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残疾大佬后去种地》 第 1 章 温以菱觉得自己真是倒霉! 循规蹈矩地活了18年,熬过了高考,好不容易趁着考试结束,和同学约好一起去酒长长见识。人刚踏出小区,一辆大卡车便直冲冲地朝着她过来了。 那车的速度极快,就连被卷入车轮下的痛苦也是一瞬即过的。 之后的事情她便一概不知了,但一想到那大卡车的体量,除非有大罗金仙在场,否则她必死无疑。 只是可惜她苦读三年,不仅连憧憬已久的大学生活泡汤了,就连高考的成绩都没看到,实在血亏! 或许是老天垂怜她年纪轻轻就丧了命,现如今又给了她一个再活一世的机会。 此时,她正被迫接受来自另一个人一生的记忆,信息量惊人,迅速占据了她的脑容量。 过了许久,脑中的钝痛终于得以缓解,温以菱慢慢开始梳理起原主的身份。 原主和她同名同姓,年方15,还未出阁,是温家的二小姐,乃姨娘徐氏所生。 上面还有一个大三个月的长姐,一个小两岁的弟弟,皆由主母李氏所出。 自徐氏七年前病逝后,原主没有姨娘照拂,主母又强势,在家中的处境可想而知。 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原主也渐渐养成了一个不声不响的性子,心里憋着的事情太多,迟早会出问题。 果不其然,当原主从长姐口中得知,自己将要嫁给齐家的长子齐延时,一时想不开,竟然投了塘。 虽说很快就被救了上来,可这毕竟是冬天,那塘中的水冰凉刺骨,就算救上来了,身子弱一些的也不一定能撑住! 原主被送到闺房后,大夫还没到,便一命呜呼了,温以菱这才得以委身于她的身体内。 至于原主为何宁死也不愿意嫁给齐延?温以菱从她的记忆中,倒是能猜出一二。 原主待在深宅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界的事情所知甚少。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还是源于从长姐口中得知,自己未来的夫君不仅不便于行,家中也极为落魄。 原主听了这话,本就惴惴不安。 千不该万不该,长姐还洋洋得意地告诉她,当初与齐延定亲的人本是她自己,要不是父亲不忍她嫁过去受苦,又不能悔婚,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原主对那齐延虽不甚了解,但听长姐这意思,也知道这桩婚事绝不是个好的。尤其是想到父亲如此狠心,要推她羊入虎口,自是伤心。 原主回房哭了一整夜,第二日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去向父亲祈求,却没想到受到了全家人的奚落。 原主失魂落魄地回去时,正好路过了家中的荷塘,万念俱灰之下,竟直接跳了下去。 原主倒是一了百了了,但这些遗留下来的烂摊子自然得由如今的温以菱来接手! 可她穿越过来后,在原主的身体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许久,却迟迟醒不过来。 偶尔也能获得短暂的清明,却也只能听见外界的声音,眼睛是睁不开的。 她心中猜测,可能是因为这次落水,原主的身体元气大伤,极为虚弱,她也或多或少地受到了影响。恐怕还得再仔细调养一段时间,身子才能得以恢复。 今日脑中清醒时,便听到往日静谧的环境很是嘈杂,仔细一听,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在屋内走动。 这倒是奇了怪了,原主居住的院子很是偏僻,落水前便没什么人过来走动,平日也只有一个名□□杏的丫鬟帮忙端茶送水。自原主落水后,院子就更加冷清了,伺候的丫鬟也时常不见人,只到了饭点的时候回来喂个药,今日这般热闹反倒出奇。 温以菱只以为是家中做活的丫鬟婆子们到她这里偷懒,却没想到过了一会,还有人过来摆弄她的身体。 温以菱当即警惕起来,过了片刻,才意识到是有人在为她换衣。心下稍松,忽视了自己身上那几只乱摸的手,仔细听耳畔传来的说话声。 或是因为她这个主子一直不省人事,屋中的下人们说起话来也不顾及。 一个圆脸丫鬟端着水盆立在床侧,一边打下手,一边问前面那人:“李婶,二小姐现在昏迷不醒,这齐家能愿意吗?” 被叫作李婶的妇人回头瞅了圆脸丫鬟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咱们做奴才的,等着主子吩咐就是了。” 圆脸丫鬟“哦”了一声,她进府不到三个月,还不太懂做下人的规矩。此时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床上的二小姐,又问:“那要是二小姐醒了,发现自己已经过了门,到时候再闹起来可怎么办?” 此话一出,房中的其他几个丫鬟也纷纷看了过来。 见状,李婶冷哼一声。她在温家待了大半辈子,一直在温夫人的院子里做些粗活,此时见房内的丫鬟年纪都不大,又都是些黄毛丫头,难得起了教导的心思。 她开口道:“女子嫁到夫家去,那便是夫家的人了。二小姐就算是想闹,也只能在齐家闹,更何况……”李婶的目光落在床榻上那道半死不活的身影上,“更何况二小姐病得这般重,只怕是醒不过来了。” 圆脸丫鬟一听,想到二小姐平日温温柔柔的模样,喃喃道:“二小姐也太可怜了……” 李婶倒是不以为然,只是见其他人也纷纷面露同情,这才抬高了声调:“哪里可怜了?做人最重要的便是识时务,寻死觅活又有何用?还不是苦了自己,现在身体动弹不得,还不是得照样嫁到齐家去。” 这些话,温以菱自然全部听在了耳里。得知自己马上就要嫁人了,抓心挠肝地想起来,然而不管她如何用力,身上却始终压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就是挣脱不开。 她所谓的拼尽全力在外面看来,只是眼睫毛微微颤了一下,不待人发现,便再度恢复了平静。 屋内的对话依旧在继续,另一个年轻丫鬟也来了兴致。和圆脸丫鬟不同,她自小被卖到温家,温家的事情她多少也知道些。此时不禁压低了声音,说起自己打听到的小道消息:“我听说,咱们这位二姑爷还是个举人老爷呢,当年和他定亲的本是大小姐!” 这些事外人不知情,但同在温家伺候了大半辈子的李婶哪能不知,一听有人起头,倒是打开了话茬子,说起了齐家当年的盛况。 齐延的父亲在扎根平江府城前,曾在京城当官,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把官辞了,到了平江府城安家。 梧桐书院的山长听到消息后,几次相邀,最终齐父去了梧桐书院担任夫子,因为学识渊博,所以在书院里极有威望。 他的长子齐延自小聪明,极会读书。十二岁中秀才,十五岁便成了举人老爷,且皆是头榜。那时齐家何等风光,谁家不羡慕齐夫子有这么一个好儿子? 说起来,齐延和温家大小姐定亲,也是有缘由的。 当年,齐父初到梧桐书院,山长做东,请书院所有的夫子一起把酒言欢。可没想到齐夫子不胜酒力,几杯黄汤下肚,人便有些迷糊了。 温父那时也同在梧桐书院讲学,恰好还同坐一桌,他玩笑般地提起自家的女儿,表示要与齐夫子成为亲家。 齐夫子素来好说话,还没听清便只顾着点头。温父趁热打铁,当着同僚的面上,便定下了两家小辈的婚事。 待齐夫子醒后,才恍然发觉自己三言两语地就将自家儿子的终身大事给定了,心中悔恨不必多说。 后来齐延长大后越加争气,中了举人之后,书院的夫子都说,来年春闱,齐延极有可能连中三元。 消息传出来后,不只是齐家,就连温家都沾了光的。 温夫人想到自己有这么一个前途无量的好女婿,自是得意,尽管齐延现如今还未与自己的女儿成婚,但齐家向来仁义,完全不用担心悔婚。 想到这些,温夫人走在外头也扬眉吐气起来,和别家的夫人寒暄时,也不忘提及齐延,炫耀的意味溢于言表。 说到这里,李婶咳了几声,叹道:“要不是齐家后来出了事,齐延又有了腿疾,这桩婚事还真落不到二小姐的头上!” 圆脸丫鬟连忙追问:“齐家当年出了什么事?” 李婶也是听别人说的,事情究竟如何还真不甚清楚,此时便只当与丫鬟们说些闲话:“五年前,齐夫子突然被京城来的大官拿下,据说,齐夫子当年在京城犯了事,因为担心被上头责罚,这才辞了官。” 有人深表认同,附和道:“是呀!要不然齐夫子好好的官不做,跑到我们这个地方做什么呢?” 圆脸丫鬟又问:“那姑爷的腿又是怎么回事?” “这倒是不清楚了,说什么的都有,只知道姑爷落下腿疾后,来年的春闱也去不成了,仕途就此了断。”李婶想到如今萧条的齐家,不无可惜道。 房内的众人听到这里,也纷纷沉默了下来。 李婶“哎哟”一声,好似想起了什么,骂道:“春杏死哪去了?二小姐就要出嫁了,她这个陪嫁丫鬟不在房里,跑到哪里去了?你们快去找找!” 外面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温以菱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现在就是着急,想她穿越前,家中长辈耳提面命地不许她早恋,如今死了一遭,却要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亲,自是不甘心。 想到这里,身上好似又生出了许多力气,百般挣扎之下,温以菱只觉身上倏地一轻,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睛。 温以菱这一猛睁眼,倒是把正给她抹香膏的丫鬟吓了一大跳,扯着嗓子喊:“二小姐醒啦!” 这一嗓子着实把温以菱吓得不清,她现如今还平躺在床上,身上一丝力气也无,只僵硬地扭了扭自己的脖子。 一入目便是满屋的张灯结彩,窗上贴着的大红喜字格外刺眼,再次提醒了她马上就要嫁人的事实。 旁边的李婶听到这动静,连忙凑过来看,见温以菱果然睁着那双大眼睛,忙喊:“二小姐醒了,快去告诉夫人一声!” 温以菱眉头紧皱,抬了抬手。 丫鬟一看,便知道二小姐这是想起来了,急忙放下手上的东西过来扶。 温以菱全身仿若没有骨头,将她从床上拉起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后背靠着围栏,这才坐住了。 此时,她好似终于瞧见了自己身上穿的大红嫁衣,眼神怔怔的。 李婶小心观察着她的脸色,怕她再生事,劝道:“二小姐,事已至此,你就别犟了。” 温以菱没与她多费口舌,只想先把有话语权的人找来,深吸一口气,道:“你叫人去给我爹爹传个话,就说我现如今还在病中,待我养好身体后再嫁不迟。” 话音刚落,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 “别以为装病就能混过去了,今天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第 2 章 温以菱闻声看去,便见一个身着桃红衣裙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依着原主的记忆,她认出此人正是温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红燕。 红燕此时已然走到近前,瞧了一眼一脸病容的温以菱,没好气道:“二小姐,老爷现如今忙着待客呢,哪有闲工夫过来管这等鸡毛蒜皮的事。” 红燕平日仗着自己在温夫人面前受宠,除了几个主子以外,在府中颐指气使,就连原主这个二小姐也压根不放在眼里。 温以菱有心反驳,可惜她现如今还在病中,说一句话还得喘三口气呢,只等养足了精神再来治她。 红燕见她不做声,继续说起了风凉话:“二小姐,你别看齐家现在败落了,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也别再挑挑拣拣了,何况那齐延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的举人老爷呢!” 红燕话里话外都在嘲讽她不识好歹,温以菱眉头紧皱,偶然想起原主之前在府中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开口道:“红燕姐姐,我并非不嫁,只是我现如今还在病中,病恹恹地入了齐家的大门到底不太好看。” 说到这里,状似无意地说道:“姐姐在母亲面前得力,府中的丫鬟婆子们哪一个不倚仗你?就连父亲都高看你一眼,你便帮我在父亲面前说上几句好话,他定会听你的。” 红燕听后心中暗喜,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直到房中的丫鬟婆子们皆看了过来,才干咳一声,嗔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人薄言轻,老爷又怎么会听我的?你莫要多说了,老实嫁人罢。” 温以菱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便只点到为止,何况她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 红燕只以为她是认命了,说道:“现在醒了也好,省事了,本来还打算直接抬进齐家。” 话毕,又扭头看李婶:“新娘子在床上坐着像什么样子,你们赶紧扶二小姐起来,等会再派人通知下外面,婚礼还是照旧。” 李婶连忙答应了一声,和几个丫鬟一起将温以菱从床上扶了下来,挪至梳妆台前坐下。 温以菱现在全身乏力,四肢酸软,竟连坐都坐不住,后来又挪去了一个有靠背的椅子上,这才坐稳了。 对此,温以菱只能在心中苦笑:原主宁死不愿嫁给断了腿的齐延,现在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和那齐延倒也算得上同病相怜,谁也别嫌弃谁! 丫鬟们此时正在给温以菱梳发,红燕在旁看了一会,见温以菱不哭不闹的,量她也不敢再惹出麻烦来了。交代了屋内的众人一声,便前去向温夫人复命。 红燕走后,丫鬟们挤眉弄眼一番,小声嘀咕道:“等夫人知道了,还不扒了她的皮?” 此时,温以菱目光呆滞,思绪纷杂。 这桩婚事已成定局,倘若她醒来得再早一些,或许还有转圜的机会。现在她是跑也跑不动,闹也没有任何用处。 毕竟原主都以死相逼了,也改变不了她要嫁给齐延的事实。足以可见,这位温夫人决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自己现如今还生着病,就似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 况且就算她今日强赖着不嫁,那位温夫人还不知有什么手段来磋磨她呢! 于她来说,这齐家可能是龙潭,但这温家何尝不是虎穴,还有一头恨不得立马将她吃了的母老虎!还不如先保存好实力,进了齐家大门看看情况再说! 想通了,温以菱立马觉得自己肚子饿了,清了清干哑的嗓子,朝身后的丫鬟婆子们说道:“我饿了。” 李婶瞧了她一眼,倒是也没为难她,招呼旁边的丫鬟:“去厨房端一碗粥来。” 温以菱这才松了一口气,现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尽快恢复体力,不然一切都白搭。 一盏茶的工夫,便有丫鬟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白粥进来了。 这碗白粥,倒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温以菱也不废话,她确实饿急了,等不及勺子,直接将嘴凑到碗沿,没几下,一碗白粥就下了肚。 一旁的李婶见二小姐现在能吃,便知她的身子已经缓过来了。 碗刚放下,又有人脚不沾地的过来传话:“吉时快到了,咱们这边还得快一点。” 李婶一听,面露疑惑:“姑爷不是还没到吗?” 跑腿的白了她一眼,说道:“咱们这位姑爷不同,这几年因为腿疾,就没踏出过齐家的大门,来定是来不了了。”又道,“夫人说不等了,直接把二小姐送上轿子就行。” 温夫人这般急于将温以菱嫁到齐家,也是因为当初和齐延定亲的乃是她的亲女儿。 齐延中举时,她还大肆宣扬过。虽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但知道此事的人还真不少。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早点将生米煮成熟饭她才安心。 李婶应了一声,正好温以菱也打扮得差不多了,命人将之前准备好的大红盖头拿来,温以菱就这么被婆子们急匆匆地带了出去。 虽说齐家那边将一切事宜都已经化简,但温家该有的流程却是一点都不能少的。 温以菱此时便是要去向父母拜别,她现如今身子沉,坐着还好,一起身便头晕眼花。就算旁边有人扶着,双脚踩在地上也是虚的,使不出半分力气。 整个人几乎是被抬着走,两手旁的两个婆子可不会对她怜香惜玉,在人前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倒是稍微轻了一些。人后,完全不顾她的死活,脚程极快,一心把她送上接亲的小轿。 短短的一段路程,她走得一脑门子汗。 温家今日也有许多宾客在,温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假惺惺地拉着温以菱的手哭了几声,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让人送二小姐上轿子。 红盖头下的温以菱听得直翻白眼,不过现如今身体受制,一时半会,还真奈何不了她。 等被人扶上轿子后,温以菱这才长舒一口气,整个身体倒在座位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轿子起来了,温以菱更加苦不堪言。 她被晃得直想吐,脸色更青,但是现在也只能生生忍下,要是真吐了,遭罪的还是她自己。 一路上吹吹打打,终于在温以菱临近崩溃的时候,落了轿。 齐延的状况和旁人不同,许多繁琐的礼节皆已省略。 齐家大门前只站了一个领路的人,喜婆见了,倒也没说什么。她来前得了温夫人的嘱咐,只要看着二小姐和这齐延顺顺利利地成了婚,其他的都不需多管。 温以菱被人搀扶着下了轿子。 她此时仅能看到脚下的三寸之地,待跨过高高的门槛后,便知她现在应该是已经踏入齐家的大门了。 一进去,便发现和温家不同,这里格外的安静。 喜婆也觉出一丝怪异,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却一点喜气洋洋的氛围都没有,甚至连个喜字都没贴!院落倒是不小,却没什么人气,看着怪让人害怕的。 喜婆心中奇怪,面上却不动声色,直到快到正厅时,才隐约听到了些人声。 今日前来观礼的宾客寥寥无几,且大多都是齐父当年的友人和学生,此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寒暄。 待蒙着大红盖头的温以菱一到,便有那眼尖地喊了一句:“新娘子来了!” 温以菱视线受阻,只低垂着头被身旁的婆子扶了过去。 眼看两位新人就要拜堂了,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 温以菱分不清现在的状况,只知道喜婆将她手中红绸的另一端递给了旁边的人。从狭窄的视野中,她看见了木制的轮椅,想必坐在上面的便是齐延了。 前方的礼官开始唱词,行礼时喜婆也一直没有松手,就着对方手上的力气,温以菱配合着这里拜拜,那里拜拜。 从始至终,那位新郎官连声音都没出。 不过在两人对拜时,温以菱倒是闻见了对方身上的那股药味,虽然清苦,但并不令人厌恶。 行完礼后,温以菱又被身旁的丫鬟婆子们引去另一个地方。 前行的路上,车轮碾过地面发出的“辘辘”声如影随形,气氛有些沉重。 落在后头的丫鬟们忍不住开始接头交耳,有人用手肘杵了杵旁边的人,压低了声音问:“这齐家好生奇怪,后院怎么连个下人都没看到?” 另一个丫鬟看了看后方那狭长的曲廊,缩了缩脖子:“你觉不觉得这里阴森森的?我有点害怕……” 这话刚说完,便吹来了一股阴风,胆子小的丫鬟们倒抽一口凉气,全身发寒。 喜婆走在前头,眼看大喜之日,这几个丫鬟这般不懂规矩,越说越不像样,只是手上现如今还不得空,不然定会狠狠地掐她一把。 丫鬟们见喜婆瞪她,忙不迭低头。 别看这齐家现在败落了,但底蕴还是在的,宅子又大又深,走了好一会,才到了新房。 进了新房,喜婆也不禁皱起眉来。 虽说屋里的家具还算齐全,但都是些半旧的,床上也没有铺设喜被,只极为敷衍地贴了几个有些褪色的喜字,便再没有其他的布置了。看着还算干净整洁,但素净的实在不像是新房。 想到这里,喜婆不由开始同情起温家的这位二小姐了。明显齐延对新婚妻子不太看重,温家的二小姐嫁进来后,只怕有得苦头吃了。 温以菱此时已在喜床中央坐下,一袭明艳的大红嫁衣,仿若一个突然闯进来的异类,和房中的氛围格格不入。 在来新房的路上,她便不可避免地开始紧张了。 虽说她还未经人事,但对于男女之事并非一无所知,尤其是迫在眉睫的洞房夜,她此时还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蒙混过去。 再加上她现如今身体不便,也不晓得那齐延是个什么样的为人,会不会乘人之危? 这般念头层出不穷,温以菱越想越怕。 就在此时,喜婆冷不丁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现在掀开新娘子的盖头,再喝下合卺酒,这礼便算成了。”顿了顿,喜婆笑呵呵地朝着新郎官说道,“温夫人知晓齐家没有人打理这等琐事,所以一应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此话一出,齐延的眼眸骤然幽深起来,恰好那陪嫁丫鬟端着托盘上前,上面乘着一根挂着红绸的如意秤。 齐延神情难辨,取下如意秤,拿在手中摩挲了几下,便将温以菱头上的大红盖头缓缓挑起。 温以菱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一抬眸,却恰好与眼前男子视线交汇,两人皆是一怔。 第 3 章 温以菱从未想过,这齐延长得竟然如此俊朗! 大家谈起齐延,多是对当年的天之骄子一朝陨落的惋惜,却鲜少听人提起过他的相貌。她便想当然地认为对方的长相肯定一般,今日一见,才知道是大错特错。 齐延的骨相极好,五官深邃,鼻梁高挺,那双眸子沉静如水,看人时却始终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或许是因为常年不见天日,他的肤色是那种病态的白,倒是平添几分阴郁的气质。 一旁的喜婆径自笑道:“两位新人真是郎才女貌,只待喝下合卺酒,便是一对恩爱夫妻了。” 说着,又有丫鬟端着两个白瓷小酒杯上前。 齐延此时并不接话,只十分配合地拿起一个酒杯。 温以菱的目光转而落到了他的手上,只见对方的手也生得极为好看,手指干净修长,皮肤好似比那白瓷酒杯还要细腻几分,这般看过去,倒像是一件艺术品。 温以菱微微有些失神,要不是喜婆在旁干咳了一声,恐怕还不知要呆多久。 众目睽睽之下,温以菱不敢再胡思乱想,拿起酒杯后,两人手臂交缠,将各自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看到两人齐齐喝下了合卺酒,喜婆脸上大喜,又紧接着说了好几句喜庆话。 温以菱和齐延却是面色各异,不知在想着什么。 因为外面还有客人,所以齐延并未久留,很快便有一位有些佝偻的老仆将他从房中推了出去。 温以菱偷偷打量着齐延离开的背影,刚刚两人面对面时,她只惊艳于对方的相貌气质,倒是忽略他是一个出入皆受制的人。如今隔着一些距离,对方坐着的轮椅便让人无法忽视了。 仅看齐延那挺直的脊背,也知道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这样的天之骄子,如果不是因为身患腿疾,本该何等的风华正茂! 温以菱倒是能明白众人提起他时,为何言辞间多是惋惜了。 紧接着,喜婆也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她们还得回去向温夫人复命。房中只留下了那个陪嫁过来的丫鬟春杏,此时坐在外间,也不管新娘子,只自顾自地喝茶嗑瓜子。 温以菱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春杏一进府便被送到她的院子,刚开始对原主还算敬重,后来知晓了原主在家中的处境后,行事便多有怠慢,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 模样倒是中规中矩,只那双眼睛略微差了一些,眼珠子滴溜溜的,透着些微不安分。 温以菱不太喜欢这个人,只是她现在无人可用,还得勉强使唤着。 温以菱伸手揉了揉发僵的脖颈,她此时还头顶着重量惊人的发饰,朝外喊了一句:“春杏,你过来一下。” 春杏没好气地答应了一声,在外间磨蹭了一会后,还是进来了。 温以菱只当做不知道,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梳妆台,好声好气地说道:“你帮我把头上的东西都取下来。”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春杏内心虽对这个好脾气的主子看不上,但也不愿就这么与她撕破脸皮,何况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受累的活,便依言扶温以菱到梳妆台前坐下。 随着时间过去,温以菱身上的力气也在逐渐恢复,虽说行走时还需有人在旁搀扶,但也不似之前那般风一吹就倒了。 齐家当年好歹也算个大户,虽说如今不行了,家里大大小小的物件都没有人维护,家具表面的红漆也开始脱落,但东西还是好东西。 比如温以菱面前的这个菱花铜镜,造型精致,只是镜面有些模糊了。 温以菱凑过去瞧,猛地被镜中出现的那个血嘴白脸的“女鬼”吓了一大跳,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只见镜中的“女鬼”也往后撤了一大步。 温以菱不敢相信地凑到了镜子前再三打量,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手的白色粉末,这才意识到镜中的那名“女鬼”就是她自己! 不仅脸上被涂得死白死白的,嘴上还抹了鲜红的口脂,乍一看,不就是“女鬼”一般吗? 不过透过妆容,也能看出原主的底子是非常好的,五官精致立体,睫毛又长又密,细瞧时,甚至还有些异域风情。 就是这个妆…… 温以菱暗暗称奇,腹诽道:新娘子涂成这个鬼样子,新郎掀开红盖头时,那心理阴影得有多大! 想到这里,温以菱鬼使神差地想起齐延之前掀盖头时,好似也怔了好几秒。 那副表情,估摸也是被她给吓到了。 温以菱莫名觉得好笑,心情也松快了不少。 此时,她头上的首饰已经取下了大半,长发散落在肩头,衬得脸色更加苍白。 看着自己的形象,温以菱灵机一动,倒是对于晚上即将要面临的洞房花烛夜有了主意。 待发饰全部拆下来后,温以菱□□杏扶她到外间,又命她出去给她弄点吃的来。 春杏自是心不甘情不愿,嘟嘟囔囔道:“二小姐,你出去看看这齐家后院,连个人影都没瞧见,我去哪里给你找吃的?” 温以菱并不发作,只道:“这灶房总归不会在前院,你去后面找找也就是了。何况就算我不吃,你自己也是要吃的。” 温以菱这话说得直接,春杏倒也没继续推诿了,只是嘴角依旧挎着,很是不耐地甩门走了。 见状,温以菱很是无语。这个春杏本是个伺候人的丫头,这脾气反倒比她这个做主子的还要大,看来也不用指望自己能使唤动她了,还是早早把她打发了才是。 温以菱如今精神也好转了许多,此时便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边嗑瓜子,一边等春杏回来。 这一等便是快半个时辰,直到天光渐暗的时候,春杏才端着一个小碗回来了, 一进门便开始怨声载道:“这齐家也太穷酸了,只怕连那殷实的农户都不如!我把他家灶房翻了个底朝天,连块荤腥都没瞧见,就连米缸也快见底了,我只能凑合着煮了锅粥。”说话间,便将碗放到了温以菱的面前。 端来的粥已经不冒热气了,明显是春杏自己先在灶房里吃过了,再给她送来的。 温以菱眉头越皱越紧,尤其是得知春杏将人家的灶房翻了个遍,心里更为火大。 春杏倒是没觉出不对劲,见温以菱不动,装模作样地劝道:“二小姐,你也别挑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不比以前,还是早点认命算了。”顿了顿,又道,“我才倒霉呢,当时一同进府的丫鬟好几个,我偏被分到你的院里,如今还成了你的陪嫁丫鬟……” 春杏满肚子的怨言,自从得知二小姐要嫁给城中出了名的破落户后,她便开始到处打听,二小姐出嫁时会不会带陪嫁丫鬟?要是带的话,她怕是跑不了。 今日二小姐大婚,她故意躲起来拖延时间,本以为找不见自己,就会让其他人替代。 可其他的丫鬟们也不是个傻的,一见她人不见了,便猜到了她的打算。人人都知道给二小姐做陪嫁是件苦差事,自是避之而不及,寻她时便格外卖力。 最后,还是被人给找到了,她也只能跟着二小姐进了齐家的大门。可一看到齐家这糟糕的环境,她便笑不出来,对二小姐也很是怨愤。 春杏嫌恶地打量着周边半旧不新的家具,咬牙道:“要不是二小姐,我也不用到这种鬼地方来了!” 此时,温以菱好似没听出春杏话里的意思,反倒极其亲近地拉她坐下,问:“之前过来新房时,我听到有丫鬟说这府里阴森森的,我平日最怕这些了。你去灶房时,可有觉出什么异样?” 春杏表情一窒,连忙起身,虚张声势道:“这都是自己吓自己的!你可别瞎说!” 温以菱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又道:“可我刚刚坐在这里等你时,总是听到外面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温以菱压低了声音,幽幽道,“你回来时没听到吗?” 春杏脸色更白,她刚刚出去找灶房时,便路过了许多大门被锁住的屋子。当时她好奇心作祟,又见四下无人,便大着胆子从门缝往里望了望,只觉得屋子里黑漆漆的,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如今听了温以菱的话,心里越想越难受,总觉得那屋子里好似有黑影掠过。 两人说话时,正值白天与黑夜交替之时,屋子里尚未点灯,大门又关着,所以光线有些昏暗。 春杏目露怯意,只是为了壮胆,便强撑着去点灯。可不知为什么,今日这烛台就是点不起来,每次快着了的时候,总会凭空出现一股妖风,将火苗扑灭。 一门之外,风声也在呜呜作响,春杏后背发凉,手中的火折子险些拿不住,神思恍惚间,总觉得有一个女子在门外啼哭。 眼看春杏已是面如土色,温以菱决意再添一把火,脚步放轻,突然从春杏的背后靠了过去,低低地笑。 春杏心里忽地一紧,身体彻底僵住。 温以菱就像没事人一样,笑呵呵道:“我来帮你,今天的风确实大了一些。”话毕,便伸手接过了她的火折子,两三下便把灯点上了。 昏黄的光线屏除了那恐怖的氛围,春杏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怒道:“二小姐,你突然靠过来做什么!” 温以菱一脸无辜:“我看你点不上灯,就过来帮帮你呀。” 春杏跺了跺脚,又不好说什么。 温以菱走到门前,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问:“你的行李可都安置好了?” 春杏白着脸摇了摇头。 温以菱说道:“那你可得抓紧些,现如今天色还未全黑,再等一会可就看不清路了。” 春杏住在后罩房里,离新房有些距离,再加上刚刚经历了这等子事,难免心慌。可天色确实很晚了,再不回去只怕是更加不敢走了,只得回头狠狠瞪了温以菱一眼,才一脸担惊受怕地走了。 温以菱瞧了,心中大快。 这丫鬟说话带刺,再留在这里,只怕会把她自己给气个半死! 温以菱独自在房中坐了一会,心里突然又觉得屋子静得可怕。这时候倒显出春杏的好来了,就算她牙尖嘴利,好歹给屋子添了些人气。 温以菱隐隐觉得后悔,早知道就不吓春杏了,她虽不怕那些鬼神之说,但她最为怕黑! 温以菱起身把屋里剩下的几个烛台也通通点上,屋子亮了,她才方觉好了一些。 又枯坐了许久,温以菱将就着把那碗早已经凉透了的白粥喝了,也没看见齐延回来。 就在她以为齐延可能不会来了,准备凑合着睡下的时候,便听闻了那熟悉的车轮声,嘎吱嘎吱,好似催命符一般,由远至近。 温以菱顿时起身,伸手摸了摸一直未洗的脸,脸上那厚厚的粉还在,心下稍定。 第 4 章 不多会,车轮声就到了门外,下一秒,大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温以菱紧张地咽了咽自己的口水,不敢抬头,只老老实实地立在一旁。 如今正值冬日,夜间的风比白日要更加猛烈一些,一开门,寒风便从外面灌了进来,整间屋子也好似被冻住了一般。 温以菱看着自己的脚尖,并不作声,立志将自己变成背景板。 只是她此时还穿着大红的吉服,又站在正中间,很难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一道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温以菱心跳如擂鼓,但想到自己的计划,强装镇定地抬起了头,讨好地笑:“小女温以菱。” 这一笑,脸上那诡异的妆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可怖。 齐延似是不忍再看,很快便收回了审视的目光,只低低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恰好,齐延身后的老仆也已经关上了新房的大门,不需齐延开口,便推着齐延往里间进。 温以菱大松一口气,心知自己的计划起了效果。 外间和里间本是一个大间,只在中间放置了四扇湖光山色屏风做了隔断,虽能挡一下视野,但声音是绝对阻断不了的。 温以菱屏息,偷听里面的动静,只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因为有屏风遮掩,看是看不真切的。 不过想也知道,现在这个时辰,齐延应该是准备歇息了。 思及此处,温以菱的心里又开始打起鼓来,生怕里面的人会喊她进去伺候! 然而,或许是因为刚刚那一笑,给齐延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力。从始至终,主仆二人好似忘了她这个人似的,没有再叫她。 又过了一会,齐延那边应该是安顿好了。 一道年迈的声音响起:“大爷,我先出去了。” 齐延答应了一声,很快,里间的灯也被灭了,老仆从里面退了出来。 温以菱一听到逼近的脚步声,急忙低下头,装作一副很是安分的模样。 那老仆果真视她如无物,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自顾自地走了。 温以菱呆住,彻底傻了眼。 怎么就走了呢?她还没安置呢?难道就睡在这里? 然后温以菱想起,她现在嫁给了齐延,不就是该睡在一起吗? 可是她心里那关过不了! 温以菱环顾四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供人暂时歇息的软塌,或是什么能保暖的东西,好歹让她先凑合今天一晚。 只是想到齐延刚刚才躺下,估计还没睡着,所以温以菱不敢发出声响,只踮起脚尖到处张望。 昏暗的里间中,齐延耐人寻味地看着那几扇屏风,光影投射,将某人鬼鬼祟祟的行为皆化成黑影,在屏风上一一展现。 温以菱耐着性子在外间又坐了半晌,始终没有听到里间传来任何动静,这才放心了一些。 周围的环境她早已尽收眼底,并无任何她现如今可用的东西。 温以菱深吸一口气,起身往门边走了走,隔着门缝往外面瞧,眼见之处一片漆黑,就连个灯笼都没挂上。 温以菱迅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一溜烟地跑到桌前坐下。她是没有胆子大半夜地往外走的,更何况她现如今没有任何去处,这里好歹光线充足,就是稍微冷了些。 温以菱怔怔地看着桌上豆大的烛火,心道:无论如何,也得等到天亮了再说。 她心里已经打算好,今晚上先在凳子上熬到天亮,然而半个时辰过后,便有些撑不住了。 她身子还未大好,最是畏寒,而这冬天的夜晚本就要比白天更冷,甚至连杯热乎的水都没有,她穿着嫁衣,冻得全身发抖。 就这么咬着牙又苦撑了半个时辰,屋里没有炭火,温以菱只能时不时地起来活动下身体,以免被冻僵。 在这样的艰苦环境下,温以菱莫名想起了里间中的那张架子床。她犹记得上面铺了个厚厚的棉被,甚至还能回忆起当时坐在上面时那松软的触感。 温以菱坐不住了,拿起桌上的烛台,蹑手蹑脚地往里间走。 她记得里间的墙角处好似立了一个斗柜,她打算过去碰碰运气,此时她也只能寄希望于里面放了一床能够给她保暖的被子。 然而,她的希望注定落空,斗柜中只放置了几件男子的衣物,和一些信件。 温以菱大失所望,小心翼翼地将斗柜关上。一回头,目光又落在了房中占地最大的家具上——床! 她受冻时,心心念念的都是它,还有里面那厚厚的被褥。 此时架子床的床幔已经放下,她虽看不见什么,但仅想象一下也觉得里面定会十分温暖。 温以菱猛地摇了摇头,再次提醒自己,上面可躺了一个陌生男人! 可是自己现在真的好冷呀…… 温以菱脑中的两个小人开始战斗。 最后,她脑中突然冒出自己初见齐延时的景象,对方看她的眼神虽冷,但看面相,也绝非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应该不会趁机占她的便宜。更何况,就算是想对她做什么,他身患腿疾,难道自己还怕跑不了吗? 温以菱就这么说服了自己,心下一横,便将手中的烛台放到一旁的桌上,自己偷偷摸摸地撩开床幔,从床尾处爬了上去。 她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齐延的双腿不具任何攻击性,自己横躺在床尾,就算那齐延有什么动作,她身子一挺,直接跳下床便是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温以菱此时已然爬了进去。悄悄掀开被子的一角,不敢惊动床上的另一人,只虚虚地将被子搭在自己的身上。 虽说她现如今还未盖严实,但比之前可是好太多了。温以菱摸了摸被面那柔软的触感,舒服地喟叹一声。 她身上还穿着那套大红的嫁衣,躺下时略微有些硌,不过她如今也顾不得其他了。 阖上双目时她还想着自己不可掉以轻心,需小心防备着。可她折腾了大半夜,又累又乏,脑子几乎都停滞了。 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她这副鬼样子,齐延又长得那般俊俏。要说防备,也该对方防备着她动手动脚,自己是万万吃不了亏的。 这么一想,脑中紧绷的弦彻底松开,几个呼吸间,她便睡死过去。 说到底,温以菱也是有着以貌取人的陋习。今日此举也是因为见那齐延长得好看,如若她今日嫁的是一个秃顶的怪老头,她只怕宁愿被冻死,也是不肯上床取暖的。 入睡后,她便将睡前告诫自己的那些话通通忘光,只知道自己很冷,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不放,无意识地开始往温暖的地方靠。 黑暗中,另一人却是神情复杂。 第 5 章 翌日,温以菱再次病倒。 这次的病来得倒不意外,毕竟她本就带病在身,昨晚又冻了一夜,就算是身子健壮的人今天只怕也撑不住了。 她生病的事还是齐延最先发现的。 齐延昨晚一夜未睡,直到天光乍现,周叔敲门了他才起身。 而昨夜害得他一夜未睡的罪魁祸首正缩在角落处,被子几乎全被她卷在身上,只露出了一个惨不忍睹的头。 他并未多看,正准备离开,忽然发觉床上那人呼吸好似不太正常,这才觉出不对劲来。 温以菱脸上那厚厚的妆容,将她通红的脸皆给盖住,唯她露出来的耳朵却透着不太寻常的潮红。 齐延久病成医,一看便知道这是发了高热。神情并无波澜,只周叔扶他下床时,才淡淡地说了一句:“周叔,等会去请个郎中。” 周叔大惊,忙问:“可是大爷有哪里不舒服?” 齐延并未说话,只指了指床上那人。 因为有床幔的存在,周叔也看不清里面的状态,只是得知并非齐延不舒服,便简单点了点头,表示知情。 他也并不着急,只按往常那般,先将齐延推到了常待的书房里,又去后罩房喊了温以菱的陪嫁丫鬟过来伺候,这才出去请郎中。 春杏昨夜回去后,心惊胆战了一夜,快天亮时才堪堪睡下。周叔过来叫她时,吓了一大跳,得知二小姐又生了病,她也不甚在意,慢悠悠地打理好自己后,才往新房这边赶来。 新房里现如今没有其他人,只床上躺了一位病恹恹的二小姐。 这副模样她是见惯了的,她站在床边喊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这个状况,倒像是二小姐落水后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样子。 春杏知晓齐家的人去请郎中了,而温以菱连脸上的妆容都未洗,此时全部糊成了一团,她便打算先去灶房烧盆热水过来。 待她回来时,郎中已经到了,正隔着床幔给床上的温以菱把脉。 春杏没有出声打搅,只端着脸盆在旁边等候。 一息后,郎中终于收手,里间的几人便转移到外间细谈。 齐延请郎中坐下后,才开口道:“不知内人的病情如何?” 郎中如实说道:“大爷,令夫人这病来得凶险,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齐延脸色诧异,问:“她昨日还好端端的,怎么今日会病得这般严重?” 郎中瞄了齐延一眼,迟疑道:“依老夫看,令夫人出嫁前,便带着病在身上。今日却是卷土重来了,甚至比上次还要来得急些。”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继续道,“看脉象,虚弱无力,也就这两天的事情了,大爷还是早些准备后事。” 齐延一听,仔细回想昨日拜堂的时候,温以菱行动间确实有些异常,只是后来两人交流甚少,便也没发现什么。 郎中既然已经宣布完病情,便打算回去了。 可里间的春杏听了这番话,却是眼前一黑,放下端了许久的脸盆,不敢相信地掀开床幔仔细瞧了瞧。 床上的温以菱气息微弱,确实是一副马上就要断气的模样。 春杏心中暗恨,要死便早死嘛,早一天死,也不会把她给连累了。 齐延想到自己原本的计划,眸光一闪,心里却有了其他的主意,叫住准备离开的郎中,说:“且慢,无论如何,还是请郎中给内人开个药方。” 郎中闻言很是诧异,想起进府时看到的破败景象,劝道:“大爷,这吊命的药最是精贵,就说那人参,必须得是上等的。何况就算用了,也无非只是拖延几日的时间。如今家中拮据,倒不如省了这份开支,到时候给夫人办个风风光光的丧事罢了。” 齐延态度坚决:“她到底是我刚过门的妻子,我也只打算尽人事知天命,至于能不能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至于钱财的话,郎中大可放心,我夫人过门时带了嫁妆,想必是够了的。”顿了顿,又补充道,“如若还不够的话,我也打算将现如今住的宅子卖出去。” 郎中神情错愕:“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周叔感慨道:“如今家中不同以往,府中的下人们也早就遣散了。这些年来,家里的银钱都填补在大爷的腿上了。” 郎中往齐延的双腿看去:“这事我也听说过,大爷常吃的药方里有一味药,极其稀少,只有遥远的北疆才能买到。” “可不是吗?大爷的腿一入冬便疼痛难忍,只有吃了那个药才能缓解,可这东西到底难得,家中又无什么进项。”周叔似是感念起去世的老爷,很是心酸,“实不相瞒,如今托着故去的老爷面子,已经大大小小欠了数百俩银子,现在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大爷的药又不能停,还不如早早卖了宅子,好歹还能再支撑些时候。” 郎中听后,又是好一阵唏嘘,问:“可等宅子卖了,你们又打算往哪里去?” 周叔解释道:“乡下到底还留了几间瓦房,大爷也还有个伯父尚在,好歹有些照应。” 齐延此时脸上却有些怒色:“周叔,你现在又说到哪里去了?还是请郎中先开药方,早点拿了药回来才是。”说到这里,齐延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周叔你别忘了带着那个陪嫁丫鬟去清点一下嫁妆。” 周叔自然称是。 春杏听到齐家现如今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然而马上就连这个空架子都维持不住了,心中大急,状况比她想象中还要更糟! 到时候齐家搬回乡下,那她岂不是也要跟着走? 二小姐不中用了,她留在齐家哪里会有什么好日子过?还不如赶紧收拾好包袱,趁早回去。 春杏心里有了主意,只是担心齐家不放人,便打算等人散了,她再偷偷溜回温府。 此时姑爷叫她,她便不动声色,从房中走了出来,和周叔一起前往库房清点温以菱带来的嫁妆。 春杏拿着钥匙开了箱笼,眼前又是一黑,不敢相信地翻了翻箱笼,里面压根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再去摸被子,一上手,立马就觉出不对劲来,里面填充的并非棉花,而是一些最不值钱的柳絮。 这温夫人着实太狠了一些,这样的嫁妆怎么拿得出手,竟连寻常人家嫁女儿都比不上。 春杏白着脸道:“幸好并非我一人过来,这样的嫁妆说出去只怕也没人会信,到时候说我偷偷昧了东西,那我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周叔就在春杏身边,两人默默无言,关上了箱笼后,便回去回话。 春杏此时已明白这齐家是绝对不能待的了,看着走在前头的周叔,心中一动,吞吞吐吐道:“周叔,我想起我之前在灶房里熬了粥,我现在过去看看。”话毕,不等周叔点头,便一溜烟地跑了。 周叔见春杏离开的方向并非通往灶房,眼里精光乍现,转瞬间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浑浊,并未叫住她,只自顾自地回去复命。 待进了新房,当着郎中的面,便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温家的当家主母如此小气,实在闻所未闻,屋里又是一片寂静。 最终还是齐延发了话:“罢了,今日怕是还得再托父亲大人的面子,再赊欠些银子。周叔你去抓药时,记得往牙行跑一趟。” 郎中此时也是百感交集,当年齐家鼎盛时,家中的客人络绎不绝,如今却沦落到了卖宅子的境地。 周叔拿着药方送郎中出府,顺便去抓个药。 昏迷中的温以菱却并非一无所觉,外界的声音她都听在耳里,尤其是得知齐延竟然愿意变卖房产为她治病,心中自是大为感动。 说起来,自己和齐延虽拜了堂,但统共也才说了一句话,实在算不上什么真夫妻。 更何况那郎中直接挑明了,她是带着病进的齐家。 这件事说起来,明显是温家人做得不地道,齐延本可以撒手不管,或是直接让人将她送回温家,旁人也说不出个不好来。 可齐延在这种自顾不暇的时候,还愿意出钱给她治病,实在是真君子。 自己却是小人之心了,之前还对他那么防备,没想到人家只是面冷心热,是个顶好的人! 温以菱暗下决心,人家对她这般有情有义,自己醒来后一定要好好待他,才能回报他的恩情。 不过现在的重中之重,还是得赶紧醒来,阻拦齐延变卖现在的住处。 可是…… 温以菱怔怔地观察着自己脑海中突然出现的硕大光屏,屏幕正中间显示着清晰的绿色大字。 程序正在加载中,请耐心等候。 第 6 章 春杏一路小跑,待回了自己的房中后便立即收拾自己的行李。 如今齐家上上下下也只有周叔一个仆人,门房自然没有人看守,她自己开了门,做贼似地离开了齐家。 周叔拿了药回来后,想去□□杏煎药,到了后罩房,却发现她房间大门正大喇喇地敞开着。走近一看,里面好似被贼人光顾了一遍,乱成一团。 再看柜子里的衣物,此时也都不见了。 显然,春杏卷包袱走人了。 周叔目瞪口呆,没想到这温家的人行事竟这般不成体统…… 无奈之下,周叔也只能自己拿着药回去复命。 新房里,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穿着洗得发白的对襟棉袄,僵硬地站在齐延对面,怯生生地说道:“大……大哥,我刚刚在房中看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身上好似还拿着东西。”顿了顿,目露担忧,“咱们家里是不是进了贼?” 齐延打量着眼前的妹妹,明明是在家中,却难掩脸上的紧张。也不敢抬头看他,只低垂着头,无意识地绞着自己的手指。 犹记得,当年家中还未出事时,妹妹那时也不过四五岁的年纪,最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尤其喜欢和他亲近。每次只要他从书院下学,她便闹着母亲要来寻他。 然而时过境迁,却连抬头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他知道,这是在怕他。 想到这些,齐延搭在轮椅的扶手处的手指一僵,又缓缓松开:“无事,如今家中也没什么好偷的。”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补充了一句,“应该是你大嫂带来的陪嫁丫鬟,可能是有什么急事。” 齐渺渺闻言,有些懊恼地“噢”了一声,觉得自己不该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过来打搅大哥。她拘谨地站在那里,正准备寻个什么理由离开,便听到大哥说话了。 齐延注意到妹妹身上穿的衣物好似都是两三年前添置的,如今袖口都有些短了,便道:“你现在身边没有丫鬟婆子们照料,要是缺了什么,记得跟周叔讲。” 齐渺渺忙不迭答应着。 齐延又道:“府中上上下下只有周叔一人打理,他又时常不离我左右,偶尔可能顾忌不到你。你要是有什么不便的,告诉我,或者你二哥,也是一样的。” 齐渺渺自是连连点头,很是乖巧:“大哥,我记住了。” 话毕,兄妹俩又是无言,空气里漂浮着些许尴尬。 所幸,周叔很快便来了。 一进门就发现小姐也在,问了好之后朝齐延说道:“大爷,夫人带来的那个陪嫁丫鬟,自己收拾东西跑了。” 齐延点头:“这事渺渺已经和我说了,跑便跑了。” 周叔举着自己刚拿回来的药,眉头紧皱:“可是夫人现如今还在病中,家中又没有其他的丫鬟婆子,谁来照料她?” 这倒是件难办的事,温以菱毕竟是个女眷,粗活也就罢了,但那些需要近身的活周叔是决计帮不上忙的。 齐渺渺见大哥面露为难,倒是鼓起勇气站了出来:“要不……我来照顾大嫂。” 齐延不太放心:“你年纪还小,照料病人不仅累,还很繁琐。” 齐渺渺垂首,看着自己的脚尖:“我马上就满十岁了,而且我平日在自己的院子里,也没什么事做。” 齐延听出她话里的落寞,平日齐蒙上学,自己又每日待在书房里,齐渺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自是觉得孤单了。过来帮帮忙也好,反正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不过,温以菱命不久矣,这话还需给她说明白,别到时候把她给吓着了。 齐渺渺听后,却并不害怕:“大哥,我不怕。” 既然齐渺渺都这么说了,齐延也没有再拒绝的道理。 昏迷中的温以菱却是有嘴说不出,显然,齐延这一家人是已经把她当死人看了,可她还没死呢! 她仰头望着那硕大的光屏,过了这么长时间,依旧显示程序正在加载中。她虽搞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猜测着或许只有等它加载完毕后,她才能醒来。 齐渺渺性子较内向,但做起事来还是十分积极的。和自家大哥交代了一声后,便转身进了里间。 一进去,便注意到正中间的空地上放着一盆水,帕子还整齐地叠在盆沿上,只是盆中的水早已凉透了。 齐渺渺端着脸盆出去,让打算去厨房里煎药的周叔把水烧上,等会她好给大嫂擦洗一下身体。 周叔见她人小,忙接过脸盆,说道:“小姐,等水热了,小的就给你送来。” 齐渺渺点头,见自家大哥正一发不言地坐在外间,不知在想着什么。她担心自己打搅了他,忙悄悄退了回来。 她将床幔挂了上去,这才瞧见了里面的大嫂。发现大哥之前所说并非唬她,大嫂确实是一副活不长的模样,她并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大嫂可怜。 大嫂进门前,她还曾偷偷问过了周叔,得知大嫂只比她大了五岁,她心里还隐隐有些期待。 没想到大嫂刚嫁进来一日,便生了这么重的病,实在太遭罪了。 齐渺渺见温以菱此时还穿着那套大红嫁衣,她便想让她躺得舒服些。可她身体瘦弱,力气自然也小,索性脱了鞋爬上床,方才能使得上劲。 她一边给大嫂脱衣服,一边低声念叨道:“大嫂,你要是不死就好了,这样就能每天和我作伴了。” 她声音虽小,但外间的齐延却听见了,心里起了阵阵波澜。 如今想来,他这个做大哥的的确失职。当年他一心想着不能让有心人潜伏在家中,却压根没想到还是个小女孩的渺渺该有如何的孤单。 但事已至此,还是等回了乡下,再给她找个玩伴。 齐渺渺稚嫩的话语,温以菱自然也都听在耳里。她想妹妹今日这么贴心地伺候自己,等她满血复活了,一定要天天带着她! 费了好一阵工夫,齐渺渺终于将温以菱层层叠叠的衣物褪去,只留下贴身的中衣,方才罢休。 周叔此时也送了一盆热水过来,只放在外间的架子上,便又急匆匆地赶回灶房。那药还在火上煎着,离不得人。 齐渺渺出来端热水,齐延自然帮不上什么忙,又看她端得实在很稳,便没再多说什么了。 齐渺渺将脸盆放至床边,拧干净了帕子,便细心地将自家大嫂脸上那斑驳的妆容给一一擦掉。 随着妆容的消失,温以菱的真面目终于露了出来。 齐渺渺越擦越觉得不对劲,待彻底洗净,才发现自家大嫂生得实在貌美。 她虽没怎么出过门,也没亲眼见识过多少花容月貌的女子,但她就是觉得好看。尤其是那上翘的眼尾,还带着丝丝潮红,是那种让人招架不住的艳丽。 看着看着,齐渺渺两颊莫名发烫,连忙偏过视线。 外间的齐延突然出声:“渺渺,怎么了?” 齐渺渺立马接话:“没事,我在给大嫂擦脸。” 齐延这才放心,交代道:“有什么事叫我。” 齐渺渺应了一声,便从床上爬了下来,将帕子洗净后,又给温以菱擦了擦脖子和手,这才算完。 她将脸盆里的水倒了出去,恰好周叔也端着两碗药汤回来了。 一碗自然是温以菱的,另一碗便是齐延的了。 送来时,药刚好温温热,齐延是喝惯了的,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便一口闷了下去。 至于温以菱的那碗药,自然得由齐渺渺来喂。 现如今温以菱还不能吞咽,所以喂进去的药汁还没流出来得多。 齐渺渺却耐心极好,一边喂一边擦,丝毫不嫌弃。 而在另一边,春杏自齐家逃走后,并未乱跑,而是扭头回了温家。 她无父无母,自然是无处可去,还不如回温家做些杂活,好歹也能吃饱喝暖。 此时,温家的后院中,春杏跪在温夫人的面前,将齐家如今的窘境一一吐露。 温夫人自是幸灾乐祸,尤其是得知那个温以菱又快断气了,心里反倒觉得庆幸。要不是她动作快,嫁过去便只能是她的女儿了。 春杏还在继续哭诉:“夫人,那齐家已经准备回乡了,二小姐也眼看着就没了,夫人便收留收留我。” 温夫人一听,当即变了脸色:“你的卖身契不在我手中,我又如何收留你?更何况你如今既然已经成了她的陪嫁丫鬟,哪里还有回来的道理?温家留不得你,你快回去。” 春杏自是不肯,尤其是想到自己以后就得跟着齐家的人回到乡下,每日下地做些农活,她怎么活得下去?! 春杏又哭又闹:“夫人,你就发发善心,收留了我,奴婢愿一辈子给夫人当牛做马。” 温夫人见她这般胡搅蛮缠,直接喊来府里的下人,将她从府中撵了出去。 春杏看温夫人做事这么不留情面,她今日既然从齐家逃了出来,就没打算回去过! 现如今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发起疯来,便什么都不顾了。 直接倒在温家的门口,大肆宣扬温夫人亏待庶女的事情,就连嫁妆的事情都倒了出来。 春杏敢这么闹,也是有前因的。她自小在牙人身边长大,卖进温家也不过几年的时间,一进府便被分配到了性子温和的原主身边。 原主对她是一句重话都没说过,所以春杏渐渐养成了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春杏将温夫人做的好事全盘托出,这样的后宅秘闻自是吸引人眼球。 很快,温家的门口便聚集了许多路人,事态逐渐失控。 温夫人一听下人来报,虽然恨得牙痒痒,但还是连忙叫人又把春杏喊了回去。 可今日的话,到底传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0 17:10:51~2020-09-12 17:2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oew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33瓶;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 章 中午时,就有牙人找上门来,周叔急忙出去迎接。 宅子买卖并非易事,同时也讲究些缘分,有些人挂了一年半载也无人来问,也有挂上第二日就有买家来寻了。 牙人今日过来,首先是来看看宅子目前的情况,第二,也是要和主人商讨好价格。如果主人急卖的话,价格自然是要压低些的。 齐家这座宅子虽有些年头了,但胜在位置好,格局也大气,只是宅子常年没人打理,看着便有些荒凉了。 牙人一得到消息,便立刻赶了过来,周叔全程接待,待将院落看得差不多时,齐延才出面,两方商议好价格。 说起来也巧,几个月前,有家外地的商行老板有意在平江府城置办产业。 只是他的要求比较苛刻,牙人领他看了好几回,要么位置不满意,要么嫌弃院子太憋屈了。 时隔几个月,这桩买卖始终没有拿下来。 牙人今日过来瞧了瞧,意外地发现齐家这座宅子刚好符合那位商行老板的要求。 而且齐延这次是急出,所以价格定得偏低。 牙人隐隐觉得这次有戏,从齐家出来后,立刻起身前去寻找那位老板。 那商行老板姓葛,每隔两三个月便会经过平江府城,大多都在城中的昌平客栈落脚。 他是一名海商,卖的都是些稀奇货,生意都在京城,平江府城只不过是他的一个补给点,现如今也不一定还留在城中。 牙人刚踏入齐家的大门,齐延打算卖宅子的消息便不径自走,城里的人议论纷纷。 卖宅子的事情,齐延并未和家里人隐瞒,早在年初时,就已经互相通过气。 齐渺渺不必多说,自然是唯大哥马首是瞻,二弟齐蒙也不似反对的样子。 齐蒙现如今还在学堂上学,他和齐渺渺是双生子,再过一个多月才满10岁。因为家境不同以往,再加上大哥现如今状态不佳,学堂里总是有些不太好听的话。 齐蒙这学上得不是很开心,和同窗屡次发生摩擦,经常鼻青脸肿地回来。他性子比较执拗,就算受了委屈也从来不往外说,就算是周叔来问,他也只紧紧地闭着嘴,绝不肯开口解释。 周叔和齐延提起过几次,齐延听了,沉默了半晌,只道:“他既然不想说,那就别问了,把跌打损伤的药给他送到房里。” 周叔闻言,只得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次卖房,齐延除了想早些脱离这个局势复杂的平江府城以外,也是有意给齐蒙和齐渺渺换一个新的环境。 然而没想到,当天下午,牙人便将大腹便便的葛老板带上了门。 葛老板镶着金牙,十根手指戴了八个金光闪闪的扳指,全身一副土老板的行头,走在街上很是抢眼。 他的商队往年经过平江府城时,都会在客栈里休整,直到这两年把生意做起来了,他才有意在城中置办一份产业。其一是为了存放货物,其二也是有意在城中开展生意。 齐家这座宅子房间多,院子也敞亮,就连后门也不小,刚好方便马车进出。 像这样的宅院,在这平江府城里并非独一份,只是鲜少有人家愿意卖,今日错过了,下一次还真不一定能有! 葛老板一眼便看中了,又瞧宅子的价格定得也低,自是不会太多废话,整个交易出人意料的快捷。 过几日葛老板就要带着商队北上,所以今日先交了定金,这桩买卖便算定下来了,只待明日清早再往官府跑一趟就是了。 牙人也没想到,今天这生意进展得如此顺利,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到手的那笔佣金,自是喜不胜收。 周叔将葛老板等人送走后,才推着齐延回了房。 他此时怀中揣着一笔定金,便打算先出去将那些赊欠许久的小数目给清掉,剩下的大头就等到明日再说。 他默默在心里算了笔账,等把家里赊欠的账目全部清掉后,所剩的银两便不多了。 —————— 此时,意识中的温以菱正眼巴巴地瞧着那块光屏,不知等了多久,屏幕一闪,程序终于显示加载完毕。 温以菱心下一松,还在摸索的时候,一道机械女声骤然响起。 “您好,宿主,我是来自3020年的G721系统,现在已为你绑定。” 温以菱被这道忽然冒出来的声音唬了一大跳,压根没听全,下意识地问:“什么东西?” 屏幕一闪,再亮时屏幕中央便出现了大段的关于G721系统的文字介绍,温以菱虽认得那些字,却看不太懂写的是什么。 待她全部看完后,还是似懂非懂。 那系统好似在温以菱身上装了监控,温以菱一收回目光,机械女声便再度响起。 “简而言之,G721系统来自3020年的亚尔普莱星球,目的是为了补全那些在时间流逝下所丢失的文化。你是我们的首批测试者,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将配合我们的工作。” 温以菱还有些消化不来,过了一会,才想起了重点:“我要怎么配合你们的工作?” 系统一板一眼地解释道:“帮助我们收集那些在未来会消失的文化,譬如补全有所残缺的古籍,或者收录那些遗落在历史长河里的各类书籍、字画等等。” 温以菱当即问道:“既然是工作,那想必是有酬劳的?” 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继续响起:“该计划并不盈利,但我们可以为你提供一些便利。” 温以菱忙问:“比如?” “每当你为我们寻找到一本并无记载的古书后,将会在后台为你累积贡献值。”系统说话间,光屏十分合时宜地进入了后台,除了几个不知有什么用处的空格子以外,在最上方的贡献值栏上,此时正显示着大大的零。 系统补充道:“在不影响您当前所处世界的前提下,你的贡献值可以为你兑换所需要的物品。” 温以菱逐渐明白过来,过了一会,猛然想起了什么:“等等,那我来到这里,是不是也是因为你们的缘故?” 系统肯定道:“是的。” 温以菱眼里闪过一丝希冀,迫不及待道:“那我还能回去吗?” 那道机械女声停顿了两秒,才道:“不可以,你来到这里以前,就已经没有了生命特征。” 温以菱的心情顿时从天堂“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久久不能反应。 自穿越过来后,她明知自己凶多吉少,但心底却难免抱存着一线希望。万一自己没死,现在不过只是她做的一场梦,只要自己从梦里醒来,她便可以回去。 她刻意地不去想自己的家人,可此时,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系统□□裸地宣布了她的死亡。 温以菱有千言万语,此时却哽在喉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系统或许是感知到了她的情绪,也没了声音。 ———— 因为周叔需要出门清账,可能要耽误些时间,所以把齐延推到了新房,好歹有齐渺渺在,还能在旁帮忙倒个水。 一到冬日,齐延的双腿上始终盖着一块厚厚的毛毡毯子。 他寡言少语,自得了腿疾后,便从不外出,多是一人在书房中独处。 齐渺渺和齐延虽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其实除了每日的晚膳会见一面外,两人鲜少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里,此时相处起来便有些生疏。 齐延独自在外间坐着,齐渺渺偶尔会出去一趟。 她是个极腼腆的人,也不说话,只沉默着给齐延续茶。 齐延看着她,突然说道:“咱们家的宅子已经卖了,过两日,我们就要回去,你有什么想带的东西,便和周叔说一声。” 齐渺渺很是诧异:“这么快?” 齐延颔首:“恰好有人看中。” 齐渺渺呐呐道:“二哥还不知道呢……” “等他回来了,你去和他说一声,这两日让他先不上学了,在家中收拾行李。”齐延简单交代了一句。 齐渺渺点头答应着。 温以菱刚好听见,意识顿时回笼,她哪会想到这房子竟然卖得如此之快! 这宅子毕竟是齐家父母留下来的产业,定是有许多回忆,如今就这么贸然卖了,实在可惜! 温以菱一下子睁开眼睛,猛地出声:“房子不能卖!” 齐渺渺听见动静,正准备起身往里间走,忽而又想起了自家大哥,忙退回来,推着大哥一起往里进。 温以菱此时已经挣扎着坐起,一抬头,便见一个小女孩急匆匆地推着轮椅上的青年进来了。 齐延双眸沉静,冷眼观察着床上半坐半卧的女子。 女子仅着单薄的中衣,如墨般的长发凌乱地垂落在胸前,因为病中,脸色苍白,看着很是瘦弱。只是现如今女子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淡化了那么几分病气,反而衬得她莫名的灵动。 齐延暗中思量,这么一个芳华绝美的女儿,温老爷为何要一意孤行,定要把她嫁到齐家来? 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齐延满腹疑问,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么一个来意不明的人,恐会给他招来祸端,绝不能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6 17:24:51~2020-09-13 02:5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oew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33瓶;咪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 章 齐渺渺见温以菱醒来,脸上倒是十分惊喜,乐呵呵道:“大嫂,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温以菱下意识地答道:“刚醒。”话毕,又想起了正要紧的事,双目灼灼地盯着齐延说道,“房子不能卖,现在卖出去倒是容易,以后再想买回来就难了!” 齐渺渺闻言,扭头看向自己的大哥。 齐延神情淡漠,简单解释道:“如今家中拮据,只凭借着家父当年的脸面才能勉强度日,实在不应该。” 温以菱紧紧攥着拳头,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我病已经好了,想来也不需要什么大的花销,更何况我们还可以再想法子挣钱。” 齐延听了这话,倒是一怔,过了一会,才摇了摇头:“木已成舟,周叔已经拿着定金去还债了。” 温以菱听后,顿时气馁,身子往后一倒,很是内疚,恹恹地道:“都怪我,醒得太晚了!” 齐渺渺走上前来,小声安慰着:“大嫂,不怪你,我们家早就有了卖宅子的打算。”顿了顿,又道,“何况我大哥是一日都停不了药的。” 温以菱也明白,齐家落到这步田地,并非是因为她的缘故。不过她这次病倒,到底成了齐延卖房子的契机。 而且就算没了她,齐延自己也是要每日吃药的,今日卖房子虽是无奈之举,但继续这么下去,这也是迟早的事情。 温以菱想到郎中说她已经没救时,齐延还愿意为她买药,她便好似又凭空生出了许多力气。猛地翻身坐起,打包票道:“你们放心,等我有了钱,再把这宅子买回来!” 齐延没说话,齐渺渺听了倒是十分捧场:“大嫂,你可真好!” 温以菱此时的精气神很足,她现如今已经卸下对齐延的防备,此时被子一掀,便打算下床。要不是掀开被子时,一阵冷空气把她逼了回去,她此时只怕早已下了地。 温以菱重新盖上被子,毫不见外地朝着面前的白净小女孩说道:“你是叫渺渺?能不能帮我找套衣服过来。” 齐渺渺自然乐意,忙不迭点头,一开斗柜,却发现里面只放了一些自家大哥的衣物。 温以菱这才想起自己的衣物恐怕还被春杏归置在箱笼里,便道:“我的衣物应该都被收了起来。”话毕,指了指墙角处,“看看那里有没有?” 齐渺渺便又扭头去开那箱子。 齐延双目幽深,见温以菱现如今说话时中气十足,行动也如常,哪还能看出之前的那些病状。 这病来得突然,走得也极为蹊跷,不得不令人生疑。 他并未出声,自己推着轮椅两边的木轮从里间慢慢退了出来。 里间的温以菱和齐渺渺还在说话,大多数都是温以菱在问,齐渺渺性子虽说腼腆,但也有问必答,两人倒是聊得有来有回。 —————— 陪嫁过来的箱笼里都是些旧衣,原主在家中备受忽视,除了昨日大婚时的那一套嫁衣以外,已经快两年没穿过新衣了。 所幸原主对待衣服比较爱惜,旧衣如今拿出来,看着倒也干净整洁。 温以菱挑了一件半旧的嫩绿色棉袄,下面又配了一条同色的挑线裙,虽是家常打扮,但穿在她身上别样的动人。 穿好衣物后,温以菱又开始犯起难来了。 原主有着一头如瀑布一般的及腰长发,但春杏不在,她虽有原主的记忆,但知道归知道,自己动起手的话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幸好有齐渺渺在旁,有她帮忙,温以菱虽不怎么熟练,但还是勉强将头发挽了起来。近看时有些松松垮垮,但远观时又生出了几分慵懒美来。 打理好全身后,温以菱这才出了里间。 刚步入外间,齐延便看了过来,温以菱的脸上当即挂上了讨好的笑容。 齐延有些莫名,眼前的女子昨日见他时,还是一副害怕的神情,今日却又好似转了性。 温以菱昨日对待齐延那般小心翼翼,其实是因为摸不清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为人,现如今她晓得对方只是面冷心热,自然不怕他了,甚至还想和他打好关系。 她此时便十分殷勤地到了齐延的身旁,先看了看桌上的茶杯,正好空了,她眼前一亮,很是热情地给他添了一杯茶。 齐延没说话,也没动那杯茶。 温以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自然没发现齐延对她的戒备,只瞧见齐渺渺还束手束脚地站在那里,便连忙招呼她过去一起坐。 齐渺渺对这个大嫂莫名的有好感,偷偷瞄了自家大哥一眼,小跑几步,便紧挨着温以菱坐下。 温以菱旁若无人地和她一起说话,然而一摸她的小手,表情很是诧异:“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齐渺渺当即缩回了自己的手,支支吾吾道:“一直都这样的……” 温以菱再次将她拉回,又看了看她的穿着,说道:“哎呀,是你穿得太少了。” 齐延早已看了过来,同样扫视了一遍齐渺渺的全身,交代了一句:“记得多添件衣裳。” 温以菱听到声响,倒是又回头看了眼齐延,见他除了腿上盖了件还算厚实的毛毡毯子外,上装同样极为单薄。 温以菱立刻明白过来,脱口而出道:“别说她了,你自己也是一样的。这样的大冬天,你穿得这么少,也难怪不记得提醒渺渺加衣服呢。” 话一说完,温以菱便有些后悔了,她好像太多话了…… 没想到齐延听后,并未发火,只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齐渺渺也好似犯了错一般,当即起身,不太自在地说道:“大哥……我先回房加衣服。” 温以菱跟着起身:“我也跟你一起去,对了,你知道我的嫁妆放在哪里吗?我想过去看看。” 齐渺渺颇为迟疑地看了自家大哥一眼,见他神情不变,才开口道:“我知道,就放在库房里,我带你去。” 温以菱虽然已经从周叔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自己的嫁妆出现了纰漏,但到底如何,她总要看一眼才能心里有数。 两人便一起出了卧房,温以菱真怕齐渺渺也冻出病来,便先行陪她去了她自己的院里。 齐渺渺这院子不大,但她一人住着,实在太过空旷了一些。 温以菱暗忖:这齐延实在太过粗心了些,就这么放任妹妹一人住在这里。 温以菱同齐渺渺一起进了房,房里倒是打理得干干净净,显然主人是极为爱干净的。 可齐渺渺看着也就和现代读四五年级的小女孩一般,实在太过懂事了一些。 齐渺渺进了里间加衣服,温以菱在外间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多久了?” 齐渺渺答道:“也就去年的事情。” 温以菱问:“你大哥怎么不给你留一个粗使的丫鬟?” 齐渺渺顿了一秒,才哑着嗓子道:“以前是有的,后来那丫鬟手脚不太干净,再加上家里也没什么银钱了,便被大哥打发走了。” 温以菱闻言,倒是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了,等齐渺渺加了件衣服后,两人才一起往库房里去。 如今库房里也没什么东西了,除了温以菱陪嫁过来的那几个大箱笼,便再无其他。 因为没什么值钱的物件,甚至连锁都被放置在一旁。 温以菱打开箱笼翻了翻,确实没有好东西。 这温夫人也就是看原主好欺负,不敢在外面乱说些什么,可穿过来的温以菱却不是个忍让的性子,自己就算为了原主,也决不能让她好过。 看着空荡荡的箱笼,温以菱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 周叔一回来,人还未找到新房,便听见了里面的欢声笑语。 他心里起了疑,进了门,才发现走前还病恹恹的夫人,如今却是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 周叔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夫人好。” 温以菱骤然听到这个称呼,僵了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连忙起身命他起来。 周叔紧接着又问候了下她的身体。 温以菱如实答道:“睡了一觉后,便已经大好了。”话毕,倒是想起那些嫁妆,开口道,“周叔,我刚刚去库房看了看,我那些东西虽不值钱,但加上我昨日的行头,总能换些银子。你明日便都帮我卖了,好歹也能填补点家用。” 周叔闻言一愣,似是没想到这位刚过门的夫人愿意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填补家里的亏空,旁的新娘子都会将自己带来的嫁妆抓得死死的,这位新夫人行事倒是大方。 周叔有些迟疑地看向齐延。 齐延平静道:“就这样办。” 周叔自然答应下来,然后又以要和大爷去书房对账的理由,将齐延从卧房里推了出来。 走至幽静的曲廊中,除主仆以外再无外人,周叔收敛了神色,表情肃然:“大爷,夫人突然醒了,我们难道要带夫人一起回乡?” 齐延神情晦暗不明:“自然不带,她父亲时隔多年突然提起这桩婚事,又强行将她嫁入我家,来意不明,待我们离开府城后,再派人去探听一番。” 周叔说道:“那便赶在回乡前动手。” 齐延不假思索道:“等等。” 周叔一顿,问:“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齐延敛下自己的情绪:“如果她是受人指使,就算我们今日除掉她,只怕很快就又有其他人顶上,届时反而陷入了被动的局面。还不如就放在我们的跟前,看看她到底还能耍什么花招?” 周叔颔首,表示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以后改成每天下午6点更新…… 感谢在2020-09-13 02:52:17~2020-09-14 02:2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11瓶;妖精没尾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 章 齐延和周叔一起离开后,温以菱闲来无事,便要求齐渺渺带着她在府里逛逛。 虽说这处宅子马上就要易主了,但温以菱兴致不错,拉着齐渺渺问这问那。 齐渺渺一一介绍着。 温以菱见她说话时,眼里总是透着怀念,便道:“房子卖了,你肯定很舍不得。” 齐渺渺默默地低下头,过了一会,才道:“还是卖了好,这样大哥或许就能开心起来了。” 温以菱闻言很是错愕。 齐父齐母出事时,齐渺渺还不怎么记事,对当时的状况并无什么印象。不过大哥一夜之间大变,她却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齐渺渺抬眸,看着眼前的院落:“要是没有银子,我大哥每日就得受苦。思来想去,还是把宅子卖掉才好,爹娘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温以菱忙问:“你可知道你大哥是怎么个疼法?” 齐渺渺照实说道:“我大哥的腿不能受风,听周叔说,是膝盖那处疼。要是遇上下雨,那就更遭罪了,晚上疼得直冒汗,压根睡不着觉。” 温以菱本以为齐延的双腿是完全没有知觉的,此时一听,心中琢磨道:既然觉得疼,那说不定还有救。 一提起齐延的病情,齐渺渺也是一脸担忧:“如今卖了房子,想必家里的银钱还能撑些时间,不过这次再用完了,那可就糟糕了。” 温以菱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着:“车到山前必有路,你还是个小孩子,莫要担心这个。”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正好两人说话间,走到了后面的灶房。 温以菱眼前一亮,探头往里瞧了瞧,除了该有的用具以外,最为显眼的便是那两个并排砌了的大灶台。每个灶台上都放置了两口大铁锅,足以可见,齐家当年人丁还是兴旺的。只是现如今人少了,靠里的那个灶台便被弃用了。 温以菱好奇地走了进去,一踏进,没有闻到油烟味,反而全是清苦的中药味,和齐延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在门口的墙角处,还放置了好几个用来煎药的药炉子。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温以菱估摸着快吃晚饭了。 她不知府上的习惯,便扭头问齐渺渺:“家里如今是谁做饭?” 齐渺渺诚实道:“都是周叔一人在做,有时候周叔忙不过来,我就会提前过来把菜洗了。” 温以菱听后,小声念叨着:“周叔一大把年纪了,家里大大小小的活都是他在做,实在辛苦。”说到这里,看向齐渺渺,“要不今天我来。” 齐渺渺摇了摇头,踌躇道:“周叔不会答应的,我以前也提过,不过被他一口回绝了。” 温以菱闻言,并没有被打消念头,她想了想,说:“你还是小孩子,这里又是刀又是火的,他自然不会放心。如今家里又添了我,周叔一个人定是忙不过来的。” 齐渺渺也觉得温以菱说得有些道理,只是面上还有些犹豫。 温以菱不待她劝,直接问她米缸在哪,齐渺渺指了后,她便径自去看了米缸。 和春杏之前所言一般,家里的白米确实已经见底,不过在一旁的橱柜中,倒是发现了好几条已经被处理过的鲫鱼。 鲫鱼不大,不过手掌长,但已经被人处理得极为干净,温以菱猜测,这应该是周叔准备今晚上做的。 温以菱将它端了出来,问道:“渺渺,你跟我说说你们的口味,或者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齐渺渺老实答道:“我大哥吃得比较清淡,其他人倒是都可以,并没有什么忌口的。” 温以菱轻轻点头,又看了看灶房里现如今有的食材,在心中盘算着做点什么。 等周叔过来时,人还未到,就先闻见了那阵扑鼻的香气。心下一凛,疾步赶了过去,正好瞧见夫人和小姐齐齐站在灶台前。 周叔一脸惊讶:“这是……” 温以菱此时手上还拿着锅铲,听到声音当即看了过来,一见是周叔,忙招呼着:“周叔,我闲着没事,便做了几个菜。你过来瞧瞧,看看分量够不够?还要不要再添个菜?” 周叔脚步没停,嘴上还说道:“这怎么可以?哪有做主子的在灶房里忙活。” 现如今齐家都这样了,哪还有什么主子下人之人。 温以菱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道:“我和渺渺一边说话,一边做饭,并不怎么费事。” 齐渺渺接话道:“是呀,周叔你在外面跑了一下午,也该歇歇了。” 周叔神色减缓,知晓小姐这是体谅他,可是偷偷瞥了一眼一旁的夫人,这入口的东西是最容易出差池的…… 温以菱丝毫没有发觉他的目光,待周叔走近了,她便掀开了自己面前的锅盖。 一开锅,蒸汽直往人的面门上蹿,温以菱早有预料,提前便招呼着齐渺渺避让开来。 香气顿时漂浮在整个灶房中,周叔之前闻到的那股香味就是从这里而来的,此时走近了,香气更为浓郁。再看锅里,那几条鲤鱼早已经被煮得不成形了,汤汁呈乳.白色,上面还撒了一些切成小段的细葱,卖相极好。 周叔又扭头看了看一旁的台面,除了那一锅鲜香扑鼻的鱼汤以外,温以菱还另炒了一个萝卜丝,一大碗黄澄澄的炒鸡蛋。 虽都是些家常菜,但色香味俱全。 周叔心中咂舌,实在想不到眼前这位养在深闺中的娇小姐,有这么一副好手艺。 温以菱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挺有信心的,穿越前,她忙着上学,做饭的机会并不多。但每年过年,她也会试着做几个菜。 家人也都十分捧场,不过温以菱自己也明白家人吹嘘的成分居多,但她做的菜,味道也绝对不差。 只是现如今食材有限,她目前也只能做出这样的菜式了。 想到这里,温以菱捋了捋袖子,说:“也是今日没什么准备,等明天多买些菜,我再给你们露一手。” 周叔擦了擦额角的汗,忙应和着。 几人一起将饭菜端去饭厅,此时齐蒙早已经从学堂里下了学,正在书房里被齐延盘问功课。 周叔过去招呼了一声,几人这才从书房里出来。 齐延已经知道今天的菜式都由温以菱所做,脸色晦暗不明。 温以菱性子有些大大咧咧的,倒是没觉出不对劲来,反而很是高兴地看向齐延身旁的小男孩,打招呼道:“你是齐蒙。” 齐蒙和齐渺渺同岁,但个子要比齐渺渺高了半个头,此时已经初现少年郎的模样。 只是他的长相和齐家人不太像,齐渺渺和齐延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更加偏向于气质温润的南方人,一看便知道是两兄妹。但齐蒙却不尽然,四肢健壮,五官已经能够瞥见长大后的坚毅了。 齐蒙站定,朝温以菱拱了拱手,喊道:“大嫂。” 温以菱今天已经被齐渺渺喊了一下午的大嫂,早已经对这个称呼免疫了,此时便从善如流地叫他不必多礼。 把齐家所有人都认识了一遍后,温以菱连忙招呼大家落座。周叔虽是下人,但现在家里也没剩几个人了,所以都在一处用饭。 只是坐下后,大家神色各异,都没动筷子。 温以菱有心待齐延好,此时便道:“我问了渺渺,你是可以吃鱼的,尝尝我做的这个鲫鱼汤怎么样?”说话间,温以菱拿起汤勺,给齐延舀了一小碗鱼汤,又贴心地备上了勺子,放到了齐延的面前。 就在此时,齐蒙突然站了起来:“今日我在学堂里饿得狠了,还是先让我来尝尝大嫂的手艺。”话毕,直接伸手,打算将齐延面前的鱼汤端了过来。 只是他的手还未摸到碗沿,齐延便毫不留情地用自己的筷子抽在了齐蒙的手上,斥道:“没有规矩。” 齐蒙眼中似是有些着急,手悬在空中,不愿放弃的样子。 齐渺渺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此时也站了起来:“二哥,这里熬了一大锅,我来给你舀。” 齐延薄唇紧紧地抿着,在众人的目光下,他放下筷子,用汤勺舀起鱼汤,慢慢放入口中。那鱼汤的火候极好,一入喉,半点腥味也无,味道极其鲜美。 温以菱面露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 齐延和她对视一眼,只轻轻点了点头,说:“不错。” 温以菱嘴角勾起,脸上有些小得意:“我就知道味道不会差,来来来,大家都吃,等明日多买些菜,我再给你们做几个其他的。” 齐蒙见状,长舒一口气。 齐延作为如今的家主,他已然动筷,这就代表其他人也能开动了。 众人吃惯了周叔做的饭,今日突然换了一种口味,都很捧场,尤其是那个鱼汤,喝得干干净净。 ———— 酒足饭饱后,温以菱便打算洗个澡。灶房的锅里她提前烧了热水,周叔此时便帮忙把热水抬了过去。 齐家有专门的浴室,里面该有的东西都有,温以菱不仅在浴桶里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还顺便把头发洗了。 她今日饭做得较早,所以等她洗完澡后,天色还未全黑,夜深了她是不敢乱走的,此时便急急忙忙赶回了房。 齐延吃完饭后,又领着齐蒙重新回了书房,如今还未回来。 卧房里除她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温以菱点上了烛台,心里这才好了一些。她一边用干帕擦着湿发,一边在房中溜达,索然无味地打量着架子上仅有的几件摆设。 直到她的头发快干时,齐延这才回了卧房。 温以菱现如今已经没有昨日那般紧张了,只是齐延话少,两人又不甚了解,一见面便是相顾无言。 幸好有周叔在,伺候着把齐延躺下后,又见温以菱坐在外间发呆,便道:“夫人,大爷已经睡了,你也早些歇息。”话毕,依旧同昨日那般退了出去。 温以菱如今也是一回生二回熟,她对爬床并不怎么抗拒,更何况齐延是最不可能会对她做什么的人。 温以菱又在外间坐了一小会,待头发全部干透了,才端着烛台往里间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4 02:28:36~2020-09-15 17:4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 章 温以菱睡觉时必须要有亮光,此时便将烛台放在旁边的桌上,脱下自己的外衣后,悄悄掀开床帐。 她打量了下睡在外侧的齐延,见他眼眸紧闭,似是十分安稳的模样,这才抬脚跨了进去。 女子刚洗完的头发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从齐延的身上掠过时,发尾似有若无地扫到了他的脖颈,闭眼装睡的齐延无端觉得那块皮肤痒痒的。 温以菱突然发觉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床被子,显然是特意为她准备的,温以菱看着被子,心情蓦地松快了不少。 躺下时,又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齐延。昏暗光线下,对方的面容也柔和了不少,全无白天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她心底虽然依旧有些不自在,但并不讨厌身旁这个人的气息。或许是因为他身上那清苦的药味,并不令人反感,闻久了反而别样的安心。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温以菱此时还没有什么睡意,便朝里翻了个身,无聊时,倒是想起了自己脑海中的那块光屏。 这个念头刚出现,那块光屏就立马出现在她的眼前,温以菱没想到这东西还是意控的。 温以菱莫名心虚,连忙翻身往齐延的方向看去,幸好他还闭着眼睛,温以菱松了口气。 那块凭空出现的光屏一直跟随着她的视线,无论她看向哪里,始终漂浮在她的目光所及之处。 可……想到自己不能再回去了,温以菱神情便恹恹的。 这东西并非这个时代的产物,极其神秘,还需要她配合寻找古籍。不过也并非没有好处,攒了贡献值可以用来兑换商品。 仔细想来,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温以菱提起了几分兴致,想看看贡献值到底能够兑换些什么东西。 心念一转,那块光屏的画面便发生了改变,直接进入了兑换界面。 温以菱粗略看了看,商城里可以兑换的东西非常多,但大多是些她从来没见过的高科技产品。 甚至还收纳了她曾经在科幻电影里才见过的飞行器,不过这样的大件所需要的贡献值非常多,而且下面还有一长串标红的注意事项。 温以菱也就瞧个热闹,这样的东西,就算她换了,也没胆子用。更何况系统早已说明,所兑换的物品不能对当前世界造成影响。 这样的东西看着虽好,但使用起来太过受限,她便不妄想了。 温以菱看的多是这里能够用得上的小物件,比如可以一直保持恒温的随身空调,或是冬暖夏凉,还带自动清洗的衣服,穿在里面也不打眼。 东西都是好东西,只是造型太过超前,要是被人看见了,实在不好解释来路。 想到这些,温以菱又有些气馁,不过她现如今贡献值后面还显示零余额,想换东西为时尚早。 不过等明日起来,她倒是得想个法子,尽快把这个贡献值涨上去。免得以后想换东西了,却苦于贡献值不够。 温以菱在商城中逛了许久,直到困意袭来,她才慢慢阖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一道惊天动地的雷声袭来。 温以菱被吓得心中一颤,缓缓睁开眼睛,便听见外面大雨磅礴,同时还夹杂着电闪雷鸣。 温以菱还未全醒,身子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去,忽然发觉身旁好似有什么动静。 她猛地睁眼,桌上的烛台还在烧着,一侧身,正好能够看见齐延面无血色的脸。 他那双总是透着冷意的眼睛紧紧闭着,睫毛微颤,眉毛紧蹙,好似是在强忍痛楚。 温以菱急忙坐了起来,手足无措道:“齐延,你怎么了?” 齐延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全身都在颤抖,却并不回应他。 他额前已经被汗珠给浸湿了,屋外的大雨一直未停,雨滴大颗大颗地砸在窗上。 温以菱猛然想起齐渺渺今天下午告诉她的话,每到下雨,他大哥的双腿便疼痛难忍。 温以菱没见识过这等场面,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帮他,只慌慌张张地朝外喊:“周叔,周叔。” 她这么喊,自是无济于事,可要是出去找,她连周叔住在哪间房都不知道。 齐延现如今又是痛极了的模样,温以菱跪在齐延身侧,慌不择路地掀开了齐延的被子。 齐延被子下的双腿并无其他异样,温以菱将双手覆在齐延的膝盖处,她打算用掌心的热度来减轻他的痛苦。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有没有用处,只是以前的习惯使然,哪里摔了碰了,用掌心捂住就能稍好一些。 齐延忽地睁开眼,温以菱的举动已然触了他的逆鳞,他手上的力气极大,将放在他膝盖上的手牢牢擒住。 他的瞳孔又黑又沉,犹如一头被绑住的困兽,从喉咙的最深处吐出一个字:“滚!” 温以菱的手腕传来剧痛,她整个人完全不能动弹。对方眼里的杀气,彻底把她给吓住了,此时竟是连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 所幸,手腕上的那阵痛苦只持续了几秒的时间,齐延便松了手。 温以菱双腿急退,缩至角落边,直到现在,她才见识到对方的可怕之处。 房中再次安静下来,齐延好似无暇再顾忌她的样子。为了忍耐,他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指尖用力到发白。 温以菱坐在角落里,待情绪稍稍平复下来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有多么冒失。 齐延身患腿疾,自然是十分忌讳别人去触碰他的腿,她却如此莽撞。 此时窗外依旧还在下雨,雨势不似有下降的趋势,温以菱见齐延再度闭上了眼睛,语调微颤:“我去帮你把周叔找来。” 屋子里沉默着,过了半晌,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不用。” 他的腿只要一碰上这样的鬼天气就会疼,周叔伺候了他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还不是因为就算赶过来了,也完全帮不上忙。这样的痛苦,只能他自己生生忍下。 温以菱试探性地看了过来,歉意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冒犯你了,你现在还疼吗?” 她的语调软软的,除了担忧以外,还夹杂着那么一丝丝小心翼翼。 齐延听后,到底心软了一些。 他说:“你睡,明天就好了。” 温以菱听齐延的语气,也知道他不似之前那般生气了。 她挪近了几步,犹豫了一下,细心地将齐延的被子边缘一一掖好。又看见齐延额上都是细汗,她披了件外衣,爬下床从箱笼里找了一块干净的手帕,语气迟疑:“你额头上都是汗,我帮你擦一下。” 齐延没说话,温以菱等了半晌,见他没有拒绝,这才用帕子将齐延脸上的汗擦掉。 屋外,周叔到底还是来了,他低声在外面问道:“大爷,你没事?” 援军的到来,温以菱霎时松了口气,忙道:“周叔,他的腿还痛着呢,你那不是有什么能够减轻痛苦的药么?” 周叔听这位刚过门的夫人言辞间多有关切,颇为意外,便道:“这是落下的病根,那药没有用处,总是要痛一遭的。” 温以菱闻言很是失望,语气低落:“难道就这么痛着吗?” 周叔并未回应,过了一会,才道:“只能自己熬,旁人是帮不上的。” 温以菱“噢”了一声,又扭头看了看齐延的面容,见他还在冒冷汗,心底不愿放弃。 她问道:“周叔,家里有没有汤婆子?” “有。” 温以菱眼前一亮,安排着:“你往汤婆子里灌好热水,再给我送过来。” 这法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温以菱此时也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她之前摸齐延的膝盖时,便发觉齐延那里没有什么温度,如果有东西能给他暖一暖,或许能够稍稍缓解一下他的痛楚。 周叔依言退了下去。 从始至终,齐延一直十分清醒,只是为了忍痛,所以尽可能地不说话。 过了一会,周叔终于将准备好的东西拿来了。 温以菱此时已然穿好了外衣,接过汤婆子之后,又找了一件十分厚实的衣服,将汤婆子层层叠叠地包了起来,摸着虽暖和,却并不灼人。 她知道齐延还没睡着,也不敢再胡乱掀人家被子了,此时便走至床边,提前通知了一句:“我把汤婆子放到你的腿上,你可别打我。” 齐延依旧没有给予任何回应,温以菱等了一会,才轻轻将他的被子掀开,然后把汤婆子放到他的膝盖上方。 她不敢多看,放好后便立即盖上了被子。 周叔还在外等候:“夫人,大爷好了一些么?” 温以菱观察着齐延的脸,看着神情确实缓和了一些,便道:“应该好了一些,周叔,外面天凉,你快回去歇息,这里有我照料呢。” 可能是那汤婆子真的起了效果,齐延的膝盖虽还痛着,但紧绷的双腿却放松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5 17:47:29~2020-09-16 18:2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 章 翌日,温以菱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她昨夜睡得晚,所以齐延起床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经历了昨夜,温以菱意识到齐延的腿疾比想象中的更加严重。她虽然并未亲眼看到裤子下的光景,但她昨日摸齐延的膝盖时,手感确实和常人不同,膝盖处的骨头格外瘦弱。 温以菱在心底琢磨着,要是能够给齐延把腿疾治好就好了,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 温以菱熟练地将光屏调了出来,直接进入商城界面,搜寻药物两字,结果只出现了各类营养剂,并没有用于治疗的药物。不过在后排,倒是有许多被锁住的黑格子,上面显示着尚无权限。 温以菱随意点开一个黑格子,才知晓打开一级权限的要求便是宿主累计获得1000个贡献点。二级权限,则是需要10000点贡献值,以此类推。 温以菱想了想,又换了一个词,残疾,这次倒是出现了许多和残疾有关联的产品。 譬如帮助残疾人出行的飞行器,或者是照顾残疾人的机器人等等。 温以菱看了颇为意外,怎么这些高科技产品不用权限就能买,一看后面的数额,都是以万为单位的…… 这确实没有必要再分什么权限了。 但细细思量,这也算个好消息,起码那些药物的价格,应该不会过高。 就在此时,屋外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大嫂,你醒了吗?” 温以菱认出这是齐渺渺的声音,连忙隐下自己的光屏,应道:“我醒了,你进来。” 齐渺渺闻言,这才推开门,将手里的粥放到外间的桌上,解释道:“周叔早上熬了粥,我们都吃过了,大哥让我帮你把粥端来。” 温以菱听得心中一暖,如今正值冬日,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雨,空气湿冷,一出被窝,便觉得怪冷的。 温以菱两三下就穿好了衣物,然后又草草地把头发挽了一下,就出了外间。 一看到白白净净的齐渺渺,温以菱便笑道:“倒是麻烦你跑这一趟了,你今天不是要收拾行李吗?” 齐渺渺乖巧点头:“我今天下午再收拾就行了,不知大嫂的东西多不多,我可以过来帮你。” 温以菱笑了笑:“我的东西少,就连箱笼都没怎么开,反倒省事了。” 说话间,温以菱端起桌上的白粥,慢慢喝着。喝粥时,她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问:“对了,你大哥今天怎么样了?” 齐渺渺眨巴了下眼睛,说:“和以前差不多,用了早饭后就去书房了。”顿了顿,又道,“我二哥和周叔去官府办事了,大哥一人在书房,我等会要过去送热水。” 书房? 温以菱心中一动,齐父当年是位读书人,想必书房里定存放着许多藏书。 等过两天齐家搬回乡下,这些书也不一定全部带回去,自己为何不抓住这次机会,多多积攒贡献值。 思及此处,温以菱说道:“渺渺,回了乡下后,很多东西都不一定有,你可得仔细收拾下要带的东西。至于你大哥,等会我过去照应。” 齐渺渺向来是极好说话的,自然称好。 温以菱速度将粥喝完后,两人一起前往灶房。 温以菱一起床,还未来得及梳洗,此时在灶房里,就着锅里还有热水,就顺便洗了把脸。 另一个小炉子上,也烧着一壶热水,如今已经沸腾了。 齐渺渺交代道:“大嫂,那是用来给大哥泡茶的。这种天气冷得快,茶一凉,你便到这里来烧。不过你要小心,不要被烫到了。” 温以菱点头,昨日她跟着齐渺渺在家中闲逛时,就知道了书房的所在之处,此时和齐渺渺作别后,便提着热水往书房里赶。 书房里的齐延正端坐在轮椅上,手中拿着一个不足巴掌大的小本,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眉间紧蹙。 恰在此时,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来人步履轻快,不似齐渺渺那般稳当。 齐延眼眸微眯,将手中的小本一合,另一只手却是摸向书案下方,指尖不知摸到了哪里,一个暗格便从里面弹开。 他将手中的小本放入暗格中,又是一推,便再无痕迹了。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见慌乱。 温以菱此时也已经到了书房外,轻轻拍了拍门:“齐延,我过来给你添茶。” 温以菱不知该如何称呼齐延,便干脆直呼其名,所幸对方并未出言反对,家里又没有什么长辈,就这么称呼了。 齐延早已猜到了是她,便道:“进来。”说话间,从旁边随意抽出了一本杂书在手中。 温以菱推门进来,到了桌前,茶杯已经空了,她一边泡茶,一边悄悄瞄了齐延一眼,说:“渺渺告诉我,周叔他们不在家,我闲着无事,便过来照顾你,她现在已经回房收拾行李了。” 齐延翻了翻书页,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温以菱放下茶壶,仰头看了看齐延身后的那两个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类书籍,叹道:“家里的书可真多呀,”话毕,又小声问了一句,“这些书我们都带回去吗?” 齐延动了动唇,言简意赅道:“不带。” 温以菱心里咯噔一下,目露惋惜:“那太可惜了。” 齐延听言,这才抬起了头,见温以菱一脸肉疼,眼眸闪过一丝诧异。在对方看过来前,他再次将目光放回他手里的书上。 温以菱站在书架前,徘徊了好几圈,试探地劝道:“这些书也不便宜,我们还是带走。” 齐延摇头:“下午就有书肆来收。” 温以菱见齐延油盐不进,又想起了自己的任务,犹不放弃,咬了咬唇,说:“那让我先看看?” 齐延头都没抬,只让她自便。 见状,温以菱搬了个凳子到书架前,自己站了上去,将最高处的书先搬了下来。 她来前特意看了系统说明,光屏只有宿主才能看见。 收录书籍也有两种方法,最简单的便是将书籍放入系统的录入仓中,由系统自动进行复制,待录入完成后,还可以将原书照原样退回。 另一种方案就麻烦了,需要宿主手动翻书,由系统光屏进行抓取。 现如今齐延还在书房中,想把他赶走是不可能的,可下午书肆就来了,她今日错过了机会,再想碰到这么多的书只怕是难了。 时间紧急,温以菱顾不得其他,打算用这个最笨的办法,手动录入。 齐延如今端坐在书案前,温以菱便将书搬到齐延的身后,正好是他的视线死角。 只要齐延不突然扭头,定然发现不了她在做什么。 温以菱一次性搬下来好几摞,都放在地上。 因为齐延背对着,她的胆子也大了许多。偷偷拿了好几本放进系统的录入仓,因为地上的书多,少了几本也看不出什么。 相比较起手动录入,系统仓的录入速度可是要快了不少。温以菱开始偷起懒来,又搬下了几摞书掩人耳目。 齐延凝神去听身后的动静,书页翻动的声音极快,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他不动声色,瞳孔却又黑又沉。 温以菱也不知道哪些书有用,她便来者不拒,全部录入。搬下来的书也不打算搬回书架了,反正等会书肆过来收书,也是要搬下来的。 清理完一个书架后,她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这速度比想象中的要快多了。 就在此时,她倏地想起了什么,连忙到了齐延的身侧,茶杯已空,再去摸茶壶,也早已经凉透了。 温以菱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再去给你换一壶热水。” 齐延神色淡淡,应了一声。 温以菱提着茶壶往外走,待她走后,齐延扭头看了看身后。一个书架已经彻底空了,上面的书籍此时正一摞一摞地堆在他身后,几乎没有了下脚的地。 温以菱回来后,给齐延斟了茶,继续之前的工作。 中午时,周叔和齐蒙从官府回来了。 两人一进书房,俱是一怔,齐蒙不敢相信地问:“这是怎么了?” 温以菱尴尬地从齐延的身后站起,含含糊糊地解释着:“我听说家里的书马上就要被卖了,觉得可惜,所以先看看。” 话毕,连忙将齐延身后的书山挪了开来,清出一条供人走动的小路,招呼道:“你们走了一上午,肯定辛苦了,快来喝杯茶。” 周叔自然婉拒,忽而又想起了一回事,开口道:“夫人,明日就是你回门的日子,可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温以菱一惊,回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6 18:26:18~2020-09-17 17:4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 章 齐渺渺见温以菱醒来,脸上倒是十分惊喜,乐呵呵道:“大嫂,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温以菱下意识地答道:“刚醒。”话毕,又想起了正要紧的事,双目灼灼地盯着齐延说道,“房子不能卖,现在卖出去倒是容易,以后再想买回来就难了!” 齐渺渺闻言,扭头看向自己的大哥。 齐延神情淡漠,简单解释道:“如今家中拮据,只凭借着家父当年的脸面才能勉强度日,实在不应该。” 温以菱紧紧攥着拳头,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我病已经好了,想来也不需要什么大的花销,更何况我们还可以再想法子挣钱。” 齐延听了这话,倒是一怔,过了一会,才摇了摇头:“木已成舟,周叔已经拿着定金去还债了。” 温以菱听后,顿时气馁,身子往后一倒,很是内疚,恹恹地道:“都怪我,醒得太晚了!” 齐渺渺走上前来,小声安慰着:“大嫂,不怪你,我们家早就有了卖宅子的打算。”顿了顿,又道,“何况我大哥是一日都停不了药的。” 温以菱也明白,齐家落到这步田地,并非是因为她的缘故。不过她这次病倒,到底成了齐延卖房子的契机。 而且就算没了她,齐延自己也是要每日吃药的,今日卖房子虽是无奈之举,但继续这么下去,这也是迟早的事情。 温以菱想到郎中说她已经没救时,齐延还愿意为她买药,她便好似又凭空生出了许多力气。猛地翻身坐起,打包票道:“你们放心,等我有了钱,再把这宅子买回来!” 齐延没说话,齐渺渺听了倒是十分捧场:“大嫂,你可真好!” 温以菱此时的精气神很足,她现如今已经卸下对齐延的防备,此时被子一掀,便打算下床。要不是掀开被子时,一阵冷空气把她逼了回去,她此时只怕早已下了地。 温以菱重新盖上被子,毫不见外地朝着面前的白净小女孩说道:“你是叫渺渺?能不能帮我找套衣服过来。” 齐渺渺自然乐意,忙不迭点头,一开斗柜,却发现里面只放了一些自家大哥的衣物。 温以菱这才想起自己的衣物恐怕还被春杏归置在箱笼里,便道:“我的衣物应该都被收了起来。”话毕,指了指墙角处,“看看那里有没有?” 齐渺渺便又扭头去开那箱子。 齐延双目幽深,见温以菱现如今说话时中气十足,行动也如常,哪还能看出之前的那些病状。 这病来得突然,走得也极为蹊跷,不得不令人生疑。 他并未出声,自己推着轮椅两边的木轮从里间慢慢退了出来。 里间的温以菱和齐渺渺还在说话,大多数都是温以菱在问,齐渺渺性子虽说腼腆,但也有问必答,两人倒是聊得有来有回。 —————— 陪嫁过来的箱笼里都是些旧衣,原主在家中备受忽视,除了昨日大婚时的那一套嫁衣以外,已经快两年没穿过新衣了。 所幸原主对待衣服比较爱惜,旧衣如今拿出来,看着倒也干净整洁。 温以菱挑了一件半旧的嫩绿色棉袄,下面又配了一条同色的挑线裙,虽是家常打扮,但穿在她身上别样的动人。 穿好衣物后,温以菱又开始犯起难来了。 原主有着一头如瀑布一般的及腰长发,但春杏不在,她虽有原主的记忆,但知道归知道,自己动起手的话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幸好有齐渺渺在旁,有她帮忙,温以菱虽不怎么熟练,但还是勉强将头发挽了起来。近看时有些松松垮垮,但远观时又生出了几分慵懒美来。 打理好全身后,温以菱这才出了里间。 刚步入外间,齐延便看了过来,温以菱的脸上当即挂上了讨好的笑容。 齐延有些莫名,眼前的女子昨日见他时,还是一副害怕的神情,今日却又好似转了性。 温以菱昨日对待齐延那般小心翼翼,其实是因为摸不清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为人,现如今她晓得对方只是面冷心热,自然不怕他了,甚至还想和他打好关系。 她此时便十分殷勤地到了齐延的身旁,先看了看桌上的茶杯,正好空了,她眼前一亮,很是热情地给他添了一杯茶。 齐延没说话,也没动那杯茶。 温以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自然没发现齐延对她的戒备,只瞧见齐渺渺还束手束脚地站在那里,便连忙招呼她过去一起坐。 齐渺渺对这个大嫂莫名的有好感,偷偷瞄了自家大哥一眼,小跑几步,便紧挨着温以菱坐下。 温以菱旁若无人地和她一起说话,然而一摸她的小手,表情很是诧异:“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齐渺渺当即缩回了自己的手,支支吾吾道:“一直都这样的……” 温以菱再次将她拉回,又看了看她的穿着,说道:“哎呀,是你穿得太少了。” 齐延早已看了过来,同样扫视了一遍齐渺渺的全身,交代了一句:“记得多添件衣裳。” 温以菱听到声响,倒是又回头看了眼齐延,见他除了腿上盖了件还算厚实的毛毡毯子外,上装同样极为单薄。 温以菱立刻明白过来,脱口而出道:“别说她了,你自己也是一样的。这样的大冬天,你穿得这么少,也难怪不记得提醒渺渺加衣服呢。” 话一说完,温以菱便有些后悔了,她好像太多话了…… 没想到齐延听后,并未发火,只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齐渺渺也好似犯了错一般,当即起身,不太自在地说道:“大哥……我先回房加衣服。” 温以菱跟着起身:“我也跟你一起去,对了,你知道我的嫁妆放在哪里吗?我想过去看看。” 齐渺渺颇为迟疑地看了自家大哥一眼,见他神情不变,才开口道:“我知道,就放在库房里,我带你去。” 温以菱虽然已经从周叔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自己的嫁妆出现了纰漏,但到底如何,她总要看一眼才能心里有数。 两人便一起出了卧房,温以菱真怕齐渺渺也冻出病来,便先行陪她去了她自己的院里。 齐渺渺这院子不大,但她一人住着,实在太过空旷了一些。 温以菱暗忖:这齐延实在太过粗心了些,就这么放任妹妹一人住在这里。 温以菱同齐渺渺一起进了房,房里倒是打理得干干净净,显然主人是极为爱干净的。 可齐渺渺看着也就和现代读四五年级的小女孩一般,实在太过懂事了一些。 齐渺渺进了里间加衣服,温以菱在外间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多久了?” 齐渺渺答道:“也就去年的事情。” 温以菱问:“你大哥怎么不给你留一个粗使的丫鬟?” 齐渺渺顿了一秒,才哑着嗓子道:“以前是有的,后来那丫鬟手脚不太干净,再加上家里也没什么银钱了,便被大哥打发走了。” 温以菱闻言,倒是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了,等齐渺渺加了件衣服后,两人才一起往库房里去。 如今库房里也没什么东西了,除了温以菱陪嫁过来的那几个大箱笼,便再无其他。 因为没什么值钱的物件,甚至连锁都被放置在一旁。 温以菱打开箱笼翻了翻,确实没有好东西。 这温夫人也就是看原主好欺负,不敢在外面乱说些什么,可穿过来的温以菱却不是个忍让的性子,自己就算为了原主,也决不能让她好过。 看着空荡荡的箱笼,温以菱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 周叔一回来,人还未找到新房,便听见了里面的欢声笑语。 他心里起了疑,进了门,才发现走前还病恹恹的夫人,如今却是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 周叔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夫人好。” 温以菱骤然听到这个称呼,僵了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连忙起身命他起来。 周叔紧接着又问候了下她的身体。 温以菱如实答道:“睡了一觉后,便已经大好了。”话毕,倒是想起那些嫁妆,开口道,“周叔,我刚刚去库房看了看,我那些东西虽不值钱,但加上我昨日的行头,总能换些银子。你明日便都帮我卖了,好歹也能填补点家用。” 周叔闻言一愣,似是没想到这位刚过门的夫人愿意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填补家里的亏空,旁的新娘子都会将自己带来的嫁妆抓得死死的,这位新夫人行事倒是大方。 周叔有些迟疑地看向齐延。 齐延平静道:“就这样办。” 周叔自然答应下来,然后又以要和大爷去书房对账的理由,将齐延从卧房里推了出来。 走至幽静的曲廊中,除主仆以外再无外人,周叔收敛了神色,表情肃然:“大爷,夫人突然醒了,我们难道要带夫人一起回乡?” 齐延神情晦暗不明:“自然不带,她父亲时隔多年突然提起这桩婚事,又强行将她嫁入我家,来意不明,待我们离开府城后,再派人去探听一番。” 周叔说道:“那便赶在回乡前动手。” 齐延不假思索道:“等等。” 周叔一顿,问:“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齐延敛下自己的情绪:“如果她是受人指使,就算我们今日除掉她,只怕很快就又有其他人顶上,届时反而陷入了被动的局面。还不如就放在我们的跟前,看看她到底还能耍什么花招?” 周叔颔首,表示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以后改成每天下午6点更新…… 感谢在2020-09-13 02:52:17~2020-09-14 02:2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11瓶;妖精没尾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2 章 听到回门两字,温以菱这才想起这项习俗。 如今算来,今天正好是她嫁入齐家的第二天,明日就是她回门的日子。 可是…… 温以菱看向齐延,又扭头看看周叔,问:“我们什么时候回乡?” 周叔如实答道:“事情已经办完,不过我早已经和那位买主说明,宽限两日,也好让我们收拾行李。如果明天不下雨的话,应该是中午动身。” 温以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考虑到自己也还有许多事情未与温家的人料理清楚,便当即拍了板,说:“那便按寻常人家来办,所有的花费就从嫁妆里扣。我尽量快去快回,不耽误大家的行程。” 周叔点头称是。 事情商量好后,温以菱猜到齐蒙和周叔必定是有话要对齐延说,正巧她那些书也录入得差不多了,便极有眼色地找了个由头,从书房里退了出来。 离开书房后,温以菱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僻静地方,打开系统,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贡献值。没想到一个上午的时间,她已经攒了1200的贡献值,这趟实在不亏。 只是这样的机会不常有,再加上书籍本就昂贵,等以后回了乡,她能摸到书的机会就更少了。 更何况系统所需要的是那种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孤品,越珍贵,就越值钱,她想拿到这类古籍,绝非易事。 不过今日的收获已经不小,温以菱注意到她现如今已经打开了一级权限。 她依旧记挂着给齐延治疗腿疾的事情,连忙进入商城,看看有没有出现什么新型药物。 然而她的愿望再次落空,一级权限开放的药物里并没有任何关于治疗双腿的药剂,倒是出现了能够改善身体的药剂,价格是5贡献值。贵倒是不算贵,但这个需要长期服用,算下来的话,价格也就不低了。 温以菱意思性地买了五瓶,打算自己先来试试效果,毕竟身体才是她最大的本钱。 正准备退出系统时,无意间瞥见录入仓内好似还放着什么东西。 放大一看,才发现刚刚因为周叔他们突然回来,她着急忙慌地退出系统时,忘记把正在录入的书籍取出来了。 最重要的是,她之前为了图省事,一次便是十来本书,这个数量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温以菱很是懊恼,同时也在犹豫,自己是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就这么把书给昧下,还是偷偷寻个机会,将书重新放回去? 思量了许久,还是决定不抱着侥幸的心理。这么多书,只要有一本是齐延记得的,等会书肆来了,追问起来了反倒不好收场。 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温以菱便急匆匆地退出系统,往灶房里去。 现在齐延和周叔他们在书房里议事,她就算想还书也找不到机会,还不如等吃午饭了,自己找个机会先溜一步,赶紧把书还了才是。 她生怕书肆来得太快,所以小跑几步,往灶房里赶,没想到在后院看见了齐渺渺的身影。 齐渺渺独自蹲在院子里的水缸旁洗菜,一双小手冻得通红。 温以菱忙把她拉了起来,开口道:“渺渺,灶房里有热水,用热水洗。” 齐渺渺随着她的动作起身,把自己冻得快没有知觉的双手藏在身后,怯怯道:“柴火贵。” 温以菱闻言,语气颇为无奈:“咱们明日就走了,家里这些东西我们压根带不走,哪里还需要什么节省?今天放肆用罢!” 齐渺渺“噢”了一声,笑得极为腼腆。 两人将水缸旁的菜通通收好,一起回了灶房。 温以菱因为还惦记着还书,所以今日的动作较赶,凑合着做了三菜一汤后,便派齐渺渺去书房里叫他们用饭。 吃饭时,大家同坐一桌,温以菱眼神飘忽,明显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忍到饭中,温以菱鼓起勇气,假装镇定道:“我想起来了,灶房里还剩了一些昨日的菜,再不吃只怕坏了,我去拿。” 齐渺渺也站起身来,说道:“大嫂,正好我吃得差不多了,我去。” 温以菱连忙摆手:“不用了,你再多吃些,我去一趟很快的。” 话毕,她脚底抹油,一溜烟地便走了。 齐渺渺隐隐觉得大嫂有些奇怪,但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此时便只得坐下。 温以菱一踏出大家的视线后,便按捺不住了。 灶房和书房完全处于两个方向,她此时要绕好一段路程才能到达书房。 为了不耽误时间,温以菱提起自己的裙摆,一刻也不敢停歇,好不容易赶到书房,才堪堪喘了口气。 书房里和她离开前的情形相差无几,书案后的空地上全是一摞摞的书,温以菱将自己系统仓里的漏网之鱼取出,分别夹在各摞书籍之中,想必是看不出什么异样的。 温以菱离开前,先从门缝里鬼鬼祟祟地看了眼外面,见没有其他人在,这才放了些心。 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后,不敢再逗留,她现如今还得抓紧时间赶回灶房,不然再慢一些,他们怕是要起疑心的。 紧赶慢赶,到底还是晚了一些。 温以菱重返饭厅时,颇为心虚,又看桌上少了一人,更是敏感:“周叔去哪了?” 她的两颊因为长时间的跑动而红扑扑的,越发显得艳若桃李。 齐延挪开自己的目光,并不接茬。 反倒是齐渺渺解释了一句:“周叔已经用完饭了,如今正在库房里收拾东西,等会都要拿出去折换成银子。” 温以菱一听,吓得脸色一白。自己刚刚从书房跑回灶房,是必定会从库房门口经过的,那么自己刚刚出来时,会不会被他给撞见了? 想到这些,温以菱的心里开始打起鼓来。 她这副心虚的模样,恰好落入齐延的眼中。 温以菱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件事,可直到饭吃完了,周叔也没有露面。 待大家都用完饭后,她和齐渺渺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试探性地问:“周叔什么时候回来?” 齐延瞧她一脸魂不守舍,难得开了口:“周叔今天事务繁多,除了要给你备明日的礼外,还得在外面清账,天黑前不一定能回来,晚上不必给他留饭。” 温以菱听后,倒是松了一口气。 周叔今天这么忙,哪还能分出心力来注意她?自己也不必太过庸人自扰了,只要以后做事再小心一些,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粗心大意了才好。 温以菱这般安慰自己道。 下午,书肆里的伙计果然来了齐家,几个伙计两三下便将书房里的书全部搬走。 晚膳时,周叔并未出现。直到夜幕降临,温以菱回了房后,周叔这才回府。 他先是去书房里向齐延复了命后,这才过来见了温以菱。 温以菱注意着他的神情,见他的表情不似有异,如往常一般,公事公办地将温以菱所卖嫁妆的所剩数目尽数交到她手中。 温以菱见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连连向他道谢。 待周叔走后,她清点了下自己现如今所有的现银,满打满算也才十八两银子,这还是加上她进门时的头面。 温以菱暗暗咋舌,这温夫人着实扣了一些,丝毫没有当家主母的气度。 而且,温以菱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原主的亲生母亲乃是商贾人家的女儿,嫁入温家时,那陪嫁绝对不差。 可自徐氏离开后,她那些嫁妆却不知所踪了,原主可是一点都没捞着。 明日她决定回温家,也是有意将此事提起,这温夫人好歹也该解释下,徐氏当年带来的嫁妆究竟在哪里。 温以菱今日特意让周叔把自己的嫁妆卖出,也是为了给温家施压。 只是究竟能拿回多少,温以菱也不知道,毕竟徐氏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她当年的那些陪嫁去处早已说不清了,不过能捞回多少是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7 17:49:27~2020-09-18 18:3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3 章 翌日清晨,温以菱还未起身,家里就已经热闹起来了。 周叔昨日定了好几辆车,此时都停放在齐家的大门口,除了几位车夫以外,还聘请了几个卖力气的杂役,帮忙搬些东西。 齐家在平江府城安家也有十来年了,值钱些的物件早年就卖了,剩下的一些大多都是主子的贴身之物,或是些用惯了的小玩意。 这些东西虽不值钱,但弃了也实在可惜,等回了乡后还得再重新添置,干脆一股脑地都搬回去算了。 所以今日齐家举家搬迁,各类物件实在不少,满满当当地装满了五辆大车。 温以菱也就一个装着衣物的箱笼,便再无其他,难得的清闲。 她今天本该回门,可脸上却丝毫不显急切,慢悠悠地打理好自己后,又磨磨蹭蹭地到了齐渺渺的院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 齐渺渺见她还未出发,反倒比她更为着急,忙道:“大嫂,我们中午就得走了,你还不赶紧回家一趟!” 温以菱这才回了卧房,拿着周叔昨日备好的礼,独自去了温家。 新娘子回门,按理来说,本该和自己的夫君同去,只是齐延状况不同,再加上今日上午齐家已经忙成一团了,齐延自是抽不开身。 而且齐延娶亲那日都没去迎亲,温以菱便不去自讨没趣了。 想她嫁入齐家也有三日了,齐延对她的态度始终是不咸不淡的,两人现如今虽睡在一张床上,但是那关系比舍友没好上多少。起码舍友之间还说说笑笑的,自己对于齐延来说,最多算是个丫鬟。 所幸齐延脾气还算平和,往日又都是周叔在身旁伺候,除非周叔实在忙不过来了,才需要她来顶上。 她算是想明白了,齐延当初愿意花银子救她,可能是在那个关头对她动了恻隐之心,抑或是纯粹人好。 总而言之,并非是对她产生了感情,这样一想,温以菱的心情反倒松快了不少。 而且齐延在她落难时,确确实实地没有抛弃她,仅这一点,便已经比许多人强多了。 她现如今跟着他,又不受人管束,倒是个难得的清静地方。 就算自己偶尔要给齐延当个端茶送水的丫鬟,她也丝毫不放在心上,就当作照顾病人了! 温以菱对现状还挺满意,就是穷了些!她手上拿着周叔昨日备的礼,一路晃晃悠悠地到了温家。 温家今日却是格外冷清,大门紧闭。 温以菱上前拍了拍门,有门人在里面问:“谁呀?” “我是二小姐,今日过来回门,顺便向爹娘辞行。” 大门里边一静,然后又是一阵叽里咕噜的说话声,因为压低了声音,所以温以菱听不太真切。 过了一会,门人才回道:“老爷不在府上,夫人昨夜身体抱恙,如今还未起身呢。” 温以菱听后,大为诧异。自己今日送上门来,温夫人不借机奚落她一番,反而一改常态,避而不见,这是做了亏心事,心虚呀! 既然如此,她今日还真得见她一面了,何况她今日的目的还未达到,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打发走了。 温以菱语调一软,做出极为担忧的架势,隔着大门对门内的人说道:“母亲病重,女儿未在身前尽孝,实在惭愧。快开了门,让我进去见见母亲。” 门内又是诡异的安静,温以菱听里面的人不说话,只不依不饶地继续拍着门。 门人只得回道:“二小姐稍事等候,小人先进去回夫人。” 温以菱这几日在齐家闭门不出,哪知道平江府城这几日极为热闹,议论的还都是温家。 温以菱出嫁前,城中的人提起温家,大多都说这温老爷为人仁义,说出去的话一言九鼎。 齐家到了这样的田地,还舍得将自家的女儿嫁入齐家,就连婚事也都由温家一手包办。众人纷纷感叹:齐家不知撞了什么好运,碰到这样的好亲家。 虽说后来有人抖搂,温老爷是把家中的庶女嫁了过去,但细细想来,嫡女到底尊贵,温老爷舍得将庶女嫁过去也无伤大雅。 谁知温以菱嫁入齐家后,温家的名声却突然一落千丈了。 先是有郎中传出,这位庶女是个病秧子,活不得几天了,齐家娶了新妇,还得花大量银子给她吊命。 后来又有陪嫁丫鬟在温家门口闹事,不仅说出了温夫人从前是如何苛待庶女的,就连她在嫁妆里做的小动作也都一一揭露出来。 与此同时,齐家为了给那位新妇治病,竟然开始卖房。而那位庶女的嫁妆和头面也很快出现在市场中,这一桩桩好戏,彻底把温老爷经营了数年的好名声毁于一旦。 温老爷最为好面子,自是无法忍受外人的指指点点,每日窝在家中,也不管窗外事,只对温夫人撒气。 温家一直闭门谢客,同时也交代了门人,就算有人递了帖子,也一概不见。 今日温以菱回门,温家本该提前准备,然而温夫人日日受温老爷责骂,再加上坊间那些越来越超过的传闻,心力交猝,却是真的病倒了。 门人进去传话,温以菱便独自站在温家大门前。 有人从温家过,便见一个美娘子立在温家门口,心里自是觉得奇怪。 无论是在何处,只要有人,哪里便有八卦。 有那住得近的,手上又没什么事的婆子们便慢慢聚集了上来,问:“小娘子,温家这几日不见客,你和他家是什么关系?又是从哪里来的?” 温以菱看见这几位婆子,顿时打起了精神,有她们在,不怕温家缩在家中不敢露头。 想到这里,她便故作虚弱地干咳几声,才道:“我是温家的二小姐,今日是来回门的。” 婆子们一听,俱是眼前一亮,这几天议论的那位病恹恹的二小姐,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位! 温以菱今日起得晚,所以并未怎么打理自己,脸上未施粉黛,特意穿了一身极为朴素的布衣。又因为接连生了几场大病,脸上的肉瘦了下去,今日小脸又迎着寒风一吹,脸色更是发白。令人一见到她,便心生怜爱。 婆子们互看一眼,眼中燃起了八卦的熊熊烈火,又看温以菱是个涉世未深的,便极为亲热地拉住她的手,问道:“今日小娘子回门,温家怎的不派人出来迎接?反倒让小娘子在寒风中空等!” 温以菱一脸无辜:“听里面的门人说,母亲抱病在身,暂时顾及不到我也是有的。”话毕,温以菱幽幽地叹了口气,似是有着无尽的苦衷。 婆子们一听,便知道温夫人这是想装病了,冷呲一声,直接挑破道:“做长辈的这般不识大体,亏小娘子心善又懂礼数。”又见她手上还提着东西,继续打听,“听说小娘子昨日病重,就连嫁妆都变卖了,可是真的?” 温以菱勉强一笑:“说来惭愧,正是为了手上的这些东西,将嫁妆卖了才堪堪凑够银两,不然今日只怕是无颜来见父母了。” 温以菱极尽可能地把自己说得更加凄惨,果然,婆子们听了,纷纷面露同情:“小娘子这般孝顺,可惜却碰上这么一个……” 话说到这里,婆子们便打住了。 谁知人群中,有一位穿着青衣的婆子走上前来,问她:“你的生母可是那位徐姨娘?” 温以菱一听有人提起原主的生母,顿时看了过来,见说话之人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妇人,忙点头道:“徐姨娘正是我生母,不过她七年前就已经故去了。” 那妇人打量着她的面容,开口道:“你那生母要是在的话,你今日何至于被那妒妇蹉跎至此。” 其他婆子们一听此言,便知晓其中必有蹊跷。同时她们也因为住在温家不远处,这位徐姨娘也是见过的,只记得是个极其美貌的女人,此时便连忙追问道:“这是什么缘故?” 妇人并非住在附近,只是无意中从温家路过,又被同行的人拉了过来,这才听了一嘴。 她本不想多说,只是见徐氏的女儿也看了过来,神情懵懂无知,终于还是忍不下这口气,开口道:“小娘子,你生母徐氏乃是益州人士,你外祖父家中是做药商的,虽日日在外奔波,往返的又是最辛苦的吐蕃,但在益州,却是数一数二的商贾人家。” “你母亲乃是徐家的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极为受宠,后来不知怎么嫁到温家做了妾。温老爷当年还是位穷秀才,一家子老小都靠你外祖父接济。所以你生母还在益州时,虽是妾,但温家上下没人敢在她的面前耍威风。” 说到这里,妇人叹了口气:“只是苦了你了,你生母没了后,温夫人欺你无人照拂,如今又离益州相隔甚远,你外祖父同样关照不到你。” 此话说完,温以菱也是一怔。 原主八岁那年,徐氏便已经去世了,那时原主的年纪虽小,但早已经记事。 从原主的记忆中确实能看出温家当年对待徐氏的态度是十分恭敬的,甚至还有些小心翼翼。不仅正妻不敢随意拿捏,就连公婆也从来不以长辈的身份在徐氏面前立规矩。 徐氏带着原主在自己的院中深居简出,自成一派,好似和温家并无什么干系。 没想到徐氏一死,这温夫人便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 一位身形较胖的妇人拉住刚刚说话的那位妇人,问:“这位老姐姐,听你这么说,这位徐姨娘恐怕是有些家底了。” 面慈的妇人自然点头:“这是自然,只要是益州人士,谁人不知徐家向来疼女儿,那嫁妆更是舍得,十里红妆也不为过。” 众人先是惊叹,又看此时衣着朴素的温以菱,摇头道:“这也太贪了,只要从指缝里露出那么一点点,也不至于让小娘子今日这般。” 不知何时,温家门口再次聚集了许多人,众人声讨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温以菱此时只要装作一朵无辜的小白花,静静地立在那处就足够惹人怜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8 18:35:34~2020-09-19 17:5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4 章 果然,温家的人很快就沉不住气了。 只是温以菱没想到,第一个忍不住的人会是她的长姐——温以丹。 温以丹比她只大了三个月,两人自小就不太对付,徐氏尚在的时候便罢了,并不怎么来招惹她,偶尔碰见了也大多是些口舌之争,也算相安无事。 只是自徐氏离开后,温以丹便经常过来找茬。 她在温父温母面前还算受宠,虽比不上自己的嫡亲弟弟,但好歹也是温家的长女。只是她的性子和她生母一样,不仅心胸狭隘,性格也颇为跋扈。 在家中的时候,欺负原主惯了,今日从下人口中得知,温以菱回来了,便想着等会定要好好嘲弄她一番。 谁知道,门人压根不放她进去。 温以丹听后,心中终于畅快了几分。 这几日温家的气氛颇为沉重,就连她的弟弟也在书院里告了假。 温以丹每日在房中忙着涂脂抹粉,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未深想。 府中的下人们也都只敢偷偷议论,不敢当着主子的面前道这些是非,所以外界的这些闲言碎语她一概不知。 现在得知温以菱还等在门口,她存心要去看对方的笑话,特意打扮了一番后,才往门房那里去。 到了门房,便见家中的两个门人此时正急得团团转。 温以丹仰着自己的下巴,盛气凌人地吩咐身旁的丫鬟去将门人叫来问话。 门人还在等着夫人那边回话,眼看大小姐来了,心神稍松,好歹来的是个能做主的主子。 温以菱兀自摆弄着自己刚染的红甲,漫不经心地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两个门人跪在地上回话道:“二小姐今日回门,只是老爷交代了府上这两天不见客,夫人又病了。小的已经让人去夫人那报了,只是迟迟还未回来,所以现如今还僵持在这。” 温以丹闻言一顿,她昨日见母亲还好端端的,只是嘴上起了两个燎泡,怎么今天说病就病了? 想来这是母亲磋磨温以菱的新鲜法子,她幸灾乐祸地偷笑几声,才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在门口继续等。” 门人一听,暗中叫苦。上次春杏在门口那么一闹,温夫人事后怪罪他们不提前来报,让主家丢了面子,罚了他们三个月的分例。今日又来了一遭,他们不敢怠慢,不仅派人回禀了夫人,就连老爷那边也都通知到了。 只是小厮迟迟未回,他们生怕被主家迁怒,分例不保,自是心急如焚。 温以丹瞧他们的神色,渐渐也觉出事情有异,一双吊梢眉紧紧皱起,起身往门口走。 越靠近,门外的说话声便越加清晰。 温以丹屏息一听,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门外都是些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嘴上自是没有什么把门的,你一言我一语,将温家上下贬得一分不值。 话说得难听,温以丹听得自是心头火起,不管不顾地便命人开门。 身旁的丫鬟倒是个懂事的,连忙把她拉住,劝道:“大小姐,你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宜抛头露面呀!” 温以丹气性大,此时又怎么忍得下来,死活闹着要出去。 她闹的时候,声音可是一点都没收敛,一门之隔的温以菱自然也听见了。 温以菱计上心头,又拍了拍门,火上浇油道:“大姐,你在里头吗?大姐?” 温夫人到时,便见自家女儿当着下人的面,和丫鬟们拉拉扯扯。她本就是强撑着病体过来,此时看了这幅场景,更加气急,忙吩咐身旁的丫鬟婆子们过去:“快!把大小姐拉住!” 温以菱犹自拍门,嘴上继续喊着:“大姐,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我今天是来向父亲母亲辞行的,为何不让我进去?” 最开始聚集的那些婆子们见温家的大门依旧紧紧闭着,冷哼一声:“做了亏心事,自然不敢开门了!” 又有婆子放声说笑:“谁能想到这温家上下竟是靠一个死了多年的小妾过活,夹着尾巴好好伺候着头上的财神爷便罢了,谁知这吃软饭的连狗都不如,主子都不认得了!” 这话说得有趣,大家听后,纷纷笑出声来。 温以菱也没想到,这些婆子们嘴上功夫如此了得,含沙射影起来,字字诛心。 正准备再加一把劲,温家的大门突然开了,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探头看去。 温夫人虽然被气得不轻,但也知道自己再不出面,只怕等会更难收场。 此时脸上挂上僵硬的笑容,亲自出来迎接:“菱儿,你今日过门,不巧我昨日生了大病,刚刚才醒来。醒来后才知道下人们这般不懂规矩,让你在门外苦等,等会母亲定会好好罚他!快随我进去暖暖身子。” 说话间,温夫人拉着温以菱的手,一心把她拉回温家。 温以菱哪能不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进了母老虎的巢穴,她可就孤立无援了,还不如当着众人的面,将事情说个清楚。 她眼眸微闪,使力收回自己的手,将自己拿了一路的东西举了起来,故作天真道:“母亲,今天是我回门的日子,这是我带来孝敬母亲的,望母亲不嫌弃。” 温夫人还未来得及接话,人群里便有人阴阳怪气道:“小娘子,你就别白费心思了,你母亲山珍海味吃了个遍,哪里看得上你这些东西?” 又有人搭腔:“有些人将山珍海味吃进肚中,难道就不怕烂肠子吗?” 温夫人脸憋得通红,但经历了春杏一事,也知道名声的重要。她一心想着尽快平息此事,只装作听不出大家在骂自己,脸上依旧陪着笑:“家里已经备了菜了,菱儿快随我进去。” “小娘子,你别随她进去,人家只想灭了你的口,就好独吞下你娘亲留下来的银两呢。”人群中有人继续吆喝道。 温以菱心中暗爽,只觉得今日这些路人好似是她雇来的,句句说在她心里。 温夫人却是变了脸色,咬牙道:“这是哪里来的话?徐氏死了也有七年了,哪里还剩什么银两?” 温以菱眼眸低垂,开始补刀:“母亲,银两我倒是记不太清了,不过生母病逝前,曾送了一颗夜明珠给我。后来母亲说这珠子贵重,你来帮我收好,却一直没有交还给我。现在我马上就要跟随夫家回乡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珠子到底是我生母的遗物,我想拿回来留个念想。” 这件事并非是她瞎编,原主自小在徐氏跟前长大,跟着徐氏见惯了各种珍宝,都没放在心上,只有这颗夜明珠到底新奇,这才从徐氏手里讨了来。 谁知徐氏突然病逝,原主对这颗珠子就更加爱惜了,每晚都要将珠子放在枕边。然而没多久,温夫人便把她手上的这颗夜明珠哄骗了去。 原主后来一直对这颗夜明珠恋恋不忘,不是没有讨要过,可她一个孩子,哪里斗得过温夫人,三言两语地便被打发了。 今日倒是可以趁此机会,逼温夫人将珠子交出来,还能顺便引出当年的事情。 一听到温以菱提到夜明珠,围观的众人顿时发出惊呼声。虽然现在还不知是什么大小的珠子,不过夜明珠一颗难求,当年的徐氏却如此轻易地将珠子送给一个孩童玩耍,足以可见徐氏当年的家底。 众人嘀咕道:“看来这温夫人昧下的东西还不少!” 就在此时,温家的大小姐温以丹突然从门里冲了出来,大声道:“你们胡说,我母亲什么时候昧下她的东西了!” 路人见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小姐称呼温夫人为母亲,便知她是温家的大小姐。可看她现在穿的是锦衣华服,戴的是金银珠宝,和朴素的温以菱站在一处,对比就更加明显了。 “我说呢,温老爷每月的月例就那么一点,哪里养得起家中这么多人,原来呀……是偷来的!” “谁能想到温老爷竟是这种人!” “这也太没天理了!” 没多久,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场面更加凌乱。 面对着众人的指责,饶是那脸皮厚的,也不一定能顶住。温以丹很快就慌了,直往温夫人的身后躲。 温夫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脸涨红成一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被逼得直往后退。 有人看见了,立马扯着嗓子喊:“这毒妇想跑,大家围住她!别让她跑了!” 温老爷急匆匆赶来,一露面,便有眼尖的瞧见了,指着温老爷的鼻子骂:“快看,那个最坏的出来了!” 温老爷在外自诩也是个文人,最是好面子,此时便硬着头皮出来主持大局:“大家静一静!” 温以菱见温家的一家之主终于露面,眉梢轻挑。 她今日过来,并非只是为了臭骂温家的人一顿,她此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要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9 17:52:15~2020-09-20 18:2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 章 齐延和周叔一起离开后,温以菱闲来无事,便要求齐渺渺带着她在府里逛逛。 虽说这处宅子马上就要易主了,但温以菱兴致不错,拉着齐渺渺问这问那。 齐渺渺一一介绍着。 温以菱见她说话时,眼里总是透着怀念,便道:“房子卖了,你肯定很舍不得。” 齐渺渺默默地低下头,过了一会,才道:“还是卖了好,这样大哥或许就能开心起来了。” 温以菱闻言很是错愕。 齐父齐母出事时,齐渺渺还不怎么记事,对当时的状况并无什么印象。不过大哥一夜之间大变,她却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齐渺渺抬眸,看着眼前的院落:“要是没有银子,我大哥每日就得受苦。思来想去,还是把宅子卖掉才好,爹娘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温以菱忙问:“你可知道你大哥是怎么个疼法?” 齐渺渺照实说道:“我大哥的腿不能受风,听周叔说,是膝盖那处疼。要是遇上下雨,那就更遭罪了,晚上疼得直冒汗,压根睡不着觉。” 温以菱本以为齐延的双腿是完全没有知觉的,此时一听,心中琢磨道:既然觉得疼,那说不定还有救。 一提起齐延的病情,齐渺渺也是一脸担忧:“如今卖了房子,想必家里的银钱还能撑些时间,不过这次再用完了,那可就糟糕了。” 温以菱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着:“车到山前必有路,你还是个小孩子,莫要担心这个。”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正好两人说话间,走到了后面的灶房。 温以菱眼前一亮,探头往里瞧了瞧,除了该有的用具以外,最为显眼的便是那两个并排砌了的大灶台。每个灶台上都放置了两口大铁锅,足以可见,齐家当年人丁还是兴旺的。只是现如今人少了,靠里的那个灶台便被弃用了。 温以菱好奇地走了进去,一踏进,没有闻到油烟味,反而全是清苦的中药味,和齐延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在门口的墙角处,还放置了好几个用来煎药的药炉子。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温以菱估摸着快吃晚饭了。 她不知府上的习惯,便扭头问齐渺渺:“家里如今是谁做饭?” 齐渺渺诚实道:“都是周叔一人在做,有时候周叔忙不过来,我就会提前过来把菜洗了。” 温以菱听后,小声念叨着:“周叔一大把年纪了,家里大大小小的活都是他在做,实在辛苦。”说到这里,看向齐渺渺,“要不今天我来。” 齐渺渺摇了摇头,踌躇道:“周叔不会答应的,我以前也提过,不过被他一口回绝了。” 温以菱闻言,并没有被打消念头,她想了想,说:“你还是小孩子,这里又是刀又是火的,他自然不会放心。如今家里又添了我,周叔一个人定是忙不过来的。” 齐渺渺也觉得温以菱说得有些道理,只是面上还有些犹豫。 温以菱不待她劝,直接问她米缸在哪,齐渺渺指了后,她便径自去看了米缸。 和春杏之前所言一般,家里的白米确实已经见底,不过在一旁的橱柜中,倒是发现了好几条已经被处理过的鲫鱼。 鲫鱼不大,不过手掌长,但已经被人处理得极为干净,温以菱猜测,这应该是周叔准备今晚上做的。 温以菱将它端了出来,问道:“渺渺,你跟我说说你们的口味,或者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齐渺渺老实答道:“我大哥吃得比较清淡,其他人倒是都可以,并没有什么忌口的。” 温以菱轻轻点头,又看了看灶房里现如今有的食材,在心中盘算着做点什么。 等周叔过来时,人还未到,就先闻见了那阵扑鼻的香气。心下一凛,疾步赶了过去,正好瞧见夫人和小姐齐齐站在灶台前。 周叔一脸惊讶:“这是……” 温以菱此时手上还拿着锅铲,听到声音当即看了过来,一见是周叔,忙招呼着:“周叔,我闲着没事,便做了几个菜。你过来瞧瞧,看看分量够不够?还要不要再添个菜?” 周叔脚步没停,嘴上还说道:“这怎么可以?哪有做主子的在灶房里忙活。” 现如今齐家都这样了,哪还有什么主子下人之人。 温以菱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道:“我和渺渺一边说话,一边做饭,并不怎么费事。” 齐渺渺接话道:“是呀,周叔你在外面跑了一下午,也该歇歇了。” 周叔神色减缓,知晓小姐这是体谅他,可是偷偷瞥了一眼一旁的夫人,这入口的东西是最容易出差池的…… 温以菱丝毫没有发觉他的目光,待周叔走近了,她便掀开了自己面前的锅盖。 一开锅,蒸汽直往人的面门上蹿,温以菱早有预料,提前便招呼着齐渺渺避让开来。 香气顿时漂浮在整个灶房中,周叔之前闻到的那股香味就是从这里而来的,此时走近了,香气更为浓郁。再看锅里,那几条鲤鱼早已经被煮得不成形了,汤汁呈乳.白色,上面还撒了一些切成小段的细葱,卖相极好。 周叔又扭头看了看一旁的台面,除了那一锅鲜香扑鼻的鱼汤以外,温以菱还另炒了一个萝卜丝,一大碗黄澄澄的炒鸡蛋。 虽都是些家常菜,但色香味俱全。 周叔心中咂舌,实在想不到眼前这位养在深闺中的娇小姐,有这么一副好手艺。 温以菱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挺有信心的,穿越前,她忙着上学,做饭的机会并不多。但每年过年,她也会试着做几个菜。 家人也都十分捧场,不过温以菱自己也明白家人吹嘘的成分居多,但她做的菜,味道也绝对不差。 只是现如今食材有限,她目前也只能做出这样的菜式了。 想到这里,温以菱捋了捋袖子,说:“也是今日没什么准备,等明天多买些菜,我再给你们露一手。” 周叔擦了擦额角的汗,忙应和着。 几人一起将饭菜端去饭厅,此时齐蒙早已经从学堂里下了学,正在书房里被齐延盘问功课。 周叔过去招呼了一声,几人这才从书房里出来。 齐延已经知道今天的菜式都由温以菱所做,脸色晦暗不明。 温以菱性子有些大大咧咧的,倒是没觉出不对劲来,反而很是高兴地看向齐延身旁的小男孩,打招呼道:“你是齐蒙。” 齐蒙和齐渺渺同岁,但个子要比齐渺渺高了半个头,此时已经初现少年郎的模样。 只是他的长相和齐家人不太像,齐渺渺和齐延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更加偏向于气质温润的南方人,一看便知道是两兄妹。但齐蒙却不尽然,四肢健壮,五官已经能够瞥见长大后的坚毅了。 齐蒙站定,朝温以菱拱了拱手,喊道:“大嫂。” 温以菱今天已经被齐渺渺喊了一下午的大嫂,早已经对这个称呼免疫了,此时便从善如流地叫他不必多礼。 把齐家所有人都认识了一遍后,温以菱连忙招呼大家落座。周叔虽是下人,但现在家里也没剩几个人了,所以都在一处用饭。 只是坐下后,大家神色各异,都没动筷子。 温以菱有心待齐延好,此时便道:“我问了渺渺,你是可以吃鱼的,尝尝我做的这个鲫鱼汤怎么样?”说话间,温以菱拿起汤勺,给齐延舀了一小碗鱼汤,又贴心地备上了勺子,放到了齐延的面前。 就在此时,齐蒙突然站了起来:“今日我在学堂里饿得狠了,还是先让我来尝尝大嫂的手艺。”话毕,直接伸手,打算将齐延面前的鱼汤端了过来。 只是他的手还未摸到碗沿,齐延便毫不留情地用自己的筷子抽在了齐蒙的手上,斥道:“没有规矩。” 齐蒙眼中似是有些着急,手悬在空中,不愿放弃的样子。 齐渺渺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此时也站了起来:“二哥,这里熬了一大锅,我来给你舀。” 齐延薄唇紧紧地抿着,在众人的目光下,他放下筷子,用汤勺舀起鱼汤,慢慢放入口中。那鱼汤的火候极好,一入喉,半点腥味也无,味道极其鲜美。 温以菱面露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 齐延和她对视一眼,只轻轻点了点头,说:“不错。” 温以菱嘴角勾起,脸上有些小得意:“我就知道味道不会差,来来来,大家都吃,等明日多买些菜,我再给你们做几个其他的。” 齐蒙见状,长舒一口气。 齐延作为如今的家主,他已然动筷,这就代表其他人也能开动了。 众人吃惯了周叔做的饭,今日突然换了一种口味,都很捧场,尤其是那个鱼汤,喝得干干净净。 ———— 酒足饭饱后,温以菱便打算洗个澡。灶房的锅里她提前烧了热水,周叔此时便帮忙把热水抬了过去。 齐家有专门的浴室,里面该有的东西都有,温以菱不仅在浴桶里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还顺便把头发洗了。 她今日饭做得较早,所以等她洗完澡后,天色还未全黑,夜深了她是不敢乱走的,此时便急急忙忙赶回了房。 齐延吃完饭后,又领着齐蒙重新回了书房,如今还未回来。 卧房里除她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温以菱点上了烛台,心里这才好了一些。她一边用干帕擦着湿发,一边在房中溜达,索然无味地打量着架子上仅有的几件摆设。 直到她的头发快干时,齐延这才回了卧房。 温以菱现如今已经没有昨日那般紧张了,只是齐延话少,两人又不甚了解,一见面便是相顾无言。 幸好有周叔在,伺候着把齐延躺下后,又见温以菱坐在外间发呆,便道:“夫人,大爷已经睡了,你也早些歇息。”话毕,依旧同昨日那般退了出去。 温以菱如今也是一回生二回熟,她对爬床并不怎么抗拒,更何况齐延是最不可能会对她做什么的人。 温以菱又在外间坐了一小会,待头发全部干透了,才端着烛台往里间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4 02:28:36~2020-09-15 17:4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5 章 温老爷一发话,空气果然静了那么一秒。 温以菱适时上前,行了一礼:“父亲,女儿今日是来向父亲母亲辞行的。” 温老爷心中恼怒,说话时也带了几分气:“辞行就辞行,闹成这副局面又是什么意思?” 此话一出,自然有人为温以菱打抱不平:“女儿回门,娘家的人不仅不迎接,反倒大门紧闭,让女儿在寒风中苦等,这又是什么道理?” 温以菱眼眸下垂,声音微弱:“父亲,女儿马上就要跟随夫家离开平江府城了,这才想着来见父亲母亲一面。” 她这话说得好不可怜,路人们无不同情。 温老爷也知自己说错了话,引起了众怒,此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语气生硬:“既然如此,那便随我入内细谈。” 温以菱摆了摆手,神情失落:“不了,夫家马上就要动身,女儿便不进去了。只是想着下一次回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今天便想让母亲将生母的那些遗物还给我,也好让我留个念想。” 之前在温夫人面前,她只提及那颗夜明珠,不过现在温老爷出面了,倒是可以多要些了。 毕竟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前面又有人骂他吃软饭,此时无论自己提什么,他也一定会给她办到。 果然,温老爷当即应下,命温夫人将徐氏生前的遗物取来。 温夫人脸色一白,徐氏当年剩下的那些东西,确实被她收入库中。可这么多年过去,送的送,卖的卖,剩下的那些她原准备给自己的女儿做嫁妆,如今哪里舍得拿出来? 温夫人的目光落在温以菱的头顶上,见她低垂着头,还是如往日那般唯唯诺诺,心生一计,把红燕叫到身前,暗示地看了她一眼,道:“红燕,你去将徐姨娘剩下的那些个东西取来。” 温以菱哪能不清楚她打的主意,只是苦于徐氏当年并没有留下任何册子,原主那时年纪又小,这些财物也没放在心上。所幸温以菱来前,就重新梳理了一遍原主当年的记忆,此事自是没有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温以菱语调依旧温柔,叫住了温夫人:“母亲误会了,我今日前来并非是为了讨要财物,只是想把生母当年喜爱的那些物件带走,好歹留个念想。至于其他的东西,还是依旧留在家中,就算给了我,我也是带不走的。” 温夫人听后,眼前一亮,误以为她只想要回那颗夜明珠。夜明珠虽贵重,但好歹保全了其他东西。 温以菱清了清嗓子,念道:“我生母去世前,虽不怎么打扮,但最常戴的便是一对镂空梅花嵌珠白玉簪。对了,还有一根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这是生母出嫁前,外祖母特意为她打的,我记得还配了一对红宝石耳坠。除此之外,我外公也送了不少首饰,有玛瑙项链、孔雀绿翡翠珠链、红珊瑚番莲花钗、金海棠珠花步摇、宝蓝点翠珠钗……” 温以菱将原主还记得的首饰如数家珍地说了出来,至于她刚刚提及的东西来路,大多都是她瞎编的,主要是为了逼温夫人就范。 这一连串念下来,温以菱的嗓子都有些冒烟了,不过她弄这一出,倒是把所有人都给唬住了。 除了温家人脸色难看,围观的那些路人皆是目瞪口呆,这也太有钱了! 温以菱假意咳了两声,故作大度地说道:“至于其他的那些首饰,生母去世前很少提起,想来也只是些俗物,虽然值钱,但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我就不要了,便通通孝敬给母亲。” 温夫人闻言,只得尴尬一笑,除掉温以菱刚刚提起的这些首饰,哪里还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 温老爷却是不知缘由,一甩袖子,直接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温夫人现在一心想把这个讨债的赶紧打发走,顾不得其他,交代道:“红燕,你去库房里将这些东西取来,不可少一件。” 这话便是让红燕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些首饰凑出来。 温以菱可没打算就这么简单放过她,补充道:“红燕姐姐,别忘了我那颗夜明珠。”顿了顿,又扭头朝温夫人道,“说起夜明珠,我又想起一回事了。” 温夫人不想搭腔,此时却只能僵硬一笑:“什么事?” 温以菱缓缓道:“我生母去世前,还买了好几处田庄,当时都放在我的名下,说将来给我当嫁妆,那地契现如今还在母亲手中收着?” 温夫人一听,不知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此时便呆立在那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温以菱说话时,略微抬高了一些声音,好让围观的路人都能听到。 果然,马上就有人为她打抱不平:“这也太恬不知耻了,不仅昧下每年的租金,就连田庄都想占为己有!” 温以菱此时也幽幽地叹了口气:“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母亲想必也是知道的,我的夫君每日都得吃药,那开销极大,夫家现如今又没有任何进项,假以时日,迟早会揭不开锅。这田庄每年到底都能收些租金,也不至于全家饿死。” 现在不只是温夫人了,就连温老爷也快维持不住自己假清高了。 温家每年的开支,全靠那几处田庄,要是把田庄还回去了,那他们全家上下如何过活? 温以菱见温老爷和温夫人皆不说话,继续道:“父亲,那几处田庄都在我的名下,现如今也十月份了,想必今年收的租子已经到了,这些我便不要了,只是地契还需还我。” 温老爷环顾四周,见众人皆看着他,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好似刀子一般,扎得他心都在流血。许久后,他还是发了话:“去!把地契拿来!” 温夫人脸色煞白,不敢相信地上前一步:“老爷!” 温老爷为了保全自己最后的一丝颜面,咬牙道:“快去!” 温以菱眼看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心中暗爽,脸上却还是一副怯怯的模样,装乖道:“多谢父亲体谅,想来我生母得知父亲将东西交还给我,也会开心的。” 此话一出,温家人的脸色又是一黑。 地契很快便被拿了出来,温以菱仔细检查了一下,一共三处田庄,皆在平江府城之外,只是尚不知每年能拿到多少租金。 那些首饰倒是来得慢了许多,红燕为了将这些东西凑齐,不止从温夫人自己的首饰盒里凑了许多,就连大小姐也没放过,这才堪堪凑了出来,此时便用一个锦缎多格首饰匣子装了过来。 温以菱看那匣子眼熟,应该也是徐氏的遗物。 温家的家底今日已被温以菱掏空,温夫人将首饰交到她手上后,竟连一句客套话都不愿说,直接转身回去。 温以菱捧着满满一大盒首饰,来不及心花怒放,就又开始发起愁来了。 自己之前为了让温家大出血,行事很是高调,如今自己一个弱女子拿着这么多东西,恐怕…… 刚想到这里,便听到人群外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大嫂,我们来接你了!” 温以菱踮脚看去,一支车队正缓缓行来,正中间的马车上,齐渺渺从车窗探出脑袋,朝她挥手。 透过车窗,温以菱看见齐渺渺的身后,齐延端坐在内,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色。 温以菱心中一喜,捧着那匣子便上了车。 一上车,温以菱难掩喜色:“你们怎么过来了?” 齐渺渺答道:“现在已经正午了,大哥说,我们再不出发,就得夜宿山野,所以干脆一起过来接你。” 闻言,温以菱连忙将怀中的那个锦缎多格首饰匣子打开:“我们现在不用再卖宅子了。”她将匣子内的东西示意给齐渺渺看,“你们看,我现在已经有钱了,咱们快回去把宅子买回来!” 箱子里面全是各种金银珠宝,个个都做得十分精巧,一打开,视觉冲击力极强。 齐渺渺目瞪口呆:“大嫂,你这是哪里来的?” 温以菱骄傲地仰起下巴:“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话毕,又看齐延一直没有说话,以为他没看到,便巴巴地将匣子凑到齐延面前,又将那三张地契掏了出来,“齐延,你快看,我现在还有田庄,以后有我罩着你,想吃什么药就吃什么药!” 话毕,又想起了最紧要的一件事:“对了,快告诉周叔,咱们赶紧调头,把宅子买回来!” 迎着对方专注的眼神,齐延慢慢移开自己的目光,平静地看向窗外:“这样的宅子十分难得,买主不会愿意的。” 温以菱现如今是财大气粗,说起话来格外有底气:“那我就出双倍的价格!” 过了一会,温以菱的情绪突然又低落了下来,她喃喃道:“那是你的家,我们不应该卖……” 齐延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视线触及眼前女子的精致脸庞,目光探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0 18:25:01~2020-09-21 18:2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玄默 5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6 章 沉默有时,齐延终于开口:“这些既是你娘的遗物,那便好好收着。” 温以菱依旧不太明白,问:“为什么不把宅子再买回来呢?这里对于你们来说,应该很重要。” 齐延凝视着她,眼底却是凉的,明确又坚定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温以菱上车前的兴奋仿若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她悻悻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将怀中的首饰盒合上,有些意兴阑珊。 齐延的目光落在她的头顶,见她此时可怜兮兮地垂着脑袋,心中一软,解释着:“买主是位生意人,今早就带着商队离城了,只留了几个家生子,做不得主。” 温以菱闻言,顿时抬起了头。 齐延只见她眼眸里好似盛满了漫天星河,细细碎碎,极为闪亮。 齐延不太自在地偏开了视线。 温以菱尚未察觉,只忙不迭点头:“是了,咱们给买主留个信。等他回来了,再问他有没有卖的意思,就算他现在不卖,万一以后又改变主意了呢。” 说到此处,温以菱连忙掀开车帘,朝外面骑马的周叔喊了一声:“周叔,你过来一下。” 周叔本来就在马车周围随侍,此时听到动静,轻轻一扯缰绳,便驱马到了窗边。 温以菱把人喊过来后,便扭头看齐延。 迎着温以菱期待的眼神,齐延咳了一声,交代道:“周叔,你调头回去给买家留个信。只说以后要是有意卖房,便派人过去通知我们一声。” 周叔自然领命,所幸现在还未出城,他骑着马,脚程极快,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温以菱目送周叔离开,偶尔瞥见在车队的最后列,二弟齐蒙同样也骑了一匹马。只是他现如今年纪尚小,座下的马体型稍微小了那么一些,不过看着倒是像模像样的。 温以菱见了有些吃惊,放下帘子后,嘀咕道:“没想到二弟年纪这么小,就会骑马了。” 齐延尚未应声,齐渺渺倒是接了话茬:“二哥从小就很擅长骑射。” 她说话时与有荣焉,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看着极为可爱。 温以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打趣道:“那你会不会?” 齐渺渺和温以菱一见面就觉得投缘,两人相处得极好。此时在车内打闹,大多都是温以菱在逗,齐渺渺碍于大哥在场,有些拘束。 温以菱倒是瞧不出这些,只是看她行动躲闪,反倒来了劲,一直在挠她的咯吱窝。 齐渺渺到底还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哪里忍得住,两人在车内闹成一团。 见状,齐延还是那副不动如山的老样子,只唇角似有若无地勾了勾,还未让人抓住,便不见踪影了。 ———— 车队在路上行了五日,才终于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东齐村。 入村时,正值正午,恰好是吃饭的时候。农舍上方炊烟袅袅,烟火气十足,虽不比平江府城热闹,却另有一种静谧平和的美。 齐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东齐村,齐父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左邻右舍都和他沾亲带故。只是齐父后来做了官,去了京城后,路途遥远,便鲜少回来了。 齐延年少时倒是跟随父母来过一次,齐渺渺和齐蒙则是从来没回来过,对这里极为陌生。 幸好周叔当年跟着齐父来了好几次东齐村,还算熟悉,此时便骑着马在前面引路,径直往齐延的伯父齐石磊家中去。 村子里突然闯入陌生人,村民听到动静,手里拿着碗,好奇地看着他们这一行人。甚至还有得空的,径直跟在车队的后面,看他们往哪家去。 温以菱本来和齐渺渺一起凑在车窗前,看见此景,连忙将车帘放下。 齐渺渺自小在平江府城长大,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景,有些怕生:“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呀?” 温以菱问道:“你不喜欢这里吗?” 齐渺渺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这里好像太热闹了一些。” 温以菱说:“你是一个人待惯了,突然换到这种地方,不习惯也是正常的。”顿了顿,凑到齐渺渺耳边,小声安慰道,“你别看你大哥现在面无表情,他是最爱清净的,现在只会比你更忐忑,你不要担心。” 齐渺渺偷偷瞥了大哥一眼,见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处。暗道:比起自己,大哥才是那个最难适应的。 因为有人为伴,齐渺渺倒也不太担心了。 齐延此次回来并未提前给大伯来信,实在是因为宅子卖得太过顺利,就算动身前写了信,说不定还没有他们到得快呢,干脆不费那个功夫。 此时,伯父一家毫无准备,正在堂屋里准备用饭。 一行车队到来,然后又停在他家门口,这声势是决计小不了的。 齐伯父听到动静,好似心有所感,家人尚在奇怪,他便放下筷子起身出去。 院外,周叔刚拍了门一声,齐家的大门便从里面打开。 齐伯父是见过周叔的,一看是他,神情惊讶:“周哥,你今天怎么来了?” 说罢,目光又落在周叔身后,马车上装满了各种箱笼,这阵势好似搬家一般。又看最中间的那辆马车,并无货物,车厢里应是有人。 齐伯父颤声问道:“可是侄儿回来了?” 周叔点头:“府城里的宅子已经卖了,大爷说回来。” 齐伯父同周叔一起往中间的马车走,一边道:“回来好,他父亲去了,我这个做伯父的没什么本事,一直没帮上忙。如今回了村,我好歹也能照应上。”顿了顿,“延儿的腿如何了?” 周叔轻轻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 齐伯父神色一黯,又道:“那正好回来养病,说不定养着养着就好了。” 两人说话间,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小少年正牵着马过来。 齐伯父瞧他的眉眼,倒是有些像齐蒙,此时便问道:“这是二郎?” 齐蒙规规矩矩地站定问好:“伯父,我是二郎。” 齐伯父见他身形结实,不似他二弟那般清瘦,满意地直点头:“好些年不见,我都险些认不出来了,就是要生得这么壮实才好!” 几人寒暄了几句,再走几步路,便到了马车旁。 温以菱早就坐不住了,这马车里空间狭小,想起身站一会都不行,时间久了,膝盖难受得紧。只有每天用饭时,才能下车放放风,也亏齐延每天都能坐得住! 此时听见说话声,温以菱便径自拉开车帘,笑意盈盈地朝周叔身旁的中年男子,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大伯!” “这是?”齐伯父满头问号,渺渺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周叔解释道:“这是齐延刚过门的夫人。” 齐伯父这才明白过来,只是见这姑娘生得漂漂亮亮的,怎么会……这些疑问暂且压下不提。 齐渺渺就坐在温以菱的身旁,此时也小声喊了一句:“大伯。” 齐伯父不善言辞,猛地见到这么多远道而来的侄子侄女,满口都是“回来就好”。 在车厢的最里处,齐延的轮椅被绳索固定在最里面,不易看见。 齐伯父俯身过来瞧,一见齐延,眼眶顿时一红。算起来,叔侄俩上次见面,还是在五年前,他得到消息,急匆匆地赶去参加弟弟和弟媳的葬礼。 此时一见面,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五年前见面时的场景。 齐延声音微抖,喊道:“伯父。” 齐伯父不愿勾起侄儿的伤心事,将眼里的泪意生生忍下,满是风霜的脸挤出了个笑脸,一出口依旧还是“回来就好”。 第 17 章 此时齐延还未下车,叔侄俩也不好叙家常。 温以菱打完招呼后,熟门熟路地蹲到齐延身侧,帮忙把固定轮椅的绳索解开。 齐渺渺先行下了车,周叔从旁边抽出一块木板,一端放在车辕上,另一端则是放到地面,刚好搭出一条供轮椅下来的斜坡。 温以菱弓着腰,慢慢将齐延从车内推了出来,外面自是有周叔他们接应。 齐延端坐轮椅上,稳稳当当地落了地。只是乡野里皆是土路,难免有些坑坑洼洼的,不似齐家那般平坦,轮椅行驶时很是颠簸。 此时,齐伯父一家人出来迎接,各自问了好。 伯父有三个儿子,现如今还未分家,只是今日人没有到齐。 齐延突然回乡,将伯父一家打了个措手不及,急急忙忙地邀请众人进去。 齐伯父的小儿子齐三达正好在家,此时便和周叔一起去院外招待几位车夫。 齐伯父多年不见侄子侄女,难掩内心的喜悦,一进院子,忙朝自己的妻子吆喝道:“屋里的,侄子侄女来了,快杀只鸡!” 齐伯母是个持家又能干的妇人,此时听到齐伯父叫她杀鸡,心里有些舍不得。眼看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鸡笼里的鸡除了自己留两只以外,都是要用来卖钱的,现在宰了,实在可惜。 只是侄子侄女确实难得回来,起码的待客之道她也是知道的。如今只能忍痛宰了,刚准备应声,那边便有人说话了。 齐延心思敏锐,伯母虽只犹豫了那么一秒,他就已经看在眼里了,此时便道:“伯父,我们舟车劳顿,吃不下什么荤腥,粗茶淡饭就好。” 齐伯父闻言有些犹豫,又见自家侄子不似客气的模样,才道:“那便明天中午杀,正好把你大堂哥叫回来,你们也有段时日不见了,也能叙叙旧。”顿了顿,又招呼道,“屋里的,多煮些饭,菜也加几个。” 齐伯母自是答应下来,带着儿媳妇进了厨房。 几人说话间,已经进了堂屋。 堂屋的正中间放置了一张大大的四方桌,上面已经摆了好几个菜,看来他们的到来,妨碍了伯父一家用饭。 伯父自小就对齐延十分看重,此时便接替了周叔的工作,站在齐延的身后,推他入席,嘴上招呼道:“家中没有什么好菜,你们也奔波了好几日,肯定是饿了,快坐下,边吃边等。” 齐渺渺突然换了新环境,有些认生,此时只紧紧地跟在温以菱身边。 温以菱倒是有些犯难,这又不是在家里,伯父的两个儿子还没入席,堂嫂和伯母又在厨房里忙,自己坐哪儿是个问题,别坏了人家的规矩。 伯父是个实诚人,见他们还站着,便安排道:“你们快坐,家里没什么规矩,不要拘束。” 温以菱闻言这才拉着齐渺渺,挨着齐延坐下,齐渺渺则是跟着她落座,齐蒙也顺势坐到了齐渺渺的身边,位置总算定了下来。 齐延看了看家中,虽然朴素,但是打理得十分干净。 齐延问道:“怎么不见大堂哥和二堂哥?” 齐伯父答道:“你大堂哥现如今在县里做账房先生,他妻儿也都带去了,不常回来。你二堂哥不如你聪明,还在考秀才呢,家里人多嘴杂,他说静不下心,独自在后面的老屋闭窗苦读,平日都是你二堂嫂过去送饭。他现在还不知道你回来呢,我去叫他一下。” 齐延忙拉住他:“二堂哥既是在寒窗苦读,不宜打搅,以后有的是机会见。” 说话间,齐伯父的小儿子齐三达正好进了堂屋。 他是个性子跳脱的,只从别人嘴上听说过家中那位极有能耐的小叔,也知道有这几个堂兄妹,但从未见过面。今日一见,只觉这几个堂兄妹个个相貌不俗,包括那个堂嫂,十里八乡里只怕没有人比她更加好看的了。 齐三达从未出过远门,最远的地方便是大哥所在的洪平县了,内心颇为疑惑,难道府城那边,出的尽是像堂兄妹这样的人吗? 齐伯母干活格外麻利,不多会,一个个菜就端上桌来。 二堂嫂弄到一半时,怕老屋的丈夫等急了,所以先去送饭。回来时,刚好婆婆最后一个菜好了,婆媳俩一起入席。 齐延之前看人未齐,所以一直没有动筷子,只略略用了些茶,此时人全到了,这才开始用饭。 今日桌上虽是些家常的小菜,但味道都还不错。再加上吃饭的时间又相较以往更晚了一些,大家肚子都饿了,自是胃口大开。 齐伯父对待齐延很是热络,很是热情地给他布菜,满口都是关切。 齐伯母借机插话道:“大侄子今日回来,是打算在村子里常住。” 齐延的手顿了顿,颔首道:“不出意外的话,就住在村里了。” 大伯是个实诚人:“村里好!当年你父亲还在当官的时候,把你奶奶接去京城住,可你奶奶住了还没几个月,就闹着要回来。后来你父亲又在府城安了家,你奶奶依旧住不惯。要我说呀,还是村子里好,你养病也合适。” 齐伯母闻言,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城里的日子不好,那大家为啥都争着抢着要往城里钻!村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年,也就出了小叔这么一个能耐的!你个地里刨食的,哪里晓得城里的好处?” 齐伯父自是争不过自己媳妇的,此时便闭着嘴不说话。 眼看气氛沉闷下来,齐延又不是个会出言调和的人,温以菱趁机夸了几句:“我刚刚听大伯说,大堂哥也在县里安定了下来,伯母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齐伯母一听,脸上顿时有了喜色,笑道:“是了,你大堂哥开春时在县里买了房子,你大堂嫂肚子又怀了一个,我正打算过两天去看看她呢。” 温以菱嘴巴甜,又爱笑,满嘴都是“伯母有福气”,好话人人爱听,气氛很快就再次活跃起来。 饭用到一半,门外便传来小孩子尖锐的哭声,二堂嫂急匆匆地放下筷子,先行出去。 齐伯母解释道:“这是你二堂哥的女儿大妞,刚刚在睡觉,可能是小孩子饿醒了,让她娘喂点吃的就是。” 温以菱问:“这嗓门好生厉害,不知大妞如今多大了?” “才刚刚两岁,本来你二堂哥一家人都在老屋住,后来你二堂哥受不住吵,你二堂嫂只能又带着大妞回来。” 温以菱点了点头:“听声音,也知道大妞身体格外健康。” 饭快吃完时,齐三达瞧这几个堂兄妹坐在一处,倒是问了一句:“堂哥回来,不知打算住在哪里?” 齐延放下筷子,平静道:“我记得父亲以前在村里还有几间旧房在,不知如今还在不在?” 齐伯母一听,顿时怔住。 齐伯父这才想起这回事,既然侄子侄女回来了,当初二弟的那些东西自然也该还回去了,便道:“你父亲的几间旧房就是老屋那几间,房子一直在维护着,打扫一下就能住人。” 齐伯母面色有些僵硬,齐延看出她脸上的为难,问道:“可是有什么不便?” 不待自己的丈夫开口,齐伯母便先行答道:“不瞒你说,现如今那老屋是你二堂哥在住。当年你奶奶走时,村里留下的这些田地都没分,你父亲也未见到你奶奶最后一面。” “不过你父亲当时说了,他现如今既然已在城中安了家,家里的这些田地他都不要,只把老屋留给他就是了。当时这个新房还未砌,我们还住在老屋里。你二堂哥读书后,有算命先生说你父亲那间房风水极好,于是我们又写了信给你父亲。你父亲很是大方,又将老屋给了我们,只交代了你二堂哥要好好读书,不可怠慢。”顿了顿,齐伯母看向齐延,语气迟疑,“现在眼看你二堂哥就要参加来年的童试了……” 齐伯父起身打断道:“不必多说,如今侄子侄女都回来了,这些东西自然该物归原主。等会就让三达跑一趟,让他二哥把东西都搬回来,家里又不是住不开!” 齐延说:“父亲既然已经将房子赠给了大伯,我这个做儿子哪还能再要回来?更何况伯母所言不差,二堂哥马上就要参加童试,此时不宜再生波折,只是侄子这几天恐怕还得再叨扰伯父几日。” 齐伯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起现在家里的田地,要是认真算起来,一大半都是二弟挣的。 当年二弟出息了,又去京城当了官,但每年都不会忘记从俸禄里拿出一笔钱,交到母亲的手上。如今家中的田地,都是母亲在那时置办下来的。后来母亲走得急,并未留下只言片语,二弟回来后,又什么都不要。 他当时家里有三个儿子,又是个靠天吃饭的,只能厚着脸皮收了下来。 如今侄子侄女突然回来,想想也知道是因为生活拮据,延儿如今又生着病,要钱的地方多着呢,这便宜他绝不能再占了。 想透了,齐伯父当即拍板道:“延儿,你奶奶去世时,我和你父亲一直未分家。家里到底有十来亩良田,又有水田……” 正说到这里,脚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齐伯母哪能没听出枕边人话里的意思,心里一急,便毫不留情地踩了他一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3 17:03:09~2020-09-24 18:1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79252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 章 温以菱睡觉时必须要有亮光,此时便将烛台放在旁边的桌上,脱下自己的外衣后,悄悄掀开床帐。 她打量了下睡在外侧的齐延,见他眼眸紧闭,似是十分安稳的模样,这才抬脚跨了进去。 女子刚洗完的头发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从齐延的身上掠过时,发尾似有若无地扫到了他的脖颈,闭眼装睡的齐延无端觉得那块皮肤痒痒的。 温以菱突然发觉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床被子,显然是特意为她准备的,温以菱看着被子,心情蓦地松快了不少。 躺下时,又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齐延。昏暗光线下,对方的面容也柔和了不少,全无白天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她心底虽然依旧有些不自在,但并不讨厌身旁这个人的气息。或许是因为他身上那清苦的药味,并不令人反感,闻久了反而别样的安心。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温以菱此时还没有什么睡意,便朝里翻了个身,无聊时,倒是想起了自己脑海中的那块光屏。 这个念头刚出现,那块光屏就立马出现在她的眼前,温以菱没想到这东西还是意控的。 温以菱莫名心虚,连忙翻身往齐延的方向看去,幸好他还闭着眼睛,温以菱松了口气。 那块凭空出现的光屏一直跟随着她的视线,无论她看向哪里,始终漂浮在她的目光所及之处。 可……想到自己不能再回去了,温以菱神情便恹恹的。 这东西并非这个时代的产物,极其神秘,还需要她配合寻找古籍。不过也并非没有好处,攒了贡献值可以用来兑换商品。 仔细想来,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温以菱提起了几分兴致,想看看贡献值到底能够兑换些什么东西。 心念一转,那块光屏的画面便发生了改变,直接进入了兑换界面。 温以菱粗略看了看,商城里可以兑换的东西非常多,但大多是些她从来没见过的高科技产品。 甚至还收纳了她曾经在科幻电影里才见过的飞行器,不过这样的大件所需要的贡献值非常多,而且下面还有一长串标红的注意事项。 温以菱也就瞧个热闹,这样的东西,就算她换了,也没胆子用。更何况系统早已说明,所兑换的物品不能对当前世界造成影响。 这样的东西看着虽好,但使用起来太过受限,她便不妄想了。 温以菱看的多是这里能够用得上的小物件,比如可以一直保持恒温的随身空调,或是冬暖夏凉,还带自动清洗的衣服,穿在里面也不打眼。 东西都是好东西,只是造型太过超前,要是被人看见了,实在不好解释来路。 想到这些,温以菱又有些气馁,不过她现如今贡献值后面还显示零余额,想换东西为时尚早。 不过等明日起来,她倒是得想个法子,尽快把这个贡献值涨上去。免得以后想换东西了,却苦于贡献值不够。 温以菱在商城中逛了许久,直到困意袭来,她才慢慢阖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一道惊天动地的雷声袭来。 温以菱被吓得心中一颤,缓缓睁开眼睛,便听见外面大雨磅礴,同时还夹杂着电闪雷鸣。 温以菱还未全醒,身子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去,忽然发觉身旁好似有什么动静。 她猛地睁眼,桌上的烛台还在烧着,一侧身,正好能够看见齐延面无血色的脸。 他那双总是透着冷意的眼睛紧紧闭着,睫毛微颤,眉毛紧蹙,好似是在强忍痛楚。 温以菱急忙坐了起来,手足无措道:“齐延,你怎么了?” 齐延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全身都在颤抖,却并不回应他。 他额前已经被汗珠给浸湿了,屋外的大雨一直未停,雨滴大颗大颗地砸在窗上。 温以菱猛然想起齐渺渺今天下午告诉她的话,每到下雨,他大哥的双腿便疼痛难忍。 温以菱没见识过这等场面,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帮他,只慌慌张张地朝外喊:“周叔,周叔。” 她这么喊,自是无济于事,可要是出去找,她连周叔住在哪间房都不知道。 齐延现如今又是痛极了的模样,温以菱跪在齐延身侧,慌不择路地掀开了齐延的被子。 齐延被子下的双腿并无其他异样,温以菱将双手覆在齐延的膝盖处,她打算用掌心的热度来减轻他的痛苦。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有没有用处,只是以前的习惯使然,哪里摔了碰了,用掌心捂住就能稍好一些。 齐延忽地睁开眼,温以菱的举动已然触了他的逆鳞,他手上的力气极大,将放在他膝盖上的手牢牢擒住。 他的瞳孔又黑又沉,犹如一头被绑住的困兽,从喉咙的最深处吐出一个字:“滚!” 温以菱的手腕传来剧痛,她整个人完全不能动弹。对方眼里的杀气,彻底把她给吓住了,此时竟是连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 所幸,手腕上的那阵痛苦只持续了几秒的时间,齐延便松了手。 温以菱双腿急退,缩至角落边,直到现在,她才见识到对方的可怕之处。 房中再次安静下来,齐延好似无暇再顾忌她的样子。为了忍耐,他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指尖用力到发白。 温以菱坐在角落里,待情绪稍稍平复下来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有多么冒失。 齐延身患腿疾,自然是十分忌讳别人去触碰他的腿,她却如此莽撞。 此时窗外依旧还在下雨,雨势不似有下降的趋势,温以菱见齐延再度闭上了眼睛,语调微颤:“我去帮你把周叔找来。” 屋子里沉默着,过了半晌,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不用。” 他的腿只要一碰上这样的鬼天气就会疼,周叔伺候了他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还不是因为就算赶过来了,也完全帮不上忙。这样的痛苦,只能他自己生生忍下。 温以菱试探性地看了过来,歉意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冒犯你了,你现在还疼吗?” 她的语调软软的,除了担忧以外,还夹杂着那么一丝丝小心翼翼。 齐延听后,到底心软了一些。 他说:“你睡,明天就好了。” 温以菱听齐延的语气,也知道他不似之前那般生气了。 她挪近了几步,犹豫了一下,细心地将齐延的被子边缘一一掖好。又看见齐延额上都是细汗,她披了件外衣,爬下床从箱笼里找了一块干净的手帕,语气迟疑:“你额头上都是汗,我帮你擦一下。” 齐延没说话,温以菱等了半晌,见他没有拒绝,这才用帕子将齐延脸上的汗擦掉。 屋外,周叔到底还是来了,他低声在外面问道:“大爷,你没事?” 援军的到来,温以菱霎时松了口气,忙道:“周叔,他的腿还痛着呢,你那不是有什么能够减轻痛苦的药么?” 周叔听这位刚过门的夫人言辞间多有关切,颇为意外,便道:“这是落下的病根,那药没有用处,总是要痛一遭的。” 温以菱闻言很是失望,语气低落:“难道就这么痛着吗?” 周叔并未回应,过了一会,才道:“只能自己熬,旁人是帮不上的。” 温以菱“噢”了一声,又扭头看了看齐延的面容,见他还在冒冷汗,心底不愿放弃。 她问道:“周叔,家里有没有汤婆子?” “有。” 温以菱眼前一亮,安排着:“你往汤婆子里灌好热水,再给我送过来。” 这法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温以菱此时也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她之前摸齐延的膝盖时,便发觉齐延那里没有什么温度,如果有东西能给他暖一暖,或许能够稍稍缓解一下他的痛楚。 周叔依言退了下去。 从始至终,齐延一直十分清醒,只是为了忍痛,所以尽可能地不说话。 过了一会,周叔终于将准备好的东西拿来了。 温以菱此时已然穿好了外衣,接过汤婆子之后,又找了一件十分厚实的衣服,将汤婆子层层叠叠地包了起来,摸着虽暖和,却并不灼人。 她知道齐延还没睡着,也不敢再胡乱掀人家被子了,此时便走至床边,提前通知了一句:“我把汤婆子放到你的腿上,你可别打我。” 齐延依旧没有给予任何回应,温以菱等了一会,才轻轻将他的被子掀开,然后把汤婆子放到他的膝盖上方。 她不敢多看,放好后便立即盖上了被子。 周叔还在外等候:“夫人,大爷好了一些么?” 温以菱观察着齐延的脸,看着神情确实缓和了一些,便道:“应该好了一些,周叔,外面天凉,你快回去歇息,这里有我照料呢。” 可能是那汤婆子真的起了效果,齐延的膝盖虽还痛着,但紧绷的双腿却放松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5 17:47:29~2020-09-16 18:2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8 章 齐伯母这一脚实在不轻,饶是齐伯父皮糙肉厚的,也有些经受不住。 齐伯母脸上却还挂着笑意,朝着众人说道:“你们继续吃,你伯父昨日腿撞了一下,我先带他回去抹点药。” “身体为重,伯父快随伯母去。”齐延应道。 齐伯父被狠跺了那么一脚,又听婆娘的话,自是明白这是有话要私下与他说,此时便一瘸一拐地跟在齐伯母的身后,出了堂屋。 待夫妇俩走后,桌上的其他人面色各异,显然都看出了两人的不对劲,只佯装不知。 齐伯母拉着齐伯父回了房,关上门后,压低了声音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齐伯父避开眼神,道:“你和我过了这么多年,哪能不明白我的意思。” 齐伯母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是呀,我嫁到你齐家快30年了,最清楚不过你了!可是你活了这么多年,孙子孙女也都有了,现在装什么大方?你没看见你侄儿那一身行头吗?就算他真落魄了,随便从口袋里往外掏掏,也比你强万倍!” 齐伯父只闷不吭声地听着,过了半晌,才道:“我问过了,延儿那腿一直不见好,每天都在吃药。渺渺还未长成,蒙儿又在读书,他们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去了。” “姓齐的,你可别忘了,现如今二郎也在读书,三郎明年还要娶亲,家里就靠这些田地谋生。你那侄子要读书,你儿子就不读了吗?都跟你一样,每天在地里刨食,看天老爷吃饭么?”齐伯母连连逼问着。 齐伯父哪能不清楚这个道理,但是他二弟已经走了,侄子侄女现如今又都在他眼前,难道就这么放任不管吗? 更何况家里的田地本就有二弟一份,当年二弟富贵时便算了,如今侄儿都回来了,他那里还做得出占为己有的事情。 齐伯父哑着嗓子道:“这些我都考虑过了,家里的良田和水田都分一半给延儿后,剩下的我好好打理。家里再稍微节省些,也够二郎用了。” 齐伯母一听要分一半给侄子,眼前一黑,下一秒,就泛起了泪光:“姓齐的,我嫁到你齐家来,享过一天清福没有?现如今又让我儿子紧巴巴地过,二郎他一门心思读书,你竟然为了侄子,打算短他的银两?” 齐伯父见向来强势的妻子落泪,长长叹口气,安慰道:“你看二弟,当年家里的境况那么差,还不是照样读了上去。” 齐伯母不由抬高了音调:“你儿子你自己不清楚吗?咱家大郎当年为了考秀才,送去你二弟那里,硬生生地考了五年才中。后来你二弟出事,大郎死活都不愿意再读了,这才回来娶妻生子。二郎明年也是第四次参加童试了,考中了还好,要是没考中,这一笔笔银子,你想想,哪里能省?” 齐伯母并非是灭自己儿子的志气,只是像小叔那样的人物,东齐村几百年来,就出了这么一个。她一开始或许还有些眼红,可到了后面,也只剩下佩服了。 她语气缓了缓,问:“二郎不像大郎,他是愿意读的,你难道就不为他多考虑一下吗?” 齐伯父沉默着,见识过二弟的风光,他自然知道当官的好。可事实就是,自己的儿子就是不如侄子的脑袋灵光,可他难道不盼着自己儿子出息吗? 整个东齐村,只有他家的三个儿子全部开了蒙,都识得字。 如果他不是同样希冀着自己的儿子同他二叔一样飞黄腾达,往后能够有个一官半职的,便不会花费大量银两,供三个儿子读书了。 许久后,齐伯父才道:“你可别忘了,咱们三个儿子,哪一个没沾过二弟的光?自开蒙后,所有的束脩都由二弟一人包揽。” 齐伯母梗着脸道:“那年我嫁到你家来,二弟正是花钱的时候,我们夫妻俩也都出过力!” “那你还记得大郎当初去府城时,走时你给他带了3两银子,中间回来了好几趟,五年的时间,那3两银子始终没动过。后来二弟没了,延儿也才15岁,还做主给了大郎回来的路费。”说到这里,齐伯父声音哽咽,“就算二弟当年承了我们的情,也早还了。” 齐伯母想起往事,心里同样不自在。二弟走后,大郎和二郎依旧在府城上学,只是大郎读了半年,就硬要回来。 大郎回来后,她曾偷偷地问过他,是不是齐延不愿意再出钱了。 结果大郎大怒,说自二叔走后,齐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但堂弟还是遵守二叔当年的承诺,书院的一切开支都照常出。只是他自己自惭形秽,又读不出个由头来,便不愿意再拖累二叔一家了。 她自是脸红了一番,觉得自己太过小人之心了。和齐伯父商量后,便托人将银两带去府城,让二郎在城里又读了两年书。 只是二郎的来信总说银钱不够花,当时她只以为齐延那边是完全不管了,生怕二郎在书院里处处受制,只得咬牙又加了钱。 后来大郎去府城看望亲弟弟,这才得知二郎原是两头拿钱,问他银两的去处,也总是说不清楚。大郎心里一发狠,硬是把二郎带了回来。 二郎回来后,被他父亲一阵好打。她这个做母亲的,自是不忍心,便出言偏袒了几句。 大郎从小到大,最是省心,从未和她顶过嘴,那天却是发了火,只说自己以后再也不会管这个弟弟了,便扭头回了县里。 自那以后,大郎再也没往家里拿过一个铜板。只农忙时,赶回来帮父亲分担些农活,每年的衣物和各种鸡鸭鱼肉,倒是时不时托人带些回来。 无论是二弟,还是延儿这个侄子,对待他们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想到这些,齐伯母的嘴唇张了又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可是,当初这些田地没落到她手里还好,如今既然已经在她口袋里放了这么多年,再想掏出来,谈何容易。 齐伯母看着自己的丈夫,就是点不下来这个头。 齐伯父开口道:“你别想这些了,等会我自己去和延儿他们说。你先去打扫房间,他们在路上奔波了好几日,想必是累了。” 话毕,便想推门出去。 见状,齐伯母连忙拉住了他的手,一咬牙:“此事非同小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做主,等大郎回来了,咱们再商量。”顿了顿,见面前的人似是还在犹豫,只得又强调了一句:“就算是要分田地,具体分哪一块,也是个问题!” 齐伯父想了想,此话确实不错。譬如家里的那十来亩良田,许多是后面买的,东一块西一块,打理起来特别麻烦。还不如就等大郎回来了,再细细商议此事,总不能让侄子吃了亏。 大郎也就是齐大忠,如今带着妻儿都住在县里,回来也就两个时辰的路程。现在让人去县里跑一趟,递个消息,明日正午就能赶回来了,也不耽误事。 齐大忠不只是家中的长子,还是唯一一个秀才,虽不常回来,但只要家里出了什么大事,都是要让他回来拿主意的。 夫妇俩商议好了,这才出门。 堂屋吃饭的人都已经散了,温以菱带着齐渺渺,正跟着二堂嫂一起在厨房里收拾碗筷。 齐伯母赶了过去,见温以菱十指纤纤,指如削葱,一看便知道是没有做过什么粗活的娇小姐,连忙接过她手里的碗,喊道:“哪能让你们收拾呢?快放下,别脏了你们的手!” 温以菱莞尔一笑:“我看堂嫂又得照顾孩子,又得收拾厨房,忙不过来,我反正也闲着没事,便过来帮帮忙。” 齐伯母瞧她说得真诚,不似作伪,才道:“这些粗活你们做不来,要是没事的话,就出去转悠一下。” 温以菱见手上的活已经被抢了过去,只得带着齐渺渺从厨房里退了出来。 和他们一同过来的车队准备回程,周叔此时正指挥着大家把东西卸下。齐伯父特意腾了一间放杂物的房间,让他们先把东西都搬进去。 院中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唯齐延被隔绝在外,他独自坐在院中,看着院里那颗只剩零星几片树叶的椿树,瞳孔漆黑。 温以菱悄悄从他身后摸了过去,然后猛地蹦出来,想吓一吓他。 然而齐延只淡淡地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而落在女子柔美的侧脸上。 温以菱豪不气馁,语调依然轻快:“伯父家没有书房,你是不是觉得无聊了,我推你出去玩。” “不必了。”齐延立马拒绝。 温以菱可没有给他回绝的机会,径直把他腿上的薄毯给他拢了拢。 她眨了眨眼睛,说:“我们也不走远,就在附近走一圈。而且今天的天气难得不错,要是等明天下雨了,好几天都出不了门了。” “以后我们就要住在这里了,总不能还和以前一样,每日待在家里,总得到村子里看看。”顿了顿,温以菱扭头看齐渺渺,“何况渺渺也想出去逛一下,是不是?” 齐渺渺此时也跟了上来,不知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 温以菱给她使了个眼色,齐渺渺只得“嗯”了一声。 齐延看着眼前这个生龙活虎的女子,犹记得她当初刚嫁入齐家时,唯唯诺诺,如今却好似换了一个人。 温以菱自从有了钱后,就再也不是从前的她了。 如果一开始,她还打算给齐延当个端茶倒水的丫鬟,现在她荷包鼓鼓,哪还需要害怕齐延? 毕竟,她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4 18:19:38~2020-09-25 17:5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玄默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 章 翌日,温以菱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她昨夜睡得晚,所以齐延起床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经历了昨夜,温以菱意识到齐延的腿疾比想象中的更加严重。她虽然并未亲眼看到裤子下的光景,但她昨日摸齐延的膝盖时,手感确实和常人不同,膝盖处的骨头格外瘦弱。 温以菱在心底琢磨着,要是能够给齐延把腿疾治好就好了,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 温以菱熟练地将光屏调了出来,直接进入商城界面,搜寻药物两字,结果只出现了各类营养剂,并没有用于治疗的药物。不过在后排,倒是有许多被锁住的黑格子,上面显示着尚无权限。 温以菱随意点开一个黑格子,才知晓打开一级权限的要求便是宿主累计获得1000个贡献点。二级权限,则是需要10000点贡献值,以此类推。 温以菱想了想,又换了一个词,残疾,这次倒是出现了许多和残疾有关联的产品。 譬如帮助残疾人出行的飞行器,或者是照顾残疾人的机器人等等。 温以菱看了颇为意外,怎么这些高科技产品不用权限就能买,一看后面的数额,都是以万为单位的…… 这确实没有必要再分什么权限了。 但细细思量,这也算个好消息,起码那些药物的价格,应该不会过高。 就在此时,屋外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大嫂,你醒了吗?” 温以菱认出这是齐渺渺的声音,连忙隐下自己的光屏,应道:“我醒了,你进来。” 齐渺渺闻言,这才推开门,将手里的粥放到外间的桌上,解释道:“周叔早上熬了粥,我们都吃过了,大哥让我帮你把粥端来。” 温以菱听得心中一暖,如今正值冬日,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雨,空气湿冷,一出被窝,便觉得怪冷的。 温以菱两三下就穿好了衣物,然后又草草地把头发挽了一下,就出了外间。 一看到白白净净的齐渺渺,温以菱便笑道:“倒是麻烦你跑这一趟了,你今天不是要收拾行李吗?” 齐渺渺乖巧点头:“我今天下午再收拾就行了,不知大嫂的东西多不多,我可以过来帮你。” 温以菱笑了笑:“我的东西少,就连箱笼都没怎么开,反倒省事了。” 说话间,温以菱端起桌上的白粥,慢慢喝着。喝粥时,她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问:“对了,你大哥今天怎么样了?” 齐渺渺眨巴了下眼睛,说:“和以前差不多,用了早饭后就去书房了。”顿了顿,又道,“我二哥和周叔去官府办事了,大哥一人在书房,我等会要过去送热水。” 书房? 温以菱心中一动,齐父当年是位读书人,想必书房里定存放着许多藏书。 等过两天齐家搬回乡下,这些书也不一定全部带回去,自己为何不抓住这次机会,多多积攒贡献值。 思及此处,温以菱说道:“渺渺,回了乡下后,很多东西都不一定有,你可得仔细收拾下要带的东西。至于你大哥,等会我过去照应。” 齐渺渺向来是极好说话的,自然称好。 温以菱速度将粥喝完后,两人一起前往灶房。 温以菱一起床,还未来得及梳洗,此时在灶房里,就着锅里还有热水,就顺便洗了把脸。 另一个小炉子上,也烧着一壶热水,如今已经沸腾了。 齐渺渺交代道:“大嫂,那是用来给大哥泡茶的。这种天气冷得快,茶一凉,你便到这里来烧。不过你要小心,不要被烫到了。” 温以菱点头,昨日她跟着齐渺渺在家中闲逛时,就知道了书房的所在之处,此时和齐渺渺作别后,便提着热水往书房里赶。 书房里的齐延正端坐在轮椅上,手中拿着一个不足巴掌大的小本,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眉间紧蹙。 恰在此时,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来人步履轻快,不似齐渺渺那般稳当。 齐延眼眸微眯,将手中的小本一合,另一只手却是摸向书案下方,指尖不知摸到了哪里,一个暗格便从里面弹开。 他将手中的小本放入暗格中,又是一推,便再无痕迹了。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见慌乱。 温以菱此时也已经到了书房外,轻轻拍了拍门:“齐延,我过来给你添茶。” 温以菱不知该如何称呼齐延,便干脆直呼其名,所幸对方并未出言反对,家里又没有什么长辈,就这么称呼了。 齐延早已猜到了是她,便道:“进来。”说话间,从旁边随意抽出了一本杂书在手中。 温以菱推门进来,到了桌前,茶杯已经空了,她一边泡茶,一边悄悄瞄了齐延一眼,说:“渺渺告诉我,周叔他们不在家,我闲着无事,便过来照顾你,她现在已经回房收拾行李了。” 齐延翻了翻书页,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温以菱放下茶壶,仰头看了看齐延身后的那两个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类书籍,叹道:“家里的书可真多呀,”话毕,又小声问了一句,“这些书我们都带回去吗?” 齐延动了动唇,言简意赅道:“不带。” 温以菱心里咯噔一下,目露惋惜:“那太可惜了。” 齐延听言,这才抬起了头,见温以菱一脸肉疼,眼眸闪过一丝诧异。在对方看过来前,他再次将目光放回他手里的书上。 温以菱站在书架前,徘徊了好几圈,试探地劝道:“这些书也不便宜,我们还是带走。” 齐延摇头:“下午就有书肆来收。” 温以菱见齐延油盐不进,又想起了自己的任务,犹不放弃,咬了咬唇,说:“那让我先看看?” 齐延头都没抬,只让她自便。 见状,温以菱搬了个凳子到书架前,自己站了上去,将最高处的书先搬了下来。 她来前特意看了系统说明,光屏只有宿主才能看见。 收录书籍也有两种方法,最简单的便是将书籍放入系统的录入仓中,由系统自动进行复制,待录入完成后,还可以将原书照原样退回。 另一种方案就麻烦了,需要宿主手动翻书,由系统光屏进行抓取。 现如今齐延还在书房中,想把他赶走是不可能的,可下午书肆就来了,她今日错过了机会,再想碰到这么多的书只怕是难了。 时间紧急,温以菱顾不得其他,打算用这个最笨的办法,手动录入。 齐延如今端坐在书案前,温以菱便将书搬到齐延的身后,正好是他的视线死角。 只要齐延不突然扭头,定然发现不了她在做什么。 温以菱一次性搬下来好几摞,都放在地上。 因为齐延背对着,她的胆子也大了许多。偷偷拿了好几本放进系统的录入仓,因为地上的书多,少了几本也看不出什么。 相比较起手动录入,系统仓的录入速度可是要快了不少。温以菱开始偷起懒来,又搬下了几摞书掩人耳目。 齐延凝神去听身后的动静,书页翻动的声音极快,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他不动声色,瞳孔却又黑又沉。 温以菱也不知道哪些书有用,她便来者不拒,全部录入。搬下来的书也不打算搬回书架了,反正等会书肆过来收书,也是要搬下来的。 清理完一个书架后,她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这速度比想象中的要快多了。 就在此时,她倏地想起了什么,连忙到了齐延的身侧,茶杯已空,再去摸茶壶,也早已经凉透了。 温以菱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再去给你换一壶热水。” 齐延神色淡淡,应了一声。 温以菱提着茶壶往外走,待她走后,齐延扭头看了看身后。一个书架已经彻底空了,上面的书籍此时正一摞一摞地堆在他身后,几乎没有了下脚的地。 温以菱回来后,给齐延斟了茶,继续之前的工作。 中午时,周叔和齐蒙从官府回来了。 两人一进书房,俱是一怔,齐蒙不敢相信地问:“这是怎么了?” 温以菱尴尬地从齐延的身后站起,含含糊糊地解释着:“我听说家里的书马上就要被卖了,觉得可惜,所以先看看。” 话毕,连忙将齐延身后的书山挪了开来,清出一条供人走动的小路,招呼道:“你们走了一上午,肯定辛苦了,快来喝杯茶。” 周叔自然婉拒,忽而又想起了一回事,开口道:“夫人,明日就是你回门的日子,可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温以菱一惊,回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6 18:26:18~2020-09-17 17:4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9 章 齐延的那一些些不愿意,在气焰高涨的温以菱面前完全不够看。 温以菱自顾自地朝周叔打了一声招呼后,便推着齐延往外走。所幸农家小院不设什么门槛,轮椅出入倒也顺利。 周叔将几人送到院门口,看着几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颇为感慨。自大爷双腿受伤后,每日闭门不出,已有许久没有再同今日这般出门了。 如今已经入冬,田野里也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只是这几天日夜兼程,温以菱在车上憋得很了,这才出来透透气。 她并未带着齐延往乡野小路上走,只在村里的大路上略微逛了逛。 说是大路,其实也就走的人多了,路便宽敞了那么一些,完全不如齐家铺设的青石板路那般平坦,不止轮椅上的人颠簸,后面推的人也要花费更大的力气。 温以菱推了没多远,手臂便觉得有些累了,只是想到齐延下一次出门还不知是什么时候,便咬着牙又坚持了一会,只是前进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齐延听到后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便道:“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温以菱回头看了看,大伯家就在不远处,她摇头:“现在天气这么好,又没有什么风,再逛逛。” 齐渺渺没来过乡下,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一直四处张望,慢慢就落在了后头。此时终于反应过来,小跑到前面来:“大嫂,你休息一下,我来推。” 齐渺渺年纪虽小,但做事比她还要细心些。 温以菱对她很是放心,点了点头:“行,你先替我一会,等你累了再叫我。” 齐渺渺顺利接手了温以菱的工作,推着轮椅慢慢行驶在路上,车轮碾过地面时,发出连绵不绝的“辘辘”声。 温以菱跟在后头,伸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臂膀,目光落在前面那台轮椅上。 齐延如今坐着的这台轮椅一看就知道用了有些年头了,使用起来不甚灵活,尤其是那两个车轱辘,因为是木制的,磨损得尤其厉害。 饶是温以菱和齐延相处的时间不长,也知道对方是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他鲜少提出什么要求,平日周叔推他到书房,他便可以在那里待上一天。 齐延多年闭门不出,其中不乏也有这样的原因。 温以菱犹自开始出神,想起了自己的爷爷。 她爷爷随着年纪渐大,腿脚开始不中用了,也开始坐上了轮椅,只是这台轮椅是电动的,但已经完全满足他日常的出入需求了。老爷子还经常独自坐着轮椅出去买菜,因为是电动的,完全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很是方便。 她甚至还记得自己小时候骑着自行车,和她爷爷飚过车,然而老爷子开得极快,没多久就把她牢牢甩在身后了。 温以菱莫名想到:要是齐延也有一台这样的电动轮椅就好了…… 想到这里,温以菱眼前一亮。 ———— 此时正午刚过,家家户户也都吃完饭了,地里没活干,村民们都闲在家中。 齐延他们回来时的阵势不小,没多会,齐石磊家的侄子侄女都回来了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东齐村。 温以菱本来推着齐延在路上好端端地走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家户户都敞开了院门。村民们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一边看着他们,一边说着话,时不时还发出阵阵的爽朗笑声。 显然,说的就是他们了。 温以菱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他们的眼里并不含恶意,只是瞧稀奇罢了。 但饶是温以菱这种心大的,面对着这么多人的注视,心底也开始觉出几分窘迫来。 齐渺渺自是不必说了,她心思更加敏感一些,此时紧紧地抓着温以菱的衣摆,低垂着头。 只有齐延,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温以菱挠了挠头发,小声嘀咕道:“咱们还是快回去,万一等会他们围上来问话,咱们三个可招架不住。” 齐渺渺自是巴不得,忙不迭点头。 两人便一起推着齐延掉了个头,按原路返回。 到家时,才发现周叔雇来的车队已经离开了,只是齐伯父家里却是来了不少人,堂屋里尽是说话声。 今日到的都是村子里的长辈,齐伯父在里面待客,齐三达作为小辈,则是忙着把一壶壶茶水送了进去。 此时刚从厨房里出来,便撞见了齐延这一行人,喊道:“堂哥,你回来了!” 这一嗓子,里面的人自然也听见了,堂屋里的大门很快就被打开。 齐伯父笑容满面地喊道:“延儿,你们总算回来了,快来见见你二叔公,三叔公们。”说话间,便把齐延这一行人领了进去。 堂屋里座无虚席,几乎快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齐蒙站在诸位长辈中间,脸色涨红,显然在此之前,已经被热情的亲戚们盘问了一番了。 村子里的人都姓齐,或多或少都沾着些亲戚关系,齐伯父向大家介绍道:“这就是我那侄儿,旁边的是侄媳妇,后面的那个小丫头就是渺渺了。” 亲戚们见了齐延等人,个个气质不凡,自是连连夸好。 齐伯父又领着几人去向长辈们问好,什么二叔公,三叔公,五叔公等等,下面还有各种大伯父,二伯父等等。 温以菱自然是分不清的,只胡乱跟着齐伯父喊了一通。 齐渺渺性子腼腆,也不抬头,跟着几不可闻地喊了几声。 温以菱知道她不自在,待招呼打完了,和齐伯父说了一声,便带着齐渺渺躲去厨房。 厨房里,二堂嫂正坐在炉灶前烧开水,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棉袄的两岁女童,脸上圆滚滚的。 温以菱走上前去,笑呵呵道:“二堂嫂,这是大妞?” 二堂嫂并非是什么性子活泛的人,有些呆板地说道:“是的。” 温以菱也不在意,径直蹲在地上,很是热情地朝大妞招手。 大妞也不认生,见温以菱冲她笑,当即走了过来。 温以菱尝试将她抱起,一抱才知道这大妞被养得极好,也难怪声音那么中气十足了。 她略微抱了一会,便放下了,只和齐渺渺在旁逗弄。 恰在此时,齐伯母也过来了,一见温以菱便道:“侄媳妇,正好你在,你们晚上休息的房间我都整理好了。快跟我过去看看,要是缺了什么就告诉我。” 温以菱自是好一番客气。 齐伯母连连摆手,说:“村里没有什么精贵东西,不比你们城里,也不知道你们住不住得惯?”两人说话间,便绕过了堂屋,往后面走去。 温以菱这才知晓,堂屋后面还有一个小院,正是个两进的院子。 齐伯母领着温以菱和齐渺渺往门窗大开的屋子走去,屋里的摆设不多,除了一张床以外,便只有一张四方桌,和两把椅子。 东西虽少,但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床上的被子也都是新的。 齐伯母解释道:“家里人多,前面住不开,这是你大堂哥娶妻时砌的房子。他现在不常回来,便一直空在这里。” 温以菱点了点头:“伯母,辛苦你了,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齐伯母见她满意,这才放下心来,又领着温以菱去看另外两间房。 齐渺渺是个姑娘家,自然得单独住,周叔也分了一个小间,只是齐蒙得和齐三达挤一挤了。 这样的安排,温以菱并无什么异议。 只是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工夫,伯母就能将他们这一行人安置妥当,顿时心生佩服。 送走齐伯母后,温以菱也有些乏了。 他们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大家都没怎么休息好。温以菱便让齐渺渺回房小睡,自己也打算回去休息,就想起堂屋里的那一大群亲戚还没散。 温以菱估摸着齐延那边恐怕也快招架不住了,只是她自己也对那些亲戚们心有余悸,不太情愿过去。 正好瞧见周叔的身影,她心里马上有了主意。小声交代了周叔几句后,便径直回了房。 齐伯母给他们准备的被子明显都是今年新打的,手感厚实又暖和。温以菱自顾自地脱了鞋,就钻进了被窝里,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半梦半醒间,她忽地想起自己之前的打算,强撑着进入商城界面,轮椅两字。 这次,商城中倒是出现了各种轮椅,排在最前列的,自然是最贵的。不仅可以上山下海,甚至想上天飞也不是不行,只是所需要的贡献值却是不低。 温以菱直接略过,这些功能,没有一个她敢用的。又往下翻了翻,把那些暂时买不起的通通省略后,只剩下了最下面的一款。 温以菱简单看了看价格,只需要800贡献值,这个价格她很满意,觉得自己可以搞一台。 下了单后,她心神一松,彻底睡了过去。 不知道,等齐延知道自己给他买了一台电动轮椅后,该有多么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真的出现电动轮椅!!! 第 20 章 温以菱这一觉睡得分外满足,醒来时,齐延就已经在房里了。 这里的格局和齐家的卧房不同,是一个简单的大开间,并没有内室外室之分。 此时她一翻身,就能将齐延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她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男子,齐延好似换了一件衣服,现在穿的是一件靓蓝色的绫缎袍子,并不说话,只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上的书。他的坐姿极好,脊背挺直,就那么安静地坐着,便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沉静的气质。 温以菱有些出神,目光缓缓落到了齐延的手上,也不知道他每天看的什么书,就这么入迷吗? 床上传来的窸窣动静,齐延早已发觉,此时又久久没听到动静,不由看了过来。 只见温以菱侧卧在床上,神情呆呆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手,不,是他手里的书。 齐延心中一凛,直接将手里的书给合上。 温以菱终于回神,径直发问:“你看的什么书?” 齐延径直答道:“平日消遣时间的一些杂书而已。” 温以菱“噢”了一声,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她开口道:“你看完了拿给我看看。” 齐延并未出言拒绝,只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温以菱伸了个懒腰,这几日赶路没睡好,刚刚这一觉她倒是睡得心满意足。 睡好了,心情自然也好,正准备下床穿鞋子,她猛地想起了堂屋里的那些亲戚:“对了,他们都走了?” 齐延自然晓得她说的是谁:“刚刚走了。” 温以菱放了心,看他一眼,语气颇为自得:“要不是我让周叔过去解救你,你现在哪能在这里躲清净?” 齐延并无反应,只巍然不动地重新翻开了手里的书。 温以菱瞧他听不懂自己的暗示,只得提醒道:“你看我都帮你解决麻烦了,以后要是我遇见了七大姑八大姨们,你也该出面替我挡一挡,这样才叫讲义气。” 齐延斜眼瞥她,他可还记得,某人打完招呼后就溜了。 温以菱得了齐延凉凉的一个眼神,也不生气,只自顾自地说话:“我就知道你不会坐视不理!” 齐延:…… 温以菱两三下就把鞋子穿上,语气雀跃地朝齐延说道:“走,屋子里光线暗,我推你到外面去!” 正说到这里,温以菱的目光猛地落到了齐延的轮椅上。脸色彻底僵住,入睡前,她好似做了一件大事! 温以菱一脸慌张地重新脱下鞋,钻回了还带着余温的被窝,朝外留下了一句:“你让周叔推你出去,我还要睡一会。”话毕,当即用被子蒙住了头。 齐延眼眸幽深,这女子行事反复无常,不可掉以轻心。 温以菱虽知道这光屏外人看不见,可当着别人的面她心虚。所以每次要调出光屏时,她都会在一个隐秘的小空间里。 此时钻进被窝,立马打开光屏,一看自己的贡献值,只剩下了三百多。 背包里,她睡前兑换的轮椅就在其中,温以菱眼前瞬时一黑。 她确实有意给齐延买一台新轮椅,只是商城里的东西太过超前,放到这个朝代也很违和,考虑的东西很多,自然是要精挑细选。 然而她睡得迷迷糊糊时,就这么草率地下单了…… 冲动是魔鬼,温以菱自是悔不当初,现在也只能希望于自己兑换的轮椅没有什么奇怪的功能了。 温以菱屏息打开轮椅的详细说明,或许是因为她买的是最便宜的一款,这台轮椅没有什么其他的功能,在未来也没有残疾人真的使用它。 介绍中,显示它选用的是仿古设计,尽管它已经可以满足出入需求,但真正的用处是被当作置景和摆设。 温以菱悄悄松了口气,只是想到介绍中所说的仿古设计,她并不认同。 但比起那些可以随时变身成飞行器的轮椅来说,她这台好歹有个轮椅样,后面两个大轮,前面又有两个小轮。 温以菱大胆猜测,仿的极有可能是现代的轮椅。只是轮椅是由全金属打造,呈高级的银灰色,线条流畅自然,这设计实在太过简洁轻巧了些。 温以菱还注意到,材质用的也是最坚固的新金属,不怕火也不怕摔,很是耐用。 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可她拿不出手,温以菱无语凝噎。 只是现在贡献值也已经花了,不用岂不是浪费,但要想正大光明地拿出来,恐怕还得再花心思掩饰一番。 正想到这里,门外便出现了脚步声,齐伯母在外面问:“侄媳妇,你醒了没?” 温以菱连忙从床上爬起:“醒了。” “厨房里烧了几大锅热水,他们都洗过了,你要不要洗?” 天气太冷,每天又忙着赶路,温以菱只在睡前用热水稍稍擦洗一番,仔细算来,她已有好几天没舒舒服服地泡过澡了。此时听见有热水,当即答应着:“伯母,我马上就来。” 说话间,就从床上翻了下来,见齐延还坐在桌前看书,她好似忘了之前的事一般,没心没肺地念叨着:“说了屋里光线暗,看书坏眼睛,你咋就不当回事?” 她一边念叨,一边蹲在箱笼旁寻找要换洗的衣物。她的习惯极差,找个衣服,几乎要把箱笼里所有的衣物都倒出来。等找到自己所需要的,就再把不需要的衣物再重新塞回去。 叠是不可能叠的,反正下次要找的时候还得乱。 今日又是这般,温以菱再一次将所有的衣服全部倒在床上,挑出几件后,又将扭成麻花状的衣物塞回了箱子里。 齐延素来爱整洁,每次看得眼皮都是一跳,只是他从来不说。 温以菱准备好了要换的衣物后,便扭头看他:“你要出去吗?” 齐延摇了摇头,温以菱只得取了火折子,帮他把烛台点上,这才出了房间。 她捧着衣物,正想问问齐伯母在哪里洗,便看见齐渺渺过来了。 齐渺渺也换了一身衣服,额前的头发还沾着湿气,显然已经洗过澡了,此时便是来带她去浴房。 说是浴房,其实就是砌房时特意留了一个小小的房间。墙角处开辟了一个小洞,又有一缓坡,刚好能让水流通向屋外。 屋中并没有放置浴桶,倒是提了好几大桶的热水过来,此时热气蒸腾,水汽缭绕,倒也不太冷。 温以菱虽没有泡成澡,但也并没有太过失望,毕竟在这样的大冬天,能够洗这么一个热水澡就很是难得了。 洗完澡后,天色还未暗,温以菱小跑着回了房。 齐延还坐在原地,温以菱很是费解,拿出一条干帕,一边擦头发,一边凑了过去:“这书有这么好看吗?” 她靠过去时,身子热气腾腾的,齐延身体往后退了退:“离我远一点。” 温以菱悻悻地缩回了脑袋,小声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嘛。”说着,便挪到了对面坐下。 待头发擦得差不多时,温以菱撑着下巴,开始思考起那台轮椅该怎么拿出来。 屋里很快便安静了下来,齐延状似无意地抬眸扫了对面一眼,烛光摇曳,那人的面庞在灯光的映照下,好似都闪着诱人的光。 齐延被晃得有些失神,片刻后,才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暗暗告诫自己:美色误事,切不可中计! ———— 冬季的天向来黑得早,齐伯母早早就做好了晚饭。 晚饭时,那位寒窗苦读的二堂哥终于出现。 齐二坚的个子不高,身形较单薄,一眼看过去,倒是有几分读书人的意味。他现如今是家中唯一还在读书的人,所以家里人一切都以他为先,吃晚饭时,他是最后一个到。 齐伯父有些不高兴,但也不想当着侄子的面骂他,只道:“你堂弟堂妹们今天中午就回来了,你们也有段日子没见了。” 齐延只比齐二坚小了一岁,此时便有礼有节地问候了一句:“二堂哥。” 齐二坚斜眼看着齐延,并未答应。两人其实是有些积怨的,不过伯父伯母并不知情。 两人年龄相差一岁,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被大家用来比较,那时他虽不服,但齐延很少随二叔回来,也不怎么碍事。 可后来,他去了平江府城,到了二叔家中,才知道这个堂弟有多么耀眼,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他的。 他本歇了这个心思,直到后来二叔没了,齐延又断了腿。齐家愁云惨淡,他心里竟隐隐觉得高兴,现在可没人再说他比不上齐延了。 然而高兴了没几日,齐家便开始大散仆役,他得知,齐家所有的银两竟都用在了给齐延治腿的事上。 他大哥回了乡,他却是不愿意的,明明二叔曾答应过,所有的束脩都由他来出。 所幸,每次从周叔那里拿银两时,虽不似二叔在时那般爽快,但过个一两日,钱总会交到他的手上。 可随着齐家越来越萧条,他的心底又不无担心起来,齐家还有银子吗?还会不会再给他出束脩? 书院里的同窗都知道他是齐家的穷亲戚,看见他时,便要奚落那么一两句。 他生怕在同窗面前露了穷,便十分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就连笔墨纸砚,也不肯屈与人下。那时母亲已经托了人送了银子过来,他犹觉不够,便把主意打到了齐延身上。 他心想,就算自己不拿,二叔的银两迟早也会被齐延给败光了,便找了各种理由,从周叔那里拿了银两。直到大哥到来,这才撞破了此事。 大哥不顾他的面子,直接将他带了回来。 他自觉颜面尽失,又把事情都怪在了齐延身上,此时自然没有什么好态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6 19:29:42~2020-09-27 17:5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玄默 10瓶;蹲坑等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1 章 这样古怪的氛围,饶是大大咧咧的温以菱也渐渐觉出不对劲来,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当面给齐延甩脸子。 齐二坚对着齐延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这幅作态,齐延还未说什么,倒是惹恼了齐伯父。 齐伯父心头火起,只是还未来得及发作,齐伯母便自然而然地将齐二坚拉到了身边,按着他坐下,说:“二郎,你用了一天的功,肯定早就饿了,快坐下吃饭。” 说着,又招呼起齐延等人:“延儿,你们也别客气,尝尝那个笋,下午在山里拔的,新鲜着呢。” 齐伯母这一打岔,齐伯父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更何况大妞还在饭桌上。 有小孩子在,虽说吵闹了些,但一人逗一句的,气氛很快就缓和了下来。 吃到后面,众人已经停了筷子,齐伯母和二堂嫂开始收拾起碗筷。 齐伯母刚从厨房里出来,便听见了一阵马蹄声,没想到自己的大儿子竟然这个时辰回来了。 齐大忠在县里得到消息,知道堂弟堂妹们都回了村,等不及明日,从主家那里借了一匹马后,便赶着夜路回来了。 此时夜幕低垂,外面伸手不见五指。 齐伯母自是一阵好骂:“这大晚上的回来,要是在路上碰见了狼可怎么办?” “这路我走惯了的,出不了事。”齐大忠草草安慰了母亲几句后,将手里的缰绳递给了前来迎接的三弟,交代着,“这是借来的马,你牵到后面好生安置。” 话毕,便径直往堂屋里去。 刚吃完饭,堂屋里的人还未散,此时听见院子里传来的声音,自是知晓齐大忠回来了。 齐二坚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他对大哥有怨言,此时便并不动弹。 齐蒙,齐渺渺等人却是站了起来。 齐大忠大步踏入堂屋,一眼就看到几个许久没见的堂弟堂妹,心里很是激动。 齐伯父三个儿子,唯有他在二叔身边待得最久。虽说读书不太开窍,但因为常年跟在二叔身边耳濡目染,品性却是上上乘的,和这几个堂弟堂妹的感情也十分要好。 可惜自上次去平江府城把齐二坚带回来后,便一直不得闲,算起来,也有三年没见了。 只是他性子沉稳,心里就算再激动,脸上也不会表露出什么,只言辞恳切地问候了几句如今的近况。 齐伯母也有好几个月没见儿子了,齐大忠上次回来还是因为九月的农忙。他家虽有三个儿子,但劳动力并不多,平日只有夫妻俩和齐三达在照料家里的田地。 齐二坚每天都得读书,从未下过地。他媳妇不仅要带大妞,还得在家里操持着家务,做饭洗衣,同样忙不过来。 齐大忠心疼爹娘,所以只要田里一忙,便会从县里赶回来帮忙。至于他媳妇,因为怀了身孕,家里又有另外两个孩子,自是帮不上忙的。 齐伯母此时见齐大忠风尘仆仆地回来,想必是来不及吃饭,连忙赶去厨房,给他重新做点吃的。 煮了面条,又心疼地给他在里面卧了两个鸡蛋,正准备送过去时,倒是想起了一回事。 现在大郎回来,老头子恐怕要提分田地的事,自己不如先把大郎叫到厨房来,好歹和他通通气。 想到这里,齐伯母放下了手里的碗,朝外喊了一句:“大郎,娘在厨房里给你做了碗面,吃完了再说话。” 齐大忠正觉饥饿,听后也未多想,答应了一声后,便往厨房里来了。 到了厨房,正打算把面端去堂屋时,齐伯母便叫住了他:“大郎,你就在这里吃,娘正好有事要与你说。” 齐大忠虽觉得奇怪,但还是依言留了下来,一边吃面,一边听他娘说话。 齐伯母压低了声音,将事情的始末一一说了出来。尤其是说到齐伯父打算将家里的田地一分为二,脸上很是急切,向他吐露了家里的困难之处,希望他能够好好劝说下他爹。 齐大忠并未表露自己的态度,不发一言地听完了全程。 齐伯母心里有些不安:“大郎,你是怎么想的?” 齐大忠的那一大碗面已经下肚,把碗搁在台面上:“我和爹的想法一样。” 齐伯母眼前一黑,气急:“你怎么就跟你爹一样,是个不知变通的死性子。” 齐大忠并不和她争论,只道:“娘,该二叔的那份咱们不能要。如果家里供不起二弟的话,那就让我这个做大哥的来,只是我得提前和你说好了,我只供一年。二弟明年也是第五次参加童试了,要是这次还考不上的话那就放弃,另谋生路。” 齐伯母听后,心里一酸,她并非偏心,只是对家里唯一还在读书的齐二坚怀揣着希望,此时便道:“你刚在县里置办了住处,哪里拿的钱出来?家里其实还有些积蓄,你如今有儿有女,先紧着自个用。” 齐大忠拍了拍齐伯母的背,劝道:“我晓得娘想让二弟争气,和二叔一样考取功名,可此事不能强求,咱们也不该执念太深。” 话毕,又缓言安慰了几句,两人才往堂屋里去。 堂屋里的人还未散,好似就在等他,就连平日一吃完饭就回房的齐二坚也没离席,只他的媳妇带着大妞去休息了。 齐大忠落座,齐伯母提着一壶刚煮好的茶水过来,给大家都添了茶后这才坐下。 温以菱环顾四周,这气氛,好似是有大事要发生。 果然,齐伯父起了话头,说的自然是他和齐延的父亲当年还未来得及分家的事情。 齐二坚今天下午就从他娘嘴中知道了此事,他自是一百个不愿意,只是他在家中的话语权不大。可他大哥不一样,又是秀才又是长子,这毕竟事关他自己的利益,想必也会出言阻拦,他只需要作壁上观就行了。 然而没想到,他大哥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待他爹已经开始划分起家里的田地时,他终于忍不住了,突然起身:“不行,二叔当年说了,不要家里的任何东西,只要那套老宅!” 齐伯父眉头一皱:“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何况那是因为你奶奶去得突然,还未来得及分家,不然定不会是这种分法。” 齐二坚咬着牙:“爹,家里的田地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咱们在照料。”顿了顿,手指指向齐延,“二叔那么多银子,都被这个败家子给败光了,你现在把地给他,不出几日就又会被他给卖掉!” 齐蒙猛地起身:“你说谁是败家子!” “你大哥就是败家子,把你家都给败光了,现在又来败我家!”齐二坚梗着嗓子骂道,此时他身上哪还有几分读书人的气韵。 齐蒙容不得旁人说他大哥不好,他年纪小,旁人一激就容易冲动,怒不可遏地便想冲上前去。他如今也才10岁,就算身子壮实点,也要矮成年人一头。 谁知他刚踏出两步,坐在正中间的齐延便发了话:“站住!” 齐蒙的脚步顿住,僵着身子不肯动。 齐延的嗓音始终是淡淡的,可落在众人耳里却掷地有声,他连名带姓地喊:“齐蒙,回来坐下。” 齐蒙不服气,坐下后犹不甘心,便狠狠地瞪着对面的齐二坚。 齐伯父也未料到自己的儿子会这样说话,站起身来就要扬手去打他,然而下一秒就被齐伯母给挡住了。 齐二坚还在顶嘴,齐伯父这次被气得不轻,一定要教训这个无法无天的儿子。 齐大忠在中间劝着架,屋里闹成一团,争执中还夹杂着齐伯母的哭喊声。 反倒是齐延这边,四人坐在另一边,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 第 22 章 最终还是齐延开了口:“伯父,你先消消气。” 温以菱眨了眨眼,也不呆坐着了,起身去搀齐伯母:“是呀,大家坐下好好说,莫气坏了身子。” 齐伯父这一番折腾,已然气竭,此时被自己的大儿子扶着坐了下来。 齐二坚本来还欲说些什么,被自家大哥狠狠瞪了一眼,心底直发凉。他本就是虚张声势,此刻也不敢再对齐延出言不逊了。 齐伯父坐下歇了一会后,面露羞愧:“延儿,伯父实在是……” 齐延抬手,直接打断道:“伯父,我刚听你提起奶奶去世前并未分家,可据我所知,奶奶一开始便打算将家中的田地交到你的手中。” 齐伯母闻言当即看了过来:“延儿,这是什么意思?” 齐延解释着:“当年奶奶住在我家时,就特意和我母亲提过这件事。她说伯父当年还未娶妻时,就算是在外面挣了一个铜板,也是要交到她手上的。后来娶了妻,也从来不藏私房钱,所有的银两都交到她这个婆婆手里。” “奶奶说,我父亲能够有今日,都亏了伯父伯母,所以村里的田和地于情于理,都该留给大伯。” 说到这里,齐延看向齐伯父:“难道我父亲当年没和你们说吗?” 齐伯父心中激荡,哑着嗓子道:“你父亲确实说了,只是当时我误以为是他哄骗我的。” 齐延继续道:“奶奶那时还和我母亲说,伯母知情达理,为齐家付出了许多,让我们家的人千万不能忘了她的好。” 齐伯母闻言很是脸红,当年她刚嫁为人妇,见婆婆一门心思都在小叔子身上,心中自是不甘,也曾偷偷撺掇过枕边人闹分家。 只是被丈夫态度强硬地回绝了,这才灭了那些心思,谁知婆婆竟是这般明事理,也知晓她的苦处。 齐延此话说完,大伯一家面色各异。 长久的沉默后,齐大忠说道:“话虽如此,但老屋还是应该物归原主。” 齐伯父点头:“是了,老屋该给你们。” 齐伯母刚刚听了那一番话,心中羞愧,哪里还说得出其他的话。 齐延看了对面的齐二坚一眼,说:“二堂哥即将临考,又住惯了老屋……”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齐大忠拿了主意。 将齐三达原本准备用来明年成婚的新房换给齐延,老宅子给齐大忠,至于齐三达娶了媳妇后,也有地方住,后面他砌的这个房子不是一直空着吗? 齐伯父一听,觉得这样的安排也不错,便去问齐延的意思:“延儿,你堂弟那新房位置有些偏僻,你明日先去看看,再做决定不迟。” 齐延一听新房偏僻,心里立即满意了大半,直接点头:“不用再看了,就按大堂哥所言。” 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两家皆大欢喜,唯独齐二坚一脸不高兴。 齐二坚成婚后,一直跟着爹娘一起住。本来想着大哥在县里置办了住处,齐三达又在外面重新砌了房子,家里后面的这几间房都会落到他手里,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地归了齐三达。 齐伯母早就知道,自己三个儿子,迟早是要分家的,所以每个儿子都会另外安置一个住处。 齐大忠是自己在后面加了个小院,不需她费心。 齐三达则是因为跟着他父亲下了好几年的地,手上又一个铜板都没有,于情于理都该给他另砌一间房娶妻。 至于齐二坚,他没有是因为他一直在花家里的钱,至今还未往家里拿过银两。 自己要是另外给了他银子,必定会让其他两个儿子寒心。此时见齐二坚面露不忿,当即拉住了他。 ———— 事情了结清楚了,众人便各自回房休息。 温以菱想到马上就有新的住所了,心里颇为兴奋。伯父待她们虽好,但住在别人家中始终有诸多不便,不如在自己家自在。 温以菱和齐渺渺到厨房打了热水,各自梳洗了一番后,便回了房。 天色虽黑,但两人并排走着,也不太渗人。 齐渺渺就住在温以菱的隔壁,两人离得很近,她将齐渺渺送到房里后,就只剩她独自一人了。 她心中忽地一紧,好似身后有东西在追一般,招呼也不打,直接推开门,然后“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 对此,齐延早已见怪不怪。 桌子上的烛台莹莹地散发着光亮,温以菱的心里好受了不少,长舒一口气后,先去瞧了瞧床上的齐延。 齐延在周叔的打理下,已经完成了入睡前的准备,此时双眸已经合上,仿若已经睡着了。 可是……温以菱摸着下巴,心里开始犯难。 她下午睡的时候还没留意,现在齐延躺下了,她才意识到床上只放了一床被子,此时正被齐延一人给牢牢占据着。 温以菱有些头疼,但也没犹豫太久,反正自己又不是没和齐延一个被窝过。 一入夜,空气都透着丝丝寒意。 温以菱三下五除二就脱下了外衣,从齐延身上跨过,到了床的内侧。她先把被子的边缘处通通掖好,这才从最上面的入口钻了进去。 齐延听到耳畔那人捣鼓出来的细微声音,只闭着眼睛,权当不知。 温以菱还是有着小女子的娇羞,虽说和齐延盖一床棉被,但也不敢挨着他,两人的身体中间含蓄地隔出了一条空隙。 温以菱僵硬地平躺着,她只要一动弹,那空隙处便开始透风,躺得她格外不舒服。 她下午补了眠,此刻并无睡意,便呆呆地看着头顶掉灰的横梁。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脑子终于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人一睡着,身体便全凭本能,中间那条一直在灌冷风的空隙便让人难以忍受起来。 温以菱无意识地往更加温暖的地方贴了过去。 齐延身体紧绷,紧紧地抿着唇,第三次伸手,将那散发着暖意的女子毫不留情地推走。 那人就算被推走,要不了多久,又会巴巴地黏了上来,仿若一块狗皮膏药,令人不胜其烦。 温以菱睡得虽然沉,但重复好几次被人给推开后,也逐渐恢复了些许意识。 正在半梦半醒时,忽地听见有人在外面问:“延儿,侄媳妇,你们睡了没?是不是忘了吹灯?” 这声音近在耳边,温以菱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清醒了过来。 原来是齐伯母出来如厕,就看见齐延这间房一直亮着灯,便到窗边问了一句。村里的人向来节俭,何况这灯油的价格也不便宜,有那穷些的人家,为了省灯油,天还未黑,便早早地躺下睡觉。 温以菱睁开眼睛,不知自己该如何作答。但是装睡的话,又怕齐伯母进来吹灯,正在两难时,耳畔忽地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伯母,菱儿晚上要给我倒水,怕不方便,所以没有灭灯。” 齐伯母这才明了,她倒不是对齐延小气,只是家里素来节俭惯了,此时便道:“那没事,你们早点睡。” 齐延又答应了一声,齐伯母这才离开。 温以菱心里一松,默默又阖上了双眼,不多会,睡意再次袭来。 她的心里很少装事,所以就算中途被人吵醒,也能很快就重新入睡。 齐延见旁边的人不动弹了,终于有了一丝睡意,然而没多久,那人就再次贴了上来。 齐延不喜被人近身,他深知,这是他一个人的战斗。 尽管他现在已经很累了,但还是在强撑着精神,和温以菱继续作斗争。 待夜色更加深了,饶是温以菱睡得再人事不省,也在睡梦里感知到了另一个人的嫌弃,稍稍安分了那么一些。 齐延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睡下时,孩子的尖锐哭闹声就响了起来,吵得他脑仁子生疼。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心情缓和下来。 大妞这嗓门的威力不可小觑,也难怪齐二坚要独自一人去老房里住,就连沉睡中的温以菱也被闹了起来,意识朦胧时,她察觉到了身旁的人好似有些动静。 她恍恍惚惚地问了一句:“齐延,你是不是要喝水?” 齐延还未说话,她便迷迷糊糊地爬下了床,梦游似的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 齐延神情难辨,还是接过了杯子。茶壶里的水早已经冷透了,一入口,凉得他直皱眉,却意外地抚平了他内心里的那些焦躁。 温以菱把杯子放回去后,又重新爬了上来,盖上被子时,她嘴上还在嘀咕:“你要喝水了,就叫我。” 大妞的哭声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齐延眼眸探究,不知在想着什么。 旁边那人又默默地贴了上来,齐延想起她眯着眼睛送来的那一杯茶,深深叹了口气。 算了,随便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8 18:38:36~2020-09-28 23:5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玄默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血色菠萝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3 章 翌日,温以菱醒来时,齐延早已经不见人影了。 她起身坐起,见四下无人,便召唤出光屏,从存放物品的背包中拿出一瓶调理身体的药剂。 小小的一支,用银色的小瓶子装着,容量不大,一口就能喝完。 温以菱砸了下嘴里的味道,略微带着一丝丝甜味,挺好入口的。喝完之后,不慌不忙地将空瓶子放回背包毁尸灭迹,这才穿衣起来。 这段时日,晚上有齐延在旁,白天齐渺渺又基本不离她左右。她想偷吃个东西,还得撒谎说自己要去如厕,感受实在不算美妙,现在干脆趁着每天早上这会工夫服用药剂。 算起来,她喝这个东西也有好几天了,其他的疗效暂且还没发现,不过她最近这段时日吃嘛嘛香,睡得也好,便打算再继续吃一段时间。 温以菱穿好衣物后,便拿着脸盆去厨房打热水,一路人,一个人都没看见,别样的安静。 进了厨房,总算看见了人。 温以菱当即问了:“二堂嫂,他们都哪去了?” 二堂嫂此时正在厨房揉面,听到声音,回头见是堂弟媳,答:“都去新房那了。” 温以菱“哦”了一声,心里有些失望,出去看新房怎么都不叫她? 她端着脸盆,从灶台上的大锅里舀了热水,待洗干净脸后,才问:“那新房在哪里呀?” “就在村口上面一点点,有一个矮坡,就几间房,很显眼的。”二堂嫂顿了顿,指向旁边的蒸锅,“对了,那是堂弟给你留的早饭。” 温以菱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她就知道,齐延是不会把她忘掉的。 几步走到锅旁,一掀开锅盖,就看见里面蒸着两个白胖胖的大笼饼,此时还冒着热气。 她伸手去拿,不算烫,嘴上叼了一个,另一只手把锅盖给盖上,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那我现在过去找他们。”话毕,脚步轻快地便往外走了。 温以菱还记得进村时的路,出了齐伯父的家门,直接沿着来时的那条大路走就是了。 到了村口,踮脚张望了一下,就看到了二堂嫂之前所说的矮坡。她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就见一个农家小院正孤零零地立在坡上,确实显眼,周围连个邻居都没有。 温以菱稍稍有些胆寒,大晚上的,会不会有点……太过偏僻了? 正想着这些,就望见有人从院子里出来了,此人正是齐渺渺。 齐渺渺看到她,立马就朝她挥了挥手,喊道:“大嫂!” 温以菱小跑上去,问:“渺渺,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我们刚来,你进去看看。”齐渺渺挽着她的手,领她进去。 温以菱进了院子,略微参观了那么一下。 这新房已经盖了有好几个月了,有三间可以住人的厢房,是村子里最常见的一进院子。 房子虽是新砌的,但屋里没有任何摆设和家具,只用砖砌了个大概的结构,除了院门之外,所有房间的门和窗都没按。 齐延现如今只能坐在院子中央和其他人说话。 齐伯父见侄媳妇过来了,解释道:“因为新娘子明年才过门,所以这些东西就没弄,本来打算明年开春再好好收拾一下。” 一旁的齐大忠介绍着:“砌房时我特意找了熟人买的好砖,房子很结实,其他的倒没关系,今天去镇上跑一趟,把东西添置齐了就行。” 齐延颔首,尤其是想到昨晚上来自大妞的魔音,语气真诚:“这里很好,安静。” 齐伯父立即笑了:“你满意就好,那我现在就让你大堂哥去镇上跑一趟,把缺了少了的东西都买回来。” 语毕,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交代道:“大忠,你今天正好在家,就去镇上走一趟,所有的支出都由我来。” 齐延闻言一顿,指了指身后的周叔:“大堂哥昨日就已经耽误了一天的活,还是快回县里,这些琐事就让周叔来就好。” 齐大忠忙道:“不碍事,我回来前就已经和主家告了假,耽误一两天没关系。” 温以菱一听,便猜到这是齐延不想让伯父破费,此时便笑盈盈道:“大堂哥哪知道我们的喜好?无需费心,我们自己拿主意就好。只是还得劳烦大堂哥,多介绍几个手艺好的木匠才是。” 齐大忠这才笑了笑,说道:“是了,我挑的你们不一定喜欢。那周叔等会和我一起去,有现成的就买现成的,没有的就只能先买木料,再请几个木匠回来就是。” “那就只能麻烦大堂哥了。”温以菱说完,得意地朝齐延眨了眨眼。 齐延并不看她,只对伯父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回去。” 这里空荡荡的,自然没有什么好看的,众人动身回程。 新房砌在一个小山坡上,坡度虽缓,但对于齐延来说,已经是寸步难行了。幸亏这几日并没下雨,地面还算干燥,不然的话,齐延今日只怕是会被困在此处。 上坡的时候还好,只要后面推轮椅的人多费些力气便罢了。下坡时就不一样了,稍有不慎,轮椅上的人就会从上面滚落下来。 齐伯父等人纷纷皱起了眉,显然之前都忘了这一回事。 周叔站在齐延身后,双手牢牢把持着轮椅,齐伯父和齐大忠则是分别站在两边护住。 齐延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的神情始终是淡淡的。 一路上,众人都在提着心吊着胆,默不作声,只有轮椅还在不间断地嘎吱作响。 落后几步的温以菱看着那两个岌岌可危的木轮,好似再使一点劲,它就会立马散架。 好不容易到了平地,温以菱才堪堪松了口气,说:“这路不行,还得铺一遍地砖,不然不方便。”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最好再加个护栏。” 周叔一一答应着。 两父子听后,暗暗咂舌。村里没有人会在家里铺地砖,这侄媳妇竟然还打算在外面铺,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 几天后,新房那边还在继续添置着各种东西。 温以菱时不时过去视察一下,齐延去得极少,又恢复了从前闭门不出的日子。 周叔每天跑上跑下的,根本见不着人,就连伯父和齐三达,也基本守在新房那边,所以照料齐延生活起居的重担,现如今通通都压在了温以菱的身上。 可齐延在她的照料下,精神越来越差,眼下也有了乌青。 温以菱心里很是担忧,难道是自己有哪里没有做好? 她自问自己这几日端茶送水十分殷勤,可不知为何,齐延的身体一直在走下坡路,就连脸上的肉也消减了不少。 这样下去可不行,自己还得找个时间问一问。 正好今天齐渺渺带着大妞在外面玩,只有她和齐延独自留在房里。 温以菱假意咳了一声,搬着椅子坐到了齐延的身旁,轻声细语地问道:“齐延,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睡好?” 齐延“嗯”了一声,继续盯着手中的书。 温以菱听后,却是一副深表同感的样子:“肯定是大妞太吵了!我早就这么觉得了,等以后咱们搬到新屋,就有清净日子过了。”她也被大妞的哭闹声吵醒过好几次,只是她入睡快,所以并未受什么影响。 齐延闻言,瞥了温以菱一眼,心中腹诽:大妞虽吵,不过也只闹那么一回,你却不是个省油的灯,不仅睡姿霸道,且完全不会消停。 他虽这么想,却也不好这么直接说出来。 想着等到了新的住处,两人分开睡,他就能脱离苦海了。 温以菱为了套近乎,作出一副和齐延同仇敌忾的模样,又起身给齐延斟茶,安慰道:“咱们再忍几日,来,喝茶消消火气。” 齐延闻言,并不点破她,还很给面子地拿起茶杯。 温以菱见他喝了一口,立马就给他添上,齐延只得又喝了几口。 温以菱打量着他的动作,过了一会,表情逐渐古怪。一会看看他的脸,一会又看向他的下.半身。 在这样的目光下,饶是齐延都有些招架不住。 他问:“你在看什么?” 温以菱一脸狐疑打量着他,表情很是费解:“齐延,你每天喝这么多水,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如厕?” 齐延:“……” “因为这不是你该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暂时变成晚上12点 感谢在2020-09-28 23:59:51~2020-09-29 23:0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玉、337925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血色菠萝 20瓶;小尾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2 章 听到回门两字,温以菱这才想起这项习俗。 如今算来,今天正好是她嫁入齐家的第二天,明日就是她回门的日子。 可是…… 温以菱看向齐延,又扭头看看周叔,问:“我们什么时候回乡?” 周叔如实答道:“事情已经办完,不过我早已经和那位买主说明,宽限两日,也好让我们收拾行李。如果明天不下雨的话,应该是中午动身。” 温以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考虑到自己也还有许多事情未与温家的人料理清楚,便当即拍了板,说:“那便按寻常人家来办,所有的花费就从嫁妆里扣。我尽量快去快回,不耽误大家的行程。” 周叔点头称是。 事情商量好后,温以菱猜到齐蒙和周叔必定是有话要对齐延说,正巧她那些书也录入得差不多了,便极有眼色地找了个由头,从书房里退了出来。 离开书房后,温以菱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僻静地方,打开系统,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贡献值。没想到一个上午的时间,她已经攒了1200的贡献值,这趟实在不亏。 只是这样的机会不常有,再加上书籍本就昂贵,等以后回了乡,她能摸到书的机会就更少了。 更何况系统所需要的是那种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孤品,越珍贵,就越值钱,她想拿到这类古籍,绝非易事。 不过今日的收获已经不小,温以菱注意到她现如今已经打开了一级权限。 她依旧记挂着给齐延治疗腿疾的事情,连忙进入商城,看看有没有出现什么新型药物。 然而她的愿望再次落空,一级权限开放的药物里并没有任何关于治疗双腿的药剂,倒是出现了能够改善身体的药剂,价格是5贡献值。贵倒是不算贵,但这个需要长期服用,算下来的话,价格也就不低了。 温以菱意思性地买了五瓶,打算自己先来试试效果,毕竟身体才是她最大的本钱。 正准备退出系统时,无意间瞥见录入仓内好似还放着什么东西。 放大一看,才发现刚刚因为周叔他们突然回来,她着急忙慌地退出系统时,忘记把正在录入的书籍取出来了。 最重要的是,她之前为了图省事,一次便是十来本书,这个数量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温以菱很是懊恼,同时也在犹豫,自己是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就这么把书给昧下,还是偷偷寻个机会,将书重新放回去? 思量了许久,还是决定不抱着侥幸的心理。这么多书,只要有一本是齐延记得的,等会书肆来了,追问起来了反倒不好收场。 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温以菱便急匆匆地退出系统,往灶房里去。 现在齐延和周叔他们在书房里议事,她就算想还书也找不到机会,还不如等吃午饭了,自己找个机会先溜一步,赶紧把书还了才是。 她生怕书肆来得太快,所以小跑几步,往灶房里赶,没想到在后院看见了齐渺渺的身影。 齐渺渺独自蹲在院子里的水缸旁洗菜,一双小手冻得通红。 温以菱忙把她拉了起来,开口道:“渺渺,灶房里有热水,用热水洗。” 齐渺渺随着她的动作起身,把自己冻得快没有知觉的双手藏在身后,怯怯道:“柴火贵。” 温以菱闻言,语气颇为无奈:“咱们明日就走了,家里这些东西我们压根带不走,哪里还需要什么节省?今天放肆用罢!” 齐渺渺“噢”了一声,笑得极为腼腆。 两人将水缸旁的菜通通收好,一起回了灶房。 温以菱因为还惦记着还书,所以今日的动作较赶,凑合着做了三菜一汤后,便派齐渺渺去书房里叫他们用饭。 吃饭时,大家同坐一桌,温以菱眼神飘忽,明显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忍到饭中,温以菱鼓起勇气,假装镇定道:“我想起来了,灶房里还剩了一些昨日的菜,再不吃只怕坏了,我去拿。” 齐渺渺也站起身来,说道:“大嫂,正好我吃得差不多了,我去。” 温以菱连忙摆手:“不用了,你再多吃些,我去一趟很快的。” 话毕,她脚底抹油,一溜烟地便走了。 齐渺渺隐隐觉得大嫂有些奇怪,但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此时便只得坐下。 温以菱一踏出大家的视线后,便按捺不住了。 灶房和书房完全处于两个方向,她此时要绕好一段路程才能到达书房。 为了不耽误时间,温以菱提起自己的裙摆,一刻也不敢停歇,好不容易赶到书房,才堪堪喘了口气。 书房里和她离开前的情形相差无几,书案后的空地上全是一摞摞的书,温以菱将自己系统仓里的漏网之鱼取出,分别夹在各摞书籍之中,想必是看不出什么异样的。 温以菱离开前,先从门缝里鬼鬼祟祟地看了眼外面,见没有其他人在,这才放了些心。 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后,不敢再逗留,她现如今还得抓紧时间赶回灶房,不然再慢一些,他们怕是要起疑心的。 紧赶慢赶,到底还是晚了一些。 温以菱重返饭厅时,颇为心虚,又看桌上少了一人,更是敏感:“周叔去哪了?” 她的两颊因为长时间的跑动而红扑扑的,越发显得艳若桃李。 齐延挪开自己的目光,并不接茬。 反倒是齐渺渺解释了一句:“周叔已经用完饭了,如今正在库房里收拾东西,等会都要拿出去折换成银子。” 温以菱一听,吓得脸色一白。自己刚刚从书房跑回灶房,是必定会从库房门口经过的,那么自己刚刚出来时,会不会被他给撞见了? 想到这些,温以菱的心里开始打起鼓来。 她这副心虚的模样,恰好落入齐延的眼中。 温以菱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件事,可直到饭吃完了,周叔也没有露面。 待大家都用完饭后,她和齐渺渺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试探性地问:“周叔什么时候回来?” 齐延瞧她一脸魂不守舍,难得开了口:“周叔今天事务繁多,除了要给你备明日的礼外,还得在外面清账,天黑前不一定能回来,晚上不必给他留饭。” 温以菱听后,倒是松了一口气。 周叔今天这么忙,哪还能分出心力来注意她?自己也不必太过庸人自扰了,只要以后做事再小心一些,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粗心大意了才好。 温以菱这般安慰自己道。 下午,书肆里的伙计果然来了齐家,几个伙计两三下便将书房里的书全部搬走。 晚膳时,周叔并未出现。直到夜幕降临,温以菱回了房后,周叔这才回府。 他先是去书房里向齐延复了命后,这才过来见了温以菱。 温以菱注意着他的神情,见他的表情不似有异,如往常一般,公事公办地将温以菱所卖嫁妆的所剩数目尽数交到她手中。 温以菱见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连连向他道谢。 待周叔走后,她清点了下自己现如今所有的现银,满打满算也才十八两银子,这还是加上她进门时的头面。 温以菱暗暗咋舌,这温夫人着实扣了一些,丝毫没有当家主母的气度。 而且,温以菱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原主的亲生母亲乃是商贾人家的女儿,嫁入温家时,那陪嫁绝对不差。 可自徐氏离开后,她那些嫁妆却不知所踪了,原主可是一点都没捞着。 明日她决定回温家,也是有意将此事提起,这温夫人好歹也该解释下,徐氏当年带来的嫁妆究竟在哪里。 温以菱今日特意让周叔把自己的嫁妆卖出,也是为了给温家施压。 只是究竟能拿回多少,温以菱也不知道,毕竟徐氏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她当年的那些陪嫁去处早已说不清了,不过能捞回多少是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7 17:49:27~2020-09-18 18:3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4 章 得了这样的一个回答,温以菱尴尬地只想遁地。 她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干笑几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你要是想去茅房了,就告诉我。千万不要憋,容易憋出病来,你懂?” 齐延冷冷地盯着她,眼中不含一丝温度。 温以菱默默起身,把刚搬过来的椅子又搬了回去,齐延好凶…… ———— 时间过得很快,新屋那边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尽管很多家具还在赶制之中,但基本的生活需求都能满足了。 齐伯父有意再留齐延住段时间,可因为有大妞每晚夜啼的缘故,齐延还是谢绝了。 这段时日,不仅是他,就连齐渺渺和齐蒙,精神都开始有些恍惚起来。 全家恐怕只有温以菱这个神经大条的,每晚还能雷打不动地照常入睡。 因为种种缘故,搬入新居的日子很快就定了下来。 11月12号清晨,难得出了太阳,全家人热火朝天地开始搬东西。 原从府城里带来的那些物件,几天前就断断续续地送入新居,今日只剩下了一些贴身要用的东西,倒是好拿。 齐延自上次来过一趟后,因为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所以一直在家中休养。 反倒是温以菱来的次数比较多,周叔有时候拿不定主意,还会特意过来询问她。 这次搬入新居,正好是齐延第二次来这里,房舍经过修建,已经和上次看见的情况完全不同了。 刚到村口,就见一条铺设着地砖的小道沿着山坡蜿蜒向上,宽度刚好可以容两个成年男子并排过去。边缘甚至还立了围栏,这是专门为齐延的轮椅能够顺利通行而准备的。 沿着小道再往上走几步,就能看到山坡上那红砖青瓦的房舍,周边的杂草早已被清除干净。那房舍隐在晨雾中,不似农家小院,倒像是世外高人隐居在此的住所。 房子修整得实在漂亮,只是花销却是不低。 齐伯母这段时日,时不时过来做些擦擦洗洗的活计,对这些都看在眼里,很是肉疼。 只是温以菱并不这么觉得,平心而论,她并非什么铺张浪费之人。只是穿越前,她家中的家境就很是不错,从小到大,从没有在钱上面吃过苦头,花起银两来难免有些大手大脚。 更何况,她认为房子是要住很长时间的,环境弄好一些,住的人也舒心。 与她相比,齐延的行为更显奢侈。因为喜静,生怕家旁又来一个大妞,所以在修整的第一天,就特意嘱咐了周叔,把周围的空地也都买下来。 因为地处偏僻,又是荒地,倒是没花几个钱。 温以菱得知后觉得很是可惜,几户人家住在一起,多热闹呀,还能时不时串串门。 可惜齐延晚上完全受不得吵,只得歇了这个心思。 齐伯母从齐伯父口中得知此事后,顿时更加心疼了。可她毕竟不是温以菱的婆婆,只得私下暗示了几句,两口子不能这么过日子。 温以菱听后,细细琢磨了下,这段时日为了修整房舍,齐延的银子估摸着也被花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一直未向她开口过。 她算了算自己的产业,那三个田庄暂且不提,那些对原主或是原主生母有特殊意义的首饰她不能卖,剩下的她随时准备者折换成银两。 在此之前,她就和齐延提了此事,只是齐延让她先把首饰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温以菱想:哪天周叔去镇上时,还是得托他把东西给卖了才好。 —————— 上山时,是由温以菱亲自推齐延上去的。本来这坡就缓,再加上又铺了地砖,推起来并不需要太大的力气。 更何况,齐延现如今坐着的轮椅正是温以菱当初从商城里买的那台,不仅坚固,还极其省力。就算是齐延自己想上山,只要他手臂力量足够,也是可以做到的。 轮椅能过明路,缘于前段时间家里请的那几个木匠。 温以菱有一次突然发现木匠做完家具后,还会在表面刷一层大漆。由此联想到自己也能这么干,从商城里果然找到了那种遇水也不会掉的漆,涂在轮椅上,就和真的木制的一样。 她刚好要和伯母一起去趟镇上,回来时,这轮椅就被她大大方方地带回来了。 并非是她自信,只是表面的木纹完全能够以假乱真,她又从铺子里买了软垫,好好装扮了一番。 就算别人问起轮椅的来路,她只推说是在一个老先生那里买的,其他的便一概不知,装傻就是了。 一路上稳稳当当地到了家门口,推开院门,里面也捯饬得十分规整。 各个房间的门口,都铺上了地砖,显然是为了方便齐延在家中出入而安排的。 温以菱挑眉,语气得意:“怎么样?不错。” 饶是齐延性子冷淡,此时也得道一句:“有心了。” 院子不大,总共也才三间能住人的厢房。其他人进来后,惊叹一声漂亮后,便忙着把东西归置到各自的房里。 温以菱推着齐延到处看了看,介绍道:“院子还是小了些,住不太开,本来打算在后面再砌几间房,但现如今地还冻着,要明年开春后才行,只能挤一挤了。” “我已经安排好了,咱们两个住正房。渺渺是个姑娘家,她东西多,单独一间,齐蒙就和周叔暂时挤一下。另外那两间挨在一起的,一个是厨房,一个是浴房,茅房远一些,放到院子后面了。” 说到这里,温以菱语气微顿:“幸亏正房大,你那书房是从正房里单独辟出去的,小是小了些,也够你读书写字了。” “你安排得很好。”齐延认可道。 温以菱闻言有些惊喜,齐延还从未夸过她呢。此时便从轮椅后面伸出头来,笑容明艳,催促道:“快!继续夸!” 齐延仅点到为止,不再开口,眼眸却奇异般地温柔下来了。 真是厚脸皮,他想。 ———— 今天是搬家头一天,地方虽不大,但东西都得重新归置,家中一片兵荒马乱。 大家各自在房中忙着,周叔先到正房来帮忙。 快中午时,外面突然变了风向,窗棂纸被吹得直响。 周叔到外面看了看天色,不知何时,天沉了下来。 周叔一边关门,一边朝齐延说道:“等会怕是要落雪了。” 温以菱闻言兴奋地凑到了窗前,看不出什么,只觉得天有些阴沉沉的:“真的要下雪了么?”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看向齐延,“那大爷的腿会发作吗?” 周叔点头,皱眉道:“往年都会。” 温以菱一听,很是热心:“那汤婆子现在放在哪里?咱们赶紧找出来,再烧些热水预备着。” 在大伯家住的那几天,齐延的腿疾也发作过,她现在倒是不像第一次那般慌张了。 “都拿过来了,就放在外面的箱笼里。” 温以菱这才放心,又看房里收拾得差不多了,便道:“现在也快到正午了,我到厨房里做饭,周叔你等会帮大爷把书房安置好,免得他没有事情做。” 周叔答应了一声,先去将汤婆子从箱笼里寻出来后,才朝齐延说道:“大爷,书房里灰大,你就别进去了。有事叫我一声,这里离得近,都能听见。” 齐延点头,自己推着轮椅到了窗边。 ———— 灶房里的火还在烧着,因为今天都是些擦洗的活,所以热水没有停过。 温以菱到时,往里面又添了几根大柴,就不怎么需要管它了。 本来他们今天是要留伯父一家吃饭的,可是家中没菜,只得改成明天中午。 正好明天镇上赶集,她准备去买些羊肉回来,做个羊肉火锅啥的,不仅暖和,吃起来也热闹。 可是今日,只得凑合一天,现在灶台上的菜,还是伯父回去后,特意让齐三达送来的。 除了两条排骨外,就都是些家里地窖储藏的那些了,到了冬天,能吃的菜基本就没几样了。 这排骨还是周叔昨日才从镇上买来送到伯父家的,只吃了一半,没想到又给送回来了。 这些日子他们都住在伯父家,齐延便交代了周叔去镇上时,经常买点荤腥回来,给伯父家里添几个菜,也算不白吃白住了。 这几天伯父家里的伙食突然变好,每天都有荤腥,就连大妞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周叔这几天,光顾着把东西往伯父家送了,自己这边倒是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幸好调料什么的之前就买好了,温以菱就着这几个食材,做了几个菜。 这样冷的天气,汤是绝不能少的。 她在锅里炖了一锅萝卜排骨汤,再另外炒了其他几个菜。待菜做好了,汤也就炖得差不多了。 温以菱先尝了尝萝卜排骨汤的味道,味道咸鲜,一口热汤下去,身子都暖和起来了。 温以菱很是满意,美滋滋地将汤盛入大海碗中,正准备叫外面的人把菜都端出去时,就看到了锅里一直在烧的热水。 她鬼使神差地想起齐延腿疾发作的样子,灵机一动,召唤出光屏,将自己吃了好一段时间的药剂拿了出来。又特意看了看注意事项,确认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后,打开瓶盖,将里面的液体倒入汤中。 虽然不知道这个东西对齐延的双腿是否有用,但起码不会给他造成负担。而且倒在汤里,全家人一起喝,效果只会更加温和,必定看不出什么。 刚想到这里,就见碗里的清汤隐隐有些发绿。 温以菱下意识觉得不好,急忙把瓶子收入背包后,便拿起一旁的汤勺想把绿色的东西舀出来。结果她一动,汤底立马更绿了几分。 温以菱满脸都是不敢置信,难道瓶子里的药剂是绿色的? 齐延到时,就见温以菱正拿着汤勺在碗里搅着什么。 他开口问道:“你在干什么?” 这一声,登时吓得温以菱魂不附体,她僵硬着身子扭过身来,便见推着轮椅突然出现的齐延。 她此时无比后悔自己给他换的这一台新轮椅,过来怎么一点声都没有呀! 齐延一看她的脸色,就立马意识到不对劲,推着轮椅到了灶台边,就看到上面搁着一碗……绿汪汪的汤? 齐延眼眸微眯,心知必有古怪,诈她:“老实说,你刚刚往汤里放了什么?” 温以菱心底直发虚,也不知道他看到多少了,只得颤颤巍巍地答道:“我觉得我可以再狡辩,不不不,我还能再解释一下。” 齐延点头:“行,你慢慢编。” 作者有话要说:  全订的读者有抽奖活动,感谢大家的支持。 预收文《揭开绿茶女配的真面目后》,感兴趣的小可爱们点个收藏。 近日,由玄幻改编的游戏即将上线,江昭昭作为游戏测试员,负责维护反派卫墨的剧情线。 卫墨,本是被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子,却被他最为信任的师父冷惜月夺去毕生修为,最终黑化,成为杀人不眨眼的魔界之主。 江昭昭虽然心疼,但极有职业操守。 可是,公司跑路了,钱也没结! 她怒而进入游戏后台,当着卫墨的面,揭开冷惜月的真面目。 然后当天下午,她穿成了冷惜月,而卫墨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江昭昭:???这是什么神仙开局? —————— 预收文《穿成童养媳后凭武力驯夫》 顾青青一朝穿越,成为了祁家的童养媳。 家里穷得叮当响,除她以外,还有一对孤儿寡母。 祁母是个软性子,降不住自己的儿子。 祁望不学无术,每天都不着家。 散打冠军顾青青脾气爆,忍不了,从此走上了凭武力驯夫的道路。 小剧场 祁望捂着自己的脸,偷偷对齐母说:“母亲,她又掐我了。” 齐母很生气:“那咱们把她给休了!只是她走了,咱们家就一点银子都没有了。” 为了继续吃软饭,祁望只得含泪挨打又挨骂。 祝小可爱们节日快乐,天天开心!感谢在2020-09-29 23:05:34~2020-09-30 17:2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血色菠萝 26瓶;3379252 10瓶;李泽言家的笨蛋 7瓶;蹲坑等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5 章 迎着齐延锐利的目光, 温以菱眼神飘忽,脑中却是正在急速运转当中。 齐延的眸子又黑又沉,只这般看着她时,好似就能洞悉她内心的所有想法。 温以菱压力剧增, 她声音微抖, 试探性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齐延一如既往的平静:“你只要说清楚, 你究竟在汤里放了什么?” 温以菱抬眸瞟了他一眼, 支支吾吾地说道:“放的是……是补药。” “补药?”齐延继续追问, “我倒不知你什么时候懂的医理?” 温以菱拿着勺子又搅了搅汤, 绞尽脑汁地搜刮着原主的记忆,开始瞎编:“其实我外祖父家里是做药商的,我生母也略通医理,之后又教给了我。可惜多是些吐蕃那边的偏方, 登不得大雅之堂。” 齐延步步紧逼:“你既然说是补药, 那是用哪几味药材入的药?还有……你又为何要偷偷摸摸地加在汤里?” “这……”温以菱嘴唇翕动,这些细枝末节她一时半会哪里编得出来,此时便词穷了。 温以菱心里又气又急, 可就是答不上来, 那双明亮的双眸蓦地起了水雾, 梗着嗓子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汤里下了毒?那我现在就喝给你看!” 齐延神情一变, 刚想说不必如此, 就见温以菱不等他的话说完, 就径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温以菱此举本就是为了赌气,毕竟那汤的颜色太过诡异,绿得让人生理不适,直犯恶心。 要不是齐延在,她早就偷偷摸摸地倒掉了。此时为了争那一口气, 她闭着眼睛强灌了下去。一入口,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奇怪味道,还是原来的味。 温以菱冷哼一声,噘着嘴:“现在你相信了?” 齐延见她脸上确实并未出现不舒服的神色,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问:“那你刚刚在慌什么?” 温以菱顿住,嗓门倏然拔高:“我哪里慌了!” 齐延见她情绪激动,宁愿喝下古怪的汤,也不愿意回答剩下的那两个问题,言辞间同样语焉不详,便明白她并未说真话。 只是看她面露慌张之色,双眸瞪得极大,眼眶里还带着水汽,好似马上就要落下泪来的样子。 到底还是心软了,他决定先暂时放她一马,要是还有下次的话,绝不轻饶! 齐延神色渐缓:“姑且相信你一次。” 温以菱如释重负,总算把事情糊弄过去了。原来只要自己嗓门大,就好像很占理的样子。 只是想到齐延竟然怀疑她在汤里下了毒,她就很是受伤,自己对他那么好,他却这么想自己! 温以菱背对着齐延,闷不吭声地站在灶台前,独自黯然神伤。 齐延见状,神情同样复杂。 之前灶房里平地一声惊雷,已经把其他人都引了过来。 周叔赶来时,一见两人背对着互不交流,便知道是吵架了。 齐渺渺和齐蒙也紧跟着也过来了,自然觉出了气氛里的微妙之处,齐渺渺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大嫂,你们怎么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抬脚往里面走。 温以菱得知齐渺渺来了,刚想向她数落齐延有多么不信任她,就听到周叔抬高了音调,喊了一句:“这……这是什么东西?” 齐渺渺过来一瞧,同样也是一脸震惊:“咱们家这是被下毒了?” 周叔挡住齐渺渺,不让她靠得太近:“小姐,别过去,这样的色泽只怕是剧毒,没有上百种毒物熬不出来。” 温以菱几乎快被气死了,猛地回头,怒道:“这是我做的!没有下毒!” 众人哑然,空气都凝固了。 齐渺渺不敢相信地问:“那……能吃吗?” 温以菱重重点头,在刚刚的沉默中,她已经编好了一套新的说辞。此时挑衅地瞥了齐延一眼,生怕他没听到似的,自说自话道:“这是我特意为大家做的,里面用了一个大补的方子,最是适合这样寒冷的冬天了。” “你们看这颜色,绿汪汪的是不是?你们想到了什么?” 齐蒙率先抢答:“毒药?” 温以菱撇撇嘴,摇了摇头:“二弟,你的想法太束缚了。这碗汤代表的是鸟语花香的春天,郁郁葱葱的大树,嫩绿的小草,这些颜色我都呈现在了这碗汤里。让大家在没有一丝绿意的冬日,也能感受到春天的氛围!” 温以菱豪气万丈地指挥着:“我知道大家干了一上午的活,肯定都饿了,我特意调制的这份萝卜排骨……绿汤,就是为了犒劳大家!周叔,快把饭菜都端上桌!” 众人闻言只得都动了起来,现如今齐延可以在家里自由行动,也不需要有人特意赶来推他了。 齐蒙捧着碗落在后头,语气踌躇:“大哥,那汤真的能吃吗?” 齐延还未来得及说话,前面的温以菱就直直看了过来,眼里有杀气:“二弟,你在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说。”齐蒙连忙摇头。 温以菱幼小的心灵在之前遭受到了伤害,现在格外敏感,一碰就炸。 她咬着牙说:“你们今天一个都跑不掉!” 到了吃饭的地方,温以菱的动作格外利落,人还未坐齐,她就已经给每人都添了一碗萝卜排骨绿汤。 这样的颜色,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那种因为环境恶劣,就飘满绿色海藻的河面。 温以菱抬手,示意大家可以开动了:“大家快喝,等会就凉了。” 可桌上的其他人一看汤色,便觉食欲骤减,实在下不去口。 最终还是齐延最先端起汤碗,浅浅尝了一口。 温以菱眼看终于有人愿意尝试,也顾不得生他的气了,期待道:“怎么样?味道还可以。” “还不错。”齐延含蓄地答道。 温以菱的心里这才好受了不少,她自己也喝了一口,说道:“我知道大家觉得这个汤的颜色奇怪,但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发现和原来的味道根本差不多。而且这排骨也不便宜呢,大家千万不能浪费。” 众人将信将疑,却也只得齐齐端着汤碗,学着温以菱的动作,闭着眼睛尝了一口。果然和记忆中的味道相差无几,只是看着依旧有些不适。 这一顿饭吃得大家面色各异,饭中时,齐延的身体突然开始觉得不适,脸色略微发白。 还是温以菱最先发现的不对劲,生怕是因为自己那一瓶药剂的缘故,急忙起身凑了过去:“齐延,你怎么了?” 齐延摆了摆手,强打精神:“还是老毛病,送我回卧房休息。” 温以菱这才明白过来,这是腿疾又发作了。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还好齐延解释了这么一句,不然她今天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周叔的反应很快,此时已经推着齐延走了。 温以菱哪里还有胃口,交代两兄妹吃完饭后把桌子收拾一下,便紧跟着回正房了。 温以菱进来时,齐延已经被周叔安顿着躺下了。 周叔和她交代了一声后,便拿着汤婆子去了灶房,只留下了温以菱在房中照料。 温以菱过来看看,见齐延眉头紧蹙,便噘着嘴帮他掖被子,嘴硬心软道:“要不是你病了,我现在才不会过来理你呢。” 齐延此时的状况还算不错,尚存着几分力气跟她说话:“正好,我之前的那些问题你还没回答?” 温以菱当即起身,顾左右而言他:“哎呀,怎么周叔来得这么慢呀?”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门边,一看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 温以菱一脸震惊,惊叹道:“齐延,外面下雪了哎!你这病还真是怪哉,以后我要是想出门,还得先来问问你的腿痛不痛。” 齐延闻言,不禁失笑,也就她敢用这样的玩笑来调侃他的腿疾了。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来得快也去得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停了。 齐延这次倒是没有之前疼得那么厉害,到了后面,甚至还小睡了一会。 当天晚上,齐家人第一次在新居过夜。 温以菱洗漱完之后,就回房间休息。 齐延早就躺下了,床上现如今已经铺了两床被子,就和当初在齐家时一样。 温以菱依旧还是睡在最里面,只是钻进被窝时,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好冷呀,”话毕,又去推齐延,“齐延,你冷不冷?” 齐延不说话,只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 温以菱只得收了声,想到前段时间自己和齐延挤一床被子时,每次上床前,齐延就已经把被窝给焐热了。现在忽然分开,还真有些不适应。 待被子暖和了之后,这小小的不适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几个呼吸间,她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齐延听着耳畔传来的绵长气息,略微侧头,一入眼便是女子泄在枕间的长发,衬着玉瓷似的肤色。温以菱红唇微启,嘴角处有着可疑的晶莹,睡得娇憨而不自知。 齐延呆呆地看了她两秒,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昨夜犹觉得挤,今日却空落落的。 刚想到这里,温以菱便卷着被子翻了个身。 尽管她现在单独盖着一床被子,但还是习惯性地往齐延这个方向挨了过来。 齐延见状,心中苦笑。温以菱虽然不抢被了,但还是千方百计地要来挤他,也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 第二天,温以菱因为昨天约好了齐伯母要一起去镇上赶集,所以醒得比往常要早。 一睁开眼睛,先擦拭了下嘴角,然后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身旁竟然还躺着人,齐延还没起来? 温以菱会如此吃惊,还是源于齐延向来起得要比她早。 她生怕自己的动静打搅了对方的清梦,小心翼翼地坐起。 这一坐,就尴尬地发现自己竟然占据着床的正中间。而齐延缩在靠外的那一小块地方,刚好能让他的身体平躺,看着好不可怜。 温以菱一阵脸红,没想到自己的睡姿这么霸道,见齐延睡觉时还皱着眉头,眼里渐渐流露出怜爱。 她的心中颇为内疚,暗骂自己,齐延可是个病人呀!难怪他每天起得那么早,肯定是被她给挤得没法睡了! 齐延一睁眼,就见温以菱抱着被子半坐着,脸颊薄红,正痴痴地望着自己。 他心中一跳,这是什么意思? 温以菱见他醒来,语气如水一般的温柔:“齐延,我要去镇上赶集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齐延一愣,不知她在搞什么,只摇了摇头。 温以菱闻言,语调更软了几分:“那好,我看着给你挑,现在时辰还早,你再睡一会。” 说话间,她伸长了手臂,将放在床边矮凳上的衣服拿到床上。因为怕冷,所以在被窝里穿好衣服后,才下了床。 温以菱走后,先去敲齐渺渺的房门。她们昨日就商量好了,今天一起去镇上赶集。 齐延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女孩子们一说起话来,家中顿时热闹了起来。 不多会,周叔过来伺候齐延起身。 待齐延打理得差不多了后,便自行去了书房。 他从小到大,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书房练字。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身体抱恙以外,一日都没有懈怠过。 周叔此时正在灶房里做早饭,女孩子梳洗得自是要慢一些。 温以菱眼看时间快来不及了,出发前,带着齐渺渺到了书房,朝齐延说道:“齐延,我们先走了。” 齐延手中的毛笔一顿,抬头看她们:“你们不吃早饭?” 温以菱摇头:“来不及了,我们到镇上随便买点东西吃。” “那你们去。”齐延眼眸低垂,继续之前的动作。 “我们会早点回来的。”温以菱扬声道。走出书房时,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齐延静静地坐在书桌前,面色苍白,五官的线条深邃而精致。 她莫名觉得齐延的情绪有些落寞,明明已经出了门,还是忍不住转身回来,趴在门缝上歪着脑袋看他:“齐延,等天气暖和了,我再带你去!” 话音刚落,就拉着齐渺渺快速往外面走:“我们走,别让伯母等急了!” 齐延手上一个不稳,好端端的字便被他给写岔了,他也并不生气,只觉女孩子的声音活泼又生动。 ———— 温以菱带着齐渺渺刚到村口,就见一辆驴车晃晃悠悠地从村子里出来了。 齐伯母就坐在后面的板车上,朝她们招了招手。 温以菱和齐渺渺上了车后,先向齐伯母问了好。 她们坐在板车上,为了减轻负担,头顶上并没有做棚子,完全是露天的,寒风吹在脸上,怪冷的。 所幸东齐村离镇子比较近,不到两刻钟就能到了。 齐渺渺今天是第一次到镇上去,就算条件艰苦了一些,脸上依旧有着兴奋之色。 温以菱却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待到了镇上后,先随便买了两个烤饼垫垫肚子。 然后便领着齐渺渺先去逛了下镇上卖成衣的铺子,打算给齐渺渺和齐蒙添置两身过冬的衣裳。 两个小孩长得快,以前的衣服都有些短了。齐蒙今日虽没有来,不过她来前就特意给他量了尺寸。 到了卖成衣的铺子,温以菱给齐渺渺买了两套颜色稍微鲜亮些的冬衣,又给齐蒙挑了两套。 临走前,突然看见铺子里还卖软垫。想到齐延每日都坐着,那臀部肯定很受累,所以又给他挑了好几个软垫,坐塌了还能换。 买完东西后,温以菱就带着齐渺渺去市集里和齐伯母会合。 她今天除了要买这些衣物以外,家里缺了少了的东西也得尽量补足。不然过两天,周叔又得跑一趟,要是中途下雪了,这回村的路还不好走。 等她将东西全部买齐了,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时辰,众人赶紧坐驴车回去。 幸而她们出发得早,到家时,还未到饭点。 因为今天要宴请大伯一家,所以温以菱一到家,便急匆匆地开始捯饬她的羊肉火锅。 周叔在旁打下手,他的动作极快,各种调料都按温以菱所说的准备好了,为她省了不少事。 温以菱此时只用负责最主要的工序就行了,她先在锅中倒入油,然后放姜片,待香味出来后,在锅中倒入羊肉翻炒至焦黄,加入少许白酒去其腥味,用酱油上色。 最后便是在锅中倒入水,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炖,如果喜欢肉质烂一些的,就得多炖点时间。 温以菱在灶房里逛了逛,见周叔已经把等会要用来烫火锅的小菜都全部切好了,此时整齐地码放在盘子里。 想着灶房里有齐蒙烧火,又有齐渺渺在旁看着,很是放心,便溜达着出去了。 刚出灶房,正好撞见大伯一家过来了,温以菱连忙迎他们进去。 因为齐二坚今天没来,所以二堂嫂也来不了,她得留在家中给他做饭,不过大妞倒是被齐伯母带了过来。 温以菱今日在镇上,买了不少的点心瓜子,此时刚好拿出来招待他们,特意给大妞塞了一把糖。 齐延在齐伯父这边作陪,周叔适时为大家送上了茶。 齐伯父见夫妻俩各司其职,心有感叹:“你们这里倒是弄得像模像样的,总算有个家的样子了。” 齐延一怔,家的样子?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不远的温以菱脸上,看她言笑晏晏,逗得伯母连连发笑,这样看着确实不赖。 ———— 因为羊肉还得煮一段时间,所以温以菱哄着大家多用了一些点心。 估摸羊肉快炖好了的时候,又交代周叔往锅里放萝卜,再在灶上略煮一下,就能端上桌了。 周叔找了一个下面可以用来烧炭的铜锅出来,将羊肉汤底倒入铜锅中,倒是和现代的火锅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齐伯父等人还从未吃过这样的新鲜玩意,自是连连称奇。一尝羊肉,只觉味道极好,肉质鲜嫩可口,香味也浓郁。 原本已经吃厌了的萝卜,在这羊肉汤里滚一滚,也很是入味。 旁边还有各式各样的小菜,都用盘子端上了桌,想吃什么便往锅里放。那些寻常的食材放入锅里一煮,就觉别有滋味。 温以菱今天可是十分大手笔,锅里下了满满的羊肉,就连酒也都备好了。 羊肉一下肚,身体内的寒气顿时一扫而空。 众人吃得十分痛快,因为齐伯父今天高兴,就连齐延也陪着用了一些酒。 这顿午饭皆大欢喜,散席时便有些晚了。 齐延将伯父一家送到门口,便回了书房。他今日吃了几杯薄酒,乘着酒兴,便写了几个字。 温以菱回来时着急弄羊肉,还没来得及把她新买的软垫送给齐延,此时席面撤了,这才拿着软垫过来寻他。 她在外敲了敲门:“齐延,我进来了。” 齐延答应了一声。 温以菱将软垫藏在自己的身后,卖起了关子:“我今天在镇上给你买了好东西。” “哦?”齐延抬眸。 温以菱绕到齐延身边,突然将藏在身后的软垫掏了出来,喜滋滋地:“我看你每天都在轮椅坐着,这臀部也需小心保护着。我给你买了软垫,你垫在下面,会好受不少。” 齐延呆住,好半天后才道:“多谢关心。” 温以菱洒脱地摆了摆手:“你跟我客气啥呀,咱们可是每天都睡在一起的好舍友!”说话间,正好瞧见了齐延刚写的字。 字形飘逸雅致,却又干净利落,饶是温以菱这个不懂行的,也觉其笔法十分精妙。 温以菱面露诧异:“这是你写的呀?” 齐延本想问她之前所说的舍友是什么意思,听见这话,只得先点了点头。 温以菱凑过去仔细端详,又见旁边还放着一叠,便拿过来一张张地揭开细看。 这一看,暗暗咂舌,没想到齐延的字写得这么好看,还这么有毅力,这一沓明显就是这两天写的 ,实在用功,令人心生佩服。 温以菱看着,只觉比起那些书法大家也不差什么了。 刚想到这里,她脑子里突然萌生了个想法。 光屏里的系统一直要求她帮忙寻找那些遗失在历史长河里的古籍或是各类书画,齐延的字这么好看,要是能够兑换贡献值的话,她哪里还需要费尽心思地到处寻找古籍,她自己家就可以自产自销了! 温以菱眼前一亮,扭头看齐延:“我看你这字写得极好,我想拿回去细看。” 齐延刚想说,你在这里看不就行了,拿回去看的意思难道就是拿到一墙之隔的卧房里瞻仰? 只是迎着温以菱期待的眼神,他还是点了头。 温以菱抱着一叠纸张,当即回了卧房。 卧房中,温以菱趴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外面的动静,见一直没有人来,这才召唤出了光屏。 把这些纸张通通放入录入仓中,系统果然开始正常运转起来。 温以菱耐心等候,几个呼吸间,录入便完成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贡献值猛地涨了二十来点,脸上一喜,别看数额不多,但这是可持续发展的。 温以菱只觉自己好似已经找到了致富的道路了。 温以菱兴奋地抱着纸张回了书房,一推门,便问:“齐延,你以前写的那些字都哪去了?” 齐延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粗略答道:“想必都被周叔清理掉了。” 温以菱闻言颇为失望:“那你一般什么时候练字?” “早上。”齐延如实答道。 温以菱把刚拿走的东西重新放回了原地,继续打探道:“那你每天都写多少呀?” 齐延只觉她的问题越来越奇怪,心里有了防备,只道:“没有定数。” 温以菱听后,也不好强逼着对方写字,只是她现在看齐延,仿若看一只能下金蛋的母鸡,此时在书房里徘徊着,就是舍不得走。 她琢磨了会,换了个方式问:“齐延,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才艺?” 齐延:…… 这话问得太没水平,好似只要他答了,温以菱就会立刻让他表演一下他的才艺。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谢谢小可爱的支持。感谢在2020-09-30 17:22:20~2020-10-02 0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唯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妖狐崽崽 20瓶;蹲坑等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6 章 明知前方就是陷阱, 齐延自是不会再往里跳,只极为克制地摆了摆头。 然而温以菱却是来劲了,眼眸微眯,犹不肯放弃:“你莫要哄骗我了, 我可是听说过, 你的文章写得极好, 那写诗作画啥的肯定也不在话下!” 齐延直接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温以菱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 出言引导道:“我只是看你这么有才华, 不展现出来实在可惜。更何况你看看咱们家, 都快揭不开锅了。你难道就每天坐在家中,也不出去找个赚钱的营生?” “你的意思是要我卖字为生?”齐延挑眉。 温以菱忙不迭点头,过了一会又摇了摇头:“我只是打个比方嘛,卖字虽赚不了几个钱, 但也不可荒废了。”顿了顿, 补充道,“不过其他的业务倒是可以开展一下,比如……作个画, 或是写写戏本子什么的, 这个值钱!” 齐延瞥她一眼, 旧事重提:“我记得你以前信誓旦旦地说过, 以后要罩着我们。” 温以菱闻言当场翻脸, 理直气壮道:“那你后来还说让我自己留着呢!怎么现在又惦记上了?那些首饰我都宝贝得很, 一个都舍不得卖,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齐延见她说翻脸就翻脸,很是无语。 温以菱毫不客气地回瞪着他。 齐延可没心思和她小孩子似的斗气,只淡淡说了一句:“家里的花销无需你担心,已经够了。” 温以菱音调陡然拔高:“够了?怎么会够了?你还有钱呀?” “你不高兴?”齐延反问。 温以菱连忙摆手, 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只是觉得,人活在世上,必须要有一番作为!你看看你每天看了这么多书,难道都不抒发一下内心的感受吗?” 齐延不答,只将话题重新抛了回去:“噢?不知你又打算如何作为?” 谁知温以菱老早就计划好了,此时便道:“现如今咱们既然已经回了乡下,自然是要好好享受下田野里的乐趣。” “嗯?”齐延看她。 温以菱干咳一声,简单说道:“我打算种地。” “你?”齐延似笑非笑。 温以菱见他不信,立马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我早就想好了,开春后我就要在院子外的地里种些瓜果蔬菜。” 温以菱会有此想法,还是源于她自穿越过来后,除了酸到掉牙的山楂以外,再没吃到什么像样的水果。偶然间,又在商城里看见了各种蔬果的种子,自是坐不住了。 所以她今日的话,倒也并非虚言。对于能够改善生活的事情,她向来热衷。 不过齐延听她话里的意思,也知道她并非是真的为了生计在发愁,主要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他并不挑破,只淡淡说了一句:“志向远大。” 温以菱下巴微仰:“你现在身体不便,家自然是需要我养的。” 说完,才发觉话题不知不觉地已经走偏,忙加了一句:“我对你也没什么太大的要求,只要你每日在家里多写几个字,时不时画点什么人物风景啥的,便也不算是荒废时光了。这对你来说,并不难?” 齐延稳如泰山:“大丈夫岂能日日在家吟诗作画?养家的事不需你来烦恼,我自有妙计。” 温以菱愣住,没想到她今日这一番游说,齐延依旧油盐不进。只得另想法子,暂且先从书房里退了出来。 齐延见她离开后,拿着温以菱刚刚送回的那些字帖仔细端详,并无任何异样。 齐延眼眸幽深,虽知晓其中定是有诈,但完全摸不清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 温以菱离开后,转身便去找了周叔,打听齐延以前的事情。譬如丹青如何呀?诗写得好不好呀?他以前做的那些文章都带回来了吗?诸如此类的问题。 周叔把能说的都说了:“那些东西太重了,所以都留在了平江府城。”只是待温以菱走后,转头又把话禀给了齐延。 齐延听后很是沉默,温以菱的目的性太强,且毫不修饰,反倒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先暂时不让她如意,再看她之后会不会露出马脚。 温以菱此时却已经挪步到了齐渺渺的房间,还是来问齐延的事情。 齐渺渺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是痛快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和周叔所言相差无几。 温以菱愁眉不展,只得又转变了下思路,问:“渺渺,你会写字?” 齐渺渺点头:“以前府里请过女先生,我会一些。” 温以菱眼前一亮:“那先写着玩玩,等等,让我也来试一试。” 齐渺渺果然从房里拿了笔墨纸砚出来,两人对坐,各自对照着字帖临摹。 齐渺渺明显是被仔细教养过的,一撇一捺很是规整,只是许久没动笔了,有些生疏。 温以菱这边就不一样了,手臂直抖,纸上的字也歪歪扭扭的,有些还糊成一团。 好不容易临完一张后,温以菱再次偷偷摸摸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先将自己的字放入录入仓中,结果界面上只显示了几个大字“不具有任何价值”。 温以菱顿觉自尊心受挫,怎么她的就不具有任何价值了! 再试着把齐渺渺写的那张也放了进去,同样也是“不具有任何价值”。 虽然有些不太好,但温以菱还是莫名得到了些许宽慰。 可她现在需要贡献值呀!明年开春就要种地了,她种子还没买呢,每天还在吃调养身体的药剂,实在不够用。 难道就巴巴地等着齐延每天早上写那么几张吗? 温以菱咬牙,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当即起身,又往齐延所在的书房里去了。 书房里,齐延很是头疼,今天已经不知道是温以菱第几次来这了。 齐延扶额:“又怎么了?” 温以菱攥紧自己的小拳头,好似打了鸡血一般:“我刚刚看了你的字,又看了看我的字,只觉自惭形秽。俗话说,字如其人,这样的字完全配不上我的长相,所以我打算以后要跟你一起练字!” 事情倒是不大,齐延听后,也没说什么,只略微点了点头。 温以菱见他答应,开始卖起自己的队友来:“我刚刚从渺渺房间出来,发现她的字也很一般,你来看看。”说话间,便将齐渺渺的字递了过去。 齐延一看,笔法很是生疏,不过她这个年纪,能写成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温以菱趁机说道:“咱们家好歹是书香门第,这事情虽小,但足以显露出教育的缺失!所以我打算,在家里开设书法课,全家人一起开始练字,就由你暂且担任我们的夫子。” 齐延震惊:“书法课?” 温以菱肯定道:“之后再酌情开展一些其他的课程。” 温以菱来前就已经打好算盘了,她深知练字这件事绝非一日之功,再加上她又没有什么基础,等她的字大成了,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还不如干脆把全家人都召集起来一起练。 首先齐延作为夫子,他自己是肯定要写的,其次,齐蒙和齐渺渺现如今年纪小,又有基础,肯定比她要学得快。 自己也不必事必躬亲,只要等齐延把其他人都给培养起来了,她难道还会缺贡献值吗? 齐延默默无言,定定地看着眼前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心道:真是个谜一样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2 08:00:00~2020-10-02 18:3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66瓶;山椒大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3 章 翌日清晨,温以菱还未起身,家里就已经热闹起来了。 周叔昨日定了好几辆车,此时都停放在齐家的大门口,除了几位车夫以外,还聘请了几个卖力气的杂役,帮忙搬些东西。 齐家在平江府城安家也有十来年了,值钱些的物件早年就卖了,剩下的一些大多都是主子的贴身之物,或是些用惯了的小玩意。 这些东西虽不值钱,但弃了也实在可惜,等回了乡后还得再重新添置,干脆一股脑地都搬回去算了。 所以今日齐家举家搬迁,各类物件实在不少,满满当当地装满了五辆大车。 温以菱也就一个装着衣物的箱笼,便再无其他,难得的清闲。 她今天本该回门,可脸上却丝毫不显急切,慢悠悠地打理好自己后,又磨磨蹭蹭地到了齐渺渺的院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 齐渺渺见她还未出发,反倒比她更为着急,忙道:“大嫂,我们中午就得走了,你还不赶紧回家一趟!” 温以菱这才回了卧房,拿着周叔昨日备好的礼,独自去了温家。 新娘子回门,按理来说,本该和自己的夫君同去,只是齐延状况不同,再加上今日上午齐家已经忙成一团了,齐延自是抽不开身。 而且齐延娶亲那日都没去迎亲,温以菱便不去自讨没趣了。 想她嫁入齐家也有三日了,齐延对她的态度始终是不咸不淡的,两人现如今虽睡在一张床上,但是那关系比舍友没好上多少。起码舍友之间还说说笑笑的,自己对于齐延来说,最多算是个丫鬟。 所幸齐延脾气还算平和,往日又都是周叔在身旁伺候,除非周叔实在忙不过来了,才需要她来顶上。 她算是想明白了,齐延当初愿意花银子救她,可能是在那个关头对她动了恻隐之心,抑或是纯粹人好。 总而言之,并非是对她产生了感情,这样一想,温以菱的心情反倒松快了不少。 而且齐延在她落难时,确确实实地没有抛弃她,仅这一点,便已经比许多人强多了。 她现如今跟着他,又不受人管束,倒是个难得的清静地方。 就算自己偶尔要给齐延当个端茶送水的丫鬟,她也丝毫不放在心上,就当作照顾病人了! 温以菱对现状还挺满意,就是穷了些!她手上拿着周叔昨日备的礼,一路晃晃悠悠地到了温家。 温家今日却是格外冷清,大门紧闭。 温以菱上前拍了拍门,有门人在里面问:“谁呀?” “我是二小姐,今日过来回门,顺便向爹娘辞行。” 大门里边一静,然后又是一阵叽里咕噜的说话声,因为压低了声音,所以温以菱听不太真切。 过了一会,门人才回道:“老爷不在府上,夫人昨夜身体抱恙,如今还未起身呢。” 温以菱听后,大为诧异。自己今日送上门来,温夫人不借机奚落她一番,反而一改常态,避而不见,这是做了亏心事,心虚呀! 既然如此,她今日还真得见她一面了,何况她今日的目的还未达到,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打发走了。 温以菱语调一软,做出极为担忧的架势,隔着大门对门内的人说道:“母亲病重,女儿未在身前尽孝,实在惭愧。快开了门,让我进去见见母亲。” 门内又是诡异的安静,温以菱听里面的人不说话,只不依不饶地继续拍着门。 门人只得回道:“二小姐稍事等候,小人先进去回夫人。” 温以菱这几日在齐家闭门不出,哪知道平江府城这几日极为热闹,议论的还都是温家。 温以菱出嫁前,城中的人提起温家,大多都说这温老爷为人仁义,说出去的话一言九鼎。 齐家到了这样的田地,还舍得将自家的女儿嫁入齐家,就连婚事也都由温家一手包办。众人纷纷感叹:齐家不知撞了什么好运,碰到这样的好亲家。 虽说后来有人抖搂,温老爷是把家中的庶女嫁了过去,但细细想来,嫡女到底尊贵,温老爷舍得将庶女嫁过去也无伤大雅。 谁知温以菱嫁入齐家后,温家的名声却突然一落千丈了。 先是有郎中传出,这位庶女是个病秧子,活不得几天了,齐家娶了新妇,还得花大量银子给她吊命。 后来又有陪嫁丫鬟在温家门口闹事,不仅说出了温夫人从前是如何苛待庶女的,就连她在嫁妆里做的小动作也都一一揭露出来。 与此同时,齐家为了给那位新妇治病,竟然开始卖房。而那位庶女的嫁妆和头面也很快出现在市场中,这一桩桩好戏,彻底把温老爷经营了数年的好名声毁于一旦。 温老爷最为好面子,自是无法忍受外人的指指点点,每日窝在家中,也不管窗外事,只对温夫人撒气。 温家一直闭门谢客,同时也交代了门人,就算有人递了帖子,也一概不见。 今日温以菱回门,温家本该提前准备,然而温夫人日日受温老爷责骂,再加上坊间那些越来越超过的传闻,心力交猝,却是真的病倒了。 门人进去传话,温以菱便独自站在温家大门前。 有人从温家过,便见一个美娘子立在温家门口,心里自是觉得奇怪。 无论是在何处,只要有人,哪里便有八卦。 有那住得近的,手上又没什么事的婆子们便慢慢聚集了上来,问:“小娘子,温家这几日不见客,你和他家是什么关系?又是从哪里来的?” 温以菱看见这几位婆子,顿时打起了精神,有她们在,不怕温家缩在家中不敢露头。 想到这里,她便故作虚弱地干咳几声,才道:“我是温家的二小姐,今日是来回门的。” 婆子们一听,俱是眼前一亮,这几天议论的那位病恹恹的二小姐,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位! 温以菱今日起得晚,所以并未怎么打理自己,脸上未施粉黛,特意穿了一身极为朴素的布衣。又因为接连生了几场大病,脸上的肉瘦了下去,今日小脸又迎着寒风一吹,脸色更是发白。令人一见到她,便心生怜爱。 婆子们互看一眼,眼中燃起了八卦的熊熊烈火,又看温以菱是个涉世未深的,便极为亲热地拉住她的手,问道:“今日小娘子回门,温家怎的不派人出来迎接?反倒让小娘子在寒风中空等!” 温以菱一脸无辜:“听里面的门人说,母亲抱病在身,暂时顾及不到我也是有的。”话毕,温以菱幽幽地叹了口气,似是有着无尽的苦衷。 婆子们一听,便知道温夫人这是想装病了,冷呲一声,直接挑破道:“做长辈的这般不识大体,亏小娘子心善又懂礼数。”又见她手上还提着东西,继续打听,“听说小娘子昨日病重,就连嫁妆都变卖了,可是真的?” 温以菱勉强一笑:“说来惭愧,正是为了手上的这些东西,将嫁妆卖了才堪堪凑够银两,不然今日只怕是无颜来见父母了。” 温以菱极尽可能地把自己说得更加凄惨,果然,婆子们听了,纷纷面露同情:“小娘子这般孝顺,可惜却碰上这么一个……” 话说到这里,婆子们便打住了。 谁知人群中,有一位穿着青衣的婆子走上前来,问她:“你的生母可是那位徐姨娘?” 温以菱一听有人提起原主的生母,顿时看了过来,见说话之人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妇人,忙点头道:“徐姨娘正是我生母,不过她七年前就已经故去了。” 那妇人打量着她的面容,开口道:“你那生母要是在的话,你今日何至于被那妒妇蹉跎至此。” 其他婆子们一听此言,便知晓其中必有蹊跷。同时她们也因为住在温家不远处,这位徐姨娘也是见过的,只记得是个极其美貌的女人,此时便连忙追问道:“这是什么缘故?” 妇人并非住在附近,只是无意中从温家路过,又被同行的人拉了过来,这才听了一嘴。 她本不想多说,只是见徐氏的女儿也看了过来,神情懵懂无知,终于还是忍不下这口气,开口道:“小娘子,你生母徐氏乃是益州人士,你外祖父家中是做药商的,虽日日在外奔波,往返的又是最辛苦的吐蕃,但在益州,却是数一数二的商贾人家。” “你母亲乃是徐家的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极为受宠,后来不知怎么嫁到温家做了妾。温老爷当年还是位穷秀才,一家子老小都靠你外祖父接济。所以你生母还在益州时,虽是妾,但温家上下没人敢在她的面前耍威风。” 说到这里,妇人叹了口气:“只是苦了你了,你生母没了后,温夫人欺你无人照拂,如今又离益州相隔甚远,你外祖父同样关照不到你。” 此话说完,温以菱也是一怔。 原主八岁那年,徐氏便已经去世了,那时原主的年纪虽小,但早已经记事。 从原主的记忆中确实能看出温家当年对待徐氏的态度是十分恭敬的,甚至还有些小心翼翼。不仅正妻不敢随意拿捏,就连公婆也从来不以长辈的身份在徐氏面前立规矩。 徐氏带着原主在自己的院中深居简出,自成一派,好似和温家并无什么干系。 没想到徐氏一死,这温夫人便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 一位身形较胖的妇人拉住刚刚说话的那位妇人,问:“这位老姐姐,听你这么说,这位徐姨娘恐怕是有些家底了。” 面慈的妇人自然点头:“这是自然,只要是益州人士,谁人不知徐家向来疼女儿,那嫁妆更是舍得,十里红妆也不为过。” 众人先是惊叹,又看此时衣着朴素的温以菱,摇头道:“这也太贪了,只要从指缝里露出那么一点点,也不至于让小娘子今日这般。” 不知何时,温家门口再次聚集了许多人,众人声讨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温以菱此时只要装作一朵无辜的小白花,静静地立在那处就足够惹人怜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8 18:35:34~2020-09-19 17:5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7 章 因为温以菱说, 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书法课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晚上吃饭时,趁着大家都在, 便把此事在饭桌上告知了大家。 如今家里已经安顿好了, 日子也慢慢开始清闲起来。 这样冷的天气, 又都出不得门, 正觉得家里的日子乏味枯燥, 温以菱就提议起练字的事宜, 自是没有人推诿。 不过提到上课,温以菱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扭头问齐延:“二弟原本在府城读书,现如今回了乡, 这功课该怎么安排?” 齐延显然是早已考虑过, 答道:“问了大堂哥,说是镇上有家私塾还算可以,只是往返不太方便。” 温以菱想了想, 说:“二弟不是会骑马吗?要不家里买匹马?”刚说完, 又径自改了口, “这不太妥, 二弟如今年纪还小, 万一上学时从马上摔了下来, 躺在路中不得动弹,岂不糟了。” 齐蒙对自己的马术很有自信:“大嫂,你们都看见了,回村时就是我自己骑着马,一路上稳当得很。” 齐延皱了皱眉, 并不认同:“你骑马的时候,身边一直有车队在,就算出事了,也有人过来照应。可你要是在读书的路上摔了,荒郊野岭的,没人帮得了你。” 齐蒙听后,便没再继续吭声。 齐延思忖片刻,才道:“反正再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你先在家中温习功课。等明年开春了,路上的雪也解冻了,再恢复学业。” 齐蒙点头,称是。 翌日清早,书法课正式开课。 因为书房地方太小,容纳不下这么多人一起写字,所以把上课的地方改成堂屋。 周叔又搬来好几张长桌,拼在一起,笔墨纸砚也都一一摆上,这才算安置妥当。 待大家都坐好了,提议者温以菱这才姗姗来迟。 温以菱除非心里挂着事,不然她的睡眠状态一直都很好。 只是昨晚睡觉前,还特意告诉了齐延,让他起床时喊她一声,见齐延答应了,她才安心睡下。结果今早,齐延压根没来叫她,她一觉睡到自然醒,这才来迟了。 到了堂屋,一看大家还未动笔,此时正忙着各自磨墨,这才放下心来。 她几步便到了齐延身边,埋怨道:“你怎么不喊我起来?” 齐延神色淡淡:“我喊了。” 温以菱并不相信:“不可能,我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齐延不置可否,并不和她争论。而且他今早确实喊了,不过只喊了一声,见温以菱毫无反应,还在呼呼大睡,他便走了。 温以菱幽怨地看着他:“你对我好敷衍。” 对面眼前人突如其来的指责,齐延干咳一声,说道:“你坐到你自己的位置上去。” 温以菱只得到唯一的那个空位坐下,因为她之前没来,所以周叔已经帮她磨好了墨,倒是也没有拖累大家的进度。 齐延在平江府城时,经常检验齐蒙的功课,今日也没有真的如同夫子一般在上面讲学,只让三个学生各自先写一篇,他偶尔出言指点一下。 三个学生中,唯独齐蒙写得最好,最差的自然非温以菱莫属了。 也幸亏温以菱不脸红,齐延一到她桌边,还拉着他过来给她在纸上演示一番。 写到中途,她自己停了笔,倒是开始监督起其他人的了。 她背着手在齐蒙和齐渺渺桌边徘徊,时不时探头看看,行动间很是坦然,反倒比齐延更像是个夫子。 齐延也没管她,自己落了座,开始每天早上的练字。 不知何时,温以菱到了他的桌边,很是乖巧地在帮他磨墨。 她眼眸低垂,长睫似羽,齐延看得心中一顿,但下一秒就已经收回了心神,只专注在面前的纸张上。 屋内一片静谧,在这样寒冷的清晨里,让人由内而外地生出几分暖意。 待齐延写完一张后,温以菱很是殷勤地又送上了一张新纸,说:“我帮你拿到旁边晾干,你继续。” 话毕,便抽出火热出炉的字到旁边细细端详。 齐延见她双眼放光,好似手上捧着的是什么无价之宝。 他心中犹疑,再次承认,自己看不懂她。 等周叔过来拍门,说早饭已经做好了,大家这才停笔。 齐延挑出自己最满意的那张,放到一旁,其他的并未归置,就随意地搁在桌上。 温以菱一直在偷偷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见状,连忙上前来:“这些你都不要?” 齐延颔首:“没写好。” 温以菱闻言眼前瞬时一亮:“那都给我。”话音刚落,临时想起要给自己找补,解释道,“我是想着这些纸也不便宜,就这么扔了实在可惜,还不如给我,我就在你这空着的地方随便写一写。” 齐延狐疑地打量她一眼,他心知肚明,温以菱可不是个节俭持家的人。只是自己已经说了不要了,此时再回绝难免生硬,只能点头。 温以菱顿时高兴起来,又瞄了一眼齐延放到旁边的那张,心中开始琢磨起来。 现在先让齐延再多攒一些,过段时间她再一次性收入囊中。 ———— 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书法课已经初见成效,就连温以菱现在也开始像模像样起来。 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之前定做的家具俱已送了上来。 家中也突然开始忙活了起来,因为这两天一直在下雪,去镇上不太方便,所幸过年需要的东西,周叔之前就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温以菱前段时间还做了腊肉,现在都挂在灶台上方,被烟熏成了黑乎乎的样子。 因为天气骤冷,齐延这几日身体欠安,每日都躺在床上,起不得身。 周叔还有其他的事情要料理,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温以菱在房中照料。 屋里已经烧起了炭火,炭盆就放在床边。 温以菱也有些怕冷,她搬了个凳子到床边取暖,手上拿了一本闲书消磨时光。 可惜书是繁体字,原主又没读过几年书,温以菱连蒙带猜,看得一知半解。 每当遇到什么不认识的字,她便把书凑到齐延眼前,问他怎么念,这还不算,还要他解释是什么意思。 齐延往日病倒,只能看着床顶的幔帐缓慢度日,只觉日子难熬。 如今有温以菱在侧,还未来得及感伤,就得回答她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温以菱时常会忘了齐延是个卧病在床的病人,她有点闲不住,只要看到他没睡着,便会来找他说话。 唯一还算体贴的是,只要齐延闭着眼睛,她便不会再过来打搅了。只是等他醒了,该问的问题全部都积攒在一起问。 每当齐延有些招架不住时,便会闭上眼睛装睡,温以菱就会安静那么一会。 他在床上躺了两日,觉得身体好了一些,就让温以菱扶他起来。 温以菱帮他把冬衣拿了过来,待他坐起来后,便给他把衣服给套上。 齐延倚在床头,清了清干哑的嗓子:“雪停了没有?我想出去透透气。” 温以菱当即拒绝:“外面连下了好几天的雪,没有什么好看的,冷得不行,你的病还未好,不能受风。” 齐延听后,倒也没有再继续要求了。 温以菱想了想,只觉不能出门的齐延很是可怜,心软道:“虽然不能出去,但等会就要吃饭了,要不先坐上轮椅,就在这个房间里活动一下,你觉得如何?” 齐延闻言,自是点头。 温以菱当即把轮椅推了过来,又伺候着齐延穿戴整齐,给他的腿盖了两层的厚毯子后,这才放心。 正房也没多大,齐延坐着轮椅,在房里绕了两圈就停下了。 温以菱把自己用来解闷的书递给了他,说:“我去灶房里问问,看什么时候能够吃饭了?” 齐延答应了一声,随手翻了翻手中的书,讲的是上京赶考的穷书生和美艳狐妖的风流韵事。 齐延眉头一皱,把书合上,径直推着轮椅进了内室,想把手里的书放到温以菱平日用来放杂物的梳妆台上。 说是梳妆台,如今上面放的几乎全都是些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各种书,纸笔,衣物,甚至还有洗澡的香胰子…… 他在床上躺的这几日,身体虽不能动,但眼睛却已经忍了它很久了。 有时候他想让温以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可问题就是温以菱她虽乱,但她只乱自己的,东西从来不往他的桌上放。 齐延只能眼不见为净,现在想把手里的书放下,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一个空隙。 他叹息一声,只得开始着手收拾起来。 先是把她的衣物给挑了出来,放到旁边的小桌上。 然后是各种闲书都垒在一起,房中并无书架,齐延正在思考该把书放在哪里呢,就看见梳妆台下有一个箱笼,想必就是温以菱往日用来放她自己的闲书的。 他此时坐在轮椅上,想把地上那个箱笼挪出来不甚容易,花了点时间,总算是把箱笼从里面拖了出来。 正准备把箱子打开,温以菱就从外面推门进来。 温以菱一进门,就看到地上的那个箱子,还有齐延手上的动作。 她心跳如擂鼓,音调陡然拔高:“别动那个箱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2 18:36:13~2020-10-03 18:4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宴 10瓶;萧玖柒 6瓶;春天里的熊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8 章 齐延动作一滞, 然后紧接着就收回了手,他指了指梳妆台上的那一摞书:“我本来准备将这些收进箱子里。” 温以菱小跑进去,见齐延还没来得及动那个箱子,这才长舒一口气。 齐延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 问:“箱子里放了什么?” 温以菱顿时紧张起来, 里面放的就是齐延之前不要的那些字帖。 她那时以省钱为由, 只说自己拿回去可以在空白处练练字, 结果带回来录入后, 自是放到一边不提。 她如今的心情就是作业还没动, 却要面临家长检查时的紧迫感。 温以菱背对着齐延蹲下,心虚地将箱子往里推了推,含含糊糊地说道:“没什么,就是一些我拿着玩的东西。” 话毕, 生怕齐延还会继续追问, 连忙转移起了话题:“对了,你刚准备把什么东西收起来?” 齐延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你的这些书。” 温以菱起身,很是疑惑:“书?收到箱子里做什么?我还没看完呢。” “看的时候再拿出来不就好了?”齐延这话很是真心。 温以菱不甚明白:“费那个劲干嘛?” 齐延沉默了好几秒, 放弃与她讨论这些, 只提醒了一句:“你的衣服我都放在旁边的小桌上了。”顿了顿, 补充道, “你自己好好收拾一下。” 温以菱“哦”了一声, 正准备将这些衣物一股脑地塞回衣柜时, 突然听明白了齐延的意思。 她看着已经完全大变样的梳妆台,挠了挠头:“你是不是觉得有点乱呀?” 齐延不忍心把话说得太难听,只礼貌性地轻轻点了点头。 温以菱见舍友都忍不住开始帮她收拾东西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收拾一下。” 因为有齐延在旁坐着,温以菱尽量把自己的衣服全部都叠整齐, 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打算放进自己的衣柜。 结果一开柜门,里面就顺势掉出几件衣物。 温以菱呆住,衣柜里的所有隔层此时俱已被各种衣物占据,如果是往常的话,她都是一塞了事。 然而她今日双手捧着她折了许久的衣服,终于明白了齐延之前的感受,根本无处下手。 齐延默默地推着轮椅过来,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把衣柜腾空,再重新整理一下。” 温以菱闻言,先将手上已经叠好的放到一边,然后再把衣柜里的所有衣服全部扔到床上。 很快,那些衣服就在床上被堆成了小山,轻薄的夏衣和厚重的冬衣全部混杂在一起。 温以菱叹了口气,这可是大工程呀。 齐延皱着眉头,见她动作迟缓,还不知得叠到什么时候,只能自己也上手帮忙。 温以菱偷瞄他一眼,说:“没想到你病刚好一点,就得来帮我收拾东西。”顿了顿,又道,“我是不是女子里面最邋遢的?” “不知道,想必也是有的。”齐延礼貌性地安慰了她一下。 没想到温以菱听后却很是受用,她眼眸清澈,笑容明媚:“我就知道,比我邋遢的大有人在,而且我这只是略微凌乱了一些,衣服都是洗得干干净净的。” 齐延失笑,并未点破她。 温以菱侧坐在床沿边,一边干活,一边偷偷看齐延的手指。 见他十指飞快地在布料里穿梭,没几下功夫,就能将一件衣服叠得规规整整。 她略微有些走神,真心道:“齐延,你的手可真巧,什么都会做,字也写得好,就连叠起衣服来,都比我又快又好。” 齐延抬眸扫她一眼:“你认真一点就行了,现在先把这些叠好的放进衣柜里。” 温以菱答应了一声,仔仔细细地将衣服分门别类地放进各个隔层里,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将两人好不容易叠好的衣服弄乱。 此时看着焕然一新的衣柜,内心的成就感油然而生。扭头看齐延,见他还在收拾最后的几件衣物,脱口而出道:“齐延,你真贤惠!” 齐延手指一僵,贤惠?这是在夸他的意思? 另一边的温以菱却浑然不觉,她斗志满满地说道:“以后我也要像你一样,将家里弄得干干净净的。” 齐延并不信她,只敷衍地点了点头:“最好是这样。” 果不其然,衣柜里的整洁仅维持了三天的时间,就又开始乱了起来。所幸柜门一关,倒是碍不了齐延的眼。 可是温以菱的梳妆台是他会经常看到的,只得在每天早上起床时,顺便给她整理下。如若他要是有一两天没弄的话,温以菱立马就会破罐子破摔。 在齐延的刻意维持下,梳妆台还算整洁干净,只除了那一摞无处安放的书以外,再没有出现过什么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了。 ————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春节。 这段时日,齐延的身体一直时好时坏,因为上次的绿汤事件,温以菱没再敢给他吃调理身体的药剂了。 她自己倒是一直在服用,只是她的身体素质一直都很不错,反倒看不出什么效果。 然而每次看见齐延在忍受病痛的时候,她就开始犹豫该不该再继续给他吃。 主要是她解释不清药剂的来路,所以只偶尔会在齐延昏迷时,将药剂混入水中,隔三差五地给他喂一点。 不知是不是那药剂起了效果,齐延这两天的精神还算不错。 今天是大年三十,一家人从早上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相比较起往年,今年在温以菱的筹办下,热闹了许多。 温以菱向来喜欢捣鼓这些,早早就买好了灯笼,炮仗等东西。 两个大红灯笼一挂到院门上,又贴好了对联,这年味立马就有了。 上午的时候,温以菱调好了馅料,召集大家包饺子。 周叔干活利索又细致,便让他来负责擀面皮,剩下的其他人则是包饺子,人人都忙得不亦乐于。 齐蒙和齐渺渺到底年纪不大,还是贪玩的,往年齐延不弄这些就算了,今年温以菱搞起这些来,他们是最为开心的。 温以菱喜欢热闹,包饺子的时候,就提议起晚上吃上次的那个羊肉火锅。 问了全家人的意思,大家无不赞同。 因为定好了晚上吃羊肉,所以中午时,就端上了本来为晚上准备的鸡呀鱼呀啥的。 现如今温以菱在家中还是很有女主人的风范的,齐延并不怎么管事,周叔有事情自然是要来禀告温以菱。 所幸她并非是个一问三不知的人,多数情况下都能拿主意,实在摸不准的,再去问齐延。 中午全家人正正经经地吃了一顿团圆饭,晚上的时候,羊肉火锅就上了桌。 不过和上次不同,这次里面还放了温以菱花重金购买的番椒。 据镇上的香料铺掌柜说,这是从海外带来的。 温以菱过去一看,不就是辣椒吗? 想了想,最近的饮食也太清汤寡水了一点,便自己拿银子,买了这么一小包,今天就一次性地交待进了羊肉火锅里。 因为量不多,虽有辣味,但并不让人难以接受,就连齐渺渺这种小孩子,也吃得停不下来筷子。 齐延大病未好,虽和众人同坐一桌,但只尝了尝味道,便放下筷子了。 温以菱给他另外熬了鱼汤,再做了几样比较清淡的小菜。 这一顿火锅吃得大家脑门冒汗,很是痛快。 吃到酣畅时,温以菱还给所有人都准备了红包,就连齐延都有。 银子虽不多,但众人拿到后很是意外,脸上皆是喜意。 待火锅撤下去后,齐蒙和齐渺渺好似完全不怕冻,拿着炮仗在院子外玩。 炮仗到底还是有些危险的,温以菱便拿着周叔昨日买的梨,也坐到了院门口,一边吃,一边看着他们玩。 齐延吃完饭后就早早回房休息了,周叔过去伺候。 两个小孩在院子外的空地上玩到很晚,直到温以菱见齐渺渺开始打起哈欠来,这才赶紧让大家散了。 两个小孩虽然困,但一脸的意犹未尽。 温以菱只得又安抚了几句,这才各自梳洗,回房休息了。 家中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温以菱也乏了,只是正准备上床休息时,路过自己的梳妆台时,却在上面看见了一个用红纸包住的东西。 温以菱脚步顿住,一拿在手里,就知道里面装了一些碎银子。 既是放在她的梳妆台上,那定然是齐延为她准备的。 温以菱没想到自己还能收到红包,心里大为感动。 碎银子她并未拿出来,反而用红纸原封不动地又重新包了回去,然后塞到了自己的枕头下,这才一脸笑意地躺下了。 可能是因为今天太过兴奋,她虽然累,却并没有像往日那般倒床就睡。 翻了个身,正好能看见齐延的侧脸。 齐延的睡姿一贯很好,永远都是朝上平躺着,一整晚都不一定会动一下。 温以菱尚无睡意,便定定地打量着齐延的睡颜。 平日齐延的气质太过冷然,像凝了层霜,让人不敢轻易接近。今日外面的烛光透过床幔,打在齐延的脸上,柔和了他脸上的轮廓,越发显得温润如玉。 温以菱想起枕头下的红包,知道对方其实是个十分心细的人,而且长得还如此俊秀…… 想着想着,温以菱的肚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 温以菱脸色一白,等等……这个感觉,她不会是吃坏东西了? 温以菱急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腹部,想起黑漆漆的后院,开始默默催眠自己,可千万千万不要是闹肚子! 这么晚的天,后院一丝光线都没有,她就算是憋死,也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茅房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夹子,晚上11点会有两更 感谢在2020-10-03 18:41:26~2020-10-04 15:5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9 章 她心中虽是这么想, 可这又哪里是她忍得住的? 疼得难受时,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齐延的睡眠本就轻,温以菱一有动静,他就醒了大半。 此时听到身旁传来急促的呼吸声, 便知她肯定是有哪里不舒服, 侧头看她, 便见她的身体绞在一处, 正背对着自己。 齐延看不到她的脸色, 直接问了:“你怎么了?” 温以菱听到齐延的声音, 惨兮兮地答道:“我好像坏肚子了。” 齐延当即说道:“那快去茅房。” 温以菱顿时摇头:“我不去!” 齐延见她憋得如此难受,还执意不愿去茅房,心念一转,便猜到她是因为怕黑, 所以不敢一个人去。 只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齐延想了想,说道:“你快穿衣服起来,我陪你去。” 齐延的这句话, 解救了温以菱现在的困境。 她说:“齐延, 你今天救我一命, 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来日我必报答!” 说话间, 她已经从床上猛地弹起, 草草地拿了一件外衣披在身上, 便去帮齐延把轮椅推了过来。 此时齐延还未穿衣,温以菱却已经快憋不住了。 “我忍不住了,你别穿衣服了,就裹着被子!”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下,温以菱仅存的那么一丝丝良心, 让她顾忌到对方身上还带着病。 说时迟那时快,她直接连人带被子,一起搀扶到了轮椅上,然后火速推他出门。 齐延全身上下,被棉被裹得密不透风,唯一伸出来的一只手,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人塞了一只油灯。 他挣扎着从被子里伸出另一只手,小心护着手上的油灯。 温以菱现在脑子一片空白,生理需求让她潜力大爆发,风一般的速度推着齐延急速前进。 凛冽的寒风刮在齐延的脸上,微疼,但很享受。这还是自他腿断了以后,再次感受到这样的速度,心底深处的郁意一扫而空,另有一股畅意。 待到了茅房外面,齐延立即将手里的油灯递了过去:“你拿进去。” 温以菱来不及思考,接过油灯就直接冲了进去。 为防听到一些不雅的声音,齐延推着轮椅走远了一些。他手上没有灯,所见之处皆是黑暗,平常乡下汉子这个时候出来,心里都难免会有些发憷,齐延却好似没事人一样,面不改色。 冬天的夜太安静了,静得可怕。 温以菱一直没听到外面有声响,心里有些慌张,便捏着鼻子问:“齐延,你还在外面吗?” 齐延并未走远,此时听到温以菱叫他,便答应了一声:“我在。” 听到齐延的声音,温以菱总算安心了。她现在身体的窘况已经缓解,便有心思说话了。 想起两人来时,只拿了一盏油灯,现在油灯被她带到了茅房里,齐延自然是没有的。 她开口道:“齐延,你要是害怕的话,就跟我说话,或者我们两个一起唱歌。” 齐延闻言,神情逐渐古怪。 大晚上的在这里唱歌?要是被村里的人给听见了,恐怕只会以为山里出了什么精怪。 温以菱见他不接话,又抬高了音调喊了他一声。 齐延心知自己要是再不回应,对方恐怕又要胆战心惊了,只得应了一句:“我没事。” 温以菱听后,小小地松了一口气,说:“咱们两个现在好歹也是一起上过茅房的兄弟了,以后你要有什么难言之隐,只管告诉我,我必当仁不让,为你舍身而出。” 温以菱因为一直捏着鼻子,说话时便有些瓮声瓮气的。 齐延听着,不由失笑。 齐延这低低的一声轻笑,不知怎么就被温以菱给听见了,她音调拔高:“你不信?” 齐延难得起了逗弄的心思,说:“自然是相信的,那你现在可否把你那油灯借我一用。” 茅房里顿时没了声响,过了好半晌,紧闭的木门下,有一六寸高的空隙。油灯被默默地从那里被推了出来,到了正中间的位置,便停了下来。 温以菱咬着牙,说:“最多这样了。” 齐延的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那盏油灯发出的亮光并不强烈,仅能照到脚下的分寸之地。但温以菱愿意分一半给他,已是他从未料到过的。 他的心里泛起了阵阵波澜,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拿进去,外面风大,小心灭了。” 温以菱一听,连忙猴急地把油灯又重新拿了进去,嘴上道:“是了,万一灯灭了,咱们两个就彻底玩完。” 温以菱从茅房里出来时,已经过了好一会了。 这样的冬天,她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衣,此时被冻得瑟瑟发抖。 见到齐延,顾不得说话,连忙推他回房。 齐延身上裹了一床被子,倒是不怎么冷。只是当时事情紧迫,温以菱也没怎么仔细弄他身上的被子,此时回了房,才发现下面的被子被拖在了地上,上面都沾满了厚厚的灰。 所幸温以菱盖的那床被子还好端端的,温以菱安置齐延躺下后,她自己又到外间用冷水略微洗了洗手,才上了床。 她今天或是冻得狠了,往日白里透红的脸蛋早已没了血色,此时钻进被窝里面了,才稍微好了那么一些。 因为齐延那床被子现如今还扔在轮椅上,所以两人盖的是一床棉被,一回生二回熟,互相并不觉得尴尬。 温以菱待身子慢慢暖过来了,才翻了个身,侧躺着,朝齐延说道:“你说我今日闹了肚子,渺渺他们会不会也不舒服呀。” 齐延见她此时还惦记着旁人,心道:人倒是还挺好的,就是做出来的事情一个比一个鬼祟。 虽是这么想,却也不会将这话说出来。 他思量了一下,道:“我们回来时,没听到其他房里有动静,想必是都睡着了,你应该是自己吃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温以菱闻言又躺了回去,开始回忆起今天晚上自己究竟吃了什么东西。羊肉火锅是和齐渺渺她们一起吃的,没道理他们吃了没事,自己却坏了肚子。 冥思苦想下,温以菱终于想起来了:“咱们吃完饭后,我又吃了个梨……” 齐延便道:“梨性寒,应该就是它闹的。” 既然已经知道了缘由,温以菱便也不再管,只打量了齐延一眼,说:“你大晚上的,陪我折腾了这么久,又受了风,明天恐怕会生病,还是早点睡。” 齐延闻言,虽“嗯”了一声,却并不认为自己明天会生病。 今晚上他虽出了门,可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除了脑袋,一点风都没有吹到。反倒是温以菱,仅穿了一件外衣,就在外面逗留了那么长的时间,就算是要病,也只可能会是她。 正在这样想着,耳畔便传来温以菱平缓的呼吸声,不多会,一个暖呼呼的身体也慢慢靠了过来。 齐延自知推她无用,索性不再去做无用功,双手交叠在自己的腹部,是最为规矩的睡姿。 他最羡慕温以菱的一点就是这人说睡就睡,而且睡得很香甜。他却不同,只要晚上醒了一回,再想入眠是极其困难的。 可今天,他或是累了,闭着眼睛,听着来自另一人浅浅的呼吸声,慢慢也产生了睡意。 第二天,齐延果真如温以菱睡前所说,再次病倒。 温以菱睡了一觉便满血复活,依旧活蹦乱跳,齐延看得实在眼热。 温以菱见齐延今日再次病倒,心中很是内疚,此时坐在齐延的床沿,朝他说道:“都怪我,明知道你身体不好,还让你陪我去茅房,害得你今天都没办法出去拜年了。” 齐延听后,倒也没有那么不开心了,只打发她道:“你带着渺渺和齐蒙赶紧走,别耽误了。” 温以菱便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我们会早去早回的。” 说完,又起身帮齐延掖了掖被子:“周叔还在厨房里给你熬药,等会就会过来,你再睡一会。” 现如今刚刚天亮,因为村子里各自都攀亲带故的,所以每年拜年,都是关系近的好几户人家约好一起走,然后再一家家地拜过去。 村子里的亲戚温以菱都不认识,所以他们现在是要去伯父家,先给他拜完年后再跟着他们一起走就好了。 搬到村子里生活,这些人情往来就多了不少。 温以菱带着齐蒙和齐渺渺刚走,周叔就端着药过来了。 齐延喝完药,便问了一句:“周平来信了吗?” 周叔接过碗,低声道:“来了,他从北边回来已经有好几日了,只是因为收到我们的信,所以决定暂时留在平江府城查……”顿了顿,才道,“查夫人,旁的人他不放心。” 齐延眼眸半阖,离开府城前,他确实下了这么一道命令,此时听周叔提起,只觉恍如隔世。也不知自己是希望周平查到什么,还是不希望他查到什么。 他沉默了许久,才回过神来,错开了这个话题:“今年又害得你们父子两个没有在一起过年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况算算日子,他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刚好能在家里过个元宵。”周叔道。 周叔就这么一个儿子,因为周平常年在外的缘故,两人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周叔嘴上不说,心下却是十分记挂着的。 齐延想到这些,不由感叹了一句:“这几年都是你们在替我掩人耳目,我的身体又一直不见好。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交代我的事情始终没有眉目。” “或许这次就有消息了呢。”周叔宽慰道。 齐延闻言,虽知道这是些安慰他的话,却也没再继续开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会晚一点,还在抓虫中……感谢在2020-10-04 15:52:17~2020-10-05 22:4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7925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简蓝汐 14瓶;菁菁、血色菠萝 10瓶;哈哈哈、yoooyoa 5瓶;4389669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4 章 果然,温家的人很快就沉不住气了。 只是温以菱没想到,第一个忍不住的人会是她的长姐——温以丹。 温以丹比她只大了三个月,两人自小就不太对付,徐氏尚在的时候便罢了,并不怎么来招惹她,偶尔碰见了也大多是些口舌之争,也算相安无事。 只是自徐氏离开后,温以丹便经常过来找茬。 她在温父温母面前还算受宠,虽比不上自己的嫡亲弟弟,但好歹也是温家的长女。只是她的性子和她生母一样,不仅心胸狭隘,性格也颇为跋扈。 在家中的时候,欺负原主惯了,今日从下人口中得知,温以菱回来了,便想着等会定要好好嘲弄她一番。 谁知道,门人压根不放她进去。 温以丹听后,心中终于畅快了几分。 这几日温家的气氛颇为沉重,就连她的弟弟也在书院里告了假。 温以丹每日在房中忙着涂脂抹粉,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未深想。 府中的下人们也都只敢偷偷议论,不敢当着主子的面前道这些是非,所以外界的这些闲言碎语她一概不知。 现在得知温以菱还等在门口,她存心要去看对方的笑话,特意打扮了一番后,才往门房那里去。 到了门房,便见家中的两个门人此时正急得团团转。 温以丹仰着自己的下巴,盛气凌人地吩咐身旁的丫鬟去将门人叫来问话。 门人还在等着夫人那边回话,眼看大小姐来了,心神稍松,好歹来的是个能做主的主子。 温以菱兀自摆弄着自己刚染的红甲,漫不经心地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两个门人跪在地上回话道:“二小姐今日回门,只是老爷交代了府上这两天不见客,夫人又病了。小的已经让人去夫人那报了,只是迟迟还未回来,所以现如今还僵持在这。” 温以丹闻言一顿,她昨日见母亲还好端端的,只是嘴上起了两个燎泡,怎么今天说病就病了? 想来这是母亲磋磨温以菱的新鲜法子,她幸灾乐祸地偷笑几声,才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在门口继续等。” 门人一听,暗中叫苦。上次春杏在门口那么一闹,温夫人事后怪罪他们不提前来报,让主家丢了面子,罚了他们三个月的分例。今日又来了一遭,他们不敢怠慢,不仅派人回禀了夫人,就连老爷那边也都通知到了。 只是小厮迟迟未回,他们生怕被主家迁怒,分例不保,自是心急如焚。 温以丹瞧他们的神色,渐渐也觉出事情有异,一双吊梢眉紧紧皱起,起身往门口走。 越靠近,门外的说话声便越加清晰。 温以丹屏息一听,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门外都是些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嘴上自是没有什么把门的,你一言我一语,将温家上下贬得一分不值。 话说得难听,温以丹听得自是心头火起,不管不顾地便命人开门。 身旁的丫鬟倒是个懂事的,连忙把她拉住,劝道:“大小姐,你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宜抛头露面呀!” 温以丹气性大,此时又怎么忍得下来,死活闹着要出去。 她闹的时候,声音可是一点都没收敛,一门之隔的温以菱自然也听见了。 温以菱计上心头,又拍了拍门,火上浇油道:“大姐,你在里头吗?大姐?” 温夫人到时,便见自家女儿当着下人的面,和丫鬟们拉拉扯扯。她本就是强撑着病体过来,此时看了这幅场景,更加气急,忙吩咐身旁的丫鬟婆子们过去:“快!把大小姐拉住!” 温以菱犹自拍门,嘴上继续喊着:“大姐,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我今天是来向父亲母亲辞行的,为何不让我进去?” 最开始聚集的那些婆子们见温家的大门依旧紧紧闭着,冷哼一声:“做了亏心事,自然不敢开门了!” 又有婆子放声说笑:“谁能想到这温家上下竟是靠一个死了多年的小妾过活,夹着尾巴好好伺候着头上的财神爷便罢了,谁知这吃软饭的连狗都不如,主子都不认得了!” 这话说得有趣,大家听后,纷纷笑出声来。 温以菱也没想到,这些婆子们嘴上功夫如此了得,含沙射影起来,字字诛心。 正准备再加一把劲,温家的大门突然开了,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探头看去。 温夫人虽然被气得不轻,但也知道自己再不出面,只怕等会更难收场。 此时脸上挂上僵硬的笑容,亲自出来迎接:“菱儿,你今日过门,不巧我昨日生了大病,刚刚才醒来。醒来后才知道下人们这般不懂规矩,让你在门外苦等,等会母亲定会好好罚他!快随我进去暖暖身子。” 说话间,温夫人拉着温以菱的手,一心把她拉回温家。 温以菱哪能不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进了母老虎的巢穴,她可就孤立无援了,还不如当着众人的面,将事情说个清楚。 她眼眸微闪,使力收回自己的手,将自己拿了一路的东西举了起来,故作天真道:“母亲,今天是我回门的日子,这是我带来孝敬母亲的,望母亲不嫌弃。” 温夫人还未来得及接话,人群里便有人阴阳怪气道:“小娘子,你就别白费心思了,你母亲山珍海味吃了个遍,哪里看得上你这些东西?” 又有人搭腔:“有些人将山珍海味吃进肚中,难道就不怕烂肠子吗?” 温夫人脸憋得通红,但经历了春杏一事,也知道名声的重要。她一心想着尽快平息此事,只装作听不出大家在骂自己,脸上依旧陪着笑:“家里已经备了菜了,菱儿快随我进去。” “小娘子,你别随她进去,人家只想灭了你的口,就好独吞下你娘亲留下来的银两呢。”人群中有人继续吆喝道。 温以菱心中暗爽,只觉得今日这些路人好似是她雇来的,句句说在她心里。 温夫人却是变了脸色,咬牙道:“这是哪里来的话?徐氏死了也有七年了,哪里还剩什么银两?” 温以菱眼眸低垂,开始补刀:“母亲,银两我倒是记不太清了,不过生母病逝前,曾送了一颗夜明珠给我。后来母亲说这珠子贵重,你来帮我收好,却一直没有交还给我。现在我马上就要跟随夫家回乡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珠子到底是我生母的遗物,我想拿回来留个念想。” 这件事并非是她瞎编,原主自小在徐氏跟前长大,跟着徐氏见惯了各种珍宝,都没放在心上,只有这颗夜明珠到底新奇,这才从徐氏手里讨了来。 谁知徐氏突然病逝,原主对这颗珠子就更加爱惜了,每晚都要将珠子放在枕边。然而没多久,温夫人便把她手上的这颗夜明珠哄骗了去。 原主后来一直对这颗夜明珠恋恋不忘,不是没有讨要过,可她一个孩子,哪里斗得过温夫人,三言两语地便被打发了。 今日倒是可以趁此机会,逼温夫人将珠子交出来,还能顺便引出当年的事情。 一听到温以菱提到夜明珠,围观的众人顿时发出惊呼声。虽然现在还不知是什么大小的珠子,不过夜明珠一颗难求,当年的徐氏却如此轻易地将珠子送给一个孩童玩耍,足以可见徐氏当年的家底。 众人嘀咕道:“看来这温夫人昧下的东西还不少!” 就在此时,温家的大小姐温以丹突然从门里冲了出来,大声道:“你们胡说,我母亲什么时候昧下她的东西了!” 路人见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小姐称呼温夫人为母亲,便知她是温家的大小姐。可看她现在穿的是锦衣华服,戴的是金银珠宝,和朴素的温以菱站在一处,对比就更加明显了。 “我说呢,温老爷每月的月例就那么一点,哪里养得起家中这么多人,原来呀……是偷来的!” “谁能想到温老爷竟是这种人!” “这也太没天理了!” 没多久,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场面更加凌乱。 面对着众人的指责,饶是那脸皮厚的,也不一定能顶住。温以丹很快就慌了,直往温夫人的身后躲。 温夫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脸涨红成一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被逼得直往后退。 有人看见了,立马扯着嗓子喊:“这毒妇想跑,大家围住她!别让她跑了!” 温老爷急匆匆赶来,一露面,便有眼尖的瞧见了,指着温老爷的鼻子骂:“快看,那个最坏的出来了!” 温老爷在外自诩也是个文人,最是好面子,此时便硬着头皮出来主持大局:“大家静一静!” 温以菱见温家的一家之主终于露面,眉梢轻挑。 她今日过来,并非只是为了臭骂温家的人一顿,她此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要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9 17:52:15~2020-09-20 18:2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0 章 温以菱带着齐渺渺等人拜完年回来时, 已过了一个时辰。 他们基本上是每户人家都得走到的,而且因为齐延没来,一些长辈总是要问候几句,温以菱解释得口干舌燥。 还好他们并不久坐, 只略微坐下用杯茶, 再跟着喊喊人就能去下一家了。 饶是这样, 温以菱回来时已是累得不轻, 齐蒙和齐渺渺的脸上也都被冻得红扑扑的。 幸好家里的堂屋已经提前烧上了炭盆, 人往那边一坐, 身子很快就暖和了。 他们一到家,村子里的小孩子就过来拜年。 家里早就已经备好了各种干果,温以菱给他们各自抓了一把,又分了好几块饴糖, 小孩们这才一窝蜂地散了。 他们是小辈, 除了村里的这些小孩以外,基本没几个人会过来给他们拜年。 温以菱在堂屋里坐了一会,问了周叔一声, 得知齐延现在还醒着, 便交代齐蒙他们待客, 自己就先行回了卧房。 她可没忘, 齐延是因为她才生病的。今天是大年初一, 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肯定无聊, 自己于情于理,也该去陪陪他。 她手上捧着一盘瓜子,推开了卧房的门,见齐延果然没睡觉,此时正倚着床头看书。 因为担心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 所以温以菱一进门,就赶紧把门给关上。 与此同时,说起了今天出门拜年时发生的事情。 “齐延,你幸好没去,外面冷死了。我们三个跟着伯父一家子在村子里走了一大圈,腿都快走麻了,那些亲戚们还总是提起你,不过我都替你挡回去了。” 温以菱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 齐延闻言只淡淡地“哦”了一声,便没再接话了。 也亏温以菱心大,不计较这些,如若是旁人,看齐延态度这么冷淡,早就悻悻地走了。 齐延并不怎么关心此事,温以菱也就没再继续说了,只端着瓜子问:“你要吃吗?” 齐延摇头,重新拿起手上的书,说:“你自己吃。” 温以菱听后,便搬了张凳子到床边坐下,又找了个容器来装她的瓜子壳,自顾自地开始剥瓜子。 齐延看了会书,听房中只剩下了剥瓜子的“咔咔”声,抬头瞥她:“你怎么不在外面坐?” “我这不是怕你无聊吗?所以进来陪陪你。”温以菱头都不抬地答道。 齐延又翻了一页手里的书,道:“我不无聊。” 温以菱听后,难得敏锐,猛地抬头,眼眸微眯:“你嫌我烦?” “这倒是没有,我只是看你喜欢热闹。”齐延心中一顿,委婉道。 温以菱打量着他的表情,倒也看不出什么其他的意思来,才道:“今天已经够热闹了,我到你这里躲会清闲。等会伯父肯定要过来看你,到时候我再出去招待他们。” 齐延知道原因后,便也没继续叫她走了。 两人安静地在房中待了一小会,门外便传来齐伯父说话的声音。 温以菱急忙起身,说道:“伯父来了,我先走了,这个给你。”话音刚落,便将自己剥了好一阵的瓜子仁放在了齐延的手心,“你一口把它吃掉,香得很!” 话毕,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便急匆匆往外面走了。 齐延怔怔地望着掌心里那一小撮瓜子仁,上面似乎还尚存着那人身上的温度。 —————— 初八下午,周平日夜兼程,一路迎着风雪,终于到了东齐村。 他在村口时便翻身下了马,又问了问村民,这才找到了齐延现在的住处。 他沿着小道上去,就看见山坡上有几间房舍和村子里的房子截然不同,便知道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了。 他拍了拍门,便听闻院子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谁呀?”周叔在里面问。 周平答应了一声:“爹,是我。” 周叔一听,赶忙过来给他开门。父子俩时隔多月再见,心中自是百感交集。 周叔重重拍了拍儿子的手臂,发现结实了不少,一脸欣慰地说道:“快进来,马我给你栓到后院里。” 周平颔首,将马上的东西取下来后,周叔便顺势将马牵了进去。 正巧,齐蒙在房中听到了动静,一出来就看见了周平,惊喜地喊了一句:“平哥,你终于回来了。” 周平将自己的包袱并几个锦盒通通抱起,远远地朝齐蒙笑了一下:“二爷,你可又高了不少。” 齐蒙见状,小跑几步过来,将锦盒接了过去。 周叔忙提醒道:“先别叙旧了,快去里面见见大爷。” 齐蒙开口道:“周叔你去后院栓马,我带平哥去书房。” 周叔自然称好,两人这才往书房的方向去。 温以菱和齐渺渺正在灶房里做饭,此时也听到了外面传来陌生男子说话的声音。她误以为是来了客,稍微擦了擦手,便从灶房里出来了。 迎面正好看见一个被晒得黑黑的,身材结实的青年往这里来。 齐蒙当即给两人介绍道:“大嫂,这是周叔的儿子周平。” 周平连忙行礼:“夫人。” 温以菱听后,忙道:“不必多礼,难怪刚刚一见到你,就觉得你和周叔有几分相像呢,原来你是他的儿子。你这是要去见你们大爷?快去,我也忙着做饭呢。” 等温以菱回了灶房,周平这才跟着齐蒙继续往里面走。 他压低了声音,颇为意外地问:“夫人这是自己亲手做饭?” 齐蒙点头:“大嫂不太像大户人家的小姐,很平易近人的,有时候会帮忙做做饭,对我大哥也挺好。” 周平闻言略微有些惊讶,只是还来不及细问,两人便到了书房门口。 齐蒙轻轻敲了敲门:“大哥,平哥回来了。” 屋里很快便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带他进来。” 齐蒙知晓大哥今天肯定是有话要和平哥聊,把东西送进去后,便退了出来。 书房中,周平将这间略显狭小的书房看在眼里,问:“大爷怎么不重新换个更好一些的房子?” 齐延淡淡道:“我们好不容易顺理成章地回了乡下,行事总是要低调些的。先说说你,这次怎么在北疆耽误了这么久?” 周平皱着眉道:“我得到消息,有人说曾在草原里见过那人一面,我便沿着那里一路打听过去。”说到这里,周平摇头,“可惜并无结果,我回来前,那里还留了人。” 齐延本就没抱太大希望,思量了下,才道:“你也不必太过着急,只要那人还活着一天,总是会回来找我们的。” 说罢,他自己推着轮椅从书案后出来:“对了,你来看看这个。” 周平这才注意到,大爷现在坐着的这台轮椅造型略显奇怪,但线条干净又漂亮。其次这台轮椅的轮子有四个,可市集上现如今卖的大多都是三轮的。 齐延问道:“你可看出什么异样?” 周平老实答道:“样子有些古怪。” 齐延摇了摇头:“这木料才是最奇怪的,摸上去冰冰凉凉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它不怕火烧,不怕水泡,就连刀枪都不能在它身上留下痕迹。” 周平听后,蹲下身子摸了摸下面的木轮,确实如齐延所说,入手冰凉。 他眼中闪过诧异之色,道:“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可看这木纹,像是南诏的铁力木。” 齐延点头:“我也觉得像,但必不可能是。你回去后,派人打听一番,这木料不似本土之物,像是从海外来的东西。” “不知大爷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件宝物?我也好顺着查探下去。”周平问道。 齐延闻言一顿,才道:“我那位新过门的夫人带来的,提起这个,你在平江府城查得怎么样了?” 周平将自己多方打听的消息说了出来:“温老爷突然提起这桩婚事,是因为在茶楼喝茶时,和人起了口角。两方争论之下,对方便把这桩婚事说了出来,可能是话说得有些难听,温老爷负气回家后,发了好大的脾气,第二日就派人……” 齐延不太相信:“就因为这个?” 周平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本来也觉得事情不会有这么简单,可是去温家仔细查探了才知道,夫人在家中时并不受宠。主母性格强势,那位嫡姐也极为嚣张跋扈,夫人以前的日子恐怕并不好过。” 齐延沉默了一瞬,温以菱不受宠他是早就料到的,毕竟受宠的话就不会嫁到齐家来了。 只是没有想到她出嫁前的日子会如此艰难,难怪她身上毫无娇气,认字也认不全乎,恐怕是学到一半,便被迫中止了。 这样想来,她也只是阴差阳错地嫁到他齐家来,并不是身怀其他目的。 而且现在一想,她待人真诚,为人也善良,至于她身上的那些古怪,恐怕真的只是误会一场罢了。 短短一瞬间,诸多念头在齐延的脑中飞速划过。 他的心里好似被突然卸下了重担一般,轻松了不少。 如今回想前面几个月,自己怀疑温以菱别有用心那么长时间,实在是太过小人之心了些。 以后,再好好补偿她一下。 齐延如是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5 22:49:23~2020-10-06 02:0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兔图小啊 10瓶;zoewan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5 章 温老爷一发话,空气果然静了那么一秒。 温以菱适时上前,行了一礼:“父亲,女儿今日是来向父亲母亲辞行的。” 温老爷心中恼怒,说话时也带了几分气:“辞行就辞行,闹成这副局面又是什么意思?” 此话一出,自然有人为温以菱打抱不平:“女儿回门,娘家的人不仅不迎接,反倒大门紧闭,让女儿在寒风中苦等,这又是什么道理?” 温以菱眼眸下垂,声音微弱:“父亲,女儿马上就要跟随夫家离开平江府城了,这才想着来见父亲母亲一面。” 她这话说得好不可怜,路人们无不同情。 温老爷也知自己说错了话,引起了众怒,此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语气生硬:“既然如此,那便随我入内细谈。” 温以菱摆了摆手,神情失落:“不了,夫家马上就要动身,女儿便不进去了。只是想着下一次回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今天便想让母亲将生母的那些遗物还给我,也好让我留个念想。” 之前在温夫人面前,她只提及那颗夜明珠,不过现在温老爷出面了,倒是可以多要些了。 毕竟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前面又有人骂他吃软饭,此时无论自己提什么,他也一定会给她办到。 果然,温老爷当即应下,命温夫人将徐氏生前的遗物取来。 温夫人脸色一白,徐氏当年剩下的那些东西,确实被她收入库中。可这么多年过去,送的送,卖的卖,剩下的那些她原准备给自己的女儿做嫁妆,如今哪里舍得拿出来? 温夫人的目光落在温以菱的头顶上,见她低垂着头,还是如往日那般唯唯诺诺,心生一计,把红燕叫到身前,暗示地看了她一眼,道:“红燕,你去将徐姨娘剩下的那些个东西取来。” 温以菱哪能不清楚她打的主意,只是苦于徐氏当年并没有留下任何册子,原主那时年纪又小,这些财物也没放在心上。所幸温以菱来前,就重新梳理了一遍原主当年的记忆,此事自是没有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温以菱语调依旧温柔,叫住了温夫人:“母亲误会了,我今日前来并非是为了讨要财物,只是想把生母当年喜爱的那些物件带走,好歹留个念想。至于其他的东西,还是依旧留在家中,就算给了我,我也是带不走的。” 温夫人听后,眼前一亮,误以为她只想要回那颗夜明珠。夜明珠虽贵重,但好歹保全了其他东西。 温以菱清了清嗓子,念道:“我生母去世前,虽不怎么打扮,但最常戴的便是一对镂空梅花嵌珠白玉簪。对了,还有一根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这是生母出嫁前,外祖母特意为她打的,我记得还配了一对红宝石耳坠。除此之外,我外公也送了不少首饰,有玛瑙项链、孔雀绿翡翠珠链、红珊瑚番莲花钗、金海棠珠花步摇、宝蓝点翠珠钗……” 温以菱将原主还记得的首饰如数家珍地说了出来,至于她刚刚提及的东西来路,大多都是她瞎编的,主要是为了逼温夫人就范。 这一连串念下来,温以菱的嗓子都有些冒烟了,不过她弄这一出,倒是把所有人都给唬住了。 除了温家人脸色难看,围观的那些路人皆是目瞪口呆,这也太有钱了! 温以菱假意咳了两声,故作大度地说道:“至于其他的那些首饰,生母去世前很少提起,想来也只是些俗物,虽然值钱,但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我就不要了,便通通孝敬给母亲。” 温夫人闻言,只得尴尬一笑,除掉温以菱刚刚提起的这些首饰,哪里还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 温老爷却是不知缘由,一甩袖子,直接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温夫人现在一心想把这个讨债的赶紧打发走,顾不得其他,交代道:“红燕,你去库房里将这些东西取来,不可少一件。” 这话便是让红燕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些首饰凑出来。 温以菱可没打算就这么简单放过她,补充道:“红燕姐姐,别忘了我那颗夜明珠。”顿了顿,又扭头朝温夫人道,“说起夜明珠,我又想起一回事了。” 温夫人不想搭腔,此时却只能僵硬一笑:“什么事?” 温以菱缓缓道:“我生母去世前,还买了好几处田庄,当时都放在我的名下,说将来给我当嫁妆,那地契现如今还在母亲手中收着?” 温夫人一听,不知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此时便呆立在那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温以菱说话时,略微抬高了一些声音,好让围观的路人都能听到。 果然,马上就有人为她打抱不平:“这也太恬不知耻了,不仅昧下每年的租金,就连田庄都想占为己有!” 温以菱此时也幽幽地叹了口气:“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母亲想必也是知道的,我的夫君每日都得吃药,那开销极大,夫家现如今又没有任何进项,假以时日,迟早会揭不开锅。这田庄每年到底都能收些租金,也不至于全家饿死。” 现在不只是温夫人了,就连温老爷也快维持不住自己假清高了。 温家每年的开支,全靠那几处田庄,要是把田庄还回去了,那他们全家上下如何过活? 温以菱见温老爷和温夫人皆不说话,继续道:“父亲,那几处田庄都在我的名下,现如今也十月份了,想必今年收的租子已经到了,这些我便不要了,只是地契还需还我。” 温老爷环顾四周,见众人皆看着他,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好似刀子一般,扎得他心都在流血。许久后,他还是发了话:“去!把地契拿来!” 温夫人脸色煞白,不敢相信地上前一步:“老爷!” 温老爷为了保全自己最后的一丝颜面,咬牙道:“快去!” 温以菱眼看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心中暗爽,脸上却还是一副怯怯的模样,装乖道:“多谢父亲体谅,想来我生母得知父亲将东西交还给我,也会开心的。” 此话一出,温家人的脸色又是一黑。 地契很快便被拿了出来,温以菱仔细检查了一下,一共三处田庄,皆在平江府城之外,只是尚不知每年能拿到多少租金。 那些首饰倒是来得慢了许多,红燕为了将这些东西凑齐,不止从温夫人自己的首饰盒里凑了许多,就连大小姐也没放过,这才堪堪凑了出来,此时便用一个锦缎多格首饰匣子装了过来。 温以菱看那匣子眼熟,应该也是徐氏的遗物。 温家的家底今日已被温以菱掏空,温夫人将首饰交到她手上后,竟连一句客套话都不愿说,直接转身回去。 温以菱捧着满满一大盒首饰,来不及心花怒放,就又开始发起愁来了。 自己之前为了让温家大出血,行事很是高调,如今自己一个弱女子拿着这么多东西,恐怕…… 刚想到这里,便听到人群外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大嫂,我们来接你了!” 温以菱踮脚看去,一支车队正缓缓行来,正中间的马车上,齐渺渺从车窗探出脑袋,朝她挥手。 透过车窗,温以菱看见齐渺渺的身后,齐延端坐在内,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色。 温以菱心中一喜,捧着那匣子便上了车。 一上车,温以菱难掩喜色:“你们怎么过来了?” 齐渺渺答道:“现在已经正午了,大哥说,我们再不出发,就得夜宿山野,所以干脆一起过来接你。” 闻言,温以菱连忙将怀中的那个锦缎多格首饰匣子打开:“我们现在不用再卖宅子了。”她将匣子内的东西示意给齐渺渺看,“你们看,我现在已经有钱了,咱们快回去把宅子买回来!” 箱子里面全是各种金银珠宝,个个都做得十分精巧,一打开,视觉冲击力极强。 齐渺渺目瞪口呆:“大嫂,你这是哪里来的?” 温以菱骄傲地仰起下巴:“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话毕,又看齐延一直没有说话,以为他没看到,便巴巴地将匣子凑到齐延面前,又将那三张地契掏了出来,“齐延,你快看,我现在还有田庄,以后有我罩着你,想吃什么药就吃什么药!” 话毕,又想起了最紧要的一件事:“对了,快告诉周叔,咱们赶紧调头,把宅子买回来!” 迎着对方专注的眼神,齐延慢慢移开自己的目光,平静地看向窗外:“这样的宅子十分难得,买主不会愿意的。” 温以菱现如今是财大气粗,说起话来格外有底气:“那我就出双倍的价格!” 过了一会,温以菱的情绪突然又低落了下来,她喃喃道:“那是你的家,我们不应该卖……” 齐延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视线触及眼前女子的精致脸庞,目光探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0 18:25:01~2020-09-21 18:2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玄默 5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1 章 夜幕降临, 周叔过来拍门:“大爷,该吃晚饭了。” 齐延闻言,便道:“周平,你这一路上也辛苦了, 今日就到此为止, 剩下的明日再议。” 周平自是点头答应, 三人一起前往堂屋用饭。 过年前,家里买了许多的鸡鸭鱼肉, 现如今还未吃完, 所以今日的菜还是十分丰盛的。 温以菱见他们过来, 连忙招呼着:“快坐快坐,这个鬼天气, 菜端上桌子,没多久就冷了。”顿了顿,目光又看向周平:“你也别客气, 快坐下吃。” 温以菱一边说话,一边开始给众人添饭。 之前周平在院子里时,只是远远地瞥了一眼这位新过门的夫人, 就低下了头。 当时只觉夫人打扮随意, 行动间也很是落落大方。如今隔得近了,才觉夫人的相貌明丽耀眼, 此时和齐延并肩坐着,看着倒也十分般配。 又见夫人并不自持身份,对待他也很是客气,果真如齐蒙之前所说,性格平易近人,不似寻常的娇小姐。 只是, 这和他在温家打探的消息不太一样呀…… 温以菱待人虽和善,但也不会对初次见面的人太过熟络,客气地招呼了几句后,就像往常一样自顾自地吃了。 更何况齐渺渺已经告诉了她,这位周平就是那位被派去北疆给齐延买药的人。 因为齐延现如今在吃的药方中有一味药很是精贵,极少有药铺会卖,贵也就算了,问题还都是一些往年的存货。 这味药要是不够新鲜的话,药效也会减半。没得法子,只能每年派周平去北疆买。 据齐渺渺说,周平每年都得折返北疆三次,一听就知道是个苦差事。 温以菱腹诽:齐延这病也太折腾人了。 —————— 当天晚上,夜还未深,温以菱坐在炭盆边看书。 这是她新买的话本,此时看得正是如痴如醉,毫无睡意。 齐延却早已经躺下,许久都没有再出声。 看到中途,温以菱眉头微蹙,不由抬头望了一眼床上的齐延。此时床幔已经放下,她看不太真切,只是想来齐延这个时候也应该是睡着了,只得又恹恹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谁知,齐延好似一直在看她,当即问了:“可是又有什么不认得的字了?” 温以菱眼前一亮,连忙从凳子上起来,将床幔掀开,趴到了床沿边,将手里的书递了过去:“你给我看看,这个字怎么念?” “这个字有些生僻,你不认识也是正常的……”齐延耐心解释着。 听着齐延温润的嗓音,温以菱有些发怔。 齐延今日对她的态度格外的好,不仅告诉了她念法,还引经据古,详细解释了该字的出处。 温以菱颇为受宠若惊,还未来得及感动,脑子里便蹦出一句话来:男人突然对你好,很可能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温以菱的眼神逐渐古怪,审视着齐延的表情,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齐延心中咯噔一下,猛地开始咳嗽起来。 温以菱见他上气不接下气,好似要把肺都咳出来,吓了一大跳,连忙把他扶起来,帮忙拍背顺气。 齐延咳了好一会,方才止住。 温以菱这才松了口气,忙道:“我去给你倒杯水,润润嗓子。” 伺候齐延喝完水后,又安顿他睡下,劝道:“你现在还是少说点话为妙,早些休息。” 齐延因为刚刚那一遭,喉咙痒痒的,彻底说不出话来,全身的力气也像是都被人给抽空了。 温以菱早已忘记了前面那出,她将滑至床尾的话本捡起,扔在了梳妆台上。又将靠近床边的炭盆往外面挪了挪,自己也上床休息了。 第二日,齐延又添新病,嗓子哑了,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温以菱看着病恹恹的齐延,很是着急,这身体怎么就这么差呢? 还有那大费周折从北疆搞的药,压根没有什么治疗的效果,纯粹只是为了减轻痛苦。 温以菱觉得这样下去可不行,商城里面那个用来调理身体的药剂必须得上了,不管效果如何,起码比齐延现在吃的药总是要好一些。 说做就做,首先得先想办法包装一下,原来那个装药剂的银色小瓶子肯定是不行的。 温以菱翻阅着商城,机缘巧合下倒是发现了一个能够将药剂压缩成药丸的装置,这不正好就是她现在所需要的吗? 从商城里兑换后,温以菱按照说明书,将药剂倒入装置中,没几秒的功夫,便吐出了一粒黄豆大小的绿色小丸。 温以菱如法炮制,将剩下的药剂全部压缩成药丸,又从市集上买了小瓶子,将药丸盛在里面,干净又方便。 至于怎么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她通过研究这个朝代各式各样的书籍和话本,心里已经有了章程。 这几日,齐延的嗓子依旧没恢复好,声音沙哑,相较起以前要更加沉默了。 吃完中午饭后,周叔如往常一般端来了药汤。 温以菱一直坐在房中,眼睁睁地看着齐延吃完药后,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这副表情,自然落在了齐延的眼中,他这几日鲜少开口,只用眼神示意她有话快说。 温以菱抬眸看了他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道:“我看你每天吃药,又一直不见好,这不是心里着急嘛。” 这是温以菱的真心话,说起来自是真诚。 周叔听了,连忙宽慰道:“夫人,你也别太担心了,大爷每年冬天都这样,等开春就好了。” 温以菱不认可地摇了摇头:“开春后也是要打雷下雨的,我看了那个方子,都是些减少疼痛的药材,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 此话一出,周叔当初愣住,谁都知道大爷的腿已经没得治了,只是没有人会这么直截了当地当着齐延的面说出来。 周叔下意识地扭头去看齐延的脸,谁知齐延只平静地看着说话的温以菱,面色如常。 温以菱没有注意到周叔的小动作,只是顺着之前的话茬把话继续说下去:“你们还记得我上次的那个偏方吗?” 周叔自是点头,那样诡异的萝卜排骨汤,恐怕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温以菱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我那个偏方颜色虽有些怪,但其实是调养身体的好方子。还记得那时我刚嫁进来,就得了重病,要不是这个药,我现在恐怕也不在这里了。” 这话一说完,不止是周叔,就连齐延眼里也有了几分兴趣。 当初温以菱病得那般重,他们都是知道的。可没过几个时辰,温以菱就突然痊愈了,因为病情走得太过蹊跷,他可是暗自疑心了许久。 没想到上次那诡异的绿汤,就是救温以菱一命的良药。 周叔听到这里,已经坐不住了,忙问:“不知那药夫人可还有?” 温以菱自然点头:“你们在这里等等,我进去给你们拿。”话毕,便转身进了里间,将她准备了许久的药瓶拿了出来。 温以菱打开盖子,倒出一颗绿豆似的小丸子在掌心,给他们一观。 周叔不敢相信:“这么一个药丸就能有这么好的效果?” 温以菱点头,又立马摇了摇头,提前开始给他们打预防针:“这是我生母给我留的秘方,我是从小吃到大的,所以身体的底子一直很好。就算是现在,我也一直在坚持服用。至于齐延,不一定会有效果,但对他的身体肯定是有好处的。” “那为何我上次问你,你一直不肯说里面是用的哪几味药?”齐延终于开口。 温以菱早就预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此时便眨了眨眼睛,从善如流道:“我这不是怕你知道了,就不肯吃了嘛!” 周叔一听,便知这小小的一颗药丸里必有门道,忙问:“可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温以菱故作高深道:“里面的药倒是寻常,但我只能和周叔一个人说。” 温以菱说完,不只是齐延,就连周叔也颇为意外。 温以菱到了周叔身边,朝他耳语道:“周叔,这药丸是用血余炭、五灵脂、脑膏、灶心土、百草霜等物调和而成。再用器皿封好,埋于地下发酵一年取出,搓成黄豆大小,服用时只需将它化入水中,吞服即可。” 说到这里,温以菱提醒道:\周叔,此药的效果极好,只是齐延是个爱干净的人,他要是知道了这个方子,怕是不愿意服用。所以为了他的身体,你也得保守秘密!” 周叔听后,脸色已然剧变,这几味药确实寻常,可一个比一个刁钻,这药方子……确实不能跟大爷说。 温以菱一看周叔的表情,便知道事情妥了。 她这段时间绞尽脑汁地编造药方,只是想来想去,齐延吃了这么多年的药,久病成医,绝不是个好骗的。所以只能另辟捷径,找了些特别恶心的药材。 反正周叔是齐延的心腹,只要把他给糊弄住了,齐延自然不会再来过问她。 而周叔听了她刚刚的那番话,为了齐延的身体,也绝不可能向外吐露半个字。 想透了这些,温以菱坏笑着给齐延倒了杯水。又将那药丸放入杯中,微微一晃,药丸便化开了,杯中的水顿时变成了绿汪汪的颜色。 温以菱将杯子递给了他:“你喝。” 齐延扭头看周叔,只见他神情古怪,却并不出言阻止,只得接过茶杯,一口饮尽。 温以菱自己也化了一粒药丸在杯中,扭头看周叔:“周叔,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周叔忙摆了摆手,实在是消受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血余炭,人发制成的炭化物。 五灵脂,鼯鼠和飞鼠的干燥粪便。 脑膏,耳屎。 百草霜,附于锅底的灰。 灶心土,柴草熏烧而结成的灶心土。 以上取自知乎。感谢在2020-10-06 02:00:38~2020-10-06 23:5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水美女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菁菁 10瓶;yoooyoa、takiny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6 章 沉默有时,齐延终于开口:“这些既是你娘的遗物,那便好好收着。” 温以菱依旧不太明白,问:“为什么不把宅子再买回来呢?这里对于你们来说,应该很重要。” 齐延凝视着她,眼底却是凉的,明确又坚定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温以菱上车前的兴奋仿若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她悻悻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将怀中的首饰盒合上,有些意兴阑珊。 齐延的目光落在她的头顶,见她此时可怜兮兮地垂着脑袋,心中一软,解释着:“买主是位生意人,今早就带着商队离城了,只留了几个家生子,做不得主。” 温以菱闻言,顿时抬起了头。 齐延只见她眼眸里好似盛满了漫天星河,细细碎碎,极为闪亮。 齐延不太自在地偏开了视线。 温以菱尚未察觉,只忙不迭点头:“是了,咱们给买主留个信。等他回来了,再问他有没有卖的意思,就算他现在不卖,万一以后又改变主意了呢。” 说到此处,温以菱连忙掀开车帘,朝外面骑马的周叔喊了一声:“周叔,你过来一下。” 周叔本来就在马车周围随侍,此时听到动静,轻轻一扯缰绳,便驱马到了窗边。 温以菱把人喊过来后,便扭头看齐延。 迎着温以菱期待的眼神,齐延咳了一声,交代道:“周叔,你调头回去给买家留个信。只说以后要是有意卖房,便派人过去通知我们一声。” 周叔自然领命,所幸现在还未出城,他骑着马,脚程极快,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温以菱目送周叔离开,偶尔瞥见在车队的最后列,二弟齐蒙同样也骑了一匹马。只是他现如今年纪尚小,座下的马体型稍微小了那么一些,不过看着倒是像模像样的。 温以菱见了有些吃惊,放下帘子后,嘀咕道:“没想到二弟年纪这么小,就会骑马了。” 齐延尚未应声,齐渺渺倒是接了话茬:“二哥从小就很擅长骑射。” 她说话时与有荣焉,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看着极为可爱。 温以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打趣道:“那你会不会?” 齐渺渺和温以菱一见面就觉得投缘,两人相处得极好。此时在车内打闹,大多都是温以菱在逗,齐渺渺碍于大哥在场,有些拘束。 温以菱倒是瞧不出这些,只是看她行动躲闪,反倒来了劲,一直在挠她的咯吱窝。 齐渺渺到底还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哪里忍得住,两人在车内闹成一团。 见状,齐延还是那副不动如山的老样子,只唇角似有若无地勾了勾,还未让人抓住,便不见踪影了。 ———— 车队在路上行了五日,才终于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东齐村。 入村时,正值正午,恰好是吃饭的时候。农舍上方炊烟袅袅,烟火气十足,虽不比平江府城热闹,却另有一种静谧平和的美。 齐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东齐村,齐父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左邻右舍都和他沾亲带故。只是齐父后来做了官,去了京城后,路途遥远,便鲜少回来了。 齐延年少时倒是跟随父母来过一次,齐渺渺和齐蒙则是从来没回来过,对这里极为陌生。 幸好周叔当年跟着齐父来了好几次东齐村,还算熟悉,此时便骑着马在前面引路,径直往齐延的伯父齐石磊家中去。 村子里突然闯入陌生人,村民听到动静,手里拿着碗,好奇地看着他们这一行人。甚至还有得空的,径直跟在车队的后面,看他们往哪家去。 温以菱本来和齐渺渺一起凑在车窗前,看见此景,连忙将车帘放下。 齐渺渺自小在平江府城长大,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景,有些怕生:“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呀?” 温以菱问道:“你不喜欢这里吗?” 齐渺渺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这里好像太热闹了一些。” 温以菱说:“你是一个人待惯了,突然换到这种地方,不习惯也是正常的。”顿了顿,凑到齐渺渺耳边,小声安慰道,“你别看你大哥现在面无表情,他是最爱清净的,现在只会比你更忐忑,你不要担心。” 齐渺渺偷偷瞥了大哥一眼,见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处。暗道:比起自己,大哥才是那个最难适应的。 因为有人为伴,齐渺渺倒也不太担心了。 齐延此次回来并未提前给大伯来信,实在是因为宅子卖得太过顺利,就算动身前写了信,说不定还没有他们到得快呢,干脆不费那个功夫。 此时,伯父一家毫无准备,正在堂屋里准备用饭。 一行车队到来,然后又停在他家门口,这声势是决计小不了的。 齐伯父听到动静,好似心有所感,家人尚在奇怪,他便放下筷子起身出去。 院外,周叔刚拍了门一声,齐家的大门便从里面打开。 齐伯父是见过周叔的,一看是他,神情惊讶:“周哥,你今天怎么来了?” 说罢,目光又落在周叔身后,马车上装满了各种箱笼,这阵势好似搬家一般。又看最中间的那辆马车,并无货物,车厢里应是有人。 齐伯父颤声问道:“可是侄儿回来了?” 周叔点头:“府城里的宅子已经卖了,大爷说回来。” 齐伯父同周叔一起往中间的马车走,一边道:“回来好,他父亲去了,我这个做伯父的没什么本事,一直没帮上忙。如今回了村,我好歹也能照应上。”顿了顿,“延儿的腿如何了?” 周叔轻轻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 齐伯父神色一黯,又道:“那正好回来养病,说不定养着养着就好了。” 两人说话间,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小少年正牵着马过来。 齐伯父瞧他的眉眼,倒是有些像齐蒙,此时便问道:“这是二郎?” 齐蒙规规矩矩地站定问好:“伯父,我是二郎。” 齐伯父见他身形结实,不似他二弟那般清瘦,满意地直点头:“好些年不见,我都险些认不出来了,就是要生得这么壮实才好!” 几人寒暄了几句,再走几步路,便到了马车旁。 温以菱早就坐不住了,这马车里空间狭小,想起身站一会都不行,时间久了,膝盖难受得紧。只有每天用饭时,才能下车放放风,也亏齐延每天都能坐得住! 此时听见说话声,温以菱便径自拉开车帘,笑意盈盈地朝周叔身旁的中年男子,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大伯!” “这是?”齐伯父满头问号,渺渺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周叔解释道:“这是齐延刚过门的夫人。” 齐伯父这才明白过来,只是见这姑娘生得漂漂亮亮的,怎么会……这些疑问暂且压下不提。 齐渺渺就坐在温以菱的身旁,此时也小声喊了一句:“大伯。” 齐伯父不善言辞,猛地见到这么多远道而来的侄子侄女,满口都是“回来就好”。 在车厢的最里处,齐延的轮椅被绳索固定在最里面,不易看见。 齐伯父俯身过来瞧,一见齐延,眼眶顿时一红。算起来,叔侄俩上次见面,还是在五年前,他得到消息,急匆匆地赶去参加弟弟和弟媳的葬礼。 此时一见面,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五年前见面时的场景。 齐延声音微抖,喊道:“伯父。” 齐伯父不愿勾起侄儿的伤心事,将眼里的泪意生生忍下,满是风霜的脸挤出了个笑脸,一出口依旧还是“回来就好”。 第 32 章 事后, 齐延果然私下来问了周叔。 然而从不向他隐瞒任何事的周叔,这次却缄默其口,只道:“大爷,你看夫人吃了那药, 身体这么好。其他的你就别管了, 总不会对你的身体有害处。” 就连周叔的儿子周平过来打听, 他也绝不肯说出一字半句。 有周叔在前面挡着,齐延现在也不会再来过问她, 药剂的事情就此解决。 齐延原来在吃的药依旧没有断, 只在早上时, 另外加了一杯调理身体的绿汤。 可能是天气慢慢开始暖和了,抑或是温以菱那药起了效果, 齐延这段时日的精神状态确实好了不少。 齐延自己感觉,每天睡觉时间长了那么一些,也不会那么容易梦中惊醒。 周叔却是一直在注意着齐延的饭量, 发觉齐延现在的胃口好了很多,每顿可以多用半碗饭,心里的重担这才放下。 周叔见那药丸确实有效果, 心里便开始筹划着什么时候再多调制一些, 以备不时之需。 温以菱得知此事后,心下大骇, 忙制止道:“周叔,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那药丸里还缺了几味药,只有夏天才能有。更何况我那里还备了许多,想必是够用的。” 周叔听后,这才作罢。 温以菱将周叔给打发走后, 又从商城里兑换了两百瓶药剂,制成药丸,装入瓶中,再悄悄地放进自己柜子里,防止以后露馅。 只是她攒了一个冬天的贡献值再次空了,这段时间,因为齐延病倒,很长时间她都在入不敷出。 齐蒙和齐渺渺两人的字现在依旧不具有价值,温以菱自己就更别提了。 她想来想去,羊毛还是得出在羊身上。眼看齐延的身体稍好了一些,她便固态萌发,每天早上开始督促他练字,就连下午也不得空闲,缠着他画画。 在温以菱的百般纠缠下,齐延最终还是退让了。 他略微思忖了一会,然后提笔,挥毫洒墨,一幅辽阔的山河图便慢慢呈现在纸上。 温以菱看得自是目瞪口呆,心道:我滴个乖乖!这幅画……一看就知道很贵! 她心里满意的不得了,双眸都开始放起光来,不由念叨道:“这个好!这个可太好了!”也不知道能换多少贡献值! 齐延见她很是喜欢,不似虚情假意,心情也松快了不少:“今天运笔稍显生疏,这幅画就给你。” 温以菱不敢相信地抬头看他,满脸皆是喜悦:“真的?那等我哪天去镇上,就让人把它给裱起来。” 齐延没想到自己随手送出的一幅画作,就能让对方如获至宝,这么开心,心道:早知道就早些送她了。 想到这里,齐延脱口而出道:“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画。” 温以菱听后,生怕他反悔,一把抱住齐延的胳膊,笑得眉眼弯弯:“齐延,你真好!” 齐延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柔软,耳根一红,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抽了出来。 温以菱不觉有异,只将这幅画拿过去细看,越看越喜欢。 她眼眸里的光一闪而过,得寸进尺道:“齐延,那你最擅长画什么呀?其他的会不会?比如人物呀,花鸟鱼虫什么的。” 温以菱现如今还不知道哪种最值钱,便想先哄着齐延帮她多画几种不同类型的。 齐延还未平复之前那阵突如其来的悸动,此时并不看她,只草草地答了一句:“都略懂一些。” 温以菱“噢”了一声,笑容顿时更加明艳了:“那这意思就是都会了?正好你现在身体也好了不少,又出不了门,闲着的时候便帮我每样都画一幅,好不好?” 她说这些话时,眼中透着一股子狡黠,好像是在使坏。但最后的那句好不好,尾音里却又带着些南方口音的甜糯,仿若在撒娇一般。 齐延还未来得及细想,便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温以菱看他点了头,好似奸计得逞了一般,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之后的日子里,齐延果然信守承诺,除了每天早上的字帖以外,还隔三差五地给温以菱上交几幅画作。 就如温以菱之前所想,画果然要比字帖更加值钱一些,一幅画通常能够兑换一百以上的贡献值。 后来她又以家里快没银两了,准备将这些画作归置归置,找个地方卖出去为由,缠着齐延继续给她画。 如今书房里,已经挂满了齐延的画作。还有些没有来得及裱的,便暂时收到箱子里。 这么一弄,温以菱的贡献值总算是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在往上涨着。 她也知晓,自己紧着齐延一个人薅羊毛,终归不是事。 可系统好似有着自己的审美,温以菱去镇上买了好几幅其他人的画作,均没有入它的眼。那些更好一些的,都被大户人家收藏在家中,温以菱压根没有机会接触到。 至于古籍,那就更别提了,都被人当作宝贝似的,不会轻易示人。 这个时代,书籍的价格并非寻常人可以承受得了的,她自己的那些银两早已经花完了。没法,只得时不时地拿出一两件首饰,拜托周叔帮忙给她卖了,倒是也能换回一沓书。 她这么迫切地攒取贡献值,也是为了尽早累计10000点贡献值,打开二级权限看看,里面究竟有没有能够给齐延治疗腿疾的药物。 只是凭借卖首饰,虽能暂时缓解一下压力,但继续这样下去无异于坐吃山空,还是得正经找个可以赚钱的营生。 如今天气慢慢好起来了,村里的人都开始准备开春的事宜。 周叔趁着大家还没正式忙起来的时候,聘了许多村民开始扩建房屋,除了把院子加大以外,后院也得再加盖几间房。 说起来,家里的房间确实是太少了,根本住不开。周平回来时,竟是要三个男人住一个屋,着实太拥挤了一些。 经过全家人的商量,决定就和伯父家一样,弄个两进的院子,住起来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因为盖房子的缘故,这几天,家里吵闹得不行。来干活的大多都是村里人,住得也十分近,所以并不管饭,只稍微加了些工钱。 齐延是最怕吵的,但这房子又不得不盖。 周叔干脆一次性地请了非常多的村民来干活,打算一鼓作气将房子砌好,免得以后没完没了。 短短五天的时间,后院的房子就立了起来,院子也大了一半。 再把家具搬进去后,就能住人了。 院子一大,温以菱就觉得前院空荡荡的,所以从商城里兑换了葡萄种子,种在院子的角落处,没过几日,就发了芽。 她又另外兑换了一些西瓜种子,已经开始育苗,打算过两天就移植到院子中间的空地上。 这到了乡下,那些花花草草就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毕竟种了还得再另派人打理,不如种些瓜果蔬菜啥的实用。 别看这些葡萄西瓜的种子很是平常,其实所需要的贡献值并不低。 温以菱可是咬着牙兑换的,它们都是经过时间改良过的品种,不仅不怕虫害,就算是在那种险恶环境里也能生存。 她自知家里的劳动力非常少,肯定没有多少时间能够好好照料它们,所以好养活才是第一要务。 周叔得知她打算在院子里种西瓜时,还出言劝她种些其他的水果,譬如石榴,桃树等等。 温以菱一问才知道,这个朝代的西瓜味道并不好,所以不受当地人的青睐。可她的这些西瓜都是改良过的,不仅没有籽,水分还超级多!等他们吃了,就知道西瓜的好处来了。 周叔不明白温以菱为什么偏要种西瓜,只是见她一意孤行,只得也跟着帮忙。 温以菱并没打算在院子里种太多,可饶是这样,全家人除了齐延以外,都累得不轻,他们在院子里开垦便花了一天的时间! 自种了这么些西瓜以后,温以菱已经见识到了农活的辛苦。原本还想着把家门口的空地上全部种满西瓜,如今这心思已经歇下了。 恰好,伯父家里孵了一窝小鸡崽,送了二十只过来,毛绒绒的,看着极为喜人。 因为怕小鸡崽在前院啄坏了西瓜苗,所以周叔在后院找了个地方重新弄了个鸡棚,又做了栅栏,把小鸡崽关在里面,又干净又好打理。 喂鸡的活被齐渺渺主动揽了过去,平日喂一些不要的菜叶子和吃剩的米糠就够了,也不累人。 温以菱跟着看了一会,觉得这养殖倒是要比种地轻松多了,养羊更甚。 她心里很快就有了主意,不如买座山,在山里种些牧草,喂一些羊啊牛啊之类的,让它自己在山里吃草就行。 她思来想去,又去商城里了下牧草的种子,各种各样的都有,有些牧草甚至还有减轻牲畜生病的效果,价格也很便宜。 温以菱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便去和齐延和周叔商量了一下。 齐延向来不会反对她要做的事情,周叔自然也不会说不好,这事就由着温以菱定了下来。 当天下午,温以菱硬是推着齐延出门,去相看了一下家附近的山头,她得尽快拿主意买山了。 齐延不堪其扰,便随手指了指房舍后面的那座荒山。 温以菱也看不出什么好坏来,只见他说好,便也跟着说不错,买山的事情就这么草率地定下了。 两个主子这一点头,周叔就得忙活起来了。先是得为了买山,跟着东齐村的村长往县衙里跑了一趟,后来又得四处打听哪里有卖小羊崽的。 买山时,自是需要一大笔银两,温以菱本来已经提前准备了要卖的首饰,结果齐延说不用,家里的银两够。 温以菱听后,倒是开始犯起迷糊来了。齐延当初卖齐宅时的那笔银子也着实太耐用了些,明明才重新扩建了房子,按理来说早该不剩了。 只是他说还有银两,温以菱只得又把首饰重新收了回去。 山买下来后,自是需要有人来打理。 温以菱回头看了看全家,都是些老弱病残,肯定是要雇人过来开荒。 此时正值开春,家家户户都在忙自己地里的活,周叔只得从外面找人。 只要愿意花钱,怎么会没有人来干活呢? 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中。 已经开荒完的地,温以菱紧跟着就撒下了牧草的种子。这牧草的生命力极强,见风就长,短短几天就已经冒出了绿意,小羊崽也慢慢送了过来。 温以菱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后山上,只在饭点回来,一回来便是问齐延今日写了多少张字帖,可否画了画? 温以菱会逼得这么紧,还是因为她打算在山顶上种一些果树,只是苦于贡献值不够,所以只能每天来催一催齐延了。 为了鼓励齐延能多动动笔,加大产量,她每天都对着齐延大夸特夸,把齐延的画作更是夸到天上有地下无。 齐延在这样的狂吹之下,也不好意思再像以往那般随意了,基本一两天就会上交一幅,时隔多年,再次感觉到了繁忙。 周叔主要负责开荒的事宜,还要管理那些雇来的人员。 齐蒙现在还没有上学堂,就在后山帮忙放羊。齐渺渺则是留在家里喂鸡,偶尔也要去后山送茶水。 温以菱独自在后山种牧草,她这活倒是简单,只要往地里随意撒撒种子就好了。 正在她忙得热火朝天时,齐渺渺突然跑上山来告诉她,她表哥来了。 温以菱只觉莫名其妙,这位表哥又是从哪里来的?搜寻了下原主的记忆,也没有什么印象。 心里虽觉得奇怪,但人家既然来了,还点名找她,自是要下去看看的。 温以菱跟着齐渺渺一起下了山,便看到家门外站着好几个成年男子,手上俱牵着高头大马,怪气派的。 她领着齐渺渺进了院子,因为家里有生人在,又不知来意,便先打发齐渺渺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独自前往平日待客的堂屋。 堂屋里,两位男子对坐已久。 终究是那位面容坚毅的男子先行开了口:“你就是我表妹嫁的那位断腿的……” 男子好似察觉到了自己的冒犯,说到一半便住了嘴。 齐延并不生气,只点了点头:“正是,只是不知表哥的名讳,怎么从未听夫人提起过?” “鄙人徐峰,菱儿表妹没提起过我也很是正常,她应是早就忘记我了。”说到这里,神情有些落寞,“今日突然前来,是奉家父之命,特意从益州赶来探望菱儿表妹。” 齐延听他一口一个菱儿表妹,好似很是亲近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喜,但还是客气地聊了几句。 两人说话间,温以菱已经急匆匆地赶到了门外,一推开门,就看到坐在最中间的那位身量高大的陌生男子。 徐峰一看进来的女子,和姑母长得倒是有四五分像,不由起身问道:“可是菱儿表妹?” 温以菱还摸不着头脑,打量着男子坚毅的面孔,再次确认了自己不认识对方:“你是?” “我是你徐峰表哥,以前在益州时,我天天带着你玩过的,你还记不记得了?” 温以菱只得又仔细想了想,倒是隐约存有几个儿时的画面,便道:“我还有些印象,只是不知表哥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徐峰闻言,瞄了齐延一眼,才道:“是你嫁人的消息传到益州了,我父亲得知此事后,放心不下。本打算自己亲自过来,却没想到在雪中摔了一跤,只能让我代他过来瞧瞧。”顿了顿,道,“表妹,你放心,那个姓温的没良心,我已经差人打了他一顿。” 温以菱闻言颇为哭笑不得,又问:“不知舅舅摔得重不重?” 徐峰摇了摇头:“把腰给摔伤了,我走的时候还不能坐。” 温以菱听后,只得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两人搭了几句腔,便再也没有其他的话可说了。 两人小时候玩得虽好,可温以菱现在已经换了芯子,再加上又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如今再见,只余下了生疏。 徐峰本想问温以菱现如今过得好不好,只是碍于这个表妹夫在,便不好多说些什么。 齐延在旁不动如山,也不出言打破沉默,气氛很快就尴尬了下来。 温以菱眼睛眨了眨,她已经知道这个表哥对她没有恶意,想缓解下气氛,但和这位表哥实在不熟,支支吾吾许久,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表哥,你擅丹青吗?” 此话一出,徐峰还未反应过来,齐延手中的茶杯却是一晃,险些跌落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6 23:54:52~2020-10-08 05:2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形 23瓶;遇到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3 章 温以菱刚说完这句话, 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这几天,她为了兑换商城里的种子,满脑子都是贡献值,人都有些魔怔了。 此时见徐峰表情一楞, 忙道:“表哥, 是我唐突了, 我就是随便问一问。” 谁知徐峰只是摆了摆手,并非放在心上的样子, 说道:“并不碍事, 只是我虽识得几个字, 却也只会看看账本,丹青确实不懂。” 温以菱本来也就是随意一问, 听后也算不上什么失落,反倒顺势夸了几句:“表哥不必妄自菲薄,吟诗作画毕竟只是为了消遣玩乐, 像你这般才是真才实学。” 这话把徐峰哄得十分开心,唯独齐延的脸色越加难看。 温以菱无意中瞄到对面的齐延一眼,这才发现话中的歧义, 忙给自己找补:“不过闲暇时, 作作画也雅致,各有各的好!” 徐峰听后, 挠了挠脑袋,老实说道:“不瞒表妹,我也就在学堂里正经读过四年书,字还没认全就跟着父亲四处跑商了。吟诗作画我确实一概不通,不过往日闲暇时,倒是经常在家中的马场消磨时光。” 温以菱听后, 倒是来了兴趣:“马场?” 徐峰当即解释道:“这几年吐蕃内乱,不似从前那般便利,家里的商队也减了一半。不过这几年慢慢在益州置办了一些其他的产业,前两年还开了一间马场,十分红火,里面不仅可以赛马、骑射、还能打马球。” 温以菱此时听徐峰提起自己从未见识过的东西,自是十分向往。 徐峰见状,便出言邀请道:“表妹什么时候得闲,就回益州一趟,我父亲母亲一直都惦念着你。” 温以菱听得意犹未尽,忙不迭点头。 她这一点头,齐延却是心中咯噔一下,冷不丁出声:“你不是要养羊吗?” 温以菱这才想起这回事,叹息一声,道:“表哥要是早来一些就好了,我前不久才买了羊崽子,那益州离这里又太远了一些,今年肯定是走不开的。” “表妹这是打算在家里养羊?”徐峰表情诧异。 温以菱点头,又想起表哥家里也是做生意的,有意向他讨讨经:“是了,如今家里的开支不小,所以在这后面买了一座荒山,打算种些果树、养些牲畜。只是现在还忙着开荒呢,表哥明日便帮我去看一看,哪里有什么问题?” 徐峰听后却是一愣,这……能赚到银子吗? 心中虽是这么想,此时也不好给表妹泼凉水,只道:“要不我现在就去?” 温以菱连忙摆手:“我刚刚回来时,在院子外面看见有好几位兄弟还在等着呢。你们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想必是累了,先去客房休息一会,等明早再去看也是一样的。” 徐峰自是没有拒绝,他们这一行人刚过了年,就风尘仆仆地往这里赶,疲惫程度可想而知。 温以菱当即起了身,准备带着表哥等人先去后院安顿。 徐峰也站了起来,向齐延拱了拱手后,这才跟在温以菱的身后一起往外走。 他身量高大,温以菱刚好只到他的胸口,两人并肩往外走时,很是般配。 这幅画面,一直梗在齐延的心里,久久不散。 良久后,他默默收回自己的视线,眼眸低垂,平静地看向自己的双腿。 ———— 因为周叔没在,所以这安置客人的任务自然落在了温以菱的头上。 正巧今天的客人还真不少,除了徐峰外,还有六位仆从。 幸好前段时间砌了新房,不然今天肯定是住不下的。至于那些马匹,上次建了一个马厩,虽然小,但起码有个安顿的地方。 除了徐峰是单独一间以外,其他仆从俱是两人一间。 房间虽分好了,但屋里面的床却没来得及铺。 温以菱有些犯难,往常这些事都是周叔在管,她现在想找床被子都找不到,去问了齐渺渺,也说不知道。 所幸周叔很快就回来了,他在山上听到家中来了客,将手里的事交给齐蒙后,便连忙回来安排。 有周叔在,温以菱这才得以脱身。 又看天色有些昏暗了,也不再往后山去了,直接到灶房开始准备起今天晚上的晚饭。 家里来了客人,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 考虑到他们肯定都想早点休息,所以开饭的时间提前了不少。 今天的菜也是分了两桌,仆从们坐一桌,徐峰则是和他们一起坐。 齐家从前还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可自从温以菱嫁进来后,这规矩早就被人给抛之脑后了。 席面上,温以菱一直在问外面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徐峰走南闯北多年,说起外面的奇事来,自是精彩,听得众人连连惊叹。 齐延却要比以往更加的沉默寡言,身旁的温以菱从前总是围着他转,今日却好似把他彻底给忘了一般,只顾着和她那远道而来的表哥说话。 等大家吃完饭时,天还未黑。 徐峰一行人已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睡个安稳觉了,此时便早早地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温以菱今天忙着招待表哥,也有些累了,回了卧房后,便见齐延静静地坐在窗前,气质有些冷然。 她并没有察觉到他身上的异样,只是如往常那般问道:“齐延,你今天写了几张字帖?又画了什么画?” 齐延此时听到温以菱满口都是字帖和画作,自己于她而言,好似就是一个工具人。 他隐下自己的不悦,并不愿意将自己的情绪展露在人前,此时定定地望着窗外,淡淡地说了一个字:“无。” 温以菱一怔,不敢相信地抬高了音调:“什么?你今天一个字都没动!” 齐延收回视线,沉沉地盯着她。 在这样的眼神下,温以菱无端觉得心虚,也不敢再继续追问了,悻悻道:“想来是家里突然来了这么多客,你一时半会静不下心,休息一天也好。” 齐延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她脸上有稍许不自然,这才移开了目光。 他知晓自己必须得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如果再不收敛的话,温以菱见了必是会害怕的,这绝非他的本意。 温以菱打量着齐延的侧脸,眼眸里都是探究。 齐延今天对她怪怪的,太过冷冰冰了一些,两人好似回到了初次见面的时候。 齐延的态度突然转变,温以菱虽不明缘由,但也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 难道是这几天自己天天催他作画,太累了? 可是这不是得趁着开春,得赶紧把该种都给种了,她现在贡献值还不够用呢! 只是想到齐延今日的状态确实不好,温以菱心一横,最终还是下了决定,大不了再多放他一天假! 正好这几天有客人在,她也得忙着招待。 —————— 因为给齐延放了假,所以温以菱这两天耐着自己的性子,也不催促齐延写字作画了。 然而她没想到,齐延一连三日,一字未动! 她本来还想和他说些什么,结果一站到齐延的跟前,便觉齐延眼底的冷意相较起前两天更甚,全无往日的温柔。 刚到嘴边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心里无端觉得害怕,也不敢像以前那样亲近他了。 两人的关系彻底跌入了谷底,家里的人自然也发觉了。 齐渺渺对此很是担心,周叔却是叹了一口气,幽幽道:“这是夫妻俩闹别扭了……” 徐峰来这里住了三天,同样发觉了表妹和表妹夫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是淡漠,心里不无担心。 他明日就要返程了,想起临行前父亲的嘱咐,颇为犹豫,不知该怎么和表妹提。 黄昏时,温以菱终于从山上回来,没去找齐延,而是到了后院,见徐峰带来的仆从们,此时正忙着收拾行李。 温以菱颇为惊讶:“表哥,你们这是要回去了?” 徐峰听到温以菱的声音,忙从屋里出来,解释道:“是了,我们明日天一亮就得出发,怕来不及,所以现在先把行李收拾好了。”顿了顿,“本来打算晚上跟你们辞行的。” 这两天,徐峰教了温以菱许多做生意上的事情,两人的关系已经熟络了不少。 此时,温以菱真心地挽留了一句:“表哥怎么不多留几日?” 徐峰答道:“已经叨扰多日了,何况现在父亲大人的身体不佳,益州的事务又繁多,也该回去了。” 温以菱闻言,也不再继续劝了。 徐峰看着她,沉吟许久,又领她往偏僻的角落处走了几步,见四下无人,问道:“表妹,你在这里住得开不开心?” 温以菱听后一愣,不明白表哥为何会有这么一问。 徐峰解释道:“表妹嫁人的消息,正月初八才传到了家里,父亲母亲得知你被逼着嫁给站不起来的齐家公子后,很是痛心。” “这次命我过来,特意嘱咐我在这里多留几日,主要看看表妹夫待你好不好?我在这里也待了三天,见这位表妹夫面冷心冷,对你也实在算不上和颜悦色。你如果不愿意再待在这里,大可告诉表哥。我来前就已经准备好了银票,今日无非多花费些银两,给你换一张和离书。等回到益州,再让你舅母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温以菱听完后,心中倒是有些感动,只是听他提到齐延,忍不住为他辩白:“表哥,其实齐延不像你说的那样,他面上虽有些冷,其实待我一直很好。这两天他可能是有些累了,所以精神不佳。” 说到这里,温以菱语气认真:“表哥回去后,待我告诉舅舅舅母一声,莫要为我担心。我也非常感谢你们的好意,只是我在这里住得挺开心的。” 此话一说完,一墙之隔的齐延却是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等更的小可爱,作者卡文了,晚上会加更,不过应该是在凌晨,小可爱们明天早上再来看QAQ感谢在2020-10-08 05:23:37~2020-10-09 23:3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游手好闲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a 98瓶;贝贝贝叶 20瓶;zoewan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4 章 齐延并未想到, 温以菱会这般为他说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胀感。他原以为, 她是一定会跟她那表哥走的。 徐峰同样不理解,表妹为何不愿意跟他一起回益州? 这里不仅没有伺候人的丫鬟婆子,甚至每天还得自己想法子赚钱养家。 他无法明白,也就这么直接地问了。 温以菱其实想得很透彻,如果当时她刚刚嫁到齐家,表哥就来问她愿不愿意跟着他一起回益州,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可是经过了这几个月, 她觉得现在的生活也挺有滋有味的。 虽然听闻表哥提到外面的生活时,心中确实颇为向往。但她深知,这里并非现代,自己一个女子, 想独自在外生存基本是不可能的, 无非只是换一个男人依附罢了。 更何况就算跟随表哥去了益州,难道就听从舅母的,再寻一门所谓的好亲事? 然后孝敬公婆, 相夫教子? 这样的生活尽管安定,但处处受人约束,而且一眼就能望到头。 温以菱不愿意,她现在待在齐延身边, 起码不需要被人指手画脚,万事也都随她心意。 最重要的是, 她还没帮齐延把腿给治好。 做事要有始有终, 如果她哪一天真的迫切地想出去看看,起码也得先帮齐延治好腿,也不负当年她刚嫁进来时, 齐延愿意为她卖房治病的情谊了。 短短一瞬,温以菱的脑中就已经冒出了这么多的念头。 她说:“表哥,这里的日子虽有些繁忙,但其实是我自己喜欢折腾,齐延也就是放任我随便捣鼓罢了。” 徐峰听她执意不肯跟他们走,叹了一口气,才道:“表妹,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就差人递消息到益州,我们到时候派人过来接你。” 温以菱重重点头,然后又笑了笑:“等齐延身子好转,我就回益州拜访舅舅舅母,到时候恐怕就要叨扰你们了。” 徐峰闻言也笑了:“哪里算得上叨扰?我父亲常年在外,母亲自姑母走后,一直派人过来接你回去小住,谁知你却不愿意回益州。我母亲要是听见了你刚刚的话,不知该有多么开心。” “舅母一直派人来接我?”温以菱听到了重点,神情惊讶。 徐峰皱眉:“你不知道吗?你生母走时,我父亲虽不在家,但我母亲却收到了消息。只是当时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她只得赶紧派人来温家接你。谁知回来的婆子说,你不愿意回益州,要留在家中,我母亲这才作罢。” “后来每年也差了人来接表妹,却都无疾而终。我记得去年开春,我家里的婆子还到了温家一趟,你难道没见着?” 温以菱垂首,仔细想了下,确实没有任何与此相关的记忆。 徐峰一看她的表情,脸色登时沉了下来,道:“看来是下面的奴才已和温家狼狈为奸,这才胆敢欺下瞒上,将我们耍得团团转。” 说到这里,颇为惋惜地看着温以菱:“只是苦了你了,当年父亲在外奔波,等他回来时,已是年后了。平江离益州又有快三个月的路程,一来一回起码五个多月,他实在脱不开身。只得派了家里的奴才给你送些有趣的新鲜玩意儿,谁知这些奴才竟然仗着我父亲无法亲自前来的缘故,竟瞒了这么多年!” 徐峰铁青着脸说道:“表妹你放心,事情究竟如何,待我回去后,一定查个明白!” 温以菱听后,心态很是平和,反倒开始安慰起徐峰来:“表哥,不必动怒。” 事情既然已经说开,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事情,这才散了。 温以菱想到今晚上要给表哥践行,已经开始谋划着晚上该做些什么,一踏进前院,就看见了齐延。 齐延此时正静静地坐在灶房门口,目光落在院子里的那些刚刚出芽的西瓜苗上,双眸如一潭静水,看不出任何波澜起伏,但温以菱莫名觉得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她向来是个会顺杆爬的人,见齐延心情好了,也忘了两人之前的那些不痛快。看他只顾着发呆,便悄悄地摸到了齐延的身后,准备吓他一跳。 谁知齐延在此,本来就是为了等她,此时听到她的脚步声,很不给面子地直接将轮椅调了个头,两人看了个对眼。 温以菱尴尬地收回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呐呐道:“我刚刚就是想看看你在看什么?” 齐延并未点破她,只点了点头,答:“我什么都没有看。” 温以菱腹诽:明明就在看我的西瓜苗。 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缓和下来了,温以菱想起自己来时,齐延正坐在灶房门口,便道:“你是不是想喝水?” 齐延一顿,然后颔首,说:“确实是有些渴。” 温以菱想了想,周叔和齐蒙现如今还在山上,齐渺渺刚刚去后山给他们送茶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因为自己风风火火地想养羊的缘故,家中倒是没有人来照顾齐延了,她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说道:“他们还要过一会回来,我先帮你烧壶开水泡茶。” 话毕,便直接进了灶房,见锅炉上还烧着一壶开水,便扭头问屋外的齐延:“茶是送到书房还是卧房?” 齐延开口:“就在这里。”说话时,他自己推着轮椅进了灶房。 温以菱听后,也没多想,橱柜中泡茶的用具一应俱全,她熟门熟路地开始动起手来。 齐延定定地看着她手上的动作,良久后,歉意地说道:“这几天……我的情绪有些糟糕。” 温以菱不甚在意的模样:“我看出来了,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天嘛,人之常情。” 齐延一怔:“你不生气?” 温以菱奇怪地瞟他一眼,道:“为什么要生气?如果一个人能永远保持着平和的心态,那就不算人,而是神仙了。我是个普通人,我自己都做不到,自然不会用这样的要求来苛责你,何况我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温以菱想起了一回事,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明天便多作几幅画,我就开心了。” 齐延自是答应了下来,只是过了一会,他又道:“你之前不是说吟诗作画只是为了供人消遣玩乐吗?” 温以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撅着嘴道:“我说你这几天为何死活不肯动笔,原来是因为我的这句话,你这气性可真大!” 齐延沉默,他知道自己并非仅仅只是因为那句话,可要他说清楚究竟是为何,他又说不明白。只记得这几日,他的心中有许多情绪通通糅杂在一处,就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明。 温以菱看他不说话,生怕他又钻牛角尖了,忙出言哄了几句:“消遣玩乐也是人活一世,必不可能少的。你看看我,每天早出晚归,要是回来时不能观赏到你的新作,晚上都睡不着觉!” 她这话说得过于夸张,齐延自是不会真的相信,但心里却意外地好受了不少。 两人重归于好,温以菱顺便提起了表哥明日就要回程的消息。 齐延并未多说什么,只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日便好好给他践行就是了。” 温以菱安排道:“那我现在就做饭,正好周叔他们也该回来了。”顿了顿,目光看向齐延,“这里烟大,你喝完茶就回去。” 齐延闻言,浅浅地抿了一口,便慢悠悠地放下茶杯。 过了一会儿,见温以菱皱着眉头不语,猜到她心里有事,便问:“你在想什么?” “表哥大老远地过来看我,总要给他带回去些什么,我正在琢磨,给他带些什么东西。”温以菱已经琢磨了许久,只是想到舅舅一家肯定什么东西都不缺,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齐延提醒着:“你上次不是做了许多肉脯吗?这些肉脯不仅味道好,还放得住,刚好可以让你表哥带上。” 温以菱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又问还有没有其他能带的,两人就着这个问题,有商有量起来。 温以菱见齐延手上闲着,便顺手吩咐他剥蒜,自己则是在忙着切菜。 徐峰从灶房门口路过时,正好听见了里面传来的说话声。抬眼往里一瞧,就见自己的表妹和表妹夫两人一个切菜,一个剥蒜,自有一种旁人无法进入的氛围。 见状,他神色一缓,倒是有些放心了。 翌日,天色刚刚亮,山坡上的房舍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徐峰来时的几匹马此时都已经被牵在了外头,温以菱正在招呼着仆从们将东西搬到马背上。 虽说徐峰这次只在齐家住了短短几日,但和温以菱两人之间的兄妹情确实已经联络起来了。 温以菱昨晚上特意准备了一些小东西,虽说并不值钱,但好歹也能表个心意。 徐峰落后一步,和齐延走在一起。 他望着前面那道曼妙的身影,嘱咐道:“表妹夫,我姑母病逝后,我这表妹便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在就交到你手上了,你可得好好待她。” 齐延刚想说这是自然,便注意到徐峰口中的病逝两字。他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试探道:“不知夫人的娘亲是得了什么病?” 徐峰如实答道:“我听我父亲说,姑母生我表妹时,很是凶险,就此落下了病根。那时还在益州时,我外祖父在行商途中探访名医,始终不见效。后来那个姓温的中了举人,表妹这才随着她母亲,一起前往平江府城。据我母亲说,我那姑母是身体亏空,这才病逝的。” 齐延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可我听说菱儿外祖父作为药商,又常往吐蕃那里去,难道家中就没有存有一个调理身子的偏方?” 徐峰摆了摆手:“我们家虽是药商,但全家人都知道是药三分毒,我那姑母身子虚不受补,那些调理身体的药方是从不吃的,最多吃些滋补的药膳。” 说到这里,徐峰也提醒着:“你也是一样的,虽说不可讳疾忌医,但这汤药也不能长年累月地吃,恐会让你的五脏六腑受到损伤。” 恰在此时,温以菱终于在前面把行李都给安顿好了,回头一看,就见齐延和表哥聊得极好,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徐峰并不想在表妹面前提起过世的姑母,此时便道:“我们在说,你们什么时候有空便回益州一趟,你舅舅现如今这把年纪,也跑不了商了。要是前几年,你们就算到了益州,也不一定见得了他。” 温以菱不知内情,见表哥这么说,乐呵呵道:“好,益州是一定要去的,只是现在这里的事情还没做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9 23:32:27~2020-10-10 21:33: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的默兰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7 章 此时齐延还未下车,叔侄俩也不好叙家常。 温以菱打完招呼后,熟门熟路地蹲到齐延身侧,帮忙把固定轮椅的绳索解开。 齐渺渺先行下了车,周叔从旁边抽出一块木板,一端放在车辕上,另一端则是放到地面,刚好搭出一条供轮椅下来的斜坡。 温以菱弓着腰,慢慢将齐延从车内推了出来,外面自是有周叔他们接应。 齐延端坐轮椅上,稳稳当当地落了地。只是乡野里皆是土路,难免有些坑坑洼洼的,不似齐家那般平坦,轮椅行驶时很是颠簸。 此时,齐伯父一家人出来迎接,各自问了好。 伯父有三个儿子,现如今还未分家,只是今日人没有到齐。 齐延突然回乡,将伯父一家打了个措手不及,急急忙忙地邀请众人进去。 齐伯父的小儿子齐三达正好在家,此时便和周叔一起去院外招待几位车夫。 齐伯父多年不见侄子侄女,难掩内心的喜悦,一进院子,忙朝自己的妻子吆喝道:“屋里的,侄子侄女来了,快杀只鸡!” 齐伯母是个持家又能干的妇人,此时听到齐伯父叫她杀鸡,心里有些舍不得。眼看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鸡笼里的鸡除了自己留两只以外,都是要用来卖钱的,现在宰了,实在可惜。 只是侄子侄女确实难得回来,起码的待客之道她也是知道的。如今只能忍痛宰了,刚准备应声,那边便有人说话了。 齐延心思敏锐,伯母虽只犹豫了那么一秒,他就已经看在眼里了,此时便道:“伯父,我们舟车劳顿,吃不下什么荤腥,粗茶淡饭就好。” 齐伯父闻言有些犹豫,又见自家侄子不似客气的模样,才道:“那便明天中午杀,正好把你大堂哥叫回来,你们也有段时日不见了,也能叙叙旧。”顿了顿,又招呼道,“屋里的,多煮些饭,菜也加几个。” 齐伯母自是答应下来,带着儿媳妇进了厨房。 几人说话间,已经进了堂屋。 堂屋的正中间放置了一张大大的四方桌,上面已经摆了好几个菜,看来他们的到来,妨碍了伯父一家用饭。 伯父自小就对齐延十分看重,此时便接替了周叔的工作,站在齐延的身后,推他入席,嘴上招呼道:“家中没有什么好菜,你们也奔波了好几日,肯定是饿了,快坐下,边吃边等。” 齐渺渺突然换了新环境,有些认生,此时只紧紧地跟在温以菱身边。 温以菱倒是有些犯难,这又不是在家里,伯父的两个儿子还没入席,堂嫂和伯母又在厨房里忙,自己坐哪儿是个问题,别坏了人家的规矩。 伯父是个实诚人,见他们还站着,便安排道:“你们快坐,家里没什么规矩,不要拘束。” 温以菱闻言这才拉着齐渺渺,挨着齐延坐下,齐渺渺则是跟着她落座,齐蒙也顺势坐到了齐渺渺的身边,位置总算定了下来。 齐延看了看家中,虽然朴素,但是打理得十分干净。 齐延问道:“怎么不见大堂哥和二堂哥?” 齐伯父答道:“你大堂哥现如今在县里做账房先生,他妻儿也都带去了,不常回来。你二堂哥不如你聪明,还在考秀才呢,家里人多嘴杂,他说静不下心,独自在后面的老屋闭窗苦读,平日都是你二堂嫂过去送饭。他现在还不知道你回来呢,我去叫他一下。” 齐延忙拉住他:“二堂哥既是在寒窗苦读,不宜打搅,以后有的是机会见。” 说话间,齐伯父的小儿子齐三达正好进了堂屋。 他是个性子跳脱的,只从别人嘴上听说过家中那位极有能耐的小叔,也知道有这几个堂兄妹,但从未见过面。今日一见,只觉这几个堂兄妹个个相貌不俗,包括那个堂嫂,十里八乡里只怕没有人比她更加好看的了。 齐三达从未出过远门,最远的地方便是大哥所在的洪平县了,内心颇为疑惑,难道府城那边,出的尽是像堂兄妹这样的人吗? 齐伯母干活格外麻利,不多会,一个个菜就端上桌来。 二堂嫂弄到一半时,怕老屋的丈夫等急了,所以先去送饭。回来时,刚好婆婆最后一个菜好了,婆媳俩一起入席。 齐延之前看人未齐,所以一直没有动筷子,只略略用了些茶,此时人全到了,这才开始用饭。 今日桌上虽是些家常的小菜,但味道都还不错。再加上吃饭的时间又相较以往更晚了一些,大家肚子都饿了,自是胃口大开。 齐伯父对待齐延很是热络,很是热情地给他布菜,满口都是关切。 齐伯母借机插话道:“大侄子今日回来,是打算在村子里常住。” 齐延的手顿了顿,颔首道:“不出意外的话,就住在村里了。” 大伯是个实诚人:“村里好!当年你父亲还在当官的时候,把你奶奶接去京城住,可你奶奶住了还没几个月,就闹着要回来。后来你父亲又在府城安了家,你奶奶依旧住不惯。要我说呀,还是村子里好,你养病也合适。” 齐伯母闻言,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城里的日子不好,那大家为啥都争着抢着要往城里钻!村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年,也就出了小叔这么一个能耐的!你个地里刨食的,哪里晓得城里的好处?” 齐伯父自是争不过自己媳妇的,此时便闭着嘴不说话。 眼看气氛沉闷下来,齐延又不是个会出言调和的人,温以菱趁机夸了几句:“我刚刚听大伯说,大堂哥也在县里安定了下来,伯母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齐伯母一听,脸上顿时有了喜色,笑道:“是了,你大堂哥开春时在县里买了房子,你大堂嫂肚子又怀了一个,我正打算过两天去看看她呢。” 温以菱嘴巴甜,又爱笑,满嘴都是“伯母有福气”,好话人人爱听,气氛很快就再次活跃起来。 饭用到一半,门外便传来小孩子尖锐的哭声,二堂嫂急匆匆地放下筷子,先行出去。 齐伯母解释道:“这是你二堂哥的女儿大妞,刚刚在睡觉,可能是小孩子饿醒了,让她娘喂点吃的就是。” 温以菱问:“这嗓门好生厉害,不知大妞如今多大了?” “才刚刚两岁,本来你二堂哥一家人都在老屋住,后来你二堂哥受不住吵,你二堂嫂只能又带着大妞回来。” 温以菱点了点头:“听声音,也知道大妞身体格外健康。” 饭快吃完时,齐三达瞧这几个堂兄妹坐在一处,倒是问了一句:“堂哥回来,不知打算住在哪里?” 齐延放下筷子,平静道:“我记得父亲以前在村里还有几间旧房在,不知如今还在不在?” 齐伯母一听,顿时怔住。 齐伯父这才想起这回事,既然侄子侄女回来了,当初二弟的那些东西自然也该还回去了,便道:“你父亲的几间旧房就是老屋那几间,房子一直在维护着,打扫一下就能住人。” 齐伯母面色有些僵硬,齐延看出她脸上的为难,问道:“可是有什么不便?” 不待自己的丈夫开口,齐伯母便先行答道:“不瞒你说,现如今那老屋是你二堂哥在住。当年你奶奶走时,村里留下的这些田地都没分,你父亲也未见到你奶奶最后一面。” “不过你父亲当时说了,他现如今既然已在城中安了家,家里的这些田地他都不要,只把老屋留给他就是了。当时这个新房还未砌,我们还住在老屋里。你二堂哥读书后,有算命先生说你父亲那间房风水极好,于是我们又写了信给你父亲。你父亲很是大方,又将老屋给了我们,只交代了你二堂哥要好好读书,不可怠慢。”顿了顿,齐伯母看向齐延,语气迟疑,“现在眼看你二堂哥就要参加来年的童试了……” 齐伯父起身打断道:“不必多说,如今侄子侄女都回来了,这些东西自然该物归原主。等会就让三达跑一趟,让他二哥把东西都搬回来,家里又不是住不开!” 齐延说:“父亲既然已经将房子赠给了大伯,我这个做儿子哪还能再要回来?更何况伯母所言不差,二堂哥马上就要参加童试,此时不宜再生波折,只是侄子这几天恐怕还得再叨扰伯父几日。” 齐伯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起现在家里的田地,要是认真算起来,一大半都是二弟挣的。 当年二弟出息了,又去京城当了官,但每年都不会忘记从俸禄里拿出一笔钱,交到母亲的手上。如今家中的田地,都是母亲在那时置办下来的。后来母亲走得急,并未留下只言片语,二弟回来后,又什么都不要。 他当时家里有三个儿子,又是个靠天吃饭的,只能厚着脸皮收了下来。 如今侄子侄女突然回来,想想也知道是因为生活拮据,延儿如今又生着病,要钱的地方多着呢,这便宜他绝不能再占了。 想透了,齐伯父当即拍板道:“延儿,你奶奶去世时,我和你父亲一直未分家。家里到底有十来亩良田,又有水田……” 正说到这里,脚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齐伯母哪能没听出枕边人话里的意思,心里一急,便毫不留情地踩了他一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3 17:03:09~2020-09-24 18:1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79252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5 章 此时, 齐延的心里早已经掀起了波涛巨浪,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因为他平日的话本就不多, 所以温以菱和徐峰皆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径自聊着天。 直到仆从们牵了马过来,徐峰这才向大家拜别,拉住缰绳,轻轻一跃便翻身上了马,动作很是利落。 温以菱目送表哥等人离开,看着他们的背影, 心里莫名有几分不舍。 表哥这次前来,其一是为了给她撑撑场子,其二也是为了给她留一条回益州的后路。尽管她已经拒绝了,但徐峰还是表明了她可以随时后悔。 表哥所做之事皆是为了她好, 温以菱心里还是十分承情的。 齐延见她呆呆地望着徐峰离去的方向, 眼神颇为复杂。在温以菱扭头看向他之前,已经敛下了自己眼中的情绪。 他面上不显,只沉默着调转了轮椅的方向, 自顾自地回了院子。 温以菱见齐延自己走了,也没多想,只招呼着众人赶紧进屋。 今日齐蒙就要去镇上的学堂读书了,周叔特意腾出了今天上午的时间, 等会要带着备好的束脩一起拜访学堂里的夫子,顺便在镇上挑一匹给齐蒙代步的马。 齐蒙今年也有十一岁了, 半大的孩子, 早上上学时倒是可以蹭村子里的驴车,可下午回来时便不甚方便了。 在齐蒙的强烈要求下,最终还是决定买匹马。 只是温以菱交代了两人, 太烈的马肯定是不行,宁愿多花些银两,挑个脾气软和的才是。 周叔自是领命,两人吃了早饭后,便往镇上去了。 因为今天周叔不在,在后山上主事的人自然就是温以菱了。 她先将自己买来的羊群赶到牧草生得最为旺盛的地里,让它们自行吃草后,又去后山看了看那些被雇来干活的人,见他们还算老实,并未偷懒,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她的贡献值前日就已经见底,幸好她偷偷地补充了一些,今天这才得以继续。趁着现在还未到正午,她得抓紧时间赶紧多种牧草。 因为齐蒙和周叔都不在的缘故,温以菱需要兼顾各种事情,自是忙得脚不沾地。 幸好齐渺渺将家里料理得差不多的时候,便赶紧上山过来帮她。 此时,齐延独自一人留在家中。自他再一次发现温以菱说谎后,情绪从一开始的剧烈起伏已经逐渐趋于平静。 他独自去了卧房,将外室柜子上的匣子拿了出来,一打开,里面静静地放着一个药瓶。 药瓶里面装的全是些绿色药丸,他倒出一颗在手心,神情复杂地打量着它。小小一粒,除了颜色略怪以外,就再看不出任何其他的异样。 每天早上,不只是他自己,就连温以菱也在服用。 自己吃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任何的不适感,反倒精神更好了一些。 可温以菱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撒谎? 这又究竟是药还是毒? 齐延的瞳孔又黑又沉,没有人都看懂他此时的情绪。 直到他的手无意识地从扶手处滑落到侧面,指尖冰凉,这才回过神来。 温以菱带回来的这台轮椅材质怪异,表面冰凉,天气热的时候就算了,一到寒冷的冬天,这舒适度就大打折扣。 温以菱便给他在镇上买了坐垫,又帮忙在扶手上缠了布条,虽说做得不太好看,但起码是用了心的。 他渐渐回忆起温以菱自嫁到齐家后发生的事情,虽说有时候说话做事都有些异常,但从未做过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如果她真的对他们齐家别有用心的话,也不可能会这般错漏百出。 温以菱撒谎,可能是有难言之隐,自己不该再抓着不放。等时机到了,她身上的那些蹊跷之处就会慢慢得到答案。 齐延慢慢说服了自己,他本是个心思极重的人,不过现在,他不愿再继续怀疑对方。 他将药瓶放回原来的位置后,便推着轮椅回了书房。 他昨日下午答应了温以菱今日要给她多作几幅画,结果已经耽误了好一会,现在再不动笔,时间怕是来不及了。 他径直回了书房,书案上放了几张早上刚写的字帖。 今早上他起得比往日要略早,只是看徐峰他们还在收拾行当,便先行回了书房,随便练了会字。 此时那些字帖凌乱地摆在桌上,他慢慢将这些纸张一一折好,准备归置到自己存放字帖的柜中。 然而一靠近书柜,他便敏锐地发觉不对劲。 他眼眸微眯,略微退后几步,审视着自己书柜。 书柜里的书全是按他自己的喜好摆放的,一眼望过去,每一本书都在它该在的位置。可那些字帖虽然还是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可他无比肯定,字帖已经被人给动过了。 前几天,他状态不佳,一直静不下心来练字,所以基本没在书房里多待。 直到今天早上,才在书桌前略坐了一坐,写了几个字。 这些字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被人动过? 刚想到这里,他的脑子里顿时冒出了一个女子的身影,也只有她才会对他的字帖有着莫名的热忱。 他一开始将字帖放在此处,本就是存了试探她的心思。然而等了两个多月,始终无果,他便慢慢放下了警惕心。 没想到就在这两天,她终于是忍不住下手了。 他翻了翻积攒了好几个月的字帖,一张也不少,那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齐延不明白,也不理解,只是回想起刚刚自己为温以菱开脱的理由,只觉可笑。 他阴沉着一张脸,双眸像是沉默的深渊,良久后,慢慢将字帖又重新放回了原来的柜中。 就在此时,院子外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女子的步伐轻快,最是好认。 果不其然,温以菱在书房外拍了拍门:“齐延,你在里面吗?” 齐延目光晦暗,答应了一声。 温以菱推门进来,见齐延坐在书柜前,她奇怪地问了一句:“你没在练字画画呀?” 齐延听后,心里很快就有了计较,面色不改地点了点头,说:“几天没动笔,有些手生,正打算翻阅下我之前的字帖。”说话间,便打算伸手去拿柜中的字帖。 谁知温以菱一听到齐延一上午又是一个字没写,脸色一黑,顿时心头火起! 她想到自己一上午忙得都快累死了,还想着回来一趟,看看齐延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结果齐延今天在家,是一点正事都没干! 她气呼呼地把住齐延的轮椅,直接调转了轮椅的方向,咬牙切齿道:“家里都快忙不过来了,还练劳什子字!” 话毕,直接推着齐延出了书房。 齐延的手还未碰到字帖,便被身后的温以菱蛮横地推出了书房。 对方恶狠狠的说辞,落在齐延的耳里,却是心虚的表现。 他脸色更沉,然后他发觉,温以菱把他推出了家门,径直往刚买的那座荒山去了。 前往后山的路,并未铺设青石板,推起来不似在家中省力。 所幸距离不远,两人顺利到达山脚。 温以菱气还未消,她今日就是要齐延来见识一下,她们每天在山里干活,究竟有多么辛苦! 看着前方的山间小道,还算平坦,都是这段时间被他们给踩出来的。 温以菱心一横,直接推齐延上山。 她今日的举动本就是负气所为,拼的就是那一口气! 也亏得这个轮椅结实,结构又是用了最省力的,温以菱一个女子,在下面推着也算稳当。 随着时间过去,齐延往下面看了看,两人如今离山下是越来越远。 他坐在上面摇摇晃晃的,好似身后的人只要一松手,他立马就会被摔个粉身碎骨。 他暗忖:难道是因为刚刚在书房,温以菱已经猜到了事情败露,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想杀他灭口? 把他从山坡上推下去,确实是人不知鬼不觉。只要他一死,温以菱再将所有的事情皆推到他的身上,便能抽身而出。 何况今日周叔和齐蒙都恰巧不在家,现在下手是最好的时机。 想到这些,他心中暗道:以前,是自己太过小看她了…… 温以菱现如今什么都没想,一门心思把齐延推到山顶上。这小道到底太过曲折了,温以菱不敢撒手,吭哧吭哧地在后面推着,仿若一个卖力气的苦工。 山脚离山顶有些距离,就算轮椅再省力,她行到中途也累得不轻,额前已经开始频频冒汗。 她现在隐约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冲动,结果人家好端端地坐在轮椅上,受累的还是她自己! 只是她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咬着牙继续。 好不容易将齐延推到了山顶,这才松了口气。 登临山顶,齐延不由向下俯视,在这里,刚好能够将整个东齐村尽收眼底。 远望,各种蜿蜒山脉,此起彼伏。近看,又有绿草茵茵,还有羊群就在不远处悠闲地吃草。 此时迎着微风,上山时的暗中防备早已不知所踪,只觉心旷神怡。 温以菱擦了擦脸上的汗,见齐延一袭白衣,神情很是舒适的模样。她的气顿时更加不顺了,冷哼一声,直接撂狠话:“你!今天就在这里放羊!” 齐延表情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0 21:33:32~2020-10-11 23:5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种树养狗等老了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6 章 温以菱看他不接话, 又恶狠狠地补充了一句:“别想偷懒!要是咱家的羊丢了一只,就唯你是问!” 齐延呆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 他神情难辨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对方两颊微鼓, 手臂交叠在胸前, 好似被气得不轻的模样。 齐延嗓音低沉:“费这么大劲推我上山, 就为了让我给你放羊?” 温以菱怒瞪着他:“当然不只是放羊!我算是看清你了,你每天正事也不做,家务也不干, 这日子过得也太清闲了一些!我以后要是再发现你在家无所事事,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说到这里,温以菱的目光落在齐延的双腿上, 威胁道:“我可不像周叔, 对你那般细致体贴,我这里有的是你能做的活计!” 齐延无语凝噎,从温以菱的嘴中, 自己就好似成了那种偷懒耍滑之人。 温以菱原还打算再敲打他几句, 好让他以后每日乖乖在家写字作画,就听见齐渺渺的声音从下面传了过来。 “大哥, 你怎么会在这里?”齐渺渺音调拔高, 神情惊诧。 她原是在背面的半山腰处帮忙看羊,谁知一起身, 竟在山顶上看见了大哥的身影,此时忙赶了上来。 温以菱连忙住了嘴,为了不破坏齐延在齐渺渺内心的形象,她也不便再当着齐渺渺的面,继续数落齐延了。 温以菱干咳一声, 朝正往山顶上来的齐渺渺说道:“我看你大哥在家左右无事,便带他到这里来,顺便帮你替会班。” “让我大哥放羊?这……能行吗?”齐渺渺瞄了一眼大哥,不敢相信地说道。 温以菱点头:“咱们家这羊崽子乖得很,也不乱跑,只让你大哥帮忙看顾一下,不要让头羊带着羊崽子往别处跑了就是。便是到时候羊群走散了,也不碍事,朝下面喊一句,自是有人上来赶羊了。” 齐渺渺这才“噢”了一声。 温以菱继续道:“既然有你大哥在这,你就先下山。也不知道周叔他们今天中午能不能回来,要是不回的话,你自己便准备着把菜洗一洗,等我回去做饭。” 齐渺渺听后,对大嫂的安排并无任何异议,便依言下山了。 温以菱和齐渺渺说完话后,气了消了不少。 她此时将齐延的轮椅调转了个方向,正面朝着羊群,交代道:“你看到里面体型最大的那一头羊了没?只要看住他就行了,别的不会乱跑。我等会还得下去看看那些短工偷懒了没,有事就喊,我在下面都能听见。” 交代完毕后,就打算往下走。 齐延心中思量了许久,此时终是忍不住出声:“你那绿色药丸……” 温以菱一听他提到绿色药丸,当即“哎哟”一声,开口道:“今天早上为了送表哥,我都忙晕了,忘记吃了。等会回去还得再补上才好,你今天吃了没?” 温以菱说得光明磊落,齐延好似一拳头都打在了棉花上,原本准备逼问她的那些话此时却也说不出口了。 温以菱看他神情有异,疑惑道:“你怎么了?” 齐延长吐一口气,移开了目光,说:“无事,你走。” 温以菱的脾气一向是来也快去也快,此时见齐延的黑眸平静地望着不远处的羊群,心里莫名有些不适。 她挠了挠脑袋,放软了语调:“你要是有什么事,记得喊我。” 齐延此时的心里乱成一团麻,并不看她,只闷闷地答应了一声。 温以菱这才下了山。 周叔雇来的短工们还在半山腰上开荒,往日都是由周叔亲自监工,今日没有人看着,难免有干活懈怠之人。 短工里不仅有壮汉,还有老人和半大的孩子,他们都是家里没有什么田地的,到处给人做些杂活赚些银两。 周叔在山脚处命人搭了个棚子,又另外在村子里聘了一个做饭的农妇,他们吃饭喝茶皆在棚子里。 至于住的地方,则是在村里租了几间空置的房子,好歹让他们晚上有个睡觉的地方。 因为温以菱要得急,所以工钱给得不少。但就是因为工钱给得比较大方,像这样的活很是难找,所以只要一没人过来看着,有些短工便开始拖起时间。 但是这也没得办法的事,只能让自己的人每天过来盯着。 不过那些干活老实的,温以菱倒是交待了周叔一句,把名字给记住。 她这一座山,以后要干的活计多着呢,不可能事事都自家人来做,下一次再聘短工,倒也不似今日这般抓瞎了。 她人还未到,便远远地看见短工们皆是一副很是努力的样子。 温以菱到了近前,淡淡地扫了一眼众人的后背。衣服的下摆处沾了土或是草迹的,明显就是刚刚坐在地里偷懒,此时见她来了,才做些样子。 温以菱心中有数,现在只装作不知,等周叔回来了,再交代他把那几个偷懒的辞退了就是。 —————— 将近正午时,周叔和齐蒙还没回来。 温以菱准备带齐延下山吃饭,然而她刚爬到山顶,看着齐延坐着的轮椅,心里开始犯难。 她之前为了和齐延赌气,一气之下就把人家给推到山顶了。现在再看下山时的那条山路,颇为陡峭,她看着便有些心惊胆战,现在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把齐延送到山下去。 温以菱的心里不免开始后怕起来,心虚地瞄了齐延一眼,见对方一脸淡然,明显对此时的状况还一无所知。 温以菱陷入两难的局面,她刚刚是因为在气头上,所以自己一个人就敢把齐延给推上山。现在气消了,却又没有胆子把齐延给送回去,此时正是悔不当初。 齐延见温以菱面露纠结,好似内心在挣扎,他心中一顿,问:“怎么了?” 温以菱尴尬地笑笑:“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今天周叔和齐蒙都不在家,我又瞧你对山上的景致很是喜欢,要不……我把饭菜带到山顶上,咱们就在这里吃?” 齐延听闻是这等小事,便随意地点了点头。 温以菱下山时,回头望了一眼独自被留在山顶的齐延,良心隐隐作痛。 她打算着,要是周叔他们迟迟不回来,她便叫两个短工上来,好歹把齐延给抬下去。 到家时,齐渺渺已经在锅里焖好了饭。 温以菱快速炒好几个菜后,便把所有的饭菜和餐具都装进竹篮里,又去房间里寻了一块野餐布,这才提着竹篮,和齐渺渺一起上山。 齐渺渺还是小孩子心性,对没有尝试过的新鲜事物很是兴奋,脚步格外轻快。 待到了山顶,齐延还坐在原地,好似完全没动过的样子。 温以菱提着竹篮,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吩咐齐渺渺将那块布铺在地上,又将竹篮里的饭食一一摆到了上面。 天气暖和了,饭菜从竹篮里拿出来还热乎着。 温以菱看摆得差不多了,便把齐延推了过来。先给他装了饭,又问他想吃什么菜,布好菜后,才拿了筷子递给齐延。 这里没有桌子,想让齐延和自己一样坐在地上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他一下了,自己端着碗吃。 齐延脸上并没有任何不高兴,接过了饭食,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温以菱则是和齐渺渺侧坐在野餐布上用饭,只温以菱需时不时地仰头看看齐延,及时帮忙给他添菜。 周叔过了正午,这才回来。 齐蒙上学堂的事已经通通安排好了,现在他已经在镇上的学堂开始读书,下午时才会回来。 周叔一到家,便觉家中格外的安静,去书房里拍了拍门,却半天没有人答应。 这才发觉家里现在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皱着眉头忙往后山去,站在山脚的时候,就遥遥地看见了山顶上有人。 他眼皮子一跳,赶紧加快步伐,到了半山腰处,果然看见自家大爷在上面,好一阵心惊。 待爬上了山顶,忙问:“大爷,你这是怎么上来的!” 温以菱正在收拾野餐布上的碗筷,听到周叔的声音,呐呐地答道:“我推上来的。” 周叔呆住,这么高的山,夫人的胆子着实太大了一些!大爷双腿不能行动,就敢一人将大爷推到这里。万一摔了,大爷的命怕是都没了! 周叔在齐延的问题上,从来都不会小事化了,此时满脸皆是对夫人做的这件事的不认同,只是还未开口,便见齐延摆了摆手。 齐延今日好端端地被温以菱推上了山,便知对方没有什么害人之心,更何况,他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 齐延将事情揽了过去:“是我想上来看看风景。” 温以菱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没想到齐延会为她开脱,脸上很是惊喜。 周叔听后,十分不赞同地看着自家大爷:“这也实在太过危险了一些,就算是想上山来看看,也需等我在的时候。夫人一个弱女子,哪里有那个力气!” 齐延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并未与他争辩。 温以菱见周叔说完这些后,便没再继续问了,大松一口气,开口道:“齐延在山顶也待了有段时间了,我们把他送下山。” 周叔颔首:“这几天天气虽好,但山顶到底风大,大爷身子刚好一些,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为妙。” 齐延听到这里,倒是把目光落在了温以菱的脸上,直接问了一句:“对了,我的字帖好似少了一张,你可有看见?” “不可能!”温以菱下意识地答道。 话一出口,她便知道自己露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1 23:59:02~2020-10-12 23:5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游手好闲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形 20瓶;曼殊沙华 4瓶;山椒大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8 章 齐伯母这一脚实在不轻,饶是齐伯父皮糙肉厚的,也有些经受不住。 齐伯母脸上却还挂着笑意,朝着众人说道:“你们继续吃,你伯父昨日腿撞了一下,我先带他回去抹点药。” “身体为重,伯父快随伯母去。”齐延应道。 齐伯父被狠跺了那么一脚,又听婆娘的话,自是明白这是有话要私下与他说,此时便一瘸一拐地跟在齐伯母的身后,出了堂屋。 待夫妇俩走后,桌上的其他人面色各异,显然都看出了两人的不对劲,只佯装不知。 齐伯母拉着齐伯父回了房,关上门后,压低了声音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齐伯父避开眼神,道:“你和我过了这么多年,哪能不明白我的意思。” 齐伯母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是呀,我嫁到你齐家快30年了,最清楚不过你了!可是你活了这么多年,孙子孙女也都有了,现在装什么大方?你没看见你侄儿那一身行头吗?就算他真落魄了,随便从口袋里往外掏掏,也比你强万倍!” 齐伯父只闷不吭声地听着,过了半晌,才道:“我问过了,延儿那腿一直不见好,每天都在吃药。渺渺还未长成,蒙儿又在读书,他们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去了。” “姓齐的,你可别忘了,现如今二郎也在读书,三郎明年还要娶亲,家里就靠这些田地谋生。你那侄子要读书,你儿子就不读了吗?都跟你一样,每天在地里刨食,看天老爷吃饭么?”齐伯母连连逼问着。 齐伯父哪能不清楚这个道理,但是他二弟已经走了,侄子侄女现如今又都在他眼前,难道就这么放任不管吗? 更何况家里的田地本就有二弟一份,当年二弟富贵时便算了,如今侄儿都回来了,他那里还做得出占为己有的事情。 齐伯父哑着嗓子道:“这些我都考虑过了,家里的良田和水田都分一半给延儿后,剩下的我好好打理。家里再稍微节省些,也够二郎用了。” 齐伯母一听要分一半给侄子,眼前一黑,下一秒,就泛起了泪光:“姓齐的,我嫁到你齐家来,享过一天清福没有?现如今又让我儿子紧巴巴地过,二郎他一门心思读书,你竟然为了侄子,打算短他的银两?” 齐伯父见向来强势的妻子落泪,长长叹口气,安慰道:“你看二弟,当年家里的境况那么差,还不是照样读了上去。” 齐伯母不由抬高了音调:“你儿子你自己不清楚吗?咱家大郎当年为了考秀才,送去你二弟那里,硬生生地考了五年才中。后来你二弟出事,大郎死活都不愿意再读了,这才回来娶妻生子。二郎明年也是第四次参加童试了,考中了还好,要是没考中,这一笔笔银子,你想想,哪里能省?” 齐伯母并非是灭自己儿子的志气,只是像小叔那样的人物,东齐村几百年来,就出了这么一个。她一开始或许还有些眼红,可到了后面,也只剩下佩服了。 她语气缓了缓,问:“二郎不像大郎,他是愿意读的,你难道就不为他多考虑一下吗?” 齐伯父沉默着,见识过二弟的风光,他自然知道当官的好。可事实就是,自己的儿子就是不如侄子的脑袋灵光,可他难道不盼着自己儿子出息吗? 整个东齐村,只有他家的三个儿子全部开了蒙,都识得字。 如果他不是同样希冀着自己的儿子同他二叔一样飞黄腾达,往后能够有个一官半职的,便不会花费大量银两,供三个儿子读书了。 许久后,齐伯父才道:“你可别忘了,咱们三个儿子,哪一个没沾过二弟的光?自开蒙后,所有的束脩都由二弟一人包揽。” 齐伯母梗着脸道:“那年我嫁到你家来,二弟正是花钱的时候,我们夫妻俩也都出过力!” “那你还记得大郎当初去府城时,走时你给他带了3两银子,中间回来了好几趟,五年的时间,那3两银子始终没动过。后来二弟没了,延儿也才15岁,还做主给了大郎回来的路费。”说到这里,齐伯父声音哽咽,“就算二弟当年承了我们的情,也早还了。” 齐伯母想起往事,心里同样不自在。二弟走后,大郎和二郎依旧在府城上学,只是大郎读了半年,就硬要回来。 大郎回来后,她曾偷偷地问过他,是不是齐延不愿意再出钱了。 结果大郎大怒,说自二叔走后,齐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但堂弟还是遵守二叔当年的承诺,书院的一切开支都照常出。只是他自己自惭形秽,又读不出个由头来,便不愿意再拖累二叔一家了。 她自是脸红了一番,觉得自己太过小人之心了。和齐伯父商量后,便托人将银两带去府城,让二郎在城里又读了两年书。 只是二郎的来信总说银钱不够花,当时她只以为齐延那边是完全不管了,生怕二郎在书院里处处受制,只得咬牙又加了钱。 后来大郎去府城看望亲弟弟,这才得知二郎原是两头拿钱,问他银两的去处,也总是说不清楚。大郎心里一发狠,硬是把二郎带了回来。 二郎回来后,被他父亲一阵好打。她这个做母亲的,自是不忍心,便出言偏袒了几句。 大郎从小到大,最是省心,从未和她顶过嘴,那天却是发了火,只说自己以后再也不会管这个弟弟了,便扭头回了县里。 自那以后,大郎再也没往家里拿过一个铜板。只农忙时,赶回来帮父亲分担些农活,每年的衣物和各种鸡鸭鱼肉,倒是时不时托人带些回来。 无论是二弟,还是延儿这个侄子,对待他们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想到这些,齐伯母的嘴唇张了又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可是,当初这些田地没落到她手里还好,如今既然已经在她口袋里放了这么多年,再想掏出来,谈何容易。 齐伯母看着自己的丈夫,就是点不下来这个头。 齐伯父开口道:“你别想这些了,等会我自己去和延儿他们说。你先去打扫房间,他们在路上奔波了好几日,想必是累了。” 话毕,便想推门出去。 见状,齐伯母连忙拉住了他的手,一咬牙:“此事非同小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做主,等大郎回来了,咱们再商量。”顿了顿,见面前的人似是还在犹豫,只得又强调了一句:“就算是要分田地,具体分哪一块,也是个问题!” 齐伯父想了想,此话确实不错。譬如家里的那十来亩良田,许多是后面买的,东一块西一块,打理起来特别麻烦。还不如就等大郎回来了,再细细商议此事,总不能让侄子吃了亏。 大郎也就是齐大忠,如今带着妻儿都住在县里,回来也就两个时辰的路程。现在让人去县里跑一趟,递个消息,明日正午就能赶回来了,也不耽误事。 齐大忠不只是家中的长子,还是唯一一个秀才,虽不常回来,但只要家里出了什么大事,都是要让他回来拿主意的。 夫妇俩商议好了,这才出门。 堂屋吃饭的人都已经散了,温以菱带着齐渺渺,正跟着二堂嫂一起在厨房里收拾碗筷。 齐伯母赶了过去,见温以菱十指纤纤,指如削葱,一看便知道是没有做过什么粗活的娇小姐,连忙接过她手里的碗,喊道:“哪能让你们收拾呢?快放下,别脏了你们的手!” 温以菱莞尔一笑:“我看堂嫂又得照顾孩子,又得收拾厨房,忙不过来,我反正也闲着没事,便过来帮帮忙。” 齐伯母瞧她说得真诚,不似作伪,才道:“这些粗活你们做不来,要是没事的话,就出去转悠一下。” 温以菱见手上的活已经被抢了过去,只得带着齐渺渺从厨房里退了出来。 和他们一同过来的车队准备回程,周叔此时正指挥着大家把东西卸下。齐伯父特意腾了一间放杂物的房间,让他们先把东西都搬进去。 院中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唯齐延被隔绝在外,他独自坐在院中,看着院里那颗只剩零星几片树叶的椿树,瞳孔漆黑。 温以菱悄悄从他身后摸了过去,然后猛地蹦出来,想吓一吓他。 然而齐延只淡淡地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而落在女子柔美的侧脸上。 温以菱豪不气馁,语调依然轻快:“伯父家没有书房,你是不是觉得无聊了,我推你出去玩。” “不必了。”齐延立马拒绝。 温以菱可没有给他回绝的机会,径直把他腿上的薄毯给他拢了拢。 她眨了眨眼睛,说:“我们也不走远,就在附近走一圈。而且今天的天气难得不错,要是等明天下雨了,好几天都出不了门了。” “以后我们就要住在这里了,总不能还和以前一样,每日待在家里,总得到村子里看看。”顿了顿,温以菱扭头看齐渺渺,“何况渺渺也想出去逛一下,是不是?” 齐渺渺此时也跟了上来,不知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 温以菱给她使了个眼色,齐渺渺只得“嗯”了一声。 齐延看着眼前这个生龙活虎的女子,犹记得她当初刚嫁入齐家时,唯唯诺诺,如今却好似换了一个人。 温以菱自从有了钱后,就再也不是从前的她了。 如果一开始,她还打算给齐延当个端茶倒水的丫鬟,现在她荷包鼓鼓,哪还需要害怕齐延? 毕竟,她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4 18:19:38~2020-09-25 17:5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玄默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7 章 此时, 温以菱心中很是慌乱,正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远处的齐渺渺倒是出声救了她一命。 “大嫂, 羊都在呢!” 齐渺渺吃完饭后, 便移步到下面的山坡上, 清算羊群的数量。故而离温以菱这边隔了一些距离,自然没有听到两人之前的对话,此时便是无意中打断了他们。 温以菱一听,顺势忙朝齐渺渺的方向走了几步, 喊道:“那你快回来。” 齐渺渺果然依言上来。 温以菱回头看了看主仆两人, 她现在正是心虚的时候, 生怕齐延继续追问她, 自是不敢和对方对视。 只是见周叔有意带齐延下山, 她心念一转, 装出一副因为齐渺渺打岔, 好似忘了自己之前出口的那番话一般, 自顾自地说道:“周叔, 你一个人的力气怕是不顶用, 我再去喊两个短工上来, 在旁边护一护也是好的。” 周叔见温以菱所言很是周全,自是点头称是。 温以菱找到脱身之计, 心中长舒一口气, 忙往下走。 到了短工们所在的地方,先挑了两个身材壮实的汉子上去帮忙, 她自己就干脆留在此处,并不回去。 她现如今也明白过来了,自己撒一个谎, 便得再用无数个谎来圆它。齐延今天明显是对她起了疑心,所以才会出言试探。 温以菱心中百转千回,想到自己之前编的那些瞎话,极其没有水平,甚至算得上是错漏百出。 如今想来,实在没有必要。 她琢磨着,决定以后除了十分必要的时候,再不胡诌了。 今日的事,她虽可以再撒个谎糊弄过去,但是明知她的谎一触就破,还不如干脆闭口不答,消极应战,以免自己说多错多。 她暗道:等回去后,自己小心躲着齐延一些,要是齐延提起,就说自己不记得了。再等个两三天,齐延见从她嘴里问不出,慢慢地就会把此事给忘了。 温以菱此时既有了主意,心便又重新放回了肚子里。 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个短工和周叔相继回来,显然齐延是安全到家了。 太阳下山时,短工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各自散了。 温以菱故意让周叔先回去,自己则是在山上磨蹭了好一会,才回家。 一到家,就连忙钻进了家中的灶房,开始帮忙做饭。 吃饭时,因为今天是齐蒙第一天读书,所以话题自然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尤其是温以菱,说得极为尽兴,一会是学堂里的夫子如何?一会又是同窗又如何?就连学堂里有几张桌子,几张椅子也要问。 事无巨细,一点话口都不给齐延留。 旁人不知缘由,只觉温以菱今日的话格外多。 温以菱说话时,碗里的饭也没忘,甚至比以往吃得还要更快一些。 她的异样,齐延自然全都看在眼里。只是见她吃的那般急,刚想提醒她吃慢一些,就被对方猛然拔高的声音岔了过去。 久而久之,他也不打算再开口了。 温以菱眼观八方,一用余光瞟到齐延有想说话的迹象,就另起新话茬。 一顿饭被她吃得提心吊胆,放下筷子时,众人才刚刚吃到一半。 她以要沐浴为由,先行下了饭桌,直接往卧房里走。 她料定齐延今天晚上要向她问话,所以并不打算在卧房里休息,她已经偷偷和齐渺渺商量好了,两人今天晚上一起睡,所以现在先将自己要用的东西收拾好,免得中途还得回来取。 将东西放回了齐渺渺的屋子后,温以菱这才拿着要换的衣物去了浴堂。 待她洗完头洗完澡后,天光已经有些昏暗了。 温以菱往正房那一看,屋内已经燃起了烛火,就像是在等她一般。 温以菱想到一回去,就会面临的步步逼问,身子一抖,当即调转了方向,踮着脚回了齐渺渺的屋子。 正房里,齐延也听到院子里浴堂木门打开的声音,然而很快就又重新没了声响。 他在房中等了许久,却迟迟没见到温以菱回来,心中一凛,正准备打开门瞧一瞧,便听到西厢房的房门被打开了。 很快,有人往这处过来。 来人脚步踌躇,在门外绕了一圈后,终于拍了拍门。 齐延干咳一声,特意等了两秒,才开口道:“进来。” 齐渺渺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一见到齐延,便直接说道:“大哥,大嫂说她今天晚上不回来睡了。” 齐延神情一敛:“这是为何?” “大嫂说,担心我晚上睡觉害怕,所以过来和我作伴,让我来告诉你一声。”齐渺渺依样画葫芦,将温以菱之前交代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齐延皱眉,担心齐渺渺晚上害怕,那也该是搬家的头几天过来作陪,如今都住了好几个月了,突然这般,明显是为了躲他。 只是见齐渺渺还局促着站在原地,他便想着算了,姑娘们晚上总是有些私密话想说的。也不为难她们,只是想起温以菱睡觉时的霸道,又打量了下齐渺渺孱弱的小身板,问了一句:“你们是打算同盖一床棉被?” 齐渺渺眨了眨眼睛,懵懂点头。 齐延见状,嘱咐道:“你大嫂睡姿异于常人,素爱抢被子,你是争不过她的。等会记得叫周叔给你另外拿一床棉被,夜里寒气重,莫要被冻着了。” 齐渺渺还不知温以菱的厉害,只是得了大哥的交代,自是连连称是。 齐延又想了一会,补充道:“你大嫂晚上怕黑,睡觉时也需有光亮,记得别把灯给灭了。” 齐渺渺只说自己记住了,这才离去。她从周叔那里领了一床新被子,便回了西厢房。 温以菱已在房中苦等许久,见她回来,这才放心。 夜里,温以菱不大认床,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齐渺渺原本并不理解大哥为何说大嫂睡姿异于常人,此时倒是见识了。她原是睡在外侧,但温以菱往日挤惯了齐延,如今换成齐渺渺,她也照挤不误。 齐渺渺只得半夜起身,搬着自己的被子挪到了里侧,这才能够入睡。 而在正房中,因为温以菱今日不在,所以周叔走时,顺便将油灯给灭了。 黑暗中,齐延睁着双眼,毫无睡意。 身旁没了另一个人的清浅呼吸声,只觉床上太过空荡荡,不适感比想象中更为突出。 早知道,下午时,便不再试探那一番了。 明知道对方身上怀揣着秘密,自己看破不说破就是了,为何又有那一问? 如今倒好,把人给吓走了,自己却夜不能寐。 齐延幽幽地叹了口气,心中盘算着,明日再想个法子把她给哄回来才是。 第 19 章 齐延的那一些些不愿意,在气焰高涨的温以菱面前完全不够看。 温以菱自顾自地朝周叔打了一声招呼后,便推着齐延往外走。所幸农家小院不设什么门槛,轮椅出入倒也顺利。 周叔将几人送到院门口,看着几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颇为感慨。自大爷双腿受伤后,每日闭门不出,已有许久没有再同今日这般出门了。 如今已经入冬,田野里也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只是这几天日夜兼程,温以菱在车上憋得很了,这才出来透透气。 她并未带着齐延往乡野小路上走,只在村里的大路上略微逛了逛。 说是大路,其实也就走的人多了,路便宽敞了那么一些,完全不如齐家铺设的青石板路那般平坦,不止轮椅上的人颠簸,后面推的人也要花费更大的力气。 温以菱推了没多远,手臂便觉得有些累了,只是想到齐延下一次出门还不知是什么时候,便咬着牙又坚持了一会,只是前进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齐延听到后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便道:“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温以菱回头看了看,大伯家就在不远处,她摇头:“现在天气这么好,又没有什么风,再逛逛。” 齐渺渺没来过乡下,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一直四处张望,慢慢就落在了后头。此时终于反应过来,小跑到前面来:“大嫂,你休息一下,我来推。” 齐渺渺年纪虽小,但做事比她还要细心些。 温以菱对她很是放心,点了点头:“行,你先替我一会,等你累了再叫我。” 齐渺渺顺利接手了温以菱的工作,推着轮椅慢慢行驶在路上,车轮碾过地面时,发出连绵不绝的“辘辘”声。 温以菱跟在后头,伸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臂膀,目光落在前面那台轮椅上。 齐延如今坐着的这台轮椅一看就知道用了有些年头了,使用起来不甚灵活,尤其是那两个车轱辘,因为是木制的,磨损得尤其厉害。 饶是温以菱和齐延相处的时间不长,也知道对方是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他鲜少提出什么要求,平日周叔推他到书房,他便可以在那里待上一天。 齐延多年闭门不出,其中不乏也有这样的原因。 温以菱犹自开始出神,想起了自己的爷爷。 她爷爷随着年纪渐大,腿脚开始不中用了,也开始坐上了轮椅,只是这台轮椅是电动的,但已经完全满足他日常的出入需求了。老爷子还经常独自坐着轮椅出去买菜,因为是电动的,完全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很是方便。 她甚至还记得自己小时候骑着自行车,和她爷爷飚过车,然而老爷子开得极快,没多久就把她牢牢甩在身后了。 温以菱莫名想到:要是齐延也有一台这样的电动轮椅就好了…… 想到这里,温以菱眼前一亮。 ———— 此时正午刚过,家家户户也都吃完饭了,地里没活干,村民们都闲在家中。 齐延他们回来时的阵势不小,没多会,齐石磊家的侄子侄女都回来了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东齐村。 温以菱本来推着齐延在路上好端端地走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家户户都敞开了院门。村民们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一边看着他们,一边说着话,时不时还发出阵阵的爽朗笑声。 显然,说的就是他们了。 温以菱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他们的眼里并不含恶意,只是瞧稀奇罢了。 但饶是温以菱这种心大的,面对着这么多人的注视,心底也开始觉出几分窘迫来。 齐渺渺自是不必说了,她心思更加敏感一些,此时紧紧地抓着温以菱的衣摆,低垂着头。 只有齐延,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温以菱挠了挠头发,小声嘀咕道:“咱们还是快回去,万一等会他们围上来问话,咱们三个可招架不住。” 齐渺渺自是巴不得,忙不迭点头。 两人便一起推着齐延掉了个头,按原路返回。 到家时,才发现周叔雇来的车队已经离开了,只是齐伯父家里却是来了不少人,堂屋里尽是说话声。 今日到的都是村子里的长辈,齐伯父在里面待客,齐三达作为小辈,则是忙着把一壶壶茶水送了进去。 此时刚从厨房里出来,便撞见了齐延这一行人,喊道:“堂哥,你回来了!” 这一嗓子,里面的人自然也听见了,堂屋里的大门很快就被打开。 齐伯父笑容满面地喊道:“延儿,你们总算回来了,快来见见你二叔公,三叔公们。”说话间,便把齐延这一行人领了进去。 堂屋里座无虚席,几乎快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齐蒙站在诸位长辈中间,脸色涨红,显然在此之前,已经被热情的亲戚们盘问了一番了。 村子里的人都姓齐,或多或少都沾着些亲戚关系,齐伯父向大家介绍道:“这就是我那侄儿,旁边的是侄媳妇,后面的那个小丫头就是渺渺了。” 亲戚们见了齐延等人,个个气质不凡,自是连连夸好。 齐伯父又领着几人去向长辈们问好,什么二叔公,三叔公,五叔公等等,下面还有各种大伯父,二伯父等等。 温以菱自然是分不清的,只胡乱跟着齐伯父喊了一通。 齐渺渺性子腼腆,也不抬头,跟着几不可闻地喊了几声。 温以菱知道她不自在,待招呼打完了,和齐伯父说了一声,便带着齐渺渺躲去厨房。 厨房里,二堂嫂正坐在炉灶前烧开水,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棉袄的两岁女童,脸上圆滚滚的。 温以菱走上前去,笑呵呵道:“二堂嫂,这是大妞?” 二堂嫂并非是什么性子活泛的人,有些呆板地说道:“是的。” 温以菱也不在意,径直蹲在地上,很是热情地朝大妞招手。 大妞也不认生,见温以菱冲她笑,当即走了过来。 温以菱尝试将她抱起,一抱才知道这大妞被养得极好,也难怪声音那么中气十足了。 她略微抱了一会,便放下了,只和齐渺渺在旁逗弄。 恰在此时,齐伯母也过来了,一见温以菱便道:“侄媳妇,正好你在,你们晚上休息的房间我都整理好了。快跟我过去看看,要是缺了什么就告诉我。” 温以菱自是好一番客气。 齐伯母连连摆手,说:“村里没有什么精贵东西,不比你们城里,也不知道你们住不住得惯?”两人说话间,便绕过了堂屋,往后面走去。 温以菱这才知晓,堂屋后面还有一个小院,正是个两进的院子。 齐伯母领着温以菱和齐渺渺往门窗大开的屋子走去,屋里的摆设不多,除了一张床以外,便只有一张四方桌,和两把椅子。 东西虽少,但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床上的被子也都是新的。 齐伯母解释道:“家里人多,前面住不开,这是你大堂哥娶妻时砌的房子。他现在不常回来,便一直空在这里。” 温以菱点了点头:“伯母,辛苦你了,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齐伯母见她满意,这才放下心来,又领着温以菱去看另外两间房。 齐渺渺是个姑娘家,自然得单独住,周叔也分了一个小间,只是齐蒙得和齐三达挤一挤了。 这样的安排,温以菱并无什么异议。 只是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工夫,伯母就能将他们这一行人安置妥当,顿时心生佩服。 送走齐伯母后,温以菱也有些乏了。 他们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大家都没怎么休息好。温以菱便让齐渺渺回房小睡,自己也打算回去休息,就想起堂屋里的那一大群亲戚还没散。 温以菱估摸着齐延那边恐怕也快招架不住了,只是她自己也对那些亲戚们心有余悸,不太情愿过去。 正好瞧见周叔的身影,她心里马上有了主意。小声交代了周叔几句后,便径直回了房。 齐伯母给他们准备的被子明显都是今年新打的,手感厚实又暖和。温以菱自顾自地脱了鞋,就钻进了被窝里,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半梦半醒间,她忽地想起自己之前的打算,强撑着进入商城界面,轮椅两字。 这次,商城中倒是出现了各种轮椅,排在最前列的,自然是最贵的。不仅可以上山下海,甚至想上天飞也不是不行,只是所需要的贡献值却是不低。 温以菱直接略过,这些功能,没有一个她敢用的。又往下翻了翻,把那些暂时买不起的通通省略后,只剩下了最下面的一款。 温以菱简单看了看价格,只需要800贡献值,这个价格她很满意,觉得自己可以搞一台。 下了单后,她心神一松,彻底睡了过去。 不知道,等齐延知道自己给他买了一台电动轮椅后,该有多么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真的出现电动轮椅!!! 第 20 章 温以菱这一觉睡得分外满足,醒来时,齐延就已经在房里了。 这里的格局和齐家的卧房不同,是一个简单的大开间,并没有内室外室之分。 此时她一翻身,就能将齐延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她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男子,齐延好似换了一件衣服,现在穿的是一件靓蓝色的绫缎袍子,并不说话,只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上的书。他的坐姿极好,脊背挺直,就那么安静地坐着,便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沉静的气质。 温以菱有些出神,目光缓缓落到了齐延的手上,也不知道他每天看的什么书,就这么入迷吗? 床上传来的窸窣动静,齐延早已发觉,此时又久久没听到动静,不由看了过来。 只见温以菱侧卧在床上,神情呆呆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手,不,是他手里的书。 齐延心中一凛,直接将手里的书给合上。 温以菱终于回神,径直发问:“你看的什么书?” 齐延径直答道:“平日消遣时间的一些杂书而已。” 温以菱“噢”了一声,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她开口道:“你看完了拿给我看看。” 齐延并未出言拒绝,只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温以菱伸了个懒腰,这几日赶路没睡好,刚刚这一觉她倒是睡得心满意足。 睡好了,心情自然也好,正准备下床穿鞋子,她猛地想起了堂屋里的那些亲戚:“对了,他们都走了?” 齐延自然晓得她说的是谁:“刚刚走了。” 温以菱放了心,看他一眼,语气颇为自得:“要不是我让周叔过去解救你,你现在哪能在这里躲清净?” 齐延并无反应,只巍然不动地重新翻开了手里的书。 温以菱瞧他听不懂自己的暗示,只得提醒道:“你看我都帮你解决麻烦了,以后要是我遇见了七大姑八大姨们,你也该出面替我挡一挡,这样才叫讲义气。” 齐延斜眼瞥她,他可还记得,某人打完招呼后就溜了。 温以菱得了齐延凉凉的一个眼神,也不生气,只自顾自地说话:“我就知道你不会坐视不理!” 齐延:…… 温以菱两三下就把鞋子穿上,语气雀跃地朝齐延说道:“走,屋子里光线暗,我推你到外面去!” 正说到这里,温以菱的目光猛地落到了齐延的轮椅上。脸色彻底僵住,入睡前,她好似做了一件大事! 温以菱一脸慌张地重新脱下鞋,钻回了还带着余温的被窝,朝外留下了一句:“你让周叔推你出去,我还要睡一会。”话毕,当即用被子蒙住了头。 齐延眼眸幽深,这女子行事反复无常,不可掉以轻心。 温以菱虽知道这光屏外人看不见,可当着别人的面她心虚。所以每次要调出光屏时,她都会在一个隐秘的小空间里。 此时钻进被窝,立马打开光屏,一看自己的贡献值,只剩下了三百多。 背包里,她睡前兑换的轮椅就在其中,温以菱眼前瞬时一黑。 她确实有意给齐延买一台新轮椅,只是商城里的东西太过超前,放到这个朝代也很违和,考虑的东西很多,自然是要精挑细选。 然而她睡得迷迷糊糊时,就这么草率地下单了…… 冲动是魔鬼,温以菱自是悔不当初,现在也只能希望于自己兑换的轮椅没有什么奇怪的功能了。 温以菱屏息打开轮椅的详细说明,或许是因为她买的是最便宜的一款,这台轮椅没有什么其他的功能,在未来也没有残疾人真的使用它。 介绍中,显示它选用的是仿古设计,尽管它已经可以满足出入需求,但真正的用处是被当作置景和摆设。 温以菱悄悄松了口气,只是想到介绍中所说的仿古设计,她并不认同。 但比起那些可以随时变身成飞行器的轮椅来说,她这台好歹有个轮椅样,后面两个大轮,前面又有两个小轮。 温以菱大胆猜测,仿的极有可能是现代的轮椅。只是轮椅是由全金属打造,呈高级的银灰色,线条流畅自然,这设计实在太过简洁轻巧了些。 温以菱还注意到,材质用的也是最坚固的新金属,不怕火也不怕摔,很是耐用。 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可她拿不出手,温以菱无语凝噎。 只是现在贡献值也已经花了,不用岂不是浪费,但要想正大光明地拿出来,恐怕还得再花心思掩饰一番。 正想到这里,门外便出现了脚步声,齐伯母在外面问:“侄媳妇,你醒了没?” 温以菱连忙从床上爬起:“醒了。” “厨房里烧了几大锅热水,他们都洗过了,你要不要洗?” 天气太冷,每天又忙着赶路,温以菱只在睡前用热水稍稍擦洗一番,仔细算来,她已有好几天没舒舒服服地泡过澡了。此时听见有热水,当即答应着:“伯母,我马上就来。” 说话间,就从床上翻了下来,见齐延还坐在桌前看书,她好似忘了之前的事一般,没心没肺地念叨着:“说了屋里光线暗,看书坏眼睛,你咋就不当回事?” 她一边念叨,一边蹲在箱笼旁寻找要换洗的衣物。她的习惯极差,找个衣服,几乎要把箱笼里所有的衣物都倒出来。等找到自己所需要的,就再把不需要的衣物再重新塞回去。 叠是不可能叠的,反正下次要找的时候还得乱。 今日又是这般,温以菱再一次将所有的衣服全部倒在床上,挑出几件后,又将扭成麻花状的衣物塞回了箱子里。 齐延素来爱整洁,每次看得眼皮都是一跳,只是他从来不说。 温以菱准备好了要换的衣物后,便扭头看他:“你要出去吗?” 齐延摇了摇头,温以菱只得取了火折子,帮他把烛台点上,这才出了房间。 她捧着衣物,正想问问齐伯母在哪里洗,便看见齐渺渺过来了。 齐渺渺也换了一身衣服,额前的头发还沾着湿气,显然已经洗过澡了,此时便是来带她去浴房。 说是浴房,其实就是砌房时特意留了一个小小的房间。墙角处开辟了一个小洞,又有一缓坡,刚好能让水流通向屋外。 屋中并没有放置浴桶,倒是提了好几大桶的热水过来,此时热气蒸腾,水汽缭绕,倒也不太冷。 温以菱虽没有泡成澡,但也并没有太过失望,毕竟在这样的大冬天,能够洗这么一个热水澡就很是难得了。 洗完澡后,天色还未暗,温以菱小跑着回了房。 齐延还坐在原地,温以菱很是费解,拿出一条干帕,一边擦头发,一边凑了过去:“这书有这么好看吗?” 她靠过去时,身子热气腾腾的,齐延身体往后退了退:“离我远一点。” 温以菱悻悻地缩回了脑袋,小声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嘛。”说着,便挪到了对面坐下。 待头发擦得差不多时,温以菱撑着下巴,开始思考起那台轮椅该怎么拿出来。 屋里很快便安静了下来,齐延状似无意地抬眸扫了对面一眼,烛光摇曳,那人的面庞在灯光的映照下,好似都闪着诱人的光。 齐延被晃得有些失神,片刻后,才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暗暗告诫自己:美色误事,切不可中计! ———— 冬季的天向来黑得早,齐伯母早早就做好了晚饭。 晚饭时,那位寒窗苦读的二堂哥终于出现。 齐二坚的个子不高,身形较单薄,一眼看过去,倒是有几分读书人的意味。他现如今是家中唯一还在读书的人,所以家里人一切都以他为先,吃晚饭时,他是最后一个到。 齐伯父有些不高兴,但也不想当着侄子的面骂他,只道:“你堂弟堂妹们今天中午就回来了,你们也有段日子没见了。” 齐延只比齐二坚小了一岁,此时便有礼有节地问候了一句:“二堂哥。” 齐二坚斜眼看着齐延,并未答应。两人其实是有些积怨的,不过伯父伯母并不知情。 两人年龄相差一岁,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被大家用来比较,那时他虽不服,但齐延很少随二叔回来,也不怎么碍事。 可后来,他去了平江府城,到了二叔家中,才知道这个堂弟有多么耀眼,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他的。 他本歇了这个心思,直到后来二叔没了,齐延又断了腿。齐家愁云惨淡,他心里竟隐隐觉得高兴,现在可没人再说他比不上齐延了。 然而高兴了没几日,齐家便开始大散仆役,他得知,齐家所有的银两竟都用在了给齐延治腿的事上。 他大哥回了乡,他却是不愿意的,明明二叔曾答应过,所有的束脩都由他来出。 所幸,每次从周叔那里拿银两时,虽不似二叔在时那般爽快,但过个一两日,钱总会交到他的手上。 可随着齐家越来越萧条,他的心底又不无担心起来,齐家还有银子吗?还会不会再给他出束脩? 书院里的同窗都知道他是齐家的穷亲戚,看见他时,便要奚落那么一两句。 他生怕在同窗面前露了穷,便十分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就连笔墨纸砚,也不肯屈与人下。那时母亲已经托了人送了银子过来,他犹觉不够,便把主意打到了齐延身上。 他心想,就算自己不拿,二叔的银两迟早也会被齐延给败光了,便找了各种理由,从周叔那里拿了银两。直到大哥到来,这才撞破了此事。 大哥不顾他的面子,直接将他带了回来。 他自觉颜面尽失,又把事情都怪在了齐延身上,此时自然没有什么好态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6 19:29:42~2020-09-27 17:5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玄默 10瓶;蹲坑等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1 章 这样古怪的氛围,饶是大大咧咧的温以菱也渐渐觉出不对劲来,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当面给齐延甩脸子。 齐二坚对着齐延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这幅作态,齐延还未说什么,倒是惹恼了齐伯父。 齐伯父心头火起,只是还未来得及发作,齐伯母便自然而然地将齐二坚拉到了身边,按着他坐下,说:“二郎,你用了一天的功,肯定早就饿了,快坐下吃饭。” 说着,又招呼起齐延等人:“延儿,你们也别客气,尝尝那个笋,下午在山里拔的,新鲜着呢。” 齐伯母这一打岔,齐伯父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更何况大妞还在饭桌上。 有小孩子在,虽说吵闹了些,但一人逗一句的,气氛很快就缓和了下来。 吃到后面,众人已经停了筷子,齐伯母和二堂嫂开始收拾起碗筷。 齐伯母刚从厨房里出来,便听见了一阵马蹄声,没想到自己的大儿子竟然这个时辰回来了。 齐大忠在县里得到消息,知道堂弟堂妹们都回了村,等不及明日,从主家那里借了一匹马后,便赶着夜路回来了。 此时夜幕低垂,外面伸手不见五指。 齐伯母自是一阵好骂:“这大晚上的回来,要是在路上碰见了狼可怎么办?” “这路我走惯了的,出不了事。”齐大忠草草安慰了母亲几句后,将手里的缰绳递给了前来迎接的三弟,交代着,“这是借来的马,你牵到后面好生安置。” 话毕,便径直往堂屋里去。 刚吃完饭,堂屋里的人还未散,此时听见院子里传来的声音,自是知晓齐大忠回来了。 齐二坚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他对大哥有怨言,此时便并不动弹。 齐蒙,齐渺渺等人却是站了起来。 齐大忠大步踏入堂屋,一眼就看到几个许久没见的堂弟堂妹,心里很是激动。 齐伯父三个儿子,唯有他在二叔身边待得最久。虽说读书不太开窍,但因为常年跟在二叔身边耳濡目染,品性却是上上乘的,和这几个堂弟堂妹的感情也十分要好。 可惜自上次去平江府城把齐二坚带回来后,便一直不得闲,算起来,也有三年没见了。 只是他性子沉稳,心里就算再激动,脸上也不会表露出什么,只言辞恳切地问候了几句如今的近况。 齐伯母也有好几个月没见儿子了,齐大忠上次回来还是因为九月的农忙。他家虽有三个儿子,但劳动力并不多,平日只有夫妻俩和齐三达在照料家里的田地。 齐二坚每天都得读书,从未下过地。他媳妇不仅要带大妞,还得在家里操持着家务,做饭洗衣,同样忙不过来。 齐大忠心疼爹娘,所以只要田里一忙,便会从县里赶回来帮忙。至于他媳妇,因为怀了身孕,家里又有另外两个孩子,自是帮不上忙的。 齐伯母此时见齐大忠风尘仆仆地回来,想必是来不及吃饭,连忙赶去厨房,给他重新做点吃的。 煮了面条,又心疼地给他在里面卧了两个鸡蛋,正准备送过去时,倒是想起了一回事。 现在大郎回来,老头子恐怕要提分田地的事,自己不如先把大郎叫到厨房来,好歹和他通通气。 想到这里,齐伯母放下了手里的碗,朝外喊了一句:“大郎,娘在厨房里给你做了碗面,吃完了再说话。” 齐大忠正觉饥饿,听后也未多想,答应了一声后,便往厨房里来了。 到了厨房,正打算把面端去堂屋时,齐伯母便叫住了他:“大郎,你就在这里吃,娘正好有事要与你说。” 齐大忠虽觉得奇怪,但还是依言留了下来,一边吃面,一边听他娘说话。 齐伯母压低了声音,将事情的始末一一说了出来。尤其是说到齐伯父打算将家里的田地一分为二,脸上很是急切,向他吐露了家里的困难之处,希望他能够好好劝说下他爹。 齐大忠并未表露自己的态度,不发一言地听完了全程。 齐伯母心里有些不安:“大郎,你是怎么想的?” 齐大忠的那一大碗面已经下肚,把碗搁在台面上:“我和爹的想法一样。” 齐伯母眼前一黑,气急:“你怎么就跟你爹一样,是个不知变通的死性子。” 齐大忠并不和她争论,只道:“娘,该二叔的那份咱们不能要。如果家里供不起二弟的话,那就让我这个做大哥的来,只是我得提前和你说好了,我只供一年。二弟明年也是第五次参加童试了,要是这次还考不上的话那就放弃,另谋生路。” 齐伯母听后,心里一酸,她并非偏心,只是对家里唯一还在读书的齐二坚怀揣着希望,此时便道:“你刚在县里置办了住处,哪里拿的钱出来?家里其实还有些积蓄,你如今有儿有女,先紧着自个用。” 齐大忠拍了拍齐伯母的背,劝道:“我晓得娘想让二弟争气,和二叔一样考取功名,可此事不能强求,咱们也不该执念太深。” 话毕,又缓言安慰了几句,两人才往堂屋里去。 堂屋里的人还未散,好似就在等他,就连平日一吃完饭就回房的齐二坚也没离席,只他的媳妇带着大妞去休息了。 齐大忠落座,齐伯母提着一壶刚煮好的茶水过来,给大家都添了茶后这才坐下。 温以菱环顾四周,这气氛,好似是有大事要发生。 果然,齐伯父起了话头,说的自然是他和齐延的父亲当年还未来得及分家的事情。 齐二坚今天下午就从他娘嘴中知道了此事,他自是一百个不愿意,只是他在家中的话语权不大。可他大哥不一样,又是秀才又是长子,这毕竟事关他自己的利益,想必也会出言阻拦,他只需要作壁上观就行了。 然而没想到,他大哥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待他爹已经开始划分起家里的田地时,他终于忍不住了,突然起身:“不行,二叔当年说了,不要家里的任何东西,只要那套老宅!” 齐伯父眉头一皱:“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何况那是因为你奶奶去得突然,还未来得及分家,不然定不会是这种分法。” 齐二坚咬着牙:“爹,家里的田地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咱们在照料。”顿了顿,手指指向齐延,“二叔那么多银子,都被这个败家子给败光了,你现在把地给他,不出几日就又会被他给卖掉!” 齐蒙猛地起身:“你说谁是败家子!” “你大哥就是败家子,把你家都给败光了,现在又来败我家!”齐二坚梗着嗓子骂道,此时他身上哪还有几分读书人的气韵。 齐蒙容不得旁人说他大哥不好,他年纪小,旁人一激就容易冲动,怒不可遏地便想冲上前去。他如今也才10岁,就算身子壮实点,也要矮成年人一头。 谁知他刚踏出两步,坐在正中间的齐延便发了话:“站住!” 齐蒙的脚步顿住,僵着身子不肯动。 齐延的嗓音始终是淡淡的,可落在众人耳里却掷地有声,他连名带姓地喊:“齐蒙,回来坐下。” 齐蒙不服气,坐下后犹不甘心,便狠狠地瞪着对面的齐二坚。 齐伯父也未料到自己的儿子会这样说话,站起身来就要扬手去打他,然而下一秒就被齐伯母给挡住了。 齐二坚还在顶嘴,齐伯父这次被气得不轻,一定要教训这个无法无天的儿子。 齐大忠在中间劝着架,屋里闹成一团,争执中还夹杂着齐伯母的哭喊声。 反倒是齐延这边,四人坐在另一边,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 第 22 章 最终还是齐延开了口:“伯父,你先消消气。” 温以菱眨了眨眼,也不呆坐着了,起身去搀齐伯母:“是呀,大家坐下好好说,莫气坏了身子。” 齐伯父这一番折腾,已然气竭,此时被自己的大儿子扶着坐了下来。 齐二坚本来还欲说些什么,被自家大哥狠狠瞪了一眼,心底直发凉。他本就是虚张声势,此刻也不敢再对齐延出言不逊了。 齐伯父坐下歇了一会后,面露羞愧:“延儿,伯父实在是……” 齐延抬手,直接打断道:“伯父,我刚听你提起奶奶去世前并未分家,可据我所知,奶奶一开始便打算将家中的田地交到你的手中。” 齐伯母闻言当即看了过来:“延儿,这是什么意思?” 齐延解释着:“当年奶奶住在我家时,就特意和我母亲提过这件事。她说伯父当年还未娶妻时,就算是在外面挣了一个铜板,也是要交到她手上的。后来娶了妻,也从来不藏私房钱,所有的银两都交到她这个婆婆手里。” “奶奶说,我父亲能够有今日,都亏了伯父伯母,所以村里的田和地于情于理,都该留给大伯。” 说到这里,齐延看向齐伯父:“难道我父亲当年没和你们说吗?” 齐伯父心中激荡,哑着嗓子道:“你父亲确实说了,只是当时我误以为是他哄骗我的。” 齐延继续道:“奶奶那时还和我母亲说,伯母知情达理,为齐家付出了许多,让我们家的人千万不能忘了她的好。” 齐伯母闻言很是脸红,当年她刚嫁为人妇,见婆婆一门心思都在小叔子身上,心中自是不甘,也曾偷偷撺掇过枕边人闹分家。 只是被丈夫态度强硬地回绝了,这才灭了那些心思,谁知婆婆竟是这般明事理,也知晓她的苦处。 齐延此话说完,大伯一家面色各异。 长久的沉默后,齐大忠说道:“话虽如此,但老屋还是应该物归原主。” 齐伯父点头:“是了,老屋该给你们。” 齐伯母刚刚听了那一番话,心中羞愧,哪里还说得出其他的话。 齐延看了对面的齐二坚一眼,说:“二堂哥即将临考,又住惯了老屋……”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齐大忠拿了主意。 将齐三达原本准备用来明年成婚的新房换给齐延,老宅子给齐大忠,至于齐三达娶了媳妇后,也有地方住,后面他砌的这个房子不是一直空着吗? 齐伯父一听,觉得这样的安排也不错,便去问齐延的意思:“延儿,你堂弟那新房位置有些偏僻,你明日先去看看,再做决定不迟。” 齐延一听新房偏僻,心里立即满意了大半,直接点头:“不用再看了,就按大堂哥所言。” 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两家皆大欢喜,唯独齐二坚一脸不高兴。 齐二坚成婚后,一直跟着爹娘一起住。本来想着大哥在县里置办了住处,齐三达又在外面重新砌了房子,家里后面的这几间房都会落到他手里,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地归了齐三达。 齐伯母早就知道,自己三个儿子,迟早是要分家的,所以每个儿子都会另外安置一个住处。 齐大忠是自己在后面加了个小院,不需她费心。 齐三达则是因为跟着他父亲下了好几年的地,手上又一个铜板都没有,于情于理都该给他另砌一间房娶妻。 至于齐二坚,他没有是因为他一直在花家里的钱,至今还未往家里拿过银两。 自己要是另外给了他银子,必定会让其他两个儿子寒心。此时见齐二坚面露不忿,当即拉住了他。 ———— 事情了结清楚了,众人便各自回房休息。 温以菱想到马上就有新的住所了,心里颇为兴奋。伯父待她们虽好,但住在别人家中始终有诸多不便,不如在自己家自在。 温以菱和齐渺渺到厨房打了热水,各自梳洗了一番后,便回了房。 天色虽黑,但两人并排走着,也不太渗人。 齐渺渺就住在温以菱的隔壁,两人离得很近,她将齐渺渺送到房里后,就只剩她独自一人了。 她心中忽地一紧,好似身后有东西在追一般,招呼也不打,直接推开门,然后“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 对此,齐延早已见怪不怪。 桌子上的烛台莹莹地散发着光亮,温以菱的心里好受了不少,长舒一口气后,先去瞧了瞧床上的齐延。 齐延在周叔的打理下,已经完成了入睡前的准备,此时双眸已经合上,仿若已经睡着了。 可是……温以菱摸着下巴,心里开始犯难。 她下午睡的时候还没留意,现在齐延躺下了,她才意识到床上只放了一床被子,此时正被齐延一人给牢牢占据着。 温以菱有些头疼,但也没犹豫太久,反正自己又不是没和齐延一个被窝过。 一入夜,空气都透着丝丝寒意。 温以菱三下五除二就脱下了外衣,从齐延身上跨过,到了床的内侧。她先把被子的边缘处通通掖好,这才从最上面的入口钻了进去。 齐延听到耳畔那人捣鼓出来的细微声音,只闭着眼睛,权当不知。 温以菱还是有着小女子的娇羞,虽说和齐延盖一床棉被,但也不敢挨着他,两人的身体中间含蓄地隔出了一条空隙。 温以菱僵硬地平躺着,她只要一动弹,那空隙处便开始透风,躺得她格外不舒服。 她下午补了眠,此刻并无睡意,便呆呆地看着头顶掉灰的横梁。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脑子终于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人一睡着,身体便全凭本能,中间那条一直在灌冷风的空隙便让人难以忍受起来。 温以菱无意识地往更加温暖的地方贴了过去。 齐延身体紧绷,紧紧地抿着唇,第三次伸手,将那散发着暖意的女子毫不留情地推走。 那人就算被推走,要不了多久,又会巴巴地黏了上来,仿若一块狗皮膏药,令人不胜其烦。 温以菱睡得虽然沉,但重复好几次被人给推开后,也逐渐恢复了些许意识。 正在半梦半醒时,忽地听见有人在外面问:“延儿,侄媳妇,你们睡了没?是不是忘了吹灯?” 这声音近在耳边,温以菱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清醒了过来。 原来是齐伯母出来如厕,就看见齐延这间房一直亮着灯,便到窗边问了一句。村里的人向来节俭,何况这灯油的价格也不便宜,有那穷些的人家,为了省灯油,天还未黑,便早早地躺下睡觉。 温以菱睁开眼睛,不知自己该如何作答。但是装睡的话,又怕齐伯母进来吹灯,正在两难时,耳畔忽地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伯母,菱儿晚上要给我倒水,怕不方便,所以没有灭灯。” 齐伯母这才明了,她倒不是对齐延小气,只是家里素来节俭惯了,此时便道:“那没事,你们早点睡。” 齐延又答应了一声,齐伯母这才离开。 温以菱心里一松,默默又阖上了双眼,不多会,睡意再次袭来。 她的心里很少装事,所以就算中途被人吵醒,也能很快就重新入睡。 齐延见旁边的人不动弹了,终于有了一丝睡意,然而没多久,那人就再次贴了上来。 齐延不喜被人近身,他深知,这是他一个人的战斗。 尽管他现在已经很累了,但还是在强撑着精神,和温以菱继续作斗争。 待夜色更加深了,饶是温以菱睡得再人事不省,也在睡梦里感知到了另一个人的嫌弃,稍稍安分了那么一些。 齐延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睡下时,孩子的尖锐哭闹声就响了起来,吵得他脑仁子生疼。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心情缓和下来。 大妞这嗓门的威力不可小觑,也难怪齐二坚要独自一人去老房里住,就连沉睡中的温以菱也被闹了起来,意识朦胧时,她察觉到了身旁的人好似有些动静。 她恍恍惚惚地问了一句:“齐延,你是不是要喝水?” 齐延还未说话,她便迷迷糊糊地爬下了床,梦游似的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 齐延神情难辨,还是接过了杯子。茶壶里的水早已经冷透了,一入口,凉得他直皱眉,却意外地抚平了他内心里的那些焦躁。 温以菱把杯子放回去后,又重新爬了上来,盖上被子时,她嘴上还在嘀咕:“你要喝水了,就叫我。” 大妞的哭声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齐延眼眸探究,不知在想着什么。 旁边那人又默默地贴了上来,齐延想起她眯着眼睛送来的那一杯茶,深深叹了口气。 算了,随便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8 18:38:36~2020-09-28 23:5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玄默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血色菠萝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3 章 翌日,温以菱醒来时,齐延早已经不见人影了。 她起身坐起,见四下无人,便召唤出光屏,从存放物品的背包中拿出一瓶调理身体的药剂。 小小的一支,用银色的小瓶子装着,容量不大,一口就能喝完。 温以菱砸了下嘴里的味道,略微带着一丝丝甜味,挺好入口的。喝完之后,不慌不忙地将空瓶子放回背包毁尸灭迹,这才穿衣起来。 这段时日,晚上有齐延在旁,白天齐渺渺又基本不离她左右。她想偷吃个东西,还得撒谎说自己要去如厕,感受实在不算美妙,现在干脆趁着每天早上这会工夫服用药剂。 算起来,她喝这个东西也有好几天了,其他的疗效暂且还没发现,不过她最近这段时日吃嘛嘛香,睡得也好,便打算再继续吃一段时间。 温以菱穿好衣物后,便拿着脸盆去厨房打热水,一路人,一个人都没看见,别样的安静。 进了厨房,总算看见了人。 温以菱当即问了:“二堂嫂,他们都哪去了?” 二堂嫂此时正在厨房揉面,听到声音,回头见是堂弟媳,答:“都去新房那了。” 温以菱“哦”了一声,心里有些失望,出去看新房怎么都不叫她? 她端着脸盆,从灶台上的大锅里舀了热水,待洗干净脸后,才问:“那新房在哪里呀?” “就在村口上面一点点,有一个矮坡,就几间房,很显眼的。”二堂嫂顿了顿,指向旁边的蒸锅,“对了,那是堂弟给你留的早饭。” 温以菱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她就知道,齐延是不会把她忘掉的。 几步走到锅旁,一掀开锅盖,就看见里面蒸着两个白胖胖的大笼饼,此时还冒着热气。 她伸手去拿,不算烫,嘴上叼了一个,另一只手把锅盖给盖上,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那我现在过去找他们。”话毕,脚步轻快地便往外走了。 温以菱还记得进村时的路,出了齐伯父的家门,直接沿着来时的那条大路走就是了。 到了村口,踮脚张望了一下,就看到了二堂嫂之前所说的矮坡。她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就见一个农家小院正孤零零地立在坡上,确实显眼,周围连个邻居都没有。 温以菱稍稍有些胆寒,大晚上的,会不会有点……太过偏僻了? 正想着这些,就望见有人从院子里出来了,此人正是齐渺渺。 齐渺渺看到她,立马就朝她挥了挥手,喊道:“大嫂!” 温以菱小跑上去,问:“渺渺,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我们刚来,你进去看看。”齐渺渺挽着她的手,领她进去。 温以菱进了院子,略微参观了那么一下。 这新房已经盖了有好几个月了,有三间可以住人的厢房,是村子里最常见的一进院子。 房子虽是新砌的,但屋里没有任何摆设和家具,只用砖砌了个大概的结构,除了院门之外,所有房间的门和窗都没按。 齐延现如今只能坐在院子中央和其他人说话。 齐伯父见侄媳妇过来了,解释道:“因为新娘子明年才过门,所以这些东西就没弄,本来打算明年开春再好好收拾一下。” 一旁的齐大忠介绍着:“砌房时我特意找了熟人买的好砖,房子很结实,其他的倒没关系,今天去镇上跑一趟,把东西添置齐了就行。” 齐延颔首,尤其是想到昨晚上来自大妞的魔音,语气真诚:“这里很好,安静。” 齐伯父立即笑了:“你满意就好,那我现在就让你大堂哥去镇上跑一趟,把缺了少了的东西都买回来。” 语毕,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交代道:“大忠,你今天正好在家,就去镇上走一趟,所有的支出都由我来。” 齐延闻言一顿,指了指身后的周叔:“大堂哥昨日就已经耽误了一天的活,还是快回县里,这些琐事就让周叔来就好。” 齐大忠忙道:“不碍事,我回来前就已经和主家告了假,耽误一两天没关系。” 温以菱一听,便猜到这是齐延不想让伯父破费,此时便笑盈盈道:“大堂哥哪知道我们的喜好?无需费心,我们自己拿主意就好。只是还得劳烦大堂哥,多介绍几个手艺好的木匠才是。” 齐大忠这才笑了笑,说道:“是了,我挑的你们不一定喜欢。那周叔等会和我一起去,有现成的就买现成的,没有的就只能先买木料,再请几个木匠回来就是。” “那就只能麻烦大堂哥了。”温以菱说完,得意地朝齐延眨了眨眼。 齐延并不看她,只对伯父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回去。” 这里空荡荡的,自然没有什么好看的,众人动身回程。 新房砌在一个小山坡上,坡度虽缓,但对于齐延来说,已经是寸步难行了。幸亏这几日并没下雨,地面还算干燥,不然的话,齐延今日只怕是会被困在此处。 上坡的时候还好,只要后面推轮椅的人多费些力气便罢了。下坡时就不一样了,稍有不慎,轮椅上的人就会从上面滚落下来。 齐伯父等人纷纷皱起了眉,显然之前都忘了这一回事。 周叔站在齐延身后,双手牢牢把持着轮椅,齐伯父和齐大忠则是分别站在两边护住。 齐延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的神情始终是淡淡的。 一路上,众人都在提着心吊着胆,默不作声,只有轮椅还在不间断地嘎吱作响。 落后几步的温以菱看着那两个岌岌可危的木轮,好似再使一点劲,它就会立马散架。 好不容易到了平地,温以菱才堪堪松了口气,说:“这路不行,还得铺一遍地砖,不然不方便。”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最好再加个护栏。” 周叔一一答应着。 两父子听后,暗暗咂舌。村里没有人会在家里铺地砖,这侄媳妇竟然还打算在外面铺,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 几天后,新房那边还在继续添置着各种东西。 温以菱时不时过去视察一下,齐延去得极少,又恢复了从前闭门不出的日子。 周叔每天跑上跑下的,根本见不着人,就连伯父和齐三达,也基本守在新房那边,所以照料齐延生活起居的重担,现如今通通都压在了温以菱的身上。 可齐延在她的照料下,精神越来越差,眼下也有了乌青。 温以菱心里很是担忧,难道是自己有哪里没有做好? 她自问自己这几日端茶送水十分殷勤,可不知为何,齐延的身体一直在走下坡路,就连脸上的肉也消减了不少。 这样下去可不行,自己还得找个时间问一问。 正好今天齐渺渺带着大妞在外面玩,只有她和齐延独自留在房里。 温以菱假意咳了一声,搬着椅子坐到了齐延的身旁,轻声细语地问道:“齐延,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睡好?” 齐延“嗯”了一声,继续盯着手中的书。 温以菱听后,却是一副深表同感的样子:“肯定是大妞太吵了!我早就这么觉得了,等以后咱们搬到新屋,就有清净日子过了。”她也被大妞的哭闹声吵醒过好几次,只是她入睡快,所以并未受什么影响。 齐延闻言,瞥了温以菱一眼,心中腹诽:大妞虽吵,不过也只闹那么一回,你却不是个省油的灯,不仅睡姿霸道,且完全不会消停。 他虽这么想,却也不好这么直接说出来。 想着等到了新的住处,两人分开睡,他就能脱离苦海了。 温以菱为了套近乎,作出一副和齐延同仇敌忾的模样,又起身给齐延斟茶,安慰道:“咱们再忍几日,来,喝茶消消火气。” 齐延闻言,并不点破她,还很给面子地拿起茶杯。 温以菱见他喝了一口,立马就给他添上,齐延只得又喝了几口。 温以菱打量着他的动作,过了一会,表情逐渐古怪。一会看看他的脸,一会又看向他的下.半身。 在这样的目光下,饶是齐延都有些招架不住。 他问:“你在看什么?” 温以菱一脸狐疑打量着他,表情很是费解:“齐延,你每天喝这么多水,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如厕?” 齐延:“……” “因为这不是你该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暂时变成晚上12点 感谢在2020-09-28 23:59:51~2020-09-29 23:0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玉、337925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血色菠萝 20瓶;小尾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4 章 得了这样的一个回答,温以菱尴尬地只想遁地。 她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干笑几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你要是想去茅房了,就告诉我。千万不要憋,容易憋出病来,你懂?” 齐延冷冷地盯着她,眼中不含一丝温度。 温以菱默默起身,把刚搬过来的椅子又搬了回去,齐延好凶…… ———— 时间过得很快,新屋那边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尽管很多家具还在赶制之中,但基本的生活需求都能满足了。 齐伯父有意再留齐延住段时间,可因为有大妞每晚夜啼的缘故,齐延还是谢绝了。 这段时日,不仅是他,就连齐渺渺和齐蒙,精神都开始有些恍惚起来。 全家恐怕只有温以菱这个神经大条的,每晚还能雷打不动地照常入睡。 因为种种缘故,搬入新居的日子很快就定了下来。 11月12号清晨,难得出了太阳,全家人热火朝天地开始搬东西。 原从府城里带来的那些物件,几天前就断断续续地送入新居,今日只剩下了一些贴身要用的东西,倒是好拿。 齐延自上次来过一趟后,因为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所以一直在家中休养。 反倒是温以菱来的次数比较多,周叔有时候拿不定主意,还会特意过来询问她。 这次搬入新居,正好是齐延第二次来这里,房舍经过修建,已经和上次看见的情况完全不同了。 刚到村口,就见一条铺设着地砖的小道沿着山坡蜿蜒向上,宽度刚好可以容两个成年男子并排过去。边缘甚至还立了围栏,这是专门为齐延的轮椅能够顺利通行而准备的。 沿着小道再往上走几步,就能看到山坡上那红砖青瓦的房舍,周边的杂草早已被清除干净。那房舍隐在晨雾中,不似农家小院,倒像是世外高人隐居在此的住所。 房子修整得实在漂亮,只是花销却是不低。 齐伯母这段时日,时不时过来做些擦擦洗洗的活计,对这些都看在眼里,很是肉疼。 只是温以菱并不这么觉得,平心而论,她并非什么铺张浪费之人。只是穿越前,她家中的家境就很是不错,从小到大,从没有在钱上面吃过苦头,花起银两来难免有些大手大脚。 更何况,她认为房子是要住很长时间的,环境弄好一些,住的人也舒心。 与她相比,齐延的行为更显奢侈。因为喜静,生怕家旁又来一个大妞,所以在修整的第一天,就特意嘱咐了周叔,把周围的空地也都买下来。 因为地处偏僻,又是荒地,倒是没花几个钱。 温以菱得知后觉得很是可惜,几户人家住在一起,多热闹呀,还能时不时串串门。 可惜齐延晚上完全受不得吵,只得歇了这个心思。 齐伯母从齐伯父口中得知此事后,顿时更加心疼了。可她毕竟不是温以菱的婆婆,只得私下暗示了几句,两口子不能这么过日子。 温以菱听后,细细琢磨了下,这段时日为了修整房舍,齐延的银子估摸着也被花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一直未向她开口过。 她算了算自己的产业,那三个田庄暂且不提,那些对原主或是原主生母有特殊意义的首饰她不能卖,剩下的她随时准备者折换成银两。 在此之前,她就和齐延提了此事,只是齐延让她先把首饰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温以菱想:哪天周叔去镇上时,还是得托他把东西给卖了才好。 —————— 上山时,是由温以菱亲自推齐延上去的。本来这坡就缓,再加上又铺了地砖,推起来并不需要太大的力气。 更何况,齐延现如今坐着的轮椅正是温以菱当初从商城里买的那台,不仅坚固,还极其省力。就算是齐延自己想上山,只要他手臂力量足够,也是可以做到的。 轮椅能过明路,缘于前段时间家里请的那几个木匠。 温以菱有一次突然发现木匠做完家具后,还会在表面刷一层大漆。由此联想到自己也能这么干,从商城里果然找到了那种遇水也不会掉的漆,涂在轮椅上,就和真的木制的一样。 她刚好要和伯母一起去趟镇上,回来时,这轮椅就被她大大方方地带回来了。 并非是她自信,只是表面的木纹完全能够以假乱真,她又从铺子里买了软垫,好好装扮了一番。 就算别人问起轮椅的来路,她只推说是在一个老先生那里买的,其他的便一概不知,装傻就是了。 一路上稳稳当当地到了家门口,推开院门,里面也捯饬得十分规整。 各个房间的门口,都铺上了地砖,显然是为了方便齐延在家中出入而安排的。 温以菱挑眉,语气得意:“怎么样?不错。” 饶是齐延性子冷淡,此时也得道一句:“有心了。” 院子不大,总共也才三间能住人的厢房。其他人进来后,惊叹一声漂亮后,便忙着把东西归置到各自的房里。 温以菱推着齐延到处看了看,介绍道:“院子还是小了些,住不太开,本来打算在后面再砌几间房,但现如今地还冻着,要明年开春后才行,只能挤一挤了。” “我已经安排好了,咱们两个住正房。渺渺是个姑娘家,她东西多,单独一间,齐蒙就和周叔暂时挤一下。另外那两间挨在一起的,一个是厨房,一个是浴房,茅房远一些,放到院子后面了。” 说到这里,温以菱语气微顿:“幸亏正房大,你那书房是从正房里单独辟出去的,小是小了些,也够你读书写字了。” “你安排得很好。”齐延认可道。 温以菱闻言有些惊喜,齐延还从未夸过她呢。此时便从轮椅后面伸出头来,笑容明艳,催促道:“快!继续夸!” 齐延仅点到为止,不再开口,眼眸却奇异般地温柔下来了。 真是厚脸皮,他想。 ———— 今天是搬家头一天,地方虽不大,但东西都得重新归置,家中一片兵荒马乱。 大家各自在房中忙着,周叔先到正房来帮忙。 快中午时,外面突然变了风向,窗棂纸被吹得直响。 周叔到外面看了看天色,不知何时,天沉了下来。 周叔一边关门,一边朝齐延说道:“等会怕是要落雪了。” 温以菱闻言兴奋地凑到了窗前,看不出什么,只觉得天有些阴沉沉的:“真的要下雪了么?”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看向齐延,“那大爷的腿会发作吗?” 周叔点头,皱眉道:“往年都会。” 温以菱一听,很是热心:“那汤婆子现在放在哪里?咱们赶紧找出来,再烧些热水预备着。” 在大伯家住的那几天,齐延的腿疾也发作过,她现在倒是不像第一次那般慌张了。 “都拿过来了,就放在外面的箱笼里。” 温以菱这才放心,又看房里收拾得差不多了,便道:“现在也快到正午了,我到厨房里做饭,周叔你等会帮大爷把书房安置好,免得他没有事情做。” 周叔答应了一声,先去将汤婆子从箱笼里寻出来后,才朝齐延说道:“大爷,书房里灰大,你就别进去了。有事叫我一声,这里离得近,都能听见。” 齐延点头,自己推着轮椅到了窗边。 ———— 灶房里的火还在烧着,因为今天都是些擦洗的活,所以热水没有停过。 温以菱到时,往里面又添了几根大柴,就不怎么需要管它了。 本来他们今天是要留伯父一家吃饭的,可是家中没菜,只得改成明天中午。 正好明天镇上赶集,她准备去买些羊肉回来,做个羊肉火锅啥的,不仅暖和,吃起来也热闹。 可是今日,只得凑合一天,现在灶台上的菜,还是伯父回去后,特意让齐三达送来的。 除了两条排骨外,就都是些家里地窖储藏的那些了,到了冬天,能吃的菜基本就没几样了。 这排骨还是周叔昨日才从镇上买来送到伯父家的,只吃了一半,没想到又给送回来了。 这些日子他们都住在伯父家,齐延便交代了周叔去镇上时,经常买点荤腥回来,给伯父家里添几个菜,也算不白吃白住了。 这几天伯父家里的伙食突然变好,每天都有荤腥,就连大妞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周叔这几天,光顾着把东西往伯父家送了,自己这边倒是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幸好调料什么的之前就买好了,温以菱就着这几个食材,做了几个菜。 这样冷的天气,汤是绝不能少的。 她在锅里炖了一锅萝卜排骨汤,再另外炒了其他几个菜。待菜做好了,汤也就炖得差不多了。 温以菱先尝了尝萝卜排骨汤的味道,味道咸鲜,一口热汤下去,身子都暖和起来了。 温以菱很是满意,美滋滋地将汤盛入大海碗中,正准备叫外面的人把菜都端出去时,就看到了锅里一直在烧的热水。 她鬼使神差地想起齐延腿疾发作的样子,灵机一动,召唤出光屏,将自己吃了好一段时间的药剂拿了出来。又特意看了看注意事项,确认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后,打开瓶盖,将里面的液体倒入汤中。 虽然不知道这个东西对齐延的双腿是否有用,但起码不会给他造成负担。而且倒在汤里,全家人一起喝,效果只会更加温和,必定看不出什么。 刚想到这里,就见碗里的清汤隐隐有些发绿。 温以菱下意识觉得不好,急忙把瓶子收入背包后,便拿起一旁的汤勺想把绿色的东西舀出来。结果她一动,汤底立马更绿了几分。 温以菱满脸都是不敢置信,难道瓶子里的药剂是绿色的? 齐延到时,就见温以菱正拿着汤勺在碗里搅着什么。 他开口问道:“你在干什么?” 这一声,登时吓得温以菱魂不附体,她僵硬着身子扭过身来,便见推着轮椅突然出现的齐延。 她此时无比后悔自己给他换的这一台新轮椅,过来怎么一点声都没有呀! 齐延一看她的脸色,就立马意识到不对劲,推着轮椅到了灶台边,就看到上面搁着一碗……绿汪汪的汤? 齐延眼眸微眯,心知必有古怪,诈她:“老实说,你刚刚往汤里放了什么?” 温以菱心底直发虚,也不知道他看到多少了,只得颤颤巍巍地答道:“我觉得我可以再狡辩,不不不,我还能再解释一下。” 齐延点头:“行,你慢慢编。” 作者有话要说:  全订的读者有抽奖活动,感谢大家的支持。 预收文《揭开绿茶女配的真面目后》,感兴趣的小可爱们点个收藏。 近日,由玄幻改编的游戏即将上线,江昭昭作为游戏测试员,负责维护反派卫墨的剧情线。 卫墨,本是被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子,却被他最为信任的师父冷惜月夺去毕生修为,最终黑化,成为杀人不眨眼的魔界之主。 江昭昭虽然心疼,但极有职业操守。 可是,公司跑路了,钱也没结! 她怒而进入游戏后台,当着卫墨的面,揭开冷惜月的真面目。 然后当天下午,她穿成了冷惜月,而卫墨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江昭昭:???这是什么神仙开局? —————— 预收文《穿成童养媳后凭武力驯夫》 顾青青一朝穿越,成为了祁家的童养媳。 家里穷得叮当响,除她以外,还有一对孤儿寡母。 祁母是个软性子,降不住自己的儿子。 祁望不学无术,每天都不着家。 散打冠军顾青青脾气爆,忍不了,从此走上了凭武力驯夫的道路。 小剧场 祁望捂着自己的脸,偷偷对齐母说:“母亲,她又掐我了。” 齐母很生气:“那咱们把她给休了!只是她走了,咱们家就一点银子都没有了。” 为了继续吃软饭,祁望只得含泪挨打又挨骂。 祝小可爱们节日快乐,天天开心!感谢在2020-09-29 23:05:34~2020-09-30 17:2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血色菠萝 26瓶;3379252 10瓶;李泽言家的笨蛋 7瓶;蹲坑等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5 章 迎着齐延锐利的目光, 温以菱眼神飘忽,脑中却是正在急速运转当中。 齐延的眸子又黑又沉,只这般看着她时,好似就能洞悉她内心的所有想法。 温以菱压力剧增, 她声音微抖, 试探性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齐延一如既往的平静:“你只要说清楚, 你究竟在汤里放了什么?” 温以菱抬眸瞟了他一眼, 支支吾吾地说道:“放的是……是补药。” “补药?”齐延继续追问, “我倒不知你什么时候懂的医理?” 温以菱拿着勺子又搅了搅汤, 绞尽脑汁地搜刮着原主的记忆,开始瞎编:“其实我外祖父家里是做药商的,我生母也略通医理,之后又教给了我。可惜多是些吐蕃那边的偏方, 登不得大雅之堂。” 齐延步步紧逼:“你既然说是补药, 那是用哪几味药材入的药?还有……你又为何要偷偷摸摸地加在汤里?” “这……”温以菱嘴唇翕动,这些细枝末节她一时半会哪里编得出来,此时便词穷了。 温以菱心里又气又急, 可就是答不上来, 那双明亮的双眸蓦地起了水雾, 梗着嗓子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汤里下了毒?那我现在就喝给你看!” 齐延神情一变, 刚想说不必如此, 就见温以菱不等他的话说完, 就径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温以菱此举本就是为了赌气,毕竟那汤的颜色太过诡异,绿得让人生理不适,直犯恶心。 要不是齐延在,她早就偷偷摸摸地倒掉了。此时为了争那一口气, 她闭着眼睛强灌了下去。一入口,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奇怪味道,还是原来的味。 温以菱冷哼一声,噘着嘴:“现在你相信了?” 齐延见她脸上确实并未出现不舒服的神色,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问:“那你刚刚在慌什么?” 温以菱顿住,嗓门倏然拔高:“我哪里慌了!” 齐延见她情绪激动,宁愿喝下古怪的汤,也不愿意回答剩下的那两个问题,言辞间同样语焉不详,便明白她并未说真话。 只是看她面露慌张之色,双眸瞪得极大,眼眶里还带着水汽,好似马上就要落下泪来的样子。 到底还是心软了,他决定先暂时放她一马,要是还有下次的话,绝不轻饶! 齐延神色渐缓:“姑且相信你一次。” 温以菱如释重负,总算把事情糊弄过去了。原来只要自己嗓门大,就好像很占理的样子。 只是想到齐延竟然怀疑她在汤里下了毒,她就很是受伤,自己对他那么好,他却这么想自己! 温以菱背对着齐延,闷不吭声地站在灶台前,独自黯然神伤。 齐延见状,神情同样复杂。 之前灶房里平地一声惊雷,已经把其他人都引了过来。 周叔赶来时,一见两人背对着互不交流,便知道是吵架了。 齐渺渺和齐蒙也紧跟着也过来了,自然觉出了气氛里的微妙之处,齐渺渺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大嫂,你们怎么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抬脚往里面走。 温以菱得知齐渺渺来了,刚想向她数落齐延有多么不信任她,就听到周叔抬高了音调,喊了一句:“这……这是什么东西?” 齐渺渺过来一瞧,同样也是一脸震惊:“咱们家这是被下毒了?” 周叔挡住齐渺渺,不让她靠得太近:“小姐,别过去,这样的色泽只怕是剧毒,没有上百种毒物熬不出来。” 温以菱几乎快被气死了,猛地回头,怒道:“这是我做的!没有下毒!” 众人哑然,空气都凝固了。 齐渺渺不敢相信地问:“那……能吃吗?” 温以菱重重点头,在刚刚的沉默中,她已经编好了一套新的说辞。此时挑衅地瞥了齐延一眼,生怕他没听到似的,自说自话道:“这是我特意为大家做的,里面用了一个大补的方子,最是适合这样寒冷的冬天了。” “你们看这颜色,绿汪汪的是不是?你们想到了什么?” 齐蒙率先抢答:“毒药?” 温以菱撇撇嘴,摇了摇头:“二弟,你的想法太束缚了。这碗汤代表的是鸟语花香的春天,郁郁葱葱的大树,嫩绿的小草,这些颜色我都呈现在了这碗汤里。让大家在没有一丝绿意的冬日,也能感受到春天的氛围!” 温以菱豪气万丈地指挥着:“我知道大家干了一上午的活,肯定都饿了,我特意调制的这份萝卜排骨……绿汤,就是为了犒劳大家!周叔,快把饭菜都端上桌!” 众人闻言只得都动了起来,现如今齐延可以在家里自由行动,也不需要有人特意赶来推他了。 齐蒙捧着碗落在后头,语气踌躇:“大哥,那汤真的能吃吗?” 齐延还未来得及说话,前面的温以菱就直直看了过来,眼里有杀气:“二弟,你在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说。”齐蒙连忙摇头。 温以菱幼小的心灵在之前遭受到了伤害,现在格外敏感,一碰就炸。 她咬着牙说:“你们今天一个都跑不掉!” 到了吃饭的地方,温以菱的动作格外利落,人还未坐齐,她就已经给每人都添了一碗萝卜排骨绿汤。 这样的颜色,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那种因为环境恶劣,就飘满绿色海藻的河面。 温以菱抬手,示意大家可以开动了:“大家快喝,等会就凉了。” 可桌上的其他人一看汤色,便觉食欲骤减,实在下不去口。 最终还是齐延最先端起汤碗,浅浅尝了一口。 温以菱眼看终于有人愿意尝试,也顾不得生他的气了,期待道:“怎么样?味道还可以。” “还不错。”齐延含蓄地答道。 温以菱的心里这才好受了不少,她自己也喝了一口,说道:“我知道大家觉得这个汤的颜色奇怪,但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发现和原来的味道根本差不多。而且这排骨也不便宜呢,大家千万不能浪费。” 众人将信将疑,却也只得齐齐端着汤碗,学着温以菱的动作,闭着眼睛尝了一口。果然和记忆中的味道相差无几,只是看着依旧有些不适。 这一顿饭吃得大家面色各异,饭中时,齐延的身体突然开始觉得不适,脸色略微发白。 还是温以菱最先发现的不对劲,生怕是因为自己那一瓶药剂的缘故,急忙起身凑了过去:“齐延,你怎么了?” 齐延摆了摆手,强打精神:“还是老毛病,送我回卧房休息。” 温以菱这才明白过来,这是腿疾又发作了。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还好齐延解释了这么一句,不然她今天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周叔的反应很快,此时已经推着齐延走了。 温以菱哪里还有胃口,交代两兄妹吃完饭后把桌子收拾一下,便紧跟着回正房了。 温以菱进来时,齐延已经被周叔安顿着躺下了。 周叔和她交代了一声后,便拿着汤婆子去了灶房,只留下了温以菱在房中照料。 温以菱过来看看,见齐延眉头紧蹙,便噘着嘴帮他掖被子,嘴硬心软道:“要不是你病了,我现在才不会过来理你呢。” 齐延此时的状况还算不错,尚存着几分力气跟她说话:“正好,我之前的那些问题你还没回答?” 温以菱当即起身,顾左右而言他:“哎呀,怎么周叔来得这么慢呀?”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门边,一看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 温以菱一脸震惊,惊叹道:“齐延,外面下雪了哎!你这病还真是怪哉,以后我要是想出门,还得先来问问你的腿痛不痛。” 齐延闻言,不禁失笑,也就她敢用这样的玩笑来调侃他的腿疾了。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来得快也去得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停了。 齐延这次倒是没有之前疼得那么厉害,到了后面,甚至还小睡了一会。 当天晚上,齐家人第一次在新居过夜。 温以菱洗漱完之后,就回房间休息。 齐延早就躺下了,床上现如今已经铺了两床被子,就和当初在齐家时一样。 温以菱依旧还是睡在最里面,只是钻进被窝时,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好冷呀,”话毕,又去推齐延,“齐延,你冷不冷?” 齐延不说话,只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 温以菱只得收了声,想到前段时间自己和齐延挤一床被子时,每次上床前,齐延就已经把被窝给焐热了。现在忽然分开,还真有些不适应。 待被子暖和了之后,这小小的不适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几个呼吸间,她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齐延听着耳畔传来的绵长气息,略微侧头,一入眼便是女子泄在枕间的长发,衬着玉瓷似的肤色。温以菱红唇微启,嘴角处有着可疑的晶莹,睡得娇憨而不自知。 齐延呆呆地看了她两秒,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昨夜犹觉得挤,今日却空落落的。 刚想到这里,温以菱便卷着被子翻了个身。 尽管她现在单独盖着一床被子,但还是习惯性地往齐延这个方向挨了过来。 齐延见状,心中苦笑。温以菱虽然不抢被了,但还是千方百计地要来挤他,也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 第二天,温以菱因为昨天约好了齐伯母要一起去镇上赶集,所以醒得比往常要早。 一睁开眼睛,先擦拭了下嘴角,然后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身旁竟然还躺着人,齐延还没起来? 温以菱会如此吃惊,还是源于齐延向来起得要比她早。 她生怕自己的动静打搅了对方的清梦,小心翼翼地坐起。 这一坐,就尴尬地发现自己竟然占据着床的正中间。而齐延缩在靠外的那一小块地方,刚好能让他的身体平躺,看着好不可怜。 温以菱一阵脸红,没想到自己的睡姿这么霸道,见齐延睡觉时还皱着眉头,眼里渐渐流露出怜爱。 她的心中颇为内疚,暗骂自己,齐延可是个病人呀!难怪他每天起得那么早,肯定是被她给挤得没法睡了! 齐延一睁眼,就见温以菱抱着被子半坐着,脸颊薄红,正痴痴地望着自己。 他心中一跳,这是什么意思? 温以菱见他醒来,语气如水一般的温柔:“齐延,我要去镇上赶集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齐延一愣,不知她在搞什么,只摇了摇头。 温以菱闻言,语调更软了几分:“那好,我看着给你挑,现在时辰还早,你再睡一会。” 说话间,她伸长了手臂,将放在床边矮凳上的衣服拿到床上。因为怕冷,所以在被窝里穿好衣服后,才下了床。 温以菱走后,先去敲齐渺渺的房门。她们昨日就商量好了,今天一起去镇上赶集。 齐延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女孩子们一说起话来,家中顿时热闹了起来。 不多会,周叔过来伺候齐延起身。 待齐延打理得差不多了后,便自行去了书房。 他从小到大,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书房练字。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身体抱恙以外,一日都没有懈怠过。 周叔此时正在灶房里做早饭,女孩子梳洗得自是要慢一些。 温以菱眼看时间快来不及了,出发前,带着齐渺渺到了书房,朝齐延说道:“齐延,我们先走了。” 齐延手中的毛笔一顿,抬头看她们:“你们不吃早饭?” 温以菱摇头:“来不及了,我们到镇上随便买点东西吃。” “那你们去。”齐延眼眸低垂,继续之前的动作。 “我们会早点回来的。”温以菱扬声道。走出书房时,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齐延静静地坐在书桌前,面色苍白,五官的线条深邃而精致。 她莫名觉得齐延的情绪有些落寞,明明已经出了门,还是忍不住转身回来,趴在门缝上歪着脑袋看他:“齐延,等天气暖和了,我再带你去!” 话音刚落,就拉着齐渺渺快速往外面走:“我们走,别让伯母等急了!” 齐延手上一个不稳,好端端的字便被他给写岔了,他也并不生气,只觉女孩子的声音活泼又生动。 ———— 温以菱带着齐渺渺刚到村口,就见一辆驴车晃晃悠悠地从村子里出来了。 齐伯母就坐在后面的板车上,朝她们招了招手。 温以菱和齐渺渺上了车后,先向齐伯母问了好。 她们坐在板车上,为了减轻负担,头顶上并没有做棚子,完全是露天的,寒风吹在脸上,怪冷的。 所幸东齐村离镇子比较近,不到两刻钟就能到了。 齐渺渺今天是第一次到镇上去,就算条件艰苦了一些,脸上依旧有着兴奋之色。 温以菱却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待到了镇上后,先随便买了两个烤饼垫垫肚子。 然后便领着齐渺渺先去逛了下镇上卖成衣的铺子,打算给齐渺渺和齐蒙添置两身过冬的衣裳。 两个小孩长得快,以前的衣服都有些短了。齐蒙今日虽没有来,不过她来前就特意给他量了尺寸。 到了卖成衣的铺子,温以菱给齐渺渺买了两套颜色稍微鲜亮些的冬衣,又给齐蒙挑了两套。 临走前,突然看见铺子里还卖软垫。想到齐延每日都坐着,那臀部肯定很受累,所以又给他挑了好几个软垫,坐塌了还能换。 买完东西后,温以菱就带着齐渺渺去市集里和齐伯母会合。 她今天除了要买这些衣物以外,家里缺了少了的东西也得尽量补足。不然过两天,周叔又得跑一趟,要是中途下雪了,这回村的路还不好走。 等她将东西全部买齐了,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时辰,众人赶紧坐驴车回去。 幸而她们出发得早,到家时,还未到饭点。 因为今天要宴请大伯一家,所以温以菱一到家,便急匆匆地开始捯饬她的羊肉火锅。 周叔在旁打下手,他的动作极快,各种调料都按温以菱所说的准备好了,为她省了不少事。 温以菱此时只用负责最主要的工序就行了,她先在锅中倒入油,然后放姜片,待香味出来后,在锅中倒入羊肉翻炒至焦黄,加入少许白酒去其腥味,用酱油上色。 最后便是在锅中倒入水,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炖,如果喜欢肉质烂一些的,就得多炖点时间。 温以菱在灶房里逛了逛,见周叔已经把等会要用来烫火锅的小菜都全部切好了,此时整齐地码放在盘子里。 想着灶房里有齐蒙烧火,又有齐渺渺在旁看着,很是放心,便溜达着出去了。 刚出灶房,正好撞见大伯一家过来了,温以菱连忙迎他们进去。 因为齐二坚今天没来,所以二堂嫂也来不了,她得留在家中给他做饭,不过大妞倒是被齐伯母带了过来。 温以菱今日在镇上,买了不少的点心瓜子,此时刚好拿出来招待他们,特意给大妞塞了一把糖。 齐延在齐伯父这边作陪,周叔适时为大家送上了茶。 齐伯父见夫妻俩各司其职,心有感叹:“你们这里倒是弄得像模像样的,总算有个家的样子了。” 齐延一怔,家的样子?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不远的温以菱脸上,看她言笑晏晏,逗得伯母连连发笑,这样看着确实不赖。 ———— 因为羊肉还得煮一段时间,所以温以菱哄着大家多用了一些点心。 估摸羊肉快炖好了的时候,又交代周叔往锅里放萝卜,再在灶上略煮一下,就能端上桌了。 周叔找了一个下面可以用来烧炭的铜锅出来,将羊肉汤底倒入铜锅中,倒是和现代的火锅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齐伯父等人还从未吃过这样的新鲜玩意,自是连连称奇。一尝羊肉,只觉味道极好,肉质鲜嫩可口,香味也浓郁。 原本已经吃厌了的萝卜,在这羊肉汤里滚一滚,也很是入味。 旁边还有各式各样的小菜,都用盘子端上了桌,想吃什么便往锅里放。那些寻常的食材放入锅里一煮,就觉别有滋味。 温以菱今天可是十分大手笔,锅里下了满满的羊肉,就连酒也都备好了。 羊肉一下肚,身体内的寒气顿时一扫而空。 众人吃得十分痛快,因为齐伯父今天高兴,就连齐延也陪着用了一些酒。 这顿午饭皆大欢喜,散席时便有些晚了。 齐延将伯父一家送到门口,便回了书房。他今日吃了几杯薄酒,乘着酒兴,便写了几个字。 温以菱回来时着急弄羊肉,还没来得及把她新买的软垫送给齐延,此时席面撤了,这才拿着软垫过来寻他。 她在外敲了敲门:“齐延,我进来了。” 齐延答应了一声。 温以菱将软垫藏在自己的身后,卖起了关子:“我今天在镇上给你买了好东西。” “哦?”齐延抬眸。 温以菱绕到齐延身边,突然将藏在身后的软垫掏了出来,喜滋滋地:“我看你每天都在轮椅坐着,这臀部也需小心保护着。我给你买了软垫,你垫在下面,会好受不少。” 齐延呆住,好半天后才道:“多谢关心。” 温以菱洒脱地摆了摆手:“你跟我客气啥呀,咱们可是每天都睡在一起的好舍友!”说话间,正好瞧见了齐延刚写的字。 字形飘逸雅致,却又干净利落,饶是温以菱这个不懂行的,也觉其笔法十分精妙。 温以菱面露诧异:“这是你写的呀?” 齐延本想问她之前所说的舍友是什么意思,听见这话,只得先点了点头。 温以菱凑过去仔细端详,又见旁边还放着一叠,便拿过来一张张地揭开细看。 这一看,暗暗咂舌,没想到齐延的字写得这么好看,还这么有毅力,这一沓明显就是这两天写的 ,实在用功,令人心生佩服。 温以菱看着,只觉比起那些书法大家也不差什么了。 刚想到这里,她脑子里突然萌生了个想法。 光屏里的系统一直要求她帮忙寻找那些遗失在历史长河里的古籍或是各类书画,齐延的字这么好看,要是能够兑换贡献值的话,她哪里还需要费尽心思地到处寻找古籍,她自己家就可以自产自销了! 温以菱眼前一亮,扭头看齐延:“我看你这字写得极好,我想拿回去细看。” 齐延刚想说,你在这里看不就行了,拿回去看的意思难道就是拿到一墙之隔的卧房里瞻仰? 只是迎着温以菱期待的眼神,他还是点了头。 温以菱抱着一叠纸张,当即回了卧房。 卧房中,温以菱趴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外面的动静,见一直没有人来,这才召唤出了光屏。 把这些纸张通通放入录入仓中,系统果然开始正常运转起来。 温以菱耐心等候,几个呼吸间,录入便完成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贡献值猛地涨了二十来点,脸上一喜,别看数额不多,但这是可持续发展的。 温以菱只觉自己好似已经找到了致富的道路了。 温以菱兴奋地抱着纸张回了书房,一推门,便问:“齐延,你以前写的那些字都哪去了?” 齐延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粗略答道:“想必都被周叔清理掉了。” 温以菱闻言颇为失望:“那你一般什么时候练字?” “早上。”齐延如实答道。 温以菱把刚拿走的东西重新放回了原地,继续打探道:“那你每天都写多少呀?” 齐延只觉她的问题越来越奇怪,心里有了防备,只道:“没有定数。” 温以菱听后,也不好强逼着对方写字,只是她现在看齐延,仿若看一只能下金蛋的母鸡,此时在书房里徘徊着,就是舍不得走。 她琢磨了会,换了个方式问:“齐延,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才艺?” 齐延:…… 这话问得太没水平,好似只要他答了,温以菱就会立刻让他表演一下他的才艺。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谢谢小可爱的支持。感谢在2020-09-30 17:22:20~2020-10-02 0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唯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妖狐崽崽 20瓶;蹲坑等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6 章 明知前方就是陷阱, 齐延自是不会再往里跳,只极为克制地摆了摆头。 然而温以菱却是来劲了,眼眸微眯,犹不肯放弃:“你莫要哄骗我了, 我可是听说过, 你的文章写得极好, 那写诗作画啥的肯定也不在话下!” 齐延直接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温以菱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 出言引导道:“我只是看你这么有才华, 不展现出来实在可惜。更何况你看看咱们家, 都快揭不开锅了。你难道就每天坐在家中,也不出去找个赚钱的营生?” “你的意思是要我卖字为生?”齐延挑眉。 温以菱忙不迭点头,过了一会又摇了摇头:“我只是打个比方嘛,卖字虽赚不了几个钱, 但也不可荒废了。”顿了顿, 补充道,“不过其他的业务倒是可以开展一下,比如……作个画, 或是写写戏本子什么的, 这个值钱!” 齐延瞥她一眼, 旧事重提:“我记得你以前信誓旦旦地说过, 以后要罩着我们。” 温以菱闻言当场翻脸, 理直气壮道:“那你后来还说让我自己留着呢!怎么现在又惦记上了?那些首饰我都宝贝得很, 一个都舍不得卖,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齐延见她说翻脸就翻脸,很是无语。 温以菱毫不客气地回瞪着他。 齐延可没心思和她小孩子似的斗气,只淡淡说了一句:“家里的花销无需你担心,已经够了。” 温以菱音调陡然拔高:“够了?怎么会够了?你还有钱呀?” “你不高兴?”齐延反问。 温以菱连忙摆手, 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只是觉得,人活在世上,必须要有一番作为!你看看你每天看了这么多书,难道都不抒发一下内心的感受吗?” 齐延不答,只将话题重新抛了回去:“噢?不知你又打算如何作为?” 谁知温以菱老早就计划好了,此时便道:“现如今咱们既然已经回了乡下,自然是要好好享受下田野里的乐趣。” “嗯?”齐延看她。 温以菱干咳一声,简单说道:“我打算种地。” “你?”齐延似笑非笑。 温以菱见他不信,立马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我早就想好了,开春后我就要在院子外的地里种些瓜果蔬菜。” 温以菱会有此想法,还是源于她自穿越过来后,除了酸到掉牙的山楂以外,再没吃到什么像样的水果。偶然间,又在商城里看见了各种蔬果的种子,自是坐不住了。 所以她今日的话,倒也并非虚言。对于能够改善生活的事情,她向来热衷。 不过齐延听她话里的意思,也知道她并非是真的为了生计在发愁,主要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他并不挑破,只淡淡说了一句:“志向远大。” 温以菱下巴微仰:“你现在身体不便,家自然是需要我养的。” 说完,才发觉话题不知不觉地已经走偏,忙加了一句:“我对你也没什么太大的要求,只要你每日在家里多写几个字,时不时画点什么人物风景啥的,便也不算是荒废时光了。这对你来说,并不难?” 齐延稳如泰山:“大丈夫岂能日日在家吟诗作画?养家的事不需你来烦恼,我自有妙计。” 温以菱愣住,没想到她今日这一番游说,齐延依旧油盐不进。只得另想法子,暂且先从书房里退了出来。 齐延见她离开后,拿着温以菱刚刚送回的那些字帖仔细端详,并无任何异样。 齐延眼眸幽深,虽知晓其中定是有诈,但完全摸不清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 温以菱离开后,转身便去找了周叔,打听齐延以前的事情。譬如丹青如何呀?诗写得好不好呀?他以前做的那些文章都带回来了吗?诸如此类的问题。 周叔把能说的都说了:“那些东西太重了,所以都留在了平江府城。”只是待温以菱走后,转头又把话禀给了齐延。 齐延听后很是沉默,温以菱的目的性太强,且毫不修饰,反倒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先暂时不让她如意,再看她之后会不会露出马脚。 温以菱此时却已经挪步到了齐渺渺的房间,还是来问齐延的事情。 齐渺渺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是痛快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和周叔所言相差无几。 温以菱愁眉不展,只得又转变了下思路,问:“渺渺,你会写字?” 齐渺渺点头:“以前府里请过女先生,我会一些。” 温以菱眼前一亮:“那先写着玩玩,等等,让我也来试一试。” 齐渺渺果然从房里拿了笔墨纸砚出来,两人对坐,各自对照着字帖临摹。 齐渺渺明显是被仔细教养过的,一撇一捺很是规整,只是许久没动笔了,有些生疏。 温以菱这边就不一样了,手臂直抖,纸上的字也歪歪扭扭的,有些还糊成一团。 好不容易临完一张后,温以菱再次偷偷摸摸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先将自己的字放入录入仓中,结果界面上只显示了几个大字“不具有任何价值”。 温以菱顿觉自尊心受挫,怎么她的就不具有任何价值了! 再试着把齐渺渺写的那张也放了进去,同样也是“不具有任何价值”。 虽然有些不太好,但温以菱还是莫名得到了些许宽慰。 可她现在需要贡献值呀!明年开春就要种地了,她种子还没买呢,每天还在吃调养身体的药剂,实在不够用。 难道就巴巴地等着齐延每天早上写那么几张吗? 温以菱咬牙,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当即起身,又往齐延所在的书房里去了。 书房里,齐延很是头疼,今天已经不知道是温以菱第几次来这了。 齐延扶额:“又怎么了?” 温以菱攥紧自己的小拳头,好似打了鸡血一般:“我刚刚看了你的字,又看了看我的字,只觉自惭形秽。俗话说,字如其人,这样的字完全配不上我的长相,所以我打算以后要跟你一起练字!” 事情倒是不大,齐延听后,也没说什么,只略微点了点头。 温以菱见他答应,开始卖起自己的队友来:“我刚刚从渺渺房间出来,发现她的字也很一般,你来看看。”说话间,便将齐渺渺的字递了过去。 齐延一看,笔法很是生疏,不过她这个年纪,能写成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温以菱趁机说道:“咱们家好歹是书香门第,这事情虽小,但足以显露出教育的缺失!所以我打算,在家里开设书法课,全家人一起开始练字,就由你暂且担任我们的夫子。” 齐延震惊:“书法课?” 温以菱肯定道:“之后再酌情开展一些其他的课程。” 温以菱来前就已经打好算盘了,她深知练字这件事绝非一日之功,再加上她又没有什么基础,等她的字大成了,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还不如干脆把全家人都召集起来一起练。 首先齐延作为夫子,他自己是肯定要写的,其次,齐蒙和齐渺渺现如今年纪小,又有基础,肯定比她要学得快。 自己也不必事必躬亲,只要等齐延把其他人都给培养起来了,她难道还会缺贡献值吗? 齐延默默无言,定定地看着眼前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心道:真是个谜一样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2 08:00:00~2020-10-02 18:3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wan 66瓶;山椒大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7 章 因为温以菱说, 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书法课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晚上吃饭时,趁着大家都在, 便把此事在饭桌上告知了大家。 如今家里已经安顿好了, 日子也慢慢开始清闲起来。 这样冷的天气, 又都出不得门, 正觉得家里的日子乏味枯燥, 温以菱就提议起练字的事宜, 自是没有人推诿。 不过提到上课,温以菱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扭头问齐延:“二弟原本在府城读书,现如今回了乡, 这功课该怎么安排?” 齐延显然是早已考虑过, 答道:“问了大堂哥,说是镇上有家私塾还算可以,只是往返不太方便。” 温以菱想了想, 说:“二弟不是会骑马吗?要不家里买匹马?”刚说完, 又径自改了口, “这不太妥, 二弟如今年纪还小, 万一上学时从马上摔了下来, 躺在路中不得动弹,岂不糟了。” 齐蒙对自己的马术很有自信:“大嫂,你们都看见了,回村时就是我自己骑着马,一路上稳当得很。” 齐延皱了皱眉, 并不认同:“你骑马的时候,身边一直有车队在,就算出事了,也有人过来照应。可你要是在读书的路上摔了,荒郊野岭的,没人帮得了你。” 齐蒙听后,便没再继续吭声。 齐延思忖片刻,才道:“反正再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你先在家中温习功课。等明年开春了,路上的雪也解冻了,再恢复学业。” 齐蒙点头,称是。 翌日清早,书法课正式开课。 因为书房地方太小,容纳不下这么多人一起写字,所以把上课的地方改成堂屋。 周叔又搬来好几张长桌,拼在一起,笔墨纸砚也都一一摆上,这才算安置妥当。 待大家都坐好了,提议者温以菱这才姗姗来迟。 温以菱除非心里挂着事,不然她的睡眠状态一直都很好。 只是昨晚睡觉前,还特意告诉了齐延,让他起床时喊她一声,见齐延答应了,她才安心睡下。结果今早,齐延压根没来叫她,她一觉睡到自然醒,这才来迟了。 到了堂屋,一看大家还未动笔,此时正忙着各自磨墨,这才放下心来。 她几步便到了齐延身边,埋怨道:“你怎么不喊我起来?” 齐延神色淡淡:“我喊了。” 温以菱并不相信:“不可能,我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齐延不置可否,并不和她争论。而且他今早确实喊了,不过只喊了一声,见温以菱毫无反应,还在呼呼大睡,他便走了。 温以菱幽怨地看着他:“你对我好敷衍。” 对面眼前人突如其来的指责,齐延干咳一声,说道:“你坐到你自己的位置上去。” 温以菱只得到唯一的那个空位坐下,因为她之前没来,所以周叔已经帮她磨好了墨,倒是也没有拖累大家的进度。 齐延在平江府城时,经常检验齐蒙的功课,今日也没有真的如同夫子一般在上面讲学,只让三个学生各自先写一篇,他偶尔出言指点一下。 三个学生中,唯独齐蒙写得最好,最差的自然非温以菱莫属了。 也幸亏温以菱不脸红,齐延一到她桌边,还拉着他过来给她在纸上演示一番。 写到中途,她自己停了笔,倒是开始监督起其他人的了。 她背着手在齐蒙和齐渺渺桌边徘徊,时不时探头看看,行动间很是坦然,反倒比齐延更像是个夫子。 齐延也没管她,自己落了座,开始每天早上的练字。 不知何时,温以菱到了他的桌边,很是乖巧地在帮他磨墨。 她眼眸低垂,长睫似羽,齐延看得心中一顿,但下一秒就已经收回了心神,只专注在面前的纸张上。 屋内一片静谧,在这样寒冷的清晨里,让人由内而外地生出几分暖意。 待齐延写完一张后,温以菱很是殷勤地又送上了一张新纸,说:“我帮你拿到旁边晾干,你继续。” 话毕,便抽出火热出炉的字到旁边细细端详。 齐延见她双眼放光,好似手上捧着的是什么无价之宝。 他心中犹疑,再次承认,自己看不懂她。 等周叔过来拍门,说早饭已经做好了,大家这才停笔。 齐延挑出自己最满意的那张,放到一旁,其他的并未归置,就随意地搁在桌上。 温以菱一直在偷偷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见状,连忙上前来:“这些你都不要?” 齐延颔首:“没写好。” 温以菱闻言眼前瞬时一亮:“那都给我。”话音刚落,临时想起要给自己找补,解释道,“我是想着这些纸也不便宜,就这么扔了实在可惜,还不如给我,我就在你这空着的地方随便写一写。” 齐延狐疑地打量她一眼,他心知肚明,温以菱可不是个节俭持家的人。只是自己已经说了不要了,此时再回绝难免生硬,只能点头。 温以菱顿时高兴起来,又瞄了一眼齐延放到旁边的那张,心中开始琢磨起来。 现在先让齐延再多攒一些,过段时间她再一次性收入囊中。 ———— 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书法课已经初见成效,就连温以菱现在也开始像模像样起来。 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之前定做的家具俱已送了上来。 家中也突然开始忙活了起来,因为这两天一直在下雪,去镇上不太方便,所幸过年需要的东西,周叔之前就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温以菱前段时间还做了腊肉,现在都挂在灶台上方,被烟熏成了黑乎乎的样子。 因为天气骤冷,齐延这几日身体欠安,每日都躺在床上,起不得身。 周叔还有其他的事情要料理,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温以菱在房中照料。 屋里已经烧起了炭火,炭盆就放在床边。 温以菱也有些怕冷,她搬了个凳子到床边取暖,手上拿了一本闲书消磨时光。 可惜书是繁体字,原主又没读过几年书,温以菱连蒙带猜,看得一知半解。 每当遇到什么不认识的字,她便把书凑到齐延眼前,问他怎么念,这还不算,还要他解释是什么意思。 齐延往日病倒,只能看着床顶的幔帐缓慢度日,只觉日子难熬。 如今有温以菱在侧,还未来得及感伤,就得回答她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温以菱时常会忘了齐延是个卧病在床的病人,她有点闲不住,只要看到他没睡着,便会来找他说话。 唯一还算体贴的是,只要齐延闭着眼睛,她便不会再过来打搅了。只是等他醒了,该问的问题全部都积攒在一起问。 每当齐延有些招架不住时,便会闭上眼睛装睡,温以菱就会安静那么一会。 他在床上躺了两日,觉得身体好了一些,就让温以菱扶他起来。 温以菱帮他把冬衣拿了过来,待他坐起来后,便给他把衣服给套上。 齐延倚在床头,清了清干哑的嗓子:“雪停了没有?我想出去透透气。” 温以菱当即拒绝:“外面连下了好几天的雪,没有什么好看的,冷得不行,你的病还未好,不能受风。” 齐延听后,倒也没有再继续要求了。 温以菱想了想,只觉不能出门的齐延很是可怜,心软道:“虽然不能出去,但等会就要吃饭了,要不先坐上轮椅,就在这个房间里活动一下,你觉得如何?” 齐延闻言,自是点头。 温以菱当即把轮椅推了过来,又伺候着齐延穿戴整齐,给他的腿盖了两层的厚毯子后,这才放心。 正房也没多大,齐延坐着轮椅,在房里绕了两圈就停下了。 温以菱把自己用来解闷的书递给了他,说:“我去灶房里问问,看什么时候能够吃饭了?” 齐延答应了一声,随手翻了翻手中的书,讲的是上京赶考的穷书生和美艳狐妖的风流韵事。 齐延眉头一皱,把书合上,径直推着轮椅进了内室,想把手里的书放到温以菱平日用来放杂物的梳妆台上。 说是梳妆台,如今上面放的几乎全都是些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各种书,纸笔,衣物,甚至还有洗澡的香胰子…… 他在床上躺的这几日,身体虽不能动,但眼睛却已经忍了它很久了。 有时候他想让温以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可问题就是温以菱她虽乱,但她只乱自己的,东西从来不往他的桌上放。 齐延只能眼不见为净,现在想把手里的书放下,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一个空隙。 他叹息一声,只得开始着手收拾起来。 先是把她的衣物给挑了出来,放到旁边的小桌上。 然后是各种闲书都垒在一起,房中并无书架,齐延正在思考该把书放在哪里呢,就看见梳妆台下有一个箱笼,想必就是温以菱往日用来放她自己的闲书的。 他此时坐在轮椅上,想把地上那个箱笼挪出来不甚容易,花了点时间,总算是把箱笼从里面拖了出来。 正准备把箱子打开,温以菱就从外面推门进来。 温以菱一进门,就看到地上的那个箱子,还有齐延手上的动作。 她心跳如擂鼓,音调陡然拔高:“别动那个箱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2 18:36:13~2020-10-03 18:4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宴 10瓶;萧玖柒 6瓶;春天里的熊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8 章 齐延动作一滞, 然后紧接着就收回了手,他指了指梳妆台上的那一摞书:“我本来准备将这些收进箱子里。” 温以菱小跑进去,见齐延还没来得及动那个箱子,这才长舒一口气。 齐延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 问:“箱子里放了什么?” 温以菱顿时紧张起来, 里面放的就是齐延之前不要的那些字帖。 她那时以省钱为由, 只说自己拿回去可以在空白处练练字, 结果带回来录入后, 自是放到一边不提。 她如今的心情就是作业还没动, 却要面临家长检查时的紧迫感。 温以菱背对着齐延蹲下,心虚地将箱子往里推了推,含含糊糊地说道:“没什么,就是一些我拿着玩的东西。” 话毕, 生怕齐延还会继续追问, 连忙转移起了话题:“对了,你刚准备把什么东西收起来?” 齐延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你的这些书。” 温以菱起身,很是疑惑:“书?收到箱子里做什么?我还没看完呢。” “看的时候再拿出来不就好了?”齐延这话很是真心。 温以菱不甚明白:“费那个劲干嘛?” 齐延沉默了好几秒, 放弃与她讨论这些, 只提醒了一句:“你的衣服我都放在旁边的小桌上了。”顿了顿, 补充道, “你自己好好收拾一下。” 温以菱“哦”了一声, 正准备将这些衣物一股脑地塞回衣柜时, 突然听明白了齐延的意思。 她看着已经完全大变样的梳妆台,挠了挠头:“你是不是觉得有点乱呀?” 齐延不忍心把话说得太难听,只礼貌性地轻轻点了点头。 温以菱见舍友都忍不住开始帮她收拾东西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收拾一下。” 因为有齐延在旁坐着,温以菱尽量把自己的衣服全部都叠整齐, 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打算放进自己的衣柜。 结果一开柜门,里面就顺势掉出几件衣物。 温以菱呆住,衣柜里的所有隔层此时俱已被各种衣物占据,如果是往常的话,她都是一塞了事。 然而她今日双手捧着她折了许久的衣服,终于明白了齐延之前的感受,根本无处下手。 齐延默默地推着轮椅过来,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把衣柜腾空,再重新整理一下。” 温以菱闻言,先将手上已经叠好的放到一边,然后再把衣柜里的所有衣服全部扔到床上。 很快,那些衣服就在床上被堆成了小山,轻薄的夏衣和厚重的冬衣全部混杂在一起。 温以菱叹了口气,这可是大工程呀。 齐延皱着眉头,见她动作迟缓,还不知得叠到什么时候,只能自己也上手帮忙。 温以菱偷瞄他一眼,说:“没想到你病刚好一点,就得来帮我收拾东西。”顿了顿,又道,“我是不是女子里面最邋遢的?” “不知道,想必也是有的。”齐延礼貌性地安慰了她一下。 没想到温以菱听后却很是受用,她眼眸清澈,笑容明媚:“我就知道,比我邋遢的大有人在,而且我这只是略微凌乱了一些,衣服都是洗得干干净净的。” 齐延失笑,并未点破她。 温以菱侧坐在床沿边,一边干活,一边偷偷看齐延的手指。 见他十指飞快地在布料里穿梭,没几下功夫,就能将一件衣服叠得规规整整。 她略微有些走神,真心道:“齐延,你的手可真巧,什么都会做,字也写得好,就连叠起衣服来,都比我又快又好。” 齐延抬眸扫她一眼:“你认真一点就行了,现在先把这些叠好的放进衣柜里。” 温以菱答应了一声,仔仔细细地将衣服分门别类地放进各个隔层里,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将两人好不容易叠好的衣服弄乱。 此时看着焕然一新的衣柜,内心的成就感油然而生。扭头看齐延,见他还在收拾最后的几件衣物,脱口而出道:“齐延,你真贤惠!” 齐延手指一僵,贤惠?这是在夸他的意思? 另一边的温以菱却浑然不觉,她斗志满满地说道:“以后我也要像你一样,将家里弄得干干净净的。” 齐延并不信她,只敷衍地点了点头:“最好是这样。” 果不其然,衣柜里的整洁仅维持了三天的时间,就又开始乱了起来。所幸柜门一关,倒是碍不了齐延的眼。 可是温以菱的梳妆台是他会经常看到的,只得在每天早上起床时,顺便给她整理下。如若他要是有一两天没弄的话,温以菱立马就会破罐子破摔。 在齐延的刻意维持下,梳妆台还算整洁干净,只除了那一摞无处安放的书以外,再没有出现过什么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了。 ————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春节。 这段时日,齐延的身体一直时好时坏,因为上次的绿汤事件,温以菱没再敢给他吃调理身体的药剂了。 她自己倒是一直在服用,只是她的身体素质一直都很不错,反倒看不出什么效果。 然而每次看见齐延在忍受病痛的时候,她就开始犹豫该不该再继续给他吃。 主要是她解释不清药剂的来路,所以只偶尔会在齐延昏迷时,将药剂混入水中,隔三差五地给他喂一点。 不知是不是那药剂起了效果,齐延这两天的精神还算不错。 今天是大年三十,一家人从早上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相比较起往年,今年在温以菱的筹办下,热闹了许多。 温以菱向来喜欢捣鼓这些,早早就买好了灯笼,炮仗等东西。 两个大红灯笼一挂到院门上,又贴好了对联,这年味立马就有了。 上午的时候,温以菱调好了馅料,召集大家包饺子。 周叔干活利索又细致,便让他来负责擀面皮,剩下的其他人则是包饺子,人人都忙得不亦乐于。 齐蒙和齐渺渺到底年纪不大,还是贪玩的,往年齐延不弄这些就算了,今年温以菱搞起这些来,他们是最为开心的。 温以菱喜欢热闹,包饺子的时候,就提议起晚上吃上次的那个羊肉火锅。 问了全家人的意思,大家无不赞同。 因为定好了晚上吃羊肉,所以中午时,就端上了本来为晚上准备的鸡呀鱼呀啥的。 现如今温以菱在家中还是很有女主人的风范的,齐延并不怎么管事,周叔有事情自然是要来禀告温以菱。 所幸她并非是个一问三不知的人,多数情况下都能拿主意,实在摸不准的,再去问齐延。 中午全家人正正经经地吃了一顿团圆饭,晚上的时候,羊肉火锅就上了桌。 不过和上次不同,这次里面还放了温以菱花重金购买的番椒。 据镇上的香料铺掌柜说,这是从海外带来的。 温以菱过去一看,不就是辣椒吗? 想了想,最近的饮食也太清汤寡水了一点,便自己拿银子,买了这么一小包,今天就一次性地交待进了羊肉火锅里。 因为量不多,虽有辣味,但并不让人难以接受,就连齐渺渺这种小孩子,也吃得停不下来筷子。 齐延大病未好,虽和众人同坐一桌,但只尝了尝味道,便放下筷子了。 温以菱给他另外熬了鱼汤,再做了几样比较清淡的小菜。 这一顿火锅吃得大家脑门冒汗,很是痛快。 吃到酣畅时,温以菱还给所有人都准备了红包,就连齐延都有。 银子虽不多,但众人拿到后很是意外,脸上皆是喜意。 待火锅撤下去后,齐蒙和齐渺渺好似完全不怕冻,拿着炮仗在院子外玩。 炮仗到底还是有些危险的,温以菱便拿着周叔昨日买的梨,也坐到了院门口,一边吃,一边看着他们玩。 齐延吃完饭后就早早回房休息了,周叔过去伺候。 两个小孩在院子外的空地上玩到很晚,直到温以菱见齐渺渺开始打起哈欠来,这才赶紧让大家散了。 两个小孩虽然困,但一脸的意犹未尽。 温以菱只得又安抚了几句,这才各自梳洗,回房休息了。 家中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温以菱也乏了,只是正准备上床休息时,路过自己的梳妆台时,却在上面看见了一个用红纸包住的东西。 温以菱脚步顿住,一拿在手里,就知道里面装了一些碎银子。 既是放在她的梳妆台上,那定然是齐延为她准备的。 温以菱没想到自己还能收到红包,心里大为感动。 碎银子她并未拿出来,反而用红纸原封不动地又重新包了回去,然后塞到了自己的枕头下,这才一脸笑意地躺下了。 可能是因为今天太过兴奋,她虽然累,却并没有像往日那般倒床就睡。 翻了个身,正好能看见齐延的侧脸。 齐延的睡姿一贯很好,永远都是朝上平躺着,一整晚都不一定会动一下。 温以菱尚无睡意,便定定地打量着齐延的睡颜。 平日齐延的气质太过冷然,像凝了层霜,让人不敢轻易接近。今日外面的烛光透过床幔,打在齐延的脸上,柔和了他脸上的轮廓,越发显得温润如玉。 温以菱想起枕头下的红包,知道对方其实是个十分心细的人,而且长得还如此俊秀…… 想着想着,温以菱的肚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 温以菱脸色一白,等等……这个感觉,她不会是吃坏东西了? 温以菱急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腹部,想起黑漆漆的后院,开始默默催眠自己,可千万千万不要是闹肚子! 这么晚的天,后院一丝光线都没有,她就算是憋死,也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茅房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夹子,晚上11点会有两更 感谢在2020-10-03 18:41:26~2020-10-04 15:5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9 章 她心中虽是这么想, 可这又哪里是她忍得住的? 疼得难受时,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齐延的睡眠本就轻,温以菱一有动静,他就醒了大半。 此时听到身旁传来急促的呼吸声, 便知她肯定是有哪里不舒服, 侧头看她, 便见她的身体绞在一处, 正背对着自己。 齐延看不到她的脸色, 直接问了:“你怎么了?” 温以菱听到齐延的声音, 惨兮兮地答道:“我好像坏肚子了。” 齐延当即说道:“那快去茅房。” 温以菱顿时摇头:“我不去!” 齐延见她憋得如此难受,还执意不愿去茅房,心念一转,便猜到她是因为怕黑, 所以不敢一个人去。 只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齐延想了想,说道:“你快穿衣服起来,我陪你去。” 齐延的这句话, 解救了温以菱现在的困境。 她说:“齐延, 你今天救我一命, 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来日我必报答!” 说话间, 她已经从床上猛地弹起, 草草地拿了一件外衣披在身上, 便去帮齐延把轮椅推了过来。 此时齐延还未穿衣,温以菱却已经快憋不住了。 “我忍不住了,你别穿衣服了,就裹着被子!”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下,温以菱仅存的那么一丝丝良心, 让她顾忌到对方身上还带着病。 说时迟那时快,她直接连人带被子,一起搀扶到了轮椅上,然后火速推他出门。 齐延全身上下,被棉被裹得密不透风,唯一伸出来的一只手,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人塞了一只油灯。 他挣扎着从被子里伸出另一只手,小心护着手上的油灯。 温以菱现在脑子一片空白,生理需求让她潜力大爆发,风一般的速度推着齐延急速前进。 凛冽的寒风刮在齐延的脸上,微疼,但很享受。这还是自他腿断了以后,再次感受到这样的速度,心底深处的郁意一扫而空,另有一股畅意。 待到了茅房外面,齐延立即将手里的油灯递了过去:“你拿进去。” 温以菱来不及思考,接过油灯就直接冲了进去。 为防听到一些不雅的声音,齐延推着轮椅走远了一些。他手上没有灯,所见之处皆是黑暗,平常乡下汉子这个时候出来,心里都难免会有些发憷,齐延却好似没事人一样,面不改色。 冬天的夜太安静了,静得可怕。 温以菱一直没听到外面有声响,心里有些慌张,便捏着鼻子问:“齐延,你还在外面吗?” 齐延并未走远,此时听到温以菱叫他,便答应了一声:“我在。” 听到齐延的声音,温以菱总算安心了。她现在身体的窘况已经缓解,便有心思说话了。 想起两人来时,只拿了一盏油灯,现在油灯被她带到了茅房里,齐延自然是没有的。 她开口道:“齐延,你要是害怕的话,就跟我说话,或者我们两个一起唱歌。” 齐延闻言,神情逐渐古怪。 大晚上的在这里唱歌?要是被村里的人给听见了,恐怕只会以为山里出了什么精怪。 温以菱见他不接话,又抬高了音调喊了他一声。 齐延心知自己要是再不回应,对方恐怕又要胆战心惊了,只得应了一句:“我没事。” 温以菱听后,小小地松了一口气,说:“咱们两个现在好歹也是一起上过茅房的兄弟了,以后你要有什么难言之隐,只管告诉我,我必当仁不让,为你舍身而出。” 温以菱因为一直捏着鼻子,说话时便有些瓮声瓮气的。 齐延听着,不由失笑。 齐延这低低的一声轻笑,不知怎么就被温以菱给听见了,她音调拔高:“你不信?” 齐延难得起了逗弄的心思,说:“自然是相信的,那你现在可否把你那油灯借我一用。” 茅房里顿时没了声响,过了好半晌,紧闭的木门下,有一六寸高的空隙。油灯被默默地从那里被推了出来,到了正中间的位置,便停了下来。 温以菱咬着牙,说:“最多这样了。” 齐延的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那盏油灯发出的亮光并不强烈,仅能照到脚下的分寸之地。但温以菱愿意分一半给他,已是他从未料到过的。 他的心里泛起了阵阵波澜,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拿进去,外面风大,小心灭了。” 温以菱一听,连忙猴急地把油灯又重新拿了进去,嘴上道:“是了,万一灯灭了,咱们两个就彻底玩完。” 温以菱从茅房里出来时,已经过了好一会了。 这样的冬天,她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衣,此时被冻得瑟瑟发抖。 见到齐延,顾不得说话,连忙推他回房。 齐延身上裹了一床被子,倒是不怎么冷。只是当时事情紧迫,温以菱也没怎么仔细弄他身上的被子,此时回了房,才发现下面的被子被拖在了地上,上面都沾满了厚厚的灰。 所幸温以菱盖的那床被子还好端端的,温以菱安置齐延躺下后,她自己又到外间用冷水略微洗了洗手,才上了床。 她今天或是冻得狠了,往日白里透红的脸蛋早已没了血色,此时钻进被窝里面了,才稍微好了那么一些。 因为齐延那床被子现如今还扔在轮椅上,所以两人盖的是一床棉被,一回生二回熟,互相并不觉得尴尬。 温以菱待身子慢慢暖过来了,才翻了个身,侧躺着,朝齐延说道:“你说我今日闹了肚子,渺渺他们会不会也不舒服呀。” 齐延见她此时还惦记着旁人,心道:人倒是还挺好的,就是做出来的事情一个比一个鬼祟。 虽是这么想,却也不会将这话说出来。 他思量了一下,道:“我们回来时,没听到其他房里有动静,想必是都睡着了,你应该是自己吃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温以菱闻言又躺了回去,开始回忆起今天晚上自己究竟吃了什么东西。羊肉火锅是和齐渺渺她们一起吃的,没道理他们吃了没事,自己却坏了肚子。 冥思苦想下,温以菱终于想起来了:“咱们吃完饭后,我又吃了个梨……” 齐延便道:“梨性寒,应该就是它闹的。” 既然已经知道了缘由,温以菱便也不再管,只打量了齐延一眼,说:“你大晚上的,陪我折腾了这么久,又受了风,明天恐怕会生病,还是早点睡。” 齐延闻言,虽“嗯”了一声,却并不认为自己明天会生病。 今晚上他虽出了门,可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除了脑袋,一点风都没有吹到。反倒是温以菱,仅穿了一件外衣,就在外面逗留了那么长的时间,就算是要病,也只可能会是她。 正在这样想着,耳畔便传来温以菱平缓的呼吸声,不多会,一个暖呼呼的身体也慢慢靠了过来。 齐延自知推她无用,索性不再去做无用功,双手交叠在自己的腹部,是最为规矩的睡姿。 他最羡慕温以菱的一点就是这人说睡就睡,而且睡得很香甜。他却不同,只要晚上醒了一回,再想入眠是极其困难的。 可今天,他或是累了,闭着眼睛,听着来自另一人浅浅的呼吸声,慢慢也产生了睡意。 第二天,齐延果真如温以菱睡前所说,再次病倒。 温以菱睡了一觉便满血复活,依旧活蹦乱跳,齐延看得实在眼热。 温以菱见齐延今日再次病倒,心中很是内疚,此时坐在齐延的床沿,朝他说道:“都怪我,明知道你身体不好,还让你陪我去茅房,害得你今天都没办法出去拜年了。” 齐延听后,倒也没有那么不开心了,只打发她道:“你带着渺渺和齐蒙赶紧走,别耽误了。” 温以菱便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我们会早去早回的。” 说完,又起身帮齐延掖了掖被子:“周叔还在厨房里给你熬药,等会就会过来,你再睡一会。” 现如今刚刚天亮,因为村子里各自都攀亲带故的,所以每年拜年,都是关系近的好几户人家约好一起走,然后再一家家地拜过去。 村子里的亲戚温以菱都不认识,所以他们现在是要去伯父家,先给他拜完年后再跟着他们一起走就好了。 搬到村子里生活,这些人情往来就多了不少。 温以菱带着齐蒙和齐渺渺刚走,周叔就端着药过来了。 齐延喝完药,便问了一句:“周平来信了吗?” 周叔接过碗,低声道:“来了,他从北边回来已经有好几日了,只是因为收到我们的信,所以决定暂时留在平江府城查……”顿了顿,才道,“查夫人,旁的人他不放心。” 齐延眼眸半阖,离开府城前,他确实下了这么一道命令,此时听周叔提起,只觉恍如隔世。也不知自己是希望周平查到什么,还是不希望他查到什么。 他沉默了许久,才回过神来,错开了这个话题:“今年又害得你们父子两个没有在一起过年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况算算日子,他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刚好能在家里过个元宵。”周叔道。 周叔就这么一个儿子,因为周平常年在外的缘故,两人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周叔嘴上不说,心下却是十分记挂着的。 齐延想到这些,不由感叹了一句:“这几年都是你们在替我掩人耳目,我的身体又一直不见好。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交代我的事情始终没有眉目。” “或许这次就有消息了呢。”周叔宽慰道。 齐延闻言,虽知道这是些安慰他的话,却也没再继续开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会晚一点,还在抓虫中……感谢在2020-10-04 15:52:17~2020-10-05 22:4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7925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简蓝汐 14瓶;菁菁、血色菠萝 10瓶;哈哈哈、yoooyoa 5瓶;4389669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0 章 温以菱带着齐渺渺等人拜完年回来时, 已过了一个时辰。 他们基本上是每户人家都得走到的,而且因为齐延没来,一些长辈总是要问候几句,温以菱解释得口干舌燥。 还好他们并不久坐, 只略微坐下用杯茶, 再跟着喊喊人就能去下一家了。 饶是这样, 温以菱回来时已是累得不轻, 齐蒙和齐渺渺的脸上也都被冻得红扑扑的。 幸好家里的堂屋已经提前烧上了炭盆, 人往那边一坐, 身子很快就暖和了。 他们一到家,村子里的小孩子就过来拜年。 家里早就已经备好了各种干果,温以菱给他们各自抓了一把,又分了好几块饴糖, 小孩们这才一窝蜂地散了。 他们是小辈, 除了村里的这些小孩以外,基本没几个人会过来给他们拜年。 温以菱在堂屋里坐了一会,问了周叔一声, 得知齐延现在还醒着, 便交代齐蒙他们待客, 自己就先行回了卧房。 她可没忘, 齐延是因为她才生病的。今天是大年初一, 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肯定无聊, 自己于情于理,也该去陪陪他。 她手上捧着一盘瓜子,推开了卧房的门,见齐延果然没睡觉,此时正倚着床头看书。 因为担心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 所以温以菱一进门,就赶紧把门给关上。 与此同时,说起了今天出门拜年时发生的事情。 “齐延,你幸好没去,外面冷死了。我们三个跟着伯父一家子在村子里走了一大圈,腿都快走麻了,那些亲戚们还总是提起你,不过我都替你挡回去了。” 温以菱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 齐延闻言只淡淡地“哦”了一声,便没再接话了。 也亏温以菱心大,不计较这些,如若是旁人,看齐延态度这么冷淡,早就悻悻地走了。 齐延并不怎么关心此事,温以菱也就没再继续说了,只端着瓜子问:“你要吃吗?” 齐延摇头,重新拿起手上的书,说:“你自己吃。” 温以菱听后,便搬了张凳子到床边坐下,又找了个容器来装她的瓜子壳,自顾自地开始剥瓜子。 齐延看了会书,听房中只剩下了剥瓜子的“咔咔”声,抬头瞥她:“你怎么不在外面坐?” “我这不是怕你无聊吗?所以进来陪陪你。”温以菱头都不抬地答道。 齐延又翻了一页手里的书,道:“我不无聊。” 温以菱听后,难得敏锐,猛地抬头,眼眸微眯:“你嫌我烦?” “这倒是没有,我只是看你喜欢热闹。”齐延心中一顿,委婉道。 温以菱打量着他的表情,倒也看不出什么其他的意思来,才道:“今天已经够热闹了,我到你这里躲会清闲。等会伯父肯定要过来看你,到时候我再出去招待他们。” 齐延知道原因后,便也没继续叫她走了。 两人安静地在房中待了一小会,门外便传来齐伯父说话的声音。 温以菱急忙起身,说道:“伯父来了,我先走了,这个给你。”话音刚落,便将自己剥了好一阵的瓜子仁放在了齐延的手心,“你一口把它吃掉,香得很!” 话毕,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便急匆匆往外面走了。 齐延怔怔地望着掌心里那一小撮瓜子仁,上面似乎还尚存着那人身上的温度。 —————— 初八下午,周平日夜兼程,一路迎着风雪,终于到了东齐村。 他在村口时便翻身下了马,又问了问村民,这才找到了齐延现在的住处。 他沿着小道上去,就看见山坡上有几间房舍和村子里的房子截然不同,便知道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了。 他拍了拍门,便听闻院子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谁呀?”周叔在里面问。 周平答应了一声:“爹,是我。” 周叔一听,赶忙过来给他开门。父子俩时隔多月再见,心中自是百感交集。 周叔重重拍了拍儿子的手臂,发现结实了不少,一脸欣慰地说道:“快进来,马我给你栓到后院里。” 周平颔首,将马上的东西取下来后,周叔便顺势将马牵了进去。 正巧,齐蒙在房中听到了动静,一出来就看见了周平,惊喜地喊了一句:“平哥,你终于回来了。” 周平将自己的包袱并几个锦盒通通抱起,远远地朝齐蒙笑了一下:“二爷,你可又高了不少。” 齐蒙见状,小跑几步过来,将锦盒接了过去。 周叔忙提醒道:“先别叙旧了,快去里面见见大爷。” 齐蒙开口道:“周叔你去后院栓马,我带平哥去书房。” 周叔自然称好,两人这才往书房的方向去。 温以菱和齐渺渺正在灶房里做饭,此时也听到了外面传来陌生男子说话的声音。她误以为是来了客,稍微擦了擦手,便从灶房里出来了。 迎面正好看见一个被晒得黑黑的,身材结实的青年往这里来。 齐蒙当即给两人介绍道:“大嫂,这是周叔的儿子周平。” 周平连忙行礼:“夫人。” 温以菱听后,忙道:“不必多礼,难怪刚刚一见到你,就觉得你和周叔有几分相像呢,原来你是他的儿子。你这是要去见你们大爷?快去,我也忙着做饭呢。” 等温以菱回了灶房,周平这才跟着齐蒙继续往里面走。 他压低了声音,颇为意外地问:“夫人这是自己亲手做饭?” 齐蒙点头:“大嫂不太像大户人家的小姐,很平易近人的,有时候会帮忙做做饭,对我大哥也挺好。” 周平闻言略微有些惊讶,只是还来不及细问,两人便到了书房门口。 齐蒙轻轻敲了敲门:“大哥,平哥回来了。” 屋里很快便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带他进来。” 齐蒙知晓大哥今天肯定是有话要和平哥聊,把东西送进去后,便退了出来。 书房中,周平将这间略显狭小的书房看在眼里,问:“大爷怎么不重新换个更好一些的房子?” 齐延淡淡道:“我们好不容易顺理成章地回了乡下,行事总是要低调些的。先说说你,这次怎么在北疆耽误了这么久?” 周平皱着眉道:“我得到消息,有人说曾在草原里见过那人一面,我便沿着那里一路打听过去。”说到这里,周平摇头,“可惜并无结果,我回来前,那里还留了人。” 齐延本就没抱太大希望,思量了下,才道:“你也不必太过着急,只要那人还活着一天,总是会回来找我们的。” 说罢,他自己推着轮椅从书案后出来:“对了,你来看看这个。” 周平这才注意到,大爷现在坐着的这台轮椅造型略显奇怪,但线条干净又漂亮。其次这台轮椅的轮子有四个,可市集上现如今卖的大多都是三轮的。 齐延问道:“你可看出什么异样?” 周平老实答道:“样子有些古怪。” 齐延摇了摇头:“这木料才是最奇怪的,摸上去冰冰凉凉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它不怕火烧,不怕水泡,就连刀枪都不能在它身上留下痕迹。” 周平听后,蹲下身子摸了摸下面的木轮,确实如齐延所说,入手冰凉。 他眼中闪过诧异之色,道:“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可看这木纹,像是南诏的铁力木。” 齐延点头:“我也觉得像,但必不可能是。你回去后,派人打听一番,这木料不似本土之物,像是从海外来的东西。” “不知大爷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件宝物?我也好顺着查探下去。”周平问道。 齐延闻言一顿,才道:“我那位新过门的夫人带来的,提起这个,你在平江府城查得怎么样了?” 周平将自己多方打听的消息说了出来:“温老爷突然提起这桩婚事,是因为在茶楼喝茶时,和人起了口角。两方争论之下,对方便把这桩婚事说了出来,可能是话说得有些难听,温老爷负气回家后,发了好大的脾气,第二日就派人……” 齐延不太相信:“就因为这个?” 周平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本来也觉得事情不会有这么简单,可是去温家仔细查探了才知道,夫人在家中时并不受宠。主母性格强势,那位嫡姐也极为嚣张跋扈,夫人以前的日子恐怕并不好过。” 齐延沉默了一瞬,温以菱不受宠他是早就料到的,毕竟受宠的话就不会嫁到齐家来了。 只是没有想到她出嫁前的日子会如此艰难,难怪她身上毫无娇气,认字也认不全乎,恐怕是学到一半,便被迫中止了。 这样想来,她也只是阴差阳错地嫁到他齐家来,并不是身怀其他目的。 而且现在一想,她待人真诚,为人也善良,至于她身上的那些古怪,恐怕真的只是误会一场罢了。 短短一瞬间,诸多念头在齐延的脑中飞速划过。 他的心里好似被突然卸下了重担一般,轻松了不少。 如今回想前面几个月,自己怀疑温以菱别有用心那么长时间,实在是太过小人之心了些。 以后,再好好补偿她一下。 齐延如是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5 22:49:23~2020-10-06 02:0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兔图小啊 10瓶;zoewan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1 章 夜幕降临, 周叔过来拍门:“大爷,该吃晚饭了。” 齐延闻言,便道:“周平,你这一路上也辛苦了, 今日就到此为止, 剩下的明日再议。” 周平自是点头答应, 三人一起前往堂屋用饭。 过年前,家里买了许多的鸡鸭鱼肉, 现如今还未吃完, 所以今日的菜还是十分丰盛的。 温以菱见他们过来, 连忙招呼着:“快坐快坐,这个鬼天气, 菜端上桌子,没多久就冷了。”顿了顿,目光又看向周平:“你也别客气, 快坐下吃。” 温以菱一边说话,一边开始给众人添饭。 之前周平在院子里时,只是远远地瞥了一眼这位新过门的夫人, 就低下了头。 当时只觉夫人打扮随意, 行动间也很是落落大方。如今隔得近了,才觉夫人的相貌明丽耀眼, 此时和齐延并肩坐着,看着倒也十分般配。 又见夫人并不自持身份,对待他也很是客气,果真如齐蒙之前所说,性格平易近人,不似寻常的娇小姐。 只是, 这和他在温家打探的消息不太一样呀…… 温以菱待人虽和善,但也不会对初次见面的人太过熟络,客气地招呼了几句后,就像往常一样自顾自地吃了。 更何况齐渺渺已经告诉了她,这位周平就是那位被派去北疆给齐延买药的人。 因为齐延现如今在吃的药方中有一味药很是精贵,极少有药铺会卖,贵也就算了,问题还都是一些往年的存货。 这味药要是不够新鲜的话,药效也会减半。没得法子,只能每年派周平去北疆买。 据齐渺渺说,周平每年都得折返北疆三次,一听就知道是个苦差事。 温以菱腹诽:齐延这病也太折腾人了。 —————— 当天晚上,夜还未深,温以菱坐在炭盆边看书。 这是她新买的话本,此时看得正是如痴如醉,毫无睡意。 齐延却早已经躺下,许久都没有再出声。 看到中途,温以菱眉头微蹙,不由抬头望了一眼床上的齐延。此时床幔已经放下,她看不太真切,只是想来齐延这个时候也应该是睡着了,只得又恹恹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谁知,齐延好似一直在看她,当即问了:“可是又有什么不认得的字了?” 温以菱眼前一亮,连忙从凳子上起来,将床幔掀开,趴到了床沿边,将手里的书递了过去:“你给我看看,这个字怎么念?” “这个字有些生僻,你不认识也是正常的……”齐延耐心解释着。 听着齐延温润的嗓音,温以菱有些发怔。 齐延今日对她的态度格外的好,不仅告诉了她念法,还引经据古,详细解释了该字的出处。 温以菱颇为受宠若惊,还未来得及感动,脑子里便蹦出一句话来:男人突然对你好,很可能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温以菱的眼神逐渐古怪,审视着齐延的表情,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齐延心中咯噔一下,猛地开始咳嗽起来。 温以菱见他上气不接下气,好似要把肺都咳出来,吓了一大跳,连忙把他扶起来,帮忙拍背顺气。 齐延咳了好一会,方才止住。 温以菱这才松了口气,忙道:“我去给你倒杯水,润润嗓子。” 伺候齐延喝完水后,又安顿他睡下,劝道:“你现在还是少说点话为妙,早些休息。” 齐延因为刚刚那一遭,喉咙痒痒的,彻底说不出话来,全身的力气也像是都被人给抽空了。 温以菱早已忘记了前面那出,她将滑至床尾的话本捡起,扔在了梳妆台上。又将靠近床边的炭盆往外面挪了挪,自己也上床休息了。 第二日,齐延又添新病,嗓子哑了,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温以菱看着病恹恹的齐延,很是着急,这身体怎么就这么差呢? 还有那大费周折从北疆搞的药,压根没有什么治疗的效果,纯粹只是为了减轻痛苦。 温以菱觉得这样下去可不行,商城里面那个用来调理身体的药剂必须得上了,不管效果如何,起码比齐延现在吃的药总是要好一些。 说做就做,首先得先想办法包装一下,原来那个装药剂的银色小瓶子肯定是不行的。 温以菱翻阅着商城,机缘巧合下倒是发现了一个能够将药剂压缩成药丸的装置,这不正好就是她现在所需要的吗? 从商城里兑换后,温以菱按照说明书,将药剂倒入装置中,没几秒的功夫,便吐出了一粒黄豆大小的绿色小丸。 温以菱如法炮制,将剩下的药剂全部压缩成药丸,又从市集上买了小瓶子,将药丸盛在里面,干净又方便。 至于怎么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她通过研究这个朝代各式各样的书籍和话本,心里已经有了章程。 这几日,齐延的嗓子依旧没恢复好,声音沙哑,相较起以前要更加沉默了。 吃完中午饭后,周叔如往常一般端来了药汤。 温以菱一直坐在房中,眼睁睁地看着齐延吃完药后,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这副表情,自然落在了齐延的眼中,他这几日鲜少开口,只用眼神示意她有话快说。 温以菱抬眸看了他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道:“我看你每天吃药,又一直不见好,这不是心里着急嘛。” 这是温以菱的真心话,说起来自是真诚。 周叔听了,连忙宽慰道:“夫人,你也别太担心了,大爷每年冬天都这样,等开春就好了。” 温以菱不认可地摇了摇头:“开春后也是要打雷下雨的,我看了那个方子,都是些减少疼痛的药材,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 此话一出,周叔当初愣住,谁都知道大爷的腿已经没得治了,只是没有人会这么直截了当地当着齐延的面说出来。 周叔下意识地扭头去看齐延的脸,谁知齐延只平静地看着说话的温以菱,面色如常。 温以菱没有注意到周叔的小动作,只是顺着之前的话茬把话继续说下去:“你们还记得我上次的那个偏方吗?” 周叔自是点头,那样诡异的萝卜排骨汤,恐怕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温以菱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我那个偏方颜色虽有些怪,但其实是调养身体的好方子。还记得那时我刚嫁进来,就得了重病,要不是这个药,我现在恐怕也不在这里了。” 这话一说完,不止是周叔,就连齐延眼里也有了几分兴趣。 当初温以菱病得那般重,他们都是知道的。可没过几个时辰,温以菱就突然痊愈了,因为病情走得太过蹊跷,他可是暗自疑心了许久。 没想到上次那诡异的绿汤,就是救温以菱一命的良药。 周叔听到这里,已经坐不住了,忙问:“不知那药夫人可还有?” 温以菱自然点头:“你们在这里等等,我进去给你们拿。”话毕,便转身进了里间,将她准备了许久的药瓶拿了出来。 温以菱打开盖子,倒出一颗绿豆似的小丸子在掌心,给他们一观。 周叔不敢相信:“这么一个药丸就能有这么好的效果?” 温以菱点头,又立马摇了摇头,提前开始给他们打预防针:“这是我生母给我留的秘方,我是从小吃到大的,所以身体的底子一直很好。就算是现在,我也一直在坚持服用。至于齐延,不一定会有效果,但对他的身体肯定是有好处的。” “那为何我上次问你,你一直不肯说里面是用的哪几味药?”齐延终于开口。 温以菱早就预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此时便眨了眨眼睛,从善如流道:“我这不是怕你知道了,就不肯吃了嘛!” 周叔一听,便知这小小的一颗药丸里必有门道,忙问:“可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温以菱故作高深道:“里面的药倒是寻常,但我只能和周叔一个人说。” 温以菱说完,不只是齐延,就连周叔也颇为意外。 温以菱到了周叔身边,朝他耳语道:“周叔,这药丸是用血余炭、五灵脂、脑膏、灶心土、百草霜等物调和而成。再用器皿封好,埋于地下发酵一年取出,搓成黄豆大小,服用时只需将它化入水中,吞服即可。” 说到这里,温以菱提醒道:\周叔,此药的效果极好,只是齐延是个爱干净的人,他要是知道了这个方子,怕是不愿意服用。所以为了他的身体,你也得保守秘密!” 周叔听后,脸色已然剧变,这几味药确实寻常,可一个比一个刁钻,这药方子……确实不能跟大爷说。 温以菱一看周叔的表情,便知道事情妥了。 她这段时间绞尽脑汁地编造药方,只是想来想去,齐延吃了这么多年的药,久病成医,绝不是个好骗的。所以只能另辟捷径,找了些特别恶心的药材。 反正周叔是齐延的心腹,只要把他给糊弄住了,齐延自然不会再来过问她。 而周叔听了她刚刚的那番话,为了齐延的身体,也绝不可能向外吐露半个字。 想透了这些,温以菱坏笑着给齐延倒了杯水。又将那药丸放入杯中,微微一晃,药丸便化开了,杯中的水顿时变成了绿汪汪的颜色。 温以菱将杯子递给了他:“你喝。” 齐延扭头看周叔,只见他神情古怪,却并不出言阻止,只得接过茶杯,一口饮尽。 温以菱自己也化了一粒药丸在杯中,扭头看周叔:“周叔,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周叔忙摆了摆手,实在是消受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血余炭,人发制成的炭化物。 五灵脂,鼯鼠和飞鼠的干燥粪便。 脑膏,耳屎。 百草霜,附于锅底的灰。 灶心土,柴草熏烧而结成的灶心土。 以上取自知乎。感谢在2020-10-06 02:00:38~2020-10-06 23:5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水美女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菁菁 10瓶;yoooyoa、takiny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2 章 事后, 齐延果然私下来问了周叔。 然而从不向他隐瞒任何事的周叔,这次却缄默其口,只道:“大爷,你看夫人吃了那药, 身体这么好。其他的你就别管了, 总不会对你的身体有害处。” 就连周叔的儿子周平过来打听, 他也绝不肯说出一字半句。 有周叔在前面挡着,齐延现在也不会再来过问她, 药剂的事情就此解决。 齐延原来在吃的药依旧没有断, 只在早上时, 另外加了一杯调理身体的绿汤。 可能是天气慢慢开始暖和了,抑或是温以菱那药起了效果, 齐延这段时日的精神状态确实好了不少。 齐延自己感觉,每天睡觉时间长了那么一些,也不会那么容易梦中惊醒。 周叔却是一直在注意着齐延的饭量, 发觉齐延现在的胃口好了很多,每顿可以多用半碗饭,心里的重担这才放下。 周叔见那药丸确实有效果, 心里便开始筹划着什么时候再多调制一些, 以备不时之需。 温以菱得知此事后,心下大骇, 忙制止道:“周叔,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那药丸里还缺了几味药,只有夏天才能有。更何况我那里还备了许多,想必是够用的。” 周叔听后,这才作罢。 温以菱将周叔给打发走后, 又从商城里兑换了两百瓶药剂,制成药丸,装入瓶中,再悄悄地放进自己柜子里,防止以后露馅。 只是她攒了一个冬天的贡献值再次空了,这段时间,因为齐延病倒,很长时间她都在入不敷出。 齐蒙和齐渺渺两人的字现在依旧不具有价值,温以菱自己就更别提了。 她想来想去,羊毛还是得出在羊身上。眼看齐延的身体稍好了一些,她便固态萌发,每天早上开始督促他练字,就连下午也不得空闲,缠着他画画。 在温以菱的百般纠缠下,齐延最终还是退让了。 他略微思忖了一会,然后提笔,挥毫洒墨,一幅辽阔的山河图便慢慢呈现在纸上。 温以菱看得自是目瞪口呆,心道:我滴个乖乖!这幅画……一看就知道很贵! 她心里满意的不得了,双眸都开始放起光来,不由念叨道:“这个好!这个可太好了!”也不知道能换多少贡献值! 齐延见她很是喜欢,不似虚情假意,心情也松快了不少:“今天运笔稍显生疏,这幅画就给你。” 温以菱不敢相信地抬头看他,满脸皆是喜悦:“真的?那等我哪天去镇上,就让人把它给裱起来。” 齐延没想到自己随手送出的一幅画作,就能让对方如获至宝,这么开心,心道:早知道就早些送她了。 想到这里,齐延脱口而出道:“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画。” 温以菱听后,生怕他反悔,一把抱住齐延的胳膊,笑得眉眼弯弯:“齐延,你真好!” 齐延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柔软,耳根一红,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抽了出来。 温以菱不觉有异,只将这幅画拿过去细看,越看越喜欢。 她眼眸里的光一闪而过,得寸进尺道:“齐延,那你最擅长画什么呀?其他的会不会?比如人物呀,花鸟鱼虫什么的。” 温以菱现如今还不知道哪种最值钱,便想先哄着齐延帮她多画几种不同类型的。 齐延还未平复之前那阵突如其来的悸动,此时并不看她,只草草地答了一句:“都略懂一些。” 温以菱“噢”了一声,笑容顿时更加明艳了:“那这意思就是都会了?正好你现在身体也好了不少,又出不了门,闲着的时候便帮我每样都画一幅,好不好?” 她说这些话时,眼中透着一股子狡黠,好像是在使坏。但最后的那句好不好,尾音里却又带着些南方口音的甜糯,仿若在撒娇一般。 齐延还未来得及细想,便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温以菱看他点了头,好似奸计得逞了一般,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之后的日子里,齐延果然信守承诺,除了每天早上的字帖以外,还隔三差五地给温以菱上交几幅画作。 就如温以菱之前所想,画果然要比字帖更加值钱一些,一幅画通常能够兑换一百以上的贡献值。 后来她又以家里快没银两了,准备将这些画作归置归置,找个地方卖出去为由,缠着齐延继续给她画。 如今书房里,已经挂满了齐延的画作。还有些没有来得及裱的,便暂时收到箱子里。 这么一弄,温以菱的贡献值总算是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在往上涨着。 她也知晓,自己紧着齐延一个人薅羊毛,终归不是事。 可系统好似有着自己的审美,温以菱去镇上买了好几幅其他人的画作,均没有入它的眼。那些更好一些的,都被大户人家收藏在家中,温以菱压根没有机会接触到。 至于古籍,那就更别提了,都被人当作宝贝似的,不会轻易示人。 这个时代,书籍的价格并非寻常人可以承受得了的,她自己的那些银两早已经花完了。没法,只得时不时地拿出一两件首饰,拜托周叔帮忙给她卖了,倒是也能换回一沓书。 她这么迫切地攒取贡献值,也是为了尽早累计10000点贡献值,打开二级权限看看,里面究竟有没有能够给齐延治疗腿疾的药物。 只是凭借卖首饰,虽能暂时缓解一下压力,但继续这样下去无异于坐吃山空,还是得正经找个可以赚钱的营生。 如今天气慢慢好起来了,村里的人都开始准备开春的事宜。 周叔趁着大家还没正式忙起来的时候,聘了许多村民开始扩建房屋,除了把院子加大以外,后院也得再加盖几间房。 说起来,家里的房间确实是太少了,根本住不开。周平回来时,竟是要三个男人住一个屋,着实太拥挤了一些。 经过全家人的商量,决定就和伯父家一样,弄个两进的院子,住起来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因为盖房子的缘故,这几天,家里吵闹得不行。来干活的大多都是村里人,住得也十分近,所以并不管饭,只稍微加了些工钱。 齐延是最怕吵的,但这房子又不得不盖。 周叔干脆一次性地请了非常多的村民来干活,打算一鼓作气将房子砌好,免得以后没完没了。 短短五天的时间,后院的房子就立了起来,院子也大了一半。 再把家具搬进去后,就能住人了。 院子一大,温以菱就觉得前院空荡荡的,所以从商城里兑换了葡萄种子,种在院子的角落处,没过几日,就发了芽。 她又另外兑换了一些西瓜种子,已经开始育苗,打算过两天就移植到院子中间的空地上。 这到了乡下,那些花花草草就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毕竟种了还得再另派人打理,不如种些瓜果蔬菜啥的实用。 别看这些葡萄西瓜的种子很是平常,其实所需要的贡献值并不低。 温以菱可是咬着牙兑换的,它们都是经过时间改良过的品种,不仅不怕虫害,就算是在那种险恶环境里也能生存。 她自知家里的劳动力非常少,肯定没有多少时间能够好好照料它们,所以好养活才是第一要务。 周叔得知她打算在院子里种西瓜时,还出言劝她种些其他的水果,譬如石榴,桃树等等。 温以菱一问才知道,这个朝代的西瓜味道并不好,所以不受当地人的青睐。可她的这些西瓜都是改良过的,不仅没有籽,水分还超级多!等他们吃了,就知道西瓜的好处来了。 周叔不明白温以菱为什么偏要种西瓜,只是见她一意孤行,只得也跟着帮忙。 温以菱并没打算在院子里种太多,可饶是这样,全家人除了齐延以外,都累得不轻,他们在院子里开垦便花了一天的时间! 自种了这么些西瓜以后,温以菱已经见识到了农活的辛苦。原本还想着把家门口的空地上全部种满西瓜,如今这心思已经歇下了。 恰好,伯父家里孵了一窝小鸡崽,送了二十只过来,毛绒绒的,看着极为喜人。 因为怕小鸡崽在前院啄坏了西瓜苗,所以周叔在后院找了个地方重新弄了个鸡棚,又做了栅栏,把小鸡崽关在里面,又干净又好打理。 喂鸡的活被齐渺渺主动揽了过去,平日喂一些不要的菜叶子和吃剩的米糠就够了,也不累人。 温以菱跟着看了一会,觉得这养殖倒是要比种地轻松多了,养羊更甚。 她心里很快就有了主意,不如买座山,在山里种些牧草,喂一些羊啊牛啊之类的,让它自己在山里吃草就行。 她思来想去,又去商城里了下牧草的种子,各种各样的都有,有些牧草甚至还有减轻牲畜生病的效果,价格也很便宜。 温以菱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便去和齐延和周叔商量了一下。 齐延向来不会反对她要做的事情,周叔自然也不会说不好,这事就由着温以菱定了下来。 当天下午,温以菱硬是推着齐延出门,去相看了一下家附近的山头,她得尽快拿主意买山了。 齐延不堪其扰,便随手指了指房舍后面的那座荒山。 温以菱也看不出什么好坏来,只见他说好,便也跟着说不错,买山的事情就这么草率地定下了。 两个主子这一点头,周叔就得忙活起来了。先是得为了买山,跟着东齐村的村长往县衙里跑了一趟,后来又得四处打听哪里有卖小羊崽的。 买山时,自是需要一大笔银两,温以菱本来已经提前准备了要卖的首饰,结果齐延说不用,家里的银两够。 温以菱听后,倒是开始犯起迷糊来了。齐延当初卖齐宅时的那笔银子也着实太耐用了些,明明才重新扩建了房子,按理来说早该不剩了。 只是他说还有银两,温以菱只得又把首饰重新收了回去。 山买下来后,自是需要有人来打理。 温以菱回头看了看全家,都是些老弱病残,肯定是要雇人过来开荒。 此时正值开春,家家户户都在忙自己地里的活,周叔只得从外面找人。 只要愿意花钱,怎么会没有人来干活呢? 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中。 已经开荒完的地,温以菱紧跟着就撒下了牧草的种子。这牧草的生命力极强,见风就长,短短几天就已经冒出了绿意,小羊崽也慢慢送了过来。 温以菱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后山上,只在饭点回来,一回来便是问齐延今日写了多少张字帖,可否画了画? 温以菱会逼得这么紧,还是因为她打算在山顶上种一些果树,只是苦于贡献值不够,所以只能每天来催一催齐延了。 为了鼓励齐延能多动动笔,加大产量,她每天都对着齐延大夸特夸,把齐延的画作更是夸到天上有地下无。 齐延在这样的狂吹之下,也不好意思再像以往那般随意了,基本一两天就会上交一幅,时隔多年,再次感觉到了繁忙。 周叔主要负责开荒的事宜,还要管理那些雇来的人员。 齐蒙现在还没有上学堂,就在后山帮忙放羊。齐渺渺则是留在家里喂鸡,偶尔也要去后山送茶水。 温以菱独自在后山种牧草,她这活倒是简单,只要往地里随意撒撒种子就好了。 正在她忙得热火朝天时,齐渺渺突然跑上山来告诉她,她表哥来了。 温以菱只觉莫名其妙,这位表哥又是从哪里来的?搜寻了下原主的记忆,也没有什么印象。 心里虽觉得奇怪,但人家既然来了,还点名找她,自是要下去看看的。 温以菱跟着齐渺渺一起下了山,便看到家门外站着好几个成年男子,手上俱牵着高头大马,怪气派的。 她领着齐渺渺进了院子,因为家里有生人在,又不知来意,便先打发齐渺渺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独自前往平日待客的堂屋。 堂屋里,两位男子对坐已久。 终究是那位面容坚毅的男子先行开了口:“你就是我表妹嫁的那位断腿的……” 男子好似察觉到了自己的冒犯,说到一半便住了嘴。 齐延并不生气,只点了点头:“正是,只是不知表哥的名讳,怎么从未听夫人提起过?” “鄙人徐峰,菱儿表妹没提起过我也很是正常,她应是早就忘记我了。”说到这里,神情有些落寞,“今日突然前来,是奉家父之命,特意从益州赶来探望菱儿表妹。” 齐延听他一口一个菱儿表妹,好似很是亲近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喜,但还是客气地聊了几句。 两人说话间,温以菱已经急匆匆地赶到了门外,一推开门,就看到坐在最中间的那位身量高大的陌生男子。 徐峰一看进来的女子,和姑母长得倒是有四五分像,不由起身问道:“可是菱儿表妹?” 温以菱还摸不着头脑,打量着男子坚毅的面孔,再次确认了自己不认识对方:“你是?” “我是你徐峰表哥,以前在益州时,我天天带着你玩过的,你还记不记得了?” 温以菱只得又仔细想了想,倒是隐约存有几个儿时的画面,便道:“我还有些印象,只是不知表哥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徐峰闻言,瞄了齐延一眼,才道:“是你嫁人的消息传到益州了,我父亲得知此事后,放心不下。本打算自己亲自过来,却没想到在雪中摔了一跤,只能让我代他过来瞧瞧。”顿了顿,道,“表妹,你放心,那个姓温的没良心,我已经差人打了他一顿。” 温以菱闻言颇为哭笑不得,又问:“不知舅舅摔得重不重?” 徐峰摇了摇头:“把腰给摔伤了,我走的时候还不能坐。” 温以菱听后,只得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两人搭了几句腔,便再也没有其他的话可说了。 两人小时候玩得虽好,可温以菱现在已经换了芯子,再加上又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如今再见,只余下了生疏。 徐峰本想问温以菱现如今过得好不好,只是碍于这个表妹夫在,便不好多说些什么。 齐延在旁不动如山,也不出言打破沉默,气氛很快就尴尬了下来。 温以菱眼睛眨了眨,她已经知道这个表哥对她没有恶意,想缓解下气氛,但和这位表哥实在不熟,支支吾吾许久,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表哥,你擅丹青吗?” 此话一出,徐峰还未反应过来,齐延手中的茶杯却是一晃,险些跌落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6 23:54:52~2020-10-08 05:2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形 23瓶;遇到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3 章 温以菱刚说完这句话, 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这几天,她为了兑换商城里的种子,满脑子都是贡献值,人都有些魔怔了。 此时见徐峰表情一楞, 忙道:“表哥, 是我唐突了, 我就是随便问一问。” 谁知徐峰只是摆了摆手,并非放在心上的样子, 说道:“并不碍事, 只是我虽识得几个字, 却也只会看看账本,丹青确实不懂。” 温以菱本来也就是随意一问, 听后也算不上什么失落,反倒顺势夸了几句:“表哥不必妄自菲薄,吟诗作画毕竟只是为了消遣玩乐, 像你这般才是真才实学。” 这话把徐峰哄得十分开心,唯独齐延的脸色越加难看。 温以菱无意中瞄到对面的齐延一眼,这才发现话中的歧义, 忙给自己找补:“不过闲暇时, 作作画也雅致,各有各的好!” 徐峰听后, 挠了挠脑袋,老实说道:“不瞒表妹,我也就在学堂里正经读过四年书,字还没认全就跟着父亲四处跑商了。吟诗作画我确实一概不通,不过往日闲暇时,倒是经常在家中的马场消磨时光。” 温以菱听后, 倒是来了兴趣:“马场?” 徐峰当即解释道:“这几年吐蕃内乱,不似从前那般便利,家里的商队也减了一半。不过这几年慢慢在益州置办了一些其他的产业,前两年还开了一间马场,十分红火,里面不仅可以赛马、骑射、还能打马球。” 温以菱此时听徐峰提起自己从未见识过的东西,自是十分向往。 徐峰见状,便出言邀请道:“表妹什么时候得闲,就回益州一趟,我父亲母亲一直都惦念着你。” 温以菱听得意犹未尽,忙不迭点头。 她这一点头,齐延却是心中咯噔一下,冷不丁出声:“你不是要养羊吗?” 温以菱这才想起这回事,叹息一声,道:“表哥要是早来一些就好了,我前不久才买了羊崽子,那益州离这里又太远了一些,今年肯定是走不开的。” “表妹这是打算在家里养羊?”徐峰表情诧异。 温以菱点头,又想起表哥家里也是做生意的,有意向他讨讨经:“是了,如今家里的开支不小,所以在这后面买了一座荒山,打算种些果树、养些牲畜。只是现在还忙着开荒呢,表哥明日便帮我去看一看,哪里有什么问题?” 徐峰听后却是一愣,这……能赚到银子吗? 心中虽是这么想,此时也不好给表妹泼凉水,只道:“要不我现在就去?” 温以菱连忙摆手:“我刚刚回来时,在院子外面看见有好几位兄弟还在等着呢。你们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想必是累了,先去客房休息一会,等明早再去看也是一样的。” 徐峰自是没有拒绝,他们这一行人刚过了年,就风尘仆仆地往这里赶,疲惫程度可想而知。 温以菱当即起了身,准备带着表哥等人先去后院安顿。 徐峰也站了起来,向齐延拱了拱手后,这才跟在温以菱的身后一起往外走。 他身量高大,温以菱刚好只到他的胸口,两人并肩往外走时,很是般配。 这幅画面,一直梗在齐延的心里,久久不散。 良久后,他默默收回自己的视线,眼眸低垂,平静地看向自己的双腿。 ———— 因为周叔没在,所以这安置客人的任务自然落在了温以菱的头上。 正巧今天的客人还真不少,除了徐峰外,还有六位仆从。 幸好前段时间砌了新房,不然今天肯定是住不下的。至于那些马匹,上次建了一个马厩,虽然小,但起码有个安顿的地方。 除了徐峰是单独一间以外,其他仆从俱是两人一间。 房间虽分好了,但屋里面的床却没来得及铺。 温以菱有些犯难,往常这些事都是周叔在管,她现在想找床被子都找不到,去问了齐渺渺,也说不知道。 所幸周叔很快就回来了,他在山上听到家中来了客,将手里的事交给齐蒙后,便连忙回来安排。 有周叔在,温以菱这才得以脱身。 又看天色有些昏暗了,也不再往后山去了,直接到灶房开始准备起今天晚上的晚饭。 家里来了客人,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 考虑到他们肯定都想早点休息,所以开饭的时间提前了不少。 今天的菜也是分了两桌,仆从们坐一桌,徐峰则是和他们一起坐。 齐家从前还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可自从温以菱嫁进来后,这规矩早就被人给抛之脑后了。 席面上,温以菱一直在问外面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徐峰走南闯北多年,说起外面的奇事来,自是精彩,听得众人连连惊叹。 齐延却要比以往更加的沉默寡言,身旁的温以菱从前总是围着他转,今日却好似把他彻底给忘了一般,只顾着和她那远道而来的表哥说话。 等大家吃完饭时,天还未黑。 徐峰一行人已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睡个安稳觉了,此时便早早地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温以菱今天忙着招待表哥,也有些累了,回了卧房后,便见齐延静静地坐在窗前,气质有些冷然。 她并没有察觉到他身上的异样,只是如往常那般问道:“齐延,你今天写了几张字帖?又画了什么画?” 齐延此时听到温以菱满口都是字帖和画作,自己于她而言,好似就是一个工具人。 他隐下自己的不悦,并不愿意将自己的情绪展露在人前,此时定定地望着窗外,淡淡地说了一个字:“无。” 温以菱一怔,不敢相信地抬高了音调:“什么?你今天一个字都没动!” 齐延收回视线,沉沉地盯着她。 在这样的眼神下,温以菱无端觉得心虚,也不敢再继续追问了,悻悻道:“想来是家里突然来了这么多客,你一时半会静不下心,休息一天也好。” 齐延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她脸上有稍许不自然,这才移开了目光。 他知晓自己必须得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如果再不收敛的话,温以菱见了必是会害怕的,这绝非他的本意。 温以菱打量着齐延的侧脸,眼眸里都是探究。 齐延今天对她怪怪的,太过冷冰冰了一些,两人好似回到了初次见面的时候。 齐延的态度突然转变,温以菱虽不明缘由,但也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 难道是这几天自己天天催他作画,太累了? 可是这不是得趁着开春,得赶紧把该种都给种了,她现在贡献值还不够用呢! 只是想到齐延今日的状态确实不好,温以菱心一横,最终还是下了决定,大不了再多放他一天假! 正好这几天有客人在,她也得忙着招待。 —————— 因为给齐延放了假,所以温以菱这两天耐着自己的性子,也不催促齐延写字作画了。 然而她没想到,齐延一连三日,一字未动! 她本来还想和他说些什么,结果一站到齐延的跟前,便觉齐延眼底的冷意相较起前两天更甚,全无往日的温柔。 刚到嘴边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心里无端觉得害怕,也不敢像以前那样亲近他了。 两人的关系彻底跌入了谷底,家里的人自然也发觉了。 齐渺渺对此很是担心,周叔却是叹了一口气,幽幽道:“这是夫妻俩闹别扭了……” 徐峰来这里住了三天,同样发觉了表妹和表妹夫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是淡漠,心里不无担心。 他明日就要返程了,想起临行前父亲的嘱咐,颇为犹豫,不知该怎么和表妹提。 黄昏时,温以菱终于从山上回来,没去找齐延,而是到了后院,见徐峰带来的仆从们,此时正忙着收拾行李。 温以菱颇为惊讶:“表哥,你们这是要回去了?” 徐峰听到温以菱的声音,忙从屋里出来,解释道:“是了,我们明日天一亮就得出发,怕来不及,所以现在先把行李收拾好了。”顿了顿,“本来打算晚上跟你们辞行的。” 这两天,徐峰教了温以菱许多做生意上的事情,两人的关系已经熟络了不少。 此时,温以菱真心地挽留了一句:“表哥怎么不多留几日?” 徐峰答道:“已经叨扰多日了,何况现在父亲大人的身体不佳,益州的事务又繁多,也该回去了。” 温以菱闻言,也不再继续劝了。 徐峰看着她,沉吟许久,又领她往偏僻的角落处走了几步,见四下无人,问道:“表妹,你在这里住得开不开心?” 温以菱听后一愣,不明白表哥为何会有这么一问。 徐峰解释道:“表妹嫁人的消息,正月初八才传到了家里,父亲母亲得知你被逼着嫁给站不起来的齐家公子后,很是痛心。” “这次命我过来,特意嘱咐我在这里多留几日,主要看看表妹夫待你好不好?我在这里也待了三天,见这位表妹夫面冷心冷,对你也实在算不上和颜悦色。你如果不愿意再待在这里,大可告诉表哥。我来前就已经准备好了银票,今日无非多花费些银两,给你换一张和离书。等回到益州,再让你舅母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温以菱听完后,心中倒是有些感动,只是听他提到齐延,忍不住为他辩白:“表哥,其实齐延不像你说的那样,他面上虽有些冷,其实待我一直很好。这两天他可能是有些累了,所以精神不佳。” 说到这里,温以菱语气认真:“表哥回去后,待我告诉舅舅舅母一声,莫要为我担心。我也非常感谢你们的好意,只是我在这里住得挺开心的。” 此话一说完,一墙之隔的齐延却是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等更的小可爱,作者卡文了,晚上会加更,不过应该是在凌晨,小可爱们明天早上再来看QAQ感谢在2020-10-08 05:23:37~2020-10-09 23:3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游手好闲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a 98瓶;贝贝贝叶 20瓶;zoewan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4 章 齐延并未想到, 温以菱会这般为他说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胀感。他原以为, 她是一定会跟她那表哥走的。 徐峰同样不理解,表妹为何不愿意跟他一起回益州? 这里不仅没有伺候人的丫鬟婆子,甚至每天还得自己想法子赚钱养家。 他无法明白,也就这么直接地问了。 温以菱其实想得很透彻,如果当时她刚刚嫁到齐家,表哥就来问她愿不愿意跟着他一起回益州,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可是经过了这几个月, 她觉得现在的生活也挺有滋有味的。 虽然听闻表哥提到外面的生活时,心中确实颇为向往。但她深知,这里并非现代,自己一个女子, 想独自在外生存基本是不可能的, 无非只是换一个男人依附罢了。 更何况就算跟随表哥去了益州,难道就听从舅母的,再寻一门所谓的好亲事? 然后孝敬公婆, 相夫教子? 这样的生活尽管安定,但处处受人约束,而且一眼就能望到头。 温以菱不愿意,她现在待在齐延身边, 起码不需要被人指手画脚,万事也都随她心意。 最重要的是, 她还没帮齐延把腿给治好。 做事要有始有终, 如果她哪一天真的迫切地想出去看看,起码也得先帮齐延治好腿,也不负当年她刚嫁进来时, 齐延愿意为她卖房治病的情谊了。 短短一瞬,温以菱的脑中就已经冒出了这么多的念头。 她说:“表哥,这里的日子虽有些繁忙,但其实是我自己喜欢折腾,齐延也就是放任我随便捣鼓罢了。” 徐峰听她执意不肯跟他们走,叹了一口气,才道:“表妹,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就差人递消息到益州,我们到时候派人过来接你。” 温以菱重重点头,然后又笑了笑:“等齐延身子好转,我就回益州拜访舅舅舅母,到时候恐怕就要叨扰你们了。” 徐峰闻言也笑了:“哪里算得上叨扰?我父亲常年在外,母亲自姑母走后,一直派人过来接你回去小住,谁知你却不愿意回益州。我母亲要是听见了你刚刚的话,不知该有多么开心。” “舅母一直派人来接我?”温以菱听到了重点,神情惊讶。 徐峰皱眉:“你不知道吗?你生母走时,我父亲虽不在家,但我母亲却收到了消息。只是当时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她只得赶紧派人来温家接你。谁知回来的婆子说,你不愿意回益州,要留在家中,我母亲这才作罢。” “后来每年也差了人来接表妹,却都无疾而终。我记得去年开春,我家里的婆子还到了温家一趟,你难道没见着?” 温以菱垂首,仔细想了下,确实没有任何与此相关的记忆。 徐峰一看她的表情,脸色登时沉了下来,道:“看来是下面的奴才已和温家狼狈为奸,这才胆敢欺下瞒上,将我们耍得团团转。” 说到这里,颇为惋惜地看着温以菱:“只是苦了你了,当年父亲在外奔波,等他回来时,已是年后了。平江离益州又有快三个月的路程,一来一回起码五个多月,他实在脱不开身。只得派了家里的奴才给你送些有趣的新鲜玩意儿,谁知这些奴才竟然仗着我父亲无法亲自前来的缘故,竟瞒了这么多年!” 徐峰铁青着脸说道:“表妹你放心,事情究竟如何,待我回去后,一定查个明白!” 温以菱听后,心态很是平和,反倒开始安慰起徐峰来:“表哥,不必动怒。” 事情既然已经说开,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事情,这才散了。 温以菱想到今晚上要给表哥践行,已经开始谋划着晚上该做些什么,一踏进前院,就看见了齐延。 齐延此时正静静地坐在灶房门口,目光落在院子里的那些刚刚出芽的西瓜苗上,双眸如一潭静水,看不出任何波澜起伏,但温以菱莫名觉得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她向来是个会顺杆爬的人,见齐延心情好了,也忘了两人之前的那些不痛快。看他只顾着发呆,便悄悄地摸到了齐延的身后,准备吓他一跳。 谁知齐延在此,本来就是为了等她,此时听到她的脚步声,很不给面子地直接将轮椅调了个头,两人看了个对眼。 温以菱尴尬地收回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呐呐道:“我刚刚就是想看看你在看什么?” 齐延并未点破她,只点了点头,答:“我什么都没有看。” 温以菱腹诽:明明就在看我的西瓜苗。 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缓和下来了,温以菱想起自己来时,齐延正坐在灶房门口,便道:“你是不是想喝水?” 齐延一顿,然后颔首,说:“确实是有些渴。” 温以菱想了想,周叔和齐蒙现如今还在山上,齐渺渺刚刚去后山给他们送茶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因为自己风风火火地想养羊的缘故,家中倒是没有人来照顾齐延了,她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说道:“他们还要过一会回来,我先帮你烧壶开水泡茶。” 话毕,便直接进了灶房,见锅炉上还烧着一壶开水,便扭头问屋外的齐延:“茶是送到书房还是卧房?” 齐延开口:“就在这里。”说话时,他自己推着轮椅进了灶房。 温以菱听后,也没多想,橱柜中泡茶的用具一应俱全,她熟门熟路地开始动起手来。 齐延定定地看着她手上的动作,良久后,歉意地说道:“这几天……我的情绪有些糟糕。” 温以菱不甚在意的模样:“我看出来了,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天嘛,人之常情。” 齐延一怔:“你不生气?” 温以菱奇怪地瞟他一眼,道:“为什么要生气?如果一个人能永远保持着平和的心态,那就不算人,而是神仙了。我是个普通人,我自己都做不到,自然不会用这样的要求来苛责你,何况我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温以菱想起了一回事,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明天便多作几幅画,我就开心了。” 齐延自是答应了下来,只是过了一会,他又道:“你之前不是说吟诗作画只是为了供人消遣玩乐吗?” 温以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撅着嘴道:“我说你这几天为何死活不肯动笔,原来是因为我的这句话,你这气性可真大!” 齐延沉默,他知道自己并非仅仅只是因为那句话,可要他说清楚究竟是为何,他又说不明白。只记得这几日,他的心中有许多情绪通通糅杂在一处,就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明。 温以菱看他不说话,生怕他又钻牛角尖了,忙出言哄了几句:“消遣玩乐也是人活一世,必不可能少的。你看看我,每天早出晚归,要是回来时不能观赏到你的新作,晚上都睡不着觉!” 她这话说得过于夸张,齐延自是不会真的相信,但心里却意外地好受了不少。 两人重归于好,温以菱顺便提起了表哥明日就要回程的消息。 齐延并未多说什么,只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日便好好给他践行就是了。” 温以菱安排道:“那我现在就做饭,正好周叔他们也该回来了。”顿了顿,目光看向齐延,“这里烟大,你喝完茶就回去。” 齐延闻言,浅浅地抿了一口,便慢悠悠地放下茶杯。 过了一会儿,见温以菱皱着眉头不语,猜到她心里有事,便问:“你在想什么?” “表哥大老远地过来看我,总要给他带回去些什么,我正在琢磨,给他带些什么东西。”温以菱已经琢磨了许久,只是想到舅舅一家肯定什么东西都不缺,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齐延提醒着:“你上次不是做了许多肉脯吗?这些肉脯不仅味道好,还放得住,刚好可以让你表哥带上。” 温以菱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又问还有没有其他能带的,两人就着这个问题,有商有量起来。 温以菱见齐延手上闲着,便顺手吩咐他剥蒜,自己则是在忙着切菜。 徐峰从灶房门口路过时,正好听见了里面传来的说话声。抬眼往里一瞧,就见自己的表妹和表妹夫两人一个切菜,一个剥蒜,自有一种旁人无法进入的氛围。 见状,他神色一缓,倒是有些放心了。 翌日,天色刚刚亮,山坡上的房舍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徐峰来时的几匹马此时都已经被牵在了外头,温以菱正在招呼着仆从们将东西搬到马背上。 虽说徐峰这次只在齐家住了短短几日,但和温以菱两人之间的兄妹情确实已经联络起来了。 温以菱昨晚上特意准备了一些小东西,虽说并不值钱,但好歹也能表个心意。 徐峰落后一步,和齐延走在一起。 他望着前面那道曼妙的身影,嘱咐道:“表妹夫,我姑母病逝后,我这表妹便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在就交到你手上了,你可得好好待她。” 齐延刚想说这是自然,便注意到徐峰口中的病逝两字。他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试探道:“不知夫人的娘亲是得了什么病?” 徐峰如实答道:“我听我父亲说,姑母生我表妹时,很是凶险,就此落下了病根。那时还在益州时,我外祖父在行商途中探访名医,始终不见效。后来那个姓温的中了举人,表妹这才随着她母亲,一起前往平江府城。据我母亲说,我那姑母是身体亏空,这才病逝的。” 齐延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可我听说菱儿外祖父作为药商,又常往吐蕃那里去,难道家中就没有存有一个调理身子的偏方?” 徐峰摆了摆手:“我们家虽是药商,但全家人都知道是药三分毒,我那姑母身子虚不受补,那些调理身体的药方是从不吃的,最多吃些滋补的药膳。” 说到这里,徐峰也提醒着:“你也是一样的,虽说不可讳疾忌医,但这汤药也不能长年累月地吃,恐会让你的五脏六腑受到损伤。” 恰在此时,温以菱终于在前面把行李都给安顿好了,回头一看,就见齐延和表哥聊得极好,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徐峰并不想在表妹面前提起过世的姑母,此时便道:“我们在说,你们什么时候有空便回益州一趟,你舅舅现如今这把年纪,也跑不了商了。要是前几年,你们就算到了益州,也不一定见得了他。” 温以菱不知内情,见表哥这么说,乐呵呵道:“好,益州是一定要去的,只是现在这里的事情还没做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9 23:32:27~2020-10-10 21:33: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的默兰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5 章 此时, 齐延的心里早已经掀起了波涛巨浪,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因为他平日的话本就不多, 所以温以菱和徐峰皆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径自聊着天。 直到仆从们牵了马过来,徐峰这才向大家拜别,拉住缰绳,轻轻一跃便翻身上了马,动作很是利落。 温以菱目送表哥等人离开,看着他们的背影, 心里莫名有几分不舍。 表哥这次前来,其一是为了给她撑撑场子,其二也是为了给她留一条回益州的后路。尽管她已经拒绝了,但徐峰还是表明了她可以随时后悔。 表哥所做之事皆是为了她好, 温以菱心里还是十分承情的。 齐延见她呆呆地望着徐峰离去的方向, 眼神颇为复杂。在温以菱扭头看向他之前,已经敛下了自己眼中的情绪。 他面上不显,只沉默着调转了轮椅的方向, 自顾自地回了院子。 温以菱见齐延自己走了,也没多想,只招呼着众人赶紧进屋。 今日齐蒙就要去镇上的学堂读书了,周叔特意腾出了今天上午的时间, 等会要带着备好的束脩一起拜访学堂里的夫子,顺便在镇上挑一匹给齐蒙代步的马。 齐蒙今年也有十一岁了, 半大的孩子, 早上上学时倒是可以蹭村子里的驴车,可下午回来时便不甚方便了。 在齐蒙的强烈要求下,最终还是决定买匹马。 只是温以菱交代了两人, 太烈的马肯定是不行,宁愿多花些银两,挑个脾气软和的才是。 周叔自是领命,两人吃了早饭后,便往镇上去了。 因为今天周叔不在,在后山上主事的人自然就是温以菱了。 她先将自己买来的羊群赶到牧草生得最为旺盛的地里,让它们自行吃草后,又去后山看了看那些被雇来干活的人,见他们还算老实,并未偷懒,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她的贡献值前日就已经见底,幸好她偷偷地补充了一些,今天这才得以继续。趁着现在还未到正午,她得抓紧时间赶紧多种牧草。 因为齐蒙和周叔都不在的缘故,温以菱需要兼顾各种事情,自是忙得脚不沾地。 幸好齐渺渺将家里料理得差不多的时候,便赶紧上山过来帮她。 此时,齐延独自一人留在家中。自他再一次发现温以菱说谎后,情绪从一开始的剧烈起伏已经逐渐趋于平静。 他独自去了卧房,将外室柜子上的匣子拿了出来,一打开,里面静静地放着一个药瓶。 药瓶里面装的全是些绿色药丸,他倒出一颗在手心,神情复杂地打量着它。小小一粒,除了颜色略怪以外,就再看不出任何其他的异样。 每天早上,不只是他自己,就连温以菱也在服用。 自己吃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任何的不适感,反倒精神更好了一些。 可温以菱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撒谎? 这又究竟是药还是毒? 齐延的瞳孔又黑又沉,没有人都看懂他此时的情绪。 直到他的手无意识地从扶手处滑落到侧面,指尖冰凉,这才回过神来。 温以菱带回来的这台轮椅材质怪异,表面冰凉,天气热的时候就算了,一到寒冷的冬天,这舒适度就大打折扣。 温以菱便给他在镇上买了坐垫,又帮忙在扶手上缠了布条,虽说做得不太好看,但起码是用了心的。 他渐渐回忆起温以菱自嫁到齐家后发生的事情,虽说有时候说话做事都有些异常,但从未做过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如果她真的对他们齐家别有用心的话,也不可能会这般错漏百出。 温以菱撒谎,可能是有难言之隐,自己不该再抓着不放。等时机到了,她身上的那些蹊跷之处就会慢慢得到答案。 齐延慢慢说服了自己,他本是个心思极重的人,不过现在,他不愿再继续怀疑对方。 他将药瓶放回原来的位置后,便推着轮椅回了书房。 他昨日下午答应了温以菱今日要给她多作几幅画,结果已经耽误了好一会,现在再不动笔,时间怕是来不及了。 他径直回了书房,书案上放了几张早上刚写的字帖。 今早上他起得比往日要略早,只是看徐峰他们还在收拾行当,便先行回了书房,随便练了会字。 此时那些字帖凌乱地摆在桌上,他慢慢将这些纸张一一折好,准备归置到自己存放字帖的柜中。 然而一靠近书柜,他便敏锐地发觉不对劲。 他眼眸微眯,略微退后几步,审视着自己书柜。 书柜里的书全是按他自己的喜好摆放的,一眼望过去,每一本书都在它该在的位置。可那些字帖虽然还是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可他无比肯定,字帖已经被人给动过了。 前几天,他状态不佳,一直静不下心来练字,所以基本没在书房里多待。 直到今天早上,才在书桌前略坐了一坐,写了几个字。 这些字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被人动过? 刚想到这里,他的脑子里顿时冒出了一个女子的身影,也只有她才会对他的字帖有着莫名的热忱。 他一开始将字帖放在此处,本就是存了试探她的心思。然而等了两个多月,始终无果,他便慢慢放下了警惕心。 没想到就在这两天,她终于是忍不住下手了。 他翻了翻积攒了好几个月的字帖,一张也不少,那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齐延不明白,也不理解,只是回想起刚刚自己为温以菱开脱的理由,只觉可笑。 他阴沉着一张脸,双眸像是沉默的深渊,良久后,慢慢将字帖又重新放回了原来的柜中。 就在此时,院子外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女子的步伐轻快,最是好认。 果不其然,温以菱在书房外拍了拍门:“齐延,你在里面吗?” 齐延目光晦暗,答应了一声。 温以菱推门进来,见齐延坐在书柜前,她奇怪地问了一句:“你没在练字画画呀?” 齐延听后,心里很快就有了计较,面色不改地点了点头,说:“几天没动笔,有些手生,正打算翻阅下我之前的字帖。”说话间,便打算伸手去拿柜中的字帖。 谁知温以菱一听到齐延一上午又是一个字没写,脸色一黑,顿时心头火起! 她想到自己一上午忙得都快累死了,还想着回来一趟,看看齐延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结果齐延今天在家,是一点正事都没干! 她气呼呼地把住齐延的轮椅,直接调转了轮椅的方向,咬牙切齿道:“家里都快忙不过来了,还练劳什子字!” 话毕,直接推着齐延出了书房。 齐延的手还未碰到字帖,便被身后的温以菱蛮横地推出了书房。 对方恶狠狠的说辞,落在齐延的耳里,却是心虚的表现。 他脸色更沉,然后他发觉,温以菱把他推出了家门,径直往刚买的那座荒山去了。 前往后山的路,并未铺设青石板,推起来不似在家中省力。 所幸距离不远,两人顺利到达山脚。 温以菱气还未消,她今日就是要齐延来见识一下,她们每天在山里干活,究竟有多么辛苦! 看着前方的山间小道,还算平坦,都是这段时间被他们给踩出来的。 温以菱心一横,直接推齐延上山。 她今日的举动本就是负气所为,拼的就是那一口气! 也亏得这个轮椅结实,结构又是用了最省力的,温以菱一个女子,在下面推着也算稳当。 随着时间过去,齐延往下面看了看,两人如今离山下是越来越远。 他坐在上面摇摇晃晃的,好似身后的人只要一松手,他立马就会被摔个粉身碎骨。 他暗忖:难道是因为刚刚在书房,温以菱已经猜到了事情败露,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想杀他灭口? 把他从山坡上推下去,确实是人不知鬼不觉。只要他一死,温以菱再将所有的事情皆推到他的身上,便能抽身而出。 何况今日周叔和齐蒙都恰巧不在家,现在下手是最好的时机。 想到这些,他心中暗道:以前,是自己太过小看她了…… 温以菱现如今什么都没想,一门心思把齐延推到山顶上。这小道到底太过曲折了,温以菱不敢撒手,吭哧吭哧地在后面推着,仿若一个卖力气的苦工。 山脚离山顶有些距离,就算轮椅再省力,她行到中途也累得不轻,额前已经开始频频冒汗。 她现在隐约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冲动,结果人家好端端地坐在轮椅上,受累的还是她自己! 只是她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咬着牙继续。 好不容易将齐延推到了山顶,这才松了口气。 登临山顶,齐延不由向下俯视,在这里,刚好能够将整个东齐村尽收眼底。 远望,各种蜿蜒山脉,此起彼伏。近看,又有绿草茵茵,还有羊群就在不远处悠闲地吃草。 此时迎着微风,上山时的暗中防备早已不知所踪,只觉心旷神怡。 温以菱擦了擦脸上的汗,见齐延一袭白衣,神情很是舒适的模样。她的气顿时更加不顺了,冷哼一声,直接撂狠话:“你!今天就在这里放羊!” 齐延表情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0 21:33:32~2020-10-11 23:5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种树养狗等老了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6 章 温以菱看他不接话, 又恶狠狠地补充了一句:“别想偷懒!要是咱家的羊丢了一只,就唯你是问!” 齐延呆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 他神情难辨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对方两颊微鼓, 手臂交叠在胸前, 好似被气得不轻的模样。 齐延嗓音低沉:“费这么大劲推我上山, 就为了让我给你放羊?” 温以菱怒瞪着他:“当然不只是放羊!我算是看清你了,你每天正事也不做,家务也不干, 这日子过得也太清闲了一些!我以后要是再发现你在家无所事事,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说到这里,温以菱的目光落在齐延的双腿上, 威胁道:“我可不像周叔, 对你那般细致体贴,我这里有的是你能做的活计!” 齐延无语凝噎,从温以菱的嘴中, 自己就好似成了那种偷懒耍滑之人。 温以菱原还打算再敲打他几句, 好让他以后每日乖乖在家写字作画,就听见齐渺渺的声音从下面传了过来。 “大哥, 你怎么会在这里?”齐渺渺音调拔高, 神情惊诧。 她原是在背面的半山腰处帮忙看羊,谁知一起身, 竟在山顶上看见了大哥的身影,此时忙赶了上来。 温以菱连忙住了嘴,为了不破坏齐延在齐渺渺内心的形象,她也不便再当着齐渺渺的面,继续数落齐延了。 温以菱干咳一声, 朝正往山顶上来的齐渺渺说道:“我看你大哥在家左右无事,便带他到这里来,顺便帮你替会班。” “让我大哥放羊?这……能行吗?”齐渺渺瞄了一眼大哥,不敢相信地说道。 温以菱点头:“咱们家这羊崽子乖得很,也不乱跑,只让你大哥帮忙看顾一下,不要让头羊带着羊崽子往别处跑了就是。便是到时候羊群走散了,也不碍事,朝下面喊一句,自是有人上来赶羊了。” 齐渺渺这才“噢”了一声。 温以菱继续道:“既然有你大哥在这,你就先下山。也不知道周叔他们今天中午能不能回来,要是不回的话,你自己便准备着把菜洗一洗,等我回去做饭。” 齐渺渺听后,对大嫂的安排并无任何异议,便依言下山了。 温以菱和齐渺渺说完话后,气了消了不少。 她此时将齐延的轮椅调转了个方向,正面朝着羊群,交代道:“你看到里面体型最大的那一头羊了没?只要看住他就行了,别的不会乱跑。我等会还得下去看看那些短工偷懒了没,有事就喊,我在下面都能听见。” 交代完毕后,就打算往下走。 齐延心中思量了许久,此时终是忍不住出声:“你那绿色药丸……” 温以菱一听他提到绿色药丸,当即“哎哟”一声,开口道:“今天早上为了送表哥,我都忙晕了,忘记吃了。等会回去还得再补上才好,你今天吃了没?” 温以菱说得光明磊落,齐延好似一拳头都打在了棉花上,原本准备逼问她的那些话此时却也说不出口了。 温以菱看他神情有异,疑惑道:“你怎么了?” 齐延长吐一口气,移开了目光,说:“无事,你走。” 温以菱的脾气一向是来也快去也快,此时见齐延的黑眸平静地望着不远处的羊群,心里莫名有些不适。 她挠了挠脑袋,放软了语调:“你要是有什么事,记得喊我。” 齐延此时的心里乱成一团麻,并不看她,只闷闷地答应了一声。 温以菱这才下了山。 周叔雇来的短工们还在半山腰上开荒,往日都是由周叔亲自监工,今日没有人看着,难免有干活懈怠之人。 短工里不仅有壮汉,还有老人和半大的孩子,他们都是家里没有什么田地的,到处给人做些杂活赚些银两。 周叔在山脚处命人搭了个棚子,又另外在村子里聘了一个做饭的农妇,他们吃饭喝茶皆在棚子里。 至于住的地方,则是在村里租了几间空置的房子,好歹让他们晚上有个睡觉的地方。 因为温以菱要得急,所以工钱给得不少。但就是因为工钱给得比较大方,像这样的活很是难找,所以只要一没人过来看着,有些短工便开始拖起时间。 但是这也没得办法的事,只能让自己的人每天过来盯着。 不过那些干活老实的,温以菱倒是交待了周叔一句,把名字给记住。 她这一座山,以后要干的活计多着呢,不可能事事都自家人来做,下一次再聘短工,倒也不似今日这般抓瞎了。 她人还未到,便远远地看见短工们皆是一副很是努力的样子。 温以菱到了近前,淡淡地扫了一眼众人的后背。衣服的下摆处沾了土或是草迹的,明显就是刚刚坐在地里偷懒,此时见她来了,才做些样子。 温以菱心中有数,现在只装作不知,等周叔回来了,再交代他把那几个偷懒的辞退了就是。 —————— 将近正午时,周叔和齐蒙还没回来。 温以菱准备带齐延下山吃饭,然而她刚爬到山顶,看着齐延坐着的轮椅,心里开始犯难。 她之前为了和齐延赌气,一气之下就把人家给推到山顶了。现在再看下山时的那条山路,颇为陡峭,她看着便有些心惊胆战,现在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把齐延送到山下去。 温以菱的心里不免开始后怕起来,心虚地瞄了齐延一眼,见对方一脸淡然,明显对此时的状况还一无所知。 温以菱陷入两难的局面,她刚刚是因为在气头上,所以自己一个人就敢把齐延给推上山。现在气消了,却又没有胆子把齐延给送回去,此时正是悔不当初。 齐延见温以菱面露纠结,好似内心在挣扎,他心中一顿,问:“怎么了?” 温以菱尴尬地笑笑:“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今天周叔和齐蒙都不在家,我又瞧你对山上的景致很是喜欢,要不……我把饭菜带到山顶上,咱们就在这里吃?” 齐延听闻是这等小事,便随意地点了点头。 温以菱下山时,回头望了一眼独自被留在山顶的齐延,良心隐隐作痛。 她打算着,要是周叔他们迟迟不回来,她便叫两个短工上来,好歹把齐延给抬下去。 到家时,齐渺渺已经在锅里焖好了饭。 温以菱快速炒好几个菜后,便把所有的饭菜和餐具都装进竹篮里,又去房间里寻了一块野餐布,这才提着竹篮,和齐渺渺一起上山。 齐渺渺还是小孩子心性,对没有尝试过的新鲜事物很是兴奋,脚步格外轻快。 待到了山顶,齐延还坐在原地,好似完全没动过的样子。 温以菱提着竹篮,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吩咐齐渺渺将那块布铺在地上,又将竹篮里的饭食一一摆到了上面。 天气暖和了,饭菜从竹篮里拿出来还热乎着。 温以菱看摆得差不多了,便把齐延推了过来。先给他装了饭,又问他想吃什么菜,布好菜后,才拿了筷子递给齐延。 这里没有桌子,想让齐延和自己一样坐在地上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他一下了,自己端着碗吃。 齐延脸上并没有任何不高兴,接过了饭食,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温以菱则是和齐渺渺侧坐在野餐布上用饭,只温以菱需时不时地仰头看看齐延,及时帮忙给他添菜。 周叔过了正午,这才回来。 齐蒙上学堂的事已经通通安排好了,现在他已经在镇上的学堂开始读书,下午时才会回来。 周叔一到家,便觉家中格外的安静,去书房里拍了拍门,却半天没有人答应。 这才发觉家里现在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皱着眉头忙往后山去,站在山脚的时候,就遥遥地看见了山顶上有人。 他眼皮子一跳,赶紧加快步伐,到了半山腰处,果然看见自家大爷在上面,好一阵心惊。 待爬上了山顶,忙问:“大爷,你这是怎么上来的!” 温以菱正在收拾野餐布上的碗筷,听到周叔的声音,呐呐地答道:“我推上来的。” 周叔呆住,这么高的山,夫人的胆子着实太大了一些!大爷双腿不能行动,就敢一人将大爷推到这里。万一摔了,大爷的命怕是都没了! 周叔在齐延的问题上,从来都不会小事化了,此时满脸皆是对夫人做的这件事的不认同,只是还未开口,便见齐延摆了摆手。 齐延今日好端端地被温以菱推上了山,便知对方没有什么害人之心,更何况,他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 齐延将事情揽了过去:“是我想上来看看风景。” 温以菱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没想到齐延会为她开脱,脸上很是惊喜。 周叔听后,十分不赞同地看着自家大爷:“这也实在太过危险了一些,就算是想上山来看看,也需等我在的时候。夫人一个弱女子,哪里有那个力气!” 齐延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并未与他争辩。 温以菱见周叔说完这些后,便没再继续问了,大松一口气,开口道:“齐延在山顶也待了有段时间了,我们把他送下山。” 周叔颔首:“这几天天气虽好,但山顶到底风大,大爷身子刚好一些,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为妙。” 齐延听到这里,倒是把目光落在了温以菱的脸上,直接问了一句:“对了,我的字帖好似少了一张,你可有看见?” “不可能!”温以菱下意识地答道。 话一出口,她便知道自己露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1 23:59:02~2020-10-12 23:5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游手好闲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形 20瓶;曼殊沙华 4瓶;山椒大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7 章 此时, 温以菱心中很是慌乱,正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远处的齐渺渺倒是出声救了她一命。 “大嫂, 羊都在呢!” 齐渺渺吃完饭后, 便移步到下面的山坡上, 清算羊群的数量。故而离温以菱这边隔了一些距离,自然没有听到两人之前的对话,此时便是无意中打断了他们。 温以菱一听,顺势忙朝齐渺渺的方向走了几步, 喊道:“那你快回来。” 齐渺渺果然依言上来。 温以菱回头看了看主仆两人, 她现在正是心虚的时候, 生怕齐延继续追问她, 自是不敢和对方对视。 只是见周叔有意带齐延下山, 她心念一转, 装出一副因为齐渺渺打岔, 好似忘了自己之前出口的那番话一般, 自顾自地说道:“周叔, 你一个人的力气怕是不顶用, 我再去喊两个短工上来, 在旁边护一护也是好的。” 周叔见温以菱所言很是周全,自是点头称是。 温以菱找到脱身之计, 心中长舒一口气, 忙往下走。 到了短工们所在的地方,先挑了两个身材壮实的汉子上去帮忙, 她自己就干脆留在此处,并不回去。 她现如今也明白过来了,自己撒一个谎, 便得再用无数个谎来圆它。齐延今天明显是对她起了疑心,所以才会出言试探。 温以菱心中百转千回,想到自己之前编的那些瞎话,极其没有水平,甚至算得上是错漏百出。 如今想来,实在没有必要。 她琢磨着,决定以后除了十分必要的时候,再不胡诌了。 今日的事,她虽可以再撒个谎糊弄过去,但是明知她的谎一触就破,还不如干脆闭口不答,消极应战,以免自己说多错多。 她暗道:等回去后,自己小心躲着齐延一些,要是齐延提起,就说自己不记得了。再等个两三天,齐延见从她嘴里问不出,慢慢地就会把此事给忘了。 温以菱此时既有了主意,心便又重新放回了肚子里。 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个短工和周叔相继回来,显然齐延是安全到家了。 太阳下山时,短工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各自散了。 温以菱故意让周叔先回去,自己则是在山上磨蹭了好一会,才回家。 一到家,就连忙钻进了家中的灶房,开始帮忙做饭。 吃饭时,因为今天是齐蒙第一天读书,所以话题自然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尤其是温以菱,说得极为尽兴,一会是学堂里的夫子如何?一会又是同窗又如何?就连学堂里有几张桌子,几张椅子也要问。 事无巨细,一点话口都不给齐延留。 旁人不知缘由,只觉温以菱今日的话格外多。 温以菱说话时,碗里的饭也没忘,甚至比以往吃得还要更快一些。 她的异样,齐延自然全都看在眼里。只是见她吃的那般急,刚想提醒她吃慢一些,就被对方猛然拔高的声音岔了过去。 久而久之,他也不打算再开口了。 温以菱眼观八方,一用余光瞟到齐延有想说话的迹象,就另起新话茬。 一顿饭被她吃得提心吊胆,放下筷子时,众人才刚刚吃到一半。 她以要沐浴为由,先行下了饭桌,直接往卧房里走。 她料定齐延今天晚上要向她问话,所以并不打算在卧房里休息,她已经偷偷和齐渺渺商量好了,两人今天晚上一起睡,所以现在先将自己要用的东西收拾好,免得中途还得回来取。 将东西放回了齐渺渺的屋子后,温以菱这才拿着要换的衣物去了浴堂。 待她洗完头洗完澡后,天光已经有些昏暗了。 温以菱往正房那一看,屋内已经燃起了烛火,就像是在等她一般。 温以菱想到一回去,就会面临的步步逼问,身子一抖,当即调转了方向,踮着脚回了齐渺渺的屋子。 正房里,齐延也听到院子里浴堂木门打开的声音,然而很快就又重新没了声响。 他在房中等了许久,却迟迟没见到温以菱回来,心中一凛,正准备打开门瞧一瞧,便听到西厢房的房门被打开了。 很快,有人往这处过来。 来人脚步踌躇,在门外绕了一圈后,终于拍了拍门。 齐延干咳一声,特意等了两秒,才开口道:“进来。” 齐渺渺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一见到齐延,便直接说道:“大哥,大嫂说她今天晚上不回来睡了。” 齐延神情一敛:“这是为何?” “大嫂说,担心我晚上睡觉害怕,所以过来和我作伴,让我来告诉你一声。”齐渺渺依样画葫芦,将温以菱之前交代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齐延皱眉,担心齐渺渺晚上害怕,那也该是搬家的头几天过来作陪,如今都住了好几个月了,突然这般,明显是为了躲他。 只是见齐渺渺还局促着站在原地,他便想着算了,姑娘们晚上总是有些私密话想说的。也不为难她们,只是想起温以菱睡觉时的霸道,又打量了下齐渺渺孱弱的小身板,问了一句:“你们是打算同盖一床棉被?” 齐渺渺眨了眨眼睛,懵懂点头。 齐延见状,嘱咐道:“你大嫂睡姿异于常人,素爱抢被子,你是争不过她的。等会记得叫周叔给你另外拿一床棉被,夜里寒气重,莫要被冻着了。” 齐渺渺还不知温以菱的厉害,只是得了大哥的交代,自是连连称是。 齐延又想了一会,补充道:“你大嫂晚上怕黑,睡觉时也需有光亮,记得别把灯给灭了。” 齐渺渺只说自己记住了,这才离去。她从周叔那里领了一床新被子,便回了西厢房。 温以菱已在房中苦等许久,见她回来,这才放心。 夜里,温以菱不大认床,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齐渺渺原本并不理解大哥为何说大嫂睡姿异于常人,此时倒是见识了。她原是睡在外侧,但温以菱往日挤惯了齐延,如今换成齐渺渺,她也照挤不误。 齐渺渺只得半夜起身,搬着自己的被子挪到了里侧,这才能够入睡。 而在正房中,因为温以菱今日不在,所以周叔走时,顺便将油灯给灭了。 黑暗中,齐延睁着双眼,毫无睡意。 身旁没了另一个人的清浅呼吸声,只觉床上太过空荡荡,不适感比想象中更为突出。 早知道,下午时,便不再试探那一番了。 明知道对方身上怀揣着秘密,自己看破不说破就是了,为何又有那一问? 如今倒好,把人给吓走了,自己却夜不能寐。 齐延幽幽地叹了口气,心中盘算着,明日再想个法子把她给哄回来才是。 第 38 章 深夜, 正是大家睡得最熟的时候,西厢房内忽地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下一秒,女子的哀嚎声也紧跟着响起。 温以菱“哎哟”一声, 摸着自己的额头,迷迷瞪瞪地喊道:“好痛呀!” 原来齐渺渺昨夜挪到里侧来睡, 温以菱浑然不知, 只照往常那般往外边凑, 这不,就从床上滚下来了。 齐渺渺在睡梦中听到动静,一翻身坐起, 就见到自家大嫂正躺在地上呼痛, 连忙下床过去扶。 只是将大嫂从地上搀起来后,吓了一大跳。 温以菱摔下来时,身上虽裹着厚厚的被子, 但额角却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 如今脸上破了皮, 伤口处还正往外冒着血珠子,在雪白的肌肤下,衬得更加的触目惊心。 齐渺渺看得心中自是一紧,早知道自己昨晚上就不换位置了,现在也不会让大嫂遭此一劫。 她内心很是自责,忙拉住了温以菱的手, 说道:“大嫂, 你额头流血了, 快别继续摸了。” 温以菱听闻自己流了血, 同样吓了一跳。顾不得其他,只担心自己破了相,忙喊道:“渺渺, 快去拿镜子!” 齐渺渺立马从梳妆台上取了镜子过来,递给了温以菱。 温以菱手中拿着镜子,赶紧移至桌前坐下,对着桌上的油灯照了照自己的脸,只见自己额头上确实擦破了些皮,但所幸伤口不大,虽留了一些血点子,但此时已经止血了,并不怎么碍事。 尽管她现在的额角还隐隐作痛,但相较起之前落地时的那一阵剧痛,已是好受了不少,温以菱稍稍宽了些心。 只是见齐渺渺一脸担忧,便出言安慰道:“没什么大碍,过几日就长好了。” 齐渺渺听后,见大嫂额头上的伤口还沾了些灰,起身道:“大嫂,我去外面帮你打一盆干净的水进来。” 温以菱见她未穿外衣就打算出去,自是把她又喊了回来,待齐渺渺穿好衣物后,又交代了几句:“你出去时动静小一些,别把其他人给吵醒了。” 齐渺渺点头答应着,打开房门时,外面正值白天与黑夜的交替之时,天色隐约有些泛白。 齐渺渺轻手轻脚地从灶房里打了水,端着盆从院子里回来时,就听见正房里传来大哥的声音。 “外面是谁?”齐延昨晚一夜未睡,嗓音里带着些许疲惫。 西厢房的房门一开,齐延便听见声响了,只是听出来的人往灶房走了一趟,他便猜到定是温以菱或是齐渺渺出了什么事,故而有此一问。 齐渺渺一听大哥问话,忙应了一声:“大哥,是我。” 齐延顿了一下,继续问道:“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大嫂从床上摔下来了,把额头磕了一下,我正准备给她清洗一下伤口。”齐渺渺如实答道。 齐延眉头紧蹙,又问:“伤势重不重?” 齐渺渺语气犹豫:“大嫂说没什么大碍,我看着还是有些严重。” 齐延想了下,道:“你先去给她清理,等会让她过来找我。” 齐渺渺应下后,便端着水盆回去。 西厢房中,温以菱只披了一件外衣,正在镜中端详着自己额头上的伤口。她之前当着齐渺渺的面,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其实对自己的相貌很是上心,生怕留了疤。 齐渺渺把盆放到桌上,又去寻了干净的帕子过来,说:“大嫂,大哥说,等你把伤口洗干净后,就过去一趟。” 温以菱闻言,很是震惊:“他怎么知道的?” “想必是我去灶房时闹出了些动静,这才吵醒了大哥。”齐渺渺同样很是费解,明明自己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大哥究竟是怎么听到的? 难道是一夜没合眼? 两人说话间,齐渺渺已经将帕子放入盆中浸湿了,然后小心地帮大嫂清理伤口上的血痂。 温以菱得知齐延找自己后,便开始心不在焉,一时半会倒也没有顾忌到脸上的伤。齐渺渺手上的力气轻柔,她只呲了几回牙,伤口就被齐渺渺给清理干净了。 洗干净那些血痂后,额角上的伤看着便不可怖了,只是可怜兮兮地肿了一个包。 齐渺渺也彻底放了心,将温以菱的衣物拿了过来,说:“应当是不会有事的,大嫂,你快回去告诉大哥一声,免得他为你担忧。” 温以菱答应着,这个时候,自然不好再推辞。只是自己还得想个法子,免得齐延等会问起其他的。 看着齐渺渺递过来的衣物,她心生一计,说道:“是了,你大哥肯定等急了,我现在就回去。” 说到这里,打量着齐渺渺眼下的乌青,又补充了一句:“渺渺,现在时辰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晚些起来也无事。” 说罢,将衣物捧在怀里并不穿,只披了那件一直搭在身上的外衣,径直往正房走了。 回了正房,便见齐延正皱着眉头半倚在床头,神情里带着疲倦。 齐延见她回来,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衣,如今虽是春天,但早上还是冷的,温以菱这般行事,还真是对自己的身体格外自信。 温以菱见他看自己,只悻悻地笑了笑。也不问齐延叫她过来做什么,将自己的衣物放到床沿的凳子上后,便自顾自地爬上了床,钻进被窝里后,才道:“外面好冷呀。” 齐延扭头打量了一下她的伤口,只额角处红肿了,但所幸只刮破了一点皮,将养几天也就好了。 他清了清嗓子,淡淡地问:“还疼不疼了?” 温以菱闷闷地答道:“不疼了。”话毕,闭上了眼睛,一副准备再补会觉的模样。 “昨日下午……”齐延见她对自己依旧有着逃避之意,便有意将事情说开。 谁知,温以菱一听到齐延准备再提昨日下午的事,当即慌了神。忙睁开了眼睛,打断道:“疼……还是有些疼。” 她这话说得好不委屈,眼尾下垂,眼睛雾蒙蒙的,顶着额上的伤口,楚楚可怜的样子。就算让那心肠最硬的人见了,恐怕也会心生怜爱。 齐延满腔的话便都梗在了嗓子眼,过了许久,才道:“既然还疼,那就让周叔去请个大夫回来看看。” 温以菱本就是装相,闻言,忙摆手道:“不用了,我现在已经好了。” 齐延狐疑地打量着她,问:“那究竟是疼还是不疼?” 温以菱含含糊糊地道:“刚刚有点疼,现在已经不疼了。”话毕,故意打了个哈欠,一副困极了的模样。 齐延见状,只得开口:“那你先睡会,等你醒了再看看情况。” 温以菱自是求之不得,答应了一声后,连忙阖上双目。她原是装的,然而她是一个倒床就睡的人,再加上现在本就没到她往日起床的时辰,所以没多会,她就真的睡着了。 齐延却是还在打量她,女子的肌肤如玉一般莹润,长发凌乱地散在枕间,身姿堪堪丰盈,令人移不开眼睛,只觉清艳难言。 美则美矣,却是个傻的,齐延心中腹诽。 女子明明在不久前就从床上摔了下来,但依旧不记事,睡着后便习惯性地朝右翻了个身。只是她摔的正是右额角,这一动,难免蹭到伤口,睡梦中被疼得龇牙咧嘴的,然后身体又平躺了回去。 过不多会,再次往右边翻身,痛了便再躺回去,周而复始。 齐延双目沉沉,看了半晌,终是看不过眼。把手伸了过去,垫在女子的脸颊下,小心扶住她的额头,以免她再度拉扯伤口。这样一来,果然安分了不少。 只是女子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用脸颊在他手心里蹭蹭,然后慢慢地搂住了他的手臂,如雏鸟一般,很是依恋的模样。 齐延手指一颤,心中莫名悸动。 第 39 章 温以菱再次醒来时, 已是日上三竿。 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看着熟悉的床顶,这才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摸了摸自己的额角, 还是有些微肿,疼倒是不太疼。 床幔还放着, 外面的光线隔着床幔透了进来,柔和且温暖。 温以菱坐起,一脸餍足地伸了个懒腰, 准备起床。 谁知她一出声,外间便传来齐延的声音:“起来了?” 温以菱一怔, 奇怪齐延今天怎么还在这里。往常这个时辰, 齐延要么待在书房,要么在院子里发呆, 今日留在卧房里,难道是在等她? 温以菱点头,认为自己想得大差不离。她昨天一再打断齐延说话, 齐延今日恐怕是故意在这里等着, 想来问话了! 温以菱想明白了, 此时便只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齐延听她声音闷闷的, 明显情绪不高, 顿了一下, 才道:“头上的伤可还疼?” 温以菱听后很是犹豫, 她额头上的伤不用力按的话,是一点都不疼的,只是她现在还想着装病糊弄齐延,便模拟两可地答道:“还是有点疼。” 齐延神情一敛,他起床时, 特意看了看温以菱额头上的伤。女子身体的恢复力很好,除了还有些红肿以外,那些破皮的伤口已经结痂。按理来说,这样的小伤也不该再继续疼了。 他思量了会,又问:“可要寻个大夫回来瞧瞧?” 他话刚说完,内室便传来女子动作幅度忽然增大的声音。 紧接着,温以菱语气急切:“只是微微有些疼,我想应该不必再请大夫了。” 齐延心念一转,恍然大悟,他明白了,这是女子撒娇惯用的小伎俩,没想到自己竟是这般木讷。 他干咳一声,很是体贴地说道:“既然如此,你这几日就留在家中休养。” 温以菱自是不愿意,她现在一看到齐延便心虚,巴不得每天都待在后山上,此时听到齐延这般说,忙抬高了声音:“后山上的事情还多着呢!” “叫周叔安排。”齐延答。 温以菱又道:“周叔一个人忙不过来,何况我这是小伤,哪里需要什么休养?” 齐延听她话里的意思,确实不愿留在家中的样子,他心里无端有些不高兴,只是并未表露出来,只淡淡地说了一句:“那随你。” 气氛倏然冷了下来,温以菱挠了挠脑袋,隐约察觉到自己刚刚的话好似惹齐延不高兴了,只是想不出里面的关节,便不再说话,径自穿衣服。 屋内一片静寂。 当天晚上,温以菱本还打算跟着齐渺渺一起睡,可见对方吃晚饭时,频繁打着哈欠,便知晓自己昨夜肯定是扰得她没有休息好了。 想了想,还是回了正房。反正只要她睡得够快,齐延就盘问不了她。 之后的好几天,温以菱见齐延再没有提起那件事,事情好似就这么过去了,她终于放了心,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齐延见状,也悄悄松了口气。 转眼间,天气越来越热。 齐延的坐垫已经拆了,床上的棉被也都通通收拾进橱柜中。 随着天气转暖,齐延的腿疾基本不发作了,偶尔疼那么一次,也没有原来那般来势汹汹了,温以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药剂的原因。 不过齐延的状况转好,全家人都很是高兴,周叔将功劳都归结于温以菱的那些药里,每天都按时按点地监督齐延服用。 院子里的西瓜也慢慢成熟了,这是头茬,温以菱每天从院子里路过,都能看见它们一日大过一日。 她老早就从里面挑中了一个最大的,一直琢磨着什么时候吃。 今日天气酷热,吃完午饭后,终是有些忍不住了。 她频频从院子里走过,终于在自己垂涎已久的西瓜旁停下。顶着烈日蹲了下来,然后伸手拍了拍圆滚滚的西瓜,声音有些沉闷。 她自是听不出有什么不同,只做作地点了点头,煞有其事道:“这是熟了。”话毕,毫不留情地直接摘下,然后美滋滋地抱在怀里。 商城里的西瓜都是改良过的新品种,不仅品相好,还十分好打理。 自温以菱把西瓜种在院子里后,就基本没怎么照料过,它自己就能长得这么大。 她院里的这些西瓜和本土的西瓜外貌虽有些差距,但依旧能看出是出自同出一宗。只是一切开,里面的果肉却是大相径庭。 一入目便是红通通的瓜瓤,瓜皮薄,里面一个籽都没有。切开时,因为水分太多,红色的汁水顺着刀流在桌面上,散发出瓜果的清香,令人食指大动。 周叔早就对夫人所种的西瓜很是好奇了,此时见了,只觉和往日见过的西瓜很是不同。 温以菱手脚利落,很快便切了好几瓣,招呼大家快来吃。 她自己也早就按捺不住了,拿起一瓣放入口中,一入口便觉甜滋滋的。 其他人还从未尝过这般滋味的西瓜,俱是眼前一亮。 这样热的天,西瓜吃起来最是清甜爽口,顿时俘虏了所有人的味蕾,就算是齐延也忍不住多吃了一块。 这么大一个西瓜分量不轻,除了给齐蒙留了一块以外,剩下的很快就被众人瓜分了个一干二净。 从前不知道这西瓜的味道还好,一旦尝过了,再看院里的那些西瓜眼神便不对劲了。 齐渺渺眼巴巴往院子里瞧,喃喃道:“大嫂,咱们下次什么时候吃呀?” 温以菱摸着自己的下巴:“西瓜吃太多,怕是会拉肚子,等明天。” 齐渺渺闻言很是惊喜:“这些都是咱们自己吃吗?” 温以菱点头:“除了要给大伯送两个以外,剩下的都咱们自己吃。其实后山上也种了一些,只是种得比较晚了,现在肯定还没熟。等熟了,我们就把它卖出去。” 说到后面,温以菱表情都已经有些苦兮兮了。 自他们回来后,到处都在花钱,家里还没有过任何进项,做生意做到这个份上也没谁了,她现如今就等着卖后山里的这些西瓜呢! ———— 太阳落山后,温度终于慢慢降了下来。 可一躺到床上,只觉凉席都是带着热气的,屋里的窗全部都开着,为了透气,床幔也都挂了上去。 但温以菱依旧觉得热,睡得不甚舒服,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开始无比想念起现代的空调。 烦躁地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后,眼皮终于慢慢耷拉了下来,皱着眉睡下。 齐延倒是没有温以菱这般觉得难熬,只是看着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的温以菱,心中百般滋味。 天气冷时,温以菱睡着了,便不自觉地往齐延身上挤。现在天气一热,温以菱简直避他如蛇蝎,为了贪凉,整个人都快贴在了墙上。 温以菱有时候只恨不得身边没有一个活物,饶是齐延天生体温偏凉,但总归还是有热乎气的,她是万万不肯挨着他。 热到快崩溃的时候,甚至冒出想一个人睡的念头。只是因为怕黑,再加上突然和齐延分床睡,恐怕会引起其他人的猜测,这才打消了念头。 可她受不了热,偶尔也会进商城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暑的好物,只是齐延和她同吃同住,就算她买回来了,也不敢用,只能这般煎熬着。 所幸,表哥回了益州后,舅舅舅母已经得知她的近况,便开始和温以菱通书信。随着信一同过来的,还有一些本国没有的稀罕物。 温以菱从商城里兑换了一条可以降温的床单,样式极尽朴素,藏入舅舅送来的礼品中,就这么过了明路。 晚上将床单铺在床上,睡下时顿觉好受了不少。 对外只推说是舅舅送来的东西,至于以后会不会露馅,她现在热得头昏眼花,便暂时顾不得了。 晚上安歇时,齐延和温以菱两人虽不似天冷时那般亲近,但相较起前几日,已经离得近了许多。 偶然间,温以菱睡觉时不小心从枕边摸到了齐延的长发,触感柔顺且冰凉,她便无意识地扯过一股,放在指缝里绕着玩。 齐延第二天醒来,神情无奈,也没有吵醒对方,自己便将头发解救了出来。 然而当天晚上,温以菱好似玩上了瘾,睡着睡着,手便摸索了过来。 齐延不厌其烦地制止了好几次后,最终认了命。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身体不佳,所以更新不太稳定,会尽快调整回来。 第 40 章 许是那牧草的原因, 温以菱养在后山上的羊个个膘肥体壮。 算算日子,再等一个月,羊群便能出栏了。 她心里打算着, 除了留些在家中配种以外,其他的都是要寻个地方卖。 后山的山腰处,原为了方便修建了羊圈, 后来又另外砌了两间木屋,供晚上守夜的人居住。 现如今家中也有两百来头羊, 值不少银两,晚上没人在山里看守着,怕是会引得贼子动手。 这事还是齐伯父特意过来提醒的,开春时, 他家中忙着种地, 白天没空过来帮忙,倒是晚上吃了饭后,带着齐三达一起住在羊圈旁边的木屋里, 帮忙在夜里看守羊群。 等第二日天亮了,他又早早地带着儿子回自家的地里继续干活。 因有他们两个在,这几个月来倒是相安无事。 只是齐伯父两父子连轴转, 又绝口不要工钱, 所以温以菱十分不好意思。 原想雇几个短工来接替他们守夜,可齐伯父又说外头雇来的到底不尽心,最担心的便是他们见钱眼开, 监守自盗, 那时可没地说理去了。 最后还是齐延拿了主意,齐伯父不要工钱便算了,等羊群出栏后, 给伯父家牵一头过去,也当抵了工钱了。 至于山上守夜之人,便命周叔去外面买几个干净的奴才回来。其一是有卖身契在手,不敢在主子面前偷懒,其二也是考虑到家中现如今没人养过羊,到时候母羊下崽,处处都需要人来照料。 不如买个以前养过羊的奴才回来,也算物尽其用了。 温以菱听后,只觉齐延句句都说在点子上,当即把话转告了周叔,命他在外面时记得打听打听。 过了几日,周叔去镇上时,果真带了一对老夫妇和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回来。 温以菱问了才知道,这三人是一家三口,皆是外地人。原是大户人家的奴才,后来主子犯了事,他们这些奴才就被卖到这里来了。 周叔给众人介绍道:“这是马叔,马婶,他们的儿子马三。” 马叔一家人显然都伺候过主子,十分规矩地跪下行了礼,又朝温以菱等人各自问了好。 温以菱叫他们起来后,便问了一句:“你们谁养过羊?” 马叔当即向前一步:“小的原在庄子上养过七八年山羊,大小事宜我一概清楚。” 温以菱听后,自是满意点头。又打量了一眼马叔的儿子,个头也不算小,就是身子单薄了一些,想必是被饿瘦的,不过爷俩在后山上守着羊群,也够用了。 温以菱干咳一声,道:“你们来得正巧,恐怕周叔也跟你们说了,我买你们回来,主要就是为了照管山上的羊群。你们一家人住在后山,倒也不寂寞,就是夜里需注意一些,防备着莫要让羊圈里遭了贼。” 想到这里,温以菱又补充了一句:“周叔,你哪天问问,谁家生了狗崽子,买两只放到后山上养,夜里也警醒些。” 周叔点头答应着,第二天,便从村里抱了两只黄毛的小狗送到后山上。 如今马叔一家的小日子已经过起来了,白天,马叔在山里放羊,马三则是在地里做些农活,马婶下山倒是勤快,经常给主子家中做些洗衣做饭的杂活。 因为三人的到来,家里的劳动力终于不似之前那般紧巴巴了。 尤其是周叔,自温以菱一拍脑门要买山的时候,每天便开始忙忙碌碌。如今终于有时间休息了,温以菱立马给他放了几天假。 谁知周叔只歇了半日,便又到厨房里做起饭来了。他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这里又没有任何玩乐的地方,要是不做事,这日子便太过无聊了。 温以菱无法,只得由他去了。 下午时,温以菱眼看太阳不那么炙热了,径直去了后山,环顾着她打下的“江山”。 一到山脚,便发现山脚的最边缘处,长了一整圈的灌木,将整座山给包了起来。 灌木上面布满了尖锐的刺,只是因为还未长成,所以高度仅到成年人的大腿处。有那个子高一些的,稍稍用些力,就能跨进去了。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能长到这种程度,温以菱已经很满意了。 这灌木是温以菱作主种的,却也实属她的无奈之举。 开春时,她想着西瓜长大之后不好运输,便将西瓜种在了山脚处。谁知自从瓜苗开始结果后,总是有那手痒的,明明西瓜还没有巴掌大,就摘下来,咬了一口觉得不好吃,便恶劣地扔在地里。 等温以菱第二日过来,看见自己辛辛苦苦种的西瓜就这么被人给祸害了,差点被气死,可又抓不到人! 转而又想起等山上的果树都开始结果后,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少。 一咬牙,便又花了贡献值,兑换了带刺的灌木,直接围着山脚处种了一圈。等灌木长得比人还高时,便是保护山上的果树最天然的一道屏障。 至于这段时间,温以菱暂时从村子里寻了一个十三岁的小伙子,名叫阿飞,黑黑瘦瘦的,家里只剩一个寡母,看着还挺机灵。 温以菱对自己家种下的西瓜十分看重,在灌木还未长起来前,便雇阿飞每天过来帮她照看西瓜。瓜田旁边,另外搭了个简陋的棚子,阿飞晚上也睡在此处。 因为给的工钱不低,所以阿飞整天都待在这里,只他母亲平日过来送饭,时不时给他替个班。 不过他们也知道,这样的活计可遇不可求,所以照看瓜田时,十分尽心。又看地里的西瓜一日大过一日,更是不敢放松警惕。 温以菱今日进来察看,见西瓜长势喜人,估摸着应是熟了。 又看阿飞母子都在,便摘了个下来,环顾四周,又没有看到刀,她便稍稍用些力气,在外面一拍,西瓜就裂开了,里面红透的瓜瓤也露了出来。 温以菱早已发现,或许是因为这个品种的西瓜皮太薄了,所以十分的脆。只是这样一来,以后要是想运输就麻烦了。 她并未继续深想,很是大方地递了几瓣西瓜给阿飞母子俩,两人推辞一下也就接了。 温以菱自己也尝了一小块,味道和她在院子里种得差不多,给两人又另外留了一块后,剩下的她便都带给在山上放羊的马叔一家人。 ———— 饶是温以菱躲开了太阳,从山上回来时,她也早已经汗流浃背。 一到家,急急忙忙地跑回了卧房,随便从衣柜里翻出几件夏天穿的衣物后,便连忙赶去浴堂洗澡。 齐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步伐凌乱,便知道这是温以菱从后山回来了。 他将最后一笔稳稳地收了尾,就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推着轮椅出了书房。 温以菱快速冲了个澡,将黏在自己身上的汗液洗干净后,这才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从浴堂里出来时,见齐渺渺他们正忙着端菜,便知道快开饭了。先回房略微打理了一下自己,便径直赶去堂屋里准备吃饭。 现如今天气热了,她也不爱往灶房里去了,只每天早上给大家弄个早饭。 中午时是马婶在做,晚上则是周叔动手,因为天气热,大家的胃口都差了许多,所幸西瓜还是管够的。 ———— 一入夜,温以菱便趴在了自己冰冰凉凉的凉席上。今日趁着齐延在外面洗澡,温以菱迅速将他这几天的工作成果录入。 却没想到,她这几个月每天半哄半骗地逼着齐延写字作画,不知不觉中,已经累计了10000点的贡献值。 此时,系统已经自动为她打开了二级权限。 温以菱当即点开商城,了药物两字。果然,这次出现的药物种类便多了非常多。 温以菱一目十行,快速浏览着各类药物的图片。 不多会,一个叫做重塑身体的药物名字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潜意识里觉得这东西应该对齐延的腿有用,点开药物的说明书,里面还详细写明了它可以治疗的病症。 温以菱逐字逐句地读了过去,想看看是否能对上齐延的症状。 待看到末尾时,她心中又惊又喜。这药就同它的名字一样,可以帮助人体恢复残缺的身体,就连那失了手脚的,也能凭借此物慢慢重新生长出四肢,实在神奇。 像齐延这种情况的,双腿尚在,一次便能药到病除。 温以菱看了看所需要的贡献值,2000点,温以菱觉得这个价格并不贵。尽管她买下来后,自己的贡献值就再次见底了,但一想到能够把齐延的双腿治好,就再没有什么不舍得的。 温以菱火速下单,又看四下无人,大着胆子将药物的盒子从背包里取了出来。 这盒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入手极冰。温以菱摸索着寻找机关,好一会才把盒子给打开。 里面冷气袅袅,最中间的位置上放了一瓶药剂,然后在药剂的上方,是一根针管。 隔着些距离,温以菱都能看见针头上那不带任何温度的银光,心中蓦地一抖。 温以菱傻眼,等等……这难道不是那种一粒下去,就能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吗? 在未来,打针这种老土的治疗方式,竟然还没有被淘汰?! 温以菱猛地将箱子重新关上,翻阅了一遍使用说明,然后发现,这特么还得打屁.股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6 13:46:51~2020-10-17 07:2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在楠柠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1 章 再订阅一些, 小可爱萌就能立即看到兴奋到癫狂的我了哦~ 齐延听了这话,倒是一怔,过了一会, 才摇了摇头:“木已成舟,周叔已经拿着定金去还债了。” 温以菱听后,顿时气馁, 身子往后一倒,很是内疚, 恹恹地道:“都怪我,醒得太晚了!” 齐渺渺走上前来,小声安慰着:“大嫂,不怪你, 我们家早就有了卖宅子的打算。”顿了顿, 又道,“何况我大哥是一日都停不了药的。” 温以菱也明白,齐家落到这步田地, 并非是因为她的缘故。不过她这次病倒,到底成了齐延卖房子的契机。 而且就算没了她,齐延自己也是要每日吃药的, 今日卖房子虽是无奈之举, 但继续这么下去,这也是迟早的事情。 温以菱想到郎中说她已经没救时,齐延还愿意为她买药, 她便好似又凭空生出了许多力气。猛地翻身坐起, 打包票道:“你们放心,等我有了钱,再把这宅子买回来!” 齐延没说话, 齐渺渺听了倒是十分捧场:“大嫂,你可真好!” 温以菱此时的精气神很足,她现如今已经卸下对齐延的防备,此时被子一掀,便打算下床。要不是掀开被子时,一阵冷空气把她逼了回去,她此时只怕早已下了地。 温以菱重新盖上被子,毫不见外地朝着面前的白净小女孩说道:“你是叫渺渺?能不能帮我找套衣服过来。” 齐渺渺自然乐意,忙不迭点头,一开斗柜,却发现里面只放了一些自家大哥的衣物。 温以菱这才想起自己的衣物恐怕还被春杏归置在箱笼里,便道:“我的衣物应该都被收了起来。”话毕,指了指墙角处,“看看那里有没有?” 齐渺渺便又扭头去开那箱子。 齐延双目幽深,见温以菱现如今说话时中气十足,行动也如常,哪还能看出之前的那些病状。 这病来得突然,走得也极为蹊跷,不得不令人生疑。 他并未出声,自己推着轮椅两边的木轮从里间慢慢退了出来。 里间的温以菱和齐渺渺还在说话,大多数都是温以菱在问,齐渺渺性子虽说腼腆,但也有问必答,两人倒是聊得有来有回。 —————— 陪嫁过来的箱笼里都是些旧衣,原主在家中备受忽视,除了昨日大婚时的那一套嫁衣以外,已经快两年没穿过新衣了。 所幸原主对待衣服比较爱惜,旧衣如今拿出来,看着倒也干净整洁。 温以菱挑了一件半旧的嫩绿色棉袄,下面又配了一条同色的挑线裙,虽是家常打扮,但穿在她身上别样的动人。 穿好衣物后,温以菱又开始犯起难来了。 原主有着一头如瀑布一般的及腰长发,但春杏不在,她虽有原主的记忆,但知道归知道,自己动起手的话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幸好有齐渺渺在旁,有她帮忙,温以菱虽不怎么熟练,但还是勉强将头发挽了起来。近看时有些松松垮垮,但远观时又生出了几分慵懒美来。 打理好全身后,温以菱这才出了里间。 刚步入外间,齐延便看了过来,温以菱的脸上当即挂上了讨好的笑容。 齐延有些莫名,眼前的女子昨日见他时,还是一副害怕的神情,今日却又好似转了性。 温以菱昨日对待齐延那般小心翼翼,其实是因为摸不清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为人,现如今她晓得对方只是面冷心热,自然不怕他了,甚至还想和他打好关系。 她此时便十分殷勤地到了齐延的身旁,先看了看桌上的茶杯,正好空了,她眼前一亮,很是热情地给他添了一杯茶。 齐延没说话,也没动那杯茶。 温以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自然没发现齐延对她的戒备,只瞧见齐渺渺还束手束脚地站在那里,便连忙招呼她过去一起坐。 齐渺渺对这个大嫂莫名的有好感,偷偷瞄了自家大哥一眼,小跑几步,便紧挨着温以菱坐下。 温以菱旁若无人地和她一起说话,然而一摸她的小手,表情很是诧异:“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齐渺渺当即缩回了自己的手,支支吾吾道:“一直都这样的……” 温以菱再次将她拉回,又看了看她的穿着,说道:“哎呀,是你穿得太少了。” 齐延早已看了过来,同样扫视了一遍齐渺渺的全身,交代了一句:“记得多添件衣裳。” 温以菱听到声响,倒是又回头看了眼齐延,见他除了腿上盖了件还算厚实的毛毡毯子外,上装同样极为单薄。 温以菱立刻明白过来,脱口而出道:“别说她了,你自己也是一样的。这样的大冬天,你穿得这么少,也难怪不记得提醒渺渺加衣服呢。” 话一说完,温以菱便有些后悔了,她好像太多话了…… 没想到齐延听后,并未发火,只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齐渺渺也好似犯了错一般,当即起身,不太自在地说道:“大哥……我先回房加衣服。” 温以菱跟着起身:“我也跟你一起去,对了,你知道我的嫁妆放在哪里吗?我想过去看看。” 齐渺渺颇为迟疑地看了自家大哥一眼,见他神情不变,才开口道:“我知道,就放在库房里,我带你去。” 温以菱虽然已经从周叔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自己的嫁妆出现了纰漏,但到底如何,她总要看一眼才能心里有数。 两人便一起出了卧房,温以菱真怕齐渺渺也冻出病来,便先行陪她去了她自己的院里。 齐渺渺这院子不大,但她一人住着,实在太过空旷了一些。 温以菱暗忖:这齐延实在太过粗心了些,就这么放任妹妹一人住在这里。 温以菱同齐渺渺一起进了房,房里倒是打理得干干净净,显然主人是极为爱干净的。 可齐渺渺看着也就和现代读四五年级的小女孩一般,实在太过懂事了一些。 齐渺渺进了里间加衣服,温以菱在外间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多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还有一更感谢在2020-10-17 07:27:56~2020-10-18 06:2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水美女 6瓶;清晨小熊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you改网址,又又又又又又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手机版网址m.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请牢记:,.,, 第 42 章 温以菱素日着床就睡, 今日因记挂着之后的计划,便强打起精神。 每当快睡着的时候,就狠狠地掐自己一把,暗中告诫着自己再坚持一下。 齐延一上床, 便察觉到温以菱身上的异样。 对方今日好似突然转了性子, 睡姿极其规矩地平躺着, 久久没有翻身,和她原本的样子大相径庭。 齐延眼眸幽深, 一眼就看出对方这是在装睡,尤其想到她今日这般殷勤地伺候着他就寝,恐怕是在等着自己呢。 思及此处, 齐延并不作声, 也配合着装睡,就是想看看她究竟要耍什么花招。 长夜漫漫,温以菱不记得掐了自己多少下, 只知道等了许久, 料定齐延该是睡着了。便悄悄地支棱起身子,抻着脖子过来瞧他。 床幔外的烛火一直在燃着,光亮虽不大, 但足以让她将齐延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 温以菱刻意压低了声音,试探了一句:“齐延?你睡了没?” 齐延听到声音,自是不会作答。 温以菱等了一会,见他不说话,终于放了心。 她提前准备了一个夹子, 将自己的鼻子夹住后,这才将背包里的香囊取了出来。 她兑换的这个香囊可以使人快速入睡,而且只要一睡过去, 就对外界全无感知。就算到了第二天,昏迷之人也只会觉得昨晚上睡了个好觉,绝不会察觉到任何异样。 温以菱小心地将香囊放到了齐延的鼻子底下,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故意多等了一会。待她觉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又推了推齐延,见他一丝反应都没有,这才将香囊收了回去。 她跪坐在齐延身侧,见齐延规规矩矩地躺着,有些手足无措。既是要打针,自然要换一个方便她动手的姿势。 温以菱想了想,打算让齐延趴着。 想到这里,她立马开始动作起来,用力推搡着齐延的身体,想让他侧过身来。 谁知齐延平日坐在轮椅上不显,今日她动起手来,方觉对方的身量其实很高,好一阵生拉硬拽,齐延兀自不动。 温以菱心中气闷,只凭着那一股劲,折腾了许久,终于将齐延之前的平躺改成侧卧。 这已经花费了她全部的力气,再没有力气继续弄了,温以菱想着这样也没差,便不再管了。 只是现在还有一关,她还得扒了齐延的裤子。 齐延往日就算是睡觉,穿着也很是整洁,今日却因为她刚刚的拉扯,身上的衣服俱已遭殃,很是凌乱。 温以菱想到自己等会就要做的事情,不可避免地将目光落在齐延腰下的部位。 她从未这样打量过男人的臀型,隔着亵裤,只能看出对方的身体线条很是流畅。 温以菱的脸上不由染上了薄红,有些无处下手。 干脆暂且略过,先将背包里装着药物的盒子取了出来,打开后放在身侧,随时准备着。 此时,她的情绪已经逐渐缓解,偷瞄了齐延一眼,想到对方这么多年因为自己的腿疾,饱受苦楚,她还在羞耻些什么? 救死扶伤乃是一件神圣的事情,不该有什么男女之分! 温以菱心下一横,一把将齐延的亵裤往下扯了一大半,一入目便是大片的白,然后便是紧致结实的臀.肉。 齐延本身的皮肤就白,再加上这等私密的地方又常年不见阳光,自是要更加白净。温以菱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旁人的这种部位。 心中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便不敢再多看。 饶是齐延往日再如何冷静,此时心里也激起了波涛巨浪。 这个女子!胆子竟有这么大,竟敢脱他的裤子! 刚想到这里,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还在继续。 齐延心中一片愕然,难道脱了裤子还没完?她究竟想做什么? 这个念头刚起,自己隐秘的部位上,一只柔弱无骨的手便探了过来。女子手指的指腹一个薄茧都没有,很是娇嫩,此时却很是轻薄地在他的私密部位比划着。 这……这也太过孟浪了! 齐延全身上下几乎都红透了,脸上涨红着,事到如今,他已然装不下去了,正准备出声制止,却发现那只手又重新收了回去,然后自己半褪的裤子也紧接着被拉了回去。 齐延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温以菱却是近乎崩溃,东西什么的她都安置好了,打针的步骤也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好不容易把齐延的裤子给脱了,自己又找到了注射的位置,只差最后一步的时候,她拿着针管,就是扎不下去。 她本打算一咬牙,就这么直接扎下去。 然而,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她猛地发现自己竟然闭着眼睛。 这……特么是盲扎呀! 于是,温以菱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可不知为何,只要拿着针管的手一抬起,她便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闭着眼睛她是不敢扎的,其一是怕扎到自己的手,其二也是担心没有扎对位置。 温以菱反复试了好几次,始终无果。 明明只要扎下去了,齐延的双腿就能痊愈,可她就是过不了心里的这一关。 温以菱的鸵鸟心态发作,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想个法子,让齐延自己扎? 可是,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温以菱一脸呆滞,索性不管了,她今日悬了一天的心,实在没力气再折腾了。 等明天,她再想想法子,反正这药放到背包里,也不会坏。 温以菱将针管重新放回原来的包装中,又移到背包里。 扫了一眼侧卧着的齐延,准备将他重新掰回原来的睡姿。只是凑近了看齐延的脸时,不知为何,总觉得齐延今日的皮肤格外的红。 难道是烛光映的? 温以菱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齐延的脸,确实要比往日更烫,应该是天气太热了,温以菱这般想到。 她看着齐延平静的睡颜,心中感叹道:齐延呀齐延,今日我这个晕针的人为你做到这种地步,虽然最后没有成功,可你却想不到我的内心有多么的挣扎。 齐延自然体会不到温以菱的感受,可他在这短短的一瞬中,内心的焦灼只会比温以菱更甚。甚至还不能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早已累得心神俱疲。 ———— 翌日清早,温以菱见到齐延,心里无端发虚。 齐延看着温以菱,那眼神同样古怪。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人有意而为之,吃早饭时,两人虽同坐一桌,但目光从来没有交汇过。就算是不小心落在了对方的身上,也会马上避开。 温以菱想到昨日的情景,心里犹觉得尴尬。 吃完早饭后,说是想去看看后山上的羊,便径直出了家门。 上山的路上,开始打起了马后炮,心中痛骂自己不该错失机会。一发狠,扎就完事了,现在这么一拖,再而衰,三而竭,只怕自己会更加没有勇气。 齐延同样也是思绪繁杂,他独自待在书房中,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最终,只得推着轮椅准备到院子里放放风。 一出房门,便见正房的大门正大开着,里面传来家具摩擦地板发出的动静。 自从买了马叔一家人后,马婶便经常过来做些擦擦洗洗的活,尤其是温以菱的衣柜,现如今都是马婶在整理。 齐延想了想,推着轮椅往正房里去。 马婶手脚麻利,各个房间是每天一小扫,三天一大扫,很是勤快。见齐延进来了,笑呵呵地问了一声好,又指了指里间,说:“大爷,我看那箱子放在地上,里面又装了那么多的字帖。地上湿气重,要不了多久,怕是得发霉,还得寻个高地方放。” 齐延却是一顿,问:“哪里来的箱子?” 马婶正卖力地擦着桌子:“就是夫人梳妆台下的那个,箱子里面都已经有霉气了,我放在窗边上晾。” 齐延顿时想起了他上次差点就打开的那个箱子,犹豫了一下后,便径直往里进。 窗台旁边的小桌上,温以菱的那个箱子就放在上面。此时正大开着口,箱笼里面的纸张正随着风簌簌作响,齐延走近了,莫名觉得有几分眼熟,仔细一看,不正是他原来那些不怎么满意的字帖吗? 没想到这些东西竟都被温以菱宝贝似的收在这里,还不敢让他知道。 短短一瞬间,齐延的脑海中走马观花地想起了许多画面。一会是温以菱近乎狂热地收集自己的笔墨,一会又是温以菱在清晨时,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 这么一细想,才发觉这样的画面还真不少。 难道温以菱昨夜所为,是……情到深处,情难自已之举? 齐延脑中紧绷的弦,就这么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8 06:25:22~2020-10-18 18:2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游手好闲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子 28瓶;945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3 章 温以菱哪里知道齐延心里的那些百转千回, 她此时还在后悔昨夜自己为何没有一鼓作气地把事情给办了。 现在回想,当时离成功也就只差一步了,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如今再想也无济于事了。 温以菱暗中决定, 今天晚上, 不成功便成仁!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后, 遂下了山。 到家时已是满头汗, 温以菱先去打了盆水, 把脸洗干净后,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这么热的天气, 实在不宜出门。 回房准备换件衣服时,猛地在窗边的桌子上瞧见了自己的箱子,这东西不是被她放在梳妆台下了吗?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温以菱当即变了脸色, 箱子里面都是她之前收集的那些字帖,此时朝外敞着口,好似生怕没人看到。 温以菱几步过去, 连忙把盖子给盖上。环顾四周, 齐延基本不会碰她东西, 这东西应该是马婶打扫卫生时给弄出来的。 就是不知道齐延看见了没有? 温以菱抱着箱子想了想,箱子放在梳妆台下也着实太过危险了一些。干脆悄悄走到后院,又见四下无人, 便偷偷打开了杂物间的门,将箱子留在杂物间内, 这才出来。 随着天气渐热,各个房间为了透气,都会把窗户大开着。 齐延在书房里,将温以菱鬼鬼祟祟的动作尽收眼底, 默默不语。 心中却道:也难怪自己当初那么疑心她了,如今想来,可能只是因为爱他太深,所以才会屡屡做出这等不甚理智的行为。 齐延长长地叹了口气。 当天夜里,许是一回生,二回熟,温以菱今日明显没有昨日那般紧张了。洗完澡后,还颇有兴致地趴在床上看会戏本子。 齐延回房时,便见床上的人身着洁白寝衣,正趴在床上翻看着手里的书。或是正看得精彩之处,小腿无意识地翘起,裤脚堆积在关节处,露出一双嫩生生的白皙小腿,此时正一晃一晃的,平白让人觉得晃眼睛。 “你回来了。”温以菱一听到动静,就看了过来。 齐延点头,自从温以菱嫁过来后,周叔便很少过来正房,就算是过来,也只在外间就止了步。 如今正值夏日,房中又有女眷,周叔更加不好多待了。 所以现在伺候齐延夜里就寝的活便由温以菱来接手,早上时,周叔也只立于床幔外,偶尔帮忙搭把手,互相倒也相安无事。 前段时间,随着天气转热,齐延自己便吩咐了周叔,从外面请了一位木匠,帮忙改了一下床的高度。 现如今床和轮椅高度是一致的,这样一来,就算旁边没有人帮忙,齐延自己也可以独立上下床,并不需要假手于人。 不过,温以菱只要在房中,不用说,就会跑来帮把手。 此时,温以菱熟练地给齐延脱了衣裳,又搀扶他上了床。 往日如果没有意外,齐延在入睡前都是有看书的习惯。 温以菱也早就习以为常,因为跟齐延同吃同住,所以她自己也慢慢养成了这个习惯,只是两个人看的书却是完全不同的。 今天的温以菱并没有像昨日那般猴急,见齐延靠在床头看书,也不催促他,自己拿着之前没看完的那本接着看了下去。 齐延往身旁瞥了一眼,见又是那等杂书,干咳一声,隐晦地提醒道:“虽说你现在已经嫁做人妇,但到底还是个姑娘家,做点正经事,这些书还是少看。” 齐延从不管束温以菱,只是昨夜的事实在太过惊世骇俗,想着温以菱生母早逝,许多事情没有人教导,这才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可以说是非常用心良苦了。 可温以菱却听不出对方话里的暗示,看看齐延,又看看手里的书,眼神迷惘:“大晚上的,也没什么正经事可以做?”睡前看会闲书消遣,又不耽误白天做事,怎么就不行了?温以菱很不服气。 齐延见她不知悔改,索性收回目光,不再管她。 温以菱自是不明所以,只是想着晚上的计划,便偷偷打量了一下齐延的臀.部。 经过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她的心态调整得很是不错,再加上经过昨晚,她已经有了经验,今天肯定可以得手,此时便只耐心等着齐延睡下。 过了好半晌,温以菱觉得差不多了,将手中的书合上,极尽自然地说道:“夜里看书太费眼睛了,咱们快睡。” 齐延扫她一眼,微微颔首。 温以菱便顺势把他手里的书接了过来,放到一旁,再将床幔放下。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屋中一片静寂。 温以菱虽有睡意,却不敢睡过去,只在床上熬了许久,见齐延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动弹过了,便开始蠢蠢欲动。 如昨日那般,她先轻声喊了一句:“齐延?” 谁知,她话音刚落,齐延冷淡的声音就立马传了过来。 “有事?” 温以菱见他还没睡,忙打哈哈道:“没事,我就问你一下,你快睡。” 齐延没接话,他今天一回房,就看出对方色心不改,早就在这里等着她了。毕竟昨夜才经历了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夜,自是不会再放任温以菱继续做那等轻浮之事。 温以菱看齐延还没睡,不好动作,只好强撑着睡意继续等。 这般又过了许久,温以菱早已开始昏昏欲睡,觉得差不多了,便又低声问了一句:“你睡着了没有?” “没睡。”齐延言简意赅道。 温以菱再次躺倒,她的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了,脑子也昏昏沉沉的,明明困极了,却得这般生生地熬着,实在痛苦! 长夜漫漫,温以菱不记得自己又等了多久,她不敢闭上眼睛,只得用手指拉扯着自己的眼皮,才能勉强和睡意抗衡的样子。 她确实快熬不住了,这次她也不敢再问,只悄悄地支起上半身,想看看齐延是不是睡着了。 结果她一露头,便直接和齐延看了个对眼。 齐延的目光清醒且理智,丝毫不见倦意,正直直地盯着她。 温以菱呆住,脑子已经醒了大半,尴尬地笑笑:“我渴了,想下去喝杯水。”说话间,故作平常地从齐延的身上跨了过去。 待她喝完水回来后,齐延还睁着双眼。 温以菱有些急了:“你怎么还不睡觉呀?” 齐延淡淡道:“昨天睡得极好,现在还不困。” 温以菱只得再次躺了回去,回想起齐延刚刚的状态,压根没有困的意思。心知自己今天怕是没有机会再动手了,只能明天再说。 这个念头刚起,她意识一松,便沉沉地睡去了。 齐延见她睡着,也松了口气,随即脸色又是一阵青一阵白。 他从未听说过,一个女子竟也会如那登徒子一般,这般贪色!简直前所未闻! 就算是喜欢,也不能这般行事。 可看她今日的举动,也知晓她还没有放弃,明天恐怕还会有这么一遭。 齐延暗中提醒着自己,一定要小心防备着她。 过了一会,又想到她小小年纪,没有母亲在身边教导,行事难免超过了一些。 但现在既然已经嫁给了他,再怪她行事轻浮也没有任何用处。自己好歹也算是她的夫君,也该好好引导她一番,莫要再做错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短小,明天早上补更。 感谢在2020-10-18 18:20:54~2020-10-19 20:4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4 章 翌日, 由于温以菱昨夜睡得太晚,起床时已近午时。 房中除她外,再无其他人。 将全身打理好后, 她动身前往灶房, 想看看还剩什么吃的? 她现如今生活悠闲, 想吃就吃, 想睡就睡, 比起富贵家的小姐还要多了几分自由, 也难怪当初不舍得这里,不愿跟表哥去益州。 温以菱一路晃晃悠悠地到了灶房, 四处看了看。 因为天气热,家中清热解暑的绿豆汤基本没有断过,可惜没有冰。为了降温, 绿豆汤一般都镇在水里,吃起来倒也凉爽。 考虑到再过一会就该吃午饭了,温以菱也不打算再大动干戈, 仅用点绿豆汤垫垫肚子。 懒得再端着碗出去, 索性就站在灶台前, 一边喝绿豆汤,一边复盘昨天晚上行动失败的原因。 不知为何,只是一碰到关于齐延的事, 就总是不太顺利。 昨天她不仅万事预备,最难得的还是心态稳, 天时地利人和她都占全了,却好巧不巧,碰上齐延失眠睡不着觉。 想到这里,温以菱深深地叹了口气, 时运不济呀! 连续两天的失败,她不免有些垂头丧气,只是想到背包里她花了大价钱的针筒,心中好似生出了无限的勇气。 这么多的贡献值,不能浪费了。 她这一针是扎也得扎,不扎也得扎,反正早晚都得扎,还不如痛痛快快的,也算了全了一桩心事。 温以菱暗中鼓励自己,这两次失败,压根不必放在心上,就当给自己攒经验了。 这般开解,心里果然好受了不少。忽而又想到,万一齐延今天晚上又睡不着了,该怎么办?难道又拖到明日? 想到这里,温以菱当即摇了摇头。 她自己知道,要是再拖下去,只怕下次动手就更加遥遥无期了。还得快刀斩乱麻,免得自己也跟着遭罪。 她琢磨着,要是齐延今天又失眠了,那也不碍事。 自己就是太老实了一些,谁说只有等齐延睡了,才能动手。别忘了这香囊的效果,本就是为那些有失眠困扰的人来准备的。 就算齐延没有睡意,自己只要偷偷摸摸地将香囊塞到齐延的身边,待他一闻,不怕他不倒下。 思及此处,温以菱心里彻底舒服了。 她自觉自己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这次必定万无一失。 喝完绿豆汤后,温以菱便乐滋滋地准备去齐渺渺的房间里跟她说会话,等吃完午饭,她就又能回房间睡午觉了。 倒也不是她偷懒,只是这里的天气实在是太热了,随便走几步都会出一身的汗,压根提不起什么兴致做事。 谁知路过书房时,齐延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你进来一下。”齐延的语气颇为严肃。 温以菱脚步顿住,看看四周,独她一人,便从门外往书房里伸脑袋:“你在叫我?” 齐延颔首:“我有话要与你说。” 温以菱只得进去,见齐延正襟危坐在书案后,脸上又面无表情,仿佛是要盘问她似的。 温以菱缩了缩脖子,试探性地问:“什么事呀?” 齐延扫了温以菱一眼,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近日观你爱看那些淫诗艳词,很是忧心。你我虽拜了堂,你也已成人妇,可我们却并没有夫妻之实。你如今也只比渺渺大上几岁,那些杂书不宜多看,容易偏了你的性子。” 齐延担心自己说得太过隐晦,对方听不懂,所以刚刚这番话很是直接。 温以菱闻言,振振有词道:“可是我无聊时又没什么事情做,只能看会杂书消磨时光,更何况那算什么淫诗艳词嘛!” 她买的都是些在市井里最受欢迎的杂书,写的虽是些情情爱爱,但尺度压根就不大,听齐延这般说,自是不甘心。 齐延见她反驳,可惜他并不是个会与人争辩的性子,只得又补充了一句:“不是不许你看,只是让你不要乱学,你到底是个姑娘家,言行还是庄重些的好。”顿了顿,又道,“而且我也偏好性格沉稳一些的。” 温以菱不太高兴,但还是配合着点了头:“我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齐延狐疑地盯着她,不甚相信。 温以菱点头如捣蒜:“我真的明白了!”不就是让她以后少看点那些书吗?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以后偷偷摸摸地看。 齐延见她一脸肯定,也不好再继续说教,只得让她先离开了。 当天夜里,齐延躺下后,久久不见温以菱的霸道睡姿。便知今天上午,自己苦口婆心的那一番话全是在对牛弹琴,温以菱还在憋着那一股劲呢。 果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齐延心道,这般下去不是办法,身边有这么一位一直觊觎他身体的人,实在难安。 温以菱今天确确实实憋着一股劲,她就是不甘心。这一针可是她千辛万苦才得来的,为此她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没道理扎不下去! 为了今天晚上的行动,中午时,她还特意睡了个午觉。就是为了养足精神,免得一到关键时间她就犯困。 这次,她耐心渐涨,安安分分地躺在床上,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床顶。 前两日她还翻个身,今日却是一动都不动。 齐延见状,暗自心惊,一个平日沾床就睡的人,这几天日日都跟熬鹰似的,就为了扒他的裤子? 有这样的意志力,做什么事不成,就为了占他便宜?这也太过痴狂了。 齐延自是不理解温以菱的所作所为,只是等着对方先出手,他好见招拆招。 果然,待屋中一片静谧的时候,身旁的人动了。 温以菱捏住自己的鼻子,偷偷从背包里将香囊取了出来。她生怕吵醒了齐延,手中拿着香囊,匀速接近对方。 整个过程虽缓慢,但她不急不躁,很是小心。 好不容易,将香囊送到了齐延的枕边,离他的鼻尖只有短短的几厘米。 想着这样的距离,应是能闻到的,便不再乱动,只用力伸着手。 过了一小会,温以菱觉得差不多了,刚准备把香囊收回来,却见本该睡死过去的齐延突然动了。 温以菱心中一跳,快速避开齐延靠过来的手,将香囊拿开了一些。 谁知齐延并未睁开眼睛,只是伸手扫了扫额前的头发,就再度恢复平静。 温以菱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还不晕呀?难道是之前隔得太远了? 思及此处,温以菱便慢慢俯起上半身,她另一只手还捏着鼻子,看了齐延一眼,见他睡颜平静,应是睡着了。 胆子也大了些许,悄悄凑了过去,将香囊放在齐延的鼻间,又等了一会。 然而很快,齐延又动了一下,看模样,像是睡梦中突然觉得鼻子痒,就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 见状,温以菱颇为费解,怎么回事?香囊今天是不管用了吗?难道是一次性的? 温以菱紧皱着眉头,慢慢松开了自己一直捏着鼻子的手,将香囊放至鼻间,试探性地吸了一口。 这不是有香味吗? 很快,温以菱便觉得脑袋开始昏昏沉沉了起来,整个身体头重脚轻,也分辨不出方向,只顺势向前栽了下去。 这一倒,脑门径直往齐延的胸膛上砸。 这一下太狠了,要是往常的话,她早已痛得跳了起来。可今日或许是这香囊的效果太强,尽管她疼得两眼汪汪,但这睡意袭来,她照样抵挡不住,直接睡下。 力是相互的,齐延本来一直在闭着气,谁知胸膛上忽有重物袭来,他全无防备。 突如其来的剧痛,令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然后鼻间传来一阵奇异的香气,他道:糟了! 原想避开,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秒,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还是改成早上九点更,然后不定时加更。 第 45 章 近几年来, 齐延从未像昨天晚上睡得那般沉过。以至于他醒来时,只觉脑中一片清明。 所以,他很快就察觉到自己身后那不可言说的部位上, 有些许酸胀, 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痛意。 齐延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 眼眸幽深,正准备伸手检查一下, 就听到有人从外间往里面来。 齐延想着自己这动作看起来实在不雅,只得暂时停手。 温以菱一进来,就看到齐延睁着眼睛, 语气很是惊喜:“你终于醒啦!” 齐延瞥她一眼,清了清嗓子, 才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温以菱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还早着呢,我也刚刚才起来。”顿了顿,用自认为隐晦的眼神扫了一遍齐延的全身, 试探道:“你怎么样?” 齐延一听, 心里登时咯噔一下,便知昨天夜里,还是让温以菱得了逞。 只是不知什么缘由,总觉得后面胀得痛, 这种痛楚十分奇特,他一时半会儿形容不出来, 只知不似寻常的那等伤口。 恰恰又因为痛的位置十分刁钻, 他自己是看不见的,让别人来帮忙看也不像样。 此时见温以菱明明演技拙劣,却还在强装镇定,有心套她的话:“不知为何, 总觉得后面有些疼。” 温以菱闻言,有些慌张地说道:“哪里痛?我现在就给你揉揉。” 齐延只得悻悻地摆了摆手:“罢了,并非什么大事。” 温以菱一听,这哪能行呀?忙道:“你跟我说。”她自认为自己售后的服务态度极好,自是要问详细的。 齐延失了兴致,再加上后面的疼痛逐渐减轻,心道栽也就栽了,不愿多谈。 温以菱瞧他面容平静,并非有什么不适的样子,再加上算算时间,药效应是还没有发挥,怕是还得再等一会儿,齐延身上才能起反应。 她今天早上这一针扎得比较慌乱,因为不知道齐延什么时候会醒,所以并未来得及纠结,只是一心想着赶紧把事情给办了,这才得了手。 果不其然,她刚刚将东西收拾好,又去外面洗了把脸,齐延就紧跟着醒了。要是她再晚上几步,必定会跟齐延撞上。 温以菱暗自庆幸:好险。 齐延此时却不免有些糟心,无论是谁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的身体遭受到了其他人的毒手,便笑不出来。更何况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温以菱昨天究竟对他做了什么?这还是这几年来,头一次有什么事情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心中的憋闷难以排解。 他抬了抬手:“扶我起来。” 温以菱闻言,当即变了脸色:“不可!” 说罢,又觉得自己这话太过强势,干咳了一声,语气渐弱:“我看你昨天晚上睡得很好,现在再多睡会儿。”顿了顿,含含糊糊道,“况且我们两个今天都起晚了,灶房里没剩下什么吃的,我刚准备做些其他的。你再睡会儿懒觉,等醒来后就刚好可以吃了。” 齐延见她说话时目光躲闪,言辞间又都是为了让他继续睡觉,眼眸半阖,再次重复道:“扶我起来。”他语气虽淡,眼神却不容置疑。 温以菱想说些什么,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阻止对方起床的理由,只得磨磨蹭蹭地过去。 她知道,注射药物后的一个小时内,身体上通常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反应。 她原想着让男主躺在床上,静静等着就是了。只是眼看自己说服不了对方,只能等会自己在旁边小心照看着才是。 温以菱挠了挠脑袋,过去帮忙给齐延穿衣,之后又忙着伺候他梳洗。 周叔大清早就去镇上采买了,并不在家,这些贴身的活计自然得由温以菱来接手。 不过也幸亏周叔不在,不然齐延今天迟迟没有起床,他定是要过来问的。 温以菱最怕的便是别人的盘问,着急起来容易胡言乱语,事后又暗自后悔。她现如今是不肯再乱说了,生怕以后圆不回来,只能靠装傻糊弄过去。 因为不知道药物什么时候起效,所以温以菱先推着齐延去了灶房。打算趁着身上暂且还没有反应,先多吃点东西,补充□□力总归是好的。 进了灶房,锅上还热着小米粥和一些面点,显然是周叔给他们两个留的。 齐延扫了一眼:“不是说不剩什么了吗?” 温以菱装腔作势道:“我饭量大,这不够我吃。” 齐延瞥她,两人共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他早已看透了对方。温以菱的胃口确实不错,只是食量并没有跟得上,平日吃个一碗半,便差不多顶天了,何况今天周叔给他们留了还不少。 温以菱见他不相信,欲盖弥彰道:“是真的!” 齐延并没有点破她的打算,只道:“端出来。” 温以菱只得将锅里的食物端了出来,小米粥和面点还微微带着一丝丝热气,因是夏天,所以灶下只用了余炭,此时吃起来刚好。 两人就在灶房里用了早饭,齐延吃完后,径自前往书房。 温以菱神情犹豫了一下,最终也跟了上去。 齐延眼神莫名地看着她:“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没什么事做,过去陪陪你。”温以菱跟着齐延,自是因为不知道那药物什么时候发作,所以只能寸步不离地跟着对方,到时候好歹有个照应。 齐延立马回绝:“不必。”身边有这么一个喜欢对他动手动脚之人,他哪里静得下心练字? 温以菱只当作没听见,紧跟着齐延进了书房,自顾自地说道:“我的那些书看烦了,打算从你这里挑一本。” 齐延闻言,只以为她现在醒悟了,神色减缓。 待端坐书案后,温以菱又很是殷勤地给他磨起了墨。她的长睫毛又卷又密,此时微微垂眸,很是乖巧地立于他身侧,和夜里做出禽兽事情的她完全不似同一个人。 齐延在心里几番琢磨,暗自为她开脱,对方也只是初长成,一时误入歧途而已,只要好好纠正一番,便能恢复她天真烂漫的本性。 谁知这个念头刚起,他就察觉到温以菱突然往他的下半身瞄了一眼。 齐延眼皮子一跳,紧紧地抿着唇,只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然而又过了一会,女子又往他的下.身瞄了一眼,而且随着时间过去,这频率越来越高,且毫无收敛的意思。 禽兽! 齐延咬着后槽牙,终是忍不住了:“你给我放尊重点!” 温以菱听后,不知他是什么意思,直愣愣地说道:“我很尊重你呀。” 齐延见她还在装傻,本打算直接将这几晚的事情挑破,可膝盖处突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他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虚汗,温以菱见他终于出现反应,当即松了口气,直接推着齐延往卧房里跑。 事已至此,齐延哪能不明白这是对方所为。 他脸上阴沉,连名带姓地喊:“温以菱!你今天最好给我编一个像样的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二更 感谢在2020-10-20 08:24:22~2020-10-21 09:2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水美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楚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6 章 齐延鲜少会这般失态, 但因为身体上的不适,心里的怒气还未来得及发作,便不得不偃旗息鼓。 温以菱自然也听见了齐延刚刚嚎的这一嗓子, 只是暂时顾不得其他, 只闷头把齐延推进卧房里才是。 所幸书房和卧房相邻, 倒也方便。 齐延现在尚存几分神志,只是膝盖处好似火烧火燎一般, 疼得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温以菱帮忙把齐延送到床上躺下,又看他眉头紧皱,双眸紧闭, 满脸皆是痛苦的神色。 她灵机一动,将背包里的香囊再次拿了出来, 送至齐延鼻间。 不多会,齐延果然面色减缓,安然睡下。 温以菱这才松了口气, 想到香囊妙处多多, 倒是一件难得的好东西。 又见齐延额前的碎发已被汗打湿,她便先去灶房打了热水过来,很是贴心地给齐延擦了擦脸。 到了这个时候,她倒是想起了齐延昏迷之前的责问。 唉……自己又得找个理由来糊弄他。 温以菱想到这里, 隐隐有些头疼,又觉得后悔。 早知道齐延之前发作的时候, 她故意装作不知情就好了, 只需假惺惺地喊上几句“齐延你怎么了”,这事不就过去了吗? 还是怪自己太实诚了,温以菱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并非是那种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幸亏齐延现如今已经昏睡过去了, 一时半会倒也醒不过来,留给她编造的时间倒是多得很。 温以菱趴在床沿,正在冥思苦想的时候,外面突然刮起了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 温以菱起身过去关窗,然后猛地发现,不知何时,天空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 温以菱眼前顿时一亮,这简直就是老天爷在帮她呀。 反正齐延之前说话的时候,她又没承认。等齐延醒来时,她便只装作不知,将他病情发作的事情推诿到天气突然转变就是了。 仔细回想齐延刚刚的模样,倒是和他之前腿疾发作的样子相差无几。 尽管这段时日,像这样的小雨,齐延不一定会病发。但他病根毕竟未除,自己只要一口咬定是因为下雨的原因,齐延又没有什么证据,也奈何不了她。 温以菱打定主意,心里顿时松快了不少。此时只默默地希望,雨能下得更大一些。 老天爷好似听到了温以菱的心里话,雨势愈来愈大,到了后面,完全称得上是暴雨了。 这雨一连下了两个时辰,方才停歇。 —————— 待齐延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 温以菱不知所踪,倒是周叔在旁边伺候着。 他睁开眼睛时,全身上下好似被人给打碎了,然后再重新拼接了一般,身上的每一块皮肉,都酸痛异常。 齐延眉头紧蹙,想起之前的事情,干咳一声,问:“她哪里去了?” 他虽没点明名字,但周叔一点就透,答:“夫人担心大爷身体,现如今还在灶房里熬汤呢。” 齐延神色一敛,心道哪里是什么担心,他现在这副状况就是被她给害的。 之后又想,这人的胆子也忒大了。他原以为温以菱得知事情败露了,又看他人事不省,早早就开溜了,没想到还敢大喇喇地留在这里煲汤。 想必在他昏睡的时候,对方已经编造好了一套话术,料定自己绝不会再动她了。 齐延冷凝着脸,眼眸又黑又沉:“去把她叫进来。” 周叔点头称是,便退出了门外。 温以菱进来时,心中还有些惴惴。她知道齐延叫她过来是何意,心里也早已经准备好了,但此时迎着齐延锐利的目光,还是紧张地直咽口水。 到了床边,她目光游离,顾左右而言他:“齐延,你醒了,我刚刚在灶房里给你熬了鱼汤,特别补身体,我去给你端一碗过来。” 齐延不吃她这一套,径直开口:“鱼汤可以等会喝,你先给我好好解释一下。” 温以菱一双美目睁得圆圆的,瞳孔澄澈,很是天真地说道:“解释什么呀?我不懂。” “你要解释的可多着呢,第一件,我今日为何突然病发?”齐延眼底泛着冷意。 温以菱佯装无辜地答道:“难道不是因为变了天气吗?你的腿疾毫无预兆地发作,把我吓了一大跳,幸好我反应比较快。” 说到这里,她上前一步,开始拉其他人作证:“今天下了好大的雨,周叔都被拦在路上回不来。” 齐延自然不会信她的鬼话,往日腿疾发作是双膝处阴冷冷地疼,今天却是全身都在火烧火燎,两者的疼法完全不同,极其好辨认。 只是现在看温以菱并不认账,他又没有当场抓住她,到底缺乏证据。 齐延思忖片刻,看屋子里只他们两人,便压低了声音问:“那你夜里脱我裤子的事,又如何解释?” 温以菱听后,眼前一黑,她哪里想到,对方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她悄悄瞄了齐延一眼,见他冷着脸,声音慢慢弱了下来:“这……我怎么会脱你的裤子呢?” 齐延自是看出对方心虚了,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这是我的臆想?” 温以菱听后,忙不迭点头:“可能是你夜里做了梦,所以记忆有些混乱了。” “我做什么梦不好,偏偏梦到你脱我裤子?”齐延被温以菱的话气得不轻,一口气险些没上来,胸膛剧烈起伏着。 温以菱看他如此激动,生怕他晕厥过去了,忙蹲了下来,一边帮他顺气,一边劝道:“你别生气了……” 她的手在齐延的胸口处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因为力度太轻,倒像是在抚摸。 齐延待缓过那口气后,猛地抓住她的手腕,肯定道:“就是这只手。” 温以菱彻底傻掉,齐延连是哪只手都知道,想来这件事是瞒不住了。 没得法子,温以菱只得避重就轻地承认道:“好啦,我夜里没事做,就……撩起来看了一下。” 就看了一下?你明明是蓄谋已久,不仅看了,还摸了! 心中虽是这般想,但这些话他断然说不出口。 他还是有几分好面子的,这话一出,自己就成了那被调戏的小姐,对方则是浪荡的登徒子,两人身份调转,全然变了味。 何况他又是个男子,被人轻薄了,更加不好在外面宣扬。就算说出去了,恐怕也没人会相信,如今只得吃了这个闷亏。 齐延虽气闷不堪,此时却只能梗着嗓子道:“事情究竟如何,你我一清二楚。” 温以菱听后,干脆破罐子破摔,理直气壮道:“我们两个是夫妻,我看下你屁.股怎么了?” 她往日把齐延当作自己的舍友,这种紧急的关头下,倒是想起两人是拜了堂的夫妻。 她这话一出,齐延脸上红得好似都快滴出血来,有心想反驳,但嘴唇张张合合,到底挑不出一个错处来。 齐延虽没亲眼见过寻常夫妻相处时的细节,但夫妻俩袒裼相见,想来也是正常的。 温以菱见齐延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好似自己已经占了上风,很是高傲地冷哼一声,然后甩了甩自己的手腕,示意齐延松手。 齐延慢慢放开温以菱的手腕,此时他脸上的热度也慢慢减退下来了。 他冷眼看着温以菱,继续诘问:“还有呢?” 温以菱气焰还高涨着,仰着下巴,桀骜不逊地说道:“没有了!” 齐延却是一点情面都不留:“那我今日又为何会晕倒?那散发着奇异香味的又是何物?你给我细细招来。” 温以菱没想到齐延竟然知道了这么多的事情,有些词穷,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怎么?是不是要我再多给你一点时间,好让你慢慢编?”齐延出言激她。 温以菱全身好似霜打了茄子一般,神情恹恹地:“我看你神情痛苦,所以就用了一些小小的办法,可以让你睡得更好。” 齐延反问:“你的办法就是把我迷晕过去?” 温以菱忙抬起头来,纠正他的用词:“不是把你迷晕,而是让你昏睡。”顿了顿,强调道,“而且这个东西无任何副作用,大家用了都说好,简直是居家必备……” 谁知齐延压根不接她的话茬,直接打断道:“你给我好好说话。” “好啦,事情就是这样了。”温以菱眼尾垂下,委委屈屈地嘟囔道。 齐延并不为所动:“那东西呢?现如今在何处?” 温以菱听后,小小地松了口气。 幸好她今天发现香囊的妙处后,便偷偷地取了一小撮出来,然后掺入了家中的香包里。她当时只想着用来安神,所以只掺了一点点,如今倒是刚好解了她的急。 温以菱起身,指了指床里侧,示意道:“就在我的枕头下面。” 齐延见她突然这般配合,也不出言辩解了,实在反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1 09:26:17~2020-10-21 22:3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黄小鱼吃草莓被酸到 10瓶;迷路的绿茶 9瓶;女王陛下 5瓶;涂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7 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齐延心中虽是这般想, 手却还是往温以菱的枕头下摸了过去,果然找到了一个绸布香包。 香包的样式简单,像是寻常铺子里常卖的。隔着一些距离, 齐延也确实能闻到熟悉的香味,只是不如之前那般浓烈, 里面好似还混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温以菱悄悄抬眼瞥他, 见齐延还在摆弄着那香包,担心他看出异样, 又怕他究根结底。 于是, 佯装发怒道:“这里面的香料有安神的作用, 本来我看你晚上睡不好觉,才打算送给你的。既然你不喜欢, 那就还给我。” 话毕, 温以菱直接从齐延的手中将香包抢了过去, 然后快速转过身子, 装作发脾气的样子, 想将今日的事快速岔过去。 齐延早已意识到, 温以菱说话半真半假, 最多信个五分, 像今日这般语焉不详的, 三分也就顶天了。 温以菱等了片刻, 见身后的齐延并不吭声,也不来哄她, 心里顿时慌了。 她当即扭过身子,悲痛欲绝地盯着齐延,先一步控诉道:“好呀你,齐延, 我对你这么好,你还老是怀疑我做坏事,我要……” 齐延毫无波澜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她下文。 温以菱眉头紧皱,脑中还在飞速思考自己该怎么威胁对方,电光火石间,她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她咬着下唇,一脸不服输的模样:“我要给我表哥写信,让他来接我!” 此话一出,齐延的目光蓦地冷了下来,他沉沉地看着眼前的人,一言不发。 温以菱说的本就是气话,说完后,心里便开始有些后悔了。 只是看齐延也不出言挽留她一下,她便也倔着不肯服软。 屋中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虽说气氛不太美妙,但温以菱发脾气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她一开始就是为了让齐延不再继续追问她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如今两人谁都不愿意说话,稀里糊涂地倒是把之前的事情给糊弄过去了。 至于她刚刚说要让表哥来接她,自然做不得数,毕竟她种在山里的果树还没结果呢,她哪里舍得走。 不多会,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打破了屋内微妙的气氛。 “夫人,大爷的鱼汤已经端过来了。”周叔在门外说道。 温以菱瞪了齐延一眼,很是记仇:“这是我给我自己熬的汤,才不给他喝。”说话间,温以菱气呼呼地走向门口,一开门,直接将周叔手中的鱼汤端了起来。 离开前,生怕里间的齐延没听见似的,还不忘重重地冷哼一声。 周叔进了里间,扫了一眼黑着脸的大爷,又想起负气离开的夫人,作为过来人,哪里有不懂的样子。 他心里想着,夫人从不会乱使性子,今日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怕是大爷有哪里做得不对。 为了家中的和谐,周叔干咳一声,劝道:“大爷,夫人不是那小性子的人,待会给夫人认个错,再好言哄一哄。等夫人消了气,必定不会将今日的事情放在心上。” 齐延并未说话,他瞳孔寂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状,周叔只得又给温以菱说起好话来:“夫人为了给大爷熬汤,可是在灶房里守了快一个时辰。像夫人这般好性的人,世间怕是难有。” 齐延自听到温以菱说要让她表哥来接她时,脑中便开始一片浆糊,思绪纷杂,不复往日的冷静。 此时,听到这话,终于有了反应。 他问:“她现在到哪里去了?” 周叔开口:“看夫人走的方向,应该是去灶房了。” 齐延心里莫名一松,他还真怕她一气之下,真去书房里给她远在益州的表哥去信了。 “扶我起来。”齐延思考了一瞬,说道。 随着时间过去,他醒来时,身体的那股莫名的酸痛逐渐褪去。 周叔将轮椅推到了床边,正准备把大爷从床上扶下来时,就见齐延脸上的神情有异。 周叔皱眉:“大爷?” 齐延准备下床时,身体一动弹,就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膝处好似也跟着动了一下。 这种感觉极其细微,齐延心中一跳,紧接着用手摸索了过去。 膝盖的关节处因为常年没有活动,格外孱弱,但手指用力按下去时,却能感受到一丝丝的痛意。 齐延眼里闪过轻微的诧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朝周叔问道:“秦大夫如今还在?” 周叔垂首,压低了声音:“半年前,他先我们一步到了镇上,现如今在镇上的医馆当郎中。几个月前,我曾拿着夫人给的药丸见过他一回。” “明日将他请过来。”齐延直接道。 周叔大惊,目光落在齐延的双膝处:“可是大爷的腿疾又……” 齐延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目前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你先寻个理由,把他找来。” 事关大爷的腿疾,周叔不敢怠慢,自是点头称是。 而在另一边,温以菱端着鱼汤直接回了灶房,又看锅里还剩了不少,索性将里面的也一起盛了出来。 温以菱愤愤地想道,她为齐延做了那么多事情,对方却还总是逼问她,简直不识好人心。至于她自穿越过来后,对齐延没有一句准话的事,自是被她省略过去了。 她现在心里气不顺,亲手熬的这些鱼汤自然也是一滴都不会给对方留! 温以菱端着碗,直接灌了一大口。 喝汤的时候,正巧齐渺渺过来。 温以菱想了想,齐延虽惹了她,但齐渺渺是无辜的,便很是大方地分了两碗给她。剩下的她一个人喝了个精光,待放下碗时,直打饱嗝。 等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温以菱因有那一碗鱼汤打底,自是有些兴致缺缺,只和周叔说自己没胃口,便转身回了正房。 她原本是打算夜里跟齐渺渺一起睡的,谁知她在灶房里刚刚说起这件事,齐渺渺却是连鱼汤都喝不下去了,一脸菜色地望着她。 温以菱见了,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她心里虽有气,然而又不敢一个人睡,于是只能很没有骨气地回了正房。 饭桌上的齐延,见温以菱连晚饭都不吃了,想来是真的气大了。 本以为她今天必定不会回房睡觉,然而他回了房间后,却发现温以菱早早地就躺上了床。只是好似不愿跟他说话的样子,倔强地用后背对着他。 齐延本来想说些什么,可后来又想,这人连一句真话都没有,自己也不该再继续纵容对方了。 就算是要撒谎,起码也得撒个自己能圆得过去的谎,出了事,总是想着稀里糊涂地将事情糊弄过去。 如今想来,因为他一时心软,不知道放过她多少回了。这次绝不能再继续得过且过,就算对方没有坏心,起码也得说一个能够让他信服的理由。 他一直就是个多心之人,很多事情,他不愿意往深处想,可温以菱却总是拿着自己的把柄,亲手递到了他的手上。 有时候,齐延自己都觉得心累。 夜深人静时,齐延还没有睡意。 温以菱虽然生气,但觉还是照常睡的。 只是今天和往常不同,睡梦中,她还带着气性。 她梦见齐延站了起来,只是表情还是凶巴巴的,依旧在不断地逼问着她。 这副嘴脸实在可恨! 于是,她咬着牙,一套军体拳上去,打得齐延哇哇大叫。 温以菱心中很是痛快,然而不知何时,齐延突然扑了上来,两三下就将她的双手给锁住了。 几番挣扎无果后,温以菱只得开始求饶。 谁知齐延果真是个心狠的,锁住她的手就是不放。 她心里恨得牙痒痒,又挣扎了一会后,还是没用,干脆放弃。 而在另一边,齐延不知挨了身边人多少拳脚。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钳住她的手腕,身旁的人这才消停了一会。 他终于能稍稍喘口气,心道,对方这是在故意报复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晚了,明天双更QAQ 感谢在2020-10-21 22:31:28~2020-10-22 18:3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呀呀啊嘻嘻 10瓶;欧气满满 3瓶;闰锁、涂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8 章 温以菱昨天因为不愿意见齐延, 所以睡得要比往常早,今天天一亮,她就醒了。 迷迷糊糊地一睁开眼睛, 就发现自己被人紧紧地搂在怀里,她还没转过弯来, 只愣愣地抬头, 就发现抱着自己的人正是一脸疲惫的齐延。 温以菱看着齐延,呆了好一会, 脑中才回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就连那些不愉快和委屈也原封不动地延续到了今日, 温以菱恨得咬牙切齿,她可还没消气呢! 看着罪魁祸首自然也没什么好脾气,想离他远一点, 一往后退, 却发现自己的手腕正被齐延牢牢地挟持在胸前。 竟然还好意思拉她的手, 真够讨厌的! 温以菱面露嫌弃,想抽回自己的手, 然而对方抓得实在太紧,她虽没有抽动, 但这力道却把齐延给吵醒了。 见状,温以菱心里毫不愧疚,只怒视着对方。 齐延一醒来,便见近在咫尺的女子衣鬓凌乱, 脸颊气鼓鼓的, 一双美目中满溢着的都是怒气, 表情张扬又灵动。这样芳华绝代的大美人,就算是生起气来也是好看的。 温以菱早在昨日,就默默地下定决心, 以后不会再跟齐延说话。所以现在看见齐延发呆,她只大力地甩了甩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手,示意对方松开。 齐延很快回过神来,迅速撒手。 温以菱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冷冷地瞪了齐延一眼后,才下了床。 她原本看到齐延睡觉时还拉着她的手,想出言刺他几句。只是想到自己醒来时,整个身体都窝在了齐延的怀里,离自己的那半边床相距甚远,实在没办法理直气壮起来。 再加上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再跟齐延说话了,现在自是要无视对方。 所以温以菱给了他那么一个凉凉的眼神后,便自顾自地穿衣起床。 齐延眼眸微沉,这已经是对方的老把戏了。只要事情交代不清楚,能躲就躲了,躲不了的就先发一场脾气,两人再莫名进入冷战状态。然后互不说话,过个一两日,事情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过去了。 对此,齐延很是头疼,这办法或许有用,可事情到底没有解决,反而都堆积在一处,随时都有再次爆发的可能性。 温以菱心大,她觉得只要糊弄过去就行了,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事后还是乐呵呵的过。 可齐延不同,他心思敏感,许多事情都藏在心里。不在温以菱面前提,也只是为了维持最表面的岁月静好。 齐延知道对方身上怀揣着许多秘密,那些隐瞒,时常会让他觉得不安。 ———— 温以菱起床后,径直去了灶房,还未到门口,便听到里面已经传来了动静。 此时天色尚早,除非有事情,不然家里的人一般都不会起得这么早。 温以菱有些奇怪,到了门口,才发现是周叔在灶台上忙活着。 “周叔,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温以菱好奇地看向灶台边的人。 周叔心里一顿,才道:“年纪大了,觉少,睡不着就干脆起来。” 温以菱倒是并未多想,只是想起她昨日掺了料的香包,道:“正好,我那里有安神的香包,等会我拿给你。你挂在床头,想来应该是有用的。” 周叔听后,感谢道:“那就多谢夫人了。”顿了顿,又问,“不知大爷可醒了?” 温以菱小脸一撇:“我才不知道他!” 周叔一听,便知道这是小两口还没和好呢,只是因为心里还记挂着要去镇上请秦大夫过来的事情,倒也不急着相劝。 温以菱虽不搭理齐延,但也晓得齐延身边不便,是需要人在旁边照料的。 此时见周叔还在忙着做饭,也不说回去看看齐延,她自己又不好意思直说,犹豫了半晌,才含含糊糊道:“我看弄得也差不多了,剩下的我来。” 周叔活了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温以菱在想什么,心里甚为满意,又看了看灶台,确实快弄好了,才道:“那我先去看看大爷起了没?”话毕,便退了出去。 温以菱这才放心,她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在灶台边坐着。 早饭周叔都已经弄好了,只剩锅里的粥还没有熟,温以菱没什么事情做,只时不时地往里面添一把柴火就是。 又过了一会,家里逐渐热闹起来。齐蒙和齐渺渺他们俱已醒了,陆陆续续地过来帮忙,只周叔一直没有回来。 几人把早饭端到桌上后,温以菱吩咐齐蒙:“二弟,你去叫周叔过来吃早饭。” 温以菱特意把“周叔”两字抬高了声音,以示强调。 齐蒙虽摸不着头脑,但也只得领命而去。 周叔很快就和齐蒙一起回来,只是齐延并未出现。 温以菱为了表明自己对齐延的忽视,自是不会开口询问的,只专心吃自己的早饭。 谁知周叔过来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端了一碗粥便又回去了。 温以菱不明所以,悄悄问齐蒙:“这是怎么了?” 齐蒙同样也是一脸担忧:“我看大哥身体状态不佳,周叔应该是过去伺候了。” 温以菱神情诧异,她起床时,齐延不是好端端的吗?怎么突然就不好了? 不会是她昨天那一针出了什么问题?温以菱心里有些担心,这顿早饭吃得也有些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熬到周叔回来了,然而周叔竟是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只摇了摇头,就说要去镇上给齐延请个大夫回来。 温以菱闻言,吓了一大跳。这都得去请大夫了,肯定是病情突然恶化了。 想到这里,温以菱心底直发凉。目送周叔和齐蒙一起前往镇上后,再也顾不得和齐延生气,连忙回房去看他。 进了卧房,只觉和她早上离开时并无什么不同。只是到了床边,才发现地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多了一滩暗红色的血迹,看着很是刺目。 温以菱屏息静气,小心翼翼地去看齐延,只见他双眸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好似已经死了一般。 温以菱心底寒意更甚,她不会是把人给治死了? 这般猜测在她脑中挥之不去,整个人被吓得六神无主。 她颤抖着去牵齐延的手,发现他身体还有温度,又去试了试他的呼吸,虽然微弱,但到底还有气。 温以菱这才小小地松了口气,心中又悔又急,要是自己那一针,真把人家给扎出问题来,她怕是得自责而死! 齐延一睁眼,就见床边的女子眼圈发红,豆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的,正一脸悲切地拉着自己的手,看着好不可怜。 他的心里蓦地一软,又看温以菱是真的被他给吓住了,心中暗悔。早知道就不听周叔所言,把病装的这么逼真,倒是让对方真为他伤心了。 温以菱见他醒来,脸上一喜,又道:“齐延,你再坚持一下,周叔去镇上请大夫了,很快就回来!” 温以菱说得他好像马上就要断气了一般,齐延颇为诧异,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只以为周叔是为了顺理成章地将秦大夫请回来,所以对温以菱说了些什么。他哪里知道,周叔是一个字都没说。但就是因为一个字都没说,旁人看着才最是吓人。 他看温以菱哭得真情实感,心中到底不忍,一边用指腹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一边安慰着:“我没事。” “不!你有事,是我对不起你……”温以菱太过自责了,撕心裂肺地说道。 齐延:“……我真没事。” “我都看到地上有血了!你就别安慰我了。”温以菱哭得梨花带雨。 齐延沉默着,他可不知道周叔什么时候还给他搞了一滩血迹过来。思忖片刻,才道:“想来是因为这两天水喝得太少,嗓子太干导致的,你现在去帮我倒杯水过来。” 温以菱听后,这才止住了眼泪,泪眼朦胧地看他:“真的吗?” 齐延肯定地点了点头,周叔这架势弄得也太大了,此时只能自己开始找补。 温以菱果然心里好受了不少,扶着齐延坐起来后,又忙着去外间帮他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此时冷静下来后,略过地上那一滩血迹不提,重新打量齐延的面容,只觉他脸色虽苍白了一些,但也不像是命不久矣的模样,这才慢慢放了心。 她就说,醒来时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就吃个早饭的功夫就不行了。 温以菱在心里开始打起了马后炮,小声埋怨着:“周叔也真是的,不好好跟我说清楚,还害我白担心了一场。” 又看齐延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连忙问道:“你还要一杯吗?” 齐延摇了摇头,温以菱便殷勤地把杯子撤走。 过了一会,她又重新坐了回来,打量了一眼齐延,问:“你现在可还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齐延琢磨了一会,才道:“可能是有些上火,应是没有什么大事。” 温以菱听后,并没有想象中的放松,经历了刚刚的事,她还有些后怕,扶着齐延躺下后,又心有余悸地让他闭上眼睛。 齐延拗不过她,只得依言躺下。 温以菱自己也没走,就坐在床边守着,只要齐延一睁开眼睛,她就赶紧催促他休息。 周叔回来的要比温以菱想象中的早,他在镇上没耽误太长时间,回程时为了节省时间,还特意雇了一辆马车。 温以菱出来迎接时,见周叔请回来的这位秦大夫四十来岁的样子,胡子拉碴,穿着随意,提着一个半旧的药箱。因为眼神太过浑浊,给人一种颓废的既视感。 和往日见过的大夫都不太像,她心里不免有些怀疑,这大夫,会治病吗? 心中虽是这般想,面上却是一点也不敢露的,只好言好语地请他进去。 齐延听到动静,此时已经醒来,温以菱连忙过去扶他坐起。 周叔也搬了个凳子到床边,秦大夫落座,老神在在地开始把脉问诊。 温以菱见他动作很是熟练,这才稍稍放了些心来。 把脉期间,温以菱站在床边,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她见那秦大夫捻着自己杂乱的小胡须,双眼似睁未睁,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落在温以菱眼中,却觉得他这是在故弄玄虚,活活像个江湖骗子。 温以菱皱着眉头,只耐着性子等他下结论。 片刻后,秦大夫终于收手,他沉吟半晌,才道:“可否容老夫摸一下老爷的双腿?” 齐延颔首答应。 秦大夫当即起身,他并未将齐延的裤腿撩开,只隔着裤子从齐延的小腿一路捏至大腿,在双膝处更是反复试探。 因为秦大夫一直低着头,所以温以菱看不见他的表情,自然也发觉不了对方的眼睛随着时候过去,越来越亮。待他再次起身时,眼里却已经恢复成一开始的浑浊。 秦大夫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朝齐延说道:“听老爷之前所言,昨日腿疾发作得格外厉害,想来是病情再次严重了。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开个活血的方子试试。” 温以菱一听,顿时急了,怎么可能还严重了呢,按理来说应该是痊愈了,这秦大夫果真是个害人不浅的江湖骗子! 齐延却像是习以为常似的,并未说什么,只让周叔领他到外间去开药方子。 温以菱警惕地目送大夫去了外间,一回头,见齐延神情有些失落,便悄悄凑到了齐延的耳边,低声说着秦大夫的坏话:“齐延,你别信他的,我一看他的样子,就觉得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庸医。” 说到这里,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地说道:“你相信我,你这腿肯定能好,等会我再让周叔给你重新请个大夫回来。” 温以菱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说漏了嘴,齐延晦涩不明地看着她,答应了一声后,才道:“我现在有点饿。” 温以菱连忙站了起来,很是热心地说道:“那我去灶房里看看有什么吃的。”话毕,人就急急忙忙地往外走了。 待她走后,那位秦大夫再次踏入里间,浑浊的双眼里如今全是惊喜之色:“贺喜大爷,膝盖处断裂的筋骨竟然都已经完好,只需再勤加锻炼,双腿彻底痊愈指日可待!” 齐延早在秦大夫的手在他膝盖处徘徊时,便已经预感到了,此时虽然高兴,却没有像秦大夫那般情绪外露。 秦大夫难掩激动地在房中来回踱步,过了一会,才想起了正经事,嘱咐道:“大爷,你这筋骨虽然好了,但双腿常年没有行走,就算是锻炼也得循循渐进,不可太过激进了。” 齐延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将医嘱都默默记在心里。 秦大夫将该嘱咐的都嘱咐完了,看着身体突然好了的大爷,心里很是好奇,便问道:“只是不知是哪位神医出的手?” 齐延神情一敛,想到那个性子跳脱之人,良久后,才道:“不知其名讳,早已经走了。” 秦大夫听后,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是了,像这样医术高超的神医,向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齐延估摸着温以菱快回来了,便朝他摆了摆手:“你开了方子,就赶紧回去。” 秦大夫垂首答应着,出去将之前没有写完的方子写完。 等温以菱端着粥回来时,秦大夫已经走了。 温以菱撇了撇嘴,趁着别人不在,她终于可以大肆吐槽对方的医术了。 齐延见她一口一个庸医,不由失笑。 要是扬名西北的秦大夫知道有人在背地里这么议论他,只怕一张老脸都得红透了。 待齐延喝完粥后,温以菱倒是想起了一回事,问:“周叔哪去了?” 齐延答道:“去送秦大夫回镇上了。” “糟了,我刚刚忘了叫他再请一个大夫回来了。”温以菱突然站起,表情很是苦恼。 齐延定定地打量着她,见她早已忘了昨天的不高兴,一心都想着自己。 就在此时此刻,他突然想和温以菱彻底解开两人之间的心结。尤其想知道,为何温以菱帮他治好了腿疾,却又不敢告诉他?其中又有着什么样的隐情? 他觉得,自己是时候该和对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温以菱倒是不知道齐延心里在想这些,她满脑子还是在想着秦大夫之前的话。 她刚刚去灶房的时候,再次拿出药物的说明书翻看,确确实实对齐延的症状。至于秦大夫为什么说齐延的腿疾又严重了,她只能将事情怪罪在秦大夫医术太差的原因上。 她现如今只想赶紧再多请几位大夫回来,确认齐延的双腿好了,她才能安心。 两人心思各异,沉默了半晌后,最终还是齐延最先开了口。 “我们坐下来聊一聊。” 齐延这话一出,温以菱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她僵硬地扭着脖子,回头看了看齐延。见他表情严肃,一脸正经,活像她小时候最害怕的数学老师,此时脑中只余一个念头,她想溜。 齐延一看她表情,就猜到她在打什么主意了,难道自己有这么吓人吗? 他神色缓了缓:“你先坐下,如果实在有不想说的,你可以不说。” 也许是齐延这话说得实在诚恳,温以菱犹豫了一会,还是在齐延的对面坐了下来。 齐延今日好似怕吓着她,语气格外的温柔:“你昨天,是不是想帮我治疗双腿?” 温以菱不安地眨了眨眼睛,过了一会,才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又忙补充道:“我真的没有想害你,那……那秦大夫说得不对。” 齐延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太过纠结,继续道:“那你为何不愿意告诉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药丸,还有轮椅,都是出自你手。” 温以菱眼眸微垂,这个问题她没办法回答。 她不喜欢撒谎,只是很多时候,她不得不撒谎。 无论是她穿越者的身份,还是来自未来的系统,说出来都太过骇人听闻。同时也是她最大的秘密,或许是潜意识为了自保,她无法向第二个人透露。 齐延见她不说话,并没有继续追问:“罢了,你既然不想说……” 谁知温以菱突然抬眸,看着齐延,反客为主道:“我确实有秘密,但是你不是也有事情没有和我说吗?” 齐延的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温以菱眼中精光乍现,难得的机敏:“别以为我不知道,从平江府城回到村里,这一路上你花了多少银两?怎么到现在还没花完呢?” 最后,她下了结论:“你肯定是偷偷在哪里藏了私房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够粗长了!感谢在2020-10-22 18:33:00~2020-10-23 22:2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水美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在楠柠 10瓶;呀呀啊嘻嘻 6瓶;糖水美女、闰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9 章 听了温以菱这一席话, 齐延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反应。 按理来说,他是应该松一口气的, 然而看着对面的女子一脸被她说中的表情,刚刚提起来的那口气就这么憋在他的心口, 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如温以菱所言,他确实隐瞒了许多事情, 只是事关全家人的性命, 不止是温以菱,就连齐蒙和齐渺渺,也都一概不知。 在这件事上, 不知道的人反倒安全, 齐延自是不可能跟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吐露真相。 只是他没有想到,温以菱会这般误会,确实是他的意料之外。 冗长的安静之后, 温以菱迎着齐延微妙的眼神,慢慢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只是她暂时还想不到关键之处,只得虚张声势地补充了一句。 “齐延, 我知道的可多着呢!你以后要是再来打探我的秘密,我就把你的事情都给抖搂出去!”温以菱为了表示自己的不好惹,故作凶狠道。 自从听到温以菱刚刚那一番结论, 她现在的威胁, 可信度为零, 自然没有被齐延放在眼里。 温以菱见他不说话,只以为他是怕了,大言不惭道:“现在我们两个都有把柄在对方手上,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仅不能互相探听对方的私事,还得为对方保守秘密,知道了吗?” 齐延听后很是无奈,自己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藏私房钱吗?心里虽是这么想,但还是莫名其妙地点了头。 温以菱见他答应了,脸上自是喜不胜收,乐呵呵地说道:“齐延,那以后咱们俩就是同伙了!” 同伙这个词一说出口,两人好似就成了那等鬼祟之人。 齐延没胡乱接话,只是想到温以菱往日行事那般不仔细,自己以后,还不知得帮她遮掩多少次呢。 说到底,他今日什么目的都没达成,反倒给自己揽了个擦屁.股的活。 齐延摇了摇头,只觉自己是上了对方的贼船。 温以菱却并不这么认为,虽说两人现在还有所保留,但她已经将齐延视作自己的同伙。刚刚的约定更像是两人达成了某种奇怪的共识,如今再看齐延,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她自觉已经把事情都解决好了,此时倒是有工夫继续琢磨齐延的病情。 温以菱柳眉微蹙,开口道:“你也知道了,我其实已经帮你治好了双腿,只是不知什么缘故,那秦大夫又说你的病情严重了。”顿了顿,温以菱大胆猜测着,“依我说呀,要么就是那秦大夫医术太差,要么就是……” 说到这里,温以菱将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原本想说,要么就是她那一针的剂量不够,所以齐延的双腿还未痊愈,恐怕还得再补一针,只是这些话不好当着齐延的面说。 齐延自然也听出对方的话没有说完,只是因为两人之前说好了,不能再继续探听对方的事情,这才不好问。 温以菱还在脑中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因为现在都是她一个人的猜测,秦大夫她是不信的,要想求证,只能另请大夫回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温以菱的目光慢慢地落在齐延的双腿上。 现如今虽是夏日,但齐延的双腿上,始终盖着一块小毯子。冬天是厚厚的毛毯,夏天则是薄薄的绸布毯子。 透过毯子,隐约能瞄见齐延的腿型,一双腿又长又直,只是格外清瘦。 回忆起她当初冒冒失失地碰齐延的双腿时,犹记得腿部肌肉都有些萎缩了。 温以菱挠了挠脑袋,试探道:“齐延,要不我帮你按摩一下双腿。” 齐延一顿,刚准备拒绝,就见看见了温以菱真诚的眼神,不知为何,拒绝的话便梗在了喉间。 温以菱见齐延没有说话,便直接当作对方是默认了。 她将自己的袖子撸起,露出一双嫩生生的藕臂,摆出了十足的架势。 她学着秦大夫之前的动作,掀开毯子后,直接从齐延的小腿处开始按起。 她没学过什么手法,说是按摩,其实也就是这里捏一捏,那里捏一捏。 究竟有没有用,她还真不清楚,只注意观察着齐延的脸色,时不时地问上一句:“这个力气怎么样?我下手会不会很重?” 温以菱的手一落到齐延的腿上,他的全身便是一僵,只觉和秦大夫之前下手时的感受完全不同。 在昨天之前,他的双腿还没有任何知觉,到了今天,他的双腿其实已经渐渐恢复了一点点感知。 只是温以菱手上的动作太轻,他只觉对方的手在他腿上似有若无地轻抚,身体倒是不痒,反而是心里莫名生出了几分痒意,不上不下的,颇为难受。 温以菱胡乱给齐延按了一通,直到手指泛酸了,这才松手。 下午的时候,周叔终于从镇上回来。 他今天已经往镇上跑了两个来回了,温以菱见他年纪一大把,累得满头大汗,自是不好意思再让他跑一趟。 本打算将请大夫的事情押后,忽然想起她早就计划好,明日要往镇上一趟,去给山里的西瓜找买主,不如直接将齐延带上,还能顺便多看几个大夫。 她和齐延商量了此事,齐延自是没有异议,明日一起去镇上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当天夜里,温以菱躺在床上准备休息,眼睛都闭上了。 谁知半梦半醒的时候,她突然回想起了下午时,自己和齐延的那一场谈话。 然后她脑中忽然一片清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把重点给搞错了,猛地睁眼,哎哟一声:“我想岔了!” 齐延心中一紧,还未来得及睁眼,便听见身旁的人一骨碌地爬了起来。 温以菱一坐起,就大力推了推齐延,问:“齐延,你偷偷告诉我,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银两?” 齐延一听是这个问题,便巍然不动,只自顾自地装睡。 温以菱见他不答,再次晃了晃他的手臂,说道:“我知道你没睡,你别小气呀,我不是来找你借钱的。我就是看咱们家的书柜空荡荡的,你拿点银子出来,买点东西回来。最好是那种古籍,名画什么的,真品就更好了!” “你以前不是说最喜欢我的笔墨吗?”齐延不胜其扰,终于抬眸看她。 温以菱厚着脸皮:“你的我也喜欢,但看久了,难免厌烦。偶尔换换眼光,欣赏一下别人的,这才能体会到你的独特之处,还能保持新鲜感。” 显然,这个答案并非是齐延想听的,他犹自阖上了双眼,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温以菱再接再厉道:“你想想,咱们家毕竟是个书香门第,你看看咱家的院子,又是鸡呀,又是鸭呀,一点氛围都没有。你多搞一点读书人的东西回来,放在家里不仅有面子,以后还能传给你的子孙后代。” 子孙后代? 齐延心中一跳,耳尖微微发烫,瞥了温以菱一眼,才道:“你想的未免也太远了一些。” 温以菱猛摇头:“不远不远,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你不理财,财不理你。你那真金白银放在那里,以后要是有那不争气的子孙,随便一挥霍,银钱就败光了。还不如买些古玩字画留在家中收藏,第一,它不似田产那般好变现,第二,它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值钱的。你信我,少说几十年,多则几百年,肯定会大涨。要是再等个一千年,我滴个乖乖,那就价值连城了!” 齐延:“……我怕是等不到它价值连城的那一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3 22:21:19~2020-10-24 21:0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相羽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0 章 齐延泼的凉水, 一点都没影响到越说越来劲的温以菱。 “你等不到,但你的后代可以,你难道不想为你的子孙后代留下一大笔财富吗?” 齐延的表情越加迷惑:“你是认真的?” 温以菱忙不迭点头:“我很认真呀!” 齐延看傻子似的看着温以菱, 半晌没有说话。 温以菱见齐延不答,身体又往前挪了几步,拉着齐延的手臂不放:“齐延,你相信我,真的百赚不亏!” 因为温以菱的话说得极其诚恳, 所以齐延反倒更觉莫名其妙, 完全搞不懂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良久后, 齐延才道:“我要是信了你的话,真买些古玩字画存在家中几百上千年, 只怕会被人笑掉大牙。” “这是放长线钓大鱼,那些笑话你的人, 是目光太过短浅了, 要想赚钱,目光必须得放长远一些。”温以菱振振有词道。 齐延听她讲话一套又一套的,乍听起来貌似有理,实则完全是在胡说八道。 齐延又好气又好笑:“就算一千年后, 它赚了, 可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眼看话题又兜兜转转地回来了, 齐延只得不动声色地岔开, “还有,你自己不是有钱吗?怎么不买几件古玩字画?” 一提到这个, 温以菱是满肚子的怨言,恹恹地用指腹戳了下齐延手臂上的肌肉:“你知道的,我身上没有什么现银, 一直都是托周叔帮我卖几件首饰。我上次自己去镇上跑了一趟,可惜那掌柜压根不识货,还不如周叔帮我卖的贵呢。” 温以菱幽幽地叹了口气:“那些古玩字画我倒是想买,可惜镇上也找不到什么名家的真迹,都是些赝品,还卖的老贵了!” 齐延倒是不知道这些缘由,好半天后,才道:“许是那掌柜看你年纪小,欺瞒你罢了,你以后只将首饰交到周叔手里,让他帮你折换成现银就是。”语气微顿,“对了,你之前是在哪家铺子卖的首饰?明日告诉周叔一声,让他以后小心防备着。” 温以菱一脸认同:“是了,我明日就告诉他,让他以后千万别去那里买东西,那掌柜也太黑心了!” 齐延:“别想了,你明日不是还要去镇上吗?快睡。” 温以菱答应了一声,便顺势躺下。隐隐觉得自己好似忘了什么事情,过了好一会,才气呼呼地再次爬了起来:“好呀你,你竟然转移话题,你就是不想花钱!” 齐延神情淡淡的,闻言,也不生气,暗忖:这也不算太傻,就是反应慢了一些。 温以菱今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抱着齐延的手臂就是一顿乱晃:“我早就猜到你有钱了,你就买点回来,正好周平年年在外面跑,顺路就能收集些字画回来。” 齐延被温以菱这一顿拉扯,晃得脑袋直发晕。 谁知温以菱见齐延就是不松口,突然发了狠:“齐延,你要是不买,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温以菱在心里磨刀,要不是为了给齐延治腿,她的贡献值会这么快见底吗? 现如今齐延很有可能还得再补一针,两人每天又还在服用调养身体的药剂,山里需要贡献值的地方也多。家中上上下下,就齐延一人在产出,实在是攒不过来了。 要不是如此,她至于这般费尽心思地劝齐延吗? 齐延见温以菱快发飙了,也不跟她继续绕圈子了,直接道:“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你要这些东西究竟是要做什么?” 温以菱目光游离,闪烁其词地说道:“我……我就是想要。”话毕,又突然变了脸色,“不是说好了,不打探我的秘密吗!” “……”这也在不能打听的范畴内? 齐延只得默默住了嘴。 温以菱见齐延不吭声了,只得放软了语调:“你就给我买嘛。”末尾处还带了一个黏糊糊的尾音,很是勾人。 齐延见她低着头,又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那一种撒娇的意味,竟难以形容。 他的心头蓦地一软,鬼使神差地说道:“等周平回来了,我让他去帮你弄。” 这便就是答应的意思了。 “齐延,你可真好。”眼看目的达成,温以菱太过高兴,好似一只毛绒绒的小奶猫,横冲直撞地跃入齐延的怀中。 齐延自是一怔,温以菱还从未如现在这般亲近过他。 怀里的女子身姿堪堪丰盈,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软。此时,齐延只觉心里满满涨涨的,手下意识地抬起,准备回抱住对方。 然而就在手指即将搭上女子腰肢的一瞬间,他的理智重新归来,极其克制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他在想,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这个念头仅仅只出现了一瞬,就被他牢牢甩在身后了。 显然,在这种情况下,理智与本能之前,还是男人的本能占据了上风。 可就在他犹豫的这一瞬间,温以菱已经起身,动作利落又洒脱。 齐延的指尖只触到了一片衣角,怀中的人便毫不拖泥带水地溜走了,他眼眸一暗,只觉怅然若失。 温以菱毫不知情,她直起腰后,顺手将齐延搭在腹部的薄被扯了上来。和冬天一样,直接将被子盖在了齐延的脖颈处,还很是贴心地给他掖了掖被子。 她说:“小心不要着凉了,快睡。”说话的同时,还自顾自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齐延:…… 但是,这可是夏天呀。 温以菱并未多想,现在这个时辰,早就超过她平常睡觉的时间。要不是因为心里装着事,她早就梦周公去了。 此时事情一了,她自然就困了。爬到自己那半边床上,抱住自己的枕头,头一歪,意识立马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和齐延不同,温以菱贪凉,一入夏,仗着自己身体好,就算是在起风的夜里,也从来不盖被子。 齐延一侧头,就能看见睡得一脸娇憨的女子。此时乖乖地趴着,睡姿尚算规矩,可要不了多久,便会四仰八叉起来。 他静静等了一会,果然,身旁的女子好似有些嫌弃自己的枕头太过碍事,身体开始蠢蠢欲动。 她身上穿了一件轻薄的白色亵衣,一翻身,衣摆处便容易往上跑,露出一点点纤细的腰,好似是在引.诱他。 齐延脸上一红,有些烦躁地收回目光。过了一会,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地再次看了过去,这次,女子一半的腰肢都露在外面。 雪白的皮肤在这样的夜里,很是晃眼。 齐延面红耳赤,少有的心慌意乱,直接将自己身上的薄被甩到了女子的身上,待将温以菱严严实实地给盖住了,这才长舒一口气。 他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慢慢恢复成了往日冷然的表情,可是刚刚的那一幅画面却一直在他的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温以菱还在睡梦中,总觉得自己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罩住了,快被闷死了! 齐延眼睁睁地看着女子挣扎着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然后两三下就将那床薄被踢到了床脚处,这才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她毫不设防地往齐延的身边凑,手指在齐延的枕边摸索着,待抓到了一缕头发,便拿在手心里玩耍。 她呼吸绵长,都打在了齐延的脖颈上。 这完全就是在考验他的定力,齐延想离她远一点,将自己的发丝从温以菱手中抽走后,他便往外边挪了一点。 睡梦中的温以菱无意识地追着他的头发跑,两人的距离反倒更近了一些。 待退无可退的时候,齐延只得闭着眼睛,伸手往女子的腰间探去。将她撩起来的衣摆重新放下,这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温香软玉在怀,他痛并快乐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4 21:07:52~2020-10-25 21:1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叁拾年幼 80瓶;爱在楠柠 10瓶;呀呀啊嘻嘻 6瓶;涂雪、啦啦啦啦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1 章 第二天清早, 天阴沉沉的,上空飘来片片乌云,看着好似马上就要下雨的样子, 温以菱不禁皱眉。 她原本打算今天早上带着齐延一起去镇上看病, 但现在看这天气, 实在不宜出门。 回头再看齐延, 他今日的脸色和天气有异曲同工之妙, 眼下一片乌青,没什么精气神, 仿若一夜未睡的样子。 温以菱自己在心里琢磨了会,考虑到齐延身体不佳, 万一在路上淋了雨就不妙了。 她自己是必须得往镇上走一趟,其一是为了给齐延请一个好一些的大夫出诊。其次也是眼看后山的西瓜都熟了,她得抓紧时间寻个买主。 做好决定后, 便告知了齐延。 齐延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瞧她双眸澄澈,不似会与那做生意的商人虚与委蛇的模样,便交代了周叔一声, 让他在旁小心看顾着。 周叔领命后,就忙去套车了。 现如今家中除了齐蒙平日上学骑的那一匹马外,还另外养了一匹马供家人出入。 毕竟周叔时不时就要往镇上去一趟,没有马出行实在不方便。 这马原是在镇上买的,也并非什么好马, 只是在家中养了两月有余, 每日吃的是山上的新鲜牧草,如今生得膘肥体壮,毛色也漂亮。 周叔平日去镇上的时候, 人人都以为他骑的是什么名贵品种的好马,纷纷过来打听。 温以菱得知后,心里顿时起了养马的念头,可她现在连羊都还没养明白呢,更何况养马。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便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家里买了马后,村里的人家要是遇上了什么要紧的事,难免是要来借上一借的。所幸次数不多,而且会骑马的村民也不多,倒也并不碍事。 周叔套上马车后,马婶正抱着刚从后山摘的新鲜西瓜过来。 这是温以菱昨天下午吩咐的,让她今日过来时顺带从山脚处摘个西瓜过来。还特意嘱咐了,不要往好的挑,挑个折中的就行。 马婶将西瓜放进了车内,温以菱也赶忙上了车,趁着还未下雨,早去早回。 周叔在外面驾车,温以菱在马车内小心护着身旁的西瓜,这个品种的西瓜经不得一点点的摔。 她已经意识到,自家的西瓜虽好,但运输是个很大的问题。就算用稻草做好减震,估摸着最多也就只能到县里卖一卖。 土路并不平坦,一路晃晃悠悠地到了镇上。 温以菱来前就想好了,她这西瓜难得,价格肯定不会便宜。要想让人一次吃下,还得属镇上最大的酒楼。 镇上的酒楼也就那么几家,唯鸿运酒楼一家独大,在镇上也开了有十余年,做的也是富贵人家的生意,倒是正巧合了她的意。 到了鸿运酒楼的门口,温以菱自己先提前下了车,周叔则是得找个地方把马车安顿好。 温以菱生怕把自己好不容易带来的西瓜给磕了碰了,也不敢往地上放,径直进了酒楼。 现如今刚过饭点,大堂里没几个客人。 温以菱手上抱着的这个西瓜分量不轻,足有八斤重,便就近找了个桌子,小心地将圆滚滚的西瓜放到桌上,这才松了口气。 因为酒楼里客人不多,几个店二小神情懈怠,又见进来的温以菱穿着打扮皆很是寻常,头上还带着一顶灰扑扑的斗笠。虽看不清面容,但也知道她不似那出手大方的有钱人,便互相推诿着。 正好,有一相貌憨厚的店小二正拿着托盘从二楼下来,一眼便瞥见了靠近门口的桌子上放了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旁边又站了一位没人招呼的女子。 他加快步伐,待走近了,才认出了桌上的东西像是西瓜,只是要比寻常见过的大了许多。 他收回自己的好奇心,招呼着:“这位客官,可是要用点什么?” 温以菱听到声音,忙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见眼前的男子肩上搭着一条白巾,当即知晓了来人的身份。 “我不是来吃饭的,你们掌柜在吗?”温以菱将自己头上的斗笠取下,又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子,单刀直入道。 店小二瞧她穿着打扮虽简单,但相貌明艳,且身上自带一种从小被娇养着长大才会有的贵气,绝非寻常女子。 他老老实实道:“掌柜的就在后头,不知客官有何事要寻他?” 温以菱解释道:“今日前来,是有一桩生意想同你们掌柜商议,不知可否请掌柜出来一见。” 店小二闻言,倒也没觉得她冒昧,只道:“客官且先坐下稍等,小的这就进去禀告。” “劳烦了。”温以菱见他并不推诿,倒是放了心,从善如流地坐下,还顺便拿起自己用来遮阳的斗笠给自己扇风。 这斗笠是齐伯父用竹条编的,给他们送了好几顶。戴在头上不仅可以遮阳,还能稍微挡挡雨,就是没有什么花样,再加上也用了有一两个多月了,旁人看着便稍显简陋了一些。 温以菱却挺喜欢,她往日去后山时都会带着。今天出门前,又看天色马上就要下雨的样子,便带了出来。 不多会,之前的那位店小二便迎着一位神情稍显傲慢的男子出来。 温以菱猜测,估摸着这位就是鸿运酒楼的那位岳掌柜了。 待两人走到了近前,店小二这才介绍道:“客官,这位就是你找的岳掌柜了。” 温以菱倒也知道礼数,当即起身,福了福身。 岳掌柜打量着她,见她装着普通,眼底闪过一抹倨傲之色,抬了抬眼皮,问道:“听小二说,姑娘是打算和老夫做门生意?” 温以菱点头,身子让开了一些,将后面的西瓜展示出来。 她道:“是了,岳掌柜请看,这是小女子在家中培育的改良版西瓜。” 岳掌柜一听是西瓜,顿时兴致缺缺起来,虽说眼前的这个西瓜长得比寻常的西瓜要大一些,可味道不好,全都白搭。 温以菱见对方不感兴趣,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她这西瓜外表确实一般,不过只要一破开,旁人就知道它的好处来了。 她将自己出发前准备的小刀从腰间解了下来,打开刀鞘,干净利落地沿着中间线将西瓜一分为二,里面红通通的瓜瓤顿时露了出来。 岳掌柜的眼底闪过微不可查的惊艳之色。 温以菱并未注意到,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着,利落地切了好几瓣后,便直接递给了岳掌柜一瓣,说:“岳掌柜先尝一尝味道。” 岳掌柜到底见过世面,表情不变,只顺势接了过来。 这样炎热的夏天,一瓣清甜爽口的西瓜,没有人能够拒绝。 绕是岳掌柜原想装模作样一番,可一入口,就有些停不下来了。 温以菱很是大方,又拿了一瓣给刚刚那位帮她传话的店小二,说:“你也尝一下。” 小二诚恐惶恐,只是见温以菱目光坚定,只得接了过来。一放入口中,眼前当即一亮,不敢相信道:“这是西瓜?也太甜了!” 温以菱一看他们的反应,便知道稳了。 待那位岳掌柜吃完一瓣后,还颇为意犹未尽,等反应过来后,才想起自己犯了生意上的大忌。 干咳一声,将自己外露的情绪通通收敛起来,才含蓄地说了一句:“确实不错。” 之前那几个对温以菱视而不见的小二看这边有东西吃,不知不觉地就慢慢围了上来。 温以菱只当作没看见,并没有给他们分的意思,朝岳掌柜道:“不知这门生意,岳掌柜做不做?” 岳掌柜抬了抬手,摒退了凑过来的店小二们,模棱两可地答道:“就是不晓得这西瓜是什么价钱?” “岳掌柜也看见了,我这一个西瓜分量不轻,像我今日带来这样大小的,一个100文。”温以菱并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直接道。 岳掌柜心中早已对这些西瓜是势在必得,只是见温以菱年纪小,便起了压价的心思。 他状似为难道:“这个价格,着实有些贵了。” 温以菱闻言,顿时不太高兴。 她这个价格虽高,却也只是成年男子三四天的工钱,同时也考虑到了当地的物价,绝非她信口胡说。 更何况水果本就价格高昂,她今日带来的西瓜足足有八斤重,味道好也就不提了,还唯独只有她家才有,定价自是由她来做主。 其次,她这西瓜普通人家确实舍不得买,但就是因为贵,所以她今天才会先来鸿运酒楼。 这家酒楼的菜式在镇上本就是数一数二的价格高,往日也只有镇上的富贵人家才会过来吃饭喝酒,像今日这般大的西瓜,鸿运酒楼随便切一盘子,也差不多就能捞回本了。 岳掌柜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姑娘可不要贸然开价。” 温以菱听对方这话里的意思,也知道是准备压价了,这她早有预料,直接问道:“不知岳掌柜打算出什么价格?” 岳掌柜有自己的小算盘,他打算将价格压到70文,此时却伸出了5个手指头:“50文,我便将姑娘家里的西瓜全部包圆!” 温以菱眼看对方直接把价格砍半,心里100万个不愿意,想着价格既然说不拢,便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她也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只等周叔进来了,就换一家酒楼问问。 岳掌柜见温以菱眼眸微垂,好似是在考虑的样子,心里便有了几成把握。 说起来也巧,正在二楼喝酒的常员外带着几位好友从二楼下来。因为温以菱就坐在门口处,他出来时势必会从这里路过。无意中一瞥,便见到了桌子上水分充足的通红瓜瓤,心中好奇,不由到了近前,问道:“岳掌柜,这是何物?” 温以菱当即回过神来,见问话之人是一位身材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面目看着倒是和善,便道:“这是小女子在家中种的改良版西瓜,老爷可要尝一尝?” 虽是在问,不过温以菱还是顺手递了一瓣给他。 常员外倒也不客气,直接开吃,一咬下去,清甜的汁水便在口齿间四溢。 温以菱也并非小气的人,虽和岳掌柜说这西瓜要卖一百文钱,但见他们一行人都围了上来,倒也不厚此非彼,用小刀又切了好几瓣,给他们各自分了一块,尝过的人自是连连称好。 温以菱见这些人都识货,心里也高兴。 之前那位发福的中年男子两三下便吃完了一瓣,却也仅仅只止了渴,还想再吃,却又不好意思提,只得问道:“我刚听你说,这西瓜是你种的,不知多少钱一个?” 温以菱介绍道:“100文一个,大多都是这样的大小,还有些偏大的,如果全要的话,就都统一这个价格。” 常员外立马来了精神:“不知姑娘家里可有多少?我家中的老母亲过两日就要办七十大寿,要大设宴席三日,正愁少了些消暑解渴的水果!” 鸿运酒楼的岳掌柜一听,心道不好,连忙插话道:“姑娘,这西瓜不是说好卖于鸿运酒楼吗?” 常员外也急了:“难道姑娘已经卖了?” 温以菱忙摇了摇头:“我和岳掌柜并未商议好价格。” 常员外听后,直接将自己的荷包取下,交到了温以菱的手中:“既然还未商议好,那就说明这桩买卖还未拍板。姑娘,这是我的订金,就按你之前说的价格,我全都要了。”顿了顿,又扭头看向岳掌柜,“岳掌柜的,做生意讲究先来后到,今日我便抢先一步了。” 话毕,就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常员外身后的友人也纷纷跟着笑了起来。 岳掌柜是敢怒不敢言,生意谈得好好的,却被人从中插了这么一脚,难免有些心气不顺,只是脸上还得陪笑着。 等周叔从外面进来时,温以菱已经把生意给谈好了。 那常员外和她商议好,明日下午就会派小厮带着板车过去东齐村一趟。 鸿运酒楼的岳掌柜犹不甘心,也忘了之前杀价的事了,找到温以菱,直接道:“不知姑娘家种了多少西瓜?要是常员外一口吃不下,就过来知会我们鸿运酒楼一声,剩下的我们通通要了。” 温以菱见他态度大转变,倒也没有一口回绝,只乐呵呵道:“这是自然的,要不是岳掌柜,我哪里会这般顺利。”话毕,两三下又把剩下的西瓜都切了,客客气气地分给了众人。 温以菱和周叔从鸿运酒楼出来时,满脸都是喜悦,她还是头一次尝到赚银子的甜头。 高兴的同时,也没忘了正事,和那常员外打听了下镇上有名的大夫后,便赶紧去请了。 到了医馆里,才知道那位大夫已有80岁高龄了。 老大夫头发花白,眼皮耷拉着,坐在医馆最中间的太师椅上,一副似睡未睡的样子。 温以菱有些怀疑:“这就是镇上医术最高明的老大夫?” 老大夫年纪太大,有些耳背,但嗓门依旧响亮:“你说什么?” 旁边抓药的药童过来问道:“你们也是慕名前来看病的?” 温以菱点了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试探性地问道:“这位老大夫可还出诊?” 药童点头:“自是出诊的,就是价格比较贵。” 温以菱心想,既然贵,那就肯定代表了医术不差,而且看老大夫都这个年纪了,想必是很有经验的。当即拍板,和周叔一起将老大夫扶上了马车,那位药童也提着药箱,紧跟着上了车。 从早上开始,天空便灰蒙蒙的,但直到现在,始终没有落下雨来。 几人也不再耽搁,速速往东齐村赶。 待到了家门口,周叔连忙扶着老大夫下车。 老大夫每一步路都走得并不稳,看得温以菱眼皮子一跳,生怕他在院子里摔了。 周叔搀着老大夫到堂屋落座,温以菱赶紧去书房里找齐延。 一推开门,齐延果然在里面,温以菱急匆匆地推着齐延往外走,语气颇为骄傲地说道:“齐延,我今天大出血,给你把镇上最好的大夫请来了。” 齐延不置可否。 温以菱推着齐延到时,也就耽误了片刻,齐渺渺还在上茶。 药童从药箱里取出脉枕,齐延驾轻就熟地将手腕放在上面,那药童便抬高了嗓门,贴在老大夫的耳朵旁喊道:“老大夫!可以了。” 老大夫听到声音,便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正式开始把脉。 屋内静了一瞬,齐延抬眸扫了温以菱一眼,好似在说:“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最好的大夫?” 温以菱见老大夫还犹自闭着眼,一副安若泰山的模样,心中虽尴尬,但不得不出言提醒道:“老大夫,你把的是脉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5 21:18:24~2020-10-28 04:4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啦啦啦啦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2 章 温以菱的声音不大, 老大夫自是没有听见,但他身后的那位药童却是听见了。忙上前一步,一看, 老大夫探出的两指, 果然搁在了脉枕上。 他似是见惯了这种事, 面不改色地将老大夫的手指重新搭在了齐延的手腕上, 就退后一步, 再次立于老大夫的身后。 温以菱沉默半晌,这位老大夫, 看起来还没有昨日那秦大夫靠谱…… 温以菱又耐着性子等了许久,见那老大夫兀自闭着眼, 她差点都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老大夫终于收了手。 药童当即上前一步,将敞开的药箱放到大老夫的跟前。 温以菱偷偷往里面瞄了一眼, 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药瓶子。 老大夫一句话都没说,就颤着手,在药箱里摸索着,然后在一个褐色的药瓶上点了点。 他身边的药童当即把那个药瓶取了出来, 递于温以菱:“这是老大夫开的药,化入温水中服用就好,一瓶是五两银子。” 温以菱一脸懵逼,就这? 她试探性地将药瓶接过,打开瓶塞, 往里一瞧, 只见瓶子里面装的都是些灰白色的粉末。 她音调拔高,朝着老大夫喊道:“老大夫,这是治什么的?” 这次, 老大夫倒是听见了,以同样的音调回复了温以菱:“吃了就好!” 温以菱忙摆手:“我不用开药,我就是想请您过来给我夫君把把脉!” 老大夫一听不用开药,当即摇头,装作听不见的样子:“你说什么?” “我说,我夫君的腿疾可好了一些没有?”温以菱上前一步,扯着嗓子在老大夫耳边喊道。 她这一嗓子几近破音,老大夫的眼皮子跳了跳,答道:“好了一些了,等吃了我这个药,就彻底好了。” 经历了之前的那些事,温以菱已经对这位老大夫的医术很不信任,又见他言之无物,开的也是些奇奇怪怪的药粉,自是不会相信。 不过,听他说齐延的腿疾已经好了一些,倒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句话刚好对应了她之前的猜想,齐延没有痊愈,就是因为她那一针剂量不够的缘故,待她攒够贡献值后,再重新给齐延补一针就是了。 最后,那瓶药温以菱还是没有要,只是想着人家一大把年纪,还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除了一开始就说好的出诊费外,还另外给了笔辛苦费。 看诊结束后,自然得全须全尾地把人给送回去。 周叔亲自驾车,又跑了一趟。 待人走后,温以菱再次向齐延确认道:“齐延,你这几日有没有觉得双腿好了一些?” 齐延看向温以菱的目光又黑又沉,只是想到自己腿疾痊愈的事情不可走漏风声,最起码现在还不行。 他眼眸半阖,本想绝口否认,但想着面前的女子对此事颇为上心,迟疑了一瞬,才道:“确实好转了一些。” 温以菱听后,顿时如释重负,开口道:“你别担心,很快我就能彻底把你治好。”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这段时间,在家也别偷懒了,每日写字作画什么的,都得弄起来。还有,周平现在到哪里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齐延一听,便知道这是在提醒他别忘了昨晚上答应的事情。 齐延表情无奈,答道:“周平上次来信时,说他快到安阳府城了。我早上已经写了信,让周叔送去安阳府城前面的两个驿站,算算时间,想必他是能看见的。” 温以菱知晓齐延还记得这件事,立马高兴了。 随着时间过去,齐延的字帖在系统里已经越来越不值钱了,就连画作的价值也一直在持续走低。只齐延兴致来时,才会产出那么一两幅受系统青睐的画作。 据温以菱观察,系统有着自己的审美,千篇一律的东西很快就会被它淘汰。想要糊弄它,绝非那么容易。 但温以菱实在太缺贡献值了,再加上她也觉得量变转为质变,所以在她的逼迫之下,齐延仿若一个纺织女工,每天都在机械性地重复劳作。 不过这也并非全是坏事,起码在温以菱的日日催促下,齐延现如今下笔是越来越稳了。 翌日下午,常员外果然派了小厮来了东齐村,后面还跟了七八辆板车。 不过令温以菱最为意外的是,鸿运酒楼的岳掌柜竟然也来了。 岳掌柜昨日错失一门生意,很是糟心,又记挂着西瓜甘甜的好味道,夜里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特地去了常员外的府上。 他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万一常员外要不了那么多西瓜呢?他今日前来,就是盼望着自己能捡个漏,所以这才亲自往这里跑了一趟。 温以菱客客气气地给他们打了招呼,这才领着众人往后山走。 山脚处的荆棘现如今都已经长得有模有样了,将整座后山围成一个圈,西瓜地自然也不需要再特意派人过来守着了,很是安全。 温以菱在路边开了个口子,又重新按了大门。 白天负责看守大门的是阿飞,他是温以菱之前雇来守西瓜地的,后来温以菱看他年纪虽小,但做事比成年人还要仔细,便做主让他继续留了下来看大门。 晚上的时候,则是换成马叔父子俩轮换值守,现如今羊圈里也不怎么需要操心了,只需守住大门就是了。 又因为养着狗,倒也不需他们太费心力,只要夜里警醒些就是了。 温以菱今天下午会带人过来的事情,早已经提前通知了他们。 所以岳掌柜等人还没到,阿飞就已经打开了大门,随时准备迎他们进去。 马叔父子俩也因为知道下午有活干,所以此时也在山脚处候着。羊群现在都在半山腰上吃草,并不需要特意照看,只偶尔过去转一圈,别让它们祸害了山里刚种的各种树苗罢了。 温以菱领着众人进去,路窄,板车是进不去的,只能停放在大门口。 所幸西瓜地就在山脚处,也就是搬一下的事情。 现如今刚过正午,太阳已经没有那么烈了。 温以菱自是不需要亲自下地干这些苦力活,她头上戴着斗笠,坐在棚子里指挥着:“我昨日已经和常员外说好了,一个西瓜100文,大小不限,你们自己挑。个头小的你们就留在地里,或许还能再长一长。” 话音刚落,温以菱便蓦地抬高了音调:“哎!那位小哥,你小心一点,别踩坏了我家的瓜苗了!” 被温以菱点名的男子脸上一红,脚下的动作顿时收敛了不少。 岳掌柜此时却是坐不住,不停地在瓜田旁的小路徘徊。 他原以为温以菱昨日送来的西瓜必是从地里精挑细选的,没想到到了实地,才知道无论是大小还是品相,昨日的那个不过是中规中矩之流,心里后悔不迭。 看了良久,终于还是扭头回了棚子里,朝温以菱说道:“姑娘,常员外嫌小的西瓜便卖给我们鸿运酒楼。” 温以菱倒是很好说话,点头道:“这倒是没问题,不过……”温以菱抬手示意了下前面被摘了个一干二净的瓜田,佯装为难道,“你也看见了,我家的西瓜个个都长得很是匀称,怕是剩不了几个。” “岳掌柜要想买,恐怕只能等下次了。”温以菱挑眉,趁机推销道,“对了,我山上还养了几百头羊,下个月就出栏了,岳掌柜可有意?” 岳掌柜仰头看去,半山腰上到处都是茵茵绿草,倒是没有看见羊群的身影。 温以菱见岳掌柜好似有点感兴趣,当即叫了声马叔,让他带岳掌柜去看看家里养的羊。 常员外带来的人,现如今全都忙活开了。有负责摘瓜的,也有负责搬运的。 温以菱起身,交代他们动作小心一些,便慢悠悠地背着手走到了门口处。 大门口,周叔正忙着清点西瓜的数量,一个西瓜100文,算起来倒也简单。 为了防止他们回程的时候把西瓜都给磕坏了,温以菱昨日下午的时候,就让马叔他们从村子里弄了许多的稻草,现如今全都铺在了板车上,起到缓冲的作用。 人多力量大,把西瓜全部搬上车,也就花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岳掌柜从山上下来时,先到瓜田里走了一圈,果真如温以菱所言,压根不剩几个西瓜了。 虽然有些失望,不过想起刚刚在山里看到的羊群,个个肥壮结实,心里一动,到了温以菱的跟前,问道:“不知姑娘家里的羊是如何卖法?” 温以菱这次倒是学聪明了,并不露底:“它们下个月才出栏,现在还是长肉的时候,价格说不好,到时候再说。” 岳掌柜倒也没再继续追问,只道:“姑娘卖羊的时候,还请知会我们鸿运酒楼一声,至于价格的话,一切都好说。” 温以菱听后,狡黠一笑。 现在岳掌柜对她的态度格外好,明明昨天还对她爱答不理的,今日便追着她要买东西了。 送走这一行人后,温以菱的荷包顿时鼓了起来。 想到下个月,山里的羊群卖了,又是一大笔银子入账,温以菱自是喜不胜收。就连回家的步伐,都轻快了那么几分。 —————— 时间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七月十四。 因为明日就是中元节,齐蒙的学堂已经放假,家家户户都得忙着祭祖的事情。 往年在平江府城,齐家三兄妹也就在家中给齐父齐母烧些纸钱。如今回了村里,除了齐父齐母以外,还得跟着伯父一家人祭拜爷爷奶奶。 同时,村里的祠堂也会打开,还有各种祭拜祖先的习俗,想来还是十分繁琐的。 所幸,一应祭祀的东西,周叔提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倒不需要温以菱如何费心。 因为明日要早起的缘故,所以大家今天睡得都有些早。 温以菱一个人点着灯坐在外间看书,这段时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齐延有些怪怪的,眼里老是透着一股疲惫。早上起来时,也好似睡不够,往往她醒了,齐延还在睡觉。 诸多反常落在温以菱的眼中,默默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压迫齐延太狠了一点。这两天良心发现,还让齐延休息两日。 今日,齐延又早早地上床休息,温以菱因为中午睡了个长长的午觉,此时还没有睡意。担心自己会打搅齐延睡觉,便独自坐在外间里看会闲书,酝酿一下睡意。 这般过了半晌,温以菱终于觉得有些困了,正准备回里间休息,就听到了院子外面传来拍门声。 温以菱脖子一缩,想到明日就是中元节了,她虽不怕鬼,但心里还是莫名发憷。 赶紧拿起油灯,准备进里间找齐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8 04:40:23~2020-10-29 21:4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瓛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3 章 温以菱刚刚踏入里间, 就听到了外面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周叔的声音响起:“谁在外面敲门?” 院子外面好似有人应了一声,温以菱没太听清楚。 周叔却是听见了, 答道:“马上就来了。” 听周叔说话的语气, 像是熟人。 温以菱心中顿时不害怕了, 反倒有些好奇, 也不知是谁这大黑天的, 还跑到这偏僻的山坡上来? 想到这些,温以菱提起油灯便往外间走。 待周叔将人引进来时, 温以菱这才知道,来人原是齐伯母和齐三达。 温以菱问了来意, 才知道齐伯母刚刚才从县里回来,她的大儿媳上个月生了孩子,她过去照顾了一个多月。 因为明日就是中元节, 家里肯定是要忙祭祖的事情,所以今日特地赶了回来。只是回来的路上,马车坏了,这才一直拖到现在这个时辰才到家。 齐伯母到了家, 就见自家二儿媳房里的灯还点着,一问才知道现在还在忙着做楮衣。 齐伯母心想,自己这段时间不在,家里所有的活计都是二儿媳在做,每天还得带着大妞, 抽不出空做楮衣也是正常的。 她正准备坐下帮忙, 突然想起齐延一家子。他们都是小辈,往年又都不在村里,这中元节祭祖烧楮衣的习俗怕是不知道。但是现如今既然已经回来, 这些习俗自然不能马虎了,免得村里的长辈们说舌。 她便问了二儿媳一句,谁知二儿媳也是个木讷的,也没想起来去提醒一声。 齐伯母赶来,就是为了通知温以菱,明日祠堂祭祖,家家户户都是要准备楮衣来烧的。 温以菱听后,一脸茫然:“楮衣是什么?” 齐伯母解释道:“烧楮衣是我们当地的习俗,其实就是在粗纸上画好衣服裤子的花样,然后再折成衣服的样式。明日祭祖的时候,烧给列祖列宗,这楮衣原是要提前准备的,可我不在家,你那二堂嫂也没想起告诉你们一声。” 温以菱惊了,忙扭头去看周叔。 周叔摆了摆头,显然他也不知道有这个习俗,只准备了一些惯常的东西。 齐伯母来前就已经料到,并不废话,拿出自己准备的材料,按照步骤快速教了温以菱一遍。 她这段时日不在家,家里忙不过来,她二儿媳也只能趁着大妞睡着了,夜里做那么一些。此时,她得赶紧回去帮忙,所以只给温以菱留下一份样品后,便不再逗留,直接带着齐三达脚不沾地地又走了。 温以菱彻底傻眼,齐伯母只教了一遍,她还没学会怎么做楮衣呢…… 此时,家里的人都睡下了,温以菱只能和周叔面面相觑。 所幸周叔的心理素质要比温以菱强多了,很快就回过神来,拿着油灯,去后院找些粗纸过来,再把材料都给备齐。 温以菱没得办法,只能就着齐伯母之前留下的那些东西,摸索着做。 待周叔把材料都给备齐后,又挑走了最难做的衣服,就扭头回去了。看样子,想必是准备熬夜做了。 温以菱独自坐在外间,又是折纸又是画画,整个人头都快大了。 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做手工。 要是现在是白天,她早就不客气地把齐蒙和齐渺渺都叫过来了。可惜现在实在太晚了,扰人清梦,大罪过。 温以菱只得无奈地打消了这个念头,深深叹了口气,她已经做好了今日要奋战到天亮的准备。 只是她的动作本就慢,又不熟练,效率自然奇低,好半天都做不出来一件。 就这般在灯下熬了许久,温以菱终是撑不住了。 她的眼皮子直打架,不由开始打起退堂鼓。 心道自己实在是太困了,做这些细致活肯定快不了,还不如等她先小睡一会,养一些精神后再爬起来做。到时候齐渺渺他们也差不多都起来了,大家一起弄,两三下就能完工。 这般安慰自己后,温以菱终于找到了睡觉的理由。 一起身,顿觉头昏眼花,待醒了醒神后,才提着油灯往里间走。 整个人一躺到床上,僵硬的身体就彻底舒展开来,嘴上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声后,呼吸便慢慢绵长起来。 放任自己小睡一会的温以菱第二天自是没有醒来,她昨夜睡得本就晚,本打算后院一传来公鸡的打鸣声,她就翻身起来。然而今天早上,她压根就没有听到所谓的打鸣声。 等她睁开眼睛时,天光已经大亮。 她怔怔地看着床顶,过了几秒钟,昨夜的记忆才席卷而来。 温以菱心道一声糟了,而后猛地翻身坐起,胡乱蹬上了床边的鞋子就往外走。 外间正中间的圆桌上,昨夜的那些粗纸,此时全部都被人做成了楮衣,和齐伯母昨日拿来的样品相差无几,此时正规规整整地叠在一处。 温以菱有些犯迷糊,挠了挠头,暗道:难道昨晚自己梦游,又起来把这些东西都给弄好了? 恰在此时,齐延推着轮椅从门外进来。 一进来,便见温以菱衣衫不整,肩头上披散着浓密的乌发,在线条流畅的脖颈下,玲珑的锁骨半露,令人挪不开眼睛。 温以菱见到齐延,便问了一句:“齐延,这是你做的?” 齐延这才回神,他双眸微垂,偏开了视线,转而又把身后半开的门给关上,答非所问道:“马上就要去祠堂了,你赶紧进去把衣服换一换。” 温以菱“噢”了一声,想着祭祖是大事,昨天夜里她就掉链子了。今天要是再迟到,那就真都是她一人的过失了,顾不得多问,忙进里间去穿衣服。 待温以菱把身上拾掇好后,时间已经有些紧张了。 温以菱出来时,见周叔熬得双眼通红,显然是一夜未合眼,忙叫他留在家中补眠。 周叔听后,想着祭祖之事,有齐家长辈在旁照应,他去不去都没关系,便没有跟着他们一起。 那些楮衣现如今都已经包好,由齐蒙和齐渺渺分别拿着。 温以菱自己则是推着齐延,直接往齐伯父家里的方向走去。 待两家会合后,温以菱才发现自己还不是最晚的。齐三达不知在弄什么东西,明明住得那么近,来的却是最晚的一个。 大清早的,齐伯父脸上虽有不悦,却也没骂他。 只看人都到齐了,便招呼大家一起往祠堂走。 今日唯独只缺了齐大忠一家,但因为孙子孙女没回来,所以冷清了不少。只是齐大忠的媳妇刚刚生下孩子,没有人在旁照料不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只齐三达和齐蒙走在前头,并肩说着话。 齐延和齐二坚明明是同龄人,却明显不对盘。只碍于齐伯父在旁,除了一开始互相打了声招呼后,便隔得远远的。 齐伯父也有七八天没看见齐延了,见他脸色好了许多,便出言问了几句。 齐延如今住的地方位于村外的小山坡上,齐伯父每日在地里忙,除非是碰上了什么事情,不然是很少上去的。 齐延又素来爱清净,基本不到村子里来,齐伯父要想见齐延一面,只能专门跑一趟。 齐蒙就不说了,每日清早去学堂,黄昏时才回来。 就连齐渺渺,姑娘眼看着就大了,也不怎么往外面跑。村子里那些同龄的小姑娘,每天都得在家中洗衣做饭,齐渺渺要想找个伴说话,只能到村子外面的那条小河边,说不了几句,小姑娘们就又得忙着回家做饭了。 家里的衣服现如今又都是马婶在洗,齐渺渺没什么事情做,只能在后院里喂下鸡。无聊了,便跟着温以菱往后山里跑,时间一长,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蛋,倒是晒黑了不少。 齐伯父看了倒是挺高兴,觉得小姑娘这样健康。 要说常往村子里来的,还属温以菱。 上个月,齐伯母去县里照顾大堂嫂的事情,她是知道的。想着齐伯母这一走,齐伯父家里家外只有二堂嫂一人在料理家务,大妞肯定没人管。 她看家里反正没什么事情做,就时不时把大妞接到家里,玩一两个时辰,好歹给二堂嫂一个腾开手的时间。 所以昨夜齐伯母还未到家,就从过去接她的齐三达嘴里,听说了这个侄媳妇这般善解人意,正想着明日过去给她送点酱菜。谁知一到家,发现自己的二儿媳这般不开窍,自是气得不轻。 把二儿媳骂了一通后,赶紧喊了齐三达,两人拿着东西,去知会了温以菱一声。以免第二天祭祖时,落族里的老人们埋怨。 祠堂祭祖,女人是不能进的,温以菱反倒落个轻松。 齐蒙接替了她的活,推着齐延进去了,温以菱则是领着齐渺渺在外面等。 中元节一应习俗很是繁琐,等到了太阳西下,温以菱这才得以回家。 所幸一到家,周叔就已经把晚饭都给弄好了。 温以菱因为昨晚上没睡好,又跟着忙活了一整天,吃饭的时候,都不由开始打起瞌睡来。 或是没睡好的缘故,她只用了半碗饭便放下了筷子,先行去浴堂里洗澡。 待她洗了个澡后,天色还未暗。 她倒是还记得每天睡前要给齐延按摩的事情,只是今日实在没精神,好不容易等到齐延洗完澡回来后,勉强给他按了两三下,脑袋便一点一点的。 齐延让她先睡,她此时反应有些迟钝,过了两三秒后,才答应了一声。 头刚碰到自己的枕头,几个呼吸间,就已经沉沉睡下。 齐延又等了片刻,见温以菱黏糊糊地挨了过来,便明白人是睡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9 21:49:48~2020-11-01 01:5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3896694 5瓶;amazing 2瓶;涂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4 章 既然已经确认对方睡着了, 齐延当即掀开了身上盖着的那床薄被。 被子下,原本不能动弹的双腿一使力,就如常人一般, 流畅地抬起, 然后紧接着又落至地面。 他微微俯腰, 将床边的鞋子拿了过来。 齐延的这些动作, 熟睡中的温以菱自是一无所知。她的睡颜依旧沉静, 只手指还在不安分地沿着齐延的枕边摸索着。 齐延的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他自然明白对方是在找什么, 犹豫了一瞬,还是将自己的枕头往温以菱怀里一送。 果然, 温以菱鼻尖微动,似是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很快就抱住了怀里的东西。 她的这些小动作, 一个不漏地全部落在了齐延的眼中。 对方整个脸都埋在了自己的枕头里,极尽依恋的模样,齐延见了,耳根略微有些发烫, 但见她睡得安稳,总归是消停了。 这段时日,因为后山都是马叔一家人在照料,家里的事情又有周叔来操持,温以菱日日闲在家中, 没什么事情做。除了偶尔上后山走一圈以外, 大多数时间都跟齐延待在一起,身后还总是带了一根小尾巴,齐渺渺。 温以菱每次来书房找齐延时, 很是热情:“齐延,我过来陪你了!” 齐延听了这话,自然也不好赶她走。 只是上次秦大夫也说了,他的腿已有多年没有行走,许多功能都已经退化了。如今只能每日都锻炼那么一下,才能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可他腿疾大好的事情不可泄露出去,家中上下,除了周叔以外,全都得瞒着。 齐蒙和齐渺渺是因为年纪尚小,容易被人套话,自是不能说。温以菱就更别提了,虽有些小聪明,但撒起谎来只顾眼下,且演技拙劣,不会自圆其说。 如此一来,他每天锻炼,只能避开其他人的眼目。无奈温以菱这段时日见他眉宇间总是透着疲惫,把他看得更紧了一些。 白日里,齐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趁着温以菱不在时,或是夜深人静时,才能活动一下腿脚。 今日还是如往常一般,穿上鞋子后,稍微扶着点东西,就能在房里走上一圈。 他每一步都踏得很是稳健,隔着一些距离,旁人见了,也只会认为他的步态稍显缓慢,却是绝对看不出其他的异样来。 相较起双腿刚恢复知觉的那段时间,现在已经不知道好了有多少。 齐延对自己的双腿很是看重,虽说每日都在练习,但一直谨遵秦大夫的医嘱。循序渐进,从不强撑着身体走路,只要觉得吃力了,就立马打住。 毕竟这么多年都熬过去了,也不急于这两天的时间。 他今日比昨日多走了一小段路程,觉出腿部肌肉似有一丝疲意了,便回到床边,将自己的鞋子重新放回了原处。 床上的女子双手环抱着齐延的枕头,整个身体斜躺着,大半个身子都躺在了齐延睡的那半边。只要她再往外挤一挤,就得重蹈上次从床上摔下来的覆辙了。 齐延找了个空隙坐下,看着眼前的女子,很是头疼。 他想躺下,现在就得在不把温以菱吵醒的情况下,把她重新弄回床里面去。 只是女子睡得虽沉,但也绝非什么雷打不动之人,齐延有些无处下手。但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伸长了手臂。 齐延看着虽孱弱,实则因其双腿不便的缘故,他手臂上的力量相较起正常男子来说,还要更大一些。只是他现如今是侧坐着,使不上什么力气。 他屏息静气,低下.身子,一只手环住温以菱的肩,另一只手则是从她的腿下穿过,用力一抬,女子就被他给抱了起来,然后迅速挪至床里侧。 就算齐延的动作再小心,温以菱也因为刚刚的动作,不适地皱了皱眉,似是有醒来的征兆。 齐延一看,顿时不敢抽回垫在温以菱脑袋下的手了。 两人此时面对着面,身体靠得极近,所幸温以菱怀里还抱着那个枕头,总算隔开了那么一些些的距离。 齐延微微侧头,就能看见近在咫尺的绝美女子。 温以菱长睫似羽,红唇微启,那清浅的呼吸,还带着女子的馨香,好似一簇簇的小火苗,在齐延的心里燃起了燎原烈火。 他身体紧绷着,紧接着就闭上了眼睛,克制地将那些太过灼热的不明情绪一一收回。 缓了好一会后,齐延的眼里才恢复了清明。他屏住呼吸,准备将自己的手臂抽回来。 谁知他刚一动,女子便不高兴地嘟囔了几句,怀里抱着的枕头也不要了,长腿一跨,整条腿就直接骑在了齐延的身上,手臂也紧接着环住了齐延的脖颈。 她窝在齐延的胸膛中,手指在齐延的耳朵边胡乱摸了一摸,指尖很快就捉到了熟悉的发丝,总算是心满意足了。 齐延却是瞳孔一缩,刚刚好不容易扑灭了的小火苗再次死灰复燃,不断地发酵着。 温以菱现如今整个人都密不可分地粘在了齐延的身上,之前隔在两人中间的枕头也早就被温以菱给甩到身后了。 齐延现在,完全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柔软。 他想,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将怀里的人给推开。 他双眸幽深,打量着怀里的人,女子脸上的稚气甚至都还未全部脱去。他仅存的理智,也只是不让他自己做出更多的轻浮之举了。 ———— 翌日,天刚刚亮,温以菱鬼使神差地中途醒了一次。 意识还未回笼的时候,她就慢慢发现到了一些异样。 她往日都是趴着睡的,今日身体下好似还垫着什么温热的东西,还有些许硌人。 她迷迷瞪瞪地摸了一摸,然后猛地察觉到了什么。 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大半个身体,几乎都压在了齐延的身上,手里还很是霸道地薅住了齐延的一大撮头发。 抬眸看向齐延的胸膛,洁白的亵衣上甚至还留下了一小片濡湿,温以菱脸上一红,赶忙从齐延身上下来。 她神情迷惘,自己究竟是怎么睡到人家身上去的? 她还是头一次发现这种情况,不解地看向齐延的脸,这才发觉齐延睡觉时,竟是连个枕头都没有。 温以菱突然想起,自己从齐延身上下来时,好似踹了什么东西一脚。试探性地往自己的身后一看,果然,齐延的枕头被她踢到了最角落的地方。 温以菱沉默着,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齐延虽从不在她的面前提及她的睡相有多么差,但自上次和齐渺渺睡过一晚后,从对方心有余悸的表情上也能得知,自己一睡着,就是那最最讨厌的。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连人家的枕头都给抢了,这也太欺负人了! 温以菱又是愧疚又是心虚,悄悄把齐延的枕头给捡了回来,然后放到齐延的脑袋旁。 她不敢声张此事,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只怕是再没有人会愿意跟她一同睡觉的。 还好她今天醒得早,能够提前将此事掩饰过去。要是让齐延发现了,只怕是要和她分房睡。 温以菱咬着下唇,偷偷瞟了齐延一眼,见他眼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总算是想明白了对方为何总是带着疲意,原来是因为她。 想到这些,温以菱目光里都透着挣扎。最后,她还是不敢一个人睡。 温以菱很是亏心,暗道:齐延,好歹我费这么大劲给你治腿,你就先委屈一下,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控制住自己,让你晚上少受些苦。 默默在心里说完这些话后,温以菱抱着自己的枕头,挪到床上最里侧的地方。 她紧紧地靠着墙,看着齐延清瘦的身体,发誓自己以后一定得对齐延再好一点! 发完誓后,温以菱看了眼外面,因还未到素日起床的时间,便打算再闭上眼睛补会眠。 待温以菱睡着后,一直在装睡的齐延当即睁眼。 他见温以菱躲着他,又缩在最里面的地方,心底直发凉。 早在温以菱刚醒的时候,齐延就紧跟着醒来了,只是趁对方还在迷糊的时候,便赶紧松开了环在对方腰肢上的手。 他虽闭着眼睛,但温以菱的一举一动他全都感知到了。 昨夜那一些不可言说的淡淡喜悦早已消失殆尽,只余下了苦涩。 ———— 温以菱补觉完毕后,齐延早就不在房中了。 亏她原本还想着昨晚临睡前的按摩太过敷衍,打算早上时再补按一下,此时也只能作罢。 刚踏出房门,迎面便撞见马婶。 马婶一看她,便道:“夫人,灶房里还热着你的早饭呢,我现在就去给你端来。” 温以菱闻言,便知自己又起晚了。 在房中用完早饭后,就往后山跑了一趟。 家里的羊都已经到了出栏的时候了,要是再多养一段时间,这肉怕是就会老。 温以菱上个月就交代马叔挑选了一批最优质的羊,这是用来之后配种的,所以分开饲养,剩下的这两天就可以开始寻买家了。 到了山里,温以菱看着家里肥壮的羊群,也没忘了鸿运酒楼里的岳掌柜,今天还得先让周叔过去知会他一声。 不过……不能只告诉他一家,其他几家酒楼也都得把消息给带到。 不管他们来不来,主要是为了给岳掌柜一定的压力,免得还像上次一样压她的价格。 家里的羊她是很有信心的,方圆百里,绝对找不到比她家更好的了。 从山上下来后,温以菱便径直去找了周叔。 周叔也是个坐不住的人,一听要卖羊了,当即动身往镇上赶。 下午的时候,东齐村就来了不少穿着很是体面的人,直接往齐延家的后山走。 过了一个多时辰,这些人手里纷纷牵着羊群的缰绳,成群结队地从山上下来。 这副情景,很是壮观,村子里只要有空的人,都过去瞧了热闹。 其中有一吊梢眉的男子,20来岁,从小便好吃懒做,自爹娘走后,家里的田地也被他给败光了。他整日在村子里游手好闲,倒也不敢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只吃不上饭时,在村里偷鸡摸狗。 这几个月,难得在家中消停了许久,村里的人还误以为他改了性子了。 今日看到此景,两眼滴溜溜地一转,紧接着,就鬼鬼祟祟地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三天后,一个随从打扮的青年,低眉顺眼地向书案后的人禀告道:“齐家长子自六年前不便于行后,便一蹶不振,现如今回了乡里,一家人就靠着在山里养些羊群过活。” 随从面前的中年男子,身上还穿着官服,闻言冷哼一声,不耐地说道:“禀来禀去,全是些芝麻大的事,以后这等小事,就不必来报了。” 随从忙点头:“是,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1 01:55:22~2020-11-02 03:0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涂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5 章 又过了半月, 周叔的儿子周平回来了。 温以菱心心恋恋已久的名家笔墨,自然也被带了回来。 书房中,周平拱了拱手, 朝对面的老爷和夫人解释道:“小的收到信时, 已经离开了府城, 一路走来, 只在几个县城里挑了几件还算像样的字画。”说话间, 他解开了自己一直背在身上的包袱,示意道, “小的不太懂,还请大爷夫人一观。” 温以菱的心里早就十分期待, 闻言当即走上前去,将周平包袱中的东西接了过来,顺势放到齐延面前的书案上。 齐延扫了一眼, 除了几个卷轴以外,其他的都是字帖。 他粗略翻了翻,这些字帖全出自一人之手,署名倒是陌生, 想来是这几年才有了些许名气。其笔势灵动,但细看,却不够老练。要是再勤加苦练十年左右,这字便可大成了。 温以菱一直立于齐延身侧,齐延看字帖时, 她也跟着瞄了一眼。 这段时日, 她的字虽没有长进,但审美却被齐延给养刁了。因为觉得没有齐延的字好,便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卷轴上面。 此时, 她正忙着将那些卷轴慢慢展开,已经把书案摆了一桌。 齐延抬眸,见画的大多都是些平平无奇的花鸟鱼虫,便没了兴致。 正准备收回目光,温以菱手里的一副美人图倒是吸引了他的目光。 温以菱同样也是一脸惊艳,眼神发直:“齐延,这幅画上的美人也太漂亮了,就像真的一样!” 话音未落,已经将手里的画放到了齐延的面前。 齐延细细观赏,倒觉温以菱所言不虚,这位画师笔力深厚,将画中美人的神态刻画得惟妙惟肖,格外灵动,确实像真人一般。 周平见两位主子对这幅画都很感兴趣,当即解释起东西的来处:“此画乃是小的回程时路过一个小镇子,从一个老头子手上买来的。那老头子看着像是急用钱,在当铺里和掌柜起了一些争执,被小二从里面推了出来。” “小的到的时候,当铺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那掌柜嘴上也是个不饶人的,骂老头狮子大张口,一副赝品也敢叫价200两银子。小的走近了看,虽看不懂画,但莫名觉得这画说不出来的好,这才做主买了下来。” 听了周平这一番话,温以菱倒是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信息,重复道:“赝品?” 齐延早就把目光挪到了这幅画的落款上,指尖轻点:“看这署名,表明了这是故去二十多年的颜画师的遗作。” “他的画作深受先帝喜爱,自成名之后,一直在宫中任职,先帝驾崩后,他的遗作大多都成为了先帝的随葬品,民间少有流传。更何况他画的大多都是山水画,今日这副美人图虽署的是他的名,但实在不符合常理,也难怪那掌柜一口咬定是赝品了。” 温以菱倒也没想那么多,挠了挠头:“就算不是那位颜画师的真迹,这看上去也不差了。” 对此,齐延还是十分认可的,端详了片刻后,又道:“这绝对是大家之作,只是还说不准究竟是不是出自颜画师的笔下,要是有那精通画艺之人见了,或许能给出解释。” 温以菱听后,顿时想到了系统。 不管这副美人图是不是真迹,只要经过了系统的考验,能换取更多贡献值的,那就是好画! 想到这些,温以菱眼睛忽地亮了起来,直接开始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她嘴上说得倒是十分冠冕堂皇:“齐延,这些东西不便宜,我先替你收着。等你以后想要了,再来找我拿。”说话间,收拾卷轴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 齐延瞧她一副马上就要卷包袱跑路的样子,神情逐渐微妙。 温以菱拿着东西,自顾自地回了卧房,第一时间便是把那幅美人图放进系统里的录入仓中。 屏息等待了一秒,她才发觉,这副美人图竟然给她兑换了800点的贡献值! 温以菱倒吸一口凉气,她现如今两三个月都不一定能兑换到这么多贡献值,这幅画有极大可能就是颜画师的真迹。 她赶紧把剩下的那些字画也一股脑地放进去,这次却总共只换了不到200的贡献值。 温以菱有些小小的失望,不过想到今日这一开张,给齐延补第二针的计划顿时完成了一半,这收获已是不少,自己还是得知足。 她想把美人图是颜画师的作品的事情告诉齐延,火速将这些新得来的东西安置好后,扭头就去找了还在书房里和周平谈话的齐延。 这段时间,齐延每日吃完中午饭后,都得小睡一会。今日因为周平突然回来,这才打乱了他规律的生活节奏。 此时到了书房,温以菱在外拍门,提醒道:“齐延,你该午睡了。还有周平,他大老远地从外面回来,你好歹也让他先回房间休整一下。就算是有什么事情,睡醒了再谈也是一样的……” 书房里的齐延听到外面女子絮絮叨叨的说话声,隐隐有些头疼,看了周平一眼,无奈道:“就听夫人所言,你先回房休息。” 周平自然称是,开了门迎夫人进去,就径自回了厢房。 路上时,他莫名回想起大爷刚刚提起夫人时,总觉得话里带着一种束手无策的意味。 温以菱进了书房,一见到齐延,好似急于献宝的小孩子,兴冲冲地说道:“齐延,我告诉你,我刚刚回房间后又仔细看了那副美人图,我觉得它有很大可能,是颜画师的遗作。” 齐延点头:“看那笔力,也知道并非出自寻常人之手。” “要是它真的是颜画师的遗作……”温以菱瞥了齐延一眼,支支吾吾地问道,“那能值多少钱?” 齐延见她一副财迷的模样,不由勾起了唇。 温以菱看见了,很是脸红,不轻不重地掐了下齐延的手臂:“我问真的啦!” 齐延不再取笑她,在心里估计了一下,才开口道:“这说不准,颜画师的山水画在京城里虽说贵重,但其价格还是有迹可循的。可他的美人图……”齐延摇了摇头,“这太难得了,想来,好几千两银子总是有的。” “好几千两?”温以菱下意识地抬高了音调。 推齐延回房睡午觉时,温以菱还是没有消化过这个消息,她酸溜溜地说道:“想我辛苦了大半年,还没有周平在外面捡一次漏赚得多。” 齐延听见了,倒也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见温以菱平日并非是什么喜爱铺张浪费之人,无论是吃食还是穿着,都没有特别大的需求。按理来说,钱已经够她花了,那为什么对赚钱还如此热衷? 思及此处,齐延当即问了。 对此,温以菱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你不懂,钱是永远都赚不够的。”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卧房。 温以菱伺候齐延躺下后,想着对方这次也是大出血了,便很是乖巧地爬上了床:“齐延,我现在再帮你按按腿,等会你也能睡得舒服一些。” 齐延扫了她一眼,目光警惕:“不必了,等晚上再来。” 温以菱捏紧了拳头,打包票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今天不偷偷扒你的裤子,就用小木锤帮你敲一敲!”话音刚落,她便弯着腰,从床脚处摸了一个小小的木锤子出来。 前段时日,温以菱还是隔着裤子,用手给齐延按摩的。只是她按着按着,总觉得齐延裤子下的腿好似有了一层薄薄的肌肉,就连膝盖的骨头也恢复了正常人的大小。她想看看究竟好到什么程度了,就伸出手,准备撩开齐延的裤子看一下。 谁知,她刚提起齐延的裤脚,就被对方给抓了个正着。 齐延旧事重提,又说到当初扒裤子的事件,温以菱是百口莫辩。 自那以后,齐延就不肯再让她继续给自己按摩了,毕竟再按,他双腿痊愈的事情肯定就瞒不住了。 温以菱心中不服,就在周叔面前告了状,说每天按摩对齐延的病情有好处,齐延却不愿意配合。 周叔得知后,便做了个木制的小锤子,让温以菱以后隔着裤子给齐延敲一敲,也算是按摩双腿了。 在温以菱的保证之下,齐延自是不好拒绝,这才把每天的睡前按摩延续了下来。 今日大中午的,齐延见温以菱拿出小锤子,双眸微垂,很是安分守己的模样,自然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闭上眼睛前,强调了一句:“不可贸然掀开我的衣物,尤其是我的裤子!” 见温以菱点了头,他这才开始假寐。 温以菱偷偷撇了撇嘴,心中嘀嘀咕咕道,不就是脱了他几回裤子吗?至于记到现在吗? 她又不是那等好色之徒!要不是齐延伤到的地方是在双腿,哪里犯得着她屡屡做出这种惹人误会的事情。 现在齐延不许她看,温以菱也不知道他的双腿究竟如何了? 温以菱盘着腿,坐在齐延的身侧,有一搭没一搭地给齐延捶着腿。 随着时间过去,温以菱也渐渐有了困意,她撑着下巴,想着把这一轮锤完,就小睡片刻。 因为心里想着早点完工,手上的速度就加快了不少,锤到膝盖时,手里的力气便有些没控制住。 这一下,是实打实地敲在了齐延的膝盖骨上。 然后,她蓦地发现,齐延的双腿好似弹了一下。 温以菱原本半眯着的眼眸陡然睁大了些,她瞥了眼齐延的睡颜,见对方的脸上依旧平静。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2 03:00:11~2020-11-04 04:1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向左向右晴天 39瓶;zoewan 5瓶;涂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6 章 为了验证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温以菱深吸一口气,再次举起小木锤,然后给予齐延的膝盖骨重重一击。 这次, 齐延的腿纹丝不动, 温以菱又连忙抬眼去瞧齐延, 对方睡得好好的, 就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温以菱咬着下唇, 还是有些不相信,或许是自己的力气太轻了? 她高高抬起拿着小木锤的手, 这般反复试验了三次,齐延还是那副老样子。 温以菱是知道的, 她刚刚锤的这几下,一下比一下狠。要是齐延的腿真的恢复知觉了,肯定是会被痛醒, 没道理还能忍这么久。 看来刚刚真的只是她的错觉,温以菱这般想道。 她悻悻地将小木锤放回了原地,再慢慢爬到了齐延的身边躺下。 齐延察觉到旁边有人躺了下来,心里顿时长舒一口气。 就在前不久, 温以菱拿着小木锤试探他时,他必须强忍痛苦,维持着最表面的平和。 可饶是他再能忍,但到底只是个□□凡胎,温以菱刚刚那几锤子, 一点力气都没留, 是想废掉他双腿的那种架势,直捶得他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熬到对方终于停下了作恶的手,他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只膝盖骨还在隐隐作痛,也不知对方是哪来的力气,下手实在是太狠了。 温以菱可不知道齐延此时在心里吐槽她。 她躺下后,便朝外翻了个身,正好能看见齐延的侧颜。 齐延的骨相生得极好,侧脸的线条也同样精巧得让人挑不出毛病,只那双眼睛太过冷漠了一些,就像是他冷白的肤色,好似永远都带着寒气。 温以菱从其他人口中得知,齐延以前并非是这种样子。 只是想着,寻常人在自己最风华正茂的年纪,相继遭受如此大的打击,性情只怕也会大变。相比较起来,齐延只是性子冷了一些,倒也无可厚非。 温以菱对于齐延不算好相处的性格还是十分谅解的,她也看出了齐延心里装着事,所以总是不太开心的样子。 她认为,只要自己给齐延治好了腿,对方肯定就会变得越来越好。 如今算起来,自她那第一针结束后,齐延的腿疾就再也没有发作过了,只是依旧不能下地行走。想来等她补上第二针后,齐延就能活蹦乱跳了。 到时候,家里又多了一个劳动力。 她种的那些果树也差不多结果了,正好可以让齐延上树摘,总不好让一把年纪的周叔辛苦了。 温以菱思维发散,睡意也慢慢袭来,她很快就闭上眼睛。 ———— 周平在家中只待了三天,就又离开了。 这次倒不是因为齐延的缘故,而是去替温以菱跑腿了。 温以菱当初从温老爷手上拿回了生母留下的三个庄子,庄子每年都会在过年前,给主家送一趟节礼。除了银钱以外,还有一年所剩下的收成。去年的也就罢了,今年的节礼自然要送到这边来。 温以菱对三个庄子的具体情况一无所知,又因为山高水远,她忙着弄自家的后山,也没有时间亲自过去照看。 现在想来,就连庄子上的总管还都是温家人当初指定的。 这次周平回来,齐延的腿疾也不发作了,周平自然也不需要再像从前那般,不辞辛苦地往返北疆为齐延寻药。 温以菱见周平在家闲着,当即想起了这回事,便命他往这几个庄子跑一趟。 温以菱想到温家那一行人,也晓得此事有些棘手。还不忘交代了周平几句,要是在庄子里遇见了那吃里扒外的,不必留情,直接赶走就是。 周平自然满口答应了,三个庄子离平江府城并不算远,他去一趟倒是也快。只是新主子的人突然驾到,下面的人必定要欺上瞒下,他这次过去,恐怕是要多耽误些时候。 待送走周平后,温以菱的心里颇为担忧,朝齐延说道:“也不知道周平一个人能不能镇得住他们?要是我去年冬天不偷懒,一拿到地契就往庄子上跑一趟,先给那几个总管下个马威,今年也就不担心他们欺上瞒下了。” 齐延闻言,抬眸扫了她一眼,见她紧紧皱着眉,便道:“如今还未秋收,就算那些人想私吞些什么,也来不及。” 温以菱点头,又道:“可那些之前在庄子上管事的人,恐怕都是温家的亲信,这事情还是有些难办呀。”顿了顿,“要不,我亲自跑一趟?” “你一个人?” 温以菱点头如捣蒜:“周叔得留在你身边,我就让马三送我一趟,跟周平一起过去。”语气微顿,“而且你看,家里的羊都卖了,我现在正好有空。好歹我也是庄子正儿八经的主人,过去帮忙震慑一下他们也是好的!” 齐延见温以菱越说越来劲,似是真的打算往那边跑一趟,便道:“就算是要去,现在也太早了一些,起码等到秋收的时候。过去了,还能顺便把今年的收成给带回来。” 温以菱闻言,倒是把齐延的话给听进去了。只说等周平回来后,先问问情况,要是情况不妙的话,她就等秋收的时候亲自跑一趟。 谁知刚出发两天的周平,突然又折返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第 57 章 来人名为陶则清, 乃江陵人士,其父现如今担任荆南知府一职。 在他头上,还有五个兄弟, 俱已考取功名, 有了一官半职。唯独他不喜读书, 常年在外游山玩水, 极少归家。 他虽不爱读正经书, 但精通诗词歌赋,在画技上也颇有几分灵气。 此次前来, 还是缘由周平前几日带回来的那幅美人图。 说来也巧,周平买画那日, 陶则清正好也在小镇上留宿。只是事情发生时,他当时还在客栈里休息,并不在场, 可他身边的一个小书童却是在当铺门口看了全程。 书童自小跟在陶则清身后,也算见多识广,一眼看过去,就觉得那画不俗。只是老头开出来的价格不低, 便准备先回去和公子通报一声,谁知围观的路人都说那画是赝品,心里便有些犹豫了。 书童在金陵时,自是听闻过颜画师的大名,心道颜画师的画作何等尊贵, 又如何会沦落到这个地方来? 赝品素来是被人不耻的, 书童考虑了下,还是决定不多事了,只继续留在那里看那卖画的老头和当铺掌柜争辩。 周平花200两银子买画的过程, 他自然也全看见了。同时也听见了身边的人都在笑那买画之人不懂行,被老头子给蒙骗了。 书童看完热闹后,便慢悠悠地回了客栈。 回来后,只把此事当作一件趣事说给了公子听。 陶则清一开始也没有上心,只是听闻画里的署名是颜画师的名讳,便起了几分兴致。 他父亲的书房里也挂了一幅出自颜画师的画作,此画还是先帝早年赏给他爷爷的,他爷爷在世的时候,很是宝贝,从不轻易示人。后来传到他父亲的头上,这才挂在了书房里。 陶则清年少不经事的时候,还向父亲讨要过。只是这是先帝所赏,哪里会给他一个小孩子。 今日从书童口中得知此事后,便细细问起了详情。 那书童也是个老实的,只说那画里的美人画得确实是好,其他的便说不出来了。 陶则清听后,心念一转,当即让书童带路,往当铺找了过去。 可惜周平本就是路过此地,买下画后便径直离开小镇了,陶则清现在找过去,自是见不到人。 陶则清对于书画之道,是极痴的,更何况是从旁人口中得知,好奇心更甚。如今不亲眼看看那幅画,如何甘心? 一咬牙,便决定带着书童,四处打听周平的行踪。 他们离开得晚,再加上周平的脚程极快,一路上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了洪平县,这才发现跟丢了。 没想到第二天下午,书童竟然在客栈里碰见了周平,当场把公子喊了下来。 陶则清见了周平,便客客气气地说起了缘由。 周平见他大老远地跟过来,足以可见对方的诚心,可画现如今不在他手中,再加上他还有要事在身,便只告诉他东齐村的位置,让他到大爷面前试一试。 陶则清这段时日,每日茶饭不思,只抓心挠肝地想那幅画。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了,自然担心对方跑了,拿出100两银子,只要求周平给他们带个路。 周平自然是百般推托,他可是还有正事要做的。谁知这位陶公子并不放弃,带着一个小书童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竟打算跟他一起往庄子上去。 在对方的痴缠之下,周平颇为无奈。想着这里离东齐村也就一天的路程,索性领他回去一趟,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在周平的引见之下,陶则清终于见到了周平口中的大爷,也就是美人图现在的主人。 齐老爷看着比他并未大多少,气质却极冷,此时端坐在轮椅上,不似很好说话的样子。反倒是他身旁的女子,相貌虽艳丽,但眉目柔和,一看就知道是个脾性顶好的人。 陶则清自知自己今日前来,是有求于人,所以不敢随意打量,收回目光后,便开始自报家门。 齐延看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表情并无异样,只客气请他坐下。 温以菱同样也在扫视眼前这位陶公子,见他生得唇红齿白,脸上虽带了些女相,身量却高高瘦瘦的,穿着打扮皆是世家公子的气派,可言辞间并不傲慢,顿时心生好感。 陶则清坐下后,便好言好语地向齐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温以菱听闻这位陶公子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那一幅美人图,心中一片愕然。 此时,周平也在旁边,头疼地解释了一句:“小的刚到洪平县,就碰到了这位陶公子。陶公子确实心诚,为了让小的带路,还提前给了一百两银子。” 对于自己的百般纠缠,陶则清闭口不谈,只道:“在下实在是好奇,还望齐老爷能够成全。”顿了顿,又补充道,“如若确认是颜画师真迹,齐老爷大可开个价钱,在下一定办到!” 他这话说得铿锵有力,他身旁的书童却是忍不住眼皮子一抽,扯了扯陶则清的衣袖,苦着脸提醒道:“公子,咱们的盘缠……。” 这一路上,陶则清出手很是大方。后来为了让周平带路,更是豪气地花了一百两银子,现如今从府里带出来的银两已经所剩无几,此时听见公子又在外面大放厥词,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书童的小动作,自然被屋中的其他人看在眼里。 陶则清自小在富贵人家长大,极会看人脸色,此时便大大方方地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从家中出来已久,囊中羞涩。但只要确认那幅画出自颜画师之手,就立马给家里去信一封,让他们带着银两过来就是。” 齐延不置可否,只扭头看了一眼温以菱。这画一直是她在保管,自然要问她的意思。 陶则清见了,心中一顿,难道齐家是这位夫人在做主? 他话锋一转。又问:“不知夫人觉得如何?” 温以菱思量了一下,想着给人家看看,又不会掉一块肉。更何况那幅美人图她已经录入系统了,这位陶公子好不容易到了这里,也别让他白跑一趟。 她说:“陶公子,那幅画确实在我手里,借给你观赏也并非什么大事,倒是刚好可以验证一下,究竟是不是出自颜画师之手。” 陶则清一听,立马起身,朝温以菱拱手道:“那就多谢夫人了。” 温以菱只让陶公子不必多礼,又请他坐下后,便径直去卧房里拿东西。 那张美人图自她录入后,就被她随意地放在了卧房的架子上,此时去找倒也方便。 也就片刻的工夫,温以菱便拿着画卷重新返回。 她慢慢走到桌边,将画徐徐展开,一个谪仙一般的美人慢慢展现在众人面前。 陶则清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下意识起身,凑到桌边细细打量。 这一看,脸上瞬时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一个劲地说好。 其实温以菱心里早就大差不离地确认了此画是颜画师的真迹,此时又看陶则清的神情,便知晓事情稳了,只道:“陶公子,你觉得如何?” 陶则清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点头如捣蒜:“虽说这幅美人图和颜画师往日的风格不同,但看这笔势,确实出自他手。”顿了顿,又抬头望向温以菱,“不知夫人打算以什么价格卖?在下现在就可以让家人送银子过来!” 温以菱一听,心里顿时有了其他的想法。 她故作正经地摇了摇头:“陶公子,此画也是妾身的心爱之物,自然是不卖的。” 陶则清心中大惊:“不卖?夫人这是何意?” 温以菱咳嗽一声,开始吹牛:“陶公子有所不知,妾身对于书画之道也颇有几分见解……” 此话一出,齐延的眼神立马就微妙起来了。 温以菱暗中掐了一下齐延的手臂,提醒他不要拆了自己的台。 陶则清不知内情,只紧紧皱着眉头,耐心等她的下文。 温以菱继续道:“更何况这是夫君所赠,更加不能卖了。不过虽不能卖,却可以换。” “换?”陶则清忙追问,“怎么个换法?” 温以菱说出自己打的小算盘:“陶公子家中想必收藏了许多名画,只要有我看中的,便能把这幅美人图换走。” 陶则清听后,当即问道:“不知夫人可有什么喜好?”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但最好是那种年份久一些的。”温以菱提示道。 陶则清显然对这幅美人图是势在必得,沉吟片刻,直接开口:“既然如此,我这就给家中去信,只是这段时日,夫人莫要将此画卖给其他人才好。” “这是自然。”温以菱爽快答应。 待送走陶公子后,温以菱难掩脸上的兴奋,一下子便窜到了齐延的跟前:“齐延,我刚刚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要是能成的话,以后你就不需要再这么辛苦作画了!” 话毕,又怜惜地看向他眼下的乌青:“瞧你这段日子身体虚的呀,现在来了位陶公子,暂时用不上你了。你正好借此机会,多休息一下,先把身体养好。” 齐延听着温以菱关切的话,心里却是一梗。 尤其是对方吐出来的那个“虚”字,格外刺耳。 作者有话要说:  前段时间状态不好,这两天会尽快把缺的更新都给补上。感谢在2020-11-04 23:59:30~2020-11-10 20:0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300926 5瓶;山椒大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8 章 陶则清从齐家出来后, 立马给家中写了信,命人将家里收藏的一些书画送到这里来。 紧接着又让身边的小书童在东齐村租了间房舍,主仆二人稍稍收拾了一番, 就这么搬到村子里来了。 他这么做, 主要是为了看住齐家, 防止那幅美人图被其他人给捷足先登了。其次也是源于他素来喜爱田野, 村子里的生活虽说清苦了些, 但他却是乐在其中。 村子里突然来了两个陌生人,自是令人侧目。尤其陶则清还每天带着个书童到处闲逛, 从没见过他做什么正事。 村民们觉得好奇,自这两个外乡人住在村里后, 那打量的目光便从未收敛过。 陶则清却好似全然不放在心上,他长得十分的面嫩,偶尔在路上碰见了村民, 也总是笑呵呵地先打声招呼。 村民们见他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待人这般客气,说话做事也从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偶尔还和他们说会闲话。 这么一来二去, 村民们倒是和他慢慢熟稔起来。 陶则清每隔个一两日便要提着从镇上买来的新鲜吃食去齐家拜访一趟,主要是为了确认那幅美人图还在不在。 温以菱这段时间也天天待在家中,家里该卖的羊都卖了,下次再出栏,就得等到年前了。山里的果树明年才能结果, 第二茬西瓜也得再等上一个多月, 有马叔一家在山里照料,已经完全足够了。 她很少往后山上去,陶则清每次过来拜访, 十次有九次她都在。 齐延待客不算热络,大多都是温以菱在作陪。 虽说周叔也会在旁边伺候,但两人毕竟还得顾忌着男女之别,只时常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一会。 葡萄树还是温以菱开春时种的,周叔后来见它发了芽,便在墙角处搭了个棚子。如今半年过去,葡萄藤已经顺着棚子长了起来,夏天坐在树下,倒也阴凉。 温以菱和这位陶公子经常聊天,相处久了,就知道两人都是那种不拘小节的性子,这关系不知不觉地就亲近了不少。 陶则清今天大清早地过来拍门,一见到周叔,就直接问齐夫人在不在。 周叔见这位陶公子又来了,解释道:“夫人刚刚往后山上走了,陶公子跑上几步,应是能追上。” 陶则清听后,忙道:“那打搅周管家了,我现在就去。” 话毕,连忙带着书童往后山的方向赶。 周叔看了,不由摇了摇头,心道:这位陶公子年纪不小,但身上还有股小孩子心性,和夫人倒是投机。 刚想到这里,一转身,就发现自家大爷不知何时从书房里出来了。此时正独自坐在书房门口,身上莫名围绕了些低气压。 周叔走近,问:“大爷,可是要添茶了。” 齐延眼眸半阖,神情难辨,过了片刻,才淡淡地来了一句:“我有一张字帖找不到了,你去把夫人叫回来。” 周叔并未多想,直接道:“大爷是想找哪张字帖?万一我见过呢。” 齐延搪塞着:“不知道被她收到哪里去了,你去喊她。”话音未落,便自顾自地推着轮椅重新回了书房。 周叔愣了好几秒,才恍然大悟。 前些天,陶公子过来时,他都是在场的。自然也知道这位陶公子对夫人并无非分之想,两人志趣相投,喜欢聊一些猎奇的民间传说,譬如那些猛鬼志怪,相处起来更像是玩伴。 大爷今日是自己偷偷喝了一大碗的飞醋,想到这里,周叔不禁失笑。 齐延回了书房,心里那淡淡的不悦始终挥之不去。 往日陶公子来时,温以菱都会领着他到葡萄架下说话,他虽不在,可书房里的侧窗正对着那个方向。两人交谈皆在他眼皮子底下,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今天听见两人要私自在外面见面,许多情绪在他心里翻涌,终是有些坐不住了。 ———— 温以菱一到家,便急匆匆地进了书房,问:“齐延,我回来了,你要找什么东西呀?” 齐延抬眸瞥她一眼,见她两颊绯红,就连鼻尖都冒出了细小的汗珠,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 他眉目渐缓,拿出软帕递给对方,同时说道:“十几天前,我临摹的那张《蜀素帖》。” “十几天前?”温以菱茫然地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就搁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齐延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重新拿回软帕,示意对方蹲下.身子,一点一点地帮她把鼻尖上的细汗拭净。 温以菱还在冥思苦想十几天前的事情,然而她脑子一片空白,只下意识地听齐延的话,并未察觉到两人突然的亲密举动。 齐延往日的字帖和书画,温以菱因为要录入的原因,都会经手一遍。再加上她确实有些不善整理,有着随手乱放的坏毛病。 一般来说,她录入完毕后,都会重新放回书房,之后自是有齐延或是周叔过来整理。 齐延今天这么一问,她还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就在温以菱努力回想的时候,齐延已经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不漏痕迹地说道:“好了,起来。” 温以菱便皱着眉头起身,过了一会,又问:“你已经找过了吗?” 齐延轻轻颔首。 温以菱见状,只得试探性地在书房里一通乱找,之后又到卧房里翻箱倒柜,最后还是没见那劳什子《蜀素帖》。 她苦着脸到了齐延跟前,心虚道:“齐延,我也不知道我放到哪里去了?平日我都搁在书案上的……”说到这里,语气突然顿了顿。 温以菱两步凑到书案前,翻了翻上面堆着的几沓书籍和纸张,果然在宣纸最下面,发现了那张《蜀素帖》的踪影。 “原来是被压在这里了!”温以菱大松一口气,把好不容易找到的字帖递给齐延,说教道,“齐延,你也太粗心了,不就在这里吗?害我替你找了一上午!” 齐延心中无奈,也不知道是谁最粗心? 既然东西找到了,温以菱也不再多待,不假思索道:“那我先去后山了。” 齐延身体一顿,问:“去后山做什么?” “陶公子这几天想在咱们家后山画画风景,我得过去看着,别让他把我们家的苗给踩坏了。” 齐延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些,道:“让马叔他们注意一下就是了。” 温以菱摇头,悄悄告诉齐延:“我上次看了陶公子的山水画,画得真的很好,我现在过去,刚好能亲眼见识一下。”顺便能够讨要个一两幅就更好了,温以菱美滋滋地想道。 齐延见眼前的人双眼发亮,之前的好心情登时一扫而空。 他瞳孔幽深,问:“怎么个好法?” “主要是画面秀丽,笔下的任何一物皆是栩栩如生,实乃不可多得的佳作。”温以菱大喇喇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说完这句话后,屋子里突然凝固了好几秒。 温以菱看向齐延,见他脸色晦暗,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补救道:“不过离你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差了哪一点?”齐延这次好似是认真了,紧抓着不放。 这可怎么说? 昧着良心抹黑陶公子的画技,温以菱做不出来,只含含糊糊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欢你的画……” 齐延奇怪地被这句话给取悦了,紧蹙的眉头终于松开:“行了,就你嘴甜。” ??? 温以菱一脸莫名,她说什么了?这就嘴甜了? 不过好歹也把齐延给哄高兴了,温以菱也就不再多想,试探地问道:“那我去后山了?” 齐延心情还算不错,扫她一眼,提醒着:“去,等会早点回来吃饭。” 温以菱忙不迭点头,待出了院门,便雀跃地往山里跑了。 也不知陶公子的画作,能兑换多少的贡献值! 温以菱之前从山里回来时,就特意交代了周叔招待好陶公子。 此时在山顶上,周叔已经设了供陶公子作画的书案,他身边的书童也一直在旁伺候着。 温以菱爬到山顶时,陶公子那幅画已然画到一半。见他满脸专注,温以菱也就没出声,只站在他身后踮了踮脚,将那幅还未完工的画作收入眼底,见画很是不错,心中大为满意。 周叔过来请她到后面的阴凉地坐着休息,山上风大,只要不在太阳底下,倒也不太热。 温以菱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喃喃道:“这里的景致确实好看,要是能在山顶砌个观景台就好了,等明年果树结果了,还能顺便捣鼓个农家乐。” 这个念头刚起,她就立即打消了,这一弄,又是一大笔的花销。 想她当初买的这一座荒山,过了大半年,也仅仅只开了一半的荒。其一是因为她的贡献值不够,不足以支撑她继续兑换种子了。其二也是因为开荒所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实在太多,就刚好趁着农忙,暂时缓一缓。 等秋收结束后,还得再雇人回来继续开荒,卖羊所赚的银子她一直没有动,就等着到时候发工钱呢。 温以菱满脑子都是之后怎么捣鼓山里的事情,直到前方传来陶公子的声音,她才回神。 温以菱环顾四周,周叔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只剩马婶在她旁边站着。 她眨了眨眼,问:“马婶,周叔去哪了?” 马婶答:“周叔下山做饭去了,吩咐我在这里照应着。” 温以菱看了看天色,也确实快到饭点了,便道:“那你也快回去弄饭,等吃完饭后,让马三上来一趟,把该搬的搬下去就行。” 说话间,温以菱注意到前方的陶公子正和他那书童围在书案前,像是正在欣赏刚出炉的画作。 温以菱当即走了过去,还未到近前,就听到那书童正在连连称赞自家公子,只是他言辞贫乏,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个词,听起来十分不走心。 温以菱就不一样了,在齐延的锻炼之下,她吹起彩虹屁来是得心应手。 此时到了跟前,只扫了一眼,便极尽做作地喊了一句:“天呐!这是什么?每一根线条都勾勒得那么恰到好处,画里的一草一木竟然能画得这般真实,就连那被草丛掩盖住的羊羔也是活灵活现!” 温以菱自觉自己拍马屁的技艺高超,脸上颇为得意。 陶则清一惊,连忙重新扫视了一遍自己的画,问道:“被草丛掩盖的羊羔?在哪里?” “一幅画,不同的人看,都能看见不一样的东西。”温以菱故作高深道。 陶则清觉得此话听起来十分有理,赞同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在下受教了!” 温以菱想到自己的目的,又花样百出地恭维了好几句,都是把之前哄齐延画画的话术套用了过来,只把陶则清说得晕头转向,心都快飘到天上去了。 等此番彩虹屁结束后,陶则清已然把温以菱视作自己的知己,见她这般喜爱自己的画作,就一定要将此画赠与她,拦都拦不住的那种。 温以菱假意推辞了几下,也就顺势收了。 一旁的小书童看得满脸目瞪口呆,事后,望向温以菱的目光里都带着佩服。 几人从山上下来后,就在山脚处分别。 陶则清很是依依不舍,还想再和温以菱继续讨论画技。 温以菱此时却只想着赶紧回去验证一下陶公子这幅画究竟能够兑换多少贡献值,便摆了摆手,道:“陶公子,我刚刚已经和后山里的人说好了,你下次要是再想上山,直接过去就行了,缺了什么也大可和马叔他们说。” 陶则清闻言眼前一亮,当即点头道:“那就多谢齐夫人了。” 两人分开后,温以菱便将陶则清的画小心折好,放在怀中,一溜烟地跑回家。 到了家门口,院子里没人,周叔他们现在应该是在灶房里做饭。 温以菱抱着怀里的东西,鬼鬼祟祟地穿过院子,然后溜进卧房,悄悄从里面横上了门闩。 她并未注意到,书房的门窗都大开着,自她进来后,所有的动作都被另一个人尽收眼底。 翌日清早,陶则清没去后山作画,反倒是又来找温以菱了。 他这次前来,还带来了许多之前到各地游览时的画作。 齐老爷依旧没有露面,陶志清倒也已经习惯了。 温以菱还是习惯性地解释了几句:“陶公子,我的夫君身体不太好,这段时间还在休养,所以基本不见客。” 两人说话的同时,和往常一样,一起坐到了葡萄架下。 陶则清闻言也并不失望,只命身旁的书童将带来的东西搁在了面前的石桌上:“无碍,齐老爷将养身体才是要紧事。齐夫人,你先来看看这些。” 温以菱顺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画上是一大片开得正好的桃树林,十分之漂亮。 温以菱翻了许久,嘴上自是连连称赞。待看完之后,想到对方这般大方地和自己分享,自己也不能小气了。 可惜她的画作实在拿不出手,一琢磨,便想到了齐延。 她转身回了卧房,挑了齐延的几幅画作,开口道:“实不相瞒,我夫君也十分擅长书画,你也看看,或许能让你的画技再精进几分。” 此时,陶则清已经慢慢看入了迷。直到看完最后一张,脸上还有些恍惚,叹道:“齐老爷的画作如此上乘,齐夫人昨日还那般吹嘘在下,实在惭愧。” 温以菱闻言,忙劝道:“此言差矣,你们两人的风格不同,并没有什么高低之分。” 这话也不全然是安慰,陶则清笔下的风景秀丽,齐延却是大气磅礴,两者的风格差异确实很大,很难评出个一二来。 “夫人莫要安慰我了,我见了齐老爷的,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温以菱可没想到自己会打击到陶公子的自信心,偷偷往后瞧了一眼,透过书房的窗户,没有看见齐延的身影。 这才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其实我昨日也把你的画给我夫君看了,他说你画得十分之好,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书房的角落里,齐延眼睁睁地看着远处的两人越凑越近,好似在说些什么悄悄话。 他嘴唇抿得死紧,瞳孔又黑又沉。 第 59 章 &lt;/p&gt; 喜欢嫁给残疾大佬后去种地&lt;/p&gt;</div> 第 60 章 &lt;/p&gt; 喜欢嫁给残疾大佬后去种地&lt;/p&gt;</div> 第 61 章 &lt;/p&gt; 喜欢嫁给残疾大佬后去种地&lt;/p&gt;</div> 第 62 章 &lt;/p&gt; 喜欢嫁给残疾大佬后去种地&lt;/p&gt;</div> 第 63 章 &lt;/p&gt; 喜欢嫁给残疾大佬后去种地&lt;/p&g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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