《孟婆之重返人间》 第一章 重返人间 这里是维兴省长慕市。 我拉着两口红色旅行箱,漫步在空无一人的街头,兀立的节能路灯打出倦怠清冷的光,把灯柱的影子拖得又瘦又长。三点了,马路空旷寂寥,偶尔几只乱蹿的孤魂野鬼躲得远远的,大概怕我处置吧? 我微笑着挥挥手。吓得他们抖得浑身筛糠,跑到离我一公里的马路上跪下,“求孟大人饶命!” “黄泉渡口旁边有座无极峰,北面的松林中长年阴暗,躲到那里去吧!”我柔声提醒。他们在人间有牵绊,错过了到黄泉渡口的时间,现在永远也到不了地府,不能转世轮回,只得躲躲藏藏,一不小心被光照到,或者被地府迎新庄的迎新 警察抓到,就会化作一缕青烟,了无踪迹。既然不舍,能多留几天算几天吧! 城市的夜晚没有星星。或者,是星星惧怕霓虹的璀璨掩盖了它的光芒吧?我习惯性地仰头微笑,天空并没有变得晴好,差点忘了,这里是人间,不是奈何庄。 我不喜欢人类,特别不喜欢,所以选择午夜过后重返人间。初冬的风呜呜地呼啸,肆无忌惮撩动我血红的裙摆,红色高跟鞋在水泥地板上敲不出任何声响。身体,因这寒冷特别舒畅。 我渐行渐停,整理被风扒乱的发型,昨天才新做的,齐腰的长发电成外扣,很有层次感,只是非常难打理。这不,北风似乎跟头发杠上了。血可流,头可断,发型不可乱。我细心地抚顺,因为,要用最美丽最优雅的样子见夫君啊! 几天前,有魅--人类称鬼,过奈何桥时说,奈何桥畔高耸连天的三生石上的画像,他两年前在这座城市见过。三生石是我特意为夫君孟崇文所建,琢有他的画像,只为他进了黄泉,便远远能望见,晓得我时时刻刻在此等候。 后来,初来乍到的魅以为在三生石上刻下自己和心爱的人的姓名,必能三生三世结得美满姻缘,其实,任凭爱慕之人看到时如何感慨万千,信誓旦旦,上了奈何桥,喝碗我舒氏秘制孟婆汤,哪管你爱得多深,恨得多切,海誓山盟转眼已成过眼云烟,恩怨情仇,灰飞烟灭。 当然,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的,这是我奈何庄一笔可观的财政收入,谁会傻到自断财路? 我不顾陆判哥哥的反对,跟阎王老儿软磨硬泡,还给王妃西施送了一栋忘川河畔黄金地段带豪华装修的三层观景别墅,才告得三个月假期。 地府的高官额上生有天眼,能看见过去的事。当然,活人的今生是看不到的,也许,是天机不可泄露吧? 我可以看到一千年以前。打开天眼,面前的高楼大厦瞬间变幻成荒野山林。我多希望能马上觅得夫君的身影,我已从守候了千年的奈何庄,到了他生活的城市,那无尽的相思因距离的拉近开始。 哪里将是我们重逢的呢?是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一个惊喜的回眸?还是在雪花漫天时一个雀跃的挥手?大概都比不上满园香梅含笑枝头,二人执手倚梅,四行清泪,相顾无语。 想得太入神,心底泛出阵阵酸楚。突然,一辆黑色保时捷加足马力冲过来,我赶紧从车顶越过,飘飘然落在离车尾一米处,旋起的裙摆如优雅的百合。 车“吱”地刹停,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男子摇摇晃晃从车里出来,醉眼朦胧四下张望,踉踉跄跄走过来,扳住我的手用力晃动,“我明明......明明看到撞到你了,你......你……怎么没事啊?” 手火辣辣的疼,怎么会这样?莫非是太久没接触人了? 冲人的酒味辣扑到脸上,薰得我恶心反胃。我厌恶地甩开他的手,他摔去丈余,在地上滚了两滚。 怪不得每年因车祸而赶赴黄泉的魅不断递增,是不要命的人越来越多了。 这个人看起来高高帅帅,穿得人模人样,前世竟然是一头猪,一头种猪!我不屑地嗤笑。 他试着站起来,一个趔趄扑到箱子上,我来不及阻止,大喊:“小心箱子!” 话未说完,他扑在箱子上“哇哇”狂吐,立马腾起一阵青烟。 我赶忙冲过去,完了完了,全完了!一只箱子只剩下大半块箱底,我的钱!满满的一箱钱啊!在污秽物中化成黑色灰烬。对了,还有苹果9,乔布斯首期才发行五台,是陆判哥哥磨破嘴皮,花了十斤黄斤买来送我的。没有手机,我怎么跟地府联系?怎么跟陆判哥哥联系? 再看另一只箱子,倒是只少了一角,我慌忙打开,所有的衣服都少了一块。这些衣服,是按夫君喜欢的款式裁剪的,等我们夫妻二人团聚了,穿着与他同忆往昔的。 该死的女巫游儿!这就是你要了二十斤黄金,测算的最好的寻夫的黄道吉日!等我回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真是气死我了!我怒不可遏飘到种猪面前,虽不能杀他,弄个半残解解恨也行。 他一脸诧异,弓着腰趴在地上,一会儿看看箱子,一会儿抬头看看我,“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难道吃的宵夜有剧毒?不对不对,剧毒怎么可能把箱子毒死?哦,我知道了,肯定是我有超能力,我是超人,哈哈,我是超人!哈哈!” 我弯下腰,抓着他的衣领,轻松将他提着站起来。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你,真美!” 哼!这还用得着你说!一千年前,我的美貌便已震惊世人。 我扬起巴掌,准备狠狠扇下去,他忽然张开嘴,污秽物朝我颈项直喷过来,我本能地用手去挡。顿觉浑身剧痛无比,仿佛六月天掉进了火海,被熊熊火焰埋葬着焚烧。 我倒在地上,忍不住叫出声来。 双臂早已血肉模糊,身上多处灼伤,红裙破烂不堪,等等,好像有一点污秽穿透了身体,粘在心脏上。真正的痛彻心扉!多久未曾有这种感觉了? 我不得不忆起一千年前,与夫君相约饮鸠时的情景,那时,我跟如今一模一样,芳龄二十,风姿正绰约,素颜已绝色,一袭红裙为君悦。那日寒风若刀,西山的梅花暗香渺渺,白得惨烈,红得凄切。 如意亭旁的小溪如练,低唱轻吟。我笑意盈盈将几道小菜置于石桌上,斟两杯清淡的桂花酒。夫君不喜酒。 他强作欢颜,执着我的手,那含泪的眸子里,挤出满满的忧郁,正是这令人心疼到碎的忧郁让我深深沉醉,无法自拔。他将我揽在怀中,把他的棉袄披在我身上。 要死的人了,怎会惧冷。我笑吟吟将棉袄抛在石凳上,任由他的怀抱温暖我。泪水湿了我的肩头,寒风扫过,我打了个彻骨的冷颤。 早一刻死,便能早一刻在一起。我轻轻推开他,拉他到旁边破败的土地庙门口,三叩九拜,虔诚地企求,“求神灵保佑我舒岑与夫君孟崇文在阴间长相厮守,直到永远!” 他不停地哭,好似生离死别一般。 “夫君莫哭,人间无处匿,地府长相倚。”我举起酒杯敬他。 他目光痴迷,端着酒,头一仰,要全部灌进嘴里。我慌忙按住酒杯,“夫君莫急,鸠酒妻先饮,黄泉妻先行。” 他最惧黑了,我怎舍得他先走? 我灿烂地笑了,夫君说,此生最爱看这阳光般的笑。我昂起头,不慌不忙地将酒一小口一小口抿进嘴里,“夫君,酒放了你最爱的槐花蜜,不燥不苦,香醇得很。” 鸠毒顺着喉咙慢慢往下滑,痛楚急骤袭来,似寒冰穿肠,又似烈焰铸骨;如刀剑斩肺,又如万虫噬心。这是传说中的肝肠寸断、噬骨穿心么?真的好痛快!我咯咯地笑着。一股腥咸、滚热的液体从喉咙喷出。 “岑儿!岑儿!为夫这便与你同去......”孟崇文抱着我哭喊。 渐渐地,我眼前一片漆黑,接着什么也听不见了。 只要永远在一起,刀山火海何所惧!永生为鬼又何妨! 痛楚重现了!我眨眨眼睛,没有泪水。黄泉路上没哭过,哪会有泪呢?我挣扎着坐起来,对着伤口哈气,不解的是,伤口没有愈合的迹象,抬头一看,该死的月亮不知何时钻入了云层,靠月光来修复也不可能了。 种猪大概吓得有些清醒了,蹲在我身边,焦急地问怎么了?见我不答,打横把我抱起来。 “哎哟!”被他的手抱住的小腿火烧火燎,我有气无力地说:“放我下来!” “不行。我要送你去医院。”他把我往后排座塞。 医院能治好我的伤?我又试了两次,还是无法自动修复。 “我不去医院,你给我找几套合适的衣服,给点钱就可以了。”我冷冷地说。 “那怎么行?”他把车开得飞快。 我忍着剧痛,集中精力,把车逼停,由于速度太快,转了半圈打横停在路中央。 他惊恐地自语:“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说完下去围着车转了几圈,颤声说道:“今天这是撞了什么邪了?要不,我先带你回家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人心不古 种猪应该是个富二代,独自住着一栋有围墙的三层小别墅,里头倒也干净整洁。 他似乎完全清醒了,与刚才判若两人,总是微笑着,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不得不承认,他的笑容很迷人,成熟稳重阳光。但这跟我没有丝毫关系。 “真的不用看医生?”他坐在沙发上关切地问,右手轻轻晃动脖子上的白金十字架吊坠,在灯光下闪着明晃晃的光。 “不用。”我有气无力地说,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衣服破烂不堪。 “想喝点什么?酸奶?果汁?水?还是喝茶?”他问。 “我想洗洗澡、换衣服、拿钱、离开。”要在天亮之前找到一个僻静、寒冷的地方疗伤,这么不可思议的伤口,怕是见不得阳光。 他一边望我手臂上的伤,一边说:“我叫林森。” “哦。”我随口答应着,你叫什么与我何干? “请问美女芳名?” “孟婆!”我冷冷答道。 他的嘴角往上扬起好看的弧度,“你爸妈真有意思,你叫孟婆,哥哥弟弟该叫阎王?” 我横了他一眼,小种猪,遇上你倒霉透了,还敢笑!若不是身体不适,还能让你嚣张到现在! 我跟着他来到二楼的衣帽间,他指着一个衣柜说:“自己挑衣服吧,浴室在走廊尽头。” 我点点头,实在不想说话,保留点元气洗澡,还得疗伤呢! 衣柜里挂满了女人的衣服,奇怪的是,全是新的,全是绿色的,连牌子还未剪掉。这个种猪收藏爱好很奇特啊!我选了一件无袖的淡绿色长裙。 打开浴室的窗子,冷风不断灌进来,疼痛减轻了一点。冷冰的水从头上洒下,远远比不上忘川的水刺骨,自然也没那么畅快。 陆判哥哥劝我不要来人间,他说,人比一千年前更凶险。人心凶险有什么好怕的?牛头大人常说,人类特别怕魅,但又非常无聊,明星们时常拍些满脸惨白、披头散发的恐怖片,然后大家关紧门窗,身披棉被,只露出两只小眼睛,边看边惨叫。更有趣的是,传说魅是晚上出现的,所以心中有魅的人,晚上不敢走夜路,不敢上厕所。 原本,我以为不用跟人类有任何交集。出门在外,总有意外。 剥去衣服,手臂上伤变得紫黑,摸起来坑坑洼洼,疼痛锥心,上身也有七八个小小的黑坑。我静心集中意念,果然见到心脏里裹了米粒大小的污秽!我试着把它逼出来,稍一用力,心脏便开始剧烈地颤抖,只好放弃。只是想到它残留在体内,就特别的抓狂和恶心。为了夫君,忍忍吧!等回到地府,让陆判哥哥帮我预约华佗或者扁鹊,做个小手术摘除掉。 用冷水淋浴了大半个小时,轻松了些许。 种猪在客厅里候我。 “衣柜里不是有大衣吗?穿这么少不冷吗?”他意示我坐下,语气温柔关切。 “胳膊有伤,穿有袖子的衣服不方便。”说真的,布衣服穿着不太习惯。 他打开中央空调,疼痛随着温度升高加剧了。我靠在沙发上,让他把空调关了。 “很痛吗?要不现在去医院吧?”他关掉空调,有些焦急地问。 我摇摇头。 “那上点药吧!”他打开茶几上积满灰尘的大药箱,拿了一堆药水药膏出来,小心翼翼地拿着棉签给我上药,动作很轻柔,还时不时轻轻地吹吹。红色的药膏带着腥臭。这些东西对我有什么用?但我没有阻止,他认真仔细的神情,像极了夫君。每次被婆婆和母亲打了,夫君便是如此既心疼又认真地给我上药。 他不时地问我好些没有?我不置可否。他喃喃地说:“不是过期了吧?还是时间没到?” 一瞬间,我没有那么厌恶种猪了,不,我没那么厌恶林森了。 “对不起!孟……婆,”他摸摸鼻子正色道:“真的很对不起,弄坏了你的东西,还让你受伤。” 我淡定地答:“也不全怪你,是我的皮肤特殊,对很多东西过敏,比喻酒,海鲜。所以我的衣物是特制的。” “哦!原来如此!”他嘴角上扬,勾起好看的弧度。 “麻烦你准备点钱和衣物,我要走了。”快天亮了,我要尽快离开。 他歉疚地问:“可是,被我毁容了,也不怨我?也不用我负责?” “不用。给我点钱和衣服就可以了。”算了,一时之痛,过不了几天便恢复了。在人间,没钱没有安全感。 “孟婆,我真的好喜欢你。”他爽朗地笑了,快步走来抓住我的手,迅速从药箱里拿出一样东西,直直朝我心口插过来,“急什么?大爷早给你准备好了!”声音阴冷诡异。 我本能地挣脱他,飘起来躲避,用尽力气才飘有两三米高,体力不支,摇摇欲坠,赶紧飘到墙角靠着。真可恶!想我孟婆在地府飘起来时宛若仙女下凡,轻盈婀娜,红衣轻旋,哪似今天这般狼狈不堪?再看那种猪,满面寒霜,手执一柄贴有符咒的桃木剑,指着我恨恨地说道:“恶鬼,准备受死吧!”说完直冲过来。 原来刚才涂的药膏是狗血!想来茶叶和十字架吊坠也是想用来对付我的吧?呵呵,陆判哥哥说得不错,人心不古!他无缘无故毁我衣物,差点累及我性命,我未伤他分毫。现在,却还想要杀了我!与其被他杀,不如杀了他!可是,我是不能杀他的,这里是人间,杀了他,我自己将会迎来灭顶之灾。 我飘过去卡住他脖子将他提起来,“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杀我?” 我的手被他的脖子灼出青烟。痛楚一浪一浪涌来。 他挣扎着,深恶痛绝地说:“谁叫你们折磨得彤儿六年生不如死?谁叫你们要了我妈和彤儿性命?你们这些恶鬼敢夺走我最爱的人,我要用一生来诛杀你们!” 彤儿是谁?你妈又是谁?真是个又凶狠又无理的男人!我用尽了力道,他张嘴喘着粗气,手脚乱扒乱踢,眼看就要晕过去了,我松开灼得焦黑的手。他“嗵”地砸到地上。 我在他胸上击了一掌,只听得一声惨叫。不打伤他,万一我体力不支怎么办? 鼓鼓的钱包里信用卡,信用卡,还是信用卡,只有一小叠现金,切,带这么一点点钱,也好意思开豪车? 我拿着钱甩了甩,啧啧,这么点,太少了。不过,总比没有的好。 钱包里夹着一张相片,是种猪和一个女孩的合影,女孩笑靥如花,清纯靓丽,大概是彤儿吧?我静静地凝视了几秒,奇怪,只看到亮堂堂一片,明明彤儿还活着,他为什么说她死了? 顾不了那么多,我飘上楼胡乱拿了几件衣服。再下楼时,种猪已缓过气来,坐在地板上举着一只八卦镜对着我照,“恶鬼,去死吧!” 我对着八卦镜摆了一个妖娆的姿势,媚声说道:“怎么?看上姐姐了?那就好好照照吧!最好啊,是拿手机来照,保存着天天看,”说着,袅袅婷婷走到他面前,托着他的下巴劝道:“省省吧!我是孟婆,是奈何庄的庄主,是地府的高官,这些东西伤不了我分毫。”我从他手里抢过八卦镜扔到一旁,其实我是想掩饰被他下巴烫伤的手,还别说,钻心的疼! 他对我恨之入骨的样子蛮可爱。天快亮了,我正色道:“钱和衣服,算我借你的,有朝一日,我会还给你。地府讲究的是有借有还,借银还金,借少还多。我就许你一个愿望吧,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都会帮你实现。” 他咬牙切齿地说:“好,我的愿望是,如果你真是孟婆,必将飞灰烟灭,永世不得超生。”说完,往八卦镜上吐了三口鲜血。这是鲜血咒,好在太阳还没出来,要不,被带血的八卦镜反射太阳的光照到,一定会让我体无完肤。 小种猪,会的不少啊!我缓缓地走到茶几前,打翻药箱,桃木斧子、朱砂、金刚经、鲁班尺、灵符、钟旭小铜像......纷纷落到地上。他是谁?怎么懂得这么多对付魅的办法?我的心剧烈地抽搐,污秽之物在里面辗转穿梭。汗一滴滴落下。 我强忍着疼痛,一字一顿地对他说:“小种猪,我就是给魅灌汤的孟婆,是你们人类口中满脸褶子的驼背小眼歪嘴妖婆子,但我没害过人,更没害过你的妈和你的彤儿。” 不待我说完,他嘶声竭力地吼道:“你虽没直接害过我妈和彤儿,但你也是鬼,不对,你是个女魔头,不光害人,还每天给从奈何桥上经过的人灌忘魂汤,彤儿下辈子肯定不记得我了。总有一天,我会看着你不得好死!” 我硬生生将“彤儿未死”四个字压回肚里。 忘魂汤,是为了让人忘却前世的愁苦恩怨,以得更好的重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我是孟婆 原本想找条河的,初冬的河水早已寒凉,躺在水底,正适合我疗伤修复。 可惜,城市的河涌又脏又臭,跟忘川河比起来,天壤之别。我只好躲在城郊森林公园旁边的陵园里,人少,阴气重,对疗伤也是有好处的。 每个夜晚,我孤零零地坐在坟地里,盘着腿,双手轻轻置于膝上,闭上眼睛,集中意念,将月光精华徐徐引入体内。在人间受的伤,太不容易修复了,若是在地府,只消一两分钟解决的事情,现在过了三天,伤口才开始结痂,黑黑硬硬的,既难看又难受。 最难受的还是心,那块污秽之物仿若在里面生了根,发了芽,如同吸水的海绵一般,在慢慢膨胀,而且,时常会在里面游走,挤压得心脏抽搐、颤抖。 有一种痛,连自己也无法触摸,无法看见。可恶的小种猪! 这里太静了,陪着我的那一排排密密集集的骨灰坛在月光下散发出、凛冽的绝望。巴掌大的地方,租赁时间20年,少则几千,多则上万。传说人间生不起,养不起,病不起,死不起,看来所言非虚啊! 仰起头,皓月弯弯,如美人凝笑的眉眼,月华淡淡。好美的夜晚!曾几何时,这样的月色下,我与夫君相依在西山梅苑如意亭中互诉衷肠。斗转寻旧路,星移已千年。夫君,你再等两天,我伤好了便来找你! 那日醒来时,只听得哭喊声震天。我早已不在西山,被汹涌的人潮推搡着向前,宛若一滴水,落在大海中,只能随波逐流。 我四下张望,并不见夫君的身影,着急得不停大喊:“夫君!孟崇文!夫君!”声音连我自己还没听到,已被这喧嚣淹没了。 就这样,我被挤到了黄泉渡口,跟大家集合在广场上,只听到有人拿着大喇叭高喊:“肃静!肃静!!豪华快艇一千两黄金一位!五小时内抵达奈何,准时开船,准点到达,送豪华午餐二十菜一汤,送绝色美人歌舞表演,请有需要的人跟我来。” 约二三百人跟他去了。 “豪华游轮头等舱五百两黄金,二等舱黄金二百两,三等舱黄金五十两,四等舱白银二百两。另外,舱顶最佳观景台有豪华雅座十位,黄金八百两,先到先得。送豪华午餐十菜一汤,还有精美点心,请有需要的跟我来。” 又走了近半人,拥挤的广场空落了许多。 “舒适游轮,价格公道,服务周到,头等舱白银一百两,二等舱八十两,三等舱六十两,四等舱五十两,送美味午餐一份。请有需要的跟我来。” 广场上的人所剩无几。 “豪华木船,白银二十两。” 走得只剩十几人。 “豪华竹排,白银三两。” 终于,刚刚还黑鸦鸦的广场只有我一个人,拿大喇叭的人不屑地斜我一眼,“这是今天最后一班船了,你再不走,今天赶不到奈何庄,就等着变孤魂野鬼吧!不过,你也可以试着游过黄泉,黄泉总长九千九百九十九里,宽六千九百九十九里,深三千九百九十九里。” 引得众人一阵奚笑。 我茫然无措,夫君怎么还没来?再说,我口袋里连一文钱也没有。 眼看着船都开走了,天色逐渐轩暗。我焦躁不安起来。不行,我要回去找夫君,他怕黑。 一转身,背后是漆黑混沌一片,根本没有路! 糟了,我把夫君弄丢了!空旷的广场寂寥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黄泉水如镜面一般平静。孑然立在这生与死的临界,静得让人绝望,恐惧顿生。 夫君!孟崇文!你到底去了哪里?我感觉到又冷又饿又疲惫,不禁坐下来抱头放声大哭。 “是谁在哭?”有人问道,声音彬彬有礼。 我仿佛看到了无限黑暗中的一盏灯火,慌忙止住哭泣抬起头来,一位白白净净、高大帅气的白衣男子伫在旁边,温和地笑着。 “民妇舒岑见过公子。”我赶紧拭去眼泪,低头弯腰施了一礼。 “想必是为了渡黄泉的事吧?”他的声音很温柔,抚去了我的恐惧。 我将和夫君走散的事告诉他。 他朗声道:“到了黄泉口,没有回头路。说不定你夫君已到了奈何了,也说不定他没赶上来渡口的时间,要明天才到这里。要不这样吧,你先随我去奈何,在那里翻一下签到簿,便知他来了没有!” “可是,船都已经走了。”我低着头,喃喃细语。 “呵呵,不打紧。” 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节白烛,放到嘴边轻轻一吹,白烛即刻发出透亮的光,光越来越大,迅速弥漫扩散,整个黄泉宛如白昼。 太神奇了!我跑到渡口的白玉护栏旁倚靠着,不停地东张西望!只见一艘私人豪华快艇从水底升起。黄泉渡口便如此有趣,地府该更令人向往吧?太好了,夫君一定会喜欢上这里的。 我跟着公子上了快艇。没想到,他就是陆判!是人间描绘得黑头土脸、凶神恶煞的无情判官! 惊得我赶紧跪下要叩拜,他弯着腰双手将我扶起,亲切的说:“前世的因,方结今世的缘,能与岑儿同渡,是我陆判前世修得的福气。” 不知怎么的,我好想在这个人肩上靠一会儿,好像与他早已熟识。 眼前没有山,没有树,没有市井村落,没有人,没有岸。除了浊浑的水连接着天,映出一片夕阳西下的昏黄,什么都没有。一无所有,才能忘忧。我胡乱地往嘴里填糕点,真的好好吃! 快艇似一把利剑,要刺破这渺无边际的浩瀚。一时间,心里无比酣畅!我把双手捧成喇叭状,放在嘴边,高喊了几声。 “岑儿,你,不想哭吗?”他侧头问我。 我兴奋地摇头,此刻,我急切地想知道,过了这黄泉,下一站是什么样的景象。 “这里的水之所以又黄又浊,是世人对生有太多的羁绊和不舍,到了黄泉,几多不舍,又几多无奈,只能化作浊泪缕缕,洒入泉中,黄泉便年年水涨船高。”他看着我,笑着说:“过黄泉时淌了多少泪,便从忘川河中带多少水转世,化作来世的泪。在地府几千年,就见你过黄泉是笑的。” 想到我和夫君永世相守的地方很美好,怎能不欢喜? 突然,我感觉头晕目眩,虚汗淋漓,无力地倒在甲板上,陆判赶紧过来将我抱起。朦胧中,我看到了相公,他忧郁的脸离我好近好近,呼吸均匀地打在我的脸上,沁凉沁凉,好舒服。我不禁伸手轻抚他的脸,“夫君,你终于来了。” 我们携手回家,我们的家在依山傍水、植满果树的地方,我们的一群孩儿满地奔跑嬉戏,我是那般开心,不带丝毫烦恼! “岑儿。”夫君深情地唤我。 我慵懒地躺在他温暖的怀中假寐,他的心有力地击打胸腔。 “岑儿,到了。” “到哪儿了?”我娇笑着睁开眼,陆判英俊的脸庞映入眼帘。 骇得我从床上滚落,才完全清醒过来。除了我没有其他人。这里,是哪儿?我仔细打量着,和我在舒府住的闺房有些相似。 不一会儿,进来两位小姑娘,“请小姐过来签到。” “请问这是哪里?” 小姑娘掩嘴而笑,“难不成陆大人没告诉你,这里是奈何庄?” 对了,陆判哥哥呢? “陆大人每日政务特别繁忙,把你托付给我们庄主便走了。” 我紧随她们来到签到处,一位女官将脚搭在案几上,鄙夷地问:“叫什么名字?” 嫁夫从夫,我毫不犹豫地答道:“孟婆。” 孟婆,孟崇文的老婆! “什么?孟婆?”女官斜了我一眼,“长得有几分姿色,去洗衣房吧!免得四处招摇,祸乱地府。” 两位小姑娘脸色慌乱,对视了一阵,匆促跪下,颤声道:“禀李大人,孟婆是陆大人送来的,并嘱托庄主好生照拂的。” “嗯?陆大人?怎么可能?谁不知道陆大人从不与女子接交?你们两个敢拿陆大人妄言,本官定叫你们灰飞烟灭!”女官举着左手,欣赏新饰的指甲,声音凌厉。 小姑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大人饶命,小人并无虚言。” 我初来乍到,杵着不知如何是好。 “思修,确是陆大人送她来的。”一个绝色女子打着呵欠进来。 “参见庄主。” 我赶紧学她们叩拜。 就这样,我成了奈何桥的迎宾。在奈何桥上,一站便是三百年。 陆判哥哥在地府的京城幽冥庄的幽冥宫上班,离奈何庄据说有十万八千里。他是交阎王的特别助理,每天有好多文件等着批阅,最让他头疼的是,要来地府报到的人、以及要去人间报到的魅的名册,他都要逐一全神贯注地审核。 仅管他如此繁忙,隔三两日必来奈何桥看我。偶尔,也会带我出去玩一会儿。他紧紧搂着我,飘荡在地府上空,我喜欢那种飞在空中的感觉,非常逍遥自在,好像要羽化成仙一样。大半个地府的锦绣河山一览无遗。 “看见没?那座城池便是幽冥庄。”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楼宇林立,红墙高筑,果真很是雄伟壮观。 “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便是幽冥宫。” “哇塞!真漂亮!陆判哥哥,在里面上班好玩吗?”我很想进去看看,但对我这种身份的女鬼是痴心妄想。 “你想进去?” 我点点头。 他笑着说:“好,你再等等,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进去的。” 我惊讶地望着他,我一介逃难的民妇,何德何能成为地府高官? 他只是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紧紧搂着我。 其实,地府的普通百姓是根本飞不起来的,只有高官才能随意飞翔,也只有阎王、陆判哥哥、牛头、马面才能自由出入人间。所以,女鬼们很是羡慕我,不光是因为我能沾陆判哥哥的光,主要还是在于陆判哥哥是大家的国民老公,用高富帅来形容他一点没错。 不过,我却听李思修大人和贤良庄的人聊天时说,陆判哥哥不喜欢女人,他喜欢阎王。也许吧!毕竟他喜欢谁是他自己的事情。可是,因为他的特殊关照,我免不了时常遭受暗害,每次都要他出面帮我解围。 记得那天,我在奈何桥见到一个长得极像夫君的人,正倚在桥栏上失神。突然,护卫队的人将我到地狱的恶人洞。原来是我们庄主妲己的令牌不见了,护卫队在我房里搜了出来。 恶人洞是地府最恐怖的地方,里头一共有十位恶人,俗话说得好,鬼怕恶人。所以,凡是犯了大错的鬼,全被送来这里,以便有去无回。 我被推进去的一刹那,恶人们早已候在洞口,排成两排,笑嘻嘻、恭恭敬敬地说:“欢迎来到恶人洞!”我心惊肉跳地看着他们,还好,还好,看起来和眉善目,举止文雅。我回以微笑。 一位大姐和悦地拉我坐下,她的夫君给我捧来一碗茶。 “啊!”屁股像是坐到火堆里!我滚在地上撕心裂肺地惨叫,恶人们狂笑起来,大姐将茶倒在我腿上,顿时冒起青烟,双腿已被灼得焦黑。 一位老者给了大姐一巴掌,恶狠狠地说:“早跟你说过,我喜欢吃烤得又脆又香的,你给烧糊了,还怎么吃?” 大姐巧笑着说:“爹,把烧糊的地方刮掉,抹上蜂蜜来烤,会更香。” “不对不对,现在水份太多,要把水拧干点再烤才好吃。”大姐的夫君说道。 旁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立马接道:“那我把大黑唤来拧拧水。” “好,好,聪儿越长越出息了。”一个男人说道。 我在地上痛得奄奄一息。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突然,一只大黑狗朝我猛扑过来。我爬起来拼命地跑,它在后面不停地追。不多时,大汗如雨,落到伤口上如同千刀万剐。我倒在地上匍匐着,眼睁睁看它扑在我身上撕咬,每一口锥心,却不要命。 接着,大姐把我腿上的糊焦之处用刀刮去,我被放到一块烧红的铜板上,下面熊熊大火。他们像炒菜一样,将我翻来覆去地煎炒。 然后,我被锯子锯成了十块,恶人为分配不均而打起来。我的头被他们踢得翻来滚去,直到陆判哥哥把它捡起来,抱在怀中。 那天,陆判哥哥疯了,卖了京城几处房产,大闹了幽冥宫,拆了好友扁鹊的医馆,强行将给王子看病的华佗抓来奈何庄,爱慕他千年的妲己被扔进恶人洞,当妲己尸骨无存时,他拆了阎王煞费心机营建的恶人洞,恶人被锁进了蚀骨池。 可我,奇迹般地活过来,只是额头的发际边多了三点红痣,还成了奈何庄的庄主。我坐在奈何河畔的观景台,一袭红裙,微笑着俯瞰过往魅群。奈何庄的天空,总是碧蓝晴好,只因我的微笑。我要让所有从黄泉苦渡而来人的,爱上这里。 在陆判哥哥的帮助之下,奈何庄逐渐变为地府首屈一指的旅游城市,闻名遐迩的缘起三生石、彼岸花叶错、忘川河夜游,早已美名远播至人间。 由于旅游业和房地产的带动,奈何庄还是纳税大庄。 夫君,为妻如今名利双收,可以自由出入幽冥宫,名下有巨额财富,一定可以让你生活得很好。 “岑儿,整天微笑不累吗?”陆判哥哥问。 “我不笑,奈何庄的天便会阴,累也得笑啊!久了,就习惯了!” 我和陆判哥哥在河畔散步。 “陆判哥哥,为何我在此守了一千年,夫君一直没来?莫非,他没死?”我不解地问。 他撷了一朵郁金香插在我鬓上,“也不一定。或者,他得到特许,直接投胎转世。也有可能,他得到了高人的帮助,还有可能,他会危害地府,所以到不了黄泉渡口。一定要回上面寻他?” 我坚定地点点头。只要他在,就一定要找到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天使之爱 在陵园休养了五天,伤好了许多,烧灼感没那么强烈了,黑痂还未脱落。 我穿着一件浅绿的大衣,在陵园里的天堂区慢慢地走着,不能因为一点小伤耽搁太久。 今天又干了件意想不到的事! 天微亮时,我试着低空飘行了几圈,看看伤口的愈合情况,突然,一场气势磅礴、肝胆俱裂的哭声陡然响起,像喊了“预备,起!”那么齐整! 谁这么早来祭拜?吓得我从空中掉下来,摔在一块墓碑上。糟了,高大的墓碑竟然被我砸裂了一角!大概是这件外套太笨重了吧?要不然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轻抚着裂痕,墓碑上的孩子淘气地歪着头笑。 我认识他,去年已经转世投胎了。小朋友,姐姐口袋里就那么两千块,赔不起你的墓碑,等你老了,到了奈何庄来找我吧! 都怪种猪!那一箱钱,是陆判哥哥专门为我特制的,只要不沾到水,完全可以通过验钞机的检验。同事朋友们等着我带些礼物回去,我还想着给陆判哥哥买几支好笔呢! 我无精打采地走向门口,身上像有一群多脚的动物攀爬,奇痒难忍!低头抚摸着外套,学陆判哥哥的语气说:“岑儿,你现在在人间,要依寻人类的习性,才能混在他们中间不被发现。” “可是穿着大衣好难受。”我嘟嘴道。 然后又学陆差哥哥说:“忍忍就好了!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这哪是奈何庄的孟婆嘛!这么淑女的大衣根本不符合我的气质。我一边不悦地解开大衣扣子,一边告诫自己不能脱,于是抓起下摆扇了几下。啧啧!虽然是初冬,几天没洗澡,身上都有味道了!手指叉进头发里摩擦几下,一闻,也臭了,大概是打了雾水,头发打结了,有些油腻。得先找个酒店洗澡。 突然,我感觉有人在跟踪我。开启天眼,背后离我十米开外的墓碑后躲着个衣着破烂的老太太,原来是魅!呵呵!那本庄主就陪你玩玩。 我不动声色地向前走,她不紧不慢地跟着。我兀的以八百公里的时速在天堂区疾驰几圈,猛地冲到她面前,掐住她脖子,厉声问道:“你是谁?为何要跟踪我?” 她张开嘴,满嘴血,没有舌头。 我从天眼里看到老太太站在山崖边,她旁边有一团亮光,她不时扭头跟亮光说话,或者,是争吵,因为,她满脸怒气。不一会儿,她滚下山崖,昏迷不醒,被救护车送至医院,亮光一直在身边陪她。过了很多天,她苏醒了,躺在病床上,颤抖着手指着亮光怒不可遏,一碗红通通的液体灌进她嘴里,顿时,她全身剧烈地颤抖,张开嘴,牙齿、舌头化为满嘴血水。之所以看到的是亮光,说明害她的人还活着。我看不到活人的今生。 “你是想要我给你报仇?”我试着问。 她含笑摇头,头“叭”地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得老远,我飘过去准备捡起来,却化为了青烟。她直着身子卖力地向前走,我随她来到一道摆满菊花的牌坊前,牌坊上绘着长着双翼的天使,微笑宁馨可爱。上面挂了八卦阵,老太太被八卦阵的疾光射中,顷刻化为一缕青烟泯灭。 随着她的消散,“叮当”一声,好像一个小物件落在地上。拾起一看,是个铂金金鱼吊坠,小金鱼刻得栩栩如生,眼睛由钻石镶成。我顺手放进外套口袋。 牌坊上书“天使之爱”。我沿着两旁置有天使石像的青石板台阶缓缓而上,一路种有牡丹、梅花、翠竹、松树,还有干枯的百合,花开的季节,该是很美吧?再往上走,便是小亭子,一路直上,却见各色菊花中拥着两座气势磅礴的坟! 人间的贫富分化无处不在,同一座山头的坟地都分三六九等,这天使之爱方圆几里,视野开阔,前无遮挡,岿然高立,确是风水宝地。 有的人,从生到死,是一场奢华的旅行。有的人,从生到死,旅行一场也是奢华。 高大的墓碑伫立在面前,相片上的人是刚才的老太太。 林府先妣谢慈云之墓 立碑人:林森 居然是种猪的母亲! 另一块墓碑上刻着:爱妻吴桐语之墓 原来是桐儿! 她笑得如此纯美,若西山含香的白梅,不掺半点杂质,看得人满心欢喜。 我禁不住凝视着她,眼前,依旧是亮堂堂一片。她真的还活着! “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太过于注精会神,竟未发现背后有人。我惊兀地转过身去,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头。 我微笑着回答:“我妈妈和林夫人是故友,让我来看看林夫人。” 他仔细打量我一翻,疑惑地问道:“请问小姐的府上是?” “哦,我是舒府的小孟,可能大伯没有听说过。我们家很多年前搬到外地去了。” “原来是这样,你叫我许伯吧!” 我们聊了一阵,他以前是林府的管家,现在负责看管“天使之爱。” “这二位,是我们少爷心中美若天使的人,可惜,她们都走了,长眠在这里。”许伯哀声叹气这样说。 “许伯,这位吴小姐是怎么过世的?” “这事说来蹊跷,小姐是被鬼怪害死的。简直不可思议!”他一边说一边摇头。 我暗暗地笑了,若你知道站在眼前的是奈何庄的孟婆,便见怪不怪了。 大抵是在这陵园太清静了,好不容易碰上个闲话的人,许伯打开的话匣子收不住了。 “吴小姐是我们少爷的初恋情人,两人要好的很,她天真单纯,深得林府的人喜欢。原本是准备等她大学毕业结婚的,天晓得吴小姐得了一种怪病,能看见那种东西,”许伯左顾右盼后神秘地说,“然后,她总是得病,时常神智不清,有一次,差点从学校宿舍的楼顶跳下来,差点没把我们少爷吓死!太太便让她休学,接来林府休养。啧啧,你不知道,那些鬼怪有多坏?逼着吴小姐打滚,把她浸在泳池里,半夜三更把她挂在树上,逼她自残......最恐怖的是,时常逼她生吃小动物,她一边吃一边哭,不能停下来,否则就要挨打。每当这时,少爷心疼得一起哭,跪在地上磕头,求鬼怪们饶了吴小姐,有什么事冲他来。唉,前前后后折腾了三年多,又是请医生,又是请道士,吴小姐的病时好时坏,却把更多的鬼引来林府了,还把老太太推下了山崖,半年后,吴小姐也走了。少爷差点疯掉了。赶走了所有的下人,我自愿来这里替少爷守护他心爱的人。” 许伯擦擦泛红的眼睛。 地府的小魅是不允许随便在人间作祟的,违者关进改过庄,永世不得超生。何况,林府有没魅,我看不出来吗? 谢慈云不惜灰飞烟灭,找我到底何事?我拿出吊坠端详着,又看到一团亮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银月河边 我无助地站在城郊的河边,抓些石子往水里扔,找寻了几天,并未见到夫君的身影。 现在交通发达,又是两年之前的事,夫君肯定早已不在这里。 唉,如果陆判哥哥在就好了。 我静静地盯着浑浊的水面溅起的水花。突然,河水逐渐清澈起来,一群鸭子游得正欢。岸上绿草已黄烂,不远处,三间低矮的农舍掩映在大榕树下。 我弯着腰,仔细环顾,这不是银月河?农舍不正是我夫君孟崇文的家? 穿着深蓝破棉袄的夫君踮着脚尖偷偷从房里出来,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一边回头张望,脚上的鞋很破旧了,鞋头张开嘴,迈一步,鞋头便蛤蟆嘴似的张合一次。他来到河边的歪脖子柳树下,东顾西盼,冷得把手放在唇上哈着,一个人捂着嘴猫腰从稻草垛后轻轻走到夫君身后,跳起来“啊”地大叫,原本以为会骇一跳的夫君转身过来,忧郁的浅笑,温柔地将她搂进怀里,我看到了自己的脸。不,我是孟婆,她是舒岑。 他轻捏了她的下巴,阴沉地说道:“岑儿又顽皮了。” 二人牵着手来到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舒岑打开竹饭盒拿出热腾腾的饭菜,摆在草地上。 “快趁热吃吧!” 夫君接过筷子狼吞虎咽,她双手托脸微笑着叫他慢点,大概因为自己又被婆婆饿了几天了。 不好!只见一个高大黑壮的妇人拿着扫把蹑手蹑脚走来,我来不及提醒,扫把狠狠一下接一下落在舒岑背上。 “扫把星,又来祸害我儿子了。叫你害我儿子!叫你害我儿子!” 舒岑趴在地上惨叫,夫君丢下碗筷,抱住婆婆的腿跪下,替她求情:“娘,别再打了,别再打了!” 扫把拍在夫君身上。婆婆怒骂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好好的李家千金你不要,偏偏跟扫把星纠缠不清。” 舒岑咬牙站起来,扶着背,踉踉跄跄走到婆婆面前,凄凄问道:“婆婆,要怎样才让我和夫君在一起?” “啊呸!不要脸的小蹄子,谁是你夫君!”婆婆双手叉腰,奚落地笑了。 “我们在西山的土地庙前拜过堂了,菩萨会保佑我们永远在一起的。”她倔强地说。 夫君赶紧不停点头。 婆婆鄙夷地回道:“好啊!李大人承诺,只要文儿嫁入李府,前程自是不用说,还给我聘礼白银五百两。你回舒府的金银窝里,扒拉千儿八百两金银做嫁妆,还不是什么都好说?” 舒岑低头绞着手帕不说话,母亲巴不得她不嫁人,绝不会给孟家送聘礼。 “岑儿,”夫君握着她的手,“土地庙前拜了天地,我们就已是夫妻。你放心,待到为夫出人头地,一定会风风光光将你娶回来。” “只要能在一起,再苦再累岑儿也不怕。夫君,拿这支金钗去做件棉袄吧!我请奶娘帮你做了棉鞋,再等两日便做好了!”她拔下头上的金钗塞在夫君手里。 婆婆抓住他们的手,硬生生分开。横着眼说:“没有银两拿给我,废话少说。” 舒岑刚到舒府侧门,奶娘大惊失色地迎来扶住。她已经在后院住了五年了。 奶娘关切地问:“又被那母夜叉打了?” 她扑到奶娘怀里嘤嘤哭泣,“奶娘,这个世上,就你和孟崇文待我最好,岑儿是真心想跟他过一辈子。” “不要脸的东西!又出去私会男人,舒家的脸让你丢尽了!”母亲的怒骂让舒岑打了个寒颤,她慌忙跪下。 近一个月,见母亲的次数比五年加起来还多。 六年前,舒府的小姐舒岑绝色多才,美名远播,前来提亲的人不计其数。父亲定了故友庄员外的公子,三个月后,庄公子突发暴病而亡。后来与京城的高公子订亲,一月内高公子无故自杀。然后与万和镖局的孙总镖头订亲半月,镖头坠马身亡。 仅管有“舒家小姐是扫把星”的说法,仍然有人提亲。只是一样躲不过死亡的命运。 渐渐的,提亲的人少了,因为舒员外出了告示,舒小姐此生不嫁。但还是挡不住名将曲丰将军抱得美人归的决心,他驰骋沙场四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不顾父亲的阻挡,请了皇上的旨意。 求亲那日,他带了人将舒府团团包围,拿刀架在父亲脖子上,舒岑答应了,愿意马上跟曲将军走。曲将军高兴得仰天大笑,还未笑完,忽然倒地身亡。为了不连累舒府上下,父亲自杀谢罪。她便被母亲赶至后院居住,整日陪伴她的只有奶娘。 从此,舒岑便被世人遗弃,众人见她如瘟神,避恐不及。 众人视我是瘟神,我视瘟神是众人。舒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偶尔去去人烟稀少的西山。 那日初冬微寒,在西山梅苑的如意亭巧遇孟崇文,二人一见钟情。得知她是“瘟神舒岑”后,孟崇文并不在意,表达了对她的爱慕之心。二人时常倚于梅下,吟诗作赋。后来,二人在土地庙前拜天拜地,缘定三生。 “夫人,既然小姐与孟公子情同意合,您就让她们结为连理吧?”奶娘跪下来苦苦相求。 母亲“哼”了一声,“莫非岑儿与那姓孟的穷书生私下往来,是奶娘的主意?好,好!奶娘年近花甲,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我也不留你了,去账房领二百两银子吧!” 舒岑跪走到母亲面前,哀求道:“娘亲,此事与奶娘无关,是岑儿自己的主意,求娘亲不要赶奶娘走。” 奶娘慈爱地摸着她的头,劝道:“岑儿,奶娘老了,伺候不动你了。以后,要好好归顾自己。等到你和孟公子的好日子,一定要知会奶娘。” “不要,奶娘不要走!”舒岑拉着奶娘的手不放,这几年,只有奶娘不曾嫌弃过她。 奶娘还是走了,母亲打发的二百两银子,完好地放在舒岑的梳妆台。 眼底有些酸痒,我用手轻拭脸颊,怎么可能会有眼泪呢? 晚上,月华如水,照得地上一片寒霜。舒岑从狗洞里爬出来,一路小跑来到西山,不能让夫君等得太久了,他怕黑。果然,他正焦急地在如意亭中来回踱步。 “岑儿,怎么现在才来?伤还痛吗?”他拉着她坐下。 突然的疼痛让舒岑把手往后缩。 “又挨打了?让我看看。”夫君轻柔地卷起她的衣袖,一条条青紫的痕触目惊心,“俗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真是太狠心了!”他难过地从口袋里拿出药膏边吹边擦试。 舒岑笑了,“不痛。药膏舒府里多得是,你不要买了。对了,我这里有些银子和首饰,你交给婆婆吧!” 夫君却以袖掩面,暗泣起来。 舒岑大惊,忙问:“夫君,出什么事了?” 他把她拉入怀中,呜咽之声揪着舒岑的心。 半晌,他才魂不守舍地说道:“岑儿,母亲收了李家一千两白银,定了后天成亲。” “什么?后天?”舒岑手一抖,布包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山风呼啸而过,凄厉无比,削得眉眼生疼。她呆若木鸡,一滴泪滑入嘴里,涩涩地咸。 “怎么办?岑儿,我们该怎么办?”夫君摇着她的肩膀问道。 “要不,我们现在逃吧!”她期待地望着他。 他无力地叹道:“逃?能逃到哪里去?” “大不了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不,你是舒家小姐,我岂能让你受这等委屈!再说,我们逃走了,李大人怎么会放过舒家与我母亲?” “难道你只能入赘李家了?”舒岑心若死灰。 “我爱的是你!我们拜了天地,已是夫妻。要不,”夫君抓住她的手,良久才直视她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同去地府,做一对恩爱的鬼夫妻,你敢不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新坟 呵呵,有何不敢?我轻轻地说。 说完,望着舒岑。 只见她笑盈盈地说:“有何不敢?” “好,娘子,明日辰时,你我夫妻二人来此相聚,一起共赴黄泉。” “好!”舒岑朗声答道:“明日辰时,不见不散。” 是啊,这个世间,人人恶我,我恶人人,能与夫君生死相依便够了! 寒风凄凄,扫得梅花若六月飞雪,遍地暗香生烟。 舒岑红裙袅袅,仿佛盈盈立于枝头的红梅。满面春风将几道小菜置于石桌上,斟两杯清淡的桂花酒。 这时,她好像被人搂着,身上多了一件破棉袄。 夫君呢?为何看不见夫君了?我慌忙揉揉眼睛,舒岑浅笑着将棉袄抛在石凳上,好像拉着谁到土地庙门口,三叩九拜,虔诚地企求,“求神灵保佑我舒岑与夫君孟崇文在阴间长相厮守,直到永远!” “夫君莫哭,人间无处匿,地府长相倚。”她淡然举起酒欲饮时,却按住另一只酒杯,“夫君莫急,鸠酒妻先饮,黄泉妻先行。” 只见她灿烂地笑了,宛若含血的红梅,昂起头,不慌不忙地将酒一小口一小口抿进嘴里,“夫君,我放了你最爱的槐花蜜,酒不燥不苦,香醇得很。” 她咯咯地笑着。倾倒在石凳旁,一股腥红的液体从喉咙喷出,似怒放的红梅,娇艳得灼眼。 不可能是这样啊!难道是天眼不适应环境生病了?我集中意念想把刚才的画面重看一遍,却见奶娘和母亲跌坐在坟前唤着我的名字捶胸顿足,悲恸万分。 坟前一对五色斑斓的引路帆,在寒风中左右摇摆,满坟的纸钱翻飞,好似扑火的飞蛾。 好想过去将奶娘掺起来,她浑身上下破烂不堪,头发乱糟糟披着,光着的脚长满紫红的冻疮,脚板多处磨破。乍一看,像东城的疯乞丐婆子。 “柳啊,我给的银两,是想让你在乡下安度晚年,你却给了岑儿,让她拿去好了姓孟的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一惯高高在上、贵气逼人的母亲没有了往日的气势,大抵是眼泪让她少了威严吧? 过了不多时。她擦去泪,凶悍地横着眼指着坟怒斥道:“舒岑,虽然你死了,可你的魂也该回来看看,看看你为了那个男人干的好事!你让奶娘无家可归,让舒府蒙羞,早知如此,生下来我就该掐死你!” 瞧瞧,这便是我的母亲,坐在我的坟前,仍不忘说些刻薄狠毒的话践踏我。 奶娘爬过来拉住她的裤腿,“夫人,求求你,让岑儿走得安心吧!” 母亲一霎间安静下来,沉寂了半晌,幽幽地说:“只怪我和老爷太想留住这个孩子了,原本不属于人间的孩子,怎么留得住呢?” 奶娘止住哭声,大惑不解地问:“夫人,你不是糊涂了?” 母亲叹了口气,目光空洞,无奈地说:“柳啊,其实,岑儿的命数与普通人不一样。开始我跟老爷也未怀疑,自从跟她订了亲的人不断死去,我以为是她命硬,可附近这些算命的,不晓得是不是不愿意得罪舒府,都说她的命很好,五行无缺。连那张屠夫也死了后,老爷便去无崖山请张道人来,看过岑儿的面相,张道人大惊,他见到的岑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要吞噬整个世界。他叫老爷不要再给岑儿订亲了,死得人越多,黑暗的力量越强大,大到一定程度不为她所控制时,黑暗就会杀死她,让她永世不得超生。我跟老爷每天关起门来想啊想啊,哪怕跟天斗跟地斗,哪怕我们折寿,也要让她好好活着,只是,想到她一辈子不能嫁人生子,我这心里跟刀割似的。” 母亲捂着胸口,缓缓站起来,仰起头,阴冷的天空飘起雪花。 “我们以为,不让她嫁人,狠心把她关在后院中清心静养,贴些符咒,便可以保她一世平安,人算不如天算,到底跑出个姓孟的畜生害了她性命。” 我惊愕得透不过气来,原来,父亲母亲一直在保护我! 心脏一阵剧烈抖动,我弯腰蹲下身,再抬头,母亲和奶妈已经不见了。 河水慢慢浑浊起来。 心脏太难受,我坐下,将脸贴在腿上,小声。 “小姐,没事吧?”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蓦然回首,种猪的微笑凝滞了,手上的钓杆毫不留情朝我甩来。我动弹不得,任由鱼钩穿进手臂,却丝毫不觉得痛。 “女魔头,拿命来!”他用力拉扯鱼钩,见已钩得结结实实,迅速走过来,用钓绳往我身上缠。 我用力一掌打过去,他飞到了远处停放的车顶,然后滚下来。他挣扎着站起来,从车里拿出鱼网,一步步朝我逼近。 呵呵,看样子想活捉我,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我冷静地站着,看他离我越来越近。 今天心情很糟,不想与他太多交涉,于是从外套口袋里摸出金鱼吊坠举起。 他夺过吊坠,疑窦地问:“它为什么在你这里?” “问你妈去吧!”我面不改色把鱼钩拔出来。 见我要走,他上前挡住,严肃地说:“女魔头,今天不给我说清楚,你就别想走!” “那得看你有没那个本事!”我张开手臂,双脚离地,阴风呼呼。“挡我者必死!”我阴森森地说。 他愣在原地。 四下无人,我迅速飘过河去,头也不回朝天使之爱奔去。 此次不是来看谢慈云和吴桐语的,我怆然伫立在天使之爱的牌坊处,上次来,看到上面挂的八卦镜便已心生疑惑,只是没是细看,刚才解鱼钩时偶然的一瞥,竟然看到墓碑上书“舒肃安之墓”。 舒肃安是我祖父。 果然,一千年前这里是我们舒家的坟地。八卦镜照到的是舒远峰、舒岑之墓,那是父亲和我。 可恶的种猪,竟然怕舒家分享了这块风水宝地,用牌坊和八卦镜将舒家死死镇压,原本属于舒家的气脉,就这么被他抢去了。 什么天使之爱?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拆了!我恨恨地沿阶而上,围着两座坟转,想占我们舒家的风水,没那么容易! 突然,天眼里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被放进墓穴里,她不是吴桐语!为何吴桐语的墓地里葬着别人?谢慈云把我引来是想告诉我这个?那是你们林家的事,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牛头马面 连着下了几天雨,我的心情像这雨天一样湿沉。 偶然间,尘封在心底的孩提时的事,如喷泉般涌现。为何要固执地以为父母不爱我呢? 当然,让我的心剧烈抖动的是,奶娘和母亲惨死在李府门口。 雪,铺了一地,若西山覆满的梅花。母亲和奶娘一身白衣,被李府的家丁按倒在雪地里。 母亲不屈地昂起头,朗声道:“孟崇文,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为了荣华富贵,害死我儿,赶紧滚出来为我儿披麻戴孝!” 啊?夫君真的入赘李家了?他没有喝下毒酒?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肯定是李家把他救活后逼迫成亲。 娘,奶娘,你们不要闹了。李家小姐人丑腹黑,夫君定然被她欺凌,岂敢出来相见? 但是,我还是企盼夫君出来,我们,已经有一千年不曾相见了,我的相思,已铸成彼岸花魂。 一个黑壮的家丁抓起胳臂粗的木棒砸在母亲背上,母亲喷出一口鲜血,雪地上画出一道殷红,宛如一捧红梅洒于层层白梅上。 我惊叫出来,慌忙用手捂嘴。眼里干胀涩痛,却挤不出一丝泪水。 “孟崇文,滚出来为我儿守孝!”母亲威严的声音在雪地里激荡。 旁边有些看热闹的人探头探脑。 李府里跑出的歪嘴家丁大声说:“新姑爷交待了,把这两个疯婆子往死里打,打一棒,赏纹银三两。” 不,这怎么可能是夫君的命令?一定是那恶妇。 棍棒雨点般的打在母亲和奶娘身上,白衣裳漾出温润的红。 母亲的头像黑暗中的向日葵,垂下了她高傲的头。 奶娘挣扎着扑在母亲身上,身下的雪被她重重地推向两边,拖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血从她口鼻汩汩流出。她开嘴,奋力地吐,血却源源不断。 “有因必有果,有报必有应,孟崇文,你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奶娘每说一个字,喉头里便发出一声怪响,诡异的声音夹在啸叫的北风中,那是何等的凄厉!骇得凶残的家丁高举木棒,定格在那里。 歪脸家丁又出来了,不悦地说道:“叫你们处理点事情怎样这么慢?姑爷都发火了,再不弄死她,你们就等着吧!有你们好看!” 棍棒狠狠落下,奶娘发出长长一声叹息,便了无声息。棍棒像击在一只烂麻袋上。 眼前,为何如此似西山梅苑?为何开满了繁复的红梅?那明艳瑰丽的红啊,为何如此灼眼剜心? 两个家丁骂骂咧咧用烂席裹了母亲和奶娘,扛着扔去银月河下游的乱坟岗,那里野狼成群。 李府的家丁把雪铲到一堆,用水浇化。转眼间,干干净净,不着痕迹,人进人出,谁曾想过眨眼前发生过什么? 我捂着胸口在府前游走,顾盼。我可怜的夫君,生活在凶残的地狱里,可否保全得了自身? 等了好久,始终未见夫君出来。李府消失在灰蒙的天际。 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仿佛一块巨石掉入河中。 我回过神来,不好,有车冲入河中。我来不及多想,把全身力量集中在左手,对着河面做托举的动作,车缓缓浮出水面。 “孟大人,万万不可!” 耳边传来惊呼,是啊,地府最忌我们插手人间的事。我猛地收手,车又钻入水里。 “参见牛大人、马大人!”我低头问安,他们的官级在我之上。 “哎哟,是孟大人啊,叫我们好找!”二位大人笑嘻嘻迎来。他们是地府屈指可数的青年才俊,既阳光又大气,时常上新闻头条,也有很多时尚杂志请他们拍封面。可是,人间的电视剧却把他们拍成披头散发、穿着长袍、头戴尖帽、舌头一米多长的怪物。气得他们缠着邵逸夫,让中国sb影视集团为他们量身定制了一套mv,集清新、成熟、优雅、霸气、正能量、功夫于一碟,在地府抢购一空,他们只得带了各自的一套珍藏版来人间,准备在北上广三大城市选几间知名度高的影院,待到黄金时段,偷换碟片,重新树立牛头马面在世人心中的完美形象,大概是消息走漏,神界的高层怕引起人间骚乱,总之,他们刚抵达北京,一只碟片让狗叼走了,另一只让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孩撒尿化为灰烬。 “是奈河庄出了什么事了?”我有些担心地问,还是死的不是一般的人,要不怎会劳烦两位大人亲自来接? 牛头笑着说:“那倒不是,陆大人说联系不上你,电话打不上,qq不上线,微信不回复,担心你出了什么状况,天天催我们来找你,都快跟我们翻脸了。” 马面接着说:“四五天没找到你,居然在这里碰上了。” 听说我的手机丢了,马面立刻拿出苹果8给我,他小声咕嘟:“当初叫老陆五十斤黄金把果9卖给我,叫他不肯。” 这个时间段陆判哥哥应该在开会,电话无人接听。 “孟大人的装扮……蛮有个性啊!”牛头打量着我说。 “那能怎么办?如果我像二位大人,随意出入凡间,又能随意隐身就好了。” “不是,我说的是,”他指指我的衣服,“绿上衣绿裤子,绿光闪闪,绿得新鲜!” 这个牛大人,又拿我开涮,我还没想好怎么回嘴,马面立即训他,“你小子活腻歪了,想老陆把你的名字勾掉是吧?” 牛头对着我弯腰作揖,“小人知错了,还望孟大美女海涵。” 河里浮起两只年轻的魂,一男一女,男孩十岁,女孩十六七岁左右。 头顶绿发的男孩高喊着:“哟嗬!运气真好哟!车翻到水底了,我们居然活着!” 红头发的女孩也特别兴奋,“是啊!刚子,我好像要飞起来了耶!感觉真好!” 两人在水面上手舞足蹈。 “哎,刚子,我们是怎么从车里爬出来的,我怎么不记得了?还有啊,你惨了,没有驾驶证,不知道能不能出保险,你爸肯定得揍你。”女孩幸灾乐祸。 男孩挠着头,“我也想不起来了怎么出来的。管他呢!活着就好。反正时常被他揍,不差这一两回。” 我们三人相视而笑,多可爱的孩子!居然以为还活着。 牛头对他们潇洒地挥手,温雅地说:“哈喽!于刚帅哥,张兰蕙美女,你们好!” “你们是谁?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他们对望着惊奇地问。 “因为我是牛头,他是马面,我们即将带你们开启一场全新的神奇之旅。”牛大人风趣地答。 两人愣了片刻,女孩被吓哭了,“哥哥,我们真的死了吗?” 男孩两手插在裤袋里,不屑地说:“切,信他们的鬼话?他牛头马面,我还阎王,你还孟婆呢!电影电视里的鬼见得多了去了,有长成他们这样的?” 马大人哈哈大笑,问我:“孟大人怎么看?” 我颌首含笑,“依卑职之见,刚子是在夸二位大人英俊潇洒,气宇非凡。” 本以为迎新是一项枯燥乏味的工作,看起来倒是蛮有意思,比我每日熬忘魂汤、坐在观景台傻笑好多了。 “好,不信是吧?”马大人飘过去把他们提到岸上,“现在信了没有?” 女孩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捶打男孩的胸膛,“都怪你,都怪你,我连妈妈的生日都赶不上了。” 男孩低喃道:“对不起!” 他放开女孩,走到马面跟前,淡定地说:“既然今天老子落到你们手里,就从了你们,至于她,请你们高抬贵手,放她回去。” 马大人摇摇头,“她只能活到十六岁八个月零五天。” 我摸着女孩的头,安慰她,“小蕙不要哭,地府很美,等你到了奈何庄便知道了。” 女孩望着我泪眼婆娑,“你不要骗我,地狱共十八层,刀山火海油锅,谁不知道啊?” “怎么会呢?电视里牛头马面凶神恶煞、丑陋不堪,手执铁索,孟婆满脸褶子,你看跟我们一样吗?” 她不哭了,痴痴紧盯牛头,“哇塞!哥哥好帅!哥哥有女朋友了吗?要不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嘛?”全然不顾刚子的愤然,又兴奋膜拜望着马面的苹果8双眼闪光,“哇塞!好潮的手机,让我摸摸行不?” 马面讲完电话,把手机递过去,“这款果8在地府早过时了,乔布斯团队在研制果10。” “哇塞!这么厉害?那阴间有wifi吗?有游乐场吗?有撸串吗?有金毛吗?有mba吗?有yy吗?” “有,都有,但跟人间一样,花了钱才有。阴间还有一个好处,不用担心找工作。” 她变得期待起来,晃着男孩的手高兴地说:“听起来很好,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男孩爱怜地看着她,说道:“我也感觉很好,至少,可以不用挨揍了。” 然后,转向我们,问道:“可以拜托你们一件事吗?” “那得看是什么事。”牛大人认真地说。 “明天是她妈妈的生日,她选的礼物在车上,能请你们明天帮忙送去吗?” 这个任务只有我能完成,于是回道:“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画皮 刚子没有骗我,前排座中间的扶手中有几张银行卡和信用卡,我拿了绿色的那张。 牛头和颜悦色地说:“孟大人,你赶紧把钱取出来,刚子说了,钱算他送你的,不用还。还有,记得带上他的身份证。” 我低头施礼,说:“多谢二位大人鼎力相助。”有了钱在人间好混多了,可以找个旅馆住下了。 “那孟大人趁机好好一回吧!过了这个村要等上千年才有那个店了哦!”马面正儿八经说道。 我苦笑答道:“哪有大人想得那么好?找到了人我就尽快回去,我心里长了点东西,很难受,要回去做手术。” “孟大人也学会开玩笑了,死了千年的心脏,怎么可能长东西?”马面轻拢着头发。 我把遇见种猪的事大概地说了,牛头马面面面相觑,沉寂了一会儿,牛头不无担心地说:“孟大人,你不会是被人种了污秽咒吧?” 魅十分惧怕污秽,越脏越惧,茅山的牛鼻子老道壬长生破解了这个惊天的秘密后,研制出威力巨大的污秽咒,将污秽之物植于魅的肤发中,不出两月,中咒之魅浑身溃烂而灭,溃烂时疼痛难忍,毒水横流,其他的魅不小心沾上,马上传染扩散。当然,如果种咒的人在魅幻灭之前解咒,魅立马痊愈如初。 “应该不会。”我自信地说,茅山的徒子徒孙100年前惨遭灭门,他们的科研成果随之失传,再说,知晓我来人间的只有幽冥宫区区几位高官,种猪怎么可能得知消息在那里守株待兔?我和他只是偶遇罢了! 他们也赞同我的分析,我拜托他们不要将此事告知陆判哥哥,免得他担心。 马面看看时间,“孟大人,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告辞了。” 我想起西山饮鸠之事,便说:“可否担搁二位大人几分钟?” “孟大人有事仅管吩咐。” “烦请二位大人帮忙看看,对岸那个村庄里一千年前发生了什么?” 他们聚精会神看了几分钟,马面笑道:“原来那便是孟大人的前世!话说你怎么那么逗逼?自杀都搞得有氛围有情调,斟两杯酒让自己选,一杯有毒,一杯没毒?” “不,我猜想是有人爽约了。唔……让人费解的是,孟大人身上怎么会无缘无故多了一件破棉袄?”牛头深沉地说。网上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此言非虚。 “对,棉袄我也有看到,后来被孟大人甩到石凳上。这就奇了怪了。”马面摸着下巴,思索的样子特别迷人。 一千年前,明明夫君跟我同去的西山梅苑,一千年之后,却只见我单独一人。我迷惘了!难道夫君没死?不,牛头马面的天眼比我的高端很多,看得见活人的今生。就算是陆判哥哥所说的直接在阳间转世投胎,他们也是能看到的。 “要不,叫老陆来看看?”牛头说。 陆判哥哥告假了,谁来审核迎新庄、送新庄呈上的名册?阴阳两界岂不乱套了? “喂!你想死啊?”一个中年男人摇下车窗玻璃大吼! 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马路中间,车只差半米撞上我。我妩媚笑道:“哎呀,大哥,你吓死宝宝了。” 他眼睛发亮,“美女,去哪里啊?我送你。”全然不顾后面一排车打喇叭催促。 “好啊!”我趴在车窗上,凑在他耳边娇滴滴的说:“我们去找个酒店好不好?” 他连连点头,会意地贼笑,侧身打开前排车门,意示我上车。热乎乎的风吹得身上痒痒的。我伸手关掉暖气,他的手覆在手上,滚烫得让我恶心。 我甩开他的手,媚眼如丝,“急什么?一会儿保证你惊喜若狂。专心开车。” 他的电话响了,我把脸侧向车外,从小蕙的手提包里取出彩妆盒对着镜子涂抹。 连着接了几通电话,这个大概是他太太打的,“不用做我的午饭……对对,有应酬……好好,晚上给你买回来……行行,选大的贵的……知道了,开车呢,挂了。” 他扭头看看我,“不用画了,长得比范冰冰还好看,再画要把我迷死。” “已经画好了,稍微修改一下就好了。” “女人就是麻烦。好了,到了。” 车开进了地下车库,等车停稳,我才转过脸来,柔媚地问:“大哥,你看我漂亮吗?” “漂亮,漂......啊!鬼啊!鬼啊!”他惊恐万分,双手猛地拍打方向盘,喇叭胡乱地响着。有那么惊悚吗?我只是画成了刚子的模样而己,虽然谈不上帅,也不至于吓得哭得喊娘啊! “大哥,大哥,”我撒娇摇晃他的手臂,“你看看嘛!” 他拼命地甩开我,缩成一团,“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功夫陪他,“大哥,你再不看我走了啊,顺便奉劝你,出轨会撞鬼。” 我在一楼大厅等登记。旁边几个人指指点点,有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指着我,大声问道:“妈妈,妈妈,你看这个阿姨是个叔叔吗?” 我装作没有听到,把身份证递给总台小姐,她惊讶地举着身份证上下打量我,“于刚......先生?” 我低沉地“嗯”了一声。是有点疏忽了,画皮是魅界一绝,我跟陆判哥哥学了28年,画技精湛,但从未用过,今天太专注画皮去了,竟然忘了漂亮的长卷发,绿色的外套、长裤,外加红色高跟鞋,这装扮,连自己都醉了。 好不容易办好手续,我拿着房卡找房间,突然一扇门打开了,出来一个醉醺醺的男人,醉眼迷离望着我傻笑起来,拍手大叫:“你个娘炮!” 原本懒得理他,想起下午还要去银行,于是,我等摄相头转过去的时候,在他脖子上轻轻一击,将他拧回房间,迅速剥下他的衣服、围巾、鞋子,对了,帽子虽然难看了点,但也是有用的。 衣服全是酒味,太难闻了,我极不情愿地换上,鞋子也大了,我把头发塞进帽子里,对着镜子照照,太滑稽了,简直不忍直视!只能把脸好好修修得了。 我又对着镜子照了照,完全是刚子的脸了,也不知道日月银行的识别系统会不会识别出来?不管了,预约的时间快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与人为伍 一切相当顺利。 从银行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购物,得添置些装备,男女衣物啊,手机啊,咱得入乡随俗不是?听说人间的女人全是购物逛,好不容易赶上时机,也得凑个热闹。我站在富华路步行街的天桥上,向下眺望,从街头到街尾,接踵磨肩,熙熙攘攘,像极了去黄泉渡口的景象。 女人们千娇百媚,笑靥如花,男人们提着大包小包,小心翼翼,毕恭毕敬紧随其后,好一派繁荣祥和。等找到了夫君,也得让他跟在我后头屁颠屁颠地逛街。 这时,从珠宝店里冲出来个女人,她怒不可遏,大概是没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吧?一个男人神色慌张,小跑过去挨着她,委屈地说:“老婆,已经买了三个结婚戒指了,还要买啊?” 女人杏眼圆瞪,“婚都不结了,还买什么戒指?我让别人买去。” “哎哎,老婆别生气,我们买买买,把看上的两个都买了。”男人满脸堆笑,笑得万般无奈。地府常说:奈何桥上莫奈何,男人的表情,比上奈何桥还迫不得己啊!真想不通,现在的女人怎么这么强悍,我是不会这么对夫君的,要比以前更宠他。 实在不想挤进这水泄不通的人群,想到要和异类亲密接触,浑身痒得难受。或者说,我有点心惊胆颤吧,这么拥挤,保不准碰到手挨到脸,被种猪灼伤的手掌还有些微黑。我左躲右闪,生怕被他们碰到。 卖男装的小帅哥倒还听话,我们相安无事。卖女鞋的大姐就太热情了,我惊惶地叫她别靠近,我没有穿袜子。 “小妹,不要动,我给你穿鞋,顾客就是上帝,我做这行好几年了,习惯了,没事。”她笑呵呵抓住我的脚。我猛然把脚收回来,她被拖跪趴到我面前。 她骨碌爬起来,握住我的脚笑道:“小妹力气真大。” 小妹?三十多岁的人叫我小妹?她却不管不顾把鞋给穿上了,“小妹的脚很小巧,又白,穿红色的鞋子真好看,不过天气冷穿单皮鞋出门不方便,要不再选双靴子?今天早上到了很多新款,挑双给你试试?” 我点点头,指着一双黑色的说道,“大姐,帮我穿穿这双。” 她欢天喜地地过来,“刚刚这双要吗?” “要。”我故意让她穿不进去,没错,脚一点不疼。奇怪,难怪只能和女人接触? 哎哟,心又开始颤抖,似乎在炫耀它正慢慢长大,我在床上辗转反侧,该死的种猪! 天亮了,我又化了个自认为完美的妆,按照刚子给的地址,在一个很旧的楼盘里,找到了小蕙的家,趁着没人,我悄悄飘上六楼阳台,摸清情况方便应对。 里面嘈杂纷纷。七八个人围着一大张椭圆木桌吃饭。其乐融融。 一个男人夹了螃蟹放到旁边的女人碗里,温柔地说:“老婆,生日多吃点。” 女人甜蜜的说:“多谢老公。” 她咬开蟹壳,将肉慢慢剔出来,喂到怀里的小男孩嘴里,“宝宝随妈妈,最爱吃螃蟹,来,宝宝多吃点。” 小男孩两岁上下,身体扭得像蛇一样,手抓脚踢,闭着嘴不肯吃。 女人并不恼,笑嘻嘻的哄着。 我飘到一楼楼梯口,边上楼梯边念叨,爸,妈。妈,爸…… 开门的是小蕙爸爸,看到我呆若木鸡。 我嘴巴张合了几次,仍然叫不出来。闭上眼睛也许会好些。确实,一声颤微微的“爸”,把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男人好似从梦上惊醒,亲切地说:“蕙蕙回来啦!外面冷,快点进来吃饭吧!” 他转身拿了一双粉红的绒拖鞋摆在我脚边,“换上吧,要不然又要被妈妈骂了。” “哦。”我脱下红色高跟鞋,糟了,拖鞋好短,半个脚跟露在外面,要露馅了!我尴尬地笑了笑。 他似乎没有留意。 满桌的人笑着招呼我:“蕙蕙回来了?” “快点吃饭吧!” 我完全不认识他们,胡乱地点头。 女人阴着脸站起来,凶巴巴地劈头盖脸几巴掌盖过来。更年期的女人真恐怖,我很怕她长长的指甲刮到我的脸,花了三个小时才画好的皮,抓坏了怎么办? “野丫头,一天到晚不着家,到处疯。你说,这些天干吗去了?”她凶悍地瞪着我。活泼可爱的小蕙居然是这样的妈妈生出来的!要不是拿了刚子的钱,真想甩手就走。 怀里的小男孩吓得哇哇直哭。她马上打横抱好,轻轻拍着男孩的后背,和颜悦色地哄着:“哦,哦,哦,宝宝乖,不哭,妈妈骂姐姐,不是骂你,乖啊!” 男人搬来一张有靠背的木椅子,夹在他和女人中间,其他人都挪了挪。 女人不悦地说:“本来就坐不下,大家都坐塑料凳,你怎么不给她搬张沙发过来?” 女人喋喋不休,男人拉我坐下,盛了饭捧给我,我慌忙起身接。 “哎,不对啊,野丫头怎么一下子高了这么多了?”女人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盯着我惊诧地说。 男人不以为然,“蕙蕙长高点有什么不好?”说完,夹了螃蟹放我碗里,接着又夹了只鸡腿,“正在长身体,多吃点,吃得饱饱的。”他的声音变得低沉,目不转睛盯着我,顾不上吃饭,那灰暗的眼眸深沉得复杂,让我无法全部读懂,有关怀,有深爱,有心痛,有不舍...... “那么大人了,还吃什么鸡腿!”女人十分不快,把我碗里的鸡腿夹走了,塞进小男孩手里,“宝宝,你最喜欢吃鸡腿了,快吃吧!” 男人不说话,站起来夺过鸡腿硬塞到我手里,“蕙蕙,你最喜欢吃鸡腿,吃吧!没吃好就说,爸再给你买。” 我举着鸡腿转到女人面前,挤了笑容,“弟弟,鸡腿给你吃,姐姐不吃。”一千年没吃过人间的东西,哪还吃得惯?再说蕙蕙妈的德性,实在让我食之无味。 女人却像山洪暴发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老张,你神经病发作了啊?” 男人置若罔闻,轻柔地对我说:“蕙蕙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说,哪怕你要天上的太阳,爸都给你戳下来。” 女人抓着我的碗摔烂了,“张建,你长本事了啊,敢对我吹胡子瞪眼了啊,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离婚!” 男人举起手要打她。亲戚朋友将他们拉开,七嘴八舌地劝阻。 “爸,妈,你们不要闹,今天是妈生日,我回来晚了,是我不对。”我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放到女人手里,“妈,生日快乐!” 这声“妈”,叫得我全身鸡皮。 女人拆了包装,打开盒子,拿出一只钻戒,举到眼前仔细地看着,“野丫头,这戒指是真的啵?” 我把小蕙的话搬出来,“妈,这就是你摸了好几次的那只戒指,我跟爸合伙买的。你放心,钱是我自己挣的,我这一段时间就是去了朋友爸爸的公司打工,给你挣钱买礼物。这些年你为这个家辛苦了!谢谢你!”我对着她鞠了一躬,刚子啊,你这是给我挖的多大的坑?满满的全是套路! 男人说:“你看你,连个孩子都不如。” “那就算我不对。”她把戒指套在手上,眉飞色舞让大家轮着看了一圈,“我嫁给老张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结婚连个戒指也没有。这下好了,指头上套个上万的圈圈,感觉手都好看了很多。蕙蕙,等着啊,我这就给你盛饭去。”离婚的事只字不提了。 “不用了,我......还要去工作呢,晚了怕赶不上车,爸妈,我可能很久不回来,你们多多保重。” “哦哦,那你自己小心点啊。”女人喜不自禁摸着钻戒,随口敷衍道。 “我送你。”男人跟了出来。 下了楼,我停下来,对他说:“爸,外头冷,你先回去吧,别送了。” “不,爸再陪你走走吧!”他仰头望天,“蕙蕙啊,记得你小时候,总喜欢我牵着,你说,爸爸的手好大好温暖,今天,爸爸想牵牵你。”他把手伸过来,我迟疑了,思索了片刻,还是把手递了过去。他紧紧地握着,“蕙蕙,手怎么这么凉?冷吗?”说着,把他的旧大衣脱下给我披上,我没有拒绝。 他牵着我沿着马路慢慢地走,没有问我去哪里,只是牵着我静静地走着,寒风吹在他斑白的鬓角,我把大衣放在他的臂弯,“爸,穿上吧,别感冒了。”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我手背上,霎时被风吹冷,我侧扭头看他,发现他正瞅着我目不斜视,双眼微红,连马路上的水坑都没有看到,踩得旧波鞋湿透了,难道被他发现了?我想把手抽出来,被他死死攥着。 “爸,你怎么哭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明年挣了钱,我就回来。回来之前,打电话给你,你想要什么我就带什么给你。”我硬着头皮接着装。 他的眼泪倏地落下,“蕙蕙,”才唤了小蕙的名字,便抱着我泣不成声,“昨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今天是你妈妈生日,所以我还没告诉她。这些年,家里条件不好,让你受了不少苦,爸爸对不起你,”他扳过我的脸,仔细地打量,“走,想吃什么,爸带你去吃,爸不能让你饿着肚子上路,你放心,爸有钱。”他晃晃旧外套,“这里面有我藏的私房钱,够给你买好吃的了。” “爸,钱留着自己花吧,以后和妈好好过日子。谢谢你一直这么爱我,来生还做你的女儿。爸,我该走了。”小蕙要我转达的话已经说完了。 “不,不要,我不会让你走的!”他突然抱着我嚎啕大哭,然后对着天上吼道:“你们要抓就抓我吧!有什么事冲我来吧!我愿意用我的命换我女儿的命,你们把我的命拿走吧!” 引得行人纷纷侧目,趁他看向我之际,我的手掌带着一团闪烁如繁星的黑光,轻轻从他眼前划过,魅界最擅长用魅术魅惑人心,称之为魅惑,我只是用了最简单的魅星,“爸,快点回去吧!” 他转身木然地走了。再抱着我哭,我脸上的妆会花掉。 做人真麻烦,一辈子逃不过生、离、死、别四个字。我匪夷所思地望着双手,完好无损,怎么会这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寻人启事 酒店的床上堆满了衣物、化妆品、零食,花钱的感觉真好,就像自己征服了全世界,可以随心所欲挑选中意的战利品,难怪人间的女人爱败家,追寻的是那种挑三拣四,高高在上的满足感吧? 在地府,我很少这么花钱,贵的、大件的、时尚的东西,陆判哥哥会在第一时间送给我,而且,比起花钱,我更乐意存钱,我要尽力给夫君最好的生活,每每想到婆婆为了区区一千两白银,将他活生生推进李家的火坑里饱受凌虐,便像钢针深深扎进指甲缝里的嫩肉中似的。 所以,刚子给的钱顶多也就这么一回,等找到了夫君,剩下的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我对着镜子,一会儿穿上男装,画成刚子的样子,一会儿换上女装,画成蒙珊珊的样子,其实我也不知道蒙珊珊是谁,买辣条的时候捡到她的身份证。对了,辣条呢?听说人间吃得起辣条的是富豪,我拆开一包,塞了一条在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再拆一包,还是没味道,难道过期了吗? 算了,喝饮料吧!据说红牛可以增加能量,闻起来香香的,倒进嘴里,仍然没有味道。人类真是莫名其妙,这么索然无味的东西好吃吗?还是喝勺蜜得了,莫非过了一千年,人类的口味完全改变了?连蜜也是这么淡而无味。还不如捣鼓捣鼓新买的华为手机,在人间,支持国货是应该的。 刚子说,找人最好的办法是在网上发《寻人启事》,只要有相片,人肉搜索,一百个人能找到一百零一个,多出那个是假的。 我拿着彩笔在白纸上下笔风雷,虽然画图软件不会用,画皮还是很在行的,夫君的模样、神情我闭上眼睛也能绘得惟妙惟肖,最是那抹淡淡的忧郁,宛若细雨中悄然而放的丁香,我绝对能让它从眼眸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发型有点难度了,以前夫君绾的是四方高髻,现在的发型是哪一款呢?是像陆判哥哥梳得高高竖起?还是像阎王三七分?或者像牛头马面遮住眼睛?也许,是锅盖头?哎呀,不会还在后脑勺留条小辫吧? 修来改去,都比不上四方高髻好看。怎么办?怎么办?闭上眼睛,把画像一一铺开,选金的,选银的,选到哪款是夫君发型的?是陆判哥哥那款。好吧!就这个吧,虽然看着有些别扭。 我来到一间私人侦探公司,前台小姐热情地询问有什么事? “找人,这个人叫孟崇文,”一千年了,相貌不可能改变,但名字可以改变的啊,“啊,名字无所谓,能找到画像上的人就可以了,他是我夫君,不,老公,跟人家私奔了!”我指着画像言之凿凿。 “小三?不会吧?”她打量着我,“蒙小姐又年轻又漂亮,不太可能吧?” “哎呀,这你就不知道了!现在的人啊,多少有点心理小问题,同性相吸不是流行趋势吗?我这老公,你别看他长得正正经经,人模人样的,偏偏喜欢基友。这不,跟一男的,一老头,六十多了都,私奔了。” “啊?”她十分惊讶,“那你还想把他找回来?” “没办法,天天好多男人堵在家门口,要他负责,逼我交人,不找回来让他自己解决怎么办?” 在我后面排队的大哥没憋住,噗嗤笑出声来。 前台小姐忍着笑说:“蒙小姐,我们这里收费很贵的。”大概是认为没必要找吧? “没事,能找着就行。” 我偷笑着出来。上午在网上的《寻人启事》也是这么发的,刚子说,现在的人,最喜欢追新猎奇,关注度高了,找人也就容易了。 回到酒店,刚把脂粉洗掉,电话来了,“蒙小姐,我知道你老公在哪里。”对方说。 一瞬间,我的心如电流击过,酥麻得几乎晕厥,马上要见到夫君了,我该穿什么衣服?梳什么样的发型?才能让他一眼认出我?一千年的桑海沧田,一千年的日月轮回,他不会早就不记得我了吧?就算他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会让他想起来的。 我特地穿了红色的风衣、红色的裤子、红色的皮鞋,夫君对他最钟爱的颜色会有印象吧? 给联系人的帐户汇了五百块过去,按照他发来的地址,见到的人与夫君仅有五成相似,害得我白高兴了一场。 接下来的几天,我快跑断了腿,全国各地看到夫君的人多如牛毛,手机响个不停。我马不停蹄穿梭在各个城市。的士、地铁、大巴、飞机、船、三轮车、甚至牛车,坐了个遍,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敢飘来飘去。 短短几天,见了三四十人,只有一人与夫君样貌所差无几。 文湖省悦新市。冷雨中,他反手将一块长长的白色塑料膜举在头顶,快步流星朝我走来,那一瞬,我好像要窒息一般,死了千年的心脏冷漠地击打着胸腔,震得整个人有节奏的颤动。眼前的车流,人群,逐渐模糊了,只有披着塑料膜的他如此清晰!离我越来越近了,他竟向我温柔地微笑,是因为他还记得我? 我好想迎上前去,却激动得迈不开脚步。他来到我面前,近在咫尺,这是我朝朝暮暮记挂了千年的人啊!我颤悠悠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 他温柔地脱下外套,给我披过来!我低头羞涩地笑了,忆起西山梅苑给我披破棉袄的场景。 指尖从他脸庞略过,他侧着身将外套披在我身后的女孩身上,“下雨还出来玩,又不带伞,感冒了怎么办?”他爱怜的责备。 什么时候身后多了个人?我狼狈不堪将手放在头上,假装撩拨头发。我的夫君,怎么可以爱上其他女人?我死死盯着他们,带着熊熊大火,烧得他们莫名其妙。 天眼自动打开,我看到了身披战甲驰骋疆场的将军。还好,不是他!我长长吁了囗气。 “七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叫我好找。”突然跑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甜甜的对将军说道,她脸色苍白,好像严重贫血。 将军皱着眉,“小姑娘,你认错人了。” 女孩把抱着的保温盒举起来晃晃,撒娇道:“这是雨姐姐叫我给你送的晚饭啊!” 将军不解地说:“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什么雨姐姐,怎么会叫你送饭?” 将军的女友面露愠色,“喂,他不是你七哥哥。” “七哥哥,你看够不够?”女孩仍旧笑得甜甜的,漾起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小心翼翼打开,一盒暗红腥咸的液体被冷风吹得微微乍起。 将军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女孩甜甜的回答:“七哥哥的晚饭啊!,快趁热吃吧!”她把保温盒举到将军下巴边,将军甩手一挥,液体画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洒出一片炫烂的鲜红。 血!没错,是血! 将军搂着爱人生厌地走了。 我静静望着女孩,宛若墨汁般的黑,一缕一缕从她心底蔓延开来,如同一只硕大的茧,把她团团缠绕包裹。她被魅惑了,而且,在世上的时间很少了。这种惑术,好像是从地府的魅如夏花演变而来的,我们的绝技怎么会流传到人间? 既然是盗版的,那便让你见识一下正宗的魅如夏花吧!我举起手掌,掌中绽放出一朵黑色的大丽花,当手掌拂过女孩的眼睛时,她的双眼射出两束黑光,大丽花瞬间幻灭。想不到这魅惑如此厉害! 好吧,我直视她的眼睛,试图将世界上最黑最暗的魅王--地狱魅影注入她眼中,来驱逐她心里的魅惑,她眼底的黑暗却阻挡了地狱魅影,我心底一沉,地狱魅影是用当时世界上最腹黑的人的一滴心血铸就,在十九层地狱的永无天日庄锤炼了三千多年,它看起来只是一块薄薄的黑布,却能吞噬所有的魅惑,不可能斗不过小小的假冒伪劣之惑,只是它不愿意徒劳无功罢了。 冬季雨天的夜来得早许多,天色尚未全暗,路上已少有行人。我对着她的脸哈了口气,她软软地倒在我怀里。我将她带到无垠的旷野。收割后的地里满眼萧肃。风似钝刀,乱劈乱砍。这样的天气,真舒服!我感觉身上的黑痂悄然脱落,一阵麻酥酥的痒。 女孩失血过多,苍白的脸形同冬季雨天的晦暗。是谁,要残忍地掠走她含苞欲放的生命? 我打开妆盒,把熟悉得透烂的脸画在自己脸上。我又对着她的脸哈了口气,宛如做了一场长梦的她,倦怠地睁开双眼,苍白的脸上浮起一酡红润,喜不自禁地唤道:“七哥哥!七哥哥!” 我笑着对她点点头,“来了?我的晚饭呢?” “七哥哥,你等着。”她似乎在寻找什么,“糟了,晚饭洒了,怎么办?” “那就再给我做一份吧。” 她咬着嘴唇,似乎在做决断,然后皱眉说道:“要回去才能做得了,而且要她们几个配合,若是雨姐姐知道我把晚饭洒了,肯定会责怪我的。” “有我在,怕什么!”我温和地说,看她战战兢兢的样子,雨姐姐可能是比较厉害的东西。那我倒要会会她了。说不定,还能完成阎王老儿交给我的任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平川结界 我和佩儿在一个叫平川村的地方下了车,这里离悦新上百公里,所谓的平川大概是村民们的美好愿望吧?没有见到马,也没有见到川,只有一座山连着一座山,村庄里七零八落住有几户人家,偶尔袅袅升起的炊烟,交融在暮色苍茫中。 夜暮已完全拉下来,黑夜于我而言,与白昼没有分别。我们穿梭在田间阡陌。雨后的小路黑乎乎湿漉漉滑溜溜,佩儿却是健步如飞,偶然回头,眼里射出蓝绿的光,这种目光,不属于人类,她已经三分是人,七分为魅了。 “七哥哥,能带我飞一会儿吗?”佩儿突然恳求道。 会飞的人?难不成是人类的最新品种--鸟人?我想从她口中多了解些七哥哥的情况,于是答道:“可以啊!但前提是,你觉得我有哪些优点?哪些缺点?” 她脱口而出,“七哥哥在佩儿眼里只有优点,是标准的男神,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通无所不能。” 回答得很笼统,足以可见被所惑之深,完全没有丝毫主见了。既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让气氛轻松点,“佩儿,你确认是男神,没有说少一个字?” 她停下来,歪着头思考,忽闪忽闪的眼睛里黑绿交错,“没错啊,就是男神啊!” “你确认不是男神......经?” 她咯咯地笑起来,“真想不到我们家男神哥哥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这时,从草丛里蹿出一条野狗向她扑去,她怪叫一声,五指直直朝狗头上插进去,指根深深植进狗头中,野狗抽搐着断气。微微泛着绿光的脸,与下午笑起来甜甜的小妹迥然不同,无惧无畏将沾满污血的手放入口中舔食。越无惧,越强大,离人类越远。 我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吐出来。到底被谁种了什么样的魅惑? 一阵浓得呛鼻的腐烂阴森之气迎面扑来,令人颤栗,十分可怖。我打开天眼,隐隐约约看到三间平房,房子四周黑雾缭绕,这是一层结界,界主把想隐匿的东西结在界中,凡人无法看见,若是无意中从此处经过,结界仿若铜墙铁壁一般,让人撞得头破血流,而结界会更加坚硬。 佩儿轻易越进结界,我紧随其后。 屋子里没有人,空荡荡的,除了衣柜,床,没有过多的摆设,目光所及之处,除了黑还是黑,黑色的墙壁,黑色的窗棂,黑色的窗帘,黑色的被子床单。这是一个多么阴暗的人才能干得出来的事? 佩儿告诉我,这里住着她和雨姐姐、小蝶、茜茜。她把头侧着凑到我嘴边,“七哥哥,吃饭吧!” 这是要我吃什么?啃头发?啃耳朵?还是啃脸?她不是应该拿把刀,割腕叫我喝血吗?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哎哟,心上的污秽之物开始游移了,它长到了杏儿大小,痛得我冷汗直冒,捂着胸口蹲下来。 “七哥哥,你怎么了?饿坏了吗?”佩儿蹲下来,惶恐不安地问。 “我不饿,是撑得慌。”我咬着牙说道。小种猪,你给我等着! 她又把头凑到我嘴边,“七哥哥,吃点吧,吃了就舒服了。” 心痛难忍,不由得莫名的烦燥起来,很想安安静静呆一会儿,于是,我对着佩儿哈了口气,然后把晕迷的她拿到床上放好。 我无声无息坐在屋顶,守着无边无际死气沉沉的黑暗,手机调成了静音,它不停地响,太多人提供夫君的线索。这些人,我必须全部见,里面不光有夫君,或者,还有深不可测的“七哥哥”。来人间之前,我是指天誓日对阎王老儿保证完成任务的。 天亮了,山腰上浮起团团棉絮样的雾气,像扣了一顶顶白帽子,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在山间回荡。晚上的冷雨淋得衣服润滋滋、冷冰冰贴在身上,刚刚愈合的伤口特别舒畅。 “哎哟!”一个村夫被结界撞得跌坐在地上,茫然不知所措摸着额上的大包,嘀咕几句,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大约走了两三百米,只见他突然转身,狠狠地朝结界撞来,如果此刻阻止的话,说不定会把他活活吓死,我捂着嘴一动不动看着他,“嘭”,像一块豆腐拍在墙上,啧啧,惨不忍睹啊!听得心都痛了,我赶紧呲牙转过头去。他满脸是血,门牙少了两颗,在原地像醉酒般摇摇晃晃地扭了几下,软软倒下。 我忍不住伸长脖子张望,死了吗?等了几分钟,迎新庄的魅没有来,肯定还活着。“啊!哎哟!我的娘啊!痛死我了,哎哟!”他打着滚,发出欲生欲死的哀嚎,在山谷中一浪一浪地回荡。 佩儿依然睡得很沉,我对着她哈了气唤醒了她,“天亮了吗?雨姐姐没回来吗?”见我摇头,她急得跳起来,“雨姐姐说过,如果哪天她没有回来,就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莫非她知道我在这里候着? 我负手立着,“佩儿,不要紧,只要有雨姐姐的相片,我便可以帮你找她回来。” “才不要。”她刹那间甜甜地笑了,“这样她就不会知道我联系了七哥哥,不会责怪我。” “你不喜欢她?”我问。 “也不是,我们都很怕她。”她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为什么?” “她老是用项圈来勒我们,很疼的。”她扁嘴说道。 我又问:“什么样的项圈?” 她从手机相册里翻出相片给我看,“看到了吧?雨姐姐脖子上的项圈像施了法术,好厉害!” 惊得我眼珠子要掉下来!雨姐姐怎么是她?她脖子上的项圈,上面饰有歪歪扭扭的花纹和文字,仔细一看,雨字头,中间氵車斤,底下耳字最后的一竖拐了个小弯,连着长长一斜,从右下至左上方斜穿整个字,在长斜的顶部均匀的画了三横。 这是玉皇大帝的斩鬼除妖灵符,对活人无效。她装死的没死,佩儿却时日无多了。 “佩儿,你怎么不回家?不想爸爸妈妈?要不我送你回家吧!”我问她,不见回话,转身见她站在窗口,拉开窗帘,喃喃细语:“阳光真美,我很久没见阳光了。” 不好!窗外雨雪交加,哪里来的太阳? 她走到我身边,甜甜的笑着,脸色晦黄,曈孔放大,“七哥哥,我感觉有些累,想在你肩上靠一会儿。” 我轻轻的将她搂过来,把她的头靠在我肩上,轻拍她的背,“这样可以吗?” “七哥哥,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你。”她气若游丝。 我的手停顿了几秒,真诚地说道,“佩儿,我也很喜欢你。” “七哥哥,我还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其实,昨天我就知道你不是七哥哥,因为你身上没有七哥哥的味道,但我很高兴你能骗我。”她惨白的脸上浮起快乐的微笑。 “七哥哥身上有什么味道?”我迫不及待地问。 “末……末……” 世界在这一刻安静了。末?默?磨?莫?茉莉?对,应该是茉莉。 两只迎新庄的小魅恭恭敬敬地低头立在我面前,我颇为懊恼,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就这么被他们打断了,不禁埋怨道,“没看到我在问话?多给几分钟不行?” 一只小魅陪笑道:“孟大人,实在对不住。我们两个在实习期,今天头一次迎新,已经多给了她五分钟,若被两位庄主发现了,要开除我们的。” “是啊是啊!还请孟大人恕罪。”另一只也陪笑道。一般让实习警察迎新的,都是心理阴暗的人。佩儿的魂魄被黑暗压制,无法从体内剥离,小魅试过两次强行分离,仍未成功。这样的话,佩儿会身毁魂灭。 他们抱怨起来,“头一回就遇上这样的差使,真倒霉。” “既然魂魄分离不出来,那我们也没办法了。” 我让他们站到一旁,把手扣在佩儿头上,施展出吸魂,她的肉身像是脱水蔬果,慢慢变干变小,包裏不住魂魄,小魅趁机把黑黝黝、昏迷不醒的魂魄抠出来。 “真倒霉,碰上这么黑的魂魄!戴上手套都不敢牵。”一只小魅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他们不小心沾染上了污暗的话,以后这种又脏又累的活都会打发给他们了。 另一只大概是碍于我在场,则阴着脸不说话。这也难怪他们,佩儿的魂魄确实太黑了,只剩脚尖是白的,保证掉进煤堆里捡不出来,洗干净要费不少工夫。灵魂污浊,转世投胎时,便被送新庄的指派去做大奸大恶之人。 我轻咳一声,不悦地说:“你们不牵她,她怎么能安全抵达渡口?好好带她到黄泉清洗七七四十九天,再在忘川河漂上九九八十一天,给我洗得干干净净的,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们的,等一下我让你们带两封口信,一封是让奈何庄李思修大人给你们打赏,另一封交给你们庄主,让你们提前成为正式工。” 他们立马高高兴兴道谢,抬着佩儿去了。好歹我与佩儿有一面之缘,怎么可能眼睁睁看她下辈子投胎做个坏人呢? 佩儿的尸体缩得只有拳头大小,我托在手里,在房子旁边的柚子树下掘了坑,将她入土为安。柚子树长年青翠,春天开出的花香甜无比,正如她甜甜的笑,秋天,黄色的柚子挂满枝头。有叶有花有果,才是人生。但愿她的下辈子,是有叶有花有果的完美的一辈子。 嗯?房子怎么摇晃起来了?我跑出来一看,外面人声鼎沸。七八个村夫村妇围着结界挥舞锄头。 “快点挖,这里肯定有以前皇帝藏的宝藏,等挖出了宝藏,我们就可以去省城买房子,买小轿车,送娃娃们去省城读大学校了。”说话的人脑袋肿得奇大无比,又青又紫。如果不是听声音,我差点没认出他是撞界的村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茉莉哥哥 俗话说得好,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多得是。 稍做修改的贴子刚发出去不久,便有了消息。 我打的来到罗尼健身中心,他们正在搞宣传活动,门口的小舞台上站着五六个光着上身的男人,露出蜜色的肌肤,摆出各种姿势、造型,奋力展示身上一瓣瓣结实强壮的肌肉。 左起第二个长得和夫君神似,胸间有一颗黑痣。但只扫了一眼,我就知道他不是夫君,跟夫君完全不同气质,不同风格。虽然时过境迁,可是我的夫君他从未改变,不要笑我太笃定,因为,见过他的那只魅是这样形容见他时的模样的:戴着帽子,神色忧郁,左耳垂上长有一颗暗红的肉痣。神色忧郁,才是他的标志。 音响打出的dj音乐与寒冷的阴雨天气形成鲜明的对比,围观的以老人、孩子居多,大概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吧?只听到一个老大爷说:“老婆子,你看那些小伙有我年轻时好看啵?” 老太太捂嘴羞答答答道:“简直没法比。你看,身上那一块一块鼓囊囊的,像电视里那啥机器人似的,有啥好看?” 表演结束了,大家也一窝蜂散了。 大概是看我没有离去,以为我对健身很有兴趣,两个衣着单薄性感的女孩围过来,拿着宣传单要给我量身定制套餐。笑话,我需要健身? “让刚才舞台上那个戴红耳钉的帅哥来跟我谈。”我说。 两人一愣,年纪大点的马上微笑着回道:“小姐,你也看到了,他是我们罗尼健美塑身的成功案例,你看这张对照图片,这是13个月前的他,二百三十斤的大胖子,经过罗尼的精心打造,现在已成为一位健美的肌肉男……” 我打断她,“我就跟他谈。”别以为我在地府就不知道什么叫“托”,奈何桥上听说的人间轶事多了去了。 “好的,请进去我们办公室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把翔哥叫来。” “美女,找哥哥什么事啊?”翔哥在我旁边坐下,身上透出香甜的茉莉花香。 我从天眼里看到他心底涌出的丝丝缕缕的黑,源源不绝灌进胸腔,还好其他部位暂时没有病变。 一千年前,他是一只过街老鼠。看着它被人追得满街逃蹿的场景,我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看了看时间,催促道:“有什么事快点说,还有美女等着我回家呢!” “也没什么事,陪我聊聊呗!”我巧笑道。 他望着我严肃地说:“陪聊是要付报酬的。”见我点头同意,他接着说:“一个小时200块,不能讲价,这是我妈妈交待的,”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不要跟我谈感情的事,我妈妈说了,不能随便跟女孩子谈感情。” 原来等他回家的美女是他妈呀!请原谅我笑点低吧!一个高高大大的股肉男,张口“我妈妈”闭口“我妈妈”,的确太好笑了! “哎,你别老笑啊,我陪着你笑也是要收费的。你等一下,我跟妈妈请个假,”他有掏出电话,萌萌地喊道:“妈妈,我要晚一点回来,我在陪女孩子聊天......不是你想那种......我知道了,我会选个人多的地方的......你放心,她敢对我图谋不轨,我就拼死反抗......好,那就这样了啊,么么哒!妈妈,宝宝爱你!” 如果他是七哥哥,未免隐藏得太深了吧?管不了许多了,在平川那个鸡不拉屎鸟不下蛋的地方守了几天雨姐姐,无聊得要命,难得碰上个有意思的人,那就看看你怎么拼死反抗了! 我们打的跑了两个多小时,我叫司机停车。下了车,他观察了地形,酷酷的说:“你给我听好了,趁早打消打劫我的念头吧!老子可是跆拳道黑带一段。” 我没有说话,手掌带着一团黑丝从他眼前划过,他软软倒在地上。没错,我对他施展了魅带生烟,淡淡的清香,惑人心智。 我拧着他,掠过绿葱葱的油菜地,让他趴着挂在一棵枞树上,我坐在一旁的枝柯间,北风刮得树梢呼呼作响,多新鲜的风啊!这才想起,体内的能量所剩无几。我们补充能量的方式有很多种,普通百姓用能量食品、能量饮料、能量衣服、能量站等补充能量,我是偶尔去幽冥宫开会的时候补给一次,幽冥宫的建筑材料是特质的,只要进去了,就会开启自动能量补给功能。在人间的话,月亮是最好的能量补给站。连着多日雨雪天气,靠月光是不可能了。还是用最原始的补给方法--喝西北风吧! 张开嘴,仰起头,凉沁沁的风源源不断灌进嘴里,吃得太饱了,我打了个饱嗝。 “你是不是七哥哥?”我开始审讯他。 “不是,我是茉莉哥哥。” “你认不认识七哥哥?” “不认识。” “那你认不认识雨姐姐?” “认识。” “怎么认识的?在哪里认识的?” “网络吸血游戏。” 我拿出手机递给他,“打开网页。” “没有网站的,是雨姐姐通过网络电话、qq、微信等联系我们的,她不联系我们,我们是找不到她的。” “平时你跟雨姐姐在哪里见面?” “不一定,要等雨姐姐通知。” “吸血游戏的内容是什么?” “一群vip会员聚在雨姐姐指定的地方抽血。” “为什么要抽血?” “不知道,我刚入会不久,才参加过一次抽血,感觉很好玩,很刺激、很新鲜。” 原本阎王坚决反对我告假,哪有阴间的高层随便在人间乱晃的道理?大半个月前突然宣我去幽冥宫的私人办公室,允了我三个月假期。因为,陆判哥哥勾了的名册中,有一部分魂魄凭白无故不见了,迎新庄的警察按时去接时,人刚刚断气,魂魄却找不到了,导致一时间众说纷纭,最神乎奇神的说法是,有神秘力量在月球上新建了一个地府,那里有最先进的对接装置,被锁定的人死后,魂魄会在第一时间到达那里。 不过这个强有力的说法被阎王否定了,他说,近一千年来,每隔一百年的冬天,便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是抽不出合适的魅选到人间一探究竟,我是高管中最清闲的,而且又执意要来人间,于是,便命令我一定要将此事查清。我来人间的事,也是他和陆判哥哥经过周密的计划和安排的。 然而,我总觉得,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的掌控之中。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地是,在地府候了千年,只邂逅三两只与夫君长得极像的鬼。如今,发人肉贴20天左右,见的好几百人里,有三四十人与夫君的样貌所差无几。这一点,有些匪夷所思。 或者,是如此大张旗鼓地寻找夫君太过于招摇,才会让人知晓我的行踪?呵呵,我故意这么做的,寻找夫君的事情闹得越大,执行任务的事就会越少人关注了,何况“七哥哥”与夫君面貌相似,更是天助我也!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得我一颤,难道又有长得像夫君身上带着茉莉花香的男人出现了? 手机固执地响着,居然没有来电显示。接通后,我没有说话,对方也一声不吭,但我听到了他浑浊的呼吸。过了许久,他沙哑着声音说道:“不要再找七哥哥了,你找不到他的。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要不然……”声音异常阴森,在这山野之中,听起来就在我身边,极有可能突然扑过来,掐住我的脖子。 但我深信自己能对付他,因为,我可是奈何庄的庄主孟婆。我漠然的问:“要不然怎样?” “会死。”他把“死”字拖得又重又长,仿佛要用一把又钝又长的刀从我脖子上重重划过。 我忍俊不禁,“哈哈,你敢这么胸有成竹的打电话给我,必然知道我是谁,还跟我谈死,不觉得可笑吗?” “小丫头,不信你就走着瞧!到时候,就轮不到你后悔了!”他一字一顿,恶狠狠地说。 什么?叫我小丫头?我一千多岁了,居然叫我小丫头!不对,他知道我的底细还要叫我小丫头,说明,他活了不止一千多年,他是在向我提示什么? 看来,该去长慕市找小种猪了。 “我的好妈妈,下班回到家,劳动了一天,多么辛苦啊......”哪里来的儿歌?从茉莉哥哥羽绒服口袋里摸出手机,来电人:妈妈。我不得不想起他萌萌叫“妈妈”的场景。 天黑了,该送他回家了,要不然他可爱的妈妈会着急了。我将地狱魅影从他嘴里注进去,迅速钻进他心里,追逐吞噬他心中的魅惑,不一会儿,他心里干干净净了。 我把他夹在臂弯上了八楼,走电梯和人挤来挤去难受,但还是遇上几个下楼的大妈,她们惊奇地望着我,我只好将茉莉哥哥往地板上一扔,坐下,装出气喘如牛、要死不活的样子,等她们下去了,我按响了门铃,太好奇这位茉莉哥哥的茉莉妈妈长得什么模样。 “宝宝回来啦!”里面传来娇滴滴的声音,接着,门开了,出来一位打扮普通的六十来岁的妇人,她茫然地问:“你找谁?”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指指躺在地上的茉莉哥哥,等着她的河东狮吼,大冬天的把她的宝贝儿子搁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找我拼命才怪呢! 她伸长脖子看了几眼,不解地问:“怎么了?” “对不起,你儿子......” 她瞪大眼睛迷惑地问:“我儿子在哪里?你见到他了?” 问得我一头雾水,指着茉莉哥哥问:“他不是你儿子?” “不是啊!”她肯定地回答。 难道我走错门了?看了一眼门牌,没错啊!“阿姨,这里不是幸福雅筑53幢802房吗?” 她愣愣地点头。我挥手使了魅星,冲进屋内,厅里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相夹,是一个陌生男人和茉莉妈妈的合影,我再推开一间卧室的门,墙上贴满了陌生男人的艺术照,自信地展示着身上的肌肉,没错,这肌肉,是我在罗尼看到的茉莉哥哥,连胸上的那颗黑痣也是一样的。可为什么,脸却完全不一样了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灰飞烟灭 长慕市最繁华的上海路步行街人潮汹涌,东西不要钱的吗?白送的吗?怎么跟抢似的? 陆判哥哥说,晚上不要去人多的地方。 我好不容易从天桥上挤下来,朝清静点的地方走去。 种猪不在家,黑色的大门紧闭,我想逛得晚一点再过去碰碰运气。 马路两旁的路灯的冷光被青翠的不知名的树遮挡了,斑驳陆离星星点点洒落下来,我低着头,用红皮鞋踢着一只空饮料瓶。 茉莉妈妈怎么也不肯相信,眼前的男子是她儿子,茉莉哥哥泪眼婆娑,萌萌地叫着妈妈,并讲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茉莉妈妈才勉强留下他,他怎么也记不得自己的容貌是怎么改变的。 是什么让一个人的容貌在一天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自己全然不觉呢?就算我的画皮技术炉火纯青,但也不可能改变他的容貌,因为,画皮只适用于魅。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破旧的老城区,l这里很多房子正在拆迁,晚上人迹罕至。几只孤魂野鬼远远地探头探脑,我招手意示他们过来。 “小的拜见孟大人。”他们齐齐跪下,并不过来。 我把手机相册翻出来,走近去问道:“有没见过这个女人?” 他们轮流看了,摇摇头,“没有。” “我也没有。” 我点点头,又翻出夫君的画像,“这个男人呢?有没见过?” 他们还是摇头。里面有个跛脚老头小声说道:“我们老大有可能认识,他在人间呆了快三百年了。” “带我去见他。”我不容置否地说。 他们交换了眼色,老头小声问道:“那请问大人会给我们什么好处?” 到底不是我的地盘,连孤魂野鬼也敢跟我谈条件了,我不动声色地反问:“你们想要什么好处?” 他们齐刷刷望着老头,老头思量了一番,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我们想请孟大人帮个小忙,送我们渡过黄泉。” 真是人心不足!以前,他们眷恋花花世界,冒着随时灰飞烟灭的危险,千方百计留在人间,如今,厌倦了东躲西藏,又渴望去地府转世轮回。 我故作为难的样子,“这么大的事我恐怕帮不上。” 老头嬉皮笑脸地说:“地府有什么事是陆判陆大人办不到的呢?” 想不到我和陆判哥哥的事连他们都知晓了,那更好,我不愠不火问道:“你们老大在哪里?” “你还没答应我们的条件呢!”一只野鬼焦急地说。 老头瞪他一眼,喝道:“住嘴!孟大人是谁?我们连魅都称不上的野鬼能跟她谈条件?”说完对我陪笑道:“孟大人请!” 死老鬼,你才是主谋吧? 我们飘到一栋高高的青砖房顶,老头发出三声猫叫,只听到稚嫩的声音喊道:“老鬼,都来了?” 老头恭谦地答:“回老大的话,都来了。” “下来吧!” 我跟在老头后面飘到院子里,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正拖着鼻涕玩泥巴,“坐吧!”他头也没抬,把泥巴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却是抽象得很,我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老头领着众人走到他面前,拱手道:“老大好!” “小李子,都跟你说多少回了,别那么多礼节,你总是不听。”他用力吸了鼻涕,专心地玩泥巴。 “老大,奈何庄的孟大人来了。” “嗯。”孩童漫不经心应着,大抵是早已知道我在人间吧?他满心欢喜看着新捏的杰作,翻来覆去把把玩,“你们看我捏得可好?” 众人奉承道:“很好,很好。” 我端详了许久,实在不知道哪里好,便问:“小朋友,你捏的什么东西?” “哈哈哈!”他将捏好的东西递给我,“孟大人果然不虚伪,我白狗子有望重新做人了,这个送给大人做见面礼。” 我边道谢边接过来,泥巴早已干硬,根本不是新捏的。“小朋友,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找人是吧?只要孟大人把我们安全送离黄泉,你想知道的事便马上知晓了。”他顽皮地朝我挤眼。 我笑了笑,“不能先告诉我?等我解决了,带你们一同回地府。” 他背着手来回踱了两圈,“这样吧,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透露一下,你要找的人,他叫敖老七。” 敖老七?没听说过。 忽然,我感觉到一丝阴寒慢慢向我们靠拢,那种寒,没有让我感觉舒适,反而毛骨悚然。我警觉地四处张望,一切如常,再打开天眼,周围平静如水。不可能,我的感觉不会错的,为什么会什么都看不到? 也许是看到我的异样吧!他们几个也紧张起来。白狗子悄声问:“孟大人,有何不妥?” 一阵冰寒的风刮过,四周一片死寂。老头笑道:“只是北风而已,孟大人未免太风声鹤唳了吧?” 不,那不是北风!它让嗜爱寒凉的我从心底涌出无数惊恐的冷,心底涌起的冷,那是感觉到危险信号时泛滥的惊骇,人间还没有什么值得我恐惧。 白狗子似乎也有些不安,把手里的泥巴捏得粉碎。另外几只野鬼面色严峻起来,都往我身后靠拢。我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留意着风吹草动。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我无声无息幻化出地狱陨铁剑,紧紧握住剑柄。这是用陨铁打制,坚硬无比,又经过黑暗、寒冷的淬炼,足以对付有些本事的鬼魅。 忽然,冰风乍起,从屋脊上横扫过来,我举起地狱陨铁剑迎风直刺过去,才跃上屋顶,冰风瞬间消逝。一束圆圆的光圈照过来,不好!我还没来得及回到院子里,白狗子和身旁的几只野鬼刹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老鬼趴在墙脚躲过一劫。 我举剑旋转着朝光圈直冲过去,这光,居然是阳光!怪不得白狗子他们灰飞烟灭。 白光的尽头,是一条瘦长的黑影,他狂风般疾驰而去,我紧随其后,追过了十几条街,眼看马上就要追上了,我伸手想扣住他的肩,他突然加速飞往半空,我扯下了一片布条。 “孽畜,还不快快受死?”我追上去喝道。他时速大概一千公里,我则加到一千零五公里,不能再快了,寒风毫不留情撞击在身上,挤压得心里的污秽之物十分不适。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沙哑的声音如此熟悉,这不是打电话叫我不要管闲事的人吗?他从楼顶顶跳下了马路。 我也连忙跳下去,着陆的一刻,污秽之物陡然乱蹿起来,我撞在了一堵画了“拆”字的高墙上,整幢楼房轰然坍塌,我跌坐在残垣断壁中,冷汗直冒。 给污秽之物按摩了足足五分钟,它才安静下来。冷风呼啸的街尾,早空无一物。老头哆哆嗦嗦地爬出来,跪在我面前,哀哀地说:“孟大人,请你尽快带小的去黄泉渡口吧!” “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想要活命,马上找帮手去寻照片上的两个人,你不立功,我怎么向陆判哥哥举荐你?只要陆判哥哥看得起你,在地府,你马上是有头有脸的魅物。”我漫不经心地说道。他是只刁钻的野鬼,越刁钻,越有办法。 他悻悻地走了。 现在离种猪家很远了,马上十二点了,他该回家了吧?路上没人,我可以飘快点。刚刚加速,在拐角处撞翻了一个人。我把他扶起来,又是个醉汉!人间的酒文化太传奇了,过节过节喝酒,走亲访友喝酒,请人办事喝酒,拉拢人心喝酒,喜事喝酒,丧事喝酒,开心喝酒,愁闷喝酒。只要能喝酒,万事都不愁! 我摇摇头,准备走,他打了个趔趄,一口污秽之物朝我手上飞来。我不由得尖叫,一掌将他打得飞出去老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谈判资本 我以为手又要被污秽之物灼伤,却一点不感觉痛,是的,手的确没事。 我屏住呼吸,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用另一只手轻碰了污秽之物,没有半点反应。我咬咬牙,干脆将五只手指盖在上面,除了恶心的粘腻,不痛不痒。 种猪是怎么用污秽之物烧得我遍体鳞伤的?“污秽咒”三个字在脑海中翻腾,莫非,真的是被他种了污秽咒?不可能,他怎么知道我那时会到长慕市的某个街头? 不知不觉中,我到了林府,飘过墙头,掠过一片宽大的院子,种猪正仰着头闭着眼睛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夫君在如意亭百~万\小!说看累了,便是这样靠着石凳休憩的。 我一时间不忍叫醒他,飘到对面坐下来。真闷真无聊,于是把手机掏出来戳戳按按,人类不是什么时候都拿手机当宝吗?吃饭、睡觉、逛街、闲坐、无聊,乃至于上厕所也要捧着不放? 对着手机,我却不知道要干什么了,通讯录、qq、朋友圈没有一个联系人,装逼也得有人捧场啊! 也许是晚上疾驰太快,心里有些火辣辣的热。来到厨房,打开冰箱,保鲜层放了些啤酒饮料,速冻层满满的放着盒装雪糕。 我不客气地抱了六盒坐在种猪对面,美美的开吃,虽然没有味道,但冰冰冷冷的东西从唇边钻进口中化为液体,又迅速穿过食道,落入胃里,那闪电般划过的沁凉舒爽无比。 种猪慵懒地伸伸懒腰,睁开眼睛,惊恐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吼道:“女魔头,你怎么偷吃我的雪糕?”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十几个雪糕而已,何必这么大惊小怪?” “十几个?”他目光停在茶几上那堆空盒上,“你都吃完了是吧?” 我点点头,“太难吃了,根本没味道。” “鬼话连篇!明明又香又甜好吗?这是桐儿亲手做了一星期才做好的,我一直舍不得吃,放了三年了。”他两手撑在茶几上,痛心疾首。 “我可没吃出来是甜的。”难怪雪糕样子那么难看。慢着,放了三年,不会过期了吧?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女魔头,你怎么还没死?” 我漫不经心地答:“我怎么没死?都死一千年了好吧?” 他摸摸下巴,喃喃地说:“师父不会骗我的,种的咒怎么没有效果呢?” 什么?真给我种了污秽咒?“你给我种了污秽咒?” 他优雅地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你不是孟婆吗?不是阴间的夺命女魔头吗?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我疑窦丛生,不禁问道:“你怎么知道我那个时候会在那里经过?” “天机不可泄露。” 原来天机早已泄露!“小......东西,马上给我把咒解了。”我生生把“种猪”压回肚子里,这时候不适合惹他。 “凭什么?”他身体前倾,暧昧地笑着,呼吸的热呼呼的气息打在我额上,痒痒的。 我靠在沙发上,尽量离他远点,他有毒,“凭我有谈判的资本,因为,我能帮你找回最心爱的人。”我淡定的说。 他脸色骤变,愣了片刻,“你说什么?” “我说,马上给我把咒解了,我帮你找到吴桐语!“ “桐儿!”他失口叫道,“你能把桐儿从阴间弄回来?” “不,她还活着。”我冷静地说。 他喝了口茶,阴翳地笑道:“只要你能把她找回来,我一定会给你解咒。” 不给我解咒,我怎么能抓得住敖老七?白狗子他们的消逝,定是与他有关,他也很有可能是魂魄丢失的始作俑者。我站起来,不容反驳地说道:“只要你给我解咒,我一定把她完好地损地送回你面前,别跟我谈条件,这个咒你不解,大不了我回地府让扁鹊一刀割了。你好好考虑,想好了打电话给我,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他傲慢中还带着猜忌,却掩饰不住眼里的没落。我来,是想问吴桐语的“死”,想来他是不会告诉我的。我向天使之爱奔去。 清晨,鞭炮声响得正欢,拉开酒店的窗帘,十几台花车装饰得十分喜庆,领头的皇冠车头心形的花束真漂亮。我和夫君只是在土地庙前定了终生,也该补办一场奢华的婚礼,有婚纱照,有戒指,有红地毯,有礼堂里唯美浪漫的《结婚进行曲》,有的宣誓,有一辈子的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是不是该抽时间去逛逛婚纱店,选几套合适的婚纱?还是等找到夫君,陪我一起去选吧! 花车早已走得远远的了,我的思绪也跟着飞得很远,它到了奈何庄,看着我和夫君携手并肩在忘川河畔,彼岸花铺天盖地,宛若通往天堂的腥红的地毯,美好得让我不愿醒来。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响起,种猪约我谈谈。果然不出我所料,哪怕他亲手埋葬了桐儿,他还是做梦都无法舍弃。 呵呵,“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写得真好!恐怕世界上,没有人能逃得过“情”字吧! 凌晨,许伯告诉我,林太太过了,吴桐语的身体好了很多,她九州省的姐姐接她过去小住一段,顺便商量一下婚礼的事,走了没几天,九州传来消息说情况不好,等种猪赶到,已经入殓了。 “能确定天使之爱葬的确是吴小姐?”我试探着问。 “怎么可能?是我陪少爷专程从九州把她拉回来,”大概是怕我不信,他接着说,“下葬也是我们亲眼所见,还有我们家老婆子和林家的一些亲戚在场呢!” 我故意拖拖拉拉,晚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种猪说的咖啡厅,他翘着腿悠闲地边喝咖啡边看报纸,我在心里暗笑,作吧,接着作,那满脸的憔悴是能用表情遮掩的吗? “坐吧!”他轻轻地说。 我端着咖啡抿了一口,什么味道都没有,看到旁边的人在往里面加糖,我把糖全部加进去,仍然没有味道。抬起头,种猪正吃惊地看着我。 “喂,你再去给我拿点糖,没有味道不好喝。” 他不说话,端了一碗糖来。 我一颗一颗丢进咖啡里,感觉到四周投来的异样的眼光。有什么好看的? “你还是直接吃糖好了。”种猪似笑非笑的说。 吃糖就吃糖,总比喝没有味道的咖啡要好。我抓了一颗方糖塞进嘴里,奇怪了,怎么没有味道?拿牙齿咬碎试试,还是没有味道。“老板,你们家的糖怎么不甜啊?”我的喊声迎来一片哗然。 种猪轻声告诫我:“这里是人间,你少捣蛋。” 我争辩道:“本来就不甜啊!” 一个服务员跑了过来,种猪歉意地说:“她这一段味觉失灵,抱歉。” 我瞪了他一眼。看着周围的人的表情,难道真是我味觉失灵?我又吃了块方糖,确实没有味道。怎么会这样?我从碗里抓了一把,准备往嘴里塞,种猪捉住我的手,“你想干什么?” 手上腾起一阵青烟,撕心裂肺地痛,我本能地一掌劈去,他撞翻了两张桌子,重重摔在地上。两对情侣茫然不知所措,众人瞠目结舌。惨了,暴露了! 服务员拿起电话要报警,被种猪制止了,他龇牙咧嘴爬起来,“打烂的东西归我赔。我女朋友是散打冠军,我已经被她打习惯了,很抱歉扫了大家的雅兴,为表示我的歉意,各位点的东西算我请客。” “服务员,再给我来杯卡布其诺。”角落里的中年妇女喊道。 “我要拿铁。” 一个五六岁扎着小辫的小姑娘跑到我面前,脆生生地说:“姐姐你好棒哦,我可不可以拜你为师?等我长大了以后,也可以打得我男朋友满地找牙!” 种猪苦笑道:“小姑娘,打人是找不到男朋友的。” 小姑娘对着他翻白眼,“胡说,现在的男孩子就喜欢女汉子。不过哥哥,你和姐姐真的很相配哦!” 我们很相配?天大的笑话。只是,我确实没想到,他会帮我解围。虽然他这么做是单纯的想快点见到桐儿,我仍心存感激。 我跟着种猪回到林府,他不敢带我去公共场合了。 “你说桐儿还活着?” “对啊!”我正看着我可怜的小手,又烙上了几个焦黄的指印。 “你在哪里见过她?”他冷静地让人难以置信。 我打开手机,将从佩儿相册里发来的雨姐姐的相片找出来后,把手机放在桌上。 他从容地拿起手机,刹那间,呼吸变得急促,我甚至被他的心跳震得耳膜微微颤动。 一滴眼泪迅速从他左眼滑落,落在手机上花出一朵透明的花。 从他的表情,可以肯定雨姐姐就是吴桐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冰糖葫芦 细雨若丝。 老城区黑幢幢的,偶尔一辆汽车从马路上疾驰而过。我坐在白狗子藏匿的青砖房顶,直勾勾地看着手里的糖葫芦,硬生生把嘴里的那颗吞进肚里,现在才明白,我吃人间的东西,已尝不到味道了。一千年前,最喜爱的吃食,如今宛如嚼腊,索然无味。 记得那个初冬,第一场雪刚过,天空放出暖暖的晴,我换了男装,偷偷溜出舒府去赶集,集市商品琳琅满目,我买了两串红得喜人的冰糖葫芦,边逛边吃。我要去西山赏梅,听府里的丫鬟闲聊说,梅苑的梅花这么早开了,可能有不好的事发生。大概她们受母亲的影响太深了吧? 我自小便特别喜爱梅花。舒府的后院原本有十几株白梅,听说是母亲怀我的那年父亲种下的。年年与雪枝头共舞,暗香盈袖。母亲把我囚在后院时,让人把梅树全砍了,说梅花与她相克,真是奇怪得很,哪有花草克人的? 西山的梅花比我想象中的开得绚烂,简简单单的红梅、白梅,白得纯洁,红得热烈,相倚相衬。我喜欢那深沉的暗香,撷了红白梅各一枝,执在手里。 很多年前,这座山上住了很多农户,山脚的大宅院中住的梅府是当地有名的大户人家,他们家的男主人在京城做大官的,梅苑是为梅家小姐建的,后来梅老爷官场失意,连累梅家上下满门抄斩,西山从此人烟稀少,西山,日落西山,大家认为它代表没落和颓败。我却因这份静谧而雀跃,至少,没有人戳我的背脊指指点点,我也用不着害怕他们叫“扫把星”而故意躲避。 我在梅树下蹦蹦跳跳,快活得乐不思蜀。忽然,看见不远处的红梅下立着一个瘦长的男人,他戴着一顶藏青色旧帽,身穿藏青色棉袄,打满补丁,袖口露出黄黑的棉絮。脚上的黑棉鞋裂开了,忧郁地看着我一动不动。 “喂,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我大声问道。 他不说话,眼巴巴盯着我手中的糖葫芦。也许是个乞丐,也许是个哑巴乞丐。我把一串完好的糖葫芦伸到他面前,“给你!” 他没有接。是个傻子?我警惕地打量他,拿糖葫芦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傻子,你到底要不要吃糖葫芦?” “你的钱让人扒走了。”他不阴不阳地说。 我摸摸腰间,钱袋子不见了!“咦,你这个人太奇怪了啊,从集市跟到西山,就是要告诉我钱袋子被人扒了?刚刚你看着人家扒怎么不说?”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斥道。 他低着头红着脸回答:“他是有名的地痞,我不敢说。不过,我把他扒钱时的情景画下来了。”说完,他从袖里拿出卷起来的画纸,必恭必敬双手托到我面前。 我打开一看,画里是热闹的集市,人头济济,我正全神贯注吃着糖葫芦,全然不觉一个男人的手已伸在腰间。画得潦草,却很逼真。 真是让我哭笑不得!“你是让我拿着画去报官?” 他骇得全身一颤,“你千万不要报官,万一要宣我做证,母亲会打死我的。” “那你画着给我干吗?怕你母亲打你,就不怕我打你?”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住他劈头盖脸地打,他蹲下来,双手抱头,默不作声。 “说,下次碰到这样的事,还敢这样吗?”我甩甩打痛的手。 他低头说道:“还会这样。” 窝囊废!我又狠狠地踢了他两脚,又一卷画纸从他袖口掉出来,他顾不上揉腿,爬过来挣扎着抢过画纸。 “什么东西?拿给我看。” 他颤颤悠悠捧着过头顶。我缓缓打开,吃了一惊,若无其事问道:“为何要带她的画像?” “因为,愚弟喜欢舒岑小姐。”他抬头坚定地说。 我围着他转了一圈,“谁都知道舒小姐是瘟神,你为什么喜欢她?” “喜欢谁是自己的事,与旁人有什么关系?”他小心地收好画像,塞回袖中。 “你叫什么名字?” “愚弟孟崇文请多指教。” 好久,没有人说过喜欢我了。我默默地看着糖葫芦,心里灼得难受,污秽咒已经长得和乒乓球差不多了。 这几天,我隐隐有些不安。既然七哥哥会变换人的面容,若他把夫君的脸变成其他人,茫茫人海,既不知夫君如今的名姓,又不知他的模样,叫我何找寻? “孟大人,孟大人。”老鬼从墙角贼兮兮探出半个头来。白狗子消失后,他像惊弓之鸟,谁都不晓得他藏在哪里,我每晚来这里等他。 我飘过去,问他吴桐语找到没? 他奸笑道:“这不是正在找吗?孟大人你是不知道,那些孤魂野鬼太难说话了,一开口就是管我要好处,你说,我也是个野鬼,没有人赏半个零钱......” 看着他“为难”的样子,我问:“要什么好处?” “钱。”他答得干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一点没错。可是一堆孤魂野鬼,在人间拿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种猪看到我大包小包的进去,急匆匆在我身后张望,“桐儿呢?桐儿呢?” “正在找。” “那你来干什么?” “找你烧纸。”我边说边把纸钱、元宝之类的从袋子里拿出来,摆茶几上,堆得像小山似的。 他不屑地说:“你想得美!赶紧拿走!” “行,拿走就拿走,我与吴桐语非亲非故,干吗要救她?”我把东西往塑料袋里装。 他半信半疑地问:“当真与桐儿有关?” “不信拉倒。” “女魔头,你别走啊,我烧还不行吗?” 我倚在门口看种猪在院子里虔诚地烧纸钱,火光映得他的脸上红红的,火焰被寒风拂得左右摇摆,心里的灼热感迅速升起来。双臂奇痒难忍,我双手交叉用力掐。越掐越痒,越痒越掐,感觉难受并舒服着。 我不得不跑进厨房,还好,冰箱里又有雪糕。我抱了几盒坐到门口吃。 桐儿是他亲手所葬,为何我告诉他桐儿还活着,他一点也不犹疑?他甚至没有问过一句,为什么桐儿会活着?如果他知道桐儿是网络吸血鬼,会怎么样呢?我突然有些好奇了。 “女魔头,都烧完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朝我喊道。 “你先进来。”我怕他伤了老鬼。他依言进来了,我挡在门口,叫老鬼下来。 “老鬼,钱给你了,马上把那两个人给我找出来。然后把参加行动的野鬼名册交给我,好帮你们办进地府的手续。” 老鬼乐呵呵地答应。 “你总说等两天等两天,到底要等到哪天帮我解咒?”我大口大口地把雪糕灌进嘴里,心里的焦灼得到了缓解。 “这几天工厂的事很忙,等找到了解药,我通知你。” “那你不想知道,你的桐儿为什么还活着?”我试探他。 他从案几侧面的抽屉里拿出烟和火机,“只要她活着,只要她陪在我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用手捂住鼻子。他熟练地吐了口烟圈,“其实,我也讨厌烟味。我们认识后的第一个生日,她送了我一个打火机。我猜,大概是她喜欢我抽烟吧,于是,就学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觅 幸福雅筑53幢802房。 茉莉妈妈喋喋不休,“孟小姐,你看那个天杀的网络吸血妖精把我们家宝宝的脸都换得不伦不类了,今天看老娘我抓住她不弄死她,敢欺负我们家宝宝!” “妈妈,有孟小姐在,你不用担心。”茉莉哥哥握住她的手安慰着。 “谁敢欺负我的宝宝,我跟她没完!”茉莉妈妈凶悍地说,接着温柔地摸茉莉哥哥的头,“有妈妈在,宝宝不要害怕,妈妈会保护你的。对了,孟道士,我们家宝宝的脸还能换回来吧?真讨厌这张阴里阴气的脸,一点男人气概都没有。”这个茉莉妈妈,道士长道士短的叫就算了,居然嫌这张脸阴里阴气,我就不能接受了,“我觉得这张脸挺好看的啊!” “孟道士,男人就该像我儿子这样,阳刚点。也难怪,你一个道士,懂什么男人?”她得意地摩娑茉莉哥哥的大手。 呵呵,你儿子阳刚?还没断奶吧?如果在地府,这样的男人是娶不到老婆的。 “孟小姐,雨姐姐发来消息了。”茉莉哥哥把手机递给我。 地址:佳北省子归市名辉县不夜天娱乐城。吸血总舵主雨姐姐 今天一早,茉莉哥哥打电话给我,雨姐姐通知他,今晚十点有一场别开生面的吸血游戏即将上演。 已经十点十五分了,这里离名辉县六百多公里。我站在阳台上,拿着手机找出种猪的电话,虽然凭心而论,我想好好保护他对桐儿的至死不渝的情感,就像保护我对夫君的爱恋一般。但是,他有权利认识全新的桐儿。当然,我的私心才是重点。 “我在长川。”种猪挂断电话,发了条信息。 不行,一定要带他一起去找桐儿,我回复:今晚十点桐儿在子归。 他马上打电话过来,要跟我一起去。 真是个浪漫的男人,还不忘带束玫瑰,“桐儿不是特别喜欢玫瑰,她喜欢郁金香。找了几间花店,没有得卖。”他把车开得飞快。 我心不在焉地答应着,也许,他并不相信我。安全带勒得我透不过气来。 他瞟了我一眼,露出捉摸不透的笑容。 “不拉安全带会被拍照吧?”我问。 “不要紧,只要你能解开。”他阴险地答道。 不就是个天罗咒?真以为我打不开?他吃惊地看着我解开安全带。 “这些东西你在哪里学的?”这个问题我已经疑惑很久了。 “茅山。” 茅山已被灭门百余年了,怎么可能?“你确认是茅山?” “不是电视剧《茅山道士》里的茅山,是永城的茅山,我们家有一片茶园在那里。山顶有座道观,桐儿......走了,我便想去那里出家,刚好碰到我师父壬长生云游到此,只可惜师父才教了我不到三个月,我没有学到他老人家本事的万分之一。” 壬长生?他是茅山第八十一代掌门,在位时研制了七七四十九种诛魅咒,名噪一时。不过,100年前,茅山惨遭灭门,全军覆没,听说壬长生死得相当惨烈。直至今日,此案早被束之高阁,无人追查。 我装作不经意地问:“既然你师父这么厉害,也该过百岁了吧?” “师父道骨仙风,看上去六十来岁而己。” 当年壬长生接任掌门时已88岁高龄,在任50余载,算起来有两百多岁了,那么,他彼壬长生必不是此壬长生了。可是,除了茅山弟子,没有人能偷学到他们的本领。这个壬长生,肯定与茅山有渊源。 导航提示前方急转弯,种猪并未减速,不好,两个小孩在马路中间玩耍!吓得我大喊:“停车!” 眼看刹车已来不及,我闪电般打开车门,疾驰到车头前抱起两个孩子,车头重重地撞击在我后背,我被撞得飞了起来,震得心里的污秽咒剧烈游窜,钻心的灼痛使得我浑身无力,我任凭如断线的风筝,晃晃悠悠从半空坠落下来,好像要从地狱一层直降到十九层,陆判哥哥,救我! 猛然间,一个孩子冰凉的手触到我脸上,我稍微恢复了些意识,想起怀里还有两个孩子,怕吓到他们,朝他们脸上哈了气,他们晕过去了。我咬着牙,尽量让自己坠得慢些。 我如同陨石一样砸在早已收割的地里,整个人深深陷入泥土中,怀中的孩子呼吸均匀,睡得很安祥。我挣扎着,却完全动弹不得。直到种猪扯着我的胳臂把我提起来。 “孩子没事吧?”他问。 “孩子没事,我有事。”我大口大口地呼吸阴冷的空气,污秽咒慢慢安静下来。 他半点歉意都没有,揶揄道:“女魔头,你是不是在人间呆久了?功力下降了不少啊!” “还不是拜你所赐!还不快点给我解了咒,保不准晚上救不出你的小心肝。”我怒气冲冲把孩子塞到他手里。 他无辜地说:“不是没找到药引吗?” “还要急着赶路,快把孩子送回去吧!”我催促道。 公路旁边只有两户人家,肯定是他们家的孩子。种猪踌躇不前,“现在流行碰瓷,孩子又昏迷不醒,还是你去送吧,他们赖上你,你可以飞走。” 我唤醒孩子,让魅星从他们眼前划过,“你送他们到门口就可以了。” “女魔头,想不到你挺有人情味的,那么拼命去救两个孩子。”种猪边开车边说,我听不出褒贬。但我也想不起为何要那么做,可能,是愿意他们因我而死吧? 子归高速出口严重塞车,种猪一遍一遍看时间,我却不慌不忙化妆。他伸长脖子望着前面长长的车龙,鄙夷地说:“女魔头,画得漂漂亮亮的,赶着去和鬼约会啊?还是想着去勾引色狼,偷吃人心还是喝人血?” “对啊,就准备吃你的心。”我换了男声,准备搞搞恶作剧。 他毫无防备,猛然回过头来,吓得一颤,随后从坐垫里抽出桃木剑对着我。 “亏你跟道士学了几个月,能有点创意吗?每次都是这一套。”我不屑地说。 他小心地问道:“女魔头,是你吗?” 我画了茉莉哥哥的脸,茉莉哥哥说要vip会员才能进得了不夜城。我换回女声,“不是我是谁?” 看他惊愕的样子,我不耐烦地问:“你没看过《画皮》?” “《画皮》不是脸烂了,在一张皮上画上自己的样子,把皮贴在脸上吗?莫非你的脸烂掉了?” “你的脸才坏了!画皮是地府的绝技,练成要花几十年时间,你以为是你想画就画的?哪是你们人类拍戏的想当然?” “那你为什么要画皮?” “因为只有vip才能进入桐儿所在的房间。” 他赶紧求我给他画,又不是魅,怎么画得了? 这时茉莉哥哥打电话问我到哪里了,雨姐姐已把游戏地址改为桂南市桂江县听雨城。 赶到听雨城时,已经十点十分了。种猪跟我一起上了电梯,看能不能找机会混进去。 来到顶层的最后一间,四周如墨汁般的雾气氤氲浮动。种猪不解地问,“哪有房间啊?” 我用手轻轻碰了一下,手被弹了回来,被结了界。我幻化出地狱破晓刀,这刀又薄又利,散发出浅色的暗光,可以瞬间划破黑暗。 刀锋利落地在结界上过,里面璀璨的灯光和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射了出来。我把种猪推了进去,自己跟了进去。 进了门,有一位面无血色的男人拦住我们,“请出示vip会员卡。”他心底的黑暗一串串的,宛若悬挂于枝头的果实。大概是从魅如硕果衍化而来的。这个用魅果之虫再恰当不过了。 我将漆黑一团蠕动的幼虫注入他眼底。魅惑立马进入他的心底,幼虫贪婪地吞食果实。不多时,他心底干干净净。我又把魅星注了进去,交待他好好站着。 里面灯光明暗交替,人影如魅,全是十五六岁到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天眼所及之处,是心底潮涌的暗影。阴森、腐朽、绝望的气息交杂,让人顿生寒意。 我和种猪在摇摆的人群中追寻桐儿的倩影。 “没有找到?”我问他。 他焦躁不安地摇头。 吴桐语真的没来?是知道种猪来了吗? 忽然间,音乐停了下来,疯狂扭动的人群也停了下来。一个面如菜色的女孩大声说道:“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吸血总舵主雨姐姐。雨儿一到,全场尖叫!”这个女孩是小蝶,我在佩儿手机相册里见过。 果真所有的人开始尖叫。种猪一脸蒙逼地望着我,大概是太紧张了吧??我怕他坏了大事,用魅星将他魅惑了,嘱咐他不要说话不要动,他像木头一样呆呆站着,心却击得胸腔咚咚直响,仿佛要从头顶碰出来。 门口,袅袅娜娜进来四个穿黑风衣的女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对面相逢不敢识 走在前面的女孩,便是让种猪欲生欲死的吴桐语。 她没有戴相片中的项圈,小巧的瓜子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眼神清澈,动作从容,清纯干净,无欲无求。也许,种猪正是跌入这纯净的眼神里,无法自拔的吧? 她心底的暗影左摇右晃,好似风拂残烛。暗影不断伸缩,似乎受到意志的压制。 真的无法想象,这么无邪的人,是如何心生暗影的?此刻平静如水的她,是否记得与种猪那刻骨铭心的爱恋?不,被魅惑了,怎还记得从前?要不然,怎舍得用生离死别来斩断至死方休的情缘? 对我来说,她还活着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要不然来找她干什么? 她目不斜视,冷静地走到显示屏下方,眼眉弯弯,目光清透,看起来如银月河透亮见底的秋水,清纯无邪。 “雨姐姐!雨姐姐!雨姐姐……”众人拍手齐声高喊。她伸出双手,意示众人安静下来。 我和种猪站在最后一排,他直勾勾看着桐儿,嘴唇颤抖,泪眼濛濛。想不到,连魅星都无法控制住他内心的激荡。为了不让桐儿发现,我魅惑了旁边的帅哥,把他的墨镜套在种猪脸上。 “大家好!欢迎来到我们吸血游戏总舵,九天之尊七哥哥为了表达对大家的谢意,给大家特赐了九天玉露,请大家品尝,九天玉露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而且还能带给大家好运。让我们一起叩谢九天之尊。”雨姐姐音若黄鹂,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去,众人随她一起跪下,行三叩九拜大礼。 礼毕,她们四个站了起来,茜茜从小蝶手里接过一只小箱子,打开,里面是黑色陶瓷小葫芦瓶,每人发一瓶。轮到我时,没有了。 茜茜看着我,我故意把没有画上红痣的耳垂在她面前晃动了几下,她苍白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欢天喜地小声问道:“七哥哥,你怎么来了?” 当真七哥哥与夫君是不同的两个人,怪我自己想多了。 我弯腰低头说道:“茉莉哥哥见过茜舵主。”又不是开船的,叫舵主未免太戳中笑点了。 她立马收了笑容,撇撇嘴,扭头便走了。 众人喜不自禁捧着小瓶子,高高举过头顶,像得了一件绝世珍宝。 “好了,到了饮露吉时,此露需一饮而尽。”小蝶脆声说道。 我抢过种猪手里的九天玉露,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这香味,似曾相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浅浅抿了一口,滑,腥,咸,如同海水一样生涩。我命令种猪张开嘴,把剩下的硬灌进他嘴里。烫得我手冒青烟,瓶子被掷去老远。 身边的人逐渐骚动起来,像是喝醉了酒,燥热、痴迷,菜色的脸露出血色。种猪直勾勾盯着桐儿。“玉露”似乎没有对他产生太大影响,大抵是因为魅星压制的缘故吧! 小蝶和茜茜让大家排好队,大家迫不及待往前挤。我和种猪被他们挤到最后。 茜茜用发夹把一个女孩的长发盘起来,把耳廊掰过去贴在脸上,侧身站着。吴桐语接过小蝶手里的黑色小刀,拔开刀鞘,却是一支钢笔,她举起钢笔插进女孩耳根,殷红的血从钢笔另一端汩汩流进保温盒里。 吴桐语拔出笔,叫道:“小青。” 小青迫不急待地拨开女孩,女孩撅着嘴可怜巴巴央求道:“雨姐姐,抽多点呗!” “别闹了,我们还等着呢!”后面的人彼起此伏地喊着,小蝶将她拖到一边。 抽了血的人三五成群堆在一起,用细小的针管插进脖子里,相互吸血。 “茉莉哥哥。”桐儿温柔唤道。 我挽着种猪一起过去,桐儿问茜茜,“怎么多出一个人?” 茜茜脸色惨白,额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桐儿走上前去,和睦地微笑,突然,她两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茜茜脸上,心底的暗影因愤怒而一层层绽放。她从风衣里拿出一面黑色小旗,吹了一声口哨,正玩得不亦悦乎的众人全部冲过来,将我和种猪团团围住。 她拿小旗对准种猪,命令道:“所有会员听令,去吸这个无间道的血!”声音温柔甜美。 众人一拥而上。 “慢着,”我喝住他们,走到桐儿面前,“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不得不这么做。”她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是被七哥哥逼的? “那么,你看好了。”我揭去墨镜的同时,收回了魅星。 “桐儿......”种猪颤悠悠朝桐儿的脸伸出手。桐儿脸色骤变,晕了过去。种猪瘫坐在地上,把她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脸,她的头发,泪水一滴滴落进桐儿发际。 房间里乱作一团。连绵不绝的黑丝从我掌心溢出,将在场的每个人紧紧包裹,束得他们动弹不得。这便是地狱天罗,如同一张大网,被网住的人和魅越挣扎缚得越紧。 我坐着沙发上攥紧网绳,看着他们挣扎,大网慢慢缩紧,他们被缠得透不过气来,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心上的暗影被勒得随着哭喊喷出来。 看着他们的心透亮起来,我飘到半空,洒下魅星,猛地松开网绳,魅星趁机钻进他们身体里。 从听雨城出来,外面开始下小雪了,冷冷的风夹着雪花狠狠割在身上,真舒服!我把头上的假发扯下来,褪去外套。 种猪轻轻把桐儿放在后排座,“桐儿什么时候能醒?要不要先送去医院?” “不用。她只是......中了轻度魅惑。”我轻描淡写。 “你能治得了?”他始终望着桐儿,不曾抬头。 “应该可以吧!”我暗暗地笑了,正中下怀,终于有理由住进林府,监视桐儿。 汽车在高速路上疾驰,天气寒冷,路上车很少。我站在车顶,张开双臂,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喝风。种猪怕桐儿冷,开了暖气,灼得我差点断气。不如在这车顶上,迎着风自由自在。 “吱!”车一脚刹停!我从车顶滚下来,气鼓鼓地拍车窗。他把车窗摇下来一条缝,我没好气地问:“急刹是你的作风吗?” “我看不见路了,四周黑漆漆的。你快进来我看不到你。” 刚才认真喝风有些大意了,居然没有留意到,附近的某个地方,蛰伏着死寂的冰寒。我们,正被这冰寒散发出的黑暗所笼罩。杀白狗子的人来了,七哥哥来了!种猪打着火,启动了车,我站在车前,举着地狱破晓刀将黑暗刺破。我徐徐前进,发现种猪并没有跟上来。 他在车里盘腿打坐,嘴里叭啦叭啦地念着什么。我饶有兴趣地隔窗相望,这个小种猪,还是学到些本事啊!冷寒的风又在无声无息地蠕动,一步一步靠过来。我站着不动,悠哉悠哉看他表演,免得惹到心尖上的那块小祖宗。 阴寒之气越来越近,离我只有三公里,两公里,一公里,桐儿睁开眼睛,惊慌失措对我摆手。她是装晕的,而且是我叫她装的。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我紧握着地狱挑灯剑,一动不动,绝不能像上次那样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海啸般的飓风横铲过来,汽车倾刻腾空而起,我跃到车顶,使出地狱之穹,此乃地狱最重的武器,可以幻化得如宇宙苍穹般浩淼无边,比人间的泰山压顶厉害多了。只见黑腾腾的碗状物体倒扣在车顶,越来越大,车摇摇晃晃落回地面。 此刻,又万籁俱寂了。种猪打开车门,迷惘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刚才不是在打坐念咒吗?怎么一点用处都没有?难道你跟牛鼻子老道学的东西只能专门对付我?”我嘲讽道。 他东张西望之后,神神秘秘地回答:“我不会打坐驱怪。” “那你刚刚在干嘛?” “吓那个怪物啊!师父说,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装神弄鬼吓人家,说不定就唬住了。你看,师父教的东西还是有用的吧!” 彻底无语了! 我把他按进车里,“把所有的车灯打开,好好保护你的桐儿。”居然连头发都能烫伤我,瘟神! 阴寒之风从背后吹得我心里拔凉拔凉的,我紧握着地狱诛邪剑,今天大概要殊死一搏了。我清楚对手有多强大,却不清楚污秽咒什么时候发作,所以,胜败难料。也许,该留点遗言。 于是,我打开车门,非常认真地对种猪说:“我现在有重要的话对你说,你不能打断我,我来人间,是为了寻找夫君孟崇文,为了信守千年前永生相守的承诺,你不要管他叫什么,他的样子长得像七哥哥,但左耳垂上有颗大红痣,至于七哥哥的样子,你问桐儿。如果今天我战败消逝了,麻烦你转告他,让他不要再在人间忧郁地活着,去地府奈何庄,我给他留了很多很多钱,够他娶几个老婆养一群儿女。还有,帮我劝陆判哥哥不要痴恋阎王,好好找个女人过日子。” “没了?”他问。 “没了。” “那你觉得我能做得到吗?你觉得你死了,我和桐儿还能活?”他接着问。 好像问得有道理。 他很严肃的说:“为了你能带着夫君去地府娶一堆老婆,生一堆儿子,为了我能一生守护桐儿照顾桐儿,所以,女魔头,你一定要努力打赢,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 真郁闷,还不让打败仗! 我静静用天眼观八方,一团黑影向我移动,他的脸和黑夜融为一体,连五官也无法分得出来。 他站在我背后,呼吸浑浊。没错,他就是叫我少管闲事的那个人。 宝宝们,今天累死我了,要不就是网站打不开,要不就是登陆不了,而且还保存不了,只有把能上传的先上传,明天再继续。感谢你们关注我。晚安,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酣战 他的黑手缓缓举起,朝我的脖子掐过来。 我猛然转身,和地狱挑灯剑一起旋转着朝他胸口刺去。挑灯剑小巧玲珑,嗜血如命,只要被它碰到,必会见红,随血便如开闸放水,流尽则停,必死无疑。 他却轻易避过,并迅速跃到驾驶室旁,打开车门,把种猪拖了出来,高高举过头顶,抓住一只手逆时针旋转,种猪像一只高速运作的马达。 “女魔头,快救我!”种猪只喊出这么一句话。桐儿从车里跑出来,跪着抱住黑影的腿,哀求道:“七哥哥,看在这么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他吧!” “死丫头,居然想逃跑?你可是跟我签了生死契约的。我若不杀了他,你岂能一心一意伺候我?”他声音沙哑低沉。 生死契约?一心一意伺候他?什么意思?我还是先观望观望。 “七哥哥,你放了他吧,我跟你回去,以后再也不逃跑了。” “哈哈哈!雨儿,实话告诉你,今天,你们三个都得死。” 桐儿仰起头,冷冷地说:“那你先杀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我养的,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黑怪阴森森地说:“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早已找到新的血源,不用再喝你的血,而且你的血已经被污染了。” 桐儿小脸苍白,“你是说我要变异?” 黑怪仰天大笑。桐儿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吸血笔,朝他举起种猪的那只手的腋下刺去,只听行一声脆响,笔断成三节。 “你真以为我的死穴在腋下?太天真了。”他另一只手掐着桐儿的脖子,把她提离地,“你们人类,太没信誉度了。” 桐儿张大嘴呼吸。 趁他两手不得空,我举起挑灯剑刺他的脸,剑锋像是从坚硬无双的陨铁上划过,幻化成青烟,他的脸却完好无缺。 “臭丫头,早就叫你滚回阴间去,你不听,今天别怪我不客气!” 连牙齿都是黑的,掉进煤堆里去了?我不屑一顾,“小黑怪,用不着跟你老祖宗客气。”说完,挽起地狱锥心箭射去,箭头触到他心口,化为乌有。 他不可一世地笑道:“臭丫头,这么点本事,还是自行了断吧! 他把桐儿甩了出去,我赶紧疾驰过去接过。桐儿高喊:“快去救林森,七哥哥要喝他的血!” “还是雨儿了解我啊!”他张开黑乎乎的大嘴,连牙齿都是黑的,他伸出黑乎乎的舌头在昏厥的种猪脸上扫来扫去,涎液拉出又长又黏的丝,黑得透亮,太恶心了。不知道为何,他停了下来,“雨儿,你给他喂了九天玉露?” 雨儿用目光询问我,我答道:“喂了又怎么样?” “臭丫头,那我就要好好感谢你了,喝了几个小时,到现在五脏六腑腌渍得刚好,我要趁热吃了,免得腌过了头腌老了。”他剥开种猪的外套。 桐儿不停地磕头,苦苦相求,“七哥哥,求求你放过他,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求他有用吗?果然,他讽刺道:“我早已经找到你的替身了,雨儿,你对我而言,毫无利用价值了。” 桐儿站起来,温婉轻柔地说道:“七哥哥,你斩断了我们的情缘,毁了我的幸福,我不怪你。但是,你敢杀他,我就和你拼命,大不了鱼死网破!”若不是她眼里泛出绿滢滢的光,在黑暗中像两颗夜明珠,这绵软的语气里,我听不出半点威胁。 “哈哈哈,雨儿,那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了。”黑怪挑衅着,不费吹灰之力把桐儿提起。 桐儿对我大喊:“快刺他这边腋下!” 我想都没想,举着地狱陨铁剑横冲过去,他把桐儿扔出去老远,手指插进种猪胸口,种猪闷哼着睁开眼睛。 “不!”桐儿撕心裂肺地喊声被疾驰的逛风刮得很远,凄厉绵长。 陨铁剑碰到他的手臂化成青烟,腋下并不是我想进攻的目标,他身上坚硬无比,不管死穴在哪里,找个能戳得进的地方就成。我另一只手托着地狱蒺藜扎向他的眼睛。 他毫无防备,蒺藜扎在眼睑上,种猪被他抛落在地上,我趁机冲入半空。 “臭丫头,别跑!”他拔掉蒺藜,追了过来。我围着公路旁边的一座座山峰疾驰,他紧随其后,等他快追上时,我用地狱之穹扣住了他。心脏灼热起来,再跑下去,污秽咒又要神经病发作了。 回到原地,种猪坐在雪地里抱着昏迷的桐儿。我检查了一下,伤口不深,形状像鹰爪子钩伤的,但肯定没有这么大的鹰。 种猪挤出笑容,有气无力地说:“女魔头,你还没死?” “小种猪,你不也没死吗?” 他呵呵笑道:“一直好奇你是叫我牛鼻子小道呢?还是小灾星?原来是小种猪!为什么这么叫?” “因为一千年前,你就是一只种猪啊!” “我刚刚好像听到桐儿说话了。” “放心,她很快会醒。你还能开车吗?如果可以,快带桐儿走,可能我囚不了七哥哥多久。” 他又笑了,露出带血丝的牙齿,“想不到你口味这么怪,千年前喜欢这么黑的人,说真的,我分不出哪里是夜,哪里是他。” 阴冷的风伴着瘆人的怪笑,铺天盖地卷来,我催种猪快走。黑怪狂笑道:“你们谁也走不了。” “你老祖宗我没灭了你这小黑怪怎么走?”我轻声嘱咐种猪带桐儿走,然后跃到半空。 黑怪也腾到半空,:“臭丫头,怎么打?” 我支起下巴,他被蒺藜打中的右眼浮肿起来,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只是他太黑了,我差点没瞧出来。“怎么打?我想想。” 到底还有哪些地方脆弱呢?我又抓着地狱蒺藜朝他左眼打去,他双手捂住眼睛,蒺藜打在他手上,变成青烟。我屈膝翻转半圈,双脚朝他肚子上踢去。他纹丝不动,反倒把我震出了二三十米开外,震得污秽咒出来凑热闹了,在心里翻着跟头,灼得我五脏六腑都要熟了。 突然,我看到了夫君,他脖子上套了条绳子在地上爬,李小姐拽着绳子哈哈大笑,家丁端来一盆狗食摆在夫君面前,夫君可怜兮兮哀求李小姐,李小姐嘲弄地看着他,家丁将他的头按进狗食里,屈辱的泪水一颗颗滴在狗食里,仿若打在我的心上,原来,夫君在李家过着如此猪狗不如的日子! 不一会儿,李小姐命他端来洗脚水给她洗脚,然后把洗脚水倒在他头上,还把他剥光了倒吊在院子里的枫树上。这么冷的天,怎么能这么虐待他?不行,我要去救他! 我向他奔去,近在咫尺,能听得到他心跳了,面前却出现一堵黑墙。 “岑儿,救我!”我转过身来,他在一堆蝎子里痛苦地挣扎,等我冲到他面前,快触到他手指时,又是一堵黑墙。他凄惨的哭喊四处回荡,我像一只无头苍蝇,东蹿西撞,我要救出夫君,不能让他受苦。 那黑鸦鸦压过来的是什么?终于看清了,是箭雨。我幻化出很多稻草人,箭全部插在上面,随后一起化为乌有。 我继续向夫君走去,没料到走进了火海,哔哔啵啵熊熊燃烧着,伤口长出的新肉奇痒难忍,我扯掉衣袖,狠狠地用指甲挠过,白晰的手臂上立马布满青紫血痕,心底狂热得要死。 “救我,救我。”夫君的叫声越来越微弱,我试着跃出火海,却是我到哪里,火在哪里,甚至我到半空,火也跟到半空。我们魅只能飘到半空,上面是神界,我们无法逾越。不逾越,便逃不出火海,夫君已危在旦夕,我管不了许多,再向上一跃,被神界的结界重重劈了下来,像被雷电击中,全身发麻,摔在地上。 哪有什么火海?哪有什么夫君?我中了黑怪的迷窍阵。他过来把手压在我头上,我仿佛被一座高耸入云的巍峨山峰压制,动弹不得,我感觉到我的脚钻进了泥土里,不多时,泥土没过腰、胸、脖子…… 种猪举着开了手电筒的手机走过来,拿着灭火器砸在他头上,“我是男人,有什么事冲我来。” 黑怪捏住他的脖子,把他提在半空。他用八卦镜对准黑怪,黑怪抢过去捏得粉碎。 眼看他要断气了,我用尽力气冲出来,狠狠撞向黑怪。 他扔了种猪,种猪挣扎着站起来死死抱住他的背,他驼着种猪,飞起一脚踢到我心口。惨了,污秽咒要挤爆炸了!一定会把我炸成碎片。陆判哥哥,我要死了。 只听到连声惨叫,黑怪的踢我的那条腿正在冒烟,浓烈的烧焦猪毛的味道薰得我喉头一阵咸甜,陆判哥哥千叮咛万嘱咐,我的血,不能洒一滴,于是,我把它吞了下去。 种猪还趴在黑怪背上,见我站不起来,爬了过来扶我坐起来,“女魔头,我们都活着。” 是啊!都没死。我把双手举过头顶,抱成一个圆,眼前出现了一个隧道入口,没错,这是一条地狱隧道,通往维兴省长慕市林府。 黑怪瘸着腿靠过来,我将种猪推到隧道入口,催道:“赶快进去。” 他必须自愿进去,否则隧道会立即幻灭。 “黑幢幢的,往哪里进?”他急躁不安地问,大概也感觉到了危险。 我紧盯四周,简洁地说道:“向前一步。” 他抱着桐儿进去了,我也赶紧跟上。 “岑儿,不要走!” 忽然,听到有人唤我,是夫君的声音!我倏然回头,又听到唤了一次。然而,除了黑沉沉的夜,四处悄然无声。 种猪从隧道口探出头来,急促地问:“女魔头,怎么还不进来?” 我思量了两秒钟,坚定地说:“你们先走!” “不,”他大声喊道:“要走一起走,我绝不会丢下你的!”说完把我抱了进去。 隧道口闭合的一刹那,我看到了夫君,他默不作声站在我面前,那阴郁孤寂的神情,那高高的四方髻,那打满补丁的破棉袄,和一千年前一模一样。 我按着狂颤的心坐下来,幻境,绝对是幻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握手言欢 种猪瘫坐在隧道中,张大嘴巴喘着粗气。 “难受就把她放下来啊!”我被污秽咒灼得非常疼痛。 他爱怜地看着桐儿,捋顺了她脸上的一缕乱发,桐儿似熟睡一般安祥,黑长的睫毛微翘着覆在眼睑上。“抱着她,好像拥着全世界,满怀的幸福、快乐、满足、安心。拥着全世界时,却没有这么完美的感觉,所以,我怎么舍得放手呢?” 曾经,他亲眼目睹她离去,亲手将她安葬,如今,她诈尸般出现,还是网络吸血鬼,然而,他对这些不闻不问,也许,这经历了死离死别的恍如隔世的情感,更像埋藏了多年的美酒,浓郁醇香,回味无穷,以至于更加珍惜吧! “女魔头,为什么不把隧道的出口设置在二楼的卧室里呢?我真的没有力气抱桐儿上楼了!”种猪靠着大门,软弱无力地说。 我顾不上回答,正大口大口地喝着风,刺骨的寒凉缓解了一些疼痛。污秽咒有如鸡蛋一般大了,仔细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它正中间出现了黑色的裂纹,不会是被小黑怪踢坏了吧?这样还能解得了吗?归根结底,都怪小种猪,我不由得恨恨地瞪着他。 他不解地问:“女魔头,又怎么了?” “限你明天之内,解了你这该死的什么鸟咒,快折腾死老娘了!”我吼道。三更北风急,雨雪恐复作。看样子,长慕也要下雪了。我提起桐儿上楼。 种猪匆促喊道:“女魔头,抱着,抱着可以吗?” 我做了个抛物的动作,“再啰嗦,给你扔下来。” “好好好,我不说话,请你抱到我的卧室,轻点,轻点。” 美美地洗了个冷水澡,污秽咒安顿下来。打开窗,开始下雪了。我伸出手,接了一片托在掌心,六瓣花瓣晶莹剔透,美轮美奂。我干脆从窗子里飘了出去,外面的寒凉之气,更适合我恢复。 房子左侧有个葡萄架,黑褐的藤蔓如蜿蜒盘踞的蛇。架下有吊床、石凳、石桌。躺在吊床上吃雪糕太爽了!我故意把吊床晃得高一些,这样可以喝到更新鲜的西北风。等回到地府,要跟阎王提建议,让我们幽冥宫的高层偶尔来人间度个假,放松放松。一口气吃了十二盒,全身寒凉,我很喜欢这种冰冷,多像徜徉在奈何河畔,微风淡淡,河水凌凌,红裙飘飘,是那样的畅快惬意! “孟大人,孟大人。”我寻声望去,一只野鬼在竹林中躲躲闪闪。我飘过去,他叩首请安。 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东一条西一条,像生了癞子,“你是……?” “孟大人不记得小人了?那天我们九人与大人在知今街相遇,是大人叫小的去无极峰的。” 哦,原来是我刚到人间遇上的野鬼,“可是,你怎么成了这付模样?出了什么事吗?” 他叹气道:“无极峰确是我们孤魂野鬼藏匿的好地方,口口相传,短短一个月,好几百同伴相聚在此,谁知道,快天亮的时候,一只老野鬼带了一群野鬼和一只瘸腿黑怪来诛杀我们,可能就只有我逃了出来。” 林府布置了诸多诛鬼符咒、利器,不是他的久留之处,我让他躲去城郊的墓地,交代他千万不能进天使之爱。 黑怪,肯定是七哥哥没错,老鬼会是谁呢?七哥哥不光控制了人,还控制了野鬼,到底想干什么?他才因我受伤,便马不停蹄捣无极峰,是要向我示威? 我按按心口,那么多武器对付不了他,踢我的时候却烧伤的腿脚,是他的死穴在脚底?是七百年前保我性命的三滴血?我揭开留海,摸摸额上发际边的三颗红痣,陆判哥哥在我耳边絮叨了五百年,这三滴血极为珍贵,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让血流出体内。或者,还是害得我痛苦不堪的污秽咒?不管是哪一个可能,我都不能放过,也就是说,在没有消灭七哥哥之前,污秽咒还不能清除。 我拿食指戳戳它,无奈地说:“小东西,再给一段时间,让你在里面好好游,好好翻,好好钻,等我灭了小黑怪,你就知道姐姐的厉害了。哼哼!” 清晨,种猪在石凳上坐下,摆弄着石桌上几排整整齐齐的空雪糕盒,时不时拿脚熟练地推动吊床,想来,以前桐儿时常这样躺在吊床上吧? “女魔头,桐儿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从天亮到现在,我都告诉你多少遍了?就这两天就这两天,你的脑子被小黑怪给捏坏了吗?” “你不知道,生离死别是一种多么痛不欲生的绝望?我害怕,害怕她再从我身边消逝。”种猪的语气里尽是不舍。 他的手机响了,看他皱着眉头挂断,我劝道:“有事就去忙吧,桐儿有我看着呢!” “那个,谢谢你!”他真诚地说。 “嗯?”无头无脑的谢我干嘛? “谢谢你没有扔下我和桐儿,最后还让我们先上隧道离开,为了让我们逃离险境,自己留下来与七哥哥输死搏斗,我为以前的所做所为向你道歉,我们握手言和吧!”他把手伸过来。 说得如此煽情,我倒不好意思把真相告诉他了。但我把手缩到背后,警告他离我远点。 他一付恍然大悟的样子,“你等着。”说完跑进房子里。 我坐在原地不动,雪怎么不下大点?地上还未见白。我已经一千年没看过人间下雪了,心里充满了期待。 不一会儿,种猪小跑过来,把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伸到我面前,“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境,我的皮肤接触到你的皮肤时,就会把你烫伤,但我仍然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 我犹豫了片刻,缓缓把手伸过去。他试着轻轻握住我的指尖,“痛吗?” 我摇摇头,“不痛。” 他用大手握住我的小手,用力晃了晃,开心地说:“从今往后,我林森与孟婆是朋友了。要不,我们喝一杯?” “你不是有事要去办?回来再喝吧!” 想不到,我孟婆居然有个人类朋友了。其实,人类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讨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桐儿的秘密 桐儿安安静静地躺着,呼吸均匀,脸色宁和,与昏迷并无二致。 我关了空调,打开窗户,远处的电线上停着三三两两的麻雀,仅管我努力眺望,还是没能分辨出哪谁跟谁一家,谁跟谁是朋友,谁跟谁是仇敌,谁喜欢谁,谁讨厌谁。 我窝到床边的沙发上,“躺累了就起来吧,他出去了。” 她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反手捶背,“你是谁?为什么跟林森在一起?为什么知道我在听雨城?为什么能变成茉莉哥哥的样子?” 一开口便是要问够十万个为什么?“因为我是阴间的孟婆!你们人类口中弯腰驼背、瘪嘴无牙、满脸褶子,专给人灌汤的孟婆!”这么回答是最好的诠释,高端霸气上档次,通俗完美无瑕疵。 “孟婆?”显然她吃了一惊,怔了怔,然后惊恐地问:“你是来带他走的?” “不,我来找人而已。”我把来的目的简单的陈述了。 她长长吁了口气,像是把提到嗓子眼的心吞回去,从她见到种猪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深匿于心底的情感,因为,她的心尖上霎那间挂满了水气,纯净透亮,密密麻麻的一层,随着心的颤动,一颗一颗铿锵有力地坠到心底,敲出悠远而浑厚的声响,心底被击出了许多小孔,像柄空巢的蜂窝,沁出淡绿色的血丝。那是心雨,是眼里不能溢出泪水时,心在偷偷哭泣。 既然不能相忘于江湖,为何不选择一起闯荡江湖?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她平静的说,心里的雨却沥沥下起来。 “是因为七哥哥?因为生死契约?” 她点点头,“你叫我装晕,也是为了七哥哥吧?” 我赞许地笑了,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孩子。“你晕了,林森才会不过问所有的事情,只盼你早日醒来。”后面的半句我没有说出来,把你囚在了林府,还怕黑怪不来救你? 不过,事情好像跟我预料的有些区别。“因为,七哥哥不会为我而来了。”她穿淡绿色的衣服真好看,衬托得她宛然百合般空灵清雅。 “那也不一定啊,他想杀我们没杀成,说不定正伺机而动呢!要不然,他怎么会去无极峰灭了一帮无依无靠的野鬼?”我轻描淡写,她眼神闪烁了一下,绵柔地说道:“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不防告诉你事情的始末。” “小时候,我发现自己与别人不一样,我的血是淡绿色的,妈妈说,这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后来,认识了林森,我们很相爱。我想,有这么优秀的他,妈妈一定会特别满意,我趁放寒假时回家,刚提起这件事,便被妈妈打断了。原来,妈妈也是绿血人,这一氏族的女人,全是绿血人,她们活着,就是为了等百年一遇的光辉使命----用自己的血伺养一位天神,天神每隔一百年的冬天,会发生一次变异,每天没有喝血之前,浑身漆黑。喝了血之后,马上是英俊青年。 朗朗乾坤,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我随便敷衍了妈妈。谁知道,那晚,喝了妈妈给的一支腥咸的‘美容口服液’,浑身乏力,燥热无比,妈妈趁我动弹不得,用像笔一样的东西插进我耳后,绿色的血敲在保温杯里,我甚至能听到溅起血花的声音,居然异常奋亢。这时,进来一个文弱的年轻男人,妈妈磕头称他‘七哥哥’,他走过来将吸血器的另一端含在嘴里,他越吸,我越奋亢,越精神,越舒服。 待身上的燥热完全消失时,我才清醒过来,妈妈说,她已经帮我和七哥哥签好生死契约了,从此往后,七哥哥掌控了我的生死,他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由不得我反抗。因为,从签契约的时候起,他已经能控制我的思维。 大概是怕我体内的血有限,他会逼我吸人血、动物血,来补充血源。开始,我以为挨过那一个冬天,就平安无事了,可是第二个冬天,他又来了。他说,这几个冬天,他都会来,他要储存力量,对付一个很厉害的人。想到我要做个吸血的怪物,想到以后我的孩子、我的外孙,我的后代,都要变成绿血人,世世代代都是怪物,世世代代伺奉这个怪物,我就觉得已被绝望掩埋,我不能这么活着,不能坐以待毙。于是,我逃去了林府。没想到,却给林森带去了灭顶之灾,林家生意不顺,工厂倒闭了好多间,林太太死了,她的妹妹慧云阿姨也死了。或者,我活着原来就是不幸,为何还要给他人带来不幸?我自杀了几次,居然都会奇迹般地活下来。既然死不了,又活不好,那就离开林森吧!何必拖累了他呢? 于是,我拜托闺蜜,合伙演一场生离死别的戏。她在殡仪馆工作,把我的相片发给相熟的同行。有一天,终于找到一个跟我长得六七分相似的女孩,经过闺蜜的化妆,又加上林森悲痛欲绝顾不上细看,我成功的‘死了’。 可惜不管如何努力,都无法逃出七哥哥的手掌心。然后,我放弃了逃跑。逃,倒不如紧跟着他,死守着亿,知晓他的弱点,说不定有朝一日,能手刃老怪,为民除害,也未尝不是好事。” “可是,到现在也找不到他的死穴是吧?”我问,若是找到了,七哥哥不可能还活着了。 她叹气道:“原以为我找到了,前年冬天,他跟茅山道长壬长生决斗时,壬道长一直攻他腋下,打掉了他身上一块东西,我捡起来收好了随身带着,你看,就是这个。” 她从内衣里摸出一片闪闪发光的东西,形状大小类似蚌壳。我打开天眼,什么也看不到。“你确定是茅山的壬长生道长?茅山在一百年前已经惨遭灭门了。”我盯着她问。 她歪着头沉思了半晌,才回道:“我也觉得奇怪,那个壬长生看起来年近花甲,但他说了句‘来算算一百年前的旧账’。那次他们二人两败俱伤。也是从那次以后,七哥哥开始喝其他人的血,很可能,他找到了其他能替代我的绿血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先毁约的是他,桐儿心里的魅惑应该自动解除啊!我仔细观察,只有淡淡的暗影,仿如芙蓉花瓣一瓣一瓣舒展开来,像是很浅很弱的魅惑。但是,那暗影随着心跳的节奏一缩一张,也就是说,魅惑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是她自愿种的魅?还是她自己养的魅? 这两种魅,除非她愿意,要不,谁都无法清除。 我将右手掌盖在她头顶,一阵摄人心魄的寒意袭来,她心上的暗影敏捷地移到百会,拼死挡住地狱魅影,我尝试用地狱鸿光强行打散暗影,她的心脏发出撕帛般瘆人的怪响,那是她开启了保护功能,谁敢伤了她的魅,心脏便会自残,她与暗魅,已为一体。我不得不停手。 好厉害的魅!亦或是,好厉害的她?练成人魅一体并非易事,以前听陆判哥哥说,三千年前有一个人练成了,祸害人间,最终阎王想出应对之策,成功将人魅分离,地狱魅影因此威震三界。 我静静地靠在沙发上,冥思苦想。地狱魅影是三界最黑暗的魅,它能驱逐所有的黑所有的暗,当然,如果那个人濒临死亡,它便不会去管闲事了,它不喜欢做无用功。 它进不了桐儿体内,将她们人魅分离,桐儿永远无法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七哥哥到底是谁?能制造出这么看似温驯、实则凶残的魅?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除了壬道长唤他敖老七,其余的人都叫他七哥哥。我外婆年轻时,他就,现在的年纪和模样。”桐儿倚在窗口,娴静地望着远方,“我所有的秘密,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她转过头来看我。 我温和地笑道:“你放心,我找到夫君便回阴间,绝不会跟林森透露半句。” “你误解了,我认为你是可以托付的人,万一,哪天我不在了,你可以帮我照顾林森。也许,只有你才能对付七哥哥。”她语气寞落。 刚刚才从生死边缘重逢的两个人,怎么能说这么丧气的话?我劝道:“你放心,我会有办法解决你心里的东西的。” 她苦笑了一下。 无极峰北面的松林白皑皑一片,寒凉、潮湿,雪积得有尺余厚了,像西山铺天盖地的梅花。我不禁愁肠百结,来人间已月余,反倒连夫君的模样也不敢肯定了,三个月之内,是否能找到他? 桐儿说,自从七哥哥跟壬长生大战后,突然多出了很多长得像七哥哥的人。这是两年前的事了,过奈何桥的魅也是两年前见到的夫君。那么,他到底是见到的夫君,还是七哥哥的影子。难道,我的夫君,他早就灰飞烟灭了? 污秽咒又开始乱蹿,烧灼得痛不欲生。我坐下来,抓着雪往嘴里塞。 我是来寻找带七哥哥来无极峰的野鬼的,寻遍了整座山,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谁是野鬼中的叛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食人间烟火 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 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云。 我悠闲自得躺在吊床上吃雪糕,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铺天盖地,任凭它们杨花般积在我身上。这种天气,跟地府的夏天差不多,触在肌肤上寒寒的凉,舒适得很。雪糕冷冷冰冰,从嘴唇穿过喉咙,滑到胃里,酣畅淋漓得连污秽咒都特别安静,一动不动。难道它也要冬眠?这样就太好了! 这几天种猪比较忙,每天很晚才回来,好像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于是请来了许伯夫妇过来,他担心桐儿醒了会挨饿。我在地府偶尔做几道小菜,和陆判哥哥喝上两杯,不过现在不敢做饭,害怕污秽咒遇热发飙。 有青玉姨在,我和桐儿便没有那么自在了,我不能随便飘来驰去,桐儿则大部分时间装晕,趁他们忙活时,才有机会跟我聊天。 好在青玉姨特别不喜欢她,很少上楼。当然,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个人像种猪一样,无视她的生死,只求相守一辈子。 “哎呀,孟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躺在雪堆里?现在年轻没事,老了,什么风湿骨痛的都来了,快起来快起来!”她麻利地扒掉我身上的雪,把我扶起来。她的手粗糙而温暖,灼得有点难受,但我并没有挣脱,这双手握起来跟奶娘的手相似,勤劳的人都是这样的吧? “你看你,手冻成这样了,万一感冒了怎么办?哦,我知道了,这大概又是一种新的减肥方法吧?现在的姑娘啊,一天到晚嚷着减肥,不吃饭,光吃零食水果,吃减肥药。这两天一叫吃饭,你就跑,你自己瞧瞧,你哪儿胖了?赶紧跟我进屋烤烤。”她不由分说拉我进了大厅。 在她眼里,林家已经不是以前的林家了,不再是维兴数一数二的大户,尽管种猪再三交代,她还是坚决不开空调,拿个瓷脸盆装些木炭,噼噼啪啪溅起很多火星子。手臂开始痒了,污秽咒也蠢蠢欲动,“青玉姨,我不能烤火,我对火过敏。” “哦,对对对,少爷交代过了,孟小姐对烫的东西过敏。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她慈爱地握着我的手。 “青玉姨,你做什么我吃什么,我先去楼上看看桐儿。” 她紧紧拉着我,神色慌张,“孟小姐,还是别看去了吧!” 我不解地问:“为什么?” “孟小姐有所不知,两年多前,我和我们家老头子亲眼看着她下葬的,现在又活生生地冒出来,”她走近几步,趴在我耳边道:“我说出来,你可千万不要害怕。大前天,我偷偷摸了她的手,冰凉冰凉,跟死了几年一样,你说不是鬼是什么?” 我忍俊不禁,桐儿是人,我才是鬼。不管怎么说,好歹她也是一片好意,我温婉地笑着说:“好,我不上去,陪你聊天。” 她立马高兴了,拉我坐下,轻抚我的卷发,“多好的姑娘!和我们少爷多般配!如果吴小姐像你,我们少爷就有福气了。” 我笑着回答:“世上哪有这么漂亮温柔的鬼?你们少爷和吴小姐人掰不开,天拆不散,这才是最般配的。” 青玉姨扁扁嘴,“般配?害得林家家破人亡,还嫌不够?我们少爷真是被鬼迷了心窍,迷惑得了少爷迷惑不了我。孟小姐,你就等着看我张青玉当一回张天师,捉鬼降妖吧!我要保护林府,保护少爷,保护孟小姐!” 哈哈哈!看着她一付志在必得的样子,我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并不在意,一本正经地说:“你可千万不要小看你青玉姨,以前林府闹鬼时,我跟长慕最有名的神婆学过不少杀鬼绝技,也称得上是捉鬼界响当当的人物。所以,你放心,哪天那女鬼想害你,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那就有劳青玉姨了。” 青玉姨正在耐心讲解捉鬼招术时,种猪回来了,顾不上跟我们打招呼,匆匆忙忙上楼去了。 青玉姨去做饭,我闲着没事干,也上了楼。隐隐约约听到种猪好像在打电话,“什么?才能卖这么点钱……算了,给我卖了吧……长洲的那块地还没找到买家?……” 这次,应该遇上了烦吧?我直接上了三楼,人间的事,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孟小姐,下来吃饭啦!”青玉姨扯着大嗓门喊。 长方形的玻璃桌,摆了红烧乳鸽、煎酿三宝、清蒸桂花鱼、鸡炖板栗、猪肺杏仁菜干汤、芋丝黄金卷。 青玉姨、许伯坐在我和种猪对面。种猪面前摆着一碗汤,“都是我喜欢的菜,好久没吃过青玉姨做的饭菜了,你也尝尝。” 他夹了块乳鸽放我碗里,我进嘴里,什么味道也没有,青玉姨满怀期待地望着,我只好装出特别爱吃的样子。 “孟小姐,菜合胃口吗?”许伯问道。 我笑吟吟地说:“很好吃啊!这个煎酿三宝跟我奶娘做的味道一样。” 青玉姨笑得合不拢嘴,“我就喜欢孟小姐这样的姑娘。” “我也喜欢你,做出的菜和我奶娘做的很像。”我甜甜的说。 她夹了很多菜,把我碗里堆得满满的,“这孩子真招人疼,又漂亮,又懂事,又会说话,谁娶了这姑娘,真是好福气,特别能吃,不挑食,多好养!” 这夸奖,巨汗啊! 许伯赞同地点头,种猪从容地喝汤,青玉姨不停地给我夹菜,碗里堆不下了,便用筷子压压。就是把这桌子菜吃完,我还是不会撑着啊!我护着碗,“青玉姨,我真的吃不下了。” 她笑呵呵的说:“哦,哦,吃不下就不吃了,饭量和菲菲差不多了。” 菲菲是谁?看种猪笑得贼兮兮的,肯定不是好比喻。他用纸巾擦了嘴,正经八百地说:“好像比菲菲吃得要多,对了,菲菲是条狼狗。” “狼狗好,壮实,生猛,能看家护院,比那些宠物狗强多了。”青玉姨慢悠悠地说。 合着把我比喻成狼狗,是最完美的夸奖啊!不过,我很喜欢这种氛围,多少年没有这么热热闹闹的吃过饭了?突然忆起小时候过年时,父亲、母亲、奶娘,还有我,围着一张大方桌吃团年饭的情景。 我望着窗外,说道:“又快过年了。” 青玉姨立即接道:“是啊,再过十天就过年了。孟小姐,你们家乡过年的习俗是怎样的?” 我想也没想,随口回答:“我们过年很热闹,这个时候,父亲带着家丁开始杀猪、宰羊,母亲带着妈子丫头杀鸡杀鸭、打扫卫生,给我做新衣裳。我和奶娘带上几个家丁去我家后面的山上砍竹子,我指哪根,他们就砍哪根。” “砍竹子做什么?”他们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当鞭炮放啊!过年那天,爆竹放得越久越久,既可以驱鬼驱瘟,还可以给第二年带来好运气,我们还会贴门神,,挂桃符,吃饺子,喝屠苏酒。” 我正讲得起劲,种猪轻咳了几声,我转过头去,许伯夫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哎呀,一时想得太入神了,该怎么圆了过去呢? 种猪淡定地说:“孟家不愧是大户人家,用这么怀古的方式过年。” “老头子,我也想过一个这样的年。”青玉姨眼巴巴地说。 想到过年,想到父母,我又想到了一件事,该跟种猪商量一下了。 “不行。”我刚说完,种猪一口回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九天尊魅 我气呼呼从天使之爱回来,抖干净身上的雪,正要偷偷拉开大铁门溜进去,发现铁门洞开,青玉姨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 是在找我聊天吗? “青玉姨,站在里干吗呢?”我微笑着问。 她慌忙迎上来,挽住我的胳臂,“孟小姐,你可回来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我心里一惊,难道她知道桐儿装晕了? “你进去自己看,少爷又联系不上,怎么办?都怪那个女鬼,非要害死我们家少爷才甘心。”她大着嗓门骂骂咧咧。我甩下她迅速穿过前院,还未进大厅,听到里面喧嚣之声四起。 一群高大个男人忙得不可开交。许伯恭恭敬敬陪着笑脸站在沙发旁边,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在沙发上端坐。 “孟小姐,”许伯像见了救星似的朝我奔来,“孟小姐,帮帮我们家少爷吧!” “怎么回事?”我问。 “他们说少爷的工厂欠了很多钱,请人来评估房子。” 这种事,不是我该插手的。可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带着嘲讽的口吻指着我说:“好几年前就听说林府里养了一只年轻漂亮的女鬼,不会就是她吧?” 他们都笑起来。我不理会,那个男人拦住我,对沙发上的男人笑嘻嘻说道:“老板,把她带走,还怕姓林的不出现?” 沙发上的起来甩了他两巴掌,“教了你多少次了?好好做人,好好做人!绑架这么下三滥的事情是我们干的吗?”顿了顿,他又说:“还不快点把这位小姐请回去?” 被打的男人嬉皮笑脸地说:“那就有劳小姐跟我们走一趟了。” 对付这些杂碎,杀鸡焉用牛刀?我正要洒下魅星,只听得楼上娇绵的说道:“各位抓错人了,我才是林府养的女鬼。”声音温软,如同鹅绒轻拂过手背。 众人抬头一看,桐儿不慌不忙地从二楼下来。许伯目瞪口呆望着她,青玉姨却似笑非笑,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仿佛巴不得她快点离开。 奇怪,桐儿明知道我可以轻而易举解决,她为何要趟混水?她的眼睛,映在我天眼里,绿滢滢的透亮,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这样? 她飞快地将挨打的男人拉过去抱着,钢笔一样的吸血器已插进男人耳后,腥红的血飞溅出来,落在他们老板的额上,溅出两朵红艳艳的花。 桐儿咬住吸血器另一端,吸得嗞嗞直响,男人纹丝不动,神色痴迷,好似在享受美好的阳光浴。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连我都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始料不及。 她心里的魅惑如同芙蓉花,一瓣瓣优雅有序地绽放,我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青玉姨骇得张大嘴,颤栗地指着她半晌,才口齿不清地说:“鬼……吸血鬼……” 老板走过来,扯住桐儿的头发往后拉,“吸血鬼,无价之宝,摇钱树啊!有了你,我每天有赚不完的钱。” 桐儿突然转身,把吸血器插进了他耳后。他不再说话,兴奋,屈从。一瞬间,鲜血直涌,桐儿淡绿色的大衣上,是令人惧色的热气腾腾的红。顿时,屋内凝固着腐烂、绝望、惊悚的气息。所有人都冻结在这气息里。 她揩去嘴角的血丝,指挥被吸了血后欢天喜地的男人去墙角蹲着,扭头朝吸血器咬去。我拉住她,斥道:“桐儿,你在干什么!” “他们都是坏人,多吸他们的血,我心里的九天尊魅才会更强大。你是阴间的孟婆,难道连这点都不懂?”她还是坚定地咬了下去。脸上平和单纯,看不到一丝杂质。 到底是她在控制魅惑,还是魅惑在控制她? 但是,她的举动不仅暴露了她自己,也将我的身份暴晒于阳光下。所有人把目光转向我,青玉姨瞪大眼睛,捂着嘴,昏过去了。 我张开双臂,阴风滚滚,所有的人被吹得翻来滚去,哭爹喊娘。 待喊叫声渐弱,我停下来,从乱七八糟堆成一堆的人堆里把桐儿、青玉姨、许伯捡出来,不能把他们压坏了。然后飘起来,围着人堆洒了长长一串黑丝带般闪闪发光的魅星。我要让他们忘了刚发生的一切。 只是,太简单的魅惑是进不了桐儿体内的,她跪爬到人堆边,挑了一个黑壮的男人,把吸血器插进他耳后。 我疾驰过去,拔出吸血器。她抱着我的腿摇晃,“ 求求你,我要喝血,我要喝血……” 她心里的魅惑一瓣瓣舒展开来,露出浓黑的花心,花蕊是一排密密尖尖的牙齿,一张一合,碰撞出咔咔之声。九天尊魅,好邪恶的魅!桐儿要想和种猪好好生活一辈子,就一定要舍弃她用心血培养孕育的魅惑。 “桐儿,你不自我克制,不让地狱魅影进入你身体,我也没有办法除去你心中的魅惑。”我试着劝她。 “我喝过七哥哥的血,控制不了九天尊魅的诱惑,我不要重生,快让把吸血器还我。”她汗水涔涔,额头上的头发黏腻着。 “不。”我简洁地说。 突然,一条黑影冲了进来,抢过我手里的吸血器,递到桐儿面前,“很难受是吧!来,喝我的血。” 我怒不可遏,吼道:“小种猪,你疯了!”若不是疯了,就是神经病发作了。 “我绝不会让她孤独的痛苦,我要用我的全部去分担。”他眼神坚定得让我无言以对。 桐儿颤悠悠抓着吸血器,好似在与九天尊魅做殊死搏斗,直勾勾望着种猪不停地吞口水,手却无法扎下去,摇着头说道:“不要,不要,不要……” 种猪握住她拿着吸血器的手,猛地插进手腕,不等血喷出来,桐儿早已咬住,贪婪地吮吸。九天尊魅绽放开来,露出狼牙般的花蕊。 种猪与别人不一样,他神智清晰,温柔怜爱地摸着桐儿的头,“慢慢喝,别呛着。”仿佛在宠溺地给婴孩喂奶。 桐儿的眸子在天眼里逐渐由绿转黑。我把轻薄如墨锦的地狱魅影灌进种猪眼里,在我的指示下钻进的的胳膊,顺着血液流进吸血器里,被桐儿吸了进去,她晕了过去。这次,是真晕。 “她怎么了?”种猪焦躁地问。 “被你喂得太饱,撑晕了。” 他不悦地看了我一眼,抱着桐儿上楼了。 “喂!小种猪,这一堆人怎么办啊?” “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什么叫我怎么办?你欠人家钱,又不是我。“你自己处理吧!欠别人钱不还的都是坏人。” “那你欠我两千块,你也是坏人?” 对哦,差点忘了这茬了。“我天天想还来着,不是你就是我忙。一会儿我给你送上来。”佛曰:若无相欠,岂会相见?这次相见,给我种个污秽咒,谁知道下次见又会送什么见面礼?还是把“借”的钱还他,下次便没有见面的理由了。 “你还欠我256个雪糕?最好一起还了。” 真是个小气的男人!连雪糕都记着。我赏他一记白眼,造了地狱隧道,把这帮男人送去了平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解魅 奇怪了,手机好几天没响过了,虽然心里没底,但还是特别希望有人带来夫君的消息。 我躺在吊床上,傻兮兮期盼着电话快点响起来,可是,大半天过去了,哪怕是卖楼、卖保险、无抵押贷款的电话都没一个。 “岑儿啊,怎么又躺这里了,下雨了,淋湿了会生病的,快跟我进屋。”青玉姨拿了把伞,不由分说,把我拉起来。她嫌叫“孟小姐”太生疏,我便让她和许伯唤我岑儿,总不可能叫“婆儿”吧? 她找来干毛巾,帮我搓被雨打湿的头发,又开始絮絮叨叨,“岑儿啊,这两天我好像有些健忘了,我明明记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的,可就是想不起。” “那就想起来再说吧!”我笑嘻嘻地说,你想得起来那还得了? “我们家老头子也说这两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忘了,想不起来。我这思来想去啊,会不会是楼上那个在害我们?”她拿了吹筒过来。 “青玉姨,我知道你忘了什么,你忘了你们家的宝贝少爷今天在家过小年,这话要是让他老人家听到,就不好了。”我笑着说。 冷风吹在头上微烫,她粗糙的手不断撩拨我的发丝,触到头皮痒痒的,很舒服,“今天想吃什么尽管说,不要客气,青玉姨给你做。” “青玉姨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孟家是怎么过小年的?”她在我额前比比划划,修剪挡住眼睛的留海。 我闭着眼睛回答:“青玉姨,我现在是在林府,所谓入乡随俗,我随你们。” “多好的孩子,怎么会有怕热怕烫的毛病呢?”她嘀咕道,“剪得妥妥的了,配上你这漂亮的小脸蛋特好看!” 咦,地上的头发怎么这么长?我赶紧摸摸留海,却摸到了光秃秃的额头。 种猪下楼了。青玉姨乐呵呵地拉他过来,“少爷,你看,我给岑儿修的留海是不是特别好看?”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脸上掠过一丝笑意,旋即摸摸鼻子低下头,“嗯,好看,特别好看。” 青玉姨把他拉到我面前,“少爷,你看都没看。” 我捂着前额嘟着嘴望着种猪,剪成什么样天眼早看到了,再难看也不能瞪青玉姨啊! 种猪仍然低着头,“我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样。从小学到初中,我一直是这样的发型,同学们叫我小癞子,因为我额头上的头发被你剪得光光的。” 青玉姨难以置信的看看种猪,又看看我,“以前电影里的小帅哥都剪这发型,可好看!” 多久以前?再说我不是帅哥啊! “对,挺好看。”种猪凑到我耳边轻声说:“你不知道,因为发型,我从小学到初中,没有谈过女朋友,同学们看着我就笑。这一刻,我总算理解他们了,看着你,我也好想笑。” 青玉姨喜笑颜开,暧昧地看着我们上楼。 凭肉眼我真分辨不出,桐儿什么时候是睡着了,什么时候是昏迷了,什么时候是装昏迷,她的脸始终如一,纯净得仿如深秋湛蓝的高空,不带一缕云彩。 终于不在青玉姨的视线范围内了!我赶快自由自在地在房间里飘了几圈,紧接着疾驰了几圈,然后半悬在空中。 种猪急得站到凳子上拔着我的红色高跟鞋,“你想吓死许伯和青玉姨吗?快点给我下来!” 好在隔着鞋子,否则我的脚早变成炭烧猪脚了。我把脚从鞋子里抽出来,在空中旋来转去。我还没玩够呢! “整天飘来荡去,你就不能好好走路?”他无可奈何地说。 “我不好好走路七百年了,自然不会好好走了。”我缓缓旋转下来,厚重的大衣根本展现不出那种仙女下凡的美感,太影响我的心情了,“要是有条红色长裙就好了。” 他拉重坐到桐儿床边。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昨天,地狱魅影还没有驱逐吞噬九天尊魅的迹象,它似乎与九天尊魅谈判,九天尊魅则一付爱理不理的样子。现在,它们却已经卿卿我我如漆似胶了!地狱魅影围绕九天尊魅温柔起舞,可惜它长方的体形舞不出翩跹。九天尊魅好像并不在意,一瓣瓣柔媚地绽放,与地狱魅影相倚相依。 没用的东西!三千年前便能人魅分离,声震寰宇,如今,在地府幽冥宫修练升级了三千年,功力大不如从前不说,倒学会了儿女情长!我不禁冷哼一声,“要找也得找个门当户对的,敢与这种名不见经传的赝品之魅纠缠不清,小心阎王禁锢你!” 种猪递过来一杯水,有些浑浊,“解咒符水,喝了吧!” 没有除掉七哥哥,所有有可能对付他的东西都不能清除,我顺手把符水放在在桌子上,种猪知道这件事的,大概是怕他不解我的污秽咒,我便不给桐儿除魅吧! “桐儿的魅不好除?”他一边给桐儿按摩一边问,他担心她睡得太久,引起肌肉萎缩,关节不活络。不知道桐儿装晕的时候是怎么忍受身上被按得酸软痒痛的? 刚才不是笑我的发型笑得很爽吗?我故弄玄虚,“当然多少是有点难度的,但对我孟婆来说,肯定是能解决的。”我没有告诉他已把地狱魅影放进桐儿体内了。 我端来一杯水,加了盐、醋、白酒、啤酒、红酒、雪碧、可乐、红牛、酸奶,“来,喂给她喝吧!” 种猪尝试了各种办法,桐儿的嘴撬不开,“解药”喂不进去。他喝了一口,呛得水从鼻子里喷出来,“什么东西?这么难喝?” “不难喝能治得了魅?” “桐儿乖,我们喝药了。”他又抿了一口,送至桐儿嘴边,奇迹发生了,桐儿微微张开嘴! “啊!”种猪惨叫着,他的舌头被她死死咬住。 他意示我帮他把舌头弄出来,我双手抱臂,笑着说:“好不容易重逢,有机会好好亲热一下吧!”说完走出房间,关上门。 天阴了下来,我坐在葡萄架下的吊床上吃雪糕。 种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脚在吊床上踢了两下,凶巴巴地说:“女魔头,刚才为什么不救我?” “我有点后悔,为什么没趁刚才的机会把你的舌头剪下来?”我又往嘴里填雪糕,“桐儿醒了吧?” 他摇摇头,“完全没有反应。” “正常的,过年前一定会醒,能陪你吃团年饭。” 我们闲话了几句,我想起壬长生知道七哥哥的底细,便问道:“你知道你师父现在哪里吗?” “不知道,从茅山一别,我再也没见过他。” “哦。那被小黑怪抓伤的地方好了吧?” “你不说我还忘了,那伤口当天晚上就好了,你说奇怪吧?”他见我将信将疑,解开大衣和衬衣,把保暖内衣扒上来,露出受伤的位置给我看。 奇怪,连个伤口也没有。我顾不上被灼伤的恐惧,用手在他胸膛上摸索了一阵,确实,跟完全没受过伤一样。我缩回泛起几缕青烟的手指,一边放在嘴里吮吸,一边继续寻找他胸膛上的伤口。 眨眼之间,我仿佛看见他心上有一小团若有若无的暗影。再仔细地看,没有。眨眨眼睛,好像有黑影一晃而过。 “你看好了没?”他问。 “不要动!动了我看不清楚了。”我抓住他的手臂,趴在他胸膛前睁大眼睛仔细地寻找那团暗影。 这时,从背后传来一句:“你们在做什么?”声意清婉得如一片羽毛落在地上。 却吓了我们一跳,种猪迅速甩开我的手,把衣服拉下来时,我失去了重心,跌进了他怀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闹分裂 呦嗬!太惊险了,若不是种猪动作快,我这花容月貌的脸岂不是要报销了?差点吓死本宝宝了。 我在三楼的卧室,对着镜子,顾盼生辉,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留海接好。 忽然传来敲门声,“岑儿,在吗?”青玉姨的声音乐得淌得出蜜。 打开门,她端着托盘风风火火进来,麻麻利利捡开书桌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把一盘冷盘猪手、一盘酱牛肉、一盘凉拌什锦、两瓶啤酒摆上。 我不解地问:“青玉姨,你这是干什么?” 她却拿起一只小物件端详着,“蛮有趣!跟我上回在庙会上见到的很像。” “跟什么东西像?”我抬眼看去,她拿着的是白狗子随手送我的小泥人,我实在是看不出来捏的何物,摆在那里只是好玩罢了。 她想了想,摇头道:“想不起来名字,只记得是个有仇必报的坏东西。” 难道白狗子要用它告诉我什么?我还要问,被青玉姨拉着坐下来,她喜不胜收地说:“来,我们好好喝一杯,庆祝庆祝。” “有什么喜事?” “天大的喜事!总算是等到我们家少爷和女鬼闹矛盾了,你不知道,盼了我多少年了!”她眉开眼笑,喜气洋洋,倒了满满两杯啤酒,捧一杯递来,催我喝。 我迟疑了几秒,一口干了,“闹得厉害?” “那当然,女鬼要走了,正关起门来收拾东西,林府哪有什么是她的?照我说,走就该走得有骨气,不是自己的东西,怎么有脸带走?”她边说边给我夹了满满一碗菜。 桐儿看上去与世无争,醋意却不输给任何一个女人,倾出了全部,才会在乎所有吧? “知道桐儿为什么会去葡萄架那里吗?”青玉姨得意地说:“我准备再给她下几道狠符,谁知道符没贴上,她醒了,真是老天开眼啊!” “这么说,你一直在想办法对付她?” “对啊!怎么能让她害我们家少爷?我在院前院后布置了重重机关,终于派上用场了。瞧瞧,你青玉姨厉害吧?” “嗯,厉害!”我给她倒酒的时候,指尖带着魅星行云般划过她的眼睛,“青玉姨,慢慢吃,谁来都不要开门。” 她木然地点头。 我在窗口张望了一下,见许伯正在后院里砍竹子,忙得热火朝天。 我偷偷从窗口飘下二楼,种猪房间的窗子关了,还好走廊尽头的窗子开着,我直接钻进去,没想到正巧碰上种猪关窗,把我拦腰卡在窗子上。他一愣,敲着我的头说:“倒回去,走楼梯!大白天的这样飘来飘去,青玉姨看到会吓着的。” 才不会吓到她!我努力往窗子里钻,“我来帮你的,帮你留住桐儿。” “不要你帮,越帮越忙。”见我钻进去了一大半,他按住我的额头往后推,“退回去,快点退回去。” 额头冒出一团青烟,痛得我从窗口跌下来,心里怎么这么燥热?污秽咒安静了好几天了啊! 我躺在一楼大厅吃了几个雪糕,咦,那块乒乓球大小的污秽物呢?怎么不见了?再仔细地找寻,还是没有看到,但心里有块小小的透亮的东西,还未等我看清,它射出一道七彩光芒,天眼如针刺一般,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翻身坐起来,揉揉天眼,再看,七彩光芒似箭雨飞来。难道,污秽咒发生病变了? 我站在楼梯扶手上,向上滑到二楼。种猪双手撑窗站在走廊尽头,心底那缕暗影嗖地从我天眼前划过,待我再看时,了无痕迹。 桐儿出来了。不等种猪反应过来,我疾驰过去,将她推回房间。 “我走,不是因为你。”她淡淡地说。 地狱魅影正和九天尊魅喁喁私语。 “知道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你现在已经无法抑制九天尊魅,要不然,宁愿一头撞死,也绝不会吸林森的血。”推开窗子,天空灰蒙蒙的,我仰头微笑,不知道奈何庄此时是阴着,还是下雨?不知道上了奈何桥的魅,会不会因为阴雨天气,从而更加愁肠百结,无可奈何? 一霎那间,有点想回奈何庄了,想用微笑照耀我的奈何庄,照亮奈何桥上孤寂愁苦的过客。 桐儿静静地走来窗边,和我一起瞻望远方。两个人默默地站了许久。我扭过头来,对思绪飘飞的她说:“桐儿,林森他,好像中了魅惑。” 她并未像我想像中的反应激烈,而是安安静静地站着,星眸暗垂,“一直担心的事情,真的来了。九天玉露,是繁衍九天尊魅的罪魁祸首。我被七哥哥控制多年,作恶多端,如今却要报应在他身上。”声音凄怆空洞,好像从山那边传来的回音。 “不要太担心,我现在也不能确认,总是不小心的时候看到暗影一晃而过,留心去看,又什么都没有。再说了,刚刚生出来的魅惑,应该很容易除去的。”给种猪灌九天玉露的事,我只字未提。 “不,你没有看错,如果不是带有魅惑之毒,七哥哥抓伤的地方,会慢慢腐烂,无药可医。只要你救他,做什么我都愿意。” 这句话,听得很耳熟,种猪时常说:“只要你救她,做什么我都愿意。”他们是为了对方,我的条件却是为了同一个人,“希望你们帮我找到夫君。” 九天玉露到底是什么东西?桐儿也不清楚。忽然想起,我也尝过。七哥哥的烫伤,会与它有关吗? 自从那天给老鬼烧了纸后,他没来向我汇报寻找七哥哥的进展。于是,我来到白狗子的窝点,碰下运气。我和老鬼约好了,有事在院子里的石磨下留字条。字条没有,音讯全无,我百无聊懒坐在青砖房顶喝着北风。 一串黑影从小巷里懒洋洋飘着,看起来是野鬼,偶尔闲聊几句。我一路尾随,跟他们来到了无极峰北面的松林,里面热闹得很,好像在搞聚会,三四十只野鬼席地而坐,喝酒,吃肉,猜拳,打牌。地上到处洒着钱,全是万元大钞、金元宝。 “你为什么不炸死他啊?” “那你怎么不炸死他?” “你炸了我才好炸啊!” “别吵了,换人换人。” “我喝了60杯了,你喝了多少杯?” “我喝了62杯了,他呢?” 后来的几只野鬼跟他们打过招呼后,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很悠闲很有钱啊!野鬼在人间找不到差使,没有薪水,又无人供奉,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而且他们不敢接触人类,怎么买到酒、肉的呢?算了,这些不在我管辖范围之内,我过去打听一下老鬼的情况就算了。 慢着,那只抱着一整只烧鹅啃得正香的男人,手背上有个黑色的烙印,我定睛一看,是一只精致的小铁笼,再看看其他人,都有这个标志。我悄悄地往后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他乡遇故魅 不知不觉,我已经退出两公里开外,喧嚣之声在这片古老而静谧的原始森林中格外刺耳。 这里,原本是孤魂野鬼最好的归宿,如今,却被它们霸占了。呵呵,它们能在这里隐匿多久呢?若不是想弄清它们的来意,我孟婆才不会躲躲闪闪! 到底棵松树是最佳的监控点呢?我正仰着头张望,脖子上一凉,瞬间透不过气来。我用双手扣住索魅链用力往外拉,呼吸顺畅了许多。背后响起低沉的男声:“你是谁?” “姜大人,太巧了吧?”我从天眼里认出他来。 他显然大吃一惊,谁能想到在这里会碰上熟人?他闪到我面前,吸了口冷气,瞪着眼睛问:“你到底是谁?” 索魅链落到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我朝他嫣然巧笑,低头拨好额前的一缕乱发,“是姜大人记性不太好呢?还是我孟婆长相强差人意,入不了大人法眼?”说完,低着头捂嘴浅笑,用天眼扫视他手背上的黑色烙印,精致的小铁笼盖上,印有两个极小黑光闪闪的字:酆都。 他依然戒备之心溢于言表,将信将疑地问:“小人前天还在奈何桥畔的观景台见过孟大人,怎么突然来人间了?” 看来要喂他一剂定心丸才行,我倚着松树脱下红色高跟鞋,把脚底上鲜红如血的彼岸花亮给他看。地府各个部门有各自的烙印,有的在手背,有的在手腕,有的在胳臂,也有的在后背或小腿,只有我的在脚底,是陆判哥哥亲手设计的。 “果然是孟大人!小人拜见孟大人!”他官级在我之下三等,却并未施礼,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我,“孟大人怎么会来人间的?” 我招手意示他靠近,然后凑到他耳边细语:“我来这边,是有重要任务要执行。” “什么重要任务?”他面色严峻。 我朝喧闹的地方指了指,娇滴滴说道:“事关重大,这里说话不太方便,不如我带你去一个能说话的地方。他乡遇故知,怎么说也该好好聚聚。” 他会意地点头。 我不是害怕打不过它们,能用武力解决的问题,那不叫问题。 我把他带到白狗子的青砖小院里,“姜大人,不防实话告诉你,上头派我来查你的。”见他的手正慢慢往我肩上伸来,我不徐不缓地说。 “来查我?你们什么都知道了?”他马上跳出几米远,掏出索魅链。 “若是不知道,怎么会派我在无极峰等你?”我正色道,先得好好吓吓他。 哪知他冷冷笑道:“哼!知道了又如何?从此以后,我不用再回地府了。” 他一个魅,有什么资格长住人间?我浅笑着,问:“难道姜大人忘了,住在人间,动辄灰飞烟灭,怎比得上我们地府可以永生,可以转世轮回?” “哈哈!我很快就能成神了,可以统治人类,可以永生!”他高举双手,仰天大笑,好像已经进入神界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孟婆先恭喜姜大人了!不知道姜大人能否也拉我一把?我也想长生。”我羡慕而崇拜地望着他。 “可以,不过有两个条件,第一,杀了陆判;第二,嫁给我。” “容我考虑考虑。”我反手迅速撒出地狱天罗,背叛了地府我不追究,居然要杀了陆判哥哥! 他越挣扎,天罗越缩越小,没多久,便开口大叫“饶命”。哼!早知道就这么点本事,还是用武力解决的好。 “谁想要陆判的命,我便要了谁的命!你等着灰飞烟灭吧!”我厉声说道。 “小人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交代还不行吗?”他哀求道。 我不屑地打量他,没看出来,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我赶回无极峰时,他们正忙着把没吃完的东西藏在松林中的石洞里,钱和元宝你捡一个,他捡一张,和谐友爱地分完后,便鸟兽般散去。我仍然跟在那一串黑影后面,飘出松林,飘过群山,飘过田野阡陌,飘过大街小巷,最后进了幸福雅筑53幢801房。 竟然住进小区了! 我从阳台上飘进802房,貌似一切安好。 回到林府,见到种猪正在铁门口上蹿下跳,这么早起来做运动了? “我像是在做晨运?女魔头,我这是冷!冷!懂吗?”他压低声音吼道。 “冷你站这里干嘛?不知道搂着美人好好睡觉?”真是莫名其妙,天没亮就开始找茬,更年期啊? “我站这里干嘛你不知道?老实说,你到底对青玉姨做了什么?她躲在你房子里不肯开门,又不肯出来。” 哎呀,糟了,我赶忙顺着墙飘上三楼的卧室,青玉姨端坐在沙发上,目光迷离,梦呓似的说:“我不能出去,你不能进来。你不能进来,我不能出去。” 青玉姨,对不起啊!我把她托到床上,盖好被子,自己也躺好了,才说:“青玉姨,快去睡觉吧!”然后装成熟睡的样子。 她仿佛从梦中惊醒,全身一抖,一骨碌爬起来,怔了半晌后,拍着额头说:“哎哟,原来喝多了,睡在岑儿这里了。” 她帮我掖好被子,蹑手蹑脚地走了。她跟许伯住一楼。 打开门,种猪的手抬在半空准备敲门,我让他进来,“刚刚才哄好的,你大晚上的跑来我这里,不怕跪榴莲壳啊?” “别跟我贫,桐儿的病是不是很难治?”他应该猜到了桐儿想离去的原因。 “老实说,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们地府的魅惑,就是你们平常所说说‘鬼迷心窍’,只是单纯的为了逃生,为了活下去,或者为了对方能活着,而魅惑他人心智,在目的达成后,或者是施魅方不存在后,魅惑自动解除,”我尽量说得简洁明了些,“桐儿体内的魅惑,是要她自愿种的,因为,这种魅惑要靠吸食她的心血存活,而且可以控制她的思维。我要解除她的魅惑,也需要她自己同意。” 他皱着眉头问:“你是说桐儿不想解除魅惑。” 我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不过,我认为,她是受了什么制约,就像双方签定了合同,如果一方违约,那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她在害怕失去,所以才会很挣扎,很摇摆。心神不定的时候,魅惑更容易控制她。” “她害怕失去什么?”他像在问他自己,又像在问我。见我不作声,他问道:“七哥哥种的魅惑,他总可以解吧?” “按常理来说是可以的。”我不无担忧地看着他,跟人打过交道,也学会揣摩人心了。桐儿当然是害怕失去他,如果他又想跟七哥哥交换条件救桐儿的话,他们这一生将被七哥哥掌控,他和桐儿便是忘川河畔的彼岸花,生生世世花叶相错,永无团聚之日。“不过,除了小黑怪,应该还有一个人可以帮到桐儿。” “谁?”他激动的抓住我的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孟婆汤 我把冒烟的手放到嘴边小心翼翼地哈气,自从遇上种猪,原本白白嫩嫩的小手总是带着焦黄,透出一股焦臭味。 大概是相处久了,我虽然对他怒目相向,心里却恨不起来了。生活是一种习惯,我也快习以为常了。 他不好意思的把手缩回去,“为什么我的手每次碰到你的皮肤就会冒烟?” 你问我,我问谁去?“你的爪子有毒你不知道啊?不对,你全身有毒,上辈子你是一瓶百毒之王鹤顶红。” “我那么毒怎么没把我自己给毒死?”他笑了,牙齿洁白整齐,没有烟渍,是牙膏的原因? “你有见过蛇啊蜘蛛啊蝎子啊蜈蚣之类的把自己毒死?”我没好气地说。 “哈哈!”他笑出声来,爽朗而磁性,“天天在奈何桥忽悠人喝孟婆汤,练就了好口才,我说不过你,可以认输吗?” 切!我用得着忽悠?我的孟婆汤那可是真材实料,童叟无欺的良心汤!绝不添加防腐剂、色素、地沟油。食材新鲜、卫生、纯天然,无污染,无激素,非转基因。品种齐全,丰简由魅。尽享奢华霸气的压轴汤有十全大补汤、排毒养颜汤、通经活络汤、纤体焕颜汤;价位偏高的招牌汤有时来运转汤、心想事成汤、财源滚滚汤;价位适中的有平安汤、健康汤、永生汤;物美价廉的有各类骨头炖汤。当然,哪怕你一分钱没有,本庄也会免费送你一盅例牌紫菜蛋花汤。 对了,出来这么久,我的孟婆汤店还好吧?过了黄泉,便是宽阔的奈何桥横跨在忘川河上,奈何桥头有一栋装修豪华、古香古色的孟婆汤店,只招呼初来乍道的新魅,苦渡黄泉早已疲惫不堪的它们必须穿过汤店才上得了奈何桥。 集合在一楼大厅点名签到时,汤店的红裙美女服务员会递上汤单,任君选择。汤店的每一个位置,都是观景台,不同的位置,不同的风景。坐在冰凉舒适的白龙玉椅子上,捧着青花瓷汤盅,浓香四溢。奈何庄晴空若碧,忘川河水绿如蓝,此岸的彼岸花娇俏似火,彼岸人来车往,花红柳绿。 听着现场弹奏的轻音乐,执起青花瓷汤勺,舀一口热烫送入口中,当汤水轻柔撞击在味蕾上,心里压抑许久的东西一触即发。 饮一口忘魂汤水,品一段传奇人生。那妙不可言的味道让它们欲罢不能。倾刻之间,恍若在细细回味前世的五味陈杂,冷暖寒凉,好似又在人间经历了一世轮回。 待到汤水穿肠入肚,心像被清凌凌的忘川河水涤荡一新,一尘不染,不由自主恋上了眼前这片“奈何桥上莺语乱,忘川河畔春拍岸”的美好光景了。 陆判哥哥说,我的孟婆汤,是地地道道的“心灵净化汤”,喝了,便是真正的重生。所以,这孟婆汤,上一回奈何桥喝一盅,谁也休想多喝,谁也休想不喝。 与奈何庄毗邻的,是地府最大的庄——酆都庄,它位于忘川河的源头,很多很多年前,阴王麻仙姑建成时,它叫酆都城,人间称之为酆都鬼城,是地府领域的全部。随着地府的版图不断扩张,如今,它是地府的浓缩版,是最古香古色的的庄。 酆都庄也有一条路通往人间,就是人人皆知的黄泉路,位于酆都庄最南端的麻姑洞后,全长77公里,五尺来宽,一路蜿蜒而上,两旁除了云缭雾绕,还有漫无边际的彼岸花装点,宛如一条通往人间的天路。以前,这里是通往人间的唯一出入口,因道路狭长,拥挤不堪,于是,在幽冥宫全票通过后,新建了黄泉渡口,迎新庄迎来的新魅从这里进入,也有阎王、牛头、马面、陆判哥哥的私人航线。黄泉路平时只供阴差进出,每年只有七月初一到七月十四对民众开放,让它们回家探望子孙后代,最主要的,当然是领些钱物,回来消费,增加国民收入,提高全民幸福指数。 “女魔头,你自己喝过孟婆汤吗?”种猪非常好奇。 “哎呀,你讨不讨厌?怎么老是打断我呢?刚才说到哪儿了?哦,有人能帮到桐儿。”我瞪着他,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话题给岔掉? “谁?”他半信半疑,聊天就这样,跑的题捡回来接着聊时,思维却仍在四处游荡。 “你师父壬长生。”我加重语气。 “我师父?他老人家的本事,对付七哥哥是足够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找到他。” “要不,发个人肉贴把他搜出来?”我试着问。 “还是别了,看看人肉搜索你老公时,找到些什么人?”他走到桌子前坐下,将我和青玉姨喝剩的小半瓶啤酒往嘴里灌。 我飘到窗台上坐着,万一他要吐,我可以立马翻出窗外。“小种猪,我来人间的那天,是不是你师父通知你去种咒的?” “不是。我已经两年多没见过师父了。”他仰头喝了口啤酒,茫然地摇头,“是收到了信息,但没有来电显示。而且,过了那天,信息自动消失了,我试过去中国移动拉单,很怪异的是,没有显示。” 他没有必要骗我。 “怎么了?”他把酒一口气喝完了。 “这个咒,好像那天被小黑怪打碎了,不知道到时你的解药还能不能解?” “那现在有什么感觉?”他语气有少许紧张和关怀,大概是我还没能治好桐儿吧? 我凝神体会了一阵,“好像没什么动静,偶尔有些发热,没有以前的那种烧灼,锥心了。” “那感觉好不就行了?说不定它已经死了。” 也是!“桐儿没什么事吧?” “暂时情况稳定,她说,天气越冷越难控制。” 七哥哥也是在冬天嗜血,不吸血就会浑身发黑,也许,冬天是他能力最弱的时候? 种猪站来窗边,“女魔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来人间,本意是找夫君,还被阎王加了个任务,现在,夫君找得一头雾水,七哥哥我又打不过,况且,地府极有可能面临一场巨变,我有可能要提前回去。 “马上过年了,你看需要些什么,跟青玉姨、桐儿一起去逛逛,还是玩得开心点,好不容易来一趟,回去了也算有个美好回忆。人没找到不要紧,我和桐儿接着帮你找,反正你一千年也等了,不在乎多等个三两年。” “好,那你的事解决得如何了?” 他苦笑了,靠着墙,勾着头说:“可能我外公创下的基业,要毁在我手里了。” “有什么我能帮上的,你尽管开口。”我脱口而出,把自己吓了一跳,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摇摇头,干脆的回绝了,“快天亮了,我回去休息了,你也休息一下。记着,别到处乱跑了。” “好!”看着他的背影,我欣慰地笑了,刚才我一直在留意着他心底的暗影,已经找不到了。地狱魅影完全可以对付初期的九天尊魅,茉莉哥哥不是也治好了吗? 种猪房间的灯灭了,我从楼梯口飘回卧室,关上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令我抓狂 我飘上幸福雅筑53幢801房阳台,趴在防盗网朝里望,眼前如无垠的旷野上的深秋之夜,漆黑一团,寂静无声。 这么简单的结界能挡得住我吗?地狱破晓刀的利刃轻轻划过,里面乌烟瘴气,酒味薰天。难闻的气味随着呼吸摩擦得喉咙很痒,好想咳嗽。我贴在墙边,用力按着喉咙。 屋内,众魅聊得热火朝天。 “老潘,现在我们有这么多钱,不如回酆都,清清闲闲过过高富帅的生活。” “这个提议很好,回了酆都,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钱一叠一叠地砸在我老婆脸上。” “你脑子坏掉了!要砸砸一半行了,得留一半砸前女友脸上。” “我才不像你们那么傻,谁也不砸,偷偷存银行,老婆不在家时,取些钱出来,叫上一群哥们好好潇洒潇洒,以前每次跟朋友出门只能蹭吃蹭喝,自己都不好意思,现在可以挽回点面子了。” “你们能出息点啵?现在的女人,最爱的就是钱,那鼻子跟装了至强版感应器似的,不管你藏哪里,不出十天半月准能给你一锅端了。” “那你怎么个出息法?” “当然是不回去了,”他喷出一个圆圆的烟圈,眼神放光,“等我把望舒庄的娇娇接出来,留在人间过神仙日子,还回地府做什么?” “既然留在人间了,找个人做老婆得了,还费那么大周张?” “对对对,在这里买豪车买别墅娶老婆。” “当官,当省长。” “我要当宰相。” …… 呵呵,你们来了人间,见了天日,还学会做梦了!我静静地听着。 “哎哎,你们两个怎么不说话?马上出人头地了,就没点想法。” “你们空想那么多有什么用?我们现在是有点钱了,可那是地府的钱,在人间能花吗?我还是想回去,带着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一直想给游儿幸福安稳的生活,终于可以做到了。”他坐在角落里,微笑着说,流露出幸福和思念。 游儿?不就是那个有名的女巫?收了我的黄金给我选寻夫吉日的女巫?我精神一振,你老婆讹我的钱,你做无间道,你们一家都该送往改过庄。还想过安稳生活? 这时,只听得另外一个说道:“我也要回地府,要去奈何庄提亲。” 也是个有趣的魅!既然是个叛徒,倒要看清长相了,提亲时我好一口回绝。 “你在奈何庄有相好的?” “嗯。” “怎么勾搭上的?” “是啊是啊,快说说。” 他低着头腼腆地说:“是她先勾引我的,见我就朝我笑,给我抛媚眼。” “是老姑娘李思修还是小胖墩朱若仙?” 我也有点好奇了,我奈何桥的姑娘什么时候有空去酆都庄勾搭了? “都不是,”他的脸胀得通红,头快埋进胸膛里了,“是孟婆孟大人!她暗恋我好多年了,我思前想后,虽然我不喜欢她,但好男人不能让爱他的女人苦等一辈子,不如我牺牲一下,把她娶了算了。” 笑话!我暗恋它好多年了?为什么我不知道?竟然要让他牺牲一下来娶我?我又狠狠地剜了它一眼,长得文文弱弱羞羞答答,说起话来面红耳赤,你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吗?哎哟哟,我这小心脏,太抓狂了!我的手指插入防盗网的不锈钢柱里。除了挠窗还能做什么? 短暂的宁静后,一群男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吵吵嚷嚷,众说纷纭。 “真看不出来啊,孟婆坐在观景楼如同天仙高高在上,背地里还会勾搭别人。” “哎呀老叶,你可发达了,那妞老有钱了。” “她不是陆判的小蜜吗?” “嗨,她只是陆判打的幌子而已,陆判跟阎王的事早已经是地府公开的秘密。” “那她这么做不是公然打陆判的脸?” “你们看陆判这上千年为了封住她的嘴,送了多少名贵的东西给她,都喂她不饱,老叶你可要想好,得罪了陆判没好果子吃。” “老叶不用怕,阎王、陆判的时代马上要过去了。” 地府表面上波澜不惊,安定祥和,想不到实则暗潮汹涌,若不铲去暗潮,不久便有一场毁灭性的海啸。 陆判哥哥平时为人严谨谦和,从不轻易树敌,工作兢兢业业,一丝不苟,除了在与阎王的关系上颇受外界争议外,在百姓中威望很高,倍受拥护,我思前想后,真找不出他的仇敌。 “阎王、陆判的时代马上要过去了”,我细细咀嚼这句话,那谁的时代要来了?地府有谁能同时扳倒阎王和陆判?我把所有的庄主筛选了一遍,他们以幽冥宫为中心,紧密团结,绝对不可能造反! 老叶骇得脸色惨白,从椅子上摔下来,“老潘,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的目的只是想挣钱,没想过要背叛阎王的啊!这钱,我不要了,我要回地府,要娶那个痴痴傻傻等着我的女人,跟她好好凑合着过日子。” “对啊,我也只想挣钱,要是我们家游儿知道我偷跑来人间,不打死我才怪。” 我没有猜错,姜大人并没有全盘托出,避重就轻,有所隐瞒,看我呆会儿怎么收拾他? “好好好,二位不用急,大家都是好兄弟,有话好商量嘛,哈哈哈,来,来,喝酒!”老潘奸笑着说,眼里驰过阴冷的杀气。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拉着家常。老潘端起酒杯,不易查觉的使了个眼色,起身朝阳台走来。 我赶忙飘到防盗网上面坐着。 不多时,另一个男人跟了出来。 “老卫,今天晚上的行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照办。” “那它们两个……” “必须处理掉,要是坏了老大的事,后果你是知道的。” 商量好之后,我从天眼里看到两魅一前一后进去了。 天快亮了,小区里偶有一两家起床了,窗口透出炽亮的灯光。 我悄悄的飘下来,幻出纯黑的地狱无影线,穿进地狱无影针里,无影针熟练的自动穿梭,很快便修复好划破的结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尴尬的家宴 “哎呀,孟道士来了!”茉莉妈妈热情地招呼我进屋,她正在打理阳台上的盆景,我站旁边看着。 茉莉的藤蔓柔软细长,“茉莉阿姨,为什么这么早给茉莉上肥了?” “马上开春了,不早点施肥,哪能有春天的枝繁叶茂?”她笑咪咪的说,眼里无尽温柔泛滥成灾,“怀我们家宝宝的时候,我闻到茉莉花的味道就神清气爽,以为会生个像茉莉一样甜美的公主,于是种了很多茉莉,没想到是个王子。不过,我依然爱他。” 突然想起奶娘说,母亲怀我的时候,非常喜爱梅花的清香,后院的白梅便是那时候父亲从西山移植来的,只为盼来梅花般高洁美丽的女子。孩子,是父母一生的宝,从存在的那刻开始,便有了许多完美的期待。 茉莉哥哥不在家,去相亲了,“或者,我该放他飞了。”茉莉妈妈语气十分苍凉,给我端来一杯茉莉花茶,洁白的花朵在水中盈盈含香,好似要把在枝头未展示完的那段激情尽情地绽放。 我在客厅踱步,装作认真观赏茉莉哥哥海报的样子,这样茉莉妈妈就不会催我喝茶。茶水太烫,无法吞咽。 “孟道士,上次你说换我们家宝宝的脸的坏蛋雨姐姐被抓住了,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带来给茉莉换脸?” “哦,她……畏罪自杀了。”假如种猪听到我这么说,很可能会掐死我吧? “什么?自杀了?那我们家宝宝的脸怎么办?” 这个问题很关键,回答不好,我又要忍受她的骚扰了。“再过一段时间,大概三个月左右,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37天后,我已经站在忘川河畔观赏风景了。等她三个月打电话给我时,也许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欠费”。 “他的脸已经变回来了啊!”她吃惊地望着我。 变回来了?那就是说,只要解了魅惑,会变回原来的样子了,我仍旧可以按长相来寻找夫君! “既然变回来了,你为什么还要换脸?”我十分疑惑。 她答道:“如果雨姐姐不亲自作法,我怕一会儿是我们家宝宝的脸,一会儿是人家的脸,一会儿又这半边是宝宝的脸,那半边是人家的脸。孟道士你是不知道,我现在都感觉我有两个儿子了。连邻居都问我,怎么家里又多出个小白脸了?” 她的担心也不是毫无道理,但我不是为了跟她讨论茉莉哥哥的脸来的。正想着如何开口,刚好她给了我机会,我赶紧接道:“哪个邻居?对面802房的?” “楼上楼下的都有,802房的小老太倒不嚼舌根。三四个月前才搬过来,整天神秘兮兮的,不知道有没在家,我一共才见过她两次。” 搬来三四个月了,是在我来人间之前来的,计划得越久,牵涉的魅越多,漏洞自然越多,为何阎王和陆判哥哥一点都未查觉?这个魅对上能敷衍阎王陆判,对下能一呼百应,定是幽冥宫里上班的高层,到底会是谁呢? “孟道士,孟道士!”茉莉妈妈连着喊了我几声,骇了我一大跳。“手机响了好久了。” 是青玉姨,“岑儿,在哪里呢?快回来吃饭!” 不等我回答,她挂了电话。 马上十一点半了,我赶紧跟茉莉妈妈告辞,风风火火往回赶。坐在计程车上,突然觉得好笑,怎么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和责任感呢?就如多年前,偷偷跑出来玩时,心里总想着父母和奶娘在家等着我回去吃饭一样。 “跟你说了几百遍了,不要到处乱跑,不要到处乱跑,你们鬼的耳朵都是用来招风的?”种猪在大门口黑着脸斥责。 “不就吃个饭吗?不是叫你们不要等我了?”我嘟着嘴横着他,标准的暖男啊,在桐儿面前温暖如春,在我面前,不是盛夏就是严冬。 “今天是许伯生日,你笑一个不会吗?”他拉着我的胳膊朝里走。 “对着你我笑不出来。哎,哎,放手放手,我还没买礼物呢!”人家过生日,我光吃饭不送礼,多不好意思? “不用你买了,我准备好了。” 怎么能这样啊?他怎么知道我要送什么礼物给许伯?转念一想,有礼物比空着手进去强。 我跟在种猪和桐儿后面,提着礼物走进餐厅。青玉姨穿了一件大红的呢子大衣,新做的头发微卷,平添了几分贵气。许伯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胡子刮过了,宝蓝的新羽绒服,黑色的裤子,黑皮鞋锃亮锃亮,精神了许多,年轻了许多。 我们说了些祝贺的话,种猪把礼物一一摆在许伯面前。青玉姨眉眼堆笑,“老头子,你看连儿子都不记得你生日了,少爷却还记得。快拆礼物吧!” 许伯含笑摩挲着礼品盒,“急什么!等会儿再拆,先吃饭吧,孩子们都饿了。” 青玉姨娇嗔道:“舍不得拆是吧!” 许伯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青玉姨,宣城哥哪会忘了?现在正在路上,所以中午大家随便吃点,晚上让宣城哥请我们吃好的。”种猪说边边坐下。 “青玉姨,你闪到我的眼睛了,太漂亮了,发型也漂亮,衣服也漂亮。至于许伯嘛,很帅,很精神,跟青玉姨配起来刚刚好。”我很自然的坐在种猪旁边。 在地府,我时常夸别人。青玉姨高兴得合不拢嘴,给我夹了满满一碗菜。 “林森,先让许伯许愿吧!”桐儿捧着蛋糕恬静地说。 一时间,大家怔住了!桌子上摆着四双碗筷,桌子旁边四张凳子,是大家忘记了桐儿的存在,还是我霸占了桐儿的位置? 我尴尬地站起来,说:“桐儿坐来这里吧!” “就坐那里吧!”种猪说完搬了张凳子,摆在他和许伯中间,然后扶桐儿在他的位置上坐下。 人与人之间,时常很微妙,以前,我,种猪,许伯,青玉姨四个人吃饭时,一边吃饭,一边闲聊,其乐融融。今天多了桐儿,按理说应该更热闹些,我们反倒不说话了,偶尔挤出来一句,好像很言不由衷,回应的人也是敷衍了事。 五个人,分成了两派,一派是种猪和桐儿;另一派是青玉姨,许伯,我,种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今天不准出门 我关好门,盘腿坐在床上,把缩得只有拳头大小的地狱天罗从的决明子枕头里抠出来,青玉姨说这种枕头能医治失眠,专门给我和种猪各做了一个。 他的效果如何不得而知,我却只是做个摆设,上千年未曾安睡过,不是决明子能解决得了的。 有时,我会把手插在里头,沁凉沁凉的,很舒服。 门外传来敲门声,“谁?”我问道。 “是我。”种猪回答。 我没打算开门,坐着没动,抓地狱天罗在手里把玩,“有事吗?” “快开门。”他重重在门上扣了三下。 我极不情愿,把地狱天罗塞回枕头里,“嗖”的飘过去打开门,他没有进来,倚在门上,“刚才的事,你不必在意。” “什么事?”我知道他指的是吃饭的时候。 他拍拍前额,“好吧,既然这样,我就不多说了,只想告诉你,或者你不相信,我们早已把你当成家人,当成可以依靠的人,所以,也希望你能把这里当成你的家。” 家?一个多么令人怦然心动的字眼,那是一个挡风遮雨的港湾,有牵挂,有关怀,有责任,有依靠,有温暖。近千年来,我的家人有两个:孟崇文,陆判。一个在心里,一个在身边。刚才,居然有人说把我当成家人,身体某个部位微微抽搐了一下,只为这突如其来的暖心。 “小种猪,你不是最恨我了?怎么拿我当家人了?”我认真的审视他,“难道又想给我种什么咒了?” 他戴着手套在我头上敲了几下,“小丫头怎么这么记仇呢?” 小丫头?“谁是小丫头?小种猪,我一千多岁了好么!”我飘起来半米,足足高出他一头,优越地低着头藐视他。 “我们一起走出去,人家会说我比你小?好了,快点下来,青玉姨看到不好。”他把我拉下来,“她最怕鬼了,前几年因为桐儿的事吓得病了,才离开林府的,这次我没打算请她回来,她担心我又不请自回了。你看她根本不敢在二楼逗留,要是哪天得知你的身份,不吓死她才怪。” 啊?原来青玉姨平时是装出来的强大?会抓鬼也是编造出来安慰我的? 种猪见我偷笑,接着说:“你可别想些不三不四的办法来作弄她,你看她多疼你!她和许伯原来也有个女儿,到了三岁夭折了,算起来,也该你这么大了。” 怪不得青玉姨那次问过我生日后,黯然神伤,一只手握住我的手,另一只手慈爱的抚摸我的头发,郁郁说道“只差三天”。看来是我的忌辰和她女儿的生日只相差了一千年零三天,果然人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 “其实,青玉姨也很像我奶娘,奶娘最心疼我了。”我站在种猪对面,靠在门框上。 “那你今天更不应该出门了。” 不对呀,这几天他总是叮嘱我不要出门,不单单是为了青玉姨的生日吧?人间对我有威胁的只有七哥哥,他怕我遇上七哥哥?也许,他知道些什么,不方便对我说吧? 我顺从地点点头,“嗯,知道了。” “做人要讲究诚信,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做到,知道吗?”他又在我头上敲了几下。 敲得有点痛,我摸摸头,不服气地说:“我们魅比人更懂诚信,用不着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还有,再敢敲我的头,小心把你拧起来扔出去。” 他笑了,“只要你不怕手冒青烟,我无所谓。” 哎哟,还学会威胁我了!真不能让人知晓自己的软肋。 “女魔头,还记得这个吗?”他将金鱼吊坠举到我面前,“真的是我妈给你的?” 我接过吊坠,“仔细”地看起来,他的这个问题,现在不能胡乱回答,八成与谢慈云有关,“哦,这个啊!”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在天使之爱捡的。”不知道这么回答合不合适,但我也没说谎啊,真的是在天使之爱门口捡的。 他将信将疑,“记得上次你是叫我问我妈,不是我妈给你的?” 我把吊坠放回他手上,“因为我是在你妈……和桐儿的墓地找到的啊!怎么了?” “我妈下葬的那天,托了梦给我,说她身上有一样东西,与她的死有关,有朝一日,会托人交付给我……”他欲言又止。 “吊坠是桐儿的吧?”我问。 他思索了片刻,点点头。是在怀疑桐儿?不,不会的,他怎么会怀疑桐儿呢?但事关他母亲,我说话得斟酌斟酌,谢慈云也是怕我发现她的死与桐儿有关,才会甘愿灰飞烟灭与我相见,阻止我插手桐儿的事吧?我问她是否想我帮她报仇的时候,不是摇头吗?也许,她想好好保护种猪纯真的爱恋吧! “我去过天使之爱,但没见到你妈妈,做梦的东西,谁说得好。” “要不,哪天请你去天使之爱我妈的墓地,看能不能看到七哥哥?”他说。 “嗯,好,我下午就去。”正担心晚上出不了门呢!糟了,两点过了,再不放姜大人透口气,等待它的是灰飞烟灭。我催种猪快走,他知趣地下楼。 我站在楼梯口喊道:“喂,小种猪,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什么把我当家人?”哪有人把鬼当家人的? “自己猜。” 我才没空猜,拉上窗帘,把地狱天罗扔在地板上,被捆得像块鹅卵石的姜大人随着天罗的变大慢慢膨胀,等它回复原形后,天罗像薄网一样贴在它身上,乌黑透亮,随着它的蠕动而蠕动。 姜大人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精神萎靡不振,“孟大人,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只要你说了实话,然后改过自新,什么都好说。”我感觉闷得慌,好想拉开窗帘,打开窗子,又怕它因此而消逝。还是忍忍吧!沉默已久的污秽咒在心里挪动了几下,扯得心脏隐隐做痛。。 “我知道的真的只有这些。”它趴在地上,好像很难受。 我把它拧起来,放在墙角,用地狱寒冰做了个结界,淡黑得透明的寒冰来自地狱十九层,5米之内的普通人会在3秒冻成冰人。结界好似大钟罩住它,寒冰源源不绝地吐出寒气,地狱魅影也混在这寒气中,被它吸进身体里。它很快精神起来。 “你们真的只是偷偷跑来人间玩的?想好了再回答。” “真的。” “好吧,那我画成你的模样,再找只魅画成阎王的模样,去参加今晚的活动如何?”说完,我拿起彩妆盒,对着镜子画起来,不管它在结界里挣扎。做什么都得有经验,这一段闲着没事,我便画画皮,现在,画个皮三五分钟就可以了。 我迈着四方步走到姜大人面前,“姜大人,看我画得好不好?你说我这个样子带着阎王出现在活动现场,你会有什么后果?” 它因恐惧而面目狰狞,在零下46.8度的结界中汗流浃背。我这样做,它不但回不了地府,也不可能在人间所谓的永生中存活。既然想在人间永生,怎么会舍得灰飞烟灭呢? “孟大人,事情的始末小人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个送信的。” “送信的?你昨天怎么没说?送什么信?谁叫你送的?送给谁?” “我真的都不知道,每次送信人把信幻化成物件请魅送给我,我再挂到无极峰北面松林中最高的那棵松树旁边的歪脖子树上。” “总得有个原因开始吧?” “有一次,我在麻姑潭游泳,捡到了一样东西,然后就好像被谁控制了,自觉地服从。” “是什么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太极封印 “东西藏在我背上,孟大人你自己过目吧!”姜大人转过身去。 我早用天眼察看过,它身上并无不妥,看来是我太粗枝大叶了。再打开天眼时,我仔细了许多,一丝不苟地从上至下细细搜寻,足足找寻了四五分钟,它腰部星星点点黑白相间的东西忽隐忽现,好不容易有心里七拼八凑成一幅图时,我倒退一步,吸了口凉气。 “孟大人,不会连这个都惧怕吧?”他阴森森地笑了,接着张开嘴,一片长方形的东西飞了出来,贴在结界上。 哼!笑话!一张失效了的太极封印有何可惧的?我一把扯下来,封印并不是画在纸上的,到底是什么材质不得而知,洁白似雪,握在手上柔软、光滑、温热,像抚在婴孩粉嫩的小脸上,上面的太极图色泽饱满,好似刚刚新作出来的。 太极封印本是牛鼻子老道们制胜的法宝,降伏不了鬼魅时,抽出封印,趁人家不备,反手往对方前额一摁,鬼魅便恍若木头一般,动弹不得,他们立马脚底抹油,溜之大吉。逃出几十米之外,不忘回头,雄赳赳气昂昂,大言不惭喊道:今日且饶你不死,好自为之吧! 鬼魅虽恨不得奔上前去,打得他们满地找牙,无奈封印堵住气门,要等到揭去才可行动自如,只得硬生生将气吞下。因此,牛鼻子老道离世后不敢进地府,因为阴王早早地准备好十八层地狱迎接他们。 地府没有道士,自然没有封印。而那麻姑潭位于麻姑山后山的峭壁下,潭深千尺,水面终年冰封,平常无魅出入此地。 “你无缘无故跑去麻姑潭洗澡?谁不晓得那里长年冰封?”我并不相信。 “孟大人见笑了!我自认为本事不在副庄主高大人之下,但有他的制压,我当了整整319年副总管,酆都每一百年换一次总管,始终轮不上我。副总管有什么用?每个月拿点死工资,撑不坏,饿不死。今年十月,慕贤庄副庄主曹阳平曹大人调去了幽冥宫,我削尖脑袋想填补这个空缺,不曾想万事俱备,却被毛大人捷足先登。只好灰头土脸回酆都庄,免不了被高大人羞辱一番,我极度沮丧,喝醉了酒不小心飘到了麻姑山,从悬崖上摔了下去,居然砸碎了万年寒冰,直直坠入潭底。” 他舔舔嘴唇接着说,“潭中之水冰冷刺骨,酒酣耳热时泡在冰水里舒畅无比,不如好好地洗个澡。麻姑潭是酆都的禁地,阴王初建地府起,便每日在此沐浴,归隐后一直冰封。我区区一介副总管有幸在潭中畅游,必要搅要搅个天翻地覆方能罢休。” 他得意地笑了,仿佛还沉醉在禁地为所欲为的快感中不能自拔,压抑久了,爆炸式的发泄会有一种征服全世界的傲骄,“带着阴王胭脂淡香的潭水,宛若煮沸了似的,翻腾的水柱跃到半空,散落在卷起的浪尖。浪头击打着断崖,撞出清洌浑厚的声响,我就是要把这透亮的水搅浊,凭什么处处污秽不堪,留它与世隔绝,静雅清幽?” “我干脆一个猛扎扎入潭底,漆黑漆黑的,管它三七二十一,胡搅个够再说。忽然,不知被什么东西撞得飞出了潭中,挂在断崖上的一棵松树上。” “是什么东西?美人鱼?”我问道。 “听声音,甜美可爱,她向我道谢时,我确实以为是美人鱼,可惜,如今是个看脸的时代,我循声望去,一个奇丑的女人,满脸子,坑坑洼洼的太磕碜了!我闭上眼睛挥手叫她不用谢我,快点离开就行了。她站在水面上仰天长啸,说什么老天开眼,她终于可以找陆判报仇就狂风般的疾驰而去。” 从我进奈何桥的第一天起,总管李思修大人便告诉我麻姑潭是禁地之一,不得擅入。原来是潭中封印得有魅,能在地府有这般本事的,大概只有差点列入仙班的阴王麻仙姑吧? 我未曾见过麻仙姑,从李思修口中得知她倾国倾城,果敢聪慧,法力无边。若不是一个能呼风唤雨,雷厉风行,众魅膜拜的奇女子,怎能在短短一百八十年内建成了地府的雏形——酆都城,统领众魅在此安居乐业呢?但是,她因何要将丑女封印在麻姑潭?是因为陆判哥哥?要不然,丑女为什么要找陆判哥哥报仇? 姜大人见我沉思,不再说话,我又问:“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水面飘着一张封印,吓得我六神无主,私闯禁地死罪,无意放跑了哪位上司的封印的丑女死罪。惨了,大祸临头了!我先把封印藏在身体里,纸包不住火,在东窗事发前离开地府才是唯一的出路。可是,从这以后,我就像被一种力量控制住了,它指挥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而且,它告诉我,只要我听从指挥,就可以在人间永生。” 我一挥手,撤走了寒冰结界,把它拧到窗前,猛地拉开窗帘,光线忽然射进来,它背上腾起一阵青烟,灼得皮焦肉烂,痛得它在地板上干嚎着打滚。 我拉上窗帘,“明白没有?你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自然容不下你,所以,魅在人间永生,那是骗鬼的人话,不想死,还得回属于你的地方。” “属于我的地方还能回得去吗?”它痛苦地说。 我又用寒冰结界罩住它,让它尽快康复。被灼伤的地方迅速地结了黑色的痂。 “当然回得去,你犯的两条死罪是无心之过,只要你改过自新,我会在阎王面前求情。”我风轻云淡的说。 它马上跪下磕头,“孟大人肯出手,小人有救了!” “你的任务真的是送信而已?” 它仍跪着,“千真万确,它们把信做成语音包,附在小物件上,派魅送给我,我挂在无极峰松林中最高的那棵松树旁边的五杈松树上即可,语音包打开需要密码。” 我让它起来,“你是酆都庄副总管,出入容易,它们是怎么出来的?” “这个我确实不知道。” “好,那我跟你说说我的计划吧!”我刚说完,它点头同意。 “还有,遇上这个人,记得随时通知我。”我拿出手机,点开夫君的画像递给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晚宴 “岑儿,多吃点!” 整晚,听得最多的便是这句话,我本来是要讨青玉姨开心,卯足了劲吃,反正吃再多都不会撑着,谁知道现在连宣城的女朋友佳佳也不停的说了。 真不好意思,抢了许伯的风头,他却不以为然,笑得眼睛夹成一条缝,眼睑高高凸起,怎么看怎么像金鱼。 天气太冷,吃的火锅,蓝色的火苗耀得我眼花缭乱,浑身微痒。好在不用自己夹菜,坐我左边的青玉姨很细心的拿碗把菜装凉了,再放到我碗里,既然大家伙高兴我多吃,我就多吃点让他们高兴高兴。 正专心致志的吃着,服务员端了盆热汤进来,只听到“啊”的一声,她摔倒了,汤盆脱手而出,带着热汤泼来。 我刚塞了满满一口菜,嗓子眼被菜堵得严严实实,望着热汤朝脸上飞来,居然都不能尖叫出来!惨了,脸要灼糊了,我只得扭过头去,烫坏头皮比烫坏脸好,脸烫坏了,夫君见到了怎么认得出来? 没等我反应过来,脸已重重撞击在坐在右边的种猪胸膛上,天眼看到后脑勺冒出青烟,疼得我龇牙咧嘴,肯定烫起泡了! “放手,小种猪,快放手!痛死啦!”我挣脱出来,反手一摸,头上密密匝匝的水泡。 佳佳疑惑地问:“汤不是泼到林先生背上了吗?” 青玉姨慌慌张张拨开正给种猪脱外套的桐儿,“少爷,没事吧?” 许伯父子也紧张地围过来,服务员吓得脸色惨白,一个劲地认错。桐儿轻言软语地说:“你又不是故意的,先下去吧!” “什么叫没事?这么烫的汤泼在背上会没事?”青玉姨大着嗓门边嚷边走到我面前,查看我的后脑勺,“看看,岑儿头上也烫起泡了,漂亮得跟仙女似的姑娘,头发烫掉了怎么办?岑儿,很痛吧?”她在我头上轻轻吹着,“跟少爷一起上医院吧!” “我没事,衣服厚,没烫到,车里还有外套,一会儿去换。”种猪若无其事地说道,接着转过头来问我,“女……岑儿,头怎么样了?” 所有的人又望向我,“啊,刚刚觉得痛,现在没事了。”我咬牙回答,不能扫了大家的兴。 桐儿自顾自恬淡的一笑,似雨后山花。许宣城则笑得带有几分深意了,目光炯炯,在桐儿、种猪和我身上扫来扫去。 吃过饭,洗了脚,k完歌,快三点了。外面下起了小雪,冰冰凉凉的天气好舒服!我伸手接过几片雪花,任它在手中绽放出瞬间的芳华。奈何庄有上千年未下雪了,或者,也不该让它终日晴好,也得下场雪才是。陆判哥哥得知这个决定时,会大吃一惊吧? 两个月没见他了,真有点不习惯。姜大人手机坏掉了,要不打个电话给他聊聊天也好。 “林森,把温度调高点,我……有点难受。”桐儿皱着眉头说,眼里迸发出绿幽幽的光。 许伯和青玉姨在乐呵呵聊佳佳,精神抖擞。 “佳佳又漂亮,又懂事,就是吃得太少,要是像岑儿一样能吃就好了。” “对对对,长胖一点好看,吃得太少太瘦。” …… 我将魅星拂进他们眼里,他们立刻打着呵欠沉沉睡去。 种猪靠边停车,把袖口往上拉了拉,将手腕伸到桐儿面前,溺爱地说:“难受就吃吧,别憋着。” 桐儿直勾勾盯着他,不停地吞咽口水,颤抖着摸住他的手,张开嘴,一滴清透的口水拉着长丝落在他手腕上。 她猛地转过头,推开他的手,喘着粗气说:“不,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孟小姐,帮帮我,我不能这样。” 种猪把手举到她眼前,“桐儿,听话,吃吧!我舍不得看着你痛苦,快吃吧!” “孟小姐,我快忍不住了,快帮帮我。”桐儿用头撞击车门。种猪把温度调到三十度后,紧紧抓住她搂在怀里,“桐儿,不要这样,我保证让你一辈子有血喝。” 我也快忍受不住了,三十度,简直要我的命了,好像泡在翻滚的油锅中,身体马上要被炸得七零八落,赶紧推开车门,大口大口呼吸冷冰冰的空气。 “孟小姐,快救我……”桐儿拍着玻璃虚弱地喊,眼睛里绿盈盈的光通亮通亮。 再耗下去姜大人快回来了,我拉开车门,把桐儿从种猪手里夺过来,拧出车外,一掌打在她后脑勺上,她应声倒下。这一招比用魅星对付她强多了。 “女魔头,你要干什么!”种猪冲过来抱起她,“桐儿怎样了?” “没事,昏过去了而已。”我打开后排车门,意示他放她进去。 “她想喝血就让她喝吧,你打昏她干嘛?” “你有多少血给她喝?她自己想戒掉,你也得帮她,不是纵容她让她越陷越深。” “凡事总得有个过程,戒烟戒毒都需要一段时间,更不要说戒血。哪怕一辈子戒不掉也没关系,只要她好好的。” 人类之所以一生老是在不断地后悔,是因为他们在有限的生命中太感情用事,该做的事情没做,不该做的事情做了。就像现在的种猪,舍不得桐儿一时的痛苦,宁愿她吸一辈子血。 我不再说话,多说无益。生活是他们自己两个人的,我无权干涉。 回到林府,解除了许伯、青玉姨的魅星,匆匆上楼,房间里静悄悄的,马上五点了,姜大人该回来了啊! “啊!!鬼啊!”青玉姨的惨叫撕裂了黎明前的黑暗。 我从窗口疾驰出去,一团黑雾笼罩的东西从一楼大厅滚出来。我一把抓起它跃进三楼窗口,“小罗子,你要干什么?”我低声斥骂,它是藏在墓地里幸存的那只野鬼,下午我给它做了结界,让它跟踪姜大人。我不相信姜大人,怕死的魅是天生的叛徒。 “太可怕了,孟大人,吓死我了。”小罗子瑟瑟发抖。 这个结界对魅隐形,不是修为在我之上的无法看见。“怎么了?被它们发现了?” “孟大人,你知道它们的计划是什么吗?”它万分惊恐。 “快点说。”我催促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桐儿妈妈 “它们在捕杀地狱警察。 ”小罗子目光涣散,“亲眼看到平时骇怕的地狱警察被诛杀,我却开心不起来,太恐怖了。” “不是叫你在墓地等我,怎么跑来这里?” “我害怕,害怕被它们抓住,在房子里安全一点。” 我没有除去它的结界,让它躲进写字台的抽屉里。青玉姨不知道怎么样了,得下去看看。 “我真的见到鬼了,它坐在床上,黑黝黝一团,青面獠牙,为什么你们不相信呢?”她坐在灯火通明的大厅,一遍一遍地解释给许伯和种猪听,状态比我想象中的好很多,或者,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是信任,虽然,她的神情与小罗子十分相似。 “老婆子,真的是你看错了,没有鬼。”许伯耐心地哄她。 “我真的看到鬼了,你个糟老头子怎么就是不相信呢?”青玉姨有些急了。 “是你眼花了,真有鬼我和少爷怎么没看到?好了,别闹了,洗洗睡吧,水都凉了。少爷也该睡了。” 种猪拉着青玉姨的手轻拍着,“许伯说得对,没有鬼,不要自己吓自己。你看家里挂了多少符咒,鬼哪敢来?”说完,转头用目光询问我究竟发生什么事。 我用目光回他:我哪知道?若不是这么庄重的场合,我想我会捂着肚子笑一会儿,鬼不敢来?我是什么?姜大人、小罗子是什么? 见到我,青玉姨推开许伯,拉我坐下,“岑儿,我跟你说,我刚才撞鬼了,你相不相信?”然后把遇鬼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我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颤动。 “你也不相信?” 我用力地点点头,“相信。”当然相信,我就是鬼啊!种猪瞪我一眼。 青玉姨很激动,不过手抖得更厉害了,“听到没?听到没?我就知道岑儿会相信我。” “老婆子,你看你胡言乱语什么!人家一个女孩子,你对她说这些干什么?吓着了多不好!”许伯急得满脸通红。 青玉姨颤悠悠搂着我,“岑儿,你千万别害怕,青玉姨会好好保护你的,今天晚上开始,我陪你睡。” 啊?她跟我睡太不方便了吧? 没想到许伯爽快地赞同道:“我看这样最好,女孩胆小,吓着了不好。少爷你说呢?” 种猪还能说出什么好听的?最拿手的就是跟我作对,巴不得青玉姨跟我一起住吧?我横了他一眼,笑得贼兮兮的。只听他慢条斯理的说:“青玉姨受了不小的惊吓,要是去跟岑儿住一起,不是越聊越害怕?所以,青玉姨还是住一楼,岑儿暂时状态不错,万一真的害怕,搬来我隔壁就行了。” “岑儿,可以吗?”青玉姨不放心地问道。 “完全没问题,快天亮了,大家回去休息吧!”我打着哈欠上楼,不用猜,种猪会尾随而来,于是,我在二楼楼梯口候他,不待他开口,我学他的口气问道:“女魔头,桐儿什么时候醒?” “对,这确实是我想问的问题。”他把手插在裤袋里。 “看看不就知道了?” 认识桐儿这么久,她躺着的时候远比站着的时候多得多,此刻,她呼吸均匀,安祥平静,和熟睡并无二致。九天尊魅和地狱魅影早已融合在一起,相拥而眠。可能,我下手重了一点。 “我知道你想帮我们,以后,可以不管我们之间的事吗?”种猪央求道,是在怪我吗?我点点头,谁稀罕管你们的事?既然没把握应付九天尊魅,还是少插手的好,毕竟是人间的事。 姜大人一晚上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又叛变了。我伫立在窗口,守着光明把贴合在一起的天与地一寸寸撕裂。我是不是该回地府了?现在所有的事情错综复杂,单靠我自己的力量解决不了。小罗子说,地狱警察被猎杀后,它们便冒充警察进了地府。地府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标志,它们能混进去,标志的事也肯定早已处理好了,要尽快通知陆判哥哥才行。 可是,回了地府,寻找夫君的事怎么办?失去了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我和他,还有重逢的一天吗? 电话响了,是茉莉妈妈,“孟道士啊,我跟你说,对面那个小老太,这几天奇怪得不得了,每天买很多菜,还买很多烟啊酒啊,你说她一个人能吃得了那么多?可会装,跟她打招呼爱理不理的。” “茉莉妈妈,你离她远点,不要招惹她,知道吗?”我劝道。 “哼,我才不懈理她呢!” 为了不给她和茉莉哥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没有告诉她我来幸福雅筑801房的事。我穿过结界,敲了很久的门,终于开了,这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太的脸,怎么和她的很相似? 我还没开口,她阴着脸扫了我一眼,准备关门。我轻轻一推,老太被门挤在墙角。“你想干什么?”她并不惧怕,这样最好,让人害怕,那不是没亲和力吗? “嘘!安静点,不要说话!”我微笑着对她说,她不再说话。我的指甲在她耳根划过,细小的伤口溢出一抹浅绿,“桐儿的妈妈,现在可以说话了。” 她仍然很平静,难道桐儿的单纯恬静是遗传?“你认识桐儿?”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嗯。”我在沙发上坐下来,屋子里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人或物,我用天眼察看过了。 “你找桐儿?她已经死了几年了。”死字,在她喉咙里卡了片刻。 “我知道她死了,她是被你和七哥哥害死的。”我死死盯着她。 她转过身去,幽幽地说:“这是我们家族的使命,是她的宿命。她选择了死,也算是一种解脱。” “难道,她死了,你又要接替家族使命?九州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 “呵呵,看来桐儿什么都告诉你了,你不觉得你知道的太多了吗?好奇害死猫啊,小丫头。”她眼里射出两柱绿悠悠的光。 “对啊,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我还知道,桐儿还活着。” “你说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人生如花 “桐儿在哪里?”桐儿妈妈问道,眼里绿光闪闪,身体从里至外,是漫无天际的黑暗,透出阴森腐烂的气息,好像深埋在地里成百上千年刚刚挖起来似的,“我知道,她不会死的。 七哥哥活着,她怎么会死呢!” “怎么,又要把她抓来献给七哥哥?”怎么说话的呢?不高兴桐儿活着? 她点燃一支烟,喷出一个圆圆的烟圈,“小丫头,有些事你不会明白的,无论桐儿躲在哪里,七哥哥都能找到她。她抗争过,有什么用呢?你劝她自动自觉出来,免得被七哥哥惩罚。” 浓浓的二手烟一圈一圈地绕过来,明显的夹杂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呛得呼吸道像火烧似的难受,这是什么烟?我真分辨不出来,“她已经被七哥哥遗弃了,七哥哥把她的血液污染了。” 她夹在指间的烟掉在脚背上,烫得吱吱地响,皮肉的焦臭味和着古怪的烟味,我只得屏住呼吸。 半晌,她凄凄问道:“桐儿,开始变异了吧?”这叹息是为了桐儿,还是为了七哥哥? “是的。” “为什么要跟七哥哥作对呢?七哥哥是我们绿血人的天,我们活着,注定要服从他。这是绿血人存活了几千年的原因。”她又点了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我努力不去看那忽明忽暗的烟火,否则身上痒得难受。 “怎么做可以阻止变异?” “赶紧离开这里,去月球上的蝙蝠岛,那里住的全是吸血鬼,最适合她生存。” 这就是最好的办法?我无语了,所有的病都会有个治疗方法吧!隔离到月球与吸血鬼为伍,要她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吸血鬼吗?还是换个话题吧! “七哥哥说找到了新的血源来替代桐儿……”我目不转睛看着她,七哥哥所指的新血源是她吧? “不可能!世界上只有我们绿血人家族肩负供血给九天之尊的使命,我们和九天之尊相辅相承,缺一不可。”桐儿妈妈肯定地说,新血源不是她? “世界上除了你和你的两个女儿之外,还有其他的绿血人存在吗?”我问。 “准确地讲,现在绿血人只有我和桐儿,她姐姐是我领养的,以前我也像她一样挣扎过,最后也只能这样生活了。”她平静的脸上掠过一丝无奈。 “你现在的使命是照顾那些鬼?” “哈哈,”她悲怆地笑了,“是啊,过不了多久,我也会成为它们的一分子。” 不,你不可能成为它们的一分子。我伸出手来,接了一片雪花,托在手上,不一样的花,就有不一样的绽放,不一样的美丽,我属于什么花呢?大概是梅花吧?梅花里有父母的期盼,有夫君的爱恋。 路上的行人很少,偶尔一两个在狂风中踟蹰前行,也许,是我前世回眸得太少,所以,与我擦肩而过的人才会如此稀少吧?是啊,前世的回眸,只为夫君一个,为何连最简单的擦肩而过也不曾出现呢?我静静地徘徊,享受令我舒畅的冰凉,红色高跟鞋并未在雪地里发出任何声响,只留下一串长长的的脚印,证实我的的确确从这里经过了。 回到林府,我直奔厨房,青玉姨正在里头收拾,“岑儿,又去哪里玩了?冷不冷?饿了吧?你等着啊,我给你炒几个菜。” 我摇着她撒娇道:“青玉姨,我在外面吃过了。”说着打开冰箱抱了几盒雪糕出来。 她急了,“哎哎哎,大冬天的,不能吃雪糕,女孩子吃太多凉的对身体不好,何况这么冷的天,都是少爷惯的,吃一个够了,听话。” 好吧,一个总比没有的好。有她看着,睡在吊床上吃雪糕是不可能了,我便坐在桌子旁边吃边和她闲话。 “岑儿,”她神秘兮兮凑过来,声正色厉地说:“林府真的有鬼。” “哦。”本来就有鬼啊,还不止一个,也许我的反应太淡定了吧?见她正疑惑地看我,我马上装出惊恐的样子,“在哪儿呢?” “在哪儿我不知道,反正就在林府里,少爷前几天还叫我不要自己搞卫生,他请钟点工回来,突然,窗明几净了,连外墙上都一尘不染呢!你说,那么高的墙,是人爬得上去的吗?那位一回来,鬼就跟着来了。” 这个小罗子做起事来又迅速又稳妥,回地府时得把它带回去。雪糕吃完了,好想再吃几个,我眼巴巴望着青玉姨。她以为我害怕了,安慰道:“青玉姨的本事你见过,你千万不要害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嗯,我不害怕。说起来这鬼也算是好鬼啊,帮着你搞卫生。” 她深思了一会儿,“对,鬼是分好坏的,那个聂小倩就是好鬼。既然是好的,我晚上做点好吃的留给它。” 好吃的?我不禁问道:“青玉姨,你知道鬼爱吃什么?” “荤菜啊!你不知道,阴间很苦的,那些鬼吃不饱穿不暖,没地方住,躲在岩洞里,被阎王用铁链子绑起来逼着不停地干活。我做些鸡啊、鸭啊,再烧些纸钱,再准备一瓶老白干,把它好好养着,它一定很感激我,说不好偶尔还帮我洗洗碗,做做饭呢!” 咳咳,她这是没睡醒的节奏么?怎么转瞬间对鬼这么有信心了? “青玉姨、孟小姐,在聊什么呢?”桐儿和种猪走了进来。 青玉姨板着脸回了一句,“没聊什么,”然后对种猪和蔼地笑了,“少爷,饿不饿?今天街上人多吧?” 桐儿恍若什么没有发生过,依旧恬美地笑望着青玉姨。这么美丽优雅的女子,却正在变异。我跟随他们上楼。 种猪吩咐桐儿先进去,“找我有事?” 我盯着他的手,袖口露出一截纱布,难怪桐儿这么快醒了,是因为他喂了血。我答应过不再理他们之间的事,说:“我来找桐儿的。” 他下意识地往下拉了袖口,“什么事?” “放心,与戒血无关。”我推开他,敲门进去。 桐儿请我坐在沙发上,温柔地问道:“孟小姐,有事直说吧!” “那好,我直说了。你妈妈想见你。” “不,我不想见她。”桐儿愤怒、恐惧、抑郁交杂,宁和的脸变得狰狞起来,抓起桌子上插着百合的玻璃花瓶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在地板上叮叮当当的跳跃,击打出相同的音律。 种猪从外面冲进来,抱住她,“桐儿,怎么了?又饿了是不是?”他扯开手腕上的纱布,“想吃就吃吧,不要忍着。” “你好好想想吧,她,可能快死了。”我说完走了出来,轻轻地带上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投资理财(上) 难得的自由和惬意,青玉姨和许伯出去买东西了,我抱了一大堆雪糕摆在石桌上,躺在吊床上晃荡着。 奈何庄是时候下场雪了。改天在忘川河畔装一排吊床,闲来无事时请各庄的庄主夫人过来,大家懒洋洋躺在吊床上欣赏美景,叫一群乖巧可人的小丫头们轻摇吊床。忽然,如杨花般飘飘洒洒的雪花漫天飞舞,那干干净净的白,是何等的撩人?夫人们没有来人间的机会,我就创造个机会让她们享受一下人生。 这样,忘川河旅游度假区又多了个噱头。我从雪堆中伸出手来,小罗子赶紧捧了一盒雪糕放我手里。 真是个机灵懂事的小鬼!雪下得小,没有什么积雪,不知道它从哪里找来几桶雪,将我埋在里头,只露出鼻子和眼睛,冰冰的真舒服。 大白天的,它见不得光,我用黑暗结界罩着它,什么光都穿不透,但是人类能看到一团黑雾游来荡去。所以,我才等青玉姨出门放它出来,孤魂野鬼自由惯了,总藏在房子里不憋死它? “小罗子,你在世上不能舍弃什么?”我闲着无聊,八卦起来。 它捧着我赏的雪糕,恭恭敬敬站在吊床旁,惨白的脸上飘起一串羞涩,“回孟大人的话,小的并无牵挂,只是还有一句话未讲。” 他低着头的样子可爱极了,有时候,人类就是这么可爱,他们的七情六欲到死终究不能放下。我忍不住问:“是心上一直无法忘记的那个人吗?” 他低头吃了一口雪糕,“是的。” 呵呵,无非是一些有关情爱的话吧!我笑了笑,人生太短,太长,长到不能遗忘,“你想说的话,在去地府前,会有机会说的。” 不说出来,到了奈何桥畔,端起孟婆汤,初初喝下那一两口时,有如剜心剔骨,洗脑涤肠,那种想忘忘不掉,想忆忆不起的交替,足以让它欲生欲死了。 “不,孟大人,我已经不想说了。” 哦?不想说了?我从坐起来,掸掉身上的雪,“确定以后不会后悔吗?” 它兀自淡然的笑了,“不后悔,因为我已经不恨了。”它猛往嘴里灌雪糕,好似要冷却心中的燥热,“所以,那句‘你若安好,那还得了’已经没有必要说了。” 原来,它生前患有莫吉隆斯症,这是一种罕见的精神疾病,总是幻想浑身痒痛,像有小虫子在皮肤里撕咬,目前无法医治。心爱的女孩为了正常的生活,与它分手,它在病痛与失恋的折磨中选择解脱。我关上天眼。 “可惜她后来过得并不如意,我就在等着她不如意,我以为她过得越不好,我会越高兴。可是,看到她被生活磨砺得苦不堪言时,我的心只有痛。然而,我却永远错过了过黄泉渡口的时间。” “不,你没有错过,因为遇上了我,”我打了电话给青玉姨,他们快回来了,“你快上楼吧!这两天晚上,把院子前前后后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干净。” “小的遵命。” 我把吊床摇得高高的,冰凉冰凉的空气很新鲜。桐儿轻盈的脚步声渐近,在石凳上坐下来。 “外面冷,有什么事进去说吧!”我担心天气太冷,她的嗜血症会加重,等会儿吓到青玉姨和许伯就不好了,他们年纪大了,使用魅星的频率太高,老年痴呆的症状极有可能提前到来。 “不要紧,我不饿,”她也像我一样托起左手,一片雪花盈盈落下。有时候,我觉得桐儿宛如雪花,有源自九天之外的干净单纯,空灵得不可方物。 “化了,”她叹息道,继而转头看我,“孟小姐很讨人喜欢,连雪花都喜欢你多一点,在我手里不肯多呆片刻,在你手上却能快乐的绽放。” 我把半捧雪轻置在她的修长冰凉的手上,笑道:“想不到桐儿也会说笑,雪花化与不化,与它开与不开一样的,只因季节到了,不得不开,不得不化。” 我们相视一笑。 “我见到她了!”她淡淡的说,她去见她妈妈了,本来是叫我陪她去的,我怕有外人在场,她们母女谈话不方便,于是让种猪去了。 “你估计的没错,她一直劝我抽烟,我把烟带回来了。”她递过来半截香烟。 “你抽了吗?”我接过来,打开天眼,什么都看不到。但她身上那股刺鼻的味道我早闻到了。 她正要回答,青玉姨高亢的声音传来了,“岑儿,岑儿……” “晚会儿来找你。”我甩下这句话后,在两秒之内藏好雪糕空盒,起身跃进了三楼卧室的窗口,坐在梳妆台边梳理头发。我可不要听她念经。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敲门声,青玉姨奋亢的喊着:“岑儿,在不在里头?” “青玉姨回来啦,快进来吧!”我打开门,让她进来。 她眉开眼笑,乐呵呵的搓着手说:“岑儿,我要发财了!” “捡到钱了?”我问。 “哎哎,跟捡钱差不多,我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投资理财产品,包赚不赔!” “什么理财产品?”哪有投资只赚不赔的呢? “现货你听说过吧?其实我今天就是和你许伯去银行开u盾的。” “你们家少爷知道吗?” “嘘!千万别告诉我们家少爷,你许伯这几天听到他在打电话筹钱,肯定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刚好有这么好的投资项目,我得帮帮他,他知道了肯定不同意。” 青玉姨的朋友说她放了200万成vip客户,通过老师一对一指导,一个月下来挣了68万。听起来很不错!我问她:“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不懂电脑,业务员叫我下载他们的软件,赶紧抓紧挣钱的时机,还有两天过年啊,挣点钱给你们派压岁钱。”她喜滋滋的说。 百纳环球大宗商品交易中心?百纳市在离这里八千多公里的嘉兰省,“青玉姨,你为什么不在长慕选一家现货公司呢?可以去现场考察一下啊!” “我朋友说长慕的现货公司做的产品太少,只两三种。百纳环球是嘉兰省政府出资的,靠谱,产品种类齐全,挣钱快。”青玉姨侃侃而谈,估摸也是了解得十分透彻了。 我斟酌了一阵,打开电脑,这是我住进林府后,种猪安装的,但我从来没用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投资理财(下) 接下来的近两个小时,业务员李月明在耐心地不停地给我讲解,不得不为他点个赞,真是个热情又专业的小伙子,我不明白的地方,给他三言两语解释得清清楚楚。 特别是那句“你不会做没关系,老师喊买你就买,老师喊卖你就卖”,太有吸引力了。 在他的指引下,果真在最具权威的传媒天堂电视台财经频道找到了请百纳环球的老师讲课的短片,老师西装革履,戴着眼镜,教学员分析走势图。 青玉姨拍着腿说:“讲得真好,我一听就能明白。” “嗯,我也感觉分析得很好。” 看完宣传短片,我下载了交易软件,跟百纳环球签了约,接着插上u盾进入了红太阳国家银行网上银行,选择“投资理财”,输入编码:00854276,“百纳环球大宗商品交易中心”弹了出来。 “你看看,天堂电视台专程请了我们老师讲课,资金又有红行托管,资金百分之百安全。如果哪天你不想玩了,可以马上把你的资金回红行,当然,你不想要钱要货也行,现货现货,顾名思义,就是所有的交易产品,我们这里都是有实物的,你想直接提货回去也没问题。会不会做不要紧,跟着我们的喊单老师走,绝对让你挣大钱,”李月明说道,“你现在选出入金里的入金,输入金额60万,等资金转入系统里你的账户中了,我就可以给你申请vip资格了。” “哦,青玉姨暂时只筹到30万,你看能不能帮忙?先开通vip,等过了年她再凑点行吧?”我试探道。 他一口婉拒了,“很遗憾,30万只能开通普通会员。还有,一会儿我提交资料上去后,领导会打电话来核实,你要好好应对,要不然无法通过就不好办了。” 青玉姨不解地问:“岑儿,我不是让你转60万进去开通vip吗?为了开通vip,我特意找宣城要了三十多万呢!” “青玉姨,小李说了,普通老师也分析得很准的,我们先看看吧!”我安抚道。 才聊两句,李月明又打电话来了,告诉我审核未通过。怎么可能?我完全照实回答的啊! “那他问你资金哪里来的,你是怎么回答的?”他琢磨了许久问道。 我想想啊!好像说借的。 “你不能那么说,应该说这些钱是闲置资金,对你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 过了五分钟,百纳环球总部又来电话重新审核,我按李月明教的通过了。打开有问必答,一位穿着深蓝西装的老师正热情洋溢的讲课,教大家看走势图,分析当下国际趋势以及各种突发事件对黄金、白银、原油、天然气、沥青、铜、铝等等产品的影响。 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了,老师大声喊道:“宝宝们,老师要喊单了,大家注意喔!百纳铜现在可以做多了,止盈点位33787点,止损点位32890点。大家建仓之后听我的口令卖出。好了,宝宝们可以向老师提问了,有什么问题敲字在这个框框里,老师会给你们逐一解答。” 我问青玉姨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她嘿嘿一笑,“我就想问他,怎么样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挣更多钱。” 老师的回答是:胆大心细听指挥,等待半夜之后国际大行情。 谁说老人家要早睡早起的?我被青玉姨聒噪到早上6点,人家收盘。我想看看再下手,她不停地催我下手,三位老师的喊单真神,准确率高达百分之百!甚至止盈点位都是接近那波行情的最高点或者最低点。 期间李月明打了无数次电话来,催我抓住行情,抓紧时间挣钱,青玉姨的朋友也打了几次电话,责备青玉姨太过于谨慎,到手的钱不敢挣,她一个晚上挣了3万多块,把青玉姨羡慕得连连叹气。 我劝她不要着急,挣钱的事得慢慢来,她自己不会操作,只好由着我了。 我又观察了一上午,青玉姨急得跳脚了。于是,在老师喊单后,我买了两手沥青,所有产品中,沥青的风险是最低的,价格波动最小,价格也是最低的。 “孟小姐真是个谨慎的人”,李月明这样评价我。那当然,挣钱得细水长流,哪有可能一口吃出个大胖子? 交易启动了杠杆原理,最低十倍,指数跳动一个点,一手相差100块。离老师的止盈位还有15%的空间,我便平仓了,短短3分钟不到,除去200多块的手续费,净盈利元。 “岑儿,这么一会儿挣了1800多块?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青玉姨茫然地望着我,熬了一夜,她皮肤暗黑,眼袋凸起。 “是真的!”我一字一顿地回答。 “嘿嘿!嘿嘿!第一次发现钱原来这么好挣呢!”她傻笑起来。 好吧,老师又喊单了,我买了两手熊猫银,做空。买进去不到一分钟,亏了1400块,青玉姨急了,“老师怎么突然喊的不准了?岑儿,怎么办?怎么办?” 我拍拍她的手,“没事,再等等。”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走势图,心咚咚地跳着,老年人玩这个真不好,赢一点点太兴奋,输一点点太不舍。还好价格再慢慢往下走,盈利从负转正,青玉姨拍拍胸口,长吁了一口气。 很快盈利2400块,她问我要不要平仓,“挣这么多了,够了够了。” 离老师的指导价位还有一段距离,真能到指导价位可以挣六千块,见好便收吧!这一单手续费九百多,青玉姨急了,“哎,小李说好手续费是万分之八的,见我挣得多就乱收?不行,我得打个电话问问他。” 这时李月明打电话过来了,说我们平仓早了,还正在往下跌呢!做人不要太贪心,有得挣就好了,所以我没问手续费的事,他有高额的回报,才会有很好的服务啊! 青玉姨似乎忘记了做晚饭的事,一个劲的催我建仓,老师又喊单了,100吨的天然气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不了,拉开菜单,选项是灰色的,我选了两手200吨的买多,20倍杠杆。 建仓后马上跌了29点,亏了5800块,青玉姨捶胸顿足,“怎么回事?这个老师喊的单怎么不灵了?” “别急,别急,有涨有跌,正常的。”我心里也没底,趴在电脑前,死死盯着走势图,忽上忽下,忽起忽落,却始终没能翻红。这哪是玩现货啊?玩的是钱,玩的是心跳! 亏得少点了,青玉姨没有那么紧张了,叫我给她下载个手机交易软件,打开百度搜索公司名后,我并不急着下载,先浏览一下相关的新闻。 “岑儿,这天然气怎么回事啊?跟我补衣服一样的,上一针下一针,在这里徘徊不动了啊!要不要卖出去?”她坐不住了,戴上老花镜,把头凑过来。 “再等等吧!”只亏一千块了,我淡定了许多。心态就是这样的,没进场之前想赢钱,进了场之后,就想着如何把亏掉的本钱挣回来。 走势图突然来了个龙抬头,猛地向上爬,盈利1000块时不上不下了,青玉姨有点想平仓,见我想等等她没有坚持。 十秒不到,又负六百块了,青玉姨小声叽咕,“早知道刚才卖掉算了。” 我说:“放心吧,老师喊单很准的,一定会涨上来的。” “也是。”她仿佛吃了定心丸,怡然自得起来,“岑儿,涨上来了,又开始挣钱了,嘿嘿!按老师说的点位,两手可以挣多少钱?” “嗯……”我默算了一下,“八千左右吧!” “哎呀,太好挣了,像这个挣法,平均每天做三五单,一个月下来就能挣过几十万了。”她得意的算着。 “是啊,比捡钱还方便,不带弯腰的。”我紧盯着持仓,盈利不断递增,当盈利达到五千块时,我毫不犹豫地平仓了。 “今天赚了多少了?”青玉姨处在半梦半醒之间一般。 “除了手续费,净赚元。” “岑儿,我有点晕,怎么跟做梦似的?”她拍着头问我。 两天一夜没睡了,不晕才怪。 种猪没有敲门,直接开门进来,吓很青玉姨小心翼翼地说:“少爷饿了?我这就去做饭。” “我不饿,不急,”他拦住她,“岑儿,你欠我的两千块钱该还了吧?” 我和青玉姨怔住了,相视尽是迷惘。“不是,少爷,岑儿的妈妈和夫人是好友,大家就不用太计较了吧?”青玉姨柔和地劝道。 种猪板着脸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借的钱归借的,她在我家白吃白喝我又没收钱。” “少爷……”青玉姨准备再劝,我拉住她,“不就两千块吗?还你就是。” “什么?还两千?借了那么久,好歹给点利息吧!你们孟家又不缺钱。” 青玉姨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目瞪口呆,“少爷,你这是干什么?” “青玉姨,我也不想这样,可现在我很缺钱。”种猪的说。 “少爷你不要急,我有钱,岑儿,你赶紧给我把现货里的钱转出来。快点,快点。” 我得到指示,马上执行,“转多少出来?” “全部。” 转出金额:,确认,这时,系统提示密码错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金光散魅 “什么?钱转不出来?”种猪和青玉姨异口同声问道。 红行u盾的用户名、密码,百纳环球签约的密码,我都用纸记录下来的,为了不让青玉姨受惊吓,我轻描淡写回答:“可能是我忘记密码了,我再试试。” 系统一直在提示密码错误,夜幕低垂了,但愿姜大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否则,已七魂不见了三魄的青玉姨会直接去奈何庄候我了。 这时候,李月明来电话告诉我,荼蘼国暴乱了,石油、沥青马上有大行情,叫我快点听老师喊单。 我重重叹了口气,“小李啊,今天就算有再大的行情我也没办法交易了,你知道青玉姨的钱是借朋友的,她朋友家里出了事,催着她还钱,她现在正叫我把钱转出来。不过,你们这个投资,我认为比股票什么的强多了,老师的分析准确率高达百分百,你的服务又好,我有点想做,麻烦你帮我拿个席位号,明天我把股票里的80万全转出来,放你那里去。” 他教我一步一步操作,输入密码、金额,提示:超出最大转款。我从30万一直改,改到两万时,第一笔资金转了出来,我只好每次转两万,转出22万后,系统提示:低于最小金额,连一毛钱也转不出来了。 “岑儿,你把钱转给少爷没啊?”青玉姨接连问了几次。 “转了。” “奇怪了,为什么我只收到从现货里边转钱进来的知信,没收到钱转出去的短信呢?是手机出问题了?”她念念叨叨。 种猪连忙说道:“青玉姨,钱已经到账了,我收到信息了,过了年我就还你。” “不急不急,你先用着。”青玉姨呵欠连天,她捂着嘴似乎要把身体透支的信号压回去。 刚刚又上楼打探情况的许伯劝她去休息。 对着电脑太久,眼睛又干又涩,等他们都走了,我推开窗子,冷雨夹着寒风灌进来,真舒服!没有星星的夜晚,连天空也安睡了。 小罗子只花了十几分钟,便把院子收拾得干净整洁了。它陪着我在窗前闲聊,我问他,“小罗子,你知不知道无极峰最高的松树旁有一棵五杈松?” “知道啊!可能我还有孟大人想要的东西呢!”他笑嘻嘻答道。 真是个机灵的小东西!“送东西的和取东西的,你都看清了吗? “送东西的看清了,取东西的我只看到漆黑一团风。不过,有一次,我偷了一样东西,第二天早上,就有一个黑乎乎的怪物,带着一帮野鬼来把它们全部杀了。”它形容了一下怪物的样子,和小黑怪相差无几。 原来七哥哥不是因为没杀得了我,而去无极峰示威的。 “那东西呢?” “藏在城郊的墓地,我马上给大人取来。” “不用,还是我去吧!”如今外面形势不明朗,虽然给它做了结界,碰上修为高过我的魅,它定然性命不保。 等我取回东西,却从天眼见到三楼卧室里两条黑影打得不可开交,一只正在趴在地上求饶,另一只却不依不饶,一拳拳狠狠打下来,糟了,小罗子哪里是姜大人的对手? 我慌忙跃上三楼,正要钻进窗子,忽然一道弯弯如彩虹的金光闪过,我顾不上许多,朝地上的黑影扑去。这是牛鼻子老道的金光散魅,若有些许触到小罗子,它便被击散,化成小碎片,被吸附到金光里,为道士增加道行。 我抱着小罗子在地上翻滚了两圈,被金光射到的手臂像被抽了一鞭子,腾起一阵青烟,还好小罗子没事,我扶它站起来,却发现是姜大人。 小罗子肚里的金光消失了,快步走来,磕头求饶,“小人一时失手,冒犯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说,你到底是谁?”在无极峰只得他一个逃出来,我就有些生疑,没想到居然是道家的鬼,而且是茅山的牛鼻子小道。 “回孟大人的话,小人祖上曾在茅山拜师学艺,只是到小人这一代,只会一招半式了。” 就算它以前是个牛鼻子小道,如今也只是一只孤魂野鬼,早与道家无缘。我让它起来,拿过缩成一团的姜大人,“它是酆都姜大人,以后不得无礼。快点把你们弄乱的房间收拾干净,千万不能让人发现你们的存在,也不能无缘无故打扰人的生活。” 姜大人递给我一本名册,他这几天混在捕杀地狱警察的队伍中,记录了被冒名顶替的警察名字。 “它们不光可以盖上地府各庄的印记,还能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你说他们会画皮?”我诧异地问。 “是的。” 在地府会画皮的不超过百魅,技艺精湛的只得三二十魅,它们能随心所欲画成别人的样子,想必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了。 “幸福雅筑的那几位如何了?”上次去只见到桐儿妈妈。 “巫婆的老公和老叶失踪了,另外六个负责引地狱警察出来。” 我想起老叶红着脸低着头说要娶我的样子。 “那个老潘在酆都庄是什么职务?” 姜大人低头答道:“并无职务,它以前只是个更夫,前几年不知为何成了麻太子的救命恩人,得了不少赏赐,庄里的魅看在麻太子的面子上让它三分,反倒比我一个副总管活得风光多了。” 麻太子是阴王麻仙姑的内侄,酆都庄的庄主,能救得了它的,自是有过人之处。姜大人满满的羡慕妒忌恨,“不管做人还是做魅,什么时候都需要运气,只要走了狗屎运,便能平步青云了。” 就凭你那怕死的本性,一辈子也走不了狗屎运。我看了它一眼,“你的本事不在老潘之下吧?” 它把头昂得高高的,“那当然!它一介更夫,怎能和我相提并论?” “好,你找个机会把它捉了来,另外几个尽快解决掉。” 它立马指向小罗子,“它也很有本事,孟大人为何不叫它去?” 我暗想,你能在酆都混个副总管还真是走了狗屎运,现在正是用魅之际,我委婉说道:“它不认得老潘,又是只流浪的野鬼,派它做大事不合适。” 接着朝小罗子莞尔一笑,它会意地点点头,“小人未成魅,上不得席面。” 姜大人勉强答应,悻悻去了。 “孟大人,东西拿到了吗?”小罗子凑过来低声问道。 我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把精致的黄杨木梳,上面薄薄的黑雾里裏着一个语音包,可惜我无法破解密码,此魅修为于我之上,想不到居然有高层和外界私通,看来我得马上回地府了。 李月明又打了电话过来,说原油和黄金出现了大行情,老师开始喊单了,让我通知青玉姨一声,我的席位号也申请好了,只等款转过去,我便是百纳环球的vip客户了。 “哎呀,小李,你这个服务太好了,又周到又贴心。而且你们的老师喊单又准,今天三单交易,加起来十来分钟,就挣了五千多块,比做其他投资强多了,明天股票一开盘,我把资金全撤出来,投到你们公司去。我今天还联系了几个朋友,大家对贵司的现货产品非常感兴趣,过了年都会找你。”我由衷的夸奖了一番。 电话那头的他非常兴奋,努力克制内心的愉悦,“孟姐,不管你介不介绍客户,我都会提供这样的服务给你,等你开通了vip,我们还有更专业的老师一对一服务。我们的vip客户每个季度的收益都在40%以上的。” “对对对,你们在电视台打的广告就是用一块钱做50块钱的投资,我也让朋友看了这个广告,广告做得非常好。大家都想跟着你们挣钱,我这些朋友,比我有钱多了,闲置资金多得很,正愁找不着好项目。” 他“噗嗤”笑出声来,“嘿嘿!孟姐,我这边又来了个客户开户,等着赶上下一波的国际行情,就先聊到这里了。”他的欢喜应该早从心底溢了出来,散落了一地吧? 我立刻登陆青玉姨的账户,出金,金额,确认,哈哈!钱全部转出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排除 我趴在床上,焦头烂额地在纸上涂涂抹抹。 经过一番冥思苦想,已把地府修为在我之上的魅全列在这里了,首先排除阎王和陆判哥哥,他们没有神经病,又不傻又不二,干吗自己找人整垮自己? 迎新庄的牛头、马面以及纳新庄黑无常、白无常是阎王老儿最得力的助手,排除。 仁圣庄的项隆、凌降;北阴庄襄长章、白鸣明;桃止庄蔡郁垒、神荼;嶓冢庄赵文和、王真人是阎王的亲信,排除。 罗酆庄张衡、杨云;罗浮庄杜子仁;抱犊庄周乞、稽康是陆判哥哥亲信,排除。 酆都庄麻太子是阴王内侄,排除。 送新庄转轮,王妃西施的大表哥,排除。 黄泉庄秦广,阎王的姑父,排除。 地狱行刑司楚江,鬼王钟旭的干亲家,排除。 十大阴帅里的黑无常、牛头、马面已经排除,还有鬼王钟旭、日游温良、夜游乔坤、豹尾计都、鸟嘴虞年、鱼鳃穆和、黄蜂佘同是地府开府元老,也逐一排除。 我傻眼了,所有的名字全勾掉了!再重新筛选了一次,还是通通排除,一个不剩! 我拿笔尖一个个名字戳,你?你?你?还是你?哎呀,到底你们谁兴风作浪啊?在背后使绊子算什么好汉?有种直接跳出来找阎王或者陆判哥哥单挑呗!八成是挑不过! “岑儿,睡醒了吗?”青玉姨压着嗓子低喊。 “哦,醒了醒了。”我慌慌张张把画得乱七八糟的纸揉成一团,塞进嘴里,硬生生吞下去。嗯,味道还可以,和鸡鸭鱼肉差不多。 青玉姨从门缝里挤进来,“岑儿,你把现货里的钱全部转出来了吗?” “是啊!” “那一共转了多少钱给少爷?你看我收到的短信,总金额一分没少啊!”她刚把短信翻出来,李月明打电话过来了,八点开盘会有大行情,然后又打电话给我,叫我尽快把股票里的钱转过去,这一拨的大行情百年难遇,很有可能让我的资金在一天之内增长20%以上。 青玉姨激动的说:“一天之内增长20%,那我60万一天可以挣12万啦!” “对啊!小李说,接下来的一个月行情都会很好,你今天挣12万,明天就是72万的本钱,能挣14万4,后天86万4的本金,能挣17万2千8,一个月下来,你也是个小富婆了。” “是啊是啊!”青玉姨开心地直拍大腿,好像已经挣到了那么多钱,“可是,少爷要用,如果能缓一个月,就好了。”她叹息道。 我认真地说:“青玉姨,这两天小李会不停的打电话给你,你不要接听就行了。” “这怎么行?我还准备让宣城去开个户,比工作挣钱容易多了。他多点呆在家里,我就等着抱孙子了。岑儿,我下去做早餐了,你快点把股票的钱转过,不要错过了挣钱的时机。”青玉姨的梦想实在是美的无可救药。 我点点头。 她冲到门口又倒回来,“岑儿,我们少爷昨天太着急了,你别往心里去。那五千块,晚会儿让许伯取给你。” “不用了,我不差这点钱。”反正是种猪自己的钱。 “那个……岑儿,希望你能看在两位夫人的交情上,在我们少爷有需要的时候帮帮他。” “好。” 等青玉姨下了楼,我把手机关机了,要不还不被李月明烦死。 果然,青玉姨怒不可遏地吼道:“岑儿,你说说,这小李是什么意思啊?开始青玉姨长青玉姨短的,服务态度好的不得了,现在居然骂我挣他几千块买药吃……” “青玉姨,你知不知道,你创了一个奇迹,在大骗子手里挣了几千块啊!”咳咳,纸团顶在喉咙里真难受。 “什么?骗子?不是跟电视台和红行合伙的吗?怎么可能是骗子?”她张大嘴巴茫茫然。 我打开网页,“你看,这么多人,全是在三五天之内被骗几十万的。” “原来你早知道他们是骗子啦?” 那当然,近几年时有因误入骗子公司炒现货,血本无归跳楼而亡的魅拒喝孟婆汤的事件发生。它们哭诉,刚开始老师的喊单百喊百灵,等你下大注了,老师便开始喊反单,喊涨实跌,喊跌实涨,等你反应过来,钱早已输得七七八八,若要翻本,再入了资金进去,反向操作时,依旧一个输字,经过比对发现,他们与国际的走势图大相径庭。当然,也有运气好的人,在几分钟内赢得几十万,那你千万别急着发朋友圈得瑟,因为系统马上无法登陆。可以登陆时,盈利和交易记录一同烟消云散,连你自己都不得不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自问:我是在做梦吗? 大概怀疑人生是以空欢喜为的吧?所以,我只给青玉姨下小注,在他们还在谋划钓大鱼的时候,迅速把资金抽回,也算是给他们个警示。 陆判哥哥为了安抚那些悲催的魅,承诺让它们尽早转世投胎到那些骗子家里,成为不肖子女,了结前世的孽缘。 “原来我们家少爷跟你是一伙的,我就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青玉姨欢天喜地的说,仿佛比她捡了骗子的钱还高兴。 小雨夹在北风里歇歇停停,严寒阻挡不了人们购物的热情,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雨伞密密匝匝,把步行街遮盖得严严实实。 过年添置些新衣物,是人类的传统文化,既是对自己一年的辛勤劳作加以肯定和鼓励,更是对新年的美好期待和向往。 我和桐儿站在天桥上,任凭人群挨着我们游来游去。 “真的不要紧?”天气太冷,我担心她的病症发作。 “有你孟婆在,有事又何妨?”她绽放出百合般的浅笑。 “好吧!难得你这么信任我能对付得了你,那就下去吧!” 她把白皙的手伸过来,“牵着我,我会更信任你。如果哪天,我完完全全的变成吸血鬼,请你一定不要犹豫。”她燦然的笑了,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第一次见你这么笑,虎牙很可爱。”我们挽着手扎进人堆里。 “我不觉得它可爱,因为,它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 一股刺鼻的烟味从她身上涌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锁魅鞭 我盘腿坐在床上,仔仔细细地翻转半截香烟,望闻问切了几个小时,刺鼻的味道呛得我连连咳嗽,这东西,真不知道桐儿妈妈怎么塞得进嘴里抽的,黄土埋到脸上了,还这么折腾自己有意思吗? 人类全是自虐狂,仅管桐儿一再否认,但她身上已带有这种刺鼻的烟味。 我想不通抽烟能改变什么,能把她们身上的绿血变红吗? 七哥哥好像开始蠢蠢欲动了,桐儿这么说。这几天,她时常能感觉到,七哥哥正在虎视眈眈的看着她,近在咫尺。 我相信她的感觉,绿血人与七哥哥之间,如同相互缠绕纠葛的藤蔓,你勒着我的脖子,我攥着你的心脏,风乱了谁的发?雨迷了谁的眼?相互一清二楚。 桐儿妈妈说,为了保持血统纯正,几千年来,绿血人家族是一脉单传,同时并存的绿血人只能是两母女,所有的绿血人都不可能见到自己的外婆和父亲,因为,她出世时,也代表着这两位亲人已完成使命,可以功成身退了。 七哥哥说找到了可以替代桐儿的人,桐儿妈妈又病入膏肓,不是同时证实了,第三个绿血人的存在?或者即将存在? “莫不是吴小姐怀孕了吧?”小罗子问道。 我摇摇头,这个可能性我也怀疑过,现在已经排除了。七哥哥敢在这么寒冷的天气蠢蠢欲动,说明他补充了足够的能量,桐儿妈妈退疫了,桐儿的血污染了。 “孟大人的意思是,世界上确确实实有第三个绿血人的存在?”小罗子十分不解。 “很有可能是4个,或者更多。她们是以双数形式存在的。”我推断道。 “嗯,”它赞同的点头,“可是我们要去哪里寻找绿血人?” 人海茫茫,找寻一个人何尝容易?不过只要有缘,始终还是会找到的吧!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它的存在,是对人类最好的自我安慰,得则有缘,失则无分。 一团黑影钻进窗口,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小罗子一个鹞子翻身,大声喊道:“小鬼,哪里逃?”朝黑影冲去,同时伸出去的双手射出道道金光,好似阵阵箭雨,密密扎向黑影。 这是多年形成的条件反射吧? 它腹中的那一团金光急速旋转,时隐时现,形成一个完美的太极八卦,极细的锋芒直刺我的天眼,瞬时间,突如其来的强光锥得天眼模模糊糊,眼前唯有金灿灿的一大片,恍如闪烁不定的星子,我头晕目眩,双手按着前额,来不及阻止小罗子。 黑影惨叫一声,跌了下去。它欲要追出去,情急之下,我幻出长长的、坚如玄铁的锁魅鞭,轻轻一挥,鞭子若磁铁般吸住了钻进窗口的小罗子,然后围着它的双脚结结实实绕了几圈,将它倒吊起来,悬于窗外。 他并不慌张,说道:“孟大人,为何要抓我?” 躲在旧城区青砖屋的一群野鬼是你杀的吧?”我抓着鞭子不紧不慢地问。 它很爽快的承认了。 “为什么要杀它们?”我轻晃鞭子,它像鱼一样晃晃悠悠。 “因为杀恶鬼是我的职责。”很冠冕堂皇。 我喜欢直接问犯人问题,“那你接近我,是为了杀我?” 它却不说话了,我催促了几次,他才答:“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想去地府。此生若相欠,来生必相见,我在人间等她等累了,想去地府接着等,把这世没有花完的爱好好存起来,一直等到来世重逢,用两世的爱来爱她。” 我有些懊恼,差点稀里糊涂带它回地府,“你不适合去地府,会造成地府混乱。” “不会的,不会的,进地府之前,我会给自己用一道封印,把我学的东西封起来,我只想安安静静等她。” “你最好现在封起来,免得伤了姜大人。”说完,我抓住鞭子缓缓逆时针转动,这鞭绳越用力拉,缠得越紧,使用不当,勒死个鬼魅不费吹灰之力。 收好锁魅鞭,我问它,“没事吧?” 它双手和腹中的金光飞快地消失了,坐下揉捏着双脚,不屑地说,“大人以为我像姜大人那般无用?小的就不明白了,凭它这点本事,是怎么当上副总管的呢?想来地府也是空有噱头!” 我笑道:“小罗子,你这是想和我比划比划?” 它立刻跪下,“孟大人,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还有个不情之请,请大人不要逼我们喝孟婆汤。” 孟婆汤一魅一盅,不多不少,不喝上不了奈何桥,会被拥挤的魅潮挤掉在忘川河里淹死。 我和蔼地说:“我从不逼谁喝孟婆汤,都是大家自愿喝的。”苦渡黄泉,又冷又饿,心力交瘁,怎可能不想喝热腾腾的汤水?我扶它起来时,它的目光落在我胸口,凝滞住了。 我打了个激灵,警觉地问:“小罗子,你在看什么?” 它又东瞧西看了半晌,“大人未觉身体不适?” “没有。”我肯定地说。 “嗯?怎么可能呢?”他半信半疑眯着眼睛趴过来,“近两个月,大人有什么奇遇吧?” “我被人种过一个咒。”我悄悄的观察它的表情。 它毫不吃惊,“能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小的吗?越详细越好。” 我把中咒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它问我认不认得种咒之人,我答不认识。它又问中咒后身体的感觉,我原原本本回答后,告诉它自从咒被小黑怪打碎后,就很少不适了。 “你知道中的什么的咒?” “污秽咒啊!” “污秽咒?”它皱着眉头反问。 “有什么不对吗?” 它沉思许久,“虽然小人才疏学浅,但污秽咒略通一二,仅管此咒与污秽咒九分相似,不过小的可以断定,孟大人中的并不是污秽咒。” “那我中的是?” “很抱歉,小的未曾见过此咒,”它低着头踱来踱去,“既然种咒的手法与污秽咒完全一样,初发的症状也与极其相仿,可能是由污秽咒演化而来的山寨污秽咒。” 啊?污秽咒也有山寨版?这个污秽咒也太容易破解了吧?“山寨咒应该好解吧?”我问。 “不一定。污秽咒起源于茅山掌门壬长生,乃道家上层道法,尚且能被他人剖解重组,看来解咒之人法力与壬掌门不相上下。”它欲言又止。 我婉婉一笑,“解不了也不要紧,反正现在被打碎了,不痛不痒。” 怪不得小种猪从来没正面提过污秽咒,原来给我种个盗版的!忒瞧不起我了!再怎么说我是孟婆,不说种个高难度精装版的,也得种个正版的啊!口口声声拿我当家人,枉我白白感动一回。等会儿得好好问问他! “姜大人怎么还没上来?”我把头伸出窗外,看到它蜷缩在竹林里,用竹叶把自己藏起来,我不禁叹了口气,幸福雅筑的事,托付它永远办不成。 小罗子嗤笑道:“大概被我吓得屁滚尿流了。” 我无可奈何,飘过去,从枯叶中把它扒出来,拧上三楼。它拼命地挣扎,“孟大人放了我吧!卧室有道士,我不去!我不去!” 我将它放在地板上,它就势一滚,缩到墙边,小眼睛滴溜溜地在房里扫了几圈,然后目不斜视盯着毕恭毕敬的小罗子,“道士呢?” 小罗子无辜地答:“回姜大人的话,这里只有孟大人和小的,没有道士。” “哦,我明白了,”姜大人斜了小罗子几眼,“刚才是你小子打我?再敢在老子面前狂,小心我让你灰飞烟灭!” 看它耀武扬威的样子,我轻轻咳嗽两声,提示它不要忘了被小罗子打得满地找牙的时候。但它并不领情,拿了一截竹子往小罗子大腿戳去。 小罗子腹部的金光隐约可见,我立即挽着它飘起来,姜大人戳了个空,“孟大人怎么向着外人?”它忿忿不平地问。 我徐徐落下,“姜大人,这里没有内人外人,如今外面局势紧张,大家还是团结起来保命要紧。对了,我交代的事,你可办好了?” 它快步走上前来,“孟大人,我正是为了这事来的。老潘它们现在正在长慕城东区拦截地狱警察呢!你赶快去吧!” “你们两个给我老实点,别打架,我去去就回。”老实说,我真对他们不放心,打架事小,万一青玉姨上来受了惊吓就不好了。 姜大人自知不是小罗子的对手,自荐跟我一起惩办叛徒。小罗子也坚持一起去。 “好,那就一起去吧!”我话没说完,门外传来青玉姨的声音,“岑儿,睡了吗?” 这么晚找我,肯定有事,我伸出右手,漆黑的雾气喷了出来,我叫姜大人、小罗子躲在墙角,手掌围着它们画圈。不一会儿,它们被黑雾完全包裹,结界做好了。 我把头发抓得乱蓬蓬的,摇摇晃晃打开门,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呵欠,“青玉姨,这么晚了有事啊?” “有啊,还是很重要的事呢!进去再说吧!”她把我扶进屋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鬼打墙 不会是刚才打得太激烈,发出声响,惊扰到她了? “青玉姨,到底什么事啊?” “哎呀,岑儿,你看你,大冷的天开着窗户干嘛?寒风入骨,老了头痛,骨头痛,”她边说边把窗户关起来,“现在的年轻人太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喜欢吃垃圾食品,喜欢熬夜,喜欢刺激,喜欢乱花钱……” 我挠挠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世界,年轻时不疯狂疯狂,老了拿什么证明自己年轻过呢? “这么冷的天,怎么睡觉不盖被子?明天就过年了,感冒了怎么办?就是怕冷着你,你许伯还专门买了电热毯。 ”她嗔怪道。 咳咳!深夜就是来检查我睡觉的?我一千多岁啦,岂会冷暖不知? 她忙得不亦乐乎,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铺开,打开电热毯开关,动作干净利索,像极了干娘,只是干娘没有她这般絮叨。 我并不嫌她啰嗦,听说老人家有一箩筐啰嗦,便有一箩筐的疼爱,两箩筐的期待,三箩筐的挂念,四箩筐的关怀。于是,我堆着笑,撒娇道:“青玉姨,你忘了我体质跟常人不一样,不能受热了吗?” 她忙碌的双手停下来,愣了片刻,“瞧我这脑子,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她关掉电热毯,打开窗户,却又随手关上了,“女孩子吹太多冷风对身体不好。” “青玉姨,天太冷,你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吧!”我劝道。 她傻愣愣地望着我,“不对呀!我找你干啥的呢?” 呵呵,这个我真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以后不能再对她使用魅星了,“要不你先回去睡觉,明天想起来再说?” “不行不行,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情,让我想想。”她仰头望着天花板,搓着双手,在房间里打转,“岑儿你先睡,我想起来了叫醒你。” 我爬上床,盖好被子。被子真重,压得喘不过气了,“青玉姨,过来躺在床上想吧!暖和。” “不,你睡你的,我怕躺下就睡着了。” 我只好由得她去了,拿起手机,快十一点半了,那几个地狱警察还好吧? “哎,这墙是怎么回事?不太对啊!”我听到青玉姨嘀嘀咕咕,马上一骨碌爬起来,“哪里不对?”惨了,惨了,她正围着结界又摸又拍又敲的。 小罗子机灵得很,跟着她的节奏在墙上或拍或打,墙壁不时发出“啪啪”、“咚咚”的声响。 “墙不对啊!你摸摸看,”她拉住我,指着结界说,“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硬邦邦的,冷冰冰的,看不见摸得着。” “没什么不对啊!”我硬着头皮说。 她整个人趴在结界上,“你看到没?我离墙那么远,却走不过去了。我就说林府有鬼吧?这不,开始鬼打墙了,你知道什么叫鬼打墙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 她一本正经的说:“鬼打墙,又叫鬼遮眼,是鬼在那里画了个圈圈,就像孙悟空给唐三藏画的圈,这两个圈圈的区别是,一个是人出不去,一个是妖进不来,但都是同样的厉害,这鬼打墙把人被关在圈里头后,只看到四面都是高墙,怎么走也走不出去,不出半天,准能把人困死在里面。鬼害死一个人,功力增一成,然后更容易地去害更多人。” 呵呵,原来鬼打墙在人的意识里是这样的。其实,鬼打墙是我们魅遇到了危险时做的一个结界,打不过逃不了总躲得起吧?把自己藏结界里头,不让对方发现,即使发现了,也无法越界,到最后只得作罢。 至于人们口中所说的鬼打墙,大概是他们迷路了,太过于慌张,产生的幻觉罢了。人类宁可不吃饭,也要保颜面,对于这些打脸的事,掩盖还来不及,哪可能一一如实道与他人?只得信口雌黄,杜撰些鬼鬼神神作祟,便得了最理直气壮的台阶来下。 人类让我们背的黑锅还少吗?我懒得计较。绕着青玉姨走了一圈,“走不到墙边?我来试试!” 我不能直接穿过结界,因为在结界里的身体部位,青玉姨是看不到的。我向小罗子使了眼色,它站起来,紧贴青玉姨的界边站好,接着意示姜大人站在它肩膀上。我趁青玉姨不留意,把空出来的结界往青玉姨面前拨了拨,挤到墙与结界中间的位置,好在我不胖,“青玉姨,那么站着很舒服吗?为什么不走过来?” “我不过去啊!”她趴在结界上张牙舞爪。 我迅雷不及掩耳用右手把结界往旁边一拨,左手将她拉到我左边,靠墙站住,故作疑惑地问:“不是过来了吗?” 她呆若木鸡,“刚刚真的有东西挡住,真的。” 我牵着她往门口走去,“青玉姨,该睡觉啦!你刚刚在梦游了。” “哎,想起来了!我来就是想问问,孟家过年吃饺子还是吃米饭?”她扳着门问道。 我心头一热,“入乡随俗,你们吃什么我便吃什么,你知道我吃什么都香。” “那哪行?我们太太是菩萨心肠的人,又热情好客。若她在天之灵知道我们对岑儿招呼不周,肯定不依。” 记得小时候最爱吃汤圆,吃团年饭时,奶娘会单独煮一碗芝麻花生汤圆给我,她做的汤圆又糯又香,甜而不腻,齿颊留香。时隔千年,每每忆起,好想再来一碗,“好吧!那就麻烦青玉姨包些饺子。” 青玉姨十二分的欢喜,“好好好,你想吃什么馅的?” “简单的就行,我什么都能吃。”反正吃什么味道都一样。 “呃,岑儿跟我太客气就生分了,爱吃什么仅管说。” “我在林家白吃白喝这么久,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都很不好意思。也欢迎你们去……孟府玩。” 青玉姨笑着说,“有机会一定去。” 这个机会,绝对会有,谁能活着离开人间呢? “对了,那个,青玉姨,”我支支吾吾地问,“怎么没听你提过你们家老爷?”我好奇很久了。 青玉姨立即脸色煞白,四下张望后,压低声音说:“岑儿,这是林府的大忌,千万别问。你赶紧睡,我也去睡了。” 我带着姜大人、小罗子来到老城区,留它们在林府,第一怕它们打架,第二怕吓着林府的人,毕竟不同世界。我们沿着河涌仔仔细细找了两趟,一个鬼影子都没找着。很久没见过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了,人间不是它们生存的地方,灰飞烟灭是迟早的事了。 “孟大人,要不去幸福雅筑去看看?”姜大人问道。 也好。 我挂在防盗窗上,幻出地狱破晓刀,割开结界,屋内乌烟瘴气。 桐儿妈妈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叼着烟,她身上的黑雾更浓了。 老潘等几魅凶神恶煞地拷打四个被绑的地狱警察,“说,到底说不说?” 地狱警察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老潘拿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在一个警察脸上随心所欲地画着古怪的图案,“我问你话,听到没?”说着,又在另一只地狱警察手背上纹起图案来。 匕首尖绯红如火,缓缓游走,地狱警察的手背上立马爬满深深浅浅的黑色沟壑,它惨叫起来。这不是来接佩儿的那个实习小子? 老潘没有停手,吩咐旁边的老袁按住实习警察的头,“再不说,我要在你脸上画上地府的地图了。”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实习小子骇然地喊道。 “那我就对不住了。”老潘恶狠狠地说,匕首明晃晃的尖对准实习小子的眼睛。 “我还是一个多月前见过孟婆,现在真不知道她在哪里,连陆大人也在四处托魅找她。”实习小子哽噎道,喉咙因恐惧发出古怪的咯咯声响。 找我?为什么要找我? 老袁说道:“孟婆来人间没有走酆都黄泉路,必是坐陆判的私人游艇,走了黄泉渡口。奈何庄还有位假庄主坐阵,少不了阎罗、陆判三人合计,肯定是办什么公事来的。” “老袁,你带大家四处找找,一定要抓住她。有了她,对付陆判就不费吹灰之力了。”老潘说完奸笑几声。 笑话!想抓我?我轻轻一扯,防盗网被拔掉了。我直接从窗口跳进去。 众位魅吓了一跳。 老潘阴阴一笑,“孟大人,别来无恙啊!” “有劳挂记。各位不是在找我吗?我今天送上门来了。” 众魅慢慢围过来,把我包围在中间。突然,它们不约而同幻出各种常用兵器,老潘喊道:“活捉孟婆者赏银一百两。” 我呸!我才值一百两白银?老潘你也太昧良心了,我飘到半空,“潘准,限你两分钟内赶紧把赏银改到一千两。” “哈哈!你叫我改我就改?那多没面子!”它狂妄地笑道,“你真以为你几斤几两?今天没有陆判捧你,说不定不用我动手,你自己就能把自己活活摔死。” 我使出地狱天罗,天罗笼罩了整间屋子,自动将众魅包裹其中后,快速缩小,众魅被挤到一堆。 却见老潘立于地狱天罗之顶,嚣张地笑道:“臭丫头,地狱天罗能奈我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气吞山河 老潘幻出地狱剪月剑,此剑看似小巧玲珑,实则双刃,锋利无比,长短可快速自由变幻,能在两三秒内顶天立地。 顾名思义,能站在地府里举着它剪到天上的月亮。 “大胆!”我喝道,“你一只名不见经传的小魅,无名无分,也敢偷幻地府神器?” “哈哈哈!想当年,我跟阴王麻仙姑出生入死建造酆都城时,你们老孟家还没人种呢!”它双手叉腰,昂首挺胸,耀武扬威地说。 我指着它怒斥道:“嗬,就算你是万年老魅又如何?没有一官半职,竟然胆敢以下犯上,偷练地府上层幻术,聚众叛变,为祸人间,虽前有救麻太子之功,但功过不能相抵,罪大恶极,今日本庄主若不诛你,天理难容!”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哪天等我潘准打入幽冥宫,灭了阎罗小儿,杀了钟旭龟孙,当然,你的姘头陆判那杂碎,也会不得好死。到时候,你孟婆也得臣服于我新阎罗了吧?” 哼!真是异想天开!“潘准,你的春秋大梦未免做得太美了吧?居然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什么时候卖祖求荣改姓阎了?这是想认阎罗王做干爹啊?那我劝你别费心了。阎王最忌恨猪狗不如的东西。” 惹得他恼羞成怒,“小丫头片子,休得张狂!阎王算个什么东西!到时候等我统治了地府,非让你们全部改姓潘不可!” “废话少说,像个老妇人似的磨磨叽叽,单靠一张嘴就能把我们全部骂死了?”最烦磨叽的男人! 说话间,地狱剪月剑已被它幻有一人多长,只听得“咔咔”几声,地狱天罗已被剪破,除了四只被捆绑的地狱警察,其他小魅已一溜烟钻出来,站在老潘身后。这是想打群架,比谁魅多? 出来勾魂的迎新庄地狱警察要经过重重挑选,基本上是清一色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的小帅哥,毕竟是对外的形象展示。现在它们四个,全身伤痕累累,脸上花花绿绿,衣冠不整,但眉宇间却透着不屈不挠英气。 “小的见过孟大人!”四魅齐声低头喊道。嗯,不错,不愧是牛头、马面的部下,在命在旦夕时,仍不忘应有的礼仪和尊严。 我微微点头算是回礼,瞬间快速地伸出双手,手臂闪电般增长,快够得着地狱天罗时,手掌变得大如磨盘,把破天罗和四个地狱警察捧了过来,放在身后。由于动作太快,前后不到五秒,以至于老潘来不及反应。 “看不出来,动作很敏捷啊!”它阴里阴气地说。 我笑道,“那就当你夸我喽!” “小丫头片子,我要出招了。”它喊道。 “好。” 它拿着地狱剪月剑向我直冲过来,我急忙高喊:“慢着!” “又怎么了?不敢打了?”它昂头翻着白眼。 “你一个无名小魅,不配和我动手,”我飘到阳台,对下面唤道:“姜大人,上来吧!” 姜大人和小罗子应声飘上阳台,“孟大人,有事?”姜大人问。 小罗子一声不吭,观察了双方形势,蹲下身打开地狱天罗,放出地狱警察,解了绑在它们身上的绳索。 “哦,小丫头片子备了救兵,而且还是故魅,姜大人别来无恙啊!”老潘不屑一顾地拿着地狱剪月剑轻轻比划,两片刀刃一张一合,摩擦出尖锐的“咔咔”声,在耳朵里钻得奇痒难忍。 姜大人站在我身后,低声说:“孟大人,老潘是麻太子面前的红人,我怕惹不起。” 我转身看着它,“不是怕惹不起,是怕打不过吧?”它眼神闪烁着,低下头去。我接着说:“姜大人听令,酆都庄小魅潘准意图谋反,本庄主命你为贵庄除害……” 话未说完,老潘双手执剪月剑直直冲来。姜大人一闪,躲到我身后,四只地狱警察齐刷刷站起来,挡在我前面。 瞬间变长的剑锋眼看要穿透一只警察的脖子,我托住它的背,一脚踢在它膝弯里,它曲膝后倾,剑锋从它脸上掠过,未伤寸毫。 我幻出地狱七彩锦,它是如彩虹般色彩瑰丽的锦锻,柔软坚韧,利器无法劈断。它像磁铁,紧紧吸住剪月剑,随后飞快地包住剑锋,剪月剑如同穿了彩光闪闪的衣裳,双刃不能随意张合,顿时剪月剑化为一道青烟。 老潘即刻捧了一个黑球,双手将球推来,球迅猛地从空中滚来,越滚越大,恨不得把我们全部辗成肉酱。我幻出地狱无影针,此针加大码的长一尺,细若蛛丝。当针尖突兀地插入黑球,黑球“嗤”地漏气了,瘪了之后消失不见了。 老潘见状怪笑道:“孟婆,热身运动差不多了,你也该死得瞑目了。” “老潘,我们要抓活的。”老袁在一旁提示,“死了拿什么威胁陆判就范?” 老潘低吼道:“你少啰唆!” 然后,我把右手放到唇边,轻轻吹起来,我要反客为主,让它接招才是。不一会儿,指上腾起五串细若游丝的火苗。 我将手掌转过去,掌心对准老潘,五串看有似无的火苗朝它飞了过去。 “地狱涅槃?”它惊叫了一声,马上抓住一旁的老袁,朝病入膏肓的火苗迎上去。火苗粘上老袁的一刻,变成熊熊大火,把老袁裏在里面,无声无息地燃烧,老袁则开怀大笑,笑着笑着,只听到笑声,却看不到它了。 我不自然地双手抱胸,指甲重重掐在双臂上,每次见到火,身上总不自觉的痒。 “真晦气,这么狭促的空间,本事都施展不出来,打得太不痛快了。”老潘阴郁地说。 姜大人一听,从我背后走出来,指着它骂道:“潘准,你犯上作乱,其罪当诛。” 老潘哈哈大笑,“姜晚,撒泡尿照照你那副缩头缩脑的样子,自己好好瞧瞧,像不像王八犊子?” 它身边的魅也跟着笑了起来。姜大人跳脚喊道:“你到底还打不打?” “打,怎么不打!”老潘张开嘴,一条黑缎般的浓雾绕着圈,转柔抽出来,宛若舞女变幻莫测的水袖,时而舒展,时而圈连,时而寒光若剑,时而摇蕊赛兰,在空中荡漾出无与伦比别开生面的美丽。 众魅看得瞠目结舌,叹为观止,“真想不到老潘会用漳气跳水袖舞啊!”姜大人说道,既像赞美,又像妒忌,也许还带了点嘲弄。 我无心去仔细分辨,心下一再仔细盘算,该用什么方法解这气吞山河,要不然,等待我们七魅的是死无葬身之地。 陆判哥哥曾经给我展示过一回,不过没教我,它把整个忘川河的水全吸干了后说,此幻过于凶残,不适合女孩子使用,修为不够,驾驭不了,容易噬了自身。连牛头马面都未练成此幻,可见老潘修为之高,难怪会有救麻太子之说。 “水袖”越舞越快,发出“滋滋”的声响,带着阴冷的寒气,恍如眼镜王蛇在寻找猎物。小罗子扫了我一眼,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望着在头顶上盘旋的“水袖”发愣。 我幻出地狱破晓刀,飘起来闪电般割在“水袖”上, 不到两秒,便把破晓刀吸去了。我又试图用地狱涅槃烧,火势渐起时,又被“水袖”吸了进去。 思来想去,做个结界试试,还未做好,被“水袖”吸得荡然无存。“水袖”在头顶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只能拿地狱之穹顶一阵了。 “气吞山河怎么解?”当初我问过陆判哥哥。 他负手而立,“你不可能会遇上的,所以不用学破解之法,要不然你又该嫌麻烦了,”顿了顿,他接着说,“如果有一天真遇上了,你做到一个字就行了,逃!” “快往后退!”我大喊。 “往哪里退?”姜大人问。 “阳台。” 刚到阳台,漩涡追了过来,吸走地狱之穹,一只警察被吸起来,另三只警察和小罗子蜂拥而上抱住它的小腿,它的小腿被吸力生生拔断,它被吸了进去,躲在一旁看热闹的姜大人抖了一下,脸色嘎白。 此时我分身乏术,顾不得它们摇摇晃晃,任由警察被吸走。 “假逃,趁对方不备,冲过去锁住它喉咙。”陆判哥哥接着说。我笑了,“明明是两个字。” 他耐心地解释,“关键在于逃,逃字做得真,迷惑得了对方。” 我果然成功地锁住了老潘的喉咙,就势插去的地狱玄铁剑被它双手扣住,旋涡摇摇欲坠,它身后的小魅见状幻出一些下等兵器围过来,小罗子带着三只地狱警察和它们撕杀。 房间里黑雾迷漫,灯光忽明忽暗。对我们视若无睹的桐儿妈妈不慌不忙点着香烟,呛鼻的气味薰得咳嗽声此起彼落。我怕伤了她,松开玄铁剑,伸长手把她拧到卧室门口,“快进去躲起来!” 姜大人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拧着她躲进卧室。 我头上挨了重重一击,喉咙里涌起一片腥咸,我硬吞回去。还来不及调息,老潘单掌凌厉地朝我前额打来,我只得用掌迎上去,心底安静了许久的污秽咒兀自乱蹿,痛得全身乏力,我被压得跪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要命的烟 “孟大人!”小罗子惊唤道。 地狱警察听到它的呼喊全都停下来。 该死的污秽咒!长在我心里,却总是帮助别人和我作对,每次在不能发作的时候发作。 “你们快走!”我命令道,再不走,一个都走不了。 三只警察背靠背挤在一起,举着下等兵器,伤痕累累。小罗子赤手空拳,状况看起来好很多了,衣冠整齐,从头到脚完好无损。 老潘那边的小魅不见了两三个。它的手有成万上亿吨重,压得我要爆炸了,污秽咒猛烈地撞击着胸腔,再拖延下去,我毫无还手之力。 我咬紧牙,喊道:“大家马上退到我身后,再往后退五米,再退十米。” 它们不明所以,按我说的退到了阳台上。我拼尽全力,单手向它们伸去,掌心喷出黑黝黝的雾气,现在的情形,造一条地狱隧道完全没问题,靠它们自己的力量肯定无法逃离。“大家快进隧道。” “不!”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四个小魅立马飘过来,有小罗子在,对付几个小魅是小菜一碟。我劝道:“快走!它不会杀我的,要不然拿什么威胁陆判?” “小的不走,杀鬼诛怪是我的职责。今天有这么好的表现机会,我若不拼,白活一生。”小罗子说。 三只伤痕累累的警察接着道:“我们也不走,保卫地府,保护大人是我们的职责。” 可是现在你们性命难保,不赶快逃命,拿什么保卫地府?都怪牛头马面,洗脑了还打几盆水涮涮。 再不进去地狱隧道要消失了,我催了几次,眼睁睁看着它们留下来找死。小罗子让警察们靠墙蹲着休息,四只小魅向它扑去,它用力推出双手,掌心金光闪闪,腹中的无极八卦时隐时现。 如星子般的金光附在小魅身上,似夏夜的萤火虫,宁静而神秘。没过多久,小魅恍若被金光作茧而缚,全身金光闪闪,待金光消逝的时候,小魅也无影无踪了。 “金光散魅?你小子到底是谁?怎么会使茅山道术?想那茅山灭门百年,寸草不留,你一个孤魂野鬼怎么混进地府的?”老潘把我推到一边,狐疑地走到小罗子面前。 我试着启动自动修复模式,却被污秽咒死死阻挡,全身燥热无比,真想吃雪糕。 小罗子毫不畏惧,“我是谁与你何干?我怎么混进地府的与你何干?死老鬼,无名小卒,也配盘问我?” 噎得老潘半天说不出话来。 现在我们五比一,人数上占尽了优势,三只小警察完全丧失了战斗力,我又因污秽咒作祟,水平发挥不出来,也不知道小罗子的能耐去到哪里。 “喂!”老潘忽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小子,良禽择木而栖,跟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混的?看你有些本事,不如跟着我,以后不仅能混个庄主做做,还可以长生不老。” 小罗子双手环在胸前,“老东西,怎么每次打架之前都要絮叨半日?你打架是用嘴巴打的吗?” “小兔崽子,别给脸不要脸。既然你急着送死,那我就成全你。”话刚说完,老潘双手合十,里面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然后将手掌慢慢分开,两掌之间电闪雷鸣。此幻乃天崩地裂,中招者被炸得四分五裂。 小罗子把手伸进腹中,取出一件矩形之物,跟板砖并无二致。“砖”底金光灿灿,刻有符文,不用细看,便知这是拍脑神器——翻天印,牛鼻子老道拿着它往鬼魅脑门一拍,鬼魅魂飞魄散,一拍一个准。 一时间,我茫然了,一边是叛逆的同类,一边是同道的冤家对头,该站哪一边呢?管那么多干嘛?先看看热闹再说。 老潘托起天崩地裂朝小罗子推来,小罗子则把翻天印王老潘头上掷去。天崩地裂和翻天印碰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声响,三只警察被滚滚而来的热浪掀翻,在地上接连滚了几圈,我亦被震得摇晃了几下,好不容易站稳,看到摇摇摆摆的小罗子被老潘一掌拍到腹部,后退了数步,靠墙而立。估计受了严重的内伤。 翻天印只擦到了老潘的肩,它好像没有大碍,疾驰到小罗子面前,幻出黑黝黝的地狱夺命锤,朝小罗子腹部狠狠扎去,小罗子无处可遁,只得用手迎锤。 虽然它是个小道士,却是个毫无修为的野鬼,被夺命锤击中,必定粉身碎骨。我赶忙飘到老潘身后,用地狱玄铁剑刺进它后背,它转过身来,夺命锤将我打出丈余。 不安分的污秽咒在胸腔里蹿得如同擂鼓,我抹去额上的冷汗,看着老潘的脚对着胸口飞来,却没有招架之力,任由它重重踢来。 “呯!”随着一声巨响,老潘的左脚被烧得一片漆黑,它痛苦的蜷在地上翻滚。我摸摸胸口,完全没有痛感,污秽咒变得安安静静,剧痛和燥热也消退了,被它打伤了头部,有些昏昏沉沉。 我捡起翻天印飘到它面前蹲下,听说这玩意儿侧面拍打头部,会把鬼魅拍晕。我在它后脑勺上拍了一下,没反应,难道是力度不够?我又咬牙切齿拍下去,后脑勺被拍凹进去了,它嗷嗷一下,还是没晕过去。 “孟大人,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小罗子三摇两晃走过来,咬破手指,滴了三滴血在翻天印上,嘀嘀咕咕念了一串诰文,把翻天印搁在它额上,它头顶渗出一股黑雾,然后昏过去了。 老东西,敢踢我?我把它拧起来当毽子踢了几下,接着递给小罗子,“你们几个想揍它么?” 它们傻愣愣的望着我,小罗子高兴地说:“为什么不想揍?” 我说:“随便揍,千万别给我打坏了,我还要用的。” 我敲了敲门,桐儿妈妈把门打开,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姜大人呢?”我问。 “从窗子里逃跑了,一直以为人最怕死,原来鬼也有怕死的。”她被一团黑雾笼罩着。 那当然,人死了还能变成鬼魅,鬼魅死了只能化作一股青烟,随风飘散。 “劝桐儿去蝙蝠岛吧!那里才是她最好的归宿。”桐儿妈妈说。 我答道:“她是人,不是吸血鬼,她只是被七哥哥控制了,吸血不是她的本意。她之所以走到今天,你要负全责,是你把她逼到七哥哥面前,让她变成吸血鬼的。”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这是我们绿血人的使命,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为什么要给她抽烟?烟里到底有什么?”我从她嘴里夺过半截香烟,厌恶的扔进垃圾桶里。实在是太呛了。 她索然地笑了,“自己的孩子,当然是想她好,我又何尝希望她一辈子饱受痛苦煎熬?自己无法摆脱,还要亲手把下一代送入虎口,眼睁睁看着孩子被命运玩弄于股掌百般挣扎时,是何等的生不如死?” 我明白这是她的肺腑之言,她肯定也苦苦挣扎了一辈子,千方百计想摆脱七哥哥,却永远不能得偿所愿。她们绿血人都是这么度过的吧?“那这烟能改变什么?” 她却自说自话,“有时候,我很变态很邪恶,因为,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什么。于是,很想解脱,很想离开这个让我痛不欲生的世界,改变不了,不如归去。等死,成了我活着的唯一理由,可是,要等到小外孙问世,我才能功成身退。所以,我越渴望解脱,就越渴望我的小外孙快点出生。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很没人性,很不像人?” 我打开窗子,这里的空气比不上林府,非常浑浊,“我能理解,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无奈,一百个人有一百种无奈。所以,你为了快点解脱,就放些容易受孕的药在烟里?” “容易受孕的药?呵呵,桐儿她是不会怀孕的,她不想她的孩子像她一样痛苦的活着。” 我想起那天在步行街,问桐儿准备什么时候要宝宝,她冷冰冰地说:“我最讨厌孩子。” “那这烟里放的是避孕药?” 她自始至终平静地微笑着,“也不是,是要命的药!” 桐儿还没有孩子,使命没有完成,按常理来说,怎么死得了? “常理?七哥哥和绿血人都不是按常理存在的东西,再说,桐儿被七哥哥摒弃了,变异成吸血鬼,她不愿意去蝙蝠岛,就只能选择死了。”桐儿妈妈打开柜子,里面整整齐齐摆满了香烟,“这些,够她抽到死了。” 我捂住鼻子,桐儿不能死,她死了,种猪怎么办? 一行回到林府,已是四点了,大概是受了伤,第一次感觉特别累,洗了个冷水澡,稍微舒坦了些。 小罗子受了点内伤,无大碍,三只警察伤得很重,特别是脸被老潘画花了,它们因此郁郁寡欢,生怕丢了工作。我用彩妆盒帮它们画了皮,“这是暂时的,等哪天找到合适的皮,我叫陆判哥哥帮你们重做一张脸。” 得了我的承诺,它们便放心了。 我在衣柜上方做了寒冰结界,让他们四个躲在里面休养,虽然地方小了点,但不至于让青玉姨发现。 安顿好它们,我第一次想睡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天空碧蓝的傍晚,我和夫君牵手站在公园的湖边,花娇树翠,相依相傍。 清风带香,诱得湖水春心荡漾,暗生涟漪。 我一袭纯白的婚纱,他一身纯白的西装。 “新娘再把头抬高一点,闭上眼睛,憧憬以后甜蜜幸福的生活。新郎搂住新娘的腰,爱意绵绵亲吻在新娘脸颊上。对,就是这样,一,二,三,好,很好。我们再拍下一组镜头。”摄影师趴在地上喊道。 拍婚纱照的感觉真好,夫君拥着我的感觉真好,温润的嘴唇柔软的覆在脸上,温热的气息拂得脸痒痒的,两颗心紧贴在一起,倾听对方无尽的爱恋。 我舍不得睁开眼睛,任凭他的手温柔的撩起我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 “宝贝,”他凑到我耳边低语,牙齿在我耳朵上轻咬,“睁开眼睛,该拍下一个镜头了。” 宝贝?夫君从来都是唤我岑儿的,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前的脸如同隔了一层雾,朦朦胧胧。我捧着他的脸,用力眨眼,脸上的五官渐次分明了。 怎么会是种猪?我猛地坐起来,恍恍惚惚四下里打量,房中摆设一一映入眼帘,还好,只是做了个美丽而荒诞的梦。 我睡着了?真的睡着了?我倒下来,重重拍打胀痛的脑袋,将刚才发生的事进行梳理。我确实睡着了,而且还做梦了。 天啦,怎么会这样?是在人间呆得太久了? “岑儿,起床了吗?我进来了哦!”青玉姨在门外喊道。外面天已大亮,冷飕飕的风从窗子涌进来,我这是睡了多久? 头和脖子酸痛的要命,好累,好想再睡一会儿。不行,不能再睡了,我是孟婆,一千年没有合过眼的孟婆,怎么能恋上人间的床呢?我晕晕乎乎爬起来,青玉姨已经进来了。 她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来,“岑儿,还没睡好?大姑娘过年不准偷懒哦!” 我勉强一笑,“我正准备起床了。” “哎,”她抓住我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岑儿,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脸色很难看?”我从床上跳下来,跑到梳妆台前。呀!脸色腊黄腊黄,像正在带孩子,睡眠严重不足的年轻妈妈。 “你看你,又没关窗,准是感冒了。”她边说边把窗子关上,“要不叫少爷带你看医生?” “没事,大过年的,我才不要吃药。青玉姨,你和许伯不用回家过年?宣城哥不会不高兴吗?” “他巴不得我们不在家过年呢!现在的社会,跟我们那会儿完全不一样了,养儿子不如养闺女,过年过节,全是女儿在自己家过,儿子在丈母娘家过。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很亏。如果婵儿在,也还能打个平手。” 我忍不住笑起来,“那也不全是啊,像你们家少爷,就在自己家过,没去吴家。” “切!那是因为你刚好碰上,以前还不全在吴家过?我们太太也是说养个儿子太亏。” 其实我喜欢女儿多一点,好打扮,衣服款式多,配上不同的发型,又可爱又漂亮。 “我喜欢儿子,儿子接我的班好,女儿不太合适当道士。”小罗子说。 地狱警察反驳道:“那按你这个说法,我们做警察的太危险,该丁克?” “哈哈!”小罗子爽朗地笑了,“你们年纪轻轻,居然没有一点幽默细胞,连玩笑都开得公事公办,不觉得魅生少了许多乐趣?” “小罗子,不得无礼!它们平常要求有严谨认真的工作态度,哪像你闲散惯了?等去了地府,你也要受管制和约束了。”我还是喜欢他们严谨、认真。 小罗子摸摸头,“还望大人手下留情。” 见它们一个个生龙活虎,谈笑风生,定是恢复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三只警察似乎对破相的事释然了,对我炉火纯青的画皮之术赞不绝口,视我为再生父母一般,顶礼膜拜。 老潘发出一声闷哼。小罗子把它从妆凳下面的结界里抠出来。 短短几个小时,它像一只离开水的鱼,乱蓬蓬的头发白了大半,脸色青紫,目光迷离躲闪,弓着腰抱膝而坐。我不敢相信,它是那个以开府元勋居功自傲的狂妄之徒潘准。 败者为寇!也许它沉寂了成千上万年,只为等候一次天时地利人和,然而,成败悬于一线,人算不如天算。 “小的叩见潘准王。”小罗子裸的揶揄,激得老潘怒哼了一声,“你一个野鬼,也配跟我说话? 要不是低估了一介女流的能力,老子会阴沟里翻船?今天栽你们手里,老子万年的命快点拿去吧!”语气怨怼寞落。 我吩咐小罗子把绑在它头上的翻天印取下来,“潘准,本庄主只要问你一句:你当初无怨无悔,历经千辛万苦,跟着阴王创建地府为了什么?” 它精神为之一振,我从它豪情万丈的目光里,仿佛追溯到万年以前,它铁骨铮铮,金戈铁马,意气风发,坚定地追随阴王南征北战,开疆辟壤,每一场马蹄溅红,每一次手起刀落,每一滴冷血成冰,都是迈向宏伟蓝图时坚不可摧的憧憬。经历了无数次血雨的洗礼,无数次游走在烟消云散的边缘。 窗口涌进来的风不时拨乱我的长发,一寸乌丝,几缕烦恼,还是短发的好,小罗子它们,至少没有风拂发乱的懊恼吧? 老潘额际的一绺头发遮住了左眼,被风卷起,一条蜈蚣似的疤痕略微凸起,清晰可见,颜色惨白,大抵存在了许久许久。 “臭丫头,看什么看?”它无力地斥道。 小罗子拿起翻天印,用侧面拍打它的后脑勺,“怎么跟我们孟大人说话的?” 它全然没有理会,接着傲娇地看着我,“我这一生,只追随阴王,她想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我便拼尽全力成全她。” 看不出来,也是个情种!“你拼尽全力助阴王创造了酆都城,如今地府太平盛世,欣欣向荣,不正是阴王创造地府的初衷?既然当初可以为了她无视生死,现在为何不能为她守护?不管为人为魅,请别忘了自己的初心!” “初心,我怎么会忘记?”老潘的目光和语气柔和了很多,也许,麻仙姑的隐退和它有关系吧?“我的一生都会守护她。” “她想守护的是整个地府,你该守护着她的守护。”我说。 它嗤笑了一声,“如今的地府已经不需要她守护了。若不是心死了,又整会舍得离开她一寸一寸建筑起来的世界?地府,好似她的孩子,她用自身的琼浆悉心喂养,盼望着它一天一天长大,谁知道孩子成人了,却容不下生它养它的母亲了。”它一字一顿地说,似乎要将在心底埋葬了多年的怨恨一颗一颗拔出来,又似乎是要让我听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不管是哪个似乎,它想传达给我的是,阴王麻仙姑并不是像传说中的那样,名成名就后觉得高处不胜寒,便归隐了。麻仙姑是何等聪慧、机智的女子?她在地府无魅不服,有谁能将她逼离地府?又有谁愿将她逼离地府? “潘准,虽然在创造地府时你立了奇功,但你如今无官无爵,妄下断言,可是死罪一条。”我是地府的高管,维护地府的安定团结我义不容辞。 它不羁的笑道:“官爵名分岂是我潘准追寻的东西?上天入地,能让我追随的,只有她,所以,我不接受官位。有她,我就有了全世界;没她,我有全世界又有何用?” “不管阴王为什么归隐,她对地府只有保护和爱怜的,如果带有怨恨,她完全有能力毁了地府再一走了之。”我希望潘准回头,它是除了十大阴帅以外,唯一一个为了地府的今天立下汗马功劳,但又不被魅界所知的魅,它一直以一个无名小卒的身份存在,在阴王归隐后仍能风平浪静守在酆都,是因为它爱屋及乌,爱她所爱。“回头吧!” 小罗子默默玩着翻天印,狱警笔直笔直立在墙边。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想,等我推翻了阎罗,缔造一个全新的地府,她梦想中的地府,她就一定会回来的。”它盯着小罗子手里的翻天印。 那好吧!说了几大箩好话,它不肯回头,只能公事公办了,“小罗子,你来询盘吧!” 不待小罗子回话,老潘接道,“用不着大家操心,虽然我被孟婆肚子里的东西暗害,但成王败寇的话是我说的,我不会跟你们回地府了!” 它冲过去撞倒小罗子,夺下翻天印,猛地朝自己头上拍去,“仙儿,珍重!” 我伸出手拦它,瞬间只有一缕青烟绕着我的手腕消散。我赶紧将它握在手里,有一天,我会不会像它,不忘初心,白骨成烟? 松开手,空无一物,恍然如梦。 “孟大人,它肯定知道你中的什么咒,刚刚你怎么不问?”小罗子把翻天印抛得高高的,接住再抛。 这个咒救了我两次,对于救命恩咒,还是得请教它的大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平川治邪 如果,一个男人深情款款含情脉脉地跟你说,爱你一万年,爱你到永远,千万别相信,那是天底下最不靠谱的谎言。 首先,他能活一万年吗?其次,永远有多远?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但是,如果遇到一个男魅这么说,那么,请相信它吧!毕竟,潘准开创了先河!但是迄今为止,却没有哪个人活上万年,即便某天真有那么个人出现,那么,他早已算不上是人,顶多是个人妖。 我打开房门,发现贴了门神,关公耍大刀的样子也不是很帅嘛!在地府,这种姿色的随处可见,传说中的大胡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很有气势。五官端正,神色自如,我猜,他这张画像画的是他老人家举着大刀优哉游哉散步时的情景,说实在话,看起来还没有他手中的刀有威慑力。 哥不拼脸,哥拼的是实力。关云长完全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他超强的战斗力确实名垂青史,家喻户晓。我有一样弄不明白的是,好人也拜他,坏人也拜他,他到底庇佑谁?万一好坏不分,岂不是迷惑众生? 我扶着扶手沿着楼梯一步一步徐徐而下,太神奇了,我居然又习惯走路了! 这时,却见种猪侧身靠在二楼楼梯口,是在等我吧?看他不急不忙,肯定与桐儿无关,“过年好!”我打了个招呼。 “这几天很忙?” 我听出他话中带刺,“嗯,比较忙。” “忙什么?” “还不就是那些事!” 他摸摸鼻子,“什么事?不方便说?好,我上去看看便知道了。” 我站在楼梯上,伸开双臂拦着他,“你也学会了巧舌如簧,前几天才情深深意浓浓的说,早把我当家人,家人你就是用来怀疑的?我能在上面藏谁?” 他笑了,嘴角微微扬起,“藏的谁你自己心里有数!我把你当家人,就要对你负责,要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以免你受到伤害。” 他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温热的呼吸变成白气消失在空气里。我突然想起梦里和他在公园拍婚纱照的情景,梦境是那么真实,场景是那么温馨,他吻在我脸颊的一刻被定格放大,死了千年的心,又开始轻跳,在胸腔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拍。 “看你的表情,我敢肯定我推断得没错,在家藏些鬼鬼怪怪,吓到青玉姨和许伯怎么办?不行,我得去看看。” 我仿佛又钻进梦里,竟忘了拦他,“喂,小猪种,我敢对我的魅负责,你敢对你的咒负责吗?” 他笑得更灿烂了,“我就知道,你在家里藏了东西,整天鬼鬼祟祟。” 诓我!不过,很久没见他这么笑了,内有桐儿,外有债主,怎么高兴得起来? “女魔头,谢谢你!”他突然说道。 大过年的,一惊一乍,脑子坏掉了?我急忙上了两步台阶,保持点距离,小心点为好,万一又给我吐一身怎么办? 对了,他手里还拿着一个袋子,不会是一边用好话麻痹我,一边把那些“抓鬼神器”搬去三楼开坛作法吧? “谢我什么?”我警惕地问。 他挠挠头,“上次那些讨债的……我不是不想还,只是那时不太方便,现在,他们突然找上门来,说搞错了,是他们欠林家的钱,不是林家欠他们的。我想,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哦,原本是这件事。我不是为了帮他,那几个人长得太让我讨厌。记得那天平川雪似杨花,铺天盖地,风寒眼迷。 我把几个讨债的人带到佩儿住过的小屋,四周被寻宝的村民挖了许多深深浅浅的坑,不知道没有寻找到他们想要的宝藏,那么多美好的梦想愿望破灭时,是何等的沮丧? 小屋因结界的保护安好无损,那株开满银花的柚子树矗立在风中纹丝不动,我扒开树下的积雪,很容易找到了新翻过的地方,抚摸着阴冷潮湿的泥土,却摸不到那个笑起来甜甜的漾起酒窝的美丽可爱的小姑娘。眨眼之间,尽是她苍白的笑脸,深情膜拜的唤着七哥哥。 地狱警察告诉我,它们把佩儿洗涮得干干净净后,交给了李思修大人,喝了孟婆汤,已将前尘旧事忘得一干二净,如今在奈何庄洗衣扫地,快乐得像只小鹿。 总算把要了它性命的七哥哥忘了,当然,下次相逢,也不认得我了吧?都忘了才好,可以快乐的重新开始。 讨债的陆续醒来。我坐在房顶喝着北风,有趣地看他们惊惶失措的从屋子里跑出来,围着结界绕了一圈又一圈,跑的精疲力尽,在结界上又打又踢又撞,被结界之气反弹在雪地里翻滚。 洁白的雪地上,几团黑熊般的人肉团边打滚边骂。 “哪个兔崽子,把爷爷们弄来这里?” “敢跟爷爷们玩鬼打墙?等着我们弄死你!” “到底是哪个王八犊子干的?有本事出来单挑。” 你们一群上试试?跟我单挑?看我怎么吓死你们! 得让那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衣冠禽兽老大多滚几圈。 “老大,老大,你快停下来啊!” “我特么跟吃了炫迈一样,根本停不下来啊!”老大狼嚎着,“你们蠢猪啊?不知道来帮帮我。” “老大,你滚得比陀螺还快,都把那里滚出一个坑了,我们近不了身啊,你慢点滚行啵?” “你猪来的?有的选择的话,我干嘛不选择停下来?你们快点想办法!” 既然转累了,就休息一下再转吧!老大被众人扶起来,上半身还在微微摇摆,一巴掌甩在旁边男人的脸上,“小六子,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我早说了林府不能惹,不能惹。” 男人哭丧着脸说:“老大,我是铁蛋啊!” “哦,打错了。”说完,又一巴掌甩在男人另半边脸上,“你说你有办法弄垮林家,霸占林府的产业……” 哎,越听越有意思了,原来不是种猪无能,是有人暗中捣鬼,我往嘴里塞了几口雪,坐直了好好看场戏。 “老大,你怎么还是打我啊?小六子,你快过来,我都替你挨两巴掌了。” 小六子躲在他身后,“老大,这不能怪我啊,前期不是都在我们预料之中吗?谁知道他们家真的养了女鬼?” 我抓起正要挨近嘴里的雪团,朝小六子掷去,他捂嘴惨叫着后仰摔去几米。女鬼?叫你再敢说女鬼!我碍着你什么事了? 他被扶了起来,雪团卡在嘴里,嘴角上挂着血丝,咿咿呀呀的怪叫。 “老大,肯定是林府的女鬼追过来了,而且还被她鬼打墙了,看来她想困死我们。” 还敢叫女鬼!我对着镜子画了一张像人间电影《画皮》里的异常恐怖的脸,再把头发弄得乱蓬蓬的挂在前额。 我伸出双掌,掌心里涌出阴冷的黑风,吹得虎虎生威,他们挤在一堆,“有本事滚出来!”老大吼道,“谁给我把眼镜找来!” “老大,你的眼镜滚丢了?” “老大,你眼镜能收鬼?” 这眼镜质量真好,滚了那么多圈,居然只崩了一个小角。我捡走来,走到他们面前,娇滴滴的说:“大哥,你的眼镜,给!” “啊!鬼啊!”他们立刻抱头鼠窜,没命地乱跑乱撞,我一会儿飘到这个头顶温柔的喊声“大哥”,一会儿站到那个前面,优雅地打个招呼。看到谁跑不动了,飘到背后,在他屁股上踹一脚,叫他快跑。 跑得他们精疲力尽,吓得屁滚尿流。唉,好好的一片洁白无瑕的世界,被他们搅得泥泞不堪,破坏了大好的赏雪之情。 我张开双臂,把他们吸过来,种了九天之魅在他们身上,“记着,想办法把骗的林家的东西全部还回去,一分不能少。以后不能再作恶。忘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我揶揄道:“种猪,那你想怎么谢我?又给我种个咒?” “女魔头,你怎么那么记仇?那天我也差点被你掐死。你说的事,我答应。”他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 “我说的什么事?”我想不起来了。 “天使之爱。”他沉沉的吐出四个字。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么可能?上次我连哄带骗加吓的磨了几天,他都是毫不犹豫,一口回绝啊! 人类的心思,太捉摸不透了。 “还有,楼上住的什么我不管,但不能打扰到我们的正常生活,不能吓到许伯和青玉姨,我也会找机会跟他们说,叫他们尽量不要上三楼。”他微笑着说。 我非常仔细地观察了他,不像脑子坏掉了,肯定有什么喜事,什么喜事呢?“小种猪,你是不是要当爹了?” 他捏着我的脸,啊!痛死了!我呲牙喊道:“松手,快松手。大过年的,把我的脸烧糊了怎么办?” “没糊,好着呢!”他依旧笑得很好看,把手里的袋子递过来。 我防备地问:“什么?” “谢礼啊,拿着。” 我又往楼梯上走了几步,“你不说我不要。” 他无奈地看着我,把袋子放在地上,“希望你喜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过年 从纸袋里取出一只精美的纸盒,到底是什么?虽然在人间除了收刚子的钱,就只有种猪的这份,我却没有非常期待的感觉,只有好奇和犹豫,不会又收到一个什么咒吧? 天眼里亮通通的,不是咒,我放心了,揭开盒盖,一团耀眼的艳艳的红映入眼帘,搞什么?我疑窦丛生,手指轻触到的,是柔软丝滑,真是块上好的布料! 展开提起来,一条做工精细的红裙让我心旷神怡,富有光泽的色彩把整间屋子刹时间蓬荜生辉。 这红,正如西山红梅的花魂,是夫君最钟爱的红,是我最依恋的红。 我爱不释手的捧了许久,轻轻摆在床上,深情地凝视着它,和夫君郎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小罗子带着三只警察从衣柜上方的结界里蹦了出来,“孟大人,这是你过年做的新衣服,真漂亮!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端霸气上档次的裙子,穿在大人身上,绝配啊!” “小罗子,吹过头了啊!”我笑了,现在心情安好,听几句奉承话能活跃气氛,何乐而不为? 小罗子正经八百地夸道:“孟大人是小的见过的最美丽最具气质的大美女,这裙子是小的见过的最漂亮最有档次的衣服,此二最搭配在一起,不是世界之最么?比下雨天与音乐更配,完全可以申请吉尼斯纪录,你们说是吧?” “才不是!”地狱警察符承会不屑一顾地说。 小罗子脸色骤变,“你有没欣赏水平?会不会说话?又没人当你哑巴。” “我觉得小符说得没错,小普,你说呢?” “我也完全赞成小符和小秦的观点。” 小罗子不悦地说:“我知道你们是地府的公务员,是高大上,我只是一个在人间四处逃亡的小魅,现在与你们为伍,拉低了你们的整体素质和水平。你们针对我,我没意见,但你们不能因为我而对孟大人不敬啊!” 小符严肃的说:“我们没有针对你,也没有对孟大人不敬。你没去过地府,不知道孟大人从来只穿红裙的,她的美貌和德行在地府数一数二,我们早就司空见惯,顺理成章,所以不觉得稀奇。” 小普和小秦马上附和。 “原来是这样,怪我少见多怪。”小罗子无精打采地说,“孟大人,我从来没见过你穿红裙,不如你试穿一下,让小的见识见识。” “我们赞成小罗子的想法,希望赏心而悦目的同时,能有更好的运气和战斗力。” 我换了长裙,穿上和桐儿逛街时买的新红色高跟鞋,用吹筒把头发吹出更漂亮更洋气的卷,肤色不好,又上了点淡妆,连自己都爱上了镜子里的自己。 种猪的眼光像尺子一样,选的红裙比量身定制的更合适,时尚的小圆领,贴合的腰身,上窄下宽飘逸仙动的广袖,长曳至地盈风而舞的裙摆,一切是如此美不胜收。 没有厚呢大衣的束缚,身体轻便多了。我站在窗口,寒风呖呖。张开双臂,广袖坠到腰间,被风吹得鼓起,宛如张开双翼,于春日风和日丽在百花丛中翩跹的蝶儿。若配上袅袅娜娜的裙摆,便是飘飘若仙了。 难得有这么唯美的衣裳,让我做回奈何庄的孟婆。仅管房间不大,不能尽兴的飘来荡去,我还是锁好门,或飘,或疾驰。 “孟大人,我们可以出来了吗?”小罗子在结界里喊道。 “出来吧!” 它仰头张大嘴巴望着我,“哇!原来孟婆是这个样子的!太超出我的想象了。早知道是这样,我拼了命也得下一回地狱。” 我娇嗔道:“不用感概了,过不了几天,你就能达成所愿了。” 窗外的天空如此广阔无边,能出去飞一会儿,迎风踏雪曼舞该多好。怕光线照进来伤了小罗子它们,我恋恋不舍关上窗子。 “大家过年好!”我吐气如兰,优雅轻缓地打招呼,我就是这样的,衣服妆扮能左右我的性情。 “哇!岑儿今天太漂亮了!”青玉姨拉着我的手左看右看,“只是,穿得太单薄容易感冒,还是加件外套吧!” 才不要!我心里反抗道,脑子里却没想出拒绝的理由。 “青玉姨,孟小姐只怕热不怕冷你是知道的。”桐儿温柔地说,“孟小姐,新衣裳很合身,很合适,你今天特别漂亮,美得我都羡慕妒忌恨了。” 从她绵软的语气里,我没有听出任何羡慕妒忌恨。我只是简单的说了“谢谢”二字,种猪向我点头示意,看他的表情,应该是赞许。 我不动声色坐了下来。种猪送的这裙子,不知道桐儿知道还是不知道,我不敢多话,女人心思细腻得能摩擦起满屋子的泡泡,万一她不知情,反倒平白无故给种猪平添不少麻烦。 青玉姨再劝我穿外套时,种猪打开了暖气,我宁愿穿件外套,暖呼呼的全身痒。 “岑儿,你看贴的门神怎么样?孟府也是这么贴的吧?”青玉姨笑嘻嘻的问。 我笑着点头,每扇门上都贴了关公,这么风风火火的性格,除了青玉姨还能有谁?话说舒府过年前一天,家丁便早早将门神挂在大门外,门神用桃木雕刻而成,捉鬼名将神荼、郁垒细琢得栩栩如生,气度非凡,两扇大门前各挂一件,镇宅辟邪。 “青玉姨,你们怎么没换新衣服?”见他们过年不穿新衣裳,我随口问道。 大家都笑了,青玉姨在围裙上擦擦手,“岑儿,长慕跟你们那边风俗不一样,过年这天,孩子们一早起来就穿新衣服,大人是晚上洗了澡才穿。” 我帮着折青菜,奇怪地问:“大人为什么要晚上穿?大晚上的,美给谁看?” “因为白天大人要忙着过年,穿着新衣服做饭,弄得全是油渍和油烟,正月份走亲戚穿什么不说,新衣服糟蹋了,得多心疼?”青玉姨端了一杯酒给我,“岑儿,试试这酒味道如何?” 我接过来,嗅了嗅,什么都没闻到,“不错,很好,很香。” 青玉姨叫我快试试,我抿了一口,没有味道,再喝一口,还是没味道,于是,我一口干了,咂咂嘴,到底什么酒? “怎样?能比得上你奶妈做的味道吗?”青玉姨凑过来,期待的问。 我彻底蒙圈了,“嗯,完全一样,特别好喝,不知道青玉姨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青玉姨得意地对许伯说:“老头子,就说你没品位,总怪我屠苏酒做得太差,味道古怪,我知道岑儿一定喜欢。是吧,岑儿?” 见我点头,她接着说,“我用上好的包谷烧,加了花椒胡椒煮,我就想,酒里有了麻、辣,得加上酸、咸,所以加了点盐和醋调味,想来想去,又怕酸味太重,就加了点白糖。” 许伯点了支烟,憨厚的笑了,“我是怕味道太怪,岑儿喝不下,没想到我这老婆子是个天才,歪打正着了。” 我又找青玉姨要了一杯,一口灌下,“真好喝!青玉姨,再给我满上。”反正味道再怪我也喝不出来,青玉姨辛辛苦苦做的,难得她这么有心,就多喝点哄她高兴高兴。 她接过杯子,劝道“我们吃团年饭再喝吧!现在喝醉了不好。” 今天换了大圆桌吃饭,他们说,这样会在新的一年圆圆满满。吃饭前,许伯,在各方各位烧纸钱拜神,桐儿装了饭和酒,给种猪祀拜祖宗。 青玉姨上好菜,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们叫我出去看放鞭炮。只见一堆稻草上堆了得多竹筒,说好的鞭炮在哪里? 青玉姨说:“这是你许伯砍的后院的竹子,记得你说孟府就是这样放鞭炮的,我们也跟着潮流时尚一把。” “放鞭炮不怕被邻居投诉?”我问。 “所以只准备了这么多。”许伯好不容易插句嘴。 在哔哔啵啵的爆竹声中,关上大门,开始入座。我坐在青玉姨和桐儿中间。 大家举杯共祝新年快乐,顺利后,青玉姨给了种猪、桐儿和我压岁钱,然后种猪又给了青玉姨,许伯和我。我也派给了青玉姨、许伯、种猪和桐儿。可是,他们拒收,理由很好笑:在做的人里我最小。 大家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聊。这一刻,我差点就把自己当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不一样的烟火 城郊的墓地在除夕之夜更显得荒凉孤寂,能清楚的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鞭炮声,那一朵一朵璀璨夺目的烟花,好像触手可及,在短短的一瞬,映亮了半边天,倾刻之间,那华丽而炫烂的一生便结束了。 我喜欢这样激烈、痛快的绽放,干净利索的来,轰轰烈烈的走,没有一丝赘言,没有分毫眷恋,没有半句敷衍,将最美最迷人的芳华凝聚成一个瞬间,迸射出来,虽然短绽,却从头到尾都是引人入胜的,是充满喜悦和激情的,此刻,有多少人在仰视在艳慕它辉煌而壮烈的优雅吧? 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难怪人类会用它来形容自己的与众不同。 明灭之间,是旷无边际的寂寥,寻不出一点点生机,黑漆漆的深夜,薄薄的一层积雪倦怠地撒在地上,仿若是天与地的一条模糊不清的分割线。矮松和墓碑被头顶的一撮白雪从黑暗中撕扯出来,露出隐隐约约的轮廓和痕迹。 我迎着风雪在半空疾驰,裙摆和广袖被狂风拍打得噼啪直响,身后拖起一条浅浅的银龙,雪若再大点就好了。飘逸的身姿后面牵着白龙,多壮观! 清冷的风,若再有条宽阔清澈的大河,我都要误以为现在是夏日的奈何庄了。现在的我,才像奈何庄的庄主孟婆。 在矮松上方飘飘荡荡,找到了上次被我砸裂的那个可爱的小孩的墓碑,小罗子把裂痕补好了,新补的地方颜色稍稍深一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我摩挲了孩子的笑脸,天真无邪的样子真可爱。 沿着南面飘去,种猪没有骗我,天使之爱的牌坊拆掉了!果真拆掉了!想不明白当初跟他商量时一口回绝,现在又自动自觉地拆了,因为什么? 不管那么多,拆了就好。拾阶而上,来到谢慈云墓前,怎么说,也算有一面之缘吧!既然来了,来看看是情理之中的事。 它永远的消失了,不能再守护种猪了。我围着坟转了一圈,待到开春,坟头会长满绿油油的野草吧? 我叹息了一声,走到桐儿坟前,素不相识的女人葬进林家的墓地,种猪每每在坟前抚碑痛泣,念叨:吾妻桐儿,想想有些滑稽。 我不经意扫视了石碑,舒远峰之墓,立碑人:舒岑。我眼花了?揉揉眼睛,凑近点再看一遍,没错啊! 相当无语!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女人,不知姓甚名谁,突然变成我爹了!小种猪,到底想干什么呢? 天气冷嗖嗖的,我太喜欢了,马路上空无一人,没有路灯,北风扫得红裙翩翩若仙,感觉真好!我慢慢逛着,一支娇艳的玫瑰静静的躺在地上,我弯腰拾起,大过年的,它孤零零躺在地上,必定是也是有故事的。 人们常说,与人玫瑰,手留余香。现在,谁又是奔着“手留余香”去的呢?玫瑰,只关乎火热的情感,表白成功,它是一个浪漫的楔子;否则,便是最美的出气筒了。 闻不到香味,我还是把它握在手里,刺扎得手心痒痒的。 忽然,左肩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撞击了一下,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是同类! 一条黑影在前面几米停下来,快速飘到我面前,惊恐万状的说:“孟大人,是你!小的见过孟大人。” 这惊恐,并不是因为看到我,我认得它,是迎新庄的警察,“李清河,今天你值班?” “大人,快跑!”它恐惧地说道。 肯定遇上了麻烦,我拉着他跃上了路旁的一棵树顶,做了个黑暗结界。我躲在树杈上观望,未摸清情况之前,岂能冒然行动? 一会儿,七八条黑影飘过来,在树底停下。手上烙有酆都庄的标记。 “这小子怎么不见了?” “肯定就在附近。” “对,味道就在这里消失的。” 味道?对,刚刚在李清河身上闻到一股说不出的淡淡的味道。 “一定不能让它跑了,我们这一队从未失过手呢!” “它在这里停留过,味道最浓了,应该就躲在这里,可能……在这棵树上。”它指了一下我们藏身的树。 我立马做了个遁形结界把自己裏起来。 它们围着树打转,“树上有它的味道,它肯定在树上藏过,奇怪,躲到哪里去了?” 看不见结界,修为不高。以一敌八应该问题不大。我跃到旁边的树顶,“喂,找你们姑奶奶做什么?” 它们面面相觑,“她是谁?” “不认识,没有味道,不是我们要找的魅。” 不认识我,便是冒牌的魅。“你们大过年的,不好好在家呆着,东游西荡的干什么呢?”我问。 “少管闲事!” “她不像是孤魂野鬼,说不定是从下面来的,要不要抓起来?” “先抓起来再说。” “你去。” “我不去,我不跟女人打。” 最烦婆婆妈妈的男人!我迅速地伸长手臂,一手掐住一只魅的脖子,将它们提了过来。 其他几只魅马上飘过来,围住我。想打群架? “你是谁?报上名来!” “你管我是谁?为什么要追杀地狱警察?”手上两只魅手抓脚踢,拧得我手酸,我把他们扔回地上。 “算你识相,放了我们兄弟。大家别跟女人一般见识,我们走!” 想逃?我撒下地狱天罗,将它们通通罩住,勒得像麻花一样,哭爹喊娘。 “死女人,你是麻仙姑?”一只魅喘着粗气挤出几个字。 我叫李清河出来,“你看,多容易解决的东西,你跑什么?” 它哭丧着脸,“孟大人,小的只有索魂链、追魄绳,既没有大人的修为,又没有好的兵器,它们几个无魂无魄,我的兵器形同虚设,派不上用场啊!” 说得也是,该向牛头马面提议,兵器要更新换代了。 从围墙上飘进林府,静悄悄的,大概都睡下了。 拧着八只坏蛋跃上三楼,也是个体力活,居然有点热了。 交给小罗子它们后,我溜进厨房,抱了几盒雪糕来到葡萄架下,躺在吊床上吃雪糕是人间最愉悦的事,至少我这么认为。 我把雪糕放在石桌上,往吊床上一坐,谁知坐到一团肉乎乎的温暖的东西,着实吓了我跳起来,定睛一看,居然是种猪。 “你在这里干嘛?要吓死人?”我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 他晃动吊床,“大过年的,这么晚回来,去哪里了?” 我在石凳上坐下,开了盒雪糕大口大口吃起来,上半身急骤凉爽舒适,“城郊银河园。” “不用谢。”他侧身抓了盒雪糕,吃了两勺。 我斜了他两眼,“谁谢你?你葬个女人冒充我父亲,究竟什么意思?” 他挖了一大勺雪糕塞我嘴里,“你知道我这一段很忙,有些事情还在处理中,等我找到了她的家属,就把她迁走,你就先凑合着吧!” 我凑合?怎么凑合?叫我认个陌生的女人做爹?开什么玩笑?“为什么要拆了牌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以前拼命嚷嚷,叫我拆了,现在拆了,又得问为什么,你说你们女人怎么那么烦人呢?” “你们男人才烦呢!就会装!”我又开了盒雪糕,“怎么这么晚不睡?桐儿有什么事吗?”天气变冷,对桐儿不利。 他答非所问,“女魔头,我很不安,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而且……” 我想起他这一段总劝我不要出门,便问道:“是不是又收到奇怪的信息?” “是的。” “什么内容?” “没有内容,只有三滴血。” 我站起来,围着石桌石凳和吊床慢慢踱步,雪糕冰冰凉凉在嘴里打转,“你第一次收到他的信息是什么时候?” 他从吊床上坐起来,“给你种咒那天。” “那你种的咒是完全按照你师父所传的来种的,还是经过改良的?” 他肯定地说:“我完全遵照师父传授的污秽咒来种的,不敢有半点马虎,生怕稍有差池,会影响效果。有什么不对吗?” 我迟疑了一下,“有鬼怀疑过,这个咒不是污秽咒。” “不可能!师父曾捉了三只鬼让我练过,我保证不会出纰漏的。如果你不相信,请等一会儿。”说完进房子里去了。 他端了杯水给我,“这是污秽咒的解药,上次叫你喝你不喝,说能对付七哥哥,现在喝了试试,大不了七哥哥来了再给你种。” 微微浑浊的水喝不出什么味道,我一口干了,静静坐在石凳上,细细体会心里的感觉。 “有什么反应吗?”种猪过十分钟问一次,壬长生说,解药喝下去十分钟便可见效,还叫种猪试过。 “没有反应。” “那有什么感觉?” “没感觉。” “不可能啊,都过两小时了,怎么会没反应?” 坐得真累,腰酸背痛。我在吊床上躺下来,喝了几口冷风,舒服多了。打开天眼,心上鸡蛋大小的朦朦胧胧的东西像裹了一层薄纱,若隐若现。那裂痕已经张开,恍若含笑花轻浅淡笑,突然,一束刺眼的金光直射过来,我捂着火辣辣的天眼尖叫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让爆棚来得更猛烈些 “真不是污秽咒!”种猪面色凝重,“我谨遵师父教诲,并未出任何纰漏啊!怎么可能会变成别的咒呢?” 我仔细斟酌了一番,“你好好想想,种咒前一段,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 “不寻常的事?”他低头负手沉吟,偶尔一片雪花伏上他的发际,化成一丝无从寻觅的水气。 “没什么特别的,就有一个大学同学从国外回来,在我这里小住了几天。” 这样啊!“那你有他的相片吗?” “没有。”他顿了顿,又说,“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奇怪了,我带他去了南浮山度假,本来想照些相片做纪念的,他却找了诸多借口一再推托,我以为他不喜欢照相,所以没有强求。现在想来,好像有些不对。” “比如说呢?” “比如说,他的眼睛不能见到阳光,每天戴着墨镜,以前他最喜欢户外运动。还有,我感觉他害怕十字架……嗯,他身上居然随时携带着化妆盒……晚上,他的眼睛会变成深褐色,他说从小就这样的。最不可思议的是,走的时候,他想带件最具纪念意义的东西,我答应他想带什么就带什么,然后,他把他睡的床以及床上用品带走了。”种猪说,他同学专门请了台货车拉走的。 确实不大对劲,眼睛不能见强光,极有可能是异类;害怕十字架,也是异类的特性;一个大男人随身携带化妆盒,八成是为了画皮;晚上眼睛变成褐色,是异类的正常变异;把床和床上用品带走,大概是怕留下任何线索。种种迹象表明,他确实是个另类。 “有他穿过的衣服或者用过的物品,好比水杯、脸盆什么的?”单凭他的片面之词,我无法做出判断,只能找些与他相关的东西试试。 种猪摇摇头,“我这个人有点洁癖,别人用过的东西,习惯扔掉。不知道我们的毕业照能不能派上用场呢?” 我让他给我看看。 毕业照里的大男孩长得十分秀气,温和的笑着。我打开天眼,他已经褪去稚气,成熟而又文雅,正缩成一团,惊恐万分地呼喊救命,“不要过来,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放过我吧!” “不要害怕,”对面通亮亮的一片,看不到人,活着的人,我是看不到他做了什么的,但这温柔静雅的声音,除了桐儿还有谁?“我会让你痛快地结束。”声音只有无尽的恬美。 不一会儿,男孩爬到桥边,跳了下去。在水里扑腾了几下,被地狱警察接走了。 与桐儿有关,就与七哥哥脱不了干系。“他死了。” “死了多久?怎么死的?”种猪脸色大变,跌坐在石凳上,难以自信地问道。 原原本本说出来,会与桐儿有关,她也是七哥哥的受害者,不应让她替七哥哥承担后果。“他喝醉酒跌进河里,窒息而死,据今已有三个半月了。”我忧心忡忡地答道,因为我听到了桐儿的声音,活着的人的所做所为我是看不到听不到的,我却听到了她的声音。仅管吸血鬼不是鬼,也是异类的一种,或者,地狱之魅已经阻挡不了她的变异了。 他神情呆滞,默不作声地抽烟,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我身上痒得难受,拼命往嘴里塞雪糕。 “居然死了三个半月了!生命何其脆弱,不堪一击。那么,住在我家冒充他的是谁?”他头后仰着靠在石凳上,忧伤地望着漆黑的夜空。 是桐儿就没错了,才能对种猪和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了如指掌。 “住在你家的,准是在污秽咒里动手脚的。”没有相片之类的,我也不知道他是人是鬼。 他歉疚地望着我,“女魔头,都怪我,没有弄清楚情况,不清楚给你种了什么咒。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我师父,请他帮你解咒的。” 雪糕又吃完了,我用勺子把粘在盒子边上的雪糕慢慢刮下来,放在嘴里吮吸,“不要紧,说不定是个好咒,已经救了我两次了,算起来你是我间接的救命恩人呢!” 木勺的,咬得牙齿阵阵酥麻。“咒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可能很快就回地府了,地府里名医、能者不计其数,相信很容易解决。” 他突兀地看着我,目光迷离,我无法读懂,“不是找到你要找的人才回去吗?” 我叹了口气,“等不及了,地府可能有大事发生,我得赶回去通知阎罗王和陆判。” 他默不作声,似乎在想心事,我也不再说话,只有节奏的晃动吊床,偶尔张开口吸几口冷风。吊床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忽然走到吊床旁边的石凳坐下,用手晃动吊床,“大概什么时候走?”语气里似乎有几分寞落。 “应该会很快,而且,我准备先搬出去。”我任由他把我荡得高高的,风穿透着裙子摩擦在身上,舒服得很! 他停了下来,吊床马上不动了,“为什么要搬出去?在这里住得不是很好?” “很好,只是始终人鬼殊途,我带着异类住在这里,会影响你们的正常生活。” 他笑了,似乎掺着几丝无奈,“说真的,自从我妈妈和桐儿离开后,我很恐惧身边的人离开,我宁愿自己一个人孤寂地住在这里,就是害怕某一天的别离。虽然你是个女鬼,但真真切切的站在我面前,和我对话,也在背后帮了我很多。我知道你不属于我们的世界,总有一天会离开。曾经,我恨不得杀死所有的鬼,现在,听到你要离开,心里很难受。” 听他这么一说,我居然也有点鼻子泛酸,这是在迷恋人间吗?太好笑了!我故作轻松地说:“怎么?舍不得我走啦?” 他毫不犹豫地说:“是的,舍不得。你在这里,我很有安全感,有你的保护,桐儿会一直在我身边。有你在,青玉姨和许伯也很开心。” “说不定……我还会回来的。” “没找到你要找的人,肯定会回来。只是,你下次再来时,我可能不叫林森了,叫白骨森森。” 讨不讨厌?什么人啊?多好的氛围,就这么华丽丽的破坏掉了。 我拍拍身上的雪,“上楼,睡觉。” “裙子不喜欢?”他问。 “很喜欢啊!” “那怎么没跟我道个谢?我也感觉很合身很好看。”他拉住我的手臂,“女魔头,拥抱一下吧!我怕到离别时不敢拥抱,担心舍不得放手。”他笑了,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我梨涡浅笑,有时候,人类也很可爱。隔着羽绒服,我感觉到他的心跳,呼吸辣从头顶拍打下来,灼得微痛。很久很久以前,夫君也这么拥抱着我,低唤我的名字,他嘴里呼出的白气似乎还在眼前萦绕。 人们常说,世界万物,皆因轮回,可是时代却是在不停的进步,永远回不了原点。若是千年之前,我与种猪来一个深情的拥抱,是多么不得了的事?! 当然,比时代更回不到原点的,是人心。所以,不管是谁,经历了沧海桑田之后,最怀念的,是那唯美的单纯。怀旧,只为回不去。 “谈谈感想呗!”我说。雪下得很大了,掩去了羸弱的灯光,将世界映得一片灰白,摊开双手,不多时,已掬了半捧别样的沁凉。 “我真幸运,帝王坐拥天下,天下却出了多位帝王,我怀拥孟婆,大抵天下怀拥孟婆的,只得我林森一人,幸福感爆棚啊!”他在我头上轻轻拍了拍,把手套取下来。 “那就让爆棚来得更猛烈些吧!”我张开双臂,风扫得广袖翻舞,我乘风旋转了几圈,裙摆如盛开的百合。风越来越大,我越旋越快,渐渐双脚离地,身躯在半空中向前后左右四方倾斜成直角,广袖甩过头部,画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弧形,另一臂反方向将袖从体前滑过髀间,双袖卷起两条雪龙 ,或如波回,或如云动,或如虹飞,或如烟起,长裙飘曳,腰肢婀娜,飘若浮云, 幻若惊鸿。 种猪坐在石凳上目不转睛地仰头而视,我的动作缓了下来,张开如蝶翼的广袖轻飘飘落回地面。 “女魔头,跳得真好,好像电影里的仙女下凡。”他轻轻拍掌。 “你送的裙子功不可没。对了,怎么想到送裙子给我的?” “你不总是说有条红裙就好了?过年要添置新衣,可是我记不清第一次见你时穿着的红裙款式,只好自做主张了。” “小种猪,你还记得我欠你一个愿望吗?要不,我带你飞一会儿吧!” 他摸着下巴,“虽然会飞的人俗称鸟人,但你这个主意确实不错,成交。”说完戴上手套。 刚好一阵狂风刮过,我牵着他的手,徐徐飘了起来。他摇摇晃晃,东倒西歪。 “闭上眼睛。”风太大了,我在他耳边喊道。 “不,我得看看我是怎么变鸟人的。” “可是你这个样子,我们只能做到双脚离地,根本飘不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雪龙在天 卧室里一片狼藉,像被海南的台风刮过,连床都掀翻了。 再一看,八个冒牌酆都魅不见了踪影,小罗子和四个地狱警察整整齐齐站成一排,搭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审讯的结果就是这样?”我不愠不火地问,假冒伪劣之魅,被诛是迟早的事,灭了就灭了,只是跟它们千交代万交代过,不得打扰人类,否则,总有一天,会为自己的所做所为买单。 “几个冒牌货不配合我们,所以……”小罗子小声说。 “所以它拿板砖把它们全部拍死了。”李清河指着它手里的翻天印,“孟大人,那板砖真厉害,往脑门上一扣一个准,好厉害!比我们的装配高级多了,要不你给我们一魅发一块?” “你想得美!这是我师父……我祖父传给我的,家传之宝。”小罗子很快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整理归位。 我暗自笑了笑,茅山道术博大精深,数千年来只收了五个俗家弟子,据我所知,五人非富即贵,不是王爷便是达官,并没有姓罗的寻常百姓。 “只是,我不小心把它们打死了……”它拿脚踢着地板,皮鞋很旧了,鞋面的皮掉得七零八落,衣服上掉了两颗扣子。再看看四只地狱警察,情形所差无几。 小秦走到它面前,拍拍它的肩膀,“兄弟,你不必自责,这事我们负主要责任,再怎么说,我们是地狱警察,不光被一群冒牌警察打得屁滚尿流,连孟大人交代的审讯工作都不能完成,我愿意接受处罚。” “孟大人,小的办事不力,愿意接受处罚。”另外三只地狱警察齐刷刷地说。 比起牛头、马面的管理水平,我真是自叹不如,虽然只是几只最基层的警察,却无惧无畏,敢于承担责任,和酆都庄的副总管姜大人相比,更赤胆忠心,勇气可嘉。 “算了,敢冒充地狱警察,诛杀地狱警察,都是死罪,你们不杀它们,我也会动手,”我顿了顿,转向李清河,“李清河,你是走黄泉路来的?” 它低头答道:“回孟大人的话,小人是走的黄泉路。” “来的路上可有什么不寻常?” “回孟大人,小的愚钝,未发现异常。” “有没有见过陆大人?”我已经两个月没见过陆判哥哥了,很多事,或者见到他,就迎刃而解了。但是,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整个地府有各种各样有关我利陆判哥哥的传闻,可我确实很迫切的想知道他是否安好。 它似乎没有留意我的窘态,和颜悦色的答:“孟大人放心,虽然小的不在幽冥宫上班,但大人们全部安好。” 我还是想跟陆判哥哥好好说说话,“你的手机呢?借我用一下。” “很抱歉,手机被那些混蛋抢走了。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维兴省一下子死了很多人,负责这个区域的同事快忙不过来了,本来昨天我轮休,接到郁总管电话,叫我增援。我和九个同事刚出黄泉路,见到了我们樊大人。” 我打断它,“迎新庄副总管樊表?” “是的,开始我有些疑惑,樊大人已经告假大半个月了,怎么会在这里呢?可惜我警惕性太弱,未曾细想,我们一行跟它到了河边的一幢房子,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喝茶,茶水闻起来有点腥咸,正好我闹肚子,没敢喝。这时肚子又有些胀痛,我便出来上厕所,拉得我快虚脱了,忽然听到外头有说话声,一个说,又来了十个,身强体壮,血肯定多,到时候,我们能多分几口。另外一个奸笑着答道,是啊,我们离长生不老又近了一步。声音渐行渐远,吓得我一身冷汗,十个,身强体壮,不正是我们?我悄悄溜到旁边一棵树上,观察动静。不久,看到了好几十个手上印有酆都烙印的魅正一声不响地朝房子靠拢,这里面有个叫付研的是我朋友,正想跟它打个招呼,它们眼里黑亮亮的杀气铺天盖地,震得我头皮发麻。我在地府好几百年,经过十九层地狱上万次,都从未有过这般惧骇!它们悄然无声进了房子,除了毛骨悚然的笑声,我没有听到其他声音。”它眼中未完全消退的恐怖之色呈现出来。 “你不是藏起来了,是怎么被发现的?”见它不说话了,我问道。 它咽了口唾沫,接着说:“我也以为,躲在树上很安全。我知道打不过它们,想留着命回去报信。我躲在树上大气不敢出,生怕被他们发现。没料到,它们很快朝树边靠过来,有个说,闻到了味道。我赶紧逃跑,然后遇到了大人。” “味道?什么味道?”我想起那群魅追赶它的时候,也提过味道的事。 “我也不清楚。” “是不是茶的味道呢?”小普问道。 大家都望向李清河,它思索了一下,“应该不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喝过。” 我走近它,拉过它的衣袖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清雅的花香。“李清河,你用的什么香水?” “回孟大人,小的不用香水。”然后,它将袖子凑到鼻子前,“奇怪,衣服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味道?” “你的衣服经过哪些魅的手?” 它惊恐地问:“大人的意思是,迎新庄有它们的奸细?” “可能,不止迎新庄。” 它脸色惨白,“前天来慕兴加班的十个魅,出发之前,全部换上了新制服,”他看了我一眼,补充道,“是我们郁总管亲手发的。” 大家神情变得严峻起来,“这么说,郁总管是奸细?” 我说道:“制服虽然是郁总管亲手发给你们的,但不是它做出来的,而且,很有可能是下面的魅帮它领过来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小秦问。 “你们现在该做的,是自保,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我转身过来,微笑着说,“或者有一天,地府需要你们来保护。” 它们赶紧低头回答:“保护地府是我们应尽的职责。” “小罗子!”我喊道:“你愿不愿意……”不等我说完,它抢过话头,“孟大人,你不会是要问:小罗子,你愿不愿意娶我吧?” 我温婉一笑,“小罗子,你愿不愿娶我?”天已放亮,我关上窗子,拉上窗帘,以免它们被光灼伤。 小罗子臊红了脸,嗔骂几位偷笑的警察,“笑什么?笑什么?” 我劝道,“好了好了,我跟小罗子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小罗子,我问你,你愿不愿意成为地府奈何庄的一分子?” 小罗子连连点头,严肃地说:“我愿意。” “那好,既然愿意,把左手伸出来,我给你刻上奈何庄的标志吧!”地府各部门的标志原本是烙上去的,如今没有工具,我只好用地狱幻形针来刻了。幻形针在它的手背上快速游走,片刻之间,一朵精巧别致的彼岸花刻成了。“等回了地府,再给你上点颜色。到时候,红艳艳的花,很漂亮。” 它马上跪拜道:“多谢孟大人成全。” 我扶它起来,“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奈何庄的魅,地府就是你的家,不得不忠不义,不得祸害人间,不论你前世与三界有何恩怨,已一笔勾销。还有,以前你闲散惯了,以后要遵守我奈何庄的一切规章制度。” 它兴高采烈,“小的遵命。” 门外传来欢快的敲门声,“岑儿,起床了没?” 我还来不及回答,青玉姨已经把脸从门缝里塞进来一半,我飞奔过去,按住门,挡在门口,“青玉姨,新年好!怎么这么早啊?” 她笑嘻嘻地往里挤,“岑儿,我给你送压岁钱来了!” 我回头意示小罗子它们躲到衣柜上方的结界里去。“青玉姨,今天大年初一了,压岁钱就免了吧?” “那哪儿行啊?昨天我不小心睡着了,你不收就是生气了。”她不依不饶。 我赶紧抓着红包说:“那好,我收了,你先下去吧!”我按着门准备关上,衣柜顶太小了,容不下它们五个,小罗子和小普露出来一大半,给青玉姨看到,还不吓死她? 她顶着门,眼睛眨巴眨巴,“岑儿,我刚才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不会是我们少爷昨晚上在你这里过夜吧?” “青玉姨!!说什么呢?让你们家少奶奶听到,不撕烂你的嘴!”我跺跺脚,把她推出去,关上门。 “岑儿,岑儿!”她在外面喊道,“我跟你开玩笑的呢!还生气了,快点下来吃早餐,然后我们去走大运。”青玉姨说,大年初一,一家人往东边走一圈,拾些柴火回来,一年都会红红火火,财源滚滚。 大概是太早吃早餐,除了我,大家的胃口不太好,所以,青玉姨把盆盆碟碟的糕点搬到我面前,刚吃了四喜丸子,又给我夹了黄金糕,才吃了榴莲酥,又堆了一碗炸牛奶。我毫不客气,一扫而光。 “吃饱了吗?”四个人异口同声问道。 我吸吸手指,没什么味道,“最好再来几盒雪糕。”抬起头,电视里正在播放早间新闻:今天凌晨,卫星在长慕市区拍到一组气势恢宏的奇观,传说中的雪龙在空中盘旋嬉戏,妙趣横生,从这组图片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雪龙并不是传说中的全身银白,它的头部是红色的,颈部是黑色的,只有身体和尾部是银白的…… 种猪打了个喷嚏,看来昨晚上飞得太快太久,感冒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十八层地狱 大年初一,请不要说别离! 我握住手机,盯着种猪发给我的微信消息,斟酌了许久,算了,也不靠这么一天,但我没有复信息给他,说太多话显得累赘,不回答,表示默认。 青玉姨制定的“行大运”路线,是从林府出发,往东沿青云大道东到福祉山森林公园,在公园东门入口的极乐寺拜拜佛,求求签,然后由公园南门,经百汇路转玉田大道,接青云大道西,回到林府,整个行程约39.9公里。 对于行程,我完全没有异议,只是不忍扫了青玉姨的兴,从她手里接过行程图,非常“认真仔细”的看起来。她做事向来麻利,而且一丝不苟,行程上不光有标识,还画了地图,一个六十来岁的小老太,能做到这样,很了不起了——仅管地图画得好像一只大饼。“很好!”我赞许的点头。 “那现在是祈福吉时,咱们出发吧?”她眉开眼笑。 “雪有点大,不影响驾驶吧?”桐儿柔声问道。 种猪怜爱地摸着她的头,“没事。” 我看看身上的红裙,说道:“我上楼换件衣服,很快的。”大雪天穿裙出门不合适吧?我可不想大年初一便被别人看稀奇,喊我女神…………经。 才到门口,听到里面热火朝天。 “我当年是喝的十全大补汤。” “哇塞!小秦当年那是高富帅啊!那十全大补汤味道如何?多少钱一盅?” “味道嘛……想不起来了。多少钱一盅?嗯……好像也记不得了……” “你还好,我连喝的什么汤都不记得了。” “我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秦,你不是吹牛吧?为什么我们什么也不记得,只有你记得?” “我真的喝的十全大补汤。” 我推门进去,“它真的喝的十全大补汤。” 它们马上站好低头行礼,“为什么我们不记得呢?” “其实小秦这样的情况很普遍,贾宝玉见林黛玉时不是说,‘这个妹妹我见过’吗?孟婆汤因魅而异,也有极少数魅喝过之后,前世的点点滴滴像烙印一样,无法抹去。” 听了我的解释,它们点点头。忽然,小罗子问道:“恕小的冒昧,请问孟大人喝过孟婆汤吗?” 我一笑,“孟婆汤我没喝过,因为我当上奈何庄庄主前,过奈何桥时喝的是忘魂汤。” 忘魂汤在地府建成后不久便有了。新魅留恋人间,不谙地府冷清孤寂,时常凄凄啼哭,惹得旧魅触景生情,地府里终日愁云惨雾,哀怨之气弥漫,戚戚之声不绝。 阴王麻仙姑命鬼王钟旭全权处理此事,钟旭求功心切,采取高压政策,建造了十八层地狱,把面带愁苦、哀声叹气啼哭恋世的魅划分等级,关进不同楼层的地狱以酷刑镇压。 十八在世人眼中是超级吉利的发财数,但十八层地狱就不能同日而语了。犯了事的魅先进第一层蒸笼地狱,手脚被玄铁手链脚链锁得严严实实,塞进玄铁石制成的小蒸笼里,端入120度高温的蒸锅里焗个365天的桑拿,把罪魅蒸得熟烂,骨肉分离后,用零下12度的冷风吹凉,重塑人身,转送至第二层拔舌地狱。 拔舌地狱并不是按着舌头嗞啦一把拔下,是用小钩子将舌头由舌根至舌尖钩成细小均匀的长条,每天从早到晚钩出一条,经过365天艰苦卓绝的努力,舌头便是365条完美精致的口条丝了,接下来,进入第三层剪刀地狱。 剪刀地狱的抄刀手先用修甲刀将罪魅的指甲修饰得非常漂亮,涂上亮晶晶的时尚的指甲油,直到罪魅满意为止,然后会用高相素广角相机从不同角度拍摄出罪魅美伦美奂的手,这时候该注意了,抄刀手会在一瞬间从腰间抽出拔甲器,一边唱歌一边悠闲地拔掉罪魅的指甲。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它从头顶上抽出剪刀的那一刻,它会在罪魅眼前把剪刀剪得咔嚓咔嚓,剪刀闪出的寒光让魅眼花缭乱,它不慌不忙地把剪刀在罪魅手指上比划,万无一失后,才会把手指头一小截一小截温情脉脉的剪下来。从修甲到剪完十个手指头,耗时365天。 十八层地狱一层比一层好玩,剪了手指头,罪魅来到第四层铁树地狱,上面长满了玄铁利刃,六个美女为罪魅宽衣解带,莺声燕语风情万种中,将罪魅从背后皮下挑入,倒吊在铁树上,这一吊又是365天。 趁衣服没穿,直接抬到第五层铜柱地狱,将罪魅用玄铁索捆在烧红的桐柱之上。罪魅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响,那舌丝如同盛开的珊瑚,甚是美艳。 烤了一年,又该凉爽一年,第六层冰山地狱能将罪魅制成一只冒着冷气的人形雪糕。 想知道炸雪糕的味道吗?第七层油锅地狱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当罪魅炸了一年,酥酥脆脆,可以与肯德基香辣鸡翅相媲美时,便可以到第八层舂臼地狱舂个稀巴烂,之后送至第九层石磨地狱磨成粉末。 不要以为成灰了就可以乘风上天了,咱们不是可以重塑人身吗?再重塑一次,送到第十层血池地狱花一年时间泡个澡,压压惊,坐电梯直下第十一层牛坑地狱,这可是十八层地狱中最刺激的热身运动,里面野牛成群,为了躲避牛角顶压,牛蹄踩踏,罪魅不停的左躲右闪。经过一年坚持不懈的锻炼,身强体健,可以试试第十二层的石压地狱了。 将罪魅放在一件方形的大石池中,上面用草绳吊一块大小相同的巨石,用斧砍断绳索,巨石砸下来,地动山摇。压上一年,体内多余的脂肪差不多全部挤压出来了,等待罪魅的是第十三层刀山地狱。 赤身爬上刀山后,进入第十四层火山地狱,一年下来,烧得跟黑炭似的了,只有十五层的磔刑可以除去一身黑焦皮。 磔刑,俗称千刀万剐,必须在一年内砍够一千万,剐够一万刀,就可以去第十六层刀锯地狱了,飞速运转的锯片从裆部缓缓锯向头顶,要锯得不偏不倚。 第十七层枉死地狱没有什么悬念可言,告诉活到此层的罪魅,虽然经历了重重酷刑,仍不要对转世投胎有一丝念想。 当然,如果罪魅还要坚持活着,便会带到第十八层孽镜地狱,让它好生看看镜子中自己千锤百炼过的的模样,这一看,又是一年。 谁知物极必反,地狱一时间鬼哭狼嚎,怨声载道,很多魅偷偷逃跑,宁愿风餐露宿,做孤魂野鬼,新鬼也不愿意来酆都城报到。 钟旭马上成立了酆都护卫队,命日游温良、夜游乔坤、黑无常、白无常带领护卫队,日夜不停抓捕潜逃在外的魅,稍有反抗,就地正法。被抓回的魅关在十八层地狱,受尽了酷刑,许多魅抵挡不住重重煎熬和折磨,选择自尽。逐渐引起众魅的强烈不满,其中有个叫千为卿的,原本是阴王的心腹,居然带头造反,一呼百应,据说连陆判哥哥和牛头、马面也予以支持。 酆都城黑云压城,一场轰轰烈烈的改朝换代的内战一触即发。麻仙姑是何等冰雪聪明的女子?她研制出一种茶,茶汤翠绿,澄澈清透,清香四溢。此汤入肚,前尘旧事,恩怨情仇,已如过眼烟云,转眼消逝殆尽,从此无愁无恨,只有欢喜。此茶取名忘忧汤。 造反之魅全部赦免,千为卿以死谢罪,十八层地狱也用做对前世作恶多端的魅的惩戒之用。 一碗忘忧汤,保了地府万年基业。有时候,很想拜见一下那个传奇的女子,只是她归隐后,再没有谁见过。 忘忧汤经过奈何庄庄主的不断改良,到妲己时,已改名忘魂汤。“既然叫汤,不如干脆熬制各种汤水,又营养又解渴,陆判哥哥,你看如何?” “很好,若是在奈何桥畔盖一座汤店,让对人间恋恋不舍的新魅一边欣赏奈何庄的锦绣山河,一边品汤,定有不一样的心境。我相信,看到如此美好,宛如仙境般的地府,它们肯定会喜欢的。” 小罗子这么一问,我方才想起,对啊!为何我一直记得前世的事?难道我没有喝过忘魂汤? 记得那天,我在陆判哥哥的豪华游轮上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奈何庄了。仔细想来,确实没喝过忘魂汤。 只是,我为何无缘无故晕倒了呢? “那孟大人是否记得前世的事情?”小罗子又问。 我摇摇头,“不记得,我也宁愿不记得,心那么小,装少点事的好。你放心,等到了地府,到了奈何桥畔,孟婆汤少不了你的,随便你挑,我请客。” 说完,略有深意地看着它,它立刻低头道:“大人说得极是,该忘的忘了才好。” 青玉姨他们还在楼下等我,我把小罗子它们催进结界躲起来,交代它们不要到处乱跑。 换好衣服,准备下楼时,听到青玉姨震耳欲聋的惨叫!声音是从二楼传出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种猪的抉择 我飞快地跑下楼,种猪的卧室门大开,青玉姨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双眼翻白,低喃着:“鬼……鬼……鬼……!”颤微微的声音被喉咙憋得十分怪异。 许伯跪坐在地板上,双手抱着她的头,急得眼角发红,“老夫人,你要保佑少爷和少奶奶啊!老婆子,老婆子,不要害怕,她是我们家少奶奶,不是鬼,不是鬼……” 桐儿双眼放出绿幽幽的光,嘴唇被鲜血浸得红艳艳的,恍如虞美人花期正盛,她平和地望着大家,仿佛此时发生的事与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她身上的香烟味有些呛鼻,我轻咳了两声。 种猪左手腕上一排清晰的牙印,活生生的鲜血一滴一滴从右手指缝里挤出来,落在腥红的地毯上,瞬间被地毯吞噬了,找不出痕迹。 他眉头深锁,茫然无措地看看青玉姨,又看看桐儿,“女魔头,快救救青玉姨吧!” 怎么救?我知道他要我用魅星让他们忘了刚才发生的事,可是青玉姨近来已经开始健忘了,再用魅星,恐怕立马就会老年痴呆。 见我迟疑不决,他走到我面前,摇晃着我催道:“你快救救青玉姨吧!她吓坏了!” 青玉姨像离开水的鱼儿,嘴巴一张一合,发不出任何声响,眼睛直直向上翻,身体一动不动。许伯摇着她哭出声来,惊慌失措地喊着:“老婆子,你怎么了?玉啊,你不要吓我!少爷,怎么办啊?” 种猪死死盯了我几眼,“去医院吧!” 话未说完,青玉姨开始张大嘴巴喘气,胸腔明显的起伏着,许伯大哭起来,“少爷,你青玉姨怕是不行了!玉啊,玉啊……” 他突然站起来,朝桐儿扑过去,掐住她的脖子,“我要掐死你这个女魔鬼,害死了老夫人,现在又要害我家老婆子,我要掐死你,免得再害我们家少爷……” 桐儿眼睛里绿光炯炯,地狱之魅隐约可见,九天尊魅不时吐出朵朵黑光,完全将地狱之魅团团缠绕。我已经控制不了她了。 “许伯,你放开桐儿。”种猪掰开许伯的手,急促地劝道。 先保住青玉姨的命要紧,老年痴呆总比死了好,人们不是常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用指尖带着星星点点的魅星划过青玉姨脸上,她长吁了口气,昏睡了过去。我抹去额前的汗珠,好险! 回过头来,见桐儿大眼扑闪扑闪,绿光明明灭灭。 许伯大概以为青玉姨毫无动静,已经死了,又了过去,撕扯桐儿,“你这个害人精,我要和你拼了!” 桐儿嘴角微微翘起,泛起一个若有若无的淡雅的微笑,嘴角越翘越高,笑容像扔了石子儿的湖水,越漾越宽,眉眼弯弯,似初三的月亮。她很少这样笑,心底的黑雾宛如浮在海上的水母,伸缩自如。 她笑得咧开了嘴,露出洁白如玉的牙齿。种猪拉住许伯,“桐儿,你先下楼。” 桐儿并不动,突然,对着许伯嘴越张越大,舌头伸了出来,深红的舌尖上冒出一排尖尖密密的钢针般的牙齿。 种猪惊叫道:“桐儿!” 桐儿好像没有听到,舌头一寸一寸游向许伯,种猪抱住她,“桐儿,不要这样,不要。” “孟小姐,快带他们走,我快控制不住了,快……”桐儿用手捏住游走的舌头,大汗淋漓。 许伯搬起一张木沙发朝她砸过去,“打死你个怪物!” 沙发被桐儿的头砸得粉碎,她拽着许伯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孟小姐,快带他们走。”她的舌头在许伯脖子上扫来扫去,脖子上全是血痕。 许伯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布满血丝,对着桐儿又抓又撕又咬。种猪试图从中间分开他们,桐儿舌头上的牙齿咬进了许伯的脖子。 我一掌将许伯打晕,顺势一脚把桐儿踢到墙边。种猪摇摇许伯,“许伯,没事吧?” “没事。”我答道。 他又爬到青玉姨身边,“青玉姨,没事吧?” “死不了。” 他转身跑到桐儿面前,把血淋淋的手举起来,“桐儿,难受吧?快喝,喝饱了就不难受了。” 桐儿捧起他的手腕咬了下去,我听到了血汩汩流淌的声音。桐儿的心尖挂了一层雨,摇摇欲坠。又要下一场心雨了!她还是在与命运搏斗,可惜,谁能斗得过命呢?我打开空调,把温度调到三十度,骤然涌来的热浪令我有些窒息,身上痒痒的难受。 桐儿眼里的绿光由强转弱,张着嘴喘着粗气。情况暂时稳定下来,我拿着青玉姨和许伯,到一楼卧室的床上摆好。 “怎么样了?”种猪脸色苍白,坐在床边握着许伯的手。 “都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我只是让他们暂时昏迷。” “请你让他们忘掉今天所有的事情吧!其实我一直担心会发生这样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他垂头丧气地说道。 我隔着玻璃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如果我让他们忘掉今天发生的事情,等待他们的很可能是老年痴呆,因为他们年纪大了,强迫他们忘却记忆的频率太高。这种痴呆,是变相的弱智,不光没有思维和记忆,连感官也处在罢工状态。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不知痒痛。” “无药可解?” “算是吧!而且,当强迫他们遗忘的事情再次发生在眼前时,他们会忆起所有的事,新恐旧惧交杂,会出现严重的后果——肝胆俱裂!” “会死吗?”他无助地问。 “当然,一丝一毫的声响都会吓得他们无处可遁,惶惶不可终日,最后,被恐惧折磨得绝望了,便是死亡。”所以,我才不敢轻易用魅星来强迫他们忘却,虽然春天快来了,但桐儿的病症严重了很多,场景重现是必然的。 他低头摸着许伯的脸,“就一点办法没有了?” “告诉他们实情吧!他们一定会接受的。况且现在桐儿是被七哥哥控制,还没完全变成吸血鬼。”我认真的说。 他答应考虑一下,呵呵,我相信,他会告诉他们实情的。除了这个,还有更好的选择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平川修练 桐儿妈妈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地抽,呛得我快把肺咳出来了。 黑漆漆的雾气缭绕在她周围,奇怪,原以为她过不了年关,现在却还生龙活虎坐在我面前。仔细一看,重重黑暗包裹的她,好似要展翼破茧成蝶一般。 “你说什么?桐儿已经完全失控了?”她平静的吞云吐雾,“很好。” 说实话,我很不喜欢她的态度,活着,就该活得有人性有血性,老是一付波澜不惊的样子,跟学艺不精的魅画的皮似的,找不出第二个表情。 “她失控了,不是正在完全变异吗?”我不明白哪里好。 她娴熟的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对准快要烧完的烟头,不紧不慢吸了几口,火星在明暗之间徘徊了几次后,终于成功地点着了,虽然是在白天,那一点火星并不耀眼,我仍然感觉到奇痒难忍,将左手覆在右手背上轻挠着。 她把烟头往垃圾桶里一弹,吐出的二手烟带着浓浓的刺鼻的味道。看着她,我不由得猜想,桐儿也是这么点烟,这么吸烟的吗?忽然,心里堵得慌,也许,我是个太执着的魅吧?始终无法将优雅的桐儿与抽烟联系起来吧?我并不是认为抽烟不优雅,只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抽烟,未免有些怪诞。 导航时常提示超速,我不敢踩油门了。在人间开车,避忌太多,飙车党多,新手多,乱窜的摩托车、电动车多,无视红绿灯的行人多,好在是大年初一,天气又冷,出门的人不多,要不我哪里来的胆量借种猪的车去幸福雅筑啊? “要不要去见见她?”我站在门外问桐儿,她眼里的绿光已完全消褪。 “她怎么说?” “很好。” 她扶着门框,过了半晌,阴郁地笑道:“很好?呵呵,弄得我半人半鬼,居然很好。” 桐儿妈妈还说:“只有她死了,七哥哥才会死。”这话说出来,桐儿定然伤心难过,而且我也有挑拨离间之嫌,房子里蹿出来的暖气热得我头晕,“可能她不信任我,所以才没告诉我原因,你去情况肯定不一样。”我劝道。 “孟小姐,你太抬举我了,”她苦笑,“若真如你想的,我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并不指望她什么,还有,你也不要太相信她了,免得有一天,被她算计了也不知道。” “那烟……” 她似乎考虑了很久,“接着抽吧!反正现在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现在至少你们在一起。如果死了,就会阴阳永隔,像我跟夫君,一千年未曾谋面了。”我略微有些伤感,却又想起她和种猪定了农历三月初九举行婚礼,虽然难免触景生情,不过还是满怀欢喜。他们经历重重磨难,验证“有情人终成眷属”,预示着我和夫君也会有个美满的结果。想到这里,心情好了很多,于是,话锋一转,问起她婚礼的事来。 她平静的脸上掠过一丝期待,然后马上变换成了无奈,“孟小姐,我确实很期待一生一世和林森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可是,我并不想嫁给他,我的命运掌握在七哥哥手里,一辈子都在憎恶中度过,憎恶母亲生下我,憎恶自己改变不了命运,还要被女儿憎恶给了她这样悲苦的生命。想到这些,我恨不得马上去死,然而,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我能给林森什么?” 一层密密麻麻的水珠挂在她心尖上,一滴一滴落在心底,发出清脆的声响。记得桐儿妈妈说过,她想方设法不要孩子,大概是怕女儿出生之刻,便是林森离开之时吧? 暖暖的气扑过来,好痒好痒!我忍不住在手臂上抓捏着,“没事的,七哥哥不是说找到了新的血源了吗?它单方终止了你们签定的协议,就意味着你不用再履行什么狗屁职责。以后,安安心心地嫁给心爱的男人,生儿育女,过平平淡淡的幸福生活吧!” 她露出了恬美的微笑,“那孟小姐会参加我们的婚礼吧?” 也许再过几天,我便回地府去了,“只要到时候还在人间,我肯定会来的。” 夜色被雪映得灰白,我带着小罗子一行飘到平川佩儿住过的小平房。这里远离喧嚣,人烟稀少,我在这里守过几天,对周围的环境十分熟识,非常适合鬼魅藏身。 仅管结界依旧坚固,我还是更换了新的结界。 “你们要想在人间存活下来,首先,要学会不让自己饿死,因为,人间没有能量补给站,没有能量食品。在这里,我们的能量来自于月亮,下面我教大家如何采集月光。”我站在满树银花的柚子树旁,张开双臂,仰起头,对着月亮深呼吸,月光顺着呼吸一束束钻进嘴里。 小罗子它们照着我的示范来做,“孟大人,为何我吸不到月光?”小秦一边吸气一边问。 “对啊,我也只吸到冷空气。”小普附和道。 我一挥手,天上银光皎皎、圆若玉盘的月亮消失了,“正在下雪,哪来的月亮呢?这个月亮是我幻出来给你们做示范的。” “那没有月光怎么办呢?”小罗子问。 “没有月亮,还有一个最传统的补充能量的方法—喝西北风,没有西北风的时候,北风是最佳替代品。”我张开双臂,平视前方,轻轻吐纳数次后,逐渐加大吐纳力度,冰冰凉凉的北风一串串灌进来,神清气爽,饥饿感随之消失。 “孟大人,我可以问一个很蠢的问题吗?”小罗子又问,见我点头,它接着说:“为什么每次都要张开双臂?我刚才没有张开双臂效果也是相同的。”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我一直着广袖红裙,张开双臂时,有乘风归去,飘飘若仙的美感。你们几个大老爷们,这个细节可以省略。 这个很简单,大家很快学会了。“填饱了肚子,就要学会保命,你们在人间,要避光、避符、避神像、避狗、避污秽、避恶人、避牛鼻子老道……危险随处可遇,一不小心,便是灰飞烟灭。打不过人家,我们就躲,最常见的躲,是做结界。”我平摊双手,一缕缕黑雾源源不断涌出来,瞬间围着我形成一个长方形结界,透过结界,我看得到它们,听得到它们说话,它们却只能触到坚硬无比的结界,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物。 无论是结界,还是魅惑之术,最根本的是会控制地狱黑暗之气。黑暗之气有很多种,为我们所用的是黑暗、寒冷、纯洁、正直、洒脱的正宗的地狱之气,这样才能练成高层的魅术。 “孟大人,已经练了两个小时了,谁也没有吸起地狱之气。”李清河有些气馁。 我安慰道:“地狱之气本要有修为的魅才能收放自如,更何况现在离地府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公里,一时半刻能将地狱之气吸起,我都要拜你们为师了。不过,只要大家认真努力,肯定可以练成。” 给它们逐一指点后,我带上小罗子,李清河先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被擒 “孟大人,就是那里!”李清河指着银月河边赤霞镇望舒村的一座平房说道。 平房掩映在一大片落了叶光秃秃的梧桐树下,树杆枝柯间着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记得我家后院也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每年暮春时节,叶缺如花,和煦的暖风微醺,扫得叶片翻飞,阳光从密密匝匝的叶隙挤到地上,如满天繁星,斑斑点点。三四岁时,父亲时常抱我在膝上,教我念书习字。 待到五月,一串串嫣紫的桐花亭亭立在枝头,如一场色彩斑斓的梦。夏风拂过,一朵朵繁花好似铺天盖地翩翩起舞的蝴蝶,花魂含香,落满一地。父亲与母亲坐于树下对弈,偶有落花滑过母亲的鬓角,父亲的眉尖,定会衣带留香吧?我时而在一旁观看,时而牵在奶娘的衣角在香风中嬉戏。 蓦然仰头,不知何时,桐花早已零落成泥,桐子如珠,悬于枝头,又是一次轮回的芳华。 梧桐树下的青砖大瓦房包裹着一层薄薄的黑色结界,确实是这里没错,呵呵,还真是会选地方啊! 见我一直静静看着,小罗子走上前来,轻声问道:“孟大人,是这里吗?为什么我只看到黑乎乎的一团?” 我朝他微微一笑,“过不了多久,你就能看到了。” “孟大人,我上次就是躲在这棵树上的。”李清河指了指旁边一株大榕树。 “好,你把制服脱下来,躲到树上去。”我接过制服,让小罗子穿上,然后带着它慢慢向房子靠拢。李清河追上来,在小罗子肩上拍拍,细心叮嘱,“小罗子,你要小心,它们奔跑的速度很快,而且,他们有很厉害的武器。” 小罗子信心满满的说:“你放心吧,我也跑得很快,如果真跑不过它们,我反手给它们一板砖,一拍一个准。”地狱警察戏称翻天印为板砖。 我们在接近结界的地方停下来,天眼看到屋子里的魅在交头接耳,声音太小,听得不太真切,可能是密谋抓捕地狱警察吧!小罗子围着结界飘来飘去,里面没有动静。我们悄然无声来到离它们最近的窗子边,有一只魅站了起来,飘到窗前嗅来嗅去, “好像我们的猎物送上门来了!” “是啊,我也闻到味儿了,离我们很近了。” “可是我没有闻到,在哪儿呢?” 我幻出地狱破晓刀,在结界上割开一道口子,意示小罗子再靠近窗口一点。 “哈喽,大家好!我是小罗子,go,go,go,ale,ale,ale,go,go,go……”它一边大声唱,一边跳起了街舞。 里面的鬼骚动起来。几只绿光滢滢的眼睛在窗子上闪了几闪,“你们两个去把它抓回来,再抓一千零三只,长生不老指日可待了!” “可是,它怎么会自动送上门来呢?不会有诈吧?” “窝囊废!我们这一段诛杀了多少警察了?它们有个屁用?比得上我们这些鬼吗?老大不是说了,制服上有味道的魅就是我们要捕获的对象?” 鬼?自称是鬼,肯定不是地府的成员。 “可是我们私自行动,会不会被骂?”这只鬼话未落音,被另一只鬼一脚踹出来,扑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人形坑。 十几只鬼手里拿着武器,从里头蜂涌而出。那武器很奇特,弯弯的,一头大,一头小,有点像牛角。我拉着小罗子一阵风似的逃走了,它们紧随其后,很快追上来,拦住我们。 “怎么还有个女的?”一只鬼指着我眉开眼笑地问。 “管他男的女的,都抓起来再说。” 我没有亮出任何武器,准备跟它们赤手空拳打斗一番,不过过招,怎么知道它们的实力?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殆。 它们却并不想动手,拿牛角尖对准我们。“放。”一只鬼大喊道。我赶紧提着小罗子扔到半空中,李清河说过,牛角尖喷出来的水触到身体后,全身发麻,速度变慢,根本无法逃脱群鬼的追捕。 细细的水注落在身上,无色无味,瞬间蒸发了,舌根传来微麻的感觉,慢慢的,麻酥酥的感觉向全身漫延,手和脚也变得行动缓慢。我赶紧逃走。它们穷追不舍。 绕着长慕城跑了几十圈,我越跑越慢,一边跑一边张大嘴巴喘气,它们追上来把我围在中间。 小罗子被一只鬼倒提着,五花大绑得像只肉粽,头倒钩着左扭右扭,跟只虾米似的。 “跑啊!臭丫头,怎么不跑了?”一只鬼弯着腰断断续续的说,“我数了数,居然跑了72圈,她的血我要多喝一碗。” “朱哥,我们先回去再说吧,误了老大的事,谁也担当不起。”一只年轻的鬼劝道。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时间了。”它拿“牛角”大头对准我,里面喷出来刺鼻的烟味,和桐儿妈妈抽的香烟味道完全一样。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晕了过去。 一堆黑压压的鬼静悄悄的向房子逼近,房子里,十多只魅正在喝茶,聊些无关痛痒的话,即将大祸临头,却全然不觉。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有点头晕。”一只地狱警察说道。 另一只摇摇晃晃站起来,马上跌坐在地板上,“我也头晕。”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樊总管,你有没事?”一只魅一边拍头一边问。 “哈哈!”樊表大笑几声,对外面喊道:“时候到了,进来吧!” 外面的魅快速地挤满房子,不费吹灰之力将十几只浑浑噩噩的地狱警察捆绑起来。 我用天眼仔细地观察了樊表的脸,无法一层一层剥离,画了皮天眼可以分辨出来,它确是迎新庄副总管樊表无疑。 又是一个副总管!我难免想起怕死鬼姜大人,找事的都是带副的,与正字只有一步之遥,却好像正是阳光普照,副是阴雨绵绵,时时刻刻想跨出那一步,等到白了头,仍旧要在伞下低头。是因为太渴望阳光了才会这样的吧? “九天至尊真是料事如神!叫我们在长慕设局,我们很快要达成所愿了。”樊表春风得意地说。 “禀樊老大,我们也抓到两只魅。”朱哥说。 它更是喜不胜收,“在哪里抓到的?快拿给我看!” 我和小罗子被鬼拿到它面前。 “孟婆!”它惊呼道。 我双眉一挑,睁开眼睛大喝一声,“正是你姑奶奶!” 它吓得后退几步,“你们瞎了吗?快放了她!要不陆判饶不了我们。” 哼!知道就好! “老大,孟婆的修为怎么样?”朱哥问。 它想都没想,“在我之上。” 朱哥一脸奸笑,“老大,这就不能放她走了。喝了比自己修为高的魅的血,会功力倍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望舒捉鬼 朱哥一脸谄媚,露出东倒西歪的大黄牙,这牙是被黄河水冲洗过吧?恶心死了。 “老大,趁她现在无力反抗,放血吧!” “孟大人!” “樊表,要喝喝我们的血,把孟大人放了。” “对,一群大男人,要喝女人的血,丢不丢脸?” …… 十几只地狱警察有气无力的喊着。樊表愣住了。如果它有良心的话,肯定会放了我,三百多年前,它角逐迎新庄副总管时,投票被唱票的做了手脚,从而与副总管一职失之交臂。后来,此事被李思修知晓,禀告了我,我查实后,转告了牛大人,它才拨云见日。 不过,它不可能有良知,牛头、马面向来对待下属很是宽容,爱护有加,它还选择背叛,我对它不抱任何期望。 朱哥劝他,“老大,你就是修为比姜大人逊色了那么一丢丢,所以才时常被它独占鳌头,看它脸色。若你喝了孟婆的血,状况肯定跟现在完全不一样,我们也好跟你鸡犬升天。” 姜大人?我在脑海中奋力搜索地府中姓姜的有一官半职的人,有将近十魅。 朱哥粉红的舌头在齿间自由伸缩,像一条悬在流水中的粉缎。只要有机会,得让它到拔舌地狱做个为期一年的舌部保养,把它的舌头钩成口条花,就不用不着再嗦使旁人了。 樊表犹疑不决。 朱哥又说:“老大,你再不下手,等到她恢复过来,恐怕你追悔莫及。” “啪!”樊表抬手给它一巴掌,“你他妈少啰唆!聒噪得很!老子用得着你指挥?!要不,老大归你做?” 朱哥捂着脸,仍忘不了饶舌,“老大,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免得后悔。” 樊表走到我面前,把我倒了回来,“孟大人。” 我不作声。它又唤道:“孟大人?还没缓过气来吗?” 我木然地看了它一眼,极缓慢地问道:“你是谁?” 它迟疑地打量了我,把头转向朱哥,“怎么回事?” 朱哥抓抓脑袋,“可能……可能跑岔气了,我们追了她上百条街,好不容易追上的。” “追坏了小心我捶死你。”樊表瞪着眼凶巴巴地骂骂咧咧,目光停留在小罗子身上,“还有那个扭得像虾公的男人怎么回事?” 朱哥讨好地弓着腰,“老大,它身上有我们要找的味道,所以把它抓了回来。” 它走到小罗子面前,拿脚踢踢小罗子的头,闷声闷气问:“叫什么名字?” 小罗子含糊不清地嚷嚷一声,樊表没有听清楚,回头问朱哥,“它叫什么名字?” 朱哥摇摇头,“不知道。”说完,马上踢了小罗子几脚,狠狠地问:“小子,叫什么名字?” “你大爷。”小罗子梦呓一般。 “你特么想死?”朱哥抓着它的头发阴翳地低吼。 小罗子咧着嘴傻傻地笑了,对脸上打得噼里啪啦的耳光没有任何感觉。 樊表一直在旁边目不转睛地观察我,我并不看它,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渐渐地,我眼角的余光里,有它阴森森的笑意。 它围着我转了几圈,“你叫什么名字?” 我茫然地反问他,“我叫什么名字?” “你认不认识孟婆?…..陆判?.…..阎罗?” 我依旧茫然地望着前方,心里暗骂道:“你妹啊,问这么弱智的问题!” 它摸着下巴,嘴巴笑得歪歪的,命令小鬼们押着魅们去外面候着。踮着脚看着它们全都走远后,交代没在它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等大家都允诺了,才关上门。“听说孟婆七百年前在恶人洞被十大恶人锯成了十几件,后来是陆判找到救命神器救活的,既然神器能起死回生,还能让她不惧光,那么,如果我得到了这件神器,比天天追魅吸血好多了。神器一定在她身上,让我好好找找。” 它在我头发里仔仔细细搜寻了一遍,然后接开了留海,摸着我额前发际的三颗红痣,“呵呵,原来有三颗美人痣,难怪长得漂亮。会是这对耳环吗?有可能啊,陆判心思细腻,给她做成好看的装饰品也不是不可能,先摘下来再说。”他拿着耳环又吹又摸,龇牙咧嘴硬生生插进耳垂上戴上。 一个五大三粗的老魅,戴着如此精致闪亮的耳环,不伦不类。 “再看看有没其他好看的玩意儿。”它的手伸到我脖子上,等着老娘一会儿好好收拾你!我慢吞吞地说:“在脚底。” 它一愣,随即笑道:“原来在脚底!天助我也!” 趁它弯腰毫无防备时,我的红色高跟鞋狠狠朝它眼睛踢去!它被踢得飞了起来,捂着左眼惨叫,黑色的血从它指缝里渗了出来。虽然它三百多年前才提升为迎新庄的副总管,但在地府已经生存了将近四千年,多少也是有些修为的,首先踢瞎它一只眼睛,拾掇起来便不用吹灰之力了。 它在地上滚了几滚,傍着墙站起来,“你没有被九天圣水迷倒?” 我冷笑一声,“你说呢?” “不可能,当初,我都没能躲过。” “因为我早有防备,我早知道了你们的伎俩,在身上做了一层薄如生绡的结界,什么九天八天的圣水圣烟已经完全被隔离了。当初你就是因为没躲过,才当叛徒的吧?” “我不想死,想活命。你也知道,我爬到今天这一步,有多不容易?何况我上有老,下有小,我死了,它们怎么办?”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是要背叛了七哥哥,回地府守着老小?亦或是,自行了断,让七哥哥来保护你的老小?”我冷冷地问。它在地府一共结了七次婚,最晚的一次是八个月前,它的第十六个孩子满月的时候。它的太太,一个比一个长得难看,第七任太太是牛犊庄出了名的丑女。 它想了想,问道:“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吗?” 我指着外面那些晃晃悠悠的地狱警察,“你给了它们多少条路选择?什么又是你想选择的第三条路?” “三百多年前,是因为你的帮助,我才有幸当上迎新庄副总管,今天,你就不能再放我一马?”它哀求道。 “三百多年前,因为我的帮助,你当上了迎新庄的副总管,今天的刚才,你有没有想过放我一马呢?”我反问道,“你堂堂一个地府的副总管,竟然私自逃离地府,与七哥哥勾结,残害同胞同僚,你以为七哥哥真的能让你长生不老,给你荣华富贵?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那无论如何,今天你都不会给我留活路了是不是?” “也不全是,只要你回头,牛大人马大人会饶你不死的。” “怎么回头?” “七哥哥在哪里?”我问。 它吐了些口水在沾满黑血的掌心,把手敷在左眼上,“它就在长慕。” 忽然,一阵冰寒的风吹得我毛骨悚然。不好,七哥哥又出现了!我朝樊表喊道:“小心!” 这里,一束圆圆的光圈射过来,樊表全身像着了火一样,倾刻间化为灰烬。 追出去时,四周除了“沙沙”的雪声,只有光秃秃的梧桐树,凶神恶煞的小鬼,晕晕乎乎的地狱警察。我幻出巨大无朋的地狱之穹,将所有的鬼魅全部笼罩在里头。小鬼们赶紧拔出“牛角”。 我飘到半空之中,伸开双臂,从红裙的广袖中冒出阵阵阴风,随着广袖的舞动,阴风刮得呼呼直响,把鬼魅们吹得东倒西歪,幻长的手臂将魅一只一只拧到我身后。 好了,分类完毕。“孟大人,等我拿板砖去把它们拍死。”小罗子把手伸进腹中,取出翻天印,拿着对小鬼们晃了晃,它们赶紧举起手来挡住金光。 我阻止了它,此地不宜久留,七哥哥很有可能就在附近。 两个地狱天罗一个装了小鬼们,一个装了地魅警察,小罗子和李清河各扛一包,回到平川,我惊呆了,满目疮痍啊!七哥哥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鬼魅大战 这里,像经过了沧海变桑田的洗礼,有台风肆虐过,有暴雨侵袭过,有冰雹摧残过,有地震糟蹋过。 房子略微倾斜了,瓦片碎了一地,四周的树和竹子东倒西歪,那株柚子树被连根拔起,不知道佩儿拳头大小的尸骨是否完好无损?地上雪与泥泞相依相融,早已失去原有的颜色。 我万分焦急,在房子上空盘旋,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能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找到它们。早知道七哥哥又出现了,就不该把它们带来这里送死,留在林府,七哥哥也不敢冒冒然地去抓捕它们。 不知道是被七哥哥抓走了?还是在什么地方躲起来了?或者是灰飞烟灭了? 我在附近一寸一寸地毯式的搜寻,心渐渐的凉了,落在七哥哥手里,岂会留得半条活路? “孟大人,怎么样?”小罗子和李清河急切地问。 我沉重地摇摇头,天快亮了,它们也许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李清河拎起那包小鬼,咬牙切齿的往墙上摔打,“叫你们一群冒牌货欺负我们!” 小罗子一把拉开它,“放开这帮禽兽,让我来。”它从腹中取出翻天印,在手里抛了几抛,“小李子,你最瞧谁不顺眼?” 李清河指着一只高大精壮的鬼说:“它个子最高,腿最长,跑起来肯定最快,抓到的我们的同伴也最多,先拿板砖拍它。” 谁知道那只鬼轻蔑地看一眼李清河,“哼,怪不得地狱破警察如此不济,只会使板砖。” “呵呵,”小罗子抛着翻天印笑了,“小鬼,你爷爷我告诉你,板砖使得好,小鬼逃不了,板砖使得精,诛鬼不费心!看清楚了啊,爷爷要开拍了!” 小鬼并不惧怕,反而从鬼堆里挤过来,把头贴在地狱天罗上,不屑地说:“老子不信这个邪,一块板砖还能拍死我?过来,拍,使劲拍。” 小罗子举起翻天印,朝它头上拍过去,一道金光一闪,翻天印刚碰到小鬼的头,只听得“嗞啦”一声,腾起一缕青烟。鬼群里发出一片尖叫,骚动起来。 “有谁想试试啊?”小罗子抛着板砖扫视略显惊恐的小鬼,“怎么,都不敢了?小李子,你再瞧瞧,哪只小鬼看着碍眼?” 李清河连着指了十一只小鬼,都命丧于翻天印下。地狱天罗自动缩紧,小鬼恐慌不已。小罗子问我:“孟大人,你要不要也选一只?” “好啊!”我指着朱哥,它好久没说话了,让我有些不习惯,“就是它。” 朱哥噤若寒蝉,双腿抖着抖着,一泡冷尿沿着裤管洒下来,赶紧跪地求饶,“孟大人,饶命啊!饶命啊!” 小罗子并不理会,“好勒,我这就一板砖干掉它。” 我摆摆手,“不,我的意思是,我很讨厌它,所以你要把它给我留着。”它不解地望着我,我接着说:“越讨厌的越要留着,还有,把它们的武器全部没收放好。” 它会意地笑了,“对,是该把讨厌的留起来,其他的全拍死。” 地狱天罗里的警察逐渐清醒过来,我把它们放了出来,让李清河登记好姓名。这里被七哥哥扫荡过了,估计它一时三刻不会再来,小住三五日绝对安全,只是房顶上片瓦无存,无物遮挡,天亮后,警察们无处可藏,怕要灰飞烟灭。我站在屋顶,仰视即将放亮的天空,现在鬼魅加起来三十余众,呼吸恐怕会破坏结界,不知道如何加固结界方能挡住这强光? 咦,结界外面有五条黑影鬼鬼祟祟,嘀嘀咕咕,我疾驰过去,对离我最近的黑影一掌劈去。 “孟大人!”黑影惊呼道,“是我。” 我急忙将手掌收回,问道:“小秦,你们干什么去了?怎么还多出两个魅?” 它和小符赶紧将身后的两名女子扶到我面前,“回大人的话,我们按照大人所教的淬取方法,吸取地狱黑暗之气,没想到黑暗之气没吸上来,却把这些树啊瓦啊地皮啊吸得七零八落了,眼看天很快要放亮了,如果没有瓦片挡光,我们只有等死。于是,我们三个便去寻找瓦片,半路上遇到了两只女鬼,小的不敢擅作主张,带回来听从孟大人发落,”说着转向女鬼,“还不向孟大人请安?” 两只女鬼马上伏在地上磕头,“野鬼张氏恋兰见过孟大人。” “野鬼车氏无非见过孟大人。” 燕语如珠,声音听起来十分年轻,再仔细一看,模样也长得十分可人。特别是车氏无非,长眉凤眼,面若桃花,肌肤如雪,窈窕若风拂杨柳,娇艳赛芙蓉凝露,只是,眉眼之间,似乎多了几许哀愁。 来了两个女鬼也不是坏事,男魅铺盖瓦片,女鬼收拾房间,比要我自己动手强多了。我把它们带进结界里。 “无非!”小罗子惊呼道,“怎么是你?”眼里闪过一丝怜惜,然后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车无非怔忡地站在那里,带了几分痴呆,半晌,才低声唤道:“宁哥,是你……”话未说完,声音哽咽了,眼里腾起浓浓的水雾,凝聚成一颗巨大晶莹的泪珠,悬挂在眼睑上。好个桃花带露! 泪珠颤颤悠悠,欲落还凝,它眼睛缓缓一眨,浓密的睫毛轻轻一压,泪珠顺着脸庞滚滚而下,在颤抖的手背上开出一朵朵纯净的花。 每一滴泪落下,小罗子的心便跟着狠狠地收缩一下,没过多久,它的心尖上挂满了水气,与车无非的眼泪一样纯净透亮,密密匝匝,随着心脏的收缩,一颗一颗叮叮咚咚坠到心底,心底被击出了蜂窝一样的小孔,溢出黑色的血丝。又一颗心在偷偷哭泣了,仅管此刻,它脸上带着放荡不羁的笑! 它就是那个让小罗子留恋人间的人吧?可惜,又在它选择淡忘的时候出现了。上天注定的缘分,连鬼魅也无法逃离。我安排男魅铺瓦,张恋兰拾掇房子,留它们两个叙旧。 “小秦,等等我,建房子这类的活我最熟悉了。孟大人,你带无非一起收拾房子吧!”小罗子说完,头也不回地飘到结界外背瓦去了。 车无非半张着嘴,眼睁睁看它从眼前飘过。 “走吧!”我轻轻地说。 魅的工作效率很高,不出半个小时,房子装葺好了,周围的残枝败叶也打扫干净了。 小秦正在给我演示淬取地狱黑暗之气。只见它双掌与地平行,开始吸气,两大块夹着泥泞的雪被吸起,洒了它一身。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它极其狼狈地看着我,“孟大人,我练了几个小时,吸起来的不是泥就是雪,要不就是泥加雪。” 我点点头,意思它站到一旁。小符昂首挺胸走过来,双掌与地平行,吸气,房子开始摇晃起来。“停下来,快停下来!我们才修好的房子呢!”众人七嘴八舌地喊道。 小普的情形也相差不远。 “你们最主要的问题是太急于求成,一心想着吸气,吸气。我们要把意念集中在地府第十九层,要从那里淬出最黑暗最阴冷之气。”我给它们示范一遍,地下涌起一团团黑雾。“我留着这些小鬼,是因为它们奔跑的速度确实很快,即使没有中九天圣水,你们一样跑不过它们。现在没收了它们的武器,对你们毫无威胁,你们试着追上它们,超越它们。” “那它们从这里跑出去了怎么办?”小罗子问道,车无非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它。 我笑了笑,“放心吧,不会的。谁想跑,你给它一板砖便是了。” 就算它们冲破结界,外面还有地狱之穹坚若磬石,哪是他们想跑就跑的? 我打开地狱天罗,小鬼们宛如离了弦的箭,地狱警察一窝蜂地追上去。我飘到半空喊道:“当初它们怎么追你们的,现在就怎么追它们。一时间,从地上到半空,黑影幢幢,阴风呼呼,大家一边追一边打,小鬼的数量多过地狱警察,去了装备,本事也稍胜一筹,小魅们慢慢占了下风。 车无非仰起头,目光急急地找寻着,一团团黑乎乎驰来驰去的影子,我都分不清谁跟谁,它又怎么可能分辨得出哪个是小罗子呢? “很担心?”我目不暇接地观战,淡淡地问。 “孟大人,为何我们这边快打输了,你还不去帮忙?”它急促地问道。 我恬淡地笑了,“它们一帮子大男人,怎么会需要女人的保护?就像小罗子,”我指着半空中一个黑团,“它正拼了全力去应战,因为,只有打赢了,才能保护好它最心爱的女子。” 它愣了一下,低着头浅笑,两酡红霞爬上了脸颊,“这里面,大概也有很多孟大人的仰慕者吧?” “有,”我看了看它,“也可能没有。” 这时,手机响了,是种猪,“女魔头,在哪里?” “一个小山村。” “嗯……”他犹豫过后才说,“我想好了,可以过来一趟吗?” “可以。照顾好桐儿,七哥哥回来了。”我提醒道。 “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回到林府 小鬼们鬼多势众,专门培训过围剿战术,在这方面战斗力和配合度极强,不久,便形成了滴水不漏的包围圈,将地狱警察团团困住。 它们没有了武器,赤手空拳踢打地狱警察。 一小队鬼抓住被打翻在地的地狱警察,“扭断它们的脖子!” “杀死它们!” 车无非绞着一方手帕,面露焦灼之色,“兰姐,你有看到宁哥吗?” 张恋兰眼珠旋转几圈,淡定地说:“你紧张什么?罗湘宁是茅山壬长生的关门弟子,多少学了些本事,对付区区一群污合之鬼有什么难的?” “可是,它早被壬道长逐出师门了!”车无非皱着眉头,像极了王妃西施的愁容,我见犹怜。 “嗨,那有什么!壬长生又没废它功力……唉,当初只怪你没能坚守承诺,要不现在也是一对鬼见鬼慕的鬼夫妻。”张恋兰说起话来跟打机关枪似的,“哪像现在这般无趣?” 车无非眼眉低垂,浓密的睫毛一闪一闪的扑打着,黯淡的眸子,好似即将坠落的星星,“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呢?”过了许久,它又说道:“只是,为何还要相遇?” “那是因为,前世还有相欠。”我淡淡的说。 “相欠?”它寞落地望着我,“确实,我欠它的。” 东方的黑暗被撕裂了,露出一抹鱼白。“天亮了,你们还要接着打吗?”我坐在房顶,朗声问道。 大家双方停手了,地狱警察们依旧被小鬼们包围着,除了小罗子,它们已明显体力不支,伤口上渗出的黑血一滴滴落在雪上,化为乌有,衣裳褴褛,头发脏乱。小鬼们倒是精神抖擞得很。 “兄弟们,马上天亮了,我们速战速决,干掉这帮破警察!”突然有鬼喊道。 敢当着我的面说干掉警察,未免太嚣张了,当我孟婆是死的吗?我伸长手臂,捏住那只鬼的脖子提过来,精力充沛啊!“小罗子!准备好了吗?”我给小罗子使了个眼色。 “回孟大人的话,准备好了!”它奋亢地回答。 我拧着小鬼像扔鸭子一般扔出去,它闪电般地疾驰出去,不曾想与小罗子撞个正着,一道如彩虹般的金光将小鬼紧紧包裹,小鬼全身像镀了金一般,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茫,闪耀得让我们睁不开眼,许多鬼魅用手遮住眼睛。金光闪过之后,只见彩虹,小鬼已无影无踪。金光散魅不光厉害,而且宏伟壮观,壬长生的确是个了不起的牛鼻子老头,思维独到,心思细腻。 鬼群霎时安静下来。天马上亮了,只能用速战速决的方式来震住它们。小罗子带着魅们回到房子里,我用地狱天罗把小鬼们收起来,交给小秦好好保管,晚上还要继续用的。 把该注意的事项交代完后,我准备去林府,却被车无非叫住了,“孟大人,小的有件事想求大人帮忙。” 正忙活的小罗子停下来,倚着桌子心不在焉地擦拭。 我微笑着问道:“什么事?” 她眉目含烟,“三位大人带我来得匆促,我的女儿许宵宵出去玩耍没有回来,我担心它照顾不好自己,能不能请孟大人帮忙寻来?” 小罗子怔了一下。 “许宵宵?”好熟悉的名字,“它多大了?” “回大人的话,三岁半了。” 小罗子用恳求的目光注视我,我装作思索的样子,背着手踱步,几分钟后,“为难”地说:“车无非,这件事不太好办,原本你就违背了地府的行为准责,藏匿在人间,我破例收留了你。可你自己违纪了不打紧,还教唆三岁半的孩子一起对抗地府,恐怕你们母女都活不成了。” 它骇得跪坐在地上,眼里浮起一片濛濛的水雾,真是个水做的女子!小罗子皱起眉头。 “大人,不是这样的。宵宵它太小了,舍不得妈妈,所以没有去地府,可是它忘记了妈妈的样子,怎么也找不到它的家,它的妈妈,我看它可怜才收留了它,望大人看在它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了它吧!” 小罗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它,脸上好似沾满了大漠的黄沙那样凄迷。 “这么说,孩子不是你亲生的?”我盯着车无非。 它马上答道:“它虽不是我怀胎十月所生,但如同我亲生的一样,从看到它流浪着四处哭喊找寻妈妈时,我便把它当成了我的孩子。如果孟大人只能收留一个,请大人杀了我,留下它吧!” 一串串清澈得映得出我影子的泪珠从它眼里滚落,我的指尖不经意地拂过酸胀干爽的下眼睑,好羡慕它能流出这样的眼泪! 泪珠仿佛滴在小罗子心上,让它坐立不安,六神无主,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来,“孟大人,小的以前也是孤魂野鬼,还对大人撒下弥天大谎,大人尚能既往不咎,收留小人,今天为何不能收留它们母女?” “好吧!既然你开口了,那我把许宵宵找回来吧!”我对它有深意地点点头。 许宵宵对我大有用处,我怎么可能诛了它? 种猪在大门外等我,短短的一天,他下巴上长出半寸的胡子茬儿,眼珠子红通通的,满是血丝。这一天一夜,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见到我,他迎上前来,沙哑着嗓子,问道:“你回来了?” “情况如何?” “都那样,许伯和青玉姨还在昏迷,桐儿一直呆在开着暖气的卧室里。” “桐儿还好吧?” “还好,不过,她也感觉到七哥哥就在附近,好像触手可及。” 我边走边问:“想好了?” 他与我并排走着,“想好了,可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怎么忍心让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惊吓?正因为不知道怎么办,才请你回来商量一下。” 我哼了几句贺岁曲,信心满满地说:“放心吧!一切包在我身上!” 上衣口袋里有东西蠕动了数下。 “女魔头,”种猪拉住我,“你一定要好好说,不能急于求成。千万要记住!” 我白了他一眼,“既然这么不信任我,干嘛不自己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母女重逢 “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我不想失去身边的任何人。 ”种猪用浸过温水的毛巾轻柔地擦拭许伯的手,心疼、内疚,更多的是无助。 他为桐儿,承受了许多许多,却还在坚持深爱着他的所爱,应该做好了一辈子深爱和承受的打算吧?这一刻,我居然有点心疼他,或者是喜欢他。如果当年夫君也能像他待桐儿一样,毫无保留、毫不动摇、毫无顾忌的爱我,又何苦我守候千年? 轻拍前额,我怎么无端生出了这么古怪的想法?是在怨怼夫君吗?怎么会呢?既然不会,为何要有这种想法?我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怎么了?不舒服?”种猪望着我问道。 我摇摇头,走过去给青玉姨翻身,按捏全身,手脚微凉,还好头顶跟胸口散出温温的气息,烫得我的手痒痒麻麻。 他半信半疑地问:“你真的有把握?” “有。” “几成?” “我办事,你放心。”我没有直接回答,具体几成,我没有把握,怕他宁愿青玉姨患地狱老年痴呆,也不让我试试。 他斟酌了许久,一手握着许伯的手,一手握着青玉姨的手,“好吧!我把他们托付给你,拜托了!”说完,走了出去,似乎走在黏糊糊的泥泞中,提不起腿,迈不开步,拉着门把手,头微微朝我们倾摆了一下,“呯”的关上门。 我知道,他没有走远,就站在门口。 许伯的状况比青玉姨好,我决定先唤醒他。指尖轻轻划过他眼前,一串星星点点的黑缎似的黑雾从他眼底冒出,钻入我的手心,消失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睁开眼睛,从床上滚下来,握着青玉姨的手,老泪纵横,“老婆子,很后悔没听你的话,没杀了她,反而让她害死了你…..”他抹了几把泪,“你说得对,不能让她再害少爷,我这就去杀了她。”说话间,人已走到门边。 “许伯,青玉姨没有死。”我轻轻说道。 他猛地回过头,满脸狐疑,“她还活着?” 我把他拉回床边,“不信你摸摸她心口,热乎着呢!” 他转涕为笑,“是啊,是啊,她还活着!老婆子,快起来,做早餐了!” 青玉姨一动不动。“怎么回事?她怎么不动?”许伯的所有心思都在青玉姨身上,好像暂时忘了桐儿。 “这个……她过一会儿就会醒了。那个……许伯,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我试探着问,先把许伯安顿好了,才能唤醒青玉姨。 “怎么不相信?林府不就住了一只女鬼?不对,可能她还招来了很多只鬼。”许伯愤愤地说。 我赶紧打断他,“要想让青玉姨醒过来,你得听我说。” 他愣了一下,“好,我听你说。” “首先,你们家少奶奶不是鬼。”我把桐儿的事详详细细地告诉了他,“听明白了吧?” 他茫然地答道:“不明白,我平时不喜欢看鬼鬼神神的电视剧。” 是我表达能力太差了?好吧好吧,“我不管你是喜欢还是讨厌,为了能让青玉姨醒来,你听我的指挥可以吗?” “可以。”他立即点头。 我的手指缓缓划过青玉姨眼前,一串星星点点的黑缎似的黑雾从他眼底冒出,钻入我的手心,消失了。他神叨叨问道:“岑儿,你也跟我们少爷一样,做过道士?” 青玉姨叹了口气,像是从遥远的深渊里爬出来了,“鬼……鬼……好多鬼……”低喃的声音里满是恐惧,“少爷……岑儿……岑儿……” 命在旦夕,竟然还记得我,多像奶娘啊!我不由得鼻子一酸,眼睛却干涩得很,挤不出眼泪。她的脸因害怕而扭曲,我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抚摸她又密又硬的头发,奶娘说,这样的头发,劳碌命。“青玉姨,我在这儿呢!” 她陡然撑开双眼,喘起粗气来,喉咙里压出颤抖、古怪的声响。 “青玉姨,想见宵宵吗?”我抚着她起伏不定的胸口,问道。 她眼珠子游移了几下,死死抓着我的广袖,“宵……宵……” “岑儿,我们家宵宵已经过了十几年了,你千万莫要开不着边的玩笑,你青玉姨现在承受不起啊!”许伯急促地喊道。 我拉上窗帘,打开灯,把广袖一挥,一团圆滚滚的东西滚了出来,是一个三岁多的小姑娘,白色的蓬蓬裙,红色的小靴子,头上扎着一对小辫,小脸胖嘟嘟的,眼睛又圆又大,扑闪扑闪,可爱极了。它躲在我身后,歪着头看看许伯,又伸着脖子看看青玉姨。粉藕似的手臂环着我的大腿,肉乎乎的小手捏着我的红裙。车无非把它照顾得真好! 许伯惊呼道:“宵宵!” 青玉姨双目圆睁,手朝我这边举着:“宵宵……宵……” 我蹲下来,搂着小肉团,它歪着头问:“孟姐姐,他们真的是我的爸爸妈妈吗?我记得我的爸爸妈妈没有这么老。我妈妈很漂亮,她的头发又黑又亮,她会做好多好吃的。我爸爸喜欢拿胡茬扎我,而且我爸爸的胡子是黑色的,不像这个老爷爷。” 大眼睛扑闪扑闪,我忍不住摸摸它的头,“因为你好久好久没有见过爸爸妈妈了,他们老了。” “可是,为什么他们老了,我还是没有长大?”它的话才说完,许伯冲过来,“宵宵,想死爸爸了!”他一把搂过去,扑了个空。 宵宵猫着腰钻到我背后。 “许伯,你们阴阳相隔,你哪里抱得到它呢?来,宵宵过来,让妈妈好好看看。”我把它抱到床边,“青玉姨,宵宵来看你了。宵宵,快叫妈妈。” 宵宵嘟着嘴怯怯地看着缓过气来的青玉姨,两只手的食指对在一起,点啊点。青玉姨笑着流泪,意示许伯扶她坐起来,她伸出手在宵宵头上摸了一下,便停住了,因为,她只触到了空气。 宵宵的两个食指仍然在对着点。“宵宵,”青玉姨伸出双手,除了食指伸直,其他的手指弯曲,食指指尖轻碰着,“一个手指头点点点。”她停下来看着宵宵。 宵宵也脆生生地念道:“一个手指头点点点,两个手指头剪剪剪,三个手指头挖挖挖,四个手指头叉叉叉,五个手指头开花啦!”念完,两手手腕并拢,捧成一朵花的形状,再看看青玉姨,也保持着这个动作。 宵宵连着又做了几遍。青玉姨一边笑一边哭,像没事人一样爬起来,“宵宵,饿了吧?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去。” “青玉姨,不要开门,宵宵不能见光。”我阻止了她,“你好好看看她吧,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虽然林森将法器收起来了,但孩子太小,怕是抵抗不了那些东西散发出来的气息。” 无论我们怎么哄,宵宵始终不肯开口叫爸爸妈妈。“我的妈妈是车无非。”她突然说道。温暖和谐的氛围立马被破坏掉了,青玉姨慌张地问我:“车无非是谁?” “宵宵过世之后,因舍不得你和许伯,魂魄没有去地府报到,一直在人间流浪,后来有个叫车无非的女鬼收留了它,把它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照顾的。所以宵宵跟她很亲。”我解释道。 许伯夫妻失落地点点头,既而怜爱地看着宵宵。“岑儿,谢谢你帮我们找到宵宵,只是,你为什么会跟鬼有交情?”果然,许伯问了我避忌的问题。 “因为我是孟……”话未说完,门口快速地闪进一道黑影,打断我的话,“因为她是孟家小姐……” 还好我背对着门抱着宵宵,要不然,它这般柔嫩,哪经得起一丝丝光的烧灼?车无非这些年,定然付出了很多心血。 “少爷,孟家跟鬼是亲戚?”许伯问得我和种猪面面相觑。 青玉姨骂道:“死老头子,说的什么话?孟家是多有权势的人家!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人家闲得慌,养几只鬼使唤使唤怎么了?有本事你也多挣点钱,养几只鬼伺候一下我。” 她几句话噎得许伯只是憨笑,“老婆子你活过来就好。” 大家寒喧了一阵,宵宵苍白的小脸出现一丝潮红,我摸摸它的额头,开始发烫了,接触人时间过长,呼吸到了人气,引起不良反应了。再让它在这里呆下去,恐怕会被人气烧灼得体无完肤。“青玉姨,我要带宵宵走了。” 青玉姨十分不舍,却又担心宵宵被灼伤,“那好吧!记得帮我向车无非道谢!” 我一挥广袖,把宵宵藏回袖中,让它贴着我吸些阴气。我挽起青玉姨的手臂,拭去她脸上的泪痕,“青玉姨,不用这么依依不舍了,过两天,我又带宵宵来看你。” “好,好,记得把车无非一起带来,我要好好谢它。” 我又凑到她耳边说道:“那以后你还对你们家少奶奶有成见吗?”这么说,总比 “你还惧怕你们家少奶奶”要好得多。 她扁扁嘴,轻轻在嘟囔,“我是人的时候,就开始跟鬼啊怪啊打交道,等我死了,下面老朋友很多了。” 我没有马上回平川,好多天没去无极峰了,该去看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泛舟忘川 无极峰松林里的温度要比长慕低,接近地府的初秋,稍有些许凉意,浑身惬意无比。 远远望去,白雪皑皑的松树如同高低起伏的波浪,好多年未曾见过这么厚的积雪了,一脚踩下去,没过了小腿。 雪灌满了我的红色高跟鞋,沁凉沁凉的感觉真好,记得烦热的夏日黄昏,我和陆判哥哥泛舟忘川河上,金色的夕阳恍如温婉中带着可爱的女子,深深依恋着清凌凌的河水,满溢的暧昧,是数不尽的柔情蜜意,漾起微波粼粼的金灿灿的光芒。孟婆汤店那悠远绵长的琴音击打着水面,随着平静的河水悄然流淌,到达终点后,忽而激流而上,回旋至黄泉路口,沿窄小的云梯蜿蜒直上,让地府子民欢喜愉悦。 我们小酌几杯后,更是燥热,于是,我褪去红色高跟鞋,把白嫩的脚浸在凉悠悠的河水里,微笑着指着即将坠落到罗浮山后的血红夕阳,“陆判哥哥,你喜欢如同夕阳般的女子吧?” “夕阳西下,岑儿是说我喜欢美人迟暮?” “才不是,我觉得夕阳很温婉,很亲切,很端庄,很从容,很唯美。只有这样十全十美的女子,才配得上陆判哥哥。” 他依着我坐在船舷上,摸摸我的头发问道:“那岑儿是见过这样的女子了?” “暂时还没有,但总有一天会遇上的。” “这么美的夕阳,全是你的微笑造就出来的,每一天,奈何庄都会因你的微笑而晴好,你的笑才是最美的。” 我们相视一笑,便沉默了,守着夕阳一寸一寸沉到罗浮山后。陆判哥哥突然问道:“岑儿喜爱怎样的男子呢?” 我笑得眉眼弯弯,沉了一半的夕阳更美了,第一次做出这么美的夕阳,“我喜欢的只有夫君孟崇文一个,可以为他生,为他死,为他苦守一辈子。” 他张了张嘴,不再说话。我白嫩的小脚在水里滑动,凉沁沁的好舒服。 想吃雪糕了,今天在林府怎么忘了这茬?我捏了个雪团子塞进嘴里,又用雪把皮鞋填得满满的。 这里很久没有鬼魅光顾了,除了漱漱的落雪声,只剩偶尔树枝断裂的声音,四处十分寂寥,松林深处黑乎乎一片,有如黑夜。但是,真正的黑夜在我眼里与白天区别不大,这松林深处的黑,映在眼中仿若遮天蔽日的黑布。 歪脖子松树因姜大人的逃离已变得没有任何用处,少了地府阴气的干扰,长得茂盛了很多。 我转了几圈未发现蛛丝马迹,准备回平川。 “孟姐姐,外面的冰雪世界好漂亮,我想出来玩会儿。”广袖里悉悉索索,露出许霄霄的半边小脸。 今天停电了,怕热死,出去避暑,结果没信号,先写这么多吧,太想睡了,宝宝们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哭雪 鲜红的广袖盈盈一挥,画出了个优美弧度,小肉团子似的宵宵立刻兴奋地在两尺厚的雪地上奔跑、打滚,平平整理整的雪地被她刨得坑坑洼洼。 “孟姐姐,好凉快哦!要不要来跟我一起玩?”它粉嘟嘟的小手捧起一捧捧雪往天上抛,可是力气太小,雪才抛过头顶,便如飘飘洒洒的杨花,全落在了它的小脑袋上,钻进了脖子里。它摆摆头,又捧了一捧雪,跳起来一抛,还是撒了一头。 我坐在歪脖子松树的枝丫上,笑看它玩耍,“你自己玩吧!孟姐姐看着你。” 它学我抓了一把雪,用舌头舔舔,“咦,好咸!孟姐姐喜欢吃咸的?” 三岁小儿,信口雌黄,雪怎么可能咸呢?我随口敷衍道:“是啊,姐姐喜欢吃咸的,那宵宵喜欢什么味道?” 它接着把雪往头顶上撒,“我不喜欢吃咸的,最喜欢甜的。但是我好久没吃过甜的了,都是吃咸的。” 鬼魅在人间怎么可能分得出咸甜?只是何必跟个孩子过不去呢?“为什么?”我耐着性子问,“是妈妈怕你长蛀牙,所以不让吃甜的?” 它摇头晃脑地说:“不是。妈妈和我住的地方很暖和,因为那里有好大好大一个湖,“它双手抱成一个大圆,然后把双手顺着身体画圈,一直画到背后,“这么这么大的湖,那里面的水很咸,就像这雪一样。” 我搪塞道:“真的有这么大的湖?孟姐姐从来没见过呢!” 它欢天喜地地单脚跳过来,“孟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哦!我答应了猪八戒哥哥,绝不告诉别的小朋友,孟姐姐是大朋友,我才告诉你。” 半懂不懂的孩子最讨人喜欢,大抵是因为说话做事百无禁忌吧?我们拉了勾,它才凑到我耳边,“姐姐,那个湖里住了一个猪八戒哥哥。” 我不由得扑哧一笑,“猪八戒哥哥?是《西游记》里的猪八戒哥哥?” “不是,这个猪八戒哥哥没有大肚肚,可是他时常肚肚痛,肚肚一痛,它就会变身,变成黑乎乎的,头发是黑的,脸是黑的,大手是黑的,大脚是黑的,连屁股也是黑的,像穿了黑黑的新衣服,难看死了。”它一边说一边在雪地上刨坑,接着一头扎进坑里,两只小脚在坑外胡乱扑腾。 这孩子太逗了!逗得我哈哈大笑,拧着它的脚把它从坑里拔出来,“宵宵,我们该回去了。” “不要,孟姐姐,我们堆个雪人再回去。”它扭得像麻花一样。 堆个雪人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我按它的要求,堆了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它坚持要堆个超大的苹果给白雪公主。 刚堆好的苹果比它个子大多了,它围着苹果拍着小手蹦蹦跳跳地唱道:“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反反复复把这两句唱了十几遍,然后跑过去,抱着苹果咬东一口西一口地咬,不高兴地说:“孟姐姐,苹果一点都不好吃,一边咸的,一边没味道,如果像糖糖一样甜就好了。” 我轻捏了她肉嘟嘟的小脸,“好,姐姐尝尝是什么味道。”说道从苹果上掐下一块塞进嘴里,没有味道,“霄霄骗人,明明好甜好甜。” 它鼓着嘴,小手在沾满雪的头顶上挠,歪着头看着我,继而看看苹果,“那你再试试这边。” 我又从它指的地方掐了一块,“还是甜……”不对,真的是咸的。 我马上再在同一个位置掐了几块,没错,的确是咸的,还有一点微微的涩,就像……眼泪的味道! 虽然只在人间生活了短短二十载,雪无色无味的特性还是记得的,而且在林府和高速上我都吃过,为什么歪脖子松树以北的雪全是咸的呢? 现在站的这里,是上次见姜大人的地方没错,记得那时吃的雪没有味道啊!这里发生了什么? “宵宵,你说的那个暖暖的水潭在哪里?是我找到你的地方吗?”我严肃的表情吓得它怯怯地低头绞着手指,“不是的。” 我尽量让声音柔和一些,“那是在哪里?” “我也不记得了,要问妈妈。”它居然“哇哇”哭起来! “好好好,不哭了,姐姐不问了,我们去找妈妈。”我把它塞进广袖里。 是我太敏感了,下咸雪和“猪八戒”能有什么联系呢? “孟姐姐,孟姐姐!”宵宵又从广袖里露出眼睛。 快出松林了,被光照到不好,我把它往袖里塞,“宵宵,不能随便钻出来知道吗?被光照到了会烧伤,长大了脸上好多疤,就不漂亮了。”其实,不是烧伤,是灰飞烟灭。 她老老实实藏在里面,委屈地说:“我只是想看看谁在哭,不知道他是不是找不到妈妈了。” 有人在哭?我停下来,将耳朵向四周伸长数十米,只有漱漱地落雪声。“宵宵,没有人哭,我们走吧!” “大人就是爱骗人,明明那个姐姐还在哭。”它不悦地争辩道,语气不容质疑,不像在说谎。我把它从广袖里拿出来,“宵宵,姐姐在哪里哭?” 它指指北边,“姐姐哭得那么可怜,孟姐姐你听不到吗?” 我收回耳朵,除了落雪声,什么都没听到。我抱起它,朝北飘去,“宵宵,看到姐姐了吗?” “没有。” “听到它到底在哪里哭了吗?” 它指指地上,“孟姐姐,不是姐姐哭,是雪在哭。” 我们落到雪地上,它肯定地点点头,“孟姐姐,真的是雪在哭。” 我抓起一把雪,仔细一看,每一朵雪花都很完整,像是刚从地里盛开出来的,中间比普通的雪花多了一颗椭圆的花蕊。我拿了几朵举在眼前,这花蕊,晶莹剔透,摇摇欲坠,我轻轻晃了一下,“叮”的脆响,花蕊落了下来,消失不见…… 我的心情不自禁地颤抖了,那是一颗明晃晃的眼泪啊!我抱着宵宵飘了起来,雪已经哭了,又何必再践踏它们呢? 天眼透过雪花,看到亮堂堂的一片。 “宵宵,你和猪八戒哥哥还有联系吗?”我举起袖子问道。 “我好久没有见到他了,都有点想他了。” “那我带你去找他好吗?” “好啊!孟姐姐不许骗人,妈妈说骗人会长又大又长的象鼻子的。” 黄泉渡口的结界硬生生地把宵宵挤了出来,我不敢带着它强行闯界,怕它被结界的戾气所伤,只好先把它送回平川,车无非对我千恩万谢。 等我再次赶到黄泉渡口时,广场上人声鼎沸,只听到有人拿着大喇叭高喊:“肃静!肃静!!豪华快艇一千两黄金一位!五小时内抵达奈何,准时开船,准点到达,送豪华午餐二十菜一汤,送绝色美人歌舞表演,请有需要的人跟我来。” 呵呵,相同的套路,喊了一千年了,就不能创新一下?这也难怪,秦广庄主年老体衰,又喜好饮酒,平时哪有闲心打理黄泉庄事宜?它的二儿子秦江南副庄主虽然尽兢兢业业,尽职尽责,怎奈老实木讷,能力有限,毫无建树,幸而秦广是阎罗王姑父,虽然油水丰盛,却无魅挤兑,况且只是摆渡初来乍到、安分守己的新魅入府,也未出过半点差池。 我分开魅群,找到个拿喇叭的管事的,“你好!请问秦庄主在吗?” “哟!这不是孟大人吗?怎么有空来黄泉渡口了?”它恭恭敬敬低头答道,“秦庄主和副庄主前几天便去了罗浮庄喝喜酒了,不知道孟大人有什么事呢?” “这里说话算数的还有谁?”我直截了当地问。 “回孟大人的话,和阅总管正在办公室开会,小的去通传一声。” “好的,有劳了。” 立在渡口,冷风阵阵,黄泉轻漾,不禁想起初来报到那日的景况,历历在目,多么凄凉!谁曾想有朝一日,再立在这里,却成了地府无魅不知无魅不晓的孟婆了!多得了陆判哥哥倾力相助,要不,岂会有我今天的辉煌? 正想得入神,有魅请我去总管办公室。 和阅迎到门口,笑嘻嘻地喊道:“稀客啊!是什么风把孟大人吹来了?” “和大人,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请你帮忙来了。”我首先表明了来意。 它依然笑嘻嘻地说:“先别说帮不帮,孟大人的事,只要小的做得到。赶快进来,边喝茶边聊。” 东拉西扯闲话了一阵,我直入主题,“和大人,我想麻烦你帮我准备一条豪华游轮,我要带一批新魅入府。” 它马上跑到门口张望了一下,关上门,正色道:“孟大人,新魅入府不是迎新庄的事?难道孟大人有难言之隐?需要小人……” “要看大人是否方便,若有难处,我另想办法便是。”我恬淡的说,心里并不着急,即使它不愿意帮我,总还是想巴结巴结陆判哥哥吧?说真的,很想陆判哥哥了,有无数次想张嘴找它借电话,跟陆判哥哥说说话,到最后,还是忍住了。 它站起来背着手低着头在办公室慢慢踱步,仿佛在斟酌,在思量。然后不声不响地坐回沙发上,眉头紧锁。我心里暗笑,这件事于他而言,并不是多难。“和大人,不方便是吧?那你忙,我也不打扰了。”我装作起身告辞的样子。 他马上拦住我,“孟大人,我都讲过了,你的事就是小人的事,就算再难办,小人也会殚尽竭力,只是,这事还要上下打点……” 我微微一笑,“钱不成问题。” “大概是哪天过渡?多少魅?” “就这几天,过渡前一天我会再来的。至于魅数嘛,目前尚不确定,但我会按魅头算钱的。” 和大人送我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棒槌之战 刚出黄泉结界,电话响了,是种猪,“女魔头,你没事吧?” 问得我莫名其妙,“没事啊,怎么了?” “哦,没事就好,青玉姨说联系不上你。 ” 暗暗揣度,肯定是为了宵宵的事,它过几天要跟随我们一起去地府报到,青玉姨肯求我,给它找户好人家投胎转世。就算她不求我,我也会请陆判哥哥给它安排一个好去处的,不光因为它是青玉姨的女儿,而且是个非常可爱、非常讨喜的宝宝。 我漫不经心地问,“找我有事?” “晚上没有光,阴气也旺一些,你看能不能把宵宵带来住一晚?青玉姨的意思,怕宵宵不习惯,最好能带车无非一起来。你放心,家里的东西,我埋在后院了,不会对它们造成伤害。” “功力强点的东西留着吧!”如今外面小鬼横行,七哥哥又蠢蠢欲动,有桐儿在,林府大概不会安宁,“现在外面不太平,晚上大家尽量不要乱跑,都留在家里。” 我把车无非叫来临时办公室,它穿一件白底绣紫色小花的旗袍,似二月幽兰,美丽中多了几分素雅,看衣着打扮,生前定是位大家闺秀。 它低头施礼,眼神清净明亮,却有几分闪烁不定,也许是怕有人要夺走它相依为命十来年的宵宵吧?在女人心里,家庭和孩子是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虽然宵宵不是它亲生的,但在人间守护一个随时随地会烟消云散的孩子,是何其艰难?想到要把它用性命守护的孩子拱手于人,还不比割肉挖心更让它不甘? 宵宵在它身上拧麻花似的扭着,伸着藕节似的手臂,边扑腾边喊:“孟姐姐,抱抱。” 车无非没有坐,拘谨地站着,“宵宵,孟姐姐很忙,不准捣乱。” 宵宵极不情愿的缩回小手,把右手食指放进嘴里吮吸,我将她抱过来,双手拖着它抛得高过头顶,接住再抛,它开心得“咯咯”直笑。 趁它高兴,我问道:“宵宵,想不想去长慕看爸爸妈妈?”说完,我用快速地扫了一眼车无非,只见它脸色一凛,如同热浪灼面时的突如其来的痛楚。 “孟姐姐是说白天见到的老爷爷老奶奶吗?”宵宵完全沉浸在快乐之中。 “宵宵,平时妈妈怎么教你的?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孟姐姐不是说了,那是你的爸爸妈妈。”车无非温柔地嗔怪道,随后转向我,低头细语:“孩子小,不懂事,还望孟大人见谅。” “不要紧,在宵宵心里,你才是它的妈妈。”我朝它意味深长地笑了,把宵宵放回它手上,它脸上浮起一抹笑意,朝我微微低头。 我正色道:“不知道白天我问的事,车小姐落实得怎样了?” 她恭恭敬敬地回答:“孩子太小,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宵宵从来不说谎话,我相信,大大的水潭和黑乎乎的猪八戒哥哥一定真实存在。只是,这些应该是在我收留它之前的事了。” “车小姐是在哪里遇上宵宵的?” “回孟大人的话,是在长慕城郊的墓地。”它幽幽地说。 那里不是挨近银月河?难道宵宵口中的大大的潭是银月河?“车小姐方便带宵宵和我去走一趟吗?” “孟大人言重了,此等小事,小的遵命便是。那个,孟大人还是唤我无非吧!” 刚走出房门,被匆匆忙忙而来的小罗子拦住了,“孟大人,小鬼们仍旧凶猛得很,又把小警察们包围了,打得鼻青脸肿、七荤八素的,你去看看怎么办吧!”它眼睛的余光一直在打量车无非,车无非燥红了脸,轻轻别过一边。 “罗叔叔抱抱!”宵宵快乐地伸出小手喊着,被车无非喝住了。 我吩咐它们母女在办公室候着,拉着小罗子飘上房顶观战。小鬼们与地狱警察打得难解难分,可惜警察在数量和体能上均占弱势,尽管它们依旧坚持不懈地战斗,与小鬼苦苦肉搏,好几只被一群小鬼压在地上无法动弹,打得遍体鳞伤,破烂的制服被撒得东一块西一块。黑色的血一滴滴落到雪地上,瞬间消失不见了。 “血,血,快拿嘴接住,别让血消失了。”朱哥在鬼魅堆里蹦来蹦去,拿着一只黑钵,里面黑色粘稠的血液在晃荡。 “孟大人,要不我拿翻天印先拍死它几个?”小罗子急冲冲问道。 我摆摆手,“不急。它们天天吵着换武器,换装备,明明是自己实力不够,偏偏拉屎不出怨地硬。现在人家赤手空拳,又该赖人家鬼数多了吧?看一阵再说。” 突然,听得一声娇嗔,“奶奶个熊!一群死不要脸的冒牌货,居然敢在这里翻天覆地,看老娘我怎么弄死你们!”只见张恋兰双手持了棒槌,身穿低胸紫色短裙,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活像只母夜叉。 怪不得车无非说它们母女得了它不少照拂。 大家都停手了,只见它大摇大摆地走到一堆鬼魅面前,两条棒槌擂鼓似的劈头盖脸捶在小鬼们身上,“ 兔崽子,叫你们鬼欺负魅!妃子欺负皇后!妹妹欺负姐姐!爷爷欺负奶奶!兔子欺负猪!下雨欺负天晴!桃花欺负牡丹!五毛钱欺负一百块!鸡蛋欺负石头!孙悟空欺负玉皇大帝!水欺负火!马容欺负王保强!反了天了!” “都什么跟什么啊?”小罗子一脸蒙圈地问我,说实话,我也是头一回听这么骂街的!鬼魅们被骂得一愣一愣的,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明所以。 这时,有只地狱警察远远的对同伴喊:“马容,它是在骂咱俩?” “好像是啊!不过我没欺负你啊,王保强。” “不对啊!它到底哪边的啊?” “应该是我们这边的,不是孟大人带回来的?” 大家都用“何解”的眼神询问我,怪我咯? “孟大人,它到底哪边的?用棒槌捶小鬼,又骂我和马容,把我给整迷糊了。”王保强茫然地问。 张恋兰一棒槌捶它头上,“老娘认识你和马容个毛线!” 王保强不解地问:“那你骂我们干吗?” “对啊,为什么要骂我们?”马容站到王保强身后附和。 “老娘说的是这两天刷屏的马容和王保强,啥时候骂你们了!真会对号入座!”张恋兰顺手捶了两只吃惊得张大嘴巴的小鬼。 “喂,再敲别怪我揍你。”一只小鬼恼火地斥骂。 张恋兰马上又在它背上捶了一棒槌,把胸脯挺得高高的,戳到它面前,“敢打老娘?来啊!打啊!” 小鬼扬起手,好像打脸上也不是,打上半身也不是,打下半身更不合适,手迟迟没有落下。 “哼!”张恋兰拿棒槌把它的手压下来,“打女人的男人猪狗不如,你是猪还是狗?” 小鬼讪笑着说:“我才不和女人一般见识。” 张恋兰捶捶这个,敲敲那个,时不时奚落几句,小鬼们吃了哑巴药一样,任凭它打骂。 “原来小鬼们怕女人!”小罗子若有所思的说道。 好像是这么回事!嗯?不对,我也是女人啊! “有品味的男人喜欢漂亮有内涵有修养的风情女人,没品位的男人喜欢放浪形骸的风人。”小罗子的回答,我非常满意。 我正心里盘算,要把这帮子小鬼交给张恋兰打理时,“呯”的一声响,它被朱哥一掌打去了四五百米 ,和两条棒槌一起在雪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它抬起头,把嘴里啃的雪和泥吐出来,爬起来,两只棒槌高高举起,吼道:“谁踢的老娘?” 朱哥笑道:“是本大爷。” 张恋兰疾驰过去,“我操你大爷的!”棒槌狠狠朝朱哥捶了过去,却又被它一脚踢在胸口飞了出去。 痴痴呆呆的鬼魅恢复了正常,张飞杀岳飞,杀得满天飞。我幻长手臂把张恋兰提到屋顶,打架是男人们的事,况且以她的战斗力,还是不战为妙。 没过多久,地狱警察全部被小鬼捕获,朱哥向我喊话:“孟婆,你不是说过,只要我们抓住所有的小警察就放我们走的吗?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一旁的小罗子早沉不住气了,不等我作答,忍不住冲了过去。“小鬼们休要张狂,抓住了爷爷我再说。” 它此时心浮气躁,不可能以一胜数十。我不急不躁地说:“现在结界已打开,只要你们能带走地府阴差,那就随便你们处置,包括我在内。” 地狱警察们急得大喊:“孟大人,万万不可。” 我除去房顶的结界,“急什么?把你们的本事拿出来不就行了?淬取白练了吗?” 小罗子的反应和悟性是最好的,我话刚落音,它已举起双手,掌心对准即将逃离的小鬼,小鬼依然向远处疾驰而去。 小秦见状,赶紧追了出去,双掌之间黑气腾腾,顿时阴风呼啸,一股强大的黑暗力量将小鬼吸了回来,撞在它身上,将它撞去老远。 十多只地狱警察照着小秦的样子,对准小鬼伸出双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排山倒海 一时间,阴风如中秋时节钱塘江波澜壮阔的大潮,豁豁而来,黑黝黝的雾气从四面八方滚滚袭来,恍若一只只巨形漩涡,吸得方圆十几公里之内地动山摇,把逃出结界的小鬼悉数卷了回来。 我赶忙封上结界。 地狱警察们功力有限,又不懂得变通,自己也被吸得横冲直撞,却还在举着双手,集中意念,拼命淬取。造成了鬼与鬼相撞,鬼与魅相撞,魅与魅相撞,鬼魅与物相撞的各种连环相撞,随后又被撞飞出去,与其他鬼魅树木交替相撞的奇观。 我稳稳坐于屋顶,好在早早用地狱之穹把房子给罩住了,要不然房子要被整栋拔起,参与到这激烈的碰撞游戏之中去,必然片瓦无存。 大概是撞得痛了,累了,阴风渐渐弱了,漩涡也消失了,数十条黑影在地上边滚边哀嚎。 张恋云看得目瞪口呆,拍拍胸口大惊失色,“妈呀,咋回事啊?吓死老娘了!”顿了顿又说,“第一回看这么精彩的玄幻武打片,要是录下来,肯定票房可观,可惜了!” “是不是很后悔刚才没参与?”我含笑问道。 “有点。我见它们在房子里举着手,还以为它们抽风呢!原来在练这么强悍的功夫!孟大人,这叫什么功?”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地狱的黑暗之气没淬取上来,人间倒是被搅得天翻地覆,只要再改良一下,让它们用起来得心应手,绝对有排山倒海之势。对了,这一招就叫“排山倒海”吧! 最出人意表的是,小罗子在此次碰撞大赛受了很严重的伤,全身骨折十余处。车无非急得眼泪汪汪,我原本想取消晚上的行程,这是它们复合的大好时机,却被小罗子阻止了。 “这点小伤算什么事?当年被车家的人打得才惨呢!”它强挤出笑意,“孟大人的事是大事,关乎大局,无非,你还是快点跟她去吧!” 银月河寂寞的低吟浅唱,萧索的冬日,只有白雪相伴。待到初春冰消雪融,两岸花红柳绿,绿茵如织,莺歌燕语,便与忘川河的无边春色有几分相似了。 我不禁朝对岸张望起来,熟悉的大榕树下,三间低矮的农舍出现了。 穿着深蓝破棉袄的夫君踮着脚尖偷偷从房里出来,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一边回头环顾,脚上的鞋很破旧了,鞋头张开嘴,迈一步,鞋头便蛤蟆嘴似的张合一次。他来到河边的歪脖子柳树下时,舒岑早已提着热腾腾的饭菜,立在寒风啸啸的草垛后候他了。 “宵宵,猪八戒哥哥是住在这里吗?”车无非柔声地问着怀里的宵宵。 宵宵的小脑袋转得跟陀螺似的,“妈妈,都说了,不是这里。” 我们已经从银月河源头飘到下游,再往下便是映月湖了,车无非有些着急了,“宵宵,你再好好想想,跟猪八戒哥哥在这里玩过吗?” “没有。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猪八戒哥哥说,小朋友不能在有水的地方玩。” 车无非皱着眉头,“孟大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时间久了,宵宵不记得了。你看怎么办?” “宵宵,那大大的潭边有什么,像大树啊,房子啊,你还记得吗?”我企图给宵宵一些提示,希望能唤起它的记忆。 它歪着头,把右手食指放进嘴里吮吸起来,“好像没有。” “没关系,我们慢慢想。无非,我们再去映月湖看看,虽然出了长慕,反正也来了,不如试试看看。” 车无非赞同地点头。 黑幕中的映月湖保持深沉的静谧,宛如四十来岁的成熟稳重男子,祥和地凝视熟睡的妻儿。水面偶尔被呼呼穿过的狂风激起圈圈涟漪,好似被清风拂动的黑绸。 “宵宵,是这里吗?”车无非指着黑漆漆的湖水问道。 “不是。”宵宵想都没想,就开始左右摇摆它的小脑袋。两只小辫跟着晃来晃去,可爱之极。 “一个三岁多的孩童,应该也跑不了这么远,要不,我们回你们遇到的地方看看吧!”虽然宵宵年幼,却是能飘的,它葬在上千公里以外的若研市,不是一样跑来长慕了?只是一时半刻想不起来,逼它又有何用? 墓碑在清冷的雪地里更加死气沉沉,“刚才疏忽了,把小罗子带来这里养伤,最好不过了。”我装作不经意地说道。 车无非马上接过话头,“它不会来的,生前学道抓鬼,死后怎会让阴气破坏了它的元气?” 我继续试探,“你们认识有一百多年了吧?”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一百多年了!”车无非神情没落,“再相见时,物是人非。” 我打趣道:“小罗子还是以前的小罗子。” 它低下头,细细低语,“可我,不是以前的我了。” “那又有何不同呢?在它心里,你还是从前的你便可!” 它轻轻地叹息,“我们,注定要永远错过了。就算在它心里,我还是我,可是,我如今是见不得光的小鬼,它虽然身死,虽然已被茅山逐出师门,却还是捉鬼的道士。有些错过,不光是一辈子,更是生生世世。” 有些错过,不光是一辈子,更是生生世世。我把这句话默念了一遍,心里一沉,我和夫君的错过,不会是生生世世吧?找寻不到他,我便孓然一身吧! 我们静静地飘了一段,我问它:“你知道小罗子为什么接近我吗?” 她想了想,摇摇头,“请恕小的愚昧,不知道为何。” “它说,它想去地府。此生若相欠,来生必相见。它在人间等你等累了,想去地府接着等,把这世没有花完的爱好好存起来,一直等到来世重逢,用两世的爱,来爱你一生一世。”我把小罗子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述给它。 它似乎不太相信,只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是吗?” 小罗子对它,确实有些冷淡,等有时间,我得找小罗子谈谈。 “孟大人,当年,我是在这里遇上宵宵的。”它指着一座墓碑说道。 呵呵,真是有缘,是被我撞坏的那个小男孩的墓碑。“宵宵,猪八戒哥哥住在这里吗?”这里没有湖,我仍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 宵宵摸着小男孩的墓碑,“咦,小哥哥。太好了,我又见到小哥哥了。” “宵宵,孟姐姐问你话呢!猪八戒哥哥是住在这里的吗?”车无非把它从墓碑上拉下来。 没想到宵宵点点头说:“对啊!就在那边,你们跟我来啊!噢,又可以跟猪八戒哥哥玩啰!” 我们跟它一起飘到天使之爱的牌坊门口,牌坊已经拆掉了,里面的石头天使雕像还在。它把右手食指含在嘴里,茫然无措地打量着,“以前猪八戒哥哥就住在这里的,这里是大大的水潭。猪八戒哥哥……猪八戒哥哥……”她急得大喊大叫。 车无非疑惑地呢喃,“这里哪有什么大水潭啊?” 我打开天眼,只看到了舒家的坟地。 马上午夜了,青玉姨应该在踮起脚尖盼望吧?果然,我们飘过林府围墙时,一楼大厅里灯火通明。 “来了来了,老头子,宵宵来了!”青玉姨一身风雪,朝厅里喊道。 种猪和许伯从里头走出来。车无非和他们打过招呼,哄着宵宵:“宵宵,快叫爸爸妈妈。” 宵宵却向种猪张开双臂:“爸爸!爸爸!爸爸,抱抱!” 大家面面相觑。 车无非斥道:“宵宵,要妈妈打你了是不是?快叫爸爸妈妈!”它指着许伯和青玉姨。 宵宵嘟着小嘴,“他们是老爷爷老奶奶。” 青玉姨马上笑呵呵地说:“不想叫就不叫,来来来,大家先进来。” 车无非拒绝了,“你们带宵宵进去,我在外头等吧!” “那怎么行?你是我们许家的大恩人,哪有让你蹲在门外的道理?”青玉姨情急之下伸手过来,想要拉它进去,却什么也没抓到。 它把宵宵放到我手上,见它态度坚决,我赶紧打圆场,“接触过多人气,会影响它们的修为,青玉姨,你就依了她吧!” “那好吧!老头子,你去把衣物拿出来,让车小姐自己挑选,她看上的合适的,我们就烧给她。车小姐的大恩大德,只有到了阴朝地府了才有得报了。”青玉姨十分感激。 我躺在吊床上吃雪糕,种猪用力把吊床晃得高高的。 “女魔头,我想去找我师父。”他神色严峻,也许,桐儿的情况还在恶化吧?我扫了一眼他用白布包裹的手腕,等开春了,桐儿就会好起来了。 “嗯。接着说。”我把雪糕大口大口往嘴里填,虽然味与雪一样,但和吃雪的意境和情调却是大相径庭。 “无论桐儿变成什么,我都会永远深爱她。可是,如果她完全变异后,没有社交,没有朋友,不能出门,只能像现在一样,每天躲在小小的卧室里,把空调开到40度,对着电视,对着墙,对着我。这将是多么煎熬的一生!我怎么忍心让她这样活着?所以,我要杀了七哥哥,桐儿她妈妈说,只要杀了七哥哥,桐儿就不用再受他控制了。” “你知道你师父在哪里了?”我问。 “不知道。但为了桐儿,我一定会找到他老人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红雨石场 零晨三点,青玉姨恋恋不舍地催我们回去,她不忍让车无非在门外等太久。 宵宵跟他们熟络了很多,可惜,他们触摸不到它,每一次,情不自禁想慈爱地轻抚一下它胖嘟嘟的小脸颊,想将它幼小稚嫩的娇弱身驱宠爱地搂在怀中,手却穿过它的身体,拥到了空气。 很多次,青玉姨满是老茧的手差一点点滑过宵宵的小脸时,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停滞在半空的手,与那饱含失落的泪花的眼神中,交织了多少思念与牵挂?疼惜与不舍? “岑儿,明天晚上,还能把它带来让我看看么?”她痴痴地问。 我笑道:“只要无非愿意,我何乐而不为?” 她沉默了片刻,凄凄地凝视宵宵,“算了吧,已经很麻烦它了。岑儿,一定要托孟家的朋友,给宵宵谋个好去处,要多少钱,我烧给它们就是了。” “对,对。”许伯憨厚地说。 “青玉姨,下辈子,宵宵和你们还会相聚的,因为这辈子它早逝,来不及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来世你们定会成为一家人。” 我的话让青玉姨获得了极大的安慰,她期待地笑了,似乎与爱女团聚的时刻尽在眼前。 车无非经受不住大家的盛情,从大堆衣物中挑选了六件素雅清新的旗袍,金银珠宝全部谢绝了。 青玉姨坚持把金银元宝各二百两、冥币两亿、金钗花十对、金项链一条、金项圈一只、聚宝盆一只、摇钱树两株、金玉缕衣一副、黄金跑车一辆,连同六件旗袍,以及宵宵的四季衣物一齐烧了过来。 种猪托人赶制的二十套黑色制服也做好了,他放进火盆里的时候,叫我摸了摸料子,又滑又软,提起来居然笔挺笔挺。“不错,款式正统,做工精细,穿着舒服轻便,这料子防水的吧?”火光照得浑身发痒,我站得远远的问道。 他一件件打开,往火盆里放,“我问过了店主,她说这种料子最好,防水防火,防雷防电,不起毛,不掉色,只要烧得干净,一件能穿几十上百年。” 好在送了跑车,要不然这么多东西,车无非要抱宵宵,我自己怎么提动? 昏暗的路灯照在灰白的雪上,让空寂的马路更显得冷清。黄金跑车受到雪的阻滞,非但提不起车速,车轮还打滑,像蛇一样扭来扭去不打紧,竟然被雪卡住了底盘,无法动弹。 “无非,抱好宵宵。我们要准备起飞了。”我扭头对无非说。 她担心地朝车窗外瞅了瞅,“不会被人看见吧?” “这个时候,天又这么冷,哪有人出来乱晃?”跑车摇晃了几下,飘了起来。打开顶篷,狂风夹着雪花冲进来,像钝刀割在肉上,击打得全身麻酥酥的,比做按摩舒服多了。 “宵宵,好玩吗?”我大声问道。 “好玩好玩,还能快点吗?” “不能。孟姐姐怕你被风刮跑了。” 接近银月河时,无非问我要不要再去墓地走一趟?种猪说,明朝初期,长慕的地壳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巨变,葱葱郁郁的山林变成了整座整座的石山,山山相连,赤红色的石头在雨后,颜色更为明妍鲜艳,红得喜人。到了明朝末年,朝廷命人过来开采,这里便是无人不知的红雨石场,长慕也在官文中有了很美的记载。 在接下来的数十年里,长慕车水马龙,每天都有大量的大块大块的石头被马车运走,有人说,这些石头被拉到了京城,砌在了宫墙下面。因为,传言五百年后,将要改朝换代,这些红色的石头,比其他的石头更重,能压得住皇位;也有人说,是给皇帝拿去做龙床龙椅了,突然长出来的石头,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贝,吸了仙气的,天天睡在上面,有助于羽化成仙,长生不老。 当然,石头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大家无从得知。不过,像这样神乎其神的传说,却代代相传。 后来,石头山只剩下银月河旁边一处了,采石师也从年轻的无须小伙,开凿成了中年胡子灰白的大叔。或许,太久的别离,让他们思念家中的亲人了,最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夜以继日,希望尽早完工。 没想到最后一块颜色最明艳的石头特别坚硬,特别重,任凭他们如何努力,这块石头仍旧无法采出。可是官差怎么会舍弃最好的这块? 采石师们愁眉不展,无计可施,这么耗了快两个月,一个电闪雷鸣的晚上,有个叫袁邦的想出了个主意,把这块石头从中间打烂掉,然后说是被雷劈了,大家听了十分赞同。悄悄地上山砸石头。 砸着砸着,一道闪电,石头如愿以尝地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众人喜不胜收,此事也不了了之。 若干年后,这里又已变迁成一座山,人称温山,山上古木参天,但地上长满了红色的刺藤,刺如钢针,让人无从下脚,所以平时没有人敢进入山中。只是,此山到了冬天温暖无比,花香四溢。 到了20年前,有人拍下了整座风水宝地,想在这里建墓园。所有的树木、刺藤被全被清除,原来没有被采集走的大石头早已风化,清理碎石的时候,挖出了一眼暖融融的泉水,大家异常惊喜,特地围着泉眼开凿了一个大池,让温水汩汩注入池中,溢出后顺着山脚流入银月河。 就因为这眼温泉,开发商之间产生了分歧,一部分人认为,这里处在城郊,交通方便,背倚森林公园,前靠银月河,依山傍水,景色怡人,如今有了温泉,完全可以打造一个旅游度假疗养生态区;另一部分人则认为还是开发成墓地,不用什么建筑,又不用请很多人手打理,投资小,利用率高,收益大。 两方争执不休,导致土地一直被闲置。某一天,终于等来了闻名全球的大风水师,林家的世交司马大卫,大师过目后说,此地阴气极重,宜做墓地。 之后,司马大师在林家小住了两天,劝林夫人将温泉泉眼方圆五里的地买下来,等到百年归西之后,下葬在泉眼上方一里处,子孙后代大贤大贵。林夫人听从建议,高价买了此处,所有的争议得到了圆满的化解。 “不用了,再去看,也是块墓地。”泉眼早在建天使之爱时堵上了,就算猪八戒哥哥真在那里住过,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孟大人好像很在乎猪八戒,难道他是你寻找了很久的人?”车无非温和地问。 “算是吧!”我感觉宵宵口中的猪八戒哥哥,极有可能是七哥哥,寒冷的时候,在黑怪与正常人之间变异,又喜欢温暖。只是藏在温水里的,非鬼非魅,是妖是怪? 还是在地府开敞篷跑车,沿着忘川河飞驰时拉风!我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搭在车窗外,敲着车门。 车无非掩嘴轻咳了几声。 “怎么了?风太大了吗?”我边说边盖上顶篷。 “不是,我对烟味过敏。”她强忍着咳嗽,从喉咙里挤出长长的“嗯”,好像在利用声音的摩擦,给喉咙挠痒痒。 “烟味?有吗?”我嗅了嗅。 “有。刺鼻的烟味,很淡很淡,”它打了两个喷嚏,“我对烟味过敏。” “抱着宵宵坐好。”我一脚刹车踩下去,车在空中打横旋了几圈,栽进雪地里。“你们还好吧?” 它长吁了口气,“还好。” “闻得到烟味从哪里传来的吗?” 它仰头嗅嗅,指着一排排胡杨说,“那边……”话未说完,又咳嗽起来。 我让它和宵宵钻进车里,张开双臂,阴风如潮,厚厚的积雪被层层扫起,覆在车上。随后幻长双手,把原野上的草垛搬了过来,作为掩护。好了,看起来就是一个大草垛了。 胡杨树下的结界里,藏着几间低矮的瓦房。地狱破晓刀锋利的刀刃快速地划破结界,一股刺鼻的烟味涌了过来,我赶紧屏气凝神,悄然侧身钻进结界。 我趴在破旧的窗子上,二三十只小鬼把十多只晕晕乎乎的地狱警察倒掉成一排,围得水泄不通。每只警察头下放了一只大盆。 “这个小警察长得帅,我要画成它。” “就你啰唆,快点放血!” “不行,它长得太帅了,我不忍心下手。” “少他妈废话,哪次喝血不是你喝得多?办事不见你利索点。” 一只小鬼手持寒光凛冽的薄刀走到最左边,“就从这只没用的小警察开刀。”它用刀背在地狱警察脸上拍了拍,阴森森地笑道。 “等一下,等一下,我听姜大人说,在身上割很多浅口,渗出来的血味道好极了!” “真的?那我们试试?“小魅满脸奸笑。 薄刀在地狱警察背上割出数道小口,一丝一丝的黑血从伤口处缓缓渗出。 “这么慢?血要什么时候才接得完?” “急什么?慢工出细活,说不定这样流出的血更有益于长生不老。” 长你妹啊!太惨不忍睹了!好好的制服,就让你们割成条了!种猪才做了20件,到时怎么够分? 想到这里,我马上从窗口钻了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星火燎原 黄金跑车直接穿过结界,朝柚子树下冲去。 哎呀,差点忘了一地狱天罗的警察还在车顶呢!我赶紧一脚刹停。 “吱”的一声,车身扭了几下,在离柚子树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车无非吓得满脸惨白,抱着宵宵颤微微地下车,“孟大人,这跑车还是你开吧!” “那怎么行?青玉姨送你的,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一口回绝了,在地府,比这好的豪车我有七八辆呢!平时开得不多,但一年下来,保养费也得花掉我大几十万盅孟婆汤钱呢!太浪费了! “我没有驾驶证,开不了。”它红着脸说。 “考一个就行了,有什么大不了?” “可是我不敢开……” “有什么不敢?地府的水陆空交通十分发达,贯穿南北西东,便利,舒适,快捷,从不会因天气和魅为原因晚点、超载,交通出行也是国家的惠民政策之一,有国家财政部门专项资金予以经济补贴,票价特别低廉,而且儿童、学生、残疾人、老人均可免费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服务好,效率高,花钱少,全府直达,出行方便,平民百姓何必还要花钱买车养车呢?公务员及地府高层为了保证道路的畅通,上下班也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我们的司机也是有高素质高水平的,不存在马路杀手,飙车党之类的,电动车、摩托车根本不存在,行人非常守规矩,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打开车门,车尾拉的地狱天罗绕着柚子树缠了几圈,里面的小鬼像像一股烂麻似的拧在一起。 它想了想,“既然连孟大人都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出门,跑车我就更不能要了……” 我们边走边聊,忽然,从房子里传来起伏不断的惨叫!怕是小鬼们从地狱天罗里逃了出来。我连忙疾驰过去,破门而入。 却见张恋兰双手执棒槌,打得地狱天罗里的小鬼哭爹喊娘。 “把刚才说的话再好好给老娘重复一遍。”它杏目圆瞪,中气十足。 我和车无非面面相觑。 “母夜叉。”小鬼齐声吼道。 “对了,老娘就是母夜叉!以后你们就得这么叫,要不然,”它把两只棒槌敲得“咚咚”作响,“老娘就弄死你们。” “兰姐,差不多行了,别给我打坏了。外面柚子树上还挂了一包,你拿进来放好,记着别打。另外的那包警察,收拾个角落让它们清醒清醒。” “是,孟大人。”它认真地答道。 “后排有20套制服,分发给衣服破烂的警察,金银珠宝放到临时办公室。对了,把那些小鬼们身上的外套剥下来,放好。”交代完毕,我和车无非去看小罗子的伤势。 “难怪人们有点鸡毛蒜皮的事,就说撞鬼了,孟大人,你看鬼能随便乱撞吗?竟然把我骨头撞坏了十多根!传出去会不会笑死人?” 伤成这样,还能贫!车无非站在旁边,低声细语问道:“宁哥,好些了吗?” 它淡淡的哼了一声。 “罗叔叔,我要和你玩!”宵宵挣脱车无非往床上爬。 车无非急忙将它抱了出去。 天眼在小罗子身上扫描了一遍,骨折处没有半点愈合的迹象。“你没有用我教的修复?”我问它,要是用了修复,不说好得七七八八,至少有三两处骨折自动接上。 它耸耸肩,“用了,没有用,跟练淬取一样,黑暗之气不受我控制。” 我让它练给我看。它摊平双手,手掌朝上,全身放松,腹部金光若隐若现,盘旋流转。奇怪,黑暗之气并不为它所用。 我张开双臂,大团大团如冰一样透明的第十九层地狱的暗无天日之气滚滚而来。它是世界上最黑暗最阴冷之气,故而已黑到没有颜色。 暗无天日之气在我双手中逐渐缩小浓缩,最后只剩下拇指大的寒冰状菁华,俗称黑冰种,戴在身上,可让鬼魅恍若置身于最冰寒最黑暗的第十九层地狱中,神情气爽,精力充沛,止痛生肌,修为猛增。其实我并没有淬取的资格,资源总是越取越少,所以只有阎罗、钟旭、陆判哥哥可取。 陆判哥哥把第十九层地狱各门的密码,以及布局图发给了我,并传授了很多淬取技巧和运用方法。 我将黑冰种递予小罗子,“吞下去再试试。” 黑冰种刚碰到它的手,它腹部的金光旋转速度加慢,晃得我天眼金星闪闪。 “等一下!”我立即阻止,黑冰种却已落入它口中。腹部的金光似乎如临大敌,形成一把利剑,从腹中长驱直上,不遗余力刺向黑冰种。 黑冰种乃是黑暗之王,又岂会任它欺凌?只见它钻进小罗子喉咙里,堵住金光,快速膨胀,非水非雾,一时间天寒地冻,整间房子铺满了厚厚的冰层,房顶挂着长长短短透亮的冰凌花,好一个冰雪世界! 小罗子冷得瑟瑟发抖,全身结了一层几公分厚的白霜。我不禁抱紧双手,太冷了,大概零下七八十度了吧? 小罗子完全冻硬了,像根两头微翘的巨形冰棍,直挺挺的摆在床上,大张的嘴里填满了冰霜。 那金光也不甘示弱,忽而化为一只手掌,五只手指向上托举,大拇指上腾出豆大的星火,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拇指依次被星火点亮,这便是传说中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吗? 记得陆判哥哥说过,这就叫星火燎原。 星火果真越来越旺,一会儿,小罗子腹中沦为火海,熊熊的火势朝上蔓延,却如妙曼的女子,舞出青春的旋律,时而游移,时而飘荡。小罗子身体大半截的冰霜转眼即逝,被灼得通红。 一瞬间,我竟无法把壬长生和牛鼻子老道重合在一起,实在是想像不出,一个浪漫多情的人,如何选择做古怪呆板的道士的? 黑冰种毫不畏惧,不躲不闪,幻化成极薄的冰,紧贴着小罗子的内腔扩散,企图把星火燎原包围。哪知它的意图被星火燎原看穿,火势更加汹猛,黑种冰不动声色的继续匍匐前进。 小罗子半截寒冰半截火,半截白茫茫,白截红通通。最奇妙的是,黑冰种和星火燎原把它的胸腔撑得像一只吹得圆滚滚的气球,看起来宛如大蛤蟆。 随着黑冰种和星火燎原的不相上下的搏斗,它在空中跳跃翻腾,摔来撞去,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 几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听得我头疼,赶紧用锁魅鞭扣住它的双脚,它仍左右摇摆。 我伸出左手,掌心对准它的嘴,浓浓的白雾一团一团涌出来,它身上的冰霜一层层褪去,房顶的冰凌花也一朵一朵消失了。 黑冰种又凝固成拇指大小,我把它托在掌心,覆手用力下压,放回了地狱第十九层。 小罗子腹中的金光也已消散。原本想让它尽快康复,却事与愿违,反倒多添了几处新伤。 “孟大人,为什么会这样?”它有气无力地问。 我没有回答,用力捏着它的脖子,没过多久,它头一歪,闭上了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剥肉剔骨 望着昏厥的小罗子,我得意的笑了。 它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毫不费力便扯了下来。说真的,第一次,的确非常紧张。 指尖在它背部来回游走,大约是他从来不光着膀子,皮肤白皙紧致,标准的小白脸。肌肉却十分发达,从背到手臂,到胸膛,到腹部,是那种有弹性的坚韧,触捏起来手感超好。腿上的卷毛粗黑浓密,散发出健壮的气息,要不要刮掉了再做? 手掌又从大腿根部缓缓游走到脚腕,毛茸茸的,手掌像有微弱的电流击过,还是不刮了吧!不能因为贪图做起来舒服就随便改变它身体的格局。 我搓搓双手,拼命抑制住心里不断升腾的兴奋,幻出地狱庖丁刀。 庖丁刀,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用来解牛的呗!地狱庖丁刀却是来解魅的,此刀用大马士革钢的钢魂手工打制而成,十分精巧轻薄锋锐。 从小罗子的后颈下方一刀扎入,刀锋快准地紧贴骨头滑动,第一刀从后背中间滑到臀部,刀锋一转,回到后颈,由后颈向左往胸前滑动,到了臀部后,又回到后颈做反方向动作,再滑到臀部时,躯干已成功的骨肉分离。 接着刀锋从肩膀经过左手臂内侧正中,一路向下,滑到手腕,然后绕着手腕的骨头绕圈直上,第二刀把手臂剥离了出来。好在手指没有断裂,要不还要多费不少功夫。 第三刀按第二刀的方法,把右手臂剥离出来。 这时候,刀锋回到臀部,左转,滑过大腿内侧正中,小腿,脚跟,顺着脚跟绕着腿骨向上剥离。 第五刀在臀部右转,大致与第四刀相同。只见一副奶白的骨架搁置在一张完好的魅肉连皮之上。 陆判哥哥说,技艺精湛的剥肉剔骨只需要五刀,这样分离出来骨不带肉,皮、肉、骨保持最完美的状态,既不伤及经脉、穴位,又使得后续工序简单易行。 我不得不夸夸自己,第一次剥肉剔骨能完成得如此出色,悟性及天赋自是非同凡响。 右腿骨断成三截,我幻出大拇指粗的地狱缝骨针,以及麻绳粗的缝骨线,将断骨对接精准后,一针一线缝合好,又把左腿、手臂、肋骨、椎骨全部接好。 皮肉合上,只剩下缝合了。千万别小看了这道工序,稍微大意一点,皮肉与骨头缝合得不密实,影响美观事小,会产生肥胖、骨头痒、皮痒、磨牙、失眠多梦、腰酸背痛、抽筋等诸多不良综合症状,严重的则有导致晚上无法安睡,干脆出去浪到天亮,白天不想起床的危险。 地狱无影针及无影线缝合伤口最佳不过了,无针痕,无线脚,但要一丝不苟的密密缝合,缝得平平整整,这样才找不出任何痕迹。 费了大半个小时,大功告成!我擦擦额上的汗,检查了缝痕,不错,很满意! “孟大人,它……还好吧?”开门出来,车无非在门口站着,不安地问。 “很好,大概再过两三个小时就醒了,你进去看看吧!”我居然感觉有些疲惫,想在雪里漫步,吸食北风,补充能量,消除疲劳。却见半空中黑影幢幢,阴风滚滚。 地狱警察们又在跟小鬼们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了,经过几天的锻炼,地狱警察们跑得快了很多,对小鬼们穷追不舍。 张恋兰一手叉腰,一手舞着棒槌,站在柚子树下笑得花枝乱颤,“快追,快跑!快跑,快追!” “兰姐,到底帮谁呢?”我不解地问。 “当初帮我们地府的警察啊!”她坚定地说,“黑乎乎的飞来飞去,跟乌鸦似的,老娘………小的哪分得清谁是警察,谁是小鬼来着?” 我飘到屋顶,坐下来,抓了把雪塞进嘴里,凉沁沁的舒服了很多。空气被鬼魅搅得浑浊不堪,实在难以下咽,吃几口雪填填肚子先。 网速太不给力,今天先写到这里,宝宝们勿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快到碗里来 张恋兰飘上来,站在我身边,支支吾吾没话找话闲聊。 “兰姐,有事就说吧!”我劝道,像它这样火爆的人,心里有点什么事还不憋出一头虱子来? 她别扭地笑了,带了几丝妩媚,:“孟大人,我想跟警察们一起淬炼。” 我婉拒道:“打架是男人的事,无需女人掺和。” 它一拍大腿,“嗨,这些男人太笨了,老娘……小的急得难受。” 竟然说地狱警察笨!我扭头正色直视它,“兰姐,此话怎讲?” “简单得像洗衣服、做饭、睡觉的淬取,它们练了多少天了?却还是这个鸟样,我看都看会了……”见我严肃的样子,它立马低下头去。 性子急的魅肠子没有转弯,不会说谎,于是我恳切地说,“既然你看会了,那就使给我看看吧!” “使就使,这有何难!”它飘到地上,平举双手,掌心向下,闭上眼睛,均匀的呼吸,丰满的胸部一起一伏。忽然,呼吸急促起来,能听到清晰的喘气声,仿佛要把整个地府吸出地面。 我感觉到地下有细微的震动,定睛一看,一股庞大的黑暗之气正从酆都庄麻姑山悬崖下的麻姑潭面冉冉升起,跟随它的轻呼重吸,一步一步爬出麻姑潭,跃过麻姑山,登上黄泉路。 一个孤魂野鬼,竟能轻而易举淬取到地府禁潭黑暗之气,按道理说,是绝无可能的。然而,此刻,黑暗之气马上要击穿结界,破土而出了! 我立即疾驰过去,将左手掌心扣在它头顶,厉声道:“快将黑暗之气送回去!” “为什么?”话才出口,它呼吸变得断断续续,一眨眼功夫,停止了呼吸,“孟……大人……我……要断……气了……黑暗之……气……” 我封住了它的气门,不断气就怪了。如果黑暗之气强行击穿结界,没来得及修补的话,第一层蒸笼地狱的戾气渗出地面,吸食到的人类会在十八小时内发生基因突变,成为阴阳人。原本是妖娆妩媚柔情似水的女子,子夜时分,摇身变成满面黑须五壮三粗的狂野汉子,中意流连忘返于花间柳巷。等到五更鸡鸣,从娱乐城出来的却是娇俏俏的美女。 若是风流倜傥放荡不羁的男子,却在半夜变身肌肤赛雪婀娜多姿的纤弱女子,朝你回眸一笑,“瞅啥瞅?没见过女汉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再瞅信不信老娘削死你?”没错,标准的女汉子!五更雄鸡一唱,醉眼迷离的公子哥翘起兰花指,在即将消失的夜色中翩跹地跳着大妈广场舞。 张恋兰的呼吸停止,黑暗之气也停滞在结界处了。我翻手向上,用手背压住它的天灵盖。它逐渐有了呼吸,呼重吸弱,且胸腔也发生了逆转,呼出胸起,吸进胸伏,黑暗之气一步一步往下沉,落回了麻姑潭。 这招地狱逆天可让鬼魅发生呼吸逆转、头脚互换、身体前后调换等各种逆转。 “说,你到底是谁?”我又把掌心盖在它头顶,五只手指冒出长而尖锐的指甲,故意在它脑袋上刮蹭,想必,它心里跟头上一样,感受到了要命的寒意吧? 它面未改色,但头发已被冷汗浸得油腻腻的紧贴头皮上,“回孟大人的话,小鬼张恋兰。” 我稍用了半分力度,五只钢针般的指甲浅浅嵌入头皮,“说,你怎么懂得高深的淬取?” “孟大人,不要!”车无非抱着宵宵奔了过来,“孟大人,敢问兰姐犯了什么事?”它不无担心地问。 宵宵第一次见我如此凶狠,怯怯地蜷缩在妈妈怀里,不敢唤我。 “哼!一介无名野鬼,胆敢觊觎地府淬取二段,枉我看在小罗子的份上准备带你回奈何庄,居心叵测之鬼,我孟婆必诛之!”我又将指甲插入两分,五颗乌黑的血珠偎着指甲饱满起来。 它喊道:“大人冤枉!小的是因为前世家中贫寒,母亲跟人私奔,我爹舍不得看着我饿死,便在三更半夜去旁人的新坟里偷尸体,砍些排骨回来煮给我吃,养育我长大。在我六岁的时候,我爹偷尸被抓,砍头示众。邻居冼大娘告诉我,我是人肉喂大的,死了要下地狱受尽折磨,所以我才不敢去地府。在人间东躲西藏了近50年,做梦都想去地府,怎会对地府居心叵测?” 车无非马上附和,“是啊,我跟兰姐从认识到现在,三十年有余,基本上天天在一起,我可以给它做证。” 我冷笑道:“张恋兰,那你说说看,为什么做梦都想去地府?” “说便说,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当年我吃人肉的事传得方圆几十里人尽皆知,让我活到年近三十无人敢娶。从小自食其力,种田种地。最后背着一捆麦子滚下山,就成鬼了。”它说的都是真的,和我在天眼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并没有松开手,五颗黑血珠摇摇欲坠。陆判哥哥说,无论人还是鬼魅,真正到要命的时候,说出的话感人肺腑,因为这样才能活命。 它接着说:“后来,我听说地府的陆判是要模样有模样,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性格又好。这样的男人,不正是刚好是我的菜吗?多合我胃口啊!更重要的是,他未娶我未嫁,这不是老天恩赐给他的缘分吗?像我这样又能干,又勤劳,又好相处的贤妻良母打着灯笼也难找啊!于是,我每天早中晚敲三次碗边,一边敲一声诚心默念‘陆判,快到碗里来!’你看,他就派你来接我了。” “停,停,停!”什么跟什么啊?我在她耳边大喊,“你给我听清楚,我们家陆判哥哥是不会娶你的,他的女人要配得上他。但是,迄今为止,我还没有遇到能配得上他的女子。” 她眉眼含笑,“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说不定陆判此刻也正敲着碗边,喊着‘张恋兰,求求你,快到碗里来’呢!” 车无非低头掩嘴偷笑。有时候,我觉得鬼魅们很可爱,大概青玉姨因为宵宵也开始喜欢鬼魅了吧?种猪说她现在天天看鬼片,甚至,偶尔会陪桐儿聊天了。 “行了,别跟我东拉西扯了,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淬取你怎么练成的?”我把问题回到原点。 “这个……前几个月,天气很热,我便躲在西游市的无极峰避暑,峰北有大片的松树林,凉爽得很!有一次,我偶然看到一个满脸子坑的女人在练淬取,我就跟她偷学的。” 满脸子坑?我不禁问道,“是不是每个麻子坑里放了黄豆?” 它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我松开手,五滴黑血像五条蚯蚓,顺着它的头爬下来。 原来姜大人偶然从麻姑潭里放出的子丑女人来到了人间!她会淬取二段,必定也是地府的高手,怎么会被太极封印封到麻姑潭的呢? 糟了!她也在无极峰呆过,不是跟七哥哥一伙的吧?若是七哥哥有一个这么得力的帮手,对付起来更难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不一样的小鬼 临时办公室里,我坐在唯一幸存的一把太师椅上,左右两旁笔挺挺的站着地狱警察,小鬼们乱糟糟的往我面前挤。 它们滑头很很,知道我没杀它们,是要提升地狱警察的能力,就算它们能逃得出结界,也会被排山倒海给吸回来,永远也只是警察们的玩物,便不再迈力地奔跑,从地狱天罗扔出来之后,个个跟瘟鸡似的,匍在地上一动不动。 “摆在你们面前的路只有一条,弃暗从明。”没想到朱哥带着小鬼们浩浩荡荡地来跟我谈判,居然还威胁我,若不放了它们,小心姜大人来杀了我。 呵呵,“哪个姜大人啊?给你们说得我都想会会它了。”我不屑地说。 一只小鬼问,“只怕你不是它对手。它也是从地府来的,大官。” 咦,这句话太有趣了,对我很有吸引力,“哦?多大的官?” “只比阎罗王的官小一点点,”它挺起胸膛,昂着头说,“怎么样?怕了吧?” “哟嗬!我还真怕了,”我坐在破旧的三腿太师椅上,万一不小心摔了,威慑力何在?能不害怕吗?“说出它的全名让我听听,看看是比阎罗王小多少的大官?” “它就是地府称小阎罗的姜衡。”它嘚瑟地答道,仿佛连阎罗王也得巴结姜衡。 我轻拍着朽烂的太师椅扶手,哈哈大笑起来,两旁的地狱警察也肆无忌惮的笑了,笑得小鬼们大眼瞪小眼。 朱哥拿食指指着我,“女鬼,你是被姜大人的大名吓傻了吧?” 我的手闪电般伸过去,只听到一声惨叫,它的那只手被我硬生生扯了下来,化作一股青烟。最讨厌人家指着我。 骚动的鬼群兀地安静下来,看着朱哥在地上乱滚。 “马容,去把它解决了。”嚎得我心烦意乱。 马容领命,才走过去,那群小鬼张牙舞爪围了过来。它回过头来,我微笑颌首。 得到了鼓励和支持,它果敢地从腹中拿出地狱索魂链朝朱哥头上套去,索魂链却从朱哥脖子上穿过。马容又反复套了几次,还是如此! 小秦见状,拔出它的索魂链往它前面的一只小鬼头上一套,小鬼做着鬼脸晃动脑袋,索魂链对它来说,好似空气一般。 太难以置信了!虽然我早怀疑过它们不同于普通野鬼,因为,哪有野鬼不识得我孟婆,不晓得地府高官姓名的呢? 小鬼们的嚣张气焰陡然膨胀起来,“兄弟们,杀了小警察!活捉孟婆!”有鬼大喊。 其他小鬼好像捡了口号,跟着齐声喊着:“杀了警察,活捉孟婆!活捉孟婆!” 七八只鬼朝太师椅冲来!我张开双臂,飘了起来,广袖轻轻一扇,四扇破木门自动关上。 一时间,屋内阴风似浪,鬼魅扭打在一起,难分彼此。近百只鬼魅在地上、半空缠得一团乱麻。空间太小,再大本事,再有修为,也无法使出来,只能扭成一串一串,抓眼、挖鼻、挠脚、咬屁股…… 我在一团团黑影中找到小秦,它正被四只小鬼摁在地上,八只黑爪在它身上乱挠。昨天才给它新画的脸被挠坏了,露出累累疤痕。 我伸长手推开它身上的四只小鬼,将它拉过来破窗而出。 “小秦,快施展排山倒海。”我命令道。 它低头回:“是,孟大人!”想了想,又茫然地问:“朝哪里施展?请大人指示。” 我指指窗子。它伸直双臂,双掌举起,对准窗口,占了上风的小鬼一只一只或打横或蜷卷,从窗口鱼贯而出。 不错!我赞许地点点头,20多只地狱警察里,这招它练得最好了。 “孟大人,这只被窗口卡住了怎么办?请指示!”它慌里慌张喊道。 一只小鬼打横在窗子上,肚子已被吸出窗外,腿和上半身却卡住了,又被身后吸过来的小鬼们压住了。我飘过去,把手背放在它肚子上,使用地狱逆天将它的肚子和屁股掉换位置,“好了,增加力道。” “好。”它答道。马上有一串小鬼被吸得冲了过去,将它撞翻。 张恋兰提着两只棒槌笑嘻嘻地说:“孟大人,把这些小鬼交给我吧!” “行。你好生看着它们,若是跑了,小心我饶不了你。” “是,孟大人,”她提着棒槌飘起来,追四散的小鬼,“小鬼,哪里逃?吃俺一槌。” 我摇摇头,这样的女人,怎配得上我们家陆判哥哥? “孟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小秦低头请示。 “看好了!”我伸出右臂,掌心向前,对准窗口,小鬼直挺挺的一只接一只打横飘出,每只间隔五米,保持队形朝我的掌心飞来。 我飘到高高的剥皮树顶,36只小鬼旖旎而来,如同舞动的长袖,手臂微微滑动,队形也丝绸般轻轻摆动;手掌微抑,队形向下;手掌微扬,队形向上;手掌抑扬交替,队形则随波逐流。 天快亮了,我飘回地上,开始倒转呼吸,以呼出为主,小鬼们又有条不紊的直挺挺打横飘进窗口。 “看清楚了?”每一个动作,我已经尽量做到最慢了。 小秦低头回复,“看清楚了。” “嗯,很好。”小秦是很守规矩很务实的魅,我很喜欢。 “孟大人,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它谦卑的问。 “打开门,把它们通通放出来。” 对于上级的指示,它向来只有执行,从不问为什么。 鬼魅们潮水似的涌出来,仅管我吸出了30只小鬼,地狱警察仍然没有占到上风,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打紧,新做的制服又脏又破。早知如此,迟点再发给它们,看来又得找种猪多做些才行。 狡黠的小鬼们匍在地上。我抬起手,地狱天罗从广袖里箭一样的出,牢牢罩住装死的小鬼们。 我轻浅一笑,不用再装得这么辛苦了。“所有地狱警察听令,杀掉这群小鬼。” 大家都怔住了,半晌不见动静,我又说了一遍,地狱警察们赶忙从腹中掏出索魅链,不过,这东西刚才对朱哥试过,毫无用处,又亮出来做什么?不是白白让小鬼看笑话? “孟大人,孟大人,不好了,跑了两只小鬼。”张恋兰气喘如牛回来了。 “不是有结界吗?怎么会跑的?”我冷静的问。 它耷拉着脸,“结界被它们冲破了。” “往哪里跑了?”小秦、小普急急问道。 它咿咿呀呀了许久,“往天上跑的,真的,” “那你还不快追。”我大吼,吓得她往后退了一步,唯唯诺诺,“请大人不要生气,我这就去追。” 它前脚刚走,车无非来了,看它战战兢兢的样子,肯定没什么好事,我懒得说话。它凑到我跟前,红着脸说,“孟大人,罗湘宁不见了。” “怎么可能?他伤口恶化几天了,一直昏迷不醒,怎么就不见就不见了?走,带我去看看。”我霸气的说。 就在这时,房子忽然左右摇晃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退货 堂屋内,小秦正带着地狱警察练习排山倒海。 这间屋子稍微大点,以前佩儿她们睡的床已清理出去,小书桌摆到了临时办公室,里面空无一物,专门腾出来让它们提高修为。 虽然此时不再砖飞瓦走,依旧还是玩着空中撞魅,不是把别魅吸起,就是被别魅吸起,撞作一团。 我不得不喊停,“小秦,我演示的时候,你不是看清了吗?” 它低头答道:“回大人的话,小的看清了。” “既然看清了,怎么没有改进和长进呢?” 它仍低着头,“回大人的话,虽然小的看清了大人是怎么做的,小的却做不到。” 好吧!“淬取,说白了,重点在于吸。当然,在十九层地狱中,以第十九层的暗无天日庄的黑暗之气最威力无穷,只是大家现在的修为,无法淬取,不过没有关系,能淬取到地表黑暗之气已经非常不错了。” “人间的黑暗之气分为阴暗之气,灰暗之气,晦暗之气,邪暗之气,毒暗之气,欲暗之气,妒暗之气,仇暗之气。只要能将这些暗气化为己用,一样有排山倒海、地动山摇之势,让对手无招架之力。” 它们认真的倾听,我接着说:“吸暗气,好比喝西北风,最重要的,是掌握好度。喝得太小,肚子不饱,威力发挥不出来;喝得太多,又吃撑了,失控。”我对着站在最后排的王保强伸出手掌,“我现在要把它当成暗气吸过来,看,它快要撞到我了,怎么办?停此呼吸!因为,还有惯性的存在,如果等到马上撞到才停止的话,那么,恭喜你,成功的用自己的力量打倒了自己。那万一没控制好力度,它即将要撞上来,自己又来不及躲避怎么办?这时候,我们轻轻的呼一下即可。千万要记住,这个呼,要气若游丝,要不然,不是又将刚吸来的气吹回去了?”我将王保强推回原地。 “孟大人的意思,淬取的要领就是呼吸得当?”李清河举手问道。 我微笑着点头,“对,呼吸,不用教,谁都会。但是,它关乎生死,哪似看起来的那般简单呢?” 柳然举手问道:“孟大人,为什么要练吸暗气呢?直接吸物不是更好?” “气罗万象,且吞山河!我们能将看不到摸不着的气体,凝固成有形有态有色,并能用它来击败对手,扭转乾坤,那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们控制不了的?”我停下来看着听得津津有味的它们。 大家开始议论纷纷。 “原来我们地府的修为有这么高的境界!” “是啊,我在地府生活了三百多年,竟然一无所知。” “我听是听过一些,想我只是只小警察,没有资格学习,所以一笑了之。” 我打断了它们的谈话,“确实,这本不是你们能学习的。现在情况特殊,如果有一天,地府风起云涌时,我希望你们能肩负起保卫地府的使命。”不知为何,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它们却乐观很多,带着憧憬和微笑高喊“保卫地府是我们的职责”。的确,它们存在的几百年里,地府繁荣祥和,有明主阎罗王带领一帮有才干的高层来管理和规划,它们看到的只有美好的未来。 “孟大人,我们淬取人间的暗气,会对人类产生哪些影响呢?”李清河问道。除了小罗子,它是最活跃的了。 “我们淬取人间的暗气,只会对人类产生好的影响。人间的暗气,来自人的心里,比喻说嫉妒、、自私、凶残、坏脾气等等,都是有暗气蒙住了心智,属于一种病变,说白了就是变态,而且还会相互传染。再厉害的专家也无法治愈。而我们吸掉了这些暗气之后,他们便根治了,一生不再复发。” 房子又摇晃起来,男男女女吵吵嚷嚷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聒噪的很! 我的天!不光男女老少来了一大群,耕牛都牵来了!是要用十头牛把这里犁个遍?好在我早将跑车残骸准备好了! 人性本是这样,撞结界的村夫趁天没亮来寻宝,自是第一次寻宝失败,寻不到不甘心,却又怕众人嘲笑,所以独自偷偷而来。寻到后,必要在村里耀武扬威一番,惹得全村人犯红眼病,趋之若鹜。 “赵老二就是在这里挖到的。” “对,土还松的。” “我们也在这里挖?” “他挖过的地儿,还有得剩?换个地方挖。” “那个,狗蛋子,你爹留你那罗盘到底有没用?” “嘘!村长,别说话,我正跟着罗盘的指示走呢!” “嗬!还别说话?你当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我说句话能把罗盘吓着啦?” “哎呀,村长,我不是这个意思!赵老二那个骚包,现在不正四处嚷嚷咱村里头有宝藏吗?你看翻过前面那两座高山,就是走马村了,我是怕你这一嚷嚷被他们村听去了,过来跟我们争。” “这里本来是我们平川村的地盘,他们争啥啊争?” 我坐在房顶,伸出手掌对准罗盘。 “村长,快看,罗盘起反应了!转得呼啦啦的!” “好,好,大伙安静,安静!牛也给我安静!那谁家的牛?叫得那么大声,还不快管管!” 一群人牵着一群牛或快或慢围着房屋附近兜了十来圈,罗盘指示他们在屋后的小枞树林中停下来。 我静静的看着他们撅起屁股挖得热火朝天。 “村长,看,一块沉沉的泥乎乎的东西……刮开泥黄得有点晃眼……哎呀妈呀,金块啊!” 大家一窝蜂挤过去,“亲娘啊!真的是黄金!比省城金铺里摆的还大块!” “我也挖到一块,大家快过来。” “看什么看?先挖,回家了再慢慢看。” 人多力量大,才挖了一个多小时,99块跑车碎片被悉数抱走,每个人脸上那盾牌都挡不住的喜悦啊,让我有些于心不忍了。 “听罗湘宁说,孟大人极爱护人类,今天怎么想着戏谑他们了?”张恋兰问道。 “我没有戏谑他们,人活一辈子,会遇到很多陷阱,我只想教会他们,天上不会掉馅饼,别心存侥幸。”我边说边走进临时办公室,除了小罗子,所有鬼魅全在。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不能随便出界。”我习惯性地交代了几句。正要出门,被李清河喊住,“孟大人,结界破的地方还没修补呢!” 对,差点忘了这事了。“大白天的,没事,等我回来再补。” “等等,孟大人等等,”张恋兰拦住我,“孟大人,有只天罗破了个小洞,你快过来,看要不要补一下。” 我不悦地说:“既然是一个小洞,要什么紧?就算三十只小鬼逃出来,大白天的,不怕光射死?” “死了倒好,省得我每天还得盯着。”张恋兰双手执棒槌,恨恨的说。 我和种猪站在一间杂乱的店铺里。“老板,你说这衣服是料子最好,刀砍不破,剑刺不穿,防水防火,防雷防电,怎么才穿了一次就破成这样了?质量不过关啦!”我抱着一沓又脏又破的制服扔到收银台上。 老板低头玩手机,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小姐,你脑子没毛病吧?我们店里的衣服是给死人穿的,你还真拿去试穿了?” 种猪客气的说:“老板,做生意要讲诚信,你当初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了,我才高出几倍价钱定做的。” 老板不屑地朝我们翻了个白眼,“切!广告语你不懂吗?打广告的医院你去吗?打广告的专家你看吗?” 种猪依然很客气,“老板,广告也不能打得太过火吧?” 老板嚣张的说,“广告不打得过火东西能火吗?东西不火能卖得起高价?卖不起高价能快速的财富积累吗?反正生意上的事,跟你们说了也不懂。这衣服还要不要?不要给100块。” “100块?这衣服多少钱卖给我们的?就这质量,我要退货。”我正要理论,被种猪拉住了,“算了。我们走。” “走?还没给钱呢!”老板扔下手机,追了过来,“给钱,快点。” 给他钱?凭什么?我茫然地望着种猪,只听他迟疑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把垃圾扔到我这里,我再帮你扔出去不用人工?”他小跑过去把制服扔到收银台旁的大纸箱里,“我已经扔了,快点给钱。” 种猪无奈地看了看他,准备掏钱包,“等一下,我来给。”我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 老板对着光照了一下,“这张钱有点怪啊!” 我走到他面前,笑嘻嘻说道:“何止一点点怪?”说完从收银台上端起水杯,朝他手上泼了过去。 百元大钞瞬间变成了黑色的灰烬,和着水,落在他灰色他裤子上。他目瞪口呆地死盯着我。 我极其娇媚地问道:“老板,这样的钱,你想要多少?” 他嘴唇哆嗦着,我把脸凑到他面前,娇滴滴地说:“哎哟哟,眼睛好难受,老板,帮我吹吹吧!”然后对他抛媚眼,眼珠子滴溜溜的滚出来。 “鬼啊!!!”他发出要命的嘶号! 我的手掌在他眼前一划,魅星便钻进了他眼底,“忘记今天的事情,以后老老实实做生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般若寺 偶尔,有个伴陪着走走也是好的。 熟悉的街头,熟悉的种猪,那天,他费尽心思给我种咒,现在,我们像朋友一样边走边聊。不,我们早已是朋友了。 马路两旁的树上,大红灯笼还渲染着过年的喜庆,孩子们不时调皮的扔一只摔炮,“呯”的响了,换来他们纯真无邪的笑声。 又一年了!人的一生,都在赶时间,时间,却不曾为任何人停留! “叔叔,给姐姐买束花吧!”一个小男孩怯生生仰视种猪,小脸小手冻得通红,猛地吸了吸爬出半头的鼻涕虫。 种猪没有像电视剧里的男主角那样气急败坏地问:“我有那么老吗?”而是弯下腰,摸摸孩子的头,“小帅哥,冷吗?” 男孩坚定地摇头,“不冷。” 他笑了,“不错,是个小男子汉。那你为什么大过年的出来卖花?” “天冷卖花的人少,没人跟我抢生意。爸爸说了,我是男子汉,要学会挣钱。”他小脸昂得高高的,好似在期待自己长大后顶天立地。 “你的花我全买了,多少钱?”看得出,种猪很喜欢这个孩子。 男孩流利地答:“叔叔一次买完,算个批发价给你,8块钱一朵,28朵,一共224块,叔叔给220块好了,这一朵是我送给姐姐的。姐姐,你长得真好看。”说着双手捧了一朵给我,然后又把花束捧给我。 心情莫名其妙的好起来!我开心地在男孩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小帅哥。” 他小大人般的说:“姐姐,你亲我,小心叔叔吃醋哦!” 说得我和种猪笑了。种猪拿了300块给他,“不用找了,天冷,快回家吧!” 谁知他倔强地说:“我只收该收的钱,爸爸说了,做人不能贪心,不该拿的不能拿。” “好吧!”种猪接过他找的钱,看到花篮里还剩一朵花,狐疑地问:“这朵为什么不卖呢?” 他笑得甜甜的,“这朵是我留给我妈妈的。叔叔,姐姐,爸爸来接我了,谢谢叔叔。叔叔,姐姐,再见!” “再见!”我们朝他挥挥手,看他穿过马路,朝一辆电动车跑去。 我感叹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孩子,又懂事又讨人喜欢。如果以后我和夫君的孩子也是这样就好了。” 种猪失落的笑了笑,没有说话。我知道自己失言了,他的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想要个孩子?可惜,桐儿为了不生下被七哥哥掌控的孩子,切除了。 男孩一溜烟钻进停靠在路边的深蓝色宾利中。 短暂的沉默后,种猪说:“这个冬天,好像很长很长,还没有一点开春的迹象。” “我倒是喜欢冰冰凉凉的天气。”我笑道。 “制服要不要做多几十套?”他岔开话题。 “不必了,可能我们很快要回去了,它们体体面面的来,要体体面面的回啊!对了,这一段时间,听到敲门声,没看清楚千万不要开门。交代许伯、青玉姨,没什么事不要上三楼,特别是以前我住的那间,不要随便进去。”我担心姜大人会用林府的人威胁我,它在地府默默无闻几百年,装出胆小怕事的样子,又在人间反反复复当了几次间谍,突然做了七哥哥的助手,可见是个十足的心机帝。说不定,来地府是潜伏的需要。 我把花递到他面前,“我打车回平川。” 他没有接,“快上车,青玉知道你要来,很早就去买菜了,你不知道啊,每餐吃饭,她都留了你的位置,摆了你的碗筷。还是大家一起吃个饭再回吧!” 我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早知道,该把宵宵带上的。 知道我要来,桐儿居然和青玉姨一起到铁门外等候。她看起来清瘦了许多,见到我从车上下来,特别高兴特别热情。 “给,你们家林森送你的花。”我首先把花递过去。 她却笑咪咪搂住我,“岑儿,我想你了。” 岑儿?一直叫我“孟小姐”,突然变成“岑儿”,有一丝说不出的怪异。她轻挽着我,身上那股刺鼻的烟味,不容拒绝的挤进我的鼻腔,爬过咽喉,钻进肺腑,有如针刺一般,我忍不住轻咳数声。 来的路上,我问种猪,“桐儿没有抽烟了吧?” 他惊愕地反问:“抽烟?桐儿从不抽烟,但她喜欢闻香烟的味道,喜欢看男人抽烟的样子。我想,大概是小时候父亲抽烟的情景一直深深烙在她心里吧?她喜欢的不是烟,而是对父亲的一种最深的怀念。所以,才送了我打火机。” “不过你也很少抽啊!”我不经意地说。” “其实我也不喜欢烟味,我抽烟,只是让桐儿找寻到父亲在她心里的样子。” 简直是鬼话连篇!绿血人有谁见过自己的父亲?她们的出世,便是父亲的离世。父与女,也算是彼岸花的一种了。 嗯?天眼自动打开的一瞬,我愣住了!桐儿心里的地狱魅影和九天尊魅已了无踪迹!在她的腹中,却多了一个小小圆圆的会动的黑点。天眼能看到的东西,对人类而言,都是不正常的。 种猪说,她已经好多天不吸血了,那就更有问题了。 吃过饭,青玉姨想去天云县的般若寺去拜神。据说那里的观音菩萨有求必应。 “岑儿,一起去吧!”青玉姨热情相邀。 我赶紧说道:“你们去吧!我下午还有事。” 她不依,“不就是准备回去的事?迟一天又有什么关系?俗话说得好,拜拜观音拜拜神,心想事成行好运,又旺财来又添丁。越是有钱人家,越相信这个,舒老爷、舒夫人肯定也不例外。走啦,走啦!”不由分说把我往车里拽。 虽然我们地府的高官与佛界素无瓜葛,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一些有封号的菩萨平时也不敢招惹我们,但是,我们是不能随便出入寺庙的。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在菩萨看来,进了他们的地盘,无疑就是裸的挑衅,还不让你有进无出? 般若寺供奉的菩萨不仅有普贤、文殊、观音、弥勒、燃灯,还有佛祖释迦牟尼。 陆判哥哥叮嘱过,有事没事,千万别招惹释迦牟尼。 才近山门,天眼里尽是金灿灿的光,有如针刺,我不得不强行关闭天眼。 山门两旁的守护佛法的护法神哼哈二将——郑伦、陈奇手执金刚杵,一付凶神恶煞的样子。我正担心会被他们拦住,青玉姨却一把将我拉了进去。 睁开眼睛时,很庆幸自己还没死。紧跟在我们后面的桐儿尖叫一声,晕了过去。种猪只得抱她回车上等我们。 我和青玉姨、许伯进入山门后,便是天王殿。 “来来来,岑儿,这就是‘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世间颠倒之人’的弥勒佛,快来拜拜,保你一年笑口常开。”青玉姨麻利的在燃香炉中点着了九柱香,分给我和许伯各三柱,“快进去,跪在蒲团上默念心中所求之事,接着磕三个头,再站起来拜三拜,然后把香插在那边香炉里,在佛像前的箱子里投点香火钱就行了。” 我堂堂地府高官,岂可跪佛、拜佛?“青玉姨,我腿疼,跪不下来。” “哦,这样啊?那就不跪了,拜拜行了。”她目不转睛盯着我,我却目不转睛盯着弥勒佛,看他喜笑颜开的同时,会不会对我下毒手。 “青玉姨,香怎么插不进去?”我才不会给菩萨上香。 “给我,我帮你插。” 接下来拜了过去佛——燃灯佛,依然是青玉姨帮我插香。 “岑儿,现在我们要拜的是全世界最厉害的菩萨,佛祖释迦牟尼!”青玉姨边说边递给我三柱香。 我的手快碰到香时,缩了回来,覆在前额,“青玉姨,我有点头晕,就不进去了,在外面等你们。” 她扶我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还痛啵?好点没?” “没有……哎哟哟,肚子也开始疼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们快去吧!”我一只手抚额,一只手捂肚。弯着腰哼哼唧唧。 “岑儿,你知道为什么突然不舒服吗?” “不知道。”我接着装。 “你看你,从上了山,腰疼、头疼、肚子疼全来了,因为你心不诚,佛祖显灵了,生气怪罪下来了,你拜拜就好了,来,我扶你过去。” 这反应,像得了老年痴呆? “我走不动……很痛。”我开始撒娇。 “那我和许伯抬也要抬你进去了,不诚心诚意拜拜,回去了只会越痛越厉害。老头子你杵着做什么?快把岑儿抬进去。”他们一左一右,将我夹了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人生五味 正在这时,山门东面的钟楼传来浑重悠远的三声长鸣,继而,西面的鼓楼又以三声沉闷庄肃的鼓声和之,再而,钟鼓齐鸣,急促得让人心慌。 寺庙素有“晨钟暮鼓”之说,即早上先敲钟,以鼓和之,晚上先击鼓,再以钟应之。此刻钟鼓响得怪异,和尚们交头接耳,匆匆往大雄宝殿涌来。 青玉姨拉住一个欲往天王殿的老和尚问道:“师父,出什么事了吗?” 小和尚低头施了一礼,“施主不必惊慌,只是敝寺的演习而己。”说完施礼急急往天王殿去了。 “这时候香客众多,怎么可能是演习呢?不对,不对,肯定不是。”青玉姨嘀嘀咕咕的,又拉住个小和尚,“小师父,看你慌慌张张的,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和尚左右观望了一下,神秘地说:“施主,天王殿那边有异动。” “什么异动?”不说青玉姨,连我都有点好奇了。 “刚来过来的师叔说,”他又东张西望了几眼,“说弥勒佛佛身抖得厉害,笑脸变成怒脸,恐怕是有厉害的异类进来了。三位施主还是速速离开吧!” 青玉姨凑在我耳边问:“岑儿,他所说的异类,肯定是我们家那位吸血的少奶奶!” “肯定不是,桐儿才到山门就晕过去了,哪有进大雄宝殿?”我笑笑,厉害的异类,除了我还有谁? 她想了想,“那倒也是!老头子,快点,我们快点拜了佛祖,再去拜拜观音,赶紧回去。” 佛祖释迦牟尼金身塑得大气威仪,坐在莲台上,右手施无畏印,上举于胸前,齐肩,掌心向外手指自然伸直。其寓意是佛以大慈之心愿,用无边的法力消除众生的恐惧,引导走上佛的正道。 左手施愿印:手臂自然下垂,掌心向外,寓意佛以大慈之心愿,使众生所祈求之愿都能得到实现。 身上发出的七彩佛光一圈圈锋芒若针,刺得我天眼灼痛无比。他身后有一群小和尚诵《大悲咒》,我捏捏昏昏沉沉的头,整个魅恍恍惚惚起来,好像已进入梦境,浑身动弹不得,脑海里装满了曾见过的、未曾见过的人、景、物,它们层层叠叠交杂在一起,飞快地转动。 这时,我看到了陆判哥哥,他朝我伸出手,“岑儿,快出来!赶快出来!” 他离我好近,我连忙伸手,想抓住他。当我们指尖相碰时,释迦牟尼胸前的“卍”相飞了出来,越来越大,我眼睁睁看它穿过我的身体,掳走了五脏六腑,我的身体出现了一个大洞,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身体被掏空了? 陆判哥哥呢?我仅有的一点意识也消失了。青玉姨拉着我,嘴巴一张一合,我完全听不到她说什么。 释迦牟尼臂上的菩提子臂珠又朝我前额飞来。从前额到天灵盖,是鬼魅的气门,气门被封住,鬼魅便无法动弹;若气门不存在了,那鬼魅本身就不存在了。只要我微微扭一下脖子,臂珠肯定打不中气门,可是,我依然动弹不得,看着臂珠硬生生砸来。 菩提子五眼六通,黏在鬼魅身上便死咬不放,慢慢慢慢的将鬼魅吞进腹中。想不到,我孟婆要死在维兴省长慕市的般若寺了。 然而,我没有恐惧,没有不舍,没有留恋,恍若死在这里,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再见了,夫君,陆判哥哥,青玉姨,小种猪,再见了!再也不见了! 臂珠正中前额,发出清脆的迸裂声,宛如打烂了一只玻璃花瓶。顿时,从头到脚,好似被浸泡在一只大醋缸里了,酸得骨头软酥酥的,渐渐的,酸得手脚不能动弹,手指头的微微颤动,也是迁动全身的绵软。唇齿不经意的轻叩,酸得我打了个寒颤。 眼睛是干涩的酸胀,恍若有什么东西在奋力挤出来,却又被堵住了。鼻子酸得好痒,两条清涕如两条透明的虫子,在上唇上蠕动,好酸,好酸!酸得我不愿意举起手来抹掉它! 青玉姨奇怪的看着我,“岑儿,你怎么了?” 我好酸好酸,酸得站不住了,马上要倒下来了!嘴轻轻一张,拉动了面颊,眼睛鼻子更酸了。 她从手提包里掏出纸巾帮我擦拭鼻涕,我的身体被她触动时,再也站不住了,重重倚在她身上。我不想说话,也不想听她说话,因为声音摩擦得耳朵根子都软了。 等到鼻涕擦拭干净,一丝带着清香的甜从指尖蔓延开来,宛如全身洒满了槟榔花蜜。那种香甜,心旷神怡,满心欢喜。 我来到了西山,置身于馥郁的梅林中,白梅赛雪,红梅胜荼。我折了两枝开得正好的红梅,蹑手蹑脚走进如意亭,夫君穿着深蓝的破棉袄,安安静静坐在石凳上百~万\小!说。 我不声不响在一旁坐下,他专注而忧郁的神情是那么迷人,看得我的心嗵嗵乱跳,脑子里全是以后幸福生活的憧憬。 他合上书,“岑儿,又在想什么?”声音磁性,温柔。 “我吵到你了吗?”说实话,他考不考得上功名,我无所谓,我们有手有脚,肯定不会饿死,只要我们,还有孩子,一家人平平淡淡,平平安安,自由自在便好。可是,哪有甘于平庸的男人呢?他想功成名就,还不是为了以后我们能生活得更好? 他微笑着握住我的手,“没有,我想陪岑儿说说话。冷吗?” 我摇摇头,他把破棉袄披在我身上,又折了两朵梅花插在我发上。“岑儿真好看。” 我靠过去,背依在他怀里,他轻拥着我,温热的呼吸落在我黑亮的乌丝上,微微的痒。他的手指在我掌心中胡乱的画着。 我忍不住跟着一遍遍画起来。等等,他画的是一个奇怪的、熟悉的图案,对了,是白狗子捏的那个泥人! 忽然,嘴里像灌了一大口中药,苦!好苦!带着浓烈的药味,一直苦到了心里。为什么会这么苦? 眼前是一大片松林,寒风凛冽,松涛。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里面迷失了方向。我不停地奔跑,却怎么也跑不出去,天色已晚,松林里是无边无际的黑,我心急如焚,抱着侥幸的心理,漫无目的的奔跑。转来转去,又回到了那棵歪脖子五杈松树旁。我又累又困又饿,实在是跑不动了,便靠着歪脖子松树坐下。 这里,不是无极峰吗? 忽然,风停松静,远近数十里寂然无声,仿佛时间已经静止不动了,连松叶都不曾落下一根。或许,它也不忍打破这份静谧。 一声低低的啜泣划破了夜空,抑扬顿挫,如歌如泣。是一位女子在哭诉她被心爱的人厌恶、嫌弃、背叛、陷害时,满腹的黄莲般的苦楚。 她离我二三十米,背对着我。我一动不动地倾听,仅管被她感染得苦不堪言,但还是不想知晓她是谁。她若不是有苦无处诉,又何必晚上跑来毗邻黄泉渡口的荒山野岭呢? 黑沉沉的天空下起雪来。我伸手接了几朵,晶莹剔透,像是刚从地里盛开出来的,每朵中间有一颗椭圆的花蕊,冰清玉洁,摇摇欲坠,我轻轻晃了一下,“叮”的脆响,花蕊落了下来,消失不见…… 哭雪!无极峰的哭雪是从她眼里绽花出来的!那齐膝的雪,是她的泪水堆积起来的!想必眼睛都快哭瞎了吧! 也许是哭累了,她抓了一把红艳艳的朝天椒放进嘴里,细嚼慢咽。不知怎么的,我从嘴里到喉咙,到胃,火烧火燎,辣辣的痛。 辣得我张开嘴,猛地吸气,却越吸越辣。 她又开了一瓶烈酒,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这烈酒,仿佛又灌进了我嘴里,真是火上浇油,辣得我把自己埋进雪里,往嘴里塞了个雪团。 辣感消失了!酸甜苦辣尝过了,我半梦半醒间强烈的感受到了人生的第五味——咸,不知所措的咸!是谁,把我塞进大盐缸里?是谁,不停地给我嘴里灌盐?我努力地眼睛,得看清楚是谁想把我制成咸魅干。 从背影看,还是她!这一次,我一定要看清她的脸了!不等我开口,她优雅地转过头来。 “啊!”我居然尖叫出来!奇丑无比的女人,满脸子坑,每个坑里填了黄豆。 没错,她是姜大人从麻姑潭放出的女人! “好了,我们拜了观音就回去,观音保平安的,一定要拜。”青玉姨牵着我的手说,我们已经到达观音堂了。 啊哈!我还活着!我完全清醒了,“青玉姨,佛祖我们拜过了?” 她奇怪的注视我,“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恰好又遇上了那个小和尚,青玉姨急忙问道:“小师父,孽障抓到了吧?” 他摇摇头,叹道:“没有。方丈传了师父师叔们过去,商量对策。唉,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怪,全身上下黑得跟炭似的。没什么事的话,女施主请尽快下山吧!” 七哥哥怎么敢在般若寺胡闹呢?下山时,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以至于青玉姨喊了几声我才听到。 “岑儿,上次那个泥人,我想起来是谁了。” “嗯?哪个泥人?” “放在三楼电脑桌上那个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敖睚眦 我拿起电脑桌上白狗子送我的泥人,不错,龙身豺首,确实是传说中的敖老七——龙王的第七个儿子,敖睚眦。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龙?”小罗子笑道,“记得小时候,看到人们跪在地上向龙王求雨,我就觉得,这龙王太坏了,动不动就为难百姓。” “这算什么?我小时候听奶娘说,她们乡下每年要选一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祭龙王。我就想啊,这龙王比我们皇帝更风流,不光有龙老婆,还有人老婆。” 他接过我的话,“是啊,还有动物老婆。” 我对龙的事了解不多,听奶娘说,龙王来人间溜达时,偶然邂逅一只豺狼,见她身姿丰盈,样貌俊美,性情刚烈,且身手不凡,顿生爱慕之情。后来,豺狼有没被带回龙宫便不得而知了,不过她生下的儿子睚眦,却有她的血统和基因,豺首龙身,性情刚烈,狡诈多疑,最是嗜杀好斗,故被世人刻镂于刀环、剑柄吞口。 这位龙王子还有一个特性,他不欠旁人的,旁人更不能欠他的,“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就是他的座右铭。 “孟大人,老实说,如果说是人灭的我们茅山,我尚且相信,若说是龙,我觉得是无稽之谈。龙这个东西,除了古书上的记载,无处可觅。再说,以我师父壬长生的道行,怎么可能被一条龙杀死?”小罗子凝视着小泥人,半信半疑地说。 当青玉姨告诉我,白狗子送我的泥人是龙王的第七个儿子敖睚眦时,我也觉得我遇到了今年最好笑的笑话。 “事实证明,七哥哥的确有可能是龙,白狗子告诉我七哥哥就是敖老七时,灰飞烟灭了,留下了小泥人给我。这是其一,其二是这个,”我把那片像贝壳一样的东西递给小罗子,“这是你师父壬长生与七哥哥打斗时,桐儿在现场捡到的。” 它举到眼前一看,惊呼道:“龙鳞?” 我一直以为是贝壳,若不是青玉姨一语惊醒,恐怕我永远也琢磨不透,“其三,我与七哥哥过招时,他全身坚硬,像穿了护甲,除了眼睛,无孔可入。” “慢着,你说我师父跟敖睚眦打斗,吴小姐捡到的这个?”它举着龙鳞问。 “是的。” 它略显兴奋,“原来吴小姐是当年茅山惨遭灭门的见证人!那她是怎么从敖睚眦手里逃不脱的?” 原来他以为桐儿活了上百年! “你师父壬长生可能还没死,四年前,他出现在林氏茅山茶场。” “我师父还活着?!”它惊得从凳子上站起来,用手拍着电脑桌,“太好了!太好了!” 我把壬长生收种猪为徒的事告知了它。自从那次剥肉接骨后,我不再怀疑它。因为,我们在同一条战线。 “孟大人,我罗湘宁并不是愚钝之魅,悟性比常人稍胜一筹。为何小警察们都能练得如鱼得水的淬取,我专心致志地练习了上千遍,却始终不得要领?”它醒来首先便这样问我。 “原因很简单,你从不记得身上已经刻了我奈何庄的 烙印,总是还把自己当成茅山的一名道士。自古道魅相仇,道家的术士怎么愿意接受地府的修为?”我缓缓而谈,故意把“茅山的一名道士”说得抑扬顿挫。尽管早猜到它的身分,这些天我对它的谎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不得不戳穿了。 有点小本事的鬼魅,只服有本事的主子,不让它对我心服口服,哪肯为我所用? 果然,它诚惶诚恐地跪下,“原来大人早已洞悉一切!” “我没怪你的意思,你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给茅山无故丧命的道士们报仇?谁都知道,这是一场无头冤案,想查得一清二楚,岂非易事?如果是我,也会把自己藏得很深。”我打断它,轻描淡写着,既是要告诉它我无所不知,提点它不要再对我有所欺瞒,又要表示出对它的理解和支持。 “多谢大人的理解!”它匍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上前扶它起来,“经过上百年寻找蛛丝马迹,终于找到了惨绝人寰的凶手。”表面上霸气十足,内心却在颤微微的说:“我猜得没错吧?”一时间,后悔因不喜看别魅看得太真,回绝了陆判哥哥要教我读心术的好意,后来。陆判哥哥再没提过。 他规规矩矩的站在我面前,“大人说得没错,灭我茅山的,只是一个叫敖老七的一人所为。他凭一己之力,灭了我茅山几千年大业,连我师父那样誉震全球的大师都被他打得魂飞魄散,我又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居然是七哥哥,太好了!我接着说道:“你害怕自己报不了血海深仇,负了无非,便故意冷落它。” “嗯。它这些年过得不好,我承诺不了什么,就不要再拖累它。”它痛楚地皱了皱眉。 “那你找到敖老七在哪里了?”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暂时没有。但我一定会找出来,就算我打不过他,也要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于是,我们合演了盗宝逃跑的一场好戏。 “跟踪有结果吗?”我问。 “开始逃的那两只鬼躲在银月河底。” “好,今天还有十几只逃跑,你要好好做好准备。林府,就拜托你守护了!” 平川的房屋外面跪满了人,跟白天的情形大相径庭,村民们一边叩头一边高喊:“请大神饶命,请大神饶命!” 村长指着用麻绳捆绑的赵老二,“大神,都是他害的,都是他的错,你要显灵就显他吧!” 鼻青脸肿的赵老二一言不发。 我悄悄进入结界,张恋兰慌里慌张迎上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欲盖弥彰 “孟大人,你可回来了!”张恋兰急匆匆小跑过来,我立马飘过去,将它推进屋檐下,结界上有缺口,有光照进来。 “什么事这么着急?连命都不要了?”我气淡神闲。 她拉我进临时办公室,指个一只空地狱天罗,“孟大人,不好了,那包小鬼逃跑了!你看,就只有个破天罗了。都怪我,看警察们练淬取去了,一不留神,让它们跑了。” 敢担责任,我喜欢,“不关你的事,怪我,赶着出门,没补好天罗,又没重做结界,”我伸出手掌收回了地狱天罗,指着另一包天罗问,“它们又怎么了?” 它舞着棒槌敲得叭叭响,“安静点安静点!死了爹了还是死了妈啊?都嚎大半天了,一帮子大男人,烦不烦啊!”它继而对我笑道:“回孟大人的话,它们大概是想到同伴逃走了,它们还是瓮中之鳖,难免伤心难过罢了。” “死女人,”有只小鬼曲扭着脸,痛苦地骂:“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们肚子痛!你聋了?” 张恋兰一棒槌挥过去,小鬼头上起了个大包。“肚子痛?肚子为什么一起痛?约好了?” “我们真的肚子痛……”它们七嘴八舌地吵着,完全无视张恋兰的棒槌。 从临时办公室出来,车无非抱着宵宵在外面候着。宵宵看到我开心的伸出藕节似的双臂,“孟姐姐,你去哪里了?宵宵可想你呢!” 我笑着把它接过来,在它前额上戳了几下,“鬼精灵,我也想你。怎么,这里没有小朋友陪你玩,不好玩是吧?孟姐姐带你出去找老朋友好不好?” “不,有妈妈陪我玩就够了。孟姐姐,妈妈今天教我写了青玉奶奶和许爷爷的名字呢!我写给你看好不好?”它歪着头望我,浓密的睫毛在脸上一张一合。 车无非严肃纠正,“宵宵,怎么不听话?那是你的爸爸妈妈,不是爷爷奶奶。下次再这样,无非妈妈要打屁股了。” 它扁着嘴说:“我不嘛!”在我身上扭麻花。 “孟大人,没有找到宁哥?”车无非表情复杂。 我是笑非笑地反问,“你,希望我找到它?” 它眼神闪烁,用温柔的浅笑加以掩饰,“很多事情,都不可能是我所希望的样子和结果。” “那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它吧?”我紧盯着它。 这次,它很坚定地点点头,“是的,宁哥以前就不是贪财的人。” 我地宵宵放回它手上,“无非,既然选择了相信,请相信自己的选择。” 它诧异地望着我,瞬间之后,脸上漾起舒畅得如兰花般淡雅的笑,带着满足,带着希望,还有,数不尽的温柔,“孟大人,谢谢你!”它成为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微微颌首,走向堂屋。小秦和李清河正带着大家练淬取,一团团的暗气在它们手上收放自如。几天夜以继日的练习,有突飞猛进的成绩,很不错。 我拍掌夸道:“非常好!” 它们停下来,低头齐声回答:“谢孟大人夸奖!” “现在,你们把我当成对手,出招试试。”我走到中间。 它们迟疑了。李清河委婉相拒,“孟大人,我们不是你的对手。” “不是对手就更要提升自身的潜能,你们不动手,要和我客气客气,那我便不能跟你们客气了,接招!”我抱起一团阴暗之气朝它们砸去,几只警察赶紧躲开,气团撞击到墙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房屋摇晃起来。 大家一窝蜂飘起来,欲要接落下来的瓦片,被我用晦暗之气幻成的风刮得在半空乱翻。只见小秦伸出手来,将风全部吸过去,地狱警察们落回地面,它大喊一声,“大家赶紧用暗气吸附瓦片!” 悟性高的魅往往有极强的反应能力,我最欣赏小秦的这点,故而时常对它加以点拨,让它超出众魅的水平得以更好的发挥。 顿时,各种黑暗之气吸附着即将落地的瓦片,随后瓦片被暗气一摞摞垒起。 李清河的表现也是相当不俗的,它用灰暗之气幻出无数只大手,抱起瓦片,在屋顶叮叮当当忙活着不一会儿,屋顶又回复原样。它伸出手,把暗气大手吸过来,凝成一个黑点,收入腹中。 我不禁问道:“李清河,为何要把暗气收入腹中?” “回孟大人,小的见大人都是将地狱黑暗之气收入手中,小的试过多次,藏在掌中久了会掉出来。而小的发现,暗气使用的次数越多,威力越大,所以藏在腹中,以便下次使用。” “嗯,说得很好。诸魅当中,以你和小秦、小罗子三魅悟性最高,你与小秦学得最快最精,要好好带领大家多多练习,晚上再与我比试疾驰。大家要做好准备,或许,很快有一场硬仗要打。” 电话响了,是茉莉妈妈,我走到柚子树下,寻宝的村民把赵老二扔在那里,各自散去了。 接通电话,茉莉妈妈说:“哎呀孟道士,告诉你一件稀奇事,我们对面的古怪老太太,刚才搬走了。” 桐儿妈妈为什么要搬走?难道,又要发生什么事了? 她接着说:“孟道士,那老太太不知道得了什么奇怪的病,肚子很大了,不是那么大年纪的话,我还以为她要临盆了呢!” “是她一个人走的吗?” “她是一个人出到小区门口的,有台保时捷接她。看不出她还有这么气派的亲戚。” 我马上打电话给种猪,“你把你丈母娘接过来了?” “没有啊!出了什么事?” “是有什么要发生了,只是暂时不得而知。如果有突如其来的危险,你到三楼找帮手,它姓罗,是一百多年前,壬长生的弟子。”提前交代好没坏处,我感觉到危险很快就要来临了。 银月河却是一如既往的宁静,没有发出任何流动的声响。两岸的积雪,已经消散了,春天,已悄然无声的来了吧? “孟大人,开始的两只鬼逃到了后面那栋小木屋里,后来的那群被我用翻天印拍死了6只,其余的躲进了墓地。各个路口有我解救的地狱警察把守,暂时没有动静。”小罗子把具体位置一一指给我看。 “昨天解救出多少只警察?” “警察十二只,小鬼只诛杀了五只,其他的,按大人的吩咐,全放回去了。” “有看到姜大人吗?” 它摇摇头,“没有。” 我交代它,“看到它你躲远点,还有,那些把守的警察,要全部撤离,它们不是小鬼的对手,好不容易解救出来,不能再枉送了性命。” 它笑道:“大人请放心,它们是我的同胞,我也会尽力保全它们的性命,就教了它们一些杀鬼绝招。没想到,我学淬取不行,它们学杀鬼却快得很。看来,学做魅没有学做道士容易。” “还是你想得周到。”我称赞了几句。 “多谢大人夸奖。那个……”它支支吾吾的问:“无非和宵宵还好吧?” “还行吧!”我阴着脸故作玄虚。 它急了,“什么叫还行?一定是无非不相信我,以为我念财爱利,伤了它的心。” 马上到了对付敖老七的关键时刻,自然是不能太分它的心,逗它一逗,摸摸它的想法就够了,“无非是那样没主意的女子吗?它选择相信你,你也该选择相信它啊!” 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孟大人,你又逗我。” “等处理好敖老七的事,回到奈何庄,我一定要好好为你们办一场婚礼。” “孟大人的意思,也会带无非去地府?”它欣喜若狂。 “你去地府便是为了等它,现在提前找到它了,不带回地府,你们还想上天?” 我们边说边走。来到了墓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似曾相识 这里暂时冰消雪融,却感觉不出一线温暖和希翼。 我们在一块块清冷、死寂的墓碑中穿行,又看到被我撞裂的小男孩的墓碑了。我忍不住停下来,在修补过的裂痕上抚摩着,那是没有生命的冰冷。 “孟大人,是小的补得不好?”小罗子小心的问道。 我笑笑,“不是,我撞坏了墓碑,心里有些歉疚罢了。” 它也笑了,“曹雪芹说,女子是水做的,想不到我们孟大人也一样,感伤的时候是一江秋水,微笑的时候是碧波荡漾,战斗起来,便是大浪淘沙了。” 我佯装恼怒,“小罗子,我可是你的庄主,再敢拿本庄主说笑,我就得把你送进拔舌地狱练练火候。” 它立即朝我作揖,“请姑奶奶饶命!” 我广袖一挥,它退去数丈,“好厉害的衣袖!”它喊道,在空中盘旋起来。 我在小男孩的墓碑旁坐下来,好久,没有这么安静的坐一阵了。自身安静了,头脑却运行的更快了,般若寺的那些疑团又开始在心里打转转了。 释迦牟尼对我施了三十二相之一的“卍”相,掏空了我的五脏六腑,然后用五孔六通的菩提子臂珠来收伏我,明明是要置我于死地,让我魂飞魄散后被菩提子吞噬,虽未灰飞烟灭,但永世不得超生。为何在瞬间转念,变成置我于死地而后生了呢? 随后,让我尝遍人间酸甜苦辣咸五味,而在在五味中,又夹杂了似有若无的故事。佛家最讲的是“悟”,大抵,他是想我悟出些什么? 丑女的模样,与姜大人形容的极为相似,肯定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她和释迦牟尼是朋友吗?要不然,佛祖怎么会把她的苦列为天下第一苦,发挥的淋漓尽致,让我深入其中品赏,体会? 她哭诉被心爱的人厌恶、嫌弃、背叛、陷害,难道心爱之人是敖老七?那夫君在我掌心描画敖老七的模样,又是为了什么?莫非夫君也是敖老七的朋友?不对,应该是兄弟,才有如此相似的脸。不对,这样就更不对了,夫君跟敖老七是兄弟,他岂不是也是龙? 我被自己无厘头的想法逗乐了,穿着破鞋破袄、有母夜叉般的母亲、胆小忧郁的夫君会是龙子?无稽之谈!荒天下之大谬! 再重新捋了几遍,只有这个可能最切实际:丑女便是那李府的小姐,传说她不是长得奇丑无比吗?她深爱着夫君,夫君对我一往情深,敖老七虽然是个龙太子,但豺首龙身,还时常在天寒地冻的时候,有稀奇古怪的变异,喜欢上李家丑女也情有可原! 最后李府棒打鸳鸯,活生生拆散了我和夫君,逼夫君嫁给丑女,可惜,任她李府如何官高富巨,夫君怎么会喜欢上她?女人一辈子得不到丈夫的心,不是最痛苦的吗? 夫君可能早就知道敖老七的存在,一直希望他早日迎娶了李家小姐,才在我手心里不停地勾勒敖老七的吧? 好一段凄美的四角恋! “孟大人,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同类。”小罗子打断我天马行空的揣测。 我打开天眼,环顾一周,确实只有我们两个。 “以前我在茅山学艺的时候,总以为鬼都住在坟墓里,要不干吗修个坟,立个碑?还在坟前跪拜、烧纸?今天一看,居然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跟小罗子在一起,不会觉得无聊,它能找到各种可聊的话题。这样也好,和雅静若兰的车无非刚好性格互补。 “鬼都来坟地里住着了,地府还要来干嘛!”我淡淡地答。 “那你们平时是想回来看看亲人,就可以回来的吗?”它又问。 “具体来说,地府的平民百姓只有在每年农历七月初一开始回来探亲,到了十四半夜十二点前,要赶到黄泉路的结界。要不然,结界关闭后,地府会把未按时回来的魅除名,它们便会变成孤魂野鬼。当然,如果有紧急情况,需要回来的,可以请假,要往上一级一级的核实批阅。” “哇!那等批个假不是去了一年半载?”它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 “不,工作日24内会有结果。” 它难以置信的耸耸肩,“这么高效率!那孟大人你回来需要告假吗?” “要啊!但七月初一到七月十四,地府的高层不得擅离职守,平民百姓都回来探亲了,我们要留下来照看家园,还要协助酆都庄策划一年一度的古城旅游狂欢节。七月十四,所有探亲的魅满载而归,便会在酆都停留数日,旅游、购物、狂欢。就是人间常说的,‘要回酆都看戏’,远比看戏要好玩多了,”我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不过,自从到了地府,我从未回过人间,因为,我在等一个人。” 它若有所思,“就是手机上长得像敖老七的?” 我点点头,“可能这次要无功而返了。” “一定会找到的。”它安慰我。 我们来到天使之爱牌坊的位置,种猪正在那里等我。 “女魔头,就你一个人?不是说我师兄也来了?”种猪朝我身后望了望。 我指指身后,“来了,在我背后。” 他张望了一番,“哪儿呢?” “小师弟,我在这儿呢!”小罗子大声说道:“孟大人怕我见不得光,给我做了个结界。” 我带着他们在牌坊的位置一寸寸搜寻,也许,以前马大卫建议林府修个牌坊,并在上面安置八卦镜,不是单单要压制舒家的气脉,极有可能是针对敖老七。 这条路铺了水泥,有损坏的地方会轻而易举看到,不过,我们未发现不妥。 我打开天眼,被腹部的一团七彩之光射得眼前一花,我揉揉天眼,强迫它再次看向腹部。奇怪,腹部的七彩之光是从心脏发出来的,碎裂的污秽咒不见了,却长出了一株亮晶晶的水晶般的幼芽! 天眼忍受不住七彩之光的照射,自动闭合了几次,又被我强行打开。突然,七彩之光化成一只七彩“卍”相,朝天眼冲来,只觉一柄利剑剜来,我迅速向后倾倒,以避开“卍”相的撞击。 “女魔头,怎么了?”说时迟,那时快,种猪闪电般地抓住我的手,把我拉起来。 手上的灼痛,还没来得及惨叫,前额又像被泼了瓢刚刚烧沸的水,皮开肉烂的刀剁似的痛钻进了心底,心脏狠狠收缩了几下。 “啊!”我用力甩开种猪,倒在地上,用手捂住前额。还好,天眼完好无损。 种猪半跪在地上,拦腰抱着我,“女魔头,怎么了?” 谁能告诉我怎么了?“头痛!”我蜷在他怀里,耳朵里翁翁作响,宛若擂鼓,每一捶都重重击在耳底。 “孟大人,出了什么状况吗?我刚刚好像看到有彩虹。”小罗子趴过来问道。 既然他们也不知道我中的什么咒,我说出来又有什么用?“没事,突然头痛,现在好了一些。” “真的没事?不用去医院?”种猪眉头微皱,认真的样子真可爱。 这瞬间,我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错觉,一种让我舒服得无所适从的错觉。此刻,好似在西山梅苑,梅香堆满了如意亭,我背靠在夫君怀里,踏实,安逸,平淡,温馨。仿若这么一靠,便能立即安睡,做一场好梦。待到梦醒时分,早已双双香雪蘸梅,白首不相离。 大概是太喜欢这种感觉了,我居然想多赖一会儿,“哎哎,你别动,动了头很痛。” 他轻轻地把我的头放在他臂弯,“这样会舒服一点吧?” “嗯,就这样,别动。”我无耻地说,内心多少对他和桐儿有些愧疚。也许,我只是太想念夫君了。 他拨动了我的发丝,头皮上的焦灼感带着难忍的痒。“女魔头,很奇怪,我抱着你,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很熟悉,却又带了几分陌生。我们曾经相识过?” 对,我也是感觉似曾相识,但是,“不,我们从未见过,见过的人,我都记得。”我从他怀里钻出来,竟会有点不舍。 他似乎在思索什么,另外一只手还搂在我腰上。气氛稍微尴尬起来。好在小罗子的注意力在我头上。 我尝试着睁开天眼,前后左右上下转动,眨眼,万幸,一切正常。 在八卦镜正对的地方,有一块脸盆大的结界,我用地狱破晓刀割开,一股滚烫的泉水喷了出来,烫得我左手背掉了皮。 “敖老七就躲在这里?”他们齐声问道。 “有可能。” “乖乖,可真会选地方。”小罗子笑着说,“林家的风水宝地啊!” 我和种猪却笑不出来,敖老七太奸诈了,这里既是林家的风水宝地,又是舒家的坟地。我们要想把他找出来,不光要种猪亲手破了林家的风水,还要我亲手掘了自家的祖坟。 这是他早算计好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隐身咒 天使之爱,两座坟,两只魅,一个人,寂寥无声。 种猪无神地倚靠在谢慈云的石碑上,怠倦地望着灰暗的天空;我和小罗子端坐在我坟前,它玩手机,我托着下巴发呆,又要下雪了吗?有些期待下雪了,确切的说,是希望由雪带来一场强劲的北风,这些天我的能量消耗了一格,满满的正能量,才更有利于战斗。 地狱警察们日夜不停的训练,大概也出现饥饿感了,急需能量补给。老天啊,不下雪,就让月亮出来吧! “孟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小罗子大概忍受不了沉闷的氛围,带头打破了静默。 我看着种猪,微微叹气,“怎么就有这么离奇的事呢?林家的风水穴在我们舒家的坟地之上,还偏偏出现一道喷泉连通林家的风水穴和舒家的祖坟,然后那个杀千刀的敖老七居然选了喷泉作为藏身之所。想想舒家列祖列宗在地下埋了一千多年,如今做了魅的我,却要被逼亲手掘了,臣妾做不到啊!小种猪,你决定要亲手断送林家风水么?” 他依然仰头望天,“当年马伯伯在我家住了近三个月,监督、设计修建牌坊,八卦镜悬挂的位置,他都测量、计算了一个星期。牌坊完工后,他再三强调,八卦镜照到的地方,便是林家的风水穴,即使遇上地震,林府不在了不要紧,首先要保住牌坊,千万不能伤了八卦镜照到的地方。” 我心头一惊,“那你为何还是选择了拆掉牌坊?那次你拒绝了,我就不会再要求的。” “是啊!那次我拒绝后,回头一想,天使之爱覆盖在舒家坟地之上,压制了舒家的气脉,不太合适,再说没有你,我再也见不到桐儿。于情于理,我都该拆了。” “难怪师父会收你做徒弟,不像常人那般自私自利。”小罗子夸道。 种猪沉默了半晌,接着说:“本来现在大环境不好,生意难做,外公和妈妈留下的产业,我只能是勉强支撑,桐儿的状况虽然突然好转,我心里却总有不好的感觉。如果,还要把林家的风水破了,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很惶恐,很茫然。”他摸着石碑上谢慈云的小像,对着她慈爱的微笑挤出忧郁无助的苦笑。 看到那淡淡的忧郁,我的心莫名的痛了。一条半狼半龙的怪物,难倒了人,难倒了魅,他跟林家和舒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吗?要是陆判哥哥在就好了。 我正想说几句安慰的话,谁知他话锋一转,“女魔头,你说你为什么只能看到过去的事情?要是能看到未来的该多好?” 这个人真会顶心顶肺!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看到未来? 我看看谢慈云的石碑,再看看自己的,十分不满,“小种猪,既然给我立了衣冠冢,刻了石碑,怎么不在石碑上挂上我的小像?” 他笑了,“活蹦乱跳的站在我面前的一个人,看得到,摸得着,我怎么能当你死了呢?” “可我就是死了啊!再说了,不当我死了干嘛立衣冠冢?”人类活得太短,思维方式比较奇怪在所难免。 “活人也有立衣冠冢的前例,等你回地府了,我就给你挂上去行了吧?” 我马上拿出手机,拨弄几下,“照片发你微信里了,要给我挂这张,我最喜欢这张了。” “知道了,知道了,其实很难看。你喜欢就这张吧!”他把手机伸到我面前,“已经保存了。” 小罗子一直忙着摆弄新手机,前不久青玉姨烧了二十来个苹果手机给我们,收不到地府的信号,又托种猪买了几个。我时常在外面,联系不上平川大本营,心里总是七上八下。它现在要在外执行任务,也给它配了一个。 “师兄,手机好用吗?”种猪对着我身后问道。 小罗子在他旁边,一边低头玩手机,一边回答:“这玩意儿,以前也捡到过两个,不过我没钱交话费,感觉就是个儿童玩具,没什么好玩的,就扔了。这个里面有话费啵?” “有。”种猪说:“电话费没了跟我说。” “好。我主要不是打电话,我是想上网,听说有很多小电影,还有那个什么微信,可以摇美女,按哪儿呢?快给我示范一下。”它把手机举过来。 种猪笑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师兄,你忘了你在结界里了,我看不到。” 小罗子挠挠头,“那我把手机扔出来,你慢慢操作,我能看到,没明白的地方,你就多操作两遍。” “摇美女?看小电影?看不出来,小罗子你挺能耐的啊!不怕我跟无非告状?”我嗔道。 它茫然地问:“怎么了?晚上一个人在三楼无聊,我又不爱看连续剧,用微信摇几摇,出来一些美女主演的短电影,一部电影一个故事,一晚上能看好多不同的故事,不是很好吗?” 恕我无知,微信、小电影原来是这样的!种猪的嘴角明显抽搐了几下,捡起手机,一步一步的操作讲解。 我则围着喷泉慢慢踱步,看起来的沉着淡定,只是无计可施的伪装。 “祖坟不能掘,风水不能破,那再想想别的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嘛!活人哪会被尿憋死?我就不相信,那条怪物会一直躲在里头不出来。普天之下,左不过一物降一物,就算它躲着不出来,也会有办法收拾他的。我们还是按计划,先把姜大人找出来收拾了。” 小罗子说得对,解决一个是一个。 “小罗子,那十二个地狱警察我怎么没看见呢?”我问道。 它笑得很嘚瑟,“这个嘛,你得问问我师弟。” 难道又藏林府去了? “师兄,看来你教的隐身咒挺有效的,居然连女魔头也没看出来。”种猪说完,盘腿而坐,掌心向上,举过头顶,嘀嘀咕咕念起咒来,一股淡淡的金光在他腹部涌动,此起彼落,彼隐此现,紊乱不堪。我暗暗摇头,要练够火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小罗子见状,卖了个关子,“孟大人,你不要以为我师弟火候不足,我师父能收他做徒弟,自是有他老人家的道理的,不信你看。” 这时,只听种猪大喊一声,“隐”,他竟然凭空消失了!我打开天眼,仍旧没有看到他。 “现”!种猪刚喊出口,我又看到他了。 不错!十二个地狱警察能在短时间内练成隐身咒,说明学起来并不难,得让小罗子把平川大本营的地狱警察们也教会。 “对了,魅练你们的道术,不会产生什么负作用吧?”我有点担心。 它朗声答道:“那十二只小警察好着呢!” 可是逃出来的二十多个小鬼也全不见了,难不成它们也会隐身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呼吸喷泉 “不可能!这是我们茅山的上层道术,它们一群无名小鬼怎么可能会?”小罗子不屑地说。 我忍不住笑道:“可现在地府的警察也会了啊!” “那不一样,我如今是地府的一份子,教同胞义不容辞。”它那张嘴,从来就没输过,“只是那帮子小鬼,怎么无缘无故失踪了?死了?还是遁地了?”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小种猪,这座山有山洞吗?” “有,在后山有个岩洞,两年前才发现的,听说进过里面的人,没有再出来过的先例,里面是什么样的,有什么,不得而知。都说是坟地的鬼魅作祟。应该近一年没有什么人去过了。”种猪详细地解释道。 小罗子一听,乐了,“那我倒想进去瞧瞧,若是有一洞子的鬼,我的翻天印可要大显神通了。” 呵呵,做了一百多年孤魂野鬼,竟然还没忘记自己是个牛鼻子道士!我哑然失笑。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孟大人见笑了,小的不是正在学习如何做魅吗?如果洞子里的是敖老七培养小鬼的基地,我能不想方设法给他一锅端了?” 这时,种猪接了个电话,是青玉姨打来的,说桐儿肚子痛,叫他快点回去。看他心急如焚,我和小罗子催他赶紧回去。 桐儿不到难以忍受的程度,是不会轻易让青玉姨打电话过来的。 我和小罗子沿着坟地向北面飘去,在山脚的坳地,有一棵枯败的梨树,种猪说,洞口在梨树后面的岩壁上。 果然,我们在挂满枯藤的石壁上,找到了洞口。小罗子趴在上面清理紧密缠绕的褐色藤萝,我打开天眼,是夜幕一般的黑,汹涌澎湃,被结界重重封锁。 “孟大人,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探探路。”小罗子把黑乎乎的手在衣服上擦拭。 我拦住它,“还是一起进去吧!有个照应。”洞口一共做了七层结界,里面想必别有洞天,不能让它一个魅去冒这个险。 突然,从山那边传来一声巨响,整座山摇晃了几下。像壁虎攀在洞口的小罗子猝不及防,被震得滚了下来。 我指着天使之爱的方向,它点点头,“我也听到是那边,是先过去看看,还是继续?” 我斟酌了片刻,敖睚眦奸诈无比,在这个关门闹出大动静,想必是想吸引我们过去,来个调虎离山。那么,洞子里肯定有他想守护的秘密。“过去看看。” “嗯?”小罗子一怔,不解地望着我。 “如果刚才弄出动静的是敖老七,那说明他从喷泉里爬出来了,再怎么说,他下盘这么大的棋也辛苦了,我们不招呼招呼他怎么好意思?” “我们在这里等他自动送上门来,不是更好?”它的想法很有道理,我们不中敖老七的计,闯进洞中,他一样会来保护他要保护的东西。可是,光他一个,我我小罗子不知道能不能拼个平手,若再加上个姜大人,更无胜算可言。 再说姜大人这些天一直躲在这里,肯定是有什么避忌,如果幸运的话,收拾了敖老七再来收拾它就容易多了。 “还是过去吧!”见我坚持,小罗子不再说什么,与我一道疾驰到天使之爱。 远远看到一股脸盆大的水柱奋力向天直冲,仿佛要将这二十年的压抑全化为动力,冲出长慕,冲出维兴,冲出地球,冲破宇宙。 不断喷出的热腾腾的水气使得温度骤升,我浑身痒得难受。小罗子好似不怕热,在我犹豫的时候,它已抢先一步落到喷泉边。 说来也怪,那泉水如同一条粗大的银柱,直喷上去,冲上云霄,又马上落回泉眼,没有一滴洒在外面。 小罗子摸着下巴,“孟大人,你看这喷泉一起一落,一落一起,粗如大盆,高若接天,若是配上点音乐,随着音乐起起落落,便是世界一绝,怎么说,也可以申请个吉尼斯世界上最大、喷得最高的音乐喷泉纪录。” 没个正形!但我还是笑了,每只魅都要有自己的个性,全都一样的性子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它指了指喷泉,“你看这泉水一起一落,像不像是一个人在一呼一吸?”说着它做了个很夸张的呼吸动作。 有道理!我点点头,听它接着说:“你觉得有没可能是敖老七在玩水?是他用呼吸控制的?”它又夸张的呼吸一次。 很有可能!敖老七如此悠闲自得的玩水,是对我们裸的嘲弄!知道我们没有办法奈何得了他,胸有成竹的示威!那么,不论怎么引诱,他绝对是不会出来的了。 既然是这样,就如他所愿,让他好好在里头嘚瑟吧!我和小罗子简单的协商了。 它盘腿坐下,左手伸进腹中,取出一片长方形的黄色纸片,咬破右手食指,黑漆漆的血涌了出来,在指尖摇摇欲坠。它边念咒语,边在纸上画鸡肠似的符。 很快,便画好了,它放在嘴前吹干血迹。 这不是太极封印吗?我瞥了一眼,认了出来。 它拿起封印往上一抛,用剑指对准封印,喊道:“落”,剑指金光如电,将封印打进了泉眼。 “嗷!”恍若从地壳嘴传来沉重的闷哼,喷泉杳无踪迹,泉眼自动闭合,刹那间,放眼放去,水泥地板平平整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小狼龙,小畜生,你在里面老老实实呆着吧!等你爷爷我端了你的基地再来收拾你!”小罗子吊儿郎当的说。 骂了人家小畜生,又自谥是人家爷爷,什么逻辑?我暗自好笑。 这时张恋兰打电话过来了,急躁地说:“孟大人,你快点回来,小鬼们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我一时半刻说不明白,总之,你快回来。”说完,挂了电话。我再打过去,无法接通。 站在旁边的小罗子表情严峻起来,“是平川出事了?” “嗯。”我心里七上八下。 “什么事?大家没事吧?无非和宵宵没事吧?”它急切地问。 “应该没事。” “那你快回去吧!这里有我,那个……无非和宵宵……就拜托大人了。”它似乎在肯求我。 我挤出温和的笑容,“没你想的严重。还有,你监视这里的一切,照顾好林府就够了,其他的事情,没有我的指示,不得擅自行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镜花水月 大白天的,我便打了个滴滴回平川。 哪想到遇上个女司机,说话的速度比车速快,说的话比跑的公里数多。更重要的是,聊着聊着还忘记手机导航提示,每到左转的路口就会跑过。 “师傅,前面第二个路口要左转了。”我不得不友好提示一下。 “放心吧,我听着呢!哎,刚才说到哪儿了?嗯……哦,对了,我上次拉那个客人,超级杀马特,头发是蓝色的,这么长,比我的还长,戴着墨镜,穿件红色的羽绒服,打着耳钉,嚼着槟榔,听着摇滚,还跟着音乐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说好不好笑?” “师傅,前面那个路口左转。”我根本无心应答,再次提醒。 “嗨!知道知道!你知道吧,他七十多了耶,居然还那样,哈哈哈……好笑吧?好笑吧?哎呀妈呀,又跑过了……” 我一路上如坐针毡,本已心神不宁,被她搅得更加六神难安。好不容易到了村尾,见四下无人,就贴着地面飘行,这样比步行快了许多。 结界外除了被村民捆绑过来谢罪的赵老二,并无异样。张恋兰正在屋檐下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见我进来,一边匆促拉我进临时办公室,一边放机关枪似的说:“孟大人,怎么现在才回来,那帮小鬼们出大事了!” “到底什么事?”我不耐烦了。 “我也不知道什么事,感觉就是大事。” 乖乖,确实不是小事。小鬼们要死不活的哼哼唧唧,小腹肿胀,像怀孕七八个月的样子。 “你出门后,它们又叫肚子痛,我没理会,等我和无非搞了卫生回来,就变成这样了。”张恋兰解释道。 打开天眼,它们全身冒着邪恶的黑气,肚子里黑乎乎的,看不出个所以然。“朱哥,你平时不是很能说的,这会儿不声不响了?”我徐徐而问。 它气若游丝,“肚子快痛死了,赶紧放我们回去看医生。” “要什么药?说。”张恋兰插嘴道。 “我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说不定就是你天天把我们困在地狱天罗里困的。“它指道我咬牙切齿,“七哥哥说得没错,千万不要去地府,早晚被你们用十八层地狱折腾死,不如多喝些你们的血和人血,以便在人间得永生。” 我冷冷地说:“你们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何谈永生?” “哼哼!你们是一帮愚昧无知凶残的家伙,连警察都见光死,而我们已经不惧怕光了,只要能在这里生存下去,不管我们属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都会属于我们。”它歇斯底里的低吼完,又抱着肚子哼唧。 白天逃走了几只小鬼后,我便发现它们不惧光,才故意放走一地狱天罗小鬼。是啊,它们怎么做到不怕光的呢? 来的前几天,我和陆判哥哥泛舟忘川,夕阳把半边天映得灿烂如遍野枫红,镀在微漾的河水上,美不胜收。 “有什么办法可以在太阳底下行走呢?”我问。 他温柔一笑,给我倒了一杯清香四溢的野菊枸杞茶,“你直接在阳光里行走便好了,还要什么办法?” “可是,听说不是公务需要,连迎新庄的魅都不能见光啊!”我疑惑地说,微苦中带了点清甜的茶水在味蕾上缓缓滑过,我最喜欢的,是那一抹野菊的芬芳。可我从未说过,陆判哥哥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又帮我添了茶水,“岑儿是孟婆,是地府的高官,岂是旁人能比的?你想晒多久都行,不过,晒久了会晒黑哦!” 我不再讨论这个问题,专心品茶。论工龄,论修为,论地位,牛头、马面尚在我之上,我已经打探过了,他们也不能长时间接触阳光,最多每次半小时左右。但陆判哥哥说,就是一定可以的,又何必多问? 我坐在屋顶,迎面而来的风不再狂野暴躁,温驯了很多,吹在身上有点痒,我忍不住隔着广袖轻挠起来。 “孟姐姐,孟姐姐!”屋檐下传来宵宵脆生生的喊声。 我张开双臂,款款飘落下来,广袖被风吹得翻飞,似扇动的蝶翼,裙摆盈盈旋起,如优雅盛开的百合。 它拍着小手:“孟姐姐的裙子好漂亮,”接着用圆滚滚的小手摸摸车无非的脸,遗憾的说:“要是我有一条这么漂亮的裙子就好了。” 好可爱的孩子!“要不,你许个愿吧!”我笑道。 它歪着头想了想,“可是没有流星,许的愿玉皇大帝听不到。” “这样啊!”我举起右手食指,对着结界画了半个圆,一颗流星缓缓划过天际。突然,我也想许个愿,与夫君早日团聚,生一个宵宵这样的孩子,过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它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喜,慌忙闭上眼睛,双手紧攥在一起,“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七仙女,观音菩萨,孙悟空,巴拉拉小魔仙,许宵宵想要一条和孟姐姐的裙子一样的漂亮裙子,你们听到了吗?” 我从广袖里掏出小红裙,抛到半空中,广袖一挥,裙子被吹得鼓起,翩翩轻旋。“哇!好漂亮的裙子!”它高兴得大喊,裙子慢悠悠飘到它手上。车无非感激地看着我。 红裙是青玉姨亲手裁剪后烧给我的,我只是举手之劳。 堂屋里地狱警察们练习得更加勤奋了,见到我都停了下来,低头齐喊:“孟大人好。” 我点点头,“淬取练得很好了,排山倒海这招也练得不错。今天我们要学习的,叫‘镜花水月’,之所以是镜中看花,水中望月,是因为我们要练的是幻化。成功的淬取了暗气之后,将它们按自己所需,幻化成各种形状,为我所用,如器械啊,结界啊,这才是我们淬取的目的。” “当然,如果大家对哪个姑娘有了爱慕之心,也可以依心中所想,幻化出心爱之魅的模样,让它看到你们真真切切的爱恋,从而表白成功。但是,大家要切记的是,暗气幻化而成的食物是填不了肚子的。” 顿了顿,见它们在认真倾听,我接着说:“好了,现在大家跟着我做。首先,想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想好了之后,开始淬取暗气,随幻化的东西的大小来取决淬取量。”我举起右手,淬取了一团邪暗之气,不纯正的暗气在手掌上翻滚,传来蜂蛰般的痛感。 它们也跟着淬取了各种暗气,一时间屋内黑雾如烟,暗潮汹涌,仿佛子夜来临,伸手不见五指。 “现在这一步特别关键,我们要将手中的暗气凝聚成雏形,凝聚得不好,则幻不成自己想要的东西。因此,这时候,我们闭上眼睛,要全神贯注,将意念集中在暗气上,一心一意地想着,我手上拿的,正是我想要的。有没有感觉到手里的暗气正在发生变化?现在睁开眼睛,看看暗气是否已经形成雏形?” 大家的表现十分不错,刚才混沌未开的暗气已聚拢在各人的掌心,多以各式各样的枪炮刀剑居多。只有马容幻化了一副半成形的麻将,引得众魅大笑。 它无辜的说:“我还不是怕你们无聊,幻来给你们用的。咦,孟大人幻化的什么东西?龙不像龙,狼不是狼,有什么用吗?” 我解释道:“他叫敖睚眦,是东海龙王敖广的第七个儿子,就是他,收养了很多变态的小鬼,来诛杀你们。” “我们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诛杀我们?”小普问的问题,正是所有魅想知晓的,包括我在内。 “答案很快会揭晓的。”我这样回答,“现在,到了镜花水月的最后一步,要把手中的雏形凝固定形。大家用掌心吸气,尽全力吸,把暗气中的水分、杂质全部吸出。看,敖睚眦是不是越来越小,轮廓越来越清晰真实了?”我对着豺狼头顶吸了口气,一撮狼毛软软的低伏。 “哇!像真的一样!”大家惊呼道。 我转过身去,小秦幻化的地狱破晓刀有模有样,我挥手幻了个结界,让它试刀。 “划不破。”它丧气地说。 我淡淡一笑,“恐怕这把地狱破晓刀是所有幻品中的精品了。”然后,走到李清河面前,它幻化了歼99战斗机,拍起来好像挺结实,“发枚生化试试性能吧!” 它犹豫不决,“把房屋炸没了住哪儿啊?” 我答道:“我会安排。” 它指挥大家到外面躲一躲,“毕竟伤了自己魅就不好了。那个,孟大人,你确定不用躲起来?” 我坚定的摇摇头,“不用,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孟大人,我真的要按了!”提醒了三次,它终于拿起遥控器按了下去。过了39秒,一颗炮弹滚了出来,安祥地躺在地上。 门口一堆黑鸦鸦的脑袋探进来,发出声声爆笑。 我把它们叫进来,“你们不用那么开心,马上轮到你们了,这谁幻的?”我拿食指和中指轻轻一捏,枪筒断裂了。 “这地狱之穹谁幻的?”我拿指头一点,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翡翠玉镯 顾青红着脸说:“小的幻化的。 ” “呵呵!居然还有十八层地狱!倒是栩栩如生。谁幻化的?”我对着十八层地狱模型吹了口气,地狱刹时散架,七零八落飘了一地。 我摸碎了一只航母后,问它们:“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不知道。”答得很整齐。 我扫视了一圈,“李清河,你说说!” 它思量了几分钟,“回孟大人,小的也未曾总结出来。我们完全是按大人的指示操作的。” “那是凝固定型的问题。第一,定型时间不够;第二,意念不强;第三,功底不扎实,应该勤加练习。”我又示范了几遍,对它们逐一指点纠正,幻,化的效果好了很多。 不经意的回头,天色暗了下来,晚风从破败的门窗灌进来,阴冷阴冷,扑得红裙飘飘若飞,真舒服! 我张开双臂,任由晚风掀动蝶翼般的广袖,大团大团如冰一样透明的暗无天日之气,从第十九层地狱滚滚而来,在我身体四周来回游荡。 气温回升,加上连日的操练,地狱警察们怕是能量不足了。 暗无天日之气在我双手中逐渐缩小浓缩,最后只剩下拇指大的黑冰种。我用地狱玄陨铁刀将它削成数十块,让地狱警察们咽进肚子里。这样可让它们恍若置身于最冰寒最黑暗的第十九层地狱中,减少能量消耗,补充体力,增强修为。 车无非抱着宵宵在门外候着。宵宵换了知我…同款的红裙,“孟姐姐,你看我穿红裙好看吗?” 皮肤白的孩子穿什么颜色都好看,“好看,真好看!”我因惦记着赵老二,并没有看得真切,略带了几许敷衍。 “孟姐姐,能带我在天上飞吗?孟姐姐穿红裙在天上飞的样子,像仙女一样。”它眼巴巴地望着我。 “好吧!”我牵着她,缓慢平稳地飘起来,“想飘高点吗?” “想啊!孟姐姐,我也是小仙女了吧?”她快乐的高喊,车无非慈爱温婉地仰视着。 衣裙被晚风扑打得哔啵作响,拍在身上有些痒痛,我有点喜欢穿着布料做的衣服了,实实在在穿在身上,很有安全感。 赵老二依旧蜷缩在结界旁,一动不动。我到现在才来,是因为确实不想插手人间的事,不过,好歹是一条人命,又与我有些牵连,最终还是做不到完全无视。 “赵老二,快起来,回家了。”我把他提了起来,他冷得快僵硬了,漠然地抬头,哆嗦着喊道:“村长!” “嗯,快回家去。” 他又蜷成一团,“村长,大家伙不怪我了吧?我真的不是骗你们的,那啥狗蛋子也看到过我挖到的秦始皇车轮子,金晃晃的。我本来是想用水洗洗上头的泥,谁知道一下水就变成灰了。”说完甩了一把鼻涕,抱住我的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抓得我满手黏糊糊的,我赶快把手抽出来,“知道了,知道了,快回家吧!再晚就看不到路了。” “可惜了几个金灿灿的车轮啊!早知道不洗了,摆在家里头看着也好啊!无缘无故就不见了。”他坐在地上捶胸顿足。 真是无药可医!我担心他冷死,饿死,只好施了魅星,强迫他忘记关于结界的所有事情。四周黑黝黝的,怕他走不出去,又把他送到了村口。随后挨家挨户施了魅星,所有的人都忘掉,才是真正的遗忘。我改变不了他们,就不改变吧!等到走的那天,撤掉结界便好了。 地狱警察们飘得飞快,但离疾驰还有一段距离。 “魅的修为,全靠意念,脑海里不能总想着‘我要快跑’、‘我要跑得快’,而是该把自己想像成闪电。这样,才会有闪电般的速度。”我手把手的示范,它们奔跑的时速马上提升到了一百公里以上。 陆判哥哥说得对,“凡事都要讲方法,不同的事,用不同的方法。” 我和小罗子约好了子夜在敖老七的“基地”碰头,时间尚早,突然想逛逛长慕的夜市了。站在天桥上,看着熙熙攘攘挤来挤去的人群,有一种想融入其中的。 只有跟他们接踵摩肩时,挤得呼吸困难时,我才觉得自己真真切切的存在着,穿着相同布料的衣服,走着相同的路,呼吸同一片空气,跟他们同样的生活。 趁有空,该买些东西了,好不容易混迹人间两月有余,带些纪念品回去才行。来的时候,同事们的需求,我用七张纸列好了,谁知被种猪吐得全没了,现在只得胡乱买些,回去了随它们自己挑。 我挤在人堆里,跟他们一样东摸西瞅,其实这些东西,地府都有。但心理就是这样,从旅游区带回的东西,总比在附近超市买的稀罕些。 人间的东西可真贵!我拿着一只成色不错的翡翠玉镯,王妃西施最爱玉器。看着标价,我真是醉了,159999元! 刚子留给我的钱,刚才买礼物花掉了一部分,现在只够买四分之一只玉镯了。况且,陆判哥哥最喜欢钢笔了,来人间之前,就打算给他买几支好笔,全世界最昂贵的奥罗拉限量版来一支,犀飞利最舒适,最具现代气息的高仕出门带着很时尚,书写最流畅的地球牌有利于提高他的工作效率,最高科技的华特曼运用了空气动力学原理,使用起来便利快捷,最贵气的卡地亚适合收藏。 东西太贵,只剩这么点钱,不知道买不买得起一支了。想到这里,十分沮丧。 “小姐,这个镯子可以打折吗?”我抱着试试的态度问道,看来看去,就这只成色最好。 “美女,你眼光真好,这可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如果喜欢的话可以给你打个95折。我们这里销售的全是缅甸纯天然a货。”销售小姐把镯子小心翼翼地托到我面前,“你看看成色,又亮又透,没有一丝杂质。这里一抹绿跟这里一抹绿极为对称。这绿,多翠!” 她拔到一条头发缠在上面,拿打火机烧,“你看,头发没烧断,证明这是真的玉,不是合成的。” “现在合成的玉也做得很高端。”我慢条斯理的说,把头发绑在普通石头上也烧不断啊,头发与石头之间没有空气,怎么燃烧? “既然美女不相信,我们再做个简单的实验好了。”她把玉放进水里,煮沸了五分钟,“看到没?水没有变色。合成的玉是染色的,高温泡煮的时候,色素会被煮出来。” 我还来不及说话,她拿出一块薄玻璃,“真正的好玉,硬度很高,可以用来划玻璃,”她边说边用镯子在玻璃上来回擦了几下,“美女,你摸一摸,感觉到没?玉毫发无损,表面光洁细滑,玻璃上却被刮了很多划痕。也许,你还存有疑虑,那我再教你一种辨别方法,尝。” 她把玉镯放在清水里洗了洗,“来,你放在舌头上,体会一下是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也没有!鱼、肉都吃不出味道,何况一块石头? “是不是有些苦,有些涩?”她问道,我勉强地点头配合。 “对,这就是纯天然翡翠应有的味道,它藏在地下成千上万年,本身含有多种矿物质和微量元素,戴上对身体非常好。这么多方法验证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她信心十足的问:“就要这只了吧?我给你包起来。” 我迟疑了一下,“东西是好,能再便宜多点吗?” “美女,你有心要的话,我再跟老板请示一下,给你打个九折。” “还是不要了,”我阻止了她,“九折我也买不起。”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地府的富婆在人间是负婆,连只手镯都买不起了。 她没有放弃,“那你还个价吧,多少钱愿意买?” “一万块。”只能给这么多了,谁的礼物都可以随便,陆判哥哥的随便不得,实在不够钱的话,问种猪要点也得买。 她愣了一下,“哈哈,美女,你跟我开玩笑呢!十六万的东西,想一万块买走?哈哈,你不觉得好笑吗?” 有什么好笑的!不卖拉倒,再笑?我记得你的样子,姓乔名小翠,胸牌上也有,等到了地府,我会让你笑得更痛快!我气呼呼的从珠宝店出来。 想不到乔小翠追了出来,“哎,美女,我们老板说,一万块就一万块。” 一下子从十六万降到一万?陆判哥哥说,这样的东西千万别买,店主没诚信,不是假冒伪劣商品,便是来路不明。 “对不起,我不要了。”我朝她一笑。 她撇撇嘴,我从口形上读出三个字:神经病!骂完鄙夷的进去了。 嗬!如今消费理念不一样了啊!东西买不起不行,不买也不行! 我正要进另一家珠宝店,她又追了过来,笑呵呵的说:“美女,我们老板说,玉卖有缘人!那玉镯一百块钱卖你了,过了这条村,可没有那个店了哦!” “遇到这种情况,就更不能买了,天上能有掉馅饼的好事吗?贪小便宜吃大亏!”陆判哥哥教我的肯定错不了。可是,我现在极度缺钱啊,一百块钱买到那个玉镯不是赚大发了?乔小翠单薄瘦弱,能把我如何? “老板,我把顾客请回来了。”她对着店里一个男人说道。 我和老板四目相对时,不禁大吃一惊,怎么会是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遗愿 “潘准?!”我惊愕地打量他,一团团黑雾在他全身暗涌,没错,的确是他!可是,在幸福雅筑,他明明自杀谢罪了啊! 他文质彬彬的问:“难道我长得像小姐的某位朋友?” 天眼肯定不会看错,魅灰飞烟灭了就是永远消失了,他为何会站在我面前? “是的,和我朋友很像。 ”我淡定地回答。 他露出温和的笑容,这点跟潘准有天壤之别,“我叫高峻,这是我的名片。” 我双手接过来,看了看,放进外套口袋里,“高老板,听说你要把那只翡翠玉镯一百块卖给我?” “其实,我是想送给小姐的,常言道,玉赠有缘人。我怕小姐不愿意接受,所以一百块卖给你。”他的微笑,好似三月的春风,拂得身上暖暖的。 “哦,不知道高老板是怎么看出我跟这玉镯有缘的呢?”我眉头轻扬,带着几许挑衅。 他依旧非常温和,“玉极讲眼缘,就是平时大家常说的‘第一眼就看上你’,小姐进来便看上这只翡翠玉镯,那是要多大的缘分?然后小姐想买,我又想赠与小姐,岂不又是一重缘分?” “既然这么有缘分,我就一百块钱买了。”我从他手里接过翡翠玉镯,装模作样的左瞧右看。突然,玉镯在我手里滑了,吓得我尖叫一声。 他瞬间幻长手臂,稳稳当当接住了玉镯。呵呵,想试探你还不容易? 这时,店里进来两个穿黑制服的男人。他们勾肩搭背,吊儿郎当。慢着,这不是黄泉庄的副庄主秦江南与侄子秦相吗?不在黄泉渡口守着,偷跑来这里瞎逛什么?虽说二魅都忠厚老实,却因秦江南治理能力有限,黄泉庄官富民穷,秦相多次提议无效,叔侄已有一百多年互不来往,今天亲昵的举止,似乎有违常理。 它们似乎不认得我,从我面前大摇大摆经过,秦相兀自回头,右嘴角上扬,拉出一个邪恶而风流的笑容,然后对我吹吹口哨。 “高峻,生意兴隆啊!”秦江南高声说道。 潘准马上迎上来,“哎呦,两位马老板来啦!蓬荜生辉啊!” 乔小翠笑意盈盈端来两杯水,“马大哥、马二哥七天没来了呢!” 秦相又歪着嘴角不怀好意地笑了,把手搭在她腰上,“怎么,几天不见想哥哥了?”说着手顺势一滑,轻佻地在她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 她娇滴滴嗔道:“讨厌!”逗得秦江南、秦相哈哈大笑,潘准却视而不见。 “喂,美女,你一直站在那里偷窥哥哥,相必是看中哥哥了吧?喜欢你就大声说出来。”秦相走过来,把脸凑到我脸上,歪嘴邪笑,呼出的气冷冷的扑在我脸上,带着浓烈的咸腥。 潘准见状慌忙制止,“马老大,她是我的顾客,你就别开玩笑了。小姐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了。”我回答。 “怎么可能没有了呢?”秦相把额前的头发往后一拨,趁机捏着我的脸,“至少还需要我啊!” 对,我确实需要你送上门来!我抓住他手腕,用了可以掐碎的力道。 “咔喳”几声脆响,他脸色骤变,忽而又歪嘴笑起来,“看不出来,有几分力气。” 我不答话,松开手。他摸摸碎裂的手腕,接着扭转几次,伸到我面前,邪笑道:“来,喜欢接着捏。” 天眼里,碎裂的骨头在这十几秒内,已完全修复了!我敢肯定,秦相没有这样的修为。 一看墙上的挂钟,快十一点了,得赶去红雨石场,我不到,小罗子绝对会孤身试险。 我走到潘准面前伸出手,“多谢高老板成人之美,这只翡翠玉镯我太喜欢了。” 他赶紧握住我的手,“玉赠有缘人,是玉和小姐有缘。” 掌心合在一起时,我触碰到的,不是人手,也不是鬼魅之手,冰冷,坚硬,湿滑,如同长满青苔的青石板。我强行打开了他的劳宫穴,想从掌心吸取完他的暗气之后,见到他本来的样子。墨汁般的黑雾从他体内汩汩流出,他恍若没有察觉,依然温和的微笑。那邪暗之气,宛如蜂尾,刺得掌心辣痛。我立马封住劳宫穴,阻止暗气入侵。 “和小姐握手真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他笑容深邃了,大开的劳宫穴像蚂蟥一样牢牢吸住我的掌心,好像要从我这里拿走什么。 “那就这样吧!天晚了,我该回家了,再见!”我费了好大劲抽出手掌,不能恋战,他比以前的潘准修为更为诡异,要同时对付他们三个不太容易,红雨石场的事耽误不得。 小罗子大概早早就去了,等到现在,已经有些焦躁不安,结界口,发现了它撕扯过的痕迹。 地狱破晓刀是对付结界的利器,只需轻轻一划,手起刀落间,坚若磐石的结界被一层一层剥除,很快,就只剩下第七层了。 “孟大人可有遗愿?”小罗子趴在洞口上方的灰褐藤蔓上,藤蔓纵横攀援交错,远远望去,如同一盘难得一见的蛛网,它则如同等待猎物,随时一触即发的大黑蜘蛛。 嗯?遗愿?我竟然陷入沉思了!在地府无忧无愁的生活了一千年,以至于从未产生过任何怀疑,我深信我永远是奈何庄的孟婆,而且会一直活着,一直活到万年以后。所以,当小罗子轻而易举谈到遗愿时,我如梦初醒。此刻,不是地府,不是奈何庄,没有陆判哥哥的照应,我也会死,会灰飞烟灭。 当“死”字闪过脑海时,心恐惧得抽搐起来,骇得后背一阵阵发麻,在奈何庄等候了一千年的夫君还没见着,怎么能就这么消逝了呢?哪怕是在人群中多看一眼也好啊! “我想见一个人,想和他生儿育女,过一辈子平淡幸福的生活,你呢?”它和我一样,逃不过七情六欲,大概和车无非脱不了干系。 它攀着一条胳臂粗的藤蔓,俏皮地说:“我的遗愿就是,我们活着出来。” 确实是非常美好的愿望! 我划开最后一层结界,憋了多日的阴冷的风,好似被压迫已久揭杆而起的绿林军,雄赳赳气昂昂地爆炸了! 小罗子被扇得飞出数丈,后翻了两圈,着地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靠!好厉害的风!” 我幸好抓住了一条藤兜,挂在洞口,要不可要糗大了。往后一瞧,二三十米内树木全部伏地,挂满冰凌花。这风的力度和温度,和冰山地狱难分伯仲了。 小罗子飘过来,伸头朝洞内一望,“真黑,黑得跟敖老七没区别。孟大人,但愿我的遗愿能实现。”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现在连对手是人是鬼尚未分明,保持积极乐观的态度最重要了。“放心,死不了!”我这样安慰我们。 它耸耸肩,轻松一笑,“我不怕死,只想死得光辉些,灿烂些,夺目些。所以,我准备了一些东西,保证孟大人也会喜欢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别有洞天 小罗子扒开被风扇倒的枯败的梨树,搬着一捆东西飘来,仔细一看,“灯带?” “对,就是灯带。 ”它欢喜的回答。 好吧,反正生死未卜,只要它高兴,带什么都行。大概是我的表情过于漠然,它挠挠头,“原来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衷爱浪漫。” 我们是去拼命的,背捆灯带,动手的时候浑身闪光,便是一种别样的浪漫?也许,我呆在地府太久了,早已和人间脱节,它为鬼百余年,却一直崇尚人类的生活习惯,导致我们之间出现了严重的代沟吧? 洞口很窄,刚好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阴寒的风吹在身上特别舒服。再往前一点,出现了一条暗河,水面如镜,泛着黑光。 “好久没洗澡了,正好洗个冷水澡。”不待我回答,小罗子“嗵”的跳了进去,溅起一串水花,有几滴飞到我脸上,沁凉沁凉。水面漾起的内纹逐渐远去,不见了小罗子的踪影,想不到水这么深! 偶尔它是轻狂些,做事却是极有分寸,没过多久,便浮出水面,“难怪说进来的人有来无回,大多数都报销在这条暗河里了!水底除了白骨,没有什么不妥。” 穿过暗河,黑色的石壁开始发生变化,时常有一两块未成形的钟乳石出现。小罗子笑道:“我就猜到里面会有这个。” 我说:“我只猜到有黑压压、成堆的吸血蝙蝠朝我们冲来,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错误的。” 越往前,越冰寒,好像走在黄泉路上。 “孟大人,走慢点。”小罗子喊道,“看看这‘粉莲迎客’如何?” 我停止飘行,往后一看,它往右边石壁旁搁置了粉红色的灯带,发出朦朦胧胧的暗光,照得一大朵倒挂的钟乳石莲花栩栩如生,美伦美奂。莲花半开,花瓣像六只捧起的手掌,瓣尖微翘,石壁上的滴水落在上面,顺着花瓣滑落,悬在瓣尖,在粉红灯带的映衬之下,好似雨过天晴,映日荷花娇艳欲滴。 “好美!”我抚摩花瓣,冰凉,细滑,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大人,请回眸。” 听到小罗子的叫声,我盈盈转身。 “这个‘鱼跃龙门’不错吧?” 只见黄灯的掩映下,一条硕大的金鱼腾空而起,卷起优美的弧度,鱼尾与洞顶相连,虽然鱼头寻不出来,但巧妙的是,倒竖的鱼身下有一口浅潭,洞壁的水沿着鱼尾一滴一滴滴落,潭水清浅见底,冰冷刺骨。大概没有比这更完美的“鱼跃龙门”了吧? 洞中空间慢慢变得大了起来,一路经过了“满园春色”、“锦绣中华”、“孔雀开屏”、“寒江垂钓”、“江山如画”、“金玉满盆”、“百鸟朝凤”、“金蟾折桂”、“鹊桥相会”、“挪威森林”等诸多美景。 飘在我前面的小罗子又停下来,“孟大人,此处最有意思了,你肯定最喜欢了。” 我不解地望过去,不就是一大堆钟乳石填得都快过不去了吗? 它解释道:“这里是‘山里人家’”,它在绕着成堆的钟乳石放了绿色的灯带,“这是连绵起伏的大山,靠近山顶这里一条瀑布,”它放了一小段白色灯带,“这里是一座农家小院,院子前坐了一条狗看家,这里是一群鸡鸭,这里是几株柚子、桃李,这里是成片的竹林,看到没?院外站着的是一对母子,他们在守候着男主人的归来。男主人去哪里了呢?正在这一片田畦耕作。” 好个“山里人家”!厌倦了城市的喧嚣、冷漠、快节奏,谁不希望这仙境般的恬淡生活?我拿出手机,把它拍了下来。如果有一天,能和夫君重逢,定要带他来这里走一趟,告诉他世界上有这么美的地方,有这么美的生活。我会把这一切美好,都给他。 穿过“山里人家”,钟乳石更为壮观,造型更为奇特,好不容易从一大片石林中挤出来,眼前豁然开朗,如同来到了一个宽阔的地下广场,我坐在钟乳石凳上,恍若体内注入了黑冰种,神清气爽。 广场上有好几处水潭,有石凳石桌,有灵芝,有蔬果,有动物,有天庭……我饶有兴致的听小罗子讲解,“孟大人,这里是“西游记主题公园”,它指着一个大水潭说,“这是唐三藏四师徒,白龙马,龙宫,定海神针……” 听到“龙宫”,我想起了敖睚眦,方才想起我们来不是观光旅游的。敖老七虽然长得半龙半狼,多少还是带有东海龙王的血统,眼光独到,选这里做基地。只是,进来已有二十多公里了,没见到他一兵一卒。 能量又少了一格,既然这里的温度接近黄泉路,不如喝点阴风凑个数,好过饿着肚子应战。 “孟大人,你在想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想你牙尖嘴利,思维独到,把你安排在奈何庄做导游的话,我们庄的旅游业又将上一个新的台阶。” 它挠挠头,“我以前也没发现自己这么有天赋,可能干导游比干道士更适合我。” 我笑了笑,张开嘴,吸了一大口冷风试试味道,顿觉精力充沛了许多,马上再吸,能量储存值逐渐上升,饥饿感消失了。 我立刻叫小罗子喝点阴风试试。 “呵呵,想不到这风效果比西北风更好。”它大赞。 我仿佛听到一声细微的轻哼,旋即戒备地站起来,小罗子脸色变得严肃了,朝我坚定的点头。它也听到了,不是我的错觉。 我们赶紧靠在一起,无声无息朝传出声响的地方飘去。一块接地连天的钟乳石挡住了去路。 轻吟声还在继续。透过钟乳石上的缝隙朝里张望。 “孟大人,快看,那是什么东西?”小罗子探过头来,压低声音问道。 顺着它指的方向望去,在一株高大的雪松钟乳石旁,有只一米多高的白色椭圆形异物竖在那里,低吟声便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异物时不时颤动着,只听到“咔咔”几声,中间出现了一条歪歪扭扭的裂纹,像马上要孵出小鸡的蛋,难道是敖睚眦发明的什么新产品? “孟大人,你说会不会是个龙蛋啊?”小罗子注视着突然倾倒的异物一脸深沉。 “不是没可能啊!”这个世界,有人,有鬼魅,有半豺半龙的敖睚眦,有绿血人桐儿,还怕多只龙蛋? 它诡异地笑了,“龙生有九子,九子不成龙。不知道这个孙子又会是个什么怪胎呢?哈哈!我的想象力开始无下线无底线的开启了。” “嘘!不要说话!”我示意它盯紧异物,从壳的裂缝里,流出许多半透明、黏糊糊的蛋清状液体,里面的东西似乎在拼尽全力挣扎,甚至能从裂缝里看到他在蠕动。 我们一动不动趴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吓坏了立刻要出生的龙孙子。 壳已经完全被剥离,首先看到的,是蜷缩着的宽厚背脊。小罗子吐了吐舌头,“这不是个成年人的背脊么?莫非龙孙是豺、龙、人三合一?” 这时候,两条粗壮的人腿从壳里拉出来,接着是肩,手,脖子,“这……这怎么像个人呢?”它语气十分失望。 可它猜得没错,最后,一颗人头从壳里钻出来,确切的说,它不是人,从里到外都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它似乎因为成功脱壳而异常兴奋,光着身子欢快的在半透明液体中打了几个滚,然后面对我们站了起来! 天啦!我和小罗子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它竟然是姜大人,“原来姜大人是龙孙!”我难以置信! “原来龙孙是只魅,想不到敖睚眦跟某个女魅有一腿。谁是姜大人的妈呢?”小罗子看似自言自语, “不对不对,如果姜大人是龙孙,怎么会又跑回龙蛋里去?” “可是,我用天眼把它和姜大人做了对比,基因、相貌完全匹配,绝对是同一只魅!”我想起珠宝店的事,或者跟姜大人有所牵连。 小罗子可能是为了能更近距离的观察,搜寻到一个离姜大人近些的小洞,用一只眼睛扫描,“孟大人快过来,你看那只‘狮子望月’后面是什么?” “那你让开我才看得到啊!”我把它拉开,没有找到“狮子望月”,只在一堆钟乳石里看到十几玫椭圆的龙蛋。 得把它们全部干掉!问题是敖睚眦是怎么从这些隙缝里钻进去的呢? “姜大人的蛋孵出来了,简直跟姜大人一模一样。”里面传来说话声,我和小罗子赶快各就各位。 两只小鬼肚大如箩,打量着龙孙,“是啊!我都分不出来,哪个是姜大人,哪个是姜大人一号。冼哥,你预产期哪天啊?” “再过七天,你呢?” “我再过六天。每天想到苑庄一号要出生了我就好高兴,因为离长生不老又近了一步。” “可能到第五号、六号出生的时候,就没有现在这么激动了,习惯成自然了。你说七哥哥为什么搞得这么麻烦?直接让我们生个一号二号出来便是了,非得让我们生只蛋,还得孵。” 不是吧?龙孙竟然是敖睚眦和男鬼生出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流产 它们来挺着肚子来到蛋堆前,这个拍拍那个敲敲,推测孵化时间。 “以后,地球只要有我们在就可以了。” “是啊,男人能做的事情我们能做,女人能做的事情我们照样能做。哎,苑庄,你听白东风一号是不是马上要破壳了?”冼彬食指和中指弯曲并拢,在一只蛋上轻扣,发出沉闷的回音。 “听声音是快了。”苑庄顺时针揉着肚子,眼睛却在姜大人一号身上打转,“姜大人急着怀二号,对这个爱理不理,也不过来看看,这不,衣服都没送来。” “它哪管它一号二号?它只想快点生到五号六号,这样很快就能长生不老了。” 听到这里,我很是担忧。想起珠宝店的潘准、秦相、秦江南来, 它们是一号还是二号?三号还是四号?它们可以自由穿梭在人间,开始融入人类,与人为伍,呼吸人类的空气,学习人类的生存、生活方式,如果每一代的修为递增,且又能不断繁衍,代代长生不老,不要多久,敖老七的愿望便会达成了,不光占领了地府,人间也很快纳入囊中。 “冼哥,”苑庄指指蛋堆,示意冼彬朝我们这边走,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小罗子用夸张的嘴型问:“发现了?” 发现了要什么紧?反正是要结果它们的,做好准备便是。和我们的距离只有那块钟乳石了,苑庄把嘴凑到冼彬耳边轻声说,“我听说,生得越多越容易长生不老,但是,每生一次,危险系数就会递增,生头胎最容易,到了四五胎,很多鬼熬不住。” 冼彬惶惶然问:“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我不小心偷听到姜大人和七哥哥的谈话。说实话,我不想冒险,但困在这里没办法。”苑庄露出一些恐惧和绝望,“本来是冲着长生不老才费尽心思从地府逃出来的,若不是凌庄主拍着胸脯保证,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弄得现在进退两难。” 凌庄主?地府只有凌降一个姓凌的庄主,想来它们从前是仁圣庄的魅了!它手背上的烙印处,是一块疤。 “苑庄,既然走到这一步,后悔也没用。凡事有成败,倒不如赌上一把。” “万一赌输了呢?” 冼彬一拳击在钟乳石上,钟乳石微微晃了晃,“输了认命。” “这么认命,岂不是太冤?”苑庄似有不甘,“我花了那么多银两打点,却还没有在地府安全,早知如此,还不如……”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般优柔寡断呢?半年前你失手打死了秦相,若不是凌大人助你逃出地府,七哥哥收留你,你以为你这时候还能好好站着说话?好了,该吃宵夜了。”冼彬不经意地推了下苑庄。 什么?秦相半年前被苑庄杀了?两月余前,陆判哥哥送我到黄泉渡口时,是秦广和秦相接待的,我在陆判哥哥的西装口袋里看得一清二楚。这么说来,连陆判哥哥都无法分辨出真假?回去的时间,不能再往后拖了! 苑庄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冼彬即刻将它扶起来,“没事吧?” “没事。”突然,它笨重的躯体向后飘出十来米,一个助跑,朝钟乳石撞来,我慌忙伸出左手撑住钟乳石。 冼彬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它的肚子硬生生撞上钟乳石,钟乳石岿然不动,它却被震飞了七八米,撞到一条钟乳石柱上,跌落下来。 它惨烈地笑了,似乎完成了一项壮举。冼彬惊惶失措,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你忍忍,我去找姜大人过来。”转身却与赤条条的姜大人一号迎面相撞,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它抬手挥了姜一号两巴掌,“小兔崽子,找死啊?” 姜一号阴着脸,嗡声嗡气的说:“你才找死!”说完提起一脚踢在它肚子上,它后退了数步,还未立稳,姜一号又追上来一脚。 自身难保的苑庄在地上翻滚挣扎,痛苦地喊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姜一号充耳不闻,又追上去连踢几脚,把冼彬踢到蛋堆旁,狠狠踩着它的脖子,脚尖缓缓左右转动,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岩洞里既清脆又响亮。 “想不到如此窝囊的姜大人,竟然生出如此狠毒的姜一号!”小罗子低声说道。 冼彬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搐。苑庄艰难的翻身,平躺在地上,墨汁样的液体好似喷泉,从它嘴里不断涌出,汩汩流向冼彬,将冼彬紧紧包围。 十几只小鬼从里头跑出来,其中有四只也是肚大如箩,体态笨重。 “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苑庄流产了,太可惜了,再过几天就预产期了。” “流了也没办法,赶紧重新再怀吧!” “冼彬又怎了?” 姜一号站在苑庄旁边,鄙弃的哼了一声,脖子往右拧了45度角,宛若在留意那个洞中之洞。 苑庄摸着扁平的小腹,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它用尽全力把最后几口淡黄色液体吐了出来,喘着气说:“冼彬居心叵测,想砸掉大家的蛋,被我发现,便想杀我灭口,幸得姜一号相助,才得以保全。” 姜一号邪恶的笑了。冼彬气若游丝,瞪着苑庄,目光无神,充满憎恨、不解。众鬼蜂拥而至,不一会儿,飘起几缕青烟,被阴风得了无踪影。若不是苑庄吐出的异物勾勒出人形,证实冼彬确实存在过,我差点以为它是我的幻觉。 “好阴险的苑庄!好歹毒的姜一号!”小罗子厌恶的说:“还好,苑庄流产了,要不,苑一号要更胜一筹。孟大人,你回去吧!” “为什么?”哪有进来了什么都不干的道理? 它认真的说:“战斗,原本是男人的事。再说,我见了朝思暮想的无非,此生已无憾事。你历经万难来到人间,相思千年未解,死时岂会甘心?” “呵呵,凡事讲缘分。”嘴上虽然这样讲,心里何曾这么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金刚不坏之蛋 “不管做什么事,只有坚持下去才会有结果。 虽然暂时没能找到你想找的人,但我相信你们已近在咫尺,待到春暖花开,红肥绿瘦,乍暖还寒时候,定会在烟雨濛濛中,来一场浪漫的重逢。用你千年的痴心,赢恒久的幸福。” 想不到油腔滑调的小罗子,也有如此细腻柔软的如诗情怀! “自古以来,煽情便是吃饱犯撑的文人墨客为达到某某目的,而言不由衷的连篇鬼话,你没有那种气质,不如坚持你的轻狂不羁,那才是我熟悉的真实的你。”也许,我们马上要面临生离死别,是该说些感性的话应应景。可是,此时若是好好道别,那么,不用怀疑,苍凉凄楚的心态已经致命了,倒不如精神抖擞,意气风发放手一搏。 它依然劝道:“孟大人,死要死得其所,为何一定要白白牺牲呢?我们的命浪费了,就再也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了。” “哈哈,”小鬼们已往里走得不见踪影,我尽量笑得灿烂一些,“我是孟婆,怎么会死?而且,有我在,你也不会死!”夫君说,我这样笑,像已然绽放的红梅,美艳极了! 它是特别聪明的,怎会不知晓我的用意?“那我们为凯旋击个掌吧!”说着举起右手。 我伸出右手轻击了一下,然后从广袖里掏出彩妆盒,“你过来。” 它却弯腰拾起一块淡黄的东西递给我,“孟大人掉东西了。” 是太极封印,我没接,“你看得出这太极封印是谁画的吗?”早就想问了,却总是忘了。 它没有立刻回答,左手拖着封印,右手十分轻柔地用指尖触摸,“从未见过这么有灵性的阴女项皮了,又光滑又柔软,必是从活生生的阴女颈部割下来的。” 见我疑惑,它告诉我,茅山第八代掌门申酉戌研制出制魅奇术:以阴制阴,用阴年阴月阴日且是阴天出生的女子,选阴年阴月阴日的子夜,将她身上的皮完好无损的剥下来,并且在这期间她不能死去,否则,便失去了灵性。 然后把皮按不同的部位来做不同的分割,画上太极封印,专门用来对付地府高层。其中,以鲜活的颈部皮肤最为阴寒,可克制住阎罗、钟旭、陆判。但阴女逢阴时,已百年难遇,更何况杀生乃修行人大忌,而此术凶残无比,丧失人性,申酉戌未将此术传给后人。 “那这张太极封印是他画的?”我问。 它摇摇头,“听我师父说,申掌门怕此术被心术不正之人盗用,自己都从未施过,不可能画一张样板保留。” 由此可见,麻姑潭里封印的丑女人是地府的高层,可是,在我之前,地府名气响当当的魅物只有阴王麻仙姑,她貌赛嫦娥,风华绝代。 不过,也有可能是哪位女庄主吧!毕竟,从前女卑男尊,一个女魅,能做到庄主,也算了功成名就了。 现在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叫小罗子过来,“刚才这么多小鬼中,你最讨厌谁?” “那当然是苑庄啰!”它想都没想。 没过多久,它满意的凝视我,“在下拜见姜一号!地府的画皮之术,百闻不如一见,果真与姜大人一模一样,只是,身高方面稍有欠缺。” 这有何难?我双手捧脸,朝上拉升,很快便略高它一筹。它打了个响指,“哇噻!叹为观止!不知道我现在是何模样呢?” 我指了指旁边清浅的水潭,它跑去照了,“孟大人,为何是苑庄?” 我耸耸肩,“因为你最讨厌它啊!你很了解它,才会讨厌,才知晓它的一举一动,这样会模仿得更加惟妙惟肖,真假难辨。” 它还是不放心,“这衣服,不会无缘无故就坏掉,或者消失吧?” “衣服是用第十九层地狱的‘暗无天日’幻化的,在这种环境中不会发生任何纰漏,我自己也穿着,你担心什么?” “我正是担心你啊!我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一丝不挂跑几十里地都没问题。” 我扑哧笑了,大家现在的状态,已经最佳了。 从缝隙里望去,里头已十分安静。我退后几步,提起双手,掌心对着钟乳石壁,深吸几口气,石壁像长了脚似的,一步一步往外走,却没有发生任何声响。 我们侧身钻了进去,将石壁复原,我叮嘱它,“一会儿你见机行事,必要时就使用你的隐身咒。” “那怎么行?我已死皮赖脸投奔大人你了,怎么能使用道家法术?”它一本正经的说。 我笑道:“此时保命要紧,不论门派,不论招术,出奇制胜才是硬道理。” 它挠挠头,“也对。靠!这么大的蛋,那些鬼是怎么生出来的呢?”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银白的蛋壳质感粗糙,摸着凹凸不平,甚至有些刮手。轻拍起来“咚咚”作响,好似熟透的西瓜。 “孟大人,你听,这只拍出的声音清脆些,这只沉闷,这只浑厚,会不会与孵出的时间有关系?”它这只敲敲,那只打打。 “这个……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它一拳捶下去,蛋壳纹丝不动,它却甩着手皱着眉“啧啧”的叫起来,“这叫蛋吗?比石头还硬!” 我马上幻出一只巨型铁捶,“来,拿这个试试。” 只听得一声闷响,铁捶震得消失了,蛋完好无损。接着幻了地幻铁剑,剑锋刺断了。又幻了地狱破晓刀,刀刃卷了。 小罗子从腹中掏出翻天印拍下去,自己被震很倒退了几米。贴的驱邪咒也未见成效。 我们抬起一只蛋,飘到洞顶,狠狠掷下来,没烂!居然没烂! 这就奇怪了,想不到鬼生出的蛋,变成金刚不坏之身了。小罗子突然喊我转过身去,它在蛋上撒了一泡尿。 几分钟过后,它直摇头,“这样都没用?以前师父说过,遇上特别邪乎的东西,撒泡尿能搞定的啊!” “那是因为师父说的是人尿,你用鬼尿对付鬼,怎么会有用!快放我进来!”钟乳石壁外兀自传来说话声,骇了我们一大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真假难辨 我和小罗子赶忙飘到钟乳石壁旁,往外一望,居然是浑身湿漉漉的种猪! 我移动石壁,放他进来。 “还好,手机的防水功能好……”说着一团光照过来,种猪的手机摔在地上,他恐惧地贴着石壁,指着我们,“你们……你们到底是谁?”手腕上裹着纱布,脸色惨白,想来桐儿的状况又有变化,只是此时不是探讨这些的时候。 “小种猪,你来做什么?”我问道。 小罗子也问道:“对啊,师弟,你怎么来了?” 种猪仍后背贴墙,指着我们吼道:“你们是谁?到底是谁?” 我捡起手机,已经黑屏了,而且屏幕也碎了,“摔坏了。小罗子,不是还有灯带吗?弄些把这里照亮,要不然他看不见。” 小罗子领命去了,用灯带布置在蛋堆旁,却只点亮一条蓝色的,突如其来的微光点得洞类诡谲无比,形态各异的钟乳石与黑影相交融如一群群林立的怪物。 种猪狐疑地盯着我们,“真的是师兄和女魔头?” 我只得拿出化妆水给小罗子洗去妆容。他还是对我似信非信,“声音是女魔头没错,但她没你这么高!” “爱信不信!说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我在水潭里洗了手,举起让阴风吹干,凉沁沁的舒服劲别提了!“小罗子,过来补妆。” 原来种猪听到我和小罗子打电话约好今晚子夜来红雨石场山洞,他准备提前在洞口等我们的,出门时桐儿的肚子痛又发作了,折腾了半宿。见到洞口的结界早已大开,猜到我们已进了石洞,一路追来,掉进了暗河,差点淹死在里面。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又被石壁挡住,正担心前无去路,刚好听到我和小罗子在里面对话,这才叫我们放他过来。 洞中十分阴冷,时有阴风扫过,他又游过暗河,衣裤全湿,水顺着衣角往下滴。接近地府秋天的温度,岂是常人能承受得了的?病倒了不好,再说他一介凡人,如何斗得过小鬼?我想劝他回去,“桐儿情况不好,你不在,青玉姨知道怎么照顾吧?” 他把外套袖口往下拉了拉,遮住了纱布,“没事,青玉姨会做得很好的。”声音温柔坚定得让我无法反驳。 “师弟,过去对付那些蛋试试。”小罗子勾着种猪的肩走向蛋堆。一阵窸窸窣窣的流水声过后,小罗子喊我过去。 银白的蛋壳逐渐变成灰褐、淡紫、深蓝,这时,整只蛋颤栗起来,里面传出婴儿般的啜泣。等到蛋壳焦黑时,小罗子握起拳头一扣,蛋便“呯”地爆炸了,墨黑的粘液四处迸溅,丝丝缕缕从头顶垂下来,密密麻麻糊了一脸,它傻兮兮站着,眼珠子迷惘的左右扫动,“师弟,快帮忙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我头上挂了些什么玩意儿?有没把我装饰得更帅一些?” 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贫嘴!种猪听得直摇头,我指着旁边的水潭说:“快去那里照照不就知道了?难得敖睚眦这么大方,送了没有蛋花的紫菜头披给你,好好戴着吧!” 它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真的跑去水潭边,“不是吧?送我这么大份礼?”它把头倒竖在潭中,清洗一番,折回剩下的小半截蛋壳边,一脚踩进去,“一只王八蛋,敢欺负你爷爷!” 我跟种猪相视而笑,骂人时带自己一起骂,才是小罗子的风格。 “啊!”小罗子突然抱腿惨叫起来! 我飘过去一看,那蛋壳里竟有一只已成形的鬼头,大嘴咬住了小罗子半条腿!黑漆漆的血顺着小腿流进小鬼嘴里,腿很快变黑了,肿得像柱子。 无论它怎么踢怎么跳,鬼嘴仍死死咬住,眼里充满了怨恨,大有要和它同归于尽之意。 “今天该买福利彩票,包中头奖!”它哼哼唧唧说道。 “全天下最能苦中作乐、临危说笑的,大概就只有我师兄了!”种猪苦笑着摇头,“女魔头,怎么办?” “这里交给我,你去把那些蛋解决掉。” 他惊呼道:“那得多少尿?你以为是你喊尿就尿的?” 我指挥小罗子飘到洞顶,用鬼头撞钟乳石壁,看着鬼头被撞得血肉横飞,才转身对种猪说:“我不管,这是你该考虑的事情。” 话才落音,一群小鬼冲了出来。 “嗯?苑庄?姜一号?怎么出现两个苑庄,两个姜一号?” “那个好像是人!哇哇,好久没喝过人血了。” “怀孕这些天,我好想喝人血。人家说,怀孕的时候,想吃的东西没吃到,孩子以后会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 “乱说!我们的蛋孵出来跟我们一模一样,怎么可能大小眼?不过我也想喝人血。” “但为什么苑庄和姜一号会有两个?” 我指着姜一号,“你是谁?为何要冒充我?” 姜一号哼了一声,头向右上方扭了45度角,双手抱胸,傲慢地说:“我姜一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要不我们一试高低,便知道谁真谁假!” 我飘过去一脚将种猪踢跪,“各位,我和苑庄溜出洞去,抓到了这个人,你们看,苑庄的腿都被他咬肿了。大家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所以我们把人带了回来。不如把他和这两个冒充我们的押进去关起来。” 听它们刚才所说的话,种猪对它们来说很有诱惑力,或者可以利用他来让它们自相残杀,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有鬼飘过来,抱着种猪的脖子便咬,被我一掌打去老远,我也面若冰霜,傲骄地把头向右上方扭了45度角,“今天我和苑庄保住了大家的蛋,又与痛失爱蛋的它抓回了人。所以,各位兄弟要给我们做主,把这两个冒牌货抓起来。” 果然,听说有人血喝,它们认可了我和小罗子,逼苑庄和姜一号自行了断。 它们哪会束手就擒? “我们去见姜大人,便立马能知晓谁真谁假!”苑庄说道。 当然不能先见姜大人!小罗子见状急忙煽阴风点鬼火,“兄弟们都知道姜大人正为姜二号的事操心,它撺掇我们去找姜大人,说明它并不清楚姜大人现在的状况,由此可见,它是恶意冒充,居心叵测。” “对对对,你们两个是假的。”众鬼附合。 “谁说我不知道姜大人在忙着怀姜二号?我还认得你是章子午,你是蒋新,你是樊朝阳……”苑庄一一点名。 太好了,我正愁叫不出这些小鬼的名字呢!“我更认得,这是伍仁,这是曹正权,这是蒋新……” “我们越早把这两个冒牌货抓起来,就可以越早喝人血。”小罗子喊道。 几个孕鬼眼睛紧盯种猪不放,不停吞咽口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花开的声音 小罗子一喊,小鬼们蠢蠢欲动了。 苑庄刚刚小产,多少有些虚弱,慢慢向姜一号靠拢,大概是想寻求它的保护。 我和姜一号保持着原有的如出一辙的姿势,双手抱胸,头向右上方45度角仰视,目光空洞,唯我独尊。 所以,要安排种猪站在我右边,这样才能更好的保证他的安全,“情况不妥时隐身。”我嘴角微微牵动一下。 “好。”他装作惶恐不安,瑟瑟发抖,我却怀疑他是因为冷而颤栗的,毕竟他是个不会做戏的人。 虽然双方已一触即发,却要有鬼去触才行。小罗子最会见机行事,“姜一号,我刚小产,急需补身子,这人血对我们修复、怀孕最有帮助,若我杀了假苑庄,能不能让我喝多一碗?” 我尽量把气往鼻子里压,嗡声嗡气答道:“杀冒牌货的都有功,谁亲手刃假,多分一碗。” 它又问:“那找到这个人我也有功劳……” 我严重怀疑姜一号的脖子有问题,总这么歪着不难受?若不是要引这些小鬼上当,我马上得用头写个繁体的“凤”字了,太难受了!“苑庄,做鬼不要太贪心,不过,抓人你确实有功,假若再能除掉假苑庄,我分你两碗半人血。” 姜一号把头回正,指着我凛冽地说:“少废话!谁真谁假直接过招。自古成王败寇,想我姜一号出世第一天便有人冒充,我还真高兴得很!若不能用本事证明我就是我,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它这番话,激长了苑庄的气势,只见它胸膛一挺,斗志昂扬,“我也正是此意。” 从它和冼彬的谈话中,可以看出,它是个怕死的鬼。不过,它了解这里每一个鬼的修为,姜一号几句话就能给它这么大的勇气,说明以姜一号的本事,要灭了这群子小鬼,是多么容易的事情!这样的话,我们更要保存好实力,鬼晓得这里除了它们和姜大人,还有谁? 我抓起种猪的手,一层一层解开手腕上的纱布,伤口,是一排清晰的牙印。我握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捏,温热的血迸了苑庄一脸。 那腥咸的味道,被阴风刮得很远。小鬼们燥动起来,红着眼对苑庄蠢蠢欲动。 我向小罗子使了个眼色,它高呼道:“为了喝人血,我拼了。”说完向苑庄扑去。 可能“喝人血”的理由太强悍,太诱惑,谁也无法阻挡,小鬼们不管不顾,一窝蜂扑过去,我跟小罗子只做个样子而已。 苑庄赶紧往姜一号身后躲去。姜一号似乎猜透它的心思,仰着头往旁边一飘,坐在洞壁上的一条粗大的钟乳石柱上,大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外加坐好看戏的架势。 这是苑庄做梦都没想到的,眼里露出愤怒而恐惧的神情,“姜一号,我们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它们杀了我,一样不会让你好活。” 姜一号闷笑道:“我姜一号从不结交卑鄙无耻之徒,看完这场好戏,再收拾它们不迟。” 倚靠的美梦完全破灭,苑庄不得不勉强整理了情绪应战。它腾空而起,一脚将蒋新踢飞,第二脚正中章子午高高耸起的小腹,章子午倒地惨叫。 小罗子趁乱靠过来,“师弟,看得清吗?要不要我点亮灯带?” “要动手时再说。” 说话间,苑庄已被擒住,几只孕鬼伸出长长的舌头在它脸上舔舐。透明的涎水掺着黑红的血丝,让苑庄显得狼狈、凄惶。 种猪忍不住吐了,吓得看我赶忙闪到一旁,污秽物喷射到坐在石壁上看热闹的姜一号脚上,不可一世的姜一号惨号着滚落下来,左腿齐膝已荡然无存。 石洞里倏然沉寂,姜一号的嚎叫在石壁上碰出极其凄厉的回音,听得毛骨悚然。所有的鬼惊恐地扫视姜一号和种猪,不约而同往后退,连小罗子都吸了口冷气。 莫非种猪又下了污秽咒?我用目光问询他,他微微摇头,这就奇怪了!也许小罗子说得不错,若不是他有异于常人,壬长生岂会收为门下? 就是这么一念之间,我忽然毫无来由的想看看一千年前,种猪是什么样子。天眼自动开启,那团红艳艳的是什么?好似一颗红梅花蕾,不,确实是一颗巨大的红梅花蕾,足足有篮球那么大,颤立于枝头,轻盈,润泽。一阵寒风拂过,花蕾一瓣一瓣从容剥开,“嚓”!原来,花开的声音似恋人呢喃的耳语,温柔、甜蜜、细微,只为她深爱的人绽放,也只有深爱的人才能听到她绽放的声音。 这么说来,我是这朵红梅所喜爱之人? 嚓 嚓 余下的五片花瓣已完全剥开,露出鹅黄的花蕊,有一位身着红袄的妙曼女子,从花心里悠悠探出头来。小脸轻扬时,我差点惊呼出来,舒岑! 若不是苑庄发出怪异而欢欣的笑声时,我还想继续往下看的,被它一笑,眼前的种猪再也绽放不出鲜艳的红梅。不过,它成功地将大家的目光从种猪身上转移过去了。 “哈哈!哈哈!它不是姜一号,它是假冒的,逼着看来砸蛋的。佘玉锋,你看你的蛋是不是爆炸了?就是它弄的。快,大家快杀了它!”苑庄挣扎着站起来,狠狠踢了痛不欲生的姜一号。 众鬼见姜一号已无还手之力,不消两分钟,便把它结果了。这个苑庄确实是挑拨祸端的高手,先留着它,或许会有大用。 “你是它的同伴,肯定也不是好鬼。”小罗子指着苑庄厉声说。 我有意留下它,提示道:“既然你举报了同党,说明你想保护我们,”我饱含深意地睨它一眼,“那你费尽心思来这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知我们是吧?我摸摸扁平的肚子。 它小眼珠滴溜溜打转,捕捉我的动作和表情,“姜一号猜得不错,我想告诉大家一个天大的秘密,繁衍后代并不能让我们长生不老,我们每生一个蛋,便与死亡更进一步。如果没有七哥哥的帮助,我们顶多能下三四枚蛋后,即将死去。” 此语一出,全场哗然。我赞许的朝它点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 舌尖上的高手 “你的意思是,七哥哥设了个圈套,以长生不老做诱饵,坑我们繁衍出更厉害的后代而已?”章子午问道。 鬼跟鬼的关系也很微妙,苑庄居然向我们靠拢了一些,“是的。他骗我们背叛地府,让我们繁殖一些很厉害的三代四代,代替我们回到地府。” 蒋新飘过来,掐住它的脖子,“你怎么知道的?” 它并不动弹,“我偷听到姜大人与七哥哥的对话。” 蒋新又问:“那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听到它们的谈话的?”它瞟了一眼小罗子,“你又是何时认得苑庄的?你的同伙为什么要冒充刚出世的姜一号?” 确实是我疏忽了,忘记姜一号刚出世不久。 苑庄面不改色,“我生前是个算卦的,你说问的这一切,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是我师父教我们这么干的。” “你师父?它是谁?” 小鬼们的智商,着实让我着急,难怪会被骗来人间,心甘情愿送死。按蒋新这个问法,估计再问两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我插嘴道:“不如先把这个人拉到里头杀了,大家都饿了,还是补充点能量的好。” 我和小罗子拥着种猪往里飘去。刚舔食了苑庄的脸的几位孕鬼突然倒地抽搐起来,未待大家看真,便烟消云散了。 所有鬼的目光,又聚拢在种猪身上。我也不禁端详他,我们相处有一段时日了,一直把他当成一个正常的人类,现在看来,他似乎完美的隐藏了全部的锋芒,他到底是谁? 想到这里,挽住他胳膊的手不自然的缩回来。他也许感觉到了什么,朝我笑了,嘴角自信上扬,露出皓月般的牙齿。多清澈的笑容!恍若满池秋水,一眼能望穿。 我又挽住他的胳臂,湿漉漉的衣服已被阴风扫得微干,应该很冷吧?这么久以来都选择相信,就不该在要团结一致的时候有半点怀疑。他在我心里,是个好人便够了。 “姜一号,我看你跟这个怪人关系非同一般嘛!”章子午冷笑着问。 我摇摇头,真是一帮子笨鬼,总是不按套路提问。我只得做些引导,“能保全自己性命的猎物,当然要守护好。” 小罗子马上飘过来,乍一看,它跟苑庄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要打开天眼才能分辨出来。它嬉皮笑脸地说:“姜一号,带上我可好?” 苑庄竟也贴过来,“我与他同为猎物,肯请姜一号多多关照。” 此时,多一个厚颜无耻的队友说不定不是坏事。 众鬼听很一头雾水,大惑不解。 小罗子指着它们冷笑道:“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七哥哥只是利用我们用性命给他造就出更加强大的拥护者。你们还真指望着哪天人间、地府被他收入囊中后,你们永享荣华富贵?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吧!”它高举拳头,慷慨陈词,凭它的三寸不烂之舌,办成这事那是绰绰有余了,“你们有了新手机,旧手机就甩了。有了新车,旧车就随便处理了。有了新房,旧房就贱卖了,”它看了我一眼,接着说:“有了小三儿,老婆就下架了。那有了更先进更强大的武器,七哥哥还有什么理由留下我们!?” “这个冒牌货不是都说了?”它指指苑庄,“等我们生下三号四号时,等待我们的是灰飞烟灭。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杀了他,回地府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在地府住腻了,就转世投胎,去人间潇洒走一回。然后又回地府选好想去还没有去过的地方,直接投胎过去。永世在地府、人间不停的穿梭、轮回,在不同的地方,成为不同身份的人,体验不同的生活,那将是多么高大上的事情!” 小鬼们开始交头接耳。我暗暗笑了,得跟陆判哥哥说,不能让这家伙投胎做传销什么的,要不得祸害多少人? “大家刚才不是看到了,这个人的血能杀死我们,说不定能对付得了七哥哥,所以我们要把他好好保护起来,对吧!”它给了种猪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的理由,唬得小鬼子将信将疑。 我仰着头抬杠,“说得轻巧,七哥哥神通广大,是我们想对付就能对付得了的?”大概此刻多数小鬼都这么认为吧? 它笑道:“姜一号,你出世不久,初来乍到,很多道理还不懂。不敢闯不敢拼的,怎么叫男人?你看看人间的男人,父母要赡养,老婆会败家,孩子会享受。如今,又添加了二胎,人家勇敢的把打拼当成终生奋斗的方向与目标。你们不趁现在历练历练,以后人都做不了。” 我“无辜”的看着它,“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它却意味深长的看着苑庄,“既然你偷听到了七哥哥和姜大人的对话,肯定听到了解决方法吧?若不从实招来,我苑庄第一个饶不了你。” 苑庄畏缩成一团,“只要蛋还没有孵化,便不算数。所以要自保,首先要毁了自己的蛋。” 众鬼似乎不大相信,伍仁站了出来,“我们连你是个什么东西都不清楚,凭什么相信你?” “我原本是北阴庄的,我叫马瑞,已来人间半月有余,是姜大人叫我冒充苑庄的,我的师父就是它。它说苑庄快死了,为了不让大家起疑,让我来冒名顶替。还有姜一号,它当时急于求成,吸了太多的烟和喷雾,发育得不完全,你们看,”它指着我,“它的脖子一直呈45度角向右上方上扬,便是病变的症状出现了。” “咳!咳!”小罗子捂着嘴咳嗽起来。 苑庄描述得眉飞色舞,如果不是知道真相,我也差点信以为真了。不过,它提到烟和喷雾时,我的心颤抖了一下,一股不降的预感陡然升起。 章子午喝道:“胡说!既然姜大人晓得七哥哥的阴谋,为何还要一门心思加速生产?” “呵呵!大家都知道了,还叫秘密?”苑庄斜视它,“因为姜大人喝了七哥哥的血!所以,它生产的速度比我们快,自然,时间不够产下的蛋是有缺陷的,它要的是长生不老,管下一代做什么?这便是它从来不来查看、照料蛋的原因。” 听到这里,我迷糊了,猜不透它哪句是假,哪句是真。 “慢着,我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章子午直勾勾盯着苑庄,仿佛要把它看穿,“既然姜大人是你的师父,你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们?还要联手诛杀它?不太符合常理啊!” 苑庄咬牙切齿地说:“他让我替代苑庄后生产,告诉我繁衍的后代越多,自己便活得越久。好在我听到了它和七哥哥的谈话,它不仁,休怪我不义!如果不是它,我会认得你们?会轻而易举地溜进来?” 小鬼们议论商榷之后,选择了相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 挖坑 但是,所有的小鬼们抱着观望的态度,恍如别鬼动手了,自己才能效仿。 白东风最先被苑庄“不小心”推到自己的蛋前,因为它就站在那里。它皱着眉用手掌轻轻的拍了几下,发出沉闷而浑浊的回音。蛋仿佛知晓了它的用意,竟然晃动起来。 “哎呀妈呀,马上要破壳了!” “白东风,快干掉它!要不快出世了!” “你还愣着干吗?快动手啊!” 它看似有些犹豫,蛋又摇晃了几下。众鬼不停催促着,它茫然了,目光在鬼群中四处搜寻,好像在期待谁喊“不要”。很快,它的念想被扼杀了,蛋壳发出一声脆响,中间出现了裂缝。 它几近哀求,“它就要出来了……” 大概小鬼们都不愿意先动自己的蛋,就算苑庄说的真话,再怎样也是自己辛辛苦苦怀胎产下的。有鬼开了头,自己才有动手的借口,所以,白东风成了众矢之的,它的行动已轮不到它自己作主了!不亲手毁掉蛋,它便会和蛋一起被别鬼所毁。 它狠狠一掌落在蛋壳上,蛋身摇晃得厉害了,几声如婴儿般的啼哭扣动了白东风的心弦,它的手,举在空中,再也不忍落下,“不如让它看一眼世界吧?多艰难才来到世上啊!” 苑庄冷冷哼道:“算我多管闲事,姜一号,我们走。” 脖子扭得真难受,若不是知道苑庄的为鬼,我也严重怀疑姜一号犯有不治之症——装逼!虽然,我巴不得快点往里面走,找个机会让脖子休息休息,但是,这些蛋尚未摧毁,哪能让我安心呢? “既然我生下它,它却不为我所用,留着它做什么呢?你下不了手,不好让我先来。”于风叹道,把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一块巨石砸下去。 蛋完好无损,大家惊呼起来。各自去打砸自己的蛋,一时间,空中飞蛋、地上滚蛋、石壁撞蛋……就是不见有蛋被打坏。 苑庄得意的说:“看到没?自己都拿自己的蛋没办法了吧?要是孵化了,还得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伍仁两手一摊。 这边白东风一掌将于风击到洞顶,“你凭什么砸我的蛋?” “哎哟,是你的蛋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砸错了,”于风阴笑着摸摸传出婴孩般啼哭的蛋壳,“我还不是为了帮你?不高兴的话,去砸我的蛋好了。” 得想个办法才行,不能陪着它们耗费时间。我盯着种猪的眼睛,想把魅星注入他眼底。奇怪,对视的时候,我满眼是硕大的含苞红梅,眼花了吗?眨眨眼睛再看时,却见他怔怔的看着我,嘴唇微启,略带忧伤的眸子,宛如隔世! 突然间,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了上来。可我却忆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他大约想起了什么,嘴巴越张越大。我悄声说:“有话回去再说。” 他马上捂住嘴,一把推开我,冲到白东风面前,狂吐起来。恶心的味道被阴风扫来扫去,薰得我们无法忍受。 短暂而凌厉的惨叫声在洞中回荡,白东风面前的几只蛋变得灰白,剧烈的摇晃起来。趁大家还在惊愕当中,我疾驰过去,将他拉回来,轻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他瞪着我,“刚才不是你命令我去的?” 蛋壳由淡紫变成浅蓝,然后漆黑,惨叫声便消失了。 白东风悲恸不已,抱着蛋喊着:“我的蛋,我的蛋啊!” “呯”!蛋壳爆炸了!已完全成型的白一号奄奄一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住浑身黑液的白东风。 白东风悲从中来,“都是我不好,生下你,却没保护好你!走,我带你去见姜大人,它一定可以救活你。” 白一号忽然张大嘴,闪电般的咬住它的头,未等大家回过神来,两个一起消失了。 苑庄清清嗓子,“现在,什么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时有两只小鬼从里面走出来,打着哈欠问道:“外面怎么吵吵嚷嚷的?姜大人头痛得很,大家安静一点。要不然,有你们好看!” 小罗子即刻上前两步靠近我,嬉皮笑脸的反问:“有多好看?” 两只小鬼这才发现满地粘滑稠黑的蛋液,飘过来查看一番,厉声问道:“这是谁干的?最好自觉站出来,老老实实跟我们去见姜大人,否则,你们谁也活不成。” “现在我就让你活不成!”小罗子驰过去抱起小半截未炸完的蛋壳,扣在其中一只小鬼头上。 “啊!”小鬼惨叫着,双手托住蛋壳时,被阴风吹散了,悬空的蛋壳因无物支撑,“啪”的扣在地上。 另一只小鬼骇得瞠目结舌,指着我们舌头打结,“等着……你们……等着……”说着转身往里跑去,却撞上了钟乳石柱,跌坐到地上。未等它起身,便被伍仁抱头拧断脖子。 短暂的宁静后,小鬼们围了过来,“姜一号,快点让他把这些蛋解决了!”伍仁喊道。 我看了一眼远远靠着石壁观望的章子午,它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冲我邪魅地笑了,那笑里,暗藏刀剑,“是的,让他解决了这些蛋之后,我们再把他解决掉,这么危险的人留着,后患无穷!” 我与它对视,附和道:“是的,用完之后,除之而后快。” 在这些鬼当中,它算有些脑子的,大概是我哪里有破绽,让它捕捉到了,却又未摸清我的来路,故而加以言语点拨,让众魅加以提防。不让他们自己折腾个痛快,我哪能让他轻易得逞? 蒋新飘过来,“姜一号,先叫他把我的蛋灭了!” 种猪冷冷的说:“我不会帮你们的,人间轮不到你们横行霸道,我要看着你们死在这里!” “那我先让你死!”蒋新扑过来,手快触到种猪脖子时,被章子午喝停了,“住手,留着他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我们的蛋会毁灭我们自己,那人类的蛋呢?” 我不得不佩服它的创意,令在场的小鬼们震惊不已。不错,所有的鬼里头,就它和苑庄的智商要高出许多。从表面上看,苑庄已完全倚仗了我,至于它这块绊脚,只有先挖个坑把它除掉,事情才好办。 “我认为章子午的提议非常好,各位怎么看?”我环顾四周,简洁的问。 苑庄抢先回答:“我早就赞成留着这个男人,说不定他繁衍的后代能更好的保护我们。” 见大家都赞成,我带种猪飘到章子午面前,“老章一直怀疑我刚出世便有二心,觉得我无意中抓到的这个人,是用来对付大家的。我要杀了,是你们要留的,免得对我再疑三疑四,现在把他交与老章,也省得我操些瞎心了。” 说完顺势把种猪往前一推,正中章子午的下怀,它毫不客气的拉到自己身边,一脸奸笑,“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兄弟们放心,就算丢了性命,我也会守好他。” “哎,”苑庄又要发挥它的特长了,“对了,我还听说天界有个神仙流落到人间,鬼魅吃了即可成仙,不会是他吧?” 小罗子赞同的点头,“这事我也听说过。我和姜一号在洞口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破了连我们都破不了的七重结界。” “极有可能是他,”梅洛川故作高深摸着下巴上的小胡子,“老章,你责任太重大,如果不行,我帮忙一起照看吧!” 章子午脸色不大好看,一口回绝了。 它的反应惹急了众鬼,大家都争着要一起照看种猪,一番口角后,闹哄哄推搡起来。 章子午见情况不对,提起种猪匆匆朝里飘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 接头 小鬼们马上追了进去。 为了看好戏,我和小罗子不急不躁跟在后面。这时,苑庄忽然飘到我前头,不动了,抬起左手看时间。慢着,它手腕上那块黑色的烙印……是那么熟悉! 它好像怕我未曾留意,回过头来耐人寻味的瞅着我,右手在左手腕的烙印上来回游走。 我才说出个“你”字,领头的章子午边飘边朝这边望过来,我便弯下腰,装作系鞋带的样子。它大抵巴不得我不跟上去吧?春风得意的笑了,疾驰而去。 呵呵!那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我用眼睛示意小罗子,它点头匆匆追赶大部队去了。 这里,此刻只剩下我和苑庄了。它端正立好,低头问道:“大人有话要问吧?”这是地府下级见上级时最常用的礼节,看来,它有所察觉。 “是的。我很想知道为什么?”我问得越简单,它会回答得越明了。 它抬起头来,“大人是想知道,明明你们冒充了我,为什么我还要帮你们打掩护吧?” 我点点头,“嗯,想听听你的解释。” 它赶快匍在地上,叩首谦卑中带着自信,“大人轻易破除了敖老七的七重结界,自是修为极高。再者,画皮术能以假乱真,分毫无差,且声音模仿得一模一样,这炉火纯青的绝技,地府又有几位练成呢?如果小的猜得不错,大人便是奈何庄庄主孟婆!” 原以为它是发现些蛛丝马迹,加以揣测,岂料直呼出我大名,不由得大吃一惊,凭它的表现,不可能是地府一介草民那么简单。我蹲下去扶它起来,“你到底是谁?” 它粲然笑了,“看来我猜得不错。”说完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托到我面前,“派我来的那位说,大人看过这个便知。” 我接过东西细细端详,心中暗喜,他们已经在行动了,这些天提起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可是,为何是他?我将东西小心地放入广袖,“这些天辛苦你了!” “大人不必客气,这些是小人份内之事。”它低头答道。 “那么,还派有其他同事来吗?” “一共派了三十位,来接应大人,其他魅聚在黄泉渡口旁的无极峰松林里。” 我们极快速的交谈着,“那个,”我终究按捺不住了,“陆判陆大人还好吧?” “好!”好字没有问题,可它在说这个字之前,貌似不经意的低头,正是不合常理的细微动作如鲠在喉,让我暗生疑虑。转念一想,他在地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除了背后有魅乱嚼舌头根子,说他一面与阎罗王断背,一面包养我,哪有让他犯难的事? 里面的喧闹声被阴风很清晰的扇过来,好戏已经上演了。 “孟大人,这些蛋怎么处理?”不是苑庄问到,我差点忘了,这个可能要等种猪来处理才行。 我们一前一后往里飘去,一个物体与我迎面相撞,我猝不及防,向后撞到了苑庄身上,才勉强站稳。 它扶着我问道:“孟大人要补充能量了吧?风都能把你吹跑了。” 我敷衍道,“也许吧!”然后从广袖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放在“双人对弈”钟乳石上。 它不解,“大人是怕没有光,它们下棋会出老千?” 逗得我乐了!“对啊!有了光,会看得清楚很多。洞内太暗,多加小心,钟乳石壁处有灯带,按下开关就会亮。” “啊?孟大人?”苑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的唤我。 我只轻声回道:“走吧!” 经过一道钟乳石形成的小石门,里面更为开阔,钟乳石更加成熟多变,出现了奇观——洞中之洞,但我的目光,却停在了那一摞摞摆放整齐的蛋壳上,有的已经泛黄,想必已经摆放多年了。它们沉甸甸的压在我心上。敖睚眦究竟在这里安营扎寨多少年了?孵出了多少一代二代,三代四代,五代六代?又有多少融入了人间,侵蚀人类的领土,强行介入人类的生活,严重破坏地府的规章制度,以及两界的生态环境,逆天而行,天理难容! 要花多少年才能将它们全部拔除?我深深叹了口气。看得出来,这种场面让苑庄的心情也十分沉重,它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 再往里一点,正吵得不可开交!章子午说种猪凭空消失了,众鬼不信,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它们认为是章子午趁进来的时候吃了,或者藏起来了,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见我进去,章子午摆脱众鬼飘过来,阴阳怪气的问:“姜一号,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我刚进来,怎么会晓得?”我好声好气的回答。 它冲过来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按在石壁上,“说,你到底把他弄哪里去了?” 小罗子在它背后用胳臂勒住它的颈项,“你自己弄丢的,还敢栽赃嫁祸?马上放了她,要不有你好看!” “我就是不放,看你能把我如何!”章子午加大了力道。估计小罗子也没让它好过,它的呼吸急促起来,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 我张开嘴喘气,小罗子更着急了,“孟大人,你还好吧?” 此语一出,全场哗然! 章子午断断续续的笑道:“听到……没?它们两……个才是冒……牌货……大家还不……动手?” 所有的鬼阴沉沉的把我们围起来!我意示小罗子速战速决。 它悄悄的把手伸进腹中,翻天印快、准、狠盖在章子午后脑勺上,腾起一阵青烟。它转背闪电般的将挨近它的小鬼全拍死了。 剩下的四处逃窜,刚好又有钟乳石做掩护,捕杀起来很困难,我打开天眼一只只搜寻,然后与小罗子、苑庄一起拦截。 苑庄流产后身体虚弱,很快体力不支,虚汗淋漓,被古小明一脚踢去老远,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不能动弹。 我和小罗子把它扶起来,靠石壁坐下,“没事吧?” 它强撑着摇摇头,“不要紧,就是肚子痛得厉害点。” 只见一道寒光袭来,眼看就要插进苑庄腹部了。我急匆匆一脚踢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 最晴好的微笑 使剑的像是知道我的脚会踢过去一样,剑锋马上一偏,改变方向,从苑庄腹部往上游,直到胸口停下,制服被了无声息的划破,可见剑锋极为锐利。 我的脚跟着停滞在半空,怕动了分毫,对方便致苑庄于死地。 持剑之人回过头来,是秦江南,确切的说,应该是秦江南几号。桃花眼饱含着玩世不恭,右嘴角向上一拉,扯出三分邪魅的笑,“姜大人果然神机妙算,知道你们会自投罗网,进洞简单,恐怕出洞就难了。” 真看不出来,在地府窝囊了几百年的姜大人,来了人间,来回换了几次主子,如今投靠在七哥哥门下,倒还长了些本事,居然会使计诱我进洞了,难怪闹得这么大动静,也不见它出来。 秦江南用剑锋轻挑苑庄暴露在外的肌肤,划出一道道很浅的血痕,漆黑的血丝过了许久才聚成一颗颗黑珠子,“苑庄,其实姜大人早就知道你是那边派来的奸细,未拆穿你,便是想将你们集中起来,一网打尽。” 听到这里,我刚刚才放下的心又悬在了嗓子眼,上面派苑庄来接应我,自是最高机密,却早被姜大人掌握的一清二楚,消息能在第一时间内捕获,然后迅速从地府传送到人间,说明它们已渗入了地府核心——幽冥宫,在地府和人间之间搭建了一条完美的输送体系。那么,无极峰那29只来接应的魅,也生死难卜了。 豆大的汗珠从苑庄额上滚落,掉在地上无影无踪。这不是我们的世界,连一滴汗水都容纳不了。或者今天,苑庄,小罗子,还有我,也会像这汗滴一样,不消一秒钟,便烟消云散了吧? 没有鲜血,没有尸骨,没有泪水,没有恐惧的眼神,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化一缕青烟,用最后一丝力气,饱含深情和眷恋,来铭记这个梦幻般的世界,还有那刻骨铭心的名字及面孔,便可以潇洒飘逸的永远离开了。憎恶我们的群体,不能掘坟焚尸,恨之入骨却无能为力;在乎我们的群体,不必抚尸而泣,免去了诸多感伤。这样,最好不过了。 但愿总猪可以避过这场劫难,鬼魅之间的斗争,没必要牵涉到他。 “姜一号,不要管我,快走吧!”苑庄气喘吁吁的说,它还在掩护我的身份。 我朝它温婉的笑了。 它回以微笑,接着说:“在那边,你这么笑的时候,天空很美。现在,我看到了我最爱的阳光灿烂的午后。那边的百姓,都喜欢如你微笑般甜美迷人的午后。所以,请为了期待阳光的它们好好活着吧!” “正因为有你们喜欢,我才笑得更美。因此,大家都要好好活着。”是啊,我是奈何庄不灭的太阳,怎么能沉在一群居心不良的变态鬼手里? 它张大嘴巴呼吸着,脸上的笑容安宁了许多。 小罗子与我背靠背,抓起追魂铃淡定的摇着,“我一百多年没敢见太阳了,也想来个沙滩阳光浴。姜一号,那里有海滩吧?” “当然有,你想得到想不到的通通都有,只不过,”我指指秦江南,“像它这么丑的倒没有。” 秦江南并不气恼,歪嘴邪魅的笑着,用剑锋在苑庄胸前画圈,墨黑的血丝紧紧追逐着剑锋。我不敢轻举妄动,“快把它放开!” 它完全无视我,接着画。半晌,才哼哼道:“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追魂铃越摇越急,小罗子小声念着诰语,小鬼们像喝醉酒一样,双手抱头,双脚不由自主向小罗子走来,上半身好似还在控制范围内,向后倾斜不肯过来,一只只东倒西歪,却阻止不了前进的脚步。 直挺挺躺着的苑庄,两只替着抬起、落下,腰部也随之拱起。晦暗的脸浮现出灰黑的烟色,嘴巴跟着呼吸一张一合,眼睛上翻注视着我,“我不要紧……不要……担心。”一字一停。 铃声扰得我心浮气躁,有种想跟着走过去的冲动。费解的是,秦江南对这一切无动于衷,它大抵不愿意苑庄死得太痛快,把剑提离苑庄的皮肤,目不转睛盯着渗出的血丝凝成黑珠,歪嘴邪魅的笑着。 我用地狱天罗束住小鬼们,对付秦江南大概不在话下了。我和小罗子一左一右围着它。 “喂,人家恐怖组织抓了人都要开条件,你说你,问了半天没放出个响屁,想要什么尽管说。”小罗子唧咕了十来分钟,它仍旧画它的圈乐此不疲。 “你不嫌折腾?要不,给它一刀爽快的吧!”小罗子十分无奈。 秦江南抬起头邪恶的笑了,剑锋离开苑庄半公分了。我从伸出手,用力吸了十九层地狱的“暗无天日”之气,到制成结界覆在苑庄身上,花了不到两秒时间。 秦江南的剑插进苑庄胸口时,断裂了。 我马上幻了地狱天罗罩住它,天罗越缩越紧,像鱼网绑在它身上。 “哈哈,我还以为你多能呢!”小罗子讥讽道。 苑庄有“暗无天日”护体,气色好了很多。我结界吸入掌心,凝聚成“黑冰种”,让苑庄吃下去。它翻身起来跪在地上,“孟大人,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 它惊慌失措,“‘暗无天日’之气乃地府的瑰宝,上万年来从来没有谁轻易淬取,大人怎能为救小的以身试法?” “凡事要看形势而定,这个洞中有多危险,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多一个魅,我便多一份力量。”我劝道。 “孟大人说得对。反正东西已经取出来了,哪有退回去的道理?苑庄,快吃了,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吧!”小罗子在苑庄肩上轻拍。 苑庄不再推迟,将黑冰种放进嘴里。 小罗子从腹中取出翻天印,重重敲在秦江南头上。只听到“呯”的一下,翻天印裂成两半,秦江南若无其事,邪魅地笑着,然后,用手扯住地狱天罗,往两边拉扯。 真是个笨蛋!地狱天罗是鬼魅能扯坏的?我好奇地凝视它,等他精疲力竭时再杀也不迟。 “嚓!”地狱天罗从中间裂开了。 “怎么回事?”小罗子瞪大眼睛,地狱天罗的威力它清楚。 “第一次遇上!”我轻声说。随后幻了地狱魅影,还没钻进它眼底,就被它逼了出来,“雕虫小技!快把地府的上层功夫拿出来吧!” 小罗子忽然飘过来,把追魂铃倒扣在它头顶。追魂铃旋即变大,把它扣在里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 追魂铃 小罗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追魂铃,“你个正宗的王八蛋,敢在你爷爷面前耀武扬威?还嫩着点儿呢!”说完,跃起来一脚踹在追魂铃上,嗡嗡作响。 苑庄吞下黑冰种,脸上的黑气逐渐散去,恢复了原有的惨白,伤口也快速愈合,没有留下疤痕。我扶它坐起来,“感觉怎样?” 它深深的呼吸了几次,低头答道:“似乎比从前更加神清气爽,精力十足。难怪这‘暗无天日’要藏在第十九层地狱,多谢大人此般恩惠!只是,若发现大人私取了黑冰种救小的,恐怕它们生起事来,大人脱不了干系。” 我有陆判哥哥撑腰,地府无魅不知无魅不晓,既然它是上头亲点的,必是心腹。个中关系,应比旁魅更清楚,怎么会说出“大人脱不了干系”的话? 我略带狐疑地打量它,它的目光不自然的回避了,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但此时盘问不合时机,我浅笑着起身,“上面派你来,当然是你忠心赤胆、有勇有谋,用一点点黑冰种救回你性命,以后能更好的回报地府,又有谁会计较呢?” 它笑得很牵强,“大人所言极是,若以后因此事引起争议,小的愿负全责。” 这话里已显山露水的提示我,有大事发生了,而且今后,会有魅以寒冰种生事。它说得如此笃定,让我高悬的心又多了层忧郁。 小罗子坐在追魂铃上悠闲自得,打着口哨,“原以为这些蛋壳里蹦出的杂碎多厉害,居然经得起我的翻天印。咋样?终究逃不过爷爷的追魂铃吧?叛变鬼生出的小浑蛋!” 它在铃上拍了拍,这一拍不打紧,追魂铃直冲向洞顶,吓得它跌跌撞撞飘落下来,铃又自己回到原位。它茫然地问:“什么鬼?” 我摇摇头,并未看得真切。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苑庄观察了追魂铃,“是不是你这个武器出了什么故障?” 这时,追魂铃朝我们三魅撞来,我们贴在洞壁上,看它擦身而过,落回地面。 我完全赞成苑庄的看法,追魂铃八成是坏掉了。 “是吗?等我缩回来研究研究。你们走远点,别被它伤了。”小罗子贴着洞壁蹑手蹑脚往前移走。眼看马上接近追魂铃了,铃忽然左右摇滚,叮叮之声十分清脆,苑庄两条腿失控了,朝追魂铃走去,意识却让它双手紧扣住钟乳石帐缦,整个身体斜斜倾着。 那铃声,一阵急,一阵缓,急时若催命,缓时如勾魂。每一下似银针扎在头上,头痛欲裂,恶心反胃。 我倚着洞壁,揩了额上的细汗,不知道种猪把那些鬼蛋处理好没?他应该看到手机上我留的叫他尽快离开的文字了吧? “兄弟,兄弟,快把你那失灵的玩意儿收好,我快支撑不住了。”苑庄死死抱住钟乳石,两条腿在空中叉水般摆动。 小罗子一屁股坐下,开始念咒。追魂铃慢停下来。 “兄弟,不会是秦江南的蛋儿子在作怪吧?”苑庄用袖子擦拭额上的汗珠,靠着洞壁坐下。 我替小罗子答道:“应该不会,听说被追魂铃扣住的鬼魅活不过三秒钟,就算它本事高超出秦江南,现在早该了结了。” “收!”小罗子立起来托起右掌喝道。追魂铃慢慢变小,摇摇晃晃飘来,离它只有七八米左右时,忽然铃身一转,铃口对准它冲来。 我以为小罗子有办法整治它自己的武器,却见它面如死灰,神色恍惚,上半身马上就要被吸进铃中了!我慌忙幻长手臂,将它扯住,“罗湘宁,你不要命了?” 追魂铃轻松落下。它像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孟大人,那只鬼没死,而且,它还把师弟抓进去了。” “你看清了?”我大吃一惊! 它沉重的点点头,“他被秦江南捆绑得严严实实,倒掉在铃中。”停顿了片刻,它接着解释,“有人进了追魂铃,追魂铃便只能放,不能收。否则,会把人的三魂七魄逼出体内,被铃吸走。” “若是把铃口倒过来,能否把他取出来?”苑庄问道。 “不能!”小罗子肯定的回答,“铃口倒过来,人也滑到铃顶,我们三个又不能进入铃中……” 我们是魅不能进,我抱着一线希望,“那人呢?” “人进去不可超过两个小时,,况且有姓秦的在里头,救出师弟谈何容易?” 人进去不能超过两个时,种猪也是人。这一仗,到此已定胜负。不管是我,还是小罗子,都不愿意让种猪死在这里。然而,两个小时内要救出他,可能吗? 若救不出他,我留下来陪他。 一瞬间,我有这样的冲动,如果不是我,他便找不回桐儿,也就不会命丧于此,还要魂飞魄散。可能,这些缘于千年前的他是一朵硕大的红梅,且梅心里有我自己。虽然让我毫无头绪,但想到那娇俏欲滴的红,心里总无端生出几许青涩的微痛。 “哈哈哈!孟大人,好久不见!”姜大人带领一群小鬼从洞中之洞飘来。秦相、潘准的蛋儿子也在其中。 我端详着它微微隆起的肚子,嘲讽道:“两面三刀的姜大人,最后投靠半狼半龙的敖睚眦,就是想学学当女人,体验一下怀胎产子的乐趣?” “可惜女人没学成,倒学会当王八,下王八蛋了。”小罗子的补刀堪称一绝。 姜大人狠狠瞪着它,“哼!臭道士,已经死到临头了,还那么会贫!”说到这里,它居然笑了,“看在曾经同居一室的份上,让你贫够了再死。” 小罗子不依不饶,“什么叫同居一室?小叛徒你得把话说清楚,免得让不知情的鬼听去,还以为我跟你这个变态狂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毁了我罗湘宁的名声!” 它这番话,完全遮掩了是因为我,它才迫不得已与之为伍的事实,定是要与我划清界线。 姜大人仿佛猜透了它的用意,轻蔑的睨了它一眼,“自古以来,魅与道士势不两立,道士死了上不了天庭便只能流浪人间,孟婆乃奈何庄一庄之主,竟然与一个小道士勾三搭四,成何体统?我今天以下犯上,是替天行道。” 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小鬼们笑得黑影乱舞,秦相的蛋儿子似笑非笑,潘准的蛋儿子面无表情。 小罗子从腹中取出翻天印,“喂,不要脸的变态狂,以前没用板砖拍死你,今天爷爷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翻天印不是劈坏了吗?它轻声说:“修好了。” 不料姜大人飘过来,把头一歪,“来,来,来,拍啊!” 小罗子毫不犹豫地拍了下去,翻天印碎成数片,黄灿灿的落下,没了踪影。 我们及苑庄面面相觑,想不到怀了姜二号的姜大人居然不怕翻天印! 姜大人嚣张之色尽显,仰头大笑。苑庄跃起一脚朝它小腹踢去,它反而挺起肚子迎上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 三月般的感觉 苑庄却一个旋转,重重踢在它脸上,它向后倒退了几步才站稳,往地上吐了两口黑血,恨恨地骂道:“你小子有种!” “呵呵!”苑庄冷笑两声,“你想让我帮你解决掉姜二号,然后马上怀三号。 怎么样?如意算盘打错了吧?” “哼!我自然会有办法弄下来。” 它话刚说完,苑庄走到地狱天罗前,摇头叹气,“你们听到了吧?我没骗你们吧?它是通过怀孕快速变异,达到永生的目的。而你们,却是通过怀孕达到自我毁灭的目的,值得么?”它指着一只高高瘦瘦的小鬼,“王展,你在牛犊庄做个小学校长有什么不好?却跑来人间送死。还有你,大胖子曾在安,你在北阴庄开个旅游公司,还嫌赚得太少,听信谣言,来人间挣大钱。大家天天躲在这不见天日的石洞里,吸烟,吸迷雾,怀孕,死亡。你们都是自虐狂吧?放着地府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自己把自己给虐死!” 煽得小鬼们情绪激昂,口不择言大骂姜大人,什么“骗子死全家,死后没钱花”、“生儿子没屁股,生女儿变母猪”、“出门逢道长,屋前住和尚”等等全搬出来,从来没听到男鬼们骂街,偶尔听听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也许蕴酿一下情感,暴风雨才能来得更猛烈些。 我松开天罗,将小鬼们放出来。天罗缚手缚脚,太影响潜能的发挥。果然,它们全部朝姜大人扑过去。 姜大人命令身旁的蛋儿子们护驾。双方飘起来展开殊死搏斗,“嘿嘿哈哈”之声撞击在洞壁上,发出响亮的回音,在洞内无限放大,震耳欲聋。再加上鬼影幢幢,好似千军万马在激战。 小鬼们并不是蛋儿子的对手,一部分被当场打死了,有七只被活捉,按跪在姜大人面前。 姜大人威风凛凛,从左至右,把每只鬼不多不少扇了两巴掌,咬牙切齿地骂,“一群即将灰飞烟灭的东西,原本想多留你们几天,你们却造起反来,那就休怪老子不客气了!你们,”它转向蛋儿子们,“快去把它们吃了,生吞母体对你们往后很有好处。” 看它运筹帷幄的霸气,我有些惭愧了,酆都庄的副总管,畏手畏脚活了几百年,来人间几月,却意气风发,雄韬伟略,颇有大将之风,是地府不懂得用魅啊! 蛋儿子们对母体仿若有些许情分,没有立即执行命令。姜大人朝秦相努努嘴,“秦四号,去把它们都解决了。” 倚靠在一条抱大的钟乳石柱上的秦相邪恶的笑了,右嘴角拉到耳朵根下,桃花眼中暗藏杀机。它拍拍旁边的蛋儿子,意示它让开。 它站在原地,嘴巴大张,变成一只黑洞,宛如深不见底的深渊,沉重的呼吸强有力的拍打着洞壁,击起汹涌的海浪般的回音。一团团浓黑的雾气弥漫开来,极快的包裏了跪在地上的七只小鬼,转眼间雾气被它吞回肚里,小鬼们随之了无踪迹! 这一招大概是由气吞山河演化而来的,却更为阴毒,使用更为便捷。地府只得十来位练成气吞山河,它一介蛋儿子竟能一气呵成,摆明是姜大人要给我个下马威。 一旁的潘准微微皱了下眉头。 小人得势,势不饶人。我望了望追魂铃,两小时内救出种猪看似不可能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我幻出地狱天罗撒过去,将姜大人一伙全部网在里面,再用地狱之穹罩住。 我知道这两样东西困不住它们,吩咐小罗子和苑庄快把追魂铃翻过来,铃口朝上。我一定要把种猪救出来,叫他好好吐一场,灭了这些怪物。 它们领命将追魂铃翻了过来,马上又被秦江南扣了回去。这边地狱之穹也被姜大人它们轻而易举掀翻,秦相将地狱天罗的碎片捧起,抛向洞顶,黑闪闪的碎片一块块飘下来,落在地上消失了。 “孟大人,你给陆判当了上千年小三,它就教了你几招下三滥的招数,也没过几招厉害的看家本领给你?”姜大人阴阳怪气的说。 苑庄怒嗔道:“姜大人,自从你怀了怪物的王八蛋,倒真没个男人样了,口出不逊,以下犯上,还不如在地府窝窝囊囊躲在女人罗裙下来的可爱。” 姜大人恼得脸上绿一块紫一块,像酆都庄七月十五唱戏的大花脸。 我扯扯身上幻出的制服,像铁板似的裏在身上,又硬又重,特别难受。反正姜大人也知道我是谁了,伪装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张开双臂,飘到洞顶,慢慢旋转下来,褪去脸上的妆容,和幻出的衣裳、鞋子,鲜红的裙摆在阴风中盛开,如幽雅恬美的百合,张开的衣袖似翩跹的蝴蝶。 待我轻盈的落回地面,秦相、潘准惊愕无比,齐声喊道:“是你?!” 我幻回自己的声音,朗朗回复:“对,是我。” 秦相立刻朝我挤挤眼,打了个响指,邪魅的笑了。 一旁的潘准点头示意后,露出温文尔雅的微笑,正如在珠宝店见到的高峻。我分明看清了它眼中的欣喜,带着三月暖暖的温柔,充满了疼爱和保护。这眼神,像极了陆判哥哥凝视我的时候。看久了,会有错觉,恍如站在对面的,是宠我怜我的陆判。 我鬼使神差的回了点头礼,然后转头不再看它。它是敖睚眦的蛋,与我志不同,道不合。这个回礼,只是为了那只翡翠玉镯罢了! 但我感觉得到,它的眼神仍在追随我,因为,那目光照身上暖融融的,很舒服!这是我重返人间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温暖的心旷神怡! “你们认识?”姜大人锐利的眼神划过秦相、潘准。 潘准没有说话,秦相不以为然地答道:“是的。在步行街潘四号的珠宝店。老潘还……”说了一半,被潘准一瞪,便就此打住了。 “它还怎么了?”姜大人开始追问。 秦相邪魅的笑了,“哦,老潘还和她动手打起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 幻得幻失 这就有趣了,潘准大抵送了我镯子,怕姜大人怪罪,有意隐瞒。 秦相又是为了什么,帮我们打掩护呢? 姜大人听罢哈哈大笑,“好极了!既然你早和她交过手了,她的本事料想你也摸清了,那就你去活捉了她!” 潘准微微低头,“很抱歉,小的今天身体不适,不能领命。” “潘四号,你可是七哥哥的重点培养对象,只要活捉孟婆,有什么愿望和要求,七哥哥都会满足你的。况且是你自己再三请求要立千古奇功,活捉孟婆,不要白白浪费了表现的大好机会。”姜大人看出它在推诿,有点不悦。 潘准并不领情,“小的担心身体不适,抓不住她,失了七哥哥的颜面。至于一滴龙血的奖励,小的自愿放弃。” 所有的鬼不可思议的看向它。秦相笑得更邪魅了,劝道:“老潘,我和秦江南二号求了七哥哥多次,都不答应赏赐龙血,有了龙血,便可以长生不死了,你可要想清楚啊!” 潘准低头垂手,默不作声。 姜大人已十分气恼,“秦四号,只要你拿下孟婆,那一滴龙血我申请赏赐与你。” “呵呵,这么好的事轮到我了?”秦相右嘴角拉到耳朵跟下,“好吧!我这就去。”说完,略带深意看了潘准一眼,潘准欲言又止。 苑庄立即迎了上去,“好男不跟女斗,要打就我们打一场吧!” “好啊!”秦相放荡不羁的笑着,“请!” 苑庄先是劈了几掌,跃起踢了几脚,都被秦相轻轻松松的躲过了。苑庄见状,淬取了一团等十层地狱的“暗暗生烟”之气,托在掌中,暗气流云般萦绕着它,快速流转,眨眼功夫,暗气散去,它已不见踪影,只有很多双手、很多双脚从不同方位袭击秦相。 “呵呵!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幻得幻失’啊!”秦相在半空跳跃翻转,躲避苑庄的激烈进攻。 这“幻得幻失”变幻无穷,一瞬间手、脚消失,一条条手臂粗的绳索或伸或屈,意在抽打、捆绑秦相。它像滑溜溜的泥鳅,巧妙的在绳索中钻来钻去。 绳索变成浮动的轻烟,柔媚的轻荡。忽然,黑压压的吸血蝙蝠俯冲过去,秦相后翻了几圈,提起两只蛋儿子掷过去。蛋儿子来不及惨叫,便消声灭迹了。骇得其他的蛋儿子退到姜大人身后,以保平安。 这时只听到追魂铃里喊道:“姜大人,外面有灯带,快叫人拿过来。” 对了,蝙蝠怕光。姜大人差了一只蛋儿子去取。这时,蝙蝠群聚在一起,幻成密密匝匝的箭头,对准秦相,万箭齐发。这次它大概要插成筛子了。 小罗子又把追魂铃倒过来,蹑手蹑脚靠过去,走到铃旁,往里探视,“嗖”的一声,上半身被吸进了铃中,腿与身体成直角,卡在铃弦上,才避免整个吸进去。 我伸长手臂,无奈引力太大,拔不出来,只得上前双手开拔,才拔了出来。只是白白净净的脸,已变得焦黑。顺滑的黑发蓬得像只鸡窝,枯黄得营养不良。 它张开嘴喘气,喷出浓浓的黑灰,有些呛鼻,“孟大人,师弟他魂魄即将出窍了。”它没有说叫我想办法救种猪的话,是知道我有心无力,怕我为难罢? 我瞥了一眼苑庄,那边情况良好。追魂铃倒了下来,在地上滚来滚去,大概是秦江南开始折腾了。小罗子焦急万分,却一言不发。我岂会见死不救呢?“小罗子,你还能控制追魂铃的方向吗?” 它脸色缓和了一些,“应该可以,不管怎样,我会尽力。” “那好,你把它倒竖起来,定在那里不动,可以吗?” 它坚定地答:“可以。” 我飘过去,立于铃口斜上方,如同踏进了沼泽地,双腿不由自主往下陷。种猪被捆得严严实实,已经处在半昏迷状态,双眼飘渺无神,似乎看不到我。 “怎么是你?”秦江南诧异的问,它把双腿直直架在种猪胸口上抖动着。 看来,我长得让人过目难忘啊!它们三个仍然记得。 见我没有搭理,它把脚从种猪身上拿下来,邪恶的笑了,做了个请的动作,接着提起种猪双手托起。 我猜不透它是何居心,救人要紧,我迟疑了一秒,幻长手臂伸进追魂铃里。它纹丝不动,让我把种猪从它手里掏了出来。 “孟大人,没事吧?”小罗子急促的问。 我捏捏失去知觉的右臂,“没事。” 小罗子从我手里接过种猪,平放在地上,“师弟,还好吧?” 种猪倦怠的点头,“还好。” 这时,一声凄烈的惨叫,让我的心剧烈的颤抖起来,那个几近遗忘的污秽咒在心脏里横冲直撞,仿佛要把心脏搅成泥浆。 我艰难的靠着洞壁蹲下,捂住胸口蜷成一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直直滑进眼里,涩涩辣辣的疼,眼前像蒙了一层生绡,所有的东西,看起来不太真实了。 “苑庄!苑庄!”小罗子朝传来惨叫的方向奔去。 苑庄?它怎么了?我强忍剧痛,咬牙抬起头来,匍在地上的哪是苑庄?浑身长满了长长的黑刺,明明就是一只巨大无朋的刺猬。 小罗子把它翻过来,铁蒺藜一样的箭头已将它穿透,好似穿了一件铁甲。 我挣扎着飘过去,该怎么救它啊?陆判哥哥,怎么样才能救它? 它颤悠悠睁开眼睛,一只眼球上插了两只箭头,张开嘴,舌头也被刺穿了。我半跪着,握住它的手,脑子里很混乱,实在是想不出,如何才能挽回它的性命。 它张嘴深呼了一口气,含含糊糊的说:“孟大人,不要回地府,留在人间,好好活着。” 一阵阴风扫过,它的腿不见了,上半身也像雾气似的涌动起来。我张开手掌,刚刚还握着的它的手已经消逝了。 “哈哈!秦四号,干得漂亮!”姜大人在秦江南肩上拍打着,“凭你的本事,活捉孟婆十拿九稳。” 秦江南邪魅的笑了,“姜大人,为何要活捉?直接杀了她不是更好?” “哎,万万不可!我不防告诉你们个秘密,我们长生不老的秘诀,就在于她!”姜大人笑呵呵的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 神仙胆(此章因网络) “长生不老与她有关?”所有的鬼魅大惑不解的瞅着我。 “是的。你们从蛋壳中出世不久,资历尚浅,自然有很多事情都不曾听说。”姜大人侃侃而谈,“七百多年前,对陆判痴迷不已的奈何庄庄主苏妲己,为除去情敌——奈何桥迎宾孟婆,与恶人洞十大恶人达成协议,只要孟婆受尽折磨而死,妲己便会设计送他们重返人间。” 我原本以为它信口开河,引起蛋儿子们的兴趣,毕竟七百多年前的事,陆判哥哥通过记者招待会,给了公众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虽然我不知道这个理由是什么,但从我醒的那一刻开始,便从未有民众再提起过。 “妲己筹划了足足有两百零五年,才等来陆判出门的机会,于是藉口孟婆偷了她的令牌,把孟婆送至恶人洞。岂料陆判早有先见之明,带她渡黄泉时便让她吃了掺有他的血的糕点,这样就算是被剁成泥,也不会灰飞烟灭。” 经过它的讲解,我想起当日渡黄泉时,确实吃过好吃的糕点,然后晕倒了。 “所以,十大恶人将她烤了之后切成十段,她仍然没有死。奈何庄的李思修总管背地里使绊子,偷偷给陆判送信,幸得陆判及时赶回,救回她性命。” 初进奈何庄时,李思修让我吃尽了苦头,我当上了庄主,第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革除她的总管之位,陆判哥哥却极力劝阻,“什么样的主人,养出什么样的狗。李思修本质不坏,苏妲己那般心胸狭隘的女人,能容下她做主管几百年,她的能力不容小觑。有她协助你,自是如虎添翼。” 现在听来,似乎姜大人的说法更具说服力。 “那长生不老与她何干?”秦江南用手背在下巴上磨来磨去。 “这你就不知情了,”姜大人傲然说道:“陆判只能保她不灰飞烟灭,但不能保她不死。其实,她在恶人洞已经死了。陆判把她一块一块捡回来后,就带着他富可敌国的财物失踪了一个多月,然后,她就奇迹般的活过来了。这在地府,史无前例。” 蛋儿子们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以,“那陆判在一个多月里做了什么?” “据我所知,”姜大人扫视了全场,停顿了很久,才说,“陆判找到了一样东西,名叫‘神仙胆’,藏在孟婆身上,方得续命。” 秦江南耸耸肩,看向潘准,“那‘神仙胆’又是什么东东?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啊!” 潘准好似心不在焉,眉头轻锁,目光迷离,根本没有发觉秦江南在与它说话。 姜大人接道:“这‘神仙胆’说出来可要吓死你们,”它伸手指天,“陆判为了救小三,豁出去了,实在是无计可施,走投无路,居然狗胆包天,抓了一位神仙,活生生的把人家的胆给取出来,化成一件神器,藏在孟婆身上,孟婆就活过来了。” 我不禁用天眼瞧了额前发际边的三颗红痣,如果它说得没错,这便是神仙胆化成的。陆判哥哥虽然神通广大,可万一真为了救我而诛神,事情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刹那间,我全身忽冷忽热,像在蒸笼地狱和冰山地狱交错,想到依恋了千年的陆判哥哥突然要离开,心里的恐惧膨胀得要让我窒息。一千年以来,对死都从未恐惧过,却是如此害怕他不在我身边。 不会的,他冷静,睿智,怎么可能去诛神呢?不能因姜大人的几句“听说”,便乱了方寸。可是,苑庄又是为什么叫我留在人间? “所以,我们要活捉她,”姜大人将我杂乱的思绪拉回,“ 只要找到‘神仙胆’,我们就能在人间永生了。” 蛋儿子们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们之中以秦二号、秦四号、潘四号本事高强,大家就全倚仗三位了。” “是啊!七哥哥向来最看好三位,活捉了孟婆,三位更是功不可没,前途无量,可与七哥哥同拥锦绣江山了。”语气里尽是羡慕。 小罗子轻声劝道:“我拖住它们,你找机会离开这里。” 我莞莞一笑,“它们既怕捉不到我,又担心我死了,如此顾虑重重,这样对我们十分有利。” 秦江南打了个响指,邪魅的笑道:“潘四号,是你先来呢?还是我先来?” 潘准嘴唇翕动了,却没说出一个字。 “既然你不想与我争功,那我就不客气了。孟婆,接招!” 我从广袖里取出一只金簪子,把齐腰的卷发绾起来,吩咐小罗子收了追魂铃。然后张开双臂,飘到半空,“请吧!” 它似乎犹豫了一下,折断了一条抱大的钟乳石柱,向我迎头打来,我一个仰翻,用手顶住石柱一端。 “女孩子力气大可不是好事,怎么嫁得出去呢?潘四号,你说是吧?”它没有尽力,只是在我加大加度的时候又使点劲,以保持平衡,造成一个势均力敌的假相。 这些蛋儿子,极有可能是脑子被蛋壳挤坏掉了,行为举止怪异,难以捉摸。我们在半空对峙了近十分钟,它放荡不羁的邪魅之笑让我感觉恶心,趁它扭头看向潘准,我忽然加了三成力道,把钟乳石柱狠狠朝它面前推过去,石柱从它手上滑落,撞到它胸口,它狼狈的后退,一直被我推去数十米,顶在洞壁上。 它揩去嘴角渗出的黑血,“哈哈!这女人,真辣!是道好菜。”说完,看着蛋儿子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 魅如夏娃 正是大好时机,我立即幻出地狱残缺剑,此剑没有剑锋,剑身东一只口子西一块缺,看似毫无可取之处。 “哈哈!美女,”秦江南伸出舌头舔舐手掌上的黑血,“长得漂漂亮亮的,就不能做个漂亮点的武器?” 姜大人脸色突变,“秦四号,小心!” 我松开手,残缺剑自动飞向秦江南,无奈它被钟乳石壁死死顶在洞壁上,无处可逃。眼睁睁看着残缺剑朝它飞去。 剑身闪闪发亮,越来越小。所谓的残缺,并不是指它本身的残缺,而是因为它专会挑对手的短处,致命地戳去,一招制胜。 剑身只有米粒般大小时,一分为三,朝秦江南的嘴和眼睛戳去。 大约是始料不及,秦江南陡然敛了邪魅的笑,露出惊愕的表情。残缺剑似乎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围着它旋转起来。 刚才还心神不定的姜大人哈哈大笑,“孟婆,看到没?七哥哥制造的将要替代人类和魅类的长生不老人是多么完美!连地狱残缺剑都找不出缺陷。你心甘情愿投降吧!做那么多无畏的挣扎纯属浪费时间和表情。” “长生不老人?是人就有生老病死,长生不老那是怪物!”种猪两句话说得秦江南、潘准满面阴翳,特别是潘准,嘴巴明显的搐动了。 莫非蛋壳里蹦出来的怪物,还真拿自己当人了?我不屑的瞟了它们一眼,确实是人的模样没错,甚至,比许多人类生得更为周正,更为完美,可是,它们不属于这个世界,便不能影响了这个世界半分半毫! 我用尽全力,准备将钟乳石柱推进秦江南的胸膛。 “啊!”它大喝一声,张开嘴开始吸气,胸腔顿时像吹胀的气球,圆滚滚的鼓起来,逼得我向后退。 姜大人跃起一脚踢飞了钟乳石柱,春风得意的说:“孟婆,千万别小看了这些不老之人,以后,它们才是世界的主宰。” 我提起地狱残缺剑刺过去,残缺剑不偏不倚刺向它心口,“看到了吧?你是一个心理残缺的魅,这不是残疾,是残废,已经没救了,你就乖乖受死吧!” 看着只有米粒大小的剑直插自己的心脏,它竟然一动不动,安之若泰,没有丝毫躲避之意。我正不解,残缺剑却原路返回了! 它狂笑道:“孟婆,招数不灵了吧?想知道为什么?” 我盯着它不说话,它此般洋洋得意,岂用我多费唇舌?果然,它自问自答,“因为,我们现在是不死之人,你们那些对付鬼的小儿科的一套,拿来对付我们,只能是暴殄天物!” 不死的还叫人?我鄙夷的轻哼。 倒是那潘准抓住了问题的重点,“姜大人,既然我们都已是不死之身了,又何必大费周章活捉孟婆呢?” “这个天机不可泄露,是七哥哥的命令。”一丝好奇闪过姜大人的眼睛。 我没有就此罢休,鬼魅便是鬼魅,怎可能变成人?在人间作威作福?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它们只属于阴曹地府,见不得光,吸不得人气。于是,我又幻了魅如夏娃。 这是陆判哥哥苦心钻研了七年之久,才创造出的魅中之王,威力更胜地狱之魅一筹,但他只将此术传于了我,他说,越漂亮的女人,才越能发挥到极致。 我张开双臂,轻扇广袖,盈盈而起,每一个举动,都尽量轻缓飘逸。我含笑扫视所有的蛋儿子,温婉的微笑里,布满诱人的娇媚。三朵夭夭的粉红桃花落在我漆黑乌亮的发际,一朵红梅在我眉心撞出一瓣妖娆的朱砂。 广袖舒扬,香风暗起,漫天飞洒的玫瑰花瓣拂得我红唇似火,双颊泛红。我在玫瑰花雨中接了一支撷在手中,将身体曲成妙曼的s形,在空中旋转起来,红艳艳的裙摆如盛开的百合,吸得玫瑰花瓣追在裙摆后,形成一条花龙。 我媚眼如丝,捕捉到所有鬼魅如痴如醉,陆判哥哥的大作,任你们什么长生不老之身,一个也逃不掉。 “岑儿!”种猪梦呓般的低唤,按道理说,他不该受了魅惑,可为何他的眼神如此难以捉摸?复杂得让我陌生。 广袖朝蛋儿子们扬去,花龙立马掉转方向,深情款款飞向蛋儿子们,像流云一样在它们中间流动。除了姜大人,它们欢天喜地的任花龙紧紧缠绕,连小罗子也醉眼朦胧迈开步伐,奔向花龙,我立马幻了个结界罩住它。 花龙在广袖的指挥下,紧紧缠绕着所有的蛋儿子,那淡雅的花香迷得它们晕头转向,也似我一般笑意盈盈,舞动起来。 姜大人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的一切,大喊道:“停下来!赶快停下来!” 蛋儿子们仿佛没有听到,跟着我的节拍欢快的舞动,花龙将它们越缠越紧,干脆绕在它们脖子上,把它们提到空中,带着它们舞动。 舞着舞着,它们呼吸困难,面目狰狞,却无法回到地面,也无法挣脱。 “秦四号,潘四号,快醒醒!快醒醒!”姜大人急切的喊着,大概是怕蛋儿子们全报销了,它长生不死的美梦幻灭罢? 迷醉的秦江南、潘准恍若梦中惊醒,见到生命危在旦夕,露出恐慌之色。潘准让秦江南靠近它,五只手指幻成薄薄的刀片,穿过脖子上的花龙,用力一扯,花龙断了,落在地上了无踪影。它又用此法除了自己脖子上的花龙。 这时,其余的蛋儿子腾起缕缕青烟,流动的花龙完成了使命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岑儿,舒岑!”种猪唤道。奇怪,他从来未唤过我“舒岑”,这是怎么了?他又唤了两声,昏过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 潘四号 虽然此时对方魅数剧减,与我和小罗子对抗的只有姜大人、潘准、秦江南,以及困在追魂铃里的秦相,可我们面对的,却是七哥哥最得力的干将。 夏娃乃众生之母,陆判哥哥意在用她倾倒亚当的非凡魅力来引导芸芸众生屈服,从而轻而易举打败了第一代蛋儿子。然而姜大人丝毫不为所动,令其他三只魅障得以生还,实力不容小觑。我一时间绞尽脑汁,也未想出解决的好办法,原本指望种猪能扭转乾坤,谁料想在关键时刻昏迷了!我只好望望在结界中的小罗子,好歹跟了壬长生几年,应该也学到一些看家本事的。 “孟婆,束手就擒吧!”姜大人气势正旺,话语间豪情万丈,仿佛真的要与七哥哥平分天下一般,“它一个小道士,成不了你救命的稻草。大家相识几百年,我真的不想太为难你,自动自觉的过来吧!” “不要跟我谈交情,我跟你这种怪物没有交情可谈,但是,交易还是可以商量一下。”我权衡再三,打败它们的机会太渺茫了。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它似笑非笑的小人嘴脸十分欠揍。我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不是打不过它吗?不冷静能怎么办?“今天我心情不好,不想跟你们打了,但想会会你们的怪兽魔头七哥哥。所以,你们带路吧!他们两个一个昏迷,一个嘴巴琐碎,带着不方便,就不必劳烦你们了。” “哈哈!这个道士,”它指着小罗子,“嘴巴确实让我有点倒胃口,可以置之不理。至于那个人嘛,好像全身上下有诛杀我们的病毒,我要带他回去,做个解剖,取些样本化验一下。你放心,我不会要他的性命的。” 当我三岁小孩呢!对它们有威胁的东西还能留着?“我开出的条件,便是我的底线,没得商量。” 它不可一世地答道:“孟婆,你现在是瓮中之鳖,跟我谈条件,不觉得有点可笑吗?” 我不由得温婉地笑了,“我孟婆从来不跟禽兽不如的东西说笑。这条件,你依得也依,不依也得依。” “凭什么?”它居高临下的气势,与昔日的姜大人判若两鬼。 “就凭你想要的是活的孟婆。”说完,我幻出一把极薄极利的地狱破晓刀,故意晃动一下刀身,让冰冷的寒光直刺它的眼底。它不由自主的扭头闭上眼睛。 我用锋利的刀刃削着指甲,眼睛的余光中,看到了它的愤恨与无奈。我暗自一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小罗子,快带种猪离开这里。” “不,丢下一个女人孤身奋战,我罗湘宁做不到。” 我厉色道:“既然是我奈何庄的百姓,岂有不听命令的道理,赶快带着他走,别妨碍了我。”说罢,朝它使了个不易察觉的眼色,“还不快走?” 它是何其聪明的魅?哪会读不懂我的意思?“既然大人拿官级来压制小的,我只有从命了。大人珍重!” 我没有答话,也没有转身,我担心一个细微的动作,它又不肯离去。 “孟大人,请吧!”姜大人皮笑肉不笑。 我大摇大摆走过去。它扔了条胳臂粗的绳索,命秦江南将我绑起来。 秦江南望着潘准,把绳索递了过去,“潘老弟,这种事我做不来,还是你来做吧!” 哼!真看不出来,男人也有婆婆妈妈的时候。无聊的禽兽后裔,跟人类生活了一段时间,居然学会了惺惺作态!我轻蔑地别过头去。 潘准迟疑一下,面无表情接过绳索,缓缓向我逼近。它的眼睛进砂子了吗?对我一眨一眨的,还是突然抽风了?莫不是在人间呆久了,染上了羊癫疯之类的吧?还是小心为妙。 “把手伸出来!”它直视我的眼睛,轻轻说道,像是要传达某种意思给我。 一旁的秦江南却无缘无故着急起来,“潘老弟,别犯傻!” 姜大人大惊,“潘四号,你要干什么?你敢杀她,七哥哥饶不了你!还不快把她绑起来?” 赠我翡翠玉镯时所说的“有缘再见”,便是提示要杀我的意思?我孟婆怎么可能死在你一个蛋儿子手里?我怒目圆瞪,执起地狱破晓刀,飞快的扎向它。它没有半分要躲的意思,任由刀锋扎进它宽厚的肩膀。 良久,乌黑的血渗了出来,与黑色的制服交融在一起,无法分辨。它却微笑地注视我,没有一丝恶意,刹那间,我好似掉进了它的眼神里,这眼神,如此熟悉!我按住胸口,后退一步。 它走上前来,突然握住我的手,“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是的,我没有读错,它的眼神,是含情默默,是无尽的温柔,一如陆判哥哥。短短的一句话,恍如三月的不寒不燥的阳光,带着淡淡的花香,从身上洒进心底,像被夫君捧进了手心里,我无法抗拒。 姜大人从禽兽变成了暴躁的狮子,怒不可遏的咆哮,“潘四号,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潘准优雅的转身,“姜大人,我记得,我是从一只蛋壳里爬出来的,它们说,我的母体叫潘准,我叫潘准四号。可是,我没见过潘准,但它是跟着阴王麻仙姑出生入死,创建地府的大英雄。因为它的叛变,惨死在孟婆手中。” 它看似有些伤感,不知道是为了母体的叛变,还是为了母体的惨死。我解释说:“不错,潘准是叛变了,但它在死前潘然醒悟,为了赎罪,它选择了自杀,在我看来,它的一生,轰轰烈烈。” 它大概释然了,笑了笑,接着说道:“从一出生,我便被七哥哥送到人间生活,久而久之,我身上带有的是人性,是他们的善良,他们的温暖,他们的勤劳,又带了些八卦、小市侩的可爱。我很喜欢他们,也喜欢把自己当人,所以,我给自己取名叫高峻。某一天,我发现,自己只有他们的外表,没有他们的情感。因此,我一直努力学习,如何去爱。期盼有一天,我能全心全意的用一生去爱一个值得我去爱的女子,也期盼我的一生一世能被这个女子爱。” “放屁!”姜大人吼道:“你一个从蛋壳里蹦出来的玩意儿,居然好意思谈爱?” 我认为潘准言之有理,只要是有生命的东西,谁不渴望爱与被爱? 潘准没有理会姜大人的忍无可忍,继续说:“后来,我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亲手打制的缅甸纯天然翡翠玉镯无人问津,仅管小翠很努力地向顾客推荐,大家却像看到臭不可闻的垃圾似的,不愿意多看一眼。直到那天,她一眼相中。而我看到她,也是莫名的喜欢上了。” 原来如此!一瞬间,我不想告诉它那只玉镯,是买来准备送给王妃西施的了。“那只镯子实在太漂亮了,我都舍不得戴。” “你个蠢货!”姜大人气得跳脚,“她是孟婆,你们之间不可能的!等我禀明了七哥哥,看他怎么收拾你!” “既然爱了,就用心去爱,用命去爱,管他可不可能呢?哪怕七哥哥站在我面前,我也会这么坚持。” “孟婆跟陆判有私情,地府举府上下无魅不知、无魅不晓,是人们饭余茶后的美谈,你......你心怎么就这么大呢?”姜大人气急败坏。 “我爱她,是我的权利,她爱不爱我,是她的权利。”潘准说得无怨无悔,“刚刚我听那个人唤你岑儿,应该你的小名就叫岑儿吧?好别致的名字!岑儿,我们走!”它握着我的手向出口飘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 认识你真好 “哎......潘老弟,潘老弟,有话好好说!”秦江南在背后拦住要追上来的姜大人,被姜大人飞起两脚踢翻在地,“我问你,这事也有你的份吧?你若是对那女人没意思,刚才怎么会中了她的魅?没出息的东西!辜负了七哥哥的一片苦心。 ” “姜大人,你就让潘四号去吧!反正七哥哥不要孟婆的命!”秦江南抱着姜大人的右腿,不让它走,又被姜大人狠踢了几脚。 “潘兄,你快带她走罢!”秦相二号掀翻追魂铃,飘过去和秦江南一起拦截姜大人。 气得姜大人七窍生烟,“好啊,原来你们三个是一伙的,早有谋逆之心!看我今天不替七哥哥将你们除之而后快。” 秦二号嬉皮笑脸地劝道:“姜大人,你就放了它们走吧,这样对潘四号来说,是多大的恩赐?它还不得对您老以命相许啊?再说了,一会儿你抽个时间把孟婆再逮回来不就行了?” “你懂个锤子!孟婆跑了还有那么容易抓回来?” 它们的对话被阴风吹得老远,每一句,每一字,都清晰地落入耳中,我忍不住回头。天眼里,秦相和秦江南被姜大人提起来捏着脖子,才几秒钟的功夫,已被风刮得无影无踪。潘准重重地咽下口水,捏得我的手生疼,它仿佛察觉到了,“岑儿,我弄疼你了吧?” “怎么会呢?孟婆不是用泥巴做的。”我冲它浅笑。 “真羡慕你来寻找的那个人,能得到你用心、用命的爱。”它回之一笑,想不到它连我来人间的目的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 “既然这么说,就是不相信我和陆判有私情了?” “怎么可能呢?如果真像传说中的那样,你们郎情妾意,而男未娶,女未嫁,为何要牵扯一千年还不喜结连理,要让旁人看了笑话?” 是啊,一个蛋儿子尚且看得透彻,地府的悠悠众口,又岂非无心无脑?大概,也是有魅故意要以讹传讹,混淆视听,制造混乱罢了。这样说来,敖睚眦的势力渗入地府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很快,我们疾驰到了洞口,“岑儿,你快走吧!”它松开手。 “那你呢?” “姜大人马上就追上来了,我留下来抵挡。”它流露出离别的感伤,听语气,八成打不过姜大人。 我劝道:“一起走吧!” 它苦笑着摇头,“不,我只是从蛋壳里爬出来的怪物,在人类的眼里是这样,在魅类的心里,也是这样,不管走到哪里,都没有能容下我的地方。” 我肯定地说:“我带你回地府,在那里你会有合法的身份,凭你的本事,还可以谋一官半职,像所有的百姓一样,过幸福安定的生活。” “你们谁也别想走!”姜大人恶狠狠地冲过来。 潘准将我一掌打出洞外,外面是早上还是下午呢?灰濛濛的天空让我难以分辨。它幻化成一块黑乎乎的巨石封住了洞口,“岑儿,快走!快走!” “高峻,你看!”我扬起手臂,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十分清透,那两抹三月般的绿,像暖风中摇曳的两片新叶,翠得让我的眼睛酸涩。 它回过头来,温柔的笑看我,“岑儿,认识你真好!”说着,左眼中的一颗泪,滑落得如此迅速,沉沉地敲在我心上,击得我的心蓦然绞痛起来,额上的汗滴钻进眼里,辣辣的痛,“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快点下来!”我站在洞口下方催促它,过不了多久,姜大人便会穿过我的重重结界,追上来了。 “岑儿,不要哭,乖,不哭......”它把穿过眼睛的汗滴看成我的泪,我的眼里,哪流得出泪呢?有时候,误解也是一种美好,“你活着,我的念想就活着,我的爱就活着。我愿意用我的全部来守护你,甚至,是我的性命。” “不要这样,跟我一起离开吧!”我不敢太靠近,它现在的变幻,是为了引起灾难性的毁灭。 “岑儿,对不起,我的能力有限,不能清除所有对你生命有威胁的障碍,它是敖老七最得力的爪牙,我今天先把它除掉,你赶快回地府,那里有陆判保护你,我也就放心了。” 我劝道:“要走一起走。” “这样我们都逃不掉的。” “不试怎么知道?无端端就舍弃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值不值得我自己最清楚。岑儿,不要再哭了,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快走吧!”它三月般的眼眸和笑颜,足以让我铭记永生。这一刻,我后悔了,为何当初渡黄泉的时候,那般兴奋、那般雀跃?不肯流下一滴眼泪。此时,若是有一滴眼泪淌下也好,算是对它真心的回报。 “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座山轰然坍塌,之后,是死一般的沉寂!我呆呆地立在干枯的梨树下,眼前这一切,恍然如梦!好似手腕上幻出的玉镯,我扬起手,木然地看着风将它吹走。若不是汗入眼中,那涩涩辣辣的痛有点锥心,让我如何相信世界上有一只从蛋壳里爬出来的怪物存在过?还用它的不死之身救了我? 可是,说好的不死呢?是敖睚眦设计的一场华丽骗局,还是姜大人一厢情愿的期待?这一切,我定会让敖睚眦那个浑蛋有个交待的。 风,吹在身上有些微寒,春天,快来了吧?我在无极峰的松林里飘了四圈,厚厚的积雪原本是鬼魅最佳的藏身之所,然而,我什么都没找到。和苑庄来接应我的那29只魅,该是被这片松林淹没了吧? “姑娘,你在找人吗?”身后陡然响起的粗哑的女声骇了我一跳,我回过头来一看,惧得连连后退几步。呵,这个奇丑无比的女人,真的存在!虽然在般若寺里的幻境中见过,现实版的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的,还是无法接受。 满脸的子坑里,露出填充的黄豆。人家说,丑陋的人,有动听的声音。可她,声音与脸不相上下。不,她不是人,可我无法分清她是鬼是魅?从她心底升腾起的黑雾,透黑,纯正,又像是魅,且她能无声无息地站在我背后,让我没有察觉,说明她的修为在我之中,岂是鬼能练成的?不过,地府没有修为这般境界的女子。 我静静地留意她,“你是谁?” 她答非所问:“姑娘,你是在找那29个人吧?”她有意将“人”字拉得很长。 “你见过它们吧?”我又问。 她点点头,“见过,可惜啊,年纪轻轻的,就那么死了。”说得好听,脸上毫无喜怒哀乐。 “那姑娘你太过于残忍了。”我淡淡地说,心里却在可怜29位我未曾谋面的魅。 她不解,“什么意思?” “凭姑娘的本事,救下它们并不是难事,姑娘却坐壁上观,没有丝毫慈悲之心,我想不通佛祖释加牟尼为何要助你?” “哼哼!姑娘一千年来在地府有高层相助,自是风声水起,哪是我这种苦命魅能比的?佛祖大概是可怜我罢了。丫头,”她突然逼近我,眼里露出凶光,“有些东西,不是你拿去就可以的,有借就有还。” 我粲然一笑,知道得不少啊!“我孟婆从不欠人家什么,我和姑娘只有一面之缘,大抵没欠姑娘什么吧?” “哈哈!”她仰天大笑,“不愧是他教导出来的,果然人面兽心!”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 本宫累了 她口中的“他”,除了陆判哥哥,还能有谁?可是,我才不相信,我们家陆判哥哥能跟这个丑女人有什么瓜葛。 她弯下腰,颤微微掬起一捧雪,缓缓送入嘴里,“这咸涩的雪,你也尝过了吧?聪慧如你,怎么会猜不出这雪来的历?” 哭雪?“既然姑娘硬说我欠了东西,还望明示,也好让我归还于你。” “还,是肯定要还的,但我要你当着他的面还。我要你们一起,加倍奉还。”她一身素白,与雪相映,满头青丝如流瀑般垂落,若是面容生得娇俏,此刻站在雪里,必定美艳无双。 我问心无愧,有什么好怕的?“好,随时欢迎。” “哈哈!哈哈!哈哈!”她大笑着飘起来,朝北面疾驰而去,沙哑的笑声,像被风吹得“吱嘎吱嘎”直响的破木门,难听极了。 此时,空中大雪纷飞,我接了几朵,仔细一瞧,的确是那哭雪,原来,是在她笑的时候下的。也许,曾经她也执着的爱上了陆判哥哥,却始终无法获得陆判哥哥的青睐才因爱生恨的吧?等回到地府,问问陆判哥哥就知道了,她长得这么丑,他肯定会有印象的。 林府大铁门外的大红灯笼在风中轻摇,过年的喜庆还未褪去。青玉姨站在门口张望,“岑儿,终于等到你来了!想死青玉姨了。” 我走过去挽住她的胳膊,“青玉姨,你怎么知道我要来的啊?” “有个人把少爷送了回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少爷昏迷不醒。叫了马医生过来看过了,他说是劳累过度,休息一阵就没事了,”她的话匣子易开难收,“你是林府的守护星,哪有不来的道理?可你的电话又打不上,所以我就在门口等着喽!冷不冷?饿不饿?” 我的手机给了种猪,后来他昏过去了,也许遗落在坍塌的山洞里了,“不冷也不饿,我吃了中午饭才来的。许伯和桐儿都好吧?” 她立刻欢天喜地,“你许伯好得很,你不知道啊,开年就中了一次彩票大奖,5千块呢!” 还好不是5个亿!看她高兴的样子,我夸张地“哇”了一声,“这么厉害?那要叫他请吃饭了!” “没问题,我等下叫他买些你喜欢的菜回来,晚上就住这里的吧?”人逢喜事精神爽,看她那乐乎劲,我感觉心情好了很多,“如果你们家少爷没什么大碍的话,我晚上不能住在这里了,还有事呢!”得回平川看看了。 我们由大厅上二楼,又问道:“桐儿好吗?” 她扁扁嘴,“她啊,最近总叫肚子疼,去医院又查不出个所以然,我也弄了很多土方子,吃了全没效果。也不晓得是不是以前人血喝多了?”最后这一句,倒是说得小声了很多。 听到有动静,桐儿开门出来,“孟小姐,你来了?快请进来吧!” 她一袭绿昵子大衣,绿裤子,绿皮鞋,房间的床单、被子、窗帘也都换成了草绿色。一时间,我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便看向她的小腹,奇怪,那一团黑色的东西已长到拳头大小,好似在不停地蠕动。再往上看,心里的九天之魅不见了影踪。“肚子痛得厉害?” “是啊!”她蹙眉的样子若病西施,我见犹怜,“痛起来跟切割一般,难受得很,去看了好几次专家,各种检查做遍了,就是查不出问题。整天病怏怏的,我自己看着都闹心。” 我拍拍她的肩,在种猪床上坐下,刚把手探到他头上,被他攥住,“岑儿,岑儿......” 他在山洞里唤我的名字才昏过去的。我慌忙把烧得冒烟的手,疑惑的看着桐儿,“他这是怎么了?” 她好像没有在意,“我也不知道,回来后就不停地叫你的名字了。” “没有发烧吗?”可能是在山洞里跌入暗河,湿冷的衣服冰在身上太久,着了凉了。 她摇摇头,“测了几次温度,全是正常的,要不我再量一次。”她起身将温度计放在种猪的耳朵里。 种猪突然坐起来,吓得她把温度计掉在地上,立即又高兴地说:“林森,你醒啦!” “岑儿!”种猪张开双手,朝我搂抱过来,我担心他脑子短路,又种个咒给我,马上往后飘到窗户上。这时,房门开了,青玉姨端着茶水进来,我条件反射般的幻出魅星,刹时想起,不能再强迫她遗忘了,否则,她的老年痴呆症无法可解。这该如何是好? 她却好像视而不见,笑嘻嘻地招手,“岑儿,快下来喝茶,吃雪糕。看看,我给你拿了六盒呢!不够吃我再去拿。” 怎么回事?跟人相处得越久,我越看不明白了。不过,没有吓到她就最好不过了。 “岑儿!”种猪梦呓似的唤着,我顺手将掌心的魅星撒进他嘴里,他直挺挺的倒下,安安静静地睡了。 “孟小姐,林森他真的没事吧?”我找借口支开青玉姨,让桐儿送我出来。 “他没事,放心吧!你更应该留意一下你自己,”我指指她的小腹,“赶快去医院做个验孕的检查。” 她惊讶得瞪大眼睛,“孟小姐,我不是告诉你我切除了吗?再说,虽然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但我身体不适,他没碰过我,怎么可能会怀孕?” “是不是怀孕,我不敢肯定。不过我告诉你,七哥哥的烟和迷雾加在一起,可致鬼魅怀孕。这事我亲眼所见,林森也知道的。还有,你要尽快找到你妈,我听她的邻居说,她的肚子很大,像快要生了。” 温柔优雅的她,第一次失态了!双目圆睁,嘴巴大张,弯腰扶着沙发扶手,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呵呵,我妈这般年纪了,七哥哥还不放过她。想我这一生,也定会被他纠缠,至死方休吧?” 我扶她坐回床边,“谁先死还说不好呢!” 若不是张恋兰提醒我,我压根不知道在石洞里耗了两天!飘进结界,所有的魅鸦雀无声立在屋檐下,等着我回来。 “孟大人,你可回来了!这两天联系不上,吓死我们了!”张恋兰急急迎过来,“看看这些地狱警察,像霜打蔫的茄子,修练都是有气无力的,你回来就好了!” 所有的地狱警察单膝跪地,“欢迎孟大人凯旋归来!” “李清河,这又是你的主意吧?”我笑嗔道。 它挠挠头,“回孟大人的话,是小的的主意,小的们习惯了孟大人的照拂,所以,请孟大人有什么事带上我们一起吧!” “对,带上我们一起!”众魅齐声喊道。 “好,回地府之前,我们马上又有一场仗要打,你们要养精蓄锐啊!好了,都平身吧,本宫有些累了,该回办公室休息休息了!” 背后传来一片笑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 永生之恋 “孟姐姐,你回来啦?宵宵好想你哦!”许宵宵向我伸出藕节似的白胖小手。 我从车无非手里接过它,这一战,多少有些劳顿,再加上高峻的事,心塞唏嘘。望着它清澈乌黑的双眼,内心平静了许些。我努力挤出笑容,捏捏它肉嘟嘟的小脸。怪不得人间允许生二胎了,有了孩子,便多了不少人生乐趣吧? 车无非小心翼翼地问:“孟大人,宁哥还好吧?” “好。”我瘫坐在三条腿的太师椅上,任宵宵扯着我的红裙,“妈妈妈妈,我和孟姐姐每天撞衫,你看看,看看嘛,是我的裙子漂亮,还是孟姐姐的裙子漂亮?” 听似简单的问题,聪慧的车无非却难住了。孩子还小,按道理说,该多夸夸它,贬低了它,就会拿出哭天鼻子耍赖的本事,若说同样漂亮,它肯定不依。可它的对比对象,却是高高在上的孟婆。车无非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从我手里抱走宵宵,“孟姐姐累了,不准烦她。” “可是妈妈你还没告诉我,是孟姐姐的裙子漂亮,还是我的裙子漂亮啊!”小孩子有时候任性又固执。我笑道:“当然是宵宵的裙子最漂亮。” 宵宵高兴地在车无非怀里扭动着,“妈妈,听到没?孟姐姐说我的裙子最漂亮。” 车无非感激地朝我笑笑,“孟大人,宁哥怎么没跟你回来?还有任务在身吗?” “算是吧!它现在住在我一个朋友家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去把兰姐叫过来,给我按捏按捏吧!”确实有些疲倦了。 “孟大人,你说奇不奇怪?那些不要脸的小鬼,这一段时间天天喊肚子疼,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认真观察后,发现他们的肚子正在长大。我就想啊,它们不会是得了什么瘟病了吧?也不清楚会不会传染!”张恋兰捏得很舒服,我闭着眼睛享受。 “它们不是发瘟,是怀孕了。”我轻吐出来的几个字,差点让她闪了舌头,“什么?!怀孕了?这......天下竟有这等怪事?”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们的存在,在人类眼中,也是奇闻怪谈。立场不一样,角度不一样,看待问题的方式就不一样。 “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顺其自然。”我要让它们顺顺当当把蛋产下来。说完这几句,我不再说话,它见我累了,也三缄其口。其实,我是在思索,今天从无极峰下来,去了趟黄泉渡口,和阅已帮我安排了一艘能载300魅的豪华游轮,随时出发。 它告诉我,秦广、秦江南已经回庄,我特意过去小坐。秦广的庄主办公室推门便是浓烈的酒味,“孟大人来啦?快请坐!孟大人想喝点什么?” 不待我开口,它又说:“芝华士薄雾、轩尼斯1830年生命之水、尊尼获加黑牌威士忌、酩悦粉红香槟,孟大人喜欢哪种?” 嗜酒如命的它,真是三句不离本行,我笑道:“白开水,不加糖。” 秦江南马上传话,“魏秘书,快给孟大人上一壶上好的罗浮山纯天然冰川水。”它看似与真正的秦江南十分相似,老实、木讷,不解风情。 魏秘书一愣,“只上冰川水?” “对。” 魏秘书赶紧补充道:“不是用冰川水泡茶?” 我正要开口,被秦江南打断了,“不是,孟大人说了,只要水,你没听到吗?” “咳......那个,”魏秘书略微尴尬地问:“听说孟大人平时爱喝野菊花枸杞茶,要不用冰川水泡野菊花枸杞茶如何?” 有这样的主子,可真难为了下面的人,特别是这位秘书大人,“好吧,就按魏秘书说的办吧!” 趁魏秘书泡茶的功夫,我和秦江南拉拉家常,它并不喜言语,我问一句,它答一句,像盘石磨,推一下,动一下。它到底是秦几号呢?装得与秦江南如此神似,确实有一套啊!为什么我这肯定它是装的呢?如果真是这样懵懵懂懂的蛋儿子,敖睚眦会让它来担此重任?要怎样除去它,既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又对地府的和平稳定不造成影响呢?得想个万全之策。 “孟大人,睡着了吗?”见我不动,张恋兰悄悄地退出去了。我从天眼里窥到,她刚到门口,李清河便来了,“兰姐,孟大人不在里面吗?” “小声点!她累了,在太师椅上睡着了。没什么要紧的事晚会儿再来吧!”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大家的镜花水月进步了很多,都在堂屋等着她检阅。” 闭目养神时思考问题思路最为清晰,我刚从秦江南的事里拔出来,又准备捋捋种猪的种种怪异,其一,千年之前,为什么我看到的是一朵红梅?难不成,他当时是个花匠?那我藏在梅花中又是何意?在山洞中,他唤我的名字昏了过去,还在昏迷中不停的唤我,总感觉有些不对。 它们两个在外面嘀嘀咕咕,搅得乱麻般的思绪打了死结。 “有了进步是好事啊,走,看看去。”我从三脚太师椅上站起来,随李清河来到堂屋,幻出的东西摆了满满一屋子。 我首先弯腰拾起一支半开的玫瑰,虽然不是武器,却在众多刀枪剑炮中十分抢眼,看得出作者是个富有浪漫情调、热爱生活之魅,“这是谁幻的?看起来活灵活现,拿在手里的触感也与真花完全一样,功底可见一斑。” “回孟大人的话,是小的幻的。”马容低头答道。 我点点头,“你幻一支玫瑰,有什么用意和用处呢?” “回大人的话,它叫永生之恋!方便同事们向心爱的女子求婚。” “嗯,听起来很好,那就展示一下吧!” 它接过玫瑰花,单膝跪地,“女人是感性的,渴望浪漫、温暖、呵护和安全感,大家请看,”它双手高举玫瑰,花瓣一层层舒缓地剥开,托出一枚别致大气的钻戒,它拿起戒指,玫瑰又托出一辆宝蓝的兰博基尼跑车。这时,跑车顶上出现了一座庄园,里面绿草如茵,花团锦簇。白色的城堡般的房子豪华、童话。“有房有车,是现代婚姻的标准,不过,我个人认为,作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应该在心爱的人面前一言九鼎。你敢给她什么样的承诺,不光要记得,还必须在规定的期限内说到做到。所以,大家都要努力工作,加油挣钱喽!为让心爱的人过上好日子,辛苦一点算得上什么?人间的男人,不都这样吗?当然,光有房有车是不够的,还得有一辈子的相亲相倚!” 这时,草地上出现了一对年轻夫妻的剪影,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臂,两人紧紧倚靠,亲密无间。接着镜头一转,他们中间多了个调皮可爱的孩子,孩子抓着他们的手,不停地蹦跳嬉闹。然后,夫妻老了,白发苍苍,腰弯背驼,相护搀扶,静看夕阳如虹。 简短的三个镜头,将一生的不离不弃、贫富相依诠释得淋漓尽致。我不禁沉醉在这美好里,那剪影里的人影,会是我和夫君吧? “孟大人,向往这样的永生吗?”马容无比期待地问道。 我笑答,“这般美好,堪比天堂,有谁不向往的呢?” 它得意洋洋地朝王保强眨眨眼睛,“小子,就说你欣赏水平不行,不懂女人!能过得了孟大人这关,我这永生之恋必成求婚神器。” 接下来,我检阅了各种兵器,果然进步神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 好死不如赖活着 检阅完地狱警察们的疾驰之后,我在屋顶静坐到天亮,眼前总浮现出那朵硕大的红梅,内心很不安宁,决定再去林府走一趟。 见了几次面后,宵宵与青玉姨夫妇熟络了很多,一见到他们,总是奶声奶气的喊着:“爷爷好!奶奶好!”接着伸直肉墩墩的小手臂叫青玉姨抱抱。只是阴阳两隔,哪能亲密相拥呢?当然,青玉姨会作出要抱它的样子,对它敞开怀抱,却尽量不去碰到它,怕自己的人气伤到它娇嫩的身体。 许伯而坐在一旁乐呵呵地注视她们,一脸傻笑。 “老头子,怎么又抽上烟了?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宵宵在不能抽烟,万一伤着它怎么办?”青玉姨嗔道。 许伯马上把烟头丢到地上踩灭,扔到垃圾桶,憨憨的笑。 可怜天下父母心!有青玉姨的保护,宵宵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我在她布置得宛如黑夜的房子里幻了个结界,让他们一家人短暂的相聚,见一次,便少一次的了。 种猪的状态看起来好了很多,呼吸平稳均匀。桐儿眼珠泛红,出现了眼袋,该是一夜不曾安睡吧?她拉我坐下,倦怠的笑了,“孟小姐,我昨天拿了几个牌子的验孕棒试过了,阴性。呵呵,真是一场虚惊啊!” 我用木勺小心翼翼地刮着沾在盒边的雪糕,这个设计太不合理了,每次都刮不干净,太浪费了。天眼却不自觉地扫视她的肚子,不错,肚子里确实有拳头大小的黑块,像蚕蛹一样不停地蠕动着,“要不,等下去医院做个b超看看吧!” “为什么?我验了六个不同牌子的验孕棒,全是阴性,这还不能说明你的怀疑是错的吗?”她温柔的问道,拿掉我手上的空雪糕盒,递了一盒新的过来。 我赶忙打开,连吃几口,“这个......我该怎么说呢?能肯定的是,你肚子里真的有个奇怪的东西。这个世界,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想必你也很清楚,无需要我多言。”她是绿血人,我是魅,敖睚眦是龙,她年纪轻轻,见过的、经历的诡异事件大抵也能写成一部小说了吧? “孟小姐,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她婉婉解释。 我当然明白她没有不相信我,只是很不愿意怀上了古怪的东西罢了。“桐儿,很抱歉,我暂时没有解决的办法。” 她走到床边坐下,轻抚着种猪的脸若有所思,良久,抬起头来,“孟小姐,或者,她说得没错,我只能去月球上的蝙蝠岛,与吸血鬼一起生活了。”这里的“她”是她不愿提及的母亲,她的手停在种猪的发际,“也许,我和他注定有缘无份。”那平淡的语气里,隐藏了多少无奈和不舍?这一切,瞒不过她的心,那叮叮咚咚的心雨,瞒不过我的天眼。 我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太多虑了,若是有缘无分,老天又哪会让你们重逢?虽然我无能为力,但有人能帮得了你啊!林森的师兄猜测,如果我们诛杀了敖睚眦,可能它的王朝就会随之覆灭。这样的话,你不再受他挟制,便能和林森好好生活在一起了。”毕竟这是小罗子的揣测,真真假假说不好,但不给她留个念想怎么办? 她惊得目瞪口呆,“诛杀七哥哥?他自谥九天之尊,是不死之身,你们能随便诛杀得了吗?” 我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可能林森忘了告诉你,他现在正被我们困在天使之爱。” “真的?”她腾地站起来,恨恨地说:“那为何不趁机杀了他?” 种猪没有告诉她此事,应该是不想让她操心,我又何必要多言呢?“快了。” 上到三楼卧室,小罗子正在里头打坐,见到我慌忙起身,“孟大人来啦。” 我故意嘲笑它,“又在练你的道士功了?” “只怪我太笨了,幻术、魅术一样也练不成,现在又要对付狼龙怪,只好临时抱佛脚,把以前学的一点皮毛之术拿出来练习练习。” “杀敌之时,会的不用,不是傻吗?回去看看无非吧,它很记挂你。”我走到窗口,迅速将窗帘拉开,亮光一涌而进。 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隐身了,“孟大人,你是要让小的灰飞烟灭么?” “这样的隐身速度不是很好吗?最烦你们那些牛鼻子了,明明可以在一瞬间完成的事,非得弄得繁琐无比。等你念半天诰语,举着手跟投降似的等隐身,早被人家拿下了不是?” “多谢大人教诲!” 宵宵年幼,不宜接触过多人气,我把她接来三楼,放在寒冰结界里修复。 电脑桌上白狗子捏的泥人被青玉姨用干毛巾擦拭得一尘不染,她说这是龙神,不能污秽了,还想叫许伯做个台子供起来,早晚三柱香,被种猪阻拦了。我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起来,豺首龙身,这么刁钻古怪的样子,也不知道龙王是怎么接受得了的?没有过一巴掌拍死的冲动?不过,自己种下的风流债怪谁呢?哭着也得接受。 门外传来敲门声,“岑儿,我可以进来吗?”是青玉姨。 我放下手中的泥人,“进来吧!” 原来,那个投资理财的李月明还在时常打电话骚扰她。每天用不同的号码打给她,强烈要求她接着投资赚大钱,“明明是骗子,我还买不傻吗?” “对啊!你不要接听,过一两个月,他就死心了。”我抬起头,她慈爱的注视着我,没有半分惊恐。那眼神,像极了奶娘。 “青玉姨,你,不怕我吗?”这个疑惑压得我心里很痒。 她抓起我的手,在手背上轻拍,“岑儿,我喜欢你都来不及,为什么要怕?是的,宵宵告诉我的时候,我特别吃惊,这么漂亮,这么讨人喜欢的你,怎么会是阴间的孟婆?但转念一想,你从来没有害过我们,一直都在帮我们少爷,帮我找到宵宵。摸着良心自问,你陪我聊天,吃我做的饭菜,握着我的手,和我的家人有什么区别?难怪你以前说,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上奈何桥时,看到你,青玉姨便不觉得凄惶了。” 人类的口头禅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说明了他们对死亡的无限恐惧,可惜,没有人能长生不死。她虽然嘴里说得大义凛然,脸上却尽显愁郁之态,“青玉姨,我问过陆判官了,你和许伯要过百岁才能终寿,你要去地府报到,还是好几十年之后的事呢!” 她立马眉毛一挑,笑逐颜开,“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那我们家少爷呢?”她眼巴巴的盯着我,首先问的居然不是自己的儿子许宣城!如果许宣城在现场,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你家少爷活得更久了,专门跟我作对,我禀告了陆判官,他说免得让我每天顶心顶肺,留他在人间多活几十年。” 她似乎更高兴了,嘴上却说:“岑儿说话不许昧良心,我们家少爷对你可好呢!”她指着雪糕,“就说这雪糕吧,大冬天的,哪有得买?都是他派人派车从南方运回来的。还有这裙子,他不知道连夜画了多少图稿才敲定这个款式的,然后又到处联系朋友赶制。这鞋子也是画了图样订做的。前一段又在说,你天天穿这条裙子,得做多几件不同款式的,不晓得画好图稿没?” “这些,桐儿知道吗?” 她不以为然,“知道啊!前几天就是她说该给你做新衣服了。每次少爷画好图纸,便会请她过目,通过她的审核才做的。” 突然,我糊涂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 种猪的奇遇 更确切的说,是桐儿的举止不符合常理,把我给弄糊涂了。 不行,得找她谈谈。 好久没有躺在葡萄架下的吊床上吃雪糕了,我尽量把自己晃得高高的。现在的风温热多了,拂在身上痒嗖嗖的,到了穿短袖的季节吧? “孟小姐,这个款式的夏衣喜欢吗?”桐儿把一件鲜红的无袖长裙直铺在她身上,接着又换了一条稍微短点的,“林森说,这个款更适合你。可我感觉你喜欢长裙多一点。” ”是的,我喜欢长裙。”我把两条裙子接过来,拉她在石凳上坐下。 “那等林森休息好了,再做几条长点的给你吧!”她笑起来波澜不惊,清雅得如一池秋水。 “不用了,”我拒绝了,“我快要回去了,那边的国际知名设计师很多,就不必太劳烦你们了,你身体不太好,要注意休息。” 她轻摇着一条垂下的黑褐色葡萄藤,“近来天气回暖了些,我感觉身体舒适了,而且不嗜血了。若不是你提醒我肚子里有个不该有的东西,我差点以为自己康复了。命运弄人,造化弄人,他虽然说已经不再需要我,却还是不肯放过我。”声音里,稍有几许苦涩。 我的注意力却被她“不嗜血”吸引了,“你说你现在不喝林森的血了?” 她点点头,“是啊!” 我赶忙又问:“那你上次吸血是什么时候?” 她不加思索,“八天前。” “八天前?”不对啊,在前两天在山洞里,他手上明明有被吸过血的痕迹,而且我还从伤口里捏了血出来,不是桐儿吸的会是谁? 她困惑的看着我,“有什么不对吗?” “嗯,你没有发现林森手腕上有牙印?” 她迟疑了片刻,“没有啊!” 这就更有问题了,正常的伤口,是不会这么快愈合的。见我神色严峻,她欲言又止。我接过她递来的雪糕,“桐儿,你老实告诉我,你和种猪之间怎么了?” 她略微慌乱,低头拨了下留海,“很好。” “对,看起来很好......”我话未说完,青玉姨边跑边喊:“岑儿,原来你们在这里,快点上楼,少爷醒了。” 我留意了种猪的手腕,果然看不见伤口。精神状况非常好,神智清晰,再用天眼将他身上逐一扫描,未发现可疑之处。 “那个,山洞里的事怎么样了?”他一脸惘然,“我怎么好像脑里子断片了,完全记不得结果了?” ”因为你被它们吓得昏过去了啊!”我一本正经答道。 “不会吧?”他坐了起来,“结果怎么样?姜大人和那群蛋儿子全跑了?” “没跑,死了。”我把高峻救我们出来的事简洁的叙述了。 “想不到会是他们救了我们!原来也不一定是所有的怪物都是坏的。” 桐儿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便去和青玉姨给他做吃的了。只有我们两个在,说话没必要遮遮掩掩,“小种猪,你大前天见了谁?” 他莫名其妙,“你怎么会知道我见了谁?” “因为我想知道,除了桐儿,你还给谁供应鲜血。” 他摇摇头,“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我隔壁着衣服抓起他的手臂,谨慎的卷起他的衣袖,免得把我灼伤,“你去山洞的时候,手腕上有吸过血的牙印,可是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你能说说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他半躺在枕头上,“那天确实有怪事发生,我又收到了奇怪的短信,说我师父在般若寺山门附近。我明白,好久没动静的他,已经忍不住要挖坑了,但事关师父,大白天的,去般若寺山门附近悄悄转一圈也不要紧。在山门前的停车场找停车位时,发现一个人的背影跟师父十分相似。我担心有诈,开车尾随过去。快追上时,他突然加速了,跑得飞快。我觉得不对劲,马上掉头,忽然有辆车冲过来。” “遇上碰瓷党了?”我打岔问道,听说人间几年前很流行这个。 “我马上一脚刹停,却还是撞上了。下车去看,你猜怎么着?对方车里居然没人。” 哎呀妈呀,这是在讲鬼故事吧?还好我是魅,要不得吓得跳起来吧?“那后来呢?” “后来更奇怪了,我的车毫发未损,交警说对方的车牌号没有登记,最后将对方的车拖走了。” 我走到窗前,映入眼底的萧索景色,与我刚来时没有分别,“的确很奇怪,不过,这件事看上去跟你的手没有联系啊!” “我还没说完,等我回到车上,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后排座竟然坐了个女的!那女人,长得简直可以称得上恐怖。”他边说边叹气,“脸上布满了大黑麻子,每粒麻子中间却又露出一点黄色,星星点点,像化了脓的疮。我以为撞鬼了,差点魂飞魄散!” 原来是她!思前想后,她像个神出鬼没的世外高人,在我和种猪身边活动,必定和我们之间有某间关联。“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他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来,“叫我离你远点,要不......” 他说话从来不吞吞吐吐,我不禁催促道:“要不如何?” “我会死得很惨!你不必在意,这肯定是那个神秘人物设的圈套,离间我们。我们千万不能上当。我叫她下车,师兄说你们晚上有行动,我不想浪费时间。她赖在车上极力劝我杀了你,说我杀你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若我现在不杀你,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我只好赶她下车,却被她拉住我的手腕咬了一口。”他把袖口往上拉,“当时并不觉得疼痛,也没有流血,我以为她是吓唬一下我,所以没有在意。后来,除了桐儿,没有人接触过我。” 这样就更无法理解了,丑女人咬了他,他和桐儿竟看不到流血。可我看到了,把血挤喷到小鬼脸上,它们争食时还被毒死。那到底是种猪的血能对付小鬼,还是混了那丑女的唾液之后能对付小鬼?不管是哪种可能,都表明了她早已获知我们的行动,甚至,这一举动有点帮我们的迹象。 但她为什么要种猪远离我?甚至杀了我?是用反语激他,让我们齐心合力?不懂,真不懂,要是陆判哥哥在就好了。 也许,事情越复杂,才越有趣吧? “女魔头,你信不信邪?”他突然问我。 呵呵,我自己在人间穿梭不邪? “不信邪的话,我们干一票大的。”他又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 行动进行时(一) 哦?干票大的?这么有意思的话题我很感兴趣。 “有多大?说来听听。”我孟婆可不是吓大的。 他喝了口茶,“干掉敖睚眦!” 我将嘴里的雪糕吞进肚子,凉沁沁的,舒服极了!“那可是林家的风水宝地!”我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从内心来说,我从小受的封建思想教育,亲手掘自家祖坟,放在古代,可是要被众人千刀万剐的。除此之外,也有些吃惊,为了桐儿,他终于要行动了。虽然有心理准备,我没预料到一切会来得这么早。 好在他没有听出我的疑虑,“敖睚眦在人间装神弄鬼,祸害苍生,扰乱社会安宁,且完全不受人间的游戏规则所约束,诛了他,于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于私,桐儿可以摆脱他的控制。现在,他被师兄困在天使之爱,是铲除他的最佳时机。我相信,老天有眼的话,不会问责我破坏林家风水、你自掘祖坟的。” 既然他的出发点是利国利民,关乎天下苍生,好高大上的理由!作为地府的高层,我已无力反驳。况且,舒家到我这一代后继无人,没有后辈找我麻烦;一千多年的沧海桑田,如今还有谁还识得我?哪怕把整个红雨石场夷为平地,世人只会笑我癫狂罢了。 “好啊!我完全同意。等你师兄回来,我们开会制定个方案。”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盒香烟,神情严肃地抽起来,那青色的烟雾,一个圈一个圈的越绕越大,最后淡了,散了,看在人间消逝的孤魂野鬼,和那些我没有守护好的魅。 用过午饭,种猪、小罗子和我,在三楼的卧室里展开讨论。大家一致认为,挖掘工程最为艰巨,种猪联系的几个施工队都无法估计完工日期。再说,进入陵园的路十分窄小,连小汽车也难开进去,还不要说工程车。我不能在人间耗太久了,春天马上就要来了,我忍受不了太炎热的天气,况且,地府的情势怕也不好,早点回去和陆判哥哥有个照应。于是,我提出了个大胆的设想,”工程太过于浩大,难免走漏风声,有多少蛋儿子流落到人间不得而知,工期太长,有利于它们施展营救,只怕计划容易功亏一篑。不如,让我们的地狱警察试试。” “地狱警察?它们都会开挖掘机吗?而且,你们能带来自己的挖掘装备吗?”种猪惊奇地问。小罗子也诧异无比。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说实话,对于他的问题,我不得而知,反正试一下,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万一行不通,再想其他办法嘛! 夜色苍茫,没有月亮,没有星光。我远远的看到小秦领着地狱警察们浩浩荡荡的飘来,这样的夜晚,最适合我们行动了。 种猪似乎有些紧张,不停的抽烟。烟头明明暗暗,恍若要蓄势而发,燃烧整个黑夜。小罗子飘来荡去,密切留意四处动向。 “见过孟大人。”地狱警察们齐声高喊,看上去精神抖擞,斗志昂扬,似乎期待很久了。 ”嗯,“我特意观察了它们的能量,至少都少了一到两格,正能量满满,才能更好的战斗。可是,这时候的风,不再是北风了,又不见月光,让它们无法自给自足。再困难,也不饿着肚子干活。 我张开双臂,从第十九层地狱淬取了大量的“暗无天日”之气,凝结成巴掌大的灵丹妙药“黑冰种”,然后小心的分割成大小均等的36份,将35份分发给地狱警察,剩下的一份放进了自己嘴里,饥饿感瞬间消失了,只觉精力充沛,神清气爽。 种猪用不上,小罗子的身体对这个有抵抗情绪,便没有分发。 趁地狱警察能量饱满之际,我把注意事项和行动指南详细的讲了一遍。等它们全部明了,才一声令下,“行动开始!” 顷刻间,汹涌澎湃的暗气翻腾出铺天盖地的狂浪,好似要颠覆这无边无际的夜幕,黑漆漆的,十分阴冷。种猪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我广袖一挥,傲骄的说:“怎么样?我大地府警察锐不可挡吧?”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瞠目结舌地看着十台黑色的最新款微型挖掘机,面露疑虑,“这玩意儿,是你们变出来的,能挖地吗?” 我瞪了他一眼,会不会说话?“什么叫这玩意儿?你们人间有这么新型的装备吗?能不能挖地,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二十名身着黑色制服的地狱警察飘到驾驶室,潇洒干练。十台挖掘机在离泉眼三十公分处围成一圈,紧张有序工作起来,将钩起的泥倒入身后十台大卡车里。十名地狱警察手执铁锹笔挺笔挺立成一排伺机而动。一切悄然无声,井井有条。 看着满载泥土的大卡车跟在小罗子身后,朝后面飞驰而去,种猪感叹道:“要是我们人间有这样的办事效率,修建一幢大厦也就是三五个小时的事了。对了,你们地府做警察应该很难吧?还得学习各项技能,连开挖掘机都不放过。” 我不无得意,“错,我们地府的警察,是你们常说的小鲜肉,年轻,帅气,高大,能干。因为年轻,所以接受能力、应变能力超强,办事效率一发不可收拾。至于挖掘机,它们以前大概从未碰过吧!像你这种智商的,到了地府,只能做些粗重活了。” 以前我们习惯了偶尔斗斗嘴,说说话。想起他和桐儿之间的微妙关系,我赶紧打住了。 他并未发现不妥,笑道:“我看你的智商也不怎么样啊,怎么就当上了奈何庄庄主呢?我想,可能奈何庄是傻子集中营吧?女魔头,”他忽然急促的唤我,“她来了!我感觉她来了!” 我迷惘地问:“谁来了?” “般若寺山门前见到的丑女人!” 我立即飘起来,围着红雨石场疾驰,并把天眼打开,小心搜寻,除了我们37只魅,和他一个人,没有其他发现。我飘回他身边,“整个陵园找遍了,没有找到。你是怎么感觉到她来的?” 他揉着眼睛,不加思索地回复,“苦!她身上有一阵淡淡的香味,闻得让人苦不堪言,眼泪会自己往上冒。现在感觉不到了。可能,她只是从这里经过罢了。” 这个丑女人到底是谁?她不会是凑巧从这里经过的,我们的行动,她都了如指掌。她来,究竟是为了种猪,还是为了我?是要帮我们?还是要害我们?等消灭了敖老七,得去般若寺走一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 行动进行时(二) “孟大人,刚才见你行色匆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小罗子带领卡车队回归原位后,轻声问道。 呵呵,如果人人如它这般会察颜观色、揣测人意,该活得多累啊?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可能,我们即将有新朋友了。” “哟嗬!好事啊!”对,它还有一颗宽广而乐观的心,带着回地府,定能帮我魅界中八面玲珑,省得陆判哥哥时时刻刻为我操心了。 看了一下手机,36分钟,已见有一条十米左右的泥柱竖在地上了,“等一下,”小罗子正在用罗盘追踪定位太极封印,“再往下25.7公分处,向左下方33.9度角开挖4.77米,请大家注意,千万不要挖坏了喷泉。否则强劲的水力容易冲开封印。” “今天才发现,我这个师兄,懂得不少。”种猪赞许道。 小罗子脸上爬起几分得意之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师弟过奖了,若你跟得师父多学几年,本事肯定超过师兄我。” 它给了我一个接话的好机会,我提起左臂,广袖上有点褶皱,连整理边说,“那可不一定,如果你不是资质过人,壬长生怎么会想着把掌门之位传给你呢?” 它大吃一惊,“孟大人何出此言?我一个被茅山逐出师门之人,哪有资格担任掌门?” 我上前一步,温婉而笑,“当年,你确实与车无非两情相悦,却也不至于被逐出师门。何况,车无非是你师父的什么人?所谓的逐出师门,恐怕只是壬生长算到会有大祸临头,给你想出的全身而退之计吧?” 骇得它立刻匍在地上,“孟大人明察秋毫,小的无意欺瞒大人的,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噗嗤”笑了,却没有马上叫它起身,“你是出于自保,欺瞒无罪。唉,只是壬长生千算万算,可惜没算到你离开茅山不久便得了不治之症,撇下车无非一命呜呼。所以,他将车无非另许旁人,也是做父亲的爱女心切啊!好了,快起来罢,它们马上挖到4.77米了。” 它趴在地上,偷偷抬头看我,大约是见我和颜悦色,故意在地上滚了几滚,扮成孙悟空挠头挠手的滑稽样子,朝我作揖,“多谢大人饶命。孟大人,刚才又是拿小的说笑吧?” “嗯,站着不是无聊吗?”像它这么心高气傲的魅,得不定时提点提点,要不然,夸过头了容易尾巴得翘上天去了。这一切,多亏了张恋兰爱和我闲聊,凭它与车无非三十年的交情,其中的点滴细节大约也知晓十之八群了。 大家玩笑了几句,小罗子走到喷泉前指挥,“现在向右,水平挖掘7.7米后,直角向下1.56米。” 这个泉眼真是奇了,不光深不可测,还弯来绕去的,敖睚眦躲在里面也不嫌扭得龙腰疼? “禀报孟大人,已经挖到岩石层了,请大人过去看看。” 我和小罗子、种猪跟在小秦后面,好家伙,三个多小时的功夫,刨平了半座山不打紧,还挖出了近三百米的坑,真的已经挖到黑褐色的岩石层了,有好几十万个平方吧? 小罗子举起罗盘查看了许久,“孟大人,还要往下5.3米。而且,这一段泉路极为复杂,估计整片岩石层都要清除掉才行。” “要打穿岩石层?”我们的计划中,没有穿透岩石层这一项,怕是挖掘机用不上了。 它肯定的点头,“对,一定要穿透。” 敖老七这个怪物,还蛮会折腾我们啊!我踱了几步,“先用挖掘机试试,不行的话改用钻机。小罗子,你一定要小心测量,岩石层穿凿难度高,不能因失误毫厘而满盘皆输。大家也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听罗湘宁指挥。” 岩石层太过于坚硬,挖掘机、钻机、陨石铲、刀剑、高射炮、包都使不上力。原本计划在凌晨两点完全的任务,卡在了这道关卡上。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马上就两点了,大家一筹莫展。要是陆判哥哥在就好了。 不知道怎么的,高峻那暖如三月的眼睛像星子划破天际,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忽然想起它带我出山洞的时候说:“岑儿,我一定倾我所能守护你,如果有一天,有特别坚硬的东西打不开,请记得到珠宝店找小翠。” 这句话,越回味越像是为我们今天的行动而说的。不管猜测得是否正确,去走一遭,好过在这里干着急。 事实证明,一切是我想多了,小翠是个单薄的女孩,怎么可能在午夜一点多还开着珠宝店的门?等着别人来打劫吗?我真是病急乱投医啊! 这时的风,吹得特别舒服!我在珠宝店门口站了一阵,还是回去再想办法吧!天亮还解决不了的话,这么浩大的工程马上就会暴露,即使有魅惑之术可以封住悠悠众口,但事情重大,难免有漏网之鱼,再经电视台夸张的报导一下,接下来的工作无法展开,破坏力也随之而来,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消灭敖睚眦的机会了! 我非常沮丧,转身张开双臂,正欲飘起来,突然背后传来清脆的女声,“小姐,是你吗?” 我回头一看,这不是小翠是谁?心下感觉疑惑,问道:“小翠,你怎么还没走?” 她赶紧打开店门,“进来再说吧!其实我早下班了,刚刚一个蒙着脸的女人把我叫醒,说老板交待我办事的该办了。可我三天没见老板了,就过来看看。原来是你来了。” “蒙着面的女人?”我好奇地问。 “是的,声音很沙哑,我问她怎么进到我家里的,她只是沙沙的笑,吓死宝宝了。”她耸耸肩,“小姐,你是来取东西的吗?” 看来高峻没有骗我,“是的,高老板说给我留了东西在店里,叫我来取。”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张望后,把门从里面锁好,才说:“好,请跟我来。对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们老板啊?他有没说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我联系不上他。”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我跟在她后面走进办公室,“小翠,你很喜欢你们老板对吧?”这么问她可能有点唐突,但是,不问清楚,我真的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她。 她抿着嘴唇娇羞的笑了,然后扬起小脸,认真地说:“对!高富帅,人又随和,大气,很温暖,是女孩都喜欢啊!” 这样的话,就更难回答了! 她一边试着打开巨大的保险柜,一边说:“你不会也喜欢上他了吧?” 哈哈!好可爱的姑娘!话里醋劲十足啊!未等我回答,她又说:“虽然他看上去对你有那么一丁点好,送了一只翡翠玉镯给你,但你不要误会,他对谁都很好的,特别是对我。你不知道啊,我们这里来了好多女孩子面试,可他只录用了我。他平时最讲的就是眼缘,你是聪明人,这么讲你就明白了吧?” “我,明白什么了?”真有意思!反正东西还没取到,再逗逗她也无妨。 她急了,“哎呀,你只是看起来聪明啊?这都想不明白?这么大间珠宝店,这些珠宝该值多少钱?说出来吓死你,过千万啊!他心安理得交给我打理,得多信任我?” “嗯,好像有点道理。” ”这回该懂了吧?”她头昂得高高的,眉毛一挑。 别说,有人性有个性的姑娘的确讨人喜欢,“嗯,懂了。他特别信任你不会监守自盗。” 密码还没打开,她也不管了,站起来,脚一剁,“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笨啦?他跟我素不相识,为什么要那么信任我呢?” 我装成茫然的样子,“是哦,为什么啊?” “除了因为喜欢,还能有什么啊?只有对自己喜欢的人,才会毫无保留的相信。”她不悦的说。 她说得很对,我对夫君不是毫无保留的相信吗?陆判哥哥和高峻,对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恍然大悟”,“哦,你是说,高峻他爱上你了吧?” 她满脸酡红,像颗熟了的水蜜桃,风姿卓越挂在枝头,等心爱的人来捧走,“正是如此!他留了东西给你,你们之间肯定联系过,他应该也跟你提起过这些吧?他是非常专一的人,很明确的表明立场,你就不会死缠乱打了。” 为何要抹煞她那暗生的单纯情愫呢?“是啊!他确实喜欢你,”她手腕上戴了一串精致的黄金手链,围巾里露出黄色的鸡心,大概喜欢黄金首饰吧?“三天前,我碰上他,他说要去南非约翰内斯堡选一块巨型黄金,为你雕琢一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凤冠做聘礼,可能要好长时间哦!” 她眼睛发亮,并不是因为那个独一无二的凤冠吧?“真的?” “等他回来,不就知道了?” 她傻傻的笑了,“这个人,一声不吭地走了,却是要给我个惊喜,傻不傻啊?哎,你过来帮一下忙,东西太重,我搬不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 行动进行时(三) 走过去一看,一块用红丝绸包起来的脸盆大小的东西,稳稳放在保险柜中,小翠搬了几下,纹丝不动,憋得她小脸通红。 “走开,让我来吧!”这么大的、对我有帮助的东西,会是什么?对付狼龙怪的新型武器装备?阻止鬼魅怀孕的特效药物?摧毁岩石层的未命名强力? 小翠不屑的撇嘴说:“你一个人搬啊?大姐啊,想太多了吧?我看再多两个人都抬不动呢!” 我拨开她,掂了了掂,东西确实很沉,但对于我孟婆来说,提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她异常吃惊,眼睛瞪得像铜铃,圆溜溜的眼珠子恍若随时会滚下来一般,“哇!你......你......怎么这么大力气啊!还是人吗?” 谁跟你说我是人了?我白了她一眼,“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那你是举重运动员吗?”她挡在我面前,上上下下扫视我,一副不弄清楚誓不罢休的表情,“不对不对,她们又矮又壮,你这弱不经风的,难道天生神力?肯定就是这样的,电影里的高手都是深藏不露的。”她在我肩膀上拍了几下,“放心吧兄弟,看在你跟我们家高峻有那么一丁点的缘分上,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你哪个门派的?四川峨眉派?魔教?还是缥缈峰灵鹫宫的?” 武打片看多了吧?但人还是蛮可爱的,我神秘兮兮凑到她耳边,“嗯,缥缈峰灵鹫宫的,千万要保守秘密哦!” 她双眼放光,“哇塞!我就说每个故事必定得有原型,要不怎么能写得有血有肉?所以啊,我一直相信北乔峰南慕容真真切切的存在。那个,大神,你们的缥缈峰是不是在泰来省达悠市那个旅游景点缥缈峰?” “当然不是啦!在景点我们还怎么练功?” “那在哪里?我想去拜师学艺,以后行走江湖,成为一代侠女。”她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想象里。 “侠女有什么用?电视剧里的侠女不是大多数都没嫁出去吗?试问有多少男子,希望娶一个动不动对自己拳脚相向的妻子,每天被打得鼻青脸肿?连大侠都不愿意要这样的女子啊,你看,乔峰钟爱的阿朱虽擅长易容,却从来没见她出手打过架吧?为什么?她不会武功啊!段誉家的神仙姐姐精通各门派武学秘笈,也不是使不出一招半式?”现代的女孩,全是胆大包天,敢想敢干的,万一她一时心血来潮,真的孤身一人去找寻怎么办?我要断了她的念想。 “好像是这样的哦!”她满腔的热忱被浇灭了,“也是,女孩子力气太大不是好事,高峻肯定也不喜欢女大力士。” 马上两点了,不能逗留得太久了,我哄道:“对啊,他说他喜欢的女子漂亮、聪慧、大气、能干、可爱。嗯,我想,可能是像小翠你这样的吧?” “真的?”她欣喜若狂,拉住我,“这就要走了?” 我打了个哈欠,“姐姐啊,现在半夜1:50,我想睡觉啊,你也快回去睡觉吧!女孩太晚在外面乱晃不安全。走,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就住在上面9楼,”她扭捏的笑道,“给我看看老板给你留的东西呗!会不会是一大块上好的玉石呢?” “姐姐啊,”我把布包放在茶几上,“上哪里去找这么大块的玉石啊?这么大块的玉石该值多少钱啦?” “那打开看看呗!”她撺掇道,“说不定就是一块玉石,凭我们老板的本事,什么好东西找不着?” 好奇心谁没有啊?说得我不想看似的!于是,我吩咐她将红丝绸打开,里面是一层冰蚕丝,再里面,是生绡......到底是什么宝贝啊?包了一层又一层,剥得我心里痒痒的。 打开最后一层蜀锦,我们被突如其来的七彩光芒灼得睁不开眼!摆在眼前的,是脸盆大小、切割成完美的棱形的璀璨夺目的金刚石!在灯光下,每一个角度,都折射出耀眼的彩虹般的光,美得不可方物! “哇塞!”她大张的嘴巴半天没有合拢,“我的个神勒!这么大颗钻石,我从来听也没听说过啊!这得值多少钱啊?怎么说也得过亿吧?我们老板是不是脑子烧坏掉了?还是脑子进水了?非亲非故,送了你一只十六万的镯子不打紧,又送你抱大的钻石,他怎么不把整间珠宝店送给你呢?”她不可思议地瞅着我,“不对,珠宝店肯定比不上这砣钻石值钱。他在你面前这么奢华,肯定是对你有所图。” 我伸出手,轻轻触摸金刚石,棱棱角角均匀光洁,清冷若冰,“图我什么?” “图你……”她上下前后左右打量我,然后摇摇头,“是啊,就凭你这身材,这模样,太普通了。他能图你什么?对,你是灵鹫宫的,我严重怀疑你会蛊惑之术,让他迷失了心智,趁机骗取他的财物。” 我瞟了她一眼,女人的醋坛子打翻了就不得了了,“你也知道我跟他非亲非故,他怎么可能舍得送我无价之宝呢?一切都是你想多了,这个是他借给我的,用完我会还回来的。” 她阴着脸说:“不对,刚才你不是不知道布里包的是什么吗?哪有人不知道自己要借什么?再说了,你一句用完会还回来,你又没有什么东西抵押在这里,这么贵重的东西,到了自己手里,谁还会傻到自己送回来?” “高峻交代你,这东西是给我的吧?你处处刁难,不怕他回来生气吗?”听我这么说,她低头松开手,十分委曲,我安慰道:“你放心,三天之内,一定会还回来。”说完,迅速包好金刚石,走了出来。 午夜的风撞在身上有些湿冷,我不禁回头望去,再也看不到那个温暖绵柔的微笑着的“人”了。我忽然好想好想像前几天那样走进店里,再看看他,任那三月般的眼神将我紧紧包裹着,不寒不燥,阳光正好。 小翠说的没错,他对我无所图,只有单纯的喜欢,无条件、无底线的付出。第一次相见,送了我昂贵的翡翠玉镯,第二次见面,为了救我,舍弃了性命。他早料到会因保全我而豁出命去吧?要不,怎会提前准备,未雨绸缪,备好这件无价之宝,等有朝一日我与敖睚眦对峙时来取呢?多么睿智,多么暖心的人啊!为我做了这么多,却连一个成为朋友的机会都没给我! 突然,一阵阵麻酥酥的胀痛从心底迅速爬起,挤压得五脏六腑要爆裂一般。我恨极了眼底的酸涩,后悔当初渡黄泉时,没听陆判哥哥的话,痛痛快快哭一场。世人不是说女子是水做的吗?因一时的疏忽,我居然连痛痛快快哭一场的权利都没有,实在是可悲啊! 我倚着凄冷的路灯灯柱长长叹气,这种无边的痛楚,源于我亏欠了他!若他活着,随我到阴曹地府,一只翡翠玉镯,一块绝无仅有的钻石,对我来说,还是买得起的。哪怕他不要钱,我可以拿稀罕物件作为交换,再不济,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还他人情也是好的。 可是,他心甘情愿为我倾了所有之后,烟消云散,无处觅踪。也许,他正是要以这种凄美来证明,他对我,只有不图回报的喜欢,可于我而言,却是永远也偿还不了的亏欠,压得我沉沉的,全身如刀割似的。 高峻,你就是要用这样悲壮的方式来让我永远亏欠你,永远铭记你吗?恭喜你,你做到了。 内心一凛,竟打了个寒颤。强打起精神,从广袖里摸出手机,2:03了,得快点赶回去,要不种猪他们等急了。 我缓缓打开布层,当金刚石露出来的一刹那,所有的魅都惊呆了,种猪快步上前,将信将疑的边摸边说:“世界上有这么大的钻石?是人工合成的吧?” 虽然心情不好,但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他们发现我有情绪,我尽量和悦地说:“试试就知道了。” “怎么试?要不要给钻石幻一个把之类的?好抓一点。”小罗子问道,赢得了大家的赞同,包括我在内。 谁知道,金刚石忽然微微颤动起来,接着从布上滚出来,在岩石层上滚来滚去。 “哇塞!这是要成精的节奏?”小罗子夸张的说。 “人间的东西就是稀奇啊,我不得不怀疑这钻石里是不是装有马达或者探测器啊?” “嗯,赞同,可能跟小朋友的电动玩具同一个原理制造的。” ...... 正值大家议论纷纷之时,金刚石兀自立了起来,用椎底疯狂地旋转着,那七彩宏光在夜空中闪闪发亮,好似一台大型的摇头舞台灯,要在黑暗中尽显美态。岩石层传来“咔咔“的碎裂的声音。 高峻从打探出喷泉底有岩石层,到寻找巨型金刚石,怕是大费周章吧?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然而,你从未亲耳听到我说“谢谢”! 种猪看到我揉心口,问道:“不舒服?” “是啊!”我敷衍他,“石头碎裂的声音很刺耳,好像刀剐在骨头上似的,难受。” “要不你去后山坐坐,等全部穿透了,我再叫你过来。” “不用。”最关键的时刻,我怎么能轻易走开呢? 岩石层全部穿透了,地狱警察们蜂拥而上,清理石块。 “咦?岩石层下面怎么是空的?”李清河搬起一块洗澡盆大的石块,“孟大人,快过来看,岩石层下面郁郁葱葱的是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 行动进行时(四) 我飘过去,趴在窟窿口往里看,天啦!映入眼帘的,不是一座坟冢吗?上面茅草萋萋,藤蔓袅袅。 看来,什么地壳运动,什么红雨石场,只是敖睚眦打的幌子,为今天的来临,做的一个看似完美无暇的铺垫吧?真是煞费苦心,机关算尽啦!我捂着刀绞般的胸口,站起来,“把所有的岩石层清理掉吧!” 说完,我静静地坐到一旁看它们清理。种猪走了过来,“看你脸色不好,怎么了?” “也许,我们钻进了敖老七的圈套里。”我有些茫然。 他不太明白,“什么?” 我长长吐了口气,“可能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给我们布置好的陷阱。这个陷阱,花了几百年设计,等与他目的相关的人,像《水浒传》中一百零八星宿那样聚齐之后,他便开始引诱我们一个一个自动自觉往坑里跳。而且,”我盯着他,“这个坑的深度,大概超越了第十九层地狱。等我们一个一个全部跳进去之后,他便不急不慢掩上土,然后,一项伟大的工程便竣工了。” 他吸了口冷气,“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岩石层下,便是我们舒家的坟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等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保存得十分完好的舒岑之墓了!当年,他就是算好了有这么一天,所以,才造了红雨石场,为的是保护好这片坟地。” 他脑子似乎还没转过弯来,“这样就对了啊,他不是想保护你们家的坟地吗?” “他当时的保护,是等着我今天来亲手摧毁。” “那他不是有神经病吗?”他更是听得云里雾里。 我掸去溅在红裙上的土星,“岂止?他就是一个心理残缺得变态的怪物,活得太久,觉得生活了无生趣,便四处寻找他的猎物,每天绞尽脑汁,设计出花样繁多的陷阱,又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引诱猎物往里钻。他则欢天喜地躲在一旁窥视,看着猎物可怜兮兮、瑟瑟发抖的绝望,他的成就感像火山喷发。也许,这就是他要追寻的生活乐趣吧?” “难怪这些年来,他能把桐儿控制得死死的,再努力也摆脱不了他,”他愤恨地说:“既然今天林家的风水已经被他算计得破掉了,趁你们家的祖坟还没挖之前,我们住手吧!明知是个圈套,为什么还要往里跳,让他得逞呢?” 我苦笑道:“现在,不管怎么做,都有钻进圈套的可能。敖睚眦诡计多端,我们要走哪一步,他肯定提前设想好了的,极有可能挖与不挖都是自觉自愿地钻进他的圈套里。”既然大家为这件事做了周详的计划,又兴师动众搬来地狱警察们辛苦移山,眼看到了最后一步,怎么说停就停? “岑儿,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们就停下来吧!马上就要回地府了,何必要去勉强自己?反正师兄把他困在里面了,他不能再回人间做恶,对我们而言,跟死了差不多。对他自己而言,每天被浸泡在这个狭促的洞里,不能翻身,不能动弹,岂不是比死更难受?”这是认识他两个多月来,说得最认识、最有诚意的话。 “是啊,我马上可以逃回地府了,除了这堆魅和你,谁也不知道我掘了祖坟。比起你破坏了自己家的风水,还要生活在这里强多了。谁晓得千百年后是什么光景?谁又能肯定太极封印千年万年不会失效,他永远逃不出来呢?只有把他诛了,方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说完问从岩石层过来站在旁边的小罗子,“怎么了?” “孟大人,岩石层已全部移除,下面跟你猜测的分豪不差,果真是一大片坟地,葬有舒家72座坟茔。说来也怪,这片坟地被岩石层封得密不透风,按理说里面没有空气,可是,坟上草木极为茂盛,这个时节十分罕见。这舒家真会选风水啊!” 那当然,祖上舒堂开始经营一些小本生意,当时有一种称为“关扑赌”的赌博活动非常流行,就是商人把商品约定好价钱,用铜钱在瓦罐内或者地上投掷,根据铜钱字幕的多少来判定输赢。赢者可折钱取走所扑物品,输者付钱。看似赌物,有时赌注很大,如车马、地宅、歌舞姬等等。舒堂在当地家境算得上殷实,可他从小爱结交狐朋狗友,对赌术颇有考察,虽然后人将他神化,认为他得仙相助,长胜不衰,才让舒家在青云直上,光宗耀祖,我却更相信他出了老千。 舒家家大业大,自然少不了上门投靠的门客,其中,便有一位阴阳先生,姓宁名川,他从不给任何人看风水,无论对方家世多显赫,给他多少钱。在舒家一住便是22年,有一天,突然叫舒堂随他上山。自从给舒家选了坟地,第二天他的眼睛就瞎了。舒堂请了四名年轻女子伺奉他到去世。 自从舒堂葬在这片风水宝地后,舒家风生水起,子孙富贵,六畜兴旺。虽不为官,却也是富甲一方。也不知道怎么的,到了我父亲时,家业突然凋落。据说,是风水被人恶意破坏。不过,父亲是豁达安逸之人,也没有想过要把舒家发扬光大。 这片坟地我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每年来两次,一次是清明,另一次是大年三十的清早,我跟随便父母,带上挑了猪头、酒、肉的家丁,来这里祭拜。自从算出命中不宜婚嫁后,便很少来了,母亲不让我来。 虽然过了一千年,这里仍看不出发生过任何变异。我闭上眼睛,在坟地里自由穿行,这是爷爷舒肃安之墓,睁开眼睛,没错。再往前的坟冢里,葬的便是父亲舒远峰了。 父亲,时隔千年,女儿来看您了!可惜今日来得匆促,不仅未带任何祭品,还要给您和祖宗们重选宝地安葬,请恕女儿不孝。我在在坟前行了三跪九拜大礼。种猪见状,赶忙跪在我身旁行跪拜礼。众魅虽不明所以,也跪于我身后叩拜。 父亲右侧三百米处,一座小坟略显孤寂。大概是母亲谨记了女子不得葬入祖坟之列的规矩,却又不想我葬于荒山野岭,孤苦无依,所以才让我邻卧于父亲之侧,有个依傍吧!难得母亲想得如此周全,可她的踪迹已无处可觅了。 都怪自己当年太任性了,若是听母亲的话在后院好好呆着,也不会识得夫君,她就不会大闹李府,与奶娘惨遭横祸了。我,这是在后悔吗?也许不是吧?人到了不同的年龄段,便有不同的思维和想法,不是吗? “孟大人,这是你的前世吗?”小罗子摸着墓碑问道。 我点点头,它不再问,带着地狱警察们磕头叩拜。种猪只是痴痴的看着坟茔,好似在回忆往事一般。呵呵,这里,哪有它的往事? “小罗子,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三座坟要铲掉吧?”我指着祖父、父亲和我的坟问道。 它双手捧着罗盘,”回孟大人的话,刚才我测量了几次,泉眼在这里突然布局十分奇特,可能这一整片坟地都要铲了,请大人指示。” 我低头沉思片刻,“这里能测得出敖睚眦的具体位置的只有你,你看要全部铲了,就全部铲了,只是,看能不能从这座坟开始铲?”我指着舒岑的茔冢。 它收到指示马上拿起罗盘重新测算起来,“回孟大人的话,可以。” 我挥挥广袖,“好,动手吧!用铁锹挖,挖的时候小心点,把挖到的东西分开放好。” “女魔头,真的没事?”种猪问道。 我拍打着前额,“怎么可能真的没事?这个半狼半龙的怪物,阴毒无比,每一步算计得让我毫无还手之力。等一下把他挖出来......” 听到这里,他变得兴奋了,“把他挖了出来,你准备怎么处理?” 那当然不能便宜了他,“小种猪,你想不想喝龙汤?” 他眉头一皱,“什么?你要把他吃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变态?一个长着豺狼上半身,龙下半身,又像人一样会说话的怪物,你确定你能吃得下吗?” 好好的想法,给他这么一说,弄得我点反胃了,“唉,你们家不是有一只叫菲菲的狗吗?以前奶娘说龙最怕狗咬了,要不把他抓起来,让菲菲玩腻歪了,带回地府?” “你先把他交给我。这些年把桐儿折磨得那么惨,我要让他加倍偿还!”看不出来,他也有复仇心理。 “孟大人,那个.....舒小姐的坟茔里空无一物。”李清河过来禀报。 确实什么没有!没有腐烂的棺木、衣裳,找不到一根骨头。也许经过千年之久,骨头早已泥化?“没有便没有,接着挖,马上两点五十了,尽量在4点半前完成任务。” 所有的坟被铲平后,除了我的坟里没有找到任何遗物,其他的骨头还算完好。 小罗子说,再往下直挖0.35米,就可以了。太好了,千万不能让他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一章 挖出怪物 “大家小心挖,35公分,很容易挖穿的。 ”小罗子看着罗盘指挥,面色严峻。地狱警察挖得极其小心,我的心跟着狂跳起来。 “好了,现在只有8公分了,马容,王保强,小秦,你们三个过来,其余魅等在一旁休息。小心小心,只有5公分了,比孟大人的鞋跟还短,千万不能大意。” 马容扔掉铁锹,“我们还是拿手来扒吧!铁锹没有触感,万一挖坏了就不好了。” 王保强和小秦一听马上蹲下来用手扒起来。这时,罗盘的指针快速的抖动起来,小罗子额上沁出一层密密的汗珠,我读得出它的紧张。 “好!停!所有的兄弟们请远离这张网。”它将一张浸了狗血、贴满符咒的天罗一样的巨网从泉眼往下套,把鸡肠似的、弯弯曲曲的、包裹着喷泉的泥墩罩得严严实实,“马容,你们几个接着扒,对,就围着我脚下的位置扒。碰到有异物,或者有水的时候,马上停下来告诉我。” 所有的魅屏住呼吸,手执武器,把我们几个围在里面。 王保强忽然全身一哆嗦,压低声音说道:“孟大人,我碰到冰冷的东西,的,好像是什么东西的壳。” 我看向小罗子,它蹲下去,沉思了片刻,当机立断,“你顺着硬物再扒扒。师弟,你关掉手机的手电筒。” 大家面露喜色,完全按耐不住内心的狂热,瞪大眼睛盯着王保强的手不放。种猪什么都看不清楚,有些急躁,四处探头探脑。 “孟大人,快过来看!”小罗子欣喜地喊道。 泥里露出了手背大一块黑乎乎的贝壳样硬物,与桐儿给我的那块龙鳞不相上下。敖老七,你也有今天!“马容,你和王保强再扒扒,小罗子,准备好无极封印,给他贴上,再慢慢地将他从泥里抠出来。” 种猪挤过来,“那个,他不是应该藏在温泉里的吗?怎么没听到水冒出来的声音?” 对啊!我原本以为移开山后,是一条温热的暗河,敖睚眦就藏在里面。既然没有水,那喷泉又是怎么来的?我们的目光对视了一下。 小罗子把封印贴在龙鳞上,拍拍手上的泥,“也许,这只怪物正浮在水面上呢?哎,马容,不要停,接着扒,让我多贴几张符咒,保险。” 龙鳞一片接一片被扒出来,我吩咐小秦、小普、李清河一起过去扒。有封印压制,量他跑不了。 “哈哈!孟大人,原来龙尾巴长得这么丑啊?又细又长,如果不是摸起来的,我还以为是条老鼠尾巴呢!原来电视剧都是骗人的。”李清河乐呵呵地喊道,惹得大家全伸过头来围观。 果真跟电视剧里的龙不一样,居然是圆圆的屁股下面拖了一长细细长长的椎形尾巴!想来不同物种的基因凑合在一起,生下的下一代会发生很多基本异变啊! 那头马容又笑了,“说好的豺狼脑袋呢?怎么完全没有看到啊?小罗子,不是你贴在头上的这个封印把人家的头贴得要变回龙头了吧?小心东海龙王找你算账哦!” “哎哟,这怪物长得真丑,身材又短又扁。我一直以为龙得几十上百米长呢!他这看上去,还不到20米!” “可能是随了他妈的身高和体形。” “唉,你说他妈这样的身材,龙王是怎么看上的呢?” “王保强你真是少见多怪了,豺狼能长得有多美?听说龙王就是对越丑的异类越感兴趣,所以才生下了九个稀奇古怪的儿子,只有第十个女儿生得周正貌美。” “这龙王还有女儿?我怎么没听说过?” “那是你孤陋寡闻!以前,我们那村的人,都知道东海龙王有个漂亮伶俐的小女儿。” “对,我小时候也听说过!” 我没功夫理会它们的闲话,跟在小罗子后面,等它揭开封印后,首先我就要拔掉敖老七嘴里的狼牙。 小罗子走过去,念了一串诰语,双手扶着封印的两个角,猛地扯下来。被封印压制的“狼头”倏地伸出来两三米远,骇得我们一跳。 这哪里是狼头?那黑乎乎、光秃秃的蛇一样的头上,两只小圆眼睛滴溜溜的乱转。 “难道消息错误?他不是狼头?”小罗子诧异地问我,我也迷糊了。 “有可能吧?他本来就是一个怪物,又没人见过他的原形,狼首龙身一直以来只是个传说啊!或者是人们以讹传讹呢?” 李清河这句“又没人见过他的原形”提醒了我,如果白狗子没见过他的原形,怎么会捏出那样的泥人送我?难道,它也只是道听途说,闭门造车捏出来的?单单是为了给我个提示?没理由啊!它虽然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却在人间成功生活了两百余年,城府颇深,若没有摸查清楚,它不会如此冒昧行事的,也不会遭受灭顶之灾。可是,如今死无对证,这些只是我的揣测而己。 对了,不知道宵宵有没见过他的原形呢?我走上前,在他头上踢了两脚,“喂,敖睚眦,说话!说人话!” 他并不答话,把头抬起来东张西望。小罗子从腹中取出翻天印,在手里抛着,“喂,小怪物,你是想逼我放狗吗?你个杂碎,在人间作恶多端,你爷爷我以为你长得三头六臂呢?想不到就这么个怂样啊?哎,倒是说句话啊!” 大家你一脚,我一拳,可他一声不出,不知道是不是贴了封印的缘故? 种猪打开手机手电筒,围着他走了两圈,捏着下巴轻声对我说:“女魔头,我感觉不太对路。” “哪里不对?”我有同感,就是想不出哪里有问题。 “先抛开身子不说,这头,这尾巴,怎么看都像我小时候养的乌龟。”他说过,小时候最喜欢养乌龟了,“当然,有一种龟与龙有些渊源,人们喜欢也把一种叫龙龟的物件摆在办公桌上招财,但龙龟长的是龙头。这个庞然大物,我实在找不到一点龙的特质。” “师弟,你见过龙吗?”小罗子问。 他茫然地摇头,“没有。” “我们这里,没有谁见过龙,更没有谁见过敖老七,它是在作祟时被我用封印封住的,绝对不会有错。”说完,它在敖睚眦背上狠踩两脚。 它说的,也不无道理。早知如此,该把宵宵带来的,也许能看出些端倪。 “孟大人,”李清河喊道:“我听说龙没有长屁股的,我们把他翻过来鉴定一下,可以吗?” 我应允了。它们合力把敖睚眦翻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二章 红梅幻 笨重的身体下,是灰白的扁平肚皮,六只长满鳞片的爪子粗壮厚实。 “孟大人,他没有屁股!”小罗子语气中夹杂着喜悦和雀跃,似乎已经从各方面证实了“这怪物就是敖睚眦没错”。又喜不自禁的在敖睚眦头上敲了敲,吓得他吱溜把头缩回身子里。滑稽的样子逗得众魅哈哈大笑,“这个龙儿子,太像只王八了。” “是啊,看来老龙王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人类知道他们拜的是这么些玩意儿,内心是崩溃的吧?” “那还不得把那些龙王庙、龙母庙之类的全拆了?” “孟大人,下一步怎么做?”小罗子问道。 “把他身上的封印除掉。” “什么?”小罗子大惊,“我们好不容易抓到他,就这么放他走?” “我同意女魔头的做法。”种猪说。 我拍拍小罗子的肩,“我明白你的心情,我又何尝不是呢?但是他看起来十分愚笨驯服,我与敖睚眦打过几次交道,感觉完全不一样。我也和你一样,担心他凶残狡诈,被我们逮住了,只得装疯卖傻,混淆视听,想蒙混过关,伺机逃走,这种可能也不是不存在。可我还是相信我的感觉。” 它笑了,“大人所言极是,就算他逃走了,我们已经抓过他一次,也就不怕抓第二次。”说完,走过去把敖老七背上的几张封印扯了下来,意示大家不要说话。 等了十来分钟,敖睚眦这才缓缓探出头来,鬼鬼祟祟地四处打量。忽而发出一声巨大的嗷叫,骇了大家一跳。紧接着自己翻过身来,趴在地上,东瞅瞅,西望望,惹得我们哄然大笑,憨态可掬啊! 他开始慢慢原地转圈,好似要找到空隙逃走。转到马容面前时,马容将双腿叉开,“龙太子,想跑是吗?来,从小爷胯下钻过去便放你一条生路。” 他突然举起前爪站了起来,朝它扑去,马容躲闪不及,被他压在身下,用前爪捧了,整个喂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全然不顾在嘴外不停踢腾的两只脚。 骨头碎裂的脆响着,马容的脚不见了。他却像有了力气,用两只后脚撑在地上,完全站立起来。两对爪子疯狂的抓捕近前的地狱警察。 我慌忙命小罗子贴上太极封印,小罗子也始料不及,“准备的封印都用完了,撕下来的已是废纸,请各位兄弟稍等片刻,等爷爷我画好封印,定有你好看!” “孟大人,快救救王保强吧!”听到李清河的惊呼,我才看到,王保强又不知何时被敖老七握在爪中。 李清河幻了一台高射炮对准他,然而,炮弹从他龙鳞上滑落下来不见了。王保强并不惊恐,一手吸过地上的金刚石,将锥形底对准他的脖子旋转,却被他轻易地取走,塞进嘴里。 地狱警察们持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将他团团包围,可是,有厚重的龙鳞保护,不管何种武器,都伤不得它分毫。 救王保强要紧!我跃到他头顶上方,用锁魅鞭狠狠地抽打他长长的颈项,他却无动于衷,反而扭过头来朝我挤眼!不要脸的臭流氓!胆敢调戏姑奶奶,活腻歪了吧?对了,上次跟他动手的时候,正是打的他眼睛,会不会是被我打出了毛病?若是如此,便好得无话可说了,想到这里,我一掌闪电般朝他左眼劈去! “嗷!”,他甩开王保强,用前爪捂住眼睛,在地上打滚。 银针加辣椒水,够他受的了吧? “孟大人威武啊!一招击中要害了!”李清河把王保强扶起来,“还好吧?” “哎哟!不太好,我好像站不起来了,腰痛!”王保强斜斜靠着李清河,痛苦地回答。 李清河在它腰背间胡乱的摸了一通,趁它不备,狠掐了它的腰,“小孩子家家,哪来的腰呢?” 王保强站好,扁扁嘴,“刚才都快被那狼龙怪吓死了,也不懂得安慰安慰我,一点情调也没有。” 李清河斜了它一眼,将它踹得老远,“你又不是女人,我干吗要对你有情调啊?” 王保强装作委屈的样子,“孟大人,你看它们都欺负我,也不帮帮我。” 我笑道:“这是你们男人之间的事,与我无关。” “孟大人,女人要有一颗柔软而温暖的心,只有这样,才能讨得男人的喜欢。”它继续磨叽。 我直接了当的回了一句,“那得看对谁,暖男不也是对自己深爱的女人才贴心吗?”说完,我幻好银针和辣椒水,准备伺机攻击敖睚眦的另一只眼睛,可他滚动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了,庞大的身躯震得地壳微微颤动。 小罗子正要把太极封印贴向他,他却“呼”的腾空而起,细长的锥尾扫得小罗子甩去四五丈远。 真是悔不该在没打得他残废之前揭去封印,害了马容性命不说,他现在要逃走也是易如反掌。不过,即便拼死一战,我也要将他拿下,弥补自己的过失。 我幻出地狱之穹,将它罩住,被他一爪子掀飞了。他嗷叫着向我冲来,好极了!我张开广袖,任呼呼而来的风声拍打着,一动不动。待它离我只有十来米时,我突然出击,手掌又朝他左眼劈去。它立马把头缩进身体里,中间的一排爪子死死抓进我肩胛骨。 剧烈的疼痛使我全身乏力,我被他抓着在空中甩来甩去,阵阵麻酥酥的眩晕涌了上来,好像酣醉之后浓得撑不开的睡意来临一般。 我隐隐约约听到了种猪他们的呼喊。可是,我好困好困,实在是睁不开眼睛了。耳边风声渐弱,微暖的拂在身上,湛蓝湛蓝的天空里,白云为裳。西山的梅花林中,我带着三四个孩子在里头嬉闹,花瓣赛香雪,纷纷扬扬,粘在我们的衣衫,发际。 “妈妈,让我给你插一朵梅吧!”大儿子手执两朵红梅笑吟吟立在我面前。 我蹲下来,内心满满的花香般的甜蜜,他的模样太像他父亲了,然而,性情却是十分刚烈,很有主见,三个妹妹很听他的话。他的眼神里也没有他父亲的淡淡的忧郁。孩童本该天真烂漫,不是吗? “妈妈,你真美!”他笑容迷人,赞美道。把大女儿二女儿吸引了过来,“妈妈,也给我们插两朵吧!”她们撒娇央求道。 “好好好。”大女儿温驯,二女儿活泼,我分别给她们小辫上插上数朵白梅,红梅。 小女儿跌跌撞撞扑进怀里,弓着腰用头抵着我的脖子,“妈妈,我也要花花。” 我摸着她一头稀稀拉拉的黄绒绒的细发,“鸾儿头发太短了,要等长长了像姐姐的一样才行。” “那它什么时候能长长啊?明天吗?”她奶声奶气的问。 “嗯……大概比明天久一点点。” “岑儿,又带着孩子们在这里玩耍呢?快回家吃饭吧!”夫君远远走来。 我温柔地唤着:“宝宝们,爸爸做好饭了,我们回家吃饭啦!”说完,抱起了鸾儿,朝夫君走去。他仍带着淡淡的忧郁,指着我头顶说:“岑儿,快看,好大的一朵红梅。” 我轻抚发髻,“陶儿挑选给我的,肯定是最好的。”说着,慈爱的拍拍陶儿的小脑袋。 “不,我是说你头顶上方,有一朵钵头大的红梅。”他依旧举手指着。 我仰头向上,真的,钵大的一朵含苞红梅正欲绽放。它如此熟悉,定是在哪里见过,我不停地在脑海里搜索,对,是在看千年前的种猪时见过。种猪?种猪是谁?我认识他吗? 恍恍忽忽中,红梅一瓣瓣全部剥离开来,一只脑袋探了出来,她仰起脸冲我灿烂的笑了。怎么会是我自己?她是我,那我是谁?奶娘,我头好痛,痛得快裂开了!我抱着头蹲下来。 “女魔头,你怎么样?”对,我认识种猪,这就是他的声音。抬起头来,夫君的脸鬼影般重重叠叠,摇摆不定,一会儿扭曲成一团,一会儿五官互换。最后,变成了完全不同的脸——种猪! 他伸手牵我,“岑儿,走,我们回家。” 我再回头时,钵大的梅花不见了。 对,我的手不能让种猪接触,会被烧伤的。我想把手抽出来,却被他抓得死死的,“岑儿,回家了!” 痛!好痛!越用力,被他抓得越紧,手臂也越痛。我一脚蹬去,一团物体飞出去两三丈。它爬起来,“好险,好在孟大人救了我!被这狼龙怪抓住,就要步马容后尘了。” 这是小金的声音,夫君呢?孩子们呢?西山梅苑呢?眼前,只有一条很长很长的腿,顺着腿往上看,是我自己的身体,我正被狼龙怪抓着肩胛骨在空中甩来甩去。 姜大人说过,我身上有神仙胆,我是不会死的。刚才,是临死的边缘了吗? 我一脚踢在狼龙怪灰白的肚子上,它纹丝不动。趁他低头之际,我幻长手臂,朝他眼睛打去,他细长的脖子轻轻一摆,避了过去。 这一举动好似激怒了他,顿时,我感觉天旋地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 此怪非彼怪 “女魔头,岑儿!” 迷迷糊糊中,又感觉到种猪牵着我的手。 胳臂怎么抬不起来了?努力睁开眼睛,方才想起我被敖睚眦掐着肩胛骨,在空中乱甩。 循声望去,种猪正抱住敖睚眦最后一排立着的右爪。 “小种猪,快放手。”我冲他喊道,担心他被踩成肉酱。 他不说话,抬头看我一眼,狠狠地咬了下去。真是个笨蛋,那么厚重坚硬的龙鳞,也不怕把牙齿给咬崩了。想到这里,我顿觉肉痛。 “嗷!”敖睚眦居然惨叫起来!一股烧糊皮肉的味道弥漫着,薰得我有些作呕。趁他不备,种猪又来了一口。这一次,被敖老七甩开了,小秦和小罗子将他掺起来。 怪事,为什么小秦它们接触种猪的手没有被烫糊呢? 当我发现自己犯了兵家大忌,没趁机给敖睚眦右眼致命一击,反败为胜,还让思想旅游去了的后果是,他怒吼着将左前爪插进了我腹腔。 我们不约而同的惨叫着。我被他甩到半空,抛了下来,几个地狱警察把我接住,“孟大人,没事吧?” 我咬牙答道:“没事!” “女魔头,”种猪走到我面前,“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的肚子里是不是藏了什么宝贝啊?两次烧伤了小黑怪。” 是哦,他将爪子挖进我肚子里了,还惨叫什么?我摸摸肚子,完好无损啊!肩胛骨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狼龙怪却在地上翻来覆去的嗷嗷惨叫,样子很痛苦。咦,他的左前爪怎么不见了? “抓进你肚子里的时候突然好像黑炭一样,才几秒钟就不见了。”李清河解释道。 呵呵,好在没把这个宝贝污秽咒给除了,要不然,我还对付不了他了!天下万物,一物降一物。 哪知我稍微放松点警惕,他又跃到半空,朝我俯冲过来。我赶紧往后山飘去,看你又笨又重,能追我多久? 我在北面的坟地里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忽疾忽慢,他在后面穷追不舍。就这样过了近半个小时,他累得气喘吁吁,重重落到从天使之爱搬来的泥堆里,半陷了进去。 大概是避免他再次逃跑,小罗子立刻在他身上贴了十来张封印,他把头缩回身子里,像死了一样,不再动弹。小秦、李清河拿锁魅绳将他捆得结结实实,一行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了他回结界。 车无非抱着宵宵,和张恋兰从房子里出来。“哎哟,难怪动静大得不得了,原来弄了只巨兽回来!可是敖睚眦不是传说中的狼头龙身啊?长成这么个熊样,看起来跟个王八似的,也好意思作威作福?” 我从车无非手里抱来宵宵,走到敖睚眦身边,“宵宵,孟姐姐和叔叔们给你带回个玩具,你喜欢吗?”说着,密切关注它的眼神,毕竟,曾经它和敖睚眦有过交情,或者,能助我分辨出真假。 它的小脑袋转来扭去,十分兴奋,“孟姐姐,他会唱歌吗?会写字吗?会在水里游吗?” “我也不知道。宵宵以前没见过他?” “没有。”它摇摇头,“孟姐姐,把它解开吧,绑着它怎么和我玩?” 小罗子听罢,慌忙上前两步,低头劝道:“孟大人,还是小心为妙!” 我摆摆手,“宵宵,你再仔细看看,他像不像你哪个朋友?” 现在才不会放他,这三间屋子有些年代了,怎么经得起他的折腾?再说了,宵宵年幼,伤了吓了都不好。 见到狼龙怪的头从壳里探出来,它忽然拍着小手笑了,“妈妈,妈妈,我现在认得他了。它是小龟龟。” 我和车无非对视了片刻,它是多么聪慧的魅?马上明了我的用意,走过来问道,“宵宵,为什么刚才说不认得他,现在又认得他了?小孩子不准说谎。” 宵宵委曲地争辩,“刚才他的头藏起来了,我不认得。现在,他不是把头伸出来了,所以我认得了啊!”它摇着肉嘟嘟的小手,“哈罗,小龟龟,你还认得我吗?我是宵宵啊,是猪八戒哥哥的朋友。你记不记得那次,你带我在热水里游来游去,可好玩了。” 众魅大惊,费尽心思挖出来的,果真不是要找的他!我弯下腰,按住火辣辣的胸口,敖睚眦,我跟你没完! “哈哈!哈哈哈!”房屋上空飘来沙哑、惊悚的笑声,“你们大概是知道我这些年来太无聊,所以兴师动众表演些笑话逗我开心的吧?那我就不客气了,领受了,感谢各位啊,表演得太完美、太精彩了!” 他的声音从不同方向传来,让我难以判断,“小黑怪,你好歹也是个龙太子,做事不能光明磊落一点吗?装神扮鬼,连个王八都不如。” “哈哈!孟婆,它们我就不说了,你在人间活了20年,又在地府活了上千年,怎么一点常识不懂,能把王八认成龙呢?呵呵!还是奈何庄的庄主,地狱的女强人、女英雄呢!怪不得教出了这么一大堆的废材。” 小罗子指着天空骂道:“怪兽,快出来,好好的男人你不做,好好的龙你不做,偏偏要学人家当王八。敖王八,快出来,看你爷爷我怎么收拾你!” “你们喜欢就尽管骂吧!我只晓得大晚上的,一个人挖断了自家的风水,一个魅掘了自家的祖坟。多么好笑的笑话啊!哈哈!” 种猪怒火中烧,“敖睚眦,我林森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诱导我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 “近日无冤,不代表前世无仇。世人都知晓,我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这世偿不了,来世再偿。一百年报不了,一千年必报。” “那听你的口气,是一千年前,我们之间有仇喽?”种猪愤愤难平。 “不错,一千年前,我们之间有大恨--夺妻之恨。” “笑话!一千年前的事,他怎么会记得?”我怒斥道,“什么理由还不是由着你杜撰!那你也该说,一千年前,我也与你有夺妻之恨吧?” “不,你于我有恩。” “既然我于你有恩,你就应该报恩啦!怎么三番五次想将我除之而后快不打紧,还要设计让我掘了自家祖坟?”我打开天眼四处搜寻,仍只看见遮天蔽日的黑雾,找不到他的藏身之处。 “不不不,你误会了,你的祖辈跟我有怨,我们打了赌的,总有一天,我要让他的后代掘了他们所有人的坟,我敖睚眦必须兑现自己的承诺。至于报你的恩,我不是正在努力做铺垫吗?” “我的祖辈虽跟你有怨,我却对你有恩,为什么就不能功过相抵,一笔勾销呢?”以人的思维去衡量禽兽,实在是觉得不可理喻。 “不不不,这是完全独立的两个问题,绝不能混为一谈。就比如说,父亲救过五个人,而儿子却杀了一个人,法官会说,他父亲曾经救了五个人,他只杀一个人,是很应该的,法律不予追究?” 我彻底无语了!“我不知道上辈子于你有何恩,但现在很后悔施予了你这种没心没肺的畜生恩惠,如果能像小说里玩穿越的话,我一定想方设法穿回去杀了你。” “呵呵!即使穿回去,你也不会这么对我的。你看看你,在地府生活了一千年,脾气似乎变得不大好了。不过,我不在乎。你也不要心急,你不到走投无路,我没办法报恩,以后,相信你会明白我的心的。” 活了千余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东西!我不再说话。小罗子轻声问我:“孟大人,知道他在哪个位置吗?” “没有。”我压低嗓门答道。 “估计一时半刻也想不出逼他现身的办法,”它朝天喊道:“小畜生,你爷爷我问你,茅山是与你有怨呢?还是有恩?以至于让你灭门。” “哼!这个问题亏你好意思问出口!茅山这些牛鼻子老道,上千年来,对我穷追不舍,特别是你师父壬长生,更是把我逼上绝路,不灭满门,怎么能泄千年之恨?唯一让我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壬长生设计放走了你,小道士你没死在我手上,我心里十分不爽。好在老天开眼,出了茅山,你便因病一命呜呼,变成野鬼游荡在人间,无依无靠,那种孓然一身的凄凉,我体会了上千年啊!哈哈!最记得那天,多么喜庆的晴天,春光无限好啊!你躲躲闪闪,悲痛欲绝,像只老鼠一样趴在围墙边瑟瑟痛哭,阳光穿透树叶,洒在你身上,灼得直冒青烟,你拱起的背一颤一颤的样子,和我当时的笑一模一样。真是要多谢你啊,那是我一千年来最开心的时刻。我的心,乐开了花,好大的一朵!” 气得小罗子怒发冲冠,“禽兽,有胆量就出来,跟你爷爷我好好比划比划。” “不不不,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士,哪佩得上跟我七太子动手呢?你想得太多了。” 我忽然有个大胆的设想,种猪不是在竭力找寻壬长生来对付敖睚眦吗?我们找不到他,不代表敖睚眦找不到啊,“小黑怪,既然你来了,我就送你个天大的秘密吧!想必你也怀疑了很多年,为什么茅山道士的尸体会少了一具吧?” “什么意思?”他语气里多了警惕。 “看来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啊,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听不懂?”我慢慢的踱步,或者他会在上空尾随。 他沉默了,似乎在揣测,在琢磨。过了好大一阵,才如梦方醒一般,“壬长生还活着?怎么可能?” 种猪明白了我的用意,站到我旁边,“她说的没错,我师父确实活着。他老人家正筹划如何收拾你呢!” 天空瞬间寂静了。我幻出地狱剪月剑,闪电般地冲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四章 敌友难分 半空中,黑滚滚的浓云像海底飘摇的海藻,紧紧的勒住了我,而且越勒越紧,好在剪月剑自动张开双刃,将这些怪异的东西一一斩开。 “孟大人,看到他了吗?”小罗子问道。 “没有。上面他幻出的云层很厚,根本穿不过去。”我看了看趴着纹丝不动的怪物龟,示意车无非抱宵宵进房子里去,宵宵不肯,在妈妈身上不停地扭动,“不要,不要,我好久没见小龟龟了,我要跟它玩,叫它驼着我在水里游。” 怪物龟似乎明白自己的处境不太好,很努力地把脖子伸长,两只又小又圆的小眼睛对着宵宵眨巴眨巴,被银针辣椒水伤到的左眼变得鲜红,像泡在玻璃瓶里的朝天椒。 车无非冲我点点头,直接抱了宵宵进去。怪物龟依依不舍地目送它们进去后,缓缓把长长的脖子靠在地上,闭上眼睛的一刻,眼睛里落下了一滴泪。然后,再也不动了。 呵呵,一只长相古怪的乌龟尚且可以挤出一滴半滴眼泪,表达忧伤的情感,可我呢? 也许是看到它的脖子动了,小罗子立即又给它头上盖了太极封印。 “孟大人,”张恋兰唤道,“你看,这怪物龟哭了。” “嗯。”我淡淡的应道。 “那个,孟大人,我认为,它只是被龙太子蒙蔽了,何况它没有做什么坏事,要不......”平时爽快的它欲言又止。 我故作不懂,“要不怎样?” 它留意了众魅的脸色,张着嘴,话却卡住了,“要不……要不它从哪里来,就送回哪里吧?哭得怪可怜的。” 小罗子马上反对,“哼哼!可怜?兰姐,你不知道这个怪物龟杀死了马容,还差点杀了孟大人吧?我们费了九牛九虎之力才抓回来的。它若是个好东西,怎么会帮敖老七呢?不见你和无非帮敖老七?哦,不对,你现在也开始帮他了。兰姐,你这么心疼怪物龟,不会是看上它了吧?” 张恋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从后腰扯出棒槌挥舞着,“哎,罗湘宁,你会不会说人话啊?” 小罗子贫道:“不会,我不是人怎么说人话?再说了,如果你心里没鬼,干嘛这么大反应啊?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刚说完,背上便挨了几棒槌了,接着又被张恋兰按住头,“叫你胡扯!叫你胡扯!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小罗子大呼“救命”,往我身后躲,“孟大人,快帮我治治这个娘们儿,太泼了,口味超重,这里这么多地狱小鲜肉不选,偏偏看上只千年老王八,还带六条腿加鱼鳞外套的。” 众魅顾不得我在场,把应有的礼仪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笑作一团。年轻的魅有年轻的心态才对啊!为什么要用太多的规矩去约束它们呢?无伤大雅的玩笑,开开何妨? 张恋兰原本准备去找车无非说理的,前脚都跨进了门坎,被小罗子几句话激得猛的转身,双手执棒槌,一阵风似的飘来,卷来的黄尘呛得我喉咙发痒,咳嗽了数声。小罗子猫着腰躲在我背后,“孟大人,这次你一定要救我,要不然,定被这泼妇打得鼻子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我问它,“什么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明明就是要打得你没有鼻子,没有眼睛。这是你们两个的内部问题,当然该你们内部解决。“我一边说一边凝望着张恋兰温婉浅笑,它站在原地不动了。 正事没办完,怎么能由着它们一直闹呢?头顶的黑雾还没散去,说明敖老七还在上面窥视我们。捅不破云层,就只能让他下来了,我大声说道:“兰姐,你的棒槌功练得炉火纯青了,不如把这只怪物龟收拾了吧!” 它一怔,“这个,我.....我怕做不来。它被贴了封印,还捆得跟粽子一样,一点反抗能力没有,怎么下手啊?” 小罗子撇撇嘴,“兰姐,口气不要那么大嘛,说得好像把它放了你能抓得住似的!你看上了它,有没问问它看上你没?俗话说,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要不,你找捧绿豆粘脸上?” 这下又惹恼了张恋兰,“罗湘宁,你今天什么意思啊?总是针对我!少说一句会死?” “你不想我说,就按孟大人说的办啊!又不是你老公,心疼个什么劲?”小罗子半点不甘示弱。 依张恋兰的急性子,哪听得了这句?提着棒槌往怪物龟身上砸。 “兰姐,壳那么厚,砸背上还以为你给它挠痒痒呢!打眼睛,快点,打眼睛才有效果。”小罗子跑过去指挥,张恋兰狠狠剜它一眼,气乎乎地一槌槌捶打在龟眼上。大概是贴了封印的缘故,怪物龟并不躲闪,闭着眼睛,任它打。 可是黑雾里,仍然没有动静。我敢肯定敖老七没走,却又猜不透他会不会下来救怪物龟,只能是试一试了,长得这么奇怪又忠心耿耿的龟,应该也不好找吧? 小罗子拿着太极封印严阵以待,种猪牵着狼狗菲菲立在柚子树下,菲菲低头呜咽,前爪在地上刨着,黄土被一层层刮起。地狱警察以怪物龟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严实的包围圈。至于我嘛,会想千方设百计,引诱他打我的小腹,把他烧得缺胳膊少腿的,对付起来更为方便。 也许,是他居高临下,我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所以,未见任何行动。张恋兰一口气打了七八十槌,心里的气消得差不多了,“孟大人,好像要被我打瞎了,还打不打?” 李清河和小罗子都朝我摇摇头,意思是,敖睚眦大概是不会中计的了,我也是这么想,“累了就去休息吧!” “孟大人,这只龟怎么处理?它肚子里还有一颗巨无霸钻石呢!”小罗子凑过来。 用它挟制不了敖老七,摆在这里是个隐患,若是宵宵趁我们不注意把封印扯下来,怕是要酿出大祸,“翻过那边两座山,有个石洞,把它拖进去,处理了。金刚石要还给人家的,别弄坏了。”要不然,还不被小翠骂死? 它指指头顶,“他要是跟着怎么办?” 天快亮了,大约敖睚眦也是在等天亮吧?他料到天亮后,我们不会带这么只巨兽出结界,怕吓到早起的村民,所以,他等天亮,就是要保护怪物龟。天亮了,地狱警察们怕光,只得躲藏起来,便没有人手杀怪物龟了。 我离种猪保持了200米的距离,生牛肉伺养得菲菲个头极大,像头小牛犊,毛色黄亮,它已经朝我们低吠很久了,搐动的嘴不时露出尖锐的牙齿,脖子上的不锈钢项圈被种猪紧拽着,否则早扑过来了吧? “小种猪,我带着你,你带着狗,到天上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咋样?”我想不通为什么要给它取“菲菲”这样斯文的名字,这里除了我和它的主人,不管咬到谁,都会灰飞烟灭。 种猪同意了,从外套口袋摸出手套戴上,朝我伸出手,另一只手抓着菲菲的项圈。我考虑了片刻,打横飘过去,才触到他的手,菲菲不安分的挣扎起来,嘴里“呜呜”的低吠磨得我心里发毛。我赶紧抓了他的手飘起来,这样,菲菲被风吹得睁不开眼,它只得别过头去,尾巴也被风刮得乱摆,老实多了。 “轰!”我快触到云层时,上方传来一声惊雷般的巨响,紧接着是一声惨叫,黑沉的云层马上消逝了。一只百五六十米长的狼头龙身的家伙在空中翻腾,头上金色的毛发油光闪闪,身上的鳞片巴掌大一块一块,闪着黄光,这颜色搭配得蛮好,匀称,无色差。 “你疯了吗?”他怒吼着,“为什么现在要跟我过不去?” 种猪惊呼道:“怎么是你?”然后压低声音对我说,“看到那个丑女人没?就是前几天钻到我车里的那个。” 又是她!她张开双臂立在高空,冷冷的看着敖睚眦不说话,风吹得她白衣翻飞,看身姿,倒像天女下凡。呵呵,这几天,不管我们有什么事,她都先知先觉,从不错过。一边说要当着陆判哥哥的面,让我们加倍偿还欠她的东西,一边却又在帮我,似敌非友,似友非敌,却又更像非敌非友。我头一回如此敌友不分! 菲菲如临敌,“呜呜”低吠。现在才发现,小罗子想出来的谋略,不一定全部实用。菲菲被风刮得东倒西歪,狗毛乱飞,有些粘到我的红裙上,若不是被种猪紧紧扣住项圈,它早被吹到西伯利亚去了,哪里指望得上它追得敖睚眦屁滚尿流?简单直是送上门来让人家笑话! 种猪也是满脸黑线。我好像忽略了什么,仔细一斟酌,天还未亮,他是怎么看到敖睚眦和丑女的呢? “我告诉你,再敢坏我好事,别怪我翻脸!若不是看在从前帮我了不少,我才不会对你如此仁慈!”敖睚眦狡诈的狼眼里喷出两条长长的火柱,差点烧到丑女的衣裳,被丑女一个后空翻,不费吹灰之力闪过了。 我冷笑道:“小黑怪,这就是你报恩的方式?” 他盘旋在空中,“舒岑,你不用对我冷语相讽。我今天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好好报答你前世的大恩大德,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 “你害我地府子民,在人间祸害苍生,逼我自掘祖坟,就是要报大恩大德?这样的报恩,我接受不了,你还是省省吧!”我厉声斥责。 “不,”它摇摇头,头顶上长长的狼毛在风中像波浪涌动,“有恩不报不是我的风格。前世欠你的最多,我会给你最好的报答。” 真是要气得吐血的节奏!“好,既然你坚持要报的话,就马上自杀在我面前!”我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存在,还是得激他一激。 果然,他忧郁的看着我,“舒岑,你跟从前不一样了。” 那眼神,我明明在哪里见过。豺狼的眼神,难道,我前世跟他的豺狼妈相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五章 变色龙 “你都知道说以前?以前的我,与现在的我那是两码事,毫无瓜葛。 ”前世,除了夫君,全是过客,哪怕我给了敖睚眦重生,也只是不经意的举手之劳。 究竟用什么东西可以刺穿那层厚厚的龙鳞呢?或者,现在要怎么做,才能快、准、狠的插瞎他的眼睛?但是,只要我一松手,种猪和菲菲就会跌下去,像两只烂麻袋似的摔到地上,一命呜呼。 敖睚眦盘到我对面,仿若连绵起伏的山峦,“不,你骗我的,如果以前的你与现在的你没有瓜葛,你为何要来人间呢?为何要对......他恋恋不忘?” 大抵是龙就善于变色吧?这会儿开始查起户口来了,“抱歉,我跟禽兽不能成为朋友。我的事你问了也白问,与你没有半毛钱关系。我来是为了干掉你,不是跟你攀亲叙旧。” “岑儿,你真的要这么对我?”他有些懊恼,眼中的两团火朝种猪冲来。 我广袖一挥,幻了地狱寒冰界罩住我们,种猪立马打了几个寒颤,菲菲更是冷得瑟瑟发抖,用前爪刨抓结界,焦躁不安。真没出息,白吃了那么多牛肉!不过,也怪我自己没好好考虑,便接受了小罗子的建议,如果没带他们一人一狗,跟敖老七拼上一拼也未尝不可,绝不会像现在,光打嘴巴仗,“岑儿是你叫的吗?少叫得这么肉麻,免得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似的。” “岑儿,你......”他一时气结,扬起狼头发出一声凄厉的狼嚎,眼里喷出的火却被他强压回去,“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生气,只要你开心就好。” “很抱歉,你死了会比你活着更让我开心。”我冷冷的说。 丑女微微抬头,似乎以观我们的唇枪舌战为乐趣,莫非,这一切也在她意料之中?既然敌友难分,不如把她拉来我们这边,至少,让敖睚眦认为,她是和我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他们的实力旗鼓相当,能相互厮杀便最好不过了。于是,我朝她点头示意,“多谢姑娘鼎力相助!” 她一怔,嘴巴上扬,黑色子掩盖了她的笑容,“我不曾帮过姑娘什么,姑娘太言重了。” 我笑道:“现在像姑娘这样做了好事不图回报的很少了,姑娘三番五次出手相助,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你呢!不如下去一起喝杯茶?” 敖睚眦盘到我们中间,好似一条金色的河流,将我们隔断,“岑儿,你千万不要相信她,她要害你。” 丑女面不改色,“敖老七,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堂堂龙太子,在女人之间挑唆似乎不大好吧?” “仙姑,”敖睚眦喝道:“你再出口不逊,休怪我不客气了!” 仙姑?这么丑的女人是仙姑?大概,她和他有相同的基因吧?再不然,她一定有很高的地位吧?会不会是龙王的哪房侧妃呢?要不敖睚眦怎么会在她面前忍气吞声?唉,禽兽的世界岂是我们能懂的? “哈哈!我没叫你客气。你敖老七对谁客气过?”她沙哑着嗓子说道。这么顺利向我靠拢不一定是好事。 菲菲低吠着在种猪身上拱来拱去,眼睛却瞪着仙姑和敖睚眦不放。敖睚眦转过头去,“对,这个世界,对谁我都不会客气,除了她!”他用前爪指向我。 这个笑话好惊悚!听得我心里大惊,我讥讽道:“禽兽喜欢说反话吧?” “岑儿,我知道,你现在不会相信我,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我的真心。抱歉,我要走了,你千万不要相信她,她真的要害你,”他龙尾一摆,“仙姑,趁早打消害岑儿的念头,要不,我会让你死得很惨!”说完,在我头顶盘旋了两圈,不见了。 明明是他在害我,却说得这么高大上!是啊,跟动物怎么能讲道理呢?种猪接连打着喷嚏,我揭去结界,但黎明前的风最寒冷,他缩成一团。 我招呼丑女一起下去坐坐。她婉拒了,翩翩而去。看背影,白裳飘飘,纤姿款款,黑丝若瀑,一举一动仙气十足,她到底会是谁呢?会不会真像姜大人所说,原本被太极封印压制在麻姑潭,被它不小心救出呢? “仙姑,请留步!”听到我的呼声,她停下来,并未回头,“不知道姑娘还有何事?” “既然仙姑有心帮我除去敖睚眦,还望给些提示才好。” 她略微把头向后偏了偏,“姑娘,在红雨石场后山的山洞里,你不是看到很多鬼大着肚子?” 我迟疑地问:“你是说,他在谁的肚子里?” “呵呵,集聪慧和美貌于一身的女子谁不喜欢?我都忍不住要喜欢上你了。难怪陆判为了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语气怨愤,寞落,完全没有赞赏的意思。说完,疾驰而去,闪电般的划过夜空,似乎要把这黑暗刺破。 “孟大人,这位仙姑怎么好像对陆判很不满,你说她会不会真心帮我们?”小罗子问道。 记得她不久前说过,我和陆判哥哥欠她的东西,她要当着陆判哥哥的面加倍收回,音犹在耳,我又怎么会百分之百信了她?只求她不和敖睚眦不同流合污,狼狈为奸便好了。 “那敖老七的话你信不信?”小罗子又问。 我没有心情分析这些,用指关节按着额头,种猪见状答道:“丑女的言语都不能信,敖睚眦的话就更不能信了,害得我们还不惨吗?只是,这条怪物龙真的会藏在谁肚子吗?那得多大的肚子啊?师兄,你见多识广,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是啊,我刚才一直在想的,就是这个问题,要多大的肚子才容得下他?所以,猜不透仙姑话中的真假。 “那还用得着猜?”小罗子坐在离菲菲十来米的位置,偶尔朝它甩个土块石子什么的过去,菲菲被绑在柚子树杆,狗毛竖起,对着小罗子狂吠,时不时站起来,要扑向它,“肯定是假的。” “不,”我按住它的手,阻止它要扔出去的石子,菲菲不停地吠,大群的村民又会循声涌来,惹些不必要的麻烦,“我感觉,她今天来这里,最主要的,便是将这句话传达给我。” 种猪不解地问:“不是,当时不是她已经走了,你叫住她问她才说的吗?” 小罗子一拍大腿,对着菲菲吹吹口哨,才说:“孟大人分析得没错,她看似走了,可她飘的速度很慢很慢,甚至比宵宵还慢,明显是等着我们问话。说完之后,却一溜烟不见了。” 种猪抚着下巴笑了,“一个会挖坑的狼龙怪就够我们受的了,这下又来一个挖坑高手。女魔头,自从遇上你,日子神奇又刺激啊!如果我能侥幸活到老,一定要写一本回忆录,肯定会大卖。” 天马上要亮了,我吩咐小罗子去山洞里帮助李清河它们处理怪物龟,然后,造了条地狱隧道,带上种猪和菲菲回了林府。 轻叩房门,里头传来桐儿温婉的声音,“林森,是你回来了吗?” “是的。” 她披衣开门,娇嗔道:“这么晚才回来,手机又关机,你知道我多担心你?” “不是叫你别等,自己先睡的吗?有岑儿在,我不会有危险的。” 桐儿这才注意到种猪身后的我,“岑儿来了!快进来。” 她小腹里的黑块又大了一点,蠕动的速度也快了一些。她拿了感冒药,端了杯温水放到种猪手上,又去一楼厨房给我拿了几盒雪糕上来,“孟小姐,这么早过来,有事吧?” “你联系到吴太太了吗?”自从她发现她妈妈拿香烟骗她怀孕后,更不愿意别人提她妈妈,似乎称呼吴太太她比较容易接受。 她有些紧张了,望着种猪绵柔地问道:“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种猪好像想起来什么,被水呛到了,猛然咳嗽了一阵,“女魔头,你的意思是,狼龙怪藏在桐儿妈妈的身体里?” 极有这个可能,不是我熟识的人,仙姑大概还会做些提示,不会笼统了事,“如果是这样呢?你们打算怎么办?” 桐儿苦笑了,“她这一辈子,都是把那个让我们变成怪物的怪物当成天,当成神,明知道他操控着我们祖祖辈辈,挟迫子孙万代,为什么就那么心甘情愿?开口闭口就是教育我,这是我们绿血人家族的神圣使命。现在什么年代了?奴隶社会早都推翻了,我们竟还要把自己的青春和幸福用来供奉一只怪物!”她激动得摔了种猪的水杯,杯子撞到墙上,“呯”的一声脆响,悄悄地散落到绿色的地毯上。 我站了起来,“桐儿,你不要这样。” 种猪把她搂在怀里,“桐儿,都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好吗?” 她竟然一把推开他,他没有站稳,跌坐在沙发上,吃惊地看着她。我一时也诧异不已,温婉高雅的女子,失态的时候这样粗暴,让我们不敢再靠近。或者,她也需要发泄吧? 她失魂落魄坐在地毯上,嘤嘤地哭了,“一辈子被他挥来呼去,不累的吗?现在上了年纪,好好安享晚年不好吗?还要用自己的身体来给他挡子弹刀枪?只有这样才能证实她一生忠诚、光荣、神圣?”她跪走到我面前不肯起来,摇着我的腿说:“岑儿,我求你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杀了敖睚眦吧!每个冬天,他要诱惑多少小姑娘?吸干了多少小姑娘的血?让她们死后魂魄不能出窍,无法下地狱,转世投胎。就算哪天,他钻进了我的身体里,只要能除掉他,也请你杀掉我吧!” “我知道,你快起来吧!”我叫种猪把她扶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六章 慧明住持 才进得般若寺山门,钟楼里响起来浑厚悠远的钟声。 今天,我来得很早,竟赶上了晨钟! 清晨的空气带着湿漉漉的清新,檀香的味道袅袅缭绕,静心,寡欲。香客比大年初一少了很多,沿阶而上,两旁光秃秃的菩提树还未长出新叶,看起来添了几分肃索清静。我更喜欢这样的氛围,寺庙原本是出家人用来清修的,现在却与旅游景点划上了等号,每一座神圣的寺庙,在人们的眼里,除了求神拜佛的千年信仰文化传承之外,掺加了更多的利益因素。比喻说,进门便是几十上百一张的昂贵门票、祭拜的花样繁多,有几十块一扎的香火、几百块一个的元宝、手臂粗的蜡烛等等;林立的小店里天价的各种吉祥辟邪的地摊首饰、挂件,三五十块一条的许愿丝带……尽是明码标价,恕不还价。 我在人间呆了不足三月,便沾了不少人气。何况佛在人间安营扎寨了上千年,变得有人性,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此想来,我不禁嘲笑自己太小肚鸡肠,这些事明明是人为的,只因我地狱与佛门势不两立,才让我对佛有厚重的成见吧?不过,佛确实也有逃不掉的连带责任,放纵人类的贪婪,面对他们利用自己为所欲为,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没有这些人,佛便无处安身,无人供奉。呵呵,这样分析,岂不是说明佛在人间也有难言之隐,身不由己? 俗话说得好,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口软,用在菩萨身上,最贴切不过了。看起来受人顶礼膜拜,又哪似我们地府的高官,生活得自由自在呢? 一路可见忙着打招的小和尚,咦,那个小师父不是上次在大雄宝殿外见过的吗?他也认出了我,笑着跟我打招呼:“施主来了?” “是的,小师父。”我温和答道,正欲离去,想起了仙姑的事,于是想跟他多聊几句,“小师父,听说贵寺时常会有一位长相奇特的仙姑来访是吗?” “哦,施主说的大概是广林仙姑了!”他走近来,左手食指指了指脸,我会意地点点头,“正是这位仙姑,她什么时候来过?” 他笑了笑,“这个就说不定了,有时候早上来,有时候傍晚来,有时候一天来两回,有时候几天不来。但是,除了我们慧明住持,她不跟任何人交接,每次来之前跟慧明住持联系好了,慧明住持便会吩咐我们提前劝走拜奉佛祖的香客,请他们去休息室歇息。广林仙姑先到方丈室,然后由慧明住持领去拜奉佛祖。” “那这么说来,她跟你们慧明住持关系非同一般?”我低声问道,眼眉含笑,娇俏的瞟了他。 他慌忙低头,“是的。施主是否记得,上次来有怪物入侵天王殿的事?” “记得。莫非此事与广林仙姑有什么关联?” 他环顾一下四周,“施主,你猜对了。据说是一个全身漆黑的妖怪想毁了佛祖金身,后来,慧明住持请了广林仙姑来打退妖怪的。那妖怪时常来,可是奇怪得很,每次见了广林仙姑就灰溜溜走了。” “这么说来,这广林仙姑本事十分了得啊!” “那是,来无影去无踪,每次没人看到她是怎么进的山门,怎么到的住持室,拜奉完佛祖后,又随慧明住持进了方丈室,然后就不见了。” 我们聊得兴起,我正准备打探一下慧明住持的事,却听到一个苍老而威严的男声传来,“云慈,你在做什么?” 是个七十余岁的老和尚,从外貌和年龄推断,十之他就是慧明无疑了。 云慈吓得一哆嗦,忙施礼正色回道:“师父,这位施主想见见广林仙姑。” “为师平日是如何教导你们的?何为小乘五戒?”老和尚声音哄亮无比,震得我耳朵里嗡嗡直响。 云慈赶忙回答:“回师父的话,小乘五戒为戒杀生、戒偷盗、戒邪淫、戒妄语、戒饮酒。” “那你可知道犯了哪一戒?” 我知道云慈必会答“戒妄语”,于是,抢先说道:“大师,云慈师父并未犯戒。” 老和尚朝我施礼,“女施主,云慈在此妄谈高论,实属犯戒,请恕老纳带他去接受惩戒,不能奉陪,施主请便。” 我还礼,拦住他,“大师,请问广林仙姑如今可在贵寺?” 他脸色一凛,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我听说广林仙姑来过贵寺,特来拜见,正好遇见云慈师父,随口问了他广林仙姑是否在贵寺。他回答我没有。现在大师也是这么回答,若这么说算是犯戒,那大师岂不是明知故犯?”我并不是想挑畔他,佛家不是每刻把“普渡众生”挂在嘴上吗?位置越高,胸怀便要越宽广,动不动就弄些条条框框压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得学学弥勒佛一笑容天下!当然,关键还是不想云慈因我受罚。 他愣了片刻,马上哈哈大笑:“多谢女施主赐教,不然,老纳就错怪了云慈。既然施主是奔了广林仙姑而来,如不嫌弃,请去住持室详谈吧!” 我跟他身后,沿着石阶,来到山顶,穿过一片青翠的竹林,远远望见一间古香古色的房子,上书“方丈室”,不应该是住持室吗?我暗自嘀咕。 门两旁的墙上挂了一些意境高深的画,我没有兴趣研究,我与禅是志不同,道不合。不过,用玻璃框镶的“觉”、“悟”二字引起了我的注意,与夫君写得极像,特别是“悟”字,看起来像小和尚正与老和尚相对而立,认真地倾听着师父的谆谆教诲,感悟禅道。 我总是笑话他,一个很好的字,被他写得歪歪扭扭,十分难看。 “真的很难看?”他半信半疑地问。 “对啊,难怪你的字不好卖,写成这样子,有谁会买?”我娇嗔道。 他叹了口气,“是啊,因为字卖不出去,前天晚上家里断炊了,被母亲骂了两个时辰,硬逼着我去李府教李小姐字画。”他的肚子很配合的咕咕叫起来,两天没吃饭,饿坏了吧? 母亲也真是的,为什么就是不同意我嫁给夫君呢?无论我和奶娘怎么求她,她永远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不行,你还没到嫁人的时候。” “我已经20虚岁了,娇娇、小筱、桃儿、兰儿、四喜......她们谁不比我小?孩子大点的三四岁了,小的也三五个月了,难道你就不急着抱孙子?”我赌气,跟她吵起来。 “我不急着抱孙子,我管好我的孩子就是了,你的孩子与我无关。” 这像是母亲说的话吗?“你就不怕旁人天天戳你脊梁骨?笑话舒远峰的女儿嫁不出去吗?” 她的目光冷冽的锥向我,“舒岑,够了!你嫁不出去就不嫁好了,只要你活着,我别无所求。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奶娘,给我好好看着她,若有半点差池,你也就不必再在舒府呆下去了。”说完,她拂袖而去。 眼泪不争气地滑落下来,我偏着头,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奶娘,我一定是她捡回来的吧?” “岑儿,不要这么说!或者,夫人有她的难处。毕竟,从前老爷也是一再交代,没到适嫁的年龄,千万不能把你嫁出去。”奶娘慈爱地用热毛巾给我擦脸,她是我母亲该多好! “再拖下去,夫君就要被他母亲嫁到李府去了。”我一甩手,气呼呼坐下。她被我掀了半米远。 “这件事,老爷夫人是有些过分,可那孟崇文也不像个男人啊!”奶娘轻言细语地说。 “他怎么不像男人了?” “岑儿,你别怪奶娘说话直接,你一个女孩子,为了他,天天跟夫人争吵,被夫人打骂,有时还被他们家那个老泼妇打骂。他一个大男人,不能勇敢的说喜欢你,说娶你,凡事都听那个老泼妇的,叫他嫁去李家便嫁去李家,又何曾为你想过?” 舒家小姐舒岑看上银月河畔大榕树下的穷酸书生孟崇文,已是家喻户晓了。可我们男未娶,女未嫁,互生爱慕乃人之常情,有什么好怕的? “奶娘,”我握住她的手,“你又不是不知道,夫君从小没有父亲,是母亲一手拉扯大的,他知恩图报正表明了他人品好啊!对了,你有没派人去永和街尾去买他的字画?” “好好好,我这就去买。”她走到门口,回头说道:“岑儿,只要他愿意上门求亲,哪怕聘礼只有一只鸡蛋,夫人也肯定会同意的。” 大概是看到我失神了,一路健步如飞的老和尚停了下来,“怎么,施主走累了?” 笑话,我会走累?“还好,大师好体魄。” “我从前也身体不太好,后来来了般若寺,在这里一住便是四十年,每天上山上下数十次,日积月累,身体倒比年轻时还好了。施主,方丈室简陋了些,不如在这院落里闲坐品茶可好?” 他约了我来,到了门口,又不想我进去,不用猜,广林仙姑肯定在里头。既然有意要躲起来,那就不相见吧?“院落里也不错,虽然菩提树未长出新叶,却是清静得很。茶水不用了,大师事物繁杂,不便久扰,我小坐片刻便走。” 我们在石桌旁边的石凳上面对面坐下,他若有所思地说:“看施主的衣着装扮,好像有异于一般的凡人啊!” 既然他不惧怕广林仙姑,自然也不会惧怕我了,“大师好眼力,我跟广林仙姑一样,都不是凡人。” 我的坦白让他不太适应,“原来也是仙姑!敢问仙姑法号?” 我恭恭敬敬答道:“法号孟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七章 悟 “哦,原来是孟婆仙姑!”他平静地说道,似乎并不吃惊。 也许,认识了广林仙姑,便已思空见惯了吧?又或者,广林仙姑早料到我会来,给他提过醒了。不管如何,半真半假的玩笑没有吓着他,我就很开心了,但是,逗他一逗很有必要,“听大师的语气,大抵已经听说过孟婆的名号了吧?” 我问得过于直白,见过场面他的摸摸白花花的长须,成功地掩饰了他的怔仲,“孟婆仙姑的法号在人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三岁孩童都熟记于心。” 好个老和尚!说起话来不留一寸一缕把柄,实在谨慎之极。他越是想藏得严实,我的那点强迫症便支使我越想揪住他的尾巴,“三岁的孩童懂得什么呢?熟记于心的,无非也就是大人们教的,孟婆是个可恶的、恐怖的糟老太太罢了,无论老人健忘,还是孩子无心学习,总之与记忆力不好相关的,都是我孟婆的罪过,因为我给他们灌了忘魂汤。孩子们从小耳濡目染,不记恨我就怪了。” 他捋捋胡子,“仙姑言重了!有些事,并不是空穴来风。如果仙姑在乎凡人的看法,请多向广林仙姑学习,多些善举,这样才能改变他们对你的成见!” 此语一出,我已心知肚明,对我有成见的,不是凡人,而是广林仙姑。有嘴的地方,就会有喷子,试问有谁从生到死没被喷过?。处理完敖睚眦的事,就要回地府了,人类喷得口水成堆,我听不到,听得到也不痒不痛,他们高兴就好!我一边整理广袖一边问:“大师跟广林仙姑认识很久了吧?” “是的,那时,我刚从莲花寺调来这边担任方丈不久,有一个生得浑身黑黢黢的怪物来破坏佛祖金身,幸得仙姑出手相助。从那以后,我们成了莫逆之交。仙姑本事极其了得,黑怪十分惧怕她,这几十年,多得有她保护了般若寺周全。”他的语气里满满的全是崇拜。一只来路不明的魅,能得到般若古寺住持的支持与力挺,广林仙姑定是有她的与众不同之处。 “这么说来,广林仙姑是个特别好的神仙?”我尽量不让他听出我的鄙视和怀疑。 他坐得端端正正,虔诚答道:“是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在寺庙修行五十余年,只见过她一个神仙的真身。尽管她遇人不淑,却一直慈悲为怀,爱护苍生。东边槐树村里的村民受了她不少恩惠,自发筹款给她塑了一尊铜像,安放在那株古槐树下,求风求雨、求学求子、求姻缘求安康,诸事必应。现在每月初一十五,附近十村八寨的人相邀而来拜祭,香火十分兴旺。” “是吗?”我淡淡的回应,若是村民们知道广林仙姑是魅不是仙时,大概会少了敬多了畏吧?神仙助人,鬼魅害人,在他们心里根深蒂固了。再者,无论是广林仙姑,还是上界众仙,谁也不可能做到有求必应。否则,“生死由命”是如何得来的? 不错,与敖睚眦为敌的,都是好人。可是,广林仙姑恶恨恨的说我欠她的东西,要当着陆判哥哥的面,让我们加倍奉还时的表情,宛如污秽咒一般,深深烙在我的心上,每时每刻,似乎都在提示我什么。 从方丈室离开的时候,我不禁多看了“觉”、“悟”一眼,实在太像夫君的字迹了。难道,夫君后来出家了?也不对,般若寺才有近五百年历史,夫君怎么可能活得那么久?若是当初,他来舒府提亲了,又是怎么样的光景呢? 我的红色高跟鞋在石阶上有节奏的敲打着,铿锵之声宛如冰雹击在瓦背上,与这空旷的山中寺院不太调协。 “慢慢吃,还有呢!”我们躲在河边的稻草垛后,夫君狼吞虎咽,把奶娘做的饭菜大口大口塞进嘴里,我心里隐隐作痛,拿掉他嘴角粘的饭粒,不忍问道:“字画不是卖完了吗?还不够钱买米做饭吗?” 舒府的吃喝拉撒有人打理,米的贵贱我不清楚。 他咽下口中的饭菜,把筷子放在木饭盒上,低头将袖口露出的棉絮塞回去,才说:“母亲每天逼我去李府,那头催得很急,说李小姐过了今年,五年之内不宜嫁娶。我不肯去,她便自己坐轿子去了。” 奶娘说,李家的轿子每天在榕树下候着,而且,前几天还派管家上了舒府,谈的什么母亲不告诉我,我也不敢问。 我叹了口气,执起他的手,把破袖子往上拉,一条条血痕触目惊心,“又打你了?” 他抽回手,“不痛,只要不逼我嫁到李府就行。记得我爹死的时候,交代我,一定要好好孝敬我娘,从小到大,我什么事都依她,唯独这件事,我不能依她。” “快吃饭吧!风大,凉了闹肚子就不好了。”我把筷子放到他手里,“这两天不是卖些字画?钱也不够买米吗?” “母亲每天从李府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我把钱给她,她叫给,我不敢不给。”他十分委屈。 怎么摊上这样的母亲呢?罢了,我摘下奶娘新置的一只金镯,“等一下去兴福大街我们舒家的聚宝当铺当点银两,你找一下财叔,他会关照你当个好价钱,应该够你吃十天半月带买点纸墨什么的了。这些年你寒窗苦读,却因盘缠耽误了大好前途,明年又到了三年一次的大比,现在我会保证你吃饱穿暖,帮你准备好盘缠,助你大展宏图。” 他不接,“岑儿,我不能老要你的东西,饿点就饿点,我不相信母亲会眼睁睁看着我饿死。” 我俏皮地朝他笑笑,“我对你好可是有企图的哦!等你高中状员,我便是状员夫人了!拿着吧!”我把镯子塞到他手里,自从首饰时常丢失之后,母亲已经不再让我添置了。这只是奶娘看着这段金价便宜,预支了工钱,做给我过年的。因为钱少了点,所以镯子也不够份量,换不了很多钱,“你当了之后直接在街尾的米铺买米回来,这样,就不会再挨饿了。” 他把我的手捧着,“岑儿,你待我真好!俗话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等有朝一日,我真的像你梦想中的那样辉煌腾达了,一定尽力的对你好。今天所说之话,有天地为证,也请你好好记住,不管需要多久做到,我都会兑现我的承诺。” 我喜欢他捧着我手的感觉,温温的暖,正如现在偎在他怀里一样,“那你的意思是,辉煌腾达了才想对我好,现在不喜欢我?” “怎么会不喜欢?傻瓜。”他摸摸我的头。 “好,既然喜欢,下月初一,也就是七天后,我娘生日,你去舒府提亲吧!”我站起来一跺脚,背对着他说道,虽然我们在土地庙前拜了天地,但女孩子家家,亲口叫他去提亲,多少有些难为情。 奶娘说了,只要他上门求亲,哪怕是两只鸡蛋,母亲也指不定会答应。 半晾,不见他言语,我转过身来,他正阴郁地将稻草一条一条从草垛里拔出来,“我拿什么来舒府提亲呢?” “不是有镯子吗?换点钱买些我娘爱吃的糕点,绿豆糕啊,桂花糕啊,八珍糕之类的,花不了多少钱。”我坐在他身边,靠着他,想想母亲有时蛮可爱,居然是因为孟家没上门提亲,怕他以后不重视我,不把我捧在手心里,所以才不同意的。 他依旧勾着头,“岑儿,我现在身无分文,连一顿饱饭都给不了你,何谈给你幸福?这么快把婚事订下来,万一,万一我考不上状员呢?” “考不上就考不上啊!那么多不是状员的人也有家有妻有子,人家能好好生活,我们还有舒家做后盾,怕什么?就算明年没考上,只要你愿意,再过三年,又可以再考啊!有什么大不了?” 深蓝色的破棉袄背后跑出一块发黄的棉絮,我小心的帮他塞回去,旧裤子屁股上的补丁也开了,棉鞋也破得快穿不住了。绝对不能穿着这身行头去求亲,得想办法弄点钱给他换身新衣服,把求亲对付过去再说。其实,在这之前,我已给拿了不少银两给他买衣服了,最后都被他母亲强行把钱拿走了。不得己,我求奶娘做了一次,准备送来时,被母亲发现了,气极的她把好好的新衣裳剪成了碎片。后来,奶娘又做了成套的衣服鞋子,被他母亲拿去当掉了。 离母亲过生日只有七天了,不知道衣服能不能赶制出来? 果然,初一他没有来求亲,倒是他母亲来了,坐在舒府门前大骂了半天,无非就是要我母亲拿高额的聘礼给她,要不,她就会把夫君嫁到李府。 “岑儿,为娘再劝你一次,有一个这么蛮不讲理的恶婆婆,以后没有好日子过。”母亲头一回心平气和跟我谈婚姻大事,我原本躲得远远的,被她拉到身旁边坐下,我虽如坐针毡,却不以为然地回答:“娘,我又不是嫁给她。况且,我们成亲了,就回舒府住,我想挨你近一点。” “那她呢?老来从子,孟崇文搬来舒府了,她不会跟来?儿啊,这样的人跟我们舒家格格不入,住在这里,只会闹得上上下下鸡飞狗走,不得安宁。” 这个问题,我以前是没想过。可是,我爱他就得接受他的一切啊,包括他蛮横凶狠的母亲。如果舒府接受不了,那么,只有我搬去孟家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八章 再入大雄宝殿 我在草垛背后躲了足足两个时辰,总算等到恶婆婆坐着软轿出门了!切,这件草绿的棉袄又是新做的吧?真难看!多大年纪的人了,扮得花蝴蝶似的,人家李府是看上了我夫君,又不是看上你!他们家的大鱼大肉就那么好吃吗? 轿子刚走到草垛前的大榕树下,便被两个年轻男子拦住了,弓腰打着千儿,“孟夫人好!” 恶婆婆没有下轿,歪着头看着别处,气度不凡地“嗯”了一声,“肖大人、季大人来得真不巧,李大人请我去吃午饭呢!” 一个青年男子将一只沉沉的小布袋递上来,“孟夫人,这是我们孝敬你的,还望夫人在李大人面前继续替我们美言几句,只要能升官,答谢肯定多着呢!” 另外一个也马上眉开眼笑:“到时候啊,我跟季大人认您做干娘,虽然是干娘,肯定比亲娘还亲,我们啊,把你好好贡起来!” 肖大人拿胳膊肘子碰他,“季大人,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崇文兄马上就是李大人的乘龙快婿了,前途无量,岂是你我能相提并论的?虽然我们想贡干娘,人家李府跟崇文兄哪肯啊?” 季大人窘得红着脸,“干娘,儿子的玩笑话,不要介意,不要介意。” 恶婆婆不答话,把布袋解开,拿出一绽白花花的银子,高兴得合不拢嘴,放在嘴里咬了一下,“哎哟!” 两位大人马上围过去,“干娘,没事吧?” 她张开嘴,“牙崩了!看到没?看到没?都是你们惹的祸,记得明天再给我送两锭银子来!哎哟!啧啧,好好的牙就这么磕坏了。”说着,用手指在牙齿上摸了摸,放到眼前一看,“不得了了,出血了!你们,你们,刚才说的那两绽银子我不要了,明天给我送五锭,五锭听到没?” 这老太太也太能坑人了吧?明明粘在手上的,是一些绿色的东西,她偏偏说流血了讹人! “好,好,好,干娘,今天晚上就给你送来。”肖大人马上点头哈腰,却又被季大人否决了,“不行,要送,也得送十两,十全十美,才好听!” “真的?”恶婆婆两眼放光,把手上绿色的东西舔了,看得我恶心反胃,我赶紧捂住嘴。 “真的!”季大人回道,“那个,干娘,听说海庭章大人的公子和云湖柯大人的公子也在找李大人要这两个职位是吧?” 问得恶婆婆翻着白眼,云里雾里的念叨:“章公子、柯公子”。想必这两位大人是被银子和功名迷了心窍,恶婆婆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李大人怎么会跟她谈公务?若不是蛮横的李小姐寻死觅活要娶夫君,李府能当她是什么? “就是章大人家的章公子,和柯大人家的柯公子是吧?哎呀,你们不知道呀,他们时常往李府跑,那出手,可是阔绰得很呢!”她一手抓一只元宝,胡谄道。 肖、季两位却如同得了机密情报,脸色陡然严肃起来,交换了眼色之后,季大人换了笑颜,“干娘,这事儿子可是指望你了啊,你一定要护着儿子啊!” 恶婆婆把银子放进布袋里,拍着胸脯,“放心,不帮自家人帮谁啊?” 嗬,自家人?夫君才没有这样的兄弟!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我心情沉重了,侧靠着草垛,用脚尖轻踢着地上的碎石子。虽然我们舒家在别人看来,是高不可攀的大户人家,可是,对比起在官场叱咤风云的李府,便是九牛一毛了。今天偶然撞见的买官之事,不过冰山一角。有了李大人相助,夫君前程无忧了。难怪恶婆婆千方百计要攀上李家。这么多年,她肯定穷怕了,苦怕了,不想夫君走她的旧路吧? 或者,我不该来逼夫君上门提亲的,我能给他的,李小姐一样能给他。李小姐能给他的,我却给不了。如果没有西山梅苑的邂逅,也许,他已经嫁入李府,锦衣玉食不在话下,还有一班像肖大人、季大人这样的芝麻官跟在他后头,前呼后拥吧? 以前,我只是单纯的以为,情投意合的两个人在一起,养几个孩子,开开心心,平平淡淡,便是幸福的一辈子。然而,哪有男人不在乎自己的前程呢?站在门口,指尖贴在泛黑的木门上,我却没有推开的勇气了。不知道站了多久,里面传来夫君的咳嗽,才使得我急匆匆进去。 他和衣蜷缩在一堆烂稻草里,脸色蜡黄。我快步走过去,摸摸他的前额,好烫,“夫君,你病了?” “岑儿,你怎么来了?”他无力地睁开眼睛,“对不起,这几天我病了,所以前天没能去你家提亲。”他解开破棉袄,“看,你说的糕点我都买好了,可是,母亲为了阻止我去提亲,趁我睡着了,兜头给我一盆凉水。看着我病得半死不活的,总算遂了她老人家的愿。唉,这次负了你,你母亲一定很生气吧?” 我捧着带有他体温的糕点,“又不是她嫁给你,关她什么事?你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看大夫?”我握着他燥热的手问道。 他阴郁地挤出一丝笑,“看什么大夫?我迟早要死在她手上的!不如早点死了,我也早点解脱,你也可以早些再找个家境过得去的人,生儿育女,好好生活。” “说什么呢?我去给你烧口开水。” “不,”他拉住我,“不用了,早死早脱身,省得她天天逼我嫁到李府,我不在了,她爱嫁,她自己嫁吧!我早点下地狱,看能不能挣点钱,买好宅子,等你!不管在哪里,不管多少年后,你记着,我给你的承诺,一定要兑现!” 我忍不住悲从中来,内心酸楚,眼泪叭嗒叭嗒直掉。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千年已过。我仰起头,长长吐了口气,不知不觉,竟然来了佛祖释加牟尼金身前。因为已经来过一次,我不再惧怕,抬起头,带着嘲弄的眼神凝视他,这次,又想让我感悟什么呢?我们地府的高官,不需要感悟,不需要点化。如果你真的有灵,请指示我如何除掉敖睚眦吧! 忽然,供台上的苹果滚下来一只,裂成两半,摔出一只小苹果,刚刚还光鲜的小苹果倾刻枯了。佛本向善,这个提示,会不会太过于残忍了?出来的时候,我故意踩在门坎上。 “施主,万万不可。”我的举动被个小和尚看到了。 “什么万万不可?”我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急急走来,施了一礼,“施主,佛门的门坎是佛的肩膀,千万不能踩,罪过罪过。” 我提起脚迈出去,“哦,原来如此!不知者不为过。”说完回过头去,望着释加牟尼冷笑,全身布满黑气的广林仙姑能在大雄宝殿自由出入,且不时与佛祖金身独处,说明佛祖已黑白不分,把她当朋友了。我鄙夷地摇摇头,大摇大摆走出去。 不好,背后风声呼呼,有什么东西偷袭我?我赶紧回头,卍相带着七彩佛光旋转着直冲过来,晃得我眼花缭乱。躲闪不及,它钻进了我的小腹,顿时,腹中有如刀绞,低头一看,肝脾肺空空如也。我把手从背后经过胸腔穿过来。没错,不是幻觉,内脏被掏空了。 触到我的心时,它开始逆转,转速由慢变快,又由快变慢,停下的时候,肝脾肺瞬间回到原位,疼痛感随之消失了。然后,它飞出小腹,回到了释加牟尼胸前。 两次,卍相都有让我永不超生的打算,最后却又放弃了。刚刚,我看得真真切切,是碰到了心后逆转的,难道,是因为心上的污秽咒?这到底是个什么咒?鬼魅、怪物龟、狼龙怪,甚至连佛祖释加牟尼都要避让呢?它一直生存在我体内,会对我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唆使种猪给我种咒的,又是谁呢? 小和尚走远了,我又倒回去,用右脚鞋跟踩在门坎上,直勾勾地盯着释加牟尼胸前的卍相,我要好好看着,看它是如何蚕食我,又不得己放过我的? 可惜,等了近20分钟,卍相安安稳稳地贴在释加牟尼身上,没有要攻击我的迹象。 算了,不如再去一趟方丈室,广林仙姑应该还没有走,说不定能摸清她来这里的目的。想到这里,我幻了个结界,把自己隐藏起来,不让小和尚们和香客们看到。大白天的,孟婆在一个老和尚窗前鬼鬼祟祟的偷窥,传出去不好听。 山风吹得楠竹林起起伏伏,沙沙作响。我的裙摆被竹枝勾住,没扯下来,正巧四下无人,我将竹子连 根拔起。好好的裙子,挂了拇指大个洞,这棵竹子太过分了!必须一节一节捏烂它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我用拇指和食指掐着竹节,尽量不让它发出太大的声响。自下向上捏到第四节,一片雪白的东西飘了出来。 抓在手里,细腻、丝滑,光洁。打开一看,白如凝脂,上圆下尖。这不正是一块上好的人皮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九章 青玉姨发威 这样的人皮,我也有一张,是陆判哥哥教我画皮的时候送的,这是地府最原始的画皮之法--先给年轻的女子施以魅星,将她魅惑,让她幻想出自己正走在一条光明的成仙的大道上,没有痛感,只有全身心的愉悦。 接着,活生生的把皮扒下,再将事先准备好的经过处理的猪皮覆在她身上,用地狱无影针穿上地狱无影线缝合好即可。当事人从头到尾毫无知觉。始创之魅阴王麻仙姑觉得过于残忍,加以改进,便成了如今的彩妆画皮。 我摘了一片嫩竹叶,在人皮小的那面最下角轻轻刮了几下,一点浅浅的朱红半透出来。没错,确实是地府的“八皮之一”--地府总共有八张人皮,麻仙姑、阎罗王、王妃西施、陆判、鬼王钟旭、牛头、马面和我各一张,每一张都在相同的位置做了标记。按理说,我们八魅,都没有背叛地府的理由和可能,但是,现在我手上,确实抓着这么一张人皮。 我把人皮放进广袖里,蹑手蹑脚走到方丈室后面的窗户外。奇怪,天眼居然看不到慧明住持和广林仙姑!慧明住持还活着,看不到是正常的,广林仙姑看不到,就完全超乎想象了--她的修为在我之上。 “地府的女人不是你孟大人最厉害了吗?怎么可能有只野鬼比你修为还高?”小罗子十分不解,在它看来,没有住在地府的,全是野鬼,“大家叫她广林仙姑,会不会真是神仙呢?” “不会,”我认真的回忆了这一段来见她的情景,“虽然时常在她身上看不到什么,可我也有两次看到她浑身布满黑气,但她的名号从未听说过。地府修为最高的是阴王麻仙姑,她老人家美艳无双,聪慧绝伦,又雷厉风行,已不过问江湖之事,云游了几千年。此后地府再也没有出现过特别传奇的女子。” 种猪端起碧罗春吹了吹,抿了一口,“你们看有没有这个可能呢?敖睚眦很惧怕她,她会不会是龙王的哪个宠妃呢?你们不是说龙王的老婆个个千奇百怪吗?” “嗯,这个理由很高大上,孟大人,你认为呢?”小罗子赞同道。 我正欲回答,一楼传来青玉姨的大喊:“少爷,少爷,快下来,出大事啦!出大事啦!” 我直接从三楼飘了下去,“青玉姨,出什么事了?” 她指着电视,“你快看,天使之爱出事了!林家的风水宝地,一晚上不知道被哪个天杀的扒了!半座山都不见了啊,还往地底下扒了几百米的天坑,还好菩萨保佑,太太的坟没扒到,只是悬得那么高,可怎么上得去拜祭啊?真是作孽哟!”她气得捶打胸口。 “那现在专家怎么说?”我努力隐藏心里的兴奋,这是第二次与我相关的事件轰动全国了。 “专家说是什么不可抗拒力,几百一千年前,那里因地壳运动,出现了红雨石场。可能是那次地壳的运动没做完,这次接着做,把半边山给运动到另外一座山上去了。我才不相信呢!我们家太太菩萨心肠,老天哪舍得动她的地盘?准是哪个天杀的干的,以后断子绝孙!” 种猪刚好走到她面前,我朝他调皮的笑了,他瞪了我一眼,“青玉姨,那么大一座山,怎么可能是人为的呢?” “不是神做的,不是人做的,难道还是鬼做的?”她说完瞧着我,“有岑儿在,哪有这么胆大妄为的鬼?岑儿你说是吧?” “呃......这个,”我有些不自然了,拢拢贴在脸上的发丝,“肯定了。” “所以,我就说嘛,肯定是人干的!不行,我要报警!”青玉姨边说边摸出手机。 种猪马上制止了,“青玉姨,我们无凭无据的,再说专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不可抗拒力造成的,你报警,有人会受理吗?” “当然有人会受理啊!以前跟老爷交好的范维围不是维兴公安局的局长?还有代梓,也是我们长慕公安局的局长啊,我找他们啊!哎,少爷,快把他们的电话号码找给我,我来说。我就不相信了,有人敢挖林家的坟,他们会坐视不理?” 种猪捏捏眉头,无奈地说:“青玉姨,你说有人半夜扒掉半座山,人家不会相信的。” “可山就是被人扒了啊!”青玉姨执着起来也是了不得的事,我半搂着她,“青玉姨,你觉得你该告一个人?两个人?20个?还是200个?” 她愣了,“主谋一个,从犯若干。” “那你看了电视,觉得这些人是用什么机器扒的山呢?”我接着问。 她思索了一下,“嗯......挖掘机,对,就是挖掘机。” “嗯,不错,我看也像挖掘机挖的。林太太的墓地你去过的,要高出北面普通的墓地很多。而且,墓地寸土寸金,从陵园大门开始,便是人行小道,哪容得下工程车开进去呢?还得把泥土从这座山运到十几公里开外的另一座山,你认为他们开的什么车从这么窄的路上通过的呢?” “对啊!岑儿说得有道理!”她停顿了一下,“想前想后,是有些蹊跷。我不管是谁干的,人扒也好,神扒也好,总之,我得天天点高香,咒他们不得好死。” 说得我和种猪尴尬对视,满脸黑线。这时,桐儿下来了,听到青玉姨的话,花容失色,“青玉姨,也许,我们看到只是表面的情况,也有可能,是人家为了做好事迫不得己才铲了林家的风水宝地,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原谅人家吧!”语气轻柔得像一片鹅绒拂过脸颊。 “哎,吴小姐,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啊!”青玉姨直率的性子让她眼睛容不下一粒尘,且平时又护主心切,桐儿原本想维护种猪,却不想戳到了青玉姨的心尖尖,“你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串,是不是你知道点什么?” 桐儿马上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就更不对了!虽然你暂时还没嫁进林家,但我们家太太可是一直拿你当亲闺女,她的坟都快让人家给扒出来了,林家的风水也让人家给破了,你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我张青玉不过是林家的一个下人,可谁敢在我面前讲这样的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我不好再作声,我于林家是外人,不想让味呛鼻的气氛发展得更加剑拔弩张。桐儿站在种猪身旁,双手绞着浅绿的大衣衣角,十分难堪。 “桐儿,你和岑儿去厨房做饭吧,我饿了。”种猪摸摸她的头,温和的说。 “不用,”青玉姨冷哼道,“做饭是下人的工作,怎么敢劳烦未来少奶奶,还是我去吧!岑儿,你进来陪我说说话。” 呵呵,这小老太,脾气上来相当的倔啊! 进了厨房,她搬了几盒雪糕,摆在我面前的饭桌上,然后兀自坐下,长吁短叹起来,“真担心我们家少爷,我和你许伯还能活多少年?照顾不了他一辈子。想着他要跟一个冷冰冰的吸血鬼生活一辈子,我这心里,就痛!也不知道我们哪天走了,她会不会时常发疯,吸少爷的血?少爷有多少血够她吸呢?又不懂得轻重缓急,林家的风水被人破了,坟也快被掘了,哼!她居然嬉皮笑脸悠哉悠哉,还反过来帮刽子手说话,你说她是不是跟狼龙怪太久了,脑子坏掉了?也不知道我们少爷上辈子和她结了什么怨,这世这么作孽。” 她正在气头上,我劝她肯定听不进去,“青玉姨,等晚会儿,我去找找桐儿,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好不好?” 她揭开一盒雪糕,“好!年纪比你大,却没有你一半懂事。”边说边吃了口雪糕,“哎哟,牙痛!哎哟哟,痛死了!” 我赶忙拿了几颗花椒给她,“含着试试。要不你去休息,我和桐儿做饭吧!” 用过午饭,我和小罗子回了平川。 “孟大人,找到那个绿血人老太太的藏身之地了吗?”李清河问道。 桐儿说,她尽量在这两天联系上她。于是,我说:“快了。怪物龟处理好了没?” “好了。钻石兰姐藏在临时办公室了,完好无损。” 要还给别人的东西,自然要完好无损。 今天来珠宝店看首饰的情侣多了起来,小翠忙得团团转,只能偶尔拿眼角瞟瞟我手上的布包。如果高峻没死,娶她做太太,一定会很幸福。 “今天生意不错。” 我站起来接过她用纸杯倒给我的温水,转身放在玻璃柜台上,手被烫了一下,起了几个大水泡。 “是啊,听说今年正月份黄道吉日多,很多人赶在这个月结婚,这两天可把我忙坏了。”她打开办公室的门,“快把东西搬进来,让我检查一下。没弄坏吧?” 我从张恋兰手里接过就来了,也没顾得上看,“应该没弄坏。” “什么叫应该啊?绝对不能弄坏。”她把布一层一层揭开,拿着放大镜仔细检查,“还说没坏?这里有刮痕了。” 我随便瞄了一眼,“没有啊!” “你看清楚点再说,就这里,看到没?我怎么跟老板交代啊?”她嘟着嘴不高兴。 高峻早已魂飞魄散,哪用得着她交代?“放心吧,他跟我说了,用坏了也不要紧。” 她紧盯着我,“什么时候说的?” 我胡诌道:“昨天。” “真是的,联系人家也不联系我,什么意思嘛?”她阴着脸嘀咕了几句,然后气鼓鼓地问:“那他说哪天回来?” 我耸耸肩,“大概还要很久吧,他说要送你的礼物还没做好,做好了就回来。” “谁信你啊?他怎么什么事都跟你说啊?你们又不熟。”她语气里酸味纯正。 “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自己问问他。” “不用问了,他这个人,最讲眼缘的,说不定他觉得跟你有朋友缘也说不定。”说完,打开保险柜,让我把金刚石放进去。 我捡起地上的半截烟屁股,进门的时候,便闻到了呛人的烟味,“小翠,你这里来了奇怪的客人?” 她“噗嗤”笑了,“确实是个奇怪的客人呢!看起来五六十岁了,却怀了宝宝,肚子像个大箩筐。走起路来一步三喘,你说好不好笑?” “她一个人来的?” “对啊!更奇怪的是,她不停的和自己的肚子说话,买什么首先要问自己的肚子,‘这个可以吗?’,‘那个怎么样?’,仿佛肚子里的宝宝看得到似的。” “那她买了什么?” “喏”,她拿出一对钻戒,“我们店里最贵的钻戒一对,跟这款很相似,不过钻石要比这款大很多。还有这样的白金项链、这种龙凤镯,最贵的是一只冰种玉如意。” 大概是给桐儿置办嫁妆吧?哪有母亲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呢?她被敖睚眦操控,所作所为也是身不由己,却让桐儿对她误解太深,改天让种猪好好劝劝桐儿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章 与树通灵 无极峰齐膝的积雪已化得东一堆西一堆了,温度比长慕还是要低出七八度,让我感觉神清气爽,只是遮天蔽日的松林稍有几分压抑。 我和小罗子、种猪站在歪脖子树下,这棵丑陋的树,究竟有多少故事呢?或者,它每天见证了多少故事在发生呢?如果,它会说话就好了。 “嘘,你们不要说话!”种猪严肃的盯着它,弄得我和小罗子十分疑惑。 他拍拍树干,“你好!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大肚子女人?” 有没有搞错?他在和树对话?是不是见的稀奇古怪的事太多,有压力,神经错乱了? 小罗子惊愕得半张着嘴,悄声对我说:“我就说我这师弟不一般吧?人家通灵是通鬼魅,他却能通植物,怪哉。” “真的?”种猪认真倾听了几分钟,回过头来,肯定的说:“桐儿妈妈确实来过这里。” 我将信将疑,“呃,是这棵树告诉你的?” “嗯。”他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再说,他也不是爱开玩笑的人。 “那桐儿妈妈现在哪里?”小罗子很戒备的问。 他指指北面,“在那里面有幢旧木屋,她就藏那里。” 北面我去过,确实有两间非常简陋的小木屋,可能是伐木工临时搭建的。我让种猪戴上手套,带着他飘起来。飞了两次,他淡定了很多,不再摇摇晃晃。我尽量飞得慢点,他睁开眼睛,兴奋的看着松林在身下游走。 我努力地搜索小木屋,“怎么样?爱上飞翔的感觉了?” “是人都想飞啊!要不怎么会造飞机?”呼呼的风往他嘴里灌,他别过头去,断断续续的说。 “那现在跟坐飞机一样?”说实话,我从来没坐过飞机,也很好奇坐飞机的感觉。 “不一样,自己飞翔很真实,很刺激,很有成就感。凡人敬畏神仙,是因为他们长生,不老,会飞,超能,随心所欲。自己能飞,便占有了‘会飞’、‘超能’两个神仙本能。那种心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呵呵,看不出来,他也有过神仙梦!他反驳道:“谁不希望自己有超能力?你小时候肯定也有过。” 的确,我也有过,不到走投无路,怎么可能想到自杀呢?如果有超能力,我和夫君便不会在千年之后仍觅觅寻寻了。 “孟大人,是那两间小屋吗?”小罗子在后面喊道。 是的,这一片只有两间小屋。以前每次看到,屋顶都是厚厚的积雪,冰消雪融后,屋顶的茅草和树皮被雨雪蚀刻得千疮百孔。 我们悄悄的落在屋子前,小罗子谨惕的在房子周围查看一番,“孟大人,未见异常。” 我点点头,“我和小罗子先进去,小种猪,你先在这里站着,我叫你进来你再进来。” 他抓着我的手不放,“为什么?” “里面情况不明朗,等我们摸清再说。”我用力甩了两下手,没成功。 “不行,我要一起进去,你把我留在这里更不安全,这种原始森林,谁知道多少野兽,把我叼走了你怎么跟青玉姨交代?”他若是贪生怕死的人,就不会跟我来冒险了,我不想费太多唇舌,虽然我不曾在这里见过野兽,但怪事却一拨接一拨,把他放在身边,也许更安全,“好吧,自己小心,有危险就隐身。” 屋子里除了一堆腐烂的树皮,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小罗子显得有些失望。 “不可能啊!那棵歪脖子松树说它不会骗我们的,而且,它还说,桐儿妈妈跟广林仙姑在一起。”种猪似乎想说服我们相信他。 其实,我没有完全不信他所说的话,一进这房子,我早看到有黑黝黝的暗气,也闻到了阴冷腐烂的味道,破门角里,遗落的半截烟头,还带着呛人的味道。 “谁是广林仙姑啊师弟?”小罗子把烟头捡起来。 种猪沉默了一分钟,答道:“不知道。” “广林仙姑说起来你们都认识,”见他们好奇的样子,我接着说,“她就是那个丑女。” “什么?她是神仙!怪不得本事超群。”种猪恍然大悟。 小罗子却捧腹大笑,“什么?她是神仙?哪有那么丑的神仙?说出来不笑死人了?” 我却一点不觉得好笑,种猪这段时间给我的感觉太怪异了,他看起来只是个简简单单的凡人,可他遇上了被敖睚眦控制的绿血人吴桐语,成了茅山掌门壬长生的徒弟,又阴差阳错遇上了我,以及高深莫测的广林仙姑,今天居然能与松树对话,这一切,绝不是巧合,也不是一个平凡的人该有的经历。那么,他到底是谁? 这时,他抬起头来,四目相对,我竟慌乱了,心扑通扑通地狂跳。我赶紧不自觉地低下头,多久没有这种因慌乱而心跳的感觉了? “既然桐儿妈妈不在,天也快黑了,我们先回去吧!小种猪,你跟松树沟通一下,看有没什么办法在桐儿妈妈回来后第一时间内通知我们。”我好像成功的把尴尬掩饰过去了。 “吱!”一个急刹,小罗子从后排飞过来,硬生生把副驾座前推,我的头在挡风玻璃上撞出一声巨响。 急刹,那是种猪开车的风格,为了避免意外,我上车便规规矩矩系上安全带,还是防不胜防。 “玻璃没撞破吧?”种猪急匆匆下车查验了一番,“还好,还好,没事。” “你的玻璃是没事,可我的头有事啊!”我摸着额头上的大包,宽阔的单向四车道马路上不要说人,连只老鼠都没有,我问道,“为什么刹车?” 他突然盯着我,“我没刹啊,不是你强迫停车的吗?” “不,我没有。”打开天眼,未见异常。 小罗子手上的罗盘毫无动静,“孟大人,情况不太对。师弟,快锁车门。” 如果对手高强,锁不锁门,相同的结果。“你们小心点,我下车看看。”我轻轻的打开车门。 “不!”他们异口同声喊道:“你留在车上,我下去。” “嗯?”我扫视他们,“确定是你们下去,我留在车上?”心里却像春风刮过,暖融融的,被别人关怀和保护也是一种幸福。 小罗子打开车门,“还是我去吧!你们留在车上,万一有情况,孟大人再接应我不迟。” 天色尚未全黑,马路上偶尔有汽车和行人经过,它飘起来不太合适,只得沿着马路徘徊。 我的手机响了,突兀响起的铃声吓了我们一跳,是桐儿,我问种猪,“你接还是我接?”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我手机没电了,既然是打给你,你接吧!对了,千万别告诉她现在的状况。” 电话接通后,我马上说:“桐儿,你找林森是吧?”她要找的人在,我从中间传话多别扭,不如让他们直接通话的好。 “不,岑儿,我找你。”她的声音颤抖着,听起来有些寒冷。 种猪神色焦虑,我打开免提,“好,有什么事你说吧!” “你能不能过来一趟?那个……她来了!”听得出来,她在努力压抑即将爆炸的情绪。 这个老太太,要去也不早点,害我们白跑一趟。我笑了,安慰她,“没事的,你不要紧张,她是为你的婚事来的。”我还以为她要等到三月份他们的婚礼时才把嫁妆送过去,没想到这么快,是因为女儿找对了人,才巴望着她快点出嫁吧? 桐儿似乎要哭了,“不,她只会害我,她又带了七哥哥来害我!岑儿,你快来帮我,一定要来帮我。” 种猪紧张地抢过手机,耐心的哄她。我则打通了青玉姨的电话,她说她正陪着亲家太太正在客厅喝茶聊天,叫我们不用担心,她希望我们晚些回去,这样,她才有办法让她们母女和好。 “女魔头,”种猪挂了电话,“你相不相信桐儿她妈妈要害她?” “这个可能性不大。”我把她在珠宝店买珠宝给桐儿买嫁妆的事告诉他,“现在有个问题想问你,如果她肚子里藏的真是敖睚眦,怎么办?” “我可以抽支烟吗?”他拿出打火机,抽出一支香烟,准备点火。 “不可以。”我不喜欢烟味,尤其不喜欢车里有烟味,闻着想吐。所以,陆判哥哥把烟戒了。 他无奈的把烟插回烟盒里,“我以为你会不介意。” “你不问我不介意,既然征求了我的意见,我就必须介意。否则,昧着良心说话是对你的不尊重。”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不忍,“跟你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抽吧!” 他马上点了火,“你是女鬼没错,却是个讨人喜欢的女鬼。” 说得好听!以前对我可是恨之入骨。 也许,我讨厌的不止是烟味,还有烟容易被风散吧!我们魅死去时,便化为一缕青烟,袅袅散去,便一切子虚乌有了。在那一圈一圈青褐的缥缈里,我看到了白狗子,潘准,苑庄,马容,高峻…… “万一,狼龙怪真藏在桐儿妈妈肚子里,我一定会让他乖乖的出来。”他自信满满的背后,应该是伪装出来强大吧?敖睚眦有多难对付,大家心知肚明。 二手烟钻进鼻腔,卡在喉咙里,吞咽不下去,又呛又痒,我咳嗽起来,“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他把烟掐灭,丢进一只黑色垃圾袋里,“你不了解桐儿,她虽然嘴里怨恨她妈妈,但心里却不是这样的。我相信,有青玉姨的调解,她的心结会打开的。” 小罗子拉开车门,风把缭绕的烟圈吹得淡了,“孟大人,什么都没发现。” 一阵彻骨的寒风扑打在我脸上,我大喊:“当心!”迅速的把它拖进车里,并一掌朝冰寒的风劈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魅惑 我飞出车外,眼前是无边无垠的黑暗,心里十分不安,这不是天黑的黑,因为此刻,我什么都看不见,包括我的天眼,这种黑,很多很多年没有过了。 不好,我中了魅惑,施惑之魅,修为在我之上。 陆判哥哥说,摸不清状况时,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冷观;敌已动,我如风。 我闭上眼睛,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刮得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围着我无聊的打转。渐渐的,风停了,整个世界静如止水。轻吟浅唱的流水声由远及近,欢快而美妙,恍如情窦初开的少女,含情脉脉躲在一隅静静注视着恋人的背影,甜蜜又青涩。我随着流水激起的水花跌宕起伏,渐行渐远。 一路迎风踏浪,随波逐流,自由畅快,心情也不由自主愉悦起来,我轻哼着忘了名字的浪漫老情歌,深吸两岸怡人的青草芬芳。两个字在我脑子里清晰可见——天堂!仅管永远去不了那个地方,从前,对它也有过无限向往,总认为那是个可以随心所欲的唯美的地方。 这时,我被流水带到一块断崖边,等等,这不是麻姑山的悬崖?我来不及细看,便被冲了下去。 黑!冰!我仿佛被冲到了潭底,被冰寒的水压迫着,无法呼吸,正要挣扎,眼前出现了如萤火般的微光,好似散落的星子,一点一点,一闪一闪,让我刚刚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针刺般痛胀。 因此,我不打算睁开眼睛,在黑暗中努力回味着水流里无拘无束的惬意。但是,我的思绪已被魅惑牢牢锁住,即便拼了全力挣扎,那团鬼火样的光在我的瞳仁里越来越大,越来越灼热,我甚至听到了燃烧时的哔啵之声。 阴冷的水,冰得我全身逐渐麻木。如果,此刻有阳光射进来便好了。我沉在水底,等待对面的光撞击过来。 怎么回事?鼻子被堵住了,呼吸不了,我张开嘴,咸、涩、苦的液体涌了进来,太难喝了! 是谁把我带来这又冰又暗的水底?不能动弹,不能呼吸。会有人来救我的吧?开始,我总这么想,至少陆判哥哥会来的,不管什么时候,遇上什么危险,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的。 我就这么等啊,这么盼啊,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被又咸又涩又苦的水腐蚀着。突然,对面的亮光里,出现了一位白衣女子,浮在水中一动不动。 “你还活着吗?”我艰难的问道。 她抬起头来,满脸的子被水撑得可怖、怪异,像一个个黑漆漆的无底深渊。怎么是广林仙姑? “广林仙姑,你在这里做什么?”我想向她靠拢,身体却完全不受我控制。 她沙哑着嗓子“咯咯”怪笑,“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回忆了好久,终于想起了事情的始末,“我被魅惑了,所以才会来这里,并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那你认为我是自己要来的?”她语气中有无限的哀怨和痛心疾首,在这暗无天日的冷冰冰的地方,岂能不哀怨呢? 我安慰她,“不要担心,我们家陆判哥哥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 “救我们?”不知为什么,她把“我们”两个字说得很重,“如果他会救我,我会在这里呆七百年吗?” 我弱弱的问:“这里是哪里?” 她咬着牙关,一字一顿的答:“麻姑山下的麻姑潭!” 呵呵,早就猜到她是陆判哥哥的仰慕者,果不其然!居然痴到以命相挟,跳入地府禁地——麻姑潭,逼迫陆判哥哥就范,被困在这里一千年,一万年,都是她咎由自取。 为什么要选麻姑潭呢?虽然陆判哥哥位高权重,可也是严于律己、遵纪守法的,怎么能为了她带头闯入禁地呢?她这么做,不是要置陆判哥哥于绝境?换成是我,最多跳跳忘川河,当然,能不跳坚决不跳,感情需要两情相悦,陆判哥哥在这方面绝不会轻易就范。要不,现在我的嫂嫂可以组建一个庄了。 如此想来,我对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再怜悯,她是为自己的愚笨买单,“是你把我魅惑来的吧?” “对,我就是要让你亲身体验一下,我这七百年来过的多么凄惨的生活!”她恶狠狠的说,似乎要把毫无由来的忿怒发泄到我身上。 不光丑,还蛮不讲理!怪不得陆判哥哥不喜欢她。我不屑地说:“你的凄惨是你自找的,为什么要我体会?抱歉,我什么也没体会到。” “哈哈!”我很讨厌她的笑声,像一只大黄蜂钻进了耳朵里,蛰得难受,“是啊,陆判宠在心尖尖上的魅,跟他一样的心狠手辣,厚颜无耻!”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从未见过这么蛮横的女人,我越来越讨厌她了,长得丑可以原谅,嘴巴毒就不能容忍了,她有神经病吗?一会儿帮我,一会儿又骂我,变态!“喂,你我素不相识,说得好像我谋害了你似的!我可以肯定的说,从头到尾,我跟你没有任何瓜葛,同时,我也深信陆判哥哥与你无拖无欠。” “哼!”她怒不可遏,亮光变得红通通的,如烧得正旺的火,“你敢说你没害我?” “当然。”我没理由不理直气壮。 她窜过来掐住我的脖子,动作快过闪电,让我始料不及,掐吧!反正我死不了的。她却松开了,“不是为了给你续命,我会囚到这里?你的命都是我给的,还敢跟我说两不相欠?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做好准备,终有一天,我会当着陆判的面,翻倍讨回!”说完,一掌击在我腹部,凄烈的惨叫缓缓遁去。 “孟大人,你怎么样?” “女魔头,岑儿,快醒醒。”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汽车的后排座,小罗子和种猪分别站在开着的两侧车门边。我迷迷糊糊的坐起来,问道:“我怎么了?” “不知道啊!你把我从车门外拉进来,喊了声当心,然后就晕过去了。”小罗子解释道。 “没事吧你?”种猪关切地问。 天色暗了下来,公路两旁的山顶被白雾盖了帽,藏青的山变得黛青了,种猪还没回家,桐儿该着急了吧?“我没事,桐儿怎么样了?” “青玉姨说,她有点失控。”种猪把担心写满了整张脸。 我催促道:“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一路上,我做了各种假想,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我猝不及防——高雅从容的桐儿,正把她妈妈按倒在地上撕咬着!桐儿妈妈的衣服被扯得破烂不堪,绿色的血水被绿色的地毯一滴滴吸走,了无痕迹。她一声不吭,也不反抗,那高高耸立的肚子,像只巨大的随时要爆炸的气球。 我吩咐小罗子把昏迷的青玉姨和许伯拎到床上放好。 “桐儿,冷静一点,不要这样。”种猪试图抱住桐儿,被她一肘撞出老远,弯腰捂着肚子靠沙发站着,“桐儿,不要这样,她是你妈妈。” “不,她是魔鬼,不是我妈妈。”桐儿的眼睛变成绿色,射出两道碧滢滢的光,腹中的黑块显得十分兴奋,蠕动得很快。 “桐儿,这是我们的命,谁也改变不了的。既然无法改变,就心甘情愿地接受吧!”桐儿妈妈淡定的劝道,好像流淌着绿血的一道道伤痕,与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我不接受,我永远也不接受。我过够了这样的半人半鬼半妖的受人钳制的日子!”桐儿把她拎起来,朝墙上掷去,我跃过去,却没能接住。桐儿妈妈撞出一声巨响,落在地上,“你改变不了世界的,请为世界改变吧!桐儿,只有这样,你才能好好活下去。”说完,把沾满绿色汁液的手指放在嘴边允吸。我一个激灵,想起夫君他母亲在大榕树下,也有过这样的举动!天啦,难道她…… “你觉得我像个玩偶一样,能好好活着?你今天故意带着你的肚子来,是想干什么?还嫌害我不够,要害林森?”她把她妈妈打横拎起来。 桐儿妈妈冷静依旧,“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听说再过两个月,你要出嫁了,所以来看看。” 她为什么没有提嫁妆的事情,是怕桐儿不接受?可哪个女孩子结婚,不希望有父母的祝福呢?我拉住暴怒的桐儿,“其实,你妈妈知道你要出嫁了,很高兴,她买来很多首饰给你做嫁妆,今天是专门给你送嫁妆来的。” 桐儿愣住了,安静下来。桐儿妈妈却异常错愕地望着我,我不禁催促她快点把嫁妆拿出来。她迷茫的问:“什么嫁妆?” 这老太太,到底要干什么?关键时刻还装起高冷来了?“你那天在珠宝店花巨资置办的嫁妆呢?” 她平静的答道:“你误会了,那是七哥哥要的。我今天来,确实是因为桐儿的婚事,我不同意她结婚,她想好好活着,就不要结婚。所以,我要求你们取消婚约。” 她的话如同一记晴天霹雳,劈得我们瞠目结舌。这个怪异的老太太,言行举止太让人捉摸不透!既然不同意女儿嫁人,又购置那么多昂贵的首饰做什么?买来自己戴? 这一刻,我突然想起了母亲当年也一样反对我嫁人,莫非,她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唉,人一辈子短短几十年,活着真不容易!倒不如在地府潇洒自在。 “倪慕华,就算你不找上门来,我也会找你。但我不是要跟你谈婚事,这与你无关,我要谈的是你的肚子。”桐儿看上去冷静了很多,眼里的绿光已经散去。 “吴桐语,我的肚子也与你无关。总之,你们的婚事,是一定办不成的。好了,我先走了。”她整理了衣裳,准备离去。 桐儿从背后抓住她的肩膀,“慢着!林府岂容得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触即发 “桐儿,你不要这样。 ”种猪走过去,将桐儿的手从倪慕华肩上掰开,“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出解决的办法的。” 呵!敖睚眦花了多少时间精心设计的局,步步为营,只是为了看我们如何跌进陷阱,哪容得了我们反抗?桐儿跟了他多年,这层应该早在意料之中,只听她苍白无力地笑了,“林森,敖睚眦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我还能不了解?他每时每刻都在挖坑,坑里藏满让我们痛不欲生的东西,他看着我们一步一步接近魔坑时,就会特别兴奋。当然,最兴奋,最满足的,是看着我们一个接一个跌进坑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的满足感、成就感马上爆棚。他身上带有豺狼的特质,玩弄猎物是他的兴趣和爱好,是他一生乐此不疲的追求。在这方面,他从未失败过,所以,你不要心存侥幸,”她捶打着肚子,“只有他死了,我肚子里的怪物才能消失,只有他死了,被他祸害、控制的人才能正常的生活。今天,说什么,我也不会放过他。” 倪慕华转过身来,“你死了这条心吧,你杀不了他的!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杀得了他!还有,记着我的话,你和林森不能结婚。” “那请你告诉我,我能和谁结婚?”桐儿的表情、语气,和倪慕华一模一样,宛如满池蓝得化不开的秋水,深邃,从容,宁静,听不出一丝一毫争吵和愤怒。 “要想好好活着,跟谁都不成。”她说这句话的神情,像极了我的母亲。而且当年,母亲说过完全相同的话。恍忽间,历史似在重演。虽然桐儿的表情冷静而漠然,可她的心情,我却感同身受。 种猪终于按捺不住了,“不是,伯母,你知道这些年来,我和桐儿经历了多少艰难困苦。第一次的婚礼取消了,我感觉亏欠了她很多,十分内疚。这次,说什么我们也要走到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这话是对我说的,心里的甜蜜像一朵盛开的桔子花,纯洁,美好,馨香,又带着暖阳的味道。有一种叫感动的东西开始萌芽,激得鼻子、眼眶悄然的酸楚。还好,我的眼睛不会流泪,要不,此时该有多尴尬! 倪慕华嘴角轻扬,拉出淡淡的笑,“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错过了一次便会错过一辈子。人生,因为有遗憾,有缺陷,才会平白无故多了许多无厘头的和感动。桐儿,放弃吧!” “我放弃林森,你会放弃敖睚眦吗?”桐儿这句不咸不淡的话,犹如一支毒箭,深深扎进了种猪心里,他脸色惨白,半晌才说:“桐儿,不能这么做。” 倪慕华却不置可否,笑容平静而优雅。那箩大的巨肚里,暗气如潮,汹涌澎湃,将里面蠕动的东西遮掩得恰到好处。我从天眼里时而看到一撮黄灿灿的狗毛,或者是一片金闪闪的鳞甲,似乎在耀武扬威的告诉我,“我就在这里,看你能奈我何?” 我的确奈何不了他!据小罗子回忆,两百多年前,高宝省终蓝山狐妖众多,迷惑百姓,导致全省妖气弥漫,臭味熏天。壬长生率领一干弟子下山降妖除魔,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妖大战,上万只狐子狐孙被悉数剿灭。只有狐王媚苍生趁机躲进为她欲生欲死的书生——柳白的腹中,靠柳白的精血供养,便与柳白有了生死之盟。柳白誓死保护她,壬长生苦口婆心劝了他九天九夜,他不为所动,誓死守护他深爱的妖女。 媚苍生知道壬长生不能对柳白下手,修道之人不可胡乱杀生。最后茅山牛鼻子道士通过投票,决定将柳白带回茅山,囚禁起来。不料让柳白听到风声,准备逃跑,慌慌张张跨过门槛时,不小心跌倒,摔死了,狐王媚苍生便死在了他的肚子里。 当年小罗子作为茅山的接班人,见证了事件的前因后果,若由此事推断,倪慕华与敖睚眦已同生共死了。谋害人命,是我们魅界的大忌,所以,我跟当年的壬长生一样,对倪慕华束手无策。或者,我心里偶尔也希望林府有个很高的门槛,高到她跨过的时候,就会跌倒摔死的那种。 “倪慕华,你别想离开。你知道,每到冬天,七哥哥畏寒,就诱惑花季少女,吸食她们的鲜血。为了掩人耳目,成立吸血鬼俱乐部,毒害了多少青少年?念在你给了我生命的份上,你不想死可以,但从今往后,一分一秒不能离开我的视线!”桐儿眼里的两束绿光直直的落在倪慕华眼睛上,照得倪慕华像戴了副圆圆的绿膜眼镜,看起来滑稽又怪异。 眼下,或者只能这样了吧!只是敖睚眦能随心所欲离开母体,不能排除他开溜的可能。 “吴桐语,你想得太多了!七哥哥乃九天之尊,他给了我们供养他的机会,这是我们绿血家族的无尚荣光,你要尽职尽责,忠心耿耿,而不是时时刻刻想着摆脱,更不要有除之后快的念头。他是神,死不了的。斗不过,就放弃吧!想必我们的祖先,也是经过了很多努力,才选择服从的。”说到最后,倪慕华眉眼低垂,听似宁静的语调有细微的颤抖,不是特别留意觉察不出来。难道,她曾经也如桐儿一样,做了诸多无谓的挣扎,最后不得己才妥协的? 可是,她的这番话彻底激怒了桐儿,桐儿轻而易举把种猪甩到两米外的沙发上,又从沙发上翻了过去,她心上的若有若无的魅影开始涌动,两束圆圆的绿光恨恨射到倪慕华身上。倪慕华来不及迈步,便被桐儿扑倒,她手上的深褐色手袋朝我飞来,我广袖一挥,手袋落到了鱼缸上,吓得如血的鹦鹉鱼慌慌张张,撞得鱼缸“咚咚”的响。该多疼啊? 我根本没看清楚桐儿在三秒之内,是如何迈过长桌、爬上屏风,从龟背竹顶上跳下,从我肩上跃到倪慕华面前,并将她按倒的。易怒,粗暴,动作敏捷,力量强大,这是吸血鬼的特性,她的情况因为肚子里的东西完全恶化了。可是,种猪的血能诛杀鬼魅,桐儿喝了他那么多血,为什么一点不良反应都没有?至少也该闹闹肚子,上吐下泄什么的吧?这不是又说明她不存在变异?搞不懂了,想得我头痛。 “桐儿......桐儿!”种猪在沙发背后痛苦的唤道,桐儿置若罔闻。我飘了过去,种猪捂着前额趴在地上。我准备掺他起来,“哎哟!”他把胳膊收回,用另一只手捧住,“不能动。” “怎么了,摔断了?”我问道,这个时候把手摔断了绝不是好事。 他试着抬了几次,没抬起来,龇着牙说:“应该没事。” “什么叫没事?你去看看青玉姨他们醒了没有吧!”我想把他支开,两个绿血人,两只魅,还有倪慕华腹中的狼龙怪,大家混战起来,这栋房子能不能保住还难说呢!他手断了,行动不便,先躲起来的好。他却不领情,一瘸一拐的走到桐儿面前,“桐儿,无论如何,她是你的妈妈,你这样做不对。” 他的腿也受伤了?桐儿的爆发力到底有多强?按道理推断,倪慕华有敖睚眦相助,应该更胜一筹,桐儿肯定不是她的对手。我还是坐壁上观,必要时再出手不迟。所以,我干脆找了个最佳观景点,把沙发拖了一张过来,坐得舒舒服服的。 不料倪慕华突然冲了出去,桐儿快她一步堵在大厅门口,她转身向三楼跑去,我和桐儿急忙追到三楼,种猪随后也到了,“桐儿,伯母想走就让她走好了,难道你们母女非得拼出个你死我活吗?” 桐儿把头稍稍侧了侧,眼睛斜斜地横着种猪,绿莹莹的光凄冷得让人颤栗,嘴角的绿血像不小心粘上的猕猴桃果肉,找不出一丝往日的宁静温婉,“滚!”她阴森森地吼道。 种猪试图把她搂在怀里,却被她抓着头发拎起来,对,是拧起来了,因为她已经飘起来了!吸血鬼!活脱脱的吸血鬼!她把种猪拎到窗口,“是想我扔你出去,还是你自己跳下去?”冷冰冰的白气从她嘴里呼出。 “桐儿,我相信你,你不会这么做的。”种猪淡定的回答。 桐儿冷冷地笑了,“你太自信了。” “对,我的自信是你给的,我相信你永远深爱着我,狼龙怪再怎么控制你,你都不会忘记我,忘记我们一生一世的承诺。”种猪毫不在乎此刻正被桐儿提着头发,整个人吊在窗外,第一次发现他也很人才,这时候还跟个没事人似的,深情款款的说着无聊的情话。救命要紧,这都不知道吗? 一抹淡淡的柔情从桐儿眼里闪过,我不确定种猪有没看到。然后,漠然而陌生的打盯着种猪,好像与他从未有过交集。不过,她的心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心雨,从心尖叮叮咚咚落到心底,将心底打得千疮百孔。还好,在内心深处,她还有自己的意识,虽然反抗得那么苍白无力,只要诛了敖睚眦,一定可以恢复到让种猪第一眼爱上她的时候,清纯,宁静,优雅,从容,如暖阳中恬然绽放的百合。 “哈哈!”她突然怪笑起来,“林森,你想得太多了,我跟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还谈什么一生一世?全是骗人的鬼话!你爱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我!”说着,她转过身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同归于尽 倪慕华被桐儿撞晕了,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她,但她大冷天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我还是担心她感冒,顺手把她拎到走廊尽头,靠墙坐着,从以前我住的客房里拿了被子给她盖上。 说实话,不把她直接拎床上去,是因为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好点,我也希望她连同腹中的敖睚眦被桐儿禁锢在这里,直到她老死。 安顿好她,我一边劝桐儿冷静点,一边慢慢靠过去。窗外的墙上,小罗子正躲在结界里伺机而动。 桐儿转过身来,指着我,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孟婆,你不要装糊涂,他爱的是你!” 种猪爱我?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吧?她已经完全失控了,我何必理会她说什么呢?不如装作没听到的好。 猪种的眉头凝到一起,正色道:“桐儿,我知道你被狼龙怪控制了思维,仅管你说的话让我很伤心,但我不怪你。不要乱说话了好吗?” “哼!你现在摸着你的良心说说,你是爱我,还是爱她?”桐儿抓着他的头发,疯狂的左右摇晃着,他的身体看起来像一个大玩偶,东倒西歪,“如果你敢说谎,我就把你扔下去。” 我没有种猪那么淡然,也没有他那么自信,当然,完全是因为桐儿现在情绪不能自己,我走到窗子边,劝道:“桐儿,他的手断了,腿瘸了,你不要再折腾他,快放他上来。” “怎么?你心疼了?”她咽得我无语了,“哦,我差点忘了,其实你也爱他,你们才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桐儿,不要这样,如果你觉得难受,就咬我吧!”种猪脸色已经泛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吃不消了。 窗外,小罗子得到我的指示后,飘到半空,把种猪轻轻托起。却被桐儿发现了,“孟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林府养了很多小鬼。我是看不到,但不要在我面前做手脚,叫它们快滚。要不然,我对你的心上人不客气了!” 小罗子只得放手。常听说人犯起浑来无药可解,今天让我见识了!真是无计可施! 这时,倪慕华醒了,像个醉汉一般,摇晃着站起来,捡起手袋,整理了扯得破破烂烂的衣服,趔趔趄趄准备下楼。对了,可以用她引开桐儿的注意力,于是,我喊道:“桐儿,倪慕华走了!” “少来这一套!”她边说边回头,看到倪慕华正在下楼,吼道:“倪慕华,站住!”把种猪往外一扔,闪电般地向倪慕华扑去。小罗子大概怕敖睚眦跑了,也不顾一切扑过去,和桐儿迎面相撞,各往后退了几步。 惨了,要摔死种猪了,想到这里,我迅速钻出窗口。 “快抓住我的手!”喊完,我才想起来,他的手臂受伤了。我一个俯冲,从后面抱住他的背,翩翩落到地上。好险!差点没抱住! “没事吧?”我问道,为什么心嗵嗵跳个不停?这是我第一次抱他的后背,感觉却是那么熟悉,就像,就像抱着夫君的背一样。错觉,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宛如千年以前抱过,又好像昨天才抱过。不,他怎么可能是夫君呢?我和他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瓜葛?才会有越来越奇怪的感觉? “哎哟!”我被他的低喊吓了一跳,我的手臂还环抱着他的后背,身体紧紧贴在他背上!我慌乱地放手,心脏欢快、激烈地跳动,震得我一颤一颤的。抬起头来,他正低头注视我,认真的样子太帅了!温热的呼吸扫在我脸上,有些微微的痒。突然间,好像被牛鼻子道士用封印贴住了前额,我无法呼吸了,甚至特别眩晕。 我们这么对视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唤道:“岑儿!”他的目光,炙热得如同盛夏的阳光,灼得我浑身痒得不自在,我马上低下头,双手交叉扣在一起绞着,“有事说事,没事我走了。” “上次,你说我们以前没有交集,我不相信。请你告诉我,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吧?”他的脚向前挪动两步,离我更近了,也许,我稍稍抬头,便会触到他轻轻上扬的唇了吧? “没有,我们确实没见过。”我实话实说,上辈子我们根本没有见过,哪怕是人潮中不经意的对视。 “不可能,刚才的感觉真的很熟悉很熟悉,好像有千年之久,又好像昨日重现,仿佛每一寸情感早已在身体里生根发芽,现在枝繁叶茂、根深蒂固,只要轻轻一触,便从骨髓里一缕一缕迸发出来。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迟疑了一下,“岑儿,你要找的人,不会是我吧?” 好相似的感觉!好暧昧的氛围!我用指甲狠狠地掐进手背,痛!痛就不能犯糊涂,不是吗?我拨弄额前被风拂乱的发丝,努力挤出笑意,仰起头来,却又四目相触,我不得不别过头去,“小种猪,你逗我玩呢?什么叫第一眼看到似曾相识?第一眼看到时,你明明就要谋划怎么除掉我好吧?别忘了,现在还有个咒种在我心上呢!我们上辈子的交集就是有仇?” 半晌,他喃喃地问道:“如果,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呢?” 我吃惊地盯着他,“什么意思?” “呯”!三楼传来一声脆响,仿佛一只巨大的瓷瓶摔碎了。 “桐儿......”他如梦初醒,脸色煞白,惊恐的低喊着,双眼死灰般的望着三楼的窗户。 我赶忙抓住他的胳膊飘进了窗口,桐儿瘫坐在地上,嘤嘤地呜咽着。种猪快步走去,搂着她连声问道:“桐儿,怎么了?怎么了?” 看着他对桐儿的关切和紧张,我开始怀疑刚才听到的那番话了,以他对桐儿至死方休的挚爱,怎么可能对我一只鬼魅产生不该有的情感?是不是我不小心魅惑到他了呢?还是敖睚眦在做垂死挣扎?毕竟曾经我喂他喝过九天玉露,被敖睚眦迷惑也不是不可能的。 桐儿止住哭,木然地指着走廊中散落的十几片金黄的鳞甲,双眼无神,“倪慕华,倪慕华她......” “她怎么了?跟狼龙怪逃走了?”小罗子捡起两块鳞甲递给我,手背大小,金光闪闪,与敖睚眦的龙鳞完全相同。 她喘着粗气,扑在种猪怀里,“不,她死了!” “怎么死的?被狼龙怪害了?”种猪皱眉打量着房间,好像在寻找敖睚眦的藏身之处。我和小罗子也紧张起来,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 桐儿的眼泪在睫毛的拍打下一颗颗滚落下来,掉在种猪的肩上,哽咽着说:“她自杀了。” “那敖睚眦呢?”我顾不上安慰她,毕竟我不喜欢倪慕华。 “一起死了!” 原来,桐儿早料到我会救种猪,才把他从窗口扔下去的。有种猪在,她没办法与倪慕华一决生死。可是,就在她再次扑向倪慕华的时候,才发现倪慕华持了一把水果刀,冷笑道:“吴桐语,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为七哥哥效力,既然你不知悔改,也罢,生儿育女不如养块叉烧,今天我便代替他杀了你,免得我时常想起你顶心顶肺。” 此话无疑火上浇油,怒火中烧的桐儿好似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将积压了二十多年的怨恨、无奈、悲凄、彷徨薄积厚发,风驰电挚般闪到倪慕华面前,欲要把她手里的水果刀夺下,倪慕华哪肯唾手就范?二人扭打之中,水果刀扎进了倪慕华小腹。 讲到这里,桐儿面无表情,只有双眼露出悲切之色,“我只是要把水果刀抢了,她却趁势将刀扎在了自己身上。她说,她年轻的时候,没有供养过七哥哥,只知道七哥哥我们绿血人家族的天,他的命令,我们要坚决服从。所以,为了让我继续光荣的、与众不同的活着,她选择了帮助七哥哥喝我的血。后来,看到往吸血鬼种族变异的我,她害怕了,后悔了。想尽办法,却于事无补。眼看着自己一天天接近死亡,眼看着我一天天变成半人半妖半鬼,她心急如焚,她怕我错过了林森,错过了一辈子的幸福。意想不到的是,敖睚眦为躲避你们的追杀,竟躲进了她的肚子里。” “每次敖睚眦安安稳稳藏匿在她腹中,命她走街串巷时,她就恨不得把肚子给割下来。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太太,挺着大肚子四处招摇,让世人戳脊梁骨是多么难堪的事?然而,有一天,当她得知只要趁敖睚眦藏在她体内时,她自杀掉,他们便会同归于尽。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今天,让我亲眼看着敖睚眦跟她一起灰飞烟灭。” 我特意看了她的小腹,会蠕动的黑乎乎的东西不见了,笼罩在她身上的黑雾也不见了!我还是忍不住突兀地问道:“她真的没有送嫁妆给你?” 她茫然地摇摇头,“她选择与敖睚眦同归于尽,用自己的性命保全我的幸福,不就是最好的嫁妆吗?可我,这么多年,一直在怨恨着她,怨恨她带给我的无尽痛苦,她又何尝不比我更痛苦呢?可惜,等我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她却边个忏悔的机会都没给我。” 种猪忘了自己受了伤,瘸过去想扶她起来,自己反而跌坐在地上,“桐儿,不要伤心,敖睚眦死了!他死了,以后你可以和所有人一样,自由自在,开开心心的生活了!” 首饰会不会在手袋里呢?我把手袋找遍了,只有一件绣着长命锁的婴孩肚兜。桐儿苦笑着接过手袋和肚兜,抱在怀中,嚎啕大哭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好多天,没见过这么明亮的夜晚了! 半圆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天空,银白的月华如霜,恬静美丽,洒在屋顶上一片白。 皓月婵娟,星子点点,那一条玉带般的地方,便是银河吧?再过数月,喜鹊就要搭起鹊桥,让牛郎带着孩子与织女相会。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有一座桥架在我和夫君面前呢? 身后传来细微的风摩擦衣裳的“沙沙”声,来者立在我身旁边,大概是怕打扰了我。 “小罗子,有事吗?”我先开口了。 它在我旁边坐下,“我惊扰到大人了?” “没有。”我依然望着天空,“来人间近三个月,马上就要回去了,想再看几眼。回了奈何庄,我便不能像这样坐在房顶上欣赏月亮了。大家全部吃饱了吧?” 很久没有吹西北风了,也没有月亮,大家找不到能量来源,不要说它们,连我都饿得难受,好不容易等到今天,要吃得饱饱的回地府啊! “回孟大人的话,都吃饱了,坐在堂屋里聊天呢!孟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晚上吧,白天我要去林府吃饭。况且月朗星稀,大概明天会出太阳,大家在阳光下行动十分不便,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等到子夜时分出发的好。”原计划是连夜起程,青玉姨不依不饶,非得我过去吃个团圆饭才让走。 “孟大人,那帮子小鬼怎么处理?”小罗子问道。 自从敖睚眦死后,它们肚子里的怪胎已经不复存在了,体内的迷惑也消失了,跪在地狱天罗中哭求我带它们回地府。“你认为怎么处理好?”我反问它。 它笑道:“小的猜想,孟大人对此事早有决断了吧?依小的愚见,孟大人肯定会带它们一同起程。”见我有疑问,它接着说:“大人对我们这些孤魂野鬼尚且关爱有加,还不要说它们原本是地府的百姓呢!” “小罗子,你最拿手的便是揣摩别人的心思。但这一次,你错了,我不会带它们走,它们不是对人间无限向往吗?那就留在人间好了!”我整理了广袖,无视它的惊讶,自管自顾地说:“想当年,阴王麻仙姑建造地府,主要目的是让鬼魅能有个安身之所,不至于四处流浪,死于非命。后来,阎罗王带领地府高层经过数千年不懈的努力,让地府空气清新,环境宜人,和谐安定。孩子不愁念书,年轻人不愁工作,结婚不愁买房,老人不愁看病。过烦了这歌舞生平的安乐,想追求新鲜和刺激,又可以申请转世投胎。可它们,却半点都不知足,竟然受了敖睚眦的迷惑,想来人间只手遮天,长生不老。如今,虽然迷惑已除,若把它们带回地府,再碰上一个八哥哥、九哥哥忽悠它们修道成仙,那它们还不得马上上天了?” 敖睚眦死了,他在人间的王国随之覆灭了,可地府的情况我无法得知,尽管这一段拦截了不少迎新庄来收魂的地狱警察,却没打听个所以然来。这些小鬼,本事不大,贪念不小,经不起诱惑,万一地府的余孽未除,把它们带回去,岂不是又壮了乱党的声势? 小罗子点头赞同,“小的愚钝,考虑问题不全面,还是孟大人厉害。” 我不禁睨了它一眼,“怎么今天开口闭口就是小的小的,你这一客气,我还真有点不习惯了。”大家同生共死,已经患难之交,大家平时说话随便了很多。 它挠挠头,“呵呵,大概是要去地府了吧?多少有些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到了奈何庄,给你安排个护卫队之类的职务,车无非年轻漂亮,可以去奈河桥当迎宾,也可以去孟婆汤店帮忙卖汤,两个人的工资,养三四个孩子,绰绰有余。”我漫不经心的说。 它不好意思了,多谢孟大人,竟然连工作都帮忙安排好了。”说完站起来准备磕头,我拉住它,“地府早在很多年前已经废除了下级向上级磕头,以后,你见到我,只要稍稍低头行礼便可。如果有一天,你也有一官半职后,下级向你行低头礼时,你只需要点头示意一下。当然,你不回礼也没事。”以它的能力,定能助我把奈何庄改头换面,更上一层楼。 它愣了片刻,会意之后,马上匍在瓦背上,“多谢孟大人栽培,能用小的之处,小的当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屋里传来宵宵的哭声,哭得这么惨,大概是又调皮惹车无非生气了吧? “孟大人,不好啦!小秦疯了!”张恋兰站在柚子树下喊道。 什么?小秦疯了?它向来稳重成熟,这都马上要回地府了,怎么会疯呢?张恋兰从来会说谎的,我和小罗子急忙从屋顶上飘下来。 “兰姐,小秦到底怎么回事?”小罗子和小秦的交情也不错,它焦虑地问。 “哎呀,我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啊!明明它和宵宵玩得好好的,突然间就疯了,拿鞭子抽打宵宵。”不等它说完,我闯进了堂屋。宵宵那么小,怎么经得起锁魅鞭的抽打呢?这小秦,怎么犯浑了? 众魅见了我,自动自觉让出一条路,小秦左臂弯曲挡在脸上,右手持了锁魅鞭,一鞭一鞭结结实实抽在卧在地上的车无非身上。它为人处事很有分寸,我相信它此举事出有因,于是,站到它面前,并未夺它手中之鞭,喝道:“秦竹清,你在做什么?快点把鞭放下!” 此情此景让随后赶到的小罗子怒不可遏,从腹中掏出翻天印,吼道:“秦竹清,敢动你爷爷的女人,看老子不拍死你!” 小秦转身一鞭子抽过去,鞭子绕在小罗子脖子上。 披头散发的车无非抱起昏迷的宵宵,哀哀地叫道:“宁哥!” 小罗子抓住锁魅鞭,高举翻天印朝小秦扑来,我闪到小秦前面。明天晚上就要回地府了,这时候我不希望因任何原因而自相残杀。 “孟大人,快躲开!”小罗子始料不及,想收回翻天印,却因速度太快,根本停不下来。我一动不动的看着一团金光越来越大。它该落在我前额的发际里吧?会不会敲得很疼?那种疼,我能忍得住吗?我会不会也被它拍得烟消云散呢?不会的,不会的,姜大人说过,我不会死的,顶多疼一阵就没事了。可是,会不会砸伤?会不会留疤? 想到“疤”,我内心有点动摇了,再说了,真让我留疤了,我也不敢带它回地府了,陆判哥哥会让这小子死得很惨!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背后的小秦抓住我往后一飘,翻天印不偏不倚盖在我小腹上。 “轰”的一声,翻天印炸得粉碎,小罗子被炸出两三丈!我摸摸小腹,种猪给我种的,到底是个什么咒? 我坐半空跌落下来,被小秦接住了,“孟大人,没事吧?” 看到它的脸,事情的起因我明白了大半。“什么叫没事?”我有气无力地叫唤:“哎哟!哎哟!肚子痛死我了!” 众魅脸色大变,围过来问东问西。 小罗子抱着被炸了一串黑坑的手臂走过来,不知所措,“孟大人,我......” “哎哟!小普,小金,还不跟小秦一起扶我去房间歇息一下?哎哟,痛死了,痛死了!”我哼哼唧唧被它们三个拥进了房间。我广袖一挥,两扇破木门“吱噶”关上了,硬生生把张恋兰准备迈进来的脚挤了出去,只听她在门外喊道:“哎,哎,孟大人,开开门,让我进来帮你看看伤!” 我坐起来,仔细打量小秦的脸,坑坑洼洼,活脱脱的台湾释迦,跟以前皮光肉滑的俊脸对比起来,看来我都心疼,他低着头用手背遮住。我问它:“小秦,是不是宵宵把你的妆弄花了?” “对不起,孟大人!”它说了这么句,便不言语了,一旁的小普小金尽显忧郁之色。它们三个,是想保护我,才被潘准毁了容的,地狱警察是地府的门面,脸是它们的门面,连我每次给它们画皮的时候,也会心情沉重郁闷,还不要说它们自己。 我尽量温婉地笑问:“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它沉默了一会儿,才答,“其实,我很喜欢宵宵的。可是,没想到,它一杯水泼在我脸上,画的皮就坏掉了。想想明天要回地府了,一不小心,毁容的事便会暴露,到时候,我们三魅的工作指定保不住了,只能排队等转世轮回,我父母、妹妹都在地府,我不想离开它们,不想在人间生活。还有,画皮之事怕对大人有所牵连。” 它的担心和焦虑不是没有道理的,“最主要的,是你怕墨末接受不了吧?”墨末是罗浮庄出了名的美女,现在是它的未婚妻,追墨末的二十多年里,它可没少费心思。 它低着头不说话,也就是默认了吧?我从广袖里摸出一样东西,在床上铺得平平整整,“来,你摸摸,这是什么?” 它小心翼翼的用指尖抚摸着,惊讶地问:“这个,莫非是人皮?” 我点点头,从广袖里取出彩妆盒,在上面涂涂画画。确实是熟能生巧,不到三分钟便画好了,捧起来细细地查看,嗯,十分完美。把人皮往它脸上一盖,轻轻抚平、贴合,“来,照照镜子,看是不是跟你的脸完全一样?” “太神奇了!”小普小金感叹道。小秦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孟大人,据说这样画出来的皮,防水防火是吧?” “嗯,但要记住,千万不能划伤。”说完转向小普、小金,“你们三个是为了保护我而毁容的,可是,我现在只有这一张人皮,你们放心,到了地府,我会第一时间跟牛大人马大人打招呼,汇报你们毁容的事情,以我们的交情,它们肯定会关照你们的。我也会尽快找两张人皮给你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兰芷香 “孟大人,如果我和小普的脸上不小心沾到水可怎么办?”小金看起来十分不安。 “小秦的脸碰到水,妆容会花,其实最根本的原因在于是用人间的彩妆绘制的。而在地府,画皮的胭脂水粉有特别的要求,桃止庄的四季桃花源尽头,有一个名为兰芷香的小作坊,别看这个店无牌无照,附近鬼不知魅不晓,平时也是关门闭户,却是一家有几千年历史的纯手工植物化妆品工厂。里面的美容专家全是阴王麻仙姑亲手培训出来的,制造出来的东西概不外售,全部运送到幽冥宫。它们家生产的东西从原料的种植到产品的包装,都有极其严格的要求,无污染,无添加。脂粉香味纯正,色泽饱满滢润,细滑如丝,所以,画皮的效果真假难辨。卸妆必须用它们配套的化妆水,要不然,休想洗掉。”我解释道。 它们恍然大悟的样子。小金问我:“这东西听起来是好,可概不外售,我们怎么能买得到呢?” 我笑着说:“你们是买不到,但我买得到啊!你们有需要告诉我就行了。回了地府,你们总叫我画皮不太方便,现在,我把你们叫进来,是要教你们如何画皮。” “可是,画皮是地府高层才能学的。”小秦欲言又止,小普、小金点头附和。 老实说,教它们画皮的想法,已经蕴酿了很久,我怕有一天落人把柄,有所顾忌。今天,见到小秦因露出真容时丧失理智的情形,我不犹豫了。 画皮说起来简单,画得神似却难度极高,没有十几二十年功夫根本不可能做到。首先,我们要非常熟悉自己要画的脸,要将这张脸烂记如心,哪里有一粒斑点,哪里有一颗痣,有几条细纹,汗毛有多长全部要一清二楚。 闭上眼睛仿佛这张脸就在眼前时,便可以开始了。先用兰芷洁面套装的磨皮膏清除脸上的死皮,再用深层洁面乳清洗干净,套装的吸水纸吸去清水后,拿出肌底套装,第十九层地狱深层地心雪肌底莲菁华水拍脸,让肌肤吸饱营养,水水嫩嫩的,玫瑰精油按摩三十分钟,上毛孔收缩焕彩桃花乳液,接着上cc霜,遮掩皮肤上的瑕疵。 准备工作做好了,开始正式画皮了。选肤色粉底非常重要,这种粉底兰芷香有668个色调,肯定有一款跟我们要画成的肤色一样。如果运气不好,真找不出来,那就只能自己动手调制了。肤色粉底要用化妆棉慢慢按到肌肤上,使肤色看起来真实匀称。这种粉底的惊人之处,不仅可以遮瑕掩疵,还可以很好的隐藏脸上所有的一切,包括五官。 五官画起来最难了,对于新手来说,兰芷香的五官套装最贴心了。它们制作了许多五官的模型,而且材质十分特殊,万一无法匹配,可以自己随心所欲的捏造,然后用粉底上色,用杏花凝胶粘在合适的位置即可。手感与皮肤相差无几。 最后,我们还要做一些小小的修饰,胡须啊、皱纹啊、汗毛啊、牙齿啊、痣啊、痘痘啊等等,兰芷香修饰套装能满足你所有的要求。到这一步,画皮基本上完成了,为什么说是基本呢?因为还有一支笔没有用到。这支笔看起来跟普通的毛笔没有区别,它叫做点睛之笔。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因为,我们画出来的眼睛一定要传神,传的是谁的神呢?当然是你画的那位。下笔之前,在心里默想你需要的眼神,胸有成竹之后,轻轻点下去,这就叫做下笔如有神了! “好了,大功告成!”我指着墙上用幻术制成的面孔,回过头来,我怔住了,我要画的是夫君孟崇文,可是,画出来的为什么是种猪?还好,它们没有特别在意。 “孟大人,画皮要经过这么多道工序?”小秦惊恐的问。 小金耸耸肩膀,“太可怕了!怪不得女人化个妆要几个小时,化之前是凡人,化之后是大神。” 小普却是茫然地望着它们,“难道你们听懂了?我听来听去,整个脑袋里晕晕乎乎的,只记得画皮、兰花香、马良神笔。” “噗!”它一脸蒙圈的样子实在好笑,我都没忍住。 小金边咳边说:“小普,同事几十年,从来没发现你这么高冷,而且还能说些冷笑话。那化妆品叫兰芷香好吧?还有,是点睛之笔,不是马良神笔。” 小普不知所措地挠头,呆呆地问:“是吗?孟大人,那些步骤,我一个都不记得,可不可以帮我写下来,有空的时候,我慢慢对着步骤练习。” 我收住笑,笑得太久太唐突,“可以,到了奈何庄我便给你写一份。” “孟大人,”小秦说:“其实我也有些晕菜,能不能简化一点点呢?” 我莞尔一笑,“我也和你们一样,甚至想比你们简化更多,可是,这可是地府几千年的绝活,一般的魅是没有机会学习的,你们想在地府安居乐业,想保住自己的工作,那只有努力练习了。我在人间用这样的彩妆凑合,是因为这里没有行家,我画得粗糙一点,没有人能看得出来,可以蒙混过关。地府里,却是有近30位高手。稍有差池,你们便会功败垂成。” 小秦马上低头道:“多谢孟大人的指点,我们三魅一定不会给大人惹麻烦。只是,还有一个问题我不明白,如果我们画的人声音、高度跟我们不同怎么办呢?”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声音,要想在声音这里不露出破绽,第一,学口技;第二,兰芷香有变声器卖,安装在舌头上就可以了。至于高矮胖瘦,这还不简单?我用双手捧起自己的下巴,往上托举。瞬间,我比小金高出半头了。接着,我又用手掌平压住头顶,回到原来的高度。然后,深深地呼气,十秒钟之后,我的身体变成了一支大竹杆,红裙空荡荡的,“胖就不要了,我不想长胖,试一下也不行,会把裙子撑破的。” “哇!好神奇哦!”小秦鼓起掌来,“可是,我们要怎么才能做到呢?” “很简单,暗气与意念的完美的结合,就如你们平时练镜花水月一样的道理。想要长高,把暗气吸进体内,意念往上;想要长胖,意念在身体前后左右。想要变瘦、变矮,把体内储存的暗气先释放出来,变瘦释放身体中央的暗气,变矮释放上半身的暗气。释放出来的暗气要用集中起来,藏匿在不会被旁人发现的地方,到时候再取回来。这些暗气跟了自己很多年,已经是你身体的一部分,绝不能随意丢弃。” 我抬头望天,月光真美! 明天便要离开这里了,不知道哪天才能再回来!忽然,心底涌起成串的感伤和惆怅,近三个月里,每天东奔西跑,竟然也没有好好的把夫君找到,这一错过,又会是多少年?我还要在奈何桥旁对望三生石多少年?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好空,空得让我害怕听到一点点声音,又害怕听不到一点点声音,走起路来,都是恍恍忽忽,随风摇摆。好像只剩了皮囊的身驱,没有什么东西能把它填满。 也许,这种感觉叫做孤寂吧?仿佛此时,天空阴沉,黄昏已至,自己正独自一人站在无边无际的原野,除了光秃秃的山,还是光秃秃的山。我迷失在这里了,尽管努力地焦急地分辨方向,依然找不到来时的路。这里静静了,我好恐惧,生怕窒息之后,便被这铺天盖地的黄土袭卷,掩埋。我眼睁睁看着黄土一抷一抷洒在我身上,一层一层将我掩埋,深深的掩埋。好想有一个人从天而降,将我从泥山里扒出来,然后,带我离开这鬼地方。这个人,是夫君! 拿出手机看了一下,一点了。空气湿冷了许多,山中白濛濛的雾气似女子的柔荑,围着心爱之人轻摇慢舞,袅娜生姿。突然,我想出去走走了,去去我曾到过的地方,温习一下曾经做过的事,尝试一下曾经想做而未做过的事。譬如,就像现在这样,站在青葱的柚子树下,缅怀那个笑得甜甜的、甜得漾着酒窝的漂亮的小姑娘佩儿,她在奈何庄,有李思修照顾,应该每天都有这般甜美的笑容吧? 我想挽着夫君的手,小女人一样的依偎着他,逛个街、看场电影、肩并肩坐在银月河边看斜阳西下、梅林中牵手赏花,对了,他还欠我一个正式的求婚,我们要拍一辑唯美浪漫的婚纱照......是啊,想做的事太多太多了,要多久才能了了这些夙愿?亦或是,永远也无法了结? 坐着银月河边,白茫茫的雾气飘荡在水面,像极了千年之前。我该感谢苍天感谢大地,让银月河千年来没有任何改变。至少,在这里,能找回时光的印记。 不知不觉,我又望向小河对面,那株枝叶繁茂的大榕树下,三间破旧的木屋出现了。屋子东边,破旧的书桌上放了几卷书,夫君呢?我引颈而望。 “姑娘在寻找千年以前的记忆吧?”身后突兀响起的沙哑的声音骇得我站起来,陡然转身。 原来是广林仙姑,我浅浅一笑,“我与仙姑真是有缘,半夜三更的,在这荒无人烟的野外也能偶遇。” 难道平川结界的魅里边,有内鬼?也不对,小秦、小普、小金、小罗子、李清河只知道我要出来走走,我并没有告诉它们要去哪里。这就奇怪了,为什么我的一举一动,她会如此清楚,好像长在我身上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 昨日重现 她毫不客气,在我身旁坐下,“是啊,我也认为跟姑娘特别有缘。 ” 沙哑的声音好似砂纸磨在铁锅上,听得我喉咙又干又痒,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哼,这么会装,你妈知道吗?我浅笑道:“广林仙姑好像装了一只眼睛在我身上,只要有点风吹草动,仙姑都会在第一时间内赶到,令我不得不佩服。” “呵呵,有些事情,姑娘没有亲身经历过,当然不能理解。你身上有我的东西,所以会对姑娘多点关心而己,你不必觉得有压力。”她笑起来声音更是难听。 “仙姑一直说我欠你的东西,自古以来,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你找了来,欠你什么直说便是,我定会双倍奉还。我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还了也省得仙姑日夜盯着,实在麻烦。”始终未说出个所以然,我欠她什么,总得拿个证据出来吧? 她思索了片刻,说道:“不急。” “不急?是因为陆判哥哥不在,所以才不急?”我不习惯兜圈子。 她笑意渐淡,变得阴冷怨愤,眼里充满了戾气,“哼!陆判哥哥!叫得蛮亲热,可惜啊,七百年过去了,他还是没娶你。每当别人议论你是个金牌小三时,估计你也该有些委屈和埋怨吧?” 我笑而不语,我跟陆判哥哥的关系,没必要跟她解释,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怎么说。况且,她对陆判哥哥的感觉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跟她争执浪费唇舌。但是“金牌小三”坚决要予以更正,“仙姑,我与陆判哥哥男未娶,女未嫁,何来小三一说?”这点常识还要我普及! “哈哈,真是与陆判如出一辙!” 志不同道不合,有什么好聊的?我起身整理红裙,在般若寺被竹枝钩坏的地方叫青玉姨帮我补补才行。她见我要走,说道:“也罢!今天我来是为了帮你,何必说些扫兴的话呢?” 帮我?看来敖睚眦说得没错,她就是来害我的,我才不听她的鬼话。 “喂,丫头!”她也站了起来,“你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那日你和孟崇文一道去了西山梅苑,你喝了毒酒中毒身亡,他却从未在地府出现?我可以告诉你这一切。” 为什么我的事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她接下来说的话,更让我吃惊,“其实,孟崇文他没有死!” “你怎么知道?” 她站起来,指向河对岸,“你自己好好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岸的平地忽然隆起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群,最西面那座矮点的山红火火白皑皑一片,没错,那是西山梅苑,八角的如意亭若隐若现,我踮起脚尖向里张望。 两个人对立在石桌前,身着红袄的女子笑意盈盈将几道小菜置于石桌上,不用看,我知道她下一步是斟了两杯清淡的桂花酒。因为,她便是千年之前的我--舒岑。 对面的男子背对着我,看不到表情,他执着她的手,将她揽在怀中,把他的深蓝色破棉袄披在她身上。 舒岑笑吟吟将棉袄抛在石凳上,拉他到旁边破败的土地庙门口,三叩九拜,轻声说道,“求神灵保佑我舒岑与夫君孟崇文在阴间长相厮守,直到永远!” 男子始终背对着我,但能听到他的哽噎,应该很伤心吧? “夫君莫哭,人间无处匿,地府长相倚。”舒岑举起酒。男子接过酒,头一仰,准备灌进嘴里,被她按住了,“夫君莫急,鸠酒妻先饮,黄泉妻先行。” 说完,她昂起头,不慌不忙地将酒一小口一小口抿进嘴里,“夫君,酒放了你最爱的槐花蜜,不燥不苦,香醇得很。”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咕”的喷出一口黑血,瘫坐在石凳上,大口大口呼吸着。 “岑儿!岑儿!为夫这便与你同去......”男子抱着她哭喊起来。 她的瞳仁变得墨黑,填满了整个眼框。乌黑的血不断从她口、鼻、眼、耳里冒出,她举起手,覆在男子脸上轻轻摩挲,仿佛要永远记着他的样子。 “咳咳......”黑血像喷泉一样,随着她的咳嗽有节奏的喷出,滚落到红色的大袄上,男子一边狂乱地抚着她剧烈起伏的胸口,一连哭喊着:“岑儿,岑儿......” 突然,她的白嫩的手倏地从男子脸上滑落,宛若夜空中划落的流星,接着,是可怕的死寂。 男子用衣袖轻柔地擦净了她脸上的黑血,剥去她浸满黑血的红袄,打横把她抱到如意亭边最大的那株红梅树边,腾出一只手,对着梅树,只见黑雾潮涌。不一会儿,梅树下便出现了一个大坑。 他把舒岑放入坑中,“岑儿,不要害怕,我会时常来看你的。” “怎么样?声音特别熟悉是吧?”广林仙姑把我从梦境拉回来。夫君啊,你好狠心,为何不转过头来?虽然你看不到我,让我看看你也好啊!明天,我就要回地府了,下一次再来人间,不知道是一千年?还是两千年? 想到这里,我忽然冲动了,不行,我此时与他只有一河之隔,我穿过这条河到西山梅苑,不用五秒。为什么我要在对岸远远观望?我要到他面前,好好地看看他。现在人间不是很流行幻想穿越之类的?万一我站在他面前时,也能穿越了,他能看到我呢?即使不能穿越,面对着面,看得清清楚楚,记得真真切切多好!或者,还能摸摸他那张熟悉的脸,摸摸他的头。要不,凭何慰藉无尽的相思? 低头思忖了片刻,我风驰电挚般朝西山奔去。才过了银月河,便被障碍物撞击得跌坐在地上。抬头一看,居然是一层结界!广林仙姑在对岸喊道:“丫头,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你穿越不回千年以前的。如果走得太近,你什么也看不到了。”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我幻出地狱破晓刀,狠狠地刺向结界,我害怕再过一会儿夫君走了,什么都看不到了。破晓刀触到结界的一刹那,竟化为暗气消失了。撞上结界的那一刻,我便试探到她的修为极高,我破不了她的结界。 “有些事,明知道不可能,为何非要撞得头破血流呢?”她素白的袖子在我眼前一甩,我便不能支配自己的行为了,恍忽间飘回了对岸。 “你到底是谁?竟然可以魅惑我?”我大惑不解。孤魂野鬼不可能练成这么高的魅惑之术境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谎言 “我是谁不重要,到了你该知晓的时候,自然便知晓了。 暂时,你当我是广林仙姑好了。如果你想解开心中的疑团,就继续往下看吧!”她把双手负于背后,微微仰头看向对岸,冷风吹得她白衣翻飞,乌丝飘飘,竟有一种英姿勃勃,气宇轩昂的不凡之态。即使算不上魅中龙凤,也必是女中豪杰。一时间,我竟被她的强大气势震慑了,乖乖地向对岸望去。 咦,夫君何时换上了一套白衣?背影挺拔潇洒,玉树临风,颇有王者之风。 “你看我和他,是不是很有夫妻相?”广林仙姑幽幽地问道。 我不客气地回答,“你想得太多了吧?他是我夫君,当然是跟我有夫妻相,与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刚说完,我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翻,难道,她是李府小姐?传说李小姐是个丑陋不堪、刁钻任性、自以为是、凶狠残忍的家伙,好像这些特质她都具备。就算她是李府小姐又怎样?她利用李大人的权势逼迫夫君嫁过去,夫君喜欢的人是我,我和夫君也是在他们成亲之前拜了天地的,我们才是夫妻。 她摇摇头,“啧啧,真不要脸!” 我不再理会她。只见夫君张开双臂,狂风大作,一时间暗气遮云蔽日,天地灰濛濛的。他在做什么?他什么时候会法术的? 大风卷着一阵红雨落在舒岑身上,夫君凝视着红梅花瓣一片片、一层层轻轻洒下,偶有几瓣卧于他的发上。他的身影在梅林中那般孓然苍凉,此刻,应该伤心欲绝吧?我伸出手,好想好想替他择去花瓣,抚摸一下他的发,给他些许安慰。 “真是用心啊!死都死了,弄些无聊的浪漫,为了哪般?”广林仙姑酸溜溜地说。 怪不得在舒家的祖坟里没有找到我的遗骸!夫君将手掌朝下翻过来,黄土便把我全部掩埋了,却没有垄出一座坟,平平整整跟埋我之前完全一样,甚至看不出动过土的痕迹。他拍拍红梅树干,“红梅,好好守着岑儿!岑儿,我们该上路了!” 他转过身来,不是夫君!是他,怎么是他?污秽咒又开始在心里乱窜,我捂着胸口蹲下来,诧异的望着广林仙姑,“为什么陪我喝毒酒的是他?我夫君呢?你们把我夫君怎么了?” 她冷冷一笑,“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了。你不是明天要回地府了,找他问清楚就好了。”说完,翩然而去。 难怪,我在地府守了上千年,夫君都不来,原来,世界上根本没有孟崇文这么一个人,我就这么被他骗了一千年!娘亲啊,奶娘啊,为什么会是这样啊?我坐在舒家的祖坟边,种猪在陵园北面买了些墓地,把他们重新安葬过了。我一手搂着父亲的碑,另一只手重重的敲打着痛得欲裂的脑袋。 隐隐约约看到父亲偷偷从后门溜了进来,母亲轻轻把门扣上,急急问道:“回来啦?怎么样?” 父亲脸色不好,四下观察了一番,几个正在后院打扫的家丁弯腰向他打招呼:“老爷回来啦?” 他含糊的应着,牵了母亲的手,压低声音说:“夫人,进房再说。” 拐到西厢房前,碰上了奶娘,奶娘见着父亲十分高兴,“老爷回来啦!” “柳啊,你随我们来,我和老爷有话要说,你站在门口把风,谁都不能靠近,明白了吗?”母亲一惯威严的语气因小声而让奶娘更加慎重,站在门口眼睛瞪得像铜铃。 “见到了无崖山的张真人了?”母亲像是在耳语。 “见着了。”父亲心事重重。 “那他怎么说?” 父亲迟疑了一下,“夫人,说出来,你可千万不能着急啊!” 母亲重重叹了口气,“老爷,没事,你说吧!什么打算我都做好了。” “张真人说,岑儿不是属于人间的孩子,她身上是无尽的黑暗。” 母亲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显然,她没有猜到会是这样的,“那我们岑儿,随时会离开我们?”刚强的母亲竟然落了一滴泪。 父亲握住她的手,接着说:“如果把她囚在不见天日的房子里,给我们送终没有问题。” 母亲一听急了,“不见天日的日子怎么过?这样的话, 怎么嫁人?” “夫人,你怎么糊涂了?岑儿不能嫁人,你没见每次来个提亲的人,必定遭惹杀身之祸?张真人说,把她囚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也是为了让她不动感情,这样她才能好好活着。人家对她动了感情,人家会死,她对人家动了感情,她便会丢了性命。” “我们家岑儿要这么生活一辈子吗老爷?她是那么活跃,把她关起来,她怎么受得了?” “夫人,总比我们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我们的好啊!” 母亲站了起来,踉踉跄跄扶着桌子走了几步,“老爷,让她住在后院吧!把下人全部调来大院,后院就留她跟奶娘两个人吧!” 步行街拥挤的人群早已散去,孤寂的路灯慵懒而倦怠的亮着。我拿脚踢着一个空鞋盒,摩擦声在夜空中很刺耳。来这里,大概是想看看高峻的珠宝店吧,欠他的太多太多了,“你活着,我的念想就活着,我的爱就活着。我愿意用我的全部来守护你,甚至,是我的性命!”每每想起这句话,我的心会淡淡的痛。 站在珠宝店门口,我仿佛又看到了他三月般的眼眸和笑颜,他正对我说:“岑儿,不要再哭了,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快走吧!”这一切,已深深地刻在了我心里。 忽然,卷闸门拉开了,小翠在门口东张西望,“哎,孟小姐,快进来!”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的?又是有丑女托梦?”我走进去,把门关上。 “不是啊!我今天打你电话来着,一直打不上,估计你看到了会复电话给我,或者会来店里找我吧!”她信心十足的说。 她找我,无非还是为了打探高峻的消息,我想把话题岔开,“今天生意不错吧?” 她笑得很得意,“是啊,自从我们家高峻去给我造凤冠开始,我们家的生意特别好!小时候,算命的就说我这个人旺夫,谁娶到我,又富又贵又长命。看看,现在已经崭露头角了。” 我在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坐下来,“嗯,如果你先生比你小的话,会更富有。” 她盯着我,“真的吗?为什么?” “你们人间不是时常说,女大三,抱金砖吗?这么推算,你先生小你六岁,就抱了两块金砖,小你九岁,抱三块。你说是不是更富有了?”说完,我才发现,这句话里又出现语病了。 好在她没有留意到我的说的“你们人间”,哈哈大笑后,正色问道:“孟小姐,你老实告诉我,高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一惊,她知道什么了?“呃,为什么这么问?” “我前天做了个梦,梦到鹅毛大雪漫天纷飞,我从头到脚被雪裏得严严实实。我们家乡说,梦到雪落到自己身上,是要披麻戴孝。我想来想去,如果不是他出了事,怎么会一直不联系我?再怎么样,他也要问一下店里的情况啊!我想过了,你看到我找你的电话,没什么的话,是直接复电话给我,有事的话,会直接来店里。而你,直接来了店里。”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想从我的表情里寻找蛛丝马迹。 原来,我想让她对高峻有个美好的念想,高峻活着,她的念想便活着。但是,让她一个年轻的女孩一辈子守着一个念想活着,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她该尽快有新的生活。“小翠,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她摇摇头,凄凄然地说,“不,是我自己骗了我自己,我很喜欢高峻,所以也很希望他能喜欢我。但他并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你。” 看来她什么都知道,不过,我还是不想让她受伤,人一辈子太短,受了伤之后,偷偷疗伤的时间太长,于是,一段最美好的青春往往都花在了疗伤上面。“没有,他是喜欢你的。” “你不用再骗我,因为,我曾经跟他表白过,他拿出一只玉镯和一条金项链,叫我选一样,我毫不犹豫的选了金项链,就是现在戴着的这条。我真的太喜欢这款项链了,特别是这个双心吊坠,让我爱不释手。可他说,选玉镯的人,才是他的有缘人。这么久以来,你是第一个看上这只玉镯的人,所以才对你百般刁难,希望你知难而退。那天,把你打发走了,我内心掩饰不住的兴奋。他却回来了,不巧的是,居然有个顾客告诉他你想买那只镯子,我没办法,只好找你回来。”她黯然失色地说。 我哑然失笑,早知道真相的她,听着我撒些无聊的谎话,沉醉其中不愿自拔,爱得发疯了吧?她对我坦白,大概是想醒来了。 “你猜得不错,高峻他确实出了事,在金矿里被落石砸到了,给你的凤冠完不成了。以后,一定还会遇到一个想给你做凤冠的人,他说,那个人还是他。”有时候,说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谎言,也是一种安慰。 她红着眼将脸上的泪抹掉,“嗯,你帮我转告他,我会等着那个想给我做凤冠的人来娶我的。”说着,趴在我肩上,“孟小姐,你也喜欢他吗?” “喜欢,但他不会给我做凤冠,所以,我更喜欢给我做凤冠的人。”我摸去她脸上的泪,“他叫你好好守着珠宝店,好好活着,那个人会带着金凤冠来娶你的。” 我陪她到五点,天快亮了,还得去去其他地方呢!她追到门口,“孟小姐,金刚石是他留给你的,你带走吧!” 我拒绝了,“我明天要去很远的地方,带着不方便,还是由你保管吧!” 看她关好门,我仍然想在门口站一会儿。这时,里面传来嚎啕大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 接受 飘上四楼的阳台,小蕙家里灯火通明。 这么早起床去哪里呢?我朝客厅望去,小蕙的妈妈披头散发坐在地上,面容憔悴,目光呆滞。她的眼里只容得下小蕙的弟弟,难道小男孩病了? 这时小蕙爸爸从房间走了出来,眼眶深陷,脸色腊黄,乱蓬蓬的胡子和头发都已花白。“回房睡一下吧!” 小蕙妈妈梦靥般地摇摇头,“不,我睡不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小蕙的样子。我生日那天,她说她去了朋友公司挣钱,过年就会回来的,她过年肯定很忙,来不了。但我知道,她说了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小蕙爸爸用旧了的睡衣袖口揩揩眼角,“是啊,小蕙会回来的,你去睡觉,我来守着。她回来了我叫你。” 小蕙妈妈咧嘴笑了,眼角却溢出了泪,“好,我们一起等她回来。”说完,趴在小蕙爸爸肩上嘤嘤而泣,哭声吵醒了正在房间里睡觉的小男孩,小男孩也哇哇大哭起来。小蕙妈妈止住了哭,“这孩子,怎么一点不随他姐呢?小蕙小时候不哭不闹,像这么大的时候,自己穿衣服,自己吃饭,自己睡觉,乖得很。”边说边起身进了房间。 我爬上四楼,这一次,完全没有两个多月之前的紧张感了。轻扣房门,依然是小蕙的爸爸开的门,“蕙蕙!”语气还是那般诧异和惊喜。 我平静地对他笑笑,“爸爸,我回来了,要换拖鞋吧?” 他倚着门,“换......嗯,你想换吗?如果不想换就不用换了,妈妈不会骂你了。” “还是换吧!这样妈妈会高兴!”我打开鞋柜,上次穿的那双粉红的绒绒鞋放在最上一层,我穿好后,把脚提起来,对他做了个鬼脸,“爸爸,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鞋子短了好多。” 他有些拘谨,搓着手说道:“是啊,比以前高了不少,鞋子小了穿着不舒服,要不别换了,等下商场开门了,再让你妈妈买双新的给你。” “先不买了吧!天马上亮了,我坐一会儿就得走了。” 我们站在门边小声闲聊,突然,房里传来蕙蕙妈妈的声音,“老张,你在跟谁说话呢?” “哦,那个......谁,呃,”他对着房间吱吱唔唔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转身轻轻问我,“愿意见见你妈妈吗?你放心,她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呵呵,要是还像以前那样,我也不会画好皮进来啊!凭白无故让她又骂又抓的很爽吗?我又没有自虐倾向。于是,朝他点点头。 他扶着我的肩膀,激动的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你,感谢你所做的一切。所以,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好奇害死猫,既然他真心诚意地问我,我也得实实在在的回答:“我的名字想必你听说过,我叫孟婆。”我故意把“孟婆”两个字拖得长长的。他浑身一颤,面若死灰,喃喃念叨:“孟婆,孟婆!” 房门打开了,女人披着棉袄出来了,一见到我,呆呆地立在那里,泪流满面,“野丫头!”她发疯似的冲过来,拖鞋都跑掉了一只,快到我面前时,被椅子绊倒了,半跪在那里,向我伸出手。 我走过去把她扶起来,轻快地喊了声“妈妈”,她摸着我的脸,“蕙蕙,我不是做梦吧?” “电视里遇到这种情况,不是都掐一下自己么?要不,妈妈你也掐掐自己试试。”我掺她到椅子上坐着,她抓住我的手不放,“不,我不掐,肯定是真的,肯定是真的!那个,蕙蕙你饿了吧?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妈妈,我不饿。我回来,是要告诉你们,我在那边过得很好,你们不用牵挂,等到七月初一,我又会回来的。”不管如何,要让她接受小蕙已死的事实,这样才能从痛苦中尽快走出来,“妈妈,我想陪你坐一会儿,好不好?” “好好!老张,你坐公交车去永江县城那个大市场买些螃蟹和鸡腿回来,记得不要贪便宜,螃蟹要买最大的,肉多的,鸡腿要买最新鲜的,不新鲜的别买,干脆去现杀几只鸡好了。再买些蕙蕙爱吃的糕点,银行卡在衣柜最下面的抽屉里,多取点钱出来,千万别怕花钱,钱花了可以再挣,要让蕙蕙吃好。哎,你干吗站着不动啊?行行行,你等着,我去拿。” 她态度的180度转弯让我一时间难以适从,也许,有些人,有些东西要等到失去以后,才会想起改变吧? 我叫住她,“妈妈,不用忙了,我一会儿要走了。” 她愣了片刻,“不行,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怎么能饿着肚子走呢?上次回来,都是我不好,这次不光要让你吃得饱饱的,还给你做些在路上吃。” 我凑在她耳边,故作神秘地说:“妈妈,我一定要在天亮之前离开,要不然,那些吃饱饭没事干的牛鼻子老道会追着我满街跑。万一迷路了,我就回不去了。” 她紧张地问:“回不去了会怎么样?” 我接着胡诌:“回不去了,就只能被道士一直追一直追,直到被他们抓住,然后施法把我装在小玻璃瓶子里,等他们遇到危险时,再把我放出来,替他们挡灾。” “哎呀,原来道士这么坏啊?老张,你那个三姑的大哥的侄孙子不是做道士的吗?以后少跟他来往,听到没?” 小蕙爸爸马上憨憨地答道:“知道了,以后少来往,少来往。”接着给我搬来一张软凳,“蕙蕙,这张凳子坐得舒服。” 我没有拒绝,小蕙妈妈马上搬了椅子坐在我对面,慈爱而深情地注视着我,与两个多月之前判若两人。她冲着我温柔地笑了,摸着我的头发,“蕙蕙,在那边过得可好?饭菜合胃口吗?吃得饱吗?有地方住吗?它们没有打你,没有为难你吧?” “妈妈不用担心,那边很好很好,你看,我不是长高了吗?”我站起来转了一圈。 “手这么凉,妈给你找件厚点的外套吧!” “不用,我现在不怕冷,怕热。” “蕙蕙啊,妈以前对你太苛刻,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今天来去匆忙,你看需要点什么,给我列出来,我提前准备好,等你七月回来再带走。”她说得情真意切,满满的母爱。 我摇摇头,“妈妈,那边什么都有,我什么都不缺。这里有点钱,是我以前在朋友工厂做事的时候挣的,”我把刚子赠给我的银行卡拿出来,里面的钱这一段花了大部分,还剩下一些。看他们条件不好,留给他们贴补家用,刚子肯定不会反对的,“不多,你们留着用吧,密码是我的生日。” “不,不,不,”她推却了,“你自己挣的钱,自己留着花吧!女孩大了,要买多点新衣服新鞋子。” 我硬将银行卡塞到她手里,“妈妈,你知道,这钱我在那边花不了,拿着也没用,你们添置点衣物吧!” 刚出门口,她拉住我呜咽着,不肯放手,“蕙蕙,多呆一会儿不行吗?多呆五分钟吧!我还有好多话没对你说呢!” 小蕙爸爸掰开她的手,劝道:“让孩子走吧,天马上亮了,她留在这里会有危险。再挨几个月,她又会回来的,让她走吧!” 小蕙妈妈抱着门框瘫坐在地上痛哭,小蕙爸爸接着说:“不要哭了,这样蕙蕙走得不安心。涛涛也刚睡下,等下又把他吵醒了。你快进屋陪他睡吧,我送蕙蕙下楼。” 和上次一样,他把我送出了小区,沿着马路走了一段,“那个,谢谢你!”他站住嚅嗫了半天,憋出来这几个字。 既然他知道我不是小蕙,我不再隐瞒,“不用谢,我是受了小蕙所托。你放心,她在那边很好。” “我不管你是谁,你现在是蕙蕙的样子,就是我的女儿,我很想再陪你走走。”他有些拘谨,旧棉袄挡不住清晨的寒冷,他把手放在嘴边哈哈气,略微敬畏地看着我,眼里,盈满的慈爱快溢出来了。 他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吧?我挽起他的胳膊,“好,那就把我送到公交站吧!” 不善言辞的他,居然聊起了小蕙儿时的故事,说到顽皮可爱之处,憨厚、朴实地望着我笑,我也被他所感染,发自内心的笑了。 天已经亮了。偶尔有经过身旁边的邻居,奇怪而惊恐地在我们背后指指点点,他却毫不在意,仿佛此刻,眼里只有儿时讨人喜欢的小蕙了。 “哎,哎,”终于,有个小老太太拉住了他,躲在他背后指着我,“老张,你们家蕙蕙不是走了吗?这......这怎么又回来了?” “对啊!大早上的,真晦气!”她旁边的矮胖老太瘪着嘴,不屑中带着惊恐。 哼!大清早的,怎么晦气了?能见到我孟婆的人,应该感到荣幸、自豪,我正想着怎么捉弄一下她们,小蕙爸爸客客气气地说:“印姐,你仔细看看,她虽然长得像我们家蕙蕙,但不是比蕙蕙要高吗?她是我大哥的女儿,叫孟孟。” 好吧!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便冲着两个老太太甜甜地喊道:“老奶奶早上好!” “哎,这孩子,我比你叔大不了几岁,居然叫我奶奶!蕙蕙每次都叫我印姨,看上去比蕙蕙高,却没她讨人喜欢呢!”两个老太太神叨叨走了。 小蕙爸爸低下头,悲怆地说:“想不到,我们眼里的野丫头,在旁人眼里却是那么懂事。” 大概,他已经接受了小蕙的离开吧?有些事,不管你愿意与否,都得接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 走街串巷 “哎呀,孟道士来啦!怎么这么早?快进来吧!”茉莉妈妈看到我特别高兴,我很久没来了。 我把她沏的茉莉花茶放在茶几上,好烫! “茉莉,你看谁来了?”她轻叩卧室门,温柔的喊道,像是怕惊吓了睡梦中的小宝贝。 “妈妈,到底是谁来了嘛?我还没睡好呢!”里面传来了撒娇声。 茉莉妈妈很有耐心地说:“宝宝,快起来啦,别以为妈妈不知道你昨晚上玩游戏玩到两点哦。” 或者,在母亲的眼里,孩子再大,也是小时候的样子,是自己想捧在呵护的样子吧? 茉莉哥哥被她千呼万唤出来,他已不是我期待的样子了,完全是另一张脸,一张我完全陌生的脸。来这里,除了跟他们告别,最重要的,是想看看他的脸--跟夫君完全一样的脸,可现在,我失望了。大家寒喧了一阵,我便借故离开了。 清冷的晨风带着春天的气息,柔婉地扫在脸上,我不禁笑自己傻,广林仙姑不是很明确地提示我,人间本来不存在孟崇文这个人吗?我只是被魅惑得太深了,以致于一直把他牢牢刻在心里,无法忘记。如果不是重返人间,我还会为虚无的他在奈何桥守候多少年呢?也许,这次回去,首先要做的事,便是喝上一碗孟婆汤,将前世的荒唐全部遗忘。 公交车人很多,我抓着吊环被上上下下的人挤来挤去,坐不上飞机,总可以体验一下坐公交逛市区吧?来了人间两个多月,出门不是飘,便是打的,从来没有好好体验过慢慢穿梭在高楼大厦间的悠闲。或者,是因为我不赶时间吧!偶尔,也有一两个行色匆匆的人不停地看手表,在人群里焦急地望着前方的拥堵。 车走走停停,安安静静,大多数人低头玩着手机,手指在键盘上跳跃着,时而轻笑,时而严肃。据说有了微信,人们面对面都不用开口,发个消息就可以了。 那个靠着窗子坐的长发女孩,托着腮梆子,娴静地望着窗外,是跟我一样,初来乍到这座城市吗?亦或是在这里沿途找寻曾经遗失了的美好回忆? 经过夕阳红老年公寓站的时候,上来了一群穿着民族舞蹈服的大妈,还沉浸在刚才跳广场舞的氛围里,大声谈论着有关广场舞的细节,“梅梅啊,你今天跳得真好!” “哪里哪里,你们也跳得很好!” “其实今天可以跳得更好点的,就是那个不讲道理的女人,竟然说我们太吵,吵到她孩子学习了。我们跳舞的地方离他们家少说也得有两公里,何况周末,孩子哪有那么早起来学习呢?” “我跟你们说啊,我听说那女的的老公,就是看上一个跳广场舞的小少妇,跟人家跑了,所以她才这样的。” “真的啊?那也太惨了,早知道这样,我刚才不该跟她吵的。” “蔡姐,就你好说话,被她推得你把脚都扭伤了,还帮她说话。哎,哎,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一位胖大妈指着一个低头玩手机的高冷帅哥,“你没看见这位阿姨脚扭伤了,赶快起来让个坐啊!” 男孩全神贯注玩手机,没有注意到大妈在跟他说话。大妈更不高兴了,伸长手拍拍他的腿,“喂,小伙子,你太过分了啊,怎么一点爱心一点礼貌也没有呢?以后怎么找女朋友?” “算了,我的脚没事,我不坐。”蔡姐扯了扯胖大妈的袖子。 男孩则一脸茫然,抬起头来东瞅瞅西望望,“阿姨,啥事啊?” “啥事?起来让个坐呗!”胖阿姨理所当然地说。 男孩打量了她,“阿姨,你这是刚跳广场舞回来?” “对啊!”胖阿姨高傲的抬起头。 “哦,那就好,能跳广场舞,说明你身体好。刚刚坐完运动坐着不动容易长胖,为了您的身体健康,我就不让坐啦!” 车里传来几声零零落落的笑声。只见男孩优雅的起身,拉过一位抱婴孩的女子,“大姐,坐这里吧!” 听说如果想见到形形的人,便是坐公交和逛菜市场了。这让我对菜市场特别好奇,只是一直以来,认为这里跟我格格不入,所以没有想过要来。 一进门口,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吵吵嚷嚷之声不绝。 “老板,这牛肉怎么注这么多水啊?” “牛肉注水如同女人化妆,女人不化妆不漂亮,牛肉不注水没卖相。” “菜心怎么今天又涨价了,我昨天买才六块五呢!今天就七块五了?” “哎呀,大姐,你又不是第一天买菜了,菜的产地不一样,口感不一样,昨天那个是地本的大棚菜,今天这个是西乌产的,又清甜又爽口,不信你买点试试。” “这么贵,又这么老,怎么买?” “哪里老了?不要看它粗壮,轻轻一掐就断了,嫩得很。” “嫩?跟我差不多啦,老得咬不动了,不买不买。” “那三块钱一斤你买不买啊?” “三块一斤?来两斤!” “对不起,三块一斤,我不卖。” “老板,你这个鱼新不新鲜啊?闻着好像不太新鲜了啊!” “怎么可能,刚刚才杀的,你瞧瞧,上面这么多血呢!” “有血就是刚杀的啊?你不会把其他鱼的血摸在上面啊?重新再给我杀一条吧!哎,不要那条,游都不会游了,选条生猛的给我,对,就那条。” “我这个人很随便的,就要小粒点煮起来有饭香味的米。” “这种又香又糯,保证好吃,价钱又便宜。” “那给我来一袋,足秤的吧?” “够的够的,老客户了,我怎么会骗你,放心吧!酱油啊,醋啊这些有需要吗?这种辣酱很好吃,卖得很好,要不要试试?” “葡萄酸不酸?” “多少有一点点,你尝一下,合适再买吧?” “西瓜甜不甜?” “老实说,这个季节的西瓜和哈密瓜都不太好吃。” ”那这种水果玉米呢?” “这个味道还不错,不过,要30块钱一条,有点小贵。” “哈!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实诚的老板啊!给我装六个果篮,把你们店里看着养眼的那些不好吃、不好卖的水果装在里头就成,我拿来送礼给领导的,他们不会吃的,反正到最后是扔,好的扔了浪费。” ...... 会不会有一天,我和夫妻十指相扣,走在这闹哄哄的街市,买米买菜、砍价?这样平淡而朴实无华的生活,才是相濡以沫的长相厮守吧? 市场旁边的花店门口摆了几只桶,插满了百合、玫瑰、非洲菊、康乃馨。意想不到的是,居然还有几支红艳艳的郁金香!原本想在忘川河畔种植些大红、黄色、紫色的郁金香,可是,种了好多次,始终不能存活。而我,就喜欢它! 顺手拿了支黄色的香水玫瑰在手上,淡淡的清香十分诱人,与人玫瑰,手有余香,说的大抵是这种香水玫瑰了吧?虽然溶进了爱神血液的红玫瑰代表火热的爱情,看起来显得呆板、生硬、老态了些,相比之下,黄玫瑰、绿玫瑰、黑玫瑰更让我心醉。 然而,生平第一次收的玫瑰,竟是种猪送给我的。孟崇文啊,你也太不称职了,不陪我逛街,不陪我看电影,不给我送花,以后,罚你在我们房子后面种上满园的玫瑰,每天清晨剪3支给我。 想到这里,我黯然神伤,默默地把花放下,呵呵,孟崇文,哪来的孟崇文呢? “美女,要买花吗?是送男朋友的还是女朋友的呢?是过生日用的吗?”老板是一位身材匀称的二十多岁的女孩,扎着马尾,清爽机灵,说起话来噼里啪啦的。 是啊,我为什么来看花呢?买来送给谁?不等我答话,她又说:“过两天又是正月十五情人节了,花又要涨价了,如果你今天交了订金,大后天过来拿也可以,不会涨你的价的啦!买够99朵还可以给你打个9折。对了,里面还有巧克力,爱心小熊等等,如果与玫瑰一起送的话,会显得更浓情蜜意哦!” “嗯,那给我来99朵吧!”虽然没有人可以送,祭奠一下我惨死的爱情总可以吧?“多少钱?” “原价298元,打9折后268元。请问是付现金还是刷卡?” 啊?我差点忘了,刚子的银行卡不是给了小蕙的妈妈了吗?我口袋里除了青玉姨烧的一些大额冥币之外,就十几块钱了,“那个,抱歉,我先不买了,现金不够。” 她笑着说:“没关系,现金不够刷卡也可以。” “可我忘带卡了。”看着她失望的样子,我不太好意思了。 “老板,包起来吧!”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要巧克力吗?”种猪问我。 我摇摇头,“不用。你怎么在这里?” “有点事从附近经过,正好青玉姨叫我再买点菜回去。你来这里有事?” “我啊?闲着走街串巷呗!” 我和种猪站在银月河畔,悠悠的微寒的风吹得水面波光粼粼,不知道这里的春天是什么样子的呢?会不会还像从前那般花红草绿?有没有孩子用石子驱打着水里自由自在的鸭子,惊得鸭子呱呱叫着,在水上扑腾?不知道河中央的小树林里,还有没有鸭蛋捡呢?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见没有人,我飞快地疾驰到对岸的空地里。每走一步,红色高跟鞋便会陷进湿润的泥土里,这里,就是如意亭了!是我和夫君相爱的地方,我们在这里互诉衷肠,相约生死。直到今时今日才知道,我至死不渝的情爱,刻骨铭心的恋人,只是旁人魅惑我的幻境。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把花放在当年石凳上夫君坐的位置,再见了,夫君!就算你从来没有真正存在过,我也会在奈何桥畔对着三生石上的画像等着你,还像过去的一千年那样。我坚信你一定会来,有念想,才有活下去的勇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章 初心已殁 “你说什么?你要找的人根本不存在?”种猪习惯性的急刹车。 还好我早有准备,要不头上又得撞个包,“也许是吧?”我宁愿相信他真正的存在着,至少,母亲、奶娘、西山梅苑的梅花,都知道他的存在,至少,他在我心里、在三生石上活了几百上千年,至少,我在地府靠他活了上千年。 “什么叫也许是吧?”他把车靠边停下来,拿起水杯喝了几口水。“如果孟崇文真的不存在,那你想想,这件事不是从头到尾都不对了?首先,你有没想过?不是所有的鬼要在奈何桥喝下忘魂汤吗?可你不知道自己有没喝,却清清楚楚记得前世的事情,这是为什么?第二,在你进地府刚好一千的时候,有鬼告诉你在长慕见到了孟崇文。第三,你来人间找他后,突然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孟崇文,可是没有一个是你要找的人。第四,兜兜转转一大圈,广林仙姑又明示你,孟崇文根本不存在,或者说,他不是他,是另一个人。而我,在你来人间时,收到莫名其妙的信息,分秒不差的遇上你,给你种上离奇的咒。女魔头,你不觉得,这一切是场阴谋,是场骗局?”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但这些是广林仙姑让我看到的,她的修为很高,完全有可能魅惑我,连她自己都说,是来找我拿回东西的,所以,看到的事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我把两只手掌合在一起轻扣着。 “有辨别真假的办法吗?” “回地府或者会有吧?”我不敢肯定。若看到的是真的,这个世界,便再也没有让我可以相信的人了。 “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不过一时半刻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你看清了那个人的长相,是认识的人吗?” 我点点头,怎么会不认识呢?我一定会让他亲口跟我解释个明白。 我们静默地坐了一阵,各自思考着各自的问题。他突然蹦出一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什么意思?”我吃惊地问。 “一时三刻我也说不清楚,就让时间去见证吧!先回家吧,青玉姨估计等不及了。” 青玉姨确实等不及了,我们到大门口的时候,她还在打电话催。最后和宵宵见面的机会,很迫不急待吧?她迎了出来,“生怕你又忙去了,不来了呢!” 我搂着她,“再怎么忙也得来啊,也得让宵宵见见爸爸妈妈啊!” “要不吃了饭再说吧!”她违心的说。 我径直朝她房里走去,打开门,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配上黑色的墙纸,不开灯跟晚上没有区别。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怎么可能会不期待呢?我把宵宵从广袖里拿出来。她穿着和我款式相同的红裙,扎着两条小辫,配着红色的小靴子,肉嘟嘟的小脸像熟了的蜜桃,白里透红,可爱极了,看得青玉姨乐呵呵的傻笑,“老头子,你看我们的闺女多漂亮!这小脸蛋,我真想咬一口。” 宵宵也笑嘻嘻地歪着头,一会儿望望青玉姨,一会儿看看许伯,奶声奶气地喊道:“奶奶好!爷爷好!” 许伯憨笑道:“给她这声爷爷好,喊得我像有了孙子似的,我差点要以为她是宣城的孩子了。” 青玉姨愠怒了,拧着他的耳朵,“死老头子,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哎,哎,哎,少爷和岑儿都看着呢!”许伯望着她傻笑。 “我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我闭上眼睛,开门出来,种猪也跟着我出来。 “桐儿还好吧?”我问他。 “自从她妈妈过后,不是太好,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里。偶尔会对我说些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我不解地问。 我们边聊边上楼,他走在我前面,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她说她做错了事,我永远不会原谅她的事。我问是什么事,她又不肯说。” 我心里隐隐感觉不安,桐儿不会是想离开这里吧? 说真的,此次重返人间,最让我流连的,莫过于坐在葡萄架下的吊床上吃雪糕了,如果是盛夏时节,青翠的葡萄叶间坠着一串串碧滢滢的葡萄,满眼初恋般的清新,心欲静,情怡人,甜蜜中,一抹淡淡的感伤,扯得心隐隐伤痛,才是记忆中永远无法忘却的美好吧? 桐儿看起来深沉了许多,脸色宛若灰濛濛的天空一般,短暂的宁静后,是雷鸣电闪,狂风暴雨吧?她坐在石凳上,将雪糕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在她连吃了两盒后,我立马坐起来,抱住剩下的几盒,“你以后吃的机会多的是呢!我回了阴间可没得吃了,所以,这几盒都是我的了。” “阴间为什么没有雪糕?” “阴间本来就很冷很冷啊,夏天比雪糕的温度还低,越吃雪糕越热,谁还吃那玩意?”我把盒盖全部打开,每个挑了两口吃了。 她幽幽地说:“也许,月亮上的蝙蝠岛也没有雪糕吧?” “为什么有这种想法?”人类的思维太奇怪了,我完全跟不上节奏了,以前为了跟种猪在一起,她做了多少挣扎和努力?如今摆脱了敖睚眦,总算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幸福美满长相厮守,却又想逃了。恋人就是为了相互折磨、相互伤害而走到一起的吗?要不,那么多历经千难万险、相濡以沫多年的人,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后,把相知相爱、贫富不移、生死相依一辈子抛到了九宵云外,吵了,闹了,累了,散了。回过头来,也许,连自己都想不明白,是什么,让我们改变了初心? 她把小木勺含在嘴里轻咬着,“我说出来,你肯定不会相信,其实,我们已经不合适了。” “嗯?”我定定地看着她,人间过日子,不就是凑凑合合几十年吗?像他们这样相当凑合的,也不多吧?“怎么个不合适法,是他移情了,还是你别恋了?” “这个,我怎么跟你解释好呢?我们回不到从前了,每次想到我与他妈妈的死有关,我就......我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她咬着嘴唇,把头发往后拨了拨。 “可是,你是被敖睚眦迷惑了才会这样的啊!” 她坐得端端正正,直视我,“如果,我告诉你,跟他签《生死契约》的合同时,是我自愿的呢?” 这点我曾经怀疑过,因为她心底的九天之魅若隐若现,随着她的呼吸收放自如。我试着解魅时,她的意念对九天之魅起着强烈的保护作用,只要我敢动九天之魅,她便与九天之魅同归于尽,我便知道,这魅,是她自愿种的,自愿与魅同生共死。可是,每次见到她对种猪的真情流露,我又不得不把这种想法全部剔除掉。 她如此坦诚,让我无所适从,我装作冷静的样子,“不,你不会的。” “不,我会的。” 简直是无稽之谈!“这么多年,你对敖睚眦恨之入骨,怎么可能会对他产生感情?大概是倪慕华的离开 ,让你太伤心,产生的错觉罢了。” 她凄然一笑,“没有感情就不会自愿签那份生死合约了!我这几天心情不好,不是因为倪慕华死了,而是因为我爱的人不在了,他死了,我活着没有意义了,你懂不懂?” 我从吊床上站起来,“桐儿,你的思维很怪异你知道吗?按你的逻辑,生死合约要你对他有了感情才会签,这个合约从前是一百年签一次,那意思就是说,所有签过合同的绿血人,都爱上他了,是这样吗?” 她肯定地说:“对,就是这样的。不光是签了合约的绿血人,而是所有的绿血人。” 嗬!苍天啊!大地啊!我双手叉腰围着葡萄架转了几圈,全身燥热得难受极了!真是要疯了,所有的绿血人都爱上了一只狼龙怪,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好,就算是吧,那也是被他迷惑而己!”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但是,我不想欺骗林森了,他是我一生最珍贵的人。”她低着头,拨弄黑褐的葡萄藤。 明明可以好好厮守一辈子,为什么要分开呢?她的腹腔里心雨又在淅淅沥沥的下了,她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我无力地说:“既然最珍贵,就应该最珍惜!” 她长长叹了口气,“你带他找到我的时候,我确实想过好好过一辈子,然而,一想到心甘情愿地签了那份合约,一想到她的死......” “什么合约?谁死?原来你们两个躲在这里聊天呢!”种猪双手叉在裤袋里走了过来,估计他没有听清楚我们的谈话,他不是偷听的人。 桐儿恬静地浅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怎么了?还在想她?”种猪在桐儿头上轻拍了几下,他口中的“她”是倪慕华。 桐儿仰起头,“不,我们在聊岑儿的名字,很美的名字,对吧?”她的话似乎别有深意,种猪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团圆饭做好了,两位美女请吃饭吧!” 午饭前所未有的丰盛,有些菜,是种猪直接从酒店里订做的。我难免想起小时候过年的情景,也是一家人这么有说有笑的聚在一起,呵呵,在我心里,他们早已是我的家人了吧?过了今天,我们要想再相聚,大约是几十年后在地府了吧? 自从上次被酒醉的种猪的呕吐物灼伤了,我对酒有种难言的恐惧,所以,近三个月里,我滴酒未沾。青玉姨将满满一杯红酒放到我面前,我毫不犹豫喝了下去,什么味道也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团圆饭 午饭一直吃到下午三点半,他们不停地给我夹菜,我也不记得自己吃了多少,只是一点都不觉得饱。 认认真真把所有的饭菜一扫而空,我才放下碗筷,“真好吃,好饱!” 青玉姨抓住我的手,“岑儿,想吃什么,青玉姨再做些路上吃,要饱饱的上路啊!”话没还没说完,她眼角滚落了两行清泪,“这么能吃,肯定在那边没吃好。以后想吃什么,记得托梦给青玉姨,我做好了给你烧过去。还有,宵宵就拜托你了。” 我抹去她的眼泪,温婉地笑了,“青玉姨,地府很好,没你们想象中的那般苦。只是你做的菜,太像我奶娘做的了,吃着你做的菜,听着你说话,看着你的脸,就会想起她。所以就不觉得饱了。宵宵你不用担心,给她安排个好人家去,我有能力做到的。” “那就好,那就好,”她拍着我的手背,“只要一想到,家里头少了你这么个人,我这心里啊,就猫爪子挠似的痛得难受。以前,一提到牛鬼蛇神,青玉姨不知道有多害怕,现在,见到你,却像我的亲人一样。”说到这里,她破涕为笑了,“人啦,不管跟谁,相处得久了,也就有感情了。” 我扯着我的裙摆,撒娇道:“青玉姨,你看,我的裙子刮破了,给我补补吧!” “好,我这就去拿针线过来,给你补。”她马上起身,被桐儿拉住了,“岑儿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回去呢?给那边的看到,还不笑话死我们这些人太小气了?林森给你设计的几款新衣服已经做好了,你等一下,我上楼去拿。” “这怎么好意思呢?在林府白吃白喝白住了这么久,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还总是麻烦你们帮忙准备衣物。”我确实感觉不好意思。 桐儿只是笑笑,叫种猪一起上楼提东西。 青玉姨劝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呢?”许伯在一旁憨笑。 不一会儿,桐儿他们提着大包小包的过来了,我赶紧站起来,“怎么这么多?” 她一包一包的打开,“这一袋是夏装,这一袋是秋装,因为你冬天不怕冷,所以只准备了夏秋的衣服。这一袋是鞋子,这三袋是我和林森选的一些小礼物。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全部包在里面了,你带回去,看得上的就用,看不上的随便打发人算了。这两袋是青玉今天才做的糕点,是你平时爱吃的,带在路上吃吧!” 望着他们,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感觉好像躺在奶娘怀里似的,有依靠,有依恋,心里暖融融的。突然间,竟多了许多不舍,仿若要经历一场生离死别呢! 大家闲聊了一阵,一看时间,快五点了,我也该起程了。青玉姨一再挽留我吃了晚饭再走,我婉拒了很久,她总算相信是我还有没办完的事要办,并不是怕麻烦她。 “大白天的,你带着东西不方便,我送你回去吧!”种猪没征求我的意见,直接去车库开车了。青玉姨、许伯、桐儿把我送到大门口,车开出了很远,他们还站在那里...... “工厂还没开工吗?”我想起正月十三了,他怎么每天都在家呢?随口一问。 “有些上班了,有些还没有。” “那你每天在家,也不用去看看?”生意上的事我不懂。 他轻松地说:“有宣城哥帮忙打理,我乐得清闲。桐儿这一段心情不好,我想多陪陪她。女魔头,”他看了我良久,我指着前面,“看路看路,再过几小时,我要回地府了,得平平安安的回去啊!有什么话,你说吧!真的没机会说了哦!” 他似乎内心挣扎了很久,“你还记得在银月河边给过我一个项链吊坠吗?” 没想到,还是要问这个问题,过去了的事情,为什么要抓住不放呢?我双手轻叩着,“嗯。不是该说的都说了吗?” “对不起,这个与我妈妈的死有关,所以我总放不下。”他大概看出我有忌讳,一步一步试探着往下问。 “我知道,凶手是敖睚眦,他已经死了,然后你妈妈的大仇已报。”我想尽快结束,他却不依不饶,“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件事除了他,还有帮凶?” “你想得太多了。就在这里停车吧,我暂时不回平川,要去无极峰处理点事情,你早点回去,免得桐儿着急。”我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却被他拉住胳膊,“与桐儿有关对吗?”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突然要追究这个呢?你也知道,桐儿是被敖睚眦控制了,她不能自已。不管什么时候,她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的。”真想不明白他和桐儿是不是疯了?明明很相爱的两个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两个人,这个时候,怎么会同时有了奇怪的想法? “那你的意思是,我妈妈的死,真的与她有关?” 我有些不快,心里堵得慌,大声说道:“没有!她与谢慈云的死,没有半毛钱关系!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 他把手搭在方向盘上,眼里透出伤感,“你一定会奇怪,我为什么有这么奇怪的举止吧?当年,风水大师只说绝对不能破了林家的风水,没有说破了会如何。前两天,我无意中发现那个吊坠可以打开我妈妈留下来的一只小箱子,在箱子里找到了这个。” 我接过一本精美的日记本,“能看吗?”我不习惯偷窥别人的秘密。 “可以。” 翻开后,只有一篇日记,类似谢慈云给他写的信,“森儿,不要怪你父亲,他离开我们,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是为了林家,为了你才走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他说了,他一定会回来的。森儿,你的父亲是一个责任心、家庭观念非常强的人,他说会回来,就肯定会回来的。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他离开的原因了。” “你和桐儿的姻缘,全在于林家的风水穴。如果,在你们有生之年,风水穴没有遭到破坏,你们便能一辈子在一起,为林家添子添孙,旺丁旺财。你有多爱她,妈妈清楚,为了她,你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所以,妈妈相信,只要你们能在一起,肯定会相倚相爱,幸福快乐。请你好好珍惜她!” “万一,风水穴不幸遭到破坏,森儿,请尽快离开桐儿。你们在一起,会相互折磨,相互伤害,而且,你还可能会遇上一段孽缘,会让你厄运缠身,英年早逝。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自然也是妈妈心碎的时候,因为,林家的风水已经破了。我只有在九泉之下,祈祷你的父亲快点回来,或者,他会有办法救你。” 怎么会这样?厄运缠身,英年早逝!我的心隐隐的痛。破坏林家的风水,我也有份的!该死的敖睚眦,不管哪一步,他都机关算尽。谢慈云不是有高人指点,绝不可能写下这样的遗书,难怪上次在天使之爱拜托我隐瞒桐儿害她的事,要我好好撮合种猪和桐儿。做父母的谁不希望儿女好好活着呢? “预言的事你也相信?”话刚出口,我感觉我有些自欺欺人。 “狼龙怪的为人和处理方式你最清楚不过了,若不是有什么目的,他又为何要花那么多的心思让我亲手破了林家的风水呢?” “你不会真以为你们以前有过夺妻之恨吧?”对这一点,我深表怀疑,狼龙怪与种猪同时爱上一位女子,这不是千古之谈吗?不对,确切的说,是种猪抢了狼龙怪的老婆,东海龙王的眼光如此怪异,狼龙怪对比他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深爱且娶回家的,是多让世人难以接受的女子?人面兽身?人妖?母夜叉? “噗!”我竟然忍俊不禁!种猪千年以前,也是个重口味的人啊!越想越好笑。 种猪迷茫地望着我,好像想明白我笑什么了,无奈地盯着我,“他睚眦必报,如果不是真的与他有夺妻之恨,他不会用了一千年时间想着如何算计我。” “他狡诈多端,说的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可全信。按他的说法,他找到我是为了报恩,可是,你也见到了,他的所做所为,是在报恩吗?”想起那头怪物,我仍有些牙痒痒的,“对了,这里面没写怎么找到你父亲,你有寻找的方法吗?” 他双手抱头,靠在坐椅上,“他走的时候,我才满月不久,我对他豪无印象,也从未见过他的相片。茫茫人海,怎么找呢?” “青玉姨夫妇不是认识他吗?”虽然说有心找人,天涯海角都能找到,可我找了上午年的夫君呢?最后还不是镜花水月? 他摇摇头,“不认识,他们是在他走了之后才来的。” “那个风水大师跟你们家是世交啊,肯定认识。” “我也想过,可惜不巧,他过年之前过世了。” 这是不巧,还是太巧?我感觉很压抑,打开了车窗,料峭的风轻轻拂在脸上,不寒不燥,有些许温热。原野里,细雨迷濛,氤氲着一层一捅即破的薄雾。春天已经来了吧?多久没看过花红柳绿的春天了? 我又翻开日记本,“孽缘”,什么样的孽缘会要了他的性命?像我与夫君吗? “跟桐儿好好过吧,实在不行,离开这里,找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吧!”我合上日记本,递给他。 他没接,痴迷的望着前方,“注定了的,不是想躲就能躲得过的,既来之则安之!岑儿,我们还会再见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 琥珀耳环 “我们当然还会再见面啊,迟早有一天,你会来地府报到,第一个落脚歇息的站,便是我奈何庄的孟婆汤店了。 可惜啊,到时候你秃顶瘪嘴,弯腰驼背,看到姐姐我依旧貌美如花,你一定会感概万千吧?”我试图缓和一下自己内心的不安定,却在轻快的语调中听到了微颤的尾音。 他马上更正道:“不是在地府,而是在人间,我们还会再见的,虽然你不会相信。” 我拍拍他的肩膀,“老兄啊,再过几个小时,我便回地府了。你以为从地府到人间,是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府不是人间,不流行穿越。你尽快找到你师傅壬长生吧,或者,他会有办法救你。” 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虽然开始他想诛了我,我也很讨厌他,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们像朋友,更像亲人。即将离别的时候,得知他有可能遭遇不测,我禁不住愁肠百结。这里不是地府,不是我想守护谁便能守护得了的。孟婆啊,你也有有心无力的时候?我这样问自己,把头扭出窗外,雨下得大了一点,沁凉沁凉洒在脸上,钻进眼里。原来,不光乱花渐欲迷人眼,雨点也可以迷眼乱心的。 公路两旁的原野上,白雾若烟,向不远处的山腰流去,夜幕将至,一看时间,我们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在车里坐了大概二十分钟了,“快回去吧!”我轻轻说道。 他沉默了许久,“可以再坐一会儿吗?”说着自嘲起来,“我大概是老了吧?居然会害怕别离了。” “别离谁不怕呢?”我反问道。 突然,他幽幽地说:“不知道我们前世的离别是哪般景象呢?” 听得我一愣,“前世?我们前世并不相识。你知道我记得前世的事,但是记忆里,没有你,肯定没有。”这时,我眼前又出现了那朵血红的硕大红梅。 “那这个,你有没有印象?”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只精美的戒指盒,打开,将一只耳环伸到我面前,半透明的琥珀里包裹着一朵纤巧的红艳艳的红梅。我大吃一惊,一把夺过耳环捧在眼前细看,“你在哪里得到这只耳环的?” “我猜得不错的话,这是你的吧?”他直勾勾盯着我,仿佛不容许我说半句谎言。 这确实是我的东西,我出世之前,父母便盼望生一个梅花般美丽、聪慧、傲气的女孩,所以父亲才命人在后院种了许多白梅。梅花盛开之时,每天清晨父亲掺着母亲来梅园中赏花,风雨不改。然而有一天清晨,暖阳懒懒,微风恬恬,梅园里却狂风大作,刮得梅瓣如雪似蝶,暗香盈盈漫天。这种异相一直持续到晌午,待父亲再进梅园时,遍地香魂,他爱怜顿生,不忍下脚。寻来竹箩,将花瓣一捧一捧掬进箩里,挂在屋旁一株梨树上。 待到我出生那天,母亲突然想起那件事来,让父亲找人去看看箩里的白梅,父亲笑道:“夫人,这大半年来,首先是春雨绵绵,然后又骄阳似火,虽然如今秋高气爽,想那梅花早已原神远逝,香魂杳杳了。” 母亲却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长长地“嗯”了一声。父亲马上会意,“好好好,请夫人息怒,我马上便去。” 当父亲领着两个十四五岁的家丁来到梨树下时,他的心是懊恼而彷徨的,大秋天的,去哪里找些白梅花瓣来呢?没有白梅花瓣,母亲必然愁怅,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家丁上树取箩,另一个家丁却安慰父亲,“老爷,没有白梅花瓣,我们就找些白菊花瓣啊!你跟夫人说,白梅花瓣变成了白菊花瓣不就行了?有总比没有的好嘛!” 父亲一听,觉得有些道理,正准备命人去采摘白菊,却听到树上的家丁兴高采烈地喊道:“老爷,稀奇啊,真稀奇啊!” 父亲立在树下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何事,难道有鸟在竹箩里安营扎寨生了一箩鸟蛋?还是编箩的竹篾长出了新叶?“你这小厮,到底何事稀奇?” 家丁一急,说不出个所以然了,只是一个劲的喊:“老爷不会被夫人骂了!老爷不会被夫人骂了!” 等父亲小心翼翼接过竹箩一看,不禁暗暗称奇,满满的一箩白梅花瓣,洁白润泽,宛如新摘,且异香盈袖。母亲一见,非常高兴,认为这花已有灵性,命奶娘命去洗净,做成梅花糕点。谁知奶娘抱着竹箩跨过门槛门摔了一跤,花瓣洒得满地都是,而且,里面还有两个圆乎乎的小球滴溜溜滚到父亲脚边。父亲拾起一看,竟然是两颗大小相同的琥珀,淡黄色的琥珀中,包裹着一朵活鲜鲜的白梅! “拿去老四金铺给女儿打制一对耳环吧!”母亲捧着琥珀喜不胜收,“我们家岑儿,将来一定大富大贵!” 我六岁生日那天,母亲乐呵呵的让我试试琥珀耳环,却发现一只凭白无故不见了,她勃然大怒,把舒府上上下下搜了好几遍,也没找出丢失的耳环。她为此事神伤了很久,最后把这只耳环扔进了一只破坛子里,我大了懂事之后,才将它放进我的梳妆盒里。 “这个,应该不是我的东西,虽然我也有一只跟它很像的耳环,可琥珀里的梅花是......” 不等我说完,种猪抢先说道:“琥珀里的梅花是白色是对吧?” 他怎么知道的?我点点头,“是的。” “这就对了,“他似乎松了口气,”它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小到我不记得自己多大的时候,有一天突然出现在我手里的。因为太小,我根本不记得它是怎么出现的。我拿起它,里面的白梅像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好像还带着几丝雾水。” 白梅?”可现在里面的明明是红梅啊!“我眼睛又不瞎。 “是的,它一直是白梅。直到你出现的那天,它突然变成淡粉的粉梅了!我开始想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变色?后来我发现,只要它靠近你,颜色就会逐渐变深。到现在,它已经完完全全是一朵红梅了!” 有这种事?我把耳环翻来覆去地看,嗯?琥珀底部一个很小的字,看了好久,竟然是极细小的“岑”字。原来细心的父亲让人在底部刻了字!可我想不明白,我的前世和种猪的今世,差了整整一千年,为什么我的耳环会跑到他手上的?天眼里看到一千年以前,他是一朵红梅,莫非是装进我琥珀耳环里的这朵红梅?既然是一朵红梅,怎么又与敖睚眦有夺妻之恨?难道敖睚眦连一朵花都不放过?好惊悚! 我下意识地将琥珀耳环往广袖里塞,方才想起已经换了桐儿送我的无袖夏装红裙了。还是广袖好,什么都能往里塞。 “你把宵宵藏哪里了?”种猪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可以把耳环也扎进头发里,看起来像个小装饰。 “哎哎,”他一把夺了过去,“干什么呢?我的东西。” “你刚才都说是我的了,怎么变成你的了?”我无辜地望着他。 他揣进口袋里,“这东西我从小带到大的,本来就是我的。我只是让你辨认一下,是不是个古董,还让你好好想想,前世是不是认识我?反正我觉得是认识的。” 如果是这颗琥珀里的梅花,我们何尝不认识呢?我指着远处的小山,“你看那里什么?” “哪里?”他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我快速地提起所有的东西钻出车窗,掠过车尾,朝对面狂奔而去。我讨厌冗长悲怆的告别,况且我们曾经已经告别过了。 “哟!孟大人来啦!小的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你来啦!你来就来,带这些东西来做什么?太见外了!”黄泉渡口和阅总管见到我特别亲热,伸着手过来接我手上的大包小包。 我一躲,“我就知道和总管不会跟我太见外,所以啊,我没带什么礼物来,这些啊,都是别人送我的衣物。” 它脸色稍显尴尬,搓着手说,“呵呵,原来是这样啊!对对,就是这样好,随便点好!孟大人什么时候动身?你看,白蓝相间的那艘豪华游轮就是我给你准备的,满意吗?” 我看了看,“嗯,很好!” 它奸谄地笑道:“孟大人满意就好。只是,那个,呃......” 我递给它一只旅行袋,这是青玉姨给我准备的部分路费,“这是订金,等我们安全抵达奈何庄之后,再付的尾款,只多不少!” 它迫不急待打开袋子过目,笑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了,“孟大人真是太客气了,跟款姐合作就是爽快!不知道再付的尾款比这个多多少呢?别怪我见钱眼开,知道个大概,我也好有个预算对吧?” 黄泉渡口每天多少人涌进来?油水还少吗?怎么就一副没见过钱的样子呢?我稍感不快,但现在求它帮忙,不能开罪了它,于是淡淡地说道:“三倍。” 它完全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呵呵,太让孟大人破费了。” “你老实跟我说,报酬这事秦庄主他们知道吗?”我来,并不是纠结这点钱来的,主要还是为了秦江南。 它面露难色,“呃......这个,我怕庄主他们知道了不太方便。” 果然想把钱独吞了!“嗯,还是和总管想得很周到。这事你看着处理就行了,我的目的是安全抵达奈何庄,其他的与我不相干。” 听我这么一说,它放心了很多,大家闲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我问它,“秦庄主和副庄主在吗?” “我们庄主去桃止庄吃酒去了,副庄主正在办公室处理公务。” 果不其然,敖睚眦人间的余孽已除,地府的却还好好活着,看来,要把它们全部歼灭不太容易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 黄泉落碧 “孟大人找我们副庄主有事?”看得出来,和阅并不想我跟秦江南接触,大概害怕私收酬劳的事暴露。 可我表面上受了秦江南天大的好处,不当面道声谢也说不过去。 “既然来了,不见不大好吧?免得秦副庄主以为我们私下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反而对和总管不利。”看他进退维谷的样子,我接着说:“和总管,我们奈何庄有旅游业和房地产做依靠,论财政收入,自是比黄泉渡口不会差,我孟婆虽然算不上有钱,但这么酬劳在我眼里只是九牛一毛。和总管为我的事尽心尽力,孟婆不是那般不识好歹,况且和总管不是面面俱到,深得庄主、副庄主赏识,怎么会稳坐总管宝座六百余年?我可不想你为我殚精竭力,却被旁人误解。” 我一席话说得它惨白的脸上透出臊红,“是是是,孟大人说得极是,都怪小的考虑不周。我这就带你去副庄主办公室。” 呵呵,还是对我不放心啊!有它在,我试探秦江南不是不方便?不过,看他的气势,不跟是不可能的了,那就跟着吧!“好,和总管请!” “孟大人先请!”它弯腰伸手。 我不再跟它客气,朝秦江南的办公室走去,高跟鞋在地板上撞出有节奏的清脆的声响。 举起手还未敲门,门已经开了,秦江南憨厚的笑道:“孟大人来了?” 我也笑了,“秦庄主的天眼可以与望远镜相比了,居然能看得这么远。”因为它老子是庄主,它迟早有一天会接替它老子的位置,所以一直以来,我直接称呼它“秦庄主”,把副字省略掉。 他老老实实地回答,“小的是听到了孟大人的高跟鞋的声音罢了!” 听起来确实没有问题,可这么多年来,我们的接触一只手数得过来,说的话也是寥寥数语,依它老实木讷的性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从走路的声音上辨别出来是我?伪装得再好,也会有破绽的!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一笑而过,和阅尾随我进了办公室。 秦江南对着门口喊道:“小叶,快给孟大人上壶特级黄泉落碧。” “黄泉落碧是什么东西?好茶?”我好奇地问,想来沉寂了万年的黄泉庄,要有大动作了! 它一本正经地说:“等一下试过你就知道了。” 我不经意地问:“你那个可爱的小秘书呢?怎么不见它?”秘书没在办公室好好呆着办公,不是很奇怪吗? “跟我爸去了桃芷庄,我爸现在越来越嗜酒如命,唉,”它叹了口气,露出焦虑忧郁之色,“这一段,我明显感觉到它记忆力、体力大不如从前了,时常迷迷糊糊,懵懵懂懂,都是酒精作的怪,不知道劝它多少回了,一点也听不进去。还好,我那个秘书办事能力强,效率高,有它跟着我爸,我很放心。” “是啊,我也觉得庄主改变了很多,副庄主明明是为了它好,它却还时常把副庄主骂得狗血淋头,真难为了我们副庄主,像我们这些知道的,能理解它的苦衷;可别人不知道的,竟然说它对庄主不好。孟大人,别怪小的多嘴,过年吃团年饭时,连阎罗王还当众把副庄主狠批了一顿。”和阅忧心忡忡的样子,好似自己成了秦江南肚子里的蛔虫,由些可见,在地府没有后台,想要保住富华荣华也得费尽心思,趋炎附势啊! 秦广的酒量若是称了第二,地府无魅敢称第一,是我见识过的真正的千杯不醉!再者,魅来地府时,年龄和容貌已经不会再改变,哪有年岁渐高的说法?好个敖睚眦遗留的禽畜蛋!居然能瞒过阎罗王,演技不容小觑啊!一方面制造秦广饮酒过度导致神经错乱的假象,另一方面以此为借口支走小秘书,黄泉庄它便可以只手遮天了。 如果它们控制了黄泉路与黄泉渡口两个出入口,想要颠覆地府,就指日可待了。 我装出关切的样子,“是啊,老庄主平时太不注重自己的健康了,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不知道有没有请华佗、扁鹊它们看过呢?” 只要它们二位专家出手,秦江南在酒里做的小动作肯定一目了然。 “唉,别提了,”和阅替它答道,“副庄主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预约的两位专家,可我们庄主不承认自己身体有问题,谁敢劝说半句,它仗着酒疯把庄里闹得鸡犬不宁。后来爽约多了,专家不让它挂号了。” “哎哟,我上次来都没留意呢,想不到老庄主被酒精毒害成这般了。只是,他虽然是阎罗王的姑父,可是现在的状况恐怕也是众所周知了吧?”我不露声色留意秦江南的表情变化,这个众所周知,是它想要的吧? 他无奈地点点头,“是啊!你见他那刻算这一段时间来最清醒的,晚上都醉到吐血了。弄得现在庄里的魅议论纷纷。” “议论什么?”我装疯扮傻。 秦江南走到窗前,背着手长吁短叹,和阅又替它答,“还不是怨声载道呗!怪庄主只顾自己喝酒去了,不懂得体恤民情,说我们庄一天到晚大把大把的钱流进来,它们的生活却没好起来。” 呵呵!迫不急待了啊!我皱着眉头装出沉思的样子,然后附和起来,“这确实也是个问题,没有魅告到幽冥宫去吧?” “有一群激进分子是要去幽冥堡请愿,呼吁庄主退位,副庄主接任,万幸的是,被副庄主听到风声,把它们截住了。”和阅说道。 这些魅,想必是秦江南一手安排的吧?想必过不了多久,秦广便会从它庄主的宝座上滚下来了。如果,它得知它最宠爱的儿子早已经魂飞魄散,每天与它朝夕相处的,是敖睚眦遗留的一只蛋儿子,会如何呢? “为什么要截住它们呢?”我不可思议地说,“虽然老庄主让我敬重,但我认为,一个庄的领头羊要有魄力,有能力。老庄主想研究酒,就让它研究好了嘛!它把位置让给秦庄主,给年轻人一个机会不是很好吗?相信只要秦庄主提一下,老庄主不会反对的,这些年来,它最看重的就是秦庄主了。秦庄主磨炼得火候也够了!” 我拿眼角轻瞟着秦江南,它眼里的得意之色转瞬即逝,继而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孟大人,此事怎能随便拿来说笑呢?我资历尚浅,且资质平平,多得父亲相助,才能做出点小成绩。要我独挡一面,怕是能力有限。” 我笑吟吟地说:“不试怎么知道呢?” 它低着头深沉的踱到门口,喊道:“小叶,黄泉落碧准备得怎么样了?” “马上好了,请孟大人再等一分钟。” 大概等了半分钟,小叶捧来一只洁白的玉壶,身后的两只魅端了几盘糕点,“请孟大人品尝一下我们的新茶黄泉落碧。”说完,取了一只玉杯,从壶里倒里一些碧翠色的茶水,茶水撞击玉杯的声音恍如春风拂铃。它净了玉杯,重新注一大半杯,捧到我面前,“请!” 一股淡淡的沁人肺腑的清香溢满了整个办公室,似茶非茶,似花非花,十分宜人。特别是那碧翠的色泽,宛如春风中含烟笼雾的杨柳,晶莹透亮,在玉杯中暗出几许春意。 “怎么,孟大人不喜欢?”秦江南拘谨地问道,似乎担心我不满意。 “秦庄主哪里的话?我是看到这颜色着实喜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天眼里,看不出任何端倪,我左手轻托杯底,右手扶稳杯身,细细抿了一口,首先入鼻入口的是“香”,虽淡雅清新,却是经久不散,口齿生香。茶味醇厚,跟黑茶有些相似,可又尽然不同,茶入到舌尖时,有一些微苦,接着是淡淡的涩,等到舌根时,非常清爽,很想马上咽入喉中。这时,却是微微的甘润了。让我马上有喝下一口的。 “孟大人,味道如何?”秦江南垂手站在我身旁。 我放下空杯,“小叶,再给我来一杯吧!” 等小叶加了茶水,我喝了半杯,这才说道:“好,很好!至于怎么个好法,我竟然说不上来。总之,喝了这口还想再喝一口,喝完一杯,还想再喝一杯。不知道秦庄主是如何研制出口感这么独特的茶来的?” “很抱歉,这个配方,是我们黄泉庄的机密。”他真心实意地说:“黄泉庄跟其他庄比不得,地势偏远,苍茫的黄橙橙的黄泉占去了大半个庄,土少地薄。尽管每天过渡的人多,看起来财政收入颇为丰厚,不当家哪知油盐柴米贵呢?单靠这一项收入,如何撑起这么大个庄?看看,居然有人要闹到幽冥宫去。我也只得绞尽脑汁给黄泉庄谋条生路了啊!要不然,庄里的民众眼红别人,闹起事来可怎么办?” 我称赞道:“秦庄主为了民众真是尽心尽力!只是这茶如何销售可以透露一二吧?是在全府开店呢?还是网上销售?以后我想喝了,总得知道在哪里有得买吧?”打开玉壶,里面没有一片茶叶,也许,这根本就不是用茶叶制成的,整个黄泉庄,只有无忧山有茶园,盛产的红茶因黄泉的水质问题,茶汤清淡,一股子泥腥味,只能卖给本庄的普通家庭。 它敦厚的笑了,“销售方面我正准备请教一下孟大人你呢!你们奈何庄的旅游业、房地产特别发达,我估摸你肯定有不一般的销售团队,至于喝茶嘛,只要你喜欢,打个电话,我立马便叫魅给你送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上穷落碧下黄泉 说起来,我奈何庄的地理位置好得不能再好了,远离幽冥堡的喧闹,虽在毗邻人间边界,却交通发达,田地肥沃,气候微寒,景色怡人。 南倚黄泉庄,水质并不似黄泉浑浊不堪,忘川河水常年清澈碧透,珍稀的鱼虾成群,每年捕捞两次,收入不菲。东靠酆都庄,又不似酆都庄建筑狭促,街道拥挤。庄里的布局和设计是陆判哥哥亲力亲为的,城中心高楼林立,绿树成荫,吸引了众多中低管理层来这里买房定居,高层则选择忘川河畔的黄金别墅。旅行业与房地产收入是我庄的主要收入来源。当然,每天仅卖孟婆汤一项,就足够维持庄里的开支了。 再多的销售团队,怎比得上我们家陆判哥哥呢?有他一魅,便可以支起整个奈何庄。 我喝完了一壶茶,又厚着脸皮向秦江南讨第二壶,“秦庄主太看得起我了,除了卖楼卖景点,卖茶我真不在行。” “孟大人太过自谦了,会品茶的魅,自然也是销售茗茶的高手。”它亲自给我斟了茶。 我盯着玉杯,“依我愚见,秦庄主是准备把这茶做成贡品,卖到幽冥宫吧?”用白玉壶、白玉杯沏的茶,哪似要走进平常百姓家的样子? 它不惊不乍,诚实地点点头,“什么都瞒不过孟大人,我确实想把黄泉落碧贴上贡茶的标签,还望孟大人帮着出出主意!” 玉杯质地细滑无比,我用大拇指在上面轻轻画圈,像抚在宵宵结实的手臂上,“秦庄主又拿我说笑了,秦庄主的东西,想进幽冥宫有何难?阎罗王可是你的亲表哥,私下里沟通沟通不就行了?” 它面露难色,思忖了半晌,“孟大人,话虽不错,我和阎罗王是亲亲的老表,他平时平易近人,没有一点架子,也给了我们不少照拂。所以,我以为这事十拿九稳,毕竟是利庄利民的好事。于是跟我爸合计了一番,在小年前一天,带了很多黄泉落碧去幽冥堡幽冥别苑拜访阎罗王。为什么要选小年前一天呢?还不是想在小年夜聚餐会上大施拳脚,让我们的茶一泡而红?阎罗王、西施夫妇品尝了之后,大加赞赏,给了很高的评论,说这茶香味、口感独特,别具一格,他们连着喝了十八壶!” “我正暗自高兴,可阎罗王话锋一转,说此事不能由他一魅决断,要立即召开一个高层短会,让大家投票表决。这是必走不可以程序,我当然理解,当时我信心满满,因为,老表叫我等好消息。谁料到,希望多大,失望便有多大!投票没有通过。”它叫小叶斟了一杯茶水,仰着头一饮而尽,像是在愁肠百结时灌的苦酒。木讷的秦江南从没有过复杂的表情。 没有通过才好呢!尽管心里这么想,我还是装出万分吃惊的问,“怎么会这样呢?这么好的茶,难道不合高层们的口味?据我所知,我们的高层十分团结、仁义,就算不合他们的胃口,至少也该给老庄主面子,给利庄利民面子啊!” 坐在我对面沙发上的和阅重重的拍在沙发扶手上,不满的说:“还不是有些魅反对呗!” 秦江南喝道:“和总管,请注意自己的言辞,你现在在跟谁说话呢?”转过身来毕恭毕敬,“孟大人,真是不好意思,都怨我平时太过于放纵它们,管教不严。不过,这事说来也稀奇,陆判陆大人本来是最重民心民意,性情又好的,可他却怒火冲天,摔杯而去。其他的大人们向来爱看他的脸色,愣是连尝都不肯尝一口。” 哼!我们家陆判哥哥法力无边,明察秋毫,说不定早识破了你们的阴谋诡计,岂会随便让你们得逞?“不可能吧?陆大人怎么会这么做?”我将信将疑加一脸懵圈地望着它。 “是啊,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刚好孟大人找小的要艘船,这事,对孟大人来说,是微不足道,不足挂齿。小的不是邀功,要掩旁人耳目,确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老实说,小的嘴上说不要报酬是假的,为了黄泉庄三百万男女老少,我秦江南今天把这张脸豁出去了,求孟大人帮忙在陆大人面前求求情吧!以后大人有什么需要,小的定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它站起身来,弯腰给我作揖。 我并没有上前去扶,越装得谦卑,越是与真正的秦江南大相径庭,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等我一回地府,就会联合我们家陆判哥哥将你和同党一举歼灭。陆判哥哥,我仰起头叹了口气,我的陆判哥哥,还是我心里那个无时无刻温暖我、宠着我的陆判吗? 秦江南、和阅不明所以,保持作揖的姿势,狐疑的对视,我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笑呵呵地说:“秦庄主言重了,只要明天安全到达奈何庄,我会在第一时间内找陆大人问个明白,尽我全力达成秦庄主所愿。” 它们喜不自禁,“多谢孟大人成全!就猜到孟大人不会撒手不管的!” “秦庄主太客气了!我自会尽心尽力,成功与否就不得而知了。”我说得和颜悦色,不能让它看出任何破绽。 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只要孟大人出马,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出马,是要给你搞破坏,傻帽才让你放心呢!“秦庄主太看得起我了!离开船时间不到两个小时了,我回去准备一下。大家的事,就这么说定了。” “好,一言为定。我叫小叶给你准备点黄泉落碧,一会儿你好捎上。”它眼里闪着得意的光。看你还能得意多久?居然想把我们一窝端,想得太多了吧蛋儿子? 我本来是要答应的,嘴里却说:“还是烦请小叶现在帮我准备好吧!顺便让那群地狱警察尝尝鲜,这段时间它们跟着我像闹革命似的,南征北战,实在不容易。到了地府,这是贡品,便与它们无缘了。” 黄泉与人间的这层结界,到底是谁做的?上万年了,如此牢固把手机信号完全隔断了不打紧,害得我自己穿过来了,两个包却卡在另一边了,使劲拽了许久,只拔出了半截。我只好放下其他的包包袋袋,一只脚蹬在结界上再拔。 “孟大人,你觉得黄泉落碧这个名字取得如何?”忽然想起临走的时候,秦江南这样问, 我赞叹道:“黄泉落碧原义是寻遍天涯海角,也要把该找的人找到。现在秦庄主把它用在茶名上,黄泉是贵庄的名号,落碧是形容茶水倒出时碧翠的色泽,用词清新唯美,又形象生动。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秦庄主也是想借喻此茶名声大震,让慕名者不惜出高价四处搜寻购买吧?” 它微微点头,“都说孟大人聪慧,今日让小的见识了。只是,不知道你上穷落碧下黄泉要找的人找到没有?”如果是从前的秦江南说出这样的话,我绝不会深究。现在的蛋儿子问出来,倒像是在暗示什么了?也许,他听闻到了我找的人根本不存在的事实?没想到消息传得这般快,能把消息传出去的,大概非广林仙姑莫属了。 这么说来,它是想提醒我留意广林仙姑?不对,敖睚眦的余党,才不会跟我统一战线呢!想到这里,有些莫名的烦燥,猛的一拔,两个包被拔了出来。小样!能斗得过姐姐吗?我把每只包用力地踢了两脚,心情似乎没有因此变得明朗。 雨下得大了起来,要不要造个地狱隧道回平川呢?我不喜欢雨天出门,所以,我从来不认为雨天两个人挤在一把伞里淋得湿漉漉的是多么浪漫的事,那叫无聊,无聊透了!万一淋感冒了还得看医生。倒不如阳光晴好,闲花淡淡时,牵着手慢慢徜徉在生机盎然的春景中,不是更加有情调? 地狱隧道造了一节,电话响了,完全陌生的号码,我按掉继续造隧道,它一遍遍响得十分执着。雨水打在我的手臂上,一条条像蚯蚓往下爬,痒得难受。谁啊?千万不要是那些那些卖楼、卖铺位、卖保险、办信用卡、无抵押贷款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淋得我都湿透了,红裙黏裹着皮肤,有点压抑。 “喂!”我尽量让声音磁性妩媚些,这样他们才能肆无忌惮的阐述清楚来意,我也才好有机会出出气。 电话那头却不声不响,我连着“喂”了好几声,雨越下越大,恍若从天上倒下来一般,一会儿的功夫,把我淋得像落汤鸡,很明显,老天爷跟我过不去呢!我弯腰把鞋红色高跟鞋里的水倒出来,吼道:“你有毛病啊?打了我电话又不说话,不说我挂了!” “抱歉,我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清冷柔和的声音那般熟悉,仿若贴在我耳边轻语,连那平静细微的呼吸都如此清晰! 我把手机举在耳边,怔怔在站在雨中。渐渐的,雨声变得微弱了,微弱得我完全听不到了。眼前也是一片模糊,除了刚才的声音还在身体内回荡,我已经看不清看不见了。我这是在哪儿呢?那熟悉的声音呢?那就在耳畔的声音呢?去了哪里?不要走,不要走!请一直留在我耳边吧! “你是谁?”我哆哆嗦嗦的问。为什么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虚无飘渺? “孟崇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 众里觅君君初现 “孟崇文!孟崇文!!”我一遍一遍低喊着这个在心底早已茁壮成长得根深蒂固的名字。 每喊一声,错综复杂盘旋在骨髓里的思念之根似乎又在狠狠地往下探,那枝繁叶茂的爱恋又冒出了一层新叶。我感觉,我完全控制不住它们的疯长,它们即将穿透我的身体,深深植根在地里,穿过黄土,岩层,让我一辈子困在这片无尽的相思林中,不能自拔。 “请问,你是否记得这个名字?”他问道。那熟悉得几乎将近陌生的声音像电流一样在我耳朵里乱窜,瞬间流遍全身,我全身麻木了,没有一点力气,跌倒在地上,手机却稳稳当当贴在耳朵上。溅起的浑浊的水花扑打在脸上,钻进眼里,涩涩的疼!我用力眨眨眼睛,钻进眼里的水滚了出来,划过脸颊,滚烫滚烫。大概,落泪便是这种感觉了吧? 桐儿准备的衣物、青玉姨制作的糕点、秦江南赠送的茶叶,都被这该死的瓢泼大雨浸泡了,我抓着手机向前爬,拉过水坑里的一只袋子,抱在怀里,转念一想,都湿透了,抱着又有何用呢?便放了下来,接着往前爬,爬到水坑里,四周的水正迫不急待地涌过来,打着浊黄的旋。 我匍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凭倾盆大雨将我覆没,脑袋里恍若糊满了稀泥,乱成一团,理不出个头绪。我不得不把头埋在这凉沁沁的水里,不,我是在做梦,我肯定又被魅惑了。要不,怎么会出现如此奇怪的幻境?广林仙姑不是提示我,夫君原本不存在,是旁人幻出的假象?或者说,夫君他根本就是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那么,电话那端的是谁?就算是他,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已经转世投胎为人为畜好几十趟了,怎么会出现相同的人名,相同的声音? 可是,无论如何,我还是那么渴望他能像千年之前那么出现在我眼前,围绕在我身边。毕竟,在我记忆里,他活得那般真切,“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我梦幻般的问道,多希望他能告诉我,“我是你的夫君啊,为什么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岑儿,我已经在人间等了你一千年了,你终于来了。” “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你好呢?你是本机机主吧?” “对。”我用左手拍打着水面。 他应该是在思索吧,“说出来也许你觉得不可思议,我有个朋友在私人侦探所工作,他说你要找的人跟我长得很像,我非常好奇,便过去看了一下,不小心看到了你留在那里的相片,那一瞬间,我发现你太像一个人了,一个每天住在我梦里的人,一个千百年风吹雨蚀、沧海桑田都无法忘却的人。”他停顿了一下,问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虽然雨声很吵,可我又不聋,哪会听不到呢?我只是在咀嚼他的话:因为,你长得像一个人,一个每天住在我梦里的人,一个千百年风吹雨蚀、沧海桑田都无法忘却的人。我轻轻地念这句话,千百年,不是要告诉我,他便是我寻找千百年的夫君吗? “孟姐姐,孟姐姐,你怎么了?”宵宵在我头发里奶声奶气地喊道,“孟姐姐,水淹到我了,宵宵好冷。” 我把头抬起来,轻轻拍了拍青玉姨给我绾起来的发髻,“宵宵,别害怕,外面下雨了而己。孟姐姐在,我们不怕。” “孟姐姐,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我们今天晚上不是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吗?妈妈说,孟姐姐要带我坐很大很大的船,过好宽好宽的海,去很美很美的地方,是这样的吗,孟姐姐?”大概是在黄泉渡口不让它说话,把它憋坏了。 “哦,是的,你不想去吗?”跟它聊了两句,感觉呼吸通畅了不少。 “想啊,有没有好多小朋友呢?要是有很多小朋友跟我一起上学就更好了。” “有的,会有很多小朋友的。” 电话那头问道:“嗯......你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吗?” “不,我听着呢!”我努力地把浑浊的水拍进眼睛里,再把它从眼里挤出来,它滚烫烫地划过脸颊的感觉真好。 “哦,我听你那边很吵,以为你不方便。虽然,你《寻人启事》里的故事与我截然不同,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有一种直觉,你寻找的人,就是我。”他的语气带着急切,“你为什么要找我?真的是像《寻人启事》说的那样吗?” 我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等了那么久的人出现了,我却趴在这浑黄的雨水里瞻前顾后?害怕电话那头的不是等候了千年的他,然而又万分期待是他。这还是我孟婆吗?赶快起来啊!去看看不就清楚了?不是又怎么样?还能比广林仙姑让我看到的更失望吗? 此刻,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见他!我要见他!!于是,我问道:“你在哪里?方便见个面吗?” “果然跟我梦想中的一样!我在维兴省无华市郊的悦丰花圃,如果你不方便的话,还是我来见你吧!” “不,还是我来见你吧!” 挂了电话,我用高德地图搜索了一下,从这里到无华市全程高速500多公里,按平均一百公里时速计算,他到这里将近六个小时,我去则是不到半个小时的事情,如果不是他,也耽误不了多少今晚的行程。 那万一他是呢?不是更好吗?不,不能这么想!也许是怕失望吧,我居然做了个结界将自己的希望封住了!淡定点的好。 我提着大大小小的包包袋袋在原地转了几圈,哎,怎么迷路了?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嗬!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而且又不是第一回来黄泉渡口,这晕菜晕得我也是醉了! 这时张恋兰打电话过来了,“孟大人,你在哪里呢?” 我才不会将自己的糗事让它知道呢!所以,很平静地答道:“在外面呢!有事吗?” “不是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要起程了吗?你还没回来,我也不清楚有些什么需要准备的,所以想问问你,人多嘛,事也就多点了。等你忙完,我们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不会影响行程。” 她大大咧咧惯了,肯定是车无非的想法吧?长裙的裹在腿上,迈不开步,我不停地扯着,“可能确实要麻烦你做些准备,麻烦帮我烧锅热水,我要洗澡。” “啊?”它吃了一惊。 我又说了一遍,“帮我烧锅热水,我要洗澡。” “哦,哦,我马上去办。” 挂了电话,我想了想,拨通了种猪的电话,“还没有回到吗?” “快了,你的告别方式很不一样啊!怎么,还是想打个电话来告别一下?” 我沉默了几秒,“孟崇文出现了。” 一声“吱”的急刹后,他声音提高了八度,“什么?你不是说他根本不存在吗?” 心情被结界封印了,我没有特别的大喜大悲,“本来是这样的,现在是怎么样的我也不知道了,只能走一趟去看看了。” “他现在在什么位置?” “无华市悦丰花圃。” “哦,悦丰啊,很有名的梅花种植基地。”种猪很自然地说,“你现在在哪里?要不我过来送你去吧!” 我拒绝了,打电话给他,并不是想他来送我,或者,听听他的声音,便不再有做梦的感觉吧? “孟姐姐,我们迷路了吗?”宵宵敲敲我的头。 我一边说“没有”,一边打开了高德地图,搜到平川,选择步行,地图一再提示,离目的地太远,推荐打车。 回到平川结界,却是疏星点点。大家都在院子里闲聊着,看得出来,要回去了,它们特别兴奋,是啊,有谁不想回家呢?当然,我从头到脚沾满泥水的狡猾不堪的样子把它们的兴奋瞬间改成了惊讶,继而又变成了担心和关怀,一窝蜂的涌过来,从我手里接过东西。 “孟大人,你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你没事吧?” ...... 我勉强挤出温婉的微笑,“没事,出了点意外。可能是要回地府了,呃,有点兴奋,突然想游个泳,不是来人间这么久,也没游吗?谁知道游着游着,下大雨了。这不,弄得全身都是泥!” 它们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张恋兰上前扶住我,“孟大人,热水烧好了,进去洗洗吧!” “好。”我把宵宵从头发里拆出来,递给车无非,“无非,不好意思,我把宵宵也弄脏了,麻烦你把它洗干净。还有,等下你把袋子里的衣物洗好吹干,要快。特别是这条中袖的红色长裙,我马上要穿。” 它点点头,提着袋子抱着宵宵飘走了。 被泥水泡过的黄泉落碧不知道怎么样了?打开精美的铁盒没等我拿起,化为一堆黑水,独立包装的真空小袋却完好无损,看来,这种小袋是在人间生产的。茶叶碧翠碧翠的圆圆的一团,闻起来没有半点香味。奇怪,泡出来怎么香得那般沁人心脾? “兰姐,准备好彩妆盒,洗好澡,我要化妆。然后,把这盒茶叶泡了,喂给那些小鬼喝,要它们不停地喝。不肯喝的话,所有的地狱警察按住它们灌进去,不用客气。”吩咐完它们,我背着手淡定地进去洗澡。 听到张恋兰说:“哎,小秦,以前孟大人是不是每天打扮得特别漂亮啊?” “笑话,孟大人不打扮也漂亮好么?”李清河抢答道。 “对,孟大人在奈河庄不怎么化妆的。”小秦说。 “我也没见过她化妆,每天坐在忘川河畔的思君亭上微笑着,可漂亮啦!” “不行,我也得画个妆,”张恋兰喜滋滋地说:“马上要见到陆判了,我得打扮得美美的。” “省省吧,”李清河飘得远远的,大喊,“哪怕你浑身插满花陆大人也看上不你的。” “哎!你怎么说话的呢?看老娘怎么收拾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 归乡情更切 等我洗好澡化好妆出来,大家都已穿戴整齐,在堂屋里等着回地府了,地狱警察们掩饰不住内心的激荡、兴奋而显得精神抖擞,神采飞扬,心情好了,气色也好了,年轻而身材伟岸的它们,今天特别帅气! 以前,除了夫君和陆判哥哥,应该说还有父亲,我从未这样留意过其他男子。 可此刻,我却忍不住把它们每一只魅多打量几眼,再过几个小时,渡了黄泉,进了奈何庄,我便是奈何庄高高在上的孟婆孟庄主,它们是在迎新庄与人间来回穿梭的警察。虽然,大家依然是共过患难的朋友,可我们地位悬殊,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与普通的轻狂张扬的年轻人一样,在一块儿嬉嬉哈哈,打成一片了。 “今天大家太帅了,帅得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多看几眼的。既然控制不住,那我就不控制了,偷窥怕对视力不好,我要光明正大地欣赏了!请各位容许我花痴一下吧!”说到最后,我自己都忍不住跟它们一起大笑起来,年轻真好,可以随心所欲,只要自己喜欢便好。 “孟大人每天都是最漂亮的,被女神夸奖,是我们的荣幸。”李清河又开始耍嘴皮子了。 大家闲聊了一阵。离上船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我的心早已飞到了那个叫做悦丰花圃的地方。然而,我依旧想多看它们片刻。老成稳重的小秦在微笑着整理笔挺的黑色制服,小金、小普勾肩搭背地小声交谈,李清河却兴奋得在魅群中来回穿梭,王保强笑容灿烂,却有缕缕忧伤暗涌,也许,是因为一同来的马容滞留在这片苍茫大地,再也不能一同带回去了吧? 是啊,在地府,我们看着周围的同伴离去时,只有开心和祝福,它们的离去,是一场全新的说走就走的旅行,少则数天,多则数十年,又会看着它们回来。因此,地府没有清明节一说,更没有“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凄切景象。可惜到了人间,我们的别离,便是永生了!马容、苑庄、高峻......这些魅,只是回忆中的过客了。 没有到过地府的小罗子这几天在不停地跟地狱警察打探地府的情况,看得出来,对于那个让它恐惧了二百多年的地方,它没有过多的欣喜和企盼。它爱怜地搂着无非母女,痴痴地看着这个它错过了,却又失而复得的女子,眉眼里尽是柔情蜜意。地府对它而言,可去可不去,地狱警察抓不住它,而且如今学会了做结界,可以在不太强烈的阳光下活动,自由散漫惯了的它,的确没必要去受地府规矩的约束。但是,为了它怀里的这个女子能好好活着,为了给它一个安稳温暖的家,为了两百年前的承诺,地府才是它最好的归宿。到了奈何桥, 喝了孟婆汤,它跟壬长生学的本领,会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要紧,以后的日子,我只想与无非长相厮守。”它这么回答我。 一会儿见到的万一是夫君,他也会说一切有我便已足够吗? 宵宵已经睡着了,软软地躺在无非怀里,忽然,嘴角上扬,露出甜甜的笑容,肯定是梦见在地府与一帮小朋友玩耍吧?车无非见状,慈爱的笑了,这个孩子比它的性命更重要吧?它们母女的笑容,牵动了小罗子。多么幸福的一家子啊! 哪一天,我才能有这么一个幸福温暖的家呢?如果能与夫君重逢,应该也不用等太久吧? 车无非见我正盯着它们,娇羞地低下头,素白的旗袍裁剪得非常合身,显得凹 /凸有致。面前绣了一支半开的莲花,翠绿的梗、红粉的荷尖,衬上她白皙的肌肤,素雅中不失活力,更添了几分气质。我称赞道:“第一次见无非化妆,这个淡淡的妆容很合适你,清新别致,更突显了你温柔贤淑的闺秀气质。” 张恋兰马上凑过来,“孟大人,你看我的妆容如何?”逗得众魅哈哈大笑,它一个华丽的转身--宝蓝底的旗袍上印了大朵大朵绯红、明黄的花,这还不够华丽吗?只见它使出招牌动作,一手插腰,一手执棒槌,指向地狱警察,“谁敢笑?谁敢笑?啊?有种再给老娘笑一个!”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地狱警察却笑得更厉害了。李清河问道:“兰姐,你今天这么漂亮,还想打一架吗?” 它的妆容看起来的确很好,与车无非恰恰相反,画得妖娆娇媚,如果说现在的车无非是一朵清雅的出水芙蓉,它便是媚如残血的罂粟,绽放得美丽狂野,却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我笑道:“非常好!像极了你火辣辣的个性。第一眼看上去是感觉稍微浓了些,再看多两秒,就是满眼满心的热情、奔放,好像激情马上要燃烧起来一样。现在你们两个站在一起,构成了整个西湖。” 它张大嘴巴,诧异地问道:“我们明明是两个女鬼,怎么变成西湖了?孟大人能不能不把话说得这么高深呢?我听不懂。” 车无非浅浅而笑,若我是男子,定被这样的女子迷得神魂颠倒。它朱唇轻启,“孟大人的意思,大概是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吧?” 张恋兰茫然地望着我们,大着嗓门嚷嚷,“什么西湖?又什么西子?能不能好好说话啊?欺负我读书少,没文化是吧?” 我和车无非相视而笑,它微微颔首,“其实我和兰姐,又怎么能与孟大人相提并论呢?孟大人倾国倾城、风华正好、气质不凡,什么妆容都合适。” “无非,你和孟大人晚会儿再互夸,”张恋兰把它拨到一旁,“孟大人,我有重要的事想问问你。”它低着头,身体左右晃来晃去。难得一见的样子使得地狱警察都安静下来,等着好戏开场。 哎哟!女汉子也有娇羞的时候?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肯定与我们家陆判哥哥有关。等了好久,它居然保持这么晃荡着,却没有下文。我拿出手机看看时间,“不早了啊!该出发了吧?” “哎!”它一听急了,立马拉住我,“我就想问问,我这个打扮,陆判会不会喜欢?”问完低头看着脚尖。 “哈哈哈哈!”地狱警察们笑得东倒西歪。 它根本不适合做我嫂子,这一千年来,对陆判哥哥情有独衷的花痴不计其数,陆判哥哥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这些女子中,不乏有长相闭月羞花的,可毕竟也是些普通的平凡的女子,它们配不上我们家它,适合它的,大概是个很灵气的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女子吧? 我不想伤张恋兰,喜欢谁是它的自由。我反问道:“你见过陆大人吗?” 它摇摇头:“没有。” “连面都没见过的男子,你怎么知道他的为人?怎么知道他合不合适你?这样便托付终生,不觉得过于太草率了吗?”我相信我说得在理。 它的性子太强,完全忽视了我的好意,“自己选的路,哭着都要走完。”它得意的一笑,“何况,我早打听过了,陆判又帅又多金,脾气品行更是没得说,最适合我了。” 它一副陶醉沉迷的样子,我哑然失笑,“那你是喜欢他的帅呢?多金呢?还是品行?” 它兴奋得搓着双手,笑得见眉不见眼,“当然是要帅,要多金,还要品行,这三点,搭配起来刚刚好,哪一点都不能少。现在只要你告诉我一声,我这身打扮,他会喜欢吗?” 呃,这个问题,要回何回答好呢?我支着下巴望着它,感觉有一点牙疼,不禁吸了口冷气,它见我没回答,威武霸气地说:“上辈子,因为家里穷,我爹总是偷死尸回来做给我吃,后来,被村上的人抓到,喜欢我的男子们对我敬而远之。现在,碰上了个没有见面我便一心想嫁的人,我不会再放手的。我相信,陆判他逃不出老娘的手掌心。孟大人,你自己不也是个对感情执着的人吗?肯定可以理解我吧?” “你得称呼陆判为陆大人,而不能直呼其名,在地府,有地府的规矩,你直呼他陆判被旁人听到了,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要被送到改过庄去改过自新。”我善意地提示她。 它却满不在乎,理直气壮地说:“嗬!这是哪门子规矩?陆判是我男人,我叫自己男人的名字还有错了啊?” 哎,不是,陆判哥哥什么时候变成它男人了?我难以置信地望着它,众魅也是齐刷刷的把焦点对准它,表情各异。 “兰姐,陆大人是你男人?我没听错吧?”李清河不怀好意地笑着。 “嗯,我也发现这事比较诡异。”小罗子不阴不阳的接道。 “我只想知道陆大人听到这件事后会不会满头黑线?有谁敢求他的心理阴影面积?”小金偎着小秦,在它脸上捏了捏。 张恋兰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气呼呼地说:“我深信,陆大人一定会爱上我的。孟大人,你说是吧?” 哎哎哎,怎么老是把这种问题丢给我呢?我半玩笑半认真地说:“等到了地府,你自己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好了好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全体待命,有什么事电话联系。”说完立马飘走,要赶时间呢!跟它磨叽,什么时候才磨叽得完? 它在背后大喊大叫:“孟大人,你打扮得这么漂亮,不是为了回地府?你这是要去约会吗?” “是啊!我约会去了。别忘了给那些小鬼灌茶。”说完,我闪电般的疾驰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 香梅吹雪忆相思 见他心切,飘得有点急。 一路冷风习习,寒气乍起,舒服得不得了。疏疏拉拉的星子宝石般镶嵌在黛黑的天空,好似忘川河上偶尔跃出水面的银鱼。 悦丰花圃非常大,与其说是个花圃,不如说是一座山,或者是两座山?还是三座山?我又不是圃主,哪晓得到底哪些地盘是他们家的呢?总之,眼前是一座山连着一座山。对着门口的那座山在夜色中远远眺去,郁郁葱葱,静谧的高高耸立。 淡雅的梅香被风吹得暗香冉冉,我张开嘴贪婪地大口大口深呼吸,恍若要吸起心底千年前的记忆。西山梅苑的梅花,也是同样的沁人心肺。相似的环境,见相似的人,那个人,真的会是他吗?我静静地站在门口,结界再也无法罩住心里的激荡了,我干脆撤去结界,任凭思绪、记忆交织在一起,翻滚出即将迸裂的迫切和紧张。 我接着深呼吸,只为平复潮涌的心境。是啊,有什么好紧张的呢?要见的是我的夫君,是要和我厮守永生的至亲至爱的人,我们相知相惜,贫富相偎,生死不离,为什么要紧张?就算他不是夫君,一个与我没有交集的陌生人,更没有心神不宁的必要了。 大门在马路边上,两旁是望不到边的枝叶袅娜生姿的观赏棕榈,宛如摇摆着长长水袖的女子,飘逸的舞步淋漓酣畅。两扇大铁门紧闭着,从里面锁起来,奇怪的是,大铁门的颜色居然是淡淡的绿,很少见别人把大门刷成这个色调的,可能是想与这繁茂的绿相匹配吧?园艺也是一门艺术,不是吗?人间的艺术,不是我能读懂的了,我也不想深究。 铁门上方的广告牌极具特色,是一大块矩形木板,淡淡的绿与大门特别协调,上书“悦丰花圃”,四个黑色大字字体矫若银龙,翩似惊鸿,特别是那个“梅”字,苍劲俊逸,浑厚高古,让我记忆犹新!在西山梅苑,至少见到夫君写了跟这个一模一样的“梅”字好几十次,以至于现在看到这个字时,我便很自然的忆起了夫君写这个字时的情景。 下笔之前,他背着手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亭边那株仿佛残阳喋血的红梅静思片刻,缓缓踱到亭内,慢条斯理的用毛笔蘸上墨水,饱满的笔头信心百倍地点在纸上,如游龙转凤,一气呵成。夫君说,梅花原本是极有灵性而又高冷的花,只有把它看成远离尘世的女子,细读它,品味它,了解它,怜爱它,才能下笔如有神,写出它的品性。 他温柔的将写好的字吹干,递给我,我再在旁边添上一枝红梅,这幅字便算完成了。 “岑儿的梅花越画越好了。”他凝视字画时总忘不了夸奖我。 我俏皮地笑道:“不画得好点,配不上夫君的字是小,卖不出去的话,拿什么买米买肉呢?” 他理理我额头的头发,“岑儿放心,现在字画好卖了很多,临县有个姓沈的员外很喜欢我的字,每次都会全部买下,如果不用温书,抽空多写些便好了。” 我房间里的柜子快装不下了,你再多写些,我不知道放哪里好了。我心里暗暗说着,哪天等他嫁到舒府,看到那堆得像小山似的字画时,会是什么样的心境呢?不行,还是等哪天母亲出门,让奶娘烧掉好了。可是,要把他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付之一炬,想着我便心疼,怎么下得了手? “岑儿,在想什么呢?”他看到我走神了,轻抚着我的头问道。 “哦,我在想那个沈员外很有欣赏水平啊!有空我们得上门去拜访拜访。” 他转身走到亭外摘了两朵红梅,温柔的别在我发上,“其实我并不识得那沈员外,他每次都是托家丁来收购我的字画,也不肯说具体的名姓和住址。我也曾问过家丁沈老爷的喜好,他却回答,只要是我写的,沈老爷通通喜欢。你说奇不奇怪?” “有什么好稀奇的?夫君才华出众,是匹上好的千里马,而这沈员外,自然便就是伯乐了!人们不是常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所以,夫君很幸运。” 我盯着“梅”字足足看了十几分钟,可以肯定,与夫君书写的相差无几。 广林仙姑太坏了,我差点中了她的奸计了,一个真真切切出现在我面前的人,怎么会不存在呢?说不定,她就是那李府的小姐,处处挑拨离间,害得我放弃了寻找夫君。 木板四周围了一圈绿色的灯带,一闪一闪,像夏夜中自由自在飞舞的萤火虫。我和夫君没有看过夏天的流萤,没有做过的事很多很多。对,要把该做的事一项一项列出来,全部做一遍才好。眼下要做的,莫过于见他。 我拍拍狂跳的小心脏,拨通那个陌生的电话,他第一时间接听了,“什么?你到了大门口?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快到了!” “无......”差点说出无极峰,我立马打住了,就算是坐飞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达啊,谁知道前世的事情他记得多少呢?没摸清情况之前,让他知道我是个女鬼还得了?“无......无聊散步中,本来我就住在附近的。” “附近?这附近有地方住吗?”他狐疑地问道。 我四下张望,哎呀妈呀,目所能及的地方貌似全是花圃,这馅露得,简直皮肉分离了。我只好硬着头皮说:“对,就住在附近来着,就是附近,反正就是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他好像没有留意,“你现在在哪个门口?” 哪个门口?我茫然的张望了一番,“就是门口有棕榈树,广告牌上写着悦丰花圃的这里,大门是绿色的,广告牌也是绿色的。” “我问你是东、南、西、北哪个门?” 啊?还有东、南、西、北四个门?这个时候鬼影子都不见一个,谁能告诉我什么门跟什么门呢?算了算了,还是我问他吧!等一会儿我再试试手机导航,“你在哪个门呢?” “我在哪个门不重要,你从哪个门进来都可以,直上山顶,找到有房子的地方就到了。从大门口进来很远,天又黑了,你自己一个人不方便。要不,我开车下来接你。” “可是,我不知道这里是哪个门啊!” “不要紧,我一个门一个门的找。反正就四个门,你站在那里别动,手机不要挂断。女孩子大晚上的站在路边不方便。” 听到这里,我又有点怀疑了,从前,都是我去找夫君的,有时晚上去梅苑相会,他也从来没有担心过我一个女孩子家家会不会害怕走夜路,有时问我需不需要他送回舒府,我说不用,他便不再坚持。不过,也许是怕遇见我娘吧?再说,这一千年,人类改朝换代,经历了质的飞越,他有点进步是正常的。 等他一个门一个门的找来接我,不是黄花菜都凉了?平川结界里的小魅们还等着我一起回地府呢!“我手机没电了,你在上面等我,我马上来找你!”我挂断电话,或者,也该小小的展示一下,做些小小的提示,让他尽快接受我是孟婆的事实,最好能说服他即刻起程,随我去地府。他自愿的,比我魅惑的要好得多。 从广告牌上飘进去,有一条水泥路依着山蜿蜒而上。我张开双臂,这中袖张开没有广袖的好看,早知道还是叫青玉姨补好那件破洞的广袖长裙好了,小小的一个洞,影响不是多大,飘起来的感觉好多了,自信多了。 我以800公里时速向山顶驰去。大概是跑得太快,污秽咒突然乱窜起来,心脏剧烈颤抖着,疼得我冷汗直冒,头晕目眩,避让不及,撞在一株白玉兰上,树拦腰折断,我被撞得跌坐在地上。这个该死的污秽咒,你是有双重性格吗?一会儿救我的命,一会儿整蛊我,真不知道到时候是该把你留在体内呢?还是该一刀切了你?太难以抉择了。 还好,衣服没有弄脏,发型也没有弄乱。在一棵梧桐树顶休息了几分钟,顺时针揉捏心脏,等到污秽咒安静下来,我不敢再跑太快,时速减至300公里。超速有危险,要命需谨慎啊! 暗香越来越浓了,好似要浓得化不开了!我站在山顶,惊喜无比!目所能及的地方,开满了梅花,有美人梅、磬口梅、骨里红梅、绿萼梅、龙游梅、宫粉梅……如霞似云,暗香盈袖。渺渺翩然的花魂,若追逐相嬉的彩蝶,地上落英织锦,美不胜收! 当这种在贯穿全身的感觉兀的鲜活起来时,我仿若置身在似幻非幻的梦境里,徜徉在美丽的童话里,包裹在甜蜜的回忆里。我不由自主拉过一枝如火如荼的红梅,放在鼻前,沁人心扉的幽香如此熟悉,熟悉得忆起西山的梅苑,忆起梅花下静静伫立的夫君。 我闭上眼睛,将往事一页一页翻出来,幸福,这般触手可及吗?不晓得夫君还会不会像千年前那样,偷偷画了我的像藏在衣襟里呢?至少,该把我的相片藏在钱包里吧?我不禁又想起了他说的那句话:我发现你太像一个人了,一个每天住在我梦里的人,一个千百年风吹雨蚀、沧海桑田都无法忘却的人。 “小姐,你好!” 我着实吓了一跳,背后一位提着淡绿灯笼的男孩笑盈盈望着我,“请跟我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八章 砚台转乾坤 我转过身去,是一位20岁左右的小伙子,他笑嘻嘻望着我。 手里的淡绿色灯笼十分别致,记忆中的灯笼都是红色,红通通的又亮堂又喜庆,这款长??圆的灯笼里大概点的是白烛吧?透过淡绿色的纸,打出的光莹莹的翠,柔和,清新,马上把我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特别上上面绘制的那枝红梅,遒劲的枝杆上,红梅点点。这红梅,分明是我画在夫君“梅”字旁边的啊!画梅的人不少,为什么我能一眼认出是我画的呢?因为我喜欢把靠顶端的那朵梅画得稍大过其他的,而底部紧挨着的两朵花也有自己的特征,一朵是四瓣,另一朵是五瓣,这两朵花下,有三片落红。 自从去了地府,再没有用过灯笼,大抵,如今的人间,除了用来做过年过节的装饰,也没有谁这样晚上打着灯笼走了吧?这是夫君在暗示我什么吗?他到底记不记得从前?若是记得,为什么不来找我?或是遗忘,又为何所以的细节都恍如让我忆起往事? 漫长的一千年,沧海桑田,风云变幻,他凭什么记得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小姐,这边请!”男孩也许是看到我一直在发呆,又温文尔雅的说了一遍。 我这才想起打量他,天眼里没有看出问题,他的确是人。我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四周漆黑一团,我刚到这里他就找来了,不是很奇怪吗? 他的笑容依然灿烂,“小姐是来找人的吧?有缘千里来相会,我能在这里与小姐偶遇,说明我们有缘。” 呵呵,真会说话!只要是大活人,谁与我无缘呢?几十年之后,都会与我在奈何桥偶遇,看他年纪轻轻,如此淡定,自是有备而来的,大概我想问也问不出什么。我点点头,“好,你在前面带路吧!” 我跟在他身后在梅林中逶迤而行,如果不是走了很久,我想我是悟不出他认路的本领的,两旁边都是红梅的时候直走,并排三株美人梅、三株洒金梅、三株玉蝶梅的时候左转;并排三株龙游梅、三株宫粉梅、三株绿萼梅时右转;对立两株朱砂梅时,便向榆叶梅的方向走去;对立两株杏梅时,向玉蝶梅的方向走。若是素心梅与樱李梅间隔交错时,便在前方一株照水梅的位置调头。 还好幽冥宫的后花园里有大片的梅园,王妃西施命魅收集了七八十种梅花种在里头,因地狱气候冰寒,这些梅花长年绽放。闲得无聊时,我会在梅园里走走,碰上西施在园中赏花时,便会一种一种给我介绍,讲解花的来历,以及故事传说。听得多了,就记下了。 香风摩擦得手臂、脖子痒痒的,像丝滑过一般。这微微的痒,让毛孔收缩得紧紧的,紧得心里一阵阵的麻酥麻酥的,心情自然而然的奋亢起来。在梅园中穿行了近半个小时了吧?我们居然一句话没说,平川结界的小魅们还在等着我呢!我忍不住问道:“帅哥,还有多远啊?” “快了快了!”他也没问,“小姐看到前面那幢房子了吗?你要找的人正在那里等你呢!” 房子?在哪儿呢?我朝他指的方向张望,哪有有什么房子?只有无边无际的花海,我又极目远眺了一次,仍旧是连绵不绝的花海!难怪是维兴的梅花种植基地,比西施的梅园大了好几倍去了呢!“帅哥,你说的房子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他边走边说:“就在那里啊!哦,可能是天太暗了,你看不见,马上就到了。” 天黑对我一个魅有什么影响?我们本来就是天黑才出来混的不是吗?为什么房子我看不见,他看得见呢?还是他在唬我? 穿过一片美人梅时,他站住大片大片的红梅前一动不动,我扬手拨弄美人梅的枝杆,粉红的层层叠叠的花朵幽香阵阵,娇媚而不妖艳,一时间落粉如霞。 他转过身来,“小姐,马上到了,这里你要紧跟着我走,不要随便乱摸乱碰,请小心。” 说得这么慎重,莫非这里像黄老邪的桃花岛,处处机关,稍有差池便会有很多神奇的体验?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跟着他围着大片的红梅转了1/4圈,他拨开梅枝,“小姐,请进来吧!” 我仔细一看,梅树上没有异样,地上镶嵌的那块黑色的是什么?好像一块砚石,我故意蹲得很低钻进去,手在黑石头上狠狠摸了一把,冷冷的、细腻的滑,没错,是一块上好的端砚。 “小姐,怎么还不进来?错过了时间会被梅花卡住三个小时的。”他催促道,回头看到我摸着端砚,脸色巨变,大喊道:“不要摸!” 我睨了他一眼,一个毛头小伙,怎么跟我说话的呢?你知道这端砚原来就是我们舒府的吗?怎么过了这许多年,它还如此完好?我稍稍用力,把它从泥里拔出来。 “不要!”只听得他大喊一声,周围传来天崩地裂般的奇怪声响。 我拿着砚台猛地站起来,不小心被却一堵黄色的绵软的墙撞倒,跌倒时一个漂亮的后翻--这个后翻的确干得漂亮! “嗵”的一声,我迷迷糊糊中感觉身体凉浸浸的,回过神来,我怎么掉水里了?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帅气的小伙子呢?如彩蝶翩飞的漫山梅花呢?我手里的端砚呢?怎么全部不见了?展现在我眼前的,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几只鸭子“嘎嘎”叫着从身边欢快地游过,好像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不远处的水中间,有一片掉光树叶的小林寂寥高冷的站成一堆,漠然淡定,是感伤这萧索的冬季,还是对水里狼狈不堪的我嗤之以鼻?亦或是,守候着暖春的来临?河边的草地尽显凄黄,匍在地上哀怨地不忍归去。那一棵棵杨柳偶尔随风懒散地扬扬细枝,它们没有满身绿叶,便没有诗意,没有爱慕,能不颓废吗? 等等,那株歪脖子柳树,不正是银月河边的那棵吗?难道我掉在银月河里了?不可能吧?我赶紧打量四周,大榕树下有个大草垛,就是我刚刚撞上的黄色的墙吧?再往前一点,三间低矮的破旧的土砖民房。 幻境!又出现幻境了!到底哪个才是幻境呢?是那漫山遍野的梅林,还是现在的轻浮在银月河中?我用手狠狠地在水面拍打,沁凉的水花溅在脸上,吓得几只鸭子“嘎嘎”游得老远。再试着在水中游了几圈,游到河中的小树林里,慢慢地走着。 哎,一枚鸭蛋!我捡起来,还热乎乎的呢!难道埋在梅林中的砚台是个传说中的机关?只要我一触碰,就会玩穿越? 我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哎呀,痛!哈哈,我真的穿越了?真的穿越了吗?太好了!周围没人,我高兴得在树林里低空飘行了几圈。这许些年来,每每忆起夫君,总感觉我们当初的恋爱没有谈好,没有爱够,短短的三个月,哪能谈得轰轰烈烈,惊天动地呢?年轻的我,也没有给过他最温暖的关怀。 现在穿越了,首先要做的事,便是跟他好好的谈一场恋爱,把以前没有做过的事,全部补回来。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要尽全力好好的爱他,一定会让母亲接受,一定会让李府小姐知难而退。 想到这里,我心花怒放,既然没人,那就狠狠放纵一把!我在树林中一蹦一跳,有时摇一摇树杆,惊得小鸟“啾”地飞到对岸。突然,高跟鞋一崴,我一个趔趄,前额撞在树杆上,传一阵阵剧痛。忍不住“哎呀”叫道,用手揉揉,妈呀,竟然出血了!而且,这血的颜色,为何这般灼眼?红得如西山梅苑如火如荼的红梅。奇怪,我见过的鬼魅流出的血,全是乌黑的。可我的血,怎么和人类的颜色一样? “岑儿,你要记住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轻易让你的血流出体内。” 我在恶人洞被恶人切成十段后,醒来时陆判哥哥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怜爱无比的叮嘱。 我不明就里,问道:“为什么呢?” “傻瓜,”他轻轻在我头上拍了几下,语气里尽是宠爱,“谁流血都会死啊!” “流一点点没事吧?”小时候淘气,时常流血,不一样一天一天长大了?况且,我被恶人切成十段,不一样活着吗? 他变得严肃起来,“不,你的血一点点都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的血,很珍贵。不是所有的人,所有的魅能拥有的。”他语气轻和,但依旧认真而威严,不是特别重要,认识他三百年,从来没有这么正式的跟我谈过话。 我点点头,“我记住了。不过,如果万一不小心流血了,我要怎么做?”我不懂的事情太多太多,而我们家陆判哥哥懂得事情太多太多,所以,遇到问题,我都会问他,“我要怎么做”,只要把他告诉我的方法牢牢记住,便可保我逢凶化吉。 他微笑道:“万一流血了也不要着急,赶紧死死咬住伤口,把血一丝不剩地吞回肚子里。速度要快,千万不要让血落下来,因为它落到地上或者水里,你再也拾不起来了。” 我定定的看着他,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与我相关的事,哪怕是芝麻绿豆大的事,他也会在百忙之中未雨绸缪,早早的帮我准备好对策。说实话,我喜欢这种三月般的温暖,不寒不燥,永远恒温,一辈子都觉得刚刚好。 如果没有夫君,我想,我肯定也会爱上他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重返千年 我把手放到唇边,迅速地用舌头把红艳艳的血舔干净,竟是腥腥的咸!来人间近三月,头一回吃东西有味道,好想这种味道可以在嘴里多停留片刻!我很细致地把指头上的血丝吸食得一干二净,用天眼看了一下前额,上面还有许多血迹,幻长了舌头,很享受的舔起来。 收拾妥当后,忽然忆起有件很重要的事没做,什么事呢?对,离回地府开船的时间没几分钟了吧?怎么一穿越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呢?对对,赶快打个电话给小罗子,告诉它我正玩穿越呢,叫它组队到黄泉渡口等我,万一我赶不上,它们也可以先坐船到奈何庄集合。我没到场,不知道和阅会不会放行呢?再说了,有黄泉结界在,地狱警察倒是出入惯了的,没什么可担心的。小罗子、张恋兰、车无非、宵宵四个是无名无分的孤魂野鬼,怎么进得去呢? 我把额头的刘海拨下来,挡住被树撞出的伤疤,只有星子,没有月亮,修复起来没那么快,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吧?记得这小块空地,每到清明时节,便会长出一大丛二月兰,碧绿的柔荑般的叶子,轻捧起一串串如仙落凡尘的妖盈盈的洁白色的兰花。我总是拉着奶娘在细雨濛濛中从对歪脖子柳树旁划着小木船过来采摘,带回家,用玻璃花瓶装些淡盐水养起来。 想到这里,我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身望了榕树下的旧茅草房。从前,我每年清明前后会来这里采三两次兰花,也试过在夏天的晌午来这里捡鸭蛋,对面的茅草房却没有什么印象。是啊,为什么十几年里,我从来没有留意到大榕树下有房子呢?还有一门子心思都在河边,在小船里,在兰花和鸭蛋上,所以不曾在意?可是,这片小树林正对着那栋破房子,有什么理由一次也没看过呢? 若不是在梅林偶遇,我每年在他家门口窜数次,居然从未见过他,包括他的母亲。那时候,我根本不近视啊!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近视啊!上百次的在他家门前逗留,怎么说也该有一次半次的巧合吧?要不然,夫君是怎么认识我的呢?怎么把我画得惟妙惟肖呢? 我背靠着树,用后脑勺在树杆上轻磕,为什么以前没想过这些问题? 抬起头,茅屋靠最外面的小小的厨房里,炊烟袅袅。几点了?怎么才做饭?打开天眼,穿得破破烂烂的恶婆婆正跪在灶台边烧火,一边往灶台里塞柴火一边暗暗啜泣。 “老不死的东西,哭什么哭?”一个男人狮子般的咆哮吓了我一跳,只见夫君怒色冲冲揭开卧房的深蓝布帘走了进来,他穿着一套崭新的宝蓝色棉衣棉裤,脚上宝蓝的新棉鞋鞋底洁白。 恶婆婆扁扁嘴,拿眼角偷窥了他,惧得马上低下头。他却在一张破竹椅上坐下,吼道:“鸡汤熬好了没有?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天不亮就起来杀鸡,杀鸡的时候不要让旁人看见,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朵风是吧?” 怎么回事?我揉揉眼睛,这两个人今天看起来怎么这么奇怪呢?平时不是这样的啊!不会是我重新穿越了,故事情节有所改变?既然有改变,那么,我和夫君的结局肯定不再是那样凄美了吧? “我求求你放了我女儿吧!我已经伺候了你这么多年,求求你看在我劳心劳苦的份上,放了她吧?”恶 婆婆跪走到夫君面前,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泣不成声。 老太太有个女儿?夫君有个妹妹?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我已经说过几百次了,这事没得商量,如果你敢再跟我谈这事,小心你的老命。”夫君跟千年以前判若两个,阴森森的眸子里,充满了戾气。 恶婆婆把额头都磕出血来了,苦苦哀求,“求你放过她吧!”她爬到夫君面前,抱着他的大腿摇晃,“求求你!求求你!”这是我那恶婆婆吗?怪不得人类喜欢穿越,太有意思了!夫君总算是出了口憋了上千年的恶气! 他左边的嘴角往上一拉,露出很鄙夷的笑,一脚把恶婆婆踹到地上,“这事没得商量,再说多半个字,我会对她不客气。快点给我把鸡汤端过来,我饿了。” 恶婆婆突然昂首挺胸,恨恨地说道:“哼!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你再敢动她,就不怕我把你的事抖出去?” “哈哈!”夫君双目圆睁,缓缓站起来,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提得双脚离地,“老东西,有本事你就尽管试试,尽管去说。” 恶婆婆大抵是因为疼痛,嗓音变得古怪,“这么多年,你叫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你叫我说一,我不会说二。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不放过她?” “没办法!我离不开她!” 离不开她,是什么意思? “她快死了,你再折磨她,她就要死了。”恶婆婆咬牙说道。 夫君把她扔到地上,蹲下来死盯着她,“那你觉得我是选择让她死呢?还是让我自己去死?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只要能找到个替代她的人,我就会放过她。你也看到了,我寻找了这么多年,找到了吗?没有!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让我好好活着,你说我能怎么办?” 恶婆婆抱着他的腿猛地摇头,“不,不,肯定会有其他人可以代替的。那个舒家大小姐,你不是一直找机会接近她吗?会不会她可以代替我女儿?你没有目的,不会轻易接触任何人的,是不是她?是她吧?” 到底他们在说些什么?怎么我完全听不懂,看不懂呢?我能代替她女儿,让夫君好好活着?夫君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不能好好活着?为什么要靠她女儿才能活?头痛得很,我拍拍后脑勺。惨了,几点了? 小罗子它们应该等得很着急了吧?怎么让它们穿过黄泉结界呢?我鼓起腮梆子长长吐了口气,最好的方法,应该是让地狱警察过了结界后,小秦去找和阅,取四张临时通行证,把小罗子它们接进去。 我小心翼翼从发髻里抠出手机,这个简单的锥髻,是夫君最喜欢的。嗯?怎么才7:49?这不是我到达悦丰花圃大门口的时间?我静静地凝视手机,时间停在这里,不再走动。不会吧?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手机坏掉了? 我打开联系人,拨通小罗子的电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打了几次,都是这样,我又拨通李清河的电话,依旧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再拨打种猪的电话试试,“对不起,您不在服务区。” 时间仍停留在7:49,我与小罗子不在一个服务区,跟种猪也不在一个服务区,百分之百的穿越啊!看看手机上的日期:2036年11月23号。没毛病啊! “啊!”破茅房传来一声惨叫。 我循声望去,恶婆婆在地上蜷缩成一团,颤抖着。夫君走过来又狠狠一脚踢在她背上,她在地上旋转着痛呼,“你打死我吧!早死早超生,不用再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了!” 夫君将她拖到灶台旁,“哈哈哈!”笑得狂妄跋扈,令我毛骨悚然,我忧郁得如同细雨蒙蒙的灰暗天空的夫君,居然在三更半夜发出恐怖得猛兽般的笑!“你以为你死了就能投胎?哈哈!死老太婆,你想得太多了吧?我说了多少次了,不准打岑儿,谁让你打的?下次再敢动她,看我打不死你!” 不是玩穿越吗?我检查了手臂,没有伤痕和淤青,她没有打我啊! 恶婆婆匍在地上良久,阴森森的说:“想不到你这么没心没肺的东西,也会有感情。不,不对,你要是对舒家小姐动了真心,为何又要背地里勾搭李府小姐呢?李府给了你那么多好处,你怎么还不知足?” 什么?夫君在背后勾搭李小姐?不是李府小姐看上他,硬生生逼他嫁过去,恶婆婆也每天威逼利诱,他拼死反抗的吗?我捂住隐隐作痛的心口,这个穿越版本不对,我要穿回去,重新再来。 “我的事你少管,总之,以后你敢动岑儿一下,等着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完,夫君拿了碗在锅里盛了鸡汤,自顾自喝起来。 恶婆婆在地上抽搐着。 “老东西,还不快去把鸡血给我端来!”夫君吼道。 恶婆婆挣扎了几次,才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畏畏缩缩在灶台上端了只碗双手捧给他,他紧盯着碗里凝成膏状的暗红的鸡血,眼里放出绿莹莹的光,那是狼眼里才有的贪婪,凶残,无情无义。 他接过恶婆婆递过来的银勺,把鸡血一口一口喂进嘴里,那沉醉的模样,好似在享受从未尝过的美味。他眼里的绿光明明灭灭,鲜红的血水从嘴角溢了出来,恐怖异常。 不,我不要这样的夫君,我爱的是那个善良忧郁孱弱的他。所以,我不要这样的穿越。这样的场景,我一分钟也不愿多看,我要回去,回去那片美得恍若仙境的梅林中,我发誓,我再也不会乱动任何东西了。 那块砚台呢?把它从泥里拔出来的时候就穿越了,一定要找到它才能穿回去。 让我好好想想,拿着砚台,我首先撞上了草垛,接着掉进河里。我马上飘到草垛边,一扎一扎掀开,没有找到。那就是掉进河里了吧? 我一个猛扎,跳进河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章 颤栗的花雨 也许是这个猛扎姿势太过于优美了,“啪”!我听到清晰的撞击声时,身体的正面,也就是靠脸的一面剧痛无比!特别是伤口刚刚愈合的前额,撞击过度,让脑子里像钻进了好几百只大黄蜂,不光嗡嗡作响,还蛰得钻心的疼! 我痛得懒懒的,不能动弹。 这又是怎么了? “小姐,你没事吧?” 看我像没事的样子么?我缓缓抬头,拨开挡住视线的乱发,摸了前额,还好,只起了个大包。那个小伙子弯着腰一脸关切。 “当然没事。”我咬牙答道。 不过,我不是跳进银月河了吗?怎么身下、凉悠悠的?尝试了两次,居然爬不起来!这一跟头摔得,可以载入史册了!我斜了他一眼,提着灯笼微笑着,大概是等我自己爬起来吧?榆木疙瘩,都不知道扶我一把?也好让我拒绝一下啊! 这是又穿越回来了的节奏?我努力从一大块青石板上爬起来,难道回来不用砚台做道具,直接往银月河跳就可以了?我用鞋尖踢了踢青石板,貌似没有什么不对。红色高跟鞋没有沾过水的迹象,再摸摸衣服、头发,干干的,完全不像泡过水的样子。 刚才的场景,是穿越,还是幻觉?唉,不是真的才好,那样的夫君,太可怖了。我反手摸头,手机呢?惨了,联系不上小罗子它们,它们现在肯定也联系不上我,该多着急?都怪我太着急见夫君,要不然,早点将它们送进黄泉结界,让它们先行一步就好了。 “怎么了?头痛吗?”小伙子问我。 “没有,不是......那个,什么,能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吗?”真不习惯向人类借东西,不是他们心甘情愿给的,借了,必须加倍偿还。我如今身无分文,拿什么偿还?可为了让小罗子它们安心去黄泉渡口,只得豁出去了。 “手机?没带。我们用不上手机。”他认真地回答。 不会吧?都什么时代了?我像看怪物的看着他,还像人吗?人类走路、吃饭、睡觉甚至上厕所,都得带上手机,手机离手片刻,那种煎熬,世界末日也比不了。 他拨开一丛美人梅,“山上没信号,带了白带,哎哎,”他指着树兜上插的一支笔,“小姐,千万不要再随便碰任何东西了。” 这只毛笔比普通的大了许多,黑褐的笔杆半插在树里,配上饱满的白色笔头,不仔细看,跟真的完全一样。“为什么不能碰?你知道我刚才发生了什么?”这里的设计,花费了不少心思,若是千年前的夫君,打死我不相信,他能玩出这么多花样。 既然不是砚台,绝对会有不同的作用和体验吧?说实话,我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地喊:拔出来,快拔出来,这样我们又可以尝试不一样的穿越了。 他温和地说:“因为我们这里,不管什么东西,都是特别贵重,你刚才打烂的那个砚台,我还不知道怎么跟老板交待呢!至于你刚才发生什么我看见了呀!你不是被梅枝挂了一下,摔了一跤么?” 砚台被打烂了?欺负我读书少呢?一块石头,哪那么容易打烂?我正要反驳,他从裤袋里掏出几块碎砚片。 “给我吧!是我打烂的,”我从他手里抢过碎砚片,神秘兮兮地说道:“帅哥,其实,我刚刚取出砚石的时候,看到了特别奇妙的东西......” 他一转身,淡绿色灯笼下方的淡绿穗子甩了甩,“什么奇妙的东西?” 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正是追新猎奇的好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是那般璀璨,我略微歪着头看他,露出一个带着狡黠的俏皮笑容,“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迟疑地盯着毛笔,喃喃自语,“到底能看到什么呢?老板交待过,这些东西千万不要动的。” “不会吧?”逼一千多岁的我卖萌扮可爱,简单太难为我了,“这么有趣的事你都没试过?你来这里多久了?” “嗯,”他想了想,“快两个月了吧!偷偷动这些东西被老板知道不太好吧?” 不太好跟不太好吧是两码事了,听得出他动摇了,我不停地煽风点火,等他一步一步靠过来之后,我赶紧从他手里接过绿灯笼,催促他快点把毛笔拔出来。这灯笼,竟然有股淡淡的入心入肺的香!我不禁举到面前闻了闻,好熟悉的香味! 他的手放到笔尖上,“咦,这东西原来不是石头啊?小姐,你看它会动的哦!” 天眼里看到毛笔幻成一团??圆的黑雾,慢慢地,黑雾像花瓣一片一片的剥离,绽放成一朵层层叠叠的繁复的榆叶梅,星星点点的花蕊似一条条眼镜蛇信子,朝他的脖子缠绕而来。榆味梅如同一张巨大的嘴,仿佛要将他成个的吞噬掉!我大喊道:“放手!” 吓得他浑身一震,跪在成堆的彩锦般的花瓣上。 我迅速拉开他,他却像着了魔一样,“哇!我一直以为它是块石头,原来这么神奇啊!” “你看到了什么?”我问。 他扭捏地笑了,“嘿嘿!阳光,沙滩,海岸线,还有一群大美女,我女神小倩也在里头......” 看来毛笔有问题!如今的孟崇文,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呢?若他与夫君性情相差太远,我该怎么办?正想得出神,身旁传来微弱的呼喊声,“救命!救命!”此起彼伏。我脚不沾地迈着小碎步飘过去,在一株红得刺眼的东方朱砂前,没错,喊声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我的手轻触了一下那朵微微颤抖的花,它居然发出一声微弱的绝望的叹息,血红的花瓣一颤,一滴清凉晶莹的水滚落在我手背上,摇摇欲坠。我的手偏了偏,水迅速的滑落,快滴到泥土上时,突然消失了,而我的手背上,还留着一道水痕。 这不是水,是它的泪!我用指尖温柔地抚摸它,你们是谁?是什么让你们变成了这样? 花瓣缓缓合拢,如同婴儿微启的小嘴,“救命!” 其他的花朵也模仿它的样子,气若游丝喊着“救命”。一阵寒风拂过,刹时,花泪点点,从花瓣上一颗颗滚落,没有扑到地上,便不见了。 “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呢?”来人间越久,越感觉太多的事让我有力无力,毕竟,这不是我该存在的世界,除了仰天长叹,我能做些什么?没有了地府,没有了陆判哥哥,我也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千年女鬼罢了吧?唉,我和陆判哥哥,还能回到从前吗? “不要......不......要......”东方朱砂在我指尖颤得让我心疼,它大抵是用了全部的力气吧?忽然间想起种猪与树通灵的事,我也能与花通灵了?花瓣一张一合,是它在喘息吧? “不要什么?”我一遍一遍轻柔地抚摸它,像抚摸宵宵的小脸蛋。 “不要......让他......碰那......支笔!”一滴暗红的液体滴下来,沾在我的红裙上,不见了踪影。一缕青烟从我眼前一晃而过,这朵红梅瞬间干枯了,在花团锦簇中格外刺眼。我轻轻一碰,它落了下来,被风吹得了无影踪。其他的梅花颤悠悠地洒落了一阵花雨。不,这些花......我倒退了两步,心底升起一片寒凉,太可怜了!太可怖了!到底是谁干的? “救他......救......”又一朵红梅在一张一合。我方才想起,它们是在叫我救小伙子!不好!他正满足地望着梅树兜上的毛笔,目光迷茫空洞,一只脚蹲在树杆上,两只手握住笔杆用力地拔着,头顶上腾起阵阵黑雾。 渐渐的,他兴奋的脸部开始扭曲变形。 “不要!”又一朵东方朱砂干桔消逝了。我明白了,它们不能说话,说了话,便会死去,不留痕迹。怪不得这里的梅花长开不败,只要它们不说话就好。这无边无垠的梅园里,有多少像它们一样的梅花呢? 我捡起地上的灯笼,冲小伙子吼道:“放手!” 他视若无睹,一心想把毛笔拔出来。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拉开,拎到东方朱砂下。我刚放手,他飞一般冲向毛笔。尽管,我想知道他是如何变成梅花的,可是,他变成了梅花,却不能再变成人,要么选择永远做一朵梅花,要么选择死亡,想到这里,我做不到了。再说,这漫无边际的花丛里,根本没有见到他口中马上要到了的房子,他不带路,估计我无法找到房子的所在。因此,我必须要救他! 呵呵,他等我走过去,整个人死死趴在笔上,抱着笔不放,我不敢用力,怕他把笔给拔出来。经不住诱惑的年轻人!为了尽早见到孟崇文,弄个明白,我一巴掌呼过去,力度刚刚好,他摇摇晃晃地转了几圈,原地坐下来。 “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他双眼发直,半梦半醒地低语:“我的小倩呢?你有没看到她去哪里了?” “把灯笼拿好,我这就带你去找。”趁他接灯笼的机会,我用柔嫩的小手把魅星放进他眼里,毛笔能给他这么美妙的幻想,他肯定挡不住诱惑,说不定哪天就无缘无故变成一朵东方朱砂,我就罪孽深重了,还是让他忘了这一切的好。 进入一片榆叶梅林中后,,他说到了。 猛然抬头,眼前的高大木瓦房呈u型排列,古香古色气势恢宏。屋檐上雕栏画栋,涂有金漆,飞檐四角微微翘起,像大鹏展翅,即将凌空。 一千年之前的建筑格式!我莫名的紧张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一章 执子之手 我跟在小伙子身后,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若不是高跟鞋在青石板上敲击出清脆的声响,提醒我真真切切的置身于梅香盈袖的香海中,我会以为我又穿越了,回到了舒府。 这房子的构架,跟舒府十分相似。 “那个......”我只觉得身上像被麻绳紧紧勒住,麻得失去了知觉,好像高跟鞋每一下都是实实在在的踩在脑袋上,压得头在爆炸的边缘。 他侧过身,转头望着我,“小姐,为什么不走了?” “可以告诉我,孟先生是怎么样的人吗?”这一路,其实我一直都在揣测,他应该还是千年以前的模样,千年以前的性情,可是,梅园的布局设置、那一朵朵枝头颤栗的东方朱砂让我不得不忆起穿越时空的场景,他的性情一次次在我心里勾勒,又一次次被自己推翻。这些空缺一时间被不知所措填补,我竟然感觉他好陌生了,幻想了无数次的亲密场景好似遥远了许多,心里没底,除了迷惘,还能怎么办? 不,不,不!我孟婆从来没惧过谁呢!会害怕见自己相思、等待了千年的人?为了这个重逢,我费了多大的劲?损失了多少金钱?现在,我要的是爆棚的喜悦吧?要发自内心的笑,夫君最喜欢的,便是我灿若云霞的笑啊!在奈何桥,我可是微笑了七百年啦!可现在,脸部抽搐着,却不知道该如何笑了...... “哦,他啊,很好啊!”他接着往前走,“看到没,东面第一间,便是他的卧室了。” 我立刻望过去,那是唯一一间灯火通明的房子,八扇镂花窗户的白纸让洒出来的光柔和又朦胧,映得红色的团花剪纸窗花活灵活现,雍容喜庆。好熟悉的家的味道!从前,那个位置是父亲母亲的卧房,小时候,我跟他们一起住。 我摸摸身旁的两扇朱红大门,搬去后院之前,奶娘就住在这间的,如果推开门,会见到她吗?这时候,我已不再紧张,只有温暖,回家的温暖。 “那间房住的是跟我一同来的小崔,他应该已经睡下了。旁边这间是我住的,对了,你叫我小帅吧!”小伙子微笑着说。 “你们这里有多少个工人?所有的房子都住满了?”我好奇地问。 “现在一共是12个,除了总管孟哥,其他的都是差不多有我前后来的。” “那以前这里没工人吗?” “怎么可能?这里的工人每隔半年会换一批,这里电视看不到,网上不了,手机都没信号,老板怕我们耐不住寂寞,他给我们的工资待遇非常好,上半年班,领一年工资。在这座房子后面的那栋小点的房子,是孟哥和三个厨子的卧房。”他耐心地跟我解释。 “不会吧?十几个人,需要三个厨子?”这事琢磨起来不是很奇怪吗? 他毫不在意的说:“对啊!我们吃得比大酒店还好呢!每个人提前一天报第二天想吃的菜,第二天天不亮,孟哥就下山去把菜买回来。只要是我们想得到的,没有三个厨子做不出来的。虽然这半年不能下山,不能请假,如果老板愿意,我真想做够两年,这样比我在外面做二十年的收入还多呢!” “你们这里的梅花很好卖吧?”要不然怎么给得起那么高的工资呢? “这个......应该还好吧?毕竟这里是全国有名的梅花种植基地,长年都有梅花绽放,时常能吸引大批的游客呢!不过,具体的我不太清楚,全是孟哥在负责。” “孟哥是老板的亲戚?”我并不是好奇心使然,可我确实想多了解一下如今的孟崇文,我不能连自己的夫君都不了解。所以,我干脆停了下来。 “可能是吧?反正我们都得听他的。小姐,走吧,老板还在里面等你呢!” 我双手攥紧大腿上的裙摆,柔软光滑,我想起这裙子是种猪给我做的,他的脸清晰的出现在我眼前,心里的紧张感缓解了许多,“你帮我看看,我脸上有异样吗?”刚才摔了一跤,不知道脸上有没有弄脏东西。 他把灯笼举起来,照了照,摇摇头,“没有,很漂亮。” 我又指指头,“头发呢?有没乱?” “没有。” “衣服呢?有没有沾上泥?有没有皱?”我极慢的转了一圈。 “没有,很好。” 我半信半疑地问:“你没有敷衍我吧?” 他委屈地答道:“为什么要敷衍你啊?哦,”他阴阴地奸笑,“你不会是看上我们老板了吧?即使看上了,也不必太紧张啊!大晚上的,谁会看得那么仔细?再说了,男人看女人,谁看衣服啊?巴不得不穿衣服才好呢!” 刚刚看起来好好的小伙子,转眼间猥琐起来,我特别不习惯,瞪了他一眼,他弱弱地说:“你为什么瞪我?我说的大实话啊!我们看女孩子,第一,看颜值;第二,看身材。其他的都可以忽略。”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我接着问:“那孟先生他......有女朋友了吗?” 他想都没想,答道:“可能没有吧?反正他从来没有带过女孩子上山。” “他天天住在这里?”这么好的风景,如果有女朋友,肯定会带过来的。没有女朋友?太好了! “不是啊!我来快两个月,他就今天上山了。” 嫌我刚才那巴掌没拍死他是吧?突如其来的窃喜,又被他一句话击得支离破碎了,非得这么一惊一乍的吗?好不容易平复了点的心情,被他石子击得涟漪四起。掌心冒出一层冷冷的汗,黏腻得难受,我在红裙上擦了擦。 不经意地朝贴着窗花的窗口望去,一条漆黑的剪影临窗而立!我的目光被这剪影深深吸引着,一秒也舍不得眨,我与他,别离了千年,这时,却相隔得那么近,那么近。也许,他捅破窗纸,我便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 剪影缓缓的移动,我的心却一下一下跳得更高了!胸口在眼睛的余光中剧烈的起伏,胸腔快速的膨胀,收缩,裁剪得刚好合身的红裙好似突然间缩水了一般,憋得我难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我越想控制住凌乱的呼吸,可无论怎么努力,却还是感觉要窒息了。 对,等一下,我该怎么跟他招呼?四目相对,第一句,该说什么好?以前不是有好多话要对他说的吗?怎么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是在黄泉结界的水坑里泡久了,脑子里进的水还没全部倒出来?浑身一阵发凉后,没有知觉了。 “哎,你怎么又不走了?”小伙子接着催促。 “你把灯笼给我,我自己走过去。”我轻轻地道,从他手中接过灯笼,寒风拂过,灯笼暗香袅袅。 山上的风,比长慕的烈得多,带着冰雪的寒凉,扫过树顶“呜呜”直响,梅园里香雪漫天,不知道那株东方朱砂如何了?也不晓得跟它相似的如何了?灯笼在手上狂舞,灯火摇曳。这一刻,我竟又希望他不是夫君!还是不做人的好,总是会遇上些复杂、纠结的问题。难怪人类喜欢虐恋,大概是因为都有些自虐倾向吧? 寒风吹在身上,十分舒服,我似乎安定不了,握灯笼的手粘粘滑滑。一步一步离卧室门口近了,朱红的大门上的圆形青铜扣环,不正是从前我闺房上的款式吗?夫君从未去过,怎么会选择用这款的呢?难道他的梦里去过?我机械地抓住扣环扣动着。 我的手还没离开扣环,门便被从里拉开,由于力度过大,我没有防备,硬生生被得往前两步,绊在门槛上,连他的脸还没看清,便华丽丽的挂在门槛上跌倒了!灯笼被甩出去了很远,被风吹得一直往里滚。 这糗得,让我说什么好呢?看他穿着白底藏青色棉鞋走过来,我趴在门槛上不动,等他来扶我。那藏青色的棉鞋,有多少年没见了?但奶娘的针法,我是识得的,跟梅园中动了砚台穿越时见到的夫君穿的完全一样。夫君的那双鞋不是被恶婆婆当掉了吗? 这一切,都是为了提示我,他是我要寻找的真真正正的孟崇文?正如我穿着红裙红鞋,绾着椎髻?而来?唉,都怨种猪,来人间时,我准备了一套大红的长袄,可惜被他吐没了,夫君从前最爱这红梅般的血红。 不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他能认得出我吗?他还记得所有的事吗?他刚刚就站在门后,也是很紧张、很期待吗? “明天我就要把这门槛拆掉了,这些年,我不记得被它绊倒了多少次了,专会使绊子。你没事吧?”他牵着我的双手,把我扶起来,那熟悉得温情脉脉的话,电得我心里麻酥酥的,软软的。 携子之手,与子共老!以前,夫君每次牵我的手时,首先必是执着我的双手面对面站着,他说,牵手,一定要两只手牵着两只手,这样才能在人多拥挤的时候,不小心松掉了一只手,还有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才能一辈子挤不散。虽然我们从未在人群中挤过,但他的话我深信不疑。 “怎么,不敢看我吗?”我听到了他爽朗的笑,有点像种猪。 “谁不敢看你?”我倏地昂起头来,扑鼻而来的,是淡淡的墨香。 墨香?是的,墨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三二章 花前月下温旧梦 墨......茉莉...... 我不由得想起了佩儿死前对我说的话,心底一惊,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没错,他的样子,是一直刻在我心里的那样,只是眼里的阴郁、孤寂不见了。 他温柔地笑了,“想看也不用看这么久吧?再看下去,我会不好意思。过来会吧!”他松开一只手,把我牵到木沙发边,垫了个布团,意示我坐下,“想喝什么茶?有上好的自产自销的梅花茶,要试试吗?”举手投足间,好像跟我是很熟识的朋友一般,反倒显得我太拘谨。 他看出了我的不自在,抓起我在红裙上乱抓乱捏的手,“你不是寻找了我很久吗?为什么要紧张?” 这时,我才如梦初醒,问道:“你,叫孟崇文?”眼睛却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三个装满书的高大书架,把房子隔成两半,应该里面才是真正的卧室吧!书架前有张八仙桌,摆着砚台、毛笔、白纸。 “是的,”他优雅地泡着梅花茶,眼里除了自信,没有一点点忧郁,“请问小姐芳名?” 他低下头去倒茶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耳朵后面的那粒红色的朱砂痣。曾经,我跟夫君说:“你这颗朱砂痣长错了地方。” 他正将红梅插上我发际,“嗯?应该长在哪里?” 我在他额前眉心之间点了一下,俏皮地对着他吐吐舌头,“应该长在这里。” “侦探所没告诉你我是谁?”我反问道,茶水太烫,要等到凉了再喝,要不烫得满嘴冒泡就不好了。 他笑看着我,似乎要把我看穿,“告诉了,但那个名字与我梦里的不相符。” “我在你梦中叫什么?”说真的,我想象中的重逢应该是把酒话衷肠,动情之处泪四行,与这种略带防备和揣测的问答似的谈话格格不入。 他平静拂去深蓝色棉袄上的水珠,这棉袄,跟奶娘做的那套没有两样,“是一个非常有灵性的名字,与你的模样、妆容十分般配--红梅。” 我一口茶水喷出来,喷了他满脸,他拿纸巾擦干,带了几许玩味地问:“怎么了?你不叫这个名字?” 红梅?土得掉渣渣了!他真的是我要找的人吗?为什么感觉越来越陌生呢?此时的我,好像一只刺猬,好想靠近他,感受他的温暖,却又害怕他的刺伤了我,只好找寻着既能接近又不受伤的刚刚好的距离。我嗤笑道:“孟先生这么爱开玩笑,什么好像梦里见过我的话,大概也是说笑的吧?” “呵呵!红梅小姐未免太开不起玩笑了吧?不知道我那爱笑的老婆舒岑会不会仍爱说笑呢?”说完,灿烂地笑起来。 他叫出了我的名字!惊得我手里的茶杯跌落在墨色地板上,摔碎了。慌乱中迎头撞上如同盛夏的骄阳的目光,灼得我脸颊燥热,我低头说了声“抱歉”,便蹲下来,他制止了我,“岑儿,你站到一旁,碎片太利,割伤了你不好,让我来捡。” 我反手抓在深蓝色棉袄上,“你到底是谁?” 他温柔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用双手捧着我的脸,非常认真地回答:“岑儿,我叫孟崇文,是千年之前与你在西山梅苑的土地庙前拜过堂的夫君。” 然而,他的话使我的疑虑重生,衍生出更多的疑问,几十万个为什么不知道从何问起,思维好像断了片,“你是孟崇文,那我是谁?” “傻瓜,你是我等候了千年的娘子舒岑啊!”他一边品梅花茶,一边简单的描述了我们的相逢,说到私藏我画像的时候,起身牵我走到书架旁,从最大的书架格子里,取了十几卷卷轴摆在八仙桌上,一一摊开,有西山梅苑里如意亭里,身着红袄的女子与身着破蓝袄的男子相倚赏花的背影,有两人在土地庙前拜土地公公的背影,有男子将梅花插在女子发际的背影......最后一幅,是女子举着梅花字画灿烂地笑着,这女子,是我!这些画,记录着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我一幅一幅细细地看着,往昔的年少情怀,再也按捺不住,一点一滴从画里爬了出来,历历在目,有甜蜜,有期许,有兴奋,也有隐隐作痛。原来,有一个共同回忆的人,是多么美好的事情!然而,他一个个普通的人,怎么能在人间存活千年?“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他将画卷一轴轴卷好,放回原来有位置,“岑儿,既然都过去了,就不要再追究了,当初我们相约饮毒,便是为了相依相守。现在,已经做到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摇摇头,“不,我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喝下毒酒!” 他脸色微微一变,“岑儿,非知道不可吗?” 我很肯定地说:“对,非知道不可。” 他执起毛笔,在砚台上吸饱了墨水,写了个遒劲的“梅”字,才说:“岑儿,对不起,我没有喝毒酒。” 呵呵,果然没有喝!我听到心里传来裂帛声,痛得浑身一抖,我揩去头上的汗,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没喝?” 他把笔递给我,我没接,这个时候,我没有心情画梅花。他坚持着,我也坚持着,四目相对,我的凌厉对上了他的含情脉脉。 “岑儿,”他把笔放下,“我们等来这次的相聚不容易,不要这样好不好?” 我固执的答道:“不好。我一定要知道你为什么不喝?”是不是我死了,才是你想要的结果?这样,你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嫁给李家小姐了?这句话,在我喉咙里打转,我咬紧牙关,不想让它们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这次的相聚的确不容易,更不容易的是,他也记得从前,为什么一见面要针锋相对呢? 他把笔搁在砚台上,两只手撑着八仙桌,“岑儿,请你相信我,我不怕死。看着你在我怀里离去的那一刻,我的心痛得死了。可是,再怎么说,你是舒府的大小姐,我怎么能让你躺在那么冷冰冰的地方?李大人凶残,得知我们双双殉情,怎么会轻易放过我们?必定死无全尸。于是,我先把你葬了,葬在了如意亭旁边的红梅树下,然后,我去土地庙求土地公公,让我们心想事成,在地府相会。谁知,发生了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 “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诚心诚意向土地祈祷,希望他保佑我们在地府永结同心,我一边哭一边磕头,”他悲怆地说:“除了能求菩萨保佑,我能做什么呢?就在这时,土地菩萨说话了,他叫我跪在红梅树下,一定可以心想事成!我居然也不觉得害怕,兴高采烈地磕头谢过,乖乖地跪在红梅树下。我一心只想着要与岑儿团聚,永远在一起,我就这么一直呼喊着你的名字。突然,一阵狂风刮过,我感觉自己变得像羽毛一样轻巧,飘了起来,飘啊飘啊,最后,落在在红梅树顶,我一看,自己竟变成了一朵红梅!” 说到这里,他的脸变得柔和起来,渐渐有了笑意,“我以为,土地爷会把你也变成一朵梅花,与我并蒂枝头,同赏明月,共戏雨雪,无关油盐,不问市井,此生逍遥自在。然而,我旁边的花,开了落,落了开,没有一朵与我长舞千年。我却因长开不败,辗转反复,被种植到这里。直到有一天,我又变成了人,我知道,一定是我们要重逢了。” 这样的解释,对于疑惑了我千年的他有没有饮毒?他为什么没有来地府?他为什么还记得千年以前的事......等等等等,合情合理,可是,这一瞬,我却像被一只巨大的网罩住了,广林仙姑让我看到的景象与他所说的大致相同,但夫君转过头来时,看到的不是他的脸。近段每次看到种猪,总会看到那朵硕大的红梅。可现在,是夫君化作了红梅。 三个不同的人、魅,把同一个故事给了我三个版本,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版本?或者,哪一个,才是我想要的版本呢? “岑儿,我明白,这样的故事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他浅浅一笑,执起我的手,拉开门,冷冷的香风扑面而来,不知何时,天空挂了一轮几近圆满的明月,明天,便是元宵佳节了!我跟着他来到梅园中,伫立在一株红梅下,“岑儿,你看,现在站在这里,是否像站在西山梅苑的如意亭中?”说完,把藏青色的棉袄脱下来给我披上。 我点点头,确实很像在西山梅苑的场景。棉袄还带着他的温热的体温,光着的小手臂触碰到时一阵。我不由自主把身体向他的肩膀靠过去,像在西山梅苑一样,轻倚着他。他的怀抱比从前温暖多了,还是我如今怕热了?棉袄裹在身上热烘烘的,捂得难受,多少年没穿过这玩意了?脱下来又怕他会多心,慢慢的,那种痒像虫蚁嘶咬了。忍着吧,忍忍就过了。 “明月凉如水,清风过砚池,花落香犹在,相思待赋诗。红尘多缱绻,有梦自然痴,天涯望不断,重逢会有时!”他轻吟道。 我顺手拈住一枝红梅。他惊得脸色骤然变冷,喊道:“岑儿,快放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三三章 孟婆吃醋啦 我被他吓了一大跳,慌里慌张竟然抓着梅枝摇起来!明晃晃的如水月光下,红梅淅淅沙沙撒了一阵花雨。 “岑儿,”他死死抓住我的手,“听话,快放手。” 我不解地问:“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何必还要问我呢?” “哦,”我恍然大悟,“是不是你又想摘几朵插在我头上?还是我自己摘吧!”说着,把梅枝拉到面前,细细地选了起来,每一朵红梅都在微微颤栗着,晶莹的花雨一滴滴附在花瓣上摇摇欲坠,看起来像一个个柔美的女子无法把控自己的命运,暗自啜泣,楚楚可怜。 夫君把我的手指从梅树上一根根掰开,略带责备的说:“岑儿,岑儿,你从那边来的,应该早看出来它们是一朵一朵凄美的花,为什么还要戏谑它们呢?” 我挑衅地看着他,用脚在梅树上踹了两脚,东方朱砂颤抖得更厉害了,那是一种惧怕死亡的惊悚,好似感觉到温暖的三月来临,它们要无可奈何地瞬间凋零。花雨落了我满头,沁沁的凉。 “救命......”离我最近的那朵红梅似离开水的鱼,花瓣一张一翕。其实,它们的喊声在我站到树下时便已听到。 我又何尝不怜爱它们呢?原本是一个个明朗活跃的年轻人,幻化成红梅,轻舞枝头,饱经风霜骄阳,想活下去,就不能动弹,不能言语,不能反抗。我曾一度担心,是夫君让它们变成了这个样子,现在,捕捉到他的痛彻心扉后,我却并没有释然。虽然,我已在地府存活了上千年,但女人的心理,有时候偏激、怪异得连我自己都无法猜透。静看着他对梅花的怜惜,对我的呵斥,我心底隐隐作痛。 也许,正因为女人是水做的,所以,感情越浓,酿着酿着就在心里发酵了,变酸了,感情越深,酸味越浓,成了人类嘴里说的“醋”,当心爱的人看多谁一眼,无论是条狗,是只猫,还是朵花,心底的醋便不停地涌上来,没过喉咙,涌进嘴里,喷溅得四处皆是。这时候,最难受的,大概是自己了,从心里酸到喉咙里,再酸到嘴间牙缝。 呵呵,想不到我也落入了俗套,居然吃醋了! “你......”夫君十分生气,满面阴翳,“岑儿,你变了,一点也不像从前了。” 哼,才见面,居然这么说我!我变了,还千辛万苦来人间找他?恼得我狠狠跺了一脚,跟他怄气,“对啊,我就是变了,你想怎么办吧?” 同样是男人,怎么相别就那么大?看看人家种猪,桐儿既是绿血人,又是半个吸血鬼,连死都装了,可是,他再次找到她的时候,从来没问过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如既往,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着,爱着,宠着。 对了,现在几点了?小罗子它们联系不到我,肯定急疯了,怎么办?下山回平川,带它们回地府?那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他呢?我用力地扯着裙摆,早知是这样,还不如一辈子怀念呢!但若就要这么走了,似乎又有不甘,于是,我负气地,把棉袄脱下来,朝他扔过去,不巧用力过度,棉袄打到了梅树上,又是一阵花雨洒落。看着他那心疼又无奈的复杂眼神,我转过背去,不再看他。 他叹了口气,脚步声远去。 好啊!男人就是靠不住,也不知道哄哄我,直接转身走了!现在有座梅园了,不像从前需要我接济了,了不起了是吧?想想人家种猪对桐儿是什么样子?再想想他,真应了那句话:那男人都在别人家啊! 回过头去,哪里还有他的踪影?我恨恨地瞪了东方朱砂几眼,张开双臂,准备飘起来,下山。 “不要......不要.....走!”一朵红梅微弱的唤道。 我走过去,问它,“为什么?” “救......救......它们。”话刚说完,它失去了原有的血红,恍若一只枯叶蝶,消失在风里。 它们大概是被谁下咒了吧?人间的咒,若我能解,心上的污秽咒早解了。可看着它们着实可怜,就把刚才的不快抛到了脑后,问道:“怎么救你们?” “杀......了它。”又一朵梅花消逝了。 “它是谁?那只毛笔?还是那个砚台?”问完我方才想起,砚台不是被我打烂掉了吗?难道毛笔也是人幻化的? “不要.....动那......支笔。” 我来不及握住它,已化作一缕青烟。另一朵红梅接着说,“动了......你......会变.....” “变......成......我们。” 它们好像在完成一个接力赛,可我想知道的是如何救它们,要杀的是谁,“到底要杀了谁?” 不是笔,是人?如果要杀人,我办不到,地府有地府的规矩,哪怕那个人再坏,时候未到,我们都没有办法杀死他们。 “就是......”话说了一半,声音戛然而止,所有的红梅安安静静立于枝头,仿佛什么未曾发生。 “岑儿,站在那里做什么呢?是不是感觉这些梅花特别可爱?”夫君走过来执起我的手,“这么晚了,该饿了吧?我让厨房准备了些吃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想来真是惭愧,从前,都是你照顾我,我却从来没有尽到责任,没有好好保护你,呵护你。”见我不动,他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怎么,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你看看你,羞不羞?竟然跟一树梅花吃醋。好吧,既然你不喜欢那树花,明天我便让孟哥联系买家卖掉。” 这是激我吧?我笑道:“好啊!” 他捏捏我的脸,“行,明天就让孟哥安排。” 好,我看你卖到哪里去?我冲他浅浅一笑,跟着他从梅园中的小路进了后院。后院对比前院小了许多,六间木瓦房一字排开,比前院的房子矮了许多。 第二间屋子朱门大开,两只臂大的红烛把大方桌及桌上的碗碟镀上了一层温馨的光,从前,母亲最喜欢让奶娘点上红烛,一家子坐在暖暖的红光中享用晚膳了。每次,我坐在奶娘与父亲中间,奶娘夹我喜欢吃的菜,哄着我多吃些,等我吃饱了,她才开始吃。母亲时常埋怨她太宠我,怕把我宠出太多坏毛病,大了太刁蛮,没人敢娶。 奶娘浅笑着听她抱怨,把我碗里的剩饭剩菜扒到她自己碗里,“太太,我生下的儿子死了,被夫家赶出来后,便被你收留了,一直照顾岑儿,在我看来,她就像我自己的孩儿。我看着她一天一天地长大,从一个尺把长的只会哭的毛毛虫似的孩子,长到现在,能诗能画。太太,你不知道,看着她的时候,我心里有多疼,总恨不得她还像以前那般小小的,我好随时把她捧在胸口,细细地看着。” 母亲伸手夺她的碗,她抱着不肯,母亲劝道:“柳啊,我们舒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可从上到下二十余口,吃饱喝足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这些剩饭剩菜,拿去喂猪喂狗就好。你看看,你吃岑儿吃剩的,桌子上的这些,又剩下了。” “不打紧,太太,剩下的你跟老爷不爱吃,那些丫头、婆子们喜欢得不得了,让厨房晚上热给她们吃吧!”奶娘死抱着碗不放,母亲没她力气大,只好做罢。 奶娘吃饭的时候特别认真,不管什么饭菜,她都吃得津津有味,仿佛是上天给予的馈赠。母亲感叹道:“柳啊,你这个人就是心善,什么先为旁人着想,吃点饭菜也先想着丫头、婆子们。唉,这样菩萨心肠的人,却死了孩子,被夫家赶了出来,真是没了天理了!你放心,我和老爷也正给你留意着好去处,等这事有了眉目再告诉你。” “娘亲,你是说奶娘要出嫁了吗?”我摇着母亲的手臂,不悦地问,我不希望奶娘出嫁。 奶娘臊红了脸,目光亲烁,“太太,当着孩子的面,你看看,我早说过了,我不嫁了。好女不嫁二夫,我一辈子就伺候老爷,伺候你,伺候岑儿。岑儿,你说好不好?” 我一听,立即开心地拍手喊道:“好啊好啊,岑儿不要奶娘嫁人。” 母亲喝道:“岑儿,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自己出去玩。” 我赶紧委屈地低下头,奶娘立即放下碗,把我搂在怀里,“夫人,你看岑儿多害怕你?你不要总凶她,她又没做错事。” 母亲朗朗答道:“不依规矩,不成方圆。女孩子,从小要养成好习惯,要不然,到时候公公不疼,婆婆不爱,丈夫嫌弃,我和老爷的脸面往哪里搁?岑儿,我跟奶娘说事呢!还不快出去?” 她的威严在舒府独一无二,连父亲也不敢随意挑战,奶娘只得松开手,把我牵到门口,“岑儿,先自己玩一会儿,奶娘吃了饭陪你。” 我并没有走远,躲在门后偷听。 “柳啊,你看浣溪村那个杀牛的张五怎么样?我和老爷看他不错,实诚,是个过日子的人。” “夫人说笑了,他怎么会看得上我?” “哎,这是哪里的话,只要你看得上,有我和老爷给你作主,你担心什么?说实话,这些年,我也拿你当我的亲妹子,打心眼里感激你对岑儿的照顾。要是没有你啊,岑儿早饿死了。现在她大了,也该给你寻个好去处了,要不再过几年,你年纪大了,找到合适的不容易了。” “岑儿,怎么了?是点心不合胃口吗?”夫君隔着桌子在我对面站着,“那我叫厨子再做几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三四章 柔情似水 我这才留意到桌子上的碗碗碟碟,有红百相间的方形红豆牛奶糕,有淡黄的棱形绿豆凉糕,有晶莹诱人的心形藕粉桂花糕,有香甜酥软的芙蓉糕,有色香味俱全的伏岭玫瑰酥,有绿意盎然的薄荷糕......看着这些精美的糕点摆在搭配得极妙的盘子中,简直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突然间,我感觉有点饿了,不至于啊,前几天才吸收了月光精华的。 “不用,这些都是我喜欢的,”大晚上的,何必把大家折腾得太麻烦?“坐下来吧!这么多年,我们从来没有像这样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过饭呢!” 他的筷子在所有糕点上游走了一圈,却迟迟没有落下,最后,将一块心形的伏岭玫瑰酥放在我碗里,尴尬的说:“是啊,一千多年前,居然是第一次!连你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让我情何以堪?” 我把玫瑰酥放在嘴里,迷人的玫瑰清香夹着青柠、青梅的清新,甜酸可口,“夫君,其实我不挑食,什么都吃。”说完夹了块薄荷糕,清清凉凉,好像置身于初夏的薄荷园中,满心愉快。 他吃了一块我夹的心形藕粉桂花糕后,把筷子搁在碗上,带着浅笑看着我吃,不时叫我多吃点。 “你为什么不吃?”我边吃边问。 “我不饿,而且,我更喜欢看着你吃。要喝什么?我去给你拿。” 我打了个嗝,来人间近三个月,只有这次吃东西有味道,感觉饱,我拿天眼扫了桌面,没有问题,“有酸奶吗?” “有,你等一下,我马上取来。”他走到门口,又问:“想吃水果吗?” 我点点头。 他刚出去不久,进来了一名猜不出年纪的男子,满脸络腮胡子把嘴巴完全掩没了,鼻子在茂密的胡子中露出个鼻尖,五官就数眼睛看得清楚了,我单凭他的眼睛猜不出年纪。 他不说话,两只眼睛将我从上往下,从下往上不停的打量。我站起来,微微低头,唤道:“孟哥好。” “你怎么知道我是孟哥?”他非常吃惊。 我淡淡地说:“猜的,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 他转过身去,朝门外张望了片刻,大步走过来,凑到我面前,急促地说道:“快走,快离开这里!” 我不解地问:“为什么?” “如果你想保命的话,尽快走。”他压低声音,不时瞟向门口。 “他是我的夫君,为什么要害我?”我淡定地站起来,“你身为梅园的负责人,是他最信任的人,为什么要在背后抵毁他?如果我告诉夫君了,大概对你不太好吧?” 他冷笑道:“这些年,他一直在找长得像你这样的女孩,这些女孩最后.....” 话还没说完,夫君捧了一大盆水果进来,“哎,孟哥怎么在这里?” 问得孟哥支支吾吾没答出个所以然,我接口道:“哦,他来问我还有没什么需要,想再叫厨房做几道点心过来。夫君啊,你这个管家,又客气又细心,很不错呢!” “对啊,能力不强的话,我怎么敢把整个梅园大大小小的事交给他打理?”夫君拿了一颗冰凉的西梅伸到我嘴边,“岑儿,尝尝这个,是我们梅园产的,肉甜汁多。” 我轻轻咬开,果然很甜!孟哥不无担忧地看了看我,黯然失色地走了出去。 糕点、酸奶、水果很合口味,好久没试过吃得这么饱了!我让夫君先去歇息,他不肯,陪着我在梅园里散步,“岑儿,我其实也和你一样,晚上用不着睡觉。”他摘了六朵美人梅插在我际。 我又想起他画了几十卷画,问道:“你说一年画一卷与我们相关的画,我数过了,你画了46卷,意思是,你从红梅变回人已经46年了?” “嗯,是的。” “那你是怎么由梅花变成人的呢?”我想问得清楚些,有机会,把这园子中可以变成人的梅花都变回来。 他沉默了半晌,“说真的,我也不清楚是土地菩萨帮的忙呢?还是那个丑女人。总之,我变回人之后,有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站在我面前,她脸上长满了子,每颗黑麻子中间是黄色的,恐怖丑陋的让人作呕,她告诉我,我等的人很快要回来了。” 又是广林仙姑!姜大人说他把广林仙姑从麻姑潭放出来是大半年前,他却说46年前在人间见到了广林仙姑,可见,广林仙姑确实出现了,只是,他和姜大人,谁在说谎呢? “那你花了46年在这里种梅花?然后种出了这片花海?” “是的,尽管广林仙姑跟我说了很多你的事,可我仍担心你会记不得我,我想,如果我种上很多梅花,你一定会想起来的。”他找来一根木棍把一枝被花压弯的榆叶梅撑起来,“你不知道,每天只要有时间我就在这里种梅花,有时间就种,不休不停,种了30年!它们,全在等你的出现。” “以前,这里便是梅园吗?” “不是。以前这里是树都没有的光秃秃的山。”他肯定的说。那这些幻化而成的梅花,也是这46年内的事了? “那这山是怎么变成你的的呢?” “这要多谢广林仙姑,她把我变成人后,把我带到这里,告诉我,这里所有的地,全是我的了。刚才你看到的那些幻化的梅花,是她送给我的,这些梅花长年绽放,能卖出天价。可它们的弱点是,胆小,心眼也小,一不小心花就自己把自己给气死了。”皎洁的月光透过梅树,稀稀朗朗洒下来,在他的深蓝色棉袄上打出一团团不规则的白。 我试探着问:“不知道这种长年绽放的花是什么品种呢?除了这里,还能在其他地方种植吗?” “表面上看起来跟东方朱砂无异,可具体是什么品种我不清楚,偶尔,我会听到它们呼喊救命。有时候,我在想,难道它们也跟我一样,是在守望自己心爱的人出现吗?要等到心爱的人出现,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吗?”他在一株东方朱砂下停了下来,深情地望着这株静谧的花树,手在树杆上轻抚着,“以前,因为穷,卖了上千棵,现在,不需要钱了,它们,我也基本上不卖了。把它们留下来一起等候你的归期。”他的目光像月光一般柔和,温暖地洒在我脸上,灌入我眼眸中,而我的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了红梅的战战兢兢。 “既然是广林仙姑造就出它们,估计她可以解救它们吧?” “上次广林仙姑通知我你要在第二天晚上回到人间时,我请教过她,她说机缘未到,机缘到了,这些红梅自然会变成原来的样子。”他从背后轻拥着我,温热的呼吸扑打在我脖颈、耳根,微微的痒,好似柔软的鹅毛扫过。他把手伸到我头上,拔出发簪,锥髻散了,电过的上了色的头发垂了下来。“岑儿,电过的头发堆成锥髻,再配上这时尚的红裙、红鞋,感觉好奇怪哦!”他笑道。 我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想的啊?还不是你说什么梦里见过我,怕你不记得我,尽量打扮成你熟悉的样子。就知道说我,你看你,里面衬衣领带,外面却穿个古董棉袄,配双棉鞋,比我的好得了多少?” 他笑出声来,“我还不是担心你不记得我,想多给些暗示吗?” 呵呵,暗示?记得就是记得,不记得明示也没用。 “岑儿,我真的很高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未曾改变过初心。以前,我没有能力,什么也不曾为你做过,现在,只要你想要的,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把以前欠的,双倍补给你。”他捧着我的脸,饱含深情地望着我,突然,他的唇覆到了我的唇上,湿润,柔软,微凉,带着酸奶的味道。 这张熟悉的脸完全遮挡了我的视线,我迷惘的盯着这张脸,我们的初心真的还在吗?我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说实话,我们以前只局限于拥抱,他的亲吻,我并不适应。我睁着眼睛在他脸上扫来扫去。第一次亲密接触,居然毫无激情可言,是在地府呆太久,冷血了么? 忽然,旁边的东方朱砂发出一声微弱的惨叫,“不要!”我用眼角看着一朵红梅化成一缕青烟,顺着这青烟,远处的素心梅下,一对鹰一样凌厉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我们。等我望过去,他赶紧把身体侧过去,留给我一个高大的背影。这个,又会是谁?他是想在暗角里窥视我?还是夫君? 夫君似乎留意到我的心不在焉,他用微暖的大手蒙住我的双眼,呵呵,这样我就看不到了吗?我打开天眼,一会儿翻个白眼,一会儿眨巴眨巴,一会儿瞪得像铜铃,一会儿眯成一条缝,有趣极了。 我正玩得乐不思蜀,突然,他又捧起我的脸,凝视了许久,鼻尖碰着我的鼻尖,“岑儿,我爱你!”声音温柔得宛若和煦的春风,抚得我心都化了,他比以前有情调了很多,再也不似那般木讷胆怯了。 我被他撩得有些情不自禁,梦呓般的说:“夫君,我也……喜欢你。”挣扎了半天,“爱”字始终说不出口,还是习惯用喜欢来表达。 “岑儿,叫我老公。”他宠爱的灿烂笑容里,竟生出几许邪魅。 “夫君。”我坚持到。 “不,快点叫老公,而且,还要告诉我你爱我,要不然……”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望着我笑。 我扬起脸,眉毛一挑,“要不然怎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三五章 身无彩凤双飞翼 爱与喜欢,是两回事,区别在于,喜欢可以肆意地表达,爱,时常却心口难开,因为害怕拒绝,害怕伤害,更害怕失去。 其实除了夫君和奶娘,我亦不会轻易对谁说喜欢。我认为喜欢比爱单纯,单纯得没有一丝杂念和,从未想过拥有,也从未想过霸占,只要看到或者想起,便甜蜜美好,喜从天降。喜欢,仅仅是因为喜欢,就这么简单! 夫君是唯一一个让我想说“爱”的人,每每面对他的时候,看着他柔弱阴翳的样子,我莫名奇妙的心疼了,好想把他捧在手心,搂在怀中,像婴孩或者小狗般疼爱,尽自己的能力,给他最好的,让他不再心事忡忡,不再愁云惨雾,每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而我的幸福,是看着他笑。 然而,我却说不出爱他。 “岑儿,我真的好爱你,快点告诉我你爱我。”他霸道的命令,跟以前的软弱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固执的说:“我就是喜欢你,你知道,喜欢这个词我不会轻易说出口的哦!” 眼角余光一扫,嗯?那双在黑暗中闪着光的眼睛不见了,既然想偷窥我们,不会这么快走掉的,前方、左边、右边都没有,那必然躲避到我背后了。 夫君捧我脸的手用了点力道,“快点说!要不然……” “要不然,把我休了?”我佯装生气,把他一只手拍掉,趁机侧身,果然,那双眼睛躲在一丛磬口梅下,一身的夜行黑衣,嘴上套着黑口罩。行头准备得很齐全,大概要监视的人是夫君吧? 他不曾发现我正在留意着他,一动不动的躲在月光打在梅树上,形成的暗影里。我很想告诉他,那里并不安全,黑暗在我眼里,与白昼没有区别。 “怎么,真的不说爱我?”夫君也侧过身来,语气中带了威胁,接着装作垂头丧气,“难道我们家岑儿爱上别人了?不会给我戴绿/帽子了吧?” 气得我一脚踹在他小腿上,“孟崇文,你现在长本事了,敢欺负我了!” 他弯腰抱住腿,委屈的回道:“我这是欺负你?明明是爱你好么?哪像你,动不动就要谋杀亲夫,整个潘金莲似的!” “你……”我提起裙摆,正欲发作,他又说,“既然你感觉不到我爱你,我只能更努力,争取做到更好。”说完,猛地捧起我的脸,狠狠咬在我唇上! 好痛!嘴唇火辣辣的痛!我忍不住叫出来! 一条湿滑温热的东西刹那间从我唇边灵巧地钻进我嘴里!在我的唇上、齿间自由自在的游走了片刻,然而停在我舌尖,用他的舌尖在我舌尖上翩翩而舞,引得我舌头一片酥麻。 他真是我的夫君吗?我这样问我自己,曾经的夫君,纯洁得如一张白纸,最动情的时候,便是饮鸠之前,把我揽在怀中痛哭。若不是我偶尔发现,也许他只敢一辈子藏着我的画像吧? 这两个版本的他,我到底喜欢哪一个呢?不,只要是他,我应该都喜欢。 黑暗中的那双眼睛,望着我们笑了,笑得那般心满意足。 我不想打草惊蛇,缓缓闭上眼睛,沉醉在无限温热而甜蜜的美好中。 “不要……”一声尖锐的微弱的喊声将我惊醒,半树东方朱砂青烟渺渺。那青烟相互纠缠不清,顺时针旋转,转着转着,变成了一张脸,冲我爽朗一笑,才烟消云散。 种猪,怎么是种猪?这么多花,用自己的生命,给我画了一张他的脸,到底要告诉我什么?难道,他出事了? 夫君觉察出我的敷衍,陡然睁开眼睛,在我额上如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岑儿,有心事?” 我不习惯骗他,于是点点头,“夫君,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心里很没安全感。” 他一惊,把我揽入怀中,“为什么没安全感?我刚才让你受惊了?” 我没回答,只愣愣的把头埋进他怀里,他摸摸我的头,“真的让你受惊了也没办法,谁叫我这么爱你呢?” “不是。”我抬头看着他,说得十分勉强。余光中,黑暗中的那双眼瞬间黯淡了不少。我马上环抱着夫君的腰,甜甜的说,“夫君,我也喜欢你!” 夫君笑了,刮刮我的鼻子,“我的岑儿,还是这么古怪精灵,让我又爱又恨。” “好啊!竟然恨我!”我推开他,“我走了啊!” 他慌忙抓住我,“你啊!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好!总有一天,让你给我生一群孩子,让他们把你折腾得晕头转向,这样,你就没时间没心情折磨我了。” “一群?你想得美!我们有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就足够了。”我嘟着嘴瞟过去,那双眼睛里又燃起了希翼之光。奇怪得很,我和夫君亲密点,他便又开心又期待;我们打闹几句,他就不悦,究竟多想我们在一起? 夫君搂着我的腰,“不,是男是女,生一个就好。生孩子那般辛苦,我不忍让你为了我受太多苦。生一个,那是我们爱的结晶,情感的验证。” 这才像我的夫君。 “不不不,我就要生两个,一个太孤单。”我固持己见。 梅树暗影下的那双眼,已弯得如初三的月牙。我们恩爱,关他何事? “好好好,两个就两个,那我们现在去造如何?”他又变成邪魅的样子。 “讨厌!”我娇嗔道,接着抱着他,凑到他耳朵边,细细耳语,“夫君,你在这世上存活了千年,会不会有超能力?” “嗯?”他不解,茫然地望着我。 “比如说,你会飞吗?”我一本正经的问。 他在我头上敲了一下,“我虽幻为梅花,现在却是如假包换的人,怎么会飞?” “哦,”我大失所望,“居然不会飞,我白高兴了一场!” “会飞不成怪物了?我的岑儿啊,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调皮的鬼精灵!”他轻捏我下巴,我头一偏,“会飞的不是怪物,是鸟人!” 他的唇又覆了过来,温柔的点在我脸颊上。黑暗中的那双眼笑得只剩一条缝了。笑吧笑吧,小心笑到抽筋,抽得你面瘫! 我们执手在梅园里闲逛,清冷的月光洒出斑驳的明暗交替的暗影,冷风荡得沁香四溢,一路下来,有些累了,便在一丛美人梅下相偎坐着。我举起左手,叉开,他微微一笑,马上伸出宽大的右手,与我十指紧紧相扣。 梅花赛雪,暗香生烟,月华如水,寒风萧瑟,夫君和我,相同的场景,不一样的心境。一千年前,我们无路可走,浊酒一杯,悲恸无比,两人相拥而泣,生离死别。今天,我们花前月下,深情款款,感概万千。 “岑儿,前辈子欠了你许多许多,我一定会在以后的时光加倍的爱你,让你每天都感受到我的爱。”夫君打破了沉寂。 我很享受这种美好,连眼睛也不愿意睁开,“不,前世是我欠了你的,把你孤零零留在人间,化作梅花,严冬酷暑立于枝头,不能言,不能动。我虽在地府苦等,却得陆判哥哥照顾,得奈何庄庄主之位,处处高魅一等,锦衣玉食不在话下。对比起来,我在天堂,你在地狱。”如今得知他所受之苦,每每相起,心似刀绞。 暗影中的那对眼睛消失了。 朦朦胧胧中,我走到了一间高大的建得如庙宇般富丽堂皇的房子前,深绿的门上贴着花花绿绿的门神,待我想看个究竟的时候,这些门神模糊晃荡起来。门忽然自动开了,我探头探脑往里张望,里面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聚成一堆,仿佛在看热闹。 我原本不是喜欢看热闹的人,可此时,心里像猫爪子抓似的,好奇得难受。我不由自主跨进门槛,挤进人堆中。 可是,他们如同被钉在地上了,任凭我怎么推都推不动,越不让我看,我越抓狂,越想看。我疯狂地撞击他们,恍若撞在了铜墙铁壁上。为什么要挡住我?凭什么挡住我?我是孟婆你们不知道吗?挡我者死你们不知道吗?再不闪开,我要杀了你们!我疯狂的大喊大叫!他们却完全忽视我,毫不理会! 我的小宇宙终于暴发了!张开双臂,阴风阵阵,刮得我的广袖如飞舞的蝶翼。不对,我今天不是穿的中袖吗?我朝手臂看去,没错,广袖飘逸,似仙落凡尘。 还是不给本庄主让行?我抓住后排一个男子的头发,想把他连根拔起,刚一用力,他的头竟然被我拔断了!他把头180度转弯,望着我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把舌头吐了出来,接着瞪大眼睛,整个眼珠变得漆黑漆黑,从眼眶中一滚而落,马上七窍流血,笑声惊悚,在房子里不停的回荡,极其恐怖!吓得我赶紧把他的头向远处扔去! 但是,他的头变得好沉好沉,我提不动了,砸在旁边一个女人身上,她微笑着转身过来,“孟婆,我等你好久了,你总算来了!”一字一顿,声音充满了绝望。 我骇了一大跳,向后飘到墙边,“你为什么找我?我又不认识你。” “哈哈,我等你来救我,我等了好久好久,马上就等不及了!” 她一步一步朝我走来,骨头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不要走,带我一起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三六章 梦里花落知多少 她挣扎着朝我扑过来,“孟婆,等我,等我!” 走了几步,她一只手掉了下来,接着,整条胳膊摔在地上,她怪笑了几声,踉跄着向前。 “扑嗵!”又一条腿掉在地上,但她并没有停下来,趴在地上一步一步的爬着,那笑声,既痛苦,又愉悦,好似要完成一件千年的壮举。 “不要过来!”我喝道,“再过来,我不客气了!”我幻出一个寒冰结界罩住她,她在结界里挣扎,呼喊,“求求你,放我出去,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待在这里了!为了能离开这里,我等你等了好多年,好多年!求求你,带我走吧!” “你是谁?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这里是哪里?”我连着问了一串了为什么,我真的不记得自己怎么会来这里的。而且,我对这里毫无印象,因为,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她在结界里匍匐着,用仅存的一只脚踢打结界,“咔嚓!”这条腿又跌落下来,在结界里抽搐了几下,她上半身蠕动着爬过去,把腿抱在怀里,“想知道我是谁是吗?问问敖睚眦那个怪物不就知道了?”她又大声怪笑,手开始拍打结界,“快点放我出去吧!我要离开这里!要不就永远也离不开这里了!” 我大吃一惊,问道:“敖睚眦?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你还被关在这里?” “哈哈!死了?你说敖睚眦死了?他死了,为什么我们还会被关在这里?”她单手抱着断腿,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宛如是一件珍爱的玩物,“断了……断了,还是断了!” 我看她就是一只怪物,前面的人群依然拥挤不堪,他们到底在围观什么? 我正要绕过结界,何必为一个奇怪的女人纠结?这时,她却哭了,“我的腿……我的大长腿……就这么没了!太浪费了!”说完,一直默默注视着断腿,突然,喜笑颜开,用长舌头舔了舔断腿,然后,一口咬了下去,大腿被撕掉巴掌大一块,连皮带肉一半在她嘴里,一半吊到下巴上。她咀嚼得津津有味,“真好吃!”她把肉咬断,拿在手里往我面前伸,“孟婆,你也尝尝吧!” 太恶心了!我蹲在地上呕吐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你不要再吃了!” “不,太美味了!太好吃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原来,好东西就长在我身上,我却不知道!孟婆,快放我出去!我要把那只腿、那只手捡回来!我自己的东西,只能我自己吃!”她边吃边喊,血,从她嘴角溢了出来,顺着下巴一滴滴落在结界里。 她生怕浪费了,马上伸出舌头舔得干干净净,又接着吃断腿,不久后,她手里只剩下一条完整的腿骨了。她好像还没有吃饱,东瞅瞅,西望望,口水和着血丝拉得老长老长。 “饿,好饿,还有吃的就好了!”她仔细地望着自己的手,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青葱般的手指白白嫩嫩,又细又长,手背稍微有点肉感,却起了四个可爱的小窝,指甲修得尖尖的,上了淡绿的指甲油。 她毫不犹豫把手指放在滴着口水拉丝的舌头上,吮吸了一会儿,指关节清脆的爆裂声刺激得我很想揍死她!世界上哪有对自己这般残忍的女人? 转眼间,一只胳臂变成了一条白骨!她大概越吃越饿,竟然跑到结界旁,大口大口撕咬,不一会儿,她的牙齿连着牙龈整块掉了出来!全身上下,只剩了头颅,脖子,没有手的上半身,看起来像极了一条肥大的肉虫,不,配上全身淋漓的鲜血,如同吸饱血的蚂蟥。 实在是又恶心又恐怖!我不再理会她,不对自己好的女人,不是好女人,不值得怜悯与同情。我继续往里挤,把挡住我的人往两边拨,他们却好似铜铸的一般,早已深深植入地下,丝毫不能动弹。 爆笑声如雷,在房子里的四堵墙上撞击着,回旋着,把那微微颤抖的尾音拉得很长很长,未免多了几许悲怆,几许惧怕,几许感伤。是的,人就是这样,长大了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总是习惯笑。笑,成了所有感情最基本、最常见的表达,变成了交往过程中最好的掩饰。所以,我们都习惯笑了!不仅习惯自己笑,更习惯自己比别人笑得好看。 我不喜欢他们现在的这种笑,表面上是开怀的,内心却充满恐怖和无奈,甚至是绝望。可我真的想知道他们因什么而笑?我也想体验一下,自己会不会像他们一样笑?可是,这堆人堵得固若金汤,让我无隙可乘。 “大家听好了,”结界里的女人大喊着,“孟婆来了,我们等了很久的孟婆来了!” 什么?他们聚在这里只是为了等我? 结果,她的喊声淹没在大家的哄笑里,她没有放弃,不停的喊着:“孟婆来了!大家快安静一下!孟婆来了!能救我们命的孟婆来了……” 笑声如同即将退却的潮水,一浪连着一浪远去,呼啸声逐渐平息了,屋子里静得可怕!所有的人转过头来,神色各异,有惊喜,有企盼,有哀怨,有诧异,有崇拜,也有不屑。 “孟婆?” “孟婆!” “真的是孟婆?” “怎么可能是孟婆?” 我把结界撤掉,女人像菜虫般蠕动,她依旧在怪笑,“怎么,你们不相信?她就是孟婆!” “你怎么知道她是孟婆?”一个男人恶狠狠地问道。 “我见过她!她就是他画里的那个女人!”女人用牙床啃着自己的双唇。 男人阴森森朝我走来,每走一步,房子颤抖一下。我并不害怕,不管在哪里出现危险,陆判哥哥一定会来救我的。 他对着我摇摇脖子,发出吱吱咔咔的声响,充满戾气的眼神,似乎要把我吞没,“说,你真的是孟婆?” 我仰起脸,冷冷地答道:“对,我就是孟婆!” 他“扑通”一声跪下,匍在地上高喊:“求孟婆救救我们吧!”话刚说完,整个人像只打烂的花瓶,裂成数片。 其他的人好似木头棒子杵在原地,纹丝不动,齐声高喊:“求孟婆救救我们吧!” 我不解的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我救你们?” “我们?我们是一帮等你的人。至于为什么要等你,你问问他便知道了!”他指指扎堆的人群,伸出的手断在地上。 大家见状,纷纷原地侧身,我从中间露出的缝隙朝里望去,好大的一个鱼缸,却被他们遮挡了,无法看清鱼缸里的东西。 “让我过去!”我对挡住我的男人说道。 “对不起,我也想让你过去,可我动不了,我们都动不了,只要我转个身,骨头便会像她一样散架,再也接不回来了。”他看看地上的女人。 “那我没弄清怎么回事,如何帮你们?”我一时间烦躁不安起来,大概是因为始终没看到令他们狂笑的东西吧? “难道你看不见前面的鱼缸吗?”男人的语气十分不悦。 说了等于没说,我恼了,“你们挡得严严实实的,叫我怎么看得到?” 不是求我帮你们吗?什么态度?气得我一甩广袖,“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可要走了。”平川一干魅正等着我一道回地府,干嘛要跟一帮稀奇古怪的人消磨时间? “孟婆,不要走,我们这就给你腾地方!“背后焦急万分的呼喊,让我忍不住回头,身后七八个年轻男女碎了一地,手、脚还在剧烈的抽搐,光秃秃的躯干蛆虫般的蠕动。 我无从得知他们是否痛楚,因为,他们笑得那样灿烂,“孟婆,你不要担心我们,你是上天派来解救我们的,只要你愿意,我们都会变成正常的人,过回正常的生活。” 不不不,我敢用项上魅头担保,我明明来自地狱,与上天完全不同时区,所以,把希望寄托 在我身上,就大错特错了。“各位,我真的赶时间,人间的事,不是我管得了的,很抱歉,我先走了!” “不要!中间两排男女齐刷刷跪下,身体的零部件散得满地都是,“害我们的,就是那鱼缸里的东西,世界上只有你能救得了我们。” “我?”那个男人的话,让我受宠若惊,我缓缓向鱼缸飘去,好大的鱼缸,竟然像大海一样广阔无边, 淡蓝的水浅浪轻涌,在水面折起一道道奇形怪状的褶子,似叠皱的纸张。偶尔一群群大小不一的鱼惊惶失措的游过,有人在捕捞它们吗? 突然,淡蓝色的水里翻起一片鲜红,艳得如满树的东方朱砂。水面瞬间波澜壮阔,翻滚的水花相互拍打出一串串的白沫。 一只红得闪闪发光的怪物由远及近,浑圆的长长的身体霸气十足的扭动,巨大如机翼的尾巴神气傲慢的扑打水面,把深不可测的鱼缸搅得天翻地覆。头上的两只赤红的小角,以及下巴上两条如红丝带的长须,使它看起来多了几分娇萌。 我趴在鱼缸上,等它游过来与我四目相对时,我对它摇摇手,打个招呼。它似乎对我有好感,逐渐平静下来,水面也恢复了平静。 我正揣测着它是否能听懂人话,它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 “啊!”我尖叫出来。 “岑儿,岑儿,你做恶梦了?”夫君问道。 我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各色落花已将我和夫君掩盖得厚厚实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三七章 赤龙鱼 四周的白雾缭绕,从发际指间冰冰凉凉地绕过,若有若无的感觉,恍若梦境。 不知何时,天已经放亮了,我睡眼惺忪,凝视这望不穿、看不透的浓雾,大抵,当年盘古老祖开天辟地时,便是如此混沌的景象吧?来人间之后,居然第二次睡着了!也许,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在这里呆久了,身体便开始不适了吧? “刚才梦到什么了?”夫君把我紧紧揽在怀里,柔声问道。 好不容易重逢,何必说些无趣的事呢?我粲然一笑,指指旁边红艳艳的东方朱砂,“确实是个荒诞不经的梦,我居然梦到它们全部变成人了,而且是年轻漂亮的水灵灵的大姑娘。” 他脸色微微一变,瞬间恢复了平静,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你呀,总是爱想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接着却叹了口气,“我也巴不得它们能像我一样好运,变回原来的样子,可是,它们永远也变不回来了。所以我才把它们留在这里,想给它们一个好的环境,能永远活着的环境。” “夫君,谢谢你,还是我认识的善良的夫君。”是啊,人,若一辈子不忘初心,就是最好的了。 “天亮了,我们走吧!”他轻轻掸去我身上五彩的落英,搂着我的腰站了起来,“该吃早餐了,你想吃什么?我让厨子给你做。” 我巧笑道:“你知道我不挑食的,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只要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不许这么敷衍我!从前跟我在一起,太委屈你了。以后,每天只要你开心就好!”他牵着我穿过一堆美人梅,在黄灿灿的磬口梅的馨香中,拐进了后院。 餐厅的大门开着,里面静悄悄的。进门口的时候,夫君的唇在我额上轻轻地点了一下,我转过身去,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叭”的亲在他脸上。 他一把拉住我,“就这样吗?” “那还要怎样?” 他头一偏,把另一边脸凑到我面前,“不管做什么都要公平,这边脸吃醋了,你知道么?它生气起来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哦!” 我嬉皮笑脸的问:“多严重的后果?” “既然这么不听话,那我只好当着别人的面……”他一脸坏笑。 “当别人的面?谁的面啊?” 他对着我的眼睛吹了口气,“看看后面就知道了!” 后面?我慌忙转过去,苍天啦!十几个人正饶有兴趣的盯着我们!居然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我还以为里面没人!夫君也真是的,给我这么大个坑! “孟崇文!你坏透了!”我拿拳头轻轻地捶打他的胸膛! 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唇边,亲了几下,对里面的人说道:“平时没事的时候,总叫我把夫人带来,现在我把夫人带来了,你们却安安静静地坐着,难道,我的夫人长得很丑?” 里面的人齐刷刷的站起来,对我唤道:“夫人好!” “问声好就完结了?”夫君携着我的手往里走,“看来,夫人的确长得丑。”他笑呵呵地说。 “不,夫人很漂亮!”餐桌边的人齐声喊着。 我露出一个极其温婉、甜美的微笑,正如奈何桥畔的阁楼里一样,“多谢!” 夫君把主人位拉开,意示我坐下,我推辞了,“夫君,主人位应该是你坐的。”说完,我拉开主人位右手边的位置,准备坐下,他却硬把我拉回主人位,“以后啊,你就是我的主子,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叫我说一,我绝不说二。” 他在我右手边的位置坐下。 我轻语劝说:“夫君,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还是我听你的吧!” 他握住我的手,“大家听好了,以后悦丰花圃由夫人当家,一切大小事宜向她汇报便可!” 这怎么可以?虽然我在奈何庄仰仗陆判哥哥能运筹帷幄,那可是天时地利人和,这片梅园,不是一般的梅园,里面悬疑重重,没有摸清状况之前,我怎么能驾驭得了?“夫君,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他夹了只四喜丸子到我碗里,“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快吃早餐吧,一会儿我有事要下山,你跟我一起去。” “办什么事啊?我跟着会不会不方便?”我把咬了一口的丸子放回碗里,鬼王钟旭出门的时候,他老婆叶芸芸总要跟着,每次两人都为这事吵架,钟旭说男人聚会,带个女人会扰乱气氛,叶芸芸却说他去私会情人。 每到这个时候,钟旭便会找陆判哥哥喝酒,诉说围城内的苦恼,“老弟,还是你聪明,打死不结婚,不像我,天天被人绑在裤腰带上还不够。” 陆判哥哥一边劝他少喝点,一边又给他斟酒,“你就是不知足!若我哪天遇上合适的人,一辈子被他绑在裤腰上也愿意。” “对了,老弟,人家说你一直不结婚,是喜欢阎罗王,传闻不会是真的吧?”钟旭斜眼睨着陆判哥哥。 陆判哥哥却半点也不恼,“钟大人,你跟嫂子闹意见就往这里跑,难道不怕我对你有意思?” 钟旭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咳得肺都快出来了,“陆判,你说什么呢?你真的有这种爱好?” “对啊!”陆判哥哥顺势抓起他的手,抚摩着,一本正经的回答,“我们又不是认识一两天了,我有必要骗你吗?要不,你今晚上别走了?” 惊得钟旭猛的起身,撞在桌角上,酒溅到他额上,“陆判,你……你……亏我一直拿你当兄弟,可你却……唉,几千年的兄弟,你…你叫我怎么说你好?” 陆判哥哥抓着他的手不放,“嗯,这就叫日久生情。” 钟旭脸色紫红,甩开他,闪电般的疾驰而去。 我躲在屏风后面憋得肚子痛,这钟旭,还是鬼王,怎么这般胆小?好不容易等到他离开,我才弯着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陆判哥哥,你怎么爱开这样的玩笑啊?吓得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本来传言我与阎王关系暧昧,他却好像偏偏要证明给大家看,动不动就大晚上的跑来找我喝酒,别人不怀疑就怪了。” “那你怎么看待叶芸芸要当跟屁虫这件事?”男人与男人的想法大抵是一样的。 他考虑了片刻,“一群男人聚会时,夹了个女人,确实不方便,有些话不能随便说,有些玩笑不能随便开,自然就拘谨了许多。但是,如果是我爱的女人像叶芸芸那样,我也心甘情愿让她把我栓着。 “去参加一个会议,有关梅园的,你是负责人,理应到场。”他捡去我下巴上的一粒芝麻,放进自己嘴里,完全无视其他人的存在,可他们在目不斜视的注视着我们,仿佛在看稀奇。 “文哥,原来你有这样的一面!”小帅吃惊的说。 夫君把一小块马蹄糕举到我唇边,我脸上燥热得难受,娇羞的低语,“夫君,大家都看着呢!” 他坚持喂到我嘴里,“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害臊的!对了,小帅,我对自己老婆好的这面有什么不妥吗?” 小帅马上低头答道:“不,很好。” 用过早点,夫君下山去开会了,我没有跟去,既然我一窍不通,为什么要跟了去让他出糗?更何况,我还要赶回平川呢! 从小柱子门口过的时候,半开的门里传来阵阵笑声,他们平时基本上安安静静的,这时怎么会笑得这么开心? 我敲敲门,小柱子马上小跑过来,“夫人来了,快请进来。” “呃……请问我进来方便吗?”我站在门口不动。 “方便方便,大家在看孟哥喂鱼,有什么不方便的?”他说着朝里望去。 鱼?喂鱼有这么好笑?我突然想起了那个梦,不由自主走了进去。 房间东面摆着一只一人多高的鱼缸,黑色的聚晶玻璃框,里面的水湛蓝湛蓝的。一条红艳艳的鱼悠闲自得的游来游去,一群小鱼四处逃窜,好像十分惧怕红鱼。 孟哥拿着一小包鱼食往里投放,那鱼食,也是红艳艳的一粒一粒,落入水中,像是一朵朵盛开的桃花,红鱼极其谨慎,先用鲜红尾巴摆摇鱼食,见无异状,再用红丝带般的长须轻轻触碰,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它一点也不害怕我们,用头顶顶了顶鱼食,才一口吞下。 孟哥把一条鱼食递给我,“夫人,你喂喂吧!这鱼很有意思。” 我问他,“这叫什么鱼?” “赤龙鱼。”小郭回道。 这名字就有意思,毕竟,我只听过金龙、银龙,而且这鱼食也是赤红的,会不会是里面加了色素,把金龙、银龙养变种了呢? 孟哥好像猜透了我的想法,“这赤龙鱼原来就是这样的颜色,如果喂其他鱼食,它会七窍流血,把鱼缸里的水都染得鲜红。后来,文哥研究出这种用东方朱砂制成的鱼食,才恢复了正常。夫人,你喂它试试。” 我把鱼食丢了进去,赤龙鱼用长须触了触,懒懒的游走了!我十分尴尬,“我喂的方法不对吗?” 孟哥摇摇头,“没有,可能它吃饱了吧!” “怎么可能?每次你喂它都能吃完一整包!”小柱子说。 孟哥瞪了他一眼,“人都有个胃口不好的时候,何况鱼呢?” “哎,孟哥,快看,鱼食怎么变成这样了?”小柱子指着鱼缸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三八章 梦境重现 一群人的目光马上顺着小柱子的手,望向鱼缸。 那颗鲜红的鱼食慢慢膨胀得有拇指大小,如同一只圆滚滚的即将要绽放的东方朱砂花苞,在湛蓝湛蓝的水中微漾着,一瓣一瓣的荡漾开来。待到花瓣完全舒展,确是一朵东方朱砂。 “以前文哥一直强调,赤龙鱼的饲料是用东方朱砂制成的,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千真万确啊!”小帅十分兴奋地说。 “可是,我上次摘了几朵东方朱砂给赤龙鱼吃,它看都不看一眼。”小柱子表示怀疑,“想不明白,文哥为什么要把这么贵重的鱼放在我的房里呢?”说完,他看向孟哥。 “可能是因为你最怕寂寞,弄条鱼陪陪你。”小郭在他肩膀上拍了几拍,“兄弟啊,你可要好好对这条鱼啊,说不定哪天就成精了,每晚化成美人鱼来陪你多好!” 一时间,几个年纪相仿的大男孩开始挤眉弄眼,我装作看不见,谁没有年轻过呢?年轻,就该轻狂一些,放肆一些,免得到了七老八十的时候后悔。只是,我的在场,还是多少让他们有些放不开,要不,这时候,一群人应该在打闹嬉戏了吧? 为了不破坏这么好的氛围,我出去好了,于是,我说道:“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了,你们慢慢玩。”然后对他们点点头,侧身离去。才迈了两三步,只听到“啊”的一声,我赶快回头,所有的人都凝视着鱼缸目瞪口呆! 那朵东方朱砂完全绽放之后,有一瓣从顶端慢慢化开,一丝一缕地向上涌,与水相融。这,好像是...... “血!”小帅颤声叫道,“为什么这鱼食是血?” 孟哥睇了我片刻,大胡子挡住他的脸,我根本揣测不到他的表情,“夫人,你看是什么?”茂密的胡子抖了几下,看不清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说实话,我已经知道是血了,那腥咸的味道早已钻进我的鼻腔,堵在喉咙里,难以吞咽。 刚刚还乐不可支的一群人,眼睛里写满了复杂,孟哥也许是有大胡子做掩饰,显得十分镇定。他似乎预知我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既然是东方朱砂制成的,必须有东方朱砂般鲜活的颜色。”听了我的回答,他淡定地点点头,是的,一切在他意料之中。 在这梅园里,我见过的东方朱砂都不能离开梅树,否则,马上会烟消云散。难道,还有不是人化成的东方朱砂吗?要不,小柱子怎么能摘下来丢到鱼缸呢?但是,鱼食明明到最后化为血了啊! 小帅他们毕竟年轻,不多疑,对我的解释深表赞同。三位厨子丁甲、孟子丘、龚邪大概三十岁左右,却没有一帮小伙子好糊弄,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三人的眼睛,居然像同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找不出丝毫差异。而这三双眼睛,肯定有一双是昨天晚上在梅林中监视我和夫君的。我在他们三人脸上细细扫视了几圈,呵呵,完全一样,这就有难度了! 我正琢磨着有什么好方法让他自动遁形,鱼缸里传来一声巨响,“轰!”好似晴天霹雳,惊心动魄。吓得小帅、小柱子等人抱头蹲下来缩成一团。厨子们和孟哥纹丝不动,夫君说,丁甲、龚邪跟了他十五年之久,孟子丘稍微来得晚了两年。想必这十几年来,他们跟孟哥在这片神奇的梅园里,经历过了身心的洗礼,见惯了风浪,些许风吹草动,不能对他们造成半点影响。 鱼缸上面的盖子不知道为何掉在地上了,赤龙鱼亮闪闪的身体在水中不停地跳跃,晃出刺眼的红光,如血的扇尾拍打起的水花溅了孟哥一身,他仍倚着鱼缸一动不动,好像被钉在那里了。 “哎呀,妈呀,原来是鱼缸盖子跌下来了!吓死偶了!”染着一头稻草色黄头发、戴着白金耳钉的杀马特少年小圆子夸张地捂着胸口,宛如经历了非常恐怖的事。 小帅看了看地上的鱼缸顶板,放下紧紧抱着头的手,腾地站起来,走到小圆子旁边,给他腿上一脚,不屑地说:“小圆子,你看看你,一个大男人,就那点出息!还敢跟我抢蒙月月,你配吗你?” “呵!”小圆子斜着眼睛哼了一声,“我用得着跟你抢吗?月月喜欢的是我。” “不要脸!敢上图吗?敢上真相吗?”小帅把小圆子一掌推得倒退几步。 年轻真好!天踏下来可以当被子盖,这个时候,还想着干一架。夫君不在,我得行使他赋予我的权力。 我款款走到他们中间,浅笑道:“这就是你们表达情感的方式?” 人总是这样,对越熟悉的人越恣意伤害,满不在乎,对陌生的人反而小心翼翼,客客气气。小圆子和小帅低着头不作声。我拨开他们,朝鱼缸走去,因为,赤龙鱼已经安静了很多。它把浑圆的身体斜斜停在水里,只是用扇尾轻轻的摇着,红得要滴出血来的眼睛紧盯着浮到鱼缸上方的东方朱砂样鱼食。鱼食还剩下半瓣了。涌出的血丝一摇一摆,涌向赤龙鱼尖长的嘴边,赤龙鱼猛地后退。 这个动作,让我有点摸捉不透,它究竟是喜欢血呢?还是惧怕血? “夫人,还想再试试吗?”孟哥把鱼食递到我面前。 我再从里面拿了一粒出来,放在鼻子下闻闻。 “有浓郁的梅花香味吧?”孟哥又问,我不得不怀疑,他懂心语,要不,怎么能讲出我心里的疑惑? 确实有很浓郁的梅花香味,而且,这种香,比梅园里任何品种的梅香都来得浓郁,浓得让我头晕目眩。越是这样,越好像是在掩盖什么。 反反复复闻了两三分钟,花香是想遮掩血腥吗? “孟哥,这条赤龙鱼是怎么得到的?”我把手抬得高高的,让鱼食直直落下,浮在水面,我静静地看它盛开。赤龙鱼又开始躁动起来,涌起来水洒在我手臂上,淡淡的凉。只是,那股子血腥味,熏得我恶心反胃。 孟哥的眼睛看上去很有神,不过,他脸上除了胡须,只剩下眼睛了,再不有神点,大胡须便要成面部的主导了,“是文哥带回来的,具体怎么得到的我不清楚,已经在小柱子的房里养了几年。听他说,这种鱼,全世界只有两三条,非常贵重。” 既然此般贵重,夫君为何不养在他自己的卧房里呢?我凝视着鱼食一丝丝与水相融,赤龙鱼好像喝醉了似的,在鱼缸上猛烈撞击,撞得鱼缸嗵嗵直响,“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处呢?”这才是我奇怪的地方。 他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胡须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欲言又止啊!我不禁想起他在餐厅叫我尽快离开的场景。 “用处我不知道,反正这鱼它不能吃。”丁甲不阴不阳地替他回答。 “你怎么知道不能吃?说得跟你吃过似的。”小圆子话语里初露锋芒。 刚才与他针锋相对的小帅居然附和道:“切,这么贵重的东西,比我们这堆人的命都值钱,他虽然跟了文哥这么多年,我量他也不可能尝过。” “嗯,是的。”丁甲只简短的说出这么三个字,冷得不带任何表情,让我瞬间心生寒意。或者,又将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要发生吧? “嗯,是的。”孟哥突然也平静地把丁甲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实在是弄不明白,这话,是对小帅说的,还是对我,亦或是,想提醒我些什么? 鱼食已完全消融在湛蓝湛蓝的水里,赤龙鱼安静地看着一群小鱼惊惶的游来游去,这里,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大概小柱子觉得好玩,想找孟哥再讨要几粒鱼食,孟哥朝他扬扬手上的空袋子,“没有了,每天只有一小包,文哥说给它吃得太饱不好。” 一群人好像没有玩够,悻悻地走出来。我不想跟他们挤,在一旁站了一会儿,孟哥有意无意地站在离我一米左右的地方,平视鱼缸。 这条鱼,虽然比我梦中的小了很多,但颜色和形状却并无二致,想来也是一条有故事的鱼啊!要不怎么会凭白无故出现在我孟婆的梦里?我不由自主转过头去,想多看它几眼。噢,天啦!它居然在对着我们张开尖长的嘴,做着咀嚼动作! 与它四目相对时,它立马闭上了嘴,静悄悄停在水里!我看了看孟哥,他恍如司空见惯了!他的黑须微颤,发出低沉的声音:“快点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我转向鱼缸,不再看他,“为什么?凡事得有个理由。” “你要不要命?要命就是理由!”语气稍微有些急促。 既然有心要帮我,就该解释得清楚一些,“是这里的花?还是这里的人?”我指指鱼缸,“还是它?” 等了几分钟,见他不说话,我向外走去,在跨出门槛的瞬间,他突然追了上来,“全都不是善类!” “这些人里面,包括他吗?”我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朝前走,与他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这个,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他反问道。 我抬头望天,天空已是一片深蓝,今天要出太阳了吧? “不,梅园里除了阴天,雾天,雨天,是没有晴天的。”他淡淡的说。 我吃惊地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活得久了,自然就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三九章 诡谲多变 呵呵,在我面前说活得太久?无论如何,一个人,能活得了千年? “不,我在人间活得长,人间与地府的相处之道是不一样的。 ”他又读出了我的想法。 天空保持着深蓝,没有一丝云彩,好似鱼缸背后贴的背景画一样,蓝得有些异样。若真如孟哥所说的,这里只有阴天,雾天,雨天,没有晴天,这美艳的梅花是怎样幽香四起的呢? 奈何庄只有晴天,缘于我温婉的微笑,这里,又是缘何? 小帅一行十几个人站在前面的青石板回廊上,各自搜肠刮肚想着中午的菜式,三个厨子面无表情的等待着。我转身朝东头走去,发觉孟哥在后面跟着,便往一堆美人梅下走去,孟哥在背后低喊,“不要去那边,去餐厅等我。” 我没有回头,折了一枝美人梅,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穿过回廊,慢慢往后院踱去。刚拐过夫君的卧房,我加快了脚步,大家现在正忙着点餐,是我们说话的最佳时机。果然,我才进餐厅,孟哥已经跟了进来。 我在主人位坐下,他垂着双手立在我身旁。仿佛我在吩咐他做什么。呵呵,默契这个东西真的很难说,我们从第一次见面,自然而然的有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听我的话,快离开这里吧!” “为什么?”我打开天眼,怎么看,他都是人,怎么会知道我的一切? 只见他把右手伸出来,捋起袖子,惊得我站了起来,居然是他! 我指着自己的脸,笑道:“你手上,怎么会有他的标志?” “因为有一天,你会需要我的帮助。”他把袖口放下。 难怪会有关于他以权谋私的传闻!居然是真的!胸口一阵隐痛,我用拳头紧紧按住,却丝毫没有缓解。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让我在这里等了你400多年。”孟哥又开始窥探我的思维。 正是因为他是为了我,我才茫然无措,心惊胆战,万一被他人掌握了真凭实据,我们两个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也许,连陆判哥哥也保不住我们,或都,陆判哥哥与此事也脱离不了干系吧? 慢着,在地府生活了千年,据我所知,只有我们额上有天眼的高层才可以看到鬼魅生前发生的事情,从未听说谁能预知未来的事,何况是在我进地府五百多年时,准确的预测到此后四百多年的今天,我会出现在悦丰花圃,我与他相识千年,他有多大的能耐,我会不知道?可是,他确实做到了啊! 我用后脑勺在椅子靠背上轻磕着,就如,累的时候,坐在奈何庄办公大楼的庄主办公室,我不习惯坐软软的老板椅,可以随心所欲的转来转去固然好,不过,自从见了嶓冢庄副庄主王真人在某次重要会议上,悠哉游哉从豪华的老板椅上摔倒,被翻过来的老板椅压得爬不起来的奇异景象发生后,我立马把老板椅撤了,换成雕花木椅。 每当有烦心事,我便把头在椅背上轻磕,总管李思修大人见状,赶快泡杯菊花枸杞茶捧到我面前,接着用她长长嫩嫩的青葱般的手指给我按压头部。陆判哥哥说的没错,她不但能干,处理起事务来井然有序,雷厉风行,做魅也是八面玲珑,上至阎罗王,王妃,下至办公楼打扫卫生的阿姨,她都能投其投其所好。然而,你千万别以为她是同情心泛滥的领导,只要她想治谁,手段极其高明,不留半点痕迹,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等我头痛差不多好的时候,陆判哥哥也就到了。据说以往两千多年,她背着奈何庄庄主妲己对陆判哥哥示好了数百次,可惜陆判哥哥对她总是敬而远之。直到那次妲己暗害我,将我送至恶人洞,她不顾危险,忤逆妲己,去找陆判哥哥通风报信,陆判哥哥对她的态度好了很多,不光保荐她荣升为奈何庄总管,还主动留了电话号码给她,允许她在我遇上困难时联系他。 这样想来,她也有几分期待我头疼吧?至少可以有借口见见朝思暮想的人,也可以等陆判哥哥来了搭几句话,那眉眼含情,巧笑倩兮的模样,配上粉色衣裳,是何等的娇羞迷人! 可惜,她的美并不是陆判哥哥喜欢的美。每次看到她费尽心思,一无所获,我便产生出些许怜悯。毕竟,在地府像她这般钟情陆判哥哥的女子大有魅在,岂是我能可怜得过来的? 此刻若有她给我按按,大抵头早已不痛了吧? 离开奈何庄马上三个月了,也不晓得庄里现在情况怎样?有没有敖睚眦的余孽混进来? “放心吧!就算出事,也与你无关。”孟哥安慰道,“而且,他也会没事的。” 但愿吧! 我继续把头在椅背上磕着,“这片梅园到底有多少秘密?” “你别管那么多,我们联手也斗不过他,你还是快走吧!我在人间活了四百多年,就是为了等你。趁他还没有回来,赶紧离开这里。”他催促道。 我把活跃的思维封锁了,朝他浅笑着,“孟哥,辛苦你了!对不起,我想过了,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对我的初心不改,我不会无缘无故离开他的。地狱那边,我自己会交代的。” 他愣了半晌,“当年,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可他偏偏不信。也罢,随你喜欢吧!他说他只会尽力改变,但还是会尊重你的决定。” 我若有所思的注视他,也许,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吧!我故意将思维解锁,让他捕捉。 他双眸稍稍一暗,“我愿意帮他,是因为当时我也与他有相似的经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那条鱼,有什么用?鱼食究竟用什么做的?”现在不是拉家常的时候,我必须弄清楚该弄清的事情。 “人血!”他回答得很干脆,“这条鱼虽然一个月喂一次,而且又养在别人的房子里,但我总感觉,每隔一年,鱼就有点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赤龙鱼每年更换一次?我在心里问,他点点头,“是的,但鱼是怎么换的我始终没摸清楚,不过,我敢肯定的是,每次都是冬天的时候,鱼就变样了。” “那他冬天有什么变化?”我张开嘴,用心说话感觉傻兮兮的。 “他很少来,看不出变化。” “那梅园呢?哪些东西能动?哪些东西不能动?要如何走进来?” 他在纸上写写画画,“如果你想留在这里,要在梅园里进出自如,请教文哥就是了,他带你走得多了,自然就认得路了。至于里面见到的奇怪的东西,千万不能动,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比如,那一树树的东方朱砂,比如,你在幻境中的所见所闻。” 我的一举一动居然完全暴露了!“那幻觉中的事物是真是假?” 他恬静的回答:“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何必分清?”说完递给我一张画得如蛛网的纸,“这是梅园的地图,做了简单的标识,可以助你出入平安。好了,我该走了,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 我坐着没有起身,表面上掩人耳目的工作得做好,目送他走出去,一分钟后,他又退了回来,“离小帅远点。” 为什么?我和他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打烂了一块端砚,会受到惩罚的。” 等他走了,我方把刚才提到嗓子眼的心放松了一点,我要保护小帅,他在梅园辛辛苦苦半年,便是为了挣钱救他那体弱多病的妈妈。他死了,他妈妈也活不了。 我具有保护他的能力吗?我一边想,一边回到夫君的卧房,臂大的白烛早已成灰,只剩一堆肉瘤般的蜡油留滞在案几之上,似乎在幻耀它曾经照亮了一个黑夜。 坐在沙发上,喝了几杯冰冷的梅花茶,我百无聊懒,信手在书架上找了几本书翻阅,抽空的位置有个暗阁,一时间玩兴大起,把那个所有的书都抱了出来,整整齐齐摆在八仙桌上。 暗阁一尺见方,漆成暗红,看起来古朴、诱惑。唯一不好的,是我怎么也找不着钥匙。我把头伸进去,乖乖,这锁洞,好奇怪,怎么看,怎么像一只仰头向天,长号的狼嘴。 我不敢乱动,又把书放了回去。对了,还没有看过夫君的床,会不会像狗窝一样?我从书架旁边进去,拐过屏风,哎,我的天!一张宽大的席梦思上铺了一层三四寸厚的红梅花瓣!是夫君算准我会来,特地准备的吧? 我弯下腰,想用手拨动这些花,可当触到花瓣时,我却条件反射把手缩回来,我触到的,是滚烫稠滑的东西,看看我指尖的小小的一些水泡便知道了。 再小心翼翼用指甲拈起一片,举到眼前,不,这是鱼鳞,没有一点香味的赤色鱼鳞!我向后退了两步,背却撞在一块软呼呼的东西上面,吓得我瘫坐在地上,吼道:“谁?” “夫人,你在这里干什么?”丁甲双手抱胸,靠在墙上。 我站起来,压住心中的怒火,“丁厨师,这句话得我问你吧?”真是笑话,我夫君的房间,凭什么我不能来,他能来? “因为,你来了会后悔!”他阴森森的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四零章 厨子丁甲 我不屑地哼了一声,“丁厨师,你没得到我的允许,擅自闯进来,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请你快点出去!” 虽然他长得牛高马大,足足高出我大半头,说话的时候,满脸横肉像摇晃的豆腐脑,但他始终是人,只要惹毛我,我便会天真烂漫的望着他,拈起优雅的兰花指,用白嫩的拇指和食指,温柔的拧着他的后颈,小心翼翼将他提离地面,迈着小碎步,腿不颤,手不抖,十分呵护的把他拧过门槛,穿过回廊,钻进繁茂的梅林中,找到梅树下的石毛笔,用我柔软的小手从容不迫地握住他毛茸茸的大手背。 然后,把他的大手又轻又缓的放到石笔杆上,热情的帮助他的手慢慢的旋转,慢慢旋转。 我风情万种,笑靥如花,四下张望寻找一番,朝一株高大的姿影卓卓的绿萼努努嘴,“丁帅哥,看到那株绿萼没?” 他扭过头去,迷惘的点头,“看到了。” “那棵树枝繁花茂,树杆苍劲,特别是顶端的枝丫,居然没有半朵花相伴,看起来十分凄凉,要不,你站到上面装饰一下可好?” 他疑惑的看了我半晌,“你没毛病吧?比手指头还细的树枝,我怎么能站得上去?” 我柔媚地回答:“像那些花一样,在枝头盈盈而舞,不就可以了?” 他像只大蛤蟆,在我手中挣扎,两只大脚乱蹬适踢,“死女人,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哈哈哈哈……”我越想越开心,不禁笑出声来。 “有那么好笑?”丁甲问道,“死到临头,居然能笑得这么开心!” 我死到临头?笑话!说得像他能对付得了我似的! 他把手从胸前拿下,两只死鱼眼蛮横的盯着我,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油腻腻的旧皮鞋在平滑的墨色石板上敲出“咚咚”的声响。 怎么?真的想干一架么?老实说,这样的人,我不屑与他动手,如果他真的想试探我的实力,我便会在一招之内分出高下。 离我越来越近了!我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准备随时出击。他在离我三十公分处停下,那浑浊的呼吸,又腥又臭,早餐吃的臭咸鱼?我屏住呼吸,静观其变。 他忽然身体前倾,“小丫头,快离开这里。” 又一个劝我离开这里的人!我仍然问道:“为什么?” “我知道这房子里的秘密,”他语气阴冷,与那满脸横肉倒是很搭配,“有很多女孩,”他指着我的脸,“跟这张脸一模一样的脸,很多这样的脸,在这个房子里消失了。” “脸消失了?”我大惑不解,这房子里,我没有找到鬼魅。 “错,不光是脸,”他的漆黑的眸子,闪着诡异的光,“还有头,身体,手,脚,全都消失在这间房子里。” 我不太相信,孟哥没有对我说过,我正色道,“丁甲,我夫君是你老板,你无凭无据,为什么要诬蔑他?” “我才没有诬蔑他!若不是因为钰儿,我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他眼里全是恨意。 “钰儿是谁?”也是个女孩?化成梅花的女孩? 他目光柔和了很多,脸上略微有了笑意,“她,是一个红梅一样漂亮的女孩,却在这里消失了。”他转身指指铺满红梅花瓣的床。 我心里涌起浓浓的酸楚,有腐蚀性的酸味爬上喉咙,涌到嘴里,舌头又麻又涩又酸,我忽然喘不过气来,狠狠地吞了口水,却顶在气管里,我咳嗽起来,“你说什么?她死在这张床上?” “是的!” “你亲眼看到了?”我有些不甘心。 他咬牙切齿,“我没亲眼看到,但是,许多跟她长得相似的女孩,都是在这间房间,这张床上消失的,至少,我和孟子丘已经见证过了。” 见证?怎么见证?偷窥?他们看到了,孟哥怎么没发现? “我不管你怎么说,有证据我才能相信。”这时候,我越冷静越好。 “什么证据?” “有图有真相。” 他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捣鼓了几下,举到我眼前,一台红色敞篷跑车里,一男一女正在车里亲切的交谈着。我把相片放大,现在的手机真好,相素高,图相清晰。男的,很容易辨认,是夫君。他旁边的女孩,黑发飘逸,青春可人。 可是,这张脸,是那般熟悉,是我闭着眼睛都能画得出来的。因为,这明明是我的脸! 他的黑粗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下一张图片,还是相同的车,还是相同的人,只是女人是一头夸张的葡萄紫大波浪。 他又划了一下,“怎么样?这三个女人很像吧?” 女人喜欢用发型改变自己的容颜,发型,可以把脸遮住大半,让别人看不到脸,看不到前额,看不到眼睛,只露出鼻子、嘴巴,以及指头大一片脸。因此,女人希望不时的改变发型,让不同的发型搭配不同的妆容,不同的衣服,让自己有不同的气质,达到百变的目的。 我差点就以为见到的是同一个人!若不是照片里年轻漂亮的女人暗影渺渺,证明她们已香魂难觅,我肯定不相信他说的话。握住手机的手微微颤动着,夫君,他这是在干什么?在找寻我? “她们都是在这里……没的?”我确实没看出这里有鬼魅的身影。 原来,钰儿是丁甲的妹妹,凭白无故的不见了。而一次偶然的机会,丁甲发现钰儿坐在夫君的奔驰敞篷跑车里,他追了一路,却发现这个根本不是钰儿。 “钰儿的前额有筷子头大小一块疤,是我小时候我不小心弄伤的。可当风吹开她的留海,没有找到印象里的印迹。你再看这个女孩,她的下巴这里有颗痣,而另外这个女孩却没有。” 他赶快联系了表哥孟子丘,这个孟子丘做过侦察兵,很快便查到夫君把这些女孩带到悦丰花园,两人千方百计混了进来。 孟哥对他们十分照顾,不仅跟他们签了长期聘用合同,还亲自教他们厨艺,让他们在悦丰花园一呆便是十多年。 不过,在这里,他没找到钰儿,很少见过夫君,也未见过那辆红色的奔驰。所以,他一再怀疑,悦丰的孟崇文是否真是他要找的人?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失眠,在梅园中闲逛时迷路了,月色如练,花海生烟,他却无心观赏,越找不着路,越是心急。 忽然,他看到一株榆叶梅下,青光凛冽,走近一看,半截光滑的石头,像极了上等玉石。他一时好奇,便把石头拔了出来,只见寒光一闪,晃得他双眼银光直冒。 睁开眼睛时,他来到了一间房子的窗边,仔细辨认,这不是文哥的房子?这时,更奇怪的事发生了,他能看到房子里的一切!仿若自己就站在房子里,他伸出手,触到了冰冷的墙! “你到底要送我什么?”一个女子背对着墙躺在满是红梅的床上,身段婀娜多姿,声音娇媚。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是我要找的人。”说话的是孟崇文,他坐在床边。 “呵呵,”女子翻身坐起来,把脸埋到他背上,手环住他的腰,细长的手指套了四枚钻戒,手腕上的金镯子随着手掌的滑动不时变化着游走的方向,深蓝的指甲镶着亮闪闪的晶片,一边在孟崇文胸前的衬衣扣子上轻刮着,一边娇滴滴的说,“文哥,那你觉得我是你要找的人吗?” 孟崇文拨开她的手,“老实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 “哎呀妈呀,文哥,你吓死宝宝了。宝宝就是你要找的人了!对了,文哥,送我一台玛莎拉蒂吧!我那个姐妹,上个月嫁了个皮具大亨,长得比我难看多了,居然开台小宝马!老公啊,你一定要给我买台玛莎拉蒂,帮我盖过她的风头!” 见孟崇文不说话,她接着说,“她结婚的钻戒上那颗钻石,比你送我的这四个戒指上的钻石加起来还大,要不,你给我买条钻石项链吧!”说到这里,声音充满了奋亢和甜蜜,“你不知道啦,上次我在茜茜公主首饰店,看的那条钻石项链才一千多万啦,我真的超级喜欢,太漂亮了!要不我们明天去买回来?” “你真的好像与我相识许久了?”孟崇文抓住她要钻进衬衣里的手。 “嗯,对啊!感觉认识你有……一千年那么久了。” 他立马转过头去,“一千年?那你说说我们相识的场景。” “呃……老公,你真会开玩笑,一千年那么久,我记得你便不错了,怎么还记得什么场景?我们还是商量一下车和钻石项链的事吧!” 他执起她的手哄道:“广林仙姑说你一定记得前世的事,钰儿乖,好好想想,想起一件事,我满足你一个愿望。” 女子沉默了,恍若沉醉在千年之前的往事里,孟崇文也在耐心的等待。 “从前,我好像想起了一点点,女人嗲嗲的说,“嗯……梅花,很多梅花!” 孟崇文触电一般,立马转过身去,捧起她的脸,很激动,“钰儿,除了梅花,还有什么?” “哈哈,你欠我一个愿望了。我买什么都可以?”声音里尽是期待。 “只要你是我要找的人,要我的命都可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四零章 满床红烟 他停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突然不说话了。 我等了几分钟,还不见他说话,便问道:“后来呢?那位女子是他要找的人吗?”这样问,连自己都觉得虚伪,略微有些尴尬,我脸上有点燥热,和他的目光对峙时,迎上他愤怒的目光,我不自然的把头别向一边。 床上那红得炙热的鱼鳞,像西山如意亭边恣意绽放的红梅!刺得我双眼生疼,也刺得我心疼!西山不在了,西山的梅花不在了,我如今在人间,夫君也在人间,可是,我们的初衷还在吗? 我是地狱的魅,他,暂且当他是人吧!是他随我去地府?还是我跟他在人间浪迹红尘? 也许,是我的这个动作,激得丁甲恨之入骨,他缓缓站起来,阴冷的说:“你,就是他要找的人吧?是不是?” 心中有爱的人,不是坏人,我点点头,“也许是吧!” “什么叫也许是?进了这间房子的女孩,没有一个走出去过,连她们的来去,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唯独你,能光明正大的四处招摇,在我们眼前肆无忌惮,他把你捧在手里,把整个梅园交给你,不是你,还能有谁?”他一拳擂在墙上,“哈哈!亏我那么担心你,生怕你像她们一样。现在看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或者里面有些误会?”我试着说服他,更想说服我自己。 “误会?”他冷笑道:“原来,你才是罪魁祸首!钰儿,和那么多如花的生命,都是因你而死!只因长了一张与你相似的脸!” “你真的亲眼看到她们死了?” “是的,就算把我的眼睛弄瞎,我也不会忘记当时的场景。”他的声音在颤抖,眼睛里的痛楚、憎恨、绝望、惊恐交替,好似又看到了精雕细琢在脑海中的情景。 铺满朱红梅花瓣的席梦思上,那个穿着淡蓝色睡裙的妖娆女子把头从孟崇文手臂中穿了出来,刮开了前额的留海。 “钰儿!”丁甲又惊又喜,居然找到钰儿了!额上的疤痕虽小,但距离很近,恍若他就站在床边,站在钰儿面前。连钰儿脸上的汗毛都看得特别清楚,他伸出手,想触摸一下钰儿额上的疤。然而,摸到的,又是冰冰冷冷的墙。他拼命的拍打墙面,却没有一丝声响! “钰儿,除了梅花,还有什么?”孟崇文拍拍她的脸,和悦了许多。 钰儿巧笑倩兮,偷窥了他的脸色,调皮的眨眨大眼睛,“还有……房子。” “房子?什么样的房子?”孟崇文在乎的,并不是眼前如花似玉的钰儿,而是她的回忆。 丁甲顿了顿,“钰儿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很听话,我很疼她。她不是爱财的女孩,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把头靠在墙上,接着说,钰儿的目光,眷恋地停滞在孟崇文脸上,“呃……”她眼珠子一转,指指窗子,“房子里,有那样的窗子,窗子上裱了红色的窗花。我说得对吗?” 孟崇文微笑起来,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嗯,对。” “那,你欠我第二个愿意了。不许耍赖!” “好,”他爽快的答道,抓起被子包住她,“再想想,看能想起来什么?” “树……” 他刹那间笑容可掬,“什么树?没关系,慢慢想!要不要我叫人送点酒菜来,边喝边想?” 钰儿忽然鬼使神差,回道:“喝酒?好啊好啊!不过,还是等我多完成一些愿望了再慢慢喝吧!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对对对,树,什么样的树呢?又高又大的。” 孟崇文赞许的点点头,“钰儿,很好。想起来三个记忆片断,不错了。你也累了,我们明天再想吧!” “不要,我要接着想!”她转动手指上的钻戒,卖萌的嘟着小嘴,“对了,我还想起来有山,就像梅园这里的山一样,连绵起伏,高耸入云。” 孟崇文的眼神闪烁着,钰儿又说:“还有纸笔,有书架,有书桌,有床,有后院……”她一口气说出了很多。 孟崇文看起来特别高兴,竟然乐呵呵的拍腿大笑,“很好很好,接着讲。” 钰儿见状更是胡言乱语,“有砚台,有墨水,有吊灯,有电脑……还有你身上穿的这件衬衣。”她从背后解开了孟崇文胸前的一颗扣子,细长的手指滑了进去,孟崇文爽朗的笑了,把她的手放到她自己胸前,站了起来。 “怎么样?都说我是你要找的人吧?我说的全对了吧?”钰儿得意洋洋。 “你的意思是,你回忆里的、梦中的,都和这里一模一样吧?”他双手插到裤袋里,春风满面站在窗子边。 钰儿从被子里钻出来,抱住他的腰,“对,我回忆里的,正是悦丰花园,这些年来,我每天都梦到这里,而且,每天都梦到你。所以,我才在汇和广场闲逛,摔倒在你车旁。老公,这就是缘分!我们现在去实现愿望吧!” 他在她的蓝色指甲上刮着,“不急,你一急,我反而认为你喜欢的是我的钱。” 钰儿脸颊微红,娇嗔道:“讨厌,我看上的,是你的人好吧?你可不能诬蔑我。” 孟崇文掰开她的手,转过身来,与她面对面站好,“你梦到的,应该还有其他的吧?”说着,把幸福满足的钰儿推到床边,钰儿自觉的躺了上去,宛如一朵蓝色的大丽花,充满诱惑。 “钰儿,不要!”丁甲呼喊着,“你不能这样,你爱的是孟子丘,你说会等他回来的。” 孟崇文笑得温情脉脉,“钰儿,现在,我要陪你一起回忆,一起做梦。我一定会让你幸福无比。” 他微笑着捧起床上的鲜红的花瓣,洒在钰儿身上,恍如一阵阵红雨,钰儿放肆的哈哈大笑,任凭花瓣一层层将自己包裏,掩埋。仿佛那飘飘洒洒的不是花瓣,而是金钱,是钻石,是幸福,是满足,是无数个梦想与希望的实现。 丁甲被她感染了,也沉浸在她的快乐和愉悦里,他从来没见她如此满足过,开怀过。可就在这时,她的笑声戛然而止了! 丁甲的微笑来不及收回,孟崇文的笑容温暖,可床上的钰儿不见了!丁甲拼命找寻,妹妹怎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只见孟崇文淡定的捡起一片血红的花瓣,奇怪,薄薄的花瓣已变得圆溜溜,鼓鼓胀胀。他用拇指和食指一捏,一串鲜红的液体如同断了线的玛瑙,一滴一滴跌落在掌心,血开始了,冒出阵阵红雾,一圈圈的旋转,最后化为一朵红梅。 这红梅,栩栩如生,好似刚从树上摘下的东方朱砂,却又比真正的红梅更有光泽,跃跃欲飞。他把手掌合拢,再张开时,掌心是三颗腥红的鱼食! “钰儿,为何想着欺骗我呢?不过,这样也好,我的鱼儿快断食了,有了你,它可以活到冬天了。你放心,该照顾的人,我会帮你照顾的。” 说到这里,丁甲张开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全身颤抖,我后退了两步,看他的样子,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丁甲,你看到的,不是真的。因为,你动了那块砚台,穿越了,”我耐心的说:“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可我试过了,不由得你不信。” “哼哼!穿越?你当我是三岁孩子?穿越?还重生呢!”他恶狠狠的说,“你觉得我做的饭菜好吃吗?” 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他,但做魅就该实事求是,不能颠倒黑白,便很干脆的答:“好吃!” 他凄凉的笑了,“你知道为什么好吃吗?” 我不解的问:“不是孟哥教得好?” 他走到床边,抓起一把赤色鱼鳞摔在我脸上,“我也希望我是穿越了,重生了。可这时又出现了一道白光,把我吸进这间房子里,当时,我多想和他拼命。然而,每次一触碰到他的身体,我的手火辣辣的痛,他却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我就这么对着他又踢又打,他毫无知觉的走了出去,留下满身是伤的我,在地上抽搐,好痛!真的好痛!那种痛,像你这样的女人,永远也不会懂!”他蹲下来,双手抱头,痛心疾首。 不,我怎么可能不懂心痛?现在,那污秽咒就开始凑热闹了,在心尖下钻来钻去,似乎要破心而出。 他用衣袖抹了把泪水和鼻涕,“我在这里伤心有什么用,我要追上去,要打得他半身不遂!谁料到,我被困在房子里,走哪里都出不了。我绝望了,跪在床边,望着吸满钰儿鲜血的花瓣,这是我妹妹的血,我要带回家,给孟子丘一个交代。于是,我把这些圆滚滚的东西塞满了口袋。其实,我是想把它们全带走,瞬间眼前白光一闪,我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孟子丘的家离这里三四里,可他当兵没回来。钰儿该交给谁?算了,他们青梅竹马,如今未得一纸婚约,钰儿留在丁家好了。我推门进去,孟子丘站了起来,问我去哪里了?” “这话该我问他才是。你当兵当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回来了?他笑道,表哥太健忘了,我们已在悦丰工作多年,好端端的,干吗扯到当兵去了?喝醉酒了?” “我拍拍脑子,对啊!我是不是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四二章 血玛瑙 丁甲在孟子丘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丁甲,接着聊我们的菜。”见丁甲不说话,孟子丘提醒到。 丁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菜?什么菜?” 孟子丘被他的样子逗乐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们刚才聊着聊着,你说要出去吸食点新鲜空气,把脑子里的废气换换。出去才十分钟,连自己在干什么就忘了,如果出去两小时,不是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丁甲更糊涂了,他刚才明明是睡觉失眠,去散步迷路了,孟子丘却说在跟他切磋厨艺。对了,记得散步时发生了什么事,到底什么事? 孟子丘笑骂道:“不知道我姨妈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傻瓜蛋?快过来接着说。” 丁甲迷迷糊糊站起来,搬了把竹椅,靠孟子丘身边放下,孟子丘急忙大喊:“丁甲,你今天变驴了?搬这么个小椅子,不会压塌了?”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谁啊?”丁甲望着孟子丘问,孟子丘吩咐他,“快去开门看看。” 他晕晕沉沉打开门。 “丁甲,我就知道你没睡。走去厨房,我研究出一款新菜式,龚邪尝了说很好,你快点去点评点评。”孟子丘拉着他往外走。 “你是谁?”丁甲梦呓般的问。 孟子丘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大笑道:“没睡醒吧你?” 丁甲眼睛直勾勾的,又问:“你到底是谁?” 孟子丘大概觉得他不像是开玩笑,敛了笑,正色道:“丁甲,你没事吧!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我孟子丘啊!”说着,警惕的环顾四周,低声说:“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给点提示给我,随便三五个我能打得过,你伺机逃跑。大傻子,你不是真的逃,是去把小伙伴们找来,知道吗?” “你真的是孟子丘?”丁甲面无表情。 “对啊!我是孟子丘!丁甲你中邪了吧?”孟子丘有些恼火,压低声音吼道。 “你是孟子丘,那屋里那个是谁?”丁甲声音空洞,目光呆滞,手指微微颤动着。 孟子丘神色一变,敏捷的侧靠着窗户,戳开窗纸,向里窥视,“丁甲,我是孟子丘里面那个是谁?” 丁甲嘴唇发紫,全身无力,被孟子丘一个完美的扫腿扫翻。 孟子丘把他从地上提起来,连踢带踹往屋子里推,“你丫的长得人高马大,整天疑神疑鬼,闲得蛋疼了吧?还学会给我讲鬼故事了?也不想想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人呢?人呢??” 才把半梦半痴的丁甲推过门槛,孟子丘的脚挂在门槛上,连丁甲一起扑倒了,仰起头来,牙齿把嘴唇磕出血来。 “丁甲……房里的是谁?”孟子丘爬起来,拍拍衣服,从丁甲身上跨了过去,“你从哪里弄来个特种兵?居然能成功逃过我的法眼……”刚说完,怔怔的不动了,在丁甲屁股上踹了一脚,“你小子胆子太大了!从哪里弄个女人进来?你脑子进马尿了?” “不,里面的不是女人,是你!”丁甲茫茫然。 “你丫的,真恨不得大脚丫子抽你!欺负我瞎?我有那么长的头发?”孟子丘把丁甲的头托了起来。 丁甲吸吸唇上溢出的血丝,眼里没有一丝希翼,“他……他……子丘,快走!我早就说过,我们再努力也不会有结果的。” 孟子丘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小姐,你从哪里来的,赶紧回哪里去,要不然,会没命的。” 长发女子白衣款款,笑吟吟转过身来,沙哑着嗓子说:“不,我是来帮你们的。” “啊!”看清那女子面容,二人异口同声的惊呼出来,“你到底是人是鬼?” 实在是魔鬼的身材,加上魔鬼的脸,那满脸黑乎乎的子,每颗麻子中间的黄脓,多么的惊悚,多么的作呕! “我也不知道我是人是鬼,不过,认识我的人,都称呼我为广林仙姑。你们来这里不是有目的吗?丁甲衣袋里的东西,定能让你们达成所愿。”话刚说完,她推开窗户,往月亮上飘去! “好美的背影!”丁甲追到窗口,“嫦娥奔月,她是嫦娥姐姐吗?” “嗯,我也感觉她是嫦娥姐姐,要不然,在广寒宫那么多年,也没见哪个男朋友去找过她。”孟子丘拧着丁甲的耳朵,把手伸到他面前,“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快拿出来!” 对,口袋里好像是有东西,至于什么东西,丁甲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气得孟子丘把他的手反过来,让他贴在墙上,手刚伸进他裤袋,便发出数声怪叫! 摔得腰酸背痛的丁甲又被他扫翻在地上,“你到底背着我干了些什么?”孟子丘咆哮着,将焦碳样的双手在丁甲眼前甩动。 叮叮叮,好像是玻璃珠掉在地上了。孟子丘看到一颗血红的玛瑙在平滑的青石板上滚动。可他不敢贸然去捡,逼着丁甲拾起来,托在掌上,“这东西有什么用?” 奇怪的是,丁甲却没有太严重的反应,恍恍惚惚中,他忆起了见到钰儿的事,仔细琢磨,荒诞不经,似梦非梦,似假还真,颠颠倒倒、反反复复讲了四五遍,孟子丘还是听得一头雾水。 “你说钰儿是刚刚被他……弄不见了?变成这东西了?但他很久没来了啊!”孟子丘指了指圆滚滚的血“玛瑙”。 “我…我所正我看到就那样,”他仿佛又清醒了,“我就想着要把钰儿带回来,可是,我才装了一部分,”他哽噎了,“我真的想把她带回来,真的。”边说边从口袋里抓出两把“血玛瑙”。 孟子丘顾不上烫,马上抢了过来,捧在手里,冒起阵阵青烟,那皮焦肉糊的味道,熏得丁甲要吐了,“子丘,手烫糊了,快放下!” 一滴眼泪从孟子丘左眼滑落,从那滚来滚去的“血玛瑙”上滑到掌心,掌心马上灼了一个黑洞,大概很疼吧?他的手臂颤抖了一下,“钰儿!钰儿!”他连唤了几声,“真的是你吗?” “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还梦见了你,今天你就来了,真好,真好!”他别过头去,抹了把泪,“我要带你回家,你看中的钻戒已经买了,你看中的婚纱照也订了,你看中的房子我也买了……总之,你看中的,我都买了!走,我们回家!” 丁甲好似清醒了些,“子丘,他不是人,你千万不要找他!钰儿已经没了,你不能再出事,我们要想办法掌握证据,这样才能给钰儿报仇。” “可是到现在,你们依然没找到有力的证据吧?”我拈了片赤色鱼鳞,希望能找出蛛丝马迹,若他们找到了证据,这么大片的梅林没有了主人,早就荒废了。 丁甲很不甘心的点点头,“你应该很开心吧?但你们开心不了多久了,迟早有一天会受到法律制裁的!” “呵呵,好吧!那你就在外面站着,睁大眼睛等法律制裁我吧!”我只想他快点出去,一个大男人,太聒噪了!影响我的办事效率。 “你觉得我们做的饭菜可口吗?“他话锋一转。 我不明就理,认为不该埋没了他的成绩,便实事求是的答道:“很好。” “那你觉得为什么会可口?” 这个问题,是个坑,我警觉的望着他,“为什么?” “因为,”他梗着脖子,咬着牙说:“广林仙姑让我在食物里加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胃里翻江倒海,我用手按住,但愿不是这样的。 他凶巴巴的样子狰狞可怖,“血玛瑙!” 呼吸,深呼吸!我捂住嘴,强装镇定,果然是加了血!广林仙姑你到底要做什么?这场迷局,到底是谁设计了谁? “你知道你们吃了以后会有什么后果吗?”他笑得太难听,而且一点都不帅。 “说。”这些鱼鳞的作用就是吸血?还是吃人? “很想知道是吧?广林仙姑说,不能现在告诉你!” 我又没吃多少,有什么可怕的?爱说不说!如果不是因为钰儿,我会打得他连妈都不认识!“丁甲,我再问你个问题,既然孟子丘干过侦察兵,昨天晚上在梅林里监视我们的,就是他吧?” “昨天?”他冷笑道:“昨天我们确实知道你来了,但以为又来了个受害者,为了保护你,我和子丘通宵达旦商量,希望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救你于水火,又能将他绳之以法。可惜,你却真是他要找的人!如果杀人不犯法,我真的想杀了你!” 他和孟子丘不在,剩下的只有龚邪了。不知道这个龚邪是不是也跟他们一伙的?不,应该不是,聊了这么久,他的行动里,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既然你那么相信广林仙姑,她一定可以帮你找回钰儿吧?”我试探着问。 “那当然!”他好似又进入了美好的幻想。 钰儿的魂魄都没有聚到一起,早被人气击得七零八落,芳踪杳杳,怎么能找得回来?为了不让他为坏人所用,我劝道:“死了的人,就不会回来了。” 他却信心百倍,“不,她会回来的,广林仙姑说了,只要……”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喊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四三章 火烧云 大白天的,听到这样骇人的呼喊,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话说到一半的丁甲面如土色,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又来了!又来了!!”完全没有早上观赏赤龙鱼的泰然,也许,是想起了钰儿吧? 我一边问他,一边快步走向门口,“谁又来了?” 他幽幽的说:“该来的总会来的!” 我瞪了他一眼,能说点有用的吗? 跑出门口,回廊外的洒金梅下站着一个人,背朝我仰视繁花,周围未见旁人,呼喊声肯定是他发出的。 仅管是阴天,如火如荼的梅花却硬生生的把天空映成残血般的一轮一轮,正若平日里常说的人间美景——火烧云。 难道他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所以才在这种人间仙境舒发内心的情感?肯定是这样,要不然,也不见其他人出来看看? 我不想打扰他,正要转身回房,接着与丁甲对峙,他却整个人倒了!我赶紧疾驰过去,“小帅,你怎么了?” 他平躺着,双目圆睁,眉眼浅笑,满足,欢喜。确实,这片火烧云好似辉煌灿烂的人生,望着它,能给人带来内心的震撼和撞击,让你得到更多的启发,从而对人生产生不同的见解。 “救……我……快……救……我……”他微笑着,断断续续的说。 我摇摇头,二十来岁,芳华正好,却也正因有无畏的青春,自然而然多了些许疯狂,“小帅,你这么做会吓到大家的。” 他的笑意越来越浓,年轻真好,总可以这么肆无忌惮。我不想再理会他,或者说,不想再打扰他。有的欣赏,只需要一个人,一份宁静。 “救……救……我!”他仍在小声的说。 调皮的大男孩!我居然被他的笑感染了,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望着风云变幻的天空,突然发现,自己该改变一下了。也许,在奈何庄,太自我了!近七百年来,奈何庄的天空总是湛蓝湛蓝的,偶尔飘浮着朵朵棉絮般的云彩。 我一直以为,所有的人都喜欢三月,喜欢那蓝得出水的倾慕般的暖心的晴好,所以,就算每天辛苦点,我也尽量让温婉的微笑从早挂到晚。这样的微笑,一直持续了近七百年!原本,我打算永远持续下去的,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原来,我也喜欢下雪,喜欢火烧云。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大。我却只为夫君喜欢烟花三月,阳光煦暖,我便让奈何庄晴好了七百年!呵呵,我真自私,竟一厢情愿的认为,所有的魅,都跟我一样喜欢。 以后,我定会让奈何庄变成更舒适的奈何庄! “小帅,谢谢你!”我由衷的说。 “救……我!”他的回答莫名其妙,与主题没有半点关联。 “小帅,你……”我准备说他几句,却看到他的眼角流出一滴腥红,映衬着他的灿烂的微笑,恐怖极了!我急了,摇着他,“你怎么了?快回答我!” 我的手冰凉冰凉的,一碰到他,他的身体就像水一样流动起来,甚至,脸上漾起了微微的水纹。 “小帅,小帅,回答我!”我思索了片刻,把手缓缓放到他胸前,手却逐渐下沉,淹没在他体内。可是,我没有摸到他的血,他的肉,他的筋骨,手上,只有沁沁的凉,宛若秋天的忘川河水。 他就那么微笑着,就那么荡漾着,那细小的呼救声,那眼角溢出的殷红,都是那么真切。 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他?我在原地急得团团转。对对对,孟哥,去找孟哥。 “小帅,你撑住,我去找人来帮你!” “不……不……”他的声音微弱,凄楚。 “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我伸出手,却不知道放在何处,生怕一不小心,便会把他弄坏。 丁甲大概知道怎么办吧?我飘进房里,除了床、床头柜、灯、沙发,居然没人!哎,我的天!不会也变成血玛瑙了吧? 我扑到床边,在赤色鱼鳞中乱扒,烫,真的好烫!可是,床上除了鱼鳞还是鱼鳞,没有血玛瑙啊!难道吓得尿裤子,躲到床底下去了? “丁甲,丁甲,快给我滚出来!”我马上钻到床底,里面漆黑一团,我凭感觉乱摸一通,果然摸到一个人!“丁甲,你是不是男人,快给我出来!” 他像条泥鳅,在里面躲来躲去,好几次差一点把他抓住了,又被他挣脱。我骂道:“丁甲,你再不出来,等我把你拖出来,你就死定了!” 他大气不出,让我难以辨别位置。看来只有钻进去把他抓出来了! 看起来这么宽大的床底,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怎么也钻不进去。“行,你躲着吧!看你能躲多久?”我抓起沙发上一把长尺,快速的戳打。没过多久,他连滚带爬的出来了,“夫人,别再打了。” “龚邪!怎么是你?”我真是无语了!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每一个人都那么神奇? “因为是我,所以是我。”他的回答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毛病。 我不想多费唇舌,“你把丁甲弄哪儿去了?” 他两手一摊,“不知道。” 小帅正在外面等着我救命呢!他敢躲在夫君床底,想必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啧啧啧,浑身油腻腻,找不到地方下手。我拈起兰花指,拧着他的后颈,把他提出来,扔在小帅身边,“快说,现在怎么做?” 他盯着小帅,意示我不要出声,捏着下巴思索了两分钟,说出一个字:等。 “等?等多久?”我还是不放心,这个时候,等显然不是好办法。 “不用等多久,一会儿便好!” 我忽然想起小帅打烂砚台的事,孟哥说,他会受这件事牵连,再观察龚邪,他却处之泰然。 小帅的身体开始,翻滚起大大小小的浪。“救……命……”他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了,我看口型读出这两个字。 “我很想救你,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急得站在他跟前不停的走来走去。 “你救不了他的!”丁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身旁。 “那他会怎么样?”我的话刚落音,小帅扭曲变形,像龙卷风一样快速的旋转,掠过我们头顶,吹乱了我的长发。 那高速旋转的物体冲破云端,把那一轮轮的火烧云都吸了过来,变成一团火往下,再往下,冲到一株东方朱砂上,那火红的光灼得我半眯着眼睛,全身因火光而痒痛。 火光逐渐弱了,只见一朵红艳艳的东方朱砂立于枝头,颤栗得让人心疼。我走过去,将它呵护在掌心中,“小帅,是你吗?” “是……的。”花瓣一张一合,沁出滴滴花雨。 “不要再说话,以后要学会沉默,这样你才能活着。”我劝道。 “不,”整个花苞合起来,又张开,“我不……要这……么活着!”紧接着,整棵树的花苞合拢了,“我们……也不……要……这么……活着!” 花泪如雨! “不要!你们听我说,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们的,让你们做回原本的自己。”我不清楚这么说,是不是夸张了,毕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然而,我希望它们都活着,用自己的样子,真真实实的活在所有人的面前。 “不……不要……这么……活着。”小帅猛地晃动着,其他的红梅也跟着晃动起来,整棵树沙沙作响,完全听不进我的劝阻。不一会儿,满树红花枯萎,青烟滚滚,轻风一扫,只剩光秃秃的枝杆,所有的一切已恢复平静。 “哎,丁甲,龚邪,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孟子丘一路小跑过来,“我忙得要死,你们却躲在这里偷懒。还不快回去做饭?马上要开饭了?” 丁甲、龚邪倒在地上,恍如睡着了。 “夫人,他们怎么了?”孟子丘问道。 “他们已经死了!”夫君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死了?”我和孟子丘异口同声地说。 夫君指着孟子丘,“你也会和他们一样。” “为什么?”我加重了语气,怒不可遏的问。 他笑呵呵的搂着我的腰,在我脸上亲了又亲,“因为,所有的人死了,才轮得到你啊!为了能把你引进来,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劲。” 我猛地推开他,吼道:“滚,快给我滚!” “岑儿,岑儿,你怎么了?”夫君执起我的双手,急切的喊着。 我甩开他的手,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大白天的,我站在东方朱砂下,有夫君,有丁甲,有孟子丘,有龚邪。可现在,却是黑夜,只有我和夫君,面对面站着,还有一张床,上面铺满了红色的花瓣。 头好痛好痛!我拼命的扯着头发,蹲了下来! “岑儿,是不是聊得太晚了?来,我抱你上床睡觉吧!” 夫君的手快碰到我时,我不禁喊道:“我不睡,你走开!” “岑儿,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带你看医生。”他试着揽我入怀,“我知道,我们离别得太久太久了,久到你都不习惯了。岑儿,你放心,以后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我们也会好好在一起的,好不好?” 额前的留海被青玉姨剪得太短,自己接驳的头发己被我抓得一丝丝掉在地上,吓坏了夫君,“岑儿,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不要这样好吗?” “你告诉我,那张床上是什么?”我歇斯底里的大叫。 他脸色凝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四四章 梦醒时分 他皱着眉头,放开我,“岑儿,我知道你不高兴我这么做。 ” “为什么知道我不高兴还做呢?”我的语气毫不客气。 他踱到床边,捧了一把赤色鱼鳞,有些伤感,“好吧,既然岑儿不喜欢,我收好便是了。” 收好?收好就能抹杀一切了?“孟崇文,这样的重逢,我宁愿不要。” 他怔住了,明朗的眸子露出忧郁之色,“岑儿,我只是怕你记不得从前,才摘下这些红梅花瓣洒在床上的。我知道你喜欢梅花,定会怪我没有好好爱护它们。不错,我原本确实不爱它们,我选择种植它们,只因你喜欢,所以,这里的梅花,都是为你而绽放。” 嗯?梅花?我孤疑的走到床边,拈起一片赤色鱼鳞,并不烫手,光滑细嫩,如同宵宵的小脸。淡淡的暗香似有还无,指甲一按,便出现一条印痕。梅花,的确是梅花! 奇怪,自从进了悦丰花圃,我的思维时时受控,这里,只有我和夫君。 “夫君,我……不是怪你,只是、刚才有点头痛。”我略带歉意。 他立马释怀了,“我以为你不高兴我摘了梅花呢!头痛好点了吗?” 我把花瓣捧起,洒下。再捧起,再洒下。脚尖向前移了移,咦?有什么顶住脚了?“夫君,房子的布局很好,是你自己设计的?” “不,是广林仙姑设计的。” 又是广林仙姑!让我一再产生幻觉便不足为奇了! “广林仙姑时常来这里?”为什么我没听孟哥提起过?哦,不对,我只是在幻境中见过他,况且,幻境是广林仙姑所为,我所见到的,都是她希望我见到的。 “嗯,这里是仙姑助我打造出来的,园内所有的设计都有她的参与。不得不说,她虽然长相丑陋,却是古道热肠,助人为乐,且聪慧无双,能耐过人。没有她,便没有悦丰花圃,也没有我们的重逢。”提到广林仙姑,他侃侃而谈,语气里全是钦佩,赞赏,惺惺相惜。 呵呵,仍然是我单纯的夫君! “这么听来,广林仙姑确实是很不错的人,有空记得引荐我们认识一下。这些年为你做了那么多,我要当面感谢她。”我尽量笑得灿烂些,夫君最喜欢我笑。 “那是肯定的,有机会一定要介绍你认识,你肯定会喜欢上她的。” “嗯嗯嗯。”我用力点点头,我喜欢她就怪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小鬼魅,好像跟我杠上了似的,一直在黑暗中窥视我,干得掉我,却又不想干掉我,甚至在我快挂掉的时候拉我一把,看到我开心愉悦点便适时的踹上两脚。不停给我抛些疑团,让我解开,又抛个过来,让我真真实实的感受到,她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陪伴,算起来,比敖睚眦更狠。 我坐在床上捋了许久,没有捋清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她设计的幻境中的。问了夫君,马上五点了,天快亮了。 “怎么了?有事吗?”夫君见我坐立不安,挨我坐下,握住我的手。 “嗯,我确实有点事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摸着我的头,“岑儿,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我可不愿看到你憋坏。” 其实,我想说的是,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地府。可是,一见面便说这件事,太唐突了,得给他时间。 “决定,很难做吧?”种猪倚着车边抽烟边问。 小罗子他们联系不上我,却又不知道我去了哪里,心如火焚,所有魅一合计,派小罗子去找种猪。我刚下山,种猪一个漂亮的飘移,车打横在马路上。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胡子碴长满了下巴,面色倦怠,眼角微红,还有点心不在焉,抽烟大概是为了提神。 “你很累了吧?”我反问,被人家关怀时,心里说不出的温暖。而懂得关怀别人的人,往往失去过很多很多。 “还好。你跟我回去吗?”不等我回答,他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又捡了起来,放进尾箱的垃圾袋里,才说:“我已打了电话给师兄报了平安,它们叫我转达你,它们不急着去地府,让你别急。” 我还是决定回趟平川,虽然有结界罩住,可它们始终是魅,不属于这个世界,不能一直呆在人间,还是把它们送回地府,我方能安心。 “你太累了,让我来开车吧!”我打开驾驶室的门,他拒绝了,“你放心,只要是坐在我车里的人,我都会安全送到目的地的。” 我一笑,“我不是人,无所谓,保护好你自己便好。” 系上安全带,想起第一次坐他的车时,车里全是符咒,连安全带上也下了咒,现在,这些符咒已全部撤走了。“把符咒再装上吧!虽然我们魅有魅道,但也难免有害群之马,好好保护自己。”我劝他。 他淡淡的说:“这三个月里,见了你、师兄、宵宵,还有平川结界的魅群,甚至,我与大家同生共死过,也得到过大家的保护,也试图保护过大家。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对鬼魅有了新的认识。” “小猪种,喜欢上鬼了吧?”我逗他。 “嗯,以前讨厌,现在还真有点喜欢。” “这才正常,人容易喜欢上鬼魅,鬼魅却没那么容易喜欢上人。”我觉得很无聊,一边说一边拨弄头发。昨天在平川洗得太急,忘了上护发素,卷起的发尾有些干枯打结。这头发,比女人更娇弱,稍不留意呵护就病态了。 我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啊,扯啊,忽然发现头发轻磨脸的感觉很好,暖暖的,痒痒的,还带着梅花的幽香。不知不觉,我把头发都拨到脸上,捂得脸微微的烫,热得难受,却又很舒服。 我把座椅放斜,种猪打开车窗,“怎么了?空调温度太高,不舒服了?” “没有,感觉很好。”我非常享受,好像这会儿没那么怕热了。 “算了,还是关了空调开着窗,虽然有些冷,我尽量开慢点就是了。”他用余光瞟了我一下,突然点了下刹车,好在我知道他有这个毛病,没有构成什么影响。 “怎么了?吓着了?”我拨开头发,露出一只眼睛,看了他一眼,又盖好了。 “吓一跳是真,自从遇上你,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有见过呢?幸亏我心脏功能强大,要不指不定死多少回了。”他慢条斯理地说。 “放心吧!有我在,你死不了。每次被吓死了,我不让阴差把你带走,让你活着,然后接着吓死,你想死都死不了。”呼呼的风在车窗上扑打着,把我的头发吹得在脸上扫来扫去,好痒好痒! “我都被吓习惯了,还会害怕吗?”他微笑着说。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然,我的天眼里,又看到了一朵硕大的红梅,当花瓣一层一层剥开,我从花心里爬了出来…… “吱!”种猪又来了个急刹,把车刹停后又开始打方向盘,我拨开头发,只见对面一台蓝色货车朝我们冲过来,种猪条件反射往左打方向盘,却立即又往反方向打去! 情急之下,我从车窗里伸出手,幻长手臂,顶住货车车头,把它逼停,又快速的缩回手,全程不到两秒,估计对面车里的人没有发现。 种猪发疯似的摇晃着我,“岑儿,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当然有事!”我咬着牙痛苦的说:“你快放开我,再不放开,我的手臂要烧糊了,变成黑烧孟婆了。” 这时,从货车驾驶座下来两个双腿打颤的男人,躲在车门边窥视了我们半晌,指着我喊:“女鬼!女鬼!” 现在的人,眼睛里装了阴阳八卦镜?开着车也能看出我是女鬼? 种猪非常不悦,打开车门,“你们怎么回事?大白天的,怎么开车的?开车不小心,多危险!” 两个男人瞬间长了志气,“小子,你怎么开车的?别人开车带个美女,你倒好,带个女鬼!” “你们有完没完?”种猪平时很有修养,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居然会跟这样的人争执,“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是女鬼?” “不是女鬼,把头发盖在脸上干吗?”二人相视一笑,刚才的窝囊样子完全不见了,胖子搓搓手,邪恶的笑着,“现在看来,更像女鬼了!伟哥,你说呢?” 伟哥更加猥琐,朝我嬉皮笑脸的打了口哨,“是啊,不是女鬼,怎么长得这么漂亮?” 他们边说边往我这里靠过来,我冷冷的看着,他们要找死,又岂是我能拦得住的? 种猪挡在他们前面,“快滚!要不然我报警了!” “呦!这男人脾气挺大的。疯子,你快把他放倒。” “不是,伟哥,你看他是不是很面熟?我感觉在哪里见过,而且,你看这车也挺好的吧?” 伟哥马上正眼看了种猪几眼,大腿一拍,“哎呀妈呀,这不是林氏的公子爷吗?电视里见过。啧啧啧,疯子,我们今天要财色兼收了!” 我静静的注视着他们,其实,做人就得像他们,多做点美梦,说不定哪天就成真了呢?毕竟,有梦想,就有希望!不自己把自己给折腾死了,怎么能早点转世投胎?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疯子问。 “先把这男的绑了,再把这女的绑了,然后打电话勒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四五章 孟婆的诱惑 不作死就不会死!此话不假。 疯子和伟哥已经乐不思蜀了,好像有成箱成箱的钱摆在他们面前,供他们挥霍,而且,那些钱还能不断地生出钱儿子,钱孙子,孙孙子子,子子孙孙,越花越多,永远享用不尽。 两人拼命抓头挠脚,各种想象。 “可是,这里车来车往,很容易被发现的,再说,他们也认得我们了。要不,我们干票新鲜点的,把他们弄到市区人最多的繁华路去?”疯子问道。 “疯子,你确实像个疯子!每次的想法都那么疯狂,不过,繁华路北有个公安支队呢,你说会不会有点小刺激?” 疯子打了个响指,“挡不住的酸爽,要的就是这个味儿!老子心里好久没这么荡漾过了,特别是看到那个妞!” 呆会儿会让你更荡漾,荡得你找不着来时的路!我默默的在心里说。种猪一个人对付他们已经足够,反正他现在心情似乎不大好,不如让他找个地方出出气。 二人站在种猪身旁,恶狠狠的说:“喂,快点进驾驶室,开车,去繁华路。” 种猪正要发作,我对他使了个眼色,他便一言不发 进了驾驶室,点火,然后回头对疯子喊道:“快上车!” 他们大眼瞪小眼,接着挺着腰哈哈大笑,伟哥拿肚子撞得疯子倒退了几步,两人又互搂着,拍得对方的背咚咚响。 嗬!这种智商,还好意思学人绑架?我淡定的看他们脱离了对方的怀抱,又仰天长啸了几分钟,“疯子,听到没?他居然叫我们上车!我还怕他开车跑了呢!平时总听人说,钱多人傻,今日一见,此话不假。走走走,快上车。” 疯子直接跑来拉开车门,对我不怀好意的说:“小妞,太冷天的穿个中袖小裙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快下来!” “疯子,”伟哥一把掀开他,吼道:“对美女说话要温柔、斯文,有绅士风度,”他把手伸到我面前,矫揉造作,“要像我这样,咳咳,美女,请你下车,坐到后排。”大黄牙上粘着一小段韭菜,难道早餐吃的韭菜饺子? 种猪大吼,“你想干什么?”说完扯开安全带,推开车门,怒不可遏冲过来,被疯子拦腰抱住,“小子,我和伟哥在江湖浪迹了十多年,是个很注重信誉度的!你最好老实点!别让你们家的人送了钱过来,又只能领回你的尸体,还破坏了我们在江湖中的良好信誉,这样的结果,可不大妙!” 我挥挥手,意示种猪不要担心,“我为什么要下车?陪你们上天?”我笑意盈盈。 “上天那不必了,陪我们哥俩在后排坐下来就好。我最喜欢像你这般风情万种的小妞!”伟哥皮笑肉不笑。 “好,坐后排就坐后排。只要哥哥们……不难为我。”我娇俏万分,从车里出来,微寒的风吹得红裙曳曳生姿。从伟哥面前经过时,我故意甩甩长发,发尾恰到好处的拍到他脸上,拂过他的鼻翼、唇角,撩得他浑身一激灵,全身狠狠抖了一下,仿如触电。 哼哼,小样,姐姐这才开始,你就hold不住了?精彩还在后头呢!我微微侧头,咬着下唇,拿眼角轻瞟他一眼,对,就一眼,媚眼如丝,一眼刚刚好。他已经站在原地不能动弹了,疯子把手指塞进嘴里打着口哨。 我迈着小碎步向前三步,对他们不用步步生莲,一步三扭便已足够。我把双手放在上,手掌慢慢向下,滑至臀部,抓起裙摆,一寸一寸往上提…… 我如愿以偿听到了他们吞口水的声音,甚至他们的心跳,从前门到后门,我走了将近两分钟,侧身坐进车里,再慢慢的把腿一只一只收回来。 疯子跟在伟哥身后走来,二人三魂不见了七魄。我朝他招手,嗲声嗲气的喊:“伟哥,快过来呀!” 他激动的搓着手,撞了下疯子,“听到没,小妞叫我呢!好戏就要开演了!” 对,好戏就要开演了!“伟哥,你喜欢我哪里?”我问。 “从头到脚,哪里都喜欢!”他恭维得有些恶心。 我又问了疯子相同的问题,他的回答是:“就只一样不喜欢,其他的都喜欢。” 哦?竟然敢说有一样不喜欢!这倒稀奇,我娇嗔道:“疯子,喜欢一个人,就得像伟哥一样,彻彻底底的喜欢。” 伟哥高兴得眉飞色舞,正要往车里钻,疯子推开他,“小妞,你也太心急了!都没听哥哥把话说完,哥哥我是说,除了衣服,我什么都喜欢。我这个人从不昧着良心说话,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算妹妹不高兴,我依然不喜欢你的衣服。” 种猪抓起车头的纸巾盒掷了过来,“流氓,再不滚……” “再不滚你能把我们怎么样?”疯子特别奋亢,奋亢到像只公鸡,一语相悖,立马要大战八百回合。 我娇滴滴劝阻,“哎,疯子哥哥,别理他,我们玩我们的。” 他们一左一右坐进来,四只魔爪快碰到我时。种猪一脚油门,车子像离弦之箭,一会儿又开始左摇右摆,偶尔又来个急刹。 “小子,你开慢点,开稳点,这么开车很危险不知道吗?”伟哥喊道。 “伟哥,我晕车,我快吐了。” 趁热打铁我很拿手,把一只脚提起来,高跟鞋踩在伟哥腿上,“伟哥,你们为什么说我是女鬼啊?”声音娇得滴水,听得我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因为你头发盖在脸上,我们的驾驶室毕你们的高,看得清清楚楚,你个小妖精,吓死老子了!”他的手朝我脸上伸来,我把头轻轻一摆,轻易的躲了过去。 我把头发一股脑拨到脸上,“你看,就像这样吗?” “嗯嗯嗯,就是这样的。”他的手落在我腿上,在裙子上摩挲。 “伟哥哥,我亲你一口可好?”我揭开头发,笑意盈盈,把嘴撅得高高的。忽然嘴一张,红色的舌头越伸越长,快扫到他脸上时,我把眼珠子抠出来,放在舌头上卷进嘴里。 “啊!”他大叫一声,翻了白眼,上气不接下气。 疯子身体前倾,指着伟哥怪笑,“这丫的,一点内涵没有,见不得女人,特别是漂亮女人,瞧瞧,嘴都歪了,口水都掉出来了……不像我,见了你,表面淡定,内心狂热。” 我马上转向他,他刚才只看到我的后脑勺,“疯子哥哥,我准备脱衣服了哦!” “好好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小妞。”他的脸躁热得通红,“热,太热了,我也要脱衣服……” “哎,疯子哥哥,你不要着急,我的手掉到副驾座了,快帮我捡回来装上。”我央求着。 “好,哥哥帮你找、找、找,”他愣了愣,“原来你的手是假肢啊!做得跟真的一样,放心,哥哥不会嫌弃你。” 我接过胳臂装上,“哥哥真好,我最喜你了。疯子哥哥,我的头不知道滚到哪儿去了,我看不到,哥哥你帮忙找找呗!” “哦,头不见了是吧?我帮你找。不是,头、头……不见了?啊~啊~鬼啊!” “疯子哥哥,不用找了,原来头在我脚边!这个头啊,是我在地府捡的,脸可好看是吧?哎呀,总算装好了,来来来,你帮我摸摸,没有错位吧?”我把头凑过去,“这个头很调皮,人多热闹一点,它就兴奋,到处乱滚。” 疯子面如土色,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我拿起他的手,“疯子哥哥大概也很喜欢我的脸吧?看起来又嫩又滑,你一定很想摸摸吧?” 他牙齿磕得咔吱响,喉咙里哽噎着,“不……不……” “来,快点!”我把他的手按在我脸上,他的双脚疯狂地乱踢。 种猪转头望了一眼,惊得又是一个急刹。 “广林仙姑你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惊吓的?”我没好气的说。 “可你的打扮,你的声音,配上她的脸,总体感觉很怪异。这两个家伙都晕过去了?怎么办?” “真没劲,这样就晕了。害得我白做了半天前奏!”我一手拧一个,放回货车驾驶室,又把货车推回路边,打开危险报警闪光灯。 “不是想教训一下他们?为什么又施了魅星?”种猪问道。 我回头凝视货车驾驶室里醒来的他们,这么愚蠢的两个人,对社会造不成多大危害,今天也吓得他们够呛,谅他们以后会老老实实做人了。 “刚才为何反方向打方向?”我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 他装疯卖傻,“什么?” 在最危急的时候,却想着保护我,这时候,我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然后,我们一路无语,到达平川路口,已近黄昏。种猪递给我一个新手机,这一段来,我的手机不是丢,就是坏,他总是笑我,弄坏我一个果九,赔了我很多利息。 “又是桐儿选的吧?”我握着这款金色的手机,看着很合心意,能面面俱到的,必是她无疑。 种猪点点头,邀我去林府吃晚饭,我婉拒了,今晚九点,一定要出发了,不能再有什么意外。 他连着开了近二十个小时的车,也很累了,我造了地狱隧道,叫他把车开到隧道口。 “等等,我师兄来电话了,可能是问你的。”他接通了电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四六章 奇怪的老头 “师兄,我们到平川路口了……什么?你说大声点……喂?师兄……师兄……喂……喂?喂!……”种猪握着电话,面色凝重。 “怎么了?它说什么了?”我的心忽然提了起来,莫名其妙的慌张。不要自己吓自己,首先,有结界保护,不是遇上修为高过我的鬼魅,结界是不全被轻易打开的。就算结界被打开,如今的地狱警察本领得到了很大提升,哪怕打不过对手,想要追上它们没那么容易。再说,小罗子除魔降魅的功夫也不弱,肯定是我太敏感了。 “我只听到……师兄喊救命!我们还是快去看看吧!” 听到这里,我的心揪在了一起,赶紧观察了四周,挽起他的手臂,贴着路面飘行。 “岑儿,来世一定要记得我!”我隐隐约约听到种猪说道,大吃一惊,“你刚才说什么?” 他一脸茫然,“我没说话啊!” 也许是我太紧张了,把呼呼刮过耳旁的风声听成了他的说话声,呵呵,他怎么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这时,又一朵硕大的红梅出现在我眼前,宛如舒府门口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巴掌大的殷红花瓣一层一层舒展开来,轻柔,从容。 “岑儿,请铭记我们的承诺!”这一次,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侧过头时,种猪正注视着我,“女魔头,那种感觉又出现了。”风把他的声音吹去老远。 “什么感觉?”我不解。 “似曾相识。”他似乎思考了一会儿,“特别是这一段,偶尔会做些奇怪的梦。” “什么奇怪的梦?” 他笑着,“说出来有些怪诞,我从小便会梦到一种花,我自己站到花树下,却分辨不出是什么花,只是一片红,血一般的红。我好想知道是什么花,直到这两三个月,花在我梦里才逐渐清晰起来,而且,花也越长越大。原来,那是一朵很大的梅花。”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红梅。” 我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除了花,可还有其他的东西?” “我总认为,花里有我期待了很久的东西,我总是很迫切的期待它的绽放,因为,我也想知道,我在期待什么。终有一天,我满心欢喜的看着那朵大如灯笼的梅花一瓣一瓣张开,花心里居然藏了一位红衫女子,那女子俏皮的在花中舞动。” 奇怪!竟与我天眼里看到的景象相同,“那你看清了女子是谁?” “前天,我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半梦半醒间,看到她从梅花里爬出一点点,终于,我看到了那张期待了很久的脸。是你!为什么是你?”他问我。 为什么是我?我也想知道! 固若金汤的结界像经历了一场持久的战争,千疮百孔,里面潮涌的暗气,已经快消失殆尽了。它们不能被光照到,否则灰飞烟灭。 到里发生了什么?我不敢贸然进去,围着结界观察一圈再说。 “孟大人,孟大人!不要过去!”张恋兰躲在一丛灌木边,远远地朝我喊。 见到我和种猪,车无非抱着宵宵也探出了头。我赶紧向它们身后望去,只有郁郁葱葱的丛林。 “它们呢?”我有不好的预感,无非一只鞋都不见了,张恋兰脸上受伤了。 “哎呀,”张恋兰抓住我的手臂,“孟大人,你也遇上他了?手臂都伤成这样。” 这是种猪不小心碰到时灼伤的,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剩有几个黑色的手指印,现在重点不在这里,“他?哪个他?” 张恋兰东一句西一句,说了两遍,她越说越乱,我越听越迷糊,只得求助车无非,“无非,你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原来,昨晚上大家兴高采烈,激动万分,毕竟要活着回地府了,见自己想见的魅,吃自己想吃的东西,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回到家又舒适又安逸,多好!然而,左等右等,也不见我回来,手机打不通,大家心里很着急,最后一合计,派小罗子去林府打探消息。一来,看我有没在林府;二来,种猪大概知道我的去处,有事能帮着出出主意。 但是,下午三四点时,小罗子还不见回来,大家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聚在堂屋里坐立不安,房子突然晃动起来了。 “怎么了?” “不会是传说中的海啸吧?” “猪是怎么死的?这四周除了山还是山,方圆几千公里,哪里有海?你地理是音乐老师教的吗?要不然怎么这么能跑调?” “那地动山摇的算怎么回事?” “地震啊!现在人类总爱在地底乱掏乱挖,地震时常的事。” 李清河分析得很有道理,大家十分赞成,各自找地方躲起来。 “不对啊,地震不是地抖?怎么地不抖,光房子抖呢?会不会谁在房顶练‘镜花水月’?”小秦从破桌子下爬出来,“还有,地震关我们什么事?我们是魅啊!” 众魅陆陆续续从各个角落爬出来,看着各自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李清河叫道:“让地震来得更猛烈些吧!” 给他这一叫,房子居然不震了!哎,怎么回事呢?小秦在院子里的柚子树旁幻了个黑暗之魂结界,能抵挡半个小时的光线,除了车无非和宵宵,其他的魅都聚在了结界里。 房子摇摇停停,大家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以为只是个余震什么的,没有多处想。后来,房子不震了,大家正准备回房,结界晃了起来。 “结界晃起来?这么结实的、都击不穿的结界,怎么会随便摇晃?”这种情况,陆判哥哥从未对我说过,地府也从未出现过,顶多是结界被修为高过自己的魅直接破掉。 “我也不清楚。”车无非淡然的摇头,它一个连地府都没进过的孤魂野鬼,懂的自然不多,我意示她接着往下说。 然后,有无数束光穿透了结界,小秦的黑暗之魂瞬间幻灭。大家躲避不及,很多魅都被光柱擦伤了,特别是地狱天罗里的那帮子小鬼,没有遁处,只得硬生生看着光柱射得自己灰飞烟灭。 不是吧?它们都死了,我怎么知道喝了黄泉落碧有什么后果?到底是谁?居然把我试验用的小白鼠给灭了! “后来,一个小老头走了进来。”张恋兰抢着说。 “是人是鬼?”人间除了广林仙姑,谁能破得了我的结界? “人!”张恋兰十分肯定,它的回答,得到了车无非的赞同。 那个人二话不说,脱了布鞋对着群魅。 “也不知道那臭鞋是个什么行头,竟然把大家都吸进去了!好在宵宵叫我给它扎头发,让我躲过一劫。”张恋兰摸摸胸口。 都怪我,昨天先把他们送进结界,不就什么事没有了?“那个老头长什么样的?” “五十多岁的样子……”张恋兰想了半天,挤出这么个特征,五十多岁的老头,走错路也能碰上几个。前一段,电视里不是还在报道这种老头胸/袭美女? 还是车无非细心很多,“孟大人,他的鞋子是黑的,滚着金边,手工精细。现在穿这种鞋子的人少。还有,他掌心有一块……像花一样的印记,红色的。” 嗯,这两个特征也许对寻找有帮助。 “孟大人,”车无非问道:“宁哥去林府找你,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糟了!它去了林府,在林府出的事? 种猪的想法大概与我不谋而合,急躁不安,把一株不知名的灌木枝一节一节掐断。 我赶紧安排好车无非它们,与种猪往林府赶。 “哎,小种猪,你看他像车无非描述的吗?”快到林府时,我指着前边一个小老头。 种猪的招牌急刹来了,“是那个吗?是哦,脚上的黑鞋卷了金边。他站我家门口干什么?” 他确实是望着林府,一动不动! “真不是你家亲戚?”我好奇的问。 “真不是,我们家亲戚我还不认识了?”他干脆的回答。 可是,老头的眼角有点湿漉漉的,种猪显然注意到了,十分疑惑。 我站到老头身旁,“那栋别墅真美!” 他并没有吃惊,也没转身,甚至没有拿眼角斜我一眼,“这么快来了?” 哎哟,听上去像是在等我们呢!又遇上个传奇的人物了!“麻烦你把我的魅还给我。”我不习惯拐弯抹角。 “可以,但要拿东西换。”想不到敢跟我谈条件!跟我谈条件的,最好别死!万一死了,就别上黄泉路,别上奈何桥。否则,地府可不是你想死就死的地方!我耐着性子问:“什么东西?” “你的命!”他依然目视前方,仿佛在谈一件我们能置身事外的八卦新闻。 “好啊!来拿吧!”孟婆的命,是谁想拿就拿的?连姜大人都说我有不死之身,这事十有有戏! 他转过头来,一笑,“丫头,若不是与你有渊源,还轮不到你在我面前狂妄!” 臭老头,很大口气!把牛都吹上天了! “我们有渊源?也许是吧!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我,就已是不一般的缘分。既然有缘,请高抬贵手,放了它们吧!”我把话说得很柔软,把我的魅藏在他的臭鞋里,亏他想得出来。 “你认为我会那么轻易放了它们?” 难缠的老东西! “老先生,做人要实在。”种猪走到他面前,“你到底要我们怎么做,才会放了它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四七章 黑暗之魂 老头很认真的凝视种猪,那种表情,像是见到了自己钟爱的小动物。 “小子,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做人就得放聪明点,不该管的别管!”他这样说,语气很生硬。 “抱歉,”种猪淡定的回答,“她是我的朋友,朋友的事,我必须管。” “她是你的朋友?呵呵!”老头负手转身,“她是黑暗的化身,跟她做朋友,只会让你自己陷入这永无止境的黑暗里,”他指指林府,“那栋别墅,也将改名换姓!” 他说出这样的话,我并不惊奇,他找得到平川,破了结界,轻而易举活捉了我的魅群,就不是只好鸟。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我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不过,他似乎比我想象中的,知道得更多。 这时,我想起谢慈云留给种猪的信,以前,我怀疑过她信中所指让种猪英年早逝的人是我——虽然我不是人,现在他更加肯定了我的猪疑。然而,我相信自己,不会害任何人。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与种猪有些牵连。 种猪确实涵养不错,仍心平气和地说:“老先生,交朋友是我自己的事,与旁人无关。你抓的也是我的朋友,请你不要故意刁难,放了它们。或者,你想要钱的话,可以开价,只要我能做得到。” 听到这里,老头恼得脸色青紫,“小子,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不。在我心里,没有不相干的人的位置。还是开个价吧!” 老头刹那间眼神黯然,沉默了好久,“你妈妈,你就让她半挂在那山顶上?” 我和种猪都愣住了,这老家伙,比我们预计中的更厉害,是包打听的师兄吗?连这种事也不放过。 “我们家的事与你无关,用不着你操心,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放了它们?”种猪什么时候都能这么冷静。 老头指着我,“必须要她的命,而且,要她自杀,跟她前世一样。林森,前世你做到了,现在你一样能做到。” 这么说来,广林仙姑让我看到的前世死亡重现是真的了!突然,我眼前一片漆黑,林府、马路、种猪、老头、我自己,全部包裏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看到了吧?这就是你——黑暗之魂!你能黑了所有人,包括你自己!”老头的声音仿若源于天际,遥远却又洪亮。 没多久,黑暗被利刃拦腰斩断,亮堂堂的光炫得我眼花缭乱,舒府门口,母亲在焦急的朝路口张望,好似在等谁。 她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唤来一个家丁,吩咐道:“舒小风,你快去前边嘉云峰望望,看老爷到了哪里了!” 家丁领命去了。嘉云峰高耸入云,到达半山腰,便能将方圆几十里往来的车马、人群一览无遗。 母亲虽然平时傲气冲天,却很少做些过激的事情,爬上嘉云峰半山腰,需要体力和耐力,若不是等急了,她自是不会做出这种决断。 家丁还未归来,远远的看到了一辆马车,母亲恍若松了口气,快步迎上前去。她在家从不这样,以至于我走路蹦蹦跳跳,被她喝斥了不知道多少回。 车夫看到母亲,马上停了下来,“夫人好!” 父亲揭开帘子,“夫人,天气炎热,你又最是怕热,怎么在这里候着?看看,衣服都湿透了!” 不清楚母亲是否听到了父亲的话,她对车夫说道,“老舒,你先回去喝口水,一会儿再过来赶车。” 在舒家,母亲的话就是圣旨,车夫马上下车离开。母亲坐进了车里,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老爷,大师怎么说?” 父亲从她手里接过手帕,帮她擦拭脸上密密麻麻的汗水,“夫人,外头热,回去再说。” 母亲夺过手帕,“是不是情况不好?” 父亲叹了口气,“夫人,你不要着急,岑儿这孩子,我们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保不保得住?” “夫人,我们问了几位大师了,大家都这么说的。”父亲有些无奈。 母亲凤眼一瞪,“传说无所不能的慧贤大师,也是浪得虚名,算了,他说的,不听也罢。”第一次从母亲的言语里,读出了悲怆。 父亲执了他的手,劝道:“夫人,慧贤大师说,岑儿是黑暗之魂,她只属于黑暗,若是我们将她强行留在人间,整个世界,将变得和地狱一般。而且,她的力量太过于强大,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控制她的生死。” 母亲脸上浮出一丝笑意,“黑暗之魂也好,明亮之魄也罢,在我眼里,她只是我的孩子,只要她能好好活着就好。世界该黑暗就黑暗,不该黑暗就不会黑暗,哪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改变的?” “也对,她只是我们的孩子,只要活着就好。不过……”父亲欲言又止。 母亲急了,“哎呀,老爷,咱们谁跟谁?那慧贤大师说了什么,你尽管直说便是了,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慧贤大师也是说,我们家岑儿不宜婚嫁。” 母亲一时语塞,闭上眼睛沉思,“不宜婚嫁,那就不嫁。到时候,给她领养个孩子回来,我们留下的家业,够她们母子生活了。” “夫人,世间万物原本相生相克,生生相息,岑儿也有她的死穴,她不能对男子倾心。虽然别人杀不得她,要不了她的命,她自己却能要了自己的命。她倾心之时,便是她命丧之日。因为,她只能死于自杀。” 父亲的话刚说完,我恍恍惚惚来到西山梅苑,如意亭中,一位白衣款款的男子打横抱着我,一步一步走到亭边的红梅树下,“来世愿为比翼鸟,双双倚在连理枝。” 这是夫君在说情话?呵呵,真是少见!我想走近一点,听得真切一点,他正把我放在红梅树下的坑里,捧着大捧大捧的血红花瓣,洒在我身上。 “岑儿,我并不愿意将你引向死亡,可是,一切皆有定数。反正你是要死的,有我陪着你,总比你孤零零、伤心的死去要好得多。”他抬起头来,是林森!前世,将我引死亡的人,就是他!我那相约生死的夫君,原来就是他! 和广林仙姑让我看到的情形一模一样!我接着往下看。 “岑儿,请不要忘了孟崇文,仅管他没有前来赴约。只要你记得起他,才会忆起今天与你相约生死的我。你千万不要因为此生我是一株红梅而感伤,因为,葬你之花来世定会成护你之人,与你共度一生!” “岑儿,来世请一定记得我!” “岑儿,来世请一定记得我!” “岑儿,来世请一定记得我!” 等等,我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前世,我与孟崇文谈了一场恋爱,却与种猪相约生死!人生,真的很狗血! “我自杀的时候,孟崇文去了哪里?”我问种猪,他怔怔的看着我,“你在说什么?” 小老头笑道:“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好吧!这个暂时不是重点,“我马上要带它们回去了,而且,回去了之后我就不会再来了,我相信,我不会对人类有什么影响。” 我想,我已经猜到这个老头是谁了。从他的话里,他的眼里,对种猪有那么多保护的。他不愿意表明身份,我也不想多事。 “不,只要你还在,对他就有威胁。”老头倔犟的说。 这又是要逼着我自杀的节奏啊?凭什么啊?我孟婆会听你的?想得真美!再说了,这事也不是非得我出马,“小种猪,这里交给你了,我去里面看看。” “丫头,”老头急了,“为什么把自己的事扔给别人呢?” “不,你抓的,也是他的朋友。”什么时候,有底气就好办多了。 种猪赞同的点点头,“好,你去吧!” 我按了按门铃,等了很久,不见人来开门,又按了一次,还是没人。不远处的种猪拿出电话,大概是打电话给桐儿。 不一会儿,他冲过来,神色慌张,一边拍门一边喊:“桐儿,你在里面吗?青玉姨,许伯,快来开门!” “怎么了?”我问。在这里拍门,里面完全听不到。 “没人听电话!” 我来不及多想,飘过围墙,进了前院,没有什么异样。一楼的大门紧闭,我试着推开,却又怕把门弄坏了。 “桐儿,青玉姨,你们在里面吗?”喊了几遍,没有回音,也许,她们在家无聊,去逛街了。外面人多,听不到电话响也是很正常的,我这样对自己说。 二楼、三楼的窗子也关得死死的,不用点灵力是进不去了,我死死盯着二楼走廊上的窗户,看着它抖动了几下,自动打开了。 我飘上去,钻了进去。 不好,很浓的血腥味!卡在我脖子里,挡住了呼吸。 我贴墙而立,慢慢推开种猪的卧室,里面没人。我又悄然无声飘到一楼,大厅里空无一人,再检查完一到三楼所有的房间,没人! 既然没人,哪里来的血腥味?坐在三楼我住过的卧室,里面的摆设还跟原来的一样。我漏掉了哪里?对,卫生间和浴室!再从三楼搜到一楼,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到底是哪里不对?红皮鞋在一楼大厅的红地毯上发不出任何声响。红地毯?为什么换成了红地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四八章 夜会广林 过年之前,桐儿爱上了绿色,把家里的所有地毯、她卧室的窗帘、床单、被套等等,通通换成了绿色。 而现在大厅的地毯,崭新得如刚刚新铺的一样。明明她不喜欢腥红,才换的绿色,还不到一个月,又换回红色,不太符合常理。 嗯?这一脚踩下去的感觉不一样,我弯下腰,这一块殷红艳了许多,用手指摸了摸,又湿又滑,红得触目惊心! “啪”,额头上一声闷响,一滴粘稠的液体敲得皮肤微痒,紧接着像蚯蚓似的弯弯曲曲往下爬,挂在下巴上,沉甸甸的。那浓烈的血腥味,让我的心颤悠悠跳着,不忍有所动作,在这个家里,流着鲜红血的,除了屋外的种猪,只有青玉姨和许伯了。 我心里很慌恐,比当年进恶人洞时更惧怕。那是一种担心失去亲人的悸动。不要怕,不要怕!我不停对自己说,深呼吸此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鼓起勇气,抬起头,桐儿披头散发的抱着脖子上血淋淋的青玉姨贴在天花板上! 桐儿脸上泛着淡淡的绿色,眼里绿幽幽的光若隐若现,嘴角四周沾满了新鲜的血迹。青玉姨闭着眼睛,生死未卜!血从她的脖子上渗出,交汇,红艳艳的如樱桃般悬挂在那里,摇摇晃晃,等待坠落。 “桐儿,你在干什么!”种猪不知何时进来了,歇斯底里的吼道。 桐儿眼里的绿光消失了,脸色恢复了白皙,“我这是在哪里?”话未说完,她和青玉姨掉了下来,我连忙伸手接住——仅管我很不喜欢那股浓郁的血腥。 “林森,你回来了!”桐儿好似半梦半醒中看到了晚归的种猪,想挽种猪的手臂,种猪却躲开了,握住我怀中青玉姨的手,“青玉姨,醒醒,快醒醒!” 桐儿茫然的打量着我们,“岑儿,你抱着青玉姨干什么?你不是回地府了?哎呀,青玉姨怎么出这么多血?” 说到“血”字时,她舔了舔嘴唇,把嘴角上的血全部舔舐干净。 不是说只要敖睚眦死了,她就不再吸血了吗?然而,她刚才舔血的神情那般自然…… 我把手指放在青玉姨鼻子下,呼吸微弱,却很均匀,体温正常,脸色红润,并不像失血过多的样子,也许是受了惊吓导致的晕厥。 “我先送青玉姨回房。”我对种猪说。 “要不要送医院?不会有生命危险吗?”种猪十分担心,不禁责怪桐儿,“你饿了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会在第一时间赶回来,你怎么能咬青玉姨呢?” 桐儿争辩道:“我没有咬她,你知道自从七哥哥死了起,我就不再吸血了。” 我抱着青玉姨回房,种猪也跟了过来,“你说桐儿怎么了?” 我一直在猜测她怎么了,但猜测毕竟是猜测,对于毫无把握的事,不能胡乱讨论,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桐儿也跟了进来,总想帮着做点什么,见我和种猪一言不发,尴尬地说:“那你们忙,我去做晚饭。” 种猪没有吭声,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抱怨她有什么用?我怕她不自在,回道:“好,刚好我也饿了。” 可是,她没有挪步,甚至有些贪婪的看着我,准确的说,是看着我的脸。忽然,她走到我面前,抱住我的脖子…… “桐儿,你到底要干什么?”种猪将她推去老远。 “岑儿头上有只蜘蛛,我想帮她弄下来而已。”这回,她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那个,你们忙,我去做饭。” 天气这么冷,哪里来的蜘蛛呢?看着种猪拍在地上的蜘蛛,黑漆漆的,肚子圆滚滚的,我疑虑丛生。蜘蛛却快速地向门口爬去,然后不见了。 种猪帮我把青玉姨放好,清洗伤口时,发现伤口表面上看起来是两个牙印,再轻轻拨开细看时,两排整齐的椎形小孔,与牙印确实并无二致。但这六个小孔深浅相同,再者,它们没有伤及血管,从前桐儿咬种猪的手腕,牙印深浅不一,但都深深刺穿血管。 她出血的主要原因,是顺着颈纹上的两条细细长长的伤口,不小心查找,很难发现,像是被超薄的利器所伤,却不致命。 “这么说,有可能有人想栽赃嫁祸给桐儿?”种猪问。 “可以这么说。”而且,这个人与林家十分熟悉,必定是知道了种猪昨天晚上出门,一时三刻赶不回来,许伯白天有事出门,家里只有桐儿和青玉姨。 自从林家养了女的的消息传开,到后来谢慈云被女鬼所害,这些年基本上往来的人很少,林府的大门也是长年紧闭,我们回来,不是打电话叫门,就是翻墙。 现在看来,这个人也是跟我们一样了。 不过,把绿地毯换成红地毯,是个败笔。也有可能,是故意留给我们的线索。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只是想利用青玉姨来陷害桐儿,没有要害死青玉姨的想法。 “桐儿不是只受狼龙怪的控制吗?”种猪问到。 这一点,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可桐儿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顺着围墙观察了一番,没有什么发现。幸好青玉姨没有大碍,睡得很安稳。 “我查过了,桐儿今天的通话记录里只有我,青玉姨也只和许伯、宣城通过话。我在网上也查看过,完全一样。”种猪抽了口烟,灰暗的烟圈被他喷得老远。 “那这事我们先放一放,我的意思,不是真的放。而是装成不在乎的样子,他走了这一步,不可能就此罢休。我们就慢慢的等着吧!”理不出头绪,也只能这样了。 我望着窗外,叹了口气,好纠结啊!我要找的人,到底是谁?是孟崇文?还是种猪?关键时刻,还把一帮子地狱警察弄丢了。要是我们家陆判哥哥在就好了! “女魔头,不好意思,刚才没有把它们要回来。他说他不会害它们的。就是不知道我师兄去哪里了,电话也打不上。”他把半截烟扔到垃圾桶里。 般若寺的夜晚,仍然是井然有序的繁忙。我不知道,除了在这里,哪里还能找到广林仙姑,今天林府的事情,我怀疑与她有关。毕竟,到目前为止,人间只有她的修为高过我。 才到方丈室外,慧明住持迎了出来,“孟婆施主来了?快请进。” 我浅笑着,“慧明大师如今也未卜先知了?看来今天这趟,我没有白来。” 他并不答话,施了一礼,“孟施主请随我来!” 方丈室布置得十分简洁,一张小木方桌旁,白衣飘飘的女子正悠闲地品茶。 “哎哟,孟小姐来了?许久不见了!”她站都没站起来,嘴巴客套了一番。 表面功夫谁不会做,我直接在她对面坐下,贫道:“这不是许久没见仙姑姐姐了,说不想念是假的。” “哦?”她给我斟了杯茶,“对你的债主说想念,是不是太虚伪了些?果然跟陆判有得一拼!” 慧明住持见我们唇枪舌剑,赶紧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我喜欢就事论事,最看不得她总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每次都爱把我和陆判哥哥牢牢绑在一起,人长得越丑,就越爱作,这醋坛子跟她揣在怀里随身携带似的,时时刻刻有打破的可能。我们家陆判哥哥眼瞎也不带看上你这样的! 这么一想,我便乐了,“是啊,现在是在人间,与人为伍,总该有点人性啊!你现在不也喜欢人间五味……中的酸?多吃点醋对身体好。” “小丫头片子,跟我打嘴巴仗有什么用?哈哈哈!别着急,跟你和陆判讨债的那一天就快来了!”她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眼角溢出了泪! “好,我等着。”我才不欠你什么,还怕你来要? 她好不容易止住笑,恶声恶气的说:“舒岑,你不要太嚣张了!” 真是个善变的女人!沙哑的声音磨得我喉咙痒痒的,我清了清嗓子,“说说林府的事吧!” “哦,我就说嘛,无事不登三宝殿!话说你胆子不小,居然敢找你的债主来找寻真相。就不怕我误导了你?”她又给我斟满了茶,茶水顺着杯口溢出来,在桌上形成一朵硕大的梅花。 我一笑,“仙姑姐姐,现在你保护我还来不及吧?我回不到地府,你的大仇报不了,岂不是白等了几千年?” “呵呵!真是跟陆判一个德性!林府的事,是你前世的孽缘,与我无关!” “那个奇怪的老头呢?”我又问。 她脸上的子很好地掩饰了她的表情,眼里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是孽缘中的孽缘,也与我无关。” 都与你无关,你却洞悉得一清二楚,可见对我的关注非同一般!“好,既然这些都是孽缘,那悦丰花圃呢?孟崇文呢?” “孟婆,这个不防跟你直说了,不管你信不信,孟崇文与我,是同党!而且是他心甘情愿的!”她的语气里,绝对有炫耀。好像能用与夫君的合作,来使她充满了怨恨的心理找到平衡点! 我提醒她,“我们家孟崇文跟你合作,不过是为了寻找我,仅此而已!” 她的眸子其实很漂亮,如五六岁的孩童,黑白分明,没有一丝污染。这么单纯的眼睛,藏了那么重的心机,真是难为她了!她瞟向别处,“你知道你母亲和奶娘怎么死的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9章 被封印的记忆(一) “我母亲和奶娘的死,是李府所为。 ”我这样回答广林仙姑。 她呵呵笑,沙哑的声音笑得有点惊悚,我却对她这样的笑十分反感,我讨厌那“唯我独尊”的优越感,好似要把我在地府汇聚了近七百年的所有锋芒遮掩。时常,她如同盖在我头顶上方的一朵乌云,是专门为了挡住我的光环而存在的。虽然她丑,可她偶尔显露出来的气势,已在我之上,让我特别懊恼。 “你确认是这样的?”每每问到从前的事,在她面前,我便少了很多底气,“是的。”这件事是我用天眼看到的,不会有错,可我丝毫理直气壮的感觉都找不着。 她狂笑着说出两个字:“愚蠢!” 我惊愕了!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对。因为,她笑得凄凉,凉得我心里发冷。 半晌,她接着说:“女人,在感情面前,都是愚蠢之极!” 她不该用这样感伤的语气来评论,我和她的故事,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版本,她是一厢情愿,思而不得;我和夫君两情相悦,却被恶婆婆与李大人棒打鸳鸯。现在的结果是,我们家陆判哥哥依然不爱她,我与夫君已经重逢,再续前缘。 “你不要心存侥幸,孟崇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悦丰花圃里的布局,都出自我。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设计吗?我只希望能唤醒你被封印的前世。”她这时又心平气和了,这样的她,颇具王者风范,连我,也不知不觉想臣服于她。 我的前世被封印了?为什么? “也许你不知道,你前世一部分重要的过程被某些人,为了某种目的而封印了,所以,你最想看到的部分往往看不到。” 她的解释非常合理,我总算弄清楚了看不到的理由。 “你这么帮我,只是想我尽快回地狱吧?”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她如今急着帮我解惑,肯定是有目的的。 她眉眼弯弯,是在笑吗?“是的!” 这样的回答,我相当满意,“如果想我尽快回地狱,就只有劳烦仙姑姐姐帮忙,把我那帮子小魅给我一只不少的带回来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威胁,但我还是想试试。能借助别人力量完成的事情,何必麻烦自己? “小丫头,”她显然明白我的用意,“这事用不着我出马,那姓林的小子会罩着你,他办这事比我容易多了!” 深夜的梅园如此恬静,宛若年近三十的女子,优雅,感性,成熟,从容。 我站在美人梅下,静静凝视那只墨色砚台,打烂了一只,又补上了一只,简直一模一样,握在手心里冰冰的凉。如果,验证了广林仙姑的说法怎么办?不会的,我已经看到过了事实,为什么要怀疑? 我就这么握着砚台,腿蹲得开始麻木,内心的争斗越来越严重,不由得急躁不安。 算了吧!人生难得糊涂,为何要揪住过去的事不放?一切向前看!好不容易做出决断,只听到身后有人喊:“岑儿,不要!” 骇得我一跳,全身一颤,惊吓中把露出地里的砚台,全部按进泥里。 我感觉自己飘了起来,但这种飘,不是我在控制,而是飘控制我。我如同螃蟹一般,打横着远去。这也叫飘?我火冒三丈!飘,是为自己美态加分的筹码,现在,可能完全符合人们心中的鬼样子了。 停下来!快停下来!我狂喊了过百次后,终于,“嗵”的一声,直降了下来,红色高跟鞋踩在一堆软软的东西里,陷了进去,赤/祼的脚踝、脚背上暖暖的痒。 低头一看,我的双脚不偏不倚,踩在一大砣新鲜出炉的热腾腾的牛屎上——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前方六米的老水牛偏着头凝望着我,它的目光那般得意,它就是在笑话我!我瞪了它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等一下,我又穿越了?不管他,先搞清我的地理位置再说,眼前,有山,有收割后的田野,有绿油油的菜畦,有低矮的农舍,有狂吠的狗……我又看向前方,还有一头无耻的牛! 牛屎在鞋里又湿又滑,根本迈不开步。特别是那新鲜的屎臭味,熏得我反胃。我只好提着鞋子,找到一口水井,把脚和鞋子,还有提鞋的两只手指洗了又洗,搓了又搓,连脚趾甲手指甲都洗薄了一层,一闻,嗯,还是这种酸爽! 上次拔了砚台,撞上了草垛,掉进了银月河,然后是跳进银月河穿越回去的,难道今天,要再找一砣新鲜的牛屎? 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呢!怎么能在这里耗着?于是,我跟在牛屁股后头,哀求它,“牛哥哥,再拉泡屎吧!” 它尾巴一甩一甩,悠哉悠哉的吃着草。 “牛大爷,再拉一泡吧!” 依然没反应! “牛祖宗,再拉一泡吧!” …… 好话说得嘴都干了,它仍旧吃它的草! “牛哥哥,你想不想看美女?”我心里想着,一拳打死它,抠开肚皮,不晓得里面有没货呢? “哞”!它居然看着我不动了!特么的!什么世道?连牛都变态了。 想得美!我死死盯着它的肚子,想把它肚子里的货逼出来,然而,没有用!好吧!姐豁出去了! “牛哥哥,你看,好看吗?”我站到它前面,摆了个妖娆的poss,慢慢的把裙摆往上提,第一次把腿全部暴露在风里,任风在上面温柔的撩拨着,微微的痒,沁沁的凉,真舒服! “哞哞”!牛大爷兴趣盎然的望着我,尾巴撅了起来! 好!太好了!我把安全裤的裤脚往上拉了拉…… “哎,快看,快看,那个女人不是有病吧?”一个女人说。 吓得我赶紧把裙摆放下,大水牛也把尾巴放了下来。 循声望去,一对年轻男女坐在对面的一家茶馆里,女人姿色上等,指着我跟她对面的男人平静的说着话。 男人温柔回道:“柔儿,少管闲事。” 女人起身给他斟了一杯茶水,“文哥哥,快看看啊,那个女人在打一个老妪,不慈不孝。你最不喜欢这样的吧?” 好一副郎情妾意的甜蜜景象! “当然,女人得讲三从四德,这样的女人,跟柔儿相去甚远。想那男人不如我孟崇文的福气好,能娶到像柔儿这般贤惠的女子。” 什么?孟崇文?夫君?高跟鞋里的水还没干,我摇摇摆摆走了几步,差点摔了!算了,还是脱了,提着鞋子走了一步,没有高跟鞋,感觉人都矮了半截,气势居然都少了! 对了,穿越一下,人也傻了,我不是能飘吗?不对不对,大白天的,人来人往,怎么能飘呢? 等我提着鞋子踮着脚走过去,来了一顶八抬软轿,后面跟着一顶二抬小轿。几个家丁对着柔儿低头恭恭敬敬喊道:“小姐。” 小轿上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小姐,你怎么又出来了?哎哟,孟公子也在?” 夫君站起来拱手行礼,“奶娘!” 奶娘用手帕掩嘴笑了,“孟公子,你还是快回家吧!你母亲又在李府吃醉酒了,在席上胡言乱语呢!” 夫君脸色一变,“啊?那母亲说了些什么?” “孟公子大概不晓得,你母亲发起酒疯来,可了不得……”话未说完,柔儿瞪了奶娘一眼,奶娘头一低,正色道:“送夫人的家丁还未回来,请孟公子快回吧!” 柔儿见夫君脸色不好,软语宽慰,“吃醉酒说糊话常有的事,听说我爹爹以前吃醉了,看谁不顺眼就打谁,弄得同僚们都没人敢跟他一起吃酒了。婆婆她一个女人,吃醉了也就是些家长里短的,文哥哥又何必介怀?” 听了她的话,夫君脸色缓和多了,把身上的深蓝色新棉袄披在柔儿身上。等等,这新棉袄不是奶娘做的,被恶婆婆典当了?他居然披在了柔儿身上!一对狗男女! 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我一捋双臂,不对,穿的中袖。可我去推搡柔儿时,手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尼玛,不是穿越? “柔儿,外面冷,快回去吧!”夫君柔声细语,忽然,给柔儿拨了一下乱发,趁机在她眼边说:“记着,见面的事情要保密!” 柔儿眉头一皱,“我们都要成亲的,她竟然还敢缠着你?万一我爹知道了……” “你放心,不会影响我们成亲的。” 柔儿似乎不太高兴,支开奶娘,“文哥哥,你还是对她有感情的吧?要不然,为什么不让李府出面解决?反而还让我对父母有所隐瞒,父亲是何等英明的人,若发现你对我有二意,后果也不用我多说。” “柔儿,”夫君凛凛说道:“我已一再表明,我与她之间清清白白,只是不想无辜之人受到伤害,你若是有所猜忌,不如趁早取消婚约。”他的语气与平时完全不一样。 “文哥哥,”柔儿急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还不行吗?” 夫君阴着脸,“柔儿,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 柔儿有点语无伦次了,“文哥哥,我堂堂李家小姐,你竟然这么对我,你、你、你欺负我!看我不告诉我爹去,杀了舒岑全家!” 夫君阴沉沉地说道:“你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五零章 被封印的记忆(二) 柔儿怔住了,半晌才讷讷的问:“文哥哥,你刚才说什么?” “谁敢动舒岑,我跟谁没完!”夫君话语虽轻,却是掷地有声。 呵呵,太过瘾了!我叉着腰挑衅地看着柔儿,我的夫君,怎么会看得上你? 柔儿气得全身发抖,哆嗦着说不出话,奶娘大概是看出些端倪,快步走上前来,扶着她问道:“小姐,怎么了?” 她强忍着泪,“奶娘,没什么。” “是不是他欺负你了?”奶娘又问。 柔儿马上怒了,“奶娘,你怎么说话的呢?我和文哥哥马上要结婚了,他怎么会欺负我?走,我们回家。还有,我今天见他的事,谁都不准说出去。” “要是老爷问起来呢?” “那也不能说!”柔儿寞落的凝望着夫君远去的背影,那满眼的柔情蜜意,看得我都于心不忍。 夫君回到家的时候,恶婆婆正躺床上酣然入睡梦,鼾声如雷,嘴巴叭唧叭唧咂了咂,说了几句梦话,翻个身又开始打鼾了。 夫君揭开被子,把她提起来,“老不死的,快起来!” 恶婆婆一个激灵,从床上滚了下来,醉眼矇矇,“怎么了?怎么了?” “我和岑儿的事,是你跟李府说的吧?”夫君平静地问。 恶婆婆小眼睛眨巴了几下,干笑着答,“这事你交代过,千万不能说,就算在李府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啦!” 夫君不说话,走到一个破木柜旁,恶婆婆马上清醒了,冲了过来,用身体挡住柜门,讪笑着:“别看了,没多少……”底气明显不足。 原来他们在背后是这样的!这是我认识的他们吗?怎么好像有整个世界被颠覆了的感觉呢?千年之前是恶婆婆欺负夫君,现在又稀里糊涂变成恶婆婆惧怕夫君了。到底什么鬼? “我们是因为各自的目的才走到一起的,虽然我时常对你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千万别以为我不知道,或者以为我会一直纵容你,你想留着命好好享受的话,最好知道什么事该干,什么事不该干。” 为各自的目地才走到一起的是什么意思?当然,我更想看看那柜子里装的是什么宝贝,但夫君没有打开,懒懒的躺在竹睡床上,跷着二郎腿,“跟你说的多少回了?不要目光短浅,我们要的,不是这么一个小破柜子的银两,我们的目标,是整个李府,懂么?如果你敢坏了我的大事,就有你好看的!” 恶婆婆听到这里,垂手立到一侧,小眼睛眨呀眨,“那到时候,你不会一脚把我给踹了吧?” “哼!凭我的能耐,要踹你早就踹了,用得着等到现在?” 听夫君这么说,她马上陪着笑,“到时候你真的还认我做妈?” “只要把事办好了,到时候你就是孟老夫人!” 我让他们越扯越糊涂了,他们的对话好奇怪。还有,夫君想谋李家的财产?太可怕了!既然有了财大气粗的李家,为什么还要抓着我不放?舒家的那点产业对比李府,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再说,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又被一股神秘力量推着向前,路过我走过的路,遇见我熟悉的人,像孤魂野鬼一样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了银月河边的大榕树下。 哎,怎么又是夫君家?白白浪费了我半打表情。慢着,平时连只苍蝇都不来的孟家,这会儿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怎么回事啊? “恭喜孟兄!” “恭喜老夫人!” “文哥好福气!” “恭喜小老弟双喜临门!” …… 嗯?破门板上、破窗户上全贴了大红喜字,看起来蛮喜庆的。大概是夫君谋得了好差使?我在人堆里挤来挤去,在他们身体里随意穿梭。 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撞上了一身大红新衣的恶婆婆,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堂屋里,一对红烛与“天地国亲师位”交辉相应,喜气洋洋。 “宝鼎呈祥香结彩,银台报喜烛生花!”这不是祝福新婚的对联?惨了,李府来抢亲了! 果然,一阵唢呐声、鞭炮声由远而近,八抬大轿一侧,手执红绢、鬓插红花、身着红衫的老媒婆甩着手绢,肥胖的身体扭秧歌似的扭来,眉里眼里全堆着笑,挤出来的褶子一层一层叠在一起,夹得死蚊子了。 “哎哟哟,老夫人,恭喜恭喜!”她扭到恶婆婆面前,夸张的打着千。 恶婆婆昂着头,高傲的笑了笑,递给媒婆一只银锭。 “哎哟哟!这可使不得,李大人是体面的人,给我的礼份量很足,再拿孟老夫人的礼,那怎么好意思?”媒婆一只手挽着恶婆婆的胳臂,一只手把银锭夺过来,笑咪咪揣进了衣襟里。 恶婆婆冷哼了一声,望着她不作声。她尴尬的笑笑,准备转身。 “嗯?”恶婆婆把这个字的尾音拉得长长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媒婆一看这阵仗,马上打着哈哈,“哎哟哟,老夫人,你瞧我这记性,”她把手伸进衣襟,摸了好久,才咬着牙把银锭掏了出来,“来来来,这是我给孟大人随的贺礼,恭喜恭喜!” 她把银锭紧攥在手里,恶婆婆阴森森的说:“多谢!”抓起银锭抢了回来。 媒婆恼得满面绛紫,却又不敢发作,狠狠地咽了口唾液,“老夫人,吉时已到,快请孟大人出来吧!” “哎,”恶婆婆拦住了她,“进门得要进门礼,李大人没交代你?” 媒婆一愣,立马笑了,“老夫人,还有这样的礼?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既然到了我们银月村,就得按我们银月村的规矩,不信,你问问我们村子的人。”恶婆婆理直气壮的说。 “好好好,行!”媒婆叫来一个家丁,嘀嘀咕咕了一阵。不一会儿,几个家丁抬了半箱子银元宝过来,“老夫人,还是快点让孟大人出来吧!要不然,错过了时,李大人那边我们谁也担待不起啊!” 说真的,穿着大红新衣的夫君很是帅气,精神抖擞,一步一步向我走来,让我产生了错觉,好像他正是要向我走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站着不动,我倒是要看看,他从我身边漠然走过的情景。然而,他直接从我身体里穿了过去。 我跟着迎亲的队伍,恍恍惚惚来到了李府。 李府小姐凤冠霞帔,不顾李夫人的劝阻,在门口张望,看到迎亲的轿子来了,高兴得扯着李夫人的手臂,“娘亲,你看,来了,来了!” “你看你这孩子!今天你父亲的同僚全来了,宾朋满座,等下你父亲该笑话你了!”明明是责备的话,却被李夫人说得如此宠溺,有这样的母亲真好! 不久,李大人也出来了,大笑道,“柔儿,哪有大姑娘的胆子这么大的?居然在门口候着新郎官!” 柔儿一跺脚,娇嗔着说:“爹爹你竟笑话柔儿,这亲,我不成了!”说完,一手去抓头上的凤冠。 “哎,柔儿,你这是做什么?爹爹什么时候笑话你了?我的女儿,自是与旁人的女儿不一样才好,虎父无犬女嘛!来来来,笑一笑,迎新郎了!”李大人给她整理好凤冠,牵着她朝花轿走去。 轿夫见了他马上停下来,媒婆大概还在为了刚才那两锭银子的事恼火,身段扭得也不似在孟家好看,满面委屈,“李大人,轿子停在这里?” 他侧头看着柔儿,“柔儿,你说停在哪里好?” 柔儿想都没想,“那得让我问过文哥哥,”她笑嘻嘻的要揭轿帘,被媒婆拦住了,“李小姐,这可使不得!新娘自己揭了轿帘,会不吉利的!” “怎么不吉利了?”柔儿不太高兴。 李大人对媒婆挥挥手,“不会不吉利,有爹爹在,怎么会不吉利?不过,你迎到了这里,就在这里牵他出来,好不好?” “好!”李小姐脆生生答到,俊俏的小脸神采飞扬。我举起的手慢慢放了下来,真的不忍心打下去了!看着他们十指相扣,我也分不清自己是羡慕妒忌恨呢,还是该祝福呢?这个痴情的女子,又岂不是我的翻版? 洞房里,夫君坐在桌前,似乎有些伤感,与柔儿的欢喜形成鲜明的对比,任凭柔儿给他喂菜喂酒。 “小姐,小姐。”奶娘在门外轻喊。 柔儿应了之后,开门出去了。进来时乐呵呵的,“文哥哥,告诉你个好消息!舒家那个小贱人死了,奇怪的是,连尸体都找不到呢!现在舒家上上下下热闹得不得了,正到处寻找她的尸首。” “什么?岑儿死了?他骗我!他骗我!”他发疯似的打翻了酒席,被门外冲进来的家丁按住,李大人、李夫人最先赶了过来。 喝退了家丁,李大人把李小姐也哄了出去,抬手给了夫君两巴掌,低斥道:“我早就猜到你娶柔儿是觊觎李家财大气粗,我李府不是你想闹就闹的地方,如果你想辉煌腾达,仕途通畅,就要当柔儿砧板上的肉,她叫你往东,你绝不能往东南,要不然,今天你就是酒醉身亡。我的女儿哪怕新寡,也不愁嫁,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夫君冷峻的注视他良久,“岳父,你想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五一章 被封印的记忆(三) 等李大人夫妇出去后,柔儿马上进来了。 见夫君坐在床沿上,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不敢言语,好似在察颜观色。 过了许久,才低声细语问道:“文哥哥,我爹爹和娘亲没难为你吧?”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夫君语气不冷不热,听不出褒贬。 柔儿挽着他的肩膀,却被他挣开了。她嘟嘴撒娇,“文哥哥!一刻值千金,我们睡觉吧!” “好吧!”夫君把鞋一脱,和衣滚到床里。 柔儿脸色一暗,委屈的咬着嘴唇,半天才说:“文哥哥,累了就早点睡吧!” 她褪去首饰衣物,往夫君身边靠。见夫君没反应,便往他怀里钻,“文哥哥,我冷!” “冷?那我去叫个守门的老妈子送多一床被子进来吧!” 柔儿气得脸色煞白,拉住他,“你抱抱我会死?” 他将她环抱在怀里,柔儿露出甜蜜的笑意,好似大红的海棠,娇美可人,她顺势软卧在夫君怀中,把肩上的丝绸睡衣往下一拉,雪白的香肩一览无遗,半只酥胸圆滚滚的裸/露出来,她抓起夫君的手,放在香肩上,停留片刻,向下滑去…… “柔儿,”夫君把手抽出来,放回她头上,“累了一天,困了吧?赶紧睡吧!”说完,转身背对柔儿,如雷般的鼾声响起。 这时候,我异常冷静。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抓狂,憎恨,抑郁。尽管,此时,我也希望自己内心能骚动一些,愤慨一些。 也许,是因为另外一个问题纠结着我,原本,我要找的是一个人,如今却变成了两个!我迷惘了,爱慕的、相约生死的,究竟哪一个才是我想要找寻的? 看着楚楚可怜的柔儿,我居然有点埋怨她旁边沉睡的夫君,竟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柔儿在床上翻来覆去,这样的新婚之夜,换了谁都难以入眠吧?她忽然坐起来,披上棉袄下床,隔着被子给夫君捶腿。 夫君的眼睛动了一下,一颗清冷的泪,从眼角滑到枕头上,不见了踪影。钢铁化为绕指柔,怎么样,还是被这个小女人感动了吧!爱恋,源自一瞬间的心动! 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柔儿赶紧拿开门,七八个穿着黑衫的家丁低头喊道:“小姐!” “出什么事了?”柔儿不悦的问。 “回小姐的话,大人夫人请姑爷过去一趟。”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柔儿正欲关门,被一个家丁把门按住了,“小姐,这是大人的命令,请不要让小的为难。” 柔儿上去便是两巴掌,他纹丝不动,“麻烦小姐让让,要不然,我只好硬闯了!” 柔儿张开双臂撑在门上,不屑的看着他,“好啊,你闯给我看看!” 他犹豫了,柔儿见状要把门扣上,“快滚!” 家丁对后面的人一挥手,“大家进去,把姑爷请出来!” 这次彻底惹恼了柔儿,她脱下一只新鞋子,劈头盖脸一顿乱拍,“反正你们了!敢闹我的新婚之夜?活腻了吧?我爹有什么事叫我爹来跟我说!” 刚才一阵扑腾,披着的红棉袄落到了地上,抹胸上香肩赛雪,酥胸半露,几个大男人眼睛都直了,默默的吞着口水。 太不像话了!居然这么放肆的看我夫君的老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柔儿又恼又臊,满脸通红,穿上棉袄大喊大叫,“来人啦!快来人啦!” 一行人心里发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像木头棒子一样杵在那里!前院骚动了,却始终没有人过来。柔儿又喊了几声,半天才来了个歪脖子家丁,这个人,就是传令打死母亲和奶娘的那个。 小兔崽子,今天非让你死在我手上不可!我冲过去捏住他的脖子,手却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 “小姐,有事吗?”他谄媚的笑着。 柔儿怒火中烧,“百来个家丁都死光了吗?怎么就来了你是个没用的?赶紧叫人过来,把他们几个挨千刀的给我拉出去,乱棒打死。” 歪脖子家丁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朝身后的人使眼色,“怎么办事的你们?大人都等得不耐烦了!” “李春,你平时最爱给我爹出点子,今天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柔儿双手叉腰。 “嘿嘿嘿,小姐,今天的事与手无关,是孟老夫人……” 柔儿急促的问:“我婆婆怎么了?又吃多酒了?” “不是,她偷了夫人的琉璃项链。” 柔儿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来我爹爹也是老糊涂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辨不得真假了!想我婆婆不懵不傻,怎么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不,孟老夫人已经承认了!” “什么!”柔儿惊呼到,朝床上望了一眼。 夫君翻了身,迷迷糊糊的问道:“柔儿,外面怎么那么吵?” “哦,爹爹请你过去聊聊天呢!天太晚了,明天再去吧!”柔儿示意家丁离开,家丁却立着不动。 夫君马上爬起来,“陪岳父聊天是应该的,我刚才吃多了酒,让各位久等了,实在是抱歉!请各位容我穿戴好便来!”说完,吩咐柔儿关上门。 夫君不让柔儿跟着,一言不发跟着李春到了厅堂,满身是血的恶婆婆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不停求饶,“亲家,孩子大喜的日子,冲了喜不好,快放了我吧!” “哼!放了你?像你这样为老不尊,还得在我们李府住上好几十年呢!怎么样也得让你受点皮肉之苦,你才记得住。”李夫人言辞灼灼。 夫君在恶婆婆面前蹲了下来,抑郁愁怅的眼眸正是我所熟悉的,“娘,怎么回事?” 恶婆婆见到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跪走过去抱住他的腿,“儿啊,王媒婆因我收了她的礼,与她妹妹,也就是柔儿的奶娘合伙诓我,说带我去看几件稀罕玩意,然后送了我一件琉璃项链。可亲家母说她正好丢了这样东西。儿啊,你可千万别让别人欺负我,要不然……”说到这里,她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夫君拍拍她的背,“母亲不必担心,孩儿定会为你做主。” “那就好,那就好!”恶婆婆仿佛对能洗脱她的罪名十拿九稳了,挑衅地瞪着王媒婆和奶娘,是得二人眼神闪烁,隐了笑意。 夫君让王媒婆说一下经过,她却表示,她们二人与此事毫无瓜葛,打晚膳开始,她们一直陪着李夫人招呼女宾。而且,得到了李夫人的证实。 恶婆婆惊得说不出话来!仰视了李夫人许久,“亲家母,我们的儿女今天刚喜结连理,以后我们还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你可不能帮着外人诬陷我啊!” “哈哈!”王媒婆拈着兰花指,挥着手帕,肉乎乎的身子有的花枝乱颤,“诬陷?你刚才明明承认了东西就是你偷的,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姑爷不信的话,随便拉个人来问问便是!” “那是你们屈打成招!”恶婆婆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 李夫人拍桌子,哼道:“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们李府家大业大,就柔儿和她哥哥两个孩子,况且,她哥哥在京城风生水起,早已成家立业,也是把柔儿捧在掌心里疼,劝我和他父亲,把李家的家业悉数留给柔儿。这份家产迟早是柔儿与文儿的,李家接你过来同住,已对你是天大的恩惠。你却如此不知好歹,在他们成亲第一天,就开始觊觎你家的财产。如果我们再留你下去,保不准你哪天教坏了文儿。” “亲家母,我并没有觊觎你们家的财产,我说的句句属实。对了,她们带我进你房间时,我在门口还碰到了她!”恶婆婆指着李夫人身旁的一个丫鬟说到。 李夫人转头问道:“杏儿,是这样吗?” 那丫鬟大概是个实在人,憋得脸都红了,“夫人,你要我怎么说就怎么说。” 李夫人反手摸摸发髻,“嗯”了一下,声音扬得高高的。 吓得丫鬟跪下来,“是的。” 李夫人低声细气问:“你想好了?确定是这个样子的?” 丫鬟身子一抖,“哦,不不不,不是。” 恶婆婆好像明白过来了,“亲家母,我要见亲家。当时是亲家答应我,只要我儿子嫁来李家,你家就给我生养死葬,坐享荣华富贵。哼哼,现在好了,事办好了,想把我给踢了?门都没有!就是你们答应,我儿子也不会答应!文儿,你说是吧!” “是的,我们也不答应!”柔儿接道,娘亲,一条琉璃项链对李府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事儿。再说了,娘亲也从来没戴过这项链,送给婆婆又如何?我和文哥哥成亲了,他的母亲便是我的母亲,我们住在哪里,她就得住在哪里。如果娘亲不依,大不了我随夫君,母亲回银月村生活!” 又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我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一刻,我居然开始喜欢她了! “柔儿,”李夫人慈爱的笑了,“看你说的什么话!成亲了,就是大人了,不准耍小孩子脾气!我和你爹并不是要将你婆婆赶出去,是想让她得到一个教训,以后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柔儿把恶婆婆扶起来,“那现在婆婆已经受过教训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她抓起桌上的琉璃项链,戴在恶婆婆脖子上,“母亲,真好看。” 李夫人和悦的说:“既然柔儿说算了,那就算了,文儿,你说是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五二章 孽缘 很明显,李夫人想摆夫君一道,让他出面把恶婆婆逐出李府。 不过,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给夫君一个警示:千万不要觊觎李家的家产!否则,没有好果子吃。 恶婆婆绝对也读懂了李夫人的想法,只是,她没有丝毫惧怕的神色,她冷笑着抓紧夫君的手,“儿啊,你肯定不会忘了我们的约定吧?” 听到这里,李夫人的耳朵都快竖起来了,等着恶婆婆继续往下说。 夫君点点头,“娘,想你为了我,辛辛苦苦一辈子。每每忆起爹临走时交代我,要好好保护你时,我心如刀割。” 他竟暗暗啜泣起来!一旁的柔儿看不下去了,小嘴一撅,在李夫人面前撒娇,“娘亲,你看看你,我大喜的日子,被你一条破项链搅得鸡飞狗跳,我一点也不开心。我要离开这个家!”她一边跺脚一边吵。 李夫人立马陪着笑,哄道:“柔儿乖,娘亲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夜深了,快回房歇息吧!” 柔儿得到母亲的允诺立马高高兴兴,她确实是个极好的女子,单纯,可爱,却又细心。首先叫了两个老妈子,两个丫鬟,让她们收拾离她们卧房最近的客房,备新的、软和的棉被枕头,交代两个妈子给恶婆婆洗澡的时候小心伤口,吩咐丫鬟守夜。 我已经完全不怨怼她了,因为,她对夫君的爱,已远远多过我了,连这个人见人厌的恶婆婆,都被她捂在心口疼惜,换成我,再爱屋及乌,也掩藏不住心里的厌恶。她与我年纪相仿,能为感情赴汤蹈火,毫无保留,夫君应该好好待她才是。 夫君立着不动,怯怯揣测着李夫人的眼神。 恶婆婆却来回扫视王媒婆姐妹,冷冷的笑着。 王媒婆姐妹又岂甘示弱?昂首挺胸,似乎要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与她们形成鲜明的对比的是李夫人身旁的丫鬟,她与恶婆婆的目光相撞时,全身一震,筛糠般的抖起来,可怜兮兮的向李夫人求救,李夫人隐约可见的淡笑,更吓得她手足无措。 找到靠山的恶婆婆内心的满足满得溢了出来,以为有了柔儿的庇护,便可以将谁都不放入眼里。就是她怒视丫鬟时的一个不小心,把她凶狠的目光落在了李夫人身上,并且停留了十秒,使得李夫人的杏目又死死咬住了夫君。 偏偏恶婆婆不知死活,冷笑着哼了一声。正是这一哼,成了她命运的转折。 李夫人远山眉一扬,喝道:“乞丐婆,你这是要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呢?” “娘,”柔儿一跺脚,“你说什么呢?” “呵!”恶婆婆不紧不慢的说:“李夫人,我儿子的本事你没见识过,真让你见识了,你也就不敢这么欺负人了!” 夫君急忙劝阻她,“娘,李府待我们很好,你不要胡言乱语。” 也不知道她哪条筋搭错了线,大声怒骂:“你还好意思说?你说到李府过好日子,你看看,你没嫁进李府以前怎么对我?现在又是什么样子?照我说,你又不是没本事,想拿他们家的财产轻而易举,何必像个女人似的磨磨唧唧?直接把她们杀了,一了百了!” 李夫人愣了愣,大笑,“果然是奔着李府的家产来的!来人,快请老爷过来!” “还要请来所有的宾客和家丁!”夫君突然阴沉沉的说,与刚才的怯懦判若两人。 不多时,李大人带领一帮家丁浩浩荡荡而来,一进房间,便指使家丁将夫君拿下,急得柔儿寻死觅活。 这回,李大人夫妇没有再迁就柔儿,不顾她的大骂,吩咐一帮老妈子将她拖走了。 “孟崇文,老夫眼瞎啊!花了两年时间观察你,看你一副要死不断气的样子,比个女人还忧柔,却不曾想到,你还有女人的蛇蝎心肠。只是你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不想想我李某人混迹官场几十年,捏死你是多么容易的事!”李大人威风凛凛的说,一帮子同僚挤挤一堂,为他助阵。 恶婆婆不屑一顾,“哼哼,李大人,你以为你能捏得死他?” “不光捏死他,一起捏死你也比踩死蚂蚁还容易。”李大人说话时笑眯眯的,很平和亲民的样子。 恶婆婆神秘兮兮的答:“你想得太美了,你知道他是谁?他可不是人!” “难不成是鬼?”李大人的话逗乐了所有在场的人,连夫君也跟着笑起来,“岳父,我真不是人,但不是鬼,是神!” 大家哄堂大笑。李大人却是见怪不怪。“神?怎么个神法?让我见识见识。” 夫君上前一步,“岳父真的想见识一下?” “你问一下各位,有谁不想?”李大人话刚落音,夫君揽过恶婆婆,柔声唤道:“娘,你说我该如何做?” “像我们见面的那天便好!”恶婆婆得意的答到。 只见夫君笑容满面,我从未见他笑得如此开怀。他把恶婆婆搂过来,说了几句动情话,哄得她开心得不得了。然后,夫君一口咬住了她的脖子,她拼命的挣扎了几分钟,整个人变成黑乎乎的风干的干尸,夫君一松手,尸体风化成一堆沙砾,被风扬得到处都是。 众人由惊讶转化成惊恐,一边尖叫一边向门口冲去。可是,像有一股神秘力量吸住了他们,再怎么努力,也跑不出这间屋子。 哎,夫君呢?我与众人一起四处寻找,只见黑乎乎的一团,连牙齿都是黑的!这,不是天气寒冷时没喝到绿血的小黑怪敖睚眦?等等,敖睚眦不是与倪慕华同归于尽了? 我来不及多想,他将跟前的呆若木鸡的官吏一个个提起,咬穿脖子吸干血。最后,剩下的只有李大人夫妇了。二人瘫坐在地上,裤裆里湿漉漉的冒着白气。 “要钱还是要命?”夫君一手托一个。 李大人筛糠似的颤抖,并不回答。夫君见状,把牙齿植进了李夫人白嫩的颈项。李夫人不曾挣扎,就在恐惧中离开了。 “快说,你自愿把李家所有财产无偿赠送给我。”夫君把李大人托在臂上。 “我死也不会送给你,别痴心妄想了!”李大人的答复让他火冒三丈。 “不,文哥哥,我求求你,放了我爹吧!”柔儿不知道何时冲进来了,苦苦哀求他。 夫君一掌把她推去几丈,一个踉跄,鞋子丢了一只,“你不是要财产吗?我给你,我都给你。” “不,你说的不作数。财产暂时是你父母的,你赠给我无效,除非,现在你父亲把财产赠给你,你再赠送给我。 “好,只要你放了我爹爹,全部归你。”桐儿哭得梨花带雨,我都心疼了。 “不,我是什么样的脾性,想必你现在清清楚楚,没有亲口答应把财产转赠给我之前,我只能继续我的方式了。”他虽有悲戚之色,但没有正眼看一眼柔儿。他在感伤什么? 柔儿给李大人揉着胸口,怕他缓不过气,哀哀的低语,“现在李府已是你的砧上肉,你看上什么拿就是了,哪怕父亲在你威胁下答应赠送与你,官府通缉也是少不了的。” “我并不介意官府通不通缉我,可是财产他不亲口说赠送给我,我就拿不到。柔儿,对不起,这笔财产对于我来说很重要,以前是,现在更是。” 可恶的夫君,对柔儿没有一丝愧疚? 柔儿惨笑着,苍白的脸上那般绝望,“爹爹,把钱送给他。我们去京城投奔哥哥,好不好?都怪我遇人不淑!” “儿啊,到这个时候你还这么天真,我不答应赠送,是想保住你性命。要是现在送与了他,我们父女马上也是黑砂一抷了。”李大人摸着柔儿的脸老泪纵横! 夫君轻而易举把柔儿提起来,举过头顶,做出要摔的动作,吓得李大人跪在他面前,“你放了柔儿吧!好歹,他是你过了门的妻!” “妻?我早已娶了妻!”夫君说到“妻”字,表情复杂。 “好,不谈这个,只要你放过柔儿,李家的产业我全部赠送给你。” “成交!不过,你还是得死!”夫君淡淡的说,仿佛谈着无关痛痒的事。 “你若不守承诺,必定不得好死!”李大人说完一头撞在墙上。 此后的两三天,我跟着夫君游荡在西山梅苑,他不是静坐在如意亭中,便是在土地庙前长跪不起,再或者立在梅林中大喊:“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带走她?” 直到那天晌午,白雪纷飞,寒风如刀,歪脖子家丁胆颤心惊地远远禀报,“老爷,舒府的两个老太太上门来闹了。” “由得她们闹去吧!” “那个……”家丁说了一半,欲言又止。 “两位老太太……刚才被送到乱坟岗去了!” 夫君死死掐住柔儿的脖子,“谁让你这么做的?” 柔儿悲怆的笑着,一头青丝已经斑白,空洞的眸子寒得让人背脊发凉,“我去赤龙峰见了普圆大师,让他给我们下了个咒,让我们永生永世不离不弃,生死相倚。” “哼!我告诉你,与我不离不弃的不是你!”夫君不理会。 “可惜,你已经躲不掉了,以后的日子,就算我在天涯海角,你也要上穷碧落下黄泉,把我找到的。你看!”她把手背咬了一口,淡绿色的血水滚了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五三章 我在原点等你 夫君凝视着这奇异果般的淡绿色血水,舔了舔嘴唇,“你为什么会有这个颜色的血?” “不是只有它才能救活你吗?快来喝啊!”柔儿把手伸到夫君唇边,夫君像着了魔,抱起她的臂膀塞进嘴里。 她温柔的看着他,轻抚他的头,像一个母亲溺爱地注视着自己的孩子,“慢慢喝,慢慢喝,别呛着了!大师说了,喝完我的血,你就会逐渐变回原来的样子。可每隔100年,你都必须补充绿血,否则,你会退化。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夫君大口大口的吞咽,血在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响。他是那般满足,柔儿的脸上浮现出笑意,“我会按大师说的,繁衍出一支绿血人家族。而我,会在你每次需要吸血的时候,我必会轮回。每次的相遇,我依然会爱上你,你爱不爱我不要紧,因为,无论上天入地,你都会来找我,我只要站在原点等你。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改变主意!” “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吧?”广林仙姑倚在一株美人梅下。兀的看到她那满脸子,我竟然有些头晕。 她叹了口气,双手一捧,便是满满一捧五颜六色的梅花,她将梅花轻轻一抛,形成一个圆圆的花环,她给我戴在头上,“刚刚好!” 好个屁!我原本穿着大红的长裙,搭配大红的高跟鞋,再套个花不溜秋的花环在头上,就成了打扮花俏的村姑了。 “是吗?”我取下花环,戴在她头上,“仙姑姐姐素衣翩翩,配上这色彩斑斓的头环,淡雅中多了些许活力与娇俏,女儿态刚刚好。” 她眼帘低垂,“呵呵,是啊!从前,陆判也是说我没有女儿态!” “谁?陆判哥哥?”我怀疑我听错了,陆判哥哥从来不轻易谈论这些。 “还是谈谈你的感受吧!”她岔开话题,“想不到自己前世的情感纠葛如此复杂吧?更想不到的是,这次,大家都聚齐了!前世,你爱孟崇文,他却害死了你,你又在死前与林森相约永生,孟崇文为了活命,娶了柔儿,却又被柔儿下了咒,要与她纠缠不清。现在呢,柔儿的转世桐儿爱的是林森,或者是孟崇文,想必不用我多说了。那你,要找的是谁?还是两个?” 她的语气让我十分窝火,我与她注定成不了朋友,只有动不动就想干一场的冲动,“难道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不不不,这么大的一盘棋,不是我一个人能下得好的,我只想看看热闹,到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变态的丑八怪! 我坐在葡萄架下的吊床上,往嘴里塞了几口雪糕。原来吃东西这事,也要讲心情,尽管这雪糕原本吃着没什么味道,却是沁凉沁凉的,从嘴里滑到胃里,酣畅无比。现在,越吃越闹心,我把剩下的半盒扔到石桌上。 “在担心你那群朋友吗?”桐儿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林森刚刚打了电话给我,他应该快处理好了。”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她竟笑了,“从未见我们岑儿烦恼忧愁过,看来不止你朋友的事!”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也或者,是我不懂得掩藏自己,“桐儿,那个,如果敖睚眦还活着……” 我一边说,一边捕捉她的神色,只见她的眼神机警起来,“难道你忘了?你我都看到他与倪慕华同归于尽了,怎么会活着?”她不自然的别过头,假装帮我推动吊床。 果然如此!也许,我该换一种表达方式,“我找到我要找的人了。” “是吗?她淡淡的回应。 “让我带他来见你?”我追问道,看她不作声,我又说:“桐儿,想不到,我居然让你骗了!你说,你处心积虑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注定要在轮回里等他。”她坚定地说。 “那林森呢?他对你来说,算什么?”虽然在地府活了千年,这一刻,我发现人世间的事,太难读懂了。 她打开一盒雪糕,靠盒子边缘,已经开始融化了,“他?你这么一问,我也糊涂了。开始,我只是很单纯的想让他爱上我,因为,他若爱上别人,娶妻生子,便没有后面的故事了。我要为你好好守着他,等到你来,我把他完完整整交回给你。” 她说谎!如果不爱,那淅淅沥沥的心雨,从何而来? “不,”我反驳道,“其实,你想摆脱自己的那个永生之咒,你可又怕摆脱不了,所以,一直在挣扎。既然那个条约是你自己制定的,推翻它并不难吧?” “你想得太多了!我真的只想好好的帮你守着他,至于那心雨,只要你想看,现在我也可以下一场!”说完,她心尖上浸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水珠。 “这么说来,你与广林仙姑也是一伙儿吧?”能骗倒我的把戏,当然是广林教的。 她默认了。 我又问:“那我心里种的那个咒,你也有份?” “那个不是我干的。” “今天吸青玉姨血的事,是你自编自导的吧?”说真的,这种对话模式,像是在审讯,我很不喜欢。 “对,我想离开这里。我本来是要先把你和林森撮合在一起,想不到广林仙姑食言了,让文哥哥在你要离开人间时,得知你的行踪。我千算万算,却没防到她会来这招。一想到你要和文哥哥见面,我的心里好乱,我要阻止,所以,我要找一个离开的理由。” “还有,你每天晚上都在给林森输灌前世的事情,让他逐步恢复记忆吧?”我揣测了很久,种猪若真的记得我,怎么见我时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而我,受了他记忆的干扰,从而看到了他记忆中的片段。 “是的,现在的人,都喜欢单纯的、唯美的感情,因为这种感情已经很稀有了,林森也是这样的人。” 好吧!也是个因为感情而疯癫的人,再聊得太多,也是些狗血事件,不如问点实在的,“你把小罗子弄到哪儿去了?” “林森那个鬼师兄不见了?”她反问我,“我就知道,它一天到晚到处乱逛,迟早会出事的。” “什么意思?”我也一天到晚乱逛啊! “林森的师傅壬长生你不知道吗?专门抓鬼的!”她奇怪的看着我,好像我知道的不应该这么少。” 壬长生回来了?为什么我没听种猪说?不会是在林府外碰到的那个老头吧?也不对,如果是他,林森怎么会不认识?更不对的是,壬长生也是小罗子的师父! 我无聊的在路上瞎晃,无事可干的时候真无聊,心里空落落的,一点归属感都没有。还是等找回地狱警察们,赶紧回地府吧! 桐儿分析得也很有道理,或者壬长生要用小罗子引我出来!可是,小罗子虽然平时嘴欠子点,却没有背叛我的理由,那它打电话给种猪,是在暗示什么?还是种猪没有将它的话全部转达给我? 平川结界黑洞洞的,我用天眼找到车无非它们藏匿在一蓬竹子里。 “孟大人,宁哥他们还是没有消息吗?”车无非着急的问,宵宵大概是在这里憋坏了,看到我乐不可支,吵着要我抱抱,我接过来搂在怀里。 我宽慰着,“你们不要着急,事情已经有眉目了。林先生正在帮我们想办法,谈妥了就会来电话。” “想当年,我在人间一晃荡就是几十年,从未遇见过什么危机,这一段,越来越害怕,好在快要回地府了。人间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这东躲西藏的日子我过够了。”张恋兰拍着胸口说。 “孟姐姐,我想我爷爷奶奶了!”宵宵嘟嘴扯我的衣袖。 车无非喝道:“宵宵,那是你爸爸妈妈,妈妈跟你说了很多次了,怎么就是记不住?” 宵宵委屈的眨巴大眼睛。我摸摸她的小辫子,“好,等有空带你去见他们。” “孟大人,孟大人!”柚子树下人声鼎沸,原来是李清河它们回来了,还好,一个都没少! 不等我问情况,小秦开口便说:“孟大人,小林被那个老头押着做人质了,老头要你去一趟林府。” 呵呵,把小种猪押在自己家做人质?这创意,也是没谁了! 我把小魅们带到城郊的陵园,墓地本来阴气深重,鬼魅出没常有,道士一般不来叨扰,这里才是最安全的藏身之所。等我找到小罗子,一并送回地府,免得天天担惊受怕。 听说又有旅游公司要在天使之爱建一个温泉渡假区,据专家介绍,这眼泉水所含的矿物质和各种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是全世界所有温泉所不及的,时常泡一泡,不光美容养颜、排毒瘦身,还可以去病延年,强身健体。 而且处在陵园中,胆大的人晚上去墓地里找找乐子,捉捉鬼,也是一大亮点。 所以,已经有人在找种猪洽谈买地的事。 我站在舒家的旧坟地上,这里,除了石头,土,什么也没有了。谢慈云的墓地,依然高高挂在山顶,虽然林家的风水破了,还是该把这里复原,要不然,清明时节,怎么拜祭呢? 于是,我把所有的小魅叫了过来。一时间,陵园里热闹非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五四章 纠结 地狱警察的工作效率是极高的,我静静看着它们井然有序的把北面山上的泥一车车拉回来。 “孟大人,要把舒家的列祖列宗请回来吗?”小秦虽然实诚,却有一颗柔软的内心,凡事考虑得细致周到。 我摇摇头,既然种猪重新选了墓地安葬,入土为安便是了,何必搬来搬去,打扰他们的清静? 才两三个小时,又把半座山移了回来,尽管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但天使之爱的牌坊、天使小石像、石阶,大致上与原来差异不大。 “孟大人,这温泉,听说有旅游公司在跟小林洽谈合作事宜,真的要把它封了吗?”李清河问道。 “封了吧!”我自然而然的回答,就算山穷水尽,种猪也不会卖了这块地的。现在封了它,好断了那些挖空脑袋挣钱的人的念想。 沿着石阶往上,挨着的两座坟茔,看起来没有随时有坍塌的危险了。 谢慈云曾经为了保护种猪,叫我不要揭穿桐儿害死她的事,导致她灰飞烟灭。这样也好,总比现在知道桐儿深爱的不是她儿子要好得多。 我轻抚她的墓碑,一直以来,我也希望种猪和桐儿有情人终成眷属,再过月余,便是他们的婚礼了,如果种猪晓得他深爱的桐儿正深爱着我爱的人,会怎样呢?而我,要不要把这一切跟他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哦,对了,那个怪老头不是在林府等我吗?得去会会才是! “小丫头,这事又是你干的吧?”我才走到门口,他已站在门里指着电视问。 谁是小丫头啊?我不悦的瞪了他一眼,最讨厌自以为是的人类了,几十岁的人,居然叫我一千多岁的鬼小丫头!真好笑! 电视里一大群人举着火把,站在天使之爱。 一位女记者对着镜头说:“在我身后的位置,半个月前,出现过一件很离奇的事情,想必大家都还记得,这里有半座山一夜之间失踪了!与此同时,在十几公里外的北山,却堆积了大量泥土。现在,这些泥土居然又自己回来了!连带这里的牌坊、石像、石阶,完全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只是以前牌坊的入口是水泥路,现在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泥巴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下面,请唯一的目击者陈先生来给我们讲讲当时的情景。” 这个陈先生我认识,是陵园的保安,天天坐在正门的移动板房里,五十来岁,光头亮锃亮锃,他对着镜头挥挥手,“大家好!我叫陈光辉,是银河陵园的保安。因为半个月前,陵园出现了一桩怪事后,我们对陵园的巡视也更加认真对待了,每隔45分钟巡视一次。” 吹吧你!我在陵园几个小时也没见你上来呢?你坐在那小房子里,吹着暖气,聊着微信,小日子不知道多惬意!请原谅我不厚道的笑了!接着听他胡扯。 “我正在巡视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霹雳,整个天空都亮堂起来!我眼睁睁的盯着,只见从天上下来一个人,自称愚公,说他要来移山了!这就怪了!还真有愚公这么个人。” 旁边的女记者听得有些着急了,在他耳边说:“说重点!时间有限。” “哦,只见愚公大手一挥,乌云压顶,电闪雷鸣。忽然金光闪闪,晃得我老眼昏花,用手护眼。指缝间,看到北山上方多出的泥土像流水一样往天使之爱的方向流去。等我跑到天使之爱,山已经全部移回来了。整个事件便是这样的。”陈先生侃侃而谈,唾沫星子横飞。 女记者问:“哦,陈先生看到的是愚公移山,请问你敢发誓,所言非虚吗?” “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以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比珍珠还真。” 镜头一转,女记者接着说:“下面,我们听一下专家的意见,请问刘专家对此事有何看法?” “据我的分析,此事应由不可抗拒力完成。有可能是泥土在北山水土不服,就自己回来了。另一个可能性是,天使之爱的温泉有强烈的引力,把自己失去的领土引了回来。” …… “岑儿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哎……这里不是林家的风水宝地吗?”青玉姨披着棉袄,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才留意到沙发上坐的人,“岑儿,今天带朋友来了?” 我把她的问题忽略掉,“你们家少爷呢?” 她指指楼上,“在二楼睡觉呢!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们做点饭菜吧!” 我阻止了,让她先去睡觉。 “小丫头,你果然还是来了!”小老头一笑,我问他,“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我?” “算是吧!”他脸上的表情柔和了很多,“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来见我的吧?” 我回答:“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在等我,而且有事求我。” “哈哈哈!很可爱的小丫头!”他忽然脸色一正,“如果是人间的丫头该多好,定能与林森白头偕老,一辈子恩恩爱爱。” 他的语气里十分遗憾,我想岔开话题,“多谢你放了我的朋友们。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慢着!孩子,你自杀吧!这样才能少了很多血雨腥风。”他竟提出了这么古怪的要求!我堂堂地府奈何庄庄主,有什么问题想办法解决就是了,何必无聊到自杀? “你想保护自己的家庭,我相当支持,但要我自杀是不可能的。”我十分坚定的说。 见我要走,他马上拦住,“就算你不自杀,也回不了地府了。对不起,为了保护林森,当年我选择离家出走,装成与其他女人私奔的样子,其实只是为了对付你。现在,一切准备就绪了,你还是自杀舒服点。” 笑话!他一介凡人,能对付得了我?以为我从小吓大的?我不再理他,准备飘上二楼,看一眼种猪和桐儿。 “小丫头,我不是在说笑,世间万物,皆有弱点,不要以为你有三滴血护你不死,可我已和壬师傅想好了应对的方法。”他说得胸有成竹。 三滴血?我拨开额前的刘海,摸了摸发际的三颗红痣,对,它们是我在恶人洞砍成十段后,醒来时才多出的,也正是多了它们,我的血才由黑色变成鲜红。难怪陆判哥哥一再嘱咐我,身上的血不能流出来。原来真正不死的原因并不是我身上有神仙胆! 壬长生真的回来了!这对我而言,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事了。 我想让怪老头多说点三滴血的事,故意问道:“什么三滴血?什么永生不死?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这么大年纪的人,信口雌黄不太好吧?” “看来壬师傅说得不错,陆判把你保护得很好,居然连他费尽心思得到三滴血保你永生不死的事都没有告诉你。可惜,他大抵没有料到,到了人间,少了他罩着,对付你的方法还是有的。”说着,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布袋东西,“来,看看这是什么?” 他打开布袋,我瞟了一眼,白森森的人骨!完完整整的人骨! “这是你找了很久也没找到的东西吧?”他拿出一节小臂骨在茶几上敲了敲,“想不到隔了上千年,还能保存得十分完好!壬师傅真是厉害,居然早早的把你的尸骨收藏好了。你知道为何你每次准备回地府,都会有阻滞吗?” 我心里一惊,还是问道:“为什么?” “因为壬师傅在尸骨上做了手脚,他要把你留在人间,你在这里越久,能量就会消耗得越厉害,人气沾多了,魅气就少了,他便能阻止你回地府了。” 这壬长生一个牛鼻子老道,我与他无冤无仇,居然设计害我!而且这招确实不错,我不属于这个世界,留久了,谁晓得会怎样? 我只想到怪老头把我约来林府,耍不了什么花招,他却是想到约在林府,我不会不来。他棋高了一着,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只是猜测到了他是谁,没深究他背后有壬长生撑腰。 “壬师傅说了,一定要灭了你,为整个茅山报仇。” 怪老头的话,让我听出壬长生也是个无耻之徒,“我与茅山灭门惨案毫无瓜葛,为什么要找我报仇?他壬长生也是老糊涂了吧?” “你是没动手,但罪魁祸首是你的夫君敖睚眦,也就是孟崇文,用你把他引出来,再用你逼他自杀,然后你也自杀了,就大功告成。”他完全沉醉在美好的想象里。 “林森大概不知道你是他爹吧?”我打断了他。 他显然防不胜防,吃惊的望着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和林府的每个人都是朋友,包括谢慈云。” 听到我说出谢慈云,他仿佛在思考什么,在回忆什么,稍后,整张脸扭曲了,“对,慈云的死,你也有份。” 这老家伙,神经搭错线了吧?在他心里,所有的人的死都与我有关吧?毕竟在他们心里眼里,我是个灌孟婆汤的坏人。 “我和谢慈云是朋友。”我更正道。 “不,她是被敖睚眦、吴桐语合伙害死的,敖睚眦是你的夫君,这事你脱不了干系。” 真搞不懂这些奇怪的人类,难道所有敖睚眦干的坏事,都必须由我来承担后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五五章 求救 “其实,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你要置我于死地!所以,无论你想到谁,想到什么事,我都是罪魁祸首,罪无可赦。”我这么说,肯定一点也不过分。 怪老头点点头,“是的,只要你存在,对林森就有威胁,为了他,我没得选择。” 我再也耐不住性子了,“你到底还要我跟你说多少遍?我和林森是朋友,甚至可以说是家人。我凭什么会害他?况且,只要我回了地府,我们再相见时,便是在黄泉路,在奈何桥。我不明白,我的存在对他会有什么影响?” “命运这东西是说不清楚的,你要相信命中注定。若是没有注定,你怎么会来人间?怎么会才到人间便遇上了林森?你明明不喜欢人,他明明憎恨鬼,可你们依然成了朋友。这不是注定是什么?如果你们还是仇视的关系,我反倒放心一些。那你们偏偏就成了朋友!” 我叉着腰在房子里疾步行走,感觉自己此刻快要爆炸了!我好想飘起来,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像拎着一只破麻袋,在原野上疾驰。 从没见过这么固执的人!算了,多说无谓,先把我的尸骨抢过来再说。 我伸出手,意示他把布袋给我,我的东西用不着他保管。 “东西就在这里,有本事自己拿!”他说的这么不客气,莫非尸骨里有古怪?我用天眼扫描了,一切正常。也许他还在给我打心理战? 我抓起布袋的一刹那,一道金光朝我扑来,我赶紧闪开,不料它穷追不舍,掉头缠在我右手臂上。顿时剧痛锥心,手臂忽长忽短,忽粗忽细,完全不在我掌控之中了。 它拐着弯跑出房门,越跑越远。我急着拉回来,它却像绷紧了的橡皮般缩回来,缩进了肩膀里。我的天,什么鬼? 快出来!快出来!“呯”,千呼万唤,总算出来了!妈呀,这还是我孟婆的手吗?居然像蛇一样游动! 怪老头一边看一边点头,“还是任师傅有办法,用这孽障的尸骨来制服孽障。好极了,事态的发展跟我们预期的一样。” 我从未想过,我的尸骨能控制我,所以,没有找到它,我不以为然。 既然小罗子在壬长生手上,不会有性命之虞,也用不着我担心了。种猪有他爹和壬长生保护,桐儿也不能拿他如何。至于我那夫君,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在地府勤俭节约,千方百计挣钱、存钱,那满屋子满屋子的金银珠宝,都是为了给他安定的生活。现在,他什么都不需要,连我想给他的温柔,温暖,桐儿也早给他备好了。这一次的重逢,桐儿依旧比我先到。 这里,我不想再留恋了!早知道,不如不来的好。不知道真相,至少心里有个念想,有美好得带着淡淡心痛的回忆。 手臂里的金光如同一轮一大小小的锯齿,快速的转动,要把我一寸一缕切割成碎渣。 痛!我感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已经有些站立不稳了。可手臂里的锯齿已向胸腔逼近,不,已经进入胸腔了!我的食管,我的胃被割成条,割成丝,在胸腔里抛来掷去。 我再也忍不住了,捂着颤抖的胸腔,匍在地上。背上的冷汗濡湿了红裙,眼前如血的红地毯,逐渐朦胧起来。 “怎么样?生不如死吧?想立即结束这种痛苦,那就自杀吧!”老头一边说,一边拿起一样金光灿灿的东西刮在白森森的腿骨上。 尖锐的声音狠狠地划在我耳膜上,四周一片寂静,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我只看到他还在白骨上用力刮着,一上一下,很有节奏。每一下都好似刮在了我的腿骨上,越刮,我的感觉越清晰,痛得我全身无力。若是还有一点力气,我一定要把这只腿砍下来。 他塞了一把金灿灿的刀在我手里,“快自杀吧!这样就解脱了。” 我的耳朵不是聋了吗?怎么又听到了他的说话声?不,我不会死的,才不上他的当!我把刀扔在地上,忍一忍,再过一会儿,陆判哥哥就会来救我的,到时候,你就死定了!我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小丫头,脾气还挺硬的!好,再让你试试这个!”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金烛台,对着金烛吹了口气,烛台上亮起黄橙橙的火光。他把那块腿骨放在了烛台上。 “啊!”我惨叫出来!朦朦胧胧之中,我白皙嫩滑的小腿被炙烤得漆黑,传来浓烈的焦臭,这种痛加上胸腔的痛,让我生不如死。我跳起来,像只无头苍蝇在房子里疾驰,我已看不清白色的墙壁,动不动就撞上了,那剧烈的撞击,仍然压制不住身体的痛楚。 不要再撞了,再撞房子要倒了!我不停的告诫自己,可又控制不了自己。陆判哥哥,快来救我!我快要死了!快来救我! 不,陆判哥哥在地府,他救不了我。谁,谁能救我?我现在不是在林府吗? “种猪……小种猪……林……森……救我……”我自己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呼救声。 怪老头笑道:“丫头,现在任凭你怎么叫,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快自杀吧!早死早投胎。” 我不会死的,我不能死在人间,死了会烟消云散,还怎么转世投胎? “想不到你还挺硬的!”他吹灭金烛,我的腿霎那间不痛了。我趁机喘了几口气,想蓄势而发,攻其不备。 可惜右手一直像蛇一样扭动,完全控制不了。按着胸口的左手稍一拿开,整个身体宛如要断裂了。 这时,他从背包里找出一只金锥子,把我的腿骨放在茶几上,在腿骨上镂刻着。 “啊!”我从房顶跌下来,再也飘不起来了。腿恍若不再是我的,无法动弹,可那锥心蚀骨的疼却有增无减。 我怀疑我真的要痛死了,已经完全动不了了。陆判哥哥,我要死了,这次,连你也救不了我了。 “不,岑儿,你不会死的。”陆判哥哥蹲下来,微笑着摸着我的脸颊,“岑儿,你身上有三滴异常珍贵的血,造就了你的永生,你只要坚持住,谁也要不走你的命。岑儿,坚持住!” 我茫然的睁开眼睛,陆判哥哥呢?他刚才明明在的?不,他怎么能无缘无故来人间呢?肯定是我游走在死亡边缘,产生的幻觉。 迷迷糊糊之中,怪老头又把刀塞在我手里,“快点了结吧,我扶着你的手,一下子就不痛了,好吗?” 既然陆判哥哥救不了我,那就了结吧!痛得太辛苦了!我点点头,隐隐约约看到他握起我的手,我手中的刀金光闪闪,纯度一定很高吧?是千足金打造的吗? 那个谁?如果我拿去送给她,她一定特别喜欢。就是高峻珠宝店的那个女孩,她叫什么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小……小什么? 我把注意力集中在刀尖,奇怪,刀没有尖!怎么杀死我? “放心,死亡的感觉很美妙,你看,刀已经接近你胸口了,只要我帮你轻轻一按就可以了,你准备好了吗?” 我张张嘴,“好”字没说出来,陆判哥哥又回来了,“岑儿,坚持住!” 好,我坚持住!可是,陆判哥哥你别走,你走了谁救我? “会有人来救你的,你一定要坚持住。”他回过头来,朝我粲然一笑。 我感觉到冰冷的刀已穿透了我的红裙,狠狠地顶在我胸口,怪老头不停地劝我点头,他好帮我解脱。 不,我是孟婆,我怎么能自杀呢?我死了,辛辛苦苦攒了六七百年的钱还没开始花呢!忘川河畔黄金河岸忘川·锦绣的那栋观景别墅,装修已近尾声,我得搬进去住啊! 不好!怪老头已经开始用力了,我听到了皮肤划开的声音。 “林……森……救我……”我翕动嘴唇。 “他不会来的,他要沉睡几天,他醒来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你已经答应过让我帮你自杀,我肯定会帮你完成的。”他话刚说完,我感觉到刀子又往我肉里挤进去了一寸,好冷好冷。 “你在干什么?住手!”耳边传来了种猪的吼声,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岑儿,你怎么了?快醒醒!” 手臂上的剧痛唤醒了我,我仿佛做了个奇怪的梦,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竟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真的醒了。 “痛!”我好不容易吐出这个字。 “哪里痛?手臂吗?” 我喘着粗气,指指胸腔。 他走过去踢了地上的人一脚,“你到底把她怎么了?还不快点让她好起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老头笑着说:“就是你把我杀了,也帮不了她。” 我忍痛翻身起来跪着,“种猪,我死不了的,你不能动他。” “不能动?为什么?”种猪不解,过来扶我靠他坐着。虽然怪老头想置我于死地,可他也是爱子之切,怕他死于非命。所以,他不肯在种猪面前表明身份,必然有什么难言之隐。一别二十几年,谁不想父子相认? 我又为何要多嘴,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尴尬,“呃……他是、他是……” 我本来想说他是你师傅壬长生的朋友,怪老头却急红了眼,抓起地上的刀向我扑来! 种猪见状,准备起身,被我死死抱住。而那把金刀,直直朝我后背插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五六章 菩提咒 种猪猛的翻身,将我护在身下,那温热的气息,扫在我脸上,灌进脖子里,烫得皮肤很痒。 正是这样的温热产生的暧昧,宛若电流穿过全身,让我的心凌乱无比,“扑嗵扑嗵”狂跳,压都压不住。连胸腔的疼痛都慌乱得忘了。 我第一次不敢正视他的眼睛,此时,他的眼睛仿仿一潭深邃得化不开的秋水,只要四目相对,我便会掉进里头,永远爬不上来。我别过头去。 一朵鲜红硕大的红梅又开始在我眼前绽放了!我看到自己身着红裙,在花心中翩翩起舞,那飘逸的裙摆旋转出流云的璀璨。 “岑儿,请不要忘了前世的约定。”好熟悉的情话!尽管早己听过,却依然令我怦然心动。 他一只手搂着我的背,另一只手搂着我的腰,掌心里的温度透过单薄的红裙,特别的温暖。原本我是不喜欢温暖的,一点点的暖都会烫得我特别难受。现在,我却喜欢这样的拥抱,记得前世我七窍流血时,他便是这样抱着我痛哭的。后来,我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听不见了,但他怀抱里的温暖,还是那般记忆犹新。 正是这沉醉的走神,差点让他被怪老头插了一刀!也许,怪老头猜到我会救他,才会在看清是他后,更疯狂的刺过来! 我认为他不会伤害种猪的,所以对他的举动不以为然,可当刀子距种猪的背部只有十来公分时,我紧张了!顾不得多想,一把将他推开。 怪老头满意的笑了,他的诡计得逞了。刀来得飞快,准确的插进我的皮肤,凉得我打了个寒颤。 “岑儿!”种猪大喊一声。 怪老头似乎害怕刀子插得不够深,又用了力捅,冰冷的刀锋刺破了我的心脏。我一点不害怕,除了自杀,谁也杀不死我的。 我想给他一个傲然的微笑,向他宣示我大地府的威严。然而,嘴角动了动,实在笑不出来。太痛了!刀与飞速旋转的锯齿好像碰撞在了一起,锯齿便在同一个位置转啊转,要把那一块削成肉泥。 种猪推他,踢打他,他生了根一般,岿然不动,“去死吧!刚才你答应过,让我帮忙自杀的,快点死吧!求你了,快上路吧!闭上眼睛,对,就是这样!痛苦马上结束了,不要害怕。对,你不会害怕的,你见惯了死亡……” “怎么回事?岑儿,为什么会这样?”种猪急得拔怪老头的头发,“你快放手!岑儿,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岑儿,你为什么不反抗?你快反抗啊!” 我特么怎么不想反抗了?我堂堂孟婆,让他一个老头欺负得不要不要的,多丢脸!问题是我动不了啊!好像全身被钉住在地上了,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怎么样?壬师傅专门为你量身打制的无刃刀威力无穷吧?是不是全身很痛很痛?痛得快死了?那就快点死吧!死了就不痛了。” 我也怀疑我马上要死了,实在是太痛了。慢慢的,我没有了知觉,也许只是太累了,累到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好吧,我已经很久没睡觉了,闭上眼睛眯一会儿。 “轰”!一声巨响,我恍恍惚惚睁开眼睛,胸腔的痛楚消失了。 怪老头抱着他的金刀背贴在房顶,两三秒后,才掉下来。 我的右臂,好似被掐住七寸的眼镜蛇,做垂死挣扎,在地上扭动,拍打。 腥红的地毯毛绒绒的,老头刚好脸朝下,落在我的右边,被我扭动的手臂有节奏的抽打着,我仍然不能动弹,只得由着手臂去了,打得他像被电击了一样,抽一下,他全身抖两抖。 种猪吃惊的看着这一切,“岑儿,你怎么样了?” 对,我居然把他忘了!赶紧叫他把我扶起来。手臂拍打得慢了,缓缓扭动了两下,停了下来。我试着弯曲,伸展,嗯,不错,可以自己操控了。 我想飘过去,夺回我的尸骨,全身软绵绵的,刚站起来,一个踉跄,又跌倒了。我只得向种猪求助,“快给我把那只布袋拿过来!” 怪老头抬起头来,满脸是血,他赶紧将布袋抱着压到身下,“林森,千万不要听她的,她会害死你的。” “我看到害人的是你。”种猪从他手里夺过布袋,把那块被他烤得黑漆漆、插得千疮百孔的腿骨放进布袋里,一起提了过来。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趴着用力捶着红地毯,叹息不止,“天意!天意啊!”喊完,又冷笑着对我说:“小丫头,你也不要太得意。这只是你尸骨的一部分,另一分在壬师傅手上,而且,壬师傅用这些尸骨克隆出了很多。这些克隆的骨头上,有你的基因,一样可以控制你。” 什么?尸骨也可以克隆?真的假的?看他那认真的样子,不像是诓我。就算无法克隆,但这一小包,确实不是我尸骨的全部,壬长生果然老谋深算! “老先生,你还是快走吧!你想害我的朋友,我不会让你留在这里。”种猪下了逐客令。 “林森,现在我不能有让你相信我的足够理由,可你刚才应该看清楚了,她不是普通的鬼魅……” 未等他说完,便被种猪打断了,“嗯,我知道她是孟婆。” “你……”不晓得老头是被他气的,还是被口水噎住了,胀红了脸,老半天才接着说,“你不是壬长生的徒弟吗?怎么好赖不分?跟个女鬼交上了朋友?你不觉得荒唐吗?” “人分善恶,鬼亦如此。交什么样的朋友,是我的自由,我妈都从未干涉过我,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怪老头长长的沉默后,把目光转向我,“丫头,事态正朝着注定的发展,你应该感觉到了。救他还是害他,全在你一念之间。虽然,有了菩提咒护身,我和壬师傅都不是你的对手,但为了林森,为了更多的人,我是不会放弃的。” 菩提咒?难道他说的是我心里那个类似污秽咒的东西?菩提子,五眼六通,原本是鬼魅的克星,没有修为的小鬼见到它,便会被它钻进心里,从五脏六腑开始蚕食,待鬼魅只剩下空壳,菩提子会从体内 穿透出来,将鬼魅的头、手、脚各卡在一个眼外,慢慢的吸收鬼魅体内的暗气,直到把暗气吸尽,鬼魅就再不能转世投胎,永远消失在这个世间。 当然,我说的是普通的菩提子,菩提子也是有修为的,跟着有修为的人,它的修为会相应的提升。世界上最厉害的,是佛祖释迦牟尼臂上的那串。所以,在般若寺,我差点被它们吸食了。 可我还是不太相信,如果正如他所言,我心里是菩提咒的话,我大概活不到今天了。 想到这里,我打开天眼,心里仍然是亮通通的一团耀眼的光!刺得天眼昏花,疼痛无比。我轻轻的揉着,安抚一下它。 “你怎么知道它是菩提咒?”我把他从地上拎起来,搁在沙发上,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给他擦拭脸上的血。 他不接,“壬师傅说的,岂会有错?” “这个咒有什么用?”种猪抢先问。 他的脸色缓和了,得意的一笑,一滴鼻血滴进了唇里,浸在齿间,“菩提子是专门对付鬼魅的,种在她心里了,估计就算那三滴血可以保她不死,她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岑儿,”种猪准备握住我的手,可能是怕烫伤我,又缩了回去,“很抱歉,之前我忘了前世的事情,被他人利用,把这种咒种在了你心里。你放心,师父他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的。” 我本来想说,不要紧,我马上回地府了,陆判哥哥会有办法的。可嘴一张,却变成了“不要紧,前世的事情,忘了会想起来的,命中注定的,该来的总会来的。” 妈呀,吓死我了!我的耳朵出问题了?还是我的喉咙出问题了? 种猪说道:“对,该来的总会来的。” 怪老头惊恐的看着我们,“任师傅说的没错,封印已经解开了,该来的总会来的。圆圆啊,早知道这样,我不如这么多年好好守在你们身边,也不会错过森儿的成长,错过了你的临终。” 我想起填了天使之爱那半座山后,看到谢慈云的坟前摆有一束墨黑的玫瑰,当时便想到了怪老头。这墨黑的玫瑰,十分罕有,我从未见过,若不是像壬长生那样神出鬼没的人,哪能寻得到这样的花? 想怪老头为了守护与谢慈云的孩子,一生浪迹天涯,这份爱妻护子之心的背后,有多少苦楚? 这样一想,也许,因为壬长生报仇心切,才引发了林家妻离子散的悲剧吧?既然一切不能改变,他又何苦要拐走怪老头呢? 难道,壬长生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茅山的灭门?他好歹是有修为的人,应该懂得“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修行之人害人,会遭天谴。那他,到底又为了什么? 种猪呆呆的望着怪老头,“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妈的小名?” 老头还没来得及回答,他接着说:“你是林逍?” 怪老头的脸胀得紫红,却立马笑了,“森儿,没想到你记得我的名字。” “我妈说过,如果有一天,有人在我面前说出了她的小名,那个人,就是你。”种猪平静的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五七章 一波三折 真奇怪,种猪这么有修养的人,居然直呼父亲的大名,实在让我难以适从。 “我妈说,我小时候就这么称呼你的吧?”种猪依然很淡定,目光却在怪老头身上扫视着,好似在搜寻儿时的记忆。 “是啊!”怪老头慈爱的笑着,“你不到一岁就会说话了,会叫妈妈,外公,外婆,可就是不肯叫爸爸,看到我便叫林逍,那声音,脆生生的。想不到,一晃就二十多年过去了。” 他们二人都很冷静,完全不像电视剧里父子重逢,激动得抱头痛哭的场景。对了,也许是我在场他们有所顾忌吧! 仅管我被这怪老头整得很惨,但他是种猪的父亲,让我对他又有一重莫名其妙的感觉,所以,我并不打算现在对他有所动作。当然,如果他还想害我,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我要好好回到地府,那里才是我的家。 “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了。”我敷衍了两句。 怪老头过来阻止我,“你最好不要走,留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他现在的话,我半信半疑。他用了二十多年时间准备,就是为了保护好他的儿子。他对我的憎恨早已根深蒂固,种猪封存的记忆也打开了,他只会更想除掉我。 如今,我也很彷徨,若不是我与种猪之间有渊源,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我刚刚还问过自己,对他有没有一丁点的喜欢?正要否定的时候,心无缘无故的痛起来,宛若一个对我十分重要的人即将逝去。难道对他有爱?我一转念,心居然不痛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 那夫君呢?好歹,我和他有过最纯真的爱恋,我甚至为了这段苦恋舍弃了自己的性命,为他在奈何桥畔守候了千年,他真的不是我想要寻找的人吗? 我长叹了口气,怪老头若有所思的留意着我,似乎要把我看穿。 “不,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我与他对视,他眨了眨眼,是在掩饰什么吧?莫非壬长生马上要到了? 我正要出去,忽然想起,从进来到现在,没有见到桐儿,便问道:“桐儿呢?” “桐儿?”种猪仿佛在思考,“哪个桐儿?” 怎么回事?他连桐儿都不记得了吗?我紧盯着怪老头,他作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哼,死老头,你到底做了什么? “桐儿,吴桐语,你的未婚妻,你们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结婚了!”我提示了这些,他仍然大惑不解,我指着墙上的婚纱照,“呐,看到那相框里的女人没?就是她,你的准夫人!”说到这里,我的心竟一丝丝的隐痛! “岑儿,你又调皮了!”他边说边走过来搂着我的肩膀,“相框里的女人,不是什么桐,她叫舒岑,是我白头偕老的人。” 什么?小种猪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我思考着该怎么教训教训他,不经意瞟到了相框,不禁吸了口凉气。苍天啊,地府啊,那相框里头深情对视的,确是他和我啊! 不可能!我揉揉眼睛,再看,还是我和他!肯定是怪老头做了手脚,我用天眼看就十拿九稳不会出错了,可为什么,依然是我和他? 我大概是被广林仙姑蛊惑了,要不然,怎么会有这等怪事?我直勾勾凝视镜框里的女人,笑得那般幸福,那般灿烂,这笑容,正是夫君最爱的。夫君,我的夫君是谁?我脑子里断片了,想了很久很久,没有想起来,只晓得是相框里深情款款望着镜的男子。直到有个声音告诉我“林森”时,我才恍然大悟。 我转头回眸,林森搂着我笑得那么迷人,嘴角微微翘起,扬出优雅的弧度,真好看!我痴痴的看着他,舍不得把目光移开。好想就这么在他怀里窝上一辈子! 林逍把相框取了下来,指着相片里的女人问我们,“你们再仔细看看,这个到底是谁?” 种猪接过相框,看看我,又看看相片,“摄影师技术很好,照出来的效果也很好,岑儿真美。你自己看看,满意吧?”他指给我看。 我看了很久,相片里的人会变,一会儿是我,一会儿是桐儿。对啊,我没有照过婚纱,这个人,应该不是我。想到这里,再一看,果然不是我。 直觉告诉我,桐儿还没走。 种猪陶醉的抱着相框,林逍瞅瞅他,再瞅瞅我,很是无奈。 我飘上二楼,推开种猪的卧室,桐儿光着脚临窗而立,她穿着一条长袖的淡绿色短裙,雪白的脚踝在节能灯下的映照下更加白皙细滑。房里开着暖气,热得我很不舒服,身上痒痒的难受。我抱着双臂一顿狂抓。 “你为什么不下楼?”我问她。 她答非所问,“热吧?” “还好。”我在沙发上坐下来,“说说吧,你到底给林森输灌了一些什么?我的意思,除了帮他忆起往事,还有什么?” “我不知道,”她一贯的恬静,强烈的灯光改变了她的柔美,这一刻看起来有些漠然,“七哥哥叫我这么做的。” “他叫孟崇文!”我纠正到,因为,我实在不喜欢敖睚眦,豺首龙身的怪物谁会喜欢?桐儿关了暖气,我似乎清醒了,不再浑浑噩噩,什么事都想起来了。 “既然你那么听他的话,为什么背着他做小动作,帮林森忆起前世的事?你就不怕孟崇文知道了不高兴?”我揶揄道。 她淡淡的笑了,“人总是自私的,你与他,无名无分;我却与他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上千年来,我一直在原点等他,你却连你自己等待的是谁都不晓得。岑儿,我们曾经也是朋友,不是吗?林森他是个好人,比孟崇文更适合你。” 是啊!现在我确实不知道我要等的人是谁。要说合适,他们俩谁都不合适我,我不能在人间生活得久,林森是人,至少现在去不了地府;至于孟崇文,他颠覆了我的幻想,我该爱,还是该恨? 还有眼前的桐儿,前世她害了我母亲和奶娘,现在,打乱了我的计划和目标,我与她也是孽缘。 “你觉得你这般费尽心思撮合我和你的未婚夫,你会达成所愿?”我用鞋尖踏着绿色的地毯,真不带劲!还是直接踏在地板上,磕得“铿铿”的响有感觉。 她整理着袖口,“我和他最合适,我是绿血人,他是狼龙怪,两个都是怪物。再者,这么多年来,我依然爱他,他呢,不断尝试摆脱我,却还是离不开我。我们之间,相辅相承,谁不在了,对方都活不成。岑儿,你说我们是不是绝配?” 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可是,我跟孟崇文也在土地面前拜过堂了啊! “你准备如何离开你生活了几年的林府?”我没有直接问她准备以何种方式离开林森,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虽然所有的深情款款是装出来的,带有目的的,但人也是有感情的,在同一间屋子里生活了那么久,即便没有感情,也成了亲人吧?突然要离去,内心就没有一点点隐痛? “还用我准备吗?他已经不记得我了,对我一点印象没有了。” 我颇为恼火,“起先,你想方设法让他爱上你,现在,你又机关算尽要离开,让他彻底忘了你,忘了你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他只是你情感路上的一粒棋子,你用完了他,随手就想扔了,你有没想过,你凭什么抹杀了他这么多年的青春?” 她却不紧不慢的走着,像是在寻觅一件在房子里不小心遗失的物件,“不,他心甘情愿的。如果他不想忆起前世,如果他潜意识里没有你,我再怎么进他的梦里,也左右不了他的思维。” “可是,你为什么还没走?”我直视她,“还有孟崇文的使命没有完成?或者是广林仙姑?” 她不再说话。我又问,“林森已经不记得你了,你住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桐儿,我真想不明白,这么多年来,你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倔?林森对你那么好,你们在一起,不是幸福美满的一辈子吗?你就非得傻兮兮的等一百年又一百年?活多久,等多久?” “哈哈!你不是这样的吗?你懂得变通,嫁了陆判,他应该会在家里安个神台,每天三柱香把你贡起来吧?” 我竟然无言以对!是啊,我为什么不嫁给陆判哥哥?非跑来人间寻夫!真是个标准的神经病! 门铃在坚持不懈的响着,我顺着楼梯扶手飘下去,种猪和林逍保持原有的姿势,对铃声仿佛充耳不闻,连青玉姨也没出来。 这种事还得劳烦我!我倒想看看到底谁这么执着。 一个不留意,天早亮了。我在院子里疾驰了几圈,活动活动筋骨,被林逍一番折腾,怕哪里动起来不灵便。 打开门,是一群穿制服的。 “请问林森是住在这里吗?”一个领头的客气的问。 “是的!”看这阵仗,不像是好事。 “我们是维兴省人民法院的,请问林森先生现在在吗?” 我本想捉弄一下他们,可他们严肃的样子让我十分担心,种猪那种实实在在的人,能惹什么事? 种猪听说有几间公司欠了供应商巨额货款,愣住了,“同志,你们不会弄错了吧?我们林氏企业,从不拖欠货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五八章 恨别花溅泪 这几年,种猪为了桐儿,公司的很多事情交给了许宣城打理。 虽然青玉姨、许伯夫妇文化程度不高,宵城却是在林家与种猪一起长大的,他稍长种猪两岁。谢慈云一心向善,待青玉姨和许伯如家人,宣城有她悉心培养,也算学业有成,毕业后谢慈云手把手教他,很快便能独挡一面。 从我上次给他解决了财务危机后,种猪很少回公司,只是在家看看宣城发过来的数据,我猜,他对这些数据很满意,要不然,他肯定要去公司走一遭了。 此时,他正皱着眉头查阅法院送来的资料。 “我们接到报案,就开始联系你,可一直联系不上。所以,我们只好在网上发了通缉令。”一个工作人员说。 看得出来,事态完全出乎种猪的意料之外,他一张张纸仔细的翻阅,神色越来越严峻。 我泡了野菊花枸杞茶,笑嘻嘻斟给在坐的各位。他们什么好茶没喝过?泡些别致的反而容易让他们喜欢。 “林先生,林氏集团为长慕市,乃至维兴省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替政府解决了不少就业问题。想当年,老夫人在世的时候,热衷慈善,捐款修桥铺路,造福一方。遇上今天的事情,其实也不是我们想看到的。我们来的时候协商过了,想问问林先生准备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工作人员语气和善,像是在与朋友聊天。 “还有,”另一位女同志从资料里抽出几张张,摆在种猪面前,接着说,“这间耀辉公司,还有这个永晟公司,告林氏欺诈,开出的支票故意写错支付密码,导致货款无法到账,双方协商无果,现在决定起诉。” 种猪一脸茫然,我趁倒茶的功夫瞟了一眼,omg!欠款金额:51,后面这么多的零啊!究竟有多少个,居然没数清!我想再瞄瞄大写金额,种猪把手放在纸上,挡住了。不知怎么的,我感觉他是故意挡住不让我看。 “和谁协商的?”他边看边问。 “许宣城。” 他沉思了许久,出去打电话了。 我问制服们,“万一钱一时三刻还不上怎么办?” 得到的答复是,冻结所有财产和资产。 人间的生意我完全不懂,毕竟从未接触过,我也不好过问。但宣城是青玉姨的儿子,他没有害种猪的理由。 我突然想起,昨天,青玉姨被桐儿吸血的时候,与他有过多次通话。 当时我怀疑过,但稍加分析,便排除了宣城。 种猪得了五天宽限。等他送走制服们,我问他,“五天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只能先找到宣城问问情况。”他声音不大,听上去很绝望,双手支着前额,很无助的样子。 怪老头靠过来,向我打听宣城的近况,他见过的宣城,还只是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要向张青玉了解一下情况吗?或者,她可以帮到森儿。”怪老头很着急,“这些家业,是岳父和圆圆两代人的心血,我从来没有出上力,今天一定要帮森儿一起守护住。” “这一切,与林家的风水被破有关?”我又想起天使之爱自破风水、自掘坟地的事,从那以后,许多无厘头的怪事接踵而来,我也有点捕风捉影了。 他点点头,“等到壬师傅来,就有解决的办法了。” 死老头,分不清好赖!我瞪他一眼,“怎么,你相信他能杀得了我?” “我不相信,但我希望他能杀得了你。” 这老头,多欠揍?不是看在种猪的份上,我要好好的整整他,连拿骨头折腾我的那份一起加利息还给他! 种猪还是没有联系上宣城,把手机往桌子上一甩,手机从桌子上跳到到地上,“啪”的一下,屏幕裂了。他不是轻易发火的人,这次的情况看来不大好处理。 我默默的捡起手机,放回桌上。不该我插手的,我先静观其变好了。 青玉姨跟在林逍后面进来了,她目光呆滞,行动迟缓。 我冲过去,捏着林逍的脖子,没了我的尸骨,他也厉害不到哪里去。我厉声问道:“说,你把她怎么了?” “我不想她认出我而己。”说着,在青玉姨背上拍了三下,“说,许宣城去哪里了?” 青玉姨思考了很久,才半梦半醒的答:“我不知道,他不是在林氏上班吗?” 我相信她,在她心里,种猪是比宣城更重要的人,如果得知宣城害了种猪,她肯定饶不了宣城。所以,我要阻止林逍,“你快点放了青玉姨,她完全不知情。” “许宣城是她儿子,她跟许长军夫妻在林家几十年,说不定就是为了取得圆圆的信任,然后跟许宣城一起谋夺林家的产业。张青玉,你说是不是这样的?”他把青玉姨按在墙,凶神恶煞的吼道。 这人真是疯了!我想拉开他,他却拽着青玉姨不放。我只得把他们强行分开,拧着他放到种猪身旁,“你问问他,青玉姨和许伯是觊觎林家钱物的人吗?” “岑儿说得没错,我也相信他们。”种猪捏着眉心。 “那你们说说,她不知道许宣城的下落,谁知道?”林逍怒火中烧,大概是因为种猪跟我站一边了。 “也许桐儿知道。”我思索了半晌,决定说还是不说。 种猪疑惑不解,“桐儿是谁?”他的样子,不像在说谎。难道,就这么把深爱了多年的初恋情人忘掉了?这样的遗忘,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是桐儿,把他从深情的人变成了绝情的人! “不,他仍然是深情的人,对你,亘古不变。你用前世,打败了我的今生,你应该自豪。”桐儿保持着她的女神范,本说感伤的话,还是说得那般绵软,优雅。 以前我很喜欢她这种性格,现在却听得很窝火,“吴桐语,你怎么就说得这么好意思呢?明明是你诱惑了他,让他爱上你,可你又把他往我怀里推。还反过来怨他移情别恋!好了,我不想说那么多,许宣城在哪里?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告诉你他的藏身之所,你会答应我不再见孟崇文吗?”不食人间烟火的她,居然开始讲条件了。不管孟崇文是什么样的人,毕竟,我曾经深爱着他,为了我们的爱情,我选择了死,而且还在地府守候了千年,只为一生一世的承诺。 想到不再见他,似乎又有些不甘。可是,见了又有何用?孟婆与一只狼龙怪长相厮守,不是有些怪异吗? 不过,这时候,看着急得坐立不安的种猪,眼前总会出现他抱着我一步一步走向红梅树底,哀哀戚戚埋葬我的场景,“岑儿,来世千万别让了今生的约定”,这句话音犹在耳。 我要帮他,一定要帮他渡过这个难关。他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过惯了优越的生活。如今,许宣城的背叛,前世今生的纠葛,若再加上家境的巨变,该多凄惨? “好,我答应你,不再见孟崇文。”凡事有取舍,我咬牙说到。 桐儿浅浅一笑,不依不饶的说:“你发誓。” 发誓?怎么发誓?我等着她指示。只见她朱唇微启,“你拿林森发誓。如果你违反誓约,林森会不得好死!”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张开双臂,阴风阵阵,我腾空而起,“你真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对一个深爱你的男人,你竟让我以他起誓,你说你……”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骂了,上千年不曾骂人,很不拿手了。 “岑儿,你骂吧!我也没办法,我也守了孟崇文很久很久,久到我只记得我爱他,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她仿佛陷入了回忆,“只要有他,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你在地府有陆判宠着你,爱着你,你不缺爱,不缺关怀,所以,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的。” 谬论!只要她愿意,嫁给种猪,又何尝不是羡煞旁人的幸福?也罢,现在跟她争辩又有何用? “好,我以林森发誓,若我以后再见孟崇文,林森不得好死。”发完誓,我头上冷汗涔涔,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我第一回正正经经一步一步走下楼,每一步,感觉那般沉重,我的脚都快抬不起来了。 “怎么样?桐儿说了宣城在哪里吗?”种猪在楼梯口候着,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我点点头,“维兴省紫荆市绿荫路138号紫荆嘉园98栋301房。” 他没有马上离去,“你有没问过桐儿,她怎么会在我家?为什么要呆在我们的卧室里?不行,我要叫她走,万一你误会了怎么办?”他要上楼。 我反手抓住他的胳臂,“你先忙正事吧!我不会误会的。” 他挤出一丝笑,“岑儿,还有什么比你,比我们的家更重要的正事?现在正逢家变,我希望你能好好的陪着我。虽然,我知道我这么做很自私,因为万一没处理好,你以后会跟着我过苦日子,可我仍想跟你共度一生。所以,我这就请她离开。” “哎……”我知道他要做的事情无法阻挡,不再说话,由得他去了。 “林先生,”桐儿扶着扶手,从容自若,“你是来赶我走的吧?” “是的,除了我的妻子岑儿,别的女人不能随便进我们的卧室。”种猪毫不客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五九章 无情不似多情苦 “林先生,你以为我那么容易就会离开?”桐儿的话让我读不懂她了,她似笑非笑的望着我,好像正要挑起一场战争。 伪装,是一门艺术,不得不说,桐儿是个懂艺术的人,连我都被她给艺术了。 “这是我的家,你还是快走吧!”种猪劝道。桐儿却保持那个表情凝视我,好像她要故意挑起纷争,让我解除,貌似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在种猪面前表现的机会。 我昂起头,回了她一个傲骄的笑容。都按她的要求去做了,只要她再敢惹我,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为什么不走?你问问岑儿就知道了。” 我没有弄明白桐儿说这句话的意思,当然,种猪更是茫然。 见我们懵懵懂懂的样子,她做了一下解释,“林先生,你大概不知道吧?你的准夫人对我的生活产生了影响。” 她又要干什么?我用眼神示意她没事快滚,别出什么幺娥子,却被她直接无视了。 种猪狐疑地望着我,“她在说什么?” 一时间,我也猜不透她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催促他找许宣城要紧。 他喊来浑浑噩噩的青玉姨,“青玉姨,麻烦帮我把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请出去。” 青玉姨怔住了,“那个,少爷,她……” 未等她说完,便被桐儿打断了,“林先生,你的太太近来与我的夫君走得很近,关系……”她停顿了一下,看着种猪对半截话有了些许兴趣,才接着说:“暧昧,你猜,他们到底是谁诱惑了谁?” 呵呵,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我觉得很滑稽。跟自己朝夕相处多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伪装、昧着良心,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是怎么样的心情呢?反正,她轻浅地笑着,波澜不惊。 从前,我一再以为,这是淡定,是从容,是优雅,是与世无争,是不食人间烟火,让我发自内心的喜欢。现在,我却发现,这叫高深莫测。 我张开双臂,缓缓腾空,她给我设计的大红色中袖长裙被阴风撕扯得摇摆不定。每当我生气的时候,阴风如潮。当然,这时候,我会如往常一样,疾驰过去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提得双脚离地,低我一头,我眼帘低垂,不屑地看着她,藐视的感觉真好! 青玉姨大惊失色,慌忙抱住我的小腿,“岑儿,你不要伤了她,虽然今天她和少爷似乎不大对路,可她是我们家少爷马上要过门的妻子啊!” 种猪斥道:“青玉姨,你怎么在少奶奶面前开起这种玩笑了?” “我……我怎么了?”青玉姨大概也被他绕糊涂了,丈二和尚摸头不知脑。 林逍淡定得很,只在一旁看热闹。 我稍稍用力,桐儿却美目圆睁,脖子硬得如同长了一层厚厚的鳞甲。我只好又加了几分力道,仍然没有捏得她透不过气来。她吐气如兰,“孟婆,省省吧!尽管我是人间的异类,可我还是人,你是杀不死我的!” 我把她扔到地上,马上被青玉姨扶了起来,“造孽哟!你们今天在演戏吗?到底想做什么?我都看不懂了,求求你们别闹了好不好?” “我不管什么跟什么,”种猪指着桐儿对青玉姨说,“总之,我回来的时候不想再见到她。”说完抓起桌子上的车钥匙就走。 “岑儿,看见没有?多好的老公!是我帮你造就的。”她温和的说。 我不理她,直接追到车库,种猪正在打火。我打开车门,坐在副驾座,“我跟你一起去,多少有个照应。” 许宣城敢做这么大的决定,一是背后有强大的支撑,二是早已想好全身而退的办法了,至于第三嘛,他太了解种猪了,晓得就算他再罪无可恕,也不可能牵连到自己的父母。 他打开暖气,马上又关掉,转头看着我。这时,他的眼里,有无助和恐惧,“岑儿,我真的不想跟他兵戎相见,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轻拍他臂膀,“先找到他再说吧!这事是他的错,看他怎么说。” 车在马路上疾驰,左摇右晃,跟他以往驾车完全不同风格,他带了所有的情绪上路!我怕出事,赶紧控制车速和前进的方向,哪怕他把油门踩到底,也无法提速。 窗外的景色一晃而过,宛若拖了尾巴的流星。我无心观景,只是偶尔不小心的一瞥,恍恍惚惚中,发现路边时常聚着一堆堆的人。 少管闲事,我这样告诫自己。 我们终于驶进了紫荆市区,虽然离长慕市只有100多公里,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难免有些好奇,坐在车上东张西望。然后不禁嘲笑自己,一样的天,一样的马路,一样高耸的大厦,一样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样拥堵的车龙,与长慕并无二致。 种猪不停按喇叭,前面堵了长长的一串,催有什么用?谁愿意堵在马路上一边闻着车尾气,一边浪费时间? 他心情不好,我也懒得说话。男人心烦的时候,最好少张嘴,免得无缘无故招来一顿奚落。王妃西施想在阎罗王闹心时替他排忧解难,得到的,却往往是阎罗王的斥责。因此,我从来不在陆判哥哥烦闷的时候多说半句。 现在,我除了控制住不让车追尾,就是无聊的望着窗外。 咦,前面的人行道上蹲了七八个人,挤在一起。我忽然想起来的路上,也好像有一堆一堆的人的人堆一起,不过车速太快,看得不太真切。 我的第六感让我多看了这些人几眼,他们的身上,缭绕着黑雾。 “小种猪,你看他们在干什么?”我指着人堆问。 他随便瞟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回答:“应该是聚在一起赌博吧!我时常在路旁看到过。” 也许是吧!我不准备多想,回过头的过刹那,人堆里的一个男人望着我笑,等等,这不是张兰蕙的爸爸? “停车,快停车!”我喊完才想起来,正在塞车啊!于是打开车门,完全不顾种猪的呼喊。 只有蕙蕙的爸爸注意到我,其余的人聚精会神的小声商量什么,他们身上的那层飘渺的黑雾告诉我,他们与鬼魅有过深交。可以说,他们已经被深深的诱惑了。 “蕙蕙爸爸。”我试着喊道。 “嗯。”他老实巴交的笑着。其他人交头接耳,没有看我。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等人。” “等谁?”我平时并不八卦,这时,我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可惜,每次我越好奇,便越是没好事。 他憨厚的摸摸头,“等妲己。” 妲己?难道他们是封神迷?“全部都在等她?为什么等她?”我心里隐隐七上八下。 “因为,她是女神,我们都喜欢她,就在她平时出现过的地方等她。” 这算什么回答?摆明就是被鬼魅魅惑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去找许宣城,我没功夫陪他们玩,所以,我幻出地狱之魅,强行注入他们眼里。 不一会儿,他们体内的暗气便被地狱之魅包围吞噬了。 “哎,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在家搂着老婆睡觉吗?” “是啊!这里是哪里?我该回家吃饭了。” “我的车呢?我的娘,我口袋里居然没带一分钱,车也找不到了,怎么回家?即使走回去,不被我家母老虎打死才怪!” “哎,我手里抓着的是谁的相片?” “我呸!怎么是个骷髅?” “我的也是,快烧了,晦气!” …… 他们拿打火机烧掉了手里的相片,四下散去。蕙蕙爸爸却在留意我,“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不可能!我是以张兰蕙的样子见他的,他不会晓得我的长相,我摇摇头。 “不对,我真的见过你。”他坚持而肯定。 好吧!“在哪里见过?” “妲己的……哪里来着?我想想啊!”他仰着头,眼睛上翻,好似想得很努力。 然而,我将近十分钟过去了,他什么也没想起来。 种猪等得不耐烦了,走过来问我,“你在这里磨叽什么呢?路已经通了,不要怪我不等你,把你扔在这里了!” 对对对,总共只有五天时间,我来是为了帮他,而不是为了在路上乱管闲事的。 我们很顺利找到了许宣城的房子。 “不按门铃的话,我们能不能进得去?”种猪问。 我当然没问题,可大白夫的带着他进去怕不方便。 “会拿身份证或者可乐瓶开门吗?”我反问他。 他答得干脆利落,“会。” “那你来。我不会。”我幻了几个可乐瓶,一到他手上就化了。我差点忘了我到他手上都得化,还不要说幻界的东西了。 算了,干吗要想破脑袋?想到这里,我站在门口控制门锁,安安静静的把锁憋开。 我们轻手轻脚溜了进去,种猪把他的皮鞋脱了,尽量不发出声响。 玄关里摆了一双高跟鞋,许宣城的女朋友我们见过,按理说家里有女人的鞋子毫不奇怪,可是,这双鞋看起来普普通通,种猪的脚丫子靠近它时,它快飘了起来。 我拿起一只,好轻巧!好像没拿东西一般。 我把它递到种猪面前,他起先不肯接。也是,许多男人除了自己女人的鞋子,是断然不会提女人鞋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六0章 仇人相见 “怎么了?鞋子又不臭。 我只叫你提一提,没叫你闻,也没叫你穿。”我硬把鞋子塞他手上。 他反手一推,鞋子飘到门上,碰了一下,翻过来跌到地板上。大概觉得奇怪,走过去捡起来,“怎么这么轻?像纸做的。” “不是像,本来就是。”见他不解,我说道:“不信你吐口口水试试。” 他将信将疑,把鞋子反反复复观察了一遍,在鞋底上吐了口口水,鞋底马上出现了个黑洞。 这时,房间里传来蚀骨的媚叫,我和种猪对视了两眼,马上又别过头去,十分尴尬。 “怎么办?”他轻声问。 来了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进去瞧瞧!堵戚床上抓人不是更容易? 我静悄悄地打开玄关的门,却被种猪一把拉住,他惊恐的说:“你想干什么?” “进去看看啊!”也许是我笑得太诡异了,他干脆将我拦腰抱起,“不准去!” 我突然缩得像纸片一样薄,从他怀里滑出来,飘进厅里,哪管他在后面急得跳脚。 声音是从最里边的卧室里传出来的,我双脚离地,踏空而去。透过半掩的房门,首先看到一地散落的衣裳。 古人云,非礼勿听,非礼勿视,所以,我的目光完全避开那张大床,将床上所有的东西忽略。不过,地上那件淡紫的长裙吸引了我的目光,我敢肯定,这条裙子在哪里见过。 我幻长手臂,把裙子拖了过来,提得直直的,小金领,配上裙摆上绣的一圈百合,还有那长长的后摆,拖曳在地上。 不错,这是她最喜爱的款式,每次陆判哥哥来,她就是穿着这样的衣裙,优雅的迈着小步,那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迤逦而行,更显出她高雅不俗的媚态。 看起来华贵的裙子,拖在手上轻飘飘的。她的衣裙,是如何流落到人间的? 我想起了蕙蕙爸爸他们聚在一起谈论的话题,是谁,要冒充她? 奇怪的是,我的天眼竟看不到她的脸。 再拾起那方白色罗帕,上面一朵红艳艳的彼岸花,不错,都是她的行头。 因为好奇,我忍不住向床上望去。一条女人的手臂靠床沿垂着,不停的晃荡,手腕上那两只碧透的玉镯,轻击出悦耳的声音。这对玉镯叫玉玲珑,只有两只碰撞在一起时,才能发出这么美妙的声响。 相传这是当年李思修贿赂她的,也是李思修得与平步青云的敲门玉,她一直爱不释手。不料却被嗜玉如命的王妃西施一眼相中,为得到这两只玉镯,西施旁敲侧击了许久,却被她婉拒,从此,二人因玉结仇。 据说,后来她陷害我被处决时,西施功不可没。可以说,她的死,是李思修下了一个圈套。有魅告诉我,李思修原来就知道西施见不得女子佩戴好玉,万一被她晓得,便是命、玉两空。如果她将美玉赠给西施,讨个副总管的位置不在话下,可她还是将玉镯送给了她,居心可见一斑。后来,她又将玉镯的动向告知西施,一边窜戳西施讨要,一边又劝说她不能屈服。 整件事情,看起来我是最终的受益者,可李思修不可估量的城府,我每每想起来都心惊胆战。只是陆判哥哥全力推荐她为奈何庄总管,我只得依了。 顺着这光洁如玉的手腕向上,她的臂侧,烙有一朵拇指大的彼岸花,这正是奈何庄的标志。 “叭!”尽管种猪蹑手蹑脚走进来,玄关的门不知怎么的自动关上的,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房间里所有的声音噶然而止,我和种猪面面相觑。 “谁?谁在外面?”许宣城边穿衣服边问。 那条白玉般的胳膊又绕上了他的脖子,“城哥哥,穿衣服干什么?也许是只猫儿打翻了醋瓶子,一个大男人,胆子真小。” 慵懒得麻酥酥的声音与她说话时一模一样。 听她这么一说,许宣城又把扣了一颗扣子的衬衣脱下,他的眉心里,黑气如丝。再看那女人的后脑勺,黑森森的雾气缭绕。就看了一眼,我全身冰冰凉凉,好像回到了地府。不错,她一定来自地府。 许宣城放荡不羁的在她脸上啄了一口,笑骂道:“小妖精!” 她“咯咯”的笑着往他结实的胸膛里蹭,甜腻腻的说:“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小妖精,请叫我女鬼!”她用手在他胸膛上乱画一通,不对,不是乱画,她是在写字,一直在重复那两个字,我用手指跟着她画,陆判!她写的是陆判! “不,”许宣城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长得漂亮丰满、风情万种、又会磨人的是小妖精,长很丑还自恋的才是女鬼。” “嗯,”她奋力把脸从他脸下拔出来,深呼吸了几口,嗲嗲地说:“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哎,不过,我还是喜欢当女鬼。” “好,只要你喜欢就好。就算你是女鬼,也是魅力四射的女鬼,让我心里奇痒难忍的女鬼。来,我们把刚才做的运动再重复一遍,怎么样?”他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接着把手往下滑…… 我赶紧转头,却与不声不响在在我身后的种猪迎面相碰,他的唇印在我的鼻尖。 脸部与他接触到的部位顿时火烧火燎!“啊!”我的惨叫大抵刺穿了所有的喧嚣,不过,比痛更让我揪心的是担心,我的脸肯定被他烫坏了,一想到脸上东一块白,西一块黑,心里便堵得慌。 我急匆匆冲进房间,对着镜子照起来!果然,情况跟我猜想的完全一样,我的脸,漂漂亮亮的脸,洁白紧致的脸,有着灿烂微笑的脸,终于变成了花猫脸! 小种猪!想弄死他的冲动又一次控制不住了!我张开双臂,飘了起来! 床上的二位瞪目结舌的看着我,被子都没来得及盖,那白花花的满床的春光落入眼底,吓得我落荒而逃。刚疾驰到门口,居然又撞上了种猪!他被我撞翻在地上。 我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提起来,准备提得高高的,让他透不过气,舌头伸得老长,两条腿在空中晃荡,踢打时,再放他下来。 哎呀我的天!手又烫糊了!我拼命把他甩出去,不料“嗵”的一声甩到了房间里的床上,三人同时发出惨叫。 只见那个我还没看清脸的女人掀开他,旋转落地时,淡紫色的长裙早已穿好。 “孟婆,别来无恙啊!”她长裙曳地,双手垂在身侧,迈着小步盈盈向我走来,那动作,确实是她无疑,“妲己!”我惊呼道。 她走到我面前,还是那么妩媚动人,“怎么,看到我很吃惊?” 能不吃惊吗?她原本在地府死了快七百年了,这时却诈尸一样的出现在我面前。难道,她只是敖睚眦的蛋孵蛋化的? “怎么,很意外吧?”她笑得很得意。 我不回答,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能这般胸有成竹站在我面前,准备工作自然是做得妥妥当当了,看来今天免不了一场生死决战。 “你谋害我了性命,霸占了我的奈何庄,勾引了我的陆判,你说,你想怎么死?”她依然是那么傲骄! 我哼了一声,“明明是你害我在先,再者,若我谋害了你,你也不会站在我面前了吧?说吧,你想怎么样?” “索命!”她恶狠狠的说。 谁索谁的命还不知道呢!虽然她在我之前任奈何庄庄主,可在后来的近七百年里,陆判哥哥手把手教我,在地府的女魅里,我也算得上是鹤立鸡群了。 “好啊!想索命尽管来,浪费太多口舌有什么意思?” 我们还未正式开战,种猪却和许宣城在床上扭作一团。 我怕种猪吃亏,正要过去帮一把,却被妲己用地狱之穹罩住了。 呵呵,这个对我来说并不难,我举起双臂,手臂像吃了炫迈一样,不停的变长,很快托起地狱之穹,摔在地上,手往穹顶一按,地狱之穹土崩瓦解。 她笑道:“看来陆判传授了些干货给你,好,那就再接我一招。” 话未说完,房子里绽放出一朵彼岸花,彼岸花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九,九生万万千。如血的花朵好似张开的大嘴向我袭来,仿若要在片刻之内让我片甲不留。 好一招彼岸生花!解这招又有何难?我幻出一大片窄长的绿叶,绿叶一生二时,彼岸花便少了两朵。不一会儿,绿叶二生三,三生九,九生万万千。所有的彼岸花消失了,狭长的绿叶像人的手臂,紧紧将妲己包裹,缠绕。 ”彼岸花花叶永生不相见,既然叶子出现了,花就该凋零了。”陆判哥哥曾经说,“我不晓得阴王麻仙姑为何要在黄泉路种这样凄惶的花?” “放我出去!你这个要死不死的坏女人,快放了我!”妲己被绿叶裹得像只粽子了。 我拧起压在种猪身上的许宣城,他整整高出我一头。我要飘起来,才能将他提得双脚离地,他双手双脚不停扑腾,“放开我,快放开我!要不然我有你好看!” 现在的人类,一时半刻不吹牛就像要了他的命。我莞尔一笑,“行,我等着你给我好看呢!” “那好,你敢放开我吗?”他激我。 我松开手,他跌到地上边滚边呻/吟着。 我在他腿上踢了踢,“快起来,别装了!” 他突然一滚,套了一样东西在我脚踝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六一章 变化多端 “哈哈哈!”许宣城疯了一般,狂笑起来,笑得都快背过气去了,他一边笑,一边捶打胸口,直到笑到咳喘不止。 种猪懵了,“你笑什么?” 他好不容易忍住不再咳嗽,“林森,你要的东西全部都在那里,快拿着走吧!”他指着一只黑色密码箱。 种猪将信将疑,小心翼翼打开查验。 许宣城走到我面前,又神经质地大笑了几声,缓缓踱到被狭长的绿叶裹得呼吸困难的妲己旁边,“我的小妖精,我的小宝贝,你太棒了!让我不会吹灰之力就抓住了这个女鬼。小妲己,我爱你!” 妲己喘着气撒娇道:“死鬼,快放我出来!我要亲手杀了这个恶毒的女人!”后面这句话,她说的咬牙切齿。 种猪提了箱子过来,“岑儿,东西都在,我们走吧!” 我又试着拔了一下脚,仍然纹丝未动,“你先走吧!” 他挽着我的胳臂,“不,一起来的就要一起走!不管如何,宣城是青玉姨的儿子,是我妈妈的养子,是我从小到大的兄弟。反正东西都在,就当是他和我开了个玩笑罢了。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你就不要再为难他了,听话,我们走吧!” 呵呵,好天真的种猪!现在是许宣城在为难我,而不是我在为难他。 “哈哈!林少爷,兄弟,还是你先走吧!毕竟,这只女鬼她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许宣城奸诈的对着我笑,“孟婆,你说呢?其实,在我们上次一起聚餐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你是女鬼了,而且还是神通广大的女鬼孟婆,我的心里,就跟针扎似的,老天不公啊!” 他仰天长叹,“我和林森一起长大的,他不仅得了个绿色人老婆,竟然阴司孟婆也与他为伍,处处帮他,处处护他。我就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会让这只女鬼臣服于我,听我使唤。我妈说,她无所不能。所以,我想千方设百计,也要抓住她。” 种猪吼道:“许宣城,你少做梦了!你敢打岑儿的主意,不要说我,青玉姨都不会放过你的。更何况,她是你想抓就能抓得住的?岑儿,我们走!” 他挽着我向前,我却像水泥柱子直挺挺竖着。 他终于发现我不对劲了,试着从背后推了两把,才慌恐地问,“岑儿,你怎么了?” 我依然不动声色,“没什么,腿突然抽筋动不了了,过一会儿就好了。” 显然,他没有被我的谎言骗到,冲过去将许宣城撞到墙角,“快放了她!要不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许宣城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凑到他脸上说:“我没叫你对我客气!刚才不是还在说我治不了她?对,原本我也以为我治不了她,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的小心肝妲己来了,有他给我出谋划策,我感觉我的人生要丝逆袭了!果然,今天就抓住了孟婆,我马上就是传奇了!” 妲己已被缠绕得透不过气了,嗲嗲的声音也干哑了,断断续续地喊许宣城快去救她,而许宣城却被种猪顶在墙角。 “妲己,六百多年前你不是死了吗?”我好奇的问,“只要你一五一十交代,我自会把你从彼岸生叶里放出来。” 她怪笑着,把字一个一个从喉咙里挤出来,“广、林、仙、姑……”话未说完,她像一个巨大的草球,在地上垂死翻滚,这彼岸生叶她根本无法挣脱,“放……我……” 她虽然因为陆判哥哥,一直想置我于死地,却不腹黑,七百年前的恩怨,我至今心存疑虑,主谋或许不是她。如今,我不放她,不知道如何把许宣城好在我脚上的东西弄下来,必然会受制于许宣城,然后,等他们合伙来对付我。若是放了她,用言语激她一下,或者她不会趁我动弹不得落井下石,这样,我的胜算还多些。 我双手交替,向上轻扬,彼岸生叶一片片被剥开,消失。 负荷少了,她贪婪的深呼吸着。 “妲己,我问你,当年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尽量问得和缓些。 “哼!”她呼吸顺畅了,语言也流畅了,声音还是嗲嗲的,“孟婆,明明是你想坐我的位置,使用了苦肉计,差点让我丧命,幸得广林仙姑相助。如今时过境迁,你却还想倒打一耙,看来我们只得约个地方一分高下了。” “当年是你先诬陷我偷了你的令牌,把我发落至恶人洞的。”我想了想,也许这里才是事情的症结所在。 “什么叫做我诬陷你?我的令牌就是在你床上找到的。”她斥道。 果然是这里被人做了手脚!“你是聪明人,你推断一下,我偷你的令牌有什么作用?单靠一只令牌便能当上奈何庄的庄主?再说,我把偷来的东西藏在床上,等着你们来搜?” 她身上的彼岸之叶已全部被解开,“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事有蹊跷。令牌在那里挂了上千年没动过,平时没有谁留意,记得那天是一个新来的小丫头来禀报令牌不见了。按理说,她应该不知道令牌是什么。” “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 她思索了片刻,“好像叫秋晓。” “你肯定叫秋晓?”我接着问。 她又回忆了一阵,肯定的点点头,“是的,就叫秋晓,额上有一条粉红的胎记,像一条蚯蚓。” “说话的时候,能看到门牙是菱形的?” “对。” 原来是她!只不过她现在不叫秋晓,叫秋婵。李思修保荐她做了奈何庄旅游局局长。因官级不够,不能学习画皮,前些年请神医李时珍给她做了袪胎记及牙齿修复手术,如今看起来,也是风情万种的大美人。 “如此说来,当年是我冤枉你了。你知道的,我爱陆判,所以一直不大喜欢你,恨不得你马上从地府投胎转世,自以为抓住了你的把柄,只想将你除之而后快,一时头脑发热,顾不上多想,差点害了你性命,实在是抱歉。” 妲己是个爽快之人,既然误会解开了,我也犯不着多和她纠缠,“事情弄清楚了就好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她语气苍凉起来,“想我曾是奈何庄庄主,现在在人间东躲西藏,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还好,有广林仙姑的佑护。可是,我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也不知道在这里生活下去会是什么样子?” 听她的意思,绝对是想回地府的,“我准备回地府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毕竟人间不是我们的久留之地。” 她面露喜色,又稍有迟疑,“这样好是好,可我以什么样的身份回去呢?” 我一笑,“这有什么难的?当然是以妲己的身份。等到了地府,我如实禀报幽冥宫,让他们去商议谁做奈何庄庄主,相信你不会有意见吧?” 此时,我满满的自信源自于我已成功挤进了幽冥宫,每月初一,我一介女子能与近三十名男子同坐一室,商议地府大事,就已经证明了我的能力,奈何庄庄主之位非我莫属。 她没有猜出我的真正意图,急急解释道:“孟……大人,我无意与你争夺什么,我是担心,怕大家接受不了我。” “这都不是问题,”我安慰她,“你是奈何庄的老庄主,大家怎么可以不接受你?对了,你怎么认识广林仙姑的?” “我被扔进恶人洞时,以为必死无疑。后来被恶人们折腾得晕过去,醒来便在一个小黑罐里,直到前两个月才被放出来,我才发现到了人间。放我出来的人,正是广林仙姑。” 说到这里,她的电话响了,接完电话,她突然脸色骤变,厉声说:“孟婆,你刚才在魅惑我吧?” 我对她的变脸莫名其妙。她又说,“广林仙姑叫我不要相信你的鬼话,当年令牌丢失其实是你设的局。” 我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你……刚才我们不是说好了,已经冰释前嫌了吗?你怎么?” “你这个坏女人,我要杀了你!”她疯了一样抓着我的脖子摇晃,随后幻出一条锁魅鞭,狠狠一甩,在我脖子上缠了几圈。 鞭子开始变化,瞬间幻得如巨蟒一般,在脖子上游动,越勒越紧,我慌忙用手去拔,可根本使不上力气。 种猪见状,放开许宣城,过来帮忙,被妲己一掌打去老远,摔在地上不能动弹。 呼吸越来越困难了,我的手也一点力气用不上。眼睁睁见许宣城拿着一把手柄上印有驱邪符咒的匕首过来了。尽管我想逃离,可哪里走得动? 他对着我举起匕首。 妲己一手执鞭子,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城哥哥,快点捅啊!传说孟婆有不死之身,我好想看看,她漂亮的脸蛋上,玲珑有致的身体上扎得千疮百孔,陆判看到是什么表情呢?啧啧啧,脸上这黑一块白一块的,真难看!” 种猪痛苦的喊:“女鬼,你敢!” “哈哈!很有意思的人类!我有什么不敢?广林仙姑说,只要她死,陆判就会喜欢我的。”妲己说完幻长手臂,把种猪拎了过来,“帅哥,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蛮讨人喜欢!”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种猪脸上抚摸,“哎哟!”一股焦糊的肉臭味充刺在空气里。 “怎么回事?”她看着黑炭般的手,再看看我的脸,握起许宣城的手朝我心口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六二章 失手 “城哥哥,你说这刀往哪里插好呢?” 刀尖在我胸口停了下来,妲己抓着许宣城的手,用匕首在我裙子上比划着。 如果单打独斗,他们两个绝不是我的对手,可现在我的双腿像生了根一样,完全不受我控制,脖子上又被锁魅鞭勒得透不过气来,只得用手拼命扯着手臂粗的蠕动的绳子。此时,全身乏力,却又被硬邦邦的腿支撑住,倒不下去。 许宣城在妲己脖子上亲了一口,“宝贝,随便你喜欢。你说扎哪里就扎哪里吧!” 种猪匍在地上断断续续的喊他们停手,完全被忽视了。 妲己乐呵呵的说:“要不还是先把脸上的皮剥下来吧!这样可以让我变成她的样子,回到奈何庄,继续做我的庄主,过花天酒地的生活。” 许宣城眉头一皱,“若是以前的脸,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倒好,现在花一块白一块,你自己的脸好看多了,换了就亏大了。” 妲己听了,嗤笑了一声,用脸撑着他结实的胸膛,“没事,简单的画皮术我还是会的,涂涂画画便好了。如今只有借鉴她这张脸,我才能顺利的回地府,重新做我的庄主。” 二人商量了许久,完全不顾我的死活,活生生的折磨我。不就是想来一刀吗?尽管捅就行了,反正我又死不了。商量来商量去,烦不烦? 磨磨唧唧大半个小时过去了,准确的说,是他们调了大半个小时情,总算是意见统一了,第一刀要扎我大腿上,理由很简单,看这一刀下去,我的腿会不会动。真是无聊的吐血了! 接着为了扎的具体位置,又商量了十来分钟,决定扎膝盖上。 “这匕首有什么作用?”妲己问。 许宣城晃了晃刀鞘,“看到这个符咒了吧?这匕首是我妈以前学习驱鬼时的一个道士师傅送的,据说遇妖杀妖,遇鬼杀鬼,是我从我妈那里偷来的。” 妲己马上让他扎一刀试试。她抓住他的手,刀锋飞快的袭来。 说真的,我一点都不害怕。顶多有点痛,又不致命,有什么好怕的? 种猪试着站赶来,没有成功,便缓慢的往这边爬。 我的眼睛注视着那团寒光,它画了一条优美的弧度,“嚓”的一声,好似插在了一只熟透的西瓜上。 难道我的腿真的变成了石头与地相接?居然没一点疼痛感。 “啊!”身侧的妲己惨叫一声,我脖子上的锁魅鞭松开了,终于能顺畅的呼吸了,手也有了些力气。 扭头一看,匕首好端端插在妲己心窝上,她脸色惨白,脸上大汗淋漓,痛苦的弯下腰,指着许宣城说:“你……你……” 她的手触到刀把的时候,又是一声惨叫!手被烧得像炭一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许宣城笑了笑,握住刀把,用力一捅,整个刀锋完全插/入她身体里。她喘着粗气,倒在地上抽搐,样子十分恐怖。 “只怪你喜欢陆判,与广林仙姑喜欢上了同一个人。你大概不知道,她救你,只是想利用你。现在孟婆被活捉了,你的使命完成了,留着你也没有什么用处了。”许宣城又把手放在了刀把上,“知道她刚才为什么打电话给你吗?因为她算到你跟孟婆冰释前嫌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妲己全身颤抖着,不知道她是害怕,还是太痛,“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许宣城把她往门口拖了几米,嘀嘀咕咕道:“这个位置应该会拍得更清楚吧!”只见他走到门口的一盆茂盛的绿萝边,拿出一只相机,捣鼓了一番,“妲己,我的宝贝,因为你,我要发达了!我把我们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全部录下来了。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一起逛街,现在,马上要拍到部分了,那就是你马上要死了!” 妲己怒不可遏,可惜已经爬不起来了!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似乎是在咒骂他! 他却因此更加兴奋,干脆拿出相机对着她拍,甚至高兴得手舞足蹈,“我发财了!我大概是世界上第一个能证实与鬼同居过的人了!我还要感谢你,帮我引来了孟婆。人们都知道她,不过从未见过她的尊容,若是我把她被我抓住的视频卖出去,应该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镜头在我和妲己之间游走,我不敢乱动了,我要是被曝光在人类的视野里,就等于曝光了地府的一角,我会被地府千方百计劫回去,等待我的,将是十八层地狱之苦。 他对着相机说:“我与妲己共同生活了56天,可惜人鬼殊途,为了她不再害人,今天,我做了此生最重大的决定——我要亲手杀了她!我承认,我真的爱她,可哪有鬼魅不害人的呢!为了人类的和平,我只得忍痛割爱了。” 说完,他竟然挤出了两行眼泪!妲己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有胸部在起伏,眼里的恐惧让她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许宣城边失声痛哭,边握着刀把拔了出来,妲己如同一只漏气的充气娃娃,冒着黑烟一点一点瘪下去,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宣城又做作的对着相机发表了许多感人至深的肺腑之言后,又把镜头切换到我,“现在请大家猜猜,站得像自由女神的这位是谁?如果猜不到,我给大家一些提示,她也是一位女鬼,她的名字,没有人不知道的,她在地府专门给人灌孟婆汤的。对了,她就是孟婆!” 他的这番激动人心的演讲,是为了把人们长期以来对我的憎恨全部调动起来吧? “也许,大家不相信我,以为我装神弄鬼,那好,请大家睁大双眼,看清楚了!” 他在我脖子上扎了一刀,被扎的位置火烧火燎。“看到没?我扎了她的脖子,按道理说,我扎进了大动脉,她却没有出血你们说奇不奇怪?” 他狠狠的把刀拔出来,不好,我脖子上的血飞刀出来。陆判哥哥说,我的血是不能轻易流出来的,要在血落地之前,把它吞下去。 然而,镜头正对准我,我怎么能动?不是正中了他的圈套? 我看着几滴血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了,马上要跌到地上,我赶忙伸长舌头接住。 “大家看到了吧?我所言非虚吧?好了,请大家接着观赏我许宣城是如何治鬼的。”他对着镜头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后,又走了过来。 我出其不意,幻长手臂,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从花盆里拿出相机捏烂了,“许宣城,要命的快滚!”我只能这么给自己个台阶下了,我不想弄伤他,青玉姨他们老了,我不能伤了他们的儿子。 他没有因此感激我,阴险的笑道:“孟婆,你太天真的,你以为我就这里有摄相头?” “为什么你的刀能杀了妲己,却杀不了我?”我是个有话就相问的魅,到了这个时候,我首先不是想保命,还是想搞明白内心的疑惑。 “因为这把刀只能用一次。”他斜着眼回答,立即朝我的后背袭来。 我转不了身,接一刀虽然有点疼,还是死不了,就接了算了。。 种猪爬过来,抱着他的腿,“宣城,放过她吧!箱子里的所有东西我不要了,求你放了她!” 他一腿踢开他,恶狠狠的说:“林森,你不要着急,这里的东西,你一样也带不走,包括你自己。” 我劝种猪快走,“不要管我,快带上东西走!你知道我有不死之身,死不了的。”说完朝他使了眼色。 他看懂了,提起箱子装成要走的样子。马上被许宣城拦住了,“我们兄弟一场,我不想伤了你,但前提你要把东西留下。” 种猪不肯,“你刚才不是答应让我走的?” “哈哈哈哈!还不是为了抓住孟婆!”许宣城春风得意,“再不把东西放下,我再扎她一刀。” 种猪乖乖把箱子放下,我趁他的注意力转到种猪身上了,伸出长舌把他卷了起来,想把他卷晕了从窗户里扔出去。 谁知道,他竟抱着我幻长的舌头撕咬起来,骇得我赶快将他甩到地上。 他又冲了上来,我还来不及反应,被他抓住手腕塞进嘴里。我这才弄明白,他要吸我的血! 我试着拔了几次,他咬得很死,我感觉到自己的血正汩汩往他嘴里流去! 陆判哥哥说,我的血一滴都不能流出去的。无诊手怎么拍怎么打怎么拉,他仿佛整个人嵌进了我手腕里,让我无法摆脱。 我一时情急,一拳朝他头上打去,他闷哼了一声,软软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捂着嘴,他死了?我失手打死人了? “种猪,你快过来!快过来!他是不是死了?”我急得大喊大叫。 种猪爬过去趴在他身上摇啊,听啊,喊啊,他已经毫无反应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会把他打死了呢? 等一下地狱警察该来了。我一定要阻止他们带走他的魂魄。 “快,快给我弄开腿上的东西!”我向种猪求助。 他用了很多方法,却还是无法打开。也许他也急得手足无措,手指被弄伤了,血滴在我腿上,我突然可以动了。 我不敢再动许宣城,怕稍微一动,魂魄便溜走了。 我们一直等,一直等。地狱警察始终没有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六三章 东方朱砂 “他真的已经死了!身体已经冰冷冰冷了,你看,他的手,硬得不能弯了。 ”种猪把许宣传城硬邦邦的手臂抬了抬。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死了?我只是想留住,不仅因为我失手打死了他,更因为他是青玉姨的儿子。 青玉姨待我像闺女一样,若知道是我害死她的唯一的儿子,应该要崩溃吧? 墙上的挂钟指向五点了,他已经死了好几个小时了,为什么地狱警察还没有到?按照规定,它们必须在人断气前一刻钟赶到,看他们还有什么未达成的心愿,好帮他们达成夙愿后,让他们安心上路。 “是因为你在这里吗?”种猪也是一筹莫展。 我叹了口气,肯定不是这样的,就算阎王老子在这里,地狱警察也会履行自己的职责。现在,大概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地府出了状况,二是广林仙姑横加干涉。 她是那种我掉进水里快淹死时拉我一把,我快爬起来时摁着我头不放的,而且,凡事她都有预见性,这样便可以改变他人的命运。今天,妲己与许宣城的死,便是她一手促成的。 我让种猪想办法把许宣城的嘴掰开,他吸的血全卡在喉咙里,我幻长舌头,扫进他嘴里,把血舔得一丝不剩。陆判哥哥说过,我的血不能流走。 拉开窗帘,外面华灯初上,把依旧车水马龙的道路映得通亮,忽明忽暗的霓虹灯变幻出五色斑斓的光,宛如女子变化多端的性格。 种猪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皱着眉头握在手里,八成是青玉姨打来的吧?又到了吃晚饭的时刻,青玉姨又做了满桌的饭菜吧? 可能是担心他在开车,青玉姨又开始打我的电话。电话响的那一刹那,骇得我直接把手机扔了出去! 是的,我很害怕,很慌恐,我不知道该如何对青玉姨诉说事情的始末,我甚至害怕面对她了,想到要见她和许伯,我想逃,逃得远远的躲起来。 怎么办?陆判哥哥,我该怎么办? 种猪看出我的慌张,走过来搂住我的肩膀,“岑儿,不要怕,没事的,你不是有意的。” 感觉得出来,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此时,他和我的感觉是一样的吧? 我把头顶在他胸膛上,隔着羽绒服,没有温度,可他的心,正有力的跳动着,一下,一下,撞击着我的耳膜。他拍着我的背,哄道:“不要怕,不要怕,没事的。” 好熟悉的感觉!我不禁忆起那天,我们跪在土地庙前,三叩九拜。 “土地公公,请保佑我与夫君在黄泉路上不要走散了,一起到了地府,快乐幸福,不离不弃,永结同心!”我边想边轻吟出来。 种猪接道:“土地公公,请保佑我和岑儿在黄泉路上不要走散了,保佑我们从上了黄泉路之后,永生永世不相离!” 说到这里,我有种恍然隔世,失而复得的快感。忽然好想珍惜他——与我千年前约了生死的人,如今,如约而至。 我轻轻推开他,虽然重逢了,造化却依然弄人。也许林逍说得对,我确实该离他远点,哪怕他是我要找的人,我也该离他远点,因为我是孟婆,靠近我,是迈向地府,也是生命的终结。 他却以为我是在担心许宣城的事,一个劲的安慰我。 事情已经发生了,勇敢去面对吧!我把许宣城的三魂七魄压在体内,带到医院,尽人事,听天命。 挂了急诊后,便开始了各项检查。 “奇怪,他的呼吸和心跳几乎没有了,可脉搏却还在,但各项指标与正常人无异。你说的头部受到的重创没有找到。”一位姓曹的男医生一边解释一边盯着我,摆明了大冷天我穿条中袖长裙比许宣城的情况更加奇怪。 “医生,那他有救吗?”种猪急切地问,对,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医生把眼镜往上推了推,“反正情况不太乐观,我现在给他制定最好的方案,用最好的药,你们放心,我会尽力的。” 听得我们面面相觑,明明死了,还整得这么玄。我小心翼翼地问:“医生,那他到底是什么病呢?” “他这个症状很难判断,还要进一步的检查和化验,至于到底是什么病,我也只是怀疑,还没有确诊,要等到确诊了才能通知你们。因为,我要对病人和家属负责。” 说了等于没说。 “医生,他现在的情况,不会是死了吧?”我试探着问,当然,我也不希望他死。 他笑了,推推眼镜,“有脉搏怎么会死了呢?作为家属,不要太紧张,要相信医学,医院不是时常创造出奇迹吗?所以,有时候,也要信命。” 我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了,到底什么跟什么? “让他治治看吧!说不定有奇迹发生呢?”种猪像在安慰他自己。 那还能怎么办?死马当活马医呗! “要通知青玉姨他们吗?”我的话还没问完,青玉姨又来电话了。 种猪想了想,接过电话,“青玉姨,啊,晚饭啊……我今天回不了,你们吃吧!什么……宣城联系不上?好好好,我联系一下试试……” 他迅速的挂了电话,大概是慌恐吧? 过了两天,许宣城的病依旧没有结果,医生既不建议转院,也没出到什么特别好的治疗方案,仅管曹医生每天一再强调,已经用了最适合的方案,最好的药,他一定会尽力,许宣城的状况没有丝毫改变,依然是,冷冰冰的。 种猪和我一样,心存侥幸,盼望着奇迹发生。不过,离法院给的期限只有两天了,种猪要尽快赶回去处理好那堆烂摊子。 我们走在医院前喧嚣的马路上,汽车横七竖八挤在一起,司机们不是按喇叭催促,便是把头从窗口伸出来骂骂咧咧。 马路两旁基本上是卖医疗器械和水果的铺面,不停地招揽我们进去光顾。也有一些大姐问我们要不要租房子。 “姐姐,买束花吧!”一个扎着小辫的漂亮萝莉甜甜的喊道。 种猪往她手上一看便笑了,“小姑娘,人家都卖玫瑰,你看你,怎么卖的红梅?” 红梅?我心里一惊,转头看去,她捧了一怀东方朱砂! 他来了!我赶紧在附近的人群中搜索,来来往往的人都像是他,仔细一看,却又都不是。 小萝莉笑嘻嘻的说:“姐姐,这红梅是别人托我卖的,只卖给你的。”她歪着头眨巴眨巴大眼睛,“姐姐,快把花买了吧!”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你怎么知道我会买?” 我仍留意着流水般的人群。 “你一定会买的,因为,”她停顿了一下,我浑身一凉,看到她的眼睛开始变色,像两只红色的玻璃珠,“你不买的话,我的眼睛就会像这样,然后,嘴巴,耳朵全会像这样。所以,你一定会买的对吧?” 很了解我嘛!我哄道:“姐姐会买,但你得告诉我,是谁让你把花卖给我的?” 这么问不是多此一举吗?可我还是问了,我要确定一下自己的判断。 “他说你要是问到他是谁,我就告诉你,他叫孟崇文,是你寻找了上千年的夫君。” 小萝莉的话让种猪大惑不解,他抱着东方朱砂问,“岑儿,孟崇文是谁?” 这个,我该怎么解释呢?我不知道他的记忆里,除了我,除了青玉姨一家,除了林氏,还有什么?我想了想,打起哈哈来,“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这天怪冷的,孩子卖花不容易。” 我的回答,他表示赞同,不再深究。可我却多了一层恐惧,孟崇文要来了!也许,他就在我附近,默默的窥视我。 我从种猪手上抢过东方朱砂,放在一旁的垃圾桶上。太大捧了,尝试了几次,没能塞进垃圾桶里。你就在旁边默默的看着吧!看着姐姐我怎么践踏你吧! “岑儿,你怎么了?”种猪看着我的怪异举动问道。 “我能怎么了?我饿啊!”天桥边一个穿得花花绿绿的人盘腿坐在地上,陡然把碗伸到他面前,“快,快点给钱。” 我最讨厌这样有手有脚的年轻人好吃懒做,明目张胆地讨钱,挽着种猪的手臂往前走。 不料却被讨钱的拦住了,“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太小气的好,要不然,嘿嘿嘿!” 真当我孟婆是吓大的?我追问他,“要不然怎样?” “要不然,你别想走!” 神经病!如今变态的人太多了!我不走就怪了。谁知道这货抱住我的脚,居然大喊大叫,“哎哟哟,大家快来看啊,我媳妇不要我了,找小白脸跑了。大家快来看!” 让他这么一叫,路人纷纷侧目。众目睽睽之下,无奈我又不能狠狠一脚把他蹬去三五公里,真是冤孽!我今天出门忘看黄历了,今天肯定不宜出门! “你别抱着人就喊老婆行吗?现在礼金那么贵,你天天装瘫在这里讨钱,能讨够礼金不?没有礼金拿什么娶我?”我不阴不阳的回答。 他突然往我手里塞了点东西,我打开一看,又是一朵东方朱砂!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他嬉皮笑脸,“谁给我钱,我就帮谁做事。 看来孟崇文不会善罢甘休了。我迫不得已,往他盆里丢了些钱,只要碰到水,就会化成黑灰的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六四章 激荡的一天 “哎,不是,大姐,大姐,你给的这钱有问题啊!” 我才走了几步,年轻的乞丐追了上来,眼不瞎了,腿不瘸了,行动利索极了。 因为他刚才大喊大叫,引来了一大群路人围观,现在的人,生活空虚,总希望从别人的痛苦中找些乐子,随便挤点不着边的眼泪,麻木了很久的同情心泛滥一下,好从这里感悟人生,突显自己平淡生活的美好——我比他好,不是已经足够了吗? 所以,开始大家对又瞎又瘸的他充满了同情,同情得连他的“瞎”、他的“瘸”都忽略了。一听到钱有问题,似乎对我们更有兴趣了,一群人努力的往这边挤。 “什么问题?”我装得若无其事。 他拿着钱伸到我面前,“ 你看看你,欺负我瞎吧?给的什么钱来糊弄我?” 人群里一阵骚动,“啧啧啧,这女人看起来长得漂漂亮亮的,年纪轻轻,内心却歹毒得很!” “对呀,对呀!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居然抛弃了自己残疾的男人!” “你再看看她旁边的那个人,肯定是个富二代!现在的人,现实得很!” “最毒妇人心!可没有几个像她这么做得出来的,绑了有钱人,抛夫弃子不打紧,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这样的钱给前夫!” …… 苍天啊,大地啊,阎王老子啊!天地良心,他什么时候变成我前夫了?我又什么时候抛夫弃子了?我怎么还傍上富二代了?当然,给了冥币是真,可大家怎么就认出来了? 我瞟了冥币一眼,忍不住要捶烂胸口,我这一千年白混了么?给他的冥币跟百元大钞一模一样,只是每张面值两亿!好脑残的失误!恨不得捶我自己一顿! “你们说什么呢?她本来就是我老婆!”种猪把手放在我腰上。 大家更是指指点点,风言风语洪水般冲过来。 “别理他们,我们走。”他哄着我。 可恶的人!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走?我给他冥币,只是想教训他年纪轻轻不务正业,坑蒙拐骗,给社会带来负能量,仅此而已。 最前排一个穿大红花呢子大衣,电一头…金毛狮王爆炸小波浪的中年妇女,手指快戳到我鼻尖上了,嘴巴快速的翕动,嘴角长长短短的褶子随着一张一合。如果粘上两条胡须,活脱脱的金鱼嘴。 我静静的盯着她,说吧,快说吧!只见她的嘴越动越快。动着动着,没有声音了!开始她并没有留意到,仍在无声的谴责。直到她旁边的老太太推了她一把,“祥林嫂,你倒是骂出来呀!光嘴动有什么意思?别人又听不到。” 她嘴巴张张合合,终于发现不出声音了,然后彻底懵圈了!张开嘴指着喉咙干瞪眼。 “祥林嫂,你骂累了吧!要不休息会儿再骂?我帮你骂会儿吧!” 这两天被许宣城的事吓了半死,心还悬在半空中没回来,不如趁现在人多,大家一起开心开心!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年轻乞丐看着自己的后援部队越来越强大,得意万分。真好像是老婆傍了富二代跑路了那么回事,好吧!让姐带你装逼带你飞! 他忽然张开双臂,上下扇动。周围的人总算安静下来了,看着他奇怪的表演。 他笑得满脸桃花开,嘴里却不合时宜地喊叫:“哎!我这是怎么了?我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制了一个语音包,吹到他耳边,“不要紧,我控制得住你就好了!” 他紧张的四下张望,不得其解,我马上又送过去一个语音包,“不要看了,我在你的身体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吓得他大喊大叫,却又满面春风,双脚一蹬,扑腾扑腾飞了起来!惊得周围的人神色各异,不知所以。 他腾空两米左右,不再上升,开始跳一种妖娆的舞蹈,胸挺的高高的,屁股甩来甩去,不停摇摆。接下来,飘到一根灯柱顶,往下滑到马路上,站稳。 忽然,把油腻腻的外套脱了,甩到一边,只穿了深褐色的保暖上衣,然后褪去破旧的牛仔裤,深红色的秋裤露了出来。 所有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扎堆,雅雀无声,激情澎湃的等着看他想做什么。 只见他把头一甩,抱着灯柱像蛇一样扭动着身驱,“各位帅哥美女,难道我的舞姿不够风骚?竟然没有掌声!掌声在哪里?没有你们的支持,我还怎么跳下去呢!” 呆若木鸡的人群刹那间打着口哨,掌声雷动! 他像得到若大的鼓励,一边甩头,一边绕着灯柱爬了上去,在上面进行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最是倒挂在灯柱上旋转时,引得下面的人群疯狂了!打口哨、大喊,拍照,录像,场面一度失控。 有几个杀马特小青年兴奋地摇着灯柱,还几个小伙子跳起了街舞,更是有一群老太太,步调整齐地跳起了广场舞。 “岑儿,收手吧!交通堵塞了。”种猪劝道。 我点点头,任他搂着我从疯狂的人堆里离开。 “你先回长慕吧!把该处理的事情先处理好。我守在医院就行了。”我们边走边聊。 他也许也害怕面对青玉姨夫妇吧!迟疑了半晌,“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我巴不得许宣城快点醒来,要不然,回到地府,我怎么交代? “谢谢你!”他无头无脑的话让我反应不过来,扭头看他的时候,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孟崇文,我的心颤抖了一下。可当我努力去寻找时,他却又消失了! 我不会看错的,从医院里出来,便一直感觉他跟着我,在某一个角落窥视我。我立在街头,慌乱的找寻他。 “岑儿,你在找谁?”种猪停下了脚步,手依旧搂在我腰上。 他想起前世的事情后,忘却了今生的许多人,许多事。此时,我没有解释的心情,只好岔开话题,“你刚才谢我什么?” “你让天使之爱回到了从前的模样,我和林逍不用担心给我妈妈扫墓的事了。” 是啊,的确是回到了从前的模样,可林家被破掉的风水,却再也回不去了!我突然想起了谢慈云的日记,想起林逍说过的话,心情沉重起来,侧目凝视他,我真的会害死他吗?我这样问自己,可惜,我预测不了未来,不能提前知道答案。 带着复杂的心情,目送他驱车返程,心里竟有一丝不舍,好似不舍得前世的悲凄,又似不舍得现在的别离。 想着想着,似乎开始害怕一个人的孤寂。那望不到尽头的路上,人来人往,一群的有说有笑,两个牵着手的春风得意的漫步,孤身一人的行色匆匆。 还是喜欢刚才有他搂着我的时候,至少,漫长的路上,不再孤单。 难怪人类管单身的单身狗,没事便虐虐他们,刺激刺激他们,话说,孤独无药可医啊! 我钻进一家服装店,正在低头玩手机的店主见到我两眼发光,“哎呀呀,美女,这么大冷的天,穿这么少,冻坏了吧?快进来选几件衣服!” 可还没等我说话,她立马又问:“你不是被家里赶出来了吧?你就穿条裙子,也没有个口袋,不会没钱吧?其实没钱也不要紧,我这里可以刷卡,你带卡了吗?” 被她这么一问,我心虚了,我没有钱,也没有卡,甚至连装钱和卡的口袋都没有。跟种猪一起出门,用不着我的钱,所以,他留给我的钱和银行卡,放在了旅店。 看到我的窘态,店员不再热情了,既然不受欢迎,我再呆里头也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我打开门,走了出来,瞬间没有逛下去的心情了,还是回旅店吧! 刚走几步,店员追上来了,她把一件白色羽绒服披在我身上,“这是我的旧衣服,你先穿着吧!天气这么冷,一个女孩子就不要在外面乱晃了,没钱没地方住,没得饭吃,多难受!” 我把衣服脱下来,“我不冷……” 话未说完,她硬把衣服给我披上,“怎么不冷?我看你应该也住在附近不远,这里一百块钱,你随便买点吃的,然后坐车回家吧!我一个打工的,帮不了你很多。快回家吧,免得让家人担心,我还有事要忙,快回去吧!” 她快步跑回店里,我陡然想起,还未对她说声谢谢!虽然羽绒服热得我浑身痒得难受,但这个陌生人的脸,我已经牢牢记住了,有朝一日再见时,必要答谢她的关怀。 当我从旅店里取来钱买衣服的时候,她十分诧异。不过钱不是我的,我不便随心所欲的花,只买了一件大红的中长羽绒服,把她的衣服和一百块钱还给了她。 她热情地把我送到店门外,问道:“我叫秦晴,你叫什么?” 我莞尔一笑,“孟婆。” “孟婆?”她在背后念叨,“好奇怪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爹妈咋想的,难怪会离家出走。换我叫这样的名字,估计八岁高离家出走了,不改名字,誓不回家。” 我已经走出去老远了,她还在后面大叫,“小孟子,一定要坚强!不改名字绝不回家!” 我把手举过头顶,边走边摇,意示我已经听到了。就是这么小小的分神,让我撞到了一个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六五章 乐极生悲 我居然被撞得倒退了几米,定睛一看,是那个年轻乞丐。 看他那架势,吹胡子瞪眼的,大概是来寻事的。 想起他刚才那妖娆的舞姿,我心里特别欢乐,这一欢乐,便忍不住很不厚道地笑了。 “喂,你笑什么?”他大声一吼,后果是立马捂住嘴,有什么好捂的?缺了门牙又不是多大不了的事。 “怎么?舞还没有跳够?”哎哟,还别说,憋住笑比憋住哭还难受,毕竟我这是发自内心的笑。 “你、你、你……我就知道是你干的。”他对我怒目相向。 就是我干的,你吹啊!我双手抱胸,静静的看着他。 他一个猛冲,跪在我面前,“大姐啊,你是哪个马戏团的?请收我为徒吧!” 彻底蒙圈了!我还变马戏团的了我? 他接着嚎,“你知道我今天上午挣了多少钱啵?哈哈!满满的一大纸箱啊!我爹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大姐,是你造就了我,我得谢谢您啦!” 他磕了几个响头,那“咚咚”的声音,震得我听着都心疼! “大姐,不,恩师,不,我的亲娘!”他仰视着我,崇拜之心溢于言表,可是,我不是你的亲娘啊!人间向来只有喜当爹,哪有喜当娘的道理?再说了,他的长相有点太着急,一起走出去,人家绝对说不是我亲儿子。 可容不上我插嘴,他又说道:“我的亲娘,既然您成就了我,就请继续成就我吧!娘啊,您看您看,”他从胸前的挂包里掏出一沓纸,小心翼翼的捧到我面前,“这些都是电视台和明星工作室找我签约的合同,还有许多节目组正在电话联系我,娘啊!我们挣钱的机会来了,从此以后,我负责表演,您和我爹负责数钱,我们五五分成,您看咋样?” “你还有爹?”哎哟喂,他这噼里叭啦一大通,我都差不多要喊他娘了。 他连连点头,“哎,我的亲娘,我爹也来了,以后我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原来他身后还站了个一直被我忽略的白毛老头!噢买嘎!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老头颤悠悠站我面前,“柱儿他娘,你好啊!” 疯狂!太疯狂了!人类,已经在逆天了!我摇着头,“老头,我不是他娘!” “啊?我的亲娘,您这时可不能撂挑子啊!您儿子的功成名就,只差您登场了。”他说着朝白毛老头使了个眼色。 我一时间没有看懂,还没有反应过来,老头像得到指令,“嗵”的倒地不起,年轻乞丐顺势抱住了我的双腿。 骇了我一大跳,“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柱儿他娘,”老头笑得满脸菊花开,“今天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要不,我只得为了柱儿拼了,不要老脸,碰一回瓷,你别怪我狠,就当我这辈子欠了你的,到了阴间来还你。” “娘啊!你为什么不干呢?现在挣钱不容易,有这等挣钱的好事,为什么要放弃?” 两父子唱双簧,演相声呢! “柱儿他娘,你就从了吧!要不我要开始了!”老头马上变得要死不活,哼哼唧唧起来。 要想个什么办法才能让他们知难而退呢?说好话哄肯定不行,那就只能吓吓他们?我试着用头发遮住大半边脸,幻出一条长舌头,一对长獠牙,对对对,还有脸,也要进行一些变幻。 “孟大人,不可,万万不可!” 我回过头,两个地狱警察立在我身后。 “你们来抓谁的?”我问。 它们指指白毛老头,“这老头真可怜,儿子年纪轻轻,却要死了。” 我没有听懂,“是老头要死了?” “不,是他儿子。” “什么原因?”我又反复看了看年轻乞丐,他欢乐得如同捡了钱一下,怎么会要死了? 地狱警察答道:“生死簿上注明的,是因为太开心了,导致的乐极生悲。” 老头望着欢乐的儿子,也乐开了花。 “那他呢?”我有丝隐痛,由于早上我的恶作剧,让他们收获了一笔意外之财,正让他们对未来满怀憧憬,充满希望,却来个乐极生悲,世事难料啊! “他?一时三刻死不了,到底是什么时候,我们也不知道。” 是的,它们只是执行任务,生死簿是陆判哥哥亲自保管,除了他,别人接触不到。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我还是想碰碰运气,便问地狱警察,“你们有没听说过许宣城?” “回孟大人的话,请问这个许宣城是不是长慕人氏,父亲许江,母亲张青玉?” 见我点头,他们要我借一步说话,我正求之不得。 “孟大人,那许宣城原本死期已到,说来也怪,我们二人领命迎他回地府,到了黄泉路上,被牛庄主宣了回去,说是弄错了,叫我们不要再理会。这样的失误,据我们所知,在地府从未有过。” 听了他的解释,我松了一口气。大概是陆判哥哥耳听八方,救我于水火。只是,知道的人太多,难保不出纰漏,连累到他就不好了。 三个月没见到他了,真的好想他,“那个……陆大人还好吧?” “回孟大人的话,很好。” 很好便好! 我不忍再面对欢喜得眉开眼笑的父子,转身大步离去,有地狱警察在,他们追不上来的,我不想再见证人间的生离死别。 刚走两步,有个地狱警察在背后说道:“孟大人,告辞了!我们还要赶去长慕林府。” 我抬起的脚好半天才落下来,长慕林府,要抓谁?我顾不上是在熙熙攘攘的大马路上,带着黑雾疾驰,挡住它们的去路。 “孟大人,这是做什么?难道小的还有什么未交代清楚的?”它们扶着昏昏沉沉的年轻乞丐停了下来,满脸不解。 我急急地问,“你们去林府做什么?” “哦,回孟大人的话,我们去林府迎林森回地府!” 林森?“他因何而死?”要知道死因,我才能救他。 “回孟大人的话,他的死因很蹊跷——惹上了一尊神。” “什么神?” 问得它们二魅惊愕不已,相互对视后,答道:“很抱歉,小的不知道。” 我从来不干涉地狱警察的工作,也不能干涉,这样会破了地府的规矩,我作为地府的高层,要支持它们的工作,可是,现在我支持不了了! “你们现在一定要去吗?除了他,没有其他要带走的人了吗?”我不晓得说什么好,只希望可以阻止它们,哪怕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也行,至少能给我点时间想办法。 然而,它们的回答却又让我十分绝望,“回孟大人的话,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迎接他们两个。” 好吧,偶尔脸皮厚一点也无妨,“你们可以帮个忙吗?” 它们觉得很稀奇,“孟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林森那里,能不能先不带他走?”这句话在我喉咙里卡了很久,有几次差点冲出来,又被我咽下去,最终迫不得已,我咬着牙轻声说道,似乎有哀求的意思。 它们面面相觑,也许一时半刻难以定夺,既不敢忤逆我的意思,又不敢坏了地府规矩,“孟大人,请问这个林森与大人有什么渊源?” “不瞒二位,他就是我刻在三生石上的那个人,也正是我此次来人间要找的人。”我想不出什么对策,还是实话实说算了。 他们居然笑了,“孟大人,你们真有缘分,才找到他,他便要与去地府与你团聚了。好事啊!” 这话虽然没毛病,不过按时间推断,他应该刚刚抵达林府不久,法院的事情应该未处理。再说了,只要是个人,谁不希望好好活着呢?种猪肯定也不愿意在风华正茂的时候离去吧? 我已经在地府等了他上千年,又何必计较再多等几十年呢!“我想他活着。”我这样说,它们不能理解,“孟大人,你这是想等他自然老死再下地府?这样想是好的,可是你想想,到那时候,他满头银发风烛残年,你却依旧貌美如花。你说你们走在一起般配吗?” “我想他活着。”我坚定地说。 它们这才意识到,我并没有开玩笑,于是,我们三个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对峙,我不想让步,它们不敢让步。 直到天空下起了雨,“孟大人,下雨了,再不到黄泉渡口,赶不上今天的渡轮,我们失职就要受罚了。请恕我们无礼,告辞!” 我失手打死了许宣城,再与它们动手,后果是我承担不起的,我只好眼睁睁看它们风一样的飘走。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了白毛老头撕心裂肺的痛哭,我穿过马路,快速离开,但是,我不清楚该往哪边走,每一条路,都那么拥堵,堵得看不到尽头。 我干脆在路边树下的长凳上坐下,捋一捋错乱的思维,对,我要赶去林府,对付两只小魅,对我而言,轻而易举。 这时,电话响了。原来是曹医生打来的,“许宣城情况有变!你快过来。” 等我急匆匆赶到医院,他说许宣城有心跳了! “但是林太太不要太乐观,他依然没有脱离危险期。”他又说。 陆判哥哥出手的事,不用我再操心,还是静下心来想办法救种猪的命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六六章 遗忘的誓言 如丝如缕的雨斜斜的落在脸上,脖子,臂弯,有些微凉。 来来往往的人群像受了惊的鱼一样,甩着大步消失在大街小巷。 我又回到马路对面,看着白毛老头瘫坐在地上,抱住年轻乞丐老泪纵横,喊到嗓子哑了,行色匆匆的人偶尔停下来,或同情,或感概,然后又风一般的消失了。 我什么也做不了,就这么静静的带着无数唏嘘的看着他们。 “姐姐,下雨了你怎么还不回家?你是不是是迷路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撑着一把小红伞,背着喜羊羊书包,脆生生的问。 我把伞从我头上移到她自己头上,“小朋友,放学了?” “是的。姐姐,你住在哪里的?我让我妈妈送你回家。”她说话的时候小脑袋一摆一摆,头顶上插的一支小红花装饰跟着摆晃。 我起身摸摸她的头,“姐姐在这里吹吹风,一会儿就回家,你快回去吧!要不妈妈等急了,是要挨骂的哦!” 她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了,随后,指着马路对面悲恸万分的老头,“姐姐,那边那个奇怪的叔叔一直看着你呢!” 我顺着她的手望去,她并不是指的老头,可除了一晃而过的人影,什么也没有。 “叔叔在哪儿呢?”我问。 她把指头放在嘴里,偏着头,“哎,刚刚还在的呢?” “为什么是奇怪的叔叔?” 她认真的回答,“因为,他头上戴了一朵大红花,还有两片绿绿的叶子,可漂亮啦!比我头上这朵还好看,我想问问他是在哪里买的,叫妈妈也给我买一朵。” 大红花?我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也许,这是种猪的遗愿,想看我最后一眼?不对,鬼魅是逃不过我眼睛的。 思前想后,如今唯一的办法,只能走一步险棋了。我打电话给小秦,让它和李清河、小金火速赶往林府,把种猪带到银月河畔的陵园里,地狱警察们多吸些暗气,把他藏起来。 就算被那两个执行任务的地狱警察发现,大家同事一场,讲讲交情什么的,拖延一两个小时不成问题。这样一来,它们也只好带着年轻乞丐先行离开,赶不上最后一班渡轮,也是玩忽职守。 当然,它们肯定要找上级陈述原因,然后一级一级上报,以我和牛头马面的关系,这事大概在它们这里便会压住了。只是还要牵扯到陆判哥哥,它们肯定会找他商量。 至于小秦它们,牛头、马面应该睁只眼闭只眼,懒得过问。 “孟大人,万一它们不和我们讲交情,要动手怎么办?”小秦问道。 的确有这个可能,这些小鲜肉工作起来很卖命,基本上六亲不认,我想了想,“你们绝不能它们硬碰硬,这样对你们今后有影响。它们打,你们就设置结界,或者跑。以它们的能力,破不了结界,也追不上你们。我们的目的是拖延时间,不是相互伤害。” 我一再交代它们去林府要把结界做得结实点,被光照到可不是好玩的。 虽然最能干的小罗子不知所踪,不过,有小秦和李清河在,做起事来也很稳妥,交代下去的事情,不用我再操心。 然而,我的内心依然无法安定,只要那两只小魅回到地府,我的所作所为保不准哪天东窗事发,但愿不要牵连到旁人才好。 不知道坐了多久,额上的雨水粘在长睫毛上,钻进了眼里,有点胀,我用力眨了几下,更难受了。 雨什么时候下这么大了?我竟然没有发觉。路上行人少了许多,偶尔飞驰而过的汽车卷起路边的积水,溅在白毛老头匍匐的背上,脖颈,耳背,他却沉浸在自己无尽的伤痛里。 我撑着一把大伞,遮不住他,他的黑棉袄湿透了,水从衣角一滴一滴落下,抱着他儿子的尸体,张着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泪水、鼻涕、雨水汩汩淌进嘴里。 “大爷,带你儿子回家吧!”我劝道。 他怆然的看着我,沙哑着嗓子凄楚地说:“柱儿他娘,这可怎么办啊?柱儿他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大爷,带柱儿回去吧!用他今天挣的钱,好好生活。”我不清楚今天做的是坏事,还是好事? “我可怜的柱儿,大概是晓得今天要走了,放心不下我,才给我挣了那么多钱。我的儿啊……” 我心里疹得慌,从前,认为死是解脱,是重生,想不通大家对死为何那般恐怖,从得知种猪要离去的一刻,我也对死亡有了新的认识。他死了,可以跟我回地府,我尚且不愿意,更别说对人类而言,死亡是永远的别离。 “死人多晦气!”这是我拦车时听到的最多的话,在我正准备放弃的时候,一台车“嘎”的停下来。 一把油纸伞遮在我头上,这分明是我的油纸伞!白色的油纸上绘着朵朵红梅,曾经,我撑着这把伞迎着风雪,去西山梅苑,去银月河边,只为与夫君短暂的相聚。 “岑儿,快上车吧!雨把衣服淋湿了,小心感冒。”孟崇文微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一直在跟踪我?”我对他前世的移情别恋、爽约十分不满,如鲠在喉,僵着不愿进去。 他把伞塞到我手里,弯腰扶起白毛老头,“老人家,你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家。”说完将老头扶进车里,接着把年轻乞丐抱了进去,然后把副驾驶室的门打开,请我上车。 “为什么要帮他们?”我黑着脸,语气冷冰冰的。 “因为你想帮他们,你想做的事,就是我想做的事。以后的日子,我希望都为你而活。” 不知怎么的,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觉得特别恶心。前世,他对我说了那么多情话,而这些情话,是从他对柔儿说的话里复制过来的,每每想到这里,我满心都是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我不再说话,扭头看着窗外,他说什么,他问什么,我当没有听到,完全忽视。 好在白毛老头的家不太远,否则,这种尴尬不知道延续到什么时候,会让我窒息。 我坚持不用他送我回来,自己叫了出租车。 “岑儿,我们得谈谈。”他按住出租车门,惹得司机很不高兴,“你到底走不走?我又不是为你一个人服务,还得赶时间呢!” 我们僵持了几分钟,司机一脚油门,扬长而去了。我对他怒目相向,“你究竟想干什么?” “岑儿,你不要这样好不好?现在天黑了,走,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吃个饭。从前,都是你照顾我,今天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他几乎哀求了。 我并不领情,“我不想吃。”这个时候,跟我谈什么上辈子?上辈子,他看上的是柔儿,喜欢的是李府的钱,根本没有想到要与我一生一世,连共赴黄泉这样的事,也让旁人代劳,他没心跟我一道死。 我越想越气,扭头便走。他拉住我,我塞进车里。 这时,另一扇车门打开了,桐儿似笑非笑扶着车门,“孟婆,你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大概不用我提示有什么后果了!” 糟了,种猪!我马上打电话给小秦,问那边的情况。 “孟大人,正要打电话给你。杜小康和赵喜子今天像抽风脑子抽坏了,原本我们有些交情,它们竟然一点情面不留。更奇怪的是,它们居然一点不急着赶去黄泉渡口,现在正坐在结界外跟我们耗着。” 小秦的回答让我不淡定了,我接着问,“它们怎么找到陵园的?” “它们好像知道我们要躲在哪里似的,我们才到陵园,就追上来了。” “那林森现在如何?” 它过了半分钟才说话,大概是在观察总猪的状态,“可能是因为结界里太冷,他直哆嗦。” “自己的誓言可千万别轻易忘记,要不,一定会实现的。”桐儿又不阴不阳的说。 孟崇文朝她喝道:“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她浑身一震,面色苍白,“文哥,我是你前世明媒正娶的妻子,往后,我还是会成为你的妻子。无论何时何地,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我们生死相依,不离不弃。你跟她,是永远都不可能的。文哥,你回头吧!” 孟崇文瞪了她一眼,“你不要做梦,前世我娶你,不过是为了李府的财产。人间的财物,必须要你们心甘情愿送给我,我们才能领受得了。那时,为了让我飘来荡去的三魂七魄能回归元身,只得答应别人用巨额财产交换。我要变回原来的样子,因为我要和岑儿在一起。可是,我被他骗了,他说他代替我去见岑儿,带着岑儿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等我。他他竟让她死了,把她埋在成精的红梅树下,让红梅精与她日久生情……” 他长长吐了口气,一拳狠狠砸在车门上,把车门砸得陷了进去。 桐儿的脸扭曲了,“你爱不爱我没关系,我得到你的人就够了,当然,你的心总有一天也是属于我的。你离不开我,离不开我的血。”说着,她把手腕塞进嘴里,用力一咬,淡绿色的血液像草汁一样滴下来。“文哥,快喝吧!” 孟崇文闪电般的驰过去,毫不犹豫把她的手放进嘴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六七章 滴血救子 桐儿脸上浮现出淡雅的笑容,有幸福,有满足,有得意,也许,还有对我的挑衅。 是啊,我确实被她所迫承诺过,再见孟崇文,种猪便会不得好死。没想到,她居然给我来真的。 过了一个小时,来抓种猪了地狱警察仍然没有走,牢牢守在陵园里小秦它们做的结界外,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 “孟大人,现在该怎么办?林先生已抵挡不住结界的阴寒之气,晕过去了。”小秦的语气十分焦急,活人当然不能在结界里与鬼魅们相处太久,为了能抵制阴气,他为了保护自己,会拼命散发出自身的阳气,想用阳气覆盖住所有的阴气。而这个时候,鬼魅为了活命,奋力反抗,若人的力量处在下风,阳气很快便消失殆尽,命悬一线,搞不好马上变为一具面目狰狞的干尸。 看桐儿的样子,必是有备而来,想阻止我去救种猪的命。而能对所有事情有预知的,只有广林仙姑一人,她这么做,左不过是要给我和陆判哥哥制造麻烦。种猪死了,我回地府的速度快了,她所谓的报仇雪恨也不用久等了。 我冷冷的盯着桐儿,“好歹,你们两度谈婚论嫁了,为什么一点旧情都不念?” “我爱谁,自己不知道吗?我花了这许些年,只为了心中有目标而活着,我对他,没有感情,利用而己。我永远会记着我的初心,好好爱文哥。”她的眼神好似皎洁的月光,温柔的泄在孟崇文身上,好似要将她满怀的情爱,全部倾出,包裏他,融化他。 然而,孟崇文头一扭,仿佛要从这重重包围中逃离。这样的视若无睹,是多么刺心的拒绝,“岑儿,上车,我带你去陵园救他。” 我以为我听错了,又问道:“你说什么?” 他拉开车门,“上来,我们去做你想做的事。” “等一下,”我还没有弄明白他的意思,“你为什么要帮我?”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只要你开心就好。”他的话,让我很不解,既然他想帮我,我为什么要拒绝? 优雅的桐儿,此时脸色铁青,她低头抚抚头顶,抬头时已恬美宁静,“文哥,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岑儿,快上车吧!救人要紧。” 我还是喜欢她的前世,率真,敢爱敢恨。从前讨不来孟崇文的欢心,如今变得这般深沉,难怪孟崇文依旧不喜欢她。 理她干什么呢?直接忽视便好,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没必要,我斜了她一眼,“叭”的关上车门。 孟崇文打着火,桐儿不再说话,赶紧乖乖的上车。说真心话,我讨厌她跟着,所以,一路上我像吃了哑似的,必要的时候哼一声。 等我赶到时,两个地狱警察抄着手,看好戏般站在结界外,年轻乞丐的魂魄被缩成一小团,放在其中一个地狱警察放在口袋里。 看到我,它们并不惊奇,仿佛我的到来,都在它们意料之中,“孟大人,来得真快啊!” 我顾不上理会,看到种猪脸色苍白,已然昏厥。 “孟大人!” “孟大人来了!” 大家七嘴八舌喊道。我点点头,问种猪的情况,小秦阴翳的轻微摆头,不仔细看,觉察不出来。 “孟大人,有什么指示?”执行任务的两个地狱警察公事化的问我,我有什么目的,它们不晓得吗? 我不想为难它们,进迎新庄不容易。 这时,小秦用手指在种猪鼻子前探了一下,脸色陡然紧张了,慌乱的看了我,马上又把手放在种猪前额。 我全身一震,它的动作,是为了把种猪将要离开体内的三魂七魄强压回体内,种猪他已处在弥留之际了! 我一挥手,揭去结界,再不接开,他只有死路一条。 两只执行任务的地狱警察嘴角微微上扬,得意洋洋的笑过后,立马扑了上来,被李清河一干魅挡住。威力强大的暗气坚硬得仿若铜墙铁壁,无懈可击,把两只魅挡在了外头。小秦压在种猪前额的手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顶起,它又拼命按了回去。暗气让种猪更接近了死亡,看样子,小秦已经控制不了了,李清河迅速把手压在它手上。 “我们从前是同事,相信大家曾经有过共同的信仰,也受过相同的教育,更懂得明事理,辨是非。今天,谁是谁非,想必各位心里都明白。我们能理解你们被胁迫的心情,”执行任务的地狱警察开始了慷慨激昂的演讲,“可是,这时候我们要跟恶势力抗争啊!” 李清河戏虐道:“现在在我们眼里,你们两个才是恶势力,在别人的世界,夺走别人的性命,不是恶势力是什么?” “哼!李清河,亏我平时拿你当兄弟,你才离开地府几天?便拿地府的规矩当儿戏,带我们回去禀告了牛庄主、马庄主,等待你们的将是十八层地狱。” 李清河摸摸胸口,“哎呦,我好怕怕!有本事你们现在闯进来呀!” 气得两只地狱警察吹胡子瞪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好话说尽,它俩根本不买账,一再强调地府的规矩破不得,叫我不要为难他们,否则,只有得罪我了。 看来今天是谈不拢了,可是,我不能轻易动手,要不,以后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孟大人,我们知道你的本事,你如果真的要救他,现在就把我们杀了吧!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免得哪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它们的语气相当不敬,气得我那帮子小魅们七窍生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哈哈哈!孟大人,我们都晓得,你有陆判罩着,平时不把我们这些小的放在眼里,如今,你作为地府高层,无视地府规矩,就算有阎王老子给你撑腰,我们也要讨回尊严和公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 “孟大人,我们压不住了!”小秦喊道。 我立退冲进暗气中,将种猪的三魂七魄,勉强压回体内,可魂魄四处逃窜,把身体顶得时而弯曲,时而抽搐,时而又踢又撞。 “孟大人,你不要做无用之功了,我们一定会带他走的。”它们知道我在躲避,尽量不与它们正面交锋,所以有些得寸进尺了,“反正你又不敢杀我们,这样耗着有什么意思呢?还是赶快让我们带他回去交差吧!” 我不敢跟你们动手,你们怕打不过我,也不敢跟我动手啊! 我搂着种猪从魅群里飘出来,它们马上围过来抢魂魄。 “住手!”孟崇文喝道,“请不要欺负我的女人!”他和桐儿走路进来,比和疾驰而来的慢了好多拍去了,也不清楚两人是不是一边观景,一边优哉游哉的走上来,要不怎么现在才到? 谁是你的女人?我心里把老龙王的娘一起问候了多遍。 “又来了个不怕死的!”两只地狱警察走过来,围着他闻来闻去,“你闻到它的魂魄吗?” “没有。” “岑儿,你先走!”孟崇文挡在它们面前。 “呵!真想不到,还带了帮手,太不要脸了!” 回到林府,进门看到青玉姨,我想起了许宣城,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呢? “哎哟,哎哟,我的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她一边跟我上楼,一边抹眼泪,“岑儿,少爷他怎么了?” 我拎着他走得太急,把听到响动迎面而来的林逍撞得差一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他惊得许久没合上嘴,“丫头,他怎么样了?” 作为种猪的父亲,他有权利知道实情,我回答,“他快死了。” “我怎么说来着?你不能活着,只要你活着,他就要死。你看看,你把他害成什么样子了?你赶快自裁吧!免得祸害世人。”他的嘴一刻不停,各种埋怨。 我把种猪放在床上后,才对他说:“你一个大男人,啰唆了几箩筐了,要想他活,快点过来救他不就行了?” 他怔了一下,总算停止了唧唧歪歪,走到床边,宠爱的看着种猪,他跟了壬长生好几十年,旁门左道大概会不少,我站着不说话。 他咬开食指,把血一滴一滴挤进种猪的嘴里。种猪原本不断扭曲的躯体慢慢安静下来,脸色也红润了许多,手脚慢慢暖和了,有了活人熟睡的样子。 他贪婪的含着林逍的手指,吸得“吱吱”响,林逍试了几次,想把手拔出来,见种猪不肯松开,便不再动了,由得他去。 我劝阻了林逍,“你以为一天喂他几盆血,他就会醒过来吗?你每天给他喝三滴就可以了,魂魄要用血养在他体内,休养一段时日,把魂魄养活了,他就醒了。” 青玉姨打电话把许伯追了回来,几天联系不上许宣城,许伯想回老家找找。夫妻二人围着种猪老泪纵横,听到他脱离了生命危险,才半信半疑的下楼去了。 烦人的林逍像只绿头大苍蝇,在耳边聒噪个不停,无非是劝我自杀,千万不要牵连了他的儿子。 “好,既然是你儿子,你自己好好守着他,别让他死了,”我不耐烦,今天不是大家齐心协力救他一命,他早到地府报到了。 我听不得他啰唆,从房里出来透透气,看到青玉姨红着眼上楼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六八章 被困 想必青玉姨惦记着种猪的情况,上来看看。 我唤了她一声,上前掺住她。 就这么两个小时的事,仔细一看,她沧桑了许多,过年前做的卷发乱蓬蓬的顶在头上,黄色中夹杂着些许斑白。 但愿能出现奇迹,许宣城快点活过来。 “岑儿,”她才开口,都忍不住哽咽起来,“少爷怎么样了?啊?” 我赶忙摸出去她脸上的泪水,微笑着安抚她,“青玉姨,有孟婆在,他会有事的。” 她似乎得了些心理支撑,用力的握住我的手,不住的点头,“是啊!岑儿,有你在,青玉姨的心里安定许多,你和少爷关系亲密,绝不会看着他死的,对吧?” 这个“对吧”,听起来是有些不确定。不过,我是了解青玉姨的,她现在内心惊恐无比,只希望能在我这里得到些力量和信念,让她更坚定,更坚强,更相信种猪不会死。 我抚顺她的乱发,扶着她来到种猪床边,“你看,他就是睡着了而已。我们这两天在外面跑,他没有休息好,太累了,现在睡一下。我们都不要打扰他好吗?” “好好好!不打扰,不打扰!”她连声说,摸种猪的脸的手微微的颤抖着,浑浊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悄无声息划过微脸庞,落在哪里我不得而知了。 我拍拍她的背,“我们走吧!我饿了,帮我做点饭菜吧!” “好,我这就去。” 她嘴上这么说,腿却像生根了一样,目光也凝结在床上,就那么一动不动,深情地注视着她用自己的心血浇灌大的孩子。这眼神,像极了奶娘!每每奶娘用这种眼神看我的时候,我便觉得好温暖。 “青玉姨,走吧!”我催促起来,那两个执行任务的地狱警察应该很快赶到了,我交代孟崇文跟他们斡旋一下,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救种猪便好。按照它们的处事风格,一脱身,就立马会赶到这里。 当然,等它们赶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已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它们大概只能无功而返了。 走到门口,青玉姨仍扭头看着床,恋恋不舍。深紫色的花棉袄上,落满了泪痕。 “丫头,我按你说的,准备好了。”林逍在门口候着。他跟着壬长生学了不少驱鬼降魔之术,现在这是他展示技能的时候了。 我本是魅,自然不能害了同类,“你最好把整栋房子都做法,阻止鬼魅进入。特别是他住的这间,要严加保护。”我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只要把它们隔离在外面即可,千万不要伤了它们性命。它们只是奉命行事,逆天而行的是我们。” 他哼了一声,“若是没有你们这些索命鬼,又哪会有人间的悲欢离合?亏森儿平时对你那么好,到这个时候,你仍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还在想保护好那些鬼魅。不是看在森儿的份上,那群小鬼早被我灭了。” 我懒得理会他,“赶紧把这些东西布置好,它们马上到了。” 说完,我准备和青玉姨下楼,青玉姨却站住了,“老爷,不是所有的鬼是坏鬼,就跟不是所有的人是坏人一样的道理。岑儿她是好鬼,帮了我们很多。如果不是她,少爷哪里还有命呢?” 倔犟的老头瞪了她两眼,闷声问我,“丫头,我挂了这些符咒,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语气生硬,大概憋出来这几句话很不容易吧?好在种猪不像他这个爹,脾气古怪,还爱装逼,明明是关心,到了他的嘴里,变得好像要干一架似的。 “不会,快弄吧!”我好歹也是活了上千年,何必跟他一个五十多的小屁孩一般见识? 忽然,我感觉到一股强劲阴寒之风席卷而来,宛若无数把利刃齐发,要把整座林府插得千疮百孔,恍如冬天颓败的蜂窝。 来势汹汹的,绝不止两只地狱警察!平时,迎接一个人回地府,两个地狱警察够了。我闭上眼睛,打开天眼。 青玉姨紧紧挨着我,瑟瑟发抖,“岑儿,《聊斋》里的鬼风好像来了,我身上像被绳子勒着了,麻到骨头里去了。岑儿,你不要害怕,有青玉姨保护你。” 她的声音颤得快打结了,还想着保护我,好可爱的人类! “老头!”我朝门口喊道,“都准备好了吗?已经来了。” “还差一点点。来了多少个?” 天眼里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席卷的暗气铺天盖地,吞没了或明或暗的路灯、霓虹灯的光芒,“大概五六十个!不对,离竹林三公里的位置又来了二、三十个!按它们的速度来算,不用五分钟便到达了。” 青玉姨瘫软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岑儿……有、青玉姨、姨在,别怕!” “你们快过来帮忙贴一下符咒,我怕来不及了。”林逍急得大喊。 我把青玉姨拎起来,她又坐下去了,我只好把她拎到沙发上坐好,急匆匆跑出去帮忙。 远远而来的阴风把贴好的符咒吹得如狂舞的枯叶蝶。对着它们,我忽然头晕恶心,果然是很厉害的符咒!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符咒呢! 我定定神,“还有什么要做的?” 他把一个八卦镜递过来,指着大门口,说:“赶快把这个挂到铁门上方正中。” 我拿着八卦镜火速飘向门口,刚挂好,一速白光射了过来,我躲避不及,白光擦到了我光秃秃的手臂,痛得我从门上跌了下来。 几束白光马上追了过来,我顾不上烧得只剩黑乎乎的骨头的手臂,强忍着剧痛左闪右躲。然而,我根本逃不出来,像被困在了里头。 一不小心,又被一道白光射到了胸腔。 “孟大人,你怎么样?” 我匍在地上,抹了一把冷汗,抬头看了看李清河,有气无力的说,“快把林逍叫过来,我被困在里面了。” “孟大人小心!”它幻长手臂推了我一把,白光把它的手掌灼得像烧焦的鸡爪。 这时,林逍与小金拉拉扯扯过来了,看到我匍在地上,大吃一惊,“小丫头,你怎么把自己困在五行八卦诛邪阵里了?” 废话!也不知道提前通知我一声,反而问我怎么了,“快放我出来!” “这东西是壬师傅给我的,我不知道怎么用啊!你不是神通广大的孟婆吗?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他的话让我彻底无语了!我自己能出来,还用得着叫他过来? “孟大人,它们马上要越墙过来了!”李清河抱着焦糊的手掌,声音压抑。 它们最好不与执行任务的地狱警察碰面,这样会对它们以后的工作产生影响,我命令它们赶紧回陵园。 “不,大不了丢了工作!”它们第一次违抗我的命令,我斥道:“你们以为只关乎工作问题?弄不好,你们要在一层到十八层地狱间轮流受苦,又不得转世轮回,后果极其严重。” “我们不怕!” 我成功避过了两道白光时,一大帮地狱警察被挡到了大铁门外。 领头的我认得,是迎新庄一个叫朱能飞的小头目,两个执行任务的地狱警察也在其中。 也许是看我穿着中袖红裙在白光中跳来翻去的,样子滑稽搞怪,觉得十分稀奇,一个二个的居然看呆了,如果不是我喝斥它们,也许它们忘了自己来干什么的了。 可我能不喝斥它们吗?一点规矩都不懂,看到我连个招呼没打,成何体统? “孟大人好!”听得出来,尽管它们一脸严肃,但我听得出来,它们心里的窃笑,我用鼻子也能闻到。 死老头,害得我丢人丢大发了!我当初虽然为了让奈何庄的天空晴好,每天保持温婉的微笑,但我也有高冷的女神范,又优雅又有气质。这会儿让他整得像个猴子请来的逗逼,真恨不得掐死他! 我连着后空翻了十几下,躲过乱射的白光,胸口和手臂上受伤的位置,没有一点修复的迹象,这时候,哪怕痛得要死,我也得强忍着,首先,不能输了气势。 “朱能飞,你带着大帮小魅,是要去哪里办大事?”我趁站着的功夫,把这句话迅速的甩出来,要不然,说到一半断了就不好了。 它没有低头,傲然平视我,语气咄咄逼人,“回孟大人的话,我是来请孟大人和林森一起回地府的。” “谁赋予你的权力?”我暗自冷笑,太自不量力了,一个小小的管事,敢插手我的事,活腻歪了吧? “孟大人,我是奉了陆判陆大人之令,前来请你们回去的。” 我才不信是陆判哥哥派它来的,只要是我想做的人,陆判哥哥都无条件的支持我。退一步来说,就算是它要我回去,也绝不可能搞这么大阵仗抓我回去。 暗气好似一股无形的超自然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小金、小秦、李清河被挤压到了墙上,身体挤得像纸一样薄。它们企图反抗,却不能动弹一下。 朱能飞带着小魅们一步一步逼近铁门,和我近在咫尺了。忽然,数十条白光朝它们射去。 近大半地狱警察灰飞烟灭。朱能飞好在逃得快,只有右脚被烧糊了,在地上一边滚来滚去,一边干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六九章 较量 剩下的鬼魅吓得动都不敢动,好半天才有一只地狱警察战战兢兢把朱能飞扶起来。 朱能飞靠着它肩膀,闭上眼睛,它这是在自我修复它烧得焦黑的脚,然而,五分钟过后,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别看它脚不好使了,脑子却很灵光的很,叫了几只地狱警察过去,跟他们商量着如何闯进林府的事情,虽然声音很小,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若不是这个什么五行八卦诛邪阵把我困住了,硬拼起来,它们一起上也未必是我的对手。不过现在我也不是十分担心,毕竟林逍是跟了壬长生多年的人,先不说学会了多少本事,随便拿一两件像八卦镜这样的破烂玩意儿,震住它们不在话下。我现在要做的,是让自己逃出赶快逃出这个鬼阵。 这时候,朱能飞仰头向天,张大嘴巴,宇宙浩渺的暗气像长了脚似的,一团一团钻进它的嘴里。 不好,它在用“晓风残月”。 原本黑隆隆的天空,忽然变得明亮起来,一轮像被狗啃掉一块的月亮洒下皎洁的光。 月亮是我们在人间最好的能源补给来源,被暗气与驱鬼之气挤压在墙上的三只小魅正欲吸取这来路不明的月光,被我制止了。 这月亮只是朱能飞给我们的幻觉,它自己尚且未用月光疗伤,它所带的地狱警察也只是静观,我们又岂会上当?再说了,这“晓风残月”,我以前见过,陆判哥哥换出的月亮,可比它的漂亮多了。 忽然,阴风呼呼作响,吹得天上的那轮明月左摇右晃。朱能飞带领的地狱警察,随着月亮的摇摆而摇摆,像一群随着老歌欢乐摇摆的广场舞老太太。 “呦呵呵,朱哥哥,想不到你带的队伍这么牛逼,”李清河的嘴跟小罗子一般,闲不住的,“不光办事能力强,连大妈舞都跳得这么好。厉害啊,我的朱头、目!” 它一字一顿,说得小金小秦脸上有了笑意。 朱能飞头一低,月亮被撕成碎片,打入那群地狱警察体内,亮通通的光从它们体内散发出来,映得那里宛如白昼。 “这是什么?”小秦问道。 李清河眼睛一眨不眨,“我也没见过。喂,朱头、目,你这招叫天狗吞月吗?” 朱能飞瞪了瞪一眼,“小子,你别急,一会儿就轮到你了。” 李清河不屑地回它,“好啊!你进来啊!打我啊!” “你们排好队。”朱能飞阴森森的说,声音好似从鼻腔里憋出来的。 等大家排成一斜条后,身上的光亮灭了,它们越变越小,最后只有拳头大小了。 朱能飞又张大了嘴巴,用力一吸,小魅们成群结队钻了进去,它的身体开始迅速膨胀,皮肤、骨胳因突然的拉伸,咔咔作响,好似打碎了一堆啤酒瓶。 它不停的长,直到比三层小楼还高,也比楼更宽,而且正如刚才的那轮残月一般,圆圆的,缺了一块。 它此刻带着无边无际的黑暗,朝房子压过来,院子里的灯柱晃荡起来,灯忽明忽暗。 “林逍,撑得住吗?”我在阵里左躲右闪,也不晓得那老头到底在里面干什么,仅管追魂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是他驱赶暗气,还是被朱能飞制压,我就不得而知了。 过了许久,才听到他要死不活的回答,“我、顶、不住!” 哎哟我的天!他好歹跟了壬长生那么多年,刮我骨头整我那么在行,亏我眼巴巴指望他一场!“你快过来,给我把那破镜子给我戳下来!” “我、我出、不来!” 真想抽死他!以后死了,千万别进我的奈何庄,省得看着他顶心顶肺,挡住了我的眼睛。 我尝试了好几十次,每次碰到阵边,以为要成功逃出来,却像触动了机关,白光立马便射来了。不停跳来翻去,把我累得跟狗似的。 朱能飞张开巨大的嘴巴,里头的符咒、灯柱、小树、竹子……全被他吸进了嘴里。嘿,那不是葡萄架和我时常坐的吊床吗?也给我吸进肚子里了!那我坐哪里吃雪糕?一着急,又不小心触动了白光。 接着,林逍作法的桌子和道具也被吸走了,然后是林逍的人。他的惨号被朱能飞的腹腔包裏,像被闷在一口大坛里子,嗡嗡作响。 其实,我也感觉到了来自“晓风残月”的压力,整个五行八卦诛邪阵似乎内移了不少,已容不得我转身,只能直挺挺站着纹丝不动,免得不小心触到阵边,无处可遁。 “小秦,你们还好吗?”我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了,怕惹到该死的白光。 没有回音,我又问了一遍,仍然没有回答,却传来青玉姨颤微微的声音,“岑儿,你在哪里?” “青玉姨,你躲到房子里去,千万别出来!”我赶紧阻止她,随后警告朱能飞,“有事冲我来,你要敢伤了人类,有什么后果你是知道的,往后的成千上万年,十八层地狱就是你最好的归宿。” 它合上嘴,风停了,一切恢复了短暂的宁静,“孟大人,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我可是陆判陆大人亲自点来抓林森的,只要能把他抓回去,等着我的是锦绣前程。” 哼!你说牛头、马面派来的我都不信,何况是陆判哥哥! “岑儿,你在门口吗?”青玉姨从门框里探出头来,透过远处的灯光,被奇形怪状的黑乎乎的朱能飞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呀,我的娘!妖怪,有妖怪!” “青玉姨,你赶紧进去,藏在房间里不要出来。”我焦急万分,生怕朱能飞把她吞进去。 她却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步一步摸了出来,见我一动不动的站着,慌忙扑了过来,被阵隔住,“她一边拍一边喊,“岑儿,岑儿,怎么回事啊?啊?你在里面干什么?” 我很担心她拍得白光乱射,我会变成蜂窝包,“青玉姨,不要拍。”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啊!你说大声点!”她急匆匆地猛拍起来。 两束白光射进了我腿里,为了不吓到她,我咬紧牙关,硬是没发出声响,只要我能出去,定饶不了朱能飞。不对,应该是林逍!唔,好像还是不对。那我身上的伤究竟该找谁算账? 我把手放在胸前,指了指那该死的八卦镜,略微大声了点,“青玉姨,帮我弄掉那玩意。” 她愣了半晌,眨巴眨巴眼睛,总算明白过来,微胖的身体跑得一颤一颤的。 都怪我自己,挂得那么严实干什么?青玉姨让许伯举着手电筒,拿竹竿戳了很久,“岑儿,戳不掉怎么办?” 怎么办?我也不知道,真想不通壬长生那个牛鼻子老道一天到晚脑子里装的什么,搞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又不告诉别人怎么用,神经病! “对,对,对,岑儿你不用担心,从前因为少爷,我也学过一些制鬼神术,对付这些不在话下,你等着。”她又跑了进去。 许伯蹲在地上沉闷的吸烟,烟火明明灭灭,像夏夜飞舞的萤虫,不过,我对烟火很敏感,每每看到,浑身痒得难受。 现在,那种痒,遍布了全身的每一个角落,与疼痛交织在一起,又不能动弹,不能抓,不能摸,好难受!我的牙齿磨得咯咯直响,不一会儿,嘴里一阵腥咸,舌头咬出血了,我慌忙吞进去,不能让我的血流出去。 青玉姨总算端着一只铁盆出来了,“岑儿,我来救你了!” 话未说完,一些黏糊糊的腥臭之物朝我兜头泼来,“什么啊这是?”我抹了一把脸,才看清,是狗血! 她乐呵呵的拿毛巾帮我擦拭头发,“就说嘛,我学的可是真本事,这不,终于把你给救出来了!” 哎,朱能飞那轮残月怎么半天不动了?我提起沾满狗血的裙子,扔掉高跟鞋,光脚走过去,给它罗盘腿上就是几脚,叫你牛,叫你不把我放在眼里,叫你高傲,就你没礼貌,叫你使“晓风残月”。 它却像长了根似的,没有半点反应,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到底怎么了? “岑儿,快走开,看我的!”青玉姨一把推开我,泼了半盆狗血在朱能飞膝盖上,马上腾起一阵青烟,它像只漏了气的充气娃娃,“噗”的一声干瘪了。那些拳头大小的地狱警察与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件从膝盖处泄了出来,最后滚出来的是林逍,他鼻青脸肿,血糊满了半边脸,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总算见到天日了!”听他的语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这个是死老头,还是很怕死的嘛!“哎,小丫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赏了他一计白眼,“你看看你,打着要保护儿子的旗号,跟了壬长生那么多年,开个坛做个法都不会,还被只小魅吸到肚子里,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嘿!丫头,你可不能这么说,要不是我在它肚子里的作法,你能逃得出来吗?” 我洗了个冷水澡后,坐在厨房里吃雪糕的滋味儿,还真比不上坐在吊床上呢! 青玉姨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欲言又止。 “青玉姨,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将雪糕一勺一勺塞进嘴里。 “你刚刚不是收有很多小鬼吗?能不能借一只给我用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章 混战 对青玉姨的这个要求,我一时没有琢磨透,便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道:“怎么,你想学别人养小鬼了?” “嗯,”她握住我的手,“现在你自己有伤在身不方便出门,少爷又昏迷不醒,宣城也联系不上,今天你许伯原本是要回去找的,没有去成。 听说养了小鬼,它可以帮忙找人,而且又快又准,所以……” 哎呀,不是她说,我差点把许宣城这茬给忘了。她红肿的眼睛,是那般无助,看得我心里生疼,我温婉地笑着哄她,“青玉姨,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放了小鬼出去帮你寻找了。不是我舍不得把小鬼借你,你养熟它也需要时间和过程,至少也得三年五载的,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说了,万一养得不好,还会适得其反。不如让我直接帮你一手包办了。” 她一听,脸色好了很多,“岑儿,好在有你。那个,你宣城哥他几天没有联系上,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做父母的就是这样,一辈子有操不完的心。我也不禁想起母亲和奶娘来。 “他肯定没事,有事我能不知道吗?”我昧着良心宽慰她。 “岑儿,不是我多心,你宣城哥这孩子从小就懂事,比个姑娘还体贴,从没试过联系不上的。” 她的心情我十分理解,她越担心我越内疚,心里也越着急。不过,只要医院那边没有来电话,应该就是最好的消息吧! 好多天没吃过雪糕了,一口气吃了六盒,我满意的抹抹嘴,“宣城哥一人打理着林氏那么多工厂,事务繁杂,每天怎么可能没有一两件烦心事呢!说不定去哪里旅游散心、减压去了。” 她张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站起来在我的肩膀上拍了几拍,“有你在,我放心。天亮了,我该准备早餐了,免得少爷醒来肚子饿。” 她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问我,“对了,这几天怎么没见到桐儿了?难道她也出去散心了?” 这个问题我确实不好回答,只好耸耸肩,敷衍过去。 种猪的卧室里加了一张床,浑身是伤的林逍住了进来。这小老头,除了会对付我之外,一无所长。 我还没说他,他反而抗议起来,“要不是我在它肚子里作法,你以为靠一盆狗血就能解决掉它?” 邀功也蛮在行的! “你的血真的能救他吧?”现在我对他表示怀疑。 “当然可以,我的使命就是为了救他。”他说话的语气不容反驳。 不过,种猪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又红晕又有光泽。 这时,传来一阵慌乱仓促的脚步声,接着,门口传来了青玉姨的大喊,“老爷,老爷不好了!” “怎么了?大白天的鬼又来了?”他一翻身从床上爬起来,踉踉跄跄拿起床头一把桃木剑,“哎,我的法衣呢?” 青玉姨把扯住他,“哎呀,不是,是法院又来人了!而且还不止他们,来了一大堆,正在下面贴封条呢!” 不是今天才是最后的期限吗?怎么一大早就来贴封条了?不过也不要紧,反正钱已经带回来了,打开填上的填上就好了。 青玉姨说的没错,一楼的大厅里,一群人十分忙碌,桌子,沙发,凳子,茶几……全贴了封条,连鱼缸和墙上的婚纱照也没放过。 “你们领头的是谁?”其实,我一眼看出是坐在沙发上那个大胖子,坐在那里像尊佛,墨镜我遮住了他的眼神。 他把脚架在茶几上,晃着脚尖,吐了口烟,“老子是他们老板,你是哪根葱?” “真是法院叫你们来的?”我扯去木沙发上的封条,扔到地上,坐了下去。 “虽然老子不是法院的,但这套房子已经不属于林先生了,有人把它当给了我的客户。” 人间的法律我不懂,“不就是林氏因财务疏忽大意,有部分货款未按时支付?法院给的期限还没到呢,你们就这么着急?虽然我不懂什么叫私闯民宅,但林氏的欠款,这几天就会到你们账上。而且你们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哈哈哈!”大胖子无缘无故的笑起来,“林氏?小姐,看你年纪不大,胆子却不小啊,骗起人来,脸不红心不跳,说得头头是道,你以为老子是骗大的?这两天长慕最轰动的新闻是什么?你当老子不知道?” 长慕最轰动的新闻与我何干?所以我连问都不问,只想他们快点出去,一群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大男人,没一个长得顺眼的,看得头昏。 见我没反应,他接着说,“林氏已不是当年风生水起的林氏了,工厂都在拍卖了,你还想糊弄我!限你们今天之内带上你们的旧衣服搬出去。” 什么,林氏集团在拍卖?这事不是该种猪来定夺? “谁在拍卖林氏的东西?欠款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林氏不卖!”其实,林家的东西哪轮得到我做主?但种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林逍这么多年跟壬长生浪迹天涯,林氏的事他肯定也不了解。 青玉姨一听急了,瘫坐在地上,“老天爷啊,老夫人啊,玉皇大帝啊,哎哟,林家出大事了,菩萨保佑啊……哎哟,这可怎么办?” 许伯不声不响提了一把砍柴刀,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滚,都给我滚出去!”他嘶声竭力的吼道,震得身体前后摇晃。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大胖子把墨镜一揭,喝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把他往死里揍,留口气就成。” 那些长相奇特的人马上拥了过去,把许伯团团围住。 青玉姨跪走过来,抱着我的腿,“岑儿,快把小鬼放出来,把他们全部抓走。小鬼、小鬼……小鬼去哪里了?啊?岑儿,小鬼呢?”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抓,住我的胳膊,在我衣袖里翻,大概是以前总见我从广袖里掏东西吧! “咦,这倒有趣了,原来林府真有鬼啊!”大胖子围着我打转,拿个手指头朝我脸上戳来。 眼看他那熊掌一样肥肥厚的手马上就要戳我脸上了,我正想着怎么收拾他,只听到门口有人进来,“孟婆,快住手。” 扭头一看,我不由得大吃一惊,怎么是他? 大胖子马上迎上去,毕恭毕敬的样子被我不敢相信,“许总,您来了!” 青玉姨喜极而泣,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拨开压住许伯的人群,“老头子,老头子,你快看看谁来了?” “宣城,宣城,你怎么来了?” “你这些天去哪里了?” 两夫妻欢天喜地围着许宣城,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明明躺在长慕市第一人民医院半死不活的,现在却好生生的站这里,哪里不对?我得好好留意留意他。 果然,他神情漠然,不像认识父母的样子,任由他们拉他在沙发上问东问西。 “我忙着,一会儿再说。”他甩出这么句话,便起身与大胖子聊天去了。 青玉姨的手举在半空中,对他的态度十分尴尬,“宣城,还没吃早餐吧?妈去给你做好吃的。你等着,那个,少爷病了你不知道吧?先去楼上看看吧!” 她的话直接被忽视了,许宣城跟着大胖子,清点大厅的物件,“他们什么时候搬出去?” 大胖子点头哈腰,“我已经给他们下了逐客令,限他们在今天之内搬走。现在盘点好的只有一楼的大厅,估计三层楼全部清点出来,大概最快也是明天。” 许宣城点点头,“不急,五六天内能清点出来就可以了到时候,给我把这些全扔掉。” 大胖子一脸蒙逼,“盘点出来,又扔掉?那为什么要盘点?直接扔掉不就行了?” “有钱任性!”许宣城两手插在裤袋,“说不定,我还会把房子给铲了。” 许伯与青玉姨错愕的对视,“那个……宣城,你刚才说什么?” “老太太,我说这房子是我买了,你们赶紧给我腾地方。” 许宣城的话让许伯和青玉姨彻底疯了!轮番对他进行教育,可惜,人家哪会听他们的? 我跑到门外,打电话给医院,证实了许宣城的情况依旧不好不坏,不死不活,好心的护士还提醒我,该缴费了。 青玉姨快疯了!许伯直接提了一根木棒,朝许宣城打去,却被大胖子的人挡住了。 这个假许宣城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糟了,既然有假的在,真的恐怕活不了了。可是,如果我去了医院,乱糟糟的林府又怎么办? 许伯、青玉姨、林逍,与他们拉扯,推搡,他按倒了他,他又扯住了他。他打了他一拳,他还了他一脚。他们把他按住,他咬了谁的手腕…… 花瓶被砸到墙上,碎了一地,早已凋零的百合被脚践踏蹂躏,绿色的汁水沾在红地毯上,特别鲜亮。 鱼缸也不知道被谁打烂了,几十尾血鹦鹉随着水泄了出来,在地上跳跃着…… 椅子倒了,沙发翻了,柜子的门不见了,桌子竖起来了……这里如同经历着一场毁灭性的战争,硝烟四起,寸草不留。 此情此景让我心烦意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七一章 我要吃鸡 经过一番斟酌,我还是决定留在林府,派李清河带两只魅去医院保护许宣城。 林府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我听青玉姨的话,把来抓种猪的小鬼放了出来,让它们趴在假许宣城那伙人的背上。虽然这严重违反了地府的原则,但总比看着他们闹腾要好得多。 青玉姨夫妇很难接受“儿子”的改变,拿着竹枝一边抽打假许宣城一边哭,只舍得拿竹枝打,说明在他们心里还是很疼爱儿子的,也许过一段时间就会慢慢原谅了。 我很理解他们,当初,母亲与奶娘对待我和孟崇文的事,又岂不是同样的心理?因此,我不敢告诉他们这不是他们的儿子,怕他们问起来我不好回答。 林逍自从被朱能飞吞到肚子里后,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加上又参加了一场群架,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与种猪床对床躺着,嘴巴却不清闲,拼了命的咒许伯一家不得好死。 这不,这会儿又闹起来。我推门进去,听他骂骂咧咧的闹心,就劝他别吵,对身体不好。他倒好,又骂起我来,怨我祸害了他儿子,语言偏激,不堪入耳。 我抓着他的脚把他倒着拎起来,“死老头,说说,你想怎么个死法?只要你想得到,我包你满意。” 说完,给他嘴巴一拳,嗯,打出血了!我把他拎到种猪旁边,叫他别动,然后撬开种猪的嘴,把他唇上的血挤了几滴进去。 种猪的脸色跟以前一样,而且还有了微弱的呼吸,只要地府不再派地狱警察来勾魂,应该是能活过来。 每每望着他,我就能想起他说的那句“岑儿,来世千万不能忘了我”,也许,有时候忘了更好,至少不用这般纠结。我不来人间,他也会去地府,那样的相逢,不是比现在更好? 呵呵,以前,我是那么不喜欢人类,他是那么讨厌鬼,还把咒种到我心里。 对,不是偶然想起来,我差点忘了这回事了!闭上眼睛,打开天眼,心里只有耀眼的白光,刺得天眼自动闭合了。菩提咒!我转头看了看林逍。 “老头,你现在不是在跟我玩什么花样吧?”我早就疑窦丛生,现在的他,比那天对付我的他,菜了许多。 他呵呵笑了,“小丫头,好眼力嘛!快放我下来,再这么拎着,不坏也被你拎坏了。” 哼!敢耍我?我把他朝对面墙上砸去。他连翻了两个跟头,稳稳落在地上,“小丫头,心挺狠啊,想摔死我?” “说说原因。”这才是重点。 他拿起种猪的左手按摩,“我不这样,那个许宣城会出现?他不出现,他背后的人更不会出现。” 我一惊,“你的意思是,我不该抓他?” “不,不是他让你抓,你能抓得住他?他明明知道你是孟婆,自然也知道许宣城没死,但他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承认他是毁掉林府的刽子手,那就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你不会杀他,甚至连他的身份都不忍揭穿。丫头啊,你面对的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我点点头,他的分析很有道理,我确实疏忽了,“那你认为他来这里做什么呢?” “他愿意轻而易举被你抓住,囚禁在林府,那么,林府肯定有他要找的东西,或者人。”他意味深长的说。 我低头思索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要我借故离开,让他的目的暴露?” 可我离开了,他要害种猪怎么办? 林逍像猜透了我的心思,“岑儿,放去吧!我有把握。” 三楼的卧室仍然保留着我住的时候的样子,只是多了几只陶土制成的大坛,被抓住的魅全被锁在里面,这样,既防止它们逃跑,又能保护它们的安全。 听到我进去,它们骚动起来,顶得坛子摇摇晃晃,“放我们出去!” “孟婆,快放我们出去!” 我让他们喊了个够,才问:“只要你们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派来的?我就会放过你们。” “真的是陆大人派我们来的。我们说过很多次了。” 我马上疾驰出房门,多说无益,隔几个小时问一次便够了。 大胖子和他带来的那一帮子人,关在一楼的一个杂物间,他们被我魅惑了,半梦半醒,半痴半傻,不用多看。 至于假许宣城,青玉姨和许伯亲手把他绑了,关在他们的卧房。我轻轻的走到门边,用天眼打探了,三团亮通通的光。三个人都在里面。 “宣城,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家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一辈子也报不完啦!”青玉姨苦口婆心的劝说,声音有些哽噎。 “哼!林森一天到晚不是围着绿血妖转,就,围着女鬼转,胸无大志,林家的产业指望他能保住?我这么做,是帮你们刚才所说的要千恩万谢的林老夫人。只有我,才有能力守护好诺大的产业。” 这时,传来了烟斗敲在地板上的声音,接着是许伯沉闷的说话声,“你不停的叨叨,不停的叨叨,有什么好叨叨的?他的决定是我们能改变得了的?孩子饿了多久了?还不快点把酒菜送上来!”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完全在吼!奇怪,平时青玉姨说一是一,说往东他不往西,今天竟然敢命令青玉姨!更奇怪的是,青玉姨居然一声不吭,慢慢朝门口走来,她的脚步声我太熟悉了。 我赶紧飘起来贴在天花板上。她低着头拉上门,靠着门滑到地上,双手捂脸,肩膀上下抖动。 她在哭? 是的,她在哭。大概是怕里面的人听到,走身朝厨房走去。我静静地跟在她身后。 呵,厨房里的餐桌上,摆满了大盆小盆,以前,我们五六个也没有吃这么多!虽然我闻不到香,但看看那些菜的色泽,应该很好吃。 儿子始终是儿子,不管犯了什么错,都是可以原谅的。以前一直以为,种猪在他们心里比许宣城更重要,现在看来,其实不然。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了,装成凑巧进去的样子,惊呼道:“哇!这么多好吃的?” 说完,抓了一只鸡腿,装成要吃的样子,她红着眼,冲过来一把抢去,“岑儿,别吃!想吃我晚会儿给你做。” 跟她相处这一段来,总感觉她和奶娘一样宠着我,让我依靠,让我温暖。现在,和她的儿子比起来,我居然不值一个鸡腿!仅管我吃不出人间烟火的味道,可此刻,我心里的酸,一丝一丝涌了上来,酸的我浑身难受。特别是眼睛,鼻子。 好在我是流不出眼泪的,要不这个时候该多尴尬啊!我厚着脸皮说,“那我不要鸡腿,给块肉也行。” 她却拒绝了,毫不留情,“不行!这里的菜你都不能吃!我一会儿再给你炖鸡。” 说完,首先把鸡端走了。 哼!不让我吃,我偏要试试。我用筷子夹了块椒盐排骨,差点喂到嘴里了,哪里想到匆匆端菜出去的青玉姨倒回来了,很生气的说:“岑儿,我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能吃,不能吃!快放下!” 我才不听她的,不让我吃?门都没有!我赶紧把排骨塞嘴里。她尖叫起来,“快吐出来!听到没?快给我吐出来!” 她见我不听,干脆放下手里的菜,把手指伸进我嘴里把排骨抠出来,扔到垃圾桶里。 这……我抱住她胳膊,“青玉姨,我不会偷吃了,你一会儿给我做吧!” 她紧张的神色缓和了,“好,你想想要吃什么。” 我装模作样跟她出来,上楼。等她一进卧室,我马上飘回一楼,捡起那块排骨,来到后面的竹林。曾经,这里有几只野猫,今天要找,却找不到了。 我鬼鬼祟祟爬出墙,准备去哪里找个农户,刚好有只狗恶狠狠盯着我,太好了! “大黑狗,快过来!”我朝它喊,“我手上有骨头哦!” 它居然吠了起来,我把骨头掷过去,它看了几眼,吃了。 怎么也是我吃过的,怎么能丢进垃圾桶? 不一会儿,狗嚎了一嗓子,四脚在地上乱爬,然后嘴里冒血,倒在地上。 我闪电般冲进屋内,卧室里,不时传来说话声,是和睦的一家三口在相互夹菜。我一脚蹬开房门,桌子上已摆了好几块骨头。 我幻长手臂,夺过青玉姨和许伯手中的筷子,“快跟我去医院!” 青玉姨眼泪一滚出来了,“岑儿,青玉姨恐怕要失信了,你爱吃的菜,做不了了。我们养出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儿子,只好一家人搂着一起死了。青玉姨不怕死,因为奈何桥边有岑儿等我。” 我拎着他们向外跑,“净说傻话,你们死了,谁照顾林森?” “有老爷在,我放……” 不等她话说完,他们便被我打昏,塞进车里。 车却被林逍拦住了,他命令我下车,“这是我们家的车,凭什么让你乱开?快下来!” 我的天眼看到车里都是黑雾。思维停顿了一秒,我打着火,吼道,“给我滚一边去!” 他站在车前,张开双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七二章 法院 那黑雾,好像会呼吸一般,吸得青玉姨、许伯身体自动起伏。 林逍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然而,再危险,也得把青玉姨他们送去医院。我知道一定能赶得上,因为,到现在,来抓魂的地狱警察还没有出现。 对了,难道他是在提示我,不该忘了假许宣城?确实不该把他忘了。等我把昏迷的他拧出来时,车早已不知所踪,这个林逍,到底搞什么鬼? 下午,我去了趟银行,差点出不来,许宣城交出来的银行卡、存折以及清单全是假的。法院也证实,林氏的产业在拍卖了,然而,资金的动向早被洗白,无处可查。 林府已经过户到了许宣城名下,不过他名下没有其他财物,也许他早做了准备,大概早洗得干干净净了吧? “下一步我们怎么办好?”我坐在种猪床边,他呼吸越来越强了,就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再不醒来,我怕我撑不住了,有人把他告了。他现在昏迷不醒,我不知道他的律师站在谁的一边,不敢冒然让他们出庭,万一倒打一耙怎么办? “你替他出庭。”林逍说得轻描淡写。 我?笑话!我堂堂孟婆替人类去法院?再说,我又不是律师,能帮上什么忙?不要越帮越坏就好了! “不要紧,丫头,你肯定能行。”他一边说一边帮种猪按摩腿,我顺手拿起了种猪的手,给他捏捏手指,揉揉手背。 我陡然想起,他的手我不能碰的,可现在,我捏了这么久,我的手没有烧伤。是因为他昏迷了吗? 见我抓住他的手左看右看,林逍好奇极了,一直盯着我。 青玉姨一家“三口”送去医院及时,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医生说过几天就会出院。青玉姨重新开始,一个字也不说,只是不停的流泪。 活着吧,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这样安慰她。 李清河说,许宣城的情况很好,开始出现心跳。 是啊,大家都好就好。 我还是被林逍送上法庭,种猪的样子,神态,声音,我那么熟悉,不用吹灰之力,便可以画得惟妙惟肖,模仿的栩栩如生。 以至于站在那里,我把自己当成了他。 律师是林氏的律师,虽然有些敷衍,但他还能来帮我就不错了。 尽管我们一直处在下风,但所有的一切在紧张有序的进行。在最后的几分钟里,靠他的力量无法回天了。 种猪,你是在人间,不是我能随心所欲的地方,对于这个结果,我很遗憾,不过我已经尽力了。我在心里暗暗说道。 这时,原告在对方律师耳朵里嘀嘀咕咕讲了几句,原告律师面露喜色,向审判长申请,提交新的证据。 在得到审判长的同意后,原告的律师忽然指着我说,“她不是被告,她是假冒的。” 全场一片错愕。我的律师跟他打了一通嘴巴仗,最后审判长同意带人证上来,居然是假许宣城! “她不是人,是个鬼,画了被告的皮,伪装成被告。真正的被告,已经差不多被他害死了,正躺在林府二楼的床上。” 全场一片哗然!对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肃静肃静!”审判长高声喊道,“许宣城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论!” 假许宣城举起手来宣誓,“审判长,我是有证据的,真正的林森我已经带过来了,请问可以传他上来吗?” 这叫什么事儿啊?脸给打得!早知如此,何必答应林逍来趟这浑水?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我是鬼了,人间我是呆不下去了,但愿种猪可以快点醒过来,我也好放心的离开。 我不禁又怨起自己来,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还是想一想,自己的身份揭穿了,该怎么办? 假许宣城得意洋洋的望着我,好像在跟我宣战。我们前世无缘,今世无仇,何必弄得水火不相容呢!哦,我明白了,也许,他是怕我揭穿他的身份吧! 都怨林逍那个老头,总是那么会坑我! 陪审团商量了十分钟,竟然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人的好奇心,随时随地都在。 不一会儿,抬进来一个人。在场的人脖子伸得长长的,我看他们是希望,躺着的那个跟我一模一样,然后把我脸上的皮给撕下来。 审判长吩咐人把担架上的人扶坐起来,为的是让所有的人看清楚。 “哎,你们干什么?干什么?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林逍推开旁边的人,从担架上下来,“森儿,你怎么在这里?” 我硬着头皮喊了声“爸”。想不到姜还是老的辣!给他这么一闹腾,陪审团又站在了我们一边。 走出法院,居然碰上了桐儿!我装作没看到,从她身旁走过。 她却喊道:“岑儿!” 我不理,继续朝前走,她追了上来,“岑儿,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我没有回头。 “关于林森的事……”见我不回答,她又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没事我先走了。” 她跑到前面拦住我,“我想回林府,可以吗?” 那又不是我的地盘,你爱回不回,与我何干? “我想跟孟崇文解除约定,我们不合适,我回林府,孟崇文归你,你看怎么样?” 什么话?我懒得理她,神经错位了吧? “岑儿,林森跟你活不了的。” 烦得很,我一溜烟跑了。 有几天没来过天使之爱了,我到的时候,几只魅正席地而坐,品茶聊天,见我过去,慌忙站起来跟我打招呼。 宵宵听到我的声音跑了过来,伸着小手叫我抱抱。 我把她搂在怀里,逗了她一会儿。 “孟大人,你可来了!快过来看!”张恋兰拉我到石阶旁,几只魅晕晕乎乎的躺着。 “它们怎么了?”我问。 “喝了你带回来的茶后,就这样了。” 黄泉落碧? 我蹲下来观察一下它们,症状跟黄泉庄杨广十分相似。 “这样的情况有几天了?” “就前天开始的!” 看来,他们是要把阎罗王也变成这个样子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七三章 在医院(1) “你们认不认识我?”我问它们。 “回孟大人的话,认识。”话虽然说的有气无力,眼神朦胧,神智还是十分清醒的。 张恋兰却告诉我,有时候,你叫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有时候是什么时候?”我不解。 它摇头,“我也说不好,就是有时候碰巧会这样。等你专门去说了,它们又不一定照做。” 我又问了它,当时说话的情景和谈话的内容,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我去医院看了青玉姨、许伯,他们很好,就是青玉姨一直吵着要出院。老了,就像孩子一样。 对了,该问问李清河那边的情况了,已经大半天没给我打电话了。 打了几次,居然没听电话。不会出事了吧? 当我火速赶到医院,没找到李清河,天眼里根本没看到它! 十三楼里,挤满了人,三几成群堆在一起议论着什么。看到我,忽然都不说话了,反而给我让出一条道。 人类是奇怪的动物,何必理会他们?我进了办公室,负责许宣城的主任医师廖医生也在,我对她印象很好,自从换成她后,许宣城的状态开始好转了。 “哦,舒小姐总算来了。”她赶紧跟我打招呼,“我试着联系你很久了。” 我心里一惊,“廖医生,出什么事了?” “舒小姐,很抱歉,今天上午,许宣城患者昨天去一楼做ct的检查时候失踪了。”她的语气很严肃,充满歉意。 可是,这让我很难接受,“什么?他失踪了?怎么会失踪的?不是,医院不是到处都装有摄像头吗?有那么多保安,人怎么说丢就丢了呢?” “你先别激动,保安科调出了当时的录相带,情况很诡异,带你过去看一下吧!” 录像确实诡异,把所有拍摄到的镜头连串起来,报道的结论是这样子的:上午10点,护工推着昏迷的许宣城从重症监护室出来,进了电梯口。当他按下1的时候,24跟着亮了。 他似乎没有留意。天梯向上爬了一层,也就是到十四楼的时候停了下来,这时候,电梯门打开了,外面并没有人。就在护工把头伸出去的一刹那,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他拉了出去。 然后电梯一直上行,等它停下来的时候,许宣城不见了。 保安科长解释道:“虽然医院是很诡异的地方,我这样的事情我从来没有经历过,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栋楼一共只有十四层,但是电梯只能够到达十三层,因为十四层是电机房,平时只有电工走楼梯上去。至于当时为什么会出现24层,我觉得很难想象。” 他停顿了片刻,接着说:“我们保卫科的人都在全力搜寻他的下落,尽管没有达到报案时间,不过警方也已经介入了。相信这件事很快会水落石出的。”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明显没有底气。这种事情不要说警方,连我都心里没底。 我双手抱胸,在下面的绿化带慢慢走着,想理出一点思路。匆匆过往的人群,都忍不住打量我几眼。是啊!在这种春寒料峭的日子,我穿着一件中袖长裙,在他们眼里,那也是奇怪的事情。 “咦,妈妈,快看那里那个穿裙子的姐姐!”对面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指着我跟他妈妈说。 他妈妈一脸嫌弃,而且觉得我是个神经病。我冲着小孩笑了笑。 他仍仰着小脸看着妈妈,“妈妈,医院的姐姐们都不冷吗?上午我们坐电梯的时候,也碰到了好多穿裙子的姐姐。” 他被妈妈打了一下头,“小孩子不许胡说。” 她很委屈,嘟着嘴接着嘀嘀咕咕,“妈妈是坏人!明明电梯里有姐姐,还不让我说!” 气得他妈妈狠狠的打他屁股,他哇哇大哭。我马上过去拦住,把女人魅惑了。 小孩告诉我,他们下楼的时候,看到电梯里很多穿白裙子的姐姐,还逗他玩来着。可他一说到这事,妈妈就骂他。 对,电梯!他坐的电梯正是许宣城坐的那台。我随人流挤进了电梯里。 打开天眼,电梯里黑气如丝,确实有我的同类坐过,看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人类的阳气已经快把暗气全部驱除了。 奇怪的很,对于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我完全看不清楚。只有黑乎乎的一团,按理说,这很不正常。 征得保安科的同意,我上了十四楼。里面两个值班的保安正在电脑里斗地主,对我的经过一无所知。 正是因为他们的玩忽职守,护工到现在还不知所踪。我幻出一身白衣,再把头发幻成长长的黑发,挡住脸,从玻璃门前迅速地晃过,却丝毫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行,我再吹几口阴风。门吹得“啪”的关上了。我在门口弄出些声响,他们停下来,对视了一下,“不要紧,吹风而已。” “对,咱们接着玩,两个人合起伙来打就是不一样,我从来没试过赢这么多欢乐豆的。” “哈哈哈,你看这逗逼,还真以为我出错了呢!” 哎!说好的怕鬼呢? “怪事,我好像看到窗户外有人。” “还不是那些傻兮兮上错楼层的人!什么?窗户外有人?你不会看错了吧?兄弟啊,那窗子有两米五高啊!上午才不见了两个人,你现在这样子说很恐怖的。” “真的、真的……” “哪儿呢?啊!鬼啊!!” 我推开门,吓得他们从座位上摔下来。我尽量笑得好看点,“大哥,医生办公室在哪里呀?”我甜甜的问。 他们摸着胸口,“下面下面!魂都快被你吓没了。” 这间房里,它们来过,暗气很浓,这种暗气不是来自地狱,因为,我完全感觉不到阴寒。 值班室的电话响了。一个保安讲了几句,疑惑的把电话举着,“你的电话。” 我?我走过去,拿起电话,还没开口,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孟小姐,李清河在我们手上,要想见到他的话,来太平间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七四章 在医院(2) 太平间门口,阴气森森。 不用进去,我已经知道李清河不在里面。因为,一路走来,我没有感觉出它身上的暗气。 不过,我还是进去了,我不进来,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以后也别想知道他们的目的。 呵呵,怎么忘了?其实太平间也是个很好的补充能量的地方,阴气最重,可我不喜欢死人。 阴寒之气越来越重,我不敢随意吸取。 一张张白色的床摆放得整整齐齐,白布单将一个个已经完全没有生命的人覆盖。虽然人站着时高高矮矮,胖胖瘦瘦,可是到了这里,被白布一盖,也只有一个几乎不易察察的小小的隆起! 我随手揭开一个死于癌症的老人,曾经,他靠捡破烂资助了好多个山区的孩子上学,是个慈爱的热心肠的好人。病痛把他折磨得只剩骨头了,下巴尖尖的,眼窝深陷,颧骨突起。可他的眼睛仍然半睁着,那灰得没有生机的眸子里,却还有遗憾,是为了那些还未完成学业的孩子吧? 忽然,白影一闪,有鬼!它躲在我后面的第四排。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我给老头把白布盖好,这么受人敬重的老人,却躺在这冰冷的地方,实在让人费解。 小鬼哆哆嗦嗦出来了,“小的见过孟大人。” 我幻长腿一扫,它趴在地上,“一点规矩都不懂,见了我要叩头的不知道?你好好的魅不做,在人间亡命天涯的好?” 这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死于车祸,现在正是叛逆的年纪,“腾”地飘起来,瞪着我。 看样子,是有未完成的心愿。反正现在有一大帮子魅一起回地府,带上它正好,要不然,它在人间流浪一段也只能死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活了上千年,没必要跟个孩子计较。 他偏着头不看我,“它们都说你是坏蛋。” 它们?“你叫它们出来吧!”我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里面的鬼,果然不止一只,给我打电话的,却不是鬼。 “才不!它们出来了,你就带我们一起下地狱了。” 我好言相劝,“我们原本不属于人间,在这里,我们无法正常生活,一不小心,便会没命。而且,你不叫它们出来又怎样?” 我张开双臂,阴风翻滚,吹得白布到处乱飞,几只小鬼被风吹了出来,在空中翻滚。 我放下手,风停了,它们掉在地上,还滚了几圈。都是半大的孩子,最小的大概不够十岁。几个小鬼头我还对付不了? 它们几个对我既恨又怕。 “你们肯去地狱,是因为这个老头吧?”我说话柔和了很多,老头是不错的人。 它们惊讶地望着我,好像我知道这些事,出乎它们的意料之外。 “而且,你们是要这里守着他,希望有人将他安葬。”我接着说,它们全在同一天、同一个地方死,现在又一起呆在太平间,不是为了同一件事同一个人是为了什么? 最小的孩子嘀嘀咕咕,“牛什么牛?自己要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 最大的孩子马上喝道:“铁蛋,不许乱说!”随后问我,“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呵呵一笑,“因为我是孟婆!就像你们远远看到我,就知道我是谁一样的道理。我不光清楚你们的目的,还能帮你们达成心愿。” “真的?”它们异口同声问道,充满了快乐和欣喜。孩子们就是这么单纯,这么容易满足!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开心之余,最大的那个孩子又全是戒备。 我将地上的白布捡起来,把老头脖子以下的位置盖住,然后把手压在他半开半闭的眼睛上,“大爷,你想念的孩子都到了,它们在地府会好好上学的,你放心吧!” 松开手,他的眼睛闭上了!看得孩子们张大了嘴! “孩子们,你们也放心,你们爷爷我会好好安葬的。” “真的吗?”它们对我仍不信任,特别是铁蛋,把嘴一撇,“姐姐们说你是坏蛋,你肯定是骗我们的。” 对它们,我并不着急,它们想说的话,不用我掏,过不了多久便会自动自觉告诉我。 我把手按在老头头上,“大爷,快出来吧!” 老头的魂坐了起来,迷迷糊糊打量着四周,孩子们见到他,飘了过来,“爷爷!爷爷!” 全部围在他身边,这个摇摇他的手,那个扯扯他的白胡子,高兴得不得了,铁蛋更是坐到他腿上了。 老头因为放不下这几个还在上学的孩子,虽然死了三个多月,可魂魄躲在体内不肯出来。 而这几个孩子,得知爷爷病了,相邀过来看他,遇上了车祸。虽然历经数劫找到了爷爷,却对爷爷的安葬无能为力。它们试图找寻那些受过爷爷恩惠的大哥哥姐姐,然而不知道大家的姓名住址,找寻无果。 “我不想拖累大家,麻烦大家,才来到离家上千公里的地方看病。可是,”老头老泪纵横,“我还是害了你们,如果不是太想见你们,你们怎么会死?” 孩子们小小年纪,却很坚强,努力安慰他。 “等到了晚上,我来这里接你们,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呆几天,然后跟我回地府。”我还要找李清河和许宣城,不能久留。 孩子们叫住了我,“孟大人,你出不去了!有人要害你!” 我不咸不淡的问,“是人还是鬼?”这里没有其他鬼魅。 最大的孩子很肯定的说,“是人!” 忽然,门口进来一团一团滚滚的白烟。接着,几团火飞了进来! 我的心一颤,居然有人知道我怕火! “你们保护好爷爷的尸体,我去门口看看。”外面情况不明朗,我不能让孩子老人出去送死。 越往门口靠近,我心里越恐惧,但此刻,再害怕,我也不能停下来。 甩进来的火把烧着了白布,太平间里的火快速蔓延着。 我咽了几口口水,“孩子们,你们怕不怕火?” “不怕!” 那就好!“你们就留在里面,不准出来。” “孟大人,你也留在里面吧!”大孩子喊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5章 被活捉 “不要紧。 ”我咬紧牙关说,怕归怕,火又能把我怎么样?我有不死之身。 “孟大人,你不能出去,他们是来抓你的。”铁蛋喊道,“李清河被他们抓走了,他们要拿你做实验。” “谁拿我做试验?”有本事啊!居然想拿我孟婆做实验,我倒想会会他! 大点的两个孩子把老头抬起,顶到天花板上。另外几个忙着把着火的床单扔到墙角。 “白衣姐姐没告诉我们。”铁蛋说。 突然,门拉不开了!我用力一推,纹丝不动!不可能啊!我使出的力气能推倒这一栋楼,怎么会连门都推不开? 可就在这时,门又自己开了。 “女鬼,快出来受死!”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 大白天的,人很多。吓到大家不好,我不说话,让他在外面喊,等到半夜,看我怎么收拾他! 火被小鬼们灭了,我和它们坐一起,听它们聊一些上学时的有趣的事。老头听得乐得合不上嘴。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腿上好像有蚂蚁在撕咬,一阵痒一阵痛,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不好,壬长生来了! 他在我的腿骨上放了什么?我的小腿上起了许多红色斑点,很快肿起来了。接着,全身开始变色了,痒痛交错,太难忍了! 一个孩子喊道:“孟大人,快看你身后!” 我回过头,床上的死尸一个接一个坐了起来。诈尸了! 这么多人的魂魄都在体内是怎么回事? 我试着封住它们,却没有封住,他们不是尸,是人!我竟一点没察觉出来! “孟婆,快受死吧!”一个高胖的人把一张符咒贴在了一条白森森的腿骨之上。我的腿不能动了。 趁我还能说话,我说道:“把壬长生给我叫来!” 一个五十来岁的人朗声回答:“我就是。没想到我是在这里等你吧?” 我看了看那几个孩子,它们在这里那么久了,不会不知道壬长生在这里,大概是因为被他胁迫了吧? 它们勾着头,不说话。老头急了,责备它们,“为什么要害孟大人?平时爷爷是怎么教你们的?” “你们放了孟大人,把我抓走吧!她一个小丫头,懂什么?”老头拉住壬长生。 “哈哈哈!你活了一把年纪,太天真了。我做道士的,职业就是抓鬼的。若能把她抓住,研究出她长生不老的秘密,那么,对你们来说,也是天大的福利。 我已经不能说话了,任由他们把我绑在一个担架上,抬了出去。 整个医院都轰动了,因为人们抓到鬼了,而且是地府的孟婆。 14楼值班的保安恶狠狠的拿东西砸我,说我要谋害他们的性命。好多孩子追着扯我的头发,很多人端来开水往我身上浇,也有人拿打火机烧我的手指。更是有一个刚刚孩子去世的,说我来就是为了杀她的孩子,狠命把刨我的脸。 我不能动不能说话,被他们抬到医院的每一个角落后,又把我放在一具棺材上。抬出了医院大门,往街上走去。 一大队人浩浩荡荡的跟着,这几个抬累了,又码其身人接着抬。我除了眼睛鼻子,没有地方能动了。 等游到一个市场旁,桐儿给我撒了一头烂菜叶,“大家看到没,就是这个女鬼,勾搭了我老公。她很不要脸。” 马上有一大堆女人开始给我撒垃圾,声讨我。 我们一直游了十几公里,碰上了从医院出来买东西的许伯和青玉姨,我好想喊喊他们,问问林森的情况。可我的嘴张不开,他们挤不进来,肯定没有看到我。要不然,拼了老命也要救我。 其实,林府不用我操心,有林逍在,而他又有壬长生撑腰,种猪不会有事的。 后来,我被壬长生带到了城郊一个废弃的仓库。里面的设置,像极了医院。 “告诉我,你长生不死的秘密,”他像在审讯我。我才不管他,反正我不能说话。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他站在旁边。我这才留意一下他,看起来是个好人,总结起来是坏人。 他把我推到一个架子旁,上面挂满了骨头,骨头里着着毒蚊毒蜂,“看到了吧?你的骨头我克隆了许多出来,随便拿一块都能置你于死地。” 仓库的一角,摆着一大堆白骨,这些都是我的骨头? 这时,进来一个穿道袍的男子,“师父,参观室准备好了,人员也到齐了。” 壬长生点点头,吩咐两个人把我往外推。仓库外的空地上搭有一个舞台架,到处人头攒动,好像等着明星出场。 舞台上的大屏幕里,正在讲解鬼的形成、发展,以及性格,和对人类的危害。管直一派胡言! 接着,便开始介绍我,说我原本是个上百岁的老太太,每天害一千个人,一百年下来,就会年轻一岁。现在,我已是个20岁左右的小姑娘,所以说,我害了数不清的人! 然后,一个小道士开始卖票,看我两分钟,一百块;摸一下,两百;打一下300…… 呵呵,瞧瞧,这些牛鼻子老道,跟些跳梁小丑一样,居然干这么恶心的勾当。 活动开始之前,吴桐语又很及时的赶到了,她很豪爽的洒了500万,让在坐的每位打好打够。 不料,一个肌肉男冲上台了,“大家好,我是茉莉哥哥,你们别听她胡言乱语。孟婆是好人,如果不是她,我要被这个坏女人害死了。” 想不到茉莉哥哥一一列举了我帮他和他妈妈的事,全场一片哗然。 接着,又有小蕙爸爸支持,还有那个高峻珠宝店的女孩,他们上台做了很多深情的演讲,气得壬长生脸都歪了。 最后,许伯和青玉姨都来了。 “岑儿是我的女儿,我的亲人。我们一桌子吃饭,也在一张床上睡过,若她真的想害人,我绝不会站在这里了。” 壬长生被他们弄得下不了台,只如把节目取消了。他看起来十分生气,喝斥所有人员办事不利,全部不许吃中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七六章 取血 虽然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但我不相信这个人是壬长生,从林逍父子及小罗子从前的只言片语中,他在我想象中,是个正直得相当固执的人。 身为茅山的掌门,易暴易怒幼稚,怎么服众人? 茉莉哥哥他们很快被哄走了,我也被他们抬上了一台面包车,车膜很黑,往哪里去的根本看不清。押车的几名男子身材瘦弱,甚至,有些弱不经风,这点,倒与印象中的牛鼻子相似。 他们几个抄着手,表情木然,坐着一动不动。 不知道跑了多久,车停下来了。我被抬着往一栋两层小楼而去。 一群戴大白口罩的人迎了出来,对着壬长生齐声喊:“老板。” “都准备好了?”壬长生问。 “好了。” 这时,我们从电梯口到了二楼最里的一间房,壬长生把脸放到感应口,门开了。这里,比旧仓库更像一个实验室,摆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仪器。 我首先被推到一台核磁共振机房,检查完头部,又检查了五官,内脏,最后,一个白大褂的拿着针头过来了。 壬长生说:“抽300cc够了吧?” 白大褂说,“最少要1000,300太少,我们要做的化验很多。” 什么?要抽我的血?陆判哥哥说,我的血不能流出体内,哪怕一丝也不行。可现在他们要抽我1000cc的血,我会死吗? 我是孟婆,不能这么躺着等死。我试着反抗,却一点也动不了。陆判哥哥,该怎么办? “老板,快过来看,她跟其他人的血不一样。”白大褂惊呼起来。 “有什么不一样?嗯?红色的?” “对,表面看起来跟人血没有区别,其他的鬼的血是黑色的。” “难道她半人半鬼?我跟踪了她很久,发现她跟其他的鬼有区别,比喻,她不惧怕阳光,不惧怕阳气,能与人共同生活而不被识别。抽了多少了?” “怎么会这样?”忽然,白大褂的声音听起来很惊慌,他抽出的血,逆流回我的身体。 壬长生马上拿了只大的针筒过来,“用这个抽,一次性能抽出多少是多少,只要血走进了出来,马上拔掉针头。” 粗针头插进我静脉足足有三寸!鲜红的血迅速的被导进血袋里,白大褂的眼睛连眨都不眨,死死盯着血袋。尽管血流得飞快,流到血袋里后,马上又从血袋爬了出来。 白大褂猛地拔出针头,就那么一瞬间,血又流回了我的体内,针管里连一滴血也没有,仿佛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再抽!”壬长生吩咐道,“速度再快一点,争取抢在血流到血袋里的时候,把针头拔出来。” 得了命令的白大褂点点头,又一次把针头扎进了我的臂弯。还好,血依然没有抽出来。他想了想,把针插到我脖子上,还是相同的效果。 两个人去旁边,一边喝咖啡,一边嘀嘀咕咕的商量了一阵,拿着一把水果刀和一只乳白色的胶罐过来了。一个在我手腕上划了一刀,红色的血汩汩流出来,却一滴也没有落到胶罐里,就消失了。 “一定要弄到她的血!也许,所有的问题都在这血里面。”壬长生说完,又转头看看我,“孟婆,让你的血流出来吧!我只要1000cc,绝不多要一滴。只要你给,我马上放你走。” 以前偶尔碰伤,试过出血,现在这时候,血出不来,并不是我自己在控制。我呼吸都开始困难,眼睛看东西有重影,耳朵里嗡嗡作响。 就在这时,他一口咬在我手腕上,用力的吸。我浑身辣的难受。 白大褂马上把胶罐捧过去,他小心翼翼吐出来的液体,是一口鲜红的血,他满意的笑了,然后又咬了下来。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只知道我正被人一口一口撕咬着,吞噬着,很快,我将只是一堆白骨。 嗯?怎么会有那么多孩子的笑声?由远而近,脆生生的,好像,那悦耳的声音是为我而发出来的,听的我像喝了蜜一般,满满的幸福,像这园子里开满的梅花。 “娘亲,娘亲!”孩子们一个牵一个的出来了,我的天!一共八个孩子,八个!他们围着我转了几圈,又蹦蹦跳跳跑开了。 在我头顶的高枝上,有一朵很大的红梅,我对着它说:“夫君,该出来了!” 梅花一晃落了下来,在地上变成了一个人,“岑儿,还是我们一家站上去的好。” 他牵着我,静静的走。不行,孩子们还在后面呢!我回头望去,他忽然不见了…… 太恐怖了,我猛然惊醒,记起种猪了。不知道他醒了没?不知道青玉姨、许伯出院了没?不知道林家的官司打得如何了?还有许宣城,应该找到了吧? 这时,仿佛听到有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说话。 “她的血跟人类的不一样。而且,好像和几种其他物种的血液交织在一起。” “什么物种?” “除了狼,还有一种也带有动物的基因,也有一带有植物的基因,另一种不太清楚。” “会不会是我们一直追踪的那只水里的怪物?” “还没弄到水怪的基因,无法确认。反正她的血液,表明她不是正常的鬼。” “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特质?要尽快找些亮点出来,以便更好的控制她,只有她听话了,我们才能挣更多的钱。”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壬长生和白大褂背对着我谈得非常兴奋。等壬长生回过头来,那哪是壬长生,明明是林逍! 我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森儿怎么样了?” “自从孟婆晕过去后,他清醒了很多。” “嗯。我知道了。你们现在最主要的是,研究出来世界上为什么有鬼?弄明白鬼与鬼的区别。” 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落在我耳朵里。 这时有人来报,外面飘进来一个全身白衣的蒙面仙姑,声音很好听。 “请进来。”林逍看起来很期待,估计很清楚谁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七七章 第一滴血 二人的关系看上去不是很正常,林逍的热情似乎贴在仙姑的冷脸上了,他屁颠儿屁颠儿搬来的凳子,仙姑不坐,端的茶水仙姑也不接。 “快把她放了。”仙姑的声音温婉动听。 林逍脸色稍微变了变,问道:“仙姑不是很恨她吗?” “对,我恨她,所以,只能我杀她。” 看她的身姿,我已认出她是广林,但是声音不一样,而且,我们早已熟识,她蒙着面没有多大意义。 “你来,是不是外面有什么消息?”林逍问道。 仙姑扫了他两眼,冷冷警告道:“壬长生早已下山了,你少打着他的幌子东游西荡,万一给他发现了,仔细收拾你。” 提起壬长生,林逍火冒三丈,原来,这些年来,壬长生并未教给他很多真本事,而且劝他顺天而行,不要过多期望去改变自己能力改变不了的事情。 “哈哈哈,”他大笑,“他现在想保护这丫头也保护不了了,因为,我偷了他的菩提子种在她心里了。只有她死了,我儿子才能好好活着。仙姑,你老实告诉我,她身上有我儿子的血吧?续她命的那三滴血,有一滴是我儿子的吧?” 仙姑素袖一甩,“胡说八道!” 而她这么一甩,不小心把脸上的丝巾甩落了,好美的脸!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脸! 连林逍也愣住了!半晌才张嘴,“而且我还知道,有一滴血是你的吧?哈哈哈,只要我拿到这三滴血,不光可以救森儿的命,还可以控制你们,告诉我,另一滴血是谁的?” 我想起我额前发际的三颗朱砂痣,现在,我没有能力保护它,不管这三滴血是谁的,他们已经让我多活了七百年,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想不到,有一滴是这么美丽的仙姑的。 仙姑面色傲骄,“你找不到那三滴血的,快把她放了吧!” 林逍手一挥,进来三个白大褂,按住我的头,手起刀落,我的头皮飞了一块进一个奇怪的罐子里,只听到仙姑一声惨叫,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我在无边的黑暗中行走,我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我摸索着前行,总算看到了一丝光线,我欣喜若狂,朝那里奔去。 我仿佛又走进了恶人洞,这里,不是不存在了吗?在我面前乱舞的十个恶人,不是被陆判哥哥处绝了吗? 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往前走,转拐的时候,看到了陆判哥哥的背影,他飘得很快,根本没有听到我的喊叫。 他这么急,出什么事了?要去哪里?我赶紧尾随上去,我们来到沿着忘川河直上,经过奈何庄,来到酆都庄,上了开满彼岸花的黄泉路。 如今,黄泉路很少有魅经过了,我们始终保持着距离,蜿蜒直上,经过结界,到了人间。 银月河水清凌凌的流淌,两岸春色无边。我们一路向西,上了西山梅苑。满山的梅树青果累累,而破旧的如意亭边的那株红梅,却开得如火如荼。 他来到梅树旁,在树下坐了,“梅,我来了!你知道,不是岑儿出事,我不会来的。” 梅树忽然摇摆起来,颤得雨一阵一阵的落下来。 “你不要急,你要你把那滴精血给我,我就能想办法救他。只是,你没了精血,就只能等轮回了。”陆判哥哥拍拍树干,“你先考虑一下,我还能等一天。” 他才站起来,呼呼的大风刮来,吹得满天红雨。渐渐地,风停了。满树的红梅只剩下顶端一朵硕大的,它越来越红,越来越小。陆判哥哥赶紧伸出手掌,接住了它,这时候,它变成了一滴血。 梅树的叶子变得焦黑,像极了满树的枯叶蝶。被风吹到地上,了无影踪。不一会儿,树干轰然倒下,青烟渺渺之中,只听到一声熟悉的叹息,“岑儿,来世一定要记得我。” 陆判哥哥说,“放心吧,你们还会遇上的。” 等青烟完全消散后,他一路翻山越岭,偶尔有孤魂野鬼出来给他叩头,他也匆匆而过,视而不见。 我们趟过一条河,又翻了几座山。最后站在一块石头上,远远望着对面那座小茅房。他一直站到日落。 吱呀,门开了,出来一个穿花罗裙的女子,戴了一个色彩斑斓的花环。这种打扮,一般是长相普通的女子。 她抬起头来,却是刚才来找林逍的绝色女子!浅浅一笑,双眸含情,她飘了过来,姿态优美,飘飘欲若仙,“你总算来了!” 然后,是两人长久的沉默。女子泪眼濛濛,陆判哥哥却只是很平静的凝视,而且,女子的脸,不是他目光的终点。 “既然来看我了,那就请进来吧!”女子音似黄鹂。 陆判站着不动,“麻仙姑,我今天来是有事求你。” 这女子是阴王麻仙姑?怪不得这么美!难道,她跟陆判哥哥有些渊源。 麻仙姑神情寞落,仿佛心里受了沉重的打击,“既然来了,就当来看看我,什么事等我们一起好好喝杯酒,吃个饭,聊聊天,然后再谈事不好吗?一别数千年,难道你对我没有一点思念?” 陆判哥哥木然地摇头。气氛十分尴尬。 麻仙姑苦笑了,打破了沉寂,“没关系,走吧!饭菜都准备好了,都是你喜欢的。” 说完,她伸出手,似乎等着他牵她。可惜,等了许久,陆判哥哥没有反应,她走上前,挽起陆判哥哥的手,朝茅草房飘去。 果然满满的一方桌酒菜!都是陆判哥哥的最爱。她一样一样夹到陆判哥哥的碗里,“尝尝吧,这么多年,我天天练做这些菜,靠做菜酿酒打发日子,这些菜,应该合你的口味了吧?” 陆判哥哥似乎在用心品尝,“还不错。” 麻仙姑马上放下筷子,“哪个菜不合口味?我马上重做。” 他拉住她,“已经很好了,只是,我喜欢原汁原味的东西。” “呵呵,”麻仙姑笑得很凄楚,“你还是那么在意我的容颜!因为这张脸,我一直被嫌弃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七八章 第二滴血 呵呵,居然有这么奇怪的事!长得漂亮还被人嫌弃? 只见半醉的麻仙姑倚靠在窗口,一滴泪,恍如一颗晶莹的冰凌,挂在白皙的脸庞,顿时,大雪纷飞。 我拾起一片雪,六个精致的花瓣之间,有一颗泪。 哭雪!又下起了哭雪!跟我在无极峰松林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她在那里像这样哭了多少次 ,才有了齐膝的积雪?那是怎样的一种伤痛? 她说得对 ,她的痛我确实不能理解,因为,我没试过像她那般深爱 。 她在那里低喃着 ,我侧耳倾听,原来,她在讲述她自己的故事,讲着讲着她猛然抬头,吓得我倒退一步,映入我眼帘的,不再是她光洁细腻的脸,而是那张我早已熟悉的广林仙姑的脸——黑色的子上,塞了黄豆。 当年,她就是这么一幅模样而被人们厌弃,尽管她有一颗积极乐观而又善良的好心肠。但她却以为是因为她做得不够好,所以她更加努力。 最后,她明白了,人们是害怕她脸上的病,哪怕她再努力,也是枉然。自从一场瘟疫,村子里死了很多人,大家认为,瘟疫的始作俑者是她,便把她驱逐出来。 这时候,她认为人间已容不下她了。她便开始四处寻仙问道,经过几百年的修练,她终于上了天庭。 谁知道天庭根本无法接受她,天上的都叫仙女,她那满脸子,连个打扫厕所的职位,都让人投诉太丑影响如厕。 在天庭的日子并不比人间好,甚至,比人间更差。因为那些神仙的修为都比她高出很多,随便一点小动作,就能整得她生不如死。 人间不爱,天堂不留,走投无路之下,她选择了做一只孤魂野鬼。然而,她知道,若想改变命运,便先要改变自己的容颜。 经过许多次尝试,她成功的活剥了秦淮名妓柳如烟的皮,画出了一张惊艳世人的脸,并将这张脸牢牢的覆盖在自己脸上。然后,运用自己的修为、智慧,美貌聚集了一大批有才干的孤魂野鬼,建成了酆都鬼城。从此以后,孤魂野鬼有了安身之所,不再为祸世人。 女强人阴王麻仙姑对待自己的感情却很迷惘,虽然身边有一帮拥护她的男人,但在她看来,这些男人对她顶礼膜拜,把她当成神一样。她需要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在他面前,她只是个温柔体贴的小女人,他能给她温柔,呵护,宠爱。她们像普普通通的人一样,永远相亲相爱,至死不渝。 在遇上陆判哥哥的那一瞬,麻仙姑的心都化了。有时候,爱情的绽放,一瞬间变够了。 开始,她以为陆判哥哥也像其他男人一样,会毫无理由的爱上他,她每天等待,这一等,便是五千年年。他们的关系,不远不近,不冷不热。 可麻仙姑心中的爱恋,却在与日俱增。这个时候,她也才发现,围在陆判哥哥身边的女人那么多。她苦恼了很久,决定放下高傲,努力追求她心目中的幸福。 在她柔情蜜意的包裏下,陆判哥哥坠入了她的温柔乡。二魅定下了婚约,虽然又花了五千年,但麻仙姑十分满足。每时每刻在幻想以后的美好生活,幸福,在她心里像花儿一样绽放。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成亲的那天晚上,麻仙姑喝多了,醉得她以为,无论自己长成什么样,陆判哥哥都会爱她的。 于是,她把自己那张画的美轮美奂的脸揭了下来,“夫君,你不介意我的长相吧?”她搂着陆判哥哥的脖子,撒娇道。尽管嘴上这么问,其实她心里十分期待,听到的回答是:无论你长成什么样,我都永远爱你。 然后,把她搂在怀里,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静静的听她诉说这些年因为脸所受的歧视,她要将满腹的心酸一股脑的倒出来。而他,则听得心痛不已,发誓在今后的日子里好好爱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但是,陆判哥哥被她的样子惊呆了!清醒过来时,他认为她欺骗了自己,异常愤怒,拂袖而去,完全不顾她的挽留。 看着喜庆的新房里只剩她一人,好强的麻仙姑心如刀割。对着镜子看着自己那张恐怖的脸,她拿起一把剪刀,恨不得把它全部剪烂。 剪刀划过脸庞的那一刹,她惧怕了。万一,麻子没有割掉,反而多添了一些伤痕又怎么办? 既然他接受不了我,那就放弃吧!她的心里刚刚有这种念头闪过,马上又她他否决了。为了他,已经耗费了一万年,足以证明有多爱他。 也许,真的是自己做错了,不该隐瞒他的。换位思考一下,自己也接受不了吧? 认识到自己错误的麻仙姑,拼命想挽回情感,可是陆判哥哥不给她任何机会,因而制造出了喜欢男人的假象,麻仙姑无地自容,将阴王之位传予阎罗王后,便消失了。 其实,她去的地方早已告知陆判,“夫君,我会一直在那里等你,你来不来,我都在那里。” 她幻想陆判这时会转身挽留她,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只要他说一句违心的话,她就会留下,他却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她。 这时候,雪下得天昏地暗,我已经完全看不清她的脸了。陆判哥哥也来到窗前,仰头望天。 “其实,我成亲前已经预知了结果。不过,我还是抱着幻想,正如你今天来一样。你并不是来看我,而是为了她。” “是的,我为了救她的命而来。我想,你已经预测到了。”陆判哥哥没有醉意,“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喜欢你的魅很多,他们会给你更好的生活。” 麻仙姑“哼”道:“那为什么那么多女人喜欢你,你又偏偏只喜欢她?现在,居然为了她来求我,你不觉得你现在对我说这样子的话,听起来很可笑吗?” “对,我就是为了她求你,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陆判哥哥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失了他的风度。 “哈哈!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麻仙姑笑得快背过气去,接着又嚎啕大哭起来,我完全理解她的心情。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娶我!如果答应,我马上把一滴血给你!”她一字一顿地说,好像生怕陆判哥哥听不清楚。 陆判哥哥脸色铁青,额头上的筋一跳一跳,腮帮子上的肌肉胀了起来。半晌,才吐出两个字:“成交。” 麻仙姑喘着粗气,坐下来,气得浑身颤抖,“为了她,这种委屈你受得了,看来是真爱呀!可惜,你所做的事一切牺牲,她根本不知道!你认为值得吗?” “值不值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赶快把血给我吧!成亲的时间、地点你定,定好了,通知我就行。”陆判哥哥冷冷的说。 麻仙姑瞟了他一眼,立刻拒绝了。她担心我活过来之后,陆判哥哥反悔,要成亲之后才能给血。 作为条件交换的婚礼马上就举行了,麻仙姑刻意打扮了一番,还请来周围的邻居作证。 一切仪式做完之后,陆判哥哥烂醉如泥。躺在简陋的大床上,任凭麻仙姑怎么叫都不醒。 麻仙姑帮他洗了手脚,擦了身,拉直他的手臂,把头枕在他臂弯里,紧紧靠着他,闭上眼睛安祥地睡了。 鬼魅哪有多少瞌睡?他们在装睡罢了。保持一种睡姿一整晩不累吗?而他们,就这么保持了一整晩。 早上,麻仙姑穿了一件绣得花团锦簇的大红裙,满头的金玉翡翠,打扮得富贵喜气。她端了洗脸水到床边,见陆判哥哥不看她,站到他面前,“夫君,你看,我今天好看吗?” 陆判哥哥的手抓着毛巾在脸上停住了,“打扮不是越花俏越好看,你身上穿着花裙子,头上没必要打扮得这么隆重,还有这条腰带,又小又窄,与这条长裙也不搭配。” 说得麻仙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头绞着手指。 陆判哥哥起身给她选了一件素白的衣服,让她换上,又拔掉了她头上所有的头饰,“你这样很美了,只有用素色的衣服更衬托你的美,而不是用华丽衬得你妖艳。” 她脸上露出喜色,欢欢喜喜端来早饭,伺候陆判哥哥先吃饱喝足了再自己吃。 陆判哥哥又催她快点放一滴血出来。她想了想,咬破指尖,滴了滴血在陆判哥哥掌心上。 然后,我跟在他们身后去寻找第三滴血。陆判哥哥不愿意她跟着,她不肯,说了许多理由。 连我,都觉得陆判哥哥对她太狠,这么能干的女人,能心甘情愿在你面前做个小女人,放下身段为你洗衣做饭,端茶倒水,夫复何求? 我们一路向东,陆判哥哥大摇大摆在前面飘,麻仙姑背着大包小包尾随其后。 接近下午,我们来到了东海海尾。 “老龙王在吗?”陆判哥哥一声喊,海面上刮起一阵飓风,顿时波涛汹涌,似乎要把整片海翻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9章 第三滴血(大结局) “陆大人来了?有失远迎!”敖广亲自迎了出来,“敢问陆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龙王,请问你们七太子在吗?” 陆判哥哥的话没问完,一条金灿灿的龙尾朝他扫来,被他闪过去了,接着又竖起巨身向他扑来。 “眦儿不得无礼!”老龙王喝道,但敖睚眦的攻击完全停不下来。 “陆判小人,居然敢送来了,有胆量!”敖睚眦想伺机置陆判哥哥于死地,被老龙王拦住了。 原来,当年他们私下做了一笔交易,陆判帮他上演一本让我假死的好戏,等敖睚眦拿到李家的财产再让我复活。 哪知道陆判那天没有按约定时间赶到,被红梅精捷足先登,幻化成敖睚眦的样子,骗我喝下毒酒,自杀身亡,随后把我葬在他脚下,让他成了我的守护者。 “七太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因为岑儿出事了!” 敖睚眦听陆判哥哥这么一说,马上停下来,着急的问,“岑儿她怎么了?” 麻仙姑在旁边告诉他,我的情况。敖睚眦看到麻仙姑,气不打一处来,“难怪岑儿会出事,是你新娶了小三吧?肯定是这么多年你对她不好,她才会自杀的。还我岑儿!” 麻仙姑担心夫君受伤,赶紧替他迎了上去,她的修为在陆判哥哥之上,三下五除二,就把敖睚眦打得爬不起来,然而,他的嘴巴在不停的咒骂。 可怜了那老龙王,一会儿劝这个,一会还哄那个,偶尔身上还得挨几下,忙得不亦乐乎。 “岑儿有没得治?”敖睚眦趴在地上问。 “有,但是需要你身上要滴血。” “就这么简单?”敖睚眦似乎不太相信,头上却被敖广敲了一下,“傻孩子,你是高贵的龙,心血珍贵无比,随便流出一滴,都会因后遗症而变成怪物。” 他不理敖广,伸直身体,把前爪伸进肚子里,取了一滴血交给陆判哥哥后,冷得颤栗,随后,全身变成黑黝黝一片。 “父王,我难受。”他在地上翻滚几下,翻到空中,再由空中跌进海里,搅得大海声浪震天。 老龙王心疼得老泪纵横,逼陆判哥哥交回那滴血,双方僵持不下时,桐儿来了,她把手臂咬,绿色的血像菜汁一样。 敖睚眦发疯似的冲过去,贪婪地抱着她的手呼起来,身上的黑色马上退去。 陆判哥哥与麻仙姑从黄泉路进了地府,紧接着来到麻姑潭边,这里,是他们相识的地方。 回忆往事时的麻仙姑笑容里挤得出蜜。 “记得那天我正准备下去洗澡,你就来了。”她乐呵呵地说。 这两天,陆判哥哥对她态度好了很多。此刻,温和的笑着,“是啊,然后你却以为我想不开来寻死,澡也不洗了,一直陪着我聊天宽慰我,没想到,一过就是一万年。” 看到夫君记得相识的细节,麻仙姑感动得一塌胡涂,女人,就是这么容易感动的动物。她幸福地挽着陆判哥哥的手臂,靠在他肩上。 “仙儿,我带你来这里,是想让你完成上次没做完的事,快下去吧!”他搂着她飘到潭中,她跳了进去。 而就在她坠入水面的一刹那,陆判哥哥迅速的将一张黄色的东西贴在她背上,她直着眼睛,愤怒的看着他。 “我不会娶你的,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为了岑儿,我什么都做得出来,所有的罪过,由我一魅承担。麻仙姑,委屈你在这里呆着了!” 这是我那完美得无人能及的陆判哥哥吗?惊得我捂住了嘴巴!难怪麻仙姑一直说我欠她的东西,要当着陆判哥哥的面讨回。 对,我是在做梦,梦里的情节都是相反的。我睁开眼睛,看到敖睚眦正被林逍关进一只巨型笼子里,他在里面一动不动,眼珠子变成灰褐,当我们的眼神相撞时,他淡淡的笑了一下,笑得那么阴郁,那么柔弱,跟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老板,龙太子的血放完了,他已经死了。”白大褂兴奋地说,“虽然麻仙姑逃跑了,但她的血已经完全够份量配置了。”停顿了一下,他又说:“现在只差林公子的血了。” 林逍抱着手踱来踱去,“他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 白大褂低头眨着眼睛,“他以前因为这个绿血人,”他指了指已经死了的桐儿,“长期失血,已经贫血了,现在恐怕不能多抽。要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不死之血配制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很快,一分钟之内能完成。” “好。抽够配制所需的血液,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配置好,救活他。” 一会儿,种猪被推到我身旁,见到我,他抓住我的手,奇怪,我再也不感觉到他的手烫了。 “岑儿,你的头皮呢?”他转头吼道:“林逍,你把她怎么了?” “森儿,我在助你成神,以后,整个世界,都是我们林家的。”林逍使了个眼色,白大褂会意,开始给林森抽血。 “林逍,你个神经病,你失踪了20多年,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保护林家,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以后,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一分钟过后,白大褂端来配置好的不死之血过来,林逍命他先给种猪注射,接着,他自己和白大褂也注射了。 可是,种猪没有丝毫反应,林逍开始着急了。 白大褂找不到原因,“也许,是因为她还没有死!”他的话把林逍惊醒。 “她没死,是因为她肚子里有菩提,快,剖开她的肚子,把菩提取出来放进森儿体内。”林逍的话刚落音,就被人打断了。 “林逍,你作恶多端,还不受死?”一位白衣老者仙风道骨,怒嗔林逍,他过来看了看种猪,“你已经把他害死了,再也救不回来了你知道吗?” 林逍扑了过来,跪在他面前,“壬师父,你一定要救救森儿,他死了,我怎么有脸见圆圆?” “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脸见谁?不过,都不要紧,因为,你自己也快死了。而且,你下不了地狱,上不了天堂。”壬长生冷冷说道。 “我不信,我体内有不死之血,我会永生。比你这个牛鼻子老道活得更久。”林逍哈哈哈大笑。 壬长生也笑了,“那你知不知道,这种不死之血只对死人合适,活人用了会适得其反呢?” 听到这里,林逍恍然大悟,恐惧的睁大了眼睛,刚说出一个“我”字,便倒在地上不动了。 壬长生把我扶起来,催我我赶紧回地府。 “岑儿,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种猪站起来抓住我的手。 我带他到林家拿了他想带的琥珀耳环,以及谢慈云留给他的日记。出来的时候,青玉姨夫妇正在门口等我们,林府已被拍卖了。 因为种猪是新鬼,不能接触人气,我把他藏在了广袖里。 “岑儿,原本少爷英年早逝,我们应该很伤心才是,不过,他是去跟你团圆,我们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你们上路吧!”青玉姨又给我们烧了许多纸钱,金银财宝。 他们的儿子许宣城在城郊被小秦发现时,已经命丧黄泉,而且魂魄不见了。 小罗子那天被林逍抓住,所幸机警聪明,逃脱后遇上了师父壬长生,但因要誓死追随车无非,也与我们一同回地府。 李清河早已不知所终,大概是被林逍抓住做实验了。 我们一行三十多魅浩浩荡荡开往黄泉渡口,刚过结界,一个女孩冲过来匍在地上,“孟大人,你可来了。你千万不要回地府!” 它的一席话,让我们所有的魅大吃一惊。 “你是……”我问道。 它抬起头来,原来是平川结界的佩儿! “李宜修大人派我在这里等你,要你千万别回地府。” 我再问,“地府出什么事了?” 它只是摇头,“我不知道。” “那李宜修大人为什么叫你来找我?” “好像、好像陆大人出事了!” 什么?陆判哥哥出事了?我得让秦江南准备好游轮,马上出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