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狂之最强医妃》 正文 001、穿书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建安的天才值初冬,便已冷极,细雨夹着小米雪飞飞扬扬落下,寒意仿佛银针一般,无孔不入。 富裕人家已然燃起炭盆,紧闭的窗户以及厚厚的棉帘将冬寒抵在屋外,炭火将屋子煨得很是暖和。 以往这些时候闲来无事的妇人小姐们已是围着炭盆或是绣花又或是玩叶子戏,但今日,她们竟都无畏冰寒,来到了从南城门直抵长明宫明凤门的明凤大街上,并且皆精心打扮过一番。 已为人妇又如何?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又如何?谁人又想错过一睹众皇子姿容风采的好日子。 尤其是尚未许配人家的大家闺秀。 姜国自开国来便有每年初冬众皇子需至华阳寺为国为民祈福的传统,今日,正是这一日子。 纵是不能借这个日子飞上枝头当凤凰,但能一睹众皇子姿容,也是美事一桩。 毕竟,那都是人中龙凤。 温含玉也在这长华街上,也在人群之中,心中也与众人所盼一般。 只是,陡然之间她只觉自己头疼欲裂,无数陌生的脸孔与画面如浪潮般瞬间朝她脑子里冲涌而来,仿佛要将她的头脑挤破才罢休。 身旁,一直有人在同她低声说话,近在耳畔,女子的声音,软语柔声。 “姐姐平日里难遇太子殿下,待会儿可千万要抓住机会了。” “姐姐业已十八,若是还未能嫁人,旁些人定要戳着太祖的脊梁骨笑话了。” “太祖那么疼爱姐姐,姐姐执意要嫁太子殿下的话,太祖不会不答应的,只是这要姐姐自己大胆一些。” “今日就是姐姐大胆的好机会,妹妹会祝福姐姐的。” 软柔的声音,关切的话语,却也带着即便极力隐藏也藏不住的兴奋激动,以及,阴谋即将得逞的得意。 不远处的长华街上,众皇子的队伍正不疾不徐走来。 往日里温婉矜持的大小姐们再按捺不住自己如春花绽放又如鸟儿振翅般的心,人群开始攒动甚至搡攘起来。 唯温含玉一人谁也不看,只苍白着脸紧拧着眉不知看向何方,怔定像是木头似的,全然视那愈来愈近的队伍于不见。 “姐姐姐姐,太子殿下马上就要过来了。”温明珠看着那队伍为首坐于马背上的高俊男子,激动得伸出手来抓住了温含玉的胳膊。 温含玉毫无反应。 “姐姐?”温明珠不解地看着温含玉。 只见温含玉木头人一般动也不动,眼里没有她,更没有那即将经过她面前的太子殿下。 “姐姐!”温明珠此时也紧蹙起眉,用力晃了晃温含玉的胳膊。 温含玉仍旧无动于衷。 队伍之首已然行至她们面前。 温明珠本是兴奋的目光在这刹那之间冷了下来,她的手松开温含玉的胳膊,移到了她背后,趁着身后人群的搡攘,移到温含玉背上的手毫不犹豫地朝前一个使力! “啊——”有人尖叫着从长街两旁的人群中跌出。 太子身下本稳当行走的健马被这突然的人影以及尖叫声惊到,只听它嘶叫一声,扬起了前蹄—— 眼见马匹扬起的前蹄就要落到那跌到地上的人身上,千钧一发之际马背上的人紧急勒马。 “吁——”然还不及转瞬,只听那堪堪被勒住的马突然长嘶一声,同时人立而起,不仅将马背上的主人甩了下来,那高扬起的蹄子更是连续朝地上的人蹬踩去! 好端端的健马,突然之间竟似发狂了一般。 “啊啊啊啊啊——”在连续踩踏的马蹄之下,地上的惨叫声由烈转无。 女子的惨叫声。 太子跃上马背将突然发狂的健马勒制住的时候,地上的女子已然昏死过去,从口中吐出的血水脏了她的面更溅了一地。 太子目光沉沉。 吵闹推攘的人群后有人嘴角噙着得意的笑。 但不过刹那,他们面上的神色却都变了。 太子眉心瞬间紧拧成“川”。 那本是得意笑着的人则是僵了脸,她右手指间还有细长的银光在闪动。 他们的眼睛,都在盯着从人群中走出的温含玉。 温含玉目不斜视,只死死盯着方才那匹马的右前腿,只因为,那儿也有一抹细长的银光在晃动。 竟是一根细长且不易为人察觉的银针! 难怪这好端端的马会突然胡乱踢踏。 莫说是畜生,就算是人,突然受针一扎也会大跳而起,这本就还在受惊之中的马突然受此一针如何能不吃痛乱蹄? 温含玉目光冷漠,面无表情,只心中淡淡道:时机很准,只是算计错了人 至于那出针之人—— 温含玉看向人头攒动的人群,眸中有些不耐之色。 人太多了,不好找,就放过对方一回好了,但愿对方不会再有下一次,毕竟全天下没人愿意落到她手上。 他们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在她手下活着。 而且她现在没空,她脑子里还有很多事情要理顺。 温含玉眸光冷冷地瞟了地上那被马蹄乱踩得半死不活的女子一眼,尔后,转身便走。 连她今日来此的目的“太子殿下”她都没有看上一眼,仿佛他在她眼里根本不存在似的。 看着温含玉的背影,太子乔晖将眉心拧更紧。 这个丑陋又愚蠢的女人,是在整哪出!? “皇兄,地上这位姑娘是……?”另一马背上的人上前来,看着正被随从扶起来的受伤的女子,正要以关切的口吻询问什么,可看他的目光,显然根本就不认识受伤之人。 太子乔晖却仍是看着温含玉已经走进人群里的背影,很是气结。 “这……这不是国公府的二小姐吗?”人群里似有人认出了那受伤的女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她身上。 那在马蹄下惨叫的女子,正是想要将温含玉从人群中推出来的温明珠。 就在她将温含玉从人群中推出的一瞬间,她非但没有看见温含玉如她预想中的那样跌在马蹄下,那一瞬间,她只是感觉到自己被人从人群中甩出来,动作快得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温明珠万万没有想到,她打好的算盘,最后算计到的竟然是她自己! * 飞檐拱桥,酒肆茶馆,骡车挑夫,襦裙银簪,玉冠长衫,温含玉目及之处,无一不是古香古色。 她在夹着细雪的雨水里一步一停地走了良久,才终是接受她穿越了的事实。 方才那些冲涌入她脑海里的或清晰或模糊的画面全都不是她的记忆,加上目之所见,以及她身上的方领短袄与对褶裙这些眼见为实的事实,即便觉得再如何不可思议,也不得不承认,她来到了一个有别于现代的古时世界。 而她—— 温含玉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白嫩如柔荑,细长如青葱,美好得就像里写的、画里画的那般,而不是她原本那双染尽了血水最终被削骨剥肉只剩下森森白骨的手。 如今的她,是温国公府的嫡小姐,而不是那个别人眼里十恶不赦的“剔骨刀”。 可她明明死了,在组织败了之后被曾经的手下败将生生折磨至死。 “大小姐大小姐!”忽然,有年轻姑娘急切的声音从温含玉身后传来,她虽不识得,但又直觉这是在叫她,便停下了脚步。 一个年纪十六七、身着浅青袄衣的姑娘由她身后跑到了面前来。 叫的果然是她。 姑娘梳着丫髻,眉清目秀,怀里抱着一个颇为精致的小食盒,许是因为天太冷的缘故,她的双颊被冻得有些红扑扑的。 “大小姐你要吃的桂花糖藕。”姑娘先朝温含玉恭恭敬敬地躬了个身,然后将她怀里的小食盒递上来。 温含玉接过食盒,同时打量着这个姑娘。 她是跑过来的,但她的呼吸不见分毫急促,面色也没有什么变化,想来是个练家子的。 只是明明是个模样挺好的姑娘,那双明亮清秀的眼睛给人的感觉却有些……憨傻。 “青葵?”那些出现在温含玉头脑里的记忆并不完全,很多事情很多画面都接连不上,若将她脑子里收到的所知比作一幅一百片的拼图,那她手中所拿着的碎片绝不超过十片。 不是忘了的感觉,这样零零碎碎的感觉,让温含玉觉得就好像是这个身体的原主本来就没有什么记忆似的。 眼前这个浅青袄衣的姑娘,她也只能从那七零八碎的原主记忆里找到面孔,认出来。 “怎么了大小姐?”青葵有些紧张,“是青葵回来得晚了吗?” “不是。”温含玉摇摇头,淡淡道,“回去吧。” “好的大小姐。”青葵老老实实亦步亦趋地跟在温含玉身后,将本是背在背上的油纸伞撑开来,举在温含玉头顶,为她挡去天穹落下的雨和雪。 谁知温含玉走了几步后却停下脚,转头对她道,“你走前边。” 她得到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地方的地图,她并不知道怎么回去国公府。 “好的大小姐。”青葵并未多想温含玉为何要她走在前边,她点了点头,跟着将手里的油纸伞打开了递到温含玉手里,这才走到了前边。 细雪和着雨水落到青葵的肩上,顷刻便化成了水渍。 她肩上身上已有很多这样的水渍。 她去买桂花糖藕的时候并没有撑伞,哪怕油纸伞就背在她背上。 这把油纸伞,好像就仅仅是为她的大小姐准备的而已。 温含玉看着走在前边的青葵纤瘦的背影,不由蹙起了眉。 为何要把油纸伞给她? 为何? “大小姐?”感觉到身后的温含玉没有跟上来,青葵转身跑回了她面前,睁着那双明亮干净却又有些憨呆的眼睛看她,关心地问,“大小姐是还要等二小姐吗?” 温含玉道:“不是。” “哦,那就好。”青葵一脸认真,耿直道:“大小姐不跟二小姐玩是对的,二小姐不是好人。” “为什么?”温含玉定定看着青葵,忽然问道。 青葵不明所以,“大小姐问的是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油纸伞给我?”温含玉握着伞柄,像握着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异物似的。 “因为是大小姐啊。”憨实且耿直的青葵丝毫不觉温含玉的问题有何不妥,非常认真地作了回答,“老太爷也叮嘱过青葵,一定一定要照顾好大小姐的。” “老太爷又是谁?”温含玉又问。 “老太爷就是大小姐的太祖,大小姐一直管老太爷叫太爷爷的。”青葵看着温含玉,像是想不通事情似的抬手挠着头发,有些慌神道:“大小姐忘了老太爷吗?老太爷会很伤心的。” “我……”温含玉被青葵这么慌神一问,瞬间也有些紧张起来,一时间竟是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 她不善于与人交流。 “没事的大小姐。”似乎感觉得到温含玉的为难,青葵朝她呲牙一笑,竟是安慰她道,“不管大小姐变成什么样儿,大小姐都是青葵的大小姐,老太爷平日里最疼爱的就是大小姐,更不会在乎大小姐变成什么样儿的。” 温含玉沉默了许久,才听得她出声道:“青葵,跟我说说老太爷的事吧。” 她想着的是青葵方才的话,“最疼爱的就是大小姐”。 疼爱?什么是疼爱? 边走青葵边与温含玉说着老太爷甚至国公府的事情,兴许是心中一直在想着事情的缘故,温含玉觉得她们才走了没多久便到了国公府大门前。 当她站在国公府的朱漆大门前,看着那刻着“国公府”三个工整大字时,她又不禁蹙起了眉来。 “青葵。” “青葵在。” “太子的名字……”温含玉皱着眉忽然问青葵道,“可是叫乔晖?” 憨呆的青葵并不觉得温含玉这么直言太子的名字有何不妥,亦不觉她突然有此一问有何不对,她只是听话地极为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点头道:“太子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的。” 温含玉听罢,两弯眉几乎拧到了一起。 太子乔晖,国公府嫡小姐迷恋太子乔晖,却被太子的坐骑踩成重伤不治成了残废。 方才若不是她反应快,就会被温明珠推出人群被踩于惊马的乱蹄之下。 她若没有记错的话,这些…… 竟无一不与她曾看过的一本古言小说的相吻合! 世上相吻合的事情若是一件两件,尚能觉得是巧合,可若是三件四件乃至更多的话,又岂能是“巧合”二字能解释得了的? 既不是巧合,那就是—— 她不仅仅是穿越了,还是穿进了一本里? ------题外话------ 啊啊啊啊!我来开文了!虽然和上一本文间隔的时间有点久,我也从一个未育大好青年成功升级成为身负养家养娃重任的家长,但是,对于新开文一事我是非常认真的!看我认真脸【认真脸.jpg】,从此又开启我各种求的日子,目前先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我还是我,风格不变,女强之中带点温馨治愈feel,新的故事,希望姑娘们能够喜欢! 开文有活动,请姑娘们移步留言区查看,活动的奖品非常的丰盛!欢迎走过路过的仙女姑娘们入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02、含玉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曾经的温含玉没有家,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从她记事开始,她的生活就只有关于各种医学药物以及毒物的,还有就是无数的尸体和离死不远的人。 她是组织从死人堆捡来养大的,作为组织的“剔骨刀”而存在,她存在的意义即是为组织研究乃至炼制出各种各样的毒药以及用最残忍的方法从敌人嘴里撬出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削骨剥肉、掏心挖肺、拔甲剁指,还有将她研制出的毒药试验在活人身上,这些都是她平日里要做的事情。 道上的人无不怕她,都说她没有人心更没有人性,说她是世界上最可怕也最残忍的刀,他们宁愿去死,也不愿意落到她的手上。 她的生活除了做完组织交给的任务外,就只有看。 她住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放着,除了医学的就是各种药物的,不管她想不想要这些,组织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派人送几十甚至上百本来给她。 这本名为《妃倾天下》的小说,是她看过的为数不多的不一样的里的其中一本。 组织有时候会给她几本与医药毒研究没有关的,但这本不是组织给她的,是她从一个死在她手中的变态身上得到的,明明是个男人,却偏做女人打扮,送他来到她面前的上峰告诉她,像这样的人就叫变态。 她还记得那个变态被她开膛破肚之前竭力嘶声地骂她才是这个世上真正的变态。 她不知道什么是变态,也不想要知道。 她把从他身上得到的看了,因为和她的所有都不一样,所以她看得很认真,因此她才记得里太子叫乔晖,痴情于他的国公府嫡小姐叫温含玉。 中的温含玉是姜国国公府的嫡孙小姐,其太祖温怀义是随太祖皇帝一齐打下这姜国江山的开国大将军,更是太祖皇帝的结义兄长,是当今圣上见着都要礼让三分的三朝老臣。 温老国公武将出身,他要他温家儿孙不仅世代都要效忠于皇室,更要从军守卫姜国这片他与太祖皇帝一齐打下的江山,可正是因为他对姜国的这一片赤诚之心让他三个儿子以及四个孙儿宁肯战死沙场亦不悔,只留下温德仁一个年仅六岁的孙儿。 因此,温老太夫人以死相博,说什么都不让温老国公将温德仁再往军营里送,她甚至不让温德仁习武,因为习武从军在温老太眼里无疑是让她这个唯一剩下的孙儿温家的独苗往死路上送。 所以温德仁自幼学的皆是诗棋画这些文官所必习得的本事,如今官居太史令,有一妻一妾,膝下二女一子,妻早亡,温含玉便是他这早亡的妻所生的女儿,温明珠则是妾室所出。 这些,是温含玉从青葵口中并联系原主那不完整的记忆得知。 所以她才会有一种原主的记忆并不是遗忘了缺失了而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作者笔下无关紧要的配角,设定本就是不完整的,作者只选取了他们需要的那一部分设定而已。 温国公府嫡小姐在中的设定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配角。 二十一世纪“暗夜”组织的“剔骨刀”温含玉如今就活在作者笔下所创造的中。 只是,这一本,有着它自己的世界,即便是作者笔下不完整的配角,在这中世界,他们也都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即便是作者没有在里提及过的人或物,在里却都真真实实地存在着。 青葵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看的时候从未见过“青葵”出现,可如今青葵却在她身侧,告诉着她她所不知晓的事情。 可以这么说,她如今处在的乃是一个鲜活的真世界。 她是突然“闯进来”的外界灵魂,是以没有原主在这中世界该有的全部记忆实属正常,但这并不代表原主本身没有她自己的记忆。 原主在这中世界可是真真存在的人,既是如此,又怎会没有记忆? 不过是她这个初来乍到的灵魂没有拿到罢了。 只是,这个国公府嫡小姐在作者笔下仅是有一个好的出身,却没有一个好的人生。 她记得很清楚,里的国公府嫡小姐因倾慕太子殿下乔晖,于初冬时节众皇子祈福回宫路上冲到太子座驾前,却一不小心惊到了太子的马,当场就被惊马的乱蹄踩成了重伤,往后余生就只能在床上躺着过。 她那已过鲐背之年的太祖得知此噩耗时因悲愤过度,瘫于榻上,未过多少时日便撒手人寰。 这就是中温含玉的人生。 这部分内容还是男主在和太子乔晖对话随意问及以及旁人在议论时作者才几笔带过的而已。 她明明已经死去,那薄刀将她的血肉一片又一片割下时的痛感她仍记得清清楚楚,她却又为何会来到中? 是她生前恶事做尽所以连阎王都不愿意收她所以随便处置了她吗? 不过,今日正是众皇子到华阳寺祈福的日子,她也挤在人群之中见到了太子,照中所写,她今日是要被太子的惊马踩成重伤的,但她现在却仍是好端端的活着,被踩成重伤的,是温明珠。 她已经不是原本的温含玉,既让她活着,即便是活在里,她也不愿意轻易死去。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盼着她去死。 * 听青葵断断续续地道着国公府的事情时她们已经回到花语轩,青葵赶忙拿来干净的衣裳来给温含玉换上,并为她将头发擦干。 她的头发及身上衣裳都被雨雪打得有些湿了,需换一身干净衣裳和将头发擦干了重新梳梳。 温含玉脱下外边的袄子,朝妆奁走去。 只是,当她看到铜镜中的自己时,她愣住了。 ------题外话------ 太久没发文,感觉潇湘什么都变了,什么都操作不来了,心塞,就连收藏都不给收藏,打赏也赏不出去。 现在每发一本文都要重新签约,好像只有签约了才能进行各种操作,一万字签约,我掐指一算,从我写够1W字加上把合同寄出去再到合同审核完毕,大概需要一周时间,我先忍一忍,再忍一忍。 盖楼的潇湘币也要到时才能操作了。 到时能收藏了我再嗷嗷求收藏,握手! 还有就是更新时间暂时定在中午12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03、生事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镜中这人……是她? 枯黄且稀松的头发,蜡黄且不均的肤色,浅淡且稀少的眉毛,暗沉的唇色,两颊肉眼可见的粗大毛孔,不仅如此,两边脸颊上还布着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斑。 “……”温含玉觉得,她如今的这张脸难看得就差没将一个“丑”字刻在额上了。 原虽然有在太子乔晖提及原主时写到心生嫌恶,仅仅是提及都是能让他嫌恶,想必她这个身子的原主非丑即蠢,但她万万没想到,她竟会是这般丑陋,难怪太子乔晖在将她踩废在马蹄下之后非但没有丝毫怜惜,反在谈及她时一脸嫌恶。 先莫论她是蠢还是笨,单是生成这般模样,作为一国储君的太子乔晖岂会拿她入眼? 若非她国公府嫡小姐这个身份,她怕是连见太子一面的资格都没有,难怪温明珠会说她平日里难见到太子殿下,想来并不是真的难见,而不过是太子有意为之罢了。 人活在世,贵在自知之明,原主便是没有这自知之明的蠢货,否则也不会落得终身卧榻的下场。 曾经的她就时常觉得那些想要赢过她的人没有自知之明。 温含玉仔细瞧着镜中的自己,既然从今往后这就是她的脸,那她首先不能自己都厌弃自己,要适应才行。 盯着瞧着,温含玉忽然发现,原主这双眼睛其实并不难看,哪怕这张脸生得如何不堪入目,但细看之下这双深琥珀色的眼眸竟有一丝的……迷人? 这好像……有什么不对? 温含玉一瞬不瞬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往铜镜凑得更近,同时抬起手朝自己脸上抚去,从稀松的头发到长着疙瘩的下巴,最后她的右手搭到了左腕的脉上。。 她先是皱了皱眉,少顷又是一副冷静淡然的模样。 她这是中毒的脉象,一种少见慢性毒,少说也有十四五年的时间了,寻常大夫一般诊断不出来,这张脸之所以长成这么个样,便是因这长年累月的毒性所致。 不过既然是毒,这对她来说就简单多了。 她是剔骨刀,也是毒药师,天下还没有她解不了的毒。 能花费十四五年的时间对这个身子的原主下如此不以为人察觉的慢性毒药,此人必是想要将她除之而后快偏却不能,其中心中必是将她视作阻碍,抑或是眼中钉肉中刺,否则绝不会有这般手段。 而能经年累月对她下毒的人,必是与她亲近之人。 此人除了这国公府中人还能有谁人? 譬如今晨想要将她推到马蹄之下的温明珠,又或是那躲在暗处放针的人。 “青葵,方才你为何要去买糖藕?”明白了原由,温含玉不再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站起身,接过青葵找来的干净衣裳。 “二小姐说大小姐想吃城东徐家铺子做的桂花糖藕,非要青葵去买。”说到温明珠,青葵面上是毫不掩饰的不欢喜,“青葵才不听她的话,可是大小姐也说想吃,青葵就去买了。” “嗯。”温明珠显然是故意支开的青葵,否则为何突然非要说她想吃那么远的一家糖藕。 青葵虽憨傻,但她却是温老国公亲自安排在温含玉身旁伺候着的,忠心不二,温明珠想要在熙攘的人群中做些什么手脚,自然是要支开青葵为妥,不然以青葵的身手,在温含玉被推出人群的一瞬间有极大的可能能将她给拉回来。 “大小姐要戴哪一个假髻?”青葵问。 因为头发枯黄稀松,是以温含玉房中准备的假髻有十来副之多,但大多都是厚重的繁髻,可见她也知晓自己的容貌如何,因此才借这些假髻来做些遮掩。 只是,如今的温含玉从没有戴假髻的习惯,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抬手挠了挠自己那稀少且枯黄的头发,看也不看那些个假髻一眼,只淡淡道:“不用。” 她不再是原本的温含玉,她没有必要为了谁而刻意打扮自己。 她从来没有打扮的习惯。 “大小姐是说真的?”青葵很是不敢相信,就算是在府里,大小姐也从不会不戴假髻的,怎么突然说不用就不用了呢? “嗯。”温含玉没有丝毫犹豫,“都扔了。” 青葵一脸震惊,她不过是出去买了一份桂花糖藕而已,怎么大小姐好像不仅什么都不记得了,还像变了个人一样。 不过这样的大小姐挺好的,老太爷也一定更喜欢现在的大小姐。 正当温含玉换好衣裳正将自己的头发梳起时,花语轩外传来且重且急的脚步声。 听着并非仅两三人。 “温含玉你给我出来!”人未至声先至。 是年轻男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怒气,甚至不等温含玉有何答应,掩闭的房门便被人从外边用力踢开,门扉撞到墙上又往回弹了些的一瞬间,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大步跨进了门槛来。 紧跟在男子身后进来的是一名三十六七年纪的高个中年男人,着一袭织锦长袍,面上亦带怒容。 中年男人身旁是一名眉目间自成娇媚梳着高髻此刻眸中有盛怒的美艳妇人。 来者三人,脸上都是带着怒气,尤其那美艳妇人,她眸中的盛怒仿佛恨不得此刻就将温含玉弄死,死得越难看越好。 不止他们三人,后边还有三名五大三粗的家丁留在门外。 如此阵仗,青葵非但毫不畏惧,反是一个纵身站到了温含玉面前来,将她挡在身后。 温含玉面无表情看他们一眼,平静地问青葵道:“青葵,他们都是谁?” 淡然的神色,平静的声音,仿佛这来到的是三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似的。 “回大小姐的话。”青葵依旧站在温含玉面前不退不让,耿直道,“他们是老爷,老爷的妾室,还有老爷的大儿子。” 青葵的耿直瞬时让温含玉明白来人并非好人,否则青葵又岂会一声“侧夫人”“大公子”都不愿意叫。 温如初几人本就在气头上,此时听着青葵的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青葵的话无疑是在狠狠地打他们的脸。 只听温如初怒骂道:“温含玉你装什么装!?你伤了我妹妹现在竟有脸在爹面前装作不认识我们!?” 青葵则是十分生气地瞪着温如初,愤懑道:“大小姐比你年长四个月,大小姐是嫡大小姐,老太爷说了,你们两个庶出见了大小姐都要行礼问安,不能对大小姐大喊大叫。” 要是他们敢对大小姐不敬,她就帮老太爷替大小姐揍他们,嗯,老太爷是这么说的。 “庶出”两个字由青葵嘴里说出来,气得温如初的脸色不仅铁青,还有些扭曲。 妾室的一双美目更似在喷火,她想撕烂青葵的嘴。 但他们在忍,自认身份高人一等的他们绝不会与青葵这般愚蠢的下人见识。 好像感觉不到温如初几人身上将要迸发出来的愤怒以及恨意似的,温含玉只是平静看着,那双淡漠得好像没感情似的眼睛看了一眼气得铁青了脸的温如初后,目光抬至他身后沉着脸紧皱着眉的温德仁身上。 原主乃发妻所生长女,而这个妾室所生的长子和她同岁,仅比她年幼四个月而已,这说明原主的娘正怀着她的时候,她的父亲就纳了妾室进门,且还是个青楼出身的妾室,更是没过多久这妾室也怀了身孕。 不仅如此,妾室还一连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发妻就这么一个女儿而已。 难怪原主的娘会早亡,而妾室如今却还是风韵犹存得根本不像是已经育有两个孩子的中年女人。 眼下这个父亲正领着他的妾室和儿子来帮他们的宝贝女儿出头,要找的,不是旁的陌生人,而是她这个正妻所出的长女。 这和她在外边见到的父亲还有上写到的父亲都不一样。 ------题外话------ 求收求收求收继续求收! 姑娘们看完更新要是有啥想说的可以给我留言啊~不然单机码字没激情啊啊啊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04、反转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亲爹,妾室,庶子,他们三人站在一起,温含玉觉得,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人,而她这个正室所出的嫡女像是个多余的人。 “温含玉你当真歹毒!竟然害我妹妹!”温如初怒气冲天,若非温德仁抬手按住他的肩,只怕他已经冲上前来揪着温含玉的衣襟来骂了,或许出手打了她也不一定。 看着愤怒的温如初,温含玉面不改色,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她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嘲讽,鄙夷。 温如初年轻,又在气头上,尚且感受不到一言不发的温含玉眼里的鄙夷嘲讽以及淡然自若,可温德仁不一样,他毕竟是官场上的人,察言观色揣摩人心是他们这些为官之人都必须会的,温含玉平静的眼神中所透出来的鄙夷他看得清清楚楚,一瞬之间,他竟有一种这不是他女儿的感觉。 “含玉,你为何要害明珠?”温德仁皱着眉,语气沉沉,“她可是你的妹妹,你竟然将她推到马蹄下!” 话中有疑问,可温德仁的语气却是肯定的,温含玉甚至能感觉得到他沉沉的语气里是强压住的怒火。 显然在温德仁这个父亲的眼里,根本不需查证就已肯定温明珠乃温含玉所害。 明珠明珠,身为人父,能为女儿取这个名字,可见他这个女儿在他心里,就是明珠一般的宝贝。 如今宝贝被伤,他岂能不动怒? 所以才会一刻也不能忍地来找温含玉问罪。 同为骨肉,他的眼里却只有温明珠。 可见他的心里从没有过温含玉这个长女,若有,他就应该先问问她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而不是张嘴便质问她为何要害温明珠。 “是又怎样?”温含玉面色平静,好像在说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情似的,既不解释,更不否认。 温德仁盯着温含玉,眉头皱得紧紧。 眼前之人明明是他那个丑陋又痴傻的大女儿,可为何却给他一种陌生的感觉? “温含玉你别欺人太甚!”温如初紧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暴凸,“我妹妹好心待你,你却将她推到马蹄下让马蹄将她踩成重伤!你太歹毒了!” “所以?”面对怒不可遏的温如初,温含玉面上一点紧张畏惧之色都无,反是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你们想弄死我?” 温含玉生得娇小,她的身高不及比在场的每一个人,可此时此刻的她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这让年轻气盛的温如初如何能忍,加上往日里他从未将温含玉这个嫡长姐放在眼里过,只见他忽的拂开温德仁按在他肩上的手,挥着拳便朝温含玉冲来,怒喝道:“温含玉这是你自找的!” 温如初习过些武艺,他的动作迅猛且有力,看起来并不为文官出身的温德仁所能拦住。 可温德仁若真的想拦的话,也不至于拦不住。 一个人倘若真的有心去做一件事的话,不会做不到。 但,没有谁人去拦温如初,便是温德仁,也都只是站着不动。 抑或是说,他根本就没想过要阻拦温如初,就算要拦,也会待到温如初动手成功之后。 温德仁无动于衷,妾室吴氏愤怒的眸中带着深深的恨意,她恨温含玉,恨到了骨子里,她迫不及待地要看到温含玉跪下求饶的模样,更恨不得看到她生不如死。 温含玉这个愚蠢又丑陋的东西就应该去死,这个国公府里,应该他们一家人说了算,应该只有他们一家人才对! 多余的人就应该去死! 青葵是在场唯一在乎温含玉的人,她站在温含玉面前不曾想过让开,她已经准备好要接下温如初这猛力而来的拳头,接下之后再替她的大小姐好好“教训”他一顿。 谁知,温含玉竟是抬手将她往后带,同时一个侧身来到了她面前。 正当此时,温如初已冲到了她眼前来,他朝温含玉正面砸来的拳头只差不到两寸就要砸到她的鼻子上—— “大小姐!”青葵着急了,大小姐会被打到的! “啊啊啊啊——!”痛呼声几乎是与青葵的惊叫声同时响起。 但,却是男子的痛呼声! 只见温如初那本该结结实实砸到温含玉面上的拳头突然间就从半空中跌垂而下,不仅如此,他的整只右臂都松垮垮地往下垂,仿佛脱了线的偶人手臂似的。 本该被砸扁了温含玉此时竟是逼近在温如初跟前,她的右手,正捏着温如初的右肩! 没有人看到她是如何闪开的身,更没有看到她是如何出的手,他们所看到的,只是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温如初的右肩骨给——捏碎了! 前一瞬因暴怒而涨红了脸的温如初,此一瞬脸色青白,额上冷汗涔涔。 谁人也没能想到情况会在这刹那之间发生反转。 平日里那个比傻子聪明不了多少的温含玉竟会出手反抗,且还是如此快准狠的速度及身手! “初儿!”美妇人吴氏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只听她惊叫一声,看向温含玉的眼里充满了怨毒,同时有数点白色的寒芒在她指间闪动。 但见她右手骤抬,她指间的寒芒尽数朝温含玉面门及胸腹疾疾而去。 温含玉看似毫无察觉。 紧着又是一声叫喊声。 惨叫的声音,依旧是男子的叫喊声。 竟仍是温如初的声音! 他的面门及胸腹上赫赫然刺着几根细长的银针!其中一根竟是——刺在他的左眼里! 看着被温含玉转到身前当靶子的温如初,眼神怨毒的吴氏怔住了。 明明温含玉这个丑东西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她的银针,又是如何在一瞬之间将初儿挡到了她面前!? 然却不待吴氏回过神,她只觉着温含玉的脸在她眼前骤然放大,就好像她就站在她跟前似的。 可这并不是她的错觉,而温含玉此刻的的确确就已来到她跟前,像不知她怎么就捏碎了温如初的肩骨似的,她根本没有看清她是如何来到她跟前的。 下一瞬,吴氏只觉自己呼吸变得痛苦起来。 温含玉那只方才捏碎温如初右肩骨的手此时正捏着吴氏的脖子,她目光冷冷地盯着吴氏那张因呼吸不上而痛苦的脸,冷声道:“今日在长华街上让马匹惊慌乱蹄的人,是你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05、太爷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今日长华街上若非有人暗中放针,单就一人从人群中突然跌出是绝不可能惊得太子的坐骑乱蹄踩伤人的。 而仅那一根银针就能让马匹接连数次胡乱用力踏蹄,想必不仅仅是吃痛而已。 作为暗器而发的银针,若没有淬毒,还如何称为暗器? 至于能和温明珠配合得那么好的人,除了也想将她温含玉置之死地的人之外,不会有别人。 眼前这个看着她的眼里连恨都藏不住的妾,自然会和自己的女儿配合得好好的。 倒是没想到,温德仁这个青楼出身的妾室竟然也是个练家子的,而且还是个会使毒的。 那让温如初跌坐在地上此刻一动也不能动且被伤着的眼里正不断地流出深紫色的血水来的银针就是最好的证明。 由此可见,长华街上让马匹乱蹄的那根银针上必然淬了毒。 “找死是吗?”温含玉冷漠地看着因无法呼吸而扭曲了脸的吴氏,在她面前玩毒?班门弄斧。 不过,能用暴力解决的事情,她从来不会花心思再去想别的方法。 眼前这个自不量力的女人不配她花费心思。 在方才为自己把脉的时候她就已发现,原身竟是有武功底子的,只不过她不会控制自己身体里的气脉,怕是她从未使出过自己所学到的武功本事,否则这会儿不会让在场的人如此震惊,而她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就捏碎温如初的肩骨,也不可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捏住吴氏的脖子。 只要将气脉运行好,必是高人。 虽然容貌丑陋,但她倒是得到了一身好本事。 “含玉你这是干什么!?”一惊再惊的温德仁终是在吴氏痛苦得两眼开始翻白时回过了神,他大声怒斥着温含玉,此刻他看温含玉的眼里只有憎怒,再无其他,“你伤了明珠和初儿便罢,现在竟还要伤你二娘!她可是你的长辈!” 温含玉非但没有松手,反是将吴氏的脖子捏得更用力,即便她身藏暗器,此时她也无力使得出来。 这十几年来都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丑东西拦路石温含玉的手让吴氏觉得就像紧箍,她推不开亦掰不动,她愈是挣扎,这“紧箍”就收得愈紧,仿佛要将她的脖子捏断才会松手。 开始有涎水从吴氏那为了呼吸而大张着的嘴嘴角流出来,她的瞳仁也已往上翻得将要看不见。 “含玉你赶紧松手!你这是要掐死你二娘才罢手吗!?”温德仁急得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本因憎怒而涨红的面色此刻却是慌乱的惨白。 因为他没想到温含玉根本不听他的话。 “含玉你只要松手,我就再不追究你害明珠重伤一事。”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温含玉无动于衷。 见她还没有松手,温德仁急急忙忙冲门外边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家丁大喝道:“还看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来拉开大小姐!?” “是!老爷!”家丁们赶紧手忙脚乱冲过来。 “青葵。”温含玉冷静如斯,只不疾不徐地唤了青葵一声。 平日里的青葵虽然憨头傻脑的,但在保护温含玉一事上绝对不含糊,这会儿更是一点都不傻更不含糊。 “好的大小姐!交给青葵!”青葵话音刚落,那些个连温含玉的身侧都还未能靠近的家丁便已齐齐哀嚎着跌出了花语轩。 不,准确来说,他们都是“飞”出去的。 被青葵一脚给踹飞出去的。 明明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可在青葵的脚下,他们竟像老幼妇孺那般弱。 看着不过眨眼就被青葵解决了的家丁,温德仁又急又气,脸色阵红阵白,大喝青葵道:“青葵你好大的胆子!” 青葵只一脸无辜地看着跳脚的温德仁,好像根本不知道温德仁为何生气似的。 “温含玉!我以父亲的身份命令你松手!”温德仁的眼睛里像藏着刀,恨不得将温含玉那掐着吴氏脖子的手给砍断了,“否则你就永远休再进国公府的门!” “我看谁敢动我的乖含玉!”花语轩外陡然有老人盛怒的声音传来。 闻此人声,温德仁顿时浑身一颤,眸中尽是震惊之色。 吴氏嘴角流出的涎水已过下巴,马上就要流到温含玉手上。 温含玉终是松开了手,满脸嫌恶。 吴氏登时如同烂泥般跌坐在地,仿佛快要渴死的鱼一般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连嘴角的涎水都顾不去擦。 温德仁因震惊而动也,甚至连吴氏他都忘了去关心,只怔怔地循声而望。 “青葵见过老太爷!”青葵是整个花语轩里顷刻的安静后率先出声的人。 她半躬着身,恭敬的语气里带着些毫不掩饰的激动,显然来人是她打心底尊敬着的人。 “孙儿……见过祖父。”温德仁敛了眼中的震惊,恭恭敬敬地朝来人问安。 他垂在身侧掩在广袖之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 他的面色,白得有些难看。 是震惊,又似害怕。 走进花语轩来的是一个鲐背之年的老人,他手中拄着拐子也还需人在旁搀扶着,早已稀松的白发散乱地披在肩上,显然是匆匆而来。 他脸色苍白,每走一步双腿都打着轻颤,就连拄着拐子的手也一直不停地颤抖着。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即便如此,他的那双几乎都快被因苍老而下垂的上眼睑而遮盖住的眼睛却如鹰一般锐利又明亮,好像能洞穿人心似的。 他就是这个国公府的主人,温含玉的太祖,温老国公温怀义。 温含玉以为身为开国大将军的他会是一个高大威猛的形象,却不想竟是一个如此瘦小的老人。 她只是忘了,即便曾经再怎么勇猛的人,也终会有苍老的一天。 温老国公早已是一个老人。 温含玉讷讷地看着老国公。 她就是青葵说的疼爱极了她的老太爷吗? “乖含玉,可是受欺负了?”老国公走到温含玉面前,看着讷讷的她,那双锐利如鹰的眼里满是心疼和慈爱。 “老太爷,老爷带人来欺负大小姐!”温含玉还未回答,青葵便已忍不住先替她打抱不平,“不过大小姐没有受伤。” “……”门外正捂着自己被踹得生疼得紧的肚腹勉强站着身的家丁们听着老国公和青葵这话,再看一眼屋里地上不省人事的温如初和堪堪缓过来的吴氏,最后才偷偷看一眼温含玉,眼角直抽抽。 大小姐这好端端的样儿像是被欺负了的吗? “好好,我知道了,待会儿青葵你再和我详细说说他们是怎么欺负大小姐的。”对青葵,老国公也是和颜悦色的。 “好的老太爷。”青葵点点头,退到了一旁。 “乖含玉不怕啊,太爷爷来了,不会让人欺负你的。”老国公说着,想要抬起手摸摸温含玉的头。 可只是抬起手这般轻而易举的动作,对他来说却吃力无比,他苍老又颤抖的手如何都抬不至温含玉的高度。 本是怔怔讷讷站着的温含玉看着老国公颤抖的手,慢慢低下了头,让老国公能够摸到她的脑袋。 摸上温含玉那头稀松枯黄的头发时,老国公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 少顷,他转头看向温德仁,沉着脸亦沉声道:“方才你可是说了要将我乖含玉赶出国公府?” ------题外话------ 昨天党建日,参加了一整天的党建活动,这么大热的天,流了一身的油,感觉自己就是一头猪,在不停爆猪油,== 。 七月来了,新的一个月又开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06、做主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祖父怎么到这儿来了?”温德仁面上再不见方才看温含玉时的憎怒,在温怀义面前,他唯有恭敬之态。 他眼里有藏不了也抹不去的震惊之色,显然他根本没有想到老国公会出现在这花语轩里。 温老国公并未理会温德仁,他只是朝他慢慢走去。 待走到温德仁面前时,只见老国公忽然扬起手中的红木龙头杖,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不偏不倚地打到了温德仁肩上! 温老国公乃行伍出身,虽已年迈,然他这一杖子打下去仍强且有力,竟打得本站着的温德仁双腿一震,打得他直直跪到了地上! “我是在问你方才说了什么!”温老国公怒斥着,他手中的杖子再一次重重打到了温德仁肩上。 这一根红木龙头杖,是十年前圣上赐给老国公的,是他特意派人找了姜国最好的工匠雕刻打磨而成的,虽然只是一根杖子,但这于任何人而言都是莫大的荣耀。 因为这是只有功勋卓著的大臣才能获得的殊荣,龙头杖在手,则意味着“上可打昏君,下可打奸佞”,姜国自开国来,温老国公是获赐龙头杖的第一人,至今为止也是唯一一人! 眼下这根龙头杖就打在温德仁身上。 若非对这个孙儿失望透顶,温老国公又怎会用御赐的龙头杖打他?又怎会打得如此用力? 温德仁在下人面前在儿女面前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像个小儿似的被温老国公打得直跪在地,若是心里没有一口怒气怕是不可能,他虽不敢站起来更不敢还手,可颜面尽失的他还是忍不下这一口气,尤其是在前一刻他才想要处置了的温含玉面前。 “孙儿若是错了,祖父要责罚孙儿,孙儿毫无怨言。”温德仁忍着怒火,抬头直视着老国公,字字有力,“可这是含玉错在先,孙儿不过是责罚她在后!” “祖父您可知含玉对明珠做了什么?含玉她将明珠推到受惊的马匹脚下,让马匹生生将明珠踩成了重伤!大夫说了明珠往后的日子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您再看看初儿!”温德仁愈说愈气,愈说声音愈渐抬高,连带着双肩都颤抖起来,他指着不知中了何种毒昏厥在地此刻不知是死还是活的温如初,气恨兼心疼得声音亦颤抖了起来,“初儿可是咱们温家的血脉!是您的亲亲三世孙!” “还有淑娴,方才您也看到了,含玉险些将她掐死!”温德仁句句有理,他将错全都归到了温含玉身上,以致他即便是跪在地上也仍挺直着背,迎着老国公的视线更是无所畏惧。 温含玉如今在温德仁眼里,俨然是个歹毒至极的恶人,十恶不赦。 平日里自己疼爱极了的一双儿女身受重伤,自己最喜爱的女人险些被掐死,而自己则是在下人面前被祖父棒责,温德仁而今可谓是恨极了温含玉。 他心中根本不再将温含玉视作女儿,而是仇人。 可恶可恨的仇人。 “祖父若有公道,就应先替明珠替初儿替淑娴做主!”温德仁不甘道。 听着温德仁这些恶人先告状的振振有词,温含玉无动于衷。 她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要开口解释的打算。 她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一个狠毒的人。 所有人都说她是连骨血都浸着狠毒的冷血恶魔。 “是啊,你说得对,我在我那院子里躺得的确是有些久了,是该为咱们国公府里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做做主了。”老国公沉沉叹了一口气,将龙头杖在地上笃了笃。 “孙儿谢过祖——”温德仁为自己三言两语便得到了老国公的支持而高兴。 然他话尚未说完,便见得老国公转头看向身旁的温含玉,再一次拍拍她的手背,道,“我的确是该为我的乖含玉做做主了。” 温德仁怔住,看向正捂住自己被掐得通红的脖子想站起身却又不敢的吴氏的眼里写满了愤恨。 “祖父,明珠和初儿可都是您的亲亲三世孙!”温德仁震惊得刹那之间竟忘了自己身为后辈的身份,进而质问老国公道,“您应当为那两个孩子做主,而不是为含玉做主!” “你可是觉得祖父老糊涂了已经被辨不明是非了?”老国公那双看着温德仁的老眼里目光冷静,只见他盯着温德仁看了少顷后将视线移到倒在地上不知是死还是活的温如初身上,不疾不徐道,“你放心,你祖父我脑子还清醒得很,知道什么是是非。”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应该从未承认过你口中的明珠和初儿是我温家的子孙。”老国公的目光只在温如初身上停留了片刻便移开,就好像温如初根本不值得他多看一眼似的。 温德仁再一次怔住,比方才更甚。 仍跌坐在地上的吴氏低着头,咬牙切齿。 即便眼前的老国公已不再是曾经的战神大将军,可他的威严却还在,压得吴氏从不敢看他的眼睛,好像总有震慑般的力量压在她的头顶似的。 “方才你想将含玉从国公府逐出去可对?”老国公的视线重新回到温德仁身上,语气沉沉,“既是如此,你便带着你的妾室和你的儿女离开国公府,从今往后,国公府不再是你的家。” “你别忘了,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活着一天,这个家就还轮不到你来做主!”老国公再一次将手中龙头杖笃到地上,笃得用力。 毕竟是历经太多生死与风霜的老人,纵是心中怒火再盛,他也不至于像温德仁会在晚辈面前那般失态。 “你们若是不愿意离开……含玉。”老国公话未说完便先唤了温含玉一声。 温含玉愣了一愣,怔怔地看着这个会叫她“乖含玉”的老人,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含玉你替太爷爷看着,七日为限,七日之后若是他们还没有搬离国公府的话,不管你想要掐断他们谁的脖子都随你。”老国公像是说一件寻常小事似的,神色未改,“其他一切不用你担心,自有太爷爷来处理。” 在老国公眼里,吴氏这娘儿几个心术不生的人的生死,根本毫无所谓。 他是铁了心将他们以及温德仁赶出国公府。 他并不是对温德仁这个孙儿无情,他只是很清楚,这个国公府再由着他们这一家子胡来的话,迟早会害了温家几代人的荣耀与名声。 很多时候,不舍都会成为最终的祸根。 温德仁纵是再如何震惊,此时也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向老国公行了礼后带着他的所有人匆匆离开了。 他知道老国公现正在气头上,他说什么都不会有用,不如待老国公气消了再来。 至于离开国公府……他们是不可能走的。 离开国公府意味着什么,谁人都心知肚明。 老国公连看都未看温德仁一眼,他甚至连背都没有转过去。 直至温德仁离开,才听得他叹着重重的气道:“他祖母当初就不应该拦着我不让他进军营,看看他如今都成了个什么混账东西!” “咳咳……咳咳咳咳咳——”老国公话才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瘦小单薄的身子因咳嗽而一抽一抽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嗽声愈来愈烈,却又戛然而止。 看着忽然如同枯叶枝头落般倒下的老国公,一直沉默不出声的温含玉瞳眸缩了缩,只见她的唇嚅了嚅,再嚅了嚅,颤道:“太……太爷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07、亲人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老国公已是风烛残年,根本经不起任何折腾,更承受不了盛怒。 若非如此,原中他又怎会因为承受不了原主重伤至瘫而气得一病不起,终致撒手人寰。 如今温含玉没有在长华街上出事,老国公他却还是气得病倒了。 他这一倒,仿佛不会再睁开眼。 一直负责照顾老国公的紫苏急坏了,她请来一位又一位大夫,可不论是谁来为老国公诊过脉后都摇了摇头,最后便是连一位大夫都请不来了,就连呆愣愣的青葵也都急得团团转。 夜幕不知何时已经拢上,温含玉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过一句话,只看着一个又一个大夫来了又走,老国公依旧不省人事,温德仁与吴氏却不曾来过,亦没有派人来问过一声。 直到这屋子里再没有大夫前来,只留下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紫苏、青葵以及一言不发的温含玉时,窗外的雪停了,雨却下得更大。 温含玉则是从看着老国公的心口急剧起伏到呼吸渐渐变得微弱再到此时仿佛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她终是走近了床榻,走到了老国公身旁,在床沿上坐下身。 她看得出,这个老人已不久于人世,可她不想他走。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她只是觉得这个老人家摸摸她脑袋的感觉很舒服,她想再感受一次。 不,不是一次,而是很多次。 “大小姐你放心,老太爷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看着像被吓傻了似的温含玉,紫苏安慰她道。 可她自己的声音里都带着极力掩饰的哭腔,嘴上说的没事,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 紫苏常年在老国公身旁伺候,老国公的身子是何情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奴婢这就继续去请大夫!”温含玉的无动于衷让紫苏更慌,“要是还是不行,奴婢……奴婢就去宫里求来太医!” 紫苏急急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谁知她才一转身,她的手腕便被人擒住。 紫苏一愣,当即转过头来,震惊地看向忽然抓住她手腕的温含玉,“大小姐你这是……?” “我来治。”温含玉看也不看紫苏,依旧盯着老国公满是褶子的脸看。 紫苏震惊更甚,大睁的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大小姐说、说什么!?她来治老太爷!? 只见温含玉松开紫苏的手,继而扣上老国公的左腕脉象。 这个脉象…… 搭着老国公的脉,温含玉眉心倏地拧起,过了少顷,只听她冷声道:“把纸笔拿来。” 紫苏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只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温含玉抬起头。 紫苏心尖猛地一缩,赶紧道:“奴婢这就去拿!” 紫苏不敢有一丁点的迟疑与犹豫。 因为温含玉的眼神。 明明还是她所认识的大小姐,可她眼里的寒意却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她那带着寒意的眼神让人根本不敢质疑,更不敢违抗。 紫苏很快拿来纸笔,温含玉接过笔飞快地在纸上写下不下二十味药的方子,还不待笔墨干透便递给紫苏,冷冷道:“半个时辰内把药抓齐回来。” 紫苏哪里敢二话,接过药方只连忙应声道:“奴婢这就去!” 她根本不敢对温含玉有任何怀疑。 时间正正过去半个时辰的时候,紫苏拎着大包小包的药气喘吁吁地回到国公府,她身上被雨水打湿了大半也顾不得在意,唯急忙将抓来的药递给温含玉查看,末了温含玉才将青葵遣去煎药。 “老太爷平日里有什么习惯?”待紫苏稍稍歇下一口气,温含玉才又看向她,问道,“至少五六年的习惯。” 忽被温含玉这么一问,紫苏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天寒,屋里燃着炭火,只听“噼啪”一声,火星从炭盆中迸溅而出。 看着红亮的火星子,紫苏这才想起自己今日忘了一件事。 也是在这一瞬,她想起了老国公至少已经五六年了的习惯。 “老太爷喜爱燃香。”紫苏不知温含玉为何会突然问起老国公的习惯,而且一定要是至少五六年以上的习惯,但她知道她绝不能不答,“尤其喜爱香坊的沉水香,每一日都要燃上,否则总觉心神不宁难以入睡。” 紫苏想了想,又道:“老太爷喜爱香坊的沉水香正好六年时间。” “把这香拿过来。”温含玉道。 “是,大小姐。”紫苏随即将昨日香坊才送来的沉水香呈到温含玉面前来,不忘将平日里燃香的香炉一并端了过来。 温含玉用指尖捻了些许香末到鼻底轻嗅,不由拧起了眉心,而后只见她拿过紫苏端来的香炉走到门边,一抬手便将整个香炉甩出了门外。 “铛——”香炉砸落在湿漉漉的冰冷地面上,顷刻碎裂,香灰撒了一地,当即被雨水淋了透。 紫苏心中惊跳。 “这香最初是从何处得来?”温含玉盯着被雨水淋透又冲散开的香灰,冷冷问。 “回大小姐,这沉水香最初是老爷带给老太爷的。”她记得清楚,当时还是侧夫人和老爷一块儿来的,那一次老太爷难得的没有把侧夫人给撵走。 被雨水冲散的香灰渐渐浸进了泥地里,唯留碎裂了一地的香炉在冰冷的雨水里。 直至青葵端着滚烫的汤药回来,温含玉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再问过紫苏一个字。 看着紫苏将汤药喂了老国公服下,温含玉才唤青葵道:“青葵。” “青葵在。” “老爷和他的女人住在哪个屋,带我去。”温含玉边说边往屋外走。 “好的大小姐!”青葵赶紧跟上。 温含玉掀开门上厚厚的棉帘离开后,紫苏抬手摸向自己颈后,摸到的是一手冷汗。 面对今日的温含玉,她竟不由背上冷汗涔涔。 ------题外话------ 潇湘后台改版之后管理评论和发布章节要分别登陆新后台和老后台,我每天都累得想跪,每天晚上码完字之后都没有力气来回复评论了,想用APP回复的,奈何APP每回复一条评论还需要间隔半分钟以上才能回复下一条评,简直是-_-||,容我缓几天恢复点精神了会给姑娘们回评的。 日常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QQ阅读的姑娘们的收也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08、不配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吴氏坐在仍旧昏睡不醒的温如初床边,心疼道:“初儿你放心,娘和你爹一定会为你请来天底下最好的大夫让你醒起来。” “等过了今天……”吴氏本是慈爱的眼神陡然变得阴毒,“这个家就由你爹说了算,你和明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再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淑娴。”温德仁站在吴氏身旁,他的眼中有着忐忑与不安,“祖父他……” 吴氏没有理会温德仁,她依旧看着温如初,沉着声道:“过了今夜啊,再没人给温含玉那个丑陋的蠢东西撑腰,届时娘将她剁了来给你和明珠报仇!” 说到温含玉,吴氏的眼里除了阴毒便是凶光,对温含玉,她是恨不得剥其皮饮其血。 “剁了我?”吴氏满含怨毒的低低话语声才落,厚重的棉帘外便有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 吴氏尚来不及惊愕,便见屋门上垂着的厚重棉帘如同纸片一般被削落在地,同时一道人影飞掠至她跟前,一个抬手便扼住了她的脖子! 正如今晨被温含玉扼住的那般! 然,此时掐扼着她脖子的不是温含玉,而是青葵。 温含玉的人在没了棉帘的屋门外。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温德仁面上眼里尽是震惊,以及紧张。 她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快要咽气的祖父身旁!?怎么会到这儿来!? 吴氏被青葵这般掐着脖子,那张本就满含怨毒的脸瞬间变得扭曲,但见她指间毒针一现,就要朝青葵颈侧大脉刺去! 同样的招式竟想在她身上用两次!?那也要看她手里的毒针答不答应! 吴氏出手当真如她的人一般狠辣,她这一招并非仅是要将青葵摆脱开,而是一出手就想要青葵的命! 但—— 她的毒针快,青葵的动作更快! 在她指间银针只差一分就要刺进青葵颈侧大脉时,只见青葵一个翻腕,竟是将她狠狠砸到了地上!面朝下砸到冷硬的地上! 像摔一个破碗似的,轻而易举! 青葵出手狠重,不仅砸掉了吴氏的门牙,也砸断了她的鼻梁,溅得地上满是血,即便如此,她也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吴氏,但见她一个抬脚便踩住了吴氏的脑袋,将她整张脸压在地上! 被青葵这么一摔一踩,吴氏脑子直嗡嗡作响,顿时没了动作。 温德仁已然目瞪口呆,冲青葵怒喝道:“大胆!青葵你个奴才可知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放开夫人!?” 温含玉此时不疾不徐从门外走进来,站到了温德仁面前,无视地上狼狈的吴氏,一双眼毫无情感地盯着温德仁,机械一般冷漠道:“父亲。” 她没有父亲,但她知道父亲应该是什么样儿,她在执行任务的路上见到过。 父亲会对自己的孩子笑,会将孩子抱在怀里,即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人,身为父亲,在死亡到来之时,也会将自己的孩子护在臂弯里,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要尽全力保护孩子安然无恙。 但是眼前的这个“父亲”,不是她见过的模样。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亡妻一般生得丑陋的女儿,温德仁心中只有厌恶与愤怒,“你还不快让青葵放开你二娘!?” 打温含玉小时开始,温德仁就不喜这个女儿,因为她那双眼睛与她的母亲生得太像太像,像到令他生厌。 祖父迫他娶她为妻,不管他愿意与否,祖父为了不负他人托付,竟让他娶了月小满那个丑陋的女人! 天知道当夜他在揭开她盖头看到她的面容时有多震惊有多作呕! 她的右脸上生长一块掌心大的丑陋胎记! 从第一眼看到她开始,他就厌她,在遇到淑娴之后,他就更为厌恶她,若不是上有祖父,他在大婚当日便休了她。 厌恶之人生的女儿,他又如何喜欢得起来? 他厌恶她们母女厌到连名字都不愿意为她取,若非祖父逼着他,他根本碰都不愿意碰她,甚至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而对温含玉这个女儿,温德仁心中的那股子对亡妻的厌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她的存在,老国公心中的国公爵位就只留她,而不是他这个孙子。 他知道祖父偏爱温含玉,可他不知道他对温含玉的偏爱远胜过他这个孙子! 若非他前段时日不经意听到祖父与紫苏说的话,他根本就不知道祖父竟是早有打算死后将国公爵位传给温含玉而不是传给他! 太祖皇帝曾下过诏,开国大将军温怀义功勋卓著,封为定国公,其子孙可世袭其爵位,位同皇室子孙,世代享帝王家荣华。 姜国自开国来,迄今为止能获此殊荣的仅老国公一人,能享此殊荣的也仅国公府一门! 哪怕已是三朝,老国公在姜国的地位也未曾有分毫衰减。 国公爵位本不当传,太祖皇帝为与他一起出生入死打下姜国江山的老国公破此一例,如今老国公却想再破爵位世袭传男不传女这一先例,大有将国公之位传给温含玉的打算! 倘若温家已无人,唯温含玉一人在世,老国公将国公之位传给她无可厚非,但如今温德仁这个孙子好端端地活着,老国公却还是打算将国公之位传给温含玉,这如何能不让温德仁更为厌恶温含玉? 甚至可以说是仇恨她。 如今,她不仅抢了他的爵位,伤了他一双宝贝儿女,一而再地伤他心爱的女人,更是让祖父将他们赶出国公府去! 他恨这个女儿,她要是没有生来这个世上就好了! “你这个不孝女!”温德仁怒恨得抬起手就要往温含玉面上掴一巴掌! 但他的巴掌根本掴不出去,因为他扬起的手腕已被温含玉擒住。 “放肆!”温德仁怒得满面涨红双目大睁,“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赶紧放手!” 温含玉非但没有松开他的手腕,反是将他的手腕抓得更紧。 温含玉生得娇小,可此刻温德仁觉得她力大无穷,捏得他手腕生疼,近乎要被折断般的疼痛。 “父亲?”温含玉紧紧捏着温德仁的手腕,皱着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看着他,毫无感情,“你配?” 看着温含玉的眼睛,这一瞬间,温德仁觉得她的眼睛不仅生得像极她的母亲,更像他的祖父。 她眸中如鹰一般的锐利就好像祖父眼中的那般! 温德仁蓦地背生寒意,因为这样锐利的眼神,仿佛能够看穿人心,看穿他心中所想!令他害怕! 吴氏此刻从剧痛中稍醒过神来,眼见她右手一个反手就要抓上青葵踩着她后脑勺的脚借以分散青葵的注意力好站起身来,谁知她的手根本还不及碰到青葵,便见青葵踩着脑袋的脚倏抬倏落,落下时就正正踩在她的手背上! 生生将她的指骨踩断! “啊——!”吴氏疼得凄声尖叫,鼻底嘴边下巴满是血。 十指连心,指骨碎裂,如何能不疼? 温德仁被吴氏的模样和惨叫弄得心惊肉跳,他想推开青葵,他想搂起吴氏,他想挣开温含玉的手,可他什么都做不到,此刻的他,就像被无数根看不见的钉子钉住了身子,一动也不动。 或是说,不敢动。 温含玉仍旧对地上的吴氏视而不见,对她的惨叫听而不闻。 她只是盯着温德仁又道:“有一样东西要你认一认。” 温含玉说着,从怀间拿出一支精致的小瓶,用拇指弹开瓶盖后将瓶中装着的粉末倒进了一旁燃得正旺的炭盆里。 一股浓郁的熏香味瞬间扑鼻。 温德仁的脸色陡然一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09、去死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熏香使用得宜,能使人心旷神怡,能养生祛病借以延年益寿,所以姜国上下皆喜爱焚香燃香。 但凡天下之物皆如锋刀有正反,熏香倘若使用不当或是使用过度,亦能取人性命。 老国公喜好燃沉水香是六年前的事情,六年前,正是温德仁将此香粉呈送给老国公,道是此香有延年益寿之效,老国公燃之便喜好上,从此之后每日必燃,否则难以入睡。 此时这沉水香的味道正经由炭火的燃烧弥漫整间屋子。 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平日里老国公喜爱的沉水香,温德仁更是再清楚不过,毕竟正是他将这道熏香送到老国公面前的。 不仅如此,这六年来都是他亲自到香坊为老国公挑的香,可以说每一次送到老国公面前的香,都经由过温德仁的手。 而这香里究竟掺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寻常人闻起来只觉心旷神怡的熏香,早在是六年前温德仁将其呈到老国公面前时就已是异常,只是谁人也不知谁人也不察,若非温含玉这从小就与各种毒药打交道,根本就闻不出其中搀着不为人知的毒药。 此毒朝夕之内并不会对人体有何影响,但若长此以往,随熏香一同进入人体内的毒素在人的五脏六腑乃至血液中逐渐积压,待到其脏腑再无力承受这些毒素,其便会死去。 这和温含玉体内的毒有一点共同之处,那便是慢性毒。 这就是老国公病倒的真正原因,若非此毒,老国公只会是一个身体硬朗的老人,而不是常年卧榻的情况。 此前一月,老国公开始终日卧榻,以往他还能拄着拐子稍微走动,但自一个月前开始,他不仅时常昏睡,更是开始变得有些神志不清。 滴水尚可穿石,更何况是一个历经风霜的老人? 温德仁和吴氏等的就是这一天。 他们是耐着性子在等着老国公“寿终正寝”。 所以今晨温德仁在见到老国公时才会异常震惊。 一个神志不清即将死去的老人忽然清醒地出现在眼前,如何能不令人震惊? 六年前,温德仁便吴氏一同谋算着老国公的性命。 若不是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只怕他们绝不会等这六年。 是温德仁良心尚在不忍动手?还是他们想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就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为人子孙就当守孝道,可温德仁却要谋害自家祖父性命,一旦为外人所知,他将会沦为连畜生都不如的贱奴,生不能,死更不能! 温德仁嚅着惨白的唇,似要说什么,可在温含玉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锐利眼睛前,他发现他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鬓角额上有细密的冷汗正不断冒出。 温含玉看着冷汗淋漓的温德仁,眉心紧皱得两弯眉几乎拧到了一起。 她不明白,不明白为人子孙,为什么能对长辈生了杀心起了杀意? 她虽从未了解过人情世故以及为人处世的道理,但她知道,为人子孙,就该尽忠尽孝,否则便是畜生都不如。 温含玉觉得,眼前的这个“父亲”,就是连畜生都不如。 “你和这个女人想要害太爷爷性命。”温含玉从不是个拐弯抹角之人,也从不掩藏她心中所想,她将心中对温德仁的嫌恶鄙夷都写在脸上,“也想要我的性命。” “你这般为人子孙为人父,该被天诛地灭的。” 明明是一个晚辈,明明是自己的女儿,但此刻的她在温德仁的眼里却似老国公,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就像老国公手中的龙头杖,打得他浑身战栗。 在温含玉凌厉的目光中,温德仁双腿一软,竟是跌跪在地,脸色惨白,冷汗直淌。 “老爷你休听她胡说!”被青葵踩在脚下的吴氏看到温德仁跌坐在地,登时朝他大叫道。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他们怎么能在温含玉这个丑陋的蠢货手中功亏一篑! 温含玉这个丑东西就应该去死!和温怀义那个老东西一起去死! “啊——!”吴氏的话才说完,她那愤怒的声音瞬间变为痛苦的惨叫。 只见温含玉的右脚正由她的背踩在她的心脏上,踩得她登时一口血喷了出来。 “我叫你说话了吗?”温含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吴氏,而后又是一脚用力踢上了她的下巴,生生踩掉了她几颗牙,不带一丝犹豫。 “哦,对了,我变成这副模样,是你下的毒没错吧?”温含玉看了一眼吴氏喷在地上的血水涎水带血的牙齿,面露嫌恶之色,不由在她肩头踢了一脚,踢得她往旁滚开了些。 温含玉这时将右脚踩在她脸上,不给她爬起来的机会,而后在她身旁蹲下身,冷漠道:“解药拿来。” “呵……呵呵!”事已至此,吴氏不再有任何伪装,她冷笑着,朝温含玉啐了一口,“想要解药?做梦!” 混着血的涎水啐到温含玉鞋面上,令她那张本是毫无表情的脸瞬间阴了下来,仿佛狂风暴雨来临前的阴沉。 “我就是死,也不会把解药给你!你注定顶着这张丑陋的脸过一辈子!你——” 吴氏的话并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只见她双目睁大得几乎要从眼眶里暴突出来,不可置信布满了她大睁的双眼。 有一支银簪不偏不倚地钉在她的脖间! 穿透她的侧颈钉穿了她的咽喉! 这支银簪本是在温含玉的发间。 吴氏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呜声,以及听到温含玉冷漠的声音。 “那你就去死吧。” 听完温含玉这一句,吴氏便咽了气,连眼睛都未能阖上。 她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会死在温含玉手上。 她根本不敢相信温含玉竟真的敢杀了她! 温德仁额上的冷汗聚成了豆大,他已骇得呆若木鸡,大张着嘴想要喊叫,却又因惊恐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就在吴氏身旁,可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温含玉用银簪钉死在地而什么都做不了。 也什么都不敢做! “贱人就应该去死。”温含玉还是一副淡漠的模样,好像她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一样,连语气都没有分毫的起伏。 她站起身将沾了吴氏涎水的鞋子从脚上踢掉,踢到吴氏脸上,然后转头看向温德仁,像在随口说一件小事似的问他道:“你要给她殉情吗?” 温德仁慌得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他此刻只觉得眼前的温含玉就像是从冥府来的怪物,可怕至极,那个向来都是她算计别人的吴氏在她面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她的命在她眼里,更似蝼蚁! “大小姐。”对温含玉唯命是从一直站在旁的青葵这会儿拉住了她,着急道,“不行不行的,老爷要是死了的话老太爷会很伤心的!” 温含玉又皱起了眉。 跌坐在地的温德仁已然害怕得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哦。”片刻后,才听得温含玉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不是很爱她吗?为什么不跟她一起去死? 不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10、有遇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老国公性命已无忧,只是毕竟年迈,即便毒已解,他也未能像寻常人那般行动自如,他仍需要卧床,需要静养一段时日才能康复。 因着平日里身子骨太虚的缘故,他虽醒过来,精神气却是不足,总是醒来用了饭吃了药后就倦了乏了要休息,国公府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他根本不知。 更不知他的命乃温含玉所救。 不仅是紫苏根本没有机会跟他说,还因为她担心他知道后惊喜过甚于身体不好。 温含玉自己就更是没有说。 她只想要这个会摸摸她脑袋的太爷爷快些好起来。 而想要他的身子骨调理得硬朗起来,还需几味稀有药材。 可紫苏跑遍了整个京城,都买不到温含玉想要的药材。 温含玉决定自己出去找一找,顺便也给她自己的解药加几味药。 紫苏特意找了两身男子衣裳来给温含玉及青葵换上,因为姜国的礼教是女子不得轻易抛头露面,身为下人她自是拦不住如今的温含玉,就只能劝她做男儿打扮,如前些日子那般各家小姐都踏出家门来一睹众皇子姿容的情况,一年之内屈指可数。 温含玉倒是没有异议,毕竟着男子衣裳比着女子衣裙来得方便多了。 然而她发现,这天子脚下京城,不仅医馆药铺少,且药材都是乱七八糟的,竟不管什么能用的不能用的都放在药斗里,不少还放错了位置,便是那些坐堂看诊的大夫,也都是乱套的。 方才有一位妇人,她仅看其面相便知其是积食多日未能顺畅的症状,无需特意吃什么药,只消平日里饮食清淡,多进水及果蔬即可,可那看诊的大夫却是给她开了十来帖药。 她好地瞟了一眼药方,皆是些温补的药,于缓解积食症状完全无益,分明就是胡乱开药,毫无必要,偏生那妇人却对他感恩戴德。 再看那些个大夫,面对每一个前来看诊的病患,他们皆端的是一副极认真的模样,望闻问切也都是有点不含糊,不像是骗人的模样。 温含玉知道里的姜国是一个医术水平低下的国家,但是没想到竟低到这种程度。 所以紫苏没能买回去她要的药材也是正常的。 看来只能把药方换了。 正当温含玉杵着思考时,有一男子火急火燎地冲进医馆来,着急忙慌得险些撞到温含玉,惊得青葵一脸警惕。 只见男子急急忙忙冲到大夫面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急道:“大夫!请您跟我去看看我家主子!他从昨夜开始就一直高热不退!许是生了热病!” 大夫本也是紧张之色,谁知在抬头看到男子时,面上的紧张随即变成了冷漠,语气亦是冷冷的,“你去找别家大夫去吧。” “我若是能请到别家大夫也不会来找您了!您就行行好,随我去看看我家主子吧!”男子十七八模样,生得高大,可他此刻却急得快要哭了,“不然他再这么烧热下去的话会没命的!” 若不是走投无路的事情,谁个男子又会在人前露出这般模样? 谁知大夫还是冷漠地摆摆手,“你走吧,我不会去的。” “大夫您放心,这回我一定及时交诊金!”男子急得眼眶都红了,“我们府上有一株近千年的灵芝,只要您去看——” “我说了我不会去的,难道你没听到吗!?”都说医者仁心,可大夫此刻不仅对男人怒目相向,更兼怒喝。 他的眼里,只有坚决的冷漠。 没有人劝他,更没有人帮男子说上一句话。 男子未能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惊愕地看着发怒的大夫,然后闭了嘴,不再说话,默默转身走了。 像是脖子上挂了百斤重量似的,男子颓丧得根本抬不起头来。 他人还未走出医馆,他身后便有人在低咒:“那样的人还看什么看救什么救,赶紧死了才是最好!” 人生来这世上就是一条性命,若无天大的仇怨,不会有谁又盼着谁早些去死。 这男子的主子是谁人,竟能让悬壶济世的大夫都不愿意出手医治? 男子停住脚,双手紧紧抓握成拳,显然他是生气了,并且想要转过身回过头去朝那恶语相加的人争辩。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用力紧咬下唇,双拳抓得更紧,抬脚大步走出了医馆。 就在他走出医馆十来步时,他身后有人唤道:“前面的兄弟。” “前面的兄弟!” 男子再往前走了两步才停住脚,转过身来看看跟在他身后的人又看看左右,最后诧异地抬手指指自己,问道:“兄弟你是在叫我?” 那跟在他身后并叫住他的人,除了温含玉还能有谁? 温含玉不应声也不点头,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方才你在医馆里说的我都听到了,可谁能治好你家主子的热病,你就将那株近千年的灵芝给谁?” 男子听了温含玉的话后顿时面露喜色,可看着温含玉一副满色蜡黄身影又瘦小的模样,他又泄气了,丧气道:“是又能如何?你能治好我家主子的热病?” 自己都一副蜡黄干瘪有病的模样,要是真有本事,怎么不先治好自己? “若我能治好你家主子的热病,你当真能将那株灵芝给我?”温含玉又问一遍,同时打量着男子,显然她不相信他这一个下人模样的人能做得了这个主。 近千年的灵芝,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用得起下人又有千年灵芝这般宝贝的人家,怎么还交不起诊金? “你要是真能治好我家主子的热病,我就能做主把那株灵芝给你!”男子语气肯定,可他却是拧起了眉,“你问这做什么?难道你能治好我家主子?你又不是大夫!” “你不愿意?”温含玉也皱起了眉,她剔骨刀从不轻易出手救人,就连上峰要她救人都得看她心情,这人竟然如此不识趣? 既如此—— 温含玉半个字不多言,转身就走。 男子愣了愣,又皱巴了脸想了想,最后追上温含玉,赔着笑脸道:“兄台留步兄台留步!方才是我失礼了,还请兄台移步为我家主子治病,请,请。” 让他试一试也总比他请不到大夫的强,主子的热病可再耽搁不得! 温含玉顿了顿脚步,让青葵拿着药方再继续去各药铺走一遭,自己这才随男子走。 若非千年灵芝太过难得,她绝不回头。 温含玉向来性子淡,从不是个多话的人,她只是随着男子走,什么都没有问。 倒是男子见着她这么安静有些不适应,快步走了一段路后终是忍不住问她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我家主子是谁?” ------题外话------ 含玉:问神马问,你家主子就是我未来的男银! 老脸叔:哦呵呵。 这两天都没有时间开电脑,都是让管理员“大妈”代劳帮发布的章节,所以都没有题外话,然鹅,我来了,求收的题外话继续走起:啊啊啊啊啊!求收藏啊啊啊啊!没有收藏就没有推荐,没有推荐就只能吃土,嘤嘤嘤。 忘了说,男主下章出现! 其实我不说,聪明漂亮大方的你们也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11、平王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没兴致。”温含玉淡漠道。 “方才在医馆里那些个人说的你都听到了。”男子又道,“你就不怕你来帮我家主子治病会给自己招惹上事吗?” “我既然来了,就说明我不在乎。”她从小到大还从没怕过什么,除了一样。 男子有些不相信,但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只是默了默后才又道:“我叫十六,你就这么叫我就行,过了这条街再拐个弯就到我们府上了。” 十六有点担心,担心温含玉口是心非,担心她在看到他们府门上的匾额时掉头就跑。 温含玉没有跑。 她在看到那扇满是脏污与油腻的朱漆大门上悬挂着的匾额时并没有跑,她只是盯着上边的“平王府”三个大字出了一会儿的神。 只见那“平王府”的“平”字缺了一点,那缺了地方有明显的被什么东西狠狠砸到过的痕迹,那“府”字旁边竟还粘着一片鸡蛋壳。 再看那门前地上,虽然已经打扫干净,可那已经渗入砖泥内的污渍仍清晰可见,显然是被扔了极多污秽之物才会有的模样。 府中虽没有如同门外那般的情况,但也处处布了灰,枯枝败叶无人清扫,廊下蛛满布无人理会,偌大的府邸除了十六一人再不见任何下人,在这落着细雨雪的天里,整个府邸萧条灰败得好像无人居住似的。 温含玉这时倒是明白了十六方才在医馆为何会说出“这回一定及时交诊金”的话来。 十六在前边带路,见温含玉没有跑掉,他悬着的心才有了着落。 温含玉不知道这儿究竟发生过什么,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导致如此。 至今仍在这萧条的府上坚持住着的,除了这平王府的主人,想来再无他人,十六口中的主子,当是平王。 只是,原主的记忆里与平王有关的事情一丝一毫都没有,即便是中,她也只记得提到过一回而已。 在男主扳倒太子的时候提到过,却也仅仅是“平王”二字而已,连名字都没有。 一阵穿廊过院,终于来到一个打扫得干净的庭院,十六推开了紧闭的房门,对温含玉道:“这儿请,我家主子就在里边。” 浓重得化不开的药味顷刻扑鼻,夹带着一股难言的腐败味道一齐涌过来,令人有些作呕。 温含玉皱了皱眉,却没有迟疑,也没有面露嫌恶之色,从容地跨进了屋。 屋子很大,也很空旷,除了一张床一张桌一张几一张凳以及一把椅之外,就只还有一张屏风。 屏风上画的是一张振翅高飞的海东青,椅子却是装着滚轮的四轮车,轮椅。 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人,离得远,瞧不清容貌。 “把窗户打开。”温含玉对十六道。 “外边那么冷,打开窗可会冻着我主子?”十六不动。 温含玉淡漠地看他一眼,“那你是想要闷死他?” “我这就去开窗!”十六顿时麻利地去开窗。 温含玉朝床榻走去。 床榻上的人瘦得有些脱形,但即便如此,仍旧一眼便能瞧得出他有一双英气的剑眉,笔挺如峰的鼻梁,薄薄的唇,还有一头漆黑如墨让女子都艳羡的长发。 温含玉喜欢这样与生俱来的黑亮如瀑又丝滑如缎的长发。 她从没有留过长发。 当真让人嫉妒。 这般模样却还有着这样完美的头发,如何能不让她这从没能留过长发如今还是一头稀松黄发的人嫉妒? 还有,这家伙不仅上睫毛浓密弯翘,连下睫毛也都长长密密。 若是他睁开眼,若他不是患病在身,姿容想必会在今晨长华街上让向来矜持的闺秀们都忍不住尖叫的一众皇子们之上。 因为生了热病的缘故,此刻他面色通红得紧,呼吸短促,嘴唇泛白而干裂,很是难受的模样。 温含玉不着急为他诊脉,先伸出手探探他额头的温度,然她的手尚未碰到他的额便已感觉到温热,而当她的手贴上他的额时,那温度滚烫得就仿佛他整个人被烤过了似的,竟让温含玉觉得灼手。 这温度怕是不低于40度了。 温含玉随即在床沿处坐下身,从被下拿出他的手来号上脉。 他的手宽大且修长,掌心厚实,虎口旧伤累累,布满老茧,看来是个长年手握兵器的习武之人,他的十指上尽是长短深浅不一的伤口,或已是伤痕,又或是还接着深红的血痂,是为锋利短小的器具划伤所致,比如小刀或匕首一类短小兵器。 温含玉无暇多想他手上的伤,因为她的指尖已经触到了他的左手脉象。 搭上他的脉,温含玉的心跳忽地加速,她浑身的血液在沸腾,她的眸中更是露出了难以名状的兴奋。 他这脉象……并非寻常热症患者当有的脉象,脉象紊乱且虚弱,气血乱窜,仿如倒行逆施一般,分明就是—— 中毒所致! 她自幼接触并研习各类毒药毒物,她敢自诩这世上的毒草毒药她纵是不知道十分也知晓八九分,可他这脉象及症状她只能知晓他是中了毒,而根本知晓不了是什么毒! 这无疑是在向她发起挑战。 从未见识过的毒,这让沉迷与研习毒药的她如何不热血沸腾? 十六将窗户打开后到了床前来时瞧见温含玉不仅一副难以名状的神情且还将他主子的左腕抓得紧紧死死的,顿时吓了他一跳,慌道:“我、我家主子可是得了什么大病症!?” “不是。” “……!”那你这副要死了的模样是闹哪样啊!? “你能不能治?”十六十分不放心。 温含玉忽地抬头看他,一脸兴奋道:“我要是治不好,我这条命就给你。” 这天下还没有她毒含玉解不了的毒! “……”十六眼角抽抽,我要你命有什么用!? 紧着又听温含玉问道:“你们府上可有针具?” 他的热病乃中毒所致,出去抓药太费时,她现在必须先给他散热,否则她这才发现的“宝贝”就会给烧坏了。 “针……针具?”那是什么东西? “针灸不懂?蠢货。”温含玉很嫌弃十六。 “……”他还真不懂,但他绝对不承认他是蠢货! 温含玉一边比划道,“就是刺穴位的针具,若是没有,就去找细长的银针,越细越好,要是不想他死,就赶紧的。” “是……是!”十六俨然被温含玉的话吓得慌了手脚,片刻都不敢耽搁,赶紧跑开了。 手头无药也无针具,温含玉无事可做,唯有继续打量床上昏睡的平王。 她盯着盖着他身子的软被看了看,默了默后将软被掀了开来—— ------题外话------ 见面了见面了! 乔越:见个鬼,明明只是她见了我,我没见着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12、旧伤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温含玉的目光落在平王的双腿上。 他若是站起来,必是个身姿颀长的才俊,只是如今的他,根本无法再站起来。 他若是能站得起来,这屋内就不会摆放着一张轮椅。 好心已起的温含玉别起了他的裤管,方才为他诊脉时就知晓他的双腿已废,但亲眼所见时,即便是身为剔骨刀的温含玉都有些吃惊。 他的两条腿上满布刀伤,血痂脱了之后留下一道又一道纵横交错的伤痕,丑陋狰狞。 如此多的伤,只怕是直弄到他双腿折了才罢休的。 她没有将他的裤管再往膝盖上别,因为不用看她也能知道他的双腿已完全没有完肤。 她只是在想他是落到了什么人手里才会被折磨至此? 好在她发现了他,不然就可惜了这个宝贝,也可惜了这头完美的头发。 她重新替他盖上软被的时候,十六去而复返,神色依旧慌忙,他怀里抱了一大摞的东西,一并堆到了桌上,急道:“这些都是早些年我家主子带兵打仗时从敌军大夫那儿得来的,主子曾想着自己学习用的,我全都带来了,你自己看看哪些用得上。” 十六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叠成方形的布包递给温含玉,“你要的针具,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温含玉接过,打开,布包里整整齐齐地码着针具,倒不想这平王府里竟会有。 “正是这个。”温含玉很是满意,至于其他东西,她此时没有空闲去看,“将你家主子扶坐起来,把衣服脱了。” 温含玉声音不大,但十六总觉她言语间好似带着让人不敢违抗的味道,他只敢完全照着做,不敢有任何疑问。 当平王的衣服被褪下时,温含玉看着他的胸膛微微眯起了眼。 一条且宽且长的伤疤从他锁骨下方一直蔓延至腰身,像一条蜈蚣紧紧爬在他淡麦色的胸膛上,丑陋至极。 他的左胸膛上是一块寸许长的箭伤,从位置上看,险险伤及他的心脉。 莫说在这医术水平低下的世界,便是在医学发达的现世,这两处伤不管哪一处都极为可能取人性命,可见他从这瞬息就能取人性命的伤中活下来当有多艰辛又有多不易。 除此之外,他的身上还有不少大小长短不一的伤疤。 但,虽然他的胸膛伤痕累累,可他的背却光洁干净,没有一丁点的伤痕。 温含玉看着他干净淡薄的背,心有震惊。 这世上,唯有足够强大的人,背上才不会有伤。 因为无人能从他的背后伤得了他。 那曾经的他该是何等强大? “暗夜”之中最强大的“黑鸦”背上都还有子弹穿过肚腹留下的伤疤,眼前这个身中毒双腿残废浑身是伤的男人却有干净到完美的背。 温含玉忽然想要知道他是如何落到如今连诊金都付不起的田地。 不过她并未分神太久,差了十六将烛台拿来后,在十六紧张到极致的目光中从容地将银针在烛火上过一遍,然后将其依次刺进了平王的大椎穴、肩井穴,并用银针刺他十宣穴放出了些血来。 当她替他放了些指头的血罢抬起头时,竟发现他眼角有些……泪意。 都说男人流血不流泪,那他又是为什么哭? 温含玉又皱起了眉。 她想不通。 * 翌日,温含玉又独自去往平王府。 因为平王身上的毒,也因为平王府上的其他“宝贝”。 能有千年灵芝的地方,说不定会有其他好宝贝。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 她去到平王府门前时,十六正在气冲冲地驱赶几个半大孩子,只见他们裤子半褪,露着光腚,竟是要在平王府这大门前解手的模样。 此时他们被十六驱赶,一边提起裤子跑开一边转头朝十六做着鬼脸道:“略略略——平王是个大坏人!快快从这个世上消失!” 孩童的笑语听起来刺耳非常,他们这个年纪又如何知道“消失”意味着什么,显然是平日里听得多了才会跟着学,否则又怎会是笑着说出这般怨毒的话来。 十六被气得满脸通红,只见他左右环视似是在找着什么趁手的东西上前去将那些个孩子打一顿,可周遭什么都没有,他只能折身回到府门后,待他再气冲冲地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把扫帚。 孩子们远远瞧见,赶紧撒丫子跑了。 “一群小兔崽子!有本事你们别跑!看我不将你们的光腚打到开花!”十六自没有再去追撵那些个孩子,可怎么都气不过,是以扯着嗓子冲着他们跑开的方向大吼着,吼完之后还气冲冲地骂道,“一群没教养的小兔崽子!下次若让我再瞧见你们,非逮着你们不可!” 十六骂完转过身来时瞧见温含玉正站在他身后几步外的地方,不由愣住,怔怔道:“你、你不是昨天的……” 温含玉不说话,她有些嫌弃十六的反应,她如今这模样是丑了些,但还不至于到让人瞧着就连话都说不清了的程度。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十六很是惊讶。 他们府上的情况她也见到了,还到这儿来做什么? “不行?”温含玉反问。 “当然不是。”十六摇摇头,他只是想不通而已,“但是你来做什么?我家主子的热病已经好了,灵芝已经给你了,我们府上可没有什么再能当诊金的。” 他们府上的银两如今紧得很。 “诊金?”温含玉想了想,然后淡淡道,“哦,我不缺钱。” “……”十六眼角抽抽,“那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事找事!? “来看看你家主子。”温含玉一脸认真。 “……真的?”十六紧紧皱着眉,显然在思考着温含玉的话的真实性。 “真的。”她本来就是为了他才来的,为什么不信她? 十六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对温含玉道:“我家主子正在歇息,你去看吧,厨房没有油盐了我得去买,你就先替我照顾一下我家主子,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温含玉觉得,这人不是不相信她,而是……得寸进尺? 十六说完,冲温含玉咧嘴一笑,道:“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家主子的,拜托了。” 他若是要对主子不利的话在上一回就动手了,根本不需要等到今时,况且如今的主子和平王府也没什么可让人惦记的。 “拜托了!”十六朝温含玉深深躬下身。 看着朝自己深深躬下身的十六,温含玉有些讷讷。 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受到别人如此郑重地嘱托。 所以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再让十六带一回路。 她还记得去往平王院子的路,她的记性并不差。 * 今日的天并未落雪,却还是冷。 温含玉天生畏寒,这姜国的天,还不到冬至就已冷得不像话,待再过些天,她怕是连门都不想出了。 在国公府里她倒未觉得有多冷,因为屋里时时刻刻都燃着炭盆,此刻她觉得冻得慌,令她不由将兜帽戴上,同时裹紧身上的斗篷。 早知这么冷,她就该揣一个手炉。 这一个人都没有的平王府,比外边大街还冷。 温含玉这会儿只想赶紧到平王住的那屋,好让她到屋里暖和暖和。 虽说十六有说过他家主子在歇息,但温含玉并非无礼之人,她进屋前先敲了两回门,都未听到屋里有人应声,确定他是睡着后她才推门而入。 但她想错了,这屋里并不暖和,甚至可以说与外边的冷相差无几,因为这间空旷的屋子里,并没有炭火。 床榻上的也没有人。 人在轮椅上,面对着窗户。 ------题外话------ 非常非常郑重地在此说明一下:本文所有医学知识均为百度,专业人士还请不要考究,先此谢过。 继续求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13、中毒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他垂在肩上的墨发几乎将他的侧脸挡住,温含玉瞧得并不清楚他的眉眼,她只瞧见他腿上盖着小方被,身上则是披着一件与这时节不符的薄外衫。 他右手拿着一把小刀,左手拿着一块比其巴掌稍大些的黑漆木牌,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朝木牌上刻着什么。 因为太过专注,所以他方才并未听到温含玉的敲门声,这会儿仍旧没有注意到她已经进了屋里来。 他刻着刻着,忽然右手的刀子一个偏差,用力划到了他左手上,下一瞬,只见他左手拿着的黑漆木牌从他腿上掉下来,“啪”的一声掉到了他的脚边。 他躬下身要将那块掉落在脚边的木牌捡起,可他已然将自己的上身与双腿折叠到了一块,他伸出的手仍旧够不到地上的木牌。 他并不收回手,而仍在努力,哪怕他就要从轮椅上摔下来。 当他将从轮椅摔下来时,有人替他将木牌捡起,放到了他手里。 冷硬的木牌,温暖的手。 温含玉将木牌放到乔越手里时碰到了他的手,让他怔了一怔。 温含玉在瞧清为他捡起的黑漆木牌时也微微一怔。 那并非什么普通的木牌,而是一块灵牌。 她知道这东西,黑鸦那儿多的是这东西,他每杀死一个人就会对方身上扔一块这个。 他告诉她这东西叫灵牌,专门给死人用的。 不过黑鸦手上的灵牌没有字。 而乔越手上的灵牌上则是刻着“良将徐”三字,刻得极不工整,徐字尚刻到一半,也被血水染了一半。 血是乔越左手指上的血,被小刀划伤的左手手指此刻就在流着血,流在灵牌上。 温含玉此时方才知晓他手上那些大小深浅新旧不一的伤口因何而来。 她只是刹那的诧异便站起了身,乔越亦随着她站起身而抬起了头。 四目相接。 温含玉瞧清了他的眼睛。 如黑曜石般漆黑,又如幽谷般深邃,美得令人惊叹。 只是这双黑曜石般的双眸上却似覆着一层薄雾,并不明亮。 这让温含玉不由盯住了他的眼。 乔越则是在这时朝温含玉微微颔了颔首,道:“多谢阁下,阁下可是入错了地方迷了路?在下这便让人带你出府。” 话是客气的话,可他面上却没有任何神情,声音也是冷冷淡淡的,低沉沙哑。 他在看着温含玉,却又不像是在看着她。 因为他的目光并无焦距。 他似乎,根本就看不见她。 “我特意来此的。”温含玉也是语气淡淡,“我是大夫。” 乔越怔住,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听十六说昨日有一位大夫治好了在下的热病,想必便是姑娘,在下在此谢过。” 温含玉并不答话,只仍盯着他的双眼,他却毫无反应,只是默了默后又道:“在下已无大碍,无需复诊,十六胡来,在下这便唤他来送姑娘出府去,这儿不是姑娘当来之处。” 温含玉非但没有离开,反是径自拉过旁处的凳子来坐下,盯着乔越好道:“你知道我是姑娘?你的眼睛……” 温含玉说着,朝乔越凑近一分,“不是看不见?” 一双正常的眼睛看起来不会像罩着雾气,更不会没有焦距。 可他却知道她是姑娘。 她凑得离乔越很近,近到他能感觉得到她温热的鼻息拂在他脸颊上,惊得他赶忙推动椅轮,避开了些。 “姑娘的气息并非男子。”乔越忙道,“姑娘若是无事,还是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若是损了姑娘名声,在下担当不起。” “名声?”温含玉皱着眉想了想,然后拖着身下的凳子又朝乔越凑过去,“我本来就是来找你的,干什么要走?” 感受到她的靠近,乔越又再避开了些,更为慌忙道:“姑娘难道不知这是何处而在下又是何人吗?” “这是平王府,你是平王。”温含玉歪头想了想,很是不解道,“这和我找你有关系吗?” 乔越再一次怔住。 在他还未能回过神时,只听温含玉又问他道:“你身上中的毒是什么毒你知不知道?” 乔越怔愣更甚,尔后摇了摇头,淡淡道:“羌国的毒,在下不知。” 就算知道又如何?羌国薛家的毒,天下无人能解。 姜国的大夫,更是连他身中了毒都诊不出来。 这位姑娘却能诊得出他中了毒。 她必不是寻常大夫,那她是何人?又是为何而来? “哦,你不知道啊,不过没事,这一点不影响我为你解毒。”温含玉说得很随意,毕竟这个问题她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 她边说边盯着乔越的垂在肩上的墨发瞧,很想将他的头发给自己换上。 乔越则是已然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方才可是说……为他解毒? “多谢姑娘好意。”乔越轻轻摇了摇头,沉声道,“只是这是羌国薛家的毒,除了薛家人,天下无人能解,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他的身体如今是何情况他很清楚,只怕今冬未过,他就会变成一个连手指都动不了的真真正正的废人。 毒素已然蔓延至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如今就算是薛家人自己,怕是也解不了他体内这毒了。 且他不过一个戴罪之人,岂敢劳烦一个姑娘家为他费心? 如今的他,只会害了她。 “他们家的毒这么厉害?”温含玉眼眸闪亮,兴奋地对乔越道,“那待我解了你体内的毒之后带我去会会他们。” 温含玉体内的血液又开始疯狂涌动。 她很激动,她喜欢遇到强劲的对手。 不过,不管遇到再怎么强劲的对手,他们最终都会成为她的手下败将。 她是剔骨刀,也是毒含玉,天下没有她解不了的毒,在用毒这一门道上,天下没有她干不掉的对手! 可与温含玉的兴奋截然相反,乔越震惊过后归于平静。 看着平静的乔越,温含玉有些不悦,盯着他问道:“怎么?你不信我能解了你的毒?” 他垂着眼睑,并未回答温含玉的问题,而是哑声道:“这世上并无人希望我活下去。” 虽然他这副模样早已足不出户,可他很清楚外边的百姓如何看他。 他们无不盼着他早些去死。 况且,他这副模样,活着与死去有何异? 他再不是那个荣耀加身的平王,如今的他只是个重罪之人。 他活在这世上早已没有任何意义,他这样的人,早就该去死,可他却不敢去死,甚或说,他害怕去死。 他害怕见到阿开他们,他不敢去见他们。 所以他只能苟活着。 他左手指上的伤仍在流着血,将灵牌上已刻的三个字尽数染红。 正当此时,温含玉抬起手,摸上了他低垂的脑袋,道:“你的生与死与旁人何干?只要你想活,我就能让你活下去。” 语气虽淡,却是安慰人的话。 ------题外话------ 有一种在单机码字的感觉,有没有姑娘在追文?来,举个手冒个泡吱个声让我知道有人在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14、乔越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温含玉看到乔越低着头时的模样不知怎地忽然想到了老国公,她见到老国公的时候她就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又该说什么,当时太爷爷就是这样摸摸她的脑袋的,她觉得很舒服,能让她的心放松下来。 她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很痛苦。 落得这般模样,任是谁人都会痛苦。 生不得死不能的滋味,她很清楚。 而且…… 他的头发真的很漂亮很好摸,她可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不然就太可惜这么完美的长发了。 而当她抚上乔越的头顶时,乔越的身体乃至神思蓦地僵住了,她的话,更是令他心尖猛颤。 “姑娘你……”乔越声音轻颤。 谁知温含玉又摸了摸他的头,毫无迟疑道:“你身上的毒交给我来解,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以后我来护着你,谁也休想欺负你。” “……”乔越震惊之余有些哭笑不得。 这话由一个姑娘家来对他说,太过荒唐,一直以来都是他护着他人,从不需要他人来护着他。 不过他如今这般模样,再也护不住任何人。 他根本……就护不住任何人。 “看来你需要时间冷静。”看着乔越震惊过后又重新垂下头,温含玉收回手,她并未逼着他即刻就做任何回应,反是给他时间,“正好我也需要做些准备。” “过两日我会再来,在此之前,你自己也要做准备。”温含玉边说边从怀里拿出一只小布包放到乔越手里,这是昨日她在这儿顺走的那包针具,“在我下次来之前,把你这儿和这类东西相关的一切东西全都准备好。” “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你身上的毒我都要解。” 温含玉说完,片刻也不多留,转身便走,不给他询问,更不给他犹豫。 这屋子真是太冷了,她一刻也不愿意多呆。 乔越仍是低着头,久久都没有动。 过了良久良久,他才慢慢将温含玉塞到他手中的小布包打开。 指尖抚过那一根根冰冷的金银针,他心中想起了许多已经很久都不敢去想的事情。 * 十六第三次见到温含玉的时候,依旧震惊。 “你又来做什么?”十六觉得这人是怪人,难道就不怕外边那些人骂他找他麻烦? “自然还是来看你家主子。”温含玉不紧不慢道。 十六当即用一种怪的眼神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连语气都变得古怪起来,“我可先跟你说啊,我家主子不喜欢男人的。” “……”温含玉当即推开巴在门边的十六,兀自推开了大门走进了府邸里去。 她对他的残废主子也没有这方面的兴致! 她只对他体内的毒和他手上或许有的东西有兴致。 十六兴知自己想岔了,赶紧关门跟上前去,一边走一边道:“正好我家主子有事情交给我做,就还是像前两日一样劳烦你照看我家主子了啊,我家主子这会儿在休息,不会有什么事儿需要你太帮忙的。” “……”这货前两日也是这么说的,“你还真是不客气。” 十六嘿嘿一笑,“这不知道你是好人呢嘛。” 好人?温含玉愣住。 天下间竟会有人觉得她是好人?连黑鸦都说她是毒到骨血里的人,她又怎么可能是好人? 她知道好人是什么样,好人都是怀着一颗善心救人的人。 而她只会杀人。 她从没有救过人,就算是上峰让她治好的人,到头来都只会死得更惨。 今日的天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雪,愈下愈厚,比昨日更冷,整个平王府也显得更萧瑟冷清。 温含玉回过神来时,十六已经不见了人影,想来是已经出府去了。 他是真的觉得温含玉是好人,所以又怎么会如此放心? 温含玉一路去往平王的院落时,心里想的全都是“好人”二字。 她此刻心情很好,全然不受寒雪天的影响。 她才推开立苑的院门,便看见了乔越。 他不在床上也不在屋里,而是在庭院里,在一株杏树下。 他肩上仍是披着一件与时节不符的薄衫,他微昂着头,看着光秃秃的杏树,他的黑发如瀑,垂在肩上,散在胸前,雪花落在他墨黑的发上,像落了片片细碎的白梅花瓣。 他虽消瘦得厉害,他面前的杏树亦光秃秃的,可不知为何,温含玉看着此刻的他,只觉自己在看一幅画,一幅宁静的画。 只是她不知光秃秃的杏树有何值得他看出神的,连她来了也没有察觉。 温含玉撑着油纸伞来到他身侧,他转过头来“看”她,她则是将多揣在怀里的那一只手炉塞到他手里,“给你一个。” 这一只手炉是她今日出门前特意让青葵多准备的,因为这府邸实在是冻得慌,给他一个,于她解毒也有益。 手炉的暖意穿过乔越的掌心流向全身,使得他蓦地愣住,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多谢姑娘。” “没什么。”她原来也一直这么把同样份子的东西给黑鸦,黑鸦可从没跟她道过谢 乔越摩挲着手中的手炉,又低下了头,语气轻轻地问道:“不知姑娘……可否将芳名相告?” 乔越问这话时不仅语气轻,连声音都是低低的,险些让温含玉听不清。 “温含玉。”温含玉看着沾在乔越墨发上尚未化掉的雪花,想也不想便抬手去拂,就像她将名字告诉乔越时也没有丝毫迟疑犹豫一般,“我叫温含玉,你叫什么?” 这是她的父母留给她的唯一一样“东西”,黑鸦告诉她,组织把她捡回来的时候她的衣服上就写着这个名字。 用血写着的名字。 不知是她的举动还是她的直言相告让乔越怔了怔后惭愧道:“抱歉,在下应相将自家姓名相告才是,在下姓乔,单名一个越字,字执。” 只是,他一个重罪之人的名字,根本不值得旁人知晓,更不值得谁人再记住。 “飞越的越,执着的执?”乔越的墨发上没了雪花,温含玉这才觉得顺眼了。 “正是。”乔越轻轻点头。 乔越?原来平王名为乔越,她可算是知道了。 只当温含玉在想乔越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时候,他却忽然抓住她的手,用力将她扯往自己身后,与此同时只听“铛”的一声,他本捧在手心里的手炉掉落在地,炉盖跌落,散出了炉子里边的炭灰以及红红的炭火。 温含玉被他这突然一扯扯得脚下踉跄,险些跌倒,心生了些恼意,抬头正要斥他时,却见他抬起的右手里抓着一柄剑。 不是剑柄在手,而是剑刃在手,锋利的剑刃割破他的五指及虎口,滴落的血水瞬间红了他盖在腿上的方被。 假若方才他没有及时将温含玉扯开,那这柄剑便不是伤着他的手,而是刺穿她的心脏。 即便如此,那被乔越及时抓住的利剑剑尖也仅差半分便刺穿他的额心,假若方才他再慢一丁点的话—— 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从远处准确无误地投来一柄如利箭出弩一般威力的剑,可见这投剑之人内力之深武功之强。 温含玉瞬间沉了目光。 只听乔越冷冷道:“阁下既然来了,又何必再藏着不现身?” 乔越边说边将手中的剑调转了一个方向,他并未将剑扔掉,而是握住了剑柄。 并不算高的院墙上传来粗砺如风沙般的男子声音,“一直听闻平王殿下武功高强骁勇善战,今日得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即便成了废人一个,竟还能接住我的一剑,不过——” 伴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名身着灰色劲装的男子。 男子手上一把剑,背上还背着两把,头发梳得光整,眸中写着杀意。 “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你若是不想死,就乖乖滚到一旁。”男子看乔越的眼神里充满着唾弃与鄙夷,而后将目光转到被他扯到身后的温含玉身上,“我今日要的是她的命!” 话音方落,剑芒乍现。 ------题外话------ 是哪个老贱人想要我们小含玉的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15、动心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剑芒如刺,剑气如虹,乍然而起,刹那过眼,却又倏然消失。 剑虹消失之时,伴随着腥红。 只见来人浑身僵硬,瞳孔寸寸放大,嘴角有血水流出,脸上尽是惊骇之色。 只因那如虹剑气并非出自他手中的剑,尽管他手中的剑已经满蓄杀意,早已做好取了温含玉人头的准备。 此刻他不可置信地慢慢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他的左胸口上赫赫然插着一把剑,他投向温含玉却被乔越接住的那把剑。 锋利的剑身刺穿他的胸膛,从他身后穿刺而出,血水顺着剑尖滴落在地,如断线的珠子,染红了覆在地上的薄雪。 低下头的他还想要抬起头,抬起头看看明明不可能但又的的确确站在他面前的人,不过转瞬之间就取了他性命的人! 但是,他却没能再抬起头。 因为穿透他左胸膛的利剑已被从他身体里拔出,快且果断,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如它刺进他心房的时的那般,毫无迟疑。 他嘴里涌出大口大口的血,血水从他胸膛上的伤口溅出,他的身体瞬间如同一片飞絮,毫无重量地和厚厚的雪花一同落到了地上。 他手中的剑根本没有再出手的机会,他背上的剑也永远无法再出鞘。 乔越在男子跌倒在地时也摔到了地上。 温含玉面前的轮椅上空无人影,他在男子面前,同方才如虹如刺的剑气一并去到了男子面前。 温含玉震惊非常,谁人也想不到双腿残废的他竟能在瞬息之间就取人性命,死去的男子如此,温含玉也如此。 温含玉的震惊甚至比对方更甚,因为她知道乔越不仅双腿已废,连视线都是朦胧一片! 她根本就来不及看清他是如何离开身下轮椅去到对方面前并出剑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他能自己离开身下轮椅。 莫非他的半身不遂是装出来? 不可能,她看过他的脉象,也看过他腿上的伤,绝不可能是假,那他—— 乔越手中的剑随着他摔倒在地而“当啷”落地,同时拉回了温含玉的失神。 “乔越!”温含玉疾步跑到乔越身旁,在他身旁蹲下身,伸出双手就要将他搀扶起来。 若说对方死得狼狈,乔越眼下的模样也不见得有多强。 他肩上的薄衫在他出剑时掉开了,此时他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右手满是血污,左手是平日里的伤痕累累,双腿无法动弹,周身无可扶之物,纵使他想要借些什么东西撑起身也无能为力,他只能垂着头坐在冰冷的地上。 温含玉伸出的双手碰上了他的肩,他猛地一怔,而后别开身子避开了温含玉的手,低声道:“在下身上脏了血,万莫脏了姑娘的手,姑娘帮在下将椅子推过来即可。” 温含玉不说话,她拧着眉盯着低垂眼睑的乔越瞧了片刻,才站起身去将他的椅子推过来。 乔越伸出手摸索着扶上椅手,吃力地撑起身。 他手上的伤因为用力而不断有血水汩出,瞬间便红了椅手。 即便如此,他还是未能撑起身子坐上椅子,只见他好不容易撑起身,却又重重摔倒在地,还使得椅子从他面前滑了开去。 他显然已经提不起丝毫力气,他的力气好像在方才使出那一剑的时候已经用尽。 就在他蓦地抓紧按在地上的双手时,温含玉在他身旁蹲下身,毫不犹豫抓起他的右手。 乔越作势就要往回缩手,谁知温含玉却先他一步将他的胳膊搁到自己的肩上,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道:“闭嘴,我不想听你废话。” 根本不给乔越置喙的机会,温含玉一手抓着他搭在她肩上的手,一手环住他的腰,用力将他从地上搀了起来,放到了椅子上,然后转身就将他推回了屋里。 “可有棉纱止血散一类东西?我帮你包扎手上的伤。”她一边推着他进屋一边问道。 “不妨事,一点小伤,稍后在下再自行处理就好。”乔越仍低着头,声音也是低低的。 “你自己看得见?”温含玉觉得乔越这性子实在不讨喜,不由恼道,“还是想让我欠着你的?” 方才显然是他救了她,她温含玉没有欠人恩情的习惯。 上辈子她唯一欠的就是组织的救命之恩,但她至死都在为组织卖命,她还清了。 今生,她不想再欠任何人的恩情。 “不是。”乔越忙道,“并非如此。” “那是什么?”温含玉紧追不舍地问。 “在下不过是个废人,更是个罪人。”乔越眼睑垂得低低,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微拢成拳,“值不得任何人相助。” 温含玉听罢乔越的话后一言不发,只径自在他屋里找寻有无可以为他包扎伤口的东西。 屋内空旷,找一件什么东西并不难,她很快就在他床边地上找到一只小箱子,里边胡乱地塞着些棉纱和乱七八糟的小瓶。 乔越的话让她拧眉。 她并未说话,只是拿着小箱子并拉过一张凳子,坐到了乔越身侧来,还是不悦道:“把手给我,我先帮你把血擦干净了。” 乔越的手蓦地颤了一颤,可他却觉他的手背上像压着千斤的巨石,如何都抬不起来。 却有一只冰凉的手在这时拉过了他受伤的手,托在了她的掌心里。 “你是罪人还是废人与我何干?”温含玉从怀间抽出帕子,虽然不悦却是十分认真地为乔越擦净他手上的血,她的语气亦是认认真真,“我不在乎也不嫌弃你。” 乔越的背绷得笔直,他缓缓抬起眼睑,看向温含玉。 他看不清她的容貌,他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正低着头为他处理手上的伤。 温含玉的手很冰凉,乔越感觉到的却是温暖。 外边的雪下大了,屋内也更冷了,乔越的心却如烈火一般,疯狂地跳动着。 若说前日他的心是冷的,那前两日见过温含玉后他的心是一簇将将点燃的火苗,今日他的心则是烈烈燃烧的火焰。 ------题外话------ 没错,乔越这小子对他未来媳妇儿动心了,他未来媳妇儿完全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把他给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16、温暖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温含玉专心致志地为乔越擦净他手上的血,伤口很深,能清楚地看到从伤口处翻开的血肉,血仍在流,可温含玉将小箱子里的所有瓶子都打开嗅了一遍都没有发现能够止血一类的药,令她不由皱起了眉。 这个国家的医术水平难道落后到连止血散一类的药散都没有? “没有止血散,我只能用酒水为你清洗伤口,现今天寒,短时间内伤口不会发炎,晚些时候待我去药铺抓到止血药再来替你上药。”温含玉说着,拿过了小箱子里的一小瓶酒,“酒水辛辣,疼也忍着。” “无妨。”即便看不清,乔越还是忍不住看向温含玉。 他虽是这般说,温含玉在倒酒之前还是将手顿了一顿。 酒水淋过深深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乔越的手却连瑟都未瑟一分,面上神情更是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他没有痛感似的。 可这世上又岂会有人没有痛感?他不过是早已习惯罢了。 他受过的伤比这不知要疼上百倍或千倍,他都一一忍过来了,以往的这般小伤,他从不曾在意过,或是不管,又或是就着棉纱草草止住血便可。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处理如此小伤。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乎他这无关紧要的小伤。 “抱歉。”温含玉小心翼翼地为乔越包扎伤口,却忽听得他惭愧道。 她诧异地抬头,只听乔越继续道:“我这副模样,抓不了活口,问不到是何人指使他。” 他站不起来,入冬开始他的双手也开始慢慢僵硬,太多太多的事情他做不到,他方才能做的,只能是在对方尚未来得及出手之前杀了他,而若非对方对他这个残废之人的小觑之心,他怕是根本不能一剑取他性命。 而若他不能将其一招致命的话,他根本没有机会再出手取其性命。 因为他站不了,且双手险些连剑都握不牢。 如今的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废人。 “没事,不用问。”原来是为这个事,温含玉漫不经心,“这次杀我不成必有下次,下次就知道了。” 然后,弄死他。 曾经想取她性命的人不计其数,无一不死在她的毒中或是刀下,若是组织里没有内鬼,她最后也不会落到那些卑鄙小人手里。 不过除了吴氏和她的两个子女,这儿还会有谁迫切地想要她的性命? 吴氏已死,温如初已废,温明珠被她扔到了鳏夫如同过江之鲫的漠南一带,她所谓的“父亲”没了吴氏只是一滩烂泥,这个杀手,必不是他们雇来。 方才若非乔越出手,她已必死无疑,她承认以她以及原身目前所学在察觉到那把直取她心房的利剑时为时已晚。 这个杀手,不得不说,是一流的,若非他小视了乔越,怕是连乔越都要丧命在他手中,她清楚地感觉得到他想要连乔越一并灭口的杀意。 想取她性命之人当真心肠歹毒,竟是连乔越这个残疾之人也不打算放过,只为了能彻底除掉她。 不过谁也想不到,乔越虽是残疾之身,却还能出剑如虹。 温含玉也想不到,她想不到双腿已废双目有疾的他竟还有如此身手。 假若他的身子完好无恙,他的身手当是达到了何等境界? 温含玉的心又开始兴奋起来。 他体内的毒她一定要解,他这条命她一定要救,她最欣赏的就是强者! 她会让他比从前更强! “你的左手也让我看看。”温含玉放下乔越的右手,拿过了他的左手,昨日被刀子划开的伤口本已结痂,现下却又崩裂开来,温含玉一并替他将伤口用酒水清洗了,末了又搭上他的脉搏。 乔越想要收手,温含玉却是将他的手腕死死摁在椅手上,同时瞪他一眼。 脉象比昨日更乱,可见是因为方才他强行运功行气所致,他方才若是再多运功片刻,此刻怕是已经毒素攻心暴毙了。 “为什么要救我?”搭着乔越的脉,温含玉紧紧拧起了眉心。 明明他很可能因此死去,为何还要救她?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世上会有那么多人愿意拿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 黑鸦说,这是因为人心都是有感情的。 可她也是人,她也有心,为何她不是这么想? 黑鸦还说,她虽是人也有心,可她的心是冷的,所以这世上一切名为感情的东西她都不懂。 感情? 她当真不懂,一点都不懂。 难道乔越救她是因为“感情”这个东西? 可她明明没有这个东西。 “我知道了。”温含玉在纠拧地想这个问题时忽然想到了答案,是以不待乔越回答她便已自问自答道,“我死了就没人能为你解毒了。” 乔越嚅了嚅唇,似乎想说什么,终是欲言又止。 只听此时温含玉又道:“上回我离开之前让你准备好的东西你可准备好了?” 她根本不问乔越心里准备得如何,显然如同上回她离开前说的那般,他身上的毒她解定了,不管他愿意与否。 乔越似乎已然准备好,只见他轻轻点头,道:“温姑娘可要现在去看?” “当然!”这两日她已经把解毒之法想好,就只差药材和器具而已了。 她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试试她这个解毒之法可不可行。 “那姑娘随在下来。”乔越说着便要用自己的双手去推椅轮。 温含玉却是在这时将她一直揣着的手炉塞到了他手里,随意道:“方才那个摔了,我这个给你,去哪你告诉我,我推着你就行。” “那就……有劳温姑娘了。”即便不想劳烦他人,乔越也改变不了自己手上有伤的事实。 “我现在可不是姑娘。”温含玉纠正乔越道,“至少十六没看出来。” “原是如此,在下知晓了。” 雪天冰寒,乔越此时却不觉冷。 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手炉。 真温暖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17、好人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温含玉猜想乔越这儿兴许会有她想要的“宝贝”,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他这儿的“宝贝”竟是……如此之多,甚过整个京城的全部医馆药铺。 这些“宝贝”全都放在一间屋子里,各种各样的草药放了一筐子又一筐子,整齐地摆放在屋子一角。 旁有靠墙而置的竹架,架上放着或新或旧或残缺或完整的册,简一卷摞一卷,有些简册上的绳带已经腐坏断掉,那些散开来的竹简则是被整齐地放在最靠里侧位置以免被碰散乱,可见整理之人之细心。 除此之外,架子上还摆放着大大小小不下二十只木盒,放在低层的盒子干干净净,放在高层的则是盖子上落着灰,显然是在此之前有人特意来整理清扫过,不过却是够不到高层的位置。 如温含玉这般娇小的身段只消稍稍抬手便可够到放在最上层的盒子,可见来此做清扫的人或是孩童,又或是坐在椅子上无法站起的人。 而这萧条的平王府又怎会有孩童? 温含玉走近木架,随手打开了架上的任一盒子。 她不过是随手打开这架上的其中一只盒子而已,却在看到盒中盛放之物时惊住了。 这……这是龙涎香!? 她怔了怔后抬手打开另一只盒子。 熊掌! 再打开又一只盒子。 虫草!且每一棵虫草大小胖瘦都几乎一致! 还有保存完好的冰山雪莲! 以及鹿鞭、鹿茸、天然牛黄、虎骨、蟾衣、熊胆、老参…… 温含玉在万分的惊喜中又打开了一只木盒。 这是放在最顶层最里侧的一只盒子。 在打开盒盖看到盒中之物的时候,她欢喜得不得了。 枕在盒中锦布中的,是她这些日子都让紫苏青葵在找的、她最想要的一味药——何首乌! 且看色泽质地,俨然是百年之上的何首乌! 若说这些已然让温含玉惊喜,而当她看到摆放在屋子东面的宽大台案上的东西时,她不止是惊喜,更是激动兴奋。 只见台案上不止摆放着称药用的厘戥,捣药用的臼杵及药碾子,挖草药用的锄子榔头,煎熬用的陶炉药煲,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药瓶等等,还有开疮刀、三棱针、平刃刀、月刃刀、柳叶刀以及剪子镊子这些外科手术的器具!便是伤口缝合用的桑皮线都有! 这些可是整个京城的医馆里都没有的东西!或许就连宫中的太医署都没有! “乔越乔越。”温含玉心中面上都是难掩的兴奋,她伸手拿过月刃刀凑到乔越面前,激动地问,“这把月刃刀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听着温含玉欢喜地唤着自己的名字,乔越的心跳莫名漏掉了一拍。 “乔越?”看到乔越发怔,温含玉不由再唤他一声。 乔越这才忽地回过神,耳根有些发烫,“怎么了温姑娘?” “我问你这把月刃刀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月刃刀?”乔越显然不解。 “就是这把像月牙儿一样的刀。”想到乔越眼睛看不见,温含玉便握上他的手摸向刀身,“你摸摸看,就是这把,当心些,莫伤着手了。” 她握着他的手,细腻柔软的手心贴着他冰凉的手背,令他身子一僵,绷着背动也不敢动,险些连指头碰到的刀身都辨别不出来究竟是哪把刀。 “这是……”乔越觉得温含玉手心的丝丝暖意能暖到他的心里,他稍稍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如常,“在下从昌国一位行将就木的老大夫那儿得到,只是他只来得及将此副刀具交给在下却未来得及教在下如何使用便与世长辞了。” “这套刀具应当都在台案上。” “那这套针具呢?”温含玉发现她那日还给他的那套针具也摆放在台案上。 乔越知道温含玉指的是哪套针具,他张嘴正要回答,可如鬼使神差般,他张了嘴,却是问道:“什么针具?” “你再摸摸。”温含玉不想费唇舌解释,只又握起他的手来抚向针具。 她丝毫没有察觉乔越以手辨认这套针具比方才辨认月刃刀所花的时间要久得多。 “这是从羌国军中大夫的医药箱里得到的。”温含玉掌心细腻又带着些微的温暖,乔越的心跳得愈来愈快,“只是他宁死都不肯将使用方法相告,听闻羌国的陆家大夫能用这些细长的银针祛病痛救人命。” 可惜全天下就只有羌国的陆家人才会使用这些银针,他虽是从陆家人手中得到这一套针具,也无从得知使用方法,便是太医署里的所有人翻遍医典也都参不透这其中奥秘。 包括这套刀具,也无人知晓其使用方法,所以他在将它们交给太医署后又回到了他的手中来。 参不透用不了的东西,就算被传得神乎其神,终究也只能是无用之物。 “那这些药材呢?”心中兴奋,温含玉的话与问题自然而然地就多了起来,她言语里洋溢着难掩的激动与兴奋,话都未听乔越说完,人就已经走到了那些装在筐子里的草药前,迫不及待地问他,“还有这些呢?” 她边问边像个孩子似的蹲在那些筐草药前,把手伸到这个筐子里翻翻,又伸到那个筐子里捣捣,紧着又伸长着脖子和手去拿过架子上泛黄得厉害的册来翻阅。 筐子里的草药多得数不胜数,有用的没用的,救命的有毒的,甚至还有乱七八糟的杂草,全都堆放在一起,看得出乔越是有心想钻研,但目前为止却还是一窍不通,否则这些药草拿回来又岂会不分类放好而是就这么堆在一起。 还有这些,有用的没用的也都没有归类放好,看着整齐,实则乱七八糟。 但温含玉不得不承认,也不得不佩服,在医术如此低下的姜国,他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很好很好了。 “药草是但凡遇到药农,在下都会从他们手上买来。”乔越道,“是到处收集的。” “你收集这些做什么?”温含玉其实不解,“你想从医?” “不是。”乔越微微摇头。 “那是为什么?”既不想从医,又为何执着于收集这些与医有关的物事? “温姑娘许是不知,姜国每年丧命于病的人有多少,军中每年又有多少人受伤不治而亡。”哪怕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寻常的皮外伤,很多时候都会夺去一条性命。 乔越的眼神变得凝重,连语气也变得低沉,“在下曾想若是在下能习得些姜国大夫所没有的医家本事,届时便能将这一本事教给其他人,这样一来,姜国每年能活下去的人就能多一些,不管是军中将士还是寻常百姓生病时所受的苦痛也能少一些。” “只是……”乔越说着又再轻轻摇了摇头,自嘲道,“这太难了,太难太难了。” 乔越低着头自嘲,温含玉却是看着他出了神。 不是大夫,却有悬壶济世之心,不是帝王,却有心怀百姓的仁德之心。 本是成大器者,又何故落到这般田地? 他若为王,姜国必是盛世。 他和她,不是一样的人。 她是恶毒之人,他才是真正的好人。 黑鸦总说,这世上好人很多时候都没有好报,莫非乔越这就是所谓的好人没好报? “温姑娘?”见温含玉良久不出声,乔越不由唤她道。 “从今夜开始,我为你解毒。”想着黑鸦对她说过的那些道理,温含玉拧起了眉,同时握住了乔越的手,坚定且诚挚,“我定会让你重新站起来。” 她不管什么好人恶人,她只知道她温含玉要救的人,阎王都不能挡! 乔越再一次听到温含玉的承诺,他的心依旧震颤,心跳更是飞快。 他的心又一次变得炽热。 “前提是你得把这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给我。” “好。”这是他费了无数心思收集来的东西,可他却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丝毫不舍。 ------题外话------ 乔越:把我的人给你也没问题。 温含玉:拒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18、寒冬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雪停了会儿,入夜后又下了起来,细细密密,很快便在地上覆上一层雪白。 已是亥时过半,乔越的屋里仍燃着灯。 他坐在窗边,窗户半开,油灯在他身旁,他手上裹着棉纱,可他右手却拿着刀子,正往左手拿着的黑漆木牌刻字。 他又在刻灵牌,他的手并不灵活。 窗外白雪簌簌,冰冷的夜风从半开的窗户不断地涌进来,吹动灯苗摇晃不止,衣着单薄的他看起来显得更瘦削,仿佛屋外寒雪之中随时都可能被冷风折断的杏枝。 他身旁的小几上放着一块已经刻好了的灵牌,他似乎一整夜都在窗边做着这个事情,尽管灵牌上的字刻得并不工整。 住在旁屋的十六起身小解发现乔越屋内竟还点着灯,不由上前敲门,进了屋来。 “主子怎么还不睡?”十六见乔越身上只着一件薄薄的汗衫,赶紧拿了棉袍来给他披上,着急且关心道,“主子你怎么又忘了披衣?这天太冷了,会冻伤的。” 屋子里不燃炭火对主子而言这天本就冷得难熬,若是再不穿得暖和些的话,主子的身子根本就捱不住。 “无妨。”乔越只是抬起头往窗外方向看了看,又低下头继续刻手中的灵牌。 “主子,已经快子时了,你该歇息了。”十六边说边上前来关掉半开的窗户。 没了涌进窗户的寒风,屋子里似乎稍微暖和了那么一些,乔越却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了头来,有些发怔。 “怎么了主子?”看着忽然发怔的乔越,十六难免着急,“主子可是觉得身子哪儿不舒服?还是腿又疼了?” “没什么。”乔越轻轻摇了摇头,“不必担心。” 十六看的确没什么不舒服模样的乔越,这才放下心来,又问道:“那主子可要歇息了?属下扶你到床上去。” “再等等。”乔越说着,看了看窗子的方向一小会儿后才又低下头,“你去歇着吧,不用理会我。” 十六没有动,他只是紧紧皱起了眉,尝试劝乔越道:“主子,你这两日已经刻好一块灵牌了,明日再刻你手上这块也不迟,宁堂那儿也不急于这一夜不是?” 听到“宁堂”二字,乔越手上的动作蓦地一滞,而后想到什么,问道:“今冬的银钱可有给鲁大娘捎去了?” “捎去了,前两日有车队往徐县去,属下已让人帮捎去了。”十六回道,一点不敢有慢。 “钱大嫂那儿呢?”乔越又问。 “钱大嫂那儿属下也已经安排过了,小虎子还在学堂学,学堂先生待人和善,主子放心。” “漠城那儿如何?上个月让路过商队带去的物品和银两也当是送到了吧?” “想必是送到了的,大概这两日商队的人就会回到京城了,届时属下去问好了再告诉主子。” “辛苦你了。”乔越有些愧疚,“这些本当我自己去做的。” “主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十六赶紧道,“这本就是属下当做的事情,属下这条命是阿开大哥和主子救的,属下为主子做这些小事是理所应当的。” 十六这般急于解释是为了乔越别胡思乱想,谁知他说完话后乔越的脸色却变得难看,十六发现自己说错话时已晚,他有些想要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他怎么又不小心提到了阿开大哥,主子如今是最听不得提到阿开大哥的事的,便是名字都听不得。 只见乔越不由自主地将手中的刀子抓得紧紧,双手隐隐轻颤,眼睑低低垂下,显然是被触到了心底的伤疤。 十六不敢说话,只紧张地杵在那儿,满脸的不安。 过了良久,才听得乔越沙哑着声音问道:“阿开府上可还好?近来你可有去看过了?” “去过了,阿开大哥府上还、还好。”虽然乔越如今双眼看不清事物,可回他这问题时十六的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闪躲。 “既是还好,你的话里何故有迟疑?”乔越抬眸看向十六,双目朦胧,却是看得十六心虚。 “主子听岔了,属下哪里有迟疑,属下说的都是真的。”十六有些着急,“属下怎敢欺瞒主子,阿开大哥府上确实挺好的,嫂子生了个男娃,小豆子可高兴了,张大娘也高兴得不得了。” “嫂子生了?”乔越微微蹙起眉,“何时生的?为何未曾听你与我说过?” “一、一个月前就生了,属下也是前几日去了阿开大哥府上才知道的。”十六紧张得额上都已经冒出了细汗来,语气却不敢有任何异常,“就在主子生热病的前日,属下本是想等主子病好了就跟主子说的,但是属下给忙忘了,主子恕罪!” “原是如此……”乔越话里有叹息。 “正是如此!”十六急忙跟嘴。 “还有塞远那儿,可找着人去了?”乔越没有再继续问与阿开府上有关的事情。 见乔越没有再追问下去,十六顿时舒了一口气,回道:“回主子,还没有找着人,都说今冬太冷,去往塞远的路太难走,没人愿意去。” “价钱出得高些也找不着人么?”乔越又问,话里有些着急。 “都问过了,都不愿意去。”十六摇摇头,一脸为难,“属下明日再出去问问看。” “那就只能再多辛苦你些了。”乔越眉心蹙得愈紧了些,稍后又慢慢舒开,平静道,“你先去歇着吧,我再刻一会儿也歇下了。” “那主子早些歇息,属下先退下了。”十六说完快步离开了屋子,片刻也不敢在乔越面前多留。 在关上门后他终是忍不住吁了一口大气,这时也才敢抬起手来擦掉额上的汗。 幸好幸好,主子若是再多问些什么的话,怕是就瞒不住了。 十六离开后,乔越手上的刀子一个行岔,刻坏了灵牌上的字,迫使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低着头看着视线里一片模糊的灵牌,双手因僵硬而颤抖得厉害。 待他冷静下来时他抬起头靠着椅背面对着紧闭的窗户发怔,怔了良久,才见着他抬起手摸索着想要将被十六合上的窗户打开,但他的手才碰上窗棂却收了回来。 这般晚了,她想必是不会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19、曾经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夜雪压着天宇。 “啪——”金瓦重檐的殿宇内,忽响起杯盏落地碎裂的声响,伴随男子低沉暴怒的声音,“饭桶!一桩小事都做不好,本宫养你们何用!?” “主子息怒!”跪在地上的人被滚烫的茶水溅了一脸,亦被飞溅而起的碎瓷片划伤了脸颊,他却是将背匐得更低,低得上半身都快要贴到地上,“多剑鬼他……” 不待跪地之人把话说完,男子抬起脚便狠狠踹到他脸上,更怒道:“多剑鬼?就是废物一个!” 那人被踹在地当即重新跪好,连连磕几个响头,忙道:“主子说的是!主子说的是!” 那人说完似还想再说什么,却又不敢言,男子拿过宫人递上来的热茶,喝了一口后这才稍稍消了些火气,语气却依旧阴沉道:“还有什么要禀?若是没什么事就赶紧滚。” “还有一事。”那人小心翼翼且毕恭毕敬。 “说。” “据来报的人说,多剑鬼是死在平王手中的。” “平王?”男子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温含玉那个丑东西怎会和平王在一起!?” “回主子,属下……不知。” “那还不快去查!?还跪在这儿做什么!?”男子将手中的茶盏直接砸到那人脸上,滚烫的茶水瞬间泼了他满脸,烫得他火辣辣地疼也不敢出一声,只敢应了声后赶紧退下。 * 本说好夜里去为乔越解毒,可温含玉沉浸在从乔越那儿刮来的所有“宝贝”的整理中,她已经兴奋到不仅忘了自己答应过的事,就连晚饭也忘了吃,便是觉都忘了去睡。 她将为乔越解毒所需的药材及器具整理好放进她让青葵连夜给她准备来的药箱时,已是次日天明。 可她依旧兴奋,丝毫倦意都没有。 不仅是因为她得到乔越那屋的所有医药宝贝,更因为她在整理这些宝贝时发现她想要的所有药材里边都有,比如养血乌发用的何首乌,益气补身的苁蓉,解毒用的天然牛黄,健脾安神的茯苓等等,这些都是她眼下所急需的。 她为老国公重新开了药,她亲自煎了药端去给老国公,不想老国公今晨天未亮时便醒来,此时正好好好睡去,她便将药交给紫苏,再叮嘱了些话后回花语轩换了身衣裳,这才提起药箱出府去。 “大小姐大小姐!”青葵追在后边,“大小姐又要出门去吗?” 温含玉点点头。 “还是不带青葵一起吗?”青葵撇着嘴,有些难过的模样,“老太爷说青葵一定要在大小姐身旁保护大小姐的。” 大小姐最近不仅常常出门,而且都不带她一起。 这样她就没法保护大小姐了。 “带着你?”温含玉盯着青葵。 青葵用力点点头,坚定道:“青葵要跟着大小姐保护大小姐。” 温含玉想了想,将手中的药箱塞到青葵怀里,边转身边道:“那走吧。” “好的大小姐!”青葵这才转愁为喜,掂稳药箱欢欢喜喜地跟在了温含玉身后。 而当青葵跟着温含玉来到平王府门前时,她猛地跑到温含玉面前,挡住了她的路。 温含玉不悦地蹙起了眉,“挡着我做什么?” “大小姐不能来这儿!”青葵有些着急,“这儿不好。” “为什么不能来?这儿又有什么不好?”温含玉毫不在意,径自上前抓起门上的衔环要敲门,却发现大门并未上闩,她稍稍用力一推,门便开了一条缝儿。 十六又出门去了?没等她来他就已经出去了? 他还真是对她越来越放心了。 她全然不顾青葵的劝阻,跨进了门槛,熟门熟路地往府邸里走去。 青葵拦不住,就只能跟上她,一边更为着急道:“外边的人都在骂平王爷,要是他们知道大小姐来平王府的话,会连大小姐一块儿骂的,青葵不想大小姐被别人骂。” “外边的人为什么要骂平王爷?”温含玉依旧往府邸里走。 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转身离开。 她若是在乎别人怎么说她怎么看她的话,她早在第一次看到平王府门上的匾额时就已经离开。 青葵神情认真,道:“青葵也只是听说的,去年秋天,平王爷在和羌国的对战中打了败仗,手下十五万将士被羌国军活埋,独平王爷一人活着回来,还是皇上用兰川一座城才换得他回来的。” “嗯……青葵还听到老太爷念叨过,说皇上本来不想换平王爷回来的,但是在羌国给出的最后期限的前两天夜里皇上做了个怪梦,醒来之后就让人快马加鞭赶去羌国,用兰川城换回了平王爷。” 温含玉面露诧异之色。 十五万条人命,一座富庶的城池和无数百姓,换回来的却是一个残废之人,的确不划算,不过温含玉诧异却不是为此,而是,“平王曾是将军?” “是的。”青葵这些日来已经习惯温含玉的忘事,从前的温含玉鲜少出门,自然就不知道外边的事情,如今的温含玉和从前相比完全就像变了个人,会突然问从前从不关注的事情,青葵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知道什么便答什么,“平王爷曾是征西将军,咱们姜国西边的土地很多都是平王爷打下的,平王爷战功赫赫,谁也想不到他会败给羌国的。” 谁也想不到。 只是,曾经的功绩再高又如何?终是抵不过一次失败。 一个人愈是站得高,就愈是让人接受不了他的跌倒,哪怕只是一次。 这就是人心,可以炽热如炎阳,同样也可以冰冷如寒霜。 人心从来都是这世上最复杂也最善变的存在。 黑鸦总是在她面前这么叹说着人心。 不过,温含玉对这些都没有兴致,她这会儿想的就只有乔越身上的毒。 然方至立苑门前,她便听到有人在说话,不是乔越的声音,也不是十六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很是怪异,像是捏着嗓子来说话似的。 ------题外话------ 十六:哼,你现在对我家主子的曾经没兴趣,以后看你打不打脸。 对了,本文签约上了,开文当天的留言奖励已经发下去了,获奖的姑娘查收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20、来客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话呢杂家可是带到了,阁下到时可记着去。”那怪异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鄙夷和嫌恶,毫无遮掩,“娘娘心善,心里一直惦记着阁下,届时阁下若不按时去,莫拖累杂家受罚。” 温含玉瞧见了那人,只见那人身着绯色圆领窄袖袍衫,头戴幞头,臂弯里枕一根拂尘,原是一名公公。 乔越也在院中,十六就在他身后,他并未有出门。 此时乔越垂着眼睑,脸色白得很是难看,十六则是盯着那名公公一副气鼓鼓却又只能忍着的模样 “好了,也没什么其他事了,杂家走了。”公公撂完这轻蔑又淡漠的话后,将手中拂尘一甩,转身便走。 “十六送一送邓公公。”对方无礼,乔越却不失礼。 “是,主子。”十六回答得极为不情愿,几乎是咬牙切齿来回答的,看得出他根本不想送这名公公,一点都不想。 “哟,阁下府上还有客人哪?”公公转身便瞧见了站在院门处的温含玉,明显的惊讶后是深深的嘲讽,“没想到阁下如今这般模样,府上竟还能有来客,当真令人吃惊。” 不仅话带嘲讽,公公的嘴角更是挂着嘲讽的轻笑。 温含玉一言不发,只冷眼看着他。 明明是一个身材瘦小模样又寻常的男子,那双冰冷的双眼却让公公觉得背脊莫名生寒,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在走过温含玉身旁时用力哼了一声,高昂着头走了。 不过一个阉人而已,如今到了乔越面前不仅连一声“王爷”都没有,便是下巴都是高高抬起。 或许在他们眼里,如乔越这样身有重罪的人就应当关在暗无天日的牢狱里,而不是还住在这明亮的府邸里! 又或许,他应该活在泥地里! 十六走在公公身后,气得直做出一副张牙舞爪恨不得撕了他的动作,然在看到温含玉身后的青葵时愣住了。 乔越则是脸色白得更难看,“温姑娘来了。” “嗯。”温含玉从青葵手中拿过药箱,让她留在院门外候着,走近乔越,才发现他腿上没有盖着薄被,肩上也没有披着棉袍,在寒风之中,他单薄得好似一碰就会碎了似的。 她将他推回屋,他没有拒绝。 他不想让她推,他想自己走,可他不能,他没有本事站起来,就像他不想让她看到他难堪的模样却不能一样。 她并未问方才那目中无人的公公是为何事而来。 在她心里,她只是为乔越解毒而已,至于其他的事情,都与她无关,她没有问的必要。 屋里仍是很冷,虽没有风,却还是冷。 温含玉来过这儿好几回,觉得他这屋子是一次更比一次冷,屋中一丝暖意都没有,因为这屋里没有炭火。 她给他的手炉他也没有用,而是放在窗边的桌案上,连着那日被他弄掉地上的那一只一起。 “天气这般冷,为何不燃炭火?”温含玉是畏寒之人,她实在无法忍受多一丁点暖意都没有的冰冷,“我给你的手炉为什么也不用?” 难道他不觉得冷么? 乔越抿了抿唇,并不回答。 温含玉觉得这是小事,也与她无关,便没有再问,而是从她带来的药箱里将需用着的物事一一拿出,在桌案上放好,然后为他诊脉。 “把衣服脱了,解毒先从通穴开始。”温含玉心中有些难耐的兴奋。 早在前两日她就已经想好了几种解毒的法子,就只差上手而已。 温含玉光是想着乔越体内她从未遇到过的毒就已觉兴奋,更莫论眼下的实际操作。 乔越却是坐着不动。 “乔越?”温含玉一切都已准备好,乔越却不配合,她不由拧起了眉,有些不悦。 乔越默了默后这才解开衣带,衣裳半褪,露出了他的臂膀和胸膛。 温含玉一心只在解毒上,分毫没有注意到乔越不仅将头垂得低低,更是将褪在腿上的衣服于手中抓得紧紧。 此时那已经坐上马车离开平王府的公公总觉得方才见到的那个小个人男人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见过。 替乔越通了穴,又在他身上几处大穴贴敷上药膏,末了将准备好的药在案上放好,一并将一张笺子放在案上,“敷药和喝药的时辰,煎药的火候和时长,我开的这些药应当如何服用,我都已在笺子上写清楚,待十六回来你让他仔细着看。” 温含玉边收拾东西边又道:“每隔两日我会来为你通一次穴诊一次脉,期间你不得再如昨日那般强行运功,否则——” “我会把你全身的骨头都打断,然后再一根根帮你接上。”温含玉说得随意,就好像开玩笑似的。 但她从来都不会开玩笑。 “在下谨记于心。”乔越既不惊也不愣,他仍是低着头,轻轻点了点。 温含玉收拾完东西,将药箱往手上一掂,看也不看乔越一眼,转身就朝屋外走去。 她真就是为他身上的毒而来,对他的人并无兴致,不管是他的曾经还是他为何中毒,她都没有兴致,她做完她要做的事情,自然就走。 不过,在拉开屋门时她还是停住了脚步,继而转身回到桌案边,躬下身将那灯苗吹灭。 她方才忘了把这灯苗灭了。 她抬头时看了乔越一眼。 倒不是她有意,而是抬头时自然而然地看到而已。 她看到乔越的汗衫仍是敞着,他胸前那道狰狞的伤疤清晰可见。 他低着头,双手放在腰侧,正拿着汗衫的系带要系起。 可这于稚童而言都轻而易举的动作,他却做得极为艰辛,他的手指看起来仿佛石雕而成,僵硬得根本拿不住那系带,使得系带一次再一次从他指间掉开。 拿不住,又怎系得上。 温含玉盯着他,微微皱起了眉,而后上前一步,再一次躬下身,伸出手拿过了乔越手中的系带,不由分说地替他将汗衫系好,再为他将外衫披上,末了还从床上拿过他的斗篷为他披上,这才离去。 乔越没有拒绝,他只是紧抿着唇,绷紧着身子。 “温姑娘……”一直低着头的乔越终是在温含玉将屋门拉开时抬起了头。 温含玉转头看他,“干什么?” 乔越手指颤了颤,这才问道:“温姑娘昨夜……可是遇着了什么事?” “没有。”温含玉这会儿才想起自己昨日说过晚些再给他拿止血散来以及昨夜为他解毒,并不打算做解释,她只是低头将药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只碧色的细颈瓷瓶,放到了乔越手里,“这是紫珠草研成的止血散,回头让十六给你的手敷上。” 说完,温含玉头也不回地走了。 乔越也没有再一次的勇气叫住她。 正当此时,院子外传来十六和青葵的吵吵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21、镯子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乔越听到吵闹声,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用力推动两侧椅轮,朝院中去。 他并未受门槛的阻碍,因为早在他坐上这轮椅的那几日十六就将他屋子的门槛砍了去,只为能够便于他进出。 “十六!”除在军中在沙场,乔越从未高声而语,但此刻他却是扬声喝了立苑门外的十六。 十六转头便见乔越推着椅轮蹙着眉朝他而来,他赶紧朝院子里跑去,“主子!” 青葵此时也看见了正从院中走来的温含玉,当即也跑到了她身侧,“大小姐!” 十六听到青葵一声“大小姐”时愣住了。 乔越也是怔了一怔。 温含玉则是在想出门的时候忘了告诉青葵在外不要叫她“大小姐”。 不过,也无所谓。 温含玉看向目瞪口呆的十六,正要问青葵话,却听乔越先责备十六道:“十六可是对人姑娘无礼了?还不快赔不是。” “就、就算她是姑娘,属下也没错!”十六梗着脖子,盯着青葵。 温含玉此时也在问青葵道:“他欺负你了?” “他欺负大小姐了!”青葵愤愤地瞪着十六。 看她这气愤的模样,方才若不是温含玉与乔越出现,只怕她已经和十六动起手来了。 “你简直胡说八道!”十六本就在气头上,见了乔越又知道对方是个做了男儿打扮的姑娘,才消了些火气,此刻听着青葵的话,顿时又气上了头。 “你说我家大小姐是丑八怪!” “你还说我家主子是残废呢!” 其实十六只是心生了好问了青葵,她家主子怎的生得这么副模样,青葵也不过是问了十六他家主子怎么需要坐在轮椅上的。 谁知说着说着,也不知谁先说了什么,他们就开始吵了起来,且愈吵愈凶。 这会儿他们就差没异口同声说“本来就是”。 但这话并没有出口。 因为温含玉已经抬脚离开,青葵自然而然地赶紧跟上。 温含玉没有生气,也没有追究。 乔越却是在温含玉离开平王府时让十六推着他追上了她,惭愧道:“十六无礼,在下在此替他向二位姑娘赔不是,还望……” “他说的没错。”温含玉打断了乔越的话,同时抬手扯扯自己的脸,“我现在这张脸确实丑。” “大小姐才不丑呢!”青葵又急了。 温含玉说完便转身走了。 她无所谓,她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模样,这是事实,既是事实,又有什么让不得人说的? * 十六直到夜里才敢同乔越说话,虽然他知道他白日里和一个姑娘家吵吵是他不对,可他当时是真的忍不了。 他们这些人,享的是主子和阿开大哥他们领着将士们打下来的安定日子,现在却没一个人记得主子为姜国的安定出生入死!甚至还骂他是残废盼着他去死! 主子是为了姜国的安定日子才变成这样的! “十六。”在十六送来晚饭和煎好的药时,乔越唤住了他,问道,“塞远的事,可有着落了?” “没有。”十六瓮声瓮气的,“问了一天,还是没找着人去。” “既是如此……”乔越将手中碗筷放下,对着十六就是深深躬下身,“我有一事有求于你。” 十六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坏了,赶紧跪到了地上,同时伸手去扶他,急道:“主子你这是干什么!?你要属下做什么属下都会去做的!怎么能说‘求’!?又怎么能对属下行这般大礼!” “我想托你到塞远走一趟,将今冬所需的银钱给大伙捎去,可……” “属下去属下去!”未听乔越把话说完,十六便急急地打断了他,“不管主子要属下去哪儿做什么属下都在所不辞!主子你快别这样!属下受不起的!” 乔越虽是直起了身,双手却是紧紧握着十六的手,烛火在他眼眸里晃得厉害。 “抱歉。”乔越紧握十六的双手在轻颤,“多谢!” 不过短短四个字两个词而已,却是包含太多太多想说却难以说出口的话。 男人本就不善于言表。 常年从军的男人就更不善于。 “属下知道!属下明白!”仅仅四个字两个词,十六却已泪水盈眶,只听他哽着声道,“主子放心,属下保证完成主子交给任务,然后平安回来!” “好。”乔越感激却沉重地点点头,“好。” “只是属下不在主子身旁伺候,主子怕是会过得很辛苦。”十六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抹掉那盈满眼眶的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阿开大哥和大家一直这么教他,主子也一直这么教他的! “不过是辛苦些而已。”乔越摸索着在十六肩头轻轻拍了拍,同时微微笑了笑,让他放心道,“放心。” 因为看多了鲜血与生死,乔越极少笑,只有在和兄弟们开怀畅饮的时候,他才会肆意地笑。 自从他从羌国回来,十六再没见他笑过。 此时见他笑,哪怕只是微微的,十六也愣住了,然后用力点点头。 只听乔越又问道:“银两可还够?可还够每户十两?” “应该是够的。” 乔越沉默少顷,兀自推动木轮到屏风后的矮柜前,从矮柜里拿出一件什么小物事,这才又回到十六面前来,将物事递与他,道:“若是不够,便拿这样物事去抵了。” 那是一块深墨绿色上以金线绣凤纹的锦帕,不知里边包着什么。 十六双手接过,打开来看。 只见锦帕里裹着的是一对温润通透没有丁点瑕疵的羊脂白玉镯子。 只一眼,十六便飞快地将镯子重新包好,塞回乔越手里,急忙道:“主子这绝对使不得!这是娘娘留给你的唯一的东西,是娘娘要留给主子未来的媳妇儿的!绝对不可以拿去抵换银子!” 乔越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十六堵着,他还是连连摇头:“绝对不行!要是大家伙知道主子把他们未来嫂子的镯子给拿去换银子的话,也一定不会同意的!” “主子放心,今冬塞远的银两属下一定会送至每家手中十两的!要是手头的不够,属下再想办法,绝不会让谁人家的银两少了的!” “主子你快将镯子收好!” 乔越没有再说什么。 他只是觉得,这副镯子留着也不会再有用。 唯一的用处,便是留着一份对母妃的怀想。 ------题外话------ 嘿嘿嘿,我写文呢总喜欢写一些小伏笔,有些前边出现的大内容也好小描写也好,后文都会再写到的,有看过我其他文的姑娘大概就清楚些。 看文愉快,欢迎收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22、宝贝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冬至在即。 天愈发的冷,然温含玉近来心情却是大好。 因为老国公体内的余毒已全祛,精气神日渐好转,近日来不仅在榻上躺着的时间少了,还能自己拄着杖子在府上慢慢悠悠地走上一圈。 温含玉近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陪在老国公身旁,或听他念念叨叨年轻时从军的事情,又或是陪着他在府上走一遭,更多是在他的指点下练一手。 这个身子虽有功夫底子,可原主从未施展过,若要将原主本有的底子运用开来,那她就必须学会如何正确的运功调息。 原主的这一身功夫底子是老国公教的,若要再前进,自是找老国公最有用。 最重要的是,温含玉觉得和这个会叫她“乖含玉”的慈祥老人家在一起很舒心也很开心。 老国公初时很是惊讶于温含玉主动要他教她习武,毕竟从前的温含玉最不喜欢的就是习武,倒不是她觉得这些舞刀弄枪的把式应是男人才做的事情,而是因为她一直都是只能学会却不会用,她不想学,可她不想看到太爷爷难过,所以她就一直努力学着。 只是终归是老国公心疼这个小小孙女,看得出她并不喜爱随他习武,便不再逼她。 毕竟教她习武,不过是他心中仍想要给他们温家留一个还能拿刀提枪的念想罢了,可他的这个小小孙女终究不是男娃儿,他不该将自己的念想强加在她身上的。 如今温含玉却是主动要他教她练功习武,这让他如何不惊讶? 虽是惊讶,但老国公心中更多的是激动与欣喜,以致他热泪盈眶,直抚着温含玉的脑袋叹着他的乖含玉真的长大了。 然温含玉想的则是往后若是再有人想对她不利,她可以亲手弄死他,而不是需要用到别人。 至于她如何还学会了给人诊脉开方的本事,她也早已想好了说辞。 她在她屋里发现了不少与医药有关的册和简,青葵告诉她这是老国公给她的,是曾经老来一心习医的老太夫人留下的,道是她若是不想习武的话不妨看看医,或许对习医感兴致也不定。 只是曾经的温含玉不仅在那日积月累的毒素中变得丑陋,脑子也日渐迟钝,又如何能习得了医? 所有人都知道国公府的嫡小姐既丑陋又痴傻,不过是老国公太过疼爱这个小小孙女如何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罢了,在他眼里,他的乖含玉是这世上最乖巧听话的孩子,他的乖含玉不是傻,是单纯,更不是蠢,只是没有别家女儿那般聪慧罢了,只要耐着性子教,她总是能学会的。 所以老国公才会一直用心且耐心地教着这个小小孙女,哪怕她学得再慢。 若不是温含玉本身不想习武,他也不会停止教她。 诊脉开方一事,她即当说是她日日习医习得来的,道是给老国公诊脉开方还是她第一次上手,老国公听后直高兴了好几天,甚至还去给他故去的妻子烧了香,告诉她她的小小乖孙女习得了她一直想习的医术,让在天上的她也高兴高兴。 温含玉倒也不是说的谎话,她这一身既毒又医的本事的确是她自己看并且不断在自己身上及组织给她送来的活人或是死人身上做实验学来的,给老国公解毒并且医治他行将就木的身子骨也的确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给他人诊脉开方。 曾经的温含玉为了不让老国公对她失望,的确每日都坐在窗前看医,至于究竟看进去多少又习会多少,便无人知晓了,只要他们相信她所言,便行。 温含玉这会儿正在老国公院子里习完武,虽然寒冬,她却是大汗淋漓,她一边用手背擦着额上的汗,一边接过紫苏端上来的暖姜茶,喝上一口,觉得舒坦极了。 老国公今日教她的是枪法。 青葵正上前来接过她手中的红缨枪。 温含玉喝了姜茶后走过来扶老国公进屋,却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知在想着些什么事情。 “太爷爷在想什么?”进屋坐下后,老国公不仅还是心有所思的模样,甚至还重重叹了一口气,温含玉这才由不住问道。 “含玉可知这普天之下谁人的枪法最是厉害?”老国公忽然问温含玉道。 “自然是太爷爷。”温含玉想也不想便答道。 “呵呵呵呵,老夫的乖含玉说话就是好听。”老国公乐呵呵笑了起来,一边轻拍着温含玉的手背一边道,“太爷爷年轻时候的枪法虽然厉害,可还不是天下最厉害的,这普天之下枪法最厉害的人啊,是阿执那小子。” 说到这儿,老国公脸上再无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惋惜。 “阿执?”温含玉好似听过这个名字。 “是啊,阿执年方弱冠时,枪法就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老夫自认枪法绝顶,但在阿执那小子的枪法面前,老夫都自愧弗如啊!”愈是提及“阿执”的枪法,老国公面上的惋惜之色就更深,就好像是铸剑师眼睁睁看着自己千辛万苦铸好的利剑崩断了似的惋惜。 看温含玉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老国公这才又笑了笑,给她解释道:“阿执就是平王乔越那小子。” 温含玉有些惊讶。 乔越的枪法……是这世上最厉害的? 连太爷爷都自愧弗如的人,竟是乔越? 她今日练的便是枪法,她很清楚枪比剑比刀更难上手,单就力道而言,枪就比刀剑要难以掌控得多,而她,掌控不来这个力道,莫说要达到老国公一半的水准,就连最基本的枪法她怕是都使不出。 炉火纯青,那当是如何一种程度? 她以为他善使剑,却不想他最擅的竟是枪。 温含玉见过乔越出剑,他忽然很想亲眼见识见识他的枪法。 然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很明白老国公为何而惋惜。 如今的乔越莫说拿枪,他就连握一把刀都险些握不稳。 残废了的他,如同一把绝世好剑断了一般,在无任何价值。 不过,老国公在惋惜,温含玉却在兴奋。 她怎么觉着乔越是个宝贝呢? 他身上可还有没有她没发现的其他宝贝之处? “含玉啊,太爷爷许久没有与你谈谈心了,含玉可有什么心里话想要与太爷爷说说的。”老国公不再想着乔越的事情,而又是拍拍温含玉的手,关切地问她道,“心里可还念着太子?” 青葵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被温含玉一记眼刀给“杀”了回去。 只见她蹙起了眉。 太子? 太子是个什么东西?值得她念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23、赴宴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冬至,宫宴。 冬至是德妃芳诞,每年冬至这日皇上都会为其设宫宴,今年冬至的宫宴更是比以往要隆重。 因为年已四十又五的贵妃今又怀上了龙嗣。 自春日时节得知贵妃又怀上龙嗣时,龙颜可谓大悦,因为当今宫中已经整整十五年没有子嗣降生,哪怕是再年轻的家人子,也没能再为圣上怀上个一儿半女,这如何能不让子嗣本就不多圣上大悦? 且今怀上龙嗣的还是皇上很是宠爱的德妃。 德妃从当今圣上还是太子时便相伴左右,虽不是圣上心尖上的那一人,却也一直都是能让他记挂于心的人,加上其贤良淑德善解人意的性子,她的荣宠才能三十年不衰,哪怕后宫进的佳人再多,也无人能撼动她在圣上心中的地位。 若非如此,早已不再年轻的她又怎能得圣上每年都在她芳诞之日为她设宫宴? 宫中设宴,国公府自然会在受邀之列。 这事温含玉还是两日前到老国公院里练身手时才知道的。 她也是那会儿才知道吴氏和温明珠忍她忍了这么多年眼为何忽然间就忍不住了而急于要借太子之手将她弄死弄残。 因为只有身为国公府嫡孙小姐的她无法入宫赴宴,身为庶女的温明珠才有资格顶上。 温明珠芳龄十六,正是姑娘最娇最美的年纪,也最是许配人家的好年纪,她当然想要抓住德妃芳诞这个绝佳的机会认识京中权贵公子,借此好嫁给好人家。 既是庶女出身,母亲又出身卑贱,若无法在人前展露她的娇美,但就她这身份绝不可能嫁得一个权贵。 所以她们沉不住气了。 不过她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温含玉,已非彼温含玉,她们的狠辣,亡的只能是她们自己。 以往温含玉对宴席毫无兴致,而今她对这宫宴却是兴致颇高。 因为她记得中所写。 中写到男主与女主的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冬至一日的宫宴上。 而她只要去赴宴,就能见到男主与女主。 中将男主写得芝兰玉树堪与日月争辉,女主更是花颜月貌赛西施比嫦娥,温含玉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真容。 更重要的是,她想见识见识故事里最后的帝与后。 入宫赴宴之前,紫苏给温含玉特意做了一番打扮。 只见温含玉身上一件天青色直裾,藏蓝色的衣缘上以银色丝线暗绣繁花,一条芙蓉色腰带系出她窈窕腰身,此刻正老实坐在妆奁前由紫苏给她梳妆,青葵则是一瞬不瞬地站在旁边瞅着。 紫苏并未给温含玉浓妆艳抹,只是在她面上薄施粉黛,再将她的长发绾成简单却又不失大方的髻,发髻上簪一支宝蓝点翠珠钗,一支金累丝嵌蓝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发梢以樱粉色丝绦松松系着,正好与腰带相衬,在雅静的天青色与藏蓝色中透着一股姑娘家独有的娇俏来,末了再为她别上蓝宝石耳坠子。 “好了大小姐。”紫苏很是满意自己为温含玉做的这番打扮,“大小姐看看可还满意?” 温含玉对着妆奁侧了侧头,左瞧瞧右看看,最后拿了系着发梢的樱粉色丝绦来看,微微蹙起了眉,问道:“有没有看起来很怪?” 这么粉粉嫩嫩的颜色在她身上怎么看都觉得怪。 然温含玉的话音才落,便听得一直在旁瞅着的青葵急忙道:“一点都不怪!” 青葵这话的声音有些大,让温含玉不由转头抬眼看她。 但见青葵一副目瞪口呆状,两只圆圆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温含玉,急忙激动且惊喜道:“大小姐今日好漂亮!青葵从没见大小姐这么漂亮过!” “真的?”温含玉不大相信, “嗯嗯嗯!”青葵将脑袋点得直像捣蒜,“大小姐变得愈来愈漂亮了!一点都不难看了!” “当真?”温含玉又问一回。 她到这世界来一月又半,体内的毒素虽已解,但要恢复原本容貌还再需一段时日,加之她这正在重新长出眼下还是枯黄占了绝大多数的头发,她觉得她的容貌比一个多前并无多大差别。 这一月又半来,紫苏虽觉他们的大小姐模样正在慢慢长开,但温含玉平日里为了行动方便着的皆是男子衣裳,头发更是随意梳起,以致她觉得大小姐并未有多大的变化,但眼下这一稍做打扮,她也才如青葵一般发现—— 大小姐真真漂亮! “青葵说的都是真的。”这回,连紫苏都由不住赞叹道,“今日的大小姐真的很是漂亮。” “青葵都快认不出大小姐来了!”好似漂亮的人是自己似的,青葵满眼满脸都是欢喜,“大小姐可要去给老太爷问个安?老太爷见到大小姐这般打扮一定会开心得不得了的。” 果不其然,老国公见到温含玉时笑得一双老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儿,乐呵呵道:“老夫就说老夫的乖含玉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只不过是还没有长开而已,瞅瞅,我的乖含玉就是漂亮!” 说着,他又忍不住再将温含玉上下打量一遍,末了摸摸她的脑袋道:“太爷爷这把老骨头就不去凑这热闹了,宴上含玉替我给圣上和德妃娘娘送上贺礼就成。” 温含玉点点头。 老国公拿过紫苏递来的白狐裘,亲自披到温含玉身上给她系好系带,若非温含玉拦着,他怕是还要亲自送她上马车。 “去吧去吧。”老国公看着自己漂亮的小小孙女,很是自豪,连腰杆都不由挺得比往日里都直些,道,“进了宫要是有谁敢欺负我乖含玉,含玉你只管揍回去,不管出了什么事太爷爷都给你担着!” 老国公道得极为认真,并非玩笑。 温含玉就是他的心头肉,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谁若敢让她受丁点委屈,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国公都要为她讨回来。 而老国公作为三朝老臣,连圣上都礼让三分,更何况别人? 是以对于温含玉的嫌恶,所有人都只是在背地里言说而已。 老国公认真的模样和道出的话让温含玉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使得她不由对老国公笑了起来,同时张开双臂抱了抱他,开心道:“谢谢太爷爷。” 老国公怔了怔,而后又乐呵呵地笑了,“傻孩子,和太爷爷还谢什么谢,快去吧,迟了时辰可不好。” “嗯,含玉回来再来看太爷爷。” 目送温含玉离去,老国公忽地泪目起来,喃喃道:“乖含玉终于长大了也懂事了……” “老太爷该高兴才是,怎么哭了呢?”紫苏是笑着给老国公擦的泪,她知道,他们老太爷这是高兴的泪。 老国公一边笑着念念叨叨着许多事,一边由紫苏将他搀回屋里去。 这厢,乔越花了整整三个时辰,终是从平王府来到了明凤门前。 ------题外话------ 注: 家人子:唐代对秀女的称呼。 再说明一下:本文官制及宫殿格局等仿唐,服装则是各朝代大杂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24、嘲笑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白雪簌簌。 生在长明宫长在长明宫的乔越自不是第一次从明凤门过,但这却是他第一次被门前阍人挡在明凤门外。 宫门左右阍人手中的长戟在他面前交成叉,挡住了他的路,同时冷漠问道:“来者何人?” 乔越不愠不恼,只平静地从腰间取下玉牌,递与面前阍人。 阍人接过,看罢后盯着坐在轮椅上且之身一人的乔越,紧紧皱起了眉,面露为难之色,见他与另一阍人耳语,而后道:“还请殿下稍作等待,容属下通禀一声。” 说着,他将玉佩递还给乔越。 眼前之人虽已不受圣上待见,可终究还有爵位在身,他们不过是小小阍人而已,无礼不得,更做不得任何主。 今日是德妃娘娘芳诞,更是该通禀一声,万一平王他忽然出现在娘娘的宴席之上,惹怒了圣上和娘娘,这个罪责,他们万万担当不起。 可却也是这一句“通禀”,足见乔越而今的地位。 连进宫门都需通禀一声,还有何地位可言?爵位虽在身,却与寻常百姓无异。 甚或,连寻常百姓都不如。 却不见乔越面上有任何或怒或悲之色,他只是客气地道一声“有劳”,摸索着将玉牌接过,平静地推着木轮往旁退了去。 宫中偌大,这一声“通禀”,不知会花上多少时间。 宽阔的明凤门前,车马陆续,皆是为德妃娘娘芳诞而来,簌簌白雪之中,明凤门前形单影只且还坐在轮椅上的乔越与周遭或人或景都格格不入,由不住让经过的马车上的人往他身上多瞟一眼。 也仅仅是瞟,没有一辆马车在他面前做过停留,有的只是不尽相同的冷嘲热讽。 而不管听到什么,乔越始终是平静的模样,不知是充耳不闻,还是已然习惯? 温含玉在其所乘马车即将到达明凤门前时看见的乔越。 她是第一次入宫来,自是要看巍峨的宫门一眼,她掀开棉帘往外瞧,簌簌雪花中她一眼便瞧见了独自等在明凤门外的乔越。 马车离明凤门愈来愈近。 在青葵将国公玉牌递与阍人查看时,温含玉掀开棉帘,下了马车来。 今日的乔越将墨黑的长发梳起,整齐地束在头顶,用玉簪扣着一顶白玉小冠,身上披着一领藏蓝色夹棉披风,微敞的衣沿处露出他里边的衣裳。 一身海蓝色直裾,藏蓝色衣缘,上用青碧色丝线暗绣竹纹,一双厚底鹿皮长靴,即便瘦削且又坐在轮椅上,一时间却还是让温含玉瞧得稍稍出了神。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将长发束冠,看起来比往日里精神不少,蓝色很配他,这样的他,不可否认的赏心悦目。 乔越自是察觉到有人走到了他身侧来,并未打算理会,谁知…… “乔越你在这儿做什么?”温含玉脚方停住便问道。 乔越怔住。 他从未想过会在这儿与温含玉遇到。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虽然这将近一个月来每隔两日她都会到平王府为他解毒,可除了名字与一手绝妙的医术,他对她一无所知,不知她是谁人,不知她从何处来家又在何处,连她的模样,他都不知晓。 他曾想过要问,终是作罢。 知晓与否,毫无意义。 便是猜想,他都没有勇气去猜。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什么都不要去想。 况且,她也仅仅是对他身上薛家的毒有兴致一心要解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他体内之毒若是能解于他而言已是从不敢想之事,其余之事,万莫胡思。 也正因如此,虽他们之间时常相见,可说上的话却是寥寥无几,温含玉每回除了询问他有何感觉之外以及交代他该如何用药之外,再没有别的话。 乔越亦是除了回答自己当回答的话之外,也再没有别的话。 至于她是谁家的大小姐,他没有问,更从未去想。 如今在这明凤门前遇到,就算不去想,乔越也知道她真真是千金之躯。 能参加今日宫宴之人,唯有权贵。 而他…… 乔越低了低头,让自己尽可能如常道:“在下……” “十六呢?”不待乔越回答,温含玉已然紧拧了眉心。 十六那货竟然没有在他家主子身旁伺候,在搞什么?他家主人既残又瞎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 “十六替在下去办些事情。”乔越回道。 温含玉盯着乔越,盯着他头上肩上以及腿上积着的雪花,再看他扶在木轮上干裂紫红的双手、脏了泥污的鞋面和衣缘下摆,将眉心拧得更紧。 “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温含玉声音有些冷,还夹着些不悦。 他若是乘车来,不至于脏了他根本不可能行走的鞋子鞋面,双手也不至于冻得发紫。 十六不在,那就是他自己推着轮椅来? 一个瞎子? 乔越正待回答,却听得旁有女子的嗤笑声。 “哟,这不是国公府的温大小姐么?”女子的声音甜美,却带着浓浓的嗤笑,“怎么搁这儿与一个残废在一块儿呢?就算太子殿下瞧不上你,你也不至于自暴自弃到这地步吧?” “宋姐姐可说错了呢,就她那一言难尽的模样,和残废才最是相配呢!”有另一道女子的嗤笑声附和,赤条条的嘲讽,“亏得她还好意思肖想太子殿下,也不瞧瞧自己生的什么模样。” 话音方落,两名女子双双吃吃笑了起来。 乔越扶着椅轮的手僵了又僵。 温含玉则是回过头来,看向一旁马车里正掀了车帘来嗤笑她的两人。 也在她转过头来的一刹那,马车上的两人齐齐愣住。 这、这是那个丑陋的温含玉!?怎么、怎么忽然之间变得这么漂亮!? 而且竟比她们还要漂亮! “青葵。”温含玉看了两人一眼后扭头去看青葵,不悦地问道,“这俩是谁?” 两名女子再一愣。 这个温含玉竟然敢装不认识她们!?那个往日里不管旁人怎么说连声都不会吭的温含玉!? “温含玉你——”女子正要再骂,谁知温含玉竟骤然逼近,同时伸过手来从撩开的棉帘往里揪住女子的衣襟,不耐烦地盯着她道,“我问你了吗?” 女子显然没有料到温含玉竟会突然朝她出手,瞬时呆住,另一女子亦然,车夫更是惊得在温含玉逼近之时就已然跳下了马车去。 只听青葵冷静地回答道:“回大小姐,她们……” 青葵停了停,她认真地想了想,最后放弃道:“青葵也不认识她们,可能是没什么身份的人,青葵没记得住。” “……!!?” 什么叫没什么身份的人!?她们的爹一个是中舍人,一个是中侍郎,可都是正四品上的官职!而温含玉她不过是只有爵位没有实权的国公府的大小姐而已! 若非如此,她们也不会如此来讥讽她。 “温含玉你干什么!?你快松开我!否则——”被揪着衣襟的女子回过神来,怒不可遏。 “否则怎样?”温含玉非但没有松手,反是揪着她的衣襟将朝自己拎近,不屑道,“有能耐你来打我?” “……!?”女子又怒又惊。 打!?君子尚且动口不动手,更何况她们是女子,是大小姐! “没能耐就给我滚,废物。”温含玉说着,将揪着的女子往马车里重重一扔。 只当车里两人还在惊魂未定时,只见温含玉拳头一握,朝马肚上飞快的砸了几个拳头,马匹吃痛,当即撒开蹄子四处冲撞起来,直将马车上的两人都给从车上狠狠抛了下来! 温含玉却是看也不多看自己引起的这番骚乱一眼,而是重新走回到乔越面前。 “骂我不行。”她一边将自己的手炉塞到乔越手里一边冷冷道,“骂你也不行。” 她说过他是她的人,那她就得兜罩着。 ------题外话------ 含玉:敢欺负我的人,找死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25、主角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明凤门前车马陆续,皆被眼前一幕惊了一跳,引得不少马车停下观之。 只见宋家与王家两位小姐跌摔在地,钗掉发落,虽未跌昏过去,却是被摔得浑身生疼,此刻正或趴或坐在地,嘴上嗷嗷喊疼,面色青白,神色惊魂未定,模样好不狼狈。 乔越双目虽不能视物,但耳力尚佳,不难听出发生了何事,正紧张关切温含玉之时,她却是抓起他的手将手炉塞进了他手里来。 暖烘烘的手炉却是令乔越本就冻得发僵的手更僵一分。 “青葵。”温含玉看青葵一眼,吩咐道,“过来推平王一道入宫。” “好的大小姐。”尽管青葵觉得如此不妥,但温含玉的话她不会不听。 谁知青葵才走出两步,便见乔越急急往后退了三步,忙道:“温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这般不妥。” 她是国公府大小姐,他是个戴罪的残废之人,方才的动静已然有损她名声,他若是与她一道出现在人前,只会让她遭人话柄。 如今的他,只是一个拖累。 温含玉微眯着眼盯着急于与她拉开距离的乔越,倒未执意非要他与她一道不可,只是不疾不徐一如平常道:“随你。” 说着,她登上了马车,青葵欲跟上,温含玉看她一眼,又道:“青葵你留下。” 说罢便将车帘放下,马车随即往明凤门内驶去,全然不给乔越拒绝的机会。 她的手炉仍在乔越身上,因为他双手扶着木轮的缘故,手炉只能搁在他双腿上。 方才的小动静不稍时便平静了下来,毕竟王宋两位小姐也不愿意过多的人看到她们狼狈不堪的模样,至于她们心中揣着怎样的恼恨之意,却是可想而知的。 很快便不再有马车朝明凤门驶来,明凤门前宽阔的明凤大街行人车马不多,以致扑簌簌落下的白雪显得愈发的厚。 车马不再,乔越却仍在宫门外,白雪已落了他满身。 寒意冷得得入骨,温含玉留给他的手炉却仍在他腿上,他并未捂着取暖。 青葵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只一直盯着他瞧。 她只觉这个平王爷怪得很,明明双手都已经冻得发紫,明明手炉就在他腿上,他却没有要捂一捂的打算。 难道他不觉得冷?还是觉得大小姐的手炉不够好? 直至夜幕即将降临,才见得明凤门内有宫人迈着碎步而来,这才将在此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的乔越请进了宫去。 只是,由这明凤门到麟德殿又是很长的一段路,乔越此刻才入得宫门,待到麟德殿时怕是宫宴已然开始,届时就算他去到了,又岂还有入席的机会? 又或是,一开始就没人想过他会来? * 温含玉的马车在车马场停下后,她并未如其他千金那般急于去往麟德殿,而是唤了一位宫人上前来,领着她在这气势恢宏的姜国宫城里不疾不徐地走着。 今日宫宴虽为德妃芳诞而设,但前来赴宴的皆是文武百官皇亲贵族极其家眷,前来赴宴的人皆心知肚明,这宫宴除了庆贺德妃芳诞之外,更多是让各家子弟及千金相互认识一番,毕竟在宫宴上成就的喜事自来就不在少数,尤其德妃娘娘近些年来还喜好做起了牵姻连缘的美事,今番这宫宴,她自是喜得给年轻的世家子弟千金互识的机会。 而能寻得如意郎君,也成了一众千金来赴宴的最根本目的。 如此,她们如何能不着急着去往麟德殿? 也因此,这慢慢悠悠的温含玉在引导的宫人眼里自然成了异样之人。 温含玉并非为择婿而来,她来,不过是为了见一见中的男主与女主而已。 正是在这去往麟德殿的路上,因顶上别人差事的女主在给德妃送安胎药的途中被嚣张跋扈在宫中策马的宁平公主险撞到,滚烫的药汤泼洒而出时溅到了宁平公主的水裙,公主大发雷霆,当即抽出腰上的软鞭要将女主抽得体无完肤,幸得男主路过出手相救才幸免于难。 而男主就是在这一次多管闲事中觉到女主身上有一股仿佛历经沧桑阅尽千帆的冷静与不屈,被此吸引,从此逐渐将女主放在心上。 中写到,也是这一次的相遇,男主于心中对女主生了喜欢的芽苗。 然究竟什么是喜欢,她看完了全,仍不能理解。 她也问过黑鸦,黑鸦说喜欢是一种感觉,是一种见不着对方会想念,见着对方时会觉开心的感觉,更是一种会为了对方不顾一切的感情。 所以里女主在为难时刻男主都会挺身而出,而男主受伤时女主会不眠不休始终守在他身侧,这就是喜欢? 她还是不懂。 她从来没有一心盼着见到谁,也从没有见着谁会觉得开心,更没有觉得谁可以让她不顾一切。 不过,她也不需要懂。 这么些情情爱爱,与她有何干系? 不远之处,一名身着绛色宫衣梳着双缨髻的宫人正端着药盅低着头由太医署方向往麟德殿方向快步而去。 在不同的方向,一名身披绯色大氅的女子正驾着一匹高头骏马亦往麟德殿方向而去。 马蹄声在空旷的苍穹下清晰非常,蹄过之处,掀起雪花无数。 宫人,女子,马匹,温含玉本是淡漠的眸子突然亮了亮。 端着药盅的是中女主夏良语,马背上的是宁平郡主,那就只差男主了。 温含玉正待左右望望,此时有人自后而来,从她身侧走过。 身材颀长,风姿俊逸,想来是男主乔陌无疑。 乔陌自温含玉身侧过,温含玉恰抬头,未见正脸,但也见着侧颜。 这一瞧并不惊艳,反是让温含玉蹙起了眉。 她记得很清楚,中将男主乔陌描绘得如同误入凡尘的谪仙般俊美,可她瞧着怎不这么觉得? 她倒觉得乔越的姿容远在他之上。 更何况乔越曾是大将军,更有炉火纯青的枪法在身。 倘若他双腿未废体未中毒,只怕姜国这把龙椅根本轮不到乔陌来坐。 不过脑海中一念而过的想法,温含玉却是为这想法倏地停住了脚步。 她兀自寻思,眸子不由慢慢眯起。 然不容她多想些什么,不远处传来了女子的怒斥声。 ------题外话------ 原男女主出现了,哦呵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26、美人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宁平公主乃先皇后所出,与太子乔晖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也是最受圣上宠爱的女儿,因此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 她素来最恨的就是最得圣宠的贵妃和德妃,她一直觉得是贵妃和德妃分走了圣上对先皇后的爱,才导致先皇后早早便离他们兄妹而去。 眼下她在德妃芳诞这日于宫中策马,足见她对德妃有多恨恼,否则又怎会如此不敬。 此番正同中所写那般,嚣张跋扈的宁平公主因为驾马速度过快且并不打算避让周遭人,在经过夏良语身旁时手中的马鞭不当心甩到她手腕上,导致夏良语一个吃痛,洒了手中的药汁,既烫了自己的手,也脏了宁平公主的水裙。 这一声怒斥正是宁平公主看到洒在自己裙面上的一小块药汁时怒骂夏良语的声音,紧着听得软鞭甩动的声响。 眼见宁平公主抽出插在腰间的软鞭就要甩到夏良语身上去,就在一旁的乔陌眼疾手快地将低着头不敢躲更不能避的她从兜头而下的软鞭下拉到了自己怀里来。 温含玉饶有兴致地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完中所写的一幕,直到乔陌离开,她才朝夏良语走去。 夏良语蹲在地上,正捡起那在地上摔成了数瓣的药盅,心有紧张。 这是德妃的安胎药,即刻便要喝的,眼下却是洒了,即便是能再煎一副,她也是免不了被责罚了。 正当此时,她头顶传来一道冷冷清清的女子声音:“这洒了一地的,是德妃娘娘的安胎药吧?” 夏良语诧异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陌生女子。 温含玉此时方才瞧清夏良语的容貌。 明眸皓齿,肤如凝脂,倒真是如上所写那般,是个清丽佳人,尤其一双眼,是与年岁不相符的清泠。 父亲被小人所污,亲眼瞧着满门被抄斩,那压在肩上的血海深仇,任是再天真少女,也会在朝夕之间成长。 乔陌倒是有挑选女人的独到眼光。 温含玉视夏良语眸中一闪而逝的震惊于不见,她甚至不介意对方是一个卑微的小小宫人,只见她也蹲下了身,看着夏良语道:“不必诧异我如何知道,我只是告诉你不用担心受罚,也不必再去重新煎来一碗同样的药。” “为何?”在温含玉的注视中,哪怕夏良语再如何觉得她诡异,也还是不由自主地问道。 “因为,”温含玉盯着夏良语垂在颊边的乌发,由不住抬手去撩了撩,像说一件小事一般不经心道,“德妃娘娘马上就要生了。” 若说方才乔陌将夏良语拉进怀里还能让她勉强冷静的话,这番温含玉抬手撩起她颊边的发却是将她结结实实地惊住了。 若说方才乔陌结实的胸膛还能让夏良语假装自己毫无感觉的话,这番温含玉暧昧又亲昵的举动则是让她倏地红了脸。 直至温含玉已经走出老远,夏良语仍难以回过神来。 她、她是谁家的小姐? 温含玉则是边往麟德殿去边拧着眉在想,当真她见到的每一个人头发都比她的要强。 不过,这女主头发虽好,仍是不及乔越。 乔越的长发才是她见过的最完美的。 * 圣上与德妃娘娘尚未入席,此时各家千金或三或两聚在一道,或说话间悄悄往对面男宾席瞧上一眼,或与某家公子“不当心”四目相接后低下头羞赧而笑,席中尚未出阁的女宾,仿佛无不是为了对面席中的年轻男宾而来。 温含玉入席之时,女宾席中就只差宁平公主尚未入席。 她在温含玉之前到的麟德殿来,此时却迟迟不见出现,不消想也知道她定是要德妃入席后才出现,为了就是给德妃找不快。 不过,她贵为最得圣上宠爱的公主,不管她何时入席都无人敢指责,但换做旁人,这就成了毫无礼教的行为。 就譬如堪堪在席中入座的温含玉。 “这是谁?你见过么?” “我好像也没见过,不过却是瞧着有些些眼熟?” “瞧她坐的席位,是国公府的席位,那她是……” “国公府的二小姐?” “怎么可能,国公府的二小姐就是个庶出,怎么可能来得了德妃娘娘的芳诞晏,别抬举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又贬低了我们这些嫡出好么?” “她会坐在国公府的席位上,那她就是……温含玉!?” “温含玉何时变得如此漂亮了!?莫不成是我看花了眼?” “仔细瞧确实是有些温大小姐原本的模样,当是温大小姐无疑。” “什么变漂亮了?我看她就是为了想要吸引太子殿下而特意请的人给化的妆面罢了,她原本是什么模样谁人不晓?怎可能变戏法似的就变得漂亮了?” “就是就是,上月初长华街上我还瞧见她想要拦太子殿下的座驾呢!” “我还道是谁居然这般大的架子,竟迟迟未入席中来,不想却是国公府的小姐而已。” “就算想要引得太子殿下的注意也不必如此吧?这只会让人觉得国公府的人没有礼教罢了。” “呵呵!就凭她竟也敢肖想太子妃之位,当真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温含玉坐在自己席位之中,无动于衷地听着周遭这些姹紫嫣红对自己品头论足,此时听得这讥笑味浓浓的一句,她才微微抬眼眸来。 一名身着青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的女子坐在与她不远的席位上,正抬着那微方的下巴不无嫌恶地看着她。 “某些毫无自知之明的人怕是还不知道吧,圣上心中早已有了太子妃的人选,某些人就是给太子殿下做侧室都是不够格的。”微方下巴的女子说着,转头看向坐在她上首的另一名女子,换上了盈盈笑意,“杜姐姐,你说是也不是?” 只见那女子一袭藕白色烟罗裙,眸似含波,不点而漆,小小的樱唇亦是不点而朱,与周围一干一心想要博得男宾青睐而费尽心思将自己浓妆艳抹的千金们不同,她素雅的衣着和妆面倒是让她看起来独具一格,就像是争芳斗艳的群花中一朵与众不同的梨花,柔美但不失清丽,看起来温婉又大方。 旁人谁都不是愚钝之人,听不出这烟紫长裙的话外之意。 她之所以说到最后还转过头去问那藕白色女子的意思,足见圣上心中的太子妃任选为她无疑。 “徐妹妹万莫这般说,圣上的心思岂是我等能够胡乱猜测的。”杜若怜面有些赧色,与身旁女子轻声道。 娇美的人,连声音都是轻轻柔柔的好听。 只是谁人都没有瞧见她那柔美的眼眸深处藏着浓浓的得意。 就在这时,杜若怜只觉面上有几滴滚烫的茶水飞溅而来,伴随着女子的尖叫声。 ------题外话------ 注:本文女人间的感情绝对是纯真的!哈哈,姑娘们可千万不能脑补什么。 原男主:变态!居然撩老纸的女人! 温含玉:怪我咯? 乔越:说好的只撩我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27、宫宴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徐芳芳的尖叫声引来了整个大殿的目光。 只见她面上经过精心描画的妆容全花,从头顶至面上此刻正湿淋淋地淌着茶水,不仅如此,她的头顶倒扣着一只茶盏,额上及面上还狼狈地站着几片茶叶,而茶水淌过的她的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出红来,可见这茶水之滚烫。 而坐在她身侧仅是面上被溅到几滴茶水的杜若怜犹觉到清晰的滚烫,更何况整张面都被泼到的徐芳芳? 这样滚烫的茶水泼淋到脸上,疼痛尚是其次,面容…… 此时此刻,徐芳芳的脸已不仅仅是发红,近在她身侧的杜若怜能清楚地看到她脸颊上骤然鼓出几颗透明的小泡! 徐芳芳且疼且惊,只见她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端着一杯刚沏好的茶水站在徐芳芳身旁正好整以暇地等着看热闹的小姐震惊地看着被自己手中热茶泼红了脸的徐芳芳,这会儿骇得面色煞白,杵在原地不知所措,慌得语无伦次道:“不是我,不是我……” 她根本不知道她手里的茶盏是怎么翻倒在徐小姐头上的!她方才只是觉得手背突然针扎一样疼,然后,然后…… “太医!”还是杜若怜率先冷静下来,急急对一旁已然吓得愣住了的宫人道,“快去请太医!” 有人紧张却也不乏有人幸灾乐祸,正当杜若怜吩咐宫人的时候,只听有人提醒她道:“杜小姐这会儿把太医请来怕是不好吧?圣上和德妃娘娘可马上就要来了呢!” 这是在提醒她这可是德妃娘娘的芳诞晏,她却是把太医请来,不妥。 然这提醒却是带着笑意的,可见并非是出于好意。 杜若怜又岂会听不出对方的“好意提醒”? “你们两人速将徐小姐送到太医署。”只听杜若怜又对宫人吩咐道,同时自席中站起身,“我与你们一道去,徐小姐的烫伤耽搁不得。” 方才“好意提醒”的女子听得杜若怜这般说,不由低低笑了起来。 没了杜若怜这个京城第一佳人在此,她不信对面席中各公子的目光不落到她身上来! 杜若怜心中生怒,偏却不能表现在面上,唯能做出万分关切徐芳芳的模样。 在她走过徐芳芳的席位时,她脚下踩着了一粒什么东西。 麟德殿为今日宫宴定然打扫得很干净,地上又怎会有硌脚的东西? 杜若怜不由低头一看。 掉在地上硌着她脚底的是一颗剥了一半但未剥完的榛子。 她起头时,正好对上温含玉的似笑非笑的眼眸。 温含玉的手里拿着一颗榛子,她正用拇指与食指指腹将榛壳捏开。 榛壳坚硬,但在温含玉手中,将它捏开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杜若怜眸中有震惊及阴沉一闪而逝。 杜若怜同徐芳芳离开了麟德殿,方才那“不小心”将茶水泼到徐芳芳头顶脸上的女子手背上的一小抹红印更红了些,像是被什么小东西用力打到过而留下的红痕。 而杜若怜离开后,温含玉将手中的榛子往短案上盛着果品的浅盘里一扔,不再剥吃,而是转头看向殿门外。 乔越和青葵还没到? “太子殿下到——”不见乔越与青葵,倒是先听得殿门外的公公如斯唱报。 一时间,女宾席中众人目光尽是落到了不论气质还是容貌都英气逼人的太子乔晖身上。 独温含玉除外。 方才她已将榛子扔开,这会儿又拈了几颗到手中来,低着头剥着吃。 太子乔晖,她在来到这个中世界的第一天就已经见过,没什么值得她过目不忘的,也没什么吸引得了她,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卑鄙小人而已。 也不知这原身是瞎了还是怎的,竟将这么个玩意儿当成宝? 如乔晖这般的小人,只配给她当试毒的试验品。 感受着众人投来或钦慕或崇拜的目光,乔晖只觉自己心情大好,让他这些日子以来的不快一扫而空。 他最是享受的便是这般备受瞩目的感觉。 而当他的目光从低着头只顾剥着榛子的温含玉身上晃过时,他的好心情顿时减了大半。 那女子是谁人!?即便不被他的风姿所吸引,也当被他的身份所吸引,缘何竟头也不抬!? 乔晖愈想愈是不悦。 有人察觉到他的目光在温含玉身上停留,不由也循他视线而望。 愈来愈多双眼眸注意到温含玉。 感觉到聚到自己身上来的注意力,温含玉有些不悦地抬起头来。 看到正盯着她瞧的乔晖,她只当视而不见,只一眼便又垂下了眼睑,继续剥榛子吃。 好似在她眼里,他堂堂太子殿下都不及她手中的榛子来得重要。 生来便高高在上的乔晖从来都是万众瞩目,何时受过这般漠视,且对方还是一个女子。 若在往日,遇此情况乔晖心中已然怒火频生,但此刻,他的怒火却只在温含玉抬头的一瞬间便烟消云散。 她是,谁家女儿?他怎从未见过?美得不落俗套,似是连杜若怜都不及她。 按捺住心中的惊喜,乔晖从容入座。 方才入座,他便迫不及待唤来随行公公,低声吩咐去打听打听那是谁家千金。 只是还不待这公公退下,便听得殿外之人唱报:“圣上驾到——德妃娘娘驾到——” 众人起身。 在德妃娘娘入座时,温含玉瞧了她一眼,大腹便便的她看起来已是八个月有余的身子,身材有些臃肿,不过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倒不见如何变样,瞧着仍是温温和和弱不禁风的模样,正如同她一直以来和善待人的品行。 只是能在勾心斗角的深宫之中得圣宠三十年不衰的女人心底又能有多和善? 温含玉又看向殿外方向。 夜幕早已拢上,乔越仍未到。 她看向殿外,乔晖却在看她。 就在这时,只听殿外传来疾疾马蹄声,不待殿外公公唱报,便见一团绯色如风一般卷进了殿中来,紧着是一道脆生生的女子道贺声:“宁平给父皇、德妃娘娘请安!” “呵呵,是宁平啊。”来人无礼,皇上非但不责,反是笑了起来,“免礼了。” 来人正是他的爱女,宁平公主。 皇上不责,德妃纵是心有不悦,也只能笑着道:“公主还是这般有朝气。” “来给德妃娘娘道贺,自是要有朝气些。”宁平公主笑着,扬声道,“来啊,将本宫为德妃娘娘准备的贺礼呈上来!” “公主有心了。”德妃温和地笑着。 有宫人托着一只罩着红布的银盘上前来,宁平公主接过,亲自呈到了德妃娘娘面前,如儿女孝敬母亲般真诚道:“宁平祝德妃娘娘顺顺遂遂,这份贺礼,娘娘可得亲自打开才有趣。” 德妃深知宁平恼恨自己,但在圣上及百官面前,觉着她也不敢在这贺礼上做什么手脚,即便不情愿,她还是端着一脸温和慈爱之色掀开了银盘上的红布。 红布掀开,德妃顿时面色煞白,浑身发僵。 本是面带笑意的皇上也是猛的一愣,而后呵斥宁平公主道:“宁平你这是做什么!?” 宁平公主一脸无辜且真诚:“前几日儿臣这只猫儿不小心吓到了德妃娘娘,儿臣便想着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让这只猫儿再不能吓到德妃娘娘,父皇您瞧,儿臣这不是想出办法来了么?” 只见那只光亮的银盘上,赫赫然托着一只白猫的脑袋!而白猫的眼睛仍旧大睁着,直直盯着德妃的方向! 皇上气得直发抖。 乔晖赶紧上前来将宁平公主往后一拉。 正当此时,忽听德妃娘娘身旁的嬷嬷慌道:“血,血……娘娘流血了!流血了!” 好端端的宫宴堪堪开始便在德妃娘娘被宁平公主吓得保不住肚子的慌乱中结束。 与旁人或有或无目的的关切议论毫不相同,温含玉啜了几口好酒,便站起身走出了麟德殿。 该见的都见到了,她也该回府去了。 剩下的事情就都是夏良语的事情了。 中所写德妃娘娘被宁平公主吓得早产,产婆接生不出,太医署又尽是男人根本派不上用场,女主此时跪请皇上让她一试,在大人孩子都已不保的情况下,皇上只好准她一试。 而在医学水平低下的姜国,即便夏良语最后只是保住了德妃娘娘而没有保住孩子,她非但无罪,反是一跃成为太医署里唯一的女医,更是成为了德妃娘娘左右之人。 当温含玉走至麟德殿前的广场时,乔越这才将将到得这儿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28、相信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大小姐!”看到温含玉,青葵当即就想扔下乔越不管。 这是那个骂她家大小姐是丑八怪的男人的主子,他自己都没管,她干什么要替他管着? 温含玉看青葵一眼,青葵立刻在乔越身后站好不敢上前来。 只听温含玉淡淡道:“回吧。” “好的大小姐。”就算发生天大的事,只要有温含玉一声吩咐,青葵绝不多问,照做即是。 应了声,她便推着乔越转了身,将将到得这麟德殿前来却又即刻离去。 “温姑娘且等一等。”正当此时,一路沉默的乔越忽然出了声,有些着急地问温含玉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温含玉看也未看他,径自往前走,仍旧是淡淡的语气:“与你无关的事。” “温姑娘……”听着温含玉的脚步声,乔越一时间顾不上青葵在后推他,而兀自去转动椅轮跟上温含玉的脚步,“还请温姑娘相告。” 温含玉不耐烦地停住脚,转过身来看他,拧着眉道:“说了与你无关的事,你听不懂?” 乔越被她堵得无话。 “到你府上去,今明两日我都需为你解毒。”温含玉扔下话,继续往前走。 乔越当即又跟上去,仍是与方才一般的话,“殿中发生了何事,还请温姑娘相告。” 温含玉极为不悦,并不打算回答,然却有人回答了他。 “德妃娘娘早产了。”是男子低低的声音,就在乔越耳畔。 温含玉闻声止步,再一次转过头来。 只见乔越身旁站着一人,正抬手替他拂去肩头的雪花。 芝兰玉树,竟是温含玉不久前才在这宫中见过的人。 乔陌。 “阿陌?”乔越先是微微一怔,而后微微笑了起来,“何时回京来的?” 温含玉见到乔越笑起来的一瞬间,失了些神。 与乔越相识一个月半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笑。 虽是微微的,却给人一种温温柔的感觉,就好像是春日里的杏花,并非最美,却能占尽春风。 “今日方到。”乔陌也是轻轻笑着,“打算宴罢便去哥府上的,倒不想哥也到宫中来了。” 两人皆是面上含笑,但在温含玉眼中,怎么瞧都是乔越笑起来的模样更胜一筹。 “哥近来可好?”乔陌边说边又替他拂去他头上腿上的雪花,神色关切,“哥怎的也到宫中来了?” “德妃娘娘有请。”乔越道这话时声音很轻,显然他并不想提这一事情,但因为是乔陌所问,是以他才做回答。 他不过是不得不来罢了 若说看到乔陌为乔越拂去身上雪花时温含玉微有诧异,而在听到他唤乔越一声“哥”时,她已是震惊。 帝王之家最淡漠的莫过于亲情,可看乔陌对乔越的关心并不似假,这一声寻常百姓家才会这般来唤兄长的“哥”更似真切,且乔越还对他笑了,她这为他解毒一个月半来,还从没见他对她笑过呢。 他们之间,并不似那些表里不一的兄弟。 他们这些帝王家儿孙之间莫不成真有真情在? 但为何中从未提到过?是因为乔越没有出现过所以根本没有提到的必要? 温含玉边寻思着边转身要走,青葵见乔越有人理会,便不再管他,当即来到了温含玉身旁,随她一道离开。 谁知就在这时,他又唤住了她,同时急急推到椅轮到了她面前来:“温姑娘请留步。” “又干什么?”温含玉看着挡在她面前的乔越,习惯性地拧起眉。 “在下……”乔越欲言又止,似有些难以启齿,终是见他朝她躬下身,诚恳道,“在下有事相求。” “说。”看在他比男主英俊的份上,就先听他说一说。 “求温姑娘救一救德妃娘娘与她腹中孩儿。”乔越说着,将身子躬得更低。 看得出,他是真心在求她救人。 看着乔越躬低的单薄的背,温含玉将眉心拧得更紧。 “哥这是为哪般?”便是乔陌,也都微微蹙起了眉。 德妃虽然面上保养得宜,但终究是上了年岁的女人,从太医为她诊出喜脉开始至今她都一直服用着安胎药,可见她怀着这一身子极为不易,这些乔越自是不知,但他深知女人生孩子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极易被索命无常带进鬼门关,更何况是早产的女人。 镇守漠西时,他就曾数次听闻早产的女子连同孩子都没能挺过来的事。 今番德妃早产,只怕也凶多吉少,唯有医术超群的大夫,怕是才能救得她及她腹中孩子性命。 只要有足够稳扎的医术,才能让百姓尽可能少地免受病痛的折磨。 “乔越。”温含玉盯着乔越的背看了良久,才听得她极为不解地问他道,“请你来赴宴的是德妃娘娘吧?” 请他来的是她,让他在明凤门外一直等着的自然也是她。 明面上是出于她德妃的“善良之心”不忘他这个戴罪的皇子,善意且大度地将他请来参加她的芳诞晏,可她心中若当真这般和善,又如何会让他一个行动不便且遭人痛恨的人独自艰辛前来?更还让他在冰寒的风雪中等待那般久? 她不信他想不到这些。 他残的是身子,并不是脑子,能当上大将军的人,必不是蠢货。 “正是。”乔越颔首。 “既是如此,为何还要求我救她?”既然他什么都明白,又为何还要管这对他并无善意之人? “终究是人命。”乔越又垂下了头,“况且,孩子无辜。” 温含玉的眉心拧得愈来愈紧,她似乎无法理解乔越的想法,不过她却没有再就此往下问,而是换个问题问他道:“你就这么相信我能既能保住大人性命又能保住孩子性命?” 他求她出手,无非是要她大人孩子一起救。 “在下自是相信温姑娘。”这一答,乔越答得毫无犹豫。 她不仅能轻易治好他的热病,更能解了他身上的薛家之毒,自她为他解毒开始,他本已逐渐僵硬的手脚又渐渐变得活络起来,可见她说要解了他身上的蒋家之毒并非是夸下海口。 她的医术,远在姜国所有大夫之上。 他信她,信她的双手能够救德妃及她腹中孩儿于危难。 乔越的双目仍不能视物,可在他不假思索地道出他相信她这一句话时,温含玉觉得他的眼睛好似比夏夜的繁星还要明亮,让她十分想……摸一摸。 “哦,让我出手是没有问题,不过,”温含玉微微凑近乔越,盯着他好看的眼睛,不咸不淡道,“没有我想要的报答,我是不会出手的。” 乔越怔了怔,为难道:“在下而今……” “事成之后,你的头发和眉眼——”不待乔越把话说完,温含玉便打断了他,朝他凑得更近,“得让我摸到满意为止。” 她道得认真,显然并非玩笑话。 乔越愣住,乔陌亦然。 “青葵,去马车上将我的箱子带到德妃娘娘的寝宫给我。”不待乔越回神,她便已吩咐了青葵,随后转头看向乔陌,不由分说道,“穆王是吧?替我带路,去德妃娘娘寝宫。” 明明只是一个娇娇小小的女子,声音也不大,可道出的话,却有着不由人拒绝的命令感。 直至温含玉及乔陌离开,乔越这才回过神,双颊微红,耳根发烫。 麟德殿门外,乔晖不知盯着温含玉及乔越看了多久,只听他低着声阴沉沉地对身旁侍从道:“速去查那女子究竟是何人,又为何会与乔越在一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29、破肚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温含玉到得德妃的歆芳宫前时,歆芳宫中正乱做一团,太医在宫外跪成一排,皆一脸忐忑地听着宫中德妃痛苦的喊叫声。 皇上乔稷在宫中不停地来回踱步,面上满是焦急之色。 哪怕他心中再如何焦虑,也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宫人不断地将一盆又一盆腥红的血水从内屋中端出来。 夏良语正跪在一干太医之前,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恳求皇上道:“求皇上让奴婢试一试。” 乔稷只是看夏良语一眼,又继续来回踱步。 显然他并不相信她这么个仅是在太医署煎药而已的小小宫人。 夏良语却不气馁,将身子匐得更低,“求皇上让奴婢试一试。” 正当此时,产婆从内屋慌张无措地跑出来,“噗通”一声就在乔稷面前跪了下来,战战兢兢道:“皇、皇上,娘娘、娘娘她……” 产婆慌得连话都说不清。 “娘娘她怎么了!?”见得产婆如此,本就紧张得心乱如麻的乔稷瞬间更慌了,急得呵斥着问产婆道,“快说!” “娘娘她出血太多了!怕、怕是……”产婆浑身抖得像筛糠。 “怕是什么!?快说!”乔稷急得只差没揪起产婆来问。 “怕是娘娘和孩子的性命都保不住了!”产婆颤抖着朝乔稷“咚”地磕了一记重重的响头。 乔稷怔了一怔,而后急忙转身就要往内屋去。 “陛下万万使不得!”然他脚步都未及迈出,从他还是皇子时便在他左右伺候的邓公公便慌忙拦住了他,“陛下乃九五之尊,此等污秽之事怎能脏了陛下的眼?” 乔稷被邓公公拦住,一时间心急如焚,偏又束手无策,便只能朝宫门前跪了一地太医怒斥道:“除了跪着你们还能做什么!?没听到产婆说朕的爱妃和孩子都要保不住了吗!?” 可一干太医除了将身子匐得尽可能低之外,根本无人敢吭上一声,更无人敢站起来。 切莫说他们身为男人怎能为女人接生,况且还是圣上的女人,但就算他们身为女儿身,他们也依旧不敢在这个时候站起来。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九死一生之事,产婆都无能为力之事,他们去了又有何用? 更何况,以他们的医术进去了也救不了难产的德妃娘娘和她腹中孩儿,莫说他们无能为力,放眼整个姜国,都没有大夫能将德妃娘娘和她腹中孩子的命拉回来! 姜国天下,根本就没有这等医术。 若是进去了又救不了德妃娘娘和她腹中孩儿,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都是有家有妻儿之人,他们做不到像眼前这个小姑娘一样不怕死! “皇上,与其这般束手无策,不如让这个宫婢进去试一试。” 一干太医大气不敢出时,有人自他们身后走上前来,为跪在地的夏良语说话。 “大胆!”邓公公瞧着来人,当即呵斥道,“你是何人!陛下面前岂有你说话之地!?” “含玉见过圣上,圣上万安。”温含玉无视邓公公,只恭敬地朝乔稷福身行礼。 “含玉?”乔稷惊讶于温含玉的容貌,但此刻却不是惊于这个问题的时候,只听他沉着声问道,“太子的事情你太祖和朕说过了,朕不会委屈了你的,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你先回去吧,啊。” 因着老国公的缘故,乔稷一直来对温含玉都挺是喜爱,虽说模样是差了些,但好在听话,在乔稷心里她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太子的事情?温含玉此刻无暇寻思,只又对乔稷道:“含玉并非为了太子的事情而来,含玉是为了德妃娘娘而来的。” 不欲听乔稷再说些什么或是问些什么,温含玉接着又道:“德妃娘娘与她腹中孩儿命在旦夕,皇上若是再不做决定,届时只能为时晚矣。” 当此之时,乔稷也顾不得多问,只将目光落到了跪在地的夏良语身上。 但他的眸中仍是不可信任。 “含玉早些年有习过医术,含玉可在旁襄助,皇上放心,不论德妃娘娘还是孩子,定无性命之忧。” 面对已然心乱如麻的乔稷,温含玉不卑不亢,冷静自如,与那一心为着自保战战兢兢的一干太医截然不同。 夏良语在听到她为她说话时心有感激,可当她听到她夸下的海口时,她额上瞬间沁出了冷汗来。 她根本没有把握把德妃娘娘和她腹中孩子的命都留住! 若是留不住的话……罪为欺君。 冰寒的天,夏良语的鬓角却滑下了汗珠来。 那些个太医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连他们都不敢承诺的事情,她一个深闺小姐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不过这样也好,有人当了这个出头鸟,皇上就算怪罪也不会怪到他们头上来。 乔稷此时根本没有选择,唯能如温含玉所言,与其眼睁睁看着德妃一尸两命,不如让眼前这个宫婢试一试。 夏良语终是等到乔稷松了口,可这会儿她的心却是跳得厉害。 温含玉一入得内屋便将里边的宫人全都遣了出来,便是青葵她都未有带在身旁,只留了夏良语一人。 夏良语自然认得她,不久前她们才在这长明宫中见过,而她说得很准,德妃娘娘根本不再需要安胎药汤,因为她很快就会生了。 “姑娘你……”夏良语此番很想知道这个仿佛能预见未来之事且还会帮她的女子是谁,因为自她来到这长明宫中,除了穆王前不久才在宁平公主鞭下救了她之外,就只有这个姑娘帮她。 温含玉却没有在听夏良语的话,她一到德妃身边便将手轻放在她隆起的小腹上,紧着往她腿间看了一眼,便打断了夏良语的话:“你有没有把握大人孩子一起救?” 夏良语被温含玉问得一怔,猛然反应过来这并非是思考她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当即上前为已然气若游丝的德妃号脉。 “我……”德妃的脉象让夏良语的手指发颤,“我没有把握……” “大人和孩子……”哪怕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心,可夏良语很清楚她目前根本就没有百病皆能治的本事,“我只能救一个。” “那你就在旁给我打下手吧。”温含玉边说边将她让青葵从马车上取来的药箱打开。 因为宫宴之后她要到平王府为乔越解毒,是以她出门前便已吩咐青葵将药箱带上,倒不想在这派上用场了。 夏良语怔住,看着温含玉的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难道她当真会医术?难道她还有更好的办法来救人?难道她能将大人孩子一并救了? 可能么? 这般情况,即便父亲在世都难以做到既保住大人又保孩子,这个姑娘看起来不过与她一般年纪,还能有通天的本事不成? 倘若一个也救不了—— “姑娘要如何做?”夏良语让自己冷静下来。 温含玉此时正拿起一把月刃刀,不慌不忙道:“开膛破肚。” 夏良语惊得险些站不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30、相遇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冰雪寒夜天,明凤大街上已无行人,空气冷得连明凤门前的阍人都忍不住直朝掌心哈气,怨着今冬的天气实在太过冻人。 乔越在明凤门外,双手早已被冻成暗紫,他却迟迟没有离开。 阍人像看疯子似地看他,始终没有人上前来询问他一声或是关切他一句。 他在所有从他身旁过往的人眼中,就像这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在太阳出来的时候化掉了不存在了才是最好。 温含玉所乘的马车将棉帘拉得严严实实,因为她怕冷得很。 马车从乔越身旁辚辚而过,在积着白雪的地上留下两道清晰的车辙印。 乔越极为认真地辨听着轮轴滚动的声音,他朦胧不清的目光追着这辆马车,片刻后,已经在明凤门外停留了一个多时辰的他这才滚动椅轮,离开了。 只是,他来时便花去整整三个时辰,回去呢? 他来时尚是白日,尚且有人可问路当如何走,此刻却是寒夜,空旷的大街上,只有寂静的雪。 寒风卷来,卷起漫天飞雪,也卷得他衣袂翻飞,便是他扣在头顶的小冠亦被风雪吹歪了去,以致他梳得整齐的长发也给吹乱了。 他沿着笔直的明凤大街一直往前,沿着他记在心里的路往平王府去。 除了轮椅滚动的速度慢些之外,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困难与阻碍。 其实他倒觉得夜里挺好,不过是比白日里冷上许多而已,但没有白日里的阻阻碍碍,没有旁人的指点,也没有孩子们的戏弄。 就他自己,也没什么不好。 乔越本不想在路上停下,然而终是太冷,他的双手被冻得有些不听使唤,他不得不停下来,将双手拢在嘴前,朝掌心哈气。 在他第三次停下朝掌心哈气的时候,只听前方有人唤他道:“乔越?” 女子的声音,他熟悉的声音,不管何时听着都带着些淡漠的味道。 乔越着急把手放下,心有诧异,客气问道:“温姑娘怎的在这儿?” 他早已听得她的马车从明凤门驶出,这会儿她应当已是回到国公府了才是,为何却还在这明凤大街上? “这话不是我该问你?”温含玉不答反问。 “在下……”乔越并未想过会在这儿遇到温含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好。 正当他思忖时,温含玉已然走近他,拧着眉又问道:“你该不是……一直在明凤门外等我?” 否则他怎会这个时辰还出现在这明凤大街上?还是在她的马车之后。 还有,乔陌呢?为何不送他回平王府去? “大人和孩子都活着。”不打算听乔越的回答,温含玉便先告诉了他答案。 他会等她,无非就是想要知道她事成了没有。 乔越张张唇,想要解释些什么,可他却什么都没有解释,而是朝温含玉躬下身,真诚道:“多谢温姑娘出手相救。” “既然在这儿遇到了,那我就与你一道去你那儿吧。”温含玉没有理会乔越的道谢,自顾说了话后看向一旁的青葵道,“青葵,将我的药箱拿来。” “大小姐这个时辰若是还不回去的话,老太爷该担心的。”青葵虽然将药箱从马车上拿了来,可她却是不情愿将它交给温含玉,“牛大叔说他很快就能将车轮修好的,很快的。” 听着青葵的话,乔越这才知晓自己为何会在这明凤大街上遇到她。 原是车轮坏了。 温含玉却是不由分说地将药箱从青葵怀里拎了过来。 “时辰已晚,温姑娘再去在下那儿极为不妥,这万万不可。”乔越也劝温含玉道,“太过有损姑娘名声,姑娘还是——” “啰嗦!”温含玉不耐烦地斥了乔越一声,盯着他,将眉心拧得更紧,不悦道,“我的名声不劳你操心,我不会叫你对我负责什么的,你慌什么?” 乔越的背僵了僵,再无他话。 “你不必跟着我,回去告诉老太爷我倦了睡了,明晨再去看他,让紫苏哄他睡好。”温含玉嘱咐了青葵一句,便将药箱掂在肩上,往前走了。 “好的大小姐。”即便不情愿,青葵也只能遵命。 看一眼与温含玉并行的行动不便的乔越,青葵心中对他还是没有好感。 * 温含玉忽然有些后悔,后悔没等车轮修好就先与乔越走了。 这天,夜里更冷了。 她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白狐裘。 幸好这玩意儿暖和,不然她就冻僵了。 “乔越。” “温姑娘。” 本是沉默的两人忽然同时开口,而后听得乔越先道:“温姑娘先说。” 温含玉也不客气,随即问道:“你与穆王间的感情似乎不错?” 穆王即是乔陌,姜国的四皇子。 乔越一直推着椅轮的动作顿了顿,平静地回答了她:“阿陌与在下同是贵妃所出。” 乔越道得简洁,却足够温含玉震惊。 乔陌生母乃已故的贵妃,这温含玉自然知道,可乔越与他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这却是她万万想不到的。 中竟提也没提过乔越与男主之间的这层关系。 不过,虽是亲兄弟,乔越对他这个亲弟弟的了解又有几分? 面上温文尔雅心无政权,实则运筹帷幄果断决绝。 这些,乔越怕是根本不知道吧? 温含玉心有所思,并未注意到乔越又慢慢垂下了头。 她不是多话之人,跟乔越之间的话更是少之又少,除了关于他身上的毒的事,她几乎从未问过他其他事情。 现下她却是主动问他关于阿陌的事。 阿陌芝兰玉树温文尔雅,向来都极受女子钦慕,她今日见过阿陌,会问他也不足为。 只是…… 罢罢,他缘何想这些,莫不成他还在奢求什么? 如今的他,还敢奢求什么? “乔越。”回到立苑,温含玉堪堪将烛灯点起,便凑近乔越,有些迫不及待道,“前边在宫中我说的报酬,你该兑现了吧?” ------题外话------ 下章有新人物出现,姑娘们心中想要出现的新人物是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31、索酬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乔越的心忽然之间跳得很快。 如此荒唐的“报酬”他本不该当真,可是…… “好。”没有多余的话,他只是紧了紧身侧的椅轮,轻轻点了点头。 他听得出来,她并不喜听他说话,若非如此,她与他说话时的语气便不会总是不耐烦。 既如此,他少言即是。 一路回来,温含玉早就瞅他头顶微歪的小冠不顺眼,此时见得他点头,她连肩上的药箱都未及放下便先抬手取下他头顶的小冠,他那被小冠束着的及腰墨发顷刻垂散而下。 不甚明亮的灯火之中,乔越的长发如铺着荧光的上好绸缎,即便被小冠束着整日,却不见任何被束缚过的痕迹,黑亮又丝滑。 像抚摸一件无上宝贝似的,温含玉欢喜又轻柔地抚着乔越的发,从发根到发梢,一遍又一遍,好似怎么抚都抚不够似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又随心所欲地摸他的头发,虽然这一月多来他们时常接触,但他对她的靠近可抗拒得很,除了解毒之时,他与她之间从来都保持着至少两步之距,更别说会让她摸摸他这头漂亮的头发。 当真是漂亮极了,不仅仅是漂亮,连手感都完美到了极点。 温含玉已不再满足于只是抚着乔越的长发而已,只见她抚着抚着,忽地将十指穿进他的发间,往下顺时指腹不时从他颊边擦着过。 她一心只在乔越完美的头发上,全然没有注意到乔越本就挺得笔直的腰身这会儿绷紧得就像一根弦,便是鼻息都绷住了。 他被遮在长发中的双耳通红发烫,那仍搭在椅轮上的双手将椅轮抓得紧紧。 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 “温、温姑娘……”乔越喉结耸动,喉间沙哑,她若是再继续,他怕是再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了。 “干什么?”温含玉有些不悦,“想反悔?” “不是。” “那就闭嘴。”根本不给乔越多说一个字的机会,她便不耐烦地打住了他。 看着乔越微垂的睫毛,温含玉终是将双手从他发间拿开,乔越正要推动椅轮往后退开以给自己能够顺畅呼吸的机会,谁知他才要动,温含玉那仍带着冰凉的双手却在这时贴到了他颊上来。 嫩如柔荑的双手,令乔越浑身一颤,动也不敢动。 只见温含玉双手贴着他双颊边,正用拇指指腹来来回回地在他眉毛及睫毛上抚过。 她与他离得极近,近到他不仅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馨香,甚至能觉到她的鼻息轻轻拂在在他面上! 即便看不清物事,可此时此刻,乔越连眼睑都不敢抬。 看不见乔越的眼睛,温含玉很是不满,只听她又是不悦道:“不是说不反悔?我摸不到你的眼睛,但至少你要抬起眼让我看吧?” 温含玉永远不知晓,乔越此时在她面前抬眸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紧张,难堪,以及痛苦。 若是从前,他敢于直面任何人与事。 但是如今,他只是一个连去死都没有勇气的罪人。 温含玉并不察觉乔越心中痛苦,她只知道她稀罕他的头发稀罕得很。 不止是头发,便是眉毛与睫毛,他都生得完美。 “乔越,你的头发究竟是怎么长的?”真是让人嫉妒,也真是让她想要全都带回家去。 “?”乔越被她这么忽然一问问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少顷才听得他淡淡道,“天生即是。” “你跟我回家吧。”这样她就能天天都能见到还能摸到他这完美的头发了。 “……!?” “哦,没什么,把衣服脱了,解毒吧。”想要他的头发就得要他的人,算了,她只想要他的头发不想要他的人。 * 如中所写,为德妃娘娘接生之后,她一跃成为了姜国太医署里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医。 只是,中所写她只保住德妃娘娘性命而没能保住孩子,但如今,是母子平安。 德妃娘娘生下的是麟儿,龙颜大悦,但在此前,他如何都不敢相信救了他爱妃和孩子的竟会是一个煎药宫婢。 他更不敢相信的是,这个宫婢救人的办法竟是开膛破肚! 莫说乔稷,便是整个太医署上下都对此不可置信。 开膛破肚,从来都只是听说仵作在死人身上才摆弄的事,他们从没有听过还能在活人身上这么做! 但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更为重要的是,莫说放眼整个姜国,便是放眼整个天下,怕都无人有这个本事! 这是他们从未敢想更从未想过的事,如今竟有人做到了,而且还是个年方二九的小姑娘! 不过一个朝夕,夏良语从一个小小的煎药宫婢变成了整个长明宫最不可思议的存在。 可当夏良语接过皇上将她提为女医的圣旨时她非但高兴不起来,相反有些惶恐。 因为只有她和温含玉知道,救了德妃母子性命的人是温含玉,而不是她! 但温含玉却没有领功,而是告诉乔稷这是她夏良语的功劳,她自己不过是在旁帮打下手而已。 似乎从一开始,她就只是为帮她而来! 夏良语手中握着圣旨,心中决定,她要再见这个姑娘一面。 一定! * 姜国南地。 一行不下百人的队伍正往北边的京城方向而去,夯实的官道上,队伍浩浩荡荡,颇为壮观。 尤其那队首的马车,华丽得一路而来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眼球。 四马拉驾,纯金马掌,金顶华盖,宝玉珠帘,无一不是最最上乘之物。 便是那驾车的驭手,都是百里挑一的,由其驾着的马车,不管速度如何,都能让车中之人觉着如履平地,稳稳当当。 如同小屋般的车内更是布置得奢华,便是那只燃着炭的炭盆都为纯金打造,可见这车中人身份之尊贵。 若非尊贵之人,怎敢用四马驾车?又如何连一只小小炭盆都能如此奢侈? 只见一名眉眼如画的年轻男子斜倚在数件纯白无暇的白狐裘衣中,沉着声问单膝跪在他面前的下属道:“本宫要你们去寻的人,可寻到了?” 他眉眼如女子般柔美,可他眸中的光,却比寒冬的雪还要冷,比刚磨好的剑还要利。 “回殿下,还没有。”下属将头垂低,恭敬之中带着极力控制的恐惧,“还请殿下再宽限属下一些时日!” 下属说着,改单膝为双膝跪地,朝男子磕下一记响头。 男子眸光更冷,声音更沉,“一些时日是多少时日?” “半……”下属张嘴,又立刻改口,“十天!请殿下再给属下十天时间!属下一定能将人找到!” 男子久久不语。 车里静得可怕,唯闻车外的马蹄声以及车轮滚动的声音。 下属仍保持着头磕在地的姿势,这般的安静让他心中愈发恐惧,背上早已冷汗涔涔。 “好,本宫就在给你十日时间。”在下属心中的不安即将到达极点时,男子才冷冷道,“十日之后若还未能给本宫满意的答复,后果如何你自己知道。” “谢殿下开恩!属下、属下定会在十天内将消息带来给殿下!”下属暂且舒了一口气,频频给男子磕头。 虽然天下之大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连名字都不确定的人难如登天,可好歹他现在是活下来了! “退下吧。” “属下告退!”下属以最快的速度从男子眼前消失,显然他是害怕极了男子。 马车内又恢复安静时,男子低头看向他一直拿在手上的一张画像。 在看着画中人时,他的目光才没有那么冷。 他还是原本的模样,那她便也同他一般,还是原本模样。 他定要找到她。 他手中画上的人,与温含玉很是相像,不过眼下的温含玉的容貌,远远不及这画中美人。 ------题外话------ 含:女主你别误会,我真不是为了你。 乔越:她是为了我! 叔:哦呵呵,有新人物出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32、艰难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将军,我等将士誓死追随您! 将军,我等是平西军,我等宁死不屈! 将军,我等来生仍要做您的部下! 将军,您千万要挺住!姜国万万不能没有将军! 阿执,不到最后关头,你万莫先自我放弃! 阿执,你要挺住,千万要挺住! 阿执,活下去……活下去! 乔越从梦中惊醒,眼前灰蒙蒙的一片。 他眼角有些湿润。 是泪。 他又在梦中落了泪。 他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时用掌心罩住了自己的双眼。 他又闭起了眼,神色痛苦。 阿卢,阿开大哥,还有大伙…… 他又梦到他们了。 为何当时不让他与他们一起死了? 为何要独留他一个废人活着? 太痛苦了啊…… “醒了?” “!?”乔越正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双眼时,忽听得有人在他身旁道。 “温姑娘?”乔越瞧不清,却听得清,是温含玉的声音无疑,他很是诧异,“姑娘今日有些早。” “早?”温含玉一边将隔着被子趴在乔越腿上的身子直起,一边揉着酸涩的眼睛,无精打采道,“哦,早。” 而当她直起身子时,被梦境拴了神的乔越这才发觉她并不是才从屋外来,而是本就在这屋里,就趴在他腿上! 这便是说,她昨夜一夜都没有离开,一整夜都与他共处一室!? 乔越躺在床上,一时间动也不敢动,险些连话都道不清楚。 “姑娘……一夜未归?” 昨夜她为他解毒至深夜,他本打算送她回府,谁料她叫他躺下服了两颗药丸之后,他便觉浑身乏力得紧,意识也开始变得混沌,再接着,他便不再记得。 “又困又冷,就不想动了。”趴着睡了一夜,温含玉只觉腰酸背疼,不由伸了个懒腰。 显然她并不觉得她彻夜不归且还与一个男人共处一室有何不妥。 曾经不知多少个夜晚她都是和男人一起度过的,甚至还是光着身子的男人,活的死的都有。 当然,活的在她手里最后也会变成死的。 看他们在深夜里因她的毒而生不如死,是她再寻常不过的日常。 在她眼里,乔越和她手里的那些试验品没什么太大差别,唯一的差别就是他是最好看的一个。 还有就是她不是要弄死他,而是要解了他身上的毒,让他站起来,活下去。 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其他不同。 只是,温含玉毫无所谓,乔越却是过了良久才让自己镇静下来。 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多少明白些温含玉待人待事与寻常姑娘有所不同,这才静了神思不再多想,而是撑起身摸索着从床上坐到轮椅上。 他一直低着头,抬也不抬。 温含玉就在旁看着,分毫不去想她这般盯着行动不便的他可会让他觉得尴尬。 “天寒,在下去为温姑娘提些温水来洗漱,还请温姑娘在此稍待。”昨夜合衣而眠,乔越倒省去在温含玉面前穿衣的尴尬,但他身上衣裳很是单薄,可他却没有将斗篷披上。 他离开得急,根本不愿在温含玉面前多留,又怎还会记得斗篷? 温含玉懒懒地倚在床边,打了个哈欠,她揉揉眼,这才发现乔越已不在屋中,想了想,也出了屋去,跟上了他。 察觉到温含玉跟着自己,乔越不由自主地紧张,腰背绷得挺直,不自在道:“在下很快就会将温水提来,温姑娘在屋中稍待就好。” “我想走走。”温含玉说着,又伸了个懒腰,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我饿了,你让十六给我做些吃的,我再给你施了针才回去。” 温含玉并未注意到乔越转着椅轮的动作顿了顿,只又道:“我要吃红糖红枣小米粥。” 乔越双手紧了紧椅轮。 见他停住不动,温含玉也停住脚步,拧起眉看向他,“有问题?” “不是。”乔越微微摇了摇头,赶紧继续往前,“只是……需要些时间。” “哦,没事,我等着。”温含玉又揉揉眼,看来她需要冷水洗把脸才能够清醒。 乔越微低着头,将唇抿得有些紧,过了片刻,才听得他低声道:“好。” 他以为温含玉会就此转身回屋去,谁知她仍跟着他,心下更为紧张,“温姑娘可还有事?” “哪儿有冷水?” “姑娘要冷水作甚?” “洗把脸。” “天寒,冷水冻人,在下会给姑娘将温水提来。”乔越劝道。 “我不要温水。” “这……” “我说了我不要温水。”温含玉不耐烦地打断了乔越的话。 “姑娘随在下来。”听得出温含玉的不悦及不耐,乔越合了嘴,不再出声。 因是在自己府上的缘故,即便双目不便,他亦能轻车熟路,不磕不绊。 他在庖厨前停了下来,推开了微掩的门扉。 温含玉注意到,这庖厨的门槛也被劈了去,看那劈面仍新,显然是不久之前才劈掉的。 门槛之所以会被劈掉,无非是为了行动不便的乔越进出方便,如他那立苑一般。 只是,有十六在,他根本没有到庖厨的必要,何必多此一举? 想到十六,温含玉这才想起她好似这一个月来都没有见到他。 “十六呢?”看着一手拿着铜盆一手吃力地转着椅轮往一只大水缸边移去的乔越,温含玉习惯性地皱起眉,问道。 “十六为在下去办些事,需要些时日才能回来。”乔越边说边摸索着将铜盆放在缸边的小凳上,而后拿起倒扣在水缸盖上的水瓢,打开缸盖就要往里舀水。 可缸中水即将见底,即便他撑起身伸长手臂也舀不上一盆水来,他只好将水瓢放下,转为摸索着提起就放在缸边的木桶,抱歉地对温含玉道:“缸中已无水,在下需去提些回来,温姑娘稍等片刻。” 说着,他提着木桶转动椅轮就要往庖厨外去。 温含玉却在这时按住了他转着椅轮的手。 乔越手一僵,险些掉了另只手上提着的木桶。 温含玉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乔越,将眉心拧得更紧。 乔越亦无话,他只是愣了愣之后将温含玉的手轻轻挣开,往庖厨外去了。 庖厨旁侧有一口水井。 温含玉没有再跟着去,而是稍稍推开了庖厨旁侧窗户,从窗户往外看。 看乔越极为吃力地转动轱辘,无数次让好不容易转上来的水桶落回井中才终是勉强打上大半桶水来。 她看他提水,看他从轮椅上移到矮凳上去升起灶膛里的柴禾,看他在一干食材里找出红糖红枣及小米,看他淘米,看他熬粥,直到他将一碗颜色红褐、带着焦味的小米粥放到她面前来,从始至终,她都在看着他。 看他每一个都艰辛万分的动作,也看得她自己将眉心拧成了仿佛解不开的乱麻。 温含玉本是饿了,可她一声都未催促过乔越,她就这么在旁一言不发地看了他整整两个时辰。 寻常人来做至多不过半个时辰的事情,他却整整忙活了两个时辰。 哪怕再艰难,他也没有唤过她来帮忙。 他只是始终都将身子绷紧如弦。 “抱歉,让温姑娘久等了。”终是将小米粥放到桌上给温含玉时,乔越仍是垂着眼睑,“在下只能做到如此,温姑娘若是觉得难以下咽,在下可重新熬过。” “没什么吃不了的。”温含玉在乔越正将碗放到桌上时将其捧到了自己手中来。 连生肉她都吃过,这不过是一碗焦糊了些的粥而已。 不过…… 温含玉目光落在乔越的双手上。 他的手上,擦伤、灼伤、刀伤以及新伤旧伤,修长的十指伤痕累累。 她这才知道他手上的伤为何只有增而无减。 又是什么事情重要到能让他宁愿自己艰辛万分也要让十六离了他身旁去完成? 他也明明可以拒绝她的要求,又为何什么都不说? 吃生肉时都能面不改色的温含玉,吃这碗小米粥时一直拧着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33、同行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温含玉将扎在乔越身上的数十银针收起时,乔越背上已然覆了一层又一层冷汗,面色更是苍白如屋外积着的雪。 温含玉的每一根细长的针都像一把锋利的刀,每一根针扎入他的血脉中,就好像一把又一把刀把他的经脉割断再剔除,而将针取出时,则又像是将他被割断的经脉一点又一点用针给缝续上,其中疼痛,有如百鬼啃咬,若非意志坚韧之人,根本捱不过。 乔越却是捱过了一次又一次。 其实,温含玉对他倒有些刮目相看,既能捱得住她解毒的剧痛且至始至终都没有吭过一声的人,乔越是第一个。 “今日过后改为半月施一次针。”温含玉边将针具在布袋中放好边道,“药记得吃,不能忘。” 乔越默了默,才低声道:“在下谨记。” 这便是说,今日过后,他每隔半月才会见着她一回? 如此也好,这般才不会让她因他遭了旁人太多闲话。 正当此时,乔越只觉温含玉拿了一方布条绕到了他头上来,遮住了他双眼,同时听得她道:“这一个月你眼睛不宜见光,你按时吃药的话一个月后你的双眼便能正常视物。” 一个月后他便又能重新看见这个世间? 乔越不由自主地直了直背,心跳得有些快。 却不仅仅是为自己将能复明的双眼,还因为温含玉系在他头上的布巾。 柔软的布巾,带着些清淡的药香,也带着些她衣裳上的淡淡清香。 “我走了,晚些我会让青葵将你这半月的药送过来。”不听乔越说上些什么,温含玉已将药箱盖上,掂起便走。 在她将走到门后时,乔越忽唤住了她:“温姑娘请稍作留步。” “干什么?”温含玉转过身来。 “在下有事相问。”乔越很是客气。 “什么事?”温含玉微微挑眉,似乎颇有兴致。 这还是她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听到他主动向她询问事情,他这是终于想着要问关于他身上的毒的事情了?比如这毒何时能解。 她还从没有见过对自己的命毫不关心的人,他倒是第一人。 “温姑娘方为在下施过针,不知在下需多久才可出府?”乔越问道。 “出府?”听到乔越是问与他身上的毒无关的事情,温含玉顿时没了兴致,同时拧起了眉,“你这副模样昨儿没出去够?” 乔越握了握搭在腿上的双手,而后朝她躬身抱拳,诚恳道:“还请温姑娘相告。” “你有重要的事情非要今儿出去?”温含玉盯着乔越,眉心紧拧。 “是。” “很重要?” “很重要。” 温含玉紧拧着眉一瞬不瞬地盯着微低着头的乔越片刻,才不咸不淡道:“那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 * 兴安坊位于京城长平城西南,是外乡人在长平城的聚居之地,是上至权贵下至长平本地百姓最瞧不起更不屑踏足的地方,也是乔越早就想来的地方。 为到这儿来,他已经做了整整十个月的准备,也早就将从平王府到兴安坊来的地图于心中画了一遍又一遍。 他想了十个月,迟疑了十个月,终是有勇气到此坊来。 他没想到的是,温含玉竟会跟他一道来。 一路而来,他的背一直挺直,那伤痕累累的双手又在寒风中冻得发紫,但他从始至终都未向温含玉寻求过帮忙,他听着人声辨着路,即便双腿无法动弹,他仍一步路都没有错过,可见他真真是将从平王府到兴安坊来的路背在了心中。 路上不乏有捣蛋的孩子,总想给他这个双腿不便的瞎子使绊子,就像昨日他去长明宫时那般,但今日他们如何都不敢上前来欺负乔越,因为他们一致觉得走在乔越身边的人看起来可怕得紧。 温含玉只一个眼神看他们,他们便慌得躲了回去,哪里还敢朝乔越使绊子扔东西,哪怕他们手中已经将小石子准备好。 这路对乔越而言,看似铭记于心,实则走起来困难连连,单就一个坊的孩子就已经有得够他受,更何况从平王府所在的永昌坊到兴安坊的一路足有不下二十坊。 温含玉只是想要亲眼看看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他亲自走一趟不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否则这天寒地冻,她绝不会和他走那么远的路。 不过走到一半她倒是后悔了,这么冷的天,她回国公府窝在炭盆边暖和可好得很,竟然会因为忽然的好心来让自己受冻。 黑鸦总说好心最能杀死人,看来不无道理。 她就不该对他起好之心。 自从知道乔越曾是枪法天下第一的大将军后,本只对他体内之毒有兴致的她便对他生了些好心。 就比如眼下他说的这重要之事。 乔越到的是兴安坊十字街东之南,他在一户大门落了些漆的人家门前停了下来,这是这条街的当头第一家,倒不需他一一摸索着往里边辨认。 他在这门前停了许久,久到温含玉以为他是不是冻傻了的时候,终是见他抬起手,摸索着拿上门上衔环,敲响了紧闭的门。 不多时,一位身材肥胖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前来开门,本是一脸的堆笑,但在见到乔越时顿时拉下了脸,尖声尖气道:“我还道是谁,原是一个残废的瞎子,找谁呢你?” 在听到女人声音的一瞬间乔越的手颤了颤,尽管女人无礼,他却客气道:“敢问这位大姐,这儿可是石开府上?” “什么石开?不是!找错门了!”女人一脸不耐烦,嫌恶地甩下话后当即要把门关起。 谁知她还未能将门关上,她整个人便朝院中飞了去,肥胖的身子重重摔在地上,直听得她嗷嗷直叫。 再看那单薄的大门,此刻竟是歪歪斜斜地挂在门框上,在寒风中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女人是被这忽然被人从外破坏的门扇撞飞在地的。 温含玉此刻就站在摔在地上嘴上嗷嗷叫疼的女人身旁,俯视着她,面无表情道:“再给你一次重新回答的机会。” 女人本是疼得张嘴就要骂,却在对上温含玉那双仿佛没有感情似的冷冰冰双眼时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慌忙道:“搬了搬了!那夫家姓石的娘子两个月前将这小宅卖给我,搬到西南隅去了!” 若说兴安坊是长平百姓都不屑之地,那这兴安坊西南隅就是这兴安坊里的百姓都不屑的地方。 乔越怔住。 嫂子……搬去了西南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34、站起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兴安坊西南隅,破旧,脏乱,百姓混杂,老无所依老人,无父无母的孩子,无家可归的妇人,无处可去的男人,这世上的苦难之人,似都聚在了这西南隅。 本在他处尽遭白眼嘲讽以及戏弄的乔越,在这儿倒是相安无事,好似他这样的人,在这西南隅百姓的眼里早已见怪不怪。 他一路询问那名为“石开”的人家,可在此处居住的百姓实在太过混杂,他询问了许久,都无人知晓。 天又飘起了细细的白雪,乔越停在脏杂狭狭窄的街道内,陷入了沉默。 街道内吵杂依旧。 “还给我还给我!”有小女娃着急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给不给就不给!”紧跟着男孩子幸灾乐祸的声音,还是两个男孩儿,“有本事你自己来抢回去啊!” 只见两名衣着破旧年约四五岁模样的男孩子从后边跑来,其中一个稍高的男孩子手上拿着一只布偶,正将手中的布偶举得老高,引得他们身后的一个小女娃来追。 小女娃大约三岁模样,梳着双丫髻,小小的脸上挂满了泪痕,正着急地去追那举着布偶的男孩子,一边追一边哭道:“把我的布偶还给我!呜呜呜……” “就不给!”小女娃哭得愈伤心,男孩儿就笑得愈开心,他将手中布偶举得更高,绕着乔越和温含玉跑圈,“你来抢啊!” 然他话音才落,他便愣住了,同时也停下了脚步,他本是得意洋洋的脏兮兮小脸懵着抬起,朝上看。 他抬头朝上看先看到他举起的但此时空空的手,再往上才是那个布偶,布偶再往上则是一张漂亮但冷冰冰的脸。 温含玉拿着那只小布偶,垂眸看着这个懵了男孩子。 她还什么都没有说,男孩子便被她冷冰冰的脸吓得“哇”的一声哭着跑开了。 他身后跟着的另个男孩子听着他哭,也跟着一起哭着跑了。 布偶有些旧,缝成的是一个男子模样,蓄着胡子,穿着一件铠甲,是一名将士。 小女娃此时一副泪眼汪汪可怜巴巴的模样站在温含玉面前,仰着满是泪痕的小脸看她。 还不待小女娃说话,温含玉便将布偶递给了她。 小女娃将布偶抱在怀里,破涕为笑,开心地对温含玉道谢道:“谢谢姐姐!” 奶声奶气的声音,水汪汪的双眼,招人喜爱的小模样,让温含玉不由地也对她笑了笑。 小女娃将布偶宝贝似的牢牢抱在怀里,稚气地和温含玉道:“这是娘亲给我缝的布偶,是爹爹的模样,这样就是爹爹一直都在陪着我了。” 温含玉从未与孩子相处过,也不知当如何与孩子相处,她并不打算再理会这个小女娃。 她看一眼尤在沉默中的乔越,便顺口问这个小女娃道:“小娃儿,你认不认识这儿有哪户人家叫石开的?” 这还是她这一路来第一次开口帮乔越询问。 小女娃眨巴眨巴眼。 看着单纯的小女娃,温含玉觉得她就不该开口问。 一个丁点大的孩子能知道什么? “姐姐是要找我爹爹嘛?”只当温含玉要唤乔越走了的时候,小女娃欢欢喜喜地对她道,“石开是我爹爹哦!” 说到自己爹爹,小女娃面上满是自豪。 温含玉愣了愣。 这就……找到了? 乔越则是急急转过椅子来,看向小女娃,嚅了嚅唇,才颤声道:“你是……小豆子?” “嗯嗯,小豆子就是我呀!爹爹说我生出来就像一颗豆子那么大,所以叫我小豆子呀!”小女娃开心地点点头,她看着乔越,然后又眨巴眨巴眼,满是好,“叔叔怎么知道我是小豆子呀?叔叔认识我爹爹嘛?” “我……”乔越想说什么,却迟迟说不出口,在小豆子纯净的目光中,他终是沉声道,“你爹爹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听到自己引以为豪的爹爹被夸赞,小豆子顿时呲牙笑得更开心,“嗯嗯嗯!我爹爹最最最厉害了!” 听着小豆子欢喜的话,乔越紧抓着椅轮的双手不住颤抖。 * 这世上,最是单纯之人便是孩子。 孩子眼中没有恶人,孩子心中亦没有防备。 小豆子即是。 小豆子抱着她的布偶,在乔越身旁蹦蹦跳跳,“爹爹最喜欢我了!每次回家都会带我去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嗯,我也最喜欢爹爹了!” 乔越安静地听着小豆子奶声奶气地说话,一言不发。 “叔叔是来找我爹爹的吗?”小豆子转过头来看乔越,本是欢欢喜喜的脸上慢慢变成了失落,“可是我爹爹不在家哦,爹爹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 “娘亲说爹爹去了好远好远的地方,要好久好久才能回来,好久是要多久呢?我好想爹爹了。” “娘亲给我生了小弟弟,爹爹也不回来,我还想和爹爹说我也有小弟弟了呢!” “奶奶也不和我玩了,娘亲说奶奶要睡好长好长的觉,睡醒了才会和我玩,但是王大娘说奶奶死了,爹爹也死了,所以我才再也见不到他们了的。” 小豆子拧巴着天真的小脸,稚气满满地问乔越:“叔叔,什么是死啊?” 乔越转着木轮的双手蓦地停下,颤抖得厉害。 “叔叔?”看到乔越停下了久久不说话,且面色苍白,小豆子将自己脏兮兮的小手放到了他手背上,边摸摸边关心地问道,“叔叔是身体难过吗?” “不是。”乔越微微摇头,朝小豆子笑了笑,“叔叔没事,谢谢小豆子的关心。” “嘻!”小豆子又笑了起来,“爹爹说我要做一个会体贴会关心旁人的好孩子,我很听爹爹话的!” “好孩子。”乔越温和道,“听你娘亲的话,你奶奶只是累了睡着了,待她睡够了,就会醒来再和小豆子玩的。” 小豆子眨巴眨巴,然后用力点点头,自己念道:“奶奶老是哭老是哭,哭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肯定是很累很累了,要睡好久好久的觉才能让眼睛好起来的。” 乔越紧咬着下唇,手上的颤抖依旧。 “小豆子,你爹爹说你喜欢他将你放到他肩上举高高,是么?”乔越忽然问小豆子道。 “是呀是呀!”小豆子很欢喜和旁人说她的爹爹,听得乔越这般说,她用力点着小脑袋,“我最喜欢爹爹将我举高高了!可是爹爹好久不回来,我都好久没有得爹爹举高高了。” 说到最后,小家伙扁起了嘴。 “叔叔替你爹爹将你举一次高高可好?”乔越笑得温和。 走在他身侧的温含玉则是倏地皱起了眉。 小豆子瞪大着双眼,然后猛地摇摇头,“叔叔身体不好,我不能欺负叔叔!” 小豆子虽年幼,但也看得出来乔越腿脚不便。 “没事的,叔叔站得起来。”乔越说着,朝小豆子伸出了手,“小豆子不用怕。” “真、真的吗?”小豆子有些不相信。 “真的。”乔越微微颔首。 小家伙想了想,然后朝乔越靠近。 乔越将她揽到臂弯里,而后将她托上自己肩头,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撑着椅手,站了起来! 因为要站直身的缘故,他撑在椅手上的手只能以指尖支撑起他全身的重量。 温含玉看着他充血且颤抖的指头,眉心拧如死结。 她抬起手,要将乔越撑在椅手上的手打开。 然她的手只差半寸就要碰上乔越的手时,她停住了。 因为小豆子的笑声。 小豆子的笑声充满了无比的欢喜,在长街里回荡,就好像是她高大勇猛的爹爹将她举在肩头那般,欢快至极。 乔越也在笑。 笑得温和,也笑得痛苦悲伤。 温含玉不懂,不懂乔越为何宁可自己痛苦也要将小豆子举起来不可。 要知道,他这一站,伤的必然是他自身。 为什么? 温含玉觉得,乔越这个男人,怪得很。 乔越将小豆子放下后未多久,便见得她指着前边长街尽头的一间小院欢快道:“我家到了!就在那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35、阿瑞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乔越终是到了石开家门前,可看着那扇早已剥了漆的老门,他却迟迟没有进去,而是将一只用绸布裹着的小包递给小豆子,让她带进去给她的娘亲。 小豆子抱着小包,不解地看着乔越,“叔叔为什么要给娘亲东西?叔叔不进我家去了嘛?” 乔越微微摇头,“叔叔就不进去了。” 小豆子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抱着小包就要往小院里走,但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看向乔越,又问他道:“那叔叔叫什么名字?娘亲问我的时候我好说哦。” 乔越还是微微摇了摇头,仍是温和道:“不用记着叔叔的名字,去吧。” “哦。”小豆子蹦蹦跳跳往小院里去了。 乔越面对着那破旧的小院静默了片刻,转了椅轮,转身便走。 明明已经花了大半日的时间好不容易找到石开的家,他却一步都没有进,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未提及,温含玉想不明白,她紧拧的眉心自到了这兴安坊来就没有松开过。 “为什么不进去?”看着转身着急离去的乔越,温含玉终是问道。 乔越只是摇了摇头,只字未言。 “你在怕什么?”温含玉跟上他。 乔越怔住,而后继续往前,仍是不答。 他……有何颜面去见阿开大哥的家人? 他的确是……怕。 不顾地上脏污,乔越将椅轮推得很快,脏了他的双手也毫不在意,他似乎只想快些离开这条长街。 只当他行至这长街中央时,石开家中急急跑出一人来。 是一名妇人,三十模样,身上衣裳被洗得发白,不过却是干净,她的头发亦是梳得齐整,盘在脑后的圆髻用一支木钗钗着。 她怀里抱着一个裹着碎花棉布襁褓的婴孩,右手抓着方才乔越给小豆子的那只小包,正睁大着眼看着正要急于离开长街的乔越。 “将……”妇人嚅了嚅唇,而后边往前跑边扬声道,“将军!” 天气冰寒,长街无人,唯独乔越几人,妇人声音不算大,却也能让乔越听得清楚。 只见他浑身一颤,动作骤停,然下一瞬,他又急急转动椅轮,比方才更急。 他没有回头,只想着快些离开。 妇人仍在追来。 小豆子跟在她后边跑,脚下一个不稳,噗通摔到了地上,妇人却无暇转头去看她,只着急地追上前来。 仿佛身后有千军万马追着似的,乔越逃也似地急急离开。 只是,曾经为姜国打下西边大片疆土的征西将军又岂会害怕千军万马? 此刻追着他的,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而已。 他究竟在怕什么? 温含玉仍是不懂。 不过—— 温含玉看一眼摔倒在地要哭却不敢哭的小豆子,疾步跟上了乔越,一个抬手便抓上了椅背顶端,让他不得不停下来。 “你再敢动试试,信不信我把你的手打断?”温含玉不悦地盯着什么都还未及说的乔越,警告他道。 乔越低着头,双手不住颤抖。 妇人终是追了上来,乔越虽是停下,却仍是面向着长街外的方向,并未转过身来。 温含玉这也才瞧清眼前的妇人,年岁不大,可眼角细纹已多,两鬓更是已花白,仿佛已然饱经风霜。 “将军……”妇人看着迟迟没有转过身来的乔越,数次欲言又止,终只是朝他躬下身,感激道,“多谢将军。” 一声“多谢”,让乔越将一直颤抖着的双手紧紧抓上了自己的双腿。 “将军,民妇两月前生下一子,还没有取名,可否请将军赐名?”妇人一直躬着身,恭敬又诚挚,“还望将军成全。” 小豆子站在妇人身旁,怀里仍紧紧抱着她的布偶,另一只手抓着妇人的衣角,懵懂地看着她的娘亲。 “嘤嘤嘤……”妇人怀中的婴孩开始啼哭,细细的哭声,小小的生命。 乔越终是在婴孩的啼哭声中缓慢地转过身来。 “嫂子……”低沉的语气,苦涩的声音。 妇人直起身,眼眶通红,嘴角却是扬着笑,一边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婴孩一边道:“阿开说过,若是我们再有孩子,一定要请将军赐名。” “是个男孩儿,将军可要抱一抱他?”妇人浅笑着问乔越道。 乔越怔住。 “将军,就当做是替阿开抱抱他吧。”妇人声音微颤,通红的眼眶里有泪。 片刻,才见沉默的乔越抬起颤抖的双手。 妇人将那小小婴孩放到了乔越手里。 一丁点的重量,乔越却觉无比沉重。 本是哭嘤嘤的小娃娃一到了乔越手里竟蓦地止了哭声,甚至还睁开了眼。 小豆子踮着脚眨巴着眼看她的小弟弟,开心地和乔越道:“叔叔,他不哭了呢!他好像很喜欢叔叔哦!” 乔越僵硬且笨拙地将孩子抱进怀里,只见那孩子从襁褓中挣出了他的小手,胡乱挥着,碰到了乔越的脸上。 乔越低下头,将脸凑近他。 他的小手又在乔越脸上碰了又碰。 “阿瑞。”柔软的小手碰在乔越脸上,让他温柔地微扬起嘴角,“叫他阿瑞。” 愿他一世吉祥安康。 “阿瑞,阿瑞……”妇人眼中的泪在这一瞬夺眶而出,“阿开你听到了吗?将军给我们的孩子取名了,他叫阿瑞。” 直至乔越消失在长街口,妇人才抱着孩子带着小豆儿转身回家。 小豆子替妇人拿过手中的小包,却不当心将小包掉在地上,掉出了其中的一样物事。 是一块银锭。 妇人赶紧蹲下身将银子捡起收好。 小包里装着的是五块银锭,五十两银子。 有了这些银子,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两个孩子才能够活下去。 妇人眼中又有泪流下,她赶忙抬手擦净,带着孩子往家里走。 * 此时的平王府,一名二九年华的姑娘正站在立苑乔越寝居的房顶上,冷着眼。 他一个生不如死的残废之人,还能到何处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36、赏赐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小皇子出世十五天时,国公府迎来了一位稀客。 圣上身边的大公公,邓公公即是。 老国公上了年纪之后鲜少在宫中走动,近些年又因为身子原因,他更是一年都没有到宫中走动一次,年轻时候的他虽然功勋卓著,但而今他也仅是个只有爵位而无实权的老人而已,即便宫中有事相告,也不会是邓公公亲自前来。 眼下邓公公到府,怎能不说是稀客? 已经许久没有迎客的老国公亲自接待了他。 诚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如邓公公这般的大公公更不可能只是为了关切老国公的身体而来,一番客套下来,只听他笑吟吟地问老国公道:“老国公,敢问大小姐可在府中?” “含玉?”老国公为人和善,寻日里小事上并无太大讲究,说话自也不会一板一眼,他稍有吃惊后笑呵呵问邓公公道,“感情邓公公到老夫府上来是为了找我含玉啊?” “自也是因圣上挂念老国公的身子而来。”邓公公也笑呵呵道。 这话里的真假老国公自辨得出,也不多说,只又问道:“不知邓公公找我含玉所为何事啊?” “是这样的。”邓公公朝老国公躬了躬身,恭敬道,“冬至宫宴之时,德妃娘娘受了些惊,险有性命之危,是温大小姐和太医署一位女医一同救下了娘娘和小皇子性命,而今小皇子安康,德妃娘娘也恢复得甚好,陛下特让奴才来请大小姐到宫里走一趟,道是要亲自谢一谢大小姐。” “含玉救了德妃娘娘和小皇子的性命!?”老国公一副震惊模样。 “大小姐没有与老国公说么?”邓公公也有些惊讶。 老国公心中顿时来了气,含玉这混孩子不和他说也罢,竟然连青葵那个丫头也没有老实和他汇报,这是欺负了他了不是? 不过,“可是圣上有赏?” “这定是自然。”邓公公面上始终挂着不失恭敬的笑。 “这就进宫去?” “自是愈快愈好,圣上还在等着。” “紫苏!快去将大小姐找来!”老国公赶紧吩咐紫苏,却又在紫苏应声退下时拦住了她,低声叮嘱道,“给她打扮得漂亮点儿,别一副家里乱窜的模样去。” 紫苏笑着点头,退下了。 温含玉登上马车时,杜若怜也正从仅与国公府隔着一条宽街的左相府出来。 她看着温含玉,温含玉却是对她视而不见。 在看到跟在温含玉身后的邓公公时,她愣了一愣。 随在她身后的婢子兰儿瞧见邓公公时也是一脸震惊,使得她着急地与杜若怜低声道:“小姐,那是……邓公公?圣上请国公府小姐入宫?” 杜若怜不语,只见兰儿皱着眉,又低声道:“这些日子都在传德妃娘娘和小皇子的命是一个小小宫婢和国公府小姐所救,虽然国公府小姐当时只是在旁打下手,可依照圣上一直来对她的喜爱……” 忽然想到了什么,兰儿一脸惊色,急道:“莫非……圣上是当真要将她许给太子——” 兰儿话未说完,杜若怜便冷冷看了她一眼,兰儿的话倏地打住。 杜若怜国色天香的面上,神色难看。 * 圣上乔稷是在歆芳宫接见的温含玉,德妃在,夏良语也在。 温含玉在德妃身旁见到夏良语时不觉分毫惊讶,毕竟上的设定本就是如此,倒是夏良语看到她时眼里是难掩的激动。 温含玉恭敬地行了礼后,乔稷看一眼自己身旁的椅子,笑着对她道:“含玉啊,过来坐。” 此时的乔稷没有在百官面前时的冷肃,倒像是个慈祥的长辈,脸上都是温和的笑。 或是说,在温含玉面前的他,一直来都是如此。 因为温家男儿为国而死的缘故,乔稷一直来都待温含玉尤为宽容,哪怕她容貌丑陋且痴傻愚钝。 “来让朕瞧瞧,含玉可是变漂亮了?”对于温含玉,乔稷心中是极为震惊的。 不仅是因为她从未展露过的医术,也因为她的容貌。 半月前歆芳宫前一见他险些认不出来她便罢,眼下这不过才过了半月,他觉得她好似比半月前更俏丽了。 德妃坐在乔稷另一侧身旁,也在笑吟吟地打量着温含玉。 确与原本的她判若两人,不仅是容貌,还有气质。 从前的温含玉不仅容貌丑陋,头脑更是痴愚,虽然一直以来都是乖巧守礼,但她那双眼经阅人无数的人一看便能知她所谓的乖巧不过都是痴愚罢了。 而眼前的这个温含玉,不仅花颜月貌亭亭玉立,那一双眼,更是晶莹明澈,绝非痴傻之人当有的眼。 在她身上,可是发生了什么? 莫不成真是为了太子而让自己彻底改变? 不过,这都与她无干系。 “听闻良语道那日是你帮着她一道救了本宫及小皇子的性命,本宫这些日子总想要见一见你,奈何本宫这身子实在由不得己。”德妃吟吟笑着,哪怕身子仍有些虚,她依旧是温婉大方的模样,“今日终是好了些,正好皇上也有要召见你之心,本宫便与皇上一道儿见见你,好当面与你道声谢。” 夏良语闻着德妃的话,双手隐隐颤抖,掌心有冷汗沁出。 她怕。 怕温含玉会出尔反尔在皇上与德妃的面前揭穿她,哪怕这个谎言一开始就是温含玉自己当着众人面言明的。 “娘娘言重了,含玉不敢当。”温含玉却是不慌不忙,冷静如常。 她说过的话,从未想过要改。 “真是个好孩子。”德妃笑得温柔,“只是有功就要有赏,良语皇上已经赏赐过了,可不能不赏你,或是你有什么想要的就跟皇上说,皇上定会满足你,皇上你说是也不是?” “这是自然。”乔稷呵呵笑着,倒真是疼爱温含玉的模样,“含玉可是救了朕爱妃和皇儿的命,还有什么是含玉开口了朕能不给的?说吧含玉,有什么想要的?” “含玉谢过皇上和娘娘。”温含玉站起身福了福身,面上仍是波澜不惊之色,“含玉没有什么想要的。” “你这孩子。”乔稷有些无奈,“朕都让你自己提了,还有什么不敢提的?” “不过你就算没什么想要的,朕也还是要给你赏赐的。”乔稷又笑了起来,“朕一直知你对太子有心,如今朕将你许为太子侧妃,如何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37、心仪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温含玉对太子的心意,乔稷一直知晓,只是他从未想过为她在太子身旁定一个名分,因为不管是正妃还是侧妃,她都不够格。 太子正妃是以后要成为一国之母的人,不仅在个人涵养还是身家背景上,都要是人中龙凤。 即便是侧妃,也必须是登得上大堂的端庄贤淑之人,毕竟是伴着太子左右的人,纵使不是数一,也要是数二。 而温含玉不管是一还是二,都远排不上。 论出身,即便老国公曾经功勋卓著,那也不过是曾经而已,待他百年之后,国公府必然远不如眼下,温含玉的出身并不算得好极。 论涵养,温含玉痴傻愚钝,论样貌,她更是连市井寻常人家的女儿都不如。 莫说太子正妃之位她永不可能攀得起,侧妃她也远不够资格。 她在太子眼里,就像一只让人作呕的苍蝇,莫说看她一眼,便是听着她的名字,他都觉厌恶。 皇上之所以会想着要为温含玉做这个主,是因为两月前老国公拖着带病的身子进宫来跪着求他。 老国公这一生除了太祖皇帝再没有对谁人下过跪,可他却为了温含玉而对小他两辈的乔稷下跪,不敢求太子正妃之位,但求一个侧妃之位。 其实老国公心中从来都不觉得太子是他乖含玉的良人,可他终是见不到温含玉成日为此事哭肿双眼,这才为她进宫求乔稷做主。 而老国公这一跪,纵是乔稷心中千般不愿意,也不得不答应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能拖就拖。 但在冬至那一日见到容貌大变的温含玉从容不迫地走进歆芳宫,不仅救了他的爱妃还救了他的皇儿之后,他思考了半月,决定为她许一个太子侧妃之位。 温含玉则是在听到乔稷这一赏赐后愣住了。 任是谁人,都会觉得这一赏赐是天大的殊荣,但温含玉非但不觉欢喜,反是皱起了眉。 于是,她想也不想便拒绝道:“含玉叩谢皇上恩赐,但是含玉不想成为太子侧妃。” 想到出门前紫苏千叮咛万嘱咐过自己该注意的礼数,温含玉道完话后才发觉自己漏了一礼,当即站起身给乔稷跪下,磕头。 这才叫叩谢。 乔稷本是带笑的慈祥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德妃也是怔住,显然没有想到温含玉竟会拒绝此等别人如何都求不来的好事。 一直站在德妃身旁的夏良语亦为温含玉心惊,她这不仅是驳了圣上的脸面,还是在抗旨! “含玉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傻话?”在乔稷动怒之前,只听德妃又笑了起来,语气依旧温柔,“多少人盼着能与太子殿下成一段姻缘,你莫不是高兴坏了才说的傻话?” 莫不成她还想要太子正妃之位!? 这也是乔稷心中所想,他只差没将这话问出口。 “不是。”向来直言不讳的温含玉仿佛察觉不到德妃的好意似的,抬起头直起身,不畏不惧地对上乔稷的眼。 莫说夏良语心惊更甚,便是德妃此刻都觉心惊。 只是,好端端一个孩子,可不能在这儿出了岔子。 “那可是含玉心中已有了心仪之人所以才这般拂了皇上的美意?”德妃又问道。 温含玉皱着眉,看向“多话”的德妃。 只见德妃亦是微微蹙着眉朝她极轻微地点点头,示意她照着她的话说,莫要再惹怒了皇上。 在温含玉沉默时,只听德妃紧着又问道:“含玉可愿意与本宫说上一说?” 温含玉稍稍吸了一口气,朝乔稷又躬身磕头,“皇上,含玉确已有心仪之人,所以含玉不能嫁与太子为侧妃。” 乔稷觉得眼前的温含玉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不仅是样貌,更是想法。 她不是一直非太子不可所以老国公才会进宫求他?怎么这才不过两月,她就有了别的心仪之人了!? “看来还是本宫知晓姑娘家的心。”德妃朝乔稷靠去,柔情地拉过他的手,婉语道,“姻缘一事强求不得,况且皇上今日召含玉来不就是想要问一问她自己的意思?她既不愿意,你怎的还生上气了?你瞧你绷着这张脸都要把孩子吓坏了。” 德妃这番话下来,乔稷绷着的冷脸这才渐渐缓和,而后沉声对跪在地上的温含玉道:“起来吧。” “谢皇上。” 夏良语此时终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德妃亦然。 “既然含玉已有了心仪之人,那朕自然就强求不来了。”乔稷的语气远不如方才温和,甚至仍带着寒意,“不过朕倒是好究竟是谁家儿郎赢得了我们含玉的芳心,让你不惜为他这般来拂朕的好意,也好让朕命人挑个良辰吉日,赐你们完婚。” 温含玉这已是触了龙威逆了龙鳞,向来无人敢忤逆的九五之尊又怎会就此作罢? 一国之君的好意及颜面岂能由一个小小臣女说拂便拂? 真是个老鬼,温含玉心中骂道。 看来她今日若不真说出个心仪之人来,就犯了一个忤逆及欺君之罪,届时不仅是她有罪,便是整个国公府都会被牵连。 乔稷这老鬼当真可恶,说好的是来领赏赐,她看不上不想要还不成了?当真比暗夜的大上峰还善变。 她到这世界来不过短短两个月,莫说认识些个什么翩翩如玉的公子或是威猛强壮的男人,便是女人,她除了和一个夏良语接触过,就只有青葵和紫苏了,这让她选谁来当她的“心仪之人?” 这她倒是认真看过,但除了男主乔陌,其他男人都不如何,至于乔陌,她还不想要别人的男人。 她也看不上。 不过,什么人才算是心仪之人? 乔越算不算? 她很满意他的长发,满意他的眉眼,满意他的样貌,当然,她最满意的还是他身上的毒。 温含玉低头沉思,这在乔稷与德妃以及所有人眼里俨然成了羞不敢言的模样,乔稷瞧着她这般小女儿模样,心晓她并非编谎欺君,胸中的火气这才消了大半。 “小姑娘这是羞人了。”察觉到乔稷不再生怒,德妃自也舒了一口气,只是温含玉方才已拂了一次皇上的好意,这次绝不能再避而不答。 以免温含玉再像方才那般不知所畏,德妃只能帮着她,笑柔柔地看着她,催着她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何好羞的?与皇上说了,皇上还能为你们赐婚,何等的美事不是?” “乔越。”德妃的话音方落,温含玉便抬起了头,看他们皆一副怔愣的模样,她只当他们没有听清,又道,“含玉心仪之人是乔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38、打人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乔晖觉得自己犯了魔怔,否则这些日子来他不会总是想起温含玉,更不会听着父皇召她进宫便不由自主朝歆芳宫来。 温含玉从歆芳宫出来时心中很是烦躁,被人压制的感觉让她极为不悦。 从前大上峰虽残暴又善变,但对她却从不敢强硬,她不愿意之事,从无人敢逼她。 但如今,她连拒绝做一个废物的妾的权利都没有,还险些落得个抗旨之罪。 这种一切都不由己的感觉让温含玉觉得很烦躁。 看来,不管是在何处,手中没有些本事连活都活不下去。 她必须做些什么才行。 温含玉拧着眉心中寻思着事情,连脚下的路都未看,更没有注意到旁处的人或物。 歆芳宫外的长巷里,温含玉径自从乔晖身旁走过,未有驻足,更未有抬眸。 她根本就没有看见他。 乔晖本是负手而立下巴微抬一副高高在上的自负模样,只等着温含玉看到他如以往那般迫不及待地朝他奔来。 直到温含玉对他视若无睹从他身旁走过且已走出五步开外的距离时他仍不敢相信她竟对他视而不见! “温含玉!”乔晖蓦地将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捏成拳,语气阴沉。 他转过身,死死盯着温含玉的背影。 温含玉脚步一停,半转过身,这才抬起眼睑,这也才发现这长巷内除了她还有别人。 也是她这一抬眸,让乔晖险些丢了魂。 清泠的眸,樱红的唇,她的容貌似乎比半月前宫宴时更动人了。 幸好当时多剑鬼失败了。 “见了本宫却不行礼,你好大的胆子!”本是积了满胸口的怒气,却在温含玉转过身来后消去了大半。 温含玉在看到那喝住她的人是乔晖时不由将眉心拧得更紧。 “我胆子向来都大。”温含玉将身子完全转过来,“然后呢?” 此等问题,若在旁人身上,此时早已跪地行礼求饶,还从没有谁人像她这般非但没有求饶,反还这般来反问。 “温含玉,你这是又变着法儿来引本宫注意你呢?”乔晖半眯起眼,倒没有动怒,反是饶有兴致。 很好,她已经成功地得到他对她的注意。 “如何?”乔晖慢慢朝温含玉走近,傲气地看着她,冷冷笑道,“终是如愿以偿要成为本宫的女人了,已经高兴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温含玉也笑了,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仰面而笑。 “你笑什么?”乔晖自不是愚笨之人,听得出温含玉的笑并非是因为开心。 “我笑什么你不知道?”这一回,轮到温含玉朝乔晖靠近,与他离得极近,用只他们二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不屑道,“凭你也配娶我?莫说侧妃之位,就算是正妃之位,我也不稀罕。” “你啊。”将声音压得更低,鄙夷与不屑之味更浓,“我一丁点都看不上。” 温含玉说完,往后退开两步,冷眼看着已然气得面色铁青浑的乔晖。 一个既无勇也无谋的卑鄙小人,最终败在乔陌手中的废物,这种人,只配给她做实验。 “温含玉,休敬酒不吃吃罚酒!”乔晖气得浑身颤抖,“来人,将她给我拿下!” 乔晖命令已下,却无人上前来,他恼怒回头,唯见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浑身打着抖,莫说抓人,光是让他不抖怕都有些费劲。 他是忘了,他这番出来,是为见温含玉,并未带侍卫,连平日里于他左右伺候的肖童公公都没有带,只随便带了一个刚到东宫当差不久的小太监。 而这贯通南北的长巷里,除了他们三人,再无他人。 温含玉不畏不惧地看着他,不耐烦道:“说完了?说完了我就走了。” 然她方一转身,她身后便有掌风袭来,她不闪不避,不过稍一抬手,就轻而易举地擒住了对方的手腕,而后手一转,便将其手腕拧脱了臼。 对方还未来得及痛呼,只见她一个侧身,另一只手握成的拳头毫不客气地就朝对方脸上身上等几处并非要害的地方招呼。 待她松手时不过只过了两个眨眼的时间,乔晖右脸却已肿了老高,鼻孔流下两道鼻血,踉踉跄跄险些站不稳,而那小太监已然吓得跌坐在地。 “温含玉你,你——”乔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何时受过这般侮辱,怒不可遏,“你找死!” 话音方落,温含玉便将一药丸弹进了他喉间,令他吐不得,只能咽下。 “你给我吃了什么!?”乔晖捂上自己脖子,瞪着温含玉。 “没什么。”温含玉云淡风轻,“不过是吃了让你以后不敢在我面前这么狂的药而已。” “老实点,不然我马上就让你毒发身亡。”温含玉非但毫不畏惧震怒中的乔晖,反是抬手为他平了平衣襟,随后看向跌坐在旁浑身不停颤抖的小太监,摊开手心,将一粒药丸也递与他,平静道,“你是自己吃还是我喂你吃?” 小太监赶紧爬过来从温含玉手心里拿过药丸,仰头便吞下。 说完,她还冲他笑了笑。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臣女,明明是在笑,却让乔晖不寒而栗。 这不是从前的温含玉! 从前的温含玉绝不会这般……骇人! “前边有人来了,太子殿下还是快些回东宫去吧,不然这副模样让人瞧见了,殿下多没面子不是?”温含玉说着,朝乔晖福了福身,“含玉恭送太子殿下。” 乔晖被迫怒气冲天地走了。 温含玉!他就不信他还治不了一个女人! 待入了他东宫,他要她生不如死! 待乔晖离开,温含玉看向歆芳宫看向,一直看着藏在门边的人走出来。 是夏良语。 从方才温含玉径自走过乔晖身旁时她就已经躲在门边看着,惊恐得唯有咬住自己的手背才没有惊呼出声。 她以为温含玉会像对乔晖那样对她,谁知温含玉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要走。 “温姑娘!”夏良语先是怔了一怔,而后提起裙子便朝温含玉追去,“奴婢奉娘娘之命送姑娘一段。” 温含玉没有停脚,但也没有将她轰走,她只是目不斜视往前走着。 “温姑娘方才那般对太子,万一他……”对于温含玉,夏良语是既害怕又担心。 “他不会记得今日之事。”温含玉打断夏良语的话。 方才的药丸,会让他忘记今日之事。 这药她还是她这些日子来偶然炼得的,不想带在身上倒真派上了用场。 她明白她的身份,她绝不会为了自己一时之快而将国公府置于危险之中。 不过,趁着无人的时候打他一顿还是可以的,省得她的气没地儿出。 日后也可以在他身上继续用。 “温姑娘,奴婢……有一事相求。”趁着还能见到温含玉,夏良语不敢为别的事情多耽搁时间。 温含玉不予理会。 和女主牵扯的事情都麻烦,不管。 “求姑娘能收奴婢为徒!”夏良语急急绕到温含玉面前,毫不犹豫在她面前跪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39、薛家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寒夜寂静,白日里巍峨的长明宫仿佛在夜色中睡了去,只有盏盏风灯照亮这一条又一条在黑暗中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巷。 这般的长巷,仿佛通往幽冥。 邓公公提着风灯半躬着身子走在乔稷身侧,为他照亮脚下的路。 乔稷走在长巷中,长巷到此便没了两侧的风灯,唯有邓公公手上这一盏在他跟前晕着昏黄的光。 前方一片黑暗,他仍在往前。 他一言不发,并不明亮的光火照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好似比白日里老了好几岁。 “陛下,到了。”黑暗之中,邓公公停下了脚步。 在他身旁,是一座无人看守的宫殿,亦没有一盏灯火,在夜色之中就好像一只蜷缩着已经死去的鸟兽,死气沉沉。 “在这等着朕吧。”乔稷在门前停了许久,这才淡淡道。 “是,陛下。”邓公公将风灯递到乔稷手里,躬着身退到了一旁。 待得乔稷独自走进了这宫殿之中,邓公公这才从怀里摸出一只火折子,取了挂在这宫门旁早已布满了灰的老灯来点上。 看着与灯火在黑暗里渐渐瞧不见了的乔稷的背影,邓公公重重叹了一口气。 厚重的殿门被推开,发出沉闷的失修之声,从门上落下的厚厚的灰呛着乔稷的鼻,让他咳嗽连连。 俨然这是一座已经废弃多年的宫殿,灰尘无处不在,蛛更是随处可见。 然既是废弃多年之地,万万人之上的乔稷又怎会到此处来? 乔稷提着灯,在这死寂的废殿里慢慢踱了一圈,最后走到殿中东面案上一副未下完的棋盘前,停了下来。 视蒲团上的厚厚灰尘于不见,乔稷在棋盘一侧的蒲团上跪坐下身,将手中风灯的灯罩拿开,亲自点亮了案上的烛灯。 灯火映着棋盘,也映着每一颗棋子。 即便棋子被灰尘所覆,却仍看得出不管上棋盘上还是棋盒里,不管是黑子还是白子,无一不细腻油润! 这竟是一盘玉棋!每一颗棋子都完美无瑕的白玉及青玉,便是棋盘,亦是一块上好的黄玉雕磨而成! 乔稷用衣袖拂去棋盘上的灰,而后对着对面空空无人的位置出神。 良久良久,才听得他叹声道:“贵妃啊,你走之后,这后宫之中再也没有谁人能与朕对弈的了,朕……着实想念你。” 暗夜寂寂,唯闻他自己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宫殿里低低回荡。 乔稷兀自从自己面前的黑子棋盒里夹起棋子,落到棋盘上。 “贵妃,你说是不是你在天上看着他守着他,所以那孩子成了如此模样还有姑娘钟情于他愿嫁与他?”乔稷又拿起一枚黑子,却是看着棋盘迟迟没有落子,而是又将其放回了棋盒里。 “朕竟没有注意,这早已是一盘死棋。”乔稷笑着自嘲,而后抬手一挥,竟忽地掀翻了棋盘。 “啪啦啪啦——”棋子掉落在地,棋盘也翻到了他对面的另张蒲团上。 本是平静的他心口此刻起伏得厉害,他那双不失威严的眼里是烈烈燃烧的怒火。 过了许久,他才又冷静下来,看着散落了一地的玉棋,沉沉叹气道:“贵妃啊,从今往后,朕再不想看到他,也不想再听到任何与他有关的事。” 夜,愈来愈深,亦愈来愈寒。 * 腊月十八,宜婚嫁。 乔越习惯了早起,不仅是因为这是他从军多年早已养成的习惯,也因为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十六不在身旁,他需要花掉大半日的时间来完成洗衣做饭的事情,做完这些,他还需要做别的事情。 今日他多淘了些米下锅,熬得比前些日子稍像话了些,不过还是冒着一股焦糊味。 他盛了两碗粥,拿了两双筷,放到了桌上。 只他自己一人,又为何要盛两碗粥备两双筷? 这儿除了他,还有谁? 只见他摸索着将筷子放好后,兀自客气道:“阁下盯着乔某已两个旬日,现年关已近,阁下若是不嫌弃,便喝了这一碗粥,早些归去为好。” 空无第二人的庖厨,他却是在与谁人说话? 莫不成他已成了一个傻子? 但看他面色如常,又怎会忽然之间成了傻子? 他当然不会是傻子。 因为本是无人的庖厨门外,忽地就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二九模样的女子,眉清目秀,玲珑娇俏,端的是楚腰卫鬓袅袅婷婷,玉貌花容。 不过本该俏生生一人儿,眉眼间却多了一股锐利,刀锋般的锐利。 她站在门外,冷冷盯着乔越。 乔越却是朝她做了一个“请坐”的动作。 女子走进庖厨来,却没有落座,更没有看桌上那冒着热气的粥一眼,她的全部神思都集中在乔越身上,仿佛她面对的不是一个腿不能动眼不视物的残废,而仍是那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 “你知道我盯了你两个旬日?”女子死死盯着他,心觉不可置信。 他明明已是一个身中了毒的残废,又如何还能察觉到她的存在!? 若非想要知道个究竟,她绝不会现身。 “乔某还知道此前数次到敝府来探乔某情况的也是阁下。”乔越面色如常,语气平静,“不过不曾想阁下是女儿身罢了。” 女子震惊更甚。 他双眼已瞎,她又更是在做男子装扮的同时服下了易声丸,他竟能在不过三两句话的短短时间内知晓她是女儿身! 不仅如此,他甚至知道她这并非第一次到平王府来! 这个男人……残了废了仍有如此敏锐的感知力与洞察力,可想而知从前的他究竟有多可怕! 难怪姜国如此忌惮他,非要他们薛家废了他不可。 女子深吸一口气,又问道:“那你可知我是何人?” 乔越却是微微摇头,依旧平静道:“不管阁下为何人,如今的乔某都奈何不了阁下,亦奈何不了任何人,更威胁不了任何人。” 即便他没有回答女子所问,但女子从他从容不迫的模样看,知晓他心中必然明了,不过是不想说罢了。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女子眼神更冷,声音也更冷。 “阁下若是想取乔某性命,又何须等到此时?”乔越语气淡淡,听不出丝毫喜怒,“况且,姜国以及薛家要的是乔某生不如死,又怎会轻易了结了乔某的性命,阁下说是也不是?” 明明是一个瞎子,却能看透所有事情。 女子睁大着眼打量着乔越,仿佛才是第一次见到他似的。 “你倒是个硬汉,能受得住我薛家的毒至今仍能忍着不去死。”女子看向乔越的眼神既有震惊,亦有敬佩。 难怪大哥怕他,二哥敬他。 不时来盯着他已经一年了,她这还是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为何大哥会怕他而二哥会敬他。 乔越放在腿上的双手则是在这时蓦地轻轻一颤。 当真如他所想,她乃薛家的人,幸而这两月她不在,否则温姑娘为他解毒一事便被知晓了。 “我叫薛清婉。”女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乔越,倨傲道,“我盯着你,是要看你究竟能撑到何时。” 薛清婉说完,这才垂眸看一眼桌上他成给她的那碗粥。 糊得难看。 她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乔越则是把这碗粥拿到自己面前来,一并吃了。 军中粮食金贵,他早已养成丁点不浪费的习惯。 他吃着熬糊了的粥时在想,或许,只有温姑娘不嫌弃他做的东西。 当乔越放下碗筷时,他隐约听得有人在他府中扬声大唤。 “敕旨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40、赐婚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门下平王乔越怀瑾握瑜温氏长女含玉蕙心纨质二人天造地设故赐良缘永结为好主者施行” 圣上敕旨到平王府里已足够乔越诧异,这番听罢敕旨上的内容,他已震惊得久久都忘了将深躬下的腰身直起。 这、他、温姑娘……父皇他…… “王爷,接旨哪。”宣旨的宦官瞅着乔越久久没有反应,不由轻声提醒他道。 乔越此才回过神,将双手高举过头顶,恭敬道:“叩谢皇恩。” 此宦官许是此来之前受了什么人的叮嘱,非但没有对乔越冷眼相待,反是笑盈盈地将着敕旨的绢黄纸恭敬地交到乔越手里,不忘恭贺他道:“奴才恭喜王爷。” “有劳公公了。”乔越客气道。 “那奴才便回宫复命了。” “身有不便,不便相送,公公慢走。” 宦官离开后,乔越停在冰冷的庭院里,手抓着敕旨,良久不动。 未曾离开的薛清婉站在他寝居外转角处看着他,眉心微拧。 圣上赐婚,他怎的还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温家长女?会是什么样的人?会愿意嫁给而今的他? 他还真是总能引起她的兴致。 乔越足在院中怔了两刻钟,才见得他将手中敕旨猛地于手心抓紧,尔后急急转动椅轮,到屋中扯了一领斗篷后往府门方向去。 邓公公这番正从国公府宣旨出来,方才在平王府宣旨的宦官已然在国公府外等着他,见着他当即行了礼。 上了马车,邓公公这才问这宦官道:“可有照杂家的吩咐好声好语待着了?” “公公吩咐,奴才不敢不遵。” “嗯,这就成。” 邓公公说完,重重叹了一口气。 明明是一个好孩子,造孽,造孽啊……!唉! * 温含玉是好不容易拦住了要揍邓公公一顿还要揣着圣旨进宫找皇上理论的老国公。 “乔稷那老小子是脑壳坏了还是被驴给踢伤了!?竟然要把我乖含玉许配给阿执那要死不活的死小子!?” “仗着自己是皇帝就这么偏袒自己儿子!?你儿子是皇子,我乖含玉难道就不是宝贝了!?让我乖含玉嫁过去守活寡吗!?” “乔稷老小子你还出尔反尔了!明明答应了老夫让我乖含玉给乔晖那臭小子做侧妃的!老夫都没开口要那太子妃位呢!你竟敢就这么欺辱老夫!?” “老夫跟你爷爷打江山的时候你娘都还见影儿呢!当真欺负我温怀义老了吗!” “真是气煞老夫也!什么狗屁敕旨!含玉你把那张破绢拿来,老夫撕了它!” “含玉你别拦着我!我这就进宫找乔稷老小子去!” 温含玉一边拦着老国公,一边听他愤怒嚷嚷,听着听着,她倏地拧起了眉,倒不是因为不耐烦,而是…… “太爷爷,你说太子侧妃之位是你帮含玉去求皇上得来的?”温含玉紧蹙着眉,将双手死死按在老国公肩上,不让他从自己面前离开。 年迈的老国公,不管是身子还是身手,都不及他亲自培养出来的温含玉,他根本挣不开温含玉的手。 “那不然呢!?”说到这个,老国公就更来气,“要不是你这个不省心的孩子成日里为了乔晖那小子哭哭哭的老夫看了心疼,老夫用得着去求乔稷老小子吗!?” “太爷爷什么时候和皇上说的?”温含玉又问。 “两个多月前,也就初冬的时候吧。”老国公捋着自己下巴的短须认真想了想,忽尔觉得不对,他怎么让含玉这孩子把问题给带偏了!?“你问这个干什么?老夫现在可不是在说这个事情!” 温含玉心中了然。 原是如此,否则皇上怎会以太子侧妃之位来赏赐她,不过是终于觉得她勉强够这个格给他的儿子做妾了,才想着兑现他曾答应过的太爷爷的这个事情。 否则怎会两个多月过去了,他才“想起”这个事情来? “太爷爷你先别急,容含玉先问你几个问题行不行?”温含玉不再按着老国公的肩头,转为搂住他的胳膊。 “不急!?这可是天大的事情!怎么让我不急啊!?”老国公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犟模样。 “太爷爷。”温含玉毫不在意老国公的态度,反是搂着他的胳膊晃了晃,瑟着肩道,“这院里可冷,咱到屋里去说好不好?” 一听温含玉说冷,老国公顿时就心疼了,赶紧转身朝屋里走,“好好好,先回屋先回屋,可别冻着老夫的乖含玉了,不然可要心疼死老夫哟。” 温含玉眸中有些小得意。 温含玉挨着老国公坐下,仍是搂着他的胳膊,与在外人面前冷漠的她不同,在老国公面前的她,就只是一个乖巧懂事还爱笑的寻常姑娘。 “太爷爷觉得太子人好吗?”屋里没有外人,温含玉有话即直说,无需避讳。 “不如何。”老国公也是有话明说。 “那太爷爷觉得太子侧妃这个名头配得上含玉?” 老国公想也不想便果断摇头,“配不上,连乔晖都配不上我乖含玉。” “……”紫苏正在沏茶,险些将茶盏碰翻。 “那你还让含玉给他当侧妃?”温含玉瞪了他一眼。 “那不是你这孩子自己稀罕得紧吗!?”老国公不服,“否则太爷爷舍得将你往火坑里推!?” 老国公话音才落,又赶紧补充道:“现在这个也是火坑!大火坑!” “含玉也觉得乔晖配不上含玉。”温含玉自信地笑了笑,“所以含玉才拒绝了皇上的这个赏赐的。” “含玉你自己拒绝的!?”老国公很是震惊,毕竟温含玉从未与他提过皇上给她的赏赐还有太子侧妃之位,她只是跟老国公说皇上和德妃娘娘赏赐了她些稀玩意,是以老国公并不知晓她那日进宫还提到了她的亲事一事。 温含玉是有意隐瞒,以防他为自己操心担心。 “嗯。”温含玉点点头,接过紫苏沏好的茶水,递给老国公,“含玉看不上他,更不会给他做妾。” 老国公震惊更甚,后又一脸担心道:“乖含玉,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一直以来不都是心系太子?怎么这就……忽然不稀罕他了?乖含玉啊,有什么事可千万要跟太爷爷说啊。” “太爷爷,含玉没事,含玉就是想明白了而已。”温含玉神色认真,“从初冬那日在明凤大街上险些被他的马踩死蹄下的时候,含玉就已经看明白了,若真到了他身边,含玉定永不会有好日子过。” “可阿执那小子,也并非你的良配啊!”老国公自然知道他的宝贝含玉嫁到东宫日子不会好,可若嫁到平王府,日子更不会好。 说到底,他只是舍不得他的小小孙女受一丁点的委屈吃一丁点的苦。 “太爷爷觉得没有受伤之前的乔越如何?”温含玉目光灼灼看着老国公,等着他的答案。 “阿执啊……”说到乔越,老国公眼里只有惋惜,他叹着气,“真要我说啊,除了我那拜把子的大哥,姜国立国以来,举国上下,无人能及阿执。” 温含玉这些日子里没少听老国公说起他年轻时候的事情,她自然知道他的拜把子大哥是谁人。 老国公的拜把子大哥,即是建下这姜国江山的太祖皇帝乔天昭。 听到老国公如是说,温含玉又笑了,眉目里尽是盈盈的笑,她又搂上老国公的胳膊,胸有成竹道:“太爷爷,我能医治好他。” 老国公怔怔看着自己打小就看着长大的小小孙女,看她自信满怀的模样,只觉激动。 “含玉……”老国公拉过温含玉的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又拍,红着眼眶颤着声道,“太爷爷相信你,相信你!” 这才是他们温家的儿孙,不论何时何事,都能毫不胆怯且自信地立于这天地之间! “既是你自己的选择,太爷爷就……”老国公有些哽咽,“就支持你!” 说完,这个看过太多太多人和事的老人终是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温含玉笑着为他擦掉眼泪,宽慰他。 温含玉陪着老国公用了中饭,再看着他入睡后,这才从他的小院离开。 她才走出小院,便见门子朝她小跑而来,行了礼后禀报道:“大小姐,府外有人要见你。” “什么人?” “一个瞎子。”门子想想,觉得不对,当即改口道,“一个残废的瞎子。” ------题外话------ 没有关注我微博的姑娘可以关注一下,会和群里一样不定什么时候会有点小惊喜哟呵呵~ 本人新浪微博:墨十泗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41、愧疚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长平城的冬日向来寒冷,雨雪皆是寻常。 这灰蒙蒙的天不知何时起开始下起了雨,愈下愈密,一时半会儿没有要停歇的迹象,让这本就寒冷的天愈发冻人。 乔越等在国公府门外,他低着头,将罩在头上的兜帽拉得低低。 显然,他并不想让旁人看到他的脸。 他心里庆幸这天下起了雨,让这朱雀坊里各府上的人都窝在了家中未出得门来。 一刻多钟后,前去禀告的门子复返,客气道:“这位公子,我家大小姐让小的来背你进去。” 乔越微怔,用力抿了抿唇。 他是忘了,这儿不是平王府,他亦独身一人,单就这府门处的一道门槛,他就无法入得去。 “那就……”即便不想劳烦对方,乔越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有劳了。” 门子在乔越面前半跪下身,乔越伸出手摸索着伏上他的背,由门子背着他入了国公府,他的轮椅则是由跟着门子一道而来的两名家丁抬进了府里来。 门子背着他过廊桥穿花庭,乔越心算着时间,觉着不对,不由问道:“敢问兄台,贵府大小姐可是在前厅?” 无论谁人府上,见客皆在前厅,方显周到有礼,国公府理当如是,只是这前厅是否远了些? “不是的这位公子。”虽然是个残废,但其是温含玉的客人,门子不敢有丝毫怠慢,“大小姐让小的将公子背到花语轩。” “花语轩?” “花语轩是大小姐起居的庭院。”即便觉得这极为不妥,但身为下人,他们也无权过问,更无权指责。 乔越觉得,这位温大小姐的行事作风似乎从不在寻常范畴上,更甚是她还不听劝。 不若他在院外把话说明,便不进院了,于一个闺中姑娘名声不妥。 谁知根本由不上他说什么,站在花语轩院门外等着青葵不待门子走近,她便已迎上来道:“大小姐吩咐到屋里去。” “这位姑娘……” “大小姐说了,王爷若是说什么进去不妥名声不好的话,就把王爷扔在这儿,也不用见我们大小姐了。”青葵不听乔越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 “……”乔越被迫噤声。 青葵觉得,她家大小姐还挺明白平王爷心里想什么的,这不,他没话了。 * 温含玉的花语轩里十二个时辰都燃着炭火,即便她不在屋中,炭火也从不会断,因为她需要一个暖洋洋的屋子,一丁点的寒她都不想受。 乔越置身在这暖意融融的屋子内,他在圈椅里坐得笔直,动也不敢动。 温含玉并未说话,只是隔着桌案坐在他对面,托腮看着他。 他这是能自己从平王府到国公府来,不若以后施针都让他过来,省得她到他那儿去挨冻? “温姑娘放心。”拘谨地坐了好一会儿,乔越这才终是稳住了自己紧张的心,抱歉地与温含玉道,“在下一路来戴着兜帽,坊间无人,并无人看到在下到贵府来。” 温含玉本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这一听得乔越的话,蓦地拧起了眉,“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是。”乔越赶紧解释道,“在下是为……” 乔越慢慢抓紧腿上的衣衫,愧疚道:“为圣上赐婚一事而来,在下拖累了温姑娘,但请温姑娘放心,在下稍后即进宫求圣上收回成命。” 父皇心中欲作何打算? 为何要将温姑娘许配给他? 他一个戴罪的废人,如何配得起她? 这无疑是将她往火海里推!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害她。 “你怎么求?”温含玉盯着乔越头上虽往后拉开了些但仍半罩在头上的兜帽,觉得碍眼极了,“抗旨?你拿什么来抗?” 乔越低下头,紧紧咬了咬唇,复而抬起头,沉声道:“温姑娘无需担心,在下定能将此事解决。” 他也不知他该如何求父皇收回成命。 可他知绝不能因为他而害了温姑娘此生。 若当真无法,他这条命……不要也罢! 没有了他,敕旨自然也生不了效,往后,她依旧能嫁得个好人家。 再不能因而害了别人。 不能。 乔越这些日子来已生得颇长的指甲因为他紧握的双手而嵌进了他的掌心里,几乎要嵌出血来。 “我是不担心,我只是想知道——”温含玉将托着腮的手放下,敛了面上漫不经心的神色,眉心紧拧,死死盯着乔越,不悦道,“你就这么不想娶我?” 乔越懵了。 她怎是如此想? 他怎会、怎会……不想娶? 他是配不上,不敢娶。 “乔越!”乔越怔愣的沉默让温含玉将眉心拧死。 “不是!”猛然回过神的乔越急得把双手都用上了,只见他忙摆摆双手,着急得语无伦次,“在下不是不想娶温姑娘,而是在下……温姑娘……这……” “在下……”乔越喉间满是酸楚与苦涩,他不敢抬头面对着温含玉,所以他始终都将头垂着,声音更是低低,“在下配不上温姑娘。” 她就像明亮的光,而他不过是挣扎在黑暗的泥潭里的囚徒,与他一道他只会污了她,该如何配得上她? 温含玉此时稍稍舒了拧死的眉心,哦,原来不是不想娶她,那就成,不然可就成了强扭瓜了。 是强扭的瓜这么说的吧?她没有记错吧? “没事,我又不嫌弃你。”温含玉重新抬手托住腮,随心道,“嫁给你总比嫁给乔晖那货强多了。” 温含玉许是不知她说的话有多令人震惊,她道的每一个字,都能让乔越的心跳得飞快。 “此事缘何会与太子有关?”忍住胸膛下的狂跳,乔越忙问温含玉道。 “还不是因为你?”说到这个,温含玉忍不住瞪向乔越,“要不是你上回求我救德妃和她那孩子,皇上能想着给我赏赐?他这要是赏我金银财宝我乐意得很,可他偏不,他竟然赏我个太子侧妃之位。” “!?” “你别打断我,我可来气着呢。”温含玉不给乔越说话的机会,继续恼道,“就凭他乔晖一个废物庸才也想娶我?还太子侧妃?就算赐我太子正妃之位我也看不上不稀罕,更别说侧妃。” 乔越听着温含玉大不敬的话,不知怎的,他心中竟有些欢喜。 “我不愿意,拒绝了,皇上非要着我说出一个心仪之人来,我就说了你了。” “……!?” 一直低着头的乔越终是被温含玉给“逼”得抬起了头来。 “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我说了你之后皇上怒得只差没将歆芳宫的顶给掀了。”当时她险些以为皇帝老鬼一怒之下要宰了她。 “抱歉。”乔越只觉心中难过,“是在下连累温姑娘了。” 仅是如此,父皇便怒不可遏…… 想来父皇仍是不相信他。 既如此,这到圣旨他就更要求父皇收回。 乔越心下痛苦,温含玉却不知也不察,反是上半身子都伏到了桌案上来,朝他靠近,迫切道:“是不是觉得对不起我?是不是要赔礼?没问题,我接受,让我摸你!” “!?”乔越惊得当即将身子往后靠。 “的头发,就行。” “……” ------题外话------ 乔越:你又乱撩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42、娶否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隔着桌案,乔越都能感觉得到温含玉的鼻息,能闻得到她身上足以让他乱了鼻息的馨香。 她离得他很近,她的脚尖踮起,整个身子都撑在了桌案上,若非乔越往后靠去,怕是她已经碰到了他的额。 闻着不断拂入鼻腔内的微甜馨香,乔越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红着耳根,低声道:“好。” 乔越看不见温含玉露出了小小贝齿的愉快的笑,他若是瞧得见,怕是要将他的神魂及心跳都遗在了这儿。 “你这斗篷怎的湿哒哒的?”还未抚上乔越的发,温含玉先将他肩上早然被雨水浸湿的斗篷解开。 她的手背碰到乔越的下巴,令乔越将身子绷得更直,耳根更红。 “头发也湿了。”温含玉有些不悦,而后唤候在屋外的青葵道,“青葵,拿块干棉巾来,将炭盆也移过来。” “是的大小姐。”青葵当即照做。 乔越本想说不必麻烦,可感受着温含玉的十指一下又一下缓缓从他发间穿过,他忽然间很想在这花语轩多留一会儿,一会儿便好。 温含玉从没有伺候过别人,她只摆弄过不计其数的死人,但她这儿却在为乔越用棉巾擦干他湿漉漉的长发,虽然动作有些笨拙,却没有丝毫不耐烦。 “其实我没想到皇上竟真的赐婚了。”说来温含玉倒觉得有些愧对乔越,若不是她在皇上面前说她的心仪之人是他,他今日就不会接到这张敕旨。 他还真的是君无戏言了。 她只是不明白,她心仪乔越又如何?他为何会因此动怒? “温姑娘你……”乔越稍稍吸了一口气,好以给自己稍一些勇气,只听他迟疑着紧张着问温含玉道,“觉得何为成婚?” 温含玉觉得将他发上的雨水擦得合适了,将棉巾扔到了一旁,终于能满足地抚上他的墨发。 听着他声音低低轻轻的声音,她想也未想便道:“成婚就是从今往后我搬去你家住,以后和你睡和你过。” “……”乔越心猜温含玉许是根本不了解何为成婚,果不其然…… 温含玉此时不经意碰到了乔越的耳朵,那滚烫的温度让她微微一怔,当即撩开他的长发来看,只见他两只耳朵仿佛被火烧着了似的红通通的,不由问道:“乔越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没、没什么。”乔越忙抬手拨下些头发挡住自己通红的耳朵。 温含玉觉得有些不对劲,当即躬身往前瞅,瞅乔越的面色。 黑鸦的确是这么和她说的啊,她看的和情爱有关的那几本里也是这么写的啊,成婚就是两人往后一起睡一起过日子,难道她说的不对? “你的脸怎么也这么红?”温含玉边说边摸向他的额,“别是又生了热病?” 坐在圈椅里的乔越避无可避,绯红从他的发迹一直蔓延到脖根,心跳快得更是想要从胸腔里蹦出来,着急又紧张道:“没、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热。” “热?”温含玉看一眼就放在他身侧的炭盆,有些不相信,“当真?” 这不是刚合适的温度的?热什么热? “当、当真!”乔越忙道。 温含玉用脚将炭盆往旁挪开了些。 过了会儿,乔越才在那双柔柔抚着他头发的柔荑下渐渐静下了心。 他知道自己不该,可他难以克制不住自己总是因她而狂跳的心,在她面前,他多年军中生涯历练得来的冷静总是轻易就被击碎。 “暖吗?”看乔越那本是被冻得发紫的双手渐渐恢复些血色,温含玉淡淡问道,“这屋子,暖和吗舒服吗?” 屋里很暖,温含玉的双手也很温暖,不仅温暖,亦很柔软。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这般的温暖了。 乔越微微点头。 “那你自己屋里为什么总是冷冰冰的?”去过立苑十数回,那儿从没有过一丝暖意,总是冷如冰窖,“为什么不点些炭火?” “因为……”乔越倒不想温含玉会忽然问他这个问题,他将自己的双手往袖口里缩了缩,惭愧道,“在下无能,府中拮据。” “那你给那个石开家媳妇儿的银子又是什么?”明明拮据,那为何宁可委屈了自己,也要把银子给别人? 他虽没有在她面前打开那个小包,但她看得出来,她给小豆子拿回家的那只小包里装的是银锭子。 乔越摇摇头,再摇摇头。 他似乎并不愿提这个事情,只字都不愿提。 温含玉默了默,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皇上为何会发怒?” 温含玉尚未察觉,她对乔越的兴致,似乎已不仅仅是他体内的毒及他完美的长发。 这个问题,乔越久久都不答,久到温含玉觉得她得不到答案时,才听得乔越沉声道:“因为他认定在下通敌叛国。” 不过短短几个字,乔越却说得艰难。 温含玉听得出,他的声音里是极力藏也藏不住的颤抖。 她也听得出,比起她的前一个问题,这一个问题,他更不想回答。 他曾是天之骄子,谁也想不到他会落得如今这般模样。 他自己也从未想过。 只是,即便再痛苦,他仍是吃力地告诉了温含玉答案。 温含玉觉得眼前这个总是低着头的男人就像一株竹子,被苦与难压弯至地,但即是如此,它仍坚韧地活着。 “所以这道敕旨在下必须去求圣上收回,否则不止是姑娘被在下拖累,便是整个国公府,都会被在下拖累。”这才是他今日来找她的目的。 只为了告诉她,此事他定会解决,必不会让她到平王府去受苦。 “你烦不烦?我不是说了是我自愿嫁给你的?”温含玉极为不耐烦,“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缝了你的嘴。” “再说了,我太爷爷都同意我嫁,你还废什么话?” 乔越惊,老国公……竟对这份敕旨没有异议!? 老国公竟放心竟舍得将温姑娘嫁给他!? “我就只问你一句话。”温含玉拢着乔越的长发迟迟不肯撒手,总觉怎么看怎么抚都不够,“你娶不娶吧?” “娶!” ------题外话------ 乔越:我不想娶你我还想娶谁! 含玉: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43、兄弟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天欲雪。 乔陌站在立苑中,站在那株光秃的杏树下,抬手抚过那光秃秃的枝头,眼神微黯。 乔越正拉开屋门要出得屋来,乍一见到院中的乔陌,怔了怔,随后微微笑了起来,语气也是温温和和的,“阿陌怎的来了?也未让人先来告知我一声。” “哥。”乔陌闻声转身看向乔越,也笑了起来。 与乔越的笑不同,在乔越面前笑起来的乔陌像个无害的孩子,乔越的笑则是温柔中带着久经历练后沉积下的沉稳。 “许久未来,哥这儿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乔陌笑着朝乔越走去,走到他身后,推着他从屋里走了出来,“就是这株杏树好像又长大了些。” 乔越并未拒绝,由着他推着自己。 “尤记得当初你我一起种下它的时候,它才和那时候的你一样,就这么一丁点高。”乔越边说边伸手比划了一个矮矮的高度。 乔陌笑意更浓,只听乔越又问道:“你的那一株可还好?” 乔陌的眸光晃了晃,笑着回道:“自然是好,比哥这一株长得更高更大。” “就像阿陌一样,长高了也长大了。”乔越笑得温柔。 “瞧哥说的好像我还是个孩子似的。”虽是无奈的话,可乔陌面上依旧笑盈眉眼,“我才比你小五岁而已。” 在任何人面前似都不爱笑的乔越,在面对乔陌时嘴角却总是扬着温和的笑,听着乔陌的话,他笑得更温和了,“总是将阿陌当孩子看,险忘了我们阿陌早就长成大男儿了。” “除了哥你,可没人觉得我还是个孩子。”乔陌边说边推着乔越转了个身,往屋中去,“天寒,哥身子不好,我推哥回屋。” 然,屋中的寒冷让乔陌沉了沉眼,“十六哪儿去了?这屋中如此冷,十六怎的不将炭盆燃上?” “不怪他。”乔越微微摇了摇头,“是我不让他燃的,阿陌若是觉得冷,不若喝些酒暖暖身子如何?” “哥你……” “是阿陌最喜爱的杏花酒,今春杏花开时我亲自酿的。”乔越笑着打断了乔陌的话,“阿陌可要尝一尝?” 乔陌嚅了嚅唇,似还想说什么,然他只是又笑了起来,欣然道:“当然,不过尝一尝可满足不了我,我要把哥酿的杏花酒都喝完了才走。” “那我去拿来。”乔越说着就要离开,却被乔陌按住了双肩,阻了他道,“我去拿,哥你坐着就好。” 乔越并未客气推拒,“酒在——” “我知道。”乔陌抢着话笑道,“老地方嘛。” “嗯。”乔越浅笑点头。 “哥你坐着,我去把酒拿来。” “好。” * 乔越饮酒喜用碗,不过京中与军中不同,在军中他可抡他直饮,但在这京中只能小盏轻啜。 乔陌知晓他的喜好,将一坛子杏花酒抱来时不忘拿了两只碗。 封泥开启,酒香揉着花香顷刻扑鼻,醉极了人。 “还是哥酿的杏花酒最香。”乔陌忍不住,竟抱着酒坛子迫不及待地先尝了一口,喜道,“也最美味。” “谁人酿的不都是一样?”欢喜的乔陌也让乔越不由又笑了起来。 “怎么能一样?”乔陌给乔越倒上一碗,“哥的本事岂是别人能比的?” 乔越敛了笑,沉声道:“阿陌你不该来。” 他这平王府,如今只是个是非之地,任是谁来了,都会不得好。 “你是我哥,我若是怕这些,我还是你弟吗?”乔陌一口接一口喝着碗中杏花酒,仍是忍不住赞道,“好喝,最好喝!” 乔越不再说什么,亦低头饮酒。 “哥的身子,近来如何?可还好?”几碗酒入喉,乔陌终也敛了笑,关切地看向乔越。 “尚可。”乔越道,“阿陌不必挂心,倒是阿陌你,近来可好?” “我能有什么不好的?”乔陌又给自己斟了一碗酒,笑了笑,“闲人一个,不过……” “嗯?” “不过我今番回京,并非只是因为年关近了,而是……”乔陌看着乔越,“是被父皇所召。” “西疆不太平,羌国虎视眈眈,我国新兵募征进度缓慢,现今羌国与我姜国皆在休养,但羌国行事素来阴险,倘若某天忽然攻来,只怕我国不敌。”乔陌神色严肃。 “父皇召你回京,是欲群臣共商御敌及新兵征募之良策。”乔越接下乔陌的话。 “是。”乔陌点头,而后默了默,似有迟疑。 “阿陌可还有什么要说?”目不视物,乔越的觉察力较以前更为敏锐。 “父皇他……”乔陌顿了顿,“封我为定西将军。” 定西定西,顾名思义,稳定西疆,抵御外敌,保家卫国。 乔越怔怔,随后开怀笑了起来,伸出双手摸索着搭上乔陌的肩,用力拍了拍,激动道:“我们阿陌小子终是要有作为了,不再是成日游手好闲的闲小子了!” 乔陌看着乔越为他开怀的笑,受着他拍在他肩头的力道,只觉沉重。 “以阿陌的聪慧定不会缺于智谋,刀枪之术也不在话下,父皇是知晓你的能力才敢用你,这其中定有不少人反对,你万莫负了父皇及众臣乃至百姓对你的厚望,只是你向来闲散惯了,这忽然受军纪约束,怕是一时间会有些难以适应,不过——”乔越双手扶在乔陌肩上,面色严肃,语气沉稳,“自此,西疆的安定,百姓的安危,你都将挑在肩上,无论何时,你都要比任何人冷静与坚强。” 乔陌沉默。 乔越叹了口气,抬手抚上了他的头,一如他儿时那般,一边轻轻摸摸他的头,一边温柔道:“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我不再是征西大将军,你没有抢了我什么,反倒是由你来守着我为姜国打下的这片西疆,我放心,也安心。” “哥……”乔陌看着从小到大比任何人都要疼他护他的兄长,想说的话很多,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 “傻弟弟。”乔越却是笑了,又拍了拍乔陌的肩,“前边还嫌我将你当孩子瞧,怎的还真是个孩子了?” “当然不是!”乔陌矢口否认。 乔越笑得更欣喜,“立了业,届时也该成家了,也是个老大不小的孩子了。” “哥,我不过二十又一,你二十又六都还没有成家,好意思说我?” 说到这事,乔陌忽尔笑了,“对了哥,我听闻那温家大小姐看不上太子,偏要嫁与你,是也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44、恨恼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哎哎,你们有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呀?” “就是皇上给平王和国公府大小姐赐婚的事情啊!” “听说了听说了!” “平王?哪个平王?” “还能有哪个平王?咱姜国就一个平王,就去年打了败仗害得十五万将士全都死于非命的平王。” “只是国公府大小姐不是一直心悦太子殿下么?怎么圣上忽然间将她许给了平王?” “国公府小姐救德妃娘娘与小皇子有功,陛下赏赐的。” “赏赐?听说平王如今不仅是个就差没进天牢的罪人,且还是个废人,赐婚给他,这能叫赏赐?” “嘘……小声着些,听闻圣上本是有意将国公府大小姐许给太子殿下当侧妃的,谁知国公府大小姐不愿意,当场就拒绝了圣上的美意,还说自己想要嫁的人是平王,惹得圣上好一顿大发雷霆!” “这天下间还有女子傻到不愿意做太子侧妃而要嫁给一个罪人废人的?” “那可不,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那国公府大小姐本来就有些痴痴傻傻的,放着好端端的太子侧妃之位不要,非要那平王,可见她到底是有多蠢了。” “嫁给平王,那往后的日子……光是想着都怕人,该怎么过?” “有人不怕,你操这份心干什么?” “对了,还有一个事,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致听?” “哎呀,有什么有趣儿的事你就尽管说了就是,还非要先拿我们胃口。” “就是圣上有意将左相千金许许配给太子殿下为正妃,这事你们都知道的吧?”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放眼咱们姜国,能坐得上太子妃之位的,除了左相千金还能有谁人?你要说的就是这个事儿?” “当然不是,我是要说这之前的事情。” “之前?” “对,之前,就是平王还没有战败,圣上也还没有表露出太子妃人选之态之前的事。” “这之前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因为在这之前啊,左相心中的准女婿可是平王爷呢!” “不是吧!?” “怎么不是?听说左相已经和皇上几番提过这事了,皇上也答应了。” “可现在左相千金却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所以啊,这就是左相的能耐之处了!” “不过,这别是左相千金本就心属平王,却生生被拆散的吧?” “有可能,不然圣上怎的迟迟都没有赐婚于她和太子殿下呢?” 临近朱雀坊的昌隆坊是官宦及富贵人家小姐闲适的好去处,这昌隆坊里极大多数地方只供这些千金小姐进出,不接待男宾,便是下人一应都是婢子,因此姜国女子虽不可轻易抛头露面,但乘着车马轿辇到这昌隆坊的茶茶肆或是戏园还是被允准的,毕竟这些地方里一概为女眷,并不至于礼不合。 这些千金们聚在一块儿无非是听听曲儿或是听听说,或又是一边吃些零嘴茶点一边玩着叶子戏,这会儿她们就是聚在茶楼里,坐在雅致的阁子里,兴致勃勃地说着这些日来京中最热闹的事。 温含玉拒嫁太子反嫁平王的事情不仅成了这些官家千金茶余饭后的话点,亦成了她们同旁人谈论说笑时的话题。 杜若怜喜到茶楼听说,只是她性子清冷,少与人往来,就算到了这茶楼里来,一直也都是她独自坐着。 今日亦然。 只是她此刻并不如往日一般只静听说而不听其他。 她听着旁人的言谈,将手中的茶盏抓得紧紧。 她那如秋水般的美眸里,寒意森森。 平王乔越……就是她身上的一个污点。 他已经是废人一个,怎么还不去死? 他若死了,就不会有人再记得爹曾有意将她许给他的事情了! * 东宫。 宫人的求饶声不断从那金瓦重檐的殿宇内传出。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婢知错了,知错了……”一名额上淌血头发散落的宫人跪在乔晖跟前,频频向他磕头求饶,哪怕双手枕在满地的碎瓷片上不停地淌着血她也不敢表露出丝毫疼痛的模样。 在这深宫之中,所有卑微的人都在小心翼翼地活着,因为稍有不慎,他们将再看不见翌日的天明。 宫人在认错,在求饶,可她又何错之有? 她只是为她的主子端上一盏沏好的茶水,却被她的主子瞧也未瞧便打翻在地,她也难于幸免地遭到主子的踢踹。 可她除了求饶和认错,她还能做什么? 人生来在这世上都是一条生命,但他们这下卑微的下人的命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终不过是蝼蚁,根本不值一提。 “滚!”宫人的求饶令乔晖怒火更甚,只见他又是一脚重重踹在宫人身上,宫人忍着痛亦忍着泪,连滚带爬退下了,生怕自己慢上一丁点就再也走不出这各宫殿。 “太子哥哥怎么生这么大火气?”宫人才战战兢兢退到殿外,便被正前来的宁平公主以总是别在腰上的长鞭绕住脖子,像拖一条狗似的将她重新拖进殿中来,朝乔晖询问道,“可是这个贱婢惹了太子哥哥生气?宁平这就弄死她给太子哥哥解气。” 宁平说着,将手中长鞭扯紧,如同看不见那宫人涨红的脸色以及那不断从她眼眶涌出来的泪,面不改色地就这么活生生勒死了她,末了还笑着朝乔晖邀功道:“太子哥哥瞧,惹你生气的人我给弄死了,太子哥哥开心些了吗?” “还是宁平知道心疼本宫。”太子这才笑了笑,而后吩咐下去道,“来人,即刻把这脏东西处理了,莫在这污了本宫及公主的眼。” “是!太子殿下!” 宫人的命在他们眼里,不仅是蝼蚁,更是草芥,所以才能让他们在眼睁睁断了一条人命后还能像不过是碰翻一盏茶似的面不改色,犹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太子哥哥是不是在为父皇给乔越废人和温含玉赐婚而生气?”宁平搂着乔晖的胳膊坐下,关切地问道。 乔晖不答,只是将双手紧紧捏成拳。 “温含玉那个不要脸的东西,竟敢有辱我太子哥哥,看我非弄死她为太子哥哥出这口恶气不可!” “还有那乔越,都成了废人竟然还敢抢太子哥哥的东西!” 宁平公主说着,紧握手中长鞭站起身便离了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45、骇人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宁平公主如人无人之境般,敲开了国公府的大门后,径自闯进了府里。 “温含玉你给本宫滚出来!”冰寒的深冬,宁平公主高扬的声音显得尤为清晰,惊得国公府里的下人纷纷避开了去。 唯有门子战战兢兢地跟着,小心翼翼地劝道:“公主殿下可否容小人先前去通禀一声,公主先在前厅稍坐?” “啪——”门子话音方落,宁平公主手上的长鞭便朝他劈头盖脸招呼而来,登时在他面上纵下一道红红的鞭印,火辣辣地疼。 只听宁平冷声鄙夷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本宫说话!?滚!” 门子面上的鞭伤如将他整张脸撕裂开地疼着,却只能跪下,连气都不敢出。 正往此处来欲出府去的温含玉不近不远地瞧着这一幕,甫一抬头的宁平也正好瞧见她,正寻思着这在国公府出现的她没有见过的女子是谁人时,那跪在地的门子慌慌张张跑到她面前,急道:“大小姐,小的……” “下去吧。”温含玉打断他的话。 宁平则是惊得睁大了眼,这女的是温含玉!? 温含玉不是那个丑东西么?怎的短短几个月没见,她就像脱胎换骨了似的!? 难怪太子哥哥原来仅是听到她的名字便作呕,现今父皇要将她许配给他做侧妃他一点意见也无,反还因温含玉拒不嫁他而恼怒,原是如此。 不过,就算她变得再美又如何?她终究不过区区一个臣女,竟然敢拒绝太子哥哥让太子哥哥丢了颜面,绝不可饶恕! 温含玉继续往前走,平静如常。 宁平也朝她走去,怒气冲冲。 忽地,她扬起手中长鞭,果断且狠厉地朝温含玉甩去! 长鞭划开冰寒的空气,发出沉沉的声音。 国公府下人单是听着这声音已觉心惊,更何况还眼见着那长鞭马上就要招呼到他们大小姐身上。 温含玉不慌不乱不躲不避,仿佛视那就要落到她身上的鞭子于不见,甚至连眼睛都未眨上一眨。 眼见温含玉的脸就要被自己的鞭子打开花,宁平得意地笑了起来。 但就在这一瞬间,她只觉手上一紧,同时也让她变了脸色。 那本是应该落在温含玉脸上的长鞭,此时却是在青葵手上。 宁平见状,心中一恼,就要将长鞭收回,谁知青葵抓得紧,莫说收回,她连扯都扯不动分毫。 “放肆!”宁平大怒,“一个下贱的婢子竟也敢抓本宫的鞭子!活得不耐烦了!” 青葵无动于衷。 温含玉却是在这时将手往她肩上轻轻一放。 青葵会意,当即松手。 青葵的手松得突然,宁平反应不及,往后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 宁平金枝玉叶,何曾在下人面前这般难堪过,顿时怒不可遏,再一次握紧手中长鞭,快准狠朝温含玉身上抽去! 若说方才那一鞭已足够令周遭的下人们心惊,这番快得他们根本连鞭子都看不清的情形让他们无不紧着心。 “温含玉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太子哥哥看得上你是你十辈子修来的福分,你竟敢让我太子哥哥成为笑柄!看本宫不将你打成肉泥!” “啪啪啪——” 鞭声和着宁平难听的咒骂声,响彻庭院。 看着温含玉这回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更莫说接下她的鞭子,宁平这才又得意地笑起来。 然,她的得意不过转瞬,她便惊怔住了。 因为温含玉不知何时又是如何移动、在她根本瞧不清亦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不仅如此,更是擒住了她握鞭的右手,让她的右手一点都动弹不得! 不过,宁平的惊怔只是少顷,紧着她便大怒着抬起左手,要朝温含玉的脸掌掴而来。 谁知她的左手堪堪抬起,便被温含玉抓住。 抓住她的左手时,温含玉头都未转,从始至终她的双眼都是盯着她。 “好玩么?”温含玉擒着宁平的双手,似笑非笑地问她。 自小就嚣张跋扈的宁平从不知何为畏惧,但此刻在温含玉面前,她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形且强烈的压迫感,令她莫名战栗。 而这股压迫感,就在温含玉身上! 虽是这般,宁平仍趾高气昂,“温含玉你这个丑东西竟敢对本宫如此无礼,你就不怕本宫到父皇面前参你一本,道你欺凌本宫!届时——” “好啊。”温含玉听也未听宁平将威胁的话说完便轻轻笑了起来,“你去啊,尽管参。” 宁平心中又打了个寒颤,因为此时笑起来的温含玉,诡异极了! “公主这皮肤养得可真是好。”温含玉不仅丝毫不慌,反是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宁平来,“不知整张剥下来会如何?” 温含玉打量宁平的眼神本就像是在看一件有趣的物什而不再像是在看一个人,瘆人得慌,再道了这般一句话,宁平顿时慌了,“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温含玉又笑了,仍在打量宁平,不疾不徐道,“像你这样对我这么无礼的人,放在以前,我会先将你的舌头割了将你的眼睛剜了拿去喂狗,然后在你还活着的时候把你的皮慢慢、慢慢地剥下来。” “你知道怎样才能剥下一张完整的人皮不让它有一丁点的损坏么?”温含玉此时已经松了宁平的双手,可她却已骇得忘了还手,只惶恐地愣在原地,听着温含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话,“那就是在你脑袋上开一个洞,然后往里注元水,这样就可以剥下一张完整的人皮了。” “对了,注元水的时候人一定要是活的,不然可就剥不下完成的皮了。” “呕——!”话还未听完,宁平便已忍不住躬身呕吐了起来。 温含玉非但没有嫌恶地避开,反是“好心”地拍拍她的背,一边拍一边道:“不要招惹我,否则,不管你是天皇老子的女儿还是谁,只要我想要你死,就谁也救不了你,懂么?” 温和的话,好心的规劝,却让宁平吐得更甚。 此时此刻,宁平觉得她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可怕的修罗! 温含玉不再理会宁平,唤了青葵,出府去了。 这些连苦难都没有见过的娇贵之人,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炼狱是什么模样。 若非她而今这个身份约束太多,宁平绝不可能安然走出国公府的门。 * 明凤大街上正热闹,凑热闹的百姓无不在叹着那正行在明凤大街上的队伍之华丽,尤其那为首的车驾。 四马拉驾,纯金马掌,金顶华盖,宝玉珠帘,奢华至极。 “大小姐要不要去瞅瞅热闹?”青葵问温含玉道。 温含玉无动于衷,却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青葵道:“青葵,今日是不是二十二了?” “是的大小姐。”青葵点点头,“明天就是小年了。” 二十二…… 温含玉看向人头攒动的明凤大街。 若她没有记错的话,中的今日,正是昌国皇长孙连城抵达长平城的日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46、男二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昌国临海,沃土良田,盐业昌盛,经济繁荣,百姓富足,国力强盛,若非昌国老皇帝不喜杀伐征战,否则与其毗邻的姜国早就覆灭在其铁蹄之下。 羌国则不然,国力寻常却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吞并其国之南的姜国,扩张其国土,曾数次派使臣前往昌国向其圣上献灭姜之策,请昌国出兵,与羌国一道夹击昌国,届时就算姜国军再如何勇猛,也抵御不了双方夹击,用不了多久,必能踏平姜国,那时他们便可坐分姜国国土。 但不论羌国派出多少使臣前往昌国,从无人说服得了昌国圣上向姜国出兵,羌帝恼羞成怒,却也无可奈何。 放眼当今天下,昌国强盛,无人能敌,若真要昌国出兵征战,唯有等昌国新帝即位。 昌国当今圣上已年迈,不会太久他便会驾鹤西去。 羌国等得起。 而这昌国皇长孙连城,便是昌国老皇帝心中新帝的不二人选,老皇帝放着自己一干儿子不选,偏就选了这个孙儿来继承帝位,可见这皇长孙必有过人之处。 他此番前来昌国,不止是因为昌国与姜国素有往来,而是因为他自身想亲自到姜国走一走。 他不仅要到姜国,他还要去羌国,这天下间的所有国家,他都要走上一遭,无论大小。 毕竟唯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昌国安逸得太久了,久到百姓都忘了何为危,而昌国的安逸,谁能保证长久?倘未来某天他国之兵忽然攻来,莫说百姓惶乱,怕就他们昌国的将士连自己手中的刀枪都握不稳。 到长平城来,连城不过是路过了便出于礼节向皇上乔稷问候一声而已。 温含玉会对他有那么些兴致,并非因为他是赫赫昌国的皇长孙、昌国未来的帝王,而是因为,他是中男二。 黑鸦告诉她说男二就是模样好能力强对女主痴心一片甚至愿为她放弃生命放弃所有但怎么都不会得到女主的爱的那个男人。 这连城就是明明白白的男二,模样好,身段佳,身份尊贵,更是昌国未来帝王,放着多如过江之鲫的女子不选,偏对姜国宫中太医署里的小小女医痴心一片。 这也便罢,偏偏那是女主,他是男二,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看的时候温含玉就觉得这男二连城比男主乔陌要好,出身比他好,智谋比他强,但就是得不到女主的心。 黑鸦说,这就是爱情,心中一旦装进了一个人,就再也装不进第二人了,就算那人举世无双,也装不进心里了。 温含玉还觉得,黑鸦总是没事干就总和她说些她听不懂也想不明白的话,问他什么意思,他还总叫她自己慢慢想,总会想明白的。 她才没有心思想这些没用的东西。 不过这样样都比乔陌强的男二,她还是有兴致要见上一见的。 明日皇帝老鬼会设宴款待这位昌国贵宾,女眷亦可入席,届时她就可一睹其真容了。 照上写的,这男二不适应姜国冻人的天气,在路上感染了风寒,幸得女主相救,否则将会有性命之忧。 不仅如此,女主还守了他彻夜,因着这般,他对她动了心。 动心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但动心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黑鸦说动心就是喜欢,喜欢到不管何时都牵挂着对方的时候,就是爱。 温含玉抬手摸摸自己心口,皱着眉想着黑鸦和她说过的那些她大多都想不透的话。 要说这治好病再守一夜就会让一个人动心,那她为乔越解毒也勉强算守过他一夜,怎么没见他对她动心? 她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动心,但照上写的男二遇见女主之后的事情,她多少还是明白一些动心之后会做些什么事情的。 比如,不管是男主还是男二,不论瞧见什么好的东西都会想着女主,为了女主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想方设法找机会接近女主,便是做梦都会梦着女主…… 想着想着,温含玉拍了拍自己脑袋。 她想这些与她没有丝毫干系的事情做什么? 像她这样的女人,男人怕她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有人会对她动心。 她可是会剥皮挖眼削肉剃骨都不眨眼的大变态温含玉。 看来是她而今的日子太闲适了,才会想这些她从前从不会去想的事情。 * 薛清婉并未离开,她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不过她也并非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乔越,她好似在这长平城内置了屋宅,白日里或来盯着他个余时辰,夜里偶有来过,不过大多日子的夜里都不会如此。 此前她皆是在暗处,但经那日乔越将话明言了之后,她不再仅是在暗处盯着他而已,不少时候她都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面前,看他吃力地打水、狼狈地烧柴、平静地吃那寻常人根本难以下咽的食物。 照理他如今的身子已当被毒素蔓延得双手麻木再无知觉更无法动弹,为何他的双手还能动? 不过也能明显看出他的僵硬之态,就算他现在还能动,但过不了多久,他也依旧逃不开动弹不得的命运。 只是,这个男人骨子里的毅力到底有多坚韧?哪怕活得这么苟延残喘也还要费力地活着。 他们羌国男子人人坚强勇猛,可生长在羌国的她却从没有见过姜国有谁个男子能坚韧到如他一般。 入夜,乔越在庖厨里忙活了一个多时辰,终是蒸好了一锅焦黑了大半的米饭,他将米饭盛到碗里,在上边淋上几滴酱油,便动筷吃了起来。 这便是他晚饭。 他才吃了两口,便听得庖厨外有响动,他默了默,将碗筷放下,转动身下轮椅往外而去。 然他才至外边小院,他便觉到一股凌厉的剑气直指他咽喉,伴着对方急促且紊乱的呼吸声。 乔越既不慌乱更未惊骇,他的面色变也未变,只是淡淡道:“阁下既已受伤,还是莫要再运功为好,只会让阁下伤得更重。” 他面前正拿剑指着他的人,不是谁人,而是薛清婉。 只见她面色苍白,嘴角有血,确如乔越所言,她受了伤。 “当啷……”乔越话音才落,便听得当啷一声,薛清婉手中的剑掉落在地。 她的人,亦如她的剑一般,跌在地上。 昏了过去。 ------题外话------ 这个……看文的姑娘们偶尔在留言区露个脸让我知道我不是在单机码字啊~别我没有题外话你们也不给我留言了啊~~委屈脸.jpg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47、良善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薛清婉做了个梦。 梦里她的兄长指着姜国的方向,野心勃勃地与她说,姜国的土地,迟早会是他们羌国的。 梦里,还有姜国十五万将士的血。 那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何为铮铮铁骨,十五万将士,竟没有一人求饶,没有一人! 倘若他们求饶,大哥是不会杀了他们的,可他们没有,他们宁可死,也绝不向敌人投降,更不向敌人求饶。 他们纵是死,也身为姜国将士而死! 为何会有这样一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都没有军队? 只要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就定会有牵挂有胆怯有畏惧,可在他们之中,竟一个这样的人都没有。 十五万军,除了他们的大将军,谁也没有活下来。 他们死的时候,没人求饶,没人哭喊,更没人后悔。 十五万人,十五万人啊…… 竟一个求饶的人都没有。 这是兵家之事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 究竟是怎样的将领,才训练得出这样一支将士同心同意的军队来。 乔越,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薛清婉只觉有什么细小的东西飞到了她面上来,让她觉得有些微微的痛。 觉到这微微疼的同时她觉到了冷,浸入骨血里的冷,尤其是她的背,有如泡在寒潭里般冻僵般的冷。 她吃力地转了转身子,将自己慢慢蜷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不仅是觉得冷,更是觉得疼,五脏六腑被重伤了之后的疼。 对了,她想起来了,她被人打伤了。 如此想,薛清婉蓦地睁开眼。 入目是细细的白雪以及近在她身侧的火堆。 柴禾堆积,燃得正旺,能让她清楚地觉到暖意。 火堆下不少柴灰,若非已经燃了数个时辰以上,是不可能有柴灰积下的。 “噼啪……”有柴禾被烧断,发出声响,同时溅出无数火星子。 因为火堆与薛清婉离得近,有几颗火星子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她面上,有些微的痛感。 她这才知晓方才她面上觉到的微微痛感原是这些火星子飞溅而致。 只是,这火堆是……? 但见火堆之后有人影,薛清婉当即抬眸,旋即怔住。 天已大亮,她看得清楚对方。 是他? 是乔越。 他微低着头,雪花不断落在他头上肩上腿上,他手上拿着一根干柴,拿着柴禾的手伤痕累累且紫红干燥,大有要破开口子的迹象,明显是被冻了许久所致。 他似是累极,此刻轻闭着眼,好似睡了去。 薛清婉这才发现,这是在平王府的庖厨前,她则是躺在这小院之中冷冰冰的地上。 她记得她失去意识之前确实是到了这儿来。 震惊之余,她忍着五脏六腑的剧痛要坐起身。 她才稍稍撑起身,身上便有东西滑落,脑袋也碰到了什么东西。 她低头看向自己身上,那从她身上滑开的东西,竟是……一床棉被! 还有她头顶碰到的东西—— 她抬头看。 是一把油纸伞,打开着放在地上,就放在她身旁,正正好能够挡住落到她脸上身上来的白雪。 薛清婉抓着身上的软被,愣了许久。 “阁下醒了。”薛清婉正发愣时,听到了乔越淡淡的声音。 “你救的我?”薛清婉将身侧的油纸伞移开,忍痛坐起了身。 “不敢当。”乔越将手中的柴禾投进火堆里,准确无误,面色平静,语气仍旧淡淡,“在下不过是为阁下升了一堆火,支了一把伞,盖了一床被而已。” 若非如此,只怕她还未因伤而亡,便先被长平城的寒冬冻伤而死。 薛清婉盯着他,抓着身上的被子,秀眉紧蹙,喉间干哑,声音沉沉,“你为何不杀我?” 乔越躬下身,从身侧堆放着的干柴里抓起两根,“啪嗒”两声又扔进了火堆里。 因着他彻夜在此,所以这火堆彻夜不熄,一直烈烈燃烧着。 “乔某何故要杀阁下?”乔越平静反问。 “咳咳——”脏腑受创,疼痛难忍,薛清婉捂着心口咳了咳,秀眉蹙得更紧。 她盯着乔越的眼睛里忽然多了一抹嘲讽,一抹鄙夷,冷呵道:“未曾想曾经骁勇善战战功赫赫的征西大将军竟是如此心慈寡断之人。” 乔越并不为薛清婉的嘲讽所动,只听他心平气和道:“乔某从不认为阁下是羌国人是薛家人就该死。” 薛清婉愣住,吃惊地看着乔越。 “你身上的毒乃我薛家之毒。”薛清婉惊怔之余脱口而出。 “是又如何?”乔越不急不怒,平心静气,“难道如此乔某便将薛家上下全都视作不共戴天之敌?” “你这样想法的人,不敢想象竟是个将军。”薛清婉眸中鄙夷不再,嘲讽却更甚,“还是那个统帅十五万大军的姜国征西大将军,是不是正因为你这颗仁慈的心,所以才会导致你战败,十五万将士被屠?” 任是谁人,这都是一道谁人也触碰不得的伤。 薛清婉以为乔越会失控会动怒,至少她会在他面上看见一丁点或愤怒或悲伤又或痛苦的神色来。 可她想错了,乔越面上,依旧只有平静。 他只是平和道:“乔某于庖厨中熬了些热粥,若阁下不嫌弃,便进来吃些以暖暖身子,届时才好出去找大夫医治,阁下身上的伤,拖不得。” 乔越说着,转动木轮,转身往身后的庖厨去了。 他从锅里盛了两碗碗粥,放到了桌上。 他今日熬的粥,难得的只有一丁点的糊。 薛清婉扶着墙慢慢走了进来,在放着粥的桌边坐了下来。 她拿起筷子,犹豫了再三才动筷,只是吃到一半她还是放下了筷子。 她又看向乔越,平静且沉默的乔越,忽然问道:“你不问问我为何受伤?” “无此必要。”乔越将自己手中碗筷稍稍放下。 薛清婉紧皱起眉。 只听乔越又道:“乔某只是碰巧遇到了阁下在乔某面前倒下,关乎人命,乔某自不会坐视不理。” 他说完,又继续端起碗吃起粥来。 他的言下之意已然再明显不过,她被何人所伤,与他无关,他也没有兴致。 “你——”薛清婉忽有些气恼。 “若于战场厮杀,即便对手为女子,乔某也绝不会轻敌。”乔越神色平静,“亦不会因此而心慈手软。” 语气淡淡的话,却能让薛清婉清楚地觉到一股寒意,令她心惊。 她听说的姜国征西大将军,仁慈却又杀伐果断! 这世上,或许当真有如此矛盾之人。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 “阁下若是吃饱,还是早些去疗伤为好,贵国大夫医术比姜国略强些,及早回去为妥。” “这个就不牢你费心。”薛清婉站起身,再深深看了乔越一眼,闷闷哼了一声,离开了。 乔越继续吃粥,边吃边想,待十六回来,要不要告诉他,他的棉被“借给”别人盖了一宿的事? ------题外话------ 十六:主子,你为啥不拿你自己的被子!? 乔越:我的只有我媳妇才能盖。 十六:…… 其实我每天都有准点更新的啊~就是公众章节不能多更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48、怪异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夏良语听闻国公府也在今日出席宫宴的群臣名单上,心中难掩欢喜,早早便求得了德妃娘娘的允准,到车马场去等候温含玉。 老国公年迈且身体状况欠佳,许久之前都不再出席宫中的各事宜相商及宴会欢庆,但凡此些事情,皆是其孙温德仁及三世孙女温含玉参与,只是近些个月来,温德仁道是身体抱恙,也鲜少见到,是以国公府今日来赴宴的,定是温含玉。 只是夏良语在车马场等了许久,等到再无车马前来,等到麟德殿中丝竹管乐之声已起,等到宫宴已始,却还未等到温含玉。 夏良语又再等了一盏茶时间,直至她确定国公府不会来人后,她终是失落地离开。 而当她将将离开,便听得身后有车辙之声传来,她当即驻足转头,果见是国公府的车辆,不由庆幸自己多等了片刻。 温含玉才从马车上下来,便见得夏良语欢喜地朝他福身行礼,笑盈盈道:“良语见过师父。” “我不是你师父。”温含玉看了夏良语一眼,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接触过两次,夏良语心知温含玉性子有些淡漠,便也不觉尴尬难过,只恭敬道:“温小姐愿教良语医术,自是良语的师父。” 温含玉本目不斜视地往车马场外方向走,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夏良语,眉心蹙得更紧,盯着她不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良语自是在等师父。”夏良语微微笑着,婉柔又不失大方,仅是瞧着便知其并非卑贱人家出身的女儿。 “你不是应该和乔陌在一起?”温含玉又问。 “……!?”夏良语被温含玉这直白的话弄得双颊绯红,忙低下了头去,急忙道,“师父说笑了,良语怎会与穆王殿下一道……” 近些日来穆王殿下的确时常到太医署,道是身子总觉不适需她帮瞧上一瞧,仅此而已,她与穆王殿下之间并无他事。 只是,穆王殿下近来时常找她诊脉之事师父缘何会知道? 难道……师父最近有在注意着她有无认真修习医术? 这般一想,夏良语心下不由欢喜起来。 却听温含玉又问道:“那你不是应该在昌国皇长孙身旁伺候着?” “!!?”夏良语被温含玉问懵了。 “良语不知师父是为何意?”她为何会在那昌国皇长孙殿下身旁着? “那昌国皇长孙昨夜没有生病?”温含玉不信,凑近夏良语,死死盯着她,一副提防她说谎的模样,“不是你在旁照顾了他一宿?” “……”夏良语已然目瞪口呆,她这师父难道不仅仅是性子淡漠,还有点……臆想症? “师父万莫胡言。”夏良语朝温含玉做了个噤声动作的同时警惕地看了看周身,以防隔墙有耳,低声道,“若是旁人听到了传出去,师父可是要担罪的。” 看温含玉一副“我不信,你休想骗我”的模样,夏良语只好无奈又尴尬道:“听闻皇长孙殿下昨夜睡得安稳,今日在用早膳时还夸赞了御厨的手艺好,并不像是生病的模样。” 就算皇长孙殿下真是生病了,也不可能她这姜国女医在跟前伺候。 “师父缘何会有此问?”夏良语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问了原因。 “不应该啊。”温含玉却未理会她,只是兀自紧拧着眉摇着头,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和上写的不一样?那连城怎么没病?” 怎么和上写的不一样? 为什么会不一样? 温含玉想不明白。 夏良语也想不明白,只好讷讷问跟在温含玉身后的青葵道:“青葵姑娘,我师父她这是……怎么了?” 温含玉收徒一事有跟青葵提过,不过这是青葵第一次见到她家大小姐的徒弟。 漂亮、懂礼,嗯,挺好。 就比她差一丁点而已。 青葵认真想了想夏良语的这个问题,然后一副语重心长模样地拍拍她的肩,“习惯就好。” “……” “师父。”夏良语忽想起宫宴已经开始,忙提醒温含玉道,“宫宴已经开始了,你这会儿再入席恐是不妥。” “我不入席,我就在外边等着。”温含玉仍是想不明白。 “……??”夏良语又懵了,宫宴在殿内,这在外边等着……有何意义? “稍后殿前广场会有比试可看。”温含玉不假思索道。 她对宫宴没有兴致,她只是想要一睹男二连城的真容,顺带看一看殿前比试。 中将这一段两国武将间的比试描写得紧张又精彩,同昌国皇长子随行的将士虽然勇猛无匹,最后还是败在了姜国之下。 败在了乔陌手中。 只是乔陌也受了重伤,女主来疗伤,于是两人之间的情意一点点展开。 当然,这就不关她温含玉的事了,她也对他们之间的情情爱爱没有兴致。 温含玉不疾不徐地走在车马场外,尚未走远,便又听得身后有马蹄及车辙声传来。 她驻足回身望,微微挑眉,嗯?还有人比她来得还要迟的?和她一样不打算进殿的? 等了会儿,才见得那人从车马场中走出来。 准确来说,是被推着出来。 人在轮椅上,双腿残废,蒙着眼。 乔越!? 温含玉愣了愣后疾步往回走,尚未走近便先听得在他身后推着轮椅的宦官恭敬道:“奴才见过温大小姐,夏医官。” 乔越愣住,没想到竟会在这车马场外遇到温含玉,还不待反应,便先听得温含玉质问一般道:“你怎么来了?” 这宫里没一个人给他好脸色,还到这儿来做什么? “回温大小姐话。”那宦官替乔越回了话,“昌国的皇长子殿下无论如何想要见一见平王殿下,皇上派奴才到平王府将殿下接进宫来。” “昌国的皇长子殿下为何非要见平王?”温含玉走近那宦官,眼神森寒语气冰冷,仿佛在逼问,吓得那宦官忙低下头。 只听他慌道:“奴才不知,奴才只是奉命行事!” 温含玉眉心拧如死结。 上并未写到昌国皇长孙要见乔越,可眼下他却是非要见乔越不可。 上写皇长孙连城昨夜因感染风寒而与夏良语结识,可他不仅没有染上风寒,也没有和夏良语见上。 该发生的没有发生,不该发生的却发生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温含玉将目光落到乔越身上,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49、连城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这天下间的事情,从不会无缘无故。 若无缘由,那远从昌国而来的连城为何非要见乔越一面不可? “乔越。”温含玉看着乔越,因为心中那莫名不好的预感让她面色颇为凝重,“最近你身子可有觉得什么不舒服之处?” 乔越微微摇了摇头,“并无,温姑娘,可是有事?” “没什么。”温含玉看向站在乔越身后的宦官,只一眼,这在深宫之中寻生计的他便知晓她为何意,当即退到了一旁,温含玉这又看向乔越,沉声道,“我只是有话要叮嘱你。” 温含玉离得有些近,想到她与他而今的关系,乔越耳根微微红,“温姑娘请说,在下听着。” “待会儿到了麟德殿,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在我没有出现在你身边之前你什么都不要去做。”温含玉将声音压低,朝乔越靠得更近了些,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叮嘱且威胁道,“你要是敢不听话,我有的是办法折磨你,记住了吗?” 温含玉说完,不听乔越说上一个字半句话,转身便走。 夏良语旋即跟上,温含玉这时蓦地抓着她的手腕,用命令的口吻道:“带我去太医署,立刻马上。” 不由夏良语迟疑,只听她又道:“还有你爹留给你的针具,先借与我用。” 她今番入宫并未带着她的药箱,她现在必须要做些准备,才不至于乔越待会儿死在这麟德殿前。 她的预感很不好,她总觉得连城不可能只是要见乔越一面而已这么简单。 有备无患,总归无错。 夏良语的手腕被温含玉用力抓得生疼,可她却忘了疼,因为心中的震惊。 师父她……怎会知道她手中有一副针具!?甚至还知道那是爹留给她的! 师父她不仅帮她且还教她医术,甚至知道……知道她的身份!师父她究竟是何人? 不管师父为何人,她只需知道师父不会害她就够了。 * 麟德殿中,所有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乔越。 或轻蔑或鄙夷,或怨恨或仇视,或冷漠或嘲讽,便是在高坐龙椅纸上都乔稷,看着他的眼神都是淡漠得没有一丝情感。 若真要说不一样的眼神,便是昌国的皇长子及随从。 在看到乔越时,连城眼中有震惊一闪而逝,他身后的随从则是震惊了片刻才恢复如常。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安。”乔越将身子压低,给乔稷恭恭敬敬行礼。 “免礼。”即便再如何不愿意见到乔越,乔稷也不能在连城这些昌国人面前表露出不喜,“入席吧。” “儿臣谢过父皇。” 照理,身为皇子的乔越的席位应当在上首靠前,但真正入席时他的席位却是在最下首最靠里,那是七品以下官员的席位,如今却安排他的席位在此。 即便乔稷面上毫无表露对乔越的不喜,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由这坐席安排中看得出这乔越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如何。 “眼下,皇长子殿下可信朕说的了?”待乔越入席,乔稷笑看向连城。 平王乔越如今带疾在身,于府中好生调养,故而不便入宫赴宴,乔稷在连城面前给的乔越未出席此番宫宴的原因即如此。 若非连城故作笑说乔越说乔稷说姜国是看不起他才不见乔越出席,乔稷绝不可能让人去将乔越请来。 “孤自罚一杯。”连城笑笑,端起面前的白玉酒盏,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当即在旁伺候的宫人为他斟上酒。 白润的酒盏,殷红的葡萄酒,连城笑着再端起酒盏,不论何时看起来亦不论看着何人都似温柔又多情的凤眸看向坐在轮椅上与一众跪身而坐的众臣及家眷中有如鹤立鸡群。 已瞎的双眼,残废的双腿,被毒素折磨得早已变得单薄的身子,就连滚动木轮的双手看着都颇显吃力,看来…… 的确如密信上所言,这姜国的大将军是彻彻底底废了。 没了这仿佛注定就是为兵争而生的兵家才乔越,这殿中在座的姜国朝臣还能笑上多少年? 连城笑着衔上酒盏,轻啜着这姜国才独有的紫玉葡萄酒,只觉极为美味。 今日宫宴与冬至那日的宫宴不同,冬至宫宴是为庆贺德妃娘娘的芳诞,而今日的宫宴则是为款待从昌国远道而来的皇长孙连城,虽有女眷得以入席,但为数不多,无一不为自己能参加此等宫宴而骄傲。 毕竟这是能够一睹昌国皇长子容貌的机会。 听闻昌国皇长子美比女子,宛若画中仙,怕是嫦娥下凡都会自愧弗如,这般身为男子却美得出尘更是出身最贵的人,谁人不想见上一见? 而见上了昌国皇长子的人,无不觉传闻非但不虚,甚仍不及他真正姿容,却又再找不出还有何话何词来描绘他的美。 他的身上,莫说眉眼,便是小至一片指甲,无一不是完美。 他仅是微微一笑,便已不知让多少女子遗了自己的心。 可偏偏,他是个爱笑之人。 以致这宫宴开始至此刻,坐得离他最近的女眷宁平公主面上的红云始终都消褪不去。 向来嚣张跋扈的宁平今日安安静静,一直是一副娴静端庄的模样,却又总忍不住悄悄将坐在与其相距不远的连城,心跳得飞快。 她的宫婢小茹向来最知她心,这会儿又岂会看不出她家公主怕是一颗心全都系在了那昌国皇长孙殿下的身上了,不由蹲下身为她添上一盏酒,笑着冲她小声道:“公主去呀。” 宁平看她一眼,小茹朝她用力点了点头,她低头看了看案上的酒盏,这才端起茶盏朝连城走去,含羞道:“殿下,宁平敬你一杯。” 连城端起酒盏,对她温柔一笑。 宁平顿时面红耳赤。 乔稷将宁平的主动及娇羞尽数看在眼中,目光微闪。 他固然是疼爱这个女儿,但若对方是昌国皇室,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宁平退回自己席中后,连城又再饮了一盏葡萄酒后笑对乔稷道:“久闻姜国男儿皆有自小习武之风,故而姜国男儿善武,孤此番出行亦带了我昌国勇士相随,不知皇上可否容孤见识见识贵国之武?让我昌国勇士与贵国男儿切磋一番?” 连城此话一出,乔稷眼神微变,乔陌微微蹙起眉。 乔越亦然。 ------题外话------ 和姑娘们说一声,本文这个月24号就上架了,上架之后就会开始多更了,上架的时候群里会做些小活动,姑娘们可入群参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50、比试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姜国男儿是有自小就习武之俗,但并不是所有男儿都如此,也并非所有男儿都善武善战。 更为重要的是,姜国勇武的男儿在去年与羌国一战中战败而全军覆灭,除了已为废人的乔越,无一生还。 就算重新征募青壮参军,只这短短的一年多些时间内,真正的训练还未能展开,又能有几人能达死去的将士那般的身手? 这是姜国如今不得不承认的现状,也是姜国的危机,倘若此时有任何一国攻来,如今的姜国都无法抵挡。 只是姜国的这一现状并无多少人知,即便是这庙堂之上的朝臣,知晓此况的也没有多少人。 而知晓此一情况的人必须严守这个秘密,若是有所走漏,姜国便危在旦夕。 也因为如此,他们不能在昌国人面前表现出任何异样,哪怕如今的姜国朝中根本没有能够与之勇士匹敌的将士。 可就算面上功夫做得再如,若无人站出与其勇士过招比划,秘密迟早守不住。 这昌国的皇长孙,只怕并不是仅仅从长平城路过而已。 但见乔陌饮下一盏酒,而后从容站起身,站到殿中朝乔稷作揖,道:“禀父皇,儿臣平庸,但愿与昌国勇士切磋一番。” “准。”乔稷虽心有疑虑,却不得不做答应。 他并不清楚乔陌身手如何,但有人主动站出,总比没有的强。 唯能且看再说。 乔越则是在听到乔陌的声音时嘴角露出了微微的笑。 阿陌平日里虽然散漫了些,但绝非无能之人,也从不做无把握之事,他既敢站出,就绝不会输,绝不会给姜国丢颜面。 乔陌直起身后看向连城,笑吟吟问:“不知殿下想切磋什么?如何切磋?” “穆王殿下?”连城亦含笑看着乔陌。 乔陌只笑不语。 “听闻姜国男儿极善骑射,不若便先比试骑射如何?”连城笑得温和,如一块无暇的白玉,看似没有丝毫杂色掺于其中。 “先?”乔陌笑意更浓。 “忘了说,孤心中所想是三番切磋比试。”连城此时终是站起了身,朝乔稷微微垂首,以示有礼,解释道,“这第一番比试比骑射,若穆王殿下胜了,便继续第二番比试,至于后边两番的比试具体是何,第一番分出胜负之后再定,陛下觉得如此可行?” “无甚不妥。”乔稷点了点头。 他除了答应,也无他话可说。 “如此,请。”乔陌客客气气地对连城做了个“请”的动作。 “穆王殿下,请。” * 寻常骑射比试,是谁人手中的箭射中远处目标最多者胜,可连城说的骑射规则却与寻常骑射不一样。 固然还是射中目标箭多者胜,可这目标不是树木也不是物事,而是——人。 这人,就是比试的对方。 每人箭筒里五支箭,谁命中对方的箭多,谁人便胜,继续下一轮切磋。 听罢这比试规则,无人不惊,便是乔陌的对手,也都一副诧异的模样,显然他也没有想到他们的皇长孙殿下竟会开出这般的比试规则来。 这俨然不仅是比试,而是随时都会丧命的事! 乔越亦是蹙起了眉,颇为乔陌担忧。 规则上虽说是不可射中对方要害,可马在跑对手在动,要每一发箭都既要射中对方却又不能伤其要害,不大可能。 那昌国皇长子每一言每一语听似温柔浅笑,可实际却藏着深深的寒意,对人命毫无所谓的寒意。 乔越想与乔陌说一声“务必小心”,可行动不便的他根本连乔陌都碰不上。 寒风凛冽,众人皆站在殿前,瑟缩着肩看着殿前广场上的比试。 “嘚嘚……嘚嘚——”马蹄声不停响着,乔越凝神听着,可终归是徒劳,他根本什么都辨不出来。 在他之前站着的众人声音哪怕再轻细,此刻在他耳里也显吵杂非常。 他双手紧紧抓着椅轮,想看却看不见,想问,却也不知问谁。 就在这时,有人来到他身后,将他推到了前边没人挡着的地方。 乔越本是警惕,但在听清对方的鼻息声以及脚步声时又旋即松开了紧握的双手。 “目前乔陌和对方各中了一箭,乔陌伤在左腹,对方伤在左肩,箭穿肩而过。”温含玉站在乔越身后,与他说着他看不见的殿前广场上目前的比试情况。 “对方又向乔陌射出一箭,被乔陌仰身躲过,乔陌目前箭筒里三支箭,对方两支。”温含玉一边看着广场上几乎不分伯仲的两人,一边紧皱着眉道。 又是与上所写不同。 上所写的比试百步穿杨,而不是眼下的人肉靶子! “两人的箭同时上弓,各命中对方右肩。”温含玉声音沉沉,心中仍在想着事情发展为何会与中剧情不一样,“目前乔陌还余箭两支,伤在右肩和左腹,对方余箭一支,伤在双肩,看来是乔陌要赢了。” “不一定。”乔越极为认真地听着温含玉的话,忽然道。 温含玉不解,只见场上的双方又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射出手中的箭,乔陌的箭命中对方马蹄,对方的箭亦命中乔陌马肚,对方跌下马背,乔陌也被迫从因吃痛而狂奔的马上跳下地来。 对方箭筒里已无箭,唯有一张弓。 乔陌手中仍有一支箭。 只要他将这一支箭射出,胜负就已定。 然就在这时,已然败了的对方竟毫不犹豫拔出左肩内的箭,以眨眼的速度将箭上弓,朝乔陌的心口射来——! 只见那箭簇上仍带着生生拔出体内所带出的碎肉,滴着血。 如同所有强弩之末的人一样,拼着最后一口气反击。 这已不是在比试,而是像在厮杀! 站在温含玉身旁的夏良语为乔陌紧张惊慌得险些惊叫出声,若非她用手及时捂住自己的嘴的话。 人群中已有女眷害怕得惊叫了起来。 温含玉拧眉。 此时的乔越面色反是平静。 但见乔陌一个侧身,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对方的箭,同时将自己手中的箭射向对方的手,射穿他的掌心,让他再握不住长弓。 乔陌抬起头,率先不是看向乔稷,而是看向乔越。 温含玉对乔越道:“乔陌赢了,正在看向你。” 听罢温含玉的话,乔越微微笑了起来,温和的,长辈般的笑,对着乔陌。 连城此时也循着乔陌的视线瞧去。 忽然之间,他双手猛地一颤,他怔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51、杀了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乔陌身上的伤虽比对方少一处,但对方的每一箭都既快又狠,若非乔陌避得快,一条命远不够搭进去。 两处伤皆在淌血,染红了他的衣衫,那仍钉在他血肉之中的箭之箭杆箭翎随着他的脚步而晃颤,在那些从未见过此等血光的朝臣及一众女眷眼中,这可谓骇人。 乔陌来到乔稷面前,恭敬行礼,那昌国勇士却是仰面躺在殿前广场冰冷的地面上,正吃力地爬起身,而后才慢慢地朝连城走来。 他身上的血随着他的移动而在地上落了一长道,在灰白的寒冬里腥红得有些刺目,让女眷们不敢直视。 夏良语此时已从温含玉身旁跑至了乔陌身侧,只等他从乔稷面前退下后帮他查看身上的伤势。 乔陌虽负伤,却是赢了昌国,这让乔稷很是满意。 只是,依乔陌这伤势,只怕根本无法继续下一轮比试。 那还有谁人能上场? 乔稷心下将将欣喜,旋即又烦躁起来。 “皇上,这第二轮,贵国派谁人与我昌国勇士比试?”连城似乎无时无刻都在笑着,温润的笑,温润的声音,他从方才看向乔越的方向后,目光一直都未收回。 此刻与乔稷说话,他的视线仍停在乔越那处。 乔陌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当此之时,只听连城笑着又道:“不若让平王殿下上场,如何?” 乔稷蓦地沉了脸。 众臣亦是既惊又怒地看向他。 谁人不知那平王已是个残废之人?那昌国连城自己也是明明白白看着,今却让一个废人上场比试,这折了他一个废人的命是小,在昌国面前丢了姜国的面子是大! 这昌国连城分明就是赤条条地嘲讽他们姜国无人了! “父皇。”堪堪退下身的乔陌此时又急急到得乔稷面前来,沉声道,“儿臣身上的伤并无大碍,能继续第二轮的比试!” 若要从这偌大的明凤宫这偌大的长平城找出一个真正关心乔越的人,唯有乔陌。 唯独他一人,而已。 “殿下……”夏良语在旁处看着乔陌肩上及肚腹上正汩汩往外流血的伤,将双手攥得紧紧。 殿下的伤根本不可在继续比试! 可是平王殿下他…… 乔稷沉默不语,目光暗沉。 乔陌胸有怒火,却又只能冷静地看向连城,问道:“平王如今是身有不便之人,不知皇长孙殿下此为何意?” 连城笑笑,不疾不徐道:“孤素来听闻平王殿下骁勇善战,战场之上以一敌千绝不在话下,如今虽是有伤在身,必还有过人之处,又或是经过这一年多的调养下来,许是又能站起了也说不定呢?” 一时之间,无人应上连城的话,宽阔的殿前广场,唯闻寒风之声。 朝中无人不知这平王如今等同罪人,皇上未让他以死谢罪便已是天大的仁慈,又怎可能还为其调养身子? 重新站起来?痴人说梦!他仍活着就已是幸事! “皇上。”温含玉此时忽然到得乔稷面前来,躬身道,“平王愿上场比试。” 无人不惊,包括乔越自己。 却独连城一人除外。 他面上眸中不见丝毫震惊之色,他温润的目光并未看向乔越,而是看着就站在他与乔稷面前的温含玉,一瞬不瞬。 乔稷紧皱起眉,盯着无异于信口开河的温含玉,正要开口问些什么,却听温含玉又道:“只是平王殿下行动不便已久,还请皇上给一刻钟时间准其做些准备。” 乔稷沉默片刻,终才点了点头,允道:“去吧。” “是。”温含玉谁人也未看一眼,即刻转身朝乔越走去。 众人窃窃私语。 乔陌眉心拧如死结,欲上前详问温含玉,却被夏良语在后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他回过头,但见她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殿下无需担心。”夏良语低声与他道,“师父不会做无把握之事的。” “师父?”乔陌诧异。 夏良语微低下头,抿了抿唇,声音更低,“若是殿下不嫌弃,下官愿与殿下说,只是还请殿下让下官为殿下处理身上的伤。” 乔陌仍是担心乔越,却也无法,只好点了点头,随夏良语到旁处理伤口。 这厢,温含玉推着乔越便往无人的后殿去,毫不在意身后众人的窃窃私语。 乔越仍处震惊与不解中,他不知这么个残废之人即便到了对手面前又能做什么?他更不知温含玉究竟要做什么又想要他做什么。 空旷的后殿,只有他们两人,温含玉停了下来,将殿门紧闭。 她站在乔越前面,从殿前广场到这儿她一言不发,此刻终于出了声。 “乔越,我现在就让你站起来。”乔越看不见她眸中的灼灼,却听得出她语气里的坚定。 她说让他站起来,就定能让他站起来。 她总是让他震惊,此刻更是让他惊得险些忘了呼吸。 “只是我只能让你站起来一刻钟,并且你要忍受着超乎寻常的疼痛以及这之后的反噬。”不到站起来的时候却要站起来,没有代价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温含玉倒是难得的没有强求,而是给乔越选择的机会,“不过你可以选,此时站或不站,都由你。” “那就有劳温姑娘了。”乔越平静且从容道。 久经沙场之人,不论是在任何事态面前,皆能在瞬息之间恢复从容与冷静。 “嗯。”其实根本无需问,温含玉也能知晓乔越的选择,没什么理由,直觉而已。 “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施针。”温含玉从怀里拿出从夏良语那儿借来的针具,同时摸出一只细颈瓷瓶,塞到乔越手里,“把这药瓶里的药全吃了。” “我只能让你站起来,没法让你的眼睛也看得见,若也强行让你看见,你的眼睛这辈子便休想再治得好了。”温含玉边下针边沉声道,“不过就算看不见,我也相信你不会输。” 相信…… 乔越本是冷静的心蓦地跳得有些快。 “待会到了殿前广场你才能站起来,记住,你只能站起一刻钟,你必须在一刻钟内把你的对手打败,若是超过一刻钟,你这腿也废了,别说我,就算给你仙丹你也不会再有站起来的可能。”温含玉又叮嘱。 “在下谨记于心。” “一刻钟够了没有?”虽说直觉乔越即便看不见也不会输,但毕竟时间短…… “足矣。”乔越极为肯定。 “那就成。”乔越从容肯定的自信模样让温含玉的心也舒朗起来。 * 麟德殿前,连城又端起盛着葡萄美酒的白玉酒盏,轻啜着,淡淡唤了一人道:“方固。” 一名身形健硕的男人随即在他身侧单膝跪下,恭敬道:“殿下有何指示?” “这第二轮比试,你上。” “是,殿下。” “对付一个残废……”连城抬眸,看着他。 “殿下只管放心。” “不,孤是要问你,赢他是一件简单的事吧?” “回殿下,是。”赢过一个残废,自是简单,殿下派他上场,根本就是大材小用。 “那就……”连城晃了晃手中酒盏,靠近方固耳畔,低声道,“杀了他。” 方固惊愕抬头,“殿下,这可是在……” 连城笑着将酒盏凑到方固唇边,笑意更浓,“赏你的,喝吧。” 杀了姜国的残废平王。 这是根本不容质疑更不容不从的命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52、震撼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平王真的能站起来? 可能吗? 或是说,他的残废是装的? 这天下间会有人装作残废? 他绝不会是装的,因为当初将他从羌国手中接回来的人全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两条腿已废,除非华佗在世大罗金仙下凡,否则他此生至死都不可能再站起来。 站不起来,那他拿什么和昌国勇士比试? 自取其辱便罢,还要丢了昌国丢了圣上的颜面不可? 不然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本事不成? 一个残了废了的罪人还能有什么本事? 直至一刻钟后乔越由温含玉推着再出现在人前时,无人不是在想着议着他乔越究竟要如何与昌国勇士比试一事。 方固率先上前向连城及乔稷行礼,朝广场上走了去,同时见着两名侍从抬着一口精铁大箱子到他面前来。 只见两名侍从抬得吃力,纵是寒冬,他们额上却都冒出了豆大的汗,可见这口箱子里装着的东西是有多沉。 只是,这么大一口箱子,这时候抬上来做什么? 侍从将箱子打开,方固躬身从中拎起了两柄精铁大锤来! 看那大锤,通体沉黑,一锤竟比两个大人的脑袋还大! 由那抬着箱子的侍卫观之,这两柄大铁锤的重量加起来只怕不下两三百斤,这般的铁锤若是砸到人身上,即便不死也落个残废之身,更何况这铁锤之上还铸满倒刺! 单就重量而言就已令人色变,再铸以如此倒刺—— 姜国群臣之中有清晰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而如此重锤仅是看着便能让人惊骇,寻常之人抡起一柄都是不可能,可那方固却是轻而易举便将它们从箱子里拿了出来! 七尺身材,结实健硕得即便隔着汗衫也能清楚地看见的肌肉,试想他这般的身材挥动手中的两柄大锤,其威力不知如何惊人。 身上的伤堪堪处理好的乔陌看着有如泰山般立在广场上的方固,不由为乔越担心。 温含玉此时也在看着方固,与乔越道:“对方的武器是两柄带倒刺的重锤。” “去吧。”温含玉稍稍压低音量,只道与乔越听道,“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温含玉的话让乔越冷静的心中多了一抹暖意。 他微微颔首,而后双手撑在椅手上——站了起来! 除了温含玉眸中嘴角扬着若有似无的笑,所有人在看到乔越站起来的刹那目瞪口呆。 便是一直微微笑着的连城,面上的笑意都有一瞬间的消失。 乔稷眉头紧蹙,目光沉沉。 乔陌则是激动得不由抓住了正在为他包扎伤口的夏良语的手腕。 乔晖竟是将手中玉盏生生捏碎,碎片扎破他的手,鲜血直流,吓煞了在旁的宫人。 乔越双眼被蒙,虽走得慢些,却是不磕不绊地走到了乔稷面前,行了礼,转身往广场而去。 正有侍卫抬着兵器架到得广场上来,恭敬道:“请殿下挑选武器。” 乔越走到兵器架前,抬手将其一一碰触过,最后他握上了一杆长枪,将其从兵器架上掂到了手中。 在他的手握上长枪的时候,温含玉的眼睛蓦地亮了一亮。 她这是能看到乔越的枪法了! 刀斧剑锤乔越皆会使,但唯有枪,他用得最是趁手。 他选的是一杆红缨枪,精铁的枪头,却是木质的枪杆。 这样的一杆枪,如何赢得了昌国的百斤大锤? 众人觉得乔越就算站起来又如何,可他还是个瞎子!他这不过是自取其辱!更甚是丢了姜国的颜面! 方固虽性子沉稳且从不轻敌,更何况对方还是曾经赫赫有名的姜国征西大将军,可看到乔越不仅蒙着眼还选了一杆在他的双锤面前不堪一击的红缨枪为武器时,他还是忍不住恼了,冷冷道:“王爷这是看不起方某!?” “非也。”乔越神色淡然,“在下不过是觉此枪对阁下,足矣。” “那就——”方固面色一沉眸光一凛,“得罪了!” 话音方落,他左手的重锤就已朝乔越飞了过去! 他竟是将上百斤中的大铁锤从手中掷了出去!轻轻松松,就好像是掷出一张纸似的轻易! 只见那重锤直捣乔越心脏方向,带起一阵凌厉的风——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有胆小的女眷更是用双手捂住了眼,生怕自己看到一副粉身碎骨的可怖画面。 然就在此刻,乔越往旁滑开了身去,避开了方固这足以碎开千斤巨石的一击。 不过他才避开一击,方固的第二只大锤又紧跟而来,这一次,他的大锤是飞向他的脑袋,好似要将他的头颅砸开脑花! 看那方固身材健硕如泰山,可一旦施展起身手来竟是身轻如燕,他将右手的大锤也朝乔越掷来之时,他的人也跟着一并掠了过来,抓住了前一柄被乔越避开了的大锤! 就算他避得开他的第一锤第二锤,也不开他的第三锤第四锤! 如此刚烈威猛的攻击,根本没人能躲得开! 可乔越却是避开了! 没人看得出他是如何避开的,他们就像是看到一尾在水里的鱼,速度快到令人看不清,无论是旋涡还是巨石,它都能在顷刻之间全都避了开去,他也一样。 他只是在避,他手中的长枪尚未出手。 乔陌与温含玉都知道,他这是在探,探清对方的路数,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制胜。 数个回合下来仍未能伤着乔越分毫,方固心中已有急躁,只听他忽然暴喝一声,将手中双锤一并朝乔越投射而来! 快!快如箭矢!快得即便察觉了也根本避不开! 然,他的锤快,乔越的速度更快! 他的双锤还未能碰到乔越,乔越手中的长枪便已直指他咽喉。 方固未能如此前的每一次一般在铁锤落地前便将它们抓到手中,只听“砰砰”两声沉重的闷响,两柄铁锤砸落在地,竟是将殿前广场坚硬的地面砸得开裂且往下微微凹陷! 足见这两柄铁锤的威力何等巨大。 可它们威力再强,却还是败在乔越手中的红缨枪下。 抑或是说,方固是败在了自己的急躁之中。 高下立现!胜负已分! 才不足一盏茶时间! “习武之人,切忌急躁,上阵杀敌之人,更忌急躁。”乔越“看”着面色震惊的方固,沉声道,“阁下好身手,在下佩服,承让。” 乔越根本连枪法都还未使出,就胜了! 如今这殿前众人无人见过乔越的枪法,也无人见过他上阵杀敌的真正模样,他们只知他是一个为将大才,其他的,他们皆不知。 眼下,他们是第一次见到乔越的身手。 他尚未使出枪法,却已足够令他们震撼,更甚者,如今的他双目并不视物! 若他身上无伤,当何其强大! 杜若怜的将目光凝在乔越身上久久移不开。 众人皆在看比试,连城却从始至终,都在看向温含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53、等我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温含玉敬佩乔越的毅力。 因为只有她与乔越清楚,他此番站起,需承受多大的疼与痛。 他每走一步,他的四肢百骸都如被生生撕裂般疼着,他的浑身经脉更是有如被人一根根挑断般剧痛,而若他再运功,这些疼痛当即会放大数倍乃至十数倍数十倍,毅力及忍耐力不够的人,根本连一步都走不出。 但乔越不仅走出了一步又一步,更是胜了这一轮比试! 一刻钟即将到。 温含玉心中掐算着时间,看着正从殿前广场走过来的乔越,眉心渐渐拧起。 与他走出去时稳健的脚步不同,此时的他,身子微晃,脚步似有踉跄。 他的身体承受能力即刻就到极限,若超过这个极限的话,便如她此前叮嘱他的,神仙都将救不了他,若还在这个极限内,就算他变成了一滩烂泥,她也能把他捏回来。 温含玉推着他的轮椅,无视旁人对她的侧目,走到了乔稷下首来。 只要乔越到乔稷面前行礼以示这二轮比试已成之后便能坐回轮椅上,时间恰恰好。 谁知却听连城道:“平王殿下果真身手了得,即便腿脚不便目不视物仍能如此轻易就击败我昌国勇士,那这第三轮比试,仍让孤等继续见识见识殿下的英姿如何?” 温含玉眉心紧拧,看向连城的目光如锋利的寒刃,不给乔越张嘴的机会,便先听得她冷冷道:“这第三轮比试,由我来做贵国勇士的对手。” 与此同时,她将轮椅推到乔越身后,她动作用力,椅身撞在乔越已然无力撑持的双腿上,撞得他再也站不住,往后跌坐在椅子上,呼吸急促,面色惨白,便是唇色都是苍白。 他如今的身子已然到达极限,他就连坐直身想要说些什么的力气都提不起。 他想要拦住温含玉,可他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唯有不停咳嗽。 众人因她不自量力的话而哗然。 夏良语紧张得心都揣了起来。 乔稷皱眉沉颜,轻斥她道:“胡闹,这是武者较量,你一个姑娘家掺和什么?还不快退下!” 温含玉不退反上前一步,朝乔稷躬了躬身,不卑不亢道:“含玉自幼随太祖习武,自认所学不辱家门,还请皇上准含玉上场比试,况且——” 不待乔稷答应,温含玉便已直身看向他身侧笑吟吟的连城,冷漠道:“做昌国的对手,我姜国女子足矣,用不着我姜国男儿,更用不着平王殿下。” 此话一出,众人不止哗然,更是惊骇。 她这无疑是在瞧不起昌国的习武之将! 不过这会儿乔稷却不再呵斥她无礼,反是扬了扬嘴角,颇为满意地笑了起来。 站于连城身后的随从满面怒容,竟作势就要上前来,却被连城抬手挡住。 只见他面上丝毫怒意也无,反是笑意微浓,看着温含玉,依旧笑得温柔又和气,问道:“既然姜国女子武功身手不在男子之下,那为何方才不见女子上前,而是穆王殿下先与比试呢?” “若一开始便让女子上场……”温含玉也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狂妄,“贵国勇士一开始就败在我姜国女子手下,届时岂非要道我姜国不留颜面?” 温含玉的话已为不敬,但乔稷没有说话,便谁人也不敢出声。 “至于平王殿下。”温含玉颇为狂妄的笑容里带着冷意,“是皇长孙殿下你非要他上场比试不可,贵国勇士既败,也怪不得我姜国欺人。” 嘲讽浓浓的话,足以让在场的昌国人怒火熊熊,可偏又指不出温含玉哪句说得不对,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火气,气得自己面色涨红。 “看来是孤自取其辱了?”连城仍是笑吟吟,不见丝毫怒色。 如此男子,若非愚钝之人,便是城府极深之人。 显然这昌国的皇长孙,不会是前者。 温含玉只笑不语,对于连城的话,只当默认。 的确如此! “既如此,这第三轮比试,便由含玉你上吧。”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故作沉默的乔稷终是出了声。 温含玉当即朝她躬身行礼,又看向连城,问道:“不知这第三轮比试,皇长孙殿下想比什么?刀剑枪斧?赤手相搏?或是暗器?” 连城笑了笑,“暗器。” 温含玉也又笑了起来,笑得狂傲。 与她比暗器?找死! 不过这宫里提供的暗器不知有无她想要的,看这姓连的笑得阴恻恻的模样,必是已有准备,若是如此,她怕是要多花些时间来对付,这样一来她怕是就不能及时给乔越施针了。 温含玉看向已经由邓公公推至乔陌旁处的乔越,却正好见到乔越朝她招了招手。 “容含玉做些准备。”与乔稷请示之后温含玉便朝乔越走去。 连城朝她看去,不论她走到何处,他的视线似都在她身上。 “你叫我?”温含玉走到乔越面前,挑了挑眉,“还要拦我别上场?” 乔越微微摇头,只见他的双手往椅手前端用力一按,椅手下方当即露出两只暗盒来。 温含玉眨眨眼,好极了,她还是第一次知道他这椅子还有暗盒! 乔越从两只暗盒里各拿出一只黄金圆筒与一套十枚柳叶状的小刀递给温含玉,温和却吃力道:“这两副暗器,温姑娘试一试哪一件较为趁手。” “这是什么暗器?”温含玉这会儿不仅是好,更是吃惊,“给我的?” 乔越点点头,“一个是孔雀翎,一个是柳叶飞刀。” “孔雀翎?是什么?”温含玉拿着那只精致的黄金圆筒,目不转睛。 “是一种威力极大的暗器,据说发射出来的时候,比彩虹更辉煌美丽,有如孔雀展屏一般。”即便此时仅是说话都觉浑身气血翻涌,乔越却仍温和解释道。 “那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温含玉眸中满是兴奋,似乎忘了这会儿并不是她该问这些的时候。 即便如此,乔越还是耐心地回到了她的问题:“早些年收到手的,用不上,便一直放着。” 放在在椅中暗盒,只为以防万一。 “乔越你可真是个宝贝!”竟然连这种宝贝他都有! 温含玉揣着孔雀翎,欢喜至极。 乔越愣住,面红耳赤,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还要再说些什么。 只见温含玉将孔雀翎塞回他手中,道:“你先帮我拿着,这么漂亮的宝贝可不能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这套飞刀够了。” “还有,等等我,不会超过一刻钟,我就会回到你身边来。”为你诊脉疗伤。 温含玉说完,转身走了。 乔越则是愣得连一声“当心”都没来得及说。 “哥,我都不知道你这椅子还有暗盒。”乔陌朝乔越凑来,忍着笑道,“我也不知道哥原来还是个宝贝。” “阿陌,休得胡言。”乔越面色尴尬,心却跳得飞快。 夏良语在旁听着早已羞红了脸,心道是师父言辞着实大胆,又是“宝贝”又是“回到你身边”的,纵是男子,也不敢这么与心仪的姑娘表达情意呢! 看来师父心中是真真喜欢着平王殿下的。 连城看着笑靥朗朗的温含玉,总是笑着的他蓦地不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54、可怕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温含玉的对手是一个俊美的男子,瓷白的皮肤,殷红的唇,爱笑的眼睛,比女子还纤细娇柔的身子。 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任是谁面对这么样一个漂亮的人,都不会舍得与其动手,更不舍得伤他一分。 这般的人,温含玉见过。 她记得原来上峰让她去处理的一个男人也是这么个样,白腻的肌肤,迷人的身材,一双爱笑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能将对方的魂儿都给吸走了。 她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他正在浴室里,见着他没有丝毫惊惶,反是对她笑得招招手。 她朝他走去,她不得不承认他浑身上下皆美得难以挑剔,尤其是那皮肤,若是可以,她当真想剥下来换到她身上。 她走进那间浴室,走到他面前,他依旧惑人地笑着,不知从哪儿拿了一把短刀就捅进她的心口。 他以为他是成功的,只是她的刀比他更快也更狠,她捅了他十刀,捅到浴室里的血冲都冲不掉,捅到他再也笑不出来。 或许他对任何人笑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成功了的,只可惜她不是别人,她是一个没有心的变态。 组织所有人都这么说她,没有心,不懂什么叫做感情,冷血,变态。 所以这样的任务,上峰才会派给她。 什么都不懂的人,才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所惑。 眼前这个男子,行事同她之前见过的相似,容貌却是比他差远了。 之前那个都没能惑住她,这个就更不能了。 这天下间唯一能惑住她的,就只有乔越的长发。 “别摆弄了,你不美,迷惑不了我。”温含玉盯着眼前就差没对她搔首弄姿的男子,极为不耐烦道。 对方微微一怔,却也不怒,反是笑道:“有意思,竟不为我所惑。” 男子说话间,无数细小的银针朝温含玉飞去! 温含玉往后退了退,显然是要避开这些银针。 却在这时,只见男子双手一动,更多也更密的银针朝她而去! 男子眸中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 就算她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完全避得开他的银针,即便她当真避开了,他再继续补上,直到她再也没有力气避得开为止。 而她要专心一致躲避他的银针,就不可能有机会发出她的暗器,若她真找着机会发出暗器,这一时间她也必然会被他的银针说中。 他的银针上皆淬着剧毒,一旦触及皮肤,只消一个转瞬毒素便会扩散,再下来她就只有等着浑身麻痹动弹不得,若没有他的解药,就只能浑身溃烂而亡。 不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有出手的机会。 瞧她,连躲都躲不开他的毒针。 温含玉的确躲不开对方已然封住了她面前所有空档的毒针。 夏良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慌得不由得抓上了身旁乔陌的衣袖。 乔陌也是一副为之紧张的模样。 缘何不避开? 不,不对。 乔陌看着往后退了两步便没有再动的温含玉,忽然间看懂了什么。 她不是躲避不开,而是—— 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躲! 她往后退的两步,不过是为了要将银针看得更清楚而已! 就在对方认为温含玉必败无疑时,一枚柳叶刀划破寒风朝他飞来!准确无误地—— 钉入了他的左眼中! “啊——!”血水飞溅,男子惨叫出声。 此声未落,竟又一枚柳叶刀飞来,划开他正抬起要摸向自己左眼的右手虎口,钉入了他的右眼中! “啊啊啊——!”一瞬之间,男子便失了两只眼! 他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殿前广场! 而温含玉—— 她右手指间正持着一枚柳叶刀,不紧不慢朝男子走来,她手中的柳叶刀,似乎随时都会出手。 且见她身前衣服上扎满了男子方才朝她散去的银针!可她却面不改色,并无任何异样。 她走到男子面前,看着他钉着柳叶刀的双眼,蹲下了身,面无表情问他道:“你是不是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中了你的毒针非但一点反应也没有,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因为……”温含玉边说边抬手将自己衣襟扯开了些,以给男子瞧见,忽尔想起男子如今什么也看不见,“哦,忘了你现在看不见了,我给你说就好了。” 于是,她“善解人意”给他解释道:“因为我穿了金丝软甲,可以挡下暗器什么的金丝软甲,我太爷爷给我的。” 至于没有扎到她身上来的毒针,则是被她以迅速的袖风拂落在地。 她方才往后退开两步,就是为了有时间来拂袖。 “反正躲开是要废力气的,也要废你的针,我就速战速决了,你说是吧?”她蹲在男子身边,仿佛看不见男子眼里不断流出的血及痛苦的面色似的,竟像个没事人一般心平气和地与他说话,根本不管男子是否愿意听她说。 温含玉说着,忽地伸出手,竟钉在男子右眼中的柳叶刀拔了出来! 没有任何迟疑或停顿,她将他左眼里的柳叶刀也拔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男子在这陡然的剧痛中昏死过去。 他那张本是俊美的脸此时已不成模样,脸上满是血,两只眼睛更是血肉模糊。 偏生温含玉无动于衷,既不为他的模样而害怕,也不为他的惨叫而心惊,而是就着他胸前干净的衣衫将柳叶刀上的血擦净,一边道:“我这刀和你的针不一样,我这还是要收回的。” 把两枚柳叶刀上的血擦净,温含玉将其收进腰间,这才站起身,朝乔稷走来。 看到她走过来,不少人不约而同往后退了退,仿佛她是什么可怕的怪物似的。 若说第一轮比试让人紧张,第二轮比试让人震撼,这第三轮比试则是让人恐惧! 这些一直在长平城中养尊处优的朝臣及其亲眷平日里连血都未见过几滴,如今却是眼睁睁看着一个人的一双眼就这么说没就没了,鲜血淋漓的,偏偏温含玉的眼却眨也未眨过! 此时此刻,女眷之中不知多少人已被这血腥的一幕骇得昏了过去。 温含玉固然是赢了,但她在这些朝臣眼里,却成了一个可怕的异类。 温含玉从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她,她根本不知此时众人如何看她,她只是走到乔稷面前,依礼数做了揖道了话,请了告退,便推着乔越离开了。 乔越面上有沉色。 ------题外话------ 原定24号上架的,现提前1天,改为23号,依旧是中午12点更新,特跟姑娘们知会一声。 上架当天会有活动,活动具体内容已经公布在潇湘评论区置顶,姑娘们请移步本文评论区查看相关活动内容。 现在潇湘和腾讯的更新是同步的,那边有姑娘在看的话我只能在此说声抱歉了,因为我不知道腾讯那边的情况,所以这个活动没法既面对潇湘姑娘又面对腾讯姑娘,不过那边看文的姑娘可以入群,以后福利什么的一般都是在群里发放。 最后再唠叨一次,23号V,23号V,23号V,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姑娘们莫忘了啊,因为首订对作者很很很很重要!先作感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55、要她【上架感言1】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宫人在殿前广场清洗比试留下来的血迹,麟德殿中宫宴已在继续。 席中言笑晏晏,似乎方才并未有过比试一事似的。 那些刀枪血腥之事,本就不适宜在这些欢喜的宴席中谈论。 又或是,他们根本不屑于谈论。 舞刀弄枪,那是粗鄙之人才会做的事,他们过多谈论,只会有失身份。 这便是久居安宁之地的人的心中所想,自认高人一等,可他们却是忘了,若没有他们眼中的“粗鄙之人”在战场上的冲锋陷阵,他们又怎能在这长平城中参加一次又一次宫宴? 所以乔越仅此一次战败,在他们眼中便成了十恶不赦。 连城似很喜爱这紫玉葡萄酒,已接连饮了数盏,只听他笑着与乔稷道:“其实孤今番到贵国来,并非只是想要感受感受贵国与昌国不一样的岁旦。” “哦?”对此,乔稷显得颇为有兴致,“那不知皇长孙殿下还为何事而来?” “相师曾与孤言,孤此生之缘分会于贵国遇到,故而孤想来寻上一寻。”连城笑意微深。 他的声音不大,但与其席位相近的人皆能听得清楚。 尤其宁平。 听着连城的话,她不仅双颊绯红,心更是怦怦直跳,好似连城说的缘分便是她似的。 乔稷听得连城的话哈哈一笑,道:“我姜国女子温柔且贤淑,定能成为殿下的好伴侣,依殿下的身份,自要金玉出身的女子方能配的上。” 说着,乔稷看向宁平,笑道:“宁平,来为皇长孙殿下斟上一回酒。” “是,父皇。”宁平面色更红,款步来到了连城身旁,低着头羞涩地为他将酒斟上,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殿下请用。” 乔稷笑吟吟地看着满面娇羞的宁平和气质不凡的连城。 此时让宁平上前为连城斟酒,其意已再明显不过。 时逢连城说到缘分,他这是有意将自己的爱女许配给连城,就只差连城一个点头而已。 连城一旦点头,姜国与昌国自此便结成姻亲,此等好事,乔稷自是不会放过。 昌国虽从不犯姜国,但若老皇帝仙去之后,两国之间的平和是否还能维持?尚无人知。 但观这皇长孙在姜国宫城内在他姜国帝王面前主动要求比试借以示昌国之威,虽未成功,却能看得出他必不会如老皇帝那般让两国之间的平和长久下去。 如若两国之间有了姻亲,纵是日后昌国要对姜国举兵,也会因此而有所顾忌。 当然更理想的是昌国会因此姻亲继续维持平和的两国关系。 宁平面带娇羞,乔稷心有盘算,却未注意到连城看也未看宁平一眼,便是连她斟的酒都没有喝,甚至酒盏都未端起。 他只是看向乔稷,装作看不懂他的意思似的,依旧笑着道:“相师未曾欺瞒孤,孤确是在贵国遇见了孤的缘分。” 宁平面上娇羞更甚,双颊通红。 “那可真是好极。”此番此话,乔稷自也如宁平一般,认为连城说的便是她,喜悦之色溢于言表,但帝王的端持仍在,“不知谁人家的女儿能得殿下如此青睐?殿下能否相告,也让朕予其一番赏赐。” “孤先谢过皇上美意。”连城朝乔稷微微拱手以示感谢,接着道,“孤之缘分,皇上识,在座诸位也识。” 左相身为乔稷最为倚仗的重臣,自是看得出他心中所想,此时笑呵呵对连城道:“既是美事,还请皇长孙殿下便莫要卖关子了,让我等也沾沾喜。” “她就是……”连城笑意微浓。 宁平羞得把头垂得更低。 “方才第三轮比试的那位名叫含玉的姑娘。”说到“含玉”二字,连城似连眉梢都带着笑意。 乔稷怔住,群臣怔住。 宁平骤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笑得温柔的连城,脸色白得难看。 温含玉?他说的是温含玉!?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此时只见连城自席中站起身,朝乔稷拱手且客气道:“不知皇上可否成全孤,将她许配给孤?” “呵呵,皇长孙殿下,我姜国贤淑貌美的女子众多,何不再多寻一寻?”乔稷此时虽在笑着,却笑得难看。 “皇上可是觉孤乃玩笑之言?”连城含笑的目光微沉,“待孤回昌国,自会派使臣携国而来,以皇长孙正妃之位迎她至昌国。” 连城此话令群臣倒吸一口凉气,整个麟德殿刹那间静得只闻众人鼻息声。 皇长孙正妃之位!那可是昌国将来的皇后之位! 就算他昌国有与姜国结为姻亲之意,姜国公主远嫁过去,最多也不过是个侧妃之位,毕竟以姜国国力而言,其公主绝不会被昌国选为未来皇后。 可他连城此时竟当着他们姜国皇上及众臣之面要许以姜国女儿皇长孙正妃之位! 可这个女儿不是宁平公主,也不是其他公主或在座的谁家千金,而是国公府的温含玉! 那个痴傻的温含玉! 这如何能不令人震惊!? “并非朕不相信殿下所言。”乔稷仍在劝连城,“而是含玉那孩子素来愚钝,配不上皇长孙殿下……” “皇上何故一再劝阻孤?”连城打断了乔稷解释的话,“孤认定了她,还望皇上成全,莫要再劝。” 乔稷终是沉了面色,压着心中不悦道:“并非朕有意劝阻,而是五日前朕方将她许配给平王,敕旨已颁,君无戏言!” 连城面色的笑容一点点结霜,消失,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乔稷。 乔稷第一次在一个年轻人身上感觉的森寒之意。 少顷,只见连城又微微笑了起来,笑吟吟与乔稷道:“无妨,他会死的。” 届时,她就会是他的了! 这一瞬之间,经历过无数阴谋与生死的乔稷只觉脊背生寒。 姜国将来遇上这样一位他国君王,安宁必将不复在! 宁平此时已妒恨得欲将一口银牙咬碎。 温含玉那个愚蠢丑陋的东西凭什么和她争!? 她要她去死! 去死! ------题外话------ 很久没有写上架感言了,上一本文上架前是3年前的事情了,潇湘如今变化很大,新人也很多,让我这种已经隔了两年没有发文的老家伙紧张又忐忑,这些一直想要和姑娘们说说的话就不单独开一个章节了,就在今天和明天的章节的题外话说就好了,不想看的姑娘跳过去就好。 我码字一直很慢,从前的平均时速就是1500而已,现在也就是1000这样,我知道姑娘们很想一口气看过瘾,我也想我可以做个时速五六千的蜘蛛精,可是现实扎心,加上我不是个全职码字机,之前就在看我文的姑娘都知道我是个兼职,我的码字时间只有晚上下班后和周末,所以我做不到像其他作者那样天天万更或者经常爆更,我只能尽我最大的努力码多些字,以前的空闲时间能够随意支配,如今当了家长,经常身不由己,我已经能看到文文上架后我的状态了:像以前那样天天晚上熬到两三点才能睡觉,第二天六七点爬起来上班,那种困到懵圈的感觉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重要的是当时年轻,如今老了。 所以——(明天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56、遇袭【上架感言2】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寒冬的夜,总是早早就攀上远方山巅,很快就爬上近处的树梢。 黑暗的夜,总是最能藏尽这世间丑恶之事。 因为夜色最能掩盖形形色色的魑魅魍魉,也能包裹那不为人知的丑恶之心。 夜色之中,有一辆不起眼的乌篷马车在平王府门前停了下来。 只见车上率先下来一人,夜色浓黑瞧不清模样,只隐约瞧见似是一名婢子。 婢子先是左右张望,确定周遭无人后方才上前敲了平王府的大门。 她执着门上衔环敲了敲后发现门微微开了一条缝,这平王府的大门根本没有闩上。 她低头想了想,而后径自将那大门推开,随之回到马车前,说了些什么后将双手伸进了马车内,搀下了一人来。 那人身披一领浅灰斗篷,头上兜帽拉得极低,显然不想让人瞧见其容貌。 就在这人即将跨进平王府的门槛时,那婢子却将她拉住了,一脸担心地劝道:“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这若是被老爷发现……” “你不说我不说,我爹不会知道。”女子的声音娇柔好听,仿佛天生而就。 只听她说完,便走进了平王府里。 婢子无法,只能跟上她。 女子显然不是第一次到平王府来,虽走得稍慢些,但瞧着是识得这府中路的模样。 没有火光的府邸里只有婢子手上的那盏风灯在夜风中摇晃,周遭尽是寒风吹刮一地枯枝落叶而发出的沙沙声,让走在前边提灯照明的婢子害怕,走得小心翼翼。 “小、小姐……”婢子忍不住又劝女子道,“要不咱还是回吧……?” 这般寒夜,女子心中也有些慌。 当此之时,前方不远处有人声传来,吓得婢子惊叫一声,险些将手里的风灯摔在地上。 反是女子镇定,她从婢子手中将风灯拿过,大着胆子往前走。 未走多远,她手中风灯的光便照到了对方身上。 厚重的轮椅,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这府邸里的人,除了乔越,还会有谁人? 乔越辨听着对方的脚步声及呼吸声,不由蹙起眉:“姑娘何人?” “小女子……”女子将头上兜帽掀开,“杜若怜。” 清丽脱俗,婉柔娇美,正是左相千金杜若怜。 竟是杜若怜! “杜小姐?”乔越将眉心拧得更紧,“杜小姐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乔越话音方落,面色蓦地暗了下来,双手微微抓紧身侧木轮,一动不动。 他在聆听着什么。 风声中有异动。 有人来了,三人……五人。 带着杀意。 “我家小姐——”婢子兰儿正要替杜若怜回答,谁知却被乔越冷冷打断。 “在下无暇招待,还请杜小姐回吧。”乔越的声音且冷且沉,毫不在意是否有损对方颜面,这话还未听完,便已下了逐客令,“恕在下身有不便,不便相送,请吧。” 杜若怜娇美的脸上微微发白,她用力咬了咬下唇,“既如此,若怜便不叨扰了,兰儿,回吧。” 兰儿一副又气又不甘心的模样,厌恶地看乔越一眼,愤愤地跟在杜若怜身后走了。 “这平王太不识抬举了!小姐亲自来看他给他送药,他竟然这样对小姐!”兰儿出了平王府仍在气恼,“小姐就不该来!” 杜若怜眼睑微垂,并不说话。 薛清婉踩着夜色朝平王府走来时,正好瞧见正登上马车的杜若怜主仆,难免震惊。 这平王府如今除了她竟还有人来?而且还是女人。 莫非她就是乔稷老儿赐婚给乔越的女人温含玉? 不大像,听闻温含玉痴傻丑陋,这女人却长得如花似玉。 那不是温含玉,还有谁人? 这乔越倒是有本事,都成了如今这般模样,竟还能得这般貌美的女子青睐? 想着想着,薛清婉却拧起了眉,心中一股莫名不悦的感觉。 平王府中,乔越正淡淡道:“乔某如今这般模样,实在需不着五个人来取乔某性命。” 他说话间,黑暗之中同时出现五人,呈圈形将他围于其中。 他们手中的剑,在其中一人手中火把的光亮下闪着锋利的寒芒。 乔越听着那为对方照明而用仅一只而已的火把之声。 即便轻微,但火一旦燃烧着,便定会有声音。 火把在他右前方那人手中。 乔越将双手轻握拢在袖中。 他的手上是他离开国公府前温含玉给他的药瓶,里面装的是他这几日需增服的药,今日从宫中离开后温含玉是将他带到国公府施针用药的,并未到这平王府来。 乔越正将这瓶中药倒到手心。 十粒药丸,够了。 只是他怕是要被温姑娘骂了。 没有一声招呼,对方的剑便齐齐向乔越刺来! 眼见他必死无疑!。 可就像绝处逢生似的,只见五柄剑就要从四面八方将他的身子刺穿时,他双手朝椅手上用力一击,他整个人便向上弹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将一粒药丸打向火把方向。 小小的药丸带着他强劲的掌风,熄了那火光! 黑暗瞬间吞噬一切! 完全的黑暗于如今的乔越而言,是最有利的。 此时已然进得府中来的薛清婉听着打斗之声,作势便要循声冲去。 谁知她才要冲出去,便有人从她身后按住了她的肩,制止了她。 她想也不想便朝此人袭去一掌! 对方稳稳接住! 而被对方的手这么一擒,薛清婉怔住。 这个熟悉的动作…… “二哥!?”薛清婉转过身,借由一直随身而带的夜明珠散发出的光亮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忽然出现在她身后的人,“你怎么来了!?” “自是来找小妹的。”薛清辰看着薛清婉,笑得宠溺。 “哥你先别拦我。”薛清婉震惊过后不及与薛清辰说话,撂下这么一句又要往乔越的方向去。 却又被薛清辰再一次按住肩,拦住了她,只听他沉声道:“小妹你是要去救他?” “当然!”薛清婉斩钉截铁。 “为何要救他?”薛清辰声音更沉,“更何况你自己身上还有伤未愈。” “因为……”薛清婉被他问得一愣,随后还是毅然拂开了他的手,“他的命是我的!” ------题外话------ 【我是题外话君,我又出现了】 要不是生活难,有谁愿意把自己整得这么累?我现在头顶白发剧增,还挺担心自己秃了的。 所以在此求跟文的姑娘能够支持正版订阅,千字3分-5分钱,都是根据字数收钱的,所有小说站都一样,腾讯那边的姑娘可能会觉得怎么一章节这么贵,其实都一样的,收费不是按照章节而是按照字数收的,要是收的贵了,就证明这个章节的字数多,不会乱收费的。 虽然我不至于说靠这个兼职来吃饭,但的确需要它来过日子,家长太难当了,所以,再一次拜托姑娘们支持正版订阅!支持正版订阅!支持正版订阅!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明天中午12点就上架了,姑娘们记得来首订啊!有订阅我才有动力突突突码字! 还有就是跟文的姑娘们别总是做刚下水的饺子,水开了的时候要记得浮上来啊,不然我都看不见你们! 最后:明天的上架活动姑娘们莫忘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57、他是我的人!【求首订】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乔越已不需要任何人来救。 他虽应对得吃力,但终是让对方的尸身全都躺在了他的脚下。 他想留下一个活口问出究竟是谁人想要取他性命,可惜他做不到,以如今的他,若要留住活口,太难。 对方若活着,那死的便会是他。 他怎能在这些人手中死去?他怎能在这时候死去? “咳咳咳咳——”乔越跌坐在轮椅旁,剧烈地咳嗽着,他想从温含玉给他的药瓶里倒出一粒药来,却发现十粒药丸竟已全被他用完,只余一个空瓶而已。 “喂。”薛清婉站在一旁看他,看他因运气而致浑身气脉行岔从而导致剧咳出血,再看他因使不上力气而迟迟坐不到轮椅上去的狼狈模样,终是忍不住问道,“你要不要帮忙?” “多谢好意。”对于薛清婉的好意,乔越无动于衷,“不必。” 他知道她就站在一旁,他甚至感觉得到她出现在此是想要救他,然他却分毫没有需要她出手相助之意。 他不仇视薛家人,但这不表示他接受薛家人。 更不需要薛家任何人的帮助。 乔越说着,又抓着椅手努力撑起身。 只是,他又一次重重跌回地上。 薛清婉见状,终是上前伸出手欲扶他一把。 谁知却被乔越抬手以袖拂开。 薛清婉秀眉几乎拧到了一起,有些恼怒,瞪着他道:“你什么意思?” 她好心好意要扶他,他竟如此不领情! “乔某说了,不必。”乔越语气淡漠。 “你——”薛清婉气极,又要再说什么,却被来到她身旁的薛清辰按住肩。 薛清婉回头看他,只见他对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再说什么。 薛清婉恨恨咬唇,将身子一扭,大步离开了。 薛清辰深深看一眼狼狈的乔越,眸光明灭不定,随后转身,跟上了薛清婉。 “他是不会需要你的帮忙的。”薛清辰走在薛清婉身侧,温和道。 薛清婉因为心中有气而大步走得极快,走在她身侧的薛清辰不见脚步有何快,可却能一步不落地跟上薛清婉,并且,面不改色。 可见他的内力远在薛清婉之上。 “为何?”薛清婉仍拧着眉,极为不解。 “你忘了你是薛家人?”薛清辰反问。 “可他前几日还救了我。”薛清婉将眉心拧得更紧,更为不解。 “这不一样。”薛清辰浅笑着摇了摇头。 “?” “小妹你兴许只是知道姜国的征西大将军于战场上是个征伐的修罗,却不知道战场之下的他是一个西疆百姓无不拥戴的良善之人。”薛清辰边走边道,“他救你,不过是因为你是一条人命而已,与薛家毫无干系。” “他啊……”薛清辰既赞又叹,“当真是个既佛又魔的矛盾之人。” 说着,薛清辰又笑着纠正自己道:“这么说不妥当,是在我们外人眼里,他是一个矛盾的人而已。” 薛清婉觉得自己愈想着乔越的事心愈烦躁,不再谈他,而是问薛清辰道:“二哥你还没有告诉我怎么突然也到姜国来了?” “小妹你还好意思问我?”薛清辰既无奈又宠溺地看着薛清婉,“还不是你这么久不回家,大哥让我来寻你。” “二哥你告诉大哥我到长平城来了!?”薛清婉紧张地抓住薛清辰的胳膊。 “当然没有。”薛清辰笑得更宠溺,“大哥要是知道了,还不领着兵马杀过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薛清婉拍拍心口,一副逃过一劫的模样,令薛清辰愈发无奈,“马上就过年了,快马加鞭在除夜当日定能回到,这就与我回去吧。” “回去!?”薛清婉吃惊之余立刻摇头,“我不回去,我前两个月不是才回去过?” “上回那是大姐念着你,你都没往大哥跟前去过,能一样?”薛清辰拍拍她的肩,“好了,莫闹了,随我回去吧。” “可我还要看着他!”薛清婉回头看向乔越方才所在的方向,“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仅仅是为了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而已?”薛清辰盯着薛清婉的眼睛,忽地不笑了。 薛清婉被他这样认真的眼神看得有些慌,忙道:“当、当然了!不然还能有什么!” “这样那当然是最好的。”薛清辰这才又温和地笑起来,“回家过了上元节再来,不差这些日子。” “可是……”薛清婉仍有迟疑。 “没有可是。” “……我知道了,二哥,我跟你回去就是。” 薛清婉不情不愿地跟薛清辰走,只听薛清辰幽幽叹道:“没想到他一个就快油尽灯枯的人,竟还能敌过五个人。” “我也想不到。”薛清婉道。 “乔越……当真是个可怕的人。” 平王府里,乔越在冰冷的地上坐到直至后半夜,他才终是勉强地坐上轮椅,用尽了全身气力。 他咳得更烈,每一咳,都带着血。 * 左相府的前厅正亮。 杜若怜站在面色严肃的左相面前,低眉垂眼。 “这么晚了,你是去哪儿回来?”左相接过婢子呈上的茶,以杯盖刮着面上的汤花,问道。 “女儿……”杜若怜微微抿唇,恭敬道,“女儿饭后无事,随处走走。” “随处走走?”左相看向站在杜若怜身后一直低着头的兰儿,“兰儿你来说,小姐方才是去做什么了?” “回老爷。”兰儿战战兢兢,“小姐……小姐的确是随处走走去了。” “砰!”兰儿话音方落,左相便将手中茶盏重重搁到桌上。 兰儿吓得当即跪到了地上。 左相怒瞪向杜若怜,喝道:“随处走走要乘马车?随处走走要披这么样一件生怕别人看到的斗篷!?你以为为父看不出来你在想着些什么?你以为为父不知道你方才去了哪儿!?” “父亲。”杜若怜抬眸,毫不畏惧地迎上左相愤怒的眼睛,不急不慌道,“平王今日殿前的表现父亲也是看到的,女儿觉得他能够再站得起来,变得和从前一样,届时他仍是皇上心中比太子更适合继乘皇位的人选!” “荒唐!”左相一怒之下将茶盏拂到了地上,吓得兰儿磕头在地一动不敢动,杜若怜也是愣了一愣后跪到了地上。 “你认为你很聪明是不是?”左相气得抬手直捏两侧颞颥,“还是你以为为父老了看不清局势了?” “女儿不敢。”杜若怜低下头。 “为父告诉你。”左相冷静下来后沉沉叹了一口气,“就算平王能站起来能康复得了,他也绝不可能再同得以前!” * 国公府。 温含玉正依在老国公身旁,饶有兴致地听着他年轻时候从军的事情,听他说他的爱马,他的兵器,听着听着,她问他道:“太爷爷,那乔越的兵器是什么?枪吗?你见过吗?” 每一个习武之人都会拥有一把适合自己且属于自己的武器。 在他们眼里,很多时候这把武器会比亲人更体贴,比爱人更忠诚。 乔越自也不会例外。 “阿执的武器啊,自然是枪了,这世上可没有再比他更合适使枪的人了。”老国公并不像他人那般谈及乔越便只有厌恶与鄙夷,相反,他倒很是愿意与旁人提及乔越。 “阿执小子的枪啊,长达一丈三尺七寸,重达八十斤,纯精钢的枪头,纯精钢的枪杆。”说及乔越的枪,老国公不仅不知不觉坐直,便是那双本带了些倦意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可见他对那杆枪的欣赏以及敬意,“那杆枪,就算是当年的我仅是抡起都会觉吃力,更莫论提着它上阵杀敌,可它在阿执小子的手中啊……” 老国公的眼睛更亮,仿佛他此刻就看到乔越握着他的长枪在他面前挥动似的。 “那么沉重的一杆枪,在阿执手中却像是灵蛇一样!” “如此沉重的一杆枪挥舞起来本就可怕,在糅合了阿执那小子自悟出的一套枪法后更是刚烈威猛,他的枪法一旦施展起来,别看那长枪沉重,在他手中却是巧妙至极变化无方!” 老国公愈说愈激动,激动得竟是抓住了温含玉的手,生怕他说的她理解不了似的,声音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都知道枪头尖锐,都当枪锋是长枪最危险也最可怕的地方对不对?可在阿执手中的枪,最可怕的却不是枪锋,那杆一丈三尺七寸长的枪,每一分每一寸都同样可怕!被其碰到,就算没有当场毙命也会重伤呕血五升!” 此时此刻,不仅老国公道得激动,便是听着的温含玉,都觉自己的心怦怦快跳起来。 她想亲眼见识见识如此刚烈威猛的长枪,想亲眼见识见识乔越的枪法! 今日殿前广场上只怪那昌国“勇士”太弱,她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乔越的枪法,不开心! “太爷爷,这枪这么厉害,没个名字?”温含玉又问。 紫苏在旁听着,由不住抿嘴笑。 大小姐当真有趣,寻常人听得这么厉害的枪,怎么着也不会想着先问这枪叫什么名字。 不过这般的大小姐,倒是比以前好多了,老太爷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怎么会没有!?”老国公吹着胡子瞪了温含玉一眼,就像在骂她问了个蠢问题一样,“那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一杆枪,没个名儿还得了!?那枪啊,叫——” “霸王枪!” 当此之时,不仅老国公眸中亮光,温含玉眸中亦是光亮闪动。 霸王枪!如此霸气的名字! “不过这枪不是在谁人手中都能叫霸王枪的。”老国公赞着叹着,“霸王枪只有在阿执的手中,才真正是霸王枪!除了他,这世上再无第二人施展得出霸王枪的威力。” “只是可惜了,可惜了啊……”说到这最后,老国公唯剩连连叹息。 * 温含玉离开老国公的院子时已是半个时辰后,她满心仍在想着乔越的霸王枪。 想着还需要多久才能看到他握着霸王枪施展枪法的模样。 绝佳的身手,完美的长发,光是想着,温含玉都觉得兴奋。 嗯,到时不能让他把长发全都盘起,这样她就看不到了,也不能就这么披散着,万一被他自己的枪风伤到了也不好。 到时就束成一束好了!既不会让枪风伤到,她又能看得清楚。 想着想着,温含玉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大小姐在笑什么?”青葵在旁看得莫名其妙,明明没有好笑的事情啊。 “我笑了吗?”温含玉歪歪头。 “嗯呐。”青葵点点头,非常实诚,“大小姐还笑得挺傻的样子。” “是吗?我怎么一点没发觉?”温含玉摸摸自己的脸,有些不相信青葵说的,“青葵,我饿了。” “大小姐想吃什么?青葵这就厨房给大小姐拿。” “你给我下一碗面线吧。” “好的大小姐,青葵这就去。” 温含玉继续往花语轩方向走。 夜色之中,有四道黑影死死盯着她跟着她。 温含玉跨进花语轩的院门时,她脚步忽地顿住,眼眸也在此一刹那覆上霜寒。 又有人想取她性命,没想到她这条命还挺受欢迎。 不知和上次想取她性命之人是不是同一个? 不过,不管是不是,今回他们都休想走! 好几个月没有和死人打交道了,她的手都有些痒了。 温含玉佯装什么都未发现,稍稍的顿足后继续往院中走,同时抬手摸向腰间,摸出白日里乔越给她的柳叶飞刀。 然她根本没有机会将手中飞刀出手,对方亦还没有任何动静,她便听得“砰砰砰”三声沉闷的声响,三颗血淋淋的脑袋就这么从她身后扔了过来,砸落在她面前! 暴突的眼睛,被生生撕裂开的脖子,带着血骨碌碌在温含玉跟前滚动。 她既不惊也不骇,而是蓦地半眯起眼。 如此残忍的杀人手法,她只觉有些熟悉。 她慢慢往后转身。 只见有人正不紧不慢走进她的花语轩院中,那人手中正从后捏着一名黑衣人的脖子,他的手向上举着,迫使那黑衣人只有脚尖不断在地面上摩擦。 黑衣人挡在那人面前,温含玉瞧不见其模样,只瞧得出是个男子,以及他戴在五指上就碰在黑衣人脖前的长长护甲。 不,那不是护甲,而是五柄指刀! 只要黑衣人敢有分毫动弹,那紧贴着他脖子的指刀就会钉穿他的咽喉! 而他不仅五柄指刀,而是十柄! 他另一只手的五指上,也都套着指刀。 可见那掉落在温含玉面前的三颗脑袋就是被这指刀生生从他们各自的脖子上撕拧下来的,所以伤口才会呈撕裂装而不是利器切下的模样。 “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是男子的声音好似带着笑意,分明温温柔柔,却让他手中的黑衣人浑身抖如筛糠,“若是说了,我便放了你。” “我说,我说!”黑衣人已经骇到了骨髓里,连连点头,“是宁平公主派我——” 他的话未说完,血水便已从他的脖间飞溅而出,他的双目因惊恐而暴突,或许他想要质问对方为何出尔反尔,可他永远都不可能再发得出声音。 “我从来就不是个说话算话的人。”男子声音仍是带着笑意的温柔,他的手仍捏着黑衣人的脖子,愈捏愈紧—— 身首分离,血浆迸溅! 他就这么用五指指刀生生将黑衣人的脖子捏断! 黑衣人满是血的脑袋飞落到一旁,没了脑袋的身体也砰然倒在他脚边。 他双手被鲜红浸红。 他仍在笑,看着半眯着眼一瞬不瞬盯着他看的温含玉笑得极为温柔。 温含玉此时看清了他的容貌。 美得出尘的男子,扬在面上的温柔的笑,竟是……昌国皇长孙连城! 温含玉渐渐拧眉。 残忍的杀人手法,爱笑的人,温含玉所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人中,有一个人就是这么个样。 一模一样。 “你是……”温含玉眉心愈拧愈紧,“黑鸦?” “你终于认出我来了?”连城笑得细齿微露,俨然欣喜的模样,“蠢玉。” * 血腥之气弥漫着整个花语轩,腥红的血溅在地上,也溅在安静地等着来年春风的花木上,在微微摇晃的火光之中深红暗沉,仿佛仍带着人临死之前的恐惧。 温含玉看着连城,看着他双手十指上血淋淋的指刀,眉心紧如打了死结的麻绳。 她不会看错,将人脑袋活生生从脖子上撕下来的杀人手法以及十指上如女人甲套般的指刀,如此二者出现在一个人身上,除了黑鸦,世上再无二人。 在枪炮发达的现代,就只有黑鸦这么个与众不同的杀手既不选枪也不选炮作为自己的武器,而是选择古人的传统武器作为自己的兵器。 但不得不说,武器实验室那帮鬼老儿结合黑鸦的性子特点帮他量身定做的指刀在黑鸦手上的确比枪炮要来得可怕,也更来得让人害怕,所有死在他手中的人,死前无不骇得肝胆欲裂。 整个暗夜组织中,每一人皆是独来独往,若非上峰有任务,他们之间从不会有往来,独黑鸦例外。 黑鸦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可他偏又是个爱笑的人,他笑起来的时候无害极了,尤其他笑着时说话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仿佛能化尽这个世界的悲伤与苦难,任是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是一个可怕的杀人魔。 只是,组织里谁人也没有见过他的模样,见过他模样的人全都死在了他的手中。 因为于组织中的他总是带着一张无脸面具,只露着一张双唇薄薄的嘴,只有执行任务时的他才会将面具拿下,而每次任务他都是独自完成,所以没人知道他究竟是何模样,是美还是丑,从无人知晓。 温含玉也没有见过他的模样,不过与他之间的往来倒是不少。 因为黑鸦的老窝就在她的隔壁,所以他总会不时出现在她面前,和她说不少外边的见闻。 她与他不一样,他是组织手上的刀,她则是组织怀里的刃,他一年之中至少八九个月都会在外执行任务,而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三百四十天都会在组织为她而建的实验楼里,楼下做实验研究药物,楼上休息睡觉,只有那么几天,她得上峰允准,才能在黑鸦的陪同下到外边去走走看看,以及上峰派给她特别的任务之外。 其实她多少明白些,在人人皆独来独往的暗夜里,为何独独黑鸦能够住在她隔壁,想来不过是上峰的安排,让他看着她盯着她而已。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有什么值得上峰派黑鸦来盯着她的? 唯一可以肯定的,唯有黑鸦在她面前倒没什么可怕之处,反倒是每次出现的时候都会给她带来些她没见过也没吃过的东西,或是给她几本她没有看过的,甚至还偷偷带她溜出去玩过。 只是不管什么时候,她都看不见黑鸦的脸,就算是外出的时候,他与她每次都要带着不一样的面皮,以免被人发现。 黑鸦倒曾说过她二十岁生日的时候让她看看他的脸,说那是她的荣幸,因为就连大上峰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模样,顺便再送她个礼物给她过个生日。 说来她还挺开心的,因为从小到大她只知道剥皮削肉是什么感觉,从不知道过生日是什么感觉。 生日于她而言,不就是她生来这世上的一个日子而已,还能有什么别的意义?为什么要过生日? 至于黑鸦的脸,他给她看她就看,看不到她也无所谓。 但她没等来她的二十岁生日,在她生日的一个月前组织忽地分崩,人人生不如死,她也不例外。 不过她临死时好像有听到黑鸦的声音,他好像说他终于赶上了她的生日,只是她没法知道过生日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也看不见他到底长什么模样了。 那时候,她的两只眼已经被剜了下来,除了极致的疼,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也什么都看不到。 可是,黑鸦怎么会出现在这中世界? 她虽没有见过黑鸦的模样,但她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昌国皇长孙连城,必是黑鸦无疑。 “你怎么会在这儿?”温含玉只觉难以置信。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连城将染血的双手负在身后,笑吟吟地朝温含玉走来,在她面前站定后笑得更为愉悦,语气也愈温柔,“虽然迟了些,但我也算没有食言,让你见到我的模样了。” “这是你原本的模样?”温含玉死死盯着连城,一副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的模样。 “怎么?不相信?”连城微微挑眉,“你不也是原本的模样?到我这儿你就不相信了?” “不一样。”温含玉抬手抓抓自己才长出些许黑发余下仍全是枯黄的头发,不悦道,“我原来没这么丑。” 她的确不完全是原本的模样,她眼下的模样,较之她原本的模样仍差了些,连城方才明白他之所以迟迟寻她不到,并非她没有成功到这中世界来,而是她的容貌与他给他们去寻的她的画上模样不一样。 “你凭什么长这么漂亮?”看着连城无可挑剔美得出尘的模样,温含玉更是不悦,“你一个男人长这样你好意思吗?” “我能如何?我生来便是这个样儿。”连城丝毫不恼,依旧笑吟吟,“所以我从前从不在人前露脸,不然所有人都会是和你一样的反应。” 身为男人,没人愿意被人说成“漂亮”。 “这真是你原本模样?”温含玉还是有些不相信。 “千真万确。”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温含玉此时可是疑问重重,“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你都知道的事情,我会不知道?”显然,他知晓这是中世界。 “那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到这儿来吗?”温含玉又问。 连城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会是昌国的皇长孙?你为什么没和夏良语遇上?” “我为什么要和夏良语遇上?”连城又微微挑了挑眉,盯着温含玉,一脸无奈,“我说蠢玉,你别总是一见着我就有着问不完的问题行不行?” 温含玉眨眨眼,正儿八经道:“可你这身份本就是要看上夏良语的,你这么整,岂不是乱套了?” “乱与不乱,与我何干?”连城反问。 温含玉想了想,又问:“乱了套,那这里的世界不会崩溃?”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 假若一切都不按中原本的设定走,这被人创造出来的笔下世界会不会就此崩溃? 不过目前似乎不见有什么异样。 “你倒是比从前聪明了一丁点?”连城温柔笑道,“有我在,不会。” “为什么?”从前在黑鸦面前,温含玉就总是有一连串怎么都问不完的问题,如今,也一样。 “不为什么。”连城并不打算于这个问题多言,“倒是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 “问我?”温含玉诧异,“你这么聪明,又一直嫌我蠢,有什么问题能是你想不明白要来问我的?” “有。”连城笑意微浓,“平王乔越。” “乔越?”温含玉诧异更甚,“他有什么问题?” “乔稷将你许配给了他?” “嗯。”温含玉点点头,“有什么不妥?” “待我去杀了他,你就不用理会这桩婚事了。”连城总是在笑,即便是在杀人的时候,人命在他眼里,仿佛根本不值一钱。 “你要杀他?”温含玉的神色骤然变冷。 感受得到温含玉周身竖起的寒意,连城笑意更浓,“他不死,你就必须嫁给他,莫非——你想嫁给他?” “是又怎样?”温含玉冷声反问,“你若敢动他,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为什么护着他?”连城面上在笑,手上指刀凛凛生寒,仿佛随时都能夺人性命。 “他是我的人,我自然要护着他。”温含玉冷眼看着连城,“有我在,谁人也别想动他。” 她并不了解黑鸦,但有一点她却是很清楚,他笑意愈浓的时候,就愈是想杀人的时候。 她看得出来,他想要乔越的命。 她绝不允许! “他身上有你感兴致的东西?”连城笑盈盈,连语气都是温温柔柔的。 阿玉不知何为喜欢,更不懂情爱,她要嫁与乔越必不是因为情爱,定是有其他原因。 温含玉想也不想便道:“你怎么知道?” 连城仍旧在笑了,笑得愉悦,“好歹与你做了十多年邻居,这种事情我还是猜得到的。” 兴致这种东西,在阿玉身上是持续不了多久的。 “既然是阿玉感兴致的东西,那我就姑且留着。”连城抬了抬手,用手指拨着身侧并无生机的花枝,只听“咔咔咔”的声响,他手上指刀将细细的花枝割成了一段又一段,“待阿玉腻了乏了,再处理了也不迟。” 听着连城的话,温含玉有些莫名不悦,微微拧起了眉。 只听他又道:“对了阿玉。” 连城边说边用手指指地上的那些尸体,浅笑问道:“宁平公主,我帮你解决了如何?” 敢伤阿玉之人,他绝不饶恕。 “有人来了,改日我再来看你。”不待温含玉说些什么,连城微微一笑后,转瞬便在花语轩里消失了。 青葵端着热腾腾的面线走进花语轩,看到满地的血水以及身首分离的四具尸体时当即就扔了手中的面线,冲到了温含玉身旁。 “今夜之事别让老太爷知道。”温含玉对青葵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和你一起把尸体处理了,有什么待会再说。” 混账黑鸦,在她花语轩里杀了人就这么拍拍手就走了! * 黎明之时,雪已压着院中花木的枝头,仅是一夜,温含玉觉得这天似乎比昨日又再冷了些。 用过早饭,温含玉正盘腿窝在火盆边上细细研究乔越送给她的孔雀翎,紫苏便领着一名面善的中年妇人到了花语轩来。 “紫苏见过大小姐。”紫苏行了礼后向她介绍道,“这是衣莊的袁夫人,来给大小姐量身子裁新衣过年的,本是昨日小年要做的事,只是大小姐昨日入宫参加宫宴,便推到了今日。” “哦。”温含玉看也未看妇人一眼,依旧低头看着她手中的孔雀翎,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后便站起身。 这黄金筒上边铸的孔雀真是精致又漂亮。 真是没想到乔越还会有这样的宝贝。 不知道他那儿还有没有其他让她意想不到的宝贝? 还有他的霸王枪,她想现在就见识见识! “大小姐把手抬一抬,民妇为您量一下臂长。”见温含玉一直低着头不动,妇人不由提醒她一声。 看妇人为自己量体,温含玉有些好,便问道:“为什么过年要穿新衣?” 妇人虽觉温含玉竟会问这几岁孩童都知晓的问题有些诧异,却不能多问,只能笑着答道:“辞旧迎新,穿上新衣图个好兆头,开年事事顺,所以如国公府这般人家还有福裕人家过年时都会穿上新衣的。” 原来还有这么个意思?温含玉觉得有些新。 她又看向自己手里的孔雀翎,忽然想到了乔越,想到他那总反复穿着的两身单薄衣裳以及没有厚实可言的夹棉斗篷,想到他那双总是伤痕累累的双手,忽对妇人道:“那你多帮我裁一套,不,两套吧。” “他大概……”温含玉抬起手,举了老高,比划了一个比她高出许多的高度,“这么高。” 妇人微微一怔,随之笑盈盈地问道:“大小姐这是……要给男子裁的衣裳吧?” “嗯。”温含玉点点头,心道是,有句话不是叫“礼尚往来”着?他给她这么稀罕的宝贝,她自然也要有些什么送给他才是,不然他以后再有什么宝贝不给她了可就不好了。 “呵呵,大小姐就给民妇这么一个大概的身高……”妇人有些为难,“是裁不出合体的衣裳的。” 看温含玉一副拧眉有些不悦的模样,妇人赶紧解释道:“这衣裳要裁得合体才能穿得舒服,这要合体不止要有身高,还要有腰身的尺度,肩宽还有臂长腿长。” “这么麻烦?”温含玉拧眉更甚。 “……”妇人有些难接话,“回大小姐,都是这样的。” 温含玉想了想,又问道:“那今日量,何时能将衣裳做好?” “这快过年了,做衣裳的人多,最快也要到二十八或是二十九才能将衣裳做好送来。”妇人回道。 “那明日再量尺寸呢?” “莊里已经接了很多活计了,明日的话……”妇人回答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说得一个不对惹恼了温含玉,“怕是就赶不及在年三十前把衣裳做好了。” 温含玉不再说话。 妇人只道她是心有不悦,直至离开都是小心翼翼的,待出了花语轩的门,她才敢长舒一口气。 紫苏见状,由不住笑道:“夫人莫紧张,我们大小姐只是面色冷了些话少了些而已,并不是难相与之人。” 妇人这会儿细想才心觉好似也是如此,虽然这国公府大小姐除了面色和说话的声音冷了些之外,倒也没什么骇人之处,比她见过的太多表里不一的千金小姐要好得多。 花语轩里,青葵边给温含玉找来男子衣裳边难得好地问她道:“大小姐是要给平王爷裁新衣?” “不行?”温含玉挑了挑眉。 “当然不是。”青葵赶紧摆摆手,“青葵就是问问。” “多嘴。” 青葵赶紧闭嘴,却也一点不觉委屈,反还笑了。 她们大小姐就是嘴上凶了些而已,心可是好好的呢! 温含玉换上了男子装束,正待出门时瞟了一眼桌上她没有吃完的糕点,想了想,而后吩咐青葵道:“到厨房用食盒盛些样子好看味道又好的吃的,拿到前厅,我在前厅等你。” “好的大小姐。”青葵乖巧应声。 这回她不问她也知道大小姐是要拿去平王府的,大小姐每次出门不带她都是去平王府的,她可都知道着呢。 * 家家户户皆在筹备着过年,虽至三十年夜还有几日,各坊间已不少人家挂上了新灯笼贴上了红对子,喜庆彰显。 过年对于温含玉没有任何特别的含义,就像生辰对她没有任何意义一样,因为她从没有过过年,也不知何谓过年,只是到了这国公府后看着记着了而已。 但如今看着年关近了每人脸上都洋溢着欢笑,看着每一个人都在盼着新一年的到来,她也有些期待着过年。 不过平王府门前依旧寂静冷清,许是这天太冻人,就连平日里偶有来使坏的孩子们也不出现了。 温含玉推开那无人看守的大门,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 只是走着走着,她蓦地停脚拧眉。 她上前两步,蹲下身拂开地面上的白雪,眉心紧蹙。 这是……血。 平王府的庭院里怎么会有血? 她倏地站起身,疾步往前走。 不过十步,她又猛地停住脚。 只见花庭之中躺着五具尸体,身上已被白雪覆满,身子也早已硬透,显然已经死去数个时辰。 温含玉蹲在尸体旁,观察着他们的死状,眼神沉沉。 数个时辰前,那便是昨夜之事。 死因是—— 她翻了五人的脑袋来看,发现他们额心或是颞颥上都有被什么小东西射穿的伤口,皆是被伤及脑颅而亡。 在翻看第五人脑袋的时候,温含玉在他颈后地上瞧见一粒指甲大小的墨绿药丸。 温含玉将药丸拈起,置于鼻底轻轻嗅了嗅,继而半眯起眼。 这是……她昨日给乔越带回来的药丸。 她再看一眼那些死尸头上的伤口,忽地将药丸扔在地上,站起身便疾疾往立苑方向去。 昨夜有人要杀乔越! ------题外话------ 历时将近两个月,乔玉夫妇在今天入V了!!时隔两年没有V文了,一股难言的紧脏感,就像丑媳妇要见公婆的那种紧脏感! 在此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因为我想吃个肉包子,不想喝风,所以非常非常需要姑娘们的订阅! 感谢姑娘们的支持!不要忘了有活动可以参加啊~ 附:霸王枪出自古龙《七种武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58、敢伤她的宝贝!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乔越!”温含玉猛地推开立苑乔越寝居的门,力道大得门扉反撞在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震响。 乔越闻此声,惊得浑身骤僵,这拿着棉布条往自己身上伤口包扎的双手一时间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就这么讷讷地定在了那儿。 他此刻坐在床沿上,轮椅在床前,他面前地上散落着七八只药瓶还有小酒坛,身侧是胡乱绞在一起的棉布条、棉巾还有剪子,棉巾上满是血,还掉了两张在他脚边。 酒坛碎了,许是他拿不牢或是放不稳,掉落在地,其中酒水湿了地面也湿了他的脚,散了满屋子的酒味。 药瓶也是几只盖不牢的,撒了不少药粉在地。 只见他左边肩头及右边胸膛血淋淋的,尽管他在努力包扎他胸膛上的伤,可那裹得七歪八扭的棉布条上仍浸满了血,显然未能很好地将血止住。 也因着双手使力的缘故,他左肩上的伤不停地溢出血来,红了他整个肩头,也脏了堆在他腿上还未用的棉布条,然他却看不见,知晓不了。 他的面色苍白如雪,双唇亦是惨白且干涸,在温含玉出现之前他面上满是强忍着疼痛的苦色,可见他伤得不轻。 显然没有想到温含玉会出现,此刻他愣定着一动不动,像极一个做错了事被大人逮着了的孩子,手足无措。 “温……温姑娘?”慌忙回过神时乔越当即放下手上的棉布条,急忙摸索过放在床上的衣衫就往自己赤着的身上披,“温姑娘怎么来了?” 温含玉一言不发,只用力将手中食盒和肩上药箱重重搁到窗边案子上,而后打开药箱从十来只药瓶里倒出二十来粒大大小小的药丸,捧在手心里这才朝乔越走来,冷声道:“手伸出来。” 听得出温含玉此刻语气不善,乔越二话不敢问,只老实听话地将右手伸了出去。 温含玉看一眼他沾满了血的右手,“换左手。” 乔越只好把右手放下,将左手抬了起来。 却是同样的满是血污。 温含玉无奈,“算了,你手放下,把嘴张开。” 乔越愣了一愣。 温含玉本就不悦,当即便恼了,“你张是不张?” 乔越怎敢说不,只好把嘴张开,紧着便是温含玉那软软嫩嫩的手捂到了他嘴上了,将手心里的一大把药丸一股脑儿灌进了他嘴里,强迫他往下咽,令他险些呛着。 不待他缓口气,温含玉便挨着他坐下,大力地扯过他的右手为他号脉。 她与他离得极近,近到她的肩是紧挨着他的手臂的,他的手则是被她搭在她自己的腿上。 乔越还未缓过来的呼气此刻更险些屏住。 温含玉的面色阴沉得可怕。 她将手从乔越腕脉上收回,一抬手便将他草草披在肩上的外衫拂开,继而拿起他放在身侧的剪子将他身上裹得乱七八糟的棉布条剪断,看一眼那清理得并不干净的伤口一眼,从药箱里拿出装酒水的瓷瓶,拔了塞子后连帕子也不用便直接将酒水往他的伤口上倒。 辛辣的酒水忽然之间淋到伤口上,疼得乔越浑身一阵战栗,双手用力抓在腿上。 温含玉对他的反应视而不见,紧着拿上药粉撒到伤口上。 若说酒水辛辣刺骨的疼,那此刻这药粉撒上便是钻心的疼,乔越用力咬紧下唇才不致自己会受不住。 待温含玉为他将两处伤口都包扎好后,他额上背上早已冷汗涔涔。 只是,从始至终,即便再如何疼痛难忍,他都没有吟上一声。 一如她每一次为他施针解毒那般,他只会强忍,从不会喊疼。 “多谢……温姑娘。”一夜未眠加上强忍着剧痛,此时的乔越已极是虚弱。 并不给乔越丝毫歇息的机会,包扎好伤口后温含玉即刻为他施针。 昨日站起之后的反噬之痛、施针解毒时如刀劈斧砍在身般的疼、昨夜强行运气后全身气脉倒行逆流的痛以及身上的伤痛,几种疼痛集中一道,早已不是言语能够形容的,乔越强忍着,强忍着…… 他觉得他就快要到达极限。 “噗——”忽地,他吐出大口红黑的血,终是再也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温含玉扶着他往前倒下的身子,面色阴沉得可怕。 让她知道是谁这么来伤他,她非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可! 她今日若是没有出现的话,他这条命就再没几天活头! 竟敢这么来伤她的人! 竟敢这么来伤她的宝贝! 不可饶恕! * 乔越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长到他不想再醒过来。 他梦到他与阿开大哥还有阿尼他们在一块喝酒,大坛大坛的酒,大口大口地喝,喝得畅快,也喝得尽兴。 若非阿开大哥和阿尼将他推开,他怕是根本不会离开。 那他就不会醒来。 乔越醒过来时,只觉自己身上每一分每一寸都在疼,不仅是疼,还有酸麻。 他试着撑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竟丝毫力气也提不上,他才稍稍弓起身子有跌回了床上。 “哥你醒了!?”正当乔越尝试着再一次撑起身时,他听到乔陌激动且欢喜的声音,“哥你终于醒了!” 乔陌正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进屋来,见得乔越醒来,他当即将药碗放下,急忙上前将乔越扶坐起来,不忘在他背上垫上枕头。 “阿陌?”乔越微有诧异,听得他自己这干哑得险些发不出声来的声音时,他更为诧异。 “哥你先喝些温水。”乔陌旋即为他倒了温水,要喂他喝,却被他拦住,“我自己来就好。” 看乔越显然已无大碍的模样,乔陌这才终是放下心来,沉了好几日的脸上也才舒展开来,看乔越喝了水后笑着关切道:“哥可有觉得舒服些?还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 “没什么不舒服的。”将杯盏递给乔陌,乔越微微一笑,并不想他太过担心,只道,“不过是觉得身子有些酸麻,一时半会提不上力气罢了。” “一连躺了好几日,身子酸麻是正常的。”乔陌在乔越身旁坐下。 “几日……?”乔越颇为震惊,“我昏睡了很久?” “这是第七日了。”乔陌语气微沉,随即又笑了起来,“不过哥你醒过来便没事了,你且先坐,我去让尤嘉端些热粥来。” 七日…… 乔越抬手按按自己躺久了有些发疼的颞颥,有些不愿相信。 他竟昏睡了这般久吗……? “哥,来,喝些热粥。”未多久,乔陌便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回了屋来,“你方醒来,先吃些清淡的为好,喝了粥方好喝药。” 乔越点点头,接过乔陌递来的粥。 “哥当心烫。”乔陌又提醒道。 乔越温和地笑了笑,“好。” 待乔越喝了粥且吃了药后,乔陌这才正了脸色,问乔越道:“哥,是何人想要取你性命?” 乔越不语。 乔陌欲再问,乔越此时却是问他道:“阿陌,今日是年三十了吧?” “是。”乔陌并不愿意说此无关紧要的事,只又凝着神色道,“哥——” “现在是什么时辰?”乔越打断了他的话。 乔陌顿了顿,才答道:“申时。” “已经申时,你怎还在此?怎还不进宫?”乔越沉着声,“今日是年三十,你既在京,就没有不入宫同父皇一并用膳的道理。” “可是哥——” “没有我在,西疆的百姓需要你,莫在这种时候让有心之人抓着这些小事在父皇面前说道。”乔越再一次打断乔陌要说的话。 乔陌蹙着眉,似还要再说什么,终是将双拳握了握,道:“我知道了,我这便进宫。” “去吧。”乔越微微颔首,“不必担心我,我没事。” “我将燕风和尤嘉留下伺候你。”乔陌临走时道。 “不必。”乔越当即拒绝道,“你将他们带走,我不需要旁人伺候。” “哥,今日是年三十,我不能在你身旁陪着你,可总要有人陪着你为你将饭菜做好,不然你自己一人该如何做?”乔陌劝着他,“况且有燕风和尤嘉在,也能保护你。” “这大过年的,纵是卖命之人,也要回家陪妻儿老母的不是?这些天内是无需担心的。”乔越也劝着乔陌,“燕风和尤嘉一直是你的左右臂膀,你必须将他们带在身侧。” “不行!”乔陌不听劝,“我不放心哥自己一人!” “阿陌,我知道你担心我,可若燕风和尤嘉不在你身侧,我也担心你你懂么?”乔越伸出手,摸索着抓上乔陌的手,疼爱道,“我已经是这副模样,我不想你遇到任何不测,我不想你受丝毫伤害,你懂么?” “哥我……” “相信我,我这儿没事的,不需要谁人来保护我。”乔越说着朝乔陌温和地笑了笑,示意他不必担心。 “那至少让我遣两名下人过来照顾哥。”乔陌没有再与乔越争,只能妥协道,“十六不在,没人在旁伺候,不行。” “阿陌你怎的不听哥的话?”乔越面露无奈之色,“我不用旁人伺候,你无需麻烦再遣人过来。” “那哥你煎药怎么办?吃饭怎么办?”乔陌不依。 “我自己能行。”乔越不急不躁,以轻松的语气试图让乔陌听劝,“这些日子都是我自己做这些事情的。” “……”乔陌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垂在身侧的双手颤抖着慢慢拢成拳。 “阿陌,我这副模样,我不想劳烦他人。”或是说,他这副模样,他不想让更多的人见到。 “哥……”看着低下了头去的乔越,乔陌喉间哽咽,声音发颤,“对不起……” 乔越怔了一怔,而后抬起手,抬高到再抬不去。 乔陌见状当即躬下身将脑袋凑了过去,乔越便在他头上轻轻抚了抚,宠爱地温柔笑道:“傻弟弟,这又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我没事的,别担心。” 乔陌沉默良久,才点了点头。 站直身时,他已将心绪平复。 “快些进宫去吧,再不去的话就迟了。”乔越又催促道。 “我这就去。”乔陌走开两步,又退回到乔越床前来,道,“对了哥,温大小姐这几日每日都有来为哥诊脉施针,今日年三十……她怕是不来了。” 这几日她都是巳时至午时间来到,此时已是申时,想必她是不会来了。 “不过这几日哥的药都是温大小姐来的时候带来的,今日还未见药来,说不定她晚些才到也不定。” “我走了,晚些时辰我再来看哥。” 乔陌离开立苑时,面上一丝笑意也无。 他笑不起来。 哥不愿提凶手之事,不是他不愿提那夜遇刺之事,也不是他并不知晓凶手是谁,哥是何其聪慧之人,即便问不到,也定猜想得到。 哥不愿与他说,不过是不想他这个弟弟为他犯险罢了。 哥无论何时都会为他着想…… * 乔越在床上静静坐了许久许久,直到他觉得身上不再酸麻也能自如动弹了,他才摸索着拉过床边的轮椅,吃力地将身子从床上挪到椅子上。 上月冬至次日,温含玉本说他的眼睛再有一月便可恢复,只是小年那日为了能够站起来,他这眼睛便不能在如约的日子里复明,要解掉挡在他眼前的布巾,还需要一段时日。 他扯了一领夹棉斗篷来披上,出了立苑。 好几日未曾出屋,加之这着实冰寒的天,甫一打开门,乔越不禁颤了颤身子。 尽管如此,他仍是毫不迟疑地将双手扶上椅轮,带着自己往前走。 他先是到庖厨,抱了一大坛子酒,尔后往府中的正北方向而去。 那是一处植满苍松的院子,院子不大,看得出经常有人来打扫,许是这些日子十六不在的缘故,院中落着的枯叶才多了些。 院中只有一间五开间的屋子,门窗闭得紧紧的,门上还上了锁,好像里边藏着些什么宝贝似的,整个平王府,就只有这一间屋子上着锁。 门楣之上悬着一块匾,匾上刻着二字——宁堂。 乔越将搁在腿上抱在左臂里的酒坛放在屋前廊下,然后转到院门后边,将放在门后的笤帚拿起,竟是清扫起这小院来。 他虽动作缓慢,却看得出他极为认真且用心。 足足用了一个时辰,他才将不大的庭院里的枯叶扫成一堆,尽管他扫得并不干净,仍余了不少零星的枯叶散落在院中各处。 他将笤帚在院门后放好,这才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把钥匙,将院内门上的那把锁打开,抱起门边的那大坛子酒进了屋去。 “弟兄们,阿执来同你们过年了。” * 温德仁向圣上自请到陇南为官,陇南乃姜国偏远荒僻之地,到那儿为官之人,都道这辈子是不用盼着能回京城长平了。 老国公并未阻拦他,只是在他临行前夜与他谈了整整一夜的话,没人知道这祖孙俩说的究竟是什么,只知道次日温德仁离开的时候是红着眼的,他在国公府大门前给老国公磕了三记响头后,便登上马车走了。 他带走了已废的温明珠及解了毒后神智变得有些不正常的温如初,在二十九那日清晨离开的国公府。 二十九那日,老国公一整日没有吃东西,任紫苏怎么劝他都不理会,夜里是温含玉亲自下厨熬了些肉糜粥端去给他他才吃的,粥有些糊,老国公却吃得一粒米不剩,吃完了他就抱着温含玉呜呜地哭起来,哭得像个孩子。 没有谁人不疼爱自己的子孙,虽然温德仁不敬不孝,可他始终是温家的子孙,是老国公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孙子,如今离家远去,若说老国公心里没些伤心难过也是假的。 只是他虽年迈,却不糊涂,他清楚今次若是在温德仁已然下定决心去为一个真心为民的好官时阻着他的话,他这个孙子怕是一辈子都只能是个碌碌无为的庸才。 与其如此,不如放他去做他想明白了的事情。 往前十几年他错了,至少往后的十数年数十年他想要为善而不是为恶,也不枉白白在这世间活过一遭。 因着温德仁的离开,国公府的这个年三十过得有些冷清,偌大的前厅,就只有老国公与温含玉这爷孙俩而已,为防老国公想到不开心的事情,紫苏及青葵可谓是使出浑身解数来让老国公高兴起来,便是温含玉的话也比平日里多了不少,缠着老国公给她说他年轻时的事情,让他根本无暇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只是老国公毕竟老了,不管是身子骨还是精神气都与年轻人不可比,晚饭过后未多久他便倦了,尽管他想在这个家家户户一道围在火盆边守岁的大年夜多给温含玉说些她喜欢听的事,可他的身子骨着实吃不消。 这些日子来,温含玉已然了解老国公的作息,也知晓他是想多陪她会儿,但她不愿意他为着她而难受,便哄着他去睡 老国公睡下后,温含玉仍在旁陪了他许久才离开。 回到花语轩的温含玉也有些乏了,一进屋便在贵妃榻上躺了下来,青葵随后为她端来热水,伺候她洗脸洗手再泡脚。 双足泡在浸着姜块的热水里,温含玉只觉舒坦极了,整个人也变得懒洋洋的,由着青葵给她揉肩。 泡好了脚,温含玉又懒洋洋地往贵妃榻上躺去,青葵知道她畏寒,当即为她拿来大氅披在肩上,不忘将炭盆也移到贵妃榻前来。 “大小姐要不要喝些水?”青葵恭敬的问。 温含玉点点头,“喝些吧。” “好的大小姐。” 在接过青葵递来的温水时,温含玉的目光从放着杯具的桌上瞟过,尔后落在桌上两只灰布裹的一大一小包袱上,不由问道:“那是什么?” 她怎么不记得她屋里有这个东西? “这是衣莊今晨送来的大小姐要裁的衣裳。”青葵答道,“青葵早间问过大小姐,大小姐说先放到屋里来的,大小姐不记得了?” “衣裳?”温含玉这才想起白日里青葵的确和她说过这个事,“给乔越做的那些?” “嗯嗯。”青葵点点头,“衣莊的掌柜亲自送来的,道是这几日实在是太忙了没能赶得及在昨日裁好,所以今日亲自送来,还跟青葵说了好多回让青葵一定要和大小姐解释清楚以及代他向大小姐赔不是。” “哦。”温含玉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要是没见到这个包袱,她都忘了她给乔越裁了两套新衣的事情了。 “明日就是岁首了,大小姐需要青葵今夜将衣裳送过去给平王爷吗?” 虽然乔越名声不好,可他如今是温含玉的未婚夫婿,青葵自不会再像原来那般看他。 她家小姐都要对他好的,她当然要跟着大小姐,也待他们国公府的准姑爷好才行。 “不用。”温含玉想了想,“我自己去。” 她险些忘了,他今日要增服的药她做好了配好了,她一整日都在陪着太爷爷没抽出身送去,倒是也忘了让青葵送过去。 “现在什么时辰了?”虽然很不愿意从这暖洋洋的火盆旁离开,但防着她的“宝贝”又不听话地整出什么幺蛾子折腾她,她还是亲自去一趟为好。 “亥时了,大小姐。”见温含玉已然站起身,青葵随即去将那领最为保暖的白狐裘拿来为她披上,“大小姐这次也不打算带着青葵一道去吗?” “不带。”没这个必要,“你也忙了一天了,歇着吧。” “好的大小姐!”青葵很是开心,厨房今夜做了许多好吃的,她还道大小姐睡下之后去吃个够呢! 温含玉站在铜镜前整理头发,又吩咐青葵道:“用食盒盛些好吃的来。” 不晓他今日可有醒了?也不知道乔陌有没有给他准备吃的,她还是带着些为好。 “好的大小姐,青葵这就去。” “盛些清淡的,油腻的不要。”他若醒了,还吃不得太过油腻。 于是,温含玉在平王府前下马车时是左肩上垫着药箱,右肩上挎着一大一小两只灰布包袱,左手提着风灯右手提着一只大食盒,用脚踢开的平王府的大门,再用脚给关上的。 平王府一如既往冷得慌,温含玉想要紧着些身上的裘衣此时都腾不出手来,只能加快脚步往立苑方向走。 ------题外话------ 乔越:说好的要给我量体裁衣的,在哪呢? 含玉:谁让你昏过去了!照死里打! 乔越:那……下次? 附:昨天首订的评论区奖励已经全部下发,姑娘们查收一下,活动的要求是评论和本文有关的奖励58xxb,和本文内容无关的我也小小地奖励了些,请笑纳。 含玉:姑娘们说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59、一起过年夜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整个平王府漆黑一片,立苑亦如此,无需想也知道乔陌早已离去,否则这府中这立苑中怎会不点一盏灯。 只是就算乔陌离去,也不会将这立苑的院门大开着不掩分毫,那为何这院门会是开着的? 这屋门也是。 “乔越?”温含玉将手中食盒和肩上包袱搁到桌上,提着风灯走近床榻,只见床上并无人,她伸手摸了摸被褥,早已凉透,显然他已经起床多时。 “乔越?”她又唤了一声,黑漆漆的屋中仍是无人应声。 屋里无人。 屋中院中不见任何打斗的痕迹,轮椅也不在屋中,看来并不是有人来过,而是他自己醒了离开的。 一醒来便随处去而不在屋里老实呆着,当真不让她省心。 难道是饿得不行到厨房弄吃的去了? 只是庖厨也不见丁点火光,灶膛是冷的,锅是干净的,乔陌命人买回来还未来得及处理的食材亦没有被动过的迹象。 乔越也不在庖厨。 哪儿去了?温含玉紧紧拧着眉。 待她找着他,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温含玉在她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快喊哑了的时候发现了她脚边的枯草地上有轮辙压过的痕迹,她将风灯凑近,发现与乔越的轮椅极相似的两道轮辙印,她循着痕迹来到一处小小的庭院。 庭院里苍松仍翠,院中有一小堆经人打扫成堆的枯叶,还有一间敞着门的五开间屋子。 这屋中与府中尽是漆黑的其他地方不一样,这屋中,有火光! 看来乔越的确在这儿。 不过他既看不见,这屋中为何与他处不一样,要点上灯? 温含玉朝屋子走近,举着风灯朦朦胧胧瞧到门头匾额上的字。 宁堂。 这什么地方? “乔越。”她边拧眉唤着乔越的名字边抬脚跨进门槛,此时她才发现她脚下并无门槛,可见这也是乔越经常来的地方,否则十六也不会将这门槛劈了去。 屋子空空荡荡,温含玉能清楚地听到她的声音在屋中回荡,同时还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她也看见了乔越。 就在这屋中,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屋门方向。 他似是没有听到温含玉唤他,而温含玉此刻也无心去理会他究竟应声与否。 因为她已惊住,为她所见而见,为乔越此刻所面对之物而惊。 整个屋子的北面,密密麻麻却又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数千灵牌! 这宁堂,竟是一间祠堂! 温含玉见过温家的祠堂,里边供奉着温家的十数祖先,可这宁堂竟是供奉着如此之多的灵牌! 这些都是什么人的灵牌?乔越为什么又要在自己的府邸里供奉这么多的灵牌? 死寂一般的祠堂,台案上的油灯灯苗纹丝不动,温含玉能清楚地听到她的每一声脚步声。 她往前走近,走近那森森列着一排又一排的灵牌。 只见那每一块灵牌的前两字都一样,皆为“良将”,每一块灵牌上所刻之字的手法也都一样,显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数千灵牌上的字,竟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那他这是要刻多久才能刻完? 不过…… 温含玉半眯起眼盯着列在较为后边的其中一块灵牌,只见那块灵牌上的字刻得并不齐整,与前边数行灵牌上所刻之字相去甚远,不过依旧能看得出这仍是同一人的刻工。 既是已经刻坏了的灵牌,为何还要放到这祠堂里来?重新刻一块整齐的再放上来不好吗?这祠堂不都要求肃穆且玩笑不得吗? 但是…… 温含玉又看向其旁其后的其他灵牌,发现刻得如此不齐整的灵牌并不止这一块,其后一排再一排的灵牌,比之更不如,更歪扭! 其中一块刻着“良将徐壮之位”的灵牌,字不仅刻得很是歪扭,且为首三字还被血浸过,使得本该是木材本色的字呈暗褐之色。 温含玉盯着那几个字,她好似在哪儿见过这块灵牌这几个字。 “咳……咳咳——”温含玉的神思被乔越这忽然的咳嗽声拉了回来。 她这才察觉她把乔越给忘了,而她来了这么会儿他也没有丝毫察觉,不像他。 他的确没有发现她,此刻仍旧没有发现。 因为,他醉了。 他怀里抱着一只大酒坛子,酒坛已空,有两缕长发还挂进了酒坛里他并不知。 他背靠着椅子,闭着眼,双颊陀红,显然是醉至睡了。 看着竟然醉得不省人事的乔越,温含玉气得只觉气血上涌,当场扬起手就要朝他脸上掴去—— 这混账竟敢喝酒!身上有毒又有伤竟敢喝酒!? 然当她的手只差半寸就要狠掴到乔越脸上时倏地停了下来。 火光微闪间,只见他眼角有微微莹亮。 温含玉凑近看,但见他眼角挂着明显的泪痕。 她的眉心已紧拧得不能再紧。 他这是……哭了? 哭什么? 又为什么哭? 温含玉想不明白,她记得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眼角也有泪。 温含玉不悦地收回手,不耐烦地将他怀里的酒坛拿开。 没了酒坛抱着,乔越的手自然而然地搭落到了腿上。 温含玉躬身将酒坛放下的时候不经意看了一眼他的手。 他的手仍旧伤痕累累,不过因着这几日昏睡在床的缘故没有再添新伤和冻伤罢了。 看他那被利刃反复划伤又反复结痂的双手,温含玉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抬头又看向那些灵牌,看向后边那些字刻得歪歪扭扭却又极为用心的灵牌,看向那块刻着“良将徐壮之位”的灵牌。 她想起来了,她第二次见到乔越的时候,他手上正刻着的就是这块灵牌。 温含玉站在乔越身旁,再一次看着眼前摆放得密密麻麻却又整整齐齐的数千灵牌,心中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怪异感觉。 她明白了,明白乔越的手上为何总是伤痕累累像是好不透似的。 因为这宁堂里的所有灵牌都是他亲手所刻,哪怕已经什么都看不见,哪怕无数次地划伤自己的双手,他仍已然在刻。 为什么要刻这些? 为什么这么坚持? 温含玉觉得她看不懂乔越,一点都看不懂,但有一点她明白,那就是—— 他和她,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温含玉本想将乔越打醒,然后让他自己老老实实滚回立苑去,可站在这宁堂里,站在这数千灵牌前,她下不了这个手。 也不想下这个手。 她甚至感觉得出来他并不想回立苑去,至少这个三十年夜里不想,只想在这宁堂里呆着。 算了,呆这儿就呆这儿吧。 温含玉将肩上药箱放下,拿出今日为他备好的药,捏开他的嘴灌进了他嘴里,在迫使他咽下。 他许是醉极,温含玉这般粗鲁地摆弄他他都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夜愈深,天愈冷。 这深深的府邸里不闻丝毫外边热闹的爆竹声,这里除了寒冷,就只有静寂。 温含玉去将这宁堂的门阖上,以此挡去些灌进厅中来的寒意,就算只是挡得住分毫,也比敞开着门的好。 关了门后她走到摆着香炉灯台的香案前,发现灯台里的油将要燃尽,火苗已渐渐变得微弱,她左右瞧瞧,在案下发现一只盛油的小壶,便拿起来往灯台里掺了些,那已然微弱的灯苗瞬间便旺了起来。 她再看向乔越时,发现他瑟了瑟身子,好像想将身子蜷起。 他显然是冷,想蜷起身子让自己暖和一些。 温含玉掀了他身上的夹棉斗篷来看,他里边只着一件薄薄的汗衫及中衣而已,这夹棉斗篷也御不了多少寒,难怪觉着冷。 见他因着酒意仍有些红的脸,温含玉伸手摸了一把。 嗯,滑,好摸。 没想到他这常年在外从军打仗的男人竟然还能有这么光滑的脸,真是又多了一样令她嫉妒的。 乔越此时又瑟了瑟身子。 温含玉瞪了他一眼,而后将自己身上的白狐裘解下来,盖到了他身上。 “嘶……”没了白狐裘御寒的温含玉瞬间缩了缩身子,“真冷。” 得了白狐裘盖在身上的乔越则是不再瑟缩,细软的狐毛碰在他的脸上,他还满意似的轻轻蹭了蹭。 “……”她后悔了,想把裘衣拿回来怎么办? 不过她也仅是想想而已。 算了,谁让她现在是大夫,他是病患,先顾着他吧。 站了许久,她有些累了,便在乔越身侧席地而坐。 坐着坐着,那燃得正旺的灯苗在她眼里渐渐变得朦胧起来。 不知不觉,她靠着乔越的腿睡了去。 说来,这可是第一次有人与她一起过年夜。 * 乔越醒来时他不知是晨还是夜,不知是何时辰,也不知自己何时醉了睡了,又是睡了多久。 他并不是不胜酒力之人,只是想醉的时候,说醉便醉了。 想醉的时候,一碗酒便足以醉人,若是不想醉,即便是百碗酒,也醉不倒人。 他只觉自己脑袋有些昏沉。 许是太久没有喝酒的缘故。 不仅是脑袋昏沉,便是整个身子都酸胀得厉害。 看来他这残废之身是酒都由不得他喝了。 他动动身子,欲缓解自己身上的酸胀之感。 而当此时,有东西自他身上滑落下,正好滑到他的手背上。 毛茸茸又暖融融的东西。 乔越抬手要摸一摸自己身上这是何物,然他才动了动指头,便愣住了。 这、这是—— 他震惊地抬起手慢慢摸向正枕着他的腿的脑袋,可他才碰到对方头上的簪子时却猛地收回手。 对方似是睡着了,毫无察觉。 乔越的心跳慢慢加快,这是姑娘家才会用的步摇…… 会给他盖上衣物、会无所顾忌枕着他的腿睡着、会在这大年夜来到他身旁的姑娘,除了她,再不会有谁人。 乔越收回手,摸向盖在自己身上的衣物。 是一领裘衣。 这宁堂寒冷,她竟是将她的裘衣给了他…… 尽管已然极力控制自己的情感,可此时此刻,乔越也无法掌控自己心间如火般热烈的感觉。 他轻轻将裘衣从自己身上拿开,摸索着披到温含玉背上。 她似乎睡得很熟,乔越有些不忍打扰她,或是说不舍得打扰她。 但,天寒,地冻。 “温……”乔越尽量找准温含玉肩头的位置,伸出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轻声唤她道,“温姑娘。” “唔?”温含玉却是将脑袋在乔越腿上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她甚至将双手也搭到了他腿上来,显然这样舒服些。 乔越有些尴尬,却是再由不得她继续这般睡着,因而轻轻推了推她的肩,再次唤道:“温姑娘快些醒醒,再这般睡下去的话会冻坏身子的。” “嗯?天亮了?”温含玉终是醒了,不过却是迷迷蒙蒙的。 乔越微微摇了摇头,惭愧道:“抱歉,在下不知。” 温含玉边揉着酸涩的眼边看向窗外方向,喃喃道:“哦,天没亮,还黑着呢。” “温姑娘可觉有什么不适之处?”乔越关切地问道。 “没有。”温含玉又揉了揉眼,以让自己清醒清醒,她一边将白狐裘在肩上披好一边站起身。 除了腿冻得有些发麻以外,她没什么不舒服,她这身子可健康得很。 乔越拾掇着自己怦怦直跳的心,低声又问道:“今日是年夜,温姑娘……缘何来了?” 他以为她不会来。 准确来说,他认为她绝不会来的。 可她却是来了。 尽管晚了些,尽管她来时他并不知晓,可她仍是来了。 “我今夜若是没有来,你又要我为你多花费多少时日?”温含玉此时冷眼盯着乔越,就像一位老师盯着一个犯了错的学生,连语气都是凌厉的,“你倒是无所谓得很,才醒来就抱着一大坛子酒喝,你究竟是想死还是想活?” 乔越低着头,心有惭愧,无言以对。 “你以为你低着头不说话就没事了?”温含玉俨然被乔越这个“不听话的病人”气到了,根本不给他逃避的机会,“你今日若是不能给我个让我满意的答案,我就断了你的琵琶骨。” 温含玉声音冷冷,她所言并不似玩笑。 “说吧,这些都是什么人?”温含玉看向堂中数千灵牌,第一次想要从乔越口中听到他的答案,“你又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喝酒?” * 自从羌国回来之后的这一年余来,不知多少个夜里他彻夜彻夜睁着眼,他睡不着,也不敢睡,因为每每夜深人静躺在床榻上的时候,他的将士们与他说过的话总是尤为清晰地回荡在耳畔,他们临死之前的抬头挺胸视死如归的模样也清晰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看他们一个接一个倒下,直到没有一个人再站着,直到广阔的土地被从他们身上不断淌出的血浸得红透。 他若是也能死在那个时候,该多好。 这样,他如今就不会独自苟活在这世上痛苦着。 乔越的身子绷得如琴弦般紧,他的身子在微微发着颤,他的面色白得失血一般,双手更是紧紧握成拳,不住地微颤着。 可见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有多痛苦。 “他们……”乔越的声音低低,带着颤抖,“是在鹿河一役中死去的其中一部分将士,是曾与在下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 鹿河一战温含玉听老国公说起过,便是没有亲眼见过那一战的老国公都道那一战的惨烈,更莫说是亲眼见着更亲身经历过的人。 比如乔越。 她从前没有亲朋好友也没有兄弟姐妹,她不知道亲友弟兄死在自己面前是怎样的一种悲伤与苦痛,但她现在有亲人了,有一个总会摸着她的头叫她乖含玉的太爷爷,她想,若是太爷爷死了的话,她的心一定会很难受。 温含玉抬起手摸向自己的心口,感受着那有频率的心跳,黑鸦说过,这儿觉得难受的时候就是难过,愈是难受就愈是难过,是悲伤,也是痛苦。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乔越。 乔越他的心……此刻是悲伤难过的吧? “那他们的家人不为他们立牌吗?”她于这世上的事情虽知道的不多,但她每日都有在努力地去学去了解,她如今知道这灵牌一般都是由亲人所立,这样才好在以后逢年过节的日子里给他们烧一炷香,也是让亡故的他们有家可归,而不是成了孤魂野鬼。 “家中尚有人在的,自当是由家人来供奉,但是这宁堂里的兄弟都是孑然之人……”乔越面色沉重,语气里是浓浓的痛苦与悲伤,“所以我为他们立牌,设了这宁堂安置他们。” “我无法为他们敛尸,可我不能让他们死后也还要四处飘荡无家可归。” 他不能让为了姜国为了百姓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死后化作孤魂。 他不能。 悲伤太过,一时间他便是连“在下”二字都忘了。 温含玉只觉震惊。 如此多人……他竟记得清楚谁人有家谁人孤寡! “今日是年三十夜,团圆的日子。”乔越抬头“看”向数千灵牌,真诚且认真道,“我来这儿,是陪陪他们,和他们一块儿过年。” “以前每年的三十夜,兄弟们都是一块儿过的,远,都没回家。”乔越陷进那些于他而言再美好不过的回忆里,他的身子不再紧绷也不再发颤,他的嘴角亦扬了起来,“大家伙一同围在火边吃最香的烤鹿肉,说最开心的事,道最在乎的人,喝最辛辣的酒。” 说到酒,乔越猛地从回忆中抽回神。 糟了,他擅自饮酒必是被温姑娘瞧见了,她定是生气了。 “温姑娘,在下……” “喝酒?”像是已然知道乔越要说什么似的,温含玉打断了他。 乔越当即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下了头,惭愧道:“对不起。” 温含玉本是对他不顾自己身子肆意喝酒而生气,可看到他说到以往过年时他都是和他的兄弟们在一起吃肉喝酒时候面上扬起的那有如晨曦般的笑时,她胸中的怒气便散了。 “原谅你了。”温含玉淡淡道。 乔越诧异抬头,她未生气?这不大像她的性子。 只听温含玉又道:“你自己都说了这大过年的不做点能让自己开心开心的事情怎么行?” 乔越仍是怔怔。 “我饿了,你饿不饿?一起去吃些东西嗯?”温含玉揉揉自己的腿,方才在地上坐得久了有些酸,“我给你来了吃的来。” 乔越默了默,才轻声道:“多谢温姑娘。” 待乔越朝众灵位躬身行礼后,温含玉将方才吹熄放在一旁的风灯点上,而后塞到了乔越手里,“你替我拿着灯。” 乔越的手正要放到椅轮上,不想温含玉却将灯杆塞到了他手里,紧着他便被她推着往宁堂外走,赶紧道:“温姑娘,在下自己来便可。” “怎么?我推着你你还不乐意了?”温含玉垂眸睨他,语气里有不悦。 “不是。”乔越忙道,“在下并非此意,在下只是……” “那你闭嘴。” “……” 天正处在将亮未亮时,天色最是暗沉时,也是一日之中最冷之时。 温含玉还未出宁堂所在的小院便已冷得瑟了瑟身子,唤乔越道:“乔越。” “温姑娘有事尽管说便好。”乔越尽量让自己少说话,以免惹了温含玉不快。 “你这府邸里有没有点木炭燃来暖暖啊?”冻死人了。 乔越轻轻摇了摇头。 “那有没有什么能暖和点的办法?”即便身上裹着最是暖和的狐裘,温含玉仍是觉得冷极,方才在地上坐得太久还睡着了,这会儿怎么着都捂自己暖和不起来。 “若是温姑娘不嫌弃的话……”乔越顿了顿才继续道,“到庖厨去等等在下,在下为温姑娘煮些热姜茶暖暖身子。” “快去快去。”温含玉当即推着他快步往庖厨的方向去。 平王府的庖厨不大,无论是于立苑相比还是与宁堂相较,这不大的庖厨都显得暖和许多。 “可否请温姑娘帮在下拿一拿姜?在下……拿不到。” 温含玉朝自己掌心哈了一口气,问道:“姜在哪儿?” “在灶边案台上边的墙上,挂着的筐子里。”他记得十六是这么与他说过的。 温含玉走上前踮起脚将挂在墙上的小筐子拿了下来,果见筐子里放着姜与大蒜,拿了两块递给了乔越。 乔越道了声谢,接过放在案台上,而后转动椅轮到了水缸旁,摸索着拿过放在一旁的木盆,从缸中舀了些水来将姜放进去清洗。 只见他的双手才浸到水里便变得通红,可见这水有多冷,他却面不改色,换了三次水,反复搓洗着那两块姜,末了还是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洗干净了,只好问温含玉道:“温姑娘看看在下可洗净了?” 温含玉垂眸,姜洗得很干净,但她却是在看他通红的手。 “你不冷吗?”温含玉忽然问。 “?”乔越不解。 只听她又道:“水。” 乔越这才知她问的是水冷不冷,便道:“自是习惯了。” 西疆的冬比长平城的冬要冷得多,他早已习惯,只是他如今这身子大不如前,不再如从前那般耐寒罢了。 说完,他把姜放到砧板上,慢慢地切成片。 他的动作很慢,也很认真,若非如此,他切到的只会是他的手。 因为坐着离案台不能太近的缘故,他将身子坐得笔直,再往前倾些,他才能很好地握着菜刀在砧板上切东西。 切好了姜后他才来到灶台前,摸过放在灶台上的一根长长的柴禾在手中拿着,用它找到放在地上的一张矮凳,再用它将矮凳勾至灶膛前来,随后一手撑着灶台边,一手撑着椅手,将身子从轮椅慢慢挪到矮凳上坐好,尔后开始烧柴。 温含玉一直坐在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觉得他烧柴烧得比上回她见着时娴熟了不少,虽然依旧很慢,但至少没有像上回那般鼓出一阵又一阵呛人的浓烟。 乔越本是觉得这柴烟味呛人,欲让温含玉到外边等等再进来,但想到她畏寒,且还嫌他话多,他便沉默着什么也不说。 当灶膛里有暖意升起之时,温含玉忽然靠到了他身侧来。 乔越正诧异时,温含玉挨着他蹲下了身。 乔越怔了怔后当即将手扶在灶台边上,另一手扶着自己身下矮凳,作势就要往旁移开。 谁知他人还未动,温含玉便朝他挨得更近,一边不悦道:“你躲什么躲?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这灶膛里的火暖和,两个人靠近些更暖和。” “……”这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 乔越还是要往旁挪开些。 温含玉顿时皱起眉,死死盯着他,忽然冷着声道:“乔越,你是不是觉得我丑得慌,所以我靠你近些你就躲?” “当、当然不是!”乔越赶紧道,“在下只是……” “你就是这么认为的。”温含玉压根不听乔越解释,“你别动,我现在就让你看清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60、她的模样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看清楚? 如何看? 乔越正怔愣间,温含玉已然抓过了他双手,朝她脸上凑来。 怔愣的乔越双手堪堪碰上她脸颊的一刹那,惊了一跳,仿佛被利刺蛰到了似的,惊得慌忙就往回缩手,“温姑娘不可,这使不得。” 他怎能这般堂而皇之地碰她的面颊? 他是行伍出身,怎能做如此恬不知耻之事? 即便他已然不止一次在心中想象着她的模样,可他却从不敢有过此等非分之想。 温含玉可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她只瞧见他这慌忙收回手的模样,只当认定他就是觉得她丑不堪言,顿时恼了,再一次抓上了他的手。 这一次她抓得用力,全然不由他再有缩回手的机会。 这一次她也不给乔越说话的机会,用警告的口吻冷冷对他道:“我让你看你就看,你再敢缩手,我就折了你的手!” “摸!”温含玉说着,扯着乔越的手便凑到了她脸颊上来,以防他再忽然收回手,她的双手此时扣着他的手背,让他冰冷的掌心贴在她双颊上,“摸仔细点,看清楚了!” 她如今除了头发仍是差的外,再不是原本那丑不堪言的模样,他看不见,但也不能认为她是丑的! 可乔越此时惊得不知所措,哪里敢动,双手就这么僵硬着贴在温含玉的面颊上,一动不敢动。 “温姑娘,在下……手太脏。”掌心感受着温含玉脸颊的细腻及暖意,乔越紧张得腰杆绷直,不敢再擅自收回手,只能低声道,“在下手上沾了柴灰。” 温含玉皱着眉半眯起眼,随后把乔越的手从自己脸上拿开,挪到眼前看。 他的手上的确沾着柴灰,不过…… “没事,我不嫌你。”不待乔越缓过气,温含玉便又拿着他的手重新贴到了她双颊上来。 乔越的心跳漏了数拍,如何都拾不起。 他终是什么都没有再说,也没有想要再次把手缩回,他的掌心就这么贴着她的双颊,然后慢慢、慢慢地将指尖抚向她的眉眼。 修剪得精致的秀眉,眉梢微扬,不是时下女子喜爱的柔软柳眉,带着独属于她的与众不同的英气。 长长的睫毛,大眼睛,想必是一双不可方物的美眸,挺立的鼻梁,小巧的鼻尖,当是秀气非常。 再往下便是…… 乔越僵硬且微颤的双手抚过温含玉的鼻尖时在她颊边顿了下来,少顷才又继续往下。 指尖抚过她柔软莹润的唇时,乔越是屏着呼吸的,他甚至感觉得到自己心狂跳得想要从胸膛里冲破出来似的,狂烈地跳动着。 她的嘴很小,唇很软,很……惑人。 乔越的指尖在她柔软的唇上反复摩挲而过,他只觉他体内的血液开始变得燥热。 忽地他的手在温含玉唇边僵住,而后猛地收了回来。 他方才在想着什么? 他怎能有如此龌龊的想法! 这一回温含玉没有再抓着他的手不让他动,因为他已经“看”过了她的容貌,不过她并未做声,而是盯着乔越等着他先说话。 “温姑娘……很好看。”心怕温含玉看出自己方才心中所想,乔越低下头忙往灶膛里塞柴禾。 温含玉只觉乔越是在敷衍她,极为不悦,声音便也沉了下来,“你面对着我说。” “啪……”乔越手中正拿着的柴禾正要塞进灶膛当即便掉了下来。 过了少顷,才见得乔越慢慢抬起头来,面对着她,轻声道:“温姑娘天姿国色。” “……”温含玉仍是不悦,“你前边那句再说一次。” “温姑娘……很好看。”乔越这回倒是没有含糊,怕温含玉不相信似的,他又道了一次,“很好看。” 温含玉终于不再绷着脸,却仍坐在乔越身旁没有起开。 乔越也没有再往旁挪开。 直至姜汤煮好。 “你坐着,我来盛吧。”温含玉未让乔越站起身,而是径自站起身去拿了两只碗来。 只听乔越道:“温姑娘若是想喝甜的话,盐罐子旁有红糖。” 乔越听得她动作时的轻微声响,心想她当是在拿红糖,谁知此时他面前却有暖气蒸在他面上。 温含玉正将放了红糖的姜汤递到他面前来,“先给你。” “多谢。”手捧着滚烫的姜汤,尚未入口,乔越只觉身子已暖和了起来。 此刻他的心是暖的。 温含玉捧过她自己的那一碗姜汤,这才又在乔越身旁坐下来,嗅了一嗅那甜且暖的味道,便要喝。 “当心烫。”乔越忽道。 温含玉有些怔怔地看着他,哦了一声,没有即刻就喝,而是往碗里吹了吹气。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吃什么东西前让她当心烫。 为什么要关心她? 因为她为他解毒? 温含玉慢慢喝了一碗姜汤下肚后,抬起头时忽然发现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乔越,天亮了。”温含玉看着被晨日的光镀亮的窗户纸,眼眸也亮了起来,“新的一年开始了。” “愿温姑娘在新的一年里喜乐顺遂。”乔越温和道。 “嗯?”温含玉转头看他,面上满是不解,“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岁首天明时说些吉利的话以做祝愿,是习俗。”乔越语气温柔。 “这样啊……”温含玉想了想,笑对他道,“那我也愿你安康喜乐。” 寒冬仍在,春风未至,乔越的心却已暖。 “乔越,我们昨夜到现在,算是守岁吗?”温含玉看着乔越,又问。 她说的是“我们”。 昨夜前半夜他与她皆是睡了过去,后半夜虽醒,但已不算是完全的通宵达旦。 可听着她话里那殷殷等着他答案的语气,他还是点了点头,道:“当然。” 温含玉看着灶膛里仍明亮的火,笑了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我一起守岁呢。” 曾经她有无数个不眠夜,每一年的年夜她都是坐在窗边独自等着来年的天明。 一直一直,都是她独自一人。 有人一起过的三十夜,才叫守岁。 她的话让乔越震惊,也让他心中对她的不解更多了一分,却也因此而觉心有难过。 “若是温姑娘愿意的话,往后的每一年,在下都会陪你守岁。” 乔越的声音温和如春日的和风,他的话,更似那乍暖还寒时节里最暖的太阳。 温含玉睁大着眼震惊地看他。 这算是……许诺吗? 上写的诺言一旦许下,就终身不变不改了的。 可她看过的上许诺的都是彼此有情爱的男女,她和他之间没有这些,他为什么要对她许诺? 温含玉想不明白,并未应声,亦未作答。 乔越则又低下头,摩挲着手上只余了些许姜汤在里的碗盏。 “乔越,什么时候你愿意了,跟我说说你的事情?”灶膛里的火已渐渐熄灭,不再如正烈时暖和,温含玉不由朝乔越凑得更近。 她的认知里从没有男女授受不亲,是以她这会儿就像是整个人都胶在了乔越身侧似的。 只有了解了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这是黑鸦教她的。 她想知道乔越为何与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乔越默了默,随之点了点头,声音微沉:“好,只要温姑娘愿意听的话。” 他便愿意道与她听。 却见温含玉拧了拧眉心,好像在想着什么拧巴人的事情,盯着乔越:“乔越,你叫我名字吧,你这开口闭口温姑娘温姑娘的,难道你觉得认识我很丢人?” “自然不是!”乔越知道温含玉的想法有别于常人,也知道她的想法心思总是跳得有些快,就如她这会儿说的话,他的神思好一会儿都未跟得上。 丢人? 他怎会觉得认识她丢人!? 名字……名字? 含……玉? 仅是心里想着,乔越的心跳便已加速。 “我还有一个名字,你叫我那个名字就成。”温含玉边说边拿过乔越的手,也不管他是惊还是愣,拿过他的手后便将他的掌心摊开向上,也不说,而是用手指在他掌心写给他自己认。 “阮……阮。”乔越极为凝神地辨着温含玉写在他掌心的二字,“阮阮?” “嗯。”温含玉点点头。 她的记忆里,关于她父母的,就只有这两个字。 极幼之时她已然模糊的记忆里,母亲就是这么拉着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写下这两个字。 这是她的小名,母亲总是这么叫她。 母亲的模样母亲的声音她早已不记得,她记得的,就只有“阮阮”这个名字。 世上除了她自己,无人知晓她还有一个叫“阮阮”的名字,可她愿意告诉他。 她想要听他叫她这个名字,而不是“含玉”。 因为他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嗯,她没有想错,他的声音唤她这个名字,好听极了。 而乔越在将“阮阮”这个名字道出口时骤然红了耳根,虽觉这般称呼太过亲昵,可他却不想拒绝。 “那温姑娘……”乔越心下欢喜又紧张,忙改口道,“那阮阮也唤在下名字就好。” “阿……”温含玉眨眨眼,阿执?还是,“越?阿越?” 乔越两耳红透,“好。” “阿越。”温含玉又道了一遍。 乔越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温柔,“我在。” 天色渐亮,晨曦映在窗纸上。 纵是再冰寒的深冬,也还是会有阳光。 “说是饿了来吃东西的,我怎么把吃东西的事给忘了?”温含玉从柴火已熄的灶膛前站起身时,紧皱着眉一脸的拧巴。 “天寒,阮阮带来的食物已是冷透,阮阮放在何处?在下去拿来热一热后阮阮再吃。”乔越边说边撑起身要坐到轮椅上。 温含玉仍是在旁看着而已。 不是她不愿意搀他一把,而是她看得明白。 她看得明白他并不想要她的帮忙,她看得明白他自己能做的事情并不想要旁人的帮忙。 “不用你去拿,你先跟我去你的立苑,我有东西要给你。”待他坐上轮椅,温含玉这便推他离开,不由分说。 平王府门外,离开了两个月半的十六昂头看着平王府的匾额,面上是难掩的激动。 他急不可耐地往前走,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住,使得他狠狠跌了一跤。 “又是哪个小兔崽子干的事儿!?”看着地上那将自己绊倒在地的“东西”,十六骂道。 可在看到那个“东西”时,十六惊了一跳。 那根本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 * “汗衫,中衣,外袍,袄子。”温含玉从那两只大小包袱里将由里至外由上至下的衣物一一塞到乔越怀里,一边道,“腰带,袜子,长靴,还有这裈袴,给你,这还有另一身不一样的,你下回穿,今天你先穿我给你搭的这身。” 乔越捧着温含玉不断塞进他怀里来的衣裳,懵愣着,“阮阮这是……” “给你的。”温含玉随即便道,“不是新年都要穿新衣图个好兆头的吗?我就让衣莊给你裁了两身,当做你给我孔雀翎的答谢。” 看乔越一动不动,温含玉以为他在想着衣裳是否合身,便又道:“我拿着你的衣裳鞋子去给衣莊量尺寸的,保管合身,至于拿去的你那旧的衣裳鞋子我扔了,太旧了。” “你怎么还不换?”温含玉说着忽然想到,“我在这儿你不好意思是吧?那我出去等等,你快点,外边冷得慌。” 不等乔越说上什么,她便出了屋去,不忘把门阖上。 乔越抬手轻轻抚过衣面,不由得轻轻一笑,随后将这些衣裳放在放到床上,将自己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 温含玉在外等了一刻钟不见乔越有动静,不由拍了拍门,“阿越你好了没?” “快、快了。” 温含玉拧眉又等了一会儿,仍不见乔越动静,也没有再问,而是一转身就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边道:“我进来了。” 却见乔越正在系着中衣,外袍袄子以及靴袜都还未穿上。 温含玉眉心拧得再紧一分,这叫快穿好了。 闻得温含玉进了屋来,乔越赶紧摸过外袍来穿上,以免她心生不悦。 谁知她并未气恼,反是走上前来躬下身替他将中衣衣带系好,由他自己穿好外袍后再为他将腰带系好,最后将袄子披到他肩上。 自她进屋后乔越便一直绷着身子处于紧张状,以致她为他披上袄子后他还愣了好一会儿才躬下身来将袜子和长靴套上。 他的双腿无法动弹,他只有将身子折至于双腿平行才能将鞋袜穿上而不致自己歪倒。 一刻钟,他的确没法将衣裳换好。 不过…… 温含玉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 外袍是海蓝色的上好丝绸,衣缘及袖口绣着繁复的祥云,袄子为浅蓝灰色,蹬一双黑色长靴,温含玉愈看愈觉满意。 布料皆是亲自选的,冬至宫宴时见过乔越的着装,她便觉蓝色再适合他不过,有如天的广袤,海的深沉。 “好看。”对于美好的人或物,温含玉从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她伸出手,将乔越垂在耳边的头发别至耳后,又忍不住再一次夸赞道,“真好看。” 若是他的眼睛能瞧得见,那这世上将无人比得上他。 乔陌与黑鸦,都不及他。 乔越却是低着头愧于抬起,“在下这般模样……担不起阮阮的这般夸赞。” 一个残废的模样,她不嫌弃已是好事,又怎配得起“好看”二字。 “又如何?”温含玉声音冷冷,“我觉得好看那就是绝对的好看,你再敢说担不起,我就揍你。” “……”乔越双颊微烫,“那就多谢阮阮,为在下备了新衣。”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往后不必跟我这么客气。”温含玉趁机又摸了一把乔越的头发。 “……”乔越一时无话。 “阿越,是谁人伤的你?”温含玉并未忘记这个最为重要的事情,她盯着乔越,神色冷肃,“是谁人想要取你性命?” 白日里他方站起不过一刻钟,便迫不及待想要除掉他的人,是谁? 如此容不下他的人,是谁? 他的存在挡了谁人的路便是谁人想要他性命。 谁如此害怕他站起来? 没有受伤中毒前的他有着睥睨天下的英与勇,善与谋,会觉得他是个天大威胁的人—— “是太子乔晖?”温含玉声音沉沉,还是穆王乔陌? 这后半句,她未问出口,只于心中想着。 他与乔陌虽是手足,可无上的权力面前,手足又如何? 乔晖阴毒,可乔陌才是最后的赢家。 况且,人心是这世上最难看清也最难摸透的东西。 她不得不疑乔陌。 “阮阮万莫说得这般话。”乔越当即回答,显然并不想让温含玉再继续问下去,“没有此等事情。” 温含玉却听而不闻,又问道:“是不是将孔雀翎和柳叶飞刀给了我,你没了护身的武器才会受伤?” 若是有孔雀翎和柳叶飞刀在身,他断不会用她给他的药丸来与杀手对抗。 “不是这样的。”乔越微微摇了摇头,“阮阮不可这般想。” 乔越似乎并不在意自己遇刺一事,他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似的。 显然他并不愿意提这个事情。 为何? 温含玉不明白。 温含玉紧拧着眉,还要再说些什么,此时却听院中传来一道急迫却又欢快的声音。 “主子主子!十六回来了!不辱使命!” 十六的声音。 温含玉微怔,十六这货终于回来了?去了哪里居然去了这么长日子。 乔越则是赶紧拉过轮椅来坐上去,然后转着椅轮急急往屋外方向去。 只是他堪堪转了两转椅轮,十六的人便已经大步进到了屋里来,本就急迫他一见着乔越当即就将背在背上的人扔到了地上,朝乔越冲了过去。 “主子你可还好!?十六这两个多月不在主子跟前伺候,主子吃得好吗?睡得好吗?府上可有生过什么事吗?冬至那日的宫宴主子可有受到什么为难吗?主子……”十六站在乔越面前,着急地将他上上下下打量,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我都好,都好。”乔越微微笑着打断了十六的话,亦是关切地问他道,“你呢?这一路去回可还好?” “十六也都好。”十六用力点点头,眼眶里有些泪,“就是一路雪太大,所以回来得迟了些日子。” “主子,十六回来了!”十六抬手将眼眶一抹,往后退开一步,在乔越面前单膝跪下了身,对他抱拳,昂首挺胸道,“十六不辱使命!” “好,好。”乔越伸出手,在十六肩上拍了拍,感激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十六这才裂开嘴呵呵笑了起来,“为主子办事,十六愿意。” “主子怎的把眼蒙上了?是在用药吗?”十六盯着乔越浑身上下一套崭新的衣裳鞋袜,笑得更乐呵,“主子的新衣裁得可真合身!” 不对?主子平日里连木炭都不舍得燃,怎么可能会去裁新衣穿? 那是—— “十六,你扔在这的这个人是谁?”温含玉垂眸看着被十六扔在地上烂醉如泥浑身酒气邋里邋遢的男人,皱着眉问道。 十六猛地回过身,一脸震惊地看着温含玉,显然这会儿才注意到这屋里还有她这么个人,“你、你是——什么人!?怎么在我家主子屋里!?” 温含玉嫌弃地白他一眼,“两个多月前你不是才和我们青葵说我是丑八怪来着?” “你是那、那个大夫小姐!?”十六目瞪口呆。 怎么、怎么才短短两个多月,她就变得像个天仙儿似的了!? 不敢相信,十六还用力搓了一把眼睛。 “十六不得无礼。”乔越轻斥了十六道,“这位是国公府的大小姐,温姑娘。” 十六震惊更甚。 这个给主子解毒的小姐竟然是国公府的温大小姐!? 十六震惊一时间连给温含玉行礼都忘了。 温含玉并不介意,她觉得十六这样就挺好。 心晓温含玉并非在乎这等小礼节之人,乔越也没有再斥十六,而是问他道:“十六,温姑娘说你带回来一人,是何人?” “回主子。”十六挠挠头,“府门外遇到的,喝醉了倒在咱府门外,浑身都冻僵了,叫也叫不醒,怕他搁外边给冻死了,十六就擅自把他拖回来了,主子要是觉得十六多事的话,十六这就把他扔出去。” “不可。”乔越当即制止了十六,“既是如此,你便先将他安置安置,待他醒来再说。” “庖厨锅里还有些姜汤,你热一热盛些来为他服下暖暖身子。”乔越又道。 “是,主子。” 他还想对温含玉说些什么,但他还未张嘴便被温含玉堵住了话,“这人我看了,死不了,睡够了自然就会醒了。” 他无非是让她给这酒鬼诊脉。 如此邋遢之人,她拒绝。 乔越有些微尴尬,他的确是想托她为那人瞧瞧脉象看看有无大碍。 “倒是你,过来让我看看脉象。” * 此时的国公府花语轩,在屋内等了一整夜的连城眼神阴郁得可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61、乔越的“秘密”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十六送温含玉出府时仍旧不敢相信他就是两个月余前他请回来为他家主子治热病的那个瘦小丑陋的“男子”,以致他的眼睛一直盯在她身上难以移开。 温含玉嫌弃地瞥他一眼,“你再这么盯着我瞅,当心我挖了你眼珠子。” 谁知十六非但不骇,反是呵呵笑了起来,“温小姐不会的,温小姐可是个好人。” 温含玉怔住。 只见十六转过了身来,朝她深深躬下身,抱拳真诚且感激道:“多谢温小姐这些日子对主子的照顾,温小姐的恩德,十六铭记在心,他日定还。” 温含玉皱着眉盯着十六,显然她心中有什么极想不明白的事情,只听她问道:“乔越如今是没有月银给你的吧?” “啊?”她这忽然一问,十六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温含玉将眉心拧得更紧,卖身为奴,无非就是为了银子,乔越如今已然一无所有,十六为什么还在他跟前伺候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早早就离开。 这平王府当初,下人必然不会少,如今府中却如此荒败,可见乔越早就将他们的卖身契还与了他们,否则他们又怎会走得如此干净? “你为什么不走?”甚至还如此忠心耿耿,温含玉又问,“不离开这什么都不是了的平王府?” 十六愣愣地看着温含玉,想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她想问的究竟是什么。 “我的命是主子和阿开大哥给我的。”十六挺直着腰杆,“除非我死,否则我是不会离开主子的。” 若连他都走了,主子身旁就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 阿开大哥他们都走了,他不能走。 他也不会走。 “阿开又是谁?”她记得乔越到兴安坊找的人家就叫石开。 “阿开大哥是和主子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还有阿尼大哥也是。”说到这些,十六眸中闪着光,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但忽地他又觉得怪,以致他看着温含玉的眼神里多了一分警惕,“你忽然问这些做什么?” 温含玉自是察觉到十六眼中的警惕,不屑道:“用不着防我,我若想对你家主子不利,还用等到现在?” 十六当即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说的也是。 “你这两个多月是干什么去了?”温含玉看十六的眼神更嫌弃,“你就不怕你回来的时候你家主子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十六眼角抽抽,“温小姐,咱……能说点好听的不?” “难道我说的不对?”温含玉嗤了一声。 十六无从反驳,只能承认,“对……” 他当然担心主子的身子,可是他没有办法,主子也没有办法。 “干什么去了?”温含玉又问一遍。 十六觉得温含玉自带一股迫人的气息,由不得他不答。 “去了塞远一趟。”说到塞远,十六的语气里不由带了几分沉重,“今年雪大,所以路上花的时间多了。” “塞远?”温含玉有些微诧异。 塞远地处姜国最北之地,土地贫瘠,道路本就难行,如此寒冬,那儿的路当有多难行可想而知。 “你到塞远去做什么?”她记得他前边回来时嘴里道着“不辱使命”的话,那就是乔越派他去的? 他双腿残废,双目皆盲,行动极为不便,若是无人在旁照料,莫说吃喝,便是寸步都难行,他很清楚他自身是何情况,为何还要让十六到塞远去? 有什么事情比他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虽说十六方才对温含玉稍生警惕,可他心中对她是一个好人的看法不曾变过,且也不是说不得之事,便也未有迟疑。 “去年一战死去的将士十之三四都是来自北地,来自塞远。”说到去年惨烈的那一战,十六的心是说不出的沉重,是以声音也是沉沉的,“北地贫瘠,塞远穷荒,土地难垦,青壮皆以从军为出路。” “青壮战死,家中天塌,没有可垦之地,没有可入之银,日子艰辛,可想而知。”十六身上还带着一路回来的劳累,此时此刻,这一去一回的风雪好像刻在了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一个十七八的男子,“冬日难捱,主子便命我前去给战死的青壮的家中送银两。” “去年的雪没有今年的大,去年能找着人顺路捎去,今年怎么都找不着人,主子就只能命我去了。”说到这儿,十六面上满是苦涩。 银子是送到了各家各户的手上,可他却不能告知这是主子的银子,而只能告诉他们这是朝廷派给的,若非如此,他会有大半的银子送不出去。 多少人家里的天塌了,多少人心中对主子又恨,他清楚,主子更清楚,所以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将银子送到他们手里。 谁也不知道,这些银子是主子将府上所有能变卖的东西全都变卖了才得到的,不知是何人歹心,在主子回来之前让户部将这些年圣上赏赐给主子的所有东西以主子有罪为由尽数收了回去。 谁人都知道,姜国的冬天难捱,于身上有伤的人而言就更是难捱,主子忍着冷,一块炭都不舍得燃,就只为了能让塞远的人家能够得到足够的银两来过冬以及接下来的一年。 “你家主子有这么多银子?”十五万将士的十之三四便是五六万,就算一户人家一两银子,那也要六万两银子,乔越如今连一件厚些的衣裳都没有人,去哪得这么多银子? 十六笑了笑,看了这萧条的平王府一眼,笑得无奈又讽刺道:“要是这府邸有人愿意卖,主子早就卖出去了,这府上,如今是连一张拿得出面的椅子都没有了,主子就连他这些年得到的收藏着的兵器也全都卖了。” “朝廷不管那些天塌了的人家,主子却无法坐视不理。” 十六叹着气。 温含玉眉心拧得紧紧。 难怪立苑里一件多余的家什都没有,难怪乔越的屋里总是那么冷。 明明自己都顾不了了,为什么还要去顾着他人? 温含玉想不明白。 府门已到,十六不再相送。 当她走下府门前的石阶时,十六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又跟了上去,道:“我回来的路上听闻圣上颁了敕旨,给我家主子和温国公府的大小姐赐了婚,这……这温大小姐,难道就是……温小姐你?” 温含玉未言一语,甚至看也未看他一眼,走了。 十六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真的愿意嫁给主子? * 温含玉冷又饿,一回府便急忙找青葵,让她去厨房给她把吃的拿到花语轩来,她吃饱了暖和了好去给老国公请安。 昨夜老国公睡前特意叮嘱她的,道是今日她要记得去给他请安,他有好宝贝要在这岁首晨日送给她。 然她问了好几人,竟都说从昨夜亥时后便没有见过青葵。 相处这两三个月来,青葵简单的性子及平日的习惯她都已经清楚,青葵并不是贪懒之人,不会这等时辰还未起床,照她青葵性子,会在她回来的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但今日,却迟迟不见她的人影。 莫不成青葵出了什么事? 温含玉急急往花语轩方向走,或是青葵在花语轩等她回? 温含玉才推开花语轩的院门,一如往日里她只要走进花语轩便能看到青葵。 青葵就在院中。 只是此时的青葵没有如往日里那般冲她有些憨气地笑。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 她的嘴被布团严严实实塞着,她的人则是被麻绳牢牢捆着,被倒挂在院子里落尽了叶子的树上! 只见她面色发紫,呼吸微弱,显然被倒挂在这冻人的院中已许久,并且,受了内伤。 看到温含玉的一瞬间,青葵用力晃着身子,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想要挣开身上的麻绳,可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温含玉皱眉看了青葵一眼,上前将她从树上解了下来,在她为她松绑时,青葵忽然扑到她身前,警惕地盯着轩中屋子方向,防备着,也战栗着。 显然,她心中有恐惧。 温含玉却是面不改色,青葵张着嘴明显是想要说什么,可被吊在这冰天中冻得太久,她的嘴早已冻得发僵,除了一口又一口白气和嗯嗯啊啊不着调的声音,她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 “不用担心。”温含玉对青葵的紧张视而不见,只继续为她松绑,一边不紧不慢道,“没事了,我也不会有事。” “好了,松好绑了,你回你屋里暖暖去吧。”温含玉在青葵肩上轻轻拍了拍。 青葵不动,依旧保持着护在她面前的姿势。 温含玉站到她身侧来,与她一齐看向她屋的方向,淡淡道:“记住这事也不要与老太爷说,退下吧。” 青葵皱着脸看她,一脸的不放心。 “回屋暖和好了就去厨房给我准备吃的来,我饿得慌。”温含玉说着又在她肩上拍了拍,“去吧。” 青葵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缓慢地点了点头,不放心地退出了花语轩。 青葵退下后,温含玉才往屋子方向走,只见她在屋门前抬起脚,一脚踹开了紧闭的屋门。 “砰——!”本是好端端的门扉竟就这么被她踹得脱离了门框,砰然砸到了地上。 屋子里的暖意倾面而来,与外边冰寒的天直为霄壤之差。 屋中面门而坐的男人面上的盈盈笑意也与温含玉眸中的寒意形成云泥之别。 “你敢动我的人?”温含玉声音是冷,眼神是冷的,她整个人此刻冷得就像一把刚从冰窖里拿出的寒刃,随时都能将坐在她屋里的人给劈成两半。 “动?”男人眉目含笑,有如画中仙子,“她还活得好好的不是?挂在树上冻一夜而已,死不了的。” 如此爱笑的如画美人,除了连城还能是谁人? 温含玉走进屋来,走到连城面前来,又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本是在连城面前由他撑着手肘托着腮的檀木桌子被像一块小石子似的被她踢飞向旁,砸到墙面上,瞬间折了一条桌腿!桌上的茶具更是掉了一地,摔成了粉碎。 可见她力道之狠,怒气之盛。 “火气还是这么大。”连城却仍是微微笑着的模样,分毫不变,便是眼睛,都不为眼前这忽然的变化而眨上一眨。 “别再动我的人。”温含玉,面上只有寒意,胜过屋外寒天。 没有什么“下次如何”的警告,就像在陈述一件事实似的而已。 因为,没有下次。 连城只笑不语。 “有什么事就说。”温含玉盯着连城,面色阴沉。 “我昨夜亥时过半就来了。”即便身处一片狼藉之中,连城依旧笑得温柔,依旧有如春风桃花,丝毫不受这一地狼藉所影响。 “然后?”温含玉满眼冷漠。 “来陪你过年,守岁。”连城浅笑着的眸光有些微变幻,“你却是不在。” 温含玉怔了一怔,显然很是诧异,毕竟认识了那么多年,做了那么多年“邻居”,从没见他和她过过什么年,守过什么岁,这忽然间来陪她过年守岁,如何能让她不诧异? 不过,“不必了。” 她这个年三十,过得很好,有太爷爷一块吃年饭,有乔越和她守岁。 她很高兴。 “你去找平王了?”连城笑意微浓,“昨夜一整夜都是他一起?” 温含玉语气更冷,“我的事,你管得着吗?” 他从前不是她的上峰,如今更不是,她没有必要向他汇报她的一切。 “管不着。”连城承认道。 “你可以走了。”看着没有要离开之意的连城,温含玉下了逐客令。 连城笑笑,“这么快就撵我走?不留我吃饭?” “留你吃饭?”温含玉也笑笑,笑话般的笑,“留你杀我全家才符合你吧?” “怎么会?” “怎么不会?”这天下间,没有什么是黑鸦做不出来的事情,在他那儿,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你今儿个这么不欢迎我,那我就还是改日再来好了。”连城不气也不恼,而是微微躬身拿起了放在他身旁地上的一只食盒,递给温含玉,“这是给你的新年礼,打开看看可还满意?” 食盒崭新,盒盖上雕着繁花,四周还用红绸带绑着,在盒盖上系成了一朵大花,看起来很有喜庆之味。 温含玉却只是看着,根本没有要上前来接过食盒的打算。 “我日后绝不会再动你的人。”连城只好叹着气笑道,“嗯?” 温含玉这才上前两步,接过了他手中的食盒。 “是什么东西?”黑鸦不是第一次给她带东西,但裹得这么好的东西,这还是第一次。 “你打开了自然就知道了。” 温含玉点点头,看了一眼翻倒在一旁的桌子,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食盒放到了连城腿上。 “……”看着温含玉如此自然地将自己的腿当做台案,连城眸中的笑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即又笑得愈发温柔。 但见温含玉非但没有解开系在食盒上的红绸绳,反是将它拧成了死结,使得她心下一躁,当即将其给扯了个粉碎。 将盒盖打开之时,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温含玉面上不见惊喜,反见她死死拧起了眉心。 食盒食盒,本是盛放食物之用,但眼前这食盒里放着的,却是一颗脑袋! 血淋淋的脑袋! 因为天寒的缘故,那淌在盒中的血水已然凝固,将食盒染成了深深的红黑色。 只见那颗脑袋上梳着流云髻,簪着朝阳五凤挂珠钗,插着双凤衔珠金翅步摇,唇上点着桃红色的口脂,眉染黛色,额贴花钿,妆容精致,独一双眼睁得极大,眸中满是惊恐之色,即便身首分离,那双大睁的眼仍合不上。 温含玉之所以拧起眉心,不是因为食盒之中盛着一颗血淋淋、死不瞑目的脑袋太过骇人,而是因为她认得这张脸。 这张本该嚣张跋扈、眼下只剩的恐惧的脸,是宁平公主的! “这新年礼阿玉可还满意?”连城用手指拨了拨脑袋上的金步摇,笑问温含玉。 “你杀了宁平公主?”温含玉盯着他。 “她想要阿玉的命,那我就只能要她的命了。”手上沾了太多血的人,人命在他眼中,早已不再是一条人命,杀一条命,在连城眼里,就像摘一朵花折一片叶那么微不足道。 温含玉将眉心拧得更紧,“你现在是昌国的皇长孙,不是暗夜的黑鸦,你就这么取了她的命,没想过后果?” “阿玉如今行事会考虑后果了?”连城又拨了拨宁平公主脑袋上的金步摇,“从前的阿玉可从不想这些的。” 温含玉冷眼不语。 她如今不再是独自一人,不再是那个什么都没有来失去的剔骨刀,她如今有亲人,她是国公府的大小姐温含玉。 “诚如阿玉所言,我如今是昌国的皇长孙,就算乔稷老儿知道他女儿为我所杀,他……”连城笑意浓浓,“又能奈我何?更何况,他知道不了。” 说到最后,连城的笑有些意味深长。 昌国繁荣强大,远非夹在昌国与羌国间的姜国可比,即便乔稷知道他的宝贝女儿堂堂一国公主为连城所杀,的确如连城所言,乔稷也奈何不了身为昌国皇长孙的他。 这一刻,温含玉在连城身上看到了强权的模样。 唯有足够强大的人才不会受制于别人,只有强大到拥有绝对权势的人才能将他人完全踩在脚下! * 看不到的地方,不表示没有黑暗,光的背面,永远是最黑暗的地方。 这世上,多的是道貌岸然的人,就如同这光的背面。 十六两个月余不在乔越跟前伺候,这番回来,他在乔越跟前呆着直到深夜都不愿离开。 “主子饿不饿?”十六边为乔越铺床被边问他道,“要不要属下给你做些吃的来?” 乔越此时在屏风后的矮柜前,他打开了柜门,摸索出了一块叠得整齐的深墨绿色上以金线绣凤纹的锦帕,听着十六的话,道:“不用了,我不饿,你今日方回,早些去歇着吧。” 他的指尖在锦帕上摩挲过,而后慢慢将整齐叠着的帕子打开。 帕子里裹着一对品质上乘的羊脂白玉镯。 “属下还不累,还能再陪一会儿主子。”十六认真地铺好了枕被,“主子歇下了属下再去歇。” 屏风后的乔越默了默,又道:“这会儿倒又觉得有些饿了,你去将今夜尚剩下的饭菜热上一热,待会儿你与我一起吃些。” 十六今年十七,仍是长身子时的年纪,少不了要多吃一些,而若他不吃这一顿的话,十六就算是饿了也不会去吃。 他怎能让十六这个孩子饿着。 “属下这就去。”十六用手抚平背面上的不齐整,转身往屋外去了。 待十六出了屋去,乔越才用手在白玉镯子上轻轻抚过。 ‘阿执,这是母妃还在闺阁时就戴着了的镯子,母妃现在把它们留给你。’ ‘这是母妃的宝贝,儿大了,阿陌还小,母妃还是留给阿陌的好,这样阿陌念着母妃的时候能拿出来看看。’ ‘阿执……母妃的阿执长大了……更懂事了,也更知道疼着陌儿了……’ ‘阿陌是弟弟,儿自是要疼着的,母妃放心,儿定会照顾好阿陌。’ ‘阿执,阿执……母妃的好儿子……来,镯子你拿着,就当做是母妃留给你未来妻子的,你先替她拿着。’ ‘母妃……’ ‘母妃是看不到你们兄弟俩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的那一天了,母妃多想再看着你们长大……’ ‘阿执,你答应母妃,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都要保护好陌儿,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能丢下他。’ ‘儿答应母妃,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儿都会保护好阿陌,儿纵是死,也定会护得阿陌周全。’ ‘母妃的阿执定会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日后能配得上阿执的姑娘,定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最好的女子…… 乔越又抚了抚那对温润无瑕的白玉镯,耳根微热,仿佛他指尖抚着的是温含玉细嫩的面、柔软的唇。 他的脑海里,想着的都是她。 “主子!”忽地,才离开少顷的十六慌张地折返,破门而入。 乔越当即将镯子用锦帕裹好,放回了柜中。 “发生了何事?”他将柜门掩上时十六冲至了屏风后来。 只听十六脚步急切呼吸急促,显然是有事发生。 “院子有杀手!”十六面色煞白,难以冷静,“十人!” ------题外话------ 乔越:天天有人想害我,我怎么这么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62、乔越不能留!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真正想要一个人性命的时候,是不会给他任何退路的。 真正想要一个人性命的时候,他所有的退路都会被封死。 十六只瞧见院中的十人,但来人绝不会仅是十人。 这整个立苑必然已在他们的包围之中,上一次所来五人未能取走他的性命,这次必会让他插翅也难逃。 以他这个残废之身能对付得了五人,那十人呢?二十人呢? 听着十六慌张的话,乔越非但不觉丝毫诧异,更不露分毫惧色。 上回失手,必有下次,他这条命,是逃不掉的。 他们之所以隔了好几日今日才又动手,想来是因为这些日阿陌和燕风、尤嘉常来的缘故,他们不便下手。 如今,他身旁只有十六一人,他们再无顾忌。 他的命,今日他们是志在必得,否则又怎会等着十六瞧见而不是出其不意取他性命。 “十六,你的短刀给我。”乔越朝十六伸过来手。 十六腰上常年插着一柄鱼皮鞘短刀,是五年前他硬是要跟乔越上战场时乔越给他的,道是他能用这把短刀接得住他五招,就让他跟着去。 可直到去年,他却只能勉强接得住乔越的一招,尽管这几年他一直都在苦练,但他已没有再随他们上战场的机会。 这刀他这几年随身戴得习惯了,就算如今只是每日在乔越身旁伺候再无他事,他也摘不下了。 眼下这立苑之中,能用的利器,就只有这把短刀。 刀短一分,就愈难抗敌一分,更何况外边人人手执长剑! “主子不可!”十六见着乔越伸来的手,他非但没有将腰上短刀递给他,反是按住了腰上的刀,急道,“属下不能让主子出去!要去也是属下去!” 主子如今的身子,出去了就是……就是送死! “给我。”乔越的手朝他更凑近一分。 十六则是握着刀柄,作势就要往屋外去。 “十六,这是命令。”乔越转动椅轮转过身,在十六的手就要拉开屋门时沉沉喝了一声。 十六抬至半空的手陡然一僵。 “主子……”十六转过身来再次面向着乔越的时候,他的面色痛苦得眼角有泪。 十数把长剑,一把短刀能做得了什么……? 这短刀若是交到主子手上的话,这无疑是让主子出去送死啊! 可这是主子的命令…… 十六握着刀柄的手颤抖得厉害。 就在这时,院中忽然传来一声利刃交碰的声音。 十六怔住,乔越亦然。 他二人皆在屋中,院外兵刃交碰的声音从何而来? 然,根本不及他们思忖,更不及他们拉开屋门一看究竟,数十支箭矢忽然暴雨般从四面八方朝屋中疾射而来!穿透门窗! “十六趴下!”乔越急切地想要护着十六,可这刹那之间他竟忘了他已然残废的双腿。 他才要站起,人却已重重跌到地上! 两支箭矢正朝他头颅及背部射来! “主子!”十六慌忙朝他扑去! 眼见这两支箭矢就要将他们主仆俩射穿—— 千钧一发之际,跌在地上的乔越抬手揪住了十六的衣襟,自己往旁滚开身的同时将十六朝旁甩开! “咄咄!”精铁打造的箭簇擦过乔越的脸颊,钉入了地面! 箭簇在他脸上划开了一道血口子,也削断了他耳边一段头发。 然不待他喘过一口气,竟又一波箭矢射来! 十六被乔越方才那般用力一扔震得脑子嗡嗡作响,此时根本反应不过来,根本无法躲开那四面八方而来的箭矢。 乔越跌在地上,周身无一可扶之物。 危险再一次迫近! 不行,即便他死在这儿,他也不能让十六的命也搭进来。 正当乔越要运功时,那些要将他射死在这屋中的箭矢在一瞬之间被一股异的力量拦腰削断!只见那锋利且刚硬得能将屋瓦都穿破的箭簇纷纷掉落在地,发出一阵啪啪嗒嗒的声响。 不,这些箭矢不是一瞬间被削断的,而是那股异的力量快得好像这一切不过是在一瞬之间而已。 而那股异的力量,是剑气!能骤起杀四方的剑气! 乔越只觉震惊,如此剑气—— 利箭划破夜色的声音,利刃交碰的声音,人死后跌倒在地的沉闷声,本是静寂冰寒的夜,因为这些可大可小的声音而变得可怖。 而这些可怖的声音之中,独独没有人死前发出的叫喊声,仿佛……他们根本来还来不及嘶喊便已经断了气,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静寂变为吵杂,利箭声不再,兵刃声也不再,吵杂重归于静寂的夜。 十六从懵头中回过神,第一时间便爬起身朝跌在地的乔越冲来,“主子!” 不管周身有无箭矢,也不顾周遭是否危险,他只关心着乔越安危,无论自己是否身死。 所幸的是,他们安全了。 是什么人……救了他们救了主子? “主子你且等一等,属下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十六将乔越扶坐起来后,着急忙慌地就站起身走到门边,同时握紧着腰上的短刀。 只当透过被无数箭矢穿破的门扉往院中望去时,十六的瞳仁因惊骇而一点点紧缩。 庭院中全是血,那本是站在院中随时都会进到屋来手执利剑的十名黑衣人已尽数倒地,血从他们的心口处不断地往外渗,染红了他们的衣,也染红了他们身下的地。 不仅如此,这屋前檐下还横着三具尸体,显然是从屋顶摔落而下,以致其中两具尸体折了肩骨,剩下一具头朝地落下,脖子与身子打成了折。 还有一具尸体,半挂在屋檐上欲掉不掉,他身上的血水如断线的珠子般不断往地上滴落。 “滴答、滴答。”血水从半空中滴落至地的声音在这安静至死寂一般的黑夜里入耳尤为清晰,令人生寒。 除此之外,院中树上,院墙上也挂着人,死人。 光是十六目及之处就已有十七具尸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定也有同样的死尸,因为方才的箭矢从四面八方而来,其他地方不可能没有人。 但眼下已再无箭矢而来,证明暗处的他们也有如这院中众人一般,成了一具死尸。 院中唯一站着的,只有一人。 衣衫破旧,头发毛乱,手中握着一柄长剑的男人。 屋檐下风灯在夜风中摇晃,火光微微照在男人手中的长剑上。 那是一柄剑身通体乌黑的长剑,却又在夜色中折泛出血色。 不对,那不是血色,而是剑身上本有赤红朱砂色!有如血液在人体内流动、有如纹络在岩石上蔓延,那一道道朱砂色在剑身上蜿蜒交错,即便是在暗夜里,也生着熠熠的赤红之色! 不是血,那把剑上没有一滴血! 即便它才取了这院中所有不速之客的命,剑身却不沾一滴血! 只有速度快到炼化之境的人杀人的时候才不会在自己的武器上留下一点血迹。 这个男人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独自解决了这院中所有的杀手且丝毫不脏他手中的剑,他的身手究竟是有多可怕? 而且他…… 十六惊骇得不由得往后倒退了一步,他不是他早晨时候在府门外背回来的那个醉汉吗!? 他不是还在旁院屋里醉得不省人事吗!? 他究竟……是什么人!? 十六骇然间,只见那院中人影忽地消失,只一个眨眼间,他又骤然出现,就出现在廊下!就出现在门外!就出现在十六跟前! 十六被他这般的神出鬼没吓得险些没站稳,但转瞬之间他又冲回到乔越面前,将他挡在身后,握着腰间短刀的手怎么都止不住颤抖,比方才见着院中的十名杀手时要惊惶上数倍。 在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前,任何时候都不可掉以轻心! 这是阿开大哥一直教他的。 但见那人不紧不慢地推开已坏的门扉,走了进来。 乔越抬手按住十六颤抖的肩,听得对方道:“小乔,很久不见啊,还活着呢吧?” 一副了无生气的语气。 “小师叔。”他的声音既是惊亦是喜,“许久不见。” * “啪……!”乔晖看着跪在眼前的下属,将手中的酒盏捏得极为用力,用力到那晶莹剔透的上好玉盏生生被他捏碎。 暗红的葡萄酒瞬间流满他的手,如同他染了满手的血。 只见他一身锦衣华服斜倚榻上,榻前长案上摆满了美酒佳肴,身旁还有侍妾在为他倒酒捶腿,好似在庆贺什么喜事似的。 只是此刻他面上的却无一丝喜色,与前一瞬还笑得恣意让侍妾给他斟酒的模样截然不同,此刻的他,眸中尽是森寒,以致为他斟酒的侍妾双手控制不住地发颤。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乔晖并未松开手,只将破碎了的玉盏于掌心捏得紧紧。 碎片割破他的掌心及五指,血水与葡萄酒水混在一起,使得那滴滴落下的暗红酒水红得诡异,也使得两名于他跟前伺候的侍妾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跪在地上的下属额上冷汗涔涔,手心里也俱是湿黏的冷汗,他根本不敢抬头,颤着声道:“回、回主子,属下……属下说、说……” 下属紧张不安得一时之间话都难以说清,而不待他将话说完,乔晖便抄起了面前桌案上的酒瓶朝他头上狠狠砸来,暗红的酒水瞬时飞溅,溅到本就心慌的为他斟酒在他身侧的侍妾脸上,惊得她尖叫出声。 惊叫之后她慌得当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求饶道:“殿下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 然她话音未落,她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见她睁大着双眼惶恐地抬起手捂向自己的脖子。 她的脖子已然被利器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水如流般不停地往外涌,止不住停不了,瞬间红了她的捂在上边的手。 她大张着嘴看着乔晖,显然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再说不出,不稍时只见她捂在脖子上的手轰然垂下,咽了气。 气已断,血却未停。 乔晖手上拿着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在明亮的殿宇中泛着森寒的光。 刀身上的血映在另一名侍妾眼里,让她害怕得浑身颤抖如筛糠。 “说!”乔晖盯着那被砸破了头的下属,陡然大喝出声。 “回主子!任务……失败了!”下属心中的恐惧并不比那侍妾少,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该说的万万不要出声,否则他就再也走不出这个东宫。 “什么……叫做失败了?”乔晖咬牙切齿,他在强忍着盛怒。 “派去的二十三人……无人生还。”下属将腰身躬低得几乎要贴到地上。 乔晖的呼吸愈来愈粗重,心口起伏得也愈来愈厉害,他死死盯着跪地的下属,忽然将面前长案狠狠掀翻! 桌上的菜肴以及整张长案狠狠砸落在下属头上背上,他仍旧躬着身伏着头,一动不敢动。 菜肴碟碗啪啦啦掉落在地,油渍飞溅,溅到那唯剩的一名侍妾面上身上手上,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惊叫出声,动也不敢动地跪伏在地。 “一个人不够,五个人不足,如今二十三人竟还不行?”乔晖眸中燃着熊熊怒火,他已然控制不住自己胸中的怒意,暴喝出声,“全都是废物吗!?二十三个人连一个废人都杀不了!” “定是有人相助!”下属惶恐不已,“定——” 又是戛然而止的话。 但见一把匕首插进他的头颅里。 正是乔晖方才割破侍妾喉咙的那一把匕首。 下属连头都未及抬起,就这么砰然倒地,瞪大着眼,死了。 眼下这整个大殿中,就只有乔晖及那一名浑身抖如筛糠的侍妾是活着的人而已。 “你听到什么了?”乔晖转身看向那名侍妾。 “奴婢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听到!”侍妾不顾一地脏污,频频磕头。 “那站起身来吧。”乔晖淡淡道。 “多谢殿下!”侍妾将头磕得更响,“多谢殿下!” 她以为自己幸免于死,谁知她将将站起身,她的脖子便被乔晖的手用力捏住。 “殿……殿下……”喘不上气的窒息感让她惊恐万状,她双手抓着乔晖的手,下意识地想要将他的手掰开。 可她的力道又如何能和乔晖比,她只能感觉自己的呼吸愈来愈难,愈来愈痛苦—— 她终是一口气都再吸不进鼻腔。 只见她头一歪,断了气,却闭不上眼。 乔晖像扔一根草芥似的松开手。 帝王人家的身侧,从来都不是好相伴的。 身在这深宫之人,人人都如行在雷池边上,无不小心谨慎,因为活在这深宫中的所有人都知,自己但凡稍有差池,都极有可能万劫不复。 最辉煌明亮的地方,往往也是最黑暗污秽之地。 “乔越——”乔晖将扔在地的死去的侍妾踩在脚下,咬牙切齿地蹍着她的脸,就像踩着他心底最容不下的那个人似的,竟生生将已然死去的侍妾的耳朵蹍断了! 他的眼里迸射着烈烈的盛怒与阴狠,除了乔陌,这世上还有谁会帮乔越那个残废?且能将他派去的人尽数杀死? 乔越不能留,乔陌必须死!他要让他们给宁平陪葬! * 十六手脚不停地在庖厨忙活了整宿,用完了昨日乔陌命人准备来的食材,甚至将他们庖厨里存着的所有食材也全部用完,便是米饭都烧了整整两大锅,直至庖厨再无可煮之食,他才终于能坐下歇口气。 黑夜将要破晓。 十六转过身来时,坐在桌边的小师叔梅良也正好放下手里的碗。 因着立苑尚未得收拾,梅良道是饿了,乔越便与他到得这庖厨里来坐着。 十六看着堆叠了满桌的空盘空碗以及堆放在旁木盆里尚未得清洗的脏碗脏盘,再看向整整一整宿一言不发一直在吃个不停却仍面不改色的梅良,忍不住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这……到底是不是人?灶膛里的火一整夜没熄过,他忙得一整夜没停过,他吃了整整一夜不算,把这庖厨里能吃的全都吃完了不算,莫说吃撑,他就连一丁点吃饱的模样都没有! 这人到底是有多能吃!? “有酒吗?”小师叔放下碗筷时问乔越道。 “……”十六眼角直抽抽,这人都吃了不下十个人的饭菜了,竟还要喝酒!?还喝得下!? 对于救命恩人十六倒不是斤斤计较,而是此人食量太过惊人,他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惊罢了。 “十六将酒拿来。”乔越只唤十六道。 十六只能将桌面收拾好,再将他们府上还有的唯一两坛子酒抱了过来,退下时不放心道:“主子,温小姐叮嘱过,你不能喝酒。” 乔越微微颔首,“忙了一夜,你且先去歇着吧。” 十六还是不放心,退下前还是又叮嘱了一次:“主子,你是真的不能喝酒。” 梅良此时已是兀自拔开了酒坛上的封盖,往自己面前的大碗里倒了一大碗酒,仰头便喝,直待喝了满满一坛子酒,沉默了一整夜的他这才出了声,道:“酒不错。” 即便吃了一整夜,他仍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仿佛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毫无兴致的了无生气的模样,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小师叔怎么下山来了?”梅良吃了整夜,乔越便在旁陪了一整夜,梅良不说话,他便也沉默着不做声,没有丝毫不悦,更没有丝毫不耐。 “师兄死了,没人给我做饭了。”梅良继续拔开第二坛子酒的封盖,声音如同他的人,没有丁点生气,有如器械一般,“酒喝完了,我就下山找你来了。” “师伯仙去了?”乔越显然很是震惊。 “自己跳进铸剑的熔炉,死了。”梅良说得毫无感情,就好像他在说着的是一个与他毫无干系的人的生死似的,说完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同时将一直背在背上的剑拿下放到桌上来,“剑在这,他跳进去之前把这把剑托给了我。” 这是融了他师兄血肉铸成的剑,他却道得面不改色。 独乔越怔了良久沉默了良久,才叹道:“师伯一生痴于铸剑,这剑交给小师叔,他也去得安心。” 梅良不说话,只顾喝酒,只是他这会儿不再用碗,而是抱着酒坛仰头直接喝。 “小师叔这一路下山可还顺利?”乔越关切地问。 “还成。”梅良一口气将坛子里的酒喝完,就着脏兮兮的衣袖抹了把嘴,将空坛子扔到了一旁,打了一个响亮的嗝,“就是这路不好找,我找了快一年才找到。” “小师叔必是又迷路了。”乔越忍不住笑了笑,他这小师叔有一如何都治不了的毛病——不认路不识路不记路好迷路,在他从小长到大的山上,至今他仍会迷路,在山上迷个十天半月的路早已是他生活中的常态。 也可见他这一路来寻他,极不容易。 “小师叔日后有何打算?”乔越很是听话地始终都没有碰上一口酒。 “不知道。”梅良答得干脆。 乔越却是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他这个小师叔若是知道什么叫做打算的话,就不是小师叔了。 “倒是你。”梅良吃饱喝足,从昨夜到现在这才认真地盯着乔越看,“你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昨夜要杀你的又是什么人?” “你师父说过要我看着你,不能让你死了,不然以后没人去给他上坟。” “还有,你的霸王枪呢?” 乔越的霸王枪呢? 温含玉此时忽然想起自己昨日直到离开平王府时都没有想起来要问乔越这个事。 ------题外话------ 终于把副CP的男方放出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63、欲加之罪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到平王府来去多了,温含玉她对这长平城的冬日较初时而言已习惯了不少。 温含玉一觉醒来忽地想起她竟然忘了问乔越拿他的霸王枪来让她见识见识,于是她今晨连早饭都未有和老国公一块用,只到厨房随意吃了几块糕点,便捂着她的手炉掂起她的药箱不假思索地往平王府去了,哪怕外边又纷纷扬扬下起了雪,天气比昨日要冷上许多。 自从认识乔越,温含玉觉得只要出门就还是带着她的药箱为好,因为指不定他又不听话了伤了自己或是她在路上什么地方就遇着他受伤了或是在受伤的路上。 总之,她好像没有哪次见着他的时候是让她省心的。 温含玉走进平王府后见的第一人是十六,他正费力地将立苑里的一地死尸拖到院外堆着。 温含玉看着那已然堆积成三座小山不下二十人的死尸,眉心骤然拧死。 十六直起腰抬起手抹一把自己额上的细汗时才发现阴着脸站在这些堆尸体旁的温含玉,吓了他一跳,不由问道:“温小姐这么早?” 温含玉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十六说话似的,冷着眼寒着脸大步就往立苑里走。 只见满院子的血水从落在地上的薄薄白雪下透出来,地上、树上、院墙头以及屋廊下,温含玉目及之处,皆可看到暗红的大滩血渍。 已然不成型的门窗、坏掉的屋檐、于院中清扫成堆的无数箭矢和瓦砾、满院的血水、以及院子外的二十余死尸,无一不在表明着这个院子里发生了什么。 温含玉走上前,一脚踹开了昨夜已被箭矢破坏得摇摇欲坠的屋门,当即将其中一面门扉从门框上踹塌了下来,门扉落地时震出的声响吓了跟在她身后的十六一跳。 床上的帐子被箭矢撕扯坏,残破地挂着,那张绘着振翅高飞的海东青屏风被射穿了无数个孔洞,其中两个孔正好在它大张着的翅膀上,似将它的双翅生生折了的似的,桌上本是摆放着的茶具眼下已全不见,想必已变得如同院中的瓦砾一样了。 家什尚且如此,那人呢? 盯着屏风上被毁了双翅的海东青,温含玉拧眉冷声问十六道:“乔越呢?” “主子?主子在庖厨。”十六不知温含玉究竟在看什么,只道,“昨夜虽然凶险,但好在有主子的小师叔及时出现相救,主子没事,温姑娘放心。” “放心?”温含玉微微狭眼,看也不看十六一眼,转身便往立苑外走,往庖厨的方向去。 才走出立苑不过十步,她便见得乔越转动着椅边木轮慢慢从庖厨方向而来,即刻沉着脸朝他走去。 她尚未走近,乔越便已觉到她的脚步声,微微一怔后诧异道:“温……阮阮?” 虽说“阮阮”这个名字是温含玉让他这么叫的,然每次这般唤她的时候,乔越都觉自己心跳得有些快。 现下时辰当是方才天亮不久,阮阮平日里若来皆是午时左右,今日怎的这般早? 温含玉正要说些什么,忽然注意到乔越右边脸颊上一寸长的被利器划破而留下的伤,如今已然结了暗红的痂,可见不是今晨所致,而是昨夜。 那些被十六堆在院外的尸体想必就是昨夜的杀手,被他所说的小师叔全宰了。 据上次他险些被杀不过不到十日,这几日里不见对方再有行动,许是因为这几日乔陌都在的缘故,前夜开始乔陌不在,昨夜她亦不在,最是好下手的机会。 乔越那屋子被箭矢当成靶子似的来射,当时他定就在屋里,他们是想将他射杀在屋里。 不过谁也想不到会忽然冒出个小师叔,一敌二十余。 若不是有这么个小师叔,她今日来许是见到的就是乔越的尸体了。 乔越的小师叔是谁? 温含玉这才想着要去看走在乔越身旁的人。 然她的视线还未移到旁人身上,便先在乔越耳边的头发上定住了。 只见他右耳边的头发少了一截,就像是被剪子一刀剪过似的,有一小束头发少了下半一大截。 温含玉盯着他那被昨夜利箭削断了一截的耳边发,眼神冷得可怕。 她并未应乔越,而是抬起手便摸上了他耳边断了一截的头发,冷冷问道:“谁做的?” 不给乔越迟疑的机会,她将他耳边的半截短发死死捏在手里,带着杀意催道:“说!” “阮阮,在下并不知晓。”乔越声音低沉。 紧跟在后的十六不知温含玉怎么忽然之间像吞了火似的,他只瞧得清她盯着乔越的眼神好像要将他大卸八块了一样,紧忙道:“温小姐,主子是受害之人,哪里知道是谁人想害他?就算查得出来,这昨夜发生的事情,也查不了这么快啊。” 温含玉仍是死死捏着乔越耳边的短发,显然她并不相信十六所言。 准确来说,她是不相信乔越不知晓是何人所为。 没什么理由,直觉。 “我再问你一次,谁做的?”温含玉将他耳边的短发捏得更用力,“你要是不说,我就先把十六弄死。” “……”十六目瞪口呆,这、这关他何事!? “我知道。”就在这时,站在乔越身旁如空气一般好似不存在似的梅良慢悠悠出了声。 他的声音就好像他的人,了无生气、慵懒非常,不管何时看起来听起来他都像没睡够似的。 “你?”温含玉狭着眼看向他。 “阮阮莫听在下小师叔胡言,小师叔方从山上下来,并不知晓这世上事家国事。”陡听得梅良出声,乔越有些着急。 “对,我。”梅良抓了抓他乱糟糟的头发,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只要你请我喝酒,我就告诉你。” “小师叔……” “好。”温含玉打断了乔越的话,毫无迟疑,亦未怀疑,“走。” “走。”梅良已然转身。 温含玉从乔越颊边收回手,亦转身走了,不再理会有话要说的乔越。 在她松手之时,只见无数根细碎的头发从乔越颊边落下。 她将乔越耳边被削断的余下短发捏碎了数根,可见她心中有多恼怒,否则又怎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而捏断了她最喜爱的乔越的头发。 十六愣愣地看着说走就走的温含玉和梅良,小声问乔越道:“主子,要不要……拦住他们?” 乔越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必了。” 他们两人,他谁也拦不住。 而就在温含玉及梅良才离开平王府才半盏茶时间时,乔陌与领着一小队佩刀士兵的戎装武将来到了平王府。 走到前厅院前时,乔陌拦住了与他同行的戎装武将,道:“平王如今身有不便,也去不得何处,不牢宋将军带着士兵到后院去请,还请宋将军在此厅稍候,本王去将平王请出来即可。” 宋将军看着乔陌,似笑非笑道:“穆王殿下与平王自小感情甚好,穆王殿下此举……莫不是想助平王做些什么吧?” 乔陌也笑了,“本王是受皇上之命与将军一同前来请平王入宫的,将军觉得本王会做些什么?敢做些什么?” 宋将军盯着乔陌看了好一会儿,才又道:“既是如此,那就请穆王殿下快些,皇上可是在等着呢。” 乔陌不再说话,转身便往后院方向大步而去。 在他转过身时,他的面色陡然变了,变得冷肃,其中又带着焦虑。 十六正要往那些尸体上浇油,他紧皱着脸,心疼这大坛子的油,用来烧这些歹人的尸体,当真浪费了。 若只是一两人,他还能趁着天蒙蒙亮城门开时拉到城外荒郊去扔了,可这二十多具尸体,他实在没法都拉到城郊去,就地填埋更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烧了。 而这唯一的办法还是乔越教他的。 不过他正待浇油时却被乔越制止,“待入夜再烧。” 而今的平王府再不是半个月前的平王府,若是半个月前,即便他这整个平王府都浓烟滚滚,也不会有人在意,如今,不一样了。 夜色最是能掩盖这世上一切事情。 十六当即明白乔越所谓何意,也未多问,只应了声,将油坛子放下,尔后拿上新的窗户纸要去将已经被利箭射破了窗户重新糊上窗纸。 乔越就在院中,在那株杏树下,静静坐着,任雪花落在他身上。 他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他们仍旧容不下他。 他不过只是站起一盏茶时间而已,他们便慌了。 看来,根本不需要他再继续查些什么,他不愿承认不想承认的事情,就是事实。 既是如此,为何当初不将他也一并杀了? 乔越抬起手,摸索着抚上面前的杏树树干,树干表面那粗糙的触感一如经年,摸着它,他才能让自己的心重新冷静下来。 不论何时,他都不能乱,阿陌如今前途无量,不能因他而出任何岔子。 “哥!”忽地,乔陌紧张急切的声音以及他忽地抓着乔越双臂的手拉回了乔越沉重的心思。 “阿陌来了。”乔越回过神,同时转动椅轮转过身来面向着乔陌,语气温和。 “哥可还好!?可有受伤?”乔陌边问边紧张地将他上下打量,紧蹙着眉心,确定他并无大碍后才又忙问道,“院外的尸体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也没事,阿陌不必担心。”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乔越道得心平气和。 乔陌他看一眼这随处可见刀箭痕迹的立苑,非但没有放心,反是将乔越的双臂抓得更紧,“又有人要杀哥?” 不给乔越回答的机会,乔陌又紧着问道:“还是他?” “阿陌莫胡猜。”乔越抬起手拍拍乔陌的肩,浅笑着问他道,“可用过早饭了?” 显然他如前日醒来时一样,并不愿意与乔陌谈及这个问题。 乔陌死死盯着乔越,双手更是将他的双臂抓得愈来愈用力,可见他想从乔越嘴里听到答案,而不是避之不谈。 可看着不管再疼再苦都会对他这个弟弟露出最真切也最温柔一面的乔越,看着他身后历经数个寒冬仍能在来年春天开出灿烂的花儿的杏树,乔陌终是慢慢松开了紧抓着的乔越的双臂,什么都再问不出,只微沉着声音道:“吃过了,哥可吃过了?” “吃过了。”乔越微微颔首。 “我今日来,是有事来找哥。”乔陌的眉心并未舒开,依旧紧紧锁着,“三十夜说晚些时候来看哥未能来,昨儿一整日也未能来,都是因为这个事情。” 听着乔陌沉沉的语气,乔越默了默,问道:“与我有关之事?” 乔陌也是默了默,才沉声道:“是。” “何事?”乔越很平静。 “宁平三十夜被杀于她的芳菲宫内,脑袋被残忍砍下,至今仍未寻得到。”乔陌的面上只有沉色,并无一丝一毫胞妹被杀后的伤痛之色。 他与乔越皆年长于宁平,是她的兄长,可她的眼里,却从未将他们当过兄长,反是将他们视作仇敌,只因早些年乔稷宠爱贵妃而让先皇后心生嫉妒,多次加害贵妃不成终致自己失去圣宠,在乔稷心生废后之心时于她自己宫中自缢而亡。 于这杀人从不见血的深宫之中,宁平从未将他们视作兄长,乔陌自也未将她当做妹妹。 乔越十岁时便离京去天独山习武,十二岁回京后又于同年去从军,自此鲜少回京,入宫便是更少,与宁平几乎没有碰面的机会,与她之间虽没有什么兄妹之情可言,但也不至于如乔陌与她之间那般不相容,此番乍听得她被害的消息,且还是在她的芳菲宫中被害,头颅更是不翼而飞,难免震惊。 能于重重守卫的深宫之中取公主性命而不惊动任何人更能全身而退的,可见其身手之高。 不过,阿陌想要与他说的,必不是仅仅告诉他宁平被杀害之事而已。 那便是—— “父皇疑我。”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乔越道。 乔陌不愿答,却不得不答,“今晨大理寺仵作二次察验宁平的尸体时终是知晓了砍下她脑袋的武器是什么。” “是枪。”即便不在现场,乔越却似什么都知道。 他依旧平静。 乔陌不答。 沉默即是默认。 只听乔越又问道:“阿陌不是自己来的吧?还有谁人来了?” 乔陌并未回答,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乔越,微颤的双手慢慢捏成拳,“哥,你要进宫?” “是。”乔越不假思索。 “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乔陌终是忍不住,再一次伸出手,抓上乔越的双肩,死死抓着,沉声喝他道,“哥你可以选择走选择离开的,你为什么不走!你明明知道你今日入宫的话意味着什么!” 乔越却是笑了,笑得悲哀,亦笑得无畏,“我要是要走的话,当初我就不会选择回来,我既回来了,我就不会走,阿陌你是要我做一个逃兵么?” 乔陌的手蓦地僵住。 “阿陌,我的身后死了十五万的将士,他们都是和我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从他们死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是一个没有退路的人。”乔越微微仰面,任雪花落在自己脸上,清楚地感受着雪于自己面上化开时的那股寒意,借以压下胸中那翻涌而上的悲伤与痛苦。 他此时亦抬起双手,抓住乔陌的手腕,愈抓愈紧,“阿陌你可明白?” 他不敢死,他不敢去见他们,他只能苟且地活着,奢望着自己某一天能够让他瞑目。 如今,他有了站起来活下去的可能,那即便前路是火海刀山,他都要走过去。 只有他活着,才能不让他们枉死! 乔越的双手冰冷,乔陌却能透过他冰冷的手心感觉到他炽热的心。 乔陌心仿佛也要被他心中的炽热燃烧,他微微张唇,似是想要说什么,却终是什么都未说,只紧蹙着眉的面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以致他不自控地将乔越的双肩抓得极为用力。 “况且,你在这里,我若走了,你怎么办?”乔越将抓着乔陌手腕的双手移到他手背上,轻轻握着,就像小时候他跌跌撞撞学走路时他这个兄长握着他的双手陪他走路那般,“你拿什么和父皇交代?” “我——” “说吧,还有谁人来了?”不给乔陌说话的机会,乔越边将他打断,面上也恢复了寻常里平静的神色。 乔陌的手在乔越肩上仍紧抓着,片刻后才慢慢松开,沉着声道:“左羽林军统帅宋朗及其麾下一队十名士兵。” “我请得父皇允准,同他一道前来。” “宋将军现在何处?” “我让他在前厅等着。” “既是如此,那就走吧,莫让宋将军久等了。”乔越语气平静,很是冷静,好似这是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正当此时,从方才就蹲在屋里忙活的十六站起身瞧见了乔陌,当即跑了出来,笑着给他行礼道:“十六见过穆王殿下!” “殿下什么时候回京来的?殿下……”十六本是笑着,可看着乔陌肃沉的面色,他旋即便笑不出来了,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由紧张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和昨夜主子遇刺有关吗?” “十六。”乔陌尚未应声,乔越便先唤了十六一声。 十六这才发觉自己失礼了,可他此刻心有不安,哪里还顾得着礼数,只听乔越道:“我随阿陌进宫一趟,无需你跟着,你在府上将我这窗户及屋里收整好便行,我去去便回。” “主子为何不带着属下一起!?”十六很是着急,“属下要在主子身旁照顾主子!” “我去去就回,阿陌会照顾我。”乔越温和道。 “可是主子——” “怎么,十六你这是不相信我?”乔陌微笑着打断了十六。 “十六不敢,十六只是……”十六顿了顿,什么都没有再多说,只向乔陌深深躬下身,“那主子就拜托殿下了。” 马车从平王府朝长明宫驶去时,乔陌看着乔越无法动弹的双腿,幽幽道:“哥,那日在麟德殿,你不该站起来的。” 他站起来意味着什么以及将会遇到什么面临什么,哥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为了一场比试,不值得。” 这天下间,最是让人向往的地方就是那巍峨也最辉煌的皇宫,而最黑暗的地方,也是那权力之地。 既便是生来身体里就流着皇室骨血的他们也必须谨慎小心地活着,稍有不慎,他们怕是连尸骸都留不下。 所以哥才会无论如何都要请得父皇允他这个弟弟前往封地生活,而不是如其余皇子那般纵是封了王也必须留在这长平城内。 哥是用他的赫赫军功换得他无需拘在这如牢笼般的长平城内。 长兄如父,哥却一直都比父皇更像一个父亲。 哥不过才年长他五岁而已。 “我若一直只是坐在这张椅子上,又怎能看到平日里看不到的事情?”乔越心平气和,“放心吧,最痛苦也最难熬的时候我都活下来了,我不会死的。” 就算再糟的情况,也不会比得他如今这般情况还糟。 话虽如此,乔陌却是不放心。 十六就更是不放心。 目送乔越离开后,他在府门前低着头着急地来回踱了无数个圈后,忽地抬起了头,急忙转身去将府门关上,跑着往东市的方向去了。 像温小姐那样身份的人,若要请人喝酒定会去东市。 像小师叔那样爱喝酒的人,定会选最好的酒家来喝酒。 他知道东市哪些酒家的酒最好。 但愿他猜得都对,否则这种时候他该到何处去找温小姐? 如今,除了找温小姐,他不知道还能找什么人,又还有什么人愿意帮主子。 虽然主子什么都未告诉他,可他直觉主子出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64、机缘巧遇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东市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一家挂着“踏雪寻酒”幌子的小小酒馆里,温含玉和梅良依着小窗而坐。 这是一条窄得只能容一顶轿子通过的小巷,巷子里的铺面做的都是小本买卖,不管是卖香粉的还是卖饺子或是卖酒的,铺面都是窄窄小小的,除了柜面,铺子里就只能再容下两三张桌子。 小巷里的人也远没有那些宽巷大街上的多,这巷子里的生意并不好。 不过,巷子却清扫得干净,那铺面里每一个营生的人看起来都是一副好说好笑的模样,似乎都不为没有生意上门而愁。 这家名为踏雪寻酒的小酒馆是梅良寻到的,准确来说,是他嗅着酒香找来的。 小铺面,小窗户,小桌小凳,好在酒坛不小,酒碗也不小。 温含玉从钱袋里拿出的银锭子当然也不小。 梅良一言不发连喝了三大坛子酒后才有气无力地赞道:“好酒,你不来一碗?” 温含玉面无表情地看着好似醉了的他,冷漠道:“我不喝。” “你想知道什么,关于小乔的,我都能告诉你。”梅良从脚边拎起店家方才就放在那儿给他的酒坛,拔了封盖,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又倒了一碗酒, “昨夜之事,何人所为?”温含玉开门见山,一句多余的问题都没有。 “太子。”梅良也一点不含糊,就像他喝酒一样,畅快。 “你如何知道?”似是心中早已有这般的猜测,是以温含玉不见分毫诧异之色。 她很冷静,显然她不过是想要确定自己心中猜测而已。 “昨夜的人是我杀的,怕死的人自然就告诉我了。”梅良说完,又是将碗中满满的酒一饮而尽。 他此时只觉神清气爽极了。 他总是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只有在喝酒的时候,他那双不管看什么似乎都提不起精神的眼睛才会变得明亮。 温含玉看着他在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内喝了整整四大坛的酒,再看他只比强上那么一丁点的模样,以及他背上那把并未出鞘就已能让人觉到凛冽剑气的剑,才又问道:“你是乔越的小师叔?” 梅良瞟她一眼,“不信?” “太脏,太丑。”温含玉直言不讳。 “我叫梅良,天独山人。”梅良毫不介意,反是自报家门,“我倒是瞧你挺顺眼,你叫什么?” “温含玉,温国公府大小姐。”对于爽快的人,温含玉也从来不含糊。 “小乔十岁那年跟他那糟心师父到的天独山。”梅良这已是第五坛酒,他的身子已经开始摇晃,他似是醉了,“他在天独山上呆了两年。” 不过他倒没有忘记回答温含玉的问题,他说过只要她请他喝酒,便把她想知道的都告诉她,倒当真不是虚言。 温含玉再没有问题,也不再看梅良一眼,站起身便走。 小巷里此时走进来一名拄着拐子背部微微佝偻须发花白的老人。 这小巷里本是好说好笑的人们的视线在这一瞬间都聚到老人身上,只一个刹那,他们又恢复原本的神色,仿佛那一瞬间的反应在他们身上没有出现过似的。 温含玉将与这位老人擦肩而过时,她看了他一眼。 她虽算不上阅人无数,但见过的人也绝不算少,她见过丑陋的人,却还从未见过如眼前这老人这般丑陋的人。 他的左半边脸似被大火烧过,眼睛鼻子以及嘴巴全都扭曲在了一起,根本分不清眼耳口鼻在哪儿,给人一种一团糊了的肉泥的感觉。 如此便罢,他的右半边脸也无一寸完好之肤,从额头至下巴,满是是密密麻麻被针缝过留下的疤痕,眼睑上,唇上,都是! 许是被缝合了太久太久,以致他的脸上虽没有了针线可他的右眼却只能睁开一条缝,几乎看不见他的瞳仁。 他的身体极为瘦削,以致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他需双手都扶在那根拐子上才能走得稳而不致摔倒,只是就连他这双手,也都是残缺不全的。 他的左手只有三根手指,他的右手却是一根手指也无,只剩光秃秃的一只手掌。 这般的模样,若是小孩儿们见到,定会吓哭。 温含玉瞧到他的样貌,却没有注意到他的鞋。 他的鞋,鞋面干净得一尘不染,就连这飞飞扬扬落下的雪,好似都落不到他的鞋面上。 不知怎的,温含玉忽然想到了老国公。 这般寒天,他的家人呢?他都成了这副模样,他的家人都不管他的吗? 这般寒天,若是太爷爷要出门来的话,她一定会陪着的。 就在温含玉与这个丑陋的老人擦肩而过之时,他本就颤巍巍的脚步晃了一晃,他那摇摇晃晃的身子似要摔倒。 没有迟疑也没有任何犹豫,温含玉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他的肩,皱着眉问道:“老人家你的家人呢?” 只见老人左手那仅有的三根手指仍拄在拐子上,力道未变,并没有将摔倒之人的紧张。 他似乎并不会摔。 但他此时却愣住了,不是因为自己将要摔倒的后怕,而是因为温含玉的搀扶。 “我……没有家人。”老人的声音如同他的脸,难听得不堪入耳。 温含玉眉头紧皱,没有家人?那他这副模样该如何生活? 会和乔越那样艰难? 想到老国公,又想到乔越被冷水冻得发紫的伤痕累累的双手,温含玉不由又问道:“老人家到这巷子来是要干什么?” 温含玉问这话时,就在她身侧香粉铺子里的男子以及胭脂铺里的妇人目光骤然变得锐利,那瞥到她身上的眼角余光带着凛凛杀意。 他们似乎在等着什么,心有杀意却未动手显然是在等着什么。 等什么呢? “我饿了,想来这儿吃一碗面。”老人缓缓道。 “你行动不便,我扶你去吧。”温含玉难得地好心道。 说出这话来后连她自己都诧异了。 她什么时候……会想着帮人了? 她从来没有帮过人,她只会杀人而已。 不过话已出口,她也不会再收回。 “那就多谢小姑娘了。”老人感激地笑了笑,“我还想喝点儿酒。” 长得本就丑陋骇人的老人此番一笑,那张扭曲的脸看起来更吓人了。 温含玉却仍是扶着他,不惊不惶,更未逃开,反是道:“前边有一家酒似乎不错,我扶你过去。” “那小姑娘能不能到前边那方记面铺帮我打一碗酱汁排骨面?”老人呵呵笑道,颇有点得寸进尺的感觉。 “行。”温含玉点点头。 “让老板娘多给我些酱汁。” “嗯。” “再多放些葱。” “……你老能一次说完吗?”温含玉有些不耐烦。 “没了没了,就这些了。”老人看起来很是高兴的模样,笑呵呵的。 “那你坐这等我吧。”梅良还在踏雪寻酒馆子里喝着,他显然是要将温含玉付给掌柜的银两喝完了才离开,温含玉将那长相骇人的老人扶到了他对面坐下,而后对梅良道,“梅良,这位老人家要喝酒,你给倒一碗。” 说完,她便到与酒馆隔着几家铺子的方记面铺去给这个老人打面。 梅良什么也未问,只抬眸看了老人一眼,面上不见任何惊骇之色,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他拿过方才温含玉没有动过的碗,倒了一碗酒,递到了老人面前。 老人抬起他那仅剩三根指头的手,捧起酒碗,一喝就是一口气一碗,丝毫不像是连路都走不稳的老人。 喝完只听他赞道:“好酒,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的确是好酒。”对于好酒,梅良从不吝啬赞美。 “姜国梅姓之人极少,小兄弟背上的剑瞧着当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好剑,不知梅凌是小兄弟何人?”老人笑问梅良。 梅良像是没听到似的,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喝完了才有气无力道:“这世上像前辈这般容貌的人极少,像前辈这般在雪天行走能毫不脏鞋的三指老人就更少,不知逍遥楼段老是前辈何人?” “呵呵呵……”老人笑起来的时候,他那仅能睁开一条缝的右眼完全眯了起来,他丑陋的脸更显可怖,他并未回答,反是又问梅良道,“方才那小姑娘,你认识啊?” “不认识。”梅良晃了晃手里的酒坛,将沾着底的最后几滴酒也倒干净了,一滴都未浪费,“她请我喝酒,我告诉她她想知道的事情,前辈认识?” “不认识,我这副丑陋的模样谁个认识的人敢扶我?”老人又笑了笑,将碗推到梅良面前,“还请小兄弟再给我一碗酒。” 梅良不语。 不是因为他的样貌太过骇人,而是他的存在本身就很可怕,可怕到根本没有人敢靠近他。 认识他的人,皆知道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搀扶。 梅良在给老人再倒上一碗酒时,温含玉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条回到了酒馆来,往老人面前搁了一碗,另一碗搁在空着的位置上,然后自己坐了下来,显然她给自己也来了一碗。 “筷子。”温含玉坐下后将筷子递给老人。 梅良死死盯着温含玉的那碗面,闷声道:“没有我的?” 温含玉看他一眼,“为什么有你的?” “哪儿的面?”梅良声音更闷。 “前面方记面铺。”温含玉用筷子指指方记面铺的方向。 她话音才落,梅良当即朝他伸过来手,“给我点钱,回头让小乔还你。” “他自己穷得叮当响,会有钱还我?”温含玉一脸嫌弃,却是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到了他手心里,冷漠道,“就当做是我替他请你吃了。” 梅良接过银子,再抱了两坛子酒,走了。 老人呵呵笑道:“小姑娘心善。” 温含玉想也不想便道:“我不心善,别人都说最狠毒的就是我。” “那小姑娘不觉得我可怕吗?”老人看着她,问道。 温含玉今晨未用过早饭,这会儿饿得只顾吃面,头也未抬,“不就是丑了点而已?我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老人微微一怔,尔后呵呵笑出了声,似是很开心的模样。 听着老人的笑声,温含玉这才抬起头,嘴里还吸溜着一根面条,皱着眉不解道:“很好笑吗?” “不是好笑,是我觉得高兴而已。”老人笑道。 温含玉低下头继续吃面。 嗯,这家面味道很好,下回可以带青葵来尝尝,也可以让十六带乔越来尝尝。 “小姑娘,认识段老吗?”老人并未动筷,而是又问温含玉道。 “不认识。”她仍旧头也未抬。 “那你可听说过段老?” “没听过。”温含玉不假思索地回答完后又抬起头看向老人,眉心紧皱,“你不是要吃面?不想吃了?” “呵呵,我这就吃。” 不知是不是嘴曾受伤的缘故,老人吃得很慢,温含玉吃完她那碗面时,老人只吃了一小半。 “你慢慢吃,我走了。”温含玉将身后长凳移开,作势要走,“哦,这面钱我付了,你吃完就回家去吧。” 温含玉说完便走,老人则是在她就要走出酒馆时叫住了她,“小姑娘且等一等。” “你还有事?”温含玉停下转头。 “没有没有,只是小姑娘与我素不相识,却既请我喝酒又请我吃面的,我怎么好意思?”老人边说边从怀里摸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方形铸花铜牌递给她,“这块铜牌小姑娘你拿着,就当做是我的答谢。” “我不缺钱。”温含玉习惯性皱眉,盯着老人用仅有的三指托着的陈旧铜牌,并没有要接过的打算,“你留着给自己,还能多吃几碗面。” “呵呵呵,这块铜牌是不值钱,不过我找和尚给开过光,有福佑之用,这大过年的,小姑娘拿着可当做吉祥之意。”老人笑呵呵道。 “开光?”温含玉有些好,“什么是开光?” “就是请得道高人给它做了法,给它注入了无边的法力,让它具有灵性。”老人丝毫不为温含玉这大多人都知晓的问题而诧异,反是耐心地给她解释,“小姑娘若是将它带在身上,定能保小姑娘从今往后逢凶化吉。” “这么灵?”温含玉眨眨眼,显然不大相信。 “你看我都这副模样了还活得挺硬朗不是?”老人将手上铜牌再往温含玉面前递了递,“就是这块铜牌保佑我的。” “那你给我了你岂不是没有了?”温含玉还是没有接过。 “我再去找高人帮我再开光一块就成了。”老人似乎非要她将这块铜牌收下不可。 “那好吧。”温含玉此时才伸出手将铜牌拿到自己手里来,一副迫不得已接受的模样,将牌子塞到了腰带里,“那我就收下了。” 逢凶化吉,这个福佑之意不错。 收下铜牌后,她朝老人微微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了酒馆,走出了小巷。 她没有看见她离开这条小巷时小巷中所有铺面里的人都微低着头,眸中尽是震惊之色。 * 十六将他知道的也打听得到的东市里最好的酒家都找了个遍,皆找不到温含玉的身影。 时间一点点过去,十六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像来往的行人有无比划温含玉的模样,询问着她的去向,终是徒劳。 正当他颓丧地往回走时,温含玉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冷眼看他,冷漠问道:“你不在乔越身旁照顾在这儿做什么?” “温小姐!”乍一抬头看见温含玉时,十六愣住,紧着是着急与激动,“我可算找到你了!” “找我?”温含玉拧眉,“干什么?” “左羽林军的宋将军一个多时辰前到府上把我家主子带进宫了!”十六急道。 “带乔越进宫干什么?”温含玉微眯起眼。 “我不知道。”十六愈说愈急,“主子不让我跟着。” 左右羽林军乃是禁军,只听从于圣上的调令,皇上不可能无缘无故让羽林军来带主子进宫。 必是出了什么大事。 温含玉当即冷了脸,“去给我备车。” 当真烦人!她不就是想要解了乔越身上的毒而已,这一天天的总有牛鬼蛇神想和她抢他的命!本来不出半年她就能让他站起来的,但这些烦人的人整得她计划之内乔越本当在三十夜之前双目就能复明的现下却只能再往后拖。 尤以太子乔晖那个废物首当其冲,竟然一而再想害乔越性命! 乔越被带进宫想必和他脱不了干系,这是暗的来不成,要来明的了? 看来她是等不到乔陌将乔晖办了,敢动乔越,她现在就想将他办了! “温小姐,请把我也带上!”十六以最快的速度就东市找来了马车,在温含玉登上马车前恳求道,“说不定会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温含玉默了默,点了点头,登上了马车。 十六驾马,飞快地往长明宫方向赶。 马车里,温含玉拿着乔越的孔雀翎来看,又打开她的药箱,拿了月刃刀来看。 孔雀翎是威力巨大的暗器,能杀人于瞬息,月刃刀能开膛破肚救人,也能用来将人身上的肉一片又一片慢慢地削下来。 她从前很少救人,几乎都是在杀人,在剥皮剔骨,她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剥人皮削人肉了,不知道剥乔晖的皮是个什么滋味? 温含玉用指腹在月刃刀薄如纸片的刀刃上来来回回抚过,目光冷得可怕。 车轮此时被小石子绊到,使得整个车身晃了一晃,晃得温含玉的侧额在车壁上轻轻撞了一撞。 因着这一撞,她莫名想到从前黑鸦与她说过的话。 ‘蠢玉,你一天除了杀人做实验,脑子会不会转一转?’ ‘哪天要是没有组织罩着你,就你这蠢脑子,要怎么活?’ ‘试着用你的脑子想想问题,不然你和你实验室里的器械有什么不同?’ 用脑子想问题,她一直都在努力做着这个事,上也在说,人只要活着,脑子就该转起来想问题。 可她觉得想问题总是很累脑,能用刀子或毒或拳头这些暴力解决的问题,根本就不需要费脑子去想。 不过对于乔晖,好像并不是杀了他自己这么简单的事情? 万一今日乔晖要在乔稷老鬼面前取乔越性命,她总不能上去就将乔晖宰了。 只要乔稷老儿还在那皇位上一天,乔越那条通敌叛国的命在他面前就一直是一条砧板上的鱼。 温含玉烦躁地抓了抓脑袋,她不能想得太多,她这脑子一想多就会糊成一团,还是只想眼前的事情好了。 眼前的事情就是乔越此次进宫恐有性命之忧,否则十六不会这么担心,也不会是左羽林军统帅亲自来拿人。 那她首要做的事情就是要保乔越的性命。 怎么保?她现在连具体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要怎么保他的命? 原里根本没有写过关于乔越的任何事情,原里这个时间段发生的事情就只有…… 长宁县! 温含玉眸中有亮光一闪而过,继而仍是拧住眉心。 不知夏良语能不能起到点作用? * 紫宸殿内,乔越身下不见轮椅,他跪在冰冷的大殿中央。 乔稷坐在纯金打造的椅子上,他面有疲惫之色,他此时闭着眼,似是倦极,即便乔越给他请安他都没有睁开眼,像是并不知晓乔越到来似的,更莫说让他平身。 乔稷面前左侧是左相杜文,右侧是乔晖,乔晖下首则是乔陌与宋朗。 殿中两侧站着宋朗方才领着的一队佩刀羽林军,他们的手始终握着刀柄,这是防备的姿态,只有在面对危险之人的时候,习武之人才会始终紧握自己手中的武器。 不仅如此,殿外还立着十名持戟守卫。 除此之外,乔越身旁还站着一身着深绯色官服、配金带的官员,正恭敬地对乔稷念着他手上的卷册,念罢,他双手将卷册呈上给乔稷,左相接过,放到了乔稷面前,乔稷却未睁开眼。 只听乔晖面色阴沉地看着乔越,仇视般愤恨道:“乔越,宁平也是你的妹妹,你竟然对她下得了如此毒手!” ------题外话------ 老脸叔:含玉啊,你不缺钱,你家那口子缺啊,你家长我更缺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65、作者想不出章节名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那身着深绯色官服、配金带的官员是大理寺少卿,他方才念的是大理寺对宁平尸检以及对她之死的所有查证,还有对凶手的猜测。 头颅不翼而飞,尸体上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中毒迹象,致命伤必然在脖子上或是头上,只是无从查证,从她的尸体上唯一能查到的就只有她脖子上的伤。 两番尸检以及多番校对杀人凶器,大理寺得出的最终结果是枪。 枪是利器,能毙人命,但它却不是砍下头颅的最佳利器。 死无全尸本就是对死人最残忍的对待方式,因为没有全尸的死人是无**回往生的,且让其身首异处的利器还是从不会用来砍下头颅的枪,如此残忍的杀害方式,可见凶手对宁平是有多仇恨。 “宁平纵是以往做过什么对你对四弟对先贵妃不敬的事,你也用不着这般来对她下毒手!”乔晖眸中是烈烈的恨意与杀意,若非在乔稷面前,只怕他已经拔出身侧宋朗腰上的佩刀取了乔越性命。 “太子殿下慎言。”乔陌亦沉着面,冷眼看向乔晖,“大理寺少卿只道杀人凶器是枪,且言凶手仍在查,太子殿下却一口笃定是平王所为,不知太子殿下是何意?又是何居心?” 太子身后有先皇后的氏族之势,又有统领十万禁军的国舅为靠,如今更与最得圣意的左相频繁往来,其权力及实力远不是一直来都未得过乔稷中用终日游手好闲的闲散王爷乔陌所能比,即便如今乔陌被封为定西将军,那也不过是去收拾乔越扔下的烂摊子而已,不足为惧,他根本未放在眼里。 但此刻面对着背后势力庞大的乔晖,乔陌却毫无畏惧,他直视着乔晖,目光冷肃且锐利。 乔晖在乔陌眼里没有看到分毫他平日里的散漫懈怠,他只看到他眸中的寒意,以及似乎能将他心中一切想法洞穿的锐利,一瞬之间,竟让他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错觉吗?乔晖死死盯着乔陌,乔陌面上眸中却已不见了任何冷意,只有对乔越的担忧与关切。 “能在守卫森严的皇宫之中取掉堂堂一国公主的首级而不被任何人察觉发现的人,必是身手高强之人。”乔晖死咬着乔越不放,他已然认定乔越就是杀害宁平的凶手,不管大理寺有无查到凶手,“这世上能有这般身手且枪法已然炉火纯青的人,除了平王,孤再想不到任何人。” 在这辉煌的皇宫内,所谓的兄弟,不过是名义上的罢了。 “难道太子殿下忘了平王如今已然是个残废之人了?”乔陌声音沉沉。 “那日麟德殿前的比试难道四弟忘了?”乔晖冷冷看着乔陌,“平王能在那时候站得起来,其余时候便站不得?他这双腿——” “谁知道到底是真残还是假废?”乔晖看向跪在地的乔越,眸中的恨意只有增而无减。 “平王的腿当初是太医署众太医看了之后一致下的论断,太子殿下此言是道太医署联合欺君?还是指责父皇老来昏庸连真假都辨不清了?”乔晖步步紧逼,乔陌也寸步不让。 “四弟你以为你现在极力为平王辩解就能为他开脱吗?”乔晖盯向乔陌,咬牙切齿,同时伸出手指向一言不发的乔越,冷声反道,“平王若不是杀害宁平的凶手,他若真是无罪,他为何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乔陌双手紧拧为拳。 乔晖却是不再与他争辩,而是上前一步,向仍旧闭着眼的乔稷拱手道:“父皇,平王犯下如此残害手足的大罪,其罪当诛!若非如此,父皇龙威何在?公允何在!?” “平王一直保家卫国善待百姓,如何可能做得出残害手足此等十恶不赦之事!”乔陌满腔愤怒,说着他也上前一步,朝乔稷拱手躬身,“还请父皇命大理寺和刑部尽快追查真凶,还平王一个青白!” “一个连十五万将士性命都能不要的人,还会在乎什么手足之情?”乔晖冰冷的话里满是嘲讽之味。 “太子此乃血口喷人!” “孤——” “够了!”本是一直闭目假寐的乔稷忽然沉喝一声,乔晖和乔陌同时低下头,退回了原位。 乔稷缓缓睁开眼,谁人也不看,只看向跪在大殿中央沉默且没有丝毫慌乱不安的乔越。 他满是疲态的脸上眼袋比前两日要肿了许多,像两只大卧蚕,他本就不年轻的眼中此时布满了血丝,今天不过才是大年初二,他看起来却比年三十夜时要老上十岁。 他膝下儿女并不多,统共不过十五子女,儿子五人女儿十人,宁平是他最为疼爱的女儿,到了他这把年纪,无论是谁人,都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就在自己家里被杀害且还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事实。 他看着乔越,满是血丝的眼里是浓浓的沉重,以致他的声音都变得沙哑,“你有何话说?” 他谁也不问,就只问乔越,这令乔晖死死捏紧广袖下的双手。 乔越很冷静,也很平静,“父皇若疑儿臣,人便是儿臣杀的,父皇若是信儿臣,儿臣便是无罪的。”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乔陌眸中尽是焦急之色。 乔稷只是盯着他看,一瞬不瞬,过了良久,才听得他沉声道:“既如此,那便……收押吧。” “父皇!凶手绝不会是二哥!”乔陌一时间急得揖都未做便急急道。 “父皇!您该即刻就定他死罪!”乔晖亦是着急。 “太子。”乔稷那双满是倦意与血丝的眼慢慢看向乔晖,语气冷了下来,“你是想替朕做决定吗?” 乔晖猛地一怔,即刻躬下了身,毕恭毕敬道:“儿臣不敢。” “来人,将平王押入天牢。”谁人的话乔稷都不再听,只下令道,还不待宋朗将人带走,乔稷便站起身由邓公公搀着往内殿去了。 他这会儿谁人都不想看到,谁人的话他也都不想听。 乔陌纵是还想要为乔越说话,也无能为力。 * “可恶!”回到东宫的乔晖接过宫人递上的茶水,将将拿到手中便又狠狠砸到了宫人头上,吓得宫人当即跪到地上,频频求饶。 明明什么错都没有犯,却只能求饶。 世界从来都是残酷,从不会因为谁人的弱小卑微而手下留情。 宫人尚在求饶,乔晖已经朝她用力踹去,他将胸中的怒火全都发泄在了宫人身上,仿佛要将她活生生踹死才满意。 宫人从求饶到呻吟再到一点声音都再发不出昏死了过去,乔晖却还不解气,却又无处可泄。 眼见乔越的命离死只有一小步而已了,父皇竟只是将他收押而已! 果然父皇对他还是喜爱的!否则为何只是将他收押而不是当场就将他处死! 明明宁平之死的一切证据都指向乔越,明明他就是杀害宁平的真凶,明明他就犯了死罪,父皇竟还不舍将他处死! 就像他明明不该再活着,父皇却还是用整个兰川城换回了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他,兰川城可是他们姜国的西边门户,城池富庶,易守难攻,这般拱手让人,无异于令姜国西边门户大开!羌国军一旦大肆举兵攻来,随时都能长驱直入姜国腹地! 如此重要的兰川城,父皇竟舍得拿来换回乔越! 说什么这是国师观星象观出来以及解梦解出来的结果,乔越若死,姜国大难将至,不过都是为他想要救乔越的命且又不至群臣反对而找的借口罢了! 他的心里永远都是乔越这个儿子最重要!他这个身为储君的长子在他眼里无论何时都不及乔越! 如今,就连宁平死了,父皇仍要保着他。 可恶!可恨! 乔晖眼里烈烈燃烧着嫉妒、不甘以及怨恨。 “殿下无需急躁。”左相杜文见着乔晖一副难以冷静的躁怒模样,亲自为他沏了一杯茶,递到了他面前来,低声宽慰他道,“纵是他不死,也绝威胁不到殿下的储君之位。” “左相大人似是话中有话?”乔晖眯眼看着左相,“左相可是知道些什么?” “殿下且信臣就好。”左相并不解释,只是将手中茶盏朝他递近了些,有礼道,“殿下用茶吧。” 乔晖盯着左相看了好一会儿,才接过他手中的茶盏。 * 连城喜爱喝这姜国皇宫里的紫玉葡萄酒,倒不是因为觉得它好喝,而是因为它像血的颜色。 深沉的暗红色,就像血一样。 他此时又在喝着这血一般的葡萄酒,倚在窗边,看着窗外簌簌而下的白雪。 “殿下。”有人单膝跪在连城面前,拱手低着头恭恭敬敬禀道,“姜国圣上已将平王收押入天牢。” 这是一名身材健硕的男人,瞧着像是那日麟德殿前败在乔越手中、名为方固的男人。 是便是,又何来“像”之说法? 因为此时单膝跪在连城面前的他,少了一只耳,缺了一只眼,不见了鼻子,只见他头上那本该生着左耳的地方是一片厚厚的血痂,左眼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窟窿,没了鼻子的地方血肉模糊,不仅如此,他的左边脸上还被烙着一块巴掌大的疤,显然是才被烙上没多少时日,还能清楚地看见被高温的烙铁烫下后而翻卷起的血肉。 他的脸已不成人形,不过他的双手及腿脚仍完好无缺。 可见留着他还有作用,否则怕是他的手脚已不复在。 连城看也不看他一眼,仍是看着窗外的雪,微笑道:“太子什么反应?” “回殿下,姜国太子回了东宫后怒杀了三名宫人。”没有得到起身的允准,方固就这么一动不敢动地跪着,连头都不敢抬。 “呵呵。”连城轻轻笑了笑,呷了一口被白玉酒盏衬得愈发暗红的葡萄酒,“有他在,倒是省了本宫不少事情。” 连城未问,方固就只是沉默,或是说,他就只敢沉默。 只听连城又问道:“国公府大小姐又是什么反应?” “回殿下,国公府大小姐在平王被带进宫后未多久也进宫了,但她没有去求见姜国皇上,也没有去找太子,而是往太医署去了,一个时辰后便又出宫去了。”方固低着头,只有连城问什么,他才敢答什么。 “哦?”连城晃了晃酒盏,盏中葡萄酒便随着酒盏晃动,明明见着要洒出来,却又一滴都晃不出盏沿,他笑意微浓,“她没有闯去天牢非要见平王不可?” “回殿下,没有。” “方固你说,这姜国平王还能活多久?”连城笑吟吟,似乎心情不错。 “回殿下。”这是个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可方固不敢多想,更不敢迟疑,只恭敬道,“活不久了。” 他话音方落,连城便将手中酒盏递到他面前,笑道:“喝吧,赏你的。” 显然他很满意方固的回答。 方固面上却不见丝毫喜色,反是淌了满背的冷汗,因为他很清楚他若是回答错了的话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属下谢过殿下赏赐。”方固小心翼翼地接过连城递来的酒盏,战战兢兢地将那血色般的葡萄酒喝下。 他们的殿下已经完完全全地变了个人,再不是从前那个温和待人的殿下了,如今的他,残忍且疯狂。 他若是不疯狂,就不会在姜国的皇宫里亲手杀了姜国的公主,他若是不残忍,就不会用枪头将姜国公主的脑袋砍下来带走! 姜国虽然远没有昌国强大,可这事情一旦被姜国查明,姜国皇帝一怒之下是极有可能举全国兵力也要和昌国开战的,届时百姓苦难,这是谁也不愿看到的结果。 可殿下好似根本不在乎这些!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殿下变成了这样! * 歆芳宫内炭火正旺,将整个宫殿烘得暖洋洋的,寒冬夜里在这暖洋洋的屋里,只要能用热水将脚泡上一泡,待躺到床上后总能很快进入梦乡。 宫人端来浸着姜片的热水时,乔稷坐在软榻上,手肘撑着塌上小几,轻托着腮,闭着眼,他似是累极睡了过去。 德妃朝宫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宫人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端在手里的铜盆在乔稷跟前慢慢放下,不发出一丁点声响,再见德妃朝她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她便福了身悄声退下了。 宫人退下后,只见德妃在乔稷跟前蹲下了身来,竟是亲自抬起他的脚,为他褪下脚上鞋袜,将他的双脚慢慢浸到了铜盆里。 在双脚浸入热水中的一瞬间,乔稷睁开了眼,瞧见德妃竟在亲自伺候他泡脚,使得他满是血丝的双眼有些恍惚。 “这种事情让宫人来做就好,你身子还虚,陪朕坐着就好。”此时此刻,在德妃面前,乔稷没有任何威严,此刻的他就像是寻常人家的丈夫似的,白日里在外累极,夜里回到家终是能歇下缓缓的模样。 听得乔稷的声音,德妃丝毫不觉诧异,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反是捧着他的脚轻轻揉洗着,柔声道:“以前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臣妾就时常这么给皇上洗脚,能在皇上身旁伺候,是臣妾的福分。” “几十年过去了,当初的人就只有你和邓时还陪着朕而已了。”乔稷沉声叹道,眸中的疲态比白日里更深也更浓。 “臣妾会一直陪着皇上的。”德妃的声音温温柔柔。 如今的乔稷,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也只有在德妃这儿,他才愿意让自己真正地歇一歇,不管是身还是心,只有在德妃这儿,他才会感觉到宁静。 这也是德妃得其宠爱数十年不衰的原因。 “宁平啊……是朕最疼爱的女儿,怎的就……说没就没了……?”乔稷面色悲痛,他显然还无法接受老来丧女的事实,他声音颤抖,“到底是什么人就在朕的皇宫里夺走了朕的女儿……!” “皇上今日不是找着凶手了么?”德妃为乔稷轻轻按揉着脚,语气仍旧温柔。 乔稷的脚僵了一僵,德妃像是什么都没有发觉似的,继续为他揉脚,好似她的话不过是随口一问似的。 乔稷默了默,才沉声问她道:“德妃觉得乔越会是杀害宁平的凶手吗?” “皇上……”德妃此时抬起了头,看向乔稷,并未即刻回答,而是问他道,“可愿意听臣妾说实话么?” “说罢。”乔稷叹着声,不仅面上,便是他的语气都倍显疲惫,“朕若是在你这儿都听不到实话,朕还能再听到实话吗?” “阿执那孩子的为人皇上心里再清楚不过,皇上之所以会这般来问臣妾,必是认为他绝不会是凶手不是么?”德妃道得温柔又平静,一如以往每一次乔稷心有不悦时宽慰他时一般,没有任何谄媚,也不会曲解事实,她只是心平气和地道着她自己的见地,不会依着他的想法刻意去讨好他,同时又能抚平他烦躁的心。 “皇上心中所想,即是臣妾心中所想。”对于乔稷的脾性,德妃比任何人拿捏得都准,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清楚自己什么当说什么万万不能提。 乔稷眼神沉沉,一言不发。 正当此时,候在外殿的邓公公恭在外隔着帘帐禀告道:“皇上,奴才有事要禀。” 蹲在乔稷跟前的德妃听到邓公公声音的一瞬间怔了一怔。 “何事?”乔稷微微蹙眉。 “回陛下,是长宁县县令正跪在门外,道是有急事要禀。”邓公公禀道。 “什么十万火急之事非要今夜奏禀不可?”乔稷蹙眉更紧。 “奴才不知。”邓公公默了默,又问道,“陛下是要在这歆芳宫宣见?还是回紫宸殿宣见?” “在这吧。”乔稷语气里的疲惫浓浓。 德妃当即为他擦了脚,给他穿上干净的棉袜,一如从前那般细心,为他将鞋穿上后,这才站起身退到一旁接过宫人递来的热棉巾净手。 看着温柔贤淑的德妃,乔稷忽然道:“德妃啊,随朕一道到前殿听听看究竟是什么事吧。” 后宫历来不得干政,也不可询问或是提及任何朝政之事,德妃陪伴乔稷三十载,这还是头一次被允准在他身旁听政事,可见他真的是累了,否则又怎会说出这般的话来。 德妃自是震惊,不过却什么都未问,只应了声是,便上前搀住了他,与他一道往外殿去了。 长宁县县令已然在外殿等候,只见他衣裳长靴上尽是泥土,不仅身上袍子破了好几处,写满了焦急之色的脸上也好几处擦伤,头发更是脏乱,可见他这一路而来是骑马狂奔而非乘车,路上许是太急还摔过,否则身上脸上怎会有擦伤。 照理官员在觐见皇上前必须沐浴干净,穿戴整齐,且不可在入夜后再入宫觐见,纵是有事要奏,也需待到次日朝会再禀。 然这长宁县令夤夜急见且还这般有失体统的模样,必然是出了大事。 “下官长宁县县令秦斌见过吾皇,吾皇万岁!”长宁县令一见着乔稷便跪地行礼。 乔稷并未让其平身,可见长宁县令夤夜求见让他心生不悦,只沉声问道:“长宁县县令不在长宁县好生为官,这般模样夤夜来求见朕,所为何事?” “十万火急之事!”长宁县令着急得一时间忘了礼数,脱口而出这话后才发觉自己失礼,赶紧躬身磕头,焦急地禀道,“长宁县忽然爆发疫病,不过短短三日,县中百姓已经半数人病倒,县中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下官实在无能为力,唯能连夜赶来求见皇上,求皇上能派调太医署中人救救长宁百姓!” 长宁县令此话一出,邓公公当即骇得喝他道:“大胆长宁县令!你既知县中疫病爆发,你竟还敢到圣上面前来!就不怕你身上的疫病传染圣上吗!” “来人!速将此人带出去!”邓公公话音才落,殿外随即有侍卫进来将长宁县令拖了出去。 “皇上,下官并未染病!”眼见自己什么都还没能为长宁县百姓做到便被拖出了歆芳宫,长宁县令急得当场便落了泪,乞求道,“求皇上派太医救一救长宁县百姓!求皇上救长宁百姓!” 疫病一旦爆发,其势如洪,短短几日内便能夺人性命,一个月内便能将一座富庶的城池化为死地。 昌国也曾有地方爆发过疫病,当时死人无数,即便是太医也束手无策,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将那一座城封死,城中人谁人也不得出来,就这么将他们困在城中,任他们自生自灭,十天后则是用猛火油将整座城池化成火海,用大伙将那些疫病之人烧成灰烬。 若非如此,疫病只会不断蔓延,届时昌国失去的便不仅仅是一座城池而已。 这固然是残忍的办法,可除了这个办法,再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繁荣昌盛如昌国尚且不能应对疫病,更何况举国医术都远不及昌国的姜国? 更甚者是,长宁县距长平城不过一百余里,其疫病之势一旦大肆蔓延开,后果不堪设想。 乔稷的面色阴沉得可怕。 去年秋,鹿河一役,姜国不仅失去最精锐的军队,丢失了西疆大片土地,并且割让了门户兰川城,若非羌国在与姜国多年相持对战中也元气大伤如今正是休养生息时,否则如今的姜国根本抵御不了羌国的任何进攻,届时西疆百姓必将流离失所。 姜国而今也正是虚弱时,竟又爆发疫病,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更何况乔稷得知此消息时,还是正当他丧女之时。 他感觉自己的颞颥在突突猛跳,整个头颅都在疼。 一直陪在乔稷身旁的德妃见状,抬起双手为他轻轻揉着颞颥,这才让他觉得头颅中的疼痛稍稍得以缓解。 “皇上,臣妾倒是想到一办法,虽救不了长宁县百姓,但不至于让皇上被天下指责。”德妃的心跳得有些快,柔声道。 长宁县救是救不了了,可身为皇上乔稷却不能坐视不理,他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让他不被百姓不被天下指责。 乔稷沉默良久,才倦道:“说来听听吧。” 此时此刻,德妃心中还有一震惊。 良语缘何在此前就知道长宁县爆发了疫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66、不要再回来了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德妃站在歆芳宫外,目送着乔稷离开,她重新回到内殿时,夏良语已然跪在了地上,一见着她便躬身磕头,恭敬且感激道:“奴婢谢过娘娘!” 说着,她又再朝德妃磕了一记头。 此时德妃面上不见方才在乔稷面前的温柔,只见冷沉。 她垂眸盯着夏良语,语气亦是没有寻日里的温和,唯听冷意,“长宁县疫病至今日不过短短三日,便是皇上都是方才才得知这个事情,虽长宁县距京城不远,但身在这深宫之内的你如何白日里就已知晓长宁县爆发疫病一事?” “回娘娘,是穆王殿下告诉奴婢的。”夏良语心有忐忑,面上则是毕恭毕敬地将心中早已想好的说辞道来,“穆王殿下托奴婢求娘娘帮忙的。” “穆王?”德妃微微蹙眉,目光依旧盯在夏良语身上,“你倒是和穆王走得近?” “奴婢不敢。”夏良语手心有细汗沁出,“穆王殿下曾在宁平公主的鞭子下救过奴婢,有事需着奴婢时,奴婢不能忘恩负义。” 德妃将夏良语盯得更死,似在思量她话里的真假,少顷才听得她又问道:“既如此,穆王殿下为何不亲自来找本宫?” “穆王殿下与平王殿下素来感情甚好,此等时候他若是来找娘娘的话,陛下怕是……”就不会听娘娘说及平王殿下的事情了。 这后半句,夏良语故作欲言又止。 即便如此,德妃也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 她再盯着夏良语看了一会儿,才舒开眉心,恢复了寻日里温和的语气,“起来吧。” 这显然是相信她说的了。 “奴婢谢过娘娘。”夏良语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提着的一口气终是舒了。 只见德妃稍稍抬手,夏良语便将她已经泡好的花茶递到她手里来,不需要德妃说上什么,她就已经知晓她想要的是什么。 这就是德妃喜爱夏良语的地方,比跟了她三十年余年的嬷嬷更懂她的心思。 也是因此,她才愿意帮她在皇上面前说话。 德妃才将茶盏盖子揭开,一股微甜的红枣味便沁入鼻中,让她忍不住当即便呷了一口,入喉香甜且不腻,令她心情舒畅不少,不由问道:“这是什么茶?” “回娘娘,这是芍药红枣茶,奴婢往里加了些许蜂蜜,有养血温经养颜之功效,夜里喝一杯,也能让人睡得舒服些。”夏良语回道。 德妃点点头,又再呷了两口,此时才又听得她道:“本宫是把话在皇上面前说了,但皇上如何决定,便不是本宫能左右得了的了。” “穆王殿下知晓的。”只是不知穆王殿下知晓她拿他来当说辞可会生气? “倒不知穆王这是如何想的,昌国都没有办法应对的疫病,可见该是怎样可怕的病,即便是皇上决定让平王到长宁县去坐镇,他又有何办法治得了疫病救得了长宁百姓?”德妃语气微沉,叹了一口气,“这无异于让他去送死。” “奴婢……也不知道穆王殿下究竟是如何想的。”夏良语眸中有忧色。 她的确不知道师父是如何想的,竟然让她求德妃娘娘让皇上将平王殿下派去长宁县治理疫病之灾,诚如娘娘所言,这无异于让平王殿下去送死。 不过师父并不像会做无把握之事的人,莫非……师父有医治疫病之法!? 可能吗?那可是短时间内就能夺去一座城的可怕疫病! 师父究竟想要做什么? * 雪柔宫是整个后宫最雅致也最宜人的宫殿,也是除了皇后的坤凌宫外离皇上的紫宸殿最近的宫殿,是太祖皇帝最挚爱也最尊敬的发妻太元皇后的宫殿,亦是乔越生母柔嘉贵妃的寝宫。 曾经的雪柔宫是所有后宫妃嫔都向往的地方,便是皇后也不例外。 乔稷生母丰和皇后的宫殿是坤凌宫,先帝为念其母太元皇后是以空置着雪柔宫而另建坤凌宫予皇后居,先皇后封后当日自然而然移居坤凌宫,先皇后及所有人都以为雪柔宫将永远空置以做感念太元皇后之用,却不想在乔越生母入宫后乔稷将雪柔宫赐给了她。 当时便是朝臣都跳出来反对,更莫论先皇后,却谁也改变不了乔稷的决定,他甚至为此还斩杀了两位死谏的朝官,从此才无人敢论此事。 可见他对柔嘉贵妃是真心喜爱,否则又怎会将雪柔宫赐予她?其中殊荣,可想而知。 如今宫中仍有人在悄悄说着柔嘉贵妃的事情,说她的天姿国色,说她的专宠殊荣。 见过柔嘉贵妃的人都道她集尽了天下女子的美好,美得不可方物,更甚者道便是多瞧其一眼都觉是对她的亵渎,所以才会将皇上的心锁得牢牢,曾经皇上更是连续整整三个月宿于雪柔宫内,引得整个后宫的嫉妒。 只是,曾经的占尽皇宠后宫人人皆向往的雪柔宫,如今却成了一座废弃的冷宫。 早些年雪柔宫一切都与柔嘉贵妃在世时一样,宫中的一草一木,一仆一桌,乔稷全都留着,即便贵妃已然不在,乔稷仍每月到雪柔宫走上一遭,有时候还会在那宿上一夜,却不知从何时开始,雪柔宫里宫人不再,曾经风光无限的宫殿也渐渐蒙上了灰,乔稷也不再前去,久而久之,便成了一座废弃的冷宫,渐渐被人们淡忘。 都道再深的情,也抵不过时间的考验,况且还是帝王情。 乔越跟在邓公公身后,来到雪柔宫前停下的时候,他怔了怔。 一路由天牢而来,虽看不见,但到雪柔宫来的路,他仍清楚地记在心中。 这是他与母妃还有阿陌一起生活过的宫殿,是曾经他觉得最美好的地方,他永远不会忘。 只是,他已经六年没有来过,因为从他弱冠那年开始,即便是三十夜,他都没有回过京,去年他回来了,却连明凤门都入不得,又怎能到得这雪柔宫来。 而每每他到雪柔宫来时,都会亲自将殿内院中清扫过一遍,如今他虽闻到久无人打理的浓浓灰尘味,却什么都做不了。 父皇对他尚且如此,这雪柔宫又怎可能还会像母妃初走时的那几年一样。 随邓公公穿过殿前花苑,由跟在后边的小太监将乔越背起,邓公公在微掩的殿门前再一次停了下来,只见他转过身来对乔越道:“殿下进去吧,皇上已经在里边等着了,皇上想单独和殿下坐坐,老奴就不进去了。” 对乔越,邓公公仍如从前一般恭敬,不曾因他战败以及势去而见风使舵,冷眼相对。 “多谢邓公公。”对于邓公公,乔越一直以来都将他视作长辈,从不因他是阉人而嗤之以鼻。 人与人之间的对待方式,总是相互的。 邓公公推开微掩的殿门,朝那背着乔越的小太监摆了摆手,小太监便将乔越背了进去。 这雪柔宫仍如月余前乔稷来过时那般灰尘蛛满布,只有殿中东侧的雕花榻上做了清扫,本是翻倒的棋盘被捡起在榻上案几上放好,撒落一地的棋子也已经分别在棋盒里放好,榻上铺着两张新蒲团,乔稷正在其中一张蒲团上闭目坐着。 小太监将乔越背到乔稷对面的另一张蒲团上放坐下,即刻躬身退下,不忘将殿门掩上。 “儿臣见过父皇。”乔越微低着头,行礼道。 乔稷仍旧闭目,对乔越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过了良久,才见得他缓缓睁开眼,淡淡道:“有没有什么话想和朕说的?” “回父皇,没有。”不管是今晨知晓自己被乔稷疑为杀害宁平的凶手时,还是白日里在紫宸殿内听到乔稷将自己收押时,或是方才邓公公亲自到天牢里将他带出来时,以及眼下在这雪柔宫内与乔稷面对而坐时,乔越都平静得像是一池深冬的湖水,任是石子投下都激不起一丝涟漪。 他亦冷静得仿佛无畏无惧。 乔稷看着他,淡淡的语气里忽然揉进了深深的无奈与自嘲,“你当真是与你母妃像极,从不会为自己辩解一句。” 乔越像是没有听到乔稷这话似的,只朝他拱手垂首恭敬却也直接地问道:“不知父皇夤夜在此传见儿臣,所为何事?”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乔稷不答反问。 “这是母妃生前的寝宫雪柔宫。”乔越面不改色,乔稷在他面上没有看到一丝一毫他提及自己母妃时的异样神色。 常年的兵戎磨炼似乎已经将他磨炼成了他手中冰冷的武器,看不出任何真正的情感。 在这深宫之内,又有多少人会将自己的真正情感表露出来? 乔越九岁之前都生活在这雪柔宫内,他纵是忘了这宫中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忘了这里。 就像他永远不会忘了母妃一样。 “你母妃生前总是陪朕下棋,每每朕到这雪柔宫来,她都会陪朕下几局棋。”说到柔嘉贵妃,乔稷满是血丝的眼里不禁浮上温柔,与面对乔越的淡漠疏离不同,此时的他,似是眼角深深的皱纹间都染上了柔色,十七年过去他提及柔嘉贵妃时尚且如此,足见当年他究竟有多喜爱这个妃子。 乔稷拿起一颗白玉棋子,轻叹着道:“贵妃走后,这后宫之中,再无能陪朕下棋的人了,朕啊……想下一局棋。” 乔越默了默,道:“恕儿臣如今无法陪父皇下一局。” “那你就走吧。”乔稷又是淡淡一声,同时将手中棋子落到棋盘上。 乔越怔住。 “到长宁县去。”只听乔稷又道,“那儿忽然爆发疫病,你就到那儿去吧,安抚民心。” 他说得平静,不疾不徐,甚至没有抬眸看乔越一眼,仿佛在说一件去吃饭去取一件东西一般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似的。 听似将他从天牢中释放出来,不再在他头上追查宁平被杀一事,实则不过是换一座牢笼来关押他,换一种比斩首更残忍的方式来取他性命。 说到底,他仍是不信他。 乔越怔了怔后再一次拱手垂首,“儿臣领命。” 平静依旧,冷静也依旧,他什么都没有问,像领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似的接下了这个不论谁人都不敢受的差事。 乔稷的手此时正伸进棋盒里,正要在拈起一颗棋子,听得乔越答应时他的手顿了一顿,而后只见他将整个棋盒扫到了地上! “啪嗒啪嗒……”整合白玉棋子撒落一地。 他似乎勃然大怒,可他面上却不见怒色,只见冷意。 他盯着乔越,又将方才的问题问了一遍,“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和朕说的。” “回父皇,没有。”乔越依旧是和方才同样的答案。 没有疑问,更没有求饶。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君王一旦心有猜忌,纵是辩解得再多,也无用。 乔稷死死盯着从始至终面不改色的乔越,终又慢慢闭起了眼,语气仍是淡漠,却又难掩疲惫,“你走吧,天亮时就出发往长宁县,太医署里的人你想带多少去就带多少去吧。” “多谢父皇。”此时此刻,乔越的面上才终是露出些喜色。 听出乔越不再是平静无波的语气,此时倒是乔稷怔了一怔,令他竟不由又睁开眼,看着乔越。 方才背着乔越进来的小太监此时跟在邓公公身后又进了来,在乔越面前蹲下身,如方才那般将他背了出去。 这一次,乔稷没有再闭起眼,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乔越身上,看着他离开。 在小太监将要走出殿门时,乔稷疲惫的声音又沉沉响起,“假若长宁县的事情解决了,就到乔陌的封地去,或是到你一直都守卫的西疆去,总之……” “不要再回来了。” 小太监吓得赶紧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乔稷。 乔越扶在小太监肩上的手僵了僵,他低着头,语气低沉,声音微哑:“儿臣……明白了。” 小太监朝乔稷躬了躬身,转身将乔越背了出去,背进了夜色里,乔稷再也瞧他不见。 此时跟前只有邓公公一人的乔稷面上疲惫与苍老尽显,他一动不动地坐在蒲团上,不过才知命过半的年纪,此刻看起来却是将近古稀的模样。 “邓时啊,你说,朕让他去送死他能平静以对,朕让他将太医署的人带去,他倒是高兴的起来了。”乔稷声音低低,他是在对邓公公说,却更像是说与他自己听,“这世上竟真有把别人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人?” “这……”邓公公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平王殿下的为人向来如此的。” 乔稷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 “主子!”十六再见到乔越的一瞬间,欢喜得险些哭了。 十六自白日里与温含玉到宫中来过之后就一直没有回过平王府,他一直等在明凤门外,因为温含玉告诉他乔越夜里或是明晨便会从这宫里出来,他怕没人送乔越回府,因此就一直在宫门外等着。 乔越并非独自一人出得明凤门来,但也没有马车或是轿辇相送,只有方才背他的小太监将他推出了明凤门便回宫去了,这由长明宫到平王府的路再无人相送。 这宫里的人,没有人会管他独自回府是否艰难。 十六着急忙慌地朝乔越跑去,激动又着急得险些自己将自己绊倒,到得乔越跟前他将乔越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确定他和晨日里离开平王府时无甚差别后,十六悬着的一颗心才终是落了回去。 “主子可吓死属下了!”夜里冰寒,十六什么都不多问,只忙将自己身上的袄衣脱下来盖到乔越腿上。 “你一直在这等着?”乔越没有拂十六的好意,因为他知就算他再怎么拒绝,十六都不会将盖在他腿上的袄衣收回去。 十六不答,被冻得通红的脸上只有呵呵的笑,似乎能见到乔越安然无恙,他就一点儿冷都觉不得了,他走到乔越身后推他,一边道:“太冷了,主子,咱赶紧回府吧。” 乔越没有再问,只轻轻点了点头,“辛苦你了,回吧。” 十六先将乔越抱上马车,再将他的轮椅抬上去,最后他自己才坐到驾辕上,打了马鞭,将马车往平王府的方向赶。 马蹄声与车轮滚动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尤为清晰,乔越的心也尤为沉重。 寒冬腊月时节,长宁县缘何会忽然爆发疫病? 若是找不到救治之法,不知将有多少百姓因此丧命? “主子,主子?”回到平王府,十六为乔越煮了些姜汤,端到他面前却是唤了他几声他才听到,“这是姜汤,你先喝了暖暖身子,属下揉了面,给主子做擀面条吃,主子定是饿了。” 幸好昨儿夜里主子的小师叔没把面粉也吃净了,否则这大半夜的他拿什么来给主子做吃的。 十六看着坐在桌旁长凳上的乔越,心中很是酸楚。 主子曾是雄鹰般的大将军,如今却是连个能好好歇着的地方都没有,竟只能坐在这庖厨里借着姜汤与灶膛里的柴禾取暖。 “主子,你那屋属下还没有整明白,今夜主子且先在属下那屋将就一晚,天明之后属下定将主子那屋整理好。”十六边揉面边道。 “十六。”乔越只是将十六给他的姜汤捧在手里,并未喝,只是沉着声认真道,“你先莫忙,先听我与你说个事。” 十六停下手上动作,转过身来看向乔越,亦是一脸认真道:“主子你说,属下听着,无论何事,属下都愿为主子赴汤蹈火。” “你过来坐。”乔越将姜汤放到桌上。 十六想了想,别开自己沾满面粉的双手,在乔越身旁的另张长凳上坐下了身,“主子要和属下说什么事?” “十六,天明之后,你不用再在我身旁伺候,你不是一直想从军?如今朝廷正在募征青壮入伍,你去吧。”乔越神色认真,心平气和。 十六却是愣了,睁大的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主子你……说什么?你是在和属下开玩笑的对吧?还是属下做错了什么事惹恼了主子,所以主子才会叫属下走?” “我是与你说认真的。”乔越扯下遮住自己双眼的布条,“看”着十六,即便他什么都瞧不见,但十六却从他眼里看到了不容质疑的严肃与认真,“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是你已经长大了,我不能让你一直在我身边做着这些伺候人的事情。” 十六却是摇头,猛地摇头,“主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将属下赶走?” “没有出什么事,这是你去塞远的这两个月里我已经做好的决定。”乔越沉色道。 “属下不走!属下若是走了,主子一个人怎么办?”十六急得站了起来,“属下在阿开大哥还有阿尼大哥的灵前起过誓,绝不会离开主子的,属下不能食言!” “这不是食言,是我让你走的,让你去做你一直想做的事情。”乔越冷静如斯,“男儿大丈夫,理当顶天立地,有武有勇之人,理当保家卫国,当年阻你从军,是你尚且年幼,如今你已长成七尺男儿,就该去做七尺男儿当做之事,而不是成日里在这庖厨里与柴米打交道。” “到军中去,替我、替阿尼、替阿开大哥做我们如今做不到的事情,去当将士,去做一个真正的勇士,去保西疆土地,去卫姜国百姓。” 乔越字字句句如钟般敲在十六的心头,敲得他双膝一屈,“咚”的一声跪在了乔越面前,眼眶通红,声音颤抖,“主子,我……” 他想从军,想做主子以及阿开大哥他们一直在做的事情,可是主子身旁却不能没有人照顾。 “不必担心我,温姑娘能治好我,很快我便不需要谁人来照顾。”知道十六心中在想什么迟疑什么,乔越将双手搭在他肩上,嘱咐道,“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属下……”十六哽着声,躬下身,朝乔越重重磕下一记响头,“定不负主子期望!” “好十六。”乔越在十六肩头用力拍了拍,终是笑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十六跟他一同去万宁县。 ------题外话------ 9月了,又是需要继续奋斗的新一个月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67、你有我就够了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十六为乔越烧了热水,伺候了他沐浴,为他将长发梳整齐,再拿出温含玉为他准备的另一身新衣给他穿上。 谁知乔越却摇摇头,拒绝道:“将我的旧衣拿给我穿上便行,这身新的,放着吧。” 十六忍不住笑,小声道:“主子是舍不得穿吧?” 乔越不作声,十六笑得更开心。 温小姐是好人,主子和温小姐一起,真好。 天色微明,雪未停,风更大。 乔越正要同十六出府去时,乔陌急急而来,看到穿戴齐整的乔越,他本就阴沉的眼神更沉了些,正要说什么,却先听得乔越道:“阿陌来得正好,我正要去你府上找你,以定西将军之职去往西疆的日子可定下了?” “定下了。”乔陌看着乔陌,阴沉的眼里有浓浓的担忧。 “何时?”乔越又问。 乔陌默了默,才沉声道:“即刻出发。” 十六怔住,主子不是说穆王殿下要过几日才出发的吗?怎么今日就走?且还是即刻就出发! “那在你出发之前,我有事要拜托你。”对于乔陌今日午时就出发前往西疆一事,乔越不惊亦不诧,相反,他很平静,仿佛他早就知道了似的。 他今日就要去长宁县,若是阿陌不在今日就出发去西疆的话,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拦他,如若阻拦不了也改变不了父皇的决定,阿陌定会跟他一起去长宁县。 这是父皇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何事?”乔越的平静让乔陌渐拧起眉。 “把十六带上。”乔越极为认真,“让他参军。” 乔越说完,当即就要朝乔陌躬身,乔陌则是在他将将躬下身时疾疾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肩,阻止了他对自己行如此大礼,同时紧拧着眉心急道:“我答应哥。” “十六,速度去收拾东西,我在此等你。”不待乔越再说什么,乔陌便看向愣愣的十六,吩咐道。 十六回过神,咬咬唇,转身跑着去收拾东西去了。 “阿陌可是有话想与我说?”乔越语气温和。 “难道哥没有话要和我说?”乔陌眉心紧拧,反问道,“哥这是担心十六会跟着你去长宁县,所以故意将他支开吧?” “阿陌知道了?”乔越不急不躁,只平静又温和道,“我以为在你出发前父皇至少会瞒着你此事的,不想你还是知道了。” “哥你知不知道你接下的是件什么事?”乔陌将眉心拧得死死,眼睛亦将乔越盯得死死,“你知不知道你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我知道,我——” “你以为你去了就能解决得了事情了吗?”乔陌显然再也控制不住的情绪,他不仅打断了乔越的话,更是伸出手用力抓住了乔越的肩,低沉着声音朝他喝道,“你以为你去了就能救得了长宁百姓了吗?你是个将军,不是个大夫!况且以你现在这般模样你做得了什么!?你——” 乔陌的话在此忽地断了。 只见他的神色有些着急,可见他这一急之下想要说的是什么会伤了乔越的话。 “我自己都是一个残废的无用之人,我还能做得了什么?是不是?”乔越却是微微笑了笑,把他未说完的话替他说了出来。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乔陌着急地想要解释。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不怪你。”乔越心平气和,在他身上似乎没有分毫对死亡的畏惧,“只是这世上的事情若都因畏惧而不去做,又怎知自己做不做得到?” “可这是疫病!”乔陌还是难以冷静,“昌国都要烧毁一座城及城中百姓才能最终的疫病!” 富庶强大如昌国都做不到的事情。 “昌国做不到的事情,我们姜国便也注定做不到吗?”从方才开始都平静温和的乔越此时面色沉了下来,“阿陌你且记住,昌国绝不会永远强大,我们姜国也不会永远弱小。” 乔陌怔怔地看着乔越,少顷后惭愧地松开紧握着他肩头的双手,目光坚毅、神色认真道:“哥的话,阿陌谨记在心了。” 乔越这才又微微笑了笑,抬手在他臂上轻轻拍了拍,道:“我没法去送你了,你自己到西疆去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待我解决好了长宁县的事情,我就去找你。”乔越又道。 乔陌不说话,直到十六背着一只包袱跑步而来时,才听得他对乔越道:“哥,你千万不能死,你一定要活着。” 为不让正走近的十六听见,他的声音压得低低,语气里满是难过与不舍。 乔越点点头。 乔陌走了,十六也走了,空荡荡冷清清的平王府里就独剩下乔越一人,他转身回立苑,摸索着包好两身衣裳鞋袜,再到屏风后的矮柜前,摸出那一对白玉镯子收进怀里,而后去往宁堂。 他在众灵前烧了三炷香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冷静且从容。 他“走”出府门时,邓公公已经在外等候,还有一辆宽敞的乌篷马车,以及一名看起来很是有驾车经验的年轻人。 “老奴见过平王殿下,殿下如今骑不得马,老奴便为殿下准备了马车。”邓公公微微躬身,很是恭敬。 “多谢邓公公了。”乔越亦向他微微躬身,以示真诚的感谢。 “太医署的医馆们今日未时也会赶到长宁县,殿下可先行出发。”邓公公又道。 乔越点点头,由邓公公身后的小太监将他背上了马车。 然,马车却不是往城门方向而去,而是——去往国公府。 马车来到国公府门前时,温含玉已经站在国公府门外了,青葵站在她身后,双肩上各挎着一个老大的包袱。 只见温含玉的双颊被寒风吹得有些泛红,她似乎已经等了不短时间。 由青葵肩上的两只大包袱可以看得出,她的确是在“等”。 等谁呢? 马车将将停稳,还不待驭手从驾辕上跳下来,温含玉往前三五个大跨步,手一抬便掀开了车上厚厚的棉帘,看到马车里坐的是乔越时非但没有丝毫诧异,反是露出了些不悦的神色。 青葵紧跟在她身后,在她撩着车帘往旁退开些身的时候将她肩上的两只大包袱“噗噗”两声放到了马车里。 倒是乔越很是震惊,正当不明所以时,温含玉已经将自己肩上的药箱甩到了他怀里让他拿着,紧着她登上了马车,就挨着他而坐,她一边将棉帘放下一边对车外的年轻驭手吩咐道:“行了,走吧。” 邓公公为乔越准备的这辆马车并不宽敞,容下他的轮椅再容下温含玉的两只大包袱后,她就只能挨着他坐。 直到马车辚辚驶动,乔越这才猛地回过神,绷着身子边往里挪边急道:“阮阮这是……做什么?” 她是出门时碰巧遇到他?还是她早就知道他会来所以在门外等着他?若是后者,她又是如何知道他今晨会来找她? “做什么?”只要乔越在温含玉的视线范围内,她就忍不住要看他,看他黑亮柔顺没有一丝瑕疵的长发,她这会儿就在盯着他瞅,漫不经心道,“你不是来找我?” “在下……”近在身侧的温含玉让乔越心跳得有些快,也让他有些紧张,“在下的确是来找阮阮的。” “找我做什么?”看着乔越耳边被削掉了一大段如今只剩下一小截的那一段短发,温含玉还是忍不住蹙起了眉,声音便不由冷了些。 “来找阮阮借一些东西。”乔越尽量让自己冷静,莫胡思乱想,“方认识阮阮时在下赠与阮阮的那些医,阮阮可否先借与在下?待在下用罢,定当归还。” “医?”温含玉眨眨眼,很是想不明白,“你要医干什么?” “自是要来看的。”但愿能从他收集的那些医里找到些许医治疫病的办法。 “你看得见?”温含玉又问。 乔越一时接不上话,只听温含玉又道:“要什么医,你有我就够了。” 有她在,还要什么医?这天下没有她温含玉不会治的病,有她在,抵过成千上万本医。 温含玉道得面不改色,乔越却是骤然红了耳根,本就控制不了心跳更是怦怦跳得厉害。 “不,不一样的。”他是要到长宁县去,那是她绝不能去的地方,“在下要医就好。” 乔越说着,忙唤车外驭手道:“驾车的兄弟,麻烦把车调转回方才这位姑娘上车的地方。” 谁知他话音才落,便听得温含玉紧跟着道:“不准停,就这样往前走。” 冷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马车并未调转,而是继续往前。 乔越正要再说什么,温含玉忽地逼近他,紧蹙着眉,半眯着眼,极为不悦道:“你是看不起我?还是不相信我?又或是不想要我?” 不想要她?这是……什么话?这又如何可能? 不不,他想的这些是什么?!他怎能在这种时候想这些胡乱的事情!? 乔越觉得自己每次面对温含玉的时候都难以冷静自乱阵脚。 “在下并非此意。”乔越继续往里挪了挪身子,拉开与温含玉之间的距离以此让自己能冷静些,“而是在下要医去做的事情太过危险,阮阮不可去。” “危险我就不能去了?”温含玉还是不悦,看着乔越一直往里挪她就更不悦,“我很弱吗?” 从小到大,危险的事情她做过不知多少。 她从不怕危险。 她有的是实力。 “……”温含玉那总是异于常人的想法一时间总让乔越回答不上,“阮阮和寻常姑娘家不一样,阮阮不弱,只是在下不想阮阮身陷危险而已。” 不管是何危险,危险是大还是小,他都不想她遇到。 他只想她好好的。 “阿越。”温含玉盯着乔越,紧蹙的眉心忽的舒开,本是写满不悦的眼眸也倏然晴亮起来,她又朝乔越凑近,“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乔越默了默,才低声道,“是。” “为什么要关心我?”温含玉朝他凑得更近。 乔越仍要往里挪,然他已经退到了车厢最里处,再无处可退,只能绷紧着身子坐得笔直。 车轮在转,辚辚作响,乔越却觉自己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阮阮……阮阮与在下、有婚约。”乔越微低着头,声音轻轻。 “哦,这样啊。”温含玉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只见她认真地点点头,确认似的道,“有婚约,所以要关心。” 原来是这样,她还是第一次知道,那—— “那是不是以后我也要关心你?”温含玉不解地问。 “……” “你不作声,那就是了。”温含玉自言自语,将自己这又新明白的一个道理又道了一遍,“因为我和阿越有婚约,所以阿越会关心我,然后我也要关心阿越。” 嗯,她明白了。 此时的她,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且单纯的小姑娘,需要一点点学着这个世界的所有事情与道理。 乔越不了解她,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长大的,有着卓绝的医术,却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 他之所以关心她,并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婚约。 只是答案他不敢道出口。 说了,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阮阮根本不懂这些。 “阮阮,在下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乔越沉默良久,直到自己的心冷静下来了,他才又出声道。 “我知道啊。”温含玉非但一点不诧异,反是一副早就知道了的模样,“所以我这会儿才跟你一块去啊,我连行李都包好带上了。” 温含玉边说边伸出手在那两大包行李上拍了拍。 乔越震惊。 原来方才那“噗噗”两声放到马车上来的东西是她的行李。 可她如何知道他要去做什么?父皇昨夜才给他下的命令。 她又如何能去他要去的地方! 他绝不能让她去! “停车!”乔越急切地冲车外驭手扬声道。 马车未停。 “停车!”乔越再唤了一次。 马车仍是未停。 “……”乔越双手紧握成拳,“阮阮可知在下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我当然知道。”温含玉的满不在乎与乔越的紧张截然相反,“让你到长宁县去安抚民心救治百姓祛除疫病本来就是我出的主意。” “阮阮……说什么?”乔越不敢相信。 “不这样的话,你难道要关在天牢里等死?”就算能有线索证明乔越不是凶手,乔晖也绝不会放过这个能取他性命的大好机会,那就只能用另一种“死法”来把他从天牢里带出来。 当然,她怎么会让乔越死呢?所以—— “我不跟你去,难道看你去送死?”温含玉冷哼一声,疫病于她而言毫无危险可言,不过对乔越这具毒素未清的身体可就不一样了。 不过,她之所以选择这个办法来将乔越从天牢里救出来,并不只是因为那是谁人都不敢再去的地方,还因为那儿有她想要的东西。 能缩短解乔越体内的毒所花时间的宝贝。 她忽然想到原中提过的。 万年县的疫病中本是乔陌和夏良语来救治,正是因为夏良语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那个宝贝所以救了整个万年县,乔陌也是此事之后开始得到乔稷老儿的信任与重用,开始在朝堂上露出他一直敛着的锋芒。 乔陌与乔晖之间的明争暗斗也自此开始。 “不可以。”乔越将双手握得更紧,“阮阮不可以到长宁县去。” 他不想她因他而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他也不能这么做。 “你以为你说不可以我就不去了?”她温含玉决定要做的事情,还从没有改变主意的道理,“我要去哪儿你管得着?” 她这么个行走的医跟着他他该高兴才是,就为了怕她有危险而不让她去,他自己一人岂不是更危险? 她可以保他的命,他却不要她跟着,他是不想要命了? 就只为了不想让她有危险? 在他眼里,她的安危难道比他的命还重要?不是应该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吗? “在下……”乔越低下头,本是紧握成拳的双手豁然间松开,声音低低,“管不着。” 阮阮说得对,她想去哪儿是她的自由,他根本就没有资格管她。 他也阻拦不了她。 “我不会让你死的。”温含玉看着低下头去的乔越,忽又像他与她初次见面时那般,抬起手在他的头顶上摸了摸,语气冷硬却又是好意道,“我也不会有事的。” 嗯……这个时候是这样说话的,没错吧? “多谢阮阮。”乔越仍低着头,低低道了这句话后又陷入了沉默中。 温含玉皱了皱眉,也没有再说话。 日央未时,长宁县已入了视线内。 长宁县与京城长平相距不过百余里,往日里其热闹程度虽不能比肩长平城,却也是别的县郡远比不了的,县周边是庄稼连片,官道旁更是茶馆酒家放眼可见,孩童在田间路旁嘻笑玩闹,百姓面上总是挂着友好的笑,在长平县,不管走到何处都能感受到百姓日子的安泰。 虽时值寒冬,但也是岁首时节,往日里这般时候官道旁的茶馆酒家已然营生,让赶路的过往商客能够有一打尖之处,孩子们也穿着新衣在欢笑,吵着闹着家中父母带他们到坊市里玩耍,无一处不透着热闹且欢喜的年味。 但眼下—— 官道旁的茶馆酒家皆闭着门,路旁不见任何人影,更莫说那些欢欢喜喜的孩童,便是土地都似陷入了沉睡,寒风一过,只有萧索。 县城里关门闭户的人家半数以上,街上行人寥寥可数,唯医馆前挤满了人,每一个医馆都如是。 大人的哀求声、老人的哭泣声、孩童的哭闹声此起彼伏,曾经热闹的长宁县如今皆被恐惧笼罩着。 看不见,百姓惶惶不安的声音在乔越耳里就愈发清晰。 长宁县官府门前,太医署的三十位医官已在候着,他们是太医署里乃至整个姜国医术最上乘的大夫,接皇上令,他们从今日起要在这长宁县内听从平王调遣,救治长宁县百姓,争取尽早祛除疫病。 然,身为医官的他们每一人脸上都如同这长宁县中百姓面上的表情一样,写满了惶惶不安,以及愤怒。 “究竟是谁人向圣上谏言,要我等到这儿来!?”本是死寂般安静的人群里忽有人道,那语气里带着的是深深的不安及浓浓的愤怒,乃至憎恨,“我等虽是大夫,可长宁县这是疫病!” “敕旨上道得明明白白,我等需听平王调遣,除了是平王的意思,还能是谁人的意思?”有人低声附和道,语气里亦是深深的怒意。 “疫病是不治之症,史上还从没有人能够医治疫病!平王此举分明是让我等送死!”安静的人群开始骚动。 “平王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何要让我等来送死!?” “他是自己活不长了所以要找人给他陪葬!” “他是要我们和他一起死!” 人心里的愤怒和恐惧一样,哪怕是一星火光,也能将其点燃,让其烈烈燃烧。 此时他们口中的乔越好像成了那最恶毒的人,残害他们无辜的性命。 正有一名妇人手上牵着一个孩子,怀里亦抱着一个孩子从官府前不远处经过,她的面上满是灰败之色,眸中写满了无助与茫然,缓慢地走着。 许是听到这些个医官话里“大夫”的字眼,只见她猛地转头看向那些愤怒的医官们,而后扯着身侧瘦小的孩子朝他们冲过去。 “大夫,大夫!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妇人松开孩子的手,着急忙慌地将怀里的孩子朝医官们递去,一边乞求道,“我的孩子从昨夜开始一直就高热不退,他可能感染了疫病,求求你们救救他!” 妇人怀里的孩子四五个月模样,双颊红通通的,正闭着眼哼哼哭着,许是哭了太久,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又微弱,可怜极了的模样。 然那些医官一听得“疫病”二字,当即骇得连连往后退,生怕自己也沾染上这可怕的疫病。 妇人见他们后退,情急之下伸出手去抓住离她最近的一位医官的衣袖,谁知却被那医官骇然用力拂开! 妇人被这用力一拂拂得双脚一个站立不稳,当即就跌倒在地,她怀里的孩子也她跌倒的一瞬间从她怀里摔了出去—— “我的孩子——!”妇人骇然大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68、 长宁县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丁点大的婴孩从妇人怀里抛出,因为他们就算有想要接一把这个婴孩的心也做不到,物体摔落在地只在一个眨眼之间,他们根本没有人能在眨眼之间接住一个眼见就要摔到地上的婴孩。 妇人已然扑出去要将孩子接住,可她努力往前伸出的手与那将摔到地上的婴孩之间却有四五尺之距。 妇人惊骇悲伤的嘶喊声响彻众医官之耳。 那个稍大些却也不过三岁左右模样的瘦小孩子害怕地哭喊着朝妇人扑来。 眼见那小小婴孩只差两三寸就要摔到冷硬的地面上。 有医官紧皱着眉不忍心地别开了头去。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可怜的婴孩就这么砸到地上没救了的刹那,三丈开外一道人影忽如爆射而出的强弩之箭般朝婴孩“飞”来,只见他伸出右手,在孩子的背将将擦到地面上时将他托到掌心带进了怀里,同时见得他左手于地面上轻轻一撑,他整个人便如机簧般往后弹去,沿着他“飞来”的方向弹射回去,然后稳稳坐到一张厚重的轮椅上! “嘤嘤嘤……”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婴孩许是被吓到,此时嘤嘤哭出了声,可他虚弱的身子以及他早就哭哑的嗓子令他的哭声细弱蚊蝇,看起来愈发可怜了。 “好孩子莫哭了,没事了,没事了。”坐在轮椅里的乔越面色苍白,动作僵硬且笨拙地抱着那个哭嘤嘤的小婴孩,温柔地哄着。 温含玉站在他身旁,从他掠出去救下这个小婴孩的一瞬间便紧蹙着眉冷眼看他。 “阿娘,阿娘……”那两三岁模样的瘦小孩子此时边哭边扯着因骇然失魂而跌坐在地的妇人,脏兮兮的脸上写满了惶恐与害怕。 “小宝……”妇人面色煞白,怔怔讷讷地唤着孩子的名字,一边伸出手在地上摸索,摸不着孩子她当即慌忙四处张望,在看到孩子在乔越怀里时,她如疯了一般往前爬了好几步后似乎才想起自己还有腿,腿也还能用,而后爬起身朝乔越冲去,嘶喊道,“小宝——!” 她的大娃儿就边哭边跌跌撞撞地跟在她后边跑,一边跑一边哭着喊着“阿娘”。 妇人冲到乔越面前,即便激动如疯,却未有猛地就将孩子从乔越手里抢过来,她只是在乔越面前停了下来,而后—— 双膝一屈,朝他跪了下来! “多谢恩公救了我的孩子!”妇人哽咽着朝乔越连磕三记响头,“多谢恩公!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她的大娃儿跌跌撞撞地此时也跑到了她身旁来,然后学着她的模样也给乔越跪了下来,继而磕了三记响头。 “大嫂无需行如此大礼,在下受不起。”乔越庆幸自己出现得及时,别的不曾多想,说着,他将怀里的孩子递给妇人,“大嫂快快起来抱着孩子吧。” 妇人流着泪将自己的小娃儿从乔越手里接过,紧紧抱在怀里,却没有站起身。 乔越无奈,只能对跪在妇人身旁的小娃儿道:“小娃娃,扶你阿娘起来了可好?” 小娃儿点点头,小大人模样的地扶上妇人的胳膊,奶声奶气道:“阿娘,地上冷,阿娘快些起来。” “呜呜——”似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妇人一手抱着小婴孩,另一手抬起来将这个小娃儿搂进怀里,搂得紧紧的,泣不成声道,“大宝儿乖,小宝儿也乖。” “嗯嗯,大宝儿乖,小宝儿也乖。”小娃儿重复着妇人的话,而后抬起手捧上妇人满是泪的脸,用脏兮兮且瘦得险些见骨的小手笨拙地为妇人擦掉脸上的泪,一边道,“阿娘不要哭,大宝儿不要阿娘哭。” “好,好,阿娘不哭,阿娘不哭。”妇人边点头边对大宝儿笑了笑,即便牵强。 “这般寒冬,大嫂独自带着两个孩子在外,不知夫家何在?”乔越轻声关切问。 “我丈夫……入冬的时候被他帮工那个人家被活生生打死了……”说到自家丈夫,妇人眼眶更红,声音也更哽咽,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如今就只有我和两个孩子而已了,谁知昨儿白日里开始我这小儿便开始哭闹不吃不喝,昨夜里就开始生热病……” 许是太苦太难却无人倾诉,眼下乔越不过问一问她的夫家,妇人却道了许多话,“我连夜带着他出来找大夫,可我跑遍整个长宁县,夜里都没有哪家医馆愿意开门,好不容易捱到天明看了大夫,大夫却说小儿得的是时下县里的传染病……” 似乎能与人说些话,心里就会舒服些,可说到这儿,妇人却又忍不住又哭了,“我知道县里最近生了一种怪的病,人一旦染上就治不好了,就只能等死,今晨我已经看到死了好几个人了……” “我不想我的小宝儿死……” “阿娘,我饿了。”就在妇人伤心落泪时,大宝儿抬起手扯扯她的衣袖,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很是可怜巴巴的模样。 “阿娘这就带你去吃东西。”妇人摸摸孩子的脸,就着衣袖擦了擦他脏兮兮的小脸,而后又朝乔越躬了躬身,这才站起身,抱着小宝儿牵着大宝儿转身离开。 只听她又问大宝儿道:“大宝儿想吃什么?阿娘给你买。” 大宝儿想了想,认真道:“我想吃娘亲下的面条!里面有肉粒粒的那种。” “好。”妇人慈爱地点点头,纵是心里再悲再苦,她也要对着什么都不懂的大宝儿笑,“我们回家,阿娘给大宝儿下有肉粒粒的面条吃。” 小儿纯真,不知世上的苦与痛,只开心地拍了拍小手。 妇人没有再去求那些“所谓的”太医署医官们。 温含玉微眯着眼盯着愈走愈远的妇人,掂着药箱抬脚便跟了上去。 “阮阮。”在温含玉跨出两步的时候,乔越唤了她一声。 温含玉转头看他,淡漠道:“干什么?” 乔越本是想问她要去何处,还想让她莫要随处去,可他张口时却只是道:“阮阮自己当心些。” “我当然知道。”温含玉随口应了一声,随即便走,一眼都未多瞧乔越。 乔越默了默,才不再想她的事情,而是推着木轮往众医官面前去。 正当有人向他行礼有人则是在想自己要不要对这个失势且还残废的王爷行礼时,只听乔越沉声道:“诸位若是看不起乔某,或是心中不服乔某,大可不必勉强自己对乔某行礼。” 即便双腿残废双眼皆盲,坐在轮椅上的他声音却丝毫未因此而弱,反是沉着有力,自有一种让人不敢不认真听着的魄力。 “长宁县而今情况,想必诸位在从太医署离开之前已经知晓,诸位心中有何不明,或是有何不满之处,尽可现在就道与乔某听,乔某必不会有所追究。”双目皆盲,却不表示他的心也盲了,这些太医署里来的医官们心中在想些什么,他很清楚。 “或是诸位有想要离开的,也尽可此时与乔某言明,若诸位道得出一个能让乔某心服口服的理由,乔某便许诸位离开,且绝不会将此时报与皇上。” 身体虽残,可气度,乔越身上却丝毫不减。 他就只是坐在轮椅上而已,可此刻的他在众医官眼里,却仍像是那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征西大将军,气度逼人,气势压人,威严赫赫。 方才气恨不甘的人群此时出的安静,只见他们面面相觑,显然心中有话,却又无人敢率先道出来。 一阵静默后,不知谁人先大了胆,问道:“王爷可知何为疫病?” 有人带了头,其他人便也壮起了胆,根本不待乔越回答,他们便已你一言我一语地质问更指责起他来。 “王爷又可知各国历来发生过几次疫病?最后又是以怎样的方法解决的?” “疫病是短短一个月乃至更短时间内就会夺去一整个县郡百姓乃至牲畜性命的修罗般的病症!” “疫病最可怕之处是传染!但凡与染病之人有过接触之人都会被其传染,同一双筷子,同一个碗,都会让健壮如牛的健康之人病倒,且还是在朝夕之间!” “疫病是不治之症,昌国曾经是用了烧毁整座城池,烧死城中所有百姓的办法来阻止疫病再扩散的!” “既是不治之症,将我等调来这儿又有何用?莫说我等太医署中医官,纵是将整个京城的大夫或是整个姜国的大夫都聚集到这儿来,也救不了长宁县!” “王爷这是——将我等往火坑里推!是让我等送死!” “我等家中尚有老小,王爷此举,让我等家中老小往后如何生活!?” …… 方才的沉默已全然被众医官的愤怒打破,他们的话,无不是在指责乔越。 末了只听他们一人接一人以致异口同声道:“还请王爷允我等回京!” 说的是请求的话,可他们面上却没有分毫谦恭之色,语气里也没有丝毫请求之意,更没有一人向乔越下跪。 他们似乎不是在请求,而是在逼迫。 整整两盏茶时间,直到他们没有一人再说话,才听得从方才开始就一直认真且平静地听着他们每一句说辞的乔越这才开口沉声道:“诸位可还有什么话要说?若是没有,那便来听乔某说两句,听了乔某的话后,诸位若仍执意要回京,乔某绝不强留。” 众医官目光齐聚在乔越身上,安静地等着他说话,他们面上冷漠的表情似在嘲讽他绝不会说得出什么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留下的话来。 谁都不是傻子,明知不可能还白白丢掉自己的性命。 “敢问诸位,假若诸位的家诸位的父母妻儿都在这长宁县中,诸位可还会像此刻一样,急着回京?”乔越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也不带一丝指责。 可正是他这一不带任何指责的话,像锋利的石子,打到那些“有理”的医官们心上,令他们皆是一怔,一时间竟是回答不上来。 无人应声,只听乔越默了默后又道:“仍假若诸位的父母妻儿都在这长宁县中,明知疫病是不治之症,诸位可还会希望朝廷伸出援助之手救一救这长宁县?” 仍旧无人回答,唯有寂静。 乔越也依旧是平和的语气:“又敢问诸位可知自己每月的俸禄从何而来?无不是由百姓的赋税而来。京中生活固然安宁,然若人人都图一份安宁,那些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将士又当从何而来?假若姜国上下无一人愿意在国家在百姓危难时挺身而出,国何在?家又何在?” “古语有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道的便是人之勇气与无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才知究竟可不可为,倘若当年的太祖皇帝没有这一勇气,便不会有姜国,今日便不会有我等。” “诸位医术是姜国医者之中的佼佼者,医者仁心,诸位修习医术的初衷想必皆是怀一颗悬壶济世之善心,如今正是需要诸位之时,姜国医术落后,举国皆知,不求诸位能祛除疫病,但求诸位能秉习医初衷,尽诸位之所能,救治所有有求于诸位的百姓。” “而今长宁县的百姓需要的不是圣上,不是将士,而是诸位,唯有诸位才能让他们安心。” “人生于世,不会有人不畏惧死亡,乔某与诸位一般,畏惧着如修罗般的疫病,但乔某不会退亦不会逃,疫病一日不治,乔某便一日不离,假若乔某不幸染病而亡,乔某之后也会再有朝臣前来。” “不到最后一刻,朝廷不会放弃长宁县,所以,乔某也在此恳请愿意留下的诸位,万莫舍弃这些可怜百姓。”乔越说完,朝面前众医官深深躬下了身。 只见他将双手交叠放低至与双膝平齐之地,将背躬到额头贴到他手背的深度。 他坐在轮椅上无法跪下身,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磕头的姿势! 就算他而今是个势去的残废王爷,可他曾经却是威名赫赫铮铮铁骨的征西大将军,他的傲骨定仍在,可他此时却是朝他们这些小小医官躬身磕头! 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别人! “拜托了。”不再是平和的语气,而是沉重的,诚挚的。 乔越这一磕头,久久才抬起。 因为他心有不安,害怕自己抬头之时眼前一位医官都没有留下。 至少能留下三五人,能帮一帮这些可怜的百姓,也是好的。 然当他抬起头时,方才对他只有愤怒与怨恨的众医官竟不约而同朝他跪下身,双手交叠于眼前,躬身将额头磕在手背上,皆是毅然道:“下官愿意留下!” 没有一人离开。 他们的眼里甚至含着泪。 医者仁心,他们怎能忘了自己为何而习医! 他们都是为了让姜国越来越好! 齐整的声音,毅然的语气,令乔越震惊。 因为他从不敢想他们全都留下,毕竟有昌国火烧疫病之城一事在前,道是他们心里没有恐惧是自欺欺人,道是人心没有自私也更是假的。 但此刻,他们谁人都没有离开。 此时此刻,便是乔越自己眼里,都含着热泪。 薛清婉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从方才这些医官们指责乔越开始到此刻,她的眼睛都钉在乔越身上,从一副饶有兴致看热闹的嘲讽模样到一瞬不瞬的移不开眼。 她似乎又看到了她从未见过的他的另一面。 * 温含玉这厢已经跟着方才那个妇人到了她家里来。 温含玉的“跟”不是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在她的脚步跟上妇人的时候她没有丝毫放慢,反是走到了妇人身侧和她并排而走。 妇人见着她时不免诧异,而后在认出她是方才站在乔越身旁的姑娘,热情地将她请到他们家里坐一坐。 温含玉没有拒绝。 妇人所谓的家,其实就是一间屋子,没有院子,没有耳房,也没有旁屋,就只一间屋而已,在长宁县城内最边沿的地方,那儿家家户户都是类似这样的一间屋。 虽然只是一间屋,但并不算窄,而且屋子里外是新刷不久的泥,门窗上的漆也颇新,显然也是才刷了未多久,除了那些件桌凳箱柜家什及锅碗瓢盆是老旧的之外,整间屋子都是挺新的。 见温含玉打量自己的家,妇人不由笑着道:“屋子是我丈夫给我们娘仨新盖的,小是小了些,但好歹也是我们自己的家,再也不用去赁别人的屋来住了。” 日子虽穷,但这是一家开心的人家。 曾经过得开心的人家。 温含玉看一眼妇人,看她面上那牵强的笑,淡淡道:“笑不出就别笑了,我不强迫你笑。” 妇人怔了怔,此时倒是真的浅浅笑了一笑,道:“姑娘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儿。” “阿娘,我饿……”大宝儿见自己阿娘只顾着和这个大姐姐说话,不由扯着她的衣袖晃了晃,提醒她给自己下面条吃的事。 “好好,阿娘这就和面给你擀面条。”妇人温柔地揉揉大宝儿的脑袋,而后找来衣服要将怀里的小宝儿背到背上,以免待会儿他哭闹时她顾不上。 只在她将小宝儿放到在床上铺平的衣服里时,温含玉走到她身旁,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把他背到背上,以免他待会儿哭闹。”妇人解释道。 “你把他放床上吧。”温含玉又道,“我帮你看着他。” 妇人震惊地看着温含玉,本就哭肿了的眼睛此刻又红了起来,只听她微微哽咽问道:“姑娘……不害怕他吗?” “怕什么?”温含玉倏地拧眉,她还能怕了一个看起来六个月都没有的小娃娃? “当然是怕他身上的病传染给姑娘……” “我要是怕,我还会跟你来你家?”温含玉不是乔越,她说话从不会拐弯抹角,更不会委婉。 说着,她忽然觉得自己饿了,不由又对眼眶红红又要掉泪的妇人道:“我饿了,你要是擀面条的话,给我也来一碗。” 妇人用力点点头,“成,只要姑娘不嫌弃。” 当妇人转身时,只听温含玉又道:“不用给我放什么肉粒,我不吃。” 这个家看起来穷得很,有肉的话还是给这个小不点儿吃好了,她温含玉不缺肉吃。 妇人眼眶里的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温含玉不是不吃肉,是特意不吃的而已,只为留给大宝儿。 娃他爹走后,就再没有人这么为他们娘仨想过了。 妇人和面时,温含玉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看着睡在床上像棵小豆芽似的小宝儿。 温含玉从前虽一直有拿不计其数的活人或死人来做实验,但她实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成人,最小的也不过是十二岁而已,她还从来没有拿像这么丁点大的孩子来做过实验。 准确来说,这还是她第二次见到这种小不点娃儿,第一次是帮德妃接生那一次。 不过她见到的德妃的孩子是刚从娘胎出来,血淋淋还皱巴巴的,她连一眼都不愿意多看,更莫论会觉得好玩儿。 眼前这个小不点儿就不一样,微黄的头发毛茸茸的,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滑嫩嫩的小脸才比她的拳头大那么一丁点儿,尤其他这双像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让他看起来可爱极了。 小宝儿这会就睁着眼看着她,方才乔越将他还给妇人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睁着眼的,当时温含玉就盯着他瞅,然后才跟上妇人的。 温含玉看着小宝儿,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蛋,他红彤彤脸上的热烫温度传到她的指尖,令她当即沉下了脸,紧着并起手臂贴到他颈侧脉搏上,同时用另一只手将他裹在襁褓里的小手拿出来,轻捏上他的手腕。 脉象极其紊乱且微弱,呼吸更是急促。 小宝儿睁开眼不过一小会人儿又闭起了眼,因痛苦而又开始嘤嘤地哭。 温含玉紧拧眉心。 这孩子要是还不救治,再活不过半个时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69、我想要个小娃儿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嘤嘤嘤……”小宝儿小小的拳头在脸颊旁紧握着,难受地张嘴嘤嘤哭,只是他的声音已然细得不能再细,若非看到他哭泣的模样,几近听不到他在哭,他就连想要踢踢腿,也只是能微微动了动身子而已。 妇人本是在揉面,却如何也放不下心,好几次扭过头来看后终是忍不住又走了过来,瞧见小宝儿愈来愈痛苦的模样,满手的面粉都顾不及擦便伸出手去,心疼地将小宝儿抱到怀里来,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柔声道:“好孩子,乖小宝儿,要是困了就睡吧,阿娘在这儿,阿娘……” 慈爱地看着怀里痛苦的孩子,妇人喉间一哽,只见她悲伤地低下头将脸埋到小宝儿身上,哽咽得愈发厉害,“阿娘……对不起你……” 妇人哽咽的声音里,是浓浓的悲伤以及无能为力。 她显然很清楚她的孩子不过再有短短几个时辰可活而已。 温含玉坐在旁看着紧紧搂着孩子因极力克制着自己心中悲伤而浑身颤抖泣不成声的妇人,眸中尽是认真。 她感觉得到这个女人身上悲伤的味道,如飓风般狂烈,如海潮般汹涌,她想嘶声哭喊,可又只能无助地坐在冰冷的雪地里泣不成声。 妇人似乎很清楚,这世上的事情不是哭了喊了求救了就能有人来帮忙、就会解决得了。 她浓稠悲伤是因为她怀里的孩子,她的孩子将要死亡。 温含玉却仍是寻日里那副看起来任何事情都不关己的淡漠模样,只听她忽然问伤心欲绝的妇人道:“要是用你的命换你怀里孩子的命,你会不会愿意?” “我愿意!”妇人猛然从小宝儿身上抬起头,想也不想便大声应道,只见她通红浮肿的眼睛里是如磐石般的坚定与毫不犹豫,没有因自己将会丧命而恐惧,唯有孩子能有一线生机而激动狂喜。 “姑娘可是有办法救我的孩子!?”仿佛就要溺死于水中的人胡乱抓到了一般救命稻草,妇人蓦地就在温含玉面前跪了下来,频频朝她磕头,乞求道,“求求姑娘救救我的孩子!只要姑娘能救活我的孩子,我的命任杀任剐!”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妇人的额头一下又一下磕在冷硬的地面上,磕得用力,竟是生生将额磕出了血来。 温含玉震惊地看着她,好像她身上有什么她从未见过的东西似的。 然这一贫如洗的妇人身上又有什么东西是她没有见过的? 是她从没见过的人心中的爱,无关富贵与权力,是为了孩子能够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深深刻在骨血里的母亲的爱。 这世上,真的有人会愿意为别人去死。 纵是亲生骨肉又如何,她见过无数为了权与力你死我活的父子,她这原身的爹温德仁也是如此,上说亲情是这个世上人与人之间最浓厚的感情,她一直不能够理解。 但眼下,她好像能理解了些。 “你真的愿意为了你的孩子不要你自己的命?”心有困惑时,她难得的竟是没有死死拧着眉心,相反,她眼眸微微睁大,眸中有亮光闪动。 “我愿意!”妇人决心不变,甚比方才更为坚定,只她的心依旧悲伤酸楚,“只要能救小宝儿的命,我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 “姑娘若是现在就要我这条命,我现在就可以给姑娘,只求姑娘将小宝儿医治好!”妇人说着,又朝温含玉重重磕下头。 谁知却听得温含玉淡漠道:“我不要你的命。” 妇人浑身一震,慌乱地抬起头,大睁的通红双眼里绝望的眼泪倾然而下,慌张得语无伦次:“姑娘方才……救孩子……姑娘方才不是说能救我的孩子吗?为什么……” “姑娘是不是觉得我的命不值钱?我、我、我能做很多很多的活!姑娘可以留我做够了活儿再要我的命也可以!我还可以、可以……”妇人绝望得难以再往下说。 “我可以救你的孩子。”温含玉此时微微蹙起了眉,有些嫌弃妇人的眼神,“但我不要你的命。” 她要她的命有什么用?什么价值都没有的命,还不值得她来杀。 妇人眸中满是震愕,“那、那姑娘方才不是问……问我愿不愿意用我的命换小宝儿的命?” 温含玉眉心稍拧紧了些,“我就是问问而已,不行?” “……!?”妇人震惊得无言以对。 “倒是你。”温含玉还是有些不解,“你怎么不是先问问我是不是真的能救你的孩子?” 就这么问也不问就把自己的命交出来,要是她救不了,她这条命岂不是白给了? “不管姑娘能不能救小宝儿,我都愿意试一试。”妇人爱怜地摸摸怀里小宝儿的脸,“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都不想放弃。” “也不管姑娘是否能救得了小宝,至少姑娘和恩公都没有因为他染了疫病而放弃他。”妇人悲伤未减,同时心怀感激,“恩公是好人,姑娘也是好人。” 温含玉怔住。 好人? 这是她来到这中世界后第三次有人说她是好人了。 好人是她这样的吗? 嗯……她怎么觉得有些欢喜呢? “我是大夫。”温含玉站起身,将方才进屋时放在窗边小柜上边的药箱提了过来,语气淡漠却肯定,“他的命,我救了。” 不是试一试,也不是我尽力,而是肯定的,她能救。 在医与毒的门道里,温含玉永远有着傲人的自信。 妇人不知这个姑娘从何而来,不知她为何要帮自己,她只知此时此刻,孤苦无依的他们娘仨,只有这个好心的姑娘愿意帮他们! * 心甘情愿留下的太医署医官们不消一个时辰便在乔越的安排下去为长宁百姓诊脉施药,同时让长宁县令秦斌找来城中并未染病且能断文识字的人跟在各医官身侧,命医官们为每一患病之人诊脉看病后都将其脉象病症一一道来让跟着的人悉数记下,待夜里歇下时于府衙内集合时一起做商议。 乔越自己也片刻未闲着,在安排罢医官们的任务后他再让秦斌将从他发现疫病开始到现在他所了解的一切逐一道来。 “下官也不知道这疫病究竟从何而来,明明二十八的时候县里一切都还好好的。”要说着急,怕是没人比身为长宁县父母官的秦斌更急。 秦斌已经几日几夜未曾合过眼,眼下不仅两眼发红眼圈发黑,更是满脸胡子拉茬,紧拧的眉心一刻都未松开过,可见他心中是有多着急。 可这疫病之事,并不是急就能有用的,而不管何病都需要对症下药,要治这在世人眼中的不治之症,不仅要知晓其症,更要知道此病因何而生又从何而来,唯有知道病起的源头,断了病源,纵是不能救得已经染病之人的性命,但至少能够减少染病之人的数量。 “去查。”乔越根本不打算听秦斌这些毫无用处的话,当即下令道,“即刻派人去查最先患此疫病之人,问清楚他们察觉自己身有不适之前去过何处做过何事接触过何人又吃过什么东西,查清楚之后速度来报。” 关于征西大将军平王爷,秦斌不曾见过也不曾接触过,只听闻过西疆十五万将士因他一人指挥失误而全军覆没,圣上不顾朝臣反对用兰川城才得以从羌国手中将战败的他换回来,引得朝中不满,百姓怨恨。 秦斌也曾在心中想过这征西大将军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才会在自己麾下十五万将士死后苟且偷生地活在这世上,换做是他,若长宁县当真无救,他身为一县之令,必与县中百姓同生死共存亡,绝不独自苟活于世。 他绝不会做苟且偷生之人。 他和所有人一样,都觉得那个威名赫赫的征西大将军其实不过是个贪生怕死苟且偷生的小人罢了,如今得以一见,秦斌又觉眼前这个腿残眼盲的残废平王爷与他听闻的想象的并不一样,尤其在听完他对太医署众医官说的那番话后。 那并不是贪生怕死的苟且之人能够说得出来的话。 以残废之躯到他们这疫病之城来也不是一个苟且偷生的小人能够做得到的事情。 连怀医者之心的大夫们都不愿意都害怕来的地方,是他求得他们留下来的。 在得知乔稷将乔越派来长宁县镇抚民心医治百姓找出解决疫病之法时秦斌是震惊的也是愤怒的不甘的,因为他不相信一个苟且偷生之人能做得了什么,若非被他人拉着,他甚至大胆到乔稷面前去抗议。 但眼下,他却是庆幸圣上派到长宁县来的人是平王而不是他人,若是他人,莫说让所有医官都心甘情愿留下,便是那人自己,怕都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如今的长宁县。 毕竟,没有人不惜命,更没有人愿意将命丢在不可能的事情上。 可眼前的平王爷,与他听闻的想象的全然不一样。 他没有逃,也不会逃,他甚至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畏惧之意,他在他身上感觉到的,只有冷静。 只有历经过无数磨难与生死的人才能练就出处变不惊遇事不慌而是冷静应对的本事。 唯有足够的冷静,才能有机会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秦斌看着乔越,忽然之间,他竟有一种长宁县定会有救的感觉。 平王爷一定能救长宁县! “是!”秦斌领命,不再是乔越到来之前的冷漠与不屈服,而是绝对的恭敬。 只听乔越又叮嘱道:“如今情况特殊,还请秦大人转告前去调查的弟兄们,莫与已确定染病之人有过多接触,万莫用其用过的碗筷等器具,以免自己也染上病。” “是,下官定交代下去。”秦斌恭敬抱拳。“不知王爷还有何交代?” “还有一事。” “王爷请讲。” “当此之时,还请秦大人务必照顾好自身,百姓需要秦大人。”乔越说着,亦朝秦斌抱拳拱手,话语里诚意与关切皆是满满,“辛苦秦大人与手下兄弟了。” 秦斌惊愕地看着不仅对自己这一长宁县小小县令以礼相待且还关心他与手下兄弟安危的乔越,灰蒙蒙的天映在他眸中的光却是亮极,他眸中这抹光正晃得厉害。 此时此刻,他的喉间竟是有些哽涩。 为官十载,从未有任何一位大人这般来关心过他,更莫论关心他手下的兄弟,在长平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的眼里,他们这些人的生死或许不过芝麻点大,又怎会值得他们费心神来关心? 身为小小芝麻官的他,更不会让任何一位大人对他平礼相待。 眼前的平王爷,不一样。 他与与能入得天元殿的所有大人们、与所有的皇室子弟都不一样。 “下官谢过王爷关心。”秦斌将身躬得更低,更为恭敬,“也愿王爷务必照顾好自己,下官告退!” 天灰蒙蒙的,没有一丝晴色,就如同如今的长宁县一般。 * 温含玉从妇人家中离开时,夜幕已经拢上多时。 妇人感恩戴德地要留她吃一顿饭,温含玉却毫不犹豫地拒绝,因为想到妇人白日里下的那碗面的味道她完全不想再尝一回妇人的手艺。 妇人千恩万谢,跪着对她一次又一次磕头,直到她的身影已经再看不见,妇人仍跪在地上久久不起身,只搂过大宝儿不停地流泪。 她是笑着的,欢喜的泪,感激的泪。 她这是真的遇到活菩萨了! 夜色浓黑,道路冷清,没有敲梆之人,死般寂静,唯闻风声。 温含玉手中提着的是妇人家里唯一的一盏风灯,灯罩破破旧旧,风从灯罩上的破洞灌进去,吹得烛火明明灭灭。 只听“咕——”的一声响,温含玉抬手揉揉自己肚子,眉心用力拧着。 她饿了,今儿个她都没能好好吃过一餐饭,她最烦躁的事情就是动脑子想事情,尤其还是饿着肚子的时候。 这世上大概没有人会喜欢饿肚子的感觉。 温含玉想在路上随意寻些东西吃,可是放眼望去,街上尽是黑漆漆,莫说还有尚在营生的小铺小摊,便是行人都不见一个。 她更觉烦躁。 还有就是……往官府去的路怎么走来着了?她居然记不起来了! 正当温含玉烦躁得想打人时,漆黑的道路前方她瞧见有火光,伴随着轮子蹍在地上而发出的喀啦声响。 马车? 不对,不是马车,若是马车怎可能没有马蹄声响,而且马车的车轮声没有这么轻。 那是人力拉车?还是…… “阿越?”看着随着愈来愈近的火光进入自己视线里来的乔越,温含玉很是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乔越一手推着椅轮,一手提着风灯,听到温含玉声音的一瞬间,他提着风灯的手微微一晃,本是神色紧绷的脸上也露出了舒然之色。 显然,他是为找她而来。 “久等不见阮阮回,担心阮阮,所以出来寻。”温含玉面前,乔越的声音总是温柔的。 好在,她安然无恙。 “哦,不用担心我,你担心你自己就行。”温含玉的字典里似乎没有“领情”二字,她似乎也不懂何为领情。 心晓温含玉的脾性,乔越也不觉尴尬,仍是温和问道:“阮阮现下可是要同在下回去了?” “嗯,回吧。”温含玉吹灭了手里的风灯,扔到了一旁,上前来推着乔越转身,一边道,“你来得正好,我刚好找不着回府衙去的路了。” 乔越并未拒绝她的好意,任她推着他,因为他明白他拒绝也会无用。 风灯照亮着脚下的路,走着走着,只听温含玉又问他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让人打听的。”天黑仍不见她回,他着实放心不下,便让人打听,得知她白日里往此方向来了,他想也不想便亲自来寻了。 没有再让人为他寻她,而是他自己来。 他迫切地想要见到她,想要知道她是否安然无恙。 乔越回答了温含玉的问题后便不再说话,只有在那条路上当如何往府衙方向走时他才道上一句,以免她走错。 相对安静中温含玉渐渐拧起了眉,有些不悦地又问道:“你怎么不问我去做了什么?” 乔越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拢起,他微微抿了抿唇后低声道:“阮阮的事情,在下管不到。” 她说过,她的事情他管不着,他又何必再惹她不快。 “哦。”温含玉眉心拧得更紧些,她似乎忘了她白日里才说过的话,仍是不悦。 他要是问她,她也会告诉他的,他要是不问,她也不会自己告诉他。 哼。 “咕噜——”就在这时,温含玉的肚子又闹了一声,在安静的夜里清晰入耳,她也不觉羞更不觉尴尬,只是对乔越道,“我饿了,你管不管我?” 没有往日里的淡漠,也没有任何精神气,温含玉这会儿的语气里只有蔫吧。 难得听到她有气无力的语气,乔越忍不住微微扬了扬嘴角,柔声道:“秦大人有给阮阮与在下留了晚饭,回去热一热便可吃了。” 谁知温含玉却是不满意道:“要是没有面条我不吃,面条煮得不好吃我也不吃。” 今儿个那个妇人煮的面条太难吃了,让她现在就只想吃一碗好吃的面条。 “……”乔越怔了怔,如实道,“没有面条。” “可我就只想吃面条。”温含玉似乎和面条较上了劲。 乔越很为难,天已晚,且还是人人忙极的时候,他自是不能去劳烦秦斌再下一碗面条来。 不止是做面条较为费时,更是这官府里本没有厨子,如今他来了暂住在官府里,长宁县正是乱时,秦斌一时半会儿找不来厨子,今夜的饭菜都是秦斌自己给烧的。 “天色已晚,面铺许是都已打烊了。”乔越解释道。 温含玉却想也不想便道:“那你做给我吃。” “……!?”乔越微怔,“在下……” “你想反悔?”温含玉打断他的话,死死盯着他。 “?”乔越有些懵。 “你刚刚不是才答应了要管我饭的?” “……是。”可他不知道她竟非要吃面条。 “那我要吃面条。”温含玉很拗。 “好。”除了答应,乔越也再说不了什么。 但愿他别做砸了就好。 温含玉的要求却不止于一碗面而已,“面条要劲道,要细一点,多放些葱,不能往难吃了煮,哦,还有,再放些肉末。” “……”乔越默了默,还是点头答应了,“好。” 听得乔越答应,温含玉却是又蹙起了眉,不解问道:“这么麻烦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答应?” 做面条煮面条对他而言是很困难的事情,他为什么还要答应? 以前她想吃一碗面条简单得很,因为面条都是现成的,但这儿不一样,白日里她见过那个女人做面条,用水和着面粉捣鼓了很久才能成一根根的面条,对一个明眼人而言都要花费不少时间来做的事情,对他来说只会困难且更麻烦。 “因为阮阮想吃。”乔越不由自主地抓着搭在腿上的袍子,声音轻轻。 再困难再麻烦的事情又如何,只要她想,他都会去做。 温含玉眉心紧拧,“是不是只要我想做的事情,你都会帮我?” “是。”乔越并无二话。 “那……”温含玉此时忽地舒展眉心,笑起来的同时往前微微倾身朝乔越耳畔靠近,“我想要个小娃儿。” “……!?” ------题外话------ 乔越:真的吗真的吗!其实我也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70、甜1(一更)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乔越深切觉得,他久经历练而来的冷静在面对温含玉时总是不堪一击,面对敌军千军万马的他都能冷静以对,可在面对温含玉时他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紧张、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等等他从不曾有过的不知所措。 他现在就震惊得不知所措。 要、要、要……要个小娃儿!? 乔越本就为温含玉这忽然的想法惊得红了耳根,然她接下来的话就更是让他尴尬得难以回答。 “你要是有孩子的话,分一个给我怎么样?”温含玉眼睛亮亮,认真极了的模样,这在常人耳里怎么听怎么都是玩笑的话,在她嘴里却是认真的。 说着她还强调,“我要像今儿白日里你救的那个小不点儿差不多大小的。” 嗯……要是没有那样大小的话,要像大宝儿那样大小的也行。 小娃儿新又好玩,她也想要一个。 “嗯,男娃儿或者女娃儿都行。”还要漂亮的。 白日里的小宝儿要是生得难看的话,她兴许就不会救他了。 温含玉之所以会救那个可怜的孩子,并非因为她真是个好人大发善心,她救小宝儿,不过是因为她对小不点儿的他感兴致罢了。 她这会儿很是认真地盯着乔越看,心想他长得这么好看,生的娃儿应该也不会不漂亮的。 她一脸期待,乔越却又懵又尴尬,以致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无奈道:“阮阮说笑了,在下尚未成婚,何来娃儿?” 与他有婚约、愿意嫁给他的她就在这儿,他的娃儿从何而来? “我当然知道你还没有成婚。”本满脸期待的温含玉此时习惯性地拧起了眉心,很是不能理解地问道,“没成婚就不能有娃儿吗?” “……”乔越难以回答。 见乔越不答,温含玉又继续问:“你没有成婚那是你还没有正妻,但你可以有小妾啊不是?小妾不是不用成婚的吗?有小妾就会有娃儿的不是吗?” “……”乔越忍不住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既尴尬且更为无奈,“在下没有妾室。” “你没有小妾?”温含玉睁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耿直道,“你确定你是没有小妾而不是你的小妾们都离你而去了?” “……”乔越将眉心按得更用力了些,“是谁人告诉阮阮在下有妾室的?” “没人告诉我,我自己这么认为的。”温含玉还是觉得不能相信,因此肯定道,“你们男人不都是会三妻四妾的?像乔晖那样还没有娶正妃但是已经有很多侍妾了的情况对你们男人来说不是很正常吗?” 像温德仁那样,为了侧室而害死自己结发之妻的男人不是也比比皆是? 那乔越为什么没有小妾? “……不是每一个男人都会纳妾室的。”至少他不是。 乔越心情有些低落。 虽然他很清楚她愿意嫁给他并不是出于情爱,但由她嘴里这般毫无所谓地说出来,他还是不由自控地觉得失落。 心中有着对方的女子,绝不会不在意对方身旁还有别的女人,她能这般随口地问他的妾室,甚至认为他已然与妾室育有儿女也从没有过任何异样反应,由此可见,她的心中,他根本无足轻重。 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心中有怎会有喜欢? 温含玉像看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新物事似的、睁大着眼看着乔越,不再问他关于妾室还是娃儿的事情,而是忽地问他道:“阿越你今年几岁?” “?”这怎的又忽然问起他的年纪来了?“过了惊蛰,虚岁便足二十又八。” 虚岁二十八,实岁便是二十七,那—— “阿越你有过女人吗?” “!?” 即便夜幕笼罩大地,周遭尽是漆黑,唯有乔越手中的风灯是仅有的光亮,已然站到他身侧来的温含玉也清楚地瞧见了他双颊上的浓浓绯红。 温含玉眨眨眼,更为吃惊道:“阿越,你不是快二十八岁了没有妻没有妾也还一个女人都没有过吧?” 不然他怎么不说话?不然他怎么会脸红?一定是怕她笑话他。 照他这年纪这身份的人,在这个世界里早已妻妾成群、儿女好几了,他却还是一个……光棍。 “……在下、并非随意之人。”乔越尴尬得险些连话都说不好。 为这事,他不知被弟兄们教导过多少回,道是男人偶尔快活些有什么不好,不然在全是糙老爷们的军中不得憋出病来才怪。 他也曾在他们无数次的劝导后跟他们到过一回男人所谓的快活之地,只是他才走进那莺莺燕燕之地便被里面浓重的脂粉味熏得头疼,以致那上前来迎他、打扮得妖娆的女子朝他伸来的手还未碰到他便被他拂开。 许是常年操练的缘故,他觉得他不过是轻轻一拂手而已,那姑娘竟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他却只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大步离去,没有理会她是否受伤,更没有将她扶起来,使得事后他被他们老一通指责和笑话。 并不是所有女子都自甘沦落风尘,他也并不是瞧她们不起,世道艰难,他很清楚,他只是实在难以接受自己身处于那样的地方,他不过是一瞬都不愿意多留在那样的地方罢了。 阿开大哥和阿尼更是曾问过他是否有何隐疾,又或是对女人是否提不起兴致,否则怎会从不近女色? 他没有隐疾,也不是对女人没有兴致,他只是还没有遇到能让他觉得一眼难忘的女子罢了。 他长年不在京,军中更是只有男人,一年到头他见到的女人最多的是为他们或烧饭或补衣裳的大娘大婶,见到姑娘家的时候是少之又少。 且他答应过母妃,此生绝不与父皇一般。 他乔越此生,只娶一妻,绝不纳妾。 他曾觉得一生很长,他总会遇得到一个他愿意一生一心相待的女子,但他失去双腿后,他只觉一生仍是很长,长到他根本不可能再遇得到一个也愿意一心待他的女子。 然他不曾想,曾经他一直遇不到的女子,竟在他最落魄的时候遇到了。 他曾无数次地想过,想他为何没有早些阮阮,这般的话,她见到的就不会是一无是处的残废的他。 可他也想,若他不是这般模样,没有身中薛家之毒,他又怎会遇到她? 她之所以会一次又一次来到他身旁以及愿意嫁给他,都是因为他身上的薛家之毒。 这世上的事,很多时候都是这般弄人。 看到乔越低下头,温含玉以为他是为他一把年纪仍孤家寡人一个甚至连女人是什么滋味都没尝过而羞愧难当是以低下了头去,不由宽慰他道:“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也没有过男人。” “……”乔越有些哭笑不得,他是男人,她是女子,这如何能一样? “不过你们男人身上都有些什么,我都知道。”温含玉似乎不觉有什么话是在乔越面前说不得的。 “阮阮……” “干什么?” “阮阮万莫在他人面前说这些样的话。”乔越愈发觉得温含玉在很多事情上就像一个孩子,单纯得紧。 “和别人我才不会说这么多话。”温含玉不假思索,还哼了哼声,“是你我才说的。” 乔越的心忽地怦怦直跳,方才的低落感刹那间散得无影无踪。 问不到孩子,温含玉很是不高兴,不过她倒没有停下太久,这会儿她又重新推上轮椅,继续往前走。 暗夜静寂,只闻车轮滚动的声音。 走着走着,只见乔越嚅了嚅唇,显然要说些什么,却是嚅了好一会儿唇才轻轻道得出声:“阮阮……可有心仪之人?” 此时此刻,乔越的心跳得飞快。 “什么是心仪之人?”温含玉不解。 “就是……喜欢之人。”夜太静,乔越觉得他的心跳声似是比他的声音还要大。 不知阮阮听清了无? “喜欢?”温含玉听清了,毕竟她也是个习武之人,只是听清后她更不解,以致她又蹙起了眉,“什么又是喜欢?” 虽然黑鸦说过,上也写过,可她还是不懂。 “喜欢就是……”乔越神色温柔,“见不着时会想念,见着时会欢喜,心中时时刻刻都挂念着对方,会因对方喜而喜,更会因对方忧而忧。” 喜欢她,还会想要把一切美好地都给她,疼爱她,保护她。 为了她,竭尽所能。 “哦。”阿越给她说的比黑鸦说的还有上写的容易理解些。 喜欢就是见不着时会想念,见着时会欢喜,心中总是想着对方? 温含玉垂眸看向身前的乔越,看他乌黑柔亮的长发,看他伤痕累累的双手。 “嗯……我见不着你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和你有关的事情,见着你的时候没有觉得欢喜但也不觉得讨厌,看到你受伤的时候我会生气,还挺愿意和你相处和你说话的。”温含玉话语里皆是认真与疑惑,“阿越,我算不算是喜欢你?” ------题外话------ 好像现在V后的更新都是分着更的?我也分着吧,字数还是一样的,就是分成两更,姑娘们看完这章继续往后滑再看一章,嗯,就酱,我是一个不知道说啥题外话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71、甜2(2更)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她懵懂单纯的一字一句令乔越本就怦怦直跳的心犹如擂鼓,猛烈且飞快,他的心此刻就像一只欢腾的雀鸟,不停地扑飞着双翅。 乔越没有答案。 他也回答不上她的这一个问题。 正当此时,前方不远处有灯光,还有幌子在灯光上头摇晃。 似是一个小摊儿,夜黑且尚有一段距离,温含玉瞧得不大清楚,只隐约瞧见幌子下灯光中有热气在蒸腾。 “前边好像有卖吃的!”温含玉心下一喜,根本不等乔越回答,她便推着他快步朝那幌子方向而去。 不,是跑去。 她确实饿极,离近了在看到那是一个卖饺子馄饨的小摊儿时,她只觉更饿,将将走到小摊前便听得她道:“三碗饺子,三碗馅儿要不一样的,大婶你看着煮就行。” 摆摊儿的是一对中年夫妇,男人是个瘸子,正坐在放着碗筷还有油盐些作料的小台子旁包着饺子,他的腿上靠着一双拐杖,左腿的裤管空荡荡。 他虽是个瘸子,可他包饺子的双手却灵活极了,不过三捏两捏,一个个胀鼓鼓的饺子便在他手中成了形。 女人则是残了一只手,只见她右肩耸着,右手如爪子一般蜷缩着,且才如八九岁小儿一般大小,可见是天生如此。 听着温含玉一个姑娘家一口气就叫了三碗饺子,这大婶便笑着道:“小姑娘能吃这么多啊?” 温含玉将乔越推到小摊上的唯一一张方桌旁,“我两碗,他一碗。” “你也是吃饺子吧?”她却是此时才想起问乔越来。 乔越点点头,“可以的。” 乔越仍在想着温含玉方才说的话,她则是在盯着这对这个大婶瞅。 别看她只有一只手能用,却利索得很,动作根本不比寻常人两只手动作慢。 寒风吹得他们夫妇俩的手都已皲裂,是贫苦人才会有的双手。 “最近些日子县里乱,生意不好做,往些年的岁首这些日子,大伙儿都喜欢到咱这小摊儿上来吃一碗饺子或是一碗馄饨。”许是夜里太过安静,即便谁人都没问什么,大婶也自说起些话来。 “不过小姑娘和小伙子放心,我和我家这口子没染上县里传到可怕的病,这猪肉也是我家这口子白日里亲自去看人家杀的,好的猪,没病,你们只管放心吃。” 大婶笑呵呵地说着话,三碗饺子已经煮好,她一一盛好端上了桌,末了还拿来两只小碗,里边盛着些在夜里看起来黑乎乎的酱,一边道:“这是酱汁,来我们这摊上吃饺子馄饨的人大都冲着这酱汁来的,我家那口子自己熬的,可香,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温含玉将其中一碗饺子和一碗酱汁往乔越面前推了推,再把筷子塞到他手里,然后便兀自吃了起来。 不知是饿极的缘故,还是饺子本身味道就好的缘故,温含玉只觉这两碗饺子都好吃极了。 一个是猪肉韭菜馅儿,一个是鸡蛋馅儿,再蘸上这个酱汁,都好吃。 温含玉每碗各吃了五个饺子后忽地抬起头来看乔越。 准确来说是看他碗里的饺子。 他吃得文雅,并未因看不见而狼狈,也未因长年处在军中而粗鲁,他左手端着盛酱汁的小碗,右手拿着筷子,把饺子从大碗里夹起,在酱汁里轻轻蘸了蘸后一并将小碗移到自己嘴边,这才咬了半个饺子。 温含玉不由低头看看自己,她嘴里塞着一整个饺子,衣襟上更是滴上了两滴酱汁。 只一瞬,她又看向乔越筷子上咬了一半的饺子,将自己嘴里的嚼了嚼咽了下去,然后问也正将嘴里的半个饺子咽下的他道:“你的饺子是什么馅儿的?” “?”乔越温和道,“白菜肉馅儿。” “让我尝一尝。”温含玉张口就道,不觉任何不妥,更不觉有何难以启齿。 乔越自然不会拒绝,只见他要将仍夹在筷子上的半个饺子放到酱汁碗里,这才好将盛着饺子的大碗往她面前移些。 谁知温含玉却忽然道:“你别动。” 乔越当即不动。 她就坐在他身侧,此刻只见她朝他凑过身来,靠近他夹在筷子上的饺子,一张嘴便将他咬了一半的那半个饺子咬到了自己嘴里来。 “!?”乔越愣住,这,这—— “唔,猪肉白菜馅儿的也好吃。”温含玉边嚼边道,同时将自己的筷子朝乔越碗里伸来,夹了一个放到自己嘴里后才在她位置上坐好,继续吃她的那两碗饺子。 乔越则是定着方才温含玉吃了他筷上饺子的姿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当他再夹起一个饺子放到嘴里,方才被温含玉含过的筷尖碰在他唇上舌上,他只觉耳根发烫。 “呵呵呵,小姑娘和小伙子夫妻俩感情可真是好。”闲下来的大婶看着温含玉吃了乔越筷上半个饺子的一幕,忍不住笑道,“哪像我家这口子,话都不会和我多说几句的。” 夫妻?温含玉本来想说不是,不过想到他们之间有婚约,迟早都是要做夫妻的,便什么都没解释,就只淡漠地应了一声:“嗯。” 乔越本也想解释说不是,然他正要张口,却已听得温含玉应了声。 他觉得他今夜总是受惊不小,以致心迟迟都冷静不下来。 不知是不是女人上了年纪都会变得多话,只听这位大婶又问道:“姑娘和小伙子这么晚还在外边,家里娃儿也不找爹娘哪?我记得我家两个熊娃子小的时候夜里可粘娘得很,我是一步都离开不得。” “娃儿?”许是饺子太好吃的缘故,平日里最是受不得谁人聒噪的温含玉非但不嫌大婶唠叨,反还回了她的问题,“我没有娃儿,我想要,但是他不给我。” “咳咳咳——”明明嘴里什么都没有,乔越却是就这么凭空把自己给呛了。 大婶也是愣了一愣,然后笑得更乐呵了,“瞧姑娘这话说的,姑娘想要,小伙子哪有不给的道理?” “他就是不给我。”温含玉很肯定,“他说他没有。” 乔越咳得更烈。 大婶又是愣了一愣,显然有些不明白温含玉说的是什么,只又笑道:“姑娘说话可真有意思,啥子有没有的,只要你们夫妻俩都想要,那都能有。” “有?怎么能有?”她想要一个好玩的娃儿,和乔越有什么关系?他又没有娃儿,他连一个小妾都没有。 “呵呵呵呵,当然是姑娘和小伙子自己生啊,想要几个就生几个。”市井妇人说话向来都没个遮拦,且还是上了些年纪的妇人,这些过日子的事情她们从未觉有什么道不出口的,只当是再寻常不过,“这夜里把灯一吹,把事一办,过个一两月的,准成。” 说到这儿,大婶看了乔越身下的轮椅以及他的双腿一眼,再看那只顾包饺子的男人一眼,稍稍把音量压低,这才继续道:“小伙子这腿瘸了,其他还好着呢吧?就像我家那口子,虽然断了一条腿,可其他方面可好着呢!” 大婶的话说得已经再直白不过,这些有失礼数的话放在稍有些脸面的人家里的女人嘴里,她们是断断不敢说的,且这些话任是听到任何女人耳里都是会让她们红了脸的。 可温含玉不是寻常女人,她听得很是不明白,不由皱眉问道:“办事?办什么事?还有他的什么其他方面?” 很多时候,温含玉的脑子就是一根筋,不带拐弯的那一类。 “咳咳咳咳——”乔越愈咳愈厉害。 “小伙子这是咋子啦?咋子忽然一咳就咳个不停了?我这就给你倒一碗水去。”乔越愈来愈烈的咳嗽声让大婶根本不及回答温含玉的问题,她站起身赶忙去给他倒水去了。 她将一碗温水捧来给乔越时她的男人叫她擀饺子皮去,她便未得闲空再与温含玉说话,自忙去了。 见乔越咳个不停,温含玉拧起了眉,而后从药箱里翻出三只细颈瓷瓶,大婶这会儿正好将水倒来,她便就着碗里的水将瓷瓶里的药粉悉数倒了进去,用筷子搅匀了后抓过乔越的手将碗塞到了他手里,沉着脸道:“别咳了,把这碗里的药喝了,身体不好就不要胡乱出来跑。” 他以为他还是曾经健壮的大将军呢?他现在的抵抗力和孩子没什么太大差别。 反正他也只管病,费心的都是她。 瞧着乔越将药喝下后,温含玉继续将碗里剩下的饺子吃完,一边想着大婶方才和她说的话。 她最烦动脑子,明明白白地和她说了不好? 晚上把灯一吹把事一办……那就是行男女之事。 乔越双腿残废,其他方面好好的?那就是不会影响男女之事的方面。 她知道了,那就是男人的那个玩意儿。 她是要他自己给她说?还是她亲自看一看? 娃儿都是遗传父母的,阿越这么好看,他的娃儿一定会很漂亮。 不漂亮的娃儿她才不要。 嗯,她就要阿越的娃儿。 但是,他为什么没有娃儿?这样的话直接分一个给她可省事多了。 难道她真要和他生一个?他说他不是随便之人,也没有过女人,是不是没名没分所以他不愿意? 她和他有婚约,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阿越你要不要和我生个娃儿?”温含玉极为认真地看着正喝下最后一口药汁的乔越。 “咳咳咳咳——”没有回答,他再次被呛到,咳个不停。 浓浓的药味充斥着喉咙及口中,尽是焦苦之味,可就在这浓烈的苦味中,他却觉自己尝到了糖的味道。 甜。 温含玉不悦地抬手拍拍他的背。 夜色之中,从白日里开始就一直盯着乔越的薛清婉此时一瞬不瞬地盯着举止亲密的他与温含玉,目光冷沉。 ------题外话------ 给,你们要的甜甜甜,哦呵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72、阿越你很好啊(1更)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温含玉今夜道的都是寻常姑娘绝不敢说出口的话,问的也都是寻常姑娘便是心中想到都已觉羞愧难当的问题。 她不觉自己说的问的有任何不妥,却是一而再地让乔越心跳加速眼睑直跳。 她这会儿问的这个问题就让乔越难以回答。 她已在他心中占据着最为重要的位置,对于她的问题,他自然是愿意,但他于她心中的位置…… “阮阮,我只怕你后悔。”乔越语气沉重。 他可以为她义无反顾,可她却是不一样的。 她连喜欢之意都不知是什么,又怎会明白与一个男人生儿育女意味着什么。 倘若以后她明白了,她是否会后悔她如今做过的决定? 谁人也不知道答案。 但他却很明白,他不能欺她单纯懵懂而替她做下会让她后悔的决定。 不是“在下”,而是“我”,温含玉想想觉得自己似乎这是第一次听到乔越在她面前以“我”自称。 嗯,比“在下”听起来顺耳多了。 “为什么我会后悔?”温含玉不解。 “因为……”乔越微微低下头,艰难启齿道,“在下并非阮阮的良人。” 温含玉皱了皱眉。 良人? 她知道这个词,中有写过,太爷爷也有说过。 良人就是合适自己的人,能和自己一直往下走,走一辈子的那个人,就像乔陌是夏良语的良人,夏良语也是乔陌的良人一样。 不过,“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我的良人?” “在下……” “说我。”温含玉不悦地打断他。 “?” “你不要总是左一个‘在下’右一个‘在下’的,说‘我’,‘我’字顺耳。”温含玉声音微沉,不容拒绝。 乔越微怔了怔,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 他不知当如何回答。 “我不会后悔。”温含玉盯着乔越,微沉的语气里带着的是坚定。 她从来没有做过后悔的事情,从前不会,如今不会,以后也不会。 “我觉得阿越你很好啊。”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要好,比乔陌好,比连城好,她为什么要后悔? 不是柔情蜜话,乔越却觉自己的心从未有过的……甜。 曾经的他从不缺少称赞,但这是他听过的最让他觉得欣喜若狂的夸赞。 可,“我只是个残废……” “我说过我会让你站起来,会让你比从前更强。”温含玉忽地又是不悦,脸色说变就变,“你这是忘记我说过的话了?” 在这长宁县里就有能让他尽快恢复的宝贝。 对,她怎么把这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想到此事,温含玉根本不听乔越回答,站起身拿过放在旁的风灯就走,只撂下简单的话道:“我还有事,你自己先回府衙吧。” “阮阮——” 乔越却是什么都未及问,她便已快步消失在了黑暗里。 “……” 他碗里还剩下半碗饺子,他怔怔地“看着”温含玉消失的方向许久,直到他狂跳的心平静下来,他才转回头来,从碗里夹起一个饺子蘸了蘸酱汁,继续把饺子吃完。 他没有去追去阻拦温含玉,因为他知道他追不上也拦不住。 他也没有浪费碗里已经变凉的饺子,因为这是她为他点的。 就在这时,有人到了摊上来,就在乔越对面坐下身,一边对正在擀面皮的大婶道:“给我来一碗饺子。” “好嘞!”大婶好客地问道,“姑娘要什么馅儿的饺子啊?” 只见那姑娘看着乔越,道:“他吃的是什么馅儿,我就要什么馅儿。” 大婶看看那姑娘又看看乔越,好地又问道:“二位认识哪?” 不然这一姑娘家怎么会一来就要点和人小伙子一样馅儿的饺子? 姑娘未说话,只抬眸看了多话的大婶一眼,那眼神如这冬夜的寒风,冷得骇人,吓得大婶赶忙闭了嘴,什么都不敢再问,只道:“这位客人吃的饺子是白菜猪肉馅儿的,我这就去给姑娘下一碗一样的。” 姑娘的目光重新落到乔越身上,看他静静地吃着在这寒夜里正一点点冷掉的饺子。 他安静且吃得文雅,好似根本不知道他对面坐着人且正在盯着他看。 薛清婉不信他不知道她就坐在他对面。 可他为何还是一副头都没有抬起过的平静模样? 薛清婉眼神微冷,忍不住先打破了这一安静,只听她沉声道:“你倒是不怕死,竟到这长宁县来。” 乔越似是听不见她说话一般,头也不抬,一言不发,只又慢慢地从大碗里再夹起一个饺子。 “你以为你能做得了什么?”乔越的听而不闻让薛清婉倏地皱起了眉,眼神更冷,声音更沉,嘲讽道,“就算你将整个太医署都搬到这儿来,你以为凭他们就能救得了这长宁县?” 乔越仍是安安静静地吃饺子,不因薛清婉的话而羞愧,更未因她的话而怒。 依旧充耳不闻。 就像他面前根本无人存在似的。 薛清婉将眉心拧得死死,双眸亦是死死盯着乔越,只觉气恼。 她连年夜饭都没和大哥二哥吃就又赶到长平城来,就怕她上元节后再来时他已经成了别人的刀下亡魂了,谁知她快马加鞭赶到长平城打听到的竟是他到这长宁县来救治疫病,他是嫌自己不够残废?还是嫌命太长不想活了? 她这一年多来一直在等着看他生不如死的模样,可最近她不知是怎么了,竟对他心生不忍起来,不忍看他痛苦,更不想看他死。 她甚至在见不到他的时候还会想他。 回到兰川城的这短短几日里,她每天都有在想他的事情,想他在做什么,想他是否仍好好活着。 总是不由自主地想,且还在梦里梦到了他。 这是从不曾有过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犯了魔怔,可在她给自己配了些药服下后仍不住地去想他,不止是想他在做什么以及是否仍好好活着,还想他守了受伤的她一夜的事情,更想他毫不犹豫拂开她手的冷漠模样。 所以在得知他到这已逃不出死城之命的长宁县来时她也毫不犹豫地跟来了,而在白日里她在府衙前见到他时,她胡乱了好几日的心终是安分了下来。 她不敢去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她怕自己……喜欢上他。 曾经的乔越是足以令几乎所有待字闺中的女子都倾慕的对象,尊贵的出身,英俊的样貌,无量的前途,西疆百姓间更是有一句传言,道是不想嫁大将军的姑娘都不是好姑娘,可见曾经的他有多卓绝。 薛清婉没有见过曾经的乔越,曾经关于乔越的一切,她都是从她的兄长口中听说的。 薛清婉从她兄长那儿听说的乔越,武功高强、骁勇善战,姜国虽弱,乔越却强,若非乔越,姜国西疆早已是他们羌国之地,以致他们英勇的薛家军与姜国的西征军大仗小仗打了八年之久非但不能争得西疆寸尺之地,反而几乎战死在乔越所率的西征军铁蹄之下。 大哥曾说,乔越是他遇到的最可怕的对手,就算是他这一辈子,也绝不会再遇到比乔越还要可怕的对手。 二哥曾说,姜国有乔越,是姜国之大幸,是姜国百姓之大福。 大哥是他们羌国最勇猛的男子,是能征善战的大将军,是圣上都称道的羌国第一强者,出生至今四十载,从未有过败,可他统率的八万薛家军却覆没在乔越手中。 大哥人生中唯一败给的,就是乔越,也只有乔越。 二哥是他们羌国最聪慧之人,是他们薛家军也是羌国军的智囊,是大哥的军师,自幼熟读兵,与大哥合作无数次为羌国打下胜仗,吞并西边与北边数个弹丸小国,更是让其国君心甘情愿对他们圣上俯首称臣。 二哥的聪慧让他总能极为准确地分析出最有利的作战策略以及战场上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才能让薛家军所向披靡。 他独独看不清也抓不准的,唯有乔越的作战方式,以致他们薛家军总是屡战屡败。 大哥恨乔越,二哥敬佩乔越,她一直很想见一见大哥恨不得饮其血寝其皮然二哥却是愿有生之年能够与其成为朋友的乔越。 她能够理解大哥为何恨乔越,可她始终无法理解二哥为何会有想要与其成为朋友的想法。 若非太子无论如何要留着他来与姜国做交易,又若非太子以薛家上下性命为胁,大哥纵是抗旨也定要将乔越斩于刀下。 大哥与二哥更是三次向圣上谏言,道是乔越若留,必当后患无穷,可圣上及朝中所有人皆肯定乔越一个残废之人绝不会再对羌国有任何威胁,用他一个废人换姜国西疆最富庶且为姜国西边门户的兰川城,再完美不过。 薛清婉第一次见到乔越,是鹿河一役西征军大败,他被押至他们羌国军中大营之后的第三天。 她是背着她的大哥及二哥偷偷去的,可她见到的不是那个本该英姿飒飒的征西大将军,而是被绑在刑架上浑身是血、双腿更是刀伤无数被断了脚筋的狼狈之人,她尚未看清他低低垂着头的脸,便被忽然出现的大哥扯了出去。 她第二次见到他时,已是一个月后。 ------题外话------ 乔越:阮阮表走!(尔康手) 我知道你们很嫌弃薛清婉,但是没个女二怎么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73、绝不委屈阮阮半分(2更)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为了能在他被姜国来人接走之前再见一次他,在她亲自将大哥命她炼的毒交到大哥手中后,二哥允她在姜国来人将他接走之时在不远处看着。 她再一次见到的他已经瘦削得厉害,再也无法站起的他由来人背在背上,面色苍白,再无丝毫英俊的模样,可纵是那般已然半死不活的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过分毫痛楚之色,更没有嘶喊过一声。 她听说,他被俘的这一个月里几乎日日受刑,从未有人听到他求饶过一声,便是吭上一声都不曾有过。 如是,她对他更有兴致,她想看看他究竟还能忍多久。 世人皆说,宁可死,也不愿受薛家之毒。 没有谁人能忍受得了他们薛家毒的折磨,更没有人能忍受得了她薛清婉炼的毒的折磨。 所以她想亲眼看一看身中他们薛家之毒的乔越究竟能忍到何时,忍到怎样的程度。 从乔越回到平王府后,她就一直盯着他。 她见过他被毒折磨得生生将自己双手折断的模样,见过他疼得将匕首插进自己肚腹的模样,见过他在雪地里蜷着身子整整呆了一夜险些被冻死的模样…… 她几乎将他最为狼狈的模样都看尽,可不管他身体如何受折磨,她始终不曾听他喊过一声吭过一字,就如同她听说的那样,他总是在忍着,一直在强撑着。 那她是从何时开始对他不再仅仅是要看着他能忍到何时何种程度,而是生了另一种连她自己都不自知的情愫的? 是在她无数次看到他强忍着苦痛的折磨时?是在她遇刺次日她醒来时看到在她身旁睡着了的他时?是在他给她盛一碗粥时?还是在他将她用力拂开时?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总是会不由自控地想起他想到他,就像人们常说的“喜欢”的感觉。 不见想念,见着愉悦。 可她却不想见到他与旁的女子举止亲密的模样,她总觉心有不悦,甚至是……微生怒意。 薛清婉死死盯着只顾着吃饺子而根本不理会自己的乔越,气恼愈甚。 方才与那女子他是有话必应,对她却是视若无睹,这如何不让她气恼? 大婶这会儿将煮好的饺子端了上来,薛清婉低头看饺子的时候无意识地瞟了一眼方才温含玉用过的碗筷。 两碗汤水少了大半碗,还洒了不少在桌面上,那小碗里的酱汁也是滴了好几滴在桌面,可见温含玉的吃相并不文雅。 “方才那粗俗的女子便是你们圣上赐婚与你的女子?”薛清婉抬眸,语气里带着嘲讽。 一直无动于衷的乔越此时只见他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终是抬起了头。 终是见得乔越不再毫无反应,薛清婉却不觉欢喜,反是将眉心拧得如同死结。 他将她视若无物,却只为关于那个女子的一句话抬头。 他是……心仪她? 那个粗俗不堪的女子? 然他只是抬起头,却未说话。 只见薛清婉将她面前那碗刚端上的热腾腾的饺子移到乔越面前来,将他原本那只剩下最后一个饺子的碗往旁移开,一边道:“吃这碗热的吧,你那碗凉了。” 谁知她话还未说完,便见乔越抬起手毫不犹豫地将她移到他面前来的那碗饺子从面前推开,因着动作太快,使得碗中滚烫的汤水溅出,溅到他的手背上,然他像不觉痛似的,无动于衷地摸索着将被她移到旁的那碗已经凉了的饺子重新捧放到自己面前来。 他根本不理会薛清婉给他的那碗饺子,却是用双手捧着温含玉给他的那碗。 看乔越嫌恶似的将她给他的那碗饺子推开,再看像宝贝似的将那碗已经凉了的最后一个饺子吃完,薛清婉紧紧咬住了下唇,双手更是不由自主地紧紧成拳。 只听她沉声问道:“同样的饺子,她递给你的吃得,我递给你的便吃不得?” 乔越仍是不语,他只慢慢嚼着放进嘴里的饺子,吞下后将筷子搁下,而后从腰间摸出铜板放到桌上,接着转动身侧木轮就从小摊上离开,根本不理会薛清婉给他的那碗饺子。 也没有理会她。 看着毅然转身离开的乔越,薛清婉将下唇紧咬得几乎要破出血来,盯着他的视线好像尖锐的钉子,仿佛要将他钉在原地离开不得。 就在乔越转过身时,只听她忽地冷冷道:“我可以救这长宁县百姓的性命。” 乔越正转着椅轮的双手陡然停下,然他却未转过身。 他迟迟没有转回身来,薛清婉便也迟迟没有下一句话。 道完这一句话后,心有怒意的她忽尔像什么都不在意也无所谓似的,握成拳的双手松开,拧死的眉心也舒开来。 且见她伸出手,将方才被乔越推开的那碗饺子挪到自己面前来,从筷筒里拿出一双筷子,不紧不慢地夹起一个饺子蘸蘸酱汁,然后轻轻咬了一小口。 与温含玉一口一个饺子、捧着碗大口喝汤、毫不在意旁人会如何看的随意模样截然相反,薛清婉不管是坐姿,还是将饺子放进嘴里的模样,都大方得体,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一眼便可瞧出其出身高门的涵养。 乔越就这么保持着将要离开的模样好一会儿,直到薛清婉小口小口地吃完第二个饺子时,才见得他转着木轮往后退开一步,尔后转回了身来,面对着薛清婉。 看着重新面向着自己的乔越,薛清婉轻轻笑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不仅觉得高兴,更觉得满意。 只要她捏着他舍不得的东西,她就不信他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可乔越转过了身来,薛清婉却没有再说话,她只细嚼慢咽地继续吃着碗里的饺子。 方才他视她于无物,那她便也让他就这么干等着,她倒要看看他着急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总是不管何时何事都是一副冷静的冷静,不管发生何事他都能冷静以对,好像他不会害怕也不会着急似的。 她不信他没有着急紧张的一面。 薛清婉心有意让乔越等着,可当她吃到第四个饺子的时候她却实在再吃不下,她将正咬了一小口的第四个饺子扔回碗里,眸中尽是嫌弃。 如此难吃的东西,那个女人如何能自己一人吃下两碗? 果真是粗俗之人。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了?好像叫……温什么? 薛清婉不说话,乔越也没有先行开口,他就这么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坐着。 终是薛清婉打破了这一沉默,道:“疫病能摧城,可怕非常,却非无药可治,不过是这世上还无人配得出能救治疫病的药而已。” “我薛家自来与百毒为道,这世上没有我薛家解不了的毒,也没有我薛家配不出的药。” 只除了那一种毒之外。 “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为这长宁县百姓配得出能治根治这疫病的药方来。”薛清婉一瞬不瞬地盯着乔越。 她的话里是绝对的自信。 她的眼睛在注意着乔越的任一反应。 她更是在等着乔越开口。 “条件。”乔越沉默片刻,才开口道,语气冷冷。 这是他今夜开口与她说的第一句话。 薛清婉面上又露出了笑意,如鱼儿上钩了似的满意又得意的笑。 “条件就是——”薛清婉唇角微扬,“让方才与你一道的那个女人跪下来求我。” 乔越沉默。 薛清婉嘴角更扬,“如何?再简单不过不是?你只需让她跪在我面前,向我磕三记响头,求我——” 薛清婉自信地道着,谁知乔越却未听她将话说完便将椅轮一转,当即便离开。 看着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乔越,薛清婉蓦地一怔,面上的笑容刹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愠怒,只见她霍地站起身,怒喝道:“乔越!” 乔越只在夜色里继续往前,未有再停下,也未有转头。 一如他方才一直在做的,充耳不闻。 “不过一个粗俗的女人,和整个长宁县的生死相比,孰轻孰重,你不明白!?”薛清婉强压着自己心中的怒气,死死盯着乔越的背影,将眼前利害直接明白地抛到乔越面前。 “不是要她的命,也不是要她上刀山下油锅,不过要她屈膝一跪而已,如此简单便可救得这长宁县无数百姓的命以及你的命,有何不值得!?”薛清婉不明白,不明白一个粗俗的女子有何不能做之事? 一个粗俗不堪的女子,他究竟有什么好不舍? 乔越依旧头也不回,他只是将双手在椅轮上用力一按,停了下来。 薛清婉下巴微扬,“想通了?” 孰轻孰重,他不信他拎不清。 只听乔越冷冷道:“乔某宁可同长宁县一起死,也绝不委屈阮阮半分。” 薛清婉自信的神色刹那凝固。 乔越道完,双手继续转动椅轮。 夜色浓黑,寒风冰冷,他冷冷的声音附在寒风里,显得更冷了。 “阮阮纵是当真粗俗,阁下也不及她千万之一。” 况且,他不觉阮阮粗俗。 这天下女子,无人能及阮阮。 阮阮是特别的,也是唯一的。 “啪——”薛清婉一气之下将面前的那碗饺子扫到了地上,惊了那对中年夫妇一跳。 她没有察觉,此时此刻的她不仅仅是愤怒,还有嫉妒。 对温含玉的嫉妒。 即便她不敢去想不愿承认,她的心里还是装进了一个乔越。 ------题外话------ 含玉:想说我坏话,没门!我阿越才不听你的! 乔越:就是! 含玉: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74、何时找他把婚成了?(1更)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原中,这长宁县疫病是乔晖向圣上谏言乔陌领太医署众医官来镇抚及医治,夏良语心系乔陌,在得知乔陌被派往疫病肆虐的长宁县后当即向圣上请命,自愿到这长宁县来医治长宁百姓。 这正月初三夜,正是夏良语匆忙赶到长宁县时,正是她迫不及待往府衙而去只为见乔陌一面的路上遇到肖家正慌忙出来找大夫为他们家夫人接生的下人,无法对人命坐视不理的她便随了那肖家下人去到他们府上,为肖家夫人接生。 肖家经营药材及米面生意,生意遍布姜国,乃长宁县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肖家老爷今年四十又八,家中只有一房夫人,膝下无儿亦无女,其夫人腹中孩儿乃他夫妇二人的老来子,大夫为其夫人诊脉时更言她那腹中乃双生子,可想而知肖家夫人眼下无人接生,肖老爷当有多着急。 肖老爷本打算今夜之前离开这再呆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的长宁县,可好巧不巧其夫人就在他们正要出发前有临盆征兆,使得他们不得不留下。 下人前去请原本已经说好了的稳婆,可稳婆却正发着热病躺在床上难以动弹,下人赶紧逃也似的跑了。 这一时半会儿间根本不知再上哪儿去找稳婆,肖家老爷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找不来稳婆,他就命好几人去请大夫,把能请到的都请来。 可眼下疫病骇人的情况,大夫为染病百姓看病都忙不过来,就算是到了寒夜里他们也未能歇下,又如何有人抽得出空来去为肖家夫人接生? 夏良语就是在肖家上下皆手足无措时出现的。 她为肖家夫人接生,让他们母子三人平安,肖家老爷对她感恩戴德,将他一直收藏着的宝贝赠予了她。 温含玉看上的,就是这个宝贝。 但如今,乔陌不在,夏良语自然也不在,不过,肖家仍在,肖家即将要临盆的夫人也在。 温含玉边走边仔细回想着中内容。 原中写到夏良语是由东阳门进入的长宁县城,长宁府衙位于城中北边方向,她是在进入长宁县后到府衙去的路上遇到的肖家下人,具体什么时间她忘了,这破地方这会儿是一个人都难见着,让她想要问一问路都不行。 那她就只能往东走找找看了,肖家作为长宁县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应该不会难找才是。 只是…… 这东边该是往哪边走? 温含玉走在漆黑的夜色里,紧紧拧着眉,心想着她刚才先问一问乔越知不知道肖家在哪儿就好了。 此时她走到了一条颇为宽敞的街道上,终是瞧见了前边不远处有摇晃的风灯,正要上前问问肖家该怎么走时,只见那摇晃的风灯忽然飞也似的朝她冲过来,伴随而来的是年轻男子急切的声音:“请问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儿有医馆?哪儿还有能请到大夫啊!?” 对方穿着一身深灰色的粗布短褐,瞧着是个家丁模样的打扮,温含玉不由停下脚步,微眯起眼盯着他,问道:“你找大夫做什么?” 只听那人急得不行道:“我家夫人马上就要生了,找不到稳婆,就只能找大夫了,可、可到处都找不到愿意出诊的大夫,再这样下去我家夫人就——” “你是肖家下人?”不听对方把话说完,温含玉便将他打断,眼睛更眯了些。 “我是肖家下人。”对方自然而然地回答,答了时候才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肖家下人?” “我是大夫。”温含玉眉心舒展,答非所问。 “你是大夫?”对方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睁大了眼。 温含玉抬手朝自己掂在肩上的药箱轻轻拍了拍,不疾不徐道:“你大可以再继续去找其他大夫,但你们家夫人可等不得你。” 没想到这么简单就碰到了肖家的人,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巧合?运气? 只见对方盯着她的药箱看了看,才躬下身恳请道:“还请大夫帮帮我家夫人!” 顾不得了,他这儿至少能请到大夫回去,总比他们请不到大夫的强。 “带路。”温含玉很是爽快。 她要找的就是他们肖家,又如何会有迟疑? 肖家老爷看到她时,激动得就差没亲自上前来搀扶她,偌大的肖家府邸,温含玉才走进前院却已经听到了后院肖家夫人那要命似的喊叫声。 “大夫大夫!快快帮一把我家夫人吧!她……她都疼了一晚上了!”明明是大冷的天,肖家老爷额上却是一层密密的汗珠,可见他有多着急。 “嗯。”温含玉只淡漠地瞟了他一眼,便跟着婆子往肖家夫人的屋子去了,一边走一边吩咐道,“去烧热水,我没喊停之前就一直烧着,把剪子以及干净的布巾准备好。” 当温含玉瞧见肖家夫人那圆得好像冬瓜似的大肚子以及她疼得面色发白满头是汗的模样,她只觉这似乎偏跟女人生孩子过不去。 原夏良语能成为宫中唯一的女医官是因为帮德妃接生,她之所以能帮助乔陌解了这长宁县之危也是因为帮肖家夫人接生,德妃难产,这肖家夫人虽不至于难产,但也不见得好生,毕竟年纪已经摆在了那儿,且还是双身子。 这本该是夏良语的事情,如今这两次接生都换成了她温含玉来做。 她可没有帮人接生的喜好,要不是为了乔越,她才不来做这种事情。 帮德妃接生是因为他所求,如今帮肖家夫人接生也是因为他,为了让他能在比她预计的更少时间内站起来。 上一次她是让他给她摸他的头发摸到满意为止,这回她要和他交换什么条件好? 温含玉盯着肖家夫人高高隆起的肚子。 要他给她一个娃儿? 可他没有娃儿,照他的意思是没有成婚就不生娃儿,那就只能等他成婚以后生了再和他要? 她和他有婚约,那就是她和他成婚之后生? 不对,她前边问了他愿不愿意和她生个娃儿,他还没有回答她呢,回头得再问一次才行。 要是他不愿意,就把他揍到愿意为止? 还有…… 肖家夫人疼得死去活来喊得撕心裂肺的模样让温含玉皱起了眉,生孩子好像都这么疼? 这么疼,就算阿越愿意和她生娃儿,那她要不要生? 生孩子这么疼,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女人愿意生孩子?还一连生好几个? 嗯……不然问问这个肖家夫人? 屋里温含玉一边给肖家夫人接生一边想着孩子的事情,想着乔越的娃儿会是长什么模样的,会不会有和他一样漂亮的头发。 肖家老爷则是在屋外来来回回地踱步,任是下人如何劝他到厅子里缓和地坐着等,他都没有离开,只一会儿闭着眼双手合十求祖宗保佑又求老天保佑的。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没人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整个肖家上下都觉这个寒夜太漫长太漫长,就在他们紧张的心都紧紧绷如琴弦时,死寂般的夜里终于传出了一声婴孩的啼哭声。 这一瞬间,肖家老爷激动当即就在冰冷的地上跪下了身,对着漆黑的苍穹一连磕了三记响头。 丑时过半,温含玉终是能够好好伸展一番腰身。 肖家夫人浑身早已被出了一次又一次的汗水湿透,头发亦然,正由婆子小心翼翼地在给她用热水擦身子。 只见她强撑着要坐起身,感激地朝温含玉躬下身,虚弱道:“多谢姑娘救了我和孩子,姑娘大恩,我与孩子定铭记于心。” 她虽虚弱,可不管是她苍白的脸上还是声音低低的话里,都能看到听到欢喜。 发自内心的深深的欢喜。 孩子平安、为人母的欢喜。 明明前一刻还疼得死去活来,可这会儿却让人觉得她一点儿都不在乎那些疼似的。 温含玉不明白。 “你为什么要生孩子?”盯着肖家夫人,不解地问,“这么疼,为什么你还要自己生?找别人要一个不好吗?两个三个也成。” 肖家夫人怔住,她诧异地看着温含玉,显然不能理解她如何会问出这般不同寻常的问题来。 然看着温含玉那困惑不解的模样,肖家夫人明白她并非明知故问,而是当真不知,就像一个不谙世事、还没有长大的小姑娘似的。 这世上不乏一些心思单纯的人。 或许她的这位恩人就是这样的人。 “别人的孩子终究是别人的孩子,如何能与自己的相比?”肖家夫人温和笑道。 “自己生的才是最好的是吗?”温含玉皱起眉,又问。 “当然。”肖家夫人点点头。 “哦。”温含玉也点了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神色,什么都没有再问,转身便走。 “姑娘……”肖家夫人似还有话要说,温含玉却没有再理会她,径自走出了屋去。 她要去找肖家老爷要宝贝去了。 “……”肖家夫人其实还想再说的是,之所以再疼也要生孩子,不仅是因为自己的孩子才是最好的,还因为对方是自己心里爱的那个男人。 若不是心中所爱之人,谁人又愿意为他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生孩子? 只不过,温含玉并没有听肖家夫人说这后边的话。 她只是决定,还是她自己生好了。 还有,什么时候找阿越把婚成了? ------题外话------ 含玉:你们说,我神马时候找他把婚成了好?在线等,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75、许是也染上疫病了(2更)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温含玉从肖家府邸出来时,除了肩上仍掂着她自己的药箱之外,她还用双手掌心托着一只精雕细琢的紫檀木盒。 能让她这般用双手托着的物什,必然是宝贝。 只见她忍不住似的动作轻轻地将盒盖打开,看着盒中的物什,不禁满意地笑了起来。 盒中装着的是一株半球状的植物,密集的枝叶,虽已经过晾晒,却仍看得出上边本是生长着一朵又一朵细小的白花。 这分明就是……雪灵芝! 雪灵芝生长在在极为严寒的高山上,且只在冬寒时节盛开,雪灵芝生长极为缓慢,要成长为一朵可以采摘的成草,至少需要十年左右,而要达到优良采摘级别的,则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足见其珍贵。 而这盒中的雪灵芝,更是生长了五百年之久的仙草般的宝贝,千金也求不到的宝贝! 这就是原中夏良语救了肖家夫人及她腹中一儿一女三条性命后肖家老爷赠予她的宝贝,她也正是用这一株五百年岁的雪灵芝救了整个长宁县百姓的性命。 如今,这个宝贝是她温含玉的。 温含玉将盒盖阖上,小心且宝贝地将盒子抱在怀里,面上丝毫倦意也无,脚步轻快地往府衙方向而去。 她花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在漆黑的寒夜中找到府衙,若在以往,这般寻一个地方寻了两个时辰,她早已大怒,可眼下她却不觉分毫愠恼,她甚至不知她在寒夜里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之久。 她回到府衙门前时,正是天将亮未亮时。 府衙大门已经打开,又或是彻夜都未闭过。 乔越也是彻夜未眠,既是为疫病之事,也是为迟迟不见回来的温含玉。 他不知她究竟去了何处,当此时候,他纵是再如何担心,也不能差人连夜去找,因为白日里他们还要为长宁县而奔走,他不能在这般紧要之时只顾他的私事。 而他自己,也没有寻她的本事。 他能做的,就只有等。 温含玉才绕过府衙门内的照壁,便瞧见了坐在大堂里的乔越,似是累极,他支着手微撑着额,好似睡去。 温含玉尚未走进大堂,乔越便忽地坐直了身,像是觉察到她已回来似的,急忙转着椅轮往大堂外来,一边急道:“阮阮?” “这府衙里没床?”温含玉面无表情地问。 “?” “有床你干什么不去睡觉?”闲着没事干在这儿瞎坐着干什么? “阮阮未归,在下……”忽尔想到昨夜温含玉说过的话,他便改口道,“我睡不着。” 温含玉皱皱眉,“哦,那我现在回来了,你去睡吧。” “阮阮可还好?”乔越关切地问。 “我为什么不好?”温含玉反问。 乔越这才放心,“那就好。” “给我间屋和院,待会儿我写一张单子,你让人去把单子上的东西给我买齐。”温含玉看着乔越不能动弹的双腿及遮着布条不能视物的双眼,抱着怀里的雪灵芝,心情愉悦。 不待乔越说些什么,只见她忽地伸出手摸向乔越被布条遮罩下的双眼,眸光莹亮,语气欢快,“阿越,等着我。” * 府衙后院有一小小院子,是这一直都在此起居的长宁县令秦斌曾为他的夫人而找人来特意隔开的,他的家不在长宁县,而是在距此甚远的南地,去年其夫人千里迢迢来看他,他为让她方便些,便找人将他们休息那屋与旁的几屋相隔开,虽只是一堵墙,作用却不见得小。 温含玉如今就占着这个小小院子,谁也不让进,除了乔越。 而乔越除了能在她为他诊脉施针时能够进去之外,其余时候他和旁人一样,都被挡在了那紧闭的院门之外。 没人知道她究竟在这小院里做什么,乔越也一样。 如今长宁县正乱,也没人有闲暇去在意她在做什么想做什么,而乔越只要知晓她安然无事,便什么都未管什么都未问,只成日成日地忙于疫病之事,几乎未能歇下过。 疫病之源已找到,在水井。 最先生热病觉得浑身难受的人都是北坊里的人,他们在生热病之前都做过的同一件事,就是都喝过同一口井打上来的水,乔越当即命人到北坊打来一桶水让医官们查验,果查验得那井水不同寻常,可却查不出这异常之处究竟是什么,又当如何才能医治。 乔越下令封井,直至医官们找得出异常所在以及应对之法。 可这于姜国的他们而言,何其艰难。 城中感染疫病的人愈来愈多,病情已经到达难以控制的程度,封井之策,已然于事无补。 就连太医署的医官们,也开始出现感染疫病之兆,发热、咳嗽。 温含玉将自己“关”在府衙后院小院里的第八天,乔越接到朝廷传来的封锁整个长宁县的命令,长宁县百姓即日起将不得再离开长宁县,直至疫病祛除。 可要祛除疫病,何其艰难! 不仅如此,朝廷更是派出了左右龙武军来封锁所有进出长宁县的道路,当日夜,有人要执意出城,却险死在龙武军的刀下。 朝廷此举,无疑是在仿昌国曾经的做法,放弃了长宁县,放弃了这县中的所有百姓! 如此一来,就算县城中有百姓不死于疫病,最终也会死于饥饿。 在朝廷上下眼中,只要是这长宁县中的人,都是已经感染疫病之人,宁可将他们封死在这长宁县中,也绝不让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逃出来祸害其他人。 其实,他们害怕的是疫病传到他们自己身上,毕竟长宁县与京城长平城相距不过百余里而已。 然他们放弃长宁县的理由却是冠冕堂皇的,道是疫病一旦传到长平城,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宁可舍弃富庶的长宁县,也要保得长平城的绝对安然。 温含玉呆在小院里的第九日,长宁县中已经开始有人死亡,死的大多是身子本就孱弱的老人,而这些老人,染病不过才短短三五天而已。 不少孩子也已奄奄一息,性命垂危。 这一日正午,无数百姓或抱着或牵着自家孩子跪在府衙前哭,求青天大老爷们救一救他们及孩子,这儿的大夫治不好他们,那就让他们到别的地方去找大夫。 可龙武军却封锁了所有外出道路,他们哪儿也去不了,他们能做的,只有等死。 府衙外的百姓乌压压地跪了一地,悲哀可怜地磕着头,不停地乞求着,秦斌就站在紧闭的府衙大门后,根本不敢打开门来看他们一眼。 接连几日几夜的不眠不休,他整个人瘦了一圈,拉杂的胡子满脸,脸上尽是憔悴与痛苦。 他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今就连太医署的医官们都已大半倒下,还能有什么办法救得了这些可怜的百姓? 他不忍心去找乔越,因为乔越比他更累更辛苦。 乔越已经整整五日五夜不曾闭过眼,他总是跟着医官们不停地去看去安抚惶然的百姓,常人尚且受不住如此劳累,更何况他本就是身体抱恙之人,他是在今晨天蒙蒙亮时才在秦斌及医官们的劝说下才肯去歇一歇的,眼下不过才过了短短半个时辰而已。 秦斌终是没有去找乔越,而是深吸一口气后径自打开了府衙大门,独自面对惶然且绝望的百姓。 此时的乔越虽是躺在床上,却迟迟无法入睡,哪怕他早已累极。 不仅是累极,他甚至觉得自己浑身滚烫难受,脑子也是昏昏沉沉的胀痛,以及不由自主地咳嗽。 他想,他这许是也染上疫病了。 “咳咳咳咳——”他坐起身,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似的剧烈。 他吃力地从床上移到他的轮椅上,来到桌边想要为自己倒一杯水,却因咳嗽而迟迟拿不起水壶。 就在这时,有人来到桌旁,为他倒了一杯水,放到了他手边。 ------题外话------ 雪灵芝是真实存在的,就五百年是我瞎掰的而已,羞涩脸.jpg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76、阿越,她欺负你?(1更)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乔越根本不理会忽然出现的薛清婉为他倒的水,他此时甚至连水都不想再喝,边咳边转着椅轮往屋外方向去。 准确来说,薛清婉并不是忽然出现,而是她一直都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他。 乔越知道,可他从不予理会。 薛清婉紧紧拧起眉,看着桌上不为乔越碰过的茶盏,用力咬了咬下唇,显然是怒了。 可她的怒意却未迸发,相反,她很快便压下了心中的不悦,展了眉心,跟在乔越身后也走出了屋。 乔越坐在轮椅上,走得自是不会快,薛清婉不过三两步走到了他身侧,再往前一步,便挡在了他面前。 天正飘着细细的白雪,空气冻人,乔越忽尔咳得更烈,不得不停下。 薛清婉垂眸冷眼看他,看他因剧烈咳嗽而一抽一抽的背,看他因生热病而通红的双颊,沉声道:“你感染了疫病。” 日日与身染疫病的百姓接触,又怎可能独善其身。 薛清婉说着便伸出手要为他号脉,谁知她的上尚未碰到他的手腕便先被他以袖用力拂开,力道之大,险令她站立不稳。 只见她倏地拧起眉,终是怒道:“乔越你当真如此不识趣!?我是在帮你!” “乔某不需要。”乔越的语气里只有冷漠,而无分毫感激。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感染了疫病?”薛清婉将眉心拧死,又气又怒,“你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乔某生否死否,皆与阁下无关。”乔越平静如水,丝毫不为薛清婉的话而惊惶,“乔某若死,不正合薛家之意?” 乔越说完,将椅子转了个方向,就要从薛清婉身旁绕开。 当他行过薛清婉身侧时,薛清婉怒不可遏地抬起手抓住了他椅背上的推手,迫使他不得不再一次停下,同时再一次伸出手去要抓他的手腕为他诊脉。 这一回,尚未见乔越抬手将她拂开,只先见得一柄飞刀朝薛清婉的手心快准狠飞来! 薛清婉一惊,迅速收回手,飞刀堪堪擦过她的手背飞过,“笃”一声钉入了她身侧不远的门框,没入小半寸! 若非她收手及时,那这柄飞刀钉入的就是她的手心,并且钉穿! 什么人!?薛清婉往后避开的同时目光凌厉地看向飞刀飞来的方向,可根本不待她将对方看清,那人便也如其出手的飞刀似的,朝她飞来,同时既快又狠地出手攻她面门、颈侧、心肺、腹部及腰侧,无一不是朝着人身上最为脆弱的地方攻! 且对方的攻击每一击都带着要将她打死的杀意! 更重要的是,薛清婉虽也是从小习武之人,可这一时半会儿间对方已出手十几招,她却一招都未能接下!只能躲避! 因为对方紧握成拳不停朝她攻来的双手指缝间分别夹着三柄柳叶飞刀! 要想自己不受伤地情况下接住这招招致命的攻击,她做不到! 薛清婉忽然很后悔自己一直没有专注认真地练习大哥和二哥教给她的武功,尤其是在看清对方的面容时! 她不仅是后悔,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这是——那个粗俗的女人! 温含玉此时面色阴冷,看着薛清婉的眼神里只有杀意,她出手的也尽是致命的杀招。 她根本不管这个出现在乔越身旁的女人是谁,她似乎只管杀了就是。 她虽招招致命,可却都被薛清婉一一避开。 不过,薛清婉虽能避开温含玉的攻击,但她的速度却一点点慢了下来,正当她一避开的速度稍稍慢下来时,温含玉忽地抬起脚,朝薛清婉的心口踢去! 薛清婉大惊,当即矮身避开,可谁知温含玉这抬起的右脚还未落地,她的左脚竟已抬了起来,猛攻薛清婉的下腹! 这一次,薛清婉避无可避! 只见温含玉左脚重重踢在她下腹上,踢得她连连往后退,面色因疼痛而扭曲。 然温含玉的攻击却未止! 就在薛清婉踉跄着连连往后退时,她堪堪落地的右脚再一次抬起,迅速且狠重地踢在她的心口上! “噗——”薛清婉当即喷出一口腥红的血,本就被温含玉重击心脏及下腹的她如同被砸的物什般背部重重撞在屋墙上,砸得她感觉自己心肝脾肺都在剧烈地疼痛,让她只能勉力站着,根本直不起腰来。 温含玉站在乔越面前,抬着手以夹在指间的柳叶飞刀指着背靠着屋前一时间动不了更躲不开的薛清婉,冷冰冰问道:“阿越,她欺负你是不是?” 她方才看到了,这个女人想抓阿越的手,阿越不愿意,那就是在欺负阿越! 她说过,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阿越。 只要她想,她手上的飞刀随时都能将薛清婉钉穿。 “我这就弄死她。”温含玉话音才落,手上的柳叶飞刀便要朝薛清婉颈侧动脉及心口飞去! 却听得乔越沉且急道:“阮阮且慢。” 温含玉皱起眉心,不解地看向乔越。 薛清婉却在这时轻轻冷冷地笑出了声,只见她抬手抹掉自己嘴角及下巴上的血,得意且自信道:“杀了我,他必死无疑,这个长宁县也必死无疑。” “什么意思?”温含玉紧紧皱着眉,更是不解地问乔越。 “咳咳咳……”只听薛清婉痛苦地捂着心口咳了几声,可她却仍是在笑,笑得愤怒,也笑得冰冷,她看也不看温含玉,只死死盯着乔越,“你还没有想好?如今长宁县是什么情况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这府衙门外不知多少百姓抱着孩子在跪着哭,你还不知道吧?” “你知道他们哭得有多凄惨又有多可怜?”薛清婉很清楚乔越在乎什么,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一次又一次地划在乔越心上,使得他拢在袖中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慢慢紧握成拳。 薛清婉的话却没有停,而是更残忍,“如今整个长宁县的生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她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他让这个粗俗的女人跪在她面前,给她磕三记响头,求她救下这长宁县百姓,她就会出手救这整个长宁县。 “长宁若得救,救的不仅是所有百姓的性命,救的也是你如今在京在朝的地位。”乔越沉默着迟迟不应声,让薛清婉眼神更怒也更冷,“如此,你还有什么好想的?” 对于这个粗俗的女人,他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她于他而言就这么重要? 重要到当真如他所言,宁可长宁县百姓死,也不委屈她半分? 她不信,她不信事到如今,他仍是如此想。 孰轻孰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过一个粗俗不堪的女人而已,就算要她的命来换长宁百姓的命,也是再划算不过的交易,更何况她不过是要她跪下来求她而已。 “阮阮。”沉默的乔越终是开口,轻唤了温含玉一声。 温含玉眉心拧得更紧。 薛清婉则是笑意浓浓,有如胜者的笑意,尤其在听到乔越再说话时。 “阮阮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温含玉极为不悦,本想拒绝,可又想知道他要说的究竟是什么事,只好问道:“什么事?” “阮阮能否放了她?”乔越声音轻轻。 温含玉眉心依旧紧拧。 薛清婉面上的笑意则是在这一刹那凝住了。 “你要我放了她?”温含玉极为不悦。 这个女人的皮肤挺不错的,剥下来应该挺好。 放了她? “为什么?”温含玉死死盯着乔越,好像要将他钉穿似的。 乔越不答。 温含玉冷冷瞟了薛清婉一眼,却没有垂下指着她的夹着飞刀的手,只不悦道:“放了她可以,不过你得先答应我的条件。” “好。”根本不问温含玉的条件,乔越便已答应了。 不管她的条件是什么,他都会答应,又何需问。 温含玉眨眨眼,这才把手放下,对薛清婉道:“你滚吧。” “阁下还请快些离开吧,若阁下下回还败在阮阮手中,那便看阁下的命数了。”与对温含玉的温和不同,乔越对薛清婉的态度,只有冰冷。 薛清婉因紧握成拳而嵌进掌心的指甲,生生将掌心的皮肉嵌破,腥红的血浸满了她的指甲。 只听她咬牙切齿道:“乔越,你绝对会后悔的。” 薛清婉带着浓浓的愤怒与不甘离开。 乔越则是不由地又咳了起来。 温含玉收起柳叶飞刀,而后生气似的用力拽过乔越的手腕,为他诊脉。 当她的指尖触上乔越的脉象时,她的面色当即沉了下来。 “你染上疫病了?” 她不过两天没有见他而已,他又给她整出事来了? ------题外话------ 含玉:让我打死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77、那你亲我一下(2更)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垂眸看着乔越身上连外衫都未披上、只着单薄的汗衫与中衣,温含玉根本不听他回答,当即就要把他推回屋里。 谁知乔越却与她离得远远的,着急道:“我染了疫病,阮阮莫近着我,我不能传染了阮阮。” 看着急忙与自己拉开距离的乔越,温含玉的面色已沉得不能再沉,声音亦是冷得不能再冷,“你过来,你再敢退,我就断了你的手。” “……” 乔越没有回到温含玉面前,也没有再退。 温含玉亦没有再上前要把他推回屋,就这么冷眼看他,这才问道:“方才那个女人,你为什么不让我杀她?难道……她是你喜欢的姑娘?” 因为喜欢她,所以才不让她杀她,而是把她放走了? “……”乔越哭笑不得,“当然不是。” 他喜欢的姑娘,就是正在他眼前的她。 只不过心思单纯的她不知道罢了。 “那是为什么?”温含玉努力想了想,“因为你们说的什么长宁县生死的事情?” “也不是。”乔越摇摇头,紧着忽想起了什么,紧张地问温含玉,“阮阮可有中毒?” “中毒?”温含玉不解地眨眨眼,然后低头看看自己,这才发现她的双手掌心正有黑紫之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她臂上蔓延。 她微微眯起眼,她没有生气亦没有惊慌,反是觉得有意思。 嗯?方才那个女人给她下毒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她竟然没有察觉。 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给她下毒,而且还是一个时辰内就能夺她性命的毒,看来是个使毒的高手。 难怪她离开的时候会撂下什么“绝对会后悔”的话。 可惜她算错了,这天下间还没有什么毒能取得了她温含玉的性命的。 对温含玉而言不痛不痒的毒,她觉得根本没有提的必要,是以道:“没有。” 乔越这才放下心来,道:“她是羌国薛家大小姐,绝不能死在姜国。” 她若死在姜国,薛清陇与薛清辰定会不顾一切率军攻打姜国,如今羌国与姜国皆无可战之兵,皆在休养生息,可若在羌国有着上百年声望的薛家掌家人以死号令,必有无数无畏之士甘随其左右,若羌国硬攻而来,失去兰川城的姜国根本无力阻挡。 薛清婉以为乔越不舍杀她是因为她是“唯一”能救长宁百姓性命的人,然乔越不杀她的理由,仅是因为她是薛家的掌上明珠而已。 “薛家?”温含玉忽然很是兴奋,“就是给你下毒的那个羌国薛家?” “正是。”说及薛家,乔越的面色很是不好。 温含玉不察,只可惜道:“早知道刚才就不把她放走了,应该好好会会她才是。” “还会再遇到的。”乔越很肯定。 他只要还活着,薛家人就定会再出现,一如这一年多来她总是在暗地里盯着他看尽他狼狈痛苦的模样一样。 或是说,薛家不会让他就这么轻易地死去。 “真的?” “嗯。” “那好吧。”温含玉也只好点点头,反正她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把她追回来。 “那方才她说的那些什么长宁县死不死的事情又是什么?”这会儿又朝乔越走去。 “没什么事情。”乔越并不想说此事,阮阮既是不知,又何必让她知晓平添不快。 “你说是不说?”温含玉却不给他避而不答的机会,“你要是不说,我就去把她找回来问。” “……我与阮阮说便是。”对于温含玉,乔越向来都是无可奈何,“朝廷如今封锁了长宁县所有进出的道路,如若疫病不可救,长宁百姓就只能死在这儿,不过阮阮放心,我会让人在今明两天送你出城,送你回京城去。” “我要是走了,那你呢?”温含玉心中有不悦或是想不明白的事情时,总习惯性皱眉,这会儿她又紧皱起眉心,“还有,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个女人要你做的事情是什么。” 温含玉只是心思简单,并不是愚蠢。 她不是没有听出薛清婉话里的重点。 她听得明白,那个女人是要和阿越做交易。 她想知道的就是他们交易的是什么。 乔越默了默,才不得不道:“她能医治得了城中染病百姓,能根治这一疫病。” “那你要做什么?” “只要阮阮安然无恙,我如何都无所谓。”乔越却未回答她的这一问题,而是回答她的前一个问题。 “我问的是她能救长宁百姓,那你要做的是什么?”温含玉显然不悦,手一落,便重重地拍到了乔越身下轮椅的椅手上,躬下身逼近他,逼他回答。 可这一个问题,乔越却是三缄其口,如何都不答。 温含玉死死盯着他,险些就抡起拳头来打他。 然她扬起的拳头还是停在了乔越的脸颊边,没有揍上去。 算了,揍伤了他,到头来还不是她给他处理伤口。 还有,他这脸要是揍伤了就不好看了,还是不打他了。 看着乔越显然比两日前更瘦也更憔悴的模样,温含玉没有舒开眉心,依旧拧着,盯着他问道:“你很为长宁县疫病一事伤神?” “百姓苦难,为官者自是寝食难安。”伤神的,又岂止是他一人? “太医署那些饭桶没一个中用的吗?你又不是大夫,你伤神能有什么用?” “……姜国大夫医术有限,医官们皆已尽力。”这天下事,很多时候都不是尽力了就能改变得了的。 “阿越,你想救这长宁县百姓吗?”温含玉忽然变得很认真,“很想很想吗?” “当然。”这些日子,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才能救得了长宁县救得了这些可怜的百姓,可如今,却是他与半数医官都染上了这疫病,“很想很想。” 在前来长宁县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一长宁县同生共死的准备,只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阮阮再留下。 他想娶她为妻,想与她生一个或是两个三个孩子,可他是盼不到了。 他若是死了,对她而言才是好的,与他这般的人有婚约,不会有什么好。 他此生能遇到她认识她,他已知足。 “那我帮你。”温含玉想也不想便道。 乔越惊住,直以为自己听错:“阮阮……说什么?” “我说我帮你啊。”见乔越没有听清自己说的话,温含玉很是不悦,不由另一只手也拍到了他手边的椅手上,压下腰身朝他逼得更近,近得她的鼻尖只差半寸就碰到他的鼻尖,以免他又听不清,“帮你医治这里的百姓,帮你根治这疫病。” 她离得很近,近到她的鼻息就清楚的拂在他的面上,柔柔软软的,令乔越这一时间紧张得屏住了鼻息,绷紧着腰身一动不敢动,甚至忘了自己如今是个染病之人,需远离她才行。 “阮阮……”乔越紧张得险些连话都说不好,既惊又喜,“阮阮能医治得了这疫病之症!?” “那个女人都能治,我为什么不能治?”温含玉极为不悦地瞪着乔越,“我能治你,能治那天你救的那个小娃儿,当然就能救得了整个长宁县,这又不是难治的病。” 不是什么难治的病? 乔越吃惊更甚。 这若是让天下习医之人听到,定都该无地自容了。 便是薛家大小姐都不敢道出这般的话来,阮阮却是—— 既是如此,“阮阮……缘何不早说?” 温含玉眨眨眼,“你没问我啊,也没和我说你想要救这些百姓啊。” “……”乔越找不出她话里的任何毛病来,“那阮阮现在……” “我现在知道你想救他们了啊。”温含玉说话时一个未注意,鼻尖碰到了乔越的鼻尖,她却不自知,“既然你想,那我就帮你。” 她小巧冰凉的鼻尖轻碰到他鼻尖,令乔越惊喜的心怦怦直跳,紧绷的背直直贴在椅背上,动也不敢动。 “你不高兴?”看乔越一副怔怔讷讷的模样,温含玉极为不悦。 “当然不是。”乔越忙道,“我很高兴,很高兴。” 长宁县得救,他如何会不高兴?他的心可是已然雀跃了。 阮阮说能治,那便定然能治。 他信她。 “那你为什么不笑?你为什么还是一副没表情的模样?” 乔越这才扬起了嘴角,欢欣地笑了起来。 不止是因为长宁县百姓将要得救,也因为温含玉拂在他面上软软的鼻息与单纯的话。 “呐,既然你高兴了,那你是不是该亲我一下?”温含玉盯着乔越微扬着嘴角的薄薄的唇。 上总是写夏良语高兴的时候就会亲乔陌一下,这反过来…… 嗯,也一样。 阿越高兴,那就应该也亲她一下才对。 乔越这会儿则是有如石雕,一动也不动,唯有一颗心在狂跳。 亲、亲、亲……亲一下!? ------题外话------ 乔越:我需要心脏复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78、亲了(1更)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乔越没有过女人,他甚至连女人都未曾碰过,女人的味道是什么,他不懂,亲一下是什么感觉,他也不懂。 不过他倒是听他的军中兄弟们说过不少关于女人的事情。 女人心海底针,女人的脸犹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女人还是娇娇软软的好,抱起来舒服,亲一口也甜。 但是…… 面颊不断觉到温含玉那柔柔软软的鼻息,鼻子也不断嗅到她身上清清淡淡的馨香,带着微微的药味,乔越只觉自己的心快跳得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似的。 见乔越傻愣着迟迟不动,温含玉蹙眉道:“你不愿意亲我?” “不、不是。”乔越忙道,他怎会不愿意,他只是……只是太紧张。 “那你干什么还不动?”温含玉眉心更紧,“你是不是看不见不知道我在哪儿?那就……” 温含玉说着,再往下矮了矮身,同时抓起乔越的双手就贴到了她的脸上来,让他用双手捧着她的脸,“这样你就找得准了。” 嗯……就是不知道他是会亲她的脸还是嘴呢? 中写夏良语亲乔陌的时候都是亲的脸颊,乔陌亲她的时候就都是亲的嘴。 温含玉盯着乔越薄薄的唇。 乔越在温含玉的注视下捧着她的双颊发了好一会儿的怔,这才朝她慢慢靠近,而后在她的左边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一个不过眨眼间就能做完的事情,于乔越而言却比上阵杀敌还要紧张上千倍万倍。 本就生了热病的缘故,此时此刻,他的面颊热烫得好似被烈火灼着一般,再也屏不住的呼吸粗重得厉害。 而在乔越薄薄的唇碰上温含玉脸颊的一瞬间,她好地眨了眨眼,而后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有一点凉凉的感觉,挺好玩儿。 温含玉这才满意地收回撑在椅手上有如将乔越圈起来的双手,站直了身,抬手一边摸摸自己方被乔越亲过的脸颊,道:“方才你让我把那个女人放走,你说了要答应我的条件的,我现在就要开条件。” “好。”即便温含玉已从与他只有分寸之距的位置离开,乔越的心却还是怦怦直跳得飞快,尚未缓和。 “你得先答应我,我才帮你救人。”温含玉又道,一副不给乔越退路的口吻。 “我答应阮阮。”其实温含玉不知,在她面前,他本就没有退路。 听到乔越答应,温含玉忽觉心情大好,当即便道:“你找个好日子,和我把婚成了。” 这儿的人做个什么事情都讲究好日子,成婚这种事情,应该也是要讲究好日子的。 成了婚,她才好找他要娃儿。 成了婚他就她铁板钉钉上的人了,届时才不管他什么愿不愿意,就算不愿意,那也得愿意! 乔越这会儿还没有从方才轻亲她脸颊一事中缓过心神来,此时乍听得她提到成婚一事,他只觉他的神思已经完全不听他使唤了。 对于乔越总是动不动就傻愣着的模样温含玉很是嫌弃,忍不住又想揍他,是以咬牙切齿唤他道:“乔越!” 被温含玉这般气恼一唤,乔越这才猛地醒过神,却是为难道:“阮阮,成婚乃大事……” 一听乔越又要开始说些跑偏的话,温含玉的好心情顿时没了,只听她又是不悦道:“那我不救了,你去找方才那个女人来救吧。” “阮阮,我不是……” “骗子,你才说了答应我的。”她这把话说了,却不见他答应,“你就是个骗子。” “我……我答应阮阮便是。”乔越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答应。 阮阮眼里,他万不能做一个骗子。 他也想娶她,想与她成婚,可他如今这般模样,根本连站起来与她拜堂都做不到,要她与坐在轮椅上的他拜堂受人耻笑么? 他做不到,至少—— “阮阮能否再听我说一件事件?” “你先说了我才想想要不要答应你。”温含玉不情不愿道。 “成婚之事,能否待阮阮为我治好双腿再选日子?”如今的他不仅一无所有,还是个残废,纵是她不介意不在乎,他也不能欺她单纯不谙世事。 婚约与成婚不一样,婚约尚有机会可毁,一旦成婚,便是木已成舟,再改不得。 且娶阮阮这般的大事,绝不能草率,当有充足的准备才可。 他眼下,任何准备都没有,也任何准备都做不了。 她不介意,但是他介意。 “好啊。”温含玉毫不犹豫答应。 反正这些天她已经把他新的药配好做好,不出一个月,他便能够站起来了。 想到药,温含玉当即从怀里摸出三只宽口瓷瓶,各从瓶中倒出两颗黑褐色的药丸到掌心,把药丸塞到了乔越手里,让他服下。 好在她今晨把药调好了,不然他可就要被方才那个薛家的女人给欺负去了。 看乔越服下药后,温含玉进屋扯了一件他的外袍及斗篷,塞到他手里让他穿好披好,一边道:“我跟你一起到前边大堂去,你把那些不中用的医官们都找来给我,该好好干活了。” “……阮阮,医官们都是好医官。”他的眼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医官们并不是不中用。 “每个人的医术都学得大病医不了,小病胡乱医,不是不中用是什么?”温含玉却一点不给面子,“难道我说错了吗?” 说他们不中用都还是给他们面子了,他们在她眼里,根本就是没用。 “……”乔越无言以对。 看来从今日开始,他需要多多宽慰那些辛劳的医官们了。 * 温含玉一一听了着医官们对这一个旬日来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关于疫病的见道,边听边问,且一边听一边将一个大致药方列下,让他们之中所有还能动之人照着药方去把城中所有能拿到的药都拿回来。 虽然她是一个不足双十的年轻女子,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命令,带着一股让人不敢不从的魄力,且她问的每一个问题都直中关键,让一些已经对长宁心生放弃之意的医官们不得不对另眼相待。 为医十数乃至数十载的他们,尽是在对病况的见道上便已自愧弗如,或许,他们能够相信她。 除此之外,已然无能为力的他们再别无选择。 乔越则是在温含玉吩咐罢他们后补充了一句,若是有药铺不给,那便回来告知,让秦县令领人去要,即便是抢,也要抢回来。 特殊时候,便不能按常规办事。 如今出不得城,无法从别的地方将药材调回来,就算是长宁县急需,城外的龙武军也绝不会通融,更不会放行,若非他们有军命在身,只怕他们早已躲得远远的,又岂会到这如今人人都避之不及的长宁县来。 皇城禁军,始终是与那些戍守边关的将士们不一样。 无法从外边调回药材,那就说明城中可用药材有限,因此必须用在当用之处,绝不能有分毫浪费,没人敢保证届时这些药材都会够整个长宁县百姓服用。 药材尽数拿回来前,温含玉让医官们在府衙院子里同时置放起三十只陶炉及药煲,烧好柴禾等着。 她则是将医官们这些日子做的所有关于疫病的记录逐一细阅,虽有一一问过医官们在前,但人的脑子始终会有记不住或是一时想不起的时候,唯有记录,才是最牢靠的。 她边看记录边重新列过药方,一张又一张,在将所有的记录都翻阅完时,她已然列了三四十张药方! 她再抬头时,已是深夜时。 乔越一直在旁陪着她,只是从始至终都未打扰她,只是沉默着安静着听她翻阅册子的声音以及写的声音。 直至她放下笔,他终是找着机会与她说上一句话,秦斌却是在这时急急来跑来,道是去找药材的医官们全都回来了,温含玉当即拿起她写好的药方,离开了。 她将她写好的药方逐一交到医官们手上,让他们照着药方上列的药材及火候时辰拣药来煎,她自己也未有歇下,将医官们抓好的药认真地一一检查过后,才让他们拿去煎。 对于姜国这些连药材都识不全的大夫,她不得不操这一份心。 温含玉与医官们一同抓药煎药,末了让府衙里的兄弟们将煎好的药一一端去给染病的医官及早就让他们找好的同样感染了疫病的百姓,由他们来试药,然后各自守在他们身旁,看他们何时发汗,何时身上热病能退。 直至后半夜,温含玉及忙碌了一天的医官们才终是能够歇下。 医官们吃罢秦斌命人给他们准备好的饭菜,倦得倒头便睡。 温含玉则是将她特意分开为乔越煎的药端来给他,盯着他喝完,非要看着他睡下她才离开,道是他正午时吃了她给的药丸后一整天仅是稍稍出了些许的汗以致热病迟迟不退就是因为他不肯睡觉。 不过在乔越睡下前,温含玉忽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不由问道:“疫病的源头有没有找到?” ------题外话------ 医官:隔空中刀,扎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79、再亲一下(2更)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源头已经找到,在北坊水井。”乔越点头,肯定道。 “只有一处?”温含玉微微挑眉,反问道。 “阮阮的意思是疫病源头不止这一处?”乔越沉了面色。 “就算疫病会在人与人之间传染,但从发现疫病之症到你我来到这长宁县时不过短短四日,却已有那么多人病倒,你觉得一个北坊会有占了长宁县将近半数的人?还是疫病能在寒冬里传染得这么快?”温含玉再一次反问。 “是我疏忽了,应当早些问阮阮的。”乔越只觉惭愧,“明日我便让秦大人再派人去查。” 阮阮能治他体内的薛家之毒,他就当知道她定能对这疫病有对策,可他却一心只想着将她送离险境,而忘了她才是能帮他帮所有长宁百姓脱离险境的人。 “哼,算你不算太笨。”看乔越一副乖乖的模样,温含玉哼哼声。 为疫病一事一连几日不眠不休的乔越此时听着温含玉的话,终是不禁轻轻笑了起来。 能遇阮阮,是他三生有幸。 阮阮才是能解他心头烦忧之人。 他一心想放她离开,可真若到了她要离开之时,他可会舍得? 罢,罢,他想这些做甚? 不过是庸人自扰。 有句俗话倒是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何须多去想这些自寻烦恼的事情。 温含玉看他笑,看他薄薄的唇,忽然觉得他的唇也很好看,寻思着下回他再找她做些什么的时候她要摸摸他的唇。 或者是,亲一亲他的唇,也行。 只听乔越又问:“阮阮,想要百姓康复如初,大约需要多久时日?” “要百姓康复,快则两三日,快则四五日,一般来说,只要能退热,病就已经好了一半。”温含玉仍是盯着乔越的唇,不吝回答,“但要根除疫病,则需最少服药半月,以及找到疫病源头,消除了源头是根本。” “源头当如何消除?” “若是疫病之源在牲畜身上,那就是将其尸体烧干净,再以药物净化放其尸体之地,但这次的疫病源头在水井,那就连续七日往水井里投解毒之药,待明日我的药方得出了结果,我就给你配投井净水的解药。” “今夜都让他们服了我开的药,天明之后就能知道哪个方子见效最快,届时我再做些调整,就可以让百姓都到府衙来领药了。”夏良语需要雪灵芝才能配出的解药,她才不需要,雪灵芝那样的好宝贝,怎么能浪费在疫病这种小病上?寻常的药材就足矣。 “明天不用让人再去查水井了,届时往每口水井都投药就行,让人查查别的地方,比如牲畜还有乱坟什么。”对于与医与毒有关的事情,温含玉一点都不像为人处世时的她,此时此刻的她,比任何人都聪慧。 “好,我记着了。”乔越默了默,才又问道,“方才阮阮说,疫病的传染与寒冬……可是有关?” 这个世界,对疫病的了解并不多,乔越不知道,也是自然之事。 “寒冬是万物休眠时,就算有什么大病,也不会在寒冬忽然爆发。”温含玉的视线从方才开始就未从乔越唇上离开过,反是朝他慢慢凑近,“像疫病这样具有传染性蔓延性的病症,大多都是在万物复苏的湿润春季爆发,然后在潮湿的空气中迅速蔓延。” “阮阮的意思是——”乔越何其聪明,又怎会不明白温含玉话里的意思,“有人有意为之。” 温含玉又朝他凑得更近了些,“你让我做一件事,我就告诉你。” “阮阮……”乔越可以猜任何人的心思,却独独猜不到温含玉的心思,一次也猜不到,“要做什么?” “一件小事,你只要点头答应就行。”看乔越张张合合的薄薄的唇,想着白日里碰到她脸颊上的微凉感觉,温含玉这会儿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他的唇由她碰上是什么感觉。 乔越若是看得见,兴许能知道她想做什么。 但是,他看不见。 他除了点头答应,还能如何? 乔越轻轻点了点头。 只见温含玉忽地将双手撑在床面上,朝他欺近,贴上了他的唇! 若说白日里乔越尚能保持神智,这会儿他则是灵魂险些出窍。 这、这、这—— 乔越本就惊怔得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温含玉却在这时又在他的唇上碰一碰,成功地将他还能勉强留住的灵魂完全碰出了窍。 乔越面红耳赤不知所措,温含玉则是面不改色地眨了眨眼。 嗯……软软的凉凉的,真的挺好玩的。 “薛家做的。”温含玉说完,不待乔越回过神,她已经站起身要离开。 中有写到长宁县疫病一事乃羌国薛家所为,不过今天白日里没有遇到那个薛家大小姐的话,她都不会把给乔越下毒的薛家与中写到的薛家联系到一起,毕竟中没有写过薛家用毒一事。 眼下看来,是同一个薛家。 若不是同个薛家,还能有哪个薛家能在寒冬时节用自家所学人为造成疫病来? 那个什么薛家大小姐还装什么好人说能救长宁百姓,还想着欺负阿越,下回若是再碰上,她定还朝死里打她! 不对,那个薛家大小姐才不是好人,她根本没有救长宁县百姓,如今要救长宁县百姓的人,是她温含玉。 那她就是—— 好人? * 十五。 日落时分。 长宁县府衙外挤满了百姓,他们从天明后不久就开始聚到府衙门前来,从天明到眼下夜幕就要拢上,他们非但未有离开,反是聚过来的人愈来愈多,不仅将府衙前的空地拥得满当当,便是府衙前的街道,也都站满了人。 他们是自发地、不约而同地聚到府衙外来。 都只是为了一件事。 “让我们见一见京城来的王爷大人!” “求求你们了!让我们见一见那位王爷大人吧!我们都在这儿等了一天了……” “我们就只是想见见王爷大人而已,大人们行行好,就让我们见见他吧!” …… 这是白日里百姓你一言我一语地请求,让挡在府衙门外以免他们擅自往府衙里冲去的衙役们一脸为难。 “我们都和你们说了,王爷这些日子都不眠不休的,累垮了,如今正在休息,见不了你们,你们还是先回去吧啊!” “你们就让王爷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再见你们成不?到时王爷醒了,我们回去告诉你们的,你们就都先回吧。” “我们不回,我们就在这儿等到王爷睡够醒来。” “对对!我们就在这儿等着王爷醒来。” …… 没人劝得住这些只增不减的百姓,天色渐暗下去时,倦得实在撑不住倒头睡了两个时辰的秦斌走出府衙时被外边直将府衙门前围得水泄不通的百姓,吓了一跳,不由问门外的衙役道:“我怎么觉得人多了不少?” “回秦大人,岂止是人多了不少,还只会增得更多呢!”衙役一脸无奈,叹着气道。 秦斌皱眉,“不是说王爷在休息,让你们叫大家伙儿都先回去好好歇着等吗?怎么一个都没劝住?反是劝了更多的人来?” “大人,劝不住啊,兄弟们怎么劝,大家伙儿就是不走,您让我们咋整?”衙役只觉头疼。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啊?”秦斌瞪了几个低下头的衙役一眼。 只听其中一名衙役小声建议道:“大人您要是可以的话……要不大人您来?” 秦斌又瞪了他一眼,当即没人敢说话,但却都抿着嘴想笑不敢笑。 这是两日前在他们面上都见不到的轻松神色,莫说笑,就连瞪眼,他们谁人都没有这个气力。 两日之前,不管是秦斌还是这些衙役弟兄们,他们的眉心总是紧紧皱着,面上是天快塌了般的无能为力。 眼下,他们则是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模样,精气神十足,不再焦虑,也不再苦闷,更没有绝望。 再看那些百姓,亦是如此。 两三日前,他们到府衙前来还是跪着哭求救救他们家里的孩子和老人,眸中除了悲伤,便是深深的绝望。 此时,他们所有人的眸中闪动着的再不是绝望,而是明亮的光,激动的、欢喜的。 就像是历经了最死寂的暗夜后迎来的晨曦的那一束最明亮也最有希望的光。 “秦大人秦大人!”不知谁人先注意到秦斌,赶忙上前激动地问道,“王爷大人可休息好了吗!?可醒了吗!?能出来见一见我们了吗!?” 此人一问,他周遭的以及后边的大伙也都一并争着问着同样的问题。 他们之所以聚在此,无一不是为了求见乔越。 衙役们看着秦斌被百姓围问,忍不住又憋了笑,心道是看大人您还好意思骂我们不? “秦大人,您去看看王爷大人醒了没有,成不?” 看来,他们今儿个见不到王爷大人是不会离开的。 最后,秦斌被百姓催得没有办法,只好去后院看看已经睡了两天的乔越是否醒了。 秦斌心中很是惴惴。 他也想知道王爷醒了否,可王爷身旁的那位温姑娘实在太可怕,昨夜他不过就是想去关心关心王爷可有醒了,却险些被她用飞刀钉穿就要敲门的手。 温姑娘还说了,要是谁敢去扰王爷休息,她就先拧了谁人的脖子。 站在乔越那屋门前时,秦斌不由得摸了摸自己脖子,很是为其担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80、乔越复明!1(1更)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那夜乔越睡下后,不知是他实在太累,还是温含玉给他的药起了安神之效,他一睡便是两天一夜,直至这十五的黄昏时分才醒过来。 他醒过来时,温含玉正揪着秦斌的衣襟,将他往上拎,半眯着眼盯着他,冷冷道:“我说过什么你记不住?找死是不是?” 要是他不能睡得好,她这么些日子辛辛苦苦配出来的药就发挥不了药效,这第一道药最为关键,要是被这些蠢货给搞砸了,岂不是白瞎了这最关键的第一道药? 温含玉生得玲珑娇小,秦斌虽长得并不高大,但终究是个男人,可他现在被温含玉揪着衣襟往上提,却不敢有丝毫反抗,反是战战兢兢道:“温姑娘,我就只是想来看看王爷是不是醒了而已。” 明明只是个娇小的女人,可在秦斌眼里,她给人的感觉却像大山般压人,让他觉得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小女子,而是一个巅峰上的强者。 身为长宁县县令的他在她面前,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没有。”温含玉将秦斌扔开,面色阴沉,不留丝毫面子,“你可以走了。” “那不知王爷何时会醒?”想着外边那些等了一天的百姓,秦斌只好硬着头皮又问。 “不知道。”温含玉很干脆。 “……温姑娘,这……实在是有急事要找王爷。”听闻这位温姑娘是和王爷有婚约的国公府大小姐,她这这么可怕的性子,不知王爷日后如何管得住? 温含玉又微眯起眼,极为不悦道:“你不是才说就只是来看看他醒了没有而已?” “……”秦斌挫败,看来就只能他和兄弟去努力让乡亲们散了各自回家去了。 就在秦斌着急却又无可奈何时,屋内传来乔越的轻咳声。 秦斌惊喜。 温含玉则是拧起了眉,像看仇人似的盯着秦斌,威胁般道:“在这等着,我进去问,要是你吵着他醒了,把你的脖子给你洗干净了等着。” “……”秦斌很想脚底揩油跑了,可事情他未有与乔越说,他就只能老实等着。 “阿越你是被吵醒的还是自己醒的?”温含玉走到床边,看着正坐起身的乔越。 “睡足了,自然就醒了。”乔越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却是温和,“阮阮方才是在与谁人说话?可是有什么事?” “是秦斌。”温含玉在床沿上坐下身,指尖搭上他的脉象时才回道。 “秦大人?”乔越却是忽地急切起来,“可是乡亲们出了什么事?阮阮可否帮我让秦大人进来?” 确定乔越的脉象没有异常,他的确是歇够了自己醒过来的,温含玉这才站起身到门边去叫秦斌。 “下官见过王爷。”秦斌恭敬行礼。 “秦大人无需多礼,不知秦大人来找我是为何事?”乔越很是客气。 “不是下官要找王爷,是乡亲们要找王爷。”秦斌道。 “乡亲们找我?”乔越很是诧异,亦有些着急,“何事?现在什么时辰了?可是又有人性命垂危了?昨夜试药的人如何了?” 乔越边问边急切地掀开身上的被子要下床来,“劳烦秦大人将我的椅子推过来,扶我一把。” “王爷莫急,并不是出了什么事。”秦斌将乔越扶到轮椅上,乔越却是急得鞋未穿衣未披,就这么急急转动椅轮往屋外方向去,根本不听秦斌讲,“要见我的相亲们在何处?” 他的心里,似乎只有百姓相亲,而没有他自己。 “就在府衙门外,只是——”看着急忙的乔越,秦斌只觉温含玉的眼刀能剔了他,一刻也不敢在她眼前多留,赶紧跟上乔越。 温含玉则是将乔越的衣衫斗篷一把抓在手里,大步跟上后将它们扔到了乔越身上,沉声道:“赶紧给我穿上。” 府衙不大,从后院到前堂,乔越将将披好衣衫及斗篷。 而才及前堂,乔越便听到了外边百姓的吵嚷声,自当以为是生了什么大事,只让秦斌再走快些。 当秦斌堪堪推着他从照壁后走出来时,便已有眼尖的百姓瞧见他,不由大喜大声道:“王爷出来了王爷出来!” 不是哭喊声,也不是乞求声,更不是骂他们无能的绝望声,而是激动的欢喜的声音。 乔越不免怔住。 只见前边有人当即挤上前来,在乔越面前就是双腿一屈,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感激道:“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多谢王爷救了我爹娘!” 这是一个五大三粗的黝黑汉子,他不仅是在乔越面前跪下,更是朝他咚咚咚磕下三记响头,再抬头时,热泪盈眶。 “感谢王爷救了我的丈夫我的孩子!” “感谢王爷救了我的妻子!” “感谢王爷救了我们,救了整个长宁县!” …… 饱含感激与热泪的话此起彼伏,乔越却是深深怔住了,他一时间难以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他只觉自己心潮澎湃,无法平静。 这是…… 就在这时,有一位满脸褶子、背部已经完全佝偻、寸步难行的枯瘦老人一边拄着拐杖一边在一个七八岁男孩的搀扶下艰难地从自动为他们让出一条小道中朝乔越走来,将要走到乔越面前时,老人忽地将手中拐杖一扔,对着乔越便是跪了下来,颤颤巍巍却又万分恭敬。 只见他枯槁且颤抖的双手贴在地上,极为艰难又极为艰辛地给乔越磕下三记响头,颤声道:“草民无儿无女,膝下只有小毛儿一个孙子,要是大人,小毛儿他就……” 说到这儿,老人似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后怕与感激,已然老泪纵横,哭道:“草民叩谢大人救命之恩!大人大恩大德,草民没齿难忘!” 在他身旁的小男孩也学着老人的模样,朝乔越跪了下来,咚咚咚直磕三记响头,稚气却大声道:“草民叩谢大人救命之恩!大人大恩大德,草民没齿难忘!” 他正是年幼时,或许根本无法理解什么是大恩大德,只是在他祖父的教导下跟着做跟着念而已,可在场的乡亲们,却都能对这位老人所言的大恩大德感同身受。 老人身旁的乡亲纷纷朝乔越跪下。 在后边的人,也都一并跪下。 一时之间,这围在府衙前的所有长宁百姓全都面对着乔越跪下了身! 秦斌及所有衙役为之震撼,那些跟在乔越身后也出得府衙来的医官们亦然。 温含玉站在乔越身后,看着眼前齐齐跪下的长宁百姓,心里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她说不清也道不明,她只明白其中一种感觉,那就是—— 高兴。 与此同时,只见她抬手至乔越后脑处,将他遮住双眼系在脑袋后的布条解开。 即便天色即将暗下,眼睛在黑暗中存在太久,这乍一接触到光,乔越还是觉得有些刺目,不由抬起手轻遮在眼前。 却也在这一瞬间,乔越遮在眼前的手陡然僵住。 他不可置信地将手从眼前拿开,震惊地看着面前由朦胧渐为清晰的黑压压跪了一地的长宁百姓。 只见他们不约而同朝他躬下身,恭敬地磕头再磕头,感激涕零道:“感谢王爷大人救了我们!救了长宁县!” “感谢王爷大人和医官大人们救了我们!” “感谢王爷大人和医官大人们救了长宁县!” “王爷大人大恩大德,草民没齿难忘!”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发自内心的深深感激之情,仿佛响彻天地,让所有当初没有选择离开的医官们热泪盈眶。 亦震撼了乔越的心。 可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救了长宁的人并不是他,而是阮阮,在他睡着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有他的眼睛…… 乔越心中的震惊以及震撼无以复加。 看着发怔的乔越,像是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似的,站在他身后的温含玉微微躬下身,用只有他一人能听到的音量道:“救他们的不是我,是阿越,若不是阿越,我不会到这儿来,若不是阿越想,我也不会救他们,所有这是阿越你当受的也受得起的。” ------题外话------ 老脸作者:眼睛复明了,离站起来还远吗? 哦呵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81、乔越复明!2(2更)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她温含玉一直以来都不是个好人,只是个会杀人的恶人,所以她从没有想过要救人,就算在看到这些长宁百姓痛苦悲伤绝望时,她也没有想过要伸手救他们一把。 若不是阿越想救他们,就算这长宁县百姓死得一个都不剩时,她都不会动一动救人的念头。 所以,救他们的,不是她,而是阿越。 “解药已经都让他们所有染病的没染病的服下了,来到这儿的,都是没有染病以及热病已经退了的人。” 热病能退,病症便已好了一半,剩下的不再难治,等同与已经活了过来,不再去往鬼门关,所以他们才会不约而同拥来求见他,感谢他。 而百姓之所以认定是乔越救了他们,是温含玉之意,在乔越睡去的这短短两天一夜里,她与众医官及所有府衙中人道,长宁县能够活下去,不是因为她的药方,而是因为乔越的决意以及—— 善意。 而她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在百姓面前露过面。 乔越震惊得一时间忘了思考,也忘了让百姓们起身。 但见一个三岁模样的小女娃从人群中跌跌撞撞地走出来,走到乔越面前来。 她怀里抱着一只纸糊灯笼,到得乔越面前来时,她将抱在怀里的灯笼高高举起,递给他,奶声奶气道:“叔叔,今天是上元节,这是阿娘给小圆儿做的灯笼,送给叔叔。” “叔叔,阿娘还要小圆儿和叔叔说,说对不起,说她那天不该骂叔叔无能,不该骂叔叔什么都没有做,让叔叔原谅她。” 人群之中,一直看着小圆儿的一名妇人此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面上满是深深的惭愧之色。 “谢谢你。”乔越接过小圆儿递给他的灯笼,笑得温柔,眸中亦隐隐含着泪。 百姓安康本就是他所求,又何须言谢? “叔叔,今天是上元节,叔叔和小圆儿还有阿娘还有大家一起过节好不好?”小圆儿伸出小小的手,抓上乔越的手指,轻轻晃了晃,退热之后仍带着虚弱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就在此时,人群里忽地爆发出兴奋的声音来。 “王爷大人,和我们一块儿过节吧!” “王爷大人!和大家伙儿一块儿过节吧!” “各位大人们!和大家伙儿一块儿过节吧!” …… 恍惚之间,乔越觉得他看见了那些无数次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阿执,今天是十五,和兄弟们一起过节吧!’ ‘将军,今天是十五,和大家伙儿一块儿过节吧!’ ‘将军,阿开大哥教咱们糊灯笼,将军要不要和大家伙一块糊?’ “好。”乔越手捧着小圆儿送给他的灯笼,点点头,再点点头,声音发颤,“好。” 可他仅是应声,却手捧着灯笼久久不动。 秦斌看出他有点不对劲,忙笑着对乡亲们道:“乡亲们今儿个都在这儿等了一天,都还没有过节的准备,这会儿快都回去准备准备,才好和王爷一块儿过节啊不是?” “就……”秦斌想了想,马上有了主意,笑着大声建议道,“乡亲们大多都今儿个才退了热病了,身子也都还虚,也不消太忙活什么,就每个人家烧上一两个菜,然后搬上桌椅板凳到这儿来,这儿空地大,到时咱就在这儿和王爷还有各位医官大人们一块儿过节怎么样?” “好!”百姓纷纷赞同,“秦大人好主意!” “咱这就快回去准备!” 小圆儿的阿娘这时也上前来将她抱走,不忘对乔越深深躬身。 只是当小圆儿被她阿娘抱走时她仍趴在她阿娘肩头好地看着乔越,与她阿娘道:“阿娘,那个叔叔好像快哭了的样子喔,小圆儿看到他的眼睛里有好多好多的水。” 百姓各自散去后,温含玉将乔越的双眼重新蒙上,继而将他推回了府衙里。 对于温含玉重新将自己双眼蒙上,乔越没有任何异议,他只是低着头,掌心轻轻摩挲着小圆儿送给他的灯笼,直到重新回到屋里,才听得他轻声问道:“阮阮,今天是十五了么?” “嗯。”温含玉将乔越推回屋后便去打开她的药箱,从里边拿出一只细颈的小瓷瓶,“十五是上元节吗?” 方才她听到那个小小的女娃儿说了,说今天是上元节,但是,“上元节又是什么节?” “上元节是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夜,又叫元宵节。”乔越温柔解释,“每年的这一天,百姓都会庆祝,在京城,这一天还会有灯会可赏,妇人姑娘们在这一夜可出游街巷,赏花灯猜灯谜,还有百戏可看,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很好玩吗?”温含玉很好。 “当是如此,只是我也不曾亲自见过。” “你不是一直在京城吗?为什么没有见过?”温含玉更觉好。 “我母妃不喜上元节,小时候只在宫中看过百戏,听宫人说外边的灯火连天而已。”乔越淡淡道,“母妃走后,离了京,就更没有再见过京城上元节的热闹。” 温含玉皱皱眉,“那就是你也没有过过上元节?” “也不算。”乔越又轻轻摩挲手里的灯笼,“在军中时和兄弟们一块儿喝酒,也权当是过了节了。” “哦。”温含玉道,“我没有过过这个节。” 她甚至连有这么一个节都不知道。 对于温含玉的单纯以及很多事情都不知的不同寻常,乔越俨然习惯,他不再诧异,只是更温柔道:“今年没有办法让阮阮看到热闹的灯会了,不过我可以答应阮阮,明年开始,只要阮阮想看,我都会陪阮阮去看。” 谁知温含玉既未答应,也不见觉高兴,反是问他道:“阿越你会做灯笼吗?” 乔越怔怔,道:“会是会,但……” “那你给我做一个,今年我就可以不去看什么灯会了。”温含玉觉得自己很大方,“不过你说了明年开始都陪我去,那我就记着了,明年往后你要是不陪我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阮阮,我……” 不听他说什么,温含玉便将他的话打断:“你不要说什么你的眼睛看不见做不了,你的眼睛已经能看见了。” 乔越无奈,他不是想说他看不见,而是他是和阿开大哥学做过灯笼,可他做的根本拿不出手。 然就在这刹那间,他惊住了。 只因为温含玉的这一句话。 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方才的的确确是看见了! 阮阮……是阮阮…… 只听温含玉自说自话般道:“方才没有把药带在身上,不该在那个时候把你眼睛上的布条拿开的,对你这刚恢复的眼睛不好,不过方才那个场面,想着还是让你自己亲眼看看的好,这样就只能在往后多注意了。” “阿越,我现在要给你把蒙在眼上的布条拿开啊。”温含玉根本不知乔越心中有多震惊,只道得寻常,说着便抬起手朝他脑袋后移去,“从今往后,你的眼睛就和原来一样,再不是盲目之人。” 然,乔越却在这时急忙转动木轮往后退开一步。 温含玉蓦地紧拧起眉心,一副生气了的模样。 且听得乔越声音微颤道:“阮阮容我自己来就好。” 温含玉没有执意,便只站在他面前,拿着已经准备好的药等着他。 乔越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紧张又小心翼翼,失而复得的感觉,从来都是让人欣喜若狂却又小心翼翼的。 更重要的是,他…… 终是能看见阮阮的模样了。 她一直在他身旁,可他却不知她究竟是何模样。 他是摸过她的眉眼唇鼻,他知道她生得花颜月貌,可指尖触摸始终不是亲眼所见,不一样。 他一直都想要见一见她。 在解开蒙住自己双眼的布巾时,乔越的双手因紧张急切而颤抖得厉害。 布巾解开。 烛火入目,以及,温含玉。 ------题外话------ 今天是教师节,祝看文的所有教师姑娘们节日快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82、她的阿越就是好看(1更)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鸿波。 温含玉的容颜映入乔越眼帘的一瞬间,他只觉自己呼吸止了,心跳亦停了。 他将脑海中所有描绘女子美好的诗经想尽,都觉此些不及她的姿容。 烛火映着温含玉的面靥,有如她的面靥上施着浅桃色的粉黛,灿若春华。 乔越蓦地再想到一语,他觉天下间唯有这一语能配得上她。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再没有比这一语更配得上明艳的阮阮。 乔越心中,除了温含玉,再没有女子能配得上这一极致的夸赞。 乔越心中,这世上没有任何女子比得上他的阮阮。 乔越似乎把什么都忘了,就这么直直愣愣地看着温含玉,失了神,丢了魂。 温含玉已经把药准备好,就等着乔越拿掉眼前的布巾好帮他的眼睛上些药,谁知他却只定定盯着她看,什么反应都没有,傻了似的模样。 温含玉不由习惯性蹙眉,忽地弯腰朝他凑近,亦是盯着他的眼睛,问道:“阿越你这么盯着我看干什么?” 温含玉不是如今才第一次看见乔越的眼睛,可她却是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既黑又亮。 她知道他的眼睛如黑曜石般漆黑,又如幽谷般深邃,但因为中毒而致盲目的缘故,他漆黑的眸子上总似覆着一层薄雾,黯淡无光。 眼下,温含玉觉得他的眼睛不仅漆黑如黑曜石,更明亮如夏夜空中的星辰。 她更觉得,他的眼眸不仅仅是美得令人惊叹,而是如他的长发那般,漂亮得完美。 他的头发漂亮,薄薄的唇也很好看,眼睛也是漂漂亮亮的,嗯……她的阿越就是好看。 是不是看一个人看得久了就会觉得他哪哪都好看?刚见他的时候她怎么不觉得他有这么好看呢? “我……”看着温含玉骤然朝自己靠近以致在他眼中更为清晰的眉眼唇鼻,乔越赶紧垂下眼睑,紧张慌忙得险些就要往后退开,乍又想到自己往后退会让温含玉生气,就只能面红耳赤绷紧着身子动也不敢动,心跳快如密密擂鼓。 他什么? 他要怎么说他是看着她看得把自己的神儿都丢了? 就在乔越不知如何开口时,只听温含玉又问他道:“阿越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看?” “……”乔越面更红耳更赤,“……是。” 看着乔越因垂下眼睑而显得更长更密也更翘的睫毛,温含玉很是不满意,“你抬起眼来看着我说。” 这样她都看不到他的眼睛了。 “阮阮,我……”他不是不想看着她,而是怕他又会像方才那般情不自禁失礼地盯着她瞧。 “你要是不看着我说,那你就是骗我的。”温含玉很是不悦。 乔越紧了紧放在腿上的双手,而后重新抬起了眼睑,缓缓地。 温含玉近在咫尺的眉眼令他险些又遗了心跳,强行让自己冷静后才敢直视她的眼睛。 温含玉似乎不知何为羞赧,乔越已然连脖根都红透,她却还是如常的面色,只是眼里有些许好还有些许欢喜,才不致面无表情。 “阮阮……”温含玉与乔越离得很近,近到他能清楚地看到他在她微微琥珀色眸中的影子,轻声温柔道,“很好看。” 是他见过的最美女子。 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姑娘。 虽然知道乔越一定会说她好看,但看着他的眼睛听他亲口说出来,温含玉只觉心情很是愉快,不由弯下眼,笑了起来。 这是乔越第一次看见她的模样,也是第一次看见她笑。 她笑起来时眼睛弯弯,如樱桃般的唇下露着两颗细细白白的贝齿,迷了乔越的眼,也攫了他的魂。 她的样貌生得与她的脾性极不相符,她的身段娇小玲珑,她的面靥嫩若初春桃花,白皙细嫩,给人一种轻轻一碰便会受伤、只想温柔以待的感觉。 可实际,她不是。 她与京中那些长在深闺自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不同,她既不娇媚也不柔弱,相反,她大胆且不拘小节甚至颇为霸道,在旁人眼里,她许是不识礼节有伤风化粗俗不堪,但这于他而言,无关紧要。 他喜欢的,便是她的不一样与她的真实,以及…… 她的单纯。 “阿越你也笑笑让我看看。”温含玉根本不知乔越此时面对她看着她需要的是多大的定力,只心中想到什么便与他说什么。 他这么好看的眼睛,笑起来应该也会很好看的。 心跳胡乱,鼻息紧促,但乔越却还是微微扬了扬嘴角,轻轻笑了起来。 看他带笑的眼睛,温含玉看得怔了。 她觉得乔越笑起来的眼睛不仅黑又亮,还像有阳光在闪耀似的,有一种暖柔柔的、让她觉得心很舒服的感觉。 “阿越。” “嗯?” “是不是看一个人看得久了,就会觉得他越来越好看啊?”温含玉回过神时,轻轻眨了眨眼,忍不住好,仍盯着乔越,终是把心中想的问题问了出来 “?”乔越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但听她又道:“刚认识你的时候就只觉得你的头发很漂亮很完美,但是现在我怎么看你哪哪都很好看呢?” 要是他再能站起来,那就更好看。 “……”乔越震惊之余尽是欢喜。 曾经的他从不乏赞美,但对而今的他,仍会称赞他的,就只有她。 阮阮……竟觉得他……好看么? 从不会因为旁人夸赞而心生喜悦的乔越,此刻却像是置身云端般,欢喜,愉悦,似有一股轻飘飘感。 这是他第一次因旁人的夸赞而欢喜得生出飘浮感来。 原来,被心仪的姑娘夸赞是这么样一种感觉。 “把头抬抬,我给你的眼睛上药。”看乔越的眼眸看得够了,温含玉这才想起她是要给他的眼睛上药的,而不是就只管盯着他的眼睛看而已。 乔越将头微微后仰。 温含玉用指尖稍稍撑开他的眼睑,将细颈小瓷瓶中清澈的药水分别滴了些许入他眼中,末了将这瓶药塞入他手中,叮嘱道:“这个药水,你往后每天睡前两眼各滴一滴,直到滴完这瓶中的药水为止,期间不能间断,否则日后会对你的眼睛有影响。” “既然你能看见了……”温含玉说着又从药箱里拿过来三只瓷瓶,一股脑儿地一并塞进乔越手里,“这三瓶药一起给你,这是每天晨起后各服两颗,瓶中的药量是一个月的,期间也绝不能间断,不然你身上的毒就不能在我预计的时间内解了。” “还有,这四瓶药都宝贝得很,你千万得收好,要是摔了或是里边的药什么的,我就打断你的手。”叮嘱到最后,温含玉一脸的严肃凶煞,足见这四瓶药之金贵。 五百年雪灵芝为药引做的解药,如何能不金贵? 乔越低头看一眼自己手里的四只瓷瓶,却未好好收下,而是默了默后将它们又递给温含玉,低声道,“我往后还要处理好长宁县的事情,我担心我会忘了按时用药,能否仍是阮阮继续帮我拿着?” 温含玉并未觉乔越说的有什么不对,便又把药收了回来,点头道:“好吧,那就还是我拿着,待你用药的时候我再拿过来给你好了。” 乔越眼眸深处有丝缕得意。 这般一来,他便可日日都能见到阮阮了。 “阮阮,谢谢你。”忽地,乔越朝温含玉深躬下身。 温含玉不明所以,“你为什么要谢我?” “谢阮阮为我解毒,更谢阮阮救了长宁县百姓。”要是没有阮阮,长宁县无数百姓性命便不会得救,只是…… “我不该领阮阮之功,不当受长宁百姓的感激及跪拜。” “我说是你当受的就是你当受的,你再让我重复一遍我就缝了你的嘴,”温含玉非但不高兴,反是不悦皱眉。 “阮阮……”乔越却没有抬头,“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让他领下本当是她的功劳。 “那个女人不是说了要是你救了长宁县百姓的命的话,可以改变你在京城的处境和地位吗?”温含玉根本不需思量,“你是我的,我当然是要帮你的。” ------题外话------ 推荐一个文,有兴致的姑娘们可以去看看! 作者:浅水的鱼 名:《涩令致婚》 简介: 她以为他色令智昏,却没料到他寸寸诛心。 她以为他顶多是青铜,没料到他是真正的王者。 当她付出真心,却发现自己只是他攻城的阶梯。 她背城而走,依然逃不开他精心布下的局。 “大叔,您长得真着急。”登记结婚那天,她努力揶揄。 “大叔,你胡子扎疼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83、含玉吃醉了(2更)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长宁县的上元节前所未有的热闹与欢喜,不是长平城的万家灯火如白昼,亦没有长平城数不尽的花灯赏不尽的百戏猜不尽的灯谜,可他们却有最真切的热情、最真诚的心,这些,足以让这一个上元节与众不同。 一张又一张桌子在府衙前的空地上接连着摆开,一盘又一盘菜亦是连着摆放,百姓连着坐,所有人家都将自己家中最好的菜拿了出来,所有藏着酒的人家也全都把酒拿了出来,有如绝处逢生的他们此时已激动欢喜得根本不去管今日以后日子当如何过,仍被龙武军封锁着的他们家中又是否还有长宁县重新得到自由前的存粮,眼下的他们,只想着以最好的酒菜来款待他们的恩人,仅此而已。 没有连天的灯笼,却有桌上一盏接一盏的烛灯,映着桌上的酒菜,也映着百姓们满是欢笑的脸。 温含玉与乔越所在的这张桌子尤其大,秦斌也想不起来这张桌当初是从何而来,衙役们只是在仓库中瞅见它,觉得它再合适今夜不过,便将其扛了出来,非要乔越和温含玉以及秦斌坐在这张桌子旁不可,因为这张桌子能放最多的菜,摆最多的酒。 只见百姓各家各户都争先恐后地将自家烧好的菜放到这张桌上来,生怕乔越和秦斌还有医官们吃不到他们家的菜,摆不下了的,竟然还摞了起来,要不是有衙役们制止,只怕这桌上的菜盘早已摞得老高。 然,自家的菜放不到这张桌上来的人家非但没有就此打住,反是想尽其他办法非要让乔越、秦斌还有医官们吃到自家的菜,哪怕只是尝一口,他们也觉得高兴得很。 有叫自家男人端着菜站在旁等到乔越他们伸来筷子夹入口中的,有叫自己娃儿捧上前来非等着他们吃了才肯走的,还有“先下手为强”,道是他们待会儿吃饱了就到他们那一桌去坐一坐的,似乎只有乔越他们想不到,而没有乡亲们想不出的点子。 各式各样的菜摆在面前,即便是出身尊贵见过无数珍馐的乔越都觉应接不暇,更莫说其他人。 尤是温含玉。 她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菜式,未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更从未与如此多的人一块吃过饭,以致她就只定定坐在座位上看着而已,迟迟没有动筷。 乔越虽将她的讷然看在眼里,也虽然她就坐在他身侧,可他却从还未落座便一直被热情的乡亲们围着,根本无暇与她说上一句话。 好不容易身旁暂时没有热情的乡亲再将菜送上前来非等着他尝一口不可,那些来时怨恨此时心中只有感激的医官们却挨个以茶代酒敬他,待他喝过最后一位医官递来的茶水后,则又是秦斌和衙役们非要同他吃菜喝酒,道是他的身子喝不了酒,那就喝茶也可,以致他迟迟不能与温含玉说上半句话。 待他终是稍稍得以空下时,他却发现她已不在他身侧位置上,唯见她搁在桌上的碗里还剩着小半碗的米饭,还有一碗没有动过的米酒汤圆。 乔越当即着急要转身去寻她,不知为何,他总觉这般的场合她应对不来。 她是国公府金贵的大小姐,可她总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他……不放心。 当他四处张望寻找温含玉的身影时,秦斌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由在旁呵呵笑道:“王爷可是在找温姑娘?” 乔越正要回答,只听秦斌又道:“方才有乡亲将她请去他们桌坐去了,王爷不必担心,待会儿温姑娘玩够了自然就会回来了的。” 正当乔越要问秦斌些什么时,又有热情的乡亲围了过来,手里或端着菜或捧着酒,乔越莫说能寻见温含玉的身影,便是多问秦斌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 温含玉是被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姑娘拉走的,小姑娘本是受她阿娘叮嘱,来给乔越送米酒汤圆的,可来到乔越身旁时她发现乔越一直在忙着接过医官们呈上的茶,随后发现坐在乔越身旁的是一个漂亮得不得了的大姐姐,于是她就忘了她是来给乔越送米酒汤圆的,只将米酒汤圆往桌上一放,便拉上了温含玉的手,让她到他们家的那一桌去,道是她的阿娘做了好多好吃的。 温含玉觉得这个小女娃干净又可人,便跟着她走了。 “阿娘阿娘!我带回来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大姐姐!”小姑娘拉着温含玉的手,一脸的兴高采烈。 她的阿娘瞧见温含玉时先是一惊,尔后赶忙站起身来热情道:“姑娘快坐快坐!” 桌上的其他人则是纷纷给她盛饭的盛饭夹菜的夹菜,对于她的到来,极为高兴。 因为他们都认得出她就是在乔越身旁的那个姑娘,能坐在王爷大人身旁的姑娘,绝不会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而且,还是个美得像个天仙儿似的漂亮姑娘! 这一桌上坐着全是妇人和孩子,待温含玉一坐下,便有人忍不住问道:“姑娘咋子不和王爷大人一块儿过来坐坐?” 这上百桌的百姓哪,无人不想乔越能到他们这一桌来坐坐,就算不来坐,来吃一口菜,喝一口酒也是好的,这样他们也都会觉得很高兴了。 温含玉不予理会,只是看着桌上一只陶盆里盛着的她没有见过的东西瞧。 只听又有人道:“呵呵,姑娘啊别嫌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多嘴,姑娘不想说,那就不说。” 温含玉不是不想说,而是根本就未将她们的话入耳,方才那个小姑娘的阿娘发现她一直盯着桌上陶盆里的东西瞅,便笑着问她道:“姑娘可是想吃?” 温含玉颇为好,“那是什么?” 像粥又不是粥,是什么? “那是米酒汤圆哦!”小姑娘就在温含玉身旁,正双手巴着桌沿踮着脚也看着那只陶盆,小脸上扬着自豪,“我阿娘做的,可好吃可好吃了!” “米酒……汤圆?”温含玉皱皱眉,这又是什么? “呵呵,姑娘是不是没有吃过?”妇人笑得可亲,“可要来一碗尝尝?” “里边有酒?苦的?”她不喝酒,苦。 “不是苦的喔!”小姑娘又插话道,“是甜甜的喔!” “甜的?”温含玉皱眉更深,甜的酒?酒不都是苦的吗? “这是甜的米酒,不苦的。”妇人笑着解释,“先把白糯米蒸熟,然后发酵,几天后就成了香味四溢、甜糯适口的米酒,把水烧开放入搓好的汤圆,待汤圆浮到水面,再加入米酒、红糖,还可以加入蛋浆,搅匀勾芡,就做成了,要是还想更香些,盛上来后还可以撒些糖桂花。” 愈听妇人解释,温含玉就愈觉好,愈忍不住想要尝一尝。 就在这时,已经有人给她盛了一碗,边放到她面前来边笑着道:“姑娘尝尝就知道了,可不是吹,秋姑做的米酒汤圆可是咱们长宁县没人比得了的。” 温含玉在拿起碗里的汤匙时是紧紧皱着眉的,只当她轻轻抿了一小口后,她紧蹙的眉心才蓦地舒开。 她眨眨眼,将汤匙里余下的大半米酒一口吃到了嘴里。 嗯……甜甜的,有些酸,带些酒味,米软软的,好吃。 这个汤圆也是软软糯糯的,好吃。 看到温含玉吃了一口又一口,带她来的那个小姑娘笑得甜甜的。 阿娘做的米酒汤圆就是最好吃的! 月上中天时,热闹了整夜的长宁县渐渐安静了下来。 秦斌、众医官以及衙役们都已经喝醉,不少更是烂醉如泥,趴在桌上动也不动,尤其是太医署的医官们。 或许,这是他们此生喝得最为放纵的一夜,因为没有皇城高墙的束缚。 秦斌则是为乔越顶酒顶醉的,毕竟乡亲们敬上的酒不能不喝,乔越的身子沾不得酒,不能以茶代酒的,秦斌都替他喝了,以致秦斌这会儿已然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桌上打着震天的鼾声。 百姓渐渐散去,乔越终是得以空暇去寻温含玉。 他才转身,便见一名年轻妇人带着温含玉朝他这儿走来。 只见温含玉走得摇摇晃晃,一副随时都会一个不稳摔倒的模样,妇人伸出手想要搀扶她,却总是被她拂开。 乔越赶紧转着椅轮上前去。 看见乔越,妇人一脸的过意不去,连连赔不是,道:“王爷大人,对不住,万分对不住!这位姑娘她……醉了。” “醉了?”乔越颇为诧异,“她喝了多少酒?” “她吃了三碗米酒汤圆……”而已。 “米酒……汤圆?”乔越诧异更甚,连小孩儿都不会醉的米酒汤圆? “阿越?”许是听到了乔越的声音,温含玉慢悠悠地微微抬起头,眼神迷离,显然是醉了的模样。 乔越还未应声,便见她双臂一张,扑到了他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84、心快化了(1更)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温含玉没有酒量,比一个小孩儿还不如,否则又怎会米酒汤圆也能醉倒她? 她也没有沾过酒。 这甜米酒,是第一次。 乔越不知道她没有一丁点的酒量,那带她过来找他的妇人也不知道。 所以,乔越惊诧紧张得一时间手足无措,妇人亦是目瞪口呆。 幸而已为人妇,否则看到温含玉这般毫无矜持的举动,只该面红耳赤不知眼睛该往何处看才是,眼下妇人只是震惊之余颇很是尴尬又很是好而已。 “王爷大人,民妇不知道这位姑娘她一丁点儿酒都沾不得,真的是对不住!”这位姑娘与王爷大人这般亲昵,想必是和王爷大人之间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吧? 妇人又道:“方才这位姑娘嘴里念叨着阿越阿越的,民妇不知道她是要找谁,想着还是把她送到王爷大人这儿来,所以就把她带回到王爷大人这儿来了。” 看着一动不动也没个反应的乔越,再看看他身下的轮椅以及无法动弹的双腿,又看看整个人都扑在他身上的温含玉,妇人由不住好意地询问道:“王爷大人,这……需不需要民妇替您把这位姑娘扶回屋?” 王爷大人这腿脚不方便的,不好整。 谁知却听得乔越沉声道:“多谢,不必。” “那……”妇人怔了怔,并未不识趣地执意,而是躬下身退下了,“民妇就先走了。” 妇人转身离开时不由得捂嘴笑了,呵呵呵,别看王爷大人腿脚不便,模样却是俊得很的,那位姑娘也是,天仙儿一样的,当真是一对般配的人。 阿越……应该就是王爷大人吧? 此时的乔越心胡乱跳得飞快,难以冷静,垂在椅手边上的双手因紧张而无处安放,只因如软了浑身骨头似的依在他身上的温含玉。 温含玉软趴趴地扑在他身上,脑袋歪靠在他肩上,双手垂在身侧,躬着腰,身子斜斜,一副只要乔越轻轻动上一动,她就会往下滑跌到地的模样。 她的脸正对着乔越的颈窝,温热的鼻息一下又一下拂到他的颈窝,让他只觉酥麻,心跳更乱更快,亦更不敢动。 就在乔越脑子嗡嗡不知这会儿该如何才是好时,温含玉打了一个嗝,而后依在他身上的身子开开慢慢往下滑。 “阮阮?”乔越见状,当即着急唤她。 然却不见她反应,好似睡着了似的。 “阮阮醒醒。”乔越更为急切地唤她。 她仍是毫无反应,只见她的身子依旧在慢慢往下滑,她的脑袋已经从他肩上滑开。 “阮阮,冒犯了。”眼见她再这般下去就会摔到地上,乔越抬起自己无处安放的双手,抱住了她的身子,将从他身上往下滑的她往上带了带,让她的头重新靠在他的肩上。 将她的身子托住后乔越紧张得赶紧松开双手,可他才一松手,温含玉的身子又重新往下滑,不得已,他只能抱着她,不松手。 温含玉身段玲珑,腰身纤细柔软,他的双手抱着她,他只觉自己根本不能再思考,脑子里只剩下紧张与胡乱。 他本就将身子绷得紧紧,背挺得笔直,偏温含玉在这时忽地抬起垂在身侧的双手,环到了他脖子上,身子更贴近他一分。 同时将脑袋朝他颈窝靠近,还把脸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嘴里发出些呢喃不清的声音。 此时此刻,乔越觉得她的鼻息不再是温热,而是滚烫,煨得他浑身血液也都滚烫了起来,似在冲涌奔流。 夜渐深,寒愈甚。 乔越虽面红耳赤不敢动,可一动不动终究不是办法,他能在寒夜中坐一夜,可不能让她也在这儿受冻。 他记得,她畏寒。 于是,紧绷着身子如泥塑般连稍稍低头都不敢的乔越终是慢慢、慢慢地低下头,看向趴在他身上似乎已然睡着的温含玉。 因着低下头的缘故,他的下颔轻碰在她额上,他怔了怔,才又出声唤她道:“阮阮,此处寒凉,回屋去睡可好?” 温含玉毫无反应。 “阮阮?”乔越只好在她肩头轻轻拍拍,“阮阮醒醒。” “阮阮?” 然不管他唤了多少遍,温含玉都没有理会他,反是又在他颈窝里蹭了蹭脸。 “……” 乔越只好朝周遭瞧去,看看有谁人能替他将她抱回屋里去的,可他将周遭看过两三回,除了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就只剩下仍在喝也已要醉的衙役和乡亲们。 只有男人,不再见一女子。 这夜半时辰,姑娘妇人们都已归家去了。 乔越有些后悔方才拒绝了那位妇人要将温含玉扶回屋的好意。 可他方才为何要拒绝?明明他行动根本就不便。 他……只是不想也不舍将她推开而已,他喜欢她这般靠着他。 只见乔越空出一只手,按在椅轮上,将自己的身子稍稍往外挪,然后抬起手,揽上温含玉的肩,另一只托着她腰身的手则是下移到她腿弯后,抿着唇一个使力,将她整个人抱到了自己腿上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为防她已经醉睡过去的她坐不稳从自己腿上摔下,乔越只能有一只手转动身侧木轮,另一只手则是搂着她,将她搂在怀里。 温含玉不知乔越艰辛,只在他怀里睡得安稳。 醉得趴在桌上鼾声震天的秦斌此时换了个姿势来趴着,他睁了睁迷离又朦胧的眼,正好瞅见乔越独自抱着温含玉往府衙里去。 王爷腿上坐着的是……温姑娘? 呵呵呵,王爷腿都动不了了还能抱得动姑娘,还真挺能干。 秦斌一脸醉意的呵呵一笑,眼一眯,又睡了过去。 然方才趴在乔越身上任他怎么唤都不醒的温含玉一点儿也不老实,她总是在乔越腿上怀里胡乱动,好几次险些摔到地,若非乔越紧紧搂着她的话。 乔越本想将她送回她那一屋,奈何她那一屋的门槛并未做过改动,凭他自己根本无法进去,迫不得已,他只能将她带回他的那间屋。 好不容易将她带回屋时,这寒冷依旧的夜里乔越额上已然沁出了薄薄的细汗来。 眼下他只需将她放到床上脱掉鞋袜盖上被子,他就能好好冷静冷静自己。 谁知就在乔越要将她抱起放到床上时,她竟是将环在他脖子上的双手抓得紧紧的,说什么都不松手,末了她却不再是抓着她自己的手,而是改为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且就在此时,本是昏昏沉沉睡着的她睁开了眼,环着乔越脖子不放的同时坐直了身来,抬头看他。 因她仍坐在他腿上的缘故,她的脸与他的距离连近在咫尺都不足以形容。 她微琥珀色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乔越,因为醉酒的缘故,她的双颊红扑扑的,樱桃般的小嘴仿佛染了口脂一般,娇嫩红艳。 乍一对上温含玉的双眼,乔越面上的赤红倏地蔓向脖根,呼吸更是骤然屏住,狂跳的心仿佛要从胸膛跳出来。 “阿越。”温含玉的眼里满是醉酒后的迷离,她动了动红润的唇,轻轻唤了他一声。 仅仅一声,却是让乔越绷紧的身子猛地一震。 平日里她不仅面色总是淡漠冰凉的,便是她的声音也都是凉淡如水的,没有什么情感,也听不出什么波澜。 但此刻,她的声音却是绵绵娇娇软软,就像她的腰身似的,勾了乔越的神,也攫了他的魂。 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诧异,她看着乔越的眼里也不见分毫不解,好似他这会儿出现在她眼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不及乔越答应,便见她冲他笑了起来,贝齿微露,单纯干净得像个小姑娘似的,依旧环着他的脖子,很是开心道:“阿越,我吃了酸酸甜甜的米酒哦,很好吃哦!” 温含玉寻日里并不爱笑,更莫论露齿笑,除非她心情真是大好时。 这会儿的她,与平日里的她,判若两人。 截然不同。 看她欢喜单纯的模样,乔越只觉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快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085、和上回亲亲不一样(2更) 最快更新嫡狂之最强医妃最新章节! “阮阮……”看着温含玉洋溢着欢喜的白里透红的娇嫩面靥,乔越强忍着想要抬手抚一抚的冲动。 以及,想要轻吻一口的冲动。 “阿越。”温含玉忽地笑得更开心,同时将乔越的脖子环得更紧,娇声问道,“阿越你高兴吗?” 很熟悉的话。 不待乔越应声,便听得她已然又道:“你高兴了可是要亲亲我的,嗯……” “你亲亲我这儿?这儿?”温含玉边问边各伸出两只手上的食指,分别在自己左脸颊上点点,又在右脸颊上点点。 “还是——这儿?”只见她将食指在自己嫣红的唇上轻轻点了点。 乔越愣得不知当如何反应。 根本不给他怔愣迟疑的机会,见他没有反应,温含玉委屈似的小嘴一噘,娇滴滴道:“阿越你不想亲我,你嫌弃我。” “不是!”寻日里不谙世事的温含玉就足以令乔越心跳飞快,如今吃醉了的她更是令他不知所措。 她娇滴滴的模样让他欣喜爱怜得无从应对。 “那你亲亲我。”乔越的解释非但未让温含玉高兴,反是见她将眉心拧了起来,一副“你不亲亲我我就是不高兴的模样。” “好。”除了答应,他还能如何选择? 他也不想选择。 “那你要亲我这儿这儿还有这儿。”温含玉又用食指在自己两边脸颊以及唇上点了点。 “……”看到她的食指在她唇上轻点时,乔越心跳一漏,声音微哑,“好。” 温含玉这才又笑了起来,低下头朝他凑近。 她的面靥近在咫尺。 乔越缓慢地抬起僵硬又颤抖的双手,轻轻托住她的脸,然后各在她两边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还有…… 乔越看着温含玉嫣红润嫩的唇,他已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跳。 若是明晨阮阮酒醒了,可还会记得今夜之事? 若是记得,又可会后悔? 他怎能趁阮阮迷糊之时对她行如此过分之事? 可—— 她的人就在他怀里,她的唇就在他眼前,他当如何自控? 乔越终是将自己的唇覆到了温含玉的唇上。 冰凉的唇,炽热的心,滚烫的鼻息。 他根本就控制不住他想要亲吻她的心。 他甚至……想要更多。 乔越微微离开温含玉的唇,只是转瞬,他又重新覆了上去。 这一次,他的双手不再只是轻捧着她的脸侧而已,而是一手环着她的细腰,一手轻扣着她的后脑。 温含玉眨眨眼,似乎很是好这一种感觉。 渐渐地,她情不自禁闭起眼。 当乔越紧张又不舍地离开她的唇时,她才把眼睛睁开。 乔越却是微垂着眼睑,根本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他向来自诩正人君子,此时却是有一种趁人之危的感觉。 只见温含玉抬手摸摸自己的唇,微微歪了歪头,仍是娇滴滴的声音,道:“阿越这次亲亲的感觉和上回不一样呢。” “……”乔越面红耳赤,低声道,“阮阮可生气?” 温含玉此时不再环着他的脖子,而是将十指穿进他的长发,一下又一下抚着,“我为什么要生气?” “那……”乔越缓缓抬眸,看向注意力全都在他头发上的温含玉,面更红耳更赤,“阮阮可厌恶我这般对阮阮?” 温含玉又反问:“为什么会厌恶?” 乔越回答不上,也没有再问什么,心里只想着阮阮酒醒后是否会记得又是否会生气。 温含玉抚了好一会儿他的头发,又重新将脑袋靠到乔越肩上,撒娇似的呢喃道:“阿越,我困了。” “那阮阮到床上去睡可好?”对于此时就只会撒娇的温含玉,乔越是极尽了温柔,说的话像极了在哄小孩儿似的。 “不好。”温含玉想也不想便摇头。 “为何不好?” “冷,我不想自己睡。”温含玉说着,又抱住了乔越的脖子,“阿越你和我一块儿睡。” “万万使不得!”乔越根本不用思量,当即拒绝。 他今夜所做之事已经足够出格,又怎能再做更出格的事情!? 他与阮阮尚未成婚,怎能同床共枕? 万万使不得! 温含玉把嘴一撇,“那我不睡。” “……阮阮莫胡闹。” “不要。” “……阮阮听话。” “不要。”阿越的身体这么暖,她才不要离开。 “……” 最后,妥协的除了乔越还能是谁。 温含玉欢喜地松开他的脖子,坐在床沿上,朝乔越伸着脚,一边晃着一边道:“阿越你帮我脱。” 乔越微弯下腰,动作轻柔地为她脱掉了鞋袜。 温含玉“嘻”的一笑,当即翻到了床榻里侧。 乔越在床边迟疑了片刻,才慢慢将身子从轮椅上移到床沿上,躬下身将鞋袜褪下后,内心复杂地合衣躺到了床上。 就在他躺下身的一瞬间,本是翻到床榻里侧的温含玉忽地就翻到了他身上来,紧抱着他不放,同时把脑袋朝他颈窝里蹭,感受着乔越身上的暖意,这才满足道:“还是阿越暖暖的最舒服。” “阮阮莫乱动。”乔越将头别向另一侧,尽可能让自己不要与温含玉离得太近。 “为什么?”温含玉不解。 “因为我担心我控制不住自己。”乔越忍得难受。 他虽是残了双腿,可他仍旧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 而她,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女子。 她若是一直胡乱动,这让他如何忍受得了? 谁知温含玉还是在他身上乱蹭,他只好将她搂紧,才让她“安分”下来。 “阮阮困了便快睡吧。”她不睡,他根本就冷静不下来。 可醉了的温含玉不仅变得绵软娇滴,还很是多话。 “阿越,我想要一个漂亮的娃儿。” “阿越,你是不是要和我成婚才会给我娃儿?” “阿越,你什么时候和我成婚?” “阿越,不成婚不能要娃儿吗?” “……”乔越哭笑不得,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是不成婚就不能要娃儿,而是不成婚便是名不正言不顺,他不能这么做。 他想,可他不能。 绝不能。 “阿越,你以后都和我一起睡好不好?我怕冷,我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 “阿越,你觉得我是好人吗?我自从到了这儿,已经有好几个人说我是好人了,可我不是一个好人,我是一个坏人。” “阿越,我杀过很多很多的人,他们都骂我变态,骂我不是人,骂我死后下地狱。” “阿越,我死过了的哦,他们恨我,所以把我杀死了,我本来不会死的,可是我就一个人,他们人多,然后我就输了。” “他们说我太恶毒,所以要用最能折磨我的方法来杀我,嗯……就是凌迟处死那样的,不过他们先是一根根地砍了我的手指脚趾,再一节一节地砍掉我的手脚,然后是剜我的眼睛,最后才是一片片削我的肉。” “很疼很疼的,疼到我想咬舌自尽,可是他们把我的舌头连根拔了,我没有舌头来咬,就只能忍着。” “忍着忍着,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然后有了太爷爷,然后又认识了你。” “哦,我原来很好看的,就是来到这里这个身子太蠢被下了毒,所以你看我这头发这么这么丑。” “好冷,为什么这儿的冬天能这么冷?” “第一次知道阿越这么暖暖。” “阿越你真好看。” “阿越。” “阿越……” 温含玉胡乱地呢喃着呢喃着,躲在乔越温暖的怀里迷迷糊糊渐渐睡了过去。 乔越却是无比震惊,彻夜未眠。 因为她这听似乱七八糟的呢喃。 因为他知道她这些话并不是她醉酒后无中生有的胡言乱语。 更甚者是,这些或许真是她真真经历过的。 若真是她经历过,那她曾经是受过多少苦难? 乔越低下头,看向以他的肩做枕的睡得香甜的温含玉,看向她闭着眼睑的双目。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抬手轻轻抚过她的眼睑,因她的话而生疼的心如何都冷静不下来。 阮阮……究竟是什么人? ------题外话------ 哦呵呵~~明天中秋节,提前给你们发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