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庶女：夫君，别乱来！》 第1章 新婚 永平二十八年。 镇守西北边关的大将军楚宁风班师回朝，自此，边关长达数十年的战役宣告结束。 楚宁风回京复命之时，将手中兵权尽数交出，以表忠心。 当今皇帝赏黄金万两，绸缎万匹，并封为太子少傅。 后又念着楚宁风已二十有五，至今未婚配，一道圣旨赐了婚。 卯正，丫鬟锦绣轻手轻脚的从外面走进来，伸手推了推床上的卫姝：;夫人，您该起了。 罗帐被撩开，有明亮的光洒进来。 卫姝睁开眼睛，微怔：;什么时辰了？ ;卯正了。 卫姝轻叹口气，差点以为自己睡过了。 锦绣上前来服侍着卫姝起床梳洗。 正给卫姝挽着头发，便见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秦姑娘来了。 这么早！ 卫姝微微凝眉：;让她进来吧。 小丫鬟领命退了出去。 锦绣忍不住道：;夫人，这秦姑娘存的什么心思？ ;不过也是个可怜的人儿。卫姝淡淡笑道。 嫁入镇北大将军府不过半月，卫姝才知道，从前在卫家宅院里的那些勾心斗角，实在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锦绣还想说什么，那边小丫鬟已经领了秦姑娘进来。 这秦姑娘原是楚宁风的通房，自小便是服侍着楚宁风的。 她一进来，便朝内室望了几眼，倒像在寻什么人。 秦氏没看见人影，略有些失望，这才道：;给夫人请安。 卫姝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幕收在眼底，微微笑道：;这么一早便来，是有何事吗？ ;也没什么事，只想着夫人这边许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夫人到底是新妇，想来对这将军府里还不太熟。秦氏语气柔顺道。 瞧瞧，这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是在关心卫姝。 ;这你倒是不必担心，我这身边的丫鬟们可有不少都是太夫人送来的。卫姝淡淡笑着。 秦氏大抵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脸上一红：;是我忘了。 卫姝也没再说话。 秦氏知道自己该走了，行了礼后便退了下去。 她一走，锦绣便气呼呼道：;夫人，我看这秦姑娘想帮您是假，想借机来看将军在不在屋里才是真！ 这秦氏胆子也忒大了些，竟是不将卫姝放在眼里，这么明目张胆就敢来找人！ 只是不巧，楚宁风今日有早朝，寅时便出了门。 ;好了，这有什么可气的。她年少时便被将军收做通房，这十几年，将军回来次数少之又少，她怕是还没我这半月时间见的多呢，跟她置这气做什么。卫姝笑道。 锦绣一听，心里的火也消了，喜滋滋道：;夫人，我看将军待您挺好的，这半月都歇在正屋。 提到楚宁风，卫姝不可避免的又想到夜间的事，她的脸蛋微微红了红。 正好秋菊摆了早膳，她才将心里那点旖旎挥散。 用过早膳，卫姝踩着点去了太夫人清波堂。 彼时太夫人正巧用过早膳，正倚在罗汉床上摆弄着后花园送来的几只荷花。 第2章 敲打 见卫姝来，她的脸上浮起一抹不冷不淡的笑容：;来了，可用过早膳？ ;用过了。卫姝低眉顺眼道。 太夫人身边的宋妈妈端了锦杌来。 ;坐吧。太夫人又让宋妈妈给卫姝上了茶水，;这是明前新茶，你尝尝。 卫姝闻言，轻抿了口，只觉入口甘甜香醇，其余的倒是尝不出什么味道。 ;儿媳不太懂茶，只知道这与平时喝的有所不同。既是娘喜欢的，想来也是极好的。卫姝笑道。 太夫人淡淡笑了笑，眼神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放了茶碗，才说：;你嫁进来也有半月，有些话我也该同你说说。 卫姝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宁风这些年都在西北，房里就只收了秦氏一个通房，他虽是老大，如今却连自己的嫡子都还未有。我们楚家如今子嗣单薄，你作为宁风的妻子，也要替他担起这一份责来。 说到这里，太夫人瞧着卫姝，语气沉了许多：;你可明白？ 话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还有什么可不明白的。 卫姝垂下眼眸，柔声道：;娘放心，儿媳明白。既然说到这里了，那儿媳也想与娘商量一件事。 太夫人点点头，语气好转：;你说吧。 ;将军屋里的秦姑娘，她这么些年为将军，为楚家付出许多，儿媳想做主抬她做姨娘。卫姝道。 太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笑容里多了一份亲切：;你既然有这份心，我又怎么会不同意呢。这是你屋里的事，以后，自己做主就是。 ;儿媳谢过母亲。卫姝微微笑道。 ;宋妈妈，拿了那茶，叫卫姝带回去喝。太夫人笑眯眯道，;天儿也热，你早些回去歇着。 卫姝起身应是。 待出了清波堂，锦绣才急道：;夫人，您真的要抬了那秦姑娘做姨娘？她如今只是通房便如此嚣张了，若是做了姨娘，那还不得骑到您脖子上了！ ;这里是将军府，你以为是什么寻常府邸？卫姝好笑道，;太夫人是最注重身份的一个人，她即便再怎么不喜欢我，也不会允许出现宠妾灭妻的事情发生。 话虽如此，锦绣心中还是不安。 反观卫姝倒像个没事人一样。 回了正屋，便坐到软塌上，绣着自己那方还未完成的帕子。 一边绣着，一边想着自己的事。 自从她以庶女身份嫁进将军府后，无论是她的丈夫楚宁风，还是太夫人，亦或是二房四房，对她都还是观望的态度。 卫姝知道，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没有满意她的人。 可这也不是卫姝自己愿意的。 想着，卫姝叹了口气。 正要专心绣手帕，便听见外面传来小丫鬟的声音：;将军！ 楚宁风回来了！ 卫姝心中一惊，忙放下针线，刚起身，就看见楚宁风穿着一袭红色朝服大步走了进来。 他的五官轮廓冰冷硬朗，一双眸子更是噙满寒霜，让人心生畏惧。 卫姝忙迎上去：;将军回来了。 第3章 通房 ;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卫姝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帮楚宁风更衣。 这些事之前都是丫鬟们做的，自从卫姝入门，但凡是楚宁风踏进这屋子，卫姝都是亲自上手做。 这让楚宁风原本还面无表情的脸有了丝动容。 ;宫里没什么事，就回来了。楚宁风换了衣服，刚坐下，卫姝便送了茶过来。 他接过喝了一口，一抬眼，瞧见卫姝又叫丫鬟去将厨房准备的冰镇果汁端来。 ;外面天儿这么热，将军喝点果汁去去暑气。卫姝笑道。 屋里比外面凉快的多，楚宁风换了衣服，身上温度很快也降了下来。 丫鬟很快将果汁送了进来，楚宁风望着那碗东西，微微皱了皱眉头，端起来尝了一口。 太甜。 他又放下，再没看一眼。 卫姝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另起了个话题：;今早去娘那里请安时，跟娘商量着，想将秦姑娘抬为姨娘，将军您意下如何？ ;这种事你决定就好。楚宁风随口道。 对于这些事，他向来是不关心的。 更甚至，娶卫姝，他也丝毫怨言都没有。 在他眼里，不论是娶从五品官员的女儿，还是娶一品大员的嫡女，于他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后宅之事，他也给足了卫姝面子。 ;既然如此，那妾身就来安排这事儿了。卫姝道。 楚宁风;嗯了一声，再没说话。 这屋里居然就这样沉默下来。 楚宁风是个话不多的，端坐了一会儿后，他起身留下句;我去习武堂就走了。 他走的极快，卫姝才来得及起身，他就已经出门去了。 卫姝正好也趁着这时间，好好想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今天太夫人话里的意思，除了希望她早点怀上楚宁风的孩子，为楚家开枝散叶，更多的，怕还是点卫姝，让她不要有妒忌之心。 抬秦氏做姨娘，只能稳住太夫人一阵。 若是这段时间内，她无法讨的太夫人欢心，怕是过不了多久，这院里又要多几个姨娘了。 *** 傍晚，楚宁风从习武堂回来，去净室洗澡换了身衣服，两人一道去清波堂给太夫人问安。 母子俩说了会儿话，才让卫姝跟楚宁风回了主院。 丫鬟们已经布置好了膳食，正要吃，便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将军，夫人，秦姑娘来了，正在外面候着。 这秦氏。 卫姝轻眯了眯眼，朝楚宁风望去。 却见他拿起筷子已经开吃，神色淡漠，仿佛没听见小丫鬟的话一般。 ;将军先用着，妾身出去看看。卫姝起身道。 出了门，果然看见秦氏立在屋檐下。 见卫姝出来，她还眺目朝里面看了看，却只看见一道模糊的影子。 ;不知秦姑娘此时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卫姝也不恼，只笑着问道。 ;夫人……我……我实在是想见将军。秦氏捂着胸口，微红着眼眶，;夫人，您就让我见见将军吧。 ;将军正在用膳，你若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卫姝不紧不慢说。 第4章 身体不好了 ;那……秦氏犹豫片刻，道，;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将军，夫人，您也进去用膳吧，不用管我。 ;那怎么能行。卫姝轻声说，;要不然，你跟我进去。 听见这话，秦氏面上一喜，正要说什么，锦绣从里面走了出来，福了福身，对卫姝道： ;夫人，将军让您去用膳，无关紧要的人，一会儿再见。 无关紧要的人…… 秦氏的脸顿时刷白，嘴唇哆嗦着，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卫姝见状，只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歇着吧。 她转身进了屋，楚宁风已经放下碗筷，正在漱口。 卫姝坐回桌前，看了看楚宁风，忍不住道：;将军，秦姑娘这时候来，怕不是真的有什么要紧事见您。 楚宁风却是轻撇了她一眼：;夫人这么闲，不如好好整顿整顿这后院。 他这话里意思，是说后院里没规矩的人忒多了。 卫姝只觉得他站着说话不腰疼。 如今这院子里，除去她自己从卫家带来的那些个人，其余的那些，有几个是真心实意为她办事的？ 且说这秦氏三番五次的来，竟也没有一个人拦着，回回都带到了这里。 气归气，卫姝还是得笑眯眯的回：;将军说的是，赶明儿，我就把跟前服侍的这些，都统统换掉，保证不让您心烦。 瞧她这样子，楚宁风有几分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而秦氏这边。 除了主院，往自己东边小院子里走的时候，她不由自主想到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手中帕子都被她绞成一团，一张脸更是苍白没有血色。 身边的丫头玉兰劝慰道：;姑娘，您别急，将军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只是新婚，他在正院里住的久了些，等他腻了，早晚会来的。 ;那卫氏长的又年轻又貌美……秦氏说着，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语气不由得几分泄气，;我早就人老色衰了。 她是自小陪伴楚宁风的，当初被收做通房，也才不过十五岁，如今十几年过去，她都快三十了。 楚宁风又娶了卫姝那么个娇媚娘子，怎么可能还来她这儿呢？ 玉兰想再劝，却找不到任何话了，只能作罢。 次日。 卫姝去给太夫人请了安回来，便叫锦绣去将院里当差的，全都叫来。 平常倒没察觉，如今一聚集起来，竟是有半个院子那么多。 撇去门房上那些，光是粗使婆子就有四个，末等丫鬟里有些是卫家带来的，还有一些是太夫人赏的。 卫姝让锦绣把那些人都点了名出来，最后提了两个二等丫鬟，其余的都从末等做。 新提上来的两个叫雨晴和玉含，以后都跟锦绣秋菊一起在跟前伺候。 吩咐完这些，卫姝也让锦绣去准备抬秦氏做姨娘的事情。 正说着，秦氏身边的玉兰来了。 只见她满脸慌张的朝卫姝福了福身，说道：;夫人，我家姑娘身体不好了，自昨夜回去便发了高烧，今早起来又是上吐下泻，这会子已经快晕过去了！ 第5章 不悦 第5章 听说秦氏不好了，卫姝忙叫人去请了郎中来，并差人去习武堂告诉楚宁风一声，到时来不来，也是他的事。 做完这一切，卫姝也带着锦绣跟秋菊朝东边院子走去。 这还是正午，日头正足。 卫姝到了秦氏的院子，额头早已一片薄汗。 才刚踏进门，就听见玉兰担忧的声音：;姑娘，夫人来看你了。 秦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很。 见卫姝进来，她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行礼。 ;既然身子不爽利，那就好好躺着，别起身了。卫姝走近去，微微皱眉道，;这是怎么了？昨日不还好好的？ 秦氏眼眶一红：;让夫人挂心了。 ;锦绣，去库里拿两支人参，好好给秦姑娘补补身体。卫姝吩咐道。 ;夫人……秦氏面露诧异，;我只是个下人，何德何能让您如此费心。 ;可别这么说。卫姝坐到床沿，握住秦氏瘦弱无骨的手，轻声说，;你是这将军府里的老人了，也是从小伺候着将军的，我本该如此对你。再说了，昨日我还跟将军说呢，抬你做姨娘。 ;真的？秦氏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那……将军他同意了？ ;那是自然。卫姝轻轻笑着，;所以啊，你只管养着病，其他的，就不要担心了。 秦氏眼圈湿润，手都在轻轻颤抖着，竟是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卫姝又安慰了她几句，才起身离开。 恰好出了院子，郎中也来了。 她在院里站了一会儿，便瞧见楚宁风依旧冷着脸，大步朝走了进来。 ;将军。卫姝忙上前见礼。 ;怎么样了？楚宁风淡淡的问。 ;郎中正在里屋检查着呢。卫姝道，;将军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必了。楚宁风脸上瞧不出个喜怒，但语气已是不悦，;她若天天这么折腾，那就让她在自己屋里养病，少出来。 这大半月里，秦氏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来为难卫姝。 其实卫姝也知道，秦氏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楚宁风。 只是如今楚宁风已经成了亲，不可能将她一个小小的通房放在眼中。 显然，她最近的行为，已经触及到了楚宁风的底线。 怕是让她再作下去，这姨娘抬不抬得成还是个问题。 没多会儿，郎中背着药箱出来了。 给他们行了礼，才道：;将军，夫人，秦姑娘是近日偶感风寒，再加之身子骨弱，我已经写了药方，每日按时服药即可。 ;辛苦了。楚宁风微微点头。 卫姝则示意了锦绣：;辛苦先生跑这一趟。 锦绣递上给郎中准备的荷包。 郎中又谢了礼，这才退下。 楚宁风也没有在这儿多待，抬脚便出了门。 卫姝自然跟上。 ;将军是要回屋还是去习武堂？她开口问道。 ;我要去趟宣统领府。楚宁风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晚膳不用等我。 ;是。卫姝应喏，;那娘那边，我去请安的时候，也跟她说一声。 楚宁风点点头。 在分开前往外院的时候，楚宁风停下脚步。 卫姝也跟着停下，抬眸望他：;将军还有何吩咐？ 第6章 撑腰 ;日后这些需要用钱的地方，报给公中管事便是。楚宁风低声说道，;娘那边，我会跟她说。 卫姝略微诧异，像是没料到楚宁风会说这话。 但惊异过后，她还是眸带笑意，轻轻颔首：;是，妾身知道了。 楚宁风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内院。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卫姝的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 她虽然嫁给了楚宁风，可如今整个将军府的中馈，却是抓在太夫人手中的。 哪怕是二房跟四房这么多年，也没能将管家的权利从太夫人手中夺过来。 刚才楚宁风那话，大概是想到卫姝只是五品官中的庶女吧。 当初成亲时，虽然陪嫁已经远远超过她的身价，但是在这府里行事，方方面面都需要银子打点。 ;夫人，您说，外面的传闻，是怎么传出去的？锦绣小声问。 当初皇上给楚宁风赐婚的时候，外头可是盛传楚宁风身体有问题，否则，怎么会给他赐一个家世如此低廉的？ 若非如此，卫姝那嫡姐，也不会死活不嫁，临了，将她推出来。 ;如何传出去的，跟我们也没干系了。卫姝抬脚朝主屋走去，缓声道，;从今以后，我们都要指着将军好，我们才能好。 古代这出嫁从夫，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回了屋，卫姝又将院子里的丫鬟仔细分了类。 到了傍晚，她独自一人去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 见只有她一个，太夫人问了句：;宁风出门了？ ;说是要去趟宣统领府，连晚膳也不回来用。卫姝笑着回道。 太夫人会意的点点头。 一抬眼又看见卫姝那时常笑眯眯的脸庞，想到她自嫁进来，每天都是风雨无阻的过来请安，无论说话做事都让人感到十分舒服。 ;你这孩子，也是个实心眼的。太夫人面带无奈道，;你看你那两个弟妹，可从没像你这样天天过来问安的。 ;两位弟妹比我早进门，这些年也都全靠她们在娘跟前侍奉，儿媳既然嫁进来了，理应为两位弟妹分担。卫姝道。 太夫人满意的笑了笑。 这卫姝哪里都好，只除了这庶女的身份。 说来，太夫人之所以一直对她不冷不淡的，除了不满意她的身份外，也明白，这是皇上在敲打他们楚家。 这件事，卫姝根本没有选择的。 想到这儿，太夫人的心也软了几分，说道：;我听说，那秦氏，整天都借口有事往你屋里跑，可有这事？ ;秦姑娘是念着我刚进府，想多帮衬罢了。卫姝柔声道。 ;最好是这样。太夫人哼了一声，;你是个没心眼的，性子又软，底下若有不听话的，只管报到我面前来，我替你治治他们。 ;那儿媳就谢过娘了。卫姝笑了笑。 又陪着太夫人说了会儿话，卫姝才起身离开。 待她走后，太夫人叫了身边的宋妈妈，语气不善：;去我库里，拿些补身体的人参给那秦氏送去。 第7章 抬举 宋妈妈颔首应了。 ;告诉她，要想在这府里过下去，那就少给我起那些幺蛾子。太夫人冷哼了一声。 ;您这是要为大夫人做主了？宋妈妈打趣道。 想到卫姝，太夫人又是无奈的叹气：;之前是我对她太苛刻了，如今想来，她也没错，都是不由自主。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还为难她呢。 再者，这件事已成定局。 哪怕她再不满意，也改变不了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还要为难卫姝，又为难自己呢。 ;您就是心善。宋妈妈由心道，;那大夫人那边，可要去知会一声？ ;算了。太夫人想了想，道，;我记得我的库里，有两匹蜀锦，你去取了来，送到卫姝那里。 宋妈妈惊讶道：;那可是您最喜欢的。 ;颜色太艳了，我这样的年纪，再留着也是浪费。太夫人笑道，;卫姝正是年轻的时候，穿这些比我合适。 宋妈妈自然没再说什么，拿了钥匙便去开了库门，将蜀锦送到了卫姝手上。 这边，卫姝才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听玉含来报：;夫人，宋妈妈过来了。 卫姝忙起身出去。 宋妈妈正将手中的蜀锦交到锦绣手上，见卫姝出来，笑着道：;大夫人，这是太夫人赏给您的蜀锦。 ;这么珍贵的东西，娘怎么给了我？卫姝满脸惊喜。 ;太夫人说了，让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舍不得用。宋妈妈笑道，;既然东西送到了，那我便去秦姑娘那里了。 ;辛苦妈妈了。卫姝道。 锦绣笑眯眯的给宋妈妈塞了个荷包：;这是请妈妈吃酒的。 ;多谢夫人。宋妈妈这才躬身出去了。 卫姝看着那蜀锦，心中有些复杂。 这是不是代表……太夫人态度的转变呢？ ;夫人，这蜀锦咱们要怎么办？玉含询问道。 ;听说蜀锦价值连城，太夫人就这么赏了您。锦绣也是一脸惊喜。 卫姝想了想，对玉含说道：;你拿两匹送到二夫人跟四夫人手上，就说是太夫人赏的。剩下的这匹，送一些到针线上去，让她们照着太夫人的身形尺寸，做套合身的衣服。 太夫人赏给她，是在抬举她。 可她也不能不识抬举。 玉含点点头：;是，夫人。 ;夫人，您自己就不做几套新衣服？锦绣问道。 ;箱笼里还有很多衣服都是新的，穿过了再说吧。卫姝笑着道。 锦绣也没有再多问，下去传膳了。 楚宁风不回来吃，卫姝乐的一个人吃。 她细嚼慢咽的，吃了小半个时辰才吃完。 饭后，玉含也从外面回来了，她向卫姝复了命，却一副想说什么的样子，站在原地没走。 卫姝问：;可还有什么事？ ;夫人……刚才奴婢回来的时候，听说宋妈妈去了秦姑娘那里。玉含道。 ;怎么了？ ;宋妈妈走后，秦姑娘一个人在屋里哭了很久。玉含有些犹豫，怕自己说这些让卫姝反感，;所以奴婢想，是不是太夫人让宋妈妈给秦姑娘传了什么话。 她说完，看着卫姝。 第8章 小日子 卫姝脸上神情淡淡的，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怎么感兴趣，反而是仔细看着她，说：;这件事，你从哪里听说的？ ;秦姑娘身边的玉兰，跟我一样，以前都是在太夫人身边服侍过的。玉含道。 卫姝点点头，又问：;我记得，你家里是有四口人？ ;是的，奴婢的娘跟老子，都在庄子上，奴婢底下还有个弟弟。玉含回。 卫姝;嗯了一声，笑着道：;你还没用膳吧，忙了一天，快回去吃饭。 玉含有些摸不准卫姝的态度，低了头缓步退出去。 卫姝靠在软塌上，手里拿了本书翻看。 外面天也黑了下来。 平时这个时候，楚宁风早回来了。 卫姝索性将书放下，正要起身，就听见外间传来声音：;将军回来了。 卫姝心中微跳，忙迎出去。 刚看见楚宁风，她便闻到了一股酒气。 ;将军喝酒了？她一面伸手扶了楚宁风，一面对锦绣道，;去端茶来。 楚宁风被她扶着在软塌上坐下，又看她蹲下身去为自己脱靴子。 他的心中微微有些动容。 烛光下，卫姝低头露出来一截皙白的后颈，白的发亮。 楚宁风其实没喝多少，他还清醒的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想动。 只静静的看着卫姝。 卫姝当然不知道。 她将脱下来的靴子放在一旁，又接过锦绣递来的茶，送到楚宁风手上：;您喝点茶，胃里能舒服些。 须臾，又问：;将军喝了多少？ ;不过几杯。楚宁风将那茶水一饮而尽。 ;那就好。卫姝这才放下心来。 她可没忘记在新婚夜那天，楚宁风喝的有些多。 那晚上，她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 两人之间一时无语，过了一会儿，听楚宁风问：;去过娘那里了？ ;是啊。卫姝笑起来，;娘赏了我几匹蜀锦，十分珍贵。我让人送了两匹去二弟妹跟四弟妹那里，又让绣娘给娘做新衣服呢。 说来说去，她就唯独没给自己做新衣服。 楚宁风想到自己刚回京那会儿，皇上赏赐给他的那些东西。 他原以为自己用不上，可此时，看着卫姝的模样，他忽然道：;明日我让卓青开了我的库门，你进去选选，有什么喜欢的，让人搬回来。 ;不用了。卫姝有些受宠若惊，;我也不缺什么东西。 楚宁风并不擅长这些事，既然卫姝说不用，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夜也深了，卫姝叫了丫鬟进来服侍楚宁风。 没一会儿，两人便歇下了。 卫姝身体有些僵硬，笔直的躺着，怕碰到楚宁风。 待听到楚宁风的呼吸逐渐平缓后，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只是没等她放松，就感觉一只手伸过来，搭在她的腰肢上。 卫姝浑身神经瞬间绷紧，还未做出反应，她的后背便贴上一具滚烫炙热的身体。 卫姝握住他的手，语气急道：;将军……我来小日子了。 楚宁风的手一顿，却也没松开她，依旧抱着：;睡吧。 他没再有任何动静。 第9章 暗斗 次日，卫姝卯正醒来时，身边的楚宁风早已出门。 锦绣上前来伺候。 ;将军什么时候走的？你也不叫我。卫姝起身道。 ;寅时便起身了。锦绣一边服侍着，一边笑着道，;是将军不让我们叫醒您的，说让您多睡一会儿呢。 卫姝倒也没再说什么，让锦绣帮她挽了头发。 玉含将早膳摆上桌。 ;秦姑娘身体如何了？卫姝问道。 ;听玉兰说，昨夜服了药，今早起来已经好了许多。玉含答道。 ;那便好。卫姝放下心来。 用过早膳，她便去了清波堂。 只不过今日到的时候，二夫人跟四夫人竟也在。 二夫人的两个孩子楚云凡与楚云慧也在。 两孩子正坐在太夫人身边说着话，逗得太夫人合不拢嘴。 卫姝走进去，一一行了礼。 ;今日倒是我来迟了。卫姝笑着道。 ;哪里就是你迟了，是我们来早了。二夫人笑道，;凡哥儿，慧姐儿，还不跟你们大伯母问安。 ;大伯母好。两个孩子齐声打了招呼。 ;坐下说话。太夫人指着卫姝道。 宋妈妈端来锦杌，卫姝刚坐下，便听见四夫人笑着道：;昨日大嫂差人送去的蜀锦可是真真好，倒是让我受之有愧了。 原来是为了蜀锦，今日才会在这里见到他们啊。 卫姝嘴角含笑，说道：;那原也是娘给我的，我不过是借花献佛。 ;哦，是嘛。太夫人倒有些诧异的看了卫姝一眼。 她竟是没想到，卫姝会将那蜀锦送到其他两房的手上。 ;原是我们谢错了人啊。二夫人笑了一下，;早听说这蜀锦是娘的珍藏之物，这次可真算得上是割爱了。 ;都是一家人，谁用不是用。太夫人道。 ;娘说的是。四夫人笑呵呵说。 她们说话的时候，卫姝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听，没有插嘴。 说了一会儿话，太夫人有些乏了，便让几人都各自回去了。 卫姝跟二夫人她们在清波堂门口分开。 眼看着卫姝身影远去后，二夫人才对四夫人道：;我就说，蜀锦那样的好东西，大嫂怎么会有呢，原来是娘赏的。 二夫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到的酸意。 毕竟当初二夫人向太夫人讨要蜀锦的时候，太夫人权当是没听见，如今却主动给了卫姝。 ;娘的东西，她想给谁就给谁罢了。四夫人并没有评论半分，;大嫂既然给我们，也是她的心意。 二夫人看了她一眼，淡声：;你现在跟她站一边了？ 自卫姝嫁进来，二夫人就感觉到了一股危机感。 原先整个楚家，就只有她生育了一双儿女。 四夫人虽嫁进来几年，却还未有动静。 而如今卫姝的出现，让她感觉自己的地位有了动摇。 ;二嫂说的哪里话。四夫人打着太极，;娘不是说了，都是一家人，哪里就站边了？天儿热，我就先回去了。 二夫人轻哼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领着自己的孩子便朝自己院子走去。 第10章 太子出宫 卫姝这边，一直到回了屋后，锦绣端上冰镇的绿豆汤，才忍不住说道：;夫人，我瞧着那二夫人不是个好惹的。 ;这阖府上下，哪里就有好惹的人。卫姝淡淡笑道。 只不过没有触及到彼此的利益，所以才能一直相安无事。 原先是二夫人跟四夫人明争暗斗，卫姝只是个中间人，谁都不参与。 昨日太夫人那蜀锦一赏，怕是如今二夫人也将她视作敌人了吧。 不过这些也不关卫姝的事，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无论他们如何作妖，都跟她没关系了。 锦绣知道自家夫人是个什么性子，也没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卫姝倒是有了个清净。 秦氏没再往跟前靠，想来是太夫人的话对她起了威慑。 又过了几日，秦氏特意挑了楚宁风不在的时候，来给卫姝问安。 ;多亏了夫人的宽厚仁德，我的身体才能这么快好。秦氏低着头，轻言细语道。 大概是好几日没有出房门，她看着起色好了不少。 ;你身体好了便是。卫姝一笑，;你回去准备准备，这两天，上我跟前敬杯茶。 秦氏明白，这是要正式抬她做姨娘了。 她心中大喜，但面上不敢表现出来，依旧恭敬道：;是，谢过夫人。 ;也没什么事，你回去歇了吧，这两天也不用来我跟前请安了。卫姝摆摆手道。 秦氏说了两句客套话，这才退了出去。 玉含与她擦身，行了礼，这才进屋里来。 见卫姝坐在软榻上绣着帕子，她上前，轻声道：;夫人，前院小厮来说，将军回来了，在外书房呢，让您不用等将军用膳了。 卫姝点点头，想了一下，道：;去将小厨房做的糕点，送些到书房，还有太夫人之前赏的茶叶，也带过去。 玉含领了命，亲自将点心茶水送到外书房。 她进去的时候，瞧见外书房里除了楚宁风，还有另个年纪相差不大的男子，身着锦衣，虽穿的与普通贵族无差，可玉含分明瞧见了那衣摆绣着的莽纹。 玉含内心大惊，待出了书房的门，她才感觉手脚都有些虚软，一路踩着棉花回了主屋。 卫姝见她回来，脸色有些异常，便问：;怎么这幅表情？将军训你了？ ;不是……玉含摇头，屯咽了口口水，稳住心神，这才道，;夫人，奴婢在将军书房里瞧见另一个人。 卫姝一向对这些不关心，可看玉含的脸色不好，随口问了句：;可是哪位大人？ ;奴婢瞧着……像是太子。 楚宁风被封为太子少傅，平日里进宫除了早朝，便是去东宫。 可此时东宫太子却突然出现在将军府…… 卫姝微微拧眉，难道出什么事了不成？ 不过，让卫姝感到奇怪的是，玉含身为一个后院丫鬟，怎么知道那就是太子？ 想到这里，卫姝看向玉含，淡声问道：;你如何知道那就是太子？ ;奴婢曾经随太夫人进过宫，有幸远远瞧过一眼。玉含答道。 卫姝点点头，算是相信了，又道：;这件事莫要声张。。 太子出宫，还是在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要是传出去了，对他们没什么好处。 玉含低声应道：;奴婢知道了。 第11章 微服出访 楚宁风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唯独主屋还亮着一盏灯。 他刚走进院子，就见锦绣迎上来：;将军。 ;夫人可睡了？楚宁风压低了声音。 ;夫人一直在等将军呢。锦绣轻声答。 楚宁风点点头，大步朝屋子走去。 他进去时，正好瞧见卫姝靠在枕头上，手里拿了本书看着。 她已经梳洗，穿着亵衣，乌黑的长发已经散了下来，散落在身上，衬着她那张白净娇媚的脸庞。 许是听见了声音，卫姝抬眸望过来，烛光下的她眼眸明亮有神：;将军回来了。 卫姝放下书，随意穿着鞋便走过来：;累了吧，我服侍您梳洗。 楚宁风的心不觉软了几分：;你去躺着，让丫鬟服侍吧。 ;我反正睡不着。卫姝笑着，替他更衣，;今日晚膳用着如何？ 楚宁风看了她一眼，心下已经了然：;是你让厨房送去的。 难怪跟平日里的不一样。 他倒是没发现，自己这个小妻子，如此聪明。 ;太子今日来过了。楚宁风没瞒着她。 卫姝没想到楚宁风会对她说这些，她问晚膳的本意，只是担心他们吃的不合口味。 她压下心里的微讶，轻声道：;太子来，可是有什么事？ ;他想微服出访。楚宁风沉声道。 ;微服出访？卫姝诧异。 太子微服出访可不是什么小事，也就仅次于皇上微服出访吧。 ;他想让我明日早朝后，去说服皇上同意他微服出访。楚宁风的声音里略有些无奈。 ;那太子的安危可是头等大事了。卫姝很快梳理出重点，;若是皇上同意了，定是要派人贴身保护吧。 除去皇家养着的那些暗卫，皇上怕是会点名让人陪同太子。 而首要人选…… 卫姝抬眸望着楚宁风，见他面色冷峻，一双眉头皱紧。 看来，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将军……卫姝抱着他脱下来的外衣，神色不免严肃了几分，;皇上若是要让您去，您的身体…… 楚宁风原本在想事情，蓦地听见卫姝这句话，他回过神，一垂眸便看见卫姝担忧的神情。 他不自觉的扬唇轻笑起来：;放心吧，皇上不会让我去的。我刚回京不久，身体也没养好，再者，我可才新婚。 他在新婚两字上加重力度，听的卫姝耳尖有些发烫。 卫姝将衣服搭在屏风上，也不说话。 楚宁风知道自己这个妻子面皮薄，没再继续说。 恰好秋菊跟雨晴拎了热水进来，两人的谈话也就此中断。 卫姝记着楚宁风要早朝的事，寅时便让锦绣将她叫醒了。 ;你多睡会儿。楚宁风起床，给她掩了被角，;有丫鬟在。 ;那怎么行。卫姝坚持起了床。 之前几次是楚宁风没让人叫她，今日她都醒了，也不能躺着不动。 卫姝起来帮楚宁风更衣，趁着丫鬟给他梳头发的时候，她去安排送了早膳进来。 楚宁风早膳吃的极其简单，只有清粥跟馒头，再配两碟小菜。 第12章 担忧 他吃的极快，几口便完事了。 卫姝送他出门的时候，天还未破晓。 清晨还是有些凉的，卫姝只披了件单衣。 ;您再睡会儿吧。锦绣道，;到了卯正奴婢再叫您。 卫姝原本是想再睡会儿的，可躺到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翻滚了几次后，索性便起来了。 她慢悠悠的吃完早膳，又到院子里去看了看自己种的花，都才发芽，还看不出长势。 看着时辰，太夫人应该起了，卫姝才往清波堂去。 她到的时候，太夫人正在用早膳。 卫姝十分自然的接过宋妈妈的活，服侍太夫人。 太夫人吃饱后，叫人送了茶来，才问卫姝：;我听说，昨日府里来了贵客。 ;是啊，只是那位贵客没让声张，将军在前院用了膳，落钥之前送了回去。卫姝答道。 ;别出什么事才好。太夫人眉头微蹙，有些担忧。 她是最最心疼这个大儿子的，在外征战十几年，好不容易回来了，她不希望出任何事。 ;您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卫姝宽慰道。 太夫人没说话，正忧愁着，外面传来两个小家伙的声音。 ;祖母，祖母！ 卫姝扭头望去，看见凡哥儿跟慧姐儿两个一前一后跑了进来。 看见卫姝在，两人止住脚步，给她行了礼，这才往太夫人怀里扎去。 ;哎哟哎哟，这两个小猢狲。太夫人左右抱着两个孩子，刚才的忧愁瞬间冲淡了，脸上全是喜悦，;都多大了，还往祖母怀里钻。 ;多大我们也是祖母的宝。凡哥儿抱着太夫人的脖子，嘻嘻笑着，;祖母，娘身体不好，所以让我们过来给您请安，您可千万不要怪她啊。 ;祖母，我跟哥哥陪着您好不好？慧姐儿也笑道。 ;好好好。太夫人也是对这两个孩子爱到了骨子里，笑呵呵的道，;用过早膳了没？虽是一边问着，却还一边让宋妈妈去厨房端了两人爱吃的糕点来。 ;祖母，我想吃桂花糖跟玫瑰酥。慧姐儿说着，看向卫姝，;大伯母，您吃过祖母这里的玫瑰酥吗？可好吃了，其余地方都做不出祖母这里的味。 ;看来我今天要沾慧姐儿的光了。卫姝笑着说道。 ;我要吃状元糕！凡哥儿也不示弱，;祖母，等我吃了状元糕，一准给您考个状元回来！ 太夫人亲昵的点着他额头，笑道：;好，那我就等着我们凡哥儿给祖母考个状元回来。 正说着话，四夫人也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她面色红润，眉宇间还带着一抹娇羞，瞧着像有什么好事。 ;娘，大嫂。四夫人走进来，笑着行礼。 凡哥儿慧姐儿也打了招呼。 太夫人让丫鬟端了锦杌来，叫四夫人坐下。 卫姝心中一动，轻声问道：;四弟妹脸色如此好，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太夫人闻言，也朝她看过去。 四夫人被两人看的脸蛋更红，扭扭捏捏道：;娘……我……我有了。 第13章 有喜 ;真的？太夫人果然大喜，;可叫太医看过了？ 四夫人脸红红道：;还未曾叫太医看过，只是我小日子已迟了一月，所以我想着……应该是有了。 ;这么大的事怎能不叫太医来看看呢。太夫人急声道，;宋妈妈，去，拿了我的帖子，到太医院去请柳太医来。 楚家本就子嗣单薄，许多年来竟只有二房的两个孩子，而四夫人跟老四楚宁飞成亲多年，一直没有动静。 这会儿听闻这个喜讯，太夫人又怎能压制得住内心喜悦呢。 四夫人见要请太医来，她也没推辞，只笑着应了。 凡哥儿跟慧姐儿还小，但也知道自己即将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两个孩子都好奇的看向四夫人的肚子。 ;那真是恭喜四弟妹了。卫姝温声笑道。 ;也还没确定，我这心里也是没底的。话虽如此说，四夫人脸上却没半点不安的表情。 ;最好是有了。不过你也还年轻，往后还有无数机会。太夫人虽然希望这府里子孙满堂，却也没给四夫人太多压力。 闲聊间，柳太医也到了。 卫姝也有幸观摩了一番什么叫悬丝诊脉。 这柳太医也是太医院里的老人了，仔细诊了脉后，便向太夫人道喜：;这的确是有喜了，只是月份还小，安胎为主。 ;好，好！太夫人喜得一连说了两个好字，;辛苦柳太医跑这一趟了。 又让宋妈妈拿了银两，这才将柳太医送出去。 ;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了，以后也不用过来请安了，待胎稳了再说。太夫人握着四夫人的手，十分高兴，;我那还有两只百年的人参，一会儿你拿了去，好好养着身体。 ;多谢娘。四夫人红光满面，眉宇间全是喜悦。 ;我那也还有些灵芝，一会儿也送了过去。卫姝笑眯眯地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四夫人有些诧异。 她倒是没想到，卫姝出手如此大方。 ;四弟妹怀孕可是大事，我自然要好生照拂。卫姝笑道。 ;她给你，你拿着便是。太夫人十分乐意见到她们妯娌和睦。 ;那我就多谢娘跟大嫂了。四夫人果然不再说什么，欣然接受。 ;快回去歇着吧。太夫人催促她，;天这么热，你以后也别过来请安了，养好身体最重要。 四夫人也没推辞，毕竟现在平安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是最大的事。 四夫人离开后，两个孩子也迫不及待的要回去告诉二夫人这件事。 那屁股下就像长了针一样，谁都坐不住了。 太夫人看着好笑，拍了两人的屁股：;行了，知道你们坐不住了，要走就走吧。 ;祖母，我们明天再来看您！两个孩子一听，都笑呵呵的从太夫人怀里出来，端端正正行了礼后，这才离开。 卫姝原本也是要走的，但太夫人将她留住。 宋妈妈正好也从外面进来，手里拿了个做工精致的锦盒。 太夫人抬抬下巴，示意递到卫姝的手上。 第14章 赏赐 ;你看看这支簪子，可看得上眼？ 卫姝有些意外：;娘……您这是？ ;这是当年我的陪嫁礼，这么些年一直放在库里，等想起来的时候，我早已过了年纪。太夫人笑道。 卫姝将锦盒打开，里面正放着一支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真真是极品。 ;好看吗？太夫人问。 ;好看。卫姝点头，只看了两眼，便将锦盒合上，抬眸看着太夫人，笑道，;您如今戴也是极好看的。 ;可别打趣我了。太夫人笑起来，;你拿去戴吧，配你正合适。 长者赐，不敢辞。 卫姝也只能笑着接下：;多谢娘。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太夫人才让卫姝回去。 回到主院，卫姝便让锦绣将那簪子放到自己梳妆台上。 锦绣说道：;夫人，太夫人赏的这簪子怕是价值连城吧。 太夫人当年可是以侯府嫡女嫁进楚家的，那嫁妆自然是不必说。 卫姝没回锦绣的问题，只是道：;把我剩下没绣完的帕子拿来。 锦绣忙去拿了。 主仆俩一人坐了一头，手里拿着帕子绣。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秋菊小跑着进来禀道：;夫人，将军回来了，刚去了外书房。 卫姝将手里的活停下，道：;知道了。 算算时辰，楚宁风的确是该出宫了，不过平时回来的也没这么早。 卫姝让锦绣将那些手帕都收拾下去，她原以为楚宁风还要过一会儿才会来主屋呢。 没想到过了没一会儿，楚宁风就回来了。 他的神色看起来不大好。 ;将军今日回来可真早。卫姝笑着迎上去，;一会儿下午可还有事要出门？ ;替我换身衣服吧。楚宁风低声道。 他如此说，便是不出门了。 卫姝也没多问什么，去拿了身轻便的衣服，替他换上。 换衣服的过程中，楚宁风像是一直在想事情。 过了一会儿，卫姝才听见头顶传来他的声音：;今日下了早朝后，皇上将我叫去了御书房。 卫姝心头微微一动，抬眸看着楚宁风：;可是为了太子微服出访的事？ 楚宁风;嗯了一声，神色越显凝重：;皇上同意了。 太子微服出访，从古至今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需护好太子周全便是。 可楚宁风的表情明显不止担心于此。 ;将军在担心什么？卫姝轻声询问。 ;皇上命我同行。楚宁风沉声道。 卫姝很是意外，又有些担忧：;可您的身体，如何能长途跋涉？ 虽说楚宁风表面看起来与平常男子无异，可卫姝跟他成亲快一个月，也知道但凡是下雨天，他的双腿便会剧烈疼痛，犹如寒冰刺骨。 ;我的身体倒是其次。楚宁风握住卫姝的手，轻声说，;只是这一趟出行，少说也得两三月才能回来。 卫姝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两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如今天气虽然还很炎热，可秋季转瞬即来，卫姝是担心楚宁风的身体。 第15章 礼物 似乎是看出来卫姝的担忧一般。 楚宁风牵着她到桌前坐下，才道：;我不在家的这几个月里，你若有什么事，只管去找母亲，我会跟她打声招呼的。 ;我没在担心这个……卫姝抿唇，眉尖微蹙，;您什么时候出发？需要途径哪些地方？ ;半个月以后才走。楚宁风道，;途径山东，一路南下。 卫姝咬了咬嘴唇，还想说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对楚宁风算不上有感情，只是如今两人成了亲，楚宁风就是她最亲的人了。 他们才不过相处不足一月，就知道楚宁风即将离家三月，这心里如何是滋味呢。 卫姝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既然如此，那我这些时间，就替将军收拾好行李。 楚宁风原本是想说，那些事卓青会安排，但想了想，还是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卫姝没再说什么，叫锦绣传了午膳。 两人各怀心事，也没多少胃口。 吃过午膳后，卫姝才想起四夫人的事情。 ;四弟妹有了身孕，叫太医过府诊过脉了。 楚宁风一听，脸上有了几分笑容：;娘知道了吗？ ;太医就在娘的屋里给四弟妹诊脉的。卫姝回道，;正好我库里有几支灵芝，就让丫鬟送了过去。 楚宁风点点头，像是赞同她的做法。 他没在屋里待多久，陪着卫姝说了几句话后，便起身去了外书房。 卫姝想着刚才楚宁风没吃多少东西，又怕他饿，便让厨房做了一些糕点送过去。 大概是早上起得有些早了，用过午膳后，卫姝就有些乏了。 她懒得换衣服，就靠在软塌上午睡一会儿。 卫姝才刚睡着，外面卓青便领着两个小厮搬了东西过来。 锦绣怕他吵醒卫姝，忙压低了声音：;夫人刚睡着，这些是干什么的？ ;将军让我送来的。卓青轻轻笑道，;给夫人的。一会儿夫人醒了，让她看看。 锦绣望了一眼，那都是些绫罗绸缎，还有好些个精致的花瓶，看着价值不菲。 楚宁风对卫姝好，锦绣自然是乐于见到的。 ;放到暖阁去吧，一会儿夫人醒了我会跟她说的。锦绣又嘱咐了一句，;动静小点，别吵醒她了。 ;放心吧。卓青对着身后小厮摆摆手，然后朝暖阁走去。 卫姝这一觉睡的不久，醒过来时，也才过去半个时辰。 锦绣怕她热，正拿着团扇在一边轻轻扇着。 见卫姝醒了，锦绣忙去倒了杯凉茶来。 ;让底下丫头来伺候就行，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卫姝喝了茶，笑道。 ;我们有轮班呢。锦绣笑着说，;一会儿晚上就是秋菊跟雨晴来伺候您，我跟玉含可有很多时间休息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每次在跟前服侍最多的人，也是锦绣。 锦绣是从小服侍卫姝到大的，两人感情深厚。 再加上锦绣办事稳重，没让卫姝操心过，所以现在这整个院子里，都将她当做管事的了。 第16章 卫府来人 ;夫人，刚才您歇着的时候，将军差卓青送了好些东西来。锦绣说道，;我让他们放在暖阁了，您要不去看看？ ;将军让人送的？卫姝有些诧异。 ;是啊。锦绣一边服侍着卫姝穿好鞋子，一边扶着她下了软塌，;我瞧着，那可都是好东西。 卫姝去了暖阁，看着那些东西，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让人收到库里吧。卫姝说道。 锦绣应是，正要去叫了人来。 卫姝又指了几匹颜色略深的绸缎说：;那几匹，送到针线上去，让绣娘给将军做几套衣服还有鞋子。 锦绣自然知道楚宁风要走的事，也知道卫姝的用意，点了点头：;是，夫人。 ;那些花瓶，等咱们院子里种的花开了，你摘些，正好用上这花瓶。卫姝道。 锦绣一一记下。 卫姝下午也没什么事，就待在自己房里做些针线活。 她的针线虽比不上那些个绣娘，却也有自己的风格，独树一帜，她绣出来的东西都是活灵活现的。 到了傍晚，楚宁风从外书房回来了。 两人一道去了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 话了几句家常，太夫人让人摆了晚膳。 一道用了膳后，楚宁风让卫姝先回来。 卫姝知道，这是楚宁风想单独跟太夫人说话。 她起身给太夫人行了礼后，这才离开清波堂。 回到主屋才坐下，就听外面婆子禀道：;夫人，秦姑娘来了。 秦氏最近倒是没怎么往跟前凑，安静了不少。 ;让她进来吧。 秦氏走进来，给卫姝行了礼：;夫人。 ;你来可是有什么事？卫姝温声问道。 ;也没什么事，只是过来给夫人请个安。秦氏回答的时候，目不斜视，也没跟以前那样，总想瞧瞧楚宁风在不在。 ;我不是说过，你不用每天都来给我请安问好。卫姝道。 秦氏笑了一下：;您是夫人，我给您请安，是理所当然的。 ;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卫姝摆摆手道，;你往后也不需要每日都来，隔三差五便可以。 话已经说到这里，秦氏也没有再坚持的理由，只能应是。 将秦氏送出门后，锦绣原本是想回自己房里歇会儿的，却看见一个小厮满脸着急的跟门房上的人说些什么。 锦绣走过去，门房上的婆子给她行了礼。 ;这是怎的了？锦绣看向那小厮，;发生何事？ ;锦绣姐姐，刚才卫府的大爷派人过来传了话，说卫府大太太病了。小厮连忙道。 锦绣心知发生大事，也顾不上再说什么，忙转身朝主屋疾步走去。 屋里，卫姝正靠在软榻上，准备看书。 ;夫人！ 锦绣走进来，面带着急：;刚大爷派人来传话，大太太病了。 ;什么？卫姝心中也是一惊，;那传话的人呢？ ;还在外面呢。锦绣道，;我去叫他进来。 卫姝点头。 锦绣出去，将那传话小厮叫了进来。 隔着屏风，小厮给卫姝行了礼：;见过夫人。 第17章 嫡母生病 ;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卫姝顾不上看他行礼，直接问道。 ;卫府来人只说是大太太身体不好，让夫人不用担心，明日一早过去探视即可。小厮低着脑袋道。 让明天过去，想来不是什么太严重的病了。 卫姝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锦绣。她对着锦绣抬了抬下巴。 锦绣立刻会意，将那小厮领着出去了，顺便给了他打赏。 再折回主屋时，只见卫姝微蹙着眉尖，像在思索什么。 ;夫人。锦绣走上前，轻声道，;您明日可要跟将军一道回去？ 恰好明日也是楚宁风休沐，可以陪着卫姝。 ;等将军回来，我跟他提一提吧。卫姝抬手轻按着眉心，;这么晚了，也不好再去叨扰太夫人。 对于主子的事，锦绣不好多说什么，她也知道，卫姝如今在将军府里还未站稳脚跟，什么事都不由自己。 ;你下去歇着吧。卫姝抬眼看她，说道，;叫雨晴跟秋菊进来服侍便是。 锦绣低声应喏，这才退下。 卫姝原本是想再看会儿书的，但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 清坐了一会儿，才听得外面传来秋菊的声音：;将军回来了。 卫姝打起精神，起身迎出去。 她一面吩咐秋菊打水进来，一面替楚宁风更衣。 卫姝一反常态的没有开口说话。 楚宁风察觉出她的异常，垂眸看她：;发生何事了？ ;方才我大哥哥派人传话来，说母亲病了。卫姝面露担心，;我想明日回去…… ;明日我休沐，陪你一道回去吧。楚宁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卫姝眸中划过一抹惊喜：;谢过将军。 楚宁风笑了笑，没有说话。 卫姝亲自服侍着楚宁风梳洗，而后歇下。 虽说楚宁风同意陪着卫姝一道回卫府，但这件事，还是得支会太夫人一声的。 次日一早，卫姝跟楚宁风一起去给太夫人请安时，提了这件事。 太夫人自然没有阻拦。 将军府离着卫府有好几条大街，坐马车也需要很久。 到了卫府门前，有小厮见是将军府的马车，忙去禀了管事。 管事忙迎出来，恭恭敬敬的给楚宁风与卫姝行了礼。 很快，卫姝的大哥哥卫烨出来了。 ;三妹妹，将军，快里头请。 ;大哥哥，母亲身体如何？卫姝担忧问道。 ;是老毛病了。卫烨叹口气，答道，;原不想惊动你们的，只是母亲想你的紧，这才差人去传了话。 卫姝眼底光芒闪了闪，倒没有再说什么。 楚宁风也一道来的消息早早传进了卫青云的耳里。 他迎出来时，卫烨已领着楚宁风跟卫姝进了院子。 楚宁风和卫姝给卫青云行了礼。 卫青云满面笑容的望着他们，开口说话时语气还有些意外：;将军怎得也来了，辛苦了。 ;岳母身体不适，我理应过来探望。楚宁风客客气气的道。 卫青云笑呵呵的，显然十分满意。 同他们一道去了秋枫院。 大太太躺在床上，脸色瞧着不大好，在她周围侍疾的除去嫡女卫娇，庶女卫娥，还有卫烨的妻子大奶奶姚氏。 第18章 娘家 瞧见楚宁风跟卫姝进来，除去大太太之外的人，都起身行了礼。 虽说楚宁风是卫家的女婿，可他的身份地位之高，也是他们不敢企望的，更不敢让楚宁风行礼。 这里毕竟是内宅，楚宁风只慰问了大太太几句后，便跟卫青云以及卫烨去了前院。 ;母亲身体如何？卫姝走到床前，关切的问道。 ;不过是旧疾了，偏你大哥哥放心不下，非要差人去给你送信。大太太语气怪道。 ;母亲病了，我理应回来探望的。卫姝轻轻笑道。 ;三姑奶奶一路上辛苦了，喝杯茶吧。大奶奶亲自端了茶来，递到卫姝手上。 凑近时，大太太仔细端详了一番。 嫁出去还不到一月，可卫姝却周身改变的与以前大不一样。 也不知是妆容有了变化，还是穿着打扮比以往更加大气了一些，总之，让她瞧上去竟是明艳动人了几分。 看来，这大将军，也并非他们听闻到的那般不堪。 ;三妹妹嫁了人，果然是不一样了。卫娇看着卫姝，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从前这卫府里卫娇就是颗明珠，无人能及得上她的光彩。 可这次卫姝回来，耀眼的让她都有些不敢相信。 要知道，当初卫青云是想将卫娇嫁给楚宁风的。 只是卫娇死活不愿意，这才将卫姝推了出去。 ;二姐姐还是一如既往。卫姝微微一笑，仿佛没听出来卫娇语气里的敌对。 明明卫姝是说着恭维的话，可偏偏卫娇却感觉心里有股气，发也发不出来，只能暗自咬紧了牙。 ;好了。大太太斥责卫娇，;你妹妹难得回来一趟，你少在这里掺合，回房绣花去。 卫娇努努嘴，只能起身回房，临走时，将一直静默在一旁的卫娥也抓了去。 大太太又道：;你去看看厨房准备的怎么样了。这话自然是对大奶奶说的。 大奶奶低头应喏，退了出去。 卫姝知道，这是大太太想单独跟她说话。 ;你坐到跟前来。大太太对她招招手。 卫姝听话的坐过去。 ;你在将军府的日子，过的还好？大太太亲昵的握着卫姝的手，轻声问道。 ;婆母跟将军待我极好。卫姝轻笑着道。 ;如此甚好。大太太柔声道，;你与将军成亲也快一个月了吧，我听说，他屋里就只有一个通房。 卫姝心头微微一跳，面上却不作任何表情：;那是从小便服侍着将军的，前些日子，我已做主将她抬做姨娘。 ;你这般识大体，是件好事。大太太道，;将军身体，如何了？ 要知道，当初就是外面传言楚宁风身体不好，还有更甚者。 否则，卫娇也不会抵死不嫁。 如今大太太问起来，怕是想知道这件事的真假吧。 ;太医定期都会为将军检查身体。卫姝不动声色道。 大太太微微眯了眯眼：;是嘛。 聪明如斯，已经猜到当初那些事，都是谣言了。 否则，卫姝如今也不会如支花一样。 第19章 姐妹 ;将军毕竟年轻，房里只有一个可不行。大太太的语气稍冷了些，;你可不要学那些个妒妇。 卫姝心中冷笑。 大太太如今还当卫姝是她手底下的一个庶女，想如何揉捏就如何揉捏呢。 ;当初你陪嫁的那些个丫头里，也有合适的。大太太继续道，;你回去挑选挑选，收两个做通房。 ;这件事，自然得将军同意才行。卫姝低着头，道。 ;你作为正妻，为将军开枝散叶是你的责任。大太太眼神冷了几分，;外面若是知道你这般善妒，到时你两个姐妹的婚事，如何有人敢来提？ 卫姝抿唇，没有说话。 ;罢了。大太太气得头疼，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你自己去好好思索我说的话吧，我也乏了。 卫姝起身：;母亲好生歇息。 待她走后，林妈妈才过来，服侍着大太太喝了点热茶：;大太太也别气恼，那三姑奶奶只是年纪小，听不太进去话。 ;我看她哪里是听不进去话。大太太冷哼一声，;她是完全将我说的话当成耳旁风了！一个小小的庶女，当初要不是老爷强硬的将她记在我名下，如今这等好事，也轮不到她！ 林妈妈只是赔笑，没有说什么。 可整个卫家的人都知道，当初是卫娇自己不肯嫁，如今竟成了卫姝的不是了。 这厢，卫姝出了秋枫院，仍觉气得心中发闷。 锦绣看在眼里，想要劝慰几句，却不知如何张口。 好在卫姝自己调节了情绪，深吸了一口气后，她才道：;走，我们去四妹妹屋里坐坐。 卫娥住在绿筠楼，也是卫姝出嫁前的住处。 卫姝进正门时，卫娥便已经在丫鬟的陪同下迎了出来。 瞧见卫姝，卫娥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三姐姐。 大概因为两人同是庶女，又在一处住了这么些年，她们之间的感情比任何人都好。 ;四妹妹。卫姝走上前，握住卫娥的手，;走，我们里面说话。 卫娥也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说，两人携手进了屋里，丫鬟上了茶后，将门掩上。 ;你在将军府过的好吗？卫娥满脸担心，;上次你回门，我都没机会跟你说话。将军是不是真的像外面说的那样，真的身体不好啊？ ;你可别瞎听那些。卫姝笑着点她额头，;将军对我很好。 ;那就好。卫娥这才放下心来。 卫姝叫锦绣拿了一个锦盒来，递给卫娥：;你瞧瞧看，喜不喜欢。 卫娥打开，看见里面躺着一对小巧精致的白玉耳坠，旁边还放了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 ;这……卫娥惊讶，;这是给我的？真漂亮。 她作为庶女，所有的首饰几乎都是大太太给的，有时卫娇来她这里，瞧见了喜欢的，顺手就拿走了。 ;当然。卫姝笑着道，;等过段时间，我让人送帖子来，请你跟二姐姐去将军玩。 ;我……我怕给你丢脸。卫娥常年待在深闺，将军府这样的地方自然都没去过，会生怯意是正常的。 第20章 打趣 ;有我在呢，别怕。卫姝握紧她的手。 卫娥的脸上浮起一抹向往。 这次卫姝回来，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卫姝身上的变化。 卫娥心中羡慕。 姐妹俩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有丫鬟过来传话，说要用膳了，两人这才起身朝大太太的屋里去。 楚宁风则是跟卫青云还有卫烨在前院用膳。 卫姝怕楚宁风下午有事，所以用完膳后，两人便回了将军府。 都没换衣服，直接去了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 彼时慧姐儿正在太夫人屋里绣着花。 看见卫姝跟楚宁风进来，慧姐儿忙起身行了礼。 她有些怕楚宁风，行了礼后就窝进了太夫人怀里。 ;你母亲身体如何了？可有大碍？太夫人问道。 ;是老毛病，已经请郎中看过了，只需静养便是。卫姝笑着答道。 ;那便好。太夫人这才笑道，;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 卫姝笑着应是。 回到主屋，卫姝便迫不及待的让锦绣替自己更衣。 出去这一趟她早热的不行，换了身轻薄的衣服，这才感觉好些。 楚宁风在一边看着，觉得好笑：;既然这么热，怎么不在屋里摆些去暑的冰块？ 太夫人屋里都放了，偏偏卫姝一直不肯放，宁愿扇扇子。 ;将军也不看我是为了谁？卫姝嗔怪的瞪他一眼，;您的腿哪里就受得了那冰块的寒气了。 楚宁风被她这一眼看的心中一荡，同时也是一暖，忍不住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这点寒气我还是能忍的。 ;丫鬟还在呢。卫姝脸皮薄，侧眼瞧见锦绣捂着嘴偷笑，脸上瞬间就红了一半。 楚宁风难得笑出了声：;让丫鬟拿冰块进来，你凉快凉快，我去外书房。 卫姝极少听见楚宁风这样笑，愣怔中，他已经大步出了门。 ;将军待夫人可真好。锦绣笑着道。 ;你也来打趣我。卫姝瞪她，;去，拿些冰块来。 ;好嘞！锦绣笑着去拿了。 正好玉含进来，禀道：;夫人，刘大全来了。 刘大全是卫姝陪嫁铺子里的管事，会打算盘，脑筋也转得快。 卫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意搭了件外衣，卫姝便去了厅堂。 刘大全见她来了，行了礼，才将手里的账册递给卫姝：;夫人，这是这半月的账本。 卫姝是头一次接触这些，所以才要求刘大全每半月将账本拿过来看看。而庄子上的管事，则是一月才来见一次。 锦绣上前拿了账本，递到卫姝的手上。 卫姝翻开仔细看了看，账册都没什么问题，想来这刘大全也并不敢存了欺瞒的心。 铺子里的生意也还算好，每月撇去支出，也能收入几十两银子。 卫姝又询问了一下铺子里的事情，便让刘大全下去了。 晚上，楚宁风回来。 梳洗歇下一阵折腾后，卫姝靠在楚宁风怀里，想起了大太太的话。 ;将军……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我想……给您收两个通房，您觉得怎么样？ 第21章 婆媳 ;通房？楚宁风垂眸看她，;好端端的，提这个做什么？ 卫姝轻咬嘴唇：;将军是家中长子，如今却连自己的嫡子都还未有…… ;担心这些做什么。楚宁风毫不在意，;我这些年不在家中，没有子嗣也正常。 ;可是……娘会担心啊。卫姝说。 ;娘有什么可担心的。楚宁风轻笑，;即便是四弟，也是成亲多年才有喜讯，我们成亲不到一月，她又有什么理由催促？ ;所以才想给您收两个通房嘛……卫姝低声嘟囔。 楚宁风听着觉得好笑，只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时辰不早了，睡吧。 卫姝原本是还想说什么的，但是被楚宁风拍着后背，一时间竟困意袭来，让她不得不闭上了嘴。 一夜无话。 次日寅时，卫姝准时起床。 服侍着楚宁风去上了早朝后，卫姝也回房躺了会儿。 待到锦绣叫她时，已到卯正。 正用着早膳，针线上的人拿了之前卫姝让做的衣服过来。 锦绣帮着拿给卫姝看了看。 ;果真是好料子，做出来的衣服都不一样。卫姝微微笑着道。 ;夫人瞧着若是满意，那奴婢就回去交差了。小丫鬟乐道。 ;我很满意。卫姝轻点着头。 锦绣将小丫鬟送了出去，顺便赏了点碎银子。 玉含见卫姝放下碗筷，忙拿了痰盂给她漱口。 瞧着时辰，太夫人也该起了。 卫姝让玉含将衣服收好，带着去了清波堂。 她到时，太夫人才刚起来，还在梳洗。 小丫鬟让卫姝进去等。 卫姝笑着婉拒了，在院子里溜着看了会儿，才听太夫人叫人传她进去。 正屋里，太夫人坐到餐桌前，神色有些困倦，想来昨夜是没睡好了。 卫姝走上前，行了礼：;儿媳来服侍娘用膳吧。 ;算了。太夫人摆摆手，勉强笑了下，;没什么胃口，撤下去吧。 许是最近天气炎热，太夫人才没什么胃口。 卫姝也没说什么，笑着让玉含将带来的衣服放到桌上，说道：;这是之前娘给我的蜀锦，我让绣娘给您做了身衣服，您看喜不喜欢。 ;给我做的？太夫人有些诧异，她将衣服拎起来看了看，目光中不由几分惊艳，;倒是不错。 卫姝让人送去的不是颜色很艳的，恰好适合太夫人如今的年纪，穿着也更显年轻。 ;原还担心娘会不喜欢。卫姝笑道。 ;你说说你，那蜀锦本是让你自己做几套衣服的。你这送一点，那送一点的，又给我做了这身衣服，自己也没多少了吧。太夫人嗔怪道，但表情还是十分欢喜的。 ;您不也说了，都是一家人，穿在谁身上不是穿呢。卫姝笑了笑道。 ;你这孩子也太实心眼了。太夫人半是无奈，笑说。 卫姝也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太夫人原来心里还有些烦躁的，被卫姝这么一打岔，也顿时空明起来。 恰好二夫人过来请安，瞧见桌上放着的衣服，眼睛一亮：;哎哟，这是给谁做的新衣服啊？真真是好看极了。 第22章 解暑 ;这是你大嫂给我做的。太夫人喜笑颜开。 ;大嫂可真是心灵手巧啊。二夫人以为这是卫姝自己亲手做的。 ;我可不敢邀功。卫姝笑着道，;娘给的布料，针线上的绣娘做的，我只不过是个中间人。 ;大嫂也别谦虚。你之前送去的绣花手帕，我瞧着不比那些绣娘针线差。二夫人说道。 卫姝只是笑，没有搭话。 ;两个孩子呢？太夫人问道，;今日怎不见他们过来？ ;凡哥儿今日要去学堂，原是想着等他下了学后，再来给您请安的。二夫人解释道，;慧姐儿那丫头昨日贪凉，吃了几块冰，这会儿肚子还疼得厉害。 ;那请了郎中没？太夫人急道，;你也是，孩子要吃冰，你拦着就是，怎么就让她吃了那么多？ ;郎中早些时候就来过了，开了药。二夫人有些讪讪。 ;以后可别再犯这糊涂了。太夫人这才放下心来，;既然孩子不舒服，你就赶紧回去吧。 二夫人这才行了礼，低身退下。 卫姝也没多待，跟二夫人脚跟脚出了清波堂。 ;大嫂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二夫人跟她搭话。 ;手里还有些事，改日有空了，一定去坐坐。卫姝笑着婉拒。 ;那行吧。二夫人语气变淡，;那我就先走了。 卫姝笑着点头，目送着二夫人走远后，没回自己的听雨轩，而是去了大厨房。 身后的清波堂内，宋妈妈走上前来，想将卫姝送来的衣服拿下去收着。 ;你来瞧瞧。太夫人拿着衣服，走到穿衣镜前，在身上比试了两下，笑着道，;这衣服真真是好看。 ;那还不是穿衣服的人好看。宋妈妈也笑道。 ;还是卫姝那孩子有心了。太夫人说。 宋妈妈没置可否，只是笑着：;要不要让小厨房给您做些糕点？ ;算了。太夫人摇头，;把衣服好好收起来，等下次有宴会的时候穿。 宋妈妈伸手去接了。 太夫人这一整天都显得怏怏的，没什么力气。 到了中午时，厨房送来的一碗冰粉，让太夫人瞬间恢复了活力。 那冰粉冰冰凉凉的，十分开胃。 ;厨房什么时候会做这东西了？太夫人惊讶道。 ;听说是大夫人从您这里离开后，去厨房做的。宋妈妈说道。 ;卫姝？太夫人更加惊讶了，看着手里的那碗冰粉，心中一时间十分的复杂。 听雨轩这边，卫姝自己也热的吃了一碗，又摇了半天扇子，才感觉好些。 ;您也是，要做冰粉，让厨房里的人做就是了，您自己去凑什么热闹啊。锦绣在一边嘟囔道，手里扇子却没停。 ;我不是怕厨房的人不会做嘛。卫姝轻轻笑着，;你也别忙活了，叫雨晴跟秋菊进来服侍，你同玉含去吃一点，解解暑。 其实之前她是让厨房做冰镇果汁的，不过自从见楚宁风不爱吃甜的后，就想到了做冰粉。 只是冰粉原材料难寻，故而才用了这么久。 第23章 姨娘 锦绣也不知该说卫姝什么，恰好秋菊跟雨晴进来，她跟玉含也就退了下去。 卫姝算着时辰，楚宁风应该要回来了，正想叫人去厨房里看看，就有小厮来禀道： ;将军叫人回来给夫人递话，这会儿还在宫里，午膳不回来用了。 卫姝原是想问是否出什么事了，可又想到这小厮只负责传话，其余的怕是不清楚。 ;知道了，下去吧。卫姝点点头。 自从上次皇上让楚宁风陪着太子出宫，卫姝这心里始终都有些惴惴的，总怕出什么事。 楚宁风不回来用膳，卫姝一个人也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块点心便了事。 下午时候，趁着凉快了些，卫姝也接了秦氏的茶，算是正式抬她做了姨娘。 秦氏笑逐颜开，很难得的给上前来服侍的丫鬟都打了赏，连同卫姝身边的那几个丫鬟在内。 送走秦氏后，锦绣凑到卫姝身旁，笑呵呵道：;秦姨娘出手还挺大方的，竟然赏了这么多。 ;这么说是我平时对你太小气了？卫姝斜乜她一眼，佯装生气，;既然这样，你不如也去跟了秦姨娘吧。 ;夫人开什么玩笑呢。锦绣也不上当，依旧笑眯眯，;跟着夫人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行了，你个讨嫌鬼。卫姝忍不住笑起来，;你们也累了一天，我这里不用你们服侍了，都下去歇着吧。 ;我叫雨晴来。锦绣道，;您跟前也不能没个人。 卫姝笑着应了。 锦绣这才跟玉含一道出了主屋。 路上，玉含望着锦绣，有些羡慕的说：;你跟夫人的感情可真好。 就像刚才锦绣在卫姝面前逗趣的行为，她是一辈子都不敢想的。 ;我是从小就在夫人身边服侍的。锦绣看了她一眼，才说，;夫人性子慈善，只要是真心待她的，她必然不会亏待。 玉含知道，这是锦绣在提点自己，忙点了头表忠心。 晚些时候，楚宁风从宫里回来了。 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疲倦。 ;将军可用过膳了？卫姝上前去替他更衣，;我叫厨房给您送些吃的来。 ;不必了。楚宁风握住她的手，;陪我坐会儿，说说话。 这还是楚宁风第一次这么主动，卫姝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两人到桌前坐下，楚宁风才道：;西北边关传来八百里加急快报，北凉人似乎又在招兵买马。 北凉就在邻国，这些年总是妄图攻进西北，若不是楚宁风在西北镇守，怕是早就…… 卫姝原以为北凉人这辈子都不敢再进攻了，没想到楚宁风才回来这么点时间，他们竟又开始蠢蠢欲动。 也难怪楚宁风的脸色如此不好看了。 ;又要开战了吗？卫姝面露担心，忍不住握住楚宁风的手。 她葱白如玉的手指与楚宁风的手形成正比，十分好看。 楚宁风沉了口气，才低声说：;目前还说不准，不过，据我所知，北凉人也没那么快能缓过来。 当初那场战役的惨烈之重，即便是楚宁风，如今也不敢回忆起来。 第24章 丫鬟暨越 卫姝见他脸上神色如同光影，变幻莫测，眸中神色更是晦暗不明。 ;将军……卫姝握住他的手，稍微用了些力道，;您不是说了，他们不可能那么快缓过来嘛。咱们兵马充足，他们不敢以卵击石。 话虽是如此，可凭借楚宁风对北凉大军的了解，他们是不可能善罢甘休。 何时再攻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楚宁风启唇，刚准备要说些什么，外间忽然传来脚步声。 两人的谈话声就此中断。 走进来的是雨晴，她手里正端着份冰粉。 卫姝眉头轻轻一皱，却很快松开，轻笑了一下，对楚宁风道：;这是我今日做的冰粉，祛暑解热，将军尝尝？ 既然是卫姝亲手做的，即便楚宁风没什么胃口，也还是点了点头。 卫姝站起身，从雨晴手中接过，低低道：;退下吧，叫锦绣一会儿进来服侍。 ;是，夫人。雨晴垂下眼眸，低身退了出去。 卫姝将冰粉端到楚宁风的面前。 那冰粉用冰块镇过，此时正是爽口的时候。 楚宁风喝了两口便见底了。 ;味道不错。他夸赞道。 ;本来是今日去清波堂给娘请安的时候，见她用膳没什么胃口，回来后才想到做这个。卫姝笑着解释说，;后来娘派人来说，爱吃这个，让我把配方给她呢。 ;娘喜欢就好。楚宁风点点头。 ;时辰也不早了，妾身服侍将军歇下吧。卫姝起身道。 楚宁风正好也倦了，没多说什么，起身朝净室走去。 正好锦绣跟玉含也拎着热水进来了。 楚宁风洗澡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服侍，卫姝便在外面等他。 锦绣跟玉含两人站在卫姝面前，低着头，都不敢说话。 卫姝虽然只是坐在那里，什么都没说，可她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 ;刚才雨晴是怎么回事？卫姝看着两人，语气不悦，;我不记得有叫她端东西进来，你们俩是一等丫鬟，底下的人如何行事都教不好的话，那就自己先去学学规矩。 还正好是楚宁风跟卫姝说那些事的时候，虽然不用担心这些事会泄露出去。 可未经主母传唤，丫鬟就私自进主屋，谁都不会高兴。 卫姝从来不会对锦绣冷脸，可如今却都直接训斥了，可想而知是有多恼怒。 ;夫人，这件事是我没做好。锦绣道。 玉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还是将话憋了回去。 ;你有话就直说。卫姝瞧见了，直接道。 ;雨晴是您的陪嫁丫鬟，有些话，奴婢不好说。玉含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停下了。 卫姝眉头皱紧。 是的，雨晴跟锦绣一样，都是她的陪嫁丫鬟，只是不同的是，雨晴是大太太给她的。 前不久回卫府之前，雨晴还是规规矩矩的。 回一趟卫府以后，这雨晴的行为，倒是越发嚣张了。 ;夫人，我会好好管教雨晴的，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锦绣显然也想到了什么，立马道。 净室那边有了声响，卫姝不好再一直训斥，点了点头，便让两人下去了。 第25章 异心 楚宁风从净室出来时，卫姝还没上床，正坐在软塌上，手里拿了本《地理志》在看。 ;发生何事了？楚宁风走过来，问了句。 显然，他是听见了刚才卫姝跟丫鬟们说话的声音，只是没听见内容。 ;丫鬟不懂事，训斥了几句而已。卫姝轻轻笑道，;您快去歇着吧，我看会儿书就来。 楚宁风也累了，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回了床上。 卫姝则是继续看着书，她手指在书上划过，慢慢从京城滑到西北地域，分界线外，正是北凉地界。 在卫姝看书的时候，锦绣她们居住的屋子里，却有些剑拔弩张。 也不知雨晴说了什么，气得锦绣满脸通红。 一边的玉含跟秋菊更是皱紧眉头。 ;你……你真是不要脸！锦绣指着雨晴鼻子，怒声骂道，;你只是个当下人的，居然敢去肖想将军！你这样对得起夫人吗？ ;锦绣，你少在这里装清高。雨晴冷笑一声，;你也是夫人的陪嫁丫鬟，难道你敢说，你就没打过这个主意？ 是的，在雨晴私自进入卫姝房间的时候，她就打好了主意，想当楚宁风的通房。 这是在回卫府时，大太太身边的林妈妈偷偷跟她说的。 ;我才没你这么不知廉耻！锦绣骂道，;我告诉你，我没想过当将军的通房，你也别想！ ;走着瞧。雨晴冷哼，也不再搭理锦绣，转身去自己铺上躺着了。 锦绣还想再说什么，被玉含拉住了胳膊。 ;夜深了，将军跟夫人都歇下了，你难道想把他们都闹起来？玉含低声警告道。 锦绣咬紧了牙，心里气不过。 ;别气了。秋菊也来劝，凑到锦绣耳边小声说，;夫人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能察觉不到雨晴的心思？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锦绣。 万事就卫姝在呢，雨晴翻不了天的。 * 次日卯正，锦绣来服侍卫姝起床梳洗，跟她一道跟前来的，还有雨晴。 对于昨晚的事，卫姝什么都没说，也没再提起。 雨晴办事倒是利落，在锦绣帮卫姝梳头时，她已经将早膳摆了上来。 正用着，外面突然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小雨。 锦绣走到房檐下看了看，回来说道：;看着天都要塌下来了一样，这雨怕是要下大了。 ;凉快些也好。卫姝喝了两口粥，想起了楚宁风来，吩咐道，;去前院问问，将军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若是到了那时还在下雨，让人套了马车去宫门口候着。 这是担心楚宁风淋雨了。 锦绣轻笑：;好嘞，奴婢这就去。 ;叫雨晴去吧。卫姝难得阻了锦绣。 一边候着的雨晴微微一愣，随后应道：;是，夫人。 待她走后，锦绣有些急了：;夫人，您怎么让她去了啊…… ;怎么，她去不得吗？卫姝笑起来。 ;这……她……锦绣想要说什么，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急的脸蛋都红了。 卫姝也不忍心，说道：;锦绣，你是跟我最久的，有些时候，也得长些心眼才行，不然，以后这整个听雨轩里的丫鬟婆子们，你该如何让他们信服呢？ 第26章 请安 锦绣听了，意识到卫姝对她有多倚重。 ;我知道了，夫人。她暗自握紧了手指。 ;雨晴现在是什么想法，我一清二楚。卫姝微微眯了眯眼眸，淡声道，;她既然已经生了异心，我也留她不得。只不过，她是大太太给我的，我不好直接让她离开将军府而已。 锦绣一听，脑子里瞬间清明了许多，她有些惊喜道：;原来夫人早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让人把这些撤下去吧。卫姝漱了漱口，从桌前站起来，;去拿两把伞，咱们该去清波堂了。 下雨天走的慢，所以得提前出门才行。 卫姝没让锦绣帮忙打伞，自己单独打了把便进了雨里，朝清波堂走去。 雨势越来越大，打在伞面上竟还有些撑不住。 卫姝原以为今天清波堂应该没什么人呢，却没想到二夫人跟二爷楚宁沐都在。 太夫人在跟他们二人说着什么，神色轻松，见卫姝来了，有些诧异：;下这么大的雨，你怎得还来了，宋妈妈，快端杯热茶来。 尽管打着伞，卫姝的裙摆还是被雨沾湿了不少。 她跟二夫人和楚宁沐打了招呼，才在太夫人右侧的交椅坐下。 ;大嫂这每日晨昏定省如此准时，倒显得我跟四弟妹懒散了。二夫人掩面轻笑着说。 ;胡说什么呢。楚宁沐轻声斥责，;四弟妹如今有了身孕，又下着这么大的雨，娘当然不会让她来请安了。 二夫人原也只是想拉着四夫人，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特例，没想到被丈夫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了，她顿时羞的满脸通红。 ;二弟妹过誉了。卫姝接过递来的茶，才笑着说，;将军这些年不在家，全靠二弟妹跟四弟妹在娘跟前尽孝，我才嫁进来不到一月，哪里就比得上两位弟妹的孝心了呢。 ;行了，老二，你先去忙吧，让你媳妇陪我在这里说说话就行。太夫人挥了挥手，开始赶人。 楚宁沐正好也有事要忙，便起身行了礼，这才离开。 卫姝知道，府里一切庶务都是楚宁沐管理着，今天来，怕也是跟太夫人汇报情况的。 ;慧姐儿身体可好了？太夫人问道。 ;已经好了。二夫人点点头。 ;以后可别让她吃那么凉的了。太夫人看了一眼屋外，说道，;这场雨下下来，怕是要开始转凉了。 ;我看未必。卫姝笑着道，;至少还要再热一个月呢。 太夫人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卫姝趁机提起另外件事：;我想等过两天晴了，请家里的两个姐妹来聚聚，娘看如何？ 太夫人还没说话，就听二夫人道：;我听说大嫂的嫡姐，是这京城里出了名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真的？ 卫姝轻轻一笑：;是不是真的，二弟妹届时见见，不就知道了？ ;你既然想请，那就请来吧。太夫人也没反对，点头说道，;正好咱们这府里，也需要热闹热闹。 第27章 大雨 ;那我过两天写了帖子，送到卫府去。卫姝道，;届时还想借娘的花厅用用。 ;那岂不正好？太夫人笑起来，;我正愁那些花没人欣赏呢。 ;谢谢娘。卫姝道谢。 ;跟我还说什么谢谢。太夫人笑呵呵道。 ;大嫂到时候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叫我。二夫人说道。 ;那是自然。卫姝轻笑。 婆媳三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见雨小些了，太夫人才让她们俩回去。 刚回到听雨轩，天边突然一道长龙式的闪电，紧接着是轰鸣的打雷声，大雨就像是天破了一般铺天盖地的倾泻下来。 卫姝才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出来，便见雨幕连连。 ;让去接侯爷的小厮多拿把伞。卫姝叫来雨晴，;去箱笼里把侯爷那件斗篷找出来，让小厮带着去。 这雨下下来，热气早被冲淡，紧随而来的便是寒风。 楚宁风的身体虽不至于弱到这地步，但此时距离楚宁风离开京城已没有多少时间了，她是怕楚宁风带着病出行。 趁着雨晴去找斗篷的时候，卫姝回到软塌上，继续缝制那做了一半的护膝。 平时楚宁风都会在午膳前回来的，但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倒是午膳时间，他还没有回来。 锦绣差人去前院打听，只知道去接的马车早就去了，可一直没回来。 正在卫姝担心出什么事的时候，楚宁风回来了。 他披着斗篷走进来，浑身的湿气。 卫姝忙放下手里的护膝，迎上前去：;可有淋到雨？ 她说着要叫丫鬟进来，却被楚宁风握住了手。 ;没事，没有淋到。 他轻轻笑着，一双眼睛大而明亮：;你叫去的小厮就等在宫门口，我一出来便看见了。 ;那就好。卫姝这才放下心，伸手接过他接下来的斗篷，挂到了屏风上，;用过午膳了吗？ 楚宁风摇了摇头：;下了早朝后，本是打算直接回来的。但是太子召见，我不得不去。 难怪呢。 卫姝也没问他太子召他有何事，只叫锦绣去摆膳。 服侍着楚宁风将朝服换下来，递了杯热茶给他后，才道：;今日厨房做了新菜式，将军尝尝喜不喜欢。 菜才刚摆上来，就见玉含领着楚宁风的贴身小厮进来了。 小厮恭敬行了礼：;将军，中郎将陈大人与佟校尉来了。 这是卫姝头一次听到这两个名字，她转头看向楚宁风。 却见楚宁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直接起身，准备朝外面走。 但是走了两步后，又想起来什么，停下来，回头看着卫姝，道：;你先吃，不用等我了。 说完，楚宁风大步离开了听雨轩。 他这一走，卫姝也没什么胃口吃。 玉含见状，走过来，低声道：;夫人，这两位大人，是之前还在西北的时候，便跟着将军的部下。将军回朝后，两位大人也都各自封了职位。 这还是以前有一次，楚宁风回来时，带了两位大人，玉含才知道的。 第28章 护膝 ;看来这两位大人突然来找将军，是跟西北的战事有关了。卫姝轻声道。 ;夫人的意思是，西北还会再打仗吗？玉含有些惊讶，;咱们将军不是已经打败了敌国？ ;战争无处不在。卫姝苦笑了一声，;哪怕我们打败了北凉，往后也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北凉。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没有谁会不喜欢权利。 卫姝说的话已经超出了玉含的认知范围，她有些懵。 ;你这丫头，怎么好像对所有的事了解的都那么清楚？ 卫姝回过味来，看着玉含：;上次的太子，这次的两位大人，你好像对将军的事，特别清楚啊。 ;夫人！玉含怕卫姝误会，连忙跪下，;夫人明鉴，奴婢对您绝对没有二心，以后也不会有！ ;好端端的，跪下干什么？卫姝伸手将她拉起来。 ;我……我只是怕夫人认为，我跟雨晴一样……玉含有些着急，;奴婢并不是对将军的事清楚，只是从前在太夫人身边服侍的时候，常听她跟宋妈妈说起将军的事，所以奴婢就记下了。 ;你非常细心，这是好事。卫姝微微一笑，;虽然你是太夫人赏我的，也没跟我多长时间。但在我心里，是希望你能跟锦绣一样，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你明白吗？ 玉含面露惊讶，她从来没想过，卫姝竟然对自己期望这么高。 ;锦绣虽然对我忠心，但她身上没有你的这份仔细。卫姝轻声说，;以后你们俩也要互帮互助才是。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的。玉含用力点头。 ;叫人把这些菜撤下去吧。卫姝吩咐道。 ;可您都还没吃呢。 ;现在也没胃口吃。卫姝道，;一会儿等将军回来了，让厨房的人热热这些菜。 玉含也没再说什么，只能去叫人帮忙撤菜。 外面还下着雨，只是雨势没之前那么大了。 楚宁风这一去外书房，就是两个时辰后才回来。 他进屋时，卫姝正靠在软榻上睡着，丫鬟给她搭了薄毯，在她手边还放着一幅未做完的护膝。 楚宁风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将那护膝拿起来看。 显然是做给他的。 不知怎么，楚宁风的心里有一角轻轻坍陷下去，嘴角都不由自主的飞扬起来。 原本睡梦中的卫姝朦胧转醒，看见楚宁风站在跟前，她吓了一跳：;将军！ 卫姝连忙从软榻上坐起来，语气难得有些慌乱：;您何时回来的？那些个懒丫鬟，竟也不通报一声。 ;是我没让她们声张。楚宁风将护膝放下，笑着道。 卫姝看见那护膝，脸微微红了红：;原想给将军一个惊喜的，没想到您先看到了。 ;你做的很好，我很喜欢。楚宁风轻声道。 ;还没做完呢。卫姝小声说。 楚宁风微微笑起来：;我听丫鬟说，你还没用膳。我已经让她们去摆膳了，出来吃点。 提起这个，卫姝的心才跳的没那么快：;将军不是也没吃。 楚宁风点点头，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刚才陈忠跟佟明来找我，是为了西北的战事，还有太子微服出访的事。 第29章 奉命召回 卫姝倒是没料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事，沉默了下，才道：;我听说两位大人，都是曾经跟着将军的部下，想来，他们也十分关心西北的战事。 楚宁风点头：;我们在西北驻守十几年，大大小小的战事也都经历过。若非皇上召回，我们此时，只怕还在西北。 听见这话，卫姝愣了一下：;是皇上将您召回的？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西北战事结束了，楚宁风才回来的。 楚宁风似乎知道卫姝心里在想什么，解释道：;最后一场大战，北凉失败，撤了军。原本按照计划，我至少还要在西北镇守两年，平定战乱……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只是陛下，不信任我。 一个为了国家付出十几年光阴的人，将身家性命都豁出去了，最终换来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卫姝莫名的有些心疼他。 也难怪当初他一回来，就将兵权尽数交给了皇上。 如若他不这么做，只怕如今这将军府里，也没有这个太平日子过了。 ;不管怎么说，陛下这么做，也算是全了娘的心愿。卫姝只能避重就轻，轻轻说着，;将军这些年在西北，娘这心里不知有多担心。 卫姝知道楚宁风的心里装着家国天下，就这么让他回来，天天跟那群文官一起上朝下朝，其余时候都无所事事，他的心里自然是不习惯的。 她这么说，只不过是想宽慰楚宁风的心而已。 ;你说的也对。楚宁风笑了一下，将心中的情绪都压制下去，;走吧，去用膳吧。 卫姝点点头，也没再提这件事。 这天傍晚，卫姝跟楚宁风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四夫人跟四爷楚宁飞也在。 卫姝嫁进来这么久，跟楚宁飞照面的时间很少，只知道他在礼部做事，是个小官。 问过好后，楚宁风两兄弟跟太夫人去说话，卫姝则是跟四夫人去次间坐着喝茶。 自从四夫人诊出喜脉后，她这脸上可是天天都挂着笑。 ;大嫂上次差人送去的手帕可真真是好看呢，我这胎若生个女儿，以后就让她跟着大嫂一起学学女红。四夫人笑眯眯地说道。 ;我那都是自己瞎摸索着玩的。卫姝也笑道，;可比不上那些正经绣娘。 ;大嫂就别谦虚了。你当初嫁进来时，给娘做的那双鞋，我可还记得呢。四夫人说着，话题突然又是一转，;我刚听娘说，大嫂准备过几天请娘家的姐妹一块过来聚聚？ ;确有此事。卫姝点点头。 四夫人一听，笑容更明了：;我还正说着想请我家里的妹妹来呢。大嫂若是不介意，不如咱们就那一天，一起请了吧，也省事，你说呢？ 卫姝轻轻眯了眯眼眸，微笑着道：;四弟妹既然开口了，我哪有拒绝的理。 ;那可就说好了。四夫人笑道，;大嫂定了哪天，差人去跟我说一声便是。 ;好。卫姝笑着点头。 第30章 内宅之事 等楚宁风跟太夫人聊完出来，卫姝跟四夫人也进去请了安，这才回了各自的院子。 回去路上，丫鬟在前面提着灯笼，卫姝跟楚宁风肩并肩走在一起。 ;过两天我想请娘家姐妹过来聚聚，方才四弟妹说，也想请宁远侯府的姐妹过来。卫姝说起这事。 ;她也不嫌吵？楚宁风淡淡说。 卫姝轻笑了下，才道：;大概是想跟姐妹聊聊天吧。 ;也就你这么想罢了。楚宁风看了她一眼，如此说道。 ;将军何出此言？卫姝微微一愣。 ;你在内宅，当然不清楚外面的事。楚宁风话虽如此，却还是耐心解释，;我听说，宁远侯的世子到了议婚的年纪，可求娶了几家，都没人愿意将女儿嫁过去，你猜，这是为何？ 卫姝面露惊讶：;为何？ ;宁远侯世子的屋里，不知养了多少妾室。楚宁风冷哼一声，面色嫌恶，;还未正式娶妻，便已闹得家宅不宁。 ;将军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卫姝诧异问道。 ;前几年老四议婚时，我便查过。楚宁风冷声说，;原想着等人嫁过来，娘家的事便与她无关，没想到她现在还打这主意。 虽说楚宁风对卫家没什么好感，但因为卫姝的原因，他也不想卫姝日后有那么多烦心事。 卫姝轻轻笑起来，忍不住伸手悄悄拽了拽楚宁风的衣袖：;可妾身已经答应了四弟妹，现在又反悔，不大好吧。 楚宁风当然察觉到她这个小动作了。 他侧头瞧了眼卫姝，方才冷起来的脸，有了微微动容：;既然答应了，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至于你的娘家人…… ;将军放心。卫姝立马表态，;我娘家虽然只是小门小户，但也不会为了权势，将女儿推入那火坑里。 楚宁风点点头，没再说话。 而卫姝则是在心里笑了一下。 关于四夫人娘家的事，她早就知道了。 毕竟卫娇可是大太太的心头肉，她在两年前就已经将京城这些个伯爵府、侯府什么的，都打听清楚了。 再说了，卫娇的目标，可比一个宁远侯府大。 至于卫娥…… 她想，宁远侯夫人再怎么急，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庶女回家吧。 * 两日后，卫府来人传了消息，大太太身体已好多了，让卫姝不必担心。 卫姝想了想，提笔写了帖子，让人送到卫府去，并定了两天后，邀卫娇跟卫娥过来赏花。 她自然也派人去跟四夫人说了，四夫人知道了后，立马就请娘家人去了。 此时，太子即将微服出访的事情也传了出来，而楚宁风负责陪同的消息也没瞒住。 卫姝去给太夫人请安时，能瞧见太夫人脸上日渐担忧的神情。 ;眼见着天气就凉起来了，偏就选在这时候出去。太夫人叹着气，又问卫姝，;他要随身带的衣物什么的，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妥当了。卫姝答，;另外还备了些贴身用品，连同将军身边的小厮护卫，也都是精挑细选的。 太夫人这才稍微放了心：;那便好。 正说着话，宋妈妈推门进来，脸色不太好：;太夫人，出事了！ 话虽是禀太夫人的，可她却望着卫姝。 第31章 丫鬟爬床 ;发生何事了？太夫人微微皱了眉，问道。 宋妈妈望着卫姝，犹豫了一下：;是……是大夫人屋里的丫鬟犯了错，被将军叫人送回了听雨轩。 ;丫鬟犯错？太夫人微怔，而后看向卫姝。 卫姝则是脸颊微红的起身，羞愧道：;娘，我先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快去吧。太夫人点点头。 卫姝也没耽误，出了清波堂后便疾步往听雨轩赶去。 背后的清波堂内，宋妈妈见卫姝走了，才走到太夫人身边，轻声说：;听前院人说，是大夫人差那丫鬟去给将军送东西，没成想那丫鬟自作主张，竟然往将军怀里扑，将军当场便发作了，让人将那丫鬟绑了，送回了大夫人屋里。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身边的丫鬟也忒没个规矩。太夫人面色微冷几分，;出了这件事，那丫鬟，卫姝怕是留不得了。 宋妈妈也点头道：;听说，那还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鬟呢，想来是生了爬床的心思。 太夫人没说话，沉默会儿，才道：;卫姝屋里都是些年轻丫头，送走了这个，怕是没几个会服侍的了。你一会儿去亲自挑选两个有眼力劲，干活手脚勤快的婆子，给卫姝送去吧。 ;太夫人可真真为大夫人着想啊。宋妈妈轻笑起来。 ;她日后必定是要当家的，趁着现在还年轻，多学些总没错。太夫人淡淡说了句。 宋妈妈心中微赫。 她是知道太夫人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把管家权交给二夫人的。 不过她原先只以为太夫人对卫姝不满意，怕是不会放权。 而如今，太夫人竟然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而此时的听雨轩那边，气氛明显压抑许多。 卫姝一路疾走回到主屋，刚踏进院子，便见雨晴被绑着跪在地上，在她周围站了许多看热闹的丫鬟婆子。 看到这一幕，卫姝脸色变得凉了几分。 身侧的锦绣则是大声斥道：;都站在这里干什么？没活给你们做了吗？ 众奴仆这才惶恐散去。 玉含走近来，对卫姝道：;是将军身边的卓青亲自送来的。 卫姝淡淡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看也没看雨晴一眼，抬脚朝主屋走去。 锦绣跟玉含立刻会意，两人一左一右，将雨晴从地上架起来，跟在卫姝身后。 待进了屋里，卫姝坐下后，才抬眼看向跪在地上的雨晴。 雨晴显然也被吓得不轻，脸色苍白，浑身都在发抖。 ;说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卫姝冷眼看着她。 ;夫人……雨晴说话都带着颤音，;我只是……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行了。卫姝不耐烦的打断她，;雨晴，你是聪明人，你该知道，发生了这事，我也留不得你了。 一听要赶她走，雨晴急忙抬起头来：;夫人！夫人我错了！您别赶我走，我以后一定规规矩矩的！ 她可是卫姝的陪嫁丫鬟啊，这才一个月时间，她就被赶出去了，那以后没有哪个人家会敢要她的！ 第32章 送出府去 ;是你傻还是我傻？卫姝冷冷瞧着她，;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我若还留你在屋里服侍，你让将军怎么看我？ 雨晴咬着唇，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想当通房，我可以理解，这也是你的一条出路。卫姝沉了一口气，低声说，;可你瞧瞧当年在卫府的那些姨娘，如今又是什么下场？往近了说，你只看秦姨娘。她一辈子都困在这后院里，连将军的面都见不到，又有什么用？ ;可……可我是夫人的陪嫁丫鬟，您不会看着我那样的。雨晴此时不知哪里来的自信，竟还如此异想天开。 ;你若真的想当通房，我自然不会拦着。卫姝淡淡说道，;但将军是什么态度，你自己也看到了。 将军的态度…… 雨晴回想起了之前在外书房的事情。 她假装脚扭了，往楚宁风怀里扑，可楚宁风却避开连接都没接，直接避开，唯恐与她有任何身体接触。 甚至在后来，楚宁风察觉到她的意思后，更是当场冷脸，叫人进来将她绑走。 从头到尾，楚宁风都没拿正眼看过她…… 想到这里，雨晴脸上原本升起来的一抹希冀，也在瞬间湮灭。 ;锦绣。卫姝也不愿再与雨晴多费口舌，叫了锦绣进来。 ;叫两个婆子进来，把她送出府去吧。卫姝指了雨晴，低声道，;再给她十两银子，我们的主仆情，就到这里结束吧。 ;是。锦绣应了，不顾雨晴的求饶声，去叫了婆子进来，将她直接拖了出去。 等到院里好不容易清净下来，卫姝才扶额，无声叹了口气。 今天这事一出，以后整个院子里的人，怕是也没人敢再阳奉阴违的办事了。 玉含轻手轻脚进来给卫姝倒了杯茶，也没说话，就静静的立在一边。 没多久，锦绣也回来了。 ;夫人，明明是她做错了事，您还给她银子。锦绣语气里是替卫姝不值，;咱们手里本来就没多少。 ;行了，这件事，以后就别再提了。卫姝摆摆手，;叫厨房今天多做两个将军喜欢吃的菜。 锦绣没再说话，点了点头。 主仆几个正说着话，外面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宋妈妈来了，还带了两个婆子。 ;让她们进来吧。卫姝收拾好情绪，正襟危坐。 宋妈妈进来时，脸上带着笑意，在她身后的那两个婆子都低着头给卫姝行了礼。 ;宋妈妈来可是有什么事？卫姝笑起来。 ;太夫人说，您身边都是些年轻丫头，怕她们伺候不好，这不，让我亲自去挑选了两个婆子，给您送过来，一个姓顾，一个姓赵。宋妈妈笑着说，;这都是太夫人过目的，这些年也一直在我手底下做事，人也勤快。大夫人看看？ 卫姝笑道：;既然是娘送来的，那必定是懂规矩，正好也帮着我管管这院里的丫鬟婆子们。 ;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交差了。宋妈妈道。 锦绣忙亲亲热热的将宋妈妈送出去了。 第33章 新来的婆子 卫姝则是叫了那两个婆子到跟前来问话。 ;两位妈妈之前在太夫人那里，都是做什么？手里可擅长什么？ ;夫人，老奴之前在太夫人手下，是在账房帮忙的，会打算盘看账本。顾妈妈道。 ;老奴是在院子里做事的。赵妈妈道。 这赵妈妈，卫姝之前倒是见过几次，都是她去给太夫人请安时，赵妈妈出来通报，或是给她递茶，人情世故定是不错。 而这顾妈妈是着实让卫姝没想到。 太夫人竟然将在账房帮忙的婆子都送了过来。 这是不是说明…… 卫姝将心底那点想法都挥散，而后才道：;赵妈妈之前是做什么的，现在也还是做什么吧。玉含，一会儿带着两位妈妈四处转转。顾妈妈，你既然会看账本，那以后我的账，就都交给你来看了。 几人都应了是，这才由玉含带着去了外面，顺便安排住的地方。 她们走后，锦绣才进来，有些急道：;夫人，您就这么把账本交给顾妈妈去看了啊。 锦绣是想着这两个婆子毕竟是新来的，都还不清楚背景，万一以后顾妈妈有个什么心思，那她们不是会吃亏嘛。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卫姝笑着道，;再说了，这两个妈妈都是太夫人送来的，她总不会害我吧。 跟太夫人相处这么久，卫姝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性格的人，断然不会使这种小计谋。 而卫姝要做的，只是让太夫人安心，让她知道，卫姝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便好了。 毕竟卫姝跟太夫人求的，都是家宅安宁。 锦绣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接受了。 看她那样，卫姝又说：;这两个妈妈可都是有真本事的人，你们以后也要多跟她们学学。 ;是，夫人。锦绣知道卫姝什么意思，点了点头。 雨晴的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总之整个将军府的人是都知道了。 毕竟卓青绑着雨晴从前院进来的时候，可是被很多人都看到了。 不过这件事后，也没有哪个丫鬟敢再胆大到去爬楚宁风的床就是了。 傍晚，楚宁风从外院回来，屋里已经摆上了他爱吃的菜。 卫姝见他回来，笑容晏晏的迎上来：;将军回来了，去洗洗手，咱们吃饭吧。 楚宁风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今天笑的有些太欢快了。 ;今天有什么喜事？楚宁风坐到桌前，见卫姝还看着自己笑，便问了一句。 ;娘送了两个妈妈过来，帮我管这后院。卫姝笑着说，;以后我也能轻松不少。 楚宁风点点头，也没说话。 对于雨晴的事情，他仿佛是忘了一样，完全没提起。 或许在他心里，雨晴是谁，无关紧要，她的处置，他也不关心。 用过晚膳后，两人去给太夫人请安，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回了屋。 这一夜，卫姝被折腾的不轻，楚宁风的力气就像是用不完一样，到后来卫姝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沉沉睡去。 次日早晨，她醒来时，楚宁风早就走了。 第34章 宴请 外面天大亮，卫姝睁眼时吓了一跳，忙叫来锦绣：;几时了？ ;已经辰时了。锦绣过来将帷幔挂起，才服侍卫姝起床。 ;已经这么晚了！卫姝连忙起床，有些急，;你怎么不早点叫我啊！去给娘请安都迟了。 ;是将军说让您多睡会儿的，他还让人去给太夫人送了信，说您不舒服，今早就不过去请安了。锦绣笑着说道。 ;什么？卫姝顿时脸通红，;这将军！ 本来可以用一个睡过了做借口的，没想到楚宁风这么一来，大家都知道她是为什么没去请安了。 锦绣抿唇偷笑，帮卫姝穿上衣服，她也没忽略卫姝身上那些红色印记。 卫姝着急去给太夫人请安，自然没察觉到锦绣的偷笑。 只不过，等她收拾好一切出门时，已经是巳时了。 她到了清波堂，二夫人正带着一双儿女跟太夫人说着话呢。 看见卫姝来了，二夫人笑着打趣道：;今日难得是我来早了一次。 ;是我睡过了头，才来晚了。卫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大伯母好。凡哥儿跟慧姐儿一起给卫姝问了好。 ;早就说了，让你以后睡醒了再来给我请安，你也不听。太夫人笑道。 卫姝赫然，脸红红的，也不说话。 ;大嫂脸皮真是薄。二夫人都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了，知道卫姝今日来这么晚，定是昨晚折腾的狠了。 ;好了好了。太夫人替卫姝解围，;我瞧着你那花厅布置的差不多了，你请的客人什么时候来？ ;明日就来。卫姝答道。 ;瑞阳如今有了身孕，那花厅也辛苦你一人布置了。太夫人说道。 虽说这次宴请只有两家，不过礼仪却不可少。 ;四弟妹身子不方便，我自然是该多做些。再说了，娘不是也派人帮我了嘛。卫姝并不在意。 ;我瞧着大嫂布置的倒是漂亮。二夫人笑道。 卫姝笑了笑，瞧见慧姐儿专心听着她们说话，十分向往的模样，便道：;二弟妹明日带着慧姐儿一起来玩玩吧。 见自己的名字被点到了，慧姐儿愣了一下，而后看向二夫人：;娘，我也想去玩，好不好？ 卫姝都这么说了，二夫人岂有不答应之理。 太夫人在一边笑呵呵的。 如卫姝所说的，太夫人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她们妯娌和睦，兄友弟爱。 待回到听雨轩，卫姝将玉含叫来，问她四夫人家里女眷都有哪些。 玉含果然也不负所望，想了一下后，回答道：;四夫人是宁远侯府嫡女，上面还有一个庶兄，成亲多年，底下是未成亲的世子，再就是两个庶妹，过两年就要议亲。宁远侯府其他几房早就分出去单过了，应该是不会来。 卫姝点点头：;看来明天宁远侯府会来三位贵客了。 虽然那三个都是庶出，可到底是宁远侯府出来的，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卫姝现在只盼着卫娇到时候要注意分寸，别给她惹麻烦才是。 第35章 客人 次日，卫姝早早的便起床收拾，将楚宁风送走以后，她也没继续睡，去软塌上坐着将那即将完成的护膝绣上最后几针。 锦绣跟新提上来的丫鬟绿萝走进来，瞧见那呼吸，锦绣笑道：;夫人这护膝做的是真真好看。 ;哪里比得上正经绣娘。卫姝笑了一下，将护膝顺手递给锦绣，;去，放到给将军收拾的箱笼里。 锦绣应了一声，拿着去放了。 绿萝上前来伺候卫姝穿鞋，她显然是第一次到跟前服侍，动作有些生疏，还有些紧张。 卫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将鞋跟提上了。 绿萝脸蛋通红：;夫人…… ;慢慢来，别紧张。卫姝语气温和，;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锦绣。 ;是，夫人。绿萝心中感动。 ;夫人可是要去给太夫人请安了？锦绣放完东西出来，看了看时辰，问道。 ;是该去了。卫姝点点头，;走吧。 今日要来客，想来太夫人也起的早。 卫姝带着锦绣跟绿萝出了听雨轩，一路慢慢朝清波堂走去。 她到清波堂门口时，恰好碰上四夫人。 ;还真是赶巧了。卫姝轻轻笑道。 ;可不是。四夫人走过来，亲切道，;我昨日去看了大嫂布置的花厅，真漂亮，说起来我也有些惭愧，因为有身孕，这些事全都交给大嫂了。 ;我倒也没做什么。卫姝笑道，;二弟妹也帮了不少忙。 ;那看来一会儿也要谢谢二嫂了。 两人说着话，进了清波堂。 太夫人早就起了，正等着她们呢。 瞧见两人进来，太夫人先让她们坐下，又对四夫人道：;不是说了让你不用来请安了嘛，怎么又来了？ ;娘是有福之人，我常来坐坐也是好的。四夫人笑着说。 太夫人听得直笑眯眯：;就你会哄我开心。 她说着，又看向卫姝。 卫姝今日跟往常装扮差不多，穿了件湖蓝色褙子，月白色挑线纱裙，发间戴着太夫人之前赏的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一对小巧精致的珍珠耳坠，整个人看起来清丽又大气，给人一种温柔如沐春风般的气息。 太夫人看了暗暗点头，才笑道：;那两个婆子在你手底下做事可还用心？ 四夫人听了也瞧着卫姝，淡淡笑着，没有说话。 关于卫姝房里的事，四夫人虽然没有出门，却也听手底下的丫鬟传了个明白。 ;娘调教出来的妈妈自然都是极好的。卫姝点点头，笑道，;有了她们，我也能轻松些。 ;你作为主母，要善于用手底下的人，凡事不必亲自动手。太夫人道。 卫姝知道这是太夫人在教她做事，微微点头。 正好有小丫鬟进来禀，说卫府跟宁远侯府的客人到了。 卫姝跟四夫人这才退下，一同去花厅那边接待客人。 卫家来的人是卫大奶奶跟卫娇姐妹，宁远侯府果然也跟昨日卫姝分析的那般，来了三位。 卫姝跟四夫人相互介绍着自家姐妹。 在介绍到卫娇的时候，四夫人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第36章 看笑话 卫娇在京城的名声可是早就打响了的，那是出了名的才艺双全，如今一看，四夫人心中暗道，这卫家生出来的女儿，果然个个都是绝色。 前有卫姝，现在又有卫娇。 ;卫府大小姐，果然名不虚传。四夫人满眼惊艳的看着卫娇，赞叹道。 卫娇脸上不觉流露出淡淡骄傲，但还是压着性子，微微笑道：;四夫人说笑了，我瞧着宁远侯府几位小姐，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宁远侯府那两位庶出小姐，罗瑞芯与罗瑞雯，也都是不差的，尽管是庶女，身上却没有半分卑微。 卫姝看了一眼在旁边站着，没有说话的卫娥，知道她是不善于应付这样的场景。 正巧慧姐儿在婆子陪同下也来了花厅，她一向是个爱玩的，乍一下看见这么多姐妹，都嚷着要带她们去花园玩。 ;这些摆在厅里的花有什么好看的，不如去花园看呢。慧姐儿巧声道。 卫姝也正有此意，笑着说道：;想来几位年轻小姐也是坐不住的，不如就慧姐儿陪同，大家一起去花园转转，那边已经布置好了点心蜜饯。 这几位小姐都不常来将军府，自然心生向往。 四夫人也没阻止，笑着让她们去了。 她们一走，花厅就只剩下已经成了亲的。 卫大奶奶跟罗大奶奶两人说话投机，各自交流着育儿经验。四夫人已经有了身孕，自然也跟她们聊的多。 卫姝就安静的坐在一边，也没插话，就静静听着她们聊天。 过了一会儿，锦绣走进来，轻轻跟卫姝说了句话：;夫人，四小姐在花园湿了衣裙，玉含带她去了厢房。 大抵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罗大奶奶说话声也停了下来。 四夫人问了句：;可是出什么事了？ ;不是什么大事。卫姝轻轻笑道，;小妹在花园湿了衣裙，我去看看，四弟妹，麻烦你帮我招待一下了。 ;快去吧。四夫人点点头。 卫大奶奶眼中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卫姝对她笑了一下，算是宽慰她的心。 待卫姝走后，罗大奶奶才说：;我瞧着将军夫人气质不凡，哪里像是庶女啊。 她这是闲聊的语气，倒也不怕被卫大奶奶听了去。 ;我听说大嫂是从小养在嫡母名下的，自然跟其他庶女不同。四夫人轻声说着，看向卫大奶奶，;想来，卫府主母对待子女，是一视同仁了。 卫大奶奶只是笑道：;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嫡庶之分，我瞧着宁远侯府那两位小姐，也是聪明伶俐的。 罗大奶奶也没再继续说这件事，岔了其他的话题。 四夫人喝了口茶，眸中神色微微闪过。 想当初卫姝嫁进将军府的时候，外面不知多少等着看她笑话的。 就连四夫人自己，也私底下想知道，这小小一个庶女如何在将军府立足。 可如今看来……卫姝不仅立了足，还讨得了太夫人的欢心啊。 四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算是松了口气。 好在……自己比卫姝先有了身孕。 第37章 欺人太甚 厢房这边。 卫姝推门进去时，只看见卫娥坐在椅子上，玉含候在一边。 ;三姐姐……卫娥见她进来，忙站起身。 ;怎么还没换衣服？卫姝看见她裙子湿了一大片，吩咐玉含去拿了自己还未穿过的衣服，;我们两个身形差不多，你先穿着我的。 ;那怎么行呢……卫娥有些惶恐。 ;先坐下。卫姝拉着她坐下，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衣服怎么湿了？ 卫娥抿了抿唇，面上浮起一抹苦笑：;没什么，是我自己喝茶的时候不小心弄湿的。 ;你是什么性子，我还能不知道了。卫姝皱眉，;你一向小心谨慎，这种事情断然不会发生。快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卫娥咬着嘴唇，不愿意说。 一边的秋梅忍不住了，愤愤道：;姑奶奶，是二小姐故意撞四小姐的手，四小姐才把茶倒身上的。好在天热，您让备的都是温茶，要不然，二小姐准会被烫伤。 ;秋梅！卫娥呵斥丫鬟，;你多什么嘴！ ;你别怪她。卫姝握住卫娥的手，脸色冷了几分，;这卫娇，实在太过分了些！ ;三姐姐……卫娥没想到卫姝现在都敢直呼嫡姐的名字了，愣了一下，随后才意识过来，卫姝这是在为自己生气，她只能劝慰道，;二姐姐是什么性子的人，我们不是早就知道嘛。我只不过是湿了一件衣裙，回去洗洗就好了。你可千万别跟二姐姐置气啊。 她是怕卫姝为了自己，跟卫娇再起什么冲突。 她也明白如今卫姝在将军府日子过的艰难，不想给卫姝惹麻烦。 ;从前她在卫府如何闹，那是她的事，可现在这里是将军府。卫姝冷声道，;我定要想法子治治她不可！ ;三姐姐，你别为了我给自己惹上麻烦。卫娥连忙道，;我没关系的，我真的没关系，反正……我都已经习惯了。 ;你啊，就是性子太软了。卫姝既是心疼，又是无奈，;我看啊，还不如你早点嫁出去，过自己的日子为好。 突然提到嫁人，卫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脸蛋顿时红了起来：;我还小呢……再说了，母亲也还没开始为我挑选。 ;卫娇嫁出去前，她自然不会替你好好甄选。卫姝对这件事很有经验。 卫娥还害羞着，没有说话。 等玉含将衣服拿来以后，卫娥换上，穿上果然合身。 卫姝看着镜子里面的卫娥，觉得她头发上少了些什么，问道：;上次我送你的簪子呢？为什么不戴？ ;我要是戴了，那回去准就没了。卫娥无奈的笑道，;我一直藏着呢，没放到梳妆台上。 若是放在梳妆台上，这些日子，早被卫娇拿走了。 卫姝叹了口气，也没说话，默默的将自己头上另外一支簪子拔了下来，插到卫娥的头上。 ;走吧。她道，;也别去花园了，跟我去花厅坐坐。 卫娥喜笑颜开：;好。 第38章 写信 回到花厅，众人见卫娥换了身衣裙，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心里也有了几分了然。 四夫人瞧了瞧，赞道：;卫府四小姐果然也是清丽无比，再过两年怕是上门提亲的人也会门庭若市了。 卫娥红了红脸蛋，不知道该说什么。 ;四弟妹就别打趣我这妹妹了。卫姝笑着道，;她素来脸皮薄。 四夫人掩嘴轻笑：;好好好，我不说了。 卫大奶奶见没出什么事，也就放下了心来。 到午膳时候，清波堂里摆了桌，大家便移步去了太夫人那里用膳。 年轻女眷们说话声虽然都小，但有一个慧姐儿在中间调节气氛，这顿饭倒是吃的乐呵呵的。 用过午膳后，太夫人照例要午睡一会儿。 两家女眷也都各自送走了。 离开前，罗大奶奶跟四夫人单独去聊了好一会儿，将军府的门才合上。 ;这一天明明什么也没做，怎么就感觉这么累。四夫人扶着腰，有些疲倦道。 ;四弟妹有孕在身，精力自然没以前那么好。卫姝轻声道，;四弟妹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 ;那我就先回去了。四夫人也怕自己这胎出问题。 两人在岔路分开，朝不同的方向回去。 进了听雨轩，卫姝发现整个院子里几乎鸦雀无声，显得格外寂静。 她正疑惑是怎么回事呢，就见绿萝出来道：;夫人，将军回来好一会儿了。 卫姝这才明白过来，难怪这么安静呢，原来是楚宁风在屋里啊。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抬脚朝主屋里走去。 她进去时，楚宁风正倚靠在软塌上，翻看着卫姝之前看过的《地理志》。 ;将军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卫姝笑着走过去，;可用过午膳了？怎么也没派人去花厅跟我说一声。 ;在太子那里用了午膳，宫里没什么事，就回来了。楚宁风顺手将书放下，看着她，;今日宴客如何？可还顺利？ ;那自然是顺利的。卫姝在他身边坐下，顺手倒了杯茶，递给他，;宁远侯府的人，倒是好相处，没什么架子。 楚宁风淡淡笑了一下，语气难得有些狂傲：;这里是将军府，他们可不敢豪横到这里来！ 说的也是，毕竟这偌大份家业，撇去祖上留下的，其余都是历代家主拼死挣来的，自然比那世袭的侯爵更有置地。 ;那是当然。卫姝顺着他的话说，;将军这些年在边关的奉献，理应得到这份殊荣。 她说的正义凛然，听的楚宁风既是无奈，又是好笑。 他说起另外一件事来：;陛下免了我接下来的早朝，让我安心在家准备。 乍一下提起这事，卫姝都愣了一下。 楚宁风要不说，她都快忘了，距离他离开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 仔细算算，竟然都没几日了。 不知怎么的，卫姝这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她抿了抿嘴唇，起身朝内室走去：;我去看看给将军收拾的箱笼。 楚宁风却没让她走，伸手拉住她，轻声说：;你放心，我会给你写信的。 第39章 东宫来人 看着楚宁风像是安慰自己的模样，卫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出门在外，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写信，再说了，等信送回来，都不知道什么时间了。 ;两三月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楚宁风安慰道，;过年之前，我必定会赶回来的。 ;那是自然了。卫姝轻哼一声。 见她表情缓和了些，楚宁风的心里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过下一刻，他就有些惊讶于自己的变化。 究竟是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开始在意卫姝的情绪了呢？ ;这件事，得跟娘去说说吧。卫姝见他沉默下来，又主动开口，;你过不了多久就要走了，娘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楚宁风轻轻点头：;等晚上过去请安的时候再说吧。 ;那将军可是要午睡一会儿？卫姝问。 楚宁风的确也是有些困了。 卫姝伺候着他到床上躺下，等他睡着后，才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 她刚在厅里坐下，就看见锦绣领着绣娘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几套衣服。 ;夫人，针线上的绣娘给将军做好了衣服，特地拿过来让您检查检查呢。锦绣笑眯眯的将衣服放到卫姝面前。 卫姝翻着看了一眼，款式都是京城里王公贵族常穿的，针线活也是不错。 她照例夸奖了一番，才让锦绣将绣娘送出去。 ;一会儿等将军醒了，把衣服放到他的行李中去。卫姝又叫来玉含，吩咐道。 玉含知道楚宁风现在在休息，点了点头：;是，夫人，奴婢知道了。 到了傍晚，卫姝跟楚宁风用过晚膳后，便去了清波堂。 这次他们到的时候，楚宁沐跟楚宁飞两夫妇都在，他们大概也知道了楚宁风要走的消息。 给太夫人问过好后，楚宁风才道：;定了月底走，两三月以后才会来，届时家里的事情，还需要二弟四弟多多费心了。 ;大哥说的哪里话，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楚宁沐道。 楚宁飞则是皱着眉头道：;大哥的身体不是还没好吗？怎么又要出这么久的门啊。 ;这次出行不比行军打仗。楚宁风淡淡道，;我的身体也没什么大碍。 ;再过一段时间天气就冷下来了，厚衣服可要多带些。太夫人担心道，;你一个人，到时候还要照顾太子，如何顾好自己啊。 ;我会带卓青去。楚宁风语气缓和了些。 ;卓青毕竟是个男人……太夫人想要说什么，看了看卫姝，还是将话憋了回去。 二夫人跟四夫人看在眼里，都暗自笑了笑。 ;在外行军打仗这么多年，我不也好好的，娘有什么可担心的。楚宁风满不在乎。 ;当娘的自然会心疼自己的孩子。卫姝轻声说。 楚宁风不想当着众人驳了卫姝的面子，只好沉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正好，宋妈妈急急忙忙的走进来，顾不上行礼，忙对太夫人跟楚宁风道：;太夫人，将军，东宫那边来人了！ 第40章 太子赏赐 众人顾不上东宫的人来是有什么事，都神色肃穆的去了前院。 来人是太子身边的贴身太监曹公公，在他身后除了跟着的小太监，竟还有两个妙龄女子。 楚宁风时常出入东宫，曹公公自然熟悉。 ;楚将军，又见面了。曹公公轻轻笑着，对楚宁风说道。 ;不知曹公公前来，可是太子有何吩咐？楚宁风说话语气十分客气。 ;太子说了，吩咐谈不上，这次派咱家来，是为了给楚将军分忧的。曹公公说着，对身后那两个女子挥了挥手。 两名女子忙走上前来，跪到了楚宁风面前：;见过将军。 众人脸色微微一变。 尤其是卫姝，她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仿佛已经猜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楚宁风则是面不改色，仍做疑惑道：;曹公公，太子这是何意？ ;太子知道将军新婚不久，府里也没有什么妾室，特意赏了两个美妾给将军。曹公公笑眯眯道，;这是用作将军走后，帮将军夫人治理家用的。 虽说楚宁风算是太子的师傅，可到底君臣有别。 太子赏赐的人，楚宁风也没有资格拒绝。 ;如此，便谢过太子美意。楚宁风垂下眼眸，低声道。 曹公公见他收下，又笑道：;那咱家这就回去复职了。 ;公公慢走。楚宁风道。 待曹公公走后，众人都不由自主朝卫姝看去。 只是卫姝表情淡淡的，竟看不出来有任何失态的模样。 太夫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楚宁风道：;这件事情，你们夫妻俩自己商议着怎么办吧，我先回去了。 太夫人都走了，其他两房再留着也不像话，都各自朝自己的屋子回去了。 楚宁风看了看卫姝，想要说什么，只是还没开口，就被她打断了： ;将军有什么话，还是等回了后院再说吧。 这里人多口杂，若是他们说了什么，被有心人听了去，那还得了。 楚宁风只能点点头。 卫姝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那两名女子，深吸了一口气，才说：;两位姑娘快起来吧。 她们两个对视了一眼，又看向楚宁风，似乎是在等着楚宁风的发话。 哪知楚宁风却脚下一迈，大步朝后院走去了。 两人只能赶忙起来，还顺便给卫姝行了一礼：;见过夫人。 卫姝没说话，径直朝后院走去，那两人也赶紧跟上。 待回了听雨轩，楚宁风已经脸色阴沉的坐在屋里了。 卫姝没将人领进主屋，只在厅里坐下，问了她们的名字：;你们都叫什么？家住哪里？在被太子赏赐之前，都是干什么的？ 太子突然莫名其妙赏了两个人来，她自然得了解清楚了。 ;奴婢杨氏，原是东宫专门为太子抚琴的。跪在左边的女子答道。 ;奴婢柳氏，只是负责服侍太子的。右侧女子答道。 这两人看来身份地位都不高，太子赏赐给楚宁风，或许真的只是为了帮他。 卫姝有些摸不清这个太子的脾性，只能让赵妈妈进来，将两个人安置去了西边的两处院子。 第41章 各房心思 做完这些后，卫姝才回到主屋，看见楚宁风神色十分冷沉的坐在软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是听见动静，楚宁风抬起头，恰好看见卫姝走进来，他开口问道：;你怎么处置那两人的？ ;既然是太子送来的，那当然得好好待着了。卫姝也正想跟楚宁风说这件事，;总不能让她们不明不白的就住在府上，更不可能把她们当下人来对待。所以，我想，将军不如收了她们做姨娘吧。 ;你倒是大度。楚宁风冷哼一声。 ;这不是大度。卫姝耐着性子解释，;太子送来的人，我们若不好好待着，回头传了出去，外人恐怕还以为您恃宠而骄。也不好因为一些流言，而伤了您跟太子之间的和气不是。再说了，您再过不久，就要陪同太子微服出访，若在此时因为这事闹翻了脸，那还如何一同出行？ 楚宁风知道这个理，只是心中仍旧有些气恼：;当初成亲便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如今娶个姨娘，竟也不是我的意愿。他说到后来，语气里多了几分自嘲。 卫姝抿了抿唇，脸色有些难看。 好在楚宁风也及时醒悟过来，看了一眼卫姝，说道：;我知道，那件事也不是你能拒绝的。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不知怎么的，卫姝此时听着这话，心中有些酸涩。 按理说楚宁风一个镇北大将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陛下当初给他赐婚，还是五品小官的女儿，对他来说，着实是不公平。 甚至后来嫁给楚宁风的，还是一个庶女。 ;将军……卫姝开口，语气里带了一抹哽咽。 ;好了。楚宁风起身，走过来，伸手握住卫姝的肩膀，轻声说，;明日我会进宫去见太子，请他将这两人收回去。我的院子里，不需要这么多的女人。 楚宁风从来也不是喜好美色的人，否则，也不会长到这么大了，还只有一个通房。 ;可是您这样拒绝太子，太子会不会不高兴啊？卫姝有些担心。 ;我好好同太子说说，他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楚宁风低声道。 卫姝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又说不出来。 今晚上这件事，倒是牵扯的几房都睡不太好。 太夫人的清波堂里。 ;这件事情，是有些委屈卫姝了。太夫人轻叹口气，无奈的语气跟宋妈妈说道，;虽说我之前，也想着给宁风纳两房姨娘，开枝散叶。可这卫姝刚新婚，两人正是感情浓的时候，我去横插一脚，还怕卫姝以后记恨我呢。 ;太夫人说的哪里话。宋妈妈劝慰说，;我瞧着大夫人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这太子，也不知是如何办事的。太夫人也凭空有些恼怒，;送什么不好，竟然送两个女人过来！ 天家的事，宋妈妈可不敢胡乱说话，只能赔笑着。 而此时四夫人的屋里。 她洗漱过后，躺到床上，一边看着楚宁飞的背影，一边道：;你刚看见大嫂那脸色了吗？跟纸一样白的。要我说啊，她还是年纪太小，以后这些事，总是要经历的。 第42章 傻缺太子 楚宁飞将外衣脱掉，抬脚走过来，给自己倒杯茶喝，听见四夫人的话，随口说了句：;我看未必。大哥不是那种人。 ;哪个男人屋里能没有几个女人啊。四夫人轻哼了一声。 ;我屋里就没有。楚宁飞举例，;二哥屋里也没有，大哥那个通房，也还是大嫂嫁过来后，做主抬上去的呢。 ;二嫂那泼辣性子，谁敢纳妾啊。四夫人看着楚宁飞，笑了一下，;至于你嘛，你不是因为爱我，才没纳妾的嘛。 ;行了，还说这些干什么。楚宁飞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躺上床，直接盖了被子睡觉，;我明儿还要早起呢，快睡吧。 丫鬟进来将灯灭了，四夫人有些兴致缺缺，也只能闭了嘴。 而此时的宫里。 养心殿内，一脸威严的皇帝指着底下太子怒骂：;你这干的叫什么事？往人新婚的屋里塞妾室！就这样你还指望人家在你出巡时拼死拼活的保护你？！ 被骂的太子一脸懵逼，甚至还有些天真的说：;父皇，儿臣那是为了给楚将军的夫人分担啊，要不然，等楚将军走后，那楚夫人一个人岂不是很难管理后院了。 ;你懂什么！皇上简直要被这个儿子气死了，;人家后院的事，也轮得到你去管？！ 太子倒是不恼，甚至都没有半点被责骂的情绪，还笑嘻嘻的说：;父皇，那儿臣现在人已经送过去，总不能让儿臣又把人给叫回来吧，那儿臣多没面子啊。 ;你现在知道没面子了！早干什么去了？皇上真不知道这个蠢蛋儿子以后怎么能治理好一个国家。 ;是儿臣不懂事，儿臣这不都要多向父皇学习嘛。太子凑上前来，笑眯眯道，;父皇，您就别气了，儿臣知道这件事办得有失水准。以后再也不会了，您就别气了啊，当心气坏了身子。 ;滚一边去！皇上直接一脚将他踢开，倒也没用多大劲，主要是舍不得。 太子见皇上脸色缓和了许多，连忙趁热打铁：;父皇，儿臣的面子，就只能靠您帮儿臣挣回来了。 皇上狠狠瞪了他一眼：;看看你这办的荒唐事！ 太子立马赔笑：;是是是，都是儿臣的不是。那要不……明儿天一亮，儿臣就去楚将军府上给他赔礼道歉？ ;你堂堂一个太子，去给他道什么歉？皇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哪怕你确实做错了，也要从其他地方弥补。 ;儿臣知道了。太子点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见他这样，皇上有再多的气也撒不出来了。 ;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皇上道，;这件事，明天我会宣楚将军进宫来，好好跟他说说。 ;那儿臣就谢过父皇了。太子笑呵呵道，;那父皇也早点休息，儿臣这就回去了。 皇上摆摆手，让他快走。 太子恭敬的退出养心殿，见曹公公在门口等着，这才乐颠乐颠的走过去。 第43章 好生相待 次日卯正。 楚宁风虽不去上早朝了，但起的也很早。 卫姝在房里梳妆换衣服的时候，他就在院子里练练拳脚什么的，活动活动身体。 待一同吃完早膳后，他们才去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 只是坐下还没说几句话，便有小厮进来禀，皇上宣楚宁风进宫。 楚宁风不敢耽搁，启程去了皇宫。 ;怕不是为了昨日的事吧。太夫人面色担忧。 ;等将军回来便知道了。卫姝虽也担心，不过没表现在脸上，还安慰着太夫人，;这件事咱们没做错什么，也不怕皇上责罚。 ;那倒也是。太夫人这才放宽心来，想起来昨日赐的那两名女子，便问，;那两位姑娘，你是如何安置的？ ;西边有两处院子，正好合适，便安排去了那里。卫姝答道，;我瞧着两位姑娘都没待侍从，又从我院子里拨了几个给她们使唤用。 太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这件事你安排就好，不过，她们虽是太子赐来的，如今却也算是进了我们楚家的门，万不可让她们生出心思来。 卫姝明白太夫人这话，想来是怕那两位姑娘想争宠，届时搞的后院乌烟瘴气。 ;儿媳明白。卫姝轻轻颔首。 闲聊了几句后，太夫人便让她回去了。 卫姝回到听雨轩，才刚坐下，就听绿萝进来禀道：;夫人，秦姨娘过来了，还有杨姑娘跟柳姑娘。 卫姝点点头：;让她们进来吧。 ;夫人，这秦姨娘来也就算了，怎么那两位姑娘也来了？锦绣有些不满道，;还真把自己当姨娘了。 ;慎言。卫姝看了她一眼。 锦绣虽有不满，却还是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须臾，绿萝领着三位秦秦氏等人进来了。 ;见过夫人。秦氏先行了礼。 那杨氏与柳氏见了，也跟着行礼。 ;都坐下说话吧。卫姝微微笑着道，;可都用过早膳了？ ;已经用过了。秦氏笑着回答。 另外那杨氏跟柳氏自然也是用过了，只是两人看着都有些惶恐。 毕竟她们现在的身份在府里是不尴不尬的。 ;二位姑娘住的可还习惯？卫姝又看向她们两个，轻声问道，;丫鬟婆子若服侍的不周到，你们也只管来跟我说，我再给你们换。 她这话说的，俨然这两人就是客人，只是暂住在这里的。 但偏偏卫姝语调温和，说出来的话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来。 ;夫人派去的人，服侍的很周到。杨氏轻声说。 柳氏也道：;奴婢住的很习惯。夫人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说。 卫姝笑着点头：;我这也什么事，平时清净的很。你们若是没事了，那便回去好好歇着吧。 杨氏跟柳氏听出来这是在撵人了，她们也都起身行了礼，而后退出去。 只有秦氏还磨磨蹭蹭的留在最后，仿佛有什么要说的一样。 卫姝见了，叫她：;秦姨娘可还有什么事？ 秦氏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样，随后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夫人，这两位姑娘，日后是不是也都会做将军的姨娘啊？ 第44章 名帖 秦氏倒不是担心卫姝怎么样。 她只是可怜自己。 好不容易抬做了姨娘，眼看着就可以有机会侍寝了。 没想到太子直接送了两个貌美如花的美婢过来，她这心里，怎么能不着急呢。 听着秦氏的话，卫姝的眼眸微微眯了眯，而后才微微笑道：;这件事情，是由将军如何定夺的。 ;这样啊……秦氏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眼神也变的有些恍惚，;那……将军是如何想的？ ;将军是如何想的，我如何能知晓。卫姝淡淡道，;秦姨娘，这些事情，不是你该管的。 言下之意便是，秦氏只是一个姨娘，不管楚宁风是要纳妾还是怎么，都不是她该管的。 ;我知道了……秦氏咬了咬有些苍白的嘴唇。 ;回去吧。卫姝摆摆手，;无论你两位姑娘如何安置，你最后都会知道的。 秦氏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只能转身出去了。 她走后，锦绣才凑过来，说道：;夫人，您说那两位姑娘是不是真的会抬做姨娘啊？ ;也许会吧。卫姝眉尖微蹙，;太子送来的人，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再退回去了。 想来，这也是为什么今天皇上会召楚宁风进宫了。 想必是为了安抚，同时也让楚宁风将人收下。 毕竟，太子的面子，可不能驳。 锦绣这心里有些担心，才有一个秦姨娘，怎么又来两个，都跟卫姝争宠的话，她担心卫姝不会同她们争。 毕竟卫姝这性子，一直都是不愿意去掺合那些事的人。 正说着话，玉含进来了，手里拿了封名帖。 ;夫人，宁远侯府那边送信过来，说请您三日后去宁远侯府参加宴会。玉含将名帖递给卫姝。 ;宁远侯府？卫姝皱了皱眉，;是只请了我一个，还是其他的都请了。 ;其他府里的奴婢不清楚。玉含答道，;不过，太夫人跟四夫人那边，也都递了帖子。 卫姝点点头：;收拾收拾，咱们去太夫人那里一趟。 这是她第一次接到邀请，有些事情弄不明白，只能靠太夫人了。 这厢，太夫人也才刚看过名帖，正在疑惑什么事时，卫姝来了。 心下了然，她也是为了宁远侯府宴请的事来的。 ;儿媳还未出席过这样的场合，所以心里有些惶恐，特来请教娘。卫姝颇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种事等你以后参加的多了，就知道了。太夫人倒没有半分瞧不起她的意思，只是笑着说，;宁远侯府是我们的姻亲，倒不用太过拘谨，我想着，大概是瑞阳有身孕，宁远侯府想看看她，才拿了名帖过来的吧。 ;若是如此，那宁远侯府人大可递了拜帖，过来看看四弟妹便是。卫姝做疑惑状，;如今天儿热，四弟妹又有身孕，再出行这么远的距离，怕是对她身体不好。 太夫人听了，心下也多了几分疑虑，不过却没有当着卫姝的面。 ;不管他们想做什么，去了便知道了。太夫人淡淡笑着道。 ;娘说的是。卫姝笑着点头。 第45章 太夫人发火 待卫姝走后，太夫人才叫来宋妈妈。 ;去打听打听，这宁远侯府打的是什么主意？太夫人的面色已见不悦。 若是宁远侯府有其他什么主意，却还拉着四夫人的名头，那她可是不饶的。 四夫人如今有了身孕，这可是整个楚家的大喜事。 届时若因为这件事出了什么差池，她又该找谁算账？ 宋妈妈看出来太夫人的不高兴，忙点了头，去叫人打听了。 这件事其实也不难打听，外面谁都知道此时宁远侯府世子正在说亲，可答应的却没多少。 地位高的，无非就是嫌弃宁远侯世子爱好美色，后院不干不净，没人愿意将女儿嫁进这样的人家去。 地位低的，宁远侯府又瞧不上，觉得掉价，才一拖二拖，拖到了现在。 最后也不知宁远侯府怎么的，就将主意打到了卫家头上。 卫家虽说官小位低，可那卫青云，是在陛下跟前做事的，平时巴结他的也不算少，真正的未来可期。 而卫青云的三女儿卫姝，更是嫁到了将军府，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便是这个道理了。 卫家的嫡女卫娇，更是以才情闻名整个京城。 也难怪宁远侯府将主意打到了卫娇身上。 当宋妈妈将打听来的这些告诉太夫人时，太夫人气得狠狠一拍桌：;去把瑞阳给我叫来！我倒要问问她，究竟是什么心思，要这样坑害她大嫂的姐妹！ 太夫人一向喜爱四夫人，从来未对她说过重话。 如今看来，显是气急了。 宋妈妈连忙劝道：;四夫人如今有身孕，正是脆弱的时候，您可千万忍住了火。 提到孩子，太夫人的气焰才消了几分，可一张脸仍是冰冷：;宁飞以前说亲的时候，宁风就提醒过我。瑞阳若是不能与娘家断开那些糟心事，以后有的是我们楚家吃苦头的时候。那时我还不信，如今却是打了我的脸！ ;那宁远侯府毕竟是四夫人的娘家，四夫人又是个孝顺的，如何能抹得开呢。宋妈妈道。 ;那她也不能这样做。太夫人越说越气，;我还道她为什么非要跟卫姝同一天请宁远侯府女眷来呢，原是那时候便打定好了主意，让娘家嫂嫂过来相看的！ 想来是那罗大奶奶瞧着好，宁远侯府这才递了帖子，请她们过去坐坐，让宁远侯夫人也看看，若是中意，怕是就要去提亲了吧。 想到这里，太夫人又道：;我若猜的不错，他们定是连卫家也请了。 宋妈妈没敢再说什么。 而太夫人一想到卫姝平时那温温和和的模样，从不与人为敌，连跟下人说话声音都不曾高过几分。 如此好的一个人，四夫人竟将她算计到那个份上！ ;去将瑞阳给我叫来！太夫人冷了脸道，;我倒是要问问她，这么做意欲何为。 宋妈妈见打消不了太夫人的念头了，只能差了人去叫四夫人。 四夫人那边，她还沉浸在喜悦当中，丝毫没感觉到暴雨将至。 第46章 质问四夫人 听雨轩内。 卫姝手里拿着针线人，正给楚宁风做些鞋袜。 玉含进来，低声禀道：;夫人，方才太夫人那边，发了雷霆大火，听说还派人去叫了四夫人。 多亏是有了玉含在，卫姝每次的消息才能得的这么快。 锦绣原本在帮着卫姝做针线，听见这话，有些担忧的看着卫姝：;夫人，这件事不会牵连到您身上吧？ 锦绣虽然反应慢，却也知道，这件事发展成现在这样，少不了卫姝在其中的推波助澜。 ;等到时候识破脸皮，还不如就现在。卫姝淡淡地说，;这件事情，本来也是四夫人先算计到我头上的。我如今做的，不过是让娘知道真相而已。再说了，这真相也不是我跟娘说的。 锦绣也点点头：;说的也是，是四夫人先不仁道的。连我们做丫鬟的都知道，决计不能嫁给一个爱沾花惹草，留恋勾栏的人。 玉含听了，笑着道：;看来锦绣是想嫁人了。 ;你胡说什么！锦绣脸蛋;腾的一下蹿红，;我想一辈子都服侍着夫人，你不要乱说！ 卫姝也笑了一下，道：;再过两年，的确是该把你配人了。 ;夫人！锦绣又羞又恼，;连您也取笑我！ ;我哪里是在取笑你。卫姝笑道，;这可是真的，你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放心，我定会为你好好寻一门亲事，有我给你撑腰，他不敢纳妾。 锦绣羞的说不出话来，丢了针线就跑出去了。 卫姝笑了两声，才敛了笑容，对玉含道：;这件事你办得很好。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玉含道。 自从卫姝表达出，想提拔玉含的话后，玉含的一颗心算是完完全全都靠了过来。 若说以前玉含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回太夫人身边服侍，可是如今，她只念着卫姝好。 因为只有卫姝好了，她以后的日子才会顺风顺水。 而此时的清波堂那边。 四夫人欢欢喜喜的进了清波堂里，很快便察觉到了里面那变幻的气压。 等她进了主屋，看见太夫人那满脸冰冷，心里顿时开始打鼓。 ;给娘请安。四夫人十分冷静的给太夫人问了安，;娘叫我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叫你过来，自然是有事。太夫人凉声道，;宁远侯府三日后宴请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那是自然。四夫人心中有些忐忑，但还是笑着答道，;许是我那嫂嫂回去后，跟我母亲提了大嫂，所以，我母亲也想见见大嫂。 太夫人冷哼一声：;是想见卫姝，还是想见她卫家的那些姐妹？ 四夫人面上表情一滞，突然明白过来太夫人为什么这态度了。 她连忙喊冤：;娘，您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从来没打过大嫂姐妹的主意啊。 太夫人冷笑一声：;瑞阳，我都还没说呢，你自己就提出来了。你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娘……四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你真是好长的手！太夫人见她承认，心中更怒，;竟然都伸到你大嫂娘家人那边去了！ 第47章 迁怒 四夫人被骂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娘……这件事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情，她们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啊，太夫人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难道是卫姝说的？ 四夫人自然而然的将锅扣到了卫姝的头上。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太夫人语气冷怒，;我只问你，这件事情，你是不是还要帮着你的娘家去祸害卫家？ ;娘，那怎么能是祸害呢？四夫人狡辩道，;我那世子弟弟，虽说以前是桀骜不驯了些，可近些年都被我母亲教好了呀，后院那些也早就散干净了。再说了，卫家小门小户，能嫁入宁远侯府，是他们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你这话说的倒是傲气。太夫人冷哼一声，;如此说来，卫姝嫁入将军府，也是她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这大嫂哪能比啊。四夫人讪讪笑道，;大嫂跟大哥的婚事，那可都是皇上赐的婚。 ;行了，你少在这里给我插科打诨。太夫人摆摆手道，;卫家虽然是小门小户，可那也是前途无量的。卫大人是进士出身，苦熬多年才站到皇上身边。他的嫡子也是考中了秀才，今年秋闱便要下场考举人的，将来在朝廷中，必有他们父子的一席之地。 卫家那可是真真切切考取的功名，可反观宁远侯府，除了这个世袭的侯爵，整个罗家已经好多年没有再出科举人才。 四夫人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她咬了咬牙，这才说道：;这样一来，那卫家的嫡女，跟我的弟弟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太夫人听她这话，又气急，想再骂她两句，又想到她还怀着孩子，只能将怒火都忍了下来。 ;我也不爱再同你说这些。太夫人压制住怒火，;我只问你一句，是不是不愿让你娘家打消这个念头？ 四夫人也沉默了一下，才说：;娘，这件事，是家中母亲定下的，我会回去劝劝她。 此时的四夫人也想明白了，娘家虽然重要，可她不能为了娘家的事，跟婆母闹翻了，这对她将来的日子没有好处。 ;回去歇着吧。太夫人见她妥协，语气松缓了许多。 四夫人行了礼，这才退下。 出了清波堂，她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恼怒，朝着听雨轩的方向便大步走去。 跟在身侧的管事妈妈见状，连忙拦住她：;我的姑奶奶啊，您这是要做什么？您可是有身孕的人，走这么快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别拦着我，我倒要去问问那卫姝，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这件事关大夫人什么事啊？管事妈妈疑惑问。 ;要不是她在娘面前提起这件事，娘怎么能猜到我们的心思！四夫人现在是将所有的过错都算到卫姝身上了，怒气冲冲道，;放开我，我今天要去跟她当面对质！ ;夫人，您这么做，不是去她面前丢脸的吗？管事妈妈只能劝，;她那人，表面看着单纯，没想到背地里这么阴险，您今天若是去找她了，指不定她转身就到太夫人面前又告状呢！ 第48章 小耳朵 ;我才不怕她去告！四夫人嘴里还说着狠话，可动作却已经停了下来。 管事妈妈见这招有用，立马又道：;您如今最要紧的，是好好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有了嫡子，您就别什么都强。 提到孩子，四夫人的情绪到底是稳定了下来，她双手抱着肚子，脸上依旧愤愤：;没想到她每天表面笑眯眯的跟我搭话，一颗心早烂透了。 ;是是是。管事妈妈只能赔笑，;快，我扶着您回去，这大热天的，您再出什么好歹。 这件事到底是先压制了下来，四夫人转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在她走后，有一道小小的身影从暗处出来了，朝着听雨轩的方向跑去。 而清波堂里，宋妈妈还在找着慧姐儿的身影。 ;还没找到？太夫人叫人进来，问道。 ;没有。宋妈妈摇摇头，;怕是已经自己回去了吧。 刚才太夫人发那么大的火，小孩子怕也是常事。 ;都怪我怒气上头，都忘了慧姐儿在暖阁玩。太夫人扶了扶额。 ;这也怪不得您。宋妈妈给她递了杯茶。 而听雨轩这边。 卫姝做了好久的针线活，有些累了，起身去院子里溜达两圈，顺便看看自己种的花。 正跟锦绣说着话呢，便听慧姐儿脆生生的声音传来：;大伯母！ 卫姝有些意外：;慧姐儿，你怎么来了？你一个人来的？ ;对呀。慧姐儿小跑着过来，也凑到卫姝的身边，好奇的盯着那些花看，;这些都是什么花啊？真好看。 ;一些百合跟月季。卫姝笑眯眯的道，;慧姐儿喜欢？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剪上几朵，你带回去插在花瓶里。 ;好呀。慧姐儿也不客气。 卫姝又让锦绣去厨房端些慧姐儿爱吃的糕点来，这才拉着慧姐儿进房间。 ;我这屋里没放冰块，没你房间凉快。卫姝手里拿着团扇，给她散热，又递了杯凉茶给她，;你从哪里过来的？ ;从祖母那里。慧姐儿喝了口茶，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但要说出来，她又有些不太好意思，;大伯母，其实我来……是因为我不小心听到了一些话…… 卫姝心思缜密，立刻会意，大概是慧姐儿听到了太夫人跟四夫人之间的谈话吧。 这其中或许是涉及到了她，所以慧姐儿才跑过来，想跟她说。 ;如果是不小心听到的，那也怪不得你。卫姝轻轻笑着，又唤了玉含前来，让她派个丫鬟，去清波堂给太夫人报个信。 慧姐儿一听，有些着急：;要是让祖母知道了，她肯定会生气的。 ;但你跑出来的时候，也没让祖母知道吧？卫姝轻声问着，;要是祖母还一直在找你呢？那又该怎么办？ 慧姐儿轻抿了抿唇，一张小脸都皱到了一起：;那祖母肯定很担心我。 ;所以啊，咱们派人去跟祖母说一声，她就不着急了呀。卫姝笑着说。 ;好！慧姐儿点点头，又对玉含道，;辛苦玉含姐姐了。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玉含笑了一下，这才退出去。 第49章 无法拒绝 待玉含走后，慧姐儿才凑到卫姝的身边，小声说：;其实是我偷听到四婶的话，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还说要来找大伯母您呢，但是最后被管事妈妈劝住了。 卫姝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件事是慧姐儿不小心听到的，怪不得你。但以后可不能故意去听人家讲话，知道吗？ 慧姐儿点点头，十分懂事：;大伯母放心，我爹也教过我，为人处事，要行的端做得正，不能做偷鸡摸狗的事。 ;真乖。卫姝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道。 正说着话，锦绣也端了点心进来。 那都是慧姐儿从前没怎么吃过的点心，她一连吃了好几块呢。 卫姝给她续了茶，怕她噎到。 又让锦绣用食盒装了两碟子，让慧姐儿一会儿带回去吃。 ;将军回来了。外间传来丫鬟的声音。 慧姐儿一听这话，连忙从软塌上下来了，端端正正的站好。 卫姝看了觉得好笑。 楚宁风抬脚走进来时，便看见慧姐儿笔直的站在那儿给他行礼，卫姝则是迎了过来。 ;慧姐儿今儿怎么过来了。楚宁风对待这些小辈一向是冷颜冷语，倒不是不喜欢，只是不知道如何跟这些小家伙相处。 ;特地过来找我玩的。卫姝替慧姐儿答道。 慧姐儿也反应过来，忙道：;大伯伯，那我先回去了。 猜到慧姐儿是怕楚宁风，卫姝也没留，特意派了秋菊去帮她剪几朵漂亮的花，又拎着食盒将她送回去。 做完这一切，卫姝折回房间里，见楚宁风已经自己换了身轻便的衣服。 ;陛下宣将军去宫里，可是说了什么？卫姝走过去，坐到他身边，轻轻问道。 ;昨夜的事。楚宁风叹了一口气，面上有丝无可奈何，;陛下虽然没有直接提，但又让我没有办法拒绝。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卫姝说。 楚宁风看了看卫姝。 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细胳膊细腿，连腰也细的可怜。 偏偏是这样一个女子，浑身却仿佛有极大的力量。 楚宁风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这件事，委屈你了。 卫姝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轻轻笑了：;那两位姑娘若是将军自己做主纳进门的，我当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偏偏那不是。 她说话时，语气里带了一抹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娇嗔。 楚宁风也笑了，语气极轻地说：;我们这一家子，后院都是干干净净的。哪怕在父亲那一辈，他也只纳了一个妾室。 卫姝看了他一眼，明白过来他这是变相的在安慰自己。 楚宁风眼神也不躲闪，就直直的瞧着她。 卫姝被他看的有些脸红心热，忙挣脱了他的手：;该用午膳了，我去叫锦绣准备传膳。 知道卫姝这是在害羞，楚宁风突然心情大好，之前心里的不快也顿时烟消云散。 而卫姝走出门口，叫了锦绣传膳后，才抬手捂住自己的心脏，脸蛋有些酡红。 她的心怎么跳那么快？ 第50章 小姑子 后来吃饭的时候，卫姝跟楚宁风说了抬杨氏跟柳氏做姨娘的事情。 楚宁风没有反对。 卫姝也想尽快将这件事办妥，毕竟那两位姑娘已经进府一天了。 所以下午的时候，便各自奉了茶，正式抬做姨娘。 她们两个虽说是太子赏赐的，可身份毕竟都低，所以用不了多大的场合。 卫姝照例赏了她们东西，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让她们各自回房去休息。 傍晚时，卫姝跟楚宁风一起去给太夫人请安，去的路上，她才想起来宁远侯宴客的事情，跟他提了一嘴，还说了太夫人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 却没想到楚宁风听了，冷哼了一声，说：;她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卫姝看着清波堂要到了，便没再说话。 等他们进了正屋里，楚宁沐跟楚宁飞两夫妇也在。 四夫人显然是之前被太夫人责骂过，此时看卫姝的眼神都是带着淡淡的恨意。 卫姝在心里苦笑一声，她知道这一天是避免不了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反观二夫人，则是在一旁看笑话。能让其他两房斗，可是二夫人最乐意见到的场景。 太夫人照例问了楚宁风几句，才跟三妯娌说起家常，谁都没有提白天发生的事情。 不过楚宁风却在听了几句后，叫了楚宁飞去抱厦厅单独说话。 卫姝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心下明了，楚宁风是要训斥这个幼弟一番了。 四夫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太夫人，三姑奶奶来信了！恰在这时，宋妈妈满脸喜悦的跑进来，手里拿了封信，递到太夫人的手上。 ;宁笙来的信？太夫人果然高兴，连忙拿了信拆开看。 楚宁笙是太夫人的第三个女儿，多年前远嫁到沧州，丈夫乃是沧州府同知。 卫姝只在跟楚宁风成亲时，见过她一面，印象中，是个和气的妇人。 ;三妹说了什么？楚宁沐也有些着急的问。 太夫人看了一会儿，眼角已经有些湿润：;她挂念我的身体，也挂念家里人。还说，已经知道了宁风要陪同太子微服出访的事情，到时候如果路过沧州，让宁风一定去看看她这个妹妹。 楚宁笙嫁出去这些年，只有逢年过节能见到。 ;三妹不是一向爱吃东大街的那家点心嘛，我去买上一些，让大哥到时候带给三妹。楚宁沐说道。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保证办得妥妥的。二夫人揽过这个活，说道。 ;好，好。太夫人高兴的点点头，;她信上还说，等八月十五的时候，会带着孩子一起回来看我们。 ;那倒是好。卫姝也笑着说，;正好我跟小姑子也熟悉熟悉。 太夫人自然开心，又捧着信看了好久。 等到楚宁风跟楚宁飞从抱厦过来时，楚宁飞的脸色明显是不太好看，还有些苍白，想来是被骂了。 四夫人手里搅着帕子，紧抿着嘴唇。 太夫人将来信内容跟楚宁风说了一声，楚宁风自然点头：;有什么需要带给她的，放到我的行囊中吧。 第51章 出行将至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这才散了。 回了听雨轩，卫姝跟楚宁风洗漱完睡下。 她正想着事情呢，没留意到楚宁风的手已经伸了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时，楚宁风已经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了。 卫姝顿时羞赧：;将军…… 尽管两人已经成为夫妻这么久了，她还是没太适应房事。 ;放松。楚宁风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淡淡的笑意。 卫姝脸红了，也没再拒绝，浑身渐渐放松下来。 完事以后，卫姝被楚宁风抱着去洗了身子，她累的都不想动。 待回到床上，她躺在楚宁风的怀里，不知怎么的，想到了新纳的两个姨娘。 犹豫了片刻，她才轻轻开口：;将军，那两个姨娘该怎么办？ 今天怎么说也是她们正式做姨娘的日子，楚宁风应该歇在她们屋里的才是。 ;她们既然进府了，就要准备面对这样的情况。楚宁风的声音懒懒的，淡淡地说。 再说了，他放着一个身娇体柔的妻子不要，去那两个的房里，成何体统？ 听他这么说，卫姝虽然开心，却不免想到太夫人那边。 ;可是……娘一直希望将军能有自己的子嗣呢。卫姝轻轻叹口气，;您要是一直歇在我房里，时间长了，娘会不高兴的。 ;怕什么。楚宁风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说，;再过几天我就走了，她想生气也没办法。 提到他要走，卫姝的情绪不由低落了几分。 还想说什么的，又只能把话都忍了回去。 楚宁风大概也是累了，没有察觉到卫姝的情绪，很快便睡着了。 卫姝则是在黑夜中睁了好久的眼睛，才浅浅睡去。 次日卯正。 卫姝到点便醒过来了。 锦绣上前来将罗帐撩开，服侍着卫姝起床。 ;将军呢？卫姝见楚宁风不在屋里，问了一句。 锦绣正要答，就见楚宁风抬脚走了进来。 他额角布着密密的细汗，一脸精神抖擞的模样。 看样子是出去晨练了吧。 卫姝正坐在梳妆台前挽着头发，也不敢动，只从镜子里看着楚宁风笑了一下，然后吩咐玉含去打水给楚宁风洗脸。 楚宁风收拾的比卫姝还快，等他洗完脸换好衣服出来，卫姝还在描着眉。 玉含跟绿萝将早膳都端了上来，卫姝才收拾完毕。 说起来，卫姝也难得跟楚宁风吃一次早膳，大多数时候两人都是各吃各的。 吃早膳的时候，卫姝提起了明日要去宁远侯府的事情。 府里女眷几乎都出门了，楚宁风倒是要一个人留在家里了。 ;我明日也有事。哪知楚宁风却道，;跟以前的同僚吃个饭，算是践行。 卫姝也没问同僚有哪些，只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将军走之前，跟家里人也一起吃个饭吧。一会儿去给娘请安的时候，说说这事。 楚宁风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中秋节都不在家里过。 ;也好。楚宁风没有反对，;你跟娘看着安排就好。 卫姝没再说什么。 用好了早膳，距离去给太夫人请安还有一会儿，恰好绿萝进来禀道：;将军，夫人，三位姨娘过来了。 第52章 唱白脸 卫姝偷偷看了一眼楚宁风的脸色，见没有异常，才对绿萝道：;去请进来吧。 绿萝这才出去，领着三位姨娘进来了。 秦氏倒是轻车熟路的给楚宁风跟卫姝请了安，然后立在一边，悄悄看了一眼楚宁风。 反观杨氏跟柳氏两人，许是有些紧张，这还是她们第一次正式面见楚宁风，行礼的时候肩膀都在微颤。 卫姝看了，心里也有些不太忍心，便道：;可都用过早膳了？ ;已经用过了。秦氏轻声答道。 杨氏柳氏自然也是点头，两人都不敢多说什么，怕惹了楚宁风不快。 ;两位姨娘在府里住的可还习惯？若是缺什么东西，只管来说。卫姝说道。 ;东西是不缺的，屋里都很齐全。柳氏低眉顺眼的，轻轻说道。 倒是那杨氏，踌躇了一下，才说了跟柳氏一样的话。 卫姝面上轻笑了一下，才又说：;秦姨娘在这府里的时间比我还要长，你们若有什么事不好跟我说的，便跟她说吧。 两人都应是。 秦姨娘更是像得了重用一样的，保证道：;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两位妹妹的。 卫姝笑着点点头。 ;若没什么事了，就回自己院子吧。楚宁风淡淡开口。 秦姨娘他们已经到时间该去给太夫人请安了，也不敢再耽误时间，忙行了礼退出去。 杨氏跟柳氏自然也不敢多待，都走了。 ;将军对她们这么凶干什么？卫姝瞧了一眼楚宁风，有些无奈道，;她们以后的生活可都是仰仗着您呢，您若不给她们个好脸色看，她们这日子可不好过。 楚宁风闻言，瞥了她一眼：;本将军给你唱白脸，你竟不领情？ 卫姝忍不住笑了：;是是是，那妾身，就谢过将军了。 她也明白，这是楚宁风怕那几个姨娘欺她年纪小，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 楚宁风轻哼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闲聊便到此结束，两人一同去了清波堂。 在清波堂里，卫姝跟太夫人提了全家一起吃个饭的事情，太夫人自然是赞成的，还让卫姝到时去清波堂，一起商讨菜品什么的。 待从清波堂里出来，卫姝还有些愣神。 太夫人此时的行为，仿佛是在教她如何管家一样，大到账房管理，小到聚餐布置。 ;发什么愣呢？楚宁风见她走路步子都有些虚浮。 ;没什么。卫姝摇摇头，回过神来，对楚宁风笑了一下，;时间还早，将军可要去习武堂？ 楚宁风点点头：;你回去路上小心些。 ;那将军到时间可要回来吃午膳啊。卫姝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忍不住笑了。 她怎么觉得自己跟楚宁风如今这相处模式，那么像老夫老妻了呢？ 送走楚宁风后，卫姝便一路回了听雨轩。 正好顾妈妈拿着账本过来跟卫姝汇报开支。 虽然都只是听雨轩的开支情况，不过卫姝看到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她都不知道光是听雨轩每月就要用这么多钱，那整个将军府加起来岂不是更加恐怖了。 第53章 姨娘生病 许是看出来卫姝的震惊，顾妈妈才解释道：;这些都是公中的，您不需要自己贴银子。 ;那这开销也是不得了的。卫姝唏嘘。 顾妈妈知道卫姝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理解她没见过这么多的花销，只是笑了笑，说道：;府里这些资金都是流动的，虽然用出去不少，可每月进项也是极多。夫人不用担心。 ;倒不是担心这个。卫姝想了一下，说，;顾妈妈，府里其他院的开支，我管不了。不过这听雨轩里的，日后还请您跟赵妈妈一起，谋算谋算如何减少开支。 顾妈妈点头：;那我跟赵妈妈商量过后，再来跟您说，您到时看看如何。 ;好。 顾妈妈见这件事解决好，又将这些丫鬟小厮的月例都跟卫姝说了一下。 撇去两个一等丫鬟的，便是她们这几个婆子月例高一些，算不得离谱，卫姝便没让动。 再说了，好端端的就去动下人们的月例，到时定会惹起不满，她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等顾妈妈走后，卫姝又将自己手中有的银票跟银两点了一遍，还有一百多两。再加上每月公中会补贴五十两，她也不算捉襟见肘。 可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她得找到一个自己有收入的生意才行啊。 *** 傍晚，卫姝跟楚宁风去清波堂请安回来，都有些累了。 原想洗洗就躺上床休息的，但才刚洗漱完毕，就听外间传来绿萝的声音：;夫人，杨姨娘院里来人，说杨姨娘身体不舒服。 ;可叫了郎中？卫姝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叫了绿萝进来。 ;住在隔壁的柳姨娘听到了动静，过去看了看，说杨姨娘可能是受了点暑气，算不上严重，便没让叫郎中。绿萝答道。 ;哦？卫姝倒是有些惊奇了，;那柳姨娘懂医术？ ;这个奴婢不太清楚了。 卫姝点点头，让她下去了，又叫来锦绣跟玉含为自己换衣挽头发。 楚宁风见她要出去，便皱了眉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过去干什么？ ;总归是新人，身体不舒服，我是应该去关心关心的。卫姝知道楚宁风一向最讨厌后院的这些争斗，便耐了性子跟他说道，;将军若是困了，便睡吧，不用等我了。 卫姝要去，楚宁风一个人在床上也躺的不清净，也干脆起来了。 锦绣忙服侍他。 两人收拾好出门，去了杨姨娘的院子。 果然见里面灯火通明，院子里站了几个下人。 看见楚宁风跟卫姝进来，连忙行了礼。 卫姝进了屋，见除了下人，连秦姨娘也在。 柳姨娘正坐在床沿，往杨姨娘额头上敷着凉手帕。 卫姝跟楚宁风进来，几人连忙行礼。 就连杨姨娘也挣扎着要起来。 卫姝上前几步，按住了她：;身体不舒服便躺着，别行礼了。 杨姨娘脸色泛着淡淡不太正常的红，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看样子，真是不太舒服。 ;这么晚了……还劳烦将军夫人，跟两位姐姐过来探望，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杨姨娘柔柔弱弱的说道。 第54章 心思 ;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楚宁风语调淡漠，;你若在我府里出了什么事，我还不知如何向太子交代呢。 杨姨娘被楚宁风这么一说，脸色顿时煞白：;将军……我不是…… ;这都怪我的不是……秦姨娘在一旁开口道，;都怪我拉着杨妹妹去了花园，才害的她中了暑。 楚宁风看了一眼秦姨娘，又要说什么责怪的话。 卫姝连忙抢在他面前开口问柳姨娘：;方才丫鬟说，是柳姨娘诊断出杨姨娘中了暑，我竟不知，原来柳姨娘还精通医术。 ;家父原是郎中，我从小跟着父亲，也耳濡目染了些。柳姨娘答的不卑不亢。 卫姝点点头：;如此，便要劳你多费心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柳姨娘说道。 ;一会儿我便让丫鬟们送些冰块跟解暑的药来，你先用着，若是到了明日身体还没好，我再为你请了郎中来。卫姝对杨姨娘说道。 杨姨娘此时已经眼含热泪，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点头。 时间也不早了，卫姝让秦姨娘先回去休息了，自己跟楚宁风也回了听雨轩。 而就在她们走后，原本躺在床上柔柔弱弱的杨姨娘却是将眼泪一擦，脸色变得阴狠起来：;这夫人倒是真会做好人！她既然那么喜欢做好人，怎么还把将军一直留在自己屋里？ 一旁的柳姨娘听了，只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今晚这一招实在太惊险了，若是让夫人发现你是在装病。将军定会迁怒你。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杨姨娘一改方才那怯弱的模样，瞪了一眼柳姨娘，冷声说，;我们既然被太子赏赐给了将军，若是不能得到将军的宠爱，你以为我们在这府里能过的下去？ ;那你这么做，又得到了什么呢？柳姨娘说，;显然是惹起了将军的不满。 ;都怪夫人！杨姨娘咬了咬牙，;谁知道她会跟着将军一起来啊，若是只有将军自己前来，我定能将他留在自己房里。 柳姨娘还想说什么，却只能将话都咽了回去。 听雨轩里，卫姝让锦绣先去服侍着楚宁风更衣休息，自己则是叫了玉含去说话。 ;那杨姨娘倒是不必多担心，她爱掐尖冒头，日后总会露出马脚。卫姝皱着眉头，低声说，;不好对付的，反而是那个柳姨娘。 柳姨娘太过沉静，越是这样的人，越不好对付。 她们都拿卫姝是个草包，只当她小门小户出来的，脑子不太灵活，都有着自己的心思。 又哪里知道，她们的这些手段，从前她在卫家也见过不少，如何能不知道呢。 ;夫人放心，赵妈妈安排去的那些丫鬟里，有几个是我相熟的。玉含说道，;那两位姨娘若是还有什么动作，她们察觉到了，会告诉我的。 卫姝点点头，想了想，又嘱咐道：;凡事你也要留个心眼，她们如今在那两个院里当差，少不得会多生心思。 ;奴婢明白了。玉含点头道。 第55章 做客 次日，卫姝收拾妥当后，便跟太夫人以及四夫人乘着马车出门了。 四夫人有身孕，随行都要丫鬟服侍着，便让她单独乘了一辆马车。 卫姝还未曾去过宁远侯府，只知道离得不算很远。 她们到时，宁远侯府门口人倒是不少，瞧着倒是邀请了不少人。 一路跟着婆子进了春深堂，宁远侯府在那里搭了个戏台子，邀了梨园的戏班子过来热闹热闹。 她们进去时，便瞧见宁远侯夫人正招待着众人，想是看见了将军府来人，她笑着迎过来。 ;太夫人肯赏光过来，我这真是蓬荜生辉啊。宁远侯夫人语气十分惊喜，随后又看向卫姝，眼里多了一抹惊艳，;这位便是将军夫人了吧，长的可真是漂亮，瞧瞧这身打扮。 卫姝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向宁远侯夫人行了礼。 ;我这把老骨头了，也不常出门，还是你这里离得近。太夫人笑呵呵道。 ;快请坐。宁远侯夫人笑着点头，;别站着了。 卫姝扶着太夫人的手，在丫鬟的领路下，去了前排坐下。 她刚坐下，就有旁边的人过来搭话。 ;太夫人，将军夫人。说话的人是永昌伯爵孙夫人，她还很年轻，比卫姝大不了几岁，听说是永昌伯爵的继室。 ;原来是伯爵夫人。太夫人怕卫姝不认识，便笑着开口寒暄，;没想到你今日也来了。 ;我在家里闲着也没事，正好今日得空，便来了。孙夫人笑眯眯道，;倒是将军夫人，似乎很少出席这样的场合。 ;我这还是第一次。卫姝轻轻笑着，笑容不免有几分羞色。 ;习惯就好了。孙夫人似乎能理解卫姝，安慰道，;日后多参加几次，你就知道门道了。 卫姝笑着点头。 她又看向在座的其他人，有些是眼熟的面孔，有些是生面孔，大家都在跟各自熟悉的人说着话，一时间，这春深堂里，倒也热闹。 卫姝正要收回视线时，却突然看见婆子领着大太太跟卫娇，以及卫娥从拱门走了进来。 尽管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卫姝的心还是轻轻跳了一下。 ;那便是将军夫人的嫡姐了吧。孙夫人也看见了，目光里都了几分惊艳，;之前还未这么近瞧见过，如今一看，果然惊为天人。 ;伯爵夫人过奖了。卫姝微微笑了一下。 太夫人则是淡淡笑着朝宁远侯夫人跟四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边，宁远侯夫人看见卫家进来，自然是迎了上去。 一阵寒暄后，才让婆子领着她们去坐下。 不多时，戏班子也开唱了。 卫姝是听不懂这些的，听了一会儿后，有丫鬟过来低声对她道：;将军夫人，我家四小姐跟五小姐请您过去说话。 卫姝认出来这是上次宁远侯府小姐去做客时，跟在四小姐罗瑞芯身边的婢女。 她还未说话，便听见身边的太夫人轻声道：;想去就去吧，戏唱完回来便是。 卫姝顿时心生感激，跟孙夫人也说了一声后，才起身悄悄离开了春深堂。 第56章 当众训斥 刚出春深堂，卫姝就看见罗瑞芯罗瑞雯两位小姐等在门口，跟她们站在一处的，还有卫娇跟卫娥。 ;等你半天了，怎么这么久才来？卫娇杏眼微瞪，语气有些不悦。 卫娥则是亲切的走过来，挽住卫姝的手，笑容里全是开心：;三姐姐，你今天穿的真漂亮。 听见这话，众人才朝卫姝的衣裙望去。 卫姝今日穿了一件蜜合色掐花褙子，上身穿着素藕色小袄，下身是一条刺绣妆花裙，衬的她身段纤细，让人瞧了便移不开眼。 几人眼里俱都是羡慕的神色，只有卫娇紧紧咬牙，好似在怪卫姝抢了自己的风头。 ;上次去将军府的时候便看出来了。罗瑞芯笑起来，;大家也别站着了，去花园里坐坐吧，这会儿那里没人，又凉快。 这个提议很好，大家都纷纷点头。 大抵是卫姝跟她们年纪相差不大，再加上她浑身都是亲切温和的气息，所以罗家两姐妹都乐的跟她亲近。 几人在花园里一直聊到开席才散。 用过午膳后，各家也都准备回去了。 卫姝跟孙夫人聊的算是不错，孙夫人走时，她还去送了。 将军府离这里不算远，她也没急着回去。 刚送走孙夫人，一转身，却看见大太太领着两个女儿走过来。 她目光直直盯着卫姝，显然是有话要说。 卫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抬脚走了过去。 ;母亲。走到近前，她行了礼。 ;嫁出去不久，你的脾气倒是见长啊。大太太微微笑着，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冷刺骨，又因着周围人来人往，她特意压低了声音，;上次你回来，我跟你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是吧！ 雨晴被赶出去的事情，大太太估计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憋着，这才找到了机会训斥卫姝。 ;将军屋里如今已经多了两位姨娘。卫姝低着头，说道，;再说了，他自己也不愿意收通房。 ;什么？大太太一听楚宁风多了两个姨娘，顿时有些急，;那两个女人什么来头？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 之前卫姝屋里发生什么事，大太太几乎都知道。 那还得多亏了陪嫁来的那些丫头呢。 可因为雨晴的事情发生后，卫姝趁机给院子里的人来了个大换血，那些陪嫁丫头几乎都接触不到主屋的事，也难怪大太太不知道了。 ;是太子赐的人。卫姝回答道。 ;太子殿下……大太太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如此说来，将军跟太子的关系还算不错了。 卫姝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被过来的宁远侯夫人打断了： ;卫夫人。 大太太也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摆出一副和善的笑容：;宁远侯夫人，多谢您今日的款待了。 ;不过是些家常菜，你要喜欢啊，下次我再写了帖子，请你来玩。宁远侯夫人笑眯眯道，眼神在卫娇跟卫娥身边打了个转，才继续说，;正好，也让你这两个女儿，去教教我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第57章 母女谋划 宁远侯夫人这番话明显是捧杀了，大太太也不是蠢笨之人，连忙道：;您说的哪里话，您教的如此好，我瞧着那两位小姐将来必定是人中龙凤，我这两个丫头都是上不得什么台面的。 ;那可说不定。宁远侯夫人笑着道，;您的三女儿，不也嫁进了将军府嘛。 她提到了卫姝，后者只能微笑着。 好在宁远侯夫人也要去送其他客人，没在这里多待太久。 等到她走了以后，大太太才冷眼看向卫姝：;我们的账，后面再算！ 说完，她便带着卫娇走了。 卫娥落后一步，担忧的看着卫姝，想要说两句什么，却被卫娇催促。 ;快去吧。卫姝对她宽慰的点点头。 卫娥无奈，只能转身离去。 目送着她们的背影离去后，卫姝才回到太夫人的身边。 太夫人显然也看见了刚才那一幕，看了一眼卫姝，倒是没说什么。 而宁远侯夫人那边，她将所有的宾客都送走以后，才跟四夫人有了一会儿说话的时间。 ;母亲瞧着如何？四夫人虽然答应了太夫人会劝自己母亲打消这个念头，可如今却又食了言。 ;那卫娇是嫡女，虽说是该养的娇贵些，但未免太过傲气。宁远侯夫人淡淡说，;这样的女子娶进门来，以后你弟弟后院里，必定不会清净。 四夫人微微一怔：;那您的意思是…… ;我看，那庶女倒是不错。不管是品貌还是其他，都算可以，只是地位低了些。宁远侯夫人思量着说道，;她性子软弱，以后也是可以控制的，不会有太多麻烦。 ;但她的身份，如何配得上宁远侯世子啊。四夫人有些不太同意。 ;那卫姝不也以庶女身份嫁进将军府的？宁远侯夫人看了她一眼，;我看她也是很听你那婆母的话嘛。 提起卫姝，四夫人就是一肚子气：;我看她根本不是软弱，她那肚子里不知装了多少心眼。 ;怎么，你在她手上吃亏了？宁远侯夫人微微皱了皱眉，;别告诉我，你连一个庶女都斗不赢。 ;我现在是没心思跟她斗。四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等我平安将孩子生下，我看她还拿什么跟我斗。 ;你有这份心便是好的。宁远侯夫人也怕自己女儿吃亏，便道，;我去跟你婆母说说，今晚你就在这里歇一晚，明日一早再回去。 四夫人正好也有好些话要跟自己母亲说呢，便点了点头。 两人进了屋，宁远侯夫人将意思跟太夫人说了一声。 太夫人也没有阻拦，只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马车留在这里，你明日坐马车回来便是。 四夫人感激的点点头：;多谢娘。 太夫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卫姝便离开了宁远侯府。 待坐上马车后，太夫人脸上维持的笑容才淡下来，语气里多了一抹冷意：;瑞阳这孩子，全是被她那婆母教坏了！ 太夫人是何等精明的人，哪里不知道四夫人要留在娘家歇一晚，是为了想办法跟卫家提亲呢。 第58章 教导 ;四弟妹怀着身孕，今日又支应那么久，想来是累了。卫姝佯装听不懂太夫人话里的意思，只是道。 ;她要是真累了，还会有那么多心思去算计别人吗。太夫人微微握拳，看卫姝那不争不抢的模样，心中顿时又多了几分无奈。 再一联想到之前卫府大太太训斥她的那个模样，太夫人这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你可别学她。太夫人伸手，牵过卫姝，说道，;你若想自己以后日子好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不要沾上身。 ;儿媳明白。卫姝心里有几分感动。 她知道作为婆婆，一般是不能说这些话的，听了会让人觉得在挑拨离间。 可太夫人此时说这些话，却是真心实意为了卫姝好的。 ;那永昌伯爵夫人，比你大不了几岁，你若是平时没事，可请她过来玩。太夫人又提起另外件事，;你朋友不多，跟她交朋友，倒是不错。她虽然是继室，可嫁过去才不到几年，就将整个永昌伯爵府的中馈都接手过来，府里上下无一不是称赞她的。 那孙夫人，手腕必定是有的，但她也不是个会主动惹事的人。 太夫人希望卫姝能跟这样的人结交，对她也有帮助。 ;孙夫人的确是不错。卫姝轻轻笑起来，说道，;我与她相谈甚欢，约了下次见面呢。 ;那便好。太夫人点点头，满意的笑了笑。 回了将军府，卫姝原是想服侍着太夫人回清波堂的，但太夫人让她回房去休息。 她态度强硬，卫姝也没有办法，只能目送着太夫人离去后，才转身朝听雨轩走去。 卫姝的确是有些累了，走的也比平时慢很多。 锦绣很小心的扶着卫姝，怕她摔了。 才刚看到听雨轩的门，卫姝就看见一个丫鬟在门口朝里望，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锦绣也看见了，她皱了皱眉，说道：;夫人，那好像是杨姨娘身边的丫鬟，叫红袖。 卫姝点点头：;去叫过来问话。 锦绣小跑着过去，那叫红袖的丫鬟显然没料到锦绣回来了，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跟着过来，给卫姝行了礼。 ;见过夫人。 ;你是杨姨娘身边伺候的丫鬟，怎么不在她身边守着，跑到这里来？卫姝微微皱眉，问道，;杨姨娘身体可好了？ ;是姨娘说，身体已经舒爽了很多，才派奴婢过来跟夫人说一声的。红袖浑身吓得颤抖。 ;府里人都知道今日我跟太夫人一道出了门，难道你们不知？卫姝声音冷了几分，;你若真是要去报信，直接让门房婆子传了话便是，为何还在门口徘徊？ ;这……这……红袖显然是编不出什么话了，吓得直接跪下，;夫人饶命！ 卫姝眉头一皱，刚要说什么，便见玉含从听雨轩里出来。 ;夫人，您回来了。玉含过来行礼，;将军已回来多时，在屋里等着您呢。 听见这句话，卫姝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那杨姨娘知道楚宁风回来，而自己又不在府里，才起了这等心思。 第59章 心比天高 卫姝累的很了，也不愿跟丫鬟计较。 便对锦绣使了个眼色。 锦绣立刻会意过来，走上前，对红袖说道：;这件事夫人便不追究你的责任了，但若是有下次，别怪夫人不客气了。 红袖连忙点头：;奴婢知道了，多谢夫人。 ;还不快走。锦绣喝道。 红袖这才从地上站起来，小跑着离开了听雨轩。 ;好在将军是要走了。卫姝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脚朝听雨轩里走去。 锦绣知道她在想什么，觉得心疼，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玉含则是朝红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着。 待卫姝进了正屋，便见楚宁风正倚在软榻上看书，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他抬起头来。 ;回来了。他的嘴角浮起一抹笑容，;累了吧。 卫姝的脸色明显是有些累了。 ;我倒没想到，去参加宴会还能这么累。卫姝走过去，周身无力的坐在楚宁风旁边，小腿酸痛，;宴会上人很多，大家都来跟我说话，我也是有些应接不暇了。 楚宁风轻笑起来：;你若不喜欢，下次再有人请，推了便是。 ;我若是推了，那外面还不知道如何编排我呢。卫姝嗔道，;说我恃宠而骄，还是不懂礼数？ ;我瞧着，你倒是极懂礼数。楚宁风笑道。 卫姝瞪了他一眼，眸底眼波流转，藏着无数妩媚，只是她自己没发觉。 楚宁风看着，心底微微动了一下，放下书，正要去握住卫姝的手时，锦绣走了进来。 她将茶放到卫姝手边的小茶几上，还有两碟子点心。 锦绣知道，卫姝在这些宴会上，一向是吃不饱的。 ;还是你贴心。卫姝对她笑了一下，;你也别忙活了，叫玉含进来服侍吧，你下去歇歇。 ;是，夫人。锦绣知道这是卫姝在心疼她，她也不矫情，应了声便下去了。 卫姝端起茶喝了一口，看了一眼楚宁风，才又说道：;将军不问问我今日宴会都去了哪些人？ 楚宁风是何等聪明之人，听见卫姝这么问，便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我猜猜，宁远侯府也请了卫家吧。楚宁风看着她，开口说道，;看来，那天我跟老四说的话，他到底是没听进去。语气里有几分失望。 卫姝虽然不知道楚宁风那天跟楚宁飞说了什么，不过看样子，应该是训斥了一顿。 ;我那嫡姐心比天高。卫姝笑了笑，有些无奈道，;怕是宁远侯府真去提亲，她自己还看不上呢。 毕竟当初，卫娇可是连楚宁风都不肯嫁，更何况是一个宁远侯府了。 ;等他们正式提亲的时候，我大概已经离京了。说到这里，楚宁风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担忧，;我怕你到时自己一人，是应付不来。 卫姝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转念一想，又笑起来：;娘家的事情，到底是我插不了手的。不过，她们届时若是不想嫁，我想，父亲也有办法可以名正言顺的拒绝。 第60章 不对劲 楚宁风听了，点点头。 卫青云既然这么多年都能安安稳稳的在陛下身边做事，想来是有几分手段与智慧的，倒是不用他们担心。 说完宴会的事，卫姝的心里就开始想楚宁风要走之前的事了。 扳着指头算算，他后天就要走了。 卫姝又开始想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备齐的。 楚宁风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说话，扭头看了眼，发现她在想事情，也没打扰，只是望着她轻轻笑。 从前在军营的时候，他还不知为何手底下的将士们，一到休沐便是去找地方写信然后眼巴巴的寄出去。 如今看着卫姝，他算是明白了。 *** 傍晚，卫姝跟楚宁风去给太夫人请安，说起明日在自家办个小型晚宴的事。 平时除了过节，几房的人也几乎不在一起吃饭，这次趁着楚宁风要走，大家一起吃个饭。 这件事二夫人自然是不反对的，她甚至还揽过活，说跟卫姝一块安排呢。 ;既然这样，那这次就你们俩负责吧。太夫人笑眯眯道，;也不用给我过目了，你们自己做主便是。 卫姝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有些紧张，却还是点点头道：;若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二弟妹可要担待着了。 ;这有什么。不等二夫人说话，太夫人便笑着道，;一回生，二回熟。 卫姝笑着点头。 ;正好四弟妹明日回来，那岂不是正好赶上吃饭。二夫人也笑道。 提起四夫人，太夫人的笑容就淡了许多。 卫姝知道这是为何，直接岔开了其他的话题，也没让二夫人察觉出不对来。 她们聊到很晚才各自回去，二夫人洗漱完后躺上床，对着丈夫说道：;我瞧着不对劲。 ;哪又不对劲了。楚宁沐困的厉害，却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妻子的话。 ;四弟妹今天没有回来，娘说话的时候，连提都没有提她，每次我提了，大嫂就把话题岔开。二夫人显然也不是蠢笨之人，她说道，;在宁远侯府，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想那么多干什么。楚宁沐打了个哈欠，;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你这人……二夫人还想说什么，才开口，就听见一阵呼噜声，顿时气馁。 次日卯正。 卫姝到点醒来，跟楚宁风一起吃过早膳后，两人便分头行动了。 她得去跟二夫人商量晚膳的菜式，至于摆膳的地点就在清波堂，也免得太夫人折腾。 二夫人对这些事处理起来是游刃有余，尽管她没有管过家，但这些年跟在太夫人身边，也学了不少。 卫姝也只是在菜式里另换了几道，算不上奢华，却也不会掉面。 到了午膳时间，四夫人从宁远侯府回来了。 她刚进清波堂，便听见太夫人十分满意的声音：;好好好，就照你们说的办。 ;出什么事了吗？四夫人浮起笑容，慢慢走进去。 里面卫姝正跟太夫人说着话，二夫人坐在一边，突然听见四夫人的声音，大家都扭头朝门口望去。 第61章 聚餐 ;回来了。太夫人先开口，语气里不咸不淡的，;路上可还顺利？ ;自然是顺利的。四夫人笑呵呵道，;我刚进来的时候，娘在跟两位嫂嫂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不过是今晚大家一起吃个饭。卫姝笑着答道。 二夫人也笑道：;四弟妹回来的正好，一会儿回去休息休息，晚上过来便可。 ;早知道那我昨日也回来了。四夫人面上赫然，;这件事辛苦两位嫂嫂了。 ;哪里算辛苦。卫姝说道，;再说了，哪怕昨日你回来了，今日我们也是不敢让你太过操劳的。 ;好了好了。太夫人打断她们，;你就先回去歇着吧，若感觉不舒服，叫太医看看。 四夫人听话的点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几人目送着她离开清波堂。 二夫人敏锐的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但看着太夫人的脸色，又不敢开口说什么。 ;娘也乏了，先歇息吧，餐厅的事，我跟二弟妹去布置便是。卫姝起身说道。 ;好。太夫人点点头，也的确是有些困了，;那你们去吧。 卫姝这才跟二夫人一同出了主屋，去了东次间。 里面两张桌子已经布置好，丫鬟们正在铺桌布。 站着看了一会儿，没出什么差错，她们才慢慢离开清波堂。 ;昨日去宁远侯府，可是出了什么事？二夫人终于是按耐不住好奇，出声问道，;我怎么瞧着娘那脸色不太对劲啊。 ;没出什么事啊。卫姝佯装疑惑道，;二弟妹何出此言？ ;没什么事那便是好的。二夫人打了个哈哈，;我不过是关心娘。 ;若是有什么事，娘必定不会瞒着我们。卫姝笑了笑，说道。 ;也是。二夫人点点头道，;我再去厨房看看，大嫂若是累了，就回去歇着吧。 ;谈不上累，还是一道去吧。卫姝也怕出什么岔子，再给太夫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选择亲力亲为。 两人一道去了大厨房，那些菜式都一一看过，没什么问题才各自离开。 到了傍晚，三房的人都齐聚清波堂，太夫人显然很高兴。 吃饭的时候，男人跟女眷是分开桌吃的，他们男人要喝酒，再加上四夫人有身孕，所以还是小心些为好。 太夫人也难得喝了两杯酒，脸上有了红晕，看着那三个大男人在喝酒聊天，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的记忆里，他们三个还是小时候那模样呢，这么一眨眼功夫，都各自成家了。 凡哥儿慧姐儿自然听不懂太夫人的话，他们此时只醉心于桌上的美食。 二夫人则是笑道：;光阴如梭，这时间过的确实快。她是三人里唯一比较有发言权的人。 ;我瞧着娘是伤心大哥明日要走的事情吧。四夫人说道，;有我们在家里陪着您呢。 ;将军很快就会回来的。卫姝也安慰道，;您刚不是还说呢，一眨眼功夫，那不是很快嘛。 太夫人被逗乐了：;也是。想来是老了，如今越来越见不得分别了。 第62章 晚宴 原本还醉心于吃的两个孩子，似乎是察觉到了太夫人的伤心，他们放下碗筷，一窝蜂的挤到了太夫人怀里。 ;祖母祖母，以后我天天都去看您，陪您斗蛐蛐好不好！凡哥儿无比兴奋道，;斗蛐蛐可好玩了，明天我给您带一只过去，教您玩。 ;好好好。太夫人笑起来，;我们凡哥儿最好了。 ;还有我呢！慧姐儿不甘落后，;娘说我的女红最近好很多了，我给您绣个小手帕，绝对比大伯母给您的好看！ ;不知天高地厚。二夫人无奈的笑起来，;你这点功力，还想跟你大伯母比呢？ ;那有什么不敢？卫姝笑眯眯道，;我瞧着慧姐儿将来一定比我厉害。 ;那当然了！慧姐儿骄傲的仰起头。 大家看了，都哄笑一堂。 太夫人刚才还有一丝伤心呢，此时被这两个活宝完全给逗没了。 慧姐儿以为大家笑是不相信她呢，她顿时急了：;你们别不信我啊！我……我明天就给祖母绣好！ ;瞎说什么呢！二夫人连忙呵斥，;你明天能绣出来才怪了。 慧姐儿咬牙，刚要说什么，被卫姝打断了：;绣的快自然是厉害，但要绣的又快又好可不容易。慧姐儿，我送给祖母的手帕用了十天才绣好呢，你要是能在十天以内绣好了，那我就算你赢，好不好？ 二夫人顿时感激的看了卫姝一眼。 慧姐儿自然连忙点头：;那大伯母我们可说好了，不准赖皮！她怕卫姝后悔，毕竟她也知道自己明天肯定是绣不好一张手帕的。 ;拉勾。卫姝伸出手指，跟慧姐儿拉了拉勾。 四夫人一直在旁边坐着没有说话，她看着卫姝似乎跟这家里人相处的越来越好了，反倒是她自己，因为这次的事情，有些惹太夫人心烦了。 这是四夫人以前从来没有料想到的事情。 这个晚上，大家很晚才离开清波堂。 走时，三个大男人都喝的有些东倒西歪的。 卓青帮着扶了楚宁风回听雨轩后才离开。 楚宁风喝醉了倒不似其他男人那般耍酒疯，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卫姝给他擦脸换衣服。 当卫姝伸手去解他的衣服，准备给他宽衣时，却被他握住了手。 ;怎么了？卫姝抬眸看他，露出疑惑的神情来。 ;我做了一件事……楚宁风此时就像个孩子，眼神漆黑，却又明亮无比。 ;做什么事了？卫姝像哄孩子一样，语调轻柔。 楚宁风似乎想站起来，但站了两下都没起得来，只能放弃，抬手指了指卫姝梳妆台的方向。 卫姝扭头望去，看见那梳妆台上，放了一沓银票，还有一个锦盒。 ;这些是……？卫姝有些吃惊。 ;那是两千两银票。楚宁风解释说，;我要离开很久，家里的情况必定照顾不到，我怕你吃亏。 不知怎么的，卫姝想起刚才楚宁风像做错事一样的表情，眼眶顿时有些酸涩。 第63章 离开 楚宁风一定是怕自己主动给卫姝钱，会让她心里不痛快吧。 毕竟嫁过来这么久，她从来没有主动问楚宁风要过什么东西，是个性子要强的人。 这次要不是楚宁风要离开这么久，他也不会给卫姝钱。 ;盒子里装的是枚翡翠手镯，我看你平时也不怎么戴这些，昨日出门时，去了趟朱玉斋，一眼就相中了这款。楚宁风又像邀功一样的说道，;你看看喜不喜欢？ 卫姝眼眶有些红，这是第一次，她觉得楚宁风离开，她会这么不舍。 ;将军……卫姝抿了抿嘴唇，有些想哭。 ;别哭。楚宁风牵过她的手，轻轻笑了一下，;你不是说嘛，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回来了。 原来他还听了她们说话。 卫姝忍不住笑出来：;您喝了这么多酒，还记得我们之前说了什么？ ;那当然。楚宁风轻声说，;只要是你说的，我都记得。 不知怎么的，卫姝的心脏微微抽动了一下。 ;我服侍您梳洗。卫姝吸了吸鼻子，说道，;您明日天不亮就要起的。 ;好。楚宁风也有些困了，该交代的也都交代完了，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卫姝没有叫玉含她们进来，自己亲自服侍着楚宁风上床睡了。 等她收拾完一切，坐到梳妆台前的时候，目光落到了那个锦盒上面。 卫姝打开看了看，果然是枚质地清透，精致无比的翡翠手镯。 她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才将手镯放到自己的梳妆台上，又将银票都收了起来，这才躺上床，靠在楚宁风的身边睡了。 只是没睡下几个时辰，玉含跟锦绣便进来叫了。 此时外面天还没亮，才寅时，跟平时楚宁风去上早朝的时间差不多。 卫姝顶着困意，伺候着楚宁风梳洗换衣服。 临走时，楚宁风握着她的手，想交代两句，但看着她那双红红的眼睛，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走了。最终，他只是这么说了一句，便放开卫姝的手，大步离开了听雨轩。 卫姝一个人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总觉得楚宁风只是去上朝了，到午膳时间就回来了。 ;夫人。锦绣拿了件斗篷过来，披在卫姝的身上，;有些凉，您当心身子。 卫姝笑了一下，将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你去歇着吧，我再站会儿就进去了。 锦绣也不理，就静静的陪在卫姝身边。 而卫姝也果然如她所说的那样，站了一会儿，就回屋去躺下了。 天色还早，她可以再躺会儿的，但她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到了卯正，卫姝便起来了，顶着一对黑眼圈，眼睛还红红的。 锦绣给她上了一层粉，才将那黑眼圈遮盖下去，但眼睛里面的疲倦是怎么都遮不了的了。 正好这时候，秦姨娘跟其他两位都过来给卫姝请安。 她们今日来的很早，可是等她们进门，却只看见卫姝一个人。 秦姨娘有些诧异的问：;夫人，将军已经走了吗？ 第64章 过往 她原是想着，自己早一点过来，楚宁风应该还没走才对，哪知还是来晚了。 秦姨娘的面上顿时浮起一抹失望。 杨姨娘脸上更多的是错愕，她都没想到自己还没见过楚宁风几次呢，楚宁风就出远门了。 柳姨娘倒是面无表情的，仿佛对楚宁风的离去并没有什么感觉。 ;天不亮便走了。卫姝解释道，;怕晚了天太热，不方便赶路。 ;原来是这样。秦姨娘想笑一下，最后却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夫人……将军这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她是怕楚宁风跟以前一样，一去就是好几年才回来。 ;年前会赶回来的。卫姝说道。 即便是年前，那也是还遥遥无期啊。 秦姨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没再说什么，她想到卫姝要去给太夫人请安了，便行了礼，退下了。 她一走，杨姨娘跟柳姨娘自然也都走了。 待出了听雨轩，杨姨娘才半是不满的语气道：;夫人既然知道将军今日走，昨晚竟也不叫我们去见将军最后一面。 ;你胡说什么？柳姨娘连忙制止，;将军又不是不回来了，什么就最后一面。 杨姨娘知道自己失言，连忙闭了嘴。 ;昨晚几房的人都去太夫人院里吃饭了，哪里顾得上我们。秦姨娘的声音里多了几抹惆怅。 ;那也能今日一早的时候传唤我们，去跟将军道个别什么的。杨姨娘忍不住又道，;我看她啊，就是个善妒的，巴不得将军一辈子都记不起我们。 秦姨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一想到卫姝嫁进来这么久，确实没有安排过侍寝的名单，心里也有了几分怨怼。 柳姨娘没有掺合她们之间的话题，她想的，只是如何在这将军府里生存下来。 而这边，卫姝收拾好以后，就去了太夫人院里。 大概是想着楚宁风今日要走的消息，她也起的早。 卫姝坐下后，太夫人叫宋妈妈给她上了茶，才眼睛红红道：;宁风那孩子，临走了，还来我这里看了眼，得亏是我起得早，不然都还见不到。 ;我原以为将军离开屋里，就直接走了呢。卫姝也有些微讶，;原来还来了娘这里。想必，将军也不愿娘如此伤心的。 ;我知道他是个孝顺的。太夫人笑了一下，笑容有些苦涩，;他才十来岁的时候，他父亲就在西北战死。 卫姝从没听过这些事，一时间有些惊讶。 ;他原也是这京城里，爱吃喝玩乐的主，也曾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从他父亲死后，他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从前的那些朋友都不再来往，蒙在习武堂三年，十三岁的时候去了西北。说到这里，太夫人的眼角有些湿润，她用帕子轻轻擦了擦。 ;我一直都知道，他去西北，不单单是为了完成他父亲的梦想，更是想守住这个家。太夫人语气里多了几分心疼，;他是家中长子，理应担起光宗耀祖的责任。 第65章 适应 ;这些年，将军一定过的很苦。卫姝心中动容。 她从前未曾了解过楚宁风，只知道他是镇北大将军，战功赫赫，能在西北镇守那么多年，除了自身实力超群，也应当是人中龙凤一般的存在。 只是没想到，楚宁风曾经也是个世家公子哥，也曾逍遥快活，如今却变成了这番不苟言笑的铁血将军。 这其中吃了多少苦，经历了多少事，也只有楚宁风自己知道了。 卫姝曾在服侍楚宁风梳洗时，意外看见过他身上的那些伤痕，有旧伤，也有新的，满目狰狞。 好在太夫人没看见过，否则，还不知道得心疼成什么样呢。 ;边关将士同他一样，都过的苦。太夫人嗓音微哑，说道，;他能坚持这十几年，也着实让我没想到。 ;娘放心，将军这次出远门，也不是去打仗的。卫姝只能尽力安慰，;他这些年都困在西北，必定是没见过南方的风采，让他去一趟，也当放松放心情，岂不正好。 ;说的也是。太夫人到底是笑了笑，;他刚回来时，我还怕他不习惯呢。 ;我瞧着将军是个闲不住的主。卫姝想到这几日不用上早朝，楚宁风每日那无所适从的模样，笑了起来，;我看让他出去这一趟，活动活动筋骨，比待在京城强的多。 ;你倒是会安慰人。太夫人忍不住笑起来。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凡哥儿那古灵精怪的声音：;祖母，祖母！ 伴随着的还有二夫人焦急的喝止声：;你慢点！ 卫姝抬眼望去，刚好看见凡哥儿迈着两条小短腿跑了进来，都顾不上给卫姝行礼，直接扑进了太夫人的怀里：;祖母，今日我可是起了一大早过来给您请安的。 ;哎哟，难得我凡哥儿这么早来看我。太夫人抱着他，简直爱不释手。 门口，二夫人也牵着慧姐儿进来了。 瞧见凡哥儿那不成体统的样，也是十分无奈：;这孩子，也不知随了谁。 慧姐儿则是给太夫人以及卫姝行了礼。 太夫人一边让她坐下，一边笑着道：;小孩子，活跃些总是没错的。 二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坐到了椅子上。 ;今日怎么过来这么早？卫姝轻声问道。 ;凡哥儿一会儿去学堂，便让他早起了一点，过来给娘先请个安。二夫人微微笑着道。 卫姝明白二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笑着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凡哥儿跟太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便让奶娘领着去了学堂，慧姐儿则是留下来跟太夫人作伴。 卫姝今日也在清波堂待了好久才离开。 这厢，刚回到听雨轩，就见玉含进来禀道：;夫人，刘大全家的，跟曹永忠来了。 卫姝点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没一会儿，刘大全家的跟曹永忠便进来了，大概是在地里干活久了，曹永忠的脸被太阳晒得很黑，穿着一身短褐，神情有些拘谨的给卫姝行了礼。 第66章 发火 ;见过夫人。刘大全家的行了礼后，才说道，;最近铺子里的生意太好，我当家的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今日也是实在走不开，才让我过来给夫人送账册，还有给夫人带了一些新进的胭脂水粉。 ;锦绣，拿过来我看看。卫姝笑着道，十分亲和，并没有半点主人家的架子。 刘大全家的原本心里还有些打突突呢，尽管她来时，她那当家的跟她说过，夫人是个和气的人，只要她老实本分，夫人不会为难，那时刘大全家的是不信的，可此时，她是信了。 锦绣将刘大全家的带来的那些胭脂递给卫姝，卫姝打开盖子看了看，果然是新进的，跟以前那些是有些不同。 其实这铺子在交给卫姝之前，做的是其他买卖，但都不怎么赚钱。 还是卫姝后来想到卖胭脂水粉这些，生意才渐渐好起来。 ;这胭脂果然是不错。卫姝夸赞道，;这些都是刘大全的主意？ ;是啊。刘大全家的又有些紧张了，;当家的说，若是卖的好些，就跟夫人说说，若是不好，也不便让夫人操心。 ;你回去告诉他，下次若再有什么想法，还是差人来跟我说一声。卫姝说道。 虽然刘大全这是好意，但卫姝也不喜欢被欺瞒。 刘大全家的连忙点头：;是，夫人。 问完了话，卫姝又看向曹永忠：;庄子上如何？庄稼长的可好？ ;回夫人的话，庄稼长的很好，待到秋收能赚很大一笔。曹永忠说话声音都在颤抖，;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说吧。 ;庄子上人手不太够用……曹永忠说道，;现在还能勉强，但是等秋收时，肯定是不够的。 ;是嘛。卫姝眼眸微微眯了眯，;现在庄子上的人，可比以前减少了些？ 曹永忠连忙摇头：;那倒是没有。 ;既然这样，那为何以前够用，如今却又不够了？卫姝的语气变得冷了许多，;还是说，你欺我什么都不懂，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曹永忠吓得连忙跪下：;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大全家的站在一旁，吓得大气不敢出。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什么意思？卫姝半眯着眼眸，冷声道。 曹永忠想到庄子上的那些人，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垂着脑袋，低声道：;是我办事不利，请夫人不要动怒。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卫姝摆摆手，头疼的有些厉害。 刘大全家的连忙跟曹永忠行了礼，这才退下。 等他们走后，锦绣才过来，担忧得问道：;夫人可是头疼？ ;大概是昨夜没睡好。卫姝闭眸沉思了一会儿，才道，;那曹永忠方才支支吾吾的，必定是有什么事。 ;您觉得他真是想偷懒，所以才想骗您再送几个人过去？锦绣疑惑地问道。 卫姝摇摇头，睁开布着血丝的双眼，说道：;我怀疑那庄子上，有些什么地痞流氓，要么就是身后有人，不好好干活的。锦绣，你去叫两个可靠机灵的小厮，上庄子上打听打听情况。 第67章 吸血虫 锦绣点点头：;那我去叫了玉含进来服侍。 卫姝也没说话，算是同意。 锦绣出去没一会儿，玉含便进来了。 她见卫姝脸色有些苍白，忙去给她倒了杯茶：;夫人可是不舒服？要不请郎中来看看？ ;没有什么大碍。卫姝摇摇头，端了茶，喝了一口后，才问玉含，;你上次说，你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多大了？可有差事？ 玉含有些诧异卫姝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答了：;刚满十三，还没有差事。 这个年纪做小厮是不行了，卫姝想了想，才道：;我这里有份差事，只是会离家里远些，一来一回大概要半天路程。你写信回去问问你父母的意见。 ;夫人可是当真？玉含又惊又喜，;前不久我娘还给我写信，托我给弟弟找份差事呢。 ;你怎么不早说呢？卫姝无奈的笑了一下，;你要早说，我就给他安排了。 玉含有些不好意思：;我刚到夫人身边服侍，那时候只想好好做自己的差事，哪里敢跟夫人求差事啊。 ;我那陪嫁的庄子上，想来是要撵走一些人了。卫姝说道，;你若是愿意，就让你弟弟去那儿帮我看庄子，每月月例暂时跟其他人一样，明年我再给他涨。 ;夫人的大恩大德，玉含一定记一辈子！玉含激动道，;月例您就按其他人的一样算，若是给他多了，我怕他被其他人排挤，也怕他再好高骛远。 ;那就说好了。卫姝笑了笑，道，;你让他准备准备，什么时候去，等我给你信。 ;多谢夫人！玉含激动的眼眶都有些红了。 ;我去躺会儿，若是锦绣回来了，就叫醒我。卫姝说着，起身朝床榻走去。 玉含连忙上前去服侍。 过了小半个时辰，锦绣回来了，但她没去叫醒卫姝。 等着卫姝睡醒以后，她才进去回话。 她是去问陶总管借的两个小厮，楚宁风走前吩咐过，若是卫姝有需要，他定会全力相帮。 卫姝也放下心来，只需静等消息便是。 不过这消息传回来的倒是快，第二天午时，那两个小厮便回来复命了。 ;庄子上根本就不用我们打听，只听那些佃户的闲聊就知道了个大概。青衣小厮道，;夫人猜的不错，庄子上的确是有个恶霸，叫朱长兴，日子过的比曹管事还要滋润，每日只知道带着一群小厮招摇过市，从来不下地帮忙干活，不仅如此，他还强占民女。曹管事曾去报官，但被朱长兴带人堵了。 ;这人实在可恶！锦绣听了，都忍不住怒道。 卫姝听了，沉默半晌，才对锦绣道：;那朱长兴，我听着有些耳熟。 ;是林妈妈的儿子。锦绣想了想，说道，;还是独子，曾经在卫家前院当差，后来冲撞了老爷，才被赶走了。原来竟是被林妈妈安排到了咱们的庄子上！ 卫姝眉头皱紧：;我说当初母亲怎么会把这么富庶的一处庄子给我呢，原来庄子上早就安了个吸血虫。 第68章 做主 ;夫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锦绣也没了主意，她觉得那朱长兴做的实在人神共愤，也不知道曹永忠是怎么忍到现在，都不跟卫姝说的。 若非卫姝察觉到异样，派人去查了，那庄子上的佃户们，岂不是还要遭受很长一段时间的欺凌？ 卫姝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才那两个小厮道：;去请陶总管过来，就说我有要紧事。 两个小厮忙领了命，离开了听雨轩。 卫姝又对锦绣道：;你再派人去庄子上，偷偷将曹永忠叫来。 锦绣点点头：;我这就去！ 陶总管没一会儿便来了，他给卫姝行了礼。 ;陶总管，这次叫你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卫姝的语气十分诚恳。 她仔细想过了，这件事情，她不好直接出面，哪怕是要跟卫家维持表面面子。 楚宁风不在，她只能让陶总管帮自己出面解决这件事了。 ;夫人请讲。陶总管道。 卫姝将庄子上发生的那些事一一说给陶总管听。 陶总管也知道卫姝昨日便借了人去庄子上查事情，却没想到查回来的，竟然是这种事。 ;竟还有这种人！陶总管听了，也是十分气愤，;夫人想让我怎么做，尽管吩咐。 卫姝满意的点点头：;我要你去找京兆府尹，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说给他听。另外，我已经让人去叫曹永忠回来了，我会先说服他，让他去庄子找那些佃户，说明情况，只要那些受害的佃户愿意讲明真相，京兆府尹也能尽快办案。 陶总管点点头：;我明白了，既然这样，那我就等夫人这里有信了，再去请京兆府尹了。 卫姝正是这个意思，她说道：;这件事，暂时不要惊动太夫人她老人家，等事情结束后，我会亲自告诉她的。 ;是，夫人。陶总管应下。 ;还有一件事……卫姝抿了抿唇，;我知道，清白对于女子来说尤为重要，如果可以，届时还请陶总管说服京兆府尹，不要将这件事大肆宣传出去。 陶总管道：;我知道了，夫人放心，庄子上的那些佃户们，绝对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姓甚名谁。 ;多谢。卫姝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她不得不庆幸，好在自己嫁的是楚宁风。 这样一个家世显赫的大将军。 否则，她是无论如何都请不动京兆府尹的。 偏下午点，曹永忠来了。 他显然不知道卫姝为何又将他招来，整个人有些懵，又有些紧张：;见过夫人。 ;庄子上的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清楚了。卫姝直接开门见山。 ;夫人……曹永忠震惊的抬起头来，;您……您说什么？ ;朱长兴。卫姝眼神坚定，;我今天叫你来，是想让你去说服那些佃户，让他们出面指证朱长兴。 ;夫人……曹永忠瞬间热泪盈眶，;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那些佃户，不用我去劝说，只要有机会，他们肯定会将朱长兴的罪行说出来的。只是……我没想到…… 他没想到，卫姝会主动去查这件事，更没想到，卫姝会为他们做主！ 第69章 坐牢 ;出这种事，你早该来跟我说的。卫姝也是有些心疼那些佃户的情况，;这件事不能拖，既然你说佃户都愿意作证，那你现在就去找陶总管，让他带着你，一同去京兆府尹报官。 锦绣走过来，说道：;曹管事，请跟我来。 曹永忠颤颤巍巍的给卫姝磕了三个头：;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快去吧。卫姝点点头，;这件事耽误不得。 曹永忠这才站起来，跟着锦绣走了。 ;真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一边的玉含说道。 ;那朱长兴仗势欺人，死了都不为过。卫姝生平最恨欺辱女子的人。 ;夫人，这件事出以后，那卫家那边……肯定能查到是您做的。玉含有些担心，;若是因此怪罪于您怎么办？ ;横竖我在将军府，他们手也伸不到这里来。卫姝眯着眼，轻声说道，;再说了，他们日后……少不得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玉含也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希望卫姝不要有什么事才好。 这件事情虽说是秘密做的，但傍晚，卫姝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还是被问到了。 ;我听说今日你找了陶总管去京兆府尹，可是出了什么事？ ;是出了点事。卫姝点头。 ;想来是大事了。太夫人道，;都惊动京兆府尹了。 ;是我陪嫁庄子上出了事。卫姝思量片刻，还是这么简单说了一句，;您不用担心。 那到底是卫家的人搞出来的事，她再怎么不喜欢自己那个嫡母，卫家的名声，还是要维护的。 太夫人听了，也不再多问什么。 这个晚上，卫姝睡的不太好，心里想着事。 次日中午，陶总管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曹永忠以及他的妻子。 陶总管跟卫姝复了命后，便回了前院，曹永忠则是跟妻子一起给卫姝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听的卫姝心惊胆战，连忙叫人去扶：;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两人都不肯起，曹永忠更是红着眼睛道：;这件事情，多亏了夫人，否则，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那朱长兴给折磨死了。 曹永忠家的更是十分激动的说道：;大家知道这个消息后，昨夜都高兴的没睡着，来找我，希望我代替他们，来给夫人磕头。 不知怎么的，卫姝看着，眼眶也有些酸，但还是维持着笑容，说道：;以后都好好过，若再有什么事，你们也不需要隐瞒，直接报到我面前来就是。 曹永忠只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像之前，他为了伸冤，想了无数法子，都被朱长兴阻断，这次若不是卫姝帮忙，他们还不知得被折磨到什么时候。 ;好了，也到午膳时间了，你们就留在府里吃饭，用过饭后再回去。卫姝叫来玉含，让她去厨房叫人做一桌子菜给曹永忠夫妇。 曹永忠自然是感激不尽，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这才退下。 他们走后，锦绣走进来，对卫姝说道：;夫人，那朱长兴已经被抓进大牢了，卫家那边，应该也知晓了吧。 第70章 求救 卫姝轻;嗯了一声：;这是朱长兴自作自受。 锦绣也不说话了。 而此时的卫府。 大太太正用着午膳，突然听见林妈妈一阵鬼哭狼嚎的跑了进来，;扑通便跪在了她面前： ;太太，您要给我做主啊！求您救救我儿子吧！ 大太太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啊？快起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林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大太太的腿，痛哭道：;太太，求您救救我儿子，我们朱家就这一根独苗啊，他要是死了，我们也活不下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太太皱紧眉头，;你好好说，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林妈妈这才用衣袖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哽咽着道：;我儿子昨夜在庄子上，突然被京兆府尹的人抓走了，现在就关在大牢里！ ;什么？大太太也是一脸震惊，;好端端的，京兆府尹抓他干什么？ 提到这个，林妈妈也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那儿子在庄子上是做了一些混蛋事，但也不至于被京兆府尹抓去啊。 大太太没接话，只是沉思想了一下，才叫来丫鬟：;叫人去京兆府尹打听一下消息，问问朱长兴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丫鬟领了命下去了。 大太太这才看着林妈妈，语气也冷了几分：;朱长兴到底做了什么事，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说清楚。 ;太太，您忘了嘛，长兴一直都在您给三姑奶奶的陪嫁庄子上做事啊。林妈妈说道，;他就是贪玩了些，三姑奶奶也不至于把京兆府尹叫来抓走他啊。 都这个时候了，林妈妈也不忘往卫姝身上泼脏水。 而大太太听了，果然也有些气愤：;这个卫姝，现在还真是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林妈妈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连忙又道：;太太，三姑奶奶这样做，也是打了您的脸，打了卫家的脸啊。 ;这件事情，不能让老爷知道了。大太太冷静下来，说道，;他当初就不喜欢朱长兴，要是让他知道了，指不定站在谁那边。 林妈妈忙点头：;太太，求您，一定要救救长兴，您也是看着他长大的……说着说着，她自己忍不住哭了起来。 ;行了，行了。大太太摆摆手，;下去洗把脸，这样子让下面人看了，以后还怎么信服你。 林妈妈又恭恭敬敬的给大太太行了礼后，才起身下去了。 被林妈妈这么一闹，大太太也没有胃口再继续吃了，叫丫鬟进来将饭菜都撤了下去。 而那去京兆府尹打听消息的小厮，也很快回来了。 彼时林妈妈正伺候在大太太身边。 小厮被传唤进来时，她满脸的紧张。 ;太太，长兴哥是以强占民女的罪名被抓进去的。小厮跪在地上，答道。 ;什么？大太太眉头听得一皱，朝林妈妈看了一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这……林妈妈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太太……您听我解释…… 第71章 胆大 ;天子脚下，他真是胆比天大！竟然敢强占民女！大太太气得狠狠一拍桌子。 林妈妈连忙跪下，慌张道：;太太，这肯定是污蔑！长兴怎么能做那种事！ ;你继续说，还探到什么？大太太指着小厮问道。 ;受害的还不止一个。小厮也有些害怕，;听说是庄子上所有佃户都联名控告长兴哥。 ;天啊……林妈妈浑身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 ;罪名若是真的，我也救不了他。大太太又气又怒，;当初让他去庄子上好好过日子，你是怎么教的？竟然教成这样！ ;太太……林妈妈像是突然醒悟过来，急忙跪着走了几步，抱紧大太太的腿，哭道，;太太，求求您了，一定救救长兴，我就这一个孩子，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太太！ 林妈妈急的在地上给大太太磕头，那一声声响，听得大太太也是于心不忍。 ;行了行了，你先起来！大太太沉了一口气，说道，;事到如今，只能叫卫姝回来一趟了。 听到卫姝的名字，林妈妈的眸中飞快划过了一抹阴狠的情绪。 ;三姑奶奶……会同意帮忙吗？林妈妈垂下头，;就是她报官把长兴抓进去的…… ;她既然能说得动京兆府尹，那就有办法救长兴出来。大太太眼里闪过一抹傲气，;再说了，我是她的嫡母，难道我说的话，她敢不听？ ;多谢太太！林妈妈忙道。 * 将军府，清波堂。 卫姝陪着太夫人用过午膳，宋妈妈从花园里摘了几朵鲜花进来，卫姝正将花往花瓶里插，很快一个好看的形状便出来了。 ;果然是心灵手巧，做什么都好看。太夫人见了，面露欣赏。 ;还是娘养的这花好看。卫姝轻轻笑道，;这花香不刺鼻，还安稳心神，让宋妈妈给您放到房里，晚上也能睡的好。 ;好，都听你的。太夫人笑着点点头。 宋妈妈也过来将花瓶捧着朝里屋走去。 卫姝端起旁边的茶碗，往喝一口，就见丫鬟进来禀道：;太夫人，大夫人，卫府来人了，说是想请大夫人回去一趟。 想来，是朱长兴的消息已经传到卫家了。 大太太此番举动，估计也是想给卫姝施压，让她放了朱长兴。 太夫人淡淡瞧了卫姝一眼，也没说话，仿佛没听见丫鬟的话一般。 ;可说了是为什么事？卫姝问那丫鬟。 丫鬟摇摇头：;来报信的小厮没说，只说让大夫人尽快回卫府。 ;这样啊……卫姝轻轻应了一声，既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恰在此时，太夫人用手摁了摁额角，面露痛苦：;嘶……我这头…… ;娘，您怎么了？卫姝连忙起身走过去，担忧问道，;可是头疼？我让人去叫柳太医！ 正好宋妈妈从内室出来，瞧见这一幕，也有些慌了：;太夫人，您怎么样了？还不快去叫太医，一个个的，都是木头桩子吗！ 边上的丫鬟这才慌慌忙忙的跑出去找太医。 第72章 婆媳联手 卫姝跟宋妈妈一起，扶着太夫人进了内室，待安顿好以后，她才出去，跟那负责报信的小丫鬟道： ;你去跟那小厮说，太夫人突感身体不适，我不方便回去，等太夫人身体好些了，我再回卫府。 小丫鬟领了命，这才离开。 待卫姝再折回内室时，却见太夫人靠在床头，眼里噙着笑意：;打发走了？ 宋妈妈站在一边，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卫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娘刚才还吓了我一跳，真以为您不舒服了。 原来，刚才太夫人是故意装病，为的是给卫姝一个不回卫府的借口。 ;你陪嫁庄子上发生的那些事，陶总管已经告诉我了。太夫人说道，;你别怪他，是我问他的。 ;这件事，本就是我庄子上的人做的不对。卫姝走过去，坐到锦杌上，;我只是觉得羞愧，竟然这么久才发现。 ;你在内宅，他们若是有意隐瞒，你又如何能知晓。太夫人轻声说道，;那朱长兴，虽然是你娘家的人，但我也要提醒你，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朱长兴身份特殊，若是真的被判了死刑，那卫姝跟卫家的关系，日后势必如同水火。 可要就这么放了他，又实在对不起那些被他欺凌过的人。 ;我明白。卫姝点点头，;我一开始，也没想要了他的命。不过最终如何判，还得看京兆府尹的。 ;那个官职，若不是个人精哪里坐得稳。太夫人笑了笑，说道，;你也不用担心了，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也不太敢真的要了朱长兴的命。 ;那卫家那边，便让她们急一急吧。卫姝笑道，;这件事，还多亏了娘机敏，替我找了个理由。 一边的宋妈妈听着她们的对话，额头都出了汗：;太夫人，那柳太医一会儿可就来了。 若是装病被发现了，那还得了。 ;我刚才确实不太舒服。太夫人笑着看了她一眼，道，;歇了这么一会儿，也好转了，大概是累了吧。 卫姝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而此时的卫府，秋枫院。 ;你说什么？！ 大太太又惊又怒，直接抓了手边的茶碗就狠狠砸在地上：;这个卫姝！现在竟敢明目张胆的不理我的话了！ 小厮跪在地上，有些战战兢兢：;奴才在将军府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的确是看见有太医进了将军府大门。 ;给我滚下去，不中用的东西！大太太正愁找不到撒气的人，这小厮就撞了上来。 小厮也不敢多说什么，急忙起来退了出去。 林妈妈站在一边，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太太……若是三姑奶奶真不愿意帮忙……那…… ;小贱蹄子！她敢让我不如意，我也要让她日子过不下去！大太太气得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老爷呢？老爷今天怎么还没回来？ 一边的丫鬟答道：;老爷已经回来了，在书房呢。 大太太一听，直接站起来：;走，我们去书房！ 第73章 谎话连篇 卫府书房。 卫青云刚将手里的书放下，正准备起身再去拿一本的时候，外面便传来小厮的声音：;太太。 卫青云抬眸望去，恰好看见大太太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个眼睛红肿的林妈妈，额头还肿着。 ;你怎么来了？卫青云皱了皱眉，;有什么事？ ;我来，是想求老爷一件事。大太太走过去，一字一句道，;求老爷想想办法，救救长兴。 ;他又怎么了？卫青云听到这个名字，便心生不满，干脆在书案前坐下来。 林妈妈在这时跪了下来，哭诉道：;老爷，求您救救长兴，您要是不救他，他就没命了啊！ ;到底怎么回事？卫青云已经有些不耐烦。 大太太便将整件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卫姝不过是不满意我将人放在她的陪嫁庄子上，既然这样，她大可以把长兴赶走，为什么要报官抓他呢？ ;这怎么可能？卫青云眉头一皱，;卫姝那孩子生性纯良，不爱搬弄是非，我绝不相信她会这么做。 ;老爷！大太太气得脸都红了，;你自己可以去打听打听，长兴是不是已经被卫姝报官抓走了！ ;卫姝呢？你怎么没让人把她叫回来问问？卫青云心里还是不相信，再说了，他一贯知道朱长兴是个好吃懒做的，定是朱长兴做了什么，才惹得卫姝不快。 ;怎么没让人去叫啊。提到这个，大太太便气得嘴都快歪了，;她直接让人回绝了，说回不来！ ;这卫姝。卫青云有些不满，;怎如此不懂事。 ;这件事，只有老爷能出手相助了。大太太趁机道，;您怎么也是大将军的岳父，那京兆府尹这点面子还是要给您的。 被这么一恭维，卫青云心情好多了，他看了看了林妈妈那十分狼狈的脸，也有些不忍，便道：;行了，这件事我会让人去京兆尹府问问情况的，你别管了。 去京兆尹问？那岂不是就要穿帮了吗！ 大太太忙又道：;老爷，去京兆府就不必了吧，只需要叫卫姝回来，她若同意取消对长兴的控告，这件事不就解决了嘛，何必还要惊动京兆府尹呢。 卫青云瞥了一眼大太太，冷笑了一声：;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若事情真与你说的一般无二，我也定是要帮忙的，若不是…… 大太太被他那眼神看的后背一凉，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行了，你们出去吧。卫青云不耐烦的摆摆手，;我还要看书。 大太太只能不甘心的带着林妈妈离开了书房。 ;太太……这件事如今要怎么办啊？四处碰壁，林妈妈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大太太手里拿着手绢，眼神里划过一抹冷冽寒光：;既然卫姝不回来，那我们就去见见她吧！太夫人不是病了吗，我正好也去探望探望。 林妈妈一听，愣了下：;太太，您的意思是，要去将军府？ ;那不然呢？大太太冷冷说道，;我倒要去看看，卫姝是有了什么靠山，敢忤逆我的话！ 第74章 兴师问罪 清波堂内，柳太医替太夫人诊过脉后，像模像样的开了几服药，都是安神用的，正好太夫人最近也睡眠不佳。 将柳太医送走以后，卫姝让人去煎了药，自己则是陪在太夫人的身边。 太夫人脸有些苦：;逢场作戏，怎么还真给我开了药。 ;您不是总说最近睡不好。卫姝笑道，;喝了药兴许能好些，娘要是怕苦，让宋妈妈一会儿再送些蜜饯便是。 ;你还把我当孩子哄呢。太夫人也忍不住笑起来，;也不知道凡哥儿下学了没。 ;差个人去问问吧。卫姝提议道。 ;算了。太夫人摇摇头，笑容略有些苦涩。 她要是真把凡哥儿困在这里，怕是二夫人第一个不乐意了。 卫姝看着太夫人的神情，犹豫了下，想要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没多久，小丫鬟端着煎好的药进来，旁边还放了碟蜜饯。 ;先放着吧。太夫人淡淡说。 小丫鬟应了声，将药放下，退了出去。 卫姝刚想劝几句，就见宋妈妈走进来：;太夫人，卫家大太太过来了。 大太太？ 卫姝愣了一下，看向太夫人。 果然，太夫人也是有些懵：;她怎么来了？ ;说是知道夫人身体不好，特地前来探望的。宋妈妈道。 太夫人想了一会儿，说道：;把她领进来吧。 卫姝则是暗自深吸了一口气。 大太太这时候过来，不用猜都知道是为什么事了。 卫姝只是没想到，大太太竟然会为了一个朱长兴，闹到了将军府来。 希望她还能有一点脑子，不会直接在将军府里面闹。 没一会儿，宋妈妈领着大太太进来了，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林妈妈。 林妈妈眼睛红肿，头发都有些凌乱，看起来好不狼狈。 看来之前也是苦苦求了一番大太太吧。 ;你怎得来了？也不提前递个帖子，我好准备准备。太夫人十分热情的说道，;快坐快坐。 ;母亲。卫姝则是起身，跟大太太行了行礼。 ;我是听说你病了，这才过来看看。大太太一边坐下，一边看了眼卫姝，只当是没看见，轻轻笑着，;太医诊断结果如何？可严重？ 卫姝抿了抿唇，也没说话，坐了下来。 ;倒是不严重。太夫人笑着道，;只是这病来的急，这不，刚熬好的药，我都没来得及喝呢。 大太太朝太夫人手边的那碗药看了一眼，才说道：;那您可要好好养着身体啊。 太夫人笑着答是，又问道：;不如一会儿用了晚膳再回去吧，正好你们母女说说话。 ;既然您都发话了，我怎敢推辞。大太太顺势应下。 卫姝简直是想翻白眼，论如何打太极，这大太太是个中高手。 林妈妈在一边已然急的不行，好几次都拿眼睛瞪卫姝，但又不敢说话。 太夫人端起药，慢慢喝了下去，大概是有外人在，她没好露出什么表情来，吃了颗蜜饯后，才说： ;你来我本该是作陪的，但你也看了，我身体实在不适，就让卫姝陪你出去走走吧。 第75章 强迫 大太太正有此意，说了几句让太夫人好好养病，注意身体的话，才跟卫姝一块出了清波堂。 宋妈妈有些担心卫姝：;太夫人，您让她们就这么独处，不会出什么事吧？ ;放心吧。太夫人笑了笑，说道，;卫姝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怎么化解这场矛盾。 话已至此，宋妈妈也没再多言。 而卫姝这边，出了清波堂后，大太太脸上的笑容几乎是瞬间便冷了下来： ;卫姝，你真是长了好大的胆子啊！ ;母亲何出此言？卫姝淡淡笑着，丝毫不畏惧大太太的怒火。 ;事到如今，你还在这里装傻！大太太狠狠瞪着她，;你当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你了是吧！ ;母亲，我的确是不知出了什么事，让您这么生气。卫姝垂下眼眸，淡淡说道，;若您是为了朱长兴的事情，那您可知道原因是什么？ ;三姑奶奶……不管是什么原因，您也不能报官抓他啊。林妈妈忍不住道，;长兴毕竟是卫府的人，他代表的也是卫府的脸面，您这么做，不是打了太太的脸吗？ ;若照你这么说，朱长兴代表着卫家，那母亲更应该严惩才对。卫姝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这件事现在还没传出去，京城人都不知道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百姓们却没看见卫府如何处置，只见卫府如何包庇，这难道不是更让卫家脸上无光吗？ 林妈妈被卫姝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 ;你倒是长了一张利嘴，从前我怎么没发现？大太太眯了眯眼眸，冷冷看着她。 ;我这只不过是为了卫家着想。卫姝低声说道。 ;你要真是为了卫府着想，就不会让京兆府尹把他抓走了！大太太越说越气，到最后都有些压制不住音量。 周围有路过的丫鬟，听见大太太的声音，只远远看了一眼，没敢驻足。 ;这件事情，是庄子山的佃户们联名举报的朱长兴。卫姝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握成拳头，;人证物证全都有，京兆府尹想不找他也难。 ;那京兆府尹分明就是三姑奶奶你派去的！林妈妈见事情越来越没有转机，整个人都急了，;长兴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 ;母亲身边的下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卫姝冷冷看了一眼林妈妈，;且不说这里是将军府，哪怕是卫府，一个下人，也敢这么对我说话？ 林妈妈自知失言，咬紧牙，看了一眼大太太。 ;你少在这里给我转移话题！大太太冷冷道，;我只问你，朱长兴，你是放还是不放？ 这一瞬间，卫姝的背脊挺得笔直，整个人不卑不亢的站在大太太的面前，一字一句道： ;我说过了，人是京兆府尹抓的，届时如何判，也是京兆府尹说了算，我做不得主。 一听见这话，林妈妈顿时压制不住心里的悲伤，痛哭出声，跪倒在地上。 ;卫姝！大太太更是被气得眼睛都红了，;我是你母亲，我说的话你都敢不听？！ 第76章 笑话 面对大太太的怒火，卫姝冷静的仿佛没有看见一般，而是淡淡问了一句：;父亲知道您来将军府吗？ 提到卫青云，大太太明显愣了一下。 是了，若是让卫青云知道大太太私自来将军府，就为了一个下人的生死，那卫青云不得气得要休妻啊？ 大太太双拳握的紧紧的，气得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从前真是我小瞧你了！ ;我这只不过是为了卫家的颜面。卫姝垂眸，淡淡道。 ;三姑奶奶……我求求你了，看在我为卫家服侍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放过长兴吧，我给您磕头了！林妈妈痛哭流涕，趴在地上想给卫姝磕头。 站在卫姝身边的锦绣眼疾手快的一把将她拉起来。 ;你还嫌丢人现眼的不够吗？卫姝看了眼林妈妈，凉声道。 ;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大太太怒极反笑，笑里多是讥讽，;我竟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我居然养了条白眼狼！ 卫姝随她怎么说，反正也不放在心里。 ;母亲去我屋里坐坐吧。卫姝轻轻笑着，仿佛刚才的那一番争论，压根就没发生一样，此时的她还是那个柔顺听话的女儿。 ;回府！大太太一挥袖，直接抬脚离开。 林妈妈也连忙跟上。 ;夫人，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啊？锦绣有些担忧的问道，;大太太就这么走了，太夫人那边如何交代？ ;娘会理解的。卫姝笑了一下。 ;那咱们是去清波堂，还是回听雨轩？ ;回听雨轩吧，我也有些累了。跟大太太周旋这么久，卫姝好不容易放松下来，顿时觉得一阵疲惫。 虽然这件事过后，会让太夫人对卫家的印象更差。 但她也没有别的什么好办法了。 她只是没想到，大太太竟然这么蠢笨跟冲动。 会直接找到将军府来。 如此看来，大太太也根本没有将卫家的颜面放在心上啊。 回了听雨轩，卫姝原本是想歇息一会儿的。 没想到秦姨娘等人来了。 也不知她们是来看笑话的，还是想关心关心卫姝。 玉含将她们领着进来后，几人行了礼，秦姨娘率先开口问道：;听说夫人的母亲来了，怎么没见人呀？ ;家里有事，她便回去了，没待多久。卫姝淡淡道。 ;夫人若是难过，可别憋着。杨姨娘轻轻笑着，说道，;您可以跟我们说说，说不定，我们能帮您解愁呢。 ;谁说我难过了？卫姝抬眸，看向杨姨娘，语调极淡。 杨姨娘一滞：;您不是……跟您母亲吵起来…… ;夫人别听她瞎说。柳姨娘适时的打断杨姨娘的话，;她也是道听途说来的，信不得。 卫姝用手支着脑袋，淡淡笑了一下：;杨姨娘若是没事做，便自己去找点事，别一天到晚的关心这些琐事。 杨姨娘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夫人……我…… ;行了。卫姝摆摆手，语气不悦，;你们若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要歇会儿了。 第77章 休妻 待到三位姨娘退下后，锦绣过来帮卫姝捏肩膀。 ;卫家不省心，这杨姨娘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卫姝沉下一口气，;我记得那杨姨娘喜欢弹琴是吧？让陶总管帮着挑选一把琴，用不着多好，给她送过去。 锦绣点点头：;知道了，夫人。 见卫姝闭着眼睛，不说话，锦绣又道：;夫人，那朱长兴的事情，您决定好如何处理了吗？ ;朱长兴是罪有应得。卫姝睁开双眼，眸中一抹寒光划过，;这件事，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或许她一句话，是可以改变朱长兴的命运。 但是她不会那么做。 ;庄子上的那些佃户们实在可怜。锦绣也叹道，;朱长兴去庄子上有两年时间了，也不知他是何时开始作恶的。 ;只要他今后不再作恶便是。卫姝说道，;我去躺一会儿，若有什么事，你就叫醒我。 ;是。锦绣点头应了。 卫姝这两天本也没睡好，刚才被那么一气，现在只觉得头晕脑胀的。 而在卫姝休息的时候，卫府那边却是闹得鸡飞狗跳。 大太太才踏进院门，就看见卫青云背着手在里面踱步，瞧见她进来，瞬间便冷了脸色，大步走过来： ;你刚去哪儿了？你是不是去将军府了？！ ;我是去将军府了，怎么了？大太太咬着牙道，;我就是要去看看卫姝那小贱蹄子，是怎么敢忤逆我的！ ;你怎可如此说自己的女儿？！卫青云被她气得咬牙切齿。 ;她只是个低贱下人生的！大太太怒道，;要不是你当初强硬的把她记在我名下，现在她也没有那么好运气嫁进将军府！ ;你真是不可理喻！卫青云指着她的鼻子，怒骂，;你真是把我的脸都丢到将军府去了！ ;当初我请老爷帮忙的时候，您若是肯帮，我也不会去将军府。大太太还一副理直气壮的语气，;现在撕破脸皮，大家谁也不要想好过！ ;泼妇，你就是个泼妇！卫青云气得满脸通红，;来人！给我拿纸笔来，我要写休书！ ;什么？！大太太也吓了一跳，眼睛顿时红了，;你为了一个庶女竟然要休了我？！卫青云，你不是人啊！ 整个秋枫院里，很快便响起大太太的哭喊声。 连卫烨跟其他人都被闹来了。 卫烨跟卫大奶奶进了秋枫院，便看见卫娇跟卫娥跪在地上哭成一团，大太太则是站在旁边，被林妈妈扶着，也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怎么了？卫烨皱紧眉头，走过去，;爹，娘，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你问问你娘！都是她干的好事！卫青云怒气冲冲道。 卫大奶奶走到大太太身边，扶住她：;娘，您别哭了，当心身子。 ;烨儿……大太太朝卫烨哭道，;你来评评理，你爹为了卫姝那个庶女，竟然要休了我！ ;什么？卫烨也愣了，;爹，好端端的，您为什么要休妻？娘又有哪里做错了？ 第78章 寻死 ;我们卫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卫青云冷冷指着林妈妈，;你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林妈妈跪在地上，吓得不敢言语，这会儿更是被这样点着鼻子骂，早已脸上无光。 ;太太，是我对不住您！林妈妈深深的看了大太太一眼，眼中淌下泪来，;下辈子，老奴再服侍您！ 话音刚落，众人便看见林妈妈突然站起来，朝着檐下柱子撞去！ ;快拦住她！卫青云眼睛一瞪，吼道。 卫大奶奶离林妈妈最近，连忙伸手去拦，旁边的丫鬟婆子看见了，也都上去拦，最终还是在林妈妈撞柱之前将她拦了下来！ 林妈妈一头撞到一个婆子肚子上，撞得人仰马翻，那婆子疼得满脸痛苦，趁着扶林妈妈的时间，狠狠拧了她一把！ ;林妈妈？林妈妈！卫大奶奶将林妈妈脸抬起来，却见她已经晕过去了。 大太太看到这一幕，更是惊的站都站不稳，卫娇跟卫娥见了，连忙起身去将她扶住。 ;将娘扶进房里休息。卫烨下了命令，;林妈妈也扶回她房间去，好生看管着。 他虽然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但现在看来，引起卫青云跟大太太吵架的原因，就在林妈妈身上。 众人得了令，都不敢耽搁，连忙照做了。 卫大奶奶也去帮忙扶大太太，等进了屋后，她又去拧了帕子给大太太擦脸。 大太太则是躺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爹，到底是怎么回事？院子里，卫烨皱着眉头问道。 卫青云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下去，叹了一口气后，才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跟卫烨说了。 卫青云的确是派人去京兆尹府查了，可查到的结果却是让他火冒三丈！ 朱长兴做了那等畜生不如的事情，大太太竟然还想包庇他。 不仅如此，竟还去找卫姝，想让她放了朱长兴？ 简直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卫烨听了以后，也眉头紧锁：;这件事，的确是娘做错了。 ;你娘竟然还敢去将军府闹，你说这不是把我们卫家的脸伸出去给别人打吗？卫青云提起这事就还是一肚子火。 ;可您也不至于休妻啊。卫烨看了一眼自己父亲，不赞同道，;娘嫁进卫家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个年纪，您若是休了妻，让她后半辈子如何过？ ;她若是肯认错，这妻我倒也可以不休。卫青云冷声道。 ;我去劝劝娘就是。卫烨出主意，;您也去冷静冷静，有了结果，我再去见您。 卫青云点头，看着长子的处理方式，心中满意不已：;我就在书房，你届时直接过来找我便是。 ;是。卫烨应道。 目送着卫青云离开后，卫烨才转身朝屋里走去。 里屋，大太太哭得泣不成声，惹得卫娇眼眶也是红红的。 ;娘，您别哭了。卫娇心疼道，;您这身体才刚好。 ;你那没良心的爹，要是真休了我，我非闹得他后半辈子不得安宁！大太太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还在放狠话。 第79章 劝慰 ;娘，您胡说什么呢？卫烨走进来，听见这话，顿时皱了眉心，;爹说要休妻，也只不过是吓吓你。 大太太冷哼了一声：;我看他那气势倒不像是吓唬我。 ;事情的经过，爹方才已经同我说了。卫烨满脸不赞同，;朱长兴做错了事，本就该受到责罚，您万万不该去找三妹妹。 大太太还没说话呢，卫娇便嚷嚷起来：;大哥哥，你怎么还帮着卫姝说话？你没看见娘都被气成这样了吗？ ;你闭嘴。卫烨不满的看了一眼卫娇，对于这个空有脸却没有脑子的妹妹，他实在不想同她多说。 卫娇脸色一变，被自己哥哥如此训斥，她的面上有些挂不住。 ;我看娘也是救人心切，才会如此着急的去找三妹妹。卫大奶奶出来打圆场。 卫娥沉默的立在一边，没有说话，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暗自握紧了。 ;我知道朱长兴是林妈妈的独子，您为了不让林妈妈寒心，想帮她也是正常的。卫烨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是现在，我想让您做个选择。 ;我做什么选择？大太太奇怪的看了卫烨一眼。 ;您若是想救朱长兴，也不是没有办法。卫烨淡淡道。 大太太脸上顿时一喜，只是还没张口，就听卫烨又道：;那我跟爹就去将军府求一求三妹妹，届时我们卫家的脸也都别再想要了，至于外界如何编排我们卫家，我跟爹以后的仕途如何，您也不要再插手管了。 ;什么？！大太太明显一愣，;这件事跟你们父子的仕途又有何关系？ ;我的亲娘啊。卫烨脸上浮起一抹苦涩，;父亲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熬到在陛下面前任职的机会。而我，今年的秋闱便要下场考试的，若是这时候传出对我不利的传言来，那我这辈子都不要想入仕。 ;不行！大太太瞬间反应过来，连忙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准备了这么多年，就等着今年考试了，绝对不能毁了！还有你父亲……他苦了这么些年，也不能被贬职…… 卫大奶奶悄悄看了一眼自己丈夫，嘴角轻轻扬了扬。 果然还是卫烨聪明，知道从大太太最关心的地方下手。 ;那就只能放弃救朱长兴了。卫烨又道，;但这件事既然跟三妹妹有关，那我想，她必定也不希望卫家颜面受损。 ;她还不喜欢卫家颜面受损？大太太冷笑起来，;这件事要不是她惹起来的，哪里会变得这么麻烦！ ;一会儿我去将军府见见三妹妹，好好劝劝她。卫烨柔声说道，;娘就好好养着身体，别再病倒了，这件事，您就放心交给我去办，如何？ 对于这个大儿子，大太太一向是满意的，听他这么说了，也点了点头：;好。 卫烨的心里也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稳住了大太太，那卫姝那边，自然也不成问题了。 第80章 接二连三 卫姝原本只想小歇一会儿的，但是等再睁眼时，却已经是傍晚了。 ;夫人醒了。锦绣笑呵呵的走进来，;方才太夫人那边差人来说，让您今天不用去请安了。 ;那怎么行。卫姝坐起来，摁了摁眉心，清醒了几分，才道，;先摆膳吧，我吃过后再去给娘请安。 锦绣也没阻止卫姝，点点头便下去传膳了，绿萝跟玉含进来服侍。 卫姝头上首饰睡的有些歪了，玉含帮她重新调整了一下，又问了句：;您要换枚镯子戴吗？ 她发现卫姝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戴着那枚翡翠手镯了。 ;不用了。卫姝低头看了一眼，用手指拨弄了两下手镯，才笑了笑说，;就戴这个吧，也凉快。 玉含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正好锦绣传了晚膳来。 卫姝没有多少胃口，随便吃了几筷子，便让撤了下去。 ;您这每天吃的还没猫多。锦绣不由抱怨，;您看着都瘦了。 ;等天气不这么热了我胃口也就好了。卫姝自己倒是不在意，;走吧，咱们去清波堂。 锦绣也只能无奈的叹气，刚走过去扶了卫姝的手，准备去清波堂时，玉含从外面进来了，禀道： ;夫人，卫府大爷来了。 卫烨来了？ 卫姝自己都愣了一下，这么晚了，他还来将军府做什么？ ;请去厅堂里坐吧。卫姝说道。 ;是。玉含领了命，退了出去。 ;夫人，您说大爷来是不是为了朱长兴的事情啊？锦绣猜测道。 ;也只有这个理由了。卫姝苦笑了一声，;为了一个朱长兴，他们倒是左一个右一个的来求。 她也不知是该说他们重情义呢，还是该说他们蠢。 卫姝整理了一下情绪，才去了厅堂。 卫烨正坐在那里喝茶，许是听见了脚步声，他扭头望过来，正好看见卫姝抬脚走进来。 ;大哥哥怎么来了？卫姝扬唇笑起来，;可用过晚膳了？ ;用过了来的。卫烨回道，;这么晚还来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 ;大哥哥来看我，不管什么时候都行。卫姝走过去坐下，才说，;我猜，大哥哥是为了朱长兴的事情才来的吧。 卫烨是个聪明人，卫姝在他面前装傻，讨不到什么好处。 提到朱长兴，卫烨的表情明显有些羞赫：;白天母亲过来的时候，想必说了许多惹你不高兴的话，我代她向你道个歉。 ;母亲训斥我，本也是天经地义的。卫姝淡淡笑了笑，;只是，大哥哥难道也要为了朱长兴来求我放了他吗？ ;当然不是。卫烨解释道，;我知道朱长兴做的那些事，砍了他都不算严重。 ;但大哥哥还是不希望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吧。卫姝的嘴角多了抹讥讽。 卫烨当然看见了她的表情，脸上顿时像被扇了一巴掌一样，火辣辣的疼。 ;朱长兴是林妈妈的独子，林妈妈又是从姑娘时候就在母亲身边服侍的，母亲心软，不想看到林妈妈老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第81章 想他 ;所以呢？卫姝淡淡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所以，我想看三妹妹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保住朱长兴的命。卫烨在她如炬的眼神下，慢慢说出这一句，;至于庄子上那些被他伤害过的人，我们卫家会全部补偿。 ;被伤害的人，无论补偿他们什么，都弥补不了他们所受过的伤。卫姝垂下眼眸，低声说，;不过这件事，大哥哥也用不着求我。一开始，我也没想让朱长兴偿命。 ;真的吗？卫烨眸中露出惊喜，;那你打算如何处理？ ;我可不是京兆府尹，如何判刑，我说了不算。卫姝淡淡笑了一下，;不过，要保住朱长兴的命也不难，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那是当然！卫烨点点头，;只要能留他一条命，无论怎么样处罚，都不为过。 卫姝笑了笑，没有再接话。 卫烨似乎也感觉到自己来了以后，一直说朱长兴的事情有些不妥，才说道：;将军已经走了几日了，你若在府里待着无趣，随时回卫府。 ;好。卫姝点头，倒也没有要跟卫家撕破脸皮的意思。 ;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卫烨起身，说道，;你若有什么事，用得上我的地方，也尽管说。 ;那我就谢过大哥哥了。卫姝起身送他，;天黑了，大哥哥路上小心。 ;你别送了。卫烨摆摆手，没再多说什么，抬脚走了。 目送着他走后，卫姝才带着锦绣朝清波堂去。 太夫人原本以为卫姝今晚不会过来请安了，她也听说了卫烨来的消息。 只是没想到，等她准备歇息的时候，卫姝竟又来了。 此时太夫人钗环都卸下，连衣服都换了。 听见卫姝来问安，她只能披了件外衣就出去了。 ;没想到娘已经歇下了，您让丫鬟跟我说一声，我明日再来便是。卫姝瞧见太夫人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 ;你看见我这模样也没什么。太夫人自己倒是不在意，;我听说，方才你娘家哥哥来了？ ;是的。卫姝点点头，;也是为了朱长兴的事，只不过，他跟母亲的想法不同，他只希望留朱长兴一条命，至于判什么刑罚，他概不插手。 ;你这哥哥，还算聪明。太夫人说道，;但你母亲那边，怕是不会愿意吧。 卫姝笑了一下，说道：;我想，跟我大哥哥的前程比起来，朱长兴的事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吧。 在做这件事之前，卫姝便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要说大太太这辈子最担心的，除了卫娇，便是卫烨了。 林妈妈或许重要，但终究比不过自己的骨肉。 若是让大太太知道包庇朱长兴，会影响卫烨的仕途，那无论多么寒了林妈妈的心，大太太也会站在自己儿子这边。 这就是人性啊。 ;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太夫人笑着说道，;我瞧着你最近像是瘦了，以后也别过来请安了，免得宁风回来看见了，还怪我打磨你呢。 提到楚宁风，卫姝的心不知怎么的，就微微塌陷了一下。 她现在才发现，原来楚宁风走这么些天，她一直让自己忙忙碌碌的原因，是因为怕想他…… 第82章 报平安 ;那娘早点歇息，我回去了。卫姝起身，柔声说了句，才离开清波堂。 万籁寂静，偌大个将军府里，除去鸟鸣虫叫，竟是半点声响都没有了。 卫姝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人的习惯，还真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啊。 之前楚宁风在的时候，她还从未觉得这般落寞过。 *** 朱长兴的结果，京兆尹府很快有了判定。 他被流放千里，服十年劳役，即刻启程。 卫姝得知结果的时候，是在午后，她刚午睡醒来。 锦绣进来给她穿衣时，说了这件事。 ;明日就走，看来事情没有什么回转之地了。 ;还是轻了些。卫姝淡淡说着，;卫府那边情况如何？ ;听说林妈妈知道结果后，哭晕过去好几次，这会儿还瘫在床上呢。锦绣说道，;不过明日应该是要去送的，见见最后一面。 说是最后一面也不为过，林妈妈年纪也不小了，十年以后，还不知道朱长兴能不能回来。 ;庄子上的佃户们安顿好了吗？卫姝又问。 ;卫家大爷派人给佃户们都补偿过了。锦绣答道，;玉含的弟弟也已经去了庄子上。 卫姝满意的点点头：;那便好。 ;夫人！玉含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带着几分喜意，;将军来信了！ 卫姝扭头望去，脸上多了丝欣喜：;快拿给我看看。 楚宁风已经离家快要十日，也是该来封信了。 玉含将信递到卫姝手上，说道：;送信的小厮说是从沧州送来的，应该是将军在沧州见了三姑奶奶，才在那写了信送回来的。 卫姝将信拆开，内容很短，报的也是平安，还叮嘱卫姝在家也要注意身体之类的话。 虽只有寥寥数语，但卫姝这颗心，却是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看来楚宁风这一行十分顺利，路上没出任何意外。 ;走，去清波堂。卫姝扬唇笑起来，;该去给娘说一声。 等卫姝到清波堂时，慧姐儿也在，太夫人手里拿了封信，正满脸笑容的看着。 瞧见卫姝来，她招了招手：;正好你来了，过来看看。 ;我刚收到将军的信，想着来跟娘说一声呢。卫姝笑着过去坐下。 ;这信是宁笙写给我的。太夫人笑着说道，;宁风那性格我了解，他一贯不爱写信。这次倒是出了奇，竟还给你写了。 ;是写报平安的话，定没有三姑奶奶写的详细。卫姝说道。 ;大伯母，给您看，这是我送给祖母的小手帕。慧姐儿着急的捧着自己的小手帕过来给卫姝看，;上次我们打了赌的，只要十天之内我绣好了，就算我赢。 卫姝捧着手帕看了看，针脚有些稀疏，但花样却是不错。 ;慧姐儿可真厉害。卫姝毫不吝啬的夸赞道，;那这次是你赢了，我甘拜下风。 慧姐儿被这么一夸，脸蛋微微红了红，还有些不好意思。 看的太夫人心中又疼又爱，笑道：;可不能夜郎自大，以后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第83章 孙夫人 ;知道了，祖母。慧姐儿闹归闹，倒却懂事，太夫人教育她，她也是认真听着。 ;宁笙送了好些东西来，我让宋妈妈去分了分，一会儿各自送去。太夫人又对卫姝道。 ;好。卫姝笑着点点头，;让三姑奶奶费心了。 太夫人捧着信看了又看，满心的欢喜。 想来对自己这个女儿，也是想念的紧。 ;太夫人，夫人。正巧宋妈妈进来，禀道，;永昌伯爵夫人来了。 孙夫人来了？ 卫姝轻轻愣了一下，而后惊喜的笑起来。 自从那次在宁远侯府一别后，两人几乎就没怎么见过了，她还想着什么时间合适，约着一起见见呢。 ;快请进来。太夫人放下信，说道。 宋妈妈应了声，忙去将孙夫人请了进来。 孙夫人进来时，卫姝笑着起身去迎了：;孙姐姐，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准备准备迎接你呀。 ;给太夫人请安。孙夫人先给太夫人请了安，才看了卫姝一眼道，;我最不喜欢那些个繁缛礼节了，所以才挑这时候来。 慧姐儿也起身给孙夫人见了礼。 ;快坐。太夫人笑着说道，;老夫人近来身体可还好？ ;好着呢。孙夫人笑眯眯道，;我来时，她还叮嘱我，让请了您去府里聚聚。 ;她既想见我，那我就去一趟吧。太夫人心情大好，;我们这两个老姐妹，也是许久没见了。 ;那可就说好了。孙夫人说道。 ;喝点茶吧，凉快凉快。卫姝见她额头有细汗，;偏这时候来，你也不怕热。 孙夫人笑了笑，喝了口凉茶，才道：;这不是为了过来看看你嘛，你这人还不知好歹了。 ;是是是。卫姝忍不住笑了，叫锦绣用扇子给她扇扇风。 ;花厅那边倒是凉快，你们俩去那说说话吧。太夫人微微笑道。 卫姝也看出来孙夫人此次来，似乎是有话要跟自己说的，便没推辞，领着孙夫人去了花厅。 路上，孙夫人见四下没什么人，压低了声音，跟卫姝说道：;其实我今天来，是听说了一件事。 ;孙姐姐但说无妨。卫姝点头道。 ;宁远侯夫人似乎瞧上了你卫家姐姐，这两天就要请媒人上门去说亲了。孙夫人的语气里有几分担忧，;那宁远侯世子，你恐怕不太清楚…… 孙夫人话说的十分隐晦，想来是有些词不大好意思说出口。 卫姝眉心微微攒了攒，看来这一切终究是躲不过的。 她思虑片刻，才问：;那姐姐可知道，宁远侯夫人请了谁当媒人？ ;定远侯周夫人。孙夫人说道，;上次在宁远侯府，也跟你说过几句话。 卫姝想了想，从脑海里找到了一个面容，与名字对上了号。 孙夫人见她想起，又道：;周夫人素来与我交情不错，想来是上次在席上，见我同你聊天，以为我们相熟，所以才差人来跟我说了一声。 ;无论如何，这件事也多谢两位姐姐费心了。卫姝心中感激。 她跟孙夫人还不算太熟，却也愿意为了这件事情，大热天的跑一趟告诉她。 第84章 出其不意 ;我是真的想把你当朋友，所以不愿意见你吃亏。孙夫人道，;当初宁远侯夫人也为世子求娶过我的继女。 光是说到这里，卫姝便已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了。 卫姝握了孙夫人的手，面露感激：;不瞒姐姐，宁远侯世子的事情，其实我娘家也很清楚，只是这件事，最终结果如何，还得让我母亲来拿。 孙夫人倒是不了解卫府大太太，不过既然卫姝这么说了，那么她想，卫府主母倒也不至于将自己亲生女儿都推进火坑吧。 ;那我也就放心了。孙夫人笑道，;我早听说太夫人养的花是一绝，今日正好见识一下。 ;那姐姐随意看，若是有喜欢的，我去向娘讨来送你。卫姝笑眯眯道。 ;这可是你说的啊！孙夫人也不客气，;走！ 这个下午，卫姝基本就跟孙夫人在花厅喝茶聊天，两人倒是越聊越投机。 最后用了晚膳，孙夫人才坐上马车回府。 卫姝去给太夫人请了安后，也回了听雨轩。 她原本是想提笔给卫烨写封信，说说宁远侯府的事情，但犹豫了半天，还是让锦绣将纸笔都收了起来。 ;夫人不写了？锦绣好奇地问。 ;卫娇与我，素来是水火不容的，我若真写了这封信，让她知道了，她怕还以为我是见不得她好。卫姝无奈的道，;既然这样，我又何必去管她的前程呢。 ;说的也是。锦绣想起她们还在卫府时，卫娇是如何欺负她们的了。 ;等周夫人真的上门去说媒的时候，再看母亲是如何决定的吧。卫姝说道。 不过在她看来，大太太精明成那样，未必不会考虑卫娇嫁过去以后的日子好不好过。 卫娇毕竟是大太太的亲生骨肉，她再怎么势利，也不至于把女儿嫁给那样的男子。 但这一次……明显是卫姝想错了。 两天后，她收到了来自卫府的信。 刚开始卫姝还以为是来信告诉她，周夫人去说媒的事情，但是她打开信件，却是卫娥写的。 信上写着，宁远侯府求娶的，竟是卫娥！ 这是卫姝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夫人，这可怎么办啊？锦绣也是满脸着急，;四小姐那样的性子，若是真嫁过去了，那不得被吃了啊！ ;宁远侯夫人还真是好算计！卫姝握紧手，眉心都冷冽了几分。 卫娥天生性子软，哪怕受了委屈也不同人说，这样的人，若是真嫁给了宁远侯世子，那她这辈子就都毁了！ ;夫人，我们该怎么办啊？锦绣也没了主意，只能看着卫姝。 ;我得回趟卫家。卫姝抬眸吩咐道，;锦绣，去让小厮套了马车，立马回卫府。 锦绣连忙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她刚走没一会儿，玉含便进来道：;夫人，四夫人来了。 她来干什么？ 卫姝眉头紧了又松，深吸了口气，平复下内心情绪，才站起身：;走吧。 四夫人正在次间喝茶，瞧见卫姝进来，笑意盈盈的起身说道：;大嫂，我是来给你报喜的。 第85章 委屈 ;喜从何来？卫姝微微笑着，仿佛还没听说。 ;卫府的人还没给大嫂报信吗？四夫人故作诧异道，;我母亲请了定远侯夫人做媒人，想给卫府四小姐说亲呢。 ;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卫姝惊讶道。 ;现在知道也不晚。四夫人笑着道，;以后咱们俩就是亲上加亲了。 ;四弟妹不是也说了，现在只是在说亲，事情还没定下来呢。卫姝淡淡笑了笑。 ;怎么看大嫂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四夫人微微眯了眯眼睛，;难道大嫂是觉得我那胞弟，配不上卫府四小姐吗？ 在四夫人看来，他们宁远侯府屈尊去说一个五品官家的庶女，已经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了。 没想到卫姝听说了以后，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还表现出一丝不屑？ ;这件事情，我可做不了主。卫姝缓缓道，;姐妹们的亲事，都是父母做主，四弟妹来这里跟我说一件还未定下的亲事，还想要我表现出何种态度来才满意？ 她这话就像是一团棉花，听的四夫人心里只堵得慌，偏偏又还挑不出她的错处来！ ;如此说来，是我鲁莽了。四夫人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角，;那我就先回去了，等大嫂有了确切消息后，我再来。 ;我送送四弟妹。卫姝道，;这大热天，四弟妹还怀着身孕，可要当心点。 四夫人摸着自己肚子的手微微紧了紧，面上却不作任何神色：;大嫂说的是。 将四夫人送出听雨轩后，卫姝差人去跟太夫人说了声，就直接回了卫府。 卫娥从来不给卫姝写信诉苦，可是这一次她破例写了，看来是真的被吓到了。 到了卫府，来迎卫姝的是卫大奶奶。 ;四妹妹在母亲院里，自从得了消息眼睛就一直红着。卫大奶奶语气里都充满了不忍心。 ;爹跟大哥哥呢？卫姝则是问道。 ;你大哥哥出去办事了，还一直没回来，爹在书房。卫大奶奶犹豫了下，又说，;这门亲事，爹是不乐意的。 言下之意，是大太太做主要同意了。 卫姝咬了咬嘴唇，眸中划过一抹凛冽。 待进了秋枫院，卫姝还没见人，就听见大太太的声音：;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你不愿意？我告诉你，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你不愿意也得给我嫁！ 这些话……听着分外耳熟，也格外刺耳。 卫姝暗自握了握拳头，抬脚走进屋里时，只看见卫娥跪在地上，面前坐着大太太，卫娇则在一边幸灾乐祸。 ;娘，三姑奶奶回来了。卫大奶奶说道。 大太太抬眼看了一眼卫姝，脸上飞快划过一抹厌恶与憎恨：;你怎么回来了？ 卫娥更是红着眼朝卫姝看去，眼泪在一瞬间就滚落了下来：;三姐姐…… ;见过母亲，见过二姐姐。卫姝垂下眼眸，;听说母亲给四妹妹定了亲事，我回来看看。 第86章 回卫府 ;娘家的事你都想管？大太太还没开口，卫娇便迫不及待开口嘲讽道，;卫姝，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卫姝只冷冷看了卫娇一眼，没有理她的话，伸手将卫娥从地上拉了起来。 ;疼吗？卫姝知道卫娥一向身子骨弱，这会儿还不知跪了多久，起来时腿都有些打颤。 卫娥眸含泪水，满脸委屈的摇摇头。 ;卫姝！卫娇见卫姝连理都不理自己，顿时来气了，几步走到卫姝面前，伸手便一把抓住她，;我在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卫娇！大太太见状，忙出声制止，;你干什么？还不给我退下！ 卫娇气不过，咬牙对卫姝道：;你算什么东西，竟还不把我放在眼里？ 她早就看卫姝不爽了，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哪里肯放过？ 卫大奶奶连忙过来，将两人拉开：;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我敬你是我姐姐，不跟你计较。卫姝冷冷看了一眼卫娇，眸中寒光迸射。 卫娇被她这个眼神看的愣了一下，从什么时候开始……卫姝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她欺负的庶女了？ ;你今日回来，究竟有何事？大太太不耐烦的说道。 ;四妹妹的这门亲事，母亲不能答应。卫姝终也将来的目的说出口，;宁远侯府是什么背景，您比我更清楚。 ;你真是好大的口气！大太太冷笑，;宁远侯府，那可是世代侯爵，你一句不同意，就想让我推了？ 卫娥躲在卫姝的身后，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她知道卫姝是想帮自己，可如今这件事，明显她是做不了主的。 ;三姐姐……你不要说了，如果母亲一定要我嫁……那我就嫁。卫娥声音很小，听得出说这话已经用了她所有的力气了。 卫姝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却见林妈妈走进来。 许是因为朱长兴的事情，林妈妈看见卫姝时，脸色顿了一下，然后瞬间变得冰冷：;老爷差了小厮过来，请三姑奶奶去书房。 ;那就去吧。大太太正好也嫌看着卫姝碍眼，摆了摆手。 卫姝轻轻捏了捏卫娥的手，让她放宽心，这才离开秋枫院。 ;母亲，这卫姝，是越发的没规矩了。卫娇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出声编排道。 ;行了。大太太头疼的紧，;你少得罪她，你若以后想去太子身边侍寝，还得靠她。 提到太子，卫娇的脸上顿时浮起一抹向往。 是啊，等她嫁给了太子，那卫姝见了她，不是还得行礼吗？ 一边的卫大奶奶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是没听见她们俩的对话。 而书房这边，卫姝到了以后，看见的是满面愁容的卫青云。 ;宁远侯府家大势大，为父只是个五品官，他们来求娶一个庶女，已是给足了我面子，可是…… 卫姝倒是没想到卫青云会直接说这件事，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父亲若是不同意，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婉拒。 第87章 回绝理由 卫青云;哦了一声，眼神略有些诧异的看着卫姝：;你说说看，有什么办法？ 要知道，在卫姝出嫁以前，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女儿有什么想法的。 ;亲事定下之前，都要拿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去合。卫姝淡淡说道，;届时，您只需要回了媒人说，生辰八字对不上便是了。 生辰八字对不上，这可是要犯忌讳的，若是强行在一起，发生什么后果，没有人敢去承受。 ;但要这么做了，宁远侯府想必会记恨上我们。卫青云还是有些担忧。 若不是担心这个，他早就一口回绝了。 说到底，还是小门小户，没有拒绝人的底气。 卫姝笑了笑，说：;其实这件事，将军在离开前，便同我说过。 ;是嘛？卫青云挑挑眉尖，;他是如何说的？ ;将军认为，四妹妹的性格嫁进宁远侯府，并不合适。卫姝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按照你说的，要了宁远侯世子的生辰八字来合了。卫青云终是笑起来。 其实，无论楚宁风有没有说那个话，卫姝表达的这个意思便是说明，楚宁风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宁远侯想要跟楚宁风对抗，那也要掂量掂量。 ;那……母亲那边？卫姝略微沉吟，;方才从母亲那边过来，我瞧着，她像是准备答应了。 ;她的意思你不用管。提起大太太，卫青云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我早就说过了，卫娇的婚事她不许我插手，那么卫娥的事，她也不能管！ 不管卫青云对子女是否真心，他始终还是父亲，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好。 ;如此，便让父亲费心了。卫姝微微一笑。 ;你也早些回去吧。卫青云点头，;你这总往娘家跑，太夫人怕是会有什么意见。 卫姝才嫁出去不到两月，都回了好几趟娘家了。 ;好。卫姝也没反驳，;我去给娘请个安便回将军府了。 ;去吧。卫青云摆摆手。 拜别父亲后，卫姝便离开了书房。 一路上，她的脚步轻快了许多。 重新回到秋枫院时，卫娥已经离开了，卫大奶奶也不在，只有卫娇跟大太太坐在一处。 卫姝将来意说了，大太太也没拦着：;天色也不早了，那你就回去吧，我也不留你吃饭了。 ;是。卫姝垂眸，淡淡应了一声。 卫娇难得没有出言刺她两句。 离开卫府后，卫姝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可惜没有见到卫娥，跟她把结果说一声，好让她也宽宽心。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将军府，卫姝才进大门，就见一个小丫鬟等在门口。 ;大夫人！小丫鬟见她进来，忙小跑过去禀道，;是宋妈妈派奴婢在这里等着大夫人的，太夫人在等您。 卫姝一听，立马朝清波堂走去，边走边问：;可是娘出了什么事？ 小丫鬟犯难的摇摇头：;这个奴婢不知。她只是个负责传话的。 卫姝微微皱了皱眉，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第88章 生病 这抹不好的预感一直持续到了清波堂。 卫姝刚踏进房门，便看见太夫人坐在雕花细木罗汉床上，皱着眉头，像是出了什么事。 许是听见声音，太夫人抬头：;你回来了。 ;娘，可是出了什么事？卫姝走过去，轻声问道。 ;宫里来信了。太夫人皱着眉，低声说道，;陛下今日早朝时晕倒了。 ;什么？卫姝也是满脸诧异，;早朝发生的时，这时候才传出来？莫不是太医诊治过，没有什么大碍了？ 太夫人摇摇头：;就是诊治过后，一直没有好转，这消息才慢慢传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卫姝浑身有冷意拂过，楚宁风才走十来天，陛下就病倒了，那太子是回还是不回来？ 按照脚程，他们此时早已离开山东，不知行至何处了。 ;来信的人说，已经派了人八百里加急去给太子送信。太夫人说起这个，担忧的神色更加明显，;消息既然已经传了出来，那么有心之人想必也知道了。 电光火石之间，卫姝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太夫人如此担心。 ;娘是怕……有人会谋害太子？说这话时，卫姝感觉自己的声音都紧张了几分，若是真发生这件事，那么楚宁风是誓死要保护太子的…… 楚宁风…… 卫姝握着手帕的指尖不由得抓紧，脸色也变得苍白几分。 ;你也别太担心。太夫人反过来安慰卫姝，;这件事目前只是我的猜测，不一定就会发生。 卫姝勉强笑了一下：;我只希望将军能平平安安。 她是个自私的人，如果只能保证一个人平安，那她希望是楚宁风。 太夫人沉默半晌，道：;陛下的病若是一直不好，太子一行人，也要提前回来的。 难就难在回程的路上。 卫姝抿了抿嘴唇，道：;将军离开时带了精兵数名，应该不会出事。 太夫人微微颔首，道：;不说这个了。你今日回卫府，是为了宁远侯府提亲的事情吧？ 卫姝也不疑惑太夫人是如何知道的，四夫人都大咧咧去她院里报喜了，太夫人知道也不为过。 ;刚得知的时候，还以为宁远侯府求娶的，是我嫡姐。卫姝有些无奈，;来了消息后才知道，定的是四妹妹。 太夫人是多聪明的人，一呼一吸间便已将事情想明白了。 ;这是要娶个傀儡回去吧。太夫人出声讽刺道，;瑞阳到底还是参与了这件事。 ;宁远侯世子毕竟是四弟妹的亲弟弟，她自然也着急。卫姝苦笑了一声，道，;只是我那四妹妹从小就苦，我不希望她嫁了人后，日子还要整天提心吊胆。 提心吊胆…… 说到这个词，太夫人轻轻看了卫姝一眼。 她有意想说什么，但最终说出来的话还是另外一句：;这件事我不方便插手，若你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跟我提，我再想想办法去。 卫姝笑着应是：;那就要辛苦娘费心了。 第89章 关系好了 时辰也不早了，太夫人留了卫姝用过晚膳，才让她回去。 回去时，外面已经夜幕降临。 锦绣提了盏琉璃灯笼在前面探路，不时回头叮嘱她注意脚下。 快到听雨轩时，从西边传来一阵泠泠琴音，倒是好听，弹得是卫姝没听过的曲子。 ;这么晚了，还在弹琴。锦绣怪道，;夫人就不该给她送琴去，若是将军回来了，她还这样天天弹可怎么是好。 卫姝听得直笑：;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这么多抱怨了？ ;我这不是在替夫人担心嘛。锦绣努努嘴，道。 ;算了，就让她去吧。卫姝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她在东宫时便是专门替太子弹琴助兴的，如今困到那一方院里，除了弹弹琴解闷，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只要杨姨娘不弄出什么幺蛾子，卫姝也乐的这院里多点声音。 回到屋里，玉含跟绿萝进来替卫姝更衣洗漱。 跑了一天，卫姝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便躺上床歇息了。 许是太累了，她一夜无梦，直睡到了锦绣进来叫她的时候。 起床梳洗完毕，卫姝照常用了点早膳，便去了清波堂。 才坐下跟太夫人说了没一会儿话，二夫人两口子跟四夫人两口子也来了。 ;你们是商量好一起来的？太夫人笑道，;平时也没见你们这么勤快。 这话说的几人脸色都微变，有些尴尬。 比起卫姝来，他们请安的次数的确是算少的。 ;儿子今日休沐，这不赶紧就过来给娘请安了。楚宁飞笑呵呵道，;瑞阳最近害喜，也没敢往娘跟前凑不是。 提到四夫人，众人都往她肚子上看了看。 ;以后我每日都来给娘请安。四夫人脸红红道。 ;我也就说个玩笑。太夫人笑道，;你还是安心养着身子吧，你要因为给我请安出了什么事，那亲家母还不得来找我问罪了。 这话听的四夫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这是话里有话啊。 卫姝淡淡看了四夫人一眼，也没说什么。 太夫人照例问了楚宁沐几句庶务，又问了问两个孩子，便让他们都走了。 卫姝出了清波堂，二夫人便过来了。 ;大嫂回去可有事？若没事不如去我那里坐坐吧。 卫姝想想的确没什么事，便点了点头：;也好。我去看看慧姐儿。 ;那走吧。二夫人亲亲热热的挽了卫姝的手。 四夫人站在远处，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她们俩现在倒结盟了！她咬着牙，冷声说道。 ;行了。楚宁飞皱皱眉，;你自己不乐意跟两位嫂嫂拉近关系，她们既然走的近，也不是意外。 ;你这话是怪我了？四夫人瞪了一眼楚宁飞，道，;要不是那卫姝上次在背后捅我一刀，我也不会被娘责骂了。 ;那是你的大嫂，你别一口一个名字的叫。楚宁飞不满道，;若是大哥回来知道了，挨训的还是我。 ;你就怕你那大哥！四夫人看着自己丈夫，真是恨铁不成钢。 第90章 不安分 楚宁飞懒得跟四夫人置气，让丫鬟将她送回去，自己则是出门去了。 而二夫人的院里。 慧姐儿知道卫姝来了，连忙从房里跑出去，拉着她的手，一脸兴奋道：;大伯母，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玩的吗？ 二夫人听的无奈道：;你这孩子，整天都想着玩。 ;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卫姝轻笑起来，说道，;慧姐儿最近在干吗呢？也没去找我。 ;我……我在做一个东西！慧姐儿自己说起来，都有些不好意思，;但现在要先保密，等做好了，再给大伯母看。 ;好，那我就等着你。卫姝笑道。 二夫人招呼着卫姝去厅堂里坐，又让丫鬟奉了茶。 ;我听说宁远侯府向卫家提亲了，可是真的？二夫人喝了口茶，才问道。 ;自然是真的。卫姝也没瞒着她，;我昨日回卫府，便是为了这事。 或许是因为慧姐儿的原因，卫姝现在，反而更愿意跟二夫人接触。 二夫人此人心思简单，虽也有自己的算计，却不是会背后捅人刀子的。 ;难怪这两天我看着四弟妹心情很好的样子。二夫人唏嘘道，;这事竟是真的。 卫姝只喝着茶，也没有接话。 ;那这事可定下了？二夫人又问道。 卫姝说道：;这件事得由父亲跟母亲做主，他们是什么决定，也没告诉我。 ;这都没跟你说？二夫人明显有些不信。 ;不管是什么结果，最后都会知道的。卫姝笑了笑，说道。 ;说的也是。二夫人不再纠结于此，;大嫂喝着这茶如何？这是我娘家从杭州给我送来的，上好的龙井。 ;确实不错。卫姝点点头，笑道。 ;那一会儿大嫂走时，我给你带上一些。二夫人笑呵呵道，;上次大嫂送我那蜀锦，我还一直感觉不好意思呢。 ;那我也不推辞了。卫姝笑道。 在二夫人院里坐了一会儿，卫姝便回了听雨轩。 正好玉含上前来服侍，卫姝便问道：;你弟弟在庄子上可还习惯？ ;习惯的。玉含笑着回道，;托夫人的福，曹管事待他也极好。 大概也是因为玉含在卫姝面前服侍，所以曹永忠对玉含的弟弟，那可以说是非常好了。 ;那就好。卫姝点点头。 她还想要说什么呢，西边突然又响起琴声。 纵使好听，天天这么弹，也是有些扰清净了。 卫姝微微皱了皱眉头，玉含见状，忙道：;可要派人去跟杨姨娘说一声？ 这已经连续好几天了，天天都这么弹，大家早已听得心烦意乱。 卫姝干脆道：;叫上赵妈妈，你们一起去那边看看。 玉含点头：;是，夫人。 有赵妈妈在，杨姨娘今日可是要吃苦头了。 她们走后，卫姝提笔描了几幅花样子，都是十分新奇，小女孩儿会喜欢的。 锦绣帮忙将描好的一一收起来，没一会儿，西边琴声停了。 不多时，赵妈妈跟玉含也回来了。 第91章 质问 卫姝收了笔，笑着问道：;如何？ 赵妈妈笑着回应：;杨姨娘还算讲理，我只说了她这样不分昼夜的抚琴，会扰到府里清净，她便停了。 ;好。卫姝笑道，;赵妈妈先下去忙吧。 赵妈妈行了礼，这才退下。 玉含走近前来，说道：;赵妈妈手段确实高明，只是短短几句话便说的杨姨娘不敢再去碰琴。 卫姝笑着点头，也没问她赵妈妈说了什么话，只道：;都好好学着，将来有一天迟早用得上。 玉含知道卫姝让自己跟着去，就是为了学习的，连忙表示知道了。 此后好几天，东边院里都安安静静的。 只不过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却让人有些心慌慌。 陛下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上过早朝了，太医基本都候在养心殿。 越是这样，卫姝越是感觉像要出事了一样。 又过了两天，卫姝接到了卫娥的来信。 信里说，她跟宁远侯世子的生辰八字对不上，父亲已经将这门亲事婉拒了。 字里行间都能看出来卫娥的心情此刻有多开心。 卫姝看着，嘴角也缓缓扬了起来。 还不知大太太此时被气成什么样了呢。 卫姝让锦绣将信收起来，锦绣才转身去放信了，后脚就听见院里传来绿萝着急的声音：;四夫人……四夫人！ 四夫人来了？ 卫姝抬眸朝门口望去，正好看见四夫人满脸怒容的走了进来。 ;四弟妹怎么来了？卫姝已猜到她是为何事来的，却还是微微笑着问道。 绿萝一脸害怕和着急的跟在四夫人身后进来了，卫姝对她使了个眼神，让她先下去了。 ;卫姝，这件事是不是你从中捣鬼？！四夫人显然气急了，都连名带姓的叫她。 卫姝眉心微微攒了攒：;四弟妹何出此言？ ;你还装？！四夫人咬牙，小脸已气得通红，;若不是你那日回卫府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卫家怎么会回绝了这门天大的好事？ ;好事？卫姝见她到了这时候，还将自己当成傻子，索性也不装了，扬唇，冷笑了一声，看着她道，;四弟妹，你那世子弟弟是个什么德行，你比我更清楚吧。若单从门第来看，这的确是卫家高攀了。但我四妹妹好好一个闺阁女子，虽是庶女，却也是父母呵护着长大的，就如此嫁给宁远侯世子，我还怕外面人说我卫家卖女求荣呢！ ;你……你！四夫人听的目光一闪，有种被戳破的心虚，但还是强硬解释，;我弟弟年少时是有些坏习惯，但你又怎能说浪子回头是假？ ;假不假，那不也是四弟妹说了算吗？卫姝嘴角微勾，挑了抹讥讽，;我倒是想问问四弟妹，我可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情？你要如此算计我？ 四夫人出嫁前是高门嫡女，自然心高气傲。 哪怕嫁给楚宁飞，她也从来没觉得自己应该在婆家压低姿态。 更甚至，对着拥有一品诰命称号的卫姝，她也未放在眼里过。 否则，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而四夫人在被卫姝这么戳破脸皮的质问过后，脸色也变得苍白几分，她勉强浮起一抹笑：;大嫂……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92章 见红 卫姝原先本没有想过要与四夫人为敌，可此时人已经欺到她脸上了，她再隐忍，别人只当她是好欺负的。 ;我是什么意思，四弟妹如此聪慧的人，就不要明知故问了。卫姝看着她，淡淡一笑，;时辰也不早了，四弟妹可要留下来一起用晚膳？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四夫人脸色十分难看，她本是要来向卫姝讨要说法的。 却没成想，被卫姝一顿话说的心中这般难受！ 她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回去路上越想越气，到了自己院里，已感觉肚子有些不太舒服。 而卫姝则是慢慢用了晚膳，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在去清波堂的路上，锦绣终是低声怨道：;这件事本就是四夫人先不仁的，她现在怎么还好意思怪夫人您？ 卫姝听了，只淡淡笑了一下，道：;她这一辈子，顺风顺水惯了，出嫁前在宁远侯府，有的是人宠着她。出嫁后来到将军府，四爷也是将她宠到骨子里了。如今稍微受了一点挫折，她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锦绣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 眼见着清波堂到了，主仆俩都收敛了心情。 丫鬟领着卫姝进屋里时，太夫人也才刚用过晚膳，正捧着茶杯消消食。 瞧见卫姝进来，指了自己旁边的黄梨木交椅让她坐下：;我听说，刚才瑞阳去了你院里？ ;娘已经知道了。卫姝笑了一下，有些无奈，;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娘的眼睛。 ;是为了那件事？太夫人问道。 卫姝点点头，道：;我父亲已经做主推了这门亲事。 后面的卫姝便没有再说，可依太夫人的聪敏，自然想到了四夫人去找卫姝，自然是质问她做了什么手脚，才让卫家拒绝了这门亲事。 太夫人听着，皱了眉头，再开口时，语气里已是几分不悦：;这个瑞阳，真是没点规矩了！ ;四弟妹怕也是为宁远侯世子担心，才做出这种冲动行为。卫姝笑了笑，说道，;宁远侯世子年纪确实不小了，跟他同龄的，怕是孩子都要抱上了。 太夫人冷哼了一声：;这不是活该吗？年纪轻轻那房里就放了女人，养到现在后院里不干不净的，哪个好人家会把女儿嫁过去？ 卫姝没敢多说什么，只笑着听太夫人说话。 说了一会儿后，宋妈妈突然急急忙忙进来，顾不上行礼，连声说道：;方才四夫人院里叫了太医，像是四夫人腹痛不止，还见了红！ ;什么？！太夫人脸色一变，急忙站起来，;快，扶我去看看！ 卫姝伸手去扶了太夫人，神色间也有些着急。 头三月的胎最是不稳，都叫太医了，想来是十分凶险了！ 卫姝一路扶着太夫人去了四夫人院里，刚踏进去，便看见楚宁飞亲自送着柳太医出来。 ;娘，大嫂，你们怎么来了？楚宁飞看见她们俩，愣了一下。 柳太医则是赶紧行礼。 第93章 责怪 ;柳太医，瑞阳的身体可有什么大碍？太夫人当没听见楚宁飞的话，只看着柳太医，问道。 柳太医回答：;四夫人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动了胎气，我已开了药，每日按时服药，多卧床休息即可。 太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多谢柳太医。 卫姝也松了一口气，好在没出什么事，否则，这四夫人真得恨上自己一辈子了。 送走柳太医后，太夫人跟卫姝进了屋里。 四夫人此时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泪珠。 看见太夫人来了，她眼中泪水更多：;娘……语气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好好躺着。太夫人摁住她的肩膀，脸上多了抹心疼，;好端端的，怎么就动了胎气？太医刚才说了，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服药注意休息，不会有事的，你放宽心。 四夫人哭着点头：;多谢娘。 卫姝站在太夫人身边，没有说话，免得让四夫人注意到她。 只不过，她不出声，也不代表四夫人就忘了之前的事。 ;娘……我不想看见她……四夫人扭过头，不看卫姝。 太夫人跟楚宁飞同时看向卫姝。 卫姝的脸上有些发烫，她抿了抿唇，有些讷讷：;娘，那我先出去了，在外面等你。 ;不用了。太夫人干脆起身，神色之间已多了抹冷淡，;我跟你一起走。 ;娘……四夫人惊讶的看着太夫人，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病了，太夫人竟然也不站在她这边！ ;你好好休息吧。太夫人嘴里仍说着安慰的话，;等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我送娘和大嫂出去。楚宁飞垂眸，低声说道。 太夫人跟卫姝一块离开房间，待到了院里，她脸上的表情才冷下来。 ;瑞阳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太夫人不满地说道，;卫姝怎么也是她的大嫂，好心来看她，她竟还如此没规矩。 ;我会好好说她的。楚宁飞也是满脸的愧疚，;大嫂千万别放心上。 ;四弟妹身体不舒服，有些脾气是应该的。卫姝微微笑道，;我库里还有两只人参，一会儿就让人送过来。 楚宁飞不好拒绝，只能道了谢。 太夫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微微颔首。 比起四夫人来，卫姝就显得懂事又规矩，很合太夫人的心意。 正说着话，二夫人也来了，想必她也是得了消息才赶过来的，额角还有一排细密的汗水。 ;娘，大嫂。她走进来，担忧的问道，;四弟妹身体如何了？可有大碍？ ;没什么事，太医已经诊治过了。楚宁飞答道。 ;那就好。二夫人这才放心，又看向太夫人跟卫姝，;娘跟大嫂这是要走了？ ;太医说，四弟妹的身体要静养，所以不敢停留太久。卫姝笑着解释道。 二夫人会意：;那我进去看看。 等她进屋后，太夫人才看着楚宁飞，又说道：;宁远侯府跟卫家提亲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这件事本就是她做的不对，卫家拒绝了，她竟还找到听雨轩里闹一场。老四，从前你跟瑞阳屋里的事，我从来没有多过嘴，但是这一次，我不得不说你几句了。 第94章 嚣张 不论太夫人说了什么，楚宁飞始终都低着头。 等到最后，太夫人也说累了，他才抬起头来，苦笑了一下，说道：;娘，您说的这些，我会好好跟瑞阳谈谈的，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些事了。 ;嗯。太夫人点点头。 恰好二夫人也出来了，三人便一同离开。 时辰也不早了，太夫人没让卫姝她们俩送，自己在宋妈妈的搀扶下回了清波堂。 太夫人一走，二夫人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大嫂，我听说四弟妹下午还去你屋里闹了，所以回去后才动了胎气，可是真的？ 卫姝有些无奈：;是这样，没错。 二夫人这么一说，倒显得四夫人动了胎气，跟卫姝有关一样。 ;我瞧着四弟妹脾气是真的急。二夫人啧啧两声，;当初我还以为你不好对付呢，没想到现在……话说到一半，她停了下来，自知失言，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卫姝。 卫姝只当是没听见她后半句话，笑了笑，说道：;有了身孕，脾气是会急躁些。 二夫人见她没有拆穿自己，心里多了几分感激：;大嫂，我往这边走了，你回去路上小心些。 ;你也是。卫姝点点头。 带回了听雨轩，卫姝便让玉含去库里将人参找出来，送到了四夫人院里。 锦绣还有些心疼道：;咱们总共就没多少珍贵药材，你还这送一些，那送一些的，届时等您自己需要的时候没有，可该怎么办呢？ ;你这是不盼着我好了？卫姝开她玩笑。 ;夫人！锦绣急了，;您这么还曲解我的话呢！ ;好了好了。卫姝忙正色道，;去打了水来，我梳洗梳洗。 锦绣这才出去叫人打水。 此时院里丫鬟几乎都回房去歇着了，原本当值的两个丫鬟也只剩绿萝一个。 锦绣顿时皱了眉：;怎么又是你？秋菊呢？ 她明明记得，今晚上是秋菊当值。 ;秋菊姐说身体不舒服。绿萝小声道，;所以才叫我来给她顶班。 ;她还天天都身体不舒服了？锦绣察觉有不对，但不敢耽误卫姝梳洗，只能叫绿萝去提水，自己则是去了后罩房。 她才到门口，就听见秋菊跟其他丫鬟说话的声音：;白天都是她们一等丫鬟在跟前服侍，就连绿萝那个新提起上来的，竟然也比我进主屋时间多。锦绣仗着自己是夫人陪嫁，天天都安排我在夜里当值，我才不当这个傻子呢。 ;秋菊姐姐，若是让夫人知道了，她该生气了吧。小丫鬟有些担心的说道。 ;绿萝那丫头性子软，可不敢去夫人面前告状。秋菊语气里还有些得意，;再说了，我身体不舒服，难道夫人还要强迫我去服侍不成？ 听到这里，锦绣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猛地将门推开。 屋里人都被吓到了，急忙从桌前站起来。 只有秋菊还稳稳坐在凳子上，看了看锦绣的表情，笑了一下，说道：;锦绣姐姐，你忙完了？这么早就回来了。 第95章 拜佛 锦绣按耐下怒火，面无表情的看着秋菊：;我要是记得没错，今晚上，是你当值吧。 ;是我当值不错。秋菊摸了摸额头，;但我今晚上不太舒服，才让绿萝去帮我当值的。 ;你不舒服？锦绣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冷笑一声道，;我瞧着你精神倒是不错！ ;锦绣姐姐这话意思是，我在装病了？秋菊脸上笑容也逐渐冷了下来，;锦绣，你别以为自己在夫人面前说得上话，就在我跟前端架子了！ 锦绣心中有气，却还记着卫姝说过的话，这才压制住了。 ;秋菊，我只能善劝你，好自为之。锦绣握着拳头，低声说道，;你也不想成为第二个从这院里被赶出去的人吧。 丢下这句话，她便转身离开了屋里。 剩下几个丫鬟面面相觑，没有敢在说什么，忙都四散去做自己的事了。 只有秋菊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眸中的恨意逐渐明显。 对于丫鬟房里的事卫姝自然不清楚，锦绣再回到屋里时，神色无常。 卫姝躺上床时，看着身旁空荡荡的床铺，凝视了片刻，突然叫住已经准备出去的锦绣：;我听说，城外的大佛寺很灵，是不是真的？ 以前的卫姝从来不信这些，但是现在，只要能让楚宁风平安回来，哪怕不信，她也会虔诚的去祈求。 ;是挺灵的。锦绣说道，;我听说很多人都去求，怎么，夫人想去吗？ 卫姝没有瞒她，点点头，说道：;总觉得不放心，想着去求道平安福。 ;夫人若想去，那我明日一早就去安排。锦绣道。 ;好。卫姝笑了笑道，;那我明日去给娘请过安，就出门去吧。 锦绣笑着应是，见卫姝露出了困意，她便去熄了灯，将门掩上离开了。 卫姝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丫鬟在屋里，所以在这听雨轩里当差，都是些轻省活。 次日早上，卫姝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提出自己想去趟大佛寺的事。 ;想去那你就去。太夫人也没有阻止，只是叮嘱道，;寺里人多，你多注意安全，求完了就早点回来。 ;儿媳知道了。卫姝笑着点头。 ;多带几个人去。太夫人还是有些不放心，;把那赵妈妈带上吧，有她在你也能安心些。 ;好。卫姝应道。 总归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太夫人多唠叨两句，卫姝也是听着。 等太夫人说完，卫姝便出门了。 这还是她出嫁后，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远门呢。 坐在马车上，卫姝撩开车帘一角，看了眼外面。 街道上商贩很多，卖的东西也是各有不同，倒是稀奇。 她们午膳时才到大佛寺，赵妈妈原是想让卫姝先去寺里用了斋饭后再去礼佛的，没想到卫姝宁愿空着肚子，也要先去拜一拜。 赵妈妈没辙，只能同锦绣一起跟着卫姝。 大概是心有所求，卫姝拜佛时十分虔诚，还捐了好些香油钱。 从大雄宝殿出来时，卫姝遇到了熟人。 第96章 周夫人 ;将军夫人，还真是你啊。定远侯周夫人从台阶下上来，笑着道，;方才就远远看见你的背影，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 ;周夫人。卫姝也有些惊喜，;你也今日来拜佛？真是巧了。 ;可不是。周夫人亲热的挽了卫姝的手，笑道，;上次宁远侯府一别，我还想着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见见你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提到宁远侯府，卫姝顿时感激道：;之前你跟孙姐姐说的那件事，孙姐姐转告我了，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了。 周夫人看了看四处前来拜佛的香客，干脆挽着卫姝朝僻静处走去，说道：;宁远侯夫人请我去当媒人的时候，我也实在不好拒绝。 宁远侯世子的名声在京城早就坏了，没人愿意给他做媒人的。 要不是宁远侯夫人求到周夫人头上，她也是不愿的。 ;我知道。卫姝轻轻笑道，;周姐姐可用过午膳了？不如一道去吃吃大佛寺的斋饭吧。我听说，这里的斋饭可是一绝。 ;那正好，我也没吃。周夫人爽朗道，;走吧。 赵妈妈跟锦绣连忙跟上，周夫人的婢女也是疾步。 大佛寺人流多，卫姝跟周夫人自然也不可能像平常人那般去斋堂用膳。 周夫人干脆领着卫姝去了禅房，让丫鬟将斋饭取了送到这里来。 ;这大佛寺我常来，有时会在这里歇上一晚，住持便给我安排了这间禅房。周夫人笑眯眯道。 卫姝见她手腕上戴着佛珠，周身上下穿戴都十分素净，倒是给人感觉很舒服。 ;我是第一次来，准备下午便回去的。卫姝笑道。 ;我用过斋饭便走。周夫人也道，;怕待久了家里孩子不乐意了。 周夫人成亲多年，膝下有一双儿女。 ;当了母亲，的确是没有多少自己的时间了。卫姝说道。 ;说的不就是。周夫人有些无奈，但提起孩子的时候，也是满眼的欢喜，;不过啊，有了孩子，也是有苦有乐的，你以后会明白的。 卫姝只是笑，没有接话。 她什么时候有孩子，还说不准呢。 正好丫鬟将斋饭送来，打断了她们的话题。 用过斋饭后，周夫人也要准备回去了。 卫姝送她到宝殿门前，目送着离开后，准备继续在大佛寺里走走。 她本就是第一次来，对这里还有些稀奇感。 才绕过大雄宝殿，要去后面其他几个菩萨殿时，有个小沙弥朝卫姝走来。 行至跟前，小沙弥双手合十，对着卫姝拜了一下，才说道：;这位女施主可是楚大将军的夫人？ 卫姝有些疑惑：;小师父，可是有什么事？ ;有位施主想见您。小沙弥说道，;请女施主随我来。 他说着，便已经转身朝禅房那边走去了。 卫姝皱了一下眉头，只能抬脚跟上。 赵妈妈有些担忧：;夫人，咱们还没弄清是谁要见您就去了，万一出事可怎么办？ ;这里人多眼杂，就是有人要害我，也不敢。卫姝说道。 第97章 被算计 只是，卫姝眼见着小沙弥将她引向更深处，是她没去过的地方。 赵妈妈正要开口提醒，卫姝却已经停下脚步：;小师父。 小沙弥回头，疑惑的看她：;怎么了？ ;请问，要见我的人是谁？卫姝的心中升起一抹警惕，;小师父若是不说清楚，就别怪我要转身回去了。 小沙弥一愣，显然没料到卫姝会来这么一出，他犹豫了一下，在考虑要不要说。 就在犹豫间，一道男子嗓音从拐角处传来：;我来亲自告诉你我是谁！声音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傲气。 卫姝朝那方向望去，正好看见一名穿着锦衣，打扮贵气的男子走出来。 看面相皮肤有些不正常的白，眼窝凹陷，眼周都是黑眼圈，像是精神不振的模样。 跟在男子身后的，还有两个家丁，看着人高马大。 小沙弥见他过来，便转身走了。 卫姝心中已察觉不妙。 ;你是何人？卫姝凉声问道。 ;宁远侯世子，罗瑞元。自报家名的罗瑞元瞧着卫姝，眼神里满是不屑。 ;原来是宁远侯世子。卫姝面不改色，;不知世子找我，可有何事？ ;何事？罗瑞元冷笑起来，;我就是要看看，你这样一只野鸡，是怎么有底气敢拒绝我宁远侯府的提亲！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听到这句话，卫姝还是解释道：;世子误会了，你与我妹妹的八字不合…… ;你少给我说这些！罗瑞元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在中间捣鬼！ 话已至此，卫姝认为自己也没有再与他说的必要。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卫姝的眼神冷淡下来，;我先告辞了。 说完，卫姝就要带着赵妈妈跟锦绣离开。 哪知罗瑞元一挥手，站在他背后的两个家丁立马跑过来堵住她们的路。 卫姝的脸色一下冷下来：;世子这是何意？ 罗瑞元;哼了一声：;卫姝，你害我娶不了妻，你也别想好好过日子！我倒是要看看，等楚宁风回来，知道自己的夫人被玷污，他会不会休了你！ ;宁远侯世子！赵妈妈终于忍不住，挡到卫姝的面前，警告道，;我家将军可是陛下亲自封的，你若敢对夫人做什么，陛下第一个不饶你！ ;你一个下人也敢对我大呼小叫？罗瑞元眯着眼睛，逐渐狠厉，;给我掌嘴！ 家丁上前来就要对赵妈妈动手，锦绣连忙去护！ 罗瑞元也趁着这时候朝卫姝走过来，一边还冷笑着：;听说你在将军府还对我姐姐出言不逊，我今日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卫姝急忙拔下头上簪子，对向罗瑞元：;你要是再敢靠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法！罗瑞元怪笑着扑上来，赵妈妈跟锦绣想拦，但是她们被那两个家丁拦住了，只能大叫： ;夫人，您快跑，别管我们！ 卫姝咬紧牙，眼神猛瞪，狠声道：;罗瑞元！你连宁远侯府都不顾了吗？！ 第98章 及时出现 ;没人会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罗瑞元面露狰狞的笑，;除了你我。 眼看着罗瑞元就要靠近了，卫姝急忙握着簪子乱划：;你给我滚开！ 她知道名节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绝对不能让罗瑞元动她半分！ 就在罗瑞元要靠近卫姝的时候，突然有两道人影从天而降，一个落到罗瑞元身后，伸手便提住他的后领，一扬手就将他摔了出去，罗瑞元撞到墙上，直接晕倒过去。 那两个家丁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后颈一疼，眼前顿时黑了过去。 锦绣看到这一幕，吓得手都在抖，赵妈妈则是赶紧走到卫姝的身边：;夫人，您没事吧？ 相反卫姝还很冷静，她摇了摇头，才看着那个身着黑衣的男人，冷声问道：;你们是谁？ 两个男人走到卫姝面前，单膝下跪：;夫人，属下是将军临走时安排留下来保护您的周全。 ;将军留的……？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卫姝刚刚还强撑着的背脊，突然就松懈了下来，她的眼眶有些红，但还是忍着没有落泪。 ;是属下来迟了，让夫人受到惊吓。男人低着头，语气里满是自责。 ;你们来的很及时。卫姝咽了口口水，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她看向倒在地上的罗瑞元，咬了咬牙，淡淡说道，;至于他，断了他一条腿吧。 两人跟赵妈妈都微微惊讶了一下。 他们没想到，卫姝一个内阁妇人，竟然就这样轻飘飘的说出这句话来。 但两人也没有迟疑，直接走到罗瑞元的面前，抬腿，狠狠落下！ ;啊！昏迷中的罗瑞元疼的大叫一声，刚睁开眼睛，又被打晕了过去。 卫姝只淡淡看了一眼，然后问那两人：;你们叫什么名字？ ;属下叫卓平。 ;属下卓七。 卫姝愣了一下：;卓青跟你们…… ;他是我们的大哥。卓平解释道。 卫姝心下了然，对他们道了谢：;方才，多谢你们。 刚才要不是有他们在，卫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卓平低着头道。 出了这种事，卫姝也没有多待，带着赵妈妈跟锦绣立马就离开了大佛寺。 至于罗瑞元，在她们走后没一会儿，就被寺里的僧人发现了。 坐在马车上，锦绣才有些回过神，眼睛被吓得红红的。 赵妈妈则是将卫姝的簪子，重新插回她的头上。 她又仔细检查了卫姝的手心，手心有些破了皮，显然是刚才握簪子的时候太过用力被刺破的。 手边没有药，赵妈妈只能用手帕给卫姝缠着。 卫姝安静的等着赵妈妈做完这一切，才说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虽说罗瑞元最终没有得逞，可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对卫姝的名声势必有波及。 ;连太夫人也不说吗？赵妈妈犹豫着问了一句。 卫姝轻轻摇头：;娘年纪大了，要是让她知道，指不定会有多生气。 第99章 又是个没脑子的 既然卫姝如此吩咐了，赵妈妈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点头应是了。 回去的马车上异常寂静。 待回到了将军府，卫姝先回了听雨轩，好好梳洗了一番。 她让赵妈妈跟锦绣都先下去休息了，叫了玉含跟绿萝进来服侍。 玉含帮卫姝换衣服的时候还说：;好端端的，您怎么就把手弄破了？ ;想来是抓到什么尖锐的东西了。卫姝笑了笑，说道，;当时还不觉得疼，等回来的时候才发现。 ;您也是心大。玉含不疑有她，;您在寺里斋饭吃的习惯吗？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卫姝摇摇头：;不用了，先去娘那里吧。 平常都是锦绣陪着卫姝一起去的，但今日锦绣受了惊吓，卫姝便让她回房去休息了，带着玉含一起去了。 到了清波堂，太夫人问了问路上的情况，卫姝都一一答了，当然，跟罗瑞元的那一段，她自然是省去了。 ;这是给娘求的平安福。卫姝将特地求来的平安福给太夫人。 ;还给我求了？太夫人有些意外。 平安福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只是卫姝还记着她，便让人觉得暖心。 ;我今日还在寺里碰到了定远侯周夫人。卫姝笑道，;之前在宁远侯府没有细聊，今日见面，能聊到一处去。 ;她倒是个不错的。太夫人对这个周夫人印象不深，想了想，才笑道，;是个性子爽朗的人。 ;是啊。卫姝笑道。 太夫人见她面色有些疲惫，想来是出去一趟累着了，便道：;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跑了一天，别累出什么事。 卫姝的确也是累了，便点点头道：;那我明日早上再来给娘请安。 ;去吧，去吧。太夫人有些无奈的笑道。 她知道无论怎么说，卫姝该请安的还是会来请，索性也不说了。 离开清波堂后，卫姝便直接回了自己屋里。 但才坐下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声音：;卫姝，你给我出来！ 听见这声音，卫姝只感觉头疼。 这四夫人，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玉含正要出去查看，四夫人却已经大步走进来了。 她跨门槛的时候，卫姝都担心她摔着。 ;四弟妹怎么来了？卫姝起身，笑道，;太医不是说让你卧床休息吗？ ;卫姝！我弟弟的腿是不是你打断的！四夫人气得满脸通红，一双眼睛仿佛都冒着火。 卫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先前在大佛寺的时候，她还奇怪罗瑞元怎么会在那里呢。 此时四夫人问上门来，她突然就明白了。 是四夫人给罗瑞元通风报信！ ;四弟妹何出此言？卫姝松开眉尖，露出疑惑的表情来，;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打断你弟弟的腿，再说了，我见都没见过你弟弟。 ;你胡说！四夫人气得一指卫姝，咬牙切齿道，;你分明就在大佛寺见到了我弟弟，我倒要问问你，究竟干了什么，害的我弟弟腿断了！ 第100章 撕破脸皮 玉含在一边听着，心中已然明白了在大佛寺发生过什么事。 难怪卫姝回来手上带着伤，锦绣也是回来到现在都躺在床上休息。 而卫姝则是看着四夫人，眼神逐渐冰冷：;我道宁远侯世子怎么会在大佛寺，原来是四弟妹给他通风报信。 此刻被戳穿，四夫人也没有半分愧疚，更是理直气壮：;大佛寺人人都去得，何须我通风报信？倒是你，卫姝，我竟是不知道，你居然有这幅手段！ 卫姝从大佛寺回来的时候，四夫人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她明明递了消息给罗瑞元，他应该在大佛寺好好教训卫姝一番才是，怎么卫姝回来跟个没事人一样的。 不久后，宁远侯府传来消息，四夫人才明白为什么卫姝那般淡定了。 原来被伤的人，是罗瑞元！ 宁远侯府已经叫了太医来诊治，只说罗瑞元断了一条腿，需要重新接上，这接骨之痛远比断骨要重的多！ 四夫人听到消息时，便气得头脑发昏，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体，直接来了听雨轩。 ;不知我到底做了什么，四弟妹要如此记恨我？卫姝垂下眼眸，语气带了抹冷意，;不惜要毁了我的名声不可！ ;是你处处与我作对！四夫人咬牙道，;你一个小小的庶女，真当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像她这样的高门嫡女，嫡庶之分早已刻入骨髓，更瞧不上卫姝！ 卫姝嗤笑了一声，抬眼，淡淡看着四夫人：;既然如此，那我跟你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玉含，送客！ 玉含连忙上前：;四夫人，请这边来。 四夫人本是来讨一个说法的，没想到卫姝竟然三言两语便将她打发走？ 她顿时怒上心头，恰好玉含凑上前来，她直接扬起手一个巴掌打下去：;啪！的一声，玉含的脸都被打的歪了过去。 ;四弟妹！看到这一幕，卫姝厉声道，;你在我的院里，当着我的面打我的丫鬟？这将军府里还轮不到你做主！来人，去清波堂请了太夫人来，我今日倒是要让她老人家给我评评理了！ 提到太夫人，四夫人眸中飞快的划过一抹害怕，但还是强硬道：;你去请啊！我看请来了，娘是站在你这边，还是站在我这边！ ;罗瑞阳！院子里突然传来楚宁飞的声音，卫姝望去时，只见楚宁飞已经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你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跟我回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说完，他又看向卫姝，眼神里带了歉意：;大嫂，这件事是我对你不住，明日我再过来给你谢罪。 卫姝没说话，只冷冷看着四夫人。 ;我不走！我不走！四夫人此时撒泼起来，眼泪也滚了下来，;卫姝打断我弟弟的腿，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非要她给我一个说法！ 楚宁飞气得额角青筋密布，双拳握了又握，才忍住了没有对四夫人动手：;我再说一次，现在就跟我回去！ 第101章 粉饰太平 四夫人从前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自成亲后，楚宁飞就没有对她冷过脸，更别说是用这种语气说话了。 被楚宁飞一呵斥，她顿时就大哭了起来。 楚宁飞下意识的想去哄，但是余光看见站在一边的卫姝，硬是将抹冲动压制了下来。 ;小叔，这件事情，若是到此为止，我可以不再追究。卫姝冷冰冰道。 毕竟都是一家人，以后几十年都要生活在一起的，这时候撕破脸皮了，对她并没有好处。 更何况，她也不想在楚宁风出门时，跟家里人闹成这样。 ;多谢大嫂。楚宁飞立刻面露感激，他一面伸手去扯四夫人，;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四夫人甩开他的手，仍旧哭闹道，;我今日就要一个说法！ ;你别再丢人现眼了行不行！楚宁飞终于忍无可忍，怒道，;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四夫人被他吼得一愣，连哭都忘记了，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正当众人都沉默时，外面突然传来太夫人诧异的声音：;哟，这是怎么了？ 卫姝连忙迎出去，看见太夫人在宋妈妈的搀扶下进了院子。 院里的仆人都四下立着，给太夫人行了礼。 ;娘怎么来了？卫姝走过去，很自然的扶着太夫人，;若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大可差个小丫鬟来便是。 ;我这不是看你手伤了，所以给你送点药来。太夫人示意宋妈妈将药递给卫姝，同时淡淡朝屋里看了一眼，;老四跟瑞阳也在这儿啊。 楚宁飞走出来，低着头：;娘。 卫姝扶着太夫人进了屋，绿萝眼尖的去奉茶，玉含怕被太夫人看见自己脸上的手掌印，再连累卫姝，便悄悄下去了。 赵妈妈也悄无声息的将院子里的仆役都遣散了。 待太夫人在罗汉床上坐下后，她才看向四夫人，瞧见她满脸的泪水，便皱了眉头：;宁飞，你是不是欺负瑞阳了？ 楚宁飞看了一眼四夫人，又低下头，说道：;方才是我说话重了些。 ;瑞阳现在还有身孕，你有多大的脾气不能忍忍？太夫人开始教训起来，又对四夫人招招手，;瑞阳，来，坐到我身边来。 四夫人还很委屈，但是又怕被太夫人发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只能顺从的坐过去。 太夫人拿了手绢给她擦眼泪，才说道：;你现在身体是最要紧的，昨日太医才说了，让你卧床休息。你若是受了宁飞的气，来跟我诉苦便是，怎么还来找你大嫂呢？虽说宁风不在，但卫姝也不能代替他去教训宁飞啊。 卫姝听见这话，知道太夫人是打算粉饰太平了。 不过，太夫人的处境，偏向哪个都难。 ;娘……四夫人抿了抿唇，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我方才还说呢，这小叔脾气是太急些。卫姝笑着转移话题，;但四弟妹如今也要以自己身体为先，若是因为这些个郁结伤到了孩子，那可如何得了。 第102章 心疼 四夫人显然没料到卫姝会主动帮她圆，但这让她心里更难受！ ;是我做的不对。楚宁飞承下所有指责，;我以后不会再对你发脾气了。 ;行了，既然这样，那你们夫妻俩便回去吧。太夫人笑道，;宁飞，还不过来扶着。 楚宁飞连忙过去扶了四夫人的手。 四夫人虽然还有些抗拒，但是太夫人在跟前，她也不好做太大的动作，最终还是让楚宁飞将她扶着回去了。 等他们走后，听雨轩里也顿时安静了下来。 太夫人见卫姝还站着，便道：;快过来坐。 她知道，这件事是卫姝受委屈了，她方才那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的。 卫姝则是听话的坐过去。 ;具体是什么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来你这边闹。太夫人无奈的叹口气，;方才我不追问，也是怕你们俩以后真的就水火不容了，卫姝，你别怨我。 ;儿媳明白。卫姝点点头，说道，;我本也没想将事情闹大。今日去大佛寺的时候，我的确遇到了宁远侯世子，只是与他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开了，后面他出了什么事我便不得而知。只是四弟妹却将错怪在我身上…… 她没有说卓家两兄弟的存在，也没有透露后面发生的事。 ;出了什么事也不干你的事。太夫人握着她的手，说道，;今天你受委屈了。 ;那也没有。卫姝微微笑了笑，说道。 太夫人见她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便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也累了，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我送娘出去。 卫姝扶着太夫人，一路将她送到听雨轩门口。 目送着太夫人的身影走远后，卫姝才朝后罩房走去。 她推门进去时，玉含正坐在凳子上，锦绣给她的脸擦着药，旁边的小丫鬟都看着，有些于心不忍。 乍看见卫姝进来，众人吓了一跳，连忙行礼：;见过夫人！ ;都去忙自己的事吧，不用管我。卫姝点点头，说道。 除了锦绣跟玉含两人，其他的人都连忙出去了。 卫姝走过去，看见玉含的脸已经高高肿了起来，有些心疼：;锦绣，一会儿去拿点上好的药给玉含用。 ;是，夫人。锦绣答道。 ;夫人……玉含有些受宠若惊，;我没事的，只是肿了，明日就消肿了，不用那么好的药。 ;那怎么行，好好的一张脸，被打成这样，我看着都心疼，你父母要是知道了，还不知多难受呢。卫姝看着她原本如玉的脸庞，叹了口气道，;今日是你受委屈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都会满足你。 玉含眼眶有点湿润：;夫人，我真的没什么…… ;你就好好休息两天，这两天，让锦绣跟绿萝还有秋菊服侍就行。卫姝轻轻说道，;算是给你放个假，你若是想出去玩玩，看看父母，也尽管去，让赵妈妈再挑个丫鬟到跟前来服侍便是。 玉含心中感激，有些想哭，硬是忍住了：;谢谢夫人。 第103章 将军回来了 卫姝也没在丫鬟屋里多待，将药给了玉含后，便回了自己屋。 锦绣跟秋菊一起进来服侍，天色也不早了，卫姝累了一天，干脆便梳洗躺下了。 临睡前，她又将楚宁风寄回来的信翻出来看了看。 楚宁风的字跟其他人都不太一样，苍劲有力，笔锋锋利，大概是行军打过仗的原因，字就如同他人一样的硬朗。 次日卯正，秋菊进来服侍卫姝起床梳洗。 ;玉含还好吗？坐在梳妆台前时，卫姝问道。 ;玉含姐姐还好，脸也消肿了。秋菊答道。 卫姝这才点点头：;让她多休息两天吧。 ;是，夫人。秋菊点点头。 她帮卫姝选的簪子插到发间，又将耳坠给她戴上。 锦绣也将早膳传了进来，卫姝起身坐到餐桌前。 用过早膳，卫姝便去了清波堂。 昨晚没听四夫人院里那边有什么动静，想来是楚宁飞安抚好了四夫人吧。 卫姝几乎是踩着点进了清波堂，却见二夫人竟然已经在了。 ;娘。卫姝先跟太夫人行了礼，才看向二夫人，笑道，;二弟妹来的真早。 ;那也不能次次都让大嫂抢先了不是。二夫人也笑着说道。 ;快坐吧。太夫人指了卫姝笑道。 卫姝这才落座，顺口问了一句：;慧姐儿今日怎么没来？ ;她啊，昨日睡得晚，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二夫人提起这个女儿，也是有些头疼，;我出门时，她还睡的正香，我便没叫醒她。 ;小孩子瞌睡多是正常的。太夫人说道，;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以后出嫁了，可就没这么好的福气了。 二夫人笑着应是。 几人才说了一句话，便突然有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太夫人，将军回来了！ ;什么？！ 不仅是太夫人，就连卫姝二夫人也吓了一跳。 楚宁风回来了？ 怎么会这么不声不响的？ ;已经过了城门，正要进宫，将军派了身边小厮回来报的信。丫鬟激动地说道。 ;太好了！太夫人也激动的握住卫姝的手，眼眶瞬间就红了，;回来了就好！ 卫姝也有些惊喜的说不出话来。 楚宁风走了快一月了，她还以为要多等一段时间，他才会回来呢，没想到惊喜来的如此之快。 ;那今晚大家一起吃个饭，算是给将军接风洗尘。卫姝笑着说道。 ;好，好！太夫人自然是赞成的。 二夫人也笑着道：;那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娘。 ;好，就交给你了。太夫人点点头。 看的出来，楚宁风回来，太夫人有多高兴。 卫姝也没有在清波堂待多久，楚宁风既然回来了，她也要回去准备准备的。 她不知道楚宁风身上有没有伤，也怕他太累，想回来就洗个澡什么的。 回了听雨轩后，便让锦绣速速去备了一些药跟热水，只等着楚宁风回来了。 也不知等了多久，等得卫姝都快靠在软塌上睡着了，突然听见外面传来锦绣的声音：;将军回来了！ 第104章 闲聊 听到这声音，卫姝瞬间惊醒，连忙从软塌上下来。 她才刚朝门口走了两步，就看见一抹高大威猛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楚宁风穿着一身朴素不起眼的衣物，仔细看看，那衣服上好像还有许多划痕。 而他的脸上除去长了一些胡子，看起来沧桑了些，那双眼睛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深邃墨黑，看着明亮有神。 ;将军……卫姝走过去，语气里已带了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哽咽，;您回来了。 楚宁风将手中包袱顺手放到桌上，然后才走向卫姝：;我不在家，你可还好？ 他微微笑着，嗓音里带着一贯的清冷，此刻却又多了抹温柔。 ;都好，一切都好。卫姝看着他走近，这才瞧见他眼底的疲惫，顿时有些心疼，;将军回来路上累了吧？要不要先歇歇？ ;不了。楚宁风眼眸含笑，轻轻摇摇头，;有水吗？我先梳洗一番，去给娘请安。 ;当然有！卫姝点头，叫了锦绣将热水送进净房。 她担心楚宁风身上有伤却不说，犹豫了片刻，跟了进去。 她刚才分明看见了楚宁风衣服上的那些划痕，像是有过打斗。 只是卫姝才刚进去，就看见楚宁风将身上的衣服褪了下来。 他的身上除了之前的那些伤痕，竟又添了几道。 卫姝看的眉头一皱，抬手轻轻碰了碰他身上的伤：;您受伤了…… ;没有什么大碍。楚宁风将她动手握住，放在胸膛，垂眸望着她，轻笑，;你不出去？ 他的眼神里带了抹卫姝能看明白的意味深长，这要是平时，她估计就躲了，但是此刻，她的眼里只有楚宁风的伤。 ;您先洗。她推了推楚宁风，;我叫锦绣拿药进来。 ;好。楚宁风也没有再继续逗她。 他坐进了浴桶，热水很快让他僵硬的周身都舒缓下来。 楚宁风正闭眸养神时，一双小手伸到他的后背，轻轻帮他搓着背。 他睁眼，侧头看了看。 只见卫姝将衣袖都挽了起来，正帮他擦背。 她很小心的避开那些伤疤，怕弄疼了他。 楚宁风的心一下就软了。 他很突然的，就想跟她说说话，想听她的声音。 ;家里最近可有什么事？他出声问她。 ;也没出什么大事。卫姝温温柔柔的答了，;倒是有件小事。您走前宁远侯府便在打我家中姐妹的主意，您猜猜，最后上门提亲，定的是谁？ 尽管楚宁风已经猜到了，但他还是笑着问道：;定的谁？ ;是我四妹妹。卫姝说着，都轻轻叹了一口气，;怕是瞧着我四妹妹好欺负，才想定了她。 罗瑞元那种性子，卫娥要真嫁了过去，这一辈子可就完了。 楚宁风;哦了一声，表示惊讶：;这我倒是没想到。可他的嘴角分明高高翘着。 卫姝侧身时看到了，这才明白，他是把自己当小孩儿一样哄呢，推搡了他两下：;将军，人家和您说正事，您怎么还打趣我？ 第105章 欢喜 楚宁风低声轻笑起来，拉了她的手，让她站到自己面前来：;宁远侯府有这个想法不奇怪。最后呢？如何解决的？ 卫姝笑着将最后的结果告诉了楚宁风，顺便提了四夫人的事。 楚宁风听了，眉尖微微皱了一下：;她胆子倒是不小。 ;四弟妹到底是宁远侯世子的嫡姐，也是关心则乱。卫姝轻声说道，;将军可千万别因为这件事再去训斥小叔了。 楚宁飞如今的日子是不太好过的。 四夫人跟卫姝闹得如此僵，怕是每天都要顾着哄四夫人。 毕竟她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 ;我有分寸。楚宁风点点头。 话虽是这么说，可卫姝分明瞧见了他眼底隐藏的怒意。 想要再说两句什么，可又想到这毕竟是他们兄弟间的事，她多嘴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只能将话都忍了下去。 等楚宁风洗完澡擦干身体出来，卫姝亲自帮他上了药，又穿上卫姝替他选的湛青色直裰，这才朝清波堂去。 清波堂里，太夫人早早便听说楚宁风回来了，一直在等着呢，可以用望眼欲穿来形容了。 楚宁风跟卫姝进去时，太夫人便已忍不住起身迎了出来。 ;娘！楚宁风几步走过去，扶住太夫人的手。 ;回来了！太夫人拉着他的手，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眼睛都红了，;可有受伤？一路上还顺利吗？ ;没受伤，路上很顺利。楚宁风扶着太夫人朝里面走，边走边道，;这次若非陛下病重，太子也不会回来。 ;都说陛下这是忧愁所致的疾病。太夫人叹道，;边关战事一直都没有平息，陛下哪里能不急。 楚宁风没有接这话，扶着太夫人坐下，自己才坐在她旁边。 卫姝则是帮着宋妈妈倒了茶，才坐到椅子上。 ;我瞧着你都瘦了，这一路上没休息好吧。太夫人心疼的看着楚宁风，说道，;陛下病重的消息才传出去多久，你们就回来了。 ;一路快马加鞭，几乎没有歇息。楚宁风也没有隐瞒，如实说道。 太夫人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陛下这病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太子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再离京了。 楚宁风点头道：;没错。 看这情形，过不了多久，怕是就会让太子监国了。 太夫人见楚宁风累的紧，也没有多留他，只说了几句话后，便让他回去休息了。 等回到听雨轩，卫姝陪着楚宁风吃了点东西，才服侍着他去床上歇息了。 临睡前，楚宁风让卫姝去将自己带回来的包袱拿过来。 卫姝去拿了，正疑惑里面有什么时，便见楚宁风将包袱打开来。 里面除了几件叠的整齐的衣衫外，便是一个锦盒。 卫姝有些吃惊：;这是…… ;给你的。楚宁风将锦盒递给她，笑眯眯道，;看看喜不喜欢。 卫姝打开，里面放着一块云纹羊脂白玉佩，通透无瑕，玉质温润恬淡，很是好看。 瞧见卫姝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欢喜，楚宁风便知道，自己送对了。 第106章 心生怨怼 ;这玉佩……真好看。卫姝抬眸，有些惊喜，;您在哪里买的？ ;在苏州城的一处古玉斋。楚宁风微微一笑，;当时看到，便觉得你会喜欢。 ;我很喜欢！卫姝笑起来，杏眸微弯，如同弯月，;谢谢将军！ 这是楚宁风第一次感觉，原来看着卫姝笑，他也会开心。 ;您快休息吧。卫姝笑着说道，;娘说了，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给你接风洗尘。 ;好。楚宁风也是累极，刚应完卫姝的话，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便睡着了。 卫姝轻手轻脚的将玉佩收起来，又将楚宁风的那些衣服都收起来，这才悄悄去了厅堂。 她刚出去，便听绿萝进来禀道：;三位姨娘都过来了。 想必是听说了楚宁风回来的消息，都想过来看看。 卫姝倒也不是那么绝情的人，只是楚宁风刚刚歇下，她也不可能叫她们进去见。 只能让绿萝将人都带来了厅堂。 秦姨娘等人一进来，便去找楚宁风的身影，只看见卫姝一人时，都有些失望。 ;夫人，听说将军回来了，他一切可好？秦姨娘有些担忧的问道。 ;将军一切都好，只是路途劳顿，现在已经歇下了。卫姝轻声答道，;你们若是想见，晚上再来便是。 杨姨娘听见这话，心生不满，认为是卫姝不想让楚宁风见她们，刚要开口说什么，又被柳姨娘打断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晚上再来。 卫姝多看了柳姨娘一眼，才点头道：;那你们便先回去吧，待晚上将军有空了，我再差人去叫你们。 杨姨娘这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下。 出了听雨轩，她便怨道：;将军回来后还去了清波堂，怎么会回来就睡下了，我看，分明是夫人不想让我们见。 秦姨娘虽也心有怨怼，可她之前被训斥的阴影还在，也不敢说卫姝的不是，只能道：;许是将军真的累了。 ;那也不会连见我们一面的力气都没有吧。杨姨娘还是很不满。 ;都少说两句吧。柳姨娘出声劝道，;将军如今回来了，以后想见的机会多了去了，何必要在这时候惹他烦？ 杨姨娘一听，很有理，连忙去拉了柳姨娘的手：;柳姐姐，你去我院里坐坐吧，自从夫人不准我弹琴后，我这每天也闲的没事做。 柳姨娘淡淡笑着推了她的手，说道：;我还要回去看我的医书，就不陪你了，你叫秦姐姐吧。 卫姝自从知道柳姨娘会医术后，便为她找来了许多医书，柳姨娘自己也喜欢，每天乐的在屋里研究自己的医术。 正好自己的院子也到了，柳姨娘跟两人打了声招呼，便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杨姨娘看了一眼秦姨娘，还是亲热的挽上去：;秦姐姐，去我屋里坐坐吧。 秦姨娘自然没拒绝。 而听雨轩这边。 楚宁风一觉睡到了快傍晚，他睁眼时，外面已经快天黑了。 屋里也静悄悄的，光芒微弱。 许是听到了起床的声音，原本坐在软塌上，绣着鞋袜的卫姝朝床边看了一眼，便瞧见楚宁风已经翻身下了床。 第107章 一大家子 卫姝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走过去。 ;将军可饿了？她拿着衣服服侍着楚宁风穿上，才柔声问道。 ;是有点。楚宁风朝外面看了一眼，问道，;几时了？ ;刚到酉时。卫姝笑了一下，说道，;我去叫丫鬟打水进来，将军洗把脸，我们一起去娘那里吧。 楚宁风点点头。 睡这一觉起来，他明显感觉浑身都有劲了。 待锦绣打水进来洗完脸后，两人便一起朝清波堂走去。 此时的清波堂已经掌了灯，从外面看去院里灯火通明，看着好不热闹。 卫姝跟楚宁风进去时，其他两房都到了，凡哥儿跟慧姐儿正在院子里追赶跑着玩。 看见楚宁风进来，两人立马站立，齐齐叫了一声：;大伯父，大伯母。 ;去玩吧。卫姝觉得好笑，这两孩子，每次见了楚宁风都像个鹌鹑一样的。 ;胆子也太小了些。楚宁风望着两孩子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显是不满意的。 ;将军每日都冷着脸，哪个孩子敢亲近您啊。卫姝看了看他，笑着说道。 ;如此说来，你也怕了？楚宁风看着她，狭长的眼眸里带了抹促狭。 ;将军就会逗趣我。卫姝嗔道，挪开了视线，不去看他。 楚宁风心情大好，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等两人进了屋里，太夫人正跟楚宁沐以及楚宁飞两口子说着话呢。 两兄弟一看见楚宁风，都起身迎过来，激动的叫了声大哥。 看样子，楚宁风回来，他们心里也是高兴的。 但四夫人脸上始终是淡淡的，仿佛对楚宁风回来这件事，没有一点情绪起伏。 兄弟几个正说着话，二夫人从次间过来了， 笑着说道：;开席了，大家都移步去东次间吧。 卫姝走上前，扶了太夫人的手：;娘小心些。 ;好。太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 大家有说有笑的去了席面，只有四夫人一个人落在最后面，似乎也没人发现她。 四夫人咬紧牙，手里帕子都拽的紧了几分。 明明有身孕的是她，怎么现在大家好像都不怎么在意她！ ;二弟妹布置这两桌，辛苦你了。卫姝破天荒的端了杯酒，;这杯酒我敬二弟妹。 二夫人有些受宠若惊，忙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大嫂说的哪里话，要不是有你的帮忙，我也不能这么快之内布置这些。 卫姝也没多说什么，笑着跟二夫人碰了个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她们喝的都不是太烈的酒，但卫姝喝下去时，还是感觉嗓子被烫了一下，不太舒服。 太夫人大概是看到了，给她夹了一块子菜，说道：;吃口菜压一压。 ;谢谢娘。卫姝感激道。 ;娘偏心啊！二夫人见了，开玩笑的叫起来，;怎么就给大嫂夹菜，不给我夹呢？ 这话逗得太夫人笑了起来：;你这辣子，孩子都两个了，还跟我争宠呢？话虽这么说，却还是给二夫人也夹了一块子菜。 ;那是自然了！二夫人很是理直气壮。 第108章 饮酒 ;祖母，我也要！凡哥儿见了，也缠着太夫人。 ;我也要我也要！慧姐儿不甘示弱，;祖母可不能偏心！ ;好好好！太夫人也实在高兴，一一给孩子们夹了菜，经过四夫人的时候，她也是一视同仁的夹了。 ;瑞阳今日怎么这么安静，话也不说？太夫人点到四夫人，有些担忧的问，;可是身体不适？ ;没有。四夫人勉强浮起一抹笑来，;我只是……没什么胃口。 ;想来是这些菜味道重了，四弟妹吃不下吧。二夫人忙唤了丫鬟上来，交代她们赶紧去厨房，赶做两道清淡的菜。 四夫人想阻止，可丫鬟们已经下去了。 ;是我考虑不周了。卫姝主动说道，;竟是忘了四弟妹如今闻不得腥味。 ;不怪大嫂……四夫人的脸色愈加难看了。 她倒宁愿卫姝跟自己吵上一架，而不是现在这样，像一切都没发生过，还好言好语的关心她。 ;菜很快就做好了，四弟妹不如喝点茶水。二夫人叫来丫鬟，给四夫人倒了茶。 ;多谢二嫂。四夫人低着头道。 隔壁桌的楚宁飞注意到四夫人的情绪不对，便出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楚宁风也看过来，触碰到卫姝眼神时，见她给自己露了个放心的笑容。 ;没什么大事。太夫人开口，笑道，;你们喝你们的。 既然太夫人都发话了，大家也没再注意这边，继续自己的觥筹交错。 果然，没一会儿，丫鬟便摆了两碟子清淡的菜品。 四夫人也开始动筷子，不好驳了二夫人的脸。 女客这边结束的时候，楚宁风他们喝的正酣畅，卫姝扶着太夫人出了次间，也没打扰他们。 时辰也不早了，太夫人担心四夫人的身体，便说道：;瑞阳早些回去歇着吧，别等宁飞了，我看他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 四夫人点点头，说道：;那娘早点歇息，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太夫人颔首。 四夫人走后，二夫人见两个孩子也面露困意，便跟太夫人说了声，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了。 只留下卫姝一个人还留在清波堂，跟太夫人说会儿话。 许是喝了点酒，太夫人脑子也有些不太清醒了，说来说去，竟提到了罗瑞元的事情。 ;说来，这宁远侯世子的腿断的也是稀奇，是在大佛寺被人硬生生打断的，却没人知道是谁。太夫人用手支着脑袋，懒懒道，;连跟着他的那两个家丁也是，一问三不知，寺里的僧人竟也没有人看见的。 卫姝心中有些奇了，若是罗瑞元不肯说出真相，那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一个大男人，被女人欺负了，他有多大的脸也说不出来。 可宁远侯府那两个家丁，怎么也半点不说呢？ 卫姝压下心中的疑惑，应了一声：;大概是做过什么亏心事，被寻上门了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太夫人笑起来，说道，;我瞧着，那罗瑞元，是得吃些苦头才行。 第109章 卧谈会 卫姝听了，不由笑道：;这话您可千万别让四弟妹听见了，她疼宁远侯世子入骨，若是听见了，心里必定不舒服的。 ;我何尝不知。太夫人也笑道，;我这不是只同你说了嘛。 卫姝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说：;娘可累了？我服侍您歇下吧。 ;不必了。太夫人摇摇头，说道，;我瞧着他们快结束了，你也别忙活了，在这坐着等宁风一起回去吧。 说完，太夫人便叫了宋妈妈进来，服侍自己进内室了。 太夫人刚进去，楚宁风等人便从东次间过来了。 个个身上都带着酒气，除去楚宁风还算站得稳，后面两人都是你架着我，我扶着你出来的。 卫姝连忙去外面叫了小厮进来，分别扶着楚宁沐跟楚宁飞回他们自己院子。 交代完这些，卫姝才来到楚宁风的面前，轻声问道：;将军可还站得稳，要不要我叫卓青过来？ ;不必了。楚宁风抬起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喝了酒，此刻他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我还走得动。 话虽是这么说，卫姝还是伸手去扶了他：;那将军，就跟我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娘都歇下了。 ;好。楚宁风将卫姝的手拉下来，放到自己掌心，轻轻包住，;走吧，咱们回去了。 卫姝有些发怔，被他拉着走了两步，才跟上他的步伐。 这还是第一次，楚宁风牵她。 看来今晚真是喝醉了，这些行为都出来了。 卫姝有些无奈，却还是紧跟着他的脚步。 走过抄手游廊时，卫姝都怕他一个跟头栽进荷花池里。 好不容易回了听雨轩，卫姝连忙叫来锦绣跟绿萝，帮楚宁风洗脸宽衣，自己则是由秋菊服侍着散了妆发。 等一切都弄好就绪，已经是很晚了。 叫丫鬟在床边备了晚上要喝的凉茶后，便让她们都下去歇息了。 卫姝本来是很困的，但躺上床后，却又莫名有些睡不着。 她闭着眼酝酿了很久的睡意，还是有些睡不着。 正当她翻来翻去时，旁边的楚宁风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捞进怀里。 卫姝不由惊呼一声：;将军……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你说呢？楚宁风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沙哑，还有点笑意，;睡不着？ ;是有点。也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怎么的，卫姝这会儿脑子格外清醒。 她窝在楚宁风的怀里，听着他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声，问道：;将军一路上，可有遇到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楚宁风一手搭在她的腰上，另外一只手则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那您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卫姝轻声问道，;你们一定经历过什么事，否则，您的身上怎么会有伤呢？是遇到强盗了吗？ ;当然不是。楚宁风听到强盗，觉得好笑，说道，;听说过齐王吗？ ;齐王？卫姝愣了一下，想了想，才问，;当今陛下的弟弟？齐王？ 楚宁风;嗯了一声，淡淡地说道：;我们离京时，我便发现有人一直在跟踪我们。 第110章 要了他命了 听着这句话，尽管楚宁风已经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来了，可卫姝仍旧觉得心惊肉跳：;是齐王的人吗？ ;一开始不确定。楚宁风说道，;他们也只是跟着我们，什么都没有做。直到后来陛下病重的消息传出来，他们就开始蠢蠢欲动了。待我们得到消息，启程回京时，他们在我们的必经之路埋伏，意图伏击太子。 听他说着的时候，卫姝的忍不住抚上他的后背。 楚宁风身手矫健，更是在战场上厮杀活下来的将军。 小小的一个伏击竟然都让他受了伤，可见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 ;那这件事……陛下知道了吗？卫姝咽了口口水，问道，;将军跟太子进宫时，可见过陛下了？ ;陛下当时，仍在昏迷。楚宁风低声说道。 卫姝没想到皇上的病竟然这么重，昏迷了这么久。 也难怪齐王开始有谋逆之心。 ;陛下病重，会不会影响到边关？卫姝突然想到这件事。 俗话说，趁他虚，要他命。 如今皇帝都病成这样了，太子又还年轻，敌国若是挑在这时候进犯，那岂不是…… ;放心。似乎是知道卫姝的担心，楚宁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说道，;我们边关的将士，也不是吃素的。 边关将士都是精锐，个个指挥使也都是骁勇善战的。 ;那是当然。卫姝抱住楚宁风的腰，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用一种娇憨的语气说道，;边关都是像将军这样的人才，必定能守住大好河山！ 楚宁风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话来。 再加上她蹭的那两下，楚宁风明显感觉到某个地方正在苏醒。 卫姝也意识到了，她连忙停止动作，还翻了个身，有些欲盖弥彰：;将军早点睡吧，时辰不早了。 楚宁风轻轻笑了一下，手指缓缓伸进她的衣衫内：;不急…… *** 次日卯正。 卫姝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都快要散架了一样。 楚宁风早已不在房内，天没亮就进了宫，他走时卫姝都不知道。 锦绣给她穿衣服，触及到那雪白肌肤上的红梅，都忍不住有些红了脸。 卫姝走到梳妆台前都有些睁不开眼，仍由锦绣摆布了。 ;夫人。正在卫姝昏昏欲睡时，玉含进来了。 休息了两天，她的脸已经全消了，看着与从前无异。 ;玉含回来了。卫姝看到她，眼睛都亮了几分，;可休息好了？ ;已经休息好了。玉含笑着答道，;多谢夫人。 ;你没事就好。卫姝笑道。 玉含走过来，帮着锦绣一起给卫姝梳妆。 等卫姝用早膳时，锦绣跟玉含站在屋檐下说着悄悄话。 ;你这两天没回来，秋菊那丫头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提起秋菊，锦绣是一脸的头疼。 ;她又干什么了？玉含眉头皱起来。 她只知道秋菊一贯喜欢偷懒，连服侍卫姝都不尽心。 ;昨日将军回来了。锦绣低声说道，;之前秋菊还懒懒散散的什么都不愿意做，现在是能往主屋窜，就一直在主屋待着。 第111章 临近佳节 ;怕是她也生了当初雨晴的心思。玉含声音凉了几分。 ;雨晴当日冲撞了将军，落得什么下场，她也不是没看见。锦绣皱了皱眉，;她胆子莫不是真大到这个份上，连被赶出将军府都不怕了？ ;不管怎么样，咱们多留意她一点。玉含想了想，说道，;万万不能让她再做令夫人为难的事情。 锦绣点点头：;好。 两个小丫鬟说了会儿话，看着卫姝也用完早膳了，都散开去做自己的事了。 卫姝猜想楚宁风进宫是有事情要处理的，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便直接去了清波堂。 她到时，二夫人跟慧姐儿已经在了。 慧姐儿手里拿着柄苏绣金鱼图团扇，太夫人手里也拿了柄另外花式的，瞧着倒是十分精致。 慧姐儿眼尖的眼看卫姝进来，忙从椅子上起来，献宝一样的冲到她面前：;大伯母大伯母，您看看，我做的扇子好不好看？ ;这是慧姐儿做的？卫姝惊讶道，;想不到慧姐儿手如此巧，做的扇子真好看！ ;真的吗？小女孩儿眼睛睁的大大的，鼻尖微红着，既是惊喜又是害羞，;这是我跟着绣娘学了好久才做出来的，送给你，大伯母。 ;给我？卫姝朝二夫人看了一眼。 二夫人立刻笑道：;既然是慧姐儿送给大嫂的，大嫂就拿着吧，别驳了她一片心意。 ;我瞧着慧姐儿这是第一次做，当是练手的，定是想再做一个更漂亮的送给你娘吧。太夫人也笑道。 慧姐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说道：;给娘的，做的慢一些。 二夫人心里这才舒服了一些。 她还以为女儿只给太夫人跟卫姝做了，没自己的份呢。 想到这儿，二夫人轻轻拉过慧姐儿的手看了看，稚嫩的指尖有不少伤痕，她顿时有些心疼：;瞧瞧这手，我之前还当你是贪玩，没想到是在给咱们准备礼物呢。 ;快要中秋节了，所以想送给祖母中秋节礼物呢。慧姐儿收回手，憨憨的笑了两声，;祖母，您喜不喜欢？ ;当然喜欢了！太夫人招招手，将慧姐儿抱着坐到身上，才笑道，;只要是慧姐儿送的，不管什么我都喜欢。 ;那就好！慧姐儿开心的笑起来，搂着太夫人脖子，;那我下次再学了什么稀奇玩意，做来送给祖母。 ;好。太夫人给她拿了块点心。 慧姐儿接着，专心的吃起来。 太夫人这才有机会问问楚宁风。 ;我听说宁风一大早就出门了，可说有什么事？ ;只说是进宫了，没说有什么事。卫姝说道。 ;我瞧着大哥回来，还不比在外面轻松多少。二夫人也道。 太夫人叹了口气：;眼看着快中秋节了，也不知陛下这病好不好的起来。 按照规矩，中秋节时，她们这些命妇都是要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以往佳节都是大操大办，今年怕是不会那么隆重了。 说起了中秋节，卫姝顺便也跟二夫人讨论了一下今年怎么办。 太夫人已经将这个权利放给她们俩了，就看她们怎么办。 第112章 心扉 卫姝还记着之前楚宁笙写信来说过，中秋节会带着孩子一起回来，她便提前派人去将楚宁笙以前出嫁前住的院子收拾了出来。 卫姝跟二夫人一直讨论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楚宁风也从宫里回来了。 听说卫姝在清波堂，他索性连听雨轩也没回，直接过来了。 楚宁风进来时，卫姝刚跟二夫人商量完，两人都静静喝着茶。 ;将军回来了。瞧见楚宁风，卫姝放下茶碗，起身说道。 楚宁风点点头，顺势坐到卫姝的身边：;今日进宫时，陛下已经醒了，人瞧着也精神多了。 ;是嘛。太夫人略有些惊讶，;这倒是件好事。 ;只是目前还不易操劳。楚宁风说道，;陛下清醒时，下了圣旨，让太子代理监国。 卫姝明白太子监国意味着什么，她微微有些唏嘘，轻声问了句：;就没人反对？ 太子毕竟年纪轻，历练又少，怕是对付不了朝中那些老油条。 ;自然是有。楚宁风看了卫姝一眼，眼神里多了抹赞赏。 他想多说点什么，但二夫人跟慧姐儿还在，便将话都忍了回去。 二夫人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人，起身说道：;正好刚才跟大嫂商量的那些，我再去吩咐下人准备办。 ;好。太夫人自然没有阻难，点点头道，;辛苦你了。 卫姝也没有犹豫，站起来：;娘，我跟二弟妹一同去看看。 太夫人倒是有些讶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待卫姝跟二夫人离开清波堂后，太夫人才对楚宁风笑道：;这卫姝，倒是个知进退的好孩子。语气里不乏是喜欢。 楚宁风微微笑了笑：;她是个好的。 而卫姝这边，二夫人牵着慧姐儿，朝卫姝看了眼，说道：;看来我还得跟大嫂多学学。 卫姝微微一愣：;二弟妹何出此言？ 二夫人笑了一下， 说道：;大嫂的聪明才智，是我远远及不上的，也难怪嫁进来这么多年，娘都还是不太喜欢我。 ;二弟妹多虑了。卫姝有些汗颜，;我看娘对我们这些媳妇都是一视同仁的。 ;既然说到这儿了，我也不怕大嫂笑话。二夫人道，;当初我嫁进来的时候，娘就不算太喜欢我，我也知道是我自身有原因，但我是远嫁到将军府的，丈夫又是个庶子，我自然事事小心，只是无论我怎么做，都无法得到娘的喜欢。 卫姝抿了抿嘴唇，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我嫁进来这么多年，娘都没有让我管过家里这些事，这几次，还是因为大嫂你在，娘才让我插手。二夫人说起来的时候，语气还有些心酸，;不过这么多年了，我自己也想通了。我这辈子，只能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了。 ;平淡的日子，那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卫姝垂眸，轻声说道，;二叔虽说没有什么一官半职在身，可府里庶务也是样样都离不了他的。二弟妹再瞧瞧我，将军总这样隔三差五的不在家，出去就是挨刀子的事，我在家也是提心吊胆的。 第113章 打算 大概是跟二夫人的处境有些相似吧，卫姝愿意跟她说这些话，开导她的心。 人人都在羡慕其他人的生活，可他人生活里的苦楚，却又是他们瞧不见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呢。 也不知是卫姝的真诚，还是她说的这番话确实打动了二夫人。 只见二夫人眼眶红了一下，随后笑起来：;说的也是。二爷虽说不能让我们大富大贵，可也让我们一家子衣食无忧。我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更何况，楚宁沐对二夫人确实是好，这么多年也没有纳过妾。 ;二弟妹能这么想是最好。卫姝轻轻执了二夫人的手，说道，;无论如何，我们是一家人。 ;那是当然。二夫人笑呵呵道。 一边的慧姐儿对她们之间的话听得一知半解，但也没敢问什么。 快到午膳时间了，卫姝跟二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后，便回了听雨轩。 她原以为楚宁风会在清波堂陪着太夫人一起用膳，没想到自己刚回听雨轩坐下没多久，楚宁风就回来了。 卫姝连忙叫丫鬟传膳进来。 ;妾身还以为将军要在娘那里用膳呢。卫姝给他倒了杯茶，才说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陪娘说了会儿话就回来了。楚宁风喝了口茶，才笑道，;怎么，你不喜欢我回来？ 他狭长的眸子望着卫姝，带了丝挪愉。 ;怎么会。卫姝心跳加速跳了两下，但她依旧故作镇定，;既然将军回来了，要不要顺便见见姨娘们？ 她本来答应了昨晚上让三个姨娘见见楚宁风的，可因为两人都饮酒了，便没让她们来。 这会儿正好有空。 ;那便叫来吧。楚宁风对姨娘兴致不高，若不是怕卫姝为难，他是连见都不会见的。 卫姝叫来玉含，让她去请三位姨娘过来。 ;我记得，那柳姨娘懂医术？楚宁风突然开口问道。 卫姝点点头：;将军可是身体不舒服？她有些担忧的问了句。 楚宁风笑了笑，摇头道：;既然她有个一技之长，我算着，要不然，让她出去开馆坐诊吧。 卫姝愣了一下，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楚宁风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卫姝突然间明白过来：;您是想让她离开将军府？ ;我们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楚宁风说道，;我这院里养着这么多闲人，开支怕是比其他院还大。 ;但这样一来，岂不是驳了太子的面子？卫姝有些担忧，;再说了，女子坐诊，怕是会在整个京城引起轰动。 这个世道，还没有女大夫呢。 楚宁风眉头皱了一下，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还没等他们想出结果，三位姨娘也来了。 三人曲膝行了礼，都没敢抬头去看楚宁风。 卫姝悄悄去拽了拽楚宁风的衣袖，示意他说句话。 ;我走的这些日子，你们院里可还好？楚宁风满是敷衍的问了句。 ;回将军的话，一切都好。秦姨娘面上激动，连忙答道。 ;回将军的话，夫人将我们照顾的很好，没出什么事。柳姨娘垂着脑袋，轻声回道。 第114章 自作自受 只有杨姨娘一个人，立在那里，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卫姝微微眯了眯眼，这个杨姨娘，真是胆子太大了些！ ;你不说话，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楚宁风也望向杨姨娘，眼神冷了几分。 ;回将军的话，我没受什么委屈……只是……杨姨娘抬起一双凤眸，欲语还休的看着楚宁风，;只是我生来就喜欢抚琴弄诗，夫人仁善，送了把琴给我，却又不准我弹…… 说到最后，杨姨娘那双凤眸里噙了泪水，看着好不惹人心疼。 卫姝若是男人，此刻只怕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怀里了。 但偏偏，杨姨娘遇上的，是像楚宁风这样不懂风情的大男子主义。 ;是嘛。楚宁风微微眯着眼眸，辨不出喜怒，只听他嗓音越来越冷，;既然你这么喜欢抚琴，不如将你送去庄子上，那里安静又宽敞，必定适合你！ ;将军！杨姨娘脸色一僵，浑身都抖了起来，;将军……我…… 她原以为楚宁风看到自己这样，一定会生出怜香惜玉的情绪来，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要将她送去庄子上？ 卫姝在一边强忍着，才没有笑起来。 ;杨姨娘，你可知道，咱们府上四夫人如今有了身孕，平日里最受不得嘈杂声音。卫姝正色道，;我原本是怕你在屋里没事做，才让人替你选了琴送去，没成想你是日日弹，连天黑了大家都睡了你也不歇。我倒是还能忍得，若是吵到了四夫人，你又该如何赔罪？ ;这……夫人，我……杨姨娘从来没想过还有这个原因，她只以为是卫姝在算计自己，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件事。 柳姨娘见她这个样子，有些不忍心，想帮她说两句话，一边的秦姨娘扯了扯她，示意她不要插嘴。 卫姝自然瞧见了这个小动作，她也没有揭穿，只是继续道：;你若喜欢弹琴，每日弹上一会儿便是，日后可不准再不分昼夜的去抚琴了。 ;我知道了……杨姨娘落下泪来，既是不甘心，又是羞赧。 楚宁风可没有卫姝那么好说话，他扫了三人一眼，又冷冰冰说：;我这府上不养闲人，你们若是嫌这日子过的无趣，可自行出府去。 三人的脸色俱是一变！ 楚宁风的这话，无疑是断了她们这辈子所有的想法了。 她们原先还在想的侍寝，怕是楚宁风永远都不会考虑了。 卫姝看见三人的脸色，觉得楚宁风话说的重了些，便安抚道：;你们都还没用午膳吧，都先回去吧。 三人这才曲膝行礼退出去。 等她们走后，卫姝才叹了口气，看着楚宁风，说道：;将军有必要将话说的这么绝吗？她们好歹也是您的姨娘，这辈子都只能指着您过日子了。 ;你这是把我往她们院里赶？楚宁风看了卫姝一眼，无端也有了些脾气，;我这是在替你撑腰，你还想让我去她们房里歇息不成？ 说完这话，楚宁风直接站起身，大步便走了。 第115章 吵架 楚宁风这突如其来的脾气，让卫姝始料未及。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朝门口看了一眼，确定楚宁风是真的走了。 锦绣原本见三个姨娘都走了，便提了食盒进来，却没想到屋里只有卫姝一个人。 ;夫人，将军去哪儿了？锦绣诧异地问，;还没用膳呢。 卫姝无奈的苦笑一声：;摆膳吧。让人去打听打听将军离开听雨轩，是去了外院，还是直接离开了府里，若是在外院，你就亲自送些吃的过去，挑他喜欢吃的。 锦绣一听这话，便知道卫姝是跟楚宁风吵架了，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也不敢问，只能点了点头，将食盒里的菜都摆上了桌。 她又去叫了玉含进来服侍着卫姝用膳，自己则是去打听楚宁风的下落。 好在，楚宁风没有离府，只是去了外书房。 锦绣记着卫姝的话，去厨房拎了饭菜便去了外书房。 只是她去时，被丫鬟拦在了门口。 ;将军正在里面跟卓青兄弟们说话呢，麻烦锦绣姐姐在这里等等。 锦绣也没多想，只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外书房里，却是一片低气压，空气冰冷的让人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楚宁风坐在书案前，冷脸听着卓平的话： ;……夫人让我们打断了宁远侯世子的腿，便离开了。 听到卫姝让打断罗瑞元的腿时，楚宁风是有些惊讶的，甚至还有些欣赏。 但又想到自己回来这么久了，她竟然都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是不是就跟方才，把他往姨娘屋里赶一样的，是因为不信任他呢？ 思及此，楚宁风的脸色更冷了。 卓平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闭了嘴，不敢再说话。 ;卓青。 楚宁风冷冷开口：;罗瑞元的腿如今治的怎么样了？ ;断了骨头，如今怕还在接骨的阶段。卓青回答道，;没有一个月是好不了的。 ;那就把他另一条腿也给我打断！楚宁风眯着锐利双眼，薄唇轻启，露出抹凉入骨髓的微笑，;他罗瑞元胆敢动我的人，那我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卓青点头应道：;是，将军！ 他犹豫了一下，又道：;将军，夫人派人给您送吃的来了，就在外面等着…… 卓平跟卓七飞快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不吃！楚宁风虽想着为卫姝出气，可心里仍旧生她的气，便赌气道，;让她回去！ 卓青有些无奈，但主子的事，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转身出去。 彼时锦绣拎着一大食盒饭，手都酸了，可外书房的丫鬟又一直站在门口，锦绣更不好意思将食盒放在地上，只能硬生生拎着。 她也不知等了多久，突然见外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卓青从里面走出来，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两个眼熟的男人。 ;锦绣。卓青走过来，看了一眼锦绣手中的食盒，又见她肩膀都被食盒拖的沉了几分，便伸手拎了过来，说道，;将军让你回去。 第116章 赌气 ;那这个……锦绣看了一眼食盒，面露为难，;夫人要是知道我连将军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轰走了，她肯定会生气的。 卓青虽然也不忍心，但是想到楚宁风那张脸，也只能道：;走吧。 锦绣见他已经朝听雨轩的方向走去了，连忙跟上去。 卓平跟卓七两个人，自然是去办楚宁风交代的事情了。 卓青将锦绣送到听雨轩门口，便离开了。 锦绣叫来绿萝跟自己一同把食盒抬回了厨房，这才回到主屋，去回卫姝的话。 ;我过去的时候，将军正跟卓青说话，没让我进去，最后也是卓青出来说让我回来，将军始终没有露面。 卫姝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 锦绣见她这样，有些担心：;夫人，您是不是跟将军吵架了？ 是吵架吗？ 卫姝自己都愣了一下。 从嫁进来开始，她就从来没跟楚宁风发生过口角。 更别说是今天这样的情况。 她也不知道自己跟楚宁风算不算是吵架，总之，楚宁风是生气了。 她不过是替几个姨娘说了句话，楚宁风就气成这样？ 不至于吧…… 而楚宁风跟卫姝置气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太夫人的。 太夫人午睡醒来，便听宋妈妈说了。 ;连午膳都没用，就直接去了外书房？太夫人一脸诧异。 ;可不是。宋妈妈一边服侍着太夫人穿衣，一边道，;听说是三个姨娘走了以后，将军跟夫人就发生了矛盾，夫人还让贴身丫鬟锦绣特意拎了食盒，送去外书房，没想到将军直接让卓青打发回了听雨轩。 太夫人皱了一下眉：;这两口子，从成亲起感情就不错，可知道这次，是因为什么起的矛盾？ 宋妈妈摇摇头：;这个倒是不知。那院里啊，下人嘴都严的跟什么似的。 太夫人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定是宁风那混脾气起来了，卫姝一向温和有礼，连句重话都没说过。 ;您如今倒是偏心大夫人了。宋妈妈也笑道。 ;哪里是偏心。太夫人笑道，;是那孩子本来就讨喜，再说了，宁风是什么脾气，我还能不知道嘛。这次的事啊，肯定是宁风胡闹。 ;那您可是要替大夫人做主了？宋妈妈笑问道。 太夫人摇了摇头，说道：;这总归是他们夫妻的事，我能做一次主，难道还能次次都做主不成。不管什么事，还得他们自己解决才行啊。 宋妈妈也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这天晚上，卫姝跟楚宁风一前一后进了清波堂，陪着太夫人说了会话，卫姝服侍着太夫人上床歇息后，才跟楚宁风一起回听雨轩。 路上两人都是各走各的，楚宁风走的很快，也没有要等卫姝的样子。 不知怎么的，卫姝心里的火也有些压不住了。 她明明没做错什么，楚宁风却要用这样的方法对待她。 既然跟不上楚宁风的步伐，卫姝索性也不跟了，就慢悠悠的在后面走着。 而楚宁风走出去好远，听不见卫姝的脚步了，才停下来，朝身后看了一眼。 第117章 和好 昏暗灯光中，卫姝缓缓走着，一张小脸冷冰冰的，眉宇间可以看出来带有怒气。 忽然间，楚宁风就有些心软了。 他好像对卫姝，有些过分了…… 想到这里，楚宁风立在原地，等着卫姝过来。 在卫姝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原本是想伸手拉住她的。 没想到卫姝一个敏捷的侧身，硬是躲开了他的手。 楚宁风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卫姝早已走上前了。 她这是……生气了？ 楚宁风望着卫姝的背影，忽然有些想笑。 明明是他该生气才对，卫姝怎么又气上了？ 不过啊，人都是犯贱的。 卫姝先前还理他的时候，他是爱答不理的。 这会儿卫姝不理了，他又要凑上前去。 楚宁风步子拉大，几步便追上了卫姝，跟她并肩而行。 一边的锦绣只当是没看见这两口子的行为，安心打着自己的灯笼。 楚宁风走在卫姝的身边，也没说话，只静静瞧着她。 看着看着，他就发现，卫姝的耳朵有些红了。 这让楚宁风觉得好笑，他刚想出声调侃两句时，听雨轩到了。 卫姝像是脚下生风，飞快进了院子。 以前卫姝都会等着楚宁风一起梳洗，等他躺上了床，自己才去灭灯。 可今晚，等楚宁风从净房出来时，卫姝已经躺在床上了。 她躺在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来。 楚宁风走过去，睡到了里边。 锦绣已经灭了灯，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房间里安静的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 卫姝闭着双眸，尽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也不去理会楚宁风。 她这会儿心里还委屈着呢。 也不知是气得狠了，还是怎么的，卫姝躺着躺着，便觉一阵困意袭来，正当她要入睡的时，突然楚宁风的双手伸了过来。 卫姝整个人都被拽进他的被子里，躺进他的怀里。 顿时，卫姝所有的困意都消失了。 她抬起头去看楚宁风，却只看见他硬朗冷峻的下颔。 ;别气了。楚宁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儿一样的，语气带着笑意，轻声说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先跟你置气的。 从成亲这么久，卫姝还从来没对楚宁风冷过脸呢，先前卫姝的行为，让他十分不舒服。 卫姝没说话，只是原本僵硬的身体，逐渐柔软了下来。 楚宁风似乎发现了这一点，又说道：;我不是有意要跟你置气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气她，将他往别的女人房里推吗？ 他若真的这么说了，还怕卫姝笑话自己呢。 就在楚宁风没想好措辞的时候，埋在他怀里的卫姝淡淡开口了： ;将军一点都没考虑过我。 她的声音里带了丝丝受伤，连语气都是控诉。 楚宁风愣了愣：;此话怎讲？ 他就是考虑了卫姝，所以才从来没提出要去姨娘的房里歇息。 甚至连卫姝主动提起这事的时候，他都没同意。 这还不算考虑卫姝？ ;您有三个姨娘，咱们成亲这么久，我却从来没有安排您到姨娘的屋里歇息过。说着，卫姝的眉眼也染上了一抹忧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善妒，不让您去姨娘屋里。 第118章 御夫之道 她一直都尽力想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 哪怕她再不愿意，也要为那三个姨娘想想。 而楚宁风听着卫姝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么说，你是想让我去姨娘的屋里？ 卫姝咬着嘴唇，想要点头，这个头却怎么都点不下来。 没有哪个女人会希望自己的丈夫去跟其他女人睡在一起，哪怕是卫姝，也接受不了。 可她更怕看到太夫人失望的眼神。 没听到卫姝的回答，楚宁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双手将她抱紧，才说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我对这方面，并没有多高的要求。那些姨娘，也都并非是我自己想要的。 ;可我……怕娘责怪我……卫姝咬唇，说道。 ;别想了。楚宁风拍拍卫姝的后背，柔声说，;那几个姨娘，她们以后若是想离开将军府，我也会给她们一笔养老的银子。可若想在我的院里生儿育女，也是决计不可能的。 许是父辈传下来的习惯，楚宁风一向对姨娘没什么好感。 也或许是因为当初，楚宁沐的生母姨娘所做的那些事，让楚宁风不想纳妾。 当初他虽还小，却也记得，楚宁沐生母所做的那些事，将整个楚家搅得鸡犬不宁。 ;她们如今都已经算是将军的人了，若是让她们离开将军府，怕也是没有什么活路了。卫姝想了想，说道。 ;不着急。楚宁风轻声说道，;等想到了怎么安置她们，再做决定不迟。 卫姝点点头：;好。 ;快睡吧。楚宁风淡淡笑了笑道。 卫姝也的确是有些困了，窝在楚宁风的怀里，很快便睡了过去。 这一晚上，过的并不算安宁。 卯正，卫姝醒来时，楚宁风正在旁边穿衣。 他今天没什么事，再加上暂时不用上早朝，所以空闲的很。 待梳洗用过早膳后，两人一同去给太夫人请安。 今日清波堂倒是清净，卫姝去时，也之后太夫人在院里看着池塘里养的那几尾锦鲤。 两人一进去，太夫人便看出来他们和好了，顿时笑眯眯道：;卫姝，过来，看看我养的这几尾鱼。 卫姝听话的走过去。 ;娘养的果然好。她夸赞道。 太夫人看了楚宁风一眼，才笑道：;也不是我养的好，是我会养。这鱼啊，总有不听话的时候，他胡闹了，饿上他两顿，就听话了。 这话，也不知是在说鱼，还是在说楚宁风。 卫姝想笑，但还是忍住了，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以后得多跟娘学学了。 楚宁风轻咳了两声，绕到另一边去看了。 太夫人凑到卫姝身边，轻声问道：;和好了？ 卫姝看见太夫人那略带戏谑的眼神，顿时有些羞赧：;娘怎么知道…… ;我是过来人，哪里看不出来。太夫人笑道，;不管你们是为了什么事吵架，你都多担待些，宁风性子倔，但也不是不懂事的。你好好同他说，若真是他的错，他定会改。 第119章 断了另一条腿 卫姝笑着应道：;我知道了，娘。 太夫人又撒了些鱼食下去，那几尾红的亮眼的锦鲤立马蜂涌过来。 婆媳俩正说着悄悄话，宋妈妈突然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出事了！四夫人方才见红了！ ;什么？！太夫人脸色一变，手中鱼食撒了满地，;到底怎么回事？ 楚宁风也立马走过来，扶住太夫人的手：;先去四弟屋里看看。 卫姝点点头，忙扶住太夫人：;娘，小心脚下。 太夫人担心的连路都要不会走了，这四夫人怀个身孕怎么一波三折，这才好两天，又出事！ ;听说是早上宁远侯府派人过来，跟四夫人说了几句话，也不知说的是什么，四夫人当时便急火攻心，没一会儿就见了红。宋妈妈说道，;四爷亲自去请太医了！ ;这混账东西，这时候了还往外跑！太夫人又急又怒，;他孩子都要没了，也不知守在瑞阳身边！ ;您先别急。楚宁风神色淡定道。 卫姝没说话，却在想着宁远侯府的事情。 她怎么觉得这件事这么蹊跷呢？ 宁远侯府又会传了什么话给四夫人，才让她急成这样？ 难道是罗瑞元又出什么事了？ 但是没道理啊…… 卫姝想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 待他们到了四夫人院里，只见满院子的下人都不知所措的守着。 房里隐隐约约传出点声响来，听不出在说什么。 太夫人急忙朝屋里走去，等他们一进去，果然闻见血腥味。 四夫人躺在床上，脸色煞白，汗水眼泪在脸上混杂，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 这里毕竟是内室，楚宁风不好进来，直接出去了。 卫姝扶着太夫人去了床边，旁边的丫鬟连忙端了锦杌给太夫人坐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夫人握了太夫人的手，满脸担忧，;好端端的怎么就这样了？ ;娘……四夫人嘴唇干裂，才叫一声，眼泪又流了下来，;您要为我做主啊…… ;你说，只要是有人欺负你了，我一定会给你做主的！太夫人握紧她的手，;是不是宁飞那孩子又气你了？你等着啊， 一会儿他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不是……四夫人说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她满眼泪水的朝卫姝望去。 那一眼，充满了恨意！ 卫姝双手微微握了握，看来她猜的没错，是罗瑞元又出事了。 四夫人还偏偏把责任算在了卫姝的头上！ ;大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四夫人瞪着卫姝，双眸赤红，;我弟弟究竟做了什么得罪了你，让你到现在都不放过他！ ;四弟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卫姝脸上浮起抹委屈，;我什么都没做。 这次她是真的什么都没做，至于罗瑞元腿是怎么断的，她更是不知道了！ 太夫人也微微皱了皱眉：;瑞阳，你跟我说清楚，到底出什么事了？ 卫姝天天在将军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罗瑞元远在宁远侯府，她又怎么可能伤害罗瑞元？ 第120章 污蔑 ;娘……今早我母亲递消息来……说我弟弟，昨天夜里，另一条腿也断了……四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控制不住哽咽，;他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另一条腿就断了呢？肯定是有人要害他！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四夫人看向了卫姝，满眼恨意，那明显就是在说，断了罗瑞元另一条腿的人，就是卫姝！ ;怎么会这样？太夫人也有些诧异，;可有说是怎么断的？ 四夫人咬了咬牙，母亲告诉她说，是罗瑞元晚上起夜的时候摔倒的……等下人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摔断腿昏死过去了。 但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巧了呢？ 罗瑞元在那个院里住了十几年，从来没有摔倒过，怎么这次偏偏就摔了？ ;四弟妹，你若非要说宁远侯世子的腿是我弄断的，那你也要拿出证据来。卫姝紧抿着唇，一张小脸既是委屈，又是坚韧，;若没有证据，你这么诬蔑我，又是何居心？ ;我怎么没有证据！四夫人一听这话，立马又怒了，几乎是嘶吼出声的，;在大佛寺的时候，只有你跟我弟弟在一起，不是你又能是谁！ 太夫人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不是对卫姝生气，而是对四夫人失望了。 而卫姝听见这话，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四弟妹，我不明白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一定要这么毁坏我的名声……这话若是传出去，你让将军的脸往哪里搁！ ;不是你还能有谁！四夫人手指卫姝，激动的上半个身体都在抖，;那天在大佛寺，只有你在，宁远侯府的家丁都可以作证！ 她说着，又伸手握住太夫人，瞪大了眼眸，近乎疯狂：;娘，您要是不信，就把那天跟着卫姝一起去大佛寺的丫鬟叫来，问问她们，是不是在大佛寺碰见了我弟弟！ ;瑞阳。太夫人的眼神已经冷了几分，她淡淡看着四夫人，脸上已经面无表情，;你现在，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等你好了，我们再说。 ;不……不可以……四夫人大喘着气，连嘴唇都在颤抖，她还想说什么的，可却突然眉头一皱，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啊……我的肚子……肚子好痛！ 她双手捂着肚子，疼得脸色都变了。 她能感觉到肚子里好像有东西正在慢慢流出去……那是什么……是孩子吗？ ;孩子……这一刻，四夫人终于害怕的哭了起来，;我的孩子……娘……您救救孩子，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太夫人握着四夫人的手，眼中有泪花。 她闻见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作为过来人，太夫人明白，这个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卫姝站在一边，不忍心看。 虽说四夫人刚才说话得罪了她，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太医……太医来了！ 楚宁飞的声音突然从屋外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柳太医背着药箱，慌慌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 卫姝连忙搀扶着太夫人起身，给柳太医让位置。 第121章 孩子没了 二夫人得到消息赶过来时，太夫人跟卫姝，还有楚宁风两兄弟都在院子里等着。 ;这到底是怎么了？二夫人跑的气喘吁吁，见众人脸色都不太好，;大嫂，里面怎么样了？ ;太医还在为四弟妹诊治。卫姝轻声答道。 二夫人看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再看太夫人，也是眼角湿润，看样子，刚才一定发生过什么事。 但大家都在这里，二夫人也不敢问，只能跟着他们一起等。 过了一会儿，柳太医从屋里出来了，他的脸上带着抹遗憾的表情。 尽管众人心中已经有数了，但是在听他说，孩子没保住的时候，还是震了一下。 ;四夫人一直心绪不宁，情绪大起大伏，对胎儿尤其不好。柳太医说道，;前三月正是胎最不稳的时候，我之前开的药，四夫人也没有按时吃…… 楚宁飞已经满脸煞白，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还记得，当初太医告诉他，四夫人怀孕了的时候，他心里是有多高兴的。 可这才不过短短一月，孩子就没了…… ;那瑞阳，现在如何了？太夫人很快从悲伤中拾起理智，问道。 ;四夫人刚刚小产，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一定要卧床休息，也要让她心情放的舒畅些。柳太医说道，;我会开几幅药，药服完后我会再来看看的。 ;好。太夫人点点头，;辛苦柳太医了。 宋妈妈连忙去送柳太医：;柳太医这边请。 等人走后，太夫人才看向楚宁飞，神色都冷了几分：;上次太医来的时候，我就交代过你，让你一定要看好了瑞阳，不要再让她接触到宁远侯府的人，你是办事的？ 上次就是因为罗瑞元的事情，才让四夫人动了胎气。 这次可好，直接落了胎！ ;娘……楚宁飞垂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滴，;是我错了…… 太夫人还想训斥几句，却被楚宁风拦了。 ;你先进去看看吧。楚宁风说道，;去陪陪四弟妹。 楚宁飞耷拉着脑袋朝屋里走去了。 太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眉宇间都是可惜的神色：;这个孩子，真是可惜了。 ;四弟妹年纪还小，等以后身体调理好了，孩子还能再要。二夫人安慰道，;娘也别太伤心了。 ;诶。太夫人又叹了一口气，这才看向卫姝。 ;瑞阳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握了握卫姝的手，;瑞阳那孩子，骄纵惯了。 ;是，娘。卫姝点点头。 ;你们也回去吧。太夫人摆摆手，;我回清波堂了。 二夫人连忙过来扶太夫人：;娘，我陪您回去。 太夫人也没拒绝，由着她去了。 等到她们走了，楚宁风才跟卫姝一起离开，朝听雨轩走去。 ;方才里面发生什么事了？楚宁风看卫姝情绪不佳，便轻声问道。 卫姝也不知该不该说，大佛寺的事情，她还没有告诉楚宁风。 犹豫了一下，才道：;将军……在你回来之前，我去过一趟大佛寺。 第122章 自己摔的 纠结到最后，卫姝还是决定说了。 其实之前不说，她是觉得，楚宁风才经历那么多事回来，不想再让楚宁风为这件事操心。 可是如今看来，她要再不说，若让楚宁风从其他人耳里听到，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原本卫姝以为楚宁风还不知道这件事，没想到等她说完，却见楚宁风半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 电光火石之间，卫姝仿佛想到了什么。 ;将军……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卫姝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是谁告诉您的？卓平兄弟吗？ ;你别生气。楚宁风主动握了她的手，;他们告诉我，也是指责所在。 ;那……罗瑞元另一条腿……也是将军派人去打断的？卫姝吃惊道。 ;这个倒不是……楚宁风摸了摸鼻子，有些窘道，;我的确是派了人去打断他另一条腿，可我的人还没动手，罗瑞元就一副见鬼的样子，瞎逃跑的时候摔倒，撞断了另一条腿。 ;这么说来……还真是罗瑞元自己的原因了。卫姝讷讷道。 ;罗瑞元敢对你动手，就得有承担后果的觉悟。楚宁风低声说道，;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我不是怕将军事太多嘛。卫姝沉了一口气，才说道，;不过……您一点都不担心，我真的被罗瑞元…… ;不担心。 说到这个，楚宁风微微笑了起来：;有卓平在，他不会让你出事的。 更何况，楚宁风也知道，在卓平兄弟俩没出现前，卫姝是怎么自保的。 听卓平他们说起的时候，楚宁风当时便觉得，卫姝那时候，一定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平时看起来温顺，一遇到事，定会露出自己的利爪，不会让自己吃亏。 ;不过，您当初让卓平他们跟在我身边，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卫姝有些嗔怪道，;他们出现的时候，还吓了我一跳。 ;是我考虑不周了。楚宁风轻轻笑了笑，说道。 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卫姝倒也没有多生气。 更何况，在大佛寺的时候，若没有卓平，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脱身。 这件事，便揭过不提了。 两人刚回到听雨轩，就听玉含说，卫烨跟卫大奶奶来了。 卫姝连忙叫人去请了进来。 ;大哥哥，嫂嫂。卫姝亲热的迎出去，;你们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声。 卫烨与卫大奶奶跟楚宁风见了礼，才落座。 ;是临时起意的。卫大奶奶笑道，;你大哥哥明日就要下场考试了。 ;是明日吗？卫姝有些惊喜道，;最近事多，我都差点忘了。 ;不碍事，我们也是知道你事多，所以才过来一趟。卫烨笑了笑，说道。 卫姝见卫大奶奶似乎有话要单独跟自己说，可又因为楚宁风在这里，她不好说。 正犹豫着要不要让楚宁风离开呢，就见楚宁风站起身，对卫烨道：;大舅子不如跟我去外书房坐坐，我那里藏书众多，你去看看，若有喜欢的，一会儿拿了回去。 第123章 娘家有喜 卫烨正有此意，便起身，同卫姝说了一声，跟着楚宁风去了外院。 临走时，他还看了看卫大奶奶，像是担心。 卫大奶奶不禁有些脸红。 卫姝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想到他们成亲多年，至今还未有孩子，这次感情突然变得这么好，莫非是…… ;嫂嫂跟大哥哥的感情真好。卫姝笑眯眯的说道。 ;哪里有啊。卫大奶奶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摸了摸肚子，这才笑道，;其实……我是有喜了。 ;真的？卫姝一脸惊喜，;什么时候的事啊？大哥哥也知道了吧！ 难怪刚才卫烨临走还有些不放心呢，原来是因为卫大奶奶有身孕了！ ;前两天诊出来的，你大哥哥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卫大奶奶脸蛋有些红，;想着要告诉你一声，所以才过来了。 ;嫂嫂既然有身孕了，大可以写封信过来告诉我，我回去看看你就是！卫姝笑道，;还跑这一趟，当心身子。 ;我身子好着呢，你放心吧。卫大奶奶笑着说道，;倒是你……怎么这肚子还没动静？ 她说着，看了眼卫姝的肚子。 卫姝被她看的脸上一红，才道：;我才成亲没多久，孩子的事情，就随缘吧。 ;那你可要当心。卫大奶奶嘱咐道，;如今你这院里有三个姨娘呢，要是让姨娘生下长子，对你可不好。 ;我知道了。卫姝笑着点头，;嫂嫂就别担心我了，先平平安安把这孩子生下来才是正事。 卫大奶奶听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道：;这还是我们卫家的长孙，父亲听了也很高兴的。 ;那是自然。卫姝笑道。 卫家也算是子嗣单薄，他们这一辈里，竟也只有卫烨一个男丁。 卫大奶奶怀孕，最期待的恐怕是卫青云了。 临近晌午，卫姝便留了卫大奶奶用膳，顺便让厨房送了饭菜去外院。 因着卫大奶奶有身孕，好多菜都是按照她如今的口味做的，这倒让卫大奶奶有些不好意思。 后来回府路上，卫大奶奶还跟卫烨说：;三姑奶奶的性子是真好。 ;何以见得？卫烨看了眼自己妻子，笑着问道。 ;她为人处事可比其他两位妹妹强了不是一点半点，知道我有身孕，还让丫鬟特地从库里挑了两支上好的人参。卫大奶奶说着，看了看卫烨。 卫烨注意到她看自己的眼神，笑了笑，说道：;卫娇虽然是我嫡亲妹妹，但她的确被母亲教养的太过骄纵，及不上三妹妹半点。 卫大奶奶见他没有怪罪自己，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她现在只求卫娇能赶紧嫁出去，她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而听雨轩这边，楚宁风回来后，卫姝同他说了卫大奶奶有身孕的事情。 ;这倒是好事。楚宁风笑了笑，说道。 ;是啊。卫姝说，;希望大哥哥这次下场考试，也能有好结果才是。 ;我瞧着不难。楚宁风坐到软塌上，随意靠着，拿了卫姝常看的书，淡淡笑道。 第124章 太丢人了 卫姝;哦了一声，也坐到他身边去，笑着问道：;将军如何得知？ ;你这大哥哥，虽为人看着低调，但肚子里也是有真材实料的人。楚宁风的语气里不乏欣赏，;只要不走上歪路，将来仕途定是一帆风顺。 ;既然如此，那我就谢过将军吉言了。卫姝笑着道。 她知道楚宁风一向不喜欢夸赞人，但这次能夸奖卫烨，看样子，卫烨也是真的差不到哪里去才是。 楚宁风笑着看了看她，说道：;你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娘家有喜事，我心情自然好。卫姝轻哼了一声，但转念又想到四夫人才刚滑胎，她表现的这么高兴，似乎不太像话，忙又敛下笑容。 ;怎么不笑了？楚宁风好笑的看着她，;刚才不是挺放肆的？ ;将军就会打趣我。卫姝瞥了他一眼，带着娇嗔，;若是让四弟妹知道我在自己院里高兴成这样，她怕又要误会了。 楚宁风看的心里微微一软，有些情不自禁。 他伸手将卫姝拉到自己怀里，双手扣着她的后腰。 ;将军！卫姝有些惊宠，;您快放开，这大白天的，让丫鬟瞧见怎么办！ 她说着，连忙去推楚宁风，可惜楚宁风手劲太大，她硬是推不开。 楚宁风原本也是为了逗逗她，见她真的急了，才笑道：;丫鬟不会进来的，放心吧。 卫姝哪里听得进去，为了让他放开自己，又掐又挠，但这点力气使在楚宁风身上，就像是小猫的爪子一样。 正在卫姝极力反抗着楚宁风的时候，锦绣突然进来了：;夫人…… 锦绣还未将话说出口，就看见楚宁风跟卫姝抱在一起，她一怔，连忙转身出去了。 楚宁风也没料到丫鬟会突然进来，被瞧见这一幕，他也有些羞赧，忙放开了卫姝。 卫姝又羞又气，一溜烟的进了内室。 楚宁风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站起来朝外院去了。 锦绣一直候在门外，看见楚宁风离开后，这才进去内室。 卫姝此时正站在穿衣镜前，将刚才被楚宁风弄乱的衣服整理好。 从镜子里看见锦绣进来，她的脸微微红了红。 ;有什么事吗？卫姝决定揭过不提刚才那件事，轻咳了一声，问道。 ;杨姨娘身子又不好了……锦绣轻声说道。 ;她又怎么了？卫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奴婢也正说呢。锦绣说道，;这杨姨娘三天两头都有事。 卫姝没说话，沉思了片刻，才问：;柳姨娘可过去看过了？ ;去过了。锦绣点点头，;就是柳姨娘身边的绿歌过来报的信。 ;那就等一会儿柳姨娘回来了，叫她来我房里。卫姝低声道。 ;是，夫人。锦绣应道。 按照平时，这会儿卫姝是要睡午觉的。 但刚才被楚宁风那么一闹，她也没什么困意了。 卫姝在房间里翻了会儿书看，没过多久，锦绣便领着柳姨娘进来了。 柳姨娘进来，先曲膝给卫姝行了礼：;见过夫人。 第125章 一个选择 ;坐吧。卫姝让锦绣给她搬了个小杌子。 柳姨娘虽然有些惶恐卫姝将自己单独叫来，但还是听话的坐了。 ;不知夫人叫我来，可是我做错什么了？柳姨娘轻声问道。 ;当然不是。卫姝笑了笑，说道，;我听说，杨姨娘身子又不好了？你去看过，可诊出她是何毛病？ 柳姨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答道：;夫人，杨姨娘她就是染了风寒，最近夜里降温，怕是晚间被子没盖好。 卫姝点点头：;那就是丫鬟没伺候好了。 其实不关丫鬟的事，但柳姨娘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沉默。 卫姝喝了口茶，细细想了一会儿，才道：;不知柳姨娘医术精通到何种地步？ 她心里暂时有个想法，只是实现还很难。 ;一些小病小痛还能治。柳姨娘不知道卫姝问这些是什么意思，可还是一一答了，;若是再严重点的，我就说不好了。 ;若是让你跟着郎中学习，你有几分把握能学好？卫姝轻声问道。 柳姨娘怔了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夫人……您的意思是…… 要让她学习医术吗？ 可她作为一个女子，又如何能学得？ 况且……她如今还是将军的姨娘啊。 但不知为何，在听到卫姝的话时，柳姨娘的心里是激动的……她知道，如果真的有这个机会，她一定会牢牢抓在手中！ ;你有这个才华，也有这个能力。卫姝轻声说着，;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曾劝过几次，让将军去你们院里歇息。你们毕竟是他的姨娘，以后都要仰仗着他生活。可将军向来对这些事并不看重，你比我大不了几岁，正是妙龄的时候，我也不愿见你一辈子都屈居在那一方院子里。 听着卫姝的话，柳姨娘的眼眶有些湿润。 不管卫姝是真心为她着想，还是为了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卫姝是给了她选择的。 ;你若是愿意，我便安排你去医馆学习。卫姝见她没有露出任何反对的表情，便继续说道，;只是要委屈你女扮男装了，女子的身份，到底有些不太方便。 ;夫人……柳姨娘激动的跪倒在地上，眼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谢谢您，您真是我的大恩人，日后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可别这样。卫姝伸手去将她拉起来，;大家都是女人，我也不愿见你老死在将军府里。 柳姨娘拿手绢擦了擦眼泪，又想到了楚宁风来。 ;可是……夫人，这件事，将军知道吗？她咬了咬唇，问道，;若是将军不同意该怎么办？ ;说起来，这还是将军提了，我才想到这个办法的。卫姝笑了笑，说道，;将军的想法同我一样，都不愿耽误你们。你既然身怀医术，学起来也比旁人更容易些。再说了，我也指望你学成以后，来帮帮我呢。 柳姨娘愣了一下：;夫人是想…… 卫姝神秘的笑了笑：;等你学成归来，我再告诉你我的想法。 第126章 两全其美 ;好。柳姨娘笑着点点头。 ;我会让将军寻个说法，将你送出府去。卫姝说道，;至于住的地方，我会替你想办法，最近你就先安心待在房里，等事情办妥了，我再通知你。 ;多谢夫人！柳姨娘激动道。 从进入将军府开始，柳姨娘就从来没有想过要争宠。 她只想安安心心度过自己的后半辈子。 可她毕竟是个妙龄女子，也会有自己的期盼。 如今卫姝的话，算是她人生中的一道光。 让她抓紧了，就不舍得再放开了。 等柳姨娘离开后，锦绣跟玉含才上前来。 锦绣有些犹疑的问道：;夫人这么做，万一柳姨娘日后不念着您的好，怎么办？ 玉含也有这个担心，只是没说话，看着卫姝。 卫姝笑着说道：;不管她念不念我的好，都没关系。只要我们以后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便是最好了。 玉含是个聪明的人，一听这话，立刻便明白了卫姝的想法：;夫人的意思，送柳姨娘出府，除了掐断她的想法外，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助力了。 卫姝这个做法实则是在赌。 她在赌柳姨娘会记自己的好，以后也会尽心尽力为她做事。 ;没错。卫姝看了一眼玉含，露出赞赏的目光，;这府里有一个闹翻天的杨姨娘就够了，我是怕柳姨娘经常跟她在一起，也生出不必要的心思。 ;原来是这样啊。锦绣瞬间明白过来，;还是夫人聪明！ ;那夫人可想好了如何安置柳姨娘？玉含说道，;柳姨娘若是留在将军府，进进出出的，难免被人察觉。 到时再被有心人做一番文章，只怕会影响到将军府。 ;只能先暂时想个办法，将她送出将军府去了。卫姝想了想，说道，;过两日刘大全跟曹管事也要来了吧。 玉含点点头：;是后日来。 ;正好，后天就安排好柳姨娘的住处。卫姝的心中有了想法。 玉含也没多问什么，正要去给卫姝续茶时，外面传来赵妈妈训斥丫鬟的声音。 声音不大，传到卫姝耳里时，已经有些听不清了。 锦绣跟玉含的脸色俱是一变。 ;夫人，我出去看看。玉含朝卫姝福了福身，才转身出去。 ;赵妈妈一向脾气好，今天怎么发这么大火？卫姝微微皱了皱眉。 赵妈妈脾气好？ 锦绣微微挑挑眉，那是对着卫姝脾气好吧。 ;想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丫鬟，惹了赵妈妈吧。锦绣答道。 ;我去睡一会儿。卫姝实在困得紧了，;若有什么事一会儿叫醒我便是。 ;是，夫人。 锦绣去服侍着卫姝躺上床午睡。 待卫姝睡着后，锦绣才轻手轻脚的出了内室。 等她去了院里，便看见玉含站在赵妈妈身边，在她们面前跪着绿萝跟秋菊。 赵妈妈脸色冰冷，瞪着两个人，嘴里还要再骂，被锦绣阻止了： ;夫人歇下了，赵妈妈有什么话，不防回房再说。 她是怕一会儿再吵醒卫姝。 第127章 处置秋菊 锦绣既然这么说了，赵妈妈也只能将话都咽了回去，叫了秋菊跟绿萝两人去后罩房。 锦绣跟玉含落后一步，她轻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 ;秋菊这次又想把自己的活丢给绿萝做。玉含说道，;绿萝虽然是个软性子，但也不是会一直吃亏的主。所以这次她拒绝了，没想到秋菊居然胆大妄为到敢训斥她，两人就吵了起来，正好被赵妈妈看见。 ;秋菊这是自作自受。锦绣轻哼一声，;我之前说她，她还跟我犟嘴，说我借势压她。我看这次被赵妈妈发现了，她还怎么狡辩。 ;哪里是赵妈妈发现啊。玉含轻轻笑了一下，小声说，;你以为赵妈妈一直不知道吗？她只是缺个借口而已。 赵妈妈毕竟是管事妈妈，眼利的很。 她一直没教训秋菊，也只是在找机会而已。 ;这件事还真得赵妈妈出手才行。锦绣轻啧了两声。 整个听雨轩的仆人都看的出来，秋菊就是看卫姝平常对下人太好了，也从来没怎么冷过脸，才敢蹬鼻子上眼。 而卫姝这个午觉也没睡多久，小半个时辰后，她起来时，院里已经恢复宁静了。 锦绣上前来服侍，卫姝顺嘴问了句：;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赵妈妈罚了秋菊的月例，还将她的月例往下调了。锦绣说道，;秋菊平时就爱犯懒，不轮到她头上的事，她是决计不会做的，这次被赵妈妈罚，她也无话可说。 说到这个，卫姝想了想，问道：;咱们院里的人是不是有些太多了？四个一等丫鬟，底下还有些二等末等的丫鬟。 ;府里不忙的时候，瞧着大家是都没什么事做。锦绣思量着说道，;但府里有事时，大家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卫姝点点头，想着过几日就是中秋宴会，再过不了多久，又要到元旦年关了，接下来只会事更多。 ;既然这样，那这些丫鬟就先不动了。 主要是那些丫鬟若从她的院里遣散出去，只怕日后也不好再找其他什么活了。 更何况，卫姝也要为锦绣跟玉含着想。 等过几年，她们都出嫁了，她这身边也总归是要再提新人的。 与其届时再提一些半生不熟的丫鬟上来，还不如现在就思量用哪些丫鬟了。 晚上，卫姝跟楚宁风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瞧着情绪还是不太高，怕是在伤心四夫人孩子没了的事情。 卫姝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便服侍她上床歇息了。 回听雨轩的路上，卫姝提起自己对柳姨娘的打算。 ;……这样一来，就需要将军替我找找，有哪些靠谱信得过的医馆了。 ;这个倒是不难。楚宁风说道，;我这几日帮你问问。 ;多谢将军。卫姝笑道。 楚宁风见她没有生气白天的事情，便伸手握住她：;若我办妥了，你要如何感谢我？ 卫姝也没挣脱他的手，大概是习惯了。 ;我这么做，也是在帮将军。卫姝看着楚宁风，笑道，;我都没向将军要赏呢，将军怎么还要我感谢您呢？ 第128章 安置柳姨娘 楚宁风难得见她这幅鬼精灵的模样，不由轻笑出声：;那你倒是说说，想要什么？ 卫姝也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想了一会儿，才说：;柳姨娘毕竟是将军的妾室，我想请将军帮忙，寻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将她送出府去。 ;这还不简单。楚宁风笑道，;那杨姨娘，不是天天装病嘛，干脆就借她的理由。 卫姝瞬间明白楚宁风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理由倒是好！卫姝说道，;正好过两天庄子上的管事也要过来回话，届时外面若有人问起，就说是将柳姨娘送到庄子上养病去了。庄子上横竖都是我的人，只要我吩咐下去，没人会露馅的。 ;放心去做吧。楚宁风捏捏她的手，;凡事有我给你撑腰。 ;好！卫姝笑眯眯道，;那这次妾身就借了您的虎威吧。 那模样，活像只狡猾的狐狸。 ;你还真是只小狐狸。楚宁风伸手刮刮她的鼻尖。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两人都微微愣了一下。 他们从来没有试过这么亲密的举动，待回过神后，卫姝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过头。 刚刚还夸夸其谈呢，这会儿又害羞的像只小鹌鹑。 楚宁风觉得自己真是娶到宝了。 此时他也感谢皇上当初将卫姝赐婚与他，否则，这会儿卫姝还不知嫁给谁，在谁的怀里承欢。 这个晚上，卫姝注定是睡不好了。 *** 过两日，曹永忠跟刘大全一大早就来了，跟着两人一起来的，还有玉含的弟弟，宋威。 卫姝用过早膳后，将三人传了进来。 曹永忠跟刘大全照例先汇报了一番庄子上跟铺子里的生意。 秋收在即，庄子上的人也逐渐忙碌了起来，不过因为没有了朱长兴，大家也都比以前过的开心许多。 ;卫家大爷每家每户都给了补偿，虽说不算太多，却也救了急。曹永忠感激地说道，;这都多亏了夫人！ ;秋收的时候若忙不过来，你再来跟我说，我给你想办法。卫姝语气温和道。 大概是心疼之前他们收朱长兴的欺压，卫姝也不像以前那么严厉。 ;多谢夫人！曹永忠连忙道。 刘大全将铺子管理的很好，进项也比之前多了很多。 卫姝也趁机将柳姨娘的事情跟他们说了。 他们都受过卫姝恩惠，卫姝也难得有件事求他们帮忙，两人自然都是应下。 ;那我一会儿回去，就让人收拾间屋子出来。刘大全说着，有些惶恐，;只是怕柳姨娘会住不惯。 ;她出去后，就不再是姨娘了。卫姝笑着道，;你们就以平常心跟她相处便是，不需要处处都伺候着。 刘大全虽心有担忧，但还是点点头：;是，夫人。 这件事算是安排妥了，卫姝也信得过两位管事的为人。 想着玉含要跟宋威说说话，卫姝便留了他们吃饭。 玉含虽然有很多话想跟弟弟说，但还是记着规矩。 只简单问了几句，知道他一切都好后，便让他走了。 第129章 娘来了 这厢，卫姝正坐在软塌上，手里拿着针线，做着鞋袜，便见玉含进来了。 她微微有些诧异的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没陪你弟弟说说话？ ;交代了几句，我就回来了。玉含福了福身，笑着答道，;夫人给我恩典，我也不能不识规矩。 卫姝有些无奈：;本意就是想让你们两个团聚的，我这里又没什么事，你回来做什么。 玉含笑着给卫姝倒了杯茶，才道：;宋威在夫人的庄子上做事，曹管事对他处处照顾，比在家里还要强，我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卫姝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低头继续绣着自己的鞋袜。 没一会儿，锦绣进来道：;夫人，宁远侯夫人来了。 卫姝手中动作一顿，抬头，眉头微微皱了皱：;她去了四夫人院里，还是去了清波堂？ ;听说现在是朝清波堂去了。锦绣回答道，;夫人可要去看看？ 卫姝摇摇头：;不必了，还不知道四夫人跟她是如何说的，我若贸然去了，只会让娘为难。 四夫人是这幅性情，宁远侯夫人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卫姝可不想再去背一次黑锅。 不过，卫姝不往前凑，并不代表四夫人就放过了她。 当宁远侯夫人去了四夫人院里，看见自己女儿如今成了那样，眼泪顿时就忍不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弄得……宁远侯夫人心疼的握住四夫人的手，眼泪瞬间便淌了下来，;这才几天没见，你就瘦成了这副模样。 自从小产后，四夫人整日除了药，其他什么都吃不下，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瘦了下去，如今下巴更是瘦的削尖，一点肉都没有。 ;娘……四夫人看见自己母亲，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委屈，;娘……您要为我做主啊。 ;你说，是不是楚宁飞欺负你了？宁远侯夫人眼神冷了几分，;若是他敢欺负你，我一定让他给你下跪认错！ ;不是……四夫人摇摇头，红着眼睛道，;这次要不是因为卫姝，我的孩子也不会没。 ;卫姝？宁远侯夫人记起这个名字是谁，;你是说，卫家那个庶女？你的大嫂？ ;娘，弟弟的腿，肯定就是她派人打断的！四夫人紧紧握住宁远侯夫人的手，咬牙切齿道，;她为人歹毒，上次在大佛寺就断了弟弟一条腿，现在竟然连另外一条都不放过！ 宁远侯夫人抿了抿唇，眉心微攒，犹豫了片刻，才道：;瑞阳，你弟弟的另外一条腿，的确是摔断的。 ;什么？四夫人一怔，睁大了眼睛，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宁远侯夫人怕她出事，连忙又道：;但是卫姝打断瑞元腿的事，她一定是逃不了的！ ;她还害死了我的孩子……四夫人捂着自己的肚子，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没了。 宁远侯夫人也心疼，但只能安慰她：;你现在还年轻，等调养好了身体，以后还能再要孩子。你一定要按时服药，吃东西。我给你带了好些补品来，一定要吃。否则，你若是拖垮了身子，只会便宜那个卫姝！ 第130章 娘家是靠山 ;对！四夫人苍白的脸上瞬间浮起一抹希望来，连木然无神的眼睛里也有了一丝光彩，;我不能让卫姝那个贱人得意！我要让她也尝尝我受过的滋味！ ;这才是我的好孩子。宁远侯夫人拿手绢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疼道，;你好好养着身体，娘过两天再来看你。 四夫人含泪点点头：;娘，你要经常来看看我。 经历了这件事，她算是明白了，如今这将军府里的所有人，都站在了卫姝那边。 他们都认为是四夫人在无理取闹，才害的这个孩子没了。 四夫人也意识到，只有娘家才是最可靠的。 ;你好好休息。宁远侯夫人柔声道，;我先走了。 四夫人躺在床上还动不得，只能目送着宁远侯夫人走了。 消息传回卫姝耳里的时候，她只是淡淡笑了笑。 ;听说四夫人院里，让厨房做了很多补身体的药膳。玉含见卫姝没有阻止，便继续说道，;想来，是宁远侯夫人对她说了什么，才让她重新燃起了求生的意志。 前几日，四夫人刚小产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下去。 这宁远侯夫人来一趟， 倒是比灵丹妙药都管用。 ;随她去吧。卫姝淡淡说道。 她也不怕四夫人身体好了以后，再来折腾自己。 更何况，宁远侯夫人如今是自顾不暇了。 罗瑞元的婚事一直没有着落，如今双腿又还一直断着，半年内怕是再没办法说亲了。 ;夫人！锦绣突然从外面跑进来，神色有些慌张，;卫府来人了，说大太太身体不适，让您回去一趟！ 卫姝眉头一皱：;难道是旧疾又犯了？ ;来的小厮没有说，只说大太太让您回去一趟。锦绣也有些担忧，;夫人，大太太是不是又想故意为难您？ 卫姝没有说话，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替我更衣，去一趟卫府吧。 事出紧急，卫姝也没有时间去亲自跟太夫人说一声，只能让玉含去跟宋妈妈说，自己则是带着锦绣回了卫府。 马车到铜锣巷卫府门口时，出来迎的人是卫大奶奶。 ;嫂嫂有身孕，怎么还亲自出来了？卫姝连忙上前去扶着她。 ;你大哥哥不在家，我当然得来。卫大奶奶笑道。 提起卫烨，卫姝问道：;大哥哥已经进考场两日了吧。 卫大奶奶点点头：;要连考三场呢。 ;中秋前才能回来了。卫姝说道，;那这段时间，要辛苦嫂嫂了。 ;我倒是不辛苦，左右是在家里待着，条件好。可你大哥哥在那考场里面，条件实在艰苦。卫大奶奶说着，眉头便皱了起来，一脸担心。 卫姝握握卫大奶奶的手，宽慰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大哥哥苦读这么些年，也是为了这一刻。 卫大奶奶轻轻点点头：;是啊，希望他能考取个好名次，否则，还不定受到多大的打击。 卫姝笑了笑：;我瞧着，这个侄子来的正是时候，定能为大哥哥带来福运！ 第131章 想进东宫 提到孩子，卫大奶奶的表情也微微宽松了些。 ;我瞧着娘身体是好的，也不知叫你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她主动岔开了话题，说起卫姝回来的事。 ;一会儿见了，不就知道了。卫姝淡淡笑了笑。 因为有卫大奶奶相陪，卫姝的脚步也放慢了许多。 等到秋枫院的时候，大太太的脸色已是十分不悦。 ;我还当你嫁出去几月，连家门都找不到了。大太太坐在黄花梨雕弯纹玫瑰椅上，手里捧着茶碗，冷冷看着卫姝。 卫娇坐在她的下首，穿着华丽衫裙，五官轮廓精致无比，只是脸上神情有些拉低了颜值。 没瞧见卫娥，怕是还在绿筠楼。 ;是我的错，我有了身孕，走路也慢，三姑奶奶是为了等我，才这会儿到。卫大奶奶连忙道。 ;让母亲久等了，是我不对。卫姝微微垂下眼眸，说道。 卫娇见她这副模样，有意想刺她两句，但是又想到来前，大太太特意嘱咐的话，只能将话都咽了回去。 ;坐吧。大太太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 卫姝坐到卫大奶奶的身边，才说道：;娘身体如何了？来报信的小厮说娘身体不适，可是旧疾又犯了？ 她一派关切的神色，像是真的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 这让大太太的心里又舒服了几分。 不管卫姝嫁出去身份有多高，不还是她跟前的一个小小庶女嘛。 想到这里，大太太顿时趾高气昂道：;我听说，将军跟太子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提到太子，卫姝发现卫娇的脸上飞快划过了一抹娇羞，她眉心微微一攒，但很快又松开。 ;太子是君，将军是臣。卫姝淡淡地说，;谈不上关系多好，一切都是尽忠职守罢了。 ;你少在我面前打花腔。大太太冷哼了一声，;太子若非跟将军关系不好，又何必给他送小妾，还带着他一起微服出访？ ;太子要做的事，将军身为臣子，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卫姝表情立刻变得委屈道，;母亲也知道伴君如伴虎，将军在太子身边的每一步，都行的谨慎小心。 ;你胡说！卫娇终于是忍不住了，指着卫姝尖声道，;你别忘了，你现在还姓卫，娘要你做的事，你必须得做！ 卫娇这一席话， 惹得众人都皱起眉来。 大太太直接瞪了卫娇一眼：;你要是闭不了嘴，就给我出去等着！ 卫娇瘪瘪嘴，十分委屈的模样，但还是闭了嘴，狠狠瞪着卫姝。 卫姝只当是没看见她的眼神。 卫大奶奶喝了口茶，假装没有看到这一幕。 外面只道卫府嫡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情样貌更是一绝。 可谁知道，她在家里时，又是这样一幅刁蛮任性的模样？ ;我只问你。大太太又看向卫姝，冷声道，;若是我要让你帮忙，让卫娇嫁给太子，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嫁给太子？卫姝一怔。 虽然她一开始就隐约猜到了，可她是万万没想到，大太太竟然真的敢说出口！ 第132章 举步维艰 一个小小五品官家的女儿，竟然妄想嫁给太子？ ;太子早已有了太子妃。卫姝一脸为难，委婉的说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大太太皱眉，;我要的，只是卫娇去做妾。 卫姝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依照卫娇的容貌，大可以嫁进豪门显贵，做那正头夫人，为何偏偏要进东宫，当一个被欺压的妾室呢？ 卫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如今陛下病重，太子又在监国。纳妾的事，我想太子不会考虑的。 ;你试都没试，又怎知太子不会考虑？大太太说道。 朝中的事情，卫姝不明白。 可她也知道，太子可以给楚宁风的后院塞女人，他是万万不能给太子的东宫塞人的。 哪怕是正好合了太子的心意，也必定让太子妃对卫姝记恨上的。 卫姝的面上仍是犹疑的神色。 她很不想答应，甚至连考虑都不想考虑。 可是她今天若不答应了大太太，恐怕不是这么好回将军府的。 ;这件事有难度。卫姝抿唇，低声道。 ;没有难度我还找你干什么？大太太淡淡道，;你要知道，当初你嫁进将军府，可是娇儿让给你的，否则，你现在也只能嫁给一些下三滥的人，再不然，也是去做小妾，哪里来这么好的地位？ 卫姝没有说话，双手在袖中紧紧握成拳头！ 卫大奶奶在一边看着有些于心不忍，便开口道：;也到午膳时间了，有什么事，等用过午膳后再说也不迟，娘说呢？ 好在，大太太虽然豪横，却也顾念着卫大奶奶肚子里的孩子，便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安排吧。 卫大奶奶站起身，对卫姝笑道：;我如今身子不方便，闻不得油烟味，三姑奶奶来帮帮我可好？ 这本是不该说的话，可卫大奶奶为了给卫姝解围，不得不说了。 而且，在大太太看来，这行为也没有任何不妥。 卫姝起身，朝大太太福了福身，这才跟卫大奶奶一同离开秋枫院。 ;娘方才说的话，三姑奶奶不必放在心上。出了秋枫院，卫大奶奶便轻声说道。 卫姝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嫂嫂这是何意？ 卫大奶奶一向是不管家里这些事的，如今竟是对她说这种话。 ;其实你大哥哥进考院的时候，就知道娘有这个想法了。卫大奶奶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他也不赞成这个决定，认为卫娇找个寻常人家嫁了便是，纵使脾气大点，也有娘家撑腰，她受不得什么委屈。可若是去了东宫，且不提是如何去的，光是她那性格，就会被吃得死死的。 卫烨是有大智慧的人，这些事情也早就料想到了。 ;可如今看来，母亲是非要我答应不可了。卫姝苦涩道。 卫大奶奶执了她的手，安慰道：;这件事，你直接拒绝便是了，等你大哥哥回来，他定会为你做主。我们都知道，你在将军府也是举步维艰，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不错了，哪里能跟大将军提这种要求啊。 第133章 卫娥的喜事 不论卫大奶奶是不是真心的，卫姝此时对她心里都只有感激。 ;我会认真考虑的。卫姝笑了笑，说道，;若是实在行不通，母亲也不可能再逼我。 ;那便好。卫大奶奶点点头，;厨房我自己去就是了，你去看看四妹妹吧。她知道你要来，早就在绿筠楼等着了。 ;嫂嫂一个人可行？卫姝问道。 ;有丫鬟陪着我呢，放心吧。卫大奶奶笑道。 卫姝这才颔首：;那就多谢嫂嫂了。 她也没有犹豫，带着锦绣朝绿筠楼去了。 卫娥早知道卫姝要来，一直在等着她呢。 听到丫鬟进来报时，她已经忍不住跑出去迎接卫姝了。 两人也有大半个月没怎么见了，看见她来，卫娥满脸的喜意：;三姐姐！ ;最近过的好吗？卫姝笑着拉了她的手，问道，;怎么瞧着你又瘦了？ ;哪里啊。卫娥拉着她朝屋里走，;三姐姐一会儿在我房里吃饭吧？ ;好。卫姝也没有拒绝，反正她去不去秋枫院里，大太太都不会在意的。 姐妹两个说话的时候，锦绣也跟从前的小姐妹叙了叙旧。 卫姝瞧着卫娥似乎比以前开朗了许多，便道：;最近可有什么高兴事？ ;也算不上。卫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蛋有些微微红，;自从爹拒绝了宁远侯府的提亲后，就一直在为我物色合适的人选。 ;这么说来，是有苗头了？卫姝欣喜道，;可知道是谁？是哪里人？ ;是跟大哥哥同期考试的秀才。卫娥害羞道，;因与大哥哥交好，常来家里，爹也见过几次，觉得此人不错。 ;既然是大哥哥的同窗好友，那想来人品也是不错。卫姝笑道，;他叫什么名字？ ;叫王勉。卫娥小声说。 提起这个名字时，她都觉得烫耳朵。 ;这是好事。卫姝也为她高兴，;若是这次中了举人，要娶你也算是相配。他要真是个有才华的人，将来考进士也不在话下。 只要有了功名，日后有的是好日子。 卫姝是真心为卫娥高兴。 ;三姐姐快别说了！卫娥脸红的快要滴血，;一切都还未定下呢，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他家中有几口人，是不是会喜欢我…… ;我妹妹长得漂亮，性格又好，他凭什么不喜欢？卫姝笑道，;再说了，他若是娶了你，又跟大哥哥关系好，将来仕途上，两人也都可以互相帮衬。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将军连襟，有何不愿意？ 说起这些，卫娥脸上的欣喜要淡了许多：;我倒不希望他为了这些娶我。 ;也是。卫姝又道，;他若为了这些娶你，那这人的人品也不怎么样了。放心，我替你去查一查他。 ;三姐姐！卫娥一听这话，有些急了，;你别去查他！ ;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这就开始护上了？卫姝忍不住打趣她。 ;哎呀！卫娥顿时红脸，;我不理你了！ 第134章 查查他 ;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了。卫姝笑着说，;你也别跟我置气了，一会儿我吃过饭后就要回去了。 一听她要走，卫娥的脸上立马露出不舍的神色来：;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啊？ ;等大哥哥放榜的时候吧。卫姝想了想，说道，;届时定要来恭喜他的。 虽然现在卫烨都还没考完呢，但卫姝却认为，他一定能考得上！ ;好！卫娥点点头，;那我等你！ 卫姝知道，卫娥在这卫府里，想要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也坚定了她要去查查王勉的决心。 若是王勉配不上卫娥，她也不想让卫娥这么早就痴心错付。 在绿筠楼用过午膳后，卫姝又去了趟秋枫院。 大太太照例叮嘱了几句，便让她回了。 卫姝在回将军府的路上，脑子里还在想着该怎么跟楚宁风说太子的事。 就在她头疼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她身体往前倾了一下，差点撞到头。 锦绣扶住卫姝，这才有些恼的问外面：;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夫人，我们跟齐王妃的马车撞了。马夫回道。 齐王妃？ 卫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撩开车帘朝外面看了一眼。 果然看见不远处的马车上有齐王妃的标志。 ;去旁边的小巷子吧。卫姝当机立断道，;给他们让路。 ;是。马夫领了命，牵着马朝旁边的小巷子走去，将大道让了出来。 待齐王妃走过以后，他们才出来，朝将军府去了。 这件事卫姝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在京城里，遇到这样的事是难免的，她也不愿自寻麻烦。 等回了听雨轩，楚宁风已经从宫里回来了。 卫姝进去时，只看见楚宁风靠在软塌上，已经换了常服，闭着眼睛，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她正在考虑要不要退出去，不吵到楚宁风的时候，他却已经睁开了眼睛。 ;你回来了。他的嘴角浮起一抹笑，;听说岳母身体不适，可好些了？ 他原来是没睡着，估计是在假寐。 ;好多了。卫姝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将军何时回来的？ ;也刚回来没多久。楚宁风伸手想要抱她。 卫姝还记着上次的事，忙将他的手推开，无奈道：;您规矩一些好不好？ 楚宁风笑了两声，也没在意，又躺回去了。 卫姝见他不说话，用手戳了戳他：;将军，妾身想麻烦您一件事。 楚宁风斜乜她一眼，调侃道：;那件事可符合规矩？ ;将军！卫姝气恼，;人家跟你说正经事呢！ ;好好好。见她有了恼意，楚宁风忙坐正，;你说。 ;这次我回去，听说我爹想给四妹妹定亲事了。卫姝说道，;跟大哥哥同期考试的秀才，叫王勉。 她还未说后面的话，楚宁风便已经猜到她想做什么了。 ;你想让我去查查他。 卫姝点点头：;我四妹妹性子软，我怕她日后出嫁了再看清人，自己吃亏。 ;好。楚宁风没拒绝，直接应下，;我让卓青去帮我查查便是。 ;谢过将军！卫姝嘴角扬起笑意。 第135章 准备 至于卫娇想嫁太子的事情，卫姝压根连提都没有提。 因为她知道，就算是提了，楚宁风也不会同意的。 再说了，她可不想在楚宁风的面前，显得自己是个蠢蛋。 ;对了。楚宁风突然提起另外一件事来，;你说的医馆，我已经找到了。 ;真的？卫姝有些惊讶，;这么快？ 她还以为要多找几天才能找到合适的呢。 ;医馆就在偏城西点，叫保宁堂。楚宁风说道，;医馆老板是陈忠的亲戚，家中世代行医，医术是没问题。 卫姝听过陈忠这个名字，知道是楚宁风以前的部下，想来是不会出事的了。 ;这样也好。卫姝笑道，;离的太近了，我还怕被人察觉出来呢。 虽说城西也在京城里，但离那几条主大街是要远些。 ;她身上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做的？楚宁风好奇的看着她，;她只不过是一个姨娘，你却费尽心思了要帮她。 ;同为女人，她身怀医术，一辈子屈居在这后院里，可惜了些。卫姝敛了心神，找了个无懈可击的借口。 其实更多的，是柳姨娘可以做卫姝不敢去做的事情。 与其说是在帮柳姨娘，不如说，是卫姝在帮自己。 如果有选择的话，她也想像柳姨娘这样，学点对自己有用的东西，靠自己生活。 ;你倒是好心。楚宁风笑了笑，不疑有她。 卫姝抿唇微微一笑，端起茶碗喝了口茶，算是将这个话题揭过了。 傍晚，两人去向太夫人请安。 卫姝服侍太夫人歇息时，被问起白天的事。 ;你母亲身体可还好？太夫人一副担心的模样，;上次的病才好了，这又倒了。 ;想来是最近夜里凉了，没注意，就感染了风寒。卫姝轻声说道，;已经请了郎中，娘不必担心。 ;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身体是没以前好了。太夫人感慨道。 ;所以啊，娘平时也要多注意身体。卫姝笑道。 ;有你这么照顾着，我想生病也是难。太夫人笑出声。 卫姝帮太夫人掩好被角，才道：;娘早点歇息，我回去了。 ;路上小心。太夫人叮嘱了一句。 卫姝轻轻颔了颔首，这才转身出了内室。 外面，楚宁风正在厅堂里坐着喝茶等她。 ;大晚上的，将军喝这么多茶一会儿还能睡着了？卫姝笑着打趣道。 ;我若睡不着，你也别想睡便是。楚宁风目光如炬的瞧着她。 卫姝被他看得脸上一烫：;将军胡说什么呢！ 自从楚宁风回来后，他们几乎夜夜都要弄到很晚。 偏偏次日很早楚宁风就要去上早朝，也不知他哪来的这么多精力。 * 次日，卫姝给太夫人请完安后便回了听雨轩，将柳姨娘叫来。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见到柳姨娘的第一句话，卫姝便如此说道，;你要考虑清楚，出了将军府，你就再也不能回来了。 ;我想好了！柳姨娘眉宇间异常坚定，;夫人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难忘！ 第136章 中秋花灯 ;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准备准备吧。卫姝点点头，说道，;等过两天，我就将你送出府去。 ;多谢夫人！柳姨娘激动的跪下，给卫姝磕了个头。 ;快起来！卫姝伸手去将她拉起来，;等到了外面，就要改了这动不动下跪的习惯了。 柳姨娘眼眶已经红了，说话都带着哽咽：;夫人，您的恩情，我不知该如何报。 ;你好好学，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卫姝笑着说道，;你回去准备吧。 柳姨娘再次道了谢，这才离开听雨轩。 她走后，锦绣跟秋菊上前来服侍。 秋菊看起来比平常安静许多，做事轻手轻脚的，完全没让卫姝注意到她。 ;等送走柳姨娘，咱们院里也要安静下来了。卫姝说着，微微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习惯了每日都见到那些姨娘们，这突然少一个，她是有些适应不了。 ;您也是为了她好。锦绣说道。 ;不说这个了。卫姝笑了笑，说道，;走，去趟二夫人那里吧。 中秋宴会是她跟二夫人一起办的，她最近虽然事情多，却也不能全让二夫人做了。 锦绣小心的扶着卫姝起身。 等她们走后，刚才一直在后面整理东西的秋菊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朝她们离去的背影看了一眼，随后冷笑一声。 中秋宴会的事情，准备的都差不多了，卫姝跟二夫人最后再核对了一下菜单，以及小孩子喜欢玩的花灯之类的。 卫姝从前在卫家的时候，从来没玩过花灯。 这次陪着慧姐儿一起挑花灯的时候，她也是差点看花眼。 ;大伯母，到时候您陪着我们一起去放花灯好不好？慧姐儿拉着卫姝的手，一脸期待，;还有凡哥儿跟我们一起，他最近都在上课，只有中秋才能玩一天了。 凡哥儿也来拉着卫姝另外一只手，摇晃着求她同意：;大伯母，求求你了。 大概是卫姝平易近人，所以这两个孩子都喜欢跟卫姝玩。 ;胡闹什么呢？二夫人见状，笑着训斥两个孩子，;你大伯母那天事多，哪里顾得上陪你们玩？ 慧姐儿顿时满脸失望：;那好吧…… 卫姝看了，有些不忍心，便道：;待晚上吃过团圆饭后，我再陪你们去放花灯，好不好？ ;真的吗！慧姐儿一听这话，又高兴的快跳起来，;太好了！多谢大伯母！ ;你也太宠着这两个孩子了，宠的他们都没点规矩。二夫人无奈道。 ;小孩子嘛。卫姝笑着摸了摸凡哥儿的脑袋瓜，说道，;也就这几年的光阴可以玩，再大点要操心的事情就多了。 凡哥儿今年八岁了，慧姐儿稍小一点，却也是快七岁的年纪，转眼就大了。 听卫姝这么说，二夫人也忍下了要说两个孩子的话。 她毕竟是当母亲的，当然会疼孩子了。 她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被其他两房比下去而已。 不过好在……等其他两房的孩子生出来，她的这两个，都要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吧。 第137章 楚宁笙回来了 中秋前一天，卫烨从考院出来了。 那一天京城可以说是异常热闹，一眼望去，十有八九都是刚考完出来的学子。 卫姝正跟锦绣说着话呢，楚宁风回来了，脸上带着笑意。 卫姝挥挥手让锦绣下去了，才问道：;将军怎么看着这么高兴？可有什么喜事？ ;陛下的身体越来越好了。楚宁风大刀金马的坐到桌前，一脸的喜意，;今日下了早朝，去养心殿时，陛下还说了好些话，看起来已经在恢复身体了。 ;这可是件大好事啊！卫姝也笑起来，;正好今日我大哥哥他们也从考院出来了，看来今年又要出好多举人老爷了。 说起这个，楚宁风想起另外一件事：;那个王勉，我已经查到了。 ;如何？卫姝立刻支棱起耳朵，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瞧见她这样子，楚宁风又忍不住笑起来了，要不是控制住了，他真想伸手去捏捏卫姝的耳朵尖。 ;王勉是家中独子，父亲早年出了意外，是母亲将他一手拉扯大的。楚宁风说道。 卫姝微微有些惊讶：;那这王勉，也算是争气，竟然能苦读到这个地步。 楚宁风点点头，继续说道：;他母亲是靠替人浆洗供他念书的，日子过的贫寒。不过这王勉，性子十分坚韧，有文人傲骨，却又不是个书呆子。 王勉的那些同窗，对他都是一片夸赞。 不过，若是人品不好，卫烨也不会同他相交。 ;那他母亲……脾气如何？卫姝问起这件事。 她是怕王勉母亲性格怪异，届时卫娥嫁过去再受苦。 ;我瞧着，王勉性子既然没什么大问题，那他母亲怕也没有那些怪脾气。楚宁风笑道，;再说了，王勉是个能拿主意的，你还怕他听老娘的话，苛待小姨子不成？ ;也是。卫姝这才放下心。 楚宁风还要继续说什么时，锦绣从外面进来，禀道：;将军，夫人，三姑奶奶回来了！现在正朝清波堂去呢。 楚宁笙终于回来了？ 卫姝心中一动，已经从凳子上站起来了。 ;走，去看看。楚宁风起身，跟卫姝一同朝清波堂走去。 之前楚宁风来信说中秋节会回来，卫姝还以为会提前几天来呢，没想到左等右等，等到了现在才来！ 才刚进了清波堂的大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十分热闹。 而厅堂里，撇去楚宁飞夫妇没来，其他人几乎都在这里了。 卫姝进去时，便看见穿着浅绿色衫裙的楚宁笙坐在太夫人的身边，五官轮廓与太夫人看着十分相似。 而太夫人的手中抱着一个看起来才两三岁点大的孩子，在楚宁笙的旁边，正站着一个跟慧姐儿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瞧着怯生生的，想来是对这里不熟，有些害怕。 ;大哥，大嫂。楚宁沐看见楚宁风两人进来，打了声招呼。 楚宁笙听见这声音，也朝他们看来。 当她看见卫姝的时候，眼前一亮。 之前楚宁风大婚时，楚宁笙回来过一趟，那时便见过这个年轻嫂嫂，只是此时的卫姝看起来，竟是比那时还要明艳动人几分。 第138章 见面礼 ;大哥哥！楚宁笙起身，神色有些激动，;大嫂嫂，许久未见，嫂嫂是越来越漂亮了。晴姐儿，快给你大舅舅跟大舅妈行礼。 ;大舅舅，大舅妈。晴姐儿虽然有些怕，但还是听了母亲的话，给楚宁风以及卫姝行了礼。 ;这就是晴姐儿啊，长的真好看。卫姝笑眯眯的拿了个荷包，递到晴姐儿的手中，;初次见面，也不知你喜欢什么，这个你戴着玩。 晴姐儿看向楚宁笙，似乎在争取她的意见。 楚宁笙则是笑着点头：;既然是你大舅妈给你的见面礼，你收了就是。 ;谢谢大舅妈。晴姐儿这才露出一抹笑，她接了过来，手指轻轻捏了捏，好像是两个手镯。 ;别站着了，快坐吧。太夫人怀里抱着孩子，一边指了楚宁风夫妇笑道。 ;路上可还顺利？楚宁风坐下，问了一句。 楚宁笙点点头：;一切都顺利，没什么事。 卫姝则是走到太夫人的身边，又拿了个荷包出来，递到手上，笑眯眯道：;这就是明哥儿吧，长的真是俊俏，这是我亲自做的荷包，明哥儿拿着玩吧。 那荷包里也不知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 太夫人见了，笑了笑，说道：;你这两个小外甥一来，倒是让你破费了。 楚宁笙也道：;大嫂嫂太客气了。 ;这是应该的。卫姝笑着道，;二弟妹想必也同我一样，为了两个小外甥，废了好一番力气才想到送什么吧。 突然被点到的二夫人愣了一下，随后才笑道：;是啊，要送的合他们心意，那才是真的难。我还是让慧姐儿跟凡哥儿两个帮我选的呢。 ;多谢二位嫂嫂了。楚宁笙更加不太好意思了。 太夫人很乐意见到这一幕，脸上笑容更加明显了。 ;让慧姐儿带着晴姐儿出去玩玩吧。太夫人笑道，;小孩子也是要坐不住了。 慧姐儿早坐不住了，但又怕自己被母亲责骂，所以才一直忍着。 这会儿听见太夫人的话，立马站起来，跑过去拉了晴姐儿的手：;走，我带你出去玩，这府里好多好玩的地方呢！ ;晴姐儿，可不准捣乱啊。楚宁笙叮嘱道。 ;知道了母亲。晴姐儿点点头。 凡哥儿见她们走了，自己也坐不住，连忙跟上去了。 走路还不太熟练的明哥儿被太夫人抱在怀里，哪里都去不了，不过他也没闹腾，手里抓着卫姝方才送的荷包，自己拆开了，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汉白玉小狮子，十分好看，他顿时咧开了嘴，开心的玩起来，显然是十分喜欢了。 楚宁笙见了，正在心里说着卫姝出手大笔呢，就听见楚宁风问： ;沈妹夫这次怎么没来？ 上次楚宁风大婚时，沈骞也没来。 他这么一问，厅里坐的几人都安静了下来。 都看不出来楚宁风的表情是生气了还是怎么，只是听语气有些不太满意。 太夫人逗着明哥儿，仿佛没听见楚宁风的话。 卫姝看着楚宁风，察觉出来他有一丝丝的不悦。 第139章 受委屈 楚宁笙方才还满是笑意的脸上，此时多了一抹苦笑，但还是解释道：;他一直很忙，这次也实在抽不出空来…… ;我瞧着他什么时候都没空。楚宁风的语气冷了几分。 被自己的大哥这么一说，楚宁笙的眼眶顿时有些红了，看着像是有些忍不住泪意。 卫姝一看她这样，就知道肯定是在夫家受委屈了，否则，她也不会今天才到。 ;三妹妹，可是受什么委屈了？楚宁沐微微皱眉。 他虽身为一个庶子，但跟楚宁笙的感情一向很好，知道她受委屈，自己也有些坐不住了。 楚宁风更是握紧了双拳，目光也冷冽下来。 卫姝同二夫人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太夫人则是将明哥儿递给了他的奶娘，才道：;你好好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娘……大哥哥……楚宁笙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满心的委屈此时在面对着自己的家人，再也忍不住，;我婆婆，做主给沈骞纳了两房小妾，从年初开始，沈骞就已经不在我房里睡了。上次大哥哥成亲，我便想叫沈骞陪我回来的，可那时其中一个小妾有了身孕，他说什么也不回来…… 说到这里，楚宁笙看向楚宁风，红着眼睛道：;上次大哥哥经过沧州时，他大概是怕我跟大哥哥告状，所以那几天表面功夫都做的很好，让我以为他是真心改过了。没想到大哥哥一走，他又恢复原样了。这次中秋回来，我提前便与他说了，他也同意了跟我一起回来。没想到临出发了，却又突然变卦，自己不回来不说，还不让我将明哥儿带回来。 楚宁笙知道太夫人从明哥儿出生就没看见过，所以她一直想借着这次机会，将孩子带回来给太夫人看看。 没想到夫家竟还不允许。 ;混账东西！楚宁风狠狠一拍桌子，满身的戾气都散了出来，一双眼睛更是冰冷如霜。 楚宁笙是他们楚家唯一的女孩儿，从小就是被宠着长大的，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沈骞这个王八蛋！楚宁沐也气得咬牙，满脸怒火，;当初求娶时，竟没看破他那皮囊下的伪君子！ ;你怎么不早点说啊？太夫人握着楚宁笙的手，心疼的眼睛都红了，;若早知道你在那边过的是这种日子，上次我哪里还会放你回去啊！ ;上次孩子还在家里，我放心不下。楚宁笙吸了吸鼻子，拿手绢擦了擦眼泪，才哽咽道，;这次他们不让我带明哥儿回来，我也是拼死了才带着两个孩子离开沈家的。要不是有奶娘帮我，我无法夜里从沈家逃走。 卫姝一听这话，便明白为什么楚宁笙回来的这么晚了，原来是因为这样。 方才她竟然都没发现楚宁笙有不对劲的地方。 想到这里，卫姝便朝楚宁风看了看。 他满脸冰冷，脸上除了对楚宁笙的心疼，还有对沈骞的愤怒。 ;既然回来了，那就不回去了。楚宁风冷声说道，;我倒要看看他沈骞，有没有胆子敢到我面前来要人！ 第140章 一起想办法 楚宁风这么做，多少让楚宁笙有了几分底气。 她也是知道家中哥哥对她好，会帮她撑腰，她才回来的。 这要换了一般的人家，恐怕就只会让她原谅沈骞了吧。 ;谢谢大哥哥。楚宁笙眼睛一酸，差点又落下泪来。 ;你舟车劳顿，先回去歇会儿吧。太夫人见女儿眼角的疲惫，心疼道，;一会儿晴姐儿回来了，我会跟她说的。有什么事，咱们等晚上再说。 楚宁笙的确也是有些累了，她这一路上，生怕被沈家的人追上来，都没敢歇。 ;那我先回去歇会儿。她起身，对着众人说道。 二夫人也起身道：;三姑奶奶以前住的院子，都收拾出来了，我领你过去吧。 她是知道太夫人跟楚宁风他们还有话说，自己在那里，反而碍手碍脚，索性走了。 卫姝原本也是想离开的，怕打扰了他们说话，可是她才起身，就听见太夫人道：;卫姝，给我倒杯茶吧。 这本是下人做的事，这会儿太夫人却叫了她。 卫姝也没说什么，走过去，替太夫人将茶碗续上了。 这时，二夫人已经跟楚宁笙离开了清波堂。 卫姝知道太夫人是何意，倒了茶后，便坐回了刚才的位置上。 ;宁飞不在这里，你们两个当哥哥的，替宁笙想想办法。太夫人眼里满是心疼，;那沈家，定是欺负宁笙远嫁，在山东也没有能撑腰的亲戚，才敢如此欺负她！ ;沈骞若敢上门来要人，看我不把他两条腿打断！楚宁风冷声道。 ;当初三妹妹嫁给沈骞的时候，他才是个举人，若非楚家每月拿钱养着他，他还不定能考取功名！楚宁沐也是满脸的怒火，;如今升官发财，他竟敢如此对待三妹妹！ 楚家向来就没有纳妾的习惯，哪怕有一两个，大多数时间也都是歇在正屋的。 想当初沈骞求娶楚宁笙，也是发了毒誓，一辈子不纳妾的，如今才过七年，就将誓言忘得一干二净！ 太夫人皱紧了眉头，听着这两兄弟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卫姝：;你看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卫姝倒是没料到太夫人会突然问自己，她看了看楚宁风，有些犹豫。 ;你想到什么就说吧。楚宁风知道卫姝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对这种事，她作为女人，恐怕会有更好的办法。 ;那我就大胆说一说了，说错了，也请娘不要怪罪我。卫姝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三姑爷是山东人还是京城人？ ;当然是京城。楚宁沐回答道，;当初他是考中进士，才去山东任上。 楚宁风便已经猜到卫姝要说什么了，他原本烦闷的心情，也在瞬间变得通透起来。 他当真是气糊涂了，竟然没想到那件事！ 果然，卫姝听了楚宁沐的话，便扬唇笑起来，对太夫人道：;娘，若我没记错的话，三姑爷是在晴姐儿四岁的时候去的任上，官职一般三年一大考，不是升迁，就是降职。 第141章 解决之策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太夫人一听这话，恍然大悟道，;他若是升迁，必定往京城直升，届时沈家也要搬回京城的！ 只要沈家回了京城，楚宁笙也离他们近了。 沈骞若还敢欺负楚宁笙，那么光是一个楚宁风，就够捏死沈骞的了！ ;如此说来，那么明年年初，三妹夫就任期满了，该调回京城了。楚宁沐也笑道。 ;那是当然。卫姝微微点头，笑了一下，看向楚宁风。 后者则是用带笑意的眼神望着她说：;当真是气糊涂了，竟然没想到这件事。 ;将军跟娘都是三姑奶奶至亲至爱的人，关心则乱嘛。卫姝笑着道。 ;还是卫姝聪明。太夫人更是夸赞道，;既然这次宁笙回来了，那就让她在家多住一段时间吧。至于什么时候回去，那就看沈骞什么时候来接了！ 说到最后，太夫人的语气已经冷了几分。 卫姝看了一眼楚宁风那要吃人的表情，她还真担心沈骞来了，楚宁风会把他的腿打断呢。 既然这件事有了解决之法，太夫人的心也放了下来。 现在只需问问楚宁笙的意见便行了。 太夫人没留他们太久，说了几句话后，便让他们都回去了。 直到两兄弟离开清波堂，楚宁飞都没来。 跟楚宁沐分开走以后，楚宁风的脸色才冷下来：;这个四弟，真是不成样！ ;四弟妹才刚小产，身子正是虚的时候。卫姝只能安慰道。 ;我就不信他连这点时间都挤不出来！楚宁风冷声道，;那可是他一年都见不到几次的亲姐姐！ ;这不是因为他头上还有两位哥哥顶着嘛。卫姝笑着说，;若非如此，我想他也不会如此逍遥快活。 楚宁风冷哼了一声：;真是惯的他无法无天了。 卫姝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 等回到听雨轩，才刚坐下，就听绿萝进来禀道：;将军，夫人，柳姨娘那边的绿歌来报，说柳姨娘身体不适，看看是不是要给柳姨娘请个郎中来。 听了这话，卫姝同楚宁风对视了一眼。 ;拿了我的对牌，去请郎中给柳姨娘看看。卫姝轻声说。 绿萝点点头应了：;是，夫人。 待她躬身退出去后，卫姝才看向楚宁风，笑着说道：;届时这件事若传出去了，太子那边，将军打算如何解释？ 柳姨娘毕竟是太子赐给楚宁风的人，这才没过多久，就被送走了，那不相当于在打太子的脸嘛。 ;她的病若一直不痊愈，留在府上也影响其他人。楚宁风已经想好了措辞，一脸云淡风轻地说，;再说了，你当真以为太子会在意她们两个？ 对太子而言，那只不过是下人，是死是活，他都不在意。 ;说的也是。卫姝静默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那杨姨娘，就留在府上吧，总不能两个都送走了。 这一点楚宁风是同意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柳姨娘只是个妾室，病了也只有姨娘去关心，府里压根没人注意到。 第142章 姑嫂 到了傍晚，卫姝跟楚宁风去给太夫人请安时，楚宁笙跟楚宁飞也在。 看见卫姝进来，楚宁笙看她的眼神里明显多了几分亲切，想来是下午的事情，太夫人已经跟她说过了。 楚宁风看见自家弟弟，脸色便冷了几分，连坐都没坐，便叫着他去外面说话。 ;晴姐儿跟明哥儿怎么没在？卫姝看了他们一眼才坐下，笑着问道。 ;明哥儿这会儿已经睡下了，想来是路上颠簸久了，他也有些累。楚宁笙笑着回道，;晴姐儿还在慧姐儿屋里呢。 ;那她们两个小姐妹倒是有了玩伴。卫姝说道。 ;平时慧姐儿惯会缠着她大伯母，如今晴姐儿来了，也不去找你了。太夫人笑着打趣道。 卫姝扬唇轻笑着道：;看来还是跟同龄人一起共同话题多。 ;可不是。楚宁笙叹了口气，说道，;我方才见了四弟才知道，四弟妹前几天小产，真是可惜了。 提起这事，卫姝也没有多说什么。 太夫人则是道：;她是第一胎，没什么经验，太医交代的话也是不听。说到后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希望她能尽快振作起来吧。 卫姝捧了杯茶喝，也不说话。 现在四夫人是对她意见非常之深，若是她说了什么，传到四夫人的耳里，恐怕又是一场战争了。 她可不想惹祸上身。 说了几句话后，太夫人露出倦意：;你们都回去吧，我也累了，明早还要进宫呢，卫姝，你今晚也早点休息。 卫姝放下茶杯，点头道：;我知道了，娘，我服侍您去歇息。 ;不必了。太夫人摆摆手，;让宋妈妈服侍就行，你们回吧。 明天是中秋节，她们这些命妇都要进宫去给皇后娘娘以及太后请安问好的。 虽说这次陛下病重，宫里没有大操大办，但规矩不能少。 卫姝跟楚宁笙目送着太夫人进了内室后，两人才结伴朝外面走。 楚宁笙亲热的挽了卫姝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原还以为你年纪小，怕大哥哥欺负你呢，如今看来，大哥哥是宠嫂嫂的紧了。 听她这么一说，卫姝的脸有些微微红：;哪里像你说的那样。你大哥哥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楚宁笙轻笑起来，像是回忆一般的，缓缓说道：;我大哥哥是什么性格的人，我可是再清楚不过了。以前还在京城的时候，他就顽皮，那时我还担心以后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嫁给他。后来他又去了西北，十几年间零零散散见过几面，只觉得每次见面，他的变化都很大，到后来，变成这幅不苟言笑的样子，我瞧着都怕，又更怕没人嫁他。 她的话，本该是让人觉得好笑的，可不知为何，卫姝笑不出来。 她知道，楚宁笙是真心实意在关心楚宁风的。 ;上次大哥哥成亲时，我跟嫂嫂也没说上几句话。楚宁笙语气有些遗憾，;原还想给你支招，如何对付大哥哥，没想到几月不见，嫂嫂已将大哥哥收拾的服服帖帖。 卫姝其实很清楚，楚宁笙此时心中的情绪是什么样的。 第143章 嫁出去的女儿 未出嫁前，家里的两个哥哥一个弟弟，都算是宠着她的。 出嫁后，又跟着丈夫去了山东那么远的地方，再回来时，家中哥哥弟弟都已成家，身边有了另外一个人，她怎么都会觉得失落。 想到这里，卫姝轻轻握住了楚宁笙的手，说：;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的哥哥还是你的哥哥，不同的是，你有了更多关心你的人。 楚宁笙看着卫姝的眼睛，眼里流露出一抹感动：;大嫂嫂虽然年纪小，但看事却如此成熟，是我自愧不如了。 卫姝知道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慨，一个女子，生下了两个孩子后，生活基本都围着孩子转了，更何况，沈骞身边还有了更年轻漂亮的妾室，楚宁笙的心里会有失落是正常的。 ;等到明年，你们都搬回京城，咱们也有更多的时间可以见面了。卫姝轻笑起来，说道。 ;是啊。楚宁笙的心中也有了一丝盼头，笑容都变得明媚起来，;大嫂嫂想不想听大哥哥小时候的一些事？ ;哦？卫姝来了兴趣，;他小时候还有什么趣事？ 想到小时候楚宁风干过的那些事，楚宁笙的嘴角都高高扬了起来：;那可多了…… 跟每个男孩子一样，小时候的楚宁风，也是上天入地无所不作的混世魔王。 卫姝听她口中的楚宁风，一时间都感觉有些不认识了。 她原以为楚宁风跟自己之间的关系很远，两人永远不可能做到相知相交的地步。 可是此时，听着楚宁风小时候的事，她又觉得……原来他们，都是一类人啊。 而清波堂外面，楚宁风跟楚宁飞两兄弟谈了好久的话，等看到卫姝她们出来时，楚宁风才道： ;你回去吧。 楚宁飞低垂着头，眼睛还有些红：;好。 卫姝才走近，便看见楚宁飞走了，肩膀都耷拉着，看着情绪很低。 ;你又训他了？卫姝问道。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楚宁风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无奈。 卫姝有些讪然，每次看到楚宁风跟楚宁飞在一起，她都觉得楚宁飞好惨。 ;大哥哥，我先回去了。看着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楚宁笙抿唇轻笑了一声。 ;路上小心。楚宁风点点头，;住的不习惯，有需要什么的，就尽管提。 ;这里毕竟也是我家，我当然知道了。楚宁笙有些无奈。 楚宁风微微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笑了一下：;回去吧。 等到楚宁笙走了，楚宁风才跟着卫姝一起朝听雨轩走去。 ;她嫁出去太久，我都忘了，她原先也是在这府里长大的。楚宁风有些懊恼刚才说的话。 ;古话不是说嘛，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卫姝不知是想到什么，淡淡笑了一下。 不管家人是不是真的欢迎，嫁出去的那一个，总是会觉得……自己回到娘家，就像是客人一样。 楚宁风看了卫姝一眼，突然想到了之前，他陪着卫姝回卫府的时候。 第144章 进宫 哪怕卫姝已经嫁人了，她的母亲还是动不动就训斥她。 那十几年的时间里，她在卫府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 想到这儿，楚宁风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卫姝被他这个动作吓得一愣：;将军？ 他又发什么疯？ ;这里是你的家。楚宁风看着她，眼神格外坚定，;永远都是，哪怕我不在了，他们也没有人敢赶你走。 不知为何，听着这话，卫姝的眼睛有些发酸。 她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将泪水憋了回去，才勉强笑了一下，说道：;将军说什么傻话呢，咱们都还这么年轻，一定会陪伴到老的。 以前她从来没想过，要跟一个人一直到老。 可是嫁给楚宁风以后，她突然就有这个想法了。 少年夫妻老来伴，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啊。 ;也是。才正经了一会儿，楚宁风又挪愉的看着她笑，;咱们连孩子都还没有呢，说这话是太早了些。 卫姝红了红脸，却也没有甩开楚宁风的手。 孩子对于卫姝来说，还是太遥远了些。 她自己还没在这院里站稳脚，所以目前，她还没有考虑要孩子的事。 至于什么时候要……等她想好再说吧。 *** 次日，楚宁风便带着太夫人以及卫姝出门，赶往皇宫了。 中秋宴会，女客跟男客都是分开的。 到了武英门前，他们下了马车，楚宁风叮嘱了两句后，便跟其他官员一起走了。 卫姝则是小心的扶着太夫人，缓缓跟那些身着华丽冠服的命妇。 ;别紧张。太夫人拍了拍卫姝的手，轻声安慰道，;皇后娘娘跟太后都是很好的人，她们不会为难你的。 ;有娘在，我就不怕了。卫姝轻轻笑了一下。 其实说不怕也是假的，虽说并不是第一次进宫了，但她总觉得，那坐在高位之上的女人，可不比皇帝的威严低。 进了凤仪宫，卫姝瞧见身着华服的皇后娘娘。 虽已生了太子跟一个公主了，瞧着却还十分年轻，脸上瞧不出皱纹，看着雍容华贵。 卫姝跟着其他人一同给皇后娘娘以及太后行了礼。 皇后照例说了几句话，便让大家都坐下了。 离皇后跟太后比较近的是其他的诰命夫人，看着是经常进宫的，跟皇后有说有笑。 正好孙夫人跟周夫人一同过来了，看见她们，卫姝脸上才扬起笑：;我方才还在找两位姐姐呢。 ;今日人多，便是刚才寻你，也是找了小半天。孙夫人笑眯眯的说道，随后又跟太夫人问了好，;太夫人身体近来可好？ ;还算好，没有什么病痛。太夫人笑着点头道。 ;我瞧着太夫人也是精神气足。周夫人笑道。 ;老了，哪里比得上你们呢。太夫人也笑道。 孙夫人笑了笑，才看向卫姝：;你什么时候去我家坐坐？最近杭州新送了一批茶来，我喝着是极好的。一会儿回去了，我让人送些给你们尝尝。 卫姝还未说话，周夫人便笑道：;你这人，怎么不说给我也送一点？ ;就你心急。孙夫人笑着轻拧了她一下，;没说不给你送。 第145章 自己吃亏 她们两个的关系是真的好，随意开玩笑也都不会恼。 说起来，卫姝是有些羡慕的。 ;亲家母。几人正说着话，宁远侯夫人突然走了过来，笑眯眯的看了卫姝一眼，;今日人真是多，我还想过来打个招呼，没想到两位夫人已经先过来了。 几人说话声小了下来， ;今日毕竟是中秋，人自然是多。太夫人淡淡笑了一下，态度不冷不热的。 ;说的也是。宁远侯夫人笑了笑，话锋突然转向卫姝，;那大佛寺可是个好地方，上次我家瑞元回来，还说将军夫人是个喜欢礼佛的人呢。 这话一出，周围人听到的人，脸色都微微变了变。 卫姝一个出嫁的妇人，在大佛寺跟宁远侯世子私底下有接触，对她的名声可是有损的！ 太夫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周夫人笑着道：;说来也是赶巧了，上次去大佛寺的时候啊，我正好遇到了将军夫人，还有宁远侯世子。我还有些不好意思呢，毕竟我上次给宁远侯府与卫府做媒人，最后这桩亲事竟然没成，说来也是惭愧。 卫姝顿时朝周夫人投去感激的目光。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周夫人并没有在大佛寺遇到罗瑞元。 再者，周夫人后面提到的媒人事件，其实这些世家命妇都有耳闻，只是没提，如今周夫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来，不是狠狠打了宁远侯夫人的脸吗！ 作为一个豪门显贵，去求娶五品官家的庶女，竟然还被拒绝了，可想而知，那宁远侯世子的名声，是有多臭了！ 这也让众人觉得，宁远侯夫人是怀恨在心，才故意编造那话，想毁坏卫姝的名声！ 果然，宁远侯夫人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几分，狠狠瞪了一眼周夫人，似在怪她将这件事说出来。 太夫人则是笑了笑，说道：;如此说来，我们家这桩亲事，好在是陛下赐的婚，否则，结果也是难说啊。 这话可以说是将卫姝的地位间接捧了起来。 她虽是五品官家的庶女，却能得太夫人的赏识，也是非常之优秀的了。 ;这是怎么了？人群中，皇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便笑着问了一句，;怎么都聚集在那儿？ 皇后身边的命妇笑着回道：;那是楚大将军的母亲跟夫人，旁边是宁远侯夫人，两家是姻亲，想必是在叙旧了。 ;原来是这样。皇后笑道，;那楚夫人之前见过一面，长的真是漂亮。 太后更是直接唤了卫姝跟太夫人前来。 ;能培养出楚大将军如此优秀的儿子来，太夫人是功不可没啊。太后笑眯眯道。 ;我也没做什么，宁风更是得了陛下赏识，才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太夫人惶恐道。 皇后则是笑道：;太夫人不必谦虚，既然是陛下赏识的人，那也是极优秀的人。 太夫人谦虚的又说了几句。 卫姝全程是听着，没敢说话。 好在太后跟皇后也没有问她多少问题，说了几句话后，便让她们回了座位上。 宁远侯夫人也早就回去了自己的位置上，孙夫人跟周夫人是挨着坐的，周夫人对卫姝使了个眼色，轻轻笑了笑。 卫姝在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第146章 恶毒妇人 方才宁远侯夫人直接提到大佛寺的事情时，她还吓了一跳，自己的名声若是败了，也会连累到将军府。 好在有周夫人圆场，既替她保住了面子，又让宁远侯夫人吃了一亏。 这个中秋宴会也没有持续很久，皇上毕竟身体还病着，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只留他们用了膳后，便都让回了。 卫姝跟太夫人最先出来，他们到武英门前时，楚宁风还在宫里。 太夫人上了车等他，卫姝则是去跟周夫人以及孙夫人说了会儿话。 ;那宁远侯夫人是欺人太甚了些。孙夫人说起刚才的事，轻声说道，;别说没有那样的事，就是有，她这么说出来，也是太恶毒了些。 ;好在那天我在大佛寺跟你遇到了，否则你还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周夫人也说道。 这让卫姝有些汗颜，她那天的确是碰到了罗瑞元。 ;大概是宁远侯世子两条腿都受了伤，才让她这么恨我吧。卫姝说道。 ;说起来也是奇怪。孙夫人也道，;那宁远侯世子的腿是如何断的？ 连周夫人也是摇摇头，一脸疑惑道：;这个我也不知。 宁远侯府也许是觉得罗瑞元在大佛寺被人打断了腿丢人吧，而且他们也没有证据证明，腿就是卫姝打断的，所以将消息封锁的很好，外人也只知道罗瑞元出了一趟门，回来腿就断了。 卫姝跟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见各自要等的人都出来了，才分开。 ;听说在皇后那里，宁远侯夫人为难你了？楚宁风见了卫姝，便皱了眉头，担心的问道。 卫姝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低声道：;回去再说吧。 这里毕竟人多。 楚宁风只能点点头。 回了将军府，大家都聚到了太夫人的院里，撇去四夫人如今还在卧床养身体，其余人都来了。 又有几个孩子在一旁玩笑嬉闹，一时间清波堂里热闹无比。 晚上时，大家围桌一起吃饭，四夫人也在楚宁飞的搀扶下来了。 她的身形看着削瘦了不少，不过脸色看着是比之前好多了。 ;我身体一直不舒服，这次中秋宴会也是偷了懒，辛苦两位嫂嫂跟娘了。四夫人笑着对卫姝她们说道，言语间一片亲热，倒像是忘记了之前的那些事一样。 卫姝为了避嫌，也没说话，只笑了笑。 二夫人则是道：;也不算什么麻烦事。 ;好了，都坐下吃饭吧。太夫人招呼着众人，;一会儿吃完了，这几个猢狲还要去放花灯呢。 被点到名的慧姐儿几人都高兴的笑起来，每年最高兴的事，莫过于是去放花灯了。 太夫人今日是真的高兴，席间多喝了几杯酒，整个人就醉了，靠在椅子上，拉着楚宁笙的手，说起她小时候的事。 卫姝一会儿要陪着小孩子去放花灯，所以没喝酒，倒是二夫人也喝了两杯，脸红红的。 四夫人用膳时安安静静的，偶尔碰到卫姝望过去的视线时，竟还对她轻轻笑了。 卫姝的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怎么觉得……四夫人这是有了办法要整她呢？ 第147章 轻视楚家 晚膳过后，楚宁风三兄弟去了外书房谈心，四夫人则是在管事妈妈的陪伴下回了院子，她身体不适，大家也没有留她。 几个小孩子都缠着卫姝要一起去放花灯，卫姝只得去了，二夫人想着太夫人要跟楚宁笙说说话，也陪着去了。 前往后花园池塘的路上，卫姝跟二夫人落后一步。 ;这三姑奶奶到底出什么事了？二夫人好奇的问道，;我怎么觉得她这次回来，有些不太对劲呢？ 二夫人是个人精，虽然楚宁沐回去并没有对她说什么，可她仍旧觉得，楚宁笙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是出了点事。卫姝也没有瞒着二夫人，这件事，她迟早会知道的，;是三姑爷。 ;三姑爷？二夫人微微一愣，有些吃惊的模样，;三姑爷对三姑奶奶不好了？不会吧，上次他们回来的时候，瞧着感情还好啊。 ;上次他们回来，是在何时？卫姝问。 这倒是将二夫人问的懵了。 是啊，他们上一次一同回来，恐怕还是过年那会儿吧。 这都大半年时间过去了。 卫姝更是从嫁进来就没见到过沈骞这个人，可见沈骞是完全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这个三姑爷，未免太嚣张了些。二夫人啧啧道。 楚宁笙的娘家毕竟是将军府，沈骞竟是不放在眼里。 卫姝则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才道：;三姑爷如何官运亨达，只要不犯错，熬上几年，将来必定仕途顺畅。 这也难怪沈骞现在会瞧不上楚家了。 说起来，楚家除了一个楚宁风，是用鲜血在战场上厮杀得来的位置，其余人，都没有在官场有个一官半职。 文官向来是看不起武将的，沈骞也不例外。 只是他怎么不想想，若没有这些武将在外厮杀拼死守护江山，又哪里有这些文官的安稳日子过呢。 ;三姑奶奶可是他当初明媒正娶的，他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了吧。二夫人唏嘘道，;莫非是他在外面有人了？ ;何止啊。卫姝说道，;他纳了两房姨娘，其中一个还有了身孕，恐怕这会儿肚子都大了。 待到明年他们回京时，姨娘孩子大概也生了。 ;这也太过分了！二夫人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当初他求娶三姑奶奶时，可是发过誓这一辈子不纳妾的！ ;可不就是。卫姝叹着气，摇摇头，;但这毕竟是三姑奶奶的事情，咱们也不好管。 ;娘跟大哥必定不会让三姑奶奶吃亏。二夫人也不知哪来的自信，突然笑道，;大嫂就放心吧，那三姑爷若是敢来将军府，怕是得掉层皮了。 这话倒是跟卫姝想的一模一样。 楚宁风虽然面上看着冷，可一颗心却是炙热的。 他所珍视的人被沈骞如此对待，必定不会让沈骞好过！ 两人说着话，迈过拱门，进入后花园。 此时已经掌了灯，虽然暗些，却也还能看得清楚。 ;离水边远一些，放花灯可不要滑了脚。卫姝叮嘱道。 虽说看管他们的婆子都会凫水，可若真的掉下去，后果也不堪设想。 第148章 许下愿望 ;知道了大伯母！慧姐儿兴奋的回了一句，然后拉着晴姐儿朝池塘边走去，手里捧着她精心制作的花灯。 二夫人到底是放心不下，跟着过去了。 卫姝则是朝凡哥儿和明哥儿那走去。 明哥儿被奶娘抱着，想要下去一起玩，但奶娘可不敢松手。 这一松手，小祖宗掉下去了，那她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明哥儿自己拿了花灯去放，一回头，看见卫姝站在自己身后，便笑起来：;大伯母，你也来呀！ 他说着，递给卫姝一个花灯：;这是我亲手做的花灯呢！ ;谢谢。卫姝笑着接过，也学着他的样子，蹲在他身边，;凡哥儿做的花灯可真好看。 凡哥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做的一般，妹妹做的才好看呢。 ;我看各有各的好。卫姝笑着将花灯放到水上。 ;大伯母，快许愿望！凡哥儿见了，忙催促她，;我们要许愿的，快点，不然不灵了！ 许愿吗？ 卫姝望着那飘在水上的花灯，微微怔愣了一下。 她都好久没有许过愿望了。 虽说从前她并不相信许愿会有用。 耳边是凡哥儿的催促声，卫姝闭上双眸，默默的在心里许下了一个愿望。 她希望……能维持现在的生活。 许完愿望，卫姝睁开了双眼。 ;大伯母，你许了什么愿望啊？凡哥儿见她睁眼，好奇的问道。 ;愿望可不能说哦，说了就不灵了。卫姝眯起眼睛，轻轻笑道。 凡哥儿轻轻噘嘴，也不计较，放了自己的花灯，飞快的许了愿望。 卫姝见他嘴里念念有词，一连许了好几个愿望，不由发笑：;你许这么多愿望，可是要累死那许愿的神仙了？ ;嘿嘿，多许几个，让神仙看看哪个好，再帮我实现。凡哥儿一脸天真的笑道。 果然是小孩子，想法也都简单。 不过，跟这些孩子在一起，卫姝却感觉格外的轻松。 只有在他们的面前，她才不用伪装任何东西。 这个晚上，卫姝玩的很开心。 不过开心过后，伴随着的却是不高兴的事。 中秋过后，柳姨娘的病一直没好，楚宁风做主将她送出将军府。 太夫人听了也没说什么，这毕竟是卫姝院里的事，她不好过问。 将柳姨娘送走以后，秦姨娘跟杨姨娘难得老实了两天，都是怕被送出去。 此时距离楚宁笙回来，也过去了五天。 沈骞在第五天的时候，登了将军府的大门。 那天正好是楚宁风休沐。 锦绣进来禀沈骞来了的时候，卫姝愣了一下，问道：;将军现在何处？ ;已经从书房离开去前面了。锦绣答道，;夫人，您是怕将军对三姑爷怎么样吗？ ;那是必然。卫姝面露担心，;三姑奶奶如今对三姑爷还是有感情在的，将军若真伤他个几分，恐怕最心疼的就是三姑奶奶了。 玉含听了，便问道：;三姑奶奶此时正在清波堂，大概也得知了消息，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第149章 上门赔罪 卫姝起身：;走吧，去看看！ 这件事总是得解决的，她要看看最后结果是怎么样的。 她到清波堂时，二夫人也来了。 楚宁笙坐在太夫人手边，神色瞧着冷淡，但眉宇间还是藏着一抹担忧。 卫姝猜的没错，尽管沈骞做了那些事，可楚宁笙对他仍旧抱有希望。 ;等你两个哥哥先去审审他，看看他是什么态度。太夫人则是握着楚宁笙的手，轻轻安慰道，;他们都是有分寸的人，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 ;我知道，娘。楚宁笙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可双眼还是不由自主的看向门口。 卫姝则跟二夫人喝着茶，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便听丫鬟进来禀道：;将军过来了，还有二爷跟三姑爷。 一听这话，楚宁笙就有些坐不住了。 太夫人握着她的手，按了又按，才让她冷静下来。 卫姝朝门口看去，正好看见楚宁风大步走了进来，他铁青着脸，看来气得不轻。 身后跟着楚宁沐跟沈骞。 这是卫姝第一次见沈骞，跟她想象中的文雅儒士差不多，长的清秀挺拔，五官虽算不上硬朗，却也是足够英俊。 沈骞进来，便向太夫人行了礼，问到卫姝的时候，他微微愣了一下，才道：;见过两位嫂嫂。 卫姝只是微笑着点点头，算是认识了。 ;请坐吧。太夫人坐在上首，淡笑着说道。 沈骞坐了下来，神色有些拘谨，看了一眼楚宁笙，却发现楚宁笙冷着脸，看都没看他。 楚宁沐挨着二夫人坐下，楚宁风则是坐到了卫姝的身边。 ;三姑爷这一趟辛苦了。太夫人淡淡笑着，;路上可还顺利？ ;劳岳母操心了，我路上一切都顺利。沈骞有些惶恐的答道。 他还以为太夫人会跟方才楚宁风那般咄咄逼问呢，没想到太夫人却跟以前一样，温和有礼，这让他心里更加没有底。 ;你顺利就好。太夫人握了楚宁笙的手，语气有些遗憾道，;可惜宁笙回来的时候，路上遭遇了许多事，我还担心你也是呢。 这话一说，便是在指责沈骞让楚宁笙独自回来，还差点出事。 若是楚宁笙真的在路上出了事，那么楚家便是第一个不会放过沈骞！ 这话听得沈骞后背冷汗直冒，他看向楚宁笙，关切的问道：;你没什么事吧？两个孩子呢？他们还好吧？ 楚宁笙避开他的眼神，扭过头，不去看他。 但卫姝明显看到楚宁笙的眼眶在一瞬间红了，也不知是难过的，还是委屈的。 ;你们两个的事情，宁笙都已经跟我说过了。太夫人轻飘飘的说道，;年轻人嘛，总想尝个新鲜，我也理解。但宁笙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当初你求娶宁笙时，我也没有为难过你，甚至你后来考科举，我们楚家也是鼎力相助。所以，我就想问问，我们楚家，可是哪里待你不好，或是得罪了你，你要如此对待宁笙？ 第150章 还有感情 语气是轻的，可话却是掷地有声的。 说到最后，太夫人的话就跟千斤重的炉鼎，狠狠压在沈骞的身上，让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岳母……沈骞面色苍白，呼吸都急促了许多，;楚家待我不薄…… ;那你为何纳妾？楚宁沐接了一句，冷冷地问，;你纳妾时，可经过我三妹妹的同意了？她才是当家主母，你要纳妾却不征求她的同意，我看你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 沈骞看向楚宁笙，眉头紧皱着，说道：;那两房妾，都是我母亲做主纳的，宁笙，你也知道的啊。 ;到这时候了，你还将责任推卸给老母，沈骞，你可真是好孝顺的儿子！楚宁风握拳，目光锐利的如同鹰隼一般，狠狠剜了他一眼！ 沈骞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卫姝跟二夫人继续淡定的喝着茶，仿佛一切都跟她们没有关系一样。 楚宁笙手里握着帕子，搅成了一团，犹豫了片刻，她才开口，双眼赤红的质问他：;沈骞，我只问你，你有没有将我当成你的妻子？ ;那是当然！沈骞连忙答道。 ;那你纳妾时，为何不问问我？楚宁笙说着，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语气更多是委屈，;你的确是答应过我，这一辈子都不纳妾。可如果你真的要纳，我也不会拦着。从始至终，我想要的，都是你的一个态度。可你呢，婆婆让你纳妾，你就纳，婆婆不准你陪我一起回来，你就不回，如今婆婆不让我带着孩子走，你也是站在她那边，我问你，你娶我，究竟是想跟我过一辈子，还是只想娶个女人给你生儿育女，无论是谁都行！ 听着楚宁笙的话，不仅是沈骞，就连其他人都沉默了下来。 卫姝的眼角有些湿润。 她能理解楚宁笙的心有多痛。 楚宁笙嫁的，就是一个妈宝男，事事都听母亲的，从来不会考虑自己妻子的意见。 真不知道楚宁笙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楚宁风更是握紧了拳头，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怒火，才没有去将沈骞揍一顿！ ;当然不是……沈骞嘴唇都没有血色，喃喃着，不知该说什么。 他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是经过母亲指使的，可是如今听楚宁笙字字泣血，他也开始恍惚，难道那些事……真的都是他母亲在操纵吗？还是他如楚宁风所说的那样，将所有事的责任都怪在母亲身上？ 太夫人看着他们两个，心里明白，楚宁笙对沈骞还有感情在。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心疼女儿如今的处境，可是她也知道，这都是楚宁笙自己选的。 ;你们两个，单独谈谈吧。太夫人站起身，语气略有些疲倦道，;等你们谈好了，我再回来。 卫姝一听这话，连忙起身去扶太夫人。 其余人自然都跟在身后，一同离开了清波堂。 ;你们都回去吧，让卫姝陪我走走就是了。太夫人见身后跟了这么多人，便摆摆手赶人了。 二夫人跟楚宁沐自然没说什么，直接走了。 楚宁风没动，静静跟在她们身后。 第151章 决定回去 卫姝陪着太夫人去了花园亭子里坐下，丫鬟奉了茶才退下。 ;你们说说，他们两个，还能和好吗？太夫人一脸担忧。 卫姝没说话，看了一眼楚宁风，等着他开口。 楚宁风也微微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沉声说：;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只要宁笙自己不后悔就行。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楚宁笙决定回去，那他会支持，不会阻拦。 如果楚宁笙要跟沈骞和离，他也会同意，而且还会养着楚宁笙跟她的孩子。 太夫人恐怕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脸色才那么难看。 ;我瞧着，三姑奶奶怕还是会跟三姑爷回去。卫姝轻轻说道，;三姑奶奶是个重感情的人，更何况，她如今两个孩子都生了，哪怕她不为自己想，也会为孩子想的。 太夫人赞同的点点头：;但是沈骞这个性格，得敲打敲打才行啊。 总是听着自己母亲的话，楚宁笙的日子也不好过。 ;三姑爷既然能坐到如今的地位，想来是个能明辨是非的人。卫姝笑道。 ;他若真能明辨是非，也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了。楚宁风冷声说道。 他如今对沈骞的意见是越发的大了。 ;得想个办法，让宁笙能够治治她那个婆母。太夫人皱眉说道。 一切事情都是沈骞的母亲搞出来的，可沈骞的母亲就这么一个孩子，分家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卫姝这次没有开口了。 别说她没有办法，哪怕是有，也不能说出来。 万一让太夫人忌惮了，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们在花园里坐了很久，才见丫鬟过来禀说楚宁笙请他们回去。 卫姝又扶着太夫人回到清波堂。 也不知夫妻俩说了什么，两人眼睛都红红的，沈骞见了太夫人跟楚宁风，更是满脸羞愧。 ;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回去后，一定会好好改过。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用宁笙说，我自己也会到岳母面前来请罪的。 ;既然这样，你们是打算回去了？太夫人听了，看向楚宁笙，问道。 楚宁笙点点头：;他毕竟不能离开山东太久，公务缠身。 ;也好。太夫人点点头，又对沈骞说道，;回去好好过日子吧，待到明年，咱们京城再见。 沈骞知道太夫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点头。 叨扰了太夫人这么久，楚宁笙也看出来她有些疲惫了，说了两句话后，便跟着卫姝等人离开了清波堂。 沈骞决定明天就启程回山东，楚宁笙忙着回去收拾东西，便没跟卫姝说太多。 卫姝跟楚宁风也朝听雨轩走去。 ;我原以为三姑爷要费一番力气，才能将三姑奶奶劝回去呢。路上，卫姝忍不住笑了，说道，;没想到这么容易。 看来楚宁笙还是对沈骞感情太深了，否则，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他的。 ;她从小就是个重感情的人。楚宁风沉下一口气，说道，;这样的性子，也难怪被欺负。 第152章 中举 ;但她也是幸运的。卫姝说道，;她虽然受了委屈，可却有娘家人为她撑腰做主。 哪怕离着这么远，楚宁笙都千里迢迢的跑回来，可见对家里人是有多信任。 楚宁风也想到了这一点，扬唇笑了笑，刚要说什么，却想起卫家的人来。 卫姝没有会为她撑腰做主的人，好在，楚家也没有让她受委屈。 回到听雨轩，两人才刚坐下，玉含便进来禀道：;将军，夫人，卫府来人报喜。说是卫家大爷中了举人！ ;真的？！卫姝顿时激动起来，;太好了！这真是个好消息！ 虽然早就知道卫烨肯定会中举，但她还是高兴。 一边的楚宁风见她这样，便笑着问道：;要不回去看看？ ;好！卫姝早有此意，;将军在家等我吧，我去去就回！ ;我跟你一起去。楚宁风直接起身，对玉含说，;去叫人准备马车。 玉含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卫姝则有些诧异：;将军真的要跟我一起去？ 楚宁风平时不怎么喜欢串门，有些时候出门都还是以前的同僚请他。 ;索性今天没事，就陪你去一趟。楚宁风笑笑，;走吧。 他要陪着，卫姝自然不会推辞，想了想，又从自己库里拿了一方上好的松花石砚台，质地温润如玉，质坚而细，跟卫烨本人也十分相配。 两人坐马车去了铜锣巷，到时，卫烨跟卫大奶奶主动迎了出来，他也是一脸的喜意，看见楚宁风来，还有些受宠若惊： ;我原以为是三妹妹独自前来，没想到将军也来了。 卫大奶奶笑着跟卫姝打了招呼。 ;今日是你的好日子，我当然得来。楚宁风笑道。 卫烨也笑道：;只是中举，后面还要考春闱呢。 ;大哥哥可是准备明年就考春闱？卫姝吃惊的问道。 卫烨摇摇头：;我准备再攻读三年。 他想更有把握的时候，再去考。 ;以你的才能，三年之后，定能考个好名次。楚宁风说道。 ;将军过奖了。卫烨不好意思道。 卫姝则是趁机将带来的砚台送上，算是恭贺他考中举人。 卫青云此时还在忙公务，没回来，否则也不知高兴成什么样。 卫烨跟楚宁风留在了前院，卫姝跟卫大奶奶去了后院。 路上，卫姝问卫大奶奶：;嫂嫂最近可感觉难受？ ;倒是还没有出现孕吐，只不过比平时感觉要更累些。卫大奶奶满脸的笑意，;但是再累也是值得的。 ;嫂嫂可要注意身子。卫姝想起四夫人的事，不由叮嘱了几句，;若是感觉累就歇歇，平时心情也要放松，不可大喜大悲。 ;放心吧。卫大奶奶笑着点点头，;自从诊出有身孕后，你大哥哥什么事都不让我做了，就连家里这些事啊，今年也都是娘在打理。 ;是嘛？卫姝有些惊奇。 她是知道的，自从卫大奶奶嫁进来，大太太几乎将所有事都交给她了，自己则是每天享清福，卫大奶奶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她也是一番斥责，从不嘴下留情。 第153章 齐王妃 ;其实这也是父亲的意思。卫大奶奶说道。 卫青云虽然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情，可还是在乎这个孙子的。 他可不想卫大奶奶因为太过操劳，而保不住孩子。 ;这样就好。卫姝闻言，轻轻笑了笑，;嫂嫂就好好养着身子，平平安安的将孩子生下来。 卫大奶奶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得不说，这个孩子的到来，给她提供了很多便利。 她陪着卫姝去了秋枫院，给大太太请安。 到时，只有大太太一个人在，卫娇不知在何处。 大太太淡淡的看着在下首行礼问好的卫姝，语气淡漠道：;今日是你大哥哥的好日子，你是该回来恭贺。 卫姝知道，大太太这还是在记恨之前的事情，无论是哪一件，都让她不会对卫姝有太好的态度。 不过卫姝自己也不介意，反正她来请安，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大太太也不想多看见她，随意问了几句话后，便让她走了。 卫姝正要离开时，林妈妈捧着一件包装好的贺礼走了进来。 看见卫姝，她神色不变的给她问了好。 ;太太，这是齐王妃送来的贺礼。林妈妈走到大太太身边，将贺礼放到她手边的桌上。 ;这齐王妃也太客气了。大太太果然笑起来，满脸的笑意。 卫姝却听得眉头一皱。 齐王妃？ 她竟不知道，大太太什么时候跟齐王妃交好了？ 待走出秋枫院，卫姝才问卫大奶奶：;母亲什么时候跟齐王妃关系那么好了？ 卫烨中举，齐王妃竟然都送贺礼。 ;我也不知。卫大奶奶也摇摇头，说道，;只知道，不久前，娘去寺里进香的时候，似乎在寺里碰见了齐王妃。 卫姝皱了皱眉头，大太太跟齐王妃走这么近，恐怕会引起什么不测啊。 卫大奶奶见她这副模样，便问：;怎么了？你担心什么？ 卫姝摇摇头，没跟她说：;算了，大概是我想多了。嫂嫂先回去歇着吧，我去看看四妹妹。 ;那好吧。卫大奶奶只能道，;一会儿到了用膳时辰，我再差人去叫你。 ;好。卫姝应了一声。 目送着卫大奶奶离去后，她才抬脚朝绿筠楼走去。 路上，卫姝对锦绣说道：;齐王妃不可能无缘无故跟母亲交好，你去问问以前的小姐妹，看看她们知不知道，母亲跟齐王妃是如何遇见的。 ;是，夫人。锦绣点点头。 这件事始终让卫姝的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临近绿筠楼，卫姝才深吸了一口气，将情绪都压了下去，然后带着笑容走进了绿筠楼。 卫娥早知道卫姝要来，一直在等着。 欢欢喜喜将她迎进房里：;大哥哥中举，我就猜到三姐姐要回来。 卫娥脸上洋溢着笑容，整个人似乎也自信了许多。 卫姝也笑起来：;你这么高兴，让我猜猜……莫非是那王勉也中了？ 先前只顾着卫烨中举，却忘记了王勉。 不过此时看见卫娥，她想应该也是中了。 第154章 一切都好 果然，被卫姝这么一问起，卫娥的脸蛋微微红了红，才道：;他也中了……大哥哥很高兴，邀了他晚上来家里吃饭。 卫姝笑道：;看来是要提你们的婚事了。 ;三姐姐……卫娥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想到这一点，不知为何，又有些惆怅，;如果……如果他不愿意怎么办？ 王勉现在中了举人，按理说，可以娶到更好的，并不一定就要娶了她。 ;他为什么会不愿意？卫姝眉心微动，眼眸轻眯，;莫非，你们还没见过面？ 卫娥摇摇头，脸红红道：;他从来没来过后院，我也没去过外院，每次他来，都是在外院跟大哥哥还有父亲谈学问。 这么说来，卫娥是连那王勉长的美丑都不知道了。 虽说她对卫娥的长相十分自信，但王勉的长相若是不合卫娥的心意，她也不希望卫娥最后赶鸭子上架，心中不满都不敢说出来。 想到这里，卫姝的心中有了个办法，悄悄对卫娥说：;一会儿，我让将军去看看那王勉，他要是觉得不错，那应当就是没问题了。 听见这话，卫娥的脸顿时红的像个熟透的苹果：;这……这还让将军知道了，我…… 她这是不好意思了，闺阁女子，为了见一见还没确定下来的未婚夫，竟然要让自己的姐夫去相看。 卫姝既觉得好笑，又要憋着，顾及卫娥的情绪，只能轻笑着说道：;你放心吧，他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很和善的。 卫娥想到自己唯二两次见到楚宁风，都是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浑身散发着冷气。 这个……叫和善？ 两个姐妹正说着话呢，锦绣回来了。 看来是卫姝交代她的事情办妥了。 ;要辛苦你再跑一趟了。卫姝说道。 ;夫人尽管吩咐。锦绣道。 卫姝将刚才同卫娥说的那些话，告诉了锦绣，让她悄悄去找楚宁风，将意思传达给他。 锦绣听到后面也笑了：;夫人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得妥妥的。这毕竟是四小姐的终身大事！ 卫娥没想到这主仆两人都打趣自己，是又急又羞：;锦绣跟在三姐姐身边，怎么也学得她这性子！ ;快去吧。卫姝笑着挥挥手，又对卫娥说，;我们这也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着想。 卫娥虽然觉得卫姝的行为十分惊奇，甚至可以说是大胆。 但她自己心里也在期望着。 她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变得跟卫姝一样。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忌任何东西。 傍晚时，卫姝跟卫娥去了秋枫院用晚膳，卫娇也在，她最近似乎有什么喜事，连看到卫姝时，也难得给了她个好脸色。 用完膳，卫娥陪着卫姝走出秋枫院，正好碰到从前院回来的锦绣。 锦绣看见两人，便笑着过来问好，然后小声手：;夫人，将军说了，一切都好。 虽然只有四个字，却概括了全部。 能让楚宁风觉得好的人，那自然就是好的。 卫姝笑着，看向卫娥：;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卫娥羞红了脸：;三姐姐惯会开我玩笑。 第155章 平等关系 ;这下你可以安心备嫁了。卫姝握着她的手，开心道，;这段时间，不管卫娇怎么对你，你都暂时不要理她。等嫁出去了，好好过你的日子，再不去管她。 她知道卫娥天生性子软，在这府里，她哪怕有火有委屈，也只能压着，否则，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 ;我知道了，谢谢三姐姐。卫娥知道卫姝是真心为自己好的。 ;我虽然没见过王勉，但既然父亲跟将大哥都中意他，想来是极好的。卫姝说着说着，眼眶不由有些湿润，;他以后必定也不会欺负你，他那母亲，若是个识大体的，也不会亏待你的。 方才跟卫娥聊天时，卫姝已经说了王勉家中情况，卫娥并不在意这些。 哪怕嫁过去，日子清苦些，也总比在这卫府里的强。 ;三姐姐……卫娥眼睛也红了，握着卫姝的手说不出话来。 锦绣见她们姐妹两个这样，也不由哽咽道：;夫人跟四小姐以后又不是不见了，怎么弄的都红了眼睛呢。 卫姝只是觉得卫娥都要嫁出去了，她还这么小，也要成家立业了，让她感叹时间过的快。 ;别哭。卫姝拿手绢替卫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才笑道，;这是好事。等我回去了，也要替你准备准备嫁妆的。 这一次，卫娥倒是没有嗔怪卫姝，她心中更多的是感动。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卫姝始终像一个大姐姐照顾她，明明从小就没有姨娘的人是卫姝。 而卫娥自己的生母姨娘，也是跟她同样的性格，不争不抢，唯唯诺诺。 也教的卫娥都是这样的性格。 姐妹俩正说着话，卫府的小丫鬟走过来，福了福身，说道：;三姑奶奶，将军在大门口等着您。 这是要准备回将军府了。 卫姝最后再握了一下卫娥的手，叮嘱了几句，才带着锦绣离开了。 待坐上马车回将军府的路上。 楚宁风看出来卫姝的情绪有些低落，便问：;怎么？不是让锦绣给你带了好消息，怎么还哭了？ ;只是觉得时间过的很快。卫姝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四妹妹从小就喜欢跟在我后面玩，这么多年，我还当她是个小孩子，没想到一转眼，就要嫁人了。 ;他们的亲事，估计也要等明年年过了以后。楚宁风说道，;不过听岳父那意思，是准备最近就将亲事定下来。 ;父亲倒是比任何人都要急。卫姝笑了笑，道。 楚宁风笑道：;王勉是新进举人老爷，看中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数，若非有卫烨的关系，这事才不会这么快定下来。 ;如此说来，倒是我四妹妹高攀他了？卫姝看了一眼楚宁风，笑着问。 ;两人都是平等的，何来高攀。楚宁风自己倒是不在乎这些。 卫姝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来，微微愣了一下。 她从没想过，楚宁风的想法，会跟她这么契合。 这一瞬间，卫姝突然有些庆幸，嫁给楚宁风的是自己。 第156章 站队问题 ;想什么呢？楚宁风见她看着自己发愣，呆呆的模样。 ;没什么。卫姝回过神来，笑了一下，提起另外一件事，;今日我在母亲房里时，看见齐王妃送了贺礼。我都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跟齐王妃关系那么好了。 锦绣后来去问了卫府的小姐妹，得到的结果也都跟卫姝知道的差不多。 ;齐王妃？楚宁风的眉头果然也皱了一下。 之前齐王派人刺杀太子的事情，他可没忘。 这齐王妃故意亲近大太太，又是何意？ 难道是想从卫家身上下手？ ;你还是转告岳母，少跟齐王妃来往吧。楚宁风思虑过后，严肃的说道。 齐王跟太子之间的争斗，向来都是明争暗斗的。 楚宁风又是站在太子那一边的，若是卫家站到齐王身边，他怕卫姝在当中为难。 ;我会转告母亲的。卫姝点点头，她也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一不小心，就会卷入朝堂结党营私的事。 而卫青云又从来都是只为了陛下做事的，他若被传出站队，对他的仕途会有影响。 卫姝觉得，跟大太太说不要与齐王妃走的过近，还不如直接转告卫青云。 卫青云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官位，若是让他知道，大太太的行为会影响大自己，他必定会严令斥责。 在两人说话间，马车也回到了将军府门口。 卫姝跟楚宁风没回听雨轩，直接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 两人去时，只有楚宁笙在。 想来是楚宁笙明日就要走了，母女两个在说些体己话。 ;你们回来了。太夫人见他们回来，便笑着问道，;今日卫府很热闹吧。 毕竟是卫烨中举，怎么也要热闹许多。 卫姝笑着回道：;父亲的意思是，只考中了举人，不宜大肆庆祝，所以只邀请了大哥哥的同窗好友，一同来家里庆祝，却也不算清净。 ;这也好。太夫人笑着点头，;你大哥哥可是要明年就去下场考？ ;大哥哥说，想再攻读三年。卫姝笑道。 ;卫家当真是书香世家了。楚宁笙也笑着说道，;满门都是才子。 ;三姑奶奶过奖了。这夸的卫姝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楚宁风问了一句。 ;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楚宁笙点点头，眉宇间有一抹淡淡的悲伤，大概是要离开娘家了，她的心里有诸多不舍。 太夫人也看出来楚宁笙的难过跟不舍，说道：;再过半年，你们就都搬回来了，也不差这点时间。 楚宁笙拿帕子擦擦眼角，点点头。 次日，卫姝起了个大早，楚宁风去上早朝了，没法送楚宁笙。 卫姝去清波堂时，太夫人也起来了，她服侍着太夫人用了早膳，没一会儿，楚宁笙夫妇俩带着孩子来了。 太夫人叮嘱了好几句，才让他们走了。 卫姝将楚宁笙送到大门口，临上马车时，楚宁笙还拉着她的手，不舍的道：;家里的一切都要辛苦大嫂嫂了。 ;家里还有其他两位弟妹呢，我不辛苦。卫姝笑着说道，;你一路小心，到了以后，记得写封信来，娘一直都记挂着你呢。 第157章 管教不善 楚宁笙点点头，这才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 卫姝在门口站着，目送着马车离去后，她才回到听雨轩。 这中秋节一过，天气就渐渐凉下来了，连衣服都要多穿一件了。 卫姝回了听雨轩后，便让玉含去拿了料子，送到针线上，让绣娘赶做两套楚宁风的衣服出来。 大概是之前楚宁风都常年不在家，他的衣服几乎很少，每个季节的都没几件，除去做新衣服，卫姝还得给他做几双鞋。 还有院子里这些姨娘的吃穿用度，卫姝想想都觉得头疼，只能让锦绣去库里找找合适的料子，给两位姨娘都送去。 吩咐完这些，玉含便叫着绿萝一起去忙了。 卫姝一个人坐在屋里，想了一会儿，她这屋里好像连冬天用的手炉都没有。 虽说冬天都会烧地龙，但是出去总还是冷的。 想到这里，卫姝便扬声叫道：;秋菊呢？ 其他三个丫鬟都出去忙了，秋菊总还是空闲的。 没想到等了一会儿，秋菊都没来，进来的倒是绿歌。 自从柳姨娘被送走以后，绿歌就回到了卫姝的院子里。 ;夫人，您有何吩咐？绿歌福了福身，低着头道。 从前在柳姨娘身边时，没那么多的规矩，到了卫姝这里，绿歌显得有些紧张。 卫姝微微皱了皱眉头：;秋菊呢？她去哪儿了？ ;秋菊姐姐方才说有事要出去一下，就留了奴婢在外面听着夫人的吩咐。绿歌如实回答。 ;可知道她去哪儿了？卫姝皱紧眉头。 绿歌摇摇头：;这个奴婢不知。 这个秋菊，真是越发大胆了！ 该她当值，竟然敢跑出去不知去向！ 卫姝沉下胸口闷气，对绿歌道：;将赵妈妈叫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是，夫人。绿歌连忙退出去找赵妈妈。 赵妈妈此时正在屋里跟顾妈妈盘算着院里的开销，绿歌进来时，她愣了一下：;你有什么事？ ;见过两位妈妈。绿歌福了福身，;是夫人要见赵妈妈，让我来说一声。 正好赵妈妈也有事情要找卫姝，便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等赵妈妈去正屋时，却发现外面一个丫鬟都没有，就连卫姝身边竟然也没个服侍的。 赵妈妈心下了然，卫姝找自己是什么事了。 ;见过夫人。赵妈妈先行了礼，才问道，;不知夫人找我有何事？ ;赵妈妈，你本是在清波堂里服侍娘的，想来是极懂规矩的一个人。卫姝冷下眸子，淡淡地说道，;我也信任你，才将一众丫鬟婆子都交给你来管。可是你看看，如今我这房里，竟是一个丫鬟都没有。 自打赵妈妈来到听雨轩，卫姝就从来没有对她用过这种语气说话，想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赵妈妈连忙跪下，一脸惶恐：;夫人，是我管教不善。 ;玉含跟锦绣，还有绿萝，是我派出去做事的。卫姝沉声说道，;可我竟是不知，我这院里，除了她们三个，就没别人了！ 第158章 管理下人 赵妈妈满头大汗，她知道卫姝一向不管这些丫鬟们的事，大多数都是为了给她留面子，可是此时她却管理不善，出了问题，卫姝不可能再坐视不管了！ ;夫人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赵妈妈握紧了手，咬紧牙道。 ;那我就最后再信任你一次。卫姝冷着脸道。 ;多谢夫人！ 见卫姝没有什么话要说了，赵妈妈也起身退了出去。 绿歌还候在屋檐下，看见赵妈妈出来，她连忙低了头。 方才卫姝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一会儿其他人回来，叫她们先去我房里。赵妈妈看了一眼绿歌，冷冷吩咐道，;你就在这里，听候夫人差遣。 ;奴婢知道了。绿歌连忙点头。 没一会儿，锦绣跟玉含等人都回来了。 绿歌连忙上前，低声说道：;玉含姐姐，方才夫人将赵妈妈叫了过来，斥责了一番，赵妈妈说一会儿让你们回完了夫人的话，就去她房里。 玉含跟锦绣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卫姝一向对下人们宽厚，这次对赵妈妈发火，想必是有哪里出问题了。 ;我知道了。玉含对绿歌点点头，这才跟锦绣还有绿萝进了屋里。 卫姝此时正坐在软塌上看着书，看见她们三个进来，便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 ;夫人，您吩咐的事情，我们都办妥了。玉含上前回话。 锦绣也说道：;两位姨娘那边我都送去了新的绸缎料子。 只有绿萝不敢说话。 卫姝点点头，算是知道了：;没什么事了，你们都下去忙吧。 锦绣还以为卫姝也要连她们都斥责一番呢，没想到这么就结束了？ 她微微愣了一下，落后了玉含她们一步，留在了房中。 ;夫人，我听绿歌说，方才您发了火，可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对？锦绣问道。 她跟卫姝情分非同小可，有什么疑惑的地方，自然能问出来。 卫姝轻轻叹了一口气，才说道：;方才你们一走，我想起还有事没交代完，便想叫人进来，没想到外面当值的人居然只有绿歌一个。 锦绣一听，也奇了：;这不对啊，今日当值的人是秋菊……说到一半，锦绣才想起来，她刚才进来时，就没看见秋菊的人影，顿时捏了拳头，;这个秋菊！ ;赵妈妈上次的惩罚，对秋菊来说，并没有让她感到害怕，反而助长了她的怨恨。卫姝说道，;赵妈妈做事还是有些优柔寡断了，我不逼她一把，以后秋菊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 ;夫人放心，我一定不会让秋菊做出损害您的事情来！锦绣咬牙道。 卫姝被她逗乐了，笑了两声后，才说道：;赵妈妈那里，你一会儿帮拿个荷包，装上些金瓜子，给她送去吧。 锦绣微微一愣：;这会不会太贵重了？ ;不会。卫姝轻轻摇头，说道，;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从此都为我办事。 她想要的，是赵妈妈从此认了她这个主子。 而不是在她这里做事，心里装着的，却是太夫人。 既然卫姝交代了，锦绣也只能应了：;是，夫人。 第159章 定下亲事 后来听雨轩内的丫鬟们，也不知赵妈妈是如何惩治的，大家都变得勤快起来。 而秋菊直接从一等丫鬟降到了末等。 卫姝也没去管这些，全权交给赵妈妈负责。 而顶替秋菊的人，自然变成了绿歌。 绿歌从前便是听雨轩的人，如今柳姨娘一走，她提上来，也是理所应当。 过了小半月，刘大全进府来送账册。 卫姝翻看了一眼那些账册，便让绿歌送到顾妈妈那边去了。 ;柳姨娘如今可还好？卫姝问起这件事。 过去了这么久，柳姨娘一点消息都没传来，她也有些担心，再加上刘大全一直没来，她也不好写信去问。 ;柳姨娘如今一切都好。刘大全说起来，便笑着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递给卫姝，;昨晚上柳姨娘知道我要来见夫人，便连夜写了这封信，让我带给夫人。 卫姝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看。 信上除了说她一切顺利外，还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卫姝看着，便笑了起来，随后将信收起来，放到手边，这才看向刘大全，笑着说：;这件事情，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刘大全说起来，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柳姨娘虽然是住在他们那里，但是卫姝每月都会给他们一笔银子，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光养着一个柳姨娘也是用不完的。 ;她在医馆学得还顺利？卫姝又问道。 ;一切都顺利。刘大全点点头，说道，;柳姨娘是真心喜欢医术的，每日都很勤奋，哪怕从医馆回来了，也要挑灯看书看到很晚。 卫姝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个画面了，她笑着道：;你回去转告她，让她不要太刻苦了，若是将眼睛看的出了问题，那就得不偿失了。 ;是，夫人。刘大全笑着点头。 又交代了几句后，卫姝便让他回去了。 刘大全刚走，锦绣便笑着进来了，手里捧着信：;夫人，这是卫府递来的信。 卫姝瞧见她脸上的笑容，便笑道：;是有什么好消息吧。 ;您看看不就知道了。锦绣将信递给她，满脸期待的模样。 卫姝笑着将信拆开，信是卫娥写的，说卫青云已经与王勉商定了定下亲事的日子，也拿两人的八字去合过了，很般配，接着下小定便是了，成亲的日子，定在了明年五月。 ;居然这么快。卫姝虽然有些惊讶，但更多的还是高兴，;四妹妹的亲事定了下来，在明年五月。 ;太好了！锦绣也是一脸的喜悦，;虽然在明年，但翻年过去就很快了。 卫姝笑了笑，道：;得给四妹妹准备一些嫁妆才是。 大太太向来不将这些庶女放在心上，嫁妆自然也不会用心准备。 当初卫姝便是吃了这个亏，好在楚宁风也没有介意这些。 虽说王勉家境也不好，但卫姝不想让他们家太看轻卫娥了。 正跟锦绣说着话，楚宁风回来了，身上还穿着朝服。 锦绣福了福身后，便退下了。 第160章 质问卫姝 卫姝走过去，替他更衣。 ;将军今日回来这么早，莫非朝中没什么事要忙？她笑着问道。 楚宁风展开双臂，好让卫姝更方便。 听见她问，便笑道：;陛下身体已经大好了，太子也将国事都丢还给了陛下。 卫姝不由笑道：;这样一来，最高兴的，怕还是太子吧。 她还没忘记之前太子监国那段时间，楚宁风每日回来，都是愁眉不展的。 太子毕竟还年轻，在处理国事上未免生疏稚嫩。 楚宁风点点头，笑道：;今日出宫时，太子还与我说，等陛下亲理国事时，他也要找机会出去放风。 ;又要出巡？卫姝的心突然紧张起来。 看见她这样，楚宁风笑起来：;放心，单是之前那一次，便已经够他受的了。 那次出巡太子差点把命丢在外面，现在是说什么他都不肯再离开京城一步了。 卫姝这才笑起来，也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将楚宁风换下来的朝服收起来，又重新拿了件湖色杭绸直裰给他换上。 两人坐到临窗的软榻上，卫姝给他倒了杯热茶。 ;四妹妹的亲事定下了。她想起方才的来信，笑着说道，;亲事定在明年五月呢。 ;那个时间正好。楚宁风点点头道。 ;柳姨娘如今一切也都好。卫姝又说道，;听刘大全说，她学得格外认真。 说起这个，楚宁风兴趣就淡了许多。 ;你这么费劲的帮她，她若不好好学，那不是辜负了你。 卫姝笑着点头：;我估摸着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楚宁风端起茶碗喝了口茶。 正好外面传来玉含的声音：;将军，夫人，太夫人派了小丫鬟过来，问将军是否换好了衣服，什么时候过去！ 听到这话，卫姝微微愣了一下。 太夫人从来不主动叫她去清波堂，这次差人来叫，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她扭头去看楚宁风时，也看见楚宁风微微皱了皱眉。 ;走吧。他站起来，理了下衣摆。 卫姝跟他一起去了清波堂。 刚进去，就看见四夫人也在。 她悠悠喝着茶，瞧见卫姝进来，还朝她投去了一抹挑衅的眼神。 卫姝神色如常，给太夫人请了安。 坐下后，楚宁风才开口问道：;娘叫我们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太夫人此时皱着眉头，神色略有些不悦的看着楚宁风：;那柳姨娘，之前被你们送出去养病，怎么养到现在还没好？ 太夫人一贯是不管这些姨娘的，今日怎么突然问起了？ 卫姝眉心微攒，看了一眼四夫人。 ;病没好，自然就一直养着。楚宁风神色不变，淡淡说道，;府里都是老弱妇孺，她的病若传给你们，也是件麻烦事。 卫姝觉得，定是太夫人知道了些什么，才将他们叫来的。 楚宁风这番解释，太夫人也必定不信。 果然，卫姝还没开口，就听见四夫人突然说道：;这怎么跟我听到的消息不同呢？我听说，是大嫂将柳姨娘送出了府，至于送到哪里去了，可没人知道啊。 第162章 玉含受伤 绿萝脸色苍白的摇摇头，解释道：;是锦绣姐姐抓住秋菊在您房里偷首饰，被抓了个正着后，秋菊想跑，被玉含姐姐拦住了，没想到她竟然用花瓶砸破了玉含姐姐的额头，这些都是玉含姐姐的血！ 卫姝本来正往听雨轩那边赶，听见这话，脚步猛地停下来，对绿萝道：;你去拿了我的对牌，让陶总管派人请郎中进府，要快！ 说完，她也顾不上再对绿萝说什么，急忙朝听雨轩走去。 花瓶砸到头可不是小事，弄不好是要命的！ 等卫姝回到听雨轩，便看见赵妈妈带了两个粗使婆子将秋菊五花大绑起来，压在院子里。 ;夫人！赵妈妈见她回来，忙道，;您快去看看玉含，她伤的很重！ 卫姝顾不上其他，抬脚进了厅堂，便见玉含坐在椅子上，没敢动，手里拿着手帕捂住额头，鲜血淋了她满身，看着格外渗人！ 锦绣跟绿歌两人也是轮流用毛巾替她止血，可怎么都止不住。 ;夫人！众人看见卫姝回来，都连忙要行礼。 ;别行礼了！卫姝走过去，先查看了一下玉含的伤势，;你怎么样？ 玉含脸色苍白，想来是失血过多，眼神都有些恍惚，但是听见卫姝问话，她还是强打精神回道：;夫人……我没事！ ;哪里没事啊！流了这么多血呢！锦绣吓的不轻。 尤其是绿歌，替玉含擦脸上的血时，手都在抖。 卫姝见了，直接从绿歌手里接过毛巾，替玉含按住伤口，又吩咐锦绣：;去拿金疮药来，先将血止住！ 照这个流血法，一头牛也顶不住，更何况玉含只是个女子！ 锦绣连忙点头，将毛巾塞给绿歌，转身跑出去拿金疮药。 ;夫人，金疮药那么好的药，您怎么能给我用……玉含有些惶恐道。 ;再好的药，也比不上你！卫姝早跟她们相处出了感情，尤其是现在又知道玉含是为了她，才受的这伤。 玉含听着眼眶发涩，有些想哭。 没一会儿，锦绣便将金疮药拿来了。 卫姝亲自帮玉含上了药，原还血流不止的伤口也渐渐止住了血。 玉含整个人十分虚弱，锦绣站在她身边，好让她靠着自己。 不多时，绿萝领着郎中回来了，趁着郎中给玉含看伤口的时间，卫姝去了院子里。 赵妈妈一直守在秋菊的身边，秋菊明显是被打过了，脸都肿着。 卫姝考虑到不远处的厅堂里还有郎中在，便对赵妈妈吩咐道：;把她带去我屋里。 ;是，夫人。赵妈妈点头，而后对两个粗使婆子说了声，便让两人架着秋菊跟在卫姝身后。 待进了屋，关上门来，卫姝才冷眼看向跪在地上的秋菊。 ;我平日里待你不薄，自问也没有苛待你的地方，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才在清波堂时，卫姝还奇怪四夫人是如何知道柳姨娘的事情的。 如今秋菊这边事一出，她很快便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163章 待她不薄 难怪最近总是找不到秋菊的影子，她一定是因为之前降低她月例的事情，怀恨在心，才跟四夫人走的那么近！ 因为秋菊知道，卫姝在这将军府里，唯一的敌人便是四夫人。 ;您待我不薄？秋菊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抬起那张被打的高肿的脸，看着卫姝，眼神里充满了浓浓的恨意，;我跟玉含同样都是太夫人赏赐给您的，我自问不比她的能力差，可是凭什么她是您的大丫鬟，您什么事都吩咐她做，让她在院里树立威信！可是我呢？我也是跟她一样的出身，她做的事情我照样可以做，凭什么我就要得到这种待遇？！ 她不光在众丫鬟面前被赵妈妈骂了一顿，降了月例，如今是连一等丫鬟都被踢了出来！ ;胡言乱语的贱蹄子！赵妈妈听着她的话，忍不住骂出声，;你自己平日里就喜欢偷懒，遇到事了不是推给绿萝，就是让玉含给你收拾烂摊子！你若是真的做事勤快，手脚麻利，夫人若是真的没看见，我看见了也会报告给夫人的！ 卫姝对待这些下人一向是宽厚的，能不麻烦她们的事情，就尽量都不麻烦了。 没想到这到了秋菊的嘴里，竟然就成了她背叛卫姝的理由了！ 卫姝深吸了一口气，将怒火都压在了心底，这才看着秋菊，一字一句道：;就因为你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待遇，所以你才将这院里的事情，都告诉了四夫人，是吗？ 赵妈妈一听这话，气得又想狠狠甩这秋菊一巴掌了！ ;是！秋菊还算有骨气，到了这时候，也不跟卫姝求饶，张扬放肆的笑起来，;四夫人承诺我了，只要我把你那些不堪的事告诉她，她一定会保我周全！ ;保你周全。卫姝像是自嘲一般的，淡淡笑了两声，觉得讽刺，;既然你觉得四夫人会保你周全，那我现在就差人去四夫人那里问问，她要如何保你周全！ 话音刚落，赵妈妈便道：;夫人，这件事您交给我去办吧，不管四夫人说了什么，我都会如实告诉您！ ;去吧。卫姝摆摆手，;快去快回。 ;是！赵妈妈领了命令，转身出去了。 卫姝坐在椅子上，就静静的等着赵妈妈回信。 秋菊从始至终都跪在地上，挺直了背脊，满脸的不服气与不甘心！ 端坐了一会儿，锦绣推门走了进来。 她看也没看秋菊，径直走到卫姝身边，说道：;郎中给玉含看过了伤口，伤口不算太深，已经用了药，现在血止住了，只是郎中说，日后可能会留疤。 玉含还没有许人家，原本年轻貌美的一张脸蛋，就这么留了疤痕！ 卫姝暗自握紧了手，扫了一眼秋菊，眼神里带着她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冷意与戾气。 ;你让玉含放宽心。卫姝低声说道，;我会让宫里的太医帮忙寻找祛疤的良药，保证她日后出嫁时，一定是漂漂亮亮的！ ;夫人放心，这话我一定转告她。锦绣说道。 第164章 希望破灭 当时那种情况，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秋菊偷了东西想跑，玉含在门口拦着她。 没想到秋菊顺手就拿了手边的花瓶，照着玉含的头就是猛击！ 众人还在争先恐后去查看玉含伤势时，秋菊竟是跑到了院里。 还好被两个粗使婆子给截住了！ 没多久，赵妈妈回来了。 她如实向卫姝禀报：;四夫人说，她不认识什么秋菊。 其实四夫人还说了一些话，有些刺耳，赵妈妈便没提。 而秋菊听见赵妈妈的话，原本紧绷着的身体，仿佛那一瞬间，崩断了弦，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 她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眼睛里写满了不相信，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她许诺过我的！ 看见她这样子，卫姝也没有留情面，冷声说道：;秋菊，你我主仆一场，如今情分尽断，我会让赵妈妈拿了你这个月的月例，送你出府！ 她已不愿跟秋菊多说什么。 赵妈妈立刻会意过来，叫着两个婆子，将秋菊架着走了。 从头到尾，秋菊都只是默默流泪，没有像之前雨晴那般大喊大叫。 ;夫人，您也别太伤心了。赵妈妈回过头来，看见卫姝坐在椅子上，神色看着并不好。 ;我不是伤心。卫姝勉强笑了一下，;我只是在想，我到底做了什么，让秋菊不惜出卖我。 锦绣在一边没说话，心里却在腹诽。 这不是伤心是什么呢。 卫姝从来都不斥责这些当下人的，已经尽力让大家服侍的轻松了，为什么还有人心生不满呢？ 赵妈妈见她这样，也没说什么了。 卫姝只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去了后罩房。 她原是想去看看玉含的，只是进屋时，玉含已经睡着了。 守在她身边的绿歌起来给卫姝福了福身：;夫人，玉含姐姐刚刚睡着。 ;那就让她歇着吧。卫姝看着玉含的脸色，心疼道，;在她伤好之前，每顿给她做些补血的饭菜。 ;夫人放心，这些我会交代下去的。赵妈妈点头道。 卫姝没在这里多待，吩咐了这些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锦绣已经带人将玉含流的血都擦干净了。 才刚坐下没多久，楚宁风回来了。 他一回来便闻见了血腥味，顿时皱了眉头：;谁受伤了？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卫姝的身边，似乎是想确定，受伤的人不是她。 卫姝勉强一笑，说道：;我没受伤，是玉含。 ;到底怎么回事？楚宁风问道。 卫姝简单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楚宁风说了。 听到最后，楚宁风道：;这玉含，倒是对你忠心。 ;是啊。卫姝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暖心。 ;那就赏她些东西吧。楚宁风笑道，;至于她额头的伤，你就别管了，我去给你找祛疤的药。 卫姝听得眉头一挑：;将军有何办法？ ;在西北的时候，见过一种药草，祛疤效果很好。楚宁风道，;我写信给还在西北的同僚，让他们帮我找找送回来便是。 第165章 体恤下人 ;多谢将军。卫姝脸上终于有了一抹笑。 楚宁风见她放松下来，心里也轻松了。 傍晚时候，给太夫人请了安回来，卫姝还特意去看了看玉含。 那时玉含已经醒了，绿萝给她从厨房端了药膳来，那都是卫姝吩咐做的。 正吃着，看见卫姝在锦绣的陪伴下进来了，两人连忙要行礼。 ;免了吧。卫姝连忙阻止，;我就是来看看你，头还晕吗？ 玉含躺在床上，脸色仍旧苍白，但看着精神是要比白天时候好多了。 听见卫姝的问候，玉含的眼睛微微一酸：;夫人，我好多了……多谢您的关心！ ;下次若再遇到这种事，就让她跑好了。卫姝坐到床边的小杌子上，心疼道，;钱财只不过是身外之物，可你伤了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卫姝对那些金银珠宝之类的倒是不怎么看重，但玉含如此舍身护主，也着实让她感动。 ;那些都是夫人的东西，我既然是夫人的丫鬟，就有责任替您看管。玉含道。 ;我知道。卫姝知道这些丫鬟对她都忠心，她心里暖暖的，看着玉含额头上的伤口，说道，;你额头上的伤，不要担心留疤，我已拖了将军去寻一种祛疤良药，到时候你坚持用，这疤痕一定会消失。 玉含一听，有些惶恐：;怎么敢劳烦将军跟夫人为我奔波！ ;这是你应得的。卫姝握住她的手，说道，;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等伤彻底好了，再来服侍。 玉含也怕自己头上裹着纱布去卫姝面前晃，扰了她的心情，便点了点头：;多谢夫人。 卫姝交代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后罩房。 接下来的几天，玉含果然一直在房里养着身体，倒是赵妈妈经常在卫姝面前伺候着。 有了赵妈妈，卫姝也能轻松许多。 天气逐渐转凉，好在卫姝让针线上赶制的衣服都送了过来，也没让楚宁风冻着。 虽然还没到烧地龙的时候，可楚宁风每天回来，腿脚都疼得难受，卫姝便没每晚都用滚烫的水伺候他烫脚。 ;你别忙了，叫丫鬟进来服侍便是。楚宁风坐在软塌上泡着脚，见卫姝忙前忙后的为他加水，便忍不住道。 卫姝正拎了热水过来给楚宁风加，听见这话，她也只是笑了笑，说道：;又不是什么重活。 楚宁风到底是有些于心不忍，泡了一会儿后，便将脚抬了起来，伸手将膝盖上敷着的热帕子也取了下来。 卫姝见状，忙道：;还没泡好呢，您怎么就起来了！ 地上溅出不少水珠来，卫姝只能拿了帕子给他擦脚，又叫了绿萝进来将盆端走。 楚宁风径直躺上了床，卫姝没辙，只能放下手里东西，也跟着躺了上去。 她才躺倒自己的被窝，就被楚宁风拉了过去。 他那一边暖烘烘的，像个火炉，瞬间让卫姝微凉的身体暖和了起来。 卫姝正要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呢，就听见楚宁风道：;明日我要陪太子去大佛寺，你跟我一起去吧。 第166章 面见太子 ;去大佛寺？卫姝一愣，突然想起自己上一次去大佛寺时，遇见罗瑞元发生的那些事了。 虽说过去这么久了，罗瑞元的双腿早好了，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到底没以前蹦跶的那么欢了。 ;我怕礼数不周，丢了您的面子。卫姝半晌才道。 ;有我在呢。楚宁风笑道，;太子很平易近人，并非不讲理之人。再说了，他也一直想见见你呢。 卫姝想起自己的确是好久没有出过门了，犹豫片刻，还是点头：;那好吧。 听她答应，楚宁风也笑起来，拍了拍她的后背：;睡吧。 想到明天要跟太子见面，卫姝如何睡得着啊。 躺在楚宁风怀里，她睁着眼睛想了小半宿才睡着。 次日卯正，卫姝跟楚宁风去给太夫人请安时，提到要去趟大佛寺。 ;那就去吧。太夫人笑道，;你也不常出门，这次有宁风陪着，我也能放心些。 ;娘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给您带回来？卫姝轻轻笑道。 太夫人还真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大佛寺外面有一些卖米果糕点的，年轻时候吃过几次，味道不错。 卫姝点头记下：;若是那老板还在卖，我一定给您带回来。 ;去吧。太夫人笑着摆摆手。 卫姝跟楚宁风也没耽搁，坐马车朝大佛寺去了。 太子直接从东宫出发，比他们稍晚到一点。 卫姝他们到了以后，便直接去了禅房。 卓青跟锦绣守在门外，也没让人进来。 小沙弥送了一些茶水过来，卫姝喝了两口后，就听见外面传来卓青的声音：;将军，太子殿下到了。 卫姝跟楚宁风原是坐着的，听见这话，两人都站了起来。 楚宁风则是直接走到门边，将门打开，正好看见一身低调锦衣的太子。 只是无论他穿的多么低调，身上那些饰品却都不是寻常人家戴的起的。 太子比楚宁风小不了几岁，五官英俊帅气，身形挺拔，脸上带着笑意，看着还真如楚宁风说的那般，平易近人。 ;太子殿下。楚宁风朝太子行了一礼，才向他介绍卫姝，;这是拙荆卫氏。 ;见过太子殿下。卫姝福了福身。 ;免礼。太子笑眯眯道，;早听说楚夫人样貌不凡，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卫姝轻和有礼的笑道：;太子殿下过誉了。 跟卫姝闲聊了两句后，太子便坐下，同楚宁风说起朝堂之事。 两人聊得投机，卫姝也只听了几句，趁着两人都喝茶的功夫，她便起身借口出去。 有她一个妇道人家在，两人毕竟聊不开，她在这里坐着也是无趣，索性去外面逛逛了。 楚宁风自然没阻拦。 离开禅房后，卫姝带着锦绣朝外面走时，还看见好几个守卫，想来都是保护太子安危的。 直到离开范围以后，锦绣才长呼一口气。 听见她的声音，卫姝不由笑道：;这就吓着了？ ;从前我还当卓青冷着脸吓人呢，现在见了太子身边的那些侍卫，才是叫我大气都不敢出。锦绣拍拍胸口，有些后怕道。 第167章 事出反常 卫姝听了，也只是笑笑，倒没有说其他的。 她先去之前求过愿的菩萨面前再次拜谢，算是来还愿了。 等她拜完出来，正好跟卫娇撞上。 看见卫娇，卫姝有些发懵：;你怎么在这里？ 卫娇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卫姝，愣了一下后，才一脸高傲道：;怎么，大佛寺人人都可来，我凭什么就来不得了？ 卫姝懒得理她，淡淡道：;那大姐姐就慢慢逛吧，我先走了。 她还想着去给太夫人带糕点呢，没那么多功夫跟卫娇瞎耗。 这要是在平时，卫娇肯定就不会放过卫姝，她不刺上卫姝几句，心里通常都是不舒服的。 但是这一次，她竟然就这样让卫姝走了。 走出去好远以后，锦绣都还有些奇怪道：;这二小姐怎么突然转性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卫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她总觉得在这里见到卫娇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她的印象中，卫娇可不是个喜欢礼佛的人，更何况，她今日，竟还是一个人来的，大太太都没有陪着她。 ;夫人，要我跟去看看吗？锦绣问道。 卫姝思量片刻，还是摇了摇头：;算了，随她去吧。 只要卫娇做的事情，不损害到她们的利益就行。 卫姝很快将这回事抛到了脑后，专心去找太夫人要的糕点。 等卫姝将糕点买好，放到马车身上后，又回了大佛寺。 今日香客众多，卫姝怕一会儿楚宁风寻不到自己，便去了方才的禅房。 她才绕过拐角，进入幽径时，便看见楚宁风带着卓青从里面出来了。 ;你们谈完了？卫姝走上前去，笑着道。 ;谈的差不多了。楚宁风点点头，;太子说，想在大佛寺转转。 ;那我们是回去，还是等着太子？卫姝问道。 ;娘要的东西都买好了？楚宁风想了想，道，;若是买好了，咱们就回去吧。 看来太子一时半会儿是逛不完的了。 卫姝便道：;早买好了。 两人就回了将军府，卫姝回去第一件事便将太夫人要的东西送去了，楚宁风则是去了前院。 今日慧姐儿跟凡哥儿倒是一起来了，二夫人也在。 太夫人坐在炕上，二夫人跟孩子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 ;娘这里可真热闹啊。卫姝笑着走进去，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宋妈妈。 ;他们若是不来，哪里赶得上这口吃的。太夫人笑呵呵道，;去把糕点拆了装上来吧，正好这两个孩子在。 ;今日大佛寺可热闹？二夫人则是笑着问道。 ;那自然是热闹的。卫姝点点头道。 她没说在大佛寺跟太子见面的事，只说大佛寺的热闹。 听的两个孩子也是一脸的向往。 ;娘，我也想去大佛寺！慧姐儿拉着二夫人的手，撒娇道，;我还没去过大佛寺呢！ ;我也想去！凡哥儿立马道，;祖母，祖母，您就让娘同意我们去吧！ 凡哥儿到底聪明，知道这里做主的人是太夫人。 太夫人听着直笑：;你个小猢狲，想让我做这个恶人，我才不随你愿呢！ 第168章 甜食 二夫人则是有些无奈道：;那里人多手杂，我怕出事。 卫姝一听，也顺着她道：;慧姐儿现在还小，等以后你再大些，我带你去，好不好？ ;那好吧。慧姐儿虽然有些泄气，但既然卫姝承诺了以后带她去，她也没那么难过了。 正好宋妈妈端了点心上来，让两个孩子暂时忘记了要去大佛寺的事情。 那糕点装在掐丝珐琅黄底红花的碟子里，显得格外精致。 两个孩子拿了一块尝，顿时大呼好吃。 卫姝也尝了一块，果然是挺不错的，入口即化，糕点里还藏着花香。 太夫人咬了一小口，尝着那味道，脸上浮起一抹怀念的神色来。 ;这还是我年轻时候吃过的，自从生了几个孩子啊，就再也没机会吃了。太夫人说道。 二夫人笑着道：;娘只要想吃，日后每天我差人去大佛寺买一些回来便是。 卫姝却觉得，太夫人并非是真的想吃这点心。 只要她想吃，天天都能吃到。 可这将军府，却不是天天都能出的去的。 ;人老了，这些糕点吃多了，肚子里也不舒服。太夫人将糕点放下，笑了笑，看着两个孩子吃的津津有味，说道，;一会儿这点心，你们带回去吃吧。 ;多谢祖母！两个孩子一齐道。 二夫人还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卫姝专门买给太夫人的，没想到全入了自家孩子的肚子。 ;这糕点虽然好吃，但也不要多吃。卫姝笑着道，;当心以后牙疼。 慧姐儿是最怕疼的，听见卫姝的话，犹豫了下，咽下嘴里的点心，将刚拿的一块放回了碟子里。 凡哥儿倒是无所谓，又一连吃了两块才作数。 原本卫姝只是随意说的，没想到到了晚上，二夫人院里便是一阵鸡飞狗跳的，还让陶总管派人去请了郎中来。 彼时卫姝刚洗漱准备躺下，楚宁风也睡在里面合眼了。 ;夫人。锦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凡哥儿突然牙疼，听说疼得打滚，二爷已经差人去请郎中了。 一听这话，楚宁风睁开眼，皱了皱眉：;好端端的，怎么牙疼？ 卫姝想到自己白天时说的话，顿时面红耳赤，不是吧，竟然让她说中了？ ;将军先睡吧。卫姝起身道，;您明日还要去上早朝，我去看看。 楚宁风也不想明日早朝时还昏昏沉沉的，便点点头：;多带两盏灯笼。 ;好。卫姝应了声。 她叫了锦绣进来，随意盘了个头发，批了件外衣后，便朝二夫人院里去了。 夜里比白天温度还要低上一些，卫姝才走出去，就感觉冷了。 ;我回去给您拿件披风吧。锦绣见她冷的浑身轻轻抖了一下。 ;不必了，走走就热了。卫姝说着，加快了步伐，;郎中可请进府了？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二爷便派人去请了，这会儿估计快到了。锦绣回道。 卫姝点点头，没再说话。 等到了二夫人院里，卫姝才发现，太夫人竟然也来了！ 第169章 牙疼 这大晚上的，太夫人穿的比卫姝要厚一些，头发也是散了。 二夫人正守在凡哥儿身边，看见卫姝进来，她也愣了愣：;大嫂，你怎么也来了？ ;我听说凡哥儿不舒服，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卫姝回道，看向太夫人，;娘怎么来了？这大晚上的，您还折腾一趟。 ;我夜里本就睡不太着，听见凡哥儿不好了，哪里还躺的住啊。太夫人皱着眉头，满脸担心的看着凡哥儿。 凡哥儿捂着半张脸，疼得脸色苍白。 ;都怪我。二夫人眼眶红红的，;晚上用过晚膳，他还缠着想吃糕点，我原是不想让他吃的，又经不住他求我，就让他吃了几块，没想到…… ;等郎中过来看看吧，你也先别着急。卫姝说道。 二夫人急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偏又不能为凡哥儿做些什么。 好在没过多久，楚宁沐便将郎中带进来了。 郎中显然也是赶来的，满头的汗水，看见满屋的女眷，正要行礼，便被太夫人打断：;别行礼了，先看看孩子吧！ 郎中不敢耽误，走到床边替凡哥儿检查。 方才凡哥儿捂着脸卫姝还没看见，此时手拿开，她才发现凡哥儿的半张脸都肿了。 太夫人看了，也不忍心的皱皱眉：;怎么肿的这么高？ 郎中检查过后，说道：;是吃了太多甜食，牙里长虫了。 ;长虫？二夫人惊呼，;这该怎么是好啊！ ;这要如何医治？太夫人冷静问道。 ;把虫子取走。郎中一边说着，一边从药箱里拿出需要用到的药以及其他东西。 卫姝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的皱皱眉。 牙疼不是大事，但疼起来是真的要命的，也难怪凡哥儿哭成那样了。 郎中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处理好。 只是凡哥儿的脸没消肿，反而看着有些更肿了。 ;这几天都需要敷药，饮食都要清淡。郎中说道，;也不要再吃甜的了。 还是吃了太多甜食，才导致这样的。 楚宁沐客气的将郎中送走。 凡哥儿躺在床上，是连哭都哭不出声来了。 二夫人满脸心疼的坐在床沿，握着他的手，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既然郎中看过了，我跟卫姝也先回去了。太夫人坐了这么久，起身时，腿脚都有些僵硬了。 宋妈妈连忙扶着。 ;我送你们出去。二夫人擦了擦眼泪，起身道。 ;二弟妹先陪着凡哥儿吧。卫姝阻止了，;我跟娘一起出去。 二夫人只能点头，将她们送到门口。 正好楚宁沐送完郎中回来。 ;这大晚上的，辛苦娘跟大嫂跑一趟了。楚宁沐说道。 ;孩子没事就好。太夫人倒是不怎么在意，;以后可要切记，不能让凡哥儿吃那么多甜食了。 ;我记住了。楚宁沐点点头。 时间也晚了，太夫人没有多说什么，跟卫姝一起离开。 在丁字路口时，卫姝才跟太夫人分开，自己朝听雨轩回了。 她进房时，楚宁风已经睡熟了。 第170章 心疼又好笑 卫姝轻手轻脚的上床，刚躺好，就感觉楚宁风的手伸了过来，习惯性的将她抱进怀里。 ;凡哥儿怎么样了？他迷迷糊糊的问，嗓音里还有一丝沙哑。 ;郎中看过了，没有大碍。卫姝轻声道，;将军快睡吧。 楚宁风轻;嗯了一声，果然没有再说话。 卫姝也累了一整天，这会儿躺下便睡着了。 次日，卫姝给太夫人请过安后，又特意去看了凡哥儿。 经过一整晚休息，凡哥儿的脸消肿了不少，慧姐儿陪在旁边。 ;凡哥儿可好些了？卫姝轻轻问道。 凡哥儿苦着脸，紧抿着唇，也不说话。 慧姐儿在旁边解释道：;大伯母，哥哥刚敷了药，大夫交代了不能说话，不然药就流出来了。 难怪凡哥儿那一脸苦色，原来是嘴里有药。 卫姝既觉得心疼，又觉得好笑：;那凡哥儿就好好养着，等病好了，再来找我玩。 凡哥儿点点头。 ;大伯母，我最近不能去找你玩了。慧姐儿嘟嘟嘴，;娘让我在屋里陪着哥哥。 大概是二夫人怕凡哥儿一个人闷的慌，所以才让慧姐儿陪着吧。 卫姝笑着摸了摸慧姐儿的脑袋，说道：;我若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一定留着等你玩。 ;好！慧姐儿立马高兴起来。 凡哥儿激动的也想要说什么，嘴里嗯嗯半天，满脸着急。 ;放心，我也等着你。卫姝笑道。 凡哥儿这才放下心来。 卫姝没有在这里待太久，说了会儿话后便回了听雨轩。 刚进屋坐下，就听见赵妈妈进来禀道：;夫人，庄子管事曹永忠来了。 ;让他进来吧。卫姝说道。 算算时间，曹永忠的确是该来了。 这次跟着曹永忠一起来的人还是宋威。 卫姝想着玉含受了伤，便让锦绣去叫了玉含来，让姐弟两个见见面。 等宋威走了，曹永忠才向卫姝禀道：;夫人，今年秋收已经结束了，收成很好。 ;那便好。卫姝点点头，;之前还担心你们忙不过来。 ;宋威做事手脚麻利，能顶好几个人呢。曹永忠笑道，;这都多亏了夫人。 卫姝笑了笑，这个宋威，果然没让她失望。 ;既然来了，就留在府里用午膳吧。卫姝笑道。 ;多谢夫人！曹永忠知道卫姝这是在给他面子，连忙道谢。 等曹永忠走后，锦绣也回来了。 ;玉含怕被宋威看到伤口，还特意剪了截刘海儿出来，挡住了额头。锦绣说道。 ;将军寻药还没有结果，得让玉含多等些日子了。卫姝叹了口气道，;只盼望着年前能找到。 否则，届时到了年关，玉含回家，也还是会被父母发现的。 锦绣也没说什么，过来给卫姝倒了杯茶。 将茶递给过去时，她感觉到卫姝手指冰凉，皱了皱眉头，说道：;夫人的手又开始凉了，我去给您找手炉来。 锦绣是跟在卫姝身边最长的人，知道她每到冬天手脚都会冰凉，不管怎么泡脚都没用。 ;这才到哪儿，就开始用手炉了，其他人知道了，还只以为我多娇贵呢。卫姝捧着茶杯，笑着说道，;等到大家都开始用的时候，我再用吧。 第171章 喉咙痛 锦绣知道卫姝现在是怕自己一步错，步步错，所以凡事都不敢惹人注意。 她叹了口气，只能想个别的办法。 一场秋雨下来，温度也骤然降了。 卫姝被冷醒的时候，习惯性的摸了摸身旁。 楚宁风已经去上早朝了，被窝里还有微微的暖意。 ;夫人可是醒了？锦绣的声音从外面响起，紧接着推门进来。 ;几时了？卫姝嗓音有些沙哑，开口说话时，竟还感觉喉咙有丝刺痛。 ;快要卯正了。玉含答道，;夫人可要起？ ;起吧。卫姝道。 天气冷了以后，她也变得喜欢赖床了，连楚宁风去上早朝都没有发现。 玉含过来将帘子挂好，锦绣端了杯热茶来。 ;您先喝口茶润润喉。想来是听到卫姝声音里的变化了。 卫姝也没拒绝，接过便喝了，是刚好可以下口的温度。 喝下去后，她才感觉喉咙舒服了许多。 玉含跟锦绣服侍着卫姝起床梳洗，趁着锦绣帮卫姝梳头的功夫，玉含已经传了早膳进来。 大概是喉咙有些不舒服，卫姝连馒头都没动几口，只喝了碗清粥。 她也没当回事，只以为是喉咙不舒服，过两天就好了。 用完了早膳，卫姝便去了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 她去时，太夫人也刚起来，还在用早膳。 卫姝便接过宋妈妈的活，服侍着太夫人。 ;今日这么冷的天，你还来这么早。太夫人有些嗔怪道，但眉眼间又全是欣慰，;我前几天不是都说了，让你不用过来晨昏定省了，老二老四的媳妇都没来了。 ;二弟妹要照顾两个孩子，四弟妹身体又不大好，她们自然可以偷懒，我却不行。卫姝轻轻笑道，;再说了，我若不来，那娘这里，岂不是要清冷许多了。 太夫人听了也笑：;这样一来，可不就苦了你了。 ;我也当每日都锻炼锻炼身体罢了。卫姝笑道，;再说了，睡太久了，我这一天也没精神。 不管卫姝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总之是称了太夫人的意了。 笑呵呵的用完早膳，太夫人便跟卫姝去了暖阁。 太夫人毕竟上年纪了，一点凉都受不得。 如今她这清波堂里，地龙已经烧起来了。 暖阁里热乎乎的，卫姝一进去，便感觉自己是穿的太多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二夫人跟四夫人也来了。 ;大嫂来的可真是早啊。二夫人有些诧异。 今日天冷，她都晚起了，没想到卫姝还是准时准点的。 ;跟大嫂一比，我还真是算懒的了。四夫人也笑眯眯道。 ;我也刚到不久。卫姝笑着道。 太夫人自然没拆穿她，笑着让两人坐下。 ;你身体可好些了？她问四夫人，;柳太医复诊怎么说的？ ;已经大好了。四夫人点点头，;柳太医说，只要静养，不要受凉即可。 太夫人这才放下心来：;既然如此，你若觉得冷，屋里地龙就早点烧起来。 ;知道了，娘。四夫人应道。 第172章 身体出事 太夫人又问到凡哥儿。 二夫人笑着道：;凡哥儿牙已经不疼了，昨日刚停药。 ;那就好。太夫人松了一口气，;以后他的吃食可要严格控制。 ;娘放心吧。二夫人笑着点头，;现在不用我说，他自己也不敢再吃甜的了。 毕竟吃了以后最后痛的是自己，凡哥儿可不是蠢笨之人。 几人陪着太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便都各自回去了。 卫姝走出暖阁，身上还带着热汗，再被外面寒风一吹，顿时浑身都打了个激灵。 ;夫人是不是着凉了？锦绣担忧的问道。 ;你去吩咐厨房，给我煮碗姜汤。卫姝这会儿感觉喉咙生疼，后背也是凉飕飕的，心里有些不妙。 ;要不请太医瞧瞧吧。锦绣扶着卫姝，边走边说道，;若是感染了风寒，光是一碗姜汤怎么行。 卫姝听了，也只是笑道：;以前在卫府时，咱们院里谁不舒服，不都是一碗姜汤的事嘛，现在来了将军府，怎么就不行了。 锦绣心说，那时候是没条件啊，现在有条件了，干嘛还要苛刻自己呢。 但还是将这句话都咽了回去。 等回了听雨轩，她便让厨房去准备姜汤。 玉含见了，便皱眉问：;夫人是不是病了？ ;我瞧着是有点。锦绣点头道。 ;那得给夫人请个太医才行啊。玉含有些着急，;现在这才刚入秋，若是病了，可不是小事。 ;我也是这么说的，但夫人自己不同意。锦绣叹了口气。 玉含心里担忧，又不敢替卫姝做决定，去请了太医来。 等姜汤熬好以后，她便端着去了房里。 此时卫姝还坐在软榻上，身上搭了条毛毯，手里拿着针线做鞋袜。 ;夫人，您歇歇吧。玉含将姜汤放在她手边的小案几上，;先把姜汤喝了。 卫姝看她那着急的模样，觉得好笑：;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喉咙有点痛，喝碗姜汤就好了。 ;但愿如此吧。玉含只能道。 卫姝端着姜汤，吹了几口后，才慢慢喝下去。 肚子里顿时变得热乎乎的，喉咙也是火辣辣的。 玉含端了茶水来让她漱漱口。 卫姝才刚喝两口茶，就听见锦绣进来道：;夫人，将军回来了！ ;先收拾掉吧。卫姝吩咐玉含。 玉含点头，动作麻利的将碗放在托盘里，端着出门，正好在门口遇见楚宁风，她曲膝行了一礼。 楚宁风注意到她手中的碗，皱了皱眉，这个时候，卫姝不会是刚用完早膳，那是喝了什么？ 他也没问玉含，径直进了屋。 ;将军回来了。卫姝笑着迎上去，见他满身的寒气，便道，;先换身衣服吧。 楚宁风点点头。 换衣服时，他低头看着才到自己胸前的卫姝，闻见她身上有抹淡淡的姜香味。 ;是不是生病了？楚宁风眉心微攒，低声问道。 卫姝的手轻轻一顿，随后抬头望着楚宁风，正好撞进他漆黑的眼眸中。 他的眼里藏着担忧。 卫姝扬唇一笑，说道：;没有。只是天冷了，手脚凉的厉害，才让锦绣给我准备了姜汤，将军一会儿也喝一些，暖暖身子吧。 第173章 卫姝生病 ;你没生病就好。楚宁风放下心来。 姜汤他倒是经常喝，虽说此时还不算太冷，但既然卫姝说了，他也就喝一碗吧。 在一边候着的锦绣听了，便静悄悄的退出去，到厨房端了姜汤送进来。 楚宁风喝姜汤的时候，卫姝就坐到软榻上，继续做自己的鞋袜。 ;今日早朝后，太子又来找我，说想再出宫一趟。楚宁风靠在另外一侧，语气略有些慵懒。 ;又要出宫？卫姝微微一愣，;这次又是要去哪儿？ ;还是大佛寺。楚宁风说道。 卫姝觉得奇怪，这太子，什么时候还喜欢上礼佛了？ ;那将军是否还要陪着太子去？卫姝问道。 这次楚宁风摇摇头，说道：;太子要一个人去大佛寺，不需要任何人陪着。 ;那太子的安危怎么办？卫姝不由有些担心。 上次太子出巡，就遇到了齐王埋伏的人。 大佛寺虽然是在京城里，但毕竟没有皇宫守卫那么森严。 齐王若真的想对太子动手，有的是机会。 ;齐王不是那么蠢笨的人。楚宁风似乎猜到卫姝心中在想什么，笑着道，;当今皇上也不是。你以为陛下不知道齐王的心思？他一直都知道。太子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陛下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齐王。 再说了，陛下又不是只有太子这么一个皇子，在太子之下，还有好几个皇子呢，虽然都不是皇后所生，但太子真的出了事，那皇位，也轮不到齐王来坐。 ;不管怎么样，还是小心为上吧。卫姝说道。 ;放心吧。楚宁风笑道，;太子比你我更谨慎，他既然真的想去大佛寺，必定也带足了人手，不会出事的。 听他这么说，卫姝一颗心才算是放下。 不过这件事很快被她抛到了脑后，太子的事，跟她本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然而没几天，就出事了。 太子被人弹劾，在大佛寺与一女子秘密相会，做出苟且之事！ 这种事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做出这种事的人是太子，甚至还在大佛寺，并且是陛下身体还在痊愈过程中发生的。 卫姝得到消息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 前几天她便喉咙痛，那时卫姝只以为是着凉了，喝了姜汤便没当回事。 没想到身体越来越严重，到最后竟然浑身无力，发起了高烧。 卯正时刻，锦绣去叫卫姝起床时，便发现不对劲了。 卫姝当时脸上有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双眸紧闭，浑身发着虚汗。 ;夫人？！锦绣吓了一跳，急忙用手去摸卫姝的额头，触手都是滚烫的体温。 ;怎么了？玉含听到声音，走过来问道。 ;夫人发高烧了！锦绣瞪大了眼睛，满脸的着急，;这该怎么办啊？将军也不在府里…… ;先别着急。这时候，玉含比锦绣还要冷静，;你先去拿了夫人的对牌，让陶总管派人去请柳太医来。我让绿萝去趟清波堂，跟太夫人说一声。 卫姝自从嫁进来，每日给太夫人请安，雷打不动。 今日若是不去，总也得告诉太夫人原因。 第174章 众人关心 被玉含这么一说，锦绣也飞快的冷静下来：;我这就去，你照顾好夫人！ 玉含又叫来绿萝，将刚才的话话同她说了一声。 绿萝领了命，急忙朝清波堂去了。 赵妈妈听到消息，也进了屋里来。 她摸了摸卫姝的体温，眉头瞬间便皱了起来：;先去打一盆凉水来，帮夫人把温度降下来。 玉含赶紧去做了。 绿歌则是搅了帕子，替卫姝擦掉脸上的汗水。 卫姝还在昏迷中，整个人晕晕沉沉的。 她仿佛能听见身旁有人在说话，但又听不太清。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耳畔传来太夫人的声音。 卫姝用尽全身力气，才将眼睛睁开。 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太夫人。 ;娘……卫姝张口想要说什么，可喉咙疼的厉害，声音也沙哑的如同破布一样，;您怎么来了？ ;你这孩子，病的这么严重，怎么早点不说呢？太夫人满眼的心疼，;好在你这几个丫头机灵，派人去请了柳太医来，否则你还不知道得烧到什么程度呢。 站在太夫人身边的是二夫人跟四夫人。 二夫人脸上倒是关切，四夫人则是表情淡淡的。 ;我没事……卫姝眼睛有些酸涩，;您不用担心。 ;这叫没事啊，都晕倒了。太夫人握着她的手，心疼道，;这几天你就好好养着身体，其他事情都不要管了，也不用想着去给我请安，知道吗？ 卫姝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不好若是强求，恐怕会惹了太夫人反感，便点了点头： ;那这几天要辛苦两位弟妹了。 ;大嫂就安心养病，其他的不用管。二夫人说道。 四夫人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好了，我们也不打扰你休息了。太夫人拍拍她的手，;一会儿药煎好了，你喝了就好好睡一觉，把身体养好。 卫姝点点头：;娘慢走。 宋妈妈亲自送了太夫人出去。 她们一走，锦绣跟玉含便围了上来。 ;夫人，您真是差点把我们吓死。锦绣眼睛红红的，说道，;您也真是，前几天还不严重的时候就叫您看看太医，您非不看，现在好了吧。 ;怎么能跟夫人这么说话？玉含推了推她，;夫人，锦绣也是因为担心您。 ;我知道。卫姝脸色略苍白的笑了笑，;我都知道。 她知道锦绣跟玉含都是在关心她。 她也知道，太夫人这次过来，也是在关心她。 太夫人轻易不离开清波堂，没想到这次竟然为了她，来了一趟听雨轩。 这让她如何不感动呢。 ;我去看看药煎好没。看着卫姝这样子，锦绣不知怎么的，想到了从前在卫府的时候，她有些想哭，怕被卫姝看出来，留下这句话后，便急忙离开了房间。 望着她的背影，卫姝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玉含过来帮卫姝掩了掩被角，才说道：;夫人现在想吃点什么吗？ 卫姝摇了摇头，无力道：;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第175章 太子出事 玉含猜到也是，便没再劝。 没一会儿，锦绣端了药进来。 药还有些烫，便放在一边等着凉一些再喝。 锦绣用勺子轻轻搅拌着，好让药凉的更快一些。 卫姝躺在床上，有些昏昏欲睡。 正当她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绿萝的声音：;夫人，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锦绣立刻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绿萝被瞪得有些怂，看了一眼玉含。 玉含正要说什么，卫姝已经睁开了眼睛，出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绿萝立马走上前来，脸色有些不太好：;夫人，方才将军派了人回来，说……太子被弹劾了…… 卫姝微微一怔，挣扎着要坐起来。 玉含跟锦绣连忙上前，一个去扶，一个用枕头帮忙垫在背后。 待卫姝靠稳以后，绿萝才继续道：;太子被弹劾在大佛寺，与卫府二小姐私相授受，行苟且之事…… ;什么？！ 卫姝浑身一震，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没有任何血色：;你说什么？！ 太子跟卫娇？ 私相授受？ 这怎么可能？太子跟卫娇怎么可能认识…… 卫姝突然想到了上次自己去大佛寺时，遇见卫娇…… 锦绣也想到了，她看着卫姝，有些担忧的问道：;夫人……难道是上一次？ 难怪…… 难怪太子从大佛寺回来后，没过多久又要去。 原来他们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交集吗？ 但卫姝还是不懂。 虽说卫娇的皮相的确是好的，可太子作为储君，什么样的美色没有见过啊……为什么偏偏要跟卫娇？ ;然后呢？卫姝回过神来，看着绿萝，一字一句问，;将军还说了什么？ ;将军说，让您不用太担心。绿萝将楚宁风传回来的话一一告诉卫姝，;还说这件事不会让卫家牵连太大。 卫姝听完这话，便靠在枕头上，眼中有泪，脸上全是苦涩。 她知道，这是楚宁风在安慰自己。 这件事情，卫娇就是局中人，怎么可能就跟卫家没有关系了呢？ ;夫人……锦绣见她这样，心中着急，;我们该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呢。卫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哑声说，;卫娇这一步棋，真是要将我们都害死了…… 卫烨中举的喜悦都还没过去呢，卫娇就亲手毁掉了。 ;这样一来，是不是会影响大爷的仕途？还有四小姐的婚事……锦绣也很快想到了这些。 还好卫娥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只要王勉不悔婚，那就变不了。 可是卫烨…… 他该怎么办？ 出了这种事，陛下必定会对卫家进行打压。 说不准卫烨将来都没有进入仕途的资格。 卫姝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头疼。 ;卫家那边可知道消息了？卫姝睁开眼，问道。 绿萝回道：;这件事传出来时，早朝还没结束，卫家老爷还在宫里，将军也派了人去跟卫家大爷说。 卫姝闻言，当机立断：;走，我们去一趟卫家！ 第176章 带病回娘家 ;夫人！锦绣听了，惊呼道，;您还病着呢！ 以卫姝如今的身体，稍微动一下，都是费劲难受的。 更别提她还要去卫府了！ ;我必须去问问，这件事要怎么处理。卫姝说着，就要掀开被子，;玉含，帮我宽衣！ 玉含见已经拦不住卫姝了，只能去扶着她起身，帮忙更衣。 锦绣满脸的担忧着急：;夫人，您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多久的！等将军回来，您好歹等将军回来商量商量，再去卫府啊！ ;我等不了那么久了。卫姝语调虚弱道，;这件事情一出，将军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父亲也是。现在卫府还不知是什么情况，我必须回去看看，你去给我备车。 更何况，卫姝也想去问问卫娇，她到底是有多没脑子，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将卫府跟将军府的脸面，就这样置之不理！ 锦绣没有办法，只能去备车了。 卫姝穿好衣服，梳洗整齐后，又见嘴唇实在过于苍白，才上了一层口脂，让整个人的脸色变得好起来。 临走时，卫姝吩咐绿萝：;清波堂那边，你去替我说一声。 ;奴婢知道了。绿萝应道。 玉含扶着卫姝离开听雨轩。 这还是玉含第一次跟着卫姝回卫府呢，若非是卫姝实在身体不得劲，恐怕也不会让玉含跟着走这一趟。 一路上，卫姝捧了橘子皮嗅着，才让自己的意识能够保持清醒。 等到了卫府，卫烨跟卫大奶奶一同迎出来。 卫大奶奶明显是哭过了，眼睛还红着，眼角挂着泪珠。 卫烨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宫里的事，大哥哥想必也已经知道了吧。卫姝一面朝里面走，一边说道。 ;刚得知消息。卫烨答道，;还是将军派人来通知的。 卫大奶奶没有出声，一直用手指搅着帕子，脸色十分的难看。 ;可问过二姐姐了？卫姝强打着精神，问道，;她对这件事，是如何解释的？ 卫烨想到自己刚知道这件事，去问卫娇时，她的那反应，心里就是一阵刺痛。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妹妹，有一天竟然会是在背后捅自己最深一刀的人。 ;她做了这种错事，不但不知悔改，竟然还大言不惭。卫大奶奶见卫烨没有说话，便主动开口道，;她到现在都还不觉得自己做这种事，是丢人现眼的。 卫娇会说什么，卫姝大致也能猜得到。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才说道：;我赶回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大哥哥，你最好先跟王勉说一声这件事，这事是瞒不住的，别让他从别人口中得知。 卫烨点点头：;放心吧，我已差人去请他了。 卫姝这才放心，而后又道：;大哥哥可问出来，二姐姐是如何跟太子相识的？ 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 太子出宫，不是明目张胆，更不会闹得满城皆知。 可卫娇又是怎么知道的？她不仅知道了，甚至还跟太子见了面，搭上了话。 第177章 没脑子的 卫烨仔细想了一会儿，才道：;没听说她是如何跟太子结识的。 倒是卫大奶奶，听见卫姝这么问，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说来也是奇怪……娘最近跟齐王妃倒是走的很近。就在前不久，她还去了一趟齐王府。 ;齐王妃？卫姝眉头瞬间皱紧，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三妹妹，可是这齐王妃有什么古怪？卫烨见她皱眉，便问道。 卫姝只感觉有什么事情已经快要呼之欲出了，但她不敢确定是真是假。 转眼到了垂花门，卫姝道：;我先去见见母亲吧。 卫烨点头，而后对卫大奶奶道：;你陪着三妹妹去，我在前院等着王勉来。 卫大奶奶应下。 进了垂花门，朝秋枫院走去的路上，卫大奶奶才有些担忧的说道：;这件事情，会不会影响到你大哥哥的仕途？ 早在消息传来时，卫大奶奶便想到了这一点。 也难怪她急的直哭。 ;嫂嫂放心。卫姝握了握她的手，轻声安慰道，;影响应当不会太大。 卫大奶奶如今怀着身孕，正是危险的时候，她只能说些安慰的话，让她不要乱想。 ;哎。卫大奶奶叹了一口气，刚要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卫姝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滚烫滚烫的。 她这才看向卫姝的脸色，发现她十分虚弱的样子，就连走路都很慢，像是没劲。 ;三姑奶奶可是病了？卫大奶奶担忧得问道，;你这脸色看着不太好啊。 玉含与锦绣就跟在后面，听见卫大奶奶这么问，锦绣立马想要说什么，但是被玉含扯了扯袖子，阻止了。 ;大概是吓得。卫姝轻轻说道。 ;我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卫大奶奶不疑有她。 卫姝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将脑海里的那抹昏厥压下去。 进了秋枫院，大太太正跟卫娇坐在一处，两人执手，不知在说什么。 林妈妈见了，过来行礼。 大太太听见声音，朝卫姝这边看来。 ;你怎么回来了？她冷眼看着卫姝，神色有些不满。 卫娇原本脸上还有些害怕的表情，可此时看见卫姝，顿时露出一抹冷傲来。 ;我是为了二姐姐与太子的事情回来的。卫姝只当没瞧见她们的态度，淡淡说道。 ;我的事情，还需要你操心？卫娇嗤笑一声，满是不屑。 大太太也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也告诉你，事情现在已经发生了，无论你说什么都改变不了。 ;母亲难道就一点都不在意卫家的脸面吗？卫姝双手握拳，眉宇间浮起一抹冷意，;您让父亲以后如何在同僚面前抬得起头？ 大太太一听这话，气得猛拍桌子：;你这小贱蹄子！你是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教训我了？！ ;卫姝，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卫娇也冷声道。 卫大奶奶在一旁听着，气得够呛，心里直骂卫娇这个没脑子的！ 卫姝则是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怒火都压制下来后，才看着大太太，一字一句说道：;您想让二姐姐嫁的好一点，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偏偏是太子？如今陛下身体还在恢复当中，太子就被弹劾在大佛寺品行不端，这件事都被拿到明面上来说了，您当真以为陛下会让二姐姐嫁进东宫吗？！ 第178章 迂回战术 太子这一次的事情，是将陛下的脸都丢尽了，哪怕是为了维持自己的脸面，陛下也会严惩太子的！ 至于卫姝，她最好的结果是嫁进东宫，可地位绝对高不到哪里去，东宫毕竟还有一个太子妃坐镇。 可这样一来，整个卫家就彻底暴露在陛下面前，日后卫家想做什么，首先要过的就是陛下这一关！ 如果是差的结果呢？ 太子不理会卫娇，有陛下给他撑腰，最后吃亏的也只会是卫娇！ 卫娇在京城中名声破败，以后谁还会娶她？ 听着卫姝这一席话，大太太陷入了沉默。 是啊，她都忘记了，这一次他们算计的，是太子！ 太子的背后，是整个皇室！ 只要陛下一道令下，他们卫家在京城消失，也就是一个呼吸间的事。 想到这里，大太太顿时有些后怕。 ;娘！卫娇清清楚楚看见了大太太脸上的表情变化，知道她快要被卫姝说动了，连忙道，;太子答应过我的！他一定会给我一个名分！再说了…… 说到这里，卫娇停顿了一下，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咬牙，狠下心道：;我现在肚子里！有了太子的骨肉！ 她知道自己在大佛寺，跟太子发生了什么。 卫大奶奶一听这话，立马有些震惊。 她一直以为卫娇只是跟太子私相授受，没想到他们竟然都…… 而卫姝听见这话，也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卫大奶奶那么吃惊。 她早就猜到了这一点。 ;可你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你的肚子里，已经怀上了太子的骨肉。卫姝淡淡说道，;而且，你能确保自己撑得到太医摸出喜脉的时候吗？ 卫娇刚还有些侥幸的心理，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刷白。 ;你今日回来，到底想说什么？大太太冷冷看着卫姝，;难道就是为了回来看我们笑话的？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卫姝轻眯了眯眼，开口问道：;我只想知道，母亲是如何算准太子行踪的。据我所知，太子出宫是秘密。 一听这话，大太太的眉头立马皱起来：;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现在再问这个，还有什么意思？ ;因为我不想母亲被人算计了，还在这里沾沾自喜。卫姝嗓音微微冷淡，;母亲既然不说，那我就大胆的猜一猜……太子行踪，是齐王妃透露给您的吧。 ;你怎么知道？！大太太果然藏不住事，面露惊讶，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你既然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这果然跟卫姝猜想的一模一样。 早在上一次，齐王妃给卫烨送礼的时候，她就该猜到的！ 齐王跟太子对立，齐王妃必定也是站在自己丈夫那一边的。 上次太子出巡回程时，齐王跟太子硬碰硬，没讨到什么好处。 便采取了迂回战术，让自己的夫人假意与大太太交好，从而算计太子！ 真是好毒的一条计策！ 不仅将太子拉下马，竟然也让卫家跟楚家，都牵连其中！ 第179章 气得头晕 卫姝看着大太太，心里第一次产生了无力感。 事到如今了，大太太竟然还没觉出这件事有什么不对。 一想到因为卫娇的愚蠢行为，会牵连到楚家，卫姝就感觉到一股眩晕涌上脑门，让她身体都晃了两下。 卫大奶奶察觉出不对，连忙扶住她：;三姑奶奶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卫姝轻轻摇了摇头，对她勉强笑了一下，而后才看向大太太，;事情的结果最终如何，方才我已经告诉母亲了，还请母亲，尽早做好打算。 她已经不打算再待下去了。 她的身体便不允许，她怕自己再待下去，迟早气晕在卫府。 大太太没有说话，只是担忧的看了一眼卫娇。 卫娇到了此时，竟都还没有意识到事情有什么不对，她咬着牙，心里仍旧有幻想。 卫大奶奶亲自扶着卫姝朝秋枫院外面走。 待出了秋枫院，她才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身体这么烫。 ;没什么事。卫姝淡淡笑了笑，;这件事情，嫂嫂也要做好准备。 卫大奶奶清楚卫姝的意思，她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我会跟你大哥哥商量此事的。 卫姝轻轻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卫大奶奶亲自将卫姝送上回将军府的马车，站在门口目送着马车远去后，她才转身去找卫烨。 马车上，锦绣慌忙的用帕子擦了擦卫姝额角的汗水，皱着眉头担忧道：;夫人感觉怎么样？可还是难受？ ;喝点热茶吧。玉含倒了杯茶，递到卫姝的身边，说道。 卫姝接过茶水，手都是颤抖的。 ;出大事了。她轻抿了一口后，才抬眼，看着她们，缓缓说道。 方才在卫家，卫姝说的那些话，锦绣也听见了，她虽然不明白卫姝为什么会这么担心，但她相信卫姝，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夫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玉含则是问道，;若是这件事真的是齐王妃要算计太子殿下，那他就已经成功了，不仅成功，还将卫府也拉下去垫背。 ;他要拉的，不仅仅是卫府。卫姝苦涩的笑了一下，;还有整个将军府。将军一直以来，都是公开站在太子那一边的。 若是将来太子登基，楚宁风也必定是他身边的一大助力。 所以这一次，齐王才连同楚宁风也算计在内了。 锦绣听着她们的对话，有些云里雾里。 ;顺其自然吧。卫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事已至此，无论她多么担心，最终还是得看陛下如何定夺了。 锦绣跟玉含自然没有再说什么。 这些事情，她们始终是下人，了解的并不多。 等回到将军府，卫姝原本是想去清波堂，跟太夫人说说情况的。 但是一下马车她的腿就软了，得亏马车停在垂花门前，否则她连走进听雨轩的力气都没有了。 才回到听雨轩，赵妈妈便急忙迎上来，看见卫姝脸色苍白，担忧道：;夫人还病着，怎么就出门了？而后又斥责锦绣跟玉含，;你们两个好歹是一等丫鬟，怎么也不劝劝夫人，还跟着她一起瞎胡闹！ 第180章 更严重 卫姝知道赵妈妈是担心自己，便也没计较，笑了笑，说道：;赵妈妈，我现在很累了……想上床歇会儿。 ;快，我服您进去！找妈妈一听卫姝不舒服，连忙伸手将她扶住。 待重新躺回床上，卫姝感觉自己身体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瞬间就断了。 她的思绪逐渐飘远，最后连抓也抓不到。 玉含跟锦绣站在床边，看着卫姝秒睡的病颜，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又为她捏了一把汗。 方才在回来的路上，她们都怕卫姝会撑不到将军府门口呢。 赵妈妈还要训斥两个人，但触及到卫姝睡过去的容颜，又只能忍了，叫了两人去院里说话。 ;夫人病的如此重，她怎么还要回卫府？你们都不劝着点！连药竟也没喝，我说怎么身体看着比太医来之前还要严重了些！ ;宫里出了大事，牵连到了卫府，夫人这才迫不及待的赶回去。锦绣轻声解释道，;赵妈妈，您也在夫人身边服侍这么久了，知道她做的决定，外人是绝对无法改变的。 赵妈妈仔细想了想，觉得锦绣说的也有理。 她刚要再说什么，突然看见小丫鬟过来禀道：;将军回来了，马上进门！ 众人连忙才规矩站好。 没一会儿，楚宁风便进来了。 他紧皱着眉头，脸色十分不悦，浑身散发着犹如修罗般的死寂气息。 ;你们怎么都杵在这里？夫人呢？楚宁风瞧见卫姝的贴身丫鬟都在院子里，便皱眉问道。 ;将军，夫人身体不适，早些时候柳太医已经来看过，这会儿夫人刚刚歇下。赵妈妈到底胆子大，面对着此时的楚宁风，也能淡定的回话。 ;身体不适？楚宁风的眉宇间顿时多了几抹担忧，也没多问，抬脚朝里屋走去。 他进去时，正好就看见卫姝躺在床上睡过去了，脸色苍白的紧。 锦绣跟玉含跟着进来，候在一边，听候差遣。 楚宁风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见卫姝都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便对锦绣道：;先替我更衣吧。 锦绣跟玉含连忙上前来伺候着楚宁风更衣。 他换好了衣服，径直去了清波堂。 也不知他在清波堂跟太夫人聊了什么，直到卫姝醒来时，他才回来。 卫姝统共睡了一个时辰，大概是身体不舒服，连睡的也不好。 醒来时头疼欲裂，喉咙也更难受了。 锦绣一直等候在一边，见她醒来，立马上去服侍。 ;夫人醒了。锦绣扶着她坐起来，;先把药喝了吧。 卫姝也没力气说话，仍由着锦绣给自己喂药。 ;几时了？卫姝喝完了药，才沙哑着嗓音问道。 ;已经到晌午了。锦绣说道，;您没睡多久。 卫姝靠在床头，语气虚弱道：;将军回来了吗？ ;您歇下后没一会儿将军就回来了，现在还在清波堂呢。锦绣答道。 卫姝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她现在也没有多少力气说话，能保留一份力气就保留一份吧。 第181章 棘手的事 就在锦绣将药碗放在托盘内，想要端出去时，楚宁风回来了。 她急忙曲膝行礼。 楚宁风径直从她身边越过，走到床边。 ;你怎么样？他看着卫姝，眼里写满了担忧。 从前每次回来，卫姝都是温温柔柔的问候他一天的情况，再帮他更衣，安排这些安排那些的。 唯独这一次，卫姝病了。 还是这么的严重，躺在床上昏睡。 哪怕此时已经醒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的如同一张纸。 ;喝了药，没那么难受了。卫姝怕他担心，便强打着精神，笑着说道，;我听锦绣说，将军一回来就去了娘那里，可是为了太子的事情烦心？ 听到太子，楚宁风的眉头顿时又皱了起来。 他坐到床边的锦杌上，原本宽厚挺拔的背脊也缓缓松懈了下来。 ;太子的事情，铁证如山，言官又在陛下面前弹劾，陛下没有办法包庇。 听的出来，楚宁风的声音里慢慢都是疲倦。 想来，他也为了太子的事情，奔波了不少。 卫姝叹了一口气，说道：;您回来之前，我回了一趟卫府，了解到一些情况。 楚宁风问道：;什么情况？ ;我母亲，一直跟齐王妃有私交。卫姝说道，怕楚宁风误会，她又添了一句，;是最近两人才有交集的。 楚宁风是多聪明的人，自然很快便想到，这件事情跟齐王有关了。 ;我早就怀疑齐王了。楚宁风沉声说道，;没想到真是他做的。 ;可这件事，知道是齐王，也没有办法。卫姝轻轻咳了两声，说道。 楚宁风去帮她倒了杯热茶，看着她喝了两口后，才继续说：;如今陛下迫于压力，已经将太子禁足东宫。但这拖不了多久，再过一段时间，言官还是会继续弹劾，直到彻底将太子拉下马。 听见这话，卫姝的眉心隐隐跳了两下，才说道：;将军的意思是，言官已经是齐王的人了。他们要的，是太子被废？ 见她很快理解到自己的意思，并且能沿想到下一步，楚宁风的心里多少有些开心。 ;恐怕是的。他答道，;然而如今更棘手的，还是卫家。 卫姝明白，卫娇毕竟是这件事中的另外一个主人公。 言官不可能放过她。 ;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楚宁风看着卫姝，说道。 卫姝点头，勉强笑了一下：;将军放心。 最坏的打算，她已经做好了。 ;不过，也不需要太担心。楚宁风又安慰道，;太子毕竟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哪怕做错了事情，只要太子肯认错，陛下迟早还是会原谅他的。 等到陛下原谅太子的那一刻，那么此时发生的这些事情，也都不足为提了。 可卫姝也明白，要让众人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不再提，那也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卫姝还很担心卫家那边的情况，待身体舒服一些后，便派人去卫家打探消息了。 派去的人也不负所望，将消息打探回来。 第182章 打探消息 那已经是傍晚了，卫姝用过晚膳，送楚宁风去了外书房，便将派去的人传唤进来。 ;卫家老爷从宫里回来后，便大发雷霆，不仅打骂了卫府二小姐，还让她去祠堂罚跪。卫家大太太阻拦过程中，也被卫家老爷打了，还骂她管教不出好女儿……小厮说着，停了下来，悄悄看了一眼卫姝的脸色。 却见她神色十分淡漠，甚至对他停顿下来感到疑惑：;怎么不继续说了？ ;奴才只打探到这些……小厮连忙低头道。 ;我知道了。卫姝淡淡的摆了摆手，;下去领赏吧，记住了，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奴才知道了，多谢夫人！小厮再三道谢后，才起身退了出去。 待他走后，锦绣才到跟前来，问道：;夫人，这件事，会对老爷的仕途有影响吗？ ;也许是有的。卫姝沉吟片刻，才说道，;但，无论有没有影响，卫娇做的这件事，都是将整个卫家的脸都丢尽了。父亲最看重的，除了自己的官位，就是卫家的脸面了。 玉含在一边没有说话。 她毕竟不是从卫府出来的，对于卫家那些人也都不了解。 ;真是可惜大爷了。锦绣叹了口气，说道。 说的不就是嘛。 卫姝的眼神也黯淡了许多。 她原还等着三年后的春闱，恭喜卫烨呢。 这件事情一出来，卫烨能不能考得上，都两说。 他的确是有才华的，可若是上头有人吩咐了，他哪怕再有才华，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稍晚时候，楚宁风从外书房回来了。 他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卫姝躺在床上，吩咐着锦绣伺候楚宁风。 等到他梳洗完毕，躺上床来，便顺手将卫姝抱进了怀中。 他的怀里温暖的如同火炉，很舒服。 卫姝调整了一个自己舒服的位置，才开口道：;将军跟几位大人商量的怎么样？ 他知道今晚楚宁风见了好几个同僚，都是站在太子那一边的，为了商量如何让太子摆脱困境。 ;没什么好办法。楚宁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言官逼的太紧。 也是到如今，楚宁风才明白，为什么言官可以只凭一张嘴，一杆笔，搅弄整个朝堂的风云。 ;您也别太担心了。卫姝轻声安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睡吧。楚宁风拍拍她的后背，柔声说，;你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了，再考虑这些事。 卫姝扬唇轻轻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 对于朝堂之事，她的确是没有楚宁风精通的，与其在这里担心，不如好好照顾自己，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往后两天时间里，楚宁风都很忙。 就连吃饭都不在听雨轩里。 而卫姝也养了两天身体，渐渐好转起来。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她已经恢复力气，卯正时刻，起床梳洗后，又去给太夫人请安了。 她去时，太夫人也刚用过早膳，正在暖阁里坐着喝茶。 看见卫姝来，她顿时不赞同的皱了皱眉头：;你这身体才刚好，怎么自己不多歇歇？ 第183章 身体痊愈 ;躺了这几天，躺的我骨头都酥了。卫姝笑着将身上披风解下来，递给锦绣，这才坐到太夫人身边，;我还以为娘几日不见我，该想我了呢，没想到是嫌我烦。 ;你惯会说些话来气我。太夫人拿手点点她的额头，又是爱又是恨，;我这明明是在关心你，到了你嘴里，我竟成了那恶婆婆了。 卫姝笑道：;我跟娘开开玩笑，娘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我若放在心上，迟早要被你气死。太夫人无奈的笑道。 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几天卫姝没来，她的确是感觉有些不得劲。 卫姝只是笑，还顺手给太夫人添了茶：;娘这里可真暖和。 一听这话，太夫人便问：;怎么，你那屋里还没烧上地龙？ ;平时屋里放着火盆就够用了，怕烧了地龙太热，所以还没烧呢。卫姝说道。 其实主要原因是，每天晚上楚宁风都抱着她睡觉，有时候热的她连衣服都不穿了。 所以烧了地龙，可想而知到时候她会热成什么样。 ;下月就入冬了，你也要趁早烧起来才行。太夫人叮嘱道。 ;知道了，娘。卫姝笑着应是。 两人正说着话，二夫人来了。 她看见卫姝，也微微愣了一下，才笑着说道：;大嫂身体已经痊愈了？ ;好的差不多了。卫姝笑着点头，;那两个小家伙可好？ 前几天因为生病，两个小家伙还来看过，但卫姝怕自己传染到他们，所以便没让他们进屋。 ;好着呢。二夫人笑道，;他们若是知道你病好了，准会闹上门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两个孩子，怎么就那么喜欢卫姝。 ;可别让他们太闹腾了。太夫人也道，;你现在身体才刚好。 ;慧姐儿跟凡哥儿那都是懂事的孩子，他们自己有分寸的。卫姝笑着说道。 二夫人见她夸奖自己的孩子，心里顿时有几分骄傲：;娘放心吧，我会叮嘱两个孩子的，不会让他们过分闹到大嫂。 ;那就好。太夫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四夫人没来给太夫人请安，说起来，自从小产以后，四夫人来的就不怎么勤了。 倒是二夫人，最近天天都来。 或许是因为卫姝跟二夫人交好，太夫人连带着看二夫人也要顺眼了许多。 太夫人也没留两人说太多的话便让她们回去了。 回去路上，二夫人才说道：;我看四弟妹最近连娘这里也不来了，也亏得是娘脾气好。 大家或许都是怜惜四夫人小产，所以对她格外宽容。 可这个世道，小产的也不止她一个，却也没见谁都跟她一样，连当儿媳妇的职责都不管了。 ;算了，就由她去吧。卫姝淡淡笑道。 她倒是不在意四夫人怎么样。 现在只要四夫人不主动招惹她，她也不会去管。 ;我听说宁远侯世子的双腿已经养好了。二夫人又说道，;宁远侯夫人又在开始给世子张罗婚事呢。 ;是嘛。卫姝挑了挑眉。 二夫人见她来了兴趣，才道：;听说这次要定的，是远地方的。 第184章 远嫁 ;可知道是什么身份？卫姝问道。 二夫人摇摇头，说道：;这个我了解的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不是什么侯爵，家里也不是当官的。 卫姝轻轻皱了一下眉头：;这不符合宁远侯夫人的风格啊。 ;说的不就是。二夫人也道，;我猜啊，许是京城里这些世家，都知道宁远侯世子是个什么德行，没人愿意嫁女儿过去，所以宁远侯夫人才想了这么个办法。 远地方，家里又不是有什么势力的，想来对宁远侯世子的事情，了解的不是那么清楚了。 宁远侯夫人再稍加掩饰一番，自然能蒙混过关。 卫姝只心疼那被蒙的女子了。 ;等事情真的定下来了，咱们就都会知道了。卫姝说道。 ;是啊。二夫人也点点头。 话到这里，两人便没再继续说了，分开回了自己的院子。 卫姝原本没多想这件事的。 但是孙夫人的来访，倒是让卫姝满足了八卦之心。 孙夫人来时是下午，天气阴沉沉的，格外的阴冷。 卫姝知道她来的消息，便将她迎去了暖阁。 几个丫鬟进来，服侍着孙夫人解掉身上避寒斗篷，又倒了热茶，端了点心上来。 卫姝怕孙夫人冷，特意让丫鬟送了两个火盆。 ;我来一趟，你还这么忙碌，早知我就不来了。孙夫人见她吩咐丫鬟做事，便笑着打趣道。 ;姐姐来，我自然得让你感觉舒服才是。卫姝笑道，;否则你下次就不来了。 前几天卫姝病时，孙夫人也来看过一次，只是没有久待。 ;你快别忙活了，坐下陪我说说话。孙夫人向她招招手。 卫姝这才坐过去：;看姐姐这样子，恐怕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孙夫人笑道，;我来，的确是要跟你说件事的，不过我猜你也听到消息了。 卫姝一听，立刻反应过来孙夫人要说的是什么。 ;姐姐是说，宁远侯府的事？ 孙夫人立马笑弯了双眸，说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我也是刚刚得知，具体的恐怕没有姐姐了解的那么清楚。卫姝笑道。 ;那我就直说了。孙夫人也不拐弯抹角，笑道，;那宁远侯夫人在泉州给世子定了一门亲事。 ;泉州？卫姝惊呼，;这么远？ 哪家的人舍得将自己女儿远嫁啊，更何况还是这么远！ ;不远一点，怎么能找到同意的呢。孙夫人说道，;泉州那户人家姓许，要嫁的是家里的大女儿，今年已经十八了。 ;十八了还没定亲？卫姝诧异道，;难道是有什么隐疾吗？ ;说是订过两门亲事，但最后不知什么情况，都不了了之了，所以就拖到了十八。孙夫人道，;许家在泉州是有名的商户，水产生意做的一绝。 在这个时代，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虽说有钱，但始终让名门望族瞧不上眼。 卫姝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许家会同意千里迢迢的，将女儿嫁到宁远侯府了。 第185章 太子被废 ;宁远侯夫人，为了世子，还真是费了一番苦心。卫姝听着，唏嘘不已。 ;毕竟是继承人，可不得费心思嘛。孙夫人喝了口茶，才又说道，;宁远侯本来就对自己这个儿子很不满意，怪夫人将他教成这样。 宁远侯府的家教，卫姝是知道的，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 ;话说，你这肚子怎么还一直都没有动静啊？孙夫人放下茶碗，突然朝卫姝的肚子看了一眼，笑着问道，;你跟楚将军成亲都有小半年了吧。 卫姝听见这话，脸颊微微红了一下：;这种事也急不来。 ;也是。孙夫人笑道，;你还年轻，再养两年身子也好。 看她的模样，倒像是真的是来跟卫姝说宁远侯府的事情，半点没有提起卫府的事情。 卫姝的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怕孙夫人向自己打听太子跟卫娇的事情呢。 那毕竟是卫家的事情。 午膳之前，孙夫人便回去了。 说是怕家里孩子闹，连午膳也没留下来用。 卫姝亲自将孙夫人送到垂花门口，待她走后，自己才转身回到听雨轩。 她才回到屋里没一会儿，楚宁风便下朝回来了。 他回来时脸色不太好，丫鬟们见了都不敢凑上前。 ;将军这是怎么了？卫姝迎上前去，想要为他宽衣。 ;让丫鬟来吧。楚宁风惦记着卫姝身体刚好，怕她再染了寒气，便挥挥手道。 卫姝只能叫了锦绣跟玉含两人进来服侍。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坐到软榻上，接过卫姝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大口后，才将杯子放下，放下时，力道有些重。 卫姝看着，不由有些担心起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莫非是今日早朝时，出了什么事？ 否则，楚宁风也不会回来就这幅脸色了。 ;关于如何处置太子，圣旨已经下来了。楚宁风冷着脸道，;太子被废，即日迁离东宫！ ;怎么会这样？！卫姝震惊道。 她原本以为，这件事只是太子自身失格，定多被皇上训斥几句就没事了。 怎么会闹到废除太子的地步呢？ 这几天她一直病着，也没有过问朝堂的事，怎么短短几天，就发展成这样了…… ;众言官上奏弹劾太子，还翻出一些以前的事。楚宁风紧皱眉头，;再加上太子并没有表态，不再与卫娇来往，这是让陛下更加生气的一点。 卫姝听着，不由皱眉：;难道走到这一步了，太子还想着要跟卫娇在一起吗？ ;恐怕是的。楚宁风看向卫姝。 可卫姝却觉得奇怪。 太子与卫娇，定多见过几面，感情不可能这么快就牢不可破啊。 正在卫姝思考着时，楚宁风又道：;太子与太子妃成亲多年，一直都没有自己的子嗣。 听他这么一说，卫姝瞬间就明白了。 太子恐怕是怀疑，卫娇的肚子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不愿负她吧。 ;可这样一来，他也等同于放弃了自己的太子之位，值吗？卫姝咬着嘴唇，说道。 ;谁知道呢。楚宁风淡淡苦笑了一声，;值不值，他都已经做了决定。 也正是因为这个决定，才最终激怒陛下，让他做出废太子的举动。 ;这件事，对将军的影响大吗？卫姝想到卫娇与楚家的关系，不由担心道。 ;对我倒是影响不大。楚宁风摇头，;定多废除我太子少傅的职位，于我来说，不过是少了一份俸禄。但对卫家来说，却是致命的打击……说到最后，他停顿下来，看了一眼卫姝的脸色。 见她面色无异，才继续说道：;我们只能期望，三年以后陛下已经消火，不会为难卫烨。 可卫姝却觉得，既然楚宁风都担心这一点了，恐怕三年以后的春闱，卫烨是注定要以失望收场了。 ;我下午回一趟卫家，看看爹是什么打算吧。卫姝道，;也让心里有点底。 楚宁风倒是没阻难，点头：;也好。然后吩咐卫姝，;我睡一会儿，不用叫我用午膳了。 卫姝知道他最近因为太子的事睡的并不好，如今尘埃落定，哪怕结果再不如愿，他也得接受。 她去铺了床，服侍他睡下。 又吩咐了绿萝跟绿歌在一旁候着，这才让锦绣去准备回卫府的事情。 没想到卫姝还没出门，玉含却进来禀道：;夫人，卫大奶奶来了。 卫姝一愣，连忙道：;快请！ 如今卫大奶奶是个双身子的人，怎么还大老远的跑到她这里来呢？ 玉含将卫大奶奶领进来。 一看见她，卫姝便发现她是哭过了，眼睛都还红着。 ;嫂嫂怎么来了？这天寒地冻的，你若想见我，差人来说一声，我回卫府便是了。卫姝迎上去，握住卫大奶奶的手。 她的手还算暖和。 卫姝拉着她往暖阁那边走。 ;还不是为了二妹妹的事。卫大奶奶一边说着，一边叹口气，;将军回来了吧？他应该跟你说了陛下对太子的处置。 卫姝点头：;是提过了。 ;那他可说了，太子已派人来了卫府。卫大奶奶深深的看着她，眼神里多了抹怨怼，;他要迎娶二妹妹。 卫姝沉了一口气，才说道：;这个，我也听说了。爹是如何决定的？ ;爹自然是想拒绝。卫大奶奶说道，;但对方是太子，他可以拒绝掉宁远侯府，却不能打了太子的脸。 更何况……卫娇确实跟太子有私交，她早已破了身子，恐怕这会儿……肚子里已经有了。 ;那嫂嫂可知道，太子被废的事？卫姝皱着眉头，说道。 ;哪里能不知呢。卫大奶奶道，;爹一回来，就是冷着脸的。二妹妹才刚从祠堂跪完出来，又被他罚到祠堂去抄女戒了。 看来这次，卫青云是真的动怒了。 卫娇的所作所为，涉及到了他的仕途。 卫姝给卫大奶奶倒了杯茶，才道：;那嫂嫂今日来，可是要知会我什么？ 第186章 遇刺 被卫姝问起，卫大奶奶还有些不好意思提。 她犹豫了片刻，才问道：;我是想来问问，这件事情一出，你大哥哥的前途，是不是就真的无望了？ 卫姝抿了抿唇，面露难色：;这件事，我真的说不好。 毕竟三年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是我为难你了。卫大奶奶勉强笑了笑，;我来时你大哥哥就不准我来，是我偏要来的。我明知道结果是什么了，还要来叨扰你。 ;哪里是叨扰。卫姝握握她的手，安慰道，;以大哥哥的才华，哪怕将来不入仕，也有很多其他的出路。嫂嫂现在只要安安心心将孩子生下来就好，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 ;我知道了。卫大奶奶点点头，拿手绢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才说道，;那我走了，出来太久，你大哥哥也要担心的。 她说着，便起身告辞了。 卫姝亲自将她送到门口。 再回来时，锦绣才来问：;夫人可还要回一趟卫府？ ;算了，不回了。卫姝摇摇头，面露疲倦，;现在哪怕回去了，恐怕得到的也是相同的结果。 ;那夫人就用午膳吧。玉含说道，;您早上起来也没吃多少。 被她这么一提醒，卫姝才感觉自己的确是有些饿了。 ;摆膳吧。她道。 玉含这才转身下去吩咐人摆膳。 用过午膳，卫姝便在暖阁看了会儿书。 临近傍晚时，楚宁风醒了。 他以为卫姝回了卫府，趁着她服侍自己宽衣时，便问道：;岳父是怎么说的？ ;下午我大嫂嫂来了一趟，说了一些事，我便没回去。卫姝解释道。 楚宁风点点头，也没多问什么。 两人去太夫人那里用了晚膳，陪着说了一会儿话，便回来了。 才刚坐定，卓青便来了。 ;太子从东宫离开，回到大皇子府时，遇到了刺客。卓青说道，;宫里太医已经赶往大皇子府了。 楚宁风一听，便立刻坐不住了。 ;我去一趟大皇子府，你先睡吧！ 卫姝知道事态严重，也没废话，将他送出了门。 太子刚刚被废，就遇到刺客。 这件事说巧不巧了。 看来这齐王，不仅要太子被废，还要他的命啊！ 卫姝的心里不自觉的也为太子捏了一把汗。 ;夫人，两位姨娘过来问安了。正在卫姝有些坐立不安的事情，玉含进来禀道。 卫姝深吸了一口气，将面上情绪都隐藏下去后，才道；;让她们进来吧。 自从柳姨娘被送走以后，这两人基本都不敢往卫姝面前靠了，只隔三差五的过来请安。 今晚突然过来，怕也是知道了太子的事情。 果然，玉含领着两人进来，卫姝便看见杨姨娘一脸的担忧。 ;夫人，我听说……太子被废了，这件事可是真的？ ;是真的。卫姝也没瞒着她。 ;这可如何是好啊！杨姨娘顿时眼睛一红，;太子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废呢？ 秦姨娘在一旁静悄悄的，除了问安，都没说话。 而卫姝看见杨姨娘那样子，眉头顿时便皱了起来：;杨姨娘，你现在是将军的妾室，哪怕你曾经的主子是太子，你也没必要在我面前为太子哭哭啼啼的吧！ ;夫人……太子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杨姨娘还想说什么，却在看见卫姝那冷冰冰的眸子后，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我……我错了。 这要是在之前，杨姨娘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自从她被楚宁风训斥，又目睹柳姨娘被送出去养病后，她才算是明白。 这将军府里上下，根本没有将她当成楚家的人。 她甚至怀疑，柳姨娘根本不是出去养病了，而是被他们秘密送走了。 杨姨娘不想也落得那样的下场。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卫姝看着两人，倍感头疼，;我要歇下了。 ;我服侍夫人躺下吧。秦姨娘一听，连忙道。 ;不必了。卫姝摆摆手。 秦姨娘这才罢休，跟杨姨娘一道离开听雨轩。 她们走后，锦绣跟玉含便进来服侍卫姝梳洗了。 等到卫姝都躺下了，也没见楚宁风回来。 ;留两个人在门口守着吧。睡着前，卫姝吩咐锦绣，;万一将军回来了，也有个人服侍。 ;夫人放心。锦绣也想到了这一点，;我跟玉含已经商量好了。 ;那就好。卫姝再克制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到什么时候，许是后半夜时，她感觉自己被窝里躺进来一个带着寒气的身体。 她睡的迷迷糊糊的，下意识想躲，觉得冷。 却又被一双手捞了回去，靠上滚烫宽厚的胸膛。 熟悉的感觉让卫姝不由睁了睁眼睛。 果然看见楚宁风就躺在自己身边。 ;将军……您回来了？她的嗓音微微带着嘶哑。 ;快睡吧。楚宁风轻轻拍了拍她，低声道，;睡吧。 卫姝本来也困极，合上眼，立刻又睡着了。 次日，醒来时，楚宁风已经去上早朝了。 锦绣跟绿萝进来一起服侍，卫姝看见她眼睑下方的黑眼圈，诧异的问道：;昨天将军回来的很晚？ ;丑时了才回来的。锦绣答道，;寅时又起床进宫了。 那这一晚上，楚宁风几乎没怎么睡啊。 卫姝不由有几分心疼。 恐怕是太子伤势严重，否则，楚宁风也不会待到那么晚才回来。 ;你也别硬撑着了。卫姝对锦绣道，;叫绿歌进来服侍就行，你回去歇着吧。 锦绣也着实是有些困了，没跟卫姝客气，行了礼后，便下去了。 卫姝用了早膳，也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手里拿了串佛珠，她去时，正看着佛书。 ;看你这小脸白的，昨夜没睡好吧。 卫姝笑了笑，道：;最近发生的事多，夜里总睡不踏实。 ;我这有安神香，你一会儿拿点回去，睡觉前点上，准能睡个好觉。太夫人笑着道。 她也没过问太子跟卫家的事，是想给卫姝留面子的。 卫姝心里自然感激。 第187章 大雪 她跟太夫人闲聊了一会儿，便回了听雨轩。 至于太子的事情，她也没说。 过了晌午，楚宁风都没回来。 卫姝原以为他今日又要回来很晚了，她连去太夫人那里都找好了措辞。 没想到傍晚前，他突然回来了。 卫姝有些吃惊：;将军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 ;下朝后，我去了趟大皇子府。楚宁风显是累了，进门后便坐到了椅子上，端了茶一饮而尽，才长叹了口气。 卫姝看的分明，走过去坐下，问道：;太子伤势如何？ 问完后，她才意识到，现在不应该叫太子了。 应该叫大皇子。 ;好在没伤到要害部位。楚宁风说，;只是伤口很深，需要时间养伤。 ;如此看来，大皇子府是比不上东宫安全了。卫姝皱皱眉，说道。 从前大皇子在东宫时，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可是这才刚回到皇子府，就出了事。 ;下了早朝，陛下将我叫去了养心殿，皇后也在。楚宁风继续说道，;若非情况不允许，皇后怕是就要出宫了。 大皇子毕竟是皇后的孩子，她心疼着急也是应该的。 ;那可知道行刺大皇子的人，到底是谁？卫姝问道。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了！楚宁风冷冷说道，眼神里难得有一抹冷冽，;陛下已派了禁军把守皇子府，说是幽禁，实则是为保护大皇子的安危。 皇上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来的蹊跷。 可他没有办法。 所有矛头都指向太子，他作为天子，只能大义灭亲。 可这并不代表，就能将他当成棒槌，任意玩弄！ ;这样也好。卫姝松了口气，说道。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楚宁风见她也跟着着急，便安慰道，;大皇子毕竟是皇室之人，陛下会想办法的。 卫姝点点头，果然也不再提这事了。 不过大皇子受伤，势必耽误卫娇的事。 也不知要耽误到何时，若是等肚子大起来了再抬过府，恐引人笑话。 卫姝想到这里，突然又觉得好笑。 卫娇的事，她跟着瞎操心干什么。 凡事有大太太呢。 *** 果然如卫姝猜想的那样，大皇子这伤一养就是一月。 而卫娇也被诊出了喜脉。 那还是今年冬天下的第一场雪时，卫姝才得到的消息。 锦绣将信送进来时，头上还有几片雪花，接触到室内温度，很快融化，只余下小水珠。 ;夫人，这是卫大奶奶送来的信。 卫姝拆开看了。 信里说，卫娇已诊出喜脉，待大皇子身体好了以后，就直接抬进府里去。 至于卫娥的婚事，王勉知道这些事后，也并没有要悔婚的意思。 卫姝看完以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么大的一出事，好在是尘埃落定了。 ;大伯母……大伯母！外面传来慧姐儿跟凡哥儿的声音。 卫姝将信放在一边，起身朝外面走去。 锦绣连忙拿了件斗篷给她披上。 卫姝抱着手炉走到外面，看见两个孩子在院里堆雪人。 凡哥儿已经堪堪垒出个模样来，而慧姐儿还在那费劲的滚着雪球。 卫姝看的好笑，忙叫了两人过来。 她将手炉递到慧姐儿手里，又牵着凡哥儿进屋。 ;快进来暖和暖和，身上凉的这么厉害，若是回去生病了，你们母亲要找我算账的。卫姝拿手绢将他们头上的水珠都擦掉，又让锦绣倒了两杯暖洋洋的热羊奶来。 ;可是我的雪人还没堆好呢。慧姐儿嘟嘟嘴，还想出去玩雪。 ;快要用午膳了，一会儿吃过饭，我陪你们玩，好不好？卫姝摸摸她的脑袋，笑着道。 ;好！慧姐儿跟凡哥儿迫不及待的点头。 卫姝原以为楚宁风午膳前赶不回来了。 没想到他们才刚坐下，楚宁风便进院了。 玉含打了帘子让楚宁风进屋，赵妈妈跟锦绣则是连忙去给他打水洗手。 两个孩子看见楚宁风回来，顿时吓得从凳子上起来。 ;大伯父…… 楚宁风看似心情不错，笑着道：;看到院子里的雪球，便知道是你们在这儿了。 ;将军回来的正好，一起吃饭吧。卫姝笑道。 ;不必了。楚宁风道，;我换身衣服就去外书房，你们吃吧。 卫姝知道他是怕自己在，两个孩子吃不好，便也没留。 亲自去帮楚宁风更衣，送他出门后，才带着两个孩子吃饭。 大概是怕楚宁风再回来，他们两个吃了饭后就赶紧回去了，连雪人也不敢堆了。 卫姝一个人站在屋檐下，看着那堆了一半的雪人，突然有种冲动想要去堆起来。 在她抬脚走进去的时候，楚宁风回来了。 他已经用过午膳，猜到两个孩子是已经走了，才回来的。 他一进远门就见卫姝直勾勾看着那雪球，忍不住笑了：;怎么，你也想堆个雪人？ ;以前从来没玩过。卫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刚才看到两个孩子玩的那么高兴，也想试试。 ;你手凉，碰了雪怕是会生病。楚宁风直接道，;我去堆，你在旁边看着吧。 ;你？卫姝有些诧异，;您还会堆雪人呢？ 楚宁风笑了笑，随手将斗篷解下，递到卫姝手上。 ;我刚去西北时，遇到下雪，自己半夜起来偷偷玩过。他一边动手去滚雪球，一边笑着说道，;虽说是好多年不玩了，但这手艺应该还在。 在今天之前，卫姝从来没想过，楚宁风这样一个人，竟然会跟小孩子一样，在这院里堆雪人。 不知怎么的，她看着，很想笑。 但同时又觉得有些感动。 楚宁风毕竟是大人，没一会儿便将一个栩栩如生的雪人堆好了。 卫姝还让锦绣去厨房找了两颗板栗跟胡萝卜来。 当然，此时的快乐，转换成晚上的欢愉，于卫姝来说，就不是那么轻松的了。 被狠狠折腾一番后，她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楚宁风将她抱在怀中，玩着她的手指，轻轻说道：;我们……要一个孩子吧。 白天时，他看到两个孩子在院里玩的场景。 心里第一次涌出想要一个自己孩子的想法来。 第188章 检查身体 卫姝原本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突然听见这句话，她心中微微一顿。 要一个孩子？ 这件事情，她不是没有考虑过。 只是……她觉得如今要孩子，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 就在卫姝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答楚宁风的时候，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抱着她，手很有节奏的拍着她的后背，像在哄她入睡一般。 卫姝也是累的狠了，哪怕心里装着事，没过一会儿便也睡着了。 次日醒来时，她的神情还略有些恍惚。 ;夫人可是夜里没睡好？锦绣进来服侍，见她这副模样，问了一句。 ;没什么。卫姝回过神来。 她不愿意说，锦绣也没有多问。 不过，就在锦绣帮着卫姝梳头的时候，她突然又问道：;锦绣，以前替我检查过身体的那位大夫，你现在可还能找到？ 锦绣微微愣了一下，才道：;夫人说的，可是当初在卫府时的那位大夫？ 卫姝轻;嗯了一声，铜镜里，她的面容透着一抹若有所思。 ;您若是想再检查检查身体，请柳太医来不就是了？锦绣疑惑道。 ;若是请了柳太医来，那势必会惊动娘的。卫姝略微无奈道，;这件事，我想悄悄的，不让任何人知道。 锦绣一听，立刻回过神来：;您的意思是……您要准备停药了吗？ 要知道，卫姝几乎每次行房后，都要合上一碗汤药的。 那能避免她怀上孩子。 ;当初一直怕身体太虚，急急忙忙要了孩子，坏了身子。卫姝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可如今我都嫁进来大半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怕娘对我的一点喜欢，也要消失殆尽了。 ;可当初那位大夫说了，您的身体，至少要喝满两年的药才行呢。锦绣担忧道，;这才喝了一年啊。 卫姝从小就有手脚冰凉的毛病，原先还以为不是什么大事。 直到一年前，她身体突然见血，才找了大夫检查。 ;你去请来吧。卫姝安抚的拍了拍锦绣的手，笑着道，;若是大夫觉得我如今的身体可以了呢？ 锦绣还想再劝，可是想到卫姝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又不太敢多说什么。 哪怕如今楚宁风跟卫姝的感情看着是蜜里调油的，可哪个男人，会不希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呢？ 更何况，楚宁风年纪都那么大了，也还没有自己的子嗣。 这件事，卫姝是让锦绣瞒着楚宁风，秘密去找的。 将大夫请来，也是两天以后的事情了。 大夫是在晌午之前登门，被锦绣从偏门领着偷偷进来的，一路上给那些门房塞了不少碎银子，才堵住他们的嘴。 锦绣领着大夫来到听雨轩，卫姝已经在次间等着了。 大夫一进去，便惶恐的行了礼：;见过夫人。 ;快请起。卫姝面带和善，轻声说道，;今日劳烦大夫跑一趟，为我诊诊脉。 ;是，夫人。大夫忙从药箱里拿出脉忱，小心翼翼的垫在卫姝手腕底下。 其实一开始大夫知道是将军夫人请自己去看诊的时候，他还奇怪来着，难道自己的医术已经闻名到这种地步了吗？ 来到这里才发现，原来这将军夫人，就是曾经卫府的一位庶出小姐。 他在惊叹的同时，又不得不承认，卫姝的确是有这个命的。 卫姝见大夫摸着胡须，闭眸摸着脉，好一会儿了，才忍不住问：;如何了？ 大夫睁开眼睛，收回手，再看向卫姝的眼睛里，少了惶恐，多了思虑：;夫人的身体，较之一年前，已然好了很多。只是您若现在停药，怕是不妥。 ;为什么？卫姝微微皱眉，;我的身体，我能感觉到，已经比以前好了许多。 ;夫人这病，是需要长期养着的。大夫解释道，;您最少也要喝一年的药才能有所缓解。否则，您现在贸然断药，哪怕有了孩子，日后对您的身子亏损也是极其严重的！ 虽然卫姝没有说，她停药是想要孩子。 但大夫基本已经能猜出来。 卫姝抿了抿唇，皱着眉，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她沉默，大夫也不敢多说什么。 锦绣望着卫姝，犹豫了片刻，才凑到卫姝的身边，轻声说道：;夫人，这件事，您不如告诉将军吧。他若是知道是您身体不好，才不能要孩子，一定会体谅您的。 是啊，楚宁风对卫姝的好，整个听雨轩的人都看在眼里。 他们理所应当的觉得，卫姝不能要孩子，楚宁风知道了，一定会体谅她。 可是这么做……对楚宁风来说，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卫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疲惫：;锦绣，你替我送大夫出去吧。 ;是，夫人。锦绣应道。 卫姝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心情很低落。 她知道自己这一身的毛病，是因为什么而来。 原先还在卫府时，卫娇曾在一个冬天将她推入结着霜的池塘里。 她的病根，也是那时候落下的。 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卫姝抬起手，撑着自己的额头，面露苦涩。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猜想着应该是锦绣回来了。 她抬起头，正要说什么时，却看见楚宁风大步走了进来。 卫姝愣了一下，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将军回来了！ 外面怎么没有一个人通报？ ;你刚见过大夫了？虽是疑问句，可语气里却满是肯定。 楚宁风走过来，握住卫姝的手，紧皱着眉头：;身体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卫姝想要大事化小，只是笑着道，;只是请大夫日常检查一下身子而已。 这话，楚宁风明显是不信的。 他刚进来时，就看见卫姝满脸的愁容。 若是一点事都没有，她又何必这副模样？ 想到这，楚宁风眯了眯眼，语气里带了抹威胁：;你若是不说，我一会儿便去将锦绣叫来，她若是不肯说，我便将那给你诊脉的大夫找来！ 卫姝听着怔了怔，随后嘴角才浮起一抹苦笑：;好吧，那我告诉您。 第189章 走一步看一步 卫姝将自己本身的毛病，与大夫说的话，都一一告诉了楚宁风。 而楚宁风听了以后，什么都没说，走到罗汉椅前坐下，伸手将卫姝拉过来。 他的手轻轻抚挲着她的肚子，像是在思考什么，明亮的眸子像黑曜石一般，深邃闪烁。 半晌，他才说道：;那就等一年后再要孩子！ 若是早知道卫姝的身体一直有毛病，他那天晚上，就不会说那样的话。 让卫姝为难这么两天。 而卫姝听见这话，表情顿了顿，说道：;将军，您不要事事都顺着我…… 她之所以私下里请大夫过府，不让府里其他人知道，为的就是，不想让楚宁风退步。 他已经为卫姝做的够多的了，卫姝也想为他做一些什么。 ;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楚宁风改为握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扬唇轻轻笑了，;若是没有你，空留个孩子给我，又有什么意思？ ;将军……这一句话，说的卫姝眼睛一酸，看着楚宁风，差点就落下泪来。 ;别哭。楚宁风抬手，擦了擦她的眼角，动作十分温和，;是我不该催你的。你每日该喝的药，还是继续喝，不用担心孩子的事。一年后再要孩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卫姝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是怕娘对我失望。 太夫人如今对她也极好，越是这样，卫姝越是觉得，自己有些辜负太夫人对她的好。 ;她不仅仅是你的婆婆，她同时也是一个女人。楚宁风温声道，;她若是知道其中缘由，想必不会再催着我们要孩子了，放心。 听着楚宁风的话，卫姝第一次有了依靠的感觉。 这种事事有人商量，帮着拿主意的感觉，真的是极好。 ;好了，别想这些了。楚宁风将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笑着道，;我还没吃饭呢，陪我一起吃点吧。 卫姝一听，连忙道：;那您怎么不早说！ 她急忙去叫丫鬟准备摆膳。 楚宁风只望着她的背影笑，也没做声。 这件事虽然还是卫姝的一块心病，但跟楚宁风谈过以后，好像又什么都不是事了。 她安心了两天，直到卫大奶奶来了。 ;婚期定在了这月的十五，不需要大操大办，只家里布置的有喜气就行。爹说，连族里那些长辈也都不请了，直接将二妹妹送出府去就是。她和卫姝坐在暖阁软榻上，轻声说着。 卫姝微微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快？ 十五的话，距离如今，可也才只有十来天了。 卫大奶奶叹了一口气，才说：;如今二妹妹的肚子已经能看出来一点端倪了，若是再拖，恐怕惹人笑话。 卫姝没有接话。 发生了这种事，无论是不是大着肚子嫁出去的，都早已成为众人笑柄了。 可笑那卫娇原先还是享誉京城的淑女呢，如今却是这么低调的嫁出去。 卫大奶奶喝了口茶，看向卫姝的肚子，欲言又止。 ;嫂嫂有话就直说吧。卫姝看出来了，便道。 卫大奶奶捧着隆起来的肚子，凑近卫姝，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语气，说道：;我是想提醒你，你嫁过来也半年多了，可要抓紧啊。 如今楚宁风没有自己的子嗣，后院里还养着两个姨娘。 卫大奶奶是怕，卫姝一直没有孩子，楚宁风去姨娘屋里歇了，若是有个什么意外，让姨娘先怀了，那对卫姝可不好。 ;我前几天才请了大夫来检查身体。卫姝脸蛋飞红，;我还在调理身体，最快也要一年以后才能要孩子了。 ;一年这么久？卫大奶奶微微诧异，;你的身体，到底是个什么病？ ;以前大冬天的时候落水，留下了这个毛病。卫姝轻声道。 ;那是得好好治。卫大奶奶皱了皱眉，;可你也得好好看着那些姨娘，可不能让她们趁着这个时候，欺到你头上来。 ;嫂嫂放心。卫姝笑起来，她知道卫大奶奶这是掏心窝子的话。 无论卫家的人怎么样，这个嫂嫂，待卫姝的确是不错的。 两人说了好久的贴心话，一直到下午，卫姝才将卫大奶奶送到垂花门，目送着她走了。 锦绣见卫大奶奶的马车走远了，才从怀里掏出一双手套来，递到卫姝手里：;夫人，您快戴上这个。 这天寒地冻的，地上又还都是雪，她是怕卫姝的身体再变得严重。 ;这是你做的？卫姝有些吃惊的拿着那双手套，又惊又喜。 ;这是我跟玉含一块做的。锦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不过夫人放心，这些布料都是最好的，是我托人到外面铺子买的。 ;你呀，真的是。卫姝将手套戴上，果然暖和，;下次若还有什么想做的，你直接去我库里拿料子就是，何必还要去外面买。 ;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嘛。锦绣笑道，;再说了，我要给您做东西，还用您的东西，这成了什么。 ;就你这嘴会说。卫姝无奈的笑笑，;那这手炉，你就替我抱着吧。 ;这怎么行呢…… 锦绣急忙想将手炉还给卫姝，没想到她却几步走出去好远，锦绣连忙去追：;夫人，您慢着点走，当心路滑！ 晚上楚宁风回来时，卫姝跟他说了白天卫大奶奶来，说的那些话。 楚宁风听着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今日下了朝后，我去了趟大皇子府，已经听他说了。 卫姝这才反应过来，难怪楚宁风今日回来的这么晚呢。 ;听您这语气，是不太同意大皇子此举了？卫姝问道。 ;如今陛下气还没消，这件事若是让陛下知道了，只怕会更气。楚宁风说着，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与疲惫，;只是若再拖，卫家二小姐的肚子，也拖不了那么久。 对于楚宁风的这个称呼，卫姝也没有出声矫正，仿佛没听见一般。 ;既然大皇子已经决定这么做了，那将军也不要太担心了。卫姝轻声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190章 出嫁 楚宁风果然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现在要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 十五这天。 卫姝早早的便回了卫府，楚宁风要去宫里，没法赶来，待从宫里回来后，会直接去大皇子府。 卫姝到卫府时，天都还没怎么亮。 来迎接卫姝的是卫大奶奶，卫烨陪着。 ;这么冷的天，嫂嫂还出来做什么？卫姝一看卫大奶奶挺着个大肚子还出来接，连忙道，;大哥哥也是，不劝着点。 ;你别怪他，是我自己要出来的。卫大奶奶笑着上来握住卫姝的手，;这些天我在屋里闷坏了，就等着你来呢。 卫烨也是满脸的无奈：;别站门口说话了，怪冷的，进去吧。 卫姝这才跟卫大奶奶一同朝后院走去。 卫娇住的地方叫弄玉小筑，面积却远比绿筠楼大得多。 虽说今日大皇子并不会亲自来迎接，卫娇也只是一顶轿子抬进大皇子府，可卫府里却处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 就连下人的身上也都系上了红绸带。 卫烨将两人送到弄玉小筑门口，便去了前院。 弄玉小筑的院里，也是处处系着红绸，贴着喜字，灯笼早就换成大红色的。 卫姝跟卫大奶奶进门时，便看见卫娇已经换好一身红袄罗裙，正坐在梳妆台前，由年长妈妈给她开面。 看见卫姝进来，卫娇原本还带着喜色的脸上，顿时变得面无表情，从铜镜里冷冷看着她。 ;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呢。卫娇眼角带着抹嘲讽，淡淡道。 卫大奶奶略微有些尴尬的看了眼卫姝，无声叹了口气。 ;无论我们感情如何，我到底还是卫家的人。卫姝也没跟她计较，眉眼冷漠道。 卫娇轻哼了一声，也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她。 今日是她的好日子，她不想跟卫姝置气。 ;咱们去旁边坐坐吧。卫大奶奶也拉着卫姝道。 卫姝点点头。 刚到黄花梨交椅上坐下，就看见卫娥走了进来。 ;三姐姐！卫娥看见她，有些惊喜，又有些意外，;你怎么来这么早？我以为你会晚一点到呢。 ;也不算早了。卫姝笑着道，;天最近亮的晚。 卫娥走过去坐到她身边，面上不乏喜色：;那你一会儿得空了，去我屋里坐坐好不好？我有些事想请教你呢。 卫姝也没问她是什么事，只笑着点头：;好。 卫大奶奶跟卫娥倒不是那么熟悉，所以她们俩说话的时候，她也是在旁边听着。 然而那边在化妆的正主却不乐意了。 卫姝跟卫娥才说了几句话，卫娇便不耐烦的道：;你们要聊出去聊，别在我屋里，破坏我的心情！ 那正在帮卫姝画眉的婆子听见她语气里的不悦，顿时也停了下来，似乎在思考要不要继续。 ;你还愣着干什么？卫娇的矛头突然又对准她，;若是一会儿皇子府的迎亲队伍来了，你还要让他们等吗！ 婆子连忙垂眸，什么也不敢再说，继续帮卫娇画眉。 卫姝则是微微皱了皱眉。 她虽然知道卫娇一向娇蛮无礼，但事到如今了，这卫娇怎么还一点不知悔改？ 莫非，卫娇等嫁到了皇子府，还要以这幅态度在那皇子府生存吗？ 卫姝有心想说几句，哪怕是为了卫娇好，可是才张口，就又咽了回去。 她既然知道卫娇是什么人，又何必在这里自讨没趣呢。 ;咱们一会儿再说。卫娥贴到卫姝身边，小声道。 卫姝点点头，没有再出声。 女子梳妆是件极慢的事情，尤其还是出嫁当日。 天大亮时，卫娇才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卫大奶奶早就走了，她毕竟有身孕，久坐对她的身体可不好。 卫姝与卫娥自然是陪到最后。 就在卫姝坐的腰都开始疼了的时候，大太太带着林妈妈来了。 ;哟，你们也在啊。大太太走进来，瞧见卫姝两姐妹也在，心情很好的样子，还冲她们笑了笑。 卫姝微微挑眉，而后起身：;母亲。 大太太挥挥手，笑着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跟娇儿说几句话。 想来是如愿以偿，今日的大太太，竟是一点都不吝啬自己的笑容。 卫姝同卫娥也没多说什么，两人离开，去了院里。 卫娥穿的少，都还是去年的旧衣服。 ;今年没给你做新衣服？卫姝一边皱眉，一边将自己的红刻丝镶灰鼠皮的斗篷解下来，披到卫娥的身上。 ;三姐姐，这怎么行！卫娥连忙要拒绝，;你给了我，你穿什么？ ;我里面衣服本就穿得多，这斗篷穿不穿都罢。卫姝语气强硬，动作飞快的将斗篷系好，;你身板比我弱，可别生病了，穿上。 ;三姐姐……卫娥感动的眼睛都红了，;你总是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你只要以后日子好好的，就是报答我了。卫姝轻笑着道。 其实，她对卫娥好，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以前还小时，她们两个就住在一起了。 卫姝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也都是卫娥在照顾着。 这是两人从小便结下的感情。 锦绣心细，看到这一幕，悄悄在玉含耳边说了句什么，自己便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卫姝跟卫娥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才见大太太出来。 正巧，外面小厮进来，给大太太行礼：;太太，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正在门口下礼呢。 ;知道了。大太太点点头，挥手让他退下了，这才看向卫姝： ;你今日既然过来了，那就说明你还是在意这份姐妹情的。以前的事情，大家都不要计较了。 卫姝微微垂眸，低眉顺眼的答：;是，母亲。 大太太也没再多说什么，抬脚离开了弄玉小筑。 卫娥望着大太太离去的背影，轻声说道：;二姐姐出嫁，大皇子都不来迎，连凤冠霞帔都没有，为什么母亲还这么高兴？ 卫姝只是笑了笑，没做声。 或许在大太太看来，只要跟皇家搭上关系，无论是不是做小，是不是当妾，都没关系了吧。 第191章 喝醉 吉时一到，卫娇拜别父母，便坐上轿子，朝大皇子府去了。 沿途连打鼓敲锣的声音都没有，静悄悄的。 大太太哭成了泪人，显然是极为不舍的。 卫青云则是全程皮笑肉不笑，看的出来，他还在为这件事生气。 卫娇走后，他便让人将家里这些红绸喜字全都拆了，嫌看着心烦。 卫姝则去了绿筠楼，跟卫娥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开卫府。 马车上，卫姝将斗篷解下，递到锦绣怀里。 ;你们什么时候偷偷带了两件斗篷，我竟是不知。卫姝无奈的笑道。 ;有备无患嘛。锦绣笑嘻嘻道，;这不正好就用上了。 ;是锦绣出门前，特地找出来的。玉含也笑道。 ;就你鬼点子多。卫姝笑道。 锦绣轻轻笑了两声，说起今天的事：;夫人，我瞧着二小姐虽然是嫁给大皇子的，可是这阵仗，哪里比得上当初您嫁到将军府啊。 当初卫姝虽然是以庶女身份出嫁的，但是嫁妆却也有足足三十六抬。 可这次卫娇出嫁，却只有二十四抬。 ;二姐姐这一次，说是出嫁，实则是去做妾。卫姝低声，淡淡说着，;府上已有一位皇子妃，就连侧妃也有了。她的嫁妆若是跟侧妃相当，便是不懂规矩，过门后，迟早被整死。再说了，她如今的依仗，只是肚子里的孩子而已。后宫的那些个手段，只比我们寻常人家后宅的高明，卫娇若是还不知收敛气焰，恐怕不过多久，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悄无声息的流掉。 锦绣听着，觉得心惊肉跳：;难怪二小姐的嫁妆只有那么点。 ;不过，她既然是嫡女，母亲自然也不会真的让她吃亏。卫姝笑了笑，眼角带了抹讽刺，;那些没给的嫁妆，换成银票，怕也是有几十万两。 ;大太太这是把自己的身家都给了二小姐吧！锦绣惊呼。 就连玉含都觉得不可思议：;卫家大太太，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啊？ 她虽然只来过卫府两次，却也知道卫府不同于一般的官员宅邸，他们过的十分清贫，倒也不是没有钱，只是不必要的，几乎都没有。 ;谁知道呢。卫姝淡淡说，;或许，她是将给四妹妹准备的嫁妆，都添了进去吧。 更或者，大太太恐怕连自己的嫁妆，都典当成银票了。 ;难怪我今日看四小姐连过冬的新衣服都没有呢！锦绣顿时气愤道，;偏偏四小姐又是不争不抢的性子！ 玉含此时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卫姝会对卫娥那么好了。 整个卫家，若是没有卫姝为卫娥考虑，恐怕没有人会真心对她。 ;我记得，库里还有好几匹布料呢。卫姝想了一会儿，抬眼看着锦绣，说道，;回去后，你去挑几匹，照着四妹妹的身段，给她多做几件新衣服，每个季节都做。等到明年她出嫁时，给她当嫁妆。 锦绣点点头：;是，夫人。 倒是玉含，有些无奈道：;夫人，您那些布匹，您自己都没怎么用呢，全送人了。 ;我的衣服多，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卫姝笑笑，;再说了，我还准备留一些，等到你们出嫁时，送给你们当嫁妆的。 两个还未许人家的姑娘一听这话，立马飞红了脸，都背过身去，不理卫姝了。 卫姝一贯会用这些话来让两人红脸。 卫姝笑着，也没再说什么。 等马车回到将军府，卫姝也没直接回听雨轩，而是去了清波堂。 此时太夫人刚用过午膳，准备歇午觉呢。 见卫姝来，她笑着问道：;今日卫府可还热闹？ ;算不上多热闹。卫姝坐过去，笑道。 太夫人也没多说什么，只笑着说：;你那么早出门，该累坏了吧，回去歇着吧。 卫姝也没多待，陪着太夫人说了会儿话，便回了听雨轩。 绿萝说楚宁风下了早朝后，回来换了身衣服便去了皇子府。 换的是卫姝给他准备的石青色湖绸直裰。 卫姝说了声知道了，便去歇了午觉。 她也确实累惨了，睡了两个时辰才醒来。 都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锦绣跟绿萝进来服侍卫姝起床，又重新给她挽了头发。 ;将军怎么还没回来？卫姝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 ;大皇子府看来是十分热闹了。锦绣笑道，;将军跟大皇子一向亲厚，怕是在一起喝酒呢。 ;去吩咐厨房准备些醒酒汤吧。卫姝无奈的叹气。 每次楚宁风喝醉了回来，就跟变个人似的。 又幼稚，又逗趣。 ;知道了，夫人。锦绣笑着点头。 卫姝一个人用了晚膳，又去给太夫人请了安。 直到回了听雨轩，楚宁风才回来。 还是卓青将他扶着回来的。 楚宁风喝的烂醉如泥，浑身的酒气，一点意识都没有了。 卫姝叫卓青将他放到床上，吩咐锦绣等人服侍，自己才叫了卓青去外面。 ;怎么回事？将军今日怎么喝的这么多？卫姝皱着眉头问道。 卓青回道：;将军本来没喝太多，都准备要走了，没想到大皇子将他单独留下，两人在房间里说话。 看来是聊天聊得太投入，才喝了这么多。 卫姝叹口气：;你先回去歇着吧。 ;是，夫人。卓青行了礼才退下。 卫姝回到房间里，锦绣跟绿萝已经将楚宁风的外衣脱了下来，正在用热毛巾给他擦脸。 ;夫人，将军醉成这样，醒酒汤怕是喝不下去了。玉含说道。 ;你去用蜂蜜兑两杯热水，放在床边吧。卫姝无奈道，;喝成这样，晚上定是要口渴的。 ;奴婢知道了。玉含应道。 卫姝也没理楚宁风，叫绿歌帮自己卸了钗环梳洗。 等她回到床上时，楚宁风已经在里面睡着了，身上酒气还是很重。 ;夫人要不去暖阁睡？锦绣帮她整理被子，也闻见了酒味，便说道。 卫姝摇摇头：;算了，就这样吧。你们也早点睡吧。 锦绣点点头，也不再多嘴，帮卫姝盖好被子后，她才熄了灯，离开屋子。 第192章 痛恨 半夜的时候，楚宁风果然被渴醒。 他一坐起来，就看见床边放着两杯茶，不由心中一暖。 他将两杯茶都喝的一干二净，才感觉喉咙舒服一些。 重新躺回床铺，楚宁风动作轻柔的将熟睡中的卫姝抱入怀中，嘴角含笑的睡了过去。 天快亮时，卫姝被热醒。 一睁眼便看见楚宁风放大的脸就杵在自己眼前，她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才有些无奈。 她原是想悄悄从楚宁风的怀中出来的，也快到时间起床了。 没想到卫姝一动，楚宁风就醒了。 他睁开双眸，眼底撇去一抹睡意，余下的全是清明，还带着笑意。 ;怎么醒这么早，不再多睡一会儿？他笑着道。 他的语气轻柔又温和，听的卫姝耳朵不由一烫。 ;该到时间起床，去给娘请安了。卫姝咬着嘴唇道，;将军昨日喝了那么多酒，身体肯定还不爽快，多睡一会儿吧，我让锦绣去厨房给您端碗醒酒汤来。 ;不用了。楚宁风笑了笑，才说，;昨日喝那么多，实属意外。大皇子敬酒，我也不敢推辞。 他这话，倒像是在跟卫姝解释，为什么喝了那么多酒一样。 卫姝原本还因为他醉成那样回来心有不满，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的火也顿时消了。 ;酒多伤身，将军以后，万不可再喝这么多了。 ;知道了。楚宁风笑着在卫姝嘴角轻啄一口。 卫姝有些无奈，但也没再说什么。 楚宁风一向是个警惕心强的人，以前每次喝多了酒回来，却都还是意识清醒的。 唯独昨夜，恐怕是从大皇子府出来，就已经没了意识吧。 ;夫人，您该起了。锦绣站在门口，轻声说道。 她其实早就来了，但是到门口听见里面的说话声，特意等到没声了才敢催促卫姝。 ;进来吧。卫姝扬声道，也顺便从楚宁风的怀里起来。 好在屋里烧着地龙，倒也不算太冷。 锦绣跟玉含带着丫鬟进来，服侍着两人起床梳洗。 卫姝今日起的稍晚了一些，连早膳都没用，便跟楚宁风一道去了清波堂。 他们到时，清波堂也刚刚摆膳。 太夫人见他们来，顿时笑道：;来的正好，都没吃吧，坐下陪我吃点。 楚宁风正巴不得，昨夜喝多了酒，刚才又没时间用早膳，这会儿肚子里空空的难受。 他坐下后便端起粥喝了一大口。 卫姝则是坐到太夫人右手边，自己用膳时，还能方便给太夫人布菜。 席间，太夫人问起昨日大皇子府的事。 ;你回来的晚，也没空问问你，大皇子府可热闹？ ;算不上多热闹。楚宁风吃的极快，这说话功夫，已经喝下两碗粥，吃了两个包子，放下了碗筷。 ;除去以前便跟大皇子交好的那些官员，昨日竟没一个人去。楚宁风漱了口，才继续说道，;如今大皇子被拉下马，怕是都不敢跟他扯上关系吧。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已然多了抹讽刺。 卫姝只静静听着，并没有接话。 太夫人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叹了口气：;那大皇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竟落到这种地步，真是可惜了。 ;这样未必也不好。楚宁风不紧不慢道，;大皇子自生下来便是万众瞩目，多方势力都以他为目标，这几年更是没有清净过。趁着这次机会，好好沉淀，或许对他的后路有帮助。 卫姝听着，眉心微微一动。 听楚宁风这话，像是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莫非…… 卫姝抬头看他。 他神情还是淡淡的，但眉宇间却早没了之前为大皇子担心的焦虑。 ;这样也好。太夫人淡淡点头，;算了，不说这些了。 ;娘慢用，我去外书房了。楚宁风也坐不住，索性起身道。 ;去吧。太夫人没留，摆了摆手道。 等楚宁风走后，太夫人跟卫姝也没吃多少，便让撤了下去。 两人移步去暖阁，刚坐下，二夫人与四夫人便来了。 二夫人一进门，便让丫鬟解了斗篷与靴子，坐到了卫姝身边。 ;这外面是真冷啊！二夫人冻得手脚冰凉，;我瞧着怕是又要下雪了吧！ 反观四夫人就有规矩多了，进来后，客气的跟太夫人与卫姝行了礼，才在椅子上坐下。 ;下雪了，最高兴的不是那两个孩子嘛。卫姝笑着将手炉塞到二夫人手中。 ;都是三分热度。二夫人无奈道。 ;还是少让他们玩雪。太夫人嘱咐道，;孩子毕竟身板弱，这个天气若着了凉，那就是平白找罪受了。 二夫人笑着点头：;娘放心，这些我都知道。 太夫人这才点点头。 她看向一边一直没说话的四夫人，有意想亲近她几分，笑着问：;我听说，你母亲在泉州给宁远侯世子寻了门亲事，可是真的？ ;是真的。四夫人勉强笑了一下，;八字都合得上，只等过了年关，他们从泉州来京师见见，商量亲事了。 ;这倒是好事。太夫人笑道。 ;恭喜四弟妹了。卫姝温温柔柔笑着道喜。 四夫人这心里，只跟吃了只苍蝇一样的恶心，但又还得笑着道：;多谢大嫂。 二夫人在一边笑着没有说话，也不知是在笑什么。 婆媳几个说了一会儿话，太夫人也有些乏了。 卫姝服侍着太夫人上床歇息，躺下后，她才离开清波堂。 走在路上时，雪粒子就下下来了。 锦绣连忙将斗篷的帽子给卫姝戴上，催促她快走。 可卫姝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反而越走越慢，到最后，竟然还将手套取了下来，伸出手去接那雪。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锦绣不解，却又不敢拦。 她露出来的手，纤细无骨，白皙的如同这雪一般。 ;我时常在想，每个人的命，就如这雪一样，看着耀眼漂亮，却又极其脆弱。卫姝看着雪落在掌心，很快被手心的温度融化成为一滴水，淡淡笑了笑，说道，;你看到方才四弟妹的表情了吗？ 那是一种……明明痛恨着，却又不得不用笑容来掩饰，但无论如何又藏不住的情绪。 第193章 元旦 其实一直到现在，卫姝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会让四夫人如此恨自己。 明明一开始，她是想跟她们都打好关系的来着。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将军府里，就逐渐分成了两个派别。 ;夫人……锦绣讷讷着，有些不知该怎么接卫姝的这话。 她虽然陪在卫姝身边最久，可有些时候，卫姝心里在想什么，她也的确是猜不透的。 ;算了，不说这些了。卫姝淡淡笑了一下，收回手，;走，回去吧。 她也只是看到这雪，才突然感慨一下而已。 感慨完了以后，还是得继续生活。 世间事瞬息万变，哪怕是皇家，过的也不安稳。 卫姝此时能有如此生活，已是烧了高香。 她有什么不满足的。 * 转眼便是元旦节，今年的元旦十分热闹，不仅楚宁风在家，还多了卫姝。 前面的几个节日几乎都是卫姝跟二夫人一同布置的，但是这次，四夫人身体大好，也没有什么借口再推脱。 要说元旦最开心的，莫属于两个孩子了。 无论是燃爆竹，还是换桃符，亦或是出去赏花灯，都是他们最爱的。 而卫姝她们要做的，除去将家里布置的喜气洋洋外，还要准备晚膳，这一通忙碌下来，卫姝也是脚不沾地的。 这次元旦晚膳还跟从前一样，几房的人都聚在一起吃饭，男人一桌，女眷一桌。 卫姝特意叫厨房准备了屠苏酒，一人都喝了点。 席间，太夫人酒足饭饱，靠在椅子上，朝旁边桌看了眼。 虽然隔着面屏风，但总算是坐在一起吃饭的。 ;还记得去年元旦，咱们家，就只安了一桌，虽然坐的满满当当的，却也没有今年这么热闹。太夫人笑着说道，;虽是只多了两个人，却好像突然就有人气了。 太夫人说这话，是有点得罪二夫人跟四夫人了。 倒显得她们在太夫人心中是无足轻重的一样。 卫姝正想要开口说句什么，就听见二夫人笑着道：;娘往年都是担心着大哥的安危，就算是过年，这心里也不踏实。今年大哥不仅回来了，还娶了妻，娘心里高兴也是自然。 太夫人听了，笑了笑，说道：;可不是。如今我身上的担子，算是彻底放下来了。现在我可就等着你们给我添孙了。 二夫人听了只是笑，没做声。 倒是四夫人，听见太夫人的话，脸上的神情微微一顿，连带捏着筷子的手指都不由收紧。 卫姝微微一笑，叫丫鬟端了杯茶上来，递给太夫人：;娘是不是喝醉了？看您脸都红了。 ;是有些醉了。太夫人笑了两声，神态已显醉意，;你们一会儿吃完了，就各自去找乐子吧，我这就回去歇着了。老二媳妇……一会儿两个孩子要出去玩，你让老二多注意点，可别让孩子出意外。 二夫人忙道：;娘放心，我会让多带几个随从的，一定不会出事。 太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好好，你们先吃着。 宋妈妈连忙过来扶着太夫人。 卫姝也想去服侍，但是被太夫人压住手，让她留在席上了。 待太夫人一走，四夫人也淡笑着起身：;两位嫂嫂慢用，我不胜酒力，就先回去了。 卫姝笑着点点头：;四弟妹路上小心，天黑路滑。 四夫人没做声，转身出去了。 ;什么不胜酒力，她今晚可连一杯都没喝完呢，我看啊，她是早就想走了，还一直忍到现在。二夫人压低了声音，不满地说道。 ;她走了，我们不是还能自在些。卫姝轻轻一笑，顺手还给坐在旁边认认真真吃着饭的两个孩子夹了菜。 ;算了，不说她了。隔壁就是男人的桌子，二夫人也怕自己说多了，再被他们听见。 卫姝跟二夫人等着两个孩子吃完，才让丫鬟上来撤走了这一桌。 今晚上那三兄弟倒是没喝多少酒，毕竟答应了要带孩子出去赏花灯的，楚宁沐也没有忘记。 只是有两个孩子呢，楚宁沐怕庙会上人多，照顾不到。 楚宁飞一听，立马拍胸脯：;二哥放心，我跟你一起去，这凡哥儿啊，就交给我了。 楚宁沐一听，笑起来：;如此，便多谢四弟了。 两人说完，又看向楚宁风：;大哥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虽然两人都知道楚宁风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还是问了句。 ;不了。果然，楚宁风摇了摇头，说，;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早点回来就是。 ;好。兄弟俩应了声，带着孩子出门了。 二夫人自然回了自己院子，卫姝也跟楚宁风朝听雨轩走去。 而此时的四夫人那边，却又是另外一幅景象了。 四夫人一回到自己屋里，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娘在席上那话，分明就是怪我！她怪我没保护好孩子，发生了意外。但这是我想的吗？这也是我的孩子啊，我不得比任何人都宝贝他吗？要不是那个卫姝，我的孩子哪里会出事！偏偏她现在在娘面前伏小作乖，得了娘的宠爱！ 管事妈妈有心想劝，却又不敢说楚家人的不是，只能无奈道：;老奴瞧着，太夫人的话倒不是责怪您的意思。她只是今晚多喝了几杯，提起子嗣了而已。夫人也知道，这将军府子嗣单薄，太夫人自然是着急。 四夫人一听，抬起一双泪眸，哭道：;她着急，她着急怎么不去说说卫姝？卫姝也嫁进来这么久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管事妈妈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敢再接话。 好在四夫人哭了一会儿，又擦干了眼泪，红着眼问：;四爷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老奴让人去问问。管事妈妈说道，然后就转身出去。 没过一会儿，她进来回话了：;门房上的婆子说，四爷差人来递了话，他陪着二爷一起，带孩子出去玩了，让您先歇息。 四夫人一听，顿时悲从心来，刚才止住的泪水，又不禁流了下来：;那是老二家的孩子，他只是个当叔叔的，还上赶着去伺候，他根本就没有把我放眼里！ 第194章 任性 管事妈妈自然不敢再附和着说什么，那可是四爷，只能轻言劝慰四夫人放宽心。 哪知四夫人却越哭越起劲了，到最后还砸了两样东西才肯罢休。 元旦这样喜庆的日子，四夫人在自己院里又哭又闹，自然很快传到了清波堂里。 太夫人虽然离席早，回了自己屋里，却一直靠在床上，没有睡着。 她手里捧了本书在看着，宋妈妈手持蜡烛陪在一边。 毕竟是上了年纪，更何况还是在夜里，太夫人看书看得费劲，索性将书合上。 ;算了，不看了。她将书放到床头，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不服老都不行啊，如今看个书，连字都看不清了。 宋妈妈笑着将手中蜡烛放到一边的烛台上，才笑道：;夜里本就光弱，您若是想看，不妨等明日天亮了再看，要不然啊，就等着凡哥儿何时过来，让他念给您听。 想起凡哥儿念书时那佯装先生的模样，太夫人就忍不住笑：;那个小滑头，每次念书都有一堆小动作，哪里还听得进去。 宋妈妈轻轻笑着起身，帮太夫人掩了掩被角：;夫人可是要准备歇了？ ;也是有些累了。太夫人点点头。 宋妈妈原想服侍着太夫人躺好的，没想到外面却传来小丫鬟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扰了清净。 ;夫人稍等一会儿，我去看看那群小丫鬟，究竟有什么事，吵闹成这样。 ;别对她们太凶了。太夫人倒是宽厚。 宋妈妈应了声，这才转身出去。 一打开门，果然看见三两个小丫鬟就站在门口，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为难的神色。 瞧见宋妈妈出来，几人都连忙欠了欠身行礼：;宋妈妈。 ;都杵在这干什么？宋妈妈拧眉，;要是吵到了太夫人，她责罚下来，可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其中一个较大点的丫鬟嗓音颤抖道：;宋妈妈，是四夫人院里那边有动静，听说闹得挺凶…… 四夫人？ 宋妈妈眉头皱的更紧，斥责道：;主子的事情，你们跟着瞎打听什么？都给我出去，该当值当值，少打听这些有的没的！ 几个丫鬟连忙应道：;是，宋妈妈。 几人鱼贯离开了，宋妈妈才转身回到屋里。 太夫人已经躺下了，见她进来，便问：;可是出什么事了？ ;倒也没什么事。宋妈妈已敛了严厉，微微笑道，;听说是四夫人院里有动静，闹得厉害，底下丫鬟才过来说一声的。 ;瑞阳？太夫人微微皱眉，;她又闹哪门子的脾气？ 自从四夫人孩子没了，那屋里就没个安生的时候。 连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她也闹。 ;只是下面丫鬟听了一耳朵，就敢来胡乱编排。宋妈妈说道，;太夫人若是想知道，我派个机灵丫鬟去打听打听？ ;罢了。太夫人语气里满是疲惫，;要是让瑞阳知道了，还以为我要插手她院里的事呢。 宋妈妈没做声，只立在床边。 候了一会儿，才听太夫人道：;行了，你也收拾收拾，准备去睡吧，天色不早了。 ;是。宋妈妈应了一声，但没立即下去，而是等着太夫人睡着以后，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屋子。 四夫人院里的事，卫姝这边，自然也知晓了。 玉含进来说时，楚宁风在净房洗澡。 ;听说是四夫人从清波堂回去后就一直哭闹不止，四爷陪着一块出门后，四夫人更是气得砸东西。玉含站在卫姝身边，轻声说道。 卫姝捧了杯茶，轻抿了两口，才淡淡说道：;自从没了孩子，这四弟妹，是连自己的身份也不要了。 好歹是高门嫡女，如今却跟个泼妇一般又吵又闹。 哪怕楚宁飞对她再好，最近这段时间，怕也是被她磨得不耐烦了吧。 锦绣在一边听着，也说：;我还记得刚来将军府时，四爷跟四夫人可是这府里最令人羡慕的两口子了，如今却…… 玉含轻轻地笑，也不搭话了。 但她得承认，锦绣这话说的的确没错。 ;好了，去看看将军洗完了没。卫姝听着净房那边没声音了，便吩咐道，;最近天冷，你们睡的屋子里也记得多放两个火盆，别冻着了。 锦绣笑着点头：;夫人放心吧，赵妈妈将一切都安排的很好，不会冻着我们的。 有赵妈妈做事，卫姝也放心。 两人去了净房，服侍着楚宁风穿好中衣，又伺候着卫姝躺下了，才退出去。 被窝里早就塞了汤婆子进来，暖洋洋的。 不过这都抵不上楚宁风自身的温度，卫姝不由自主往他身边靠了靠。 楚宁风感觉到她的动作，轻轻笑了，将她揽过来，说：;方才我洗澡时，你们在外面说什么呢？ ;没什么。卫姝轻笑道，;只是锦绣她们听到些笑话，说与我听罢了。 楚宁风也没有追问，抱着她的腰，下巴轻轻放在她的头发上，闻着发香，心情十分愉悦。 今晚两人都喝了些酒，早早的就歇了。 次日，天才刚亮一会儿。 卫姝去清波堂给太夫人请了安后，便回了听雨轩。 才坐下，就听玉含进来禀道：;夫人，曹管事跟刘管事都来了。 ;快叫进来。卫姝嘴角含笑。 这几天一直忙着家里的事，她都忘了管事们还要来回话。 玉含出去请了两位管事进来，刘大全到底是在铺子，穿着虽然比不上主子，但也算暖和，反观曹永忠，穿的就十分单薄了。 一件薄薄的冬衣破旧不堪，冻得他嘴都紫了，站在刘大全身边，双手拘谨的握在一起。 好在屋子里有火盆，倒是暖和不少。 卫姝让绿萝给他们两个倒了热茶来，才开口道：;铺子里的生意最近可好？ ;托夫人的福，生意一直还不错。刘大全低着头，回道，;进项也是每日都在增加，我把账本带来了，夫人有空便看看。 卫姝点点头，又问了几句店里的情况，才看向曹永忠。 他端茶的手都有些颤抖，手指上全是被冻出来的冻疮，此时屋里一热，他手指更是痒得难耐，又不敢挠。 第195章 矛盾升级 卫姝看着于心不忍，看了一眼锦绣，后者立马会意过来，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庄子上可还好？前段时间下大雪，我还担心来着。 曹永忠有些惶恐的回答：;一切都好，下大雪的时候，压塌了几家的屋顶，但都已经重新盖好了。 卫姝微微皱了下眉头：;可有人受伤？ ;夫人放心，没有人受伤。曹永忠答道，;这都多亏了宋威，他带头清扫了屋顶上的雪，塌的那几家也是房梁太脆。 卫姝满意的点点头，这宋威，总算没给她丢人。 卫姝又问了几句，才让他们都走了。 曹永忠跟刘大全一起出了厅堂，正要离开将军府时，曹永忠被锦绣叫住了。 ;曹管事留步。 两人脚步都停下来，刘大全见锦绣手里拎了些东西，知晓她是有话要跟曹永忠说，自己便没多留，点了点头后，就离开了。 曹永忠站在原地，表情有些疑惑：;锦绣姑娘，可有什么事？ ;这是夫人吩咐给你的东西。锦绣笑着将手里的包袱递给曹永忠，;里面有些布料，你回去后让家里人做身衣服穿，还有一些药，可以治你手上的冻疮。 曹永忠听着，怔了怔，反应过来后，心中已是感动：;这……这让我如何报答夫人啊…… 锦绣微微笑着，说：;你只要记得，在夫人手下做事，不生异心，就是对她最好的报答了。 曹永忠感动的眼睛都红了，抱着包袱，道了好几声谢，才转身离开。 目送着曹永忠走后，锦绣才回到屋里，听见卫姝在跟玉含说话。 ;这次宋威没跟着曹管事来，倒是让你们姐弟二人又要一段时间才能见了。 ;夫人说的哪里话，他如今替夫人做事，自然得做好本职。玉含笑着道，;再说了，过不了多久就是过年了，到时候我们在家里见面，岂不是更好。 ;说的也是。卫姝笑着点头，正好看见锦绣进来，便问，;可处理妥当了？ 锦绣点头回话：;夫人放心，已经按照您的要求，送了布料，还有一些银子。 卫姝这才放下心，又不由感慨：;曹永忠做事勤快，为人也踏实。只是有些愚忠过头，也不知道对自己好些。 跟这些管事相处也有大半年时间了，卫姝跟他们都处出感情来，自然见不得他们受苦。 玉含跟锦绣自然没有接话。 她们两个都是下人，知道有些时候，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 好在卫姝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下午时候，楚宁风回来了。 回来时，递给卫姝一个瓷瓶。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祛疤的药。他说这话时，语气里不免有些得意，;这药只有西北才有，又十分珍贵，所以才用了这么久的时间。 卫姝笑着将瓷瓶放到桌子上，也没去看，而是起身走到楚宁风身边，先替他更衣。 ;如此，便多谢将军了。卫姝语调轻柔。 ;就这样而已？楚宁风干脆上手，一把握住卫姝纤细的腰肢，看着她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热意。 卫姝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无奈，又像是撒娇一样的，在他胸口轻拧了一下：;将军！ 楚宁风原也只是想逗逗她的，此时见她脸都红了，不由爽朗的笑出声：;好了，我也就是逗逗你，替我更衣吧。 卫姝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但嘴角还是微微翘着，只让人觉得这一眼如同小猫的爪子一样，在心里轻轻挠着，好不闹心。 好不容易换好了衣服，两人从屏风后面出来，刚要坐下，就见玉含跟锦绣急急忙忙的进来。 ;将军，夫人，四爷院里出事了！ 楚宁风眉头微微一皱，方才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出了什么事？ 玉含看了一眼卫姝，见她点头，才说道：;是四夫人……她说四爷与丫鬟卿卿我我，白日……白日…… 后面两个词，玉含说不出口，脸也有些红。 卫姝几乎已经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她看向楚宁风，询问道：;将军，我们是不是要过去看看？ 她原以为昨晚上的事就已经算是过去了，没想到今天竟然闹得整个府里都知道了。 楚宁风皱着眉头，点头说：;走，过去看看！ 他倒是要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竟闹得府里都不得安生了！ 卫姝陪着楚宁风一道朝四夫人院里赶去，路上还遇到了同样得知消息的二夫人。 二夫人跟卫姝手挽着手，稍微落后一步。 ;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夫人好奇心重，这时候了也不忘打听，;我听说是四弟妹抓到四爷跟丫鬟那什么。 二夫人到底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了，说起话来，也很令人遐想。 ;具体的我也不知。卫姝轻轻摇摇头，说道，;等过去看看再说吧。 楚宁飞虽说表面看着是不怎么靠谱的，但实则做事很有担当，卫姝是不信他能在白天，就跟丫鬟卿卿我我。 二夫人听她这么说，也不再多言了。 等三人到的时候，那四夫人院里，可以说是相当热闹了。 整个院里的丫鬟都在院子里站着，正屋房门紧闭，时不时能听见从里面砸东西传出来的声音，还有人在争吵。 而在门口，跪着一个丫鬟，头发凌乱，衣服都被扯得乱七八糟。 ;将军来了。有人看见楚宁风等人进来，都连忙下跪。 ;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宁风皱紧眉头，;去把你们主子爷给我叫出来！ 他自然不可能对四夫人发火，只能将楚宁飞单独拎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进去。 还好一个看着年纪较大的管事妈妈站了起来，朝楚宁风行了礼后，才转身走到正屋门口，抬手敲了敲门，说道：;四爷，将军来了，要见您。 屋子里的争吵声顿时小了下来。 没一会儿，门猛地一下被拉开。 楚宁飞满脸愤怒，一双眼睛都被气的红了，他看也没看跪在门口的丫鬟，径直朝楚宁风走过来。 第196章 冤枉 待走近了，卫姝才看见楚宁飞的脸上，竟然还有一道很浅的手指划痕。 她的心里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这四夫人，胆子倒是够大的，竟然都对楚宁飞动手了。 楚宁风冷冷扫了他一眼：;跟我来。 说罢，他便领着楚宁飞离开了院子。 卫姝跟二夫人站在院里，倒有些不尴不尬的了。 太夫人也没来，不知道是没听到消息，还是有心不想管这两人的事呢。 正在卫姝没想明白的时候，四夫人突然从屋里冲出来。 此时的四夫人就如同一个泼妇一般，钗环乱了，头发也散了下来，面容更是狰狞。 她看到跪在门口的丫鬟后，立马伸手一巴掌狠狠打上去，边打嘴里还边骂：;不要脸的贱丫头！我的夫君也是你能肖想的吗！我今天就毁了你这张狐媚子脸，我看你还怎么勾男人！ 丫鬟被打的嘴都流血了，哭着求饶：;夫人……夫人您饶了我……我真的没做那种事……我也没有勾引四爷…… 二夫人看的于心不忍，开口说道：;四弟妹，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啊…… ;关你什么事？四夫人猛地抬起头来，狠狠瞪向卫姝跟二夫人，;我教训自己院里的丫鬟，什么时候还要轮到你们来插手了！ 卫姝微微皱眉，看着那丫鬟被打的鼻青脸肿，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四弟妹，她虽然是你院里的丫鬟，我们都插不上嘴。可这里毕竟是将军府，若是这件事被传出去，外面人知道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一个丫鬟打成这样，会说我们将军府是个仗势欺人的。 院里顿时安静下来，众人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二夫人也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卫姝。 ;大嫂真是生了幅好心肠啊！四夫人冷冷看着卫姝，嘴角却慢慢扬了起来，挂满讥讽，;如今这将军府里，还不是你当家，你就手伸的这么长，管到我院里来。那日后等你真正掌家了，是不是连我每日吃喝什么，都要管上了！ 卫姝眉头皱的更紧，刚要说什么，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太夫人的声音： ;她管不得，我总管得了吧。 仔细听听，这声音里已经带了抹怒气。 二夫人跟卫姝急忙转身，看见太夫人就站在院门口，宋妈妈陪在身边，也不知听了多久了。 两人忙走过去，一左一右的扶着太夫人。 四夫人紧抿着嘴唇，脸色十分难看。 太夫人缓缓走进来，看了一眼那刚才被打的丫鬟，也没说话，径直朝旁边的抱厦厅走去。 这毕竟是冬天，外面冷，太夫人的身子骨可受不了。 待太夫人坐下后，她才吩咐人去将那丫鬟带进来。 丫鬟已冻得浑身颤抖，一张脸更是被打的高肿，看不出原本面貌，还带着几抹划痕，可比之前楚宁飞脸上的严重多了，道道见血。 卫姝跟二夫人都没敢坐，候在一边。 太夫人看向四夫人，眼神里多了抹冷漠：;你来说说，今日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四夫人仰着脖子，如同一只高傲的孔雀，哪怕头发散乱。 ;这个丫头，被我发现跟四爷在书房里，行为举止亲密过甚。四夫人冷声说道。 太夫人也没问这句话的真假，又看向那丫鬟，问：;你主子说的，可是真的？ 丫鬟听见这话，眼中的泪顿时又滚了下来，划过脸上的伤口，又刺又疼。 ;太夫人……奴婢没有。丫鬟哭诉道，;今日在书房，奴婢是进去给四爷送茶水的。奴婢不小心绊了一下，四爷伸手扶了一把而已。夫人就是这时候进来，看见这一幕…… 丫鬟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委屈：;太夫人，奴婢一直有婚约在身，只等着年龄到了，就要成亲的。奴婢怎么会去勾引四爷…… ;你胡说！不等丫鬟说完，四夫人便指着她声音尖锐道，;我分明看见你跟四爷靠在一起！要不是我进去的及时，会发生什么都不一定呢！ ;瑞阳！太夫人皱紧眉头，;这事关女子清白，她虽然只是楚家的丫鬟，但也是正正经经的！ 丫鬟听着，哭道：;太夫人……求您为奴婢做主，奴婢对四爷没有半点非分之想，若是今天奴婢得不到清白，事情传出去，奴婢也只有一死证明清白了！ ;贱丫头，你还敢威胁我！四夫人又来了怒火，伸手便要去打那丫鬟。 ;够了！太夫人猛地一拍桌子，呵斥道，;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你好歹是高门嫡女，如今怎么跟个疯子一样！ ;娘……四夫人又惊又怒，看着太夫人，;您……您说我是疯子？ 太夫人没有理会她，而是对宋妈妈道：;去把老四叫来。 这毕竟是楚宁飞的事情，太夫人原不想管的，但听说这边实在闹得厉害，最后还是来了。 宋妈妈应了声，飞快的出去。 卫姝跟二夫人全程都没有说话，只静静听着。 卫姝怕自己要是再开口说一个字，恐怕这四夫人又要着了。 而四夫人在听到太夫人的那些话后，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走了力气，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管事妈妈连忙扶了她一把，才让她没有撞到椅子上。 没一会儿，楚宁飞便进来了。 也不知楚宁风跟他都说了什么，他的脸色也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了。 楚宁风没有来，卫姝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该离开了。 她跟太夫人轻声说道：;娘，那我就先回去了。 太夫人最看重的，就是卫姝这知进退的分寸。 听她这么说，太夫人自然是点点头：;去吧。 二夫人也趁机跟卫姝一道离开。 两人走到院子里，才看见楚宁风在那等着。 二夫人找借口先走了，只留下卫姝跟楚宁风，慢悠悠的朝听雨轩走去。 卫姝想到刚才的事情，不由叹了口气，说道：;我瞧着四弟妹，自从孩子没了以后，整个人的性格都变了。 ;她一向骄傲惯了，哪里受过这等委屈。楚宁风语气里充满讽刺，;自她小产后，这院里就没个安生日子。 第197章 暖床 ;希望今天这件事后，她能消停几天吧。卫姝轻轻说道。 她虽然作为局外人，却也能看的出来，那丫鬟的确是跟楚宁飞没什么。 让四夫人大发雷霆的，还是她的心里在害怕吧。 她怕自己的孩子没了，自己又整天跟楚宁飞闹，他迟早有一天会厌倦的。 届时身边这些貌美丫鬟再往前一靠，楚宁飞难保就不会动了心。 ;不说这个了。楚宁风想到那些事就头疼，干脆道，;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总是插手这些，楚宁风自己也感觉有些不太好。 卫姝果然也没有再提。 至于这件事后面是如何解决的，她也没有问。 只不过傍晚去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时，听她说了。 ;毕竟是成亲多年的夫妻，总不能为了个丫鬟就闹得鸡飞狗跳。太夫人依靠在榻上，手里端着茶，瞧着卫姝，轻轻说道，;那个丫鬟，我做主，让他们夫妻提前放出去了。 ;有娘在，这件事才能这么快解决。卫姝轻轻帮太夫人捏着腿，笑着道。 ;我瞧着倒是未必。太夫人想到自己做这个主时，四夫人脸上那不悦的表情，眉眼也连带着稍冷了几分，;瑞阳对我插手她屋里的这件事，怕是将我记恨上了。 这话卫姝不敢轻易接，思考了一会儿，才小声道：;四弟妹不会这么想吧…… 太夫人笑了笑，看着专心捏腿的卫姝，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拉起来，坐到自己身边来。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这么拘谨。太夫人笑着道，;以后啊，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就尽管说。 卫姝微微诧异了一下，但很快又反应过来，点点头：;知道了，娘。 话虽是这么说，但卫姝却不能这么做。 她到底只是个儿媳妇，不是女儿，有许多话，不能跟太夫人说。 婆媳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太夫人才让卫姝回去。 彼时天早已黑了下来，锦绣小心翼翼的扶着卫姝，绿萝在前面打着灯笼。 天黑路滑，一不小心就摔倒了。 锦绣时不时的提醒卫姝小心脚下。 到了听雨轩，刚迈过院门，卫姝却看见正屋门口站着两个丫鬟，乃是红袖跟玉兰。 她微微怔了一下，很快意识过来，这是秦姨娘跟杨姨娘过来了。 正在屋里…… 卫姝的心下意识紧了紧，想急忙冲进去看看，但又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锦绣感觉奇怪：;夫人，您怎么了？ 卫姝抿着唇，轻咽了口口水后，才缓缓摇头：;没事。 那边候着的两个丫鬟显然听到了声音，急忙过来行礼：;见过夫人。 卫姝摆摆手，状似无意地问：;你们姨娘，在屋里？ 红袖跟玉兰对视了一眼，才各自点头。 卫姝的手缓缓垂下来，放在腿侧，被宽大袖子挡住的双手，缓缓握成了一个拳头。 ;夫人？还是锦绣出声，卫姝才回过神来。 ;进去吧。卫姝淡淡说了一句，才抬脚朝正屋走去。 在门口打帘丫鬟掀开帘子时，她都一直在想，自己进去后，会看到什么样的一副场景呢？ 然而，当卫姝走进去，看见的，却是楚宁风衣着整齐，靠在软榻上看书，而两位姨娘，却立在跟前，站的端正，仔细看看，连腿都在颤抖，像是站了很长时间了。 卫姝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会看到这一幕。 在一边服侍着的玉含跟绿歌走过来，行了礼。 玉含轻声道：;夫人，两位姨娘来了有一会儿了。 卫姝明白过来，看来是从来了以后，就一直站在这里了。 楚宁风也真做的出来啊。 可不知道为什么，卫姝却有种想笑的冲动。 楚宁风听见动静，放下书，抬眼看了看她，而后扬唇微微一笑：;怎么现在才回来？ ;娘留我说了一会儿话。卫姝任由着玉含将短靴与大氅解下来后，才朝楚宁风那边走去。 ;见过夫人。两位姨娘神色略有些痛苦，但还是勉强浮起一抹笑。 卫姝坐到楚宁风的身边，才看向她们：;两位姨娘是何时来的？找我可有什么事？ ;我们……也没来多久，只是过来给夫人问安。秦姨娘勉强笑道。 杨姨娘双腿跟后背早就疼得不行，偏偏又不敢做出那等驼背曲腿的动作来，怕惹了楚宁风的不快。 ;既然没事，那你们就早点回去歇着吧。卫姝笑着道。 两人早就等着这句话了，连忙行了礼，退了出去。 等到她们走后，卫姝才用嗔怪的眼神看向楚宁风：;将军也真是，既然我不在，怎么不让她们回去呢？ ;我说了啊。楚宁风无奈的耸耸肩，;是她们自己要留下来等你的。 卫姝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您大可让她们坐下来等啊。 那两人也不知站了多久，方才出去时，卫姝注意到她们走路姿势都有些变了。 ;我可不敢。楚宁风翻身坐起来，说道，;白天才出了四弟的事，晚上若是我跟这些姨娘亲近几分，我还怕你找我麻烦呢。 这话说的，倒显得卫姝是个善妒的人了！ 旁边玉含她们听着都跟着偷笑，卫姝的脸也慢慢红了起来，忍不住伸手去拧了一把楚宁风的胳膊，道：;将军净会说些话来气我！ 楚宁风顺势握住她的手，感觉有些凉，也没了要跟她开玩笑的心思，说：;去洗漱吧。 卫姝顺从的点点头，这一天，她也的确是有些累了。 好在热水早就准备好了，卫姝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等出来时，楚宁风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见她过来，楚宁风主动朝里面挪去。 卫姝躺上去，才感觉整个被窝里都是暖和的。 ;将军，您自己腿就伤着，怎么还帮我暖床啊。卫姝有些心疼，伸手去摸他那边。 果然是凉的。 楚宁风自己却不怎么在意，笑着道：;我是男人，身体本来就热，没事。 卫姝没做声，慢慢贴过去，轻轻抱住他。 被窝里没一会儿便暖和了起来。 第198章 过年 转眼便是过年，府里上下为了这件事可谓是不遗余力的去做事。就连四夫人也忙得没工夫跟楚宁飞闹脾气，楚宁飞因此得了小半月的清闲。 楚宁风更是在年前就已经不去上早朝了，难得能在家休息几天。不过对于他这个身份来说，哪怕是在家，也没个休息的时候，每天都有各种不同的人来拜访。 有些是同僚，有些是以前军中的部下，还有一些至交好友，每日都要忙到下午才回听雨轩。 卫姝更甚，为了布置过年的氛围，跟二夫人以及四夫人日日商讨，也是要天黑才能回屋的，整个人肉眼可见的便瘦了下来。 楚宁风见了，也有些心疼。 ;怎么这次这么忙？他早已洗漱，正坐在床上等着卫姝，见她坐过来，主动伸手替她捏捏肩。 卫姝也实在是累极了，浑身都酸痛的不想动，否则，放在平时，楚宁风这等举动，她必定会大吃一惊。 ;这是我婚后在将军府过的第一个年，也是将军这么多年，难得在家过的一个年，当然得办的好一些。卫姝的声音虽然听着疲惫，却也不乏高兴。 楚宁风无奈的笑了笑，他倒是不在乎这些虚礼，一家人在一起就是过日子的，没必要非得布置的那么富丽堂皇。 卫姝歪着脑袋，肩膀被楚宁风按得格外舒服，差点就睡过去，意识消失前，她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将军，这次过年，是不是得给您那些同僚或是上级准备些拜年礼啊？ ;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楚宁风笑着说，;该送什么，我会看着办的。你就等着收礼便是了。 他作为战神将军，往年虽然不回来过年，但送到楚家的礼物却是不少。今年他都回来了，要送的只会更多，他都怕卫姝到时候收到手软。 ;那好吧。既然他说不用，卫姝也不担心了。 不过显然过年的事，是卫姝自己太过担心了。即便是在楚家这样的大家庭里，过年也跟普通人家没什么差别，只是礼节略微繁琐了些而已。 这个新年，可以说是卫姝最最期待的了。 大家伙热热闹闹的用过团圆饭后，小厮在院里支起炮竹，鞭炮的声音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火硝味闻着有些刺鼻，卫姝站在屋檐下，用帕子轻轻捂了口鼻。 凡哥儿被二夫人拽着，满脸兴奋的叫着小厮去替她捡没放过的炮竹，要不是有二夫人，只怕他自己早已经冲过去了。 慧姐儿一向怕这些，正躲在楚宁沐的身后，探出个脑袋来偷看。 还有些飞上天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爆炸开来，五颜六色的，十分好看。众人挤在回廊下，抬头去看，每个人的脸上都被烟花的光照耀的五光十色，洋溢着笑容。 府里的丫鬟基本都放了假，除去一些自小便在将军府长大的，留在卫姝身边的，只有赵妈妈跟锦绣了。 又一声烟花飞天，声音巨大，楚宁飞跟四夫人站在太夫人身边，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太夫人笑出了声。 卫姝则是安安静静的站在楚宁风身旁，时不时的扭头看看他，怕他觉得无聊。在卫姝第不知道多少次看去时，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里被塞进了个什么东西，用荷包装着，还挺沉。 她的脸上立刻浮起一抹诧异。 楚宁风却微微笑着，凑到她耳边，轻声说：;这是送你的新年礼物。 不知怎么的，卫姝的耳朵微微一热。 她算是发现了，楚宁风就喜欢送她东西。不过这也让卫姝能够感觉到，楚宁风对她，是用了心的。 想到这一点，卫姝的心突然连跳了几下。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楚宁风。 她只知道……从嫁给楚宁风开始，他们以后的荣辱与共，就已经绑在了一起。 原本以为只是搭伙过日子的，可此时此刻，他们两个，却真的开始像两夫妻了。 卫姝轻轻抿了抿唇，悄悄伸手，勾住了楚宁风的小拇指。 众目睽睽之下，但凡有人注意到了，卫姝都会闹个大红脸，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楚宁风微微一怔，随后轻笑了起来。 这仿佛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两人都十分有默契的，抬头朝天上看去。 除夕夜，阖府上下都等到了子时，大家都簇拥到太夫人面前说着吉利话。 这一个年，也算是过的圆满了。 过完了大年初一，初二这天，除了二夫人外，卫姝跟四夫人都回了各自的娘家。 卫大奶奶今年有孕在身，肚子也大了起来，怕她归宁时在路上出意外，便没回娘家。 卫姝跟楚宁风从马车上下来，卫青云与卫烨亲自出来迎接。楚宁风跟他们留在前面说话了，卫姝则是去了秋枫院。 卫娇今年没回来，秋枫院里显得冷冷清清的。 跟大太太问了好后，卫姝在坐到了卫大奶奶的身边。 大太太脸色看着冷冷淡淡的，随意问了几句，便借口累了，回屋去歇下了。 卫大奶奶趁机请卫姝去自己那里一坐，卫姝也没推辞，叫着卫娥一块去了。 路上，卫大奶奶对卫姝道：;二姑奶奶递了信，说今年回不来，她的肚子已经开始显怀了，前三月胎不稳，怕路上出事。 ;难怪呢。卫姝反应过来，这也不怪方才为什么大太太是那样一副表情了。 卫大奶奶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才轻声对卫姝道：;听说，二姑奶奶去了大皇子府，在那边日子过的并不好。大皇子几乎不去她屋里，大皇子妃也是有意无意的拿捏她，说她没规矩，就连府里那些比她先进的，也都是挤兑她。 这些事还是卫大奶奶从卫烨那里听来的，卫娇出嫁这一个多月，给大太太写了很多信，信里几乎都是在抱怨自己的日子。 大太太一听，自然是心疼，却又不敢对卫青云说，若是叫卫青云知道了，保不准得再刺她两句。思来想去，大太太只能跟自己的儿子说了。 卫姝听着，嘴角不由露出一抹讥讽地冷笑：;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第199章 年礼 卫娇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便是赌上自己的一切，去相信一个男人。 更何况，那还是曾经皇室太子。 最是无情帝王家，她若早明白这一点，如今也不会过成这样了。 三人中，还是卫娥的心最软。 听着卫大奶奶的话，她微微皱了下眉头，说：;二姐姐过的那么不好，该怎么办啊？ 卫姝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却是心疼。 在卫家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卫娥还没长歪，着实是件幸事。 还好卫娥要嫁的是王勉那样家境简单的人，否则，照她这性子，嫁过去了不得是吃苦的命啊。 ;那是大皇子府，她过得再不好，我们也没有办法。卫姝说道，;若是寻常侯爵人家，还能想想办法，但是大皇子，谁敢有胆子去开口说一个字？ 卫娥听了，沉默下来，不再做声。 卫大奶奶说：;前阵子娘去了一趟齐王府，但是没进门就被撵回来了。 那是大太太第二次接到卫娇写来诉苦的信，大太太气得心肝都疼，将这一切都怪在了齐王妃的头上，怪她当初蛊惑自己，才让卫娇做出这些事来。 大太太是个冲动又没脑子的人，想着大皇子她奈何不了，一个齐王妃她难道还要怕吗？ 于是去了齐王府，想找齐王妃理论，没想到人家大门紧闭，连见都不见她。 ;齐王府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没必要再理会她。卫姝淡淡说道。 卫大奶奶轻轻叹气，说：;娘最近整日为二姑奶奶的事情担忧，弄的府里上下，大家也都不愉快。 大太太的性格，自己不痛快，其他人也别想舒服。 所以，卫姝能够想象得到，最近这段时间，卫府的人过的是水深火热的了。 但卫姝可不想回来一趟，一直谈论卫娇的事情。 所以卫大奶奶的话，她没有再接，而是转头问卫娥准备嫁妆如何了。 毕竟卫娥五月就要出嫁的。 卫娥原本还在认认真真听着她们说话呢，突然被问起嫁妆，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蛋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在准备呢，没那么快…… 这跟卫姝当初出嫁不同，卫姝是得陛下赐婚，没那么多功夫准备嫁妆，好在随同赐婚圣旨一道赐下来的，还还有一些金银首饰，绫罗绸缎，所以卫姝要做的，并不算很多。 ;慢慢来。卫姝笑着道，;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嫂嫂也在帮我呢，我原先还担忧自己做不好，还好有嫂嫂。卫娥脸红红道。 卫姝对卫大奶奶笑了一下，才说：;嫂嫂也要多注意身子。 卫大奶奶笑着点头。 关于卫娇的事情，卫姝自然没放在心上。 留在卫府吃了饭后，她便跟楚宁风一道回了将军府。 回去才知道又有好些个同僚送来了拜年礼，果真如楚宁风说的那样，卫姝收礼都收到手软了。 不仅要一一入库，还要记下名字跟礼物，日后都要等着还的。 这其中包括楚宁笙送来的，她远在山东，又还是大雪天，自然回不来，只能提前派人送了一马车的礼，赶在初二这天送到了。 收到自己女儿的东西，太夫人自然是比谁都高兴，可高兴之余，又是不由得担心起她的状况。 ;她跟沈骞回去后，我就一直担心她，偏偏这孩子也不写封信回来。 太夫人说这话时，只有卫姝在她身边。 卫姝听了，放下手中的茶碗，扬唇轻笑道：;娘，三姑奶奶是个聪明人，她自然有办法应付那些事。再说了，这不马上就要回京了嘛，您就别担心了。 太夫人轻轻叹口气，说道：;虽是如此，但一想到她那婆婆，我就担心。 大概是知道自己女儿在恶婆婆手下讨生活，太夫人对待自己这些儿媳妇，也是越来越好了。哪怕是当初卫姝刚嫁进来时，她不满意，也只是冷言冷语几句，并没有打磨她。 ;前几年三姑奶奶一家都在山东，天高路远的，三姑奶奶的婆婆自然无所顾忌。卫姝笑着说道，;可是如今，沈氏一家回了京，跟咱们将军府照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多。三姑爷虽是朝廷新贵，品阶却在将军之下，我料想，三姑奶奶的婆母，怕是不敢再如此嚣张。 虽说卫姝一向不喜欢用身份地位来打压其他人，但有些时候，必须得承认，身份比道理更有用。 太夫人沉默着思索了一会儿，才说：;说的也是。到底是安下心来了。 陪着太夫人说了会儿话后，卫姝也起身回了听雨轩。 她还收到了周夫人跟孙夫人的礼物，都是些精致的小摆件。 看到那些摆件的时候，卫姝突然想起来，过年那天晚上，楚宁风偷偷塞给她的荷包。 这些天一直在忙，她都忘了要拆开看里面是什么。今日正好想起，她便从床头的暗格里拿了出来。 当她打开荷包，看见里面是一纯金打造的小猫，只有手掌大小，看着精致无比，栩栩如生。 卫姝忍不住笑了，这一只小金猫，可值不少钱呢，光是金子就很重。 正巧玉含跟锦绣走进来，看见那小金猫，两人都忍不住诧异。 ;夫人，这是哪来的啊？难道也是其他府的夫人送的？锦绣忍不住问道。 卫姝只摇了摇头，也没说是谁送的，笑着道：;去库里找找，有没有半人高的案几，我要把这些都摆上。 大家显然是都知道她喜欢这些精致的小物件，周夫人跟孙夫人送她的礼物里，大多也都是这些，还都是千奇百怪的，瞧着怪让人欢喜的。 锦绣应了一声，欢欢喜喜出门去了。 卫姝将金猫放到一边，招手叫了玉含过来。 ;你的伤疤怎么样了？药可还管用？ 提起这个，玉含便轻轻笑起来，将额头上的刘海儿掀开，露出里面的伤疤给卫姝看：;用了将军找来的药，疤痕日日都在褪，虽说慢了些，但效果很好。 卫姝仔细看了看，果然玉含所说的那样，疤痕瞧着比之前要淡了许多，露出些粉色的肉来。 第200章 买院子 ;有效果就好。卫姝这才放下心来，;等你的伤疤好了，我再为你寻门亲事。 一说这个，玉含的脸蛋便红了起来，她怯怯懦懦的，小声说道：;夫人……其实我这次回去过年，家里人为我订了亲事。 ;真的？卫姝满脸欣喜，;定的是哪家？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啊。 说起来，玉含年纪也不算小了，比锦绣还要大上两岁，再过几月，就十八了，也是再拖不得了，所以她的父母才趁着过年，给她订了亲事。 ;定的是同一条巷子的人家，他是家中次子，比我要小几个月。玉含红着脸说。 其实她知道，若非是她在卫姝身边当差，那家人不一定还看得上她，毕竟她年纪比一般女子都要大。 卫姝听着，既是高兴，又有些伤心，她知道玉含家离将军府远，若是玉含嫁到那儿，怕是就要离开将军府了。 ;可定了什么时候过门？卫姝说着，眼睛不由有些湿润，;你跟锦绣，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你若是走了，我一时间还不知从哪里找到替你的呢。 ;夫人，您……您要赶我走吗？玉含脸上的红晕顿时散去，有些结巴道。 ;赶你走？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赶你走了？卫姝也懵了，;我只是考虑到，你若出嫁了，势必要离将军府很远，来来回回不方便，你们新婚夫妇，难不成还要分开住？ 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自己的新婚妻子，成了亲后还住在服侍的家里，这样一来，他们要诞下子嗣，还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玉含连忙道：;其实这件事，我跟家里人已经商量过了，成亲后，我们会租了离将军府比较近的院子，虽说小是小点，但是我还能继续服侍夫人。 这当然是玉含自己提出来的，她是不可能离开卫姝身边的，无论是感情还是理智上，都不会同意。 至于她的未来婆婆，当然对这一点颇有微词，觉得他们成了亲，就该跟家里人住在一起，如今还要破费出去租地方住，又不是有钱人家，如此铺张浪费。 但最终都拗不过玉含，这是她同意嫁人的唯一一点要求。 ;原来是我想岔了。卫姝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拿手绢擦了擦眼角，;如果真是这样，那自然是最好，可这样一来，你们的生活，岂不是就会过的拮据了？ 她知道玉含的月例有多少，要在将军府附近租院子，也不是一笔小的开销。 卫姝盘算了一下自己手中可以调用的银子，之前楚宁风留给她的两千两银票，这几个月，她送礼或是采买，或是进宫时的打赏，算算用了好几百两。 不过庄子跟铺子里的收成，倒是不错的，如今她手里也有好几千两可以动用的银子呢。 每月将军府公中还会贴补，卫姝此时倒是不愁钱。 ;每月有我的月例，还有他的工钱，倒也够用。玉含还不习惯未婚夫婿的存在，连称呼也只是用了他。 卫姝笑了笑，说道：;还没问，他是做什么？ ;他手巧，从小就跟着有名的木匠学习，如今会打一手好家具。玉含提起他时，脸还有些红红的，;附近谁家有喜事，需要的，都会找他打家具呢。 卫姝满意的点点头：;这倒是不错。可定了什么时候成亲？ ;定在了四月。玉含说着，又想到五月卫娥要出嫁，连忙道，;夫人放心，不会影响卫家四小姐的好事。 卫娥出嫁，卫姝很早就开始准备了，到四月的时候也只会更忙。 ;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卫姝不以为然道，;你就好好筹备你自己的婚事，我会跟赵妈妈说一声，让她不要给你安排那么多当值。 她原本还想说，缺什么就来说，但是考虑到玉含的性格，肯定是不会说的。 ;夫人，这怎么行呢！玉含有些受宠若惊，;我该当值还是会当值，您放心，我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多，有时间做的。 卫姝怕自己再说下去，玉含就该跪下求了，只能点点头，无奈道：;那好吧。但你也要注意休息，到时候，漂漂亮亮的出嫁。 ;是，多谢夫人！玉含感激道。 让玉含离开后，卫姝想了想，叫了顾妈妈来。 顾妈妈一直管着她的账，比她更清楚有多少钱是可以调用的。 听到卫姝说想买一处院子，她愣了愣，然后问：;夫人想买个多大的？ 价钱都是根据院子大小来定的，按照卫姝目前的财产情况，买个一进两进的院子，也差不多。 她虽然不知道卫姝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买院子，可是既然她想买，顾妈妈也不会拦着。 卫姝思索了一会儿，才说：;买个一进的，但是面积最好宽一些。 顾妈妈点点头，说道：;如果夫人真的要买，不如去请陶总管帮忙，他人脉广，定能寻个好院子。 卫姝也是忙糊涂了，竟然都没想到这一点。她笑了笑，叫了绿歌，让她去请陶总管来一趟。 在等着陶总管的时候，顾妈妈将账跟卫姝仔仔细细说了一遍，若是买个一进院子，她们手里的钱都还有富余。 正好陶总管来了，卫姝将叫他来的本意说了，陶总管听了后，便点头道：;夫人放心，这件事，我会办妥的。 陶总管办事，卫姝自然是放心的，她也没多说什么，便让陶总管走了。 而陶总管在离开了听雨轩后，犹豫了好久，最终决定朝外书房去。门房上的丫鬟精，见陶总管离开的方向，就进来向卫姝禀了。 卫姝当然知道陶总管此举何意，这个家的主人，到底还是楚宁风。 ;我知道了，你下去领赏吧。卫姝对小丫鬟道。 傍晚时，楚宁风从前院回来，陪着卫姝用了晚膳后，两人又去给太夫人请了安。 一直到回来了，楚宁风都没有提起买院子的事。 最后还是卫姝自己憋不住，主动开口：;将军……我今日请了陶总管来，让他帮忙寻一处附近的院子。 第201章 卫娇来信 彼时的楚宁风已经梳洗完毕，屏退丫鬟，坐在床上准备歇了。 突然听见这句话，他微微愣了一下，才看向卫姝：;这件事，陶总管已经跟我说过了。 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件什么大事，就跟听到卫姝今天中午吃了什么一样，毫不惊奇。 卫姝忍不住坐过去，问道：;您就不问问我买那院子，是做什么用的？ 楚宁风笑了，笑的轻松又坦荡：;你要买院子，那自然有你的用处。 在楚宁风的心里，他认为卫姝走的每一步都是合情合理的。她既然今天要买着院子，自然有她的道理。楚宁风虽然是她的丈夫，但他却希望卫姝能有自己的想法。 听到楚宁风这么说，卫姝原本心头的忐忑顿时也放了下来。 ;其实是今日，玉含跟我说，她已定了四月成亲。原想着在将军府附近租个小院子，也方便继续服侍我。卫姝解释着说，;但我怕她这样一来，以后生活过得拮据，所以才想着自己出钱买处院子。 楚宁风听着，明白过来：;你想让她住在那里，她会同意吗？ 虽说楚宁风跟卫姝身边的这几个丫鬟接触不算太深，但他认为，既然是卫姝看重的，那自然是心肠好的，玉含未必会愿意卫姝这么做。 ;顺便让她帮我看院子了，一举两得不是。卫姝笑着道。 ;你既然决定了，那就按照你说的做吧。楚宁风道，;若是差银子，就跟我说。 ;银子倒是不缺。卫姝靠到楚宁风身边，笑容也深了几分，;您之前留给我的银票，还有很多没用呢，我还有庄子跟铺子里的进项。 楚宁风笑着道：;行吧。陶总管办事，你可以放心，他会为你找到满意的院子。 卫姝点点头，没再做声。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开始那么在意楚宁风的想法，她甚至在知道陶总管，私下去跟楚宁风说的时候，她都在想，楚宁风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态度呢？ 这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了一整个晚上，心烦意乱。然而此时跟楚宁风话说开后，她整个人都变得顺畅起来。原来不知不觉中，楚宁风在她心中的位置，已经变得如此重要了吗？ 一夜无话。 过了年后，楚宁风在家歇了几天，又恢复了上早朝，连元宵都忙的天黑才到家，卫姝特意等着他，陪他用了碗元宵，才有些心疼的说道： ;朝廷最近怎么忙成这样？ ;许多偏远地区大雪封山，里面的出不来，外面的进不去，听说农田作物都冻死了好多，更甚者还冻死了人。楚宁风喝了口茶，才靠在椅子上，有些疲惫的说道，;陛下最近为了这件事，愁的夜里都睡不着。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也得时时警惕。 ;那可怎么是好？卫姝也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这不是都过了十五了，怎么还下大雪呢？ ;西北跟北疆，年年如此，只是今年比以往都更严重。楚宁风说道，;陛下已派了赈灾物资，前往灾地。 卫姝轻轻叹口气，也没继续说话，只是唤了丫鬟进来，替楚宁风更衣梳洗。 次日，楚宁风又是天不亮就出门了，卫姝将他送走，原是想回去继续睡会儿的，但是躺到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正好锦绣推门进来，手里拿了封信，站在床边，隔着帷帐轻声说道：;夫人，二小姐从大皇子府给您递了信来。 卫娇？ 卫姝皱了皱眉头，坐起身来：;去掌灯吧。 外面天没亮，屋里还黑漆漆的。 锦绣将帷帐用金钩挂起来，信递给卫姝后，才去掌灯。 没一会儿，屋里便被烛火照亮。 卫姝靠在床头，手里捏着那封信。 卫娇的字她算是熟悉的，当初在卫府时，姐妹三人也是一起上的夫子课，学了写字。 锦绣见卫姝没有拆信看，而是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她走上前来，在卫姝的背后垫了迎枕，才问：;夫人，您怎么不看？ ;天还没亮，卫娇就把信叫人递了过来，恐怕是出事了。卫姝沉着脸，脸色有些微微苍白。 锦绣听着吃惊道：;二小姐会出什么事啊？ 卫姝没接话。就是不知道，才觉得可怕。 她早就知晓，以卫娇的手段，在皇子府那样的地方，根本生存不下来的。 卫姝拿信的手微微握了握，指节跟着露白。 犹豫了片刻，她到底还是将信拆开了。 尽管卫姝并不想管卫娇的事，可是，卫娇是多么骄傲的人，她这十几年，都在跟卫姝做死对头，如今却将信写到了她这里来，怕是真的到绝路了。 卫姝看信的时候，锦绣没在跟前，她去给卫姝倒了杯茶，等再折回来时，见卫姝的脸色越显苍白，连眼底都流露出浓浓的怒火来。 ;这个白痴！卫姝气得骂道，;母亲这些年教了她那么多，怎么唯独没教她有脑子！ 这还是锦绣第一次见到卫姝这样骂人，她吓了一跳：;夫人，信里写了什么，您气成这样？ ;她在大皇子府竟然还敢跟皇子妃叫板！这不是活腻歪了是什么？！卫姝双手握拳，忍无可忍的咬牙，一张脸蛋更是气得煞白，;皇子妃罚她闭门思过，她还敢去大皇子面前哭诉，被大皇子打了一巴掌，撞到腰见了红，她怕孩子掉了，又怕皇子妃请的太医不会好好为她诊治，才想到我来！ 卫姝一向知道卫娇是个没脑子的，却不知道她这人当真是无下限！她还当自己在卫府呢！时刻拿捏着自己在卫府时的脾气，如今被这样对待，也是活该！ 锦绣都呆住了，说：;夫人……这可怎么是好啊？ 卫姝咬着牙，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她怎么也不想想，大皇子便是因为她，才被夺了太子身份，她不在皇子府伏低做小的夹着尾巴过日子，竟还敢如此无法无天！ 若不是卫娇肚子里还有大皇子的血肉，她此时早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第202章 来回奔波 ;夫人，您也别太气了，当心气坏自己的身子。锦绣才想起来将手里的茶递给卫姝，;您先喝口茶，缓一缓。 卫姝一连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将怒火压制下去，又喝了茶，才感觉头脑清晰许多。 ;一会儿天亮了，你去叫人套了马车，随我走趟卫府。卫姝到底是冷静下来，仔细想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这事，还是得让大哥哥跟母亲知道才行。 锦绣点点头：;好，夫人放心。 被卫娇的事情这么一刺激，卫姝是完全没有睡意了。索性叫玉含她们进来，服侍起床了。 计算着时辰，卫姝去了清波堂。 到时太夫人正在用早膳，卫姝很自然的过去接了宋妈妈的活，替太夫人布菜。 ;今儿怎么来这么早？太夫人有些诧异道。 ;睡不着，就早点过来了。卫姝微微笑着，丝毫看不出之前怒不可遏的模样，;娘，我一会儿想回趟卫府。 太夫人无奈的笑了：;以后啊，你想去哪儿就去，不用提前跟我说声的。她相信卫姝要回卫府，自然有她的理由。 ;还是跟您说声比较好。卫姝笑着道。 这是一种规矩，既然卫姝愿意守着，太夫人也没有说什么。 服侍完太夫人用早膳后，卫姝原还想陪着说会儿话的，太夫人却想着她要回卫府，便让她先去忙。 卫姝也没磨蹭，从清波堂出来，直接坐马车去了铜锣巷。卫府的人并不知道她要来，卫大奶奶也是听前面人禀了，才急急忙忙来垂花门接。 卫姝刚下马车，便见到卫大奶奶疾步走来，大概是急的，脸蛋都有些泛红。卫姝看的心惊，连忙走过去扶住她的手：;嫂嫂慢点，这要出了事，大哥哥第一个就不放过我！ 卫大奶奶微微喘着气，说道：;怎么突然来了？也没说一声，出什么事了吗？ 卫姝看了周围的人一眼，才道：;我们进去说吧，这里说话不方便。 卫大奶奶很快意识过来，恐怕真的是出了事，否则卫姝不会来的这么急。 她牵着卫姝的手朝自己的院里去，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秋枫院。 进了屋，丫鬟们上来替两个人解了斗篷，褪了短靴，两人坐到炕上，丫鬟又端来了点心跟茶水。 卫大奶奶摆摆手，让人都退了下去，才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卫姝简单的将卫娇来信的内容跟卫大奶奶说了一遍：;那里毕竟是大皇子府，也不是我想带人进就能进的，更何况如今还有禁军把守。将军还在宫里，我也找不到人可以商量，这才回来的。 卫大奶奶听了，果然也皱眉：;这个二妹妹，当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话虽是这么说，可言语间却也还是带着担忧的：;三妹妹，这件事我也拿不定主意，我叫人去请你大哥哥来。 卫姝点点头，目前也只能这么做了。 卫大奶奶让自己贴身丫鬟去前院请卫烨，没一会儿，卫烨便带着寒意进屋了。 ;三妹妹，你什么时候来的？卫烨看见卫姝，还有些诧异，但是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他又问，;你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是二妹妹出事了。卫大奶奶主动将原因说给卫烨听，;如今二妹妹在皇子府唯一的依仗便是孩子，若是孩子也没了，她往后的日子只会更难。 卫烨惊愕不已：;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二妹妹……怎会做出这种事来？ 虽是疑问，但卫烨心里其实已经相信了。 卫娇是他的亲妹妹，是什么德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时间去追究她的过错了。卫姝皱眉，说道，;大哥哥，还是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件事吧。 尽管卫姝不喜欢卫娇，但她也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卫娇若真的在大皇子府出了事，对卫府的名声也不好。 卫烨沉着脸想了半天，才看着卫姝道：;三妹妹，我看这件事，还是跟将军说一声吧。他毕竟跟大皇子相熟，若是他出面，这件事还有回旋余地。 ;大哥哥的意思是，这事儿，不跟父亲说了吗？卫姝问。 她听着，卫烨显然就是这意思。 ;即便让父亲跟母亲知道了，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卫烨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 卫青云人微言轻，更何况因为卫娇，他如今在陛下面前，日子过的水深火热。 ;我知道了。卫姝点头。 其实来之前，她也想过，哪怕跟卫家人说了这件事，最终能够出手帮忙的人，也只有楚宁风。 卫大奶奶听着两人的对话，想说两句什么，但最终还是将话都咽了回去。 将卫姝送走以后，卫大奶奶跟卫烨一道转身回屋。 ;这件事，这么麻烦三妹妹跟楚将军，真的好吗？卫大奶奶这心里始终有些过意不去，;当初也是二妹妹自己捅下的娄子，还连累了三妹妹，如今却还要她伸手帮忙。 ;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呢。卫烨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但卫娇，始终也是我的亲妹妹，即便她做了那么大逆不道的事来，我也不能真的看着她死。 卫大奶奶抿了抿唇，还想说什么，但最后，都化成了一抹叹息。 卫姝这边，回了将军府后，她便在屋里小憩了一会儿。 到底是起的太早，此时困得厉害。 楚宁风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他刚踏进门，便见卫姝迎了上来，她脸上还带着疲惫，却依旧笑着道：;将军可用过午膳了？ ;用过了，你不用操心。楚宁风摆摆手。 卫姝也没再问，叫丫鬟端了热水来给楚宁风洗手。 今天的卫姝格外沉默，楚宁风也意识到不对劲。 ;怎么，出什么事了吗？拿帕子擦了手上的水后，楚宁风便坐到软塌上，轻声问了句。 卫姝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挨着坐过去：;是出了点事。她将早上收到卫娇来信的事情，跟楚宁风说了，;事到如今，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第203章 感情升温 楚宁风拧眉：;她如今是皇子侍妾，竟也半点不知收敛！ 显然，楚宁风对卫娇的做法，是不认同，甚至恼怒的。让他更生气的是，她还恬不知耻的找卫姝帮忙！ ;她一向是这个脾气，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卫姝抿了抿唇，轻声说道，;但我想，经此一事，她应该也会长了记性。 听卫姝这话，楚宁风便知道，她是想帮卫娇，否则，她根本不需要说这么多。 楚宁风无奈的同时，又心疼卫姝：;那你想怎么帮她？到底还是做了妥协。 ;将军……卫姝咬住嘴唇，脸色有些发白，;我知道当初因为二姐姐的缘故，让您也受到了牵连，我本不应该再管她的事…… ;但你们终究是姐妹。楚宁风替她接了下一句话，面露无奈，;我知道你心肠好。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他更喜欢她。 ;这件事，要帮其实也不难。正好，我过两天打算去趟大皇子府，你跟我一道去吧。看在我的面子上，大皇子会让你们姐妹见一面的。但是，要带郎中去大皇子府，却不是件简单的事。大皇子妃我曾见过几面，她并非是恶毒善妒之人，不会让太医使手段，这点你大可放心。 许是为了彻底让卫姝放宽心，楚宁风难得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 卫姝听着眼睛便有些泛酸，语气略微哽咽道：;将军……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您。 ;好了。楚宁风抬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珠，粗砺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庞，笑了笑，说道，;我们是夫妻，在你有困难的时候，我理应帮助你。而且，我也很高兴，你会跟我说这件事。 以前的卫姝哪怕有难题了，也只是会自己想办法解决，很少找他帮忙。 可是这一次，她主动找了，这便足够了。 ;将军……卫姝忍不住伸手抱住楚宁风，眼泪也顺势落了下来。 过去种种浮现眼前，那些卫姝觉得辛苦却又没有人帮忙的生活，在这一刻，终于跟她挥手告别了。楚宁风的存在，给了卫姝强大的自信心，他在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他永远是站在卫姝身后，最坚实的后盾，只要她需要，一转身，他就永远都在。 ;别哭。楚宁风笑着将她接了个满怀，心情也突然好了起来，;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还哭鼻子了。 这一刻，楚宁风突然觉得，这个忙，他帮的很值。 卫姝当然没一直在楚宁风怀里哭，只待了一会儿，便立马坐直了身体，用手绢擦眼泪。 楚宁风坐在她对面，轻轻笑着看她。 他还记得，刚跟卫姝成亲时，她或许是想在自己面前表现成熟，事事都拿捏规矩，端的是端庄得体，紧张又小心翼翼的，不愿意在他面前露出半点稚嫩。 可如今，竟连扑到他怀里哭的事情都做出来了，可见她的内心里，始终还只是个小姑娘啊。 ;您别笑了……卫姝擦完了眼泪，抬眼，撞见楚宁风的笑容，脸顿时就红了，有些难为情。 ;好，我不笑了。楚宁风微微含笑。 卫姝捂住滚烫的脸，不敢再看他。 好在楚宁风也没有在逗趣她，他知道卫姝脸皮薄，若是再逗下去，她再恼了。 傍晚时，夫妻俩用了晚膳，去清波堂给太夫人问安。 去时二夫人跟四夫人两口子也在。 二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善，反倒是四夫人，像是有什么好事，整个晚上都带着笑，连带着看卫姝的眼神，竟都少了几分恨意。 可每次卫姝接触到四夫人的眼神，都觉得后背发凉。 从清波堂出来，卫姝不由自主摸了摸胳膊。 ;冷？走在身边的楚宁风注意到她这个动作，问道。 ;不是冷。卫姝摇摇头，想到刚才四夫人的眼神，啧啧了两声，才说，;将军方才可看见四弟妹的表情了？她这怎么一天一个变呢，前不久还闹得不得安宁，最近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 ;许是跟宁远侯府的喜事有关吧。楚宁风说道。 卫姝这才想起来，之前孙夫人过来跟她说过这件事。 过年忙，她竟然都给忘了。 ;对啊，之前孙夫人同我说过。卫姝恍然大悟，;是泉州许家来人了？ 楚宁风点点头：;最近就要到了，这次见面，若是没什么问题，两家的婚事就要定下来了。 这些，还是楚宁飞主动跟楚宁风说的，否则楚宁风也不会在意。 ;难怪呢。卫姝这下可以理解为什么四夫人心情突然变得那么好了。 不过这样也好，府里总算能清净一段时间了。 泉州那位姑娘，年纪也不小了，怕是今年内就要把婚事办了吧。 宁远侯府办喜事，届时卫姝肯定是要去的。 卫姝突然头大，这一整年，她似乎就没个清闲时候。 * 两日后，楚宁风休沐。 卫姝早早起床后，用了早膳便跟楚宁风去了太夫人那里。 听到这两夫妻要去大皇子府，太夫人还诧异了一下：;好端端的，怎么要去大皇子府？ 楚宁风去，太夫人倒是能理解，但是卫姝怎么也要去？ ;大皇子妃说想见见卫姝，特意让我带着过去看看。楚宁风脸不红心不跳的扯了这么一个谎，;娘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卫姝是极懂规矩的人，我当然不担心。太夫人也没多问，;早去早回吧，可别喝太多酒了。 上次大皇子纳妾，楚宁风喝的一点意识都没有，太夫人瞧着就心疼。 ;娘放心，我会督促将军，不会让他喝太多的。卫姝笑着道。 ;好，那你们去吧。太夫人笑着点点头。 虽然男客跟女客用膳都不在一处，但有卫姝这句保证，太夫人便放心了。 马车早就在垂花门前等着了，楚宁风小心搀扶着卫姝上了马车，自己才跟着坐上去。 这还是卫姝第一次去大皇子府，其实大皇子妃，卫姝之前在宫里的时候见过一次，只不过那时候，她还是太子妃。 第204章 皇子府 到大皇子府时，卫姝才下马车，便见大皇子与皇子妃正在门前等候，能让大皇子亲自出来迎接，足以见得楚宁风的地位有多重要。 卫姝跟着楚宁风一起行了礼，大皇子笑着道：;楚夫人，好久不见。 ;大皇子近来可好？卫姝微微笑着问道。 ;一切都好。大皇子点头，笑着对身边的皇子妃道，;你带着楚夫人到府里转转吧。 皇子妃轻轻颔首，端庄得体的对卫姝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楚夫人，请随我这边来。 卫姝也不敢让皇子妃多等片刻，跟楚宁风对视了一眼后，便跟着皇子妃一道进了门，朝后院走去。 皇子府比将军府可要气派多了，亭台楼阁，琼楼玉宇，虽说算不上多么奢侈，却也是普通人一辈子不敢奢望的存在。 ;之前在宫里，也没机会同你说说话。皇子妃的态度和蔼可亲，微微笑着，;我还一直盼着你能来府里。 ;皇子妃若想见我，差人去将军府说一声便是。卫姝轻笑着道。 ;我倒是想，却也怕连累你。皇子妃叹了一口气，言语间露出抹无奈来，;大皇子被废以后，朝中官员都不敢与我们太过亲近，生怕被弹劾，也只有楚将军会不在乎那些闲话。 说起这个，卫姝自己有些羞愧。 这件事始终都是因卫娇而起，而卫娇又是卫姝的嫡姐，她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 ;大皇子德才兼备，宽厚亲和，又是皇长子，陛下不会真的生他气的。卫姝只能捡着好话说。 皇子妃笑了一下，说道：;你也别这么拘束，其实我知道，你今日来，是为了你姐姐。 卫娇的事才发生，不过两天功夫卫姝便来了，皇子妃也不是蠢笨之人，自然猜的出来这其中是何缘由。 卫姝轻抿了抿唇，才说：;我那嫡姐，在家中被父母宠坏了，说话做事难免没有分寸，皇子妃能忍她这么久，已是不易。 ;倒也不能这么说。皇子妃语气浅淡，听不出喜怒，缓缓说道，;你也知道，我嫁给大皇子多年，未曾有子嗣，如今卫妹妹有了大皇子的孩子，府里上下一切应用，都以她为先，只是…… 卫姝听到这里，心跟着沉了几分。 皇子妃没有说完的话，她几乎已经能猜到是什么了。 这里虽然只是皇子府，可府里的人却都是从宫里出来的，规矩极严，像卫娇这样的，能平平安安生活到现在，已经是皇子妃手下留情了。 ;皇子妃，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卫姝垂下眼眸，微低着头，说道，;我想见见我姐姐。 按照规矩，卫娇是没有资格见卫姝的，她毕竟只是皇子侍妾。 ;去吧。皇子妃突然停下脚步，对着身边的丫鬟吩咐道，;凝香，你带楚夫人去，服侍好楚夫人，不得有失。 唤作凝香的丫鬟连忙道：;是，皇子妃。 卫姝感激道：;多谢皇子妃！ ;你快去吧。皇子妃对着她笑道，;我去屋里等着你，一会儿凝香会给你领路。 卫姝再次表达出感谢，才跟着凝香迈过面前拱门，朝另外一处院落去了。 一路上凝香不敢跟卫姝多说什么，只是在稍前一步的位置领着路。 而卫姝则是在思考，一会儿见了卫娇，她该说什么，才能让卫娇改变自己的想法。 不多时，她们便到了卫娇的住处，那是一处稍微偏离主屋的院子，面积倒是跟卫娇出嫁前住的弄玉小筑差不多大小，院里布置的也算精致。 院里洒扫的丫鬟见凝香领着卫姝进来，连忙惶恐的行了礼：;见过贵人。 ;你进去禀一声，楚夫人来了。凝香道。 小丫鬟当然知道楚夫人是谁，连看都不敢看卫姝一眼，急忙转身进去通报。 没一会儿，卫姝就听见里面传来动静，像是有人摔东西的声音，紧接着是卫娇尖锐又刺耳的骂声：;没脑子的东西，我如今这样你还想让我出去下跪行礼吗？！大皇子的孩子若是出了问题，你几条贱命都不够赔的！ 凝香听的心尖猛颤，悄悄去看卫姝的脸色，却见她神情淡漠，连眉尖都没动一下，仿佛没听见方才卫娇的话。 那小丫鬟被骂了一通就出来了，脸色煞白的走到卫姝面前：;楚夫人…… 卫姝听着她已经快哭出来的声音，到底是没有为难她：;领我进去吧。 小丫鬟红着眼睛去打了帘，卫姝脚步轻抬，走了进去。 屋里没有烧地龙，只有几个火盆，又闷又热，还混合着一些脂粉香气与药味，闻得卫姝当即便皱了皱眉。 而卫娇此时就靠在软榻上，身后垫着迎枕，目光如炬的瞧着卫姝。 几月不见，她的下巴削尖，一点肉都没有，一张脸泛着苍白，一点生气都没有，哪怕挺着肚子，身形瞧着却比之前削瘦不少。 ;我让你给我找的太医呢？卫娇见只有卫姝一人进来，顿时咬牙切齿道。 卫姝没理会她，淡淡看了她一眼后，径直坐到了交椅上，挺着背脊，眼神淡漠。 ;你聋了还是哑了？卫娇被她看的心里有些发怵，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握着拳道。 卫姝淡淡嗤笑了一声，无论是眼角还是眉梢，都带着明显的讥讽：;事到如今，你还是连一点悔恨都没有。 明明知道卫娇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是走了这一趟，然而结果，让她失望透顶，她一开始就不该对卫娇抱有希望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卫娇咬咬牙，不由坐直身体，单手撑着矮几，冷笑着道，;卫姝，你别以为自己现在是楚夫人，就能对我说教了！ ;我没想对你说教。卫姝眉梢微挑，淡声道，;但现在有求于我的人是你，你若是还想让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生下来，我接下来说的话，你最好全都牢牢记在心里！ 这一句话显然击中了卫娇内心最在乎的一点，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手紧握成拳，一双眼睛更是死死瞪着卫姝，好似要将她吃下去一般！ 第205章 事情办妥 卫娇虽然蠢，但是她明白，卫姝说的话不无道理。尽管她很不想承认，但事到如今，她唯一可以指望的人，竟然也只有卫姝！ 卫娇几乎要将一口银牙都咬碎，双眼更是又红又厉。 卫姝没有躲避她的眼神，依旧神情冷漠的跟她对视。 房间里的气氛一瞬间降至冰点，好在屋里没有丫鬟，否则看到这一幕，还不得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娇终于松开双手，口中发苦：;那你说……我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她的语气里全是妥协，以及对自己向卫姝低头的酸涩。 卫娇骄傲了十几年，从前的她从来没有将这些个庶妹放在眼中，可是如今，她却要向卫姝低头，多讽刺的一件事啊？ ;孩子出生前，你闭门思过。卫姝沉声道，不等卫娇开口，又继续说，;你跟大皇子之间的事，害的他没了太子之位，哪怕他不怪你，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但若是孩子有任何差池，第一个不放过你的就是大皇子。你要还有一点脑子，就从现在开始，断了争宠的心！ 卫娇被她一席话说的失魂落魄的，唇瓣微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可是……我要是闭门思过，大皇子真的把我忘了怎么办？ 她还这么年轻，对以后的生活自然有所畅想，可要是得不到大皇子的宠爱，那她这一辈子，都只能当个侍妾了！ ;也不是真的要你几个月都不出现在大皇子面前。卫姝略微嫌弃的看她一眼，;你只要摆正自己的身份，不再做些惹人厌的事，再加上有这个孩子，大皇子不会忘了你的。 听见这话，卫娇木然的眼神才有了一抹光彩：;那就好。 见她这样，卫姝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说：;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你如今只是侍妾，生下这个孩子的那一天，也就意味着他不再属于你。 侍妾身份低微，根本没资格抚养孩子，更何况，这还是大皇子的第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一定会被抱到皇子妃的屋里养着。 ;我知道……卫娇咬着唇，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低声说，;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哪怕卫娇娇蛮任性，可是当她真的感受到这个孩子在她肚子里生长的时候，她的心也忍不住就软了。 ;皇子妃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只要安安分分的，这个孩子就一定会平安。卫姝最后劝了一句，;我能帮你的，就到这里了。落子无悔，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卫娇低着头，没有说话。 卫姝沉了一口气，索性起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走了。 她在这里耽误的时间不能太长，还要赶去见皇子妃。 一直到她离开屋子，卫娇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不过这些卫姝也不在意就是了，反正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能不能做到，就看卫娇自己的了。 卫姝跟楚宁风留在大皇子府用了午膳后，两人才乘马车回将军府。 在马车上时，锦绣眼观鼻鼻观心的伺候在一边，尽量让自己被无视。 楚宁风坐在卫姝对面，靠在车壁，淡笑着看她。 卫姝被他看的脸蛋有些发烫，瞪了回去：;将军老看着我做什么？ ;我想知道，你到底说了什么，才能劝得动那位。楚宁风口中的那位，自然就是卫娇了。 虽说楚宁风跟卫娇接触不多，但仅有的几次，却也知道她不是个善茬。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呗。卫姝笑起来，笑容略有些讽刺，;像她那种性格的人，只有拿她最在乎的东西，才能说得动她。 ;我原以为你不会想管她的事。楚宁风抱着双臂，笑道。 卫姝其实自己也以为她不会管卫娇，但是当卫娇真的求到她头上来的时候，她又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洒脱。 ;当我多管闲事吧。卫姝无奈地说。 楚宁风双眸明亮，笑着说：;你不是多管闲事，你只是太善良。 有些人就是这样，哪怕曾经被欺负过，却也没法看着欺负自己的人死。 卫姝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说这个了，反正她以后好与不好，都跟我没关系了。 做到这个份上，卫姝自认为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好。楚宁风果然也不再提。 车里一时间静默无声。 等回到了将军府，卫姝才下车，就见卓青在门口候着。 ;见过夫人。卓青双手抱拳行了礼，而后才对跟着下马车的楚宁风沉声道，;将军，李长史大人来了，在外书房等着您呢。 李长史大人？这倒是卫姝头一次听见，她有些诧异的看了楚宁风一眼，却见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怎么了？卫姝也微微皱了眉头，扬起下巴轻声问道。 ;没事。楚宁风似是怕卫姝担心，原本紧皱的眉头松开，朝她笑了一下，安慰着说，;你先回去，我去趟外书房。 卫姝点点头，没有再问。 锦绣过来扶着她的手，迈过垂花门，朝听雨轩走去。 一路上，卫姝都在想那个李大人，那应该是楚宁风的幕僚吧，她对这些虽然不太了解，却也知道朝中的事情，楚宁风几乎都与幕僚商量。但是为什么李大人来了，楚宁风的脸色会变得那么难看呢？ 想不通这些，卫姝也只能暂时不去想了。 等回到听雨轩，玉含跟赵妈妈她们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热茶，嘘寒问暖了一番，才各自去忙。 卫姝叫玉含拿来笔墨纸砚，写了封信给卫烨。 卫娇的事情办妥，自然要跟他们说一声才是。 待写好信，让人送出去时，楚宁风回来了。 卫姝微微惊讶道：;将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还以为楚宁风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呢。 楚宁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卫姝的问题，而是先将屋里的丫鬟都遣散后，才拉着卫姝坐到软榻上，神色严肃地说：;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但你先不要担心。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卫姝就感觉自己的心瞬间便提了起来。 第206章 定下婚事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心中那不好的预感一般，下一刻，便听楚宁风沉声道：;西北，可能又要起战事了。 卫姝知道，年前的时候，西北边境便已经有些不太平了，只是楚宁风当年余威还在，北凉军只是蠢蠢欲动，并不敢再次来犯。 许是见卫姝的脸色不好，楚宁风的神情略微缓和了些，才又轻声安慰：;你不用太担心，西北的战事，牵连不到京城来。 ;这次……会不会他们也只是有些小动作，并没有真的想打过来？卫姝微微握着手绢，眉尖微蹙。 尽管楚宁风已经将事情说的云淡风轻，但这一次，卫姝还是察觉出了一点的不同寻常。 楚宁风抿唇，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去年那一场战役，北凉军大败，需要时间来恢复元气。这短短几月时间，他们不可能恢复的那么快。但是，据边关快报说，北凉已集结兵马在边境驻扎，显然是准备卷土重来了。 卫姝听得愣怔，脸色微微泛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将军……若是真的打起来，该怎么办？ 论经验，没有人比楚宁风更了解北凉军，他驻扎西北十几年，早已将北凉军摸的透彻。卫姝担心的是，万一真的打起来，楚宁风临危受命，再次前往战场，那该怎么办？ 卫姝虽然没上过战场，但她足以想象得出来，战场是何等的刀光剑影，鲜血横流。她是个自私的人，她不希望楚宁风出一点意外。 ;如今驻守西北的是常盛常总兵，他在军事上经验只比我多，也在边关待了数十年。楚宁风握住卫姝的手，轻声说道，;不到万不得已，陛下不会再派我去西北。 他知道卫姝心中在担心什么。 卫姝咬着嘴唇，没有再说什么。 仿佛是为了让卫姝宽心，楚宁风微微笑起来，说道：;我跟你说这些，只是不想瞒着你任何事，可不是为了让你担心的。 ;涉及到您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担心呢。卫姝瓮声道。 楚宁风看着她微微垂下的脑袋，没忍住伸手去摸了摸，笑道：;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卫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如何能不担心呢，边关战事吃紧，他们虽然远在京城，却也还是会受到影响。 ;这件事，你就不要跟娘说了。见卫姝缓和过来，楚宁风才又说道，;她年纪大了，听不得这些。 卫姝点点头：;我知道了。 依照太夫人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必定会担心的。 傍晚，卫姝跟楚宁风去给太夫人请安时，果然面不改色，没有让太夫人瞧出半点不对来。 太夫人像往常一样，跟卫姝说着话：;今日你们出门后，老四媳妇也回了宁远侯府，我瞧着，许是泉州的人到了。 ;宁远侯世子的婚事若是敲定下来，四弟妹怕是比谁都高兴。卫姝微微扬唇说道。 ;说的不就是。太夫人无奈的笑着，;她若是能把这心思放在自己院里，也不至于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四夫人的事，卫姝作为嫂嫂，到底不好说什么，只能赔着笑。 ;宁风在想什么呢？太夫人喝了口茶，注意到楚宁风今天格外的安静，进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怎么也不说话？可是出什么事了？ 楚宁风回过神来，朝太夫人笑了笑：;没事，我只是在想大皇子。 太夫人以为是今日去一趟大皇子府，又让楚宁风联想到太子被废的事，便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 ;儿子明白。楚宁风笑着点头。 卫姝作为知情人，当然知道楚宁风真正担心的是什么，但她也没做声。 陪着太夫人说了会儿话后，两人便回去了。 接下来几天，楚宁风倒是跟平时一样，跟没事人，让人瞧不出半点不对来，久而久之，卫姝也就将这事放下了，不再去想。 与此同时，宁远侯府也传来喜讯，世子罗瑞元与泉州许氏的婚事定了下来，婚期定在下半年的九月，那个时间倒是极好的，不冷也不算热。许家为了方便女儿出嫁方便，索性在京城买了处宅子，待到女儿出嫁时，这宅子，自然也在嫁妆里面。 卫姝知道这个消息，还是陶总管跟她说的。 陶总管找了几家符合卫姝要求的院子，来给她看的时候，顺便说起了这事。 卫姝听了后，不由唏嘘：;这许家还真是财大气粗啊，说买就买。 ;那处宅子我打听了下价格，不低于两千两白银。陶总管说道，;无论是地段或是面积，都是极好的。 ;看来，等到九月许家抬嫁妆时，怕是会在京城引起轰动了。卫姝笑了笑，倒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而是从陶总管哪来的几份图纸里，挑了个合适的，让顾妈妈去拿银子准备买下了。 顾妈妈跟陶总管一道出去时，玉含跟锦绣正好进来。 ;夫人，您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买院子了？锦绣一边给卫姝的杯里续茶，一边好奇地问道。 玉含也觉得奇怪，但没问出来。 ;我名下私产并不多，正好手头有空闲银子，便买了个小院子。卫姝笑着说道，又看向玉含，问了句，;你先前说要租房子，可寻到合适的了？ 玉含微微愣了愣，而后才摇头：;还没呢，倒是问了几家，价格都不太合适。 许是跟将军府离的近，又是主大街的房子，价格自然比其他地方的贵很多。 锦绣听着卫姝的话，突然反应过来，她为什么突然要买这院子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卫姝说：;既然如此，那你也不用再去找房子了，就在我的院子里住下来吧。 玉含听得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才诧异道：;夫人，您买院子……难道…… 她已经意识到卫姝为什么要买这院子了，可又不敢相信。 ;你也别太有压力。卫姝微微笑着，说道，;我也说了，我名下产业不多，买这院子的确是因为合适。 第207章 砍头的话 尽管卫姝没有说是因为玉含，可玉含心里是门儿清的。 ;夫人……玉含眼角湿润下来，;您不必为了我这么做的……她明明只是个丫鬟，哪里能配得上卫姝对她这么好啊？ ;我让你住，可也是有要求的。卫姝佯装严肃道，;你们可要帮我看好院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找你。 玉含心中又感动，又想哭，听见卫姝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夫人放心，我一定帮您看好院子！ 锦绣在旁边听着，偷偷擦了擦眼泪，才说道：;夫人对玉含这么好，也不怕我妒忌啊。 ;你个没良心的，我平日里最宠的难道不是你吗？卫姝瞥她一眼，;你若是吃味了，那你也学玉含，早点嫁出去。 ;我才不呢！锦绣努努嘴，;我要一直在夫人身边服侍的。 ;你只是年纪没到，等到了年纪啊，就要开始想情郎咯。卫姝打趣道。 ;夫人！锦绣脸皮薄，卫姝几句话就逗得她脸蛋都红了，;您说什么呢！我哪里来的情郎啊！她整天在后院里，接触最多的就是那些小厮，哪里来的情郎啊。 玉含捂嘴轻笑：;既然没有，那就要劳烦夫人为你寻亲事了。 ;连你也打趣我！锦绣气得咬牙，;你可早点嫁走吧！ 卫姝难得笑出了声，正要继续再逗锦绣两句时，外面突然传来丫鬟的声音：;将军回来了。 听见这话，玉含跟锦绣连忙站到一边，规规矩矩的，半点看不出来方才的样子。 卫姝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正好楚宁风抬脚走进来，瞧见三人的样子，便笑道：;还在门外就听见你们的笑声，方才在说什么，这么好笑？ 两个丫鬟行了礼后，连忙去奉茶端盆。 卫姝则是笑道：;没什么，逗锦绣呢。 楚宁风知道卫姝跟锦绣感情深厚，倒也没有再多问，洗了手后，坐到软塌上去，正好看见窗前放着的案几上，摆着一些精致又好看的小摆件，其中就有他送给卫姝的新年礼物。 那只小金猫，被放在最中间的位置。 楚宁风看着，不由笑起来：;其他的，都是谁送的？ ;孙夫人跟周夫人，还有一些是娘给的。卫姝走过去，坐到他身边，笑道，;前两天慧姐儿过来玩，看见这些，回去就嚷着想要同款的。 ;她若是喜欢，我再差人去买便是。楚宁风说道。 ;这点小事就不用将军操心了。卫姝笑道，;我早就买好送过去了。 楚宁风知道她一向细心，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转眼便是开春，屋里地龙早就不烧了，门口的帘子自然也撤了下来。 开春后暖和了几天，突然又接连下了两天暴雨，一场倒春寒防不胜防。 好在卫姝时常提醒太夫人加衣，她才没有受这场倒春寒影响。 但是铜锣巷那边却传来大太太生病的消息。 卫姝得知后，便吩咐人套了马车，回了趟卫府。 卫大奶奶的肚子越发大了，手脚都开始浮肿，整个人看着也要丰腴许多。 ;前几日热，娘贪凉，夜里睡觉也没让关窗，这不，下了一夜雨，起来就发现发了高烧。卫大奶奶在丫鬟的搀扶下，陪着卫姝慢慢朝秋枫院走，;昨儿夜里就烧了，屋里丫鬟谁都没发现，早上林妈妈去叫娘起床，才察觉的。 ;大夫怎么说的？卫姝问道。 卫大奶奶道：;只注意让保暖，开了几服药，好好养着便是。 卫姝点点头：;那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事的确是不大，但无奈大太太自己想作死。 才到秋枫院，卫姝就听见里面传来大太太的声音：;我都病了，想见见自己的女儿有错吗？那大皇子再位高权重，难道还不允许娇儿回来探望我啊！ 卫姝听着就皱了眉。 卫大奶奶更是满脸尴尬：;娘以为二妹妹是去做那正头娘子嘛，想回来就回来。 卫姝没接话，只是抬脚朝里面走。 刚进去，就看见卫烨站在床边，床上躺着大太太，脸色苍白，可精神看着还好。 卫姝进去就行了礼，才问候道：;母亲可感觉好些了？ ;怎么是你？大太太看着她，脸上一副嫌弃的样子，;我要见我的娇儿！ ;母亲，我已经说过了，二妹妹如今回不来。卫烨显然是被磨得没办法了，脸色铁青道，;她有身孕在身，好不容易胎稳了，若是回来路上再出个什么事，我们该如何向大皇子交代？ ;混账东西！大太太此时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指着卫烨鼻子大骂，;我告诉你，娇儿现在虽然只是大皇子的侍妾，可以后，等大皇子登基，她就是皇妃！以后你们都要靠她的！ 一听这话，众人脸色都变了！ 当今圣上活的好好的，大太太就敢说大皇子登基的话，这要传出去了，可是要被砍头的！ ;母亲若是想见二姐姐，我可以派人去接她。卫姝眼角微冷，淡淡道，;但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因此出了意外，二姐姐也就不用回大皇子府了。 大太太听得一愣：;你胡说什么？你在咒我的娇儿！反应过来的大太太挣扎着要下床，瞪着卫姝的眼睛更是仿佛要冒出火一般，;小贱蹄子，我跟你拼了！ 卫烨连忙按住大太太：;娘，您消停消停行不行！ 卫姝咬牙，还想要在说什么时，被卫大奶奶拉住了手。 卫大奶奶拉着卫姝离开了房间，到了院子后，她才说：;自从二妹妹嫁进大皇子府，娘每天在家里，几乎都是这状态。说着，她叹了口气，;就好像二妹妹是去做皇子妃的一样。 ;父亲就不管管？卫姝皱紧眉头，;卫家因为那件事，本就是风口浪尖，方才母亲说的话，但凡被传出去一个字，都是要砍头的！ ;父亲如今是连秋枫院的门都不进了。卫大奶奶满脸无奈道。 卫姝眉头皱的更紧了，看来卫家的矛盾，比她想象中的要更深。 第208章 两位姨娘 两人站在院子里聊了好一会儿，才听里面消停下来。 卫烨满脸疲惫的走出来，看见卫姝，走上前来，无力说道：;方才娘说的话，三妹妹不要放在心上。她是烧糊涂了，才会说那种话。 卫姝淡淡笑了笑：;大哥哥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这些年来，太夫人不知说过多少次这样的话，她若每一句都放在心上，只怕早就心累成疾了。 三人慢慢朝外面走去，卫烨小心的搀扶着卫大奶奶。 ;既然母亲没有什么大碍，那我就回去了。路上，卫姝说道。 ;我送你吧。卫大奶奶忙道。 卫姝看着她的大肚子，笑了笑，说：;嫂嫂还是回去歇着吧。 卫烨也道：;你回去歇着，我送三妹妹便是。 卫大奶奶到底还是妥协了，在岔路三人便分开来。卫烨将卫姝送到二门，兄妹俩也没有说什么，道了别后，卫姝便坐上马车离开了。 回去路上，锦绣仍旧有些愤愤的：;大太太是一点都不顾及您如今的身份，还是想骂就骂，也就是病了没力气，否则都要扑上来打您了！ ;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卫姝自己倒是不放在心上。 等回了将军府，卫姝便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问起卫家的事：;你母亲病的可严重？ ;昨夜下雨，才着了凉，大夫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卫姝答道。 ;没事就好。太夫人点点头。 太夫人喝了口茶，又说起另外一件事：;我听说，玉含要成亲了？ ;是的。卫姝笑道，;就在下月。 ;那你届时给她添箱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太夫人道。 卫姝微微有些惊讶。 看她那样子，太夫人放下茶碗轻笑：;玉含怎么说也是从清波堂里出去的，虽说如今跟你是主仆，但我与她也算有些情分。她出嫁，我怎么也得添份嫁妆。 ;还得多谢娘当初将她给了我。卫姝笑起来，;有她们的帮忙，我也能省好多事呢。 ;那不也是你宽厚。太夫人笑道，;连我身边宋妈妈都说呢，在你听雨轩里当差的人啊，从来都是笑呵呵的，没有一句苦话。 卫姝听了微微地笑了一下。 从清波堂离开，卫姝回到自己屋里后，先小憩了一会儿，才将顾妈妈叫来。 问了问账的事，算了算还有多少银子，卫姝之前还觉得手里银钱够呢，没想到院子一买，还要给玉含跟卫娥添嫁妆，竟然就没剩多少可以动用的了。 好在第二天，刘大全便将铺子的进项送来了。 卫姝让顾妈妈将银子收起来，她照例问了问铺子的状况，又问了柳姨娘的近况。 ;她最近过的可好？ 先前过年时，柳姨娘是想跟着一起进府来给卫姝拜年的，但是卫姝怕徒惹是非，便没让她来。 ;柳姑娘一切都好。刘大全应道，说完以后，又想起自己对柳姨娘的称呼，顿时面露惶恐，;夫人……柳姨娘说，她已不再是将军府的姨娘，所以，不让我们再这么叫她。 ;她想让你们叫什么，那你们就怎么叫吧。卫姝笑了笑，说道。 她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个称呼，再说了，柳姨娘离开将军府，就是跟过去彻底说再见了。改了称呼，对她以后的路更好。 见卫姝不在意，刘大全才轻轻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柳姑娘在医馆学的很好，如今都开始坐诊了。 ;是嘛！这个倒是让卫姝有些惊喜了，;她诊治的病人，没出什么意外吧？ 刘大全摇摇头，说道：;夫人大可放心，柳姑娘在医术方面有天赋，如今就连我们家里有个小病小痛的，也都是柳姑娘开药。 卫姝满意地点头：;那就好。 当初送走柳姨娘，便是为了让她好好学习的，如今看她有所成，卫姝自然为她高兴。 刘大全走后，卫姝本来是想歇个午觉的，但绿歌进来禀道：;夫人，两位姨娘过来了！ 卫姝无奈，只能又打起精神来，让绿歌将两人领了进来。 ;见过夫人。两人齐齐行了礼。 卫姝坐在椅子上，用手支了脑袋，淡淡问：;可有什么事吗？ 两个姨娘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秦姨娘先开口：;也没什么事，只是我们听说，夫人身边的玉含就要出嫁了，所以想来看看，夫人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候在一边的玉含突然被点到名，她奇怪的看了一眼秦姨娘。 杨姨娘也连忙笑着道：;若是夫人不介意的话，我们也想给玉含添点嫁妆。 许是这段时间卫姝都没管她们，楚宁风更是连问都不问上一句，两人怕自己再不主动过来问安，怕是都要忘了她们这号人了。 卫姝看着她们，觉得好笑，缓缓坐直了身体，才说：;你们若是要给玉含添嫁妆，我自然也不会拦着。玉含，还不过来谢过两位姨娘。 玉含忙过来跟两人行礼致谢：;多谢两位姨娘抬爱。 秦姨娘连忙摆手道：;不用谢。 卫姝到底是于心不忍的，开口说道：;你们若是缺什么东西，就跟我说。 两人惶恐道：;我们不缺什么，夫人放心。 柳姨娘事件后，杨姨娘也没有以前那么嚣张了，再说，没有柳姨娘替她兜着篓子，她也不敢再作妖。 送走两个姨娘后，玉含才奇怪道：;夫人，这两位姨娘，今天是转性了？ ;转性倒是不至于。卫姝起身，朝后面的正屋走去，;她们只是怕跟柳姨娘一样的结局而已。 玉含顿时明白过来。 随说柳姨娘的生活是她自己选的，但是在秦姨娘跟杨姨娘看来，却是被卫姝送走的。 她们两个跟柳姨娘不一样，她们没有一技之长，离开了将军府，除了做下人，别无他法。 在将军府当个透明人，好歹也算半个主子，还有人服侍着，只要不犯什么大错，将军府也会养着她们一辈子，又何乐而不为呢？ 第209章 又有喜了 四月中旬，天气逐渐热起来。 玉含出嫁这日，是从听雨轩里出去的。 为了迎合气氛，卫姝让听雨轩里都挂上了红绸，显得喜庆些。 锦绣陪着玉含换好亲手缝制的嫁衣，梳妆打扮过后，来给卫姝磕头。 这样的场景，卫姝设想过无数次。 但她没想到，在看到玉含给她磕头时，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尽管婚后玉含还会留在将军府，但卫姝仍旧舍不得。 ;快起来吧。卫姝拿手绢擦了擦眼泪。 锦绣将玉含扶着起来，两人眼睛都有些红。 卫姝从头上拔下一支缠丝襄珠金簪，插到玉含发间。 ;夫人！玉含惊愕，;您怎么能把这只簪子给我？ 这金簪如此贵重，就连卫姝自己都很少戴。 ;你今日成亲，头上如此寡淡可怎么行。卫姝语气微微有些哽咽，;去吧，别让新郎一直等着。 玉含心中感动，却也只能强忍泪水：;夫人，那我走了。 ;去吧。卫姝松开她的手，目送着她被锦绣扶着，慢慢离开听雨轩。 玉含到底是丫鬟，自然不能从正门出去，卫姝吩咐了门房，将偏门打开，将玉含送了出去。 若非怕婚礼上不自在，卫姝都想亲自去看看，玉含嫁的那人如何。 赵妈妈进了厅堂，见卫姝一个人落寞的坐在那里。 ;夫人。赵妈妈走过去，轻声道，;玉含过几日就回来了。 ;我知道。卫姝勉强笑了一下，;她的嫁妆没有遗漏吗？ 赵妈妈笑着点头：;您让给的，全都放进去了，一会儿锦绣会跟她悄悄说的。 赵妈妈做下人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见丫鬟出嫁，主子给那么多嫁妆的。不过她也知道，卫姝一向宽厚，玉含又是个好的，自然不会被亏待。 卫姝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放下心来。 玉含出嫁的事情忙完，就要开始忙卫娥出嫁的事了。 虽说是从去年就开始准备了的，但一想到下个月卫娥就要成亲，卫姝的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她没亲自见过王勉，不过既然楚宁风觉得此人不错，那应当是没什么大问题。 待到下午时，楚宁风回来了。 他一进远门便看见下人们正在将那些红绸拆下来，他愣了愣，才想起来今日是玉含出嫁。 快走几步，到了正屋，果然看见卫姝一个人靠在软榻上看书，身边连服侍的丫鬟都没有。 ;怎么一个人在屋里？楚宁风顿时就皱了眉，;丫鬟呢？ ;将军回来了！卫姝连忙放下书起身，听见他的话，随即笑了，;玉含今天出嫁，我让锦绣去送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就没让丫鬟进来服侍。 其实是卫姝想自己待会儿的。 ;也就是你，才能养的那些丫鬟懒懒散散的。楚宁风无奈道。 ;我瞧着将军却是行军打仗多年，习惯了军中肃穆军风。卫姝笑道，;自然看不上后宅妇人了。 ;你又曲解我的话。楚宁风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卫姝笑着躲开：;我伺候您更衣吧。 他还穿着朝服呢。 楚宁风点头，没有拒绝。 临近傍晚时，锦绣才回来。 她跑了一天，累的不轻，但还是连带笑容的跟卫姝说今天的喜事。 ;是真热闹啊，来了好些人呢，虽然我一个都不认识，但那些人待我也是挺好的。锦绣说的眉飞色舞的，;我瞧着那田绍，是个老实人，长相算不得多出色，话也不多，但是很细心，时不时来问需要些什么。 卫姝听着，已经可以想象得到那个场景了。 ;这么说来，玉含算是没嫁错了。卫姝笑着道。 ;还得看以后呢。锦绣也没把握，只能道，;不过有夫人在呢，我料那田绍也是不敢欺负玉含的。再说了，玉含一直都是有主见的，不见得会被田绍牵着鼻子走。 ;哟，出去一趟，你倒是长见识了？卫姝笑着打趣她。 锦绣摸了摸脑袋，嘿嘿笑了两声：;不也是夫人教的好嘛。 ;好了，别贫嘴了。卫姝笑道，;你也累了一天，今晚就好好休息吧，让绿萝来服侍便是。 锦绣点点头：;是，夫人。 听她说了这么多，卫姝都差点误了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时辰。 楚宁风回来后就一直在外书房忙，不过给太夫人请安时，两人却是一起到的。 他们到时，四夫人跟楚宁飞也在。 也不知四夫人跟太夫人说了什么，两人正乐呵呵的，见卫姝跟楚宁风来，太夫人才收敛了些，笑道：;来了，快坐吧。 ;大嫂。四夫人也朝卫姝点了点头。 楚宁飞跟楚宁风两兄弟自然是打了招呼后，就去隔壁说自己的事了。 ;娘跟四弟妹聊什么呢？卫姝顺势坐到太夫人身边，笑着问道。 ;方才说起了老四小时候的事。太夫人笑道，;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真是人老了啊。 ;娘可不老。四夫人亲热的挽了太夫人的手，;您可答应了以后要给我们带孩子的，不能反悔。 卫姝一听这话，下意识的朝四夫人肚子看了一眼。 不会吧，这么快又怀上了？ 似乎是看到卫姝的眼神，太夫人点头道：;你猜的没错，瑞阳又有了。 这次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 卫姝露出惊喜的笑容：;恭喜四弟妹了！ 四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嫂也要抓紧才是。 说起来，卫姝嫁进来快一年了，这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卫姝笑而不语。 ;这次可要长记性， 万不可再情绪大起大落了。太夫人叮嘱道，;我看啊，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待在屋里，好好养着。 ;娘放心，我会的。四夫人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眯眯道。 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四夫人朝卫姝看了一眼，却正好看到她那双含笑的眼眸。 难怪卫姝觉得最近四夫人安分了许多，虽然住在一个府里，却没怎么碰面。 原来是她刻意为之的。 第210章 心里担忧 晚上回了听雨轩，楚宁风洗漱后就躺到了床上，回来时对四夫人有身孕的事只字未提，也不知是没听楚宁飞说，还是他刻意没有提起。 卫姝一时间也没做声，慢悠悠的梳洗，待到楚宁风已露出困意，她才躺上了床。 锦绣去熄了灯，这才轻手轻脚的退出去。 卫姝睡在外侧，还能感觉到楚宁风轻微的呼吸声。 ;将军……最后还是卫姝自己没忍住，出声道。 楚宁风;嗯了一声：;怎么了？ 随后是一阵翻身的声音，他面朝着卫姝，黑暗中，他的双眼被外面的月色照耀的十分明亮。 ;四弟妹又有身孕了，您可知道？卫姝轻声说道。 ;嗯。他又嗯了一声，语气随意，;听说了。 好像对四夫人怀孕的事情，他压根就不放在心上。不过说来也是，四夫人毕竟只是他的弟妹，怀不怀孕，于他来说，并无影响。 卫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偏偏要提起这件事。 她在黑暗中轻轻叹了一口气：;您早点睡吧。于是想要背过身去，却突然被楚宁风一把抱住。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楚宁风的声音里带了一抹笑意，但更多的还是安慰，;他们两个毕竟成亲多年，这时候才怀上孩子，已经算是晚的。 他知道，卫姝一直都很介意子嗣的事情。她没有那么大度的，让楚宁风去姨娘院里歇，可自己的身体目前又不允许她要孩子，如今看着四夫人一而再的怀上，心里如何能不着急呢？ 卫姝抿着唇，没有说话，心里十分复杂。 四月底，玉含终于休假结束，回来服侍卫姝。 十来日不见，她的气色看着明显好了许多，下巴都开始有肉了，整个人容光焕发。 玉含领着田绍一起给卫姝磕了头，卫姝满眼欣喜的瞧着两个新人。 田绍毕竟是个外男，他没有在内宅多待，给卫姝磕了头后就走了。 ;我瞧着这田绍是个好的。卫姝笑着对玉含说，;说话做事都是有分寸的，你以后可有福了。 ;夫人说的哪里话。玉含脸有些红红的，;能跟着夫人，才是我最大的福气呢。 卫姝轻轻笑了笑，又问起她的生活起居：;那院子你们住的可还习惯？若是缺什么东西，你就跟我说，我叫陶总管去买。 玉含连忙摇头：;什么都不缺，夫人尽管放心。哪怕缺什么，田绍也能自己做出来。言语间，满是对田绍的崇拜。 看来这婚假，倒是让这两口子感情好了不少呢。 锦绣在旁边听着，忍不住捂嘴轻笑：;看来玉含姐姐对这姐夫，是十分满意了。 玉含瞪了她一眼，脸蛋绯红：;你可记着，日后你出嫁了，别怪我对你口下不留情！ ;好了好了。卫姝笑着打断她们俩，;玉含，你刚回来，今天就先歇着吧。院里的丫鬟都等着你呢，你先去跟他们叙叙旧。 玉含连忙行礼：;是，夫人。 她走后没一会儿，赵妈妈进来了。 手上捧着副红漆描金匣子，放到卫姝的手边：;夫人，这是按照您的吩咐，翠玉斋打造的头面，您看看可满意？ 匣子打开来，里面放着一整套的蝴蝶图案镶蓝宝石头面首饰，做工精致，蓝宝石更是显得大气而又不张扬，最适合卫娥。 ;夫人，这是您准备送给四小姐的礼物吗？锦绣在一边看着，不由惊呼，;这也太美了！ 卫姝拿起其中一支簪子，细细看了一会儿，才放回去，说道：;送的太贵重，她如今也没机会戴，这蓝宝石正好，显得低调，平日里戴出去也好看。随后又对赵妈妈道，;你去回了翠玉斋的话，我很满意。 赵妈妈笑着点头，而后退下。 卫姝只是吩咐锦绣将这头面送去卫府，以及她之前准备的一些大大小小的东西，都让马车一趟送去了。 五月初十这天，卫姝跟楚宁风早早的便起了。 因着要去送嫁，卫姝也难得好好打扮了一番，她穿了件月白底绣月季花衣衫，宝蓝锦缎刺绣马面裙，外搭了同宝蓝色杭绸妆花褙子。发髻上则是戴了八宝镶珠白玉钗，白银卷须红宝石簪固定，耳朵戴了对赤金镶红宝石石榴耳坠，又精心描了眉，上了口脂，整个人瞧着精致美丽，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丝错来。 楚宁风早就换好了衣服，他穿的是宝蓝底菖蒲纹杭绸直裰，卫姝跟他站在一起，不用猜都知道这是两口子了。 ;将军久等了。卫姝走出去，笑容晏晏道，;我们走吧。 楚宁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笑道：;平日里怎么不见你打扮的这么正式？ ;要是平日也这么打扮，那我寅时就得起床梳洗了。卫姝满脸无奈。 楚宁风脸上露出几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们到卫府时，天已经破晓了。 跟上次卫娇出嫁时不同，这次卫娥出嫁，卫府上下都是一片笑语欢声，府里更是布置的比之前要喜庆的多。 楚宁风才下马车就被卫烨带走了，卫大奶奶则是挺着大肚子，拉着卫姝的手笑道：;大家伙从昨天夜里就没怎么休息，一直为今天做准备呢。 卫姝想起去年自己出嫁的时候，府里几乎也是这种情况，她忍不住也笑了：;今日该是非常热闹了吧。 ;那可不。卫大奶奶不知想到了什么，说道，;你大哥哥跟那些同窗可都商量好了，等王勉来迎亲的时候，不能让他那么顺利就迎走了。 卫姝来了兴趣：;难道大哥哥还准备了过关题不成？ 这是娶亲一贯的风俗，都要为难一下新姑爷的。之前卫姝出嫁时，因来迎的人是楚宁风，没人敢为难他，竟是让他轻轻松松就进了卫姝的闺房。而卫娇就更不需说了，她出嫁大皇子连来都没来。 ;他们那一群读书人，出的题必定也只有他们才会解。卫大奶奶笑道，;你大哥哥连夜想了好几个呢。 第211章 卫娥出嫁 若非卫姝是女子，她也真想去瞧瞧。 到了绿筠楼，卫姝进了屋便看见卫娥穿着中衣，坐在梳妆台前，正让丫鬟给她上妆，还有梳头妈妈在给她挽头发。 卫娥从铜镜里看见卫姝走进来，顿时笑道：;三姐姐，你来了！ ;先别动。卫姝走过去按住她，;你先好好梳妆，有什么话咱们一会儿再说。 卫娥果然没有再动，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看着十分紧张。 屋里其他丫鬟去给卫大奶奶端茶倒水，还给她拿来了软垫靠在后背。锦绣机敏的也去帮忙。 卫娥能从镜子里看到卫姝，看到她那张五官精致的脸庞，嘴角带着浅笑，就连眉梢都温柔的仿佛春水一般，身材腰肢更是盈盈不及一握，整个人显得高挑白皙。 卫娥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声，三姐姐长的可真是好看啊。世人都说卫娇美貌无双，可在卫娥看来，卫姝才是最漂亮的那一个呢。 ;想什么呢？卫姝见她有些失神，笑着问道。 ;三姐姐长的真好看。卫娥也没掩饰，直接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透过镜子，她看向卫姝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与惊艳。 卫姝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微微怔愣了一下。 ;三妹妹长的的确好看，但我瞧着，四妹妹今日也不差呢。卫大奶奶原本在喝茶，听见卫娥的话，她抬起头来，轻轻笑道。 卫姝则是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说道：;可别这么恭维我了。 ;我说的是真的。卫娥无不羡慕地说道，;我希望我以后的日子，也能像三姐姐这样。 她知道卫姝在将军府不一定过的自由，但是卫姝自己聪明，总能将不如意的事扭转。 ;你一定会的。卫姝默默的走过去，从丫鬟手里接过螺黛，帮卫娥描着眉。 卫娥有些受宠若惊：;三姐姐…… ;这是我最后一次替你梳妆了。卫姝轻轻地说，;以后嫁了人，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听见这话，卫娥眼角一酸，差点就落下泪来。 出嫁离开卫府，她从来没有过想哭的念头，甚至还有一种解脱的想法。 可是如今听着卫姝的话，她却忍不住想哭。 卫大奶奶在后面看着，也用手帕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从她嫁进来的时候就知道，卫姝跟卫娥的感情非常好。 卫姝给卫娥上妆的时候，梳头妈妈也已经将她的头发挽好了，各种金钗金簪插上，又还没换衣服呢，就听见外面响起巨大的鞭炮声。 ;大奶奶，迎亲队伍来了！有小丫鬟进来禀道。 众人一听，顿时都慌了。卫娥站在穿衣镜前，衣服才刚穿到一半呢，脸上也露出急色来。 ;先别着急。卫姝立刻冷静道，;先把嫁衣穿好，外面还有大哥哥他们在，不会让新郎官这么快就冲进来的。 她游刃有余的指挥着所有人，又吩咐锦绣绕到前院去给楚宁风传话。他要是知道这里还没收拾好，肯定会想办法拦住王勉的。 卫大奶奶也急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挺着大肚子在屋里走来走去，看的人心惊胆战。 ;嫂嫂快坐下吧。卫姝走过去，将她扶着在太师椅上坐下，;你现在肚子这么大，一定要稳住。 ;也不知道你大哥哥能不能顶得住啊。卫大奶奶满脸着急道。 ;别担心。卫姝安慰道，;大哥哥顶不住，还有将军在呢。 就楚宁风那气势，往众人面前一站，谁都不敢硬闯。 几个丫鬟围着卫娥转，虽然慌乱，但手下动作也有章法，很快便将鲜红嫁衣穿上了身。 将盖头盖上去前，卫姝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妆容，没什么问题后，才将盖头盖好。 就在这时，外面闹哄哄的声音已至院里，时辰刚好。 卫姝扬唇笑起来，走到卫大奶奶身边，将她扶着站起来。 紧接着以王勉为首的一群人便冲了进来，人人脸上都挂着喜色，卫姝自然没拦着，她小心的扶着卫大奶奶站在旁边。 当卫姝看见卫娥被王勉牵着离开时，她的眼睛还是忍不住红了。 当初那个还只会跟在她身后跑的小女孩儿，如今都成亲为人妻了。 她悄悄用手帕擦了擦眼泪，怕被人看见。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拜别了卫青云和大太太后，王勉便迎走了卫娥，接下来在王家还有一段，想必也是非常热闹的。 卫姝跟楚宁风也没有在卫家待多久，婚礼结束后他们便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卫姝的眼睛都还有些红红的。 ;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楚宁风笑着说，;你日后若是想她了，尽管叫她来家里玩，或是你去她家，不都一样嘛。 ;以后哪里还有这么多时间可以见面啊。卫姝长叹了一口气，;往后就是两个家庭的事了，都要为各自的生计忙碌。 楚宁风被她说的一滞，倒是没有再接话了。 等回到听雨轩，卫姝立刻叫锦绣跟玉含将自己头上的首饰都取了下来，那些纯金首饰太重，压得她头皮一阵疼。 楚宁风今日请了假，下午索性没事，就一直留在听雨轩了。 卫姝换完衣服出来，见他还倚在软榻上看书，想起楚宁笙的事情来，便问：;这段时间忙四妹妹的婚事，都忘了问，三姑奶奶一家，什么时候回京？ ;这月底便回来述职。楚宁风算了算时间，说道。 ;我听娘说，他们以前住的那宅子，如今再住就有些小了。卫姝走到他身边坐下，说道，;听娘那意思，是准备让他们再重新买处宅子了。 其实太夫人的意思，是想让楚宁笙住的离将军府近些，这样平日走动也方便。 这话是太夫人跟卫姝闲谈时说起的，只不过要不要买，还是得看沈骞的意思了。 ;他们若是想买，只怕沈骞早已经托人在办了。楚宁风放下手中的书，思忖着道，;我没听到有什么消息。 谁都知道沈骞是楚宁风的妹夫，若是沈骞真的想买宅子，那知情人必定会报到楚宁风这里来。 第212章 抓周礼 卫姝倒也没有一直想这件事，跟楚宁风提了以后她便没再说。 楚宁风看书，她索性就在一边做女红。 原是想安安静静待一下午的，没想到才过一会儿，便有小厮来禀，楚宁风的同僚来了。 无奈，楚宁风只能起身去了外书房。 他走后没一会儿，玉含便拿着帖子进来，递给卫姝：;这是永昌伯爵孙夫人给您的帖子，说是请您两天后去参加五少爷的周岁礼。 卫姝脸上露出惊喜的笑意来：;我都差点忘了这事。 孙夫人去年生产时，卫姝还没楚宁风，自然也不认识她。 等到后来两人在宁远侯府见面熟识，早就过了孩子的满月礼洗三礼了，好在这周岁礼能赶上。 卫姝连忙叫赵妈妈去翠玉斋买了个如意对牌，送给小孩子当周岁礼是最合适不过的，她又亲自打了条梅花络子。 孙夫人孩子周岁礼，当然也给太夫人递了帖子，晚上，卫姝跟楚宁风去给太夫人请安时，说起这事。 太夫人只道自己是老了，如今哪里都不爱去，索性让卫姝代表将军府去赴宴便是。 卫姝心中有些讶异，但还是没说什么，应了下来。 两天后，卫姝带着礼物去了永昌伯爵府。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先前一直说想来的，但每次都有事耽误了。 她到时，正好在门口跟周夫人碰上，周夫人还是一贯的爽朗，看见卫姝，便走过来亲热的挽住她的手。 ;我就知道雪贞今日会邀你。 雪贞便是孙夫人的闺名，看来两人是十分要好了。 ;这段时间我太忙了，也没空请你们去将军府玩。卫姝轻轻笑道，;等过几天，姐姐可要腾出空来。 ;放心，只要你宴请，我一定去。周人笑呵呵道。 周夫人显然是常来的，轻车熟路的领着卫姝去了孙夫人宴客的厅堂。 她们到时，除去孙太夫人，便是孙夫人的嫂嫂与弟妹在了。 卫姝一一给她们行了礼，这才发现，除了自己跟周夫人，这次的周岁礼，竟然没邀请其他人。 卫姝有些惊愕。 孙夫人像是看出来她在想什么一样，笑着说道：;只是一个周岁礼而已，便只请了你们两个人。 ;要我说，请太多反而也麻烦。周夫人性子爽快，直接道，;客人多了，光是布置宴客厅就是一大难事，更别说还要准备菜肴酒品，那可是一件麻烦事啊。 孙太夫人听了，便指着她们笑骂：;净是会偷懒的。 虽然是责备的话，但语气却是一片亲近。 正在说话时，奶娘将五少爷抱了上来，他才刚睡醒，还靠在奶娘怀里，睡眼朦胧。 孙太夫人一瞧，心都要化了，连忙心肝地叫着，让抱来自己这里。 卫姝同周夫人过去看，逗了逗他。 周夫人将带来的礼物戴到五少爷脖子上，笑道：;这是送贤哥儿的周岁礼物。 卫姝赶紧也将自己准备的如意玉牌拿出来，怕贤哥儿戴的脖子重，索性递给孙夫人：;我也是第一次送，没有经验，不知道贤哥儿喜不喜欢。 ;这络子打的可真细致。孙夫人被那条卫姝亲自打的络子所吸引，;是哪个绣娘打的？ 其他人见了，也都凑过来看，赞不绝口。 卫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是我打的，比不上外面的正经绣娘。 ;我竟不知，你还有这等手艺。周夫人也惊讶道，;你这手可真是巧啊。 ;我瞧着不比外面绣娘差。孙夫人说着，递给孙太夫人，;娘，您说是不是？ ;我那老姐姐真有福气啊。孙太夫人笑道，;能娶到你这么个儿媳妇。 卫姝被众人夸的有些脸红。 好在管事妈妈已经将抓周需要用到的东西准备好了，差人来请。 孙太夫人亲自抱着贤哥儿，移步去了花厅。 紫檀木雕花大案上，放着好些个东西，笔墨纸砚，或是四书五经，还有比贤哥儿人都大的刀剑，虽都是放在剑鞘内，但看着也让人胆战心惊。 贤哥儿小小一个坐在案上，东瞅瞅，西看看，爬了半天，最终抓了一支镶金丝羊毫毛笔。 ;看来贤哥儿以后要考状元了！周夫人笑道。 孙太夫人显然很满意贤哥儿抓的东西，赶忙去抱起来，亲了几口。 ;姐姐以后可就等着做状元娘亲了。卫姝也笑起来。 孙夫人听着就笑道：;哪里就这么准了，只是讨个好兆头，他以后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他。话虽是这么说，但她的语气里，明显是高兴的。 孙夫人留了卫姝跟周夫人用午膳，又说了好一会儿话，两人才起身离开。 卫姝回到将军府，已经热得出了一身汗，如今虽然还没入夏，但白天也热的人受不住。 换了身衣服，又摇了好一会儿扇子后，卫姝才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她叫来玉含：;将军的生辰就在月底，你可知道以往他的生辰是怎么办的？ 去年楚宁风生辰的时候还在西北呢。 玉含想了想，才说道：;过去几年，将军生辰的时候几乎都不在家，只不过听太夫人说过，以前将军还在京城时，生辰都是吃碗长寿面。 楚宁风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更不喜欢自己的生日请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卫姝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晚上，楚宁风回来，问了句抓周礼的事。 卫姝便笑着跟他说了，说到贤哥儿抓了毛笔后，楚宁风也扬了扬嘴角，说道：;永昌伯爵府的确是没出过多少学子。世代都是靠着爵位袭承。 但是贤哥儿，明显是走不了世袭这条路的。 孙夫人只是永昌伯爵的继室，前面元配留下了一子一女，爵位也必定是属于元配儿子的。 卫姝在心里为孙夫人感到不值了一会儿，才问楚宁风：;若是咱们将来有儿子了，您是想让他跟您一样从军呢，还是希望他从文？ 从军自然是有无数种法子的，这点不用担心。 至于从文，孩子的舅舅如今是举人，等孩子将来要考虑的时候，卫烨恐怕都早已入仕做官了，要帮衬自然也容易。 第213章 生辰 卫姝原以为这个问题对楚宁风来说，只不过是随口一答的事，没想到他却仔细思索了半晌，才看着卫姝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极其认真：;我希望他的以后，可以轻松自在。 卫姝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愣了片刻，她才道：;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所有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出息，能有地位，好为家族争光。连她也想着，自己以后的孩子，必定不能像平凡人那样度过余生。 可她偏偏没想到，楚宁风竟是对孩子一点要求都没有。 楚宁风淡淡笑了一下，才说：;我指的轻松自在，是说他可以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只要不触犯底线，我都会全力支持他。无论他是想走科举，还是想从军。 凡是孩子日后真正想做的，楚宁风都不会阻拦。 卫姝想到楚宁风这些年的日子，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事实上，如果不是楚宁风的父亲当初意外战死在西北，他恐怕也不会选择去西北吧。或许年轻时候的他，心里也有一个目标，只是最终，跟家族荣耀比起来，他选择了后者。 卫姝有些心疼他。 她是最能理解，这些年在战场上，楚宁风都经历了什么的人。 他浑身上下的伤痕，无一不是夜以继日在战场上厮杀拼搏留下来的。 虽然卫姝很不希望以后自己的孩子也走这样的路，但如果是孩子自己的选择，她也会选择支持。 * 到了月底，因着沈骞一家要回京，连带着太夫人每日都是脸上带着笑，心情十分愉悦。 楚宁风生辰这天，他早起去上朝以后，卫姝便起床梳洗，先去给太夫人请了安，陪着说了会儿话，才回听雨轩来。 她平常是不进小厨房的，但是今日却破例。 小厨房的人都惶恐不安，生怕卫姝碰到刀或是火什么的，再伤到了，他们承担不起。 忙碌了快一个时辰，卫姝才终于离开小厨房。 进了屋里，锦绣跟玉含连忙打水给她洗手换衣服，身上还有一股子油烟味，又临时洗了头发。 锦绣拿了帕子给她擦湿发，忍不住说道：;您有什么事，吩咐下人们做就是了，干嘛还要自己亲自动手啊。 ;今天毕竟是将军的生辰，我想亲手给他下碗面。卫姝拿着扇子，轻轻摇着，笑道，;一年就这么一次。 锦绣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尽快将卫姝的头发擦干。 待到楚宁风下朝回来，卫姝的头发还半干着，搭在腰际。 ;怎么大白天的洗头？楚宁风疑惑道。 绿萝跟绿歌连忙去服侍他换下朝服。 卫姝则是先吩咐了锦绣去厨房将长寿面端来，才笑着说道：;方才去了趟厨房，身上沾了味，就顺便洗了。 楚宁风也没多问什么，等衣服换好了，才到卫姝身边坐下。 刚要说什么，便见锦绣端着长寿面进来了。 那面做的跟平时府里厨娘做的不同，连味道竟也不一样。 楚宁风诧异地问：;小厨房换人了？ 锦绣笑而不语，将面放到楚宁风的面前，便退了下去。 ;这是我做的。卫姝笑着说道，;将军尝尝味道怎么样？ ;你亲手做的？楚宁风更加惊讶了。 ;今日是您的生辰。卫姝将滑到眼前的长发别到耳后，露出微微泛红的耳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该送您什么生辰礼物，思来想去，只能给您做碗长寿面了。 楚宁风心中顿时感动，他情不自禁的握住卫姝的手：;你做的很好，我很喜欢。 卫姝脸更红了：;您都还没吃呢，就说喜欢了。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楚宁风扬唇笑起来。 过去十几年在西北，他早就不过生辰了，今年的自然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却被卫姝记下了。 ;您先吃吧。卫姝将手抽回来，;我去把头发梳起来。 虽说两人早已亲密无间，可大白天就这样披散着头发，她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原本立在屋檐下的玉含听见这话，便走进来替卫姝挽头发。 还没梳好髻，楚宁风便已经将一碗面吃完了。 卫姝注意着动静，见他这么快就吃完了，还有些诧异呢。她明明都按照楚宁风的食量，多加了一把面。 她正想着要不要让锦绣再去厨房下一碗面的时候，赵妈妈突然进来了，她先对楚宁风曲膝行了礼，才满脸笑容的禀道：;将军，夫人，三姑奶奶跟三姑爷回来了！ 卫姝一惊，怎么这么突然？也没提前通知一声！ 而楚宁风已经站起来了：;他们现在何处？ ;刚在垂花门下马车，此时正往清波堂去呢。赵妈妈回道。 不用卫姝吩咐，玉含便已经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很快便挽好了头发，又随意插了两支碧玉七宝玲珑簪，便跟楚宁风一起出门，朝清波堂去了。 他们才进远门，就见厅堂里热热闹闹的一片，二夫人跟四夫人比他们先一步到，太夫人怀里抱着明哥儿，满脸惊喜与疼爱，晴姐儿则是由楚宁笙牵着，身边站着沈骞。 ;大哥！楚宁笙最先瞧见卫姝跟楚宁风进来，神色激动道，;大嫂嫂，你们来了。 卫姝含笑点头：;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我连礼都没备好呢。 ;今日是大哥哥的生辰，所以才赶在今天回来的。楚宁笙笑着道。 ;一路上可还顺利？楚宁风担忧的问了句，;住处可安排妥当了？ 沈骞连忙回道：;路上一切都顺利，住处我已提前托人收拾好了，还是以前住的院子。 听见这话，楚宁风顿时就不悦地皱了眉头。 以前那院是楚宁笙出嫁时，太夫人做主买的，原来住他们一家五口自然是够的，可如今沈骞纳了两个妾，其中一个还生了孩子，再住一起就显得拥挤。 眼见着楚宁风就要发火，太夫人适时的开口道：;你们男人家去旁边抱厦厅说话吧，别在这里吓着孩子。 第214章 渣男行为 到底顾及着孩子，楚宁风硬生生忍住了怒火，抬脚朝抱厦厅走去，沈骞自然是连忙跟上。 楚宁笙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卫姝则是轻声道：;放心，将军有分寸，不会怎么样的。 楚宁笙感激的朝卫姝抿唇一笑。 两个孩子舟车劳顿，早就累了，明哥儿更是在太夫人怀里就睡着了。宋妈妈过来将明哥儿抱走，去旁边暖阁歇个午觉，楚宁笙也让晴姐儿跟着去了。 顿时厅里就只有女眷，二夫人跟楚宁笙相处过几年，倒是有话说，四夫人坐在那里则显得格格不入了些。她坐了一会儿，便借口说累，回自己院了。 太夫人心疼的拉着楚宁笙的手，上下看了又看，才说：;你瞧着比上次回来，瘦了不少。难道是你那婆母又给你罪受了？ ;倒是没有。楚宁笙眼睛也有些红红的，摇了摇头，说道，;许是知道迟早要回京城的，中秋那趟我回去后，婆婆对我没敢再大呼小叫。 但是看楚宁笙的神情，明显也是过的并不开心，脸上愁容比之前还要明显。 卫姝猜想，大概是跟那个生了孩子的小妾有关吧。 楚宁笙前两月才写了信来，说那小妾生了个儿子。 ;难道跟那妾室有关？二夫人忍不住开口说道。 太夫人立马皱眉，不满地看了二夫人一眼，似是在怪她提起这事。 二夫人顿时悻悻的，喝了口茶，不再多话。 ;那妾室……楚宁笙才说这么一句，眼中的泪便不由自主流了下来，;我原以为她生了孩子，沈骞便不会再留恋她了，却没想到，她还在月子中时，沈骞就夜夜歇在她屋里。她生的那个孩子，更是直接丢给我来照顾。沈骞在我房里歇了两晚后就嫌孩子吵，去了她屋里。 楚宁笙是主母，妾室生的孩子，抱来她这里管是理所应当的，可偏偏沈骞却没分清主次。 再说那孩子，虽是庶子，可楚宁笙若是敢对孩子不好，怕是沈骞对她更有意见。 一岁以前的孩子动不动就是哭闹，也难怪楚宁笙这趟回来，看着如此憔悴。 卫姝也心生不忍，说道：;你一个人要照顾三个孩子，精力哪里能够。 太夫人听着，也是心疼，脸上更是露出怒容：;沈骞做事也太过分！他怎能如此待你！ ;娘，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挽回什么了。楚宁笙流着泪，脸上露出一抹沧桑的神情来，;我这些年为了这个家，努力去迎合他，可最终又得到了什么呢。 ;宁笙……听着女儿的话，太夫人一阵痛心，;是沈骞对你不起，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啊！ 楚宁笙才二十多岁啊，就已经有这种想法了，那日后还有几十年的日子，她又该怎么过呢？ 卫姝在一边听着，既是同情，又能理解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既然已经知道挽回不了沈骞的心了，她何必还要做那个事事周全的沈夫人呢？ ;娘，您放心。楚宁笙扬唇笑了一下，抬手将脸上的泪水全部都抹去，才说，;我不会跟沈骞和离的，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虽不能说功不可没，但至少也从来没让他有后顾之忧。他现在功成名就，养了小妾，视我为无物，我也不能让他痛快！ 果然是将门无虎女啊！ 卫姝在心中叹了一声，敬佩楚宁笙的勇气！ 若是换成一般人，或许就将这些都忍了，亦或者是选择和离，院里这一切是是非非。 可楚宁笙偏偏不走寻常路，那小妾无非是想上位，做沈骞的正头娘子，沈骞这么做实则也是在逼楚宁笙自己主动离开。 楚宁笙毕竟背靠将军府，沈骞不敢对她提出和离。 ;当初我竟是没看出来，他沈骞是这样的人！太夫人气得咬牙切齿，;若是早知道，当初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楚宁笙淡淡笑了笑，不知想到了什么，说道：;您知道这次回来，他为什么没有提前买好宅子吗？ 听见这话，卫姝的耳朵轻轻颤抖了一下，她已经猜出来是为什么。 沈骞从走科举开始，就一直是楚家拿钱养着的，甚至他们新婚住的房子都是楚家提供的。 怕是如今的沈骞，还当楚家是只羊，可以随时薅毛吧。 ;他知道您是最疼我的，也见不得我吃苦。若是知道我们一家还挤在那小房子里，您必定会心疼，最后还会拿银子出来给我买宅子。楚宁笙说着，脸上浮起一抹讽刺的笑，;他在任上三年，敛了不少银子，如今连买座宅子都舍不得。 ;这个混账东西！太夫人气得狠狠拍桌，一张脸气得更是通红，;我饶不了他！ 卫姝怕太夫人气得狠了，一口气上不来，连忙去倒了杯茶，递给太夫人手边，又拍了拍她的后背：;娘，您别上火。 二夫人也是难得见太夫人气成这样，有些不知所措。 楚宁笙握着太夫人的手，正要说什么时，突然从旁边抱厦厅传来动静。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摔碎了。 卫姝心中一凛，难道是楚宁风动手打沈骞了？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中闪过，她便已经急忙朝抱厦厅小跑着去了。 身后，二夫人跟楚宁笙连忙扶着太夫人起身，也要过去看个究竟。 卫姝才刚到抱厦厅，就看见沈骞被楚宁风单手拎着领子，从地上拽起来！ 沈骞毕竟也是个成年男子，楚宁风也不知力气有多大，竟然就这样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沈骞吓得脸色苍白，嘴角还在流血，看来是被打过了。 ;将军！卫姝连忙跑过去，一把抱住楚宁风的手臂，;您先把他放下来！ 无论沈骞做了什么，楚宁风都不可在这里打他！ 紧随而来的太夫人等人看到这一幕，也是吓了一跳。 ;大哥！楚宁笙失声叫道。 楚宁风已经怒上心头，再一想到方才沈骞说的那些话，他打死沈骞都不算过！ 眼见着楚宁风眼睛越来越红，眉宇间霎时升起来的一抹狠厉，卫姝的手中也用了力气，压低了声音开口：;将军！ 第215章 揍他一顿 也不知是卫姝的劝阻起了效果，还是担心吓到太夫人，楚宁风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沈骞跌跌撞撞的后退了两步，撞到太师椅才勉强停下来。 卫姝连忙吩咐丫鬟，去将一旁打翻的椅子扶起来。 楚宁笙站在太夫人身边，对沈骞的狼狈行为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太夫人还记着方才楚宁笙说的话，看着沈骞的眼神也多了一抹冰冷。 ;岳母……沈骞回过神来，有些慌乱的看了一眼楚宁笙，而后想向太夫人解释些什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说将妾室生的孩子给楚宁笙养着以后，楚宁风便突然发难，对他动起手来了。 ;你什么都不必说了。太夫人摆手，打断他的话，;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早就听宁笙说清楚了。 沈骞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不知道楚宁笙说了什么，但是他明白，不管她说了什么，都是事实。 ;你走吧。楚宁笙抿了抿唇，看着沈骞，冷声说，;这几天，我会带着孩子留在将军府，正好你也要忙任职的事，我跟孩子，就不打扰你了。说到最后，她的嘴角微微扬了扬，带了抹讽刺。 ;可是……沈骞还想说什么，但是楚宁风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 楚宁风人高马大的，浑身都散发着嗜血般的冷漠气息，与沈骞形成鲜明对比。 ;没听见吗？楚宁风看着他，语气冰冷。 沈骞看着这一大家子，心里没来由有些恼怒！ 他只不过是干了所有男人都会干的一件事，他们怎么就这么上纲上线？ 可心里这么想，嘴上到底没敢说出来。 沈骞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等他走后，楚宁笙才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哥，今天是你的生辰，却被我弄成了这样，对不起。 楚宁风没理她这句话，只问了句：;这件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楚宁笙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咬着嘴唇，垂下了头。 见她这样，太夫人心中已经多半能猜出来她的想法是什么了。 ;行了，这件事，等晚上再说吧。太夫人主动说道，;宁笙一路上都没好好休息，让她在我这歇一会儿，待晚上大家一起吃饭时，再想办法吧。 太夫人都发话了，楚宁风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离开清波堂，二夫人回自己院里了，卫姝也跟楚宁风一起回了听雨轩。 才进到院里，便见玉含过来曲膝行礼，楚宁风径直朝内室走去。 玉含凑过来在卫姝耳边轻声说道：;方才两位姨娘来过了，说是将军今日生辰，她们给将军准备了礼物。您没在，她们就说等您回来了再来。 卫姝想了一下楚宁风现在的情绪，要是让他见了两位姨娘，怕是那两位又会成为出气筒了。 ;去让她们把礼物送来，自己不用来了。卫姝说道，;将军今日心情不好，怕牵连到她们。 玉含点点头：;是，夫人。 虽然这样会得罪两位姨娘，但卫姝可不想让楚宁风再发一次火了。 她抬脚进内室，楚宁风已经坐在桌前，倒了两杯茶喝，脸上的怒火才慢慢降下来。 卫姝在心里轻叹了口气，走过去坐下。 ;三姑爷要准备任职，您怎么还动手打他的脸呢？卫姝说道。 沈骞毕竟是读书人，脸皮瞧着嫩，那鲜红的伤痕在脸上尤为显眼。 ;那是他自找的！楚宁风握拳，眉眼变得狠戾。 卫姝伸手，握住他的拳头，轻声劝慰道：;不管怎么样，他如今要在京中任职，你们日后每天都要见面的，朝中官员都知道你们是连襟，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他们看了笑话不是？ ;我会怕他们看笑话？楚宁风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沈骞要是真的在意面子，也不敢做出尔反尔的事！ ;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要做的，是想该怎么解决，而不是去追究事情本身。卫姝说道，;三姑爷行事固然可恶，但您也该听听三姑奶奶的心中是如何想的，不是吗？ 日子毕竟是楚宁笙在过，无论外人是否替她感到不值，可最终要决定怎么过的，还是楚宁笙本人。 楚宁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心中的怒火压制下去，过了一会儿，他的语气才变得平和下来：;依你看，她是怎么想的？ 卫姝扬唇笑了一下，说道：;三姑奶奶如今心里也是乱糟糟的，不如给她点时间，让她好好想想。等她想清楚自己心里真正想要什么的时候，咱们再帮忙也不迟。 楚宁风想了一下，点点头，算是认同她的想法：;好吧，那就依你的。 见他终于消火，卫姝才叫锦绣去厨房端绿豆汤来。 天气越来越热了，冰镇绿豆汤也能去去火。 到了傍晚，楚宁沐跟楚宁飞两兄弟也回来了，他们自然听说了白天发生的事情，但是顾忌着楚宁笙的情绪，席上两人都没有提。 晴姐儿跟慧姐儿两个小姐妹坐在一起，说着悄悄话，明哥儿则是被太夫人抱在怀里，他也不乱动，乖巧的很。凡哥儿则是依偎在二夫人身边，也没闹腾。 楚宁笙知道四夫人怀孕了，自然是好一番恭喜，不可避免的，她也问到了卫姝。 ;嫂嫂跟大哥成亲快一年了吧，怎么也没点动静？这话是酒足饭饱以后，众人移步去次间时，楚宁笙凑在卫姝耳边悄悄问的。 卫姝望着在前面走的众人背影，怕被他们听见，只能低声回道：;我正调养身体呢，等养好了再要。 楚宁笙听了了然：;也是，嫂嫂毕竟还年轻，多养两年也行。 卫姝笑了两声，没再接话。 宋妈妈叫人在东次间支了桌子，女眷们围着坐一起打牌，卫姝没玩过，只能站在旁边看着。 男人们自然是去说他们的话了，卫姝听不懂，也不去凑热闹。 太夫人打了两把有些乏了，便叫来卫姝，让她替自己。 卫姝都来不及拒绝，就被按在了牌桌前，太夫人还拍着她的肩，安慰道：;你放心玩，输了我给你付银子便是。 第216章 对付婆母 卫姝可从来没接触过叶子牌这种东西，这会儿猛然坐到牌桌前，连怎么抓牌都不知道。 她手上的牌杂乱没有章法，打了两把下来，原本面前堆着的银子很快便输了出去。 ;不打了不打了。卫姝顿时头大，连忙道，;再打下去我家底都要输光了！ 楚宁笙坐在她左手边，听见这话，便笑着道：;我还以为大嫂嫂是全能呢，原来也有短处。 卫姝汗颜：;这叶子牌我是真的学不会了。 她天生对这种东西就没什么兴趣，在旁边看着还行，若是亲自上手，她连牌都不知道怎么抓。 二夫人倒是不介意，这牌打不打都无妨，反倒是四夫人脸上露出兴致缺缺的表情来。 太夫人已经去歇下，时辰也不算早，既然卫姝不想打了，大家也都商量着准备散了。 那三个男人自然是没人去叫他们，他们难得聚在一起说说话。 二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了，四夫人自然也没久留。 楚宁笙还住在她出阁前的院子，跟听雨轩是同个方向，两人便手挽着手一道离开清波堂。 路上，楚宁笙的笑容逐渐淡了几分，提起白天的事来：;大嫂嫂……你觉得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听的出来，她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询问卫姝的。 卫姝虽然同情楚宁笙的遭遇，但是她也明白，对于这件事，她没有指手画脚的权利。 ;这件事，你最应该问的，是你自己。卫姝想了片刻，说道，;日子是你在过，我们旁人的意见，也只不过是片面的。 她最担心的，是自己给楚宁笙出了主意，日后楚宁笙再后悔。 到那时，她要怨的就不只是沈骞一人了。 楚宁笙微微咬了咬唇，面露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她道：;如今我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若是和离，对他们的伤害更大。 听见这话，卫姝便明白她的决定是什么了。同时心里又有些无奈的叹气，若是楚宁笙是孤身一人，恐怕不会忍受沈骞这么久，万事都是为了孩子啊。 ;那你有什么打算？卫姝问，;既然决定继续过日子，也得想办法改变目前的局面才是。 楚宁笙露出苦恼的神情：;我若是知道，那也不会过成如今这样了。 卫姝知道这些事不是她该去管的，可她也见不得楚宁笙受苦。 她静静的想了好久，才低声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你听听，看行不行得通。 月光下，楚宁笙瞧见自家大嫂那双眸子犹如星辰一般灿烂，透着狡黠的光芒。 三日后，沈骞再次登了将军府的大门，也不知道他对楚宁笙说了什么，最后还是将他们母子都接了回去。 太夫人自然是担心女儿的，可也不能将她一直留在家里，只能在她临走时，偷偷给她塞了好些银子。 沈骞也顺利在顺天府任职，现任顺天府丞，正四品的官职。当然，他也自己掏了银子，重新买了座院子，比之前那个大了两倍不止。他还特意在休沐那天，办了乔迁宴，邀请了些同僚上级，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楚宁风。 按照楚宁风的脾气，他是连去都懒得去的，可最后在卫姝的劝告下，还是提着礼物去了。 原本沈骞的那些上级都是不屑来的，但听说楚宁风要来，也都个个屈尊。 太夫人原本还担心楚宁笙回去后再受欺负，一直担心着，没想到收了一封她写来的信后，顿时笑逐颜开。 彼时卫姝正好来给太夫人问安，见她捧着封信，看的笑眯了眼。 ;娘在看什么呢，这么开心？卫姝笑着问道。 ;你来的正好！太夫人笑着对她招手，;来，坐过来，这是宁笙今早特意差人送来的信，你看看。 卫姝心中微惊，楚宁笙写给太夫人的信，太夫人竟然让她看？ 但卫姝面上仍不改色，听话的坐过去，然后接了太夫人递过来的信，粗略的扫了一眼。 信上说，楚宁笙回去以后，就将管家的权利还给了婆母，还将妾室的孩子也送了回去，让她自己教养。这在外人看来，是莫大的荣耀。可只有那小妾知道，孩子日日哭闹，她连觉都没法安心睡，这样一来二去的，沈骞也觉得吵，不去她屋里了。 至于另外一个小妾，无论是才情抑或是相貌，都比上生了孩子的那个，沈骞自然也瞧不上，便主动回了楚宁笙的屋里。而楚宁笙自从将管家权交出去后，日日清闲时间也多了起来，府里事情一概她都是不管的，她那婆母刚开始还觉得耀武扬威，觉得自己是一家之主，可时间久了，逐渐明白管家不是件容易事，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经过她同意，被弄得苦不堪言。 卫姝看着，也笑了起来：;如此看来，三姑奶奶是找到法子对付那小妾了。 太夫人笑着颔首，连带着看卫姝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喜爱：;宁笙是我生的，她有几根筋我也清楚。她若是真的如此聪慧，前面几年也不会一个小妾欺成这样。 卫姝顿时羞赫，喏喏地叫了声：;娘…… ;你也不用紧张。太夫人笑道，;你给她出这主意，也是为了她好。 太夫人是多聪明的人，自然很快猜出来，能想出这主意的，除了鬼灵精怪的卫姝，就再无旁人了。毕竟上一次发生这事的时候，就是卫姝给想的办法。 卫姝没敢再说什么，怕太夫人忌讳。 毕竟她是在教楚宁笙如何对付自己的婆母。 好在太夫人也没留她多久，说了会儿话后便感觉有些乏了。 卫姝见状，连忙起身去搀扶着太夫人进内室午睡。 服侍着太夫人睡下以后，卫姝才回听雨轩。 锦绣才端了冰镇绿豆汤来给卫姝喝，还没喝两口，就见绿歌慌慌忙忙的进来禀道：;夫人，卫府派了人来，说卫府大奶奶开始发动了，怕是今日就要生产！ 卫姝一听，顿时又急又喜，连忙吩咐锦绣：;快去套马车，我要去一趟卫府！ 第217章 生产 算算日子，卫大奶奶的确就是这几天生了，只是卫姝没料到来的这么快。 她急忙坐了马车回卫府，到时，发现卫娥同王勉也赶来了。 两人在垂花门前遇见，一段时间不见，卫娥的打扮已换了身风格，瞧着竟是比以前更加明艳几分。她梳了妇人头，精致小巧的脸庞略施粉黛，脸上也多了一抹属于新妇的娇羞。王勉还跟卫姝上次见到的一样，没有什么改变，卫娥下马车时，他小心的搀扶着。 ;三姐姐！看见卫姝，卫娥显得十分高兴，走过来握住她的手。 王勉则是作揖朝卫姝行了礼：;见过楚夫人。 卫姝毕竟是将军夫人，王勉思来想去，只能这么称呼最为有礼。 卫姝朝王勉微笑着点点头，才执了卫娥的手，朝里面走去，王勉在后面跟着。 ;你近来可好？卫姝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那王勉可有欺负你？ 卫娥脸颊飞上一抹红晕，轻轻摇摇头：;没有，他没有欺负我，他待我很好，就连婆婆也很和善。 看的出来，嫁出去以后，卫娥的日子过的可比在卫府快乐的多。看来嫁给王勉，是嫁对了。 卫姝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说着话，很快到了卫大奶奶的院子。 才刚进院门，就听见主屋传来卫大奶奶痛苦的叫声，院子里，卫烨焦急的走来走去，周围一众丫鬟、婆子、小厮都紧张的立在一旁，大太太则是悠闲的坐在一边的亭子里，像是半点都不担心。 有眼尖的丫鬟瞧见卫姝他们进来，连忙行了礼。 听见声音，卫烨才发现是卫姝他们来了。 ;三妹妹，你们来了。卫烨走过来，脸上的着急之色不言而喻。 ;里面情况怎么样？卫姝皱眉问道。 发动怕是都有一个时辰了，还没生下来。 ;稳婆跟大夫都在里面。卫烨双手握在一起，朝着产房方向看去，满脸着急。 ;你也别太担心。王勉见状，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卫烨没做声，可紧皱的眉头依然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在为卫大奶奶担心。 一边的大太太轻飘飘地开口说道：;女子生产本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 卫姝同卫娥听的狠狠皱眉，连卫烨都忍不住狠狠瞪了大太太一眼：;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怎么，我说错了吗？大太太淡淡嗤笑了一声，;我当初不也是这么把你们兄妹生出来的，现在不也活的好好的，你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卫烨咬牙，若非说话之人是他的母亲，他恐怕早就压制不住怒火了。 好在，没过一会儿，卫大奶奶的声音淡了下来，紧接着是一阵洪亮的婴儿啼哭声！ 听见这声音，众人心都顿时落了回去。 接生的稳婆满脸喜意的用襁褓抱着孩子出来贺喜：;恭喜大爷，是位哥儿！ 卫姝等人凑上去看，那孩子皱皱巴巴的，浑身通红，被卫烨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还在张大嘴巴使劲哭着。 听这声音都知道，必定是个身体健康的。 连大太太也忍不住起身过来。 卫烨只抱了孩子一会儿，便问：;大奶奶如何了？她还好吗？ 稳婆笑着点头：;大爷放心，大奶奶只是生产后没力了，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卫烨等人这才放下心来，随后高兴的说道：;吩咐下去，今天所有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有赏！ 孩子的出生，对于卫家来说，是个好消息，尤其是在经历过卫娇那件事后。 卫青云晚上回来时，更是高兴的抱着孙子就不肯撒手了。 卫姝留在卫府用了晚膳后，才乘马车回将军府。 楚宁风下午便回来了，一直在等着她呢。 卫姝才进屋里，就看见楚宁风满脸笑容的问道：;我听说是你嫂嫂生产，可还顺利？ ;生了个儿子。卫姝笑着走过去，;十分健康，大哥哥给他取名叫荣哥儿。 ;你大哥哥想来是十分高兴了。楚宁风笑道。 ;荣哥儿是小辈的第一个孩子，全家都高兴着呢。卫姝一边说着，一边叫玉含跟锦绣替自己换身衣服。 等换完出来，两人才一同去清波堂给太夫人问安。 太夫人听说卫大奶奶生了个儿子，便笑着问道：;她身子可还好？ ;好着呢。卫姝笑着点头，;我去时带了些人参给她。 ;那洗三礼可要办？太夫人又问。 ;父亲说了，小孩子不宜大办，所以洗三礼就只我们这家人回去凑个热闹便是。卫姝笑着回道，;待到满月酒时，再请了亲朋好友聚聚。 ;那也好。太夫人赞同的点点头，又吩咐宋妈妈去取了银子来，让卫姝到时候一起带过去。 卫姝知道这是太夫人在给她长脸，笑着道了谢。 同太夫人说了会儿话，卫姝便跟楚宁风回了听雨轩。 卫姝想着等洗三礼时，送些自己亲手做的鞋袜更好，但又怕礼轻了，便又差人去买了副小金手镯。 洗三礼这天，荣哥儿被奶娘抱着，在众人的注视下进行沐浴，他倒是不哭不闹，满脸好奇的看着四周的人。 卫姝将礼送上，同卫娥便去了卫大奶奶的屋里。 卫大奶奶还在做月子，脸色瞧着憔悴了不少，人也削瘦了些。 但是看见卫姝她们进来，她还是满脸的笑意：;身子不爽利，也没法迎接你们。 ;嫂嫂现在得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卫姝见她要起身，忙上前两步将她按住，;你刚生了孩子，身子虚，平时也要注意些。 卫娥也笑着说道：;我刚看荣哥儿那小胳膊小腿的，还挺有力气。 ;他倒是个能闹腾的。说起荣哥儿，卫大奶奶便是满脸的无奈，但语气里又多是疼爱，;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样，白天睡得昏天黑地的，晚上起来闹，你大哥哥昨晚整夜都抱着他哄。 卫姝不由捂住轻笑：;我说方才看大哥哥怎么像是精神不济的样子，原来是荣哥儿闹得。 ;我说让他交给奶娘吧，他自己又不放心。卫大奶奶无奈地笑道，;那奶娘还是他亲自挑选的呢。 看的出来，卫烨对这个孩子，是真的上了心的。 第218章 洗三礼 ;大哥哥既然愿意哄，嫂嫂不也轻松许多。卫姝笑着道，;等大哥哥到时没精力了，他自然会交给奶娘了。 卫娥也抿着唇轻笑。 ;也不知他哪来的那么多精力。卫大奶奶叹口气说，;他这几日白天还要看书，晚上又照顾孩子。 大概是初为人父，卫烨也担心孩子出什么事吧。 正说着话，卫大奶奶身边的丫鬟走了进来，她曲膝行了礼，而后才将手中的大红漆盒递给卫大奶奶，禀道：;大奶奶，这是二姑奶奶差人送来，给大少爷的贺礼。 卫娇送来的？ 卫姝跟卫娥对视了一眼，两人没有说话。 卫大奶奶也有些意外，她伸手接过来，然后打开，里面放着一枚精致小巧的玉葫芦。 ;真漂亮。卫大奶奶不由说道。 卫娇人回不来，毕竟如今肚子越发的大了，去哪儿都不方便，但卫大奶奶生产，她还是将礼送到了。 这要是在以前，恐怕她连理都不会理的，但是这一次，居然还送了礼。 看来这卫娇，是真的转性了。 ;二姐姐是不是也要生了啊？卫娥突然说道。 算算时间，卫娇的确是跟卫大奶奶前后距离不久有的身孕。 ;她八月才生呢。卫姝说道。 ;她如今过的也苦。卫大奶奶将漆盒合上，轻叹口气，;她刚去大皇子府的时候，还经常写信回来诉苦，但是这几个月，倒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也就是大太太没那个胆，否则都要去大皇子府看看，她到底过的怎么样。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卫姝淡淡说道。 自从那次在大皇子府见过卫娇后，卫姝就再没收到过她的信。看来她还是将卫姝的话听了进去。 从卫府回到听雨轩，楚宁风还没从宫里回来，卫姝倚在软榻上，瞧见案几上放着自己之前做剩的女红。 她看见一枚绣到快收尾的荷包，荷包四周绣着金线，正中间是一朵月季花，针脚细密娴熟，做工精致，还差几针就做好了，这原本是卫姝打算送给楚宁风的，这几日被荣哥儿的事耽误着，她都差点忘了。 卫姝将针线拿起来，将最后几针绣好。 一边的锦绣见了，便笑着问：;夫人，这就是您准备送给将军的荷包吗？ 卫姝;嗯了一声，才笑着道：;好看吗？ ;那当然是好看的。锦绣点头道，;您的绣工可是比外面那些绣娘都要好呢。 卫姝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她让锦绣将针线都收起来，又叫了赵妈妈进来。 ;劳烦赵妈妈跑一趟翠玉斋，让他们打一对赤金的‘万事如意’长命锁，再打一对金手镯。 赵妈妈知道这长命锁肯定是要送给荣哥儿的，但是金手镯又是送给谁的呢？ 她便问道：;金手镯可是按照您的尺寸来做？ 卫姝笑着摇摇头：;照新生儿的手腕做吧，稍微宽松一些便是。 赵妈妈以为还是送给荣哥儿的，便没多问，应了声就下去了。 等赵妈妈走后，锦绣疑惑地问：;夫人，您不是已经送了荣哥儿一对金手镯了吗？怎么还要打一对啊？ ;你忘了，二姐姐再过不久也要生了。卫姝说道，;怎么也要提前准备好的。 锦绣这才恍然大悟：;我都差点忘了这事了。 正说着话，楚宁风回来了。 卫姝迎了上去：;将军回来了，您吃了午饭没有？ 他今日回来的晚，也不知在宫里用过没。 ;吃过了。楚宁风点了头，额角还带着汗水。 卫姝忙服侍他洗脸，又让绿萝跟锦绣去拿了蒲扇来，给他扇扇凉风。 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连楚宁风都受不住，偏他那身体又受不得一点凉。 玉含机灵的去厨房端了两碗冰镇绿豆汤来，等楚宁风洗完脸换完衣服出来，就跟卫姝坐一起喝。 ;洗三礼办得如何？楚宁风问起这事。 ;很顺利。卫姝笑着道，;就连二姐姐也送了贺礼来。 楚宁风听着点了头，便没再多问什么。 卫姝起身去拿了刚绣好的荷包，递给楚宁风：;将军看看喜不喜欢？ 楚宁风有些惊喜的接了过来：;这是你绣的？他知道卫姝绣工一向好，连他贴身衣物什么的，都是卫姝亲手做的。 ;您要是喜欢，就留着装些小物件吧。卫姝轻轻笑道，;之前您生日，我也没送什么礼物，这就算补上了。 楚宁风笑着将荷包收起来：;我很喜欢，谢谢。 两人正说着话，绿歌走进来，曲膝禀道：;夫人，周夫人来了。 卫姝倒是没想到周夫人会来，吩咐绿歌将她带去厅堂。 回过头来，想对楚宁风说什么时，却听他说：;你去忙吧，我喝完绿豆汤就去书房了。 卫姝只能点点头，这才起身去了厅堂。 丫鬟正给周夫人上茶跟瓜果，看见卫姝来，周夫人站起身，走了几步握住卫姝的手，嘴角带着笑意：;我听说你嫂嫂生了个儿子，恭喜啊。 卫姝笑着道谢，而后将丫鬟们都屏退，才拉着周夫人坐下：;姐姐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她才不信周夫人真的是来给她道喜的呢。 周夫人扬唇笑起来：;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今天来啊，是要跟你说件事的，你肯定还没听说。 周夫人一向喜欢侯爵之间的八卦，更喜欢同卫姝讲。 听她这么说，卫姝的心微微一动，轻声问道：;姐姐说的是什么事？ ;你可知道宁远侯府的四小姐？周夫人神秘兮兮地说道。 罗瑞芯？ 卫姝倒是很久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宁远侯府宴请时呢。记忆中，罗瑞芯跟罗瑞雯两姐妹对她倒是挺好。 ;宁远侯府的四小姐怎么了？卫姝微微蹙了眉。 ;她要嫁人了。周夫人低声道，;许的是宣平侯。 ;宣平侯？卫姝听的愣了一下，;我记得宣平侯的儿子，不是已经娶亲了吗？ 周夫人见她没反应过来，急得‘哎呀’了一声，才道：;你理解错了，我说的是宣平侯，不是宣平侯的儿子！ 第219章 老夫少妻 ;什么？卫姝脸色都变了，;可我若记得没错，那宣平侯都快四十了吧！ 罗瑞芯才多大啊？比卫娥都大不了多少吧！竟然要嫁给一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男人？ 那宁远侯夫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完全不把庶女当人了？！ ;说的不就是！周夫人道，;宣平侯的夫人去世好几年了，现在都这年纪了，还娶妻，这不是糟蹋人家姑娘嘛。也亏这宁远侯夫人狠得下心！ 罗瑞芯还是如花一般的年龄，却要嫁给一个比她父亲还大的男人，这让她以后日子怎么过啊？ ;宁远侯就没说什么？卫姝皱紧眉头，问道，;那四小姐身份再是庶女，好歹也是他的亲生骨肉。 ;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周夫人语气嫌恶道，;宁远侯这一代家中没有出过任何勋贵，下一辈里也都是烂泥扶不上墙，宣平侯虽然年迈，但当初也是立下赫赫战功，实打实封的爵位。那夫妻俩，倒是打的一副好算盘！ ;可这样一来，不就苦了四小姐？卫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罗瑞芯两姐妹是少见的，对她有好脸色的人。 周夫人点头说道：;庶女的命运哪里是她们自己能掌控的，等着看吧，那五小姐必定也是如工具一般的被送出去。 说完，她才意识到卫姝也是庶女，当初卫姝出嫁时，在京城里可是被人好一番议论呢。她连忙又道：;倒不是说庶女不好，总有一些命好的。 卫姝笑了笑，说道：;姐姐跟我之间，不必这么小心翼翼。况且，我也知道当初我的婚事，大家都等着看笑话呢。 周夫人有些汗颜，她是个爱八卦的，当初这件事，她也跟着说了几句。可是后来跟卫姝相识，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后，也真心的想求她好。 她啜了一口茶，才起身道：;我还要去趟永昌伯爵府，就不久留了。 卫姝点点头，起身送她：;姐姐路上小心。她知道周夫人肯定还要去跟孙夫人说说这事，便没留。 送走了周夫人，卫姝才回听雨轩。 楚宁风已经去了外书房，她满心的话一时间竟也找不到可以说的人。 她心里有些乱糟糟的，既同情罗瑞芯的遭遇，同时又感慨这个社会对女性的不公。 她就这样心乱如麻的静坐了一下午，身边服侍的几个丫鬟婆子都格外的小心翼翼，她们也看出来卫姝今天心情不高，也不敢去触霉头。 待到傍晚时，楚宁风从外书房回来，瞧见卫姝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好奇地问道：;怎么这幅表情？ 丫鬟们鱼贯而入摆了菜，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只留了锦绣跟玉含服侍。 楚宁风去洗了手，才坐到卫姝的对面。 只见卫姝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起白天的事：;周夫人过来跟我说，宁远侯府四小姐被许配给了宣平侯。 ;宣平侯？楚宁风果然也发出了跟卫姝之前一样的疑惑，;若我没记错的话，他的长子不是都已经成亲多年了？ 卫姝点头：;宣平侯世子的年龄都比宁远侯四小姐大呢。 罗瑞芯若真的嫁过去，只怕日子会过的非常艰难。 楚宁风一向对宁远侯府没什么好印象，此时听说了这件事，更是忍不住发出冷笑：;这倒也符合他们的行事风格。 卫姝知道别人家的事情她管不了，所以这件事她也只是跟楚宁风说说而已，并没有其他什么想法。 这件事毕竟还只是宁远侯府与宣平侯有意向，两家并没有那么快就定下来，所以京城中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卫姝猜想，宁远侯夫人大概是怕罗瑞元的好事被破坏，所以准备压着等到十月罗瑞元正是娶妻以后，才会开始张罗罗瑞芯的事。 两天后，卫娥突然来了。 这还是她成亲后，第一次主动登门拜访呢。 天气热，卫姝便让锦绣将她带去了花厅，自己吩咐玉含去厨房端些卫娥喜欢吃的糕点瓜果后，才抬脚朝花厅那边走去。 刚进花厅，就看见卫娥皱着眉头，好像出了什么事一样。 卫姝的心里也没来由的一紧：;四妹妹。她叫了一声。 卫娥听见声音，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的着急与担忧。 ;你这是怎么了？卫姝眉头微蹙，;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昨天收到了瑞芯的信。卫娥担忧道，;她说自己要被许配给宣平侯了，想让我去陪她说说话。 卫姝忍不住诧异：;你跟宁远侯府四小姐，一直都有联系？ 她还以为那短短的两次见面，卫娥应当不会跟她们成为朋友呢。 没想到她们私底下，竟还有书信来往。 ;其实我跟瑞芯一直都有联系。事到如今，卫娥也没有隐瞒，;我跟她一直都很聊得来，只是没有机会见面。 卫姝轻叹了一口气，拉着卫娥的手坐下来：;如果你想见她，我可以替你把她约出来。 ;真的吗？卫娥面上一喜，随后又微微蹙眉，;但这会让你为难吗？ ;没事。卫姝笑着，轻轻摇摇头，;你先回去等消息，约好了时间，我再差人去跟你说。 卫娥面露感激：;三姐姐，我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我们是姐妹，我很高兴，你有困难了会来找我。卫姝笑着道。 又跟卫娥说了好一会儿话，卫姝才将她送走。 单独请罗瑞芯，卫姝也怕她不来，所以思来想去，便打算请了周夫人与孙夫人作陪，她给两位夫人都写了信去，邀请她们过两日来将军府做客，随后又给宁远侯府递了帖子，邀请罗瑞芯罗瑞雯两姐妹一同前来。 这样的动作，自然是瞒不过四夫人的。 只不过如今四夫人肚子显怀，天又热，走哪儿都都懒得动，听见下人来禀时，她怔愣了片刻，才冷笑着说：;这卫姝，又想搞什么鬼？ 身边丫鬟不敢多言，只能低着头听。 贴身的管事妈妈则道：;听说还请了其他侯爵府的夫人，应当只是想聚聚。 第220章 放宽心 ;哼。四夫人冷哼了一声，;她卫姝一颗心有几个眼，我还是知道的。她若真是想聚聚，何必要请我罗家的姐妹？ 卫姝跟她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卫姝也没必要再去跟宁远侯府的人拉近关系。 管事妈妈可不敢胡乱编排卫姝，只能赔笑：;不过两位小姐过来了，不是也能跟您叙叙旧，说说话什么的。 ;谁要跟她们说话？四夫人轻哼了一声，满脸的高傲，;她们一介庶女，哪来的资格跟我叙旧。 管事妈妈愣了一下，随后才讪笑：;是，您说的对。 到了宴请这天，尽管四夫人不乐意，却还是去了听雨轩。 孙夫人跟周夫人早就到了，罗瑞芯两姐妹来的稍晚一些。 她们随着领路丫鬟进来时，便看见几位夫人坐在花厅里，卫娥也陪着。 看见卫娥，罗瑞芯脸上原本愁闷的表情稍微冲淡了些。 ;见过几位夫人。罗瑞芯罗瑞雯两姐妹走进花厅，曲膝行了礼。 ;不必多礼，快坐吧。卫姝走过来，笑着虚扶了下她们，说道，;就是个普通宴会，你们别紧张，放轻松。 孙夫人也笑着道：;一段时间不见，两位小姐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罗瑞芯两姐妹微微扬唇一笑，道了谢后，才坐到卫娥的身边。 卫娥虽然有很多话想对罗瑞芯说，可眼下这种情况，她也只能将话都忍了下去。 周夫人喝着茶，笑而不语，卫姝则是亲切的问了罗瑞芯姐妹两句，孙夫人也面容和善，倒是让这两姐妹逐渐放下了警惕心。 才说了一会儿话，四夫人便来了。 罗瑞芯跟罗瑞雯瞧见她进来，连忙起身行了礼：;姐姐。 四夫人只是淡淡的朝她们两个点点头，而后才笑着同孙夫人与周夫人打招呼：;两位夫人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孙夫人笑着答。 ;这是有几个月了？周夫人看着她隆起来的肚子，轻轻笑道，;什么时候生啊？ ;还早着呢。提起孩子，四夫人的笑容明显加深了几分，;现在都还不足六月。 ;那也要仔细着点，天气热，可别贪凉。孙夫人笑道。 四夫人笑着道了谢。 卫姝让人拿来了软垫给四夫人，她落座后，气氛显然比之前要紧张许多。 卫娥跟罗氏姐妹都没说话，只有这几个夫人你来我往的说些不清不淡的话。 坐了一会儿，四夫人便露出乏意，起身走了。 她一走，卫姝便也让卫娥陪着罗氏姐妹去了花园，又吩咐玉含跟赵妈妈好好伺候着。 将她们送走后，周夫人脸上的笑容才微微淡了几分：;我瞧着那罗瑞芯可瘦了不少呢。 孙夫人啜了口茶，淡笑道：;她的事已是板上钉钉，不可能改变的了。 卫姝倒是没有跟她们一样，去谈论罗瑞芯的状态如何，而是问了句：;那宣平侯，我没见过，两位姐姐可见到过？ 孙夫人摇摇头，表示她也没见过，倒是周夫人想了下，说道：;我见过两次，只是印象不深，没怎么说过话。 卫姝又问：;可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虽说宣平侯年纪大了，可也算是正值壮年，若是调养的好，保不准还要活几十年。如果是个性子好的，罗瑞芯嫁给他，也并不是真的不行。 周夫人仔细想了想，才笑道：;宣平侯年轻时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品貌自然不在话下。 听见这话，卫姝的心算是放下来了。 孙夫人也瞬间理解到卫姝的想法，她笑道：;虽说两人年纪相差是大了些，可也不是不能好好过日子的。 卫姝听着一笑：;就看她能不能想通了。这个她自然指的是罗瑞芯。 周夫人没有再说话，只是笑着饮了口茶。 说到底，罗瑞芯跟她们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是同为女眷，她们多说了几句而已。日后罗瑞芯过成什么样，跟她们都没有任何关系。 那天下午，卫娥跟罗瑞芯姐妹聊了很久，待到孙夫人跟周夫人都离开后，她们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卫姝陪着卫娥一起，将罗瑞芯两姐妹送上马车，目送着她们离开。 卫姝见卫娥眼睛有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便执了她的手轻声问道：;谈的如何？ ;瑞芯已经接受了。卫娥嗓音略微沙哑，;她说，自己也没有选择的权利，除了放宽心态，别无他法。 看来这罗瑞芯也是个心态好的。 卫姝抬手拍了拍卫娥的肩膀，说道：;很多人都是身不由己的，但日子照常得过。我也打听过了，那宣平侯除了年纪大点，其余都是极好的，罗瑞芯嫁过去，并非是件坏事。 卫娥听着，也逐渐放宽了心，微微笑起来：;这件事，累的三姐姐也跟着忙一通，我心里过意不去。 ;跟我你还见外什么。卫姝轻声笑道，;再说了，我这听雨轩，一年到头也热闹不起来几次，今天还是托了你的福，你可别瞎想。 卫娥知道她说这话是为了安慰自己，但还是笑着点点头。 姐妹两个在垂花门前话别后，卫姝送她离开，才转身回听雨轩。 刚坐到软榻上，靠着迎枕准备喝杯凉茶，就听外面传来绿歌的声音：;将军回来了！ 卫姝顾不上其余，连忙起身，才走两步，就见楚宁风大步走了进来。 他还穿着朝服，浑身的热气，屋里倒是比外面凉快的多。 ;将军可用过午膳了？卫姝一边问，一边叫锦绣去端盆进来，给楚宁风净脸洗手。 ;已经用过了。楚宁风点点头，神色间有些肃穆，;帮我宽衣，我要去外书房见李长史。 见他这表情，卫姝便感觉又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不敢耽误，连忙叫丫鬟去取了常服来，替楚宁风换上。 正好锦绣已端了干净的水进来，楚宁风随意洗了把脸，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后，便离开了听雨轩。 从前也没见他这么急过，竟连话都顾不上跟卫姝说一句。 第221章 和亲 不知怎么的，卫姝总感觉又要出什么事了。 她心绪不安的坐在屋里等着楚宁风回来，但是等到傍晚时，他都还没回。 玉含催了两次，卫姝才同意摆膳。 吃饭时，她又吩咐锦绣去看看楚宁风忙完了没有，若是忙完了，就直接在外书房用膳了，免得来回再跑。 锦绣自然应下。 楚宁风没回来，卫姝连吃饭都没用多少，勉强吃了几口后，便让丫鬟撤了。 玉含只能给她泡了杯花茶，又端了点心来：;您饭也没吃几口，多少吃两块点心吧。 卫姝无奈，只能听话的吃了两块。 正喝着茶呢，锦绣回来了。 出去跑一趟，她回来也是满头大汗。 玉含忙给她拿帕子擦了额上的汗，才听她禀道：;听卓青说，将军一直在书房跟人谈事，除了丫鬟进去送过几次茶水，就没出来过。连晚膳也还没用呢。 卫姝的心里没来由一沉，看来真的是出大事了。 玉含在一旁看着卫姝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小心地问道：;夫人，您在担心什么？ ;我也不知道……卫姝此时心里乱糟糟的，;算了，不想了，走吧，该去给娘请安了。 此时夕阳还挂在天边，映出一片晚霞，照得整个天空都是霞色。 卫姝心里想着事，脚上步子也就慢了些。 等她到了清波堂门口，天已经逐渐黑了下去，清波堂里掌了灯。 太夫人早已用过晚膳，此时正坐在院子里，靠着躺椅，摇着扇子，好不惬意。 看见卫姝进来，她笑着招招手：;来，过来坐。 卫姝听话的走过去，坐在旁边的绣墩上。 她怕太夫人觉得热，从宋妈妈手里拿了扇子，替太夫人扇着。 太夫人见了，不由笑道：;哪里有那么热，这太阳一下山，就清凉许多。 ;夜里蚊虫多。卫姝轻轻笑道，;帮您驱赶蚊虫也是好的。 ;就你贴心。太夫人亲热的拉了她的手，笑眯眯道，;你跟宁风吵架了？ 许是看见刚才卫姝走进来时，脸色不佳的模样了吧，所以才如此猜测着，再加上楚宁风下午回来就直接去了外书房，连晚膳都没回听雨轩用。 卫姝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不是……没有吵架。只是今日将军回来时，瞧着像是出什么事了，去了书房后，忙得连晚饭都没吃。 太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卫姝是在担心楚宁风啊。 她扬唇笑了：;原来是我误会了。她也是怕卫姝受委屈了，所以才想着，若真的是楚宁风犯浑，她是要插手管一管的。 ;怪我没跟您说清楚。卫姝抿唇，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们两个感情好就行。太夫人笑道，;其余的，我也就不担心了。 卫姝微微颔首，没有再接话。 正好二夫人带着凡哥儿跟慧姐儿过来给太夫人请安，宋妈妈带着丫鬟急忙去端了几个绣墩出来，又给两个小的上了点心果茶，忙的不亦乐乎。 凡哥儿更是直接就歪到太夫人怀里了，搂着她的脖子亲昵。 慧姐儿则是规规矩矩的坐在卫姝身边，跟她说着话。 许是大了一岁，慧姐儿瞧着要文静的多了，没去年那么闹腾。 她们陪着太夫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等到天色渐深，太夫人脸上露出困意后，众人这才起身告退。 卫姝牵着慧姐儿，二夫人牵着凡哥儿，几人一道出了清波堂的门。 正巧就看见楚宁风在远门不远处等着，卫姝轻轻愣了一下，她倒是没料到楚宁风会来这里。 二夫人见了，便戏谑道：;大哥待大嫂可真好，还过来接呢。 ;那我就不送你们了。卫姝笑了一下，将慧姐儿送到二夫人的手中，;二弟妹回去路上小心些。 ;放心吧。二夫人笑着点点头，牵着两个孩子走了。 卫姝则是抬脚朝楚宁风走去。 他也是刚来，算着时辰，太夫人应该是要歇下了，便没进去打扰。 卫姝大概也猜到了，便笑着问：;将军直接回听雨轩便是，怎么还绕来这里了？ 锦绣跟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确保能及时听到传唤，又不会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想跟你说说话，便过来了。楚宁风望着她，逐渐舒展开紧蹙的眉头，露出一抹笑意，;听说，你晚上也没吃多少饭？ 卫姝一愣，反应过来后便笑道：;是哪个丫鬟话多，还跟您嚼舌根？ 楚宁风没答，只是伸出手掌，轻轻握住卫姝的手，像是在解释一般的，说道：;南边要打起来了。 ;南边？卫姝怔愣，;怎么会？ 她虽然对国家大事了解的并不多，但却知道，除了西北的战事，整个国家最为吃紧的，便是南边邻国的南疆了。 只是南疆这些年不是早已平定了吗？怎么又要打起来了呢？ 似是看出来卫姝心中所想，楚宁风叹了一口气，才道：;南疆与北凉，若是同时发难，只怕我们国家迟早会抵御不住。 卫姝的心不由得也紧了几分，沉吟道：;那这该如何是好啊？难道真的要打起来吗？ 打仗最终苦不堪言的还是百姓，更何况，这仗要是打起来，没有个十年八年，一时半会儿也是停不下来的。哪怕是当初的西北，也是经历过几十年，才有如今互相制衡的局面。 ;陛下已派了使臣前往。楚宁风说道，;尽量避免这场战争。 卫姝眉心微动，若是想避免战争，除非与南疆修好，可那堂堂一个国家，要的东西自然也是不同寻常。 难道说…… 卫姝几乎已经猜出来陛下的决定是什么了，她满脸诧异地看着楚宁风。 后者则是苦笑了一声，微微点头：;是，与你想的一样。陛下派使臣前往，是要准备与南疆和亲。 卫姝的双手不由地握拳，楚宁风感觉到她的震惊，也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 ;那陛下可决定了送哪位公主去和亲？卫姝想了一下陛下的几个孩子里，只有大皇子是皇后生的，但是其他妃子所生适龄的公主，却也没几位。 第222章 早产 ;是济宁公主。楚宁风说道，;张贵妃的女儿，年方十五，正当适龄。 这位济宁公主，卫姝曾经在宫里的宴会上远远见过两次，论品德，论样貌，的确是一等一的。 只是卫姝也明白，和亲公主这个称号，就代表着悲惨。 历史上很少有和亲公主能得一个善终，更何况南疆还是敌国，济宁公主嫁过去，也就相当于是一个人质。 ;可确定了？卫姝心中揣揣，问道。 其实她也明白，既然已经定了是济宁公主，那和亲大概也是没跑了。 楚宁风微微点头：;待使臣回来，定了和亲日期，便要出发。陛下宣我去养心殿时，特意说了这事。 一听这话，卫姝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护送和亲公主是件大事，朝廷上下，除了楚宁风，恐怕也没有别的人选。 似乎是看出来卫姝心中担忧一般，楚宁风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才道：;你别想太多了，等使臣回来，再商议这事，起码也要几个月以后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卫姝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让她始终放不下心。但是为了不让楚宁风担心，她只能勉强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了。 ;走吧。楚宁风微微笑道，;夜深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这件事卫姝没有再提，在太夫人面前自然也没露出半点风声。 待到七月，荣哥儿的满月礼，卫大奶奶也正式出了月子，因着洗三礼没大办，所以满月礼办得比之前要热闹些，卫烨也邀请了好些个同窗好友。 大半月未见，荣哥儿倒是比之前洗三礼时候要圆润的多，手脚也更有力气了，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在睡觉。卫大奶奶抱着他接受了一众亲朋好友的赠礼后，便回了内室。 外面到底太热，小孩儿身板又弱，金贵着呢。 卫姝跟卫娥陪着卫大奶奶在内室坐着，荣哥儿则是被奶娘抱着去隔壁暖阁睡了。 卫大奶奶难得能空闲下来，喝了口凉茶后，才说道：;这天儿可真够热的。她才刚出月子，身子弱着呢，没在屋里放多少冰块。 卫姝则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天气，气定神闲道：;还要热上好久呢，嫂嫂若实在热，不如出去散步时，叫丫鬟用冰块先在屋里降降温，等回来便能凉快些。 卫娥听着，抿唇轻笑了起来。这一招是卫姝还没出嫁时，她常用的。 ;这个法子倒是好。卫大奶奶眯眼笑起来，;还是三妹妹聪明。 卫姝笑着啜了口茶，平常楚宁风不在听雨轩的时候，她便是这么做的，否则这大热天的，她迟早中暑。 午膳她们都留在卫府用了，走时卫青云跟卫烨将人送到门口。王勉跟卫娥自然是同来同归，只有卫姝是一人，卫烨送时还念叨着许久未见楚宁风呢。 只是最近楚宁风太忙，陛下又是整天紧锁着眉头，让他连假都不敢告。 待回到听雨轩，卫姝又是一身的汗，好在玉含早就机灵的叫着绿歌她们一起在屋里放了冰块，卫姝一进屋便感觉浑身凉快畅意，玉含又端来了冰镇的绿豆汤，锦绣也跟着喝了一碗。 ;将军还没回来？卫姝摇着扇子，问了一句。 玉含答道：;还没呢。 最近楚宁风格外的忙，每日回来的都晚，卫姝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一早就起来了，忙到现在早就困意丛生，横竖楚宁风还没回来，她也没事，索性准备去补个觉。 刚要吩咐两句，就见绿萝慌慌张张的小跑了进来，说大皇子府来人禀，卫娇突然发动！ 卫姝听着就站了起来，满脸错愕与着急：;你没听错？是我二姐要生了？！ 算算日期根本就还没到时间呢，竟然提前了！ ;奴婢没有听错！绿萝点头应道。 卫姝急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偏偏那是大皇子府，她不能像回卫府那样，毫无忌惮的就去了！可卫娇平白无故早产，在那大皇子府里又没个可以信赖的人，若是因此出了什么意外又该怎么是好？ 眼见着卫姝着急上火，锦绣连忙说道：;夫人，您先别急，二姑奶奶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玉含也安慰道：;等将军回来了，您再去大皇子府看看便是，先别着急。 卫姝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坐到太师椅上，双手紧握成拳，细细想了好一会儿，才对玉含道：;你去库里拿些补药给我包上！卫娇手里未必就有好东西，生产的时候却又急需这些。 她虽然没有生过孩子，但是那天亲耳听着卫大奶奶是如何撕心裂肺般嘶吼的，也知道生孩子是件多么骇人的事！ 玉含应了一声，连忙去准备。 卫姝静坐了一会儿，才对绿萝道：;你去派人到卫府，去说一声这事。 绿萝点头：;是，夫人。说着便出去了。 锦绣沉默了下，出声问道：;夫人，若是让大太太知道了，她要是冲到大皇子府去该怎么办？ ;不会的。卫姝的语气异常坚定，;爹跟大哥都在家里，他们一定会拦住母亲。 派人通知他们，不过因为卫娇也是卫家的人，可要闹到大皇子府去，卫青云是必定不会允许的。 锦绣想了想，似乎也是，便没再提。 卫姝不知道楚宁风什么时候能回来，虽然心急如焚，却也只能耐心等着。 好在，没过多久，便听见外面传来绿歌的声音：;将军回来了！ 听见这声音，卫姝连忙站起来，起身迎了出去。 楚宁风才跨进门，便见卫姝一脸焦急：;将军，您可回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楚宁风心下一紧，他还从来没见过卫姝这副模样。 ;方才大皇子府派人递了消息过来。卫姝将卫娇早产的事情说给他听，;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好端端的就早产了。 楚宁风明白过来，当下也不废话，直接道：;等我换身衣服。 玉含跟锦绣连忙上前去服侍。 第223章 皇孙 在去大皇子府的路上，卫姝的脑海中设想了好几个可能性，连最坏的都想到了。 楚宁风见她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便知道她是在胡思乱想，只能无声地握住了她的手。 好不容易到了大皇子府，好在楚宁风也是常客了，门房上的人很快进去禀报，没一会儿，大皇子亲自迎了出来。 楚宁风跟卫姝连忙行礼。 ;她肚子如今大了，行动都不方便，丫鬟报说是午睡起来时，不小心崴了脚撞到了肚子，这才早产。大皇子面露担忧，;太医第一时间便赶来了，稳婆也在产房里面呢。 距离卫姝接到消息，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了，而他们赶过来到现在，卫娇竟然也还没生下来！ 没来由的，卫姝的身体顿时凉了半边，连手脚都有些发麻。 大皇子一路将他们引进卫娇居住的院子，此时大皇子妃与其他各院的都在这里，听着里面传来卫娇的痛叫声，丫鬟婆子们换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个个面色凝重！ 卫姝进去时，恰好看见一个婆子正端了血水出来，她看的心中一紧。 ;这里有妾身在，爷就先跟将军去前院等好消息吧。大皇子妃语气温和地说道。 这里毕竟是后院，楚宁风在这里不太方便。 大皇子随即点点头，同楚宁风去了前院，临走时，楚宁风朝卫姝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他们走后，大皇子妃才走到卫姝的身边，轻声说道：;她发动的第一时间我便差人去通知你了，原以为等你过来她也差不多生下来了，没想到这会儿还没生…… 其他几个院的女人都没敢上前说话，在一边候着，倒是跟那些丫鬟婆子没什么两样。 卫姝只当没看见那些，微垂着头回大皇子妃的话：;生产毕竟还是分个人体质，二姐姐想来是要受一些苦了。 大皇子妃面露疼惜，朝产房看了一眼，正好此时又响起卫娇痛苦的嘶吼声，她不忍地皱了下眉头。 卫姝则是双手紧紧握着手帕，搅成了一团，凝眉望向产房。 卫娇的声音又弱了下去，让人心头跟着一紧。 少顷，一个婆子走了出来，朝着两人行了礼，才道：;卫夫人说，若是将军夫人来了，想请她进去。 大皇子妃旋即皱了眉：;这怎么行…… 产房毕竟是血腥之地，就这么叫卫姝进去，恐怕不妥。 ;皇子妃，二姐姐正是生产紧要关头，您若是不介意，我想进去见见她。卫姝低声说道。 她们毕竟是姐妹，虽说嫡庶有别，但卫姝既然愿意进去，大皇子妃也不会拦着。 ;那你便去吧。她道。 卫姝曲膝谢过之后，才跟着婆子进了产房。 她刚进去，便看见卫娇躺在床上，身上原本雪白的中衣也被血染了几道红，她的头发早就被汗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上，肚子大的仿佛要撑开了一样，显得她的脸更小。 在她周围站着太医跟稳婆，还有一众丫鬟婆子。 ;卫姝！卫娇几乎是咬着牙在叫她，一双眼睛早已赤红。 卫姝强忍住鼻间闻到的血腥味，走到近前：;你先别说话了，保存体力，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不行！卫娇一把抓住她的手，力气之大，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握碎，;我知道我们俩一向都不交好，可现在我也只能求你…… 卫姝强忍着痛，看了一眼四周的人，皱紧眉头：;你别说胡话了，先把孩子生下来！ ;我怕我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卫娇说着，眼泪突然从眼角滚落下来，她的声音也变得哽咽，;这个孩子……你一定要保他好好活下来，我怕我自己撑不下来…… 卫姝听着，眼睛也不由得一酸，她咬了咬嘴唇，看着卫娇的双眼已经开始变得涣散，知道她是快要失去意识了，连忙叫身边的太医：;她要晕过去了，您快看看！ 太医立马上前，翻开卫娇的双眼看了看，然后又把了脉，才叫丫鬟端了参汤过来，硬是灌了下去。 方才还有些昏昏沉沉说胡话的卫娇顿时就清醒过来，她的手里还抓着卫姝，力气却已逐渐小了下去。 卫姝趁机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一边指挥着稳婆，一边对卫娇说道：;你要是真想为这个孩子好，那就从现在开始，好好听稳婆跟太医的话，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你要记住了，在这个府里，除了你，没有人会真心对你的孩子好！ 这话说的便是有些大不敬了，毕竟外面可是站着皇子正妃的！ 不过产房里这些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见方才卫姝的话。 卫娇显然是已经恢复了神志，看向卫姝的眼神都变得熟悉了。 ;你要是想来看我笑话，那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卫娇咬紧牙，双手紧握成拳，将所有的力气都堆积到肚子上。 虽然她说的话还是一样的欠揍，但卫姝此时却放心的笑了一下，对稳婆说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你来吩咐，务必要保证她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稳婆应了一声，这才对卫娇说道：;夫人，您要用点劲，时间久了，皇孙在您肚子里要憋坏的！ 一听这话，卫娇顿时来了力气，她咬紧牙关，这次是一声都不出的，使劲生这个孩子！ 卫姝在一边看着都大气不敢出，也不知过了多久，卫娇终于痛苦地尖叫一声，伴随着的，是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声音浑厚有劲！ 稳婆连忙用襁褓包了孩子，丫鬟们手忙脚乱的处理剩下的事，卫娇则是仿佛瞬间透支了所有力气一样，昏昏沉沉的倒在了床上。 ;太医！卫姝吓的大叫。 太医连忙切脉：;楚夫人放心，她这是耗费了力气，晕了过去。 卫姝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边，稳婆已经抱着孩子往外走了，卫姝连看都没看上一眼呢。 ;恭喜大皇子，大皇子妃，这是位皇孙！稳婆满脸笑意地将孩子递给大皇子妃。 第224章 担心她 消息像是长了脚，瞬间传遍整个皇子府。 原本还在前院说话的大皇子跟楚宁风更是第一时间就赶来了。 这个孩子是大皇子的第一个孩子，虽然早产，但胜在身体健康，大皇子抱着孩子时，还愣怔了好一会儿，直到大皇子妃提醒，他才满脸笑容的赏赐了所有人！ 楚宁风则是默默地站到了卫姝的身边，见她一脸放松的神情，轻轻笑道：;你姐姐还好吧？ ;耗光了力气，晕过去了。卫姝低声道，;看来要养上好一阵子了。 生孩子本来就对女人身体亏损大，更别提卫娇还生了这么久。 ;平安就好。楚宁风轻声说道。 卫姝赞同的点点头，好在是平安生下来了。 这个晚上，楚宁风夫妇留在了大皇子府用晚膳，大皇子高兴的喝了好几杯，若不是想着明日一早要进宫，将孩子抱给陛下看，他今晚怕是要不醉不归了。 楚宁风跟卫姝赶在宵禁前回了将军府，才下马车，便见太夫人派来的丫鬟在垂花门前等着。 卫姝原本想回去换身衣服再去见太夫人的，毕竟进了产房，她怕自己身上还有血腥气，但又不好让太夫人久等，只能先去了。 太夫人一直担心着卫娇早产的情况，见两人进来，忙连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就早产了？可顺利生下来了？ ;已经顺利生下了。楚宁风答道，;娘就别跟着操心了。 卫姝则是微微笑着，细细说道：;说是午睡起来没站稳，崴了脚撞到肚子，这才早产的。生产过程中倒还算顺利，生了个小皇孙，虽然是早产，但个头也不算小。 太夫人一听，这才放下心来，拍着胸脯后怕道：;那就好那就好，下午你们急急忙忙的出门，我还担心呢。 ;怪我没跟您说清楚。卫姝主动揽过责任。 ;他们母子平安就好了。太夫人说道，;你们也累了一天，快回去歇着吧。 两人的确是有些累了，也没推辞，起身回了听雨轩。 赵妈妈跟玉含早就命人烧好了热水，趁着卫姝拆解钗环时，楚宁风先去净室洗了澡，等他洗完出来，卫姝再接着进去。 她的头发上也染了不少气味，索性连头发一起洗了，等她再出来时，楚宁风已经靠在床头，手里拿着她常看的书，闭眼睡着了。 应该是准备等卫姝一起的，没想到太累，就这样睡过去了。 卫姝的心头微微软了几分，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将书从他手中抽走。 但是卫姝一动，他就醒了。 ;洗好了？楚宁风轻轻笑了，漆黑的眼眸却又明亮有神的望着她。 卫姝轻;嗯了一声，将书放到一边，顺势躺上床去。 锦绣跟玉含懂事的吹了灯，轻手轻脚关了门离去。 天太热，楚宁风浑身又像个火炉一样，卫姝不太想挨着他睡，但这人又非要将她拉过去，抱在怀里。 ;您不热吗？卫姝发出灵魂质问。 她感觉自己刚才洗的澡都白洗了。 楚宁风轻笑了一声，将她抱得更紧了，说道：;方才在等你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生孩子对女人来说，是否真的就是鬼门关。 卫姝轻轻一怔：;您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 ;上次你大嫂生孩子时，也是生了好久。那次虽然楚宁风没在，但是今天，他却是实实在在听见了一个女人生孩子时，能有多痛苦。 他突然就在想，如果卫姝生孩子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他该怎么办？ 成亲一年，他不得不承认，早就习惯了卫姝的存在。若是有一天卫姝不在了，他还能淡定自若吗？ 卫姝抿了抿唇，没有再想着挣脱他的怀抱，而是转过身，主动抱着他的腰，轻声说：;生孩子这件事是因人而异的，有些人生孩子艰难，可有些人生孩子却像吃饭一样简单。 楚宁风没说话，紧紧抱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低声喃喃着说：;我很担心…… 听着这话，卫姝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原以为像楚宁风这样性子的人，是不会将自己最真实的情绪外露的，可是此时此刻，楚宁风将自己内心所有的害怕都剖析在了她的面前，让她既感动，又心动。 ;不会有事的。卫姝道，;咱们顺其自然就好。 嫌少有丈夫会担心自己妻子生孩子时发生意外，他们在乎的都是子嗣。 可在楚宁风这里，卫姝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他心中，比子嗣更为重要。 知道这一点，对于卫姝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睡吧。最终，楚宁风也决定不纠结这件事了，未来还没发生的事情，他又何必自扰。 这一晚上，卫姝在他怀里睡的很踏实。 不过第二天一早，送楚宁风去上朝以后，卫姝便马不停蹄的洗了个澡。 一晚上汗淋淋的，她早就受不了了。 但这在玉含她们看来，却以为昨夜两人翻云覆雨了，一早上两人都用挪愉的眼神看卫姝。 ;你们两个真是够了。卫姝满脸无奈，;早上起来洗个澡你们也能想歪。 锦绣耸耸肩，一脸无辜：;夫人，我们可什么都没说啊。 玉含抿唇轻笑，倒是没敢跟卫姝开玩笑，只询问了是否传早膳。 ;摆吧。卫姝点点头，;吃过得去给娘请安了。 她用过早膳去清波堂时，二夫人已经先她一步到了。 两个孩子自然没来，凡哥儿要上学堂，慧姐儿也有自己的绣工课要上呢。 两人陪着太夫人说了话，又一起结伴离开清波堂。 刚出院子，二夫人便迫不及待地问：;大嫂，听说昨日你去了大皇子府，是卫府姑奶奶生了吧？ 果然，卫姝就知道她是好奇这件事。 不过这事也不是秘密，迟早都会知道的。 ;是，她昨日便生了，是位哥儿呢。卫姝微微笑道。 二夫人不由得惊呼：;那孩子岂不就是大皇子府的长子了！ 第225章 一切都在变好 众所周知，大皇子妃跟大皇子成亲多年，却一直未有子嗣，哪怕是身边其他侍妾也都未曾受孕，这也让外界一度认为是大皇子不行。没想到卫娇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一传闻。 虽说卫娇作为一个侍妾比皇子妃还要快的生下孩子，可是这对于大皇子府来说，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再者，卫娇的孩子，始终都要抱给大皇子妃养的，这对大皇子妃来说，也并非坏事。 卫姝回了听雨轩，小憩了一会儿，再醒来时，楚宁风也回来了。 他今日像是十分高兴，进门时脸上都是笑容晏晏。 卫姝笑着迎上去：;将军今日怎么这么高兴？ ;大皇子将孩子抱进宫里，给陛下看了。楚宁风笑着道，;陛下很高兴，连跟大皇子说话都带着笑容。皇后娘娘知道了，更是从宫里派了好些个有经验的嬷嬷去了大皇子府。 之前因为大皇子的事，陛下可是气得好几月都没理他。后来虽然气消了，可也连见都不想见他，这一次若非是有孩子，恐怕陛下还不会见大皇子呢。 ;这不是件好事吗？卫姝笑着道，伺候着他换衣服。 ;是啊。楚宁风脸上的笑多了抹轻松，;这大半年陛下都是神情郁郁的，这次因为这个孩子，倒是难得有个好脸色。 虽说楚宁风不喜欢卫娇，但此时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来的恰到好处。 卫姝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而是问了句：;将军可用过午膳了？ ;你吃了吗？楚宁风没回答，反问道。 卫姝笑着摇摇头：;还没呢。 ;那就陪你一起用点吧。这话显然是已经用过了。 卫姝也没拒绝，叫玉含跟锦绣去传膳了。 大概是今日心情不错，楚宁风虽然已经吃过午饭了，却还是陪着卫姝吃了一些。 他吃过以后，就直接去了外书房。 卫姝原本是想让锦绣拿针线来，她做些小孩子的鞋袜什么的，没想到卫大奶奶却来了。 卫姝猜想她是为了卫娇生孩子的事来的，便让丫鬟将她带去了厅堂，自己随后也过去了。 ;大热的天，嫂嫂怎么来了？卫姝去了厅堂，丫鬟们早就有眼力劲的上了凉茶与瓜果，倒是没敢怠慢卫大奶奶。 这还是卫大奶奶出月子后第一次出门，身材还略显丰腴。 ;是为了二妹妹生产的事来的。卫大奶奶神色间浮起一抹担忧来，;昨日你派人去说时，娘一听便要去大皇子府，被父亲跟你大哥哥拦了下来，一直担心到今日，才催着我来问问你，二妹妹生产时可还顺利？ 虽说卫娇生了个儿子的消息，已经传回卫府了，可大太太还是担心她的身体状况，偏又去不得大皇子府，才只能来问卫姝了。 ;只是生孩子时耗时久了些，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卫姝说道，;昨日我去给她带了好些补品，再加上还有大皇子妃派人照料着，嫂嫂可以放心。 听她这么一说，卫大奶奶才算是放下心来，重重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好。昨夜我跟你大哥哥都担心的睡不着，唯恐她出什么事。好在是有你，否则，我们连消息都没处去打听了。 卫姝笑了笑，说道：;也怪我没跟你们说清楚。 ;那洗三礼是要办的吧？卫大奶奶又问道。 卫娇生的孩子毕竟是天家血脉，任何规矩都不能少的。 ;是要办的。卫姝笑着点头，;满月酒倒时也要办，只是……说着，她的神色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 ;怎么了？卫大奶奶问。 ;这个孩子，恐怕要养在大皇子妃名下了。卫姝想起昨日孩子刚生下来，便已经被抱到大皇子妃院里，语气不由沉了几分。 大皇子妃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几个奶娘轮流着伺候小皇孙，婴儿需要用到的一切物品也都是准备在她屋里的。 反观卫娇那边，除了新派去的几个年长妈妈，便再无其他。 ;这个我们也早就猜到了。卫大奶奶如是说道。 卫娇毕竟是妾，生的又是大皇子府的长子，无论如何，这个孩子都不可能让她教养。 更何况，这个孩子的出生，连陛下与皇后娘娘都放在了心里，以后的地位恐怕只会更高。若是交给卫娇来养，保不准就养偏了。 卫大奶奶也没在听雨轩留多久，反正是过来问卫娇情况的，既然知道了，她也该早点回去了。 毕竟家里还有个荣哥儿在等着她呢。 卫姝将卫大奶奶送到门口，目送着她的马车离去后，才跟锦绣往回走。 ;果真是做母亲了，就是不一样。卫姝轻轻笑道。 以前卫大奶奶来，都会跟卫姝说好久的话，这次来却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一样，问完事情立马就走了。 ;等夫人到时候做了母亲，只怕比大奶奶还夸张呢。锦绣笑着道。 ;我可不会。卫姝轻哼了一声。 她认为虽然做了母亲，却还是得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哪怕是孙夫人，有了孩子不也经常跟这些姐妹儿见面联络感情嘛。 周夫人更是隔三差五的就去礼佛，也没见有了孩子就放弃自己感兴趣的一切。 锦绣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 洗三礼这天，楚宁风也难得告了假，陪着卫姝一起去了大皇子府。 听楚宁风说，今日要去的达官贵族很多，不是普通人家洗三礼那般，她虽然没有见过，却也知道自己准备的礼物恐怕是有些太轻了，只能又添了好些。 到了大皇子府，卫姝见到了很多生面孔，当然，也有许多熟人。 周夫人跟孙夫人都在其中。 大家乐呵呵的送了礼，又照例恭维了大皇子妃与皇孙几句才撤下。 卫姝一向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站在人群中，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恰好卫大奶奶过来，两人索性结伴去了卫娇那里。 领路的还是上次大皇子妃身边的丫鬟凝香。 相比起大皇子妃院里的热闹，卫娇这里，就显得落寞许多。 第226章 激将法 她们进屋时，还能闻见房间里有一抹血腥味，因还在坐月子，屋里窗户也都没开，显得又闷又热，还是大热天，也不知卫娇怎么能忍住的。 卫娇身边的丫鬟急忙过来行礼。 而躺在床上的卫娇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的，听见声音，睁开双眼，朝卫姝她们看过来。 刚生过孩子，卫娇的脸色十分难看，短短几天，看着瘦了不少。她的双眼有些凹陷，眼神木然，嘴唇更是苍白干涸，整个人又颓又废，浑身干瘦的如同一把骨头架子。 卫大奶奶看见她这样，于心不忍的皱紧了眉头：;二妹妹……你怎么样？ 她也是前不久才生了孩子的，却也没有像卫娇这样啊。 ;还没死……卫娇嘴角牵起一抹讥讽，淡淡开口，嗓音如同破布一般嘶哑。 卫姝微微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此时的卫娇，脸色比生产时还要难看，难道是生产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吗？ ;你还会关心我？卫娇冷冷看着卫姝，嘲讽道，;卫姝，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了。 ;我没必要在你面前装好人。卫姝的神情变得冷漠，;你是死是活，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关系，我既不会为你活着而高兴，也不会为你死了而掉眼泪。但如果你当初的目的，只是为了嫁给大皇子，生下这个孩子就功德圆满的离开，那就算我高看你了！ 卫大奶奶听着她们的对话，担心卫姝说的太狠，刺激到卫娇，刚要出声缓和一下气氛时，却听见卫娇突然咬紧了牙，恶狠狠道：;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你给我滚！ 原本还躺在床上了无生趣的卫娇，此时却突然像恢复到了以前那样，指着卫姝破口大骂，整个人也瞬间有了生机。 ;你别动怒，你还在月子期间呢，好好保养自己的身子最重要。卫大奶奶连忙劝道。 卫姝却是冷笑一声，讥讽道：;她都不想活了，还会在意自己的身体吗？ ;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看看我死没死吗？！卫娇整张脸都变得狰狞，眼神又冷又狠的瞪着卫姝，;那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仅不会死，还会好好的活下去！卫姝，总有一天你会跪在我面前的！你给我等着！ 卫姝无所谓的耸耸肩：;你能活到那一天再说吧。 说完，她便直接转身出去了。 卫大奶奶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终，她只能劝了卫娇两句，才连忙走了出去。 卫姝还在院子里等着她，卫大奶奶一出来，便忍不住说道：;二妹妹还在月子里呢，你就这么刺激她，万一她真生出轻生的念头该怎么办？ ;她不会的。卫姝淡淡道，;她骄傲了十几年，最受不了的就是被我压一头。我去关心她，她反而接受不了。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也只不过都是为了刺激卫娇而已。 相信在大皇子府的这大半年，卫娇已经明白，大皇子当初娶自己，只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如今孩子生出来了，她对于大皇子来说，便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了。 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卫娇才觉得自己没有再活下去的动力。 然而方才卫姝说的那些话，却又真正的刺激到了卫娇，刺激出了她的求生意志。 果然，她们俩在院子里没站一会儿，就见丫鬟跟婆子连忙去传膳跟汤药。 卫大奶奶这才松了一口气，再看向卫姝的眼神里，多了抹敬佩：;还是你了解她啊。 卫姝淡淡笑了笑，也没接话，而是看向一边的凝香，礼貌开口：;凝香姑娘。 凝香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过来：;夫人有事直接吩咐便是。 ;方才我在卫夫人的房间里，感觉她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卫姝微微笑着，轻声说道，;她的身体好像一直都在流血，我想劳烦凝香姑娘去跟大皇子妃说一声，看能不能请太医帮她瞧瞧身体？ 凝香点点头，说道：;楚夫人放心，这件事我会告知大皇子妃的。 卫姝点头致谢：;那就麻烦凝香姑娘了。 方才她一进屋就闻到了里面的血腥味，她虽然没生过孩子，但是之前去卫大奶奶屋里时，却没闻见这味道，她担心是卫娇生孩子当日，伤到了身体，才导致如今还在流血。 卫大奶奶听了，也有些担忧的皱皱眉头：;我刚才也闻到了，还以为是我闻错了呢。 ;不管是不是闻错了，请太医来瞧瞧总是没错的。卫姝说道。 她们也没有在这里久待，抬脚去了大皇子妃的院里。 小皇孙的洗三礼办得十分热闹，陛下还亲自提笔赐了名字，经此一事，大皇子的事情仿佛就已经被众人忘在了脑后，开始登门拜访的人也逐渐变多。 一个月过后的满月礼，陛下甚至还亲自到场。 这件事在京城里引起的轰动可不小，在那些名贵圈里，逐渐又有了新的风向标。大家都认为，陛下的这两次行为，是已经原谅了大皇子之前犯的错，甚至还有人传言，陛下会重新立大皇子为太子呢。 这传言进卫姝耳朵里，还是孙夫人来跟卫姝说的呢。 毕竟卫姝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面的传言丫鬟们也都不敢跟她说。 ;大家都在说，还是楚大将军慧眼识人，早早的就站到了大皇子的身后，哪怕当初他被废，也没有倒戈。孙夫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讥讽，;许是平日里我跟你走的近，当初大皇子出事的时候啊，那些什么伯爵娘子，侯夫人的，都不跟我靠近，如今大皇子重新得势，这些人竟然又来巴结我，你说好不好笑？ 卫姝抿唇，轻轻笑着说道：;我倒瞧着是姐姐自身的魅力，跟我有什么关系。 孙夫人乜她一眼，轻哼了一声：;你可别得了便宜就卖乖，当心我日后不来了。 卫姝这才忙笑着道：;姐姐别恼，我说句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第227章 过节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了。孙夫人嘴里说的狠话，面上却笑成了花，;你有机会一定得看看，她们脸上的表情，比戏子还要能演呢。 卫姝一向不喜欢参加这些世家举办的宴会，除了一些必须得去的，她的话也都是少之又少，久而久之，竟传出她恃宠而骄，清高自傲的闲话来。 不过卫姝也并不在意，了解她的人必然不会信这些话，不了解的人，她也不在乎。 ;可饶了我吧。卫姝笑着求饶，;你也知道我最不爱参与这些了，平日里八卦传闻都是你跟周夫人来告诉我的。 ;也幸好去年宁远侯府做客你去了。说起这个，孙夫人便无奈地笑道，;否则啊，我跟你还不一定能成朋友呢。 若是当初没有熟识，恐怕卫姝的闲话，此时也是孙夫人最感兴趣的。 卫姝笑着喝了口茶，正要说什么，却见二夫人被绿萝引着进来了。 ;原来大嫂有客在啊，早知道我就晚点来了。二夫人瞧见孙夫人在这里，稍愣了下，才赔笑着道。 ;无碍，我也正准备走了。孙夫人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着起身，;你们先忙，下次我再来。 卫姝只能点点头，和二夫人一起将她送走了。 待人走后，二夫人才说出自己的来意：;再过不久就是中秋节了，娘说让我们俩一起布置呢，四弟妹那里，就不去叨扰她了。 四夫人如今肚子大了，经常也不出门，就在自己屋里，倒是给卫姝好一阵子清净。 ;那就听娘的。卫姝微微笑道。 二夫人说：;我看今年还是跟去年一样布置吧，月饼菜品什么的，我们商量着来。不过今年三姑奶奶一家子都在京城，也不知他们过不过来。 卫姝想到楚宁笙那个婆母，便只笑了笑，说道：;既然没接到信，那应该是不来。 二夫人点点头，仔细跟卫姝商量起中秋宴会如何布置，今年天还是热，便跟去年一样，用湖色桌布来布置，连餐具都换成了一整套的湖绿色，瞧着清新雅致。 中秋喜宴，按规矩卫姝他们是要进宫去的，卫姝还是按照去年那身打扮，换好宫装，同楚宁风以及太夫人乘马车进了宫。 今年的中秋宴会比去年还要热闹些，大概是今年陛下身体大好，又添了小皇孙。 面见皇后娘娘时，卫姝都能感觉都爱，皇后待她的态度，比去年要好了太多。也不知是因为卫娇生了个孩子，还是因为大皇子落马时，楚宁风始终都站在他的那边。 跟皇后娘娘与太后见完了礼，卫姝便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正巧看见孙夫人跟周夫人坐在不远处，朝她眨了眨眼睛。 卫姝忍不住扬唇轻笑，但隔得远，也不好说话。 她低头喝了口茶，再抬起头来时，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凝聚在自己的身上，让她想忽视都做不到。 卫姝寻着目光望去，正好看见一个做公主打扮的妙龄女子正坐在张贵妃的身边，她衣着华丽，满头的金银钗饰，五官貌美精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抹高贵气质。 此时的她，正看着卫姝，目光充满深意。 卫姝的心中微微一凛。 那位便是济宁公主了。 她又想起来不久前楚宁风对自己说的话，如今再见济宁公主，心中要说不可惜，也是假的。 卫姝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但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反而还轻轻笑着朝济宁公主点头问好。 宫宴结束后，众人一一叩谢，才出宫乘马车回自己府。 楚宁风出来的有些晚，太夫人跟卫姝在马车上等了他小半个时辰。 ;怎么出来的这么晚？太夫人皱眉问道。 她是怕又出了什么事。 ;陛下留我跟大皇子多说了会儿话。楚宁风轻轻笑道。 听他这么说，太夫人才稍微放下心来。 卫姝自然也没多问，一路上陪着太夫人说话，很快便到了将军府。 他们才下马车，便看见楚宁笙竟然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太夫人满脸惊喜地问道，;我还当你明日才来呢。 ;不光我回来了，两个孩子跟他们爹也都来了。楚宁笙微微笑着，又跟楚宁风与卫姝打了招呼。 卫姝听着有些诧异，今天这样的日子，楚宁笙竟然带着沈骞过来了，她那婆婆也会同意？ 太夫人果然也有此疑问，楚宁笙笑着回道：;这是孩子他爹自己决定的，说我们这些年都不在京中，今年回来的第一个中秋，还是过这边来。 太夫人当然高兴了，没有再问什么，挽着楚宁笙的手便往里面走。 沈骞在楚宁沐与楚宁飞的陪同下，倒是没有冷落，两个孩子都跟凡哥儿与慧姐儿玩着呢，二夫人在旁看顾着。 进了清波堂，二夫人便凑到卫姝的身边，轻声说道：;三姑奶奶一家竟然回来过中秋了，这我倒是一点没料到啊，还好让厨房多备了些料，否则今晚要被看笑话了。 这之前，无论是卫姝还是二夫人，都没料到楚宁笙会回来。 ;辛苦二弟妹了。卫姝笑着说道。 楚宁笙来的时候卫姝还没从宫里出来呢，只有二夫人去亲自盯着下面人准备。 二夫人轻轻笑了两声，倒是没再多说什么。 而楚宁笙则是找准了时机，拉着卫姝去次间说悄悄话。 ;大嫂上次给我支得招可真灵验，否则中秋我哪能回来啊。楚宁笙的语气里满是敬佩。 ;有用就行。卫姝见她过的好，也松了口气，;那小妾可还有兴风作浪？ ;她现在哪敢啊。说起这个，楚宁笙便是一脸的得意，;刚开始那一月，她闹过两次，被沈骞责骂了，后来果然收敛了不少。至于那个孩子，婆婆刚开始还想让我继续管着，后来我把管家权交还给她，她也就没精力管我了，现在可是铆足了劲想把家重新交给我管，我才不再做那傻子呢。 尝到了甜头，楚宁笙再怎么蠢笨，也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经营过下去了。 ;那就好。卫姝笑着点头。 第228章 宫里出事了 许是多了楚宁笙一家子，这个中秋过的格外热闹，属太夫人最高兴这十几年，难得一个节日是一家子都在的。她在席上喝了两杯酒，等移步去次间的时候啊，已经醉的连站都站不太稳了，靠卫姝与楚宁笙扶着才勉强站立。 卫姝见太夫人连说话都有些说不清了，只能先扶着她去内室歇了，宋妈妈在一旁服侍着。 ;大夫人跟姑奶奶就先出去玩吧，这里有我在呢。宋妈妈笑着说道，;太夫人今晚上应当会睡的很深，你们尽情玩便是。 楚宁笙见太夫人果然已经睡过去了，便没再说什么，拉着卫姝出去了。 ;你们今晚可还要回去？出了门，卫姝才挽着楚宁笙的手，轻声问道。 此时天色已晚，若要赶在宵禁前回去，这会儿就要走了，但次间那边还热闹着呢，卫姝也不想扫了众人的兴。 ;不回了。楚宁笙摇摇头，说道，;原本也没打算今晚回去。 ;那我让先让人给你们收拾收拾屋子。卫姝微微笑道。 她说着，对身边的玉含吩咐了一声，玉含领命离去。 楚宁笙望着她处理事情游刃有余，心下微动，轻声问：;嫂嫂现在可是要准备掌家了？ 她知道楚家一直以来都是太夫人在掌家的，哪怕二夫人与四夫人嫁进来多年，都一直没能拿到管家权。 可现下家中的一切事物，明显卫姝都有参与。 ;掌不掌家我倒是不在乎，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互相帮衬着便是。卫姝说道。 她知道管家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情， 不管太夫人是出于什么原因，到现在也没让她管家，但这对于她来说，却是件好事。 ;嫂嫂真是难得一见的人物。楚宁笙没料到卫姝会这么说，稍愣了下后，才笑起来，;不过这也符合你的性情。 卫姝一直以来都是不争不抢的，无论什么难题放到她的面前，她总有办法解决。 ;别恭维我了。卫姝笑道。 楚宁笙笑笑，果然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们回了次间，四夫人已经回去休息了，几个男人自然是去外院说他们的话。 二夫人带着四个孩子坐在炕上，明哥儿最小，此时已经歪在二夫人的怀里昏昏欲睡，瞧见楚宁笙进来，他顿时伸出了小胳膊求抱抱。 楚宁笙心早就软了，急忙过去将他抱起来。 ;明哥儿应该是困了。二夫人笑着说道，;姑奶奶要不然就带他先回去歇着，晴姐儿留在这陪我们玩会儿。 晴姐儿跟慧姐儿早就玩成了一团，哪里还舍得分开。 ;姑姑，你就让晴姐姐陪我玩会儿吧。慧姐儿也求道。 ;那好吧。楚宁笙只能答应，又嘱咐了晴姐儿，;可不能给你两个伯母添乱。 ;知道了，母亲。晴姐儿笑盈盈的答道。 楚宁笙走后，卫姝也怕自己在，几个孩子玩的放不开，索性吩咐了丫鬟婆子好好看顾着他们，自己跟二夫人去了隔壁抱厦。 她们两个在一起，无非是谈论府里的事情，再然后便是一些二夫人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八卦。 卫姝也只是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 她原以为这个中秋会是平平静静的就过去了，如同去年一样。 却没料到半个时辰后，宫里突然派人来宣楚宁风进宫，来的是在陛下跟前服侍小太监。 楚宁风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急忙跟着内官进了宫。 卫姝得知消息的时候，还是前院服侍的丫鬟过来禀的。 ;难道是宫里出什么事了吗？二夫人有些惶恐。 今日可是中秋喜宴啊，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才能让陛下在这么晚了还要宣楚宁风进宫？ 卫姝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二夫人也不敢再多问，坐在卫姝身边心里有些惶惶不安。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卫姝冷静的开口说道：;二弟妹先带着两个孩子回去歇着吧，晴姐儿我送到三姑奶奶那里去。 ;这么晚了，怕是三姑奶奶也歇下了。二夫人想了想，说道，;不如让晴姐儿今晚就跟慧姐儿一起睡吧。 晴姐儿毕竟不是卫姝亲生的，她也不好替楚宁笙做决定，只能叫了晴姐儿身边的妈妈过来。 说了叫她来的意思后，贴身妈妈便笑着道：;我家太太临走时特意嘱咐我了，晴姑娘若是想跟慧姑娘一起睡，让夫人看着安排便是。 卫姝这才点点头，让她下去了。 ;既然如此，那今晚就要劳烦二弟妹了。 ;不麻烦。二夫人笑了笑，说道，;那我先带着孩子回去了。 卫姝点点头，起身同二夫人一起去了次间。 三个孩子还在玩翻花绳，玩得不亦乐乎，被二夫人叫着走的时候还有些不情愿呢，但是听到晴姐儿今晚跟自己睡的时候，慧姐儿又高兴的欢呼起来，被二夫人连忙制止了。 太夫人就在不远处的屋里歇息呢。 卫姝跟他们一起出了清波堂，在路口分开，朝听雨轩去了。 锦绣打着灯笼照路，玉含则是扶着卫姝的手，她今晚也喝了些酒，虽然没有太夫人那么多。 回到了听雨轩，赵妈妈早已叫人烧好了热水，服侍着卫姝沐浴梳洗。 楚宁风还没回来，卫姝一个人也睡不着，她靠在床头，原本是想看看书的，但内容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正在她望着书发呆的时候，门口传来响动。 卫姝急忙看过去，却发现进来的人是锦绣。 ;怎么了？卫姝眉宇间难掩失望，轻叹了口气，问道。 ;很晚了，夫人早点睡吧。锦绣见她神色间都是困倦，却还一直强撑着不睡，有些心疼道。 ;将军还没回来。 卫姝垂下眼眸，担忧地说道：;他不回来我睡不着。 锦绣还想再劝句什么的，只是话没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玉含的声音：;将军回来了！ 听见这话，卫姝急忙从床上下来，连鞋都顾不上穿，锦绣连忙拿了鞋跟出去。 卫姝才刚跑到门口，就见楚宁风推门走进来了。 第229章 公主自杀 同卫姝一样，楚宁风也是紧锁着眉头，浑身带着寒意。 ;将军！卫姝眼里盛满担忧，可是在看到楚宁风的那一刻，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楚宁风瞧见追过来的锦绣手里还拎着卫姝的鞋，他低头看了一眼，恰好看见卫姝雪白浑圆可爱的脚趾，他什么都没说，直接伸手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来。 卫姝吓得不由惊呼：;将军！ ;到床上说。楚宁风抱着她径直朝床铺走去。 锦绣识趣的将鞋放下，悄悄出去了。 楚宁风将卫姝放到床上，又用自己的衣角将她的脚擦了擦。 卫姝没主意这些小细节，她现在整颗心都在楚宁风的身上。 ;可是宫里出什么事了？她轻轻拽着楚宁风的衣服，有些害怕地问。 她已经好久没见到楚宁风这幅脸色了，哪怕是之前出什么事，也没见他这样。 此时的他异常沉默，一向明亮有神的狭长双眸，此刻却盛满了忧虑。 ;济宁公主……自杀了。楚宁风眸中神色暗淡，嗓音里带了几分沉哑。 ;什么？！卫姝吓了一跳，双眼不由瞪大，满脸的惊愕，;怎么会这样？！ 她想起白天在宫里见到济宁公主时的情景，当时完全看不出来她会自杀啊！ 楚宁风沉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她应当是知道和亲这件事改变不了了，才做出这等极端之事。好在张贵妃发现的及时，叫了太医，才保住公主的命。 听见济宁公主活了下来，卫姝才松了一口气，可是瞬间又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可惜。 济宁公主为了不和亲，做出自杀的事，那么陛下会改变主意吗？ 卫姝看着楚宁风，后者好似猜到她要说问什么，说道：;陛下得知这件事后，动了怒，将公主囚禁，派了人控制公主的一切行为，确保出嫁之前不会出任何意外。 卫姝坐在床沿，在泛着燥热的空气中，听着楚宁风微凉的声音入耳，却觉得整个后背都是凉飕飕的。 在这一刻，她不知道是该同情济宁公主，还是该气恼陛下的决定。 济宁公主都用死想要逃避和亲了，可陛下却…… 卫姝鼻子有些酸：;和亲这件事……避免不了吗？ 楚宁风沉了一口气，缓缓摇头：;若是不和亲，那便只有打仗了。比起牺牲一个公主，陛下更愿意保住百姓。 这就是天子，先国后家。 陛下或许狠心，但他这么做，也是为了黎民百姓。 卫姝没法指责他。 ;你别想太多了。楚宁风伸手揉揉卫姝的脑袋，语气温和了许多，;生在皇家，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是锦衣玉食，不必过流离失所的日子，可同样也需要付出代价。 ;我知道。卫姝抿了抿唇，眼圈一红，;只是……公主她也才十几岁，独自一人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语言不通不说，连生活习惯都不相同。 她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做不到楚宁风这么洒脱。 ;唉。楚宁风叹了一口气，将手掌放在卫姝的发顶，像是安慰一样。 这一晚上注定无眠。 卫姝在床上躺着，身边睡着楚宁风，她脑子里却像是走马灯一样，闪过许多片段。 到了寅时，她听见楚宁风起身的声音。 这要在平时，她也就起来服侍了，但是今天她格外的不想动。 一直到楚宁风走了，她还闭着眼。 锦绣以为她没醒，跟玉含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卫姝躺到了卯正，听见锦绣进来喊，她才睁开双眼。 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吓了锦绣一跳：;夫人，您的眼睛怎么这么红？ 不过是一晚上，卫姝的双眼便红的像只兔子，看着渗人！ 玉含听见声音，也连忙过来，看见卫姝的面色，她皱了皱眉，问道：;夫人，您是一晚上没睡吗？之前田绍为了赶工打家具一晚上没睡的时候，状态跟此时的卫姝一模一样。 ;睡不着…… 卫姝伸手揉了揉额角，无力地从床上坐起来：;服侍我洗漱吧。 锦绣见她这样子，有些不忍心：;要不然，夫人今天就别去清波堂请安了。 ;三姑奶奶一家子都还在府上呢，我不去请安说不过去。卫姝坚持要去，锦绣也没办法，只能服侍着她起身。 玉含则是去找了些冰块，用手帕包着，趁着她坐在梳妆镜前挽头发的时候，给她敷眼睛。 ;眼睛好歹能消肿，但是您眼里的血丝就没办法了。玉含苦恼地说道。 卫姝勉强笑了笑，没说话。 她昨晚没睡，胃口自然也不佳，随意吃了两口后，便去了清波堂。 她到时，二夫人已经领着三个孩子来了，楚宁笙也抱着明哥儿在跟太夫人说笑呢。 众人看见卫姝过来，笑着跟她打招呼。 太夫人发现她有些不太对劲，神色间瞧着十分忧虑，便问道：;昨夜没睡好吗？怎么看着你很累。 ;是没太睡好。卫姝也不知太夫人听说了昨晚的事没有，只笑着回道，其余的没多说。 ;没什么精神就多睡一会儿，不用急着过来的。太夫人关切地说道。 还不等卫姝答话，就听楚宁笙笑着道：;娘也太关心大嫂了吧，怎么我们过来的时候没见您这么嘘寒问暖呢？ ;瞎说什么呢。太夫人瞥了她一眼，笑骂道，;你这是在说我偏心咯，你这两个嫂嫂要是因为你这句话闹起来，你罪过可就大了。 楚宁笙看了二夫人一眼，连忙道：;两位嫂嫂可别放心上，我就是随口一说的。 二夫人笑了笑，表示不介意。 卫姝自然也没放心上。 用过早膳，楚宁笙得带着孩子回去了，沈骞一早便从将军府离开，去上早朝了。他的朝服还是今天早上小厮从沈府送来的呢。 太夫人也没多留卫姝跟二夫人，索性让她们都回去了。 卫姝一晚没睡，这会儿回了听雨轩，早就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赵妈妈连忙叫人服侍着她躺下，怕她热，又叫人拿了冰块来解暑。 第230章 宁远侯府的喜事 白天跟晚上的睡眠质量自然是不能比的。 卫姝一觉睡到下午，连午膳都没起来用。 等她再醒来时，身边候着绿萝跟绿歌。 ;夫人醒了。绿萝连忙上来服侍，;奴婢服侍您梳洗。 绿歌早就去打水进来，给卫姝净脸用。 才刚醒，卫姝的意识还有些不太清晰，等洗完了脸后，她才问：;什么时辰了？ ;刚未时一刻。绿萝答道。 ;将军还没回来吗？卫姝去临窗的软榻上靠着，拿了扇子轻轻摇着，屋里放了冰块，倒也不算太热。 ;还没呢。绿萝道，;夫人可要用午膳？ 卫姝摇摇头：;不用了。她这浑身都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许是太热了，连吃都不想吃。 绿萝想起卫姝早上也没吃多少，这会儿都过午时了，竟然也不用午膳，她怕卫姝再饿出个好歹来，只能悄悄叫绿歌，去请赵妈妈来。 赵妈妈说的话，卫姝一向是听的。 没一会儿，赵妈妈便来了，跟在她身后的还有负责传膳的小丫鬟。 也不用吩咐，小丫鬟直接将菜摆在了桌上，赵妈妈则是走到卫姝面前来，曲膝行了礼后，才说：;夫人，您多少吃一点。 卫姝原本在闭目养神的，听见赵妈妈的话，睁开眼来，看了饭菜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一会儿再用。 ;一会儿菜可都要凉了。赵妈妈不由分说，直接将卫姝从软榻上扶起来，循循善诱着道，;将军一会儿回来了，若是知道您午膳都没用，会责骂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您就当为了我们，多少吃一些吧。 卫姝无奈，只能坐到了桌前，正要动筷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声响，紧接着楚宁风便走了进来。 他还穿着朱红的朝服，一脸威仪跟冷漠。 ;将军！卫姝放下碗筷，起身迎上去。 赵妈妈也连忙吩咐丫鬟去帮楚宁风换上常服。 ;怎么这会儿才用午膳？楚宁风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显然还没用。 卫姝没回，反而笑着问道：;将军用过了吗？ ;还没。楚宁风摇摇头，去洗了手后，同卫姝一起坐下来。 有人陪着，卫姝倒是比平时多吃了些，饭后，锦绣端来消食的茶水。 楚宁风屏退四下丫鬟，只留了贴身服侍的。 ;使臣今日已经回来了，还带来了南疆皇子的聘礼。 卫姝这次倒是没有感觉到惊讶，只是稍愣了一下后，问道：;那定了什么时候出嫁吗？ ;还需要同南疆使臣商议。楚宁风说道，;最快，应当也得过年后了。 卫姝轻唔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中秋过后，天气也逐渐凉了下来，而宁远侯府的婚事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了。 罗瑞元娶妻，将军府里最兴奋的莫过于四夫人了。 她挺着大肚子，还日日操劳着娘家的事，这让太夫人有些不满。 卫姝去给太夫人请安时，便听她抱怨道：;眼看着就要生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多上点心，还整天忙着忙那的，时不时的竟然乘马车回宁远侯府，她莫非是忘了上一个孩子怎么没的吗？ 太夫人并非是小心眼的人，相反，她还十分的宽厚。得知四夫人有身孕开始，便不让她来请安了，怕累着她，四夫人果然也就不来了，就连府里的一应事务，也都从来没有落到过她的头上。 但这次罗瑞元的婚事，四夫人却忙前忙后，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子。 卫姝知道太夫人必定是恼了一段时间了，才忍不住说出来的。 只是她却不好附和着说，只能道：;宁远侯世子娶妻，四弟妹作为嫡姐，自然关心。 ;她再关心，还能有自己的孩子重要？太夫人轻哼了一声，;这果然跟我们还不是一家，整颗心都朝着娘家呢。 卫姝有些汗颜，不敢再多说什么。 婚期的前一天，许家的嫁妆已经抬到宁远侯府去了，那一天可真是在整个京城都引起了轰动啊！ 许家是泉州有名的富商，自家女儿出嫁，自然也是比照京城名流来备的嫁妆，足足有六十四抬呢！ 二夫人听见这消息的时候，迫不及待的来跟卫姝说。 ;那真是吓死个人了！六十四抬，这也太夸张了吧！二夫人满脸的惊愕，;听说半条街都是他们许家抬的嫁妆，我嫁到京城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 卫姝倒是没有二夫人那么惊奇，她原先还小的时候，见过公主出嫁，嫁妆可是比如今的六十四抬多了一倍不止。 她丝毫不怀疑许家的财力，只不过，一个普通商户，若是嫁妆跟皇家一样，那岂不是犯了忌讳。 ;原先都说宁远侯府只剩个空壳子了，但如今媳妇娶进门，怕是又充盈了吧。卫姝笑着，轻轻说道。 二夫人咂舌，惊叹道：;这哪里是嫁人啊，分明是扶贫吧。 卫姝听了，忍不住笑：;二弟妹这话可别让四弟妹听到了，否则她要跟你拼命的。 ;谁把这话同她讲啊。二夫人嗤了一声，;你是没看见最近她对我的态度，碰见了连招呼都不打的。 四夫人之前还能跟二夫人做做表面功夫，可如今许氏进门，她是连脸面都懒得做了。 ;那就别理她。卫姝知道四夫人一向是个攀炎附势的，也没将她放在心上。 次日，卫姝跟太夫人以及二夫人乘了同一辆马车朝宁远侯府去，四夫人是昨日便回去了的。 到了门口，宁远侯夫人亲自出来迎，要知道太夫人平常轻易是不出门的，这次罗瑞元成亲，她过来算是给足了面子。 今日的宁远侯府热闹非凡，女眷们都聚集在花厅，喝的喝茶，赏的赏花，还有些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说话，卫姝便是其中之一。 二夫人陪着太夫人去支应了，卫姝得了清闲，去见了孙夫人跟周夫人。 ;那许氏娘子究竟长什么样啊？周夫人满脸好奇地问道，;你们俩有谁见过吗？ 孙夫人笑着拧她：;这么着急干什么，一会儿迎回来了，你自然能见到。 第231章 生了个女孩儿 周夫人就笑，也不搭理她。 卫姝自然没见过许氏，也回答不了她这个问题。 不过在紧锣密鼓中，许氏被迎入了新房内，罗瑞元拿喜秤挑盖头的时候，卫姝也跟着孙夫人她们在一旁看热闹。 盖头这下，许氏的脸同其他新娘子一般，涂了很厚的粉，五官上了妆，有些瞧不出原本面貌，但隐隐能看出来是个长得极为标致的人儿。 许氏娇羞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罗瑞元，很快又将脑袋低下去，不好意思再看。 屋里看热闹的人都出声夸赞新娘子的容貌，罗瑞元也被夸得脸红了下。 接下来的事便很顺理成章了，按着规矩他们用了合卺酒，罗瑞元还没在屋里多待，便被叫去了前院，许氏也换了衣服去给府里的长辈们磕头认人。 今日最高兴的莫属于宁远侯夫人了，罗瑞元的婚事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 许氏敬茶时，宁远侯夫人真是看她哪哪都喜欢，甚至还给了好些首饰做见面礼，被她这么一开头，后面的这些亲戚们就不好再出手寒酸了，都在原本的基础上又加了些。 许氏温温柔柔的在那里认人，一副端庄得体的模样。 卫姝想到罗瑞元的脾性，以及宁远侯夫人的强势，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始好奇许氏要怎么在这样的家庭中生存下来。 婚礼结束后，四夫人便没有什么理由再往宁远侯府跑了，倒是在将军府安安静静的待上了几日，不过也没见她去给太夫人请安，这让太夫人心中对她的意见越来越大。 每日卫姝去请安时，偶尔会听见太夫人抱怨几句，但她也只是一笑置之。 十一月，天气骤冷下来，虽然没下雪，但外面吹的寒风却是刺骨，吹在人脸上生疼生疼的。而四夫人也是在这月生产的，中旬的一天，她突然发动，那还是一个傍晚，众人才用完晚膳，在太夫人的院里陪她说话呢，突然就见宋妈妈急忙跑进来禀道：;四夫人发动了！ 太夫人听见这话，稍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倒是没有多着急，语气比平时稍微快了几分：;稳婆跟太医呢？可去请了？ ;稳婆这几日就住在府上呢，已经赶过去了，太医还在去请的路上！宋妈妈回道。 ;过去看看吧。太夫人起身说道。 宋妈妈连忙去拿了披风来给太夫人穿上。 彼时楚宁风还在外书房忙，卫姝差了丫鬟去跟他说一声，锦绣则是拿了灰鼠皮大红刻丝斗篷过来，给她披上。凡哥儿跟慧姐儿也都在呢，二夫人想了想，叫婆子将他们俩带回去了，自己则跟太夫人与卫姝一道过去看看。 这个天虽然还没下雪，却都已经开始结霜了。 卫姝很小心的扶着太夫人，怕她摔倒。 等他们到太夫人院里时，正好与从外书房赶来的楚宁风遇上。 楚宁飞急的在院里直踱步，看见他们过来，仿若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的。 ;娘，大哥。他一一打了招呼，眉宇间不乏担忧之色。 太夫人皱眉看向产房那边，问道：;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应当是还没到疼的时候。二夫人生过孩子，对这有经验。 ;外面冷，去屋里等吧。楚宁风知道一时半会儿这孩子生不下来，也怕太夫人着凉。 经楚宁风这么一提醒，楚宁飞才恍然大悟过来，连忙让他们都去次间等着。次间没有烧地龙，只有几个火盆，不免有几分清冷。 好在锦绣有随时带着给卫姝准备的手炉，卫姝直接将手炉塞到太夫人的手里，让她抱着取暖。 春宁飞是坐不住的，毕竟里面生产的是他妻子，他在屋里坐了片刻，听见外面有动静，连忙起身走了出去。 许是请的太医到了，原来传来一阵说话声，随后又淡了下去。 四夫人叫疼的声音也在这时慢慢响了起来，她毕竟还是贵族出身，即便是生孩子这样的事，也没有叫的跟平常女子那般，只是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叫出声。 她的声音时不时传进次间里，弄的卫姝也平白跟着紧张起来。 次间里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任何人说话，就连楚宁风也是在想其他事情，思绪根本不在这里。 ;四弟妹的孩子，娘可知道他们取了什么名字？最后，卫姝实在受不了这么安静，忍不住出声。 太夫人被她问的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才笑着说：;他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我就不跟着掺合了，免得他们为了迎合我。 二夫人在一边听着，没有说话，她敏锐的觉得，太夫人跟四夫人之间好像突然变得生分了起来。 ;现在不知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的确不好取名字。卫姝微微笑道。 ;在我看来，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太夫人突然对这个问题发表了意见，;无论男孩儿女孩儿，都是我们楚家的血脉，我都一样疼爱。 这话引的楚宁风朝太夫人看了一眼，随后又看了看卫姝，见她微微张着粉嫩的嘴唇，表情有些呆懵的模样，他无声的勾唇笑了一下。 二夫人也听懂了太夫人这句话的含义，忍不住捂唇轻笑起来。 唯独卫姝，最后一个反应过来，她一向聪敏，遇到这种事却也还有懵逼的时候，待反应过来后，她下意识的朝楚宁风看了一眼，正好撞进他含笑的双眸里，她的脸有些发烫，耳尖悄悄红了。 经此一事，太夫人的心情瞧着是好了许多，连话也多了起来。 但话题始终围绕着孩子，卫姝有些招架不住，同时又痛恨自己好端端的干嘛要提起孩子的事。 还好四夫人这一胎生的极快，不出两个时辰便生了下来。她体力算是好的了，生下来后也没晕过去，还扯着丫鬟的手，苍白着脸问：;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恭喜夫人，是个姐儿！丫鬟笑着答道。 女孩儿人…… 四夫人狠狠怔了一下，手上突然没了力气，耷拉下来，眼眶倏地一红，怎么偏偏是女孩儿！ 第232章 爱不释手 跟四夫人的失落比起来，其余人的情绪就好了太多。 楚宁飞抱着刚出生的孩子，爱不释手，但他没忘了将孩子抱给太夫人看看。 这孩子倒是跟其他刚出生的不同，她生的粉雕玉琢，眉眼虽然还没张开，看不出轮廓，可却十分好看，长大后必然又是个美人胚子了。 卫姝看了孩子一会儿，才瞧了瞧不远处躺在床上的四夫人。 她刚生产完，按理说应该是有初为人母的喜悦才对，可她却是红着一双眼，紧咬着嘴唇，神色十分凝重。 卫姝轻轻皱了下眉尖，但很快又松开。 太夫人抱着孩子看了好一会儿，满脸笑容的将她递给奶娘，才走到床边，关心的问了四夫人几句。 四夫人有些恹恹的，像是没什么力气，随意答了几句。 此时天色已晚，太夫人便没在这里多待，只留下几个有经验的妈妈照顾四夫人。 卫姝跟楚宁风自然也回了听雨轩，这么一折腾，两人也都累了，梳洗过后便躺上了床。 屋里烧了地龙，暖洋洋的，再加之楚宁风还将她抱在怀中，卫姝没一会儿便感觉浑身都热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她又想起了方才太夫人说的那些话。 她不是蠢笨之人，相反还十分聪明。 太夫人说那些话，无非是在提醒她，希望他们也赶紧有个孩子，如今连四夫人都生了，整个楚家，竟然只有楚宁风这个当老大的还一直没有子嗣。 卫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黑暗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月开始，那药她就已经停了，当初的郎中也请进来检查了身体，虽说还是落下了毛病，但是已经不影响怀孕。 但是过了这么久，她这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呢。 卫姝每日去给太夫人请安时，心里都有些愧疚，她总觉得太夫人待她那么好，她却连一个小小的心愿都满足不了。 ;想什么呢？倏地，楚宁风那微微泛着沉哑的嗓音从卫姝头上落下，同时还有他收紧的手臂，将她完全揽入了怀中。 ;是不是我吵醒您了？卫姝连忙屏住了呼吸。 楚宁风不由笑出声，被她可爱到了。 他抬手，在黑暗中精准的摸到了她的鼻子，轻轻捏了两下：;可别憋坏了。 卫姝拍开他的手：;您快睡吧。她又恢复了呼吸，不过比之前还要轻了几分。 ;在想什么？楚宁风没有听她的话，而是语调清晰的问道。 卫姝抿了抿唇，想了想，才小声说：;在想孩子的事。 楚宁风就知道她肯定是在想这件事，从躺下到现在，她也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叹了多少次气。 他想，他要是不出声，她恐怕这一晚上都会睡不好了。 ;你就这么想要个孩子？楚宁风笑起来，原本规矩的双手在她身上游走，语气变得低沉暗哑，充满魅惑，;既然这样，那我只能满足你了。 卫姝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满足自己是什么意思，彼时他的手已经伸进她的衣襟里。 ;将军！她想阻止，可他却翻身直接将她压到了身下。 肌肤之亲让炙热、柔软交融，卫姝的意识一会儿在云端，一会儿又重重跌下，让她的呼吸也乱了，双手抓着楚宁风的肩膀，到敏感处时，她的身躯忍不住微微颤栗。 楚宁风埋在她身体里时，湿热的唇流连于她耳后：;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儿吗？他低声说着。 此前的他从不会说喜欢这些字眼，卫姝也不会。 但此刻，过分亲密的他们却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不……不知道……卫姝每说一个字，他就会用力顶一下，让她的声音此起彼伏。 ;你每次害羞的时候，最先红的，是耳朵。他想起去年刚成亲卫姝也是这样，她害羞时，总是会低下头，不让他看见，可每次她熟透的耳尖都会暴露她。 想到那样一幕，楚宁风逐渐失了控。 寅时，楚宁风精神抖擞的起床去上早朝，卫姝干脆连醒都没醒。 到了卯正，锦绣跟玉含进来叫醒她，她的手臂露在被子外面，如同藕节一般白嫩，上面还布着一些印记。 昨夜结束以后，楚宁风坏心眼的不准她穿衣服，卫姝也实在是没力气了，才没跟他争。 不过这会儿锦绣跟玉含帮她穿衣时，瞥见她胸前跟锁骨上的印记，两人都不由自主的红了脸。玉含毕竟是成了亲的人，接受能力还算可以，而锦绣的一张脸像是熟透了。 卫姝看到她们的脸色，自己当然也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她们都没提这件事，卫姝起来梳洗，用了早餐后，去给太夫人请安。 她到后没多久，二夫人也来了。 四夫人如今生了孩子，洗三礼满月礼什么的，都是要办的，她还在月子里，这些事自然得卫姝跟二夫人经手了。 ;这事就麻烦你们来安排了。太夫人笑着说道。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卫姝答道。 不过这毕竟是四夫人孩子的洗三礼，卫姝想了想，还是该去问问四夫人，她想怎么办。 所以从清波堂出来后，卫姝便跟二夫人去了四夫人那边。 她们到时，出来迎的是楚宁飞，初为人父，他是一刻都不想离开女儿的身边。所以他直接告了假，在家专心的陪伴妻子跟孩子。 知道她们的来意后，楚宁飞便笑着道：;我带两位嫂嫂进去。 屋里，四夫人正靠在床头的迎枕上，手里端了碗鸡汤正在喝，身边站着两排服侍的丫鬟婆子。她的脸色看着比昨夜要好了很多，但眉宇间还是冷冷淡淡的，丝毫看不出初为人母的喜悦。 看见卫姝她们进来，四夫人也只是冷清清的道：;两位嫂嫂来了。 这让楚宁飞感觉有些尴尬，他连忙打圆场：;大嫂跟二嫂过来，是想问问洗三礼要怎么办？看看你的意思。 ;随便办吧。四夫人淡淡地说道，;嫂嫂看着来便是，不用问我的意见。 她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是个局外人一样。 第233章 相互 卫姝想起昨晚上四夫人刚生完孩子的态度，隐约觉得，四夫人如今这样，难道是重男轻女？ 她跟二夫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淡淡地尴尬。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拟个单子，届时送过来，四弟妹看看，如果有什么需要修改的，你再跟我们说。卫姝说道，;你先歇着吧，我们走了。 楚宁飞连忙将她们送出去，送到院里，他像是解释一样的，说道：;她是刚生过孩子，精神还有些不好，两位嫂嫂别放在心上。 ;不会的。卫姝微微一笑，;不过宁远侯府这边需要请的人，我不太熟悉，一会儿我拟好名单，你看看还缺谁，加上去。 楚宁飞连忙点头：;辛苦两位嫂嫂。 这件事原本该是四夫人参与的，毕竟是她娘家的亲戚，可她现在完全就是一个甩手掌柜，连话都不肯多说两句。 出了院子，走远后，二夫人才说道：;这四弟妹怎么那样啊？还重男轻女到这个份上了，她再怎么不喜欢女儿，那好歹也是她生的，还是头一胎呢。 她也是明眼人，刚才一眼便看出来，四夫人是在气恼自己生了个女儿。 ;如今这世道，女儿不必儿子金贵啊。二夫人继续说道，;就是我家慧姐儿，我也是从她出生起就在考虑她的以后呢，反而是凡哥儿那小子，我都没怎么管过。 话虽是这么说，但卫姝也知道，二夫人对待两个孩子都没有任何区别。 ;希望她自己能想通吧。卫姝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对于四夫人的事，她显然不想多提。 二夫人也听出这意思来了，便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挽了卫姝的手，笑着说道：;大嫂去我屋里吧，商量商量洗三礼怎么办。她这是放心不下两个孩子，否则，一定是去听雨轩。 ;好。卫姝也没拒绝。 她的到来，最高兴的莫过于慧姐儿了。 慧姐儿将自己珍藏的玩具都搬出来给卫姝看，还教她翻花绳，是她自己最新研究出来的新玩法。 二夫人赶了她两次她都不走，最后还是卫姝将她抱上炕，三人坐在一起，卫姝一边陪着慧姐儿玩，一边同二夫人商量着洗三礼。 到了午膳时候，她们才将名单与菜品，还有届时待客需要用的东西都拟了出来。名单自然是送去四夫人院里了，让他们自己商量着看是要加人还是去人。 二夫人留了卫姝吃午饭，她也不好拒绝。吃完后，她就回了听雨轩。 楚宁风几乎跟她前后脚进门，一看见他，卫姝便想起昨晚上的事情了，耳朵不由得红了红，她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果然是有些发烫。 楚宁风刚换好衣服洗完手过来，看见她这个小动作，忍不住笑了。 卫姝一抬头便看见他的笑脸，心里猛地跳了两下，面上却故作镇定：;将军用过午膳了吗？ ;还没。楚宁风笑着摇摇头，;你吃过了？ ;在二弟妹那吃的。卫姝说道，一边又叫丫鬟去传膳，;娘让我跟二弟妹一起办洗三礼，我们才拟好名单送过去。 ;你们拟名单？楚宁风略微皱了下眉头，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要请什么人，他们自己心里没点数？ 卫姝不好说是因为四夫人当甩手掌柜，只能道：;四弟妹刚生产完，身体还虚着呢。 ;她再虚难道连个名字还说不出来了。楚宁风不满道，;你也太惯着他们了。 卫姝是心好，才没计较。 ;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卫姝笑着道。 楚宁风瞥了她一眼，见她的确是没有任何怨言，才将情绪忍了下来。 吃过饭后，楚宁风在屋里睡了会儿午觉，然后才去了外书房。 卫姝怕他冷，特意让丫鬟多支了几个火盆，又怕他太热上火，叫锦绣送了败火的茶水过去，还带了茶叶，让那边服侍的丫鬟以后都泡红茶。 玉含眼见着卫姝跟楚宁风的感情越来越好了，忍不住笑道：;将军能娶了夫人，真是走运了。 卫姝对楚宁风的事情可以说是事无巨细了，无论是衣服还是鞋袜，亦或是吃食，这些都是卫姝亲自挑选过目的，送到楚宁风面前的，也自然都是最好的。 ;哪里啊。卫姝轻轻笑道，;能嫁给他才是我的福气呢。 感情这种事都是相互的，卫姝能感觉到楚宁风对自己的好，她当然也会想办法对楚宁风好了。 玉含对这一幕当然喜闻乐见，只有卫姝好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才会好。 洗三礼前一日，卫姝跟二夫人去清波堂，将拟好的各种单子都给太夫人过目。 太夫人自然是满意的。 次日，宁远侯府的亲戚到场，楚宁笙也带着孩子回来了。洗三礼，顾名思义便是给新出生的孩子沐浴的，不过大冷的天，也不可能真的就洗澡，只是用水从头上浇下，意思意思便是了。亲戚朋友们都添了盆，算是个吉祥意思。 太夫人作陪，请亲朋好友们入了席，吃过宴席后，卫姝才陪着太夫人一起，将这些亲戚送走了。 宁远侯夫人走在最后，她跟四夫人说了好久的话。 直到所有的人都送走以后，卫姝才扶着太夫人往清波堂走。 原本是个高兴日子，但太夫人的脸色却在此时冷了下来，全然不见方才喜悦的神色。 ;今日是给她的孩子办洗三礼，她还全程冷着脸，是给谁看？太夫人显然是动了怒，连拳头都握了起来，;从孩子出生那时我就看出来了，她不满意自己生了个女儿，但这也是她的亲生骨肉，她竟是冷漠到这种地步，连抱都不肯抱！ 卫姝抿着唇，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从当初四夫人那么顾着罗瑞元的时候，卫姝就已经猜的出来，她恐怕从小就被宁远侯夫人灌输了儿子最重要的思想。 只是卫姝没有想到，四夫人竟心狠到连自己十月怀胎的亲生女儿都不愿亲厚。 第234章 卫娥怀孕 十一月底，天儿越来越冷，冻得人都不爱动，卫姝每日去给太夫人请了安后便回来暖阁窝着，喝喝茶，做做针线，倒也惬意。 ;夫人。玉含走进来，面上带笑，;曹管事跟刘管事来了，在厅堂候着呢。 卫姝闻言，将手中针线放下，跟玉含一起去了厅堂。 曹永忠跟刘大全都穿上了冬衣，许是最近生活吃的不错，刘大全眼看着脸都圆了起来，曹永忠倒还跟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大冷的天，两位管事一路辛苦了。卫姝微微笑着，让他们都坐下了。 绿萝跟绿歌上前来奉了茶，给两位管事也都倒了热茶。 ;我倒是不辛苦，离得近。刘大全跟卫姝也熟了，没以前那么拘谨，还能开开玩笑。 曹永忠倒是不敢，只能低着头惶恐说道：;我也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做了一一辈子的下人，虽然如今是管事，却还改不了身上的习性，但卫姝也不强迫他。 她照例问了几句庄子跟铺子上的情况，又让锦绣将他们带来的账册都送去顾妈妈那里了。 卫姝想起去年下大雪压塌房顶的事，特意问了曹永忠几句：;今年房屋可加盖好了？别又发生去年的情况。 ;夫人放心，我跟宋威早就挨家挨户检查过了，今年一定不会出事的。曹永忠说道。 卫姝这才放下心，她看了眼外面的天气，看着黑压压的，像是随时要下雪。 ;今天我也不留你们吃饭了，正好厨房新做了糕点，你们带些走，早点回去，免得一会儿下雪了，路不好走。说着，她又吩咐玉含去厨房打包点心。 刘大全跟曹永忠连忙道谢，每次来卫姝这里请安，几乎临走时都会带东西走，他们也知道，这是卫姝心好，这让他们更加死心塌地的为卫姝做事。 玉含将两位管事送走以后，锦绣也回来了。 ;宋威最近好像很忙啊，曹管事两次来他都没跟着。她扶着卫姝回了暖阁，才说道。 玉含正在给卫姝倒茶，听见这话，便道：;当初让他去庄子上也不是吃闲饭的，忙点好。 卫姝听了就笑：;你也别对他那么苛刻，他还是个孩子呢。 ;可不算孩子了。玉含走过来，将茶递到卫姝手上，才说，;他那样的年纪，在我们那都成亲了。 卫姝琢磨了一下，问：;你弟弟可有订人家？ ;还没呢。玉含摇摇头，;他自己还不乐意成亲。 ;是没有合适的，还是他心里已经有人了？卫姝笑着问。 ;应当是没有合适的吧。玉含想了想，说道，;不过他对这方面的事从来也不多说，我也不好问。 卫姝点点头，倒是没有再多问。 正好绿萝进来叫玉含出去帮忙，她福了福身便去了。 待她走后，锦绣才望着卫姝，笑着问道：;夫人，您是不是想当红娘了？ 锦绣毕竟跟着卫姝时间最久，常常她在想什么，锦绣都能猜到。 ;倒是想来着。卫姝也没瞒着，笑着说道，;但这事还得看玉含同不同意呢。 ;如果是您指派的人，她肯定会同意的。锦绣对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过您心里的人选是谁啊？ 卫姝的脑海总闪过好几张面孔，想了片刻，才道：;算了，我还怕乱点鸳鸯谱呢。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 锦绣抿唇轻笑。 这件事就先作罢，两人谁都没在玉含的面前提。 下午时候，卫娥来了。 彼时天阴沉沉的，像是随时都要压下来了一样。 卫姝拉着她进暖阁，又吩咐丫鬟给她端热茶驱寒，同时嘴里还不住抱怨：;大冷的天，你过来干什么？这要冻出个好歹来，你家那口子不得找我麻烦啊。随时念叨着，但手里功夫却没停，一口气给她塞了茶杯，还拿了个手炉。 卫娥有些哭笑不得：;我哪里有那么娇贵了。 ;谁说没有啊。卫姝瞥她一眼，;往年冬天你是最容易生病的，你忘了？ ;记得记得，还亏了三姐姐去厨房亲自给我熬姜汤呢。卫娥想起那段时光，又暖又苦的。 卫姝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她比上一次见面瞧着身体要好了许多，衣服显然也是新做的，瞧着布料用的不算最好，却也不差。 卫姝这才放下心，看来王勉没亏待她。 ;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卫姝问起正事来。 方才还在跟卫姝说笑呢，这会儿被她问起，卫娥的脸蛋顿时有些红扑扑的，她的手搭在小腹上，小声说：;我有身孕了…… ;真的？！卫姝又惊又喜，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什么时候的事啊？你也真是！有孩子了怎么还跑来一趟，你给我写封信我去看你也成啊！她一边说着，一边着急的吩咐锦绣去给卫娥拿补身体的药，;你身体这么弱，可得好好补补！ ;三姐姐！卫娥连忙摁住她的手，;还不到两月呢，你别这么着急。郎中也说了，我不能大补，否则胎儿太大，后面会不好生的。 ;说的也是！卫姝一连深呼吸了两口气，才将自己激动的心情压制下来，;我高兴坏了，连这点都没想到。 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什么事都拿捏有度，哪里还有此时的手忙脚乱。 但卫娥却知道，这是卫姝太关心自己了，俗话说，关心则乱嘛。 ;我就是想亲自过来告诉你一声。卫娥握住她的手，轻轻笑道。 卫姝也在笑，只不过眼眶却慢慢的湿润了：;你现在是真的长大了。原先还只会跟在她后面跑的丫头都要当娘了。 ;所以三姐姐也要抓紧。卫娥笑着说，;你的身体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现在可以要孩子了。 两人从前就是住在一起的，卫姝的身体情况，卫娥最清楚。 ;是可以了。卫姝点点头，但是想到自己月初便停药，这都月底了，身体也没个动静，她的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第235章 纳妾 ;这件事急不得的。卫娥安慰她，;你看我，不也成亲大半年才有的孩子嘛。 ;也是。卫姝的心逐渐也放宽了，拉着卫娥提醒她怀孕的注意事项，生怕她出什么事。 卫娥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也就认真听着。 临走时，卫姝还给她塞了好多东西，让她带回去呢。 晚上楚宁风回来时，便见卫姝满脸喜意，他不由笑着问道：;今天又有什么高兴事了？ 卫姝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有什么明显吗？ ;很明显。楚宁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卫姝忍不住伸手打他：;您就会开我玩笑。 楚宁风笑着将她的手捉住，感觉是温热的，才放下心：;说说看，有什么高兴事？ ;四妹妹今天过来了。卫姝也没将手抽走，就随着他了，;她有身孕了！说这话时，卫姝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宝石，十分好看。 ;这是好事啊！楚宁风笑道，;难怪你这么高兴了。 ;这世间过的真快，感觉四妹妹不久前才成亲，这就有身孕了。卫姝忍不住感叹，;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不是有王勉嘛，他会照顾好她们的。 ;说的也是。 卫姝笑眯眯道：;我得想想，孩子生下来，我要给他送什么满月礼。 楚宁风有些哭笑不得：;等生下来也要明年了，这么早就开始准备吗？ ;那当然了！卫姝笑道。 楚宁风也不阻止她，她难得有件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他怎么忍心拂了她的热情。 说到最后，卫姝不免又忧愁自己的肚子还没动静。 楚宁风看在眼里，晚上做的格外卖力。 * 十二月下了第一场雪，四夫人的孩子也定下了名字，叫雪姐儿，十分随意。 雪姐儿的满月礼也还是卫姝跟二夫人一起办的，许是天气冷，来的人倒是没有之前洗三礼那么多，听说很多夫人都病了，大概是下雪的时候没放心上。 二夫人也怕自己家里这两个孩子病倒，严令他们不准出去玩雪，但凡哥儿这个调皮鬼，竟然半夜的时候偷溜出去玩，次日早上，二夫人去叫他起床时，便发现孩子脸蛋泛红，发起了高烧，二夫人气得暴跳如雷，狠狠罚了看管凡哥儿的丫鬟婆子。 卫姝过去看望凡哥儿的时候，还能听见二夫人在责骂人的声音。 慧姐儿躲在檐下，不敢进去。 ;慧姐儿。卫姝朝她招招手。 慧姐儿连忙跑过去，像看见了救星：;大伯母，您可算来了！ ;你冷不冷啊。卫姝蹲下身来，摸摸她微凉的脸蛋，又捏捏她的小手，果然冰凉，连忙将自己的手炉递给她，;你快回屋去，别冻感冒了。 慧姐儿听话地点点头：;大伯母，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 卫姝目送着慧姐儿跟着丫鬟婆子走了以后，才抬脚朝屋子走去。 她刚进去，就看见凡哥儿躺在床上，额头盖了帕子，许是烧糊涂了，还睡着呢。二夫人则是坐在黄梨木交椅上，正怒目瞪着跪在下面的丫鬟婆子。 看见卫姝进来，她愣了下，脸上的愤怒都来不及收回去：;大嫂怎么来了？ ;听说凡哥儿病了，我过来看看。卫姝笑着说道，;他不是一向最爱吃我那里的点心嘛，想着他生病恐怕没什么胃口，所以带了些过来。 身后的锦绣连忙将食盒里的点心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二夫人挥挥手叫那些丫鬟婆子都下去了，才请卫姝坐下，跟她抱怨道：;这些丫鬟婆子，一贯是会偷懒的。昨晚上也是，他们几个在屋里打牌，凡哥儿竟然都没人看。 要不是这样，凡哥儿也不会偷偷跑出去玩病了。 虽说凡哥儿也有错，但丫鬟婆子擅离职守更加可恶。 ;那是该教训一下。卫姝说道，;凡哥儿身体可好些了？ ;大夫来检查过了，开了药。说起凡哥儿，二夫人便是一脸心疼，;这孩子真是要气死我，也不知像谁，皮成这样！ ;小孩子嘛，不都这样。卫姝劝慰道，;他还小呢，等再大点就好了。 ;都九岁了，再过几年也要开始议亲了。二夫人愁道。 这话卫姝是没法接，虽说她觉得还小，可当父母的，总是走一步看三步。 卫姝待了一会儿凡哥儿都没醒，她便回去了。 才刚在暖阁坐下，就听绿萝进来禀道：;夫人，卫大奶奶来了。 ;快请进来！卫姝忙道。 没一会儿，卫大奶奶便进来了，她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都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卫姝看的一惊：;嫂嫂这是怎么了？跟大哥哥吵架了？她忙拉着卫大奶奶坐下。 卫烨脾气一向好，怎么舍得跟她吵架呢？ ;若是他跟我吵就好了。卫大奶奶说着，眼睛又是一湿，;是娘。 ;母亲？卫姝眉头皱起来，大太太是什么脾性，她可比任何人都了解。 ;她要给你大哥哥纳妾。卫大奶奶拿着手绢擦眼泪，;现在管家权又交到我手上了，我每日都忙得晕头转向，娘倒是清闲下来了，想着给你大哥哥纳妾，好为卫家开枝散叶。 卫家这一辈只得卫烨一个男丁，卫大奶奶虽然一举得男，可对卫家来说显然是不够的。 可她才刚生下孩子半年，就要嚷着纳妾，卫大奶奶心里怎么能舒服呢？ 卫姝也不赞同大太太的这个做法，便问：;大哥哥是怎么想的？ ;他自然是不会纳妾的。这一点卫大奶奶十分满意，她跟卫烨成亲这么多年，两人感情一直都很好，再加上卫烨如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读书上面，哪里还去想纳妾啊。 ;既然这样，那嫂嫂也不用担心什么了。卫姝笑起来，说道，;大哥哥的性子你比我了解，他若是不想做的事，不管谁逼他都不会愿意的。 这事估计也就是大太太闹一下，很快就会过去的。 但卫大奶奶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娘会同意吗？ 第236章 寒疾 大太太如今每日都空闲着没事做，她若是真想给卫大奶奶找不痛快，那有的是法子。 而且，大太太之前便提出来要纳妾了，卫烨没同意，她便停了这心思，没想到最近又起了，卫大奶奶也是忍了许久，今天没忍得住，才跑来跟卫姝诉苦的。 ;大哥哥不同意，她难道还会直接把人塞进大哥哥房里啊。卫姝笑着说道，;嫂嫂就放心吧。 听她这么说，卫大奶奶也只能暂时将这件事压了下去。 ;是我太冲动了，这么点小事居然都还跑来跟你说。冷静下来后，卫大奶奶立刻有些羞赧道。 ;索性我没事，嫂嫂也当过来陪我说说话了。卫姝笑道，;荣哥儿可好？又长结实了吧。 ;他现在一天吃的可多了。提起儿子，卫大奶奶脸上有些丝笑容，;也不吵人，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自己玩，跟刚出生那会儿完全不同了。 刚生下来那会儿，荣哥儿可是日夜哭闹，吵得人不得空闲。 卫姝抿唇轻笑：;那便好。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卫姝才将她送走。 外面又下起雪来了，不久才铲干净的院子开始积雪，负责洒扫的丫鬟扫了条路出来，免得摔倒。 下午时分，楚宁风回来了，外面雪下得正大，他头上跟肩上都落了些雪，进到屋里，很快融化变成水珠。 ;将军回来了。卫姝迎上去，用手帕将他头上的水珠都擦掉，;外面很冷吧，快坐下。 丫鬟们端了暖身体的热茶上来，卫姝怕他冷得脚痛，又叫锦绣端了盆上来，给他泡脚。 卫姝用两条帕子沾了滚烫的热水，敷到楚宁风的膝盖上。 最近天冷，楚宁风夜夜都疼得睡不好觉。 ;你别忙活了。楚宁风见她一直忙里忙外，直接将她拉起来，坐到自己身边，;歇会儿吧。 卫姝却还皱着眉头：;这样下去不行，今年比去年还冷，光用热水泡脚不够。 楚宁风却毫不在意：;等冬天过去就好了，疼这几个月而已。 从前在西北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忍过来的。 ;什么叫疼几个月而已？卫姝一听，顿时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就是因为你抱着这种想法，所以才弄得现在这么严重！ 若是以前还年轻时，刚开始疼就请郎中看，也不至于如今落得这么严重！ 楚宁风被她瞪得一愣，随后才笑着道：;是是是。都是我的不是，那你请郎中来吧，顺便你自己也检查检查。 ;我有什么好检查的。卫姝说，;我现在身体好的很。 楚宁风朝她肚子看了一眼，似笑非笑。 卫姝注意到他的眼神，顿时红了脸，手指拧上他的腿：;一天天没个正行了！ 楚宁风也不叫疼，就笑着看她，卫姝被看的脸一红，收回手，也不理他了，起身去叫丫鬟。 郎中来的很快，楚宁风用完午膳后没一会儿就来了。 他先检查了楚宁风的腿，全程都是皱着眉头的，也不说话， 看的卫姝有些心惊肉跳。 到最后，郎中才说道：;应当是过去在西北留下的寒疾，受不得凉，用针灸再配以药敷是最好的。 若是针灸，那楚宁风得有好几个时辰都动不了，如今朝廷事多忙碌，这一点显然是不行的。 ;有没有更简便的方法？楚宁风沉声问道。 郎中想了想，说道：;也可以用药泡脚，但效果没有针灸那么好。 ;那就劳烦您开药吧。楚宁风几乎没有犹豫。 卫姝在一边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等送走郎中后，卫姝才皱着眉道：;为什么不针灸呢？ ;如今这么忙，哪里有那闲工夫做针灸啊。楚宁风一边穿鞋袜一边说道，;郎中不是说了，用药泡脚也有效果嘛，只是时间久些。 卫姝当然更愿意一次性就治好，她看不得楚宁风受痛。 但她也得理解楚宁风，他必定是放不下朝廷派下来的事的。 卫姝叹了一口气：;那以后日日都要泡，不能偷懒。 ;好。楚宁风笑了笑，站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略带宠溺，;那我去外书房了，晚膳就不用等我了。 卫姝点点头，将他送出门。 虽说他只是在外书房，说还是在家里，可每日能见上面的机会却不多。 连卫姝都不常见到，那两位姨娘就更别提了。 刚开始两人还有些不死心，不甘心，来听雨轩门口堵过几次，却每次都堵不到，后来也就都放弃了。 杨姨娘原来还想着争宠呢，可事实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楚宁风完全将她们这些姨娘当不存在，怎么可能给她争宠的机会呢。 十二月中旬，罗瑞芯与宣平侯的婚事也定了下来，两家下了小定，婚期定在明年四月，不冷也不热，刚刚好。 而济宁公主和亲的事情也定了下来，南疆使臣带来了皇子的聘礼。 这事是楚宁风下朝回来，换衣服时跟卫姝说起的。 ;婚期已经定了，正月十六出发。 ;正月十六？卫姝愣了一下，;过完元宵节便走？ 楚宁风点点头：;此去恐怕要三四个月。 他只需要将济宁公主护送到两国边境，交到南疆来迎亲的大臣手上便可，但是护送公主的路途还不知会出现何种危险，去时便要耗费两三个月。 ;要这么久吗？卫姝有些诧异。 等楚宁风回来，小半年都过去了。 ;如果顺利，说不定会提前回来。楚宁风笑着揽了她的腰，说道，;我不在，家里的事情就要靠你了。 ;有娘在呢，家里事情一向都是她在管的，哪里要我担心什么啊。卫姝倒也没推开他，只是语气变得略微惆怅。 楚宁风听出来她语气里的不舍，只能安慰道：;时间过的很快的，一眨眼我就回来了。 卫姝勉强扬起笑，说：;别说这些了，还早着呢，年都没过。 楚宁风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倒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237章 又是一年 今年的元旦节，依旧同往年一样的热闹，但卫姝始终想着过了年楚宁风就要离开，实在高兴不起来，最多的也就是扬起嘴角笑笑而已。 太夫人看出来她有心事，猜想是为了和亲的事，这件事在京城已经不是个秘密了。她原是想安慰卫姝几句的，可转念一想，自己还有些舍不得楚宁风走呢，哪里安慰得了别人，只能作罢。 这一晚，大家还是跟以前一样，吃过晚饭后就去院里放爆竹，凡哥儿又大一岁，却丝毫不影响他喜欢爆竹，慧姐儿还是一样胆小，躲在二夫人的身后，至于才刚满月没多久的雪姐儿则是被楚宁飞抱在怀里，包了个严严实实，反观四夫人脸上表情就淡了许多。 次日，楚宁笙带着两个孩子回将军府，太夫人高兴的抱着明哥儿，晴姐儿则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也不吵闹。 楚宁笙陪太夫人说了会儿话后，便起身去了听雨轩，将两个孩子留在这里陪着太夫人。 卫姝早听说她来了，就等着她呢。 ;快屋里坐。卫姝将她迎进暖阁，两人坐到临窗的炕上，这才感觉暖和几分。 ;原是想昨儿就来的，家里事多，没走开。楚宁笙笑着说道，;听娘说昨晚很热闹。 ;人一年一年的多了，自然就热闹起来了。卫姝笑着说。 楚宁笙知道她指的是雪姐儿：;还真是人如其名了，雪姐儿长的可真好看，那皮肤白的跟雪一样。 关键是还不吵人，那么乖巧可爱的一个孩子，也不知怎么地，四夫人竟然就是不喜欢，平时连抱都不抱。 ;长大后只怕更好看。卫姝啜了口茶，笑着说。 楚宁笙笑着点点头，倒是没有再继续这话题，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听沈骞回去跟我说，这次和亲大哥要负责随行护送公主，可是真的？ 其实沈骞跟她说，那必然就是真的，只是楚宁笙不太相信，偏要来问问卫姝。 此去和亲路途遥远，楚宁风去了还不知何时能回来，途中危险重重，她更怕的是楚宁风出事。 ;是真的。卫姝低头看着茶杯，轻轻说，眉宇间浮起一抹忧思，;过了元宵就走，他说要三四个月才能回来，我瞧着却是要更久。楚宁风一向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恐怕为了不让卫姝担心，故意将时间往前说了。 楚宁笙默了一会儿，才说：;会有危险吗？ ;不好说。卫姝抬起头来，看着她盛满担忧的眼睛，忽然笑了笑，道，;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他这十几年，什么事没遇到过，这一次也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这话，也不知是在安慰楚宁笙，还是在安慰自己。 楚宁笙叹了口气，说：;大哥他这十几年都没怎么过过安稳日子，原以为从西北回来，能过的平淡些呢，没想到…… 没想到边关战争不断，哪怕楚宁风已交了兵符，却依旧为战事操心。 这些话楚宁笙是不敢跟太夫人说的，怕她也跟着着急，思来想去，只能跟卫姝说说了。 ;你别想太多。卫姝说，;他还有两个月才走呢， 明明楚宁笙是过来安慰卫姝的，不知怎么的两人的角色调换过来了，她不由苦笑了一下：;还想着来安慰你呢，没想到是我自己先没绷住。 卫姝倒是不介意这些，她笑了笑，说：;也不是一定会出事，这次随行护送的还有很多其他的将军。 许是这次和亲绝对不能出事，所以如今还在京中且闲着的，陛下几乎都派去保护公主了。 ;那就好。楚宁笙到底还是放下心来。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临近新年，卫姝每日也开始变得忙碌，几乎没什么时间去想这件事。 新年那天，将军府里格外热闹，无论是主子还是丫鬟们，脸上都是一片笑意融融，听雨轩里放了假，玉含回家去过年了，赵妈妈领着下面一群丫鬟婆子布置卫姝派下来的任务，竟也是忙得每个歇息时间了。 傍晚时，大家聚在一起吃饭，许是今年添了新丁，太夫人瞧着比去年要开心的多，还给几个小的都封了荷包，里面装了好些金瓜子。 卫姝也陪着太夫人喝了两杯酒，脸蛋有些发烫，脑子也晕乎乎的。 除夕夜要守岁，大家吃过饭后，就拥着去了次间，打牌的打牌，隔壁男人喝酒的喝酒，倒是其乐融融。 太夫人酒喝多了，连牌都看不清，到最后索性也乱出，卫姝更是个连牌都抓不明白的人，整场下来输了很多。二夫人跟四夫人净赢了，脸上也浮起了笑。 过了亥时，小辈们涌上来给太夫人说吉祥话，庆祝着新年快乐，外面的烟花炮竹满天飞，热闹非凡。大家拥着太夫人去外面看烟花，放的都跟去年差不多，卫姝看的索然无味，却也还是站在楚宁风的身边。 他喝了不少酒，卫姝闻着酒味有些刺鼻，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问道：;您喝了多少？可难受？ ;没多少。楚宁风朝她身边歪了歪身子，学着她的样子，也小声说，;还清醒着呢。 卫姝扭头看他，他的眸光果然清明，在烟花火光的衬托下，竟格外明亮耀眼。 她笑起来：;那您明儿早上起来可别喊头疼。 楚宁风没说话，只是笑着握了她的手。 两人的小动作没人发现，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烟花上呢。 等烟花放完，大家也都累了，各自回院去歇了，太夫人还勒令了明早上谁都不准去请安，她表示自己要睡个懒觉。这话当然是说给卫姝听的，毕竟只有卫姝日日不落的去请安。 回了听雨轩，卫姝洗漱完后便躺上了床，楚宁风没一会儿也进来了，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许是喝了些酒，卫姝的脑子还有些兴奋，抱着楚宁风的腰说道：;想不到我竟然在这里过了两个年。 楚宁风听着觉得好笑：;怎么这么说？ 第238章 初一 卫姝静默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力将楚宁风抱得更紧了。 在加入将军府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曾以为自己不过是从卫府这个火坑，跳入另外一个火坑而已。可是……她嫁给了楚宁风。 这个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睡吧。楚宁风等了一会儿，都没听见她的声音，以为她是睡着了，便含笑轻声说道。 这个晚上，卫姝做了个美梦，梦里她有了自己曾经想要的一切，再睁开眼时，她看见了楚宁风的眉眼，那样的温和。 卫姝还躺在他的怀里，仍由他抱着。 她不由痴痴笑出声，这一切美好的像做梦，但是她知道，这又不是梦。 也不只是她吵到了他，还是他本来就醒了。 卫姝还在傻笑的时候，楚宁风突然睁开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大早上的，在傻笑什么？ 他眼中一片清明，看着不像刚醒来。 卫姝忍不住捶了他一下：;将军早就醒了，还一直装睡！ ;我怕吵醒你。楚宁风轻轻笑着。 他平时寅时就要起床的，这会儿都快到卯正了，自然早就醒了。 ;那我们起来吧。卫姝也笑起来。 ;嗯。他应了一声。 卫姝叫来丫鬟，伺候着起床梳洗。 楚宁笙今日就要回门来，卫姝便定在了明日回卫府，她跟楚宁风用过早膳后，绿歌也从清波堂回来了，她笑着进来回话：;太夫人已经起了，这会儿正用着早膳呢。 ;知道了。卫姝点点头。 她是怕太夫人真的在睡懒觉，自己去了打扰她。 锦绣拿来披风给卫姝披上，夫妻俩这才出了门。 等他们到清波堂时，太夫人已经用完早膳，在暖阁坐着悠闲用茶了，见他们俩来，顿时无奈的笑了：;昨晚不是特意说了，让你们多睡会儿不用来请安嘛。 ;平日里就是这个时候起，再晚我也睡不着了。卫姝笑着道，;再说了，今日三姑奶奶要回门呢。 太夫人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看到卫姝跟楚宁风来，她的心里还是吃了蜜一样的甜，忙招呼着两人坐下。 楚宁风今日难得没事，也就陪着太夫人坐着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二夫人跟楚宁笙也来了，两个孩子没来，还睡着呢。 ;昨夜他们睡得晚，这会儿还睡着，我就没让叫醒他们。二夫人笑着说道。 ;让他们多睡儿吧。太夫人笑着点头。 再说了，正月习俗便是不叫起床的，这也正好随了他们的愿。 这下三兄弟里就差楚宁飞了，卫姝想着，他们应该一会儿也就来了，可没想到等着等着，却只等来下人。 ;四爷说，他陪着四夫人回宁远侯府了。下人说的颤颤巍巍的，有些害怕。 卫姝微微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看了太夫人一眼。 太夫人倒是神色不变，瞧不出个喜怒来。 ;他们倒是图轻快。楚宁风冷笑了一声，明显已经有些不快。 楚宁笙没说话，自顾自的喝茶，二夫人自然也不敢多嘴。 谁都知道今日楚宁笙要回来，就连卫姝都把回门改在了明天，四夫人却还大摇大摆的今天就回了宁远侯府，竟都没来说一声，遣了个丫鬟来敷衍了事。 ;知道了，你下去吧。太夫人摆摆手，淡淡说道。 丫鬟这才如释重负，忙弓腰退了下去。 一时间，整个暖阁里也都没人说话了。 太夫人撇了眼众人，才淡笑着说道：;刚才说到哪儿了？ 卫姝知道这是太夫人在找台阶下，连忙接了话，二夫人也顺着说下去，气氛才好了起来。 没过多久，宋妈妈进来禀道：;三姑奶奶来了，正跟姑爷在二门下马车呢。 太夫人一听，脸上的笑容也深了起来：;去把热茶准备着，还有晴姐儿爱吃的点心。 宋妈妈应道：;老奴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他们来了。 太夫人激动的要出去迎，但是被卫姝拦住了：;外面天冷，娘在屋里等着便是了，我出去看看。 她说着，便起身朝外走，楚宁风自然是跟她一起。 卫姝见他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太好看，知道他是在为楚宁飞两口子的事情动怒，只能轻声安慰他：;您别摆着脸了，否则三姑奶奶来了，还以为您不欢迎呢。 ;有这么明显？楚宁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当然了。卫姝笑着道。 楚宁风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在脸上浮起一抹笑容来。 卫姝知道他在勉强，也不再说什么。 等了一会儿，便见楚宁笙与沈骞牵着孩子来了，明哥儿被沈骞抱在怀里，满脸兴奋的模样。 ;大哥，大嫂。楚宁笙隔着几步远便开口叫道，;这么冷的天，你们在屋里等就行了，怎么还出来呢。 ;是娘着急见到你们，所以我才出来看看。卫姝笑着说道。 沈骞抱着孩子不好作揖，但还是朝楚宁风与卫姝点了点头：;大哥大嫂，新年好。 ;进去吧。楚宁风淡淡点点头。 众人进了暖阁，里面瞬间热闹起来，只可惜少了凡哥儿跟慧姐儿，否则还要热闹一些。 晴姐儿见慧姐儿不在，便悄悄地问卫姝：;舅妈，慧姐儿怎么不在啊？ ;她应该还在梳洗呢。卫姝笑着道，;知道你们要来，她得好好打扮一番。 ;真臭美。晴姐儿不由说道，但嘴角却微微扬了起来。 二夫人也悄悄派了人回去叫两个孩子起床，免得慧姐儿起来了还要怨她。 几个男人去了外院说话，这里有孩子有女眷，不适合他们的话题。 等他们走后，楚宁笙才环视一圈，没看见楚宁飞夫妇，便好奇地问道：;怎么不见四弟跟四弟妹啊？ 这话一问，卫姝跟二夫人都愣了一下，随后对视了一眼。 ;他们回宁远侯府了。太夫人则是淡淡道。 楚宁笙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什么，她看了眼太夫人的脸色，也不提这事了，默默喝茶。 第239章 和离吧 太夫人每日午睡都是雷打不动的，几十年来从未改变。即便今日是楚宁笙回来，她也还是去睡了午觉。 怕吵到太夫人，卫姝索性叫着楚宁笙跟二夫人去了听雨轩。 慧姐儿自然是求不得，她最喜欢在听雨轩玩了，也拉着晴姐儿一起过去，最后几个孩子干脆都去了。 锦绣早就吩咐了其他绿萝她们准备好孩子爱吃的个糕点还有瓜果之类的，卫姝让她带着几个孩子去暖阁玩。 她们几个大人便在抱厦，赵妈妈上了点心跟茶水后，便退了下去。 ;我瞧着娘今日有些不太高兴。楚宁笙啜了口茶，才说道，;是因为四弟他们俩吗？ 其实不用问都知道是因为这个了，自从四夫人生了雪姐儿后，她的行为是越发的不懂规矩了。 ;明知道三姑奶奶今日要回来，她还特意赶在今天回宁远侯府，完全是没将我们放在眼里。二夫人不由道。 ;我看她不是不把你们看在眼里，她是不把我看在眼里吧。楚宁笙无奈地笑了一下，;她是侯门嫡女，架子高着呢。 ;不管她以前身份多高，如今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瞧不瞧得起啊。卫姝淡淡说道。 ;但她这么做，分明是不把娘放在眼里。二夫人说道。 这话倒是真的。 在这个家，他们几乎都是以太夫人为先的，以前的四夫人的确也是这么做的，但是如今却好似换了个人，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莫非是因为罗瑞元跟许氏成了亲，她觉得宁远侯府也今时不同往日了吗？ ;听说宁远侯世子的夫人，娘家可是家财万贯。楚宁笙勾起唇角，嘲讽的笑了一下。 ;不说她了。卫姝喝了口茶，将话题引到其他上面。 总说四夫人，她也觉得心情变得有些浮躁。 总觉得好像要出什么事了一样。 二夫人跟楚宁笙果然也不再提，免得弄得大家心情都不好。 楚宁笙一家留在将军府用了午膳后就走了，卫姝将他们送到门口，目送着离开后，也回了听雨轩。 她原是想歇个午觉的，楚宁风在前院忙事情，她难得有个空闲。 但才准备叫人进来服侍，就见锦绣突然走进来，脸上有些着急：;夫人，四爷跟四夫人回来了。 ;他们回来便回来了，你怎么这幅表情？卫姝奇怪的看着她。 ;四爷一回来，便将三小姐送到了太夫人那里。锦绣说道，;听丫鬟说，四爷院里房门紧闭，好像在吵架。 ;吵架？卫姝皱了下眉头，难道是今日回宁远侯府的事情？ 她原以为是楚宁飞默许了的，但现在看来，楚宁飞恐怕是在给四夫人面子，只是回来后却有些忍不住吧。 ;听说吵得很凶。锦绣道。 要不是吵得太凶，她也不会知道。 卫姝皱着眉头想了想，才道：;这件事别去管了。 上次他们夫妇俩闹成那样，卫姝只是去看了看，便惹得一身腥，这次她可不会再插手管了。 ;那将军那边？ ;他会看着办的。卫姝说道。 如果楚宁风要管，她自然不会拦着，但她觉得，楚宁风应该不是个没脑子的人。 这件事卫姝没有去管，更是连打听都没打听。 她原以为会像上次那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但没成想，到了傍晚的时候，竟然传出楚宁飞要休妻！ 彼时卫姝正跟楚宁风一起用着晚膳，这话是赵妈妈进来禀的。 ;闹得很凶，摔了好些东西呢，听底下丫鬟说，四爷要休妻。 ;过个新年也让人没法安生！楚宁风顿时摔了碗筷，面色铁青。 ;将军，还是过去看看吧。卫姝轻声说道，;别真闹得要休妻了。 ;休了正好！楚宁风冷声道，;三天两头的闹，没个消停！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还是起身朝内室走去了。 卫姝看出来他的目的，也跟着起身进去，帮他穿衣。 ;不知道娘那边有消息了没。卫姝一边说着，一边帮他系好斗篷。 ;闹得这么大，她肯定也知道了。楚宁风说。 ;我跟您一起过去吧。卫姝怕他在气头上，再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楚宁风没说话，却也没拒绝，算是默认了。 夫妇俩换好了衣服，才往四夫人院里去。 他们到时，太夫人已经去了，几人坐在暖阁里，雪姐儿已经让奶娘抱去喂奶了。 四夫人脸色很难看，哭的眼睛都红了，楚宁飞则是铁青着一张脸，双手紧握成拳，甚至还在微微发抖。 ;你们怎么来了。太夫人听见声音，抬起头，看见是卫姝他们，顿时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 ;本是要去给您请安的，听说您来了这里，怕您回去路上有失，便过来了。卫姝找了个借口，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 楚宁风则看了幼弟一眼，冷声道：;你跟我出来。 四夫人见他要走，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楚宁风狠狠瞪了一眼，顿时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等到兄弟俩都走以后，太夫人才看向四夫人，疲倦道：;瑞阳，你嫁进来这么多年，我没有亏待过你吧。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到底不满意老四哪里？ ;娘……四夫人红着眼睛，满脸委屈，;他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妻子来看。今日陪我回娘家，他全程都冷着脸，下我面子。他既然这么不高兴陪我回去，那还在家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太夫人握了握双拳，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或许不知道，在这个家里，老四跟宁笙的感情是最好的。他们俩年纪差不了多少，从小就喜欢在一起玩。今天是宁笙回娘家的日子，你也知道。 四夫人咬了咬嘴唇，眸中水光乍现：;娘的意思，是在怪我硬要今天回娘家了？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太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叹出来，;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待你算不错的了，但事到如今，我也明白，你跟老四，或许是真的不合适，这次我也不是过来劝你们和好的。你们俩要是真的过下去，那就和离吧。 第240章 吓吓他们 太夫人的身上是有一抹魄力的，她最不喜欢的也是后宅那些勾心斗角。 既然四夫人三番两次的在这里闹，那她应该是不想在将军府生活，不想跟楚宁飞在一起了，那她也会支持他们的任何决定。 和离这个词从太夫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卫姝很明显的看到四夫人愣住了。 其实别说是四夫人，就算是卫姝，也是愣了好一会儿呢。 或许四夫人跟她一样，都以为太夫人是过来劝和的，没想到竟然是来劝和离的。 看着四夫人呆滞的表情，不知怎么的，卫姝的心里竟然有一抹很爽的感觉。 她作天作地闹了这么久，不就是以为不管自己怎么闹，楚宁飞都不会对她怎么样嘛，可如今太夫人却直接让他们和离，这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了。 ;娘……四夫人怔愣了好久，脸上一闪而过害怕的表情，;您……您说什么？让我们和离？ 她如今都生了孩子，即便生的并不是她想要的儿子，要是真的和离了，那她这一辈子就都毁了！ 她清楚的知道宁远侯府不会接纳她的，她这样的身份和离了对宁远侯府来说就是耻辱！ ;从去年开始，我就看出来了，你在楚家过的并不开心。太夫人淡淡地说道，;我这人也不是什么迂腐不化的，既然你们两口子过不下去，与其在一起互相折磨，还不如趁早分开，对谁都好。至于雪姐儿，你不必担心，我会将她养在我膝下，不会让她手任何委屈。 竟然连雪姐儿的后路都想到了，看来这次太夫人是来真的了！ 卫姝不由惊愕地看了一眼太夫人，却没敢说话。 反而是四夫人，听见这话，吓得顿时就跪了下来，这一跪是结结实实的，卫姝听见那声音都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娘！我错了……四夫人吓得脸上表情都变了，满脸慌乱，;娘我错了……是我不孝…… 太夫人表情依旧淡漠，仿佛没有看见她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宁飞回来了，我会跟他说的，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说完，她便站了起来，候在一边的卫姝连忙去扶住她的手。 太夫人没有再说一句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四夫人一眼，径直便走了出去，也不知道楚宁风兄弟俩在哪里说话，总之他们出去是没看见。 待出了院子，卫姝才问：;娘是直接回清波堂？ 太夫人摇摇头，看了一眼卫姝，面上浮起一抹苦笑：;你会不会觉得……刚才我说那些话，太过绝情了些？ 卫姝毕竟也是儿媳妇，看见婆婆这样对付四房，心中不免会有些想法。 哪知卫姝却轻轻摇摇头，说道：;我知道娘说和离的话，只是想吓吓四弟妹，并没有真的想让他们和离。 四夫人再怎么不济，也为楚宁飞生下了一个女儿，是楚家明媒正娶进来的媳妇，不可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让他们和离的。楚宁飞之所以说要休妻，恐怕也是气头上的话，想吓吓四夫人。只是两人夫妻多年，四夫人又怎么不了解他呢？她当然知道楚宁飞是说出来吓自己的。 然而当太夫人说出和离的话是，四夫人才真的是被吓到了！太夫人的形象一向德高望重，说出的话也是不容置喙，她丝毫不会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太夫人听着，无奈的笑着，说：;我的确只是想吓吓她，她这一年来，越发的得寸进尺了。再让她闹下去，恐怕闹到后面收不了场。宁飞是个性子软的，对她说不下重话，也纵容的她如今无法无天了。 卫姝仔细听着，思索了下，说：;四弟是个重情重义的，心肠又软。 ;希望今天以后，他们两人都能有所收敛吧。太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肯定会的。卫姝说着好话，;娘就别动怒了，免得伤到身子。 太夫人没有再说什么，也是真的有些累了，卫姝索性将她扶着回了清波堂，等她睡下后，自己才离开。 她不知道楚宁风是在跟楚宁飞说话，还是已经回了听雨轩，想了想，干脆便先回去了。她回去时，楚宁风还没回来。 赵妈妈奉了茶，见卫姝面色不虞，也没多做停留。 没一会儿，楚宁风回来了，他的面上虽还带着冷意，但瞧着却没之前那么生气了。 ;怎么样了？卫姝迎上去，连声问道，;事情如何解决的？ 楚宁风坐下来，将她喝了一口的茶一饮而尽，才说道：;我让他自己考虑好，到底是要休妻还是和离，亦或者只是为了吓吓人，并不是真的想那么做。 ;然后呢？卫姝又添了茶水进去，;四弟怎么说的？ ;他说那只是气话。楚宁风说着，自己都忍不住气笑了，;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说气话。 这跟卫姝设想的差不多，看来结果也差不多了。 卫姝笑了笑，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他们能消停下来，好好过日子就行。她将方才太夫人对四夫人说的那些话，也说给了楚宁风听。 听到最后，楚宁风也笑了：;还是娘有办法。 ;所以咱们就等着，看四弟会不会领四弟妹去给娘赔罪便是了。卫姝笑道。 ;等着消息便是了。楚宁风说。 这一点，夫妻俩猜的倒是不错。 傍晚时候，卫姝跟楚宁风还在用晚膳的时候，就听说楚宁飞带着四夫人去了清波堂，两人留在清波堂吃了晚饭，听说还跟太夫人说了好久的话呢。 最后离开时，两人都红着眼睛。 虽然不知道谈话内容，但卫姝大致已经能猜到了。 她跟楚宁风特意等着他们走了以后，才去了清波堂。 到时，太夫人也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看见两人来，她勉强笑了一下，对他们招手：;坐吧。 两人走过去，坐到太夫人的下首，楚宁风则是淡笑着道：;看来这件事是彻底解决了，以后不会再发生了吧。 第241章 趾高气昂 ;希望如此吧。太夫人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这一次后，能维持多久才能不再闹事。 ;娘就放心吧，他们也不是小孩子了，都是成年人，不会再闹了。卫姝笑着安慰道。 太夫人用手帕擦着眼角，只点了点头，没再提这件事。 楚宁风跟卫姝也很有默契的将话题引到别处上。 初二早上，卫姝跟楚宁风乘马车回了铜锣巷，卫烨夫妇早知道他们要来，在二门等着呢。 一下马车，卫姝便看见卫娥跟卫大奶奶站在一起，她有些惊喜：;四妹妹。 卫娥知道卫姝是今日回来，也特意挑在今日回门，正好能跟卫姝说说话。 王勉则是朝楚宁风与卫姝作揖行礼。 ;咱们去前面说话，免得她们还嫌我们烦。卫烨直接拉了楚宁风的手臂，笑着说道。 楚宁风自然没拒绝，王勉交代了卫娥几句，才跟上他们的步伐。 等他们走后，卫姝朝卫娥看了一眼，笑道：;四妹妹这日子过的也是蜜里调油啊，王勉待你也太贴心了些。 ;哪里啊。卫娥被她说的脸上一红，;是因为我有了孩子，他才这样的。 ;你说这话可真是冤枉王勉了啊。卫大奶奶为王勉叫冤，;你有身孕前他也是这样的。 卫娥脸更红了，说不出话来。 卫姝扬唇笑，挽了卫娥的手，说道：;我们进去说话吧，这大冷的天，可别冻坏了。 三人去了秋枫院，给大太太请安，今年还是跟去年一样，卫娇没有回来。 自己的女儿不在，大太太也是存心的不想让这几人心里痛快，说凡事也不让林妈妈插手了，就一直叫着卫娥服侍。 卫姝是将军夫人，大太太自然不敢指使，卫大奶奶如今在府里地位可是比她还要高，她看都懒得看一眼，唯独这个卫娥，各方面都比不上前两个。 卫娥如今肚子刚刚显怀，但她身体本就瘦弱，动一动都让人看着心惊。 眼看着卫娥小心翼翼的给大太太奉茶，卫姝看的于心不忍，索性站起身来，将茶杯从卫娥手中端过来。 ;四妹妹有孕在身，服侍母亲的活儿，还是让我来吧。卫姝轻轻推了她一下，让她去坐着休息。 卫娥没敢动，而是看了大太太一眼，却见大太太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怒瞪着卫姝：;怎么，如今这个家我还做不了主了？！你都敢来做我的主！ 卫姝微微一笑，既不害怕，也不怯弱：;母亲误会了，我哪里敢做母亲的主。 ;那就给我滚开！大太太大叫，;我今日偏要叫卫娥服侍我！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的女儿就要在大皇子府受苦，而这两个庶女却过一个比一个好，她心里不服！ ;三姐姐……卫娥有些害怕，轻轻扯了扯卫姝的衣袖，;要不还是我来吧。 可卫姝却没动，她面上依旧浮着一抹轻笑，瞧不出任何情绪，她索性将茶杯放到了大太太的手边，淡淡说道：;母亲已经一年没有见过二姐姐了吧。 大太太猛地一滞，手颤抖的指着卫姝，满脸不可置信：;你……你敢用娇儿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卫姝淡淡说道，;我只是提醒母亲，不要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我用得着你提醒我？！大太太音量提高，变得尖锐，;卫姝，你如今真是长得好一身本领啊！居然威胁到我头上了！我告诉你，要不是当初我把你嫁进将军府，你如今只配给人当小妾！ 卫大奶奶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大太太，满眼的不赞同。 ;母亲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卫姝忍不住笑起来，眼神却冰冷如霜，看着大太太，;您说的对，当初要不是您把我嫁进将军府，如今我的确只能跟二姐姐一样，去做人家的小妾了。所以说，您当初为什么，不让二姐姐去嫁呢？您若是让她嫁了，如今站在这里，趾高气昂的，就是她了。 ;放肆！听见卫姝说卫娇做妾，大太太气得脸色通红，猛地站起来，抬手就要往卫姝脸上抽！ ;三姐姐！卫娥看到这一幕，急忙想要去挡。 就连卫大奶奶也急的站了起来。 可卫姝却依旧挺直背脊，不躲不闪，直接抬手抓住大太太的手腕。 大太太的手顿时被卫姝抓在空中，收不回去，落不下来。 ;你……你？！大太太又惊又怒的瞪着卫姝，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是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庶女，有朝一日竟然敢这样站在她的面前！ 卫姝甩开大太太的手，后者顿时趔趄几步，摔坐在椅子上。 她抬手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见没有伤到，才神色淡漠的撇了一眼大太太，淡淡说：;母亲下次想要打人前，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别惹祸上身才好。 ;卫姝！大太太气得咬牙切齿，;你只是个庶女……你只是个庶女！！ ;哦。卫姝扬唇，笑的极为温和，;我是个庶女，那又怎么样呢？ 如今的她早已挣脱庶女的身份，她是楚将军的夫人，是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她在婆家过的如鱼得水，回了娘家，为什么还要伏小做低？ ;母亲若是没有什么要交代的，那我就先走了。卫姝不打算再留下去，也没等大太太说话，她福了福身，便转身走了。 卫大奶奶看了一眼大太太，想说什么，只是还没张口，就被大太太一顿轰：;滚！都给我滚！ 卫娥当然是求之不得，她紧跑了两步出去，才发现卫姝在院子里等她呢。 ;急什么。卫姝见她跑出来，有些无奈地说，;如今都是有身孕的人了，还这么粗心大意。 卫娥不好意思的抿唇笑笑，然后道：;三姐姐……你刚才真的好勇敢。 这是卫娥一辈子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她从小就是被打压的性格，这辈子都不敢对大太太发火，亦或是对其他人，她从来都是逆来顺受。 第242章 担心他 卫姝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以及站在大太太的面前，头一次这么理直气壮。 像是在做梦一般。 这样的场面曾经在她的心里设想过无数次，但唯独这一次，她勇敢的表达了出来！ 卫姝握着手帕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只是被挡住了。 没一会儿，卫大奶奶也出来了。 她显然是被大太太骂了什么，脸色不是很好看。 ;去我屋里坐坐吧。卫大奶奶脸上牵起一抹笑。 两人都没有拒绝。 暖阁，丫鬟上了茶水点心后，卫大奶奶只让贴身的丫鬟候在一边，其余的都屏退了。 ;真没想到，三妹妹也有这么硬气的时候。卫大奶奶感慨着说，突然又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对，连忙解释，;不是说你以前怎么样，只是…… ;我知道。卫姝打断她的话，笑了一下，说，;我自己也没有意料到。可能是忍了太久，今天终于是忍不住了吧。 原先卫姝还能说服自己，一年也见不到几次，每次都忍下来就好了。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就忍不住了。 也不知是看到大太太故意为难卫娥，还是大太太说的那些话刺激到了卫姝。 ;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想三姐姐这么勇敢。卫娥捧着茶杯，羡慕的看着卫姝，说道，;不过相公与婆婆对我都很不错，我在家里每天都是高高兴兴的。 ;这还不好啊？卫姝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说道，;只要你在婆家过的顺风顺水就好了，娘家这些事你能忘就忘了吧。 卫娥跟卫姝不同，她从小性子就软，吃了不少亏，卫姝则是会想办法让自己不要吃亏。所以卫姝希望卫娥出嫁后，就彻底脱离卫家，再也不要因为卫家的事情而烦忧。 ;三妹妹说的是。卫大奶奶也道。 卫娥有些羞赧的笑着，说：;如果嫂嫂跟姐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尽管说。虽然我帮不到什么忙，但我也想尽一份心意。 ;将来有的是机会。卫姝笑道，;你家相公将来考了功名，免不得我也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 想到王勉，卫娥的脸又红了，但嘴角却泛着幸福的笑。 看她那表情，卫大奶奶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笑笑，也不说什么。 她原以为卫娥会这这几个姐妹里嫁的最差的，可到头来，只有她的日子才是最平淡，最幸福的。 王勉或许没有楚宁风那样的家世与背景，可他有头脑，有饱读诗书的胸膛，未来可期这个词，正适合用在他的身上。卫娥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次回娘家，对卫姝跟卫娥来说，都是一次很好的体验。 在回将军府的路上，楚宁风提起方才在卫府的事情。 ;听说你跟岳母发生冲突了，因为何事？ 卫姝下意识便看了眼锦绣，锦绣耸耸肩表示很无辜。 楚宁风看见她这个动作，笑了笑，说：;不是她跟我说的。 ;只是一点小事而已。卫姝道，;不是什么大事，将军不用担心。 既然她不愿意说，楚宁风也没有追着问。 等回了将军府，也是快临近傍晚了，楚宁风去外书房了，卫姝有些累，原是想小憩一会儿的。 ;夫人。玉含满脸喜气的走了进来，;新年好。 ;玉含！卫姝看见她有些激动，;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她原以为玉含会过几天才回来呢。 ;在家也没事，便回来了。玉含笑着道，;对了，刘管事差人送了新年礼过来，里面还有柳姨娘给您送的礼，您要不要看看？ ;送了什么？卫姝笑着问。 ;刘管事送的是些胭脂水粉，说是最新款的，让您试试，若是喜欢下次再差人送来。柳姨娘送的是些药材，十分珍贵。 柳姨娘送的药材？ 这倒是让卫姝有些惊奇了，不过她既然要送，卫姝也不好再退回去。 ;药材放进库里吧，胭脂水粉你留一盒放我梳妆台上，其余的，你们几个丫鬟分了吧。卫姝平日里不怎么抹粉，一来是她皮肤本身就好，抹不抹都一个样，二来是她嫌抹了脸上闷，所以除了正式场合，几乎都不用。 ;那就谢过夫人了。玉含谢道。 傍晚，楚宁风从外院回来，两人一起去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 这次倒是很出奇的，除了二夫人两口子，楚宁飞跟四夫人也来了。 许是昨天闹了那些事，四夫人此时唯唯诺诺的，也没再像以前那样耀武扬威了，倒是让卫姝看的十分不习惯。 太夫人没有提起昨天的事，算是给足了四夫人面子。 陪着太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天色眼见着晚了，才让众人回去。 卫姝落后一步，原本是想服侍太夫人歇下的，但是被太夫人拒绝了。 ;你们也累了一天，早点回去歇着吧。太夫人笑着说道。 既然太夫人坚持，卫姝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行了礼后，才跟楚宁风一起退下。 *** 新年过后几天，楚宁风便恢复了去上朝，又是一连好几日都忙得脚不沾地，卫姝早已习惯了，只是每日晚上时都会等着他回来，监督他泡完脚后，才安心上床睡觉。 越来越临近元宵，卫姝脸上肉眼可见的担忧。 晚上觉都睡不着，翻来翻去的，不得安宁。 ;在想什么？ 在卫姝第不知道多少次翻身后，楚宁风终于忍不住开口：;愁的你都睡不着。 卫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化成一声叹息。 楚宁风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她纤细的后背抵上他的胸膛，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心跳声。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楚宁风轻轻地笑，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不是说过了，此去并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耗时会久些。 ;您上次也说没危险，可结果呢？卫姝才张口，眼睛就忍不住酸了，连声音也变得哽咽，;您带着一身伤回来…… 第243章 重病 尽管那次受的伤，跟在西北战场上的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但是卫姝看到那些伤的时候，还是很心痛。 ;那次是意外。楚宁风解释着，;这次路途不仅有我，还有其他将军，不会出任何事的。 卫姝抿唇，不想跟他说话。 他完全不懂她在担心什么。 ;我跟你保证，好不好？楚宁风忍不住笑了，;这次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受伤的，好不好？ 听着他还在笑，卫姝更气了，直接将他推开：;我在担心您，您还有心情在这里笑！ 她炸毛了。 像只猫儿一样。 楚宁风忍住笑，伸手又将她揽过来，轻轻摸着她的脑袋，给她顺毛：;是我的错，原谅我好不好？我都要走了，别跟我置气了。 一听这话，卫姝整颗心都软了。 是啊，他都要走了，她还跟他发脾气，她怎么舍得呢。 ;您答应我，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卫姝抓着他的手，近乎祈求一样的语气。 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跟自己心心相印的人，不想他出意外。 ;好。楚宁风低头，轻轻吻她的额角，;我答应你。 卫姝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所有的担心都压在了心里。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 寅时，楚宁风起床梳洗，准备上朝。 卫姝陪着他一起，帮他穿朝服，戴发冠，将他送出门后，她才倚到软榻上，替楚宁风做鞋袜。也没换衣服，只披了件外衣，乌黑长发都还散着。 此去几月，她要替楚宁风准备的东西很多，虽说可以在路上买，但始终不如自己做的好，舒适。 锦绣跟玉含进来，见卫姝还挑灯在做针线，有些心疼她。 她们都知道卫姝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的，但她做的却从来不比任何人少。 ;夫人，您等天亮再做吧。锦绣劝道，;这样下去，您的眼睛迟早要坏的。 ;白天还有白天的事呢。卫姝笑了一下，烛光衬的她眉眼更显精致，带着几分温和，;你们先下去歇歇吧，到了卯正再来。 玉含没说话，只是默默帮卫姝倒了茶，然后坐到她身边帮忙。 锦绣见状，也过去帮忙。 卫姝无奈，却也只能由着她们了。 卯正，卫姝放下针线，换好衣服，挽好头发，用了点早膳后，才去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 她到时二夫人跟四夫人也正好来，两人见到卫姝是一点都不意外，她是天天都来。 可是四夫人的出现，却让卫姝有些诧异。 已经连续好几天了，她天天都来请安，莫不是上次被太夫人的吓得不轻，连性子都变了？ 不过卫姝也没说什么，只是含笑对两人点点头，一同进了屋。 太夫人刚用过早膳，还有些犯困，靠在暖阁临窗的炕上，昏昏欲睡。 宋妈妈领着人进来，太夫人听到声响，睁开困倦的眼睛。 ;你们来了。她伸了个懒腰，强打起精神来，;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是犯困。 ;那您每日就多睡一会儿。卫姝笑着说，;早上不必起那么早了。 ;是啊。二夫人也说道，;最近不算太忙，有什么事您吩咐我就是。 四夫人没敢吭声，怕自己现在再说错了什么，惹得太夫人烦。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的心里有些悲哀。什么时候她都要看人眼色生活了。 ;那好吧。太夫人笑了，说，;那从明日开始，你们也不要过来给我请安了，我就多睡一会儿吧。 卫姝捂唇笑：;原来是我们每日给您请安，让您不得不早起了，是我们的错，没有体贴您。 ;贫嘴。太夫人笑着指她，;我哪里是这意思了。 二夫人也笑，但是没说话。 四夫人在旁边看到这一幕，心里酸溜溜的。 从前卫姝这角色，都是她在扮演的，如今却换了个。 说了会儿话，二夫人跟四夫人便走了，太夫人留了卫姝下来说话。 卫姝知道，肯定是要说楚宁风的事。 ;过几天宁风就要走了，他的东西可安排好了？太夫人脸上笑容散去，有些忧心忡忡。 ;娘放心，已经差不多了。卫姝说道，;除去我手头上正在做的一些，其余都收拾好了。 ;唉。太夫人叹了一口气，;你也是辛苦了。 过了年后，卫姝就让针线上的绣娘抓紧时间赶制楚宁风的衣服，几个季节的几乎都备了几套，好在年前做的新衣服好些都没穿，否则这么紧的时间，便是绣娘也达不到卫姝的要求。 ;娘，您别担心。卫姝知道太夫人肯定是在担心楚宁风。 ;怎么能不担心呢。太夫人又是一口长气，;从前他去西北时我都没这么担心。 卫姝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只能咽了回去。 从清波堂里出来，卫姝步伐沉重，感觉都迈不开脚。 锦绣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陪着她慢慢往听雨轩走。 才到听雨轩门口，就见玉含满脸着急的走出来，连礼都没做全便急声道：;夫人，方才卫府派人来说，卫府大太太重病！ ;什么？！卫姝整个人都愣住了，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夫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锦绣急道。 ;去备马车……卫姝使劲咬了咬舌尖，才让思绪回笼，;我回一趟卫府！ 初二回去时大太太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儿突然就重病了？ 卫姝不敢想是为什么，急忙忙的回了卫府。 卫大奶奶知道她是要来的，早就在二门等着了。 见她下马车，才快步走上来，握住她的手，皱着眉头道：;你可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卫姝下马车是腿都还有些酸，;怎么突然就病成这样？ ;不是突然……卫大奶奶沉着声说，;初三就病倒了，来的凶，请了大夫来，也只是开了药。 ;怎么早不通知我？若是早通知了，她或许请个太医来看看。 卫大奶奶咬了咬牙，才说：;娘不让叫，病成那样，还声嘶力竭地说，我们要是敢叫，她当场就要撞柱自杀！ 第244章 大太太去了 卫姝眉头狠狠皱了皱，初三就病倒了，硬是拖了这么久才有消息，莫不是真的病重了吧？ 大太太强撑着不准告诉她，估计也是初二那天被气得狠了吧。 卫姝没有说话，跟着卫大奶奶朝秋枫院走去。 进到屋里时，卫烨也在，卫青云还在宫中没有回来。 屋里一股子药香味，大太太躺在床上，脸色瞧着苍白，双眼紧闭，眉头皱的很紧，看样子还在昏睡，一点意识都没有。也是，若是还有意识，知道他们要叫卫姝，怎么可能同意。 ;大哥哥。卫姝走过去，叫了一声。 卫烨仿佛这才回过神，抬头看了卫姝一眼，脸色不太好看：;三妹妹，你回来了。 ;母亲这是怎么了？卫姝眉心微攒，;上次我回来时，不是还好好的？ ;是旧疾又复发了，还夹杂着感染风寒，发了高烧。卫烨叹了一口气，;这次病来的凶，完全没有征兆，便是大夫，也没办法。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微微沉了几分，带着一丝遗憾的看着大太太。 卫姝朝大太太看了一眼，沉思着想了好一会儿，才问卫大奶奶：;可通知二姐姐跟四妹妹了？ ;还没呢。卫大奶奶摇摇头，;娘是一直吵着想见二妹妹，可大皇子府那样的地方，哪里是这么容易就出的来的。再说四妹妹，她如今有身孕，来回奔波太过折腾，也怕出事，便没通知。 卫姝抿了抿唇，说道：;二姐姐那边，还是写封信跟她说说吧。 ;我去写吧。卫烨接了话，;你们在这里陪着母亲坐会儿。 他说完，便起身出去了。 ;坐下说吧。卫大奶奶也不好让卫姝一直站着，便拉着她去旁边坐下，;你回来的事将军可知道？ ;这会儿他还在宫里呢。卫姝答道，;最近忙着和亲的事，他每日都忙到很晚才回来。 卫大奶奶微讶：;我都差点忘了这事了……爹最近也因为这件事一直忙着。 公主和亲不是小事，即便是卫青云这样的小官，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卫姝对这件事并不愿多说。 她扭头，朝躺在床上的大太太望去，原本以为人还昏睡着，没想到这一眼却看见大太太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满眼恶毒地瞪着卫姝！ 卫姝被她那样的眼神看的心中一凛，但很快又收敛心神，起身朝床边走去：;母亲，您醒了。 卫大奶奶连忙也跟了过去。 ;谁叫你回来？！卫大奶奶狠狠瞪着她，表情狰狞可怕，嗓音更是嘶哑不堪，;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 卫姝抿唇，低声道：;您生病了，我理应回来看看。 ;你是回来看我死没死吧！大太太冷声道，;你少在这里假惺惺，我死了，最高兴的就是你！ ;母亲何必这么咒自己。卫姝神色不变，淡淡说。 ;滚！大太太被她气得原本苍白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了丝血色，;你给我滚出去！ ;娘。卫大奶奶有些看不下去，;三妹妹听说您生病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 没想到这句话波及到了她，大太太立马剜了她一眼：;你也给我滚！我还没死呢，你就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了！ 卫大奶奶到底脸皮薄，从前也没有被这么厉声训过，这会儿眼圈已经泛红。 ;您还有力气骂人，看来病的不会致命。卫姝则是淡淡说道，;您既然不想见到我，我也不在跟前惹您烦了。说着，她便行了礼，转身走了出去。 正好，她还不愿意看到大太太呢。 卫大奶奶望着卫姝的背影，又看了看大太太，最后只能咬了咬牙，叫来林妈妈在床前侍疾，自己追着卫姝出去了。 好在卫姝走的慢，她追出去时，卫姝才走到院里。 ;三妹妹。卫大奶奶跑了两步，才追上卫姝，;方才娘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里，她一向是这个性子。 ;我知道。卫姝笑了笑，语气里也满是不在乎，;我早就习惯了，再说，我回来也并不是真的关心她。 只是碍于礼仪情面，否则，她连大太太死了，都不会掉一滴眼泪。 卫大奶奶显然也没料到卫姝会这么说，她愣了愣，随后才微微苦笑一声：;娘生病这些天，好像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连你大哥哥上前服侍也要被她训斥。 这几天的日子，过的比过去几年都要难。 ;她说什么你不要放在心里便是。卫姝安慰道，;当是耳旁风，听听就过了。 要不是卫姝一直秉持这个想法，否则这么多年早就被气死了。 卫大奶奶：;那你现在是回去还是？ ;回去吧。卫姝说，;若再有什么事，嫂嫂通知我便是了。 卫大奶奶点点头：;好。 卫姝原以为大太太的病会像之前每一次，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虽然看着凶险，但最后都还是会好起来，所以她并没有任何担心。 然而当天夜里，大太太就去了。 去的太过突然，大家都以为她是睡着了，最后还是卫烨发现不对劲，上前探了鼻息，才察觉已经没有气儿了。 卫姝得知消息的时候，刚跟楚宁风从清波堂出来，两人一路说着话一路朝听雨轩回去。 才走到院门口，便见玉含急急忙忙冲了过来，连礼仪都顾不上，急声道：;将军，夫人，卫府来人传话，大太太去了！ ;什么？！卫姝吓了一跳，脚下一软，险些没站住，好在楚宁风及时扶了一把。 ;叫人去套马车。楚宁风还算冷静，即刻吩咐玉含，;顺便派人去跟太夫人说一声，我们这就赶去卫府！ ;是！玉含连忙答道，随后去准备了。 卫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脸上神色又惊又痛，十分苍白，她紧紧抓着楚宁风的袖子，嘴唇哆嗦着：;真的……是真的吗？ 大太太真的去了？ 这么突然…… 尽管卫姝曾经还小的时候，恶毒的诅咒过她，但这会儿真的得到消息了，她还是惊的有些无法接受。 第245章 大闹灵堂 明明白天才见过，还跟她说过话，当时的大太太生命那么热血有力。 ;先冷静下来。楚宁风抓着她的手，低声说道，;等过去再看，你现在要稳住。 尽管卫姝跟大太太的关系从来都是水火不容的，可到底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啊……突然得知她死了，都会震惊的。 卫姝甚至都已经打算好了，等大太太病好以后，跟她再斗上几次的。 没想到……没想到。 卫姝定了定神，使劲咽了口口水，才将所有的情绪，都暂时压在了心底。 马车很快便准备好了，楚宁风带着卫姝快马赶往卫府，也顾不上宵禁条例。等他们到卫府的时候，发现卫娥跟王勉也来了。 秋枫院，内室里已经跪了一屋子的人，呜咽声此起彼伏，卫青云坐在床沿，看着病容去世的大太太，长长的叹气。 众人看见楚宁风与卫姝进来，都避让开来。 卫姝腿稍稍一软，整个人便跪在了地上，楚宁风自然没有跪，如今能让他下跪的，除了太夫人，便只有当今陛下。 卫娥已然哭成泪人，她还怀着身孕呢。卫大奶奶虽然难过，但也没忘了要照顾她。 卫烨跟王勉跪在一起，两人背脊挺得笔直。 这群人里，唯独没有见到卫娇。她或许是还没得到消息，也或许是其他…… 卫青云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儿女，再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都过来给她磕个头吧。 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卫姝跟其他人不同，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掉一滴眼泪，背脊笔直的跪在那里，跟众人一样，缓缓磕着头，行着礼。 大太太去的突然，丧事办的自然也会简便，毕竟刚过新年，大操大办反而不好。 底下人都去准备丧事了，卫烨跟卫大奶奶他们也都去换了身孝衣，大太太去世，按理说儿孙是要守孝的，只是到孙子辈竟然就只有荣哥儿一个，且还不到一岁，哪里守得了，最后便由卫烨去守孝了，卫娥怀着身孕，不能让她太操劳，也怕忌讳，便没让她进灵堂。 卫大奶奶身体还虚着，一个人操持整个卫家难免心有余而力不足，卫姝便留下来帮她。 楚宁风明日一早还要上早朝的，这个时间也没办法告假了，只能回将军府。 卫姝将他送到二门，楚宁风望着她的脸色，眉心微微攒了攒，才拉着她的手道：;你不要太伤心。 ;您看我像伤心的样子嘛。卫姝苍白地笑了一下，望着他，说，;将军快回去吧，早点休息。 楚宁风还想说什么的，但是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握了握她的手，转身上了马车。 目送着他离去后，卫姝才去找了卫大奶奶，帮着她一起布置丧事。 这一晚上，谁都没有睡着。 天亮时，报丧的消息都送了出去，最先来的竟然是卫娇。 她的身边只跟着一个丫鬟，她穿着一身素衣，面色刷白，在走进灵堂的时候，都趔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娘……她跪倒大太太灵前，哀声恸哭，;娘……您为什么不等等我，让我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你！ 也不知是受到她的感染还是怎么的，灵堂里的其他人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卫大奶奶跪在卫姝的身边，拿手帕摸着眼泪。 唯独卫姝，始终神色冷漠的跪在那里，没有哭，也没有任何表情。 卫府所有人都知道卫姝与大太太感情不好，两人时常都是争吵结束话题，现在人死了，她在灵前假惺惺的哭，不是让人看笑话嘛，再者，她本来也就哭不出来。 除却刚得知消息的时候，她有那么一丝难过，可此时，她心中更多的悲怆。 最后还是卫大奶奶怕卫娇哭出什么事，起身去将她扶起来。 ;娘最后走的很安详，一点痛苦都没有，她在睡梦中去的。她用手绢擦着卫娇脸上的泪水，自己也红着眼睛说。 卫娇哭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浑身都在抽搐。 卫大奶奶还想再劝，却怎么都说不出安慰的话。 ;是不是你……可卫娇此时却缓过劲来，突然红着眼睛去瞪卫姝，;是不是你害死娘的！卫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矛头突然指向卫姝，她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还不等卫姝解释什么，卫烨便站起来，冷声斥责：;这是在娘的灵堂上，你胡说八道什么？娘是病死的，你要是不信，我大可把大夫请来，让他跟你说！ ;大哥！卫娇没想到这个时候卫烨竟然还责骂自己，她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卫姝骂道，;娘给我写过信，卫姝初二那天回来对娘说了什么我都知道！她大逆不道说出那些话，所以才会把娘气病的！ 这件事情卫大奶奶最有发言权，若不是大太太故意刁难卫娥，卫姝也不会对大太太说那些话的。 ;二妹妹，这件事情，你误会了。卫大奶奶不愿意当着灵堂，说出指责大太太的话，只能道，;那天的事情你不了解。 一边的卫娥默默流着眼泪，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的。那天如果不是为了她，卫姝也不会顶撞大太太，更不会有如今的后果。 ;你们全都站在卫姝那边，为什么？！卫娇气得满脸通红，怒吼道，;她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所有人都支持她！明明是她害死娘的…… ;啪！ 一记耳光打断了卫娇的话，同时响起的还有卫青云忍无可忍的声音：;够了！卫娇，你到底还要撒泼到什么时候？！ ;爹……？卫娇被打的脸偏了一下，耳朵都嗡嗡叫着，嘴角更是留下了一抹血渍，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卫青云，;您打我……您当着娘的面打我？！ 大太太从来都舍不得打卫娇，她现在没了，他们就当着她的灵堂，这样欺负她疼爱的女儿！ 眼泪争先恐后的从卫娇眼中滚出来，她哭着大叫：;卫姝到底给你们喝了什么迷魂汤，连她害死娘你们都不管，为什么为什么？！ 第246章 孝期 ;我当初就该用棍子打死你！卫青云怒不可遏，指着卫娇的鼻子骂道，;原以为你去了大皇子府会收敛习性，没想到你是越来越嚣张，迟早有一天我们整个卫家要被你害死！ 卫娇有难时，在背后帮忙的是卫姝，这一点卫青云是知道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卫娇竟然到如今还这么是非不分！ ;那你不如现在就打死我！卫娇梗着脖子，叫道，;正好让我下去陪娘！ ;混账，你这个不孝女！卫青云气得声音都在发抖，;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混账东西！ 他说着，随手便拿起一个茶杯，要往卫娇身上砸去！ 卫烨跟王勉急忙上来拦着。 ;爹，您冷静一下！卫烨劝阻。 卫姝全程都冷眼看着他们，仿佛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她一直都知道，卫娇是只白眼狼，哪怕她帮了她这么多次，也依旧改变不了她心底的看法。 所以，今天这一幕，卫姝早就设想到了。 卫大奶奶怕真的出事，则是赶紧将卫娇拉着离开了灵堂。 在卫烨跟王勉的劝阻下，卫青云才勉强恢复冷静。 但他还气得不轻，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冷静下来，看了一眼始终跪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卫姝。 对于这个女儿，卫青云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可他也不能否认，卫姝给他带来的那些便利。要不然，刚才他也不会为了卫姝而去动手打卫娇了。 ;这件事，你别放在心上。卫青云主动跟她说话，;卫娇只是受的打击太大，说的那些话也不是针对你。 卫姝没说话，只是在心里冷冷笑了一下。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卫娇就是针对她。 这是从小卫娇就有的习惯。如果那时候，卫青云愿意管管，或许就不会发展到如今这一步了。 稍下午点，卫娇回了大皇子府，整个卫家又恢复冷清。 七天后，大太太下葬。 卫姝身心疲惫的回了将军府，连清波堂都没来得及去，先回了自己屋，好好梳洗了一番。 换好素衣，卫姝的头发还湿着，玉含跟锦绣一左一右拿了帕子帮她擦干水珠，两人都有些心疼卫姝，这些天她几乎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身体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就瘦了下去，吃什么也都是没胃口的。 赵妈妈端了碗莲子百合粥进来，还有一碟水晶虾饺，看着就很有食欲。 ;夫人，您多少吃一点。赵妈妈也是眼见着卫姝就瘦了下来，当然心疼。 卫姝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也不知是太久没吃东西了，还是怎么的，总是想吐。 她以为是这几天太累，便没在意。 ;放着吧，我一会儿吃。卫姝也不好驳了赵妈妈的好意，只能说道。 赵妈妈当然知道她这是托词，这次态度异常强硬：;我守着您吃，您要是再瘦下去，太夫人看见了，以为是我服侍不当，要惩罚我的。 这话当然不是真的，她如今在卫姝手底下当差，太夫人不可能会管到她的头上。 卫姝有些无奈，只能端起粥，喝了两口，倒是香甜可糯。 那虾饺她只吃了两口，粥喝完了。 ;将军那里可送了吃的？卫姝放下碗，突然想起在外书房的楚宁风来。 ;已经送过去了，夫人放心吧。赵妈妈笑着答道。 卫姝这才放下心来，正好头发也干的差不多了，她便让玉含将头发挽起来，她还在孝期，发饰衣着都要素净，所以头上也没有太多装饰，只随意插了两支簪子便了事。 这几天因为守孝的事，卫姝都没去给太夫人请安，今日算是有点空闲，卫姝便直接去了。 太夫人此时正在暖阁倚着，手里拿了本书在看，却又心不在焉的，不知在想什么。 丫鬟领着卫姝进去时，太夫人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她又惊又喜，;快过来坐。 卫姝听话的坐过去，短短几日不见，她肉眼可见的削瘦了，看的太夫人一阵心疼。 ;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吧，瘦成这样。 ;每顿也都在吃，许是太累了。卫姝微微笑了笑，说道。 她的黑眼圈看着十分明显，一张脸有些苍白，显然是没休息好。 ;你好好休息两天，别来给我请安了，知道吗？太夫人拉着她的手，心疼地说，;你这样子，宁风哪里还舍得走啊。 提起这事，卫姝静默了一下，才说：;这几日我忙，都忘了问，元宵节要怎么办？ 过两天就是元宵了，这时候办应当是来得及。 ;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太夫人说道，;我已让老二媳妇跟老四媳妇去安排了，你就好好休息。 卫姝愣了愣，随后无奈的笑着：;那这次要辛苦两位弟妹了。 ;倒也不太辛苦，许多东西都是现成的。太夫人说。 刚过新年，许多需要用的东西都还没收进库里，倒是方便。 卫姝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便也没再坚持，她也乐的轻松几天。 陪着太夫人说了会儿话，她便走了。 宋妈妈进来时，却见太夫人倚在迎枕上，唉声叹气的，眉头紧蹙。 ;您这是怎么了？宋妈妈不免问道，;大夫人来，您应当高兴才对啊。 ;高是高兴，可看到她一身素，我又免不得担心啊。太夫人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宋妈妈是个人精，很快便想到孝期缘故，卫姝这一年内都不能要孩子。 太夫人可一直期盼着卫姝跟楚宁风能有个孩子呢，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偏偏她还不能怨任何人，只能自己心里郁闷。 ;大夫人还年轻呢，要孩子也容易。宋妈妈只能劝道，;明年再要也是一样的。 话是这么说吧，可太夫人想到楚宁风都二十好几了，竟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她心疼啊。 ;他在家里是老大，成亲最晚不说，如今几个弟弟妹妹孩子都会跑会跳了，他的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来。太夫人叹气道。 第247章 身体不适 宋妈妈这下倒是不知该怎么劝了，这是事实。 好在太夫人也只是说了两句，并没有一直沉浸在这上面。 因着楚宁风过两日便要离开了，所以这两天他也没去上朝了，专心准备离开的事。 但他每日依旧起的很早，最晚也是等到卯正的时候。 可这两天，卫姝却比以前起的都要晚很多，睡到辰时了都还满眼困倦。 ;夫人……夫人？锦绣见卫姝一直没有醒来的意思，便进来推了推她，轻轻叫道。 虽说太夫人让卫姝这几天都不要去请安吧，但卫姝未免睡的太久了。 ;……怎么了？卫姝睡眼朦胧的睁开双眸，有些懵。 见她这样子，锦绣都有些不忍心叫她，但还是只能道：;已经辰时了，您该起了。 楚宁风都起来好一阵了，前院后院转了两遍。 ;什么？卫姝一听，整个人立马惊醒，;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啊！ 锦绣委屈，她之前是想叫的，但是楚宁风不让。 她去扶着卫姝起床，赵妈妈跟玉含也进来服侍了，几人手脚麻利，卫姝很快便穿戴整齐，绿萝跟绿歌也将早膳摆了上来，还是按照她一贯的口味，清淡精致，没有半点重油的。 但即便是这样，卫姝也还是只吃了几口，要不是被赵妈妈逼着，她恐怕这几口都不愿意吃。 刚吃完，楚宁风便掀帘走了进来。 他身上带着一抹寒气，但眉眼十分温和：;你起来了。 不知为什么，卫姝总感觉他这话在调侃自己。 她脸蛋微微红了红：;将军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你前面累了那么久，难得有时间多睡一会儿。楚宁风坐到她身边，见她面前碗中还剩了那么多，索性端起来一口喝光了。 卫姝看的惊呼：;您要是饿我让丫鬟给您端一碗来便是，怎么还吃我剩下的？ ;我不饿，只是见不得剩下。楚宁风笑了笑，问，;怎么吃这么点，没胃口？ ;可能是太累了，最近吃东西都吃不太下。 她摁了摁额角，睡了那么久，还觉得有些犯困。 ;还是得多吃点。楚宁风捏了捏她的手腕，明显比之前要细的多。 周围还有丫鬟们在，卫姝不好意思在她们面前表现的如此亲密，只能起身道：;我准备去娘那里，将军要一起吗？ ;走吧。楚宁风正好也没事，便陪着她。 刚走出去，外面便下起了细碎的小雪花，说来也是怪，这都马上十五了，竟然还在下雪。 楚宁风伸手帮卫姝披风的帽子戴到她头上，又从丫鬟手里接过伞。 卫姝不由笑道：;一点雪花而已。 ;你可不能着凉。楚宁风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打着伞慢慢朝清波堂走去。 卫姝也没推开他。 他们之间可是难得有这样悠闲的时候，下一次再这样雪中漫步，恐怕得明年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楚宁风拿伞这一举动是正确的，他们才走到半路，雪就下大了，鹅毛大雪跟下雨一般，簌簌的，卫姝忍不住伸手出去接，还没接到就被楚宁风将手拉了回来。 ;当心着凉。楚宁风说。 卫姝觉得他太小心翼翼，但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做这样的动作。 两人到清波堂时，凡哥儿跟慧姐儿正在太夫人这里呢，两个小的趴在炕上玩花绳，太夫人就靠在一边看他们。 瞧见楚宁风跟卫姝进来，小家伙都兴奋的叫了一声：;大伯母！但是在叫楚宁风的时候，声音都不约而同的弱了，;大伯父。 丫鬟帮卫姝跟楚宁风的披风解下，他们才走进来。 ;娘。卫姝跟太夫人打了声招呼。 ;过来坐。太夫人朝她招招手，;下这么大的雪你们怎么来了？ ;问她吧。楚宁风笑着坐到一边的太师椅上，说，;您不让她来请安，比不让她吃饭还难受。 卫姝脸上一烫，悄悄瞪了他一眼。 太夫人只当没看见两人这小动作，笑呵呵道：;老二媳妇忙着明日的元宵呢，怕我无聊，送这两个小家伙过来陪我说话。 慧姐儿一脸骄傲地说：;我还给祖母带了我新绣的小手帕！ 凡哥儿不服输，也道：;我还写了字帖呢，祖母夸我写的好！ 这两个小孩儿，不在一处的时候想，凑到一处又争，让人又爱又恨。 ;都这么厉害呢。卫姝则是笑着道。 正好宋妈妈端了点心来，都是两个小家伙爱吃的，两人立马扔了花绳。 丫鬟拿了温热的帕子过来，给他们擦擦手，两人这才开始吃。 ;大伯母，您也吃呀！慧姐儿见卫姝没动，主动拿了点心，递给她一块。 ;好。卫姝不好驳她的面子，笑着接过，放到嘴边刚要咬一口，突然闻见点心里的散发出来甜腻的味道，顿时让她胃里一阵恶心。 这是怎么了？ 卫姝皱起眉头，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了？太夫人见她拿着糕点却又没动，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没什么。卫姝回过神来，朝太夫人笑了笑，而后对慧姐儿说，;我刚才吃了早饭，这会儿还撑着呢，吃不下，这点心给你大伯父吃好不好？ ;好呀！慧姐儿可不敢说不给。 卫姝便顺手递给楚宁风了。 楚宁风也是来者不拒，一口吃了进去。 卫姝闻不见那味道了，才感觉好些。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难道是这几天太累，胃出什么问题了吗？ 只能等楚宁风走后，她再叫大夫进府来检查检查了。 这个小插曲卫姝很快就忘了，她在清波堂待到太夫人要准备歇午觉了才走。二夫人也掐着点过来将两个孩子接回去，免得他们吵到太夫人。 回去路上，雪下得更大了，卫姝看着那雪，有些担心。 ;下这么大的雪，后日你们走的时候，恐怕路不好走吧。 楚宁风倒是不担心，他说：;一路南下，除了靠近京城这段路，其余的都是越走越顺的，不必担心。 第248章 噩梦 下雪天这么冷，卫姝不免担心楚宁风双腿的寒疾。 回了听雨轩，她又检查了给楚宁风准备的行李，护膝倒是有两副，够用了，待到了南边，兴许也用不着。 ;夫人还要再添点什么进去吗？锦绣见卫姝望着行李发呆，轻声问道。 ;不必了。卫姝回过神，对锦绣道，;合上吧。 她走到临窗的软榻上坐下，单手靠在矮几上，支着额头，有些困倦。 锦绣收拾好行李后过来，见卫姝半眯着眼睛，又昏昏欲睡的模样，不由道：;夫人可是困了？要不上床躺会儿？ ;算了。卫姝轻轻打了个哈欠，语气有些慵懒道，;许是早上起得晚了，浑身乏力。 锦绣见她这状态有些奇怪，从来也没有过，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夫人，您是不是病了？要不然给您请个大夫来瞧瞧？ 卫姝想着楚宁风就要走了，若是查出她这时候生了病，他走时必定不会安心的。 ;等过两天再说吧。她摇摇头，说，;这几天还有事，忙着呢，哪有功夫瞧大夫。 锦绣知道自己劝不动，没再多言。 窗还开着在通风，她怕凉风吹进来，索性走过去轻轻将窗户掩上，再回过头来时，却见卫姝已经双眸紧闭，睡了过去。 锦绣只能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正巧碰见玉含准备进来。 ;夫人睡着了。锦绣忙拉住玉含，;有什么事等她醒了后再说吧。 ;又睡了？玉含有些惊奇，;不是才起来没多久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锦绣有些困惑。 玉含朝内室看了眼，沉吟片刻，才问：;夫人上次月事，是什么时候？ 锦绣想了想，答：;上月初吧。 刚说完，她便感觉有些不对劲：;这都小半月了，夫人小月子还没来。 玉含想到那个可能性，心跳有些加速，但没确定的事，她也不敢多想，只能道：;也可能是这月太累，身体吃不消。总之，还是请大夫来看看才行。 锦绣想到方才卫姝的话，只能道：;等将军走了以后再请大夫吧。 玉含点点头，没再提这事。 卫姝一觉睡到用午膳的时候才醒来，她已从之前支着额头的动作变成靠在软塌迎枕上，身上还搭了件外衣，怕她着凉。不过屋里烧着地龙，窗又被锦绣关了起来，着实冷不到哪里去。 她睡的浑身有些酸痛，站起来活动活动了身子。 一直守在外面的锦绣跟绿萝听到声响，两人掀帘走了进来。 ;夫人醒了。锦绣面带笑意道。 ;什么时辰了？卫姝意识逐渐恢复清明。 ;刚到晌午。锦绣道，;给您传午膳吧？将军方才派小厮来说了，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卫姝摸了摸有些饿的肚子，点点头：;传吧。 绿萝这才转身出去叫人传膳，锦绣则是扶着卫姝去净脸洗手。 楚宁风后日便要离开了，这两天邀他出门相聚的人也变多，他也不好拒绝，只能去。到了晚上，他才带着一身的酒气回来。 那时卫姝刚从清波堂出来，雪已经没下了，但积雪却多，虽说下人都扫了干净的路出来，卫姝还是走的小心翼翼。 等回到听雨轩，正屋的灯亮着，底下的丫鬟都作小心状，卫姝便知道肯定是楚宁风已经回来了。 她踏进内室，就看见楚宁风倚在软榻上，脸有些红，不知是冻得还是热的。 卫姝鼻子一向灵，才走近就闻见了一抹酒气，她不由皱了皱眉：;将军又喝酒了？ ;喝了一点。楚宁风嘴角浮起一抹笑，伸手将卫姝拉到身边坐下，;刚从娘那儿回来？ 这不是废话嘛。 卫姝也不知道楚宁风是怎么回事，每次酒喝多了，就显得格外幼稚。 ;将军今晚没去，娘还问来着。她给楚宁风倒了杯茶水，慢慢说着，;许是想着您要走了，有话想跟您说呢。 楚宁风听得静默了一下，说：;那我明晚过去。 ;明晚有家宴，还不知得忙到何时。卫姝道。 楚宁风知道她是不满意自己出去喝酒，虽然没明说。 他随即笑起来，伸手抱住卫姝：;明天我在家好好陪你，不出门了。 卫姝瞥了他一眼，正好瞧见他明亮眸光，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您先去洗漱吧，浑身的酒味。 现在闻到这些刺激性的味道她都觉得反胃恶心，能忍到这时候已经算是不易了。 ;好。楚宁风果然听话，起身便往净房走去。 丫鬟们赶紧跟上去服侍。 卫姝也有些累了，叫锦绣帮自己散了长发，洗过脸后，便直接躺上床了，也没等楚宁风。 玉含帮她掩好被角，也没用她吩咐，便倒了两杯茶放在床头，以免他们晚上渴醒没有喝的。 卫姝原本是想躺在床上看会儿书，顺便等等楚宁风的，没想到才一看书，就感觉头昏脑涨，让她不得不安心躺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意识有些昏昏沉沉的，感觉楚宁风躺到了她身边，屋里烛光暗去。 楚宁风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着。 卫姝调整了一个较为舒适的位置，困的没力气说话。 这一晚上，卫姝睡的很不安稳，她做了很多梦，梦里有大太太，有卫娇，还有楚宁风。 她梦见自己在灵堂上，她以为那是大太太的灵堂，没想到棺木打开，里面躺着的却是楚宁风，大太太掐着她的脖子，强迫她去看。 卫姝被吓得不轻，哭出了声来。 她才哭两声，便感觉自己后背被轻轻拍了拍，同时耳边响起楚宁风安慰的声音：;我在这里，不要怕。 听见他的声音，卫姝哭的更大声了，她抓着楚宁风的衣服，让他回来…… 她的动静不小，几乎吵到了值夜的丫鬟。 今晚值夜的是绿萝跟赵妈妈，赵妈妈是最先听见动静的，她只来得及披了外衣，便赶到门口，抬手敲了敲：;夫人？将军？ ;无事。里面传来楚宁风的声音，;你去歇下吧。 第249章 异样 既然楚宁风说没事，赵妈妈也没有再继续问。 等到赵妈妈走后，楚宁风才借着外面月色去看躺在怀里的卫姝。 她紧闭着双眸，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下，双手紧紧拽着他的领口，苍白的嘴唇还在低声喃语着什么。 楚宁风听不太清，但是她之前说的那声别走，他听得很清楚。 他的心中浮起一抹心疼。 他没想到，原来卫姝因为自己的离开，一直都这么担心。他原以为自己先前已经安慰好了她，不会让她再瞎想。 楚宁风伸手将她紧紧抱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等这次回来后，他再也不会离开她了。 *** 天将亮时，卫姝便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她就看见躺在身边的楚宁风，她几乎整个人都在他的怀里。 卫姝有些诧异，平时每天早上她醒来时，楚宁风几乎都已经起床出去了，今天怎么还睡着？ 她正疑惑着呢，楚宁风突然睁开了双眼，吓她一跳！ ;你醒了。他扬起笑容，;还困吗？ ;将军今天怎么也赖床了？卫姝好奇地问。 看样子，她完全不记得昨晚上发生的事了。 楚宁风也没提起这事，只笑着答：;我昨日不是说了，今天陪着你嘛。 卫姝虽然不信，却还是微微笑了一下：;时辰不早了，咱们该起了。 她叫来丫鬟，服侍两人起床梳洗。 用过早膳后，两人准备去清波堂，玉含却进来禀道：;两位姨娘过来了。 卫姝想到楚宁风明日要离开，便将她们俩叫进来了。 秦姨娘从前便是丫鬟出身，针线活做的算是细致，她的手里拿着一些新做的袜子跟中衣，有些紧张地道：;将军此去数月，我便做了这些，希望将军不要嫌弃。 杨姨娘从来没做过这些，也不会做，手里只捧了一个平安符：;这是我托人去替将军求的一道平安符，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东西放下吧。总归是她们的心意，楚宁风不好拒绝。 锦绣跟玉含上前去将两人手里的东西接过来。 ;可用过早膳了？卫姝则是语调温和地问道，;屋里若缺什么东西便说，别苦了自己。 秦姨娘忙道：;已经用过了，我屋里不缺什么东西的，夫人很细心，我需要什么几乎都送来了。 杨姨娘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一个劲的感谢。 ;行了，没什么事你们就回去吧。楚宁风说道。他们还得去清波堂呢。 两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露出难过的神情来。 ;我跟将军还要去清波堂给娘请安。卫姝解释道。 ;那将军跟夫人快去吧。秦姨娘一听，立马道，;我们也没什么事了，这就退下了。 两人曲膝行了礼，这才低头退了出去。 卫姝让锦绣将她们送来的东西放到楚宁风的行李中，才跟楚宁风出发去了清波堂。 这两日卫姝来的都算晚的，二夫人跟四夫人也早就回去了，不过今日二夫人却还在。 她在跟太夫人说晚宴的事呢。 见卫姝跟楚宁风过来，便笑着打招呼：;大哥，大嫂。 ;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卫姝笑着道，;打扰二弟妹跟娘说话了。 ;也说的差不多了。二夫人笑道。 太夫人也是满脸笑意的叫他们过去坐，看了看卫姝，笑容淡了些，换上担忧：;你的脸色瞧着不太好看，可是昨夜没睡好？ 卫姝想到纠缠了自己一整晚的梦魇，无奈地笑了一下：;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是没怎么睡好。 ;去我暖阁歇会儿吧。太夫人顺着说道，;老二媳妇，你陪她过去。 看样子，太夫人是想单独跟楚宁风说说话了，卫姝便没拒绝，同二夫人去了暖阁。 卫姝问起她晚宴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听说娘让你跟四弟妹一起布置呢。 提起这事二夫人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说呢，我真不知道以前是怎么跟她共处的。这次布置晚宴，她样样都要参照着宁远侯府的奢华来。大嫂也知道，咱们将军府一向都是节俭大方，从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 将军府并非是没钱，相反还十分有钱，太夫人手腕高，家里的产业几乎大半都是靠她置下的，再加上还有楚宁沐一直管理家中庶务，日进斗金也不算夸张。 只是太夫人不喜欢贵族里那些互相攀比的东西，所以家中这些东西用的虽都算不上最好，却也是稀有的，平日里家宴标准场合不算大，但胜在精致。 可四夫人却不同，她样样都要最好的，便是这次家宴，许多东西也要按照她的要求，重新购置。二夫人跟她公事，可以说是苦不堪言。 听着二夫人的抱怨，卫姝忍不住笑了：;这些娘可知道？ ;当然是知道的。二夫人说着，松了一口气，;娘说，让我别理她。 卫姝捂嘴笑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当她是只蜜蜂，别多想了。 ;那这蜜蜂也忒恼人了，嗡嗡嗡的没完了。二夫人道。 卫姝一面笑，一面捂嘴打了个哈欠。 她将这归咎于昨夜做的噩梦，导致她没睡好。 ;大嫂靠着歇一会儿吧。二夫人见她露出倦意，便道，;娘跟大哥说话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她还在这里，卫姝如何睡得着，只能强打精神，陪着她说话。 好不容易等到楚宁风跟太夫人说完话，她回听雨轩的脚步比平时都要快，楚宁风还怕她摔倒，一路小心扶着。 ;你这状态不太对啊。迟钝如楚宁风，也发现了卫姝的异样，;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应该就是晚上没睡好。卫姝不想让他担心，只能撒谎道，;将军不用担心，我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楚宁风还是放心不下：;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可别。卫姝急忙道，;请了太医娘肯定会知道的，不管有没有事，娘都会跟着担心。将军放心，若是过两天还觉得不舒服，我便请大夫来瞧瞧。 第250章 晕倒 想到太夫人，楚宁风也犹豫了下，只能道：;那好吧。 太夫人毕竟年事已高，他们都不想让她再因为什么事而担忧。 眼见着听雨轩就要到了，卫姝的步伐也慢了下来。天边不知何时有了太阳，阳光照耀在身上，十分暖和，原本的积雪也在慢慢融化。 卫姝原本还担心雪太厚，他们明日的路不好走呢。 晚上的宴会，办得比以前每一次都要热闹，就连吃食也是精致无比，虽然看着有些铺张浪费，但太夫人考虑到楚宁风就要离开了，便没阻止四夫人这么办。 席间太夫人喝了不少酒，二夫人一直陪着她说话，四夫人也是满脸笑意的看着这一切，显得十分满意，唯独卫姝，脸色始终不太好看，就连筷子都没怎么动。这让四夫人心有不满，她不过是布置了一次晚宴，这卫姝就脸色难看成这样，她还真当这个家是她在做主了？ 四夫人虽然不满，却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作出来，只能强忍着。 而卫姝却是有苦难言，她光是看到那些菜品都觉得反胃恶心，更别提是吃进嘴里了。她一直努力压抑着想要吐的冲动，却不成想自己的行为落在四夫人的眼中，竟然就成了不满。 好不容易等晚宴结束，这次楚宁沐倒是没有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玩，一家人围在清波堂的东次间里说着话聊天。 一直说到天色渐晚了，大家才各自散去。 楚宁风今晚倒是没有喝酒，明日天不亮就要动身的，他必须保持清醒。 回了听雨轩，楚宁风才出声问道：;看你晚上没怎么吃，可是那些菜不合你胃口？ 席上出现许多新式菜品，他怕卫姝吃不惯。 ;将军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胃口。卫姝则是扬唇笑了一下，说道，;我一直吃的就不是很多，用晚膳前还吃了两块点心呢，本就不饿。 那点心是赵妈妈特意吩咐小厨房做的，没有那么甜腻，卫姝难得有胃口多吃了两块。 ;那便好。楚宁风这才放下心来，;天色也不早了，洗洗睡吧。 卫姝吩咐丫鬟进来服侍洗漱，她自己则是坐到梳妆台前，叫锦绣帮她卸掉钗环，将头发散下来。 透过镜子，她看见挂在身后不远处威风凛凛的黑金盔甲，旁边还有佩剑，那是明日楚宁风要穿的。 她几乎可以想象，楚宁风穿上那一身的时候，该是有多么耀眼。 这一晚上，卫姝睡的很轻，轻到身边有一点动静，她都会立马惊醒过来。 寅时，楚宁风起身，丫鬟进来服侍，卫姝也从床上坐起来。 ;还早，你再睡会儿吧。楚宁风见她起身，便说道。 ;睡不着。卫姝披了件外衣，走过去亲自帮楚宁风戴发冠，他身上的盔甲透着凉意。 穿戴整齐后，他又随意吃了点早膳，才要准备离开。 踏出门前，他停下脚步，回头朝卫姝看了一眼。 卫姝身形纤细的站在屋里，面上强撑着笑容，一双眼睛却已经红了。 楚宁风不忍心，走过去轻轻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沉声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等我。 ;好。卫姝语气变得哽咽，;将军一路平安，万事小心。 ;放心吧。留下这么一句后，楚宁风便松开她，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卫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腿脚都有些发麻了，才被锦绣扶着朝床铺走去。 ;天色还早呢，夫人再躺会儿吧。她知道卫姝肯定是睡不着的，但枯坐也不是办法。 卫姝倒是没有拒绝，顺着她躺回了床上，只是身边没有了楚宁风，她的心里多有不适应。 ;到时辰了，我会叫您的，您歇一会儿。锦绣帮她掩好被角，也没出去，打算守在屋里。 卫姝没有合眼，而是定定地看着床上帷幔，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遗憾地说：;我都忘了问将军，他能不能写信回来了。 一去数月，若是没有书信来往，那便对他的行踪近况一无所知。 卫姝不喜欢没有把握的事，这让她感到惶恐。 ;将军心里记着您，记着太夫人呢，若是有机会可以写信，必定会差人送回来的。锦绣安慰着说，;再说了，此次护送公主，路上脚程快不到哪里去，在驿站歇息时，许是有机会可以写的。 听着锦绣的话，卫姝忍不住笑了一下，扭头看她：;你说话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跟玉含一样的。 ;人都是要长大的嘛。锦绣听见她夸自己，脸上又露出那抹熟悉的，不好意思的笑容来，;夫人快睡吧，我守着您。 卫姝也不再说什么，干脆合上眼。她知道自己睡不着，但这么做是为了让锦绣可以安心。 或许是已经有过前车之鉴了，所以这一次卫姝的心情相对来说比较平静。 只是几个月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她这么想着，意识渐渐被拉入梦魇深渊。 *** 临近晌午，卫姝起床昏昏沉沉的吃了个午饭，她还是第一次睡到这么晚，连给太夫人请安都错过了时间。 卫姝感觉自己浑身都有些不适，但还是强撑着去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彼时刚用过午膳，见卫姝脸色苍白的过来，顿时皱紧了眉头：;脸色这么这么难看？哪里不舒服？ ;可能是没休息好。卫姝顺势坐到太夫人的身边，抬手摁了摁额角，勉强扯起一抹笑，;我坐会儿就好了，娘不必担心。 太夫人以为她是在难受楚宁风的离开的事情，便也没多想，只拉着她的手说：;放宽心，可不要多想。 卫姝点点头，不知怎么的，感觉脑袋更晕了。 太夫人见她实在难受的紧，便道：;去软榻上躺一会儿吧，我叫太医来给你看看。 卫姝觉得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站起来，朝软榻走去，可才刚走了两步，就感觉一阵晕眩袭来，她整个人摇晃了两下，眼见着就要晕倒！ ;大夫人！一边伺候的丫鬟眼疾手快的冲上来一把将卫姝扶住。 第251章 有身孕了 ;这是怎么了？！太夫人也吓了一跳，脸色苍白的急忙走过来扶住卫姝，;快叫太医，快！ 这一刻，太夫人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慌张，她是真的怕卫姝出事，一方面是怕楚宁风回来，不好跟他交代，另外一方面是她真心疼爱卫姝，见不得她难受！ 宋妈妈反应也是极快的，一面吩咐人去请太医，一面帮着将卫姝扶到炕上躺下。 卫姝已经晕了过去，脸色苍白十分难看，让人瞧着就心疼。 太医很快便赶来，都顾不上休息，立马为卫姝诊脉。 瞧着太医脸上表情一会儿一个变，看的太夫人心中着急：;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倒是快说！ ;恭喜太夫人，大夫人这是有喜了！太医笑着向太夫人贺喜，;不过现在月份还小，脉象并不明显。 ;有……有喜了？太夫人愣怔，一时间高兴的不知所措，;可是……她怎么会晕倒呢？ ;许是太累了。太医解释道，;再加上大夫人体质异于常人，气血不足，才会晕倒。 太夫人想到不久前才忙完卫府大太太的丧事，便明白过来。 ;麻烦您了。太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叫宋妈妈将太医送出去。 卫姝还晕着，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身孕的事。太夫人在一旁守着她，又高兴又遗憾，楚宁风今日刚走，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等他知道，恐怕得是回来的时候了。 她期盼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实现了，喜的她不住双手合十感谢上苍。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卫姝才醒来。 她一睁开眼，便看见太夫人满脸欣慰笑容的望着她：;你醒了，身体可还难受？ 卫姝怔了怔：;娘……我这是怎么了？ ;你刚才晕倒了。太夫人握着她的手，心疼地说道，;我请了太医来，他为你诊了脉，说你有了身孕。已经一个多月了，你这孩子，对自己身子也不上点心。 ;有了身孕……？卫姝一脸惊愕，低头望着自己的肚子，一时间又惊又喜，;我……我怀孕了…… 难怪她感觉最近身体哪哪儿都不得劲，前不久月事没来，她还以为是之前太忙了，忙的身体出了问题才没来月事，原来是因为……有身孕了。 ;以后你一日三餐都要好好的吃，不准不吃。太夫人严肃叮嘱道，;我可是要监督的，若是不好好吃饭，我就过去陪着你吃。 卫姝顿时哭笑不得：;娘，您怎么把我当小孩儿啊。 ;你们在我眼里，可不就是小孩儿嘛。太夫人心疼的摸摸她的脑袋，说道，;也苦了你了，这段时间又是过年，又是你母亲的丧事，忙的你晕头转向。 想到大太太，卫姝默了一下，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还好，这个孩子是在过年前就怀上的，若是再过两月查出来，只怕她会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 卫姝怀孕的消息很快整个将军府便知道了，二夫人是最高兴的，欢天喜地的拿了自己珍藏的药材送过来。 ;我一猜大嫂就是在娘这里，还好没白跑一趟听雨轩。二夫人笑眯眯地说。 跟在她身边的两个孩子都凑到了卫姝身边，好奇地望着她的肚子。 ;大伯母马上就要给你们生一个弟弟了，高不高兴？太夫人怜爱地将两个孩子抱到怀中，逗着他们。 ;高兴！慧姐儿说的很大声，眼睛里都充满了喜悦，;大伯母的孩子，一定跟她一样特别漂亮！ 卫姝忍不住笑：;原来你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才跟我亲近的啊。 ;当然不是了！慧姐儿急忙解释，;我是真的喜欢跟大伯母在一起玩。 卫姝也不逗她，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凡哥儿则是伸手去摸卫姝的肚子，还没碰到，就被二夫人呵斥：;瞎动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弟弟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跟我们一起玩呀。凡哥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大伯母，你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卫姝笑着道，;只不过，要等弟弟跟你们玩，恐怕得明年了。 ;明年啊。凡哥儿计算了一下时间，;好久哦。 ;才不久呢！慧姐儿反驳，;很快就过去了。 大人们笑成一片。 而在清波堂欢声笑语的时候，四夫人院里却显得寂静很多。 她得知卫姝有了身孕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卫姝要跟自己争宠！ ;我前脚刚生下孩子，她后脚就有身孕了！早不怀晚不怀，偏偏是这个时候！四夫人气得咬牙切齿，;她就是看我生了个女儿，存心想要来气我的！ 一边的奶娘听到这话，心疼的望了眼正在自己怀里喝奶的雪姐儿。 管事妈妈则是小心翼翼安慰着四夫人：;夫人别气，为她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划算了。 ;要不是我生了个女儿，我如今能是这样嘛！四夫人想着，怨恨的瞪了一眼还听不懂话的雪姐儿，心里又是一片怨怼，;要是卫姝这次生了女儿还好，若是生个儿子，那孩子还不得被娘捧上天了！ 她比谁都清楚，太夫人一直在期盼着楚宁风跟卫姝的孩子，生个女儿太夫人或许会高兴，但若是个儿子，只怕是连凡哥儿都比不上那孩子在太夫人心里的位置了。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阻止这一切！ 四夫人微眯的双眸里，逐渐散发出一抹阴冷的气息。 远在清波堂的卫姝自然不知道这一切，而听雨轩那边发生的事情，她也一概不知。 当杨姨娘得知卫姝有身孕后，第一时间便跑去秦姨娘的屋里。 ;怎么办怎么办，这下夫人怀孕了，咱们俩真的一辈子都没有出头的机会了！她原先还想着，再熬几年，她总会熬到楚宁风看到她的时候，可没想到楚宁风刚一走，卫姝就查出有身孕，等他回来，卫姝差不多也就生了，这让她们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秦姨娘性子软，知道卫姝怀孕，也只是叹了一口气，说：;哪怕她没有怀孕，咱们也没有机会。 第252章 随时警惕 ;不行！杨姨娘咬紧牙，面上浮起一抹阴狠，;我绝对不能让她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 秦姨娘一怔，随后皱紧眉头：;你想干什么？我可警告你，夫人没有你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的。 她到底比杨姨娘在将军府多待了这么些年，知道卫姝只是表面看着像小白兔，实际上却是个极有手段的人，否则，她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取得了楚宁风与太夫人的信任。 ;我这也是为了我们以后着想。杨姨娘说着，握住秦姨娘的手，定声道，;姐姐难道想一辈子就待在这院子里，一年到头连将军的面都见不到几次吗？ 尽管秦姨娘早就认清自己的命运了，但是在被杨姨娘这么问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忍不住动摇了一下。 如果……她是说如果，但凡能让楚宁风多看她一眼，她也是愿意的。 杨姨娘看出来她的内心挣扎，又说道：;我倒是无所谓了，只是姐姐你伺候将军那么多年，若不是夫人嫁进来，只怕将军跟你的感情会更亲厚些。可是如今你看看，将军全然不念以前情分，这必定是夫人在他枕头边吹了风的！ 秦姨娘听着双手不由渐渐握紧，脸上也浮起一抹极淡的恨意来。 是啊，在卫姝嫁进来之前，以前每次楚宁风回府的时候，好歹都会在她屋里歇上几晚，可是这一年多时间来，楚宁风只歇在卫姝屋里。 想到这儿，秦姨娘用力咬了咬牙，抬眸看着杨姨娘：;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杨姨娘见她被自己说动，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光靠我们，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可如果有人帮忙的话，就不一定了。 她恰好就知道，在这将军府了，最恨卫姝的人，是谁。 *** 听雨轩里，卫姝靠在软塌上，半是无奈的望着如临大敌的赵妈妈。 自从赵妈妈知道她有了身孕后，立马便吩咐锦绣她们前前后后打扫一边听雨轩，屋里这些容易引起卫姝不适的东西几乎都撤了下去。 ;哪有那么夸张啊。卫姝无奈地说道，;跟平时一样不就行了。 ;这件事可不能马虎。赵妈妈好歹也是在将军府里待了几十年的老人，知道孕妇最忌讳什么东西，;不仅如此，夫人日后入嘴的东西都是要极其小心的。 卫姝也知道有许多吃食会引起小产，这点她倒是不敢懈怠。 ;那好吧。她只能点头，;但这样一来，就要麻烦你们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赵妈妈笑了一下，说，;夫人可还困？要不要上床歇会儿？ 在清波堂歇了一上午，卫姝倒是不怎么困。 ;我看会儿书，你们去忙吧。 赵妈妈点点头，这才叫了玉含她们几个出去。 此时的院子里，所有听差的丫鬟婆子跟小厮，都站成几排等着赵妈妈训话。 ;夫人如今有了身孕，所有人都必须严阵以待。以后夫人吃的用的，都必须经过我的检查，平日里说话声，干活声也都尽量小点，不要吵到夫人。说到这里，赵妈妈如炬的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过，语气冰冷道，;尤其要注意，不可与听雨轩以外的人过多接触，若是让我发现你们敢私自跟其他不相干的人见面，别怪我不客气！ 在后院生活几十年，赵妈妈早已摸清那些后宅妇人的阴狠手段。 她知道卫姝怀孕，这将军府里有人欢喜有人愁，怕的就是这些愁的人，生出不好的心思来！ ;是！众人齐声答。 赵妈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让他们去忙了。 玉含也准备进屋服侍，但是被赵妈妈留了下来。 ;妈妈有何事要吩咐我？ 赵妈妈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听得见后，才说：;在夫人生产前，需要格外注意那两位。 她虽没点名道姓，但玉含知道，那两位指的是东边的姨娘。 ;您是怕她们对夫人图谋不轨？ ;小心为上吧。赵妈妈沉声道，;她们没有这个心思是最好，可若是有，咱们不提前防范着，最后受伤的就是夫人。 涉及卫姝，玉含也不敢马虎，点点头：;妈妈放心，我会留意那边的。 知道她一向做事谨慎小心，赵妈妈也没多说什么，让她去忙了。 此后好几天，卫姝吃什么太夫人都会过问，知道赵妈妈一直监督着她好好吃饭，这才放下心来，又狠狠奖赏了赵妈妈一番，殊不知，这一幕看在四夫人的眼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当初她有身孕时，都没见太夫人如此担心过。 而楚宁飞在得知这件事时，更是要将他们私库里珍藏的百年人参拿出来送去给卫姝。 四夫人听到他这话时，震惊的眼睛都瞪大了：;那人参可是我弟妹许氏送来的，我生了孩子都没舍得用！ ;不过是百年人参，哪里还买不到。楚宁飞毫不在意，;再说了，大哥现在不在家，大嫂有了身孕，我作为弟弟，理应照顾着。 楚宁飞从小锦衣玉食，对这些珍贵东西全然不放在心上，不顾四夫人意愿，硬是将人参松了过去。 卫姝受到这礼物时，还惊了一下。 ;你确定这是四弟妹送来的？她又问了一遍赵妈妈，;没有弄错？ ;当然没有。赵妈妈道，;四爷身边的小厮送来的。 卫姝不由唏嘘，百年人参，这楚宁飞也当真是舍得。 ;放库里吧。 反正她一时半会儿也用不着。 赵妈妈应了声，端着盒子转身下去了。 她刚走没一会儿，玉含便笑着进来禀道：;永昌伯爵夫人来了。 ;快请！卫姝喜的直接从软塌上站起来，那动作吓得玉含一个心惊。 上一次见到孙夫人，还是在卫府大太太吊唁时。 只是那时卫姝忙，也没机会跟她说话，没成想她倒亲自过来了。 玉含将人请进来，一段时间不见，孙夫人倒是越加光彩照人。 ;姐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看我了？卫姝走上前，亲热的握住她的手。 第253章 争宠 孙夫人笑着点她额头：;你不去看我，那我只能来找你了呗。 卫姝不好意思地笑笑：;姐姐也知道，我如今重孝在身，不好走家串户。 她倒是想出去走走，偏偏如今是除了清波堂，大家都不准她随意出门走动了。 拉着孙夫人到软榻上坐下，又吩咐丫鬟奉了茶，端了些新鲜瓜果来。 ;楚将军走了几日，我想着你一个人在家也无聊，索性过来陪陪你。孙夫人瞧瞧她的脸蛋，;怎么看着你瘦了这么多？ 可不瘦了嘛，先前那么忙，又没休息好，再加上后来有身孕害喜，她每天吃的还不如猫多，虽然这几天被赵妈妈逼着每顿多吃了几口，可也不是一两日就能补回来的。 ;前段时间太累了。卫姝摸摸自己的脸，都感觉有些硌手，;这几日好不容易清闲下来，等再过几月啊，你就该说我胖了。 孙夫人捂嘴笑：;我认识你这么久，就没见你有胖的时候。 一边侍奉的锦绣听着这话，忍不住插嘴：;孙夫人可瞧着吧，再过几月我家夫人定是比现在胖。 真是个多嘴的丫鬟。卫姝瞥了她一眼，却是带着笑意。 孙夫人也是个反应快的，一听这话，立马朝她肚子望去：;莫不是你这肚子里……有了？ 卫姝还有些害羞，毕竟初为人母：;快两月了，正是难受的时候呢。 ;那你不早说。我若早知道，就给你带些酸渍青李了。孙夫人又惊又喜 ，;我有那会儿可真是什么也吃不下，多亏了这个开胃。 ;家里都备着呢。卫姝笑着说，;那青李吃的我牙都酸了。 孙夫人还是有些惊奇，望着她的肚子：;楚将军知道你有了，居然还舍得走？ 提起这个，卫姝不由想了一下楚宁风，无奈地扬了扬嘴角：;在他走后才诊出来，他还不知道呢。 孙夫人笑容更深了：;那感情好，等他回来时，你都身怀六甲了，让他体验一下什么叫遗憾。 错过妻子怀孕的前半个过程，对初为人父的楚宁风来说，的确是件遗憾的事。 不过卫姝想，她也不可能只要这一个孩子，等下一个的时候，估计楚宁风说什么都不会再离开她的吧。 想到这里，卫姝的心又软了几分。 也不知他们行至何处了。 孙夫人怕影响卫姝休息，也没在听雨轩待多久，她回到永昌伯爵府以后，立马差人送了些自己有身孕那会儿喜欢吃的东西去，帮卫姝开开胃，毕竟她那身躯瞧着就纤细。 孙夫人知道卫姝有身孕的事，周夫人很快也知道了，她来时直接拎了好些药材，让卫姝哭笑不得。 卫姝其实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就让人知道自己有身孕的事，可孙夫人跟周夫人已经知道了，她在瞒着卫府那边也不太像话，索性写了封信去告诉他们这件事。 于是卫大奶奶在第二天便登门了。 ;原先我还担心你呢，这下算是放下心了。卫大奶奶满脸笑意，;爹知道后，开心的不得了，说让你胎稳以后，回家去坐坐。 ;会的。卫姝没拒绝，又问起卫府的事，;家里一切可好？ 毕竟大太太是主母，主母没了，或多或少还是有影响的。 不过她看卫大奶奶脸色不错，想来是没什么事了。 ;一切都好。卫大奶奶笑着说。 虽然她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大逆不道，但她不得不承认，大太太不在了，整个卫府的氛围都变了。 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家了。 从前大太太在的时候，整个卫府都是乌烟瘴气的，好似所有地方都不如她的意，但凡她不如意了，其他人也都别想好过了。 若非是嫁给卫烨，卫大奶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这么多年的。 卫姝也没有再继续问卫府的事，换了别的话题跟她聊。 卫大奶奶的那些心思，她不是不知，只是不想说。她是从大太太手底下活过来的，知道那日子有多难。 大太太的死，于她们而言，都是一种解脱。 下午时候，卫姝将卫大奶奶送到垂花门，才抬脚朝清波堂走去。 她答应了太夫人，晚上过去陪她一起吃饭的。 反正现在楚宁风不在，她在听雨轩是一个人吃，跟太夫人搭伙也能有个伴说说话。 只是卫姝没想到，她会在清波堂外面，遇见四夫人。 ;大嫂啊，这么巧。四夫人远远看见她，加快步伐走过来，面上浮起一抹笑，;你过来陪娘吃晚饭？ ;是啊。卫姝面不改色，笑容淡淡，;四弟妹这是找娘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事。四夫人微微笑，;只是过来陪陪娘而已。 从前有无数次机会，都没见她这么主动过，这次卫姝才刚有身孕，她就迫不及待的想来太夫人面前争宠了。 卫姝只觉得好笑，也懒得跟她计较，随意点了下头后，便朝清波堂里走去了。 四夫人眸中划过一道寒意，也抬脚跟上去。 正屋内，太夫人正由宋妈妈陪着一块下棋，突然听小丫鬟禀：;太夫人，大夫人跟四夫人来了。 随后便见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卫姝身着素净，面容白皙噙着淡笑，让人瞧着便觉得舒服。 而四夫人却是满身华丽装扮，嘴唇鲜红，显是精心打扮过的。只是在自己家里如此打扮，过于张扬了些。 ;你们俩今儿怎么一起来了？太夫人收回打量的目光，微微笑道。 四夫人反应极快，几步上来坐到太夫人身边，挽着她的手撒娇：;这不是念着从前是我不懂事，没规矩，所以要弥补嘛。怎么，娘不希望看到我呀。 太夫人只是笑，也不做多评价：;你想来便来，我也不嫌。她又招呼卫姝坐下。 宋妈妈去叫丫鬟进来奉茶，顺便叮嘱小丫鬟去厨房说声，加几道四夫人爱吃的菜。 四夫人瞧了眼面前棋盘，有心想要卖弄，看向卫姝：;大嫂可会下棋，不如我们来下一局吧？ 第254章 博弈 这要是一般人，或许就应了她的挑战。 可她面对的是卫姝。 ;若是让我做做女红还行，下棋就免了吧。卫姝笑眯眯道，;琴棋书画里也只占了书这一项，其余都不精通。 她可不是大户人家的嫡女，专门请人教导过，不知高低的跟四夫人博弈，那不是自讨没趣嘛，她才不干这事。 四夫人原本还信心满满，没想到卫姝居然这么干脆的就拒绝了，她一下没反应过来：;下棋很简单的，大嫂都不试一下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了？ ;不会那就算了。太夫人出声替卫姝解围，;再说了，我瞧着精通一样也不错，你的字的确写的不错。 卫姝那手字可是特意练过的，她给太夫人绣的手帕还有鞋袜上，都绣着些小字，那字便是她亲自描写上去的。 四夫人没想到太夫人这么轻松就帮卫姝解围了，她有些不甘心的，但又不敢顶撞太夫人的话，只能作罢。 丫鬟上来奉了茶，还端了瓜果点心，卫姝顺势将话题引开。 ;孙夫人知道我有身孕后，送来好多酸渍青李，还有一些蜜饯。我吃着都很不错，特意让锦绣带了些来，娘平时嘴里没味，就吃一些。 太夫人笑着答好。 四夫人听着，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大嫂这么爱吃酸的，肚子里应该是个哥儿吧。 卫姝看她一眼，十分认真地说：;不管是哥儿还是姐儿，我都不在乎，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就好。 这么一说，倒显得四夫人重男轻女了，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你们都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再要的。太夫人笑着说道，;不过卫姝说的对，不管是哥儿还是姐儿，我都喜欢。 她这话有意想点化四夫人。 雪姐儿自生下来，四夫人就没怎么抱过，这在将军府也不是什么秘密。 四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可卫姝跟太夫人却笑的十分开怀，两人仿佛都没有看见她的脸色。 她暗自握了握双手，心中对卫姝的恨又记上了一笔。 *** 卫姝跟四夫人在清波堂杠上的事，自然是没瞒得住，二夫人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带着两个孩子便来了。 玉含跟锦绣在一旁看着两个孩子玩，二夫人则跟卫姝坐在炕上。 ;底下丫鬟们一个传的比一个神，说你们明争暗斗的，娘帮着你，四弟妹脸色难看的很。二夫人是最爱八卦了，尤其是知道四夫人吃亏，她这瓜吃的比谁都高兴。 ;哪有那么夸张啊。卫姝忍不住笑，;也没有什么明争暗斗，只是口头上说了几句话而已，算不得斗。 她从来都没想过要斗谁，她只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只是这四夫人偏不如她愿。 二夫人啜了口茶，又笑道：;也不知她在吃个什么味，你怀孕跟她又扯不上什么干系。 虽说将军府还没有分家，可这座宅子，却是属于楚宁风的，他们如今都只能算是借住在这里而已。 四夫人争来争去，将来不一样要搬出去，各过各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的，又何必呢。 ;谁知道呢。卫姝叹了一口气，;原先还以为我这听雨轩会清净呢，现在想来，还是我太天真了。 四夫人有的是精力，能将她这听雨轩搅得天翻地覆。 又过了十几日，天气逐渐转晴，原本厚厚的棉袄穿着已经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了，卫姝索性换了身轻便的春装，顿时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赵妈妈还怕她着凉，若是要出门，必定要给她披上件斗篷，若是觉得热再解了便是，也不麻烦。 卫姝每日便是往来清波堂与听雨轩，除此之外便是见见客人了。 不过罗瑞元跟他的妻子许氏来访，倒是令她着实没想到的。 那天正好楚宁飞休沐，卫姝也在清波堂陪着太夫人下棋玩，她倒不是真的不会下，只是那天懒得跟四夫人下而已。她棋艺不精，连输了好几把。 正在太夫人考虑着要不要放放水，让卫姝赢一把的时候，小丫鬟进来禀道：;四夫人与宁远侯世子夫人来了。 宁远侯世子夫人？ 卫姝微微怔了一下，看向太夫人。 后者也是有些惊讶。 丫鬟领着四夫人跟许氏进来。 卫姝还是上次在宁远侯府见过一次许氏，只是那时候她化着新娘子的妆容，瞧不出原本五官容颜。如今再一看，才发现这许氏长的也是很俊俏的一个人。 她是南方人，身形娇小纤弱，五官长的尤为小巧秀气，整个人瞧着文文静静的，身上散发着一抹淡雅如兰的气息。 她跟在四夫人的身边，向太夫人与卫姝行礼：;给太夫人，大夫人请安。就连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带着特属于南方人的吴侬软语。 卫姝原以为她是商户女，身上多少也沾染商户的气息，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人。 ;快坐吧。太夫人也是第一次见她，仔细打量了一下。 四夫人拉着她坐下，笑着说道：;我这弟妹性子软，脸皮薄，话也不多，在这京城没个熟人，正好跟弟弟来看我，我便想着带来给娘见见。 ;真是好精致的一个人儿。太夫人夸赞道，;你是南方人，嫁来北方可还习惯？ 许氏微微低着脑袋，轻声回答：;一开始是不习惯的，但这几个月生活下来，已经能慢慢接受了。 ;听说南方气候宜人，雨季最多。这京城却是常年都不下几次雨的，对你来说太干燥了一些吧。卫姝也笑着说道。 许氏抬头望了卫姝一眼，眼神里带着善意与淡淡的惊艳：;是的呢。 在来之前，许氏便听说过卫姝。 只不过在她丈夫罗瑞元跟婆婆宁远侯夫人的嘴里，卫姝是个阴险狡诈的妇人。 可如今一看， 许氏却觉得卫姝并不如他们口中的那般。 相反，卫姝的长相十分好看，五官尤为精致，未施粉黛却更显清丽，眉眼间噙着一抹温和，让人瞧着便觉得舒心，对她产生好感。 第255章 仇人见面 ;以后有空，经常过来玩。太夫人笑着道。 ;多谢太夫人。许氏柔声，点头，;我会经常过来的。 卫姝对她产生一丝好感，虽说她并不想跟四夫人再牵扯到什么，不过这许氏，却让她有了结交之心。 但生活在宁远侯府，卫姝也不知道，许氏这性子，能坚持多久不被同化。 一想到将来许氏或许会变成跟四夫人一样的人，卫姝的心里就有些遗憾。 卫姝原本是想在清波堂再坐一会儿的，没想到锦绣进来禀说卫娥来了。 无奈，卫姝只能先行离开，去接待卫娥了。 好久不见卫娥，她瞧着比以前要瘦了些。 ;三姐姐。卫娥肚子越来越大了，显得她脸更小，;你身体可还好？肚子里孩子可有闹你？ 她早就接到了卫姝送去的信，只是一直没有来。 ;我身体都好，倒是你，怎么瞧着瘦了？卫姝拉着她坐下，关心问道。 ;前不久我身体见了红。卫娥无奈地笑了一下，;其实接到你信的时候我就想过来看看你的，但是身体一直不太舒服，就没来。 ;见红了？！卫姝一听，立马有些紧张，;现在可好了？你也是，身体不舒服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你也忙，我总不能事实都麻烦你呀。卫娥微微笑道，;再说了，你也刚怀，身体正是难受的时候呢，我不想你为我担心。 卫姝又是心疼，又是无奈：;那现在可好了？ ;已经好了。卫娥说，;大夫诊过脉了，也开了安胎药。 也是身体好转了，她才敢来看卫姝的。 ;你没事就好。卫姝这才放下心，;王勉对你可还好？ ;好着呢。提到王勉，卫娥的笑容变得有几分娇羞，;他比我还紧张，今日我要过来，他原本也是打算陪我来的，是我怕影响他读书，才没让他来。 ;他现在读书的确是最紧要的。卫姝沉了一口气，说道，;不过你也不能因为他要读书，就苛待自己。平日里自己想吃什么就吃，别委屈自己了。 卫娥点点头：;三姐姐就放心吧。 王勉虽然家境贫寒，但卫娥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并没有那些脾性，这也让王勉更疼她，舍不得她吃苦。 ;晚上留在我这里吃晚饭吧，正好也陪陪我。卫姝说，;晚上我让人送你回去。 ;好。卫娥本来也没打算那么早回去，她知道卫姝现在是一个人在听雨轩，定是无聊的紧。 她们两个姐妹在一处，说话根本就停不下来，聊的话题各种各样，时而捧腹大笑，时而捂着肚子让自己镇静。 玉含跟锦绣在门口听着，都忍不住看了一眼对方。 ;好久没见夫人这么笑过了。锦绣感慨道。 卫姝虽然平时也笑，可都是收敛着的，毕竟要守规矩。 也只有在卫娥的面前，她才能像未出嫁时那样无忧无虑的高兴大笑。 ;王太太若是能经常过来就好了。玉含也说道。 只是她们都知道这不可能，卫娥怀着身孕，能出一趟门就不容易了，更别说是经常来了。 两人又是相视叹气。 卫娥留在将军府吃晚饭，卫姝派人去王家送了信的，免得王勉担心。 吃过晚饭后，也不用卫娥主动提，卫姝便将她送到垂花门前。 只是她没想到，罗瑞元跟许氏竟也是这时候走，几人正好在垂花门撞上。 罗瑞元跟卫姝可以说是老冤家了，当初大佛寺的事他们可都还没忘呢。 看到卫姝的时候，罗瑞元微微怔了一下，随后便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也不管这是在谁的地盘了。 卫姝则是朝他微微一笑，主动搭话：;这是要走了？ 罗瑞元并不理她，气得直咬牙。 许氏则轻轻笑道：;天色已晚，是该回去了。她说着，朝卫姝身边的卫娥轻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四夫人不乐意见到她们俩关系交好，便催着他们趁天黑前回去。 罗瑞元自然巴不得，径直朝马车走去。 看他那姿势，一点都看不出来曾经两条腿都断过，看来帮他接骨的那位大夫，是个高手啊。 送走罗瑞元跟许氏后，四夫人对着卫姝淡淡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这宁远侯世子看着真凶啊。卫娥小声说，;但他的夫人却看着是个温和的人。 这两人看着明显是不相配的，她都担心许氏会受委屈。 ;他那只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卫姝才不把罗瑞元放在眼里，在她看来，罗瑞元不是凶，是逞能罢了。 卫娥笑了一下，也没有对罗瑞元过多评价，反正她也不熟，以后也不会有交集。 跟卫姝道过别后，她便坐上马车朝家去了。 卫姝派了卓平赶马车将她送回去，这样也能放心。 楚宁风离开时，照例将卓平卓七两兄弟留在了将军府，供卫姝差遣。 不知怎么的，卫姝站在垂花门前，突然有些想楚宁风了。 他走了都大半月了，还一封信都没送回来过，也不知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夫人？锦绣见卫姝站在原地发呆，出声叫道，;天快黑了，外面凉，咱们还是回去吧。 昼夜温差大，锦绣都觉得浑身有些凉，怕卫姝再生病。 ;走吧。卫姝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朝听雨轩走去。 这个小插曲过去，卫姝又是好几天无聊的连花都不想绣了。 她靠在临窗软榻上，有一针没一针的做着小衣服，那是准备给未来孩子出生后穿的。 刚开始她还做的兴致勃勃，越到后面越感到无聊。 这样的日子才过去不到一个月，她想象不到剩下来的几个月该怎么度过。 正当她拿着针线愣神的时候，锦绣突然欢天喜地的跑了进来：;夫人，将军来信了！ ;什么？！卫姝一激动，针尖不小心戳到了指尖，血珠顿时滚落下来，;快拿给我看看！她顾不上疼，直接丢下针线就要去拿信。 眼尖的锦绣看到她指尖的血，;呀了一声，连忙拿手绢：;您怎么把手戳破了！ 第256章 阴险手段 卫姝此时好似没有感觉到指尖的疼一样，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楚宁风寄来的信上。 锦绣帮她用手绢擦掉血迹时，她迫不及待的将信拆开。 信的内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少，但卫姝看到那熟悉的字迹时，眼圈却不由自主的红了。 这是楚宁风报平安的信，从山东府寄来的，应当是他到山东的时候便写来的了，只是现在才送到。 卫姝将那些字看了又看，脸上缓缓浮起一抹欣慰又高兴的笑容来。 ;您眼睛怎么红了？锦绣看到卫姝一边看信，一边红着眼睛。 收到楚宁风的信，不应该是高兴的吗？ ;没什么。卫姝吸了吸鼻子，将眼中泪意憋了回去，;将军只送来了这一封信？ ;还有给太夫人的，已经送到清波堂去了。锦绣答道。 这是楚宁风一贯的习惯，本来他只需要写一封信给太夫人的，让大家知道他平安便好，但他每次都会多给卫姝写一封。或许内容是相同的，但是他明白，这对于卫姝而言，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里，卫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面露遗憾：;只可惜不能给他写信了，不能告诉他这件喜事。 锦绣笑了笑，说：;将军再过不久就回来了，等他回来自己亲眼看见，总比从信里得知的强。 ;说的也是。卫姝微微一笑，将信收起来，递给锦绣，;放到我床头去。 ;是。锦绣应了声。 这下卫姝拿着针线，突然又有动力开始做孩子的小鞋子了。 只不过才缝两针，便见绿萝进来禀道：;夫人，两位姨娘过来了。 这个时候，她们俩来干什么？ 卫姝微微皱了下眉头，但还是道：;去请进来吧。 没一会儿，绿萝便领着两位姨娘进来了。 她们曲膝先行了礼，而后朝卫姝的肚子看了一眼。 月份还小，肚子也没显，瞧着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是两人都明白，几月之后，卫姝就会诞下楚宁风的孩子。 ;你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卫姝靠在迎枕上，轻声问道。 秦姨娘连忙将自己做好的小衣服递给卫姝：;夫人，这是我给四少爷做的衣服，做的没您好，还请您不要嫌弃。 杨姨娘也将自己亲手缝制的一个荷包送上：;做工粗砺，比不得秦姐姐的针线活好，夫人瞧瞧，若是喜欢便留下，不喜欢扔了便是。 卫姝接过来看了看，微微笑道：;还没生呢，不知道是哥儿还是姐儿，现在就叫四少爷，有些早了吧。又对杨姨娘道，;你有心了。 杨姨娘不会做针线，为了做这个荷包，恐怕也是费了不少劲。 ;不管是哥儿还是姐儿，都是咱们大房第一个孩子，将军必定会喜欢的。杨姨娘笑着说。 卫姝看了她一眼，笑容变得淡了些：;哪怕是个姐儿，也不见得将军就不喜欢。这种话，以后不可再说。 杨姨娘脸上笑容顿时一僵：;是，夫人…… 她低下头去，眼中划过一抹恨意！ 两人也没在屋里待多久，说完了话就离开了。 锦绣拿着秦姨娘做的那件小衣服，问道：;夫人，这衣服怎么办？ ;先收起来吧。 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穿，万一生的是个女儿呢。 卫姝对这一点倒是不在意，她做的衣服鞋袜里面，都做了双份的，无论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提前准备着。 至于杨姨娘做的那个荷包，她随手便放到了矮几上，也没想着要戴。 傍晚，卫姝吃完晚饭后便去了清波堂。 她如今虽然有了身孕，但每日还是会过去请安，倒也不是为了立规矩，只是一个人在听雨轩着实无聊了些，跟太夫人还能聊聊天。 太夫人见她来，满脸笑容的招呼她坐下，十分高兴：;宁风写信来了，你也收到了吧。 ;是呢，收到他报平安的信。卫姝笑道。 ;他们这路程走的可比上次要慢许多，等送到南疆边境，还不知得什么时候去了。太夫人虽然高兴，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这次毕竟护送的是公主，比不得当初的大皇子。卫姝安慰道，;公主身娇体贵，必受不得累，一路上得照顾着她，自然会慢些。 楚宁风离开这么久，卫姝的心反而比他离开前要平静的多了。 反正已经在路上了，不管卫姝多着急他回来，也是要几个月以后的事了。 况且如今她有了身孕，最重要的便是将心情放轻松，她可不想重复当初四夫人的路子。 ;还是你想的宽。太夫人笑了一下，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 两人才说一会儿话，四夫人也来了。 她最近也天天来，仿佛是为了跟卫姝争什么一样。 太夫人看见她来，也乐的高兴，没拆穿：;雪姐儿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好久没看见她了，怪想的。 ;那丫头整天都是睡，睡醒了就哭闹，怕吵着娘呢。四夫人找了个借口，笑着说道，;娘不是一向爱清净嘛。 ;我要是真爱清净，就干脆让你们俩错开来了。太夫人笑眯眯道。 她毕竟也是经历过半辈子风雨的人，哪里看不穿四夫人每天来的目的。 四夫人脸上笑容一僵，下意识望了眼卫姝，只见后者淡定喝着茶，仿佛没听见这句话一样。 ;大嫂有身孕都还不忘给您日日请安，我也不能落下呀。 太夫人也懒得戳穿她，总归是一家人，戳破了脸皮日后还如何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卫姝正好也每天闲的无聊，跟四夫人偶尔斗斗嘴还是挺有趣的。 *** 夜深，卫姝回到听雨轩，见赵妈妈跟玉含满脸严肃的站在屋里。 赵妈妈的手中还捏着白天杨姨娘送来的荷包，一脸的凝重。 卫姝见了，奇道：;妈妈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出了什么事？ ;夫人，这荷包您不能留着。赵妈妈说时浑身的冷意。 她原本是想进来帮卫姝整理房间的，没想到从这荷包上闻见了一抹特殊的味道，那种味道会对卫姝的身体产生危害！ 第257章 麝香 ;这荷包怎么了？卫姝见她神情凝重，不像是在开玩笑，伸手想将荷包拿过来仔细瞧瞧。 杨姨娘送她的时候，她也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并没有仔细看。 但赵妈妈却后退了一步，将荷包拽在手里，说道：;这里面装了麝香，会对您肚子里的孩子有危害，若是闻久了，是会小产的！ 锦绣一听，整个脸色都变的刷白，这荷包是她经手过的，可她竟然没有发现！ 卫姝却是皱紧了眉头，她当然知道麝香是什么，但是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东西也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里。 这个杨姨娘，平日里倒是没看出来，她竟然有这份心思！ ;夫人，这件事，咱们该怎么处理？赵妈妈见她一言不发，忍不住问道，;若是将杨姨娘继续留在府中，恐怕她知道一计不成，会再生一计的！ 距离孩子出生还有好一段日子呢，即便他们再怎么防备，只怕都会被人在后背捅一刀。 卫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光是这一个荷包，还定不了她的罪。再说了，她是大皇子当初送进咱们府里的，将军不在，我若是私自将她处理了，传到大皇子的耳中，只怕对我不利。 她倒不是怕大皇子对自己的印象变差，只是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大皇子对楚宁风产生质疑。 ;可要是杨姨娘再继续动手脚那该怎么办？锦绣咬牙道。 ;以后不管任何人送来的东西，都请赵妈妈亲自把关了。卫姝微微一笑，望向赵妈妈，;我相信只要有赵妈妈在，不会让我有事的。 赵妈妈微怔，随后又有些无奈：;我怕我也会有疏忽的时候。她不想用卫姝的平安来当赌注。 ;只要咱们这听雨轩如铁桶一般，就不怕有人害咱们。卫姝倒是毫不在意，;先耐心度过这几个月，等将军回来了，我向他禀明这件事，要如何处置杨姨娘，也得他来。 赵妈妈知道杨姨娘身份非同小可，也只能点头。 ;对了。卫姝又道，;劳烦赵妈妈帮我查查，这件事情，秦姨娘可知情况。 她处置不了杨姨娘，难道还管不了一个秦姨娘了吗？ 要是让她发现秦姨娘也参与其中，那她必然不会放过。 也算是敲山震虎，让杨姨娘不敢再有什么心思！ ;好，夫人放心，我会尽快查明的。赵妈妈点头。 吩咐完这些，卫姝才让赵妈妈下去了，那枚荷包，自然也由她拿去销毁了。 待到赵妈妈走后，玉含跟锦绣才围上来。 ;夫人，这件事是我太粗心大意了，竟然都没有发现。玉含主动请罪。 锦绣也连忙道：;应该怪我的，那荷包是我接过来的，竟也没发现。 卫姝看了她们一眼，笑着道：;好了，又没有发生什么事，这么急着请罪干嘛。 要是真的出事了，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锦绣在心里小声嘀咕着，但嘴上还是说：;夫人放心，以后我们一定会更加注意的。 ;我知道了。卫姝笑着点点头，;行了，来帮我梳洗吧，我也有些困了。 *** 一连好几日，卫姝都神色无常的来往清波堂与听雨轩其中，瞧着一点事都没有。 杨姨娘在暗地里瞧着，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她找到秦姨娘，向她哭诉：;怎么会这样？夫人为什么闻了麝香一点事都没有？那郎中明明就说了，只要闻着那味道，必定会小产的！ 此时的秦姨娘正在做针线活，听见这话，她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抬头望她：;许是夫人没有戴你送的荷包吧。 杨姨娘做的荷包做工粗制，就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戴，更何况是卫姝呢。 ;就算她不愿意戴，可放在房里，一样能闻见味道的。杨姨娘咬牙说，;哪怕效果会差些，但是这么多天了，也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秦姨娘抿了抿唇，低下脑袋，轻声道：;这件事，你一开始就不应该做的。 她送卫姝的荷包里装有麝香的事，秦姨娘一早就知道了，她虽然没有参与，但她也没有想过要告诉卫姝。 ;都已经做了，现在再来说这话，又有什么意义？杨姨娘握紧双拳，眸中划过一抹狠毒，;既然这次不行，那我就下次再来！ 总之，不将卫姝肚子里的孩子害死，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见她一副已经疯魔的样子，秦姨娘有心想说几句，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握着针线，望着新缝出来的针脚，眼神变得幽深，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姨娘。玉兰突然走进来，曲膝福了福身，说道，;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夫人？没来由的，秦姨娘的心微微跳了一下，;现在吗？ 玉兰点头：;是的，绿歌说夫人现在就要见你。 杨姨娘一听，面上划过一抹慌乱，她抓着秦姨娘的手，但碍着玉兰的面，不能说什么，只能用眼神看着她。 秦姨娘什么都没说，只用手拍了拍她：;走吧，一起出去。 她人都要走了，没理由再让杨姨娘留在她这院子里。 而在前往听雨轩的路上，秦姨娘也一直在想，卫姝见她，是因为那个荷包吗？ 就这样一路心惊胆战的进了听雨轩大门，走到厅堂。 卫姝坐在上首，手里端着茶杯，时不时的啜一口，瞧见她进来，笑着对她说：;来了，坐吧。 秦姨娘行了礼，这才到旁边坐下，她都没敢坐实，就虚虚挨着凳子：;不知夫人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也没多大事。卫姝淡淡笑着，说，;只是想着许久未跟你好好说说话了。 听见这话，秦姨娘的心里;咯噔了一声，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双手紧握，不知该说什么。 卫姝瞧着她，也没急着说话，喝了口茶后，才将茶杯放到手边，淡淡开口道：;秦姨娘，你该知道，你如今的位置，是当初我嫁进府时，做主给你抬上去的。 第258章 娇娇女 听见卫姝这话，秦姨娘的面上顿时划过一抹惶恐：;是，我知道，我也一直十分感激夫人…… 卫姝讽刺的扯了扯嘴角：;但你的行为，我可压根没看出来，你想感激我。 秦姨娘低下头，紧紧咬着嘴唇，说不出半个字。 ;你要清楚，我能抬你坐上姨娘的位置，也能让你再回到以前的身份。卫姝淡淡地说，;秦姨娘，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个道理，你该明白的吧。 她知道了……她一定是知道了！ 这一刻，秦姨娘的心里突然门儿清！ 难怪杨姨娘准备的荷包对卫姝没有用，这么多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是卫姝早就知道了！ 卫姝今天将自己叫来，也是想借机敲打的！ 秦姨娘浑身如同坠入冰渊，冻得她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头也抬不起来，身体只一个劲的颤抖着。 卫姝看到她这样，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站起身，准备离开。 在离开前，她又看了一眼秦姨娘：;这件事，我可以不告诉将军，但若是还有下次，我绝不姑息！ 说完，卫姝便抬脚离开了厅堂。 秦姨娘也在卫姝走后好一会儿，才腿脚僵硬，步履蹒跚的离开了听雨轩。 锦绣一直在暗处观察着秦姨娘，等到她走了以后，才回到内室，去向卫姝禀明。 ;您走后没多久，秦姨娘才离开的，走时看着脸色不太好。 卫姝此时正靠在临窗迎枕，手里拿了本书在看，听见这话，她朝窗杦看了一眼，从这个方向望出去，正好能瞧见院子里的树正在抽芽。 春天已经到了。 ;日后那两位姨娘院里的动静，都派人好好看着。卫姝收回目光，眼神淡漠，;秦姨娘若是够聪明，经此一事，不敢再生二心。 但只怕……她不是聪明人。 她若真的聪明，一开始就不会参与杨姨娘的这件事。 ;我明白了。锦绣点点头，神色凝重道，;夫人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办妥的。 有她跟玉含在，卫姝倒是不担心这一点。 ;夫人。正想着，玉含突然从外面进来了，她福了福身，才禀道，;大皇子妃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大皇子妃？卫姝愣了一下，起身朝外面走去。 大皇子妃送来的东西正在由赵妈妈看着，让下人清点入库，她送来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许多也都是卫姝此时用得上的。 显然是得知她有了身孕，才特意送来这些的。 卫姝回到屋内，让锦绣拿来纸笔，写了一封感谢信。 她如今重孝在身，不好随意登门，更何况还是大皇子府。 所以只能写封信感谢一下了。 至于大皇子妃送来的那些东西里，卫姝挑了挑，一些不易保存的，她都让分了几份，送到各个院里。 锦绣还有些心疼：;这是大皇子妃送给您的，您就这么送出去了，自己都没留多少。 卫姝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笑道：;你个守财迷，我一个人又能用的了多少？与其放坏了，不如送出去做个顺水人情，不是挺好的嘛。 锦绣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了，她只是忍不住感慨一句而已。 傍晚，卫姝用了晚膳后，步行去清波堂，算是消消食。 她到时，二夫人跟四夫人都在，凡哥儿跟慧姐儿在一边看着雪姐儿，雪姐儿正被奶娘抱在怀里，刚喝饱奶，有些昏昏欲睡。 ;大嫂来了。二夫人看见她进来，站起身去扶她。 太夫人也扬起笑容：;来的正好，正说到你呢。 ;是啊，大嫂下午让人给我们送去的东西，都收到了。四夫人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 两个孩子也都各自跟卫姝问好。 ;只要娘跟两位弟妹喜欢就好。卫姝顺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才到二夫人的身边坐下。 ;大皇子妃和善，知道你有了身孕，还特意送来那么多东西。太夫人说道，;只可惜你如今的身体状况，也不好出远门。 卫姝微微一笑：;娘放心吧，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下午的时候已经写了封感谢信送到大皇子府了，只希望大皇子妃不要觉得我怠慢了。 见她已经感谢过了，太夫人才满意地点点头：;大皇子妃为人宽厚，不会多想。 卫姝张嘴正要说什么，突然听见旁边传来雪姐儿惊天动地地哭喊声！ 别看婴儿身体小小的，可哭起来却仿佛有无限潜力一样。 众人扭头朝那边望去，正好看见凡哥儿一脸惊慌地表情：;我只是戳了戳妹妹的脸，她就哭了…… 奶娘连忙哄，可这里人这么多，她越哄越着急，越是哄不好。 四夫人的脸色眼见着便是不好了，但也没有主动过来抱雪姐儿。 ;给我过来坐着！二夫人冷脸呵斥两个孩子。 凡哥儿跟慧姐儿连忙过来。 ;把孩子给我吧。太夫人听不下去雪姐儿一直哭叫，对奶娘道。 奶娘看了一眼四夫人，见她没有异色，才走过去，将哭闹不止的雪姐儿递给太夫人。 说来也怪，太夫人抱着孩子哄了一会儿，她竟然就不哭了。 雪姐儿五官生的小巧玲珑，肤白胜雪，肌肤更是吹弹可破，此时因为哭闹，脸蛋微微染上了一抹红，瞧着却更惹人疼爱。 太夫人心疼地说道：;这孩子也是娇气，戳一下就哭。 这当然是太夫人疼爱的表现，可落在四夫人耳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卫姝听着笑道：;女孩子可不就得娇气些，娘还指望她跟凡哥儿一样皮呀。 被点到名的凡哥儿顿时满脸通红：;祖母，我错了…… ;好了，也没怪你。太夫人笑着说道，;但是可要记住了，以后不准再这样对待妹妹了。妹妹还小，身上嫩的很，哪里经得住你的力气。 凡哥儿愧疚地低下头：;我知道了，祖母。 这件事便被化小，众人谁都没有放在心里。 唯独是四夫人，脸色一直不太好看。 她本来就不太喜欢雪姐儿，经此一事，对她更是全无好感。 第259章 卫青云纳妾 晚上回去，雪姐儿又哭闹起来。 ;都是木头桩子吗？！四夫人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没听见她一直在哭吗，给我抱出去，烦死了！ 雪姐儿晚上一般都是歇在正屋内室里，奶娘也一直在屋里歇着看候，平时雪姐儿哭得时候四夫人定多是不耐烦的看两眼，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怒斥。 奶娘吓的战战兢兢，抱着雪姐儿一阵哄，可怎么都哄不好，正想着要不要抱着她出去的时候，楚宁飞走了进来。 他老远就听见女儿在哭了，这会儿进来见她哭的满脸通红，脸上顿时一阵心疼：;这是怎么了？他将手中东西放下，去洗了把手后，就来抱雪姐儿。 奶娘仿佛甩掉了烫手山芋，顿时松了口气：;大概是困了。雪姐儿困之前都会哭闹一会儿。 楚宁飞耐心的抱着雪姐儿轻轻哄着，渐渐地，雪姐儿也停下了哭泣，咬着手指慢慢睡过去了，脸颊还挂着泪珠，看的楚宁飞整颗心都软了。 他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放到床上，才回头来看四夫人，皱了皱眉：;雪姐儿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你平时不亲近她也就算了，怎么还一直发脾气？ 一个小婴儿，连人说的话都听不懂，也亏得四夫人总是对她发脾气。 ;谁的孩子总像她这样一直哭的。四夫人咬咬牙，;今日去娘那里也是，哭个不停了！当初二嫂的两个孩子，也没见他们哭成这样！ 楚宁飞心说，人家二嫂那两个孩子，她从来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谁像你，从雪姐儿出生抱都没抱过。 ;算了，我不爱同你说。楚宁飞也累了一天，不想再跟她争辩什么，;我去梳洗了。 孩子睡着了，他的动作一直都是轻手轻脚，怕吵醒了她。 等再出来时，四夫人已经上床睡了。 这段时间他们两夫妻都是这样，表面上看着和谐，可实际上两人却很少有交流，哪怕说话也都是围绕着雪姐儿的。 夜已深，整个将军府除了值夜的下人们，几乎都睡了。 然而在听雨轩东边，杨姨娘的屋里却还点着烛火。 秦姨娘坐在她的面前，两人的面容在烛火照耀下显得阴柔狠毒。 ;她已经发觉了。杨姨娘半眯着眼睛，缓缓说，;虽然她现在还没有处置我，但是等将军回来，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秦姨娘紧握双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得想个办法，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撑不到将军回来的时候。 杨姨娘见她开窍，扬唇笑了一下：;咱们给她送的东西，她必定会有所警惕，这一条路是行不通了。 那就只能想其他办法了，可是要从卫姝身上找出破绽，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在，她们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慢慢找。 *** 到三月底时，天气暖和起来，只是早晚还有些凉。 卫姝的肚子已经逐渐显怀了，她一向身体就瘦，即便显怀瞧着也比其他人的肚子小。 用过早膳，卫姝去清波堂陪太夫人说了会儿话后，便回来准备歇午觉。 还没歇下，卫大奶奶就来了。 她一进门就为皱着眉头，仿佛在烦恼什么事。 ;嫂嫂这是怎么了？卫姝亲自给她倒了茶，轻声问道，;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话似乎有些难以切齿，卫大奶奶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爹最近收了两个姨娘，年纪瞧着都小。 ;收了两个姨娘？卫姝愣了愣。 虽说卫青云如今是自由身，反正大太太已经死了，他想纳几个都行。 但是大太太才去没多久呢，他就收了两个新人，对大太太着实是残忍了些。 ;你大哥哥知道这事，跟爹大吵了一架。现在两人在家里也不说话，弄得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卫大奶奶叹气。 按照卫青云的年龄，如今老老实实娶个续弦不是挺好的，干嘛还非得要纳新人，这样一来，以后若是要续弦，恐怕就不是那么好找了。 卫姝想到那场景，只能无奈地笑了一下，说：;这件事啊，嫂嫂就不要插手管了，他们要是想闹，让他们闹去吧。 好歹是公爹的事，卫大奶奶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唉，这个理我也是知道的。只是我在府里也没跟人说话，只能来找你了，你不会嫌我烦吧？卫大奶奶当真看着她，好一副担心的模样。 ;当然不会了。卫姝忍不住笑，;我整天在家里也没事，你能来找我，我很开心。 她又问：;爹纳的那两个姨娘，是什么来头？ ;你大哥哥去查了，听说都是良家女子。还读过几年书，家道中落，才沦落到来做妾的。卫大奶奶道。 卫青云本是个读书人，骨子里有着属于他自己的清高孤冷，从前的大太太出身算不得很好，书更是没读过几天，跟卫青云常常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如今这两个，只怕正好合了他的意愿。 ;既然这样，只要她们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也不是不能接受。卫姝说道，;嫂嫂回去劝劝大哥，让他也体谅一下父亲。 早年大太太强势，卫青云仅有的两个姨娘被她弄的一个死一个伤，美其名曰送出去养病，再也没回来过。 如今大太太没了，卫青云原本压制的真性，也都流露了出来。 这个时候卫烨若是去反驳阻止，只怕会引起卫青云的反感。 ;我知道了。卫大奶奶点点头，;你的话我会转告你大哥哥的。 ;荣哥儿可好？卫姝又问到孩子，笑容变得温柔了几分，;再过两月他就该周岁了吧。 提到自己孩子，卫大奶奶的眼神也变的柔和：;是啊，还商量着给他办个周岁礼呢。 ;抓周的东西可准备好了？卫姝笑着问，;你若是不嫌弃，我也给他准备个。 ;那感情是好的。卫大奶奶笑着点头，;准备了一些，但都是你大哥哥弄的，无非是笔墨纸砚，其余的东西都还没去找呢。 第260章 宣平侯成亲 ;那行。卫姝笑着道，;届时我差人送过去。 ;好。卫大奶奶笑着点头。 来此一趟跟卫姝聊聊天，卫大奶奶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等她走后 ，卫姝便上床歇了一会儿。 她实在困的不行，连衣服都没脱。 锦绣一直守在卫姝身边，时不时的帮她盖下被子，怕她着了凉。 卫姝大概睡了一个时辰才醒来，正好是可以吃午膳的时辰了。但她的肚子还一点都不饿。 赵妈妈进来，见她已经醒了，便笑着问：;夫人醒了，去洗把脸用午膳吧？ ;先不急。卫姝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后，才对赵妈妈道，;劳烦赵妈妈帮我跑一趟多宝阁，去请师傅帮我打造一枚印章。 睡前她便想到了，送其他的都过于俗气了些，不如送个印章去抓周，不论到时候抓不抓得到，反正都是给荣哥儿的。 赵妈妈点点头：;您有什么要求吗？ ;用玉石做吧。卫姝说道，;有那种月牙白泛青色的最好。 小孩子都是视觉动物，他们或许还不懂事，却也知道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 赵妈妈应下后便想走，才走一步就想起来，自己是来叫卫姝吃午膳的。 ;夫人，我叫玉含把午膳摆上来吧。赵妈妈说，;您就算是没胃口，也多少吃一点。 虽说卫姝现在的食量比以前要增加了许多，但跟其他人比起来，还真不算多。 ;好吧。卫姝知道，自己要是不同意，只怕赵妈妈会一直在她耳边碎碎念，只能让她先摆膳了。 好在厨房每日做的都是不同菜品，卫姝倒也没有吃腻，偶尔还会多吃两口。 吃完了午膳，她便起身去后花园散散步消食。 锦绣跟玉含又怕她太累，所以只在花园里转了一会儿就催着回听雨轩了。 也得亏是回来的及时，正好撞上周夫人来访。 ;下月宣平侯成亲，我是来问问你去不去的。一进门，周夫人便拉着卫姝坐下。 卫姝脑子微微一顿，这才想起来，宣平侯跟罗瑞芯的事定在四月的，这几个月她竟然一点没想起来。 ;人家那是喜事，我身上还带着孝呢，去了不好。卫姝虽然很想去，但也只能遗憾道，;届时应当是娘去。 ;我猜也是。周夫人虽然猜到了，但是听卫姝这么说时，还是有些失望，;还想着那天咱们几个能好好说说话聊天呢。 卫姝轻笑：;姐姐若是想见我，随时来将军府便是了。 这一年里，她是不好登门拜访了。 ;那行吧。周夫人只能道，;那等忙过这段时间，我跟雪贞再找个时间来。 ;好。卫姝笑着点头。 周夫人来是风风火火，去也是急匆匆的，说完了来意便离开了。 她走时也没让卫姝送，怕她累，卫姝只能让玉含亲自送着周夫人到垂花门。 卫姝想了想，干脆起身去了清波堂。 虽说现在她不能出去参加喜宴，但也不代表她对这件事不闻不问。 到了清波堂，太夫人还诧异她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来这么早，可是有什么事？太夫人将手中的书放下，招手让她过来坐下。 ;方才周夫人过来，问起下个月宣平侯成婚时，咱们府上谁去。卫姝坐到太夫人身边，笑着问道，;也怪我粗心大意，这段时间总想着孩子，竟然都忘了这件事。 ;我没跟你说，本也是没想让你去。太夫人笑着说，;且别说是你在孝期，哪怕不是，你如今才刚有孕，身子又弱，我可不放心让你去那么多人的地方。 若是有个小磕小绊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太夫人这心里也不好受。 卫姝心中一暖，笑着道：;那到时候就要辛苦娘跑一趟了。 她知道太夫人这些年极少出门，许是老了，人也不爱动弹了。 ;正好我去松松这把老骨头。太夫人笑说，;你就安心在家里待着，什么也不要想。 ;谢谢娘。卫姝撒娇一样的靠在太夫人肩上。 她们俩如今的状态，不像是婆媳，倒更像是母女。 太夫人知道卫姝从小便没感受过母爱，所以她也愿意宠着她，光是冲她听话懂事这一点就够了。 *** 到了四月，宣平侯迎娶宁远侯府四小姐这天，太夫人跟四夫人早早的便出了门，她们一个去了宣平侯府，一去了宁远侯府。 二夫人怕卫姝无聊，所以用过早膳后便来了听雨轩。 ;二弟妹怎么来了？卫姝也有些诧异，笑着问道，;怎么没带慧姐儿来？ ;让她在房里跟绣娘学绣花呢。提到自己女儿，二夫人满脸的无奈，;今年都快八岁了，还什么都不会，再过几年出嫁去了婆家，不知得被怎么嫌弃呢。 卫姝汗颜：;她才八岁，想这些太早了吧。 ;哪里早啊。二夫人苦口婆心道，;你想想啊，等她十岁左右的便议亲，若是有合适的定下来了，各种繁琐礼仪一走，出嫁的时候也是十三四岁了，短短两三年，她哪里学的那么全，可不得早点抓紧嘛。 卫姝原本还觉得有些太早了，听二夫人这么一说，竟然也觉得有理。 二夫人见她一副思索的模样，又说道：;大嫂这胎若生了个女儿，也得早点准备起来才是。她刚说完，想起四夫人生了个女儿后那态度，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说大嫂这一胎一定会生女儿，我就是…… 卫姝见她有些急了，才笑起来，说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不需要解释。不过你说的也对，若是我生了个女儿，的确是该从小就培养她的。 虽说她也不想让女儿从小就生活在高压环境中，可未来作为一个主母，该会的，起码也都是要会。 否则说出去，外人还不得笑他们将军府不会教育儿女啊。 二夫人听她这么说，才松了口气：;还是儿子省心啊。 ;我看儿子也不省心。卫姝忍不住笑道。 二夫人想到凡哥儿，也感同身受的点点头：;说的也是，你看凡哥儿那个混世魔王，我真是拿他没办法。 第261章 害人 凡哥儿这个年纪正是会闹腾的时候，他几乎每年都要给人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去年的牙疼事件，今年的半夜偷跑出去玩雪结果病的发高烧。 卫姝只要一想到如果那是自己的孩子，恐怕是又心疼又气急，恨不得一顿揍。 凡哥儿在将军府里，的确是太皮了些。 ;男孩子嘛，本来就是会闹腾的主儿。卫姝笑道，;他只是还没到懂事的时候，若是将来懂事了，再也不跟你面前闹了，你恐怕还会怀念这时候呢。 二夫人当真想了想那样的场景，瞬间觉得卫姝说的是对的。 男孩子若是一夕长大了，可再也不会像如今这样，整天跟她撒娇，腻在她身边了。 ;那我也得好好珍惜这时候了。二夫人感慨了一下，说道。 卫姝啜了口茶，突然开始更期待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 不知道届时生出来的，是像慧姐儿那样可爱的女孩子，还是像凡哥儿那样令人头疼的男孩子呢。 二夫人在听雨轩坐了一上午才离开，卫姝照例睡了个午觉，起来后吃了午膳，又去了后花园散步消食。 自从有了孩子后，卫姝的生活作息几乎都是这样，每天也是雷打不动。 有时四夫人也会出现在后花园，多数是为了给卫姝添堵来的，但经常被卫姝怼回去。 今日四夫人不在府内，卫姝也乐的清净。 池塘里的荷花都还没开花，只有几尾锦鲤在里面懒洋洋的游着，卫姝将鱼食撒下去时，那些锦鲤便争先恐后的游了过来。 玉含在亭子里将茶沏好，等着卫姝过来喝。 卫姝喂完了鱼，刚要进亭子，突然看见杨姨娘跟秦姨娘走了过来。 她们两人不常出现在后花园，至少卫姝这几个月里是没看见过她们。 ;你们俩怎么在这儿？卫姝觉得奇怪，问了一句。 ;听说夫人在这里，我们便过来了。秦姨娘走过来，曲膝福了福身。 两人身后没跟着丫鬟，突然出现在这儿，有些令人费解。 玉含跟锦绣站在卫姝身后，仿佛在随时警惕着她们会做什么。 虽然量她们也不敢。 ;有什么事吗？卫姝皱了下眉。 她以为这两人是有什么要紧事，才能追到这里来。 杨姨娘看了眼她身后的锦绣跟玉含，垂下头，低声道：;我们想单独跟您说。 这意思是，不想让锦绣跟玉含听到了。 玉含顿时便皱了眉头，她凑到卫姝耳边，低声说：;夫人，您要小心。 她觉得这两个人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够奇怪的了，现在还要私下跟卫姝说话，不让她们跟着。 ;你们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卫姝淡淡看着两人，;没什么事她们两个听不了的。 秦姨娘显然没料到卫姝会这么果断的就拒绝了，她怔了一下，才重新组织语言，说道：;我们是想为上次的事情，跟您道歉。 她们两个再怎么样，好歹也算是半个主子。 当着下人的面承认自己的错误，这多少会让她们没面子。 卫姝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同意。 不管怎么样，同为女人，她也不想逼的她们没有活路了。 卫姝自然也不可能让锦绣跟玉含退出后花园，索性朝池塘边走了几步，到了玉含她们听不见的位置后，便停了下来。 ;说吧，你们要说什么。 卫姝站在池塘边，虽然有护栏，但也仅仅到她的腰部而已。 杨姨娘跟秦姨娘就站在她的面前，两人低着头，似乎在组织语言。 等了一会儿，才看见杨姨娘抬起头来，眼神幽幽地看着卫姝：;夫人，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柳初婉，您为什么要送她走？ 柳初婉，便是柳姨娘的闺名。 卫姝显然没料到她要问的是这个问题，怔愣了一下，她才道：;这件事，我早就说过了，她是自愿离开将军府的。 ;这怎么可能……杨姨娘不相信，;哪里还比得上将军府这样的地方？ 哪怕她们只是挂个空名，可是将军府的人却也没有因此而苛待她们。 杨姨娘不相信柳初婉会离开这样的地方。 卫姝看了她一眼，眼神渐冷：;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认为好的，柳姨娘却不在意。 ;如果……如果不是您不让将军去我们院里，她怎么可能会走？！杨姨娘咬紧牙，眼神跟面容逐渐变得狰狞，;你 表面功夫做的那么好，以为自己是个好人了，其实你就是个妒妇！你既然容不下将军去姨娘院里，当初又为什么要同意将我们纳为姨娘！ 听见这话，卫姝逐渐回过味来，杨姨娘哪里是来道歉的，分明就是来讨伐她的。 或许还是看在今日太夫人不在府里，她以为可以肆无忌惮了吧。 卫姝在心里沉了一口气，望向站在一边，始终一言不发的秦姨娘。 ;秦姨娘，你是将军府里的老人了，比我待的时间久，也比我更了解将军的脾气。卫姝低声说，;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我妒妇，不准将军去你们院里，还是将军压根就没想过要去你们院里？ 依照楚宁风的脾气，但凡是他想做的，几乎很少有人能够改变。 关于姨娘侍寝这件事，卫姝一开始便跟楚宁风沟通过。同样，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也没有人能够逼他。 秦姨娘听着卫姝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您说的不错，将军决定的事，的确没有人能够改变。 其实这件事，秦姨娘早就想的清清楚楚了。 她明白楚宁风真正不来她们院里的原因，不是因为卫姝，而是他自己就根本不想来。 ;就算你说的是对的，那又如何？杨姨娘咬牙切齿，;你想让我一辈子在这将军府里老死，你休想！ 卫姝察觉到她想做什么，脸色一沉：;杨惜音！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踏出将军府半步！ 她的音量提高了不少，不远处的锦绣跟玉含察觉到不对劲，急忙朝这边跑来。 杨姨娘看到这一幕，顿时抬起手，狠狠推了卫姝的肩膀一把，眼见着卫姝就要摔下池塘！ 第262章 抓起来 ;夫人！锦绣跟玉含感觉自己的心几乎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杨姨娘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就对卫姝动手！ 她们几乎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朝卫姝跑去了！可即便如此，卫姝的身形还是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来不及，突然一道身影飞快从她们身边掠过，在卫姝就快要掉下去的时候，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从池塘边扯了回来！ 锦绣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卓七！ 而杨姨娘跟秦姨娘显然也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冲出来破坏她们的计划，等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卫姝已经被卓七护在了身后。 锦绣跟玉含急忙跑过来，一左一右扶着卫姝。 ;夫人，您怎么样？！锦绣见她脸色煞白，一颗心顿时狂跳起来，生怕她出事！ 而卓七更是脸色冰冷的一把掐住杨姨娘的脖子，眼中狠色，仿佛要将她的脖子都掐断一样。 杨姨娘瞬间觉得自己快要被掐死了，她不断伸手去拍卓七的双手，脸色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一边的秦姨娘见到这一幕，吓得动也不敢动！ ;卓七……卫姝捂着自己肚子，浑身吓得微微颤抖，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放开她！ 她相信卓七肯定会杀了杨姨娘，但她不能让杨姨娘就这样死在后院，不然她有嘴也说不清了！ 卓七克制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的怒火克制住，他狠狠推了杨姨娘一把，连带着秦姨娘都被他推倒在地上，他这才回到卫姝的面前，看了眼她：;您没事吧？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方才的心情。 自从楚宁风离开后，他跟卓平两人就每日错开看着卫姝，只怕她会出事。 好在今日他在……若是…… 他根本不敢想那样的结果。 ;没事。卫姝面色苍白地点点头，;方才的事，多谢你了。 卓七又一次救了她。 ;这两个人，您要如何处置？卓七冷冷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杨姨娘与秦姨娘。 她们显然已经明白自己的结果是什么了，连从地上爬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她们几乎已经将自己所有的运气都拿来赌了！ 只要能让卫姝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平安生出来，她们倒还有可以活下来的希望。 可是现在…… ;把杨姨娘送回去吧。卫姝冷冷看了眼秦姨娘，;至于她，把她绑起来，我们去清波堂。 她给过秦姨娘机会的，她原以为秦姨娘会改，却没想到她越来越嚣张，竟然做出这种事！ 这一次，她是留不得了！ 卓七也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出去叫了人来，很快便将秦姨娘绑起来，又将杨姨娘送回了她的院子，让人严加看管着。 卫姝则是带着秦姨娘一路朝清波堂走去。 此时的清波堂还很安静，太夫人没回来，宋妈妈也没在。 底下的丫鬟看见卫姝绑着秦姨娘过来，都吓了一跳。 ;大夫人，这是怎么了？清波堂的一等丫鬟玉香过来，瞧见这一幕，脸色有些惶恐。 ;你去忙自己的吧。卫姝浮起一抹笑，淡淡说，;我在这里等着娘回来就好。 她说着，便坐到了厅堂左侧的交椅上，秦姨娘被摁着跪在地上，她的嘴已经被堵起来了，卫姝懒得跟她说话，也不想听她说什么。 玉香不敢多问，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按照平时那样，给她上了茶水点心。 玉含则是派人去请了太医来，方才发生那么惊险的一幕，尽管卫姝看着没什么事，但她还是担心会有什么隐患，只有请太医来瞧瞧，她才能安下心来。 锦绣每每想到方才的事，都感觉自己手脚冰冷。 是她大意了，否则不会让卫姝发生那么惊险的事，好在是没有出什么事，否则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就在锦绣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时候，卫姝突然伸手抓住了她。 ;夫人，怎么了？您难受吗？锦绣立刻反应过来，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卫姝摇摇头，满眼关切地看着她，;你倒是一副被吓到的表情，别担心了，我这不是没事嘛。 锦绣抿了抿唇，眼眶有些酸涩，她想说什么，但是看到一边的秦姨娘，又只能将话都咽了回去。 ;如果您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她使劲憋着，才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卫姝看见她眼中强忍的那抹泪，有些心疼，捏了捏她的手。 这次的事情，卫姝明白，是她太大意了。 她没想到秦姨娘跟杨姨娘胆子会那么大，竟然敢在将军府就行凶。 也或许是她知道，卓平跟卓七两兄弟始终都在自己身边保护着，所以她才会这么放松警惕吧。 过了好一会儿，玉含才将柳太医领着进来了。 柳太医也是一脸的急色，显然是担心卫姝的身子。 他连把脉的时候，手指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您肚子里的胎儿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您受到了惊吓。 ;麻烦柳太医跑这一趟了。卫姝柔和地对他笑了笑。 ;您没事就好。柳太医放下心来，;我给您开服安胎药，过几日我再来为您把脉。 ;辛苦您了。卫姝点点头，让玉含领着他出去了。 柳太医才离开没一会儿，太夫人便回来了。 她步履匆匆，显然是下了马车便得知了这边发生的事。 只是她不清楚具体，满脸的着急。 ;这是怎么了？走进厅堂，太夫人都顾不上去看柳姨娘，急忙走到卫姝的身边，见她脸色不好，心中更为着急，;这到底是怎么了？卫姝，你没事吧？ ;我没事，娘。卫姝起身，握住太夫人的手，让她安心。 太夫人又上上下下将她好一番打量，确定她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又看向跪在一边的秦姨娘，心中已经能猜到几分是怎么回事了。 她顿时怒从心起，几步走过去，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她的脸上：;你个没有良心的东西！我们将军府养着你，你竟还敢对主母使坏！ 第263章 处置姨娘 按照卫姝平时的习惯，她或许会阻拦，但是这一次，她只是冷眼看着。 待到太夫人打完后，才走过去，将太夫人拉过来。 ;娘，您别气了，我没出什么事。还好有卓七在。 ;是卓青的弟弟？太夫人逐渐恢复冷静，;宁风走的时候，将他留下来保护你。 卫姝笑着点点头：;我已经请太医检查过了身体，孩子没有事。 ;我担心的哪里是孩子！太夫人叹气，;我担心的是你啊。你要是有个好歹，宁风回来了，我如何跟她交代？ 也不管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至少这一刻卫姝的心中是感动的。 她扶着太夫人坐下，又命人去将秦姨娘嘴上的布拿出来。 ;太夫人……秦姨娘一张口，便是沙哑如破布的声音，她的脸上还有一道鲜明的手掌印，眼中的泪水滚落下来，;求求您……我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我没有想害夫人的…… ;你撒谎！一边的锦绣骂道，;杨姨娘动手的时候，你就站在旁边，根本没有阻拦！今日也是你们俩独自来找夫人，还将我跟玉含都支开了，你要说自己没有加害夫人的心，怎么可能？！ 锦绣三言两语便将当时的情况说的一清二楚，太夫人听着，心中一阵恼怒：;这么多年我们将军府竟是养了个白眼狼！ 秦姨娘咬紧牙，眼眶通红：;我侍奉将军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将军要是回来了，他会为我做主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不忘记给自己找后路。 她当真以为自己的靠山会是楚宁风吗？ 做梦！ 太夫人听得一阵冷笑：;那我倒是要看看，我这个当娘的处置了你，他回来后知道了，是会跟我叫板还是为你打抱不平！ 说完，她便叫来宋妈妈：;将这个白羊狼给我逐出将军府！这辈子都不准她再靠近半步！ 这一次太夫人是真的动怒了。 想当初卫姝刚嫁进来的时候，她还想着提秦姨娘讨个恩赐，算是逼着卫姝抬了秦氏做姨娘。 没想到这才一年，这秦姨娘就生出这等心思来！ 看着宋妈妈叫人来将秦姨娘拖走，卫姝始终都一言不发。 等到人走了后，太夫人才看向她：;我替你做主处置了她，你不会不高兴吧？ ;哪里会。卫姝微微笑着，;我知道娘是为了我着想。 秦姨娘毕竟服侍楚宁风多年，她们谁都料不准楚宁风是不是念旧情的，若是卫姝亲自动手处置了，说不定楚宁风回来知道了，会生怨，但若是太夫人动手，那楚宁风便是怨无可怨。 ;那个杨姨娘呢？太夫人又问，;听起来，她貌似才是主谋。 ;她毕竟是当初未废黜的太子送过来的，我不好在将军没回来的情况下就处置了她。目前只将她关在自己院子里。卫姝是想着等楚宁风回来了，将这件事告诉他，届时如何处置杨姨娘，也由他来决定。 太夫人听着点点头，赞同她的做法：;那就听你的。 卫姝在后花园差点被害的消息，整个将军府自然也瞒不住，很快便知道了。 二夫人得知的时候，第一时间便赶来了清波堂。 她显然是担心的。 但是四夫人来时，卫姝很清楚的能看见她嘴角那抹幸灾乐祸。 ;这个秦姨娘，胆子也太大了些！二夫人有些为卫姝抱不平。 ;已经过去了。卫姝笑着道。 ;我听说大嫂只处置了秦姨娘，那杨姨娘呢？四夫人淡淡笑着，看向卫姝。 她现在只后悔自己今日竟然没在府中，否则，都不会错过那样一幕。 ;她的处置结果还没想好。卫姝回答的棱模两可，显然是不想多说。 四夫人还要再问，但是被太夫人打断了话题。 ;不说这些糟心事了。说说今天的喜事吧。知道卫姝跟二夫人都没去，太夫人倒是很绘声绘色的同她们讲了一番。 虽说宣平侯年纪比罗瑞芯大了很多，但是宣平侯除了这一点，其余的都是极好的。 只要罗瑞芯自己不作死，以后的日子显然也是会越过越好的。 卫姝跟罗瑞芯关系算是不错，自然希望她能好好的。 四夫人听得兴致缺缺，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杨姨娘身上呢。 既然杨姨娘那么恨卫姝…… 四夫人的心中不知在想什么，眼神逐渐变得阴森狰笑起来。 —— 太夫人怕卫姝再出事，干脆留她在清波堂住了几夜，等到她的身体彻底好起来后，才让她回听雨轩。 她没在听雨轩，有赵妈妈看管着，倒是跟平时一样，井井有条。 刚回到内室坐下，赵妈妈便进来了。 她向卫姝汇报着后院的情况：;秦姨娘被送走以后，她屋里的那些丫鬟都暂时没了差事，我也没去打扰您，暂时让她们还看管着那院子。现在您回来了，是不是该重新安排一下了？ 伺候秦姨娘的那些都是老人，也不管秦姨娘做那些事的时候，丫鬟们是不是都知道，但至少，卫姝是不可能将他们放到自己院里来伺候了。 卫姝想了想，说道：;妈妈去问问，他们谁要是想走，我会多付一月的月例给他们，那些不想走的，暂时也只能安排去其他位置上，贴身伺候是不行了。 毕竟前主子发生了那档子事，没人愿意将他们放在屋里伺候。 赵妈妈点点头：;我明白了。夫人放心，这件事，我会办妥的。 卫姝颔首，没再说什么。 赵妈妈原是想出去的，但是转了身，犹豫了下，又折回来，试探着问：;夫人……那杨姨娘那边……该如何安排？ 如今杨姨娘算是被软禁在院子里，就连丫鬟们也都是没有什么特殊事情，不能离开。 ;先按照现在的来吧。卫姝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具体的，等将军回来后再说。 赵妈妈也明白杨姨娘身份特殊，不是一般的侍妾，不敢再多问，应了声后，便转身出去了。 第264章 要回来了 又过了几日，楚宁笙登门。 这次她倒是没有将孩子带来，一进府连清波堂都没来得及去，就先来了听雨轩。 刚被丫鬟领进门，她便看见卫姝大起来的肚子，又想到自己刚听说的那些事，心中不免担忧。 ;嫂嫂，你的身体可还好？ ;好着呢，你怎么来了？卫姝亲热地挽了她的手，拉着她坐下。 丫鬟上来奉了茶，才躬身退下。 ;我今天刚得知家里发生的事，那秦姨娘原先我也是同她说过几句话的，没想到她的心思竟恶毒至此！楚宁笙气得咬牙切齿，;要是大哥哥回来了，知道这件事，非得将她撕碎不可！ 楚宁笙是最了解自己这个大哥的，若是有人敢伤害到他所在乎的人，他一贯的冷静自持，那都是不存在的！ 卫姝想到楚宁笙形容的场景，忍不住扬唇笑了一下：;你大哥哥哪有你说的那么暴躁。 至少卫姝跟他成亲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一幕呢。 ;我可不是开玩笑的。楚宁笙说的异常认真，;好在是嫂嫂先将她处理了，否则大哥哥必定不会手下留情！ 卫姝还是笑：;那等他回来，我跟他说这事，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楚宁笙当然听得出来她这话是在开玩笑，不跟她恼：;也不知道大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他都离开这么久了。 听到这话，卫姝也沉默了一下。 是啊，楚宁风离开都差不多有两个月了。 可距离他说的时间，几乎还有一半呢。 ;眨眨眼就过去了。卫姝笑了笑，又问起她最近的情况，;你家里可还好？ 楚宁笙想到最近家里的情况，点点头：;一切都好着呢。要不你说这男人就是犯贱呢，从前我对他嘘寒问暖的时候，他还嫌我烦，如今我不问了，他却天天往我跟前凑了。 楚宁笙从前是抓得太紧了，让沈骞没有自由空间。 而如今楚宁笙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跟他说话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张口闭口都是钱，柴米油盐，他自然就喜欢了。 ;这样不是挺好的嘛。卫姝笑着道，;那两个小妾呢？她们可还有再兴风作浪？ ;她们倒是不甘心。楚宁笙想到了什么，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沈骞想去她们房里，我也不拦着，反正我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两个孩子身上，我也懒得跟她们争什么。只要沈骞不会无视我这个正妻就好。 再说了，楚宁笙也明白，沈骞是个聪明人，他不可能会跟楚宁风作对，哪怕是面子功夫，也是要做好的，不会再让楚宁笙跑回娘家去哭诉了。 ;你自己觉得好便好。总归是别人的事，卫姝也不好过多插手。 毕竟天下夫妻这么多，并非所有人的相处模式，都是一样。 ;我真羡慕嫂嫂你。楚宁笙看着卫姝，面上一抹羡慕，;以前我还觉得我大哥不解风情，哪怕娶了妻，恐怕也不会多幸福，但是现在看来，你们俩才是人人都该羡慕的一对。 她的话倒是说的卫姝脸上一热：;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卫姝明白，楚宁风对她足够尊重，才能换来她的真心。 想到从前自己与楚宁风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卫姝突然又开始想他了。 最快也还有两个多月呢……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 进入六月，天气日渐炎热起来。 端午过后卫姝就让锦绣在房里放了冰块了，她倒不是很怕热，只是每日都觉得心中烦躁，房间里温度降下来，她还能舒服些。 又是一个午后，卫姝浑身黏湿的从午睡中醒来，锦绣跟玉含还在旁边给她扇风，但也只能缓解一点。 两人去拿了衣服给卫姝换上，又叫绿萝跟绿歌去拿了冰块来，屋里才凉快下来。 夏季炎热，卫姝才睡醒呢，还有些困倦。 她靠在软塌上，手里捏了柄团扇，懒懒散散的扇着风。 ;夫人！突然，赵妈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还带着格外明显的喜意。 卫姝睁开眼，朝门口望去时，赵妈妈正好走进来，满脸笑意：;夫人，方才宫里传了消息出来，将军已经将济宁公主护送到边境，平安送到了南疆使者手上，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呢！ 听见这话，卫姝都顾不上高兴，心中很快计算起路程来。 这消息必定是楚宁风他们刚到边境的时候，便派人往回赶送消息了，楚宁风最晚也是在消息送出后的两天后启程回京，也就是说，他们的路程间隔不到十日！ 卫姝的脸上绽放出笑容来：;太好了，将军要回来了！ 她忍不住站起来，扶着大肚子便要往外面走：;我去趟清波堂，跟娘说一声！ 赵妈妈看着她这动作，只觉得胆战心惊。 如今孩子月份已经六月了，她的肚子越发大，光是这么一个动作都看的人心生紧张。 ;您就别动了，清波堂那边已经有人去递消息了，太夫人这会儿想必已经知道了。赵妈妈连忙扶住她。 卫姝想到外面那么炎热的天气，只能暂时打消了要过去的念头：;好吧，那我晚上了再去。 见劝动了，赵妈妈跟锦绣等人才松了一口气。 许是因为高兴，卫姝傍晚的时候吃饭还多吃了一些，即便如此，她的身形也只是比几个月前稍微看着有肉了一点，还算是纤细的，只是肚子大了很多。 吃完了饭，卫姝便在锦绣跟玉含的陪同下去了清波堂。 此时的清波堂里倒是热闹一片，二夫人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没看见四夫人的身影，卫姝松了口气。 ;大伯母！两个孩子看见卫姝，想冲过来抱她。 二夫人连忙伸手将他们拉住：;没个轻重，碰到了你们大伯母的肚子怎么办？都给我老实做好！ 两人只能嘟嘟嘴，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卫姝走过去，摸了摸他们的脑袋，才坐到太夫人的身边，笑着道：;娘也接到消息了吧？ 第265章 楚宁风回来了 太夫人笑着点点头：;可不是，方才宋妈妈就来跟我说了。 ;可是大哥要回来了？二夫人在一旁问道。 她听到了些风声，但是不敢确定真假。 ;是啊，宫里传消息来了。卫姝笑着回应，;只是还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呢。 ;那也快了。二夫人笑着道。 的确是快了，卫姝想，起码月底前能回来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着楚宁风回来时看到这样一幕，该是多么惊喜。 其实在最后等待的时间里，日子反而难熬。 没有一个确定的时间，就只是无休止的等待，卫姝也从一开始的紧张期待，演变成如今这样平淡随意了。 而且，好像因为好几个月没有见面，她对楚宁风的形象都有些快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他的眉眼，其余的都记不太清。 他们之间……好像突然就有了一抹陌生感。 快到月底时，天气更加的炎热了，卫姝也不太爱出门，太夫人体谅她身子越来越重，免了她每日去请安。 卫姝这次倒也没有坚持，孕后期时，她的腿脚开始水肿，每日也只是在院子里散散步。 一个午后，卫姝依靠在临窗软榻昏昏欲睡，屋里放了冰块，倒是凉快。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像是有很多人走动的声音，听的卫姝一阵烦躁。 她睁开眼睛，对身边伺候的锦绣说道：;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锦绣应声准备出去，但才转身，就瞧见玉含满脸惊喜地走了进来：;夫人，将军回来了！ 听见这话，锦绣脸上划过一抹开心，她看向卫姝，以为会在她脸上看到同样的欣喜。 却没想到卫姝神情淡淡的，没有半点惊讶的神色，甚至像是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一样。 锦绣不由怔了一下，卫姝怎么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哦……是嘛。卫姝逐渐回过神，看了看玉含，问，;现在到哪儿了？ ;刚进大门！玉含答道，;夫人，咱们需要准备些什么？ 这么一问，卫姝才道：;去准备些热水吧，舟车劳顿，将军回来肯定是要好好梳洗的。再准备些吃食，免得他饿了。 ;是！玉含领命下去了。 没一会儿，赵妈妈也进来了。 卫姝现在穿的随意，但是见将军，总是要好好换身衣服的。 ;不用了，就穿这身吧。卫姝摆了摆手，她现在肚子大了，也不想再穿的那么正式，难受不说，也热的慌。 赵妈妈愣了愣，显然没料到平日最注重规矩的卫姝，此时却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连楚宁风回来，她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 但无奈，既然卫姝不想换，赵妈妈也不可能强迫她换吧。 卫姝从软塌上站起来，扯了扯衣摆，深吸了一口气，才将自己那颗微微悸动的心给暂时按耐了下去。 没过多久，她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熟悉，像是听过千万遍。 没来由的，卫姝的心微微紧了一下。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心中猜想一般，楚宁风那熟悉又带着些许陌生的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 几个月不见，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下巴有许多青色胡渣，看起来沧桑了不少，一双眼睛依旧那么明亮有神，在看到卫姝的时候，他先是一喜，随后又瞧见她的肚子，他整个人顿时就愣在了原地。 楚宁风这一辈子见过多少大风大浪，可唯独是此时，卫姝的肚子让他震惊的站在原地，走都走不动道。 ;将军，您回来了。卫姝脸上浮起一抹笑容，抬脚朝他走去，;这一路上可还顺利吗？ 楚宁风还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肚子上，嘴唇微微颤抖着：;这……你这是？ 卫姝微微一笑，先抬手让赵妈妈跟锦绣出去了，才拉着楚宁风的手，在椅子上坐下来。 ;您走后才查出来的，也没有机会告诉您。 楚宁风不知道该如何说自己此时的心情。 如果早知道卫姝有了身孕，他当初说什么都不会去南疆…… 他的手微微颤抖，想抹卫姝的肚子，但是又不敢摸，怕她难受，怕她疼。 卫姝却是笑着将他的手握住，然后轻轻放在自己肚子上。 ;没事的，您摸。 她理解楚宁风从来没有见过这一幕，会紧张也是正常的。 她的肚子只是稍微大了些，其余的倒是看起来都没什么变化。 但就这一点，也让楚宁风足够消化的了。 他的大手落在卫姝的肚子上，动也不敢动，嘴角却是高高扬了起来，笑的像个傻子一样。 ;这……有几个月了？ ;快七个月了呢。卫姝笑着说，;再过两三个月，就该出生了。 听她这么说，楚宁风的心中又是划过一阵愧疚。 ;怪我。他叹了口气，;若是早知道你有身孕了，我不会离开的。 如卫姝当初采猜想的那样，楚宁风看到她的肚子时，果然开始遗憾自己当初离开的事了。 卫姝想到方才楚宁风的小心翼翼，她也明白过来，原来他们之间的陌生，不是只有她才有的。 ;您离开也是为了百姓社稷着想。卫姝轻声说道，;您累了这么久，先好好梳洗一下，换身衣服吧。若是疲倦，就等晚上时候再去给娘请安。不过我想，她知道您回来了，一定还在等着您过去呢。 楚宁风也深知这一点，他最后再轻轻碰了碰卫姝的肚子，才起身朝净房走去。 卫姝连忙去叫丫鬟进来，服侍他梳洗。 这一路上许是为了赶回来，他没有穿那身盔甲，身上只穿了寻常布料做的衣服，简单朴素。 卫姝去找了身新衣服给他换上。 等梳洗完再出来时，他又变成了从前那个威严赫赫的楚大将军。穿着一身天青色杭绸直裰，玉冠束发，胡渣已经清理干净了，整个人看起来要年轻了好几岁，眉眼依旧英挺硬朗。 这次卫姝没有进去陪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第266章 遭受伏击 但是他走出来时，卫姝明显看到他走路姿势跟以前似乎不一样。 ;怎么了？楚宁风走到她面前，见她还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卫姝松开眉心，摇摇了头，微微笑道：;咱们走吧。 她猜，哪怕楚宁风在路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了不让她担心，恐怕也是不会说的。 一路上楚宁风走的很慢，也不知是为了照顾卫姝肚子太大还是怎么的。 已经快下午了，日头还正足，晒得人有些怏怏的。 到清波堂的时候，其他两房的人几乎都已经来了，众人看见楚宁风，脸上表情都各有不同。 ;你可终于是回来了！太夫人眼眶微红，语气里已经有了哽咽之色，;快过来，让我看看！ 楚宁风走过去，跪下给太夫人磕了个头：;让母亲担心了，儿子这几月一切都好。 太夫人伸手将他拉起来，上下仔细看了，才是放下了心，拉着他的手说：;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路上可还顺利？ ;一切都顺利。楚宁风点点头。 接下来太夫人又问了几句路上的事，听着都没有什么意外，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晚上自然是在清波堂里吃饭的，他们兄弟几个喝了挺多酒，待回院里时，楚宁风走路都还有些摇摇晃晃的，多亏是卓青一路搀扶着。 进了屋内，卫姝让卓青将楚宁风放到床上，又亲自去帮他脱了鞋袜，当她抬着楚宁风的膝盖，想要将他往里面推时，她却很明显的感觉，楚宁风的双腿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以为他是要醒了，抬头去看，他还睡的酣畅。 赵妈妈跟玉含过来帮忙，锦绣则是将卫姝拉到一边：;您还怀着孩子呢，这些粗活让我们来便是了。 卫姝望着楚宁风禁闭的双眸，显然已经是喝醉了，一点意识都没有。 ;白天你们帮将军洗澡时，可有看见他的身体？卫姝站在一边，突然问道。 锦绣被问的微微怔了一下，她下意识看了眼卫姝。 卫姝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楚宁风的身上，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但是锦绣明白，卫姝这么问，显然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锦绣咬了咬嘴唇，低声说：;将军身上有新添的伤疤，伤的不算太深，最深的地方，在腿上。 ;腿上？卫姝微微一颤，;伤的……可严重？ 她想起方才自己碰到楚宁风腿时，他那下意识的颤抖；想起在去清波堂的路上，他刻意放慢的步子。 她以为那是他在照顾她的身体，可原来……是他的双腿伤了吗？ 他这人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卫姝的眼睛不由有些酸涩，她抬脚走到床边，不顾赵妈妈的阻拦，伸手将楚宁风的衣服解开，一一查看着他身上的伤势。 如锦绣所说的那样，他身上的伤并不严重，多是剑伤，养的已经差不多了，都已经结痂。 而他的腿上…… 卫姝不知自己该如何形容那双腿，从膝盖处分开，上面是正常的肤色，而下方却是明显呈紫色，显然是曾经受过冻。 她伸手想要碰一下，又怕他疼，眼中的泪滑落下来，滴在他的腿上，很快滑入布料，消失不见。 卫姝拿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吩咐赵妈妈与玉含：;帮将军准备醒酒汤，床头多放两杯水，我怕他半夜口渴。 两人点头应是。 卫姝又问锦绣：;卓青可还在外面？ 锦绣点点头：;还在外面呢，方才您没发话让他走。 卫姝没有再多废话，起身朝外面走去。 此时夜已深，卓青还站在厅堂，身影笔直。 看见卫姝出来，卓青行了礼：;夫人。 ;坐下说话。卫姝说道。 她自己在就近的太师椅上坐下。 ;属下不敢。卓青微垂着脑袋，;夫人有什么事，吩咐属下便是。 ;那我问你，你们当初从京城离开后，一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卫姝直接切入正题。 卓青愣了愣，抬头看了一眼卫姝，却正好对上她那双微冷的眼眸。 ;夫人……卓青再次低下头，随口便要说出楚宁风交代的话，只是还没说完，就被卫姝打断： ;将军交代给你的那些话，你最好不要说。卫姝的嗓音已经冷了几分，;我不是傻子，他身上的那些伤也都是最好的证明！ 卓青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卫姝的决定，只能叹了一口气，将路上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原来，从和亲队伍离开京城开始，他们就已经被盯上了。 这其中有两拨势力，撇去齐王的人外，还有一拨让楚宁风感觉熟悉，却又猜不到是谁的人。 在他们途径山东时，被人伏击，楚宁风为了保护济宁公主，被人打落山崖。 那时雪还未化，甚至还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雪。 卓青不知道楚宁风在山崖下是如何活下来的，只是两天后，等他们找到楚宁风的时候，他的双腿已经被冻伤了。 他们在济南府休养了两天，而楚宁风写给卫姝的信，也是这时候寄出去的。 当卫姝听到这里时，眼中的泪突然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难怪……难怪她觉得那信来的太晚，哪怕是保护着公主，也不可能快一个月了，才寄来第一封信。 可他在信里只字未提那时发生的事…… 卫姝甚至还因为收到他的信开心的没睡着，可原来此时的他正在水深火热之中。 ;夫人……锦绣看见她满脸泪水，有些心疼。 卓青也不知自己应不应该再继续讲下去，索性停了下来。 ;你继续说。卫姝拿手绢擦掉脸上的泪水，嗓音沙哑的对卓青说，;接下来呢？还发生了什么？ ;因为在山东发生了那件事后，将军便提前派人去我们会经过的各个州县，调派精兵，一路护送。卓青说道，;后来虽然大大小小遇到过许多次伏击，但都化险为夷。 卫姝听到这里，心才算是放下来，可嘴里又苦的厉害，她原以为这一路真的如楚宁风所说的那般，一切顺利。 第267章 请太医 或许上一次，楚宁风陪同大皇子微服出巡时，也发生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只是那时她没有在意，也没有问吧。 楚宁风总是这样，喜欢将所有的事情都背在自己的身上，从来不与人分担。 他的心里……该是有多累啊。 卫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立在面前不远的卓青，说：;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日的事，就不要告诉将军了。 ;是。卓青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锦绣目送着他的身影走远后，才问卫姝：;夫人，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等明日一早，你拿了我的对牌，去请太医来。卫姝想了想，说道，;他的双腿必定也没有好好医治。 原本在楚宁风离开之前，卫姝就日日为他调养双腿，那会儿已经鲜有成效，但是这次的事情一出，恐怕双腿比以前还要更加严重了。 ;是，夫人。锦绣应道。 这一晚上，卫姝睡的不怎么好，总是惊醒。 她做了很多很多的梦，一会儿梦见卓青说的那个场景，看见楚宁风被打落山崖。 一会儿又看见他浑身插满了箭，死在她的面前。 卫姝被惊醒许多次，最后一次浑身汗水的醒来时，她感觉身边楚宁风动了动，好像有些不太舒服。 ;将军？您怎么了？卫姝扶着肚子，从床上坐起来，也顾不上擦汗水。 ;水……楚宁风的意识还有些不太清楚，有些昏昏沉沉的，说话嗓音也十分沙哑。 卫姝伸手将放在床边的杯子端起来，然后扶着楚宁风的头，喂他喝水。 大概是渴极了，他没一会儿便将一整杯水都喝光。 卫姝将杯子放下，转过头来，他已经再次睡着了。 她无奈地笑了一下，顺势躺到了他的身边。 好似白天时那抹陌生感，此时又荡然无存了。 天快亮时，楚宁风醒了。 他头有些疼，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时，看见了熟悉的床幔。 那是卫姝布置的，她一向习惯这些素色。 他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家了，在他的身边，此时正躺着他日思夜念的人。 楚宁风扭头，看见卫姝背对着他侧躺，肚子大了以后，她只有这个睡姿能舒服一下。 但她的背影依旧如记忆中的那般纤细，令人心疼。 楚宁风挪过去，轻轻伸手将她抱住。 当他的手触碰到她隆起来的肚子时，他感觉心底有一抹异样的情愫在滋生。 那是他的孩子……此时正在他爱的女人肚子里生长着，再过几月，就要呱呱落地，叫他父亲了…… 一想到这里，楚宁风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他突然很期待见到那样一幕。 ;将军……？睡梦中的卫姝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她醒过来，感觉身后有个熟悉的胸膛。 ;是不是我吵醒你了？楚宁风小声说，;还早呢，你再睡会儿。 卫姝忍不住笑了，她想翻个身，但是肚子太大，翻了好一会儿才翻过来。 楚宁风望着她的动作，有些心惊：;你慢点。 ;没事。卫姝自己倒不在意，;再过两月只会更重，那会儿翻身都翻不了。 楚宁风有些心疼她：;你很辛苦吧。 她一个人在家这几个月，没有人陪着，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都十分辛苦。 ;这不是女人的必经之路嘛。卫姝微微笑道，;倒也不辛苦，现在可比之前要轻松的多，家里的事娘也不让我管了，几乎都是二弟妹跟四弟妹在忙活呢，我只管吃现成便是了。 ;这还不好？楚宁风拉过她的手，轻轻揉着，;我没在家这几个月，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昨日回来后一直在忙，也忘了问家里的情况。 他原以为卫姝会跟以前一样，说一切都好呢。 没想到她脸上的笑容微微顿了一下，然后说：;是出了件事。秦姨娘……被娘逐出府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楚宁风脸上的神情。 可是出乎意料的，他只是怔了怔，然后问：;她犯了什么错？ 并非是完全不将秦姨娘当回事，楚宁风听说这事的时候，还愣了。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对她有感情的样子，这让卫姝的心松了一口气。 她原是怕楚宁风太过无情无义，连服侍过自己的秦姨娘都完全不放在眼里。 可现下看来，他虽然对秦姨娘没有感情，但至少还顾念着旧情，并非无情无义之人。 卫姝也只简单的将那天的事说了一遍。 ;卓七出现的很及时，将军若有机会，赏赐他点什么吧。 ;这是自然。楚宁风点点头，随后脸上神色浮起抹冰冷与狠厉，;那秦氏与杨氏，当真胆大包天，敢对你动手！ ;秦姨娘已经处理掉了，但是杨姨娘的身份……卫姝轻叹了口气，;她毕竟是当初大皇子赏赐来的，我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她。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了，交给我吧。楚宁风说着，眼角不由流露出一抹如刀一般锋利的气势。 不知怎么的，卫姝突然开始同情杨姨娘了。 她虽然不知道楚宁风会如何处置，但是她猜，杨姨娘的下场，必定好不到哪里去的。 她自然不会同情。 杨姨娘是一个企图伤害她，伤害她孩子的人，她再怎么善良，也没得对一个仇人心软。 ;夫人，可是要起了？一直在外面值守的丫鬟听见房里传来动静，站在门外出声询问道。 ;进来吧。不等卫姝回答，楚宁风便朗声道。 说了会儿话，两人都有些睡不着了。 丫鬟们鱼贯而入，服侍着两人梳洗。 许是为了不让卫姝看出异样来，楚宁风全程都表现得很正常，让人半点瞧不出他的身上还带着伤。 用完早膳后没一会儿，锦绣便带着太医来了。 楚宁风瞧见太医时，还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卫姝：;可是你身体不舒服？ ;不是我，是将军您。卫姝也不装了，直接说道，;您昨夜喝醉时，我服侍您上床歇息，看见了您身上的伤。我知道您是不想让我担心，可您的身体要紧，我只能擅自做主替您请了太医来。 第268章 针灸 楚宁风怔了怔，显然是没料到自己一直费劲隐藏的事情，竟然在回来的第一天就暴露了。 当他看着卫姝那张异常坚定认真的小脸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笑了笑，说：;倒也没想瞒着你，只是想等以后再跟你说的。 昨日回来时，看见卫姝挺着大肚子，他哪里还敢跟她说那些事啊。 她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有多担心呢。 ;我知道。卫姝握了握楚宁风的手，神色坦然，;可现下您的身体是最重要的。娘那边，我已经派人去打了声招呼，上午就不过去请安了，您就留在屋里，让太医为您诊治。 楚宁风知道她是打定了主意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他不得不从。 太医为楚宁风诊治的时候，始终皱着眉，卫姝陪在一旁，虽面无表情，但心里却是惴惴不安的。 过了好一会儿，太医才起身，说道：;将军的腿我已经仔细查看过了，除了一些已经养好的外伤，其余的便是在骨子里的冻伤了，寻常汤药已经没用，须得每日针灸疏通血脉，再配以我调制的药外敷，方有成效。 见太医说还有救，卫姝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麻烦您了。卫姝朝太医感激道，;那就请太医看看每日何时方便，定一个时间，来为将军针灸吧。 太医还没说话，便听楚宁风道：;安排在下午吧。每日上午我还在宫里，不方便。 太医沉吟了一下，一副想说什么的样子，欲言又止。 ;太医有什么话就请讲吧。卫姝道。 ;将军的身体需得静养，不宜太过操劳。更是一点寒气都再受不得…… 说到这里，卫姝已然明白太医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了。 想要保住双腿，楚宁风就必须在家中静养。 像以前那样还每日奔波于将军府与皇宫之间，恐怕他的双腿便是不允许的。 想到这里，卫姝看了一眼楚宁风。 见他也皱着眉头，一副沉思的模样。 ;赵妈妈，先请太医下去休息休息，喝喝茶。卫姝干脆吩咐赵妈妈。 ;是。赵妈妈应了一声，;太医请随我来。 待人走后，卫姝让锦绣将房门关上，自己跟楚宁风在屋里说话。 ;将军，方才太医说的话您也听见了。卫姝握住楚宁风的手，眼神里盛满了担忧，;我知道您在意这江山社稷，也放不下，我没有想让您放下的意思。可是您想想，您才二十几岁，还如此年轻，难道就想以后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吗？ 楚宁风这辈子为国家付出了太多，他赔上了自己的少年时期，连带着一双腿也是伤痕累累。 卫姝不想让他剩下的日子都要为了这个国家，将自己的一生都赔进去。 楚宁风没有说话，但从他紧握的双拳，紧皱的眉头来看，他在犹豫。 一边是他奉献了十几年的国家，一边是他深爱的妻子以及未出世的孩子。 他也怕，等将来孩子出生了，他却要坐在轮椅上，连抱孩子都成了一种奢望。 楚宁风想到自己与卫姝成亲不过两年，而他却有大半年的时间都在外面，甚至在她怀着身孕时，自己都在外为国拼命，没有一次为她着想过。 思及此，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眉头掌心都在此时松开。 片刻后，开口：;明日，我进一趟宫。他望着卫姝，说得极为认真，;我会主动请辞，赋闲在家，什么时候把身子养好了，什么时候再去关心国家大事。 不知怎么的，听他这么说，卫姝的眼睛不由酸了酸。 她知道这个决定对楚宁风来说意味着什么。可同时，她又舒了一口气。 能改变楚宁风的决定，她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我去请太医进来，为您施针。 虽说陛下不一定会同意楚宁风的请求，可看在他双腿都快废了的份上，也应当回应允的吧。 *** 针灸是件破费时间的事，太医上午来的，待到下午才离去。 太夫人自然很早便得知了消息，她以为是楚宁风身体有恙，再加上太医在听雨轩里留了那么久，她早就担心的不行，偏偏又不好叫人去打听，只能耐心等着。 好在太医送走以后，卫姝跟楚宁风第一时间便来了清波堂。 许是针灸过了，楚宁风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奇怪，再加上疼痛，让他脸色都有些煞白。 太夫人一看，顿时心乱如麻：;到底是怎么了？昨日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请了太医？ 卫姝扶着楚宁风在椅子上坐下来，才回太夫人的话：;将军的腿受了些伤，昨天太晚了，便没请太医来。 ;腿受伤了？太夫人朝他的腿望去，眉头皱紧，;伤的可严重？ ;没什么。楚宁风笑了笑，想让太夫人宽心，;还是以前的老毛病而已，趁着这次回来有机会，便请了太医来施针。 ;当真？太夫人狐疑地望着他，最后有些不相信，问卫姝，;他说的可是真的？ 卫姝唔了一声，说了个棱模两可的答案：;的确是老毛病。之前都是将军不肯医治，才拖到这么严重。 ;真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太夫人听着就来气，;之前我也同你说过，身体上的毛病要及早医治，你偏不听，如今可好！ 楚宁风亦自笑着：;娘放心，明日我便进宫辞官，以后有的是时间在家好好养身体。 太夫人前一句还在斥责，听见这话，顿时又担心起来：;还要辞官治病，莫不是加重了？ 卫姝走到太夫人身边坐下，宽慰道：;娘就别听将军跟您开玩笑了，是太医说的，每日往返宫中对针灸的效果会有衰减，再说了，将军每日那么忙，恐怕针灸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如就辞了官好好在家养一段时间的身体，等伤好了，再为陛下效力，不是正好？ 太夫人被卫姝说动了，心中的担忧也慢慢放了下来：;这倒也是个主意，但是，陛下会那么轻易就同意吗？ 第269章 辞官 楚宁风如今好歹也算得上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他要辞官，恐怕会在朝中引起轰动。 ;他不同意也没办法了。楚宁风靠在椅子上，淡淡地说，;若是不同意，那我就只好每日让人抬着去上朝了。 ;净瞎说！太夫人恨不得拧他那张嘴，;多大的人了，还说话这么不着边际。 楚宁风倒不是说话不着边际，他只是怕太过严肃，太夫人又担心。 卫姝在一旁笑着打圆场：;娘别跟将军置气，他就是想说话逗您开心。 ;我看他是想气死我！ 太夫人气得喝了口茶：;你可想好明日进宫同陛下的说辞？ ;已经想好了。楚宁风点点头。 他好歹算是在陛下身边待了几年的人，若是连陛下脾气都摸不准，那不白待了。 朝中的事，太夫人也不再问太多，她现在唯一的愿望，便是这个家能够平平安安的。 她不指望楚宁风在朝能为楚家带来多么大的荣耀，现在的她，只希望自己的每个孩子，都能好好的。 整个下午，楚宁风跟卫姝都留在清波堂，陪着太夫人说话，晚膳也干脆在这里用了。 二夫人两口子来请安时，楚宁沐跟楚宁风自然是有好一番话题聊。 没多久楚宁飞跟四夫人也来了，带着雪姐儿。 楚宁飞是个女儿奴，听说兄长们在隔壁说话，他连孩子都没放，抱着就过去了。 二夫人看见这一幕，笑着打趣道：;我看四弟倒是极喜欢雪姐儿的，连这都不撒手。 四夫人听在耳中，却觉得她在讽刺自己，当下说话也不客气了起来：;再怎么样，雪姐儿也是他的嫡女，他自然喜欢。 她将;嫡这个字说的分外清楚，好似在提醒二夫人嫁的不过是个庶子。 二夫人听得脸色一变，抿唇，也不说话了。 四夫人心中顿时一阵畅快。 ;瞎说什么呢？太夫人不满意地看了一眼四夫人，;你要真不喜欢雪姐儿，干脆把她抱来我这里养！ 若是养在四夫人院里，恐怕才刚懂事，就要被她灌输什么嫡庶之分了！ 卫姝静静地喝茶，还顺手给二夫人杯里也续了茶。 这本该是丫鬟们做的，但卫姝作为大嫂却亲自给她续茶，这是闷不做声的支持她呢。 二夫人心中一阵感动。 而四夫人被训斥后，咬了咬牙，倒是闭了嘴。 她有些恨恨地瞪了一眼卫姝，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杨姨娘跟秦姨娘来。 其实谁都不知道，给她们出主意，让她们在后花园推卫姝下水的人，是四夫人！ 她想了一个很好的计划，借刀杀人，如果成功了，自然是皆大欢喜，她甚至还会用关系帮助两人脱身。 可要是失败了，她也有理由证明自己，不会让事情沾上身。 她原以为这件事是势在必得的，没想到那两个人竟是半点不争气，让卫姝活了下来！ 好在秦姨娘没有机会开口说话就被赶了出去，这才让四夫人逃过了一劫。 现在她唯一的担忧便是那杨姨娘，她怕杨姨娘要是突然反咬一口，将她供出来！ 只可惜卫姝将杨姨娘那院子派人把守，除了听雨轩的人，谁都进不去。 偏偏听雨轩的这些个丫鬟，也都跟主子一样，让人可恨！ 四夫人在胡思乱想之际，卫姝已经跟太夫人说起其他事了，二夫人也时不时搭上一句话。 她们几个瞧着才是一家人，而她却是个局外人，连她们的话题都插不进去。 四夫人的目光落在卫姝的肚子上，眼神逐渐变得恶毒了几分。 她得想个法子，不能让这个孩子出生！ *** 次日，楚宁风一大早果然进了宫，虽说陛下给他放了假，让他最近都不用进宫。 楚宁风进宫后，卫姝就在房里待着，哪儿也不去。 锦绣陪着她一起做针线活，她原以为这是要给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可是做到后面，她才发觉，这要是给孩子穿，尺寸有些不对吧？ ;夫人，您这是在给将军重新缝制鞋袜吗？ 卫姝头也不抬的答：;我看过将军带回来的行囊，之前给他做的好多都不见了，也不知是遗失还是送人了。如今家里剩的这些都太薄了，得做一些厚点的，入了秋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她就是这样一副未雨绸缪的性子，天生的操劳命啊。 这明明才入夏，就开始准备入秋的东西了。 锦绣也没多嘴，继续帮着卫姝做。 过了一会儿，卫姝突然想起来卫娥。 ;给四妹妹孩子的东西可准备好了？卫娥下月便要生了，也不知她怀的是男是女，所以卫姝做小衣服跟小鞋子的时候，尽量选了一些男女都能用的颜色。 ;早就收拾好了。锦绣笑着道，;您做好我就收起来了，只等着下月过去的时候带着呢。 卫姝点点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除了孩子的，还要多准备一些她用得到的东西。 王家不比将军府，许多东西怕用的也都不好，所以卫姝准备自己要生产时的东西时，让人也准备了卫娥的。 ;我知道了，夫人就放心吧。锦绣笑道。 知道的这是姐姐，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卫姝是卫娥母亲呢，事事都不放心。 —— 待到中午时，楚宁风才从宫里回来。 他面上一派轻松，卫姝只瞧了一眼，便笑着问：;陛下同意了。 楚宁风笑着刮刮她的鼻尖：;猜的不错。陛下的确同意了。 虽然费了一番功夫，但好歹楚宁风如今是要赋闲在家了。 陛下当然不会同意他辞官，只是同意了他在家养病，但若有要事的时候，还是需要他进宫协商的。 ;那将军多休息几天，等身体恢复了，正好陪我去趟王家。卫姝笑着道。 ;是你四妹妹要生产了吧？楚宁风竟然还记得。 卫姝有些诧异：;我以为您忘了这事呢。 毕竟楚宁风每日要担心的都是国家大事，她以为他不会在意这些琐碎的小事呢。 ;只要是跟你有关的事，我都会记得。楚宁风这话说的无比深情。 第270章 处置杨氏 卫姝适应了他偶尔嘴里蹦出这样的话，也从一开始的脸红心跳加速，到如今的面不改色。 ;您去洗洗手，准备用午膳吧。卫姝推了推他，;用完了午膳，还要针灸呢。 太医已经来了，正在候着，也不好让人家等太久。 楚宁风点点头，也不再跟她贫嘴。 针灸的过程自然是很痛苦的，这比当初受伤的时候还要疼。 楚宁风即便是个七尺男儿，但是双腿扎满针时，他还是疼得脸色苍白，额头布满细密的汗水。但他始终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连点吃痛的声音都没有。 卫姝在一边看着有些心疼，但又替他做不了什么，只能用手绢擦擦他额上的汗水。 似乎是感觉到卫姝的担忧一般，楚宁风抬起头，还朝她露出了一抹苍白的笑：;没事，别担心。 太医施完最后一针，抬起头来，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有些敬佩地对楚宁风道：;这种痛苦寻常人是坚持不下来的，也只有楚将军这般神威才行。 这倒不是恭维，而是事实。 楚宁风淡淡笑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卫姝在一边看的心惊，尤其是那密密麻麻的细细银针，看得她头皮一阵发麻，索性转过身去，吩咐丫鬟们给太医奉茶。 她坐在旁边想看会儿书，但却什么都看不进去，想做针线，又想起楚宁风的腿，根本静不下心来。 最后还是楚宁风看不下去了，对她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在这里陪我。 ;我想陪着您。卫姝知道他有多痛苦，她想陪着他。 ;但我不想……楚宁风扯起嘴角，露出抹无力地笑，;你平日里，不是回去散步吗？那就去吧…… 他是个男人，本该是顶天立地，替卫姝撑起一片天的人。 而如今，却废了双腿，将所有的骄傲都卸下来，寄希望于这小小的银针之上。 卫姝看着他脸上那抹强撑的笑容，突然意识过来。 楚宁风有他的骄傲。 他有他的傲骨。 他从不曾在任何人的面前示弱，哪怕是如今当着卫姝的面，也不行。 卫姝放下手中的东西，对他福了福身：;将军，那我先去后花园了。 楚宁风点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是痛苦的呜咽声。 卫姝带着锦绣走了，走前吩咐了所有人都不准进去打扰太医与楚宁风。 她们去了后花园，之前杨姨娘与秦姨娘企图杀害卫姝的地方。 其实经过那件事后，卫姝就不常来这里了。 今天也是心里有些难受，才想着过来清静清静。 锦绣扶着卫姝去亭子里坐下，见她面色还是不虞，便轻声问道：;夫人，您心里还是不高兴吗？ ;不是不高兴……卫姝抿了抿唇，苦笑了一下，;我只是在担心将军的身体…… 她不知道楚宁风还要经历多少次这样的痛苦，腿才能好起来。 就连太医都说了，这种痛寻常人坚持不下来，也足以想象得是多么痛了。 锦绣不知该如何安慰卫姝，只能静静的站在一边。 她们在后花园待了很久，直到玉含过来叫，卫姝才知道针灸已经结束了。 玉含同锦绣将卫姝扶着往听雨轩方向走。 路上，玉含说：;送走太医后，将军便让卓青绑了杨姨娘，离开了府里。 ;什么？卫姝惊住，;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脚下步伐加快，急忙想要去拦。 玉含不敢放开她的手，只能道：;夫人，将军说让您在家等着他便好，其余的不用您操心。 ;这不是胡闹吗？卫姝焦急出声，;他刚做完针灸，双腿正是难受的时候！ 太医明明说了要静养，他可倒好，刚针灸完就跑出去了！ ;将军或许只是想替您讨回一个公道。玉含轻声劝道，;您如今还大着肚子呢，千万别急。 卫姝当然知道楚宁风是想给她讨回公道了，可她更担心楚宁风的身体状况。 但是紧赶慢赶，楚宁风还是在她到垂花门时离开了府里。 门房上的人说，楚宁风是往大皇子府去了。 当初杨姨娘便是由大皇子送来的，如今送回去，也算理所应当。 锦绣见卫姝额头上都热的出汗了，怕她身体受不住：;夫人，咱们还是回去等将军吧。 卫姝有些疲惫点头。 原以为楚宁风回来能让她省心些呢，没想到让她更担心了。 他也是个性子犟的，不知与大皇子会如何说。 到了快傍晚时，楚宁风才回来。 与卫姝料想的不同，他回来时倒是满面吹风。 ;杨氏已经解决了，此后你再不需担心。他去洗了手，回来坐着陪卫姝，笑容浅浅道。 一旁的赵妈妈赶紧给楚宁风添了碗筷。 卫姝原是不想理他，但见他笑眯眯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心。 ;您的腿不痛了？卫姝语气淡淡的。 楚宁风再怎么迟钝，也知道她是生气了。 她定是气他没有说一声就直接带着杨氏离开了将军府。 他只能温声解释：;那杨氏多留一日就多一日的风险，我不想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卫姝的心也软了几分，语气变得温和：;总归是关了她这么久，她也没机会再兴风作浪。您大可以等伤再好一些了处置她。 楚宁风当然知道这个理，但他也知道卫姝的心中有疙瘩，若是不早点处置了杨氏，只怕后患无穷。 ;大皇子虽与我交好，可毕竟君臣有别。他只能再劝，;现在去将这件事说清楚，他还会看在我受了重伤，而你又险些遭杨氏陷害的情面上，有愧疚之心，不会追究我。 说到底君臣之间是没有长久的友谊，有的只是利益而已。 卫姝明白这个理，所以到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已经过去了。 杨氏总归是要处置的，语气留到以后发生什么猝不及防的事情，倒不如趁现在有机会，一同处理了呢。 这件事算是过去了，两人谁都没有再提。 而将军府里似乎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杨氏，没人敢提。 第271章 见柳姨娘 月末，曹永忠与刘大全照例来同卫姝汇报庄子跟铺子上的情况。 庄子上的庄稼长的很好，曹永忠的脸色瞧着也比去年好多了。刘大全更不需说，如今铺子生意极好，他还从卫姝这里支了银子，另外买店铺开了分店呢。 卫姝让玉含将账册去送给顾妈妈，顺便与宋威见面说说话。 她留了曹永忠跟刘大全在府里吃午饭，曹永忠满脸感激的道了谢才退出去，反倒是刘大全有些迟疑着，像是有话要跟卫姝说一样。 这可跟一贯爽快的风格有些不同。 ;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卫姝出声问他。 刘大全双手抱在一起，神情有些害怕：;夫人……我这次来，还带了个人来，她一直想见您…… 听见这话，卫姝算是知道他为什么惶恐了。 他自作主张的将人带来了，若是卫姝不喜，他也难逃责骂，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那么做了，显然那人是卫姝非见不可的。 卫姝略一思索，扫了眼在厅堂里服侍的几个丫鬟，只留了锦绣，其余的都让下去了。 ;谁要见我，你但说无妨。卫姝看向刘大全，低声说道。 ;是柳姑娘。刘大全低着头说，;她得知您有了身孕，一直都想来看看您，但是前几次都被我拦下了，今天是实在拦不住，才没办法将她带了来。 柳姨娘毕竟在将军府里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她若是出现在这里，但凡被个有心的人看见了，那卫姝指不定就会被猜疑。 卫姝脸上到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来，这在她意料之中。 她点头说道：;既然来了，那就让她进来吧。 刘大全立马千恩万谢的，卫姝没有拒绝就不错了，竟然还同意见了，这让他着实没有想到。 他不敢让卫姝多等，急忙躬身退出去，将一直候着的柳姨娘叫了进来。 她进来时，锦绣才恍然大悟。 她就记得刘大全之前来身边都是不带人的，这次竟然还带了个小厮，她刚开始还觉得奇怪呢，原来那小厮竟是柳姨娘扮的。 怕被人认出来，柳姨娘甚至还在脸上贴了假胡子，看起来滑稽又好笑。 她对着卫姝行了磕头礼，每一下都磕出声音，听的卫姝心惊胆战：;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锦绣连忙去将柳姨娘拉起来。 这么久不见，柳姨娘的容貌倒是没有多少改变，眉眼仍旧精致，只是浑身气质却早已与之前不同。 她看着卫姝，眼中凝起泪水来，满是感激：;夫人，请您原谅刘掌柜，是我央求他一定带我来，您若是责罚，便罚我吧。 ;你若是要来，提前写封信来便可。卫姝再看见她，心中也多有感触，;听刘管事说，你如今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这都多亏了夫人！柳姨娘说着，声音哽咽起来，;当初若没有夫人的倾力相助，便没有如今的我。 ;那也是你有本事才行。卫姝说。 柳姨娘抬手将眼角的泪水擦掉：;您就快要生了吧？稳婆可都找好了吗？ 她也是知道卫姝有了身孕的消息，才想着无论如何要来见卫姝一面的。 不仅仅是为了当初的再造之恩，她也担心卫姝生产时发生意外。 她在外学习这段时间，见过不少产妇因为大出血而出事的。 ;放心，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卫姝知道她是真心关心自己，语气也不由软了几分。 柳姨娘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她才想起来，卫姝是诰命夫人，夫君是楚宁风。 届时生产，大夫必定也是从太医院请，哪里用的着她多担心。 ;夫人的精神瞧着很好，生产时必定也会不费多少力气。到最后，她只能这么说了一句，;我提前恭祝夫人一举得男。 卫姝笑了笑，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无论是男是女，她都希望能够平平安安的。 刘管事等在一旁，面露着急之色，却又不敢打断卫姝。 好在卫姝也知晓此事非同小可，没让他们在听雨轩多待。 刘管事更是连午饭都没敢吃，拜谢了卫姝后，便带着柳姨娘悄悄走了。 本以为是件密不露风的事，没成想就被四夫人院里的丫鬟瞧见了。 那丫鬟觉得奇怪，刘管事她也不是没有遇见过，但没有哪一次他是像这样偷偷走偏门离开的。 她回去后便跟四夫人说了。 四夫人正愁捏不到卫姝的把柄呢，顿时来了精神，吩咐了人去打探消息。 这事卫姝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沉浸在卫娥快要生产的事情上。 七月初，迈入最热的季节。 卫娥发动的消息传来是在下午，那会儿卫姝刚午睡醒来，便见玉含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夫人，王家派人递来消息，说他们家太太发动了！ 卫姝听得当即一激动，就要去王家，被赵妈妈惊险拦下。 ;夫人如今自己还大着肚子呢，天气这么热， 离着王家又远，您若是路上出个意外，老奴就是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其余丫鬟面上也都是这幅表情，生怕卫姝一个冲动就去了。 偏偏卫姝同卫娥感情最好，她生孩子，卫姝不去哪里放心的下。 正在众人试图劝卫姝打消这个念头的时候，楚宁风回来了。 近日他做针灸都在外院，主要也怕卫姝见了心疼，太医又是男客，在前院更方便。 他一进屋便听见赵妈妈劝慰卫姝的话，顿时反应过来，定是卫娥要生产了，卫姝放心不下，想亲自过去。 这若是以前，他或许就真的陪着她去了，可此时卫姝自己肚子那么大，谁都不敢拿她犯险。 他走到卫姝面前，握了握她的手，说道：;我去趟王家，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你让丫鬟给我。 众人一听，觉得是个办法，赵妈妈连忙吩咐丫鬟去拿东西。 卫姝则是担忧道：;这样行吗？您才刚针灸完呢。 ;放心，没事。楚宁风朝她笑了笑，;你在家乖乖等我，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让卓青带给你。 第272章 顺利生产 最终卫姝还是妥协了。 她再怎么样也得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楚宁风直接骑了快马一路朝王家赶去，这可比坐马车要快的多。 卫姝则是在听雨轩着急的等消息。 她知道生孩子不是那么快的事，但等待的时间也是磨人的。 不知等了多久，外面天快都黑了，才听绿歌进来禀道：;夫人，卓青回来了！ ;快叫他进来！卫姝一听，扔下手里的书，便起身疾走了几步，锦绣连忙上去扶着。 没一会儿，卓青便进来了，他来不及作揖行礼，便听急道：;快说！情况怎么样？ ;王家太太产下一个哥儿，母子平安！卓青低声禀道，;王家留了将军吃饭，还有卫府大爷在。 听见这话，卫姝紧提的心才算是放回了肚子里，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神情也变得轻松：;这就好……平安就好。 卓青报完了信，自然离开。 赵妈妈则是上来，笑着道：;夫人这下可放心了吧，我叫人传膳了？ 先前没有消息，卫姝急的连饭都吃不下呢。 ;传吧。卫姝喜滋滋道。 赵妈妈笑着叫人去传膳了，锦绣则扶着卫姝去桌前坐下。 ;四小姐这孩子生的算是快的了。锦绣如今还改不掉称呼，卫姝也懒得纠正她。 ;起初还担心她身子弱，生孩子要遭一番罪呢。卫姝笑着说，;孩子洗三礼的礼物可准备好了？ 锦绣笑着点头：;您老早就吩咐了。 ;那就好。卫姝这才放下心来。晚饭时候还多吃了小半碗饭呢。 她去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时，楚宁风还没回来。 太夫人也听说了卫娥生产的事，见她来，便笑着道：;听说你妹妹生了个哥儿？ ;是啊。卫姝笑着点头，;我本是想过去看看的，但身子太重，只能请将军去替我瞧瞧了。 ;他回来这么久，难得出门一趟。太夫人笑道，;今晚怕是他们几个连襟要说好半宿话了。 楚宁风虽是行伍之人，但跟卫烨与王勉却极其合得来。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太夫人乐意看见。 ;我是怕他喝太多酒。卫姝高兴之余，不免也有些担心，;将军如今还喝着药呢。 ;难得有这个机会，让他高兴高兴又何妨。太夫人倒是放心，还劝着卫姝，;只要他不乱来，其余的你大可放心。 卫姝只能笑着应是。 太夫人也没留她太久，早早让她回去了。 卫姝行了礼后便离开了清波堂，只是刚出去，便看见四夫人站在不远处，像是在专门等着她一样。 卫姝想装看不见，四夫人却已经走了过来。 ;大嫂还真是娘的好儿媳啊，肚子这么大了，还过来请安。四夫人瞧着她，嘴角微挑，精致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极淡的嘲讽。 这段时间以来她们两人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卫姝以为自己能清净一段时间呢。 ;四弟妹这话是何意？卫姝沉了一口气，脸上笑容淡去，;各有各的行事准则，你不做的事，难道还不允许其他人做了？ ;的确。 四夫人眼尾微微上扬，仿佛意有所指一般，嗤笑了声：;有些事，也只有你做了。 卫姝觉得今日的四夫人格外奇怪，她说的每一句话仿佛都是夹枪带棒的，当然，从前的她也是这样，但没有哪一天像今日这样。 就好像她的手上有什么卫姝的把柄一样，来这里也是特意为了刺卫姝一下，让她心中不痛快。 卫姝眉头微微皱了皱，懒得与她再说：;四弟妹若没什么事，我要回去了。 她说着，不等四夫人开口，便径直朝听雨轩的方向走去。 四夫人站在她的身后，目光如冷冽毒蝎，紧跟着她的背脊，刺得她十分难受。 走出去好远，那目光才消失。 锦绣小声说道：;这四夫人今日是怎么了？这么反常。 若是以前，卫姝或许就由着她去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有身孕，万事更得小心。 ;最近你让玉含多留意一下那边。卫姝吩咐着说，;她们若有什么动静，及时告诉我。 锦绣点点头：;夫人放心，这事我会跟玉含一同注意的。 卫姝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她总觉得这四夫人像是知道了什么事，就等着一个恰当的时机，准备一击毙了她的命。 但当下也容不得她想太多。 回了听雨轩，她梳洗过后便躺上床准备歇息了。 原以为楚宁风今日会回来的晚些，没想到她正靠在床上翻书看时，他竟回来了。 卫姝急忙想下床，却被楚宁风拦住。 ;你好好躺着，叫丫鬟服侍便可。他说话吐字清晰，身上亦无酒气。 卫姝愣了愣，道：;我以为您喝酒了呢。 ;我还喝着药呢，如何能饮酒。楚宁风笑着道，;王勉喜得麟子，高兴的喝了几杯，卫烨陪着，我走时他也回去了。 如今这三人感情倒是不错，都不再像以前那样还恭敬称呼。 ;大哥哥也是做父亲的人了，行事比以前更沉稳了些。卫姝笑开，;四妹妹身体可还好？ ;听王勉说还好。楚宁风答道，;那孩子我看了，生的纤细，像你四妹妹。 卫姝笑道：;刚出生的孩子，哪里能看得出来像谁啊。 在她看来，刚出生的长的好像都差不多，要过一段时间张开了，才能瞧的出五官眉眼。 楚宁风笑了两声，叫了丫鬟进来服侍。 梳洗完毕后，他躺上了床。 摸着卫姝的肚子，他脸上浮起抹憧憬的神色来：;也不知道咱们的孩子，长的像谁。 ;再过几月您不就知道了。卫姝笑着说，;早点睡吧，天色也不早了。 丫鬟进来将灯熄了，外面也逐渐没了声响，余下的只有蝉鸣蛙叫。 楚宁风还精神的很，今日是他人生第一次等着一个女子生孩子。 哪怕生的不是他的孩子，可是当孩子被抱出来时，王勉脸上瞬间绽放出来的那抹光芒……却依旧令他羡慕。 第273章 安宁郡主 王家的洗三礼，楚宁风陪着卫姝一起去的。 太夫人原不想让她去，念着她肚子大了，怕她一来一回坐在马车上再不舒服，但又想着有楚宁风陪在旁边，还是与卫姝感情好的姐妹，最终让她去了。 王家的洗三礼办得自然不如卫大奶奶时的那么热闹。 王勉家人口不多，来的亲戚也都惧怕楚宁风这种身份的人，干脆躲在旁边都不出声，完全没有存在感。其余的便是王勉同窗的妻子，卫姝同她们不熟，也没话说，幸好有卫大奶奶在。 卫大奶奶一看见她，眼睛便笑的弯了起来：;三妹妹这肚子越发大了，还有两月便生了吧。 ;是快了。卫姝笑着答，;荣哥儿可好？ ;好着呢，能吃能睡。卫大奶奶笑道，;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精力旺盛，我都有些招架不过来。 卫姝笑了笑，拉着她去屋里看卫娥。 还在被王家婆婆抱着在外面给亲戚们看，卫娥的屋里也只有个奶娘跟丫鬟服侍着。 她的脸色不是很好，还虚弱的很，看见卫姝她们进来，她的双眸亮了亮：;三姐姐，大嫂，你们来了。 看见她的样子，卫姝不免有些心疼：;你感觉可好？ 卫大奶奶则是看了看四周的布置，虽然清贫，但家里环境都还好，也没苦了卫娥。 ;只是身子还虚着，其他都好。卫娥无力地笑着答道，;我还以为三姐姐不来了。 ;怎么也要来看看你。卫姝握着她的手，关切问道，;我送来的东西你可有吃？那些都是对你身体有好处的，每天都吃，别省着。 提起这个，卫娥便是一脸感激：;相公不久前还跟我说呢，三姐姐送的太珍贵。大嫂也是，送来好些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 王家穷，哪怕卫娥有嫁妆，也买不起珍贵药材补身体，但王勉还是倾尽所有，只为了让卫娥调养身子。 卫姝更是送来好些补品，这让王勉的心中对卫娥更是愧疚。 卫大奶奶是生过孩子的人，知道产妇后续吃什么能让身体尽快恢复，也送了不少东西来。 ;生产后身子可是一定要好好补的，我是过来人了。卫大奶奶说。 卫姝则看了看四周，想了想，说道：;你这屋里只一个人服侍怎么够？待我回去，从院里拨两个手脚快的过来服侍你。 卫娥一听，连忙道：;三姐姐，这怎么行！万万不可。我坐月子时相公也在家里，他每日念了书会过来帮帮我，还有婆婆也是，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了，我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呢。 听到卫娥婆婆也在帮忙，卫姝问：;你婆婆待你可好？ ;很好。卫娥提起婆婆，面上浮起了一抹笑，;婆婆是个嘴硬心软的，虽然不会说那些暖人心的话，但对我是极好的。 听到这卫姝才算是放心，她一直担心王勉的母亲待她不好呢。 卫大奶奶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们陪着卫娥聊了一会儿天，见她有些乏了，便起身出了屋里。 到了外面后，她才跟卫姝说：;当初我也提过从卫家挑两个丫鬟过来服侍，是四妹妹说不要的，她陪嫁时都只带了贴身丫鬟过来。她这么做是在为王家着想，养着太多丫鬟，王勉每月又没多少钱，恐怕他们一家子的生活质量都要下降的。 卫姝也明白这个理：;总是见不到她吃苦的，却忘了体谅她的苦衷。 ;我瞧着四妹妹倒是甘之如饴。卫大奶奶笑道，;三妹妹也不用担心，她如今当了母亲，比以前跟会过日子了。咱们在边上随时帮衬着便是。 总归是王家的事，她们插手管着也不好。 ;是我心急了。卫姝不好意思的笑笑。 ;关心则乱嘛。卫大奶奶挽着她的手，笑道，;去看看瑞哥儿吧。 卫娥的孩子取名为瑞，王勉取的。 瑞哥儿跟刚出生时长的不太一样了，如今瞧着眉眼更明显，皮肤白白的，倒是跟楚宁风说的一样，长的像卫娥。卫姝去抱他时，他竟然还睁开眼睛仔细看她，黝黑的童眸如曜石，清澈见底。 回将军府路上，卫姝兴致勃勃的同楚宁风讲瑞哥儿。 楚宁风时不时的应上一句，目光温和的落在她的上，嘴角含着笑。 马车行至东大街时，突然停下来。 卫姝习惯性的往前一扑，好在楚宁风及时扶住她。 ;怎么回事？他有些不悦地问道。 车夫连忙答：;将军，咱们马车与安宁郡主撞上了。 街道虽宽，可沿途有不少摆摊的商贩，拥挤的很，两辆马车根本不能齐头并行。 卫姝愣了愣，问：;这安宁郡主，可是齐王的女儿？ 她依稀记得齐王妃只有一个独女，名下其他几个孩子都是妾室所生。 楚宁风点点头：;正是她。 他说着，吩咐车夫：;掉头，给安宁郡主让路。 安宁郡主性格素来刁蛮，楚宁风不愿找惹上她。 可他想避开，安宁郡主却不乐意了。 车夫正要掉头，突然就见齐王府的马车突然被驾着过来了。 周围商贩认出这两辆马车都是身份高贵之人的，连忙下跪行礼，原本闹哄哄的街道也瞬间安静下来，马蹄与车轮声听的格外清楚。 卫姝皱了下眉头，看向楚宁风：;现在要怎么办？ 这安宁郡主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娇蛮任性，卫姝也没料到竟然会在这里撞见她。 ;你在马车上等着。楚宁风说，;我下去一趟。 他说着便起身下了马车，正好安宁郡主的马车也停在了几步之外。 马车帘子被掀开，安宁郡主身着火红劲装，长发不像寻常女子那般挽着，而是高高束起，衬的整个人英姿飒爽。她的五官也不是偏柔和的，反倒锋芒毕露，眼神里噙着高傲： ;楚将军，怎么见了本郡主就要走？她微眯眼眸，看着楚宁风，嘴角掀起抹极淡的弧度，慢慢说道，;本郡主就这么让你避之不及？ 第274章 人尽皆知 楚宁风微垂着脑袋，答：;只是怕耽误了郡主行程罢了。 安宁郡主虽然算是皇室中人，但楚宁风对着她时却丝毫不落半点下风，即便是陛下也都对他以礼相待，他更没必要对一个郡主卑躬屈膝。 ;是嘛。安宁郡主嗤笑了声，也没揪着这一点不放，她眺目朝不远处的马车望去。 楚宁风是行军之人，出行必不会乘马车，今日从马车上下来，想来是里面有女眷了。 她瞬间猜出来里面是谁了，缓声说：;先前便听我母亲说过，楚夫人生的貌美，为人更是进退有度。今日既然遇上了，怎么也得见见。 说着，安宁郡主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楚宁风身上，嘴角微扬，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楚将军，你说呢？ 她是郡主，她想见谁，也得是那人过来行礼，没得让她一个郡主去屈尊。 楚宁风微眯了眯眼眸，淡声道：;拙荆身怀六甲，行动不便，此地又是闹市，郡主若是想见，还是下次吧。 安宁郡主倒也没真的想在这里就见卫姝，她淡笑着道：;正好，我母亲这月要举办宴会，回去后我便差人送请帖来，届时还请楚夫人过府一见。 ;郡主，拙荆还在丧期。既然是齐王妃的宴会，也不好冲撞了她。待到拙荆除服，再去摆放。楚宁风不卑不亢道。 一听这话，安宁郡主原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怒火：;楚宁风！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是何意思？莫非你连我们整个齐王府都不放在眼中了吗？！ 此话一出，周围听见的人身形更是一颤，将头埋得更低，生怕被怒火牵连。 楚宁风眉心微攒，定定的看着安宁郡主。 后者也在看他，并不避讳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 气氛就这样僵持下来，气压也被降到最低。 就在众人已经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后方的马车突然下来一个丫鬟。 她走到楚宁风的身边，附耳轻声说了句什么。 楚宁风看了她一眼，皱着眉头点头。 那丫鬟这才对安宁郡主福了福身，朗声道：;我家夫人说，多谢郡主相邀，请郡主放心，届时一定前往。 楚宁风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制在了心底，才垂下眼眸，对安宁郡主道：;是在下唐突，谢过郡主好意。 安宁郡主这才满意下来，脸上怒火消失不见：;既然这样，那我就在齐王府恭候楚夫人了。 她说完，让人放下帘子，车夫驱着马车后退，竟是给楚宁风他们让了路。 楚宁风心中郁结，强忍着没有发作，转身回到马车。 待锦绣也回来后，马车才动起来。 等行出去好长一段路后，楚宁风才看向卫姝，皱眉道：;刚才你为什么要答应她？你明知道她是不怀好意。 在楚宁风看来，齐王居心叵测，他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善茬。 他不想让卫姝同齐王府的人有任何交集。 卫姝伸手握住他，温声说道：;方才那样的情势，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她毕竟是郡主，咱们当众驳了她的面子不好。 ;我怎么能放心的下你一个人去齐王府？楚宁风满眼担忧，;我与大皇子交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齐王府硬要将你牵扯进去，我怕他们对你不测。 谁都知道齐王与大皇子在争那个皇位，哪怕大皇子被贬，他仍旧是最有竞争力的一个。 齐王若想争赢，首先要做的便是将大皇子身边的第一大助力，楚宁风解决掉。 只是楚宁风常年不在京中，他的半点把柄都抓不到。楚家人除了楚宁飞在六部做了个小官，无足轻重，自然也寻不到他的错处，楚宁沐更不需说，他虽掌管着楚家庶务，可那些生意太夫人都要亲自过眼的，有什么不对立马也能察觉出来，根本没什么把柄可言。 所以想来想去，他们只能从卫姝身上下手。 ;我一向谨慎，若是察觉出他们要做什么，必定会小心的。卫姝继续劝道，;再说了，齐王妃若真的设宴，肯定会邀请其他世家夫人，我虽然不常参加宴会，却也有自己熟悉的姐妹，她们会好好照顾我的。 楚宁风仍旧放心不下，但也知道，事到如今，他们没有后退可言。 ;卓七与卓平，你若要出门，便随时带着。他握着她的手，眼中隐隐藏着担忧之色，;如果因为我连累到了你，我会愧疚一辈子。 ;不会的。 卫姝朝他笑笑：;咱们已经够低调了，不会惹上什么事的。 为了低调，楚宁风连官都辞了。 齐王不一定会信，但至少陛下是会信的。 若是最后再出什么事，陛下必定也是站在他们这边。 回到将军府，太夫人已然知道他们与安宁郡主在东大街遇到的事，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听了个七七八八，早已担心的不行。 见到他们回来，太夫人急忙拉了卫姝的手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宁郡主请你去齐王府，可是真的？ 消息传得真快啊。 卫姝不由看了一眼楚宁风，随后笑道：;是真的。过不了多久齐王府的帖子就要递来了吧。 ;怎么会这样？太夫人皱紧眉头，看向楚宁风，;好端端的怎么碰上她了？ 若是碰到别人还好说，偏偏是这个安宁郡主。 她要做的事，不达目的是誓不罢休的。 ;倒霉吧。楚宁风叹气。 ;若是……真的请你去齐王府，那我就陪你走一趟。太夫人咬着牙道。 卫姝心中浮起一抹暖洋洋的情绪，她拉了太夫人的手，轻声说：;娘，您别担心，这件事大家都知道。我若是在齐王府出了什么事，他们也有嘴都说不清的。 ;呸呸呸！太夫人急忙呸了三声，;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能出什么事啊？绝对不会出事！ 卫姝扬唇轻笑：;是是是，绝对不会出事的。 楚宁风在旁边望着她们婆媳，想到刚才发生的事，眼神逐渐变得凛冽。 第275章 齐王府宴会 安宁郡主与楚宁风之间的事，很快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孙夫人还特地写信来问是怎么回事呢。 卫姝便将前因后果同她说了，后知道孙夫人也在邀请行列，她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齐王府的请帖，自然也在次日被送了过来。 楚宁风得知的时候，刚刚才针灸完，脸色疼得苍白，看见那请帖，更加觉得碍眼。 卫姝让锦绣将请帖收好，才走到楚宁风身边，那手绢擦擦他额头上的汗水，轻声说道：;事已至此，您再生气也没法了。 ;正是这样我才气。楚宁风咬着牙道。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别说他们还是皇室了。卫姝倒是看得很开。 楚宁风还想说什么，但见她微笑的脸庞，又只能无声叹了口气：;到时候他们不管说什么，你都别理，也别放在心里，若是气极，等回来后跟我发泄便是。 他这是怕卫姝在气头上说了一些让人做文章的话，那她就真是身上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卫姝笑着点头：;我知道了，将军。 虽然这些她也清楚，但他知道，楚宁风说这些，还是因为担心她。 到了宴请那日，卫姝一早便起来做准备了。 她还在孝期，穿不得花花绿绿的衣服，只穿了身月白色纱裙，外罩一件素色广袖长衣，打扮得十分简单，可即便如此，她的五官依旧精致漂亮。 卓平负责赶车送卫姝去，赵妈妈陪着她。 因着这次非同寻常，所以锦绣跟玉含都在家里等着。 齐王府与大皇子府不同，它是精心修葺过的，偌大个府邸，装饰的奢侈无比，便是檐下廊柱都是顶级的金丝楠木，整座院子精致华贵的让人犹如进入了另外一片天地。 她原以为大皇子府便已经是极好的了，没想到齐王府的奢华程度竟然堪比皇宫。 丫鬟小厮们行事都进退有度，身上气质也许寻常下人不同，让人不敢轻视。 卫姝的马车在二门停下，她在赵妈妈的搀扶下落地，已有丫鬟等在门房，朝她曲膝福了福身，领着她朝宴客的后花园走去。 整个府邸不知有多大，光是去后花园，卫姝便觉得自己走了快一炷香的功夫。 待她穿过拱门，进入花园，看见的便是百花齐放，这花园极大，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花朵，花团锦簇让人瞧的眼花缭乱。 花园旁边有一处池塘，飘着盛开的荷花与荷叶，池塘之上建了一座面积很大的亭子，足以容纳几十人。 此时亭子里正坐着各世家夫人，卫姝在丫鬟的引领下进了亭子，齐王妃坐在上首，在她左右两侧分别放置案几，每个夫人都有单独的一张。 齐王妃左侧那张明显没人，是给人留着的。 安宁郡主正坐在齐王妃的身旁，今日的她倒是穿了身浅色广袖留仙裙，秀发挽在脑后，少了上次见面时的英姿，多了莫女儿家的温婉。 卫姝进来时，众人说话的声音也淡了下来。 她走到亭中，双手放于腰侧，曲膝行了礼：;见过齐王妃，问郡主安。 ;免礼。齐王妃笑意盈盈，语气十分温和，;快坐吧。 卫姝轻声道谢。 丫鬟引着她到齐王妃左手边的案几坐下。 安宁郡主一直在打量着卫姝。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卫姝，在她看来，长的也不是非常漂亮，甚至都比不上她父亲的那些小妾呢。 可偏偏，卫姝的身上有一种韧力，她看似柔柔弱弱的，可身子始终挺得笔直，哪怕是行礼时，也没有露出卑躬屈膝来。 ;我这女儿被我养的不知天高地厚，那日她回来我才得知，她竟在大街上就堵着你们，不让你们走了。齐王妃嘴里说着抱歉的话，面上却丝毫没有歉意，;我已经说过她了，还请楚夫人不要介怀。 卫姝微垂下脑袋，轻轻说道：;能得郡主相邀，是我的福气。只可惜我身怀重孝，怕冲撞了王妃。 ;我倒是不忌讳这些。齐王妃微微笑道。 这话卫姝不知怎么接，正想时，听见孙夫人笑着道：;王妃怎么只跟楚夫人说话啊，也不理理我们，不怕我们吃醋啊？ 周夫人也接话说：;就是，虽说楚夫人最后来，但您也不能厚此薄彼啊。 齐王妃的注意力被转移过去了，她笑着道：;你们这话说的，我若不挨个问上一遍，都是我在偏心了？ ;那可不。周夫人打趣道。 卫姝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还好有这两人在，否则她还真不知该如何接齐王妃的话。 她一抬眼，撞见安宁郡主的目光。 安宁郡主显然是一直在看她，那眼神上上下下的将她看了个遍。 卫姝也不怕，笑着朝她微微点头。 安宁郡主一顿，皱起眉头，立刻移开了视线。 接下来再说什么话题，齐王妃总是有意无意的带着卫姝，像是在强迫她说什么一样。 但卫姝不是装傻，就是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逗得众人捂嘴轻笑。 她本来就是一个庶女，一个庶女，没见过什么世面，说出那些话，不是很正常的吗？ 此时此刻，卫姝开始感谢这个庶女的身份了。 在齐王府坐到快晌午，大家才挨个散去。 安宁郡主陪在齐王妃身边，送走最后一位夫人后，她扶着母亲往回走，说起卫姝，语气里满是嫌弃：;外面将她说的那么神，我真以为是个什么聪明机智的女子呢，没想到就是这么蠢笨的人。 齐王妃看了女儿一眼，眼神深沉，说道：;她那不是蠢，那叫大智若愚。 ;大智若愚？安宁郡主狐疑道，;母亲是说她在装傻？ 齐王妃勾起唇角，淡淡笑了一下：;她虽是庶女，可脑子却灵活聪敏。你瞧瞧你父亲那些侍妾生的孩子，哪个说话是过过脑子的？他们自己察觉不出，可听的人却能一眼看出，都是些没脑子的东西！上不得台面。 像卫姝这种身份的，嫁入将军府，成为将军夫人，本该努力在这些世家夫人中间刷存在感，不让别人忽视小看自己。 可她卫姝偏偏不同，她是极力想让自己没有存在感。 第276章 立储 安宁郡主生来脑子里就没有这些弯弯道道，听了母亲的话，更加觉得卫姝是在装腔作势，对她厌恶。 ;我倒要将她这层狐狸皮给扒下来。她微眯着眼眸，语气阴冷道。 齐王妃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而卫姝这边，她一直到上了马车后，紧绷着的那根弦才算是放下来。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靠坐在车壁上，放在肚子上的双手却在微微颤抖着。 赵妈妈一直注意着她的状态，见她放松下来，脸色却不是那么好看，便关切问道：;夫人，您可是觉得不舒服？ 她拿着团扇，轻轻给卫姝扇着风。 ;不是……卫姝微微摇摇头，扬唇笑了一下，笑容有些苍白，;我只是在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 无论今日齐王妃是不是真的要对她做些什么，好在她是顺利扛过来了。 只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又会卷土重来。 赵妈妈抿了抿唇，想要说什么，但还没开口，就看见卫姝已经将眼睛闭上了。 许是累了，回去路上，她没有再说一句话。 回到将军府，楚宁风在二门等着她。 见她下来，连忙走了几步上去扶：;小心些。 他扶着卫姝走下脚凳，又仔细看了看她的面容，才皱起眉头：;怎么脸色不太好看？在齐王府可发生什么了？ 卫姝笑着摇摇头：;什么都没发生。可能是太累了…… 这天气热，再加上她身子重，舟车劳顿，在齐王府的时候又全神贯注的对付着齐王妃每句话里的陷阱，才这么累的吧。 ;先回去休息。楚宁风也不忍心再多问她什么，只能扶着她朝听雨轩走去。 玉含与锦绣她们早就准备好了，卫姝一踏进门，便立刻上去服侍。 卫姝身上出了好些汗，擦了擦身子换了身清爽衣服，屋里早就让人放了冰块去暑气。 忙完这一通，卫姝才感觉身上舒服了些。 她靠在软塌上，浑身没劲。 楚宁风屏退了左右，才问卫姝：;齐王妃没有为难你吧？ ;有永昌伯爵夫人跟定远侯夫人在，齐王妃倒也没有机会为难我。卫姝微微笑了一下，说，;周夫人惯是个会活跃气氛的，但凡齐王妃想将话题往我身上引时，她总能岔开。 ;她性子一向爽利。楚宁风评价道。 虽有周夫人相助，但卫姝也担心今日的事，会让齐王妃迁怒她。 ;齐王妃今日摆明了是想给我好看，但事事都让周夫人引开了，我怕她对周夫人起什么心思。 楚宁风想了一下，说：;定远侯一向不涉朝政，我同他也不熟，齐王应当不会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那就好。卫姝稍稍放了心。 ;索性我如今辞了官，应该会让齐王的目光从我身上转移开。楚宁风沉声说，;陛下身体状况虽说越来越好，但立储一事仍旧耽误不得。 听见这话，卫姝的心微微动了一下，她轻声问：;可是要重新立储了？ 大皇子没废之前，拥立他的人很多。 一朝落寞，以前的人倒是个个都不知去向。 若是立储一事传出来，恐怕大皇子府又要门庭若市了。 楚宁风点头：;立储关乎国家社稷，朝中大臣如今纷纷进言，要求陛下立储。 陛下虽然有好几个儿子，可适龄的却不多，除却大皇子，便只有一个刚满十四岁的六皇子。 ;陛下心中已经有人选了吗？卫姝问道。 私心里，她当然希望大皇子能重新回到太子之位，可她也明白这件事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决定的。 ;目前还没有任何风声。楚宁风说道，;不过，或许陛下也会迫于压力，从诸位皇子中挑选一个。 卫姝对这些朝廷之事不是很懂，但她却明白，陛下之前放任大皇子与齐王斗，有着让两人都互相制衡的希望。 哪怕如今重新立储，恐怕也要挑选一个能与齐王相抗衡的。 ;这些事你不需要担心。楚宁风见她脸上作沉思状，随后笑着说道，;我只是同你说说，后面具体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 卫姝笑了笑，道：;毕竟关乎国家，我也是这个国家的一份子，总是要多想一些的。 楚宁风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没有再说话。 卫姝也有些累了，靠着软榻便睡着了。 天太热，倒也不担心她会着凉。 楚宁风见她睡着，轻手轻脚的朝外面走。 候在檐下的锦绣跟玉含见状，忙曲膝行礼。 ;夫人睡了，先不要进去打扰她。楚宁风朝两人吩咐道，;她若是醒了问我，就说我去外书房了。 两人轻声答：;是，将军。 卫姝这一觉睡得也是够久的，快下午时才醒来。 她睡的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劲都没有。 锦绣端了茶给她喝，她才感觉恢复了几分清明。 ;将军呢？卫姝环顾四周，没看见楚宁风的身影。 玉含笑着答：;将军去外书房了。 卫姝点点头，也不说话了。 正好绿萝进来叫玉含，说是有小丫鬟找她。 玉含应了声后便出去了。 锦绣则陪着卫姝聊天，怕她无聊。 ;看我这肚子，怕是下月瑞哥儿的满月酒，去不成了。卫姝摸着肚子，无奈地说道。 ;夫人肚子大了，出趟门回来就得修整好几天才能恢复元气呢。锦绣笑着道，;不过等到抓周礼的时候，您再去不就行了。 左右只是个满月酒，卫姝倒也不是非去不可。 ;也是。卫姝笑了笑，倒是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件事了。 没一会儿，玉含回来。 她的脸色瞧着有些不太好看。 卫姝见了，眉头微微一皱：;怎么这幅模样，可是出什么事了？ 玉含走到跟前来，神色凝重道：;夫人，您不是让我密切注意四夫人院里的事嘛，方才那小丫鬟，在四夫人院里当值。虽然只是洒扫丫鬟，没人注意，但她也因此打探到不少消息。 卫姝眉头皱的更深，心中那抹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打探到什么？ 第277章 顺藤摸瓜 锦绣没有站在那里听，而是起身走到门口望风。 玉含则是小声说道：;四夫人最近时常派人去城西保宁堂。 这话出来，卫姝的心猛然沉了几分。 保宁堂……便是柳姨娘在求学的医馆。 四夫人若是身体不舒服，大可以请太医，再不济也可以在就近医馆请大夫来，何必要跑到城西的保宁堂呢？ 当初卫姝将柳姨娘安排到保宁堂，为的便是那里地处京城最偏远的地方，楚家人不会到那里去。 而如今四夫人却频繁派人去保宁堂，难道……她已经知道了？ 玉含望着卫姝的脸色，犹豫着，问道：;夫人，这件事咱们该怎么办？若是四夫人发现了柳姨娘的身份……捅出来了怎么办？ 按照四夫人的性格，她必定是将这件事当成卫姝的把柄，准备寻个合适的时机，给她一击毙命。 卫姝皱着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违背任何伦理道德。柳姨娘虽是将军的人，可也是将军做主将她放出去的。这本该是我们大房的事，她一个做弟妹的，还轮不到她来管我们大房。 这一刻，卫姝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这件事我会跟将军提的，如果四夫人真得以为抓到了我的把柄，妄想对我不测，我们也要想个解决之策。 玉含原本心里还有些慌张的，听见卫姝的话，突然就冷静了下来，她点点头：;是，夫人，我知道了。那四夫人那边，我也继续盯着。 卫姝端着杯子，抿了一口茶。眉眼间缓缓浮起一抹愠怒来，她从不故意找茬，甚至在四夫人故意针对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报复，可偏偏四夫人冥顽不灵，总把她当傻子来对待，她也没必要再继续隐忍了！ 这件事，晚上楚宁风回来的时候，卫姝便同他说了。 ;许是上次柳姨娘进府来看我，被四弟妹瞧见了，她顺藤摸瓜查到了保宁堂。虽然当初是以养病的名义将柳姨娘送出去的，但这件事，始终瞒着娘。 卫姝说着，目光里染着淡淡的光芒：;若是让娘从四弟妹嘴里得知了，只怕她会心里不舒服。 许多事情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 可如果四夫人偏要捅到太夫人那里，卫姝也得提前做好准备。 楚宁风听了，眉头一皱，面上已显不悦：;她一天到晚的没点事做了？盯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干什么？ ;只要能打击到我，再小的事，也能让她放大了来。卫姝淡淡说。 ;不必理会她。楚宁风低声说，;我找个机会，跟老四说说。 他一个做大哥的，总不好去说做弟妹的。只能从楚宁飞身上入手。 可楚宁飞是什么性子，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恐怕这件事还是会被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卫姝点点头没说话，算是应了。 往后好几日，四夫人院里都是安安静静的，瞧着一点动静都没有。 卫姝也是个坐得住的，四夫人没动静，她更是闲的在听雨轩里做做女红，赏赏花，偶尔陪慧姐儿玩会儿，不去想其他的。 八月，瑞哥儿的满月酒，楚宁风带着礼去了，卫姝肚子越来越大，手脚都肿的厉害，也不适合出门。 太夫人怕她身边服侍的丫鬟们没有经验，特意找了两个婆子来伺候，奶娘也找了好些个，就怕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不够吃。 卫姝看到那三个被送来的奶娘时，也是哭笑不得看，吩咐了赵妈妈将五个新来的人都统一安排了。 奶娘目前还用不上，只养着身体，等到用时奶水能养人一些。 那两个婆子都是有经验，服侍过不少妇人的，她们俩天天在屋里转着，其他丫鬟倒是活都轻了。 这可是当初四夫人生产时从来没有过的待遇，她得知卫姝前前后后这么多人服侍着，气得嘴都歪了！ ;我怀孕那会儿怎么不见娘这么关心？别说是帮我找奶娘了，就是身边服侍的人，都是我母亲从宁远侯府送来的！四夫人同楚宁飞抱怨，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脸色不对，还喋喋不休地说，;我看娘就是偏心！ 楚宁飞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怒火都压制了回去，慢慢道：;娘给你找的那些，是你自己不满意，让人家走的。娘从来也没有偏心，大嫂娘家母亲没了，她作为长辈，多关心一点有错吗？你少把精力放在大嫂身上，有这时间，不如多想想怎么照顾孩子。 四夫人听见这话，终于察觉出来楚宁飞有些不对了：;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话这么阴阳怪气的？ ;没什么。楚宁飞冷着脸，不愿多说，;我累了，先睡了。 说完，他直接脱了鞋就往床上躺，合上了双眸。脑海里却是白天楚宁风找他说的那些话……他一向敬重大哥，卫姝嫁进来后对他也不错，他原以为这能是一个和睦的家。 可四夫人天天这么闹，这个家迟早要因为她出点事！ 想到这里，楚宁飞又是一阵头疼，翻了个身。 而四夫人见到这一幕，心中气急，将所有的账都算在了卫姝头上！ *** 马上就是中秋节，大概是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次中秋宴会，太夫人决定亲自来办。 上次交给二夫人跟四夫人办的宴会，两人闹得不可开交，她看着就头疼。 二夫人自然在旁边帮衬着，也算游刃有余。 中秋这天一大早，卫姝便同楚宁风起床梳洗，换了正式宫装，虽太夫人一同往宫里去。 在马车上时，楚宁风不断叮嘱她：;别往人多的地方去，尽量坐着，别累着了…… 卫姝听着他的碎碎念，有些无奈，又触及到太夫人那笑眯眯的眼神，她的脸蛋顿时就红了：;将军，我知道了，您昨晚上就说过了。 楚宁风才不管那么多，继续说道：;进了宫我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要多小心些。 这下听得太夫人都有些烦了：;行了，你当我是不存在？有我在，保准不会让你妻儿有事，这下你能放心了吧？ 第278章 要出乱子 楚宁风叹了口气：;您自己也要多注意。 太夫人一年到头都不爱出门，毕竟年纪大了，也只有进宫请安是没法躲掉的。 ;知道了知道了。太夫人一脸烦的表情，眼里却带着笑意，;辞了官后怎么越发啰嗦了。 卫姝微微笑着说：;从前也没见将军说过这么多话。 楚宁风瞥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没多久，马车到了宫门，他们下了马车，步行朝宫里走去。 楚宁风跟她们分开来，先去见陛下。 卫姝扶着太夫人，缓缓跟在那些世家夫人身后，去了皇后的宫里。 给太后与皇后请安时，卫姝被免了礼。皇后倒是很喜欢卫姝，瞧见她肚子大了，还关心的问了几句，便让她回去坐下了，接下来的时间也没有再叫她。 卫姝原以为进宫会很累呢，没想到最累的只是在马车上而已。 在宫里用膳以后，众人便陆续出宫。 回到马车上时，楚宁风还没回来。不过卫姝也习惯了，每次陛下都会留他说好一会儿话。 ;皇后娘娘倒是越来越和善了。卫姝同太夫人说起方才在宫里的事。 太夫人是精明的人，笑了笑，说：;大皇子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孩子，宁风与大皇子走得近，皇后娘娘也会有好脸色。 ;这倒是。卫姝认同点头。 太夫人望着她乖巧的模样，突然想起几日前，楚宁风对她说的话了。 关于柳姨娘的安置问题，楚宁风全盘托出，没有一丝隐瞒。 太夫人虽然一开始就猜到了是他们夫妇做主将人送走了，但是听说柳姨娘在保宁堂学医时，她还是被吓得不轻。 一个女子去学医，这是多么惊世骇俗事啊，从古至今恐怕也数不出几个来。 而且还是卫姝的决定，这也让太夫人渐渐明白，卫姝并不如自己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柔顺谦和，她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不随波逐流。 在这个世道，又有几个女子，能有这样的胆魄呢？ 所以，太夫人知道以后，并没有表现出不开心，反而还很支持。 一如她从来都很支持自己孩子的想法一样。 卫姝低头喝茶，感觉太夫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她抬起头，疑惑道：;娘看着我做什么？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太夫人笑着摇摇头，;只是在想，等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该叫个什么名字。 提起这个，卫姝倒是来劲了，笑着说：;我跟将军商量了几个，但是还不知道是男是女，所以得生下来后再决定。 ;那样也好。 太夫人并没有打算插手这件事，人家小夫妻的事，她总掺合着做什么。 婆媳俩说了好一会儿话，楚宁风终于回来了。 一家人回到将军府，楚宁风照例去前院让太医做针灸，卫姝则是回听雨轩换了身衣服后，去了太夫人那里。 家里的宴会有二夫人盯着，进行的倒是井井有条。没瞧见四夫人的身影，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楚宁笙送了礼来，人没回来，今年中秋想必是要在沈家过的。 二夫人陪着太夫人在说话，卫姝坐在一边，时不时的搭一句话。 须臾，锦绣走进来，在卫姝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只见她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原样，笑着同太夫人说了声，扶着肚子，在锦绣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玉含正在院里等着，一脸着急，瞧见她出来，连忙走了几步上前来，压低了声音道：;夫人，方才我得知消息，四夫人派了人离府，朝保宁堂的方向去了。 ;又去了？卫姝皱起眉头，看了看四周的人，带着玉含朝屋檐下走了几步，;前几次她派人出去都是做什么？ ;买了些药材回来。玉含答道，;但都是些普通药材，寻常药铺就能买得到，没必要去保宁堂的。 那么前几次她就只是派人去盯着柳姨娘吧，卫姝猜测着。但是今日中秋，她还派人去，这就有些说不通了，柳姨娘横竖在那里，又不会跑。 不知怎么的，卫姝的心里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今天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样。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让绿萝去门房上盯着。卫姝思忖片刻，道，;一有消息就立马来报。 玉含点头：;是，夫人。她转身就出了清波堂。 锦绣扶着卫姝，皱眉问道：;夫人，这四夫人到底想干什么啊？ ;不管她想干什么，总之是不想让我好过了。卫姝说话时，眼神逐渐冷冽，双手也不由自主握紧，;我希望她最好有点脑子，不要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闹，否则，即便是我不追究，娘也不会放过她！ 锦绣还是担心卫姝被牵连：;若是她铁了心要污蔑您怎么办？您怀着孩子，可千万不能动怒的。 ;我知道。卫姝手松开，放到自己肚子上，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怒火压制下来。 怕被太夫人瞧出异样，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回到屋里。 ;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太夫人见她这才回来，便问道。 ;没什么事，底下丫鬟来问安排。卫姝笑起来，重新坐回太夫人身边。 太夫人也不疑有她，转头继续跟二夫人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四夫人来了。 她今天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的，与卫姝一身素净衣服不同，她穿着石榴红的百褶长裙，衬得脸庞白里透红，十分好看。 雪姐儿也被她抱来了，不过显然是还没睡醒，此时正小脸皱着，眼睛还红红的，方才一定是哭过了。 ;来让我抱抱。太夫人瞧着心都化了，伸手将雪姐儿接过来。 四夫人顺势坐下，还看了眼卫姝，脸上带着抹隐隐得意的表情。 ;四弟妹今日心情不错啊。二夫人看了看她那花枝招展的模样，笑着说道。 ;中秋佳节，我自然高兴。四夫人微微一笑。 太夫人逗着雪姐儿，抽空问了句：;宁飞呢？怎么不见他人？ 第279章 又起波澜 ;他在前院呢。四夫人笑着答，;原是要一起过来的，出门前听说大哥在前院，便过去了。 太夫人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正好凡哥儿跟慧姐儿从外面进来，两个孩子一进来，立刻就热闹了。太夫人怕他们吵到雪姐儿，干脆叫奶娘将雪姐儿抱去隔壁房间睡觉。 凡哥儿跟慧姐儿就像两只鹦鹉，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卫姝笑着跟他们说话，二夫人则拿手绢将他们脸上的汗水擦掉，一脸无奈的表情。 四夫人坐在旁边看，看了一会儿后，她突然开口问：;上次杨姨娘的事，不知大嫂是怎么解决的？ 楚宁风那日从宫里回来，风风火火的便将杨姨娘从将军府带走了，后来结果如何，没人知道。 虽然二夫人也好奇，但她也没当着这么多人面问啊。 果然，在四夫人这么问了以后，太夫人脸上的表情明显就不好看了。 卫姝微微皱了一下眉，看了眼四夫人：;四弟妹若是想知道，不妨去问将军吧。这件事，我没有过问。 ;这事我怎么好去问大哥呢。四夫人轻轻笑了下，;不过，毕竟曾经也是在听雨轩生活过的人，大嫂难道都不闻不问吗？ ;行了。太夫人不悦地打断四夫人的话，;好好的日子，说这些干什么？ 她提起那杨姨娘就是一肚子的火，偏偏四夫人还主动提。 ;我只是问问也不行吗。四夫人还有些委屈，;既然大嫂不愿意说，那我不问了便是。 二夫人在旁边喝茶，不参与这件事。 卫姝神情淡漠的看着四夫人，平静地说：;四弟妹似乎对我屋里的事情很感兴趣啊。 大大小小的事，凡是跟听雨轩有关的，四夫人定是冲在吃瓜前线。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关心卫姝呢。 ;哪里。四夫人尴尬地笑了两声，;我只是关心大嫂而已。 卫姝闻言，只是冷笑了下，也没说其他的。 当着太夫人的面，她也不好就对四夫人发难，只能忍了。 太夫人似乎也觉得不高兴，说道：;行了，这种事以后不要再提了。一个被逐出府的侍妾，也亏你这么惦记。 被太夫人一顿轰，四夫人也觉脸上无光，握着手帕不说话了。 这么一搅合，众人的心情都不太好，两个孩子更是大气不敢出，怕将怒火引到自己身上。 好在没过多久，楚宁风三兄弟过来了。 他们一进来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但都没多想，笑着跟大家打了招呼。 楚宁风坐到卫姝身边，见她神色不好，便问道：;是不是累着了？ ;没事。卫姝终于笑了一下，说，;太医送走了吗？ ;我叫卓青亲自送他回去的。楚宁风笑着说，;今日好歹是中秋，也不能让他错过了晚饭。 此时外面天已经快黑了下来，家家户户都点了灯，准备欢庆中秋。 众人也没提方才发生的事，一家人围在一起说话。 卫姝小心靠在椅背上，许是太累，顾不上在意形象什么的。楚宁风坐在她旁边，手臂搭在她身后椅背，像是无形中将她圈在怀中一样。 众人说话的时候，四夫人始终一言不发，她时刻注意着屋外，像是在等候什么人。 就在大家说话感觉有些饿了的时候，宋妈妈也过来准备叫大家去吃饭了。 没想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好像是有人在争执什么。 太夫人听的眉头一皱：;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宋妈妈脸色微变，急忙转身想要出去查看，却见四夫人身边的丫鬟突然闯进来，她像是与人发生了争执，头发都有些乱了。玉含也紧跟在身后进来，看见大家都在，急忙低下头。 楚宁飞看到这一幕，顿时脸色一变：;你干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你凶什么？四夫人连忙道，;她一向守规矩，突然这样，必定是有什么事。 说完，她朝那丫鬟看了一眼，示意她说。 这一幕众人自然没有错过，在他们看来，丫鬟所作所为，好像都是四夫人在授意的。 楚宁飞当即脸色便变得十分难看。 太夫人瞧着要冷静许多，但一张脸也是沉着。 卫姝看了看楚宁风，后者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她就知道今天肯定会发生什么事，但她没想到四夫人竟然这么蠢，刚在清波堂闹！ ;夫人……是奴婢出去采买回来，看见……看见柳姨娘在门口……丫鬟战战兢兢的，说话都说不利索，;想着柳姨娘毕竟是将军的人……便做主将她带了进来。可是奴婢才走到半路，就被大夫人身边的玉含拦住了，她不由分说的就要抓柳姨娘出去…… ;你胡说！玉含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要不是怕丢了卫姝的面子，她就要当场跟着丫鬟对峙了！ ;柳姨娘？太夫人微微眯了眯眼睛，看了看卫姝。 卫姝抿唇，想要解释，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太夫人话锋一转，对向四夫人：;这件事，你可知道？ 四夫人被问的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声说：;娘，这件事我怎么会知道呢？柳姨娘又不是我院里的……她说着，朝卫姝看了一眼。 ;好的很。 太夫人冷笑一声，坐回首位的太师椅上：;既然事儿闹起来了，那就索性今天解决吧。 不知怎么的，四夫人总觉得这话好像是针对自己一样，难道不应该针对卫姝吗？ 众人又重新坐回去。二夫人跟楚宁沐始终没有说话，两人抱着孩子，静静听着。 楚宁飞更是面如死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楚宁风小心护着卫姝，好似事情与他无关。 大家的态度都太奇怪了，这让四夫人心里有些打鼓。 但箭在弦上，她也回不了头了。 ;去将人带进来。太夫人发了话。 宋妈妈亲自出去，将等在院里的柳姨娘带了进来。 而柳姨娘其实在被领着来清波堂的时候就明白，自己是被骗了，但她当时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第280章 意料之外 大厅里，众人正襟危坐，气氛一度降至冰点。 柳姨娘走进来时，先在人群中找到了卫姝，后者则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 她是心有愧疚的，她知道今日事肯定是有人要害卫姝，她虽然不知情，但无意中也做了帮凶。想到这里，柳姨娘更加用力握紧了药箱的带子。 再见太夫人，柳姨娘依旧行了一套大礼：;见过太夫人。 ;起来吧。太夫人淡淡道。 柳姨娘应声而起，低着头，没敢直视。 太夫人继续问道：;当年将你送去庄子上养病，如今看来，是养的差不多了。 当初送走柳姨娘的借口便是养病的，虽说这么久了一直没有接回来，但是名义上，她始终还是将军府的人。 柳姨娘抿了抿唇，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这话。 不管怎么说，好像都无法将卫姝摘干净。 看着柳姨娘为难的模样，卫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刚要说什么，却被楚宁风握住了手。 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朝她点点头，好似在让她放宽心。 卫姝虽然不知道楚宁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她选择相信。 过了好一会儿，柳姨娘终于决定开口，开口之前，她跪了下去：;太夫人，其实当初我没有生病。是我自己在将军府待不下去，于是我去求了夫人，求她放我出去。夫人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哪怕她知道这件事败露以后，大家会说她善妒，说她恶毒，可在我求她的时候，她还是同意了。太夫人，求您不要怪她，要怪您就怪我！ 说着，她弯腰，额头重重磕在在地上，嘴里还在继续说：;夫人是个很好的人，求求您大发慈悲，千万不要怪她……如果您觉得我辱没了将军府的门楣，我愿意回来，从此一辈子都留在将军府，绝对不会给将军府丢脸的！ 说到最后，柳姨娘的声音已经哽咽。 听着她的话，卫姝的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 其实当初她帮柳姨娘的时候，自己也是有私心的。 但她没想到此时为了保全自己，柳姨娘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她的身上。 柳姨娘这磕头的声音听得众人心里一颤，多有不忍。 二夫人抱着两个孩子，捂住他们的眼睛，不让他们看。 太夫人到底也是心善，叫宋妈妈将柳姨娘拉了起来。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明是非的一个人吗？她冷着脸说，;今日之事，我也明白，是有人在将我当傻子一般耍！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四夫人身上。 四夫人被看的后背一凉：;都……都看着我做什么？ 不可能啊……这件事她做的如此隐蔽，应当没有人会发现才对！ ;瑞阳，你嫁进将军府这么多年，我可有亏待过你吗？太夫人看向四夫人，眼神冰冷，再也没有往日感情，;这一家大小，究竟有谁对不起你？让你非要闹得家宅不宁？ ;娘……四夫人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我怎么了？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太夫人冷冷道。 四夫人整个人都慌了，所有人都看着她，让她一句想要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想不明白……明明做的那么隐蔽的事情……为什么太夫人会知道？她甚至都没有怀疑过柳姨娘的话，甚至……甚至都没有质问卫姝…… 她下意识的朝楚宁飞看去，她希望楚宁飞能为她说句话。 可是当她望去的时候，却发现楚宁飞始终低着头，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一样。 四夫人浑身变得冰冷，脸色煞白：;娘……她有些无助的喊着，;娘……您听我解释。 ;算了。太夫人摆摆手，一脸失望道，;宁飞，这件事，你自己来处理吧。 她已经厌倦了再管他们两口子的事，从去年到现在，他们闹了多少次了？ 太夫人直接站起来，由宋妈妈扶着出了大厅。 她一走，二夫人两口子也陆续离开了。 楚宁风扶着卫姝起身。 这件事，全程他们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发表任何态度，就好像是看戏一样，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他们离开时，将柳姨娘也叫着走了。 清波堂外，卫姝望着柳姨娘额头上红肿的伤，有些疼惜：;还疼吗？ ;不疼。柳姨娘笑着摇摇头，眼睛还有些红红的，;夫人，今日将军府有丫鬟去了保宁堂，说是您突然腹痛，叫我过来为您诊治……我一时担心，就忘了去质疑这件事的真假了。等到了这里来，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 说到最后，她面带愧疚：;我给您添麻烦了。 ;不怪你。卫姝轻声说，;人家要害你，你再怎么警惕也没用。 她一直都知道四夫人可能想拿柳姨娘做点文章，她虽然一直防备着，但始终没料到，会是这么一招。 ;我让人送你回去。卫姝拍了拍她的肩膀，;今日是中秋，刘管事估计也在等你呢。 ;夫人……谢谢您。柳姨娘语气微微哽咽。 卫姝笑了笑，让锦绣去叫车夫，将柳姨娘送回去。 等人走后，她才看向站在身边的楚宁风：;将军，这件事……您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方才在里面的时候，楚宁风一直在制止她，明显就是胸有成竹了。 ;这件事我没料到。楚宁风笑着，说道，;但是我已经跟娘提前说过柳姨娘的事情了。 卫姝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呢！ 难怪太夫人见到柳姨娘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也难怪她能猜出来这一切都是四夫人做的了。 ;您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卫姝怨道，;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也好啊。 楚宁风笑着揽了她的肩：;走吧，去吃饭，我饿了。 ;里面都还没动静呢，您也不关心关心？ 她指的是楚宁飞跟四夫人两口子。 发生了这事，恐怕不是轻轻放下那么简单的了。 ;他们两口子的事，我关心干什么。楚宁飞淡淡说。 第281章 决定和离 经此一闹，晚饭的时候大家吃的都不算太开心，楚宁飞与四夫人始终没有出现。 一直到大家从次间饭厅出来，才看见楚宁飞独自一人站在院里，夜深露重，他穿着一身玄色衣衫，整个人显得格外清冷。 楚宁飞性子一向爽朗，从未露出这种神态来。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太夫人见了也是心疼。 楚宁飞走过来，微低着头，嗓音深沉，;今日之事，是我对不住大嫂。大嫂要罚要骂，尽管冲我来，我绝不还口。 卫姝虽然平白受辱，但这是四夫人做的事，跟楚宁飞没有关系。 ;不怪你。卫姝思量着说道。 ;进去说话吧。太夫人打断他们。 外面下人多，难免被人听见在背后嚼口舌。 此时天色已晚，明哥儿跟慧姐儿也困了，楚宁沐跟二夫人索性带着两个孩子先回去了。 其余人则是进了屋，屋里气氛有些低沉，太夫人坐在上首，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沉声问：;这件事，你究竟是什么看法？ 四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闹事，搅得家宅不宁，即便是太夫人，也没法再容忍了。 ;我决定与她和离。楚宁飞说这话时，眼睛红了一圈，;这件事，大哥给我提过醒，是我自己没放心上…… 他只是太相信罗瑞阳了，相信她不会再干这些蠢事，以为她会为这个家想想……可是今晚上看见柳姨娘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楚宁飞才发现，是自己太天真了。 ;和离？卫姝皱了皱眉头，;没有回转之地了吗？ 虽说她也不喜欢四夫人，但是和离这等事，在京城世家里，却是不常见的。 大家都要面子，平日里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更何况，楚宁飞跟四夫人如今都有了孩子，这时候和离了，让四夫人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你自己考虑好了？楚宁风没有劝，只是看着他，淡淡地说，;若是真的决定了，那就不要再拖泥带水。 楚宁飞性子从来都是优柔寡断，若非如此，事情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考虑好了。楚宁飞苦笑了一声，眼前浮现刚跟四夫人成亲那会儿，那时候的她虽然娇蛮，却从不任性。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像是变了一人似的呢？ 夫妻这么多年，到头来，他竟是看不懂这个人了。 ;瑞阳现在何处？太夫人沉着眉，问道，;你要和离的事，可跟她说了？ ;说了。楚宁飞道，;我已经差人送她回了宁远侯府。 现在恐怕她还在路上，等回到了宁远侯府，宁远侯夫人知道这件事，恐怕将军府也清净不了了。 太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眉宇间浮起一抹疲惫：;事情走到这一步，并非是她一人的错，你也有责任。 楚宁飞没有说话，低下了头。 卫姝望着这一幕，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好好的中秋节，闹成了这样，还是跟她有关的。 ;雪姐儿这段时间，就留在我院里吧。太夫人说道，;你跟瑞阳的事，我也不想多掺合了。 话虽是如此，可等宁远侯府的人找来，恐怕还得太夫人出面。 ;辛苦娘了。楚宁飞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脸色瞧着很不好看。 太夫人也于心不忍，想要再说什么的，最终还是将话都咽了回去。 都累了一天，太夫人心中乱糟糟的，没让他们久留。 离开清波堂，楚宁风扶着卫姝的手，小心的朝听雨轩走去。 路上，卫姝忍不住叹气说：;真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会让他们两个直接和离。 ;这是她自作自受。楚宁风语气有些淡漠。 ;从她想计算你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有这样的后果。 这话从楚宁风嘴里说出来，是有些不近人情了些。 不过这也符合他的性格。 卫姝忍不住去想，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能让四夫人对她仇恨值这么高。 ;我好像也没有害过她，她怎么就那么恨我呢？卫姝想不明白，;哪怕她是因为当初罗瑞元的事情记恨上我了，可她难道就没细想过，若不是他们姐弟俩合起伙来想毁我清白，我也不至于打断罗瑞元的腿。 听着她的话，楚宁风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后沉下一口气，认真说道：;这世上最坏的，是人心。你永远猜不出来别人恨你的理由。但她想害你，却有无数种理由。 入朝为官这么多年，楚宁风早已将这一点看的透彻。 卫姝想到大太太与卫娇，顿时明白过来这句话。 她笑了一下，表情有些释怀：;说的也是。 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危害大太太与卫娇的事，但这也并不妨碍她们的坏不是吗。 ;将军，您说……四弟与四弟妹真的能和离吗？ ;谁知道呢。楚宁风想到宁远侯府的人，淡淡笑道，;也许会费一番功夫。 ;看来是持久战了。卫姝笑道。 以宁远侯夫人的脾气，恐怕不来将军府闹上一阵，是不会消停了。 一想到明日以后要面对的事情，卫姝就觉得头疼。 *** 第二日清晨。 卫姝还没醒就听见锦绣在床边轻轻叫道：;夫人…… 昨夜睡的晚，卫姝正困着呢，但还是强撑着睡意，半眯着眼睛问：;……怎么了？ ;宁远侯府来人了。锦绣说道，;现在正往清波堂去呢，将军已经过去了。 一听这话，卫姝顿时睡意全消，连忙从床上坐起来。 锦绣伸手去扶：;您慢点。 ;快帮我梳洗！卫姝捂着肚子起身。 她猜到今天宁远侯府要来人了，却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早。 几个婆子进来服侍卫姝梳洗，玉含还将早膳都传了上来。 卫姝吃了几口便放了筷子，漱了漱口后，就起身朝清波堂走去。 她的动作风风火火的，让一路随行的赵妈妈看的心惊胆战：;夫人，您慢着点！ 前几月的时候卫姝还会多注意着，而如今肚子越来越大，她的心也跟着变大了！ 第282章 上门问罪 卫姝哪里顾得上，她恨不得立刻就冲到清波堂去。 紧赶慢赶，到底是到了清波堂，但还没进去，就被特地等在门口的卓青拦住了。 ;夫人，将军交代了，让您在听雨轩等着。 卫姝眉头一皱：;为什么？难道我进去不得？ 卓青有些悻悻的，不敢忤逆楚宁风的命令，也不敢对卫姝说狠话：;夫人，您不要让属下为难。 楚宁风不让她进去，只有一个可能，是宁远侯夫人来了，并且还将账都算在了卫姝的头上。 他是担心卫姝怀着孩子，再被气急，伤到了身子。 卫姝握紧了拳头，眺目朝清波堂里面望去，企图看到什么，却什么也瞧不到。 正在她跟卓青僵持不下的时候，二夫人来了。 显然，她也是得到消息，紧急赶过来的。 ;大嫂，你怎么在门口站着啊？她走过来，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不进去？ 卫姝也不好说楚宁风不让她进去，只能道：;宁远侯府不知来了谁，我怕进去了，再激怒他们。 二夫人明白卫姝同四夫人之间的矛盾，当下也没多问，只道：;那我进去看看情况，一会儿出来跟你说。 卫姝正愁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呢，便点点头：;麻烦二弟妹了。 ;没事。二夫人笑了笑，抬脚走了进去。 卫姝站在原地，想着又觉心有不甘，便瞪了一眼卓青。 卓青有苦说不出，只能讷讷的垂下头。 赵妈妈怕热到卫姝，便跟锦绣一起将她扶着去附近的长亭坐下。 而此时的清波堂大厅里。 太夫人稳稳坐在上首，在她左右两边分别坐了楚宁风与宁远侯夫人，楚宁飞站在中间。 宁远侯夫人的目光如烈火一般，狠狠瞪着楚宁飞：;我今日来，便是要问清楚，瑞阳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要与她和离？她嫁进楚家这么多年，去年还刚给你生了个女儿！ 昨夜四夫人哭着回去的时候，若非是被拦住了，作为母亲，她昨晚就要过来问问楚宁飞！ ;我与她感情破裂，无法继续再生活。楚宁飞低着头，除了这一句话，其余的都没有再说。 他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脾气，宁远侯夫人见了就生气！ ;你说感情破裂，总得有个理由吧！她冷着脸质问，;你今天若是不给我个满意的答案，我是不会走的！ 说着，她又看向太夫人：;老姐姐，当初我的女儿，可是你亲自上门去下得聘，如今这才过几年，就要和离！瑞阳还这么年轻，你让她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太夫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孩子们的事，我本来不想插手管太多。至于昨晚上发生的事，亲家母可了解清楚了？瑞阳回去，没有跟你说是因为什么事吗？ 宁远侯夫人被问的一滞。 罗瑞阳昨晚回去后，一直在哭。她作为母亲，心急如焚，也顾不上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今天天一亮，她就直接冲了过来。 她想，不管发生什么事，楚宁飞也不能提出和离，大半夜的将人给送回去吧？ 可是此时听着太夫人的话，她才突然意识过来，昨晚上的事情，恐怕是罗瑞阳做了什么，招了楚家人的恨了。 ;瑞阳昨夜回去哭到今早天亮，一双眼睛都哭肿了！宁远侯夫人说着，自己眼睛也红了起来，;不管是什么事，你楚宁飞作为一个丈夫，也不能半夜把她送回娘家啊，这要传出去了，我的瑞阳还怎么做人？ 楚宁风在旁边一直听着，听到最后，心中忍不住勾唇冷笑起来。 感情是什么事都没弄清楚，就上门来兴师问罪了。 太夫人面上也多了一抹不悦：;亲家母，我看这件事，还是等你回去了解清楚情况后，再来商量两个孩子和离的事吧。 话说到这里，是不会再有什么转机了。 楚宁飞跟罗瑞阳之间，是离定了！ 宁远侯夫人的心中不由划过一抹慌乱，她看向楚宁飞，说道：;宁飞，你给我表个态。你是不是一定要跟瑞阳和离？！ ;我会写好和离书。楚宁飞低声说，;她当初嫁进来时带的那些东西，也请宁远侯府收回去吧。 ;那雪姐儿怎么办？！宁远侯夫人猛地站起来，嗓音都厉了几分，;孩子连周岁都没有满，你们当父母的就要和离，为孩子想过吗？！还有瑞阳……她怀胎十月，给你生下孩子，换的就是你这样的态度？！你真的要逼死她才乐意吗！ ;到底是谁在逼谁？！楚宁飞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与惊痛，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早已赤红，;从第一个孩子没的时候，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从前她做的种种我都能原谅她，因为她没有伤害过别人，可是昨夜！她……她…… 说到最后，楚宁飞怎么都无法将昨晚上发生的事说出来，他嫌丢人，也难以切齿！ 宁远侯夫人更是被他的眼神给瞪得退了一步，撞到椅子才停下来：;你……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楚宁飞一向是温和有礼的，从来没见他跟谁红过脸。 可此时……他竟然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 ;您不是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吗。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楚宁风突然开口了。 ;在楚家，向来明令禁止后宅争斗，可您的女儿，罗瑞阳，一而再再而三的耍弄阴诡，算计我的妻子。 此时的楚宁风脸上盛满冰冷神色，眼眸里翻飞着无尽寒凉：;昨夜我的妻子若是因为她，出了任何事，那就不只是和离这么简单！ 这一刻，在楚宁风的注视下，宁远侯夫人浑身变得僵冷，连挪开跟他对视的目光都做不到。 他的眼里噙着冰冷肃杀，眉宇间更是藏着一抹狠戾！ 远离沙场许久，众人险些都忘了，站在眼前的，是那个赫赫有名的战神大将军！ 他杀过的人，足以堆成一座尸山。 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更不允许人欺到他的头上！ 第283章 幸福的她 一直躲在角落里偷听的二夫人见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变得十分震撼！ 她其实在嫁给楚宁沐之前，就听说过楚宁风。 但这么些年接触不多，再加上楚宁风在家时，与外面完全是两种性格，导致她都忘记，楚宁风这个名字在西北，可是足以令北凉军抖三抖的！ 二夫人按耐下心中的情绪，偷偷溜出去。 卫姝此时还在外面等着呢。 她早已等的不耐烦了，突然看见二夫人出来，急忙起身迎过去：;里面怎么样了？ ;真是……太精彩了！二夫人激动的脸颊都有些红晕，;我第一次为自己嫁进出嫁感到自豪！ 卫姝疑惑地望着她：;二弟妹，你到底在说什么？ 二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才将方才里面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卫姝。 她说的十分详细，尤其是最后楚宁风出声维护卫姝的时候，被她渲染的淋漓尽致。 让卫姝即便没有亲眼看到那样一幕，可光是听她那么描述，脑海里再细细一想，也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击打了一下。 她的心里好像被什么瞬间填满了一样，让她的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 在她反应过来时，嘴角早已高高翘起，整个人都呈痴呆状：;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二夫人保证道，;我还怕宁远侯夫人胡搅蛮缠，娘会处理不过来呢，没想到大哥一出手，直接让宁远侯夫人话都说不出来了！ 卫姝忍不住痴笑了两声，眼眸里都装满了幸福的光芒：;看来是我白担心了…… 二夫人望着她的表情，笑着说：;真羡慕你们两个之间的感情。 她原以为夫妻两个是不需要有感情的，人这一辈子，只要听从父母安排，嫁给一个婚前从未谋面过的男人，婚后好好相夫教子，将一生好好过完便算了事。 可如今，她第一次觉得，原来互相有感情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是这么好的一件事。 卫姝沉浸了一会儿，恢复到平时的状态，微微笑着说：;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觉得好的，别人不一定这么觉得，但你觉得不好的，别人却也会偷偷羡慕你。 这一点二夫人倒是赞同。 当初她还觉得卫姝嫁给楚宁风，两人的性子绝对过不到一块去，可如今却是真切打脸了。 两人说着话，突然看见宁远侯夫人从清波堂里走了出来。 她还红着眼睛，刚出来就看见了卫姝。 不出所料的，卫姝又被眼神问候了。 但是，她却没敢冲上来对卫姝做什么。 看来楚宁风说的那一番话，对她的冲击不小。 卫姝站在原地，微微笑着朝她行了个礼。 这差点将宁远侯夫人气得仰翻，最后狠狠跺了两下脚才离开。 目送着她走远后，卫姝则是朝清波堂里面走去。 这一次卓青倒是没有拦着了。 而此时的清波堂里，气氛一度低迷。 太夫人脸色沉沉的，看见卫姝进来，才稍微好了一些：;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宁远侯夫人来了，便想着过来看看。卫姝轻声答道。 太夫人此时正头疼，也没多说什么，让她们两个坐下，自己支着额头沉默。 卫姝落座时，悄悄看了一眼楚宁风，却被他逮了个正着。他的眼眸里含着笑，让卫姝的脸蛋微微红了红。 ;事情怎么样了？她轻轻问。 宁远侯夫人虽然是走了，可这件事明显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结束的了的。 楚宁风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卫姝明白他的意思，看来要和离，宁远侯夫人是第一个不同意，至于她要怎么扭转这一切，目前也还无从得知。 ;这件事，让母亲跟大哥受累了。楚宁飞低着头，小声道，;但我心意已决，我这就回去写和离书。 他说着便转身要走，太夫人急忙叫住他：;你可真的考虑清楚了？ 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又有些担心楚宁飞是为了让大家满意，才强逼着自己与罗瑞阳和离。 ;我考虑清楚了。楚宁飞咬着牙，脸上浮起一抹异样的坚定。 ;既然如此，我也不多劝你了。太夫人满脸疲惫道，;雪姐儿以后就留在我院里，我来照看她，你不必担心。 ;是，多谢母亲。楚宁飞垂下头，肩膀略微抖动了两下。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一幕，卫姝的眼睛有些酸。 好歹是多年夫妻，楚宁飞做出这个决定，心里也是痛苦难受的吧。 楚宁风拍拍卫姝的手，好像是在安慰她。 卫姝悄悄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不是要回去写和离书吗，去外书房吧。楚宁风站起来，对幼弟说了一句，然后抬脚朝外面走。 楚宁飞也没有停留，紧跟着他的步伐离去了。 太夫人望着这兄弟俩的背影，眼睛发酸：;当初这门亲，是我去求的……原以为他们能白头偕老，却没想到走到今天这一步。 ;娘……卫姝叫了声，想要安慰，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 ;唉。太夫人长长的叹息，;我一向不喜欢做那些要求规矩的婆婆，平日里你们自己院里有什么事，我也从来不插手管，一来是不想让你们嫌我烦，二来也觉得你们既然成家了，这些矛盾总是要自己解决的，我插手也没什么意思……可是如今想想，若是当初我及时管管老四他们，也不至于这样啊。 说到最后，太夫人情不自禁落了泪。 二夫人连忙去劝：;娘，这不关您的事。 卫姝也起身过去劝道：;这件事再怎么怪，也怪不到娘的头上，您可千万别乱想。 太夫人没有再说话，只是伤心的用手帕擦着眼泪。 事情走到这一步，谁都不想。 可四夫人的确是做错了事，她千不该万不该的，是去算计卫姝。 太夫人哭了一会儿，便让卫姝她们回去了。 ;看来这次事情，真是板上钉钉了。走出清波堂，二夫人忍不住感慨道。 第284章 不孕 虽说四夫人坏，可二夫人跟她好歹也是相处了这么多年，这下她突然就从将军府里消失不见，到底是会不适应。 ;谁说不是呢。卫姝淡声说。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步，她不后悔。 毕竟，这一切不是她逼着四夫人去做的。 她的确有办法可以阻止这一切事情的发生，在她意识到四夫人打探到柳姨娘时，她大可以派卓平卓七，随时关注着四夫人的举动，但凡她有任何目的，都可以及时打断。 她可以预防的……但是她没有。 因为卫姝知道，躲过了这一次，下一次却说不准了。 以前的她没有任何软肋，可如今她有了。 她不想以后让自己的孩子受到牵连，所以，与其这样日日防备着，不如就一次解决了。 与二夫人分开后，卫姝便回了听雨轩。 门房上小厮来说楚宁风跟楚宁飞一块出了府，让她别等吃饭。 ;听说骑马去了鸿运酒楼。锦绣跟卫姝说道。 卫姝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道：;那今日是针灸不成了。 楚宁风一向不爱去什么酒楼吃饭，今日去，恐怕也是为了开导楚宁飞吧。 ;那我差人去通知太医。锦绣笑道，;免得他白跑一趟。 ;好。卫姝点点头。 楚宁风不在，她一个人吃了午饭后就直接上床睡午觉了。 等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楚宁风还没回来，她也没派人去催，坐到软榻上做孩子的小衣服。 玉含在一边陪着，她做女红不是很在行，所以只能帮卫姝穿穿针什么的。 ;你跟田绍也成亲一年多了，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卫姝笑着问她。 ;这个……我们目前还没打算要呢。玉含的脸微微红了红。 ;怎么，有什么困难吗？卫姝问道。 玉含跟田绍两人年纪也都不小了，像他们俩这岁数的，几乎都已经生了孩子。 ;是有一点…… 玉含咬了咬嘴唇，脸上的红晕褪去，浮起一抹难以切齿：;不知是怎么回事……我总也怀不上…… 这个年代，若是生不出孩子，夫家几乎都要要求纳妾，从来不会在意是不是身体原因。 玉含倒是经常被婆婆问起肚子怎么还没动静，每次都是田绍帮她解围。可她也明白……必定是哪里有什么问题，才导致两人要不了孩子。 卫姝听着，想了想，说道：;田绍可有去检查过身体？ 玉含摇摇头：;没呢，他自己不太愿意去。再说了，我也担心是我的问题。 主要是嫌丢人，太贵的大夫他们看不起，便宜的吧，又几乎都是熟人。若是被家里人知道了，他怕抬不起头来。再说玉含，她是一个女人，哪里好意思让一个男人来检查自己的身体呢。 ;不如这样。卫姝思索片刻，说道，;我派人同柳姨娘说一声，她如今在学诊治妇人疾病，让她先给你瞧瞧，若是有什么问题，你便直接去保宁堂看。你的身体如果没什么大碍，这问题就出在田绍身上，到时你让他也去保宁堂，不会有人知道的。 玉含一听，脸上顿时划过一片感激：;夫人……您对我也太好了，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您。 ;你是我身边的人，我也只信任你们。卫姝微微笑道，;我这就写信给柳姨娘，你晚上回去，让田绍带你直接去刘管事铺子里便是。 玉含忍不住跪下，给卫姝磕了个头：;多谢夫人！ ;快起来！卫姝连忙将她拉起来，;都跟我身边多久了，还是这动不动就跪的毛病。她佯装生气道，;以后不改掉，不准你进来服侍我了。 ;是！玉含眼睛红通通的。 卫姝对她的好，她这一辈子都无法报答，只能用剩下的几十年，好好服侍她！ 卫姝说动就动，当下衣服也不做了，让玉含拿了纸笔来，就写了封信，让小厮送去了。 ;你怎么哭过了？锦绣进来当值，瞧见玉含眼睛红红的站在卫姝身边，奇怪地问。 ;没什么。玉含笑着摇摇头。 瞧见锦绣，卫姝才意识过来，锦绣跟玉含也是一般大的，玉含如今都准备要孩子了，这丫头的婚事还没着落呢。 锦绣跟玉含不同，她从小就在卫府长大，无父无母，除了卫姝，也没人替她张罗了。 想到这儿，卫姝抬手将她招过来。 ;夫人，您有什么吩咐？锦绣笑眯眯地走过去。 ;锦绣，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什么中意的人？卫姝同样笑眯眯地问。 锦绣脸上笑容一下顿住了，很快又化成红晕：;夫人……我不想嫁人…… ;不嫁人可不行。卫姝拉着她的手，;绿歌跟绿萝都有父母在，不需要我操心。只有你不同，你是跟我从卫府过来的，又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我希望你以后能有个好归宿。 锦绣被她说的眼睛也有些红了：;夫人…… ;这件事，我来替你安排。卫姝拍拍她的手，柔声说道。 她原是想再留锦绣两年的，但又怕她年纪再大点，就没有合适的了。 一想到要将锦绣嫁出去，卫姝的心里也是多有不舍的。 晚上，楚宁风回来。 他没喝多少酒，身上酒味也不重，洗漱后便躺上床。 ;我想替锦绣找个婆家，但又不想太委屈了她。卫姝同他说起这件事，;将军可有认识合适的？ ;合适的……楚宁风的脑海里下意识便想起卓家那三兄弟来。 兄弟三个都还是光棍一条呢。 ;等明儿我给你问问。他笑着揽了卫姝的手，;既然是要嫁锦绣，那可得好好斟酌。 他知道锦绣跟卫姝的感情非同小可。 ;那就麻烦将军了。卫姝微微笑道，又问起他下午的事，;您跟四弟聊的怎么样？ ;他倒是比我想得开。提起幼弟，楚宁风无奈地笑了一下，;也不需要我开导什么。不过，我还挺高兴的。以前他在我心里，始终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但如今这么大的事情，也能自己做主了。 第285章 宣平侯夫人 ;这不是件好事吗。卫姝轻笑着，柔声道，;人总是要长大的，更何况四弟经历了这么多事，若是再一点长进都没有，恐怕又要被您训了。 听见她这话，楚宁风当真愣了一下，然后问：;在你心里，我对他一直都这么严苛？ 他自己从没有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什么问题，他有时候说楚宁飞，也只是气他不成材，但转念一想，人这一辈子，活的便是难得糊涂。 ;也并不是严苛。卫姝轻声说，;只是您是他的兄长，总希望他能过的好，所以难免严格了几分。 楚宁风反思了一下，而后将手抚上她的肚子，像在保证一般的，轻轻说道：;你放心，以后你出来了，我定不会对你凶的。 卫姝忍不住笑了一下：;您说给他听，他现在哪儿听得懂啊。 ;听不懂也要说。楚宁风微微笑了一声。 他难得露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卫姝也懒得说他，自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次日，楚宁笙来访。 她中秋节没回来，消息也比别人晚知道。 她也没去清波堂，先来听雨轩找了卫姝。 一进门，都还没坐下，她便满脸惊愕地问道：;四弟要跟四弟妹和离，这件事可是真的吗？ 其实她心里知道是真的，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你也听到消息了？卫姝面露无奈，;看来这件事没瞒得住。 楚家并没有特意封锁消息，传出些闲言碎语也是正常。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楚宁笙惊讶道，;好端端的怎么就要和离？他们若是离了，孩子可怎么办？ 毕竟是当母亲的，首要想到的事情便是雪姐儿。 ;雪姐儿现在养在娘那里呢。卫姝叹气道，;我看四弟这一次，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谁来劝都不好使。宁远侯夫人都来过了，他硬是不肯退步。 楚宁笙也十分诧异：;四弟一向性子软，这次怎么这么坚决？ ;是发生了一些事……卫姝犹豫了下，将中秋那晚发生的事简单跟楚宁笙说了。 ;我的天……楚宁笙震惊的捂住嘴，眼睛都瞪大了几分，;她胆子怎么这么大？都是一家人，何必要干出置你于死地的事情来？ 楚宁笙一向是不喜欢自己这个弟妹的，总觉得她太端着，太高傲了。同为嫡女，她也没像四夫人那样整日摆谱。 ;谁知道呢。卫姝无奈地笑笑，;这下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恐怕还要将这笔账算在我头上呢。 ;嫂嫂明明没做错什么。楚宁笙为她抱不平，;是她自己善妒，见不得人好。 卫姝听着她的话，忍不住笑道：;我还以为你回来是想劝他们呢。 ;四弟的事情，我才不插手。楚宁笙难得精明，;他们两口子的事，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若是去插嘴说什么，恐怕那罗瑞阳以后都要记恨上我。 倒不是怕被记恨，她只是怕麻烦。 ;留在府里吃午饭吧？卫姝笑着道，;娘估计也很想见你。正好，你大哥哥也在府里。 ;好。楚宁笙笑着点头。 卫姝索性跟她一起去了清波堂，怕太夫人等太久。 ;现在你心里只有这个嫂嫂了，竟然这么久才过来。太夫人看见两人携手走进来，顿时笑着打趣道。 ;哪儿啊。楚宁笙送了卫姝的手，坐到太夫人的身边撒娇，;我不是担心娘在午睡嘛，所以先去大嫂那里看看。 ;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啊？太夫人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你是想去打探消息吧。 ;娘知道就好。楚宁笙嘻嘻笑着，还像未出阁的少女那般天真，完全不像已经生了两个孩子的人。 卫姝瞧着她们母女，从内心深处升起一抹羡慕来。 也许这就是母女亲情吧。 无论多大了，只要母亲还在，就永远都还是那个可以肆意撒娇的孩子。 ;走这么远过来，你感觉可还好？太夫人看向卫姝，关切地问道。 ;娘放心，我没什么事。卫姝轻轻一笑。 ;那就好。太夫人抿了口茶，含笑着准备再说什么时，锦绣突然走了进来，曲膝行了礼后，禀道： ;太夫人，宣平侯夫人来了。 宣平侯夫人？ 众人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这宣平侯夫人，就是罗瑞芯！ 他们已经成亲许久了，卫姝还没接受罗瑞芯这个身份呢。 太夫人与卫姝对视了一眼，都明白罗瑞芯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了。 ;请她进来吧。太夫人点点头道。 锦绣这才躬身退出去。 其实罗瑞芯是来找卫姝的，只是不巧，卫姝来了清波堂，她无奈，也只能来了这里。 没一会儿，罗瑞芯进来了，几月不见，她的身上倒是看不出来当初那个唯唯诺诺庶女的模样了。 她恭敬的跟太夫人行了礼，又跟卫姝与楚宁笙打了招呼。 宣平侯的品阶跟楚宁风差不多，所以罗瑞芯见了卫姝，也用不着行多大的礼。 ;今儿怎么想着过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太夫人笑着问道。 ;想着自成亲后，我也没来府上拜访太夫人，是我不懂事了。罗瑞芯微垂着头，轻轻说道。 ;哪里的话。太夫人微微笑道，;你刚成亲，府中的事必定都要一一熟悉，空不出时间来也是正常的。 大家都心知肚明，罗瑞芯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不过谁都没有主动提，只你来我往的相互寒暄。 到最后，恐怕也是罗瑞芯自己有些坐不住了，她悄悄看了一眼卫姝，然后轻声说：;大夫人，不知可否私下与你说几句话？ 太夫人淡定的喝着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卫姝便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她跟罗瑞芯起身去了隔壁次间，屏退左右后，罗瑞芯的脸上才流露出一抹极淡的悲哀与无奈来：;大夫人，想必你已经猜到，我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了。 卫姝算是罗瑞芯在婚前交过的朋友之一，虽说私交不多，但她却明白，卫姝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好相处。 第286章 教她做事 ;是为了你嫡姐的事情吧。 卫姝坐着，手里捧了杯茶，语气平静：;她的事情，你来找我，有什么用呢？ 要跟罗瑞阳和离的人是楚宁飞，卫姝只是长嫂，别说太夫人还在呢，哪怕是太夫人不在了，她卫姝也没有替楚宁飞拿主意的资格。 ;昨日我母亲来宣平侯府找我了。罗瑞芯有些忐忑不安地出声，;那时我才知道中秋夜发生的事，只是从我母亲的嘴里说出来，事实总是不尽然的。我特地派了人去查那晚上发生的事……说到这里，她的语气里已有了一分羞愧，;我嫡姐所做的事，您动怒也是应该的，这种事情，没有休了她，已是尽了情谊。 卫姝看着她，心中有些微微的诧异。 罗瑞芯虽然只是一介庶女，可眼界思想却比嫡女好的太多。 ;既然这样，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卫姝静静看着她，缓缓说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罗瑞阳在陷害我，哪怕她没有成功，可这也并不能成为我不恨她的理由。我也不想瞒着你，从我嫁进将军府开始，她就没有将我当成一个长嫂来对待，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没有资格与她比肩的庶女，这一点，你应该比我跟明白。 ;我明白……罗瑞芯嘴中发涩，艰难地道，;只是……我母亲求到我的面前，我也无法拒绝她。 与其说是求，不如说是命令吧。 在宁远侯夫人的眼里，庶女只不过是工具。而她一手安排嫁进宣平侯府的罗瑞芯，如今就是最趁手的。 看着她这样，卫姝不知怎么，想到了自己。 当初的她，不也是这样被大太太一手控制的吗？ 可是再看看如今呢，她脱离了大太太的掌控，有了自己的生活。 ;你已经嫁给宣平侯了。卫姝放下茶杯，;你现在是宣平侯夫人，正经的一品诰命夫人。你没必要什么事都听你母亲的。 罗瑞芯微微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料到卫姝会说这样的话。 她当然有过这种想法，可是……她身边所有的丫鬟，都是嫁进宣平侯府之前，她的母亲换过来的。那些丫鬟全部是宁远侯夫人的眼线，她但凡有一点的异样，都会被报告给宁远侯夫人。 想要自立……想要脱离掌控，谈何容易啊。 罗瑞芯的面上一苦，低低说道：;我身边几乎没有自己的心腹，哪怕我出嫁了，也还是受制于她。 ;没有心腹那就培养心腹。卫姝沉下一口气，说道，;你身边眼线再多，可终究离着宁远侯府，你明白吗？话音最后，她的语气格外的重。 罗瑞芯也不是蠢笨之人，被卫姝这么一提点，瞬间便明白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远侯夫人安排的那些人，或许如今是对她衷心，可是日复一日呢？ 他们都是唯利是图的人，只要给的利益足够，都会倒戈。 而罗瑞芯只要在这期间，培养出自己的左膀右臂，要在宣平侯府站稳脚跟，也是指日可待的。 想到这里，罗瑞芯原本木然的双眸仿佛瞬间就有了神采。 ;我……我不知该说什么了。她略有些激动的望着卫姝，脸上神情都快绷不住。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放心里好好想想清楚再开口。 卫姝语调变得平和，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当初在宁远侯府，你算是少有几个对我有好脸色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能过的好。 不管当初罗瑞芯是不是真心，但至少明面上没有让她难看。 ;谢谢你……罗瑞芯嘴唇微微颤抖，;其实今日之事，我是不想来的。我知道做错事的人是我嫡姐，她一贯如此，见不得别人好，总想着踩一头。 ;我知道。卫姝微笑起来，;你回去也只需实话实话便是。他们两个的事情，我插不了手，也不会插手管。事情走向最后究竟如何，更轮不到我管。 罗瑞芯点点头，但又忍不住提醒卫姝：;我这里行不通，母亲必定会想另外的法子，你也要多注意。 ;我现在整日待在后宅，她手伸不到这里来，放心。卫姝笑着道。 罗瑞芯一想也是，便没再多担心。 将她送走以后，卫姝便回了太夫人的屋里。 太夫人正跟楚宁笙说话呢，见她进来，问道：;怎么样了？ ;我已经将她送走了。卫姝微笑着道，;没什么事，为了四弟妹来的。 ;我猜也是。太夫人无奈说，;看来宁远侯府，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了。 ;何必呢。楚宁笙忍不住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人都是有底线的。 卫姝轻轻说道：;四弟性子软，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或许是以为闹一闹也没关系，反正四弟会原谅的，却没想到这一次，他说什么都不退步。 太夫人没说话，事情走到这一步，她也不知该心疼谁。 中午时楚宁风从前院回来，一起用了午膳。 楚宁笙也担心家里的孩子，吃了饭后没久留。 太夫人去歇午觉了，楚宁风则是陪着卫姝回听雨轩。 ;我听说宣平侯夫人来了？他问道，;她来做什么？ ;还能是为了什么。 卫姝叹息道：;为了她嫡姐的事情。 ;你是如何答的？楚宁风含笑望着她。 卫姝：;我说，这件事我管不了，让她以后也不要因为这件事来找我了。 ;这些事你就别管了。 楚宁风摸摸她的脑袋，笑着道：;楚宁飞自己的事，让他自己去解决吧。 卫姝笑了笑，没有说话。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事情若找上门来了，也不得不管了。 这不，下午时候，卫姝从午觉中醒来，便听赵妈妈说：;您睡着的时候，宁远侯来了，在前院呢。偏巧那时太医正给将军针灸，宁远侯竟然就一直等着。 卫姝心中微微一惊：;现在还等着呢？ ;可不。赵妈妈一边服侍她起身，一边说道，;太夫人知道这个消息，还去见了宁远侯。 第287章 松动 ;现在呢？卫姝起身，趿好了鞋子，坐到梳妆台前，由锦绣帮她重新挽好了头发，又斜插了一支银丝镶玉宝石簪。 ;太夫人已回了清波堂，但宁远侯还等着呢。赵妈妈说道，;四爷还在外忙着没回来，将军的针灸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也亏是宁远侯坐得住，放一般人，恐怕早发火了。 ;让人好生款待着，万不可怠慢。卫姝吩咐道。 宁远侯虽然如今是个闲散侯爷，但好歹也是有爵位在身。 ;夫人放心，前院的人都是太夫人精挑细选过的，那些都是门儿清的，不敢生出怠慢之心。赵妈妈道。 卫姝这才放下心来。 锦绣将她扶着去坐下，问道：;夫人，您说宁远侯过来，是不是为了四夫人的事情啊？ ;不是为了这事，还能是为了什么？ 卫姝喝了口茶道：;宁远侯极少出府，这些事情也几乎是不管的，这次为了四夫人的事过来，恐怕是要妥协了。 锦绣没听的明白，纳闷道：;您说的妥协，是指谁？ 卫姝没说话，脑子里在想自己的事。 她原以为这次的事情是板上钉钉了，却独独忘了有个宁远侯。 无论楚宁飞之前态度有多坚决，恐怕这次他的老丈人过来，都足以让他改变主意了吧。 ;问这些干什么？赵妈妈斥责锦绣，;主子的事我们哪能过问。 锦绣缩了缩肩膀，也不说话了。 ;指的是四弟跟将军。卫姝回过神来，朝锦绣笑了笑，;不过具体结果如何，还得等到最后才知道。 ;这样啊。锦绣也笑起来。 赵妈妈有些无奈的看着这对主仆俩。她可真难做啊，得好好管教下面丫鬟，偏偏上面这个还一直惯着。 前院的事卫姝没去问，只一直耐心等着消息。 临近傍晚时，太医离开了府里，楚宁飞也回来了，倒是正好赶上。 卫姝知道楚宁风是赶不回来吃晚饭了，便独自吃了，然后去清波堂。 清波堂里，太夫人正抱着雪姐儿在哄。 显然是刚哭过，雪姐儿脸蛋红红的，黝黑的大眼睛都被泪水沾湿。 ;怎么又哭了？卫姝走过去，心疼的望着她。 ;睡醒了要喝奶，喝完了还要哭一会儿才够。太夫人既无奈，又疼爱地说道，;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娇气成这样。 ;那还不是娘宠的嘛。卫姝轻轻笑道。 太夫人抱着哄了一会儿，见她左蹬蹬右蹬蹬的，知道她是坐不住了，便将她放到了炕上，又叫来两个婆子随时看着。 炕上有许多孩子玩的玩具，有些是慧姐儿送来的，还有些凡哥儿送的，不过对雪姐儿来说都太危险了，便被太夫人收起来了。 太夫人手里拿了个拨浪鼓在逗她，边逗边对卫姝说道：;宁远侯来了，你可知道？ ;听赵妈妈说了。卫姝点头道。 ;看来是离不成了。太夫人哂笑了声，淡淡道。 卫姝没说话。 这种事，她若说的多了，只怕听的人还以为她多盼着呢。 ;是委屈你了。太夫人见她不出声，以为她心里难受着，便安慰道，;若是他们和好，我便让他们搬出去住，免得惹你心烦。 ;这怎么行！ 卫姝一听，吓了一跳：;又没分家，您让他们搬出去住，让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该怎么猜度我们楚家呢。 太夫人本来也没想让他们搬出去住，只是怕卫姝心里不舒服，听她这么说，心里也满意了几分。 ;你一向是个知分寸的孩子，但越是这样，你也越容易受委屈。瑞阳的确几次三番的针对你，恐怕经过这次的事，她也不会改进多少。我是怕你们两个，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心里总是不好受。 ;我倒是没什么。 卫姝笑了笑：;总归她也没伤到我什么，再说，经历了这次的事，她若是敢再对我做什么，不消什么证据，娘也知道肯定与她有关。她回来后，只怕盼望着我不要出事了，否则，她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你倒是个心态好的。太夫人无奈叹息，;不管如何说，她是做错了事，也不能这么不疼不痒的就过去了。 ;娘看着办便是了。卫姝不想参与这些事。 若是罗瑞阳真的重新回来了，她也只会拿以前的态度对她。 太夫人还想说什么的，但是看到她娴静的脸庞，又不知该如何说了。 她是有些对不起卫姝的。她这样想着。 *** 最后也不知楚宁风与宁远侯是如何说的，总之晚上他很晚了才回来。 宁远侯在宵禁前便走了，但楚宁风还跟楚宁飞在前院说了好久的话。 等他回来时，卫姝已经睡熟了。 他轻手轻脚的去洗漱了，然后躺到床上来。 ;将军…… 卫姝迷迷糊糊的感觉身边躺了个人，感受到他熟悉的体温后，她睁开了困倦的双眼，嗓音沙哑：;您怎么才回来？ ;耽误的久了些。楚宁风将她抱进怀中，轻声道，;快睡吧。 卫姝还记着宁远侯的事，伸手揉了揉眼睛，困涩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明天再说吧。楚宁风见她困得紧，又强打着精神的模样，有些心疼，手掌附上她的双眼，轻轻说，;先睡觉。 卫姝也没有强求，顺从的闭眸，很快又睡了过去。 次日，卫姝醒来时，楚宁风难得没有走，还在房间里等着她呢。 她梳洗过后，跟楚宁风一起坐着吃早饭。 楚宁风说起昨晚的事来：;宁远侯来，是为了让他们俩和好的事。 这个他们俩不用想都知道是指楚宁飞跟罗瑞阳。 ;那结果呢？卫姝小口喝着粥，等着他说。 ;我瞧着宁飞是要松动了。楚宁风叹了口气，语气里有抹淡淡地无奈，;看来还是我高看他了。 卫姝听着，忍不住笑：;听您这话，怎么还希望他们和离呢？ ;他这优柔寡断的性子，这辈子是无法改掉了。楚宁风眉宇间有抹忧思的神色，;只希望他以后不要后悔这个决定。 第288章 要她点头 ;他们毕竟成亲这么多年，感情还是有的。卫姝神色温和，劝道，;而且还有雪姐儿呢，他们总也得为孩子考虑。 楚宁风抬头看她，见她眼神纯净，并不似说谎的样子。 他有些心疼她：;你被如此算计，就没有生气？ 他原以为她听到这消息会生气呢，这也是他为什么看见楚宁飞犹豫的时候，会心生不满的原因。 ;气是肯定气的。卫姝放下手中汤匙，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才缓声说道，;但是再气又有什么法子呢，我总不能因为这件事，就逼着他们两个和离吧。要真这样，不只是您，就连娘恐怕都要对我另有看法了。 ;我不会。楚宁风小声嘟囔道。 他反而觉得卫姝这样什么都不做，让他看着心疼。 他也知道，卫姝是为了顾全大局才这样的。 ;我知道您不会。卫姝扬唇笑起来，;可我也得顾虑娘的看法呀，既然四弟有意想和解，那就随他们吧。反正，以后将军天天在家里，量她也不敢再对我做什么。 经此一事，恐怕四夫人的性子都会改变不少吧，至少不会再像以前那么肆无忌惮。 ;那倒是。楚宁风点头道。 横竖如今将军府有他坐镇，谁敢再生事啊。 不过四夫人的这件事，算是印证了卫姝一开始的猜想。 高高拿起，低低放下。 从宁远侯来过将军府那日起，事情好像突然就被人遗忘了一般。 没人再提起这件事，就连太夫人也没有再主动说。 一开始卫姝还有些不太明白是为什么，直到一日楚宁飞来找她。 那是一个午后，楚宁飞休沐，楚宁风在前院。 卫姝刚午睡醒来，便听赵妈妈道：;四爷来了，在厅里等您呢。 ;等我？卫姝意识还有些不清醒，整个人懵着，;等我干什么？将军不是在前院吗？ ;四爷许是有话要跟您说呢。赵妈妈思索着道。 卫姝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府里这么多日的沉静，是在等她点头啊。 虽说如今将军府还是太夫人掌权，可她也不想寒了卫姝的心，所以，只要卫姝不点头让四夫人回来，她也不主动提。 楚宁飞今日过来，恐怕也是等的有些着急了吧。 卫姝深吸了口气，淡淡笑了笑：;那走吧，去看看。 赵妈妈忙小心翼翼的扶着她。 厅里，楚宁飞坐在那里，手里捧着茶杯，面上做沉思状。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看见卫姝走来，他连忙放下手里杯子，起身作揖：;大嫂。 ;四弟怎么来了？卫姝佯装不知他来的目的，微微笑着道，;你若是找将军有事，他在前院呢。 楚宁飞面上露出一丝尴尬：;大嫂，其实我来，是找您的。 ;找我？卫姝一脸诧异，;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楚宁飞抿了抿唇，眉头微皱，仿佛要说的事令他难以切齿。 卫姝也没催他，径直走过去坐下，神情平静，等着他开口。 过了好一阵，楚宁飞才好像是组织好了语言，终于开口说：;大嫂……我是想说，过去的事，都是我跟瑞阳做的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他还算有脑子，没有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在罗瑞阳的头上。 他这么做，无非是不想让卫姝那么恨罗瑞阳，免得等她回来了，两人见了面，更加尴尬。 卫姝望着他，轻笑了一下，说：;你们决定和好了？ 这当然是明知故问，但卫姝也不想让楚宁飞觉得，自己是那么好说话的。 楚宁飞低下头，有些羞愧道：;之前事情闹得那么大，也是我处理不当。大嫂，我知道瑞阳做了很多伤害您的事，可是您放心，她回来以后，再也不会对您做什么了。 听这意思，两人应该是私下已经见过面了，楚宁飞哪怕那时候气得半死，可如今却还是想重修旧好。 看来是卫姝太低估他们俩之间的感情了。 ;她对我做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卫姝神色平稳，淡淡说着，;但是你也明白，我无法再与她如以前那般相处了。 以前还能维持一下表面，可如今，她看到四夫人连话都不想多说。 ;我明白。楚宁飞急忙道，;大嫂，等她回来，我一定带着她来您面前，亲自给您道歉！ ;这就不必了。卫姝摆摆手，;我如今身子重，平日里也不怎么爱见人。 楚宁飞知道这是她在婉拒，他也没有强求，再次道了谢后，才离开听雨轩。 ;夫人，您就这么原谅他们了啊……锦绣目送着楚宁飞的身影走远后，才为卫姝抱不平，;出了事才想着来道歉，怎么做事之前不想想后果呢？ 她的语气里满是气愤。 ;这毕竟是个大家族，人脉盘枝错节，捋是捋不清的了。卫姝笑了笑，;大家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若是什么事都算的太清，相处起来难免太累。你以为其他家里就真的样样公平，恩怨分明吗？其实都一样。 不管是从前的卫家，还是如今的楚家，都是如此。 太钻牛角尖的话，最后难受的是自己。 卫姝可不想自己的日子过的那么累。 锦绣嘟嘟嘴：;可我还是觉得您受了好多的委屈。 ;你都这样想了，难道其他人就不会这么想吗？卫姝伸手捏捏她的脸蛋，声音都软了几分，;将军跟娘都觉得我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以后在将军府的地位也会跟着不同。 虽说这并不是卫姝最终的目的，不过，能达到这样的状态也算是不错了。 锦绣不笨，相反还很机灵。 听到卫姝的话，她转着灵动的双眸，很快想明白：;说的也是哦，这样一来，您就算是在将军府站稳脚跟了！ 卫姝微微笑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还不够呢，等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那时候的她，才算是站稳了脚跟。 在楚宁飞来找卫姝致歉后的傍晚，他便将罗瑞阳接了回来。 第289章 拉郎配 彼时卫姝刚吃过晚饭，正在院子里坐着赏月呢。 本来已经离开的玉含突然又折返回来，脸上带着略微激动与惊讶的神情：;夫人，四夫人回来了！ 她本来已经准备离开将军府回家去的，没想到在门口撞见了四夫人的马车，她这才冲回来跟卫姝禀这件事。 赵妈妈跟锦绣此时都陪在卫姝的身边，两人听见这话，同时看向了卫姝。 卫姝还躺在摇椅上，好像听见一个平平无奇的消息一样，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哦，是嘛。她淡淡地应了声。 玉含有些摸不准她此时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站在那里正犹豫着呢，又听见卫姝说：;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别让田绍着急。 她微侧着脑袋，含笑望着玉含：;路上小心。 玉含瞧见她这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夫人，那我走了。 卫姝摆摆手，躺着没爱动。 目送着玉含离开后，赵妈妈才小心问道：;夫人，您要去清波堂瞧瞧吗？ 四夫人回来的第一件事，必定是去清波堂。 ;不去。卫姝懒洋洋的靠在那里，手里拿着扇子，轻轻摇着，虽说已经入秋，不过这天气还有些闷热。 她本来也不想见罗瑞阳，此时用怀孕来挡是一个最好的借口。 她不愿去，赵妈妈也没多说什么。 卫姝原以为楚宁风该去了清波堂，平日里卫姝感觉疲乏不愿出门的时候，都是他去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的。 没想到才躺一会儿，便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她抬头望去时，正好看见楚宁风走了进来。 丫鬟婆子急忙行礼。 卫姝也要从躺椅上起来，被楚宁风阻止了：;坐着吧，不用起身了。 ;您怎么回来了？卫姝干脆躺回去了，笑着问他，;我以为您在清波堂呢。 ;本来是要去的。他的脸色瞧着有些僵硬。 卫姝猜是因为罗瑞阳回来的缘故。 她笑了笑，叫锦绣去给楚宁风搬了张椅子出来，两人并排坐着。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院里掌了灯，丫鬟们在旁边候着。 ;您平日里又不跟她见面，生这气干什么。卫姝轻轻笑道。 楚宁风白了她一眼：;你说我生气干什么？ ;好了，您就别气了。卫姝伸手去拉他，笑着说，;您马上就是要做父亲的人了，可不能天天生气。 提到孩子，楚宁风的心倒是软了几分。 ;哎哟……卫姝的神情突然一顿，摸着自己肚子，叫了一声，;他刚才踢我呢。 月份大了，孩子也变得活跃起来，时不时的就要踹卫姝两脚。 ;真是调皮。楚宁风伸手摸摸她的肚子，微微笑起来，;看来以后是个好动的性子。 ;那不正好。卫姝抿唇轻笑，;您可以亲自教他了。 一想到将来有个小小的人会跟在自己身后练功，楚宁风的笑容变得更深。 与这样的生活一相比，好像其他人都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静静的摸了一会儿卫姝的肚子，楚宁风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他朝旁边站着的锦绣看了一眼，后者被看的一脸莫名其妙。 ;进去，我有话要跟你说。楚宁风拉了卫姝的手，将她扶着站起来。 卫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顺从的跟了进去。 丫鬟们没让进来，就他们两个在屋里。 ;你前几天不是让我帮你物色人选。楚宁风拉着她在软塌上坐下，笑着说道，;你觉得，卓青怎么样？ 其实卓青不是楚宁风选的，是他自荐的。 今日白天，楚宁风想起来卫姝的嘱托，趁着有空，在书房写了好些个他觉得合适人的名字，正好被卓青看见了问起。 当卓青知道是为了给锦绣选夫婿的时候，他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最后在楚宁风的追问下，他才知道卓青原来一直对锦绣有意思。 ;卓青？卫姝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年轻有为，配锦绣当然是再好不过。她思量着说，;不过我不确定锦绣会不会喜欢他。 锦绣跟卓青倒是经常见面，不过卫姝从来没见她提起过卓青。 ;你问问她吧。楚宁风说道，;卓青从小就跟在我身边，人品这些自然没得说，他小时候父母就没了，带着两个弟弟过了一段苦日子，后来跟着我一道去了西北，以他的功绩，原本可以封官的。 这么多年，卓青跟在楚宁风的身边，大大小小的战役都参与过，并且起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班师回朝时，楚宁风曾问过他，若是想为官，他可以向陛下推荐，定会为他谋一个好职位。 只是被卓青拒绝了。 比起当官，他更愿意留在楚宁风的身边。 ;如此说来，锦绣是高攀他了。卫姝咂舌。 她一直都知道卓青不是一个小厮那么简单的，只是没想到他原来还有这么多作为。 ;卓青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楚宁风微微笑道，;他若是喜欢谁，那会捧在手心里疼。 ;我当然知道了。卫姝想了想，说，;那我问问锦绣，她若是愿意还行，不愿意的话，那只能重新再找了。 楚宁风点点头。 他们两个能成是最好，一个是楚宁风身边最得力的部下，一个是卫姝最信任，情同姐妹的丫鬟。 这件事，卫姝在第二天早上就问锦绣了。 她特意叫人都出去，只留了锦绣在屋里。 ;锦绣，你觉得卓青这人怎么样？卫姝一边做着针线，一边状似无意的问道。 ;卓青？锦绣蠢萌萌的，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说，;他很好啊，又温柔，又照顾人，怎么了，夫人？ ;将军说，卓青年纪也不小了，正好如今都稳定了下来，该给他寻门亲事了。卫姝轻轻说着，像话家常那样的，;想看看咱们院里有没有合适的丫鬟。我记得，绿萝跟绿歌都还没婚配吧。 锦绣手中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眼卫姝，然后垂下双眸，掩住眸中翻飞的情绪，轻声说：;绿萝跟绿歌都挺好的。 第290章 拒绝 尽管锦绣很努力的在隐藏了，但卫姝还是听出来她语气里的一抹不太对劲。 她扬唇轻笑了一下，觉得有戏，干脆放下手中的活，看向锦绣，问道：;可我瞧着，她们都不如你好。 ;我？锦绣一愣，她此时脸上的表情让人有些捉摸不透，说她高兴吧，可她还皱着眉头，说她不高兴，偏嘴角又微微扬着。 ;怎么，你就没为自己想过？卫姝笑着问，;既然你也觉得卓青不错，就没想过让他做你的夫婿？ ;这这么行！ 锦绣猛地一下站起来，脸颊迅速涨红：;夫人，我跟卓青不可能的！ 卫姝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激烈，微微一怔：;为何不可能？你们两个年纪相差也并不算太大，他待人接物也是顶好的，皮相更是不差…… ;您别说了！锦绣直接打断卫姝的话，;不管您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的！ 说完，她直接丢下手中东西，大步跑了出去，正好撞上进来的玉含。 ;唉……玉含见她一股脑往外冲，又见她脸色不太对劲，;夫人，锦绣这是怎么了？ 卫姝也有些摸不准头脑：;我只是提了她的婚事，还没说几句呢，就这样了。 ;您给她定亲了？ 玉含走到跟前来，笑着问：;给她定的是谁啊？ ;卓青。卫姝说，;你觉得他人如何？ ;他自然是好的。玉含对卓青评价颇高，;能留在将军身边的人，没有几个差的。 卫姝更加纳闷了：;那为什么锦绣听到的时候，会那种反应呢？她跟卓青也算是经常见面，总不至于讨厌他吧。 ;夫人，我去帮您问问吧。玉含笑着道，;我问问锦绣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许她是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跟您说呢。 虽说卫姝与锦绣情同姐妹，可到底还是主仆有别，有些话锦绣也不能跟卫姝说的。 ;那好吧。卫姝只能点头，又有些无奈地叹气，;这妮子，平日里也没见她气性这么大。 玉含轻笑着没有说话。 她伺候着卫姝上床歇了午觉后，又让绿萝跟绿歌在屋外守着，这才回了后罩房。 此时锦绣还坐在屋里，手里拿着针线却又没动，不知在想什么。 听见开门声，她回头看了一眼，瞧见是玉含，才松了一口气：;是你啊。 瞧见她这样，玉含便忍不住笑了：;怎么，你还怕是夫人追过来了啊。 锦绣没接话，整个人有些颓废的坐在那里，怏怏的。 ;这是怎么了？玉含走到她身边坐下，问道，;我刚听夫人说了，她想给你跟卓青牵线，你为什么不愿意呀？ 她就像是一个知心姐姐一样的开导着锦绣，纯粹是为了了解锦绣的真心想法。 这让锦绣对她没有任何戒备心。 ;我不想离开夫人。锦绣抿了抿嘴唇，面上浮起一抹极淡的悲伤来，;卓青跟着将军这么多年，我若是真的嫁给了他，那我就得从听雨轩里离开。 两口子不能都在将军府共事，他们两个若是要在一起，就必须有个人离开。 卓青跟她，都不可能离开自己的主子。 听见这话，玉含顿时明白过来她在纠结什么了。 锦绣并不是对卓青没有感情，只是这感情比起卫姝来，却又显得不值一提。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跟夫人直说呢？玉含有些心疼地望着她，;夫人以为是你不喜欢卓青。 ;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锦绣苦笑了一下。 玉含拉住她的手，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夫人想要的是你过的好。如果她知道你为了她放弃卓青这么好的因缘，她的心里只会对你感到愧疚。 她看的出来，卫姝很中意卓青。如果锦绣跟卓青能成，那这也会了了卫姝的一件心头大事。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没有跟夫人说。锦绣握紧她的手，用祈求的语气，;玉含，这件事你也不要跟夫人说，好不好？就当是我求你了。 望见她眼眶里的那抹湿润，玉含怎么都无法拒绝：;好吧。但是这样一来，你跟卓青就没有可能了。将来他会娶妻，你甚至还会见到他的妻子呢。 她看的出来，锦绣是喜欢卓青的，若是将来看到那样一幕，锦绣的心里该是有多难受啊。 ;我以后也会嫁人啊。锦绣扬唇，强颜欢笑道，;我以后，一定会嫁个比他更好的人！ 玉含想说什么，嘴唇微动了两下，最终还是将话都咽了回去。 等卫姝午睡醒来，她去跟前伺候，说起这件事。 ;许是锦绣真的不喜欢卓青，夫人为她再另寻门亲事吧。 卫姝听了，还颇有些遗憾跟失望：;这太可惜了……除了卓青，一时间我还真不知道有谁能配得上锦绣了。 锦绣性子单纯，没有心眼，像卓青这样家世简单清白的人是最适合的。 ;锦绣长得好，性子又软，要找夫家自然是容易的。玉含笑着安慰道。 ;那可得好好找。卫姝心里的石头又重了几分，;算了，我再想想吧。 玉含也没有再插话，怕自己忍不住将真相说出来。 ;你的身体如何了？卫姝又问到她，;柳姨娘给你检查结果怎么说的？ ;确是我身体上有一些缘故。说起这事，玉含的脸蛋也微微红了红，;柳姨娘给我开了药，让我每日按时吃着，等一月以后再看。 ;那就好。卫姝松了口气，;不过这种事也不要急。 ;我明白的。玉含微微笑道。 能检查出病因，她便已经松心不少了。 卫姝浑身还疲软的很，加上外面又还有些热，便倚在软榻上看看书什么的。 待到傍晚时，楚宁风从前院回来陪她一起吃晚饭。 锦绣同其他几个丫鬟在旁边伺候着，卫姝也没好跟楚宁风说白天的事，只能等到天黑准备歇息了的时候，她才说起这件事。 楚宁风听了，同她一样，十分遗憾道：;这真是太可惜了。 第291章 子时进宫 ;锦绣不愿意，我也不能逼她。卫姝轻叹口气，;只是卓青那边，需要将军好好开导一下了。 ;你以为他是女儿家吗，被拒绝了还伤心伤肺的。 楚宁风爽朗地笑了两声：;他怎么也算是跟我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被打倒的。 卫姝悄悄翻了个白眼：;就是因为您存着这样的想法，才导致他如今都没成亲。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楚宁风委屈道，;他自己遇不上合眼的，这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还拒绝他了。 ;卓青好歹也是青年才俊，您若是肯替他留意，他早就娶妻生子了。卫姝不服气道。 ;过去十几年都在军营里打滚，谁会瞧得上他。楚宁风回道。 卫姝不说话了，瞪着他。 可瞪到后来，两人又都忍不住一起笑了。 楚宁风伸手抱住她，轻笑着说：;卓青要是知道我们俩因为他嚷嘴，肯定后悔那天在我面前说对锦绣有意思了。 ;他们的事，我们在这操这么多心。卫姝也是无奈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在乎，否则他们也不会管这么多。 ;好了，别想了。楚宁风哄着她睡觉，;时辰也不早了，睡吧。 卫姝也困了，打了个哈欠，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后，才慢慢睡去。 她也不知道那件事，楚宁风是如何跟卓青说的，总之后来就很少在听雨轩看见卓青了。 有时来禀事情，也都是叫了其他人来。 不过这一切都在一个深夜被打破。 那时已经将近子时，卫姝跟楚宁风早已睡下。 晚上值守的是绿萝跟锦绣，锦绣守前半夜。 卓青进院的时候，一向淡定的他脸上竟然带了一抹着急。 这是他们两个在经过那件事后的第一次见面，锦绣有些尴尬，还没开口，就听卓青疾声道：;陛下急召将军进宫，还请锦绣姑娘进去通禀！ 锦绣稍微愣了一下，卓青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生疏的叫她了？ 不过她也没敢多想，回过神来后，急忙朝屋里走去。 楚宁风睡的很轻，听见锦绣进来的声音时已经醒了。 ;出了什么事？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将军，陛下急召您入宫！锦绣答道。 这么晚了召他进宫，一定是出了大事！ 楚宁风连忙从床上起来，他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但还是将卫姝吵醒。 锦绣点了灯，屋里顿时亮堂起来。 ;这是怎么了？卫姝睁开困倦的双眼，见楚宁风起身，;出什么事了？ ;陛下召我进宫。楚宁风穿好鞋子，原想让卫姝继续睡的，却见她已经起身了。 锦绣去将卫姝扶着起来，又去服侍楚宁风穿好衣服。 他没敢耽误，也没来得及对卫姝说些什么，径直便乘着月色走了。 锦绣跟卫姝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夜中。 ;一定是出事了……卫姝浑身有些无力，站都站不稳，整个人依靠在锦绣的身上，脸色苍白，;这么晚了突然召将军入宫，定是出了大事！ ;夫人，您先别急。锦绣只能尽力安慰她，;您先回屋躺着吧，等将军回来。 卫姝此时哪里还坐的住啊，偏她又大着肚子，只站了一会儿便觉得腰酸，只能回屋去躺着了。 锦绣陪在她的身边，帮她捏着脚。 而楚宁风这一走，一直到天亮了都没回来。 赵妈妈早起进来准备看看卫姝醒了没有，却见她还躺在床上，睡的正香，而锦绣就靠在脚蹬上睡了。 昨夜的事赵妈妈也听说了，她没敢吵醒卫姝，只轻轻将锦绣推醒。 锦绣醒来时还有些迷瞪瞪的，赵妈妈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扶着她离开了房里。 ;你回房去睡吧，夫人这里有我守着。到了外面，赵妈妈才心疼的对锦绣道。 ;那辛苦赵妈妈了。锦绣也没有强撑，她歪在那睡了几个时辰，浑身酸痛。 楚宁风半夜被召进宫的事情，天亮以后，将军府里的人也几乎都知道了。 卫姝大概也是心里有事，锦绣走后没一会儿，她便醒了。 ;夫人。赵妈妈忙去服侍，;您可还要再歇一会儿？ ;将军回来了吗？卫姝头疼欲裂，脸色也有些苍白。 ;还没呢。赵妈妈道，;您若是困，就再睡一会儿，将军回来了，我会叫醒您的。 ;算了，不睡了。 卫姝起身，正好玉含也进来了，她帮着赵妈妈一同伺候。 心里装着事，卫姝连早饭都没吃几口，就去了清波堂。 她知道太夫人必定也知道了楚宁风半夜进宫的消息。 清波堂里，太夫人正心急如焚呢，看见卫姝进来，她连忙起身：;你怎么过来了？ ;将军昨夜进宫的事，我想娘应该知道了，怕您担心，所以才想着过来的。卫姝扶着腰跟肚子，勉强笑了一下，握住太夫人的手，;娘，您别担心。 她是怕太夫人担心，才特意过来的。 太夫人心中一暖，拉着她去坐下，又吩咐宋妈妈拿了几个软垫过来给她靠着。 ;已经好久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了。太夫人担忧道，;之前再怎么急的事情，好歹也是在宫门落钥前进的宫，昨夜却是那个时候…… 一定是天大的事情，才会让陛下在落钥之后，还要宣楚宁风进宫。 ;将军还没回来，咱们干着急也没用。临到这时了，卫姝反而还淡定了一些。 ;你别想太多，仔细身子。太夫人道。 卫姝点点头。 正说着话，四夫人来了。 这段时间，卫姝跟她虽然同处一个屋檐下，两人却从来没有见过面。 没想到今日竟见的如此猝不及防。 四夫人倒像是知道卫姝在这里一样，她进来时，脸上含笑的对太夫人跟卫姝道：;娘，大嫂。 她这声大嫂叫的亲亲热热，好似以前的事情都不复存在了一般。 太夫人先看了眼卫姝，见她没有任何异样，才对四夫人道：;坐吧，你怎么来了？ 第292章 战事吃紧 ;我听说昨晚上大哥进宫的事了，想着会不会出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四夫人低眉顺眼的轻声答着，然后看向卫姝，;大嫂，你别担心啊。 她这样，弄的卫姝对她冷脸也不是，笑脸也不是。 卫姝不想跟她说话，索性只笑了一下。 四夫人也知道她是在敷衍自己，倒是没有在继续往前凑了。 ;雪姐儿应该醒了，你去看看吧。太夫人支开她。 虽说四夫人如今已经回来了，但是雪姐儿也依旧养在清波堂，没有要让她要回去的意思。 太夫人是怕雪姐儿这样一个好好的孩子，养在四夫人房里，只怕长大后，又是一个翻版的她吧。 ;那我去看看。四夫人应了声，这才往暖阁那边走。 她走后，太夫人才对卫姝道：;你还气着呢？ ;哪有那么大的气性啊。卫姝笑了笑。 ;只要你高兴，你想怎么都行。太夫人倒是没有任何异议。 卫姝正要启唇说话，宋妈妈突然进来禀道：;太夫人，将军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太夫人跟卫姝的心中同时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哪儿呢？太夫人问道，;叫他直接来这里便是！ ;正往这边来！宋妈妈道。 话音才落，便见楚宁风进来了。 他满脸疲惫，毕竟一夜没睡，神色瞧着都要憔悴了些。 ;将军。卫姝扶着腰迎上去，面色担忧道，;您怎么样？ ;我没事。楚宁风扶着她，温声道，;先坐下。 太夫人屏退了左右，才问说：;到底出了什么事？陛下怎么半夜将你叫进宫去？ 楚宁风望了卫姝一眼，而后才答：;西北起战事了，这次不是虚报。他神色沉重，;先前几次都是北凉军蠢蠢欲动，但没有要开战的意思，但是这一次，北凉率先攻打了西北一座小城，死伤无数。西北总兵常盛已带兵与北凉军打了两次，双方僵持不下。 ;这可如何是好？太夫人急的握紧手绢，;一旦开战，那就不是一年半载能结束得了的！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无论是当初楚宁风的父亲，还是如今的楚宁风，都在西北边关驻守数十年。 卫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 也许是楚宁风之前跟她说过，所以她有心理准备。 ;陛下宣您进宫，除了说战事，就没其他的了吗？卫姝平静地问道。 ;的确还有其他的事。楚宁风用赞赏的眼神看着卫姝道，;陛下会亲封阵前将军，前往西北御敌。 听见这话，太夫人立刻急道：;陛下难道想让你再去西北吗？ 她当然关心西北的战事，可此时此刻，她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儿子！ 楚宁风从西北回来才两年，两年时间里又陪同太子微服出巡，前不久才护送和亲公主前往南疆，他这一身的伤痛尚且没有治愈，若是再派他前往西北，那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卫姝的心也跟着紧了几分，尽管她知道，陛下不会派楚宁风去的。 ;陛下是让我推荐人选去西北。楚宁风缓声道，;如今我这身体状况，他不会再派我去。 可太夫人听了他的话，也并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担忧道：;如今战事吃紧，长留京中的将士怕是骨头都要软化了，若是你推荐他们去西北，恐怕他们会记恨与你。 ;我自然不会做那等遭人记恨的事。楚宁风淡淡说，;当初我班师回朝时，除去一些土生土长的西北人留在那里，其余将士几乎都随我回了京，此次战事一起，冲在前线的，也必定是他们！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上好像赫然迸发出一抹极强的自信心。 他相信那些将士，因为他们都是他麾下的兵！ 若非身体不允许，恐怕他楚宁风，定会再次挂帅出征吧。 想到这里，卫姝顿时有些心疼他。 ;战争到最后，受苦的都是百姓与将士。太夫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眶红了一圈。 ;北凉一日不除，西北边关一日睡不了安宁觉。楚宁风长长的叹息一声，;这几日前往西北的大军便要集结，我虽上不了战场，却也要为他们尽一份力。 ;将军放心去做吧。卫姝微微笑起来，轻声说道，;家里的事情您不用担心。 她帮不了楚宁风太多，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楚宁风没有后顾之忧。 ;是啊，家里有我，你可以放心。太夫人也反应过来，附和着说道。 ;好。楚宁风扬唇笑起来。 他只来得及跟她们说这些，说完以后，便起身走了。 其实有件事他没有跟她们说。 如今要集齐一支军队容易，但是阵前大将军这个人选，却不是那么容易能选出来的。 如果到了万不得已，他或许…… *** 许是受战事影响，楚家一连几日都处于低气压的状态。 卫大奶奶也从卫青云那里得知了西北战事，心里念着卫姝，便过来看看她。 ;我听爹说，西北战事又起了，将军这几日是不是都忙的脚不沾地了？ ;他毕竟是最熟悉西北的人，这次的事也只有他帮得上忙。卫姝说道。 ;那将军不会要上战场吧？卫大奶奶担忧地问道，;你这都快生了。 ;不会的。 卫姝微微笑了一下：;他说了，这次他不会去。 无论是因为身体原因，亦或是她即将临盆，楚宁风都不会去的。 ;那就好。卫大奶奶放下心来。 接下来几日，几乎天天都会有西北的战讯传来。 北凉军进攻西北要塞，常盛将军带兵与其恶战三天三夜，最终北凉军撤去，要塞勉强守住。但常盛将军身受重伤，底下将士死伤无数，而距离最近驻守西南边关的援军还在路上，北凉军在修整两日后，竟又卷土重来！ 这一封一封的战讯，让京城人心惶惶。 而就在这时候，大皇子早朝时突然请缨，提出带兵支援西北！ 大皇子沉寂两年，在这一天，突然轰动朝野上下！ 第293章 卫姝生产 消息传回将军府的时候，卫姝刚午睡起来。 当她知道大皇子要领兵出征，第一反应便是大皇子要复位了！ 大皇子当初犯了错被贬谪，可要是此次西北战役，他能够立功，待重回京师时，便是他重登太子之位的时候了！ 这一步棋剑走偏锋，可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大皇子想要拿回曾经的位置，也只有这一招了！ 可是京城的齐王也不是吃素的，他必定也能猜到大皇子这么做是为什么。卫姝担心的是，齐王会从中作梗，届时远离京城，大皇子在西北出了事，也没人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下午，楚宁风从宫里回来，说大皇子明日一早便会领兵出征。 耽误了这些天，终于有人主动请缨，自然是不能再拖延了。 ;大皇子从来没上过战场，他去西北能行吗？卫姝还有些担忧，;且不说战场上刀剑无眼，恐怕暗地里都有不少盯着他的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楚宁风紧皱着眉头，;可我跟大皇子都明白，这是他唯一的一次机会了。若是这次没有把握住，那么太子之位就永远与他无缘。 ;可他若是在战场上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卫姝仍旧不放心：;此次北凉军来势汹汹，就连西北总兵都受了重伤，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皇子能行吗？ ;大皇子自出生起便启蒙于各家名师，孙子兵法更不在话下。楚宁风沉声道，;他虽然没有实战过，但这些年我与他相交笃深，再加上同去西北的还有以前我的部下，大皇子只要不亲自下战场，就不会有事！ ;他若是去了，又怎么会不亲自下战场呢。卫姝心惶惶道。 不过光是大皇子去了，站在那里，就足够给众将士一个安慰了。 连陛下的亲生儿子都跟他们一起御敌，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勇往直前呢！ ;你别想这些了。 楚宁风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其余的，什么都不要想，也不要去管。 卫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不显，笑了一下，说道：;这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偏偏在这么动荡的时候。 ;瞎说。 楚宁风佯装嗔怒，揉揉她的肚子，柔声道：;我瞧着来的正好。 卫姝无声地笑笑，也不说话了。 次日一大早，大皇子便领着兵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京城，楚宁风去城门口送了，回来后便又进了一趟宫。 大军的离开，倒是让先前还惶惶的人心稍稍安定了不少。毕竟这次是大皇子领兵，大家多少也有点底了。 日子来到十月，距离卫姝生产的日子屈指可数，整个听雨轩里里外外都变得紧张起来，太夫人更是担心的整日在佛堂烧香礼佛，祈求卫姝这一胎顺利生下来。 大家都有些不安，反倒是卫姝还跟以前一样，该吃吃，该睡睡，好像完全没有被影响到。 她发动是在一个午后，刚午睡醒来，还没起身，就感觉肚子一阵阵地疼。 赵妈妈跟玉含在跟前伺候，瞧见她这脸色，连忙问：;夫人，您怎么了？ ;我肚子痛。卫姝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腹部传来的痛感越来越烈，;怕是要生了…… 两人一听，玉含急忙去叫人，赵妈妈则是将卫姝扶着从床上坐起来。 产室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原先为了伺候卫姝生产的两个婆子也都来了跟前服侍，整个听雨轩的人都开始鱼贯动起来。 楚宁风原本是在前院的，听到消息后，立马赶了回来。 卫姝意识还算清醒，她扶着肚子，轻喘着气，由赵妈妈跟其他两个婆子扶着去了产室。 太夫人得到消息，由宋妈妈搀扶着来了听雨轩，刚进正院，便见楚宁风站在屋檐下，满脸着急的神情。 ;怎么样了？太夫人忙问道。 ;说是要生了。楚宁风紧皱着眉头。 ;终于是要生了。太夫人松口气，遂又安慰他，;你别急，我派去的那两个医婆都是有经验的，有她们在，卫姝不会出事。 楚宁风心里还是放不下，让太夫人去里面坐着等，自己则站在外面。 产室里静悄悄的，完全不像之前卫娥生产时叫的那般撕心裂肺。 楚宁风等了一会儿，心里着急怕出事，叫了丫鬟进去产室看看，是怎么回事。 丫鬟进去问了，不一会儿折回来禀道：;将军，夫人还没开始生呢。 楚宁风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二夫人与四夫人也得知了消息，赶了过来。 ;里面没动静，看来得等到晚上了。二夫人有经验，如此说道。 四夫人没说话，她现在说什么显得都是错，干脆闭嘴。 ;你们坐一会儿就回去忙吧，别在这儿空等着。太夫人说道，;等要生的时候再过来便是。 话虽是这么说，但两人谁都没有走，陪着太夫人一起等着。 而产室里面，卫姝咬着牙疼了好久，感觉痛感越来越强烈，她疼得浑身都在冒汗，锦绣拿着手绢给她擦汗，见她这么痛苦，眼眶都忍不住红了。 旁边的医婆过来看了看，说道：;羊水破了！ 听见这话，卫姝感觉自己肚子疼得她快要晕过去了，痛感一波接着一波，她听见有痛苦的尖叫声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可她的意识已经疼的快要消失了。 卫姝紧紧抓着床单，指甲几乎要嵌进去，可这丝毫不能缓解她的疼痛！ ;塞块布！赵妈妈怕卫姝疼得咬舌头，急忙拿起准备的布塞进卫姝嘴里。 这一下卫姝好像找到了发力点一点，使劲咬着，身下也在不断用力！ 旁边两个医婆扶着她的腿，不断用帕子擦她身下流出来的血，几个丫鬟轮流换热水。 ;用力啊，夫人！医婆见生了这么久，孩子的头没看见，反而卫姝的出血量越来越大，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卫姝此时疼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她抓着床单的手都慢慢开始松开了。 第294章 惊险万分 ;夫人！另一个医婆发现卫姝的不对劲，急忙对锦绣吼道，;给她灌汤药，不能晕过去！ 赵妈妈连忙同锦绣一起，扳开卫姝的嘴，硬是将一碗汤药灌了进去，还塞了片人参。 卫姝原本快要消散的意识好像突然又凝聚起来，她瞬间就有了力气，尽管疼得脸色苍白，额头全是汗水。 ;为什么还没生下来……卫姝咬着牙，痛苦地说道。 ;夫人，您必须用力！另外的稳婆吓得手都在抖，;羊水已经破了，孩子还没看见头，您又在出血，要在再拖，您会大出血的！ 大出血……就是难产了。 卫姝不知怎么地，想到卫娇生产时候的样子了。 她怕自己生到一半就没了，那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卫姝的眼角渗出泪意，咬牙道：;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我平安将孩子生下来！ ;夫人，您一鼓作气用力！医婆大声道，;没有时间了！ 闻言，卫姝也不说话了，只死死咬着帕子，将全身的力气都推到肚子上，只盼望着里面那个能早点出来！ 而外面，楚宁风站着等了几个时辰，眼见着天都要黑下来了，只见丫鬟端着血水出来，里面时不时传来卫姝痛苦的叫声，却又没有任何消息。 又等了好久，里面没了声音，好像一切都归于平静，楚宁风站不住了，就在他要冲进产室的时候，突然一阵婴儿的啼哭从产室里面传出来！ 紧接着是稳婆那高兴地几乎变了调的惊呼声：;生了，生了！是个哥儿！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锦绣的惊叫：;夫人！ 听见这声音，楚宁风再也站不住，直接冲进了产室里！ 众人见他进来都吓了一跳，可楚宁风却完全没管她们，径直走到卫姝的身边。 卫姝身下一片血迹，她早已晕死过去，锦绣在旁边握着她的手哭成一团！ ;……卫姝？ 楚宁风的嗓音在颤抖，当他看着卫姝毫无动静的时候，第一次感到了无力跟害怕。 他害怕卫姝出事…… ;将军，夫人虚脱没了力气，晕过去了。赵妈妈急忙说道。 旁边婴儿的哭声非常大，稳婆连忙见孩子身上的血水擦干净，然后抱到楚宁风的面前。 楚宁风只淡淡扫了一眼，让她们将孩子抱走。 赵妈妈明白楚宁风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卫姝的身上，她忙叫了锦绣跟另外两个婆子，将卫姝浑身上下打理干净。 楚宁风脱了外衣，将卫姝整个包起来抱在怀中，回了内室。 外面，稳婆已经将孩子抱去给太夫人瞧了。 ;这孩子生的可真好看……太夫人的眼眶不由湿润。 其实孩子刚生出来都差不多，皱巴巴的。 二夫人跟四夫人也都恭维着。 太夫人将孩子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轻轻哄着，原本孩子还在用力啼哭，被太夫人哄了一会儿后，竟然就停止了哭泣。 ;宁风呢？太夫人这才想起，楚宁风一直没有出现。 ;将军在房里陪夫人呢。稳婆道。 ;将孩子抱去给奶娘吧。太夫人把孩子递给她，自己则是抬脚朝内室那边走去。 二夫人跟四夫人没跟去，这个时候卫姝正虚弱着，她们去了也没什么用。 内室这边，卫姝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但仍旧昏迷着。 太夫人进去时，正好看见楚宁风握着卫姝的手，担忧的望着她。 不知怎的么，看到这一幕，太夫人不忍心打扰他们了。 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楚宁风跟卫姝的感情能好成这样，不过，她也乐意见到这一幕。 太夫人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转身走了。 *** 卫姝是被汤药灌醒的，她还没睁开眼睛，便感觉有人在给她喂汤药，那药难喝，让她下意识便扭头躲开了。 睁开眼睛后，发现给她喂药的人是楚宁风。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天已大亮。 ;你醒了。楚宁风见她醒来，将手中的药碗放下，;你感觉怎么样？ ;难受……卫姝刚开口说话，就感觉喉咙一阵刺痛，她明白过来，应该是生产时叫的太用力，伤到了喉咙。 ;太医说，你现在需要静养着。楚宁风满眼的心疼，;你生孩子时出了太多血，身体亏损的厉害。 其实太医的话更凶险，他当时只是听着，便觉得浑身都冷了几分。 ;孩子呢……？卫姝勉强笑了一下，;将军，我想看看孩子…… 她想看看，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长什么样，是不是跟还在她肚子里时一样那么有劲健康。 ;我去叫人给你抱来。楚宁风起身出去了，没一会儿，奶娘抱着孩子进来。 ;夫人，四少爷刚喝过奶，这会儿已经睡着了。奶娘轻轻将孩子放在卫姝的身边，让她一扭头就能看见。 那孩子长的小鼻子小眼的，正握着拳头睡的酣畅，脸颊有些红，看着丑丑的。 但卫姝望着他，眼眶却不由自主的红了，大颗的泪水滴了下来。 这一刻，她也不知为何，看见孩子，就想哭。 楚宁风伸手将她眼角的泪水擦掉，温柔着说道：;哭什么呀，孩子好好的。 ;他长的好丑……卫姝哽咽着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将军，若是他一直都这么丑，那该怎么办？将来没有女孩子愿意嫁给他的…… 楚宁风轻轻笑了一下：;他爹娘长的都好看，他也差不到哪里去，还没长开呢，等过几日你再看。 此时两人的角色，倒是跟之前调转了。 卫姝吸了吸鼻子，怕自己吵到孩子，便让奶娘将他抱走。 孩子跟奶娘都住在暖阁，卫姝想看也方便。 ;吃点东西吧。楚宁风轻声道，;先把药喝了，一会儿我叫锦绣给你送吃的来。 卫姝看了眼那碗药，脸上难得露出抹孩子气：;我不要……那药太苦了，我不想喝。 ;不喝不行。楚宁风语气温和，像哄孩子一样，;你现在身体太虚，必须得喝药。 第295章 添丁 最终，卫姝还是在楚宁风连哄带骗之下将那碗药喝完了，楚宁风给她吃了两颗蜜饯，嘴里苦涩才稍微淡了些。 赵妈妈又用小桌子送了吃食来，全都是月子里补身体的餐食，看着清汤寡水的。 卫姝方才喝了一碗药，这会儿那里还吃得下这些，忙摆手道：;我实在吃不下了，一会儿再吃吧。 ;那可不行，您如今一日三餐都要定时吃的。赵妈妈难得严肃，;再过一会儿就要准备午膳了。 卫姝听着头就大，可怜兮兮的看向楚宁风，向他求救。 哪知楚宁风也不吃在这一套，他径直将小桌子摆在床上，扶着卫姝坐起来，说道：;我陪着你吃一点。 眼见着自己是逃不过了，卫姝只能认命的端起碗筷。 楚宁风说是陪着她吃，却也没用多少，菜几乎都夹进卫姝碗里了。 勉强吃了小半碗后，卫姝实在吃不下，楚宁风便让赵妈妈将桌子撤了。 ;还累不累？楚宁风笑着问道，;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儿。 卫姝摇摇头：;不想睡了。 她睡了整整一晚上，刚才又吃了那么多东西，这会儿肚子撑得睡不着。 ;那我陪你说说话。楚宁风靠在她身边坐下，;昨夜听说你生产，卫府派人来问了情况，原是想今早过来的，但我怕人太多吵了你休息，便没让他们来。 ;这样也好。卫姝点点头，有气无力道，;等到洗三礼的时候再请他们来吧。 如今她这身体状况，来了谁她都是没工夫应付的。 ;洗三礼娘跟二弟妹在办呢，你就别操心了。楚宁风笑着道，;此时正起战事，娘的意思是小办即可。 ;就听娘的吧。卫姝对这些倒是没有异议。 许是身体太虚弱，她如今说话声音都是软绵绵的，靠在楚宁风的身上，身体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一般。 楚宁风感觉她好像有些累了，便哄着她再睡一会儿。 卫姝刚才还觉得自己困的睡不着呢，这会儿靠在楚宁风的身上，竟又幽幽睡了过去。 怕吵醒她，楚宁风也没动，等她睡熟了以后，才将她轻轻放在床铺上，盖好被子后，自己起身去了暖阁。 *** 等卫姝再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了。 她还没睁开眼，就听见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她的心里顿时一紧，急忙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 ;夫人，您要做什么？伺候在一边的玉含跟另外个婆子瞧见这一幕，连忙过来摁住她。 ;您现在身体正虚着，可不能下床。玉含急道。 ;我去看看孩子……卫姝担忧，听着孩子的哭声心如刀割，;他怎么一直在哭呢？是不是不舒服？ 毕竟做了母亲，如今心里有了牵挂，听不得孩子难受。 玉含忙道：;我去替您瞧瞧，您好生躺着便是。 她怕卫姝再说什么，急忙去了隔壁暖阁。 她进去时，便看见楚宁风正抱着孩子在哄，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孩子竟哭成这样。 一张小脸都哭的绯红了。 ;将军，夫人醒了。玉含犹豫了下，说道，;想看看四少爷。 楚宁风以为是孩子吵醒她了，面露尴尬，也没说什么，抱着孩子朝隔壁走去。 此时卫姝正坐在床上，看见楚宁风抱着孩子走进来，她忙道：;这是怎么了？ ;刚喝饱奶，闹觉呢。楚宁风无奈道，他刚才只是才抱一下，这孩子就发出剧烈的哭声，弄得他有些手足无措了。 ;给我看看。卫姝伸手将孩子接过来。 与早上瞧见的好像又有些不同了，脸蛋红红的，头发黝黑发亮，一双眼眸哭得全是泪水，拳头还紧紧握在脸颊边，使劲嚎哭着。 他身子软软的，卫姝抱的时候都不敢用力，生怕箍疼了他。 ;别哭了。卫姝抱着他轻轻哄着，将脸贴在他的额头上，嗓音温柔地说着，;娘在这里。 也不知是怎么的，孩子竟然在卫姝的安抚下，真的渐渐停止了哭声。 他;砸吧砸吧着嘴，腮边还带着泪珠，时不时的抽噎两声，乌黑明亮的眼眸看着卫姝，孩子五官都还没张开，但眉眼依稀可以看的出来，像楚宁风。 卫姝看着他，心软的一塌糊涂。 ;四少爷正聪明，知道自己在娘怀里，竟然就不哭了。一边的婆子笑着说道。 虽然都知道这是恭维的话，但谁听了心里都舒服。 楚宁风看着孩子此刻安静下来的模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孩子以后是不会跟我亲了。 ;将军说的哪里话。卫姝甜滋滋地说道，;孩子如今还不会思考呢，只凭直觉，等到再大点，认得人了，那会儿就要缠着您了。 楚宁风轻笑了下，看见孩子那恬静的面颊，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脸蛋。 孩子顿时皱了皱鼻子，不满地撅起嘴，又往卫姝的方向靠了下。 这看的卫姝心软的都能滴出水来。 此时的她终于能明白，生一个孩子对自己来说，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小兔崽子。楚宁风又爱又恨地说，;这么小就知道撒娇。 ;这是孩子的天性。卫姝怜爱地说道。 ;是是是，在你眼里他什么都好。楚宁风笑道。 卫姝不再说话，看见孩子昏昏欲睡的模样，知道他是要睡着了。 但她也舍不得将孩子递给奶娘，索性将他放在自己枕头边，哄着他入睡。 也许知道自己是在母亲旁边，孩子很快便睡着了，握着小拳头，瞧着可爱极了。 屋里静悄悄的，都没敢发出声音，怕吵醒孩子。 恰巧，锦绣走了进来，她轻手轻脚的，倒也没发出什么声音。 ;将军，夫人，太夫人过来了。 ;应当是来看看你怎么样的，昨夜你生完后就睡了。楚宁风小声说。 卫姝知道太夫人定是担心自己，便点点头。 没一会儿，宋妈妈扶着太夫人进来了。 卫姝生了孩子后脸色看着就苍白憔悴许多，太夫人一看就心疼：;这两年好不容易把你养的身体好了些，这生个孩子，脸色瞧着比以前更差了。 第296章 取名谦哥儿 ;大家生了孩子都这样，再养几天就回来了。卫姝轻轻笑着，说道。 太夫人自己也是生过好几个孩子的人，自然明白这个理，但她还是不免担心。 ;你一向胃口差，但是月子期间可不能任性，赵妈妈让你吃什么你就吃，那些都是对你身子好的。 ;我知道了，谢谢娘。卫姝笑着点头。 ;她每日有我陪着，娘可以放心。楚宁风在一边笑着说道。 这个倒是真的，有他陪着，卫姝想不吃都难。 太夫人也不再那么担心了，正好看见孩子在卫姝身边睡的安稳，柔声说道：;这孩子长的真好，像宁风，也像你。 ;我倒希望他像将军多一些。卫姝笑盈盈道。 ;像谁都好。太夫人笑说，;父母两个都优秀，他日后必定也能成材。 看的出来，太夫人对这个孩子的期望很高。 卫姝跟楚宁风都笑笑，没有接话。 太夫人也怕卫姝精力不够，坐了会儿后便起身走了。 正好也到吃午饭的时间，赵妈妈又照例抬了小桌子进来，楚宁风陪着她一起吃。 赵妈妈原是想将孩子抱去奶娘那边的，怕有声响吵到他。 但卫姝不让，她如今看到了孩子，哪里还舍得让他离开自己视线半分。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是静悄悄的，没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孩子的那三个奶娘，是不是有些太多了？卫姝突然想起这件事，轻声问着。 楚宁风想了想，道：;看他自己愿意喝谁的奶吧。他对这些事不了解，反正他小时候是没用过奶娘。 卫姝想想也是，便没再问。 等吃过午饭，卫姝将三个奶娘叫来，照例询问了她们几个问题，最后只留了个姓林的奶娘。 她问这几个问题，只有这个林奶娘全都答上来了。 卫姝让奶娘下去休息后，楚宁风将自己写好的几个字拿给卫姝看。 ;宣；寓意明理积极，快乐之义，以后也不需要他有什么大作为，只要自己过得舒坦即可。谦；敬也，逊让也，谦谦君子，用涉大川……楚宁风一一给她解释着。 他一口气写了好些个，每一个都能给卫姝一个合理的解释，听的卫姝直想笑，但生生忍住了。 说到最后，楚宁风望着卫姝，问道：;你觉得哪个好？ 卫姝想了一下，说道：;谦吧。我希望他以后能够谦虚温厚，过安稳日子。 ;好，那就叫谦哥儿。楚宁风点头同意，;一会儿我去跟娘说。 提起这事，卫姝倒是怔了一下，问：;我们名字没有跟娘商量，她会不会不高兴啊？ ;不会的。楚宁风笑道，;我们孩子的名字，自然是我们自己做主。 这事楚家一贯的习惯，长辈不会插手晚辈孩子的名字。就比如当初楚宁风他们这一辈的，也都是太夫人自己取的。 卫姝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 ;你再睡会儿吧。楚宁风揉揉她的脑袋，;陪着谦哥儿一起，我去趟清波堂，一会儿还要去前院针灸，晚膳我不回来陪你吃了。 ;好。卫姝点点头。 楚宁风起身就走了，卫姝目送着他走了以后，才凑到谦哥儿的身边。 他睡的正香，小鼻子小眼的，瞧着十分可爱。 卫姝看着心里就欢喜，忍不住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谦哥儿，我的孩子，你有名字了…… 睡梦中的谦哥儿被蹭了两下，不满意的皱皱鼻子。 卫姝无声地轻笑。 正好玉含进来，看见这一幕，笑着轻声说：;四少爷睡着了，夫人不休息一会儿吗？ ;看着他，哪里还睡得着啊。卫姝小声说。 玉含想想也是，四少爷不是她生的，可她看着都心里喜欢，更别说是卫姝了。 ;夫人，刘管事来了。玉含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正事，;给您送账册来的，您要不要看看？ ;不必了。卫姝摇摇头，;把账册直接送去顾妈妈那里吧，拿些礼物给刘管事，算是沾沾喜气了。 玉含笑着应是。 她出去后，锦绣便进来了。 因着谦哥儿在睡觉，屋里也没留人，但始终得有人在旁边伺候，锦绣进来后，便安静立在旁边，也不出声。 卫姝察觉出来锦绣有些不对劲，看了她一眼，问道：;这是怎么了？你怎么看着不是很高兴？ ;夫人说的哪里话。锦绣连忙道，;您生了四少爷，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你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卫姝有些无奈，;锦绣，你我相识相知十几年了，你是什么性子我还能不了解吗？ 她一向是个藏不住情绪的，有什么事几乎都写在脸上了。 ;我没什么事……锦绣低下头，小声说，;夫人，您别担心我了，我真的没什么事。 她不愿意说，卫姝也不能逼问。 ;那好吧。卫姝只能道，;但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忙，就跟我说，好不好？ ;夫人放心。锦绣笑起来，藏住脸上的那抹悲伤，;要是真的有什么事，我一定会跟您说的。 卫姝知道她肯定不会说，她想着，要不然问问玉含好了。 存着这个心思，卫姝也没有再逼问锦绣什么。 下午时候，谦哥儿醒了，一醒来就是张嘴大哭，卫姝抱着他哄了一会儿都哄不好，只能叫了林奶娘进来。 她是个有经验的，知道孩子哭不是饿了就是感觉身上不舒服。 林奶娘将襁褓打开，看了下尿片，果然是尿了。 她动作麻利的换了张干净的尿片，谦哥儿果然不哭了。 卫姝只在旁边听着他的哭声，就满头大汗：;这孩子，哭起来声音如此洪亮，哪里像新生儿啊。 ;洪亮好啊，说明身体健康。林奶娘笑着道，;夫人，四少爷恐怕有些饿了，我抱下去喂奶了。 ;就在这里喂吧。卫姝放心不下，;这里也没外人，锦绣，去将门关上。 锦绣应声去了。 林奶娘也不矫情，坐下来将衣襟解开，谦哥儿果然是饿了，闻到奶香立马大口喝了起来。 第297章 洗三 看着自己的孩子如今喝着别人的奶，卫姝的心中多少是有些不是滋味。 但她也能感觉到，自己因为身体原因，是不会有奶的。 再加上每顿吃的那些都是清淡养身子的，更不会有奶了。 谦哥儿喝饱以后，又有精神了，在奶娘怀里躺不住。 卫姝便让将孩子放到了床上来。 也就是他如今还小，没什么力气，包在襁褓里他挣脱不开，否则卫姝都要怀疑他要爬着到处跑了。 逗了他这一会儿后，卫姝便看见他耷拉着眼皮，慢慢又睡着了。 ;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林奶娘在旁边解释道。 ;那就让他睡吧。卫姝轻轻笑道。 睡觉总比哭好吧。 孩子睡了，卫姝也没什么事做，拿了本书看。 二夫人来看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两个孩子也闹着要来，我怕他们吵到你休息，又怕吵到孩子睡觉。二夫人笑着，轻声说道，;你身体可还好？ ;没什么大事。卫姝笑道，;只是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 ;刚开始是这样。二夫人说道，;休息几个月身体基本就养回来了。她又问起孩子的名字，;可取了叫什么名字吗？ ;叫谦哥儿。卫姝笑着说，;是将军取的。 ;名字取得真好。二夫人羡慕道，;不像我家那个，叫凡哥儿，一听以后就没什么大作为。 ;我倒觉得凡哥儿挺好的。卫姝认真地说，;人这一生，难得就是平平凡凡过日子。 ;说的也是。 二夫人笑着道，又看看谦哥儿，面上生出几分欢喜：;长的真是好看，不过大嫂长的如此漂亮，生出来的孩子将来也定是俊俏小郎君了。 听着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卫姝听得心里甜滋滋的：;咱们这一家长的都不错。 ;大嫂将来若是再生个女儿就好了。二夫人说道，;你这样的容貌，不生个女儿实在有些遗憾。 卫姝不由有些汗颜：;我这第一胎才刚生，可不敢再想二胎的事了。 生这一胎就差点让她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近两年内估计是不会想再生了。 ;也是。二夫人笑道，;是我着急了。 她说起其他的话题：;我来是想问问大嫂，洗三礼除了请卫家的人，还有永昌伯爵府跟定远侯府人之外，您还想请谁？ 虽说太夫人的意思是不要大办，可毕竟是卫姝孩子的洗三礼，她觉得总要问问卫姝还需要请谁来。 卫姝想了一下，说道：;给大皇子妃也发个请帖吧。将军与大皇子熟识，虽说如今大皇子不在京中，可大皇子妃也是要请的，到时候来不来也全看她的意思。 二夫人点点头，庆幸自己来问了卫姝，否则还要得罪大皇子妃。 ;还有吗？她继续问道。 卫姝想来想去，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相交的好友了，便道：;就这样吧，没有想起的，等日后想起来，满月酒时再请也是一样的。 ;那行。二夫人点头道，;那我回去就拟了请帖，送红蛋去了。 ;辛苦二弟妹了。卫姝知道这次的事情，几乎全是二夫人在一手操办。 ;我索性也没什么事，整日待着也无聊。二夫人笑道，;这次洗三礼你若是满意，下次满月酒，你也交给我来吧。 ;这我怎么好意思呢。卫姝心里有些暖暖的，;你每日看两个孩子，还要抽出空来帮我。 ;我是都适应了的。二夫人笑呵呵的，全然不在乎，;凡哥儿每日去学堂，慧姐儿如今也要学女红学写字，我倒是清闲下来了。 卫姝知道口头上的道谢都是不痛不痒的，只能想个办法回报她这份相助了。 *** 洗三礼这天，将军府算是热闹了好一番。 在大皇子妃来之前，众人还算是相处的和睦，大皇子妃来了以后，大家都显得有些拘谨了。 看着谦哥儿沐浴以后，大皇子妃先来了卫姝房里。 ;大皇子妃。卫姝见状，想要下床行礼。 ;别下床了。大皇子妃上前几步，将她摁住，神情温柔道，;你身体还虚着呢，这些礼就免了。 ;多谢皇子妃。卫姝惶恐道，;您能来，真是让将军府蓬荜生辉。 ;客套话就不要说了。大皇子妃微微笑着说道，;得知你生了孩子后，我还想着你会不会邀请我呢。 卫姝忙道：;您是一定要请的。 ;你的这份情我是记在心里的。大皇子妃握住她的手，稍微用了几分力，眼眸里浮起一抹感激的神色，;大皇子如今不在京中，我整日在家闲的也无事，你能请我来，我很高兴。 卫姝只是笑，也不敢多说什么。 ;看到你没事，那我也该回去了。大皇子妃将想说的话说完，便起身笑道，;我在这里，让外面你的客人都有些不自在。 ;哪里，是大皇子妃身份尊贵，大家不敢过于造次。卫姝笑着说道。 ;所以啊，为了不毁掉你这个洗三礼，我还是早点回去吧。大皇子妃笑道，;等大皇子回来了，我会设宴的，到时你一定要来。 ;大皇子妃放心，只要您设宴，我一定去！ 话尽于此，大皇子妃也没有多待。 她走后，孙夫人跟周夫人紧跟着进来了。 ;没想到会在这看见大皇子妃。孙夫人有些诧异，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她一向不怎么爱出门，跟你一样，没想到今日竟还来了。 ;楚将军毕竟跟大皇子情谊深厚。周夫人笑道，;楚将军长子出生，她怎么也要代表大皇子来贺喜的。 卫姝看着两人左一句右一句，不由笑道：;两位姐姐这么能说，方才怎么不跟大皇子妃一同来看我？ 两人对视了一眼，而后笑出声。 ;她再怎么也是皇子妃，我们地位低下，可不敢跟她抢。孙夫人笑着说。 ;说的是啊。周夫人也附和。 卫姝笑着白了两人一眼。 她们俩若是再身份低下，那这京城里，就找不出地位高贵的人来了。 第298章 满月风波 怕卫姝太累，又想着她后面还要见客人，孙夫人跟周夫人便没久留。 她们走了没一会儿，卫大奶奶跟卫娥也一道来了。 卫娥前不久才出月子，身子瞧着跟生孩子之前差不多，看来王勉对她很上心。 ;我们刚去看了孩子，小鼻子小嘴的，长的跟将军很像。卫大奶奶笑眯眯地说道。 ;我瞧着也跟他像。卫姝笑说。 ;三姐姐，你身体怎么样？卫娥则是略微担忧地问道，;你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差了很多。 卫娥也有好几月没见过卫姝了，只觉得卫姝的身体看着没以前好。 ;我没什么事。卫姝握住她的手，安慰道，;生这个孩子费了我好些精力，看来得养个几年才行了。 ;养几年也好。卫大奶奶说道，;等过几年养好了，再生一个。 大户人家都讲究多子多孙，楚宁风屋里如今一个姨娘都没有了，光一个孩子却也是不够的。 ;这个……过几年再说吧。卫姝如今可不敢再想生二胎的事。 生这一个就够她累的了，她可不想再重复第二次。 ;瑞哥儿如今长大了不少吧？卫姝岔开话题。 ;好着呢，能吃能睡。提起自己的儿子，卫娥笑容弯弯道，;这几个月长大了许多。 ;等到我出月子的时候，把他带来我看看吧。卫姝笑道。 ;好。卫娥点点头。 ;嫂嫂也是，到时候带荣哥儿来。 卫姝对卫大奶奶笑说：;他们这三兄弟也得联络联络感情。 孩子还小，联络感情不可能，可这样一来，三家也能亲厚不少。 ;荣哥儿如今皮的很。卫大奶奶无奈道，;才刚刚会走，整日就停不下来了，累的全是我。 荣哥儿只喜欢黏着卫大奶奶。 ;难怪我瞧着嫂嫂瘦了不少呢。卫姝笑道。 提起自己的孩子，几人话题明显变得更多了。 等到洗三礼结束，众人散去，楚宁风抱着谦哥儿从前院回来，他的那些同僚都想看看孩子。 ;他怎么样？没有哭闹给您惹麻烦吧。卫姝从他手中将谦哥儿接过来，这孩子已经又睡着了。 ;年纪小，倒是很懂得场合。楚宁风笑道，;方才准备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尿布湿了，竟然一声不吭。 这要是前两天，但凡尿布让他不舒服，他都要嚎哭上一阵子的。 卫姝听着，忍不住笑着在谦哥儿肉乎乎的手上亲了亲：;看不出来咱们谦哥儿还这么要面子啊。 ;把他放床上睡吧。楚宁风怕累着她，;你身体怎么样？见了那么多人，累坏了吧。 ;倒也没有。卫姝笑着摇头，;她们都怕我累着，只陪着说了会儿话就走了。 ;你也歇会儿吧。楚宁风摸摸她的脑袋，语气温和道，;我去外书房了。 ;好。卫姝点点头，;那晚饭我等您回来一起吃。 楚宁风笑了笑，没有拒绝，抬脚走了。 卫姝确实有些困了，一旁服侍的锦绣跟玉含走过来，扶着她挨在谦哥儿身边躺下。 ;夫人放心睡吧，我跟锦绣在这里守着。玉含轻声说道。 卫姝点点头，有她们在，她确实能放心许多。 她也是困极了，闭上眼睛很快便睡了过去。 坐月子的日子是十分无聊的，但好在有谦哥儿陪着，一个月的时间也很快过去了。 办满月酒时，卫姝已经出了月子，请了不少亲朋好友来楚家聚聚。 就连陛下也赏赐了东西，由内官亲自送来的。 这对于楚家来说，是莫大的荣耀。 众人跪地谢恩。 男客们无不羡慕楚宁风有此等殊荣，都纷纷上前道谢。 女眷们看向卫姝的眼神里也多了抹羡慕。 要知道当初卫姝被赐婚嫁给楚宁风的时候，京城里多的是看她笑话的人。 可如今卫姝不仅过的比他们任何人好，还生了个儿子，繁华日子还在后头呢。 一时间，这个满月酒来的客人，不少心里都酸溜溜的。 这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可内官走后没多久，突然又有陛下口谕传来，宣楚宁风即可进宫，不得有误！ ;抱歉了各位，陛下有召，我必须得进宫。楚宁风领了旨，回身朝众宾客抱拳道。 ;楚将军快去吧，不用管我们！ ;陛下定是有急事传您，您去便是了！ 众人纷纷道。 这消息也传回了后院，卫姝知道的时候，正陪太夫人，抱着孩子在跟女眷们说话。 ;夫人，陛下传来口谕，宣将军进宫了。锦绣贴身在卫姝耳边轻声说道。 卫姝眉头一皱，小声问：;可有说是出什么事了吗？ 锦绣摇摇头：;不知，应当是有急事，将军接到消息后便直接走了，如今前院是二爷在主持着。 ;知道了。卫姝摆摆手，让她先下去了。 ;可是出什么事了？太夫人瞧见两人耳语，低声问了句。 卫姝正要说话，突然一个丫鬟跑进会客厅里，神色急匆匆地说道：;太夫人，不好了！ 太夫人眉头紧紧一皱：;什么不好了？大喜的日子，说什么忌讳的话！ 丫鬟被吼得不轻，浑身吓得颤抖，但还是道：;方才有消息传来，说大皇子在西北出事了！ 众人听见这话，俱都吓得愣住了。 大皇子才去西北一个多月，怎么就出事了？！ 而卫姝也明白过来，为什么陛下突然急匆匆的将楚宁风叫进宫里去了！ ;你说什么？！太夫人脸色一变，;此话可当真？若是有假，仔细我拔了你的舌头！ 大皇子是天家血脉，若是敢造他的谣，可不是得要了命吗！ ;是真的！丫鬟忙道，;西北战讯刚传回来！ ;娘，先让大家都散了吧。卫姝握住太夫人的手，低声说道。 若是真的出事了，他们家却还在这里设宴开席，恐怕遭人落井下石。 太夫人点点头，心中虽然有些担忧，但面上不显，十分平静的对众人道：;西北战事吃紧，恐生异变，今日的满月礼，感谢诸位的到来，待到下次，老身再亲自设宴，请诸位来！ 第299章 营救大皇子 她们刚才也都听见了丫鬟的话，知道是出了事，都不敢多留，纷纷辞行。 将人都送走以后，太夫人才满脸愁容的问那丫鬟：;大皇子在西北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个奴婢也不知，只是小厮来禀，是这么说的。丫鬟道。 太夫人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娘，您先别急。卫姝安慰太夫人，;将军已经进宫去了，等他回来，咱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都进宫了？太夫人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才。卫姝轻声道，;应当是宫里也得知了消息，叫将军去，是想商量对策的。 ;这可如何是好啊。太夫人急的不行，;那前院那些客人呢？ ;二弟在处理呢。 卫姝说：;他会处理好的。 ;是啊，娘，您就别担心了。二夫人跟着说道。 四夫人沉默的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先把孩子抱回去睡觉吧。太夫人见谦哥儿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便将他递到了林奶娘的手上。 卫姝让玉含跟赵妈妈陪着一起，跟林奶娘先回了听雨轩，她自己则是陪着太夫人去清波堂。 二夫人跟四夫人自然也一道跟着去了。 她们等到下午，楚宁风才从宫里回来。 他一进门，卫姝便看见他紧皱的眉头，跟愈显阴沉的脸庞。 ;到底出什么事了？太夫人按耐不住担忧，连声问道，;我听说大皇子在西北出事了，陛下可有说是出什么事？ 楚宁风先坐了下来，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沉声道：;大皇子领十万大军前往祁灵山要塞御敌，却在路上遭到埋伏，左前锋领兵厮杀拼出一条血路，让将士护着大皇子撤退，没料到，大皇子在祁灵山失踪，下落不明！ 卫姝光是听着，便感觉浑身忍不住一股寒意袭来，她的手下意识的抖了两下，脸色苍白问道：;失踪……？怎么会失踪呢？ ;根据在那场大战中活下来的将军说，大皇子领着护送他出来的大军躲入祁灵山，另外一只军队却埋伏在暗处，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大皇子便在那场战役中失踪，生死不明。 楚宁风说到最后，握紧了双手，眼中露出一抹凶狠的血色光芒：;埋伏的那支军队不知是谁的势力，他们不像是北凉人。 听到这里，卫姝明白，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心终于实现了。 她咽了口口水，看向楚宁风，颤抖的双手不由握紧：;那么……陛下宣您进宫，是想做什么？ 她问到点上了。 众人不再说话，目光全部聚集在楚宁风的身上。 后者看了一眼卫姝，眼神中划过一抹痛苦：;我会领兵前往西北，营救大皇子。陛下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没有人比楚宁风更熟悉西北，如果说只有一个人能将大皇子从那里带回来，那么就只有楚宁风了！ ;这怎么行！太夫人第一个坐不住，猛地站起来，;你的身体都还没好，这个时间去西北，不是要你的命吗？！ ;我必须去！楚宁风垂下眼眸，低声道，;只有我最熟悉那里。 ;整个西北就再找不出另外一个人了吗？！太夫人急的眼睛都红了，;你是什么身体状况，我能不知道吗？！你才刚有了孩子……你甚至都没听孩子叫过你一声爹…… 说到最后，太夫人眼中的泪掉下来，抑制不住声音里的哽咽。 二夫人听得眼睛发酸，忙上前去劝太夫人。 卫姝也险些压制不住心里的情绪，她使劲将眸中的泪水憋回去，看着楚宁风：;您一定要去吗？ 她早就有心理准备，甚至在听到这些话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而是放松。 ;大皇子需要我。楚宁风握紧双拳，将心中的那抹不舍硬生生压制下去，;我会快去快回的，找到大皇子，我就回来。 ;那您就去吧。 卫姝嘴角微微一扬，勉强浮起一抹笑容，艰难道：;在您回来之前，我会打理好家中一切，您不用担心。 太夫人拿手帕捂着眼睛，在呜咽哭着。 她原以为楚宁风剩下的几十年，能在京城安安稳稳的过，可事到如今她才明白。 西北战事一日不停，楚宁风的心就永远都在那里，无论他在京城待多少年，最终都还是会回到那里去的。 ;娘，原谅我的不孝。 楚宁风掀袍跪在太夫人的面前，郑重的弯腰磕了一个头：;等儿子从西北回来，再给您赔罪！ 说完，他便起身，大步朝外面走去。 卫姝突然意识过来，他这就要走了！ 她连忙起身追了出去。 ;将军！ 楚宁风走的很快，卫姝追出去的时候，他已经走到院里了。 听见卫姝的声音，他停下脚步，回头朝她望去。 卫姝脸上带着急色，怕他要走，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您这就要走了？什么都不带？ ;多拖一时，大皇子就危险一时。楚宁风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望着她，眼神里盛满了柔情，;大军已经先行一步了，我是回来跟你们告别的。 ;……我等您回来！卫姝不知该说什么，此时抓着他的手，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将军，您一定要平安回来，谦哥儿跟我都等着您！ 楚宁风嘴唇动了两下，想说什么，但最终也只是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转身离去。 他的脚步坚定有力量，身影好像背着无数的责任，让他不能再回头。 卫姝站在原地，哭成了一片。 锦绣追过来，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夫人，您怎么哭成这样？ ;将军走了……卫姝哭着说。 ;走了……？锦绣整个人都怔住了，;他……这就去西北了？那……那卓青也跟着去了吗？ 她问的这是废话，楚宁风去了，卓青当然也跟着去了！ 锦绣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抓着卫姝的手，急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快去！卫姝推了她一下，;他们应该还在门口！ 第300章 为了对方 此时的锦绣也顾不上其他，只能赶紧追了出去。 在这一刻，她后悔了……她后悔之前为什么没有及时告诉卓青自己的心意…… 她怕如果卓青这一去回不来的话……她这一辈子都会留下遗憾的。 而站在院里过了好久，才看见锦绣回来。 她的眼睛有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夫人……她可怜兮兮的走到卫姝的面前，眼神还略有些木然。 卫姝此时早已平静下来了，她的情绪也只是在刚才那么一瞬间。 此时看见锦绣的表情，便知道她是没有追上。 ;等着他们回来便是了。卫姝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着说。 锦绣点头，伤心的说不出话。 卫姝在院里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才回到正屋。 太夫人此时也恢复过来了，单手支着额头，脸色略有些苍白。二夫人坐在一旁，时不时的安慰两句，四夫人倒是什么都不说。 看见卫姝进来，太夫人忙问了句：;宁风已经走了？他可有带随身的衣物？ 眼见着雪就要下下来了，西北的寒冷程度更是不堪说。 ;走的太急，我都没有机会帮他收拾。卫姝说起这个，也是满脸的担心，;将军从宫里出来时，大军便已在城门集结准备离开，他是特意赶回来道个别的。 ;那可怎么行啊……太夫人急的不行，;他那身体好不容易才恢复些，这么一弄，恐怕回来时会更严重。 ;将军做事有分寸的。 卫姝只能尽力安慰：;他定不会做对自己不好的事情。 ;就是啊，娘。二夫人也连忙道，;大哥在西北待了那么多年，这点经验总是有的。 太夫人不说话，但眉宇间写满了担忧。 卫姝此时也能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如今自己做了母亲，若是有朝一日遇到这样的情况，恐怕也比太夫人好不到哪里去。 就这样静坐了一会儿，太夫人疲惫的摆摆手：;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累了这一天，又加上这事，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 卫姝原本还想留下来再陪一会儿太夫人的，但是也被她赶走了。 她如今刚出月子，身子还没养好呢，不敢让她太劳累。 卫姝没辙，只能回了听雨轩。 谦哥儿喝足奶，已经睡熟了。 林奶娘将他抱来给卫姝看。 一个月的时间，谦哥儿的脸蛋早已从刚出生时的通红变成如今的白嫩，仿佛剥了皮的鸡蛋，吹弹可破。 卫姝将谦哥儿放在自己床上，便守着他睡觉。 林奶娘站在一边，她显然也听说了方才发生的事，知道卫姝是情绪不好，但也不敢多说。 ;夫人。玉含走进来，见谦哥儿睡着，便放轻了脚步。 ;怎么了？卫姝抬头看她，轻声问道。 ;大皇子妃派人送信来了。 玉含将手里的信封交给卫姝。 大皇子妃？ 卫姝愣了下，意识到也许是跟大皇子有关。 她将信拆开，里面是大皇子妃想见她的话，其余的倒是都没多说。 玉含在旁边候着，见卫姝沉默，不由问道：;夫人，可是又出什么事了？ ;大皇子妃让我明日去一趟皇子府。卫姝将信收起来，;明日你跟我去吧。 玉含愣了一下：;平时不都是赵妈妈陪您去吗？ ;将军不在家，我再将赵妈妈带走了，院里没有能主事的。卫姝说道，;锦绣这两天情绪怕是不太好。 玉含明白过来，也知道锦绣为什么情绪不好。 她犹豫了一下， 对卫姝说道：;夫人……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您。 卫姝微怔：;什么事？ ;先前，您不就是想帮卓青跟锦绣牵线嘛。玉含叹了一口气，说，;其实锦绣对卓青也是有情的，只是她怕跟卓青成亲，她就得离开您的身边，所以才拒绝了。 ;什么？卫姝整个人愣住，;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这件事？ 若是早知道，她一定会劝锦绣跟卓青在一起的！ 可此时这种情况，卓青若是在西北战场出个什么事，卫姝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是她不让我说。玉含抿了抿唇，;她跟了夫人您这么多年，万万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就离开您的。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玉含没有让卫姝帮自己说亲的原因。 ;这个锦绣啊！卫姝觉得痛心，但同时又觉得心里有暖流划过，;她哪怕是嫁出去了，不在我跟前伺候又能怎样，我只希望她能过的好。 ;她或许是放心不下您吧。玉含认真道。 哪怕卫姝如今已经在将军府站稳了脚跟，但是在锦绣看来，她还是当初那个卫家的庶女，她怕卫姝受到伤害。 卫姝叹气：;她真是个傻子。 玉含笑了笑，没有说话。 在她看来，卫姝跟锦绣两人，都是傻子。 都是拼命为了对方着想的傻子。 *** 十一月中旬，天气骤冷，天空中时常黑压压的，瞧着像是要下雪。 卫姝出门时，谦哥儿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哭了好一会儿。 将他哄睡着后，卫姝才急忙出门。 大皇子府她来过几次，但每次都是跟着楚宁风一起来的，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来。 在二门下了马车，卫姝便看见大皇子妃略显憔悴的身形站在门口，正在等她。 一段时日不见，她的脸色看着苍白了许多，但还是挺直着腰板，维持着自己属于皇子妃的气势。 ;大皇子妃。卫姝双手放于腰侧，行了礼，;这么冷的天，您在屋里等我便是了，何必还要亲自出来等。 ;如果是你来，我当然得出来等你了。 大皇子妃勉强笑着走上前，将她扶起来：;进屋说话吧。 卫姝点点头，同她一起朝主屋的方向走去。 待进了屋里，丫鬟们上了热茶点心后，大皇子妃才神情恹恹道：;其实今日叫你来，是我实在也想不出人可以听我说说话了。 ;怎么会。卫姝握着茶杯，微微惊讶。 大皇子妃艰难的笑了一声，说：;除了你，也没人能理解我此时的心情。 第301章 安慰大皇子妃 其实从大皇子出征时，大皇子妃就一直担心着他的安全，虽说每几日就有一封信，让她多少能够安心，可是昨日传回来的消息，却让她心乱如麻。 她怕大皇子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她该怎么办？还有这府里上下，又该如何安置？ ;大皇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卫姝只能安慰说，;再说了，将军昨日已经出发前往西北，大皇子身边又有精兵猛将数名，定会保他不会出事。 ;真的吗？大皇子妃看向卫姝，眼神里充满了希冀，;他不会有事的……对吗？ 卫姝知道，此时的大皇子妃，是将精神寄托放在自己的身上了。 她没法说出什么打击的话来。 ;当然！卫姝点头，神色坚定，;大皇子妃只要等着好消息便是了。 听到这话，大皇子妃好像真的就放心了许多，她原本挺直的背也在这时放松了下来，整个人仿佛瞬间放空了所有的力气，靠在椅背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谦哥儿怎么样了？她问起其他的事情来，;昨日满月酒，我都没去。 ;他好着呢，能吃能睡。卫姝微微笑道，;您在为大皇子的事操心，分不开心是正常的，我能理解。 她的善解人意，让大皇子妃对她的态度也亲近了许多：;你跟你姐姐，也好久没有见面了吧？ 提起卫娇，卫姝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 自从上次在大太太丧礼时见过一面，卫姝跟她几乎就断了联系。 大皇子妃要是不提，卫姝都快想不起来这个人了。 ;是很久没见了。卫姝笑容淡了一些，;她近来可好？没有给您添麻烦吧。 ;那倒是没有。大皇子妃笑了笑，;她的脾气改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般了。 以前的卫娇可以说是目中无人，哪怕她只是大皇子府的一个侍妾，可依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她愣是过的比谁都嚣张。 不过自从大太太逝世后，她的性格倒是收敛了不少。 ;只要不给您添麻烦便行。卫姝微微一笑。 她没有提出要去见卫娇，大皇子妃自然也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卫姝跟卫娇之间的恩怨，她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两人又说起如何奶孩子的事，小皇孙如今已经一岁多了，会跑会跳，说话虽然还吐字不清，但已经比一般孩子要快的多。 看的出来，大皇子妃为了教养这个孩子，是费了心思的。 卫姝留在大皇子府吃了午膳后才离开，待回到听雨轩，谦哥儿还在睡着。 她去换了身衣服出来，走到床边，戳了戳他肉肉的脸蛋：;一天到晚的只知道睡。 ;四少爷还小呢，等再大一些啊，夫人就知道现在是他最让人省心的时候了。一边的林奶娘笑着说道。 ;我瞧着四少爷哪怕大了，也让人省心。赵妈妈护短道。 ;不是说孩子两三岁，是猫嫌狗不理的时候吗。卫姝笑说，;赵妈妈，当初凡哥儿可是这样？ 提起凡哥儿，赵妈妈便笑了：;夫人，您看他如今，也知道小时候有多皮了。 这话说的，得亏是二夫人没听见，否则要跟她急了。 卫姝说：;我瞧着凡哥儿这个时候倒是挺好，男孩子嘛，总是贪玩一些。 ;如果是四少爷，那他怎么样都行。赵妈妈笑道，;咱们将军英明神武，也许会随了将军呢。 卫姝听着，目光又落到熟睡的谦哥儿脸上。 他的眉眼已经逐渐能看的出来，跟楚宁风很像。 看着这缩小版的楚宁风，卫姝在心里为他祈祷着，希望他能平安回来。 晚膳时候，卫姝抱着谦哥儿去了清波堂，陪太夫人一道吃晚饭。 宋妈妈在哄雪姐儿玩，卫姝干脆将谦哥儿也一道丢到床上，让姐弟两个一起。 不过此时的雪姐儿已经会摇摇晃晃的走路了，谦哥儿还只能躺在襁褓里，咿咿呀呀的挥舞着小手。 ;娘怎么吃这么点？卫姝见太夫人吃了小半碗就放下碗筷了，又往她碗里加了两筷子菜，;您得多吃点才行，要是将军回来看到您瘦了，以为我虐待您呢。 这话听着耳熟，当初太夫人也对卫姝说过。 ;也就你会逗我开心。太夫人忍不住笑了一下，;你今日去大皇子府可还顺利？ ;顺利呢。卫姝笑着点头，;大皇子妃应当是担心大皇子，也没地儿找人时候，便叫我去了。 ;她这心里也不好受。太夫人有些感同身受。 ;我还见到了小皇孙。卫姝笑说，;身体长的很好，听说现在就要开始启蒙了。 ;现在就启蒙？ 太夫人吃惊：;小皇孙才多大啊，话都说不利索吧。 ;说的不就是。卫姝笑道，;不过那毕竟是皇家，天家血脉，不好好培养怎么行。 说起这个，太夫人倒是想起谦哥儿来。 ;那谦哥儿，你打算几岁让他启蒙？若是早的话，也得早早找好夫子才行。 卫姝想到谦哥儿这才刚满月，就要将他的学业安排上，她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舍。 她希望孩子能有一个稍微轻松快乐的童年。 ;这个我倒是没有想过。她只能推脱道，;等将军回来后，我再与他商量商量。 ;也行。太夫人点点头，;说不定他会有其他想法呢。 总算将这个话题蒙混过关，卫姝赶紧说了其他的事。 在卫姝的陪同下，太夫人又多吃了一些。 用完晚饭后，她陪着太夫人去暖阁看两个孩子。 谦哥儿不出意外的又睡着了，有林奶娘在一旁，他倒是没有哭闹。 雪姐儿是个坐不住的，看见谦哥儿睡了，总想着过去戳他两下，被宋妈妈好说歹说的拦住。 瞧见太夫人进来，雪姐儿立马朝她扑去，雪白的脸蛋上带着玩耍过后的红晕：;祖母……她的嗓音软软糯糯的，听得人心都酥了。 ;跟弟弟玩的开心吗？太夫人将她接了个满怀，满眼疼爱。 ;弟弟……不玩……雪姐儿用仅会的几个词语回答着太夫人的话。 第302章 雪姐儿 她要表达的意思应该是，谦哥儿一直躺着，不陪她玩吧。 太夫人宠溺的刮刮她的鼻尖，笑着说：;弟弟现在还太小了，等到明年的时候，你就能带着弟弟一起玩了。好不好？ ;好！这个字雪姐儿倒是答得分外清晰。 卫姝望着他们祖孙俩，笑着道：;娘将雪姐儿教育的真好。 这一点太夫人倒是没有否认，她抱着雪姐儿坐下，摸摸她的脑袋，才说：;在我这里，对就对，错就是错，我虽然宠她，却也不会惯着她的脾气。 这一点就跟四夫人不同了。 雪姐儿若是养在四夫人屋里，恐怕会任由她的性子，等再大一些，这性子就改不过来了。 卫姝想了想，轻声问道：;四弟妹可有经常过来看看？ 她不知道雪姐儿能不能听懂，所以问的比较隐晦。 而太夫人听了后，冷哼了一声，道：;她也只有每天早晚过来请安时看看，其余时候从不见她主动过来。 在四夫人心里，雪姐儿养在太夫人这里，恐怕还算了了她的一桩心事吧。 卫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向雪姐儿的目光里充满了怜爱。 得亏是如今雪姐儿还不懂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跟爹娘住在一起。 可等她再大一些的时候，又该如何向她解释呢？ 卫姝将这件事放到脑后，先不去想。她只是个做伯母的，届时应该怎么办，还是看太夫人如何对她解释吧。 正说着话呢，四夫人便来了。 怕吵到谦哥儿睡觉，太夫人干脆抱着雪姐儿去了外间，林奶娘在暖阁守着谦哥儿，卫姝也一道跟着去了。 四夫人进来时，恰好看见雪姐儿被太夫人抱在怀中，她抱着太夫人的脖子，十足亲昵的模样。 ;给娘请安。四夫人将视线收回来，轻声说道。 ;坐吧。太夫人点点头，顺势将雪姐儿放在自己的腿上，让她能坐的舒服些。 雪姐儿这会儿倒是安静下来了，也许是知道有外人在，她不好意思跟太夫人撒娇。 她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连看都不看四夫人一眼。 这让四夫人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是她的女儿，可如今却承欢太夫人膝下。 ;雪姐儿，怎么不打招呼？太夫人摸摸雪姐儿的头，柔声说道，;这可不算有教养。 雪姐儿嘟嘟嘴，精致漂亮的小脸上划过一抹不情愿，但还是听太夫人的话，软软出声：;母亲。 她知道四夫人是她的母亲，这一点太夫人跟她说过。 卫姝在旁边看的分明，心中不免有些好笑。 大家都觉得孩子小，听不懂话可以敷衍。 可实际上小孩子的直觉最准的。 她知道每次四夫人来，太夫人心里都不高兴，所以连带着她也不喜欢四夫人来了。 ;雪姐儿有没有听话啊？可不能给你祖母添麻烦。四夫人勉强笑了一下，口中发涩说道。 ;有。雪姐儿软声答着。 太夫人怜爱的捏捏她的小手：;雪姐儿最听话了，是不是啊？ ;是！雪姐儿立马拔高了音量。 这让四夫人的脸色十分难看。 恰好二夫人又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及时缓解了这个尴尬。 看见慧姐儿，雪姐儿变得十分激动：;姐姐……姐姐！ 太夫人无奈的将她放到地上，才刚站稳，她就迫不及待朝慧姐儿跑去。 ;你慢点！慧姐儿怕她摔倒，连忙伸手将她扶住。 ;姐姐！雪姐儿一口一个姐姐，叫的清甜。 ;带着妹妹去玩吧。二夫人拍了拍两个孩子肩膀，笑道。 凡哥儿见卫姝在这里，便明白谦哥儿肯定也在，不用二夫人说，他便朝暖阁窜去。 看见这一帮小的，太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等明年的时候，谦哥儿也能下地跑了，那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了，整日在院里追着孩子跑吧。 ;原来还觉得这将军府里清净，如今到处都能听见孩子叫了。二夫人笑道，;大嫂院里最热闹了吧。 谦哥儿小，动不动就是哭，可不最热闹嘛。 ;有娘送去的两个妈妈在，倒是累不着我。卫姝笑说。 ;你用着顺手就好。太夫人心情大好，;本也是派去给你减轻负担的。 四夫人在一边默默喝着茶，不参与她们的话题，只是她心中堆积的不满是越来越多。 她原来以为太夫人偏心自己，可直到卫姝进门，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偏心。 ;娘偏心，当初我生孩子怎么没见您这么上心呢。二夫人笑着叫道，;虽然我知道大嫂很好，但您也不能偏成这样啊。 太夫人瞥她一眼，嗔笑道：;你个没心肝的，当初你生两个孩子，可都是我亲自去帮的你。如今你这嫂嫂弟妹的，我又去帮了谁？ 被揭穿后，二夫人也没有羞赧，反而是笑道：;我就跟娘开个玩笑嘛，您怎么还当真了。 卫姝听到这里则是有些吃惊：;原来二弟妹生孩子是娘去帮的忙吗？ 她以为太夫人最多派两个妈妈去就是了呢。 ;当初她是远嫁。太夫人笑着解释说，;宁沐又在打理家中的事，多有顾忌不到的地方，我也怕那些婆子不细心。 其实那时候更多的，还是怕楚宁沐的心中不舒服，毕竟这个家中，只有他是庶子，外面不知多少人说他身份地位，配不上楚家这个姓，就连他代表楚家出去谈生意，也都被人挤兑。 太夫人得知以后，便以一己之力，破了这个谣言。 ;原来二弟妹才是最得娘宠爱的啊。卫姝故作夸张道。 二夫人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大嫂就别打趣我了。 事实上，如果太夫人不提，她自己都差点要忘记这件事了。 她原来以为太夫人不喜欢自己，可是如今再回想那时候的事，若是真的不喜欢，又怎么会做那种事呢？ 这一刻，她的心里好像就释怀了。 之前自己暗暗较的那些劲，也都瞬间消失了一样。 四夫人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她放下茶杯，起身正要告辞时，突然从暖阁那边传来雪姐儿的尖锐的哭声！ 第303章 罗瑞阳的心思 听见这声音，众人下意识的便朝暖走去，就连四夫人也调转脚步去了那边。 当她们走到暖阁，却看见雪姐儿捂着额头正在哭，宋妈妈在旁边急成一团。雪姐儿的哭声将谦哥儿也吵醒了，他哭起来那可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收的了场的。 卫姝走过去，伸手将谦哥儿从林奶娘手中接过来。 ;出什么事了？太夫人着急地问。 而原本在哭的雪姐儿看到太夫人进来，委屈巴巴的朝她跑了过去：;祖母…… 走到近前了，大家才看见雪姐儿的额头被磕破了一块皮，倒是没有流血，只是小孩子皮嫩，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饶是四夫人再不喜欢自己这个女儿，此时也吓得不轻：;你的额头怎么了？ 一边的凡哥儿跟慧姐儿老老实实站着，两人都没敢说话。 ;是不是你又欺负妹妹了？二夫人走到凡哥儿面前，不由分说先冷着脸呵斥，;我说过多少遍了，要让着妹妹！ ;我没有……凡哥儿满脸委屈，;这次真的不是我！ ;太夫人，是大少爷跟三小姐在玩闹的时候，三小姐没站稳，自己摔倒磕到桌子上的。宋妈妈连忙说道。 ;怎么可能？！四夫人不相信，狠狠瞪了凡哥儿一眼。 ;行了！太夫人斥道，;先看看孩子伤的如何吧！ 宋妈妈不会撒谎，她说的太夫人也不会怀疑。 ;还疼不疼啊？太夫人心疼地望着雪姐儿额头上的伤痕，用手绢轻轻将血渍擦掉。 ;疼……雪姐儿哭着说，;祖母……我疼。 ;祖母给你拿药啊，擦了药咱们就不疼了。太夫人叫着宋妈妈去拿药来，自己则是轻轻吹着雪姐儿额头上的伤痕，好像这样能减轻痛楚一般。 谦哥儿还在撕心裂肺的嚎哭着，卫姝抱着他哄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睡去。 ;这孩子，哭得声音比谁都大。卫姝满头的汗水，将孩子交到林奶娘的手中。 那边，太夫人也已经将药膏给雪姐儿抹上了，她的眼睛还红红的，但是没有再哭。 卫姝注意到凡哥儿的情绪有些不太好，又想到刚才的事，便拉过他轻声说道：;雪姐儿是妹妹，你比她大很多，跟她玩的时候也要多注意。你是哥哥，要保护妹妹的，对不对？ 凡哥儿看了看雪姐儿，然后用力点点头：;大伯母，以后我会注意的。 这次的事情，还真的是冤枉了凡哥儿。 慧姐儿也说道：;我也会保护妹妹的。 ;都是好孩子。卫姝摸摸他们两个的脑袋。 二夫人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刚才我也是着急了，没想要吼你。 凡哥儿抿着唇，还很委屈，不肯跟她说话。 卫姝同太夫人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 而旁边的四夫人始终冷着脸，好像在她看来，这次就是凡哥儿的原因，才会导致雪姐儿摔倒。 发生了这件事，大家也没有久留，带着孩子都各自回去了。 四夫人回到自己屋里，有些恨恨的摔了管事妈妈递来的茶杯，嘴里咬牙道：;全部都偏心那个庶子生的孩子！要不是他我的雪姐儿能摔倒吗？她还那么小，留了疤以后嫁人可怎么办？！ 管事妈妈也听说了在清波堂发生的事，她虽然认为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很正常，但也不敢当着四夫人的面说，只能道： ;三小姐虽然还小，但如果留了疤，说不定以后就长没了，再不济，咱们为她找祛疤的药不就行了。 去年卫姝屋里的玉含，额头上那么大一块疤，如今不是都没了嘛。 ;那个白眼狼！提起雪姐儿，四夫人又是一阵怒气，;我才是生她的母亲，如今她见了我是连招呼也不打，更是连亲都不亲我，再被清波堂那位养几年，恐怕见到我都要绕道走了！ 管事妈妈不敢多说什么。当初嫌弃雪姐儿的人是她自己，如今看到孩子过的好，没有记着她，心里又有了怨气。 四夫人说了半天，见没一个敢应声的，皱紧眉头正要发火，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四爷回来了。 她神色一凛，对管事妈妈吩咐：;把这收拾了！ 管事妈妈应了声，忙叫人去收拾。 正巧楚宁飞进屋来，见地上的碎片，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 ;丫鬟失手打碎了杯子。四夫人扬唇笑起来，神色间带着一抹娴静，哪里还有方才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我去给娘请安的时候，娘还提起你呢，说你好久也没过去给她请安了。 ;最近六部太忙。楚宁飞不疑有她，累的肩膀都耷拉下来，;等我忙过这几天再去给娘赔罪吧。 四夫人也没多说什么，上前去服侍他换衣服。 帮他更衣时，四夫人思忖着，幽幽说道：;四爷，您说我们是不是得找个时间，把雪姐儿接回来啊……她毕竟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一直养在娘那里，她也累。 听见这话，楚宁飞刚才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但是娘说了，雪姐儿以后就养在她屋里，咱们要是想见她，随时去看便是了。 ;我知道之前那些事是我做的不对……四夫人眼睛一红，哽咽着说道，;只是我每日去给娘请安时，看到雪姐儿，她连叫也不叫我，好像完全没有将我这个母亲放在心里，每每看到这一幕，我就觉得痛心。怎么说雪姐儿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之前我是做错了事，但我如今都改了啊。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楚宁飞也在她小时候经常抱着她，虽说他也习惯了孩子抱去太夫人那里养，但若是可以的话，他当然也想让自己的孩子养在膝下。 所以四夫人提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 ;等我忙过这段时间吧。他说，;忙完了，我再找个时间，去跟娘说说。但娘若是不同意的话，这件事咱们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第304章 又有身孕 ;好！ 四夫人扬唇笑起来，伸手抱了一下楚宁飞：;只要四爷愿意去说，就足够了！ 楚宁飞很受用这一套，心情变得好很多。 *** 卫姝担心雪姐儿的额头留疤，正好之前给玉含的药还剩了一瓶，卫姝过去请安的时候，便顺道带过去了。 ;这是之前将军从西北托人送回来的，祛疤很灵。卫姝将药递给宋妈妈，笑着对太夫人说道，;雪姐儿毕竟是个女孩子，身上还是不要留疤的好。 ;你不送这个过来，我原也想问你要呢。太夫人微微笑道，然后拍拍雪姐儿的肩膀，;快跟你大伯母道谢。 ;谢谢……大伯母。雪姐儿软软说道。 她的伤口贴着一块纱布，小脸瞧着可怜兮兮的。 ;不用谢。卫姝温柔地笑说。 ;正好今日你来，我也同你说件事。 太夫人将雪姐儿递到宋妈妈的手中，认真地说道：;你也知道，将军府的中馈，一直是我在主持的。前两年是想着你刚嫁进将军府，各方面还都不熟悉，所以一直没跟你提。这两年里，你多多少少也学了不少，知道该怎么做，如今你孩子也生了，人也算是轻松下来，所以我想着，这管家权，是时候交到你的手上了。 卫姝一愣，显然没料到太夫人要说的是这个。 ;娘，您现在身体还硬朗，府里一切都离不开您的。卫姝沉默了下，说道，;您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随时吩咐便是。但是这管家权，我想您还是继续管着。 四夫人跟二夫人都比她进府早，没理由她越过这两人自己管家。虽说以她的身份，来管将军府是名正言顺。 可事到如今，卫姝也明白，管家权可以承认一个人的价值。可同时，不管家也并非说明在这个家不受重视。 卫姝如今有了孩子，更多的心思都想放在谦哥儿的身上。 ;你不要？太夫人也没料到竟然有人会不想要管家，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大家族里面，;为什么？她不明白，她以为主持中馈，是卫姝一直以来的心愿。 ;平时有事的时候，只要您吩咐，我跟二弟妹都义不容辞。卫姝微微笑道，;但是您在我们心中就是主心骨，所以这个中馈，还是得您亲自把持才是。 ;你这孩子。太夫人无奈道，;人人都想要管家权，偏偏你送到手边了还要往外推。 ;那还不是因为有娘在，我才能偷懒嘛。 卫姝笑眯眯地说：;再说了，家里的这些事，除了您，也没人能弄得明白了。我光是打理我院里的那些，就感觉头疼，这要是接过整个将军府的，那我还不知得乱臣什么样呢。 ;就说你是个会偷懒的。太夫人笑骂道，;行行行，既然你不想要，那我就再累几年，等到过几年我这身子不行了，那时候你想不接也难。 ;娘说的哪里话啊！ 卫姝连忙道：;您身体还硬朗着呢，您膝下这四个孙子孙女，都盼望着成家时您能添箱呀。 想到这几个孙字辈的孩子，太夫人脸上的笑容也更深了。 ;只要能活着看到谦哥儿娶妻生子，我就满足了。 ;那还早呢。卫姝笑道，;起码还得十几年。 ;那我还等得起。太夫人不无骄傲道。 卫姝扬唇笑。 聊了一会儿，有丫鬟进来禀道：;三姑奶奶回来了，正在二门下马车。 ;来的正好。太夫人笑着点头，;她近来怎么这么清闲。 好像自从不管家以后，楚宁笙的自由日子也是越来越多了，时不时的就往外跑，去玩自己的。 偏偏她越是这样吧，沈骞还越是紧张她。 谈笑间，丫鬟领着楚宁笙进来了。 一段时日不见，她瞧着像是更年轻了，眉眼越来越精致，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的。 ;娘，大嫂！她的脸上噙着一抹笑意。 ;你怎么又回来了？太夫人笑着打趣道，;你这天天往娘家跑，当心你婆婆对你不满。 ;我回来自然是喜事的。 楚宁笙轻轻笑着，眉宇间浮着一抹年轻妇人的媚态。 ;什么好事呀？卫姝笑着问，;竟值得你亲自跑一趟说。 楚宁笙单手抚上自己的肚子，眉目间已有了一抹柔情。 瞧见她这个动作，不需她开口，太夫人便已猜出八九分：;你这难道是又有了？ 卫姝一听，满脸惊喜：;不会吧，真的有了？ ;是啊。楚宁笙点点头，脸蛋有些绯红，;已经有一个月了。 ;真是菩萨保佑啊！太夫人连忙双手合十拜了两下，惊喜道，;你都怀上了怎么还亲自跑一趟，让人过来跑腿说一声就是了啊！ ;这么大的事，让丫鬟来我可不放心。楚宁笙说着，轻叹了一口气，;再说了，我也怕大哥走了以后，娘跟大嫂心情不好，所以才想着亲自来一趟。 提起楚宁风，太夫人跟卫姝脸上的笑容都淡了几分。 ;你大哥哥也不知是怎么的，家里的喜事，他一件都没沾过边。太夫人叹道。 之前无论是楚宁笙出嫁，还是楚宁飞娶妻，亦或是卫姝查出有身孕，楚宁风几乎都是在外面。 如今楚宁笙的喜事，他也是要等回来后才能知道了。 ;这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惊喜呀。卫姝笑着安慰道。 ;还是大嫂想的开。楚宁笙轻笑，;我那大侄子呢？怎么没瞧见他呀？ ;这不天冷，就没把他带过来。卫姝答道，;你若是想见他，一会儿跟我去听雨轩吧。 ;那也好。楚宁笙笑着点头。 ;明哥儿跟晴姐儿可还好？太夫人问道，;好久不见他们俩姐弟了。 提起自己的孩子，楚宁笙便无奈道：;晴姐儿如今在上学究的课，明哥儿也开始启蒙了，每日还要被他们爹爹抽查功课，两个孩子都是苦不堪言。 ;是嘛。太夫人想到那一幕，也是心疼，但又忍不住笑，;他们爹爹是进士出身，对他们俩也是期待很高啊。 第305章 动了心思 ;这方面我不懂，既然沈骞愿意管，我也不插手。楚宁笙笑道。 让她教教孩子其他方面的还行，但跟学业有关的，她却是不行。 ;你如今不管也好。太夫人朝她笑了笑，;好好把肚子里这个生下来，才是正经事。 提到肚子里的孩子，楚宁笙的笑容也柔和了许多。 卫姝想了想，问起府中其他人来：;那两个侍妾呢？她们如今可还有给你找不痛快？ ;倒是没有了。楚宁笙摇摇头，;她们如今安分的很。 主要也是看她近来得宠，又在京城地界，背靠将军府，谁敢再算计她啊。 至于她那个婆母如今更是苦不堪言。 原来还想着将管家权交还给楚宁笙呢，可如今楚宁笙这一有孕，就连沈骞都不同意她在管家里的事了。 ;这样就好。太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只要你在沈家过的好，我就放心了。 这大概是每个母亲的心愿了。 陪着太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见她露出困倦之意后，卫姝才跟楚宁笙起身离开，一道去了听雨轩。 进屋时，谦哥儿正好醒着，被林奶娘抱在怀里逗呢。 ;夫人。林奶娘见卫姝带着楚宁笙进来，连忙行礼，但她没见过楚宁笙，不知道她的身份，正踌躇着不知如何称呼。 ;这是三姑奶奶。卫姝主动介绍道，;过来看看谦哥儿。 ;谦哥儿。楚宁笙也不见外，走上前，将谦哥儿从林奶娘的手中接过来。 他刚喝饱奶，瞧着还十分有精神的模样，眼睛明亮有神的望着楚宁笙，稚嫩的小脸上带着一抹好奇，似乎在奇怪楚宁笙的身份。他一点不认人，不管谁抱都不哭。 ;长的真可爱。楚宁笙不由心生喜爱，;大哥也是，怎么就舍得将孩子放在家中，自己去那么远的地方呢。 ;他也无可奈何。卫姝轻声说道。 ;也不知这战事何时能停。楚宁笙抱着谦哥儿在软榻上坐下来，时不时的用手指戳一戳他的脸蛋，越看越喜欢。 卫姝没接这话，吩咐了玉含端热茶点心进来。 她们姑嫂俩在一起，能聊的话题倒是很多。 晚膳时候，卫姝抱着谦哥儿跟楚宁笙一起去清波堂，陪着太夫人吃晚饭。 因着楚宁笙有孕，所以做的几乎都是清淡的，没敢重油重盐，正好卫姝身体还在恢复期，也不好多吃这些。 吃完了饭，几人便去了暖阁。 雪姐儿见到谦哥儿，兴奋的过来直拉他的手，想让他陪着自己一起玩。 太夫人见了，连忙阻止她：;不是跟你说过了，弟弟现在还小，没办法跟你玩。 雪姐儿听不太懂，但也知道这个包在布里的弟弟有些无趣，只能怏怏的靠在太夫人怀里。 楚宁笙见了便笑：;等下次姑母带了你的表姐来，你们俩一起玩，好不好？ ;好呀！雪姐儿虽然已经想不起晴姐儿长什么样了，但知道有个人能陪自己玩，她的心里还是很期待的。 太夫人从碟子里拿了块点心给她，让她坐在一边慢慢吃着。 ;四爷跟四夫人来了。有丫鬟从外间进来，曲膝行了礼，禀道。 ;老四来了。太夫人面露惊喜，;他终于是忙完了？这段时日连他人影都见不到。 话音刚落，便看见楚宁飞与四夫人一同走了进来，外面还冷的厉害，身上都穿了斗篷。 两旁的丫鬟忙上前伺候着他们将斗篷脱下来。 ;三姐姐。四夫人瞧见楚宁笙在这里，便先同她打了招呼，而后朝卫姝点头，;大嫂。 卫姝微微一笑。 ;三姐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楚宁飞笑着走过来，;我晚上回来才知道。 ;你一个大忙人，跟你说了又有什么用。楚宁笙打趣道。 楚宁飞笑了两声，同四夫人在椅子上坐下。 雪姐儿小小的脑袋埋在太夫人怀里，眼睛却时不时的瞧着楚宁飞。 她对这个人有印象，好像抱过她玩。 ;怎么不叫人？太夫人推了推她，轻声道，;忘了祖母怎么教你的吗？ 雪姐儿想了想，祖母好像教她，见了这个人，要叫爹爹的。 想到这里，雪姐儿脸上扬起笑容，甜甜地叫了一声：;爹爹。 她虽然还不知道爹爹意味着什么，但是她明白，自己喜欢他。 ;诶。楚宁飞看着雪姐儿，心头有些触动，若是这孩子一直养在身边，恐怕此时也会笑着朝他扑过来吧。 而四夫人一如既往的被冷落，雪姐儿不喜欢她，她自己也能察觉的出来。 ;听你姐夫说，你们六部最近忙的很，难怪我瞧着你都瘦了。楚宁笙略有些心疼的望着弟弟，;忙归忙，平时饭也得吃，可不能亏待了自己。 ;今日终于是忙完了。楚宁飞微微笑道，;接下来能有几天闲暇时间。 ;那倒是正好休息休息。太夫人也笑道。 ;我也该回去了。楚宁笙见外面天色已晚，怕自己再不回去，家里两个孩子闹。 ;回去路上小心。太夫人叮嘱道，;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家里休息，别出了什么事意外才是。 ;知道了娘。楚宁笙笑着点头。 卫姝顺势将谦哥儿交到林奶娘的手中，起身对太夫人道：;娘，我去送送她。 ;好。太夫人笑着点头。 楚宁飞跟四夫人只将楚宁笙送到了门口，便折了回来。 ;娘，三姐姐是不是又有了？四夫人回到屋里，有些诧异地问道。 方才听她那个话的意思，好像是楚宁笙又有身孕了。 ;是啊。太夫人笑道，;才一个月呢，她查出来以后，想第一时间跟我说，便回来了一趟。 ;那看来三姐姐跟三姐夫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楚宁飞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当初沈骞欺负楚宁笙的时候，他可还没忘。 ;感情好了是好事啊。 太夫人说着，轻叹一口气：;她狠不下心来和离，也只能调节自己的心态了。 一旁的四夫人不做声了，她近来心思细腻的很，总觉得别人说的话都是意有所指。 第306章 要回孩子 ;娘……我今日来，其实是有件事想跟您说。 楚宁飞望着趴在太夫人怀里的雪姐儿，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道：;是关于雪姐儿的。 被点到名的雪姐儿一脸懵的朝楚宁飞看了一眼。 太夫人看着他的神色，不需他多说，便已明白他的意思。 她将雪姐儿交给宋妈妈，让宋妈妈先将孩子带下去，免得她听到什么。 雪姐儿自然是不乐意的，但终究人小，没力气，拗不过。 林奶娘也抱着谦哥儿暂时避开。 等到暖阁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后，太夫人才抬眼看向楚宁飞与四夫人，眼神里带了些许嘲讽：;说吧，你们想说什么。 这夫妻俩是什么心事，她猜的一清二楚，但她想看看，他们是怎么有脸，还来提这个要求的。 四夫人沉默着不说话，楚宁飞则道：;娘也知道，雪姐儿毕竟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孩子出生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让我们也没有顾及到她。但我们始终是她的父母，所以，我想…… ;你想把雪姐儿要回去？太夫人直接打断他的话，脸色已变得不虞，;雪姐儿在你们心里是什么，一个东西？一个物品？不想要的时候随意弃之，想要了，又要从我手里抢走？ ;娘……四夫人握紧手帕，抬眸看向太夫人，;先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已经知错了，您也是母亲，您应该最能明白我的心情。雪姐儿是我的亲生女儿，可我却连跟她一起生活的权利都没有。 ;这权利是你当初自己放弃的。 太夫人讽刺道：;从她生下来，她就没吃过你的一口奶，在你院里养那些时日，孩子瘦的跟猫一样，你身为一个母亲，竟然都能狠得下心这番对她，怎么如今又受不了她养在我屋里了？ ;娘……楚宁飞想要说什么，但还没开口，就被太夫人狠狠瞪了一眼，他只能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我不管你们夫妻俩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我告诉你们，雪姐儿从今以后，都养在我的清波堂，你们愿意来看，我随时欢迎，你们不来，我也不会去求着你们！雪姐儿如今被我养的白白胖胖，你们瞧了心里欢喜，又想起自己是她的父母了，想把她从我身边抢走，天下没这么便宜的事！ 太夫人说的话可谓是字字说在四夫人心头了，每一个字仿佛都有千斤重，狠狠砸在她的心上，疼得她脸色苍白，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楚宁飞更是羞愧的低下头，不敢直视太夫人的目光。 太夫人心中气成一团，尤其是看到楚宁飞那喏喏的模样，就觉得恨铁不成钢！ 原先她还觉的楚宁风对楚宁飞太过严厉了，总是对他疾言厉色，可是如今她才明白。 那是楚宁风痛恨他的不作为，痛恨他的软弱，却又不知如何让他改正。 这次的事情，不稍想便能明白，定是四夫人怂恿他如此干的。 他总是这样，遇到什么事都没有自己的主见，容易听一出是一出！ 太夫人原来想着一个家中，有一个顶梁柱便够了，所以将所有的精力与压力都放在了楚宁风的身上，反观是楚宁飞，从小便让他想做什么做什么，却不成想养成了这样一幅性子！ 看着楚宁飞，太夫人的心中又气又怄，这一切都怪不得别人，只怪她自己！ ;都给我滚……太夫人气得扶桌，脸色通红，;都给我滚出去！ 上一次见到太夫人发火，还是好久之前，此时楚宁飞见她脸色不对，也不敢多待，带着四夫人便赶紧走了。 他们才刚走，卫姝便回来了，踏进清波堂的门时，还能看见两人急匆匆离去的背影。 卫姝觉得奇怪，但也没想太多。 待进了屋里，她才感觉里面气氛不对。 宋妈妈跟林奶娘都不在，两个孩子自然也被她们抱走了，屋里只有太夫人一人，她坐在上首，神色间有一抹悲哀。 ;娘，您这是怎么了？卫姝不由得有些担忧道，;出什么事了吗？ 她才出去一会儿，不会真就出什么事了吧。 太夫人抬头看向卫姝，眼眶红了一圈，没有眼泪，只是整个人看起来疲惫又无力。 ;方才我仔细回想了我这半辈子，发现真的很失败。 她的目光飘向门外，仿佛在回忆，缓缓说：;这几个孩子，从小我就不想给他们太大的压力，至于光宗耀祖这些，也从来都没有强求过。后来是宁风作为老大，在他们父亲逝世后，突然一夜清醒，扛上了楚家所有的责任……到那个时候，我都没有要求底下几个小的也跟他一样，我还是仍由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度日，可没想到……竟然养出了这个白眼狼！ 白眼狼，卫姝自然知道指的是楚宁飞，但她依旧不明白究竟出了何事，能将太夫人气成这样。 ;您先别伤心。卫姝坐到她旁边，轻声说道，;四爷到底是家中老幺，凡事都有您跟将军给他撑腰拿主意，偶尔犯个糊涂，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那哪里是犯糊涂。太夫人满脸痛心道，;你知道方才他们夫妇俩跟我提出什么要求？他们想把雪姐儿要回去，你敢相信，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竟然还有脸来跟我提这个要求？ 说到最后，她嘲讽地笑了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都是罗瑞阳的主意。她生来就是骄傲的，处处都想要压人一头。可如今连她自己的孩子都不认她，她的心里又怎么能舒服？她改过是假，想把孩子要回去，让自己心里舒服才是真的！ 这就是典型的，我不要的东西，你也别想要的心理。 卫姝倒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还真的敢提出要回雪姐儿的话。 ;雪姐儿如今在您院里养着，哪怕您想将她还回去，恐怕她自己也是不乐意的。卫姝只能轻声劝道，;娘也别动怒，当心气坏了身子，雪姐儿如今可都指望着您呢。 第307章 开导锦绣 ;要不是看在雪姐儿的面上，他们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我就要撵他们走了！ 太夫人咬牙说：;楚宁飞活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 再怎么生气，那也始终是她的儿子。 卫姝可不敢说什么楚宁飞的不是，将来母子俩和好了，她可就成罪人了。 ;您这次既然明确拒绝了，他们以后也不敢再提这件事了。卫姝宽慰道。 ;但愿吧。 太夫人面露愁思：;此时孩子还小，大人说什么，她多半也听不懂。我是怕等她再大些，渐渐明白这些，那时再有些什么人跟她面前说个什么。 府里人这么多，谁也保不准就没有坏心眼的，故意撺掇雪姐儿跟楚宁飞他们的关系，抑或是在她面前搬弄是非。 ;平日里雪姐儿有您看着，清波堂里的丫鬟婆子们都是您精心挑选的，定然不会出错。卫姝道，;再说了，您亲自抚养她长大，待到懂事能听懂话了的时候，也有自己的是非观，不会听人胡乱编排几句就相信的。 这一点倒是说进太夫人心里了。 她的脸上难得露出抹笑容来：;这倒是真的。 她亲手教出来的孩子，那必然不会走偏。 卫姝又陪着太夫人说了好久的话，见她开心了许多后，才带着谦哥儿回到听雨轩。 玉含已经回去了，赵妈妈跟其他两个婆子见卫姝回来，忙上前去服侍。 ;夫人今晚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有些担心的问。 虽然知道在府里不会有事，但平时卫姝也没回来过这么晚。 ;清波堂那边出了点事，耽误了些时间。卫姝微微笑道。 赵妈妈自然没问清波堂出了什么事，手上动作非常利落的将卫姝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 屋里烧了地龙，十分暖和。 谦哥儿已经睡着了，林奶娘将他放在床的里侧，身上包着他的襁褓也解了下来。 卫姝去洗漱出来，看了眼熟睡的谦哥儿，然后对林奶娘道：;你也洗洗歇下吧，若是半夜谦哥儿醒了要喝奶，我叫你便是。 从谦哥儿出生卫姝便是这样，她做不到将孩子整夜都交给奶娘来带。尤其是如今楚宁风不在，她更放心不下。 所以夜里谦哥儿都是跟她一起睡的，林奶娘睡在外间软榻，跟守夜的丫鬟一起。 今晚守夜的人是锦绣。 她扶着卫姝躺上床，又掩好了被角。 ;夫人歇下吧。锦绣轻声道，转身想要去揿灭烛火。 ;先等一会儿吧。 卫姝阻止了她：;先过来坐会儿，陪我说说话。 锦绣微微一愣，但还是听话的坐过去。 ;你最近看起来很不对劲。卫姝望着她，眼神里隐隐有些担心，;自从卓青走了以后，你就没怎么笑过。 ;哪里啊。锦绣勉强笑了一下，但脸颊却略显苍白。 ;你在我面前，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情绪。卫姝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先前我提出想为你与卓青说亲，你拒绝了。那时我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只以为你单纯的不喜欢卓青，我也不想勉强你，后来便没再提。可是现在我明白过来，你拒绝说亲，不是不喜欢卓青，你只是不想离开我。 ;夫人…… 有那么一瞬间，锦绣想哭，她感觉自己的双眼又酸又涩，有一抹湿润凝聚。 ;那段时间我也忙，没有注意到你的情绪，是我的不对。 卫姝抬手擦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嗓音温柔地说：;等卓青回来，我再与他说，好不好？他若是对你有真感情，这么点时日，定是不会变心的。 ;可我想一直留在您的身边……锦绣哽咽着说道，;自我开始记事起，我就一直在您身边伺候，您就像是我的家人一样，我不想离开您…… ;我当然也不想你走了。卫姝笑了一下，双眸变得湿润，;但你总归是要嫁人的，更何况，卓青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我不希望你错过这个良人。 锦绣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她觉得很痛苦，一面舍不得卫姝，一面又受不了看着卓青日后与其他女子成亲。 ;没事的。卫姝摸摸她的脑袋，柔声说，;哪怕你嫁出去了，想我的时候，也可以随时来。难道你还想一辈子都做丫鬟啊。 ;如果能留在您的身边，做一辈子丫鬟又何妨。锦绣喃喃说。 卫姝只当没听见她这话，笑说：;那咱们就说好了，等卓青回来，我去同他说。 锦绣的脸红了红，到底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十二月，初雪落下。 天气骤然就冷了下来，卫姝觉得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屋里烧了地龙偶尔都还感觉背脊发凉。 谦哥儿早就被裹成了一个球，每日都要因为舒张不开手脚而哭一会儿。 每当这个时候，林奶娘便笑着道：;四少爷如此年幼便活泼好动，日后定跟将军一样有一番大作为。 卫姝当然知道这是恭维的话，但她也得承认，非常受用。 而楚宁风到达西北后，也寄回来了第一封信。 信上说他刚到西北，那边战况非常差，而大皇子也失踪很长一段时间，他不能耽搁，必须领兵进入祁灵山救人。 信的内容到这里便没了，这封信估计是好几天以前寄出来的，现在楚宁风应该已经进入祁灵山了。 卫姝浑身微微颤抖了一下，有无数鸡皮疙瘩爬上手臂，后背也没来由的一阵凉意。 ;夫人？玉含跟锦绣见她看了信后就一直沉默着，面沉如水，不由有些担心。 ;让赵妈妈看好谦哥儿，我去趟清波堂。卫姝回过神来，咽了口口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玉含忙应声。 锦绣则是陪同卫姝一道去清波堂。 这次楚宁风只写了一封，或许是时间紧迫，让他来不及再写一封给太夫人报平安。 卫姝进屋时，太夫人正抱着雪姐儿在认字。 见她脸色不好的走进来，太夫人便问：;出什么事了？下这么大雪还过来。 ;将军来信了。卫姝将手里的信递给太夫人，神色凝重。 第308章 宫廷宴会 太夫人将雪姐儿放下，接过卫姝递过来的信，打开看了。 看完以后，他的脸色瞧着也不太好：;只希望他跟大皇子都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吧。 ;娘，明日我想去一趟大佛寺。卫姝沉声道。 上一次去大佛寺的时候遇到罗瑞元，差点出事，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去过。 可是这一次，她还想去求求菩萨，一定要保佑楚宁风平安。 ;还下着雪，这个天出门容易出事。太夫人犹豫了下，道，;等过两日雪化了再去吧。 ;也好。 卫姝没有坚持，她也怕路上出事。 只不过，卫姝一连等了几天，也没等到雪化，甚至这几天几乎天天都要下一场雪，越发的寒冷起来。 月底，刘大全跟曹永忠进府来汇报庄子上的事。 宋威难得来一趟，卫姝给了玉含半天假，让他们姐弟俩去好好聚聚。 庄子跟铺子都算顺利，没有什么大问题，两人将账册都带了来。 卫姝担心连续大雪，庄子里食物短缺，特意叫将军府的车夫送曹永忠回去，顺便拉了车食物，这让曹永忠感激的给卫姝磕了好几个响头。 这些年卫姝对待庄子山的人从来没有克扣过，甚至每逢节日都要赏赐东西，这也让曹永忠对她更加忠心耿耿。 将曹永忠送走以后，卫姝特意留了刘大全说一会儿话。 她问起柳姨娘的近况：;她近来如何？ 虽说将军府已经知道柳姨娘的这档子事了，可她为了避嫌，这段时间也没敢过来。 ;她好着呢。刘大全笑着说，;知道我要来，还特意叮嘱我问候夫人与四少爷。 ;那就好。卫姝微微一笑，;你回去告诉她，让她随时有事，直接来将军府见我便是了。 刘大全点头道：;夫人放心，这话我一定带到。 卫姝也没多留他，照例赏了他些东西后，便让他走了。 明日便是元旦，今日府中也都十分忙碌。 卫姝见完了两个管事后，便去了清波堂。 二夫人正好也在，跟太夫人说着明日的安排。 ;大嫂来的正好。二夫人笑着道，;我方才还跟娘说明日咱们的安排呢。 ;娘觉得如何？卫姝笑问，;若是还有什么遗漏的，您记得提醒我们。 ;哪里有什么遗漏的啊。太夫人十分满意，;有你们两个帮忙，半点都不需要我操心。 ;既然娘觉得没问题，那明日就照这样安排了。二夫人说道。 这种事她跟卫姝也算是得心应手，毕竟这两年几乎都是她们两个一手承包的。 四夫人依旧没有参与这些，她如今好像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反正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在众人心中的印象，她也懒得再做戏了，干脆就按照自己的心意。 ;明日一早我跟你还得进趟宫。太夫人说起这事，;大皇子如今还生死未卜，听说宫里元旦本来没打算办的。但这毕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谁都不能破，所以明日的元旦宴也就比平时稍清减一些。 ;恐怕皇后娘娘心里如今也不是滋味。卫姝轻叹口气。 ;说的不就是。太夫人感同身受道，;都是当娘的，怎么能不担心呢。 大皇子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消息，皇后娘娘恐怕也是夜不能寐吧。 回了听雨轩，卫姝简单交代了一下明天的事宜。 她一走，听雨轩里的事就得统统交给赵妈妈来管了。 次日一早，卫姝换了身素净衣服，衣摆绣了圈金线，只在发上簪了朵珠花，一对石榴红的耳坠，整个人看起来清丽白净。她如今还在孝期，不能穿红戴绿，哪怕是进宫。 她跟太夫人一道乘马车朝宫里去，到了宫门口，两人下马车，路上倒是遇到不少熟悉的面孔，都一一打了招呼，朝皇后宫里走去。 卫姝也在人群中瞧见了孙、周两位夫人，但当时她正在跟大皇子妃说话，所以没有过去打招呼。 大皇子妃今日将小皇孙带着一道进了宫，这毕竟也是大皇子的血脉，尽管是侍妾所生，可如今皇后娘娘看见这个孩子，恐怕心中会宽慰不少。 待进了皇后宫里，众女眷给皇后与太后行了礼。 大皇子妃带着小皇孙坐到皇后娘娘的身边。 皇后娘娘抱着小皇孙，想起了大皇子，眼睛都红了一圈。 许是因为担忧大皇子，皇后娘娘瞧着下巴都瘦了不少，脸色也十分憔悴。 跟大皇子妃说了一会儿话后，皇后娘娘突然朝卫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出声叫道：;楚太夫人。 卫姝连忙扶着太夫人上前给皇后娘娘行礼。 ;快免礼。皇后娘娘说道，;一直想着有机会见见太夫人跟楚夫人的，没想到一等竟等到了现在。 ;皇后娘娘若是想见老身，派个人去将军府说一声便是。太夫人恭敬说道。 卫姝没吱声，只静静听着。 ;大皇子出事的时候，满朝将士，也只有楚将军敢去营救。皇后娘娘哀声道，;那时本宫便跟陛下说了，不论楚将军有没有将大皇子救回来，待他回京之时，都要论功行赏的。 太夫人惶恐地低下头，说道：;皇后娘娘过誉了，保家卫国本就是宁风的职责，大皇子有需要，他也定会拼上性命去帮。 皇后娘娘笑了笑，说道：;也只有太夫人如此忠义之骨，才能教导出楚将军那样的人。她说着，又看向卫姝，;楚将军的孩子才满月不久吧。 ;已经两个月了。卫姝答道。 ;本宫还未见过那孩子呢。皇后娘娘说道，;下次一定要抱进宫来，让本宫瞧瞧。 ;是，皇后娘娘。 话说到这里，大皇子妃机智的找了另外个话题，没让皇后娘娘的注意力再放在卫姝同太夫人的身上。 卫姝也趁机扶着太夫人回了原本的座位。 才刚坐下，卫姝便看见安宁郡主朝她走来。 安宁郡主今日穿了身桃红色广袖华服，一根浅色腰带将细腰展示的一览无余。面容显是精心打扮过的，倒有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憨。 第309章 情敌出现 卫姝无奈，只能起身行礼：;见过安宁郡主。 ;楚夫人。安宁郡主眉眼微弯，淡淡笑着，;太夫人。 ;安宁郡主。太夫人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郡主出落的越发标志了。 ;多谢太夫人夸奖。安宁郡主笑眯眯道，;不知我可能跟楚夫人说两句话？ 太夫人看了卫姝一眼，见她没有任何异议，才笑着道：;当然。 ;楚夫人，还请移步。 安宁郡主对卫姝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卫姝也不知这安宁郡主想做什么，只能随她一道出了殿门，走到外面凭栏旁站立。 与安宁郡主一身桃红衣衫不同，卫姝穿的极为素净，两人站在一起，浑身气质也是毫不相同；一个清淡如菊，一个火红似火。 ;不知郡主找我，有何事？卫姝扭头望她，主动开口问。 ;我听说楚将军已经前往西北救人了。 安宁郡主轻佻眉眼，淡淡笑道：;你觉得，他有几分把握能将人救回来？ 卫姝微微皱眉，对她这个问题心中十分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沙场之事我不懂。郡主若是对此好奇，那算是问错人了。 ;哼。 她轻哼一声，看向卫姝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嘲讽：;我瞧着你不是不懂，你是不关心。 ;郡主何出此言？卫姝眉头皱的更紧。 她怎么总觉得这安宁郡主说话语调阴阳怪气的。 ;随便说说而已。安宁郡主耸耸肩，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我猜，你应该不会骑马吧。 像她这样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能会骑马了才是怪事呢。 ;不会。卫姝果然答。 但安宁郡主却是不同。 她从小就喜欢跟着父亲在军营中跑，几乎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手上功夫更是从小就学，寻常女子根本比不上她。 卫姝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便是从马场回来。 ;不如等雪化了，你去我家的马场骑马吧。安宁郡主笑起来，笑的和蔼可亲，;你既然身为将军夫人，怎么也得会些功夫才行。 卫姝不是蠢笨之人，在察觉出安宁郡主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自己后，她很快意识过来。 她没有得罪过安宁郡主，可却将仇恨值拉满了，唯一的解释便是……安宁郡主对楚宁风有意思。 卫姝不是善妒之人，但也不会任人欺辱。 ;这就不必了。卫姝微微一笑，;临近过年，家中事务繁忙，恐怕抽不出时间。 ;你这人胆子可真不小。 安宁郡主脸上笑容变淡，连目光都仿佛淬了寒冰，直刺卫姝：;你还是第一个敢拒绝我的人。 哦不…… 第一个拒绝她的人，是楚宁风。 这夫妇俩还真是伉俪情深啊。 安宁郡主嘴角扯出一抹极冷的讽刺来。 ;万望郡主理解。卫姝垂下眼眸，淡淡道。 安宁郡主感觉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论她是恶语相对，还是笑容晏晏，卫姝始终都是这幅淡淡的模样，她就好像不会有任何情绪一样。 原是想刺激一下卫姝的，没想到最后刺激到了自己。 安宁郡主握紧了双拳，望着卫姝那精致漂亮的眉眼，忍不住想要动手毁掉！ ;安宁！齐王妃的突然出现，打破了这一僵局。 卫姝回头，正好看见齐王妃正朝她们这边走来。 ;见过王妃。卫姝曲膝行礼。 ;楚夫人。齐王妃朝她微微一笑，;方才我瞧着太夫人似乎在找你。 ;哦，是嘛。卫姝轻轻笑了笑，;如此，那我先行告退了。 她说着，又曲膝行了一礼，才抬脚离去。 等到她走后，齐王妃脸上的笑容才淡去，狠狠瞪了一眼安宁郡主：;这里是后宫，方才要不是我及时叫住你，你是不是又要发疯了？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安宁郡主咬紧牙，白净的脸蛋上浮起一抹怨恨，;她根本配不上楚宁风！ ;她配不上，你就配得上了？ 齐王妃毫不留情的戳破她那点心思：;我说过多少遍了，你跟楚宁风之间压根不可能！就是你父亲那一关，你就过不了！ 安宁郡主气得狠狠踱地。 她恨！ 如果不是楚宁风站在大皇子那一边，那她跟他之间就还是有可能的！ 此时此刻，她只希望大皇子最好死在祁灵山！ *** 从宫里出来，回将军府的路上，卫姝一直显得心事重重的。 太夫人放心不下，开口问道：;自从你跟安宁郡主出去一趟回来就有些不对劲，她可是对你说了什么？ 卫姝回过神来，想了想，问说：;娘，安宁郡主跟将军从前，可有过交集？ ;他们俩？ 太夫人当真想了一会儿，似乎印象中这两人并没有任何交流。 ;安宁郡主今年才十几岁，宁风十几年前就去了西北，据我所知，应当是没有吧。 哪怕是有，恐怕那也是安宁郡主还是小奶娃的时候。 ;这样啊。 卫姝放下心来，面上浮起一抹笑：;那没事了。 ;怎么还神神秘秘的。太夫人无奈。 ;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卫姝笑道。 她不说，太夫人也不问了。 回到将军府，卫姝先回听雨轩换了身衣服，顺便抱抱谦哥儿。 谦哥儿正醒着，精神头很足。 看见卫姝进来，他朝她张开小手，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要她抱抱。 ;四少爷想夫人了。林奶娘笑着将谦哥儿递过来，;醒来没见到您，还哭了一会儿呢。 ;哎哟，是嘛。卫姝亲昵的用鼻尖摸摸谦哥儿的脸颊，逗得他开心大笑，;原来谦哥儿已经会认人了啊。 孩子这么小，认人当然是不太可能了。 但卫姝是他的母亲，跟他联系最紧密的人，他能感应到。 谦哥儿软乎乎的小手抱着卫姝的脸颊，笑的咧开小嘴。 卫姝快要被他萌化了，都忍不住想亲他两口。 她没将谦哥儿交给林奶娘，自己抱着他朝清波堂走去。 一路上风雪刺骨，卫姝将他包在自己的斗篷里，没让他受一点寒风。 第310章 感动 她抱着谦哥儿到清波堂时，其余两房的人都到了。 凡哥儿跟慧姐儿趴在炕上玩，雪姐儿也坐在一边看着，许是发生了上次的事情，凡哥儿近来收敛了许多，也不再像以前那般不知轻重。 太夫人坐在一边喝茶，看着三个孩子，面上含笑。 ;大嫂来了。二夫人先瞧见了她，笑着打招呼，;外面冷，快将谦哥儿放炕上。 屋里烧了地龙，炕上尤为暖和。 卫姝笑着点头，将谦哥儿放到离太夫人近的地方。 三个孩子原本还在玩自己的，看见谦哥儿来，连忙凑了上来。 太夫人笑着拿手赶：;别围上来。 ;谦哥儿长的好好看。慧姐儿这时已经能分清美丑了，她觉得谦哥儿是家里长的最好看的人了。 凡哥儿还仔细看了看雪姐儿跟谦哥儿对比，然后才说：;谦哥儿比雪姐儿长的还好看呢。 被点到名的雪姐儿愣了愣，凑近去看谦哥儿。 谦哥儿醒着，又是新鲜的时候，看见这么多人围着自己，早就兴奋的手舞足蹈的。 雪姐儿刚凑上去，就被谦哥儿挠了一爪子。 ;哎呀！ 她疼的轻叫了一声：;祖母，他抓我！ ;还是只猫儿呢。太夫人笑着将雪姐儿抱到怀里，看了看她的脸，小孩子哪里来的力气，只是稍稍红了一道，;没事，没有破皮。 ;他还不懂事，你们几个都当心被他挠了。卫姝提醒道。 二夫人则是笑道：;小孩子嘛，打打闹闹的很正常。 ;哪里正常了。一直没说话的四夫人突然低声嘟囔了一句，;雪姐儿额头上的疤都还没好呢。 众人同时一默。 雪姐儿额头上的疤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小孩子皮嫩，长的也快，再加上卫姝送来的药膏，每日都涂抹着，如今不仔细瞧，她额头上看着也与平时无异。 四夫人说这话，摆明了是不想让她们心里好过。 太夫人只当没听见她这句话，拍了拍雪姐儿：;去跟哥哥姐姐们玩吧。 几个孩子这才继续刚才的玩乐，而谦哥儿发现方才还围着自己的人突然又不见了，顿时不高兴了，瘪着嘴就要哭。 太夫人及时拿了个拨浪鼓，在他眼前轻轻晃着：;哎哟这个小哭包，一会儿不看着他，他就不乐意了。 ;看来咱们谦哥儿还是个喜欢受人瞩目的。二夫人笑道。 卫姝则是有些无奈：;这孩子。 都还不懂事呢，竟然就有这么多弯弯道道的心思了。 几人笑着逗孩子，大的三个孩子也都是凑一起玩，反倒四夫人如今看着像个局外人，是哪边她也插不进去。 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偏偏又不敢发作。 上次因为要孩子一事，不仅太夫人发了火，就连楚宁飞回去也是对她发了好一通火。 她如今在府里只能靠着楚宁飞了，若是再惹恼了楚宁飞，恐怕没她好果子吃的。 可要她看着自己的女儿跟其他两房亲，独独跟她不亲，她这心里也是十分不爽。 也不知太夫人对雪姐儿说了什么，雪姐儿如今见她也都没个好脸色。 四夫人固执的认为是太夫人在其中故意破坏她们母女关系。 *** 大家吃过元旦晚膳后，楚宁沐与楚宁飞陪着几个孩子去放炮竹。 凡哥儿如今又大了一些，楚宁沐觉得应当让他做些男孩子该做的事，便让他去点了人生中的第一支炮竹。 二夫人在旁边看着急的直跺脚，嘴里念叨：;这个二爷！凡哥儿还是个孩子呢，他怎么能让他碰这么危险的事！ 当然，这话，她也不敢去对楚宁沐说。 楚宁沐毕竟是男人，是一家之主，她要给他留面子。 只有离得近的卫姝听见了这些抱怨，她抱着谦哥儿，笑着没有说话。 好在最后没出什么事，凡哥儿放完了炮竹后，一脸兴奋的跑回来对二夫人说：;娘，放炮竹太好玩了！又好玩又刺激！ ;你没事吧？二夫人抓着他的手看了半天。 ;没事！凡哥儿笑着道，;我还要去！ 他说着便松开二夫人的手，扭身朝楚宁沐跑去。 二夫人是抓都没抓得住。 好在楚宁沐也知分寸，没让他再放。 在清波堂里热闹了好久，众人才散去。 夜里路滑林奶娘怕卫姝抱着孩子摔了，便主动接过已经熟睡的谦哥儿，锦绣则是在前面提灯，卫姝身边还有赵妈妈扶着，小心翼翼的。 回到听雨轩，卫姝也没记着睡，让锦绣去将一早便准备好的荷包拿了出来，赏了屋里服侍的这几个，至于在屋外的那些丫鬟，也都有赏赐，只是没有这些多。 林奶娘一捏那荷包，便知道里面分量不轻，顿时有些惶恐：;夫人，这……您赏的太多了…… 她当初做奶娘也是迫于生计，想着做完一年能攒下些银子就不错了。 可如今卫姝赏赐这么多，竟是比她大半年要赚的月例还要多，让她怎么能不惶恐。 ;你尽心尽力的照顾四少爷，这是你应得的。卫姝则是微微笑道，;在我屋里服侍的，我惯也没有抠搜的习惯。 林奶娘激动的跪下给卫姝磕了个头：;多谢夫人！ ;快起来！卫姝见她动不动就跪，头便一阵疼。 一边的锦绣不稍她说，便走上去将林奶娘扶了起来，笑眯眯道：;奶娘要记得，在咱们屋里夫人最看不得的就是我们动不动下跪。 林奶娘感动的无以言表，只能点头。 原来进府前，她以为有钱人家都是规矩极严，稍有不慎便是一阵辱骂，可没想到来到听雨轩，她感觉自己过得比丫鬟还要好，每日除了照顾谦哥儿，其余的都不需她管，她有什么需要的，也都是吩咐一声便有人做。 ;今儿也晚了，大家都累了，除了守夜的，其余人都回去休息吧。卫姝露出困意，打了个哈欠。 此时谦哥儿已经睡熟了，林奶娘听见这话，便先去看了看谦哥儿的情况。 卫姝起身去了净室，洗去一身疲倦。 第311章 好消息 元旦过后又下了好大一场雪，风直吹得窗杦呼呼作响。 早上起来，外面丫鬟小厮在赵妈妈的安排下正在清扫院里的积雪，原来墙角种的那几株腊梅倒是开了花，各种颜色都有，整个听雨轩都笼罩在梅香中。 卫姝坐在软榻上朝临窗方向往外看时，正好能看见玉含同锦绣两人剪了几支梅花，然后捧着进来。 ;这梅花可真香！锦绣进来便迫不及待说，;夫人，我给您摘了两支，放在花瓶里，屋里也香喷喷的。 ;你看着弄吧。卫姝笑着道。 锦绣从库里拿了只玉白色瓷瓶，梅花插在里面显得格外好看。 如她所说的，屋里果然香喷喷的，处处都是梅花的香气。 玉含跟在她身后进来，笑着跟卫姝说了吉祥话。 ;你家里怎么样？卫姝笑着问她，;宋威可回去过元旦了？ ;回来了，但这大雪封了路，如今是没有马车回庄子上了。提起这事，玉含便无奈地笑了，;现在他整日在家里急的直打转，生怕耽误了事。 卫姝不由笑道：;让他好生在家里待着，这么大的雪，路上出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玉含笑着点头。 恰好林奶娘抱着谦哥儿来，卫姝将孩子接过来抱在怀中。 他刚喝过奶，喝的心满意足，此时瞧见了卫姝，又去伸手摸她。 卫姝也没躲，仍由他奶香的小手摸着自己的脸。 谦哥儿好像格外喜欢她，有时早上醒来，也不哭不闹的，就趴在她旁边，自己玩自己的，偶尔摸摸卫姝。 ;夫人，夫人！ 母子俩正温情着，赵妈妈突然急忙忙地从外面走进来。 赵妈妈一向稳重，鲜少有如此一面，定是有什么大事！ ;怎么了？卫姝将谦哥儿递给林奶娘，身上凝重的问赵妈妈。 ;是将军来信了！ 赵妈妈笑起来，激动地说道：;您快看看！ 自从上次的来信，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上次信里楚宁风说已经进入祁灵山营救大皇子，这次来信，一定是有结果了！ 卫姝想到这一点，接信的时候手都不由自主抖了两下。 她害怕看到不好的消息。 打开信封，将信取出来展开时，卫姝深吸了一口气，才去看信的内容。 她看的格外仔细，生怕漏过一个字误解了意思，待全部看完以后，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旁边也屏息凝神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心里突然就松了口气。 ;夫人，将军在信上怎么说的？赵妈妈忍住问道。 ;将军说……卫姝大喘了口气，才道，;他已成功将大皇子从祁灵山救回来，只是大皇子受伤严重，需得养好伤，才能启辰回京。 信里的内容便是如此简短，交代了结果便没多说。 可卫姝知道，真实情况并非他在信上的那么三言两语。 这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定是发生了很多事。 ;那就好！ 众人这才长长松心。 楚宁风在外，她们可都是一直捏着一把汗的。 如今听到好消息，众人都算松口气了。 ;我去趟清波堂。卫姝将信装好，起身说道，;帮我更衣。 这事务必得跟太夫人说的。 如今太夫人虽然不常提了，但卫姝知道，她这心里始终是担心的。 锦绣跟玉含动作麻利的替卫姝换上身衣服，又拿了件银白底色绣云纹斗篷给她披上御寒。 外面风雪还不断，院里的积雪虽已扫干净，但很快又落下，铺了薄薄的一层。 锦绣小心的扶着卫姝朝清波堂走。 此时的清波堂里也清净，太夫人倚在暖阁炕上教雪姐儿认字，雪姐儿年纪小，坐不太住，听见下人禀卫姝来了时，她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光芒。 不多时，卫姝便走进来，看见炕上放着的那本书，她便知道方才太夫人在做什么。 ;扰了娘跟雪姐儿了。卫姝笑着道，;只是将军来信了，想着给娘说好消息。 ;宁风来信了！太夫人一听，果然高兴，;快拿给我看看！ 卫姝将信递上。 太夫人打开看了，同卫姝一样，她逐字逐句的看清楚，到最后，才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是有点好消息了！也不知大皇子伤成什么样了。 ;只要还活着，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事。卫姝说道，;咱们京城连日大雪，西北边关恐怕更严重，哪怕大皇子身体没什么大碍，恐怕也得等好久才能启程回来。 ;说的也是。太夫人赞同的点点头，随后又担忧起来，;宁风在信里决口不提他自己如何，我是有些担心他啊。 这一点说到卫姝心坎上了。 从前在京城的时候，只是到秋天，天气稍微凉一些，他的双腿便是如针扎一般的疼。 如今在西北那样恶劣的环境里，不知双腿能难受成什么样呢，偏他还进了一趟祁灵山。 一想到这里，卫姝便觉得心都揪着疼。 ;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心里虽然担心，但嘴里也只能这么道，;一定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太夫人轻叹口气。 一边的雪姐儿听不太懂她们在说什么，可见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便没有敢嬉闹的心。 不过卫姝也没有在这里待太久，谦哥儿还在听雨轩呢，她也放不下心。 所以跟太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就准备离开了。 锦绣扶着她出了清波堂，两人慢慢朝听雨轩回去时，卫姝却看见一个身影消失不远处的拐角。 她看了锦绣一眼，锦绣显然也看到了，疑惑地问：;夫人，方才那不是四夫人吗？ 那衣角鲜红似火，绣着大团翠纹，整个府里，只有四夫人喜欢这么穿，不是她又能有谁呢。 ;这么大冷的天，她在外面转悠什么。卫姝也想不通她的行为。 若说是想念雪姐儿，那干脆进去看看不就行了，还躲在外面干嘛。 卫姝想不明白的事，锦绣自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这四夫人一向行为怪异，如今在这里看到她，倒也不算奇怪了。 第312章 皇后赏赐 等到卫姝同锦绣的身影走远以后，先前消失的四夫人才又重新出现。 她望着卫姝同锦绣离去的背影，恨恨的瞪了一眼。 其实这几日她就天天在清波堂外面转了，就等着什么时候雪姐儿落单了，她能私下单独见一见她。 可这想法显然是不现实的。 若是学姐热如慧姐儿那般大小了，或许还能等到，可如今雪姐儿才一岁多，院里不管是丫鬟还是婆子，都将她看的极紧。 大家都知道雪姐儿如今是太夫人的心头肉，谁敢让她出个好歹啊。 四夫人也在清波堂外面转了片刻，雪还下着，她早就冻得手脚冰冷了，此时再等不住，直接转身回去了。 而清波堂里，有丫鬟进来在太夫人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 太夫人手里还在陪雪姐儿玩着，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冷笑。 ;都交代下去，日后再看见她，也都不需管。但谁要是让她单独跟雪姐儿见面了，那就不用在将军府待了。 众人连忙应是。 而还在低头摆弄书籍的雪姐儿听见自己名字，抬头朝太夫人看去，以为她在叫自己呢。 ;没事。太夫人怜爱地摸摸她的脑袋瓜，温声道，;玩你的。 雪姐儿憨憨地笑了下，继续低头摆弄书。 将军府接到了好消息，宫里自然也同样。 但卫姝万万没想到，皇后娘娘会召她进宫。 当皇后娘娘的懿旨下来时，卫姝都有些回不过神来，还是被太夫人拉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 ;劳烦嬷嬷稍等片刻。卫姝忙回道，;我回去换身衣服便来。 ;好。宫里来的嬷嬷笑着点头。 太夫人自然是作陪，陪着嬷嬷说说话。 这毕竟是在皇后娘娘身边当差的人，她不可怠慢。 而卫姝回到听雨轩，则是急忙让玉含同锦绣替自己换了衣服。 今日只是进宫去见皇后，并非是盛大的宴会什么，她便没穿宫装，只穿了身不算太过隆重的衣服，披了斗篷后，便让林奶娘跟赵妈妈抱上谦哥儿，同自己一道进宫。 这是皇后懿旨里说的明明白白的，让她将谦哥儿带着一道进宫。 林奶娘还是第一次进宫，她光是想到就觉得手脚发软了。 也没敢让皇后娘娘多等，太夫人将卫姝送到二门，上马车前，轻声叮嘱了一句：;皇后娘娘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没问的就不要多嘴。宫里不比外面，人多嘴杂，容易被人做文章。 ;娘放心，我知道了。卫姝点点头。 太夫人虽然担忧，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目送着她们走了。 进宫的路卫姝已经熟的不能再熟，可这是她头一次带着谦哥儿进宫，她也怕关键时候谦哥儿哭闹不止，到那时扰的皇后娘娘不高兴。 比卫姝更担心的是林奶娘，从知道要进宫开始，她就浑身颤抖，坐到马车上后还抖个不停。 ;怕什么，到时夫人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没问到你的话你就闭嘴。赵妈妈见她怕成那样，不免多说两句，怕她一会儿丢脸，;皇后娘娘是个和气的，再说了，有夫人在呢，你怕什么。 卫姝听见这话，不由笑了，看向林奶娘，轻声安慰道：;若不是怕谦哥儿在宫里饿了，闹那混脾气，我也就不带你去了。 林奶娘勉强笑了一下：;夫人放心，我一定不会给您丢脸的。 像赵妈妈说的那样，放宽心态，只想着是去服侍的，倒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就这样一路进了宫，去了皇后寝宫。 皇后早早便在等着她们了，屋里烧了地龙，又有火盆，一进去卫姝便感觉热气扑面。 已有宫女上前来将她们身上的斗篷解掉拿下去收好。 卫姝领着赵妈妈与林奶娘上前去给皇后娘娘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快起来吧！皇后娘娘心情看起来不错，她笑眯眯的说道，;可把你盼来了，路上冻坏了吧？也怪我，这么大冷的天，还让你来。 ;只要娘娘想见臣妾，随时都可以。卫姝轻笑着道。 ;坐吧。皇后娘娘辞了座，目光落在林奶娘抱着的谦哥儿身上。 谦哥儿虽然还小，但进了宫似乎也明白这里与在家中不同，他难得安安静静的躺在林奶娘怀中，不哭也不闹。 ;这就是谦哥儿吧。皇后娘娘见他生的粉雕玉琢，眉眼间像极了楚宁风，;抱来我看看。 林奶娘连忙上前，小心翼翼的将谦哥儿递给皇后娘娘。 看着这一幕，卫姝面上不显，可心中着实捏了一把汗。 她真怕谦哥儿哭一嗓子。 但好在这一幕没有发生。 皇后娘娘抱着谦哥儿的时候，他老老实实的，甚至还在皇后娘娘伸手逗他时，抓着她的手指不放，;咯咯直笑。 他生的好看，笑起来更是可爱，谁看到他恐怕都忍不住心软了。 ;这孩子，长的可很好。皇后娘娘心生喜爱，随手将脖子上戴着的一枚精致玉牌取下来，就放到谦哥儿手中，;这个给你玩。 卫姝一见，忙惶恐道：;皇后娘娘，这怎么使得！ 皇后身上戴的任何东西都是出自内务府，跟外边工匠们打造的并不同，质地自然也更珍稀。 她就这么给了谦哥儿，那是给足了卫姝面子的。 ;有何使不得的。皇后娘娘轻轻笑道，;我本来就对他有愧意。西北那边的情况，我也了解清楚了，这次若不是有楚将军，恐怕我这辈子都见不到我那苦命孩儿了。 卫姝听着，心里也有些不忍心：;大皇子吉人自有天相，哪怕没有将军，他也能平平安安的。 ;你就不要谦虚了。皇后娘娘笑着说，;我知道，你也为楚将军捏着一把汗呢，等他们回来了，我再设宴，请你们进宫来，好好热闹热闹。 ;多谢皇后娘娘。卫姝忙道。 皇后娘娘笑着捏了捏谦哥儿的鼻子，见他抓着玉牌就要往嘴里咬，忙阻止了他，嗓音轻和道：;这可不是给你吃的，等你再大些，长牙了，我再赐你些好吃的。她说着，将玉牌放在谦哥儿抓不到的地方。 第313章 管账 看的出来，皇后娘娘整个人的状态可比前不久的元旦宴会时要好的多了，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皇后娘娘留卫姝在宫里用了膳，才让她离开。 待回到将军府，已经是下午了。 谦哥儿似乎在宫里也累到了，出了宫后就一直睡着，林奶娘将他抱在怀中，时不时的看一眼。 卫姝怕太夫人担心，让林奶娘先带孩子回听雨轩了，自己则是带着赵妈妈去了清波堂。 ;你进宫可还顺利吗？太夫人见她回来，忙担忧地问道，;皇后娘娘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一切都顺利。卫姝笑着答道，;皇后娘娘待我很好，只是问了一些家里的情况，又赏了些东西。 除了给谦哥儿的玉牌，卫姝离开时，皇后娘娘还赏了她一些东西。 ;那就好，那就好。太夫人这才放下心来，;你久久没回来，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卫姝微微笑道：;我原也担心谦哥儿在宫里耍混，没想到他全程都很安静，皇后娘娘抱他的时候，他也不认人，逗得皇后娘娘十分高兴。 听到这，太夫人顿时骄傲的笑了一下：;毕竟是宁风的孩子，虽然现在还小，但又能差得到哪里去，总归是比一般孩子要强。 这话卫姝倒是没有反驳，毕竟今天谦哥儿让她也吃惊了一把。 也是那时开始，卫姝才猛然察觉出来，或许有些孩子，天生就是不一样的。 * 又过了小半月，距离过年也没多久了，府里上下逐渐忙碌了起来。 而西北边关难得一次传来捷报，大皇子拖着受伤的身体，与楚宁风一起带领众将士抵御北凉大军，最终重创北凉，将他们暂时击退，可北凉人丝毫没有要撤退的意思。 不论如何，这也算是难得的一个好消息了。 听说陛下得知消息以后十分高兴，因此赏赐了大皇子府许多东西。 大皇子如今不在京城，在外人看来或许不代表什么。 可朝廷那些老油条们却能意识到，如今陛下又再次偏向大皇子了。就连京城内的风云似乎也在随之变换，原先还站中立的一些人，无形之中好像都偏向了大皇子这边。 而将军府里一派其乐融融，外界的那些纷争跟他们似乎都没有关系。 卫姝这几日也忙碌起来，除了要赶制府里众人的新衣，还要准备年礼。 她不知道楚宁风什么时候回来，或许过年前是赶不及了，他的那些同僚往年都是要送礼的，今年楚宁风不在，得靠她来安排了。 庄子跟铺子的进项也都被卫姝换成银票，攒了起来，这些在后面可是有大用处的。 正算着自己的小金库呢，锦绣走进来禀道：;夫人，陶总管来了。 ;陶总管？卫姝愣了愣，这陶总管平时都在外院，这时候来干什么？ 虽然疑惑，但她还是点头：;请他进来吧。 卫姝将账本收起来，银票也交给玉含去收起来。 办妥以后，锦绣便领着陶总管进来了。 ;夫人。陶总管笑着同卫姝行了礼。 ;陶总管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卫姝也笑着问，态度十分尊重。 ;我是来给夫人交账本的。 陶总管说着，挥挥手，让身后负责抱账本的小厮走上前来，将账本放到卫姝面前。 卫姝看着那一沓账册，怔了怔：;陶总管，这是……？ 府中的帐？也不对啊，府里的帐是太夫人那边在管着的，不应该是府里的，再说，将军府这么大的家产，若真是要看账本，也不至于才这么点。虽然面前这些也不算少了。 ;这是将军临走前，吩咐我做的事。 陶总管解释道：;这两年将军在家，账务几乎都是年底他在查着。今年将军离开前，特意叮嘱我了，若是过年前他没回来，便将账本给您，以后让您管着这一房的帐。 他这么一说，卫姝算是明白过来了。 她跟楚宁风成亲以来，两人的帐都是分开管的，虽说有时候楚宁风见她手头紧，会从自己账上给她划个几千两，但卫姝从来没有过问他名下有多少财产。 她本来也没想过要管楚宁风的帐，可此时，楚宁风却将他所有的东西，都交给卫姝来管了。 这让卫姝怎么能不惊讶呢。 见卫姝不说话，陶总管以为是自己说的不明白，便又道：;夫人放心，店铺跟庄子那边，平时都是我去跑，有时我走不开也都是派手底下信得过的人去，账目肯定是没有问题。您若是信不过，不若什么时候抽个功夫，我陪您走一趟，亲自看看。 ;不，我不是这意思……卫姝回过神来，随手翻了下那些账本，突然有种自己一夜暴富的感觉。 ;那夫人就先看着，账本若有什么问题，您随时派人去叫我就行。陶总管说道。 ;陶总管先去忙吧。卫姝点点头。 锦绣又亲自送了陶总管出去。 玉含走上前来，看着那一堆账本，诧异道：;夫人，将军这是要将自己的帐给您管了？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有这样的呢，哪怕是再恩爱的夫妻，都会有自己的私库。 但楚宁风竟然将自己的东西全部都交给了卫姝，这得是有多相信啊。 ;我也不知道…… 卫姝人还懵着呢，她拿过最上面的账本，翻着看了看，那些数目让她看的瞠目结舌。 ;你把这些账本去交给顾妈妈吧。她收起惊讶的表情，说道，;让她汇总算一下，最后给我报个结果就行。 玉含点点头，叫了丫鬟进来，一道送去给顾妈妈。 这些帐顾妈妈足足算了两天，手打算盘都打的酸了。 ;账本上没什么问题，我全部一笔一笔的核对过了。顾妈妈如实说道，;将军每年的进项几乎都在数十万两，但是开销也很多，每年能余个几万两便是不错了。 毕竟维系着一个大家庭，再加上在外面做事少不了要用银子疏通关系，所以这比例也算正常。 但卫姝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还是狠狠吃惊了一番。 第314章 找孩子 她一直都知道楚宁风的私产多，赚的也多，但是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 而她自己的产业，每月能有个几百两她就算满足了。 跟楚宁风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啊。 一时间，卫姝拿着那帐有些不知所措了。 ;辛苦了。卫姝呆呆地对顾妈妈说道，;好好休息两天吧。 顾妈妈行了礼，这才退下。 卫姝靠在软塌边，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夫人，这不是件好事吗？您为什么还唉声叹气的啊。锦绣看见卫姝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由问道。 她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什么烦恼事呢。 ;或许是件好事吧。 卫姝无奈说：;但是现在将军不在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就等他回来再想不就好了。锦绣小脑袋瓜想的简单，没有卫姝想的那么复杂。 再说，自从接到边关战况变好以后，她的心情似乎也跟着好了。 卫姝见她那样，心里顿时起了逗趣的心思：;你看着心情好了不少。是因为卓青要回来了吧。 听到卓青的名字，锦绣的脸蛋迅速红了：;夫人！她有些娇羞的喊了一声，;您怎么老开我的玩笑！ ;好了好了。卫姝笑起身，;该去给娘请安了，走吧。 锦绣抿唇，不想理她，但手上动作还是麻利的去将斗篷抱出来，替卫姝披上。 卫姝去暖阁看了看谦哥儿。 他才刚睡着，还睡的不熟，这时候抱着出去，恐怕路上就要闹了。 ;今天就不带他过去了。卫姝便道，;你们好生守着便是。 玉含跟林奶娘点点头。 临近过年，雪倒是不常下了，但外面还是干燥的寒冷。 卫姝走在路上，寒风吹进脖子里，让她浑身冷得抖了抖。 紧走几步，进了清波堂，却见院里丫鬟婆子乱成一团，嘴里还在叫着雪姐儿的名字，脸上带着着急的神情。 卫姝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就听见太夫人一路叫骂着从屋里出来：;院里都是些吃闲饭的吗？！竟然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还不赶紧去给我找，雪姐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绝不放过你们！ 一听见这话，卫姝的心头也紧了紧，连忙朝太夫人走去：;娘，发生你什么事了？雪姐儿怎么了？ ;卫姝……瞧见她，太夫人的像是看见了希望，朝她紧走两步，眼睛顿时红了，;雪姐儿不见了，一眨眼的功夫，这些个懒丫鬟也不知是如何看的。 ;娘，您先别急。卫姝见她身上穿的少，连御寒外衣都没穿，扶着她的手朝里面走，;您先在屋里等着，我叫上锦绣一起去找，雪姐儿还那么小，走不了太远的。 太夫人当然静不下心来坐着等，但是宋妈妈也跟着劝，她只能点头应了。 将太夫人扶着进去坐下后，卫姝才带着锦绣出去，跟那些婆子们一起找雪姐儿。 雪姐儿如今路都还走不太顺，短时间内按理来说应该走不出清波堂，可如今清波堂里里外外都被翻过来找了，依旧没看见她的身影。 卫姝猜想，雪姐儿应当是被人抱走了才对。 想到这儿，卫姝轻宋妈妈叫了清波堂里的人，去外面找找看。 正当众人沿着清波堂方圆寻找的时候，四夫人突然抱着雪姐儿出现了。 ;你们这是在找什么？她还一脸诧异地问，;丢什么东西了吗？ 卫姝寻声望去，正好看见雪姐儿被四夫人抱在怀里，她先是一喜，而后心中不由升起一抹怒火！ 这四夫人将雪姐儿抱走了，难道就不会说一声吗？ 害的清波堂里里外外都跟着着急！ ;三小姐！宋妈妈更是在看到孩子的那一瞬间，便立刻跑过去，将雪姐儿从四夫人的怀里接了过来，;您跑去哪里去了，太夫人都急坏了！ 宋妈妈毕竟是太夫人身边的人，四夫人不好对她发作，只能赔笑说道：;我方才在清波堂外面看见她，怕她冷了，便抱回去给她加了件衣服。 ;四弟妹私自抱走雪姐儿，难道就不知道跟娘打声招呼吗？卫姝此时难得冷了脸，就连语气也带着非常不满。 四夫人脸上笑容顿时也淡了，看着卫姝冷冷道：;这是我的孩子，我是她的母亲，我想给她加件衣服也有错吗？ ;我没说你有错！卫姝冷冰冰道，;但是你知不知道你就这样抱走雪姐儿，娘会有多担心！ 这么大冷的天，刚才她要是不来，太夫人恐怕早就顶着风寒出来找人了，到时候若是病了，这又该找谁去说理？ ;那也轮不到你指责我。四夫人捏紧了拳头，眉眼冷漠。 卫姝懒得跟她争执这些，理也没有再理她，叫着宋妈妈以及其他丫鬟，全部回了清波堂。 太夫人还在焦急等着，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声音，紧接着是卫姝进来，身后跟着宋妈妈，她的怀里抱着雪姐儿。 ;雪姐儿！ 太夫人急忙起身冲过去：;你跑到哪里去了？身上这么凉啊？ ;祖母……雪姐儿这会儿才意识过来，她的不见给大家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她的眼睛红了起来，软软的嗓音也哽咽起来，;祖母……她伸出手想要太夫人抱。 太夫人原本还恼怒着，可此时见到她这样，心都软了，哪里还说得出责备的话来，只能将她接过来抱住。 ;不是跟你说了嘛，要去哪里都得跟祖母说，你怎么就不听呢？ 雪姐儿嘤嘤哭着，说不出话来。 宋妈妈站在一边，考虑着要不要将实情说出来。 可卫姝也没有多嘴说话，她只能将话都咽了回去。 而四夫人也在这时走了进来。 太夫人原来还没细想这是怎么回事，此时看到她进来，顿时明白了。 她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将雪姐儿递给宋妈妈：;你先把孩子带下去。 宋妈妈不敢耽搁，急忙接过雪姐儿，将她抱走了。 屋里顿时就只剩下太夫人与卫姝，以及四夫人了。 气氛逐渐变得僵硬、窒息，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315章 如她的愿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屋里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卫姝始终没有开口，这件事，如四夫人所说的那样，也轮不到她开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姝终于听见了一抹沉沉的叹息，紧接着太夫人开口了。 ;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还想着要将雪姐儿带回去养？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满满的疲惫感，但更多的还是无奈、无力。 卫姝抬眸看了一眼太夫人，只见她脸上的怒火已经消失了，此时眼神里变得冷淡，再没有一丝温情。 她明白过来，四夫人今日的所作所为，已然将自己在太夫人心中最后的一丝感情败完了。 四夫人一时间没有说话，她低着头，双手搅着手帕，紧紧咬着嘴唇。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她道：;当初的确是我做错了事，我也认了，雪姐儿不能养在我身边，我也没有说什么。可我始终是她的母亲，难道我连跟自己孩子亲近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说到最后，她抬起头来，看着太夫人，眼神里充满了质问与不甘：;她明明是我的女儿，可如今我去成了她最不亲的人。娘，如果这一切换了是您，您的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我不会是你，我也不会做这种事！太夫人咬着牙，嗓音沙哑道，;我不会因为她是个女孩儿就嫌弃她！ 这话算是戳进四夫人的心里了，也是她最痛的一点。 ;难道您这辈子就没做过错事吗？四夫人握紧双拳，倔强着道，;如果您说没有，那我也就认了，以后雪姐儿我也再不管了！ 这辈子，谁没有做过错事呢？ 卫姝在旁边听着，没有说话，但心中却不免冷笑几分。 这四夫人，还真是会戳着人的伤口说话啊。 太夫人果然也没有再说话，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还是被四夫人给气得。 过了好一会儿，卫姝才听着太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你回去吧，雪姐儿的事，我会跟宁飞商量的。 这是她最后一次跟楚宁飞商量孩子的去处，从此以后，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不能再闹！ 四夫人见她松动了，心下顿时有些高兴，但面上没有显出来，只是曲膝行了行礼，这才离开。 她走以后，卫姝走到太夫人的身边，见她面色不虞，便轻叹了口气，说道：;娘何必要惯着她呢？您明知道，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会满足的。 如今四夫人想要雪姐儿，不过是因为嫉妒。 可要回去后，一时新鲜过了，那受苦的还是雪姐儿。 ;不然我又该怎么办呢？ 太夫人抬起头来，眼圈已然有些红了：;雪姐儿再怎么说是她的亲生女儿，如今她想要回去，我也没有阻拦的资格。与其让她天天这么闹腾，不如就一次解决了。 雪姐儿渐渐长大了，也能听得懂话了，太夫人不希望这档子破事，还要闹到她懂事的时候。 既然太夫人已经决定了，卫姝也没有再多话。 她陪着太夫人说了一会儿的话，楚宁飞便来了。 他的脸上带着惶恐以及愧疚的神色，显然是已经知道了方才发生的事。 卫姝知道他们母子定是要好好说一番话的，她便起身告退，回了听雨轩。 林奶娘正陪谦哥儿在玩着，见卫姝回来，她忙起身行了礼。 卫姝笑着走过去，将谦哥儿抱起来。 她亲昵的在他脸上蹭了蹭，心里软成一片：;谦哥儿啊，我的谦哥儿。 其实在生谦哥儿之前，卫姝还担心太夫人会提出将孩子要过去养的话。 那时太夫人孤身一人在清波堂，虽然他们这些做儿子儿媳的，每日都会去看看，但一天多数时间她还是一个人，总归是有些孤独的。 可若是膝下养着个孩子，那就不一样了。 直到后来出了四夫人那件事，雪姐儿被太夫人接过去养，卫姝的心才稍稍放松下来。 作为一个母亲，她是自私的。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养在自己的身边。 ;四少爷乖得很，醒了见您不在，也没有闹。林奶娘在一旁看着卫姝的举动，微微笑着道。 许是月份大了，谦哥儿也有了一点自己的意识，没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哭。 ;真是我的好孩子。卫姝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尖，笑着道。 谦哥儿被她逗得;咯咯直笑，两只小手抓了她的手指就往嘴里塞。 好在卫姝回来就先洗了手，这会儿也不怕他咬。 谦哥儿还没开始长牙，咬着自然也不痛，只是有些痒。 卫姝望着他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笑着用手帕将他嘴角留下来的口水擦掉。 陪着谦哥儿玩了好久，他也露出困意来。 卫姝陪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渐渐将他哄睡过去。 ;夫人，时辰不早了，您也早点梳洗上床歇息吧。林奶娘轻声说道。 卫姝点头，正要说什么时，锦绣突然进来禀道：;夫人，方才四爷院里突然去请了太医。 ;请太医？卫姝一愣，;这么晚了，是谁身体不舒服？ ;听说是四夫人。锦绣答道。 卫姝想到太夫人与楚宁飞的谈话。 难道是楚宁飞回去又跟四夫人吵了？ 还没想明白，卫姝便吩咐锦绣：;派个机灵点的去打听打听。 锦绣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林奶娘则是候在谦哥儿的身边，好似没有听见方才的话一样。 她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只是四少爷的奶娘，其余一切她都不管，听到了也只当是没听见。 这也是卫姝对她最满意的一点。 锦绣去派人打听四夫人那边的情况，绿罗跟绿歌自然进来服侍卫姝梳洗。 等卫姝躺上床时，锦绣也回来了。 她见谦哥儿在卫姝身边躺着已经睡着了，便特意放低了声音说道：;是四爷与太夫人在清波堂说了很久的话，但不知道说了什么，等四爷回去后，便是跟四夫人一顿大吵，还没吵出结果呢，四夫人便晕倒了，这才急急忙忙去请的太医。 第316章 雪姐儿的选择 卫姝听着不由唏嘘：;得是吵得多凶，才能气得她晕倒了。 ;听那院里的丫鬟说，四爷跟四夫人关上门来吵的，等丫鬟再进去时，屋里一片狼藉。锦绣说道。 ;算了，他们院里的事，不管是最好。 卫姝也没心思继续想下去：;太医可请来了？ ;我回来的时候方才进府。锦绣答道，;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诊治了。 ;你下去洗洗睡吧。卫姝点头。 四夫人院里的事，她也不愿意多管。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卫姝照例是被谦哥儿的小手拍醒的。 见卫姝醒来，他还;咯咯笑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卫姝听着他的笑声，逗着他玩了一会儿，才叫来林奶娘，将谦哥儿抱走去梳洗。 玉含已经一早便来了，听见屋里的动静，同锦绣一块进来服侍。 两人脸上都带着一抹八卦的表情，进来玉含便忍不住朝卫姝说道：;夫人可知道昨夜四夫人是为何晕倒的？ 她昨夜虽然没在将军府，可早上一来却也听丫鬟们说了不少。 ;因为什么？卫姝笑着问。 ;是四夫人有身孕了！ ;什么？！ 卫姝果然被怔住了，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这可是真的？！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四夫人有身孕了！ 卫姝都不知道这一切是上天在安排，还是真的就这么巧。 ;是真的！锦绣也笑着说道，;四爷院里的人一早便已经去报喜讯了。 玉含也说：;听说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四夫人自己一直没有发觉。 难怪了。 卫姝这时才反应过来，难怪昨夜四夫人会被气晕呢，原来是身体里已经有一个了。 ;这对她来说不是件喜事嘛。卫姝笑着道，;她一直想将雪姐儿要回去，这下肚子里已经有一个了，我猜她又不想要了吧。 说起这事，玉含停顿了一下，才道：;夫人，昨夜四爷与太夫人说了好久的话，似乎最后太夫人就让雪姐儿自己选，她想跟着谁，以后就再也不准提了。 听到这儿，卫姝忍不住笑道：;这还需要选吗？ 已经是毫无悬念的事了，雪姐儿一定会选择太夫人的。 ;说的不就是。玉含一般为卫姝梳着头发，一边笑道，;雪姐儿几乎没有犹豫，就抱住了太夫人的腿，四爷回去后，应当是跟四夫人说了，以后不准再打雪姐儿的主意，两人就这样吵起来了。 卫姝也猜想到是这个结果了，倒没有半点意外。 锦绣则是有些诧异地望着玉含：;你昨夜不是不在吗，怎么还打听的这么清楚啊？ 昨晚上她去打听的时候，只探听到楚宁飞与四夫人吵架的事。 玉含但笑不语，动作麻利的将卫姝头发挽好。 ;你跟她可比不了。卫姝笑着道，;她从前在清波堂服侍，自然有些交好的姐妹。 这是卫姝一开始便发现的事情，好在玉含来了自己这边，否则好多事她都还不知道呢。 ;主要是太夫人也没想着瞒。玉含说道，;她若是不想让人知道，我去打听了也打听不出来的。 正好早膳端上来了，她们的话题也就这样止住了。 卫姝吃完了早膳，特地抱着谦哥儿去了轻薄谈。 她到时二夫人已经在了，正陪着太夫人说话呢。 瞧见谦哥儿，太夫人便伸手抱了过去。 谦哥儿长的可爱，又惹人疼，太夫人看的心都要化了。 太夫人哄孩子，卫姝跟二夫人自然说她们的事。 临近过年，府里一切都是她们两个布置。 不过也有了两年的经验，卫姝如今倒是没有刚开始那般惶恐了。 聊了没一会儿，宋妈妈将雪姐儿抱出来了。 她显然是刚睡醒，还睡眼朦胧的，看见太夫人，伸手便想要她抱。 太夫人无奈，只能将谦哥儿递给卫姝。 看见雪姐儿，二夫人就忍不住想起了今早上的消息。 她想说什么，但是碍着雪姐儿的面，又只能将话都咽了回去。 太夫人抱着雪姐儿哄了一会儿，才让宋妈妈将她抱下去吃饭。 她一走，二夫人便忍不住问道：;娘，听说昨日四弟妹想将雪姐儿要回去养，这事可是真的？ ;你都听说了，那自然是真的。太夫人淡淡说。 ;那您同意了？二夫人问。 卫姝见太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便笑着接话说道：;若是娘同意了，那方才也看不到雪姐儿了。 二夫人回过味来，说道：;也是。不过，四弟妹如今不是又有了嘛。 提起这事，太夫人便冷笑了一声：;她肚子里那个，最好保佑自己是个哥儿。 否则，只怕又会沦落到跟雪姐儿一样的地步。 卫姝端着杯子，只喝茶不说话。 二夫人原还想说句什么，但见卫姝都没吭声，她也不好说，怕自己说了什么惹了太夫人不快。 四夫人有孕，卫姝作为大嫂，自然是得表示表示，她同二夫人商量了一下，最后两人都送了同等价位的东西，无论四夫人会不会用，至少她们的情谊是送到了。 * 楚宁风自从那次那封信送回来后，就一直没有消息。 就在卫姝以为他过年都赶不回来的时候，除夕前一天的晚上，他突然回来了！ 那时已经夜深了，卫姝刚回到听雨轩。 临近过年，她跟二夫人几乎是忙的团团转。 等她处理完事情回来，都已经亥时快三刻了。 谦哥儿早就被林奶娘哄睡着了，她自己守在床边也是昏昏欲睡，听见走路的声音，她猛地惊醒，起身就看见卫姝满脸疲倦的进来了。 ;夫人。她忙起身行礼。 卫姝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你下去洗洗睡吧，辛苦你了。 ;这没什么的。林奶娘客气的说了一句，这才曲膝行礼退下去了。 锦绣跟绿歌一同服侍着卫姝梳洗上床，她已经困极了，刚挨到枕头意识便要消散。 锦绣熄了灯，蹑手蹑脚的同绿歌出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卫姝觉得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317章 受伤严重 ;夫人，夫人！ 锦绣激动的声音在卫姝耳边响起，同时还有她推搡卫姝的力道。 卫姝困倦的睁开双眼，她感觉自己的眼睛都酸涩的要睁不开了。 ;怎么了……？她沙哑着嗓音问道。 ;将军回来了！锦绣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与高兴，;方才门房上的人来报的消息，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你说什么？！ 卫姝猛地一下惊醒，几乎是瞬间便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满脸惊愕，随后又化成惊喜：;是真的吗？！ 她一面说着，一面按耐不住欣喜，从床上坐起来。 锦绣急忙去扶了她，正要去拿件外衣给她披上的时候，突然就听见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林奶娘与绿歌的问候声：;见过将军。 听见这声音，卫姝几乎觉得自己腿软的快要站不住了，只能紧紧抓着锦绣的手。 不多时，一抹熟悉高大的身影便从外间走了进来。 无数首先看见的是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他看着沧桑了不少，脸上有些伤口，都已结痂，身上还穿着离去时穿的那身绛紫色长袍，染了不少灰尘与寒气。 不知为何，卫姝看着他，眼睛一酸，眼泪几乎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将军…… 她才开口叫一声，嗓子里便仿若堵了什么东西，让她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楚宁风走上前，面容渐渐显现在烛光下，卫姝这才看清，他的脸色看着不太好，但一双眼眸却格外明亮，带着她熟悉的温柔。 ;我回来了。他低沉却又十分有磁性的嗓音响起，他抬起手，略微粗粝的手指轻轻擦拭过卫姝的脸颊，将她脸上的泪水擦掉，动作轻柔又熟悉，;哭什么。 ;您没事吧……？ 卫姝抓住他的手，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可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意思。 她此时最担心的是楚宁风的身体，他的脸色明显看起来就是不太好。 ;没事。楚宁风伸手抱了一下她，闻到她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后，原本漂泊不定的心，此时好像终于找到了归属。 ;您一定很累了吧？卫姝吸了吸鼻子，将泪水忍了回去，;您先洗个热水澡，饿了吗？我让小厨房去给您做点吃的吧。 ;不必了。 楚宁风嗓音略有些疲倦道，;我洗个澡。 一路狂奔从西北回到京城，路上几乎没有多做停留，他浑身的风尘。 ;好！ 卫姝没有丝毫犹豫，急忙去叫了锦绣，让人打热水来。 众人知道楚宁风回来，整个听雨轩也像突然清醒了一样，里里外外的都动起来。 这番阵仗自然是瞒不住其他院里的，只是如今天色已晚，也不好去清波堂，只能等着明日再去了。 楚宁风洗澡的时候，卫姝就在一旁帮忙。 她很清楚的看见，楚宁风的肩上有一道伤口，像是被刀砍出来的，顺着肩胛骨的位置，一直延伸到后背，足足有一只手掌那么长。 伤口虽然被处理过了，但卫姝仍旧能看出来，当时伤的一定很重，几乎可以看见骨头。 卫姝的眼眸又是一酸，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帮楚宁风擦背的时候，特意避开那处，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他。 等到好不容易洗完了澡出来，已经是子时了。 楚宁风换了身干净中衣，整个人似乎比离开之前要瘦的多了，衣服看起来都要肥大许多。 卫姝将谦哥儿抱到暖阁，让林奶娘以及两个婆子守着。 楚宁风躺上床后，还能闻见谦哥儿躺过的地方，透着一股奶香味。 ;谦哥儿好像长大了不少。楚宁风想到方才看到的孩子模样，不由笑起来，;我刚离开时，记得他才巴掌大小呢。 ;哪有那么小啊。 卫姝躺到他身边，嗓音有些沙哑道：;不过这几个月，他的确是长大了不少。 楚宁风笑了笑，合上猩红的眼眸，伸手将卫姝拉进自己怀里。 许是动作过大，他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 ;您怎么了？卫姝顿时紧张问道，;是不是伤口疼？我碰到您了吗？ ;不是…… 楚宁风压制着疼痛，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了，跟你没关。 想到他身上的那些伤，卫姝感觉自己的心疼的被刺了一刀一样。 ;您怎么会受伤那么重？她哽咽着问，;是在回来路上伤的，还是在战场上？ ;在最近的那场战役中。楚宁风也没瞒着她，慢慢说道，;那场大战死伤惨重，若不是有大皇子在，恐怕打不赢。 大皇子虽然身受重伤，却也跟寻常将士一样，穿着盔甲，为国家而战！ 底下人看到这一幕，埋在身体里的血性又怎能压制得住呢？ ;大皇子怎么样？卫姝想起他在写回来的信中，说大皇子伤的很重。 ;他的伤已经在好转了。楚宁风笑了一下，说，;有随行军医，让他想死也死不了。 都这时候了，他还有功夫开玩笑。 卫姝想要埋怨楚宁风几句，可一想到他此时的状态，又不忍心说责备的话。 她沉默了一会儿，正要再说什么，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卫姝轻轻抬头看了看他，夜已深了，她看不太清，可却能看见他下巴的轮廓，坚毅又好看。 别再受伤了吧…… 卫姝伸手抱住他，合上眼，心里这般想着。 * 次日一大早，天才刚亮，卫姝便已经醒了。 她想起昨晚上的事，怕自己是在做梦。 可她又能清楚感觉到有一个熟悉的怀抱在抱着自己。 卫姝抬起头，正好能看见楚宁风的脸庞。 他这段时日削瘦了不少，五官轮廓显得更加深刻硬朗，撇去脸上的那些伤，卫姝得承认，他长的真的算是好看的了。 无论是眉眼，还是高挺的鼻子跟嘴唇，从上到下，无一不是卫姝喜欢的。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用手指轻轻描摹着他的五官。 睡梦中楚宁风似乎感觉到了一抹痒意，皱了皱眉头后，醒了过来。 第318章 除夕看病 他一睁开眼，就看见卫姝那双含笑的眼眸，让他整颗心好像都化了一样。 ;您再睡一会儿吧。卫姝用掌心轻轻捂住他的双眼，轻笑着说，;时辰还早呢。 楚宁风笑着将她的手拉下来，然后捧住她的脸，深深的吻了上去。 几个月不见，他们都彼此想着对方。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单纯是想念。 吻了好一会儿，楚宁风才将她松开。 她的脸蛋已经微微红了起来。 ;我不在家的日子，你过的可好？楚宁风捧着她的脸，轻轻问道。 ;好着呢。卫姝微红着脸蛋，说道，;家里倒是发生了很多事，四弟妹又有身孕了。 ;是嘛。楚宁风有些诧异。 ;刚怀上没多久。 卫姝说道：;您上一次写信回来的时候，皇后娘娘还单独召见我，让我带着谦哥儿一起进了宫。 回忆起那次的事情，她的笑容忍不住加深：;你都不知道，谦哥儿平时在家里，但凡有个不如意的，都要嚎哭上一会儿才算够，那天却是安安静静的，不哭也不闹。 那样的场景楚宁风没见过，可他想，卫姝一定十分自豪。 ;起来吧。楚宁风笑着道，;今日除夕，娘应该很想见我。 卫姝也考虑到这一点了，所以哪怕还有些困，却也还是陪着楚宁风起来了。 这会儿还早，两人梳洗完毕，吃早餐的时候，谦哥儿都还在睡着呢。 外面又冷，卫姝想了一下，便将谦哥儿留在了听雨轩，自己只是陪着楚宁风先去了清波堂。 许是太夫人也在等着楚宁风，早早的便起来了。 两人走进清波堂的时候，太夫人只看了楚宁风一眼，双眸就忍不住红了起来：;这才过多久日子啊，你就瘦成这样了…… 尤其是当她看到楚宁风脸上的那些伤痕时，心疼的更是如同刀割一般：;怎么伤成了这样？身上可还有伤？伤的重不重？ 这就是母亲，她永远担心的都是孩子的身体，而非他在外发生的事。 卫姝在旁边光是听着，就忍不住红了眼睛。 ;只是些轻伤。楚宁风怕太夫人担心，只能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身上伤不重，大皇子反而要重的多。 太夫人拿手帕擦着眼泪，叫楚宁风跟卫姝先坐下来。 她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一下后，才说道：;怎么昨夜那么晚了才回来？回来之前也没写封信，都不知道你昨夜会到。 ;怕路上出事，便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楚宁风一一答道，;本来可以早一些的，但大皇子伤势过重，路上伤口裂开，在驿站修整了几个时辰。 ;大皇子伤的还很重吗？太夫人听着，担忧道，;不会落下什么毛病吧？ ;不会。楚宁风笑着摇摇头，;昨夜我将他送回大皇子府后，已经请了太医进府医治。 ;那就好。太夫人放下心来，又转念想到楚宁风，;你的身体也得请个太医检查检查的。 一边的卫姝听见这话，忙说道：;娘放心，我已经差人去府上请柳太医了，他一会儿便到。 这也是卫姝坚持的，她昨夜看到楚宁风的伤势那么重，当时便想要请柳太医来的，只是当时夜深，也怕惊动了太夫人，再让她担心受怕一整晚，所以才一直等到今早上，才让人出去请太医。 ;还是你想的周到。 太夫人赞赏的看了一眼卫姝。 卫姝微微笑了一下，倒是没有说什么。 太夫人又问了些西北的战事，得知暂时压制住北凉军以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陛下应当不会再派你去西北了吧？她问道。 卫姝也看着楚宁风，在等他的回答。 她的心里隐隐为楚宁风捏着一把汗。 这几次回来，楚宁风的身上几乎都带着伤，数这次是最严重的。这也让卫姝明白，西北那边的情况，不容小觑。 ;暂时不会。楚宁风给两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太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在家好好过个年吧，有什么事，等年后再说。 ;好。他笑着点头。 陪着太夫人聊了一会儿天后，楚宁沐夫妇也来了，他们也是听说楚宁风来了清波堂，才紧跟着过来的。 兄弟两个说了会儿话，丫鬟来禀说柳太医来了，卫姝便陪着他先去了外书房，让柳太医检查身体。 刚出清波堂，卫姝就看见楚宁风一直强撑着的身体好像突然之间卸下力气来，原本挺直的背脊一下松下来。 ;将军，您怎么了？卫姝急忙扶住他，;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还是腿疼？ 这寒冬腊月的，对楚宁风的双腿来说，是件十分痛苦的事。 ;伤口没事。楚宁风摇摇头，脸色已然变得苍白，;是腿。 ;咱们先去外书房，请柳太医看看。卫姝担心道，;您在西北的时候，双腿是不是没有好好打理啊？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中，他哪里还有时间照顾自己的双腿啊。 楚宁风扶着她的肩膀，勉强笑了一下：;在西北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哪里还分得出心来料理双腿。 ;您一定很难受。卫姝心疼的眼睛都红了，;今日是出席，也不好请之前那位太医来替你施针。 之前每次楚宁风针灸过后，双腿都明显要感觉舒服些。 ;不碍事。 楚宁风笑着说道：;还能再坚持两天。 卫姝咬着唇不说话，一路小心的扶着他去了外书房。 ;将军。柳太医早就在等着了，看见楚宁风跟卫姝进来，他作揖行了礼，;夫人。 ;不必多礼。楚宁风摆摆手，坐到太师椅上，;大过年的，还劳烦您跑一趟，真是让我心里过意不去。 ;这是我应该做的。柳太医恭敬道，;将军这一身伤，是为守护江山社稷，无论何时，只要您需要，我都会来。 楚宁风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趁着柳太医为楚宁风诊治的时候，卫姝让锦绣去打热水来，方便一会儿给楚宁风烫烫脚。 第319章 感动卓青 锦绣倒是来过几次外书房，但没在这里服侍过，她对这里还不熟悉。 领了令后，她走出去原本是想问问外书房的丫鬟，哪里有热水的，却没想到在门口撞见了卓青。 其实昨晚上知道楚宁风回来的时候，锦绣就想到了卓青。 只是昨晚那样的情况，她也不好多问什么。 但此时，她看见卓青，几乎一瞬之间便将他浑身上下都打量清楚了。 他的面容显然没有离去之前那么好了，整个人瞧着跟楚宁风一样，瘦了不少，想必身上也是有伤的，脸色惨白，没有什么血色。 ;锦绣姑娘。卓青只看了锦绣一眼，便垂下头，低声道。 这声见外的称呼稍稍刺痛了一下锦绣的心，但她明白，这是她自找的。 ;夫人命我打热水，一会儿给将军泡泡脚，请问下这外书房哪里有热水？锦绣咽下满心酸涩，嗓音略有些干涩地问道。 ;锦绣姑娘在这里等着吧。卓青淡淡道，;我会吩咐人去做的。 他说着，就要转身走。 锦绣咬了一下牙，叫住他：;卓侍卫。 卓青身形顿住，而后才转身：;锦绣姑娘还有何吩咐？他的语气疏离又陌生。 ;你……你还好吗？锦绣强忍下心头的痛苦，问道，;将军伤的很重，你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应该也受伤了吧？ 他只是一个侍卫，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他的伤势如何。 要是在以前，锦绣或许也不会主意，可是此时，她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意，又哪里忍得住呢？ ;无碍。卓青低垂着眼眸，心中泛起许多情绪，有疑惑、有难受、也有不甘…… 明明是锦绣拒绝了他，为什么如今又要一副关心他的模样？ 在西北的日子，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以后只当锦绣是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其余什么都不要再痴心妄想。 可他没想到，才回来第一天，见到锦绣第一眼，他原本心中的所有坚定，就瞬间瓦解。 锦绣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卓青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的神情，她又只能将心里的话都咽了回去。 ;那么……辛苦卓侍卫了。 她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便往屋里走去。 在她的身影快要消失时，卓青才抬头望了她一眼，却只看见一抹衣角。 * 柳太医一直到快晌午才离开。 他仔细检查了楚宁风的双腿以及肩上的伤。 身上的伤倒是没什么大碍，都处理过了，只要每日上药等着好便是了。 可他腿上……却是让柳太医都愁眉紧锁。 将柳太医送走以后，卫姝亲自服侍着楚宁风泡脚。 又用帕子沾了滚烫的水，敷在他的膝盖上。 那水烫的卫姝指尖都红了，可楚宁风却好似感觉不到一样。 ;待到后日，我再请了王太医来为您针灸。卫姝说道。 那王太医，便是之前替楚宁风针灸的。 ;初二？楚宁风犹豫了下，;会不会太早了些？再说了，那日你还要回卫府。 ;我自己回去便是了。卫姝的语气异常坚定，;在您的身体未养好之前，除非陛下召见，否则您都不不许再出门了。 这种天气，他在往外面跑，几乎就是不想要这两条腿了！ ;好好好。见她脸色不好，楚宁风赶忙答应。 他态度算是比较好，卫姝心里怨气才稍微淡了许多。 ;您在这好好泡着脚，我出去一趟。卫姝叫了锦绣在跟前服侍着，自己起身准备走。 ;你去哪儿啊？楚宁风问她。 卫姝头也没回：;自然是有事。 话音刚落，她便已经出了门。 外面黑压压的，瞧着又要下雪了一样。 卫姝顺着外书房看了一圈，才看见卓青一个人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抬脚走过去，还没靠近，就见卓青转过身来。 ;夫人。看见是卫姝，卓青连忙行礼。 ;你身上可有受伤？卫姝轻声问道。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他身上必定是有伤的，他的脸色难看成那样。 ;夫人，属下没事。卓青低头，平静说道。 ;你说没事，我才不信。卫姝说道，;我已请了之前为我检查身体的郎中，他应当快到了，一会儿让卓平陪着你，让郎中好好检查一下，需要用到的药物或是银两，你都不用担心。 卓青听着，愣了片刻：;夫人…… 他从来没想过，卫姝竟然会记着他…… 他虽然跟在楚宁风身边这么久，楚宁风也关心他，可毕竟没有女人心细，楚宁风只会关心的问上几句，让他去检查，却从来没有这样过…… 这一刻，卓青突然明白，为什么楚宁风会爱上卫姝了。 因为她的身上，真的有令人动容的一面。 ;之前我也不知将军是如何安排你的，所以今天我就自作主张了，你若是不喜欢就跟我说。卫姝微微笑道，;好好把身体养好，你还年轻呢，可别像将军一样，落下那一身的病根。 卓青眼眸有些湿润，他不敢再看卫姝，急忙低下头。 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像这么关心过他。 ;快去吧。卫姝笑着说，;我进去了。说到这里，她又停下来，问道，;对了，忘记问你了，你往常过年，是怎么过的？ ;跟卓平卓七一道过。卓青回道，怕卫姝听不明白，他又补了一句，;往年时候将军都会放我们几天假，前几年我在京城买了宅子，过年时，都是三兄弟一起在那边过。 卫姝明白过来，点点头：;那一会儿郎中看完，你再问问将军还有什么吩咐。我让锦绣去帮你们准备一些过年的东西，你走的时候别忘了拿走。 听到锦绣的名字，卓青静默了一会儿，才应道：;多谢夫人。 ;去吧。卫姝笑了笑，而后转身离开。 回了屋里，楚宁风已经出了一身汗。 锦绣在旁边小心伺候着，也不敢多话。 卫姝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替楚宁风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才说起方才的事：;我担心卓青的身体，便请了郎中替他检查检查。 第320章 又是新年 ;是我疏忽了。 楚宁风微微喘着气，说道：;他怎么样？ ;看着状态还算不错。卫姝笑道。 ;那就好。楚宁风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卫姝交代了锦绣去帮卓青准备一些过年用的东西，自己则是陪在楚宁风的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锦绣好像有些怪怪的，卓青回来，她不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吗？ 卫姝原本还想跟楚宁风提一下卓青与锦绣的婚事呢，可现下也只能将这件事先放在脑后了。 等楚宁风泡完了脚，两人又回了清波堂。 此时楚宁飞与楚宁沐两夫妇都在，陪着太夫人在聊天说话呢。 四夫人如今有了身孕，脾气倒是比以前要收敛了许多，虽然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那两兄弟看见楚宁风进来，立马便迎了上去。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问着楚宁风在边关发生的事情，听的太夫人不耐烦了，将他们赶到隔壁去说。 为人母亲，哪里听得那些战场上刀剑无眼的事情啊。 三兄弟走了以后，太夫人才问卫姝：;柳太医怎么说？ ;没什么大碍。卫姝微微笑着，将楚宁风的伤暂时掩盖了过去，;让好好静养便可。 ;那就好。太夫人松下一口气，;我还一直担心呢，幸好是没事。 卫姝笑了笑，没有再接这话。 这个除夕夜，大家过的算是开心。 吃完了年夜饭后，又陪着孩子出去放了炮竹，待到了子时，众人才围到太夫人面前说着吉祥话。 卫姝站在屋檐下，天空中又簌簌开始下起雪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寒气几乎将她闹钟的困意都驱散了，整个人变得清醒明晰。 ;在想什么？楚宁风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卫姝转头望去时，才看见他从屋里走了出来。 ;在想，时间过得真快啊。卫姝笑了一下，伸手握住他的手掌，轻声说道，;转眼这已经是我在将军府过的第三个年了。 当初出嫁的时候，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将军府扎根。 可如今，她知道，自己是放不下了。 ;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楚宁风微微笑道。 他知道卫姝作为庶女嫁进来，心中有多少顾忌。 所以，他已经尽自己所能的在对她好了。 卫姝笑了笑，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笑着说：;将军，新年快乐。 楚宁风没说话，只是低头在她发上轻轻吻了吻。 他想，自己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回来，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刻吧。 * 次日，林奶娘从家中赶回来。 昨日卫姝放了她的假，让她回家过个年，也怕她想自己的孩子。 原是想让她在家多待几天的，没想到她初一就回来了。 卫姝跟楚宁风正吃着早膳，见林奶娘进来，她有些诧异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放心不下四少爷。林奶娘抓着衣角，有些羞赧地说道，;家里也没什么事，索性就先回来了。 ;辛苦你了。卫姝由衷的感谢。 昨夜林奶娘不在，谦哥儿确实闹了好一阵。 ;他在屋里呢，赵妈妈正看着，你进去吧。 林奶娘福了福身，这才朝里屋走去。 楚宁风望了眼她的背影，对卫姝说道：;她倒是尽责。 ;可不是。卫姝微微笑了笑，说道，;只是这样一来，她对自己的孩子，就有些无暇顾及了。 楚宁风听着，心中微微一动：;她的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男孩儿。卫姝想了想，回答道，;比谦哥儿大不了几个月。 应当也是还没断奶的年纪。 ;你再看看，若是她服侍的好，等谦哥儿断奶，将她留在府中也行。楚宁风说道，;至于她的孩子……谦哥儿再大点，身边也需要跟个小厮。 卫姝明白过来楚宁风这话是什么意思了，只是这件事她还没跟林奶娘提过，所以也怕她到时候不愿意。 ;我找个机会问问她的想法吧。卫姝说。 万一林奶娘想等谦哥儿断奶以后，就回家带自己的孩子呢，这也说不定。 ;好。楚宁风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等吃完了早饭，谦哥儿也被喂得心满意足，楚宁风抱着他跟卫姝一道去清波堂。 楚宁风才回来两天，谦哥儿对他也没什么印象，所以躺在他怀里的时候，还很好奇的去看他，似乎在想这是谁。 得亏谦哥儿还小，不记事，否则卫姝还得费心让他们父子两个熟悉感情。 他们到清波堂时，太夫人也才刚吃完早饭，瞧见一家三口进来，她高兴地笑起来：;怎么过来这么早？ ;一会儿得进趟宫，所以便早些来了。楚宁风答着，抱着谦哥儿在椅子上坐下来。 ;还要进宫？太夫人愣了愣，;今天初一陛下见你干什么？ ;应当是要汇报军情吧。卫姝笑着说道。 其实陛下昨日就想见楚宁风的，只是昨天毕竟是除夕，再加上楚宁风又刚回来，还需要休整一下，才等到了今日。 ;边关发生的事，总归是要跟陛下说的。楚宁风一面逗着谦哥儿，一面说道。 ;也是。太夫人无奈地说道。 卫姝见她面露担忧之色，想要说句什么安慰的话时，突然宋妈妈进来禀道：;太夫人，三姑奶奶跟三姑爷回来了。 这个时候？ 不仅是太夫人，就连卫姝也愣住了。 楚宁笙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卫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楚宁风，想都不用想了，楚宁笙回来必定是听说了她大哥的消息。 没一会儿，沈骞与楚宁笙便进来了，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呢，她自己的肚子如今已经显怀了，微微隆起，还不算太明显，但能看出来。 楚宁风还不知道这事，瞧见楚宁笙大着肚子走进来的时候，微微愣了愣。 ;是您走以后才查出来的，我也忘了同您说。卫姝轻轻说道。 楚宁风点点头，算是知晓。 ;大哥，我听说你是除夕那天回来的，路上可还顺利？楚宁笙一进来便担忧的问道。 第321章 萝卜丁们 ;一切顺利。楚宁风点点头，说道。 沈骞则是朝他行了一礼，恭敬叫了一声：;大哥。 楚宁风斜乜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 ;先坐吧。卫姝出来打圆场，;晴姐儿跟明哥儿好久没来了，我瞧着都长大了不少呢。 晴姐儿有些害羞的抿唇笑笑。 太夫人招招手，叫她过去坐。 明哥儿还小，没晴姐儿胆子那么大，此时只敢窝在沈骞怀里。 ;怎么不见谦哥儿？楚宁笙笑着问道。 ;我们过来时，他还睡着呢。卫姝回说，;怕一抱他就醒了。 小孩子睡觉若是被吵醒了，再听话懂事也是要哭闹上一阵的。楚宁笙自己已经生养过两个孩子了，自然知道这一点， 正说着话，宋妈妈带着雪姐儿出来了。 她才刚睡醒，迷迷糊糊的被宋妈妈抱在怀中，看见来了这么多人，她下意识的有些怕，又看见晴姐儿坐在太夫人身边，心里顿时吃味，挣扎着要太夫人抱。 楚宁笙望着雪姐儿这般依赖太夫人，不免有些诧异，她轻轻朝卫姝问道：;四弟妹如今没再折腾了？ 她先前听说四夫人想将雪姐儿要回去呢，怎么这段时间又好像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她又有了。卫姝轻轻说道。 楚宁笙听见这话，顿时明白过来。 她心中又不免心疼雪姐儿，现在还小，不懂事，再大几岁，闲言碎语多了，对她恐怕也是一种伤害。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说，只能将话咽了回去。 没一会儿，楚宁沐与楚宁飞两夫妇也来了。 慧姐儿一见到晴姐儿便激动的拉着她的手说话，姐妹两个感情倒是越来越好了。 凡哥儿许是大了些，整个人瞧着也要沉稳一些了，不再像以前那般喧闹，两个妹妹在说话时，他也是静静陪在一边，偶尔会说两句话。 卫姝见了便奇道：;凡哥儿近来怎么不爱说话了？ ;男孩子嘛，大了。二夫人笑着说道，;他最近跟他父亲在一起的时日多，也不知他们父子两人整天都交流些什么，这孩子好像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一样。 几个男人去了次间说话，对于她们的疑问也无法解答。 太夫人听了，朝凡哥儿看了一眼，而后有些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男孩子是得稳重些，何况还是我们将军府的长子。 在太夫人这里是没有嫡庶之分的，几房也没有分家，凡哥儿自然算得上是将军府的长子。 二夫人的腰板不自觉的挺直，看向凡哥儿的眼神里也多了抹骄傲。 算起来，凡哥儿今年也要十一岁了，再过两年就要开始议亲了。卫姝总觉得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这么快就要成家了，让她不由感叹时间过的飞快。 她们聊天的时候，四夫人依旧充当一个背景，不参与话题，只是盈盈笑着。 午膳时，楚宁笙一家子留在清波堂陪太夫人吃，楚宁风进了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卫姝便叫林奶娘将谦哥儿抱来了，自己也留在了清波堂。 吃过午饭后，太夫人叫着卫姝一起，支了牌桌子一起打叶子牌。 卫姝看到那牌就觉得头疼，偏偏还躲不掉，缺了她这牌打不下去。 不过这次她比之前都有进步，起码会拿牌了。 当然，最后的结果也是不言而喻的，她输个精光。 楚宁笙赢得最多，面前放着一堆银钱，弄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回来一趟还赢走大嫂这么多钱，下次我都不敢来了。 ;打牌嘛，为了开心的。卫姝自己倒是不在意，她现在肥的流油。 二夫人抿唇笑着没有说话，太夫人则是笑说：;也不让你吃亏，一会儿去我库里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你直接搬回去便是。 ;这怎么行！卫姝被吓到了，急忙道，;娘这么宠着我，也不怕她们吃醋啊。 楚宁笙第一个叫起来：;就是啊娘，我难得回来一次，怎么不见您对我这么大方。 太夫人瞥她一眼：;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啊？要是让你这些嫂嫂知道了，她们才是要吃醋的。 这话一说出来，楚宁笙顿时有些悻悻的。 好在几个孩子在隔壁屋闹成一团，嬉笑声暂时打断了这边的注意力。 楚宁笙来了大半天了，也该走了。 宋妈妈叫人来收走了牌桌子，众人移步去了暖阁。 此时几个孩子正玩得开心呢，一屋子里大大小小的几个，看的人心里十分欢喜。 ;我们该回去了。楚宁笙朝晴姐儿跟明哥儿招招手，说道。 两个孩子才刚跟慧姐儿他们完成一片呢，这就要走了，两人脸上都流露出不舍来。 可是再不舍也没办法，总归是两个家庭，也不能长时间待在这里。 二夫人同卫姝一道将楚宁笙送到了垂花门，沈骞将两个孩子抱着先上了马车。 ;大哥他……应该不会再走了吧？楚宁笙的面容上浮起一抹担忧。 她今日回来，就是为了看看楚宁风好不好，虽说表面上看不太出，可她觉得，楚宁风这一趟，一定是受了伤的。 状态看着都没有离开前那么好了。 ;暂时应当不会了。卫姝笑着安慰她，;你别担心，先紧着自己的身子是正事。 毕竟她如今有了身孕，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对她身体也不好。 楚宁笙点点头：;那我走了，天冷，两位嫂嫂也快回去吧。 卫姝跟二夫人目送着他们的马车离开后，两人才转身朝清波堂走去。 走到一半，天又开始下起雪来。 好在楚宁风进宫时是坐的马车，否则她又要担心他的身体了。 * 傍晚时，楚宁风从宫里出来，先去了一趟大皇子府，等回到听雨轩时，已经夜深了。 卫姝哄着谦哥儿睡了，自己躺在床头，翻着一本书在看。 外面传来脚步声时，她便知道是楚宁风回来了，将书放下，随意披了件外衣便起身了。 他的身上还带着寒气，头上跟肩上垫了不少雪花，不过进来没一会儿便融化成水珠了。 第322章 闹别扭了 ;将军。卫姝迎上去，微微皱眉问道，;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她一面说着话，一面用手帕将他发上的水珠擦掉。 ;从宫里出来，我去了趟大皇子府。楚宁风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到桌边坐下，轻轻说道。 卫姝倒是没有诧异，而是问道：;大皇子伤势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 楚宁风轻轻叹了口气：;得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调养身体了。 ;会好起来的。卫姝只能如此安慰道。 她给楚宁风倒了杯茶：;您在宫里没吃饱饭吧，我让小厨房的人给您下碗面来。 ;不用了。楚宁风握住她的手，面露疲倦，;这么晚了，懒得去折腾了。 他将茶水喝光，然后起身去净室梳洗。 卫姝只能叫了丫鬟进去服侍。 等他再出来时，卫姝已经叫林奶娘将孩子抱去暖阁睡了。 ;怎么把孩子抱走了？楚宁风躺上床，还能闻见谦哥儿身上的奶香味。 ;怕他吵到您休息。卫姝想着他回来后，几乎就没好好睡过觉，;您明天早上睡到自然醒吧，娘那边我跟她说过了，明早您不用过去请安。 楚宁风轻轻笑了笑，将她抱进怀里，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辛苦你了。 卫姝也没挣扎，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也没敢多动，怕碰到他的伤口。 ;将军，有件事我一直忘了问您。 ;什么？楚宁风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但还是强打着精神。 ;陶总管之前把您的账本都搬过来给我了。 卫姝想起顾妈妈算出来的那些数目，仍旧觉得吃惊：;您为什么要把您的账交给我管啊？ ;那个啊……楚宁风自己都快忘了，还有这一茬子事，他想了想，说道，;我想让你知道，我有多少家产，你需要用的，就直接划，不用跟我说。而且，我也不想你过的那么辛苦。 卫姝的那两个铺子，虽然赚钱，可她也操心，楚宁风不想让她那么累。 他的财产，足够养活她，甚至养活孩子。 卫姝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虽然她能很清晰的知道楚宁风有多少钱，但她总觉得那些钱跟自己是没有关系的。 只有属于她的，才让她真正安心。 楚宁风见她没说话，也没多想什么，合眼便睡过去了。 他真的太累了。 * 次日一早，楚宁风醒来的时候，屋里只有赵妈妈跟两个小丫鬟在服侍。 卫姝跟锦绣以及林奶娘都不在，连谦哥儿也没看见。 楚宁风捏了捏眉心，问道：;夫人呢？ ;夫人一大早就回娘家了。赵妈妈笑着回道。 楚宁风这才想起来，卫姝是说了今天要回卫府的，但他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就走了，连叫也没叫他。 他再怎么迟钝，也能感觉到卫姝好像是生气了。 难道是昨晚上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楚宁风仔细想了想昨晚上的事，好像是因为他把家产交给卫姝，她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将军？赵妈妈见他坐起来后就一直在那里发呆，不由出声叫道，;您可是要起身？ 楚宁风这才回过神，随意应了声。 而此时的卫府这边。 卫大奶奶早就知道卫姝要来，前面丫鬟来禀了以后，她就直接去二门等着了。 卫姝才下马车，就看见卫大奶奶在门口等着，她有些意外：;这么大冷的天，嫂嫂怎么在这里等啊？ ;这不是迫不及待想见你嘛。卫大奶奶开着玩笑，亲自伸手去将她扶下来，而后又看见林奶娘抱着谦哥儿下来，她看的眼前微微一亮，;这么久不见，谦哥儿长的越来越俊俏了。 这话倒不是恭维，谦哥儿如今五官越长越开，隐隐能见以后容貌，定是惊人的。 ;小孩子，哪里看得出来什么。卫姝笑着道。 卫大奶奶朝马车里又看了眼，没有人了，她疑惑道：;不是说楚将军回来了吗，他没跟你一起来吗？ ;他昨日半夜了才从宫里回来，身上又带着伤，我让他在家里好好歇着了，等身体养的好些再来。卫姝说道。 卫大奶奶正要说什么，卫青云跟卫烨突然匆匆忙忙的从前院赶来，两人都以为楚宁风来了，怕赶不及呢。 ;爹，大哥。卫姝笑着朝两人打招呼。 两个人都走的有些气喘吁吁的，但是走到近前，才发现只有卫姝跟谦哥儿来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卫青云诧异问道，;将军没来吗？ ;他刚回来，身体还没好，就没让他来。卫姝只能又解释了一遍，;等他身上伤养好了再来。 ;伤的严重？卫烨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的问道。 ;是有些严重。卫姝想到他身上的伤，叹了口气。 ;进去说吧，外面冷。卫大奶奶说道，;当心冻坏了谦哥儿。 大家一听，这才没有再多问。 待进了屋，卫青云也就暂时忘了楚宁风没来的事，抱着谦哥儿好一阵亲。 说起来这还是卫青云第一次见到谦哥儿呢。 荣哥儿如今已经会走了，真是兴奋的时候，满屋子的人都追着他跑。 卫烨将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脖子上让他骑着玩，卫姝跟卫大奶奶坐在一边的软榻上，笑的不行。 ;自从你大哥哥这么逗他以后啊，他是每天都要骑一会儿才算作数。 ;这不是挺好的嘛。卫姝笑着说，;父子两个的感情，本来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她说着，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以后楚宁风也这么逗谦哥儿玩的场景了。 ;老爷，四姑奶奶跟四姑爷来了。有丫鬟进来禀道。 卫姝才想起卫娥也是今日回来，她顿时有些激动，已经好久没见卫娥了。 卫烨则是将荣哥儿放下来，亲自迎了出去。 没一会儿，卫娥带着瑞哥儿进来了，一段时日不见，她的身体倒是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要好的多，脸色瞧着也红润透白。 她怀里的瑞哥儿比谦哥儿大了三个月，像是刚刚哭过，脸颊上还带着泪痕呢。 第323章 让人别扭 ;哎哟，这是哪个小哭包啊。卫大奶奶笑呵呵的迎上去，伸手将瑞哥从卫娥怀里接过来，哄着说道。 卫娥则是满脸无奈的跟卫青云打了招呼，才说道：;来的时候他本没睡醒，我原想着就不带他来了，是相公觉得三姐姐一直没怎么见过瑞哥儿，才让我带来的，没想到路上就哭，一直哭到刚才。 卫姝听着，心不免软了几分，轻声说道：;我若是想见瑞哥儿，改日去你们家就是了，多大点的孩子啊，你们也舍得让他哭。 如今做了母亲，心境自然是不同了，哪里还看得了孩子哭啊。 卫大奶奶拿了块糕点给瑞哥儿，他才止住了哭，捧着糕点笑成了朵花。 ;这瑞哥儿真是好哄。卫大奶奶不由笑道，;一块点心就忘了刚才为什么哭了。 ;长大后怕也是个没出息的。卫娥不免说道。 ;孩子才多大，哪里懂这些。卫青云听着，心里不悦，脸就板了起来，;你可别学你母亲那些德行，对他太过严厉，凡事有王勉在，他总知道如何教育孩子。 在卫青云的心中，卫娥始终是个庶女，哪里懂得教育孩子。 ;是，父亲。卫娥被训，脸色倒也没有多难看，只是顺从的应了声。 这屋里都是女眷，卫青云也坐不住，抱着谦哥儿玩了一会儿后，便将他还给了卫姝，自己找借口去了前院。 他才走，卫大奶奶便对卫娥说道：;爹的话你别放心里，他一贯是这么严厉的，便是平日在家里，对我们也是常有说教。 卫娥笑了笑，说：;我知道。 她对于这些倒是不怎么在意。 ;把孩子放过去玩吧。卫大奶奶见荣哥儿坐不住，也不想拘着他，便叫奶娘进来，将孩子抱去隔壁暖阁。 瑞哥儿自然也让抱过去了，他现在有了点心，倒是好说话。 林奶娘也将谦哥儿抱着去了，有她看着，卫姝才放心。 她们几个女人凑到一起，如今所有的话题便都是讨论孩子了。 卫姝有心事，没怎么说话，全程都听着她们两个在说了。 在她喝茶的间隙，卫府丫鬟突然进来禀说：;楚将军来了，刚下马车，已经被老爷跟大爷迎去了前院，让奴婢来跟姑奶奶说一声。 ;你说什么？卫姝微微一惊，她万万没想到楚宁风竟然过来了？ 他怎么突然决定过来了，也没跟她说一声…… 那丫鬟以为卫姝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卫大奶奶也有些微微惊愕，但还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让丫鬟退了下去。 她又跟卫娥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明白过来，卫姝怕是跟楚宁风有什么矛盾吧。 卫大奶奶也突然明白为什么卫姝今日会自己回来了。 ;你们两口子可真有意思，居然还一前一后的来。卫大奶奶笑着开玩笑，;我瞧着将军是担心你跟孩子吧，哪怕自己身体不舒服，还是过来了。 卫娥也道：;三姐姐跟将军成亲这么久了，感情还是这么好，真让人羡慕。 卫姝让她们两人你一眼我一句的，说的有些脸红。 ;本就是想着他重伤未愈，再加上腿伤，受不得寒，不想让他出门的，没想到他竟背着我偷偷来了。卫姝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下爹跟大哥还不知该如何想我了。 卫大奶奶轻笑：;大家都知道将军在西北浴血奋战，会体谅的。 卫姝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怕说多了人家还以为她在狡辩。 后来吃饭的时候，楚宁风也是跟卫青云等人在前院吃，卫姝也乐的如此。 吃完了饭，众人也准备散了。 几个孩子被包的严严实实的，生怕着了凉。 卫姝在垂花门见到了垂花门，他穿的倒是厚实，脸色有丝病态的苍白，其余瞧着倒是还好。 当着众人的面，卫姝也没跟他说话，拜别了卫青云后，才坐上马车回将军府。 楚宁风也是坐马车过来的，锦绣知道他们俩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说的，便跟林奶娘一起坐了后面的马车，给他们俩留了个单独的空间。 马车一路慢悠悠的朝将军府驶去，车上的两人却异常沉默。 卫姝许是还在气恼昨晚的事，话也不想跟楚宁风多说。 楚宁风坐在她面前，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后，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像是有些无奈，更多的，是不解。 ;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你是因为昨晚上的那些话才不高兴了。 他慢慢说道：;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他这般认真求问的态度，倒让卫姝不好一直冷着他。 卫姝看了他一眼，触及到他脸上的苍白，原本强迫自己硬起来的心，好像一瞬之间又软了下来。 ;在您的心里，是不是觉得我手里那些铺子跟庄子，都不值得一提？ 卫姝抿了抿唇，才略有些别扭，又不服气地说道：;您家大业大，我的那些东西在您面前一比，连塞牙缝都不够，可即便如此，那也是我辛辛苦苦经营这么久的。 听到这儿，楚宁风怔了怔，随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 他怎么还笑起来了？ 卫姝不满地看他：;不然您是什么意思？ ;怪我，怪我昨晚上没有跟你说清楚。楚宁风笑的扶住额头，看向卫姝的眼神里是又疼爱又无奈，;我将账交给你的意思，是让你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用便是。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经营的那些店铺，相反，我也是看到你怎么经营管理下面人的，才会信任你，将我手中的这些都交给你来打理。 他原是好心，怎么到卫姝那里，竟然就成了瞧不起？ 卫姝听着他的话，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会儿想想，昨晚上楚宁风说那话的意思，的确是像他解释的这样没错。 可昨晚上她怎么就想偏了呢？ 卫姝想不出答案，也不好意思看楚宁风，只能低下头，有些愧疚。 她今早竟然还气呼呼的回了娘家，也没叫他。 这要是换了其他男人，恐怕就随她去了，哪里还会追到卫府来。 第324章 大皇子妃 这么一想，卫姝觉得更愧疚了。 看着她那样子，楚宁风觉得好笑，他倒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得理就不饶人了，反而是笑着说：;仔细想想，昨晚上也是我没有跟你解释清楚，你会误会也正常。 他说着，拉住她的手，语气温柔道：;你别生气了。 ;是我误会您了。卫姝抬头 望着楚宁风，目光里满是歉疚。 ;没事。 楚宁风捏捏她的手，轻笑着说：;但是下一次，如果我又说错了什么，自己还没有察觉，你就直接告诉我，不要自己憋着，好不好？ 他或许是不懂女人心，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她开心，但是他会有自己的行动。 就好比今天这样。 起床后他察觉卫姝不高兴了，在家犹豫了一会儿后，也不顾身体，直接就来了卫府。 他知道自己无法在卫府跟卫姝解释什么，让她宽心，但他觉得，至少自己这么做了，也会让她觉得舒心。 ;好。 卫姝点点头，这会儿又不免担心起他的身体来：;我不是跟您说了，让您今日不用来卫府吗？在家好好养着身体便是了，您怎么还跑来这么一趟啊。我都跟爹他们说了，你在家里养病，您这一来，不是拆我的台嘛。 楚宁风轻轻一笑：;我知道。我是怕你瞎想，所以在将来坐不住，索性就来了。 ;您的腿怎么样？卫姝担忧地问，;疼不疼？ ;没事。楚宁风摇摇头，;这点冷还是受得住的。 卫姝有些无奈：;您就这么出来，娘恐怕要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呢。 ;回去跟她解释一下就行了。楚宁风笑说。 卫姝在心里轻叹了口气，不再想这件事了。 过完了年就是元宵，又是热闹了好一番，楚宁风身上的伤在渐渐好转，卫姝一直提着心才算是放下来。 过了元旦的第二日，楚宁风出门前往大皇子府，这一次，他带着卫姝一起去了。 卫姝也算是大皇子府的常客了，此时去，心情早已跟以前不一样了。 到了大皇子府，刚下马车，卫姝便看见大皇子跟大皇子妃站在一起，大皇子的状态看起来不错，完全不像是受过重伤的人，只不过他此时浑身上下的气质，却跟去西北之前完全不同了。 楚宁风领着卫姝上前，恭敬的行了礼。 ;快免礼吧。大皇子笑着说道，;屋里去坐。 卫姝觉得如今的大皇子好像要平易近人了些。 大皇子妃上前来挽了卫姝的手，笑着拉她去后院说话。 反正他们两个大男人说的话，她们也参与不进去。 ;大皇子刚回来那会儿，我就想请你来坐坐的，但是他身体一直没好，再加上楚将军也还伤着，就一直忍到了现在。大皇子妃笑着说，;楚将军的伤可好的差不多了？ ;已经差不多了。卫姝笑着点头，;只是腿上伤的重些，还需要多养一段时日。大皇子可好些？ ;他受的都是皮外伤，倒不严重。 说起这个，大皇子妃便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是后来听大皇子说才知道，若非楚将军当时为他挡了一刀，他已经回不来了。 卫姝顿时想起楚宁风肩上的那一刀，她原本还纳闷那是怎么伤的，如今一听，才算是明白了。 ;他是臣子，理应保护大皇子的。话虽是这么说，可卫姝的心已经揪了起来。 ;再是臣子，他也是你的丈夫，是你孩子的父亲。大皇子妃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我是把你当朋友，才跟你说这些的。 ;我明白。卫姝微微一笑。 说话间，两人进了里屋，丫鬟进来奉了茶后，大皇子妃便让她们退下了。 ;谦哥儿可还好？她笑着问卫姝，;我也许久未曾见过他了。 ;好着呢，能吃能睡。提起自己的孩子，卫姝脸上的笑容不免变得温柔了几分。 瞧着她脸上的神情，大皇子妃面露羡慕：;真羡慕你。 卫姝想起来大皇子妃跟大皇子成亲多年，还一直未有子嗣。 这要是在普通家庭，或许是没什么，可这毕竟是皇家，说不准将来大皇子要承大统，到那时再没有孩子，恐怕她的位置也坐不稳的。 卫姝心中微微一动，轻声说道：;您可请太医检查过身体？ 大皇子的身体肯定是没有毛病的，毕竟卫娇生的那个孩子摆在那里呢。 ;未曾。大皇子妃摇摇头，满脸苦涩，;我毕竟身份特殊，若是叫了太医，就瞒不住宫里那些。外面的这些大夫我又信不过，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看的出来，大皇子妃是真的将卫姝当成朋友了，才会同她说这些。 卫姝想到秦姨娘给玉含看病的事情，虽说现在玉含的身体还没有任何动静，但秦姨娘的医术摆在那里呢。 思量片刻，卫姝才对大皇子妃说道：;您若是信得过我，我倒是认识一个专治妇人疾病的大夫。 ;此话当真？大皇子妃来了兴趣，双眸瞧着都有了抹光亮。 她一直以来的困扰都是自己怀不上孩子，大皇子倒是每月都会在她屋里歇几天，但这么多年一直都怀不上，她也日渐焦虑。 ;那是位女大夫，说起来，您应该也认识她。卫姝将柳姨娘的身份和盘托出。 大皇子妃也没料到竟然是柳姨娘，她听得愣怔片刻，才道：;这柳氏，我倒是有些印象，她是同杨氏一起，被大皇子送给楚将军的。 杨氏的结局是什么大皇子妃自然清楚，不过这个柳氏，她倒只是听了一耳朵，并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曾想，竟然是卫姝帮助她离开将军府，还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柳氏父亲原是医者，她也从小耳濡目染，对医术极感兴趣。她来求我放她出府时，我于心不忍，便将她放了出去。她能学到如今的地步，也是她自己的造化。卫姝说道。 大皇子妃倒是不介意这些，她笑着说道：;既然柳氏已经给了你，她的去留也都该由你来决定，我不会过问这些的。 第325章 替她诊治 卫姝会说出来，便是笃定了大皇子妃不会在意的，但柳姨娘的身份，还是早点说清比较好，免得日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您若是想叫她帮您看看身体，我回去后便同她约定时日。卫姝轻声说。 大皇子妃倒是没有立马答应，她犹豫了一下，才说：;她能行吗？ 主要是这么久她的肚子都没有动静，她的心里早就放弃了。 可她也不得不为自己的以后考虑，若是她一直生不出孩子来，恐怕以后会为其他女人让位置。 她在正妃位上坐了这么久，当然不会舍得。 ;行不行，让她瞧瞧不就知道了？卫姝说道，;您如今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不如相信她一次。届时我让她乔装打扮成我的丫鬟，定不会泄露您的任何东西。 听到这里，大皇子妃已经心动了。 她咬了咬微红的嘴唇，沉默了片刻，才眼神略带坚定的望着卫姝，说：;好吧，那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最终，她还是决定赌一把。 如卫姝说的那样，她不会有任何损失，如果赌赢了，那她也可以放下心里的顾忌了。 ;那我回去后便叫她去将军府，同她说一下。卫姝笑起来，;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大皇子妃笑着点头，这一刻，她的心里隐隐开始有些期待起来了。 每日望着卫娇生的孩子，她的心里总是忍不住想，若是她自己也有一个孩子呢……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而如今，这一切都要实现了。 *** 回将军府的路上，楚宁风见卫姝嘴角含笑，似乎心情不错的模样，便笑着问：;你跟大皇子妃聊了什么？这么开心？ ;是她请我帮了一个忙。卫姝轻轻笑道，;不过是什么忙，您暂时不要问，等有结果了，我会告诉您的。 楚宁风原本还想问一问呢， 听她这么说，只得打消了念头：;好吧。 次日，卫姝便差人去叫了柳姨娘来。 自从上一次柳姨娘的身份在楚家暴露以后，她几乎就没有来过了，而这一次，当她得知是卫姝要见自己的时候，还有些紧张呢。 待进了将军府，柳姨娘被锦绣一路领着朝听雨轩走去。 她也没敢问锦绣，卫姝叫自己来到底是什么事。 等见到了卫姝，见她满脸笑容，柳姨娘的心才算是放下来，她还以为是卫姝出什么事了呢。 ;你可算是来了。卫姝笑着拉她坐下，见她穿的单薄，便说，;外面还冷着，你怎么就穿这么点？ ;怕您找我是有什么急事，便急匆匆来了。柳姨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若是急事，我就直接让人说了。卫姝笑了笑，吩咐丫鬟去端了热茶来，问了问她的近况，才叫周围丫鬟都撤下，屋里只余她们两人。 ;今日我请你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卫姝神色逐渐严肃起来。 柳姨娘连忙放下茶杯，说道：;只要是夫人的吩咐，我一定办到！ 这难得卫姝有件事需要她的帮忙，她当然激动。 ;你可还记得大皇子妃？卫姝问道。 大皇子妃？ 柳姨娘微微怔了一下，她哪里会不记得呢，当初她也是在东宫当过差的，自然同大皇子妃有过交集。 ;当然记得。柳姨娘点点头，;难道是她有什么事吗？ 卫姝;嗯了一声：;你以前在东宫当过差，应当知道，她跟大皇子成亲多年，一直未有子嗣。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柳姨娘说道。 她那时候虽然隐约觉得，不是大皇子的身体有问题，就是大皇子妃的身体有问题，但她毕竟是个下人，哪里敢跟主子说这样的话，再加上当时的她医术只是领略皮毛，也不敢妄下断言。 不过卫娇的怀孕，倒是让大皇子先排除了嫌疑，如此看来，是大皇子妃的身体有毛病了。 只是不知为何，这么多年了，她竟也没好。 ;大皇子妃身体特殊，传了宫里太医，宫里的那几位便瞒不住。能治好还好说，若是个治不好的疾病……卫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来，;外面的大夫也都信不过，思来想去，我认为如今京城里，也只有你信得过了。 她是女大夫，又是卫姝交好的，若是她肯去替大皇子妃诊治，那便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了。 柳姨娘听着，有些顾虑：;我虽然跟着师傅学了几年，可还没有把握的住精髓，也怕有些毛病诊不出来。 若是寻常人，她倒没有这么大压力，可以一试。 可对方毕竟是大皇子妃，她再怎么样心中也会忌惮。 ;就将大皇子妃当成是玉含吧。卫姝说道，;你当初为玉含诊治的时候，不也没有把握吗，可如今她吃着你开的药，身体瞧着也要比以前好的多。 ;可她现在身体还没有任何动静呢。柳姨娘微微皱眉，;我也怕自己诊断失误。 她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卫姝犹豫了下，只能道：;若是如此，我便去回了大皇子妃的话，替她再请一位大夫。。 其实柳姨娘明白，这次的事情，是个很好的，能为她打响名号的机会。 京城中的贵族妇人众多，这个时代，又鲜有女大夫，许多妇人有疾病时，看到大夫是男人，又会生了怯弱的心。 若是柳姨娘的名号能打响出去，日后她也不愁没有客源。 想到这里，她狠狠咬了一下牙，握紧双拳，说道：;妇人，还是让我试试吧！师傅说过，各种疑难杂症，都需亲自去诊过才能有结论。我若只是畏惧于大皇子妃的身份便怯弱，那我也妄为医者。 卫姝听着，扬唇笑了一下：;大皇子妃是个很好的人，就算你诊不出任何毛病，她也不会为难你的。 ;我回去再翻翻医书。柳姨娘郑重其事道，;您看，三日后去大皇子府可以吗？她毕竟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卫姝自然是点头：;你好好准备，准备好了，同我说便是。 第326章 打响名号 柳姨娘要回去准备，也想再同师傅请教一下，所以没在将军府用饭，跟卫姝说完了话后便回去了。 她走以后，锦绣跟玉含进来，两人都知道柳姨娘要去替大皇子妃看病。 ;柳姨娘的医术跟其他大夫我瞧着没有什么差别。玉含如此说道，;许是她没有正式坐过诊，所以有些紧张。 柳姨娘在医馆学习这么久，医术自然是没得说，只是没有自信而已。 ;那这次就是最好的机会了。卫姝微微一笑，;虽然拿大皇子妃给她练手，是有些太大胆了。 锦绣笑道：;也就只有您才敢这么做。 卫姝笑了笑，正要说什么，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丫鬟紧张的声音：;将军！ 卫姝抬头望去时，正好看见楚宁风从面走进来，他的脸色瞧着有些不好看。 玉含跟锦绣自然识趣的退了下去。 ;您这是怎么了？卫姝则是走上前，挽了楚宁风的手，担忧地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方才陈忠来找我了。楚宁风僵着脸道，;西北战役起，他自请去了西北，明日便走。 这个陈忠卫姝倒是记得，是几年前同楚宁风一道回来的，好像是做了个官职。 ;他不是已经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吗？怎么好端端的又要去西北？卫姝不解地问。 ;在京城待不住了吧。楚宁风冷声说，;当时回来，他伤的比我还重，如今身上伤也没好的完全，竟又要跑到西北，简直是不要命了！ 卫姝听到这儿，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了。 楚宁风一向是重情重义的，陈忠跟着他多年，他早已将陈忠当成兄弟了，自然见不得他此等送死的行为。 卫姝也不知如何劝，想了想，只能道：;各人有各愿，即便是您，若是身体没有什么大碍，知道西北发生战事，不也第一时间想着过去吗？更何况是他呢。 都是些铁骨铮铮的汉子，哪里能在京城坐着，享受荣华富贵啊。 ;我只是恼他去送死。楚宁风说着，语气也慢慢没那么僵硬了，;他大可以将身体养好以后再去。 ;您在西北待的时间那么长，也知道时机不等人。卫姝将他拉着坐下，又给他倒了杯茶，才轻柔说道，;如今西北正在危难之际，他哪里又坐得住呢。 楚宁风听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说的这些，我又哪里想不到呢。 正因为想到了，他才能佩服陈忠的勇气。 他想，若是自己现在没有妻儿，没有一家老小，或许他也会这样，奋不顾身的前往西北。 ;人各有志。卫姝劝道，;陈忠一身孑然，什么都拿得起放得下，可您却不同。您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指着您呢。 作为老大，作为出楚家的顶梁柱，楚宁风往后每行一步，都得顾忌着。 楚宁风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明白，自己那么生气的原因，不过也是在气自己罢了。 卫姝没有再劝，有些事，总得让他自己想清楚才行。 她干脆起了别的话题：;过两天，我要再去一趟大皇子府，见见皇子妃。 ;好。楚宁风点点头，他没有问卫姝跟大皇子妃之间有什么事，他一向尊重卫姝的社交。 * 两日后，柳姨娘进府，她特地穿了锦绣的衣服，打扮成卫姝身边的一个丫鬟，跟她一道去了大皇子府。 大皇子妃早知道她要来，早早便在二门等着了。 看着将军府的马车逐渐驶进，她还有些紧张。 卫姝神色无异的下了马车，朝大皇子妃行礼：;皇子妃。 ;免礼吧。大皇子妃微微笑着，尽量用平常语气说话，她扫了一眼跟在卫姝身后的锦绣与柳姨娘，几年未见，她好像都有些记不清柳姨娘原本的相貌是什么样的了，如今再看，只觉得她周身早已褪去了丫鬟身上的那抹怯弱，多了一抹自信，哪怕是跟锦绣站在一起，也能一眼区分出来她的身份。 众人进了屋，大皇子妃照例跟卫姝先寒暄了一会儿，才屏退左右，连锦绣也出去了，在门口守着。 屋里只余大皇子妃、卫姝，以及柳姨娘三人。 柳姨娘先下跪，朝大皇子妃行了一套大礼。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从东宫出去的，大皇子妃也算是她的前主子了。 ;快起来！大皇子妃连忙将她拉起来，;好端端的，行这么大礼干什么？ 竟然毕竟还要靠柳姨娘替她诊治身体呢。 ;从前在东宫，承蒙您的照拂，我理应向您道谢。柳姨娘恭敬说道。 大皇子妃听着有些汗颜，她其实连柳姨娘的长相是什么都记不清了。 ;咱们抓紧时间吧。卫姝适时出声，没让她们叙太久旧。 柳姨娘点点头，对大皇子妃说道：;您去内室榻上躺着吧。 卫姝没跟进去，她想大皇子妃也不想让卫姝看到她不雅的一面。 替妇人检查身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卫姝也不知自己喝了多少杯茶，里屋才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她抬头望去时，正好看见大皇子妃微微红着脸庞出来了，柳姨娘倒是十分淡定，还用手帕擦了擦手指。 ;怎么样了？卫姝起身，问道。 坐了这么久，她屁股都坐痛了。 ;我替皇子妃仔细检查了。柳姨娘脸上倒是一派轻松的表情，;身体是有些问题，不过问题不大。 听她说出这话，卫姝便知道她是有了信心了。 卫姝笑起来，先朝皇子妃贺喜：;皇子妃就等着抱孩子吧。 ;哪有那么快啊。大皇子妃红着脸道。 ;还的吃一段时间的药才行。柳姨娘说，;过一段时日，我再来替您检查检查。 ;多谢你了。大皇子妃真挚地道谢，;不管有没有好消息，都谢谢你。 不论如何，她努力过了。 如果再没有结果，她也没有遗憾了。 ;您就耐心等着吧。柳姨娘微微一笑。 此时的她，脸庞上似乎散发着一抹十分自信的光芒。 第327章 又见郡主 离开大皇子府，卫姝让车夫先送柳姨娘回铺子那边。 柳姨娘有些惶恐：;您不用送我的，我直接走过去便是，离得也不算太远。 ;我正好过去看看。卫姝轻轻笑道，;那店铺，我接手过来后，还从来没去看过呢。 ;有刘管事在，店里一切都好。柳姨娘笑说。 ;那便好。卫姝倒也不是真的想去视察，只是她平日里鲜少有机会出门，今日难得出来了，就索性逛逛好了。 马车行驶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停在了店铺面前。 这家店铺名字叫云香居，是以前便有的名字，卫姝接手过来后，怕改了名损失一部分客源，便保留了这个名字。 此时的云香居在刘管事的管理下，店铺规模倒是越发大了，店里的陈设也改了不少，让人进门便一目了然，左右货架上放着整整齐齐的各种胭脂口脂，或是各种款式的螺黛，做的也十分精致，外面包装更是让人一眼便爱上。 掌柜后面的墙上还放着幅仕女对镜贴花黄的图，店里燃了一炉清香，味道极清淡，不至于掩盖掉胭脂水粉的香味。 店里客人倒是很多，来的除了贵家妇人，还有一些未出阁的少女。 柳姨娘领着卫姝进去时，刘管事正在跟一位妇人介绍着胭脂，他先看见了柳姨娘，正纳闷着她怎么作这幅打扮，紧接着就看见她身边的卫姝了。 为了避嫌，卫姝戴了幕篱，可她身边的锦绣刘管事却是十分熟悉的，能让锦绣陪着的，除了卫姝便再没有任何人了！ 刘管事没想到卫姝会突然来这儿，吓了一跳，急忙同妇人说了声抱歉，才朝卫姝这边来。 眼见着刘管事要行礼，卫姝先伸手拦住了他。 ;我只是过来随便看看，刘管事继续忙自己的，不用管我。 她声音柔柔的，从幕篱下传出来，更给人一种神秘感。 许是她周身气质与店内其他客人不同，有人瞧见了她，都偷偷猜测着她的身份。 ;那夫人随意看看，若是有喜欢的，我替您包起来。刘管事这才镇静下来。 他每月也都要见一次卫姝的，知道卫姝人好相处，所以初时紧张过后，他很快恢复正常。 柳姨娘则是陪着卫姝在店内转了一圈，挑了几个卖的最好的胭脂，包起来给了锦绣。 卫姝也怕自己在这里，影响到刘管事，所以没有多待。 柳姨娘将卫姝送出去，扶着她上了马车后，才说：;夫人，那我就不远送了。 ;就送到这里吧。卫姝笑着点头，;你回去忙吧。 柳姨娘颔首，正要曲膝行礼退下时，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那马蹄声很快，几乎瞬间便来到了近前。 而马上少女一身红衣似火，一头长发更是高高扎起，只用了一根发呆束着，手上捏了系红线穗子的马鞭，此时正骑在马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柳姨娘也算见过些世面，看出来这女子来历不凡。 而刚进马车的卫姝听见这声，心中几乎立马觉得有些不妙。 果然，下一刻，便听见那道熟悉的，充斥着高傲矜贵的声音响起：;车上的是楚夫人吧。 卫姝无奈，只能重新下了马车。 安宁郡主骑了匹黑马，她居高临下的望着卫姝，五官面容显得英姿飒爽。 ;见过安宁郡主。卫姝认命般地垂下头。 ;楚夫人今日倒是有空来逛街。安宁郡主扬唇，微挑着眉头道，;上次在宫里，我约你去围场骑马你还没空呢。 卫姝满脸无奈，好在有幕篱挡着她的面容，才没让安宁郡主瞧见。 ;那是年前，家中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 ;那今日你有空吧。 安宁郡主说着，翻身下了马，稳稳落在卫姝面前。 她满脸高贵的表情：;你都有时间逛街了，不会又要拒绝我吧？ 此时还在大街上，周围那么多人都看着，卫姝实在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也找不到理由。 因为她确实被抓到在逛街了。 卫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今天这一关是躲不过了，只能道：;郡主，我已说过，我不会骑马，去了也是扫你的兴。 ;你若是不会骑，我派两个骑艺高超的人教你便是了。安宁郡主走上前一步，菱角分明的脸颊上露出一抹笑，;走吧，楚夫人。 她说着，已将手中马鞭扔给后方的侍卫，自己则是几步上了将军府的马车。 ;夫人……柳姨娘有些担心，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您真的要去吗？ 她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安宁郡主，但是能看出来，这安宁郡主明显对卫姝是有敌意的。 ;没事。卫姝朝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由锦绣搀扶着上了马车。 车里有郡主在，锦绣自然不能进去了，她索性坐在车夫身边。 而马车里，卫姝将幕篱摘了下来，一身素净打扮，同安宁郡主却是鲜明对比。 ;怎么每次见你，你都穿的这么素？安宁郡主撇了眼她的装扮，一身素色广袖束腰长袍，及腰长发只用两支银簪固定在脑后，耳朵上也是戴着一对小巧精致的灯笼模样坠子，手腕上除去一个碧绿色翡翠手镯，再无其他。 安宁郡主的视线落在卫姝的腰肢上，明明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腰竟是比她这个还未出阁的女子还要纤细几分。 她的心里顿时有些嫉妒。 ;我还在服丧，穿不得带颜色的。卫姝微微一笑，;倒是郡主，每次见您，您都是一身红衣。 ;我喜欢。 安宁郡主轻哼一声：;我还这么年轻，不多穿些好看的衣服，等老了就只能穿像你这一身了。 她这话说的，倒是有些得罪人。 卫姝也不在意，她知道安宁郡主对自己的敌意，所以安宁郡主说什么，她都不放在心上。 卫姝不说话的时候，身上自有一股娴静淡雅的气质，仿若幽兰，独自盛放，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安宁郡主瞧着她，心里第一次觉得，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她这一种类型的？ 第328章 疯马乱窜 齐王府的马场在在京城稍偏远一点的位置，地方很大，养了数十匹品种精良的马，还有专人负责驯养。 卫姝才下马车，便看见不远处几匹马飞奔驰过，带起的风吹了她一脸，空气里仿佛还带着马身上的味道。 这马场算是干净的，但地上的泥却也不少，被马蹄子飞奔着带起来，卫姝感觉都有不少泥落到了自己脸上。 安宁郡主回头扫了一眼卫姝，见她还戴着幕篱，便道：;把那个取了吧，这里的虽然都是男人，但也都是训练有素的，看到什么不会出去乱说。 都是他们齐王府养的兵马，谁敢将来这里的人当成茶余饭后说出去啊。 卫姝也觉得戴着这个不方便，索性已经来了这里，她也不矫情了。 将幕篱取下来，递给锦绣。 安宁郡主将食指跟拇指放进嘴里，吹了一声口哨，紧接着她自己的马便跑了过来。 这匹马是她从小养打大的，早就通人性了。 卫姝拎着自己的裙子，往后退了半步。 她穿这一身，哪里适合骑马啊。 安宁郡主已身形利落的跳上了马，握紧缰绳，从侍卫手中接过鞭子，低头一看，卫姝还站在旁边。 ;去牵匹温顺的马来。安宁郡主瞥了一眼侍卫，眼神微深。 侍卫目不斜视，领了命后便去牵马。 ;夫人。锦绣有些担心地低声说道，;您从来都没骑过马，这马又那么高大，您要是摔下来可怎么办啊？ ;没事。 卫姝朝她笑了笑，算是让她安心，随后才看向安宁郡主，朗声说道：;郡主见谅，我从来没有骑过马，也做不到像您这样策马奔腾，我顶多在四周骑着马走走，扫了郡主的兴，我先给您赔罪了。 安宁郡主扬唇淡笑：;无碍，我陪着你便是。 她当真就坐在马上，等着侍卫将马牵来，然后扶着卫姝上马。 卫姝上马之前，将自己的袖子绑了起来，免得不方便。 那侍卫想过来帮卫姝骑上马，但是被锦绣狠狠瞪了一眼。 侍卫被瞪得莫名其妙的，之后推开一步。 锦绣扶着卫姝的手，很小心的将她扶上马。 卫姝虽然没有骑过马，但也知道怎么上马，她抓着马鞍，踩着脚蹬，再借助锦绣的力量，脚下一用力便翻身坐了上去。 她不敢去扯马的鬃毛，怕它吃痛发疯，只能紧紧抓着缰绳。 安宁郡主瞧见她这样，扬唇笑了笑：;你还算聪明，没有去抓它的毛。 好些人不会骑马的，上去后都是情急之下抓马的毛，越是这样，马就越是暴躁。 卫姝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手都还有些颤抖。 说不怕是假的，这可跟坐马车不同，马车好歹还有经验老道的车夫可以控制马，可如今她却无法掌控自己身下的这匹马。 ;走吧。卫姝深吸了一口气，才看向安宁郡主。 安宁郡主握紧缰绳，双腿微微一夹，马便迈动蹄子走起来。 卫姝哪里敢学她那样，只能让侍卫牵着马，在前面领着。 她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 锦绣一直紧张的跟在后面，生怕卫姝出什么事。 ;楚将军要是知道我带你来了这里，你猜他是会生气呢，还是会担心呢？ 安宁郡主望着卫姝，淡淡笑出声：;听说你跟楚将军感情很好。 卫姝这才回过味来，原来安宁郡主非要叫她来骑马，是想看看楚宁风会不会找过来吧。 说起来，楚宁风回来这么久了，安宁郡主应当还没见过他才对。 卫姝明白她的意图，心顿时也就放了下来。 ;郡主今年应当也不小了吧。卫姝回头瞧着她，微微笑着，问道，;像您这个年纪，一般不是都已经许人家了吗？ 安宁郡主只比卫姝小一岁，卫姝像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孩子都怀上了。 一提起这个，安宁郡主的脸色不禁变了。 她紧握着缰绳，看向卫姝的眼神里带了抹冷色：;我倒是有想许的人。奈何他已经有妻有子。 ;那我先恭喜郡主了。卫姝笑容晏晏，;那您喜欢必定也是王公贵族吧，寻常人哪里配得上您郡主的身份。 ;我喜欢的人，自然是最好的！安宁郡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只可惜他有个地位低下的夫人。 ;原来已经成亲了吗？卫姝微微讶异，随后又满脸可惜道，;那真是可惜了，您郡主的身份，怎么也不能去给人家做小的。 她好像完全不知道安宁郡主口中说的人是谁一样。 安宁郡主原本想刺她两句的，可没想到她这三言两语的，倒是让自己心里不痛快起来了。 亏得她母妃还说这卫姝聪明伶俐，可此时在她看来，却是蠢笨不堪！ 安宁郡主不想再理会卫姝，手扬鞭子，想抽在马身上出去跑一跑的，却没想到一鞭子竟然打在了卫姝骑的马身上！ 这一下马立刻受惊，连侍卫都没牵的住，猛一下就窜了出去！ 卫姝压根没想到会发生这事，只见她毫无准备，整个人朝身后仰了一下，眼见着就要摔下马去，锦绣看的惊叫一声：;夫人！ 好在卫姝及时反应过来，静静抓着缰绳，硬是将身体拉了回来，然后紧紧抱住马的脖子，她试图让马停下来，可此时马一受惊，只管朝前冲去！ ;夫人！锦绣急忙朝她的方向追过去，可她两条腿哪里跑的过四条腿啊！ ;郡主……这该怎么办？侍卫不敢随意去追，只能请示安宁郡主的意思。 安宁郡主握着马鞭，原本充满英气的脸庞上此时却浮着一抹狰狞的嫉妒：;让马再遛她一会儿！ 这卫姝不是能耐吗？她倒是要看看，卫姝还有什么本事！ 安宁郡主驾着马停在原地，冷眼看着卫姝被发疯的马带的越来越远。 她正看的心里畅快时，突然一道黑色骏马猛地从她身边奔了出去，飞快朝卫姝的方向奔去！ 安宁郡主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脑后，这才看清那匹黑马上矫健的身影，格外眼熟！ 第329章 差点出事 而卫姝这边，她还害怕的使劲抱着马脖子时，突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劲风，紧接着一个人直接落到了她的身后，双手从她腰侧穿过，将她抱进怀中，同时紧紧一扯缰绳，原本还在疯跑的马仿佛瞬间便被安抚了下来，速度也减慢。 卫姝在感受到身后那人的怀抱时，整个人便有些愣住了，她不敢回头看，但依稀能够感觉，那是楚宁风！ ;坐好了。下一秒，楚宁风的嗓音便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别怕，有我在。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卫姝的眼眶陡然一红，双手紧紧抓着马鞍，咬着嘴唇，话也说不出来。 方才马受惊的时候，她甚至都想好了自己的下场，严重点，或许会被马蹄猜中，若是幸运，也是要从马上摔下来，让她难受好久的。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楚宁风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马又跑出去一段距离才停下来，楚宁风熟练的驾驭着马，很快让它安静下来。 他翻身下马，而后扶着卫姝的腰，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 待到落地了，卫姝才感觉自己的双腿都虚软无力，她紧紧抓着楚宁风的手臂，只有这样才能站稳。 ;将军……回过神来的她抬头去看楚宁风，一双眼睛已经红了，头发也略有些凌乱，;您怎么会在这儿……？ 楚宁风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家里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呢？ ;是柳姨娘来将军府送的信。楚宁风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着说，;她怕你出事，也正好卓青遇上她，否则，我也不知道你来了这里。 话到最后，楚宁风扭头朝正往这边赶来的安宁郡主狠狠瞥了一眼。 若不是他来的及时，卫姝今日会发生什么事还说不准！ ;夫人！锦绣靠着两条腿，竟然也愣是追了上来，她担心的脸色苍白，脸上表情又急又怒，;您没事吧？！那郡主怎么能这样，知道您不会骑马，竟然还往马身上打！ 她太生气了，以至于都忘了楚宁风还在这里。 ;我没事。卫姝朝她苍白的笑了一下。 锦绣连忙过来扶着卫姝，又上下打量了她，见她确实是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她正要再说什么时，安宁郡主已经走到近前了，她翻身下了马。 ;你没事吧？她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卫姝握了握双拳，尽管很不愿意，但还是垂下眼眸，低声说了一句：;没事。 她没事，安宁郡主也没有多问，而是转头望向楚宁风。 还是一如既往的，她的表情亦或是眼神里，都充满了淡淡的挑衅意味。 ;楚将军，真是稀客啊，这还是你第一次来我们齐王府的马场吧。 ;不知郡主今日所作所为，是何意思？楚宁风也懒得再跟她打官腔，直接冷冰冰地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安宁郡主微眯眼眸，一抹凉意浮上眉梢，;我不过是邀楚夫人来骑马，马不小心受了惊而已。楚将军，你也是军旅之人，该知道马受惊无法避免吧。 ;她一介内宅妇人，不知何德何能，竟让郡主如此看重。楚宁风沉着脸道，;郡主该感谢今日那匹马没让她出什么意外，否则。 即便他们齐王府，他也会为卫姝讨回公道！ ;否则你要如何？ 安宁郡主咬牙，握紧手中马鞭，眼神里多了抹怨恨：;我好心邀她骑马，还成了我的错了？ 楚宁风不愿再与她有过多交流，直接转身，语调温柔的询问卫姝：;还能走吗？ 他这前后反差，只要是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的出来。 安宁郡主见到这一幕，气得咬牙切齿！ 她分明是想让卫姝来出丑的，可没有让他们两个在自己面前秀恩爱！ ;能。卫姝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现自己的懦弱。 楚宁风也没有强迫她，握住她的手，朝远处的马车走去。 最后连跟安宁郡主告别的话都没说。 锦绣也跟了上去，不远处卓青骑在马上，手里还牵了方才楚宁风骑过来的那匹马。 到了马车前，楚宁风小心翼翼的扶着卫姝上了马车。 锦绣知道他们俩肯定是要说话的，便坐在外面跟车夫一起。 卓青便骑马牵着另外一匹，在前面带着路。 望着卓青的背影，锦绣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已经回来这么久了，可每次见到她，都是疏远的态度，再也没有以前那么亲厚。 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马车里，楚宁风拉过卫姝的手，看见她掌心有两道被硌出来的红印，微微皱了下眉头，用手指轻轻揉搓着。 ;疼吗？他问。 ;不疼。 卫姝摇摇头，望着他紧张又担心的模样，不由扬唇笑了：;将军，还好刚才有你。 要不是有楚宁风在，她恐怕这会儿还在马场呢。 ;诶。楚宁风轻轻叹了一口气，望着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无奈，;我不是同你说过，不要跟她有任何交集吗？你怎么还与她来了马场？ 安宁郡主一向娇惯坏了，恐怕今日卫姝在马场出了事，她也能轻轻放下。 ;当时那种情况，我也没有办法了。卫姝抿抿唇，小声说，;她在大街上就进了马车，我也不能赶她下去吧。 楚宁风也了解安宁郡主是什么脾气，倒没有怪罪卫姝的意思，只是有些担心她而已。 ;也不知她怎么就对你这么感兴趣。楚宁风无奈道，;以后再出门，将卓平两兄弟带上吧。 ;好。不想让他担心，卫姝一口应下。 楚宁风揉了一会儿她的掌心，才停下动作，说道：;今日亏得是有柳姨娘来报信。 卫姝也没想到柳姨娘竟然心思这么细，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大着胆子去了将军府。 她笑了一下，才说：;下次我要特地请她吃个饭感谢她一下了。 ;这是应该的。楚宁风赞同的点点头，;不过，你今日不是去见大皇子妃吗？怎么会跟柳姨娘碰上？ 第330章 单独立院 ;这个啊…… 卫姝都差点忘了这件事了，此时被楚宁风问起，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今日的事告诉了他：;将军也知道大皇子妃跟大皇子成亲多年，一直没有子嗣吧。 楚宁风点点头：;嗯，我知道。 毕竟他跟大皇子关系那么近，若是不知道才奇怪呢。 卫姝继续说道：;柳姨娘在医馆学医，一直学的便是如何治疗妇人疾病。年前她替玉含诊治了身体，查出了毛病。我想着，大皇子妃不愿请太医，也不愿外面那些郎中来替自己看病，总觉得信不过。我便向她推荐了柳姨娘。 楚宁风听着有些诧异：;结果呢？诊治的如何？ ;自然是查出了毛病的。卫姝笑着说道，;只是目前还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得等到吃一段时日的药，再去复查。 ;她能学到这样的地步，也算是对得起你了。楚宁风沉思着，慢慢说道。 卫姝见他似乎并没有太高兴的情绪，便问：;将军……您不赞同我这么做吗？ ;倒也不是不赞同。 楚宁风想了想，才说：;我原本没想让你与大皇子妃太过亲近的。 皇家的事情，毕竟是说不准的。 跟大皇子妃关系过于亲密，届时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他也明白，自己同大皇子的关系摆在那里，卫姝跟大皇子妃想不亲近也难。 ;大皇子妃是个很好的人。卫姝轻声说，;我与她相交，为的也并不是她的身份，只是单纯想交她这个朋友而已。 ;那就随你吧。 楚宁风笑了笑，说道：;你想跟谁交朋友，是你的自由。 他总不能限制卫姝跟谁交朋友。 卫姝也没有一直提这件事，反正如今事态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想反悔，也晚了。 * 回到将军府已是下午，卫姝进内室换了身衣服，原先那件身上都沾了泥，还有马的味道。 她连午饭也没吃，此时早饿得饥肠辘辘了。 赵妈妈赶紧让小厨房做了几个她爱吃的菜，她在吃饭的时候，楚宁风便抱着谦哥儿在旁边陪她。 谦哥儿好奇的望着卫姝吃的那些东西，见她吃的香，也要伸手去抓着吃。 他如今还小，可不敢让他碰这些。 楚宁风索性抱着他去院子里转转。 卫姝吃完了以后，便跟他一起，带着谦哥儿去了清波堂。 太夫人早就听说柳姨娘来报信，楚宁风又急忙骑着马出去的事了，还一直担心着是不是卫姝出什么事呢。 ;你今日出门，可是出了什么事？太夫人一见她，便担心地问道，;宁风急急忙忙出去时，我也没来得及问。 ;没出什么事。卫姝则是笑着道，;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没事就好。太夫人知道她是不愿说，自己也没有多问，正好楚宁风将谦哥儿抱着给她了，她也乐的逗逗自己的孙儿了。 谦哥儿如今是越长越可爱了，谁看了都喜欢。 偏他又是个会搞怪的，越是有人关注自己，他越是善于展现自己。 到了太夫人怀里，那便是可劲的逗她笑。 这祖孙俩，也不知道是谁在逗着谁了。 坐着说了一会儿话，楚宁沐跟二夫人两口子来了。 慧姐儿跟凡哥儿没来，两个孩子如今都忙着上各自的课，鲜少有时间再闲耍。 坐了一会儿后，楚宁沐才跟太夫人说明自己的来意：;凡哥儿眼见着大了，不好再养在屋里，想着单独给他辟个院子，让他现在就开始学着管理自己院里的人。 ;这倒也是。太夫人点点头，没有反对，;需要多少钱，从账上走吧。 楚宁沐忙道：;倒不是差银子，我只是想着，要跟您说一声。 太夫人看了他一眼，才说：;这些事，你自己可以做主的，以后就不用来同我说了，只告诉我一声便是。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慧姐儿再过两年是不是也要搬出去单独住了？ 慧姐儿只比凡哥儿小两岁，凡哥儿这会儿都要自己住了，那接下来便轮到慧姐儿了。 ;是啊，我也正想着这一次正好就一起雇人辟两个院子，先给慧姐儿准备上。二夫人应道。 太夫人盘算了一下，说：;凡哥儿的你们夫妻自己拿钱，但是慧姐儿的，从我账上给她划，这孩子一向孝顺，又从小是在我清波堂里跑着长大的。等院子修建好，再让她去我库里选几套她喜欢的家具吧。 这不论是对慧姐儿还是对楚宁沐夫妇俩来说，太夫人都算是尽了最大的情意了。 楚宁沐连忙道谢，同时心里更多的也是感动。 他知道自己一个庶子，在楚家的日子原本是非常难过的。 可无论是太夫人，还是楚宁风，亦或是底下两个弟弟妹妹，从来都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 ;那等凡哥儿单独立了院子，可要让他请我们去做客啊。卫姝笑着打趣道。 ;大嫂放心，这是肯定的。二夫人高兴道。 她原本都做好了自己肉痛的准备，没想到太夫人竟然这么大方。 孩子正式立院，便预示着他要长大了，要开始有自己的生活了，以后院里的所有东西，几乎都要经过他手，这也能锻炼他如何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从清波堂出来，卫姝看着趴在楚宁风怀里已经睡着的谦哥儿，忍不住问：;将军，咱们要在谦哥儿多少岁的时候，让他自己单独住啊？ 许是谦哥儿还小，她总觉得自己现在想这个问题，有些太早了，但这是将来都会发生的事，此时开始盘算，也不算早。 ;等他自己提的时候吧。楚宁风淡淡笑道，;什么时候他自己提了，那便是他开始有自己独立意识的时候了。 人这一辈子，最怕的便是随波逐流，或是生活在长辈庇护下，一辈子庸庸碌碌，没有自己的想法。 ;那样也好。 卫姝赞同地点头，随后又无奈地笑说：;可按照谦哥儿如今的性格，恐怕他以后立了院子，也闹腾的紧。 第331章 玉含有孕 楚宁风却只是笑笑，没有附和。 显然，他是不认同卫姝这个观点的。 在他看来，越是闹腾的孩子，反而越有主见，因为他明确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知道想要什么，并且为之去努力。 …… 四月，天气渐渐没有那么凉了，只是早晚会冷一些，白天时候都算暖和的。 众人脱去冬衣，换上崭新，色彩鲜艳的春衣，各个以赏花或是踏青为名的宴会也多了起来。 卫姝接到好几个帖子，但都被她以抽不出空为由而拒绝了。 她一向是不爱参加这些宴会的，所以被拒绝的那些人，也都没觉得有什么意外，反正是意料之中的事。 卫姝不去参加那些宴会，在家里时其实也没什么事，除了陪谦哥儿玩，便是捣鼓院子里的那些花。 到了春天，盛开的花不少，整个听雨轩都笼罩在花香中。 而玉含的好消息，也是踩着这些花香传来的。 彼时的卫姝正在炕上逗着谦哥儿玩，他如今已经会翻身了，而且痴迷于此，在炕上艰难的滚来滚去。 玉含进来时，卫姝一眼便看见她脸上的喜色，笑着问：;看你这表情，是有什么好消息吧？柳姨娘怎么说的？ 玉含今日特地告了假，去找柳姨娘看身体。 自从上一次柳姨娘替她检查过身体后，她就一直在喝药，直到上个月才停。 ;夫人，柳姨娘替我把了脉。玉含红着脸说，;她说……我已经有了一个月的喜脉。 ;此话可当真？！卫姝满脸惊喜，;当真是有了？她没有诊错吧？ ;没有！玉含摇摇头，激动道，;我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央求着她又为我诊了一次！ 从去年开始玉含就期盼着有个自己的孩子，努力了即将半年，终于是开花结果了！ ;那你快去收拾收东西，回家去养着！卫姝连忙道，;前三个月是最凶险的，可千万不能累着。 玉含当然舍不得离开卫姝这么久，但她也知道，能怀上已是幸事，她不能让自己出任何意外。 ;我回来便是想跟赵妈妈告个假的，也好让她安排重新伺候您的人手。 ;这些你就不用担心了，赵妈妈会安排好的。卫姝笑着道，又叫了锦绣，去自己的钱匣子里取了二十两银子。 ;这钱你拿着，回去后让田绍好吃好喝的待着你，你肚子里的孩子若是出个什么差错，我可不饶过他。 ;夫人，这钱我不能收！ 玉含连忙拒绝：;您对我们这么好，平时逢年过节的更是没有短过我们什么，现在我怎么还能再拿您的钱呢！ 卫姝不由分说的将荷包塞进玉含手中，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你跟锦绣都是陪在我身边最久的，如今你有了身孕，我也高兴。这钱没多少，也只能保证你养胎期间，身体能跟得上。 ;夫人……玉含感动的热泪盈眶，;您对我这么好，让我怎么才能报答您啊。 ;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就是对我的最好的报答了。卫姝笑着，将她眼角的泪水擦掉，;我叫锦绣去帮你一起收拾，你回家好好养着。 玉含没有再拒绝，对卫姝再三感谢后，她才离开。 一直在旁边候着的林奶娘见到这一幕，多少也有些动容。 她知道卫姝心肠好，也知道她对下人们好，从来不会发脾气，出手更是大方。 这也让她坚定了要留在将军府的念头！ 卫姝回过身来，看见林奶娘还在，她拿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笑着说：;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的事。林奶娘笑了笑，说，;夫人待大家好，大家自然也想对您好。 卫姝坐回炕上，见谦哥儿还玩的起劲，又见他脸蛋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心中微微一动，看向林奶娘。 林奶娘比她大不了几岁，堪堪二十出头，家中幼子与谦哥儿差不多年纪。 卫姝想起来，林奶娘当初来将军府时，似乎是家里贫苦，她又要养两个孩子，所以才想到出来做奶娘的。 林奶娘虽然穷，可身上却是一点穷人的恶习都没有，反而谦虚有礼，显然是读过书的。 ;林奶娘。卫姝出声叫了她，;我之前一直都忘了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林奶娘的心里有些突突，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家中只有老父老母，一个大女儿，和一个小儿子。 卫姝想了一下，记起去年底下人报来的讯息中，林奶娘是个寡妇，丈夫死后，婆家便将她和女儿撵了出去，那个孩子还是后来她的父母去婆家抢回来的。 也是个苦命的人，为了生活，舍下自己的孩子。 ;那你可想好，等谦哥儿断了奶，你要做什么？卫姝问道。 ;这个……林奶娘当然是想过的，但此时她也不敢当着卫姝的面说出来，怕她以为自己有什么心思，只能沉默了一下，说道，;还没有想过。 ;谦哥儿是吃你的奶长大的，对你也有感情。卫姝轻笑了一下，说，;你若是以后没什么其他想法，不如就留下来，继续带他吧。 这又跟奶娘不同了，她是直接从奶娘晋升为奶妈妈了，此后就是谦哥儿身边最信得过的人，但凡谦哥儿日后有大作为，她的身份也会水涨船高，可以说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林奶娘心中有些激动，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握了握手，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才说：;我从来没有做过，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慢慢学便是。 卫姝轻轻笑说：;咱们院里的这些，都是没什么心眼的，我也想留个单纯点的，好好带孩子。 这话说的温柔，可林奶娘却明白，这是卫姝在点她。 让她趁早打消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若是老老实实在这院里干活，便少不了她的好。 可她若是敢有什么歪心思，自然也少不了她的苦头吃。 卫姝是这几个月来跟林奶娘相处的十分融洽，也不想以后再换人。 第332章 两人误会 林奶娘说不出什么保证的话来，只能做好自己的本分。 不过卫姝喜欢的，也是这种性子的人，不会给她多生事端。 逗着谦哥儿玩了一会儿后，锦绣回来了。 ;我把玉含送到门口的，田绍来接她了。锦绣笑着说道。 ;他们感情倒是不错。卫姝面上划过一抹欣慰，随后又看向锦绣，轻声问道，;你跟卓青的事，想的怎么样了？ 其实之前卫姝便想着等卓青回来后，就跟他提这件事的。 只是后来卫姝见锦绣跟卓青两人之间，似乎有些怪怪的，原本想着缓缓再提，没想到一推就到了如今。 玉含都有身孕了，锦绣却还没个着落，她自然着急了。 ;我……锦绣抿了抿唇，面上划过一抹极淡的苦涩，;夫人……或许我跟他，是有缘无分吧。 她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出来，卓青一直在刻意的疏远她。 她也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既然感觉到了卓青的意思，便不想再往前一步了。 ;此话怎讲？卫姝诧异道。 明明之前是卓青主动提出喜欢锦绣的，虽说过程多有波折，可锦绣明显也是对卓青有意思的，怎么现在又有缘无分了？ ;他不喜欢我了。锦绣苦涩道，;他回来这么久，我跟他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若是真的喜欢，又怎么会忍心几个月都不跟她说话呢。 ;这怎么会…… 卫姝微微皱了下眉头。 她虽然跟卓青交集不深，可她能感觉得到，卓青是个情绪十分内敛的人，能让他说出想求娶锦绣的话来，那必定是情根深种才对，没理由这短短几个月便不喜欢了，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我现在只想一心服侍您跟四少爷，其余的，都不想了。锦绣垂下脑袋，低声说道。 卫姝启唇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锦绣那副难过的模样，也知道她是伤透了心。 这锦绣跟卓青都不是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恐怕经过上一次的误会，他们甚至都没有好好坐下来说说话吧。 卫姝暗自下了决心，得将这件事好好说清才是，否则耽误了两个人。 * 晚上，楚宁风从前院回来，卫姝同他说起白天的事情来。 ;玉含有了身孕，短时间内恐怕不能再伺候了。 ;这不是好事嘛。楚宁风笑道，;屋里伺候的人不够，你看着提两个上来也行。 卫姝点点头，又提起卓青的事情来：;去年不是同您说，想给锦绣说门亲，卓青自荐的事，您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楚宁风道。 卓青也因为被拒绝的事暗自伤神了很久呢。 ;既然锦绣不喜欢，那卓青也不会强求她。怎么又提起这事了？ ;哪里不喜欢啊。卫姝见楚宁风都误会了，连声解释，;锦绣一开始拒绝，是担心嫁给卓青以后，自己就要离开听雨轩，放心不下我。后来我知道她的想法后，便说通了她，原是想着等您和卓青从西北回来，再跟卓青好好谈这事的。可他们两个，却好像都各有心事，这事儿便一直拖到现在了。 ;你的意思是……楚宁风愣了愣，有些犹豫道，;锦绣是喜欢卓青的？ ;那可不。卫姝叹气，;锦绣是个单纯的，恐怕拒绝的时候都没察觉出来自己喜欢卓青呢。 眼见着锦绣近来情绪越来越不对了，卫姝才发现她的心里一直没有将这件事放下。 ;那这不是好事吗！楚宁风笑起来，;卓青你必不用担心，他这么多年了，难得对一个女子动心，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变心。 ;那就请将军从中牵个线了。卫姝笑着在楚宁风唇上轻啄了口。 她难得这么主动，楚宁风眼神一深，伸手拦住她的腰，将她拉到自己怀里：;那你可得好好报答我。 一夜旖旎，春光大好。 次日，卫姝腰酸背痛的醒来，楚宁风早就去外院了。 昨夜被折腾狠了，她竟然都错过了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时辰。 匆匆忙忙的换了身衣服，用完早膳便赶去了清波堂。 太夫人正教雪姐儿在认字，瞧见她来了，笑着说道：;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 ;昨夜失眠，后半夜才睡着，丫鬟们早上也没叫醒我。卫姝汗颜。 ;无碍，你累多歇会儿便是了。太夫人笑笑，也没去追究这话的真假，指了椅子让她坐下了。 雪姐儿则是朝卫姝甜甜一笑：;大伯母。 ;乖。卫姝摸摸她的脑袋，才同太夫人说话，;这几日都不见二弟妹，也不知她是那院子修的如何了。 ;那是项大工程，自然慢些。太夫人笑道，;等修好，上了漆散完味住进去，恐怕也得明年了。 卫姝一听，觉得这也太慢了，不过慢工出细活，更何况是小孩子住的地方，是得小心些。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四夫人来。 自从四夫人诊出有喜以后，她几乎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她如今肚子渐渐大了，加上天又开始热起来，太夫人也懒得让她来请安。 ;我听说，玉含有身孕了？太夫人笑着问她。 ;是啊。卫姝笑着点头，;昨日才查出来的，月份还小，我怕她出什么意外，便让她回去养着了。 ;她能碰上你这么个主子，也算她有福气。太夫人笑说。 ;那还得多亏了当初娘割爱，把她送来我院里的。 卫姝笑着握了太夫人的手：;从娘院里出去的人，无论是玉含还是那几位妈妈，都是极好的人。 这话虽然恭维的成分多，但她说的也是事实。 太夫人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卫姝在清波堂待了好一会儿，瞧着太夫人有些乏了，便伺候着她上床去歇午觉。 从清波堂出来，卫姝原本是想回听雨轩的，却没想到卓青竟然在外面等着。 他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此时竟然带了一抹迫切，尤其是看到卫姝跟锦绣出来时，神情激动的往这边迈了两步，才朝卫姝行礼：;夫人。 第333章 下聘 看到他出现在这里，锦绣压根没料到，有些错愕。 但卫姝却明白，定是楚宁风同卓青聊过了。 卓青知道锦绣对自己的心意后，哪里还坐得住啊。 卫姝微微抿唇笑了一下，才道：;我先回听雨轩去看看谦哥儿，你们慢慢聊。 一听见这话，锦绣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卫姝安排的。 只是还不等她说什么，卫姝便已经抬脚朝听雨轩的方向走去了。 锦绣想追过去的，但是面前站着卓青，她又有些走不动道。 心里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站在了原地，也不敢看卓青，低着头，双手搅在一起。 * 卫姝回了听雨轩后，便逗着谦哥儿玩，旁边是绿萝跟绿歌伺候着，玉含离开以后，卫姝也没让提新的丫鬟上来，她如今习惯了这些，再看到新人又得花时间去调教。 林奶娘见卫姝一个人回来的，正纳闷锦绣去哪儿了的时候，卫姝突然叫了绿萝，去将自己梳妆台上的匣子拿了过来。 那匣子里都是她平时不怎么戴的首饰，随便挑出一支来都价值不菲。 卫姝仔细看了那些首饰，越看笑的越开心。 赵妈妈进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问道：;夫人可是有什么喜事？怎么高兴成这样？ ;是有件喜事不错。卫姝笑眯眯地说道，;要准备嫁锦绣了。 ;真的？赵妈妈愣了愣，;这事可定下来了？定的是谁啊？ 她一直都知道卫姝准备在近一两年内将锦绣嫁出去的，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边上听着的绿萝跟绿歌心中则是微微顿了一下。 听雨轩里谁不知道，卫姝最信任的除了赵妈妈，便是玉含跟锦绣了。 如今玉含回家养胎，锦绣又要嫁人了，那卫姝房里两个一等丫鬟的名额，又要挤破头了。 ;等定下来了再告诉你。卫姝笑着将首饰盒子递给绿萝，;赵妈妈只管等着喝喜酒便是了。 ;那我也得给锦绣准备贺礼才是啊。 赵妈妈笑道：;咱们院里今年真是好事不断。 ;不过也要劳烦赵妈妈了。卫姝高兴之余，自然也想到自己少了两个得力助手，少不得要麻烦赵妈妈。 ;夫人放心。赵妈妈知道她要说什么，笑着点头。 玉含的位置是动不得的，可锦绣这个位置却是空出来了，要提谁上来，也得靠赵妈妈安排。 说了一会儿话，锦绣回来了。 也不知道她跟卓青说了什么，只见她脸蛋红红的，一双眼眸更是含情脉脉的，显然是跟卓青说开了话。 赵妈妈刚得知她要出嫁了，此时再见她，便忍不住开了几句玩笑。 锦绣脸皮薄，脸蛋更红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卫姝也想问她跟卓青谈的怎么样了，便屏退了左右。 ;你跟卓青聊的怎么样？她笑着问道，满脸好奇的模样。 锦绣红着脸说：;原来之前是我误会他了，他第一次被我拒绝以后，以为是我不喜欢他……他说，为了不给我造成困扰，所以便想方设法的躲着我呢。 正因为如此，锦绣才以为卓青不喜欢自己了。 两人兜兜转转了这么几个月，才知道原来都误会了对方的心意。 卫姝听着，忍不住笑：;现在把话说开就好了。那他可有说，准备什么时候向你提亲？ 听到提亲这个字眼，锦绣脸红的像煮熟的鸡蛋：;卓青跟我一样，都是无父无母的，哪怕要成亲，应当也是一切从简。 ;那倒也是。卫姝想了想，说道，;他不是在将军府外面有自己的宅子吗，不如你到时候就从将军府出嫁吧，至于他那边，让他请个长辈或是德高望重的人证婚便是了。 锦绣点点头，说：;他也是这么想的，他让我不用担心，他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是我白担心了。卫姝笑着打趣道，;如今你的一切都已经有人替你拿主意了。 ;夫人…… 听见这话，锦绣的心里顿时浮起一抹难受：;玉含昨日才回去养胎，等她再回来，也是明年的事了，我若是嫁出去，您身边就没个能说话的人了，我舍不得您…… ;我当然也舍不得你了。卫姝眼眶微微一红，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了，;咱们俩作伴这么多年，以前我都不敢想你有朝一日会离开。 只是锦绣毕竟是女子，喜欢的又是楚宁风身边的人，她再是得卫姝的宠爱，也没有办法继续留在后宅。 锦绣吸了吸鼻子，想将眼泪忍回去，可眼眶早已被泪水淹没。 ;别哭。卫姝安慰着她，;你要成亲了，这是好事。而且，你嫁的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在这个时代，能跟自己心爱的人成亲在一起，不受任何阻隔，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 ;我担心您……锦绣哭着说。 从她记事开始，她就一直跟在卫姝身边了。 这么多年了，突然要离开，谁会舍得啊。 ;我没事的。卫姝用手绢擦掉眼角的泪，才笑起来，说道，;你也陪我在将军府生活这些年了，你见过有谁对我不好吗？ 当然，四夫人是除外。 不过如今卫姝量她也不敢再对自己怎么样。 锦绣擦了擦脸上的泪，将悲伤的情绪暂时压了下去。 人这一辈子，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的。 尤其是她们都已经长大了，会有自己的迫不得已，会有自己的无可奈何，她们能做的，唯有接受。 锦绣跟卓青要成亲的消息仿佛长了脚，在将军府里很快传开。 卓青虽然只是楚宁风身边的侍卫，但他的身份在将军府也是非同常人的。 他给锦绣下聘时，卓平跟卓七两个兄弟亲自抬着聘礼来的，且聘金还不少，比寻常人家的还要多上一些，这对于一个婢女来说，已经是独一份了。 整个将军府的丫鬟听说以后，都打心眼里羡慕锦绣，同时她们也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慧眼识珠，竟没发现卓青这么有钱。 卓青的聘礼在一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直接抬进了锦绣的房间里。 第334章 停药备孕 锦绣到底是姑娘家，脸皮薄，也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卫姝怕她应付不来，便安排了赵妈妈去帮忙。 赵妈妈是个中好手，再加上对锦绣也是多有疼爱，所以这件事办得格外用心。 由于要备嫁，锦绣的活也少了下来，几乎一天打扮时间都在屋里缝制准备出嫁用的东西呢。 赵妈妈怕卫姝房里服侍不过来，除去绿萝绿歌两人，又新提了两个上来。 分别叫凌香跟初夏，都是新进府经过训练的，年纪不大，但做事手脚麻利，也极懂规矩。 赵妈妈将她们领着来给卫姝行礼磕头时，卫姝为了几个问题，见都答得上来，便让留在屋里了。 ;夫人别看她们年纪小，做事却很牢靠的。赵妈妈笑着说道，;若是有什么服侍不周到的地方，不用您说，我也自然让她们走。 ;留下来看一段时间吧。卫姝笑说，;正好咱们院里也需要点新人了。 赵妈妈见她没有要拒绝的意思，便稍稍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挑选出这两个，还是费了一番力气的。 赵妈妈让两个婢女在旁边候着，自己则是下去继续忙锦绣的事情了。 卫姝一时半会儿倒是用不上她们，只陪着林奶娘一起，逗谦哥儿玩。 谦哥儿手里抓了个拨浪鼓，摇了两下后就要放嘴里去咬。 他最近开始长牙了，嘴里冒出两颗米粒大小的白点来，正痒得厉害，也难怪看到什么都想去咬了。 正笑着呢，绿萝进来禀道：;夫人，柳姨娘来了。她说完，还看了一眼立在旁边的凌香跟初夏。 ;先请她坐会儿。卫姝笑着点头，然后叫凌香跟初夏，;帮我换身衣服吧，我要出趟门。 这种活，让刚来的人做，怕是不妥吧。 绿萝心中嘀咕着，但是没敢说出来，躬身退了出去。 凌香跟初夏脸上明显是有些紧张的，她们第一次做丫鬟就是在这种大户人家里，尽管已经经过训练了，但是真的上手做时，还是有些紧张的。 好在赵妈妈已经提前跟她们交代过了卫姝的一些习惯，所以两人虽然紧张，但还是没有出太多的纰漏。 换好了衣服，卫姝走到炕边，伸手捏了捏谦哥儿肉乎乎的小脸，宠溺道：;娘出门一会儿，你可要乖乖的，不准闹啊。 谦哥儿近来黏人，尤其黏卫姝，平时一会儿不见就是要哭的。 林奶娘则是笑着对卫姝道：;夫人放心去吧，四少爷若是哭了，我就抱他去看会儿您的画像。 这是卫姝实在没法子了，才想出来的办法。 她总不能无时无刻都陪着谦哥儿，又怕自己走了他闹，便请了画师进府，画了幅自己的画像。 好在谦哥儿还小，也分辨不出来，只是每次见了画像，都觉得诧异，为什么娘总是对他笑，却又不来抱他，还不说话。 ;辛苦你了。卫姝笑了一下，这才抬脚朝外面走去。 凌香跟初夏两人自然是跟上。 柳姨娘正在厅里等候，绿歌在一旁服侍着。 原先绿歌便是柳姨娘身边的丫鬟，这会儿两人见了也没生分。 瞧见卫姝来了，柳姨娘忙起身行礼：;夫人。 ;不必多礼。卫姝微微一笑，;我们走吧。她说着，又看了眼绿萝跟绿歌，犹豫了片刻，才叫绿萝跟上。 之前去大皇子府不是玉含陪着，便是锦绣，但最近锦绣忙着备嫁，也不好再叫她出门。 新来的这两个丫鬟光在将军府就紧张的手抖，知道要去大皇子府的话，岂不是要连路都走不动了。 思来想去，也只有绿萝最适合。 这也是绿萝头一次去大皇子府，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是她明白，自己不能给卫姝丢脸，否则以后这种殊荣，就轮不到她了。 她们今日去大皇子府，是为了给大皇子妃复查身子的。 若是这次检查没问题，那么就可以停药备孕了。 大皇子妃早知道她们要来，早早的便在二门等着了。 远远看见马车进来，她还有些急切的握了握手，看得她身边婢女都忍不住笑了。 ;皇子妃，您再急也不急在这一会儿了。婢女说道。 ;哪里能不急啊。 大皇子妃深吸了口气，有些紧张。 吃了几个月的药，她也担心自己的身体没有好转，关于她的以后，就在柳姨娘的一句话中了。 好容易等着马车停下，卫姝跟柳姨娘一起下了马车，两人还没行礼，便被大皇子妃拦住：;不必行礼了，先进去吧。 她吃药的这几个月都瞒着大皇子呢，怕他知道了也跟着期待，更怕最后他希望落空。 ;瞧着皇子妃脸色好了许多。卫姝笑着说道。 ;每日都按照柳大夫的方子吃药进食，脸色能不好嘛。大皇子妃听她这语气，之前心里的急躁似乎也在一瞬之间消失了，整个人变得平静下来。 而柳姨娘在听到‘柳大夫’这个称号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她虽然在医馆学了这么久，但是从来没有人叫过她柳大夫。 待进了屋，卫姝照例坐在外间喝茶，柳姨娘跟大皇子妃去了内室。 一盏茶功夫，两人便出来了。 脸上都带着笑，看来是问题不大了。 ;给您开的最后一服药喝完以后，便可以停药了。柳姨娘用手帕擦着手指上的水珠，笑着说道。 大皇子妃按耐不住心底的激动：;这件事，真的是多亏了你们两个！ 若没有她们，恐怕她这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不能怀孕的原因出在哪里。 ;只要您能顺利怀上子嗣，我们说什么也会帮您的。卫姝则是笑道。 柳姨娘也说：;您若是早点检查了身体，恐怕早就有身孕了。 说起这个，大皇子妃便是一阵叹气。 虽说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不过好在能及时止损。 她原是想留卫姝跟柳姨娘用午膳的，但是也怕卫姝担心家里孩子，要急着回去，便象征性的提了一下。 卫姝正要婉拒时，突然有丫鬟进来禀道：;皇子妃，卫夫人来了。 第335章 没脑子的卫娇 卫夫人？ 乍一下听到这个称呼，卫姝还愣了片刻，想着这是谁？ 随后才猛地反应过来，是卫娇啊！ 她似乎都一年没有见过卫娇了，尽管她这一年里经常出入大皇子府。 ;她怎么来了？大皇子妃微微皱眉，而后看了看卫姝。 她是知道卫姝同卫娇关系不好的，所以一般卫姝来时，她也尽量不让卫娇的事情打扰到卫姝，可没想到今天卫娇竟然自己找过来了。 ;卫夫人说……是知道妹妹来了，特意过来，想见个面。丫鬟硬着头皮说道。 大皇子妃迟疑了下，问卫姝：;你想见吗？ 只要卫姝不愿意见，她立马可以派人回绝了卫娇。 但是卫姝明白，那毕竟是她的嫡姐，她们两个这一辈子哪怕都不见面，也摆脱不了身上的血亲关系。 深吸了一口气，卫姝将心中的情绪压制下去，然后对大皇子妃微微笑了一下：;若是皇子妃不介意的话，我想单独出去见见她，可以吗？ ;去吧。大皇子妃自然是点头应允。 卫姝谢了恩，这才抬脚朝外面走去。 卫娇此时正站在院里，浑身上下全是素色，没有半点光彩，卫姝以为自己穿的就够素净的了，没想到卫娇更甚。 这么长时间不见，她似乎比以前清瘦了些，脸部轮廓也是一点肉都没有，整张脸瞧着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但是再一对比卫姝，便让人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她的身上，露出惊艳的神情来。 卫姝在将军府日子可谓是过的风生水起，脸蛋自然也是一日比一日好看。 要知道，从前出嫁时，卫姝都还只是卫府后院一个毫不起眼的庶女，那时的卫娇是高高在上的嫡女，享尽父母疼爱，家中最好的东西也从来都是优先给她用。 可谁又能想到，不过几年光阴，她们两人的身份，就已经调了个呢。 卫姝此时能看到卫娇眼里迸射出来的嫉妒，以及不甘心，但她只当没看见，淡淡出声：;你要见我？ 卫娇瞪着她，双手都紧握成拳。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存了什么心理来这里的，她只知道，在听说卫姝又来了皇子府，并且跟大皇子妃交好的时候，她得承认，自己心里是有嫉妒的！ 凭什么当初那个被她踩在脚底下的庶女，如今却能成为大皇子妃的座上宾，而她……就只能一辈子都屈居在那后院里，等着大皇子永远不可能再想起来的宠幸？ 当初是卫姝让她蛰伏，让她等的，可是等了这么久……她等来的是什么？ 不是大皇子的宠爱，是他的遗忘！ 他已经完全忘了后院还有这么个人了吧！ 卫娇咬紧了牙，一忍再忍，才将心头的那抹怨恨忍下，慢慢开口：;我有话要跟你单独说。 这里人多嘴杂，她怕自己说了什么，再传进大皇子妃的耳里。 卫姝眉心微攒，显然是不乐意的，但犹豫了下，还是同她一道走出了皇子妃的院子。 她自然没敢离得太远，这里毕竟是大皇子府，她不熟悉，也不敢乱闯。 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她便停下了，有些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这一切都是你的预谋吧。卫娇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当初让我不要争宠，让我不要在大皇子面前冒头，我信了你的，可结果呢？到现在这么久过去了，他都再也没有来过我的房间，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起过我！ 卫姝想了半天她会说的话，可唯独没料到她会将这口锅扣到自己身上。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心里那抹郁结压制住。 ;我也没想到，这么就过去了，你连脑子都没有了！ 卫姝紧紧捏着手中帕子，脸色变冷：;卫娇，亏得你还是嫡女！ ;你什么意思？！卫娇握拳，脸色变得狰狞难看，;你别以为自己现在做了将军夫人，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我告诉你，你哪怕死了也还是那个卫家庶女，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变！ 卫姝嗤笑一声，满脸嘲讽：;这种话你也就能用来安慰安慰自己吧。你是嫡女，那又如何？你如今只是大皇子的侍妾，连自己孩子都没有办法亲自抚养，更别说大皇子如今已经不去你屋里了。我的确是庶女，可我也是将军府明媒正娶的正头娘子！ 这几句话如同巨雷，轰的一声从卫娇头顶砸下，砸的她晕头转向，面色苍白，几乎要支撑不住的身体，跌跌撞撞的往后退了两步，满眼不可置信的瞪着卫姝，指着她的手都在颤抖，连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卫姝眯起眼眸，脸色冰冷绝情，;卫娇，你走到这一步，谁也不怪，只怪你自己！怪你当初拒绝将军府的婚事，怪你眼高手低，不择手段的赖上大皇子，更怪你从小被宠坏，没有一点脑子！ 曾几何时，卫姝是真的想帮她的。 想帮她在这大皇子府里立足。 可她自己不争气啊。 卫姝已经为她指明了前路，她自己不知该如何走。 没有了大太太，她就如同一个孩子般，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你……你怎么敢！卫娇面白如纸，连声音都充满了颤抖，一双大而无神的眼眸更是瞬间通红。 卫姝一个庶女……竟然敢指着她的鼻子骂了！ 这让一向骄傲的卫娇怎么承受得住这种打击？ ;等你将来能站到比我更高的地位，你再来训斥我吧。 卫姝扬唇，勾起一抹冷淡讥讽的笑：;但在那之前，不管你是什么，都得给我夹起尾巴做人！你以为大皇子府是什么地方？是你随便闹两下脾气，就会有人来哄你吗？你要是敢在这里放肆，大皇子有的是办法治你！ 虽然每次卫姝见到大皇子时，他都是笑容满面的，但她明白，生在皇家的人，没有一个善茬！ ;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卫娇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的，她恶狠狠地说：;等到那一天，我一定要你给我磕头认罪！ 第336章 机智谦哥儿 ;等你能走到那一天再说吧。卫姝嘲讽道，;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要走了。 她懒得再跟卫娇多费口舌！ 待重新回到大皇子妃的屋里，卫姝先在院子冷静了一下情绪后，才进屋。 大皇子妃跟柳姨娘好像在聊孩子的事情，倒是聊的起劲。 看见卫姝进来，大皇子妃也没问是怎么回事，只笑着问：;处理好了？ ;许是她想家了，所以叫我去说说话，问问家里的情况。卫姝笑说，;让您见笑了。 ;哪里的话。大皇子妃微微笑道，;只是她身份特殊，寻常不能出门，大皇子近来也在为边关的战事忙碌，不敢去打扰他，等到后面不忙了，我再去大皇子面前为你姐姐求个恩典。 ;那便多谢皇子妃了。卫姝也不管她这话是真是假，先谢了再说。 正好今日来的目的也完成了，卫姝跟柳姨娘便没有在皇子府多待。 送柳姨娘回去的路上，卫姝同她说起开医馆的事。 ;如今京城里虽说也有女大夫，可是不多，甚至都极少有人知道的。卫姝说道，;可是只要这次大皇子妃能够成功怀孕，你的名号也就打响出去了，我想着，总得让她们知道你的存在。 柳姨娘的心微微跳了两下，看向卫姝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以及紧张：;您是想让我……开馆坐诊吗？ 卫姝笑着点头：;你学了这么久，也看过不少疑难杂症，应当是没什么问题吧。 柳姨娘抿了抿唇，对自己有些不自信：;若是寻常病症，那倒是还好，可我担心……我一个人做不好。 她毕竟是个女子，没有男人的那番魄力，会怕也是正常的。 卫姝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回去后先让人看看地段跟合适的店铺，这期间内，我看看能不能请个经验老道的大夫来。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医馆顺利开下去。 毕竟医馆一开，也不能只接待妇人。 ;那样也好。柳姨娘稍稍放下了心，;不过，最近锦绣不是要出嫁了？您应当也很忙吧。 提起锦绣，卫姝的面容都变得温柔了许多：;是啊，所以开医馆的事，便等着她出嫁以后吧。正好，她出嫁后也要离开将军府，届时看看，她是想在家里做些杂事，还是想出来找份工，若是她想找工，正好可以让她去医馆帮忙。 柳姨娘笑着赞同道：;这个法子倒是好。 有熟悉的人一起打理医馆，她也能轻松许多。 她们两个在这里侃侃而谈的时候，绿萝坐在一边，不敢出声，连大气都不敢出。 绿萝作为一个婢女，这一辈子想的都是如何服侍好主子，以后到了年纪放出府去，可她万万没想到，原来像卫姝这样的人，心中竟然也是另有盘算的。 她不会甘心做一个后宅妇人，要发展自己的事业。 不知为什么，绿萝在听到这些的时候，心头竟然隐隐涌现出一抹激动来。 * 回到将军府，卫姝才踏进听雨轩的院门，就听见谦哥儿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她听得心里一紧，急忙朝屋里奔去。 屋里，林奶娘抱着谦哥儿，正耐心哄着他，身边是凌香跟初夏，两人都没见过这么能哭的小孩子，在旁边呆如木鸡不知道该干什么。 ;这是怎么了？卫姝连手都没来得及洗，就直接过去，伸手将谦哥儿从林奶娘的怀里抱过来。 说来也是神奇，方才还嚎哭的满脸通红的谦哥儿，这会儿被卫姝抱在怀里，瞬间就停止了哭声，还伸着小手捏了捏卫姝的脸，见是软的，这才放下心来，将脑袋埋在她的怀中。 ;四少爷发现房间里那是您的画，您又一直没回来，就哭起来了。林奶娘难得一次满头大汗，有些惶恐道。 明明还这么小的孩子，可哭起来却如同魔音入耳，让人听得心里又惊又怕的。 卫姝听着这话，忍不住就笑了起来，用鼻尖去蹭蹭谦哥儿的小脑袋，无奈道：;真是个小机灵啊。 ;四少爷真是我见过最精明的孩子了。林奶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卫姝离开后谦哥儿就困觉了，但是睡醒以后发现卫姝不在，便吵着要她。 林奶娘也是没办法了，只能抱着他去看卫姝的画像。 偏偏这次谦哥儿长了心眼，伸手去摸了，却发现是冰冷平整的，一点不像平时卫姝抱着他的感觉，这就哭起来了，谁来哄都没用。 卫姝笑着将他放到炕上，起身想要去洗个手的，但是被谦哥儿抓住了衣角。 他的脸蛋还哭得红通通的，眼睛也湿着，透着一抹害怕。 他怕卫姝一起身就又不见了。 卫姝只能哄着他说：;娘去洗个手，一会儿就回来陪你玩，好不好啊？ 谦哥儿虽然还小，但似乎也能分辨的出来大人说的话。 卫姝说完以后，他便松了手，乖巧的坐在炕上等她。 林奶娘怕他后仰摔了磕到脑袋，便拿了个枕头来，特意垫在他背后。 卫姝去洗了手，顺便换了身轻便的衣服，等再回来时，恰好楚宁风也进来了。 ;听说你又去了大皇子府，情况如何了？楚宁风笑着问道，然后又伸手去将谦哥儿抱起来。 谦哥儿顿时;咯咯笑起来，抓着楚宁风的衣服就要往他脖子上爬。 这也是他养的习惯，总喜欢将谦哥儿放在自己脖子上玩。 ;已经停药了，等过段时间再看结果。卫姝笑着说，又见他要将谦哥儿放在脖子上骑，忙制止，;您不能总让他这样，养成习惯了以后怎么办？ ;只要他喜欢，以后我也让他这么玩。楚宁风轻笑着说，但还是将谦哥儿抱下来，往空中举着玩。 谦哥儿的小手小脚在空中手舞足蹈的，笑的十分开心。 卫姝笑着去给楚宁风倒了茶，又问起关于卓青与锦绣的婚事来。 ;他们俩的事定在下月初，会不会太急了一些？ 正常至少都需要几个月的准备时间呢。 第337章 决定开店 楚宁风正好抱着谦哥儿坐下来，听见这话，笑着回道：;卓青年纪不小了，他急着娶锦绣进门。 也或许是因为之前的误会，让他想要尽快定下。 他跟锦绣的家境情况都差不了多少，也没那么多繁琐礼节，与其拖着，不如早点将人娶了，他也能了了一桩心事。 ;他想急着娶，我还不想急着嫁呢。卫姝略微惆怅地说。 她如今就相当于是锦绣的娘家人了，哪里会急着将锦绣嫁出去呢。 楚宁风笑了笑，说道：;这种事是迟早的，你再不舍，也还是要嫁。 卫姝当然明白这个理，她抿抿唇，倒是没有再提这个了。 逗着谦哥儿玩了一会儿，卫姝才想起来不久前在马车上同柳姨娘说的那些事。 ;将军，我想跟您说件事。 卫姝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事？楚宁风见状，表情果然也变得正色，没有在低头去逗谦哥儿，等着她的下文。 卫姝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我今日同柳姨娘商量了，打算开一家医馆，她如今学的都是些妇人疾病，而京城里最缺的也是这一类大夫，更何况她是女子，更能讨的女子信任。 楚宁风显然没料到她竟然还有这个想法，他愣怔了一下后，有些惊喜的笑起来：;你怎么会想到开一家医馆？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卫姝与寻常女子不同，她有自己的报复。 可他却没想到，卫姝竟然会想开一家医馆。 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能有这样的想法以及魄力，本身就是一件很不讯通的事情。 ;以前送柳姨娘去学医的时候，便想到这里了。卫姝微微笑道，;也幸好是她争气，学有所成。 否则，就算她有这个想法，也是不可能的。 ;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楚宁风笑道。 他知道，卫姝既然开口提这件事了，那便是要做好的。 凭她的人脉，恐怕有些渠道还是走不通的。 ;的确是需要将军帮忙的。卫姝笑起来。 现阶段，买下一家合适的店面是最重要的。 而且要想请一位经验十足的老大夫，也只有楚宁风能做到了。 卫姝将这些同他说了以后，他也只是思考了一下，一口应承：;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会办妥的。至于店铺的事，你找陶总管便是。 当初卫姝买院子时便是陶总管一手承办的，让卫姝十分满意。 ;您不说我也打算请他帮忙呢。卫姝笑道，;这件事辛苦将军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楚宁风见她说完了正事，便低头继续逗着谦哥儿玩。 得了楚宁风的准话，卫姝也开始放手去做这件事了。 她先请了陶总管来，跟他说了要买一家店面，陶总管知道是要开医馆，便知道地段什么的，需要选在何处了。 目前还不知道要多少钱，只能请陶总管先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铺。 做完这些，卫姝也请了柳姨娘进府来。 跟她说起合伙开医馆的决定。 柳姨娘听见这话时，还愣了一下：;您要跟我合伙？ 这合伙跟纯给人打工那就大不一样了。 柳姨娘可以坐诊，也可以上门看诊，但有了合伙人的身份，她也算是半个老板。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还会翻身做老板了？ ;当然。卫姝笑道，;你的医术是我比不了的，也没有办法比。我能做的，就是买医馆，让你能够后顾无忧。 ;这……我不知该如何感谢您了！ 柳姨娘当然知道在京城买一处地段正好的店铺需要多少银子，而且那也是她这一辈子都无法拿的出来的银子。 可卫姝就这样毫无抱怨的将钱出了，甚至还要跟她合伙，让她不用出一分钱，就能当医馆老板，这让她的心里如何能不震惊呢。 ;我没有你的医术，能做到的就是给你提供个地方了。卫姝微微笑说。 柳姨娘将心里的激动按耐住，忍了好一会儿才说：;夫人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对于医术这一块，她对自己还是有一些自信的。 ;你回去后还是在医馆先学着，等店铺买下来，还要联系进药材的渠道，需要很长时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好的。卫姝说道，;最快也得下半年了。 柳姨娘点点头。 谈完了事，她也没有在将军府久留，凌香将她送了出去。 卫姝支应了一上午，也有些乏了，原是想上床躺会儿睡个午觉的，丫鬟来禀说孙夫人来访。 这段时间卫姝忙得晕头转向，也好久没见过她了。 丫鬟将孙夫人领着去了厅里，卫姝换了身衣服便过去了。 一见到卫姝，孙夫人便笑着问：;谦哥儿呢？ ;睡午觉呢。卫姝笑道，;这孩子玩了一上午，刚才睡着。 这个月份的孩子睡午觉，最好是不要吵，否则醒来就是哭闹。 ;我还想着过来瞧瞧他呢。孙夫人笑道，;他又长大了不少吧？ ;我瞧着倒是长的慢。卫姝邀她坐下，又叫丫鬟们上了茶后，才笑说。 ;这个时候的孩子才是长的最快，一眨眼功夫就变了样。孙夫人深有体验。 说了一会儿孩子，她才谈到今天来的目的：;我听说……你帮大皇子妃治病，可是真的？ 卫姝微怔了一下：;姐姐这话从哪里听来的？ ;我去别人家做客时听说的。孙夫人说道，;大家都说你会治女子疾病。 卫姝前段时日频繁出入大皇子府，总归是有些惹人注意，也不免让人猜疑。 不过这猜想也并没有多少出入。 ;姐姐跟我认识这么久，可曾听我说过我会看病？卫姝无奈地笑道。 ;这倒是。孙夫人点头道，;可那些人说的一个比一个神，我这不是觉得奇怪，才想着来问问你。 ;哪里是我替大皇子妃看病啊。卫姝说，;大皇子妃与大皇子成亲多年，都未有孕，恰好我认识个懂这方面的人，才想着为大皇子妃引见的。 第338章 锦绣出嫁 大皇子妃的事情整个京城也不是没有人知道，只是没人敢提起而已。 如今这事都传开了，卫姝也不想瞒着孙夫人。 ;这个倒是…… 孙夫人了然的颔首，而后又问：;那检查结果如何？可又什么进展？ ;进展自然是有的。卫姝微微笑道，;只是什么时候能有结果，却是说不准。 ;能有希望便好。 孙夫人倒也不是担心大皇子妃，她只是怕这件事传来传去的，对卫姝名声不好。 ;亏得姐姐这么关心我。卫姝笑说，;留在府里吃个午饭吧，我也许久没见你了，想跟你说说话呢。 ;你家将军在府里吧。孙夫人笑着调侃道，;他要是在，我可不留下来。 楚宁风威名在外，寻常女子见到他，那必然是不敢直视的。 卫姝无奈地道：;他在外院处理事情呢，晚上才回来。 ;那行。孙夫人一口应下，;正好我也好些话要跟你说呢。 自从有了孩子，她们都不怎么出门了，总觉得放心不下。 卫姝从前还觉得哪怕有了孩子，也要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可如今看来，她还是一颗心都扑在了谦哥儿身上呢。 ;对了，我都忘了要问你，你的那个朋友，可还靠谱？孙夫人突然想起这件事来，;我倒是认识一些朋友，她们有身体上的毛病，但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叫大夫进府。 卫姝听见这话，唇角慢慢扬了起来：;若是不靠谱，我也不会带她去见大皇子妃了。 孙夫人这才笑起来，说道：;也是。既然这样，那就请你引见引见，看看她什么时候有空。 ;好。卫姝点点头，她又想了想，索性叫丫鬟去拿了纸笔来，写下了柳姨娘的名字以及医馆地址，叫她们直接去找柳姨娘便是了。 她倒也没有那么多空闲功夫，为她们一一引见。 不过，卫姝也没料到替大皇子妃看病，竟然真的能将她的目的达成。 现如今整个京城，怕是都要知道出了一位专看女性疾病的女大夫了吧。 * 五月初，锦绣出嫁的日子。 其实在四月底的时候听雨轩里便已经挂上了红绸，她虽是丫鬟，可因着有卫姝的宠爱，府里上下来恭喜她的人也都不少，就连太夫人跟二夫人也都来赏了银子添了箱。 她出嫁那天，玉含回来亲自送了。 锦绣穿着喜袍，戴着自己亲手缝制的红盖头，在玉含的搀扶下给卫姝磕头行礼。 ;快起来吧。卫姝红着眼睛去扶她，极力隐忍着，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她拉着锦绣的手，哽咽道，;出嫁了要好好过日子，卓青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回来跟我说，我定不会绕过他！ 盖头下的锦绣已经眼红成兔子了，又不敢哭，怕花了妆，只能拼命点头。 卫姝还想多说几句的，但是怕耽误了时辰，只能让玉含将锦绣扶着走了。 她站在门口，目送着锦绣的背影远去后，才拿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锦绣住得近，平日里若是没事，夫人想她了，随时叫她进府来陪您说说话便是了。赵妈妈安慰着道，扶着她回到椅子上坐下。 ;话是这么说，可她始终是出嫁了，以后重心都要放在家庭里的。卫姝轻轻叹气。 她也是出嫁了的人，知道成亲以后，要想经常回娘家，那是不可能的。 以前她是不愿意回卫家，可如今，她便是想回，也要考虑许久的。 赵妈妈也不知该如何劝了，只能闭嘴。 好在林奶娘及时抱着谦哥儿出来了。 谦哥儿显然是刚睡醒，还睡眼朦胧的，白净的脸蛋上都睡出了一道红印。 他一看见卫姝，便伸手要她抱。 卫姝只能将他抱过来，贴着他的额头哄了一会儿，才抬头问赵妈妈：;将军去了卓青那边？ 赵妈妈笑着单头：;是啊，许是要热闹一番了。 楚宁风与卓青情谊深厚，今日又是卓青大婚，自然是要好好喝一顿的。 ;让厨房准备些醒酒汤吧。卫姝说道，;免得他喝的醉醺醺回来再难受。 赵妈妈笑着应了，退身下去安排。 又正好有丫鬟送来了谦哥儿吃的东西，林奶娘去看了一眼，没什么问题后，才端到卫姝手边的桌子上放下。 谦哥儿如今大了，光靠母乳营养是不够的，每顿还要加一些辅食才行。 小厨房的人倒是心灵手巧，每次做出来的都是谦哥儿爱吃，但他也吃不了多少，大多数都是手捏着玩。 这不，看见那碟子里的吃食，还不用卫姝，谦哥儿便已经伸手要去够了。 林奶娘怕弄脏卫姝身上的衣服，便将谦哥儿接过来，让他坐在自己怀里，抓着食物玩。 ;外面还不知有多少人吃不上饭呢，他可倒好。卫姝无奈的望着他。 林奶娘则是笑道：;这些东西做出来，其实也没废多少食材。 谦哥儿吃的少，小厨房的人每次也都是扣着量做的。 果然，这才吃了几口，他就又开始抓着玩了，还坏心眼的用手全部捏碎，四处乱丢，还有一些都丢到了林奶娘的脸上。 卫姝看着，微微皱了眉头。 她在思考，自己平时是不是有些太惯着谦哥儿了。 他如今虽然还小，但以后大了若还这样，那还得了了。 卫姝有心想教育，但是看见他那天真无邪的笑脸，又觉得他才半岁呢，能懂什么呢，哪怕是教育了，他也听不进去。只能等他再大一些，能听懂话以后再说吧。 深夜，楚宁风果然喝的醉醺醺的回来。 还是卓七送回来的，他显然也是喝了些酒的，但是没有楚宁风的那么多。 赵妈妈连忙安排两个小厮将楚宁风扶着进屋了，又叫了几个丫鬟进去伺候着。 卫姝则是叫了卓七，留他问了几句话，才叫他回去。 待回到屋里，楚宁风身上的衣服已经褪下了，头发也散开，正躺在床上，赵妈妈给他擦着脸呢。 他满脸通红，醉的不轻。 卫姝叫凌香去将醒酒汤端来，也不管他喝不喝的下，捏着鼻子便让他喝了下去。 第339章 卫姝发火 一碗醒酒汤灌下去，楚宁风原本还醉着，也被涨醒了。 他睁开双眼，只感觉自己脑袋像是被人打了几拳那般晕眩，肚子里还撑得要命，让他躺着十分难受，便挣扎着要坐起来。 赵妈妈连忙去扶，又垫了个枕头在他身后，让他能舒服些。 楚宁风感觉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在转，转的他头更晕了，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让自己能够清醒一些。 卫姝让房里服侍的丫鬟都下去了，才坐到床边，看着楚宁风。 似乎是感觉到了卫姝的目光，楚宁风抬起头来，正好就看见她那双严厉且带着怒火的眼眸。 他知道，这是卫姝在恼自己喝了这么多酒。 ;我知道错了。他立马认错，;本来没想喝这么多的，但是一高兴，就有些没停的住……他话没说完，脸色顿时一变，像是要吐。 他喝了那么多酒，刚才又被灌了醒酒汤，能不想吐就怪了。 卫姝气归气，但还是去将盆拿来，让他吐在了盆里。 那酒精味十分刺鼻，但卫姝也只是皱了皱眉头。 等他吐完以后，卫姝才将叫了丫鬟进来收拾。 她自己则是去净室洗漱，换了身衣服。 等再出来时，楚宁风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屋里的秽气已经清除，闻不出半点味道。 卫姝躺上床，不想挨着他睡，可他偏偏要挤过来。 ;你别气了。他的呼吸吐在卫姝后颈上，带着抹淡淡的酒味，;今天是卓青大婚，我不是一时高兴嘛……才忘了不能喝酒这件事。 自从他重新开始针灸以后，大夫就严令禁止了，喝酒这类的，他都不能做。 常言道喝酒伤身，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并不是让您不要喝酒。卫姝还冷着语气，;可您喝也要适量，喝到这么晚才回来，我去给娘请安的时候她都还一直担心着您的身体。 ;我错了…… 楚宁风轻轻道：;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卫姝懒得理他，反正以后有个什么同僚再邀请他，他还是要喝的。 这就是男人的劣根，连楚宁风也不例外。 要不是怕被太夫人知道，他真想让楚宁风自己去睡软榻。 一晚上无话。 次日，卫姝起来时，楚宁风还在睡着，他昨晚醉的太狠了，连早上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卫姝收拾好，换好衣服，正在吃早膳时，他才起来。 胡乱洗了把脸，头疼欲裂的坐到卫姝对面。 楚宁风单手扶着额头，缓了好一会儿。 卫姝依稀记得，前几年的时候，楚宁风虽然喝了酒，但第二日还是精神满满的，哪里像如今这样精神不振啊。 她望着楚宁风鬓间有一丝银白色，才突然醒悟过来。 楚宁风老了。 他也是即将要三十的人了，再加上前面十几年一直驻守着边关，心神耗费巨大，他的身体状况早就不及从前了，也难怪他现在这么难受。 这么一想，卫姝的鼻子就有些酸，原本心里所有的怒火，仿佛也在一瞬间都散去了一样。 她给楚宁风盛了碗粥，说话语气都软了几分：;先喝点粥吧。 楚宁风抬头看她，随后笑起来：;我以为你还在跟我生气呢。 ;我倒是想跟您生气。卫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昨晚那是最后一次了，若是再有下一次，我可不会再管了。 ;好，最后一次。楚宁风笑说。 他端起碗，将粥一口就喝光了，然后又递给卫姝。 卫姝又给他盛了一碗，总觉得这人有些得寸进尺。 楚宁飞喝了两口后，说起另外一件事来：;卓青成了亲，以后要要搬出将军府了。我让他去负责别的事情了，也不能让他们夫妻俩分开住。 卓青算得上是楚宁风的贴身侍卫，他的一应事务，几乎都是卓青负责的。 但如今卓青成了亲，显然不能再继续了。 卫姝问：;那您可想好接替他的人了？ ;卓七。楚宁风笑道，;卓七虽然年纪还小，但也算是从小跟在卓青身边长大的，除了他，我倒是想不出第二个更好的人选。 卫姝大致也猜到是这样了，便没有多问。 正好谦哥儿也睡醒了，被林奶娘抱着出来了。 楚宁风瞧见儿子那可爱模样，伸手便将他抱了过来，顶着胡子拉碴的脸亲了他好几下。 这一亲就不得了了，谦哥儿皮肤嫩，被楚宁风的胡渣刺的疼，顿时哭起来。 ;您一天不惹他哭不舒服是不是？卫姝一看，顿时火冒三丈，急忙将谦哥儿抱过来。 楚宁风是爱孩子的，但他通常又不那么细致，谦哥儿同他玩的时候，总能被他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惹哭。 楚宁风被吼得一愣一愣的，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屋里服侍的人都有些震惊，卫姝竟然敢这么吼楚宁风，偏偏楚宁风又不恼。 众人顿时明白，原来在外面威风赫赫的战神，在家里也是个妻管严。 卫姝抱着谦哥儿哄了半天，最后用手帕擦了擦他的脸蛋后，他才停止了哭泣。 楚宁风在一旁看着，皱眉道：;一个男孩子，怎么如此娇贵？ ;他才半岁，懂什么啊？卫姝瞪了他一眼。 谦哥儿从懵懵懂懂时候就是有些爱干净的，方才被楚宁风那么一抱，疼是次要的，关键还是因为他身上的那抹酒精味吧。 楚宁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的确是有些刺手的，他不狡辩了，起身去刮胡子。 他一走，屋里的气氛才稍微好些，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他吃东西了吗？卫姝问林奶娘。 ;还没你。林奶娘摇摇头，;一醒就吵着要过来。 ;先让他喝点奶吧。卫姝将谦哥儿递给林奶娘。 许是刚才哭了一通，他也饿得没力气了。 林奶娘抱着谦哥儿回了暖阁去喂奶，但他才喝几口就不愿意喝了。 这让林奶娘有些担心，最近谦哥儿喝的奶越来越少了，连以前一半的量都没有。 她担心是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让谦哥儿不喜欢喝她的奶了。 林奶娘怕卫姝知道了，会让她走，可一想到卫姝的脾气，若是后面被她察觉，只怕是会更麻烦。 第340章 断奶 林奶娘思考半天，最后还是抱着谦哥儿出了暖阁，进内室后，瞧见楚宁风已经走了，她才稍微松心。 ;怎么了？卫姝见她进来，还一副凝重的模样，便问道。 ;夫人，我有件事想跟您说。林奶娘咬了咬嘴唇，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但最后，她还是出声说，;最近四少爷吃的越来越少，我担心是不是我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如果是她身体有问题，谦哥儿喝着奶觉得不对劲，不想喝了也是正常。 她更怕自己生病，到时再连累谦哥儿，那她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不爱喝奶？卫姝果然皱了眉头，她站起身走过来，瞧着谦哥儿，觉得他的状态还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他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她首先怀疑的是谦哥儿会不会生病了，影响食欲，可他的精神头却又是好的。 ;倒是没有什么异常。林奶娘心中一暖，忙说道，;夫人，我想跟您告个假，去看看大夫。 卫姝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也不用出府了，我直接请个太医来，让他帮你们俩都瞧瞧，若是有什么问题，到时再说。 林奶娘点点头：;我听夫人安排。 卫姝便没有犹豫，叫赵妈妈亲自走一趟，去请柳太医来。 这样一来，卫姝也没有心思去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了，便差了人去跟太夫人说了一声。 大概半个时辰后，柳太医来了。 他显然是急急忙忙赶来的，头上都是汗水。 一进屋，他先跟卫姝行了礼。 ;柳太医不必多礼。卫姝面带尊敬，;这么着急的请你来，还请见谅。 ;这是我应该做的。柳太医忙道，;听说是四少爷身体出什么毛病了？ 卫姝叫林奶娘将谦哥儿抱来。 谦哥儿倒是不认生，又是头一次见柳太医，注意力全在他的胡子上了。 柳太医靠近为谦哥儿诊脉时，谦哥儿一把抓住了他的胡子，他的力气小，抓得倒是不疼，可他自己却笑得乐呵呵的，仿佛抓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卫姝满脸无奈：;这孩子，皮的很，还请柳太医不要见怪。 柳太医笑笑：;四少爷活泼好动，这是正常的。 林奶娘大气都不敢出，许是紧张的。 过了好一会儿，柳太医才松开谦哥儿的手腕，又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看，身上白白嫩嫩的，没有一点瑕疵。 ;夫人，我方才仔细检查了四少爷的身体，他很健康，一点毛病都没有。柳太医说道。 卫姝的心这才放下来。 但林奶娘的心却是高高提了起来。 谦哥儿的身体没有毛病，却又不肯喝奶，看来问题出在她的身上了。 ;还请柳太医帮林奶娘也瞧瞧身体。卫姝伸手将谦哥儿抱过来，对林奶娘笑了一下，让她安心。 柳太医这下也明白过来，许是出了什么事，才让卫姝如此紧张的。 他也没有犹豫，替林奶娘把脉。 这期间，卫姝抱着谦哥儿在屋里饶了两圈，主要是怕他觉得无聊。 过了片刻，柳太医收起脉枕，有些困惑的朝卫姝说道：;这位的身体状况也很好，没有什么问题。 既然是这样，那又为什么要请他来看病呢？ 林奶娘听见这话，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她的身体没有毛病就好。 卫姝也愣了愣，说道：;既然都没有问题，那为什么谦哥儿最近都不怎么喝奶了？ ;是啊，最近连以前一半的量都没有。林奶娘也道。 柳太医想了想，说道：;许是四少爷不喜欢喝奶了吧。 ;不喜欢喝奶了？卫姝微怔。 ;这种情况也是有的。柳太医解释道，;夫人也知道，小孩子会有一个断奶的过程，许多是强制断的，还有一些则是自主断的，看他自己什么时候不想喝了，也就断了。 卫姝诧异道：;可谦哥儿还不到一岁呢，这就要开始断奶了？ 她见卫大奶奶喂荣哥儿时，都一岁了还没断奶。 ;许是四少爷，异于常人。柳太医说道，;这种事情是因人而异，并非所有孩子都一样。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长牙造成的，您还是先照旧每日喂奶，吃不吃就由四少爷自己决定了。 卫姝点点头：;多谢您了，柳太医。 柳太医拱手行礼，这才在赵妈妈的带领下离开。 他们一走，卫姝便用手指点点谦哥儿的额头，无奈地说：;人家孩子都是求着要喝奶，你可倒好，居然自己不声不响的给我断了。 虽说这让卫姝免了谦哥儿被强制断奶的痛苦，但她也没想过要这么早就让谦哥儿断了啊。 谦哥儿自然是听不懂卫姝的话，只以为她是在跟自己玩呢。 林奶娘在旁边，有些慌乱：;夫人……那现在，该怎么办啊？ 她是一个奶娘，孩子自己断了奶，对她来说自然是有影响的。 ;按照柳太医说的，还是先每日喂他吧。卫姝说道，;等到他彻底不想喝的那一天，就给他改变饮食吧，这些我不会做，也没有经验，到时还要靠你了。 这句话算是给林奶娘吃了一颗定心丸。 ;多谢夫人。林奶娘微微红着眼眶。 ;好了，收拾收拾，咱们去清波堂吧。卫姝笑说，;娘还不知道这边出什么事呢，定是担心坏了。 这话倒是真的，卫姝抱着谦哥儿去清波堂时，太夫人都还满面愁容的，连教雪姐儿认字都有些心不在焉。 瞧见卫姝来了，她才忙问道：;我听说你请了柳太医来，是不是身体出什么毛病了？ ;没有，我好着呢。卫姝笑道，将怀里的孩子抱给太夫人看，;是这个不省心的，突然就不喝奶了，我怕他身体不舒服，才急忙请了柳太医来看。 ;不喝奶了？太夫人愣了一下，;柳太医可有说是什么毛病？ ;是要断奶了。卫姝无奈地叹气，;人家都是大人给孩子断奶，这孩子倒好，自己给自己断了。 太夫人听着，同卫姝一样，既无奈又觉得好笑，捏了捏谦哥儿的脸蛋，又爱又恨地说道：;可真是个磨人的。 第341章 挖坑 谦哥儿自然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只一个劲的傻笑，雪姐儿也凑过来逗他。 ;还这么小呢，就断了奶，营养能跟上吗？太夫人瞧着孩子，心中又不免有些担忧，;他如今也吃不得什么大补的东西。 ;每日都有让厨房做一些小孩子吃的东西。卫姝说道，;现在也不是完全断了，只是吃的比以前少些，应当不碍事。 ;那你看着弄吧。太夫人虽然担心，但也没有过多参与，;若是缺什么，尽管跟我说便是。 ;谢谢娘。卫姝没有拒绝太夫人的好意。 坐了一会儿，凌香进来在卫姝耳边说了句话，卫姝面上一喜，让她先下去了，而后对太夫人道：;娘，锦绣回来了，我去看看，谦哥儿就留在您这儿。 ;去吧。太夫人笑着点头。 她知道卫姝与锦绣感情好，今日又是锦绣回门的日子。 锦绣让林奶娘也留在了清波堂，自己跟凌香一道去了听雨轩，来报信的是初夏。 ;锦绣姐姐才刚到，卓侍卫去前院了。初夏说道。 ;知道了。卫姝点点头，随后迈步朝听雨轩走去。 到时，锦绣正跟听雨轩的姐妹说着话呢。 才不过一日不见，她就好像浑身都变了个遍。 许是拖去了丫鬟衣服，连发型也变了，整个人瞧着要更明媚好看。 ;锦绣。卫姝进去便叫了她。 锦绣回过头来，急忙上前来行礼：;夫人！ ;别多礼了。卫姝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下，见她面色红润，眉宇间还噙着一抹属于新妇的羞涩，才扬唇笑了，;走，进去说话。 她拉着锦绣进了屋，又叫凌香她们上了茶。 ;卓青对你可好？卫姝忙问，;他没欺负你吧？ ;没有。锦绣红着脸蛋道，;他对我很好，他的两个弟弟也很好。 卓平跟卓七虽说没有在楚宁风跟前伺候，可两人却是一直在暗中保护卫姝的，他们对锦绣印象也好，并没有对她有任何轻视之心。 ;那就好。卫姝这才放下心来，也松了一口气，;你能过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将军昨夜喝了好多酒，您没跟他置气吧？锦绣倒是关心起卫姝来，;我也想拦来着，但那毕竟是将军，也不太敢。 ;没事。卫姝笑说，;他喝了那么多酒，难受的是他自己。 锦绣也知道卫姝这是在说气话，每次楚宁风身体不舒服了，最紧张的还是她。 不过她也没有再提这件事，总归是人家屋里的，她也不好去问。 这个念头才划过锦绣的脑海，她便微微愣了愣。 她明明昨日才出嫁，怎么今天就有这想法了？这也转变得太快了。 卫姝没注意她的失神，笑着说：;你跟卓青都不小了，你目前最大的事啊，是先给他生个大胖小子。 提起生孩子，锦绣脸又是一红：;这个事……也不是我急就能成的。 ;说的也是。卫姝笑起来，;还是随缘吧。 她又问了锦绣下午的安排，得知没什么事后，她便留了锦绣吃午饭，派人去跟前院的卓青说了一声。 正好陶总管来跟卫姝汇报事情。 之前陶总管一直在帮卫姝留意店铺，过了这么久，才终于有合适的。 凌香领着陶总管进屋时，他看见坐在卫姝身边的锦绣。 锦绣起身朝他点头问好：;陶总管。 陶总管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说道：;夫人有客，要不然我下午再来？ ;没事。卫姝笑说，;有什么事陶总管就说吧。 陶总管只能将带来的图纸递给卫姝看，卫姝方便卫姝能看的明白，他还标注了很多处。 医馆需要的店铺面积比较大，一时之间难以找到合适的，这是陶总管所能找到的，最合适的地段了。 位置就在主大街上，店面宽敞，还是两层楼的，楼上可以用作休息，楼下也足够人走动来往的。 卫姝仔细看了看，比较满意，便问价钱：;可问了需要多少银子？ ;一千两。陶总管说，;卖家开的价比市面价要贵很多。 ;一千两？卫姝皱紧眉头，;怎么要这么贵？ 便是当初买宅子的时候，也没有贵到这么离谱。 这店铺虽说是在主街，可也不至于这么贵吧。 陶总管也觉得奇怪：;夫人，这家店铺是我一个朋友推荐给我的，但是幕后卖家却查不出是什么身份来。 也就是觉得店面合适，否则这样的买卖，陶总管是不会做的。 依照他多年的经验，他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坑，就等着他们跳呢。 ;查不出？卫姝此时心中也觉得有些不好，;你是如何拿到这张图纸的？ ;是我一个朋友送来的。陶总管答了，;一开始我也觉得奇怪，可我再三追问他，他都答不出卖家是谁，只说是有人给他，让他转交给我的。我再三思量下，觉得这件事该跟您说一声。 卫姝皱着眉想了一会儿，道：;把图纸先留下吧，这件事麻烦你了陶总管，我会跟将军说一声，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将这幕后的人查出来。 有人挖了坑给她，但这坑又留的十分明显，倒像是想要让她发现，然后去查一样。 陶总管退下后，锦绣才问卫姝：;夫人，这是有人给您设的套吧？ 这连锦绣都看出来了。 ;不管是谁，总得把他揪出来！卫姝拧紧眉头。 这件事她一直压在心里，等到晚上楚宁风回来，她才提起。 楚宁风听了以后，皱了下眉头，也没问其余的，直接道：;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吧。 其实按照卫姝以前的性格，她知道有人在算计自己，她或许就直接放弃这家店铺了。 可是现在却不同了。 她知道自己哪怕避开了这次，也会有下一次的。 与其永远这样躲避着，不如正面刚，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要算计她！ 卫姝原以为这件事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查出来呢，没想到第二天便有了结果。 第342章 是个草包 那是在午后，她刚午睡醒来，楚宁风便从前院回来，脸色有些凝重。 ;昨天那事我查清楚了。他开口便道，;店铺的主人是齐王。 ;齐王？ 听到这个名字，卫姝微微一怔。 可同时她又觉得，似乎在情理之中。 整个京城之中，楚宁风唯一的敌人，恐怕就是齐王了吧。 可齐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们既然知道幕后买主是齐王了，那这店铺必定就不要了。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卫姝想不明白。 ;谁知道呢。楚宁风脸色微沉，;但他既然这么做了，肯定就有什么目的，只是目前我们还不清楚。 卫姝叹息一声：;开医馆也不急在一时，我就不信还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店铺了。 楚宁风则是冷着脸说：;京城还轮不到他们当家做主。 若是他堂堂一个将军，就被一个王爷欺负成这样，那他也可以不不要这张脸了。 卫姝担心他做什么，原是想劝说两句的，但是想了想，楚宁风这样的身份，本就不应该畏手畏脚才对，便将话忍了回去。 不过，齐王是什么目的，卫姝很快也弄清楚了。 在查出来幕后人是齐王的第三天，卫姝收到了齐王府的请帖。 邀她去齐王府赏花。 齐王妃每年都会办这么个宴会，卫姝也都见怪不怪了。 她往年都有借口不去，但是这次却是没法拒绝了。 楚宁风知道她要去齐王府做客，便直接让卓平驾马车送她去。 齐王府卫姝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只是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去年呢。 马车照例在二门停下，卫姝在凌香的搀扶下步下马车，前来引路的是齐王妃身边的丫鬟，她笑盈盈地朝卫姝行了礼，而后领着她朝后花园走去。 这花园卫姝也来过一次，只不过这次花园里种的花倒是跟之前不同，她也没来得及多打量，便被丫鬟领着进了亭子。 齐王妃正在一众官眷夫人的簇拥中说话呢，在她周围坐着的有些是卫姝眼熟的，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孙夫人与周夫人。 瞧见卫姝进来，众人都笑着打了招呼。 卫姝朝齐王妃行了礼：;见过齐王妃。 ;免礼。齐王妃笑的十分和善，笑着让她坐下后，说，;方才正说起你呢，都说你不爱参加聚会，今日我能邀请的动你，还算我有几分薄面。 卫姝面露惶恐：;齐王妃相邀，我哪有不来之理。先前那些邀约，也实在是手头有事走不开。 孙夫人也笑道：;可不是，别看我跟她时常来往，但其实大多数也都是我去找的她。也亏得她性子与我合得来，否则我还不乐意赶着呢。 此话一出，众人笑成一片，也算是缓解了卫姝的尴尬。 齐王妃自然也没继续说这个话题，众人也都没再说，算是揭过。 卫姝朝孙夫人投去感激一笑，后者则是抿唇朝她笑着举了手中茶杯。 这种宴会，无非就是一群妇人聚在一起，说些家长里短。卫姝插不进去话，也就听着。她们说了一会儿，齐王妃突然目光一转，落到卫姝身上： ;前些日子，我手下有一铺子准备转卖出去，当时还不知上门来看铺子的人是将军府陶总管，所以底下人开的价高了些，我也是昨日才知道，底下人我已经责骂过了，还请楚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卫姝倒是没想到她会将这件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说出来，她微微愣了愣，而后笑着道：;王妃多虑了，那铺子是王妃的，您想卖多少钱都是您拿主意。 众人听着，也不敢再插话。 齐王妃则笑道：;今日邀你过来，便是想向你赔个罪的，那铺子，你若是中意，我便送给你，也没多少银子，免得我们之间还生分了。 京城人都知道，楚宁风是公开站在大皇子那一边的，而齐王又与大皇子争的势如水火，卫姝若是此时与齐王妃交好，那不是等于楚宁风也要站在齐王这边了吗？ 可偏偏齐王妃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要将铺子送给卫姝，卫姝若是拒绝，便是让齐王妃面上无光，当中拂了她的面子，这说不过去。 但她若是答应，就是间接的告诉众人，楚宁风已经站在齐王一边了。 这让在座的孙夫人与周夫人同时为她捏了一把汗。 众人静默，目光都落在卫姝身上，在等着她有什么招数可以将这场劫难轻松化解。 ;这……这怎么行呢？卫姝先是推诿，面露难色，;这么大的事情，我拿不了主意，王妃掌管着王府中馈，这点小事能自己做主，可我自嫁入将军府，就没摸过掌家权，这件事，我还真不敢应了您。 她脸上浮着一抹焦虑以及为难，让原本就娇俏可人的脸庞，多了一丝可怜。 卫姝本就是庶女，哪怕嫁给了楚宁风，身份也没有高贵多少，甚至她嫁进去这么多年，连孩子都生了，却依旧没有掌中馈的事，外面知道的人也不少。 为此，那些人甚至还嘲笑过她，是个拿不上台面的，也难怪将军府太夫人不将权利交给她。 而孙夫人跟周夫人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却稍稍松了一口气，面上仍不显，怕被齐王妃看出来。 果然，齐王妃听了这话后，皱了皱眉头，眸中划过一抹不悦，但还是用漫不经心，甚至带着不相信的语气说道：;不过是家铺子，你还做不了主？铺子给了你，便是入你的名下，楚太夫人应当不会管吧？ ;王妃也知道，我只是个庶女。卫姝苦笑一声，轻轻叹气，缓缓说道，;我今日说这话也不怕诸位笑话，我这身份，哪怕是把掌家权给我了，我也不敢接，府里大大小小的事物，我哪里敢管，一个不好，便是要遭白眼的。王妃今日举动，实是好意，我原本也不该推辞，不若这样，待我回去请示过婆母跟将军，再回了王妃的话，您看可好？ 她这一番话跟态度，委实是将外面传言她的那些话坐实了。 第343章 大智若愚 齐王妃皱着眉，一时间没有说话，她许是没料到卫姝竟然会搬出这么多理由来拒绝她，而且还让她不得不接受。 孙夫人跟周夫人捧着杯子喝茶，生怕自己压不住嘴角笑出来。 扮猪吃老虎这一招，没有谁比卫姝用的更娴熟了。 王妃不发话，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轻易打破这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的王妃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让你难做，一切全看你的意思吧，你既然不要，那我也不强求了。 卫姝垂下脑袋，十分愧疚：;王妃的好意我就心领了，也多谢王妃为我考虑。 这一番话说的，直叫人不由啧啧两声。 既给王妃戴了高帽，又让她无法动怒。 现在大家都知道卫姝在将军府是个说不了话的人，送铺子这么大的事，她肯定是不敢答应的。王妃若是知道了卫姝的处境，还要硬将铺子送给她，那就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齐王妃觉得心里憋屈，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这卫姝竟然会来这么一招，她也还真是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啊，完全不管外面人是如何说她了？ 哪个女人不要面子啊，尤其是当着这么多女人的面，谁不想在她们面前展示自己在夫家吃的开，拿的起架子呢？ 偏偏是卫姝，恨不得让大家知道，她这个庶女身份是多么卑贱！ 这件事便翻过不提了，只不过接下来的聚会，齐王妃显然是没有什么心思再继续了。 众人也都看出来，陪着她应承说了几句话后，便都起身告辞了。 卫姝走在最后，又跟她说了好一番感谢的话后，才上马车走了。 齐王妃将人都送走以后，有些恼怒，想摔杯子，正好安宁郡主进来了。 她瞧见母亲脸上不悦，便问：;您今日不是宴请宾客吗？怎么还心情不好了？ ;那个卫姝，我当真是有些看不懂她。齐王妃单手支着脑袋，面色难看，;原先我以为她是个大智若愚的，一直在我面前装无知，可方才我又开始怀疑，是不是她一直都是这么蠢，只是我之前没有发现。 听见卫姝的名字，安宁郡主皱了下眉头。 她其实知道今日卫姝要来，为了不与她撞上，特地骑马出去了。 经过上次在马场的事情后，她现在是听到卫姝的名字都觉得肺要气炸了。 ;我倒认为她是个有心计的人。安宁郡主神色微冷，;她若是个普通女子，没什么脑子的话，也不会在将军府过的风生水起。 更加不会……让楚宁风那么护着她！ 一想到上次在马场，楚宁风那般护着她，甚至还为此同自己发火时，安宁郡主便忍不住握住了拳头。 ;若真如你说的这样，那我可真是要重新审视下她了。齐王妃应声道。 而就在齐王妃母女在讨论着卫姝的时候，她已经离开齐王妃，去了同孙夫人她们约定的茶楼。 方才卫姝在跟齐王妃告别的时候，孙夫人便提前差人送了话给她，邀她在茶楼见面。 毕竟在齐王府发生的事情，足够让她们讨论好几天的了。 卫姝应约去了茶楼，这茶楼与普通人去的不同，这里接待的都是京城的达官贵族，每个隔间都是都自带隔音，保证谈话不会被泄露。 孙夫人的丫鬟在茶楼门口等着，瞧见卫姝来了，便领着她上楼。 隔间里，孙夫人与周夫人已经在了，瞧见卫姝进来，两人便笑眯眯看她。 卫姝被她们两人看的有些不知所措了，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你脸上没东西，但你心里有东西。周夫人笑着调侃她，;跟你认识这么久，我竟是不知，你还有这种心眼呢。 孙夫人则是拉着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笑着道：;本来今日我还为你捏一把汗，但我是万万没想到，你竟然用那种方法化解了。 卫姝能怎么办，也只能笑着，无奈说：;否则我还能怎么办呢？我明显是骑虎难下了，不贬低自己让齐王妃舒心，恐怕我今日都走不出齐王府了。 ;那倒没那么夸张。周夫人笑说，;只不过齐王妃的确是难缠，你若不这样，今日你不将那店铺手下，倒是真不好走。、 卫姝喝口茶，说：;我哪里知道今日来赴约，竟然会是这样一种场景。不过这样一来，以后齐王妃再想通过我对将军做什么，那也是不好开口了。 孙夫人笑着瞧她，挪愉道：;那你就不怕今日发生的事，再传进将军的耳里，改变他对你的看法？ 听到这个，卫姝难得自信的轻哼了一声，一脸骄傲的表情：;我同他成亲这么多年，他若是连这一点都信，那也算是我看错人了。 周夫人笑的格外大声：;不愧是你啊，这要放我身上，我可做不到。 孙夫人也跟着笑，卫姝则是抬手捂了捂脸庞：;可别笑了，再笑我以后都不敢见你们了。 这毕竟也不是什么多光彩的事，虽说面前两人都是她的朋友。 笑了一会儿，孙夫人才停下来，正色道：;不过，你好端端的买铺子干什么？可是要开店？ ;是有这个打算。卫姝点头道，;姐姐可记得，我同你说过的那个女大夫？ 就是孙夫人不久前去问卫姝的那件事。 她颔首：;自然是记得。很快又反应过来，有些诧异地看着卫姝，;你不会是想开家医馆吧？ 这下连周夫人也有些震惊：;不会吧，真要开医馆？ 古往今来，还没有哪个女子开医馆的先例，更别提是女大夫坐诊了。 卫姝此举，若是成功，恐怕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虽然周夫人觉得这个想法惊世骇俗，可她却觉得，只要是卫姝想做的，那必然会成功！ ;是有这个打算的。卫姝此时也不瞒着她们了，;虽说如今所有的太医或是郎中，几乎都是男子，女子少之又少，可这并不代表女子就学不好医，医不了人，只是没有人会去培养而已。 第344章 朋友帮忙 她这话说的不错，现在无论是谁家，生了儿子自然会让他去学习各种东西。而女孩儿却是从小让她们念《女诫》、《女训》，要求女子三从四德，却从没想过，女子也能顶一片天，男子会的，她们照样可以会！ 孙夫人的心中没来由涌起一抹激动来，只是听着卫姝的话，她好像就已经能看到那一天了。 到那时，女子也能治病看人，能当夫人教育学生，也能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虽然要实现是多么困难，可已经有人迈出第一步了，那么就会有第二步、第三步！ ;如果你真的决定要开一家医馆。孙夫人握紧手中手帕，双眸微闪，脸蛋浮起一抹激动的红晕，;那我名下倒是有几家铺子，都在主街，地段或许比不上齐王妃的那么好，但你跟柳大夫的名声一旦打响出去，地段也都不算事了。 卫姝诧异道：;你的铺子？可这样一来，你就会损失很多。 都在主街上，铺子无论卖的是什么，生意也定是极好的。 ;不过是点银子，其他地方也能赚回来。孙夫人激动道，;可若是你的这个想法实现了，那就是咱们女人的福音了。 周夫人也说道：;是啊，我名下也有铺子，你若是需要，我回去便让人将图纸送给你看。 卫姝是万万没想到竟然能得到她们两个的支持，她以为她们仅仅是朋友，可这两个朋友，如今都是真心实意为她着想的。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喉间也仿佛被塞了什么东西，让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谢谢你们……卫姝咽了口口水，才发出声音，;真的谢谢你们。 ;大家都是朋友，还说什么谢谢。孙夫人拿手帕擦了擦眼角，笑起来说，;我以茶代酒，先祝你成功！ 周夫人也举杯，三人就着茶水碰了杯。 喝完了茶，她们面面相觑，随后又笑出了声。 哪怕三人都已经为人母，是独当一面的后宅妇人，可此时却笑得如同未出阁时的女子一样，天真而又单纯。 从酒楼离开时，周夫人先走，卫姝送孙夫人上马车时，孙夫人还紧紧握着她的手，用充满力量的声音对她说：;卫姝，我与你同为庶女，我也最能明白你的心情，我是真的希望能帮上你，也希望你能成功。 卫姝也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满脸感激：;我明白的！ 正因为两人身份相同，所以她们惺惺相惜。 送走孙夫人，卫姝坐上马车回将军府的时候，还抹了抹眼泪。 凌香就坐在她面前，没敢抬头看，也没敢说任何安慰的话。 她毕竟是新来的，又才到卫姝身边服侍，不知道卫姝脾气如何，所以遇到这种事，她宁可不说话，也不要说错话。 回了将军府，楚宁风已经在听雨轩等候多时了。 ;怎么才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一脸着急的问，甚至都跟着卫姝进内室去，看着她换衣服。 ;没出什么事。卫姝无奈道，;您先出去等着，一会儿我换好了衣服，再跟您详细说，好不好？ 楚宁风马上闭嘴，转身出去。 帮卫姝换衣服的是绿萝与绿歌，两人见状，也都抿嘴笑了。 绿萝更是直接笑着说道：;夫人，将军近来好像变了不少。 要知道从前的楚宁风那就是个鬼见愁，谁见了他都是不敢抬头看的，更是害怕他出现在听雨轩，但凡他回来，听雨轩气氛都是低沉冰冷，生怕让这位不开心了。 可是如今呢，楚宁风的脾气好像变了，性格也没有以前那么冷漠了，时不时的还会跟卫姝撒个娇。 ;我看他是天天在家里没事做，无聊的。卫姝笑着道。 话虽如此，但换好了衣服后，她还是立马出去了，生怕楚宁风多等一刻。 ;在齐王府倒也没出什么事。卫姝坐下来，正好去伸手给自己倒杯茶呢，楚宁风先给她倒好了，然后一副等着听的模样。 卫姝笑起来，说：;齐王妃当着其他来客的面，提出要将那铺子送给我。 ;要送给你？楚宁风果然听得愣住，;那你是如何做的？ ;您猜呢？卫姝笑着卖了个关子。 楚宁风见她这模样，便知道她是轻松化解了，便笑起来：;你拒绝了。 ;倒也不能说是拒绝吧。 卫姝将在齐王府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楚宁风听。 当楚宁风听到她自贬身份时，忍不住笑出声：;掌家这件事，娘跟我说过，是你拒绝了。 再说这她不太敢拿主意的事，如今将军府里的人谁不知道啊，大小事情几乎都是她做主了，太夫人逐渐将手里权利放开，虽说名义上还是她掌着家的，但府里一应事务，几乎都是卫姝在管了。 ;我从来都不爱管那些。卫姝头疼道。 楚宁风笑笑，也不戳穿她：;那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从齐王府离开后，我跟孙夫人还有周夫人去了一趟茶楼。卫姝喝了口茶，才慢慢说道，;她们知道我要开一家医馆，也知道我没有找到合适的店铺，便说想将名下合适的店铺专卖给我。将军您看，这可合适？ 这其实并不仅仅是卫姝与她们两位夫人的交往，这其中也会牵涉到楚宁风的。 卫姝是怕楚宁风无意于永昌伯爵府以及定远侯府扯上关系，所以便想先问问他。 ;倒也没有不合适。楚宁风思索了一番，说，;永昌伯爵与定远侯我不太熟悉，但这两人几乎都已经不涉朝政，朝廷纷争，牵涉不到他们。这件事你来决定吧，我无所谓的。 ;那好。卫姝笑着点头。 既然没有什么牵扯，那她就可以放心接受好意了。 找了这么久的铺子都没有合适的，卫姝猜想，许是齐王妃早就知道她在找铺子了，便将所有渠道都已经垄断了。 她如今想要买，或许也真就只有从孙夫人或是周夫人手里买了。 她自然也不会让她们两个吃亏，价钱会往上提。 第345章 不让她吃亏 孙夫人在第二日便将图纸送来了，她的那些铺子有大有小，地段都是极不错的。 卫姝认真挑选了一番后，决定买下那处二层楼还带后院以及两间厢房的铺子。 面积比之前齐王妃的那家铺子还要大呢。 至于价钱方面，卫姝为了显得慎重，特地去了一趟永昌伯爵府。 ;银子你让丫鬟或者管事送来便是了，怎么还自己跑一趟？孙夫人笑着拉她去了迎客厅，;大热的天，你也不嫌跑着累。 丫鬟婆子鱼贯而入奉了茶，又端上应季水果，这才退下。 ;总要来当面感谢一下姐姐的。卫姝笑着道，;你帮我了我天大的忙。 ;只要你能用的上就好。孙夫人笑说，;那铺子你可亲自去看了？ ;没呢。 卫姝摇头：;姐姐给的图纸一目了然，不用去瞧我也满意的。 ;你这人。孙夫人无奈道，;你就不怕我坑了你啊？ ;姐姐尽会说笑。卫姝笑出声，;总归你在京城，难道骗了我就要跑路不成吗？ 她说着，取出带来的银票，整整一千两。 孙夫人看了惊呆：;一千两？你疯了不成？那铺子顶多值五百两！ ;姐姐莫急，听我慢慢道来。 卫姝轻轻笑着，说道：;这一千两买你的铺子，我倒觉得是自己占了大便宜。姐姐这铺子每年收益便是数千两，这下转卖给了我，你损失何止一千两。你我是朋友，我知道你不愿让我吃亏，但同样的，我也不想让姐姐吃太多亏。 若是店铺急切出卖，这一千两的确是够多的了，但孙夫人这铺子开得好好的，若不是卫姝想买另做他用，她恐怕还不会动卖出去的心思呢。 这也是为何卫姝要亲自来一趟的原因，她知道，自己若是差个人将银票送来，孙夫人必定是不会收的。 ;但这一千两也太多了。孙夫人微微皱眉，;你这样，让我怎么好意思收下呢。 ;姐姐的铺子我都好意思收了，这一千两，你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卫姝笑道，;这钱你务必手下，否则那铺子我也不要了。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孙夫人也只能收了。 ;那铺子你既然要开医馆，便的请人重新修葺一番才是。她又提醒道。 卫姝笑着点头：;我省的，届时还需要姐姐帮忙的地方，还请姐姐不要嫌我烦。 ;我是那种人吗？孙夫人瞥了她一眼。 这件事也算是敲定下来，卫姝现在要做的便是着手开始准备了。 她这一趟来的不容易，孙夫人留她吃了午饭，午后她才回到将军府。 谦哥儿正歇午觉呢，林奶娘守在他身边。 卫姝进去看了一会儿，见他睡的熟，也没打扰，正好二夫人此时过来找她。 ;端午就要到了，我来跟大嫂商量商量如何办。二夫人近来脸庞圆润了些，许是心情不错，脸上时常挂着笑。 ;先看看娘想怎么办吧。卫姝没有自己拿主意，毕竟太夫人如今还是将军府的掌权人。 ;那也好。二夫人笑着点头，又问她，;大嫂这是刚回来？ ;是啊。 卫姝微笑道：;方才从永昌伯爵府回来。 二夫人也知道她要开医馆的事，原来还以为这医馆开不起来呢，毕竟是一介妇人，没想到这事如今是越来越有谱了。 ;听说大嫂是要开家医馆？她微微诧异。 ;是有这个打算。卫姝点头，;不过铺子还要重新修葺过，真开起来，还得过几月呢。说到这里，她又问了二夫人修院子的情况，;二弟妹那院子修的如何了？ ;差不多要完工了。提起这个，二夫人笑容明显深了许多，;等漆干再散散味，就能搬进去了。 ;那凡哥儿身边的人可挑好了？卫姝问道。 单独立院后，放在身边的人可都是要精挑细选的，若是有些个心思不正的，肆意教唆孩子，那还得了。 凡哥儿又是正能听懂话，却无法分辨是非的年纪。 ;还正挑着呢。说起这个，二夫人便是一脸头疼，;看了好几个，总觉得哪个看着都不顺眼。 这或许是当娘的担心吧，看谁都不像好人。 卫姝轻笑：;只要管事的忠心，其他人你就不需太担心了。 府里下人这么多，他们当主子的，也不可能一一去管教。 ;这个倒是。二夫人又笑说，;那我就不打扰大嫂了，等晚上去给娘请安的时候，再问问她端午的事吧。 卫姝也没留，将她送出去，才折回来准备歇个午觉。 傍晚时，楚宁风从前院回来，同卫姝一块吃了晚膳后，抱着谦哥儿去了清波堂。 清波堂如今可热闹了，雪姐儿又正是能闹腾的时候，太夫人也不拘着她，总归是小孩子，顽皮的天性在呢。 雪姐儿喜欢同谦哥儿玩，哪怕他现在还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 稍大一点的凡哥儿跟慧姐儿则是在旁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弟弟妹妹，生怕他们磕到了。 太夫人望着这几个孩子，笑容越发的温和。 二夫人趁机提起端午的事情来。 ;就简单办吧。太夫人果然道，;这人老了，也不爱办那些虚的了。 ;那成。二夫人笑说，;那就交给我跟大嫂来办吧。 她只字未提四夫人。 说起来，四夫人也有好一段时日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不过卫姝也不去过问她，见不到四夫人，她可比任何人都高兴呢。 * 端午这天，卫姝穿戴整齐，跟太夫人一起进了宫。 楚宁风还是照例在宫门口跟她们分开，去见陛下了。 这一年都要来个几次，卫姝早已将去皇后宫中的路记熟了，但她还是老老实实扶着太夫人，跟在宫女的身后。 到了皇后宫中，一众女眷都行了大礼，卫姝抬起头时，见大皇子妃正坐在皇后身边，两人面色瞧着都不错，嘴角含笑，尤其是在看到卫姝的时候，皇后瞧着她的眼神都带着喜爱。 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 第346章 有了底气 皇后娘娘说了几句吉祥话，便让大家随意了，她身边的宫女走到卫姝这边来，曲膝行了礼后，才恭敬道：;楚夫人，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太夫人略微担忧的望了她一眼。 卫姝则是轻轻握了握太夫人的手，让她宽心，这才跟着宫女去了皇后娘娘面前。 ;见过皇后娘娘。卫姝又行了礼。 ;快免礼。皇后娘娘笑着朝她招手，;来，坐到我身边来。 皇后娘娘身边的位置，那可不是寻常人能坐的。 卫姝受宠若惊，也不敢拒绝，坐了过去。 大皇子妃则是朝她笑道：;你别紧张，母后又不吃人。 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开如此玩笑，也看的出来这对婆媳关系很好。 ;皇后娘娘尊容华贵，臣妾不敢怠慢。卫姝露出笑容，轻轻说道。 皇后娘娘则是笑说：;咱们每年都要见上几面，你可曾见过本宫对你急眼？当皇后前，本宫也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而已，你用不着对我太恭敬。 话虽是这么说，卫姝却不敢真的这么做，她笑了两声，没敢说话。 皇后娘娘又说：;我听大皇子妃说，你替她治好了身体，可是真的？ 卫姝看了一眼大皇子妃，见她朝自己笑着点头后，才回答道：;这件事臣妾不敢邀功，我只是在中间做个牵线人，替大皇子妃看病的，另有其人。 ;哦，是嘛？皇后娘娘轻笑道，;听说是位女大夫，原先听她说时，我还当她是在说笑呢。 大皇子妃一听，便嗔道：;看吧，跟您说您还不信呢。 ;是我的错。皇后娘娘如寻常婆母那般，笑眯眯的，而后又看向卫姝，说道，;若是她医术真有那么好，请她进宫来也未尝不可。 听见这话，卫姝的心微微跳了一下。 按照她对柳姨娘的了解，柳姨娘应当是不想进宫的才对。 柳姨娘是个热爱自由的人，后宫生活，她定不愿。 可偏偏说出这话的人是皇后娘娘，但凡换个人，卫姝都还有理由可以拒绝。 许是瞧出卫姝心中所想一样，大皇子妃主动替她解围：;母后不知，那位女大夫，如今正在筹备开家医馆呢。 ;女子开医馆？皇后娘娘果然诧异，;天下竟有这样的事？ ;那可不。大皇子妃笑道，;准确的来说，那位女大夫到时是坐诊，医馆掌柜，是楚夫人。 皇后娘娘惊讶的望着卫姝：;你开医馆？这可是真的？ ;臣妾也只是见京城中没有任何一家医馆，是女大夫坐诊的。说起这个，卫姝明显自信了很多，她微微笑道，;再是因为，女子最注重自己的名声，身体有个什么不适，也不好意思请男大夫。所以臣妾便想着，若是有一家女大夫的医馆，那对女子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听着这话，皇后娘娘脸上的表情也有惊讶转变成理解了。 ;我早知你非笼中金丝雀，没想到你给我的震撼更大。她的眼睛亮起来，;那本宫就祝你顺利将医馆开起来，日后本宫若是有什么不适，也好请你。 ;皇后娘娘凤体矜贵，怎么会有不适。卫姝连忙道。 皇后娘娘则笑说：;人吃五谷杂粮，总有个不舒服的时候。以往本宫也担心这些，但若你的医馆开张，那便解了不少人的烦恼了。 卫姝只能笑笑，没敢接这话。 还好大皇子妃又说了其他的话题，将这件事暂且揭过了。 卫姝也得到皇后娘娘的话，回了自己的位置。 太夫人还一直担心着她呢，但是见皇后娘娘似乎与她交谈甚欢，她又觉得奇怪。 ;皇后娘娘同你说什么呢？她问。 ;说医馆的事。卫姝轻声回道，;大皇子妃告诉她的。 说起这个，太夫人也笑了，满脸的骄傲与自豪：;皇后娘娘定是夸奖你了吧。 事实上，当卫姝要开医馆的事传出去时，外界的那些话，太夫人也听说了不少，其中虽然褒贬不一，但多数都是称赞的。 ;也算不上夸奖。卫姝抿唇笑笑，;只不过这下，我开医馆的路，也要走的顺利些了。 既然让皇后娘娘都知道了，那有些想给她使绊子的人，也必须得慎重行事了。 卫姝抬眸，目光越过人群，准确的落到了齐王妃的身上。 正好齐王妃也在看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似乎有无数火花。 卫姝朝她扬唇微微一笑，笑的那叫一个纯真。 齐王妃只觉得心中一口气发不出来，憋在胸口，气得她咬紧牙，手中杯子都险些被她捏碎！ 她就知道！卫姝根本不是蠢，一直以来她都是装的！ * 从宫里回来，已经临近傍晚。 宫里那些山珍海味的吃腻了，家里准备的菜品都是精致清淡的，也正好解解腻。 二夫人专门准备了雄黄酒，几个大人除去四夫人外，都一人喝了一杯。 凡哥儿用筷子沾了点杯中的酒，顿时辣的他急忙吐舌头。 二夫人一边给他倒水，一边骂道：;那酒是你一个孩子能喝的吗？看你脸红的！ ;行了，男孩子嘛，再过两年也能喝酒了。太夫人今晚格外开明，笑着护凡哥儿。 慧姐儿见状，有模有样的想学，被二夫人手疾眼快的抓住：;你可不能喝，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哥哥都能喝，为什么我不能喝啊？慧姐儿努努嘴，;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大家不是都在喝吗？ 卫姝扬唇笑，也没说话，端看二夫人怎么处理。 还不等二夫人说话，太夫人已抱着雪姐儿，笑着朝慧姐儿说：;你若是想尝尝味道，那就试试吧。 太夫人发话了，慧姐儿立刻将筷子从二夫人手中抢过来。 二夫人一副想劝，又不敢忤逆太夫人的模样。 ;咱们是将门，习惯规矩本来就没其他人家多。太夫人靠在椅子上，轻轻笑道，;便是将来慧姐儿想上战场，那我也是支持的。 一听这话，二夫人吓得脸都白了：;慧姐儿一个女孩家，怎么能上战场呢！ 第347章 埋怨太夫人 ;说你是个木鱼脑袋，还真没说错。太夫人扶额，;我说如果罢了，又没真的要让她上战场。 二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卫姝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笑道：;慧姐儿养的细皮嫩肉的，别说是你了，便是我都舍不得她去战场，娘也是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 ;好辣呀！慧姐儿突然叫起来，粉嫩的舌头吐在外面，眼睛都辣的红了，眼泪瞬间滚落下来，;娘！我辣！ 二夫人方才还气着呢，这会儿一件她这样，顿时心疼的不行，连忙给她倒了杯茶：;快喝茶漱漱口！ 太夫人在旁边看的笑成一片，摸摸怀里的雪姐儿：;你可要记住你慧姐姐的模样，以后想喝酒啊，也要掂量掂量。 雪姐儿还懵懂着呢，也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只能跟着笑了。 桌上唯一没有说话的四夫人握紧了手中的筷子，看着雪姐儿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怨恨。 明明是她的女儿，如今却躺在别人怀中。 甚至方才太夫人说的话还在她的耳中盘旋，若是将来真的让雪姐儿去上战场，亦或是想男孩家那般肆意喝酒，那还得了啊？ 这场端午晚宴大家吃的都算开心，凡哥儿跟慧姐儿更是如此。 两人都品尝到了人生中第一口酒的味道，哪怕感觉不好，可都觉得新鲜着呢。 二夫人跟楚宁沐回到自己院里后，她还忍不住跟丈夫抱怨： ;娘也真是，越老越没规矩了，凡哥儿跟慧姐儿那么小呢，竟然就让他们喝酒了。 这件事楚宁沐也听说了，但他没放在心上，瞧见二夫人气呼呼的样子，便笑着说：;娘一直都是那性格，没什么不能做的，孩子虽然还小，但是一口酒也没什么害处，让两个孩子尝个新鲜罢了。 他都已经这么说了，二夫人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将话都憋了回去。 而四夫人跟楚宁飞的屋里，便是冰一般的寒冷。 四夫人坐在软榻上，拿手绢擦着眼泪，楚宁飞满脸烦躁的在她面前，来回踱步。 过了一会儿，他才停下来，看着四夫人，一脸为难：;都这么久过去了，你怎么还想着要把雪姐儿要回来呢？你这眼看着没多久又要生了。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四夫人竟然提出要将雪姐儿要回来养。 ;你是没看见方才在饭桌上的情形！四夫人红着眼睛道，;当着二嫂的面呢，娘就让两个半大点的孩子喝酒，那我们的雪姐儿在清波堂过的是有多苦啊，谁知道娘会让她做什么？还口口声声说着便是慧姐儿以后想上战场，她也是支持的，这……这能行吗？古往今来，哪里有女子上战场的道理啊！ 四夫人是传统的高门嫡女，认为女孩家就该养在深闺，那些败坏门楣的事，都不能碰。 更何况是女子入军营，上战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呢？ ;娘只是说说而已。楚宁飞沉着脸说，;再者，雪姐儿在娘那里过的很开心，娘虽然年纪大了，但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我不管，雪姐儿你必须给我要回来！四夫人见他如今还在帮太夫人说话，心里顿时一阵恼怒，;如若不然，这个孩子，我就回娘家去生！ ;你……！ 楚宁飞被气得不轻：;你回娘家去生孩子叫什么事？你这不是打我们楚家的脸吗？ ;要是让外面知道娘那样教育孩子，我看以后府里这些小的，连亲家都找不到！四夫人站起身，扶着腰跟肚子，咬牙道，;我告诉你，这次我是认真的，雪姐儿要是不回来，我也不在楚家生孩子！ 说完，她便抬脚朝内室走去了。 留下楚宁飞一个人站在原地，气得握拳。 * 跟那两房的人比起来，听雨轩这边可以说是乐园了。 卫姝跟楚宁飞先后洗了澡后，躺上了床。 谦哥儿已经睡着了，跟林奶娘在暖阁。 ;听到娘说以后慧姐儿想上战场也行的时候，我还真是有些惊到了。卫姝靠在床头，笑着说，;你都没看见当时二弟妹那个脸色，好像慧姐儿明天就要上战场了一样，脸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这话从娘的嘴里说出来，也不让人意外。楚宁风笑道，;在她心里，男孩儿女孩儿都是一样的，便是当初三妹妹，她也从来没有强迫过她做什么，全都是随着她的心意。 这样做的结果或许是楚宁笙身上没有一点将门虎女的气质，但这是楚宁笙自己喜欢的。 想到这里，卫姝忍不住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谦哥儿不想跟您一样从军，想要从文，您愿意吗？ ;我有什么不愿意的。楚宁风笑了，;说起来，咱们家还没有出过文官呢，他若是以后想走科举，或许能走的比我更远。 虽说许多人都希望子承父业，但是楚宁风明白，战场太苦了，也太能将一个人的意志击垮。 如果谦哥儿将来想轻松点学文的话，他也会支持。 ;还是看他自己吧。卫姝见他不像是开玩笑，才松了一口气。 她原先还怕楚宁风会失望呢，毕竟他那么热爱西北，估计心里也希望着，西北的战事，能够永远停止吧。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起来，卫姝吃完了早膳， 正给谦哥儿穿衣服，准备带他一起去太夫人那里时，绿萝进来，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清波堂那边有动静。四爷一早去了太夫人那儿，听说到现在还没出来。 自从玉含回家养胎以后，绿萝就接过了以前她的活，专门替卫姝留意着府里的事。 ;什么动静？ 卫姝一面替谦哥儿穿衣服，一面问道。 林奶娘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见她们的话。 ;似乎是吵起来了。绿萝说道，;关着门，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屋里有摔东西的声音。 能让太夫人发如此大火的，应当是跟四夫人有关系了。 楚宁飞一向是个没脑子的，许是又被四夫人怂恿了吧。 第348章 将孩子还回去 ;我知道了。卫姝点点头，让绿萝先下去了。 楚宁风一早就出门了，卫姝今儿也打算出去看看店铺修葺情况的，所以才准备将谦哥儿带去清波堂，让太夫人帮忙看着。 发生了这事，她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吩咐林奶娘：;我一会儿要出门，你还是像往常一样，先教他认图吧。 林奶娘点点头：;是，夫人。 卫姝带了凌香一起出门，先朝清波堂去。 等她到时，楚宁飞已经走了，太夫人坐在太师椅上，脸庞是动怒过后的红晕，屋里丫鬟正在收拾着东西，瞧见卫姝来，都停下动作先行了礼。 ;你来了。太夫人抬眸看了她一眼， 满脸的疲惫，;坐吧。 ;娘可是昨日累着了？卫姝佯装不知先前发生的事，关切问道，;您该多睡一会儿的。 ;每日到了那个点就睡不着了，再累也是一样。 太夫人勉强笑了一下：;宁风出门了？ 卫姝点点头：;是啊，说是跟大皇子要谈西北的战事。 过去几乎半年，西北战事还未停息，不过增援的军队倒是去了一波又一波，勉强能压得北凉过不了关。 ;别看他人在京城，心却是在西北的。太夫人叹了口气，;西北战事一日不停，他的心也一日落不下来。 ;急不来，能有什么办法呢。卫姝轻声说。 太夫人似乎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她没有接卫姝的话，而是皱着眉沉思了半天。 卫姝也没出声打断她。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太夫人略微疲倦的声音道：;你说……我是不是该把雪姐儿还给老四他们养啊？ 卫姝微微怔了一下：;娘怎么突然说这个？雪姐儿不是在您这生活的好好的吗？ ;她是过的好好的，但偏偏有人不想让她这么好啊。太夫人叹气，;在你来之前，老四来找我了，你猜，他跟我说什么？ 卫姝虽然不知道，起码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也难怪太夫人那么生气了。 ;他说……我的教育方法有问题，怕雪姐儿跟着我，将来不是个酒鬼，就是个男人婆，学着那些人上战场。 太夫人一面说着，一面苦笑出声：;我养了这么多个孩子，他还是第一个说我教育方法有问题的。我原来总以为，他在家中最小，又跟他父亲没有相处过多少年，我对他再严厉些，怕他性子古怪，所以从小到大，我几乎对他都没什么要求……可我也没想到，竟是将他养成了这样一幅性子。 ;娘……卫姝抿抿唇，有些担忧地望着太夫人。 ;你也不需安慰我。太夫人苦涩道，;你知道方才他说什么？他威胁我……说我要是不将雪姐儿还给他们夫妻，瑞阳就要回娘家去生孩子。这事要传出去了，外面人还不知该怎么说咱们楚家呢。 尽管她一向不在乎这些名声之类的话，可这将军府的门楣，是她那战死沙场的丈夫，与十几岁就上战场的儿子拼死挣来的！ 她不愿让那些肮脏的话诋毁亡夫与楚宁风。 ;他当真这么说？！卫姝也震惊的瞪大了眼眸，语气里已带了一抹怒火，;您是他的母亲，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他怎么还能这么说您呢…… ;这个儿子，我算是白养了。太夫人说话间，眼眸已经泛红。 ;娘，这件事，让将军出面解决吧。 卫姝低声说道：;当初府里发生的那些事，没人忘记，谁都知道当初雪姐儿为什么会抱到您屋里养着。 ;算了。 太夫人摇摇头，脸上满是失望：;虽然这么做，是有些对不住雪姐儿，但老四说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或许真是我老了吧，我的那一套，已经不适合如今了。他们始终是孩子的亲生父母，总不至于还虐待她。 卫姝知道，楚宁飞说的那些话，这次是真的伤到了太夫人。 若非如此，她也绝对不会松口将雪姐儿送回去的。 四夫人是个什么性子，她们都清楚。 ;我已叫宋妈妈去帮雪姐儿收拾行李了，一会儿就将她送回老四屋里。太夫人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面有不舍，;总归还是在将军府的，离得也不远，她若是想我了，过来看看我便是了。 这一年多时间来，雪姐儿的存在可以说是慰藉了太夫人的心。 她一直以为，是雪姐儿离不开自己，可是到如今她才知道，原来是她离不开雪姐儿。 ;娘……卫姝终是不忍心，;四弟妹马上要生产了，倒是照顾两个孩子，她哪里照顾的过来？ ;不要再说了。太夫人咬紧牙，狠下心，;我已经决定了！ 话音刚落，卫姝便听见外面传来雪姐儿的哭声：;祖母！祖母你不要我了吗？祖母……我错了，一定是我做错了事，你才不要我的…… 她哭的大声又悲痛，那么小的一个身体里，竟能发出如此大的声音，便是卫姝听着，也于心不忍，眼眶都跟着红了。 隔着一扇门的院里，雪姐儿正被宋妈妈抱在怀里，身后跟了几个拿着行李的丫鬟婆子。 太夫人坐在椅子上，动也没动一下，可眼中的泪分明已经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浑身都在颤抖着，本来就年迈的身躯，如今瞧着，更让人心疼几分。 卫姝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索性站起身，准备去将雪姐儿抱回来。 可刚站起来，就被太夫人厉声喝止：;卫姝！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没有立场去决定她的未来，她的父母是老四夫妇！ 哪怕她是太夫人，哪怕她是长辈，可雪姐儿的父母，始终是楚宁飞跟罗瑞阳，但凡他们不愿意，太夫人也不能强行将雪姐儿留在身边！ 卫姝的脚步猛然顿住，回头去看太夫人时，她已满脸泪痕。 屋外，雪姐儿的声音越来越远。 太夫人在这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岁，面沉如水，眸色木然，有一抹绝望浮于眉梢，她坐在那里，连嘴唇都在颤抖。 第349章 挨揍了 卫姝看的心如刀割，对四夫人的恨意愈加强烈。 这本是一个幸福的家庭，可因为她全被破坏了！ 卫姝的拳头握了又握，牙根都咬的作疼以后，她才认命一般的走回来，坐到太夫人的身边。 她冷静的给太夫人擦着脸上的泪，十分平静地说：;如果雪姐儿在那边过的不好，您放心，我会把她带回来的。 太夫人不愿做这个恶人，那她来做！ 反正她跟四夫人已经结了仇，她也不怕再结一次！ 这一次，太夫人终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卫姝也怕自己走了以后，太夫人一个人乱想，索性将准备去看店铺的行程取消了。 期间二夫人也来了，她知道清波堂里发生的事，但是当着太夫人的面没有提，直到太夫人借口困了，两人服侍着她上床歇下后，才离开清波堂。 ;我来的晚，到底出什么事了？一出来，二夫人便忍不住问道，;我只听说是娘将雪姐儿送回四弟妹他们院里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送回去了？ ;还不是四弟妹自己作的。卫姝神色间已见冷色，;不知道她发的什么疯，唆使着四弟，一大早就过来要孩子。 ;这四弟……二夫人也是不知该怎么说他，只能叹气，;我看娘那脸色不好，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过了。 往前不管是多大的事，也没见她露出这等失望的神色来。 ;端看着吧。卫姝冷声道，;她要是照顾不好孩子，也别怪我去把孩子抢回来。 听她这话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 二夫人皱了皱眉，劝道：;大嫂，不是我胆小怕生事，只是那四弟妹的性子，你我若是插手，她有一箩筐的话等着咱们呢。 ;我才不听她那些话。卫姝咬牙道，;她若是不要脸了，那我也不替她兜着。当初她见雪姐儿是个女孩儿，连抱都不肯抱，后来同四弟吵架，更是直接跑回娘家，连孩子都不管了，要不是娘心善，心疼孩子，将雪姐儿抱回清波堂养到这么大，那孩子如今指不定什么样呢。 这话说的也是没错，二夫人犹疑了下，说：;行吧，若是四弟妹真的对雪姐儿不好，我也同你一起，去把孩子要回来。 ;这件事你就别插手了。 卫姝看着她，说的十分认真：;我与她之间的恩怨，是早就结下的，你跟她无冤无仇，没必要去招惹她。 二夫人没说话了。 她其实也不愿意招惹四夫人，她跟卫姝不同，她嫁的是将军府庶子，自己娘家又远在江南。 可卫姝却不同，她的娘家就在京城，丈夫又是将军，是将军府的老大，四夫人再怎么有脾气，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同二夫人分开以后，卫姝便回了听雨轩。 林奶娘虽然疑惑她不是出门了吗，但见她脸色不好，也没敢多问。 卫姝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谦哥儿，索性去了花房，摆弄摆弄那些花花草草的。 到下午时，楚宁风从外面回来。 一进门便瞧见卫姝的脸色不对，便问道：;出什么事了？谁惹得你不高兴了。 ;将军先坐吧。卫姝面色沉静。 楚宁风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她这幅模样了，心中知晓定是出了大事。 卫姝等他坐下后，才将今早在清波堂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她将事情经过原封不动的全部告诉了楚宁风，没有任何添油加醋。 可即便是如此，楚宁风听了以后，仍旧气得火冒三丈！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满脸怒火：;这个楚宁飞，他半点脑子都没有了吗？竟然敢说出那种话！ ;娘已经将雪姐儿送回去了。卫姝想起那时候太夫人脸上的表情，微微叹了一口气，;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娘那么伤心。 被自己的儿子这么说，任谁都会觉得伤心难过吧。 ;我去找他！ 楚宁风再也坐不住，转身就要出去。 卫姝连忙叫住他：;将军！您就算是现在过去了，又能做什么呢？上午雪姐儿才被抱回去，难道这会儿您要将孩子抢回来吗？ 她丝毫不怀疑楚宁风会这么做，但是这样一来，就违背了太夫人的意思。 ;孩子是他们要回去的，要送回来，也该是他们亲自送回来！楚宁风冷着脸，一双眸子冷得如同寒冰，;我是要去问问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娘，有没有整个楚家！ 他倒是出息了啊，会用楚家的名声来威胁人了？！ 脱离了楚家，他楚宁飞又算个什么东西？ 说完后，楚宁风便大步离开了屋子，卫姝起身追了两步，但是他走的太快，卫姝走到门口时，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院子里了。 卫姝皱着眉头，在思考自己将这件事告诉他是不是正确的了。 但是转念一想，这么大的事，哪怕自己不说，他也总会知道的。 想到这里，卫姝便将心中的担忧压制了回去。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 楚宁风去找楚宁飞的时候，卫姝便在听雨轩里等着。 她逗弄着谦哥儿，但仍旧有些心不在焉。 也不知过了多久，绿萝突然进来，满脸慌张：;夫人，不好了，将军跟四爷打起来了！ ;什么？！ 卫姝脸色一变，急忙将手中的谦哥儿递给林奶娘：;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绿萝咽了口口水，才将话理清：;是将军在打四爷！也不知将军跟四爷说了什么，总之将军很生气，就动了手。 这话是四夫人那边院里传来的，绿萝也不知情况究竟如何，只能赶紧来禀卫姝。 卫姝也坐不住，急忙朝四夫人院里赶去。 等她赶到的时候，她才发现来的只有自己，太夫人跟二夫人都没出现。 而院里，楚宁飞正跪在地上，楚宁风手里握着藤鞭，已朝他身上抽了几鞭，衣服都被打破了，露出鲜红的藤鞭伤痕来。 四夫人站在旁边，被几个丫鬟拦住，她正哭叫着：;大哥有什么冲我来，他哪里受得住这鞭子！ 第350章 变脸 那几鞭子显然是下了狠劲打的，鞭鞭见血。 但即便如此，楚宁飞依旧跪的笔直，低着头，双手垂在两侧紧握成拳。 卫姝看的心惊，连忙出声：;将军！ 众人听见这声音，都抬头朝她望去，尤其是四夫人，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憎恨以及震怒！ 卫姝只当没看见她的眼神，抬脚朝楚宁风走去。 ;您这是做什么？卫姝皱着眉道，;怎么还动上手了？ 楚宁风没有向她解释，而是冷着脸道：;你别管，站旁边去，别伤到你。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卫姝也不好顶撞他的话，只能退到一边。 楚宁风已握紧藤鞭，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楚宁飞：;我问你，在你心里，父亲挣来的将门名声，就这么不值一提吗？！楚家世代英烈，除去父亲，往上追溯祖父，太祖父，皆是在沙场摸爬打滚替后代拼的这荫庇，到了你这里，没人逼你上战场去光耀门楣，便是如此，你也不满意吗？！ ;我不是……楚宁飞红了眼眶，双肩不由颤抖，;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他对太夫人说的那些话，只是一时的情急，他并不是真的那么想的……那也是他的父辈，也是他所珍视的东西，他怎么会真的忍心毁掉呢！ ;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说的那些话。楚宁风满脸冷漠，;但我告诉你，离了将军府，你什么也不是！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眸光极冷地扫了一眼旁边还扶着大肚子，满脸担忧的四夫人。 四夫人被他这个眼光看得后背一凉，心中没来由就有些心虚。 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楚宁风今日做这一切，并非只是为了惩罚楚宁飞，还有她…… ;大哥，我错了……楚宁飞沙哑着嗓音道，;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说这种话了。 ;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话。 楚宁风垂着眼眸，将心中翻腾的滔天巨浪都隐忍回去：;雪姐儿的事，我暂且不跟你计较。但若是你们夫妇敢对她不好，我也不会再顾忌！ ;雪姐儿是我们的亲生孩子，我们怎么可能会对她不好。楚宁飞抿着唇，低声说道。 楚宁风冷笑一声，充满嘲讽：;是嘛。 当初四夫人做的那些事，可都还历历在目呢。 一旁的四夫人听见这声笑，顿觉脸上火辣辣的，仿若被狠狠打了一巴掌一样。 卫姝见事情逐渐平息下来，她连忙上前，将楚宁风手中的藤鞭拿过来，随手递给旁边的卓平。 ;咱们回去吧。卫姝握着他的手，低低说道。 这一次，楚宁风没有拒绝，他再没看楚宁飞一眼，转身拉着卫姝大步离开了。 眼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以后，四夫人才连忙过来想要扶楚宁飞：;四爷，你没事吧…… 可还没等她碰到楚宁飞，便被他抬手挡开。 四夫人顿时愣住，有些惊愕：;四爷……？ ;现在你满意了吧。楚宁飞抬眸，冷冷看着她，;我如了你的愿，在今天彻底伤透了娘跟大哥的心，这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如一次性说出来！ 他是在怪她…… 四夫人意识到这一点，眼眶顿时一红：;你怪我……我做这一切，有错吗？雪姐儿本来就是我的孩子，她养在我们屋里，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可你爱她吗？ 楚宁飞哑声，嘴角微牵，扯出一抹十分难看的笑容：;从她出生到现在，你抱过她几次？罗瑞阳，你是什么人，我明白。你不过是得不到，便想将她抢回来，你并不是真的疼爱她……你只是不甘心。 他就这样，将四夫人伪装了多年的脸尽数扯了下来，毫不留情。 四夫人脸色一白，浑身都微微颤抖着。 她从来没想过，楚宁飞竟会说这种话……她的心里有一种被戳穿的羞愧，但更多的，是愤懑。 ;是，我是不甘心！她咬紧牙，捏着拳头，看着他嘴角那抹刺眼的微笑，心中一片冷意，;再怎么样雪姐儿也是我的孩子！我不喜欢她也不允许她去亲近别人！ 她说话时，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变得疯狂，眼中神色更是充满猩红与癫狂：;我知道她也不喜欢我，可那又怎么样？她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注定她这一辈子都跟我脱不了关系！ 看着眼前极度陌生与冷血的四夫人，楚宁飞从心底里头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这个与他朝夕相伴的妻子，原来这么多年，他从未真正看透过她。 这一刻，楚宁飞突然明白，为什么当初太夫人与楚宁风都希望他们和离了……像她这样无情无义，没有骨肉亲情的人，迟早有一天会出事的。 楚宁飞忍住喉间一片腥甜，握紧了双拳，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他没有再跟四夫人说一句话，抬脚朝外面走去。 ;你去哪儿？！ 四夫人见他头也不回的便往外面走，顿时咬紧牙道：;你要是敢走！你信不信我让你再也见不到雪姐儿！ 楚宁飞的脚步果然顿住，他回过头，看向因为狰狞而嫉妒狼狈不堪的四夫人，片刻后，他笑了：;你要是敢对雪姐儿做什么，那我们就和离。至于你肚子里那个，我也不会认！你想回娘家便回，这次我绝不拦着！ 说完，他便抬脚大步离去！ ;楚宁飞！ 四夫人撕心裂肺地怒吼从他身后传来，他的脚步却丝毫没有为之停留。 他笃信，四夫人不敢对雪姐儿做什么。 雪姐儿是被太夫人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她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都不需楚宁飞动手，太夫人便能将她撕了。 而卫姝这边。 她同楚宁风回听雨轩的路上，还有些担心雪姐儿：;你说四弟妹会不会对雪姐儿做什么啊？ 她这心里总是惴惴的。 ;虎毒尚且不食子。楚宁风冷着声说，;她不敢的。 但卫姝总放不下心来，她微微拧着眉头，走了两步，又想回去：;我还是去看看雪姐儿吧。 第351章 半夜出事 上午雪姐儿被强制送走时的哭声，仿佛此时还在卫姝的耳畔萦绕，让她始终狠不下心不去管。 楚宁风见她要回去，伸手将她拉住：;你跟她之间的矛盾，还不嫌少啊？你若是现在回去跟她抢孩子，她指不定跟你动上手。她大着肚子，随意往你身上栽个罪名，届时你浑身的嘴也说不清。 卫姝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雪姐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娘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 ;派你身边机灵点的丫鬟去打听打听。楚宁风思索片刻，说道，;若是真有个什么事，那也不用你出面，我让人把孩子抱回来便是。 卫姝只能妥协。 这件事情，她到底是没有什么立场的。 而楚宁风动手的事情，自然也是没瞒得过太夫人。 晚上，卫姝去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时，见她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 ;娘可是在担心雪姐儿？卫姝轻声问道。 ;怎么能不担心呢。 太夫人满脸的忧愁：;从我把她抱回来，长到现在，她还从来没跟我分开过这么久。 ;您若实在放不下心，不然差个人去看看吧。卫姝说道。 ;还是算了吧。太夫人苦涩地笑了笑，;这时候我若是派了人去，恐怕瑞阳对我的怨恨更大。 这个倒是。 卫姝在心中微叹口气。 ;宁风今日怎么没过来？太夫人干脆将话题引开，不让自己再去多想。 ;许是怕您生气吧。卫姝无奈道。 ;我生什么气啊。 太夫人沉了一口气，淡声说道：;我知道他是替我抱不平。 ;听说四弟今日离开家里以后，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卫姝面露担忧，;会不会出什么事？ 提起楚宁飞，太夫人的脸色更冷了几分：;那个不孝子，他不回来才最好呢！ 现在一想到他，太夫人就是一肚子的气。 ;再怎么样，他始终还是您的儿子。卫姝只能劝说，;四弟只是还小，说出那些话也并非是有意的。 ;我看他是恨不得气死我！太夫人握紧拳头，;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还以为自己才几岁呢，说的话半点责任也不负吗？ ;那还不是因为有娘，才能让四弟如孩子一样。卫姝微微笑了笑，说道，;再说了，母子哪里还有隔夜仇啊。 太夫人的心中还是有些气不顺。 但是一想到楚宁飞被打，又有些隐隐心疼。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哪怕当时再气，又哪里会气一辈子呢。 似乎是看出来太夫人的脸色有所松动，卫姝才又说：;若是一会儿四弟还没回来，我便让将军出去找找，大半夜的，若是在哪里喝多了酒，也不能让他在大街上睡一晚。 ;你看着安排吧。太夫人抬手捏了捏眉心，疲惫道，;都是些不省心的。 卫姝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从清波堂出来，卫姝问了身边的凌香：;可听说四爷回来的消息？ 凌香摇摇头：;没呢，门房上没人来禀，应当是还没回来。 ;叫人去前院给将军递句话，让他带人出去找找。卫姝吩咐道。 楚宁飞身上还带着伤呢，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定是在哪里喝醉了。 ;是，夫人。凌香领命离去。 绿萝则是小心翼翼的打着灯笼，陪着卫姝回听雨轩。 楚宁风这出去找人，指不定什么时候才回来，卫姝也没等他，洗漱完以后，去暖阁哄着谦哥儿睡觉。 谦哥儿如今已经能慢慢听懂人在说什么了，临睡前，还抱着卫姝的咿咿呀呀了半天，好像在跟她说着什么。 将谦哥儿哄睡着，卫姝才回了内室。 此时天色已晚，万籁寂静。 她靠在床头，静静看书，绿萝跟初夏便守在一旁。 也不知看了多久，外面传来动静。 绿萝赶紧出去查看，只见楚宁风大步走进屋里，身上带了些酒气。 ;见过将军！绿萝连忙行礼。 楚宁风随意摆了摆手，抬脚进了内室。 卫姝正好从床上起来，初夏正给她穿鞋。 ;将军回来了。她面带担忧，;事情怎么样？可找到四弟人了？ 才靠近，她便闻到了楚宁风身上带着的那抹酒气，不由皱了皱眉。 ;我没喝酒。楚宁风见她皱眉，立刻解释，;许是进酒馆去找人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了些。 ;酒馆？卫姝微微诧异，;您在酒馆找到了四弟？ 楚宁风;嗯了一声，神色间有些不悦：;喝的醉醺醺，我找到人时，他已经醉的神志不清，我叫卓平跟卓七将他送回自己院里去了。 卫姝在心里叹口气，也没对这件事有过多评价，叫丫鬟先服侍着楚宁风去洗澡换身衣服。 她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呢，没想到后半夜赵妈妈突然扣响门。 卫姝睡的迷迷糊糊，被绿萝推醒：;夫人，您快醒醒！ 她还没回过神来，躺在身侧的楚宁风已经睁开双眼，哑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将军，是四爷院里出事了。绿萝连忙禀道，;那边派人来说，四夫人见红了。 听到这里，卫姝陡然惊醒，浑身止不住的凉意：;见红？到底怎么回事？ 绿萝一面扶着卫姝起身，正要开口，方才在外面扣门的赵妈妈已经进来了。 凌香起来点了灯，外面还黑着，只朦胧有些白。 ;来禀的丫鬟吓白了脸，说话也磕磕碜碜的，具体是什么原因暂时还不清楚。赵妈妈说道。 楚宁风已翻身下床，凌香赶紧去伺候他穿衣。 ;先别问这么多了。他沉着脸说，;换衣服过去看看。 卫姝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绿萝跟赵妈妈手脚麻利的替两人换好衣服，而后急急忙忙的朝四夫人院里赶去。 路上，卫姝问了赵妈妈：;娘那边可知晓情况了？ ;应当是也派人去说了。赵妈妈答道。 卫姝的心更沉了几分，这么晚了，若是让太夫人知道了，她免不得又要赶过来，她那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第352章 孩子没保住 半刻钟后，楚宁风同卫姝来到四夫人院里，才踏进去，便看见主屋里亮着烛火，不少丫鬟婆子都在院子里等候。 众人见楚宁风他们到来，赶紧行礼。 太夫人还没到，也不知是没接到消息，还是在来的路上。 卫姝来不及多想，急忙跟楚宁风一起进了屋。 刚进去卫姝便闻到了一抹刺鼻的血腥味，紧接着是四夫人痛苦的叫声，屋里的人也不少，丫鬟跟管事妈妈在床边，正手脚不停的忙碌着，卫姝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后背一股子凉意。 管事妈妈的双手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四夫人则是躺在床上，身下不断流出血来，楚宁飞站在不远处，脸白如纸。 ;到底怎么回事？！楚宁风扫了一眼，顿时皱紧眉头。 ;大哥……楚宁飞看见他，仿佛看见了主心骨一样，双眼一红，落下泪来，;我该怎么办，你帮帮我…… ;请太医了没有？卫姝打断他，厉声问道，;现在不是问过程的时候！ ;请了……楚宁飞连连点头。 卫姝凑近看去看了一眼，按照那个出血量，恐怕四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四夫人满脸的泪水，双手抱着自己的肚子，看向卫姝，看向这个，她最恨的，但此时也是唯一能救她的人。 ;求求你……她哭着说，;大嫂……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这一刻，卫姝终究狠不下心，她咬了咬牙，转头看向楚宁风：;将军，请你立刻派人去将柳姨娘接过来！ 柳姨娘是专门治疗妇人疾病的，若说现在还有谁能帮助四夫人，那也只有她了！ 楚宁风当下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转身出去。 卫姝也没有心思去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她只能握紧了手帕咬牙等着。 过了一会儿，她没等到太医来，而是看见太夫人在宋妈妈的陪同下进来了 。 太夫人担心的连头发都没有盘好，只随意挽在脑后，脸色瞧着有些苍白与无神。 尽管白天才发生那样的事，可此时她在听到消息以后，也还是义无反顾的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太夫人惨白着脸，在看到四夫人的那一刻，心顿时一惊，差点就要扎不住，多亏了宋妈妈及时扶住她。 ;娘……楚宁飞眼中的泪顿时落了下来，他跪倒在太夫人的面前，抱着她的腿低声恸哭起来。 太夫人被他这一哭，弄的也有些不知所措，她扶着楚宁飞的肩膀，有些求助似的看向卫姝。 ;娘，您别担心。卫姝只能出声安慰说，;我已请将军去将柳姨娘请来了，另外去请太医的人也已经在路上了，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里，太夫人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楚宁飞的肩膀，让他起来，紧接着自己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已疼得满脸苍白的四夫人。 尽管对她不满，可此时看到她这样，太夫人终究是于心不忍。 丫鬟婆子还在用热水与毛巾替四夫人擦着下面，可鲜血却越来越多。 太夫人心疼的皱紧眉头，坐到床边，握住四夫人的手，低声说道：;瑞阳，坚持住，大夫马上就来了。 她没有再问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现在最要紧的，是将四夫人的命保下来。 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 太夫人望着那出血量，又扫过四夫人的肚子，心中不由划过一抹悲痛。 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宁飞请的太医，与柳姨娘几乎是前后脚进的将军府大门。 柳姨娘先到一步，她来时也没多问其他的，直接让所有人都先出了房间，然后替四夫人检查身体。 众人才从房间里退出来，便见太医也来了。 太医听说人命关天，也顾不上行礼，冲进房间里。 在这期间，会客厅里的人谁都没有说话，一直静静等着房间那边传来消息。 大约一个时辰以后，卫姝才看见柳姨娘湿着双手从房间里出来。 此时天几乎已经破晓，能够听见鸡鸣。 柳姨娘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嘴唇还泛着白。 跟在她身后出来的太医同样如此。 太夫人起身站起来，朝两人走进去：;怎么样了？ 卫姝也同楚宁风过去，静静等着他们的回答。 只见柳姨娘与太医对视了一眼，然后她说道：;禀太夫人，四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我与太医方才检查时，孩子已经在四夫人肚子里死了…… ;死了……？ 尽管太夫人一早心里便有这个准备了，可是当她真的听见这话时，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划过一抹悲痛。 ;那大人呢……？她咽了口口水，才将嘴里的苦涩压住，颤着嗓音问道，;大人可好？ 这次是太医答的话：;四夫人身子如今十分虚弱，需要静养，我一会儿会写张方子，按照方子上给她抓药服用便可。 卫姝的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慨来。 四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看过那怕都已经有形状了，明明再过几月就要出生的，没想到竟发生了这种意外。 以后还不知道四夫人该怎么活。 ;我知道了……太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满脸疲惫，;劳烦你们了。 太医拱拱手，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去写方子了。 太夫人又看向柳姨娘，想说什么感激的话，还未开口，便听她道：;太夫人不用同我道谢，能帮上您的忙，是我的福气。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多谢你跑这一趟。太夫人低低说道。 柳姨娘点点头，知道这里没自己的事了，便告退。 卫姝此时也走不开，否则还想与她说几句话的，可现下也只能叫人先将她送回去了。 等到人走后，太夫人才冷冷看向楚宁飞：;你给我跪下！ 楚宁飞没有任何狡辩，应声跪下。 ;今天晚上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你给我老老实实交代！太夫人显然是动了怒，气得双手都紧握成拳。 这大半夜的，他们两人再有什么矛盾，也不能闹成这样，定是楚宁飞耍了浑！ 第353章 失手 卫姝跟楚宁风都站在一边，两人谁也没有插嘴。 这件事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管的。 ;娘……我不是故意的……楚宁飞心也疼，可此时更多的是后悔，他悔得低声痛哭，;我被大哥送回来后就睡了，睡到后半夜醒过来，发现瑞阳……瑞阳她在收拾东西，她说心里闹得慌，要回娘家去待几天…… 那个时候的楚宁飞酒劲还未彻底散去，他白天才因为四夫人的威胁，同太夫人说了那些丧尽天良的话，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可是这么大半夜了，她竟然还要收拾东西回娘家，这让楚宁飞的心里怎么受得了啊？ 在于四夫人争吵过程中，他失手推了她一把…… 就是这一推，让她撞到了桌角，紧接着摔倒在地上，那以后的事情就开始不可控了，他眼睁睁看着鲜血从她肚子里流出来，他慌了，不知所措，能想到的只是赶紧叫太医！ 事情发展到如今，他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也不奢求任何人的原谅，他只是……无法原谅自己。 ;混账东西！ 太夫人听了，气得一巴掌狠狠扇过去，打的楚宁飞脸庞一偏，力气之大，几乎瞬间便让他的嘴角淌下血来。 ;她再有不是，也是你的妻子，是你孩子的母亲，更何况她还大着肚子！ 太夫人气得怒吼：;我从来没有教过你对女人动手，更没叫你对自己身怀六甲的妻子动手！ ;娘……我知道错了……楚宁飞仍旧哭着，;我真的错了…… ;你知道错了有什么用！太夫人眼睛一红，语气也跟着哽咽，;你能求的瑞阳原谅你吗？会吗？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心里有多么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 可就是因为他的一个无心之失，让四夫人失去了孩子，甚至……以后还能不能要孩子，都不一定了。 楚宁飞哭着，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是四夫人在逼他做任何事，任何决定。 可是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是他自己懦弱……是他无能，他甚至还害死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卫姝怕太夫人动怒伤身，只能去将她扶着坐下，低声安慰着：;娘，您注意身体。 楚宁风也铁青着脸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宁远侯府是瞒不住了。 听到宁远侯府，太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狠狠瞪了一眼楚宁飞，然后对身边的卫姝道：;先去看看瑞阳的状态吧。 刚没了孩子，她的身体状况必定是不好的。 卫姝点点头，跟楚宁风对视了一眼后，扶着太夫人朝房间走去。 楚宁风则是站在楚宁飞面前，看着这个已经哭得一塌糊涂的幼弟，第一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步，是他们任何人都不想的。 这一整夜发生的事，仿佛是在做梦一样。 但是当卫姝陪着太夫人走进房间，看见四夫人脸庞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躺在床上时，却又明白，这一切不是梦，是真真实实发生的事。 尽管屋里已经被打扰干净了，床上被褥也换过新的了，可卫姝依旧能闻见一抹血腥味。 四夫人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 太夫人走到床边，望着四夫人，眼中充满了心疼。 她原本大起来的肚子如今瞧着已经没有多大了，只是微微隆起，能看出曾经怀有身孕的痕迹，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又已经被取出了。 一个已经成了型的胎儿，就这样生生从她肚子里取出来，还不知道得多疼呢。 即便是卫姝，此时看着也是于心不忍。 她背过身去，深吸了一口气，才走到床边。 正好管事妈妈过来，她朝两人行了礼，手中端了盆热水与毛巾，准备给四夫人擦擦脸庞的。 太夫人站起身，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后，才说道：;你忙吧，我们先回去了。 但是走了两步后，她又停下来，问道：;雪姐儿呢？她在哪里？ 这院里发生这么大的事，雪姐儿定然是在自己房间的，但是此时已经天亮了，也没看见她的身影。 ;三姑娘在房里呢。管事妈妈忙道，;您可是想见见她？我差人去将三姑娘带来吧。 ;不必了。太夫人摇摇头，;让人给我带路，我亲自过去看看吧。 管事妈妈自然不敢耽误，连忙将手中的水盆放下，领着太夫人出了门，叫丫鬟将她们带着去了雪姐儿的房间。 雪姐儿的房间离主屋不是很远，那么昨晚上的动静，她显然也听到了才对。 卫姝心中隐隐有些担心雪姐儿。 房间外，有两个丫鬟正守着门，房门紧闭，里面也半点动静没有。 两个丫鬟原本还倚在门边说着闲话，看见太夫人跟卫姝来，吓了一跳，连忙行礼：;见过太夫人，大夫人。 ;把门打开。太夫人冷着脸说，;我要见见三姑娘。 丫鬟不敢耽误，急忙去将门打开。 当她们走进去时，一眼便看见了缩在床上瑟瑟发抖的雪姐儿，她抱着枕头，身上裹着被子，白净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眼里更是写满了害怕与恐惧。 这偌大个房间里，竟然就只让雪姐儿一个人待在里面？ 她才多大，竟然就这样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这么久吗？！ 太夫人跟卫姝同时看的心中怒火直升。 而雪姐儿在看到太夫人的时候，原本已经干了的双眸顿时又流下泪来：;祖母！ 她一边哭喊着，一边赤着脚从床上下来，朝太夫人跑过来。 太夫人一脸的心疼，将她抱住：;雪姐儿，吓坏了吧？不要怕，祖母来了啊。 ;祖母……雪姐儿吓得大哭不已，声音都沙哑了，;您怎么才来……我好害怕，祖母……您别不要我好不好，祖母amp;…… 孩子的哭声惹得卫姝眼睛也是一酸，她背过身，冷眼看了看那两个丫鬟：;三姑娘才多大，你们竟然就让她一个人在房间里休息，自己却在外面偷懒！ 第354章 心疼雪姐儿 ;大夫人，求求您饶了我们吧！丫鬟吓得立马跪在地上，求饶道，;我们以为三姑娘在睡觉，怕打扰了她，这才在外面等候的。 ;三姑娘才多大，能离得了人吗？卫姝怒道，;擅离职守还找借口，我看你们是不想在这将军府干了！ 两个丫鬟脸色吓得惨白，战战兢兢的再不敢说一个字。 她们谁都知道在将军府是好差事，哪怕是在四夫人的院里，虽说过的比其他人要艰难一些，可至少是有高月例的。 若是被赶出去了……那她们以后也都毁了啊！ 太夫人抱着雪姐儿安慰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冷眼看了那两个丫鬟一眼，问道：;昨日送三姑娘回来的那些个丫鬟婆子呢？怎么这院里只有你们？ 虽然将雪姐儿送回来了，但她心里始终是不放心的，便将之前在清波堂里服侍雪姐儿的那些个下人都一并送了过来，没想到如今是一个也没看见！ ;她们……她们都被四夫人安排去了其他地方。一个胆大点的丫说道，;照顾三姑娘的人，都是昨日现调过来的。 太夫人一听这话，气得当场就要发作，可她也明白，这件事不是对这两个丫鬟发火就能解决的。 此时更重要的，是先安抚好雪姐儿。 她从出生以来几乎就没受过什么惊吓，听得懂话以后也都是养在清波堂的，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娘，先把雪姐儿带回去吧。卫姝走过来，轻声说道，;她对这里不熟悉，又受了惊吓，若是再留在这里，恐怕对她伤害更高。 太夫人这次倒是没有再拒绝，她点点头，没有再理会那两个丫鬟，抱着雪姐儿便先走了。 卫姝则是留下来，询问了那两个丫鬟从清波堂来的人在哪里，随后带着凌香亲自去将人带走。 当然，这一切也都没有问四夫人授意。 二夫人是天亮以后才听到的消息，等她赶来时，卫姝正好从四夫人院里出来。 ;大嫂，这到底是怎么了？二夫人还一脸懵逼与惊吓，;我听下人说，是四弟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呢？她不是再过几月就要生了吗？ ;是昨儿夜里出的事。卫姝拉了她的手，朝外面走去，慢慢说道，;太晚了，便没让人通知你们。他们两口子闹矛盾，起了口角，也不知怎么地四弟妹就伤了身子，见了红，等太医赶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在肚子里没气儿了。 二夫人听着心惊不已：;怎么会这样？ 已经成了型的胎儿在母亲肚子里没了，这对女人按理说得是件多么痛苦的事啊。 ;具体的我也没怎么问。卫姝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一闹，他们这两口子还能不能过下去，都说不定呢。 听她这话的意思，二夫人突然明白过来，这孩子出事，定是跟楚宁飞脱不了干系了。 ;那可如何是好啊？二夫人微微皱了皱眉，;不是昨日才将雪姐儿抱回来了吗？今儿就出这事了。 ;谁知道呢。 卫姝淡声说道：;只能等四弟妹醒过来以后再看了。 按照四夫人的脾气，这件事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不过不管事情最后如何，都不关她的事了，她也不愿插手。 跟二夫人分开以后，卫姝又折回去找楚宁风。 楚宁风也不知跟楚宁飞说了什么，总之脸色是不太好看的。 瞧见卫姝，他撇下楚宁飞出来，冷着脸问：;雪姐儿如何？ 他猜测到卫姝不见，是去看雪姐儿了。 ;娘已经抱回清波堂了。卫姝轻声说道，;具体的，等回去后我再跟您说吧。 楚宁风点点头：;先回听雨轩吧。 他们俩也算是大半夜没有睡，这会儿都累的不行了。 卫姝也担心谦哥儿醒来耍浑，没人哄得住他，便跟楚宁风先回了听雨轩。 他们刚回去，谦哥儿便醒了。 看见卫姝在身边，他咧着嘴开心笑了起来。 卫姝虽然累，但还是强撑着去用毛巾给谦哥儿擦了擦脸，又看着他吃了些东西后，才回屋里去休息。 这一睡，便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再醒来时，卫姝热的浑身都是汗水，楚宁风彼时已经起身出去了。 凌香与绿萝进来服侍。 重新换了身衣服后，她才感觉身上凉爽些，绿歌又拿了冰块来，给屋里降温。 ;您早膳也没吃，午膳还有一会儿呢，奴婢叫厨房给您端些清粥与小菜来，您先垫垫肚子吧。绿萝说道。 ;好。卫姝也没拒绝，;将军离开时可吃过了？ ;吃了呢。绿萝答道，;喝了三大碗粥，又就着吃了两个馒头才放筷。 卫姝颔首，没再多问。 正好林奶娘抱着谦哥儿进来，天气热，也没让谦哥儿穿太厚的衣服，身边还有婆子给他打着扇子，倒是没让他热着。 谦哥儿一看见卫姝，便伸手想要她抱，嘴里咿咿呀呀不知道说些什么，十分兴奋的样子。 卫姝无奈，只能将他抱过来，轻声哄道：;哎哟，我们谦哥儿怎么这么粘人呢，嗯？ 她一面说着，一面轻轻地在谦哥儿额头上吻了吻。 她的头发丝不小心滑到了他脸庞上，痒得他;咯咯笑起来，小小的身板也在她怀里扭来扭去。 ;四少爷就喜欢亲人，是个性子好的。林奶娘轻轻笑说。 ;我倒觉得他古灵精怪的。卫姝笑道，;再大两岁，有我们头疼的时候。 这会儿还不会走路呢，就有些鬼点子，擅长抓人心理，等以后还大些，恐怕底下一种奴仆都能被他使唤。 ;男孩儿本来就活泼好动，四少爷若是过于安静了，夫人还不得担心啊。林奶娘如今也会跟卫姝开玩笑了，不像以前那么拘谨。 ;说的也是。卫姝笑着捏了捏谦哥儿的鼻尖，语气宠溺道，;就这样挺好的，以后为娘也不担心你会吃亏了。 恰好丫鬟传了膳来，林奶娘将谦哥儿接过来抱着，免得他打扰到卫姝吃东西。 第355章 作出决定 吃完了饭，卫姝陪着谦哥儿玩了一会儿，才去了清波堂。 她到时，雪姐儿还窝在太夫人的怀里，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杀手，许是怕自己一松手，就会又被送走吧。 ;你怎得来了？太夫人瞧见她，笑了笑，问道，;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她知道卫姝昨夜几乎都没怎么睡。 ;睡多了，怕晚上再睡不着。卫姝轻轻一笑，望着雪姐儿那安安静静的模样，眼睛还有些红红的，想了想，她问道，;昨夜发生的事，可要通知宁远侯府？ 其实这件事，通不通知，宁远侯府始终都会知道的。 依照四夫人的性格，等她醒来，恐怕就要差人去宁远侯府报信了吧。 ;我已派人去了宁远侯府。太夫人如此说道，;这么大的事，也不好让他们从别人口中得知。 卫姝倒是没料到太夫人会这么迅速，她微怔了下，才道：;那宁远侯府那边是个什么态度？ 宁远侯夫人格外宠爱自己这个女儿，若是她知道了发生在四夫人身上的事，指不定有多生气呢。 ;暂且不知。太夫人说，;只是让人去报了信，他们那边还没来人。 卫姝轻轻颔首，刚要再说句什么时，突然看见宋妈妈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她面带急色：;太夫人，宁远侯夫人与世子夫人来了！ 这么快？！ 两人不由有些吃惊。 她们前一句才说起这事呢，下一刻人就来了。 太夫人低头对雪姐儿轻声哄道：;祖母现在有点事，你乖乖的，跟丫鬟去房间睡觉，等事情忙完了，祖母再来陪你，好不好？ 好在雪姐儿也并非是任性的孩子，听见太夫人这话，便听话的点点头，仍由丫鬟将自己抱过去。 等雪姐儿下去后，太夫人才问：;她们现在何处？ ;已直接去了四夫人院里！宋妈妈答道。 卫姝担忧地看向太夫人：;娘，我们是否要过去看看？ ;是得过去一趟。太夫人皱着眉头，从椅子上起身，卫姝连忙去扶。 就宁远侯夫人那脾气，若是看见了四夫人如今的模样，指不定得多生气。 两人急急忙忙朝那边赶去，一路走进院子，还没踏进房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四夫人满是委屈与痛苦的哭声。 屋里，四夫人已经醒了过来，她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时又见自己母亲赶来，满心委屈顿时倾泻而出，她伏在宁远侯夫人怀中，哭得不能自已。 世子妃许氏站在一边，看的也红了眼，楚宁飞立在一侧，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太夫人与卫姝进门时，正好听见宁远侯夫人怒吼出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得儿啊，你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孩子啊！ 四夫人哭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抓着宁远侯夫人的袖子，哭得如同孩童。 ;亲家母。太夫人沉下一口气，出声说道，;瑞阳身体亏损严重，太医说了要静养，切不可情绪大起大落……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宁远侯夫人狠狠朝她瞪了过来！ ;别叫我亲家母！宁远侯夫人的声音里带着冷意，眼睛还红着，;我们宁远侯府，高攀不上你们将军府！当初我女儿那么健健康康的一个人，嫁到你们家，这才几年？她就已经小产两次！上一次不说，这一次肚子都那么大了，竟然也能出事！ 听的出来，她这是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到了将军府头上。 楚宁飞原是沉默在一旁听着，如今见自己母亲被骂的一个字都还不了嘴，他双拳一握，张嘴说道：;岳母，这件事，都是我的错，跟我娘没有任何关系…… ;这当然是你的错！宁远侯夫人冰冷出声，;当初你在我面前做了承诺，会照顾她一生一世，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可如今呢？楚宁飞，你要还算是个男人，就不会让她一而再的小产！ 四夫人抓着母亲的袖子，低低恸哭，没有开口。 卫姝看着这一切，皱了皱眉头，有心想说几句，可她也明白，此时宁远侯夫人还在气头上，她若是说错个什么话，恐怕会让这把火燃的更旺。 ;这次的事情，的确是宁飞的责任。 太夫人没有推卸，而是平静地说道：;不论原因如何，受伤的始终是瑞阳，她想怎么处理，我们也全都接受。 ;全都接受？宁远侯夫人冷笑一声，;她的身体如今这样，都是被你们害的，我要她恢复如初，你们能做到吗？ ;错全在我，你要杀要剐，都冲我来便是。 楚宁飞抬眼看向四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将眸中苦涩压住：;瑞阳，我奢求你能原谅我，我也知道，你跟我成亲这么多年，没有一日是真正开心的。 四夫人哭红了眼，双眸被泪水蒙住，让她看不清楚宁飞的脸，但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是彻彻底底恨上了这个男人。 她恨为什么楚宁飞那么软弱，她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他…… ;我要跟你和离。 她沙哑着嗓音，冷冷说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瑞阳！ 宁远侯夫人一听，顿时皱紧了眉头，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你在胡说什么？ 她已经为楚宁飞生下了一个女儿，甚至还为他小产过两次，这身子恐怕是早已坏了，虽说她是宁远侯府的嫡女，哪怕和离了，日后也能再嫁，可若是将来的夫家嫌弃她生不出孩子，那该怎么办？ 一个女人最珍贵的便是这几年，她不能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 ;我听你的。楚宁飞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宁飞！太夫人也皱了眉，显然是不赞同这个决定。 ;我已经决定了。四夫人显然心意已决，她抬手将脸上的泪水全部擦掉，在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出嫁前一样，她仍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嫡女，而非是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不择手段的四夫人。 第356章 冰释前嫌 ;你这是什么决定？！宁远侯夫人气得大叫，又想到太夫人她们还在这房里，只能将想说的话都暂时忍了回去，然后扭头冷声道，;我要跟瑞阳单独说说话。 这显然是在赶人了。 卫姝看向太夫人，在等她点头。 太夫人自是没拒绝，她先转身出去了，随后楚宁飞与许氏也跟了出来。 按理说这事儿许氏不用出来的，她们好歹是一家人。 ;去隔壁坐会儿吧。卫姝也不好让许氏跟他们一样在这里站着等，也怕太夫人的身子受不住长久站立，便领着人先去隔壁会客厅坐着等了。 这是许氏第二次来将军府，比起第一次的拘谨，她显得沉默清冷许多。 卫姝叫丫鬟去沏了茶来，也不好就一直这样让气氛冷着，便主动与许氏搭话：;世子妃可适应了京城生活？ 许氏没料到卫姝会突然问自己话，她稍稍愣了愣，才微微笑着点头：;已经适应的差不多了，多谢楚夫人关心。 她嫁过来毕竟也是快两年了，若是再不适应，恐怕还有人说她矫情呢。 但卫姝却总感觉这许氏的脸色瞧着，没有上一次见到的那么好。 她好像有什么心事，时常眉心微攒，等你再去细看时，她又恢复如初，让人瞧不出有任何异常。 可卫姝能看的出来，这许氏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她这样。 不过仔细想想，她嫁给罗瑞元，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放心不下的事，也真不明白许家的人，怎么舍得让自己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 ;你与宁远侯世子也成亲快两年了吧。太夫人开口问道，;怎么还没要孩子呢？ 孩子的事，对许氏来说似乎是件大事，她静默了一下，说道：;在准备要呢，只是一直没要上。 说这话时，许氏眉宇间划过一抹淡淡地忧愁，她微垂眼眸，精致的脸蛋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其实她没有说的是，她跟罗瑞元，已经很久没有同过房了。 除去刚成亲那会儿，罗瑞元还会日日歇在她屋里，可时间一长，他就经常夜不归宿了。 当然，这些话，许氏从来没有跟谁说过，她也找不到可以诉说的人。 来到京城这么久，她竟然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说来也是可笑。 卫姝跟太夫人都看的出来，许氏似乎是有什么为难事，但总归是不熟，再加上她是宁远侯府的人，所以两人都没有再多问。 等了一会儿后，宁远侯夫人也出来了。 不知道她跟四夫人说了什么，总之脸色不是很好看，尤其是在看到楚宁飞的时候，脸色更差。 ;我已跟瑞阳谈过了。她走到众人面前，冷着脸道，;瑞阳既然要和离，那我作为母亲的，也不劝她了。和离书，我回去后会替她准备好，人今天我先带回去，明儿我会再派人来将她的东西搬走。 说完这话，她便叫了许氏，准备带着四夫人离开。 可四夫人昨日才落了胎，今日就要坐马车离开，对她的身体危害只怕会更大。 楚宁飞急忙出声阻止：;岳母，瑞阳身子还难受的紧，就算要和离，也不急在这一时，等她身体好了以后，我会亲自把她送回去的。 ;我可不是你的岳母了。宁远侯夫人冷笑道，;你们将军府，以后我也不会再登门了。 ;宁飞做的是不对，但他方才说的话，也是为了瑞阳着想。太夫人说道，;瑞阳的身子如今有多差，方才你也看到了。让她留在将军府再养一段时间身子，你是她的母亲，也希望她以后能好吧。 宁远侯夫人没说话，其实说是今天就将罗瑞阳接走，她当然不会真的这么做。 她再怎么样，也是母亲，知道小产对一个女人的身子伤害有多大，更何况是罗瑞阳这种情况。 她说这话，只不过是不想让楚家人心里好受罢了。 ;既然这样，那就七天后，我们再来接人。 宁远侯夫人轻哼了一声，这才带着许氏走了。 她们走后，太夫人冷冷瞪了一眼楚宁飞：;现在你心里好受了吧？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谁都不想的，可这一切都是楚宁飞作出来的，太夫人心中又气，难免对他说话带了几分尖锐。 但楚宁飞也只是听着，没有反驳。 ;娘，咱们进去看看四弟妹吧。卫姝则是轻声劝道。 太夫人气得长长叹了一口气，才同卫姝一道进屋去。 此时四夫人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她半靠在迎枕上，脸色有些苍白，眼睛还红红的，看见太夫人跟卫姝一起进来，她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然后道：;娘，大嫂。 不论如何，她跟楚宁飞如今还没和离，见了太夫人跟卫姝，她也得照着规矩来。 ;瑞阳，是我对不住你。太夫人微微红了眼眶，;我知道，过去我对你也有不好的地方，发生这次的事情，也是我没有将宁飞教好。 ;娘，这不关您的事。四夫人垂下眼眸，低低说道。 她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她也知道，其实是自己的做法太激进，激怒了楚宁飞，才会让他一时没有克制得住。 但她也明白，这些都不是为楚宁飞开脱的理由。 ;从前发生了很多事，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太夫人说着说着，眼角便湿润了下来，;你要知道，当初你嫁进来时，我是真心的高兴，我也真心的喜欢你。 ;我知道。 四夫人轻轻抽泣着：;是我无缘与您做婆媳。 尽管这几年来，她跟太夫人之间的感情已经有些破裂了，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们之间的恩怨，仿佛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卫姝站在一边，没有说话，事实上，她也没打算像太夫人这样，说些煽情的话。 她说那些话来，难免让人猜测她的真心。 索性便不说了。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四夫人却提出要与她单独说两句话。 ;娘，我想跟大嫂单独说一会儿话，可以吗？ 第357章 没有回头路 这话一出，卫姝跟太夫人都微微愣了一下。 她们都知道，卫姝与四夫人向来是不和的，更别说是她们两个单独说什么话了。 但既然四夫人都开口这么说了，太夫人也没有拦着，她转身出去了。 卫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过去，在床边放着的绣墩上坐下，平静地问：;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她不认为四夫人的嘴里能说出什么好的话来，甚至她也做好了心里准备。 ;过去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可让人没料到的是，四夫人竟然这么说了一句。 卫姝微怔，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说什么？ 她都要会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过去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四夫人又重复了一遍，她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下，带着些许苦涩，;大嫂，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很嫉妒你。 ;你有什么好嫉妒我的？卫姝不明所以，;你是宁远侯府的嫡女，而我呢，只是个庶女罢了。 ;是啊，我也想不通，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她苦笑：;也许是……我嫉妒你嫁进来以后，就夺走了娘原先对我的宠爱。我嫉妒的，是你一个庶女，嫁给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却丝毫不畏惧，甚至让将军府所有人都接纳了你。不瞒你说，当初刚知道是你要嫁过来时，我笑话过你，后来你嫁进来，我假意与你交好，也只是想看看，你的日子会苦难成什么样。 可是后来呢？ 后来方向就变了，因为她发现卫姝在将军府过的风生水起，无论是什么事情，她都仿佛游刃有余，能够化解。 明明楚宁风在楚家，是出了名的坏脾气，除了太夫人，没人能治得了他。 可偏偏……卫姝可以。 当初还未嫁给楚宁飞时，她也曾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做这将军夫人，她生来高贵，从小想的也是嫁给有权有势之人。 但最后，她嫁的是个一事无成的将军府幼子，文不能走科举考功名，武不能上战场保家卫国。 刚开始她还能安慰自己，哪怕楚宁飞没什么本事，但他至少对自己还不错…… 可是，自从卫姝嫁给楚宁风以后，她亲眼看着卫姝的地位，一日比一日的高，那些原本应当属于她的东西…… 她的心里是不平衡的，也由此生出了嫉妒。 做出了许多违背她内心真实想法的事。 就在今天，当她说出要跟楚宁飞和离的时候，这么多年，她的心里头一次感觉到了舒爽与轻松。 她终于可以摆脱这些了…… ;不只是你。卫姝听着她的话，淡淡一笑，;当初我成亲时，多的是人看我笑话，也不少你一个。 ;我其实不是非得生儿子不可……四夫人笑着，眼角有泪滚落，;我只是不想再输……我也想生个儿子证明自己，你看，我这人多蠢啊，枉我还是高门嫡女，却蠢成这样。 卫姝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我跟楚宁飞和离以后，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回到将军府了。 四夫人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慢慢说道：;我知道雪姐儿恨我，整个将军府，也没有人欢迎我。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多照应一下她。 ;雪姐儿乖巧懂事，大家不会亏待她的。 卫姝说道：;她在清波堂，在娘那里，她会过的很好。 ;是啊……四夫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扬唇笑了一下。 整个将军府，恐怕雪姐儿最不愿意待的地方，就是她这里了吧。 ;拉着你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你不别嫌我烦。她吸了吸鼻子，;大嫂，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大嫂了。 卫姝抿唇：;我知道你心里苦，我也不想再劝你什么。只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够顺顺利利，幸福美满吧。 ;谢谢。她朝卫姝笑了一下。 两人之间的谈话，就止于此了。 卫姝离开房里后，原是想回听雨轩的，但不知怎么地，竟走到了外书房来。 外书房门紧闭着，卓青跟卓平都在外面守着。 两人看见卫姝，都怔了一下，随后卓青抬脚走过来。 ;夫人。他抱拳行礼，;您可是要见将军？他正在书房与人谈事，属下进去为您通禀。 ;不了。卫姝摇摇头，;他在忙，就让他先忙吧，我也只是瞎转，不知怎么的，就转来了这里。 卓青看出她心里有事，便也不再多话。 ;锦绣可还好？既然走到了这里，卫姝顺道问起锦绣的情况。 ;她挺好的。提起自己的妻子，卓青嘴角忍不住浮起一抹笑，;她整日都在念叨着想您呢，近日府里事多，我便没让她进府来打扰您。 ;事再多，陪她说说话的空还是有的。 卫姝怪道：;下次她若是想来，你便让她来。 卓青点头：;属下记住了。 ;锦绣从前在我身边做丫鬟，一向是个性子直的，也单纯的很，她若是平日里做错了什么事，你也多担待些。卫姝不由叹气，说道。 ;夫人多虑了。卓青轻笑，;属下倒是觉得，生活中，是她需要多担待些我。 他性子粗，许多时候也顾忌不到锦绣的情绪，惹得她生气。往往在她气成个闷葫芦时，才能察觉到她的情绪。 ;你们两个觉得好，那就成。卫姝笑了一下，;我走了，别跟将军说我来过。 ;是。卓青应了一声。 卫姝这才转身离开，这一次，她带着凌香回了听雨轩。 她没有再去管四夫人跟楚宁飞之间的事，他们的事已成定局，不会有什么改变了。 七天后，两人签下和离书，罗瑞阳也被宁远侯府的人接走，连带着当初她嫁进来时的那些嫁妆，都一件件的抬走了。 这件事在京城自然引起了轰动，许多好奇之人多方打听，才知道是罗瑞阳与楚宁飞和离了，这自然也被传开。 楚宁笙在听到消息的时候，顾不得自己的大肚子，急忙赶了回来。 第358章 自作孽 ;怎么又和离？这两口子又闹什么矛盾了？ 楚宁笙到清波堂时，卫姝也在，她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叫喊着：;四弟妹不是都有身孕了吗？这个时候闹和离？ 显然，她是只知道两人和离了，并不知道罗瑞阳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 太夫人被她聒噪地声音吵得有些头疼，抬手摁了摁额角后，才说道：;你先坐下，让你大嫂慢慢讲给你听。 楚宁笙扶着肚子，慢慢在椅子上坐下，才看向卫姝：;大嫂，你跟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卫姝无奈，只能将这件事的原原本本都说给了她听。 当楚宁笙听到罗瑞阳对这里的孩子没了的时候，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色变得有些白：;不会吧……她肚子也不小了，孩子就这么没了？ 同是做母亲跟女人的，她能体会到罗瑞阳当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也难怪会气到和离了。 ;后面即便是太医来了，也没有保得住。卫姝说到最后，叹了一口气，;其实啊，他们两个性子不和很久了，孩子的事只是导火索而已。 即便是那个孩子没有出意外，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了，将来他们也会因为其他的事再闹起来。 ;那老四如今情绪怎么样？楚宁笙有些担忧问，;他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那个孩子也算是被楚宁飞间接害死的，他的心里肯定过不去这个坎。 ;他好不好受，也得受着。一直没说话的太夫人冷哼一声，;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孽。 ;四弟可在家呢？楚宁笙问说，;若是在家，我一会儿去瞧瞧他。 ;瞧什么瞧？ 太夫人瞥了她一眼：;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你也不嫌难得跑？ ;来都来了，总得去看看吧。楚宁笙道。 ;你若是实在想见，一会儿吃午膳时，我差人去叫他。卫姝笑着说道，;娘也是担心你的身子。 有罗瑞阳在前，现在再看楚宁笙这肚子，怎么能不担心呢。 ;那就听大嫂的。楚宁笙笑了两声，才又跟太夫人说其他的话题，逗她开心。 太夫人这几日心情都烦闷的紧，楚宁笙回来正好也缓解一下。 趁着她们说话的空挡，凌香走进来，递给卫姝一张帖子：;这是皇子府方才送来的请帖，邀您明日去大皇子府一聚。 卫姝接过来翻开看了看，是大皇子府写来的请帖。 ;怎么了？太夫人注意到她手中的帖子，便问道。 ;大皇子妃想见我。卫姝抬头，笑着答道，;让我明日过去一趟呢。 ;那就去吧。太夫人点头道。 楚宁笙则有些好奇地问：;大嫂什么时候跟大皇子妃关系这么亲近了？ ;也是最近的事。 卫姝笑道：;帮了她一个小忙。 说起这个，楚宁笙倒是想起了另外件事：;我听说大嫂要开医馆，一直想回来问问你呢，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在重新修葺店铺呢。卫姝说起这个，便是一脸的头疼，;从前还不觉得，如今自己亲自上手了，才发现是这么不容易。 太夫人见了，笑着说：;这些都是必经之路，等你以后生意越做越大，有你头疼的时候。 卫姝笑着扶额，连日来的烦闷心情，总算有些好转了。 午膳时，卫姝特意去叫了楚宁飞来。 太夫人近日对他的态度脸色都不好，吃饭时也是一言不发的，一顿饭吃的有些讶异。 等吃完以后，楚宁笙跟他去了抱厦厅说话，卫姝则是陪着太夫人。 最后也不知他们两姐弟说了什么，等楚宁笙回来时，眼睛有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进来后，她便拉着太夫人的手，劝说道：;四弟固然有错，但他也是无心之失，如今没了孩子，也没了妻子，娘还对他这样，他的心里不知多难受呢。 ;你以为就他难受啊。太夫人红了眼睛，;他要是真的难受，就该好好来我面前认个错的。 可从事发到现在，楚宁飞有清醒的站到她面前来认错吗？ 这也是太夫人为什么至今还不给他好脸色的原因。 ;您从不给他好脸色，让他怎么敢来您的面前认错呢？楚宁笙说。 ;他若是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也不配做我的孩子。太夫人咬着牙，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楚宁笙还想说什么，却见楚宁飞此时走了进来。 原来，他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外面。 方才太夫人说的话，他也听到了。 卫姝最先反应过来，她站起身，拉了拉楚宁笙，两人出去，单独给他们一个说话的空间。 去了院里，楚宁笙才松了一口气：;只希望娘跟四弟，这次能够将话都说开。 ;母子哪有隔夜仇啊。卫姝则是笑道，;其实，若是四弟今天不来认错，等时间一长，娘还是要心疼他的。 在这种年纪和离，没了妻子没了孩子，就连唯一的女儿也在太夫人那里养着。 楚宁飞每日回了房里，也是空落落的一个人。 太夫人若是听说了，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 ;那倒也是。 楚宁笙笑起来，有些释然道：;倒是我白担心了。 ;也不是白担心。卫姝挽了她的手，说道，;你来以后，娘的心情明明就要好些了呢。 ;大嫂可别恭维我。 楚宁笙笑着转移话题：;我也好久没见谦哥儿了，他在哪儿呢？ ;在听雨轩，走，带你去看看。 卫姝挽着她朝听雨轩走去，反正太夫人跟楚宁飞之间，一时半会儿也是说不完话的。 等到了听雨轩，谦哥儿正好醒着，他对楚宁笙印象不深，但还是好奇地看着她。 谦哥儿生的白净，五官又长的极其可爱，楚宁笙单是看一眼，就感觉心都要化了。 ;大嫂到底是怎么生的？怎么你生出来的谦哥儿，就这么好看呢？ 她一边爱不释手的摸着谦哥儿的小手，一边说道。 谦哥儿被她挠到手心，有些痒，;咯咯直笑。 第359章 大皇子妃有孕 到傍晚时候，太夫人跟楚宁飞之间似乎也将话都说开了。 卫姝同楚宁风过去请安时，正见两人都红着眼睛呢，想必是谈话时说了些煽情的。 卫姝只当是没瞧见他们脸上的神情，笑着说：;三姑奶奶回去时，是三姑爷亲自来接的，我瞧着他们俩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 要知道前两年时楚宁笙还跟沈骞闹到差点要和离的地步呢，如今两人感情却又好的如同刚新婚那时候。 太夫人听着笑起来：;他们俩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楚宁飞一直默默坐在一边，也不说话，像是在努力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这若是放在平时，楚宁风或许还要教训他几句的，可是此时看到他脸上的，又有些不太忍心。 年纪轻轻的，两个未出世的孩子都没了，如今更是连妻子都离他而去。 虽说他们这样的家庭并不愁日后如何再娶，可这事对他的名声到底还是有影响的。 卫姝又同太夫人商量着等七月，楚宁笙生孩子时该送点什么，这是楚宁笙第三胎了，按理来说没必要像之前两次送的那么隆重，可明哥儿是在沈骞在任上出生的，不管是办洗三礼还是满月酒，抑或是抓周都是一切从简，去的亲戚也几乎屈指可数，所以太夫人想着这次是要大办。 ;届时怎么办，我再问问三姑奶奶。卫姝笑着说，;总归还有三姑爷一家子呢，他们或许有不同想法。 想去楚宁笙那个婆母，太夫人便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她自是想大办的，这点你不必忧心。 沈骞出身贫寒，又早早丧父，他母亲将他一人拉扯长大，家里是苦惯了的，但凡是能敛财的事，她定是比谁都积极。 这种话卫姝自然不好接，只陪着笑。 夜深了后，卫姝服侍着太夫人上床歇息了，带着凌香出来院子时，才看见楚宁风在跟楚宁飞说些什么，距离远，她听不清，索性也没上前去，给他们兄弟俩一个空间。 楚宁飞瞧见卫姝出来，心知时辰太晚，便主动告了辞。 待他走后，卫姝才走到楚宁风身边来：;将军跟四弟说什么呢？别又是训斥他吧。 ;我总训斥他干什么。楚宁风无奈，牵着她的手朝听雨轩方向走去，路上，慢慢跟她说，;经此一事，宁飞似乎成熟了许多，说话做事也不似从前那般毫无章法，原还担心他受刺激，可此时再看，这件事于他来说似乎也并非坏事。 ;人总有一个成长的过程不是。 卫姝则是微微笑着，语气平和：;便是将军当初，不也是受了刺激，才一夜长大的嘛。 提起当初的事，楚宁风难得沉默许久。 ;从前是我对他太苛刻了些。他轻叹了口气，;好在如今醒悟，为时不晚。 卫姝笑了笑，倒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 楚宁飞与罗瑞阳之间缘分已尽，虽说是有些遗憾可惜，但两个本就不相配的人在一起，也是互相折磨。 楚宁飞自小生活便是无忧无虑，家中琐事也从未落到他头上，大事更不必说，有的是人顶着。 可罗瑞阳不同，她生来高贵，要的自然也比普通人要多，楚宁飞给不了她，她的心里也不平衡，长此以往，走到如今这一步，也是必然。 次日早时，卫姝起身后先去清波堂给太夫人请了安，才带着凌香坐马车朝大皇子府去。 还不知道大皇子妃突然见她是为何事，一路上卫姝心中也有些惴惴。 可当见到大皇子妃，瞧见她满脸欣喜与止不住的激动时，卫姝的心才算是放下。 ;昨日我身体不适，请了柳大夫来才知道，是怀上了。大皇子妃拉着卫姝的手，眼睛笑成了弯弯月亮，原本明艳娇媚的脸庞更是仿佛镀上了无数光彩，显得明眸皓齿，分外好看。 ;可是当真？ 卫姝一听，心也激动地猛跳起来，看向她的肚子，依旧平坦，还看不出任何怀象。 她是做梦也没想到，大皇子妃竟然这么快就怀上了！ ;我听说的时候，也跟你一样的激动。大皇子妃说道，;这件事除了你我，便只有柳大夫知道了，连大皇子我都没说呢。 ;为何不说？卫姝压下心头喜悦，;大皇子若是知道您有了，那定比谁都高兴呢。 ;他若是知道了，那宫里那些就没法瞒了。 大皇子妃高兴之余，还有些担忧：;头三月本就是最不稳的时候，更何况我多年来，终于有了喜讯，自然也想小心一些。 宫里时是有这个规矩的，前三月都是不能让人知晓。 宫里面那些个手段，可就比普通后宅要阴狠毒辣的多。 卫姝不由收敛喜悦，低声道：;还是大皇子妃想的周到。 ;大皇子这里需是瞒不了多久，但能瞒一段时日也是好的。大皇子妃说道，;也就是你，我才忍不住要亲自跟你说。 卫姝知道，大皇子妃此番是真的将她当成朋友了，否则也不会冒险将这件事告诉她。 ;您且宽心，这里是大皇子府，哪怕有心之人想害您，也得有这个胆子能力才行。卫姝安慰道。 ;这倒是。 大皇子妃轻笑起来：;怎么说我从前也是东宫太子妃。 说到最后，两人都相视笑了起来。 可笑着笑着，又不免想到卫娇生下的那个孩子来。 原先大皇子妃没有自己的孩子，他作为皇子府里唯一的庶长子，待遇宠爱可都是独一份的。 如今大皇子妃有了，那他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了。 ;不管怎么说，那个孩子，也养在我这里多年，我早已视他为己出。 大皇子妃先开口提起这事儿：;这话我也不是说来给你听让你放心的，哪怕没有我与你的这层关系，我也会将他当成我的亲生孩子。 ;大皇子妃一字千金，我自然是相信。卫姝表现出了绝对的信任，;纵使普通人家都有嫡庶之分，更何况是皇室，这个孩子的将来如何，也要看他自己如何选择。 第360章 持家之道 往好的方面想，若是将来大皇子能重回东宫，继承大统，这孩子封个王爷也并非不可能。 但他要是动了该动的心思，后果如何，也得他自己担着。 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句话，也不是说说而已。 这些事，大皇子妃自然也没有跟卫姝多说。 两人只是围绕着孕期需要如何护理身子方面聊天，大皇子妃亲手养育了卫娇的孩子，这方面自是不需要太过操心，更何况还有专门看孩子的奶嬷嬷呢。 可这怀孕与生产，大皇子妃却是头一回，她表现得既激动又紧张，听卫姝说了许多。 两人不知不觉聊到了晌午，卫姝留在皇子府用了午膳，下午时候，她在大皇子妃恋恋不舍的目光中乘马车离开了皇子府。 马车上，卫姝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陪着说了这么久，她笑的脸都要僵了。 凌香瞧见她这个动作，轻轻笑了笑，说道：;夫人，您可要歇会儿？ ;先去店里看看吧。卫姝靠在车壁上，叹了口气，面上做不出表情来。 近来她忙的很，也没功夫去店铺，都不知道修葺的如何了。 这个时段，主大街车马来往的多，倒是有些堵，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才停到店铺门前。 卫姝刚下马车，便看见锦绣从店里走出来，身着一件浅绿色衣衫，头发已梳成妇人头，发饰不多，但胜在精致。 她瞧见卫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目露惊喜：;夫人，您怎么过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卫姝也诧异地问，;你不是应该在家里吗？ ;我过来帮您盯着这边的情况呢。锦绣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拍了拍肩上的灰，笑眯眯道，;柳大夫说您最近忙，也没时间来店里，我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又想着我整日在家也没事做，索性就过来了，夫人，您不会怪我吧？ ;我怪你做什么啊。卫姝无奈地笑笑，走上前，用手帕将她发上的细灰拍掉，;你过来，卓青可知道？ ;他知道呀。锦绣笑着说，;夫人，您还是先别进去，里面灰多，再把您身上弄脏了。 ;我也是过来看看进度如何。卫姝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了眼，果然如锦绣说的那般，里面灰尘大，但隐约已经能看出来医馆的雏形。 ;还需要一段时日呢。锦绣答道，;有我跟柳大夫在这里看着，您可以放心，而且陶总管也会隔三差五的过来瞧瞧。 ;陶总管也会来？ 卫姝这下有些愣住了。 她只以为陶总管帮自己联系那些木工呢，没想到他竟然会亲自过来盯？他每日还那么多事，怎么有功夫的…… 卫姝突然明白过来，这一切肯定是楚宁风授意的。 没有楚宁风发话，陶总管也不会这么上心。 想明白这一点，她的心里突然有些暖暖的。 楚宁风虽然对她要开医馆的事没有任何意见，可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她减轻压力。 ;得亏是有陶总管呢，否则就我跟柳大夫两个妇人在这里，那些工匠们还不把我们当回事的。 ;那我回去得感谢他了。 卫姝笑着说，然后又问她：;你最近过的如何？卓青没欺负你吧？ ;没有呢。 锦绣脸蛋微微红了红：;他跟他的两个弟弟，待我都很好，他还怕我在家里忙不过来，说要买几个丫鬟来伺候我。但这哪儿行啊，我本来就是丫鬟出身，让我去做事还行，叫人服侍我，我可习惯不了。 卫姝一听，忍不住笑，笑她的傻气：;你如今成了亲，可跟以前不同了，你是自由身，想买丫鬟伺候自己也是应该的。再说了，家里的那些事，就靠你自己一个人可不行，其他三个都是男人，哪里比得上女子细心。 锦绣听着，有些疑惑：;夫人，您是说……我该同意吗？ ;那是当然了。卫姝说道，;现在你要管的是一个家，可跟咱们以前那样不同了，你若是事事都操心，事事都亲力亲为，身子总会被拖垮的。如今也不是没有条件，既然有那个条件，为什么不让自己过的舒服些呢？ 以前锦绣虽然在卫姝身边当差，但她要做的只是服侍好卫姝就行，其余的几乎不用她操心。 可如今呢，一个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经过她，她若是再什么都抓在手里，累倒的只会是自己。 她现在是还年轻，长的貌美，卓青爱她也是自然的。 但男人都是有劣根的，一但人老珠黄，变心最快的也是他。 当然，这些话不适合跟现在的锦绣说，她才刚成亲，还跟卓青蜜里调油呢。 ;我明白了。锦绣的小脑袋瓜终于开窍，;夫人，还好今天遇见您了，要不然这些话还没人跟我说呢。 卫姝捏了捏她的脸蛋，语气十分宠溺：;这些话，卓青也跟你说了吧，但你没听进去。 锦绣嘟嘟嘴，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不是怕浪费钱嘛。 她不当丫鬟了，自然也没收入了，她总觉得光靠卓青一个人的月例，养不起这么一个家，所以她才要勤俭持家。 ;这个想法可就错了。 卫姝说道：;钱不是靠省的，而是赚。卓青这些年打拼下来，家底不薄，你有什么需要买的，也别总担心这担心那，该花就花。等这医馆开起来，你来这帮忙，我也给你发月例，你就别担心了。 锦绣摸了摸脑袋，笑了两声：;还是夫人待我好。 ;店里若是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卫姝瞧着天色也不早了，便道。 她出来大半天了，担心家里的谦哥儿。 锦绣看出来她急着回去，便没再多说。 将卫姝送走以后，她也回家去了。 等卫姝回到听雨轩，已经将近傍晚。 楚宁风早就回来了，正带谦哥儿一起玩呢。 他骑在楚宁风的脖子上，胖乎乎的小手抱着楚宁风的脑袋，小腿兴奋的直晃悠。 要不是有楚宁风用手掌垫着他的后背，卫姝都生怕他随时要掉下来。 第361章 琐碎 ;将军什么时候回来的？卫姝走过去，先净了手，又换了身衣服，才去将谦哥儿抱下来。 谦哥儿还有些恋恋不舍的呢，但是见到卫姝，他又十分高兴，许是几乎一整天没见到了，他格外黏卫姝，抱着她的脖子就不撒手了。 ;回来有一会儿了。楚宁风在椅子上坐下，终于能松口气，陪着谦哥儿玩了一会儿，他满头的汗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大皇子妃同你聊什么了，聊这么久。 ;说一些女子之间的话题。卫姝笑道，没打算将大皇子妃有身孕的是告诉他。 楚宁风也没多问。 正好到了晚膳时间，卫姝将谦哥儿交给林奶娘，自己则是跟楚宁风一起安安静静吃了晚饭。 席间，她想起来锦绣说的话，不由问楚宁风：;将军可让陶总管帮忙我修葺店铺的事了？ 楚宁风动作微顿了下，随后笑着瞧她：;你今日还去了店铺？ ;我若不去，哪里知道将军还帮了我这么个大忙啊。卫姝笑道，;去时锦绣也在，她说那些工匠都不把她跟柳姨娘当回事，得亏是有陶总管隔三差五去看看，否则这进度还要再慢些。 有些时候，她也不得不承认，男人果然是比女人说话好使的。 ;能帮到你就好。楚宁风笑说，;进度如何了？ ;早着呢。 卫姝说道：;能在中秋前完工就不错了。 ;这种事本也急不得，慢工出细活。楚宁风说道。 这话卫姝是认同的，她本来也没指望能多快。 * 五月底，楚宁风生辰。 他的生辰一贯是低调，也不爱特意办什么。 卫姝便同往年一样，给他煮了碗长寿面。 楚宁风吃时，谦哥儿也好奇的凑过去，似乎在看那长长细细的是什么。 看到最后，他干脆就要上手去抓了，楚宁风直接用筷子挑了一根给他抓着玩。 卫姝怕他吃进去噎到，便用筷子给他夹断了，楚宁风口味一向清淡，给他下的面也没放多少调料，便是给谦哥儿吃几口也不碍事。 等楚宁风吃完了面，丫鬟搅了帕子来給谦哥儿擦手擦脸，他的脸上全是面条的汤汁，像只小花猫一样。 ;夫人。绿萝突然从外面进来禀道，;卫家大爷跟大奶奶来了，还带了大少爷来。 卫烨一向不怎么爱出门，再加上就要会试了，他此时所有的心思几乎都在读书上面。 楚宁风与卫烨一向聊的投缘，他接待卫烨去了前院书房。 荣哥儿以前也来过将军府，但来时年纪不大，记得不太清了。 被卫大奶奶牵着进屋时，荣哥儿一眼便看见了笑意盈盈的卫姝，他有些害羞，藏在卫大奶奶身后。 ;这孩子，在家就是个混世魔王，来了你这儿居然还知道不好意思了。卫大奶奶满脸无奈道。 ;他跟我不熟，怕生是正常的。卫姝笑着，从碟子里拿了块糕点，递给荣哥儿，哄着道，;吃块点心吧，姑母这里的点心很好吃。 荣哥儿还有些怯生生的，但又受不住糕点的诱惑，伸手去接了过来，瓮声瓮气道：;谢谢姑母。 卫姝张罗着两人坐下，又叫凌香特意给荣哥儿端了杯果茶来，那个甜，孩子都爱喝，便是慧姐儿跟凡哥儿都时不时的跑来她这里喝茶呢。 ;听说今日是将军生辰，才想着要过来的。你大哥哥一听说了后，立马去库里翻了礼物。卫大奶奶笑道，;如今也就只有将军，才能让他出趟门了。 ;马上就要会试，大哥哥时间也紧。卫姝笑着说，;但也别让他太累了，要劳逸结合才是。 ;说的不就是。 卫大奶奶叹气：;最近他是越来越离谱了，连吃饭都不离开书房，恨不得晚上睡也在那里睡呢。 卫姝知道，卫烨将这次的考试看的格外重，若非如此，也不会这么拼命去学了。 ;父亲身体怎样，可还好？ ;好着呢。提起卫青云，卫大奶奶还有些不好意思，;爹又纳了房妾，一个赛一个的年轻貌美。 卫青云年纪也不算小了，真不知道他如何折腾得了。 当初也就是有大太太在，管制着他，大太太一没，这卫青云是越发的没收敛了。 卫姝听着，有些不赞同的皱皱眉，但又想着荣哥儿在这儿，有些话不好说，只能道：;让大哥哥劝劝吧。 卫青云虽然只是小官，可他毕竟是卫姝的亲爹，他的这些行为虽不算致命，但也多少影响不好，卫姝是怕日后落人口舌。 ;我会跟你大哥哥说的。卫大奶奶点头。 卫姝见荣哥儿一块点心吃完了，索性将碟子放的离他近些。 荣哥儿扬唇笑起来，十分高兴。 许是要大上一些，经常在外面跑，荣哥儿的肤色瞧着要比谦哥儿黑一些，但身体十分有劲，长相又酷似卫烨，让卫姝看了十分喜欢。 ;这孩子，没个规矩。卫大奶奶无奈道，;吃多了当心肚子疼。 ;姑母这里的点心好吃。荣哥儿抱着糕点，委委屈屈的，吃也不是，放也不是。 ;一会儿我让丫鬟给你打包几碟子，你带回去吃，好不好？卫姝则是笑道。 荣哥儿听着眼睛一亮，可劲点头：;好，谢谢姑母！ 正说着话，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大少爷跟二姑娘来了。 荣哥儿还没见过，但仍好奇地朝门口望去。 凡哥儿跟慧姐儿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很快进来，他们俩虽说年纪相差不大，但凡哥儿已到了开始长个子的时候，一段时日不见，个头又拔高了许多。 卫大奶奶见了，不由惊呼：;真是感叹时间过的快啊，当初见两位少爷跟小姐的时候，还那么小呢，如今瞧着都要成大人了。 两个孩子见有外人在，便笑盈盈地行了礼，完全不似几年前那般的活泼放肆了。 ;这是卫家弟弟吧。凡哥儿看见小小一团的荣哥儿，笑着说道。 ;是啊，他叫荣哥儿。卫姝笑着介绍，;荣哥儿，这是你凡哥哥跟慧姐姐。 第362章 家长里短 有凡哥儿跟慧姐儿在，也不担心荣哥儿会无聊了。 两人带着荣哥儿出去院子里玩，怕卫大奶奶不放心，没敢带着他去外面。 卫姝跟卫大奶奶就在房间里说话，这里没了孩子 ，卫大奶奶也问了前不久的八卦事儿。 ;你那四弟妹跟四弟，到底是因为什么和离的？外面传言多，每个都传的不一样，传来传去的，我也不知该相信谁。 ;夫妻俩闹了矛盾。卫姝说道，;其实他们俩啊，性子一直都是不合的，再加上这两年陆陆续续的闹，再好的感情，也都闹没了。 ;她不是都要生了吗？卫大奶奶诧异道，;那孩子呢？ ;孩子没了。卫姝低声道。 ;没了？ 卫大奶奶还以为是罗瑞阳为了跟楚宁飞和离，连要出生的孩子都直接不要了。 但又听的卫姝说道：;她那孩子，出了意外，出事的时候又是在夜里，请来太医的时候已经死在肚子里了。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的命救回来的。 这些事卫大奶奶是听都没听说，她吓了一跳：;竟然这么惊险？ 她只知道两人和离了，其余的一概不知。 许是宁远侯府与将军府将消息封锁的很快，所以只传出去了一些和离的事，可具体是因为什么，没人知道。 ;说的不就是嘛。卫姝说，;这件事嫂嫂可别出去乱说，既然和离了，那她以后也是要再嫁的，说多了，对她名声也不好。 ;这个我省的。 卫大奶奶点头：;不过这好好的一桩姻缘，就这么散了，实在有些可惜，那雪姐儿也可怜。 ;孩子倒是还好。 卫姝说道：;雪姐儿从小便是养在清波堂的，跟亲生父母感情不深，再加上如今年纪小，也不知道真相。 等再大几岁，能听懂话时，再跟她解释，也不算晚。 ;那倒还行。卫大奶奶也说道。 说了一会儿话，清波堂那边来人，说太夫人请卫大奶奶跟孩子过去说话。 因着卫姝的关系，太夫人对卫家的人态度都十分不错。 如今卫大奶奶带着孩子过来，她怎么也要留吃饭的。 卫姝正好也没事，便带着谦哥儿，陪他们一起过去了，凡哥儿跟慧姐儿本也是过来找卫姝玩的，她去清波堂，两个孩子也跟着去了。 到了清波堂时，太夫人态度十分热情。 卫大奶奶教着荣哥儿叫了人。 ;小小年纪，长的可真俊。太夫人笑着说道，又让宋妈妈给荣哥儿递了个荷包，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一看分量就不轻。 长者赐，不敢辞，卫大奶奶虽然惊讶，但还是叫荣哥儿接过，然后同太夫人道谢。 ;家里难得这么热闹，凡哥儿，带着弟弟妹妹去隔壁玩，可要照看好他们。太夫人笑道。 凡哥儿笑着点头：;祖母放心。 雪姐儿也跟着去了，她对新来的这个哥哥很感兴趣。 谦哥儿瞧着众人都走了，他也挥舞着小手要一道过去，但被卫姝抱在怀里动弹不得，有些急了，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说什么。 太夫人笑着将谦哥儿从她手中接过来，笑着说道：;咱们谦哥儿如今还不会走呢，可跟他们玩不到一处去。 谦哥儿哪里肯依，眼见瘪着嘴，眸中含泪就要哭起来，太夫人连忙递给林奶娘：;去去去，抱着他去！ 林奶娘一接过去，谦哥儿立马不哭了，咧嘴笑起来。 ;这孩子，是越来越精了。太夫人叹气，无奈道。 卫姝则笑道：;此时才这么大就会算计了，等再大些那可不得了了。 ;孩子不都是这样，鬼精鬼精的。卫大奶奶笑说，;当初荣哥儿也是，不达目的他能哭上一宿呢。 ;如今这些孩子都娇贵着呢。 太夫人笑道：;可不比从前了。 几人笑成一团。 谈到孩子，她们的话题便是止不住的。 闲话说到晌午，太夫人留他们吃了饭。 卫姝也吩咐了厨房给前院送去酒菜，虽说她不希望楚宁风喝酒，可来的人毕竟是卫烨，不陪着喝两杯也实在说不过去。 饭后，太夫人带着雪姐儿歇午觉去了，凡哥儿跟慧姐儿也回去自己院里。 卫姝则跟卫大奶奶回了听雨轩，又差人去打听前院动静，楚宁风跟卫烨像是有说不尽的话题，到现在还聊着呢。 荣哥儿又是个定点就要午睡的人，早就困得眼皮打架。 ;嫂嫂先带着荣哥儿去暖阁歇午觉吧。卫姝见荣哥儿倚在卫大奶奶身上昏昏欲睡，便安排了赵妈妈带着荣哥儿去暖阁歇下。 卫大奶奶也不推辞，跟着过去安顿好荣哥儿后，才折回来跟卫姝说话。 两人说起卫娥。 ;前不久我才去瞧过四妹妹，王家不比咱们卫家条件好，虽说时常有我跟你帮衬着，但那日子过的也实在清贫了些。 卫姝近来忙，没抽出空来，但她也知道，哪怕是抽出空了，也不好去王家看她。 ;王勉如今一心一意扑在读书上，家里一切都要四妹妹亲自操劳，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卫姝叹气，;只能盼望着此次会试，王勉能高中。 只有这样，卫娥的日子才能好过起来。 ;他只要没有什么歪心思，我看，高中是迟早的事。这一点，卫大奶奶倒是对王勉十分有信心。 毕竟是跟卫烨交好的人，品德才智方面是不缺的。 卫姝想了想，说道：;待过两日，我去瞧瞧四妹妹，她家的瑞哥儿，我也许久未见过了。 ;去瞧瞧也好。卫大奶奶笑说，;我看四妹妹心里是挂念你的。 卫姝心里还是有些计算的，她亲眼去看看，若是卫娥的生活真是如卫大奶奶说的那般难过，她也好帮衬着点，可要是还过的去，她就算是帮了，卫娥估计也是不会要的。 她虽不是个性子要强的人，但她担心卫姝在将军府日子不好过，寻常都是不愿惊动卫姝的。 下午，荣哥儿午睡醒来，卫烨跟楚宁风之间的谈话也终于结束。 第363章 看望卫娥 将卫烨一家子送走以后，卫姝闻出来楚宁风身上有淡淡的酒香气息，不重，看样子没喝多少。 但楚宁风怕熏到了谦哥儿，一回屋里便去将衣服换了。 出来时，还跟卫姝解释一般地说道：;陪着你大哥哥喝了几杯，不好让他一个人喝。 ;我知道。卫姝轻笑，她给楚宁风倒了杯茶，散散他嘴里的酒气，;我想明日去趟四妹妹家。 ;那就去吧。楚宁风道，;可要我送你去？ ;那就不必了。卫姝哭笑不得，;您若是去了，岂不是让人家拘束了。 楚宁风的身份摆在这里呢，哪怕是连襟，也足够让人感觉害怕。 ;好吧。 楚宁风无奈：;那我在家陪儿子。 卫姝发现他最近好像经常在家，也不怎么出门了。 便问：;将军最近似乎很闲啊？ 前阵子不是还担心西北的战事吗？怎么最近好像又不怎么提起了。 ;倒也不是闲。楚宁风笑说，;只是没有之前那么忙了。 ;西北战事难道是停了？卫姝思忖着问道。 ;没有停。他摇头，;但是也没有再继续打了。 年前大皇子出现在战场的举动，似乎是一件好事，激励了边关将士的血性，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每一场战役中都打的格外卖力，这也让北凉有所忌惮，担心再打下去会被击溃，只能暂且先后撤百里。 ;那不是好事嘛。 卫姝微微惊讶：;这件事怎么没听您跟我说呀。 ;又不是战争结束了，跟你说做什么啊。楚宁风笑道，;等到西北战事真正结束的那一天，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卫姝一想也是，便不再纠结。 明日要去卫娥那里，她想了想，叫了凌香跟初夏去帮自己收拾一下东西。 她之前闲时，做了好多衣服，也让针线上的绣娘做了好几套，她跟卫娥身形差不多，便收拾了两套准备明日一起带过去，这其中也有一些给瑞哥儿的衣服，都是同给谦哥儿的一起做的。 卫姝想了想，又偷偷往衣服里面塞了张银票。 不管卫娥日子过的好不好，钱都是不可缺的。 次日一早，卫姝去跟太夫人请了安后，便带着凌香坐马车去了王家。 卫娥此前并不知道她今日来，她到时，卫娥还挽着袖子，坐在院里井边洗着衣服，整整两盆，一边是大人的衣服，一边是小孩儿的衣服。 瑞哥儿蹲在角落里，拿了根细棍在戳地上的蚂蚁玩。 听见有马车的动静，卫娥抬头朝门外看了一眼，随后便望见卫姝走了进来。 她微微一愣，随后是惊喜，连忙丢下手里的衣服，沾着水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急忙走过去：;三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看看你。卫姝满眼心疼地望着她。 一段时日不见，卫娥看着身子要单薄了些，身上穿的也都是旧衣服，头发只用一支木簪挽住，面色有些苍白，但还算有精神。 ;快屋里坐。卫娥连声道，;三姐姐过来也不跟我说一声，这家里还乱糟糟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叫了墙角的瑞哥儿：;瑞儿，快过来叫三姨。 瑞哥儿虽然调皮，但礼貌还是有的。 他丢下手里的木棍，将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小跑过来，咧着嘴朝卫姝笑道：;三姨。 ;真乖。卫姝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才问卫娥，;王勉呢？你婆母可在家？ ;相公在屋里看书呢。卫娥答道，;婆婆一早便出门了，我去叫相公。 卫姝没阻止她，目送着她朝左侧的书房走去。 瑞哥儿还站在面前，好奇地打量着卫姝，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三姨，但是又想不起来。 卫姝则是蹲下身来，望着他酷似卫娥的五官眉眼，微微笑道：;瑞哥儿还记不记得我？ ;不记得了。瑞哥儿老实回答，;但我好像在那里见过。 ;在你很小的时候。卫姝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叫了凌香，将从路上买来的点心递给瑞哥儿，;这是在街上买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瑞哥儿看见那糕点，双眼一亮，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接过，但是又想起什么，只能收回手，糯声道：;娘说了，不能随便吃人给的东西，要她点头同意才行。 卫姝没想到卫娥将孩子教育的这么好，高兴之余又有些欣慰，做了母亲后，卫娥已经完全蜕变成了一个大人。 ;楚夫人，你怎么来了？王勉走出来，看见卫姝，有些惊讶，;别站着了，快里面请坐。 卫娥跟在他身后，轻轻笑着。 说来也怪，她明明做着一些下人做的事，但脸上没有半分难过与委屈，相反还很高兴的样子。 卫姝按耐下心头的疑惑，将糕点递到卫娥的手上，这才朝屋里走去。 这宅子不大，统共才三间房，进门左右两边各一间，但左边那件被王勉用作了书房，王勉的母亲便是住在右面那间，瑞哥儿跟卫娥他们睡在主屋，如今孩子还小，能勉强跟他们挤一挤，但是再大些，这房子显然就住不下了。 客厅不大点，但胜在收拾的干净。 卫娥手脚麻利的去倒了茶来，又洗了家中仅剩的水果，但她眼中没有半分拘谨或是不好意思，满脸都是喜悦，因为卫姝的到来。 ;想着许久没有来看过你了，也怕瑞哥儿以后都不认识我这个当姨的，所以就突然过来了。 卫姝笑着叫凌香将带来的东西放到桌上，说道：;这里面有些新做的衣服，给瑞哥儿的，估摸着他的身高来做的，也不知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你就改一改给他穿。 ;既然是三姐姐给的，那我就收下了。卫娥这次倒是没有拒绝，毕竟已经带来了，也不好叫她再拿回去。 瑞哥儿正在吃点心呢，一听见是给自己的新衣服，顿时扬脸甜甜的冲卫姝笑了：;谢谢三姨。 王勉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您每次来都带这么多东西，让我们怎么好意思收呢。 第364章 惶恐 ;这是我给孩子的一点心意。卫姝微微笑道，;只要他喜欢就行。 瑞哥儿自然是喜欢的，哪有孩子不喜欢礼物的呢。 王勉还有些拘谨，不知该跟卫姝说些什么，毕竟她身份高，虽说是卫娥的姐姐，可至少也是有尊卑之别的。 卫娥看出来王勉的不自在，便笑着询问说：;三姐姐今日来了，不如就留在家里吃个便饭吧？饭菜虽然比不得将军府，但我的手艺三姐姐还没尝过呢。 ;你亲自下厨？卫姝微诧异，;你什么时候还会做饭了？ 从前在卫府时，虽说她们日子过的艰苦，但至少还没到要自己做饭吃的地步。 王勉一听这话，生怕卫姝责怪，连声解释道：;原是我母亲做这些的，但是卫娥舍不得母亲操劳，硬是要揽过这些活，我也说不过她。 毕竟是卫姝看重的妹妹，他也不想给卫姝留下自家苛待卫娥的印象。 ;我整日在家也无聊，能打发时间的就是这些了。卫娥轻轻笑道，;相公每日都要看书，我也不想耽误他。 卫姝原先还有些诧异与恼怒，想着王勉让卫娥受了委屈。 可此时看着卫娥脸上非但没有半分委屈，反而还有一抹悠然自得，瞬间明白过来，每个人的日子，都有她不同的过法。 自己看着觉得苦的，或许人家甜在心里。 卫娥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并没有摆什么小姐的谱子。 这样也好，至少王勉会觉得对她心有愧疚，待她越来越好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留下来尝尝你的手艺。卫姝笑着说，随后又对王勉道，;你跟大哥哥一样，都要备战考试的，你去看书吧，不用管我了。 王勉面带犹疑，似乎觉得这样对卫姝显得不尊重。 ;相公去吧，正好我跟三姐姐也说说话。卫娥劝道。 王勉这才起身告辞，去了书房。 待他走后，卫姝才轻声问：;四妹妹，你与我说实话，你过的怎么样？王勉跟你婆母，待你如何？你不要为了让我宽心，说些安慰我的话。 ;三姐姐，我过的真的很好。卫娥说的十分肯定，;咱们现在一家四口，都希望日子能越过越好。 见她不像是撒谎的，卫姝这才放下心来：;既然你说好，那我也不多问了。 她指了指带来的包袱，说道：;里面还有我给你带的两身新衣服，我知道你不常出门，也用不上，但若是有人邀你赴宴，你也得有得体的衣服才是。 ;谢谢三姐姐。卫娥扬唇笑起来，;那我就收下了。 一段时日不见，卫娥的性子似乎比以前要好了太多，至少看着不再是那么卑微了。 她没跟卫娥说包袱里放着的银票，怕卫娥知道了，当场就要让她收回去。 ;谦哥儿身体可好？好久没见他了，他又长了不少吧？ ;现在正是闹人的时候呢。提起自己孩子，卫姝的笑容明显温柔了许多，;好在还不会走路，等后面会走了，才真是让人头疼。 ;看来是个性子活泼的。卫娥笑说，;倒是跟瑞哥儿不同。他看向正坐在一边安静吃点心的瑞哥儿，无奈道，;也不知他随了谁，性子太安静了些。 像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浑身都是用不完的精力，一天到晚也瞧不着个影。 本来刚开始时卫娥还担心孩子跑出去找不到了，便一直将大门紧闭着，但是后来发现，哪怕大门开着，瑞哥儿也不往外面跑。 有人陪着玩时，他便一起玩，没人陪时，他也能自己找到乐子，不给卫娥找麻烦。 ;这不是随了你嘛。卫姝笑道，;你小时候，不也是这种性格。 瑞哥儿听到她们在议论自己，停下吃点心的动作，愣了一下，随后嘻嘻笑了两声。 那糕点还有很多，但他也只吃了两块，然后用随身带着的手帕擦了擦手跟嘴角，行为举止丝毫不像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 他似乎十分自律与规矩，这倒让卫姝想起来前两年的凡哥儿，那会儿他年纪已不算小，却还是会为了贪吃跟贪玩惹下不少祸。 ;吃完了就去外面玩一会儿好不好？卫娥摸了摸瑞哥儿的脑袋，轻哄着道，;娘跟三姨说说话，一会儿就给你做饭吃。 ;好。瑞哥儿听话的点点头，然后起身，朝着卫姝笑了一下，这才转身出去。 ;这孩子，你教的真好。卫姝说道，;还这么小呢，却已经极懂规矩，日后定有不小的作为。 ;我也是随便教的。 卫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他爹也时常教育他，还教他认字，我能做的，就只是教他生活中这些习惯而已。 ;这不是挺好的。卫姝笑道，;自身习惯便是要从小抓着走的，等大了，脾气都定型了再去纠正，那可难了。 教育孩子这方面，两人算是有了个共同话题。 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外面传来卫娥婆婆李氏的声音：;瑞哥儿，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呢？这位姑娘是……？ ;奴婢是楚夫人身边的丫鬟，凌香。凌香语气算不上多恭敬，但也没有任何轻视。 一听说是卫姝来了，李氏连忙朝屋里走。 卫姝眺目望去时，正好瞧见李氏走进来，她手里提着菜篮子，装了好些菜与肉，看来是出去买菜了。 ;原来是楚夫人来了。李氏有些惶恐地看着卫娥，;怎么你姐姐要来，你也没提前跟我说，早知道我多买些菜了。 她买的都是平时一家子吃的那些，但若是有卫姝在，就显得寒碜许多。 ;我也是突然来的，没通知她。卫姝轻轻笑说。 ;娘去坐着歇会儿吧。卫娥接过李氏手里的菜篮子，笑着说，;我留了三姐姐吃饭，我想去做饭。 李氏哪里敢跟卫姝单独在一个屋啊，她忙道：;还是我去做吧，你跟楚夫人说说话。 但卫娥想让卫姝尝尝她的手艺，只能道：;娘就别跟我争了。 第365章 心疼妹妹 卫姝在一边看着，心中觉得好笑。 她又不是什么会吃人的怪物，怎么都怕她？ 原是想着要不然就先走吧，免得让他们一家不自在。 但是看到卫娥脸上那抹期待与兴奋的表情，又不忍打破。 李氏单独跟卫姝在客厅里坐着，可以说是如坐针毡了，似乎跟她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一个劲的让她喝茶，吃水果。 好在有个瑞哥儿在。 瑞哥儿小小年纪，却能看出来奶奶因为卫姝的存在有些不自然，便主动去将自己的书拿出来，坐到卫姝身边，拉着她的袖子轻声询问道：;三姨，听娘说您写字可好看了，那认字也恨厉害吧。 ;也不算厉害，只是会认几个而已。卫姝笑说。 ;那您可以教我认字吗？瑞哥儿小声问。 ;好呀。 卫姝自然也没有拒绝，她翻开瑞哥儿的专属小书。 那应当是王勉给他做的，书本比一般的都要小很多。 卫姝觉得惊奇，瑞哥儿其实也就比谦哥儿大了几个月而已，但他现在不但会走路了，居然连说话也吐字如此清晰，虽然会说的话不是很多，但能让人听懂他要表达的意思。 也不知王勉是如何教的，竟教的如此好。 有瑞哥儿在一旁打岔，李氏这才感觉自己心里的负担轻了许多。 看见院子里还放着两盆衣服没有洗呢，她又见卫姝跟瑞哥儿说话，便起身出去洗衣服了。 卫姝听见声音朝外面望去时，正好能看见李氏在打水洗衣服。 她原先还以为是这李氏打磨卫娥，家里一切活都让她干，但此时看起来，似乎是自己想多了。 当然，她也不能排除是因为自己在这里，李氏有作秀的成分。 但卫娥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她若是感觉不高兴，在卫姝面前隐藏不了，既然卫姝没有发现，那应当是她没有被虐待。 思及此，卫姝便将心思收回来，专心教着瑞哥儿认字。 约莫半个时辰后，众人上桌吃饭。 卫娥做的都是普通的家常菜，辣椒炒肉，家常豆腐，土豆烧茄子，另还炖了只鸡与两个素菜，这些菜对于王勉一家来说，已经算是十分奢华。 卫姝尝了味道，果然好吃。 她平常吃的都少，但这次倒是破天荒的添了碗。 李氏原本还担心这些菜不合卫姝口味，但见卫姝吃的不少，心也顿时踏实了。 卫娥还担心凌香跟车夫饿肚子，专门给他们端了饭去。 等吃完后，卫姝也没久留，卫娥送她到门外话别。 ;下次三姐姐再来，提前让人跟我说一声。卫娥拉着她的手，恋恋不舍道，;到时候我一定买上一些你喜欢吃的才，专门做给你吃。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吃。卫姝笑着道，她看了眼院子里，李氏正跟瑞哥儿玩，没注意这边，她凑近卫娥，轻声说道，;在给你的衣服里，我放了张一百两的银票，你收好了，免得日后有什么急用的地方。 ;三姐姐，这怎么行呢！卫娥一听，果然脸色就变了，;你已经对我这么好了，我怎么还能拿你的钱！ 卫姝过来吃饭，她是很高兴的，本来一直受她的好心中觉得弥补不了，可没想到她竟然又给自己拿了钱来。 ;那钱不是给你的。卫姝怕她不收，只能说道，;是我给瑞哥儿的，他以后上学需要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再说了，王勉如今还没考试，虽然每月有俸禄，但要养你们一家四口，也不够的，你嫁过来这么久，嫁妆也用了不少吧。 虽说当初卫娥出嫁时嫁妆并不算多，但卫姝也偷偷给她塞了好些银子。 卫娥深知，卫姝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但她也实在不想再拿卫姝的钱，卫姝对她已经够好了。 ;我原是想着，整日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接些浆洗的活干。卫娥苦涩说道，;但不管是婆婆还是相公，他们都不同意，婆婆前不久还偷偷想去做浆洗活呢，被我发现后也就打消这个念头了。 ;王勉有自尊心，也心疼你们。卫姝说道，;且等他再熬两年，考出来后一切都会好的。 她说着，又用力捏了捏卫娥的手，低声说道：;但是在那之前，你们的日子也得继续，如今我店铺里正赚钱，马上又要开一家医馆，虽说不能保证盈利，但至少钱财上也是不缺的，这一百两对我来说只是小事，你无需担心会对我有什么影响，好好拿着，必要时候，这一百两也能救命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卫娥若是再不拿，似乎也不好。 ;三姐姐，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了。 说谢谢，显得太轻，感谢的话，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说过多少次了。 ;你回去吧，我走了。卫姝笑了笑，眼见着日头越来越足，也不多留了。 她走后，卫娥还站在门口呢。 李氏走出来，远远看了眼，只看见个马车华盖。 她见卫娥脸上还带着些许不舍，便道：;你这姐姐，倒是不跟其他有钱人一样，嚣张跋扈。 她见惯了有钱人的那些嘴脸，嘴上说的话见不得多客气，脸上表情更是带着不屑与轻蔑，好像他们这种穷人，生来就低人一等一样。 ;三姐姐从来也不是那种人。卫娥轻声说。 卫姝是什么人，她再了解不过。 ;进去吧。李氏拿手扇着风，看了眼天上太阳，热的焦躁不安，;怪热的。 这大夏天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过去。 * 再说卫姝这边，从王家离开，她原是想直接回将军府的，但是又想到太夫人爱吃街头那家店的点心，便让车夫绕道过去。 此时天正热，来买点心的人却依旧很多，大多都是婆子丫鬟，一看便是替家中主子来买的。 凌香拿了钱，下马车去排着队买。 卫姝坐在马车上，嫌无聊，正撩了帘子朝外面看时，恰好就看见一身红衣似火的安宁郡主骑着马过来。 她的心中顿时一个;咯噔，下意识想将帘子放下时，却见安宁郡主已经看了过来。 第366章 情敌风波 这个时候了若是再放帘子，还显得卫姝心虚，她只能硬着头皮，迎了安宁郡主的目光，朝她微微一笑：;安宁郡主，真是巧啊。 ;楚夫人。安宁郡主扬唇淡淡一笑，;确实是巧，居然会在这里碰见你。 她抬眼看了看那排着长队的糕点铺，知道卫姝也是来买点心的。 而原本跟着她来的侍卫已经下马进了店铺里，丝毫没管那些排队的人。 但他们敢怒不敢言，这毕竟是郡主，势力滔天。 ;这家糕点远近闻名，家中长辈爱吃，便顺道过来买些回去。卫姝没下马车，隔着车窗与她对话。 安宁郡主索性翻身下马，向卫姝发出邀约：;隔壁就是茶楼，看着阵仗，楚夫人还得等上一会儿，不如去茶楼坐着喝两杯茶吧。 卫姝原是想拒绝，但此时周围人已经注意到她们，她也不好驳了安宁郡主的面子，只能无奈下马车，同她一起去了旁边的茶楼。 茶楼小二远远便看见了两位贵人，十分热情地上前迎接，将两人领着上了二楼雅间。 只是临窗雅间，正好能看见下方糕点铺的风光。 店小二上了本店特色茶水后便退了下去。 安宁郡主端着茶杯，先轻轻吹了下，才抿了一口，而后微眯着眼眸，露出惬意的表情来。 ;这家的茶是整个京城中最好的。她笑着道，;楚夫人不尝尝？ 卫姝端坐着，捧着茶杯，没有入口，只是淡淡瞧着她：;我对茶艺并不精通，再好的茶到了我嘴里，也跟寻常无异。 安宁郡主微微挑眉，意有所指一般地道：;这倒也是。 这已经算的山是明晃晃的挑衅了，似乎卫姝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是那么不上档次。 卫姝沉了一口气，将茶杯置于桌上，神色间已见冷淡：;安宁郡主，有些话，我们不妨开门见山的说吧。 总是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试探，着实没有任何意义。 卫姝既然已经猜出来安宁郡主的心意，她也不想再这样打哑谜。 ;好。安宁郡主也不是怕事的，她放下杯子，眉眼冷冽些许，;看来你已经猜出来了。 猜出来……她喜欢楚宁风的事。 其实京城中不少有对楚宁风倾心的女子，只是从来没有哪个女子，敢像安宁郡主这样毫不掩饰的。 更何况如今楚宁风已经娶妻，稍微要点脸的女子都不会再肖想任何，可偏偏安宁郡主不然。 她一直以来都觉得卫姝配不上楚宁风，除了空有一张脸蛋，其余的一无是处。 ;其实我很佩服你。卫姝淡声道，;喜欢一个人并不可耻，只不过郡主喜欢的人，已经娶妻生子，便是这样，你也不打消自己的念头吗？ 她不太明白安宁郡主总三天两头的插足自己的事，除了给她找一些不痛快外，还能得到什么？ ;如今的男人多的是三妻四妾的，娶妻生子又何妨？ 安宁郡主语出狂言：;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若非我父亲与他之间的敌对关系，他的正妻之位，还轮不到你！ 这话是真的。 在楚宁风还未娶妻之时，安宁郡主就央求过自己的父王，想嫁给楚宁风。 只是那时便已有传言，楚宁风与当时太子私交甚好，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安宁郡主直到如今，都无法嫁给心爱之人。 若非如此，安宁郡主也不至于每次见到卫姝的时候，心中都不由自主的与她比较。 可越是比较，她的心头越是不甘。 ;轮不轮得到，我想还不到郡主可以左右的时候。卫姝也不恼，依旧淡淡笑着，语气冷漠，;这门婚事，是陛下做主赐的，郡主这么说，难不成是在质疑陛下的意思不成？ ;你少用陛下来压我！ 安宁郡主面色略有苍白，置于桌上的双手不由握紧：;你也少在我面前得意，将来有你哭的一天！ 这种威胁的话卫姝不知听过多少种，可如今她依旧过的好好的。 ;那就等到了那一天再说吧。卫姝目光凛冽，嘴角微勾，掀起一抹凉意，;但是在此之前，安宁郡主年纪不小了，却还是未出阁的女儿家，你堂堂郡主，总不至于还肖想着给人家做妾吧？ 安宁郡主至今未嫁，为的是什么，已经不需猜了。 但偏偏，无论是楚家的祖训，还是齐王那边，都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去给人家当妾。 卫姝这话，算是戳中了安宁郡主内心的痛处，她猛地拍桌而起，双手紧握成拳，一双凤眸几乎凝起火来，死死瞪着卫姝，若非强大的自制力，恐怕就要冲上去打人了。 而卫姝则是稳稳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一下，迎着安宁郡主的目光，毫不躲闪，嘴角还微微笑着，似是挑衅，更多的还是讽刺。 两人就这样对视许久，久到雅间里的气氛几乎降至冰点。 最终安宁郡主收起满身戾气，转身拉开门便大步走了出去。 她气得狠了，怕再多看卫姝一眼，就要忍不住动手。 卫姝则是在她走后，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已经凉下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那茶的味道确实不错。 她在桌上留下银钱，起身离开了茶楼。 马车旁，凌香正面带担忧，瞧见她过来，连忙迎了上来：;夫人，糕点已经买好了。 她方才回来，才发现卫姝不在，又看见安宁郡主怒气冲冲的出来，便担心卫姝出什么事。 ;那就回去吧。卫姝微笑道。 她的神情淡定自若，好像方才在茶楼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凌香自然是不敢多问的，她小心地扶着卫姝上了马车，这才往将军府回去。 * 回到听雨轩，已是下午。 凌香叫了底下丫鬟去将点心送到清波堂里，又去净了手后，才回到正屋伺候卫姝。 绿萝与初夏正帮卫姝换衣服呢，林奶娘抱了谦哥儿进来。 谦哥儿大半天都不见卫姝了，好不容易见她回来，便急切地伸着手要她抱。 卫姝抱着他，眼前不由浮现瑞哥儿的脸庞，她微微皱了下眉头，看向林奶娘：;谦哥儿到现在都还不会叫爹娘，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第367章 是个懒虫 本来之前她还没这么想，可是今日见到瑞哥儿，发现他如今又会走又会说话，才突然意识到，谦哥儿长到如今八个月了，除去平时玩的兴奋时的牙牙学语，竟还没听过他说一个字。 林奶娘听卫姝这么说，愣了愣，才说道：;太医每月来给四少爷检查身体时，没见他说过有什么问题，而且四少爷年纪还小，会不会是还没到说话的时候呢？ 卫姝摇摇头，说：;今日我去看瑞哥儿时，他也还没满周岁呢，却已经能用简单的话与我交流了，走路也稳。 可是反观谦哥儿呢，他现在是连爬都不愿意爬，整日除了被林奶娘抱在怀里，就是在卫姝怀中，要不然就是在楚宁风脖子上，从来也不见他自己有什么调皮的地方。 通常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喜欢到处爬着去玩不是吗。 林奶娘犹豫了下，问道：;要不然，还是请太医来诊诊脉吧。 她此时心中有些害怕，担心谦哥儿是有什么毛病，而她作为贴身奶娘，却没发现，这是犯大忌的。 卫姝也有这个想法，便不再犹豫，叫绿萝拿了对牌：;去请柳太医来。 绿萝应声，转身出去。 屋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僵冷下来。 谦哥儿还没觉得事情的严重性，窝在卫姝怀里，玩着她的衣襟。 卫姝抱着他去了炕上坐着，炕上放着许多他的玩具，拨浪鼓就放在不远处，那是他最喜欢的。 ;咿呀……谦哥儿瞧见拨浪鼓，顿时伸手，嘴里咿咿呀呀叫着。 林奶娘看见了，连忙想去拿过来给谦哥儿。 卫姝看到这一幕，想了想，阻止林奶娘：;放在那儿，不要动。 ;啊？林奶娘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卫姝，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而谦哥儿看见拨浪鼓又被放了回去，顿时急了，小手不住地挥舞着，嘴里也在叫。 卫姝将谦哥儿放到炕上，语气平和地看着他，说道：;那是拨浪鼓，告诉娘，你是不是想要？ 她那表情，俨然像是在和两三岁的孩子对话一般，可她面前坐着的，分明就是个才八个月的婴孩啊。 林奶娘摸不准卫姝想干什么，只能站在一边。 谦哥儿则是瞪着黝黑的大眼睛，一脸疑惑加无辜的表情看着卫姝。 ;你想要什么东西，你要说出来，你不说，娘怎么会知道你想要呢？ 卫姝微微笑着，语调温和，但脸上又分明写着，你不说，我就不做的表情。 谦哥儿瘪着嘴，圆润可爱的脸蛋缓缓涨红，好似要哭出来一般。 林奶娘见到这一幕，早已心疼的不行，她走上前想说什么，但是被卫姝制止了。 母子俩就这样僵持了好久，周围人都不敢说话。 最终以谦哥儿的妥协告终，他手脚并用，慢慢在炕上爬向那放在不远处的拨浪鼓。 当他终于将拨浪鼓抓到手中时，原本倔强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林奶娘在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同时又用佩服的目光看了眼卫姝。 她虽然是第一次当母亲，可似乎对怎么教育孩子方面，格外有想法。 ;夫人，还是您有法子。 ;不是我有法子，只是我能狠得下心而已。卫姝淡淡笑道，;但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只能等柳太医来诊脉了。 她的心中隐隐有丝猜想，只是还不能够确定。 正说着话，楚宁风回来了。 他看见大家都围在炕边，谦哥儿一个人抓着拨浪鼓玩的正欢，随口问道：;这是干什么呢？ ;将军回来了。卫姝笑着迎上去，;看谦哥儿玩呢。她一面说着，一面叫了丫鬟来帮楚宁风换衣服。 ;今日去看你四妹妹，可还满意？楚宁风笑着问她。 ;她的日子，我有什么不满意的。 卫姝笑说：;不过我见了她家的瑞哥儿，倒是很懂事的一个孩子。 ;是嘛。楚宁风有些意外，;让你都喜欢的，恐怕不只是懂事吧。 ;现在说以后，还太早。卫姝笑道，;不过我瞧着，瑞哥儿以后也定是有大作为的。 楚宁风心情瞧着还不错，附和着她说了几句。 换好了衣服后，便去炕边将谦哥儿抱起来举在空中玩。 这是近来谦哥儿最喜欢的游戏，他抓着楚宁风的手臂笑的十分开心。 卫姝原本还有些担心呢，但是转念一想，有楚宁风在，他肯定不会让谦哥儿出事的，便也安心了下来。 这父子俩忘我的玩了好一会儿，柳太医也来了。 ;怎么请柳太医来了？楚宁风诧异问道，;可是你身体不舒服？ ;是给谦哥儿诊脉的。 卫姝将自己在卫娥家中发生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又与谦哥儿对比了一下，道：;谦哥儿只比瑞哥儿小不到三个月，所以我才想着，他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 楚宁风原本没想这方面，但是此时听她这么说，心中也不由有些担心起来。 柳太医进来后，先行了礼，才给谦哥儿把脉。 自然是诊不出什么问题，柳太医仔细观察了一下谦哥儿后，才沉吟着，对楚宁风说：;四少爷身体很健康，倒是没什么问题。至于方才夫人所说的，四少爷不会说话也不爱动…… 说到这里，柳太医停顿了一下，表情略微有些尴尬：;我瞧着，许是四少爷没有这些必要。 ;没有必要？楚宁风皱眉，不解道，;此话是何意思？ ;方才我观察一番后，发现四少爷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是十分机灵的。柳太医道，;所以我猜测，平时照顾四少爷时，他们定也是照顾的十分妥当，所以才让四少爷觉得，他哪怕不开口，不走路，想要什么也都有人替他拿。。 听到这儿，卫姝几乎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林奶娘是个十分细心的，更何况她已经照顾谦哥儿这么久了，知道他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早已提前备好，这也让谦哥儿没有任何表达欲。 一边的林奶娘听见这话，吓得脸色苍白。 第368章 有新情况 她怎么都没想到，谦哥儿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竟然跟她息息相关。 楚宁风则是神色轻松，笑着将谦哥儿抱起来，捏着他的脸蛋笑说：;原来我们谦哥儿是个懒虫。 卫姝又问了柳太医几个问题，才让赵妈妈将他客气送走。 ;夫人……太医一走，林奶娘便神色苍白道，;我真不知道这样对四少爷有害…… 她是总想着将谦哥儿服侍好，让他不必操劳，可没想到竟造成这样的后果。 ;这不怪你。卫姝面色无异，笑着说，;是这小子鬼精。 她在心里松了口气。 原本还担心是谦哥儿身体有什么问题呢，没想到原来只是他懒而已。 懒还有得治，也不算什么大事。 她又看向楚宁风，说道：;将军以后也要改改跟他玩的方式了。 楚宁风每次回来，都不需谦哥儿有任何举动，便径直抱着他玩，要么是去外面溜达，全都随了谦哥儿意了。 ;好好好。楚宁风也不跟她辩驳，笑着应了。 … 傍晚，卫姝跟楚宁风一道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得知他们请了柳太医进府，便问：;可是身体出什么毛病了？ 卫姝笑着将柳太医的话同太夫人说了，太夫人一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谦哥儿，当真是个会享受的，脑子也活络。 ;娘可别笑了。卫姝无奈道，;我还担心他这样下去，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太夫人还笑着，笑的脸都红了，她指着楚宁风说：;你不知，当年宁风小时候，也几乎是这德行，但你瞧瞧，现在还能从他身上看到那些毛病吗？ 这倒让卫姝着实没有料到，她诧异地看了一眼楚宁风。 后者则略微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都多久的陈年往事了，娘怎么还记得。 卫姝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既然这样，那我便不担心了。 楚宁风现在有多雷厉风行，当初就有多懒惰，卫姝光是想到那个场景，就憋不住笑。 ;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太夫人笑道，;不过既然你担心，那就按你的想法来教。 她知道卫姝是个有想法有脑子的人，怎么教育孩子，也有自己的一套法子，她就不跟着参与了。 从清波堂回来后，卫姝照例去暖阁瞧了瞧谦哥儿。 他也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呢，几个丫鬟轮流给他擦着头发，林奶娘拿了块毯子将他包起来。 看见卫姝来，他瞪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卫姝，嘴角咧着笑。 卫姝笑着亲了亲他的小脸，亲自拿了帕子替他擦头发。 许是卫姝在身边，他格外安心，竟然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天色也不早了，卫姝将谦哥儿抱上床，给他盖好被子后，自己也回了正屋。 楚宁风早已洗漱好躺上床了，正翻看着书呢。 卫姝去净室梳洗了一番才出来，她躺上床，挨着楚宁风睡下。 楚宁风将书随手放到枕头边，伸手将卫姝拉到怀里。 大热的天，还非要抱着，卫姝也不知道他到底怕不怕热。 ;将军。卫姝推了推他的胸膛，将被子拉到胸口，好让自己凉快些。 ;怎么了？楚宁风闻着她的发香，嗓音有些低沉。 ;我今日见到安宁郡主了。 卫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这件事说出来。 ;安宁郡主？ 楚宁风的声音没来由就冷了几分：;她又想对你干什么？ 上次在马场发生的事他可还没忘。 ;她没对我做什么。卫姝有些哭笑不得，;我们只是随便聊了聊。 ;还是少跟她来往的好。楚宁风语气里带着嫌恶，;她做事一贯按着自己性子来，也不怕伤了谁。 听的出来，楚宁风对这种人似乎格外的厌恶。 卫姝原本还想告诉他，安宁郡主对他倾心的事呢，但此时又觉得，告诉他有什么用呢，只不过是让他徒增一些有的没的烦恼而已。 ;知道了。 卫姝笑着道：;但在这京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好将关系闹得太僵。 ;下次若再见了她，你不想搭理，掉头走便是了。楚宁风抱着她，语气里是让人安心的坚定，;她虽是郡主，可你也是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无需向她低头问好。 这便是楚宁风带给卫姝的底气，他在沙场厮杀，为的也不全是保家卫国，还为了自家人可以扬眉吐气，无需向除了皇室以外的任何人低头。 齐王虽是皇家血脉，可他无功无绩，楚宁风见了他更不需要行大礼。 ;好。卫姝笑着窝在他怀中，心中暖意十足。 * 六月，二夫人选了个黄道吉日，凡哥儿正式单独立院。 他还专门请了雪姐儿慧姐儿去自己的院子玩。 卫姝也亲自送了礼物过去，二夫人邀她去了自己屋里说话。 ;他现在是正式立院了，也算是长大成人的第一步，我还有些舍不得呢。二夫人说这话时，脸上挂着笑，但眼睛有些红。 ;都得经历这一步。卫姝笑说，;再说了，凡哥儿院子离得也不远，几步路的距离。 ;话是这么说没错。二夫人叹气，;等将来谦哥儿长大，要搬出去住时，你也舍不得。 这倒是真的。 卫姝如今都不敢想那个场面。 二夫人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湿润，才跟卫姝说起自己最近听到的八卦来：;我听说四弟妹那边有情况了，大嫂可听说了？ 四弟妹这个称呼让卫姝愣了片刻，她才猛地反应过来，说的是罗瑞阳。 说起来，罗瑞阳跟楚宁飞和离这么久了，卫姝几乎都差点忘记这个人。 ;你是说……有人给她说亲了？卫姝问道。 ;可不是。二夫人点头，;但具体说的是谁我还不知道，只是听人这么说，大嫂那边难道没消息？ 她还以为卫姝交了那么些朋友，应该消息会比自己更灵通些呢。 卫姝摇摇头：;我最近事多，也没去走家串户的，没听人说。 她近来忙医馆的事，其余事儿几乎都没怎么管。 第369章 二嫁 但她还以为罗瑞阳要再嫁，应该也要过几个月才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若是楚宁飞听说了，不知会作何感受。 ;也是。二夫人有些失望的模样，;我还当大嫂知道呢，准备向你打听打听的。 卫姝笑了笑，不再提这件事。 跟二夫人聊了一会儿后，卫姝便回了听雨轩。 正好陶总管过来禀医馆的进度。 ;店铺已经修葺的差不多了，现在只需要散散味，再联系药材供应便行了。 卫姝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下来了，她笑道：;这件事麻烦陶总管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陶总管笑着道，;夫人若是有空，去店里瞧瞧，还差什么的话，您再差个人跟我说便是了。 卫姝笑着点头，赵妈妈则十分上道，亲自送了陶总管出去，还给他塞了个荷包。 等再进来时，赵妈妈便见卫姝去换了衣服，显然是准备出门看看店铺。 ;若是将军回来问起，就说我去店里了。卫姝对赵妈妈说道。 赵妈妈应了声。 卫姝带着凌香出了门，一医馆位置离得并不远，她到时，看着眼前已经明显有了医馆雏形的店铺，不由笑起来。 柳姨娘今日正好在这儿，看见卫姝来，她脸上笑容加深了几分。 ;原本想着等过两天味道散去以后，再去请您来看看的。柳姨娘带着她在医馆里面转了转，一边走一边说道，;就跟您之前预想的那样，一楼是面诊的，二楼用作休息，后面的厢房一间打算用来放药材，另外一间我自己住。 ;这些你看着安排便好。卫姝笑着道，;我对这些没经验，了解的也不如你多。 ;您做的已经够多了。柳姨娘感激道。 ;雇人这方面，你可考虑好了？卫姝笑着问她，;如果怕不靠谱，我就让陶总管帮你去找几个。 ;这些夫人不用担心。柳姨娘说道，;我已经有了些人选。 既然她有主意了，卫姝也不去过问。 她跟着柳姨娘上二楼看了看，又去后院瞧了瞧，一切都很满意。 临走时，卫姝拉着她的手，问起她的事来：;你离开将军府有几年了，年纪也不算大，可想过日后婚配的事？ 柳姨娘着实没料到卫姝会突然问这事，她愣了一下，才微微红着脸回到：;夫人，这件事我自己仔细思考过了，我的身份，一般人是接受不了的，与其费劲去讨好那些男人，不如就自己一个人过，也没什么不好。 她从前是楚宁风的侍妾，哪怕从来楚宁风从来没有碰过她，可正经人家也不会考虑她的。 更何况她如今还要抛头露面的替人看诊，哪个男人接受得了这个呢？ ;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多问了。卫姝隐约觉得可惜。 柳姨娘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能笑着道：;我知道夫人是关心我，我也答应您，如果将来真的碰到合适的，不嫌弃我的，那我一定告诉您。 ;好。卫姝这才满意点头，;希望早点有那么一天。 回到将军府，卫姝才坐下，就听绿萝进来禀道：;夫人，周夫人过来了。 听见她来，卫姝便知道她是带着八卦来了。 丫鬟将周夫人领着进了会客厅，她才进来就笑道：;妹妹猜猜我今天是为了什么事来的？ 卫姝笑着让丫鬟奉了茶水来：;这我还真猜不着，姐姐快说。 周夫人先看了看四周，有不少丫鬟在，她便喝茶。 卫姝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出声叫丫鬟们都下去了。 ;你那个四弟妹，就宁远侯府的嫡女罗瑞阳。周夫人放下茶杯，一脸神神秘秘的模样，;有人给她说亲了，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此话可当真？卫姝露出诧异的神色来，;姐姐从何得知的？说的又是哪家人啊？ ;忠勤伯夫人与我交好，我从她那里听来的。周夫人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有人托她去宁远侯府说亲，托她去的，是沈国公夫人。 沈国公家的情况，卫姝了解的不多，但她却听说沈国公的二儿子是个鳏夫，丧妻有两年了，这二儿子虽然是从沈国公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但在国公府却没有世子受宠，已经二十多岁了，却还在努力走科举之路，目前也只考了个秀才，举人考了两次都没考上。 国公府的世子早就成亲了，家庭和睦，显然不是跟他说的，那就只有这个二爷了。 但让卫姝更震惊的是，当初罗瑞阳跟楚宁飞在一起的时候，嫌弃他性子软弱，没有担当，可如今那国公府的二爷，难道不也是如此吗？ ;那宁远侯府那边是什么态度？卫姝收起吃惊的情绪，问道，;罗瑞阳可答应了？ ;答没答应我就不知道了。周夫人道，;不过既然都派人去说了，那宁远侯府肯定会慎重考虑，你也知道，罗瑞阳是和离过的，她如今的身份，可不像以前那么能挑挑拣拣。 换言之，以罗瑞阳二嫁身份来看，她其实没有资格对沈国公府说不了。 卫姝虽然觉得悲哀，但她也明白，这个时代，便是这样定义女子的。 ;我听说，国公府的二爷还有个儿子呢。卫姝说道。 ;是原配留下来的，但是自小体弱多病。周夫人叹道，;那孩子，我倒是见过两次，还不满五岁，每次见他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他娘的身子便不好，应当是出生时，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沈国公府家底殷实，她若是真的嫁过去了，应当也不会吃苦。卫姝只能说。 周夫人笑了笑，说道：;那倒也未必，沈国公夫人你没见过，应该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卫姝听她这么说，显然是意有所指。 ;难不成，沈国公夫人脾气不好？ ;你还真当天下所有的婆婆，都跟你这婆婆一样啊。周夫人笑着打趣她，;像沈国公府那样的地位的人家，都是规矩森严的，再加上罗瑞阳是二嫁，能有好日子过才怪了。 第370章 男婚女嫁 也就是当着卫姝的面，周夫人才说的这么清楚，若是换了其他人，她还不说呢。 ;既然这样，那宁远侯夫人应当不会让自己女儿嫁过去吧。 卫姝说道：;天下哪有父母不希望自己女儿婚后日子能过的好呢。 周夫人只是笑笑，对这事不予置评。 ;你可还记得罗四？她换了个话题。 罗四便是宁远侯府的四小姐罗瑞芯，她前些年嫁给宣平侯，在京城可是引起了不少动静。 ;当然记得。卫姝点头。 ;她前些日子诊出喜脉了。周夫人笑说，;宣平侯老来得子，不知有多高兴呢。 ;真的？卫姝有些意外，;看来她在宣平侯府日子过的还不错。 ;何止不错。周夫人笑道，;原来都以为他们这对老夫少妻之间，少不了矛盾，可现在看来，他们俩才是最幸福的一对儿。 宣平侯的人品是出了名的好，也就是年纪大些，否则要给他说亲的人都不少。 罗瑞芯算是误打误撞，成全了这桩好因缘。 提起罗瑞芯，免不了让人想起罗瑞雯来。 ;那罗家五小姐呢？她跟罗瑞芯年纪相差不大，怎么还没说亲呢？ ;主母不给她说，她再急也没用。 周夫人道：;许是看罗瑞芯嫁了个好人家，宁远侯夫人心中不满，再加上罗瑞阳和离，她近来是干脆将罗瑞雯这个庶女给忘在脑后了。 当初给罗瑞芯说人家，便是看在宣平侯年纪大，世子年纪又跟罗瑞芯差不多，她嫁过去没好日子过。 没想到罗瑞芯硬是将苦日子过成了如今这样，让宁远侯夫人心里怎么能不舒服呢。 卫姝听着，唏嘘不已：;那也是苦了五小姐了。 ;所以我才说呀，你以为谁家都像将军府啊。周夫人笑道，;将军府可是我见过最不在意规矩的人家了。 这一点卫姝是同意的。 周夫人在听雨轩坐了好久，跟卫姝聊的差不多后，她才起身离开。 卫姝本还想留她吃顿饭的，但她怎么也不肯，担心家里的孩子，卫姝也不好强留，只能送她走了。 晚上，卫姝同楚宁风一起去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二夫人一家子也在，凡哥儿今天刚立院，还兴奋着呢，正跟太夫人兴致勃勃的说着白天发生的事。 ;大哥，大嫂。楚宁沐看见他们俩来，笑着打招呼。 楚宁风点点头：;好几日没见你了，最近很忙？ ;是有些忙。楚宁沐点点头。 … 他们两兄弟说话，二夫人跟卫姝也说起女人家的话题。 卫姝看见楚宁飞没在这里，便问道：;怎么不见四弟？ ;他啊，估计又在哪里花天酒地吧。太夫人听见，随口应了声。 ;应该忙公事，还没回来。二夫人则笑道。 卫姝看了眼两个孩子，小声对太夫人道：;娘，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罗瑞阳要二嫁的事，总还是得跟太夫人说一声。 太夫人见她神色略微有些凝重，知道是重要的事，便拍了拍凡哥儿跟慧姐儿的肩膀，笑着对他们说：;先出去玩，一会儿进来吃点心，好不好？ 听见有点心，两个孩子自然喜欢，他们俩本来也坐不住，这会儿更巴不得立马出去呢。 等他们走后，卫姝才小声说道：;我今日听说，有人给四弟妹说亲了。 二夫人一听，看向卫姝，眼神里带了些许错愕。 ;是今日下午周夫人过来同我说的。卫姝向她解释道。 ;说的是谁？太夫人微微皱眉。 虽然两个孩子和离了，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可这未免太快了些？ 她都还没有想过要给楚宁飞再说亲。 ;沈国公家的二爷。卫姝说道。 ;是他啊。太夫人微微恍然，;身份倒是相配。 沈国公家与将军府向来没什么交集，罗瑞阳再嫁他们家，似乎也无不妥。 只是…… 想起楚宁飞，太夫人的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太爽快。 ;原来是沈国公府。二夫人也像是吃到了大瓜一样，十分惊讶，;那四弟妹那边可同意了？ ;这个我还不知。卫姝委婉道。 其实按照她对宁远侯夫人的了解，既然没有明确拒绝，那么应该就是想同意了。 只是不知，罗瑞阳是个什么想法。 若说她对楚宁飞真的一点感情没有，似乎也不可能。 只是当初两人感情闹得那么僵，也不排除她对楚宁飞早已心死。 ;这件事，暂时不要跟宁飞说。太夫人沉吟片刻，低声道，;他近来心情看着不佳。 若是再知道这件事，恐怕要发疯。 大家其实都看的出来，楚宁飞对罗瑞阳还是有感情的，他从来也不是个心狠的人。 ;知道了，娘。卫姝点点头。 只不过，楚宁飞迟早会知道的。 要瞒也是瞒不了多久。 夜深后，卫姝跟二夫人一起服侍着太夫人躺上床歇息了，两人这才各回各院。 路上，楚宁风牵着她的手，轻声问道：;方才你们跟娘说什么呢？ 三人神神秘秘的，像在说什么不得了的事。 ;有人给四弟妹说亲了。卫姝也没瞒他，如实相告，;但成不成还不一定。她将今天从周夫人那里听来的话跟楚宁风说了一遍。 果然，楚宁风听着，也微微皱了皱眉：;这也太快了些。 两人毕竟成亲那么多年，还有孩子，怎么会这么快就要嫁给另外一个人了？ ;说的不就是。卫姝轻轻叹气，;不过此时说亲，等再嫁出去，还不知得到什么时候呢。 到那时，罗瑞阳心中的痛也早就冲淡了不少，再嫁作人妇，对她来说，似乎没什么影响。 ;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楚宁风想着，觉得头疼，不愿再提。 卫姝也觉得这件事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结果，便没再想。 不过让她没料到的是，就在这件事发生后的两天，罗瑞阳竟然主动约她，想要与她见一面。 信件拿在手中，卫姝看着那上面的署名，整个人有些愣怔。 第371章 念念不忘 她想不太明白，罗瑞阳好端端的，约她见面干什么？ 两人当初的关系并不算和谐，甚至可以说是差来形容了。 绿萝见卫姝看了信后好久都没说话，愣着神，不知在想什么。 ;夫人……夫人？她出声唤道。 ;怎么了？卫姝回神。 ;宁远侯府的人还在外面等着您回话。绿萝答道。 罗瑞阳显然是没有把握卫姝会不会赴约，所以特意叫来送信的人等着回话，免得到时候自己白跑一趟。 卫姝又仔细看了看那信，才对绿萝道：;就说我会去的。 罗瑞月约她见面的地方是在一间茶楼，并不在宁远侯府。 她大概是知道卫姝跟宁远侯府的人都不对付吧，所以才特意约在外面。 如果罗瑞阳最后在将军府的日子，没有跟卫姝说那些话，她或许不会去赴这个约。 偏偏她说了，让卫姝想拒绝也拉不下面子。 见面的时间约在次日。 卫姝本来也好奇罗瑞阳会不会答应沈国公府的婚事呢，所以次日便准时去赴了约。 那家茶楼卫姝去过，是之前跟孙夫人与周夫人谈话的地方。 她刚下马车，便看见穿着宁远侯府衣服的丫鬟在门口候着，瞧见卫姝过来，她笑着迎上来：;楚夫人，我家小姐在楼上等您，请这边来。 卫姝跟着她一起上了楼，最后停在雅间门口，丫鬟打开门。 罗瑞阳正坐在里面，头发还梳着妇人头，穿着打扮也没什么变化，只是脸色瞧着没有从前那么好了，眉眼间也多了莫憔悴。 她看见卫姝进来，站起身，朝她笑了一下：;大嫂来了，快进来坐吧。 她对卫姝的称呼还没有变，也不知是没有习惯，还是压根就不想改。 卫姝走进去，淡淡笑着打了声招呼：;罗小姐。 听见这称呼，罗瑞阳微微愣了一下。 是啊，她如今恢复女儿身，按理说，是该称呼罗小姐的。 可她怎么听着，就那么不适应呢？ 罗瑞阳嘴中苦涩，抿着唇，给卫姝倒了杯茶。 两人落座后，罗瑞阳问了几句将军府的事：;娘还好吗？她身体怎么样？ 不管怎么说，当初太夫人对罗瑞阳，的确是好的。 如果不是她自己做了那么多错事，恐怕也不会走到如今这地步。 ;娘身体很好，吃得好，睡的也好。卫姝刻意没有提起雪姐儿。 她不确定罗瑞阳是不是关心雪姐儿的近况。 ;那……雪姐儿呢？ 她不提，罗瑞阳却主动问起。 卫姝抬眸看了眼她，她的脸色瞧着不是很好看，嘴角的笑也是强撑着。 ;在娘那里养着，能有什么不好。卫姝说的是实话，但她也知道，这实话多少会让罗瑞阳的心中不舒服。 ;那就好……罗瑞阳苦笑了一声，终于说起今天约她出来的目的，;有一件事，大嫂应该已经听说了。 她似乎有些难以切齿，咬着牙，犹豫了好久，才十分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我……我要再成亲的事…… 听见这话，卫姝顿时明白过来，宁远侯府，已经答应了沈国公府的婚事了。 也就是说……罗瑞阳最终还是决定要嫁了。 卫姝微微皱了一下眉，说道：;我只是听说了，但是我不知道你已经答应了。 周夫人来说时，她都不知道宁远侯府已经答应了。 ;我现在的身份，除了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人选了。罗瑞阳满脸苦涩。 卫姝有心想说两句什么，但是看着她的脸色，又觉得无奈，最后只能道：;你如果真的决定要嫁，又叫我出来干什么？ ;宁飞……他怎么样了？罗瑞阳握着拳，终于问出这个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她的眼神里还藏着隐隐希冀。 她在期待什么呢？ 期待卫姝说，楚宁飞过的不好？自从他们和离后，楚宁飞一直就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吗？ 卫姝在心里沉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你想听到什么答案？你要是真的关心楚宁飞，就不会同意现在二嫁。 她知道自己说这话，或许会让罗瑞阳伤心，可这是事实。 ;我……罗瑞阳似乎想解释两句什么，可是看着卫姝脸上的表情，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知道，卫姝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没有半个字污蔑她。 甚至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约卫姝出来，为的是什么。 ;你还爱楚宁飞吗？卫姝望着她脸上的神情，终究是于心不忍，出声问道。 她要是还爱，现在也不晚。 他们仍旧还有和好的机会。 可要是等到罗瑞阳真的二嫁，到那时，哪怕后悔了，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爱不爱的，现在说这些还有意思吗？ 罗瑞阳苦涩道：;和离是我提出来的，我也没资格再反悔，更何况…… 更何况，她那还未出世的孩子……也是因为楚宁飞才发生意外的。 尽管她知道，那件事更多的责任在自己，可她还是将所有错都归咎到了楚宁飞的身上。 因为她必须这样。 她必须找一个替罪羊，否则她永远都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一关。 她听丫鬟偷偷说过，那个孩子，是个男孩儿，已经成型了，长的很好看…… 每每想到那些，罗瑞阳就觉得心中备受煎熬，尤其是见到楚宁飞的时候，更是如此。 这也让她无法与楚宁飞再继续生活下去。 ;人都有冲动的时候。卫姝叹道，;当初的事，我相信宁飞也不是故意的。但是，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要再嫁，那就别去想一些有的没的，给自己徒增烦恼了。 ;大嫂说的是。罗瑞阳笑起来，笑容里带了丝苍白与无奈，;今日约你出来，是我鲁莽，以后不会了。 话到于此，卫姝也知道没必要再待下去。 她连茶都没喝，便起身告辞。 她说不好自己心里此时是个什么感受，十分复杂。 但她却知道，等楚宁飞听到罗瑞阳要再嫁的消息后，只怕会更难受吧。 这件事后的两天，整个京城几乎都知道罗瑞阳要再嫁沈国公府二爷的事。 第372章 会叫娘了 外面多的人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看待此事，毕竟罗瑞阳的身份摆在那里，能引起更多的话题。 而这件事传进将军府的时候，是在傍晚，卫姝跟二夫人正陪着太夫人说话呢。 楚宁风与楚宁沐自然是去说他们男人家的话题。 宋妈妈从外面进来，附耳在太夫人身边说了句什么。 卫姝便看见太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我知道了。太夫人微微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宋妈妈下去了。 二夫人跟卫姝自然也不敢问是什么事，只默默喝着茶。 ;瑞阳最终还是决定要嫁了。太夫人沉声说着，面容划过一抹苦涩，;婚期定在半年后。 罗瑞阳虽然决定嫁了，但是将婚期推得很往后，这对她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好处，她毕竟年纪摆在那里了。 可她这么做，卫姝也能明白是为什么。 二夫人不敢搭话，看向卫姝。 ;她这么做，看来是真的彻底摆脱以前的事了。卫姝轻声说。 ;她以后跟咱们家也没什么关系了，她的事，我们没什么立场发表意见。太夫人无力说道，;只是苦了宁飞。 楚宁飞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他虽然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变化，可实则心里苦。 日日忙完回来，都一个人闷在屋里喝酒，太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又不知如何去劝。 ;要不，让将军跟二弟去与他说说话，谈谈心吧。卫姝建议道，;他们男人家有些话不方便对着咱们说的，对着兄弟或许还能说几句。 ;这样也好。太夫人点点头，;去将宁风两兄弟叫来，我与他们说说。 卫姝起身亲自去隔壁叫。 楚宁风正与楚宁沐说着家里的事，见卫姝来叫，知道是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他轻声问。 ;四弟妹的婚期定下来了。卫姝小声回答，;在半年后，娘怕四弟心里不顺，想让将军跟二弟去劝劝呢。 楚宁风点头表示了解了。 去到太夫人面前，她交代了两句后，这两兄弟便一道出门了。 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太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是不是也得帮宁飞再说门亲事？ 卫姝听着汗颜，忙说道：;现在是不是还有些太早了？ 楚宁飞自己情绪都没处理好呢，就匆忙成亲，对新嫁进来的也不算公平，更何况，楚宁飞此时的状态，说不定他自己都没想这方面的事。 ;说的也是。 太夫人又叹了一口气，单手支着额头，面有愁容，嘴里念念有词：;宁飞年纪也不小了，如今这种情况，恐怕娶不到什么好妻子了。 ;我瞧着娘是多虑了。二夫人开导道，;四弟品相容貌都不错，年纪也不算大，哪里就找不到好媳妇了。再说了，咱们将军府，这么硬的靠山，多的是女儿家挤破头都要嫁进来的。 她这话说的倒是不错，楚家三朝皆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家底更是殷实，楚宁飞各方面又不差，完全不用愁的。 ;你们就会说些话来哄我开心。太夫人终是笑了起来，;你们这些当嫂嫂的，若是有什么合适的，也别藏着掖着，都给宁飞物色物色。 ;娘放心。卫姝笑道，;若真有合适的，不用您说，我也记着呢。 经过两人的劝慰，太夫人的心情总算是开心了许多。 正巧雪姐儿在奶娘陪伴下进来，太夫人心疼地将她抱起来，亲了她两下后，才说：;我的雪姐儿，真是个命苦的孩子。 雪姐儿哪里听得懂这话，笑呵呵的搂着太夫人的脖子。 卫姝看着她，心也不由软了几分。 雪姐儿跟罗瑞阳长的其实很像，肤色雪白，五官眉眼更是跟她一模一样，像是临摹下来的一般。 也亏得是此时还不懂事，要不然经历那么多事，这孩子心性还不知得长成什么样呢。 回了听雨轩，楚宁风还没回来，卫姝料想他今夜回来也很迟了，便没等他。 她洗漱完后，去暖阁陪着谦哥儿玩了会儿。 谦哥儿已经洗完了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正在床上到处爬着呢。 许是上次卫姝的方法奏效，此后林奶娘也开始刻意引导着他说话和走动，渐渐的，谦哥儿也不像之前那样了，变得活泼好动起来。 看见卫姝进来，谦哥儿立马丢了手里的玩具，伸手就想要卫姝抱。 但卫姝站在床边，微微笑着道：;谦哥儿想要什么？ 谦哥儿嘴里嘟囔着，脸蛋上全是急切的表情，他已经伸长了手，就等着卫姝来抱了。 卫姝也真狠得下心，硬是不伸手去抱。 终于，谦哥儿憋红了脸，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张着小嘴，竟是口齿不清地吐出了一个字来：;娘……奶声奶气的，听得人心头一震。 听见这个字，原本还在旁边担心的林奶娘整个人都呆住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谦哥儿。 而卫姝也是万万没想到，谦哥儿竟然真的开口叫人了，哪怕是被逼着的，可他至少是开口说话了。 卫姝连忙过去将谦哥儿抱起来一阵哄：;好了好了，是娘不对。 谦哥儿伏在卫姝怀中，抽抽泣泣的，眼圈泛红，十分委屈的模样。 卫姝抱着他亲了又亲，才重新将他哄得高兴起来。 好在是小孩子气性没那么大，被卫姝哄了一会儿，便忘了方才急的红眼的事。 夜也深了，谦哥儿玩了会儿便哈欠连天，埋在卫姝脖颈处睡着了。 卫姝担心将他放下来再吵醒他，索性抱着等他睡熟后，才将他放到床上。 林奶娘蹑手蹑脚的同卫姝一起出了暖阁，才略微激动地说道：;这么几个月了，四少爷终于是会叫人了。 ;他早就该会叫了。卫姝笑道，;只是我近来太忙，也没时间陪他教他说话叫人。 ;这是我的失责。林奶娘忙道，;这些原本都是该我教会的。 卫姝倒也没有那么苛刻，只是笑说：;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去洗洗早点睡吧。 第373章 有缘无分 回了正屋，卫姝躺上床后都还在想谦哥儿的那声娘，越想越觉得美滋滋的。 养了这么久的儿子，总算是会叫娘了，她这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的甜。 卫姝原本是打算直接睡了，不等楚宁风的，但是经过刚才一事，她想第一时间跟楚宁风分享，她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得出来，楚宁风届时脸上是什么表情了。 但是这一等，就等到夜深了。 她靠在迎枕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凌香与初夏进来看时，瞧见她睡着，便将书从她手中抽走，又给她掩了被角后，才熄了蜡烛退了出去。 快到子时，外面才传来动静。 卫姝靠着睡多少有些不舒服，听见声响醒来时，只觉得脖子有些酸痛，她抬手揉了揉，便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随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卫姝都没来得及下床，就看见楚宁风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屋里只留了一盏灯，灯光昏暗，她有些看不清楚宁风脸上的神情，只隐约闻见他身上的酒气。 ;将军…… 卫姝微微愣了一下：;您怎么这时才回来？ 楚宁风走到近前，神色间有一丝疲倦，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卫姝的话：;四弟喝的醉了，在酒馆里耍酒疯，费了好大劲才将他弄回来。 他见卫姝要下床，伸手摁住她：;你好好躺着，叫丫鬟伺候就是。 卫姝也没强求，叫了值夜的凌香与初夏去服侍。 没一会儿，楚宁风换了身干净中衣，身上酒味淡了不少。 ;四弟情绪怎么样？卫姝轻声问他。 ;我原以为他对这桩婚事没什么感情。楚宁风睡在里面，半靠着身子，低声说道，;但是今晚我才得知，他对罗瑞阳是有感情的。 正是因为有感情，所以才在当初伤害了她以后，那么果断的放她走。 因为有感情，才在今天听说罗瑞阳要再嫁的事，那么难受，那么痛苦…… 一直以来，楚宁飞在他的面前，都是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模样。 可是今天楚宁风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也是有感情的，他也会伤心，也会难过。 ;或许他们是有缘无份吧。 卫姝轻轻说着，靠在楚宁风身边，柔声道：;其实四弟妹前几天找过我。 ;她找你做什么？ ;她跟我说自己要再嫁的事。卫姝道，;还问我，四弟怎么样，我看她心里还是关心四弟的。 ;关心又有什么用。楚宁风淡淡道，;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哪怕他们心里再后悔，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卫姝在心中叹气。 这件事其实也警醒她自己，遇事不要冲动，冲动过后的结果，她承担不起。 ;不说这个了。卫姝拍拍他的手，笑着说，;说件高兴的事。 ;什么高兴事？楚宁风顺着她的话问。 ;晚上我去看谦哥儿时，他开口叫我娘了。 卫姝说这话时，语气里充满了自豪与骄傲：;虽然只叫了一声，但也听的我心里喜滋滋的。 ;当真？ 楚宁风果然感兴趣，眉宇间都浮起欣喜：;还叫什么了？ 卫姝知道他是在期待谦哥儿叫他爹，虽然她也很想，但只能无奈说：;只叫了一声娘，还是被我逼的呢，这孩子，性子也不知随了谁，不被逼到那份上，死活不开口。 ;那就顺其自然吧。楚宁风笑着将她抱紧，;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卫姝打了个哈欠，也有些困了，便不再说话。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楚宁风出门办事，卫姝则抱着谦哥儿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情绪还有些怏怏的，瞧见谦哥儿来才算好些。 谦哥儿虽然懒，却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他能感觉出来太夫人情绪不高，便是出浑身解数逗太夫人开心，那娇憨的模样让人瞧了不由对他又生出几分喜爱来。 ;听说昨夜宁风他们回来的晚，是不是喝了不少酒？太夫人心情总算好些了，笑着问卫姝。 ;应当是喝了些。卫姝笑着点头，;将军回来时人还清醒着。她没说楚宁飞喝醉耍酒疯的事，免得太夫人担心。 ;宁风的腿还没治好呢，这又频繁喝酒，会不会有影响？太夫人不免担心。 ;太医说了，偶尔喝一两次，没什么问题。卫姝笑道，;再说了，他也没喝多少，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太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正好宋妈妈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锦盒。 打开来看，里面放着一枚精致小巧的长命锁，纯金打造，一看便价值不菲。 ;这是多宝阁方才送来的，太夫人瞧瞧，若是不满意，让他们再重新打一副。宋妈妈说道。 卫姝这才想起来，下月楚宁笙便要生了，这长命锁，定也是准备送给孩子的。 ;就这样吧。太夫人看了十分满意，笑着对卫姝道，;下月宁笙生产，我就不去了，你若有空，代我去瞧瞧她。 ;当然有空。卫姝笑说，;没空也要抽出来的。 太夫人近来年纪大了，不爱出门。 正说着话，有丫鬟进来禀事，说庄子上的管事来见卫姝。 上月底时庄子上的曹永忠便已经来禀过事了，这又来，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卫姝心中有些担心，便起身准备告辞。 ;让谦哥儿留在这儿吧，也陪我跟雪姐儿玩会儿。太夫人想留了孩子。 卫姝思索着谦哥儿在这儿，能让太夫人高兴些，便点了头，又叮嘱了林奶娘与看顾孩子的几个婆子丫鬟，这才离开清波堂。 待回了听雨轩，卫姝才看见来人是宋威与玉含。 玉含自从有了身孕回去歇着后，卫姝至此已经有几乎两月未见她了，她的脸色瞧着不错，身材也略微丰腴了些。 ;玉含，怎么是你？卫姝十分惊喜，;你要来怎么也没提前说声？你最近可还好？ ;夫人安好。玉含先笑着问了好，又回道，;奴婢一切都好，今日来，也是有喜事想跟您说一声的。 第374章 宁笙生产 ;喜事？什么喜事啊？卫姝的目光在玉含与宋威的脸上转了转，然后停留在宋威含笑的脸庞上，不由惊讶道，;莫非是宋威要成亲了？ 听见这话，玉含;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夫人您的。 ;当真？卫姝十分诧异，但更多的是欣慰，;说的是哪家姑娘啊？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是庄子上的。宋威微微红着脸道，;定了两月后。 ;那我先恭喜你了。卫姝笑道，;你成亲我也不知送什么好……她想了想，叫凌香去自己床头匣子拿几十两的银票来。 玉含一听，连忙道：;夫人，我们来就是想跟您说一声，不是想从您这里拿钱！ 卫姝对他们姐弟已经够好的了，她又怎么好意思再拿卫姝的钱呢。 ;这是我给宋威成亲的贺礼，你不要掺合。卫姝佯装冷脸，然后将银票递给宋威，说道，;这些年有你在庄子上帮我，我也省了不少麻烦事，这钱你务必拿着。 宋威倒不像玉含那般小心，卫姝给，他便拿着。 ;多谢夫人。他笑眯眯道，;夫人放心，有我在，庄子上的一切事您都不需操心。 ;宋威！玉含见弟弟这么大咧咧的，连忙训斥，;夫人心善，你别蹬鼻子上眼！ ;好了好了。卫姝笑着劝道，;你还怀着身孕呢，别气坏了身子。 玉含无奈：;夫人，您对我们这么好，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您了。 ;等你生完了孩子，回来我身边伺候的时候，更加尽心尽力就够了。卫姝笑道，随后又对她说，;先前托田绍打造的家具如何了？ 在修葺医馆之初，卫姝便想着要打造一些新家具给柳姨娘用，总不能让她用旧的，便在田绍那里订了，一来是他手艺确实好，二来卫姝也是真心想帮衬一下玉含。 ;差不多了。玉含笑着点头，;只等着医馆修好，将家具全部搬进去了。 ;那就好。卫姝啜了口茶，又同他们聊起其他的事。 跟玉含分开这么久，卫姝也有的是话同她讲呢。 绿萝跟绿歌与玉含关系好，卫姝特意给她们也留了时间叙旧。 凌香跟初夏两人是新来的，在这府里也没个熟悉的人，看见玉含来，她们俩也只是留在卫姝身边，没有上前去搭话。 赵妈妈领着她们在卫姝跟前伺候，间隙时候，低声对她们训斥道：;玉含对夫人来说感情不同，你们俩才刚来，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伺候才是正经事。 两人都连忙点头，表示知道了。 将玉含与宋威送走以后，卫姝也有些累了，干脆上床躺着睡了一会儿。 等再醒来时，她感觉有只小手在自己脸上摸着，软乎乎，还带着奶香味。 卫姝睁开眼便看见谦哥儿坐在自己身边，乐呵呵地望着她，小手软软的贴在她的脸上。 这一幕让卫姝心直接就软了，她伸手将谦哥儿揽进怀里，揉了他的脸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谁送你回来的？ 谦哥儿歪在她怀里，;咯咯地笑，听见她的话，转着黑黝黝的大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指向不远处的林奶娘。 林奶娘笑着走过来：;太夫人陪着四少爷玩累了，担心他在那边睡不踏实，便让我抱回来了。 卫姝笑着亲了亲谦哥儿脸颊：;那你怎么还不睡？ ;娘……谦哥儿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抓着卫姝的手指不肯放开。 卫姝微微愣了一下，忍住心中欣喜，试探着道：;谦哥儿，再叫一声？ ;娘。这一次，他的吐字清晰了许多。 ;真是我的好儿子！卫姝又忍不住亲了他两口，;谦哥儿是不是想跟娘一起睡？ 谦哥儿凑到卫姝枕头边，乖乖靠着她睡下，那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卫姝心都化了，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他睡觉。 谦哥儿大概也是真的困极了，没一会儿便睡着。 卫姝原是想起来的，但又怕自己起身将谦哥儿吵醒，只能陪着他又睡一觉。 好在下午没什么事，卫姝也有这样的闲工夫。 * 七月酷暑，楚宁笙生产。 她是天快亮时发动的，消息传回将军府时，还没生下来。 卫姝与二夫人急急忙忙的过去，等到时，已经听见满院婴儿的啼哭声。 晴姐儿红着眼睛陪在楚宁笙床边，旁边还有不少丫鬟婆子在伺候着。 楚宁笙的脸色看着还算好，瞧见卫姝与二夫人来，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大嫂，二嫂，你们来了。 ;生产的可还顺利？卫姝担忧地握紧她的手，;我以为你还没生下来呢。 ;费了些时辰。楚宁笙无力道，但是一想到方才生下来的儿子，又忍不住笑，;你们可看过孩子了？是个儿子呢。 ;一来就看你了，还没去看呢。二夫人笑着说。 卫姝也笑笑，她看见晴姐儿红着眼睛，猜测她是心疼母亲，便拉了她的手，轻轻说道：;晴姐儿是不是担心母亲？ 听见卫姝的话，楚宁笙才扭头看向晴姐儿，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嗯……晴姐儿点点头，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听见母亲生产时的痛苦声。 上次生明哥儿时，她还小，家里人都避着她，没让她知道。 ;就疼那么一阵儿。楚宁笙柔声说道，;现在已经不疼了，别担心。 ;晴姐儿陪我去看看二弟，好不好？卫姝怕她心理有负担，干脆牵着她先离开了产房，留二夫人在那里陪着楚宁笙说话。 刚出生的孩子被安置在另外间房，卫姝进去时，便看见沈骞跟沈母围着孩子，两人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却谁都没有想起来，楚宁笙还在隔壁。 看到这一幕，卫姝的眼神不由自主冷了几分。 还是旁边的丫鬟看见卫姝行礼，沈骞与沈母才转过身来。 ;大嫂来了。沈骞脸上是收不住的笑，怀里还抱着孩子。 第375章 重男轻女 沈母一张老脸更是布满了笑容：;楚夫人，稀客啊。 卫姝还从来没登过沈家的门。 从前因着沈骞与楚宁笙之间的关系，卫姝不爱来。 此时又见楚宁笙才刚生产，沈骞与沈母的注意力全然放在新生儿身上，连楚宁笙也无暇看顾，心中便没来由有些恼怒。 便是晴姐儿这样小的孩子，都知道心疼母亲，这沈骞心中就当真一点都不关心楚宁笙了？ 思及此，卫姝微微扬了扬唇，语调淡漠道：;我方才去看了三姑奶奶，她的精神瞧着不太好，也不知是不是与生产时耗费心力有关。沈大人可去瞧过了？ 沈骞的注意力还全部放在儿子身上呢，突然听见这话，他愣怔了一下，才略微有些尴尬道：;我还没工夫去看她。 ;她身边丫鬟婆子不少，又专门派了人照顾她，骞儿去了又能做什么？沈母听出来卫姝语气里有些责怪的意思，顿时不满道，;再说了，宁笙都生三个孩子了，早就习惯了。 ;才不是……一边静静听着的晴姐儿忍不住出声，;娘生弟弟的时候，疼成那样，她方才还问我爹去哪儿呢。 ;你一个小孩子，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沈母瞪了晴姐儿一样，而后看向卫姝，;小孩子童言无忌，她说的话哪里信的。 ;我一会儿便去看看她。沈骞此时也自知理亏，不与卫姝辩论。 恰好他怀中孩子突然开始哭闹起来，他虽然是几个孩子的爹了，但还不知道孩子哭闹该怎么办，只能递给了沈母。 沈母则十分娴熟的抱着孩子去找奶娘了。 沈骞没好意思再跟卫姝多说什么，转身朝产房那边走去了。 卫姝心中还有些愠怒，但也知道这里不是将军府，她有再大的火气也得忍着。 ;舅母。晴姐儿牵了牵卫姝的衣袖，轻轻说道，;我娘她，不会有事吧？ 卫姝心疼这个孩子，也知道她今天受了多大的刺激。 她蹲下身，与晴姐儿平视，然后用指尖擦掉她眼角的泪水，轻声安慰道：;你娘不会有事的，再过几天，她就会好起来的。不过这段时间内呢，你要乖乖的，不要惹你娘生气，好不好？ ;好！晴姐儿十分认真地点头，小脸上带了抹坚定，;我也不会让其他人惹娘生气的！ ;真是个好孩子。卫姝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道，;走，咱们去看看你弟弟。 太夫人还在家中等消息呢，回去后定是要多问两句孩子的。 刚出生的孩子看起来都长的一个模样，浑身都是红红的，个头倒是不小，手脚看着十分有力。 沈母瞧着便是个重男轻女的，抱着乖孙不知有多高兴，楚宁笙竟是除了孩子刚出生时看到了一眼，此后一整天都没瞧得见。 卫姝与二夫人离开时，已经是下午了。 回程路上，二夫人不免与卫姝说几句八卦。 ;大嫂去看孩子时啊，他们沈家府里的姨娘还过来瞧三姑奶奶呢，一个二个的，都没安好心，其中一个还将自己孩子带来了，给三姑奶奶气得够呛。 ;她如今的身子最好是不动怒。卫姝微微皱眉，;但在那样的家庭中，不动怒也难。 上至主母，下至姨娘，没一个好心眼的。 得亏是楚宁笙自己想得开，否则还不知得被气成什么样呢。 ;她那婆母可真是个势利的。二夫人啧啧两声，;吃饭时候也听她不停显摆，说不腻了。 沈骞如今的官职，的确是够沈母摆上数年的。 许是她第一次见到卫姝，有心想在她面前提高自己的身份，全程都在说着沈骞如何孝敬她。 ;这些话还是别跟娘面前说了。卫姝无奈道。 太夫人是最疼爱楚宁笙这个女儿的， 若是让她知道沈家那般对待楚宁笙，只怕被气得几天都吃不下饭了。 ;这个我省的。二夫人笑说。 回了将军府，两人便直接去了清波堂。 太夫人还一直等着她们俩回来，连晚饭也没什么胃口吃。 卫姝见太夫人还坐在餐桌上，面前摆着的菜没动几筷子，雪姐儿已经吃完，坐在旁边玩呢。 卫姝索性坐下来陪着太夫人一起吃了。 ;沈家那饭菜我们都吃不惯，也没吃几口。卫姝一边拿了帕子净手，一边笑道。 二夫人想站一边服侍太夫人用膳，被太夫人摇手阻止：;你也坐下吃吧，没外人，不用这么拘谨。 ;多谢娘。二夫人面露感激。 二人都净了手后，丫鬟拿了碗筷来，宋妈妈则拿了公筷替她们布菜。 ;那边情况如何？太夫人略微担忧道，;宁笙可还好？ ;好着呢。卫姝笑道，;三姑奶奶生了个大胖小子，她的精神身体各方面都好，只等着做完月子将孩子抱回来给您看看呢。 ;那就好，那就好！太夫人这才放下心。 ;过两天的洗三礼，娘可要去？卫姝又问，;到时沈家应当十分热闹。 前几年生明哥儿时，沈骞一家都在山东，便是洗三礼、周岁礼沈家亲戚也都没几个到场的，这次又得了个儿子，沈骞定是要大办。 ;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太夫人笑着道：;还是等宁笙出了月子，带孩子回来看看我便是。 ;不去也行。二夫人接话道，;那天沈家亲戚多，人多嘴杂的，吵到您也不好。 卫姝笑道：;那到时还是我跟二弟妹代表您去吧。 ;那就这样定了。太夫人笑着点头。 她不愿去沈家，并非只是因为嫌吵，还是因为不愿意见到沈家那帮子人，尤其是楚宁笙那个婆婆。 太夫人一向与人为善，但跟沈母是实在相处不来，当初晴姐儿出生时，太夫人去参加洗三礼与满月酒，跟沈母险些打起来，从那以后，凡是沈家的事，她都一概不过问了。 要不是因着楚宁笙的关系在，她都想彻底撇清沈家。 当然，这些卫姝也是知道的，在回来路上二夫人便同她说了这些陈年往事。 第376章 隔代亲 过了两天，沈家给孩子办洗三礼，卫姝跟二夫人一道去了。 沈家请来的亲戚果然是多，一波接着一波的，卫姝跟二夫人象征性的往盆里丢了银锞子，看着孩子洗了澡后，二夫人还留在院里支应着，卫姝便躲进了楚宁笙的房间里。 此时楚宁笙才刚送走一波亲戚，看见卫姝脚步急切地走进来，不由笑道：;大嫂怎么做贼一样的？ ;怕再晚走一步，那话题就要引到我身上了。卫姝拿手帕擦着额上汗水，走到床边，丫鬟给她搬了个绣墩。 晴姐儿也在床边陪着楚宁笙呢，看见卫姝进来，起身给她行了礼。 卫姝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将带来的金锁与手镯递给楚宁笙：;这金锁是娘特意让多宝阁的师傅打的，手镯是我送给全哥儿的。 孩子的名字已经定了，叫全哥儿，是沈骞取得。 ;那我就替孩子收下了。楚宁笙笑着道。这是给孩子的，又是太夫人给的，她总不能不收。 卫姝也没忘了晴姐儿的存在，她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支玉梅花簪，插到晴姐儿发髻上，笑眯眯道：;这簪子配晴姐儿正好。 那簪子素净，又小巧精致，正好与晴姐儿这个年纪的小女孩相配。 晴姐儿摸了摸发上的簪子，心生喜爱，但又怕楚宁笙不让收，便看向她。 ;既然是你舅母给你的，那就收下吧。楚宁笙笑道。 ;谢谢舅母！晴姐儿这才喜出望外的朝卫姝道谢。 卫姝摸摸她的脑袋：;不用谢。 ;你先出去玩一会儿吧。楚宁笙对晴姐儿道，;我跟你舅母说说话。 晴姐儿方才得了簪子，正想出去跟那些小姐妹们显摆显摆呢，听见楚宁笙这话，顿时迫不及待的起身，曲膝行了礼后，才一溜烟儿跑出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卫姝才笑着问：;怎么不见明哥儿？ ;那孩子，跟他爹屁股后面转呢。 说起儿子，楚宁笙的语气有几分无奈：;要不说女儿是棉袄呢，这几天以来，都是晴姐儿天天陪在我身边，明哥儿每日倒是会过来看看我，但一会儿又不见人影了。 ;这个年纪的男孩儿都顽皮，等他再大些，懂事了就好。卫姝笑道。 楚宁笙也只是嘴上抱怨，心中对儿子的喜爱并不少。 ;大嫂，我方才听他们说，罗瑞阳要再嫁了，这事儿你听说了没有？楚宁笙念头一转，问到这件事上。 其实前几天事情就已经传开了的，只是楚宁笙那会儿正好临盆，所有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也没工夫去打听外面的事。 ;是真的。卫姝笑容微微顿了一下，才道，;定的是沈国公家的二爷，婚期在半年后呢。 ;她动作倒是快。 楚宁笙语气里有几分讥讽，眉梢也不由变得冷冽：;这才跟四弟和离多久，就又找到下家了。 她毕竟跟楚宁飞感情好，知道罗瑞阳再嫁的事情，心里第一反应是愤怒，然后是心疼楚宁飞。 卫姝倒没有她的情绪那么强烈，只淡笑着道：;他们已经和离，按理说男婚女嫁都是正常的。 ;是正常没错。楚宁笙叹气，;但这对四弟来说，未免太残忍了些。四弟他可还好？他也不来看看我。说到后面，语气有几分委屈。 ;我就算说他过的好，你也不信。卫姝没有瞒着她，;罗瑞阳再嫁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到现在还没缓过来，他没来看你，大概也是怕你担心。 ;四弟他就是这样。 楚宁笙无奈道：;有什么事都是自己扛着，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惊动谁。 ;等我回去了，看见他，我跟他说说，叫他来看看你。卫姝笑着说，;你也别担心，先好好把月子做完。 楚宁笙点头。 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其他什么好办法了。 卫姝与二夫人也没有在沈家多待，客散时，她们乘马车回了将军府。 卫姝先回了听雨轩，楚宁风还没回来，谦哥儿一看见她，便嚷着要她抱，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娘……娘。 自从谦哥儿学会儿叫娘以后，看见卫姝就使这招，让她招架不住。 卫姝将他抱起来，亲了亲他的小脸：;娘不在，你在家玩什么呢？ ;咕咕……谦哥儿嬉笑着，指了指林奶娘手中的拨浪鼓。 卫姝不由笑起来：;那叫拨浪鼓，不叫咕咕。 ;咕咕。他坚持自己的叫法。 卫姝无奈，但也不与他争论什么。 换好了衣服后，她抱着谦哥儿去了太夫人那里。 二夫人已经提前到了，正跟太夫人说着洗三礼上的趣事呢，逗得太夫人笑地乐呵呵的。 瞧见卫姝抱着谦哥儿进来，太夫人就伸手将孩子抱了过去。 谦哥儿也喜欢太夫人的紧，乖顺地躺在她怀中，也不乱动。 太夫人瞧了越发的欣喜，可高兴之余又想着，谦哥儿长这么大了，还没叫过她一声祖母呢。 卫姝在一旁看着，将太夫人脸上的情绪起落瞧在眼中。 想了想，卫姝就摸了摸谦哥儿的小脑袋瓜，温声道：;谦哥儿，这是祖母，叫祖母。 她说的很慢，尽量让谦哥儿能够看清楚自己的嘴型。 谦哥儿果然认真看着她，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太夫人。 他似乎在酝酿怎么出声，隔了一会儿，便听见他张嘴，声音软软的，略带了丝懵懂地叫道：;祖母…… 叫完后，他还看着太夫人，似乎在等着他的反应。 太夫人跟卫姝同时怔住了，两人都万万没想到谦哥儿竟然这么聪明，一教就会了！ 太夫人更是激动的抱着谦哥儿便是一阵轻吻：;我的谦哥儿可真是好样的！ ;谦哥儿这也太聪明了，怎么一教就会叫了？二夫人也惊讶叫道。 要知道当初凡哥儿跟慧姐儿学说话时，可废了不少功夫呢。 谦哥儿知道自己做对了事，便心安理得地靠在太夫人怀里，粉雕玉琢的脸蛋上浮起一抹兴高采烈。 第377章 孩子大了 ;平日里在房里时，我也时常教他说话，但这孩子懒，轻易不开口。 卫姝笑盈盈道：;看来谦哥儿是喜欢娘的紧，才一教就会了。 ;那也还是他聪明。太夫人亲昵的捏了捏谦哥儿的鼻子，笑着说，;这叫轻易不显山露水。 总之现在谦哥儿无论做什么，在太夫人眼里都是好的，哪里容的别人说他一句不好啊。 二夫人看着太夫人疼爱谦哥儿的那模样，心中不由有些酸溜溜的。 虽说当初凡哥儿跟慧姐儿也得过太夫人这般疼爱，但二夫人是明眼人，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始终是不一样的。 谦哥儿才是太夫人一脉相传的嫡亲孙子，而她的那两个孩子呢……始终都是庶子生的。 一想到这里，二夫人脸上的笑便稍显落寞了许多。 卫姝心细，注意到二夫人的情绪变化，就笑着说：;凡哥儿什么时候下学？ 听见这话，太夫人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也笑着问：;凡哥儿不是昨日来还说想吃我这里的点心呢，我都给他备好了。说着，就叫宋妈妈派个人去看看，凡哥儿下学了没有。 这让二夫人心里的不平衡稍微淡了些许。 ;凡哥儿近来准备县试呢。二夫人说道，;先生每日给他留的作业多，他每晚都要看书到夜里。 ;这就要准备考了？卫姝微微惊讶。 ;让他先去试试手。二夫人解释道，;读了这么多年书，总是得知道读到什么程度了，哪怕这次没有考好，也知道哪里有不足的地方。 ;这样也好。太夫人赞同地点点头，;若是这次考出来了，再多读两年书，考个秀才，到那时年纪到了，说亲也能更好。 像凡哥儿这样的身份，若是自己不拼个出头路出来，恐怕此后一辈子都只能碌碌无为了。 虽说背靠着将军府，一生的生活不愁，可始终不如自己有来的好。 正说着，宋妈妈同凡哥儿进来了。 凡哥儿身上还背着小书包，一身湖绿色的素底杭绸锦袍，衬的他身姿挺拔不少。 从卫姝初见他时，他还是个只会跟在屁股后面疯玩的小孩子，这会儿却已经褪去了年少时的稚嫩，多了一抹少年初长成的俊朗之姿了。 ;见过祖母，母亲，大伯母。他作揖给长辈行了礼，面上带着淡淡笑容，恭敬又不失礼貌。 ;正说起你呢。太夫人抬手招他过来，;读了一天书，该累了吧？宋妈妈，去给凡哥儿准备好的点心端上来。 ;谢过祖母。听见点心，凡哥儿的笑容加深了些。 他看见太夫人怀里的谦哥儿，望着他粉嘟嘟的小脸，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他的小手。 ;啊……谦哥儿对凡哥儿有印象，还很喜欢他，这时便在太夫人怀里坐不下去了，伸手要他抱。 太夫人没出声，卫姝则笑道：;谦哥儿这时要哥哥抱呢。 二夫人也说：;小心些，别磕到碰到。 ;好。凡哥儿将身上小书包拿下来，随手放在桌子上，然后伸手去将谦哥儿抱过来。 这几年凡哥儿个头长了不少，力气也大了些，要抱谦哥儿这样一个小婴儿还不需要多少的力气。 他很会抱孩子，谦哥儿在他怀里也不哭不闹的，十分安静。 没一会儿，雪姐儿跟慧姐儿也来了，姐妹俩手牵着手，正好赶上吃点心的时候。 几个孩子也有一阵没聚的像今天这么齐了，太夫人看的心头欢喜不已。 等晚上楚宁风回来，卫姝伺候着他梳洗后躺上床，跟他说起白天在清波堂的事来。 ;原先我还担心谦哥儿这懒性子，以后要吃亏，但是今天我才发现，他是看碟下菜的，精明的很。 但楚宁风的注意力却完全放在另外一点上：;他都开口叫祖母了？ 他微微瞪着眼眸，一副十分吃惊的模样，吃味道：;到现在我都还没听他叫过我一声爹呢。语气很酸。 卫姝不由笑出声：;谁让将军您天天都在外面忙，您都多久没有陪他玩过了？每次您回来时，他也几乎都睡了，等早上醒来，您又早就走了。 ;陛下派了新任务，实在抽不出空来。楚宁风就有些躺不住了，翻身下床，;我去看看孩子。 ;诶……卫姝连叫都没叫得住他。 谦哥儿这会儿早睡了，他去看了又能怎样呢。 卫姝无奈，但也不好扫了他的兴，只能躺着等他。 可没一会儿，暖阁那边便传来了谦哥儿惊天动地的嚎哭声。 卫姝都好久没听他这么哭过了，她连忙下床，趿了鞋子便往暖阁那边去。 暖阁里，谦哥儿被楚宁风抱在怀中，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脸蛋都红了，林奶娘站在一边，表情急切担忧，想说什么，但这个吵醒谦哥儿的人是楚宁风，她哪有胆子。 楚宁风则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抱着谦哥儿轻声哄，但刚刚才被他吵醒，谦哥儿此时哪里还吃这套。 卫姝走过去，将谦哥儿从他怀里抱过来，语气温和的轻轻哄着。 她拍着谦哥儿的后背，嘴里轻哼着摇篮曲。 许是困极了，谦哥儿趴在卫姝肩上，没一会儿便缓缓睡去了。 暖阁里的人都不敢再发出声音，生怕吵醒了谦哥儿。 卫姝抱着谦哥儿哄了好一阵，直到确认他睡熟以后，她才将孩子重新放回床上，给他掖好被角。 看到这一幕的林奶娘稍稍松了一口气。 ;早点睡吧。卫姝对她说了一声，然后理也不理楚宁风，径直朝正屋走去。 楚宁风急忙跟上去。 正屋里，绿萝跟绿歌已经服侍着卫姝重新躺上床了，看见楚宁风进来，两人都低下头，慢慢退出去了。 ;生气了？楚宁风躺倒她身边，见她背对着自己，便伸手推了推她，小声说，;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醒来就开始哭。 ;要是将军您被人吵醒了，会不生气吗？卫姝懒得理他，也不想回头，她是真不知道男人怎么会越老越幼稚了？ 第378章 南疆发难 ;是我错了。 楚宁风也不给自己找借口，他贴在卫姝后背上，忍不住笑：;我这个当爹的，混的是不是太差了？ 卫姝原本有些气的，听见他这话，气顿时又消了。 想起来他也是为了忙陛下交代下来的事，忙得脚不沾地，倒不好再跟他生气了。 ;您公事忙，顾不上家里，有什么办法。 卫姝转过身，语气略微无奈：;但您在忙什么，至少也要同我说一声吧？ 她只知道楚宁风近来忙，却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西北战事一直未停，边疆将士也是死的死，伤的伤，许多有经验的士兵都没有再作战的能力。楚宁风说起这事，语气逐渐正经严肃起来，;新召集入伍的那些，连刀剑都没拿过，这样上了战场，也是去送死的。我去不了西北，能做的只有让这些新兵多一些保命的经验。 西北那边去了一波又一波的兵马，一直未能将战事彻底解决，也跟这方面有关。 卫姝有些心疼他，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臂，轻声说：;不是说北凉撤兵了吗？这仗应当能歇一段时日吧。 ;谁知道能歇多久呢。楚宁风苦笑了一下。 卫姝叹气，还想说什么的，但没开口，就突然听见外面传来绿萝焦灼地声音：;将军，夫人，宫里来人了！ 一听见这话，卫姝浑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一下。 而躺在她身边的楚宁风动作更快，直接翻身下床，随手披了件外套。 ;将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卫姝也不敢迟疑，连忙起床。 ;你在屋里等着，我出去看看。楚宁风沉着脸，大步朝外面走去。 绿萝跟绿歌连忙进来服侍，卫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通常这么晚了，宫里还派人来，都是出了大事的。 卫姝穿好衣服，随意将头发挽在脑后，正要出去等楚宁风时，就听见外面进来小丫鬟禀道：;夫人，卓平侍卫差人来说，将军连夜进宫了，让您早点歇息，不必担心。 ;已经进宫了？卫姝诧异，;可有说是因为何事？ 小丫鬟摇摇头：;这个卓侍卫没有说。 卫姝的脸色十分难看。 绿萝扶了卫姝的手，说道：;夫人，也并不一定就是什么大事，时辰也不早了，您早点歇息，将军若是回来，奴婢跟绿歌值夜，会服侍他的。 ;忧心忡忡的，哪里睡得着。卫姝皱着眉，面露担忧。 楚宁风这时候进宫，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今晚上他都不一定回得来。 卫姝转身折回了屋里，不管睡不睡得着，她也得睡，得养足了精神，等着明天楚宁风回来。 临睡前，她交代绿萝，如果楚宁风晚上回来，要叫醒自己。 次日一大早。 卫姝醒来时还不到卯正。 外面天方破晓，露出鱼肚白。 外面值夜的绿萝与绿萝听见动静，推门进来。 ;夫人，可是要起了？隔着帷幔，绿萝轻轻问了一句。 ;起吧。卫姝嗓音微微沙哑，带着刚睡醒的迷茫。 绿萝跟绿歌将帷幔挂起来，又有几个小丫鬟端着热水鱼贯而入。 卫姝一边梳洗着，一边问道：;将军回来了吗？ ;没呢。绿萝答道，;宫里那边也没消息。 卫姝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连早膳都没吃几口。 林奶娘将谦哥儿抱着过来时，她也只得强撑起笑容来。 谦哥儿是个聪敏的，感觉到卫姝情绪不高，也没跟以前那样可劲的同她闹，只安安静静趴在她怀里。 ;夫人，可是出什么事了？林奶娘见卫姝笑容勉强，不由担心。 ;没什么事。卫姝朝她笑了一下，;我去趟娘那边，你好好照看着谦哥儿。 林奶娘点点头，伸手将谦哥儿从她怀里接过来。 昨夜的事，太夫人那边今早应当也得了消息，卫姝怕自己再不去，太夫人得派人来问了。 到了清波堂，果然就见太夫人满脸担忧：;我听说昨夜宫里来人，将宁风叫走了，是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事。卫姝皱眉说道，;到现在还没消息。 ;上天保佑，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了。太夫人双手合十，连声祈祷。 话音才刚落，宋妈妈就进来禀说：;将军回来了，正往这边来。 卫姝担了一夜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楚宁风跨步进来时，看见卫姝也在，他也没感觉意外。 ;到底出什么事了？太夫人忙问道，;你一夜没回来，难道是西北那边又有情况？ ;不是。 楚宁风冷着声说：;是南疆！ ;南疆？！这下，连卫姝也愣住了。 前年南疆便有些蠢蠢欲动的，后来送了和亲公主去，才将战事压下来。 可济宁公主这才嫁过去两年不到呢！ ;怎么会是南疆？太夫人皱眉。 楚宁风坐下来，喝了两口茶润润喉，才道：;济宁公主嫁过去后，去年有了身孕，但孩子没保住，今年年初南疆皇子的爱妾意外小产，济宁公主被指是凶手，废了她的妃位。 济宁公主是两国友好的象征，哪怕南疆皇子不喜，也没有权利废了她的位置，这么做，无非是在挑起两国战争。 西北有北凉虎视眈眈，南疆若是再开战…… 卫姝不敢想象那是一种什么场面，她感觉自己手脚都变得冰冷。 ;济宁公主现在如何了？太夫人沉声问道。 ;她的状态不好。楚宁风说，;传回来的消息称，公主自小产后，身体就一直非常差，后来被废，身体情况越加糟糕。 南疆在这时候发难，想必是济宁公主快要不行了吧…… 卫姝想起来曾经在宫里见过的济宁公主，那时的她还年轻，光芒万丈，是未来可期的大梁公主！ 可是如今……却落得那样的下场。 她替济宁公主感到悲哀。 ;若是真的开战……卫姝嗓音哽咽着，低声说道，;真的开战的话，我们还能应付的来吗？ 光是西北那边，便够让人头疼的了。 再加上一个南疆，那该是何等的可怕。 第379章 叛徒 ;南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楚宁风说道，;昨夜与我一同进宫的，还有当年打过胜仗的宣平侯。 ;宣平侯？ 太夫人微微惊讶，仿佛忆起前尘往事一般的，轻轻说道：;当年与南疆一战，的确是他领军打赢的，可是这么多年了，他年纪也那么大，哪里还能再上战场？ 卫姝也露出错愕表情来：;宣平侯夫人不是才有了身孕？宣平侯这时候若是上战场…… 出了什么意外的话，让罗瑞芯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卫姝与罗瑞芯虽然交情不深，但也算说得上几句话的。罗瑞芯的日子眼看着要好过起来了，若是这时候宣平侯再上战场，出了什么意外的话，让罗瑞芯以后还怎么活？ ;国家大事之前，小家也要舍弃。 楚宁风沉声说道：;不过开不开战，还要另说，目前陛下也只是有这个打算而已。南疆若是真的有动静，届时一道去的，还有宣平侯世子。 宣平侯世子从小便是在军营里长大的，与普通世家公子哥自是不同。 ;这战争，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太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先是西北，如今又是南疆。 卫姝也面露不安，她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既然南疆那边已经有动静了，这场仗是势必要打起来的。 许是如今做了母亲，她更还怕那些战争的事情。 ;娘歇着吧。楚宁风站起身，作揖说道，;我回去换身衣服，一会儿还要去趟大皇子府。 ;好好。太夫人忙点头，;你一夜没睡，回去多少吃点东西，歇一会儿吧。 楚宁风笑着应了声，同卫姝一道先回听雨轩。 ;将军可是立马便要去大皇子府？卫姝服侍着他换衣服的时候，问道。 ;原本出宫时便要过去的。楚宁风说道，;怕你跟娘担心，所以才回来同你们说一声。 卫姝望着他眼睑下方清晰可见的青色，顿时心疼道：;可您一夜未合眼呢。 ;无碍。楚宁风笑着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道，;在家等我回来。 他说着，便松手，转身大步朝外面去了，连谦哥儿都没来得及去看一眼。 卫姝一路将他送到门口，这才转身去暖阁。 谦哥儿已经起床好一会儿了，林奶娘正喂他喝米糊，还有小厨房特意做的精致小食物，他吃的津津有味。 看见卫姝进来，谦哥儿便笑地咧开了嘴，手里抓着吃食就要递给她吃：;娘，娘。他嘴里开心地叫着。 卫姝象征性的咬了一口，然后揉揉他的脸蛋：;真好吃。 林奶娘趁机又给他喂了口米糊，然后笑着说：;四少爷一早上没看见您，吃饭也心不在焉的。 ;那可不行。卫姝笑着摸摸谦哥儿的小脑袋，轻声说道，;先吃饭，吃完饭啊，娘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一听要出去玩，谦哥儿顿时忙不迭的将手里食物往嘴里塞，也不管吃不吃得下，食物残渣落了满身。 卫姝无奈地拿手绢擦擦他的嘴角。 谦哥儿再懒，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也还是对外面的世界十分新奇。 卫姝抱着他到花园去转了转，在晌午前回来，怕太热了，他再中暑。 陪着他一起吃了午饭后，母子俩就靠在床上一起歇午觉。 这一觉卫姝只睡了小半个时辰便醒来了，她刚睁开眼睛，便看见楚宁风靠坐在临窗软榻上，正抱着双臂小憩。 丫鬟们都在外面，怕吵到他们休息。 卫姝心中微微一惊，又怕惊醒身边的谦哥儿，只能轻手轻脚的起来，朝楚宁风走去。 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原本就睡的轻的楚宁风醒过来。 ;将军什么时候回来的？卫姝望着他双眼里布满的红血丝，有些心疼。 ;刚回来一会儿。楚宁风抬手捏了捏眉心，嗓音略显疲惫与沙哑，;看你们在睡午觉，怕吵醒你们，就让丫鬟都出去了。 ;您吃过饭了吗？卫姝小声问道。 ;吃过了。楚宁风微微笑道，;还困吗？ 卫姝摇摇头：;您去床上睡吧，这里地方这么小，您哪里睡的舒服。 楚宁风干脆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脖子，又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时辰也不早了，等晚上再睡吧。 卫姝知道他定是心里有什么事，所以才担忧的睡不着的。 她起身去给楚宁风倒了杯茶水。 ;您去大皇子府商议事情如何了？卫姝轻声问道。 ;不怎么样。他拿着茶盅的手微微一顿，语气微沉，;还记得大皇子年前在祁灵山被围困的事吗？ 卫姝点头：;记得，怎么突然又提起这事了？ ;那时候，我们都以为是北凉人做的。楚宁风斟酌着，低低说道，;可是那群人近日又出现在了京城。 卫姝很是惊讶：;怎么会这样？他们是如何过的了关的？ 自从与北凉打仗以来，边关几乎已经封禁了，北凉人纵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过的了关，竟还一路摸进了京城里来？ ;他们根本就不是北凉人。楚宁风沉声说。 ;不是北凉人？卫姝一怔，但几乎很快便反应过来，;将军的意思是，他们……是本国人吗？ 如果是自己国家的人，那已经不难猜测是谁的幕后主使了。 在这个国家，想要大皇子性命的，几乎就只有那一个！ 但卫姝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跟北凉勾结？ 看着卫姝脸上的表情，楚宁风便知道她已经猜出来了。 他放下茶盅，低声说：;当初那些人对大皇子，都是下了死手的，若非是大皇子身边的人够衷心，拼命保他，大皇子也活不到今日。 当初那场战役有多惨烈，只有楚宁风与大皇子知道。 整个祁灵山里，多的是数不尽的尸体。 ;那这事陛下可知道？卫姝感觉手脚发冷，连嗓音也微微有些颤抖。 齐王与大皇子之间的斗争，陛下一直都是默许的。 可是祁灵山一事，陛下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第380章 她的变化 若是陛下知道，却还一直视而不见，这样岂不是冷了大皇子的心吗？ 若他不知道…… 想到这里，卫姝不由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声。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还有陛下不知道的事呢？ 可既然陛下都知道了，却还是对此事不闻不问，他的心里又是在打什么主意呢？ 卫姝想不明白，也或许说，更深层次的东西，她不愿意去想，更不愿去猜。 ;陛下知不知道，已经无所谓了。 楚宁风淡笑一声：;大皇子与齐王之间的斗争，一直以来都是陛下默许的。 ;可是上次大皇子差点死在齐王手中，就这样了，陛下也不管吗？卫姝抿唇说道。 大皇子再怎么样也是陛下的儿子啊，他难道真的要看着自己的儿子，跟自己的弟弟之间，斗的你死我活吗？ ;有些事，你或许不知道。 楚宁风靠坐在软榻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才慢慢说道：;据传当初先皇有意将皇位传给齐王爷，但是后来不知怎么，先皇留下的遗诏里，名字变成了如今的陛下。其中的阴暗诡谲，我们无从得知，但是当年的夺嫡之争也是闹得非常凶。起初拥护齐王爷的官员很多，反而站陛下这边的，却是寥寥无几。 ;难怪……卫姝幽幽道，;陛下是因为心中愧疚吗？ 因为知道自己本来是比不过齐王的，所以如今才默许齐王与大皇子的斗争。 哪怕两人斗的头破血流，他都不管。 ;自古以来，帝王心术便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楚宁风说，;帝王家没有亲情可言。 卫姝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缓缓吐出来：;那现在该怎么办呢？那些人摸进了京城里来，若是再对大皇子不测该怎么办？ ;齐王再嚣张，这里也是京城。楚宁风倒是没那么担心，;城防营与禁军不是吃素的。 ;那就好。卫姝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看她那一脸紧张的模样，楚宁风又生出几分想要逗趣的心思来，他笑着道：;看你这样子，好像比我还紧张大皇子呢。 卫姝白了他一眼：;将军胡说什么呢。 她知道楚宁风公开站在大皇子这边，便已经是将所有的一切都赌上去了，她可不希望楚宁风赌错了。 ;对了，大皇子妃查出身孕的事情，你可知道？楚宁风也不跟她开玩笑了，说起在大皇子府听到的喜事。 ;我早就知道了。说起这事儿，卫姝的心情才算好些，她喜滋滋道。 ;也是。楚宁风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这事儿还多亏了你呢。大皇子说，等什么时候请你吃饭。 卫姝只当他是在说笑，没接这话。 正好谦哥儿午睡醒来，发现身边没人，便嚷嚷着小声抽泣起来。 卫姝跟楚宁风忙起身过去。 好在只是睡醒象征性的哭上两声，没太吵闹。 楚宁风索性陪着他玩了，这几日忙，也难得有这个闲暇时间。 又过了小半月，南疆那边再次传来消息。 济宁公主自杀身亡，她还不到两年的政治和亲生涯，正式宣告结束。 而南疆则是在第一时间便聚集兵马，准备攻打南边小城。 等消息传回京城时，南疆已经将最南边的两座城池攻下！ 一早便决定好的宣平侯与世子没有任何停留，直接领兵前往南疆！ 卫姝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有些放心不下罗瑞芯。 正好卫娥也找上门来。 卫娥寻常不登将军府的门，这次突然来访，也是为了罗瑞芯。 她显然是听说了宣平侯领兵出征的事情，来见卫姝时，满脸担忧，眼睛还红红的：;瑞芯还怀着身孕呢，宣平侯这一周，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她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卫姝只能安慰她：;她如今贵为宣平侯夫人，是高门主母，日子怎么就不好过了？你别担心，你若实在担心，那咱们就去看看她。 她虽然还一次未登过宣平侯府的大门，但这次是推不掉了。 卫姝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跟卫娥一道去了宣平侯府。 宣平侯是一品军候，宅院不必那些矜贵的世家侯府，但胜在气派。 罗瑞芯知道她们来，让丫鬟安排她们在花厅等候，自己没一会儿也来了。 自罗瑞芯出嫁，卫姝就没怎么看见过她了，此时再见，只觉得她浑身上下似乎都变了个人一样的。 她穿了件蓝绸凤尾花纹薄上衣，翠蓝缎子梅花刺绣十二幅马面裙，外罩同色素面杭绸褙子，纤细的手腕戴了两对百子如意纹手镯，发髻左右插着各两支景泰蓝镶红珊瑚如意金簪，耳朵坠上同系列景泰蓝镶红珊瑚的耳环，整个人看起来矜贵又好看，面色更是一瞧便精心打扮过的，眉眼精致，五官姣好。 看见卫姝与卫娥，罗瑞芯的面上浮起一抹惊喜地神情来：;楚夫人，卫妹妹，你们来了！ 卫姝收起眼中惊艳的神色，微微笑道：;宣平侯夫人，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我好着呢，楚夫人就不要跟我这么见外了。罗瑞芯不好意思地别了耳发，笑着说，;若是你不介意，还是叫我一声妹妹吧。我与卫娥交好，你又是她的姐姐。 言下之意便是不想与卫姝显得太过生分了。 卫娥站在一旁，有些激动，但也没有越过卫姝张口与罗瑞芯说话。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托大，叫你一声妹妹了。卫姝笑道。 ;快坐吧。罗瑞芯招呼着两人坐下，而后又用十分娴熟地语气吩咐丫鬟们上茶点，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高门主母的气质，全然不见当初罗家四小姐的那份拘谨。 ;许久不曾见你们了，家中孩子长大了不少吧？罗瑞芯面露遗憾道，;我上一次见他们，都还是去年呢。 ;我家那个啊，到现在还不会走呢。卫姝笑道，;反而是四妹妹家的瑞哥儿，只比我家谦哥儿大几个月，却是个又会走路，说话又清楚的。要不我说，人比人，气死人呢？ 第381章 安慰罗瑞芯 ;姐姐说的哪里话啊。卫娥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说道，;等谦哥儿像那么大的时候，只怕比瑞哥儿聪明不知多少呢。 罗瑞芯听着，微微笑着点头，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语气无奈说：;我肚子里这个，还得明年才出来呢。不知那时，侯爷回不回得来。 提起宣平侯，她的嗓音里便不由自主多了一抹难过。 卫娥也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望着罗瑞芯还没显怀的肚子，轻轻皱眉，说道：;宣平侯此去，要多久才能回来？ ;谁知道呢。罗瑞芯淡淡说，;战场一日不散，恐怕他就一日回不来吧。 她说着，看向卫姝，笑容里多了抹苦涩：;姐姐应当明白吧。 楚宁风也是从战场上回来的人，要说这里谁最理解她的心思，那也只有卫姝了。 ;你且放平心态。卫姝安慰道，;我听将军说，侯爷年轻时也是在沙场厮杀过的，身手经验都在，他不会有什么事的。 ;话是这么说…… 罗瑞芯苦笑了一声：;但他现在年纪毕竟大了，身体哪里还比得上年轻时候呢。 宣平侯的年龄真的是硬伤，但凡他能年轻些，罗瑞芯也不至于这么担心。 ;说出来，我也不怕让你们笑话……罗瑞芯拿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轻声说，;我是真怕他在战场上出什么事，到那时，我这日子是真的不知该怎么过了，还有我这肚子里的孩子…… 她一面摸着肚子，一面哽咽说道：;我不想让他还没出生，就没了父亲。 听着这话，卫姝与卫娥的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 ;不是还有宣平侯世子在吗？卫娥红着眼睛安慰道，;他们父子定能相互扶持，一道回来的。 ;是啊，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卫姝说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将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生下来。 怀孕期间，最忌讳的便是想太多了。 可偏偏罗瑞芯此时的情况，又不容的她不多想。 ;诶……罗瑞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们说的对，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 这些感受，只有她自己心里是最清楚的。 不管别人怎么安慰，都不如她自己想通。 卫姝端起茶盅，轻啜了口茶水，正要说什么呢，就见有丫鬟进来，向罗瑞芯禀道：;夫人，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来了。 宁远侯府？ 卫姝微微一怔，许文月来了？ 她心中想着，扭头朝门口望去，而后便看见许氏从往外面走了进来。 许氏的穿着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淡，快要赶上卫姝与卫娥这两个戴孝的人了。 她进来时，也一眼看见了卫姝她们，她微微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她们也在这里。 ;见过楚夫人。许氏忙向卫姝行礼，她没见过卫娥，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不敢胡乱见礼。 ;三嫂来了。罗瑞芯收起情绪，面上挤出一抹笑来，向她介绍卫娥，;这是楚夫人娘家的四妹妹。 卫娥也站起身，两人这才算认识。 丫鬟进来给许氏奉了茶，又给其他几人续了茶。 ;早知道楚夫人在这里，我就明日再来了。许氏面上微赫，;扰了你们的谈话。 ;我也只是过来找她闲聊的。卫姝笑说，;世子夫人是为了宣平侯的事，才来特意看望罗妹妹的吧。 许氏微微点头。 罗瑞芯的心中浮起一抹暖意，笑道：;辛苦三嫂跑这么一趟了。 自从她嫁给宣平侯以后，跟宁远侯府那边并不常走动。 她的心中其实还是怨宁远侯夫人的。 ;我来时母亲让我给你带几句话。许氏抿唇微笑道，;她说你怀着身孕，不要多想，只安心将孩子生下来便可，宣平侯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归来的。 卫姝听见这句话，与卫娥对视了一眼，两人嘴角微微牵了牵，并没有说话。 而罗瑞芯则是淡淡笑了一下，笑容里带了几分不屑。 她知道宁远侯夫人是什么人，她在娘家生活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从母亲嘴里听到过关心她的话。 这些话，想来也是许氏怕宁远侯夫人面子上过不去，才特意如此说的吧。 但罗瑞芯也没有拆穿她，只是笑道：;我知道了，多谢三嫂。 许氏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忙喝了口茶缓解自己的尴尬。 她也不管这谎话是不是会被罗瑞芯听出来，总之是希望罗瑞芯心情能好的。 ;我听说姐姐要开一家医馆，什么时候开业？罗瑞芯转移了话题，笑着问卫姝。 ;最慢下月吧。卫姝笑了笑，说道。 ;听说那位女大夫医术高超，妇人疾病方面更是如此。罗瑞芯笑道，;等后面，我也要请她来替我检查检查身体。 ;你什么时候得空，跟我写封信，我叫她过来便是。卫姝说道。 ;那感情好。罗瑞芯笑起来。 许氏在旁边听着，心中不由动了动。 女大夫……她微微握紧了手绢，眉宇间划过一道希冀。 卫姝她们留在宣平侯府用了午膳便告辞了。 她先送卫娥回了王家，这才往将军府赶。 天气热，马车里难免闷热。 卫姝用手帕扇着风，倚在车窗边正昏昏欲睡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她的身体惯性往前一倾，好在有凌香及时扶住她。 ;到了？卫姝睁开眸，表情有些呆滞。 ;刚到门口。凌香撩开帘子看了眼，然后便看见不久前见过的，许氏身边的丫鬟站在马车旁边。 ;夫人。凌香回头对卫姝道，;是宁远侯世子夫人身边的丫鬟。 闻言，卫姝微微皱了下眉头，道：;问问她要做什么。 凌香应喏，弯腰下了马车。 没一会儿，她折了回来，小声禀道：;是世子夫人有话想同您说，一直在门口等着呢。 卫姝虽觉得疑惑，但是让凌香去将许氏请了上来。 她一直在门口等着没有进去，想必是有什么私密的事要跟卫姝说吧。 许氏进了马车后，脸蛋有些酡红，眼神也很不好意思与卫姝对视。 第382章 求她帮忙 ;这么唐突的在这里等着楚夫人，还请您不要见怪。许氏红着脸道。 卫姝端坐着，抿唇莞尔一笑：;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许氏揉搓着手帕，微低着头，像是有些难以切齿。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十分艰难地说道：;我听说……您认识的那位女大夫，曾经帮助大皇子妃怀上了孩子。 许氏与罗瑞元成亲这么久了，可却还一直没有自的己孩子，再加上宁远侯夫人也一直看她不顺眼，这让她的心里十分急切地想要有一个孩子。 卫姝听到这里，立刻意识到了她的来意。 许氏一向脸皮薄，若不是被逼到份上了，恐怕也做不出在将军府门口堵她的事来。 她突然间就有些心疼这个远嫁的女子，看着她柔柔弱弱的身形，心也软了几分。 ;你是不是怀疑自己身体有什么问题？卫姝问道，语气不由温柔了下来，;如果是的话，我倒可以替你引见引见。 其实她更怀疑是不是罗瑞元有什么问题，毕竟他年纪还小的时候，房里就放了人，这么多年了，身子恐怕早就败坏了。 ;我成亲这么久了，肚子还一点动静都没有……许氏语气有些苦涩，垂着头，讷讷道，;说出来我也不怕您笑话，我与相公每月都会同房几天，但是始终都怀不上。 宁远侯夫人说她那些难听的话，到现在她都觉得不堪入耳。 可能怎么办呢？ 生不出孩子的人是她，她也只能受着。 卫姝深吸了一口气，主动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其实有可能是罗瑞元的问题？ 这个时代，一个女人生不出孩子，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女人的问题。 可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是不是男人。 ;这……这会吗？许氏抬起头来，满眼惊愕。 她似乎没想到卫姝会说出这么惊人的话来。 ;当然会。卫姝点头，说道，;不过你既然想检查，那就查一查吧。但是如果查出来你的身体没毛病，那问题肯定就出在罗瑞元的身上。 许氏咬了咬红润的嘴唇，面上露出抹不知所措的表情来。 她还真的没想过这一点。 ;明天可以吗？卫姝问她，;你若是明天有空的话，就直接去主大街的‘有间医馆’吧。在那里找一个姓柳的女大夫，到时候说我的名字便是，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她。 医馆名字是卫姝与柳姨娘一同定下的，与寻常医馆的名字不同，毕竟她们这家医馆，一开始便是奔着不同的目标去的。 医馆虽然还没正式开业，但是柳姨娘已经搬进去住了。 ;多谢您。许氏眼中涌起泪水，;若是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尽管提。 ;好。卫姝笑着点头。 ;那我就不叨扰您了。 许氏也知道自己该走了，若不是空间不允许，只怕她要站起来给卫姝鞠躬了。 卫姝将她送走以后，车夫才将马车慢慢驶进将军府的大门，然后在垂花门停下。 凌香扶着卫姝的手，搀她下马车。 对于方才许氏找卫姝是什么事，凌香没有多问。 她一直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不该问的别问。 卫姝回到听雨轩后，便写了封信给柳姨娘，让小厮送过去了。 正好楚宁风回来，卫姝笑着跟他说起医馆的事儿。 ;现在就等着药材运过来，便万事大吉了。她笑道，;但是将军替我请的那个大夫，会不会有些太离谱了？ 她一开始只以为楚宁风去请的老大夫，最多是上了年纪，有过几十年行医经验赋闲在家的大夫呢，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请了从太医院退休回来的太医令。 ;反正他现在整天在家也没事做。楚宁风笑着说道，;让他动动那把老骨头。 ;那可是太医令啊。卫姝唏嘘，;我们一家小小的医馆，竟然请他坐镇，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再是太医令，那也是从前的事了。楚宁风笑道，;现在的他就是个老头，你别太把他放在心上。 那太医令跟太夫人交好，两人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这次也亏得太夫人亲自写信，才能请的动他。 ;话也不能这么说。卫姝道，;陈太医是有真才实学的，柳姨娘能跟着他学习是件天大的好事。这次若非娘帮忙，也请不动他，我得跟娘道谢。 楚宁风也不拦着卫姝，这些事她想做她便去做吧。 傍晚，卫姝跟楚宁风一道去了清波堂，谦哥儿趴在楚宁风肩上，手里抓了他最爱的拨浪鼓。 到了清波堂，一看见太夫人，谦哥儿便挥舞着小手，一声;祖母就从他嘴里蹦出来了。 小孩子糯声糯气的声音，听得老人家心里就是一喜。 ;快，把谦哥儿抱来我这儿。太夫人高兴道。 楚宁风十分吃味，到现在谦哥儿都没叫过他爹呢。 太夫人将谦哥儿抱在怀里，一边的雪姐儿也伸手过来逗他玩。 玩的嗨了，谦哥儿一口咬住雪姐儿的手指，他正在长牙，牙齿才跟米粒大小呢，咬着并不疼。 雪姐儿笑着用手指擦了擦他嘴角留下来的口水。 ;怎么跟个小狗儿一样，还咬人呢。太夫人笑着去挠谦哥儿的咯吱窝，他一痒，就张嘴笑起来，自然放开了雪姐儿的手指。 卫姝将雪姐儿拉过来，看了看她的手指，她皮嫩，哪怕谦哥儿力气再小，也在她手指上留下一道红印。 ;没事吧，疼不疼？卫姝揉揉她的手指，心疼地问道。 ;不疼。雪姐儿脆声答道，;大伯母，您别担心。 卫姝有些心疼这个孩子，摸摸她的脑袋。 楚宁风就坐在一边喝茶，并不参与她们。 没一会儿，二夫人一家也过来了，慧姐儿进来便拉了雪姐儿的手去玩，凡哥儿则是十分规矩的跟在父亲身边。 奇的是，这次楚宁飞也来了。 自从上次的事后，卫姝几乎就没怎么在清波堂里看见过楚宁飞了。 他似乎情绪好转了很多，尽管身形瞧着还是削瘦不少。 第383章 医馆开业 ;娘。他作揖向太夫人行了礼，;前段时日，是儿子不孝，让娘担忧了。 他的声音语气好像变了，不再向从前那般意气风发，带了丝劫后余生一样的通透。 太夫人看着他原本合身的衣服，此时穿着却略显空亏，心疼地叹了一口气：;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以后好好过日子便是。 她说着，请拍了拍雪姐儿的肩膀，说道：;雪姐儿，这是你爹。 从前雪姐儿还小的时候，也被太夫人教着叫过爹，只是这次叫了，下次又忘。 但是这一次。 雪姐儿拉着慧姐儿的手没有松，小小的脸蛋上没有疑惑与认生，她那双与罗瑞阳十分相似的眸子在楚宁飞脸上转了转，然后莞尔，嗓音脆脆道：;爹爹。 不管她知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事，总之，从这一刻起，她认了楚宁飞这个爹。 或许她也会偶尔记起，在她还小的时候，楚宁飞跟天下所有父亲一样，像抱着珍宝一般的抱着她，夜里哄着她入睡，白天陪着她玩吧。 听着她的声音，不仅是楚宁飞，卫姝跟二夫人都忍不住心头一哽。 走到今天这一步，楚宁飞真的太难。 楚宁飞抿唇，使劲眨了两下眼睛，才走到雪姐儿面前，然后伸出手，动作略显僵硬地，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乖。 就在众人都沉浸在这对父女相认的情景时，靠在太夫人怀里的谦哥儿突然急不可耐地叫了一声：;爹！ 他喊完，就扬了粉嘟嘟的小脸，望着众人，好像在等夸奖一样。 楚宁风又惊又喜，几步走过去，一把将谦哥儿抱起来，举在空中，高兴地不得了：;我儿子终于会叫爹了！ 谦哥儿最喜欢跟楚宁风这么玩了，此时被他举着，笑的;咯咯响。 直把太夫人看的心惊肉跳，不住叫道：;快放下来！放下来！谦哥儿那么小，你把他晃晕了怎么办！ 卫姝笑着对太夫人道：;娘别担心，谦哥儿喜欢跟将军这么玩。 二夫人也笑道：;是啊，当初凡哥儿小时候也喜欢跟他爹这么玩呢，娘您看，谦哥儿笑的多开心。 被点到名的凡哥儿望了眼自己的父亲，楚宁沐则伸手摁了摁他的脑袋，笑道：;你现在可别想了，这么大小子，我可举不起来了。 凡哥儿脸颊一红，他才没有那么想呢，他只是没想到，原来自己小时候，父亲也会这么跟他玩。 这个晚上，几个孩子都算是玩疯了。 慧姐儿干脆就跟雪姐儿在清波堂睡下了，楚宁沐夫妇则是跟凡哥儿都回了各自的院子。 楚宁风回听雨轩路上，将谦哥儿直接放在自己脖子上，让他骑着回去了。 卫姝哭笑不得，但也没法阻止。 也许这就是父亲带孩子吧，一点都不精细。 谦哥儿疯玩了一晚上，等回到暖阁，他已经昏昏欲睡了。 卫姝跟林奶娘一起，给他洗了个简单的澡，才让他睡下。 楚宁风临睡前还去暖阁看了眼孩子，见他真的睡着以后，才略微遗憾地回来躺下，对卫姝道：;这小子，今晚才叫了我一声。 卫姝有些哭笑不得：;他才多大啊，会叫人就已经不错了，您还指望什么呢？ ;哦！楚宁风果然不再问了，怕越问越失望，干脆拥了卫姝，温热的手掌滑进她衣襟内。 她的皮肤嫩滑紧致，胸前柔荑更是绵软如雪，让他有些情不自禁。 ;将军！ 感觉到他的触碰，卫姝整个身子都软了，依偎在他怀中，呼吸有些急促：;这么晚了，您不累吗？ ;不累。 楚宁风轻笑着，含住她的耳垂，湿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脖子上，语气暧昧：;怎么生了孩子腰肢还这么细？ 卫姝的腰好像天生就细，哪怕是已经生过孩子的人了，此时摸着却一丝多余赘肉都没有，浑身上下玲珑有致，让他爱不释手。 卫姝羞红了脸，埋进他的胸膛，瓮声瓮气道：;灯……先熄灯…… 楚宁风笑着，一阵掌风便将烛火熄灭，而后翻身将卫姝压在身下。 一室旖旎，春光无限好。 * 八月，万众瞩目的‘有间医馆’终于开业。 卫姝亲自到场去看了，开业当天十分热闹，这其中不乏有她之前打出去的名声，不过她知道，更多的人，还是慕名前任太医令而来的。 陈太医的形象与卫姝想象中差不多，是个头发胡子花白的古板老头，眼中几乎只看得到医书与病人。 卫姝没跟陈太医说上几句话，便被他轰走了。 柳姨娘拉了卫姝上二楼，此时二楼还正清净，没有人上来。 窗边能看到下方街道的场景，人来人往。 柳姨娘给卫姝倒了杯茶，笑着说道：;陈太医就是那种性子，眼里没有别的，只有医书，他并不是针对您。 ;这我知道。卫姝笑说，;这次能请到他过来，也是令我着实没想到。 ;是啊。柳姨娘也十分意外，;能跟着他学习，哪怕他只是平日里指点我一二，也顶的上我自己学一年了。 卫姝知道她这话不是恭维，她笑着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对了，上次过来检查的那位夫人，您可还记得？柳姨娘突然说道，;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 那虽然是卫姝推荐过来的，但她不知道卫姝与许氏关系如何，所以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记得。卫姝点点头，纳闷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柳姨娘迟疑道，;她的身体很好，一点毛病都没有，最多是有点体虚，但是不影响怀孩子。 这个结果与卫姝的猜想几乎一模一样。 她微微扬了扬嘴角：;这个结果她可知道？ ;她知道。柳姨娘答道，;她的身体没有毛病，那就是宁远侯世子的问题了……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但这事若是传出去，只怕宁远侯世子没脸见人了。 一个大男人，却丧失了做父亲的资格，这说出去怎么都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第384章 不育 卫姝扬唇冷笑了一声：;罗瑞元脸皮厚成那样，我还真想象不到他没脸见人是什么样了。 柳姨娘一听这话，便知道卫姝跟罗瑞元有仇了。 她犹豫了下，说道：;您跟宁远侯世子不和，为什么会让他的夫人来咱们这里检查呢？ ;我跟罗瑞元之间的恩怨另算。卫姝抿唇，说道，;但是他的夫人与我无冤无仇，她求到我面前来了，我也不好拒绝。 ;原来如此。柳姨娘点头应道。 她还想要问个什么时，突然看见下面有几个大汉抬着一块匾从不远处走来，而后进了医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连忙转身下楼。 她们刚下去，就看见领头的那个人十分眼熟，那是大皇子府的总管事！ ;大皇子与大皇子妃听闻医馆开业，特送来这块匾，恭祝陈太医与柳大夫。那管事笑着说道，最后揭开了匾上红布，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妙手回春！ 陈太医再食古不化，也知道君臣之别。 他躬身作揖：;草民已辞了太医一职，大皇子与大皇子妃谬赞了。 柳姨娘也赶忙过去，说了几句道谢的话。 大皇子既然将匾送来，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更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管事叫人直接将匾悬挂起来，那四个大字是大皇子亲自动笔书写的，一下便让医馆档次提升了不少。 挂好了以后，管事才满意地笑了，然后道：;陈太医，我这就回去向大皇子复命了，您忙着。 将人送走以后，柳姨娘才跟陈太医面面相觑。 ;去忙吧。陈太医抹了把花白的胡子，又坐了回去。 柳姨娘则是走到卫姝的身边，长吁了口气：;真没想到大皇子他们会来这么一手。 ;还不是为了帮你们打响名气。卫姝笑着开玩笑，;今天来的人很多，你们先忙着，我不打扰了。 她还跟孙夫人约好了要见面呢，不好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 ;好。柳姨娘将卫姝从后门送走。 卫姝乘马车直接去了永昌伯爵府。 孙夫人知道她要来，一早便等着呢。 ;等你好半天了，你可是来了。孙夫人拉着她的手，笑道，;医馆那边可还忙？今天刚开业，肯定很多人吧。 ;看病的，看热闹的，都排队到了外面大街上。卫姝笑道，;不过前三天义诊，应该会忙上一阵。 ;也就你财大气粗，居然还搞义诊。 孙夫人捏捏她地肩膀，笑道：;我怕你准备的那些药，怕是这三天不够用。 ;已经去找人了，若是不够，也能及时补上。卫姝道，;再不济，陈太医也不会看着病人没药吃的。 孙夫人一听这话，便乐了：;难怪将军要请陈太医来，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陈太医做太医令多年，药材积累肯定不薄，人脉方面自也不必说，若是真的差药，他恐怕要比卫姝更快的将药找来呢。 孙夫人拉着卫姝进了屋，给她倒了杯茶喝，才又继续说：;我听丫鬟们说，大皇子还亲自题字送了匾去呢。 ;不过是看在陈太医的面上。卫姝十分谦虚道，;大皇子从前还在东宫时，便得过陈太医不少照顾。 ;我看也跟楚将军有不少关系吧。孙夫人笑道，;日后你在京城里便是个名人了，不管什么聚会，恐怕都要说起你呢。 ;可别。卫姝无奈道，;我开医馆可不是为了这个。 孙夫人本也只是跟她开玩笑，见她不爱听，便没继续说下去。 ;有件事，你想不想听？ 卫姝喝了口茶，一脸神神秘秘的模样：;你听了保准震惊。 ;什么啊？听她这么一说，孙夫人果然好奇。 卫姝看了眼四下，没什么人后，才凑到孙夫人跟前，小声说道：;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许氏，你可还记得？ ;她啊。孙夫人点头，;当然记得了，前不久去参加宴会，还听人说起她呢。 ;说她呢？卫姝一怔，;说她什么？ ;你知不知道，罗瑞元常常留宿勾栏妓院，甚至还包养戏子呢？孙夫人一说起这个，便是满脸嫌恶，;堂堂一个世子，竟做出这等荒唐事来。那许氏又是个温婉没有脾气的，纵是知道罗瑞元的这些行为，她也没办法，再加上宁远侯夫人护短，时不时的就给许氏立规矩，还埋怨她生不出孩子，你说可不可笑。 ;当真是可笑。 卫姝眼角眉梢都浮起一抹讥讽。 难怪每次见许氏，都感觉她不是特别高兴的样子。 卫姝知道宁远侯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但她也没料到天下竟真的有这等恶婆婆。 ;那许氏，前段日子去医馆检查身子。卫姝说道，;她以为是自己身子有什么问题，才生不出孩子，遭人戳脊梁骨。 ;我看多半是罗瑞元的原因吧。孙夫人微微皱了下眉头，;罗瑞元这么多年流连于勾栏院，那些女人没一个怀上的，怎么可能？ 再是罗瑞元小心，不让那些女人怀孩子，但她们那些手段，可比罗瑞元想到的要多多了。 为了上位，她们什么做不出来？ 可这么些年，竟然一个都没有怀上，这罗瑞元八成就有问题。 ;她的身子一点毛病没有。卫姝十分肯定地说，;问题就出在罗瑞元身上。 孙夫人啧啧了两声：;宁远侯夫人不可一世这么久，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的儿子生不出孩子来，她怕是要气仰翻过去吧。 但卫姝却皱起眉头：;但是许氏那性子，是个不争不抢，连反抗都不会的，恐怕免不了要被人算计。 孙夫人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不会是想帮帮她吧？ ;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卫姝无奈地笑了一下：;再说了，我跟她非亲非故，也算不上朋友，何苦要去揽这种事呢？能达成她所愿还好，若是达不成，她免不了还要怪我多管闲事。 她是善良，但并不是没脑子。 第385章 孩子的事 ;你能想到这点是最好。孙夫人笑了笑，不再担心她，说起别的事情来。 卫姝留在她这里吃了午膳才走，原是想再去看看医馆那边情况的，但是想了想，还是让车夫直接掉头回了将军府。 无论是柳姨娘还是陈太医，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卫姝没必要去打乱他们的节奏。 她对看病治人这方面不懂，能做的便只有为他们提供后顾无忧了。 待回了听雨轩，谦哥儿还没有睡呢。 卫姝去洗了把脸，换身衣服，才到暖阁去陪他睡午觉。 瞧见卫姝来，谦哥儿就咧了嘴笑，小手朝她挥舞着。 卫姝走过去，轻轻拍了下他的小屁股，笑道：;怎么还不睡？ 谦哥儿听不太懂这句话，便抱着卫姝的手指轻轻咬了起来。 他虽然才在长牙的阶段，但还是有分寸的，怕把卫姝咬疼了，只敢轻轻咬。 卫姝笑了笑，摸摸他的小脑袋：;快睡吧，娘在这里陪着你。 谦哥儿本来也有些困了，此时卫姝在这里，他的心都安定了不少，抓着卫姝的手玩了一会儿便慢慢睡了过去。 林奶娘往他身上盖了张小被子，这样的天气虽然炎热，但孩子也容易着凉。 卫姝陪着坐了一会儿，听见外面传来动静。 丫鬟此起彼伏的问好声。 这是楚宁风回来了。 卫姝忙迎了出去，正好看见他进来正屋。 ;将军回来了。她笑着道，;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宫里没什么事，便早些回来了。楚宁风一面说道，一面朝暖阁看了眼，;谦哥儿呢？ ;睡着了，林奶娘看着呢。卫姝应道，然后叫了小丫鬟服侍他更衣梳洗。 待他梳洗干净，才问道：;将军可在宫里用过午膳了？ ;嗯。他答，;随意吃了两口。 这便是没吃饱了。 卫姝忙叫了丫鬟去小厨房，让做些楚宁风爱吃的。 楚宁风也没阻止，进暖阁去看了看孩子。 谦哥儿已经睡熟了，这会儿怎么吵他都是吵不醒的。 在他身旁看了一会儿，楚宁风才出来。 卫姝见他神色比前几日瞧着要好太多了，便问起他南疆的情况：;宣平侯父子应当已经快到南边了吧，那边情况如何？ ;昨日便到了。楚宁风坐下来，同她说道，;具体如何，线报还没传回来，宣平侯如今应当正在疏散南边城市的百姓。 这仗一旦打起来，那受苦的就是黎民百姓，可又不能不打，唯一能做的，便是先将百姓疏散，将伤亡减到最少。 ;不要出事才好。卫姝心中惴惴。 ;宣平侯英勇善战，不会有事的。 楚宁风主动安慰起她来：;这些事你就不必操心了。医馆今日不是开业？他干脆转移话题，不让卫姝一直担心这些。 ;是啊。说起这事，卫姝便微微笑起来，;大皇子与皇子妃还送了块匾来呢，好生热闹。 ;这倒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楚宁风也笑了。 正说着话，厨房将饭菜送来了，卫姝也陪着他吃了一点。 下午时候楚宁风没事，便一直待在前院的外书房。 傍晚时，卫姝带着谦哥儿去了清波堂。 这几日卫姝忙，也没带谦哥儿来看太夫人，太夫人可想的紧了，一瞧见他那胖嘟嘟的脸蛋，便是一阵亲。 ;几日不见，我们谦哥儿好像又长大了些。太夫人抱着他，感觉臂弯重量明显比之前要重了些。 卫姝在旁边听着汗颜：;这几日太忙，等后面会天天带着他来看娘的。 ;那倒也是不必天天来。太夫人到底是心疼谦哥儿，;这天还热着呢，我怕他路上不舒服。 卫姝只能笑着应了。 谦哥儿原本在太夫人怀里待得好好的，但是雪姐儿进来后，他就有些坐不住了，扭扭身子，像是想下地去。 太夫人弯腰将他放到地上，还是不放心，牵着他的小手，没想到竟是看到他迈着小腿，慢慢朝雪姐儿走去了。 ;四少爷这是……会走路了？宋妈妈在旁边瞧着，不由惊呼道。 就连卫姝看了也觉得吃惊，在听雨轩的时候，谦哥儿最多是在床上爬着玩，但从来没见他走路啊，今天怎么就…… 雪姐儿看谦哥儿走地颤颤巍巍的，怕他摔倒，忙伸手将他抱住。 谦哥儿顿时笑的;咯咯响，好像十分高兴。 ;原来我们谦哥儿是想跟姐姐一起玩啊。太夫人瞧了，笑着说道。 ;这孩子……卫姝无奈笑道，;平时在屋里是连爬都懒得爬两步，没想到来了娘这里，直接就走上路了，看来还是我们雪姐儿的魅力高啊。 雪姐儿被夸的脸蛋微微泛红，手里也没松开谦哥儿，轻声说道：;大伯母，我可以跟谦哥儿一起玩吗？ ;当然可以了。卫姝笑着说，;但是谦哥儿皮的很，你当心他伤到你。 ;不会的。雪姐儿摇摇头，;他很乖得。 卫姝笑了笑，就让林奶娘跟几个婆子，带两个孩子去隔壁暖阁玩了。 望着被丫鬟婆子簇拥着的两个孩子，太夫人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又满意的笑容：;原来还担心雪姐儿性子长歪，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那还不是娘教得好嘛。卫姝笑着说道，;雪姐儿是个好孩子，又有您的教导，想长歪是比登天还难。 ;你净会说些好听的话来哄我。太夫人笑地喜滋滋的，须臾，又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这孩子，我心里多少是对她有些歉疚的。生下来就没感受过几天母爱，如今的她是还不懂事，可将来再大些，她总是会问起我，为什么家里这些孩子们都有娘，只有她没有。你说到那时，我又该如何回她呢？ 这是无可避免的问题，偏偏许多事情，跟小孩子也说不清。 当初发生的那些事，说不上谁对谁错。 ;顺其自然吧。卫姝轻轻安慰道，;雪姐儿是个懂事的，等将来她问起的时候，您好好同她说，她未必就听不进去，听不明白。 第386章 赏赐卫姝 ;说的也是。太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顾虑都暂且压了下去，勉强浮起一抹笑，;将来的事，还是等到了那时候再说吧。 卫姝笑着给太夫人续了茶水，陪她说了会儿闲话，二夫人也带着孩子来了。 凡哥儿跟慧姐儿给太夫人问了安，也去暖阁找谦哥儿玩了。 二夫人说起中秋节的事情来：;娘看看，想怎么办？这离中秋也不远了，我提前准备着。 卫姝这段日子忙医馆的事儿，都忘了马上就是中秋了，懊恼道：;原是应该我负责的，我竟是一点也没想起。 ;这有什么的。二夫人笑道，;我整日在家也没事，大嫂且忙你的，家里这些事交给我。 ;那怎么行。卫姝微赫，又问太夫人，;娘想怎么办好？ ;按你们想法来吧。太夫人笑说，;家里这些事，这些年都是你们两妯娌安排的，我也乐的清闲。 ;既然这样，那我就跟二弟妹商量着采办了。卫姝说道。 正巧楚宁飞过来问安，看着太夫人与他是有话要说的，卫姝便跟二夫人去了次间。 置办中秋宴会对此时的卫姝来说，已算不上多繁琐的事，她跟二夫人配合默契，两人各自分工好，倒也轻巧。 商量好以后，二夫人便同她说起各家趣事来。 说来说去的，就扯到了宁远侯府上面。 ;宁远侯府世子前些日子在勾栏院喝多闹事，大嫂可知道？ ;闹什么事了？卫姝微微惊讶，;我还真没听说。 ;我也是今日才听别人说的。二夫人来了兴趣，压低了嗓音道，;听说是宁远侯世子跟另外一位官员家的公子哥争人，没争得过便打起来了，打的那叫一个鼻青脸肿，连京兆府尹都差点惊动呢。 ;闹这么大？卫姝诧异道，;那是怎么解决的？ ;能怎么解决啊。二夫人笑了一下，道，;都是有头有脸的，谁也不想失了面子，便令人封锁了消息，不能再议。 说到这儿的时候，二夫人顿住，而后道：;但这种事又怎么可能瞒得住呢？勾栏院里当时人多着呢，慢慢也就传出来了。 卫姝啧啧两声：;罗瑞元又不是要脸的人，等伤一好，还得去。 ;说的不就是。二夫人叹道，;只可惜了他那夫人，听说两人都大半年没有同过房了。就这，宁远侯夫人还想着要抱孙子呢，做梦吧。 这件事卫姝倒是知道的。 罗瑞元从小便是在烟街柳巷，女人堆里长大的，许氏那样的容貌倒是少有的江南女儿情，但性子难免腼腆羞涩了些，不对罗瑞元的口味。 只是可惜了许氏，嫁给罗瑞元这种人，恐怕后半辈子都只能过这样的日子了。 ;他们家的事，跟咱们也没关系了。卫姝淡淡笑了一下，说。 ;也是。二夫人笑道，;那罗二小姐出嫁时，大嫂可要去？ 罗二小姐，便是罗瑞阳了。 距离她的婚期只有两三月了，沈国公府虽然与将军府一向没有什么交集，可毕竟都是京城有名的贵族，请帖若递过来，卫姝不去也不好。 ;看情况吧。卫姝头疼道，;若是沈国公府递了请帖，那不去也不行。 二夫人想到那样的场景，不由笑起来：;这都是什么事啊。 * 八月十五，中秋晚宴。 凡是有品阶的内命妇都在这天进宫。 卫姝早早便起来梳洗好，换上宫装，跟楚宁风以及太夫人一道进了宫。 楚宁风在武英门前与她们分开，卫姝小心扶着太夫人前往皇后娘娘的慈宁宫。 她们到时，大皇子妃正与皇后娘娘坐在一处说话呢，太后娘娘从今年起便身体不适，这次的中秋宴会也以身体为由推辞了没有来。 卫姝与太夫人去给皇后与大皇子妃行礼。 在她们四周坐了一众妃嫔，打扮的花枝招展，各有千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仿佛十分高兴，唯独是张贵妃与她们不同。她的脸庞看着仿佛苍老许多，虽然还是一样画着精致的妆容，着华丽宫装，但眼角眉梢的那抹悲痛却是无法隐藏的。 卫姝看到她，便想起来济宁公主在南疆去世的事情来。 曾经鲜艳如花朵一般的公主，才不到两年便归于黄土，即便是在这样冰冷无情的深宫里，至少张贵妃还是为她难过的。 ;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皇后笑眯眯地声音在卫姝耳畔响起，让她拉回了自己的思绪。 ;多谢皇后娘娘。她跟着太夫人一道谢恩。 才刚抬起头，卫姝便看见坐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大皇子妃正朝她笑。 大皇子妃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能够看出来孕态了。 ;坐吧。皇后娘娘笑着说，;太夫人近来身体可还好？ ;劳皇后娘娘挂心了，老身一切都好。太夫人笑道。 ;那便好。皇后娘娘听着微微点头，又看向卫姝，眼神里多了抹喜爱，;我听大皇子妃说，楚夫人的医馆已经开业了，还请了太医院前任太医令去坐诊，真是了不起啊。 ;皇后娘娘过奖了。卫姝微赫道。 ;此次大皇子妃能怀上麟儿，还多亏了你呢。皇后娘娘朝她招手，;到我跟前来。 卫姝忙微垂着头走过去。 皇后娘娘握住她的手，语气里充满了感激与欣慰：;说来也不怕你笑话，前几年皇儿与大皇子妃一直没有子嗣，我都替他们担心，这次能怀上，你功不可没。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自己手腕上的赤金环珠玲珑手镯推到了卫姝的手腕上。 卫姝见状，面露惊讶，想要推托：;娘娘……这怎么行？ ;本宫也没什么可以赏你的，赏的重了，对你也不好。皇后娘娘握着她的手，精致的眉眼浮起一抹笑意，轻轻说道，;但是不赏你，本宫心里又过意不去。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卫姝若是不收，便是她的不是了。 她只能感激道：;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第387章 中秋赏月 一边的大皇子妃看到这一幕，笑着说道：;楚夫人今日可是赚到了，母后这镯子寻常是不戴的，也就是今日想给你，才特意戴上。 她这么一说，卫姝更感觉自己压力山大了。 皇后娘娘的这份疼爱，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 ;瞎说什么。皇后娘娘笑着瞥她一眼，;我那梳妆台上的东西，你自己去挑，看上什么拿走便是了，少在这里酸溜溜。 ;这可是母后您亲口说的，不能耍赖啊。大皇子妃笑道，;楚夫人也帮我作证！ 卫姝只能赔笑，不敢多嘴。 这是她们婆媳间的小乐趣，卫姝若是插嘴，那就是没有眼色了。 好在皇后娘娘也没有一直同她说话，赏赐完后，卫姝便跟太夫人一起回了位置上。 从慈宁宫出来，坐上马车，卫姝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笑麻了。 她抬手揉了揉脸，手腕上的镯子正好露出来。 太夫人瞧见了，便笑着说道：;皇后娘娘是真的喜欢你，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赏给了你。 卫姝闻言，看了一眼手上的镯子，无奈笑了一下，说：;皇后赏赐的东西，谁敢戴着出去啊，只能供起来了。 ;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呢。太夫人笑说。 卫姝继续揉自己的脸，没一会儿，楚宁风也来了。 他身上带了些许酒气，应当是陪陛下喝了几杯酒吧。 卫姝给他倒了杯茶，让他解解酒。 ;陛下心情看着如何？太夫人问他。 因为太后娘娘身体不适的原因，再加上南疆起战争，陛下近来心情都不好。 ;算不上高兴。楚宁风啜了口茶，说道，;太后娘娘的身体越来越差，太医院的人几乎夜夜都守在坤宁宫。 卫姝听着，微微皱了下眉：;难道连太医也没法子？ 楚宁风沉着脸，摇摇头：;虽说还没到药石无用的地步，但目前也只是用药吊着命而已。 太后娘娘年纪大了，身体上的毛病又是积攒了多年的，熬不熬得过这一年都还难说呢。 回到将军府，卫姝先去换了身衣服，才跟楚宁风一起抱着谦哥儿去了清波堂。 今日过节，先生也给凡哥儿放了假，卫姝进门时，正看见凡哥儿拿了本书在给太夫人念呢，雪姐儿坐在一边，安静听着，没见慧姐儿的身影。 ;大伯父，大伯母。两个孩子看见他们进来，都连忙站直了身板问好。 凡哥儿现在虽然长大了不少，但是看到楚宁风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害怕。 ;怎么没看见慧姐儿？卫姝笑着问道。 ;妹妹还在房里呢。凡哥儿回道，;她最近在练大字，今天的字还没写完。 ;她在学写字？楚宁风一听，疑惑地问了句。 谦哥儿在他臂弯里躺着不舒服，又见太夫人笑盈盈地望着自己，便伸手，奶声奶气道：;祖母……抱抱。 ;来，祖母抱。一听这话，太夫人可就忍不住了，将谦哥儿直接从楚宁风怀里接了过来。 ;是的，大伯父。凡哥儿点点头，神色间瞧着有些紧张，;是爹让她学的，说女子也要会写得一手好字，不然以后出嫁了让婆家看笑话。 楚宁风赞同地点头，然后坐下来，不再过问。 卫姝见两个孩子神情都不自在，想着是因为楚宁风在的缘故，便对他道：;二弟跟四弟没在这儿，将军去看看他们在干吗呢？ 敢支楚宁风走的，除了太夫人，卫姝还是第一个。 楚宁风走后，太夫人朝她挤眉弄眼地偷笑：;你跟宁风的感情可真是好啊。 ;娘说的哪里话。卫姝的脸难得红了下。 ;你们俩能好好的，我看着也高兴。太夫人笑说，;如今我也不奢望太多了，只要家宅安宁便是。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如今才明白，一家人能一起过安安稳稳的日子，那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呢。 卫姝笑了笑，还没回话，就见二夫人来了。 她跟太夫人问了好，才跟卫姝说起晚上的菜品。 ;家里每个人爱吃的菜几乎都做了两道，板栗烧鸡、佛跳墙、红枣雪蛤汤……还做了些孩子爱吃的点心。二夫人如数家珍一般，一口气说了好几道菜名，;大嫂看看，还要再添些什么菜？ 卫姝仔细看了看，说道：;素菜没几道，全是荤菜，会不会太腻了？ 二夫人就看了眼菜单，想了下，说：;那再添两道素菜。她又添了清炒芦蒿、凉拌莴笋。 ;就这样吧。卫姝笑着点头，;辛苦二弟妹了。 ;哪里，我闲着也是闲着。二夫人笑说，;那我再去跟厨房的人说一声。 ;我跟你一道去吧。 卫姝到底是不好意思再坐着玩，索性同二夫人一起去了厨房。 两人忙忙碌碌的，便到了天黑。 清波堂里点了灯，整座院落灯火通明，再加上孩子们的嬉笑声，好不热闹。 还是照例，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男人那边放了几坛子酒，女客这边则是清一色的酸梅汤，酸酸甜甜的喝一口下去，还能开胃。 太夫人高兴，喝了两杯小酒，脸就红了，眼神迷离呈现醉态，靠在椅子上，看着儿孙们的笑脸，心情大好。 ;娘可是醉了？卫姝注意到太夫人的异样，便笑着问，;我扶您回房休息吧。 她说着就要起身去服侍。 太夫人抬手摁住她，笑道：;不过多喝了两杯酒，倒还没醉，一会儿还要赏月呢。 ;娘这是高兴。二夫人接过话茬，笑着说道，;我让厨房准备了些瓜果，一会儿赏月时吃，也能醒醒酒。 ;好。太夫人笑着点头。 坐在她旁边的雪姐儿吃的嘴角鼻尖都是油汁，太夫人拿手绢帮她擦去，又给她夹了一筷子，;慢些吃。 雪姐儿扬起脑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吃完了饭，大家一起去了院里赏月。 宋妈妈叫人端了黑漆四方桌出来，专门摆切好的瓜果与茶水，太夫人坐在禅椅上，摇着轻罗小扇，满脸笑意地望着围在她身旁的孩子们。 第388章 姐妹两个 谦哥儿靠在卫姝怀里昏昏欲睡，太夫人跟楚宁风都喝了酒，他不爱那味道，也不要两人抱，只乐意让卫姝抱着。 其余几个稍大点的孩子则是围着太夫人，时不时吃两块点心或是蜜瓜，几个大人则在屋檐下站着看了会儿月亮。 谦哥儿已经是快一岁了，这体格自然跟前几个月不能比。 卫姝才抱了一会儿，就觉得手都要麻了。 林奶娘注意着她的动静，见她时不时的换手，便意识到了什么，走过来小声对卫姝说：;夫人，我来抱着四少爷吧。 卫姝怕吵醒谦哥儿，只能慢慢将他递给林奶娘，孩子递过去后，她甩了甩酸痛的手臂，轻嘶了一声。 这谦哥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这么重的？她都没意识到。 夜再深些，大人小孩儿几乎都累了，再加上又都喝了些酒，也就散了。 卫姝跟楚宁风回到听雨轩时，谦哥儿已经睡熟了。 林奶娘跟其他婆子一起，给谦哥儿简单擦洗了一下身子，饶是如此，他也没醒。 ;现在只怕有人将他抱走了，他也睡的香呢。卫姝从暖阁出来，见楚宁风已经梳洗好，躺在床上等她，便走过去笑着说道。 ;今晚是累了吧。楚宁风笑着将她拉过来，捏捏她的手，轻声说，;你也累了吧。 ;我倒是不累。卫姝锤了锤肩膀。 楚宁风见状，坐起身来，帮她捏了捏：;可舒服些？ ;嗯……卫姝歪着脑袋，语气懒洋洋道，;您今晚喝了多少酒？我让丫鬟给您端碗醒酒汤来吧。 ;不必了。楚宁风笑着摇头，;我没喝多少。 卫姝见他也没有以前的那抹醉态，便没强求。 * 次日，楚宁风天不亮便进了宫。 虽说他已经辞了官，但如今朝廷有事，还是会上早朝。 卯正，卫姝被凌香叫醒。 昨天忙了一整日，这会儿醒来她还有些迷糊，浑身也酸痛的很。 ;什么时辰了？卫姝嗓音沙哑地问道。 ;刚刚卯正。凌香轻声答道，;夫人可是要起了？ 卫姝阖眸，抬手摁了摁眉心，过了好一会儿，她从床上坐起来：;起吧。 凌香扶着她起身，初夏领着小丫鬟们走进来，手里或端着热水，或捧着衣服。 梳洗干净后，卫姝坐在桌前吃早饭。 才吃了两口，就见绿萝进来禀道：;夫人，刘管事来了。 算算日子，刘大全的确是今日进府。 卫姝拿手绢擦了擦嘴角，又漱了口，才去了客厅。 ;见过夫人。刘大全满脸笑意。 ;坐吧。卫姝点点头，抬手示意他坐下说话，;最近铺子里生意如何？ ;生意好着呢。刘大全仍笑着道，;如今算是稳定下来，只要不出什么意外，那就没事。 ;那就好。卫姝像是不怎么担心的样子。 刘大全看出来她的面色有些疲倦，也没敢多说什么，将带来的账本交给她以后，便走了。 卫姝随意翻看了下账本，就让绿萝全都抱到顾妈妈那里去了。 ;谦哥儿醒了吗？卫姝扬声问凌香。 ;还没呢。凌香答道，;方才去看时，睡的正香。 ;那就不管他了。卫姝站起身，;该去给娘请安了。 这个时辰，太夫人其实也刚起。 昨夜喝了酒，她今早难得贪觉，多睡了一会儿。 才在用早膳呢，就听丫鬟禀告说卫姝来了。 ;是我来早了。卫姝踏进门，就看见太夫人还在用早膳，她愣了一下后，笑着走过来，接过宋妈妈的活，服侍着太夫人。 ;看来真是老了。 太夫人叹了口气，无奈笑道：;前几年喝了酒，第二天还是精神抖擞的，最近身体是越来越差了。 ;应当是昨夜的酒太烈了些。卫姝笑着安慰道，;下次娘再要喝，就喝些清淡的。 ;清淡了，那还有酒味吗？太夫人被她逗笑，;瞧你这脸色也不太好看，怎么不多睡会儿？ ;平时都是这时候起，早就习惯了。卫姝一面笑道，一面往太夫人碗里夹了一块子小菜，;雪姐儿还没起呢？ ;那丫头。 提起雪姐儿，太夫人的笑容加深了些：;昨夜慧姐儿留下来跟她一起睡的，两个丫头嘀嘀咕咕的，玩到很晚，这会儿还睡着呢。 这若是其他家，恐怕早就让妈妈叫起来了，多大的女娃了，哪能养成这贪睡的懒毛病来。 可偏偏是太夫人，她一向宠爱这些孩子，也知道自己从小受了多少苦，这时便不愿以寻常家的规矩教育孩子。 ;她们姐妹俩感情真好。卫姝笑说。 正说着话呢，穿戴整齐的慧姐儿牵着雪姐儿进来了。 雪姐儿还困着，双眼都有些睁不开，乖巧地跟在慧姐儿身边。 ;见过祖母，大伯母。慧姐儿到底是大了，即便还有困意，却努力压制，十分懂规矩。 ;怎么起这么早？太夫人一瞧见两个孩子，便心疼道，;知道你们昨夜睡得晚，特意没让妈妈叫醒你们呢。 ;祖母不让叫我们，那是疼爱我们呢。慧姐儿眼眸弯弯，乖巧说道，;但是孙女不能没有规矩。这话答得好听又暖心，十分的淡定从容，像个小大人。 ;慧姐儿真的是长大了。卫姝感叹道。 前几年还天真活泼的，总喜欢跟在身边玩呢，如今却已显见大人模样。 雪姐儿还一脸懵，揉着眼睛。 ;快过来坐吧。太夫人又喜欢又心疼，;宋妈妈，去让厨房做两个她们喜欢吃的菜。 ;诶！宋妈妈笑着应喏。 ;大伯母，谦哥儿还在睡觉吗？慧姐儿笑嘻嘻问，这会儿又像个孩子一样。 ;我出来时睡的正香呢。卫姝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是不是想跟他玩？一会儿跟我一道回去，陪你弟弟玩会儿。 ;好呀。慧姐儿笑着应下，又想到雪姐儿，低头戳了戳她，;一会儿去看四弟，你去不去？ 雪姐儿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迷瞪瞪地看向太夫人，她还困倦着呢，却依然没忘了要请示祖母。 第389章 战死沙场 ;你想去便去吧。 看着她这眼神，太夫人哪里说的出拒绝的话。 ;谢谢祖母。雪姐儿甜甜笑了一下。 ;快吃吧。太夫人揉揉她的脑袋，疼爱道。 两个孩子食量都不大，吃了一点便放了筷子，怕是惦记着要去玩，吃也吃不安心。 太夫人叫来丫鬟，让撤了下去，又跟卫姝说了会儿话，才让她领着两个孩子走了。 一出了清波堂，慧姐儿原先还佯装着的懂事便散了，拉着卫姝的手，蹦蹦跳跳的，十分高兴的样子。 卫姝看在眼中，不免觉得好笑。孩子还是孩子，表面看着再怎么懂事，骨子里也还是有顽皮在的。 到了听雨轩，谦哥儿已经起了，刚吃了早饭，这会儿正精神呢。 瞧着两个姐姐来了，他又来了劲，小胳膊小腿在看上翻腾着，瞧那架势是要立马跳下床来。 林奶娘忙摁住了他，怕他真的摔下炕去，那可不是小事。 ;脱了鞋上炕玩吧。卫姝见状，便拍了拍慧姐儿，笑着说道。 慧姐儿便带着雪姐儿一道脱了鞋上炕，她稍大些，上去时还拖了雪姐儿一把呢。 谦哥儿倒是大度，把自己喜欢玩的玩具都一股脑的抓过来，放到两个姐姐面前，要跟她们一起玩。 卫姝拿了针线，坐在一旁做鞋子。 上次陈太医的事多亏了太夫人帮忙，她思来想去，决定给太夫人做双鞋子。 慧姐儿原还在陪着弟弟妹妹玩呢，突然看见卫姝手里已见雏形的新鞋，便好奇地凑过来：;大伯母，您这鞋子做的好漂亮啊。 上头的花纹线路缝的十分仔细，像是比外头那些绣娘做的还要好看。 ;这是给祖母做的。卫姝笑着揽了她，轻轻笑道，;慧姐儿想不想学？ ;想！慧姐儿点点头，目光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来，;什么时候我也能跟大伯母这么厉害啊。 她从小就喜欢捣鼓这些手艺活，无奈是怎么都练不好，就连绣几张帕子，也是时常被母亲责骂的。 ;你现在还小呢。卫姝笑着说，;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但我现在只会绣一些简单的手帕。慧姐儿有些泄气道。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只会绣手帕呀。 卫姝安慰她道：;可你看我现在，不是什么都会了吗？ ;也是！慧姐儿脸上扬起笑容，;大伯母，那我以后可以每天都过来跟你学吗？ ;当然可以了。卫姝笑着点头，;但是你得先跟你母亲说一声，她要是同意，你就来。 ;好！慧姐儿十分坚定道，;娘肯定会同意的！ 卫姝摸摸她的脑袋，没再说什么。 旁边的雪姐儿跟谦哥儿玩的正嗨，丝毫没注意到她们这边的情况。 晌午时，卫姝留慧姐儿跟雪姐儿在听雨轩吃了午膳，怕太夫人跟二夫人担心，便都让妈妈给送回去歇午觉了。 谦哥儿疯玩了一上午，午膳都没吃就累的睡着了。 卫姝原也是想去歇一会儿的，没想到楚宁风这时候回来了。 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进来时浑身似乎都带着几分寒气。 ;将军回来了。卫姝放下手里的针线迎上去，;可吃过午饭了？ ;没吃。楚宁风看了她一眼，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语气依旧十分冰冷。 ;我让厨房做几个您喜欢吃的菜。卫姝柔声说道，;您可是累了？不如梳洗了上床趟一会儿。 ;不必了，一会儿还要去大皇子府。楚宁风坐到桌前，正要给自己倒杯茶，一双素手却伸过来，先他一步沏了茶。 一抬头，他便看见卫姝温和素净的脸庞上带着一抹担忧：;将军脸色不好，是宫里又出什么事了吗？ 没来由的，他的心微微软了一下，面色有几分动容。 他握住卫姝的手，拉着她在自己身旁坐下，语气变得柔和了几分：;太后娘娘的身体越来越差，宫里太医都束手无策，南疆那边又在持续发难。 宣平侯领兵前往云南边关要塞至今，已抵御南疆大大小小不下十次的进攻，不管是百姓还是将士都死伤无数。 楚宁风只是听着这些线报，便觉得忧心忡忡。 卫姝听着，皱起了眉头：;太后娘娘的精神可还好？只要精神头还在，好好养着，身体也会慢慢好起来的。只是云南那边……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来，面露沉思，不知该如何说才能缓解楚宁风的忧心。 ;精神倒是还好。楚宁风答道，;早朝结束后，陛下宣我去了御书房，说起西北的战事。 听到这里，卫姝的心没来由的紧了紧，她抓着手帕的双手也逐渐握紧。 ;你放心，陛下暂时不会让我去西北的。楚宁风握着她的手，轻轻说道。 ;只是暂时罢了。卫姝抿了唇，脸上流露出几抹苦涩来，;战事若是起了，即便您满身的伤痛，陛下也还是会派您去西北的，不是吗？ 她早该明白的，他们这位天子，根本不在乎臣子死活，他要的……只是自己的位置坐的足够牢靠。 ;不会的。 楚宁风眉宇间舒展开来，慢慢浮起一抹笑容：;别担心。 他的安慰对卫姝来说丝毫不起作用。 可看着他小心翼翼，怕惹了她不快的模样，卫姝的心中又划过一丝悲痛，让她不忍心对他发火。 ;如果将来您真的要再上战场……她握着楚宁风的手，眼眶微红，嗓音发涩，;不管如何，您一定要平安回来。 她不奢求什么了，只希望楚宁风能平安回来便是了。 若是楚宁风在战场上出了什么意外，那么楚家也就要散了…… 她好不容易在这个家感觉到温暖，感觉到爱，她不希望就这么没了。 ;好。 楚宁风温声道：;我答应你。 卫姝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心里那抹浓浓的担忧压制下去。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件事过后的第十天，八月底，云南边境传来噩耗： 八月二十，宣平侯奋力抵御外敌，最终战死沙场，宣平侯世子领兵御敌，终带领三万兵马，守下云南要塞！ 第390章 心疼罗瑞芯 消息传来时是在宫门落钥前一个时辰，送信人直接骑马入了武英门，半个时辰后，宫里传来了消息，宣楚宁风即刻进宫！ 那时卫姝与楚宁风已经梳洗准备歇息了。 卓平得了消息，一路进了听雨轩里，然后被绿萝拦在正屋门外。 ;夜深了，将军跟夫人都歇下了，卓侍卫有什么要紧事？绿萝问道。 ;宫里来了消息！卓平冷着脸答，;宣平侯战死沙场，陛下急召！ 一听这话，绿萝也不敢再有耽搁，转身进了正屋。 屋里静悄悄的，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绿萝也顾不上其他的，只能焦急道：;将军，夫人，宫里来人奉了皇上之命，召将军进宫！ 卫姝本也没睡的太熟，听见这话，她立刻惊醒，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见躺在身边的楚宁风已经开口高声问：;出了什么事？ ;卓侍卫说，是云南边疆来了信，宣平侯战死沙场。 一听见这话，卫姝倒吸了口凉气！ 宣平侯战死沙场？ 她几乎要不知道该如何呼吸了，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人影是罗瑞芯。 罗瑞芯还怀着孩子呢……宣平侯没了，她该怎么办？ ;知道了，伺候我穿衣。楚宁风翻身下了床。 房里很快亮起烛火，值夜的丫鬟都进来替楚宁风更衣。 卫姝也躺不住了，披了外衣下床。 楚宁风换好衣服，看见卫姝一双秀眉都打了结，便抬手帮她抚平，然后安慰道：;先别担心，等我回来。 卫姝点点头，将他送出了门。 夜色中，楚宁风与卓平的身影一前一后出了听雨轩。 此时已经八月底，晚上的风里带着寒气，绿萝上前说道：;夫人，夜深了，您还是回屋歇着吧。 ;怎么睡得着。卫姝皱紧了眉头，脸上写满了着急，;宣平侯没了，那罗四的日子肯定就不好过了，她还怀着孩子呢…… 原来她还替罗瑞芯高兴，虽说嫁了个比她年长的，可至少待她不错。 可这才过了多久……宣平侯竟然就这么没了。 ;那您更要休息好才是啊。绿萝劝道，;等明日消息一传开，您肯定是要去宣平侯府的，总不能脸色差。 一想到罗瑞芯，卫姝这心里就更堵得慌了。 但此时天色已晚，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回屋去歇下了。 她怕楚宁风半夜会回来，即便睡着了也很浅，稍有点动静就醒了。 但是楚宁风整晚都没有回来，等到天快亮时，卫姝才迷迷糊糊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不是绿萝她们那种刻意放轻的脚步，像是楚宁风的。 卫姝想到这一点，刚睁开眼睛，便看见楚宁风掀开罗帐，坐到了床边。 他一夜没有合眼，双眼通红，下巴处还长出了青色的胡渣，脸上神色有些沧桑。 ;将军！ 卫姝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床上坐起来：;您还好吗？ ;我没事。楚宁风嗓音有些沙哑，朝她苍白一笑，;宣平侯战死，世子不日便会裹尸装棺，扶灵归京。 不知怎么的，卫姝听见这句话，总觉得眼角发酸。 她握住楚宁风的手，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宣平侯世子若是回来了，光靠驻守云南的将士哪里抵御得住南疆兵马，陛下可有说该怎么办？ ;会另派人马前往云南的。楚宁风沉声说着。 卫姝此时已经顾不上去猜测另外派去的人是谁了，她能看的出来，楚宁风的心里很不好受。 即便他跟宣平侯之间算是泛泛之交，但两人走的路都是一样的。 都是为了抵御外敌，将自己奉献给国家。 如今宣平侯是这种下场，楚宁风的心里肯定也是不好受的。 卫姝知道自己说什么都安慰不了他，只能静静的陪他坐一会儿。 ;先吃早饭吧。过了好久，卫姝才轻轻拍了拍楚宁风的肩膀，;您一夜都没合眼，吃完了早饭上床睡会儿，娘那边我去跟她说。 楚宁风点点头，也是没什么力气再说话。 卫姝起身，叫丫鬟进来服侍梳洗更衣。 吃早饭时，楚宁风也没吃几口，喝了碗粥后就上床去歇着了。 卫姝怕谦哥儿起来后吵到楚宁风，索性把他抱起来洗了把脸，便一道去了清波堂。 谦哥儿还没睡醒，迷迷糊糊靠在卫姝肩膀上，不哭也不闹的，倒是给卫姝省了些麻烦。 到了清波堂，太夫人才刚吃过早饭，就看见卫姝抱着昏昏欲睡的谦哥儿进来了。 ;今儿怎么这么早？太夫人有些诧异，;谦哥儿也来了，来来来，快给我。 ;怕他吵到将军睡觉，就抱着过来了。卫姝将他递给太夫人，然后甩了甩自己酸痛的胳膊。 ;这可怜见的，还睡着呢。太夫人心疼了一下谦哥儿，随后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听说昨夜宁风被叫进宫里去了，天亮了才回来？ ;娘还不知道吧。卫姝轻叹了口气，;昨夜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宣平侯在云南战死了。 ;什么？太夫人一震，要不是怕吵到怀里的谦哥儿，只怕要惊呼出声了，;怎么会这样？ ;确实是谁也没想到。卫姝皱起眉头，轻轻说道。 ;也难怪你脸色不好看了。 太夫人叹道：;宣平侯夫人可知道这消息了？她还怀着身孕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不知能不能坚持下来呢。 ;我打算下午去宣平侯府看看她。卫姝说道，;只希望她听到消息后，不要做什么傻事才是。 ;还等下午做什么。太夫人一听，便道，;你现在就去吧，她恐怕也是昨夜便得了消息的。谦哥儿放我这里，你尽管放心。 卫姝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应了：;那辛苦娘了，我会快去快回的。 ;无妨，你慢慢同她聊。太夫人十分大度，;去吧。 卫姝便没犹豫，让凌香去安排了马车，便直接去了宣平侯府。 与上次来时不同，这一次，光是看到宣平侯府的大门，卫姝仿佛都感觉到了一抹沉闷的绝望之息。 第391章 情绪失控 丫鬟领着卫姝前往上次见面的客厅，还没进去，卫姝就看见罗瑞芯身着一袭素色衣衫，静默的坐在厅中，脸上惨白。 与之前装扮不同，此时的她浑身素净，发髻也只用一支簪子挽住，其余再无任何装饰。 只不过一段时日不见，她却好像瞬间变得沧桑削瘦了。 卫姝走进去，罗瑞芯好像没听见声音，定定的望着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她的双眼通红，肿的像两只核桃，嘴唇苍白没有血色，整张脸似乎都跟上次见到的不一样了。 看到这样的罗瑞芯，卫姝的心中没来由一阵刺痛。 她跟罗瑞芯算不上多好的朋友，可她此时却十分同情。 ;夫人，楚夫人来了。还是罗瑞芯身旁的管事妈妈看见她一直没有什么反应，出声提醒了一句。 罗瑞芯听见这声音，才像是猛地回过神一般，抬头望着卫姝，怔怔道：;是姐姐来了啊，快坐…… 她的嗓音沙哑，说话时嘴唇还在微微颤抖着。 卫姝抿了抿唇，使劲握着双手，才勉强将那抹哽咽给压制回去。 ;你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卫姝走过去坐下，轻声说道，;你还怀着身孕呢，不论如何，要以肚子里的孩子为主。 ;孩子…… 罗瑞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须臾，她苦笑了一声，眼泪随着她的笑容缓缓滑下：;侯爷说，孩子的名字，等他回来后再取，可是……他怎么就没回来呢？ 听着她的话，卫姝眼角一酸，差点就要落下泪来。 这偌大个侯府，此后就再也没有那个唯一能够庇护她的人了，这让她该如何生活呢？ 卫姝背过身去，拿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后，才将那抹想哭的冲动压了回去。 ;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卫姝劝慰道，;侯爷若是还在，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罗瑞芯笑了一下，眼睛红红地看着卫姝，慢慢说道：;姐姐，从我长到这么大，是第一次遇到对我这么好的人……从前在宁远侯府，都没有人这么对过我。 也正是因为那样，所以她才对宣平侯的死这么接受不了。 若是她对宣平侯没有感情，只当他是个丈夫，是个一家之主，或许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吧。 ;所以你才更要好好的活下去才是啊。卫姝劝说，;如今世子还没回来，家里的事情都要仰仗你呢，你若是倒下了，那这个家该怎么办？ ;我没办法……罗瑞芯说着，突然掩面痛哭了起来。 这倒是让卫姝怎么都没预料到，她怔了一下，忙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哭吧，哭出来心里就能舒服些。 她轻轻拍着罗瑞芯的肩膀，也没有说过多劝慰的话，只是安静的陪着她。 从知道消息到现在，罗瑞芯想必是还没这么痛痛快快的哭过吧，她一直憋到了现在，终于是憋不住了。 罗瑞芯哭了很久，久到卫姝脚站的都有些麻了，她才停下来。 她那双眼睛已经红的如同兔子一般了，脸色更是苍白的没有一点血丝，整个人形如枯槁。 ;心里可舒服了些？卫姝也没走，还站在她的身边，轻声问道，;喝点茶吧。 她给罗瑞芯倒了杯热茶，缓缓说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也缓解不了你的痛苦，但是至少，你要好好的生活下去，知道吗？这恐怕是侯爷唯一的遗愿了，哪怕是为了他，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恸哭了一场后，罗瑞芯好像能听进去话了。 她神色木然的接过卫姝递过来的茶盅，然后喝了一口，茶水温热刚好可以入口，一路滑进她的胸膛，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一抹温暖。 ;姐姐……她抬头望着卫姝，方才止住的泪水又缓缓蓄满，;谢谢你。 ;没什么可谢的。卫姝捏捏她的肩膀，还要继续说什么时，突然有小丫鬟走进来禀道： ;夫人，宁远侯夫人与世子夫人来了。 罗瑞芯再怎么样也是宁远侯府的庶女，作为主母，宁远侯夫人是应当过来看看的。 卫姝看了罗瑞芯一眼，只见她原本还满脸哀痛的，此时却突然竖起了伪装。 她的面上带了抹冷淡，就连眸子也显得冰冷无情。 ;我先去洗把脸。罗瑞芯站起来，语气略微缓和地对卫姝说了一句，;劳烦姐姐在这里等我片刻。 ;去吧。卫姝点点头。 她现在满脸的泪水，应当也不想让宁远侯夫人看见了吧。 当初因为罗瑞芯与宣平侯感情越来越好，她宁远侯夫人还十分不满过，如今发生这事，她怕是来看笑话的心理是居多的。 卫姝也不明白为什么主母的心肠可以狠毒到这份上，哪怕不是自己生的，可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呀。 就在她思索着的时候，宁远侯夫人与许氏进来了。 两人看到卫姝时，都略微诧异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在这里。 而卫姝则是缓缓起身，朝她们微微笑了一下：;宁远侯夫人，世子夫人。 ;楚夫人啊，你怎么在这儿？宁远侯夫人轻眯了眼眸，淡声问道。 许氏跟在她身边，没有说话，但是却偷偷朝卫姝抿唇笑了一下。 ;好久没来看宣平侯夫人了，特意过来瞧瞧她的。卫姝淡笑道。 ;是嘛。 宁远侯夫人狐疑地望着她：;我还不知，她跟你的关系怎么如此好了？ 卫姝笑了笑，没有接话。 恰好罗瑞芯已洗了脸，神色冷然地走了过来。 ;见过母亲。走到近前，她垂下头，跟宁远侯夫人行礼，;三嫂。 ;这可怜见的，你怎么就瘦成了这样？ 宁远侯夫人脸上戴起慈母的面孔，皱着眉，十分忧心的模样，一把握住罗瑞芯的手：;宣平侯的事我们都知道了，这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了，你自己怀着身孕呢，可千万不能大意了。 俨然一副好母亲的姿态。 罗瑞芯只略略掀了掀嘴角，而后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坐到了上首的黄花梨雕鸾纹玫瑰椅上。 第392章 母女争吵 ;坐吧，别站着了。罗瑞芯落座后，淡淡说了一句。 随后有丫鬟进来奉茶，摆了些新鲜瓜果，这才鱼贯退下。 卫姝坐在那里，静静喝着茶，也不开口说话。 宁远侯夫人被这样忽视，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维持不住了，她使劲揪了一下手里的帕子，这才忍下怒火，走过去坐下。 ;你现在有何打算？她看着罗瑞芯，终于问出了今天来的目的，;你还如此年轻，虽说肚子里怀了宣平侯的孩子，可他毕竟是已经没了，你再怎么样，也得为自己的以后做考虑。 罗瑞芯同宣平侯成亲才不过一年时间，她自己年纪也不大，要再嫁也不是不可能。 卫姝在旁边听着，微微皱了下眉头，撇了眼宁远侯夫人。 她还真以为这这人过来，是为了特意看眼罗瑞芯的笑话，再顺道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呢，没想到打的是这个主意。 卫姝作为一个局外人听着这些话，都觉得不堪入耳，气得心里发疼。 这要换了罗瑞芯，心里还不知是何滋味。 ;依母亲的意思，是想让我怎么做呢？罗瑞芯不动怒，也没发火，只淡淡看着宁远侯夫人，悠悠说道。 ;倒也不是想让你怎么做。宁远侯夫人得意地笑起来，;只是为了你着想而已。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啊，如今月份还小，看你自己，若是想留下来，那就等你生了再说，可若是不想留，那就趁早，免得伤了身子。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没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恻隐之心。 卫姝已然气得握紧了双手。 而罗瑞芯却是淡淡笑着，继续问道：;母亲的意思是，让我把孩子堕了？ ;也不是让你堕了，只是你若要生下这个孩子，想要再嫁，那就得等明年了。宁远侯夫人还没意识到罗瑞芯的语气。 ;哦，是嘛。罗瑞芯靠在椅背上，慢慢说道，;那母亲可是已经替我物色好了再嫁的人选？ ;那倒是没有。宁远侯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都压制不住的微微上扬，;我只是让你早做打算，你还这么年轻，难道要为宣平侯受一辈子的寡不成？ ;母亲说的极对。罗瑞芯点头说。 见她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宁远侯夫人顿时来了兴趣：;当初你的那些陪嫁，你可要记得一件一件的记好都带回来，到时候…… 她说着说着，突然看见了罗瑞芯脸上那抹讥讽以及轻蔑的表情，愣了一下后，立刻反应过来，这么半天，罗瑞芯都是在顺着她的话说，可实际上早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她这是做什么？把人当猴耍吗？！ 宁远侯夫人心里顿时;腾地升起怒火：;罗瑞芯，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为了你着想，你却在这里耍我？！ ;为了我好？ 罗瑞芯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笑了起来：;母亲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难道还要我点明吗？你表面上是为了我好，可背地里却是在想着要把我卖给谁吧！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宁远侯夫人猛地拍桌，怒目瞪着罗瑞芯，;我是你母亲，你竟敢大逆不道！ ;今天拼了这大逆不道的罪名，我也就坐实了！罗瑞芯咬牙，脸上笑容尽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从你进门到现在，你可曾问过我一句？从前在宁远侯府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到了如今竟然还想着将我转手卖人，天下竟有你这样做主母的，当真可笑！ ;你……你！你胡说些什么？！ 宁远侯夫人几乎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卫姝与许氏，像是怕被她们听见一样：;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当初要不是我，你能嫁给宣平侯，能过上如今这些好日子吗？！ ;是啊，说起这个，我还真的得感谢您呢！ 罗瑞芯满脸讥讽：;既然我过的这么好，现在您怎么又迫不及待的过来劝我堕了孩子，安排我再嫁了？您要是真的对我们好，五妹妹何至于如今还没嫁出去！您不想让她嫁，不就是怕再发生一次我这样的事情吗？！ ;你给我闭嘴！被戳穿了心中所想，宁远侯夫人满脸苍白，阴险的目光如淬了毒一般狠狠瞪着她，;你别以为自己现在是宣平侯夫人就能对我吼了！我告诉你，等宣平侯世子回来，有的是你苦头吃！你以为自己肚子里的是什么东西？宣平侯都没了，那世子能容许他存在？你简直是在做梦！ ;那也不劳您操心！罗瑞芯咬牙。 ;你——！ 宁远侯夫人还想说什么，只是没说出口，就被另外一道声音打断了。 ;不知母亲这里有客，是我唐突了。那嗓音清丽，带着轻微惶恐。 卫姝扭头望去，正好看见一道丽影站在门口，脸蛋微微泛白，身着素色衣衫。 那是……宣平侯世子夫人，萧氏。 卫姝反应过来，她曾经见过一次的。 许氏也知道来人身份，站起身，问了声好。 ;你怎么来了？罗瑞芯深吸了一口气，才看向萧氏。 ;公公的丧礼事宜需要开始采办了。萧氏轻轻答道，;特来请示母亲，该如何办。 宁远侯夫人听见这话，脸色当即变得难看至极。 她前一刻才说宣平侯世子容不下罗瑞芯母子，可后一刻这世子夫人就过来请示家中事宜。 这应当是主母的权利。 ;我这里有客，一会儿再与你商议。罗瑞芯心生感激，朝萧氏说道。 ;好。萧氏顺从点头，;那母亲一会儿忙完了，差个人去叫我就是，我不打扰各位夫人了。她歉意地笑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去。 卫姝心里顿时对这萧氏有了一丝好感。 萧氏与罗瑞芯年纪相当，可却差了一个辈分，这要换了其他人，这声‘母亲’恐怕是死活都叫不出口的。 可偏偏萧氏叫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由此可知，罗瑞芯在宣平侯府的地位不低，甚至还很受人尊重。 第393章 年轻守寡 不论萧氏这声‘母亲’是否真心，总之这一刻，是给足了罗瑞芯面子的。 ;那就是你的儿媳？卫姝有意暖场，便打趣说，;你们俩站一起，哪里看的出来是婆媳。 罗瑞芯看了她一眼，难得被逗笑。 她没说话，只是看向了宁远侯夫人。 ;母亲也听见了，如今我家中事务繁忙，母亲若是没什么事吧，就尽早回去吧。她淡淡说道。 女儿对母亲下逐客令，还真是一件再稀奇不过的事了。 宁远侯夫人也是要面子的，如今在卫姝与许氏面前出了丑，她哪里还待得下去，直接拂袖离去。 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头瞪了一眼还坐着没动的许氏，怒气冲冲道：;还在等什么？！没听人家已经撵人了吗？ 这是将火都发在了许氏身上啊。 许氏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的站起来。 ;你要保重身子。临走前，许氏还是眸含担忧地这么对罗瑞芯说了一句。 罗瑞芯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点了点头。 将她们两人送走以后，卫姝也准备告辞了。 ;今日让你看笑话了。罗瑞芯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哪里的话。卫姝笑了一下，说道，;她是什么人，我也再清楚不过。她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日子是你在过，过的好不好，也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别因为其他人的话就误导了你的判断。 ;我知道。 罗瑞芯知道卫姝说这话，是真的为了她好的，她的心里也难得感动：;你快回去吧，家里孩子恐怕都想你了。 ;那我走了。提到孩子，卫姝也是坐不住了，同罗瑞芯告别后，便乘马车回了将军府。 她回去时已经是晌午了，既担心楚宁风，又想着去清波堂看看谦哥儿，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决定先回听雨轩。 只是没想到等她回到正屋，却发现楚宁风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绿萝见卫姝回来，便笑着问：;夫人可用过午膳了？ ;没呢。卫姝摇摇头，;将军呢？ ;将军半个时辰前出门去大皇子府了。绿萝答道。 卫姝皱了皱眉头。 楚宁风昨晚一夜没睡，回来后也没睡多久，怎么又出门了？他这身子怎么熬得住啊。 但人已经走了，她再担心也没用了。 绿萝跟凌香一起服侍着她换了身衣服，又洗了把脸后，丫鬟也将午膳都摆上了桌。 累了一上午，卫姝也格外有胃口，吃了大半碗才放下筷子。 绿萝一面伺候着她漱口，一面问道：;夫人是要歇会儿午觉，还是去清波堂看看哥儿？ ;这个时辰……娘应该也在休息吧。卫姝犹豫了下。 ;还要半个时辰才起呢。绿萝笑着答道，;哥儿应当也还睡着。 ;那就不去了。卫姝说道，;我歇会儿吧，你半个时辰后叫醒我。 ;是，夫人。绿萝应下。 凌香跟初夏一个去铺床，一个替卫姝脱去外衣。 许是受了宣平侯福的事所影响，卫姝临睡前，都还在想这件事呢。 快要睡着时，她突然又想到，那个接替宣平侯的人，会是谁呢？ * 下午，卫姝计算着时辰，太夫人午睡应当起了，她也掐着点过去了。 刚进门，就听见谦哥儿那笑声几乎要贯穿屋顶了。 也不知这小孩子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竟然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来。 ;大伯母。雪姐儿是最先发现卫姝进来的，她站起身，恭敬地给卫姝行了礼。 ;乖。卫姝摸摸她的脑袋。 ;回来了。 太夫人则抱着谦哥儿抬头朝卫姝看。 ;娘……谦哥儿一看见卫姝，便手舞足蹈地朝卫姝咿咿呀呀，像是在与她打招呼似的，身子扭来扭去，有些坐不住。 太夫人知道这是谦哥儿想母亲了，也没箍着，将他递给了卫姝。 一上午没见了，谦哥儿好像有些想卫姝，紧紧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撒手。 ;他上午没吵着您吧。卫姝笑着问道，;晌午我便回来了，想着娘应当午睡了，便没过来打扰。 ;谦哥儿乖得很，跟雪姐儿玩的好，哪里会吵。太夫人笑说，又问起她去宣平侯府的情况，;那边怎么样？ ;她还算坚强。卫姝想起那边发生的事，犹豫了下，便原原本本的同太夫人说了一遍。 太夫人听着，脸上逐渐显出怒容来：;这哪里是个母亲？分明是将孩子当成物品了！且不说她才丧夫，心里正悲痛着，竟然敢上来就让她不要孩子，另外再嫁！ 她们都知道宁远侯夫人是个什么德行，但是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还能做出这种事来！ ;是啊。卫姝也感叹道，;我作为一个局外人在旁边听着，都觉气得心慌，那宣平侯夫人也难得发了一次火。 ;她早该如此了。太夫人十分赞同，;虽说这样传出去难免让人有话说，但那种情况，她再隐忍也不是办法。 ;说的不就是呢。卫姝道，;不过我瞧着那世子夫人，应当也是个心善的。 ;可惜了。 太夫人微微叹气：;宣平侯若是不出事，那罗四以后的日子不知过的有多好呢。 战场上刀剑无眼，便是再小心，也不能保证绝对不会出事。 这是宣平侯的劫，也是罗瑞芯的。 ;娘觉得，她会再嫁吗？卫姝抱着谦哥儿坐下来，一边哄着他玩，一边问道。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太夫人笑了一下，说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我觉得她应当是要生下来的。虽说宣平侯已经有一位世子了，可那孩子在宣平侯府的庇护下，将来也未必就没有出路。只是罗四年纪轻轻的就守寡，对她的确是太残忍了些，这个孩子于她来说，也只是慰藉，至于能让她撑到多少年，都是说不准的。 ;我跟娘的想法是一样的。卫姝笑着说。 通过这两次与罗瑞芯的见面，她能感受的出来，罗瑞芯跟宣平侯之间的感情是有的，但感情深到什么程度，就是她不知道的了。 毕竟只做了一年的夫妻啊。 第394章 定远侯 晚上，楚宁风回来，他的神情看起来十分疲惫。 ;将军吃过晚饭了吗？卫姝迎上去，关切问道。 ;在大皇子府吃过了。楚宁风有些头疼，捏了捏眉心，对她说，;让丫鬟打水来洗漱吧。 卫姝知道他是累极了，也没多言，去叫了丫鬟进来。 洗漱后，楚宁风靠在床头，卫姝帮他摁着额头，能让他舒服些。 ;谦哥儿睡了吗？他闭着眼睛，问起孩子。 ;早就睡了。卫姝轻轻笑道，;他白天在娘那里玩的久，晚上回来就睡着了。 ;多带他去娘那里走走吧。楚宁风说道，;娘最喜欢小孩子了。 ;好。卫姝应道。 见楚宁风没有再说话的兴致，卫姝也没打扰他。 过了一会儿，他睡着了。卫姝轻手轻脚的躺回了被子里，叫凌香进来熄了灯。 一夜无话。 宣平侯战死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宣平侯府也多了些上门慰问的人，至于这些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就不得而知了。 卫娥在得知后，也第一时间去了宣平侯府。 也不知她们俩说了什么，总之卫娥从宣平侯府离开后，又来了一趟将军府。 卫姝见到她时，她两只眼睛肿的像核桃。 ;怎么哭成这样？卫姝半是无奈的瞧着她，;宣平侯夫人本就伤心着呢，你再去她面前一哭，岂不勾的她更伤心了。 ;我就是忍不住……卫娥还在擦着眼角的泪，哽咽道，;三姐姐，你说怎么什么不好的事，都落在她头上呢？我原先还以为她能过上好日子了呢。 ;你怎么就知道她的日子过的不好了呢？卫姝握着她的手，说道，;人的生老病死是避免不了的，只要她自己放宽了心，以后的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 ;但她还那么年轻呢。卫娥是个心肠软的，一想到罗瑞芯身上发生的那些事，就又忍不住哭。 ;哎呀，别哭了。卫姝只能再劝她，;你在这里哭半天，又能起什么作用呢？无非是让自己难受罢了。 ;我也不想哭…… 卫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我就是想到瑞芯，就忍不住哭。 卫姝没办法了，只能转移话题，不让她一直想这件事。 ;王勉是明年跟大哥哥一起考试吧？她问道，;他学的如何了？有几分把握？ ;是明年。提起王勉，卫娥的哭声才勉强止住，;他近来埋头苦读，有些时候要读到子时才睡觉呢，第二天又天不亮就起来看书了。 ;这么刻苦啊。卫姝不由咂舌，;希望他跟大哥哥今年都能榜上有名。 ;寒窗苦读这么多年，若是没有结果，恐怕他的心里也不好受。卫娥说着，又心疼起自家丈夫来了。 卫姝见了，笑说：;能一次高中的，那都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了。即便一次中不了，还有下一次机会呢。 ;下一次……卫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下变得有些苦涩。 王家本就家贫，这些年王勉读书，都是依靠卫家供着的，若是这次考不出个结果来，王勉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拿卫家的钱。 ;先别想那些了。卫姝打断她的胡思乱想，说道，;好好准备明年春天的考试吧。 卫娥点点头，这一下心里更沉重了。 将她送走以后，卫姝才靠坐在软榻上，谦哥儿正被林奶娘抱着在外面遛弯，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 卫姝难得清闲，正想翻本书看时，就见绿萝进来禀说：;夫人，周夫人来了。 ;快请。卫姝面上露出笑意。 每次周夫人来都给她带些八卦消息，虽说有些不是她敢兴趣的，但有个人聊天总是好的。 周夫人被绿萝领着进来，才进门就红了眼睛。 卫姝看见这一幕，吓了一跳：;姐姐这是怎么了？ 从前每次周夫人来都是满脸笑容的，她又是个难得的好心态，这次怎么会这副模样来了？ ;我就要守寡了！周夫人语出惊人，进来便坐下拿手帕抹眼泪。 ;姐姐可别乱说！卫姝心头微惊，;这是跟定远侯吵架了？ 不然也不会说这话来。 ;宣平侯在云南战死的事情，你应当知道了吧。周夫人红着眼睛道。 卫姝点头：;但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陛下今早将我家侯爷召进宫，让他领兵去云南！周夫人光是想起这件事，便觉得自己心口都在发疼，喉咙里更像是被塞进了什么东西，让她难受，;宣平侯前脚才死在云南，后脚就派我家侯爷去，那不是让他去送死吗？他都多少年没上过战场了！ 定远侯当初也是上过战场的，但他的经验可远比宣平侯要少的多，再加上他本来也没打过多少仗，早就在京城养尊处优多少年了，此次突然要派他去，那的确是有些危险了。 卫姝沉吟片刻，才问她：;那定远侯是什么意思？ ;他？一想起定远侯的态度，周夫人更是一肚子里的火，;他当然是想去了！从宫里回来后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卫姝听到这儿，才稍稍放下心来。 定远侯既然敢上战场，就说明他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不至于一上去就被打下来。 周夫人这么担心，卫姝也能理解。 毕竟是自己的丈夫，谁不希望他能好好的呢。 ;这是皇上下的命令，定远侯即便是不愿意去，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让皇上看见了，还当他贪生怕死呢。卫姝说道，;姐姐也别慌，上了战场未必就会出事，云南那边这个季节，怕是早晚已经开始冷了，姐姐回去帮定远侯收拾行囊，多准备些，以防不时之需。 ;他要准备些什么，自己准备去，我才不插手。周夫人气鼓鼓道，;这些男人都是没良心的，一听说要去打仗，高兴地跟什么似的，全然不顾家中妻儿老母了。他若是回来同我好好说，安慰安慰一下我，我也不至于这么生气了。 第395章 喂养孩子 ;姐姐又不是不知道，男人大多都是粗心的。卫姝笑着给她倒了杯茶，;他们的心思哪有咱们女人这么细腻啊，他们只想着如何上战场报效朝廷，家里的事都是小事，一时半会儿根本意识不到的。 ;要不我也不会这么生气了。周夫人喝了口茶，情绪才稳定下来，但仍旧红着眼睛，;你说说，宣平侯不久前才战死，他这边又乐滋滋的要上战场打仗，我如何放心的下？我当然知道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但他竟是连解释都不同我解释一句。 ;我家将军不也这样。卫姝叹了口气，说道，;去年那时候，我才刚出月子，他便领兵去了西北，直到过年的前一天才回来。那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能拦着他，不让他去吗？ 想起去年的事，周夫人这才觉得感同身受，心疼起卫姝来：;也就是你这么好脾气，要换了我，早跟他翻脸了。 ;这不都是没办法的事嘛。卫姝笑说，;姐姐也别气了，你与定远侯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他是个什么性子，你难道还不了解啊，何必要自己气自己呢。 ;这些话我也只是同你这么说说。周夫人被她这么安慰，心里果然要好受多了，;我不打扰你了，先回去，等过两天再来。 卫姝知道她定是要赶回去的，再怎么气，也不能让定远侯心里带着不快上战场。 她将周夫人送出门，正好林奶娘也抱着谦哥儿回来了。 出去溜了一圈，这小子兴奋地手舞足蹈的。 卫姝将他接过来，摸了摸他微微发烫的脸颊，笑着说：;玩的高不高兴啊？ 谦哥儿一个劲的朝她傻笑。 ;四少爷在院里看见只蝴蝶，吵着要去追呢。林奶娘笑着道。 ;是嘛。卫姝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怜爱道，;出息了呀，走路都还走不好呢，居然会跑了。 谦哥儿听出来卫姝这是在夸他，他立马扬起笑脸，一副傲娇的模样。 大家被他这模样逗得大笑起来。 卫姝将他放到炕上，给他喂了点水喝，外面太阳还毒着呢，虽然他也没怎么晒到，但在外面玩了这么久，得喝点水补充一下水分。 ;夫人，晌午了，是不是可以传膳了？绿萝走进来，轻声问道。 卫姝想了想，道：;先把谦哥儿的饭端上来吧，我喂着他吃了。 给谦哥儿喂饭是每天一大难事，这小子吃饭总是心不在焉，每次都要喂上小半个时辰。 如今他越来越大了，奶是一点都不喝。 卫姝又怕他身体营养跟不上，只能让厨房每天变着花样的给他做些吃食。 今日给他准备的午饭是熬得细碎的粥，粥里加了些青菜碎，另还有煮软的胡萝卜跟牛肉，都是抿一下就烂的那种，也不担心噎着他。 卫姝十分耐心的喂着，喂饭途中，她没让丫鬟婆子们在旁边逗孩子，怕谦哥儿一心想着跟她们玩，饭也不好好吃。 但是才喂到一半，谦哥儿就不肯好好吃了。喂进去的粥一口就吐了出来，将掖在他下巴的垫子浇湿，其他的蔬菜与牛肉更是咬两下就吐掉，还自觉很好玩，抓着吐出来的牛肉玩。 卫姝仍旧好脾气地同他说：;谦哥儿，要是不好好吃完，下一顿就要等到晚上了。 她是个能狠得下心来的，若是下午时候谦哥儿饿得直哭，她也不会给他吃的。 只是这个年纪的谦哥儿还半点没意识到自己母亲的厉害之处，仍旧捏着菜玩，还笑的;咯咯直乐。 林奶娘在一旁默默为谦哥儿捏了把汗，她见识过卫姝的手段，知道卫姝是个说一不二的。 正在卫姝继续哄着谦哥儿吃饭时，楚宁风回来了。 ;这是干嘛呢？他一进门，就听见儿子的笑声，又看见卫姝满脸无奈的端着碗筷，周围丫鬟婆子如坐针毡，立在一旁不敢言语。 ;将军回来了。卫姝起身，顺手将碗筷递给林奶娘，然后上前去服侍楚宁风，;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用过午膳了吗？ ;还没。楚宁风瞧了眼谦哥儿，他正坐在炕上朝他傻笑呢。 楚宁风心中一软，就要去抱孩子。 卫姝忙拦住他：;将军先梳洗换身衣服吧。 他出去这么久，也不知接触过什么，小孩子的身体又正是最弱的时候，可不能生病。 ;好。楚宁风顺着她，转身进了净室。 丫鬟连忙进去伺候。 卫姝则回头对林奶娘道：;去帮谦哥儿洗把脸，换身衣服。又吩咐绿萝，;叫人把这些收拾了吧。 绿萝已应声去了，林奶娘还抱着谦哥儿有些犹豫：;夫人，四少爷还没吃多少呢，就不让他吃了，恐怕下午会饿。 ;再过两月就满周岁了，如今连饭都不好好吃，不饿上他几顿，他不知道珍惜粮食。卫姝却很坚定，;照我说的做吧。 林奶娘不敢再多言，抱着谦哥儿去了暖阁。 待楚宁风更衣梳洗完毕出来，却只见卫姝与满桌刚摆好的午膳，他愣了愣，问：;谦哥儿呢？ ;他刚吃完饭，身上脏着呢，我让林奶娘抱他去换衣服了。卫姝笑说，;将军若是想跟他玩，一会儿吃完饭陪他玩会儿便是。 楚宁风也没多想，笑着点头。 到了下午，谦哥儿午觉醒来，林奶娘陪着玩一会儿，他果然就有些怏怏的，小手捧着肚子，可怜兮兮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瞧着林奶娘。 那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让林奶娘看的心中一软，几乎就要忍不住给他吃东西了。 但是想到卫姝的吩咐，她也不敢擅自做主。 卫姝正做着要送给太夫人的鞋子，就差几针了。 ;娘……谦哥儿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 卫姝扭头望去，就看见他坐在炕上，抱着肚子，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她。 卫姝心里觉得好笑，放了针线，起身走过去。 ;怎么了？她坐到谦哥儿身边，将他抱起来，放到怀里，笑着问，;是不是渴了？ 第396章 狠下心来 卫姝当然知道他是饿了，但她不提。 她端起给谦哥儿备着的温水，给他喂了一点。 谦哥儿倒是听话的喝了些，但肚子里的饥饿可不是几口水就能解决的。 他抱着卫姝的手，瞪大了黑黝黝的眼睛看她，小嘴嘟囔着说：;娘……饿。 ;嗯？什么？卫姝还是佯装没听清。 ;饿……谦哥儿有些急了，;娘，我饿。 ;饿了呀。卫姝收起脸上的笑容，转而换上一个略微严肃的表情，对他说，;那中午的时候，娘给你喂饭，你为什么不吃呢？ 谦哥儿抿了唇，小小的脸上满是委屈。 ;你这招对我可没用。卫姝用手指点点他的额头，;你爹爹不在，我不吃你这一套。 ;娘。谦哥儿一听没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滴溜转了转，立马换了张脸，他朝卫姝眨巴眨巴大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努力做出一副可爱的模样。 这样一幕任谁看了都会心软的。 便是一边没说话的林奶娘也早就要按耐不住了。她想，要这是自己的孩子，恐怕她早就给他吃的了。 ;娘问你，中午给你喂饭时，你为什么不吃？卫姝让自己的心强硬起来，努力不要被谦哥儿打动。 谦哥儿没想到自己这招对卫姝竟然也没用，他脸上的笑逐渐消散，眼中也慢慢蓄起泪水来，十分可怜。 ;哭也没有用。卫姝伸手将他眼角溢出来的泪珠擦掉，语气稍微变得温和了些，;中午大家都围着你转，给你喂饭的时候，你吃几口就不要了，娘是不是问了你好几遍，是你自己不吃的，现在又饿了，怪的了谁呢？ 谦哥儿瘪着嘴，眼睛已经红的像兔子了，但这次他还算好，没有大哭大闹。这多少让卫姝有些欣慰，他虽然还小，但是能明白自己说的话。 ;今天晚饭咱们早点吃好不好？卫姝抱着他哄道，;但是从明天开始，每一顿饭你都要好好吃，知道吗？ ;知道了，娘。谦哥儿点头，乖巧道。 一边的林奶娘这才是放下了心，她是真怕谦哥儿会由着脾气就闹起来。 ;再喝点水好不好？卫姝用手帕将他眼角的泪水擦去，又擦了擦他留下来的鼻涕，轻轻笑着说，;晚上娘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好。谦哥儿吸了两下鼻子，点头道。 其实看到谦哥儿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了，卫姝还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她见过有些性子刁蛮的孩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为了得到什么，能一连哭上一两个时辰呢。 本来她也做好打算看着谦哥儿哭了，没想到他竟然只是留了几滴泪。 晚饭前，卫姝没有做别的事，一直陪着谦哥儿玩，他要是又觉得饿了，卫姝就给他喂点水喝，这样虽然能饱腹，但后果就是他尿了次裤子。 尿了裤子后，他自己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躺在炕上换衣服时，他双手抱着自己的脸，耳尖泛红。 等换好了衣服，也全程将脑袋埋在卫姝怀里。 卫姝被他逗得直笑。 楚宁风从外面进来时，正好就看见这一幕，他也跟着笑起来，问道：;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谦哥儿尿裤子了。卫姝笑着说，;自己还不好意思呢，脸藏起来不肯见人。 听见楚宁风的声音，谦哥儿有些蠢蠢欲动，想跟他玩，但是想到自己刚才的丢人事，他又不好意思抬起脸来。 ;尿个裤子，多大点儿事。楚宁风去洗了手，然后折回来将谦哥儿抱起来，在他脸颊亲了亲，笑着说，;想没想爹爹？ 谦哥儿点点头，冲着他傻笑。 楚宁风将他放到自己脖子上，驮着他：;走，跟爹爹去外面玩。 ;别玩太久了。卫姝叮嘱道，;今晚咱们早点吃饭。 ;好。楚宁风一面回应着，一面已朝外面走了。 目送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走远以后，卫姝才走到软榻去坐下。 绿萝跟凌香在她跟前坐着帮忙理线，林奶娘则站在一边，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微微有些感慨：;四少爷饿了这么一下午，也不知受不受得了。 卫姝听见这话，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他受不受得了，也得要受着。趁着现在还小，有些坏习惯得给他改了，否则等以后再大些要想改，那就难了。 她知道林奶娘是心疼孩子，毕竟从谦哥儿出生，就是林奶娘在看顾他。 但卫姝是孩子的母亲，她自然也是心疼的。 可这点心疼，与谦哥儿的以后比起来，又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林奶娘立马有些惶恐，卫姝作为母亲，肯定是比她还要心疼孩子的，可她竟然敢在卫姝面前说这些，真是不想干了。 ;夫人说的是。她忙道，;是我见识粗鄙了。 ;你心疼孩子，我能理解。卫姝扬唇朝她笑了一下，没再说其他的。 晚上，吃过了晚饭后，谦哥儿心满意足的睡了。 玩了一整个下午，天才刚黑他就困的直点头。 没办法，卫姝只能将他留在听雨轩先歇了，自己则跟楚宁风去了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 没见到谦哥儿，太夫人还问了一句：;谦哥儿怎么没带来？ ;那孩子玩了一天，吃完饭后就睡着了。卫姝无奈道，;明儿我带他过来。 ;睡的比我这个老婆子还早。太夫人笑道，;这孩子。 ;近来天气转凉了，娘多注意些身子。楚宁风见她还穿着十分单薄的衣服，便说道。 ;我整日待在屋里，哪里就冻着了。太夫人说，;倒是你啊，天天出入皇宫，天又冷了，你这身子可受得了？ ;无碍。楚宁风道，;娘不必担心。 ;我给将军准备了几幅护膝，天再冷些，便戴着出门，腿也能舒服些。卫姝说道。 ;还是你有心。 太夫人满意地点点头。 又闲聊了几句，她说起宣平侯府的事：;宣平侯的遗体，什么时候能运回来？ ;还需要几天吧。卫姝不太了解，便看向楚宁风。 第397章 吊唁 ;最快，也还要十天。楚宁风道，;云南回到京城，路途遥远，再加上还带着棺材，脚程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宣平侯府奔丧，届时你待去吧。太夫人对卫姝说道，;人老了，越发见不得这些事了。 ;娘这脸上连根细纹都看不出来，哪里就老了。卫姝无奈道。 听到这句话，太夫人心里还是高兴的，哪有人会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年轻呢，不管是否真心。 陪着太夫人说话到很晚，楚宁风跟卫姝才回了听雨轩。 又过了十天左右，宣平侯世子果然将宣平侯的遗体运了回来，与楚宁风说的时间相差无二。 宣平侯遗体归京那天，听说有许多百姓都沿街护送着，毕竟他是为国捐躯。 就连皇上也专门下了圣旨，封赏宣平侯。只是人已经没了，再多的封赏也是没有意义的。 次日，卫姝特地去了宣平侯府吊唁。 去的人很多，卫姝在人群中看见了孙夫人的身影。 ;我猜到你也会来。孙夫人越过人群，走到卫姝身边，微微笑了一下，说道。 毕竟是来吊唁的，也不好显得太过高兴。 ;张姐姐没有来吗？卫姝问说。 周夫人闺名姓张。 ;她啊。孙夫人无奈道，;自定远侯去了云南后，她就整日都去大佛寺祈福，今日应当也去了。 ;也真是难为她了。卫姝道。 孙夫人见大家都往里面走，便携了卫姝的手：;走吧，咱们也进去。 整个宣平侯府都挂上了白绫，处处透着一抹肃穆悲恸之息。 宣平侯府的人也都换上了孝服，世子夫人萧氏正在招呼客人，世子则是在前院。 卫姝跟萧氏打过招呼，进入灵堂。 罗瑞芯怀着身孕，却依旧守在灵堂，守着宣平侯的棺椁。 她看起来又削瘦了不少，下巴都削尖了，脸上一点肉也没有。 看见卫姝跟孙夫人进来，罗瑞芯勉强地朝她们笑了一下：;两位姐姐来了。 ;你可还好？卫姝皱着眉头，问道，;你的身体怎么瘦的这么厉害？ ;我很好，姐姐不必担心。她那双眼睛明显就是哭过了，布满了血丝。 ;你还怀着身孕，不管有没有胃口，都要吃东西。孙夫人则是道。 ;我知道了。罗瑞芯含笑点头，只是那笑里，多少还是苍白无力的多。 卫姝不忍见到这一幕，决定还是过几日再来劝劝罗瑞芯。 孙夫人跟她一起走出灵堂，还没走几步，就被一道声音叫住： ;楚夫人，还请留步。 听见这声音，卫姝与孙夫人对视了一眼，而后才转身。 站在她们身后的，是罗瑞阳。 说起来，自从上一次罗瑞阳专门约卫姝出去见过面以后，两人就再没见过了。 比之上一次见面，这次罗瑞阳的状态好了许多，脸上也丝毫看不出之前的愁闷。 看样子，她是已经彻底从上一段婚姻中走出来了。 ;你们先聊吧。孙夫人悄声对她说，;我去前面等你。 ;好。卫姝点点头。 等孙夫人走后，罗瑞阳才走上前来。 她如今的穿戴都显得素净许多，没再像以前那般喜欢大红大紫的耀眼装扮。 ;可是有事？卫姝微笑地看着她，语气淡漠又疏离。 罗瑞阳怔了怔，才苦涩地笑了一下，说：;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她以为上次将话都说开以后，两人就算亲近不起来，但至少也算是碰见了能寒暄两句的关系。 ;你也知道我这人，素来是不喜欢结交朋友的。卫姝淡淡笑道。 虽说罗瑞阳向她道了歉，但这并不代表，以前发生的那些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过。 她最多可以做到不再去提，却无法忘记。 毕竟她曾经与罗瑞阳撕的你死我活。 ;也是。罗瑞阳自嘲一般地扯了扯嘴角，;我只是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看见你，便想着与你说几句话而已。 ;将军与宣平侯素有来往，他手头有事脱不开身，我便替他来吊唁了。卫姝脸不红心不跳的扯了一句谎。 楚宁风的关系网有哪些，罗瑞阳总不可能知道吧。 ;将军府还好吗？罗瑞阳索性转移了话题，;天渐渐冷了，娘……她几乎脱口而出这个称呼，而后才想起来自己早已不是太夫人的儿媳了，再怎么叫不合适。 她尴尬地笑了一下，改了称呼：;太夫人身子一向不好，劳烦楚夫人替我问候一声，让她平日里多添衣物，不要着凉了。 ;这些事，我会提醒她的。卫姝淡淡含笑，;娘她也不是小孩子，天冷加衣还是知道的。 罗瑞阳脸色有些僵。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明明还在将军府的时候，她时刻都不满意现状。 可如今都和离这么久了，她竟然就开始想念在将军府的日子了。 那是一种她在宁远侯府体会不到的感觉。 ;若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卫姝见她迟迟没有开口，也没有耐心等下去，平静地说了一句后，便转身去找孙夫人了。 孙夫人在转角处等她，瞧见她过来，笑着问道：;看你这脸色难看的，她说了什么让你这么不开心？ 卫姝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随后被自己的行为蠢到，忍不住笑了：;倒也不是不开心，只是没法理解她。 ;她又怎么了？孙夫人挽了她的手，慢慢朝外面走去。 ;当初和离是她自己提出来的，谁劝也没用，甚至连太夫人也挽留过她。卫姝慢慢叹气，;可是如今我瞧着，她又后悔了。 ;现在后悔？孙夫人觉得诧异，;不会太迟了吗？ 卫姝说：;其实上一次同她见面时，我便能看出来，她的心里那时候就已经后悔了，但是天生的傲骨，让她放不下自己的身份后悔。 也正是如此，才迫使她答应了沈国公府的求婚。 ;死要面子活受罪吧。 孙夫人说道：;不过也能理解她，哪个女人不要面子呢，更何况当初他们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第398章 训斥 那样的情况下，再不要脸的人，也不好意思说出后悔的话吧。 ;所以我才说理解不了她的行为呀。卫姝笑了一下，道，;事情都是自己做出来的，如今又来后悔，有什么用呢。 ;不提她了。孙夫人笑说，;你那医馆近来生意可好？ ;我倒希望生意不好。卫姝说道。 生意好，便代表着生病的人多，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孙夫人笑了笑，道：;那看来是好了。我前些天出门去参加宴会时，听那些夫人太太们还说起你来呢。 ;说我什么了？卫姝微微诧异。 她寻常不参与这些宴会，自然也听不到什么闲言碎语。 ;都是夸你的话。孙夫人笑瞥了她一眼，;你的这些事啊，在京城圈子里，可都是让人羡慕的呢，寻常人想做都不敢做。 这话倒是真的。 大多数人的产业几乎都是些铺子，卖的也都是日常所需，或受众都是女性，鲜少有人想着开一家医馆什么的。 卫姝此举，不知在多少人心里掀起波澜呢。 ;这也多亏了姐姐卖我的那个铺子。卫姝笑着说。 ;那铺子我可卖的不亏。孙夫人打趣说道。 两人正闲聊着，忽地在前面拐角处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是许氏，罗瑞阳都来了，她也没缺席。 看见她，卫姝就想起了上次柳姨娘对她说的那些话了。 罗瑞元不能生的事情，也不知宁远侯府知道了没，若是知道了，宁远侯夫人应当也会对许氏要好一些吧。 正这般想着，卫姝就看见许氏的身边显出宁远侯夫人的身影来，两人不知说了什么，脸色都不太好看，许氏更是低着头，一副任人训斥的模样。 宁远侯夫人则是冷了脸，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正不满说她：;你这脸上就不能有个别的表情了？整日在家也是这样，活像谁欠你的！ 说了还不觉舒服，甚至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才带着丫鬟婆子走了。 目睹这一幕的卫姝与孙夫人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眼中看到了唏嘘。 许氏怎么说当初嫁进宁远侯府的时候也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哪怕她是远嫁，可自身彩礼也是雄厚的，宁远侯夫人竟然在别人家里也这么旁若无人的训斥起她来了。 卫姝与孙夫人原是想转身另找条道离开的，不想许氏却转过身来，拿手绢擦眼角的泪，三人目光碰撞，表情都有些略微的尴尬。 若是没看见还好说，都看见了，不上去打个招呼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 正犹豫着，许氏主动走过来。 她的眼睛还红着，被泪水沾湿的卷翘睫毛微微眨了两下，脸上勉强浮起一抹笑容来：;楚夫人，孙夫人。 ;真是巧啊。孙夫人到底是见惯了这些场面的人，微微扬唇笑了一下，像个没事人一般地说道，;你方才也去看过宣平侯夫人了吧，经历了那种事，她可真憔悴的得了，我看了都忍不住要替她哭上两声。 这话很好的替许氏化解了尴尬。 ;是啊。许氏语气稍显心疼地说道，;比上次见面，她瘦的更厉害了。 ;我也劝她呢，让她多少顾念着肚子里的孩子，得好好保重身子。卫姝也说道，;但她是个性子倔的，此时谁说都不好使。 ;希望宣平侯下葬以后，她的情绪能好些吧。许氏笑容有些苍白道。 孙夫人只是笑笑，没有再怎么搭话，毕竟是不熟，也不好跟她多说什么。 卫姝则说：;家中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许氏微微点头，侧过身给她们让路。 两人挽着手就要走，许氏盯着卫姝的背影看了两眼，手里的帕子几乎被她搅成一团，脸上的纠结与凝重之色也更加明显。 她想起来上次去‘有间医馆’看大夫时，大夫对她说的那些话了。 她的身体一点毛病都没有，可却怀不上孩子，很大的原因，出在罗瑞元的身上。 而之前卫姝对她说的那些话，此时又浮现眼前。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其实有可能是罗瑞元的问题？ 从前许氏不敢去想这句话，更加不敢质疑罗瑞元，可此时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哪怕不信，也得信。 可问题是……她该怎么办呢？ 知道自己的丈夫没有生育能力，她又能做什么呢？ 按照她对宁远侯夫人的了解，若是知道这件事，为了罗瑞元的名声跟面子，肯定不会让她对外说的！ 那么这所有的委屈，就要她自己一个人吞下了。 一想到这里，许氏的眼前就浮现出宁远侯夫人对她的恶言相向，罗瑞元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的表情…… 许氏微微闭了闭眼眸，将心底那抹疼入骨髓的刺痛狠狠压住。 在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只看见卫姝的身影已经渐渐远去，在她就快要看不见的时候，她突然快步追上去！ 卫姝与孙夫人正要跨过拱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的心中同时一愣，还没回头，就听见许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焦急与一抹激动：;楚夫人，请留步！ 今天这是怎么了？卫姝不禁纳闷。 孙夫人看她一眼，表情也有些无奈：;我去门口等你。 ;好。卫姝也颇为无力。 等孙夫人走后，她才转过身，望着许氏。 因为激动，许氏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眼睛亮闪闪的，似乎噙着一抹泪。 ;楚夫人，请原谅我的鲁莽。许氏紧紧握着握着手绢，激动地胸口都一起一伏的，;我有件事想请教您。 卫姝看了看四周，这里地处空旷，又是人来人往的地方，她犹豫了下，道：;找个安静的说话地方吧。 万一有人在附近偷听，她们都不知道，这里毕竟是宣平侯府。 ;好。许氏也算来过好几次宣平侯府，知道哪里说话方便。 她们去了花园附近的一个亭子，两人的丫鬟都在周围守着，距离把握的很好，既不会听见主子们说话，又能及时发现过来的人。 第399章 给她支招 亭子中，卫姝与许氏面对面地坐着。 就这样沉默着坐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许氏低低的声音说道：;您上次与我说的，如果检查出我的身子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世子…… 这件事卫姝早就知道了，但此时她没提，而是道：;所以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 许氏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的，神色十分坚定地说道：;我的身体没有问题。问题也许就出在世子的身上，但是他没有看过大夫，我也不肯定。 她还算聪明，没有一口将话咬死。 卫姝淡淡笑了一下，说道：;那你叫住我，想跟我说什么？我不是大夫，不知道问题出在谁的身上，你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我在京城没有朋友，一个娘家人也没有。就算是要寄信回去询问父母这件事该怎么办，也要好几个月以后才有回信。许氏咬紧牙，低声说道，;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想请教您，如果是您，您会怎么办？ ;对我来说，这种事没有如果。卫姝渐渐收敛了笑容，;我跟你也是两种完全不同性格的人，即便是我遇到了这种事，我要如何处理，那也是我的事，并不能成为你的范本。你明白吗？ 她不可能拿一件如果的事，给自己留下隐患。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她跟许氏不算熟，定多是她对许氏有些同情，但这并不代表她要做老好人，给许氏出这种主意。 退一万步说，如果许氏按照她说的那样做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了，她不会有任何好处，因为宁远侯府的事情同她没有任何关系。 再或者，许氏是个性子软弱的，哪怕因为罗瑞元的缺陷，对宁远侯府发难了，她也根本拧不过宁远侯府这条大腿。 宁远侯府再是落魄贵族，也比许家远在泉州的强。 说卫姝冷漠也好，说她铁石心肠也罢，总之这种事，她并不想沾染上身。 ;我明白……许氏苦笑了一下，;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不可能跟罗瑞元和离，和离后她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可她也知道，自己无法一辈子都忍受在宁远侯府受到的待遇。 她只是以为……卫姝会像上一次帮她那样，继续帮她出一些主意。 看到她这样，卫姝的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卫姝沉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自己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吗？ 许氏不解地望着她。 ;是你嫁入宁远侯府这么久，竟然还没摸清自己婆婆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卫姝无奈说，;当人儿媳，并不是一味顺从，以一己赤忱之心就行的。 有些时候，真心能换来真心，就像卫姝与太夫人这样，前提是两个都是善良的人。 可有些时候，就像许氏跟宁远侯夫人，宁远侯夫人是个极其自私与狠毒的人，许氏对她来说，就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小绵羊，甚至许氏心里在想什么，她都摸的一清二楚。 ;您是说……许氏微微愣了一下，;我应该换种方式跟婆婆相处吗？ ;你知道罗大奶奶是如何讨的了宁远侯夫人欢心的吗？卫姝问她。 罗大奶奶只是宁远侯府一个庶子的妻子而已，按照宁远侯夫人的性子，她应当也是瞧不起罗大奶奶的，但偏偏罗大奶奶能哄得了她开心，在宁远侯府安安心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不知……许氏茫然地摇摇头。 她的确是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同为儿媳，罗大奶奶就能让婆婆好言好语的呢。 她一直以为是罗大奶奶比她先嫁进来多年，可此时被卫姝这么一说，她才恍然。 ;不知道的话，就回去仔细观察一下吧。卫姝说道，;不仅如此，你还要摸清楚自己丈夫是什么性子，以及你的公公。 ;公公？许氏更糊涂了，;公公从来不管我们后院的事。 ;他表面上的确是不管的。卫姝道，;但他毕竟是宁远侯府的主人，是一家之主。宁远侯夫人再怎么样，也不敢忤逆。 说是不管吧，但是看到许氏的样子，卫姝这心又软，竟是说了这么多。 ;这样真的有用吗？许氏很惊讶。 她还从来没听人跟自己说过这些。 哪怕是出嫁前，母亲对她说的，也是要孝敬顺从公婆，好好服侍丈夫，要相夫教子，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 可原来……这些都是要用心机的吗？ ;有没有用，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卫姝淡淡笑了一下，;反正最差，也差不过你现在的处境吧。 在别人家里就随便训斥自己的儿媳，宁远侯夫人是多没将许氏当成自家人啊。 ;我知道了！许氏像是突然间就有了动力一样，她握紧双拳，十分激动地说道。 这个原本死气沉沉的江南妇人身上，似乎忽然就多了一抹灵气。 就像卫姝初见她时的那样。 卫姝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也只能话尽于此了，能做到哪一步，就看许氏自己的了。 ;楚夫人，多谢您！许氏满脸感激，;不管以后我的日子过成什么样，都谢谢您！ 卫姝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从亭子里分开，一个往侯府深处走去，一个去了门口。 孙夫人还等着卫姝呢，站的脚都有些麻了，才看见她出来。 ;你们聊什么呢，聊了这么久。孙夫人抱怨道，;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好好好。卫姝笑道，;上车说吧。 孙夫人上了卫姝的马车，她们回去的方向都一样，只最后在岔路各自分开。 马车上，卫姝说起方才许氏对她说的话。 孙夫人听见卫姝还给许氏出了主意，她啧啧了两声，道：;你也不怕最后被反咬一口啊？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孙夫人可见得多了。 ;我当然也怕。卫姝叹气，;但是她刚才是什么样子，你也看见了，便是换了你，你也忍不住同情她的。 第400章 天冷了 ;我才不会呢。孙夫人轻哼一声，;我可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卫姝知道她在说笑，也不戳穿她，只继续说道：;许氏在京城孤苦无依，也没个朋友，有什么话都朝我说，我也做不到当个局外人，想着能帮衬一点是一点吧，便是将来我惹了祸，横竖有将军府给我撑腰呢，我也不怕什么。 ;这才是你帮她的原因吧。孙夫人听了就笑，;原来是背后有人撑腰，你才这么胆大妄为的啊。 卫姝笑着拧她：;姐姐别打趣我。 ;你家将军在京城，的确是没几个人敢惹的。孙夫人一边躲一边笑道，;我还想让你给我支支招，怎么才能让一个男人那么喜欢你啊，你是不是有什么秘诀？ ;姐姐又不正经了！卫姝被她的大胆逗得脸蛋有些红，;永昌伯爵待姐姐还不好啊？ 孙夫人虽然是永昌伯爵的继室，可她在伯爵府的日子可比元配过的好多了。上有婆母帮衬，下有孩子孝顺，永昌伯爵自娶了她做续弦，院里那些姨娘可都看不入眼了。 ;好呀你，又开我的玩笑！孙夫人笑着跟她闹成一团。 丫鬟们在旁边躲着，生怕被牵连到，但也不免被她们俩逗乐。 都是做母亲的人了，居然还跟十来岁的小姑娘一样。 闹了一会儿，两人也觉得有人看着有些不好意思，都整理了一下仪容，正襟危坐。 正好也到岔路口了，孙夫人要回自己马车。 ;我去看看瑾瑜，你去不去？临走时，她问道。 瑾瑜便是周夫人的闺名。 ;我就不去了。卫姝摇摇头，记挂着家里孩子，;我得回去看看孩子呢，姐姐先去吧，我过两日再去。 ;那也好。孙夫人也没勉强她，告了辞后便下马车了。 卫姝等着孙夫人的马车先走以后，才朝将军府去。 谦哥儿在清波堂太夫人那里，原是怕太夫人无聊，特意让谦哥儿去陪陪她的。楚宁风也在宫里，一上午几乎都没回来。 回到听雨轩后，卫姝先梳洗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后，才去了清波堂。 到时太夫人正在吃午饭，雪姐儿乖乖坐在一边陪着，谦哥儿则是由林奶娘喂着饭呢。 自从上次被卫姝狠狠饿过一次后，谦哥儿现在是怎么都不敢不吃饭了。 看见卫姝进来，太夫人笑着问她：;可吃过午饭了？ ;还没呢。卫姝摇摇头，笑道，;想着过来蹭娘这里的饭。 ;去，拿副碗筷。太夫人对宋妈妈道，;再让厨房做两个卫姝喜欢吃的菜。 卫姝笑着接了这好意。 雪姐儿乖巧地与卫姝打招呼。 ;快吃吧。卫姝摸摸她地脑袋，笑着说。 ;娘，娘！谦哥儿在一边十分激动，见卫姝进来这么久都没抱他，着急的手舞足蹈，丫鬟们手里捧得碗都差点被他打翻。 ;快去抱抱他吧。太夫人见状，笑着说道。 卫姝走过去，先摸了摸谦哥儿的小脑袋，又将他嘴边的汤汁擦掉，才问道：;谦哥儿今天有没有乖乖吃饭呀？ ;有！谦哥儿答得很用力。 ;那就好。卫姝亲亲他的小脑袋，柔声说道，;娘先吃饭，你也乖乖吃完，一会儿娘再来陪你玩，好不好？ ;好！谦哥儿很乖地点点头。 太夫人在一旁看着，十分满意。 本来像谦哥儿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比较皮，也不爱听话，可卫姝却将谦哥儿教的听话又懂事，还这么可爱。 卫姝走过来坐下，丫鬟给她先倒了杯茶喝。 ;今日宣平侯府去了很多人吧。太夫人主动问起这件事。 ;是很多人。卫姝啜了口茶，答道，;宁远侯府来的最多。 ;宣平侯夫人毕竟是那家的女儿，他们当然得来了。 卫姝笑了一下，与她说起罗瑞元。 反正是一家人，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而太夫人听说罗瑞元竟然不能生育的时候，很是惊讶，不过片刻后又回味过来：;那罗瑞元啊，纯粹是被他母亲养废了，才多大年纪啊，身子就跟四五十的人一样。 罗瑞元的面相瞧着便是一副纵欲过度，耗费精力的。 ;许氏还年轻着呢，罗瑞元又是宁远侯府唯一的嫡子，若是留不下血脉，那宁远侯这个称号，还能保住吗？卫姝问道。 ;那家都是人精，即便没有嫡子，也要想办法保住的。太夫人语气有些嘲讽，;不过照你这么说，是苦了许氏了，宁远侯夫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说的不就是嘛。卫姝道，;今日在宣平侯府碰到她时，她正被宁远侯夫人训斥呢。 ;也是可怜了那孩子。太夫人叹道，;从泉州嫁过来这么远，身边又没个可以说话的人。 这就是远嫁的一大悲哀吧。 卫姝又庆幸自己娘家好在是在京城的。 虽说卫府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但至少卫烨与卫大奶奶是不错的。 陪着太夫人吃完了午饭，卫姝原是想陪她在说说话的，但无奈谦哥儿在那昏昏欲睡的，又要她抱，太夫人见了，便让她先带着孩子回听雨轩去休息。 回去路上，卫姝问了绿萝：;将军一上午都没回来吗？ ;没呢。绿萝答道。 ;知道了。卫姝便没多问。 等回了听雨轩，她将已经睡熟的谦哥儿放到了正屋的床上，九月的天已经开始冷了，卫姝给谦哥儿掖好被子，才让绿萝将自己的针线拿过来。 她在赶制给楚宁风做的新鞋袜，太夫人的已经做好了，只是还没给她。 卫姝做鞋袜的时候，林奶娘也在一边看着，不由说道：;夫人这针线活做的可真好。 ;我也是自己瞎摸索着做的。卫姝笑了笑，想着，又问了林奶娘一句，;我记着你的孩子是不是也一岁多了？ 林奶娘自进入将军府，就很少休假，就连过年那会儿也因为谦哥儿要吃奶，都没回去呢。 ;是啊。林奶娘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自己这件事，还愣了愣。 ;那今年过年，你回去多休息几天吧。卫姝笑道，;也该陪陪自己家人了。 第401章 孝敬 林奶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还是绿萝笑着推了推她，她才反应过来。 ;夫人……林奶娘顿时眸含泪花，有些惊讶，又有些感动地说道，;照顾四少爷是我的职责，过年又是最忙的时候，我怎么能就这样回去…… 卫姝对她好，她却不能不知好歹。 ;也没多大事，过年时，会安排其他婆子看孩子的。卫姝笑道，;你一年没见自己的孩子了，回去看看吧。 也许是当了母亲后卫姝才明白，要舍弃自己的孩子一整年都不回去看望，心里是件多么煎熬的事情。 她将心比心，希望林奶娘也可以多看看自己的孩子。 ;谢过夫人！林奶娘不再推脱，赶忙应下。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更加坚定了要好好服侍谦哥儿的想法，要对得起卫姝的好。 说完林奶娘的事，卫姝的目光撇向绿萝。 ;你今年年纪也不小了吧。她问道，;你家里可有给你定亲？ ;夫人，您好端端的说这个干什么啊。绿萝的脸红了红，;我还想再多服侍夫人几年呢。 ;这不是为了你们的终身大事着想嘛。卫姝笑道，;我可不想再过几年，我这听雨轩里，都是些老姑娘。 立在一旁的凌香跟初夏只扬唇笑着，不敢接这个话。 ;我还年轻呢。绿萝笑说，;玉含姐姐跟锦绣姐姐都是十八岁以后才嫁人的，我也要十八岁再嫁。 卫姝笑着瞥了她一眼：;你家里人就不着急？ ;他们才不管我呢。绿萝微微努嘴。 自从进了这听雨轩服侍卫姝以后，绿萝在家里说话的底气越来越硬了，家中爹娘哪里敢逼她嫁人。 这事卫姝也是随口一提的，既然知道了绿萝的想法，她便不再多问。 ;夫人，您这鞋子是给哪位姐儿做的？绿萝看见放在那双给太夫人做的鞋子旁边还放了双小鞋子，是双并蒂莲花绣鞋，明显就是给女孩子做的，定然不会是给谦哥儿的了。 ;那个啊。卫姝瞧了一眼，而后微微笑了笑，说，;给雪姐儿做的。 她想着，到时候给太夫人做了新鞋，雪姐儿却没有，她的心里许是会难过的，所以又抽空给雪姐儿做了双，只等着今晚就送过去了。 ;夫人真是菩萨心肠。林奶娘不由说道。 将军府里这些个孩子，几乎都得过卫姝做的鞋子穿。 ;雪姐儿命苦，我们若是不再对她好些，还算得上是家人嘛。卫姝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雪姐儿现在虽然在清波堂过得好吃得好，但父母这一块的关爱总是会缺失的。 卫姝知道自己取代不了这些，她想的也只是尽量对雪姐儿好些而已。 正好楚宁风从外面回来，听了半耳朵，疑惑问道：;谁的命苦？ 众丫鬟婆子连忙规矩站好：;见过将军。 楚宁风摆摆手。 卫姝放了手里针线，起身迎上前去：;将军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她笑着问道，;您才从宫里回来？ ;嗯，下了早朝后，陛下拉着我说了好久的话。楚宁风道，;叫丫鬟给我打水梳洗。 一边的绿萝不用吩咐，便已经领着人出去了。 卫姝叫了凌香进内室替楚宁风更衣，又吩咐了丫鬟去让厨房做些楚宁风爱吃的饭菜后，自己也跟了进去。 她从柜子里拿了件深蓝色素面锦缎袍子给楚宁风换上，一面问道：;近来天气冷了，您的腿可还感觉痛？ 前几个月几乎天天针灸，已经好了大半，但是最近因为忙，针灸也逐渐搁置了。 ;天气阴沉时，会有针扎般的痛。楚宁风想了想，如此说道，;不碍事。 卫姝微微皱了下眉头，却没有说话。 还感觉疼，那就是有事，看来还得请太医来针灸才行了。 换好了衣服，又梳洗了一番后，楚宁风才从净室出来，他看到谦哥儿小小一个的躺在内室床上，心顿时软了几分，抬脚走过去。 谦哥儿睡的正香，脸蛋粉雕玉琢的，让人瞧着就多了几分欢喜。 卫姝见楚宁风要伸出手去戳他的脸，及时小声制止：;将军若是吵醒了他，一会儿可要负责哄他的。 要是睡觉被吵醒了，谦哥儿的脾性可就大了，不哭小半个时辰那是不肯停的。 楚宁风想起自己之前吵醒谦哥儿后的下场，连忙收回了手，小声问卫姝：;他什么时候能睡醒？ ;那不是看他的心情嘛。卫姝笑道，;您先吃点东西吧，休息休息，一会儿他醒了您再陪他玩。 楚宁风也的确是有些饿了，便起身出了内室。 在宫里陪陛下说话时，他虽然也吃了饭，但在陛下面前，谁又能真正敢吃呢。 吃完饭后，谦哥儿果然也醒了，他还迷迷糊糊着没清醒呢，就被楚宁风抱着骑到了脖子上，他下意识抱着楚宁风的脸，嘴里呢喃了一声：;爹……？ ;乖儿子。楚宁风听见这声爹，果然高兴，带着他在房间里走动。 谦哥儿也逐渐清醒，脸上开始有了笑容。 卫姝瞧着这父子俩，有些无奈，叫丫鬟绞了帕子来，给谦哥儿擦了擦脸跟手后，才让楚宁风抱着他去外面玩了。 到了晚上，卫姝与楚宁风去给太夫人请安。 卫姝趁机将给太夫人做好的鞋子带了过去。 那是双大红色底绣莲花纹攒珠锦鞋，无论是做工还是布料，用的都是最好的，太夫人看了便是满眼的欣喜：;你也是，自己事情那么忙，还给我做鞋子干什么，针线上的绣娘每月都会做新鞋，你费这心。 ;再是忙，也抽的出时间给娘做鞋子的。卫姝笑道，又将特地给雪姐儿做的递给她，;雪姐儿，这是给你的鞋子，你看看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大伯母再重新给你做。 雪姐儿看的有些呆滞，不可置信地看着卫姝：;我……我也有？ 连太夫人跟楚宁风都觉得诧异。 卫姝竟然给雪姐儿也做了一双。 不过惊讶过后，两人心中都是满满的高兴与欣慰。 第402章 心细 雪姐儿还有些不敢接，是太夫人轻轻推了推她，她才反应过来，从卫姝手中接过鞋子。 ;谢谢大伯母！她脆生生地朝卫姝致谢。 卫姝笑着摸摸她脑袋：;你喜欢就好。 恰好二夫人带着两个孩子过来请安，看见这一幕，她稍微愣了愣，随后笑道：;这鞋子好漂亮啊，是谁做的？针线做的这么好。 ;卫姝做的。太夫人笑着说，;早知道她的手艺好，没想到竟是比绣娘做的还要好看。 ;大嫂果然是蕙质兰心。二夫人也微微有些诧异，;我就不太会做这些。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碰到这样一幕的确是有些尴尬的，卫姝给太夫人和雪姐儿都做了鞋子，而她什么都没有。 凡哥儿跟慧姐儿给长辈们问了好后，就拉着雪姐儿去玩了，应当是要说他们孩子间的悄悄话。 太夫人见楚宁沐没来，便问：;老二呢？他怎么没来？ ;他昨晚着了凉，发了高烧，这会儿吃了药还昏睡着呢。二夫人答道。 ;怎么就病了？太夫人一听，就皱了眉头，;闷不做声的，我竟也不知。 楚宁风干脆站起身来，说道：;我去看看二弟。 楚宁沐虽说是庶子，但家中几个孩子的关系还是好的。 楚宁风走后，二夫人才回话道：;他不让说，说是小毛病，不用让娘也跟着担心。 ;这孩子！太夫人的语气听着有些恼怒，;再小的病也该说一声。让他这几日好好养病吧，家里的事暂且不要管了。 ;知道了，娘。二夫人点点头。 ;这刚换季，早晚温差大，是最容易生病的时候。卫姝也道，;二弟妹先瞧着二弟身体如何，若是吃了药还没好转，我叫医馆里的人进府来瞧瞧。 ;那就多谢大嫂了。二夫人笑了笑。 说到生病，太夫人不免又叮嘱她几句：;凡哥儿单独立院过了，身边服侍的人也要说一声，让好好伺候着，别让孩子病了。 ;娘放心吧。二夫人点头说道，;凡哥儿身边的人我都叮嘱过了，不会让他生病的。 太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夜深后，卫姝与二夫人服侍着太夫人上床睡了，两人才慢慢走出清波堂。 ;我库里还有两匹新的布料，明儿我让丫鬟给你送去，你看看给两个孩子都做双新鞋子。卫姝挽着她的手，笑着说道，;娘前些日子帮了我个大忙，我想着感谢她，便给她做了双鞋子。又想到雪姐儿那可怜的身世，实在不忍心，才给她也做了双。 二夫人听着这话，明白过来卫姝是在同她解释，怕她心里多想。 她不免觉得好笑：;大嫂向我解释这些做什么？我与你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知道你是个什么性子，那布匹你也别给我了，自己留着吧，你都给了我好些布料了，我也没用完呢。 ;那就好。卫姝稍稍松心，;布料都是新送来的，你先看看，若是不喜欢，退回来给我便是。 ;你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人不喜欢的。二夫人笑道。 其实她自己心中也没多想什么，卫姝愿意给谁做鞋子，那是她的事。 只是二夫人没想到，卫姝会如此在意自己心中的想法。 ;那你回去路上小心些。卫姝见前面到了岔路口，便叮嘱道。 ;大嫂也是。二夫人点头说。 两人分开后，卫姝便朝听雨轩去了。 进屋时，只看见楚宁风已经回来了，他刚从净室出来，头发还湿着呢，身上只穿了件中衣。 ;回来了。楚宁风见她进来，笑着道，;跟娘说什么了，聊这么晚。 ;就随便说些家常罢了。卫姝从丫鬟手中接过帕子，主动帮楚宁风擦湿发，;我以为您还在二弟屋里呢。 ;回来有一会儿了。楚宁风坐在椅子上没动，笑说，;他的精神瞧着还好，估计养几天身体也就好了。 ;那就好。卫姝动作轻柔十分轻柔，顺便还帮他按摩了一下额头，;谦哥儿可睡了？ ;睡了。楚宁风微微闭着眼，轻声道，;我回来后陪他玩了会儿，刚睡下。 ;那我一会儿去看看他。 做了母亲就是这样，一会儿不见他便想，总要确定他在哪里才能放下心。 暖阁里，卫姝进去时，林奶娘正在帮谦哥儿掖被角呢。 他晚上总爱踢被子。 瞧见卫姝进来，林奶娘福了福身：;夫人。 ;我过来看看他。卫姝笑着走过去。 谦哥儿睡的很熟，就连卫姝轻轻摸他脸蛋时，他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许是白天玩累了，这会儿才睡的这么熟。林奶娘笑说。 ;你也早点睡吧。卫姝起身，对她说道，;天色不早了。 ;好。林奶娘点点头。 卫姝也没在暖阁多待，回了内室后，她脱了外衣，便躺上了床。 楚宁风已经睡了，但她上床时，还是将他吵醒。 ;看过了？ 他睁开眼眸，嘴角含笑，嗓音微哑地问道：;放心了？ ;放心了。卫姝笑着躺下去，窝进楚宁风怀中，;将军快睡吧。 楚宁风将她抱紧，却没睡，长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今日进宫，陛下同我说起云南战事。 卫姝大致猜到他们是聊这个。 她问：;云南如今战况如何？ ;定远侯虽然年轻，但对打仗还算有研究。楚宁风说道，;目前两军交战，他还没有吃过亏。 ;那不是好事嘛。卫姝道。 定远侯只在成亲前上过战场，那时还是与自己的父亲，也就是老侯爷一道去的，但自从袭爵，他便再没拿过刀枪。 也难怪周夫人会如此担心他。 ;只是这仗一时半会儿打不完。楚宁风沉声道，;战争所带来的的后果便是民不聊生，云南一带所有百姓皆遭受牵连。近日京城也有不少从南边来的流民，你平日出门时，要千万注意。 他担心会有敌国奸细混在流民中。 ;将军放心吧。卫姝轻声道，;我会减少出门的次数，不会有事的。 第403章 流民 夫妻夜话到很晚才睡，次日天不亮，楚宁风就又出门了。 卫姝睡到卯正才被绿萝叫醒，外面天才微微亮，自从天冷以后，这亮的也晚了。 凌香已经将热水提进来，卫姝换好衣服后便去梳洗。 谦哥儿还不知要睡到什么时候呢，卫姝吃完早饭便直接去了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后就回来了。 彼时谦哥儿刚醒，正被林奶娘抱着在擦脸。 ;贪睡猫，这么晚了才起啊。卫姝走过去，从林奶娘手中接过帕子，动作轻柔地替谦哥儿擦去眼角的泪痕，应当是醒来时哭了两嗓子，这会儿眼睛还红着呢。 ;娘。谦哥儿奶声奶气地叫着。 ;还没吃饭吧。卫姝笑着说，;洗完脸咱们先吃饭好不好？吃完了饭娘再陪你玩。 ;好。谦哥儿十分乖巧地答道。 卫姝将帕子递给丫鬟，抱着谦哥儿去了餐桌。 林奶娘就负责喂，旁边自有丫鬟端着碗。 才喂到一半，绿萝就走进来禀道：;夫人，柳大夫来了，在大厅等着您呢。 柳姨娘来了？ 卫姝微怔了怔，然后将谦哥儿递给旁边的婆子。 谦哥儿一见她要走，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来，嘴里还含着米糊呢，就哼哼唧唧起来。 卫姝无奈，只得摸摸他的小脑袋，柔声说道：;娘去见个人，一会儿就回来看你，你乖乖吃饭好不好？ 谦哥儿瘪了嘴，显然是不乐意的。 但柳姨娘今日突然进府，肯定是有什么事的，卫姝也不能就晾着她不管了。 ;叫了谁去服侍？卫姝问道。 ;是绿歌。绿萝答说，;想着绿歌从前跟过柳大夫，便让她去了。 卫姝满意地笑着点点头：;你办的很好，去跟柳大夫说一声，我这里暂时走不开，劳烦她稍等片刻。 ;是，夫人。绿萝笑着躬身退了下去。 卫姝回过头来，望着谦哥儿那粉粉的脸蛋，无奈地叹气：;真是个小祖宗啊。 林奶娘见状，笑说：;夫人这几日忙，没空陪四少爷，眼下好不容易早上见到您，哪里舍得让您离开啊。 谦哥儿仿佛听懂林奶娘说了什么一样，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这样说来，还真是我的不对了。卫姝笑笑，将谦哥儿嘴角的水渍擦掉，;娘先陪你吃饭，吃完饭再走，好不好？ ;嗯！谦哥儿用力点点头，咧嘴笑起来。 好在谦哥儿也没吃多久，约莫一刻钟后，卫姝去了大厅。 柳姨娘正跟绿歌聊着天，两人不知说到什么，脸上都是笑意。 ;让你久等了。卫姝进去便满是歉意道，;谦哥儿那小子死活不让我走，耽误了这么久。 ;是我来的时候不对。柳姨娘站起身，盈盈笑道，;夫人若是没忙完，就先去忙事情吧，我不要紧。 ;哪能再让你等。卫姝笑说，;你今日怎么来了？可是医馆出什么事了？ 她走过去坐下，绿歌也就躬身退下去。 ;是医馆那边有点事儿。柳姨娘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夫人可知道最近城里多了许多流民？ 卫姝点点头，纳闷道：;怎么了？这跟医馆有什么关系？ 昨晚楚宁风才跟她说了有流民进入京城的事。 ;这流民中有许多人长途跋涉来到京城，带了一身病。柳姨娘说道，;有许多涌到医馆门口的，陈太医便收治了几个病人，没想到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如今整个医馆二楼与一楼大堂里都住满了病人。 虽说这是陈太医与柳姨娘做主收治的病人，但是这医馆始终是卫姝出钱开的，怎么也要跟她说一声的。 ;这么多吗？卫姝微微惊讶。 她知道流民或许会很多，但是没想到医馆竟然收治了这么多。 ;我们收了一个就有第二个，接下来越来越多。柳姨娘沉声道，;都是病人，医者父母心，也没法不帮他们。但是陈太医说了，若是得病死的人多了，那会爆发疫情，届时整个京城怕是不测。 这才是他们最担心的事。 京城是什么地方，遍地都是皇亲贵胄，更是天子脚下，若是从医馆爆发出疫情来，那卫姝跟将军府，也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想到这里，卫姝的眉头皱紧神色十分凝重。 她想了一会儿，才问：;陈太医是如何说的？ 陈太医毕竟是有几十年行医经验，若是他觉得没问题，卫姝也会相信他。 ;陈太医说，这件事好生防备着，也没有绝对的可能。柳姨娘道，;但是医馆目前已经再收不了任何病人了，得另外想办法才行。 卫姝听见这话，便明白过来，柳姨娘今日来找她，为的是让她想办法，能够处理这件事。 医馆门口目前肯定还聚集了不少人，这些人肯定是不能见死不救的，可能力只能到这里了。 卫姝拧眉想了好久，才对柳姨娘道：;这件事我要同将军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安置那些流民，至于医馆里的那些病人，暂时就让他们留在医馆，但你回去告诉陈太医，其余的就不要再收治了，若是真的从咱们医馆出了什么事，那我们都会吃不了兜着走。陈太医从前在宫里做事，应当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柳姨娘点点头：;是，夫人。 将柳姨娘送走以后，卫姝的脸色明显瞧着不太好，手里端了茶盅，保持一个姿势坐在厅里许久。 ;夫人。绿萝走进来，轻声唤她，;您在想什么呢？ 卫姝好像恍然回过神一般，看了眼绿萝，将茶盅放下，问她：;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临近晌午了，平时这个时候，楚宁风应当也快回来了。 ;过一会儿便回来了吧。绿萝看出她的心里藏着事，担忧问道，;夫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要变天了吧。卫姝沉着声道，;我回屋陪谦哥儿玩会儿，若是将军回来了，就先通知我。 有些时候楚宁风回来，会直接去前院。 第404章 接纳 绿萝应喏。 卫姝起身朝正屋走去。 彼时谦哥儿还正跟林奶娘玩的热闹呢。 陪儿子玩，自然不能冷着脸色了。 卫姝努力从脸上挤出笑，陪着他玩了一会儿。 晌午时，楚宁风回来了，但他直接去了前院。 绿萝进屋里来禀：;夫人，将军回来了，这会儿已经去前院外书房了。 卫姝一听，便叫了凌香去拿件外衣来，自己准备去外书房。 谦哥儿见她要走，竟然破天荒的没有闹脾气，乖乖坐在那里。 许是他也看出来卫姝今日脸色不对，所以没有像平时那样胡闹。 临走时，卫姝吩咐林奶娘：;若是一会儿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我还没回来，你就先让谦哥儿吃了，不必等我。 ;是，夫人。林奶娘点头答道。 卫姝最后亲了亲谦哥儿的面颊，才穿好外衣去往外书房。 这条路她也算是驾轻就熟了，很快便到了外书房门口，卓平守在外面，瞧见卫姝过来，他走上前去迎：;夫人，您来了。 ;将军可在里面？卫姝客气问道。 ;在呢。卓平点点头，;您进去吧。 他直接侧开身子，也没拦着卫姝。 这是楚宁风以前便吩咐过的，若是卫姝俩，不必通报，也不必拦着。 她来肯定是有要紧事的。 卫姝抿唇朝他笑了一下，才抬脚进了书房。 楚宁风已经换了身衣服，此时正坐在案前看着封什么信，听见开门声，他一抬头，便看见是卫姝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他的表情有些惊喜。 ;原是想等着将军回来了，跟您说件事的，可没成想您直接来了书房。卫姝无奈笑道，;您现在可有空？若是没空，我一会儿再来。 ;过来坐。楚宁风扬唇笑着，起身走过去拉她的手，;手怎么这么凉？ ;无碍。卫姝落座，书房里伺候的丫鬟已经来奉了茶。 楚宁风摆摆手，让她们都出去了。 ;有什么事让你不惜跑到外书房来。楚宁风笑着问。 ;将军昨晚同我说流民的事，您可还记得？卫姝表情十分严肃。 ;当然记得。楚宁风稍愣了愣，;你要说的事，跟这个有关？ 卫姝点头道：;今日柳姨娘进府来见我，同我说起这事。流民中有不少是带着病来到京城的，医馆收治了许多，但仍有很多流落在街头，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病。柳姨娘与陈太医都担心，若是这些流民得不到及时的救治，病情加重横尸街头。 这些流民都是受到战争所带来的的苦楚，才流落至此的，皇上应当不会见死不救。 听着卫姝的话，楚宁风的眉头也逐渐拧紧：;今日早朝时，倒是有人说起过这个问题，只是目前还没有什么解决对策。 ;这件事拖不得。卫姝道，;您也说过，这些流民中，或许会有奸细混进来，若是不加以制止，事态发展到后面，恐怕会控制不住的。 ;别着急。楚宁风安慰道，;明日早朝时，我会跟陛下提这件事的。 卫姝总觉得这样还不够，只是靠朝廷拨款下来救治，还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呢，可那些流民是等不得的。 想了一会儿，卫姝说道：;将军，咱们要不要设一个施粥棚？在陛下的升职下来之前，好歹能够缓解一下那些流民的生存问题。 ;你这个主意好！楚宁风眼睛微微亮了亮，看向卫姝的目光里又多了一抹爱意。卫姝身上总有让他不断挖掘的点，这让他更加觉得惊喜。 ;光是咱们一家肯定不够。楚宁风说道，;我这就书信给相熟的侯府，同他们商议此事。 ;好。卫姝终于笑起来，;那将军先商量着，我去吩咐人开始准备，争取明早就能将施粥棚搭好。 ;好。 两人决定分头行事，楚宁风去联系人，卫姝则是跟陶总管商量着要将施粥棚搭在哪里。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了太夫人的，她午睡醒来，便听宋妈妈来汇报此事。 ;这个卫姝，真的是难得。太夫人眯眼轻笑起来，;心地善良不说，还有勇有谋，宁风娶她，真的是娶对了。 施粥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想得到，但偏偏卫姝先这么做了。 这件事传出去，不说能立功，起码也能让将军府的好名声从此在京城打响。 宋妈妈又笑说：;还不止这一件呢。大夫人的那家医馆，从前几日开始便已经收治了不少病人，还都是义诊，没有收这些流民一分银子。 太夫人听着，又不免惊讶：;流民那么多，医馆这么做，岂不是要亏掉不知多少药材？ ;说的不就是呢。宋妈妈道。 太夫人沉思片刻，对宋妈妈道：;从我的名下划五百两银子给卫姝用，还有大米，也从咱们公中走吧。 这样一来，卫姝倒是亏不了多少了，太夫人却是大出血。 宋妈妈笑道：;太夫人这么做，当真是心疼大夫人啊。 ;这孩子能这么做，我就很欣慰了，怎么能让她一直吃亏呢。太夫人说道，;再说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要计较这么多。 ;得嘞。宋妈妈领命道，;那老奴这就去办了。 ;去吧。太夫人点头。 等宋妈妈走后，太夫人才将雪姐儿抱到自己膝上坐着，轻声细语地对她说：;要记住你大伯母了，你以后长大了啊，就争取跟她一样，好不好？ ;知道了，祖母。雪姐儿笑着答。 她自己也喜欢这个大伯母呢。 太夫人抱着雪姐儿，心里感慨颇深。 想当初楚宁风被赐婚时，她是多不高兴，后来得知卫家嫁了个庶女过来，她连续一个月这脸上都没对卫姝有过好表情。 可卫姝依旧是每日笑眯眯地晨昏定省，没有任何怨言，甚至在她脸上都看不到气馁。 也正是这样，太夫人才被卫姝打动，决定接纳她。 可她自己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庆幸当年卫家嫁过来的，是卫姝。 第405章 施粥 下午，卫姝与陶总管商量好施粥棚的位置，正要让绿萝去拿银子时，就看见清波堂的丫鬟玉脂进来。 ;见过大夫人，见过陶总管。玉脂盈盈福了福身。 ;可是娘那边有何吩咐？卫姝笑着问道。 玉脂将手里的银票递给卫姝，笑道：;这是太夫人吩咐奴婢送来的五百两银票，另还有两袋大米，说是给大夫人用作施粥的。 ;这？卫姝愣住，;这银票我怎么能接，你回去还给娘吧，施粥需要用什么，我这里拿便是了，让娘好好养着身子，不要操心太多。 玉脂却不接，说道：;夫人，奴婢是负责递话的，您若是不收，还请您自己同太夫人说吧，奴婢不敢做太夫人的主。 这么多人看着，卫姝也不好跟玉脂再说什么，只能让她给太夫人道了谢，然后将银票收起来。 给陶总管的银子，自然还是从她的匣子里拿的，太夫人这钱，她要退回去。 待到晚上，卫姝去给太夫人请安时，将银票也带了过来。 ;这件事是我同将军商量好的，施粥用的米跟银子，我自己拿便是了，娘怎么还给我这么做银票呢。卫姝将银票拿出来，就要还给太夫人。 ;你多少让我也尽一份力。太夫人阻止她，说道，;我老了，帮不上你什么，能做到的就这些了。再说了，你那医馆里，不要还养着一些病人吗？听宋妈妈说，医馆收治那些流民，也都没有收钱，这样下去，你的医馆还不知得亏多少银子。这五百两也不多，你拿着买些药材也是好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卫姝不收似乎也说不过去。 ;那就多谢娘了。卫姝只能道。 正好二夫人过来请安，她也听说了明日要施粥的事情，便说道：;大嫂明早去施粥，叫上我吧，我做不了什么，但也能帮帮忙。 ;好。卫姝笑着点头。 ;这次施粥，是只有咱们将军府，还是有别家？太夫人问道。 ;还有其他侯府呢。卫姝答说，;就连大皇子府也专门搭建了施粥棚。 大皇子妃如今有孕在身，大皇子这么做，估计也是想替自己积点福吧。 ;那感情好。太夫人笑起来。 * 次日，将军府的施粥棚搭建好，早上时，陶总管陪同卫姝、二夫人一起，亲自给那些流民施粥。 米都是今年刚下的新鲜大米，煮出来的粥浓稠又香甜。 卫姝还特意叫厨房蒸了几屉馒头，但才施粥到一般，馒头就已经送完了。 就连粥也已经见底了。 二夫人将她那一桶的最后一碗粥都施完后，走到卫姝这边来。 ;已经施完了。她看了眼卫姝面前的粥，皱眉说道，;但是派对的人还有很多呢。 卫姝顾不上擦额头的汗水，看了一眼那排的老长的队伍。 这些人几乎都饿得面黄肌瘦，穿着单薄，眼里都泛着希望的光芒，让卫姝不忍心叫他们走。 她犹豫了一下，问陶总管：;咱们下一锅粥煮出来，还要多久？ ;怎么也还要小半个时辰呢。陶总管说道。 等倒是能等，但卫姝也不忍心让他们等，想了想，她朗声对那些流民道：;今天早上的粥已经施完了，下一锅还要等很久，若是有不愿意等，就去其他的施粥点吧，离得都不远。 这话一出，便有许多人从队伍中走出来，但都茫然着，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卫姝将绑着的袖子放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对二夫人道：;我带一部分人先去附近的施粥棚，二弟妹你在这里守着，我一会儿便回来。 ;好。二夫人点点头。 距离这里最近的粥棚就是大皇子府的，绿萝与凌香去将人招呼着，带着朝大皇子府设立的粥棚走去。 卫姝这么做当然是有私心的，她知道大皇子现在缺少的便是民心。 虽说年前他在西北那一仗挣回来了不少，但仍旧是不够的。 一群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去了大皇子这边。 此时的大皇子正亲自施粥呢，大皇子妃怀着身孕，不方便做这些，但也一直陪在身边。 大皇子妃先看见卫姝，又瞧见她身后那一群流民，顿觉头大。 ;见过大皇子，大皇子妃。卫姝走过去，先行了礼，才解释道，;将军府的粥已经施完了，但仍有许多人饿着，便想到大皇子这里也在施粥，索性带着过来了。 ;无碍。大皇子扬唇微微笑说，;我这里还有很多，楚夫人也累了一早上，先去歇着吧。 卫姝点点头，这才朝大皇子妃走去。 大皇子妃肚子已经很大了，她坐在椅子上，也没起身，对卫姝道：;不必多礼了，过来坐吧。 机灵的丫鬟已经搬来一个凳子。 卫姝谢过，便坐到了大皇子妃的身边。 ;您大着肚子，怎么还来这儿了？卫姝关切道。 ;大皇子要亲自来施粥，我也不好在家里等着，更放心不下。大皇子妃轻笑说，;昨日楚将军来皇子府时，我还觉得吃惊呢，他怎么会想出这个法子来，但后来我就明白了，定是你想出来的。 卫姝脸颊微赫，笑道：;我也只是尽些绵薄之力。 ;对你来说是绵薄，可对他们说，是救命之恩。大皇子妃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听大皇子说，朝廷会专门搭建一处临时医馆，专门收治这些流民，许是这几天就会搭好的。 ;真的？卫姝面露惊喜，;这样可就好了，我那医馆里是再装不下任何人了。 ;你啊，净是做些老好事，也不邀功。大皇子妃无奈地笑道，;你那医馆从开业就是义诊，到如今才收费没几天吧，又碰到这事，你得亏成什么样？ ;只要医馆能正常开下去便好了。卫姝笑道，;挣不挣钱我倒是无所谓。 ;净瞎说。大皇子妃嗔她一句，刚要说什么，突然不远处的流民队伍里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有人在闹事！ 卫姝也抬眼望去，还没看明白发生什么事时，就发现从人群中猛地窜出几个手握利刃的男子，直朝大皇子刺去！ 第406章 刺杀 ;大皇子！大皇子妃见到这一幕，吓得脸色瞬间煞白，厉声尖叫。 在那些刺客还没近到大皇子的跟前时，一旁负责守卫大皇子安全的禁军便已经扑上来，将那群人拦住了！ 混战中刀剑都无眼，绿罗跟凌香虽然心里怕，但她们更怕卫姝出事！ ;夫人，大皇子妃，咱们先离开这里吧！绿萝连忙道。 卫姝压下心头的震惊，咽了口口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扶着大皇子妃，低声说道：;大皇子妃，咱们先离开这儿！ 大皇子妃怀着身孕呢，但凡受到一点伤害，都有可能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不能让大皇子妃犯险！ ;不……我不走！可一向清醒的大皇子妃在这一刻却显得无比固执。 她看着站在不远处躲闪那些刺客刀剑的大皇子，怎么都无法在这时候离开。 其实大皇子有禁军保护，身边也还有自己的护卫，他不会有什么事的。 但大皇子妃就是放心不下。 而这么一犹豫，便让那些刺客反应过来，大皇子杀不了，但可以杀了大皇子妃！ 想到这里，已经有两个刺客调转锋芒，朝大皇子妃与卫姝冲了过来！ 她们这里压根没人注意到，也没有人保护着眼见着那刺客逼近，大皇子妃躲闪不及，就要被伤，卫姝连忙一把抓住她，自己背对着此刻的剑，用肉身去保护大皇子妃！ ;夫人！绿萝与凌香凄厉地惊叫声就在耳畔，就在卫姝以为自己要被杀了的时候，卓七突然从天而降，手执长剑直接将那两个刺客的剑刃挑开，把卫姝救了下来！ 卓七年纪虽小，但武功却高，只见他三两下便将那两个刺客打的节节败退。 凌香跟绿萝连忙扑上来，两人都红了眼。 ;夫人，您没事吧？！ 刚才她们看见卫姝用身体去救大皇子妃的时候，她们心都要跳出来了！ 如果卫姝真的在今天出了什么事，那她们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没事……卫姝脸色惨白，勉强能维持自己的冷静。 ;卫姝……而大皇子妃则是呆呆地看着卫姝，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恐惧，;你……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卫姝很快便恢复理智，她看到那些已经乱成一团的流民，还有跟刺客打成一片的禁军护卫们，刚要拉着大皇子妃远离这里时。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 她抬头望去，正好看见楚宁风骑着马，身后领了一队兵朝这边来。 那些刺客见状，知道不好，纷纷放弃跳身准备离开！ ;卓青！楚宁风铁青着脸，冷声道，;给我追上去！ 卓青应了一声，带着卓平两兄弟跳上无言，飞身就追了出去！ 楚宁风翻身下马，看了卫姝一眼，然后才走到大皇子的面前，抱拳说道：;臣来迟了，请大皇子恕罪！ ;你来的刚刚好。大皇子也还有些惊魂未定，;宁风，那都是些什么人？ ;应当是从南疆来的刺客。楚宁风答道，;您不必担心，我会派人去调查清楚的。 ;那就好。大皇子点头道，这才想起来大皇子妃还在旁边呢，他转身走到大皇子妃的身边。 两人说着话，大皇子妃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大皇子连忙哄她。 而楚宁风走到走到卫姝面前，看了一眼她的面色，才柔声问道：;刚才吓坏了吧，你可有受伤？ ;我没事，将军放心。卫姝扬起唇，有些无力地朝他笑了一下。 ;你先回家吧。楚宁风捏了捏她的手，轻声说道，;我一会儿便回去。 ;好。卫姝点点头。 绿萝跟凌香连忙走上前来，扶着卫姝。 但她才走一步，就感觉自己右脚腕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她忍不住疼的叫出声：;啊…… ;怎么了？楚宁风皱眉，;哪里疼？ ;脚……卫姝疼得脸色煞白，额角也跟着冒汗。 一定是方才为了救大皇子妃的时候，不小心崴到脚了，这会儿放松下来，她才感觉到疼。 楚宁风吩咐凌香：;去让车夫把马车赶到这边来。 然后又一把将卫姝抱起来，放到了一边的凳子上。 ;这是怎么了？大皇子瞧见这一幕，问了一句。 ;没什么事，只是崴了脚。楚宁风起身，答道，;大皇子先陪同皇子妃回去吧，这里我来善后。 大皇子妃毕竟怀着身孕，方才又受到了那么大的惊吓，大皇子也是想先回去了。 既然卫姝没事，他也没多说什么，带着大皇子妃先回了。 ;将军还有事要忙吧。卫姝扯了扯楚宁风的衣袖，对他说道，;您先去忙，绿萝陪我在这里等马车来就好。 ;不行，我不放心。楚宁风皱着眉，脸上写满了担忧，;回去后就请柳太医进府去瞧瞧你的伤势，万不可大意。 也就是他现在手头有事走不开，不然一定会亲自送卫姝回去。 ;知道了。卫姝笑起来，眼睛里像藏了星星一样的明亮，;将军，您刚才赶来的样子，真的很俊朗！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人已经放弃了希望，可楚宁风偏偏又带着希望来了。 她现在好像终于理解到，为什么在西北时，那么多士兵都愿意跟着楚宁风，愿意相信他了。 ;大庭广众的，说这些做什么。楚宁风微微一愣，随后脸上划过一抹赫然，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卫姝抿唇笑笑，不再多言。 没过多久，凌香带着马车来了，楚宁风又亲自将卫姝抱着上了马车，目送着她们回去以后，自己才翻身上马，去处理剩下的事。 卫姝受伤的消息也传到了太夫人耳中，今日在正街发生的刺杀她也有所耳闻，但她没料到卫姝竟然也被牵涉其中！ 柳太医才被请进府，太夫人也赶了过来。 当她看到卫姝脚脖子肿的像馒头一样时，心疼的眼睛都红了：;出去时还是好好的，怎么回来脚就肿成这样了？ 第407章 下意识 ;娘，您别担心。卫姝瞧见她这模样，心中又暖又急，;我只是崴了一下脚，没有受伤。 ;我听说有人刺杀大皇子，吓都要吓死了！太夫人红着眼道，;你不是在咱们自家的施粥棚吗？怎么就去了那边？ ;咱们的粥都施完了，还是有很多流民没有吃到，我便想着带他们去那边的。卫姝解释说，;我也没料到竟然就刚好碰到有人刺杀大皇子。好在将军赶来的及时，才没有出事。 ;幸好是没出事，这要出事了可怎么办？太夫人仍旧后怕道，;以后再施粥，你可不准去了，要是再出这样的事可如何是好？ ;知道了，娘。卫姝笑了笑。 她现在脚崴成这样，要出门都困难，更别说是去施粥了。 将柳太医送走以后，太夫人才问道：;老二媳妇怎么还没回来？ ;她应当是还在粥棚呢。卫姝答道，;娘放心，我回来的时候便已经差人去同她说过这件事了，让她小心些。 ;那就好。太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可看着卫姝受伤的脚，又不免心疼，;你这几天就不要去给我请安了，等脚彻底好了以后再说，听话，知道吗？ ;好，我听娘的。 卫姝莞尔笑道：;那我每日让林奶娘带谦哥儿去陪您玩，免得您无聊。 ;你啊。太夫人又被她逗笑，;我那还有雪姐儿陪着呢，谦哥儿要是去了我那儿，你就无聊了。 ;趁这机会，我也好在屋里安安静静做会儿针线活。卫姝笑道，;只是您别嫌谦哥儿吵就是了。 ;我哪里会嫌他吵…… 两人就这个话题又絮絮叨叨聊了很多。 下午时太夫人才回去，将她送走后，绿萝跟凌香去找了冰块来，特意给卫姝敷脚用。 她崴伤的地方本就肿痛难忍，当冰块被帕子包着贴上她脚踝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疼得都有些在软塌上坐不住了。 绿萝的眼睛还有些红红的，显然是在后怕。 ;夫人，下次再有这么危险的事，您可千万不能那么做了。她手里拿着冰块，蹲在卫姝跟前，嗓音略微有些沙哑说道。 卫姝去帮大皇子妃挡那一剑的时候，绿萝到现在想起来都感觉自己心要吓得跳出来了。 她不敢相信若是那一剑真的刺进卫姝身体里了，会是怎样的场景。 ;当时那种情况，我又能怎么办呢？卫姝看着她，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道，;站在我身后的是大皇子妃，我若是为了活命躲开，她出了什么事，咱们将军府也都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楚宁风虽说跟大皇子交好，但他们毕竟君臣有别。 卫姝也不希望这种事情造成他们之间的隔阂。 ;可要是您出了什么事……绿萝抿了抿唇，语气有些艰难道，;不说将军府，就是咱们听雨轩里，也过不去这个坎。 卫姝自入住听雨轩，整个院里的人都奉她为主，指望着她好呢。 ;我知道。卫姝笑着拍拍绿萝的肩膀，一如当初绿萝头一次进屋里来服侍时，卫姝鼓励她那样，;我这不是没事嘛。 也还好是没事。绿萝在心里说道。 凌香不像绿萝跟卫姝这么熟，所以也没有敢插话。 ;这件事，你们谁都不要说，知道吗？ 卫姝想了想，又叮嘱她们：;尤其是对将军的时候，半个字都不能提。 她是不想让楚宁风担心，这一点绿萝跟凌香还是知道的。 两人刚想应声，就听见楚宁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什么不能对我提？ 屋里三人吓了一跳，绿萝跟凌香几乎是瞬间便从地上站起来，恭敬地朝楚宁风行礼：;见过将军。 卫姝也想下来的，但是被走进来的楚宁风制止了：;你坐着吧，别起来了。 ;刺客的事处理完了吗？卫姝扬唇问道，;您没受伤吧？ ;我没事。楚宁风走到她跟前，看了一眼她那肿的像猪蹄一样的脚踝，微微皱了皱眉头，;扭得这么严重，柳太医如何说的？ ;说是让先冰敷。卫姝笑说，;再泡泡热水，活血化瘀，加以按摩，很快就会好的。 楚宁风瞧见绿萝手上拿着的冰，朝她伸出手：;给我吧。 绿萝连忙递上。 楚宁风坐到卫姝脚这边，动作很轻的将冰块附在她的脚上。 ;将军……卫姝有些吃惊，;这种事，让丫鬟们做就好了，您怎么还亲自动手…… 楚宁风抬头望了她一眼，眼神里盛着晦暗不明的神色：;方才我进来时，你们在说什么？ 他只听了半截。 两个丫鬟自然是不敢多嘴的，都静默地立在一旁。 卫姝微微抿了抿唇，在犹豫着是不是随便扯个谎敷衍过去。 但她还没想出借口时，就听见楚宁风轻轻地，无奈叹了一口气：;若不是我从大皇子妃的口中得知这件事，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了。 今日刺客袭击大皇子时，他来的晚了一步，所以没看见卫姝替大皇子妃挡那一剑的场景。 可是当他后来去大皇子府，听见大皇子妃提起这件事，他才惊觉自己吓得后背发凉！ 如果卫姝今日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不敢想象，自己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也是在那一刻，他才突然发现，原来卫姝不知不觉间，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经如此深沉，让他都不敢想她出事的假如来。 ;将军……卫姝略略惊讶地望着他，脸上写满错愕，;您……您是如何知道的？ ;处理完刺客的事情，我去了一趟大皇子府。 楚宁风看着她，眼神缱绻而又无可奈何：;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日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谦哥儿该怎么办？ 谦哥儿还那么小，就没了娘亲。 而他呢……才跟卫姝成亲几年啊，他哪里过的够。 ;对不起。 卫姝咬了咬唇瓣，脸色稍微有些苍白，小声说道：;当时的情况太危机了，大皇子妃又怀着身孕，行动不便，刺客过来的时候哦，我也是下意识的想要护住她，忘了考虑自己的安危了。 第408章 关心 那一刻，卫姝的脑子里面没有多余的想法，她只是不想让大皇子妃出事。 无论是不是跟大皇子妃的身份有关，抑或是，她将大皇子妃当成了朋友，才不想让她受伤。 ;但如果再来一次，你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保护她，对不对？楚宁风看透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这就是一个人的本质，不会改变的。 卫姝是这样一种性格，生来就是为了奉献自己，成就他人。 卫姝看的出来楚宁风的心里是有怒火的，她只能讨好一样地戳了戳他的肩膀，笑着说道：;那种事怎么可能会再来一次呢？这一次就够我受的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别闹。楚宁风佯装要发火，可见她眼眸亮晶晶的瞧着自己，又实在做不出什么愤怒地表情来，只能无奈地笑笑。 见他笑了，卫姝的心才算是稍稍放下。 她当然也知道自己今天的举动是有些太冲动了，丝毫没有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 但做了就是做了，她也不会反驳什么。 ;以后若是再碰到类似的事，要先保护好自己，知道吗？楚宁风轻声说道，;你要知道，如今的你不是自己一个人了，你有丈夫，有孩子，有家庭。咱们这个家，是缺一不可的。 不论少了谁，日子都不会好过。 ;我知道了。 卫姝扬唇笑：;将军吃午饭了吗？饿不饿啊？要不要我陪您吃一点？我可是一直没吃呢，在等您。 ;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吃饭？楚宁风一听，当即也不跟她置气了，转头叫了丫鬟去提盒。 卫姝脚还疼着，也不方便走动，便直接在软塌上坐着吃了，她倒是无所谓，但楚宁风一个大男人，长的人高马大的，屈居在那软塌的一方小桌子上吃饭，着实是有些为难他了。 他吃的很快，卫姝才吃到小半碗的时候，他已经两碗米饭下肚了，然后放下碗筷，漱了漱口，便问：;谦哥儿呢？ 回来这么久还没看到孩子上哪儿去了。 ;我让林奶娘送去娘那里了。卫姝咽下嘴里饭菜，才说道，;我脚伤着，不方便陪他玩，正好娘也没事，便把孩子送过去，让他陪着娘玩，打发时辰了。 ;那样也好。楚宁风道。 太夫人一个人住在清波堂，到底是太孤寂了些。 ;您吃好了？卫姝问道。 ;你慢慢吃，不着急。楚宁风坐在桌前没动，看着她吃，;一会儿还要去趟刑部，那些刺客抓到了，但仍有几个漏网之鱼。 一听这话，卫姝便放下了筷子，神情严肃道：;将军有要事在身，就先去忙吧，我也吃的差不多了。 ;你吃这么点？楚宁风望着她碗里还剩下的半碗米饭，微微皱了下眉头，;再吃一点，碗里这些吃完，我陪着你。 卫姝见他不像是开玩笑，她要是再吃个把时辰，恐怕楚宁风也能在这里坐着陪她呢。 无奈，卫姝只能赶紧将剩下的米饭吃完。 楚宁风一直陪着她吃完，漱口以后，才从软榻上下来，穿好鞋子。 ;你在家等我回来，别担心。临走时，他对卫姝笑了笑，说道。 ;将军万事小心。卫姝点点头。 她知道这件事是不容小觑的，堂堂大皇子竟然被人当街行刺，这些贼人的胆子可真是大。 如今最抓紧的事要先将这些人的身份查出来，还有剩下的那些刺客，也得全部抓到才行，否则会威胁到大皇子的安危。 绿罗跟凌香进来将桌子上的残食都收了下去，绿歌重新包了冰块给卫姝敷脚用。 赵妈妈则是给她倒了杯热茶，说道：;夫人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卫姝本来就有手脚冰凉的毛病，尤其是天冷以后，脚更是凉的厉害。 这下脚一崴，又被冰块包着，恐怕她自己都要感觉不到右脚的存在了。 卫姝将杯子捧在手上，暖了暖手心后，才问赵妈妈：;二夫人可回来了？ ;刚刚回来了。赵妈妈应道，;这会儿应该是已经回自己屋里去梳洗更衣了吧。 毕竟在外面站了几乎一天呢， 身上也不知沾上什么东西，二夫人自然是容忍不了的。 ;那就好。卫姝笑着点头，;别忙了，妈妈也歇会儿吧。 ;我这个有什么累的啊。赵妈妈笑说，;您还是歇会儿吧，早上起来那么早，又在外面受了惊吓。我扶您上床睡会儿？ 卫姝的确是有些累的，但是此时已经是下午了，她怕自己这时睡了，晚上就睡不着。 ;我就不睡了。她懒洋洋的靠在迎枕上，;把我的针线拿来吧。 谦哥儿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个不注意以前的衣服就穿着紧身了，卫姝只能赶在冬天彻底来临之前，多给他做几身厚实的衣服。 只是赵妈妈才刚将针线拿来，二夫人便过来了。 她应当也是听说了卫姝今日遇险的事，进来时脸上都还带着后怕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二夫人进门便紧张问道，;我听说大皇子遇刺了，大嫂也受伤了，你伤哪儿了？可严重？ ;不严重，只是崴了脚而已。卫姝笑说。 ;我听说的时候还在粥棚呢，也走不开。二夫人道，;这不，刚赶回来，只来得及换了身衣服，洗把脸就过来了。 她看见卫姝脚肿成那样，心疼得眼角都跟着抽了抽：;怎么就扭成这样了？ 卫姝本就身形纤弱，四肢更是瘦的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 此时卫姝的脚肿成这样了，还不知有多疼。 ;被吓到了吧。卫姝笑道，;咱们粥棚那边没出什么岔子吧？ ;没呢。二夫人道，;咱们那边好好的，没人闹事。你就放下心吧，施粥这几天，我来处理便是了，大嫂好好在家养伤。 ;又要辛苦你了。卫姝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 二夫人笑起来，说道：;今日听说大嫂出事，永昌伯爵府的孙夫人还特地过来问我情况呢，她明日应当会进府来看你的。 第409章 看望她 此次施粥，京城中的侯府、将军府亦或是其他大人的府中都纷纷参与其中，孙夫人自然也不例外。 卫姝几乎可以想象，明日孙夫人来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了，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将二夫人送走以后，卫姝便靠在软榻上给谦哥儿做衣服。 约莫半个时辰后，丫鬟禀说是卫大奶奶来了。 卫姝以为是卫家出了什么事呢，可卫大奶奶进门便细细打量了她上下，十分担忧的模样：;我听底下人说你今日去施粥时遇到刺客了，还受了伤，可伤的严重？ ;嫂嫂这么晚了还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啊。卫姝有些哭笑不得，;我没什么事，也没受伤，只是脚崴了下，没什么大碍的。 ;当真只是崴了脚？卫大奶奶还不相信，;我听人说那些刺客个个凶狠呢！你说你也是，施粥让底下人去就是了，你还跟着去干什么？这要是出点事，可怎么得了？ ;让嫂嫂担心了。卫姝笑道，;不过我现在这样，也是哪里都去不成了。 ;你且好好养着。卫大奶奶叮嘱说，;崴了脚也不是什么小事，若是不好好医治，以后走路都要瘸的。 ;知道了。卫姝十分乖巧地点点头，;这么晚了，嫂嫂还没吃饭吧？不如留在将军府陪我吃个晚饭？ ;饭我就不吃了，看到你没事就好。卫大奶奶松了一口气，说道，;家里荣哥儿还等着我回去呢。 卫姝见她起身，诧异道：;这就要走了？嫂嫂连被茶都没喝。 ;要不是以为你受了多重的伤，我才不这么急忙地跑来呢。卫大奶奶也是被她气笑了，;你一向行事沉稳，这次发生这事，你大哥都差点没坐得住。他原也是要来的，但我想着他学业忙，来了也跟你说不上几句话，便没让他来。 ;嫂嫂做的对。卫姝感动道，;如今万事以大哥哥为先。 ;那我就走了。卫大奶奶说，;你坐着吧，别起身了，等改日我再带荣哥儿来看看你。 ;嫂嫂慢走。卫姝叫了绿萝将卫大奶奶送出去。 赵妈妈才刚进来，便看见卫大奶奶离去的身影，她手里还端着准备呈上来的糕点呢。 ;卫大奶奶这就走了？赵妈妈走到软榻前，将糕点放到桌上，看见杯里的茶都没少半分。 ;家里事多，她也是抽出空子来看看我的。卫姝心中微暖。 赵妈妈笑起来，说道：;夫人俩这姑嫂关系还真好呢。 ;可不是。卫姝笑了笑，;就这一个嫂嫂。 也因着当初在卫府时，卫大奶奶待卫姝还算好的。 后来她嫁给楚宁风，自己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卫大奶奶更没有必要得罪她。 ;那这点心您就吃了吧。赵妈妈见她又要拿针线，忙从她手中抢过来，;再过一会儿天就要黑了，您这眼睛还要不要了？不如吃点点心歇会儿吧。 ;好吧。卫姝也没跟她犟，随手拿起一块点心，刚咬了一口，就听见外面传来谦哥儿的呼唤声： ;娘，娘！ 他的声音好像十分激动一样。 卫姝抬眼望去，便看见林奶娘抱着谦哥儿进来了，他在林奶娘的怀里手舞足蹈的，尤其是在看到卫姝的时候，那小手挥舞的更加有劲了。 卫姝也是有半天没看见他了，这会儿心里爱的正紧。 她将糕点放回盘子里，那手帕擦了擦手指后，伸手将谦哥儿抱过来。 ;娘。谦哥儿抱着她的脖子，软软的脸颊贴上她的脖子，好像十分依赖一样的，奶声奶气叫着她，;娘。 他这两声叫的卫姝心都要化了。 ;是不是想娘了？卫姝捏着他肉乎乎的小手，柔声问道，;在祖母那里玩的开不开心啊？ ;想了。他很认真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又回答卫姝的第二个问题，;开心。 自从林奶娘掌握如何教导谦哥儿说话的法子后，她每日都会变着法的诱着谦哥儿多说几句话，久而久之的，他也会说一些简单的词了。 ;那真好。卫姝扬唇微微一笑，;想不想吃一点点心啊？ 她用手指掰了一点点心递给谦哥儿吃。 谦哥儿倒是见过那些点心，但是没吃过，卫姝之前都不许他吃的。 此时卫姝喂过来，他想也没想，便一口咬住。 谦哥儿的牙已经在慢慢长了，但他这一口咬的很轻，几乎是含着卫姝的手指，将她指尖的点心咽了下去。 林奶娘在旁边看着，犹豫了下，问：;夫人，您之前不是说，不能让四少爷吃这些吗？ ;这些点心都是咱们厨房做的，用了什么料也都清楚，能够放心。卫姝向她解释道，;再说了，谦哥儿下个月就满周岁了，总得让他尝试一下新的食物。 ;原来如此。林奶娘明白过来。 卫姝见谦哥儿吃了以后还吧唧着嘴，像是在回味一般。 她笑了笑，问道：;谦哥儿，好吃吗？ ;嗯！谦哥儿点点头，然后又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卫姝，;娘……还要。 那点心不算特别甜，但是对于谦哥儿来说已经很甜了。 ;咱们一会儿就要吃晚饭了。卫姝用手指点点他的鼻尖，语气宠溺道，;吃完了饭后，娘再让你吃点心，好不好？ ;好！一想到一会儿就可以吃点心了，谦哥儿笑的更欢了。 卫姝原以为楚宁风晚饭时候赶不回来呢，没想到他却乘着夜色回来了。 天一黑外面就更冷了，他进来时浑身都带着寒气。 卫姝本是想着楚宁风不回来，自己吃饭就将就在软榻上吃了，没想到菜刚上来，他就进门了。 ;将军回来了。卫姝稍稍愣了愣，连忙叫丫鬟去服侍，;正好赶上吃饭，您洗把脸就过来吧。 她说着，又叫了绿萝准备将饭菜都挪到饭桌上去。 中午时虽然也在这里吃的，但总是不成规矩的。 楚宁风听见她的话，出声制止：;就在那吃吧，不用挪了，你先吃，我洗个手就来。 第410章 恩爱 楚宁风都发话了，卫姝便也没有非要去饭桌吃。 她坐在那里等着楚宁风来。 谦哥儿则是被林奶娘抱回暖阁去喂饭了，卫姝脚不方便，也没法走，骗骗他一看到到卫姝又活蹦乱跳的，怕他混乱中再伤到了卫姝。 等了一会儿，楚宁风洗漱完出来。 ;不是让你先吃嘛。他见卫姝还坐着在等，无奈道。 ;在这里吃饭已经是很没规矩了，再不等您自己动筷，哪里还说得过去。卫姝笑着道。 ;屋里就咱们两个，多没规矩外人也不知道。楚宁风顺着她话说，;脚怎么样？ ;冰敷以后好多了。卫姝说道，;将军就别担心了，先吃饭吧。 楚宁风;嗯了一声，果然没再说话。 席间两人也只是偶尔交流几句，卫姝问起刺客的事：;将军可查清了那些刺客的身份？ ;他们身上都问不出什么来。提起这个，楚宁风便有些头疼，;这些大多都是死士，身上也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些，在被抓到的时候，直接选择了服毒，让我们连审问的机会都没有。 卫姝听着，有些吃惊：;服毒……？就像话本里说的那样，在牙里藏着毒药？ 她只是听说过，但从来没真的看见过。 ;差不多。楚宁风点点头，;好在今日大皇子没有出什么事，若是出事了，连是谁干的都查不出来。 ;将军别气馁。卫姝柔声安慰他，;不管背后的人是谁，他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平日里大皇子在皇子府，他没有机会动手，今日是难得的好机会，却也失败了，想必接下来这人是不敢再轻举妄动。 楚宁风本是没什么感觉的，但此时看见卫姝怕他心烦，努力想开导他的模样，又觉得心里暖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卫姝好像从来都是这样，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什么事同她一说，她都能从不同的角度来解决。 或许这也是楚宁风之所以会对她动心的原因吧。 ;好。他扬唇笑着，轻轻答，;我不会气馁的。 卫姝听见这话，刚要松一口气呢，就看见他嘴角地笑，顿时明白过来他这是在顺着自己话说，她的脸没来由一红，横了他一眼，眼神里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娇嗔： ;我跟您说正经的呢，您怎么还取笑我呢？ ;我也跟你说正经的。楚宁风笑着往她碗里夹了筷子菜，;这些事情，你不需要操心，你只要顾好自己就可以了，凡事有我呢。 他不希望卫姝那么累。 卫姝轻哼了声，不再同他说话，低下头吃饭。 可她的嘴角分明就高高翘起。 一边服侍着的丫鬟们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捂嘴轻笑。 主子两个感情好，他们做下人的看着也高兴，更何况这听雨轩里，自从有了卫姝，明显也比之前只有楚宁风时候更有生气了呢。 吃完饭后，楚宁风抱着谦哥儿去外面溜了一圈，他美曰其名叫消食。 卫姝则是由赵妈妈服侍着泡脚，然后又帮她按摩按摩崴伤的地方。 赵妈妈没使多大劲，但卫姝依旧感觉自己脚腕似乎有钻心的疼，她额角汗水大颗如雨下，疼得脸色煞白。 旁边绿萝跟凌香看着都觉得疼。 赵妈妈就不敢动了，一向沉稳的脸上也有了片刻慌乱：;夫人……这……您是不是疼得厉害？要不我再轻点？ 这是今日柳太医教她如何按摩的，柳太医近来忙，也没空给卫姝按摩，更何况男女有别，他也不敢给卫姝按摩。 只是赵妈妈毕竟不是医者，此时看见卫姝疼成这样，哪里还敢动啊。 ;再轻点怕是就没效果了。卫姝浑身都在冒虚汗，她无力地勾了勾唇角，说道，;继续吧，不疼怎么能好得快呢？ 赵妈妈没办法，只能继续给她按摩，可她手下力道一会儿重一会儿轻的，让卫姝更加的疼。 正巧楚宁风带着谦哥儿遛弯回来，瞧见这一幕，他顿时皱了眉头：;这是做什么呢？ ;将军。众人连忙行礼。 ;这是柳太医今日交代的。卫姝脸色苍白道，;得要按摩活血化瘀，否则一时半会儿难好。 ;你的脸怎么白成这样？楚宁风放心不下，将怀里的谦哥儿递给林奶娘，自己走过来看了看她的脚。 卫姝原本白天冰敷过后好像消肿了一些，但是这会儿被揉的又高高肿了起来，好像比白天时候还要肿。 ;怎么肿成这样了？楚宁风眉头打结，脸色也跟着冷下来，;为什么不让柳太医帮你按摩？ 卫姝抿了抿唇，原本苍白的脸上突然多了一抹血色，她瓮声瓮气道：;柳太医毕竟是男子…… 女人的脚哪里是寻常人能够看的？ 也不怪卫姝聪明一世，偏偏在这种事上犯了傻。 ;今晚就先不要按摩了。楚宁风定声道，;待到明日，再请柳太医来帮你按摩。你若实在不喜，叫医馆的大夫来也行。 他这里指的的人是柳姨娘。 卫姝若是不喜欢男子摸她的脚，那柳姨娘总行了吧。 ;那就听将军的。卫姝服软，又对赵妈妈道，;劳烦妈妈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赵妈妈顿时如释重负，曲膝行了礼后，这才下去。 楚宁风走上前，弯腰将卫姝抱起来。 屋里还有这么多人在呢，卫姝也没料到他突然会这么做，她下意识惊呼了一声，抱住他的脖子。 ;将军！ 其余人只当是没看见，都垂下头。 ;脚肿成这样，你觉得自己能从这里走到床边？楚宁风垂眸瞥了她一眼，然后大步朝内室走去。 卫姝脸前一秒还白的如纸呢，这会儿就已经红的像煮熟的螃蟹了。 她将脸埋进楚宁风的怀里，好像这样大家就看不见她的窘迫了。 将卫姝放到床上后，楚宁风轻手轻脚的帮她将被子拉过来。 谦哥儿也吵着要过来，林奶娘没办法，只能抱着他进来了。 看见卫姝已经躺上了床，谦哥儿顿时瘪了嘴，眼眶迅速蓄起泪水来。 娘答应他的点心呢？他还没吃呢。 第411章 按摩 ;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楚宁风回过头来，看见谦哥儿那可怜的模样，忍不住站起身去将他从林奶娘的怀中接过来，;怎么了？哭什么？ 瞧见他那样，卫姝才突然想起自己晚饭前答应他的事了。 ;是我答应了要让他吃点心的，我忘了。卫姝忙道，;绿萝，去将点心端来。 ;是，夫人。绿萝应声。 听见这话，谦哥儿才抬手自己擦掉眼角的泪水，破涕而笑。 楚宁风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笑着道：;真是个馋猫。 ;是我的错。卫姝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谦哥儿。 没一会儿，绿萝将点心端了进来，楚宁风抱着他喂了一小块。 毕竟不久前才吃过晚饭呢，虽说出去玩了片刻，但谦哥儿的肚子也还撑着，吃不了多少的。 怕他积食，卫姝靠在床头迎枕上对林奶娘吩咐道：;一会儿再陪他玩一会儿，别那么早就睡了。 ;是，夫人。林奶娘恭声答道。 吃完了点心，谦哥儿才心满意足的让林奶娘抱走了。 楚宁风也去净室梳洗，等他出来时，卫姝还倚在床头看书呢。 屋里只有两盏昏暗的烛火照着，卫姝看书时有些费劲，但她的心思也全然不在这书上面。 楚宁风走近，才发现卫姝只是保持着看书的姿势，脸上一副沉思的模样，却是在想别的事。 ;想什么呢？他躺上床，将书从卫姝手中抽走，小心翼翼地将她揽进自己怀中，;想的这么入神。 卫姝侧了一下身子，怕压到右脚，她在楚宁风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才说道：;我想起来下个月就是谦哥儿的周岁了，要准备办他的抓周礼呢。 ;这么快？楚宁风稍稍愣了下，随后有些感叹道，;你生产的事情，好像才过去没多久，这就要一年了。 卫姝笑道：;还不是您去年太忙，才觉得时间过得快。 谦哥儿出生才一个月，楚宁风就去了西北，一直到过年才回来，可不就觉得时间过得快嘛。 ;怪我。楚宁风轻轻笑了下，;以后不会了。 卫姝轻哼了声，才又问他：;今年情况不好，我看是不是跟娘商量着，谦哥儿的抓周礼就请些亲朋好友来便是了，简便些好。 ;我去同娘说吧。楚宁风理解过来她的意思，说道，;你这几日脚也不方便出门，有什么事要办的，就交给我，若是我没空，叫陶总管帮你办也行。 ;好。卫姝扬唇笑笑。 太夫人虽然宠爱卫姝，但是在谦哥儿的事情上，她还是有自己的见地的。 如果太夫人想大办一场这次的抓周礼，卫姝却提出与她相悖的想法来，难免会让两人伤了和气。 可要是让楚宁风去提，就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了。 卫姝先前便是在担心这件事，但既然楚宁风主动提起了，也算合了卫姝的心意。 * 次日，因着不用去给太夫人请安了，再加上这几日卫姝确实累着了，她比平时要晚起来一个时辰。 彼时楚宁风已经出门进宫了，谦哥儿也还睡着。 ;夫人醒了？绿萝听见罗帐里传来动静，随后走上前来，轻声问了句。 ;何时了？ 卫姝从床上坐起来，嗓音略微沙哑地问道。 ;快到巳时了。绿萝笑着答道，;我伺候您起身吧。 凌香与绿萝一个去扶卫姝，一个去将罗帐挂起来。 帮卫姝穿衣时，绿萝发现卫姝的脚还肿的跟昨日一样，她不免有些担忧：;您的脚还肿着呢，可是要再拿冰敷着？ 冰敷久了其实也疼，还不好形容那种痛楚。 ;今日柳大夫可是要进府？卫姝单脚站着，初夏从右侧扶着她。 ;说是要来呢。绿萝答道，;柳太医抽不出空来。柳大夫虽说是专治妇人疾病的，但这崴脚的毛病，她应当也会看。 ;那就等她来了再看看吧。卫姝道。 因她伤着脚，等梳洗完毕坐在饭桌前，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柳姨娘来时卫姝刚吃完饭，正倚在软榻上陪谦哥儿玩。 谦哥儿精神头很足，在软榻上一会儿爬一会儿跳的，周围几个婆子丫鬟都吓得不轻，生怕他摔下来。 ;夫人，柳大夫来了。小丫鬟领着柳姨娘进来，福了福身后退了出去。 ;来了。卫姝抬眸朝她望去，然后笑着将谦哥儿抱到自己怀里，;坐下说话吧。 柳姨娘将随身背着的药箱放下来，递给来接的绿萝，然后走到软榻的另一头坐下。 凌香上来奉茶。 卫姝握着谦哥儿的小手，轻声教他：;叫柳姨。 ;柳姨。谦哥儿听话的叫了。 柳姨娘则是有些吃惊，她见过谦哥儿几次，但是没有哪一次会有人这么介绍她。 ;夫人，这怎么行呢……她受之有愧。 ;你是我的朋友，孩子叫你一声姨是理所应当。卫姝笑说，;是将军让你来的吧？ 柳姨娘听见这话，心中感动的同时，又想起来自己昨日听到的消息了。 ;昨日消息传回医馆，我当时就想进府来看看您的。她有些后怕道，;但是医馆里的病人实在太多了，我怎么都走不开，所以才趁着今早有空先来了。 ;那消息听着是惊险。卫姝笑着说，;但我也没受多重的伤，只是崴了脚。 柳姨娘朝她的脚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她肿胀的脚踝，当下便皱了眉：;怎么扭得如此严重？ ;当时顾着躲刺客了，我自己都没意识到崴了脚。卫姝无奈说道，;柳太医昨日进府来瞧了瞧，说是要按摩，但府里的妈妈终究是没有行医经验的，也不敢下力，所以才请了你今日来。 ;那便交给我吧。柳姨娘说道，;但是会疼些。 ;无碍，多疼我都能忍的。 旁的不说，忍耐这一关，卫姝是从小训练到大的。无论多疼，她都能忍着不叫出声。 柳姨娘说动就动，也没有任何犹豫，她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瓶跌打酒来。 而林奶娘则是先将谦哥儿抱走了，她怕一会儿谦哥儿看见那一幕，还以为大家是在欺负卫姝呢。 第412章 准备周岁礼 柳姨娘按摩的手法可就跟赵妈妈不同了，她使得力不算太大，可每一下卫姝都感觉自己疼得脚要失去知觉了。 她这次流的汗可是比昨天还要多。 等按摩结束的时候，她内里的衣服几乎都被汗水打湿了。 柳姨娘额头上也有一排细密的汗水，她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腕，对卫姝道：;每日最好都按摩一次，我再给你开些口服的药好消肿。 ;麻烦你了。卫姝疼得脸色煞白，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她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 ;我倒是不麻烦。柳姨娘望着她的脸色，有些心疼道，;只是夫人要受些罪了。 卫姝也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了，只是冲柳姨娘笑了一下。 柳姨娘还要赶回医馆呢，便没久留。 她走后，卫姝被赵妈妈以及绿萝扶着进内室去换了身衣服。 她里面衣服都湿透了，再加上天气冷，一会儿便感觉冷得嘴唇发白。 好不容易换完了衣服出来，卫姝才坐着喘两口气，就听见初夏进来禀说：;夫人，孙夫人与周夫人来了。 这两人应当是知道昨天发生的事，竟然特地来看她的。 卫姝忙让初夏将两人请进来。 ;我昨日从大佛寺回来就听说刺客的事了，你可真是要把我吓一跳啊！周夫人走过来便坐到她身边，拉了她的手，满脸担忧地说道，;怎么这种事都能让你赶上啊？ ;你这脚伤的如何了？孙夫人也略微关切地问了一句她，;我原是昨日就想来的，但想着你伤了脚，家里估计也是忙翻了天，便没来叨扰你。 ;我也是碰巧就赶上了，其实没出什么大事，让姐姐们担心了。卫姝笑着说，又回答孙夫人的话，;昨日我二弟妹回来时便同我说了，姐姐去施粥棚问我。 ;那可真是吓人。周夫人说道，;怎么京城里会出现刺客呢？好在大皇子没出什么事。 ;最近京城里多了好些流民，这些人里身份不明白的多了去了，也难免会有居心叵测之人混迹其中。孙夫人说到这里，对周夫人道，;我看你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了，若是要祈福什么的，在自家佛堂未必就不行。 卫姝也看了一眼周夫人，赞同地点头：;姐姐素来出门也不爱带侍卫什么的，近来京城也不安全，还是留在家里吧。 ;知道了知道了。周夫人无奈地笑道，;你们不说我也不敢去了啊。 ;自己知道就好。孙夫人斜乜了她一眼，随后才笑着问卫姝，;你这脚我瞧着还肿的厉害呢，可请过太医了？ ;昨日便请过了，在姐姐们来之前，医馆的柳大夫才来帮我按摩过伤处呢。卫姝笑道。 ;那就好好养着吧，最近也不要出门了。周夫人说道，;你若是闲的无聊，我回去后给你找几本有意思的话本来解解闷。 ;话本就不必了。卫姝笑着推辞，;我待在家里，光是一个谦哥儿就够我受的了，哪有机会看话本啊。 提起谦哥儿，孙夫人倒是想起来下个月他周岁礼的事了。 ;说起来下月便是谦哥儿周岁礼，你筹办的怎么样了？ 周夫人一听，也不插嘴了，看向卫姝。 ;还未开始准备呢。卫姝说道，;昨夜我才跟将军商量着，说今年西北跟南境都不太平，咱们虽远在京城，却也不应大肆操办这些，所以便想着周岁小办便是了。 ;这样也好。 孙夫人点点头，表示赞同，随后笑说：;我家里有本古籍，回头给你送过来，算是我送给谦哥儿的。 ;这怎么行？卫姝惊愕，;他抓周随便放本书去就好了。 ;那古籍放我家里也是摆着。孙夫人笑道，;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一边的周夫人听了笑说：;我不跟你客气，妹妹送我吧？ ;去你的。孙夫人瞥了她一眼，嗔道，;这些年我送你的东西你还嫌少啊？要不要把我整个永昌伯爵府搬空了，你才满意？ ;那我可不敢。周夫人嬉笑道。 看着两人打趣，卫姝也笑了起来：;张姐姐若是想要，让雪贞姐姐送你便是了。 ;诶，那可别！周夫人本来也是跟她们俩说笑的，这会儿见卫姝阵仗不像说笑，忙道，;我就跟你开个玩笑的，她送你的东西，我可不敢中途截了。 ;我都送本古籍了，你也不能排面比我低吧。孙夫人就套路起她来，;你回去好好琢磨着吧。 卫姝还真怕周夫人也送一样她都没见过的东西，连忙道：;两位姐姐届时过来玩便是了，可千万别再送什么了。 ;好好好。周夫人朝她挤眉弄眼地笑道，;你放心，保证让你喜欢。 卫姝无奈，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免得让她们觉得自己矫情。 这两位夫人陪着卫姝坐到中午，陪着她一起吃了饭后才离开。 正好楚宁风从外面回来，彼时卫姝正要上床歇会儿午觉呢，谦哥儿吃完了午饭已经去暖阁睡着了。 ;将军回来了。卫姝才刚躺上床，就看见楚宁风进了屋，她忙要坐起身来准备下床。 ;别下来了。楚宁风阻止她，;你歇会儿吧，我回来换身衣服，同你说几句话就要去前院。 闻言，卫姝便停下了动作，叫绿萝跟凌香去伺候楚宁风更衣。 没一会儿，楚宁风换了身新衣服出来了。 他走到床沿边坐下，笑着对卫姝道：;周岁礼的事，我跟娘说过了。 ;已经说了？卫姝诧异，;您不是这么忙吗，什么时候跟娘说的？ ;方才回来时。楚宁风说，;她也同意周岁礼小办便可，你伤了脚，这件事就不需你操心了，你好好养着，待到周岁礼当天伤能好就行。这些事，她会跟二弟妹一同办。 卫姝听见这话，还有些不好意思：;偏偏是这时候伤了脚，大家都忙，却什么事都要指望着娘跟二弟妹了。 第413章 锦绣怀孕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就见外了。楚宁风笑说，;听下人说，定远侯夫人跟永昌伯爵府人来看你了？ ;是啊。卫姝笑着点头，;陪我一起吃了午饭才回去呢。 楚宁风笑着摸摸她的手，嗓音里充满歉意：;是我的错，我该抽空在家中陪你的。 ;您朝廷的事那么忙，能顾得上这个家就算好的了。 卫姝笑着回道：;再说了，您忙起来，我也不能为您分担些什么，我这心里才觉得抱歉呢。 ;只要家里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楚宁风亲亲她的手背，柔声道，;你歇会儿吧，我去前院了。 卫姝见他要走，忙拉住他的手，问了一句：;您可吃过饭了？ ;在娘那里吃过了。楚宁风点头。 卫姝这才放他走。 绿萝过来替卫姝盖被子，瞧见她嘴角地笑，便说道：;夫人与将军的感情真是好呢。 正在帮卫姝挂衣服的凌香听见这话，也跟着说道：;将军那么忙，还特地抽空回来同夫人说几句话。 这话倒是真的。 楚宁风的衣服前院也备着呢，他若真是要换衣服，直接在前院换便是了，何苦还要绕道跑来听雨轩一趟呢。 不过是放心不下卫姝一个人而已。 卫姝笑了笑，说道：;我看你们俩是不是想嫁人了？ ;才没有呢。绿萝连忙否认。 凌香更是红着脸不敢说话，她比绿萝还要小上几岁。 卫姝心血来潮，想跟她们说上几句，便沉了口气，道：;便是以后要嫁人，也要擦亮眼睛，好好挑选。如今能找到个知根知底，又会疼人的，那是比走大运还要难。 ;夫人说的是。绿萝点头道，;咱们院里嫁出去的这些个姐妹，也都是幸运的。 无论是卓青还是田绍，虽说背景不同，但都会疼人。 玉含与锦绣虽是丫鬟出身，可两人如今的日子过的，可不比那些大户人家的太太差。 ;她们的确是幸运的。想起她们两个人，卫姝扬唇笑了一下，说道，;但是成亲以后，日子还是得靠自己过出来的。再好的人，若是遇上蛮不讲理的女人，他也会变。在要求别人的同时，自身也要做到让人挑不出毛病来才是。 绿萝跟凌香听着，在心里暗暗点头。 就好像当初的卫姝一样。 她知道将军府的人都不欢迎自己，可她依旧是按着规矩行每一步。 也正是因为她对自己的高要求，才让将军府的人都彻底接纳她呢。 说了一会儿，卫姝也有些累了，她打了个哈欠，便靠在枕头上沉沉睡去。 绿萝跟凌香给她掖好被角，都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 下午时候，卫姝午睡醒来，正陪着谦哥儿玩呢，临睡前提起的两个人却来了。 玉含跟锦绣得到的消息稍晚一些，锦绣还是挺卓青提起来才知道昨日发生的事呢。 她听说的第一时间便赶来了将军府，却跟玉含在门口不期而遇。 玉含的肚子瞧着比大皇子妃的还要大些，她挺着肚子，在锦绣的搀扶下快步进来时，卫姝都忍不住为她捏了把汗。 ;你大着肚子呢，这种情况怎么还出门？卫姝连忙招呼她坐下，;田绍可知道你来？路上那么多流民，你说说要是撞到你该怎么办？ ;我担心夫人，便想着来看看的。玉含担心的眼睛都红了，;夫人，您没事吧？ 她知道卫姝胆子一向大，但昨日的场景，她光是想想都觉得后背冒冷汗，卫姝胆子再大，也是会怕的吧。 锦绣没说话，只是进来便拉着卫姝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当她看到卫姝脚踝肿的像猪蹄一样时，脸上迅速写满了担忧：;施粥的事您让陶总管叫几个小厮去就行了，干嘛非得自己出去啊，好在是没什么事，你要是有事，让我们怎么办？ 锦绣虽然只是个丫鬟，可此时对卫姝说这些话时语气却是十分严厉的。 一旁的伺候的丫鬟们听见这话，心里都不由为她捏了把汗。 敢这样对夫人说话，她怕是觉得夫人性子太软了吧？ 可出乎她们意料的是，卫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呵呵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俩是因为担心我，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卫姝笑说。 ;夫人，就让我回来伺候您吧。锦绣皱着眉，严肃道，;您如今身边除了赵妈妈的话还听两句外，其余姐妹说的，您是半句也听不进去。 其他人可不像锦绣这么大胆，也不似她跟卫姝感情这么好。 纵使有些时候觉得卫姝的做法实在太过冒险，却也还是不敢多言。 ;这怎么行？卫姝还没说话呢，就听见玉含不赞同道，;你如今这身子，哪里能再受劳累了？ 卫姝听出来这话有些不对，朝锦绣忘了一眼，纳闷道：;你身子怎么了？可是生病了？ ;倒也没有生病……方才还有些凶凶的锦绣，此时竟然脸红了一下，她像是有些难以切齿，咬着唇好半天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玉含看不下去，替她说道：;夫人，锦绣她有身孕了，就是上个月的事。 ;真的？！卫姝惊呼出声，高兴差点就要站起来，她拉着锦绣的手，细细打量着她的肚子，喜的说话都结巴，;真的……真的吗？真的是有身孕了吗？这事卓青可知道？ ;他知道呢。锦绣红着脸道，;是我让他暂时不要告诉将军的，我想亲口跟您说。 ;你们两个真是不让我省心！卫姝高兴之余，又不住叹气，;有身孕了还到处乱跑什么。随后又对锦绣道，;医馆那边你就暂时不要去帮忙了，知道吗？医馆近日病人多，你才刚有身孕，是最危险的时候，就在家好好养着。 ;知道了，夫人。锦绣点点头应道。 卫姝觉得光是口头叮嘱不够，她叫来绿萝，叫她从库里拿两支人参，给玉含还有锦绣一道带回去。 两人一听这话，连忙制止她！ 她们是来看望卫姝的，怎么能从她这里再拿东西走呢？ 第414章 抓周物品 ;每次进府来您都让我们大包小包的提着回去，再这样下去，我们哪还敢来啊。锦绣忙道。 玉含也说：;是啊，夫人，您对我们已经够好的了。再说了，您这样，也不怕绿萝她们吃醋啊？ 被点到名的绿萝忙说：;玉含姐姐可不要把我们牵扯进去了！ 她们在这听雨轩里当差，过的不知有多滋润呢。 卫姝则是笑道：;都别拒绝，人参是给两个孩子的，你们可没资格替他们做决定啊。再说绿萝，她在我身边伺候，我自然也不会让她有眼红你们的机会。 ;两位姐姐等着吧，我这就去将人参拿来。绿萝不敢再搅合进去了，连忙抽身离去。 锦绣则无奈道：;夫人，您这样让我们怎么过意的去呢？ ;你们在我心里可不只是丫鬟那么简单的。卫姝握住两人的手，笑着说道，;待孩子生下来，玉含可要早点回来帮我，你不在，这些丫鬟都不敢随意跟我说话，我一天可无聊着呢。 ;夫人放心。玉含点点头。 锦绣是有些遗憾的，因着卓青在楚宁风身边当差的事，她是没法再回卫姝身边了。 卫姝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还正要安慰几句的时候，林奶娘抱着谦哥儿进来了。 谦哥儿刚午睡醒来，还睡眼朦胧着呢，他自然是见过玉含与锦绣的，只是过去太久，印象不深了。 ;正好，你们也看看谦哥儿。卫姝朝林奶娘招招手，让她将谦哥儿抱过来。 ;短短几月，谦哥儿长的是越来越俊俏了。锦绣瞧见谦哥儿那肉嘟嘟的脸庞，便心生喜爱，想要将他抱过来亲昵亲昵，但也自知身份有别。 卫姝看出她心中所想，便笑说：;你们俩都有身孕呢，谦哥儿如今正是爱动的时候，我怕再踢到你们肚子。 ;便是这样看着也够了。玉含则说，;四少爷，您可还记得我们？ 谦哥儿被点到名，他有些呆滞地看了看锦绣跟玉含，好像有些眼熟，但他不知该如何称呼，只能乖顺地靠在卫姝怀里。 ;这是你锦绣姨，这是玉含姨。卫姝指着她们两人，一一给谦哥儿介绍，;她们都是娘很好的朋友，记住了吗？ ;记住了！谦哥儿答的十分干脆，随后又对锦绣跟玉含咧嘴笑了一下。 而身边服侍的丫鬟们也从这称呼上听懂了锦绣跟玉含，对于卫姝来说的重要性。 谦哥儿毕竟是将军府的四少爷，锦绣跟玉含充其量不过是主子身边受宠的丫鬟而已，可她们俩竟然都能让谦哥儿叫她们一声姨，可见她们在卫姝心里是什么地位了。 锦绣跟玉含的到来，算是暂时解了卫姝一人在家哪里都去不了的烦闷了。 她们陪着卫姝聊了很多，到天快黑时才回去的。 两人来时都是走路，这会儿天晚了，再加上她们身子也不方便，卫姝担心她们路上出事，便让车夫将她们送了回去。 她们才刚走，楚宁风便从前院回来了。 ;将军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卫姝笑着问道，;锦绣跟玉含进府来看我，方才将他们送走呢。 ;我就是知道她们来了，所以才这时候回来。 锦绣跟玉含要是见他回来了，势必不自在，说不定也不会待到这时候。 楚宁风笑着走过来，将坐在她身边的谦哥儿抱起来，;儿子，想爹爹了吗？ 谦哥儿最喜欢的便是跟楚宁风一起玩，此时都顾不上回他的话，抱着他的脖子就要往上爬。 卫姝见状，无奈道：;都是您让他骑在脖子上习惯了，现在养成这毛病。要是再大些，您难道还让他一直在您脖子上玩啊。 ;那又有何不可呢。楚宁风丝毫不介意，;我带他出去玩一圈。 谦哥儿可兴奋了，抱着楚宁风的脸像在指挥着他一样。 ;早点回来，别玩太久了。卫姝叹口气，摇摇头道，;一会儿就要吃晚饭了。 ;知道了。 楚宁风留下一句话，脚下已经迈出门了。 * 晚上，楚宁风吃过晚饭后带着谦哥儿去给太夫人请安，卫姝则是留在听雨轩。 绿萝跟赵妈妈正陪她说话呢，外面传来二夫人的声音：;大嫂还没睡吧？ ;没呢。卫姝一边答着一边道，;快进来。 有丫鬟掀开门帘，二夫人从外面走进来，她身上带着些许寒意，脸上却是挂着笑的。 ;这么晚了，二弟妹怎么来了？卫姝诧异道，;外面凉吧，快喝杯热茶。 绿萝已经去倒茶了，赵妈妈也退了出去。 ;是想跟大嫂说说谦哥儿周岁礼的事呢。二夫人笑说，;想着去给娘请安时，顺道过来先跟大嫂说一声，不然明日白天我又要出门去施粥棚，更没机会同你说了。 ;周岁礼怎么了？卫姝疑惑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倒也没什么问题。二夫人说道，;是娘让我来问问，大嫂想在抓周礼上，放些什么东西？娘说咱们楚家世代从军，不管以后谦哥儿是想从军还是从文，都要在抓周礼上放把剑，另外要放什么，就看大嫂的意思了。 说起这个，卫姝便想起下午时，孙夫人回去后便将她说的那本古籍差人送来了。 的确是本有市无价的古籍。 周夫人送的则是方上好的砚台，乃是山东青州的红丝砚。 ;下午时永昌伯爵府的孙夫人送来了本书，定远侯夫人送了方砚台。卫姝思索着说道，;我先另外想再放枚金币、印章。二弟妹觉得还要些什么比较好？我也没经验，以前凡哥儿抓周时，准备了什么？ ;我们也没准备多少，算上大嫂刚才说的那些，另外便准备了算盘、戒尺、玩具……二夫人略略想了一下，;还准备了鸡腿和葱！ ;葱？卫姝哭笑不得，;这鸡腿我倒是还能理解，但这葱是什么意思啊？ 鸡腿勉强可以代表着以后能吃饱穿暖吧，但是葱…… ;这大嫂就不懂了吧。二夫人笑起来，说，;葱就代表着聪明啊！ 第415章 谦哥儿抓周 被她这么一解释，卫姝觉得自己是有些孤陋寡闻了。 她轻咳了一声，问道：;那凡哥儿当年，抓到了什么？ ;他啊……说起这个，二夫人便是一阵叹气，;他抓了鸡腿。这孩子，从小就是个贪吃的性子，当年把他一放上桌，立马就朝着鸡腿爬去了，另外那些他是瞧都不瞧一眼的。 卫姝听着忍不住想笑，但又觉得当着二夫人面笑不好，只能强忍着笑容，煞有其事道：;抓了鸡腿也不是不好，最起码以后一辈子是衣食无忧了。 ;我倒希望他能衣食无忧呢。二夫人说起自己的儿子就是一阵头疼，;他这不就要准备去考童生试了，我是真怕他考不上。 童生试其实代表不了什么，哪怕这次考不上，也还有下次呢。 但二夫人这望子成龙的希望过于迫切。 ;凡哥儿才多大呀。卫姝笑着说道，;他往后的日子长着呢，这次考不上，那不还有下次嘛。再说，也只有考试了，才知道自己在哪方面有所欠缺，这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 被卫姝这么一安慰，二夫人才觉得自己心里似乎没那么紧张了。 她叹了口气，说道：;希望如此吧。时辰也不早了，我还得去趟娘那里呢，大嫂先歇着，我走了。 ;天黑路上小心些。卫姝叮嘱道。 她也没法送二夫人出门，只能目送着她出去了。 十月，谦哥儿周岁礼的前一天，皇上下令搭建的临时医馆完工，许多需要救治的流民纷纷去了那里，另外还有朝廷官员负责监督的施粥棚也盖好了，京城中其余权贵之前自发搭建的施粥棚也就没有了用处。 卫姝的脚那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亏了柳姨娘日日都进府来替她按摩。 周岁礼这天，虽说卫姝一开始想的便是简单办一个，但无奈来的人远远超出她的预料。 楚宁风的朋友以及卫姝的朋友来的都不少，还有一些跟太夫人有渊源的也都来了。 卫娥跟卫大奶奶一道来时，卫姝还在支应着那些客人，她瞧见两人进来，只能跟正在说话的楚宁笙说了一声，然后朝卫娥她们走来。 ;嫂嫂，四妹妹。卫姝面带笑容道，;你们俩怎么还一道来了？是在路上碰到的？ ;我特意去卫府等着嫂嫂的。卫娥笑说。 ;这是我送给谦哥儿的。卫大奶奶递给卫姝一个笔盒，她笑着说，;这是你大哥哥特地托人去买的，昨日才送到。 ;让大哥哥跟嫂嫂费心了。卫姝笑着接过，然后递给身边的绿萝，叫她放到谦哥儿的抓周礼上去。 卫娥则是递给卫姝一个手工做的小玩具，她说：;这是相公亲手做的玩具，瑞哥儿可喜欢玩了，所以我想着，谦哥儿应当也喜欢。 ;他肯定会喜欢的。卫姝笑说，;这孩子如今可贪玩了，比不上瑞哥儿跟荣哥儿省心。 ;都有这么个过程。卫大奶奶笑道。 卫姝还想同她们说几句话的，但是吉时快到了，赵妈妈那边布置的也差不多了，几人便移步朝那边走去。 紫檀木雕花大案上放了好几样抓周物品，除却文房四宝外，还有卫姝与二夫人商量时提起的一柄小剑、印章、钱币、玩具、将军盔以及葱。 她也算是迷信，所以最后还是将葱加了上去，那将军盔则是楚宁风做主放的，是他上战场时戴的。 瑞哥儿跟荣哥儿都抓过周了，但也没放这么多东西，两人轻声说着话，感叹将军府的大气。 来的其余客人几乎都围在太夫人身边呢，陪她说着话。 太夫人今日是真高兴，许久没有聚到这么多人了。 谦哥儿被放到了案上，周围人都轻轻笑着看他。 这么多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谦哥儿也没有半分羞赧或是害怕，他坐在大案的中间，抱着小手，面上做沉思状，似乎在考虑要抓哪个。 只见他思考了一会儿，便朝着放在角落里的那只紫檀木制的狼毫毛笔爬去。 那毛笔做的及其精致好看，与周夫人送的那块砚台倒是十分相配。 ;哎呀，抓的是毛笔！有人笑着说道，;看来以后是要做状元的！ 方才送笔的卫大奶奶显然有些不可置信，她当然没想过谦哥儿会抓这个毛笔，毕竟这案上比毛笔要珍贵的东西多了去，可偏偏…… 卫姝却是能理解谦哥儿为什么抓的是这只毛笔了。 他自能听懂话起便喜欢好看的东西，平日里给他穿的衣服若是不和他心意，他都要扭着身子不肯穿，何况今日这些东西里面，的确是这只毛笔最好看。 那砚台其实也不错，但他懂得审视自身，知道自己抓不起一方砚台，转而求其次的抓了毛笔。 ;若是以后真的要从文，也不是不可。太夫人显然十分高兴，笑着道，;咱们楚家世代从军，要是真出一个状元，届时我定请在座的各位来喝酒！ ;大家伙可都听见了，这是太夫人亲口说的，等十几年后，大家可都要来的！ 有人说话逗趣，气氛一下便调动了起来。 ;都入席去吃寿面吧！二夫人高声笑道。 众人都笑嘻嘻地说着话一道去了，赵妈妈又叫着几个丫鬟来将抓周的物品收起来，叫了几个小厮将雕花大案搬回库里去。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大家吃完了席面，还有太夫人专门搭的戏台，请了梨园的的花旦们来唱戏呢。 太夫人也被搀着去了，卫姝则抱着谦哥儿同卫大奶奶她们走一处。 那毛笔谦哥儿还不舍得放，眼见着他要放进嘴里去咬，卫姝忙将毛笔从他手中抽走，顺手递给一边的林奶娘，然后点点谦哥儿的鼻尖，笑着说：;你舅母送你毛笔，可不是让你这么用的，待你再大些会拿笔了，娘再给你。 ;等谦哥儿会念书写字了，我再给他送笔来便是了。卫大奶奶笑说，;这笔他喜欢玩就让他咬着玩吧。 第416章 面见皇后 ;那怎么行呢。卫姝笑道，;这是大哥哥废了那么大劲找来的，可不能就这样被谦哥儿毁了。 话至于此，卫大奶奶倒也没再说什么。 卫姝陪着她们去入了席后，担心谦哥儿会饿，又怕一会儿戏开再吓着他，索性抱着他先回了听雨轩。 楚宁笙原本是陪在太夫人身边的，但她也只待了一会儿，便来了听雨轩。 卫姝正在喂谦哥儿吃饭，见楚宁笙进来，便将碗交给了林奶娘，自己起身迎过去：;我还当你在席面上呢。 ;这不是想着跟大嫂说几句话，才特意跟来的嘛。楚宁笙嗔道。 ;快坐。卫姝笑着拉她坐下，;全哥儿可好？ ;他好着呢，能吃能睡的。 楚宁笙笑了下，说道：;原是想今日抱过来给娘看看的，但今天毕竟是谦哥儿的周岁礼，客人也多，便没抱来。 ;待下次吧。卫姝笑说，;你怎么样？ 她上一次去沈府时发生的那些事，让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踏入那个家门。 但楚宁笙毕竟是那家的儿媳，她再有不满，也是得忍着。 而且她今日的精神状态看着还算不错，沈府的人应该没有欺负她。 ;我没什么。楚宁笙笑了一下，笑容里虽然有些苦涩，但还是用轻松地语气说道，;我好歹也是在沈府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们是什么性子，什么脾气，我都摸得一清二楚。再说了，只要不对他们有所期望，我这心里也不会对他们失望了。 听着她这话，卫姝可以猜到个一分半点的。 沈骞许是做了什么事让楚宁笙对他感觉到失望吧。 她是想问两句什么的，但是看到楚宁笙脸上的表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幸好你的几个孩子都很懂事。卫姝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尤其是晴姐儿。 当初楚宁笙生产的时候，要说谁最担心，那莫过于是晴姐儿了。 ;是啊。提起女儿，楚宁笙忍不住笑了起来，;都说女儿是暖心的棉袄，这话可真没说错。 如今的她，也只有想想那几个孩子，才能在沈家待下去了。 卫姝也不知该如何劝她，只能尽量说一些让她开心的话来。 晚上，楚宁风从前院回来，两人梳洗后歇下。 卫姝与他说起今日跟楚宁笙的谈话。 ;总觉得她在沈家过的不开心，也不知道是沈骞还是她那婆婆又做了什么。 楚宁风微微皱起了眉头，问道：;她没说是怎么回事？ ;没呢。卫姝摇摇头，道，;她跟前两年的时候比，好像变了不少。 前两年时，她还能因为跟沈骞的矛盾，回来同娘家人哭，说自己的委屈。 可是如今呢……哪怕就住在京城，离得这么近的情况下，她竟然能一字不提。 ;也不知道她是怕我们跟着担心还是怎么的，才不想说的。卫姝叹道，;我想着明日抽空去沈府看看她。 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既然楚宁笙不愿意说，那她就亲自去看看，总能发现有什么问题。 ;那就去吧。楚宁风没有阻止她，;将卓七带着一起去。 他是怕卫姝会吃亏，毕竟沈家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知道了。卫姝笑笑，;将军今日也累了，快睡吧。 楚宁风笑着环了卫姝的腰，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睡吧。 * 次日。 卫姝去给太夫人请过安后，便想着去趟沈府的，可还没出门，宫里皇后娘娘的懿旨便来了。 宣她带着谦哥儿一道进宫去看看。 此时楚宁风已经进宫去了，他应当是不知道这件事。 太夫人赶来与宫里来的公公客套寒暄了几句，卫姝则是趁这机会回屋去换衣服了。 给谦哥儿也换了身红色刻金丝小袄，像个福娃娃一样，让人瞧着便心生怜爱。 临上马车前，太夫人还叮嘱了她几句。 林奶娘这是第二次进宫，虽然距离上次过去了很久，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只需要做好分内的事便行了，其余的不需她操心。 到了坤宁宫，皇后娘娘已等候她多时，但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快的神色，反倒在看见她进来后，嘴角的笑意加深。 ;参见皇后娘娘。卫姝行了大礼。 ;快免礼。皇后娘娘嗓音柔柔地说道，;赐座。 卫姝曲膝谢礼，然后坐下，其实也就是虚虚碰到锦杌，并不敢坐实。 皇后娘娘看见乖乖靠在林奶娘怀里的谦哥儿，笑眯眯道：;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她身边的女官已走过来从林奶娘怀中接过孩子。 ;这孩子长的真快。皇后娘娘望着谦哥儿那可爱的模样，笑着说道，;上次见他，他才刚满月没多久呢。 谦哥儿也不怕生，靠在皇后娘娘怀中，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望着她，粉嫩的嘴唇还咧着笑。 ;他是昨日满周岁吧。皇后娘娘笑着抬头对卫姝说道，;原是想早点宣你们进宫来的，手头有事就耽误了。 ;娘娘忙得必然是要事。卫姝笑说。 正好有宫女端点心上来，谦哥儿闻到味，鼻子跟着动了两下，眼睛也滴溜着朝那糕点望去。 皇后娘娘看见这一幕，脑海里就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时，谦哥儿将她送的玉牌放进嘴里咬，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是不是想吃点心？ 她一面问着，一面却瞧向了卫姝：;他现在可有吃这些了？ 每个孩子的喂养方式都不同，皇后娘娘也没擅自做主给谦哥儿吃点心。 卫姝则是被皇后娘娘问的一愣，而后又很快反应过来，答道：;在家时会给他喂一些解解馋。 ;那你今日可就有口福了。皇后娘娘笑着道，只见她掰了一小块点心，递给谦哥儿。 谦哥儿这时候竟然还故作矜持起来，双手握着点心，小心翼翼的往嘴里送，半点没有在家时那股狼吞虎咽的模样了。 ;这孩子是真可爱啊。皇后娘娘看的心里欢喜，说道，;等大皇子的孩子出生后，真希望也能像谦哥儿一样。 第417章 沈国公府请帖 皇后娘娘拿谦哥儿比作大皇子的孩子，这是她对谦哥儿的看重，可卫姝却不敢就这么应着，只能感激道：;大皇子乃是人中龙凤，他的孩子日后定然也是有大作为，皇后娘娘这么说，可真是折煞谦哥儿了。 皇后娘娘笑了笑，倒是没再说这种话了。 楚宁风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卫姝进了宫。 待她走出武英门前时，楚宁风已经在马车旁等着她了。 谦哥儿在林奶娘怀中睡的香甜，楚宁风伸手将孩子接过来，轻声问她：;听说你上午就进宫了？ ;是啊。卫姝扬唇笑笑，;将军怎么知道的？ 楚宁风笑了下，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两人上了马车，他先前骑来的马则是由卓青一道带回去。 楚宁风毕竟要时常出入皇宫，在宫里应当也是有自己势力的。 卫姝想清楚这一点，便没多问。 回到将军府，楚宁风先将谦哥儿抱回暖阁睡觉，等他出来后，卫姝才想起来自己今日是要准备去沈家的，这么一耽搁，她也不太想出门了。 ;累了吧。楚宁风瞧见她脸上有疲惫之色，笑着说，;你歇会儿吧，我去书房了。 ;将军不吃午饭了？卫姝诧异道。 ;有以前的同僚来拜访，午饭就在前院吃。楚宁风对她说道，;你一个人吃也要多吃些。 ;知道了。卫姝点点头，;既如此，那将军就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我叫厨房帮你们准备好酒菜送过去。 ;好。楚宁风拥住她轻轻吻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开。 卫姝原是想着过两日再去沈府看看楚宁笙，可偏偏事与愿违。 * 临近年底，走家串户的活动又开始多了起来。 听雨轩里烧起了地龙，卫姝倚在软榻给楚宁风缝制新的鞋袜时，赵妈妈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捧了两张请帖。 她的脸色不是太好看，好像还带着几分尴尬。 ;夫人，这是沈国公府与宁远侯府送来的请帖。 卫姝听得一愣，片刻都没反应过来这两家给什么请帖。 少顷，她突然醒悟，恐怕是沈国公府二爷跟罗瑞阳的婚事定了吧，所以才送了请帖过来。 上一次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时，还是夏天呢，没想到日子竟然过的这么快。 卫姝将针线放下，接过请帖看了眼。 婚期定在十二月的中旬，是年底的最后一个吉日了。 平时话最多的绿萝此时也不敢多嘴，只静静看着卫姝。 ;清波堂那边可知道了？卫姝看完后，抬眸问赵妈妈。 ;已经派人去通知了。赵妈妈道。 太夫人那边已经知道了的话，那离楚宁飞知道也不晚了。 楚宁飞虽然这几个月表面上看着已经没什么大碍，跟个正常人差不多，但他的心里有一道伤疤，至今没有愈合。 他要是知道罗瑞阳即将大婚，这心底还不知作何感想呢。 卫姝捏着请帖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道：;替我更衣，我去趟清波堂。 丫鬟们不敢耽误，连忙去服侍。 到清波堂时，太夫人的脸色已经是想象中的差了，她许是怕自己的脸色吓到了雪姐儿，特地叫丫鬟带她去找慧姐儿玩了。 ;猜到你要来。看见卫姝进来，太夫人略微苦笑了一声，;沈国公府的请帖，你接到了吧。 卫姝点头，面带难色：;娘，我们该怎么办呢？ 以他们将军府跟宁远侯府的关系，若是带着礼去参加婚礼，那不平白让人看笑话嘛。 可要是不去，又显得他们小心眼。 ;最重要的是……四弟那边……卫姝抿了抿嘴唇，皱眉说道，;我瞧着四弟近来心情好不容易有些转变，这件事再传进他耳里，恐怕他的心里不好受。 ;他不好受不也是得受着！太夫人咬了咬牙，狠声道，;走到如今这一步，都是他们自己作出来的！ 卫姝不好说什么，只能噤声。 可太夫人前一秒才说了狠话，后一刻语气又满是心疼说：;宁飞那孩子……从来都是个笑脸，这件事一出，哪还从他脸上看到过笑容啊。 毕竟是当娘的，再怎么样对自己的孩子也恨不起来。 ;瞒是瞒不住的了。卫姝说道，;只能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他心里舒服些，待将军回来后，我与他说一说。 ;我也跟宁沐说一声吧。太夫人叹了口气，道，;前些日子宁沐还与我说，今年想过年想带着一家子回杭州看看，要实在不行，让宁飞同他们一道，走趟杭州。 听见这话，卫姝微微惊讶：;二弟妹他们一家今年要回杭州？这山高路远的，一去一回得花多少路程啊。 ;他们自成亲就再也没回去过杭州，十几年了。太夫人沉声说，;此次是家中长辈身体不好，才想着回去见最后一面的。 二夫人是远嫁，凡哥儿多少岁了，她就嫁过来多少年了。 这么多年，恐怕连娘家人的脸都记不清了吧。 ;那路上可得多带些护卫才行啊。卫姝无端又为他们担忧起来，;山高水远的。 ;说的不就是呢。太夫人无奈道，;还带着孩子，你说叫我怎么能放心呢，但不同意，又好像显得我太绝情了些。 ;娘也别太担心。卫姝安慰道，;到时让将军派几个身边得力的属下，护送着他们一道回去，应当不会有什么事。 ;这件事我还没同宁风说呢。太夫人叹气，;今年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那沈国公府那边……？卫姝犹豫了下，还是重新提起这件事。 她来就是为了征求太夫人意见的。 ;实在躲不过，那就去吧。太夫人微微皱着眉，说道，;宁远侯府的请帖不必管了，咱们到时直接去赴沈国公府的宴便是。 这样说出去也能好看些。 ;那就听娘的。卫姝笑道。 一桩心事算是了了。 卫姝索性陪着太夫人说说话聊天，散散心了。 下午时，二夫人将雪姐儿送回来，正好遇上要离开的卫姝。 第418章 太后去世 卫姝想起她要回杭州过年的事，要跟她说几句话的，便在清波堂外面等着了。 没一会儿，二夫人出来，瞧见卫姝还在等着，她笑着走过来：;大嫂可是有什么事？ ;我方才听娘说，二弟妹今年打算回杭州去过年。卫姝笑说。 ;是呀。说起这个，二夫人脸上的笑容多了抹喜悦与怀念，;十几年没回去过了，家里一切恐怕早就变了。 ;娘跟我说起时，我是想着路途遥远，怕出事，所以想问问你们可想好要带什么人一起去？卫姝问道。 说起这个，二夫人倒是犹豫了下。 这件事她跟楚宁沐提过，只是楚宁沐让她不要管，她便没有多问。 此时卫姝问起来，她的脑海里竟然是一个人都想不到。 想了好一会儿，二夫人才道：;这个我还真是没有想好呢，总觉得距离过年还有一段日子，便没操心。 ;安全问题，可要尽早安排好。卫姝笑道，;方才我同娘说起时，便想跟你们提议，不如从将军手下借几个人。那些都是身手不错，又有过行军经验的，护卫你们一路到杭州，应该不算难事。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二夫人想到近日京城事多，怕楚宁风需要用到更多的人手，;大哥他这么忙，应当抽不出什么人来吧。 ;都是一家人，哪来麻烦一说。卫姝笑说，;再说了，你们此行还要带着两个孩子呢，哪怕是为了孩子着想，也得多做准备才行。 这说的倒也是。 二夫人面露感激道：;如果大哥那些不觉得麻烦的话，那还请大嫂帮我们同大哥说一声。 ;包在我身上吧。卫姝笑着一口应下。 倒不是她当老好人，只是同他们相处这么久了，总是会有感情的。而且此次还要带着慧姐儿跟凡哥儿呢。 许是她自己也当母亲了，所以总怕这两个孩子路上出什么事。 两人分开后，卫姝便回了听雨轩。 待到晚上楚宁风回来，卫姝同他说起白天发生的事。 当他听到沈国公府跟宁远侯府的婚期定下来后，他先是愣了下，随后面无表情道：;不是早就定下来了吗？ ;之前是定了人，这次是定了日子的。卫姝说道，;我今日去同娘说时，她担心四弟的情况。 ;都过去多久了。楚宁风却不以为然，;我瞧着他最近状态不错，心里早放下了吧。 ;会吗？卫姝狐疑。 楚宁飞是个喜欢将自己心思藏起来的人，他或许也会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故意装作放下的样子啊。 ;过几天我有空，再跟他谈谈吧。楚宁风也不好驳了卫姝的好意，;时辰不早了，洗洗睡吧。 卫姝也有些累了，便没再多说。 然而就在两人正要梳洗准备休息时，突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丧钟声！ 楚宁风跟卫姝同时愣住。 一、二、三……整整二十七下！ 当丧钟声停下时，卫姝都还觉得自己的脑海里被丧钟震得嗡嗡作响。 ;将军……她呆若木鸡地看着楚宁风，;这……这是？ ;二十七下。楚宁风已皱了眉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是太后！ 太后自年初开始身体就一直不好，最严重的时候太医都守在病床边。 可是她的身子一直拖了这么久，就在大家以为要痊愈的时候，竟然…… 卫姝感觉自己浑身有些发冷，她对太后其实没什么印象的。 只记得是个很和善的人，笑起来嘴边还有两个小梨涡。 ;我们该怎么办……？卫姝一时没了主意，她抓着楚宁风的袖子，面色慌乱。 ;别怕。楚宁风握了握她的手，沉声道，;宫里圣旨还没出来，不要自乱阵脚。 卫姝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将自己的情绪压制住。 楚宁风叫了丫鬟来，让去清波堂报声信。 圣旨来的很快，一个时辰后就送来了，宣楚宁风进宫。 他没敢耽误，换了身素衣便乘着夜色去了。 卫姝梳洗后一个人躺上床，却怎么都睡不着。 太后薨，属国丧。 国丧期间，禁一切音乐、嫁娶。 也就是说，沈国公府与宁远侯府的婚事，又要往后推了。 卫姝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这一整夜都没怎么睡着，天快亮时，不用绿萝叫便已经起来了。 绿萝给她准备好素色锦衣，挽发时倒也没有拆掉多少钗饰。 卫姝本来就在孝期，打扮的也没多隆重，此时更不需改变什么。 她去清波堂前先到暖阁看了眼谦哥儿。 谦哥儿还睡的正香呢，昨夜的动静丝毫没有影响到她。 反倒是林奶娘红着一双眼，看样子是一夜没睡。 ;夫人，昨夜的事…… ;宫里太后薨了。卫姝嗓音略微沙哑道，;你且照顾好谦哥儿，我这几日怕是不得空照顾他。 ;夫人放心！林奶娘点点头。 吩咐好这些，卫姝亲了亲谦哥儿软软的脸颊后，才去了清波堂。 太夫人也早早的便起了，二夫人收拾妥当已经在厅中坐着，瞧见卫姝来，她起身道：;大嫂来了。 卫姝朝她点点头。 ;宁风昨夜便进宫去了？太夫人没见到楚宁风，心中已猜出几分。 ;陛下连夜宣了他进宫。卫姝轻声回道。 皇上一向喜欢跟楚宁风说话，此次太后去世，他应当也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吧。 ;诶。太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接下来要辛苦一段日子了。 太后丧仪，凡是有品阶的大臣与诰命夫人都是要进宫去哭丧的，连哭三日，若是身子差些的，恐怕坚持到第二日便要倒下了。 太夫人这身子自然是不能去同那些人比，更何况天还冷着，让她去哭丧，无疑是去送命。 但卫姝与楚宁风可躲不过。 这天正冷，又是楚宁风旧疾最严重的时候。 卫姝都担心他这一个丧仪下来，双腿要费了。 好在她平时给他做的护膝多，这时候恰好派上用场。 第419章 婚期推迟 这三日哭丧礼下来，卫姝仿佛都瘦了一圈，脸上原本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瞬间削瘦。 楚宁风更甚，他几乎日日都待在宫中，哪怕是回来也睡不了多久，双膝旧疾疼得他几乎要走不动道，却还是每日去皇上面前陪他说话。 国丧期间，整个京城好似突然就安静下来了一样，原本歌舞升平的那些个秦楼酒馆也都闭了门。 到第二十七日，命妇除去素服。 也是这时候，云南传来捷报，定远侯领军打败南疆先驱队，取得了这一仗的第一次胜利！ 周夫人喜得跟什么似的，但又不好大肆宣扬，毕竟在国丧期呢。 她索性来了听雨轩，同卫姝说起自己的高兴事。 ;我也不奢求他能打多少胜仗了，只希望他能平安无事才好！周夫人说这事时，满脸的笑意。 ;这次打了胜仗，待他日回京，陛下少不了定远侯的封赏。卫姝轻轻笑了笑，说道，;这下姐姐便能放下心来了吧？也不必日日都往大佛寺跑了。 定远侯刚刚离京那时，周夫人是恨不得住在大佛寺了。 ;我这不也是关心则乱嘛。周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这要是在以前，我可是要开席摆几桌的，可惜了今年…… 她话没说话，但要表达的意思卫姝却已明白。 ;日后还有的是机会呢。卫姝说道，;等定远侯回来时，你再多摆上几桌，不也是一样。 ;说的也是。周夫人喜滋滋地笑道。 她也说的有些口渴了，端起茶盅啜了口茶，润润喉后，才问卫姝：;这次的事一出，那沈国公府的婚事，也要往后推了吧？ 罗瑞阳毕竟年纪不比那些年轻的闺阁女子，哪里还等得了呢。 周夫人又是个喜欢谈八卦的，这些事自然也逃不过她的编排。 ;听说是要推迟了。卫姝喝口茶，说道，;但具体推迟到什么时候，就不知道了。 ;那宁远侯夫人还不得气疯了。 周夫人有些幸灾乐祸道：;罗瑞阳的婚事推了又推。 卫姝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宁远侯府的事，她并不太想管。 但周夫人显然还没说够，她瞧了瞧四下无人，悄悄对卫姝说道：;我听说你跟罗瑞元的媳妇熟识，可是真的？ 许氏？ 卫姝愣了愣：;姐姐突然提起她，可是有什么事？ 自从上次在宣平侯府见过面后，她跟许氏之间几乎就没往来了。 她也没去打听许氏跟宁远侯府的人相处的如何。 ;这段日子那些秦楼楚馆不是都闭门不做生意了嘛。周夫人啧啧了两声，说道，;那罗瑞元最喜欢的不就是这种地方？全京城的人都不敢开门，听说罗瑞元在这期间，把许氏那屋里的丫鬟们都睡了个遍呢。 这些事不是什么秘密，这些丫鬟中有许多都是当初许氏出嫁前，许家在京城本地给她买的丫鬟。 都是清白之身，就这样被罗瑞元玷污，少不了要闹的。 只要一闹，就有风声传出来。 虽说宁远侯府捂得严实，可也不代表就没人知道。 卫姝听着这话，眉尖顿时便蹙了起来：;罗瑞元那么大的胆子？ ;可不是嘛。周夫人说，;那许氏是个性子软弱的，便是罗瑞元做了这档子缺德事，她也是不吵不闹的，只拿了银子将那些丫鬟都送走了。 这倒像是许氏能做出来的事。 ;这宁远侯府，迟早有一天要败在罗瑞元手上。卫姝眼神里划过一抹狠厉。 ;他们家都是一摊子烂事。周夫人语气里带了些嘲讽，;罗瑞雯你还记得吧，她到现在都没议亲呢，跟罗瑞芯差不多大的，但你看姐妹来如今这身份的天差地别？罗瑞芯虽说是成了寡妇，可好歹背靠宣平侯府，肚子里又还有一个孩子依靠呢。 ;宁远侯夫人不将庶女当人，咱们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卫姝淡声说。 ;说的也是。周夫人笑了一下，说起罗瑞芯来，;我还想着过几天去看看她呢，她如今肚子越来越大，再过几月就要生了。 ;姐姐什么时候去，叫上我吧。卫姝笑说，;我给孩子做了些小衣服呢，想着带过去一起给她。 ;那行。周夫人点头，;我要去的前一天差人给你送信来。 卫姝也算是将手头的事都暂时忙完了，每日都能抽的出空来。 周夫人也没有在她这里待多久，同她一起吃了午饭后，便回去了。 卫姝今日也难得有空，下午午睡起来后，让人去备马车，准备走一趟沈府。 原本在太后去世之前她便准备去看看楚宁笙的，但是一直被耽误到了现在。 绿萝跟凌香陪同卫姝一道出门，马车上，两人一个给卫姝塞手炉，一个给她倒热茶的。 到了沈府，门房上的婆子瞧见她来，连忙叫个脚快的进去禀报，自己则是上来迎：;见过楚夫人。 卫姝朝她点头笑笑：;你家夫人可在？ ;在呢。婆子应说，;您这边请。 卫姝是突然来的，沈府没人知道。 婆子领着卫姝一路朝楚宁笙的院子走去，才走到半路，就有一个妙龄女子出现在前方。 她穿了件月白色兰花刺绣褙子，白绫对襟袄，下身一条蜜粉色镶银丝万福锦缎长裙，外披红刻丝镶灰鼠皮的斗篷，穿着不算太惊艳，却也不差。 五官姣好，面容可亲，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再加上肤白细嫩，光是让人瞧上一眼便会心生好感。 这样一个女子，却能在沈府里出入自由。 卫姝来过沈家几次，却还从来没看见过她。 ;那位是？卫姝微微眯了眯眼，问身边的婆子。 婆子好像有些不敢答，但问话的人是将军夫人，她更不敢怠慢，只能咬了咬牙，艰难说：;那位……是表小姐。 ;表小姐？卫姝眸中划过一抹寒意，唇角挑起抹极讽刺的弧度。 这位表小姐她虽然没见过，但她听过不少戏，戏中的表小姐，可都不是什么好来头。 第420章 表小姐 众人踌躇不前时，那位表小姐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她调转脚步，朝这边走来。 ;王婆子。表小姐脸上笑容加深，一副纯真无害的模样，;这位夫人是？她走到近前，看见卫姝，稍稍愣了一下。 她没见过卫姝，但是能从卫姝的装扮上猜出来，身份一定不低。 卫姝因在孝期，浑身穿戴都算不上矜贵，但也胜在精致，少有的几样首饰都是价值连城。 ;这位是楚夫人。王婆子连忙介绍道，;是夫人娘家的嫂嫂，今日特地过来看她的。 ;原来是楚夫人啊。表小姐顿时醒悟过来，连忙朝卫姝行了个万福礼，;请恕民女眼拙，没有认出夫人来。 卫姝淡淡笑了下：;瞧着表小姐方才行色匆匆，想必是有要事要忙，那我也不打扰了。 王婆子听见这话便明白卫姝是不想与表小姐交涉的，她连忙行了礼，然后领着卫姝走了。 走出去好远，绿萝回头望时，才看见那表小姐带着丫鬟转身走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卫姝好像不喜欢这个表小姐。 … 楚宁笙得到消息后的便直接来门口等着卫姝了，远远瞧见她过来，还紧走了几步去接。 ;嫂嫂怎么今日来也不同我说一声？好歹让我准备准备。 楚宁笙语气里带着嗔怪之色，可面上却满是笑容。 ;不是想着给你个惊喜嘛。卫姝笑着携了她的手。 楚宁笙冲她笑笑，然后对王婆子道：;你去领赏吧。 ;多谢夫人！王婆子连忙谢恩！ ;进去说话吧。 楚宁笙拉着卫姝的手朝屋里走。 这个天虽然还没下雪，却已经冷得冻骨头了。 两人进了屋，丫鬟过来帮她们解了斗篷，脱了鞋子，她们干脆坐上炕。 卫姝喝了两口热茶，好像才将身上的寒气驱散。 她朝屋里望了眼，却没看见那三个孩子，纳闷问道：;孩子呢？怎么今日一个都不在？ ;晴姐儿到底大了，再过几年要许人家，我给她安排了师傅学女红呢。楚宁笙说道，;明哥儿也开始在念书了，每日只有饭点才回来。 ;那全哥儿呢？卫姝问，;他还小呢，怎么也不见你把他带身边？ ;在婆婆那里。提起全哥儿，楚宁笙脸上的笑容便渐渐淡去了，;婆婆非说什么自己一人住着冷清，想要个孩子去养着。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已经红了起来：;这三个孩子都是我的心头肉，送谁去我都不舍得。可婆婆非说全哥儿如今有奶娘，再加上年纪也小，跟我还没什么感情，便要了他去。 ;这不是欺负人吗？！卫姝光是听着就是一肚子气，;什么叫跟你没感情？孩子出生前可是在你肚子里待了九个多月呢！ 她也是当母亲的人，知道自己的孩子被送去给人样，心里是种什么滋味！ ;我也是这么说的。楚宁笙拿手绢擦了擦泪，;可是就连沈骞也说，婆婆一个人孤独了这么多年，便是送了孩子过去，我们也能随时去看，不影响什么。 ;他倒是将话说的轻巧！卫姝咬牙，满脸的怒火，;这事什么时候发生的？是不是上次谦哥儿周岁礼的时候就有了。 楚宁笙咬着唇点头。 ;那你那时怎么不跟我说呢？卫姝又急又气，;今日要不是我过来，你是不是还不会跟我们说？ ;我不想让娘替我担心。楚宁笙吸了吸鼻子，稳定了下情绪后，才继续说道，;再说了，孩子虽然送过去了，但我每日也都会去看的。 卫姝也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只能叹气：;你啊，就是心太软了。 ;嫂嫂别气。楚宁笙握了卫姝的手，朝她笑了一下，说，;我自己都已经习惯了。 说到底，这毕竟是楚宁笙自己的事，卫姝在这里气半天，也不可能去替她将孩子抢回来。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能将心底的那抹怒气压制下去。 ;我方才过来时，路上碰到了你们府里的表小姐。卫姝问道，;这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提起表小姐，楚宁笙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双手都不由握紧：;她叫夏柔瑾，是婆婆妹妹的女儿，上月婆婆将她从老家接来，说是小住几月。 卫姝看了眼她紧握成拳的双手，眉头逐渐皱紧。要真是这样的话，楚宁笙也不会气成这样了。 ;那她可许人家了？卫姝继续问，;我瞧着她模样不差，年纪应当也正合适，该是要说亲了吧。 ;的确是该说了。楚宁笙嘴角微扬，掀起一抹冷漠地笑来，;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将夏柔瑾接来，就是想给沈骞做妾的！ 女人对这些事格外的敏感，再加上夏柔瑾自从进府来以后，就时常话里话外的挑衅楚宁笙。 楚宁笙便是再笨，也能觉察出这其中的不对劲来。 ;又要纳妾？这下连卫姝也皱紧了眉头，;沈骞不是已经有两个妾室了？ ;天下哪会有男人嫌自己女人少的？楚宁笙冷笑一声，;沈骞表面上道貌岸然的，实则心里那些龌龊心思多的很！ 总有人说书生老实，可楚宁笙经历了这么多以后，才总结出来，有些人哪怕披着书生的皮，也掩盖不了自己的本质！ 楚宁笙此时只恨自己，当初竟然就那么轻易的原谅了沈骞，还给他又生了一个儿子！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卫姝问她，;难道真就要让他那么痛快的纳了妾？ 那个夏柔瑾，卫姝虽然只与她有一面之缘，但她看的出来，夏柔瑾绝非善类！ 楚宁笙若是日后真的与她同处一个屋檐之下，只怕是斗不过她！ ;那怎么可能？ 楚宁笙咬了咬牙，说道：;他们让我不痛快，我也不会让他们得意！沈骞要想纳夏柔瑾为妾，那也得先过了我这一关！ 话虽如此，但卫姝仍旧为她捏一把汗。 第421章 过招 她想了一会儿，问楚宁笙：;我看，要不然还是想办法将夏柔瑾嫁出去吧？我就不信这天下竟还有不想做正头夫人，甘愿当妾的。 ;她要嫁给谁，我做不了主的。楚宁笙苦声道，;若是当初，我或许还能以和离来威胁，可是现在…… 她剩下半句话没说完，但卫姝已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沈骞当上四品官之前，楚宁笙还背靠着将军府，她要是跟沈骞和离，那沈家必定忌惮楚宁风。可是如今呢，沈骞有官位，有钱有权，他谁都不怕了。 楚宁笙便是和离，也讨不到什么好。 ;大嫂也许不知……婆婆将这夏柔瑾接来，就是为了对付我的。楚宁笙红着眼睛说，;这两年她在家里越发的斗不过我，便想了这个阴损的招数。 她先前得了卫姝指点，也让婆婆沈母吃了一段时间的亏。 可人都是有记性的，她上了一次当，总不会再上第二次。 这不，夏柔瑾就是沈母想出来对付楚宁笙的法子。 楚宁笙出身高门，从小得到的也是最好的教育，便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害人的路子来。 可夏柔瑾却不同。 她会装，且十分了解男人的心理，她总是能恰到好处的让沈骞怜惜她。 一个男人既然心理开始怜惜另外一个女人了，便会觉得这日日陪伴自己的妻子处处都不好。 卫姝凝起眉心，沉吟片刻，说道：;你目前可有什么想法？ 此事若换了她，她自然是有法子能对付婆母与夏柔瑾的。 可此事的当事人毕竟是楚宁笙，她不能越俎代庖。 ;我也不知道……楚宁笙垂下双眸，满脸苦涩道，;我若是知道该怎么办，也不会此时在这里郁郁寡欢了。再说了，我的三个孩子还姓沈，晴姐儿跟明哥儿都懂事了，我要是跟沈骞闹得太厉害，他们心里会怎么想我？ 正因为楚宁笙心中又百般顾虑，才使得她踌躇不前。 卫姝有心想给楚宁笙出几分主意，但是想到沈家这摊子人，又觉得有心无力。 楚宁笙斗不过她们，并非是她能力，而是她心软。 心软就成不了什么大事。 卫姝也不愿日后楚宁笙再因为她出的主意而后悔。 所以最终，她还是闭了嘴，绝口不说。 正巧，沈母身边的婆子打帘进来，满是横肉的脸上堆满了笑意，她朝着楚宁笙与卫姝曲膝行了礼，说道：;老太太知道夫人娘家嫂嫂来了，特意让厨房做了好菜，请夫人与楚夫人过去吃饭呢。 沈母便是不喜欢卫姝，却也知道卫姝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不敢怠慢。 卫姝同楚宁笙对视了一眼，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丝讽刺。 ;你去回了婆婆的话。楚宁笙淡淡对她道，;嫂嫂要先同我说说话，一会儿到了饭点后我们再过去。 ;是。婆子笑着应下，这才躬身退出去。 待她走后，卫姝问说：;你若是不想去，我直接回绝了便是。 楚宁笙此时定是不想见沈母的。 夏柔瑾既然跟沈母同仇敌忾，自然也在那边。 ;嫂嫂若是不去，她跟街坊邻居闲扯时，还不定怎么说你坏话呢。楚宁笙皱了皱鼻子。 沈母虽然住着这么大的宅子，却还改不了喜欢在街头跟人闲聊的毛病，楚宁笙便撞见过几回。 ;这我有什么好怕的。卫姝笑道，;他们说的话也传不到我耳朵里来。 再说了，在背后编排她的那些话，她也不是没听过，早就习惯了。 ;那也不行。楚宁笙轻哼了声，;咱们先聊咱们的，一会儿到饭点了再去，吃完饭就走，没必要理她们。 这话倒是不太可能，既然去了，那就少不了要社交。 * 因着卫姝在，所以沈府今日的晚饭吃的比平时要早一些。 沈骞要忙事，便在前院吃了。 晚饭时几个孩子单独在一起吃，卫姝她们这桌，统共就才四个人。 沈母好似心情不错，全程对卫姝都是笑脸。 夏柔瑾坐在沈母身边，脸上挂着盈盈的笑。 反观楚宁笙却是一脸冷漠，连伪装都不屑。 ;楚夫人，你可千万别客气，快吃呀。沈母热情招待卫姝，;这些菜都是咱们府里厨子做的最好的，你在外面可吃不到。 卫姝笑着致谢。 楚宁笙却冷呛出声：;将军府要什么没有？不过是几道菜，有什么好稀奇的。 看的出来，自从夏柔瑾进府，楚宁笙也早就不和沈母再装什么婆媳的戏码了。 沈母听见这话，顿时拉了脸，还没开口，就听见夏柔瑾嗓音弱弱地开口：;表嫂，楚夫人还在这里呢，您再是对姨母有不满，也不该当着外人的面如此说啊…… 沈母被她这么一挑拨，心中的怒火更甚，冷声道：;楚宁笙，我也没欠你什么吧？你何必当着娘家人的面这么挖苦我？ ;你们做了什么，自己心里知道。楚宁笙冷冰冰说。 ;你……！沈母筷子一放，眼看着就要吵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就吵起来了？ 卫姝淡淡开口，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在夏柔瑾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带了些许讥讽：;这位表小姐伶牙俐齿，倒是很会说话。 沈母没听出来卫姝语气中的嘲讽之意，略有些得意道：;别看柔瑾是在乡下长大的，但她可不比京城里的这些个高门嫡女差到哪里去。 夏柔瑾抿着唇笑了下，不说话了。 她知道自己在卫姝面前装不了什么，多说多错，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了。 ;是嘛。卫姝淡笑了一下，问道，;我瞧着表小姐模样上乘，的确是不差的。不知表小姐可定亲了？ 定亲…… 沈母愣怔了下，看了夏柔瑾一眼，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讪笑着道：;柔瑾毕竟是我妹妹的女儿，她要许给谁，我也做不了主的。 ;您是当姨母的，又见识过人，想必认识的青年才俊也不少。卫姝浅笑道，;这京城中适婚的男子，总能从中挑出一个来吧。 第422章 她的委屈 说到这里，卫姝停顿下，似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瞥了夏柔瑾一眼，啧啧了两声，面带可惜道：;表小姐这模样尚可，只是家世单薄了些，那些个侯门贵族，便是不要想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心中第一人选都是像我们三姑奶奶这样的，知书达理不说，还贤惠孝顺。您说是吧，老太太？ 这话的意思便是说夏柔瑾虽长的漂亮，可却是个空有皮囊的，便是要嫁，目光也不要放太高。同时又夸了楚宁笙出身高贵，自身有足够的优点。 便是当初不嫁沈骞这个穷酸秀才，也有的是高门求娶。 她这话就像是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扇在沈母与夏柔瑾的脸上，偏偏两人还没法发作，只能赔笑。 看着两人那仿佛吃了苍蝇一样难看的表情，楚宁笙感觉自己心里的一口恶气都出了，她想笑，却又只能憋着，暗暗朝卫姝投去崇拜的眼神。 ;楚夫人说的是……沈母勉强笑了一下。 夏柔瑾更是垂着头，都不敢再抬头看卫姝了。 即便如此，卫姝也没有想放过她们。 她放下筷子，用手帕动作轻柔地擦了擦嘴角，继续说道：;我是外人，有些话我说得，我们三姑奶奶却不好说，所以今日，我便斗胆向老太太提个意见了。表小姐正当妙龄，又非沈家嫡亲小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住在府上，传了出去，徒惹一些非议。知道的是接来小住，过几月便要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给我们三姑爷纳妾呢。 纳妾两个字一出，夏柔瑾原本雪白的脸蛋早就红仿佛要滴出血来，她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卫姝，似乎是在疑惑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种侮辱人的话来！ 而沈母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一样，急忙忙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柔瑾清清白白的，怎么就要当妾了？！ 楚宁笙也暗自捏了把汗，她没想到卫姝竟然胆子这么大，就这样将这种事说了出来！ ;是我误会了吗？卫姝故作诧异道，而后连忙朝夏柔瑾道歉，;原来是我误会了，表小姐不是要来做妾的啊，真是对不住了，你看我这张嘴，总是没个把门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姨母！夏柔瑾脸红似血，站起来，咬着牙道，;柔瑾原是念着多年未见您与表哥，才特地来看望你们，却没成想造成这么大的误会！事到如今，柔瑾也没脸再待下去了，我这就回去收拾包袱，明早天一亮就走，绝不给姨母和表哥添麻烦！ ;柔瑾！沈母见她当真要走，顿时也急了，急忙起身去拉她，;当初是我接你来的，说好陪我住几月说说话的，这才过去多久你就要走啊！ 她又见楚宁笙还坐着不动，情急之下朝她吼道：;你是死人吗？没看见柔瑾都要被气跑了，你也不知道劝劝！ 楚宁笙还没说话，卫姝便已皱了眉，冷声道：;老太太，您这发的哪门子火？我们三姑奶奶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让将军府娇生惯养十几年的，到了您这，就成死人了？看来我们将军府，在您眼里，也都是死的了？！ 她还在这儿呢，沈母就敢当着她的面如此教训楚宁笙，可见是半点没将将军府放在眼里了！ ;这……这，我没这意思啊！沈母急道。 夏柔瑾红着眼，泪汪汪对楚宁笙说：;表嫂你别生气，姨母也是关心则乱，她没有真的想对你发火的。 听到这儿，楚宁笙真是忍不住冷笑出声了：;合着好人都让你们做了，我跟大嫂就成了那恶人呗？ ;表嫂……夏柔瑾一怔，一脸楚楚可怜地看着楚宁笙。 ;你少跟我来这招！楚宁笙握紧双拳，咬牙说，;我楚宁笙是笨，但我还不蠢，你们打的是什么算盘，我心里清楚的很！夏柔瑾，我也直接告诉你了，但凡我楚宁笙在这沈府一天，我就不会同意让你进门！便是沈骞执意纳你做妾，我也绝不会接你这杯茶！ 只要她不接茶，夏柔瑾便是名不正言不顺！说出去一辈子都让人戳脊梁骨！ 说完这话，楚宁笙也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她站起身，对卫姝道：;大嫂，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卫姝点头。 临走时，她看了一眼抱在一起哭的沈母与夏柔瑾。 沈母脸上浮着抹恨意，至于是恨谁，就不得而知了。 夏柔瑾看不出什么来，只是哭兮兮的一张脸。也不知道她是善于伪装，还是真的就这样。 若是前者，就只能说她是心机太深。 可若是后者，楚宁笙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了。 到了二门，马车已经牵了过来。 楚宁笙拉着卫姝的手，眼睛红红的，已经没有了方才放狠话的那股子劲了。 她有些说不出话来，泪水在眼眶打着转。 卫姝则是略微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问她：;你恨我吗？ ;什么？楚宁笙震了一下，连忙摇头，;我怎么会恨你？我感谢你都来不及。 ;恨我方才自作主张，说了那些话。卫姝心里松了一口气，但语气仍旧十分沉重，;我只是见不得她们欺负你，你这么好，他们却不珍惜。 ;可不管我做到什么地步，他们都嫌不够。她眼中的泪掉下来，头一次在卫姝面前哭的如此委屈，就像个小女孩一样，她的嘴唇止不住的颤抖，深深的悲痛从胸腔里散发出来。 身边的人都受感染，一个个眼睛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卫姝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压住，才慢慢说道：;人的天性便是如此。他们也许看见了你的好，但选择了视而不见。而你是太善良，太心软，才被他们欺负至此。你要明白，这并非你的错，错在他们。 楚宁笙不住的点头，泪水却克制不住，她握着卫姝的手，调整了好一阵，才哽咽着对她说：;今日的事……不要跟娘说，她要是知道了，又要为我担心了。 第423章 初雪谈心 卫姝拍了拍楚宁笙的手，轻声对她道：;回去吧，天冷。 回将军府的路上，天已经黑了下来，卫姝靠在车壁，手里捧着杯热茶，静静沉思。 须臾，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簌簌的轻响声。 绿萝掀开帘子朝外面看了一眼，随后有些惊喜地对卫姝道：;夫人，下雪了！ 下雪了？ 卫姝稍稍一愣，而后侧身将自己手边的帘子撩起来，果然就看见细碎的雪花缓缓从空中落下。 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下的猝不及防。 ;咱们院里的那几株梅花要开了吧。凌香笑说。 ;夫人不是喜欢梅花嘛，改明儿若是开了，我替您剪几支来放在屋里。绿萝说道。 她们许是看出来卫姝还在担心楚宁笙，怕她郁结于心，特意说些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卫姝扬唇笑了笑，只当不知道她们的心思，笑着点头：;你们看着办吧。 待回到将军府，楚宁风刚带着谦哥儿从清波堂回来。 卫姝走进屋来，发顶与肩上的雪花很快融化成水珠。 ;下那么大雪，怎么没打伞？楚宁笙疑惑问道，;我以为你下雪前回得来呢。 ;耽误了些时间。卫姝笑说，;我先去换身衣服。 谦哥儿想要卫姝抱，够长了手去摸她。 ;娘洗个手再来。卫姝笑着用手背蹭蹭他温热的脸蛋，他像是被冻着了，脖子一缩，就倒回了楚宁风的怀中。 她进内室去换了身干净衣服，又仔细洗过手后才出来。 ;夫人，我去让小厨房给您做两道菜吧。绿萝走上前来，轻声询问道。 卫姝还没开口，楚宁风便纳闷问：;你在沈府没吃晚饭？ 他以为卫姝回来这么晚，是留在那边吃饭了呢。 ;吃了。卫姝笑着答，;只是饭菜不和我口味，所以没吃多少。 ;那就让小厨房去做几个夫人喜欢吃的菜。楚宁风当即吩咐绿萝。 ;是。绿萝应喏，退了出去。 谦哥儿早在楚宁风怀中待不住了，扭着身子就要卫姝抱。 他索性将谦哥儿递给了卫姝，随后问：;怎么，在沈府发生什么事了？ 尽管卫姝隐藏的很好，但他还是看出来，她的心情有些不愉快。 上别人家做客，卫姝便是饭菜再不合口味，也都会礼貌性的吃一些。 但这次她却是空着肚子回来的。 ;说来话长。 卫姝轻叹了口气，走到软榻去坐下，给谦哥儿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后，她才说道：;上次谦哥儿满周岁时，我同将军说起三姑奶奶的不对劲，您可还记得？ 楚宁风点头：;当然记得。 ;今日我过去才得知，原来沈老太太找理由将全哥儿从她身边要走了，如今养在自己屋里呢。全哥儿还没断奶就被抱走了，三姑奶奶心里怎么能舒服呢。 ;他们简直欺人太甚！楚宁风狠狠皱了下眉头，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沈骞竟然也同意？ 沈骞是什么态度，卫姝不得而知。 但以她见沈骞这几次推断，他对自己母亲的话，应当算得上是言听计从。 ;我瞧着三姑奶奶跟三姑爷，因为这件事也是大吵了一架，两人到现在都还没和好呢。卫姝说道。 ;他沈骞倒是翅膀硬了！楚宁风面沉如水，语气凌厉道。 ;光是这事还不算完。卫姝摸摸怀里的谦哥儿，用玩具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继续说，;沈骞还将他的表妹接到了府中来住，虽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我瞧着，沈家老太太跟这位表小姐感情倒是亲厚。 她说话是点到为止，并没有过多去编排夏柔瑾的目的。 毕竟是还没确定的事。 ;他难不成还想纳妾？楚宁风语带讽刺。 他脑子多灵光，瞬间便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谁知道呢。卫姝牵了牵嘴角，淡声说，;不过那位表小姐，我若是没有看走眼的话，她是个有心机的。至少现在沈家老太太与三姑爷，都是站在她那边的。 ;你要是都这么觉得，那就八九不离十了。楚宁风冷冷一笑，;这个沈骞，我倒是要看看，他有几个胆子，敢纳这门妾！ 卫姝听他这话里似乎是要对沈骞做什么，顿时有些担忧：;将军，您别冲动。 她是真怕楚宁风这个暴脾气上来，真的会去沈家把沈骞打一顿。 两家毕竟是连襟，沈骞又是朝廷官员，楚宁风真要这么做了，那传出去不是让人看笑话的吗。 ;你放心，我有分寸。楚宁风神色倒是淡定。 他越是这么说，卫姝就越是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她想起来几年前的罗瑞元了。 楚宁风也是这么不声不响的，废了他一条腿的，还神不知鬼不觉，让罗瑞元自己以为撞鬼了。 思来想去，卫姝只能委婉提醒他：;将军，三姑爷毕竟是朝廷官员，每日上朝都要面圣的，您便是再生气，也别往他脸上招呼，手脚更是动不得……免得让陛下看出破绽来。 楚宁风原本还有些气恼的，突然听见这话，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卫姝被他笑的有些懵，尚没反应过来呢，就见他双眸轻弯，笑着伸手过来揉揉她的脑袋。 ;你怎么那么可爱？楚宁风笑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只会动用武力之人吗？ 卫姝脸一红，有些不自在的摸摸自己被他揉乱的头发，小声说：;我这不是担心嘛…… ;这要是放在以前，我或许就由着性子动手揍他了。楚宁风收回手，轻笑着说，;但是如今我好歹也是做父亲的人了，总要行事成熟些不是？ 卫姝知道他这话是在故意挪愉自己，她轻哼了声，说：;也不知道谁当初提着三姑爷的领子不肯撒手呢。 ;那不是已经过去了嘛。楚宁风笑说，;我现在有另外的法子整治沈骞。 至于那法子是什么，他自然没跟卫姝说。 卫姝也不想问太多，他们男人间的手段，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第424章 宁远侯府出事 次日。 卫姝醒来时楚宁风已经出门去上早朝了，下了一夜的雪，整个京城都被笼罩在皑皑白雪中。 听雨轩里的那几株腊梅果然是开了，飘香十里，便是太夫人的清波堂都能闻到。 绿萝剪了几支梅花，细心地插在花瓶里，就摆在临窗，跟卫姝那些精致的小物件放在一起。 卫姝坐在梳妆台前，一抬眼便看见了那几支梅花。 不知怎么的，她想起来前两年都是玉含帮她做这事的，又算着日子，马上就要到玉含生产的时间了。 ;玉含是不是要生了？卫姝看了声身后帮她挽头发的绿萝。 ;算算日子是下个月呢。绿萝想了下，说道，;这已经月底了，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要生了吧。 ;也不知是男是女。卫姝面上浮起笑容，说道。 ;夫人是怕准备的东西送不出去吧。绿萝笑说。 这段日子卫姝但凡是有空，都在做新衣服新鞋子什么的，光是自己这一家还不够，连玉含肚子里没出生的孩子都备上了。 但毕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所以她都尽量选了一些男孩女孩能用的颜色。 ;孩子前几个月时哪里分得清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卫姝逗趣道，;当初谦哥儿几个月时，长的白白嫩嫩的，若不是我生的，我见了都要觉得他是个女孩儿呢。 这话倒是真的。 谦哥儿除却刚出生那一天是皱巴巴浑身泛红外，其余时候几乎都是白白净净粉雕玉琢的，又加上唇红齿白，五官长的秀气，让人看到的第一眼都认为是女孩儿。 绿萝笑着将卫姝的头发挽好，又拿了两支素净款式简单的珠钗问她：;夫人今日想戴哪支？ ;这支赤银珍珠的吧。卫姝指着她右手里的珠钗道。 绿萝便拿了那支，擦进她的发髻里，又略微固定了下，才算完事。 她扶着卫姝起身，正要去吃早饭时，凌香突然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夫人，出事了！凌香显然是一楼跑回来的，气喘吁吁的，脸上还布着红晕。 绿萝皱了眉头，轻声斥她：;大早上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 ;奴婢知错了……凌香连忙垂下头。 ;出什么事了？卫姝摆摆手，示意无碍，然后才问凌香，;说清楚。 ;是宁远侯府的世子出事了！凌香又抬起头来，不敢耽误，连声说道，;听说宁远侯府的世子被官府抓走了！ ;罗瑞元被抓走了？ 卫姝微微颦眉：;你从哪里听说的？消息可靠吗？ ;是门房上的婆子同我说的，今早这事已经在京城传开了，应当是没错的。凌香道。 具体是为什么被抓走的，想来凌香也不清楚了。 卫姝索性叫了赵妈妈来，让她去打听一下这件事。 待她吃完早饭，正在漱口呢，赵妈妈回来了。 ;夫人，我打听清楚了。赵妈妈小声禀道，;听说是宁远侯世子被人在秦楼抓到与妓女厮混，昨儿夜里被抓的，抓到时两人还赤条条的在床上呢。 昨夜被抓的，今早上消息才被放出来。 卫姝眉眼微皱，问道：;那些个秦楼楚馆不是都关门了？怎么罗瑞元还能去？ ;这个夫人就有所不知了。赵妈妈回说，;明面上是都关门了，但暗地里都有自己的路子，私自开着呢。本来也都相安无事，去的人都捂得严实，怕被人发现。但昨夜的情况说来也怪……那会儿人已经是子时了，官府的人竟然直接破门进去的，听说抓到了不少。那间秦楼也被查封，是今早上街坊邻居起床看见了，消息这才慢慢传出来的。 国丧期间，就连皇宫都禁止奏乐，可这京城里竟然还有人敢违抗圣命私开秦楼，这是犯了大忌，恐怕宁远侯出面也保不住罗瑞元了！ 虽然卫姝早知道这罗瑞元是个闲不住的，迟早会给宁远侯府惹出祸事来，可她万万没想到，罗瑞元胆子竟然这么大！ ;罗瑞元现在在大牢里？卫姝问。 ;应该是在。赵妈妈也有些不确定，;只打听到是昨夜被抓走了，但宁远侯府毕竟不是吃素的，知道世子出事，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将人捞出来了。 罗瑞元是宁远侯府的独子，宁远侯夫人怕是拼了自己的命也要把他保出来吧。 卫姝淡淡笑了一下。罗瑞元这是自作孽不可活，这一次怕是神仙都救不了他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需要管了。卫姝说，;我去看看谦哥儿。 赵妈妈躬身退下。 暖阁里，谦哥儿还在熟睡，翻着肚皮仰面躺着，也许是有些热，他的脸蛋微微泛着红。 林奶娘瞧见卫姝进来，连忙起身行礼：;见过夫人。 ;我过来看看孩子。卫姝笑说，;既然他没醒，那我就先去给娘请安了，你好好守着吧。 ;夫人放心。林奶娘点点头。 临出门前，绿萝给她披了件银白底色翠纹斗篷：;外面虽然不下雪了，但还冷的厉害呢，再拿上手炉吧。 她不由分说的往卫姝手里塞了暖烘烘的手炉，这才算数。 卫姝笑着拿了，然后抱着手炉出了听雨轩。 将军府里的积雪倒是被清扫的差不多了，路上也没有结冰，不担心会滑到。 待到了清波堂，门口打帘丫鬟行了礼，这才掀帘。 卫姝踏步进去，便瞧见雪姐儿跟太夫人坐在炕上，两人面对面在写字呢。 ;大伯母。雪姐儿见她进来，还没放笔就笑盈盈冲她叫道。 ;这是学写字呢？卫姝笑着走过来，跟太夫人打招呼，;娘。 ;大冷的天，偏你来的勤快。太夫人笑着责怪道，;冻坏了吧，快脱了鞋坐上来。 卫姝应了声，将斗篷解下来递给丫鬟，又脱了鞋，这才坐上炕去。 太夫人虽不常动笔，却写的一手好字，她专门给雪姐儿写了字帖，让她临摹。 雪姐儿到底还小，只勉强抓得住笔，写出来的字只比鸡刨的要好看些。 第425章 上门求情 ;跟宋妈妈去暖阁写字吧。太夫人摸摸雪姐儿脑袋，柔声道，;写完这几张大字就可以吃点心了。 一听有吃的，雪姐儿动的飞快，从炕上站起来就往下跳，还是宋妈妈眼疾手快将她抱住。 ;这孩子。太夫人无奈道，;总是这么毛手毛脚的，没有点女孩儿习惯。 ;雪姐儿还小呢。卫姝则是笑说，;待她再大些，便是不用您说，她也会矜持几分的。 ;希望如此吧。太夫人喝了口茶，才正襟危坐，;宁远侯府的事，你可听说了？ 方才她支开雪姐儿，便是想跟卫姝说宁远侯府的事。 ;方才听丫鬟说了两句。卫姝轻声道，;但知道的并不全，只知道罗瑞元是在秦楼被抓住的。 太夫人点点头：;与你说的相差不多，去抓人的，乃是京兆府尹，如今罗瑞元还在天牢里呢。 ;京兆府尹亲自去抓到？卫姝惊愕，;那这事只怕瞒不住吧…… 她原先只以为罗瑞元是被当官的抓了，却不知竟是京兆府尹。 京兆府尹一向铁面无私，此时又是非常时期，只怕这次罗瑞元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本来也瞒不住。太夫人微眯眼眸，苍老的面上划过一抹精明，她道，;罗瑞元也并非完全没有脑子，他既然敢这么做，那就定然有应对的法子。可听说京兆府尹去的时候他是半分消息也没收到，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卫姝微怔，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她只堪堪抓住，猜出个大概来：;娘的意思是……有人举报他？ 也只有是被人举报，才能让罗瑞元在那种情况下被抓。 可谁又那么恨罗瑞元，那么恨宁远侯府呢？ ;这个时候，皇上估计是已经知道了。太夫人道，;要怎么处置，也是他一句话的事。虽说罗瑞元犯了大忌，可宁远侯这个侯位毕竟也是世代传承下来的，罗瑞元又是罗家独子，要他命应当是不可能了。 ;但国丧期间发生这种事，又闹得大家都知道了，陛下便是不想要他命，也是要重罚的。卫姝接话说，;到如今宫里还没传出处置来，应当是陛下在等吧。 等什么呢？ 等宁远侯进宫去求情。 陛下也需要一个台阶下。 ;宁远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丑事，沈国公府还不知会如何想。 太夫人沉声说。 她倒也不是抱着幸灾乐祸的想法去看待这件事，只是想知道罗瑞阳走到今天这一步，心里可曾后悔？ ;沈国公府若是想挣个好名声，自然不会想退婚。卫姝说，;更何况，若不是因为太后的事，两家下个月就要成亲的。 ;说的倒也是。太夫人淡淡笑了笑，;且看这件事如何收场吧。 其余的事她没有再多说，卫姝也没问。 她现在好奇的是，那个背后告密的人，究竟是谁？ 那么了解罗瑞元的行踪，还能恰到好处的让京兆府尹带人抓到他在床上。 会是宁远侯府的人吗？ 刚想到这里，卫姝便急忙摇摇头，将脑海中的想法挥散。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便会不由自主的去怀疑人。 罗瑞元毕竟是宁远侯府的人，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整个侯府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除了那一个人…… * 一连好几天，宫里都没传出来对罗瑞元的处置，倒是宁远侯夫人天天往天牢跑，宁远侯也是日日进宫。 就连楚宁风也不知道皇上对这件事的看法是什么。 卫姝也懒得去管这件事，每天在听雨轩里不是逗谦哥儿玩就是做做针线，倒也清闲。 但她这清闲日子持续了几天，便被宁远侯府的人打破了。 宁远侯府罗大奶奶与许氏来访时，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谁？罗大奶奶？她诧异地问绿萝，;你确定没看错？ 罗大奶奶只来过将军府一次，那次还是卫姝特地邀请来的，但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 许氏来倒还说的过去，罗瑞元出事，楚宁风又是与陛下关系亲近的臣子，若是需要人去陛下面前说好话，楚宁风便是不二人选。 可这罗大奶奶…… 电光火石之间，卫姝已明白为什么是她来了。 宁远侯夫人与卫姝素来不和，她定然不会上门来求卫姝办事，便是装都装不出来。 而罗瑞阳就更别说了。 她从前是这家的儿媳，和离以后再来，那是见谁都尴尬。 思来想去，也只有与将军府没什么交集的罗大奶奶来最合适了。 ;夫人，的确是罗大奶奶与世子夫人。绿萝十分肯定地说。 ;去请进来吧。卫姝回过神来，收起脸上惊讶的情绪，转而淡定说道。 绿萝转身去请人，没一会儿，罗大奶奶与许氏便进来了。 两人穿着算不上多华丽，但胜在精致，许氏站在罗大奶奶身边，显得更加娇小可人。 ;见过楚夫人。她们俩一起行礼。 ;不必多礼了，快过来坐吧。卫姝脸上挂起笑容，瞧见许氏发上挂了几片雪花，纳闷问道，;外面可是又下雪了？ ;在下呢。许氏笑着答。 ;我这一上午没出门，竟是不知又下去雪了。卫姝笑说，然后吩咐凌香去厨房端两碗冰糖雪梨汤来，;你们喝点去去寒。 ;都说楚夫人会照顾人，原来真是不假。罗大奶奶笑着奉承。 卫姝笑了笑，问起她们的来意：;这么大冷的天你们俩来，可是有事？ 她佯装不知她们的目的。 许氏与罗大奶奶对视了一眼，而后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苦涩：;最近京城里发生的事，楚夫人应当也有所耳闻。 卫姝微微挑挑眉，端起茶盅喝了口茶：;是听说了几件事，但不知世子夫人指的是哪件？ 许氏似乎有些难以切齿，她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攥着那方手帕。 最后还是罗大奶奶忍不住，开口说：;是我们宁远侯府的那件事…… 事情闹得那么大，卫姝要说不知道也是不可能。 第426章 许氏变化 ;是听人说了一耳朵。卫姝点头道。 她并没有发问的欲望，甚至好像对这件事丝毫不感兴趣。 罗大奶奶有些着急：;说来也不怕让您笑话，我们今日来，是想让您帮帮忙，替世子求求情的。 ;我？卫姝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吃惊，;罗大奶奶，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神了些？我一个后宅妇人，无权无势的，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哪里就能替宁远侯世子求情？ 这话卫姝可没有办法说谎。 她自嫁给楚宁风起，就没见过皇上，最多是见过皇后娘娘。 要她去求情，会不会太离谱了些？ ;我知道这事有些强人所难了。罗大奶奶苦声道，;但世子是我们宁远侯府的独苗，是万万不能出事的啊。再者，他也是被人构陷，才被抓进去的。 这罗大奶奶当真是睁眼说瞎话了。 罗瑞元若真的是被构陷，恐怕宁远侯夫人早就挨家挨户的哭了，哪里还会让她们俩上卫姝面前来求帮忙呢？ 卫姝看了眼一直沉默的许氏，见她的神色晦暗不明，微微眯了眯眼，开口问她：;世子夫人怎么一直不说话？还是你其实也知道，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们什么。 ;我只是想着……许氏咬了咬嘴唇，抬眼看了看卫姝，而后略微有些心虚的躲开她的视线，轻声说，;您不是一向与大皇子妃交好吗，而且，您上次也在刺客手下救了大皇子妃……所以才以为，您能帮忙在大皇子妃面前说句话。 呵，打听的倒是清楚，还知道上次卫姝受伤，是为了救大皇子妃。 这许氏，还算有点脑子的。 ;这件事，且不说是不是罗瑞元的错，就算不是他的错，他被诬陷，也轮不到我去求情。 卫姝语气稍显冷漠了些，连带着眼神都沁了冰霜：;再者，大皇子妃如今身怀六甲，过不了多久便要生小皇孙的，我要是敢在这时候去求她帮忙，让她劳心劳力的进宫求皇上，万一她肚子里的皇孙出了点事，那这个责，谁来付？ 罗大奶奶与许氏都被问的一愣，两人说不出任何狡辩的话。 卫姝没给她们留思考的时间，又继续道：;罗瑞元那件事的真假，我不做评论，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现在既然求到我面前来了，你们也不曾说半句真话，还想哄着我去替他求情，莫不是你们都当我是个傻的？ ;楚夫人，我没有这个意思！罗大奶奶可得罪不起卫姝，急忙道，;我也是救人心切，才这么说的。 而许氏则是脸红红的，像是被人揭穿谎言后的羞愧。 她们两个，多半也是被宁远侯夫人逼着来这的，同为女人，也都是当儿媳妇的，卫姝并不想为难她们，只道：;当初你们府上的小姐与我们府的四爷和离时闹得两家都不愉快，就此结了梁子。罗瑞元出事，我们没有去踩上一脚已是仁至义尽，更遑论去救他。 卫姝从来没给自己立过任何人设，她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所以此时当着罗大奶奶与许氏的面，她也没有任何掩饰。 罗大奶奶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啊，她跟人社交这么多年以来，大家说话从来都不说太绝对，都是点到为止，从来没有人像卫姝这样，就明白的告诉你，我跟你家有矛盾，你们家出了什么事可以怀疑是我做的，但我绝对不可能帮你！ 话已至此，罗大奶奶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卫姝明确说了这个忙是不可能帮的，她们再待下去，似乎也只是让自己的处境更尴尬而已。 思来想去，罗大奶奶朝许氏看了眼，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一样。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叨扰您了。许氏起身，对卫姝说道。 卫姝微微一笑：;那我就不送了。 罗大奶奶起身朝外面走，许氏落后一步，在快出门前，她对罗大奶奶说了句：;嫂嫂先去车上等我吧，我再跟楚夫人说两句话。 ;好。罗大奶奶点点头。 待她走后，许氏才折回来。 卫姝面上却也没有出现任何意外的表情，像是料到她会回来。 此时没了罗大奶奶在身边，许氏方才脸上的惆怅之色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抹从容、淡定，以及无情的眼眸。 这跟卫姝上一次见到她时已大不一样，她像是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世子夫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卫姝坐着瞧她，也没请她坐下。 ;我知道您是个聪明人。许氏自顾自的坐下，抬眼望着卫姝，这一次，她的眸中没了闪躲，直截了当的应着卫姝的目光，;从罗瑞元出事的时候，您应当就猜的出来。 她的话，算是印证了卫姝先前心中的猜想。 卫姝只是不懂，许氏从前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宁远侯府究竟做了什么，才将她逼至如此。 能知晓罗瑞元每夜去处的，除了府里下人，便只有许氏这个枕边人。 整个宁远侯府，最恨罗瑞元的，应当也只有她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卫姝平静地问，;你就算是恨罗瑞元，也没必要做的这么绝。 ;这样就绝了吗？许氏扬唇轻笑，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最后凝聚成一抹痛苦，;我原先便想过，无论罗瑞元对我如何，我都能忍，因为当初这门婚事，是我点头同意的，苦果如何，也该自己尝下。可他……可他竟然动了我身边的人…… 回忆到绝望痛苦之处，许氏的眼圈一红，如鲠在喉：;您或许应该听说过，罗瑞元前段日子，侮辱了我身边的人……我从泉州带来的就只有那一个，她原是有婚约在身的，只是放心不下我，才推迟了两年出嫁，我说好了今年一过，就放她回泉州，可罗瑞元将她玷污……甚至让他的手下…… 剩下的话许氏说不出口，她光是想到那些，就恶心的想吐。 她使劲握着双手，直到感觉指尖嵌进肉里，才将自己的情绪压制下来。 ;那件事后，我的丫鬟在房里自尽了。许氏哽咽着说，;这不是罗瑞元第一次闹出人命来，宁远侯夫人也有的是法子替他抹平。 第427章 处置结果 听到这里，卫姝的心里终于能理解许氏为什么会那么做了。 若是换成是她，她身边最信任的人遭受了这种事，她也会恨不得将那禽兽千刀万剐！ 她不愿去想那个丫鬟的家人知道后，心底该是多么难受，她现在只关心许氏在宁远侯府的处境。 ;宁远侯府的人如今只是被罗瑞元的事忧心，等他们反应过来，也会立刻察觉到不对劲，若是追查到你身上，你又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卫姝拧紧眉头，说道：;罗瑞元是独子，届时真相查出来，便是宁远侯夫人就能生撕了你。 ;我知道。许氏却十分坦然，她笑了笑，说，;他们便是查到了，我也不怕。信的确是我报的，到时他们要如何处置我，我也认了。 听她这话的意思，是想跟罗瑞元一换一了。 但罗瑞元那种人渣死不足惜，可许氏却不该有如此下场。 卫姝微微握了握双拳，嘴唇紧抿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若是有个熟悉她的人，此时一眼便能看出来，她在纠结…… 她说好了以后不再关宁远侯府的事，也不管许氏了。 可此时听着许氏的话，却还是心软了。 过了好一会儿，许氏起身，像是准备要走了。 ;留步！卫姝猛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里呈现出一抹坚定，;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你不该自暴自弃。 许氏如果真的想与罗瑞元同归于尽，她也不会来卫姝这里了。 她既然来了，那就证明她的心里，还是抱有一线希望的。 卫姝既然看穿了她的心思，又怎么忍心让她就这样回去呢。 这个午后，卫姝与许氏闭门谈了许久。 罗大奶奶在马车等的手脚都快冻僵了，许氏才回马车来。 她的心里有些不满，但也不敢对许氏发作，只能酸酸道：;怎么说了这么久？ ;我原以为只要我求她，她便会帮我的……许氏嗓音哽咽，拿手帕擦着眼泪，一双眼睛红的像兔子，同时又带着失望，;是我想错了。 ;方才她说的话，你难道还没听明白啊。罗大奶奶觉得她是木鱼脑袋，有心想多说几句，但又想到她们毕竟还在将军府的地界呢，也怕隔墙有耳，只能吩咐车夫赶紧回去。 而听雨轩这边。 卫姝起身锤了锤自己有些酸麻的双腿，绿萝端上来的两碗冰糖雪梨汤都凉掉了。 ;夫人，这汤…… ;让厨房再热热吧。卫姝瞧了眼，笑着说。 她好像心情很好。 绿萝没多问，既然方才卫姝与许氏说话时都屏退了左右，便是不想让人知道的。 她叫来初夏，让她将汤端回厨房去，自己则是陪着卫姝出门走动走动。 在屋里坐了这么久，卫姝才发现外面已经垫起了厚厚的一层雪。 她站在屋檐下，也没抱手炉，双手抱在一起。 有一阵寒风吹来，灌进她的脖子里，冷的她一哆嗦。 绿萝见状，上前帮她将斗篷的领子系得紧了些。 ;绿萝。卫姝唤她。 ;夫人？绿萝应声，;您有何吩咐？ ;你说……她停顿了下，问，;这世子夫人，可信吗？ 她管不住自己想管闲事的心，可帮了忙后，又担心对方不值得相信。 绿萝被她这个问题问的一愣，稍稍沉默了下后，才认真回答：;既然是您真心相待的，那应当就没问题。 连绿萝都看出来，卫姝是将许氏当朋友的。 卫姝扬唇笑了下，深吸口气，也不再出声，只静静赏着雪。 这个冬天，还很漫长呢。 * 又过了几天，关于罗瑞元的处置结果下来了。 他被褫夺世子称号，流放千里前往北边矿山做徭役，除非陛下召见，否则终身不得回京！ 这个结果还是宁远侯日日进宫向陛下求情才求来的，听说宁远侯夫人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直接便晕死过去了。 楚宁风同卫姝说起这件事时，她还稍稍愣怔了下，说：;不管怎么样，至少罗瑞元的命是保住了。 可是对于宁远侯夫人那么要面子的人来说，罗瑞元被贬去做徭役，无疑是间接要了他们母子的命。 罗瑞元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便是半点风雨都没让他沾过身，此时让他去做苦力，那不等于要他的命吗？ ;但我瞧着，他们罗家对这个结果是不满意的。楚宁风嗤笑了一声，笑容里带了些许讥讽。 ;再不满意又能怎么样呢。卫姝淡笑道，;这可是陛下的命令，他们难道想抗旨不成。 ;这件事便算过去了。楚宁风瞧了她一眼，笑了笑，说道，;你也别想了。 卫姝含笑点头。 但她又想起另外件事来：;罗瑞元的世子身份被剥夺后，那宁远侯这个爵位，岂不就是后继无人了？ 她不相信罗家真的就那么舍得将爵位拱手还给皇上了。 ;这当然不可能。楚宁风说，;罗瑞元是独子，他名下也没有孩子，大概率是要从旁系嫡亲里过继一个吧。 许氏还在宁远侯府呢，孩子若是过继，自然也是落到她的名下了。 卫姝微微唏嘘。 许氏与罗瑞元成亲这么久都没有自己的孩子，没想到最后的结局竟然是这样。 ;我去书房了。楚宁风见她没什么要问的了，便站起身道。 ;那将军早些回来吃晚饭。卫姝也起身去送他。 ;好。他应了声，抬脚走出了房间。 楚宁风离去后，绿萝才凑上前来，对卫姝轻轻说道：;夫人，您让我留意的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她果然如您说的那样，前两日去了趟京兆府尹家中，她特意隐藏了自己的行踪，若不是我全程跟着，也会被她甩掉。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去留意这件事，但她还是认真的办了。 ;做的不错。卫姝笑着赞赏她，;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许氏骨果然按照她的方法去找了京兆府尹。 卫姝也算是能放下心来了。 ;我知道了，夫人。绿萝点点头，没有多问什么。 第428章 两条后路 似乎是看出绿萝心中疑惑，卫姝扬唇笑了下，说道：;你应该奇怪我为什么要让你去盯着她吧。 绿萝低下头，连忙道：;夫人这么做，应当有您的用意。 她相信卫姝不会做无意义的事。 ;的确。卫姝勾了勾唇角，;你是我身边信任的人，有些事，我也无需瞒着你。 绿萝听见这话，心头微微一惊，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卫姝。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卫姝便已将那日下午许氏的谈话内容告诉了她。 原来，在卫姝知道许氏就是向京兆府尹举报罗瑞元的时候，她就担心许氏迟早会被宁远侯府的人查出来。 许氏在京城无依无靠，若是被发现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唯一可以自救的办法，就是先发制人。 京兆府尹这个人卫姝虽然接触不多，但她知道，京兆府尹做事向来讲究公平公正，他若是知道许氏的遭遇，或许会帮着她也不一定。 所以卫姝教许氏去找京兆府尹，向他说明缘由，只要京兆府尹还有一丝恻隐之心，那么在宁远侯府找上他的时候，他就会替许氏说话。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办法。 如果不成功，她们也还有第二个法子。 罗瑞元身上的人命官司，还有宁远侯夫人这么多年来替他处理掉的那些。 尽管宁远侯夫人手上没有沾染鲜血，可她也有从犯之嫌。 宁远侯府已经出了罗瑞元这么一档子事，若是再将背了人命的案翻出来，整个宁远侯府也会被皇上连根拔起。 与一个罗瑞元相比起来，卫姝相信，宁远侯会更在意这个爵位。 绿萝站在卫姝面前听着，早已瞠目结舌，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充满了震惊：;夫人……那短短的一个时辰……您竟然就已经替世子夫人想好了这么多的退路？ 她不知是该夸卫姝脑子灵敏，心思活泛，还是该替楚宁风捏一把汗。 这要是楚宁风干了什么对不起卫姝的事，那就别想着能隐瞒了，卫姝肯定能给他挖出来。 ;也许我是盘观者清吧。卫姝抿着唇，眉眼却泛起一抹笑意，说道，;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自己是好人，可是许氏不同。她能想出最阴损的招数，或许也就是向官府举报罗瑞元了吧。 卫姝从来都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人，别人不招惹她，她自然也不会主动惹事。 ;但您就是一个好人！绿萝语气十分坚定，连眼神表情也是如此，;咱们将军府里，就没有谁说过您一句不好的话来！您可以去问问，人人都是夸您的呢！ 卫姝忍不住笑了：;我知道。 正因为她知道，所以她也想对将军府好。 无论是这个家，还是家里的这些人。 绿萝还想说什么呢，正要开口，绿歌便满脸兴奋的走了进来，还没走到跟前来，便已经向卫姝道喜了：;夫人，玉含姐姐生了！ ;生了？！卫姝一怔，喜得立即从软榻上站起来，;生的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是女孩儿！绿歌笑着答道，;是宋威跑来报的信，这会儿已经回去了！ 玉含生了孩子，家里一定忙翻天了！ 卫姝高兴地来回走了两步，还是绿萝提醒，她才想起来让人将自己给孩子准备的东西送去。 ;别收拾掉了，要一样不落的送过去！卫姝吩咐绿萝道。 ;夫人放心吧！绿萝笑着回，;早就收拾好了，我再检查下就让人立马送过去。 正巧林奶娘抱着谦哥儿进来，瞧见卫姝满脸喜色，林奶娘便笑着问：;夫人可是有什么高兴事？ ;玉含生了个女儿。卫姝按耐下激动的心，;也不知道孩子长的是像她还是像田绍。 ;等她出了月子，一定会抱来给您看的。林奶娘笑道，;您到时就知道了。 ;娘，抱抱。谦哥儿已等不及要卫姝抱了，伸着小手叫她。 卫姝看见他这模样，心都要化了，伸手将他接过来，亲了亲他的脸蛋：;咱们谦哥儿有一个妹妹了。 ;妹妹？谦哥儿可爱的小脸上露出一抹疑惑，;吃的吗？然后咬着自己的手指，又馋了。 这一幕逗得屋里几个丫鬟都笑弯了腰。 卫姝则曲起食指轻轻弹了他一下，无奈道：;妹妹可不是吃的。这孩子，怎么满脑子都是吃的啊。 ;许是最近才开始尝试各种食物。林奶娘解释道，;等再大几岁，就不这样了。 卫姝抱着他坐下，拿手绢将他手指的口水擦掉。 正想陪谦哥儿玩一会儿，小丫鬟却进来禀说楚宁笙来了。 卫姝愣了下，才忙让人请她进来。 ;嫂嫂。楚宁笙进了屋来，还没走近便已是满脸笑容。 这可跟上一次见她是两种状态了啊。 这次楚宁笙明显是容光焕发，像是短短时间内便换了个人一样，丝毫不像之前那么死气沉沉。 ;你怎么来了？卫姝抱着谦哥儿起身，笑着说道，;快进来，外面还下雪呢，你也不挑个天气好点的时候来。 ;我在家哪里坐得住啊。楚宁笙说着，伸手去逗谦哥儿，;谦哥儿，我是你姑母，还记得我吗？她的手没直接碰谦哥儿的脸蛋，怕冰到他，只是揉了揉他戴着虎头帽的脑袋。 ;姑母。这次谦哥儿没用卫姝教，便已经软软叫人了。 ;真乖。楚宁笙怜爱道。 ;坐下说话吧。卫姝招呼她坐下，然后又叫绿歌去厨房端了碗马蹄雪梨银耳羹来，给楚宁笙暖暖身子的。 楚宁笙谢过她的好意，然后才捧着热茶说：;我听说宁远侯府的那件事已经解决了，嫂嫂可知道了？ ;我也是刚才听你大哥说的。卫姝点头道，;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事儿？她语气里带着狐疑，明显是不信楚宁笙的来意。 ;当然是有另外件事。楚宁笙想起那事，嘴角的笑容便是怎么都压不住，说话时眼眸都亮晶晶的，如同夜空星辰，;是夏柔瑾的事，沈骞给她定了门亲事！ 第429章 践行 卫姝一听，便理解过来，也只有这件事才能让楚宁笙这么高兴吧。 但那夏柔瑾的目的分明就是沈骞，沈骞又怎么会给她定亲事呢？ 她想着，便问出来：;定的是谁？三姑爷怎么好端端的，突然给她定亲事了？ ;是明年春天就要下场考试的一个学子。楚宁笙笑着答道，;上次嫂嫂去家里说的那些话，后来也传到沈骞耳里了，再加上大哥好像与他说了什么，他才最终决定给夏柔瑾定门亲事，将她嫁出去的。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楚宁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误会沈骞了，他压根就没有想纳夏柔瑾为妾的心思。 这话听得卫姝心中有些微微诧异，楚宁风虽然是说要处理这件事，但她也没想到竟然是说服沈骞将夏柔瑾嫁出去啊。 关键是这沈骞还同意了。 ;这不是好事嘛。卫姝回过神来，扬了扬唇，说道，;那准备什么时候将她嫁出去？ 夏柔瑾越快嫁出去，楚宁笙这心才能越快的安定下来。 ;准备等明年春闱名次出来后，再挑个好日子。楚宁笙笑道，;届时她直接从沈府里出嫁。 ;从沈府啊……卫姝略微沉吟，像是在担心什么。 楚宁笙疑惑问：;怎么了？这有何不妥吗？ ;倒也不是不妥。卫姝将自己心里的担忧说出来，;只是出嫁前夏柔瑾还要住在沈府好几个月呢，这个几月时间里，我是担心有变数。 ;这个我倒是考虑过。楚宁笙犹豫了下，说道，;但是也不好让她就回老家去，更不可能让她搬出去住，那样还显得我小气。 这话倒是真的，夏柔瑾都要出嫁了，楚宁笙若还做那小家子气的事，难免让人对她有看法。 ;那你也别掉以轻心。卫姝说，;她不是要出嫁了嘛，自己的喜服总得亲手缝制吧，多给她找些事做，让她分身乏术，便没精力作妖。 ;好。楚宁笙笑着点头，;嫂嫂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许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是要落了地，她的心情瞧着十分轻快。 可卫姝这心中却始终提着，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但她也不能此时就说出来打击楚宁笙的信心，否则还以为她是见不得楚宁笙好呢。 于是她将话都憋了回去，准备晚上好好问问楚宁风。 但楚宁风这几日忙，回来的也格外晚，每日回来都是一脸疲惫的模样，卫姝除了服侍他梳洗上床歇息，竟也没找空子问他这事。 这一拖就拖到了十二月底，马上就是元旦了。 卫姝又要开始筹备元旦的宴会。 前脚太后刚刚逝世，皇上也累得再举办这些晚宴，索性今年就不办了。 既然宫里晚宴都取消了，那他们自家院里的宴会也都是往小了做，免得落人把柄。 卫姝与二夫人一商量，决定按照去年的标准减个档次便是了，就当做给二夫人一家践行了。 他们已定了元旦过后就离京前往杭州，楚宁飞这次也同他们一道去。 不知太夫人与他说了什么，竟是劝动了他。 元旦这天早上，楚宁风难得休沐，陪卫姝一道睡到卯正才起。 卫姝在一旁梳妆时，他已经穿戴整齐坐着等她吃饭了。 楚宁风倚在窗边软榻上，随手从身边那个案几上拿过一只小金猫把玩，那些都是卫姝的珍藏。 ;过了年你大哥跟王勉就要考试了吧？他随口问道。 ;是呢。卫姝从铜镜里瞥了他一眼，笑着问，;怎么突然问这事？ ;他们两个与我毕竟是连襟，我在想着，要不要请他们吃顿饭。他笑，将那摆件放回去，;万一这次他们高中，日后在官场上，我还要靠他们提携呢。 他后半句话自然是在说笑。 将来无论卫烨与王勉坐到何种官职，楚宁风都谈不上需要他们提携。 卫姝没将他后半句话听在心里，只认真回答他前面那句：;我听说东大街最近新开了一家酒楼，菜品新奇，味道也不错，将军若真是想请，不妨去那儿。 ;你消息倒是灵通。楚宁风单手撑着下颔，扭头瞧着她。 他这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炙热，看的卫姝脸上一烫，略有些慌乱的挪开了视线。 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昨夜的荒唐事，这下连带着耳朵也红了。 说来奇怪，她跟楚宁风都成亲这么多年，连孩子都有了，可每每做那事时，她还是害羞的如同小姑娘一般。 ;去看看厨房早膳做好了没有。卫姝假装看不见楚宁风的眼神，对立在一边的绿歌说道。 绿歌应喏离去。 绿萝则很快将她发髻挽好，又帮她描了眉后才放了螺黛：;夫人瞧瞧，还要不要再搽点粉？ 铜镜中的卫姝眉眼精致，琼鼻樱唇，肤如凝脂，便是不擦任何胭脂都显得娇俏可人。 ;就这样吧。卫姝只扫了一眼便起身，旁边楚宁风还目不转睛看着呢，她可再坐不下去了。 两人一道吃了早饭后便直接去了清波堂，今日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厚重阴沉的云层被耀眼日光破开，冬日的暖阳落在人身上仿佛披了件衣服那么暖和。 清波堂里，二夫人一家已早早来了，两个孩子没在，应该是还在睡懒觉。 瞧见卫姝与楚宁风进来，二夫人两口子起身打了招呼。 楚宁风看了眼二弟，问了句：;你们明日几时启程？ ;天亮就走。楚宁沐回道，;准备先赶到山东，再从山东坐船南下。 此时正值冬季，陆路不好走，若是再遇上下大雪的日子，还容易被困在路上，思来想去，最终定了走水路。 只是水路也有水路的险，正值年关，怕遇上水匪。 楚宁风还没发问，卫姝便已提出疑议：;水路安全吗？随行的仆从里可有会凫水的？ 太夫人也忧心道：;凡哥儿跟慧姐儿可都是旱鸭子，打小就没沾过水。 ;这点我们考虑过了。二夫人与楚宁沐对视了一眼，说，;仆从里大多都是会水的，只要我们一路上再稍加小心些，应当不会有事。 第430章 迟来的道歉 但事无绝对，上了路会遇到什么，谁都说不准。 太夫人这心中仍是担忧，但她只是皱着眉头，闭口不言。 楚宁风想了下，说道：;这样吧，我再给你们安排几个水上功夫好的，同一道南下。不管怎么样，还是小心为上。 ;多谢大哥！楚宁沐夫妇连忙道谢。 正说着，楚宁飞来了。 他瞧着比卫姝上次见时要瘦了些，但脸上笑容也多了。 他走进来，拱手朝众人作揖，一副讨喜地语气：;诸位元旦好呀。 太夫人被他逗乐：;从哪儿学来这些的，没个正经。 楚宁飞嬉笑着坐下，同太夫人说：;娘早前不是说这辈子还没出过京城吗，我特意出门买了套水墨，沿途有何风景趣事，我都给您画下寄回来。 也不怪太夫人为何这么疼楚宁飞了，他虽是事业上没什么出息，但疼人也是真的疼。 楚宁风难得没有冷着脸对他，还笑着说：;那你就好好画，若是被我发现有何不对之处，等你回来，我可饶不了你。 被这么一唬，楚宁飞才记起自己这个大哥可是走过好几趟南下的路，他顿时心虚：;我一定好好画。 众人被他这模样逗笑，仿佛都暂时忘了明日的离别之苦。 一家子就这样絮絮叨叨说到几个孩子起床，才各自散去。 楚宁飞留在清波堂陪雪姐儿玩了会儿，毕竟要出远门，他也怕等自己回来，雪姐儿再将他这个爹忘了。 傍晚时，几房围到清波堂里一起吃晚饭，这次人少，便只坐了一桌，倒不算挤，但一家人坐在一起闹哄哄的，格外热闹。 大人们还在喝酒聊天时，几个孩子已经下了饭桌，都嚷着要去放炮竹。 可今年这形势，炮竹是放不了了，卫姝想了个法子，从厨房找来几根干净的鸡毛，给他们做了个翔翎。 几个孩子哪见过这个，顿时来了兴趣，玩的不亦乐乎。 凡哥儿跟慧姐儿最大，他们俩也是最快领教玩法的。 雪姐儿连跑都还不熟练呢，更别说是单脚玩这个了，所以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旁边看着，可即便是这样，她也开心的不得了。 而谦哥儿则是被林奶娘抱着在旁边观战，他穿的跟个福娃娃一样，走两步路腿就发软，可玩不了这个。 待卫姝回到饭桌上时，几个男人已经喝得微微红了脸。 太夫人笑着朝她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还是你有法子哄这些孩子开心。太夫人拉了卫姝的手，笑着说道。 她这明显是喝得有些多了，说话都快咬舌头。 卫姝只能顺着，笑说：;孩子也并非是不讲理，只要知道他们心里想要什么，很容易就能哄得他们开心了。 ;大嫂若是早点嫁进来就好了。一边的二夫人也喝了几杯，红着脸对卫姝说，;你是不知道，凡哥儿这孩子，小时候不知道多皮，我经常是被气得要上手揍了。 可那时候想揍也不行啊，凡哥儿是将军府里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全家都当宝呢，她要是揍了，赶明儿挨训的就是自己了。 ;我便是想早点嫁也不行啊。卫姝无奈笑道。 她刚嫁给楚宁风时才及笄没多久呢，若是再早些，她才多大啊…… 再说了，若不是皇上赐这桩婚，她这辈子都别想摸到将军府的门槛。 一旁喝酒的楚宁风似乎听到她的话，斜乜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淡淡笑意。 卫姝佯装没看见。 ;也是。太夫人像是有些困了，连打两个哈欠，眯着眼睛疲倦地说，;再早些，我们也不知道你的存在…… 话音还没落，卫姝便看见她耷拉着眼皮，就要睡过去了。 ;宋妈妈。卫姝叫来不远处站着听差的宋妈妈，;娘像是有些困了，麻烦你跟我一起扶她回房去歇息吧。 二夫人一听，就要起身来扶，被卫姝按住手：;二弟妹今晚就好好休息，家里的事别管了。 ;那就多谢大嫂了。二夫人心中感激。 ;怎么了？楚宁风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动静。 ;没事。 卫姝朝他扬唇轻笑：;娘累了，我扶她进去歇息，你们继续聊，别管了。 其余两个人喝的有些多，都没注意卫姝与太夫人下桌走了。 卫姝与宋妈妈将太夫人送回房间，扶着她坐到床上，先将她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才小心的扶着她躺下。 丫鬟玉脂去绞了帕子来，卫姝从她手里接过，自己坐在床沿边给太夫人擦脸。 她动作很轻柔，十分仔细的擦完以后，才看见太夫人头上还插着首饰。 卫姝怕她晚上睡着了再咯到头皮，正要伸手去拔下来时，就看见太夫人突然缓缓睁开了眼。 卫姝心中微惊，忙轻声问：;是不是我碰疼您了？ ;没有……太夫人嗓音略微哽咽，仔细看看，还能发现她眼圈也泛着红。 卫姝以为是她还舍不得二夫人一家走呢，刚要劝慰，就听见太夫人说： ;过去……是我对不住你。她抓着卫姝的手，哽声说。 ;娘……卫姝一时愣住，;您好端端的，说这个干什么？ 太夫人一直都对她很好，何来对不起之说？ ;今晚兰芝说那话时，我才突然想起来，当初你刚嫁进将军府，我对你的态度很差。 兰芝是二夫人的名字。 太夫人许是喝醉了，又或许是没醉，总之她现在说这些话时，是十分清醒的。 这样一把年纪的人了，却还要向自己的儿媳道歉，传出去多丢人啊。 但卫姝明白，这也是太夫人将她放在心里的表现，否则，过去那些事她大可以就当做过去了，卫姝更不会提。 ;都过去了。卫姝双手将太夫人的手握住，她轻轻笑了笑，十分坦然，;我明白您当初心里是觉得不甘心，所以才那么对我，但是换了我，我也做的不会比您好。再说了，您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过去那些事，娘以后就不要提了，好不好？ 卫姝的大气与善良，是有目共睹的，但这一刻，太夫人却十分羞愧。 卫姝明明这么好，她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卫姝配不上楚宁风。 第431章 远行 ;你是个好的，我一直都知道……太夫人温声说，;正因为如此，我才要为当初的事向你道歉。 她不希望卫姝的心中一直都有个疙瘩。 ;我也有许多做的不好的地方呢。卫姝笑开来，声音轻软道，;娘不也没跟我计较。 ;瞎说，你自嫁进来，做的每一件事都深得我心。太夫人道。 她像是又有些醉态了，眼神逐渐迷离起来。 卫姝趁机将她满头钗饰取下，然后递给一边的宋妈妈，又为她掖好了被角，才小声说：;娘好生睡吧。 太夫人缓缓闭了眼睛，嘴里似乎嘟囔了句什么，但卫姝没听清。 她站起身，整理了下裙摆，要准备离开呢，宋妈妈已折了回来。 方才太夫人与卫姝说话时，宋妈妈也在一侧听着，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显然是能体会到太夫人的心情。 ;夫人回去路上小心。宋妈妈只这么轻轻说了一句，旁的并未多言。 ;好。卫姝朝她扬唇微笑，;那这里就辛苦宋妈妈照料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宋妈妈垂头道。 卫姝没有再说什么，领着绿萝走了。 等她回到饭桌上时，楚宁风他们似乎也喝的差不多了，毕竟明日要早起，总不能昏昏沉沉的就上路了。 卫姝让小厮先扶着楚宁风回听雨轩了，自己则留下来安排人将这屋里的都收拾妥当。 二夫人原是想帮忙的，但被卫姝劝回去了。 这个元旦夜虽然过得清净，却也温馨。 等卫姝回到听雨轩时，楚宁风已经梳洗趟下了，谦哥儿也被林奶娘照料着正睡的香甜呢。 ;夫人。林奶娘看见卫姝进来，起身行了礼。 ;我来看看谦哥儿。卫姝朝她笑笑，然后坐到了床边。 睡着后的谦哥儿看着尤为斯文，软软肉肉的脸蛋让人忍不住想上手去揉捏。像是在做梦，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还有些湿润，应当是前不久哭过了。 卫姝看的心头微软，伸手去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四少爷睡前还闹了一会儿，许是您没回来哄他睡觉。林奶娘轻轻笑道。 最近卫姝不怎么出门，谦哥儿晚上睡觉前都是卫姝抱着他，给他念一小段自己从书上改编来的故事才睡。今晚卫姝要处理清波堂那边的事，晚回来了一会儿，他又困极，自然哼唧几声。 卫姝俯下身亲了亲谦哥儿的脸蛋，才侧头去问林奶娘：;今年过年，你回去歇个半月吧？ ;半月？林奶娘微微惊讶，;这会不会太久了些？ 她原先是想着歇个五六天就回来的。 过年期间将军府定是很忙，二夫人一家又不在府里，府中大小事务势必都要卫姝亲自打理，她自然分不出心再看顾谦哥儿了。 卫姝莞尔：;这个没事，过年期间将军会在家休息几天，正好趁这个机会，他也跟谦哥儿好好培养父子感情。再不济，也能将他送到清波堂那里去，二弟妹一家不在，府里骤然清净许多，娘想必也不习惯，有谦哥儿去陪她正好。 听她这么说，林奶娘顿时有些心动了。 她也是当母亲的人，哪有不想自己孩子的呢，只要能跟孩子多待一天，她做什么都愿意。 再三思虑后，林奶娘点了头：;那就听夫人的。 见她同意，卫姝便站起身，笑说：;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睡吧。。 ;是，夫人。林奶娘应喏。 回了正屋，卫姝去梳洗干净后才进内室。 楚宁风像是已经睡熟了，发出很轻的鼾声。 卫姝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怕吵醒他，只贴着床沿躺好，身后没什么动静，她才要松一口气呢，就感觉一双手突然伸过来，将她拉进一个滚烫炙热的怀中。 卫姝被吓得轻呼一声：;原来您没睡着啊！她的语气里有些羞赧。 既然没睡，那她进来时怎么不出声？ 还害得她跟做贼一样，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我要是睡着了，哪里能看到你这么可爱的一面？楚宁风笑起来，笑声沉闷，震得胸腔都在微微颤抖，他收紧双手，将卫姝搂得更紧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二弟妹明日就要走了，家里这些事我不是得接手管嘛。卫姝没好气道。 也是今夜她才知道，原来之前府中大部分的事情几乎都是二夫人在做的。 ;辛苦了。楚宁风笑着捏捏她的肩，又捏捏她的手，;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去做就行了，干嘛非要什么事都累自己。 ;您说的倒是简单了。卫姝轻哼道，;我不发话，下人们也不敢动啊，要是胡乱收拾打碎了什么，我虽不会怪罪他们，但他们自己心里也是担惊受怕的。 所以她才要事无巨细的都去吩咐。 楚宁风一听，替她捏的更勤快了，嘴里还轻轻说道：;辛苦了辛苦了。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倒是让卫姝十分受用。 她合上眸，正享受着呢，就感觉楚宁风的手开始往一些不该摸的地方探去了。 ;将军！卫姝连忙睁开眼，一把握住他的手，又羞又急道，;都这么晚了，您不累啊？明明昨晚上才…… ;累就累到底吧。 楚宁风欺身上来，双手已飞快拨了衣服，含住柔荑。 卫姝还想说什么的，突然被这么刺激，所有话都转为一声娇哼，只能抱着他的脖子被动承欢。 * 次日，天微亮。 将军府大门打开，三辆马车依次驶出，还有不少骑马的随从。 卫姝与楚宁风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远去。 待马车都要看不到了，楚宁风才牵了卫姝的手朝里面走。 这一大清早的似乎比昨夜还要冷上几分。 卫姝匆忙起床，连头发也只是简单挽着，什么钗饰都没有，整张脸素净清丽。 回了听雨轩，时辰也不算早了，卫姝重新梳了个头，跟楚宁风一起吃了早饭后，两人才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也刚起来不久，还在吃早饭呢，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显然是昨夜宿醉还没缓过来。 第432章 甜甜 ;老二一家走了？太夫人放下汤匙，脸色苍白地问了句。 ;天亮就走了。卫姝答道，;我跟将军去送的。 ;那就好。太夫人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楚宁风皱了下眉：;您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昨夜酒喝多了……太夫人扶了扶额头，半是无奈道，;真是不服老都不行。 ;实在不舒服，就去躺着吧。楚宁风道，想了想，又不放心，;要不然请柳太医来瞧瞧？ ;多大点事就请人家来。太夫人横了他一眼，;不过是昨夜多喝了两杯酒，哪有那么严重。 他们母子说话，卫姝自然没插嘴，她看了眼太夫人的早膳。 一碗清粥，加两个水晶包子，再配两碟小菜，实在清淡得很。 ;娘许是嘴里没味，吃这些也吃不下去，让丫鬟们撤了吧，我去厨房给您重新熬个粥。卫姝笑着说，;将军正好在这里，让他陪着您说说话，我一会儿就来。 卫姝是会下厨做东西的，她只是偶尔做做，毕竟厨房那地方，也不适合她这个身份。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太夫人有些犹疑。 ;不麻烦的。卫姝笑着叫了丫鬟来将饭桌上这些先撤走了，又扶着太夫人去了暖阁，自己才朝清波堂里的小厨房走去。 小厨房的人知道她要来，如临大敌。 厨娘脸红扑扑的，不知是急的还是累的，她走在卫姝身边，小心询问道：;大夫人准备做什么？您只管吩咐一声，我立马就给您做好。 ;不用了。卫姝扫了一眼厨房，然后笑道，;我只是做份粥，不算麻烦，你们忙自己的就行。 厨娘哪敢就真的让卫姝自己去捣鼓了，只能道：;您对这里不熟，想要什么东西只管说一声。随后叫了厨房里的一个小丫鬟来，;秋月，你过来帮大夫人！ 被点到名的丫鬟才十三四岁的年纪，脸蛋圆圆的，长了一双杏眸，小丫头看着有些紧张，不敢看卫姝：;见过夫人。 卫姝也不想为难她，便说道：;厨房里可有金橘？ 秋月还没答话，厨娘便忙道：;有有有，金橘有！夫人，您要几个？ ;一个就够了。卫姝道。 秋月忙去拿。 卫姝准备做个金橘山药小米粥，需要用到的食材厨房里都有。 厨娘眼见着卫姝要去拿山药，她连忙抢先一步将山药拿起来：;夫人，这要怎么切？我帮您吧，厨房这刀重，我怕您用不惯再伤着自己。 这山药可不是一般人能碰的，也就是厨娘这种干了十几年的能有法子，其余人但凡碰到了山药的汁水，这手能痒上一天，她才不管让卫姝碰！ 这锅粥卫姝熬得十分用心，毕竟是给太夫人的，约莫用了小半个时辰，粥终于熬好了。 等她将粥端回清波堂时，雪姐儿也醒了，正好陪着太夫人一道喝粥。 粥里加了金橘跟白糖，酸酸甜甜的十分开胃。 别说是雪姐儿了，就连太夫人也破例喝了两碗。 ;想不到你还会下厨。太夫人漱了口，拿手帕擦了擦嘴角后，才对卫姝道。 ;会的也不多。卫姝笑说，;娘吃着合胃口就好。 ;大伯母做的好好吃！雪姐儿没吃完，但是听见她的话，还是抬起头来笑着说道。 ;好吃就多吃点。卫姝摸摸她的脑袋，软声道。 楚宁风全程坐在一旁喝茶，嘴角高高翘着。 这就是他理想中的生活，母亲与妻子相处和睦，子女听话孝顺。 而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个家永永远远的守护住！ * 一月中旬，玉含出了月子，带着女儿来看卫姝。 她的女儿取名叫田甜，人如其名，这孩子性子温静，很少哭闹，便是被卫姝抱着的时候，她也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卫姝，并不认人。 田甜长的像玉含，肤质白皙，五官长的小巧精致。 卫姝都不敢用力抱她，怕稍微用力就将她抱疼了。 玉含望着卫姝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夫人当初抱四少爷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小心翼翼。 ;谦哥儿是男孩子，哪里能跟女孩儿比。卫姝笑着说道。 女孩子天生就娇贵，哪怕田甜不是出生在大户人家，但家中长辈可都将她当成心头肉呢，卫姝不敢含糊。 卫姝如此用心对田甜，玉含心中自然也是感动的，便说道：;夫人，孩子我已经生了，月子也出了，我想着，是不是什么时候回您身边伺候？ 倒不是怕自己的位置被别人占了，只是玉含知道二夫人一家离京，过年这段日子卫姝肯定忙，她想回来帮忙。 ;甜甜这么小，你舍得吗？卫姝没拒绝，只是这么反问了一句。 玉含果然被问住，望着女儿那天真无邪的脸庞，她心有不忍。 ;再怎么说，也等这个年过了吧。卫姝说道，;你好好在家过个年，也让孩子对你的印象深一些，过完年后，就是你不提，我也要叫你回来了。 ;那好吧。玉含妥协。 卫姝这才笑起来，同她说道：;孩子长起来可快了，你不知不觉间就会说话会走路，你看谦哥儿，明明看着还小，但今年就要满两岁了。 ;当了母亲后才明白这个理。玉含笑了笑说。 从前自己母亲说的那些话，总是不放心上，觉得无所谓，可等有一天轮到自己了，才知道字字苦口婆心。 绿萝捧着锦盒进来时，卫姝还在与玉含谈心呢。 瞧见她，卫姝便将怀中昏昏欲睡的田甜递给玉含。 回到母亲怀中，田甜仿佛放松了戒心，很快便睡过去了。 ;夫人。绿萝将盒子递给卫姝，同时朝玉含那边瞧了眼，轻轻着，小声说，;孩子睡着了？ ;睡了。玉含点点头。 卫姝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孩子戴的金项圈，还挂着一把长命锁，无论是项圈还是长命锁上面的花纹都是十分精致漂亮的。 那长命锁打造的玲珑小巧，正适合田甜这样刚出生的孩子。 在玉含还没反应过来时，卫姝便已将长命锁轻轻给田甜戴上去了。 第433章 好儿子 ;夫人——！玉含吓了一跳，连忙要说什么，又想到孩子刚睡着，只能硬生生将音量压低，急切道，;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早知道您要这样，我今日就不来了！ 别说是长命锁了，就是那项圈都价值不菲，玉含只是个丫鬟，哪里值得卫姝对她这么好啊！ ;早就做好的了。卫姝按住她的手，轻声说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对我是实心实意的，我都看在眼里。这东西是送给孩子的见面礼，她要不要，也得等她会说话了，再由她自己决定。 ;夫人……玉含眼眶红了，她哪里不知道卫姝说这话，只是想让她收下，孩子不过借口。 ;别哭，一会儿孩子该被你吵醒了。卫姝笑着说，;等孩子睡熟后，将她放床上睡吧，你留在府里陪我吃个午饭。 玉含自然同意。 楚宁风近来忙，要到下午才回来呢，卫姝整日除了去清波堂陪太夫人说说话，其余时候几乎都是自己在听雨轩，无聊的紧。 过了快一刻钟，田甜才睡熟，卫姝将她放到暖阁谦哥儿的床上，盖了床小被子，又叫了两个婆子丫鬟守着，自己才跟玉含去外间吃饭。 正好林奶娘也带着谦哥儿从清波堂回来了，也不知道太夫人喂他吃了什么，肚子圆鼓鼓的，一脸餮足的模样。 卫姝伸手将他接过来，摸摸他的肚子，笑着说道：;祖母又给你吃什么好吃的了？ ;好多好多。谦哥儿一脸回味的表情，想着，又伸手指向林奶娘，;娘，那。 卫姝朝林奶娘望去，后者则是笑着递给卫姝一团用手帕包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卫姝诧异问道。 ;是四少爷给您带的点心。林奶娘将手帕打开，里面果然放着一块糕点，形状还在，保留的十分完好。 ;给我带的？卫姝一脸的不敢相信，她看着谦哥儿，却见他小小的脸上竟然带着一抹得意与求夸奖的表情。 林奶娘解释说：;四少爷吃到这点心说好吃，然后就拿了一块递给我，叫我留起来。我想着应该是他要给您吃的。 谦哥儿虽然还小，但是他已经懂得要给爱的人分享好东西了。 卫姝这心里顿时五味杂陈，高兴有，复杂也有，但更多的还是开心。 她用力亲了亲谦哥儿的脸蛋：;真是娘的好儿子，知道心疼娘了！ 得了夸奖的谦哥儿顿时骄傲的像只花孔雀，仰着脑袋，嘴角微勾，笑眯了眼。 卫姝自然是将那块点心当着谦哥儿的面吃了，怕他不开心。 而谦哥儿看着卫姝吃了糕点，这才放下心，随后便是一阵困意袭来。 他吃完午饭的时候就困了，但是想着要给娘亲带糕点，所以一路强撑着回来的。 卫姝将他抱回暖阁，玉含小心的将田甜往旁边挪了一下，给谦哥儿腾了位置出来。 两个小家伙挤在一起睡觉的模样看着十分可爱。 谦哥儿还没完全睡着，他看见那个躺在自己身边的小东西了，心中还纳闷这是谁。 ;四少爷长的真是快啊。玉含望着这两个孩子的对比，不由感慨道，;总觉得四少爷也还没多大，可是跟甜甜一比却又大了那么多。 ;可不是嘛。卫姝笑着给谦哥儿掖好被角，又吩咐林奶娘将他看好，这才与玉含出去。 两人坐上饭桌，一边吃一边聊着，才吃完就见绿萝进来禀说：;夫人，玉含姐姐的相公来接她回去了，在大门口等着呢。 一听见这话，玉含便微微红了脸：;这个田绍，不是跟他说了不用来接嘛。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来接你，说明将你们母女放在心上呢。卫姝则笑着道，;从前你还在这院里当差，每晚回去他不都在门口等着你嘛，怎么还没习惯？ 玉含脸更红了：;今天跟从前有不一样，我是专门进府来陪您说说话的。 ;下次我再想跟你说话啊，差人去叫你一声就是了。卫姝笑道，;行了，我也不耽误你们，别让田绍久等了。 玉含带着孩子出来小半天了，家里估计都是放不下的，卫姝便没多留她。 让绿萝将她跟孩子送出去后，卫姝才去了暖阁。 谦哥儿仍睡的香甜，卫姝吃了饭也有些犯困，索性靠在他身边小憩了一会儿。 到下午，卫姝等着谦哥儿睡醒后又抱着他去了清波堂。 恰逢楚宁飞写的信寄回来了，信里还夹杂着好几张山水画呢。 太夫人瞧见她来，笑呵呵道：;你来的正巧，来看看老四给我画的画。 卫姝抱着谦哥儿坐过去，雪姐儿也坐在太夫人身边呢，两个孩子便玩到了一起。 ;这画画的真好。卫姝扫了一眼那几张画，不由惊讶道，;想不到四弟还有这才能。 那些画虽都是黑白水墨画，却画的及其惟妙惟肖，便是卫姝这种连京城都没出过的人，看了画也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老四从小除了不爱读书，其他什么都喜欢做。太夫人笑道，;没想到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 卫姝笑问：;信上可说他们到哪儿了？ ;写信的时候已经到山东了。太夫人说，;这会儿应当坐船南下了吧。 ;看来陆路这一段是没出什么意外了。卫姝说道。 ;只希望他们水路也能行的顺利才是啊。太夫人高兴之余，不免又担忧起他们的行程来。 孩子出门在外，做长辈的总是担心着，这可不是安慰几句就能避免的了的。 卫姝索性将话题扯开，不让太夫人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了。 恰好雪姐儿突然;啊地叫了一声：;祖母，谦哥儿拽我头发！ 两人寻声望去，正好看见谦哥儿一只手攥着雪姐儿头上那个蝴蝶样式的珠花，珠花又卡住头发，疼得雪姐儿不敢乱动。 ;谦哥儿，你做什么？卫姝见状，连忙伸手去将他的手指扳开，好在小孩子力气没多大，很轻易便松了手。 得了自由的雪姐儿扑到太夫人怀里就;哇地一声哭起来！ 第434章 事情恶化 这两个孩子都是心头肉，雪姐儿哭成这样，太夫人自然心疼，可她也不能因此去责怪一个不懂事的谦哥儿，便只能抱着雪姐儿哄着。 谦哥儿还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卫姝则将他抱到自己腿上坐着，难得一次冷了脸厉声责问：;你为什么要去抓姐姐的珠花？ 谦哥儿看到她这表情，被吓得眼睛当时便红了，瘪着嘴就要哭。 卫姝看见他这可怜样，心里立马就软了，可是想到他刚才做的事，又只能强自狠了心，冷着脸道：;你做错了事，为什么要哭？ ;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太夫人到底于心不忍，抱着雪姐儿还劝卫姝，;随便说两句吧，他也听不懂话。 ;娘，不能因为他小就让着他啊。卫姝对太夫人说话时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要是以后还这样没有缘由的就抓伤了其他人呢，那该怎么办？ ;谦哥儿还这么小，能伤到谁啊。太夫人却道。 卫姝到底不好一直顶撞她，只能声调软了些，问谦哥儿：;你好好跟祖母和娘说，为什么要抓姐姐的珠花？ 谦哥儿已经快哭出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呢，但还是乖乖的，委委屈屈的答说：;好看…… 他自小就喜欢好看的东西，看到了就想抓到手里来。 雪姐儿今日戴这珠花也是太夫人吩咐人去外面给她买的，谦哥儿是第一次见。 ;这孩子。太夫人也被他逗乐了，;女孩子戴的东西他也喜欢啊。 雪姐儿还哭得一抽一抽的，窝在太夫人怀里低泣。 ;好看那也是姐姐的东西，你怎么能不经过她同意就上手抢呢？卫姝耐着性子说，;再喜欢的东西你也要经过主人的同意，知道吗？不同意你就拿的，那叫抢，叫偷，不是什么好习惯，知道吗？ 谦哥儿听得一知半解，但卫姝表情严肃的可怕，他只能点头：;知道了。 ;那你现在应该怎么做？卫姝继续循循善诱。 谦哥儿就看向雪姐儿，虽有些委屈，但还是说：;对不起…… 太夫人听到这里，便连忙道：;行了行了，也没多大事，看给谦哥儿委屈的。说着，又拍拍雪姐儿的后背，;弟弟跟你道歉了，你还生气吗？ ;不生气了。雪姐儿抽搭着说，;如果弟弟喜欢，那我把珠花送给他。 她说完便伸手去将珠花从自己头发上解下来，然后递给谦哥儿。 但刚经过卫姝责备的谦哥儿此时哪里敢接，他看了眼雪姐儿，又扭头望向卫姝，还瘪着嘴呢，眼睛里包着的那一汪泪水瞬间滚落了下来。 卫姝连忙伸手将他保住，心疼如绞：;是娘的错，娘不该那么凶你。 谦哥儿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又疼养了这么久，平时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呢，方才也是因为太夫人在跟前，卫姝又怕厚此薄彼，才厉声与他那么说话的，此时看着儿子哭倒在自己怀中，她心疼的跟什么似的。 暖阁里响起谦哥儿响亮的哭声，还有卫姝轻声安慰的声音。 雪姐儿靠在太夫人怀中，疑惑地问：;祖母，我不是同意将珠花送给弟弟了吗？他为什么还哭啊？ ;等你长大就明白了。太夫人亲亲她的发顶，慈爱道。 最后还是多亏了宋妈妈及时送来的点心，才终于让谦哥儿这个小祖宗停止了哭泣。 姐弟两个靠在一起吃点心，又好的跟一个人。 太夫人望着两个小萝卜头，笑着同卫姝说：;等他们长大，不知还会不会记得今天这回事。 ;谁知道呢。卫姝轻声道，;现在都小呢。 或许等他们长大后，也会怀念这时候的无忧无虑吧，此时的他们，心中最大的事就是吃了。 卫姝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刚要放松时，就看见玉脂急忙走进来： ;太夫人，大夫人，三姑奶奶回来了！ 楚宁笙回来了？ 卫姝与太夫人同时一怔，她怎么会突然回来？而且，看着玉脂这脸色，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还没问清是怎么回事时，卫姝就听见楚宁笙的哭声从外面传来，紧接着一抹身影就映入眼帘。 楚宁笙哭得形象尽失，头发松松散散的挽在脑后，眼睛哭得红肿如核桃，满脸泪痕，右脸更是有一个清晰无比的手掌印！ 卫姝看到这一幕，心中震惊，一时没反应过来：;三姑奶奶这是怎么了？ ;宁笙……太夫人是过来人，看到楚宁笙这幅样子，便知道她是发生了什么事。 ;娘，大嫂……楚宁笙哭得肝肠寸断，几步走到她们面前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太夫人的身前，一把抱住她，哀声哭道，;娘，您要为女儿做主啊……沈骞……沈骞他说话出尔反尔，他竟然还打我！ 什么？！ 听见这句话，卫姝的脑海中;轰的一声：;沈骞怎么敢对你动手？ 沈骞虽然对楚宁笙不好，可卫姝以为他起码有底线，不会对女人动手！ ;这个禽兽！太夫人已气得破口大骂，;他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打你！从小大我都没舍得打过你！ 楚宁笙伏在太夫人腿上，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浑身哭得不断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作为母亲看到这一幕，太夫人只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心疼的要破裂了。 ;先别哭，先别哭……她嘴里劝着楚宁笙，可自己眼中的泪却如断了线一般，簌簌往下滚落，口中哽咽，;这个主，娘一定给你做！ 卫姝也去将楚宁笙扶起来，眼睛同样泛红：;先将事情说清楚。她伸手将楚宁笙脸上的泪水擦掉。 触及到楚宁笙那肿起来的半边脸时，卫姝又十分心疼，叫丫鬟去拿冰来。 楚宁笙眼角的泪水擦了又涌，她眼中除了绝望，便是尖锐的疼痛，她看着卫姝，哭得不能自已：;大嫂……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明明说好……说好要把夏柔瑾嫁出去……可为什么又要跟她睡到一起……这是为什么啊？ 第435章 一对狗男女 而卫姝听见这句话，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也知道为什么楚宁笙要说沈骞出尔反尔。 她还记得上次楚宁笙专门回来同她说，沈骞要将夏柔瑾嫁出去。 当时楚宁笙脸上的那种笑容，是卫姝从未见过的。 只是她没想到，那种喜悦才持续了这么点时间，就被沈骞亲手打碎了。 ;夏柔瑾，你说的是谁？太夫人听得一脸懵，;难道是沈骞又有个妾室了？ 楚宁笙哭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而旁边又还有两个孩子在看着呢，卫姝先叫了宋妈妈将两个孩子带走，才跟太夫人解释道： ;夏柔瑾是三姑爷的表妹，几个月前从老家来到京城，就一直住在沈家。 后面的话不需多说太夫人也能想的明白，她年轻时也不是没见过这等子事！ ;这个沈骞，这个沈骞！她气得咬牙切齿，胸口一起一伏，嘴里恨得连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 卫姝只能先安慰她：;怎么处理这件事，等将军回来后再与他商量商量，但是现下要将三姑奶奶的情绪哄好。 楚宁笙活了这么多年，哪里像今天这样哭过啊，太夫人反应过来，心里顿时疼得滴血。 ;快别哭了。她抓着楚宁笙的手，红着眼睛道，;你哭的为娘心都要碎了，有什么事咱们商量着来，但你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啊？ 楚宁笙的身体还虚着呢，自生了全哥儿后她就一直没有好好休养过，此时哭了快个把时辰了，早就上气不接下气，倒在太夫人的怀里。 卫姝叫丫鬟绞了帕子来，自己上手给她擦脸。 她也没有多说别的，给楚宁笙擦手时，还轻轻说了句：;哭了这么久，该饿了吧，我叫丫鬟给你端点心来。 已有机灵的丫鬟转身去厨房了。 楚宁笙此时倒是慢慢冷静下来了，只是眼睛还红肿着，太夫人抱着她的肩膀，时不时的长叹一口气。 听着母亲那长吁短叹，楚宁笙又是一阵心酸。 她不由想起当初自己要嫁给沈骞时，母亲也是不同意的，但是为了她最终还是点了头。 可她又做了什么呢？ 成亲后这么多年，但凡遇到点事，都是太夫人跟家里人为她提心吊胆担忧着，甚至现在她自己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却还能做出受了委屈就往娘家跑的举动来。 一想到这里，楚宁笙又觉得心里一抹刺痛，疼得她眼睛酸涩起来。 ;娘……她沙哑着嗓音叫道，;对不起。 太夫人满眼心疼地望着女儿：;我是你母亲，只要我在一日，就不允许有人欺负你，哪怕是沈骞也不行。就算日后我没了，还有你两个哥哥跟弟弟在，他们也会为你撑腰。 楚宁笙将脑袋埋在太夫人的手掌心，温热的眼泪顺着指缝淌下。 这几滴泪流进了太夫人的心里，滚烫又疼痛。 卫姝在旁边都看的眼角发酸，她拿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后，才说：;你先吃点东西，吃饱喝足后，再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同我们说。 丫鬟已端了点心上来，还给她们倒了热茶。 卫姝与太夫人便守着楚宁笙吃。 她吃了两块，便放下了。 ;我是今天才发现的……回忆起上午的事情，楚宁笙再度哽咽。 这几日，有时沈骞会很晚才回来，楚宁笙只当他是在忙，毕竟到年末了，公事繁忙也是正常，她便没有多想。 可是昨夜沈骞是压根连回都没回来，她以为沈骞是去了其他两个姨娘的院里，但让丫鬟去打听了才知道，昨晚上沈骞压根就没回后院。 楚宁笙心生疑惑，便在给沈母请过安后，便直接去了前院书房。 她倒是要看看，沈骞究竟在做什么！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她走到书房门口时，却听见里面传出夏柔瑾的声音！ ;我是躲在书房门口听，才知道他们俩……楚宁笙泣不成声，;才知道他们原来在元旦那天就已经…… 元旦距今已经过去小半月，他们两个竟然就是在楚宁笙眼皮子底下偷情了这么久！ ;我当场便推门进去了，我要问问沈骞，他跟我说过的那些话，为什么都不作数！还有夏柔瑾那个狐媚子，她都已经定亲了，竟然还跟自己的表哥滚到一起！她到底有没有一点礼义廉耻！ 后面的结果便可想而知了，楚宁笙一个人自然斗不过他们两个，在被沈骞情急之下打了一巴掌后，她便哭着跑回了将军府！ ;当初我就不该点头让你嫁给他的！ 太夫人咬牙，听得心头怒火中烧道：;那夏柔瑾当真是一点脸皮都不要了！ 从小的教养使得太夫人纵使再生气，也说不出那等泼妇骂街的话来，心中憋闷。 卫姝皱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件事，你的态度最重要。 沈骞一次又一次的伤楚宁笙的心，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和离，这一次应当也不会这么做。 可沈骞的性子是改不了的了，没有了夏柔瑾，也会有其他的。 ;我现在拖着三个孩子……怎么说的出和离的话来？楚宁笙自然知道卫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神情落寞道，;晴姐儿已经懂事了，明哥儿虽是懵懂，却也到了记事的年纪，还有全哥儿…… 提起最小的儿子，楚宁笙心中便是一疼：;他还没断奶呢。 ;你若是想和离，那便离了！太夫人却是脸一冷，狠心道，;咱们将军府也不是养不起你们母子几个！ 寻常母亲或许会劝女儿忍忍，离了这个，下一个未必比这个好。 但太夫人是一路看着楚宁笙走过来的，知道她心里受了多大的委屈。 再加上今日她哭成这样，太夫人怎么还忍心让她继续回到那个家去。 ;娘……楚宁笙诧异地望着太夫人，似乎没想到她也会说这话。 卫姝正要说什么，还没开口，就见绿萝进来禀说：;将军回来了！ 楚宁风回来了？ 卫姝下意识往门口望去，然后就看见他顶着一张阴沉铁青的脸走进来！ 第436章 冷静处事 他显然是回来的时候便听说了这件事，才直接来的清波堂，也难怪他脸色不好看。 ;大哥……楚宁笙眼含热泪，语调委屈地叫了一声。 而当楚宁风目光扫到她右脸时，几乎是从眼里迸射出了一抹凌厉寒光：;他竟敢动手打你？！ 还不待卫姝说个什么，楚宁风便猛地转身朝外面走，浑身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一看便知道是去找沈骞了！ ;卫姝！太夫人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叫道，;快拦住他！ 楚宁风动起手来那可是要命的！ 沈骞再怎么混蛋，也是皇上钦点的四品大臣！楚宁风若是将他打出个好歹来，便是皇上器重他，也架不住言官弹劾！ 卫姝连忙起身追出去！ 她也顾不上形象了，提着裙子脚下生风，好歹是在楚宁风出清波堂大门时将他叫住。 ;将军！卫姝气喘吁吁地高声叫道。 似乎是听见卫姝声音，楚宁风脚下一顿，回头望去时，正好看见卫姝的身影冲了上来！ 她的速度太快，自己都有些刹不住，还是楚宁风伸手将她一把抱住，才让她停下来。 卫姝出生以来哪里这么剧烈的跑过啊，此时扑倒在楚宁风怀中，大口喘着气，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跑什么？楚宁风则是微微皱了眉，铁青的脸色有了丝松动。 ;您……您千万别冲动！卫姝怕自己话没说完他就跑了，只能死死抓着他的袖子，脸颊飞上两团红晕，连声说，;沈骞做的事混蛋，可您千万别动手打他！ ;放心，我不会动手打他。 楚宁风淡然出声，将心中翻涌的无数情绪压制住，免得卫姝担心，他扶着卫姝站好，才继续说：;我此去，只是同他说几句话。 ;只是说几句话？卫姝狐疑地望着他。 可楚宁风那双眼睛里全是冷意。 ;你回去吧。楚宁风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来，披到卫姝身上，;我去去就回。 他说完，便直接转身走了。 卫姝站在原地，目送着他远去。 心里倒说不上有多担心，楚宁风做事一向是有分寸，他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否则，也不会走到今天的位置了。 后边跟上来的绿萝抱着卫姝的斗篷，见她已经穿了楚宁风的，便走过来说道：;夫人，天冷，咱们进去等将军吧。 卫姝双手抓住身上的大氅，转身慢慢朝清波堂里走去。 待回到屋里，太夫人与楚宁笙还一脸着急的在等着。 看见只有卫姝一个人回来，太夫人的心微微沉了沉：;没劝得住？ 楚宁笙也开始后怕起来，她怕因为自己，连累到将军府。 ;将军让我们放心。卫姝将大氅脱下来，递给绿萝，然后故作轻松说道，;将军是什么人，娘还不了解啊，他只是表面上看着气昏了头，可心里还是冷静的。 听到这儿，太夫人才明白自己是多余担心了。 ;娘，大哥去找沈骞……会说什么呢？楚宁笙还有些担心，;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吧…… 夏柔瑾是个黄花大闺女，沈骞碰了她就要负责的，之前的婚约自然是不作数了。 ;等你大哥回来再说吧。太夫人沉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沈骞干出这等出尔反尔的事来，那门婚约算是作废了，不管他如何跟人家说，到最后丢脸的都是沈家。 只要沈骞还想对夏柔瑾负责，将她纳为妾室，那么京城里知道这门婚约的人也就该明白，是沈骞在戏耍人家。 摊上这么一门连襟，卫姝都觉得心累，也难怪楚宁风每次见沈骞都没什么好脸色了。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天都要黑了，楚宁风才回来。 彼时楚宁笙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了，她出来这么久，家里什么情况一点都不知道，她更担心的是孩子。 ;将军回来了！外面传来丫鬟问好的声音。 卫姝坐不住，起身往门口望去。 随后便看见他带着一身寒意走了进来，他的脸色阴沉冰冷的可怕，只是在看到卫姝时，稍微松动了一下。 ;大哥！楚宁笙连忙起身，急声叫道，;情况怎么样了？ 卫姝没出声，叫丫鬟去给楚宁风端碗姜汤来先暖暖身子。 太夫人也沉着脸问：;那沈骞是如何说的？ 楚宁风走到方才卫姝的椅子坐下，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淡淡道：;他说，会将夏柔瑾送回老家去，从此都不见面。 众人听见这句话，心里同时都松了一口气，但又感觉诧异。 沈骞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妥协了呢？ ;你是怎么同他说的？太夫人发问。 印象中，沈骞可不算是那么好说话的。 ;动用了一些关系。楚宁风轻描淡写道，随后看向楚宁笙，;他也一道来了，在门口等你。 楚宁笙这下沉默了，她抿着唇不说话，但也没动。 她的气还没消，就这么轻易的跟沈骞回去，她的面子也拉不下来。 太夫人则是狠狠皱了眉：;他还有脸来！ ;不管怎么说，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卫姝轻声对楚宁笙道，;家里三个孩子也都还等着你呢。 她这话是给楚宁笙台阶下了。 楚宁笙听罢，站起身来，对太夫人道：;娘，我回去看看孩子。 太夫人是恨铁不成钢的，但始终是自己的女儿，能有什么办法呢。 ;你要去便去吧。她扭了头，冷声说道，;反正我是不见他！ 她怕自己看到沈骞，便压制不住这怒火。 楚宁笙看见母亲这样，眼睛又红了红，但最后还是狠心的转身走了。 ;我去送送她。卫姝对太夫人说了一声，连忙追出去，她连斗篷都没穿，外面又那么冷。 楚宁风见状，拿着卫姝的衣服追了出去。 二门门口停了辆马车，沈骞正在车旁边来回踱步，似是听见脚步声，他停下来，回头望，正好看见卫姝携着楚宁笙的手朝这边走来，楚宁风跟在她们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第437章 沈骞把柄 看见楚宁风，沈骞似乎下意识的便有些害怕，他躲避了一下楚宁风的眼神，然后才走过来，表情不尴不尬地跟卫姝问了好。 卫姝没作声，主要也是不想理他。 ;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吧。沈骞看向楚宁笙，勉强笑了一下。 楚宁笙自然冷着脸，不想同他说话，更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沈骞身后的马车里突然传来一声动静，紧接着一个怯怯地稚声响起：;娘亲……？ 卫姝与楚宁笙几乎是同时一震，而后便看见晴姐儿从马车里钻了出来，这大晚上的，沈骞竟然将她也带来了！ 楚宁笙原还气着，可这会儿看见女儿那张脸，顿时于心不忍，几步走上前去，将她抱住：;你怎么也来了啊？冷不冷啊？她揉搓着晴姐儿微凉的小手，心疼道。 ;娘，您回家好不好？可怜的晴姐儿红着眼眶，小声说，;弟弟跟我都想您了。 不管是晴姐儿自己想来，还是被沈骞强行带出来的，总之这一刻楚宁笙的心软了。 哪怕是为了孩子，她也得回沈家。 在孩子的眼中，他们的父亲什么错都没有，却跟楚宁笙吵成这样，着实可怜。 ;好，好，咱们回家。楚宁笙忍住心中酸涩，回头望了卫姝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 ;去吧。卫姝朝她笑着点点头。 无论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 楚宁笙带着晴姐儿上了马车，沈骞也作揖行礼坐了上去，马车这才缓缓驶出将军府。 身后的楚宁风走上前来，伸手揽住卫姝的肩膀，说道：;我们也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卫姝抬头看了楚宁风一眼，然后笑了一下，跟着他一道往里走，一面走，一面轻声问道：;将军，您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让三姑爷将夏柔瑾送回去的？ 方才瞧着，沈骞脸上并没有伤，可他在看到楚宁风的时候，眼中分明有恐惧之色。 楚宁风淡笑了声，说道：;沈骞这人没有定性，如今在京城都能闹出这么多事来，前几年在山东时，定然也做过不少事。其实从上次你同我说起他表妹的事时，我便已经派人前往山东去调查了，果然让我查到他的一些阴私。 沈骞做的那些事，虽不算什么大罪，可要是捅到皇上面前去，他这个四品官也不要想坐稳了。 跟一个女人比起来，最要紧的到底还是自己的官位。 所以，当楚宁风将查到的那些证据摔到沈骞脸上时，他立马便怂了。 ;难怪呢。卫姝哂笑道，;我说他怎么白天时还有胆量敢打人，晚上就巴巴的来接了。 ;原先总念着他是宁笙相公，给他留一些体面。 楚宁风语气讥讽道：;但如今看来，早该这样做的。 听着他声音里还带着怒火，卫姝主动挽了他的手，笑着说道：;将军也别生气了，如今他的把柄在咱们手中，再怎么样都翻不了天了。 楚宁风没说沈骞干得那些龌龊事是什么，卫姝自然也没有问，有些事，问的太清楚，对她反而不好。 两人回了清波堂，陪着太夫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带着谦哥儿回听雨轩。 楚宁风忙碌这么一下午，连晚饭都没吃呢，回了听雨轩，卫姝亲自下厨给他煮了锅面，他一连吃了三大碗才放筷子。 卫姝抱着谦哥儿在旁边陪他，谦哥儿眼见着自己爹呼噜呼噜吃了那么多，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 ;爹爹，多……他指着楚宁风，一脸惊叹地模样。 卫姝笑着纠正他：;不是爹爹多，是爹爹吃的多。 ;爹爹，吃的多。谦哥儿有样学样，倒是学的很快。 楚宁风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要不要跟爹爹玩一会儿？ ;要！这次谦哥儿倒是答得响亮，还不等楚宁风伸手呢，他就扭着身子要从卫姝怀里起来。 卫姝无奈地将他递给楚宁风：;要睡了，别逗他玩太久。 要是玩的兴奋了，怕是又要很晚才能睡着。 ;放心。楚宁风将谦哥儿放到自己脖子上，背着他便朝暖阁走去。 凌香跟绿歌叫了小丫鬟进来收拾了一下饭桌，绿萝则是跟初夏一道去服侍卫姝梳洗。 初夏去净室准备热水，绿萝帮卫姝卸掉发上钗环，同时小声与她说道：;夫人，宁远侯府那边有些动静。 ;哦？卫姝抬眸，从镜子里看了眼绿萝，;什么动静？ 自从罗瑞元被罚去徭役，宁远侯府倒是清净了一段时日。 ;好像是宁远侯夫人与三少奶奶有了矛盾。绿萝轻声道，;具体吵得是什么不清楚，不过奴婢猜，应当是与三少爷那事有关。 罗瑞元被夺了世子称号后，许氏的称呼也从世子夫人变成了三少奶奶。 卫姝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是谁呢。 ;看来这宁远侯夫人还不算太傻。卫姝淡笑了声，问道，;吵到后面是什么结果？ ;不了了之了。绿萝答道，;宁远侯似乎是站在三少奶奶这边的，有他撑腰，宁远侯夫人也不敢太为难三少奶奶。 看来是卫姝之前对许氏说的话有了作用。 起码如今她在宁远侯府算是暂时有了靠山。 只是这靠山能让她依靠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暂时不用管那边了。卫姝说道。 ;是。绿萝应道。 卫姝累了一天，此时只想赶紧躺上床休息了。 她梳洗完毕后，便直接上床睡了，正睡的迷迷糊糊的，就感觉楚宁风躺了上来。 他轻轻亲了亲卫姝的额头，才拥着她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次日卯正，卫姝被绿萝推醒。 躺在身边的楚宁风早已去上早朝了。 坐在梳妆台前时，卫姝算了算日子，说道：;大皇子妃快要生了吧？ ;应该是这几天了。绿萝也算了下，道，;最迟也不过是月底。 ;那可要保佑她顺利生产才行啊。卫姝的心没来由紧张了几分。 大皇子妃这个孩子来之不易，若是一举得男，大皇子府的地位也会随之高涨。 第438章 夫妻情深 ;柳大夫不是每月都会去为大皇子妃诊脉吗？绿萝说道，;她既然没说什么，那应当不会有事吧。 话是这么说，但卫姝心中总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来。 ;看看这两日，我抽空去趟大皇子府吧。 绿萝点点头：;那我替您准备拜帖。 主仆俩说了会儿话，卫姝才去吃早饭。 吃完了饭她就直接去了清波堂，太夫人起来已经有一会儿了，用过早膳后正在暖阁坐着下棋呢，宋妈妈站在对面，时不时的落一颗子。 ;大夫人。宋妈妈看见卫姝进来，先行了礼，而后去给她倒茶。 卫姝扬唇对她笑笑，才走到太夫人身边：;娘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心里愁得慌，哪里睡得着啊。太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面上尽是愁容。 卫姝只能笑道：;您还在担心三姑奶奶的事啊？ 宋妈妈正好倒茶回来，听见这话，顺着说了句：;太夫人昨夜也没怎么睡得着，早上起来更是吃什么都没胃口呢。 ;就你话多。太夫人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对卫姝道，;怎么能不担心呢，她昨晚就那么回去了，谁知道沈骞日后还会不会欺负她。 ;这点您倒是不用担心。卫姝笑着将昨夜楚宁风对她说的话，与太夫人说了一遍。 太夫人初听还愣了一下：;你说的可当真？ ;将军亲口说的，自然当真。卫姝点头道。 太夫人这才笑起来，还觉得不可思议：;宁风果然是做将军的人啊，就是有远见！说着说着，不免又恶狠狠骂起沈骞来，;这个丧天良的！我楚家的姐儿嫁给他是低嫁，他就该一辈子哄着，竟然还在外面偷吃！ 卫姝笑了笑，没接这话。 或许沈骞就是因为楚宁笙的身份，才喜欢外面那些柔柔弱弱的女子吧。 他的所谓大男子主义，只有在那些女子身上才能得到释放。 ;太夫人高兴了，心结也没了，是不是该吃点东西了？宋妈妈在旁边插嘴说道。 ;怎么哪都有你？太夫人笑着道。 ;宋妈妈这话说的对。卫姝笑道，;再怎么样也要吃东西的，您想吃点什么？我去给您做吧。 ;你上次熬得那个粥，味道倒是不错。太夫人说道，;让厨房的人做吧，你留这儿陪我说说话，下下棋。 ;那也行。卫姝点头，叫了绿萝来，跟她说一遍上次那金橘山药小米粥的做法，叫她去跟厨娘一字不落的复述做。 下棋这个东西是需要天赋的，卫姝只是学过如何下，并不理解其中奥妙，与太夫人下棋自然是输的居多。 但太夫人被她哄的十分开心。 粥熬好盛上来时，雪姐儿也起来了，祖孙俩正好一起吃早饭。 雪姐儿瞧着虽小，但这味觉却是很灵敏的，那粥才尝了一口就吃出与上次的不同来。 ;好像没有上次大伯母做的好吃。 太夫人揉揉她的脑袋，笑道：;真是个小机灵鬼，还能吃出不一样来。 ;那下次大伯母再专门做给你吃，好不好？卫姝则是笑道。 ;好！雪姐儿嘻嘻笑了两声。 吃完了饭，雪姐儿照例要写几张大字的。 卫姝与太夫人坐在一旁陪着，顺便闲聊。 ;从前大家都住一起的时候还没感觉有什么，这一走，差别立马就出来了。太夫人手里捏了棋子，悠悠说道，;也不过少了几个人，这偌大个将军府里好像就少了一半生气。 ;许是因为凡哥儿跟慧姐儿的缘故？卫姝笑道，;两个孩子时不时的往您跟前凑，整个将军府都是他们打闹的声音，自然就显得热闹些。 ;或许是吧。 想起两个孩子，太夫人这心中平生无数思念来：;这两个小没良心的，说走就走了，也不知会不会想我们。 ;咱们将军府的孩子都是孝顺的。卫姝说道，;您且等着吧，两个孩子回来时，定会给您带礼物的。 ;真的？太夫人顿时来了兴趣，;你说他们会给我带什么？ 年纪大了，行事倒是越来越像孩子了。 提到礼物，太夫人的脸上也是满脸期待。 卫姝似哄孩子一般的，陪着太夫人说了好久的话。 晚上楚宁风回来时，卫姝同他说起白天的事，他扬唇笑了下，说道：;娘哪里是想要礼物，不过是想让孩子们惦记她而已。 ;这我当然知道了。卫姝笑道，;我不也是二弟妹们一家走了，怕娘不习惯，这才天天过去陪她说话到晚上回来嘛。 闻言，楚宁风伸手抱了一下她，笑着说道：;辛苦你了。 卫姝难得撒了一次娇，腻在他怀中，小声说：;我在想着，要不要找个天气好的日子，办个宴会什么的，请人来府里玩，权当是陪娘说说话。 她鲜少有这样的时候，楚宁风稍愣了一下，心跟身体都软了半截，柔声道：;你想做便去做吧，需要用银子从我账上划。 卫姝听见这话，不由笑出了声：;将军是不是忘了，您的账如今都在我手里握着呢。 ;自然没忘。楚宁风将她抱紧，在她头顶轻轻落了一个吻，轻声道，;我的就是你的，你想干什么都可以，不用知会我。 这可不是一般男人能做到的事，便是感情再好的夫妻，都各自有自己的小金库呢。 但楚宁风却好似完全没想过这事，所有生意往来都交给了卫姝，自己有多少钱，卫姝也清楚，给了她绝对的信任。 一想到这儿，卫姝就感觉自己的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鼓囊囊的，有某种异样的情绪仿佛要从她的胸膛里跑出来，压都压不住。 ;怎么了？察觉到卫姝的异样，楚宁风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 ;没什么。卫姝仰起头，眼眸亮晶晶的，如同宝石一般璀璨，嵌在那张嫩滑白皙的脸庞上显得格外好看，再加上黛眉樱唇，轻笑时嘴唇娇艳，仿佛在诱人浅尝。 楚宁风只觉心中一紧，反应过来时，已低头亲吻住她。 第439章 大皇子妃生产 卯正，卫姝还睡的正香，凌香进来轻轻推醒她：;夫人，夫人？ 许是昨夜被折腾的狠了，卫姝缓了好一会儿意识才逐渐清明，罗账外只有淡淡烛光，天还未亮呢。 ;什么时辰了？她嗓音微哑。 ;卯正了。凌香答道，一面伸手去将罗帐挂起来，再侧身回来时，只见卫姝已坐起来了。 她的身上只穿了肚兜，屋里烧了地龙，倒是不冷。 只是凌香瞧见她雪白香肩上的点点梅花时，却是脸止不住红了一下。 凌香微微低下头，服侍卫姝起身。 没多时，绿萝端了热水进来，伺候着卫姝一番梳洗。 初夏则跟绿歌进内室去换上新的被褥，本该是昨夜要换的，只是实在太晚，卫姝也不好意思，便将就着睡了。 吃过早饭，外面天才亮，卫姝照例去暖阁先看了看谦哥儿。 这个懒虫，睡姿东倒西歪的，嘴边还流了梦口水。 林奶娘也早就起身了，跟昨夜值守的婆子换过岗后，此时正在用温热的帕子替谦哥儿擦去嘴角口水痕迹呢。 卫姝走过去替谦哥儿掖了掖被角，才转身朝清波堂去了。 她原是想今日去趟大皇子府的，看望看望大皇子妃，没想到才在清波堂陪太夫人说了会儿话，宋妈妈便从外面进来了，满脸的喜色：;太夫人，大夫人，大皇子府那边差人过来递话，说是大皇子妃昨夜肚子发动，今早已经平安诞下小皇孙了！ ;这么快？！太夫人惊喜道，;怎么昨夜一点动静都没有？ 连卫姝也是满脸诧异与欣喜：;大皇子妃如今怎么样？她可还好？ ;说是都好呢！宋妈妈答道，;来的人说，昨夜发动的晚，便没派人来打扰，待今早生了以后才各家去报的信呢！ ;那可真是件好事啊！太夫人激动地一顿感谢佛祖菩萨，;大皇子这个孩子来的好！ 太后逝世的阴霾还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呢，这个孩子来的恰到好处，算是新年的第一个好消息了！ 卫姝一颗心放了下来，笑道：;我原是想着大皇子这两日就要生产了，准备今日过去看看的。现在看来我还是不要过去添乱了。 大皇子妃生产，无论是皇宫还是她的娘家恐怕都是最高兴的，这会儿大皇子府估计已经门庭若市了，她就不要去凑热闹了，等着过几天的洗三礼再去正好。 ;大皇子府这下热闹了。太夫人笑道，;皇后娘娘不知有多期盼这孩子的到来呢，更何况还是位皇孙。 虽说在楚家并不在乎男子的性别，可在皇家却不如此。 宫中人人都以生儿子为目的，便是大皇子妃也不例外。 大皇子如今也正需要一个儿子来稳定自己的地位。 ;即便这次生的是个女孩儿，我瞧着皇后娘娘也高兴。卫姝笑说，;再者，大皇子妃年纪也不大，日后还有很多机会呢。 ;说的也是。太夫人笑着点点头，不免又想起大皇子府的另外位皇孙来，;衍皇孙，也快有三岁了吧？ 衍皇孙，便是卫娇生的那个孩子，当初还是皇上亲自赐的名字。 ;是今年七月满三岁呢。卫姝点头道。 ;我听说他一直是养在大皇子妃名下的。太夫人思忖道，;当初那是因为大皇子妃没有孩子，但这会儿她自己的孩子已经生了，那那个孩子……？ 毕竟是一个侍妾生的，且还是用手段得来的，这个孩子自然得不到什么疼爱。 卫娇作为他的生母，身份低下，平日里怕是连见孩子的时间都很少。 ;大皇子妃倒是将孩子教的很好。卫姝想了想自己去大皇子府时碰见的那几次，说道，;大皇子妃心善，对孩子也好，那孩子我见过几次，除了不怎么爱说话外，其他都没什么缺点。 ;得亏是没养在生母名下。太夫人下意识说了句，而后反应过来卫娇是卫姝的嫡姐，怕自己这么说伤了她的心，连忙又解释，;不是说他生母不好，只是…… ;娘不必解释，我明白的。卫姝笑了一下，说道，;我那二姐是个什么性格脾气，我再清楚不过，孩子若是交给她来养，势必养成个自私自利之人。 自从大太太灵堂那一闹后，卫姝与卫娇之间算是彻底决裂了，这两年谁都没有理谁。 见她没有计较，太夫人才稍微放下心来，不再提这件事。 中午，卫姝正给谦哥儿喂饭吃呢，就听绿萝进来说道：;夫人，将军方才派人回来说，不用等他吃午饭了，他要陪同皇后娘娘去大皇子府。 卫姝一震，手里动作停顿下来：;皇后娘娘都出宫了？ 看来大皇子生产一事在宫中引起不小的动静啊，连皇后娘娘都从宫里出来了。 ;是的。绿萝笑着答道。 谦哥儿还张着嘴在等卫姝喂饭呢，却见她举着勺子迟迟不送来，顿时急的叫唤：;娘，娘，饭饭。 卫姝回过神来，被他逗乐，小心翼翼将饭喂进嘴里：;慢点吃，别噎到了。 一顿饭喂完，林奶娘便带着谦哥儿去洗把脸，卫姝也正好清清静静的吃饭。 绿萝在旁边服侍着，一边布菜，一边问道：;夫人，您说大皇子是不是又要受宠了？ 最近这一两年来，大皇子做的事几乎都做到了皇上的心坎上，也不知皇上这气是消了还是没消。 若是消了，也没见他有任何要重新复立太子的举动。 可若是没消，这一会儿赏赐这个，一会儿赏赐那个的，又无端让人心中猜疑。 ;皇上的心思，谁猜得准呢。卫姝说道。 见卫姝兴致缺缺的模样，绿萝便不再多问了。 晚上时，楚宁风带着浑身的酒气回来了。 他难得一次喝这么多，脸都喝红了，走路腿脚虚浮，还是靠卓平跟卓七两兄弟扶着进的听雨轩。 两人将楚宁风放到床上后，连卫姝正脸都不敢看，行了礼就要走。 却被卫姝叫住：;两位请留步。 第440章 又喝醉了 两人脚步顿时停住，心中俱是难色。 别看卫姝表面上瞧着温温柔柔的，但她可是敢对楚宁风发脾气冷脸的人，卓平两兄弟宁愿面对楚宁风，都不想跟卫姝有过多接触。 ;夫人还有何吩咐？到底是卓平大些，也能沉住气。 卫姝扫了眼躺在床上意识不清的楚宁风，问道：;将军今晚上喝了多少？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可卓平听着却无端感觉心里发寒。 ;也……也没多少……他嘴中干涩，慢慢答说，;夫人，您别生气，大皇子今日刚得了儿子，心里高兴，硬拉着将军喝酒，他也不好拒绝…… ;嗯，我知道了。卫姝眉心隐隐跳动，却仍淡淡说，;时辰不早了，你们回去早点歇息吧。 两人这才如得大赦，行了礼连忙退了出去。 赵妈妈叫了几个丫鬟进来替醉死的楚宁风梳洗换下衣服，转头又看见卫姝眉宇间似乎暗藏怒意，瞬间明白过来她在气什么。 楚宁风这身体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养的好一点了，他又喝这么多酒。 前些日子楚宁沐一家离开京城时，楚宁风都克制着没有喝多少，没想到今晚上却直接将自己灌晕过去，卫姝能不气呢。 赵妈妈走过来，委婉地道：;夫人，您也别太生气，将军做事一向有分寸，今个儿怕是怎么都推脱不掉了，才喝得这么多。 卫姝心里自然是气的，若是楚宁风还醒着，她倒是能将火撒出来，偏偏他此时醉的人事不省，她有气也只能憋着。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紧皱着眉头：;再过两年他就三十了，身子哪赶得上二十多岁的时候，今晚喝这么多，明儿早上起来，指不定多难受。 三十岁的男人年纪其实算不得多大，可对楚宁风来说，他的身体明显就已经不是三十岁的身体了。 他前头十几年在战场奋勇杀敌，带了一身的病痛回来。 卫姝已经竭尽自己所有努力去替他调养身体，好让他能舒服些，可他却好像丝毫不在乎一般。 ;可您想想，今晚将军面对的是一众同僚，大皇子。赵妈妈开导道，;男人在外面都是要面子的，更何况咱们将军又受人敬仰，人要敬他酒，他难道还能全都拒绝了不成？不过您气也是应该的，待明儿早上起来，好好罚将军一番，出出气就是了。 这下人帮着出主意惩罚男主子的，卫姝倒还是第一次见，她心中原本气极，此时却忍不住被赵妈妈逗笑。 ;好，那我听你的。她说，;劳烦妈妈叫两个丫鬟晚上守着将军，他半夜定是要渴醒的，多给他倒两杯水喝，我今夜去同谦哥儿睡。 ;那我伺候您去洗洗睡吧。赵妈妈笑道。 卫姝临走时又看了眼楚宁风。 他睡的很沉，衣服被扒光了自己都不知道呢。 当卫姝触及到他上身那些疤痕时，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很疼。 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扭过头，抬脚走了。 半夜里楚宁风果然被渴醒了，初夏睡的浅，听见动静便起来了，瞧见床铺边楚宁风正坐起来要找水喝，她连忙去倒水。 ;将军，您喝水。她将水杯递到楚宁风手边。 他接过时，手不小心碰到了初夏的手指，初夏如触毒蛇一般收回来，她感觉自己被楚宁风碰过的地方一片滚烫，她紧紧捂住。 黑夜中，初夏的脸很红，却没人看见。 楚宁风一连喝了三杯水才解了渴，他的脑袋还昏沉着，又躺回去继续睡，但睡着睡着，他发现有些不对劲。 原本应该躺在身边那个娇小的身躯不见了，他伸手摸了摸，却摸到一片冰凉。 卫姝没在床上。 意识到这一点，楚宁风再次从床上坐起来，这次他清醒多了。 初夏听见床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连忙起身：;将军？她轻唤了一声。 ;夫人呢？楚宁风嗓音沙哑低沉，在黑夜里听得让人心里一热。 ;夫人在暖阁陪四少爷呢。初夏答道。 去暖阁了？ 楚宁风皱了一下眉，连外衣也没穿，趿着鞋子便朝暖阁走去。 暖阁里，谦哥儿躺在卫姝怀中睡的很香，双手抱着卫姝的脖子，小身板恨不得挂她身上。 屋里守夜的是林奶娘与另外个婆子，林奶娘白天要看孩子，所以她只守了前半夜，这会儿刚刚睡着，就听见传来一阵脚步声。 另外个婆子也听见了，两人吓了一跳，以为是进了什么贼人，刚要出声，却听楚宁风的声音在房里响起： ;是我。 听见这嗓音，两人的心猛地落地，又紧紧提起。 ;将军？林奶娘诧异地问，;您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何吩咐？ ;没事，你们睡吧。楚宁风摆摆手，也没用点蜡烛，直接朝床边走去。 他在黑夜中也能看的清楚，走到床边时，便看见卫姝与谦哥儿母子俩靠在一起睡觉。 楚宁风心中一软，半夜醒来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失落感也褪去了。 他轻手轻脚的躺上床，紧贴着卫姝。 这床本就不算大，卫姝睡上来倒是刚刚好，可有了楚宁风就显得挤了。 她在睡梦中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让她喘不开气来。 而一旁的林奶娘跟另外个婆子却好像见鬼一样的，望着楚宁风那动作，最后归于平静了，两人才对视了一眼。 当然，谁都没有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这一晚上暖阁中值守的婆子都在忐忑中度过的。 寅时，楚宁风到点便醒了。 昨夜喝了那么多酒，他醒来的第一感觉便是胃里十分不舒服。 他脸色苍白的可怕，浑身更是一点劲都提不起来。 外面天还没亮呢，卫姝与谦哥儿睡的很沉，他起身时一点都没醒。 林奶娘与婆子目送着楚宁风走出暖阁后，两人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回到内室，丫鬟已经点起了蜡烛，初夏与绿歌随即服侍楚宁风更衣梳洗，赵妈妈也跟提盒小丫鬟走了进来。 ;将军，您吃了早膳再走吧。赵妈妈轻笑着道，;这是夫人昨夜特地吩咐的，让今早给您熬好的粥。 第441章 酒多伤身 那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山药红枣糯米粥，光是闻着味道楚宁风便感觉食指大动，又想到那是卫姝特意吩咐的，心里顿时感觉甜滋滋。 他坐到饭桌前，喝了一口粥，状似无意地问说：;夫人昨夜没说什么吧？ 卫姝最不喜的就是看到楚宁风喝酒，尤其是昨晚上还喝的人事不省，不生气才是怪事了。 赵妈妈知道他真正要问的是什么，便笑着答：;夫人只说您昨夜定会口渴，所以让丫鬟随时注意着，又担心您早上起来难受，什么都吃不下，空着肚子去上早朝，对身体不好，特意让厨房提前起来给您熬粥呢。 楚宁风嘴角微扬，泛起一抹笑来，他两口将那粥喝完，漱了口后，起身去暖阁又看了眼卫姝与孩子。 林奶娘熬了一晚上，才将将睡下，就见楚宁风进来，她连忙起身：;将军！ 楚宁风摆摆手，径直朝床边走去。 此时卫姝已有一丝清醒，她朦朦胧胧睁开双眸，娴静面容上还带着一抹困意，乍然瞧见楚宁风，她稍愣了愣：;将军？ ;快睡吧。楚宁风俯下身，亲了亲卫姝脸庞，轻笑道，;我去上早朝了。 卫姝轻;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又叮嘱说：;外面凉，您多穿点，别冻着了…… ;好。楚宁风给她掖了掖被角，又去亲了亲谦哥儿面颊，这才起身离开。 卫姝本就睡的迷迷糊糊的，楚宁风走后，她将谦哥儿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再次睡熟过去。 一直到卯正时，绿萝才进来叫醒卫姝。 谦哥儿软软的靠在她身边，身上还泛着一抹淡淡奶香味。 卫姝躺着清醒了一下，才慢慢将自己的手臂从谦哥儿脑袋下面抽出来。 她想起楚宁风似乎进来过，但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才一下床，就看见林奶娘顶着一双黑眼圈，眼底布满了血丝，整张脸瞧着都疲惫。 ;这是怎么了？卫姝微怔，;可是昨夜没睡好？ ;是没睡好。林奶娘勉强笑了一下。 绿萝一边服侍卫姝穿衣，一边轻笑着说道：;夫人您不知道，昨天将军睡到半夜醒来，发现您不在，找过来了，在这边一直睡到寅时才起身。 虽说林奶娘是睡在单独软榻上的，但楚宁风毕竟是个男人，又是主子，没有屏风挡着，她哪里好意思睡，索性便睁眼守到了天亮。 卫姝满脸诧异：;他昨夜在这睡的？话音刚落，她便意识过来，难怪自己后半夜感觉挤得慌，原来是楚宁风躺上来了。 她无奈的同时，又觉得好笑，对林奶娘说：;那你今天好好休息吧，孩子就暂且别管了。 ;那怎么能行。林奶娘自然是拒绝，语气略有些惶恐道，;照顾四少爷是我的职责，夫人放心，我能坚持住的。 ;也不差这一天。卫姝道，;我今天没事，正好在家陪陪谦哥儿。 话已至此，林奶娘再坚持显得矫情，便应了。 卫姝穿好了衣服，就出去梳洗，恰好赵妈妈迎上来，她满脸的笑容：;夫人起了。 ;妈妈怎么这么高兴？卫姝不由笑了一下，;可是有什么喜事？ ;喜事倒是没有。赵妈妈笑着，;我是瞧着夫人与将军感情好，打心眼里高兴。 这世道哪有做妻子的敢将醉酒的丈夫一个人丢在房里睡啊，偏偏卫姝敢。 若换了其他男人，恐怕醒来时发现，心里是憋不住火，可偏偏楚宁风不是。 这足以说明楚宁风与卫姝感情之深。 ;妈妈可别替将军说好话了。卫姝这会儿可不傻了，知道赵妈妈是担心她对楚宁风发难，;他昨夜喝成那样回来，便是一会儿娘知道了，也是要说他两句的。 ;都是关心将军身体，说两句是应该的。赵妈妈笑说，;夫人饿了吧，厨房做了您最爱吃的水晶饺子喝小米粥，您趁热吃。 赵妈妈此举倒是逗得卫姝心中没那么气了，再结合昨晚上楚宁风的举动，她心里剩下的只有无奈。 吃过饭后，卫姝去了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也知道昨夜的事，数落了楚宁风几句：;昨日就是再高兴，也不该喝那么多，听说回来时路走都不动了，你说说，这不平白让人心里窝火吗？他的身体自己都不操心，我看啊，你也别管了，让他去造吧，迟早有天要后悔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语气里还是充满担忧：;他今早还去上早朝了？拖着那身体，不知难受成什么样。 ;我昨夜让厨房熬了暖胃的粥，让将军今早喝了碗才走的。卫姝说道。 ;还是你体贴。太夫人拉着她的手道，;不过你该骂也还是骂，别怕他，他要是敢对你发火，你只管来我这儿，我给你做主。 卫姝听着便忍不住笑了：;我听娘的。 她知道太夫人这么说，不过是怕他们俩真的吵起来。 ;大皇子的第一个孩子是皇上赐的名字，不知这次，会不会再赐一个。太夫人喝了口茶，说起这事来。 当初衍皇孙是出生便赐了名的，可这次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卫姝思忖道：;最晚不会晚过洗三礼吧。若是洗三过后还没赐，那应当就没这个想法了。 太夫人轻啧了声：;还不知多少等着呢。 皇上赐名可不是小事，那会轰动朝野的。 大皇子能否重新得到皇上宠爱，就看这一次皇上的态度了。 * 晚上，楚宁风从宫中回来，他面色有些苍白，嘴唇干涸，瞧着是难受。 卫姝正陪谦哥儿在玩，见他进屋里来，眉头顿时皱起：;将军这是怎么了？ ;无碍。楚宁风抬头朝她望了眼，勉强笑了一下。 他似乎难受的有些走不动路，坐到椅子上后便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额头细汗密布，喘着粗气。 卫姝将谦哥儿交给婆子，自己起身走过来。 她拿手绢替楚宁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叫绿萝去倒了杯热茶来。 楚宁风单手摁着腹部的位置，卫姝只看了一眼，便问：;将军是不是胃不舒服？ 第442章 身体难受 昨夜喝了那么多酒，胃能舒服的了才是怪事，也亏得他能忍了这么一整天。 卫姝来不及责怪他，叫凌香拿对牌先去请大夫来。 ;不用那么麻烦……楚宁风握住她的手，试图阻止，;这么晚了，请太夫来娘会担心…… 卫姝当下便冷了脸：;您要是真的怕娘担心，就不会喝那么多酒了！ 她语气又急又厉，丝毫没有在意他的身份。 这话让房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都顿时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 敢这样对楚宁风说话的，卫姝还是头一个！ 就在众人以为楚宁风会同样冷脸发怒时，他却无奈地笑了一下：;昨夜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 众人：？ 这还是他们过去那个威风凛凛，不苟言笑的大将军吗？ 怎么这会儿在卫姝面前竟然怯懦的如同一只小猫咪了？ ;快去！卫姝瞥了一眼站在旁边愣成一团的凌香。 ;是，夫人！凌香顿时回过神，连忙转身跑出去。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卫姝重新给杯子里续上热水，端给楚宁风：;早上出门时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疼成这样？她的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显然刚才也是急的。 楚宁风在当初顶着一身伤回来时都没见他皱过眉，可今日一个小小的胃痛却疼得他连站都站不直了，可想而知有多疼。 ;宫里事多，中午忙得也没空吃饭。楚宁风喝着热水，老实答了。 一听这话卫姝算是明白了，感情他就早上喝了那么一碗粥，一直顶到了现在？ 那能不难受才是怪事了！ 她气急，想要说他两句，但见他那疼得发白的脸色，又终究于心不忍。 ;绿萝。她叫了绿萝来，;让厨房熬点清淡的小米粥。 ;是，夫人。绿萝领命离去。 卫姝又绞了帕子来，给楚宁风擦汗，语气软了几分：;我也不是故意要跟您发火的，只是您这身体，我不担心，您自己就更不放心上。 他到底是男人，要面子的，刚才又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被卫姝数落，卫姝总要替他挽回来的。 ;我知道。楚宁风捏了捏她的手，无力地笑了一下，保证似地说道，;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喝那么多了。 这话卫姝可不信，万一下次是陛下要跟他喝酒呢，他难不成还敢拒绝陛下？ ;爹爹……一直在婆子怀中的谦哥儿见爹娘情绪稳定下来后，才敢出声。 他不似之前那么活泼，反而有些小心翼翼，。 一岁多的他好像已经能读懂每个人的情绪了，他知道方才卫姝在跟楚宁风吵架。 楚宁风扭头望去，正好看见谦哥儿那眼神，心里一软，想起身去抱他，却被卫姝摁住。 ;您坐着别动。卫姝起身，去将谦哥儿抱过来。 谦哥儿似乎也看出来楚宁风今日状态不太对，他不像之前那样见了就要疯玩，而是温顺地伏在卫姝怀中，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楚宁风，眼神里像是有关切。 ;爹爹没事。楚宁风抬手摸摸他的脑袋，柔声说，;谦哥儿今天在家有没有乖乖的？ ;有。他点点头，声音糯糯的。 卫姝亲亲他头顶，揉着他的小手，说道：;谦哥儿可乖了。 谦哥儿仰起脸，冲卫姝甜甜笑了一下。 这一笑算是笑进两人心里了。 尤其是楚宁风，在这一刻他似乎明白，所谓软肋，是什么了。 是太夫人的关心，是卫姝的责备，也是谦哥儿的笑容。 … 凌香请来的大夫是柳姨娘，她做这事毕竟没经验，情急之下便只想到了‘有间医馆’，为此赵妈妈还责骂了她一通。 而柳姨娘听说是将军府里有人不舒服，担心是卫姝，便立马赶来了。 柳姨娘虽说主攻妇人疾病，但寻常病症她也会看，更何况跟着陈太医学了这么久，不是白学的。 她替楚宁风诊脉时，后者的面色瞧着略显尴尬。 这毕竟是他曾经名义上的姨娘，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 卫姝全程在旁边陪着，也没出声打扰。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柳姨娘将手收回来，详细问了一下楚宁风的症状，她才对卫姝道：;是昨夜大量饮酒造成的，如非必要，最好还是不要喝酒，饮食也要注意清淡，要忌口的，辛辣刺激性的都不要再吃了。 听了这话，卫姝便瞥了楚宁风一眼，然后轻声询问柳姨娘：;可要吃药？ ;我写张方子，让人去店里抓两服药吧。柳姨娘说，;待药吃完了，我再叫店里伙计送过来。 ;那麻烦你了。卫姝感激道，;这么晚了还特意跑过来一趟。 柳姨娘笑了一下，道：;那叫个人跟我一道去医馆吧。 这事不用卫姝吩咐，赵妈妈便已经去办了。 卫姝又叫绿萝跟凌香先伺候着楚宁风泡脚，自己才陪同柳姨娘朝外面走。 ;我看见是将军府的下人来时，还以为夫人您不舒服呢。柳姨娘轻声说道，;您近来身子可好？ ;好着呢。卫姝笑着挽了她的手，;昨天不是大皇子妃生孩子，将军也去了，在皇子府喝到天黑才回来，要不今天能难受成这样？ 柳姨娘这才明白，为什么方才卫姝对楚宁风态度那么不客气了，她捂嘴轻笑了一声，说道：;昨日我也去大皇子府了，那位小皇孙，长的可真好看，也难怪是天家血脉了。 大皇子府会请柳姨娘去，卫姝倒是不奇怪，毕竟大皇子妃能怀上孩子，少不了柳姨娘的功劳。 ;过两日洗三礼你可要去？卫姝问她。 ;大皇子妃叫我去呢。柳姨娘说，;我回去同陈太医商量商量，送什么合适。 ;那好。卫姝笑着点头，;你们商量商量，到时洗三礼再见。 ;天冷，您进屋吧。柳姨娘见马上要出正屋院门了，便笑道，;我走了。 赵妈妈安排的小厮同柳姨娘一道出了听雨轩，卫姝目送着她远去后，才转身进屋。 第443章 要做红娘 药今晚上是吃不成了，卫姝让厨房给楚宁风熬了盅暖胃的汤，好歹能缓解下疼痛。 楚宁风见她一直在进进出出的忙碌，也没做下来歇会儿，便叫她：;过来陪我坐会儿吧。 他还在泡脚，滚烫的水竟也不觉得有什么，浑身热的冒汗。 卫姝到他身边去坐下，见他脸色比之前好看了些，才问道：;将军现在可还觉得难受？ ;好多了。楚宁风微微笑道，;疼也就是那一阵的事，这会儿倒没觉得有什么。 卫姝没好气道：;您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找罪受嘛。 ;是是是。楚宁风赔笑道，;但昨夜大皇子高兴，我总不能扫了他的兴。 ;所以这会儿您就自己难受着吧。卫姝语气不悦。 ;这不还有你在嘛。楚宁风伸手握住她气鼓鼓的拳头，笑说，;过两日小皇孙的洗三礼，你准备送什么？ 卫姝本是不愿理他的，但又见他满脸讨好自己的表情，再冷硬的心也坚持不了多久。 ;您不是一向不过问这些的吗？她瞥了楚宁风一眼，说道，;我早就让人去多宝阁请师傅做了副玉牌，算不上贵重，只是个心意，不过大皇子府本来也不缺什么。 ;辛苦夫人了。楚宁风轻笑着，;洗三礼定在下午，届时我从宫里回来，咱们一道去。 皇室的洗三礼与普通人家自然是不同，要去参加的大多是朝廷官员，所以特意挑在下午。 ;水还烫吗？卫姝到底是忍不住笑了，懒得再跟他置气，她看了眼楚宁风脚下的盆，;再给您蓄点热水吧。 ;那就再蓄点。楚宁风点头道。 一旁的绿萝早已去端热水了，没让卫姝费心。 这一晚上两人是别别扭扭的睡了，第二天便跟没事人一样了。 去给太夫人请安时，她还问了两句：;说是昨夜请大夫进府了？可是你有哪里不舒服的？ ;是将军。卫姝语气无奈道，;前一晚上喝了那么多酒，本就伤身了，昨日又忙到很晚才回来，一整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回来时就脸色惨白，才慌忙请了柳大夫进府来。 ;胃伤到了吧？太夫人不免有些心疼，可嘴里仍旧念叨，;这孩子，都多大人了，怎么做起事来还没点分寸了，这下难受了吧。 ;柳大夫特意吩咐了，让接下来都不能沾酒，连味道刺激辛辣的也不能吃。卫姝道。 ;早该如此了。太夫人苦口婆心道，;宁风某些方面又倔，得靠你多提醒着。 ;娘放心。卫姝笑着点头，;只要是为将军好的，便是拼着得罪他，我也要说的。 太夫人这才笑起来，越看卫姝越觉得心里舒坦，随即笑着问：;你说的那个柳大夫，就是之前那个？ 她指的是柳姨娘。 ;是她。卫姝没瞒着，;那时天色晚了，不好去打扰其他人，索性请了柳大夫来。 ;她倒是有几分本事。太夫人啧啧两声，;她以后日子可想好怎么过了？难不成要一辈子当个女大夫了？ 因着是卫姝看重的人，太夫人自然会多问两句。 ;这事我也同她提过呢。卫姝婉转说，;但她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好再嫁人，也寻不到合适的，便先将就着一个人过了。 太夫人听着就皱起了眉头：;那哪行啊，她如今还年轻，正是好找的时候，若是再过几年，真的将年纪拖大了，那才不好找呢。 卫姝只能道：;我也没听说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否则就给他们牵线了。 她素来不爱走家串户，哪怕是有合适的，自己也不知道。 再者，她担心自己贸然给柳姨娘物色了，届时柳姨娘再不喜欢，难免让两人都尴尬，所以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这事交给我吧。太夫人突然一副胸有成竹地模样，笑着说道，;我去替她物色物色。 ;娘……卫姝下意识想阻止，但见太夫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劝阻的话又说不出来，她犹豫着，语气委婉道，;柳大夫与寻常女子不同，她心有抱负，恐怕不会随意倾心于谁。 柳姨娘与卫姝最大的区别便是，她有能力选择自己要嫁谁，或是不嫁谁。 可卫姝却不行。 但好在她被迫嫁的这个男人对她很好。 ;你放心。太夫人笑道，;我既然是要给她牵线，那定然是与她能门当户对，配得上她的。 既然太夫人想做，卫姝便不再阻止，但她心中却想着，等明日洗三礼，得要提前向跟柳姨娘打声招呼才行。 * 次日下午，楚宁风从宫里回来的倒是比平时要早许多。 也是天公作美，前几日阴沉的天空今日竟是艳阳高照，大冬天的，难得有这么一个好天气。 楚宁风换上卫姝为他准备的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另披了件鸦青色大氅，两人才一道乘马车前往大皇子府。 今日前去祝贺的人多，马车在距大皇子府还有几十米的地方便已经有些走不动了。 卫姝与楚宁风干脆下马车步行进了皇子府，两人是在二门分开，一个去了前院，一个则往后院去。 卫姝在路上碰见了周夫人与孙夫人，她们俩倒像是特地在那里等着卫姝的，一瞧见她来，便笑着朝她挥手。 ;两位姐姐来这么早？卫姝走过去，笑着说道。 ;不来早点，不就跟你一样堵在外面了嘛。周夫人笑说。 孙夫人拉了卫姝的手，说道：;走吧，等你好一会儿了。 这一路上遇见了不少熟面孔，卫姝感觉自己打招呼笑的脸都麻了。 好不容易寻到会儿清净，她才问周夫人：;定远侯在云南怎么样？可传回什么好消息？ 捷报倒时常从云南传回，但定远侯的近况，也只有周夫人才知道。 ;他敢不给我传好消息！周夫人轻哼了一声，面容显得轻快许多，;他说在云南一切顺利，虽是打了几场仗，但损失都不大。 ;难怪你今日心情瞧着这么好。孙夫人笑着打趣道。 第444章 宸皇孙 ;可不是得自娱自乐嘛。周夫人佯装叹气，;我又不像你们，自家男人陪在身边，就我独守空房。 卫姝到底脸皮薄，被她这话说的红了红脸，笑着去掐她：;姐姐也不害臊，大庭广众的。 ;都是当娘的人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周夫人斜乜两人一眼，;你们俩少装纯洁。 孙夫人不理她，自己挽了卫姝的手就走。 周夫人没一会儿追上来，三人手挽着手，倒像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一般。 * 大皇子府的洗三礼办得可比其他人家都要气派，无论是用的还是穿的，无一不是最好的。 卫姝还是第一次见到小皇孙，但人太多，她也只将将看了两眼便走开了。 那孩子长的白白嫩嫩的，五官轮廓十分精致，像是雕刻出来的一般，十分好看。 让人意外的是，抱孩子的人竟然是柳姨娘，她在人群中朝卫姝点头笑了一下。 孙夫人略微惊讶道：;那不是柳大夫吗？ 通常抱孩子沐浴的都是稳婆，也难怪她们看到是柳姨娘时，都觉得诧异了。 ;这可真是一朝翻身了啊。周夫人小声说。 柳姨娘从前是什么身份，她们都清楚，可如今她却成了大皇子妃的贵客呢。 ;我先去看看大皇子妃。卫姝朝两人说了句。 孙夫人知道她与大皇子妃感情深厚，便点点头：;你去吧，一会儿咱们再说。 卫姝转身朝屋里走，她也不知道屋里是不是还有人，正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便见凝香走了出来。 她看见卫姝就行礼：;楚夫人，大皇子妃请您进去呢。 ;多谢凝香姑娘了。卫姝朝她笑笑，这才抬脚进屋。 屋里点了熏香，淡了血腥味，大皇子妃床边服侍的人不少，此时她正躺在床上，面色瞧着除去有几分没精神外，其他的倒是都还好，脸庞红润，嘴角含笑，唯一不同的，是她眼神的变化。 许是做了母亲，浑身上下似乎都多了一抹温柔。 ;你终于是来了。大皇子妃瞧见卫姝进来，双眸微微一亮，而后笑容加深。 ;见过大皇子妃。卫姝行至床边，曲膝行了礼。 ;快免礼。大皇子妃无奈地摆摆手，;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呢。 ;该有的礼仪自是不可少的。 卫姝起身，坐到凝香搬来的绣墩上，关切地问道：;您身体可还好？ ;除了生的那日难受些，这两天倒是没感觉有什么。大皇子妃轻轻笑道，;你可看过孩子了？ ;方才柳大夫抱着时，看了两眼。卫姝笑着点头，;我瞧着像您多一些。 大皇子妃一脸赞同地表情：;我也这么觉得。但大皇子非说是像他。 这是他们夫妻俩的小争议，卫姝才不参与。 她只笑着说：;我家谦哥儿，他刚出生那会儿，我还觉得他谁都不像呢。 ;他就是谁都不像，日后长大了，也是这京城里最耀眼的少年郎。大皇子妃对谦哥儿倒是有很大期望，;可惜我这一胎生的不是女儿，否则都想跟你定个娃娃亲的。 卫姝哭笑不得：;谦哥儿那小子就是个懒虫，谁以后要是嫁给他，那就是受累的命。 ;你且看着吧。大皇子妃笑道，;那小子日后一定大有出息的。 今日是小皇孙的主场，卫姝可不敢一直提自家那小子，只能将话题扯了回来：;这是我请多宝阁的师傅打的玉牌，用络子穿着，给小皇孙当个玩具。 她将玉牌拿出来，递给大皇子妃。 大皇子妃最先被那络子吸引，惊喜道：;这络子是你亲手打的吧？早听说你绣工了得，今日果真如此。 ;您可别夸我了。卫姝忙说，;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 ;夸你你还不乐意了？大皇子妃笑着瞥她，又将那络子翻来翻去看了几遍，心中甚是喜欢。 卫姝瞧了，便说：;您若是喜欢，待我回去再打几条给您送来，您想留着穿个什么都行。 ;那我就不客气了。大皇子妃一口应下。 两人正笑着呢，就见大皇子妃身边的管事嬷嬷进来了，她面带欣喜，连声道：;大皇子妃，宫里来圣旨了！ 一听是圣旨，卫姝脸色微变，连忙站起身。 就连大皇子妃都稍微激动了下：;圣旨说什么了？ ;公公在前院宣读的圣旨。管事嬷嬷道，;陛下赏赐给小皇孙绫罗万匹，黄金万两，另还赏赐大皇子妃补品无数！ 这对小皇孙与大皇子妃来说已是最高赏赐了。 但大皇子妃听着前面的，面上丝毫没有波动，反而还在管事嬷嬷停下来后，略带着急的问：;还有呢？ 管事嬷嬷大喘口气，说道：;还亲自提笔给小皇孙赐了名字！ 这话一出，无论是大皇子妃还是卫姝，心中都重重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大皇子妃，她脸上的喜悦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她激动的双眸都红了，双手紧握，嘴里念叨：;太好了……太好了！ 陛下赐名字并不是头一次了，衍皇孙也是陛下亲自赐的，可都比不上这一次。 ;请问嬷嬷，陛下赐了小皇孙哪个字？卫姝见管事嬷嬷迟迟没有说名字，出声问道。 大皇子妃也及时反应过来：;对啊，赐的什么字？ ;宸。管事嬷嬷道。 宸…… 卫姝与大皇子妃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与一丝不可置信。 宸字，北极所在，星天之枢。 寻常人都不敢取这个字，陛下却亲自赐给小皇孙，用意何在，已无需多加猜测了。 大皇子妃咽了口口水，脸上表情似乎都不会控制了，她有些想笑，但又有所顾忌，只能硬憋着。 ;你听见了吗？她激动地连声音都在颤抖，;我的孩子……叫宸。 卫姝垂下眼眸，轻轻说道：;宸皇孙必不负所望。 大皇子妃微微喘着气，极力控制着内心的激动。 但卫姝却不似她那般高兴，她的心中仍有所顾虑。 她甚至在猜测皇上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第445章 聪明孩子 因着皇上的那一道圣旨，所有去大皇子府的朝臣官员心中都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有些善于谄媚之术的人更是将巴结运用的不留痕迹。 那道圣旨就犹如一颗石子，打破风平浪静的湖面，掀起阵阵波澜，不论是前院还是后院的人，都知道了宸皇孙的不同之处。 回将军府的马车上，卫姝与楚宁风说起这事：;将军，您说陛下此举，究竟有何用意？ ;看热闹不嫌事大吧。楚宁风语气嘲讽，眉梢浮起一抹冷意，;咱们这位陛下，心思沉重，警惕心高，轻易不信任任何人。他乐于见到皇室争斗，你斗得越狠，他越开心。还记得大皇子在祁灵山遇险的事吗？ 卫姝点点头，那件事皇上应当也知晓的，只是不知为何，他似乎并没有想追查下去的意思，一直到如今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或许是觉得厚此薄彼了吧，所以这次才给皇孙赐了这个名字。楚宁风皱眉道，;就连前段时间大皇子遇刺，其实也是有迹可循的。 那件事虽说一开始并未查出来是哪方势力，但楚宁风也没有放弃追查。 最后种种迹象都指向齐王府。 楚宁风就差将证据呈到皇上面前了，可皇上一句话下，就将整件事都压下不准再提。 ;莫非真是齐王府的人做的？卫姝微微惊讶，;可这毕竟在京城，齐王胆子再大，怎么敢在这里对大皇子行刺？ ;他当然也给自己留了后路。楚宁风道，;若是证据真的摆到了他的面前，他或许能为自己开脱。 可这一切只是假设，谁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所以……陛下今天这么做，是觉得自己亏欠了大皇子吗？ 卫姝理清思路，逐渐明白过来：;可陛下难道没想过，这样会让外面人误会？ 当初太子被废，到如今过去这么多年，皇上始终没有明确表示要立哪一位皇子为储。 如今宸皇孙的出生，却又好似让陛下心中的天平偏向了大皇子这一边。 万一齐王爷情急之下，再想出什么法子来对付大皇子呢？ ;或许是想过吧。 楚宁风脸色冷峻：;只是这些与他的皇位比起来，不值一提。 卫姝抿了唇，皱起眉头，实在无法理解。 她原以为做父母的都是想要自己的孩子，哪怕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要首先保证孩子不受饥寒。 可在帝王家，父子亲情好像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好了。楚宁风见她拧着眉尖，一副沉思地模样，轻轻笑了两声，说道，;这些事到底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你无需想那么多。 他倒是从小便耳濡目染，知道帝王无情，所以也能理解皇上的举动。 卫姝则是叹了口气，将脑海中这些愁人的事暂时先甩了出去，不去想。 回了听雨轩，天色已晚。 谦哥儿在太夫人那里，卫姝换了身衣服后，便跟楚宁风朝清波堂去了。 还没进屋呢，就听见里面传来谦哥儿洪亮地笑声，也不知他在玩什么，竟是开心成这样。 卫姝与楚宁风对视了一眼，随后笑着进了屋。 暖阁里，谦哥儿热的脱了外衣，浑身轻便的坐在炕上，在他对面的是雪姐儿，姐弟俩正玩翻花绳，翻不出来的就要被罚，谦哥儿脸上画了两道胡子，反观雪姐儿则是被他画的像花猫一样。 太夫人也在一旁坐着看两个孩子，笑的肚子都疼了。 还是宋妈妈先看见卫姝与楚宁风进来，她连忙行礼：;将军，大夫人。 谦哥儿听见声音，;噌地一下抬起头来，手里的花绳也不要了，看见卫姝便从炕上爬起来，萝卜腿迈着想过来，林奶娘连忙伸手去抱他，怕他摔下来了。 ;回来了。太夫人回过头，笑着说道，;还以为你们要再晚一些呢。 ;大皇子府今日客人多，便没多留。卫姝一边答道，一边去将谦哥儿抱过来。 ;娘！谦哥儿轻快地叫了一声，小脸激动，像是想跟她说什么，但无奈词汇少，指着雪姐儿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急什么，慢慢说。楚宁风伸手揉了揉谦哥儿的脑袋，语气温和道。 谦哥儿笑着朝楚宁风高声叫道：;爹爹！ 楚宁风眼底就泛起淡淡笑意。 ;怎么把姐姐的脸画成那样？卫姝笑着用手指去擦谦哥儿脸上的墨汁。 ;姐姐，输了。谦哥儿双手抱住卫姝的脖子，依在她怀里，如撒娇一般，细声说道，;也画我了。 卫姝心中微软，正要说什么时，却看见雪姐儿已经自己从炕上下来，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正瞧着这边。 她的脸蛋上写满了羡慕。 虽然她怕楚宁风这个大伯，但她也很喜欢楚宁风对着谦哥儿时的模样。 雪姐儿说不清自己心里的这些情绪是什么。 卫姝心里一紧，有些心疼。 她将谦哥儿递给楚宁风，走过去拉着雪姐儿的手。 太夫人也注意到雪姐儿脸上的变化，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还是会来，随着雪姐儿一天天的长大，她迟早会感觉出自己跟其他人的不一样。 楚宁风抱着谦哥儿坐到了太夫人身边，从林奶娘手中接过帕子，替谦哥儿擦掉脸上的墨汁。 ;下次再跟弟弟玩，别让着他。卫姝柔声说道，她蹲下身，用帕子细细擦着雪姐儿的脸颊。 ;我没有让着弟弟。雪姐儿乖乖的站着，没有动，;是弟弟聪明。 卫姝自然没有将她这话当真，谦哥儿再聪明，又能聪明到哪里去呢，毕竟才一岁多点。 但旁边的太夫人却笑着说：;谦哥儿这孩子确实是聪明，玩花绳只输了两次。 ;是嘛？卫姝这下倒是有些意外了，她看向谦哥儿。 后者则抬了头，很是骄傲地冲卫姝笑。 ;是真的。雪姐儿点点头，很认真地说，;输了两次后他就学聪明了。她扬了扬自己的脸，双眸笑的微弯，;要不然我也不会被他画成这样了。 第446章 新的生意 难怪谦哥儿脸上只有两道墨汁，而雪姐儿却被画成一只小花猫。 一开始卫姝还以为是雪姐儿故意让着谦哥儿呢。 楚宁风听着，就捏了捏谦哥儿软乎乎的脸蛋，笑着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机灵的。 太夫人望着他笑，就连卫姝也投来赞赏疼爱的目光，一向爱出风头的谦哥儿竟是小脸一红，很不好意思地将脑袋埋进楚宁风怀里，不肯再抬了。 看到这一幕，太夫人笑的肚子都疼了：;真是长大了不少，现在都知道害羞了。 卫姝只扬唇笑着，倒是没有再去管谦哥儿了，而是仔仔细细将雪姐儿脸上墨汁擦掉。 时辰也不算早了，卫姝陪着太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同楚宁风一道带着谦哥儿回听雨轩。 谦哥儿玩了一下午，回来路上就困得倒在楚宁风肩上睡着了，林奶娘抱着他回暖阁去简单梳洗一下，便守着他睡了。 楚宁风照例还是用热水泡个脚，卫姝去净室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然后坐在旁边烘头发。 ;今日宸皇孙的洗三礼上，我没看见三姑奶奶，将军可有见到三姑爷？卫姝拿帕子自己擦着头发，轻声问旁边的楚宁风。 楚宁风手里正捧了本书在看，听见这话，他稍稍侧了头，面上作不屑状：;没有。他应当也不敢站到我面前来。 这是还没消气呢。 卫姝不免扬唇轻笑，说道：;今日洗三礼上人多，我也没看全来了哪些，担心是三姑奶奶来了我没见着，又怕她是没来。 她总担心楚宁笙在沈家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沈家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楚宁风将书放下，道，;你能替她操心这一时，难道还想替她操心一世了？ 卫姝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轻叹口气：;可她毕竟是这家的姑奶奶，她受了什么委屈，咱们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不成？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楚宁风这时倒是平静下来，道：;她既狠不下心来割舍，那就只能自己受着那后果。 楚宁笙有许多选择，但她还是选了最苦的那一条路。 作为大哥，楚宁风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但他不想卫姝还每日担心着沈家那边。 卫姝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恰好初夏进来添热水，两人的话题就此打住。 初夏很细心，怕烫到楚宁风，只敢少量多次的添水，弄完就立在一侧。 绿萝正帮卫姝烘着头发呢，却见初夏还站在楚宁风身边，顿时蹙起了眉尖。 * 今年的新年比往常都要早一些，二夫人不在，府里大小事务都要经过卫姝的点头，她这听雨轩里倒也比平时要热闹多了。 这厢才定了过年时的菜单与烟花爆竹，那边刘大全与曹永忠就进府来汇报。 曹永忠一般是月初才来，但月底就是过年，他提前进府来给卫姝拜年的。 刘大全则是先将年前的账本都带来了，两家店铺现在一家是他在看着，另一家是他大儿子在管。 卫姝略略翻了账本，询问了下店里生意。 ;新进的胭脂水粉都等不及摆上货架，就几乎被订光了。刘大全笑着道，;夫人，我有个想法，想同您说一说，您听听看，若是觉得可行，那我就着手去做。 他一向脑子活络，能想出不少好点子来。 卫姝笑着点头：;那你说说看。 ;我想将店铺加盖个二层楼，楼上卖衣服，一楼还是像以前那样，卖胭脂水粉……刘大全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在一边的曹永忠都听得愣了。 按照刘大全的想法，他打算在一楼摆个绸缎柜，凡是来店里买东西的，几乎都是女性，女子又哪有不爱美的呢，脸上活全了，身上自然也不能落下。 再加上他们店里的胭脂在整个京城都是一绝，是自带客源，便是衣服卖的不好，也亏不到哪里去。 刘大全想的倒是挺好，但卫姝却有顾虑。 ;如今京城里的成衣店多了去了，他们又都是老店，要跟他们抢生意，并不一定抢得过，到时候伤了和气反而不好。卫姝思忖道，;再者，咱们也没有相熟的裁缝做衣服，要想在这方面挣钱，那就要做的比别家更好，更吸引人主意才行。 刘大全听着，心里的自信顿时少了一半。 卫姝又道：;还有件事你忽略了。那些个富家太太或是小姐们，家中都有自己的绣娘，又是相熟的，何苦要来外面店里卖，衣服布料好不好暂且不说，光是针线手法就不一定比得上府里的。 刘大全脸色变得不是那么好看了：;夫人说的是……他只想到了如何拓展业务挣钱，却忘了思考这些，如今被卫姝点出来，他的脸上自然挂不住。 ;我看，卖衣服这件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卫姝道，;但你方才提的卖绸缎，倒是可以考虑。 刘大全双眸顿时一亮：;那夫人您是同意了？ ;要卖就卖好的。卫姝脑子飞快转动，想到了远在杭州的二夫人，她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我若是同意你做了，你可能找到进货的渠道？ ;那必然能！刘大全十分自信道，;夫人放心，我既然跟您提了，那就一定有自己的法子！ ;那好。卫姝笑着点头，;先拟个单子出来吧，要卖哪些绸缎，总要让我知道。 ;是！ 虽说刘大全今日的目的是为了来说服卫姝卖衣服的，但是退而求其次卖绸缎倒也不错，只是进货要麻烦些。 卫姝喝了口茶，眸光转向一直没说话的曹永忠，笑着问：;庄子上近来可好？ ;好着呢！曹永忠忙道，;庄子上一切顺利。 除去此话，他便再说不出其他的。 他不像刘大全那样巧舌如簧，更想不出什么可以赚钱的门路来，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下地干活，当他的泥腿子。 ;顺利就好。卫姝微微笑道，;你女儿跟宋威过如何？ 也是后来宋威成了亲后，卫姝才知道的，原来宋威娶的，就是曹永忠的女儿。 第447章 孩子气性 ;他们好着呢。提起女儿女婿，曹永忠黝黑的脸上倒是多了抹笑容。 ;那就好。卫姝笑着颔首，;宋威要是敢欺负她，你只管来我面前报，我定不饶了他。 ;没有的事，宋威对她挺好的，对我们也好。曹永忠说道。 宋威是在庄子上做事的，所以哪怕成亲后，媳妇也是住在庄子上，并没有进城里来，更谈不上两人会吵架了。毕竟是在岳丈家中，他胆子再肥也不敢。 问了几句话后，卫姝便让他们都回去了，今年她没有赏什么吃的，只各自赏了刘大全与曹永忠二十两银子。 这二十两银子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对曹永忠而言，却是自己半辈子才能挣来的。 他离开时只差给卫姝磕个头了，还是刘大全把他搀扶着走的。 ;这曹管事真是老实忠厚。绿萝忍不住说道。 ;可不是。卫姝笑了下，说，;他们踏踏实实替我做事，我也不能亏待了他们。 闻言，绿萝就笑着朝卫姝说：;那咱们屋里几个姐妹也踏踏实实伺候夫人呢，您倒时候可不能对我们手软呀。。 也是跟卫姝熟了，知道她是什么性子，绿萝才敢这么说话。 放在凌香的身上，她是连句俏皮话都说不出来，更别提是这种话了。 ;行，我不手软。卫姝难得心情这么好，笑道，;等你今年过年回去，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绿萝嘻嘻笑着：;多谢夫人！ 正说着话，林奶娘抱着谦哥儿从外面回来了。 这几日卫姝忙，便由林奶娘每日送谦哥儿去清波堂玩，这会儿回来是要睡午觉了。 ;娘。谦哥儿看见卫姝，就伸长了手，奶声奶气道，;抱抱。 ;今年就两岁了，怎么还这么腻人？话虽这么说着，但卫姝还是伸手将他抱过来了，温热的手指摸摸他微凉的脸蛋，笑着道，;等过了年就要自己走路吃饭了，到时候可不准哭闹。 谦哥儿装听不懂，双手抱住卫姝的脖子，整张脸都迈进她怀里，俨然是在撒娇。 卫姝被他逗乐了，笑的时候余光瞥到站在一旁的林奶娘，想起来她要回去过年的事了。 ;再过两日就是新年了，你也早些回去陪陪孩子吧。卫姝搂着谦哥儿，对林奶娘说道，;过了元宵再回来。 ;那怎么能行。林奶娘面露惶恐，;我过了初五就回来吧，过年事多，夫人也抽不开身。 这要是二夫人还在府里，她或许就真的歇到十五了，可今年府里上下都是卫姝一人打理，若要再加上个谦哥儿，那卫姝只怕要忙得团团转了。 ;这样也行。卫姝倒是没有在坚持，笑着叫了绿萝。 不用她吩咐，绿萝将早已准备好的荷包递给林奶娘：;这是夫人给你准备的红包。 那荷包光是看鼓囊囊的程度便知道里面价值不少，林奶娘握在手心，除了感动还是感动：;多谢夫人！ ;趁着天色还早，去收拾收拾东西就回去吧。卫姝说道，;正好谦哥儿也要午睡。 她怕在谦哥儿醒着的时候再走，要闹上一阵子。 林奶娘看了看窝在卫姝怀中的谦哥儿，虽心有不舍，但她思家情绪更甚，只能道了别后，便转身回房去收拾东西了。 谦哥儿还没意识到什么，靠在卫姝肩上有些昏昏欲睡。 她站起身，抱着孩子朝内室走去。 等下午谦哥儿午睡醒来，没看见林奶娘，扭着身子找了半天，最后发现人不见了，顿时就嚎啕大哭起来。 赵妈妈连忙将他抱起来哄，可她越哄谦哥儿就哭的越大声。 就在她急的满头大汗时，卫姝从外间进来。 ;夫人！赵妈妈像是看到了救星，忙道，;四少爷没看见林奶娘就哭起来了，怎么哄都没用。 卫姝早料到会这样了，她见怪不怪，走过去将谦哥儿抱过来。 还不到两岁的孩子呢，气性倒很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好了好了。卫姝轻轻拍着谦哥儿的后背，嘴里轻声哄着，;林奶娘是回家去了，过完年就回来了，又不是不要你了。 谦哥儿还是哭，哭得累了，扒着卫姝的肩膀长吁了一口气，又哭起来。 他哭得脖子都红了，仍不停下。 ;林奶娘不在，娘不是在这里嘛。卫姝亲亲他的脸蛋，柔声说道，;你不想跟娘一起玩吗？ 哭归哭，话还是听的。 谦哥儿愣了两秒，腮边还挂着泪珠，就委屈道：;走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许是真的受委屈了，平时懒得连说话都是两三个字往外蹦的，今天倒是能完整说出一句话了。 卫姝是又心疼又好笑，只能软声哄道：;这不是林奶娘也舍不得你嘛，怕跟你说了，就舍不得走了。 谦哥儿还是委屈，倒是停下哭了，时不时的抽泣两声。 他趴在卫姝肩上，自己拿手擦着眼角的泪。 赵妈妈见状，连忙去绞了帕子来给谦哥儿擦脸。 恰好楚宁风这时候回来了，他一进屋便看见谦哥儿红红的脸庞，还有那双明显哭过的泪眸，心里一紧：;这是怎么了？ ;林奶娘回家过年去了，谦哥儿正闹脾气呢。卫姝笑道，;是舍不得林奶娘走。 ;为这事啊。楚宁风走过来，摸了摸谦哥儿头，笑说，;要不要跟爹去出去玩玩？ 他是回来换衣服的，正准备出趟门。 一听说要出去，谦哥儿眼睛就是一亮，明显感兴趣了。 ;您出去办事，带着孩子干什么。卫姝则无奈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正好带他出去散散心。楚宁风笑道，;我去换身衣服。 凌香与初夏连忙去服侍。 卫姝叫绿萝从柜子里拿了件厚衣服来给谦哥儿换上，方才还喊得鬼哭狼嚎的呢，这会儿一见要出门，立马将为了什么哭都抛到脑后去了，整张小脸上全是兴奋的模样。 卫姝捏了捏他的脸蛋，笑骂道：;小没良心的。 第448章 雪姐儿生病 月底便是过年，卫姝忙碌了小半月，才终于将年货置办齐整，又让绿萝拟了过年时丫鬟小厮们休息的名单，有些丫鬟要回去过年，听雨轩里人手就有些不够了，最后还是将二夫人他们院里留下来的丫鬟们借了一些来才算够用。 除夕这天早上，卫姝早早便起了床，她起身时楚宁风还睡着呢。 吃早饭时，绿萝进来同她汇报事情：;今年咱们屋里这几个丫鬟都不回去过年，照顾四少爷的婆子里有个告假回去了，待过了初二便来，还有厨房里也都安排好了，夫人看看四少爷身边是不是还要再安排两个丫鬟去伺候？ 平时看顾谦哥儿的林奶娘到底不在，绿萝是怕赵妈妈一个人应付不来。 ;那就再安排两个守夜吧。卫姝轻轻说道，;挑两个细心点的。 ;好嘞。绿萝扬唇笑道。 ;年货可都送出去了？卫姝又问道。 ;送了。绿萝笑着答，;不光是王家跟卫府，玉含姐姐与锦绣姐姐那边也都送去了。 ;那就好。卫姝笑着点头，;你办事是越来越娴熟了。 ;还不是夫人您教得好。绿萝嬉笑道。 其实也是因为玉含跟锦绣不在，绿萝的本事渐渐显露出来了。 卫姝吃完了早饭，楚宁风还睡着没醒呢，她索性没叫他，直接去了清波堂。 太夫人已起来有一会儿了，正在跟宋妈妈说着话呢，手里拿了封信，瞧见卫姝进来，她笑着招手：;来的正好，老四他们已平安到了杭州，这是今早上才送来的信。 此去将近一月，他们总算是到了。 ;这信怎么送来的这么快？卫姝走过去，笑着问道。 ;老四怕我们担心，特意加急送回来的。太夫人满脸欣慰，;看来让他出去一趟还是好的，至少是会心疼人了。 ;娘说的哪里话。卫姝笑道，;四弟就什么时候不心疼人了？她又看见放在桌上的几幅画，惊讶地拿起来，;这也是四弟画的？ 这几幅显然是沿江风景了，越到南边，这种江南水乡的气息也就越明显。 ;是啊。太夫人笑着点头，;你还别说，这江南风景就是好，有山有水的，连京城都比不上。我也就是老了，再往前几年，说不定就自己去游山玩水了。 ;娘如今可不老。 卫姝说道：;您若是真想出去游山玩水，等南边战事结束，再挑个好日子出去玩玩。 太夫人笑着摆手：;那可算了吧，家里这一切我放不下，就是出去了也玩不开心。 这话倒是真的，太夫人跟卫姝一样，都是操心的命。 ;对了，那定远侯还在云南？太夫人突然问道。 ;是呀。卫姝点头，;看来今年过年是回不来了。 在大皇子府卫姝倒是跟周夫人说起过这事，如今也没有听说定远侯回来的消息，那应当是不回来。 ;也是个不容易的。太夫人微微叹口气，;你平日里若有空，就多去定远侯府走动走动吧。 ;我知道了。卫姝温顺应道。 正说着话，负责照看雪姐儿的一个婆子走了进来，她神色有些慌张：;太夫人，不好了，三小姐……三小姐发高烧了！ ;什么？太夫人脸色一变，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好端端的怎么就发高烧了？宋妈妈连忙去扶。 卫姝也起身去扶着太夫人，朝暖阁那边走去。 路上婆子解释道：;平时这个时候三小姐都该醒了，我也是方才去看她的时候，才发现她脸色红的 不正常，一探额头就觉得烫手！ 太夫人记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紧赶慢赶的去了暖阁。 几个丫鬟围在床边，正用毛巾替雪姐儿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看见太夫人跟卫姝进来，几个人连忙让开道。 ;雪姐儿？雪姐儿？太夫人走到床边，看见雪姐儿小小一团躺在那里，原本雪白的脸蛋此时烧的绯红，眉头紧皱着，难受的直喘粗气，她担心的心疼成一片，情急之下厉声质问那婆子，;让你们看个孩子，竟然看成这样，你们还能做什么？ 雪姐儿可是被太夫人捧在心尖尖上的，也不怪她发这么大的火。 那婆子被吼得一震，面露惶恐：;应该是昨天在外玩的时候着了凉…… ;娘，先请大夫来替雪姐儿看病吧。卫姝温声说道。 ;但今日是除夕……太夫人犹豫道，;就是宫里的太医恐怕也回家过年了。 再从人家家里把人请来，总归是不太好的。 卫姝沉思想了一下，对宋妈妈道：;劳烦妈妈派个人去‘有间医馆’，请柳大夫来。 柳姨娘孤身寡人，过年也是待在医馆，若说这时候谁有空， 那么只有她了。 宋妈妈当即不再犹豫，转身出去找人。 太夫人则坐在床边，双手握着雪姐儿的小手，担心的眉头皱在一起。 卫姝让丫鬟用凉水绞了帕子来，叠好放在雪姐儿额头上。 她年纪还小，若是高烧太过，容易烧坏脑子。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柳姨娘来了。 她显然是急急忙忙赶来的，进屋时脸蛋浮着一抹潮红，额角布满密汗：;见过太夫人，大夫人。 ;不必多礼了！太夫人忙道，;大过年的还请你过来一趟，真是麻烦你了。 柳姨娘笑了笑，并没有继续寒暄，而是说道：;我先替三小姐看看身体。 走到床边，她看到雪姐儿额头上放着一块降温的帕子，便知道这是卫姝的杰作。 她将帕子取下来，先用手探了一下雪姐儿的体温，然后又把脉。 柳姨娘检查的时候，卫姝与太夫人站在一旁，都焦急等着结果。 过了一会儿，柳姨娘抬头说道：;是发了高烧，其余倒是没什么，我给她开服退烧药，按时喝两天就行了，烧退之前尽量不要再吹冷风。 ;麻烦你了。卫姝面带感激，说道。 ;没事。柳姨娘微微一笑，说，;叫个人跟我去医馆拿药吧。 一听说她要走，太夫人这次倒是没有犹豫，直接说道：;我听卫姝说，柳大夫过年是一个人，不如留在这跟我们一起吃个年夜饭吧？ 第449章 年夜饭 太夫人的这句话让柳姨娘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太夫人竟然会留她下来吃饭。 别说是柳姨娘了，就连卫姝都没想到。 她其实是想留柳姨娘的，但是考虑到曾经的身份，怕太夫人觉得不妥，便没吱声。 ;这个……柳姨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她看了一眼卫姝，像是在征求卫姝的意见。 ;你辛苦了这么久，过年就休息两天吧。卫姝扬唇笑道，;让个小厮去医馆抓药就行，你留在将军府跟我们一起过个年。 前两年柳姨娘是住在刘大全家的，过年时自然也热闹，但今年开始她单独住在医馆，过年时候医馆里的人几乎都回家过年了，就只余她一个。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柳姨娘按耐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垂眸轻声说道。 这要放在以前，或许她就拒绝了，总觉得自己身份配不上将军府这样的门第，留在这里吃饭也不自在。 可是如今……她身上早就没有了当初的那抹卑躬屈膝，也能不卑不亢的站在太夫人面前。 卫姝见她答应，遂笑着叫了绿萝来：;你亲自去一趟医馆，照着柳大夫开的方子抓药回来。 ;是，夫人。绿萝恭声应道。 她转身出去时，恰巧碰见抱着谦哥儿进来的楚宁风：;将军。 听见声音，卫姝扭头望去，正好看见楚宁风走进来。 他微微拧着眉头：;听下人说，雪姐儿病了？ ;发了高烧，柳大夫已替她诊治过了。卫姝一面答着，一面去摸了摸谦哥儿的脑袋，;有没有好好吃饭呀？ ;有哦。谦哥儿乖顺答道。 楚宁风瞧了眼站在床边的柳姨娘。 ;见过将军。柳姨娘忙垂下眼。 楚宁风淡淡点点头，算是见过了。 ;我跟娘邀了柳大夫留在家里吃年夜饭。卫姝笑着同他说道，;今年二弟妹一家跟四弟都在杭州，过年也显得冷清许多，正好柳大夫也是一个人，索性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你来安排便是。楚宁风微微一笑，;我去趟前院。 他将谦哥儿递给卫姝。 听到他要走，柳姨娘才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虽说她与楚宁风并未有过任何亲密之举，但她曾经毕竟是楚宁风的侍妾，见了面总归是有些尴尬。 卫姝将楚宁风送走后，才折回来，笑着叫柳姨娘去外面坐。 但谦哥儿满眼心思都在雪姐儿身上呢，扭着不肯走。 太夫人见状，便说道：;让谦哥儿留下来吧，正好我守着雪姐儿，让他陪我。 卫姝只能点头，她将谦哥儿抱过去放到床上，轻声叮嘱道：;姐姐生病了，现在要好好休息，你可不准吵她，知道吗？ ;知道了。谦哥儿软声答道。 ;快去吧。太夫人催促她，;别让客人等急了。 卫姝无奈笑了下，这才转身出去。 没有了其余人，柳姨娘似乎在卫姝面前也能放松些。 ;谦哥儿长的真快呀。她笑着说道，;才几个月不见，现在说话都说的这么好了。 ;他这算什么呀。卫姝笑着摇头，;这孩子是能不说话尽量就不说，也不知随了谁，性子懒得跟猫儿一样，整天连路都不愿意走。 柳姨娘轻笑说：;他才多大呀，还不到两岁呢。 ;我还打算着等明年就给他启蒙呢。卫姝说起这个便有些头疼，;但要找个好学究，还真不容易。 ;明年就启蒙了？柳姨娘微微惊讶，;会不会太早了些？ ;不算早了。卫姝道，;我娘家嫂嫂的儿子荣哥儿，今年也不过三岁，就已经会念三字经了。 卫家毕竟算是书香门户，卫烨幼时便是三岁启蒙，荣哥儿比他还早呢。 ;真是了不起。柳姨娘惊叹，须臾又问，;你娘家哥哥，也是今年春天便要考试吧？ ;是呀。说起这个，卫姝心中便多了几分担忧，;也不知能不能榜上有名。 ;等过了这个年再担心吧。 柳姨娘笑着道：;横竖要下个月才考呢。 ;那也快了…… 女人聊起这些便是说不尽的话题。 到了晚上的年夜饭，雪姐儿也有力气能起身跟他们一道吃饭，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浑身没多少力气。 柳姨娘为了照顾她，索性跟她坐在一处。 卫姝与楚宁风相邻坐着，谦哥儿偏要坐在怀中，谁劝都没用。 这次年夜饭陡然少了几口人，吃起来未免冷清些。 太夫人喝了两杯酒后，便倚在椅背，笑着同柳姨娘说话：;陈太医家那二少爷，你可相看过了？ 提起这个，柳姨娘脸就微微一红，小声说道：;多谢太夫人的好意，只是这件事……我还没考虑清楚。 ;要抓紧啊。太夫人笑眯眯道，;他家二少爷长的一表人才，又是从小跟着陈太医学医的，你们俩若是成亲，也有的是话题。 柳姨娘还未说话，卫姝便好奇地开口：;娘跟柳大夫说什么呢？什么成亲？ 楚宁风也望过来。 柳姨娘脸红的更明显了。 ;还记得我之前说，想替柳大夫寻一门亲事吗？太夫人笑道，;这事我与陈太医提了，他那孙子，与柳大夫年纪相当，又同是学医的，配柳大夫是正好。 陈太医家中有几口人，卫姝倒是没有打听过，但就陈家那个家境，想寻一门合适的亲事，也不是难事。柳姨娘虽说不差，可她曾经的身份始终是拿不出手的，陈太医何以会同意柳姨娘进门？ 卫姝将心中疑惑按下不提，只笑着问柳姨娘：;那柳大夫考虑的如何了？ ;我还在考虑……柳姨娘脸蛋红扑扑的，不管她在外面多能呼风唤雨，遇到这些事，还是同十几岁未出阁的小女孩一样害羞。 而楚宁风却是细想了一下，问道：;陈太医那排行老二的孙子，可是姨娘生的庶子？ 陈太医共有三个孙子两个孙女，除去大孙子与小孙女儿是正房所出，其余孩子都是姨娘生的。 卫姝听见这话，才算是明白过来。 第450章 复杂陈府 不管柳姨娘如今多被人称赞，她的身份始终是不合规矩的，嫁不了多好的门户，就算是陈太医家中这种情况，也只有庶子让她挑选。 不知怎么的，卫姝的心中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 她明白这种阶级思想是无法改变的，就算是柳姨娘自己，恐怕都没觉得这桩婚事有什么问题吧。 ;虽是庶子，但陈太医你也了解，他最不看重的便是这些嫡庶之分。太夫人没注意到卫姝的脸色，笑着说道，;他那孙子我听说过，不比嫡子差在哪里。 楚宁风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眼卫姝，他能感觉到，卫姝似乎对这桩婚事不是那么满意。 可是太夫人明显一心沉迷做媒，卫姝不好毁了她的兴致。 ;先吃饭吧。楚宁风淡淡说，;吃完饭后再说这些。 卫姝将谦哥儿抱到自己怀里，专心喂他吃饭。 太夫人见大家好像对这件事都兴致缺缺的模样，便也不再多提了。 吃过年夜饭，大家围在暖阁里说话，太夫人到底不胜酒力，才说了一会儿话就来了睡意，卫姝原是要服侍她进去歇息的，却被她拦下： ;柳大夫在这里，你陪她说说话。 卫姝笑了笑，说道：;那娘早些睡，雪姐儿您别担心，一会儿她玩累了，我带她回去休息。 ;好。太夫人笑着点点头。 许是今年家里人少，都没有要守岁的兴趣。 太夫人走后，楚宁风索性带着两个孩子去放炮竹玩，到底是大过年的，不弄出点声音来似乎不合适。 卫姝笑着将他们送出门，才折回来。 柳姨娘在喝茶，她晚饭时喝了两杯酒，这会儿脸蛋还红红的：;原以为像将军府这样的大户人家过年跟普通老百姓不一样呢，原来都差不多。 ;再是大户人家，那不也都是凡人嘛。卫姝笑道，;你醉的可厉害？要不要让厨房给你熬碗醒酒汤？ ;不必了。柳姨娘笑着摇摇头，;一年到头也没像今日这么放纵过。 卫姝笑了笑，忆起晚饭时的话题来。 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清浅几分，语气略微严肃：;方才吃饭时，娘跟你说的那桩婚事，你可有认真考虑？ ;怎么突然说这个？柳姨娘看了她一眼，瞧见她脸上的表情后，还稍微愣了愣，;怎么了？ ;我想让你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卫姝嗓音沉了沉：;陈家家境固然好，可要去那样的人家里做媳妇，也不是件容易事。 陈家跟将军府可不一样，将军府除去自己这一房，其他的旁支平时都不怎么来往，更是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事。 可是陈家呢？ 盘枝错节的族谱，再加上府里妻妾成群，姨娘众多。光是孙儿辈的就有五个，往上还有婆母公公，各个大伯叔叔的，加起来府里就是几十口人。 这样庞大的家族，最看重的便是女方门第。 柳姨娘跟着陈太医学医，虽得了他的赏识，可也架不住将来在陈府里有的是人给她穿小鞋，难道她还能指望陈太医一一替她收拾不成？ 更何况柳姨娘又是个没心眼的，没见识过后宅妇人的手段，卫姝是怕她嫁过去后吃亏。 ;这些我都考虑过。柳姨娘咬了咬嘴唇，白净的脸庞上浮起一抹愁思，;陈太医的那个孙子，我见过两面，他来过医馆，为人倒是谦逊有礼。 听这话的意思，柳姨娘是对他颇有好感了。 只是让她犹豫至今没有点头同意的原因，恐怕还是担心卫姝说的这些。 卫姝倒也不是想替她拿主意，只是想劝她考虑清楚。 ;嫁做人妇，少不得就要将重心都放在家庭中。卫姝轻声说道，;作为妻子，以后相夫教子才是你的头等大事。 得到什么，就必定会失去什么。 这一点不用卫姝点名，柳姨娘也能想明白。 ;我会好好考虑清楚的。她咬着唇点头。 ;跟着你自己的心意走吧。卫姝说，;无需顾虑拒绝了会不会得罪陈太医或是太夫人，他们同为长辈，都是希望你好的，但凡你说一个不字，他们也不会强迫你。 ;我知道了。 说到这里，柳姨娘扬唇笑了一下，;谢谢您。 她知道卫姝说这些，是真的为她好。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能让卫姝失望。 * 卫姝与柳姨娘一直聊到了子时，等着丫鬟小厮们进来贺新年快乐，说了一箩筐的吉祥话后，才各自赏了新年红包。 谦哥儿跟雪姐儿早就玩累了，楚宁风干脆将孩子都带回听雨轩去安置睡觉，等卫姝与柳姨娘回听雨轩时，他也洗漱完躺在床上，似乎是有些累了，闭着双眸。 卫姝进去时，他听见声音睁开眼，正好瞧见她轻手轻脚地进来，不由勾唇微微一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又装睡？ 卫姝佯装生气，横了他一眼：;将军怎么还玩不够这把戏了？ 楚宁风爽朗地笑出声，翻身从床上起来：;过来。他朝卫姝伸出手，漆黑细长的眸子笑的轻眯，在烛光下显得更加明亮有神。 不知怎么的，看见他这样，卫姝竟然就鬼神神差地走了过去。 楚宁风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双手环住她纤细的腰，笑着说：;两个孩子在暖阁睡了，柳大夫住处你可安排好了？ ;当然安排了。卫姝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就在咱们院里的客房，原是想着让她回以前住的那院子，她不愿去，我就没勉强。 楚宁风笑着捏捏她的手，轻声说道：;晚饭时，娘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卫姝愣了愣，难道楚宁风以为她会多心，觉得太夫人跟其他人一样，认为家世不好的女子，要嫁也只能嫁庶子吗？ 她虽然没有多想，可是楚宁风特地等她到这时候，专门跟她解释，多少让卫姝的心里感动。 她心有些软，忍不住伸手抱了一下他，细声说：;将军，我没有多想，那会儿我没说话，只不过是在担心柳大夫若是真的嫁进陈府，会应付不来陈府的那些人。 第451章 大年初一 ;你既然如此欣赏她，那她必然也不是个蠢笨的。楚宁风说道，;她知道怎么选对自己最好。 卫姝笑了笑，倒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轻轻拍了拍楚宁风的肩膀：;时辰不早了，将军先睡吧，我去梳洗。 ;好。楚宁风松开她。 绿萝与绿歌去端了热水进来，卫姝坐在梳妆镜前卸钗环时，她看见绿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眉尖微微蹙着，这可不像平时的她。 ;这是怎么了？卫姝轻声问她，;大过年的，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什么……绿萝回过神来，朝卫姝笑了一下，;可能是累了。 ;那一会儿就早点睡吧。卫姝笑着说，;这次过年你们也辛苦了，我会同赵妈妈说，让她给你们涨月例的。 ;跟这个没关系。 绿萝道：;您比我们这些做丫鬟的还要累呢。 原先府里大小事情还有个二夫人在帮忙，可今年一应事务皆是卫姝，她却半个累字都没说过。 卫姝扬唇笑笑，没再说什么。 绿萝也将自己心中的顾虑都按下没有提。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总觉得最近这初夏，喜欢往主屋里窜。 虽说初夏本就是在跟前伺候的一等丫鬟，可她明明被赵妈妈安排去暂时照顾谦哥儿了，怎么还总在楚宁风面前转呢？ * 次日，卫姝依旧是卯正起的，她夜里统共都没睡多久呢，到点醒来时眼睛下方都带着青色。 绿萝给她拿脂粉遮了一下，才勉强瞧着有几分气色。 ;将军去哪儿了？卫姝打了个哈欠，轻声问道。 她起来时楚宁风已经起床离开了，没在屋里。 ;去了前院呢。一边的凌香答说，;好像是有事情要处理，说让夫人记得吃饭，不用等将军了。 卫姝颔首，表示知道了，又问：;柳大夫呢？ ;绿歌姐姐在跟前服侍呢。凌香道，;这会儿应当起了，一会儿就要来给您问安的。 听见这话，绿萝瞥了她一眼，提醒道：;柳大夫是夫人的朋友，又不是这府里姨娘，问什么安？ 凌香自知说错话，忙认错：;夫人，是我说错话了。 ;知错就好。卫姝闭眸养神，淡淡说道。 许是没睡好，她的语气与脸色瞧着与平时不同，陡增一抹凌厉，让人心中微凛。 说话间，绿萝已替卫姝挽好头发，她轻声问：;夫人先用早膳吧？ 卫姝;嗯了一声：;两个孩子还睡着吧？就别吵醒他们了，一会儿我去给娘请完安回来再叫。 ;是。绿萝应道，又叫了丫鬟去厨房提膳食来。 正巧柳姨娘来了，她起的比卫姝还要稍早一些，记着卫姝以往的习惯，踩着点来的。 ;可吃过早饭了？卫姝笑着问她。 ;还没呢。柳姨娘笑道，;这不是想着过来蹭夫人一顿饭嘛。 她难得跟卫姝贫嘴。 两人坐到饭桌前，说了会儿话，早膳也摆上桌了。 吃饭时，柳姨娘说道：;一会儿夫人可是要去跟太夫人问安？我同您一道去吧，正好跟太夫人辞行。 她出来一天了，医馆那边总放不下，要回去看看。 卫姝知道她是待不住，便没留，只笑着问：;医馆伙计都回家过年了吧？ ;过几天就回来了。柳姨娘点头道，;我也担心会不会有人上门求医，回去守着能安心些。 这便是医者父母心了，总担心自己不在出什么事。 ;那一会儿我让马车送你回去。卫姝说道。 这个柳姨娘没有推辞。 两人胃口都不大，再加上昨夜都喝了酒，这会儿没吃几口就放下了。 去清波堂前，卫姝叫丫鬟记得将雪姐儿喝的药熬出来。 雪姐儿的烧昨夜退了，但身子还虚着呢。 清波堂里，太夫人起来有一会儿了，雪姐儿不在，她也难得清闲一上午，吃过饭后正倚在软榻看书呢。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看见卫姝与柳姨娘同来，太夫人还稍稍愣了一下，;听丫鬟说你们昨夜守到了子时。 ;聊着天不知不觉便到那时候了。卫姝笑道，;娘感觉可还好？昨夜那酒不算烈，您若是没胃口吃饭，我叫厨房给您熬粥喝。 太夫人心中一暖，笑着道：;厨房熬得就是上次你教的那粥，我已经吃过了。 柳姨娘在一旁听着，知道太夫人是上了年纪，平时吃饭没什么胃口，便说道：;我那有几张药膳方子，正适合太夫人这样的年纪，吃了能强身健体。我回去后给您配好，您吃着试试看，若是觉得身体有好转，以后就让医馆给您每月送来。 ;这怎么好意思？太夫人有些意外，;我反正是没几年可活了，懒得折腾。 ;新年节气的，娘说这话做什么？卫姝皱眉，;您的孙子孙女都还没成家立业呢，以后可不准再说这些话了。 ;好好好。太夫人哭笑不得，遂又对柳姨娘道，;那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柳姨娘笑道。 ;你今日不是要回娘家？太夫人问卫姝，;早些回去准备准备，让宁风陪你一块去。 ;是要去的，这不是想着来跟您说一声嘛。卫姝温声道，;我打算把谦哥儿带回去，让父亲跟大哥哥他们看看。雪姐儿一会儿我让赵妈妈送过来。 ;叫丫鬟去接便是了。 太夫人说着，叫了丫鬟来：;跟大夫人一起去，把三小姐接回来。 话说到这里，柳姨娘也起身告辞：;多谢太夫人的款待，医馆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您平时若是有什么事，叫个小厮丫鬟去医馆叫我便是。 ;好，好。太夫人点点头，满脸笑容，;常来家里玩。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太夫人能明白为什么卫姝会跟柳姨娘成为朋友了，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 卫姝陪着柳姨娘一道去垂花门，路上，柳姨娘握了卫姝的手，正色说道：;昨夜的事，我想了一晚上。 第452章 孩子脾气 听到这里时，卫姝的心跟着紧了紧。 下一刻，就听见柳姨娘道：;陈太医与太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您说的对，陈家那样的地方，的确是不适合我，跟家庭比起来，我更喜欢的，还是行医救人。 这世道，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自己的妻子出去抛头露面，哪怕是勉强接受了，恐怕以后夫妻俩也会心生怨怼。 与其那样，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断了这个念头。 卫姝听在耳里，心中却是重重松了一口气。 她用力握了握柳姨娘的手，看着她含笑的双眸，定声道：;放心，我会帮你找一个合适的夫婿。 ;好。柳姨娘笑着点头，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您回去吧，我走了。 ;路上小心。卫姝叮嘱了一句，才松开她的手。 目送着柳姨娘上马车离开后，卫姝才转身回听雨轩。 这个时辰，雪姐儿已经醒了，但因为身体不舒服，她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直到赵妈妈进来。 卫姝进暖阁时，便看见谦哥儿还睡着呢，而雪姐儿已经起床穿戴整齐，赵妈妈正在帮她擦脸。 ;大伯母。雪姐儿眼尖，看见卫姝进来，笑着喊道。 赵妈妈听见声音，直起身朝卫姝行了礼：;夫人。 ;照顾两个孩子，妈妈辛苦了。卫姝走过去，先揉了揉雪姐儿的脑袋，然后对赵妈妈道，;妈妈今日休息一天吧。 赵妈妈知道他们要回卫府，便笑着点头：;听夫人的。 卫姝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替雪姐儿擦脸。 ;昨晚睡得好吗？卫姝笑着问她，;谦哥儿睡觉可不老实了，他有没有踢到你？ ;没有。雪姐儿笑着摇摇头，;弟弟很乖的。 卫姝捏捏她的脸蛋，笑道：;也就你觉得他乖。 ;府里大家都觉得弟弟乖呀。雪姐儿替谦哥儿辩解，;祖母也说谦哥儿是个开心果呢。 ;是嘛。卫姝故作夸张地表情，;我还担心他到处惹人嫌呢。 ;弟弟又聪明又可爱，大家都喜欢他。雪姐儿睁着圆溜溜的眸子，双眼纯净透澈得如同一汪清泉，让人不忍破坏。 ;大家也都喜欢你呀。卫姝柔声说道，;我听祖母说，爹爹从杭州给你带了礼物，是不是呀？ 提到楚宁飞，雪姐儿的双眸明显黯淡了一下，连嘴角的笑容都慢慢减淡：;礼物很好看……她的语气很低落。 卫姝轻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雪姐儿可能是想楚宁飞了。 她说：;是不是想爹爹了？ 她原以为雪姐儿跟楚宁飞之间相处时间短，感情不深呢，可现在看来，在孩子的心里，还是渴望跟父亲在一起的。 ;大伯母……爹爹为什么不在家里过年啊？雪姐儿微瘪着嘴唇，眼眶里笼罩着浅浅一层水雾。 ;爹爹不是不想在家过年呀，他是想让祖母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卫姝抬手将她眼角的泪珠拭去，轻声说道，;他寄回来的那些画，你也看了对不对？那就是他这次离开家的原因呀。他当然也想带你一起去，但是雪姐儿还太小，身体受不了长途跋涉的。 ;那……我长大了，能跟爹爹一起吗？ 雪姐儿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小声问：;大伯母，是不是我不够乖……所以爹爹才不带我的？ ;当然不是了。卫姝一阵心疼，将她抱到怀中，柔声安慰道，;你看凡哥儿跟慧姐儿，他们是因为年纪比你大，才能一起出门的，但是你跟谦哥儿，不就是留在家里吗？因为你们还小呀。等以后你们也长到他们那么大了，我一定让你大伯父跟你爹爹，带你们出去玩，好不好？ ;真的吗？雪姐儿被哄的心头一动，小小的脸蛋上全是向往之色。 ;大伯母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卫姝点点她泛红的鼻尖，笑着说，;但是现在呢，咱们要先乖乖吃饭，才能快点长大。 ;好！ 雪姐儿用力点头，稚嫩的脸庞浮起一抹坚定：;我一定好好吃饭，快点长大！ ;真乖。卫姝亲亲她的脸蛋，说道，;那你先去吃饭，我去把谦哥儿那个小懒蛋叫起来。 雪姐儿乖乖听话，跟着赵妈妈去吃饭了。 绿萝见两人走了，这才靠过来，语气十分崇拜：;夫人，您哄孩子真有一套啊！ ;孩子心性单纯，只要好好同她讲道理，她未必就听不进去。卫姝站起身，将手里的帕子交给她，笑着说，;我去叫谦哥儿。 平时都会让谦哥儿睡到自然醒的，但是今日可不行，他们得回卫府。 觉没睡饱的谦哥儿果然在被叫醒以后就是一顿爆哭。 隔壁吃饭的雪姐儿听见动静，还愣了一下，她从来没听谦哥儿这么哭过。 而屋里的卫姝是抱着他哄了好久，才勉强让他止住哭。 卫姝抱着他洗脸的时候，她都感觉自己脑袋里面嗡嗡作响，耳边全是谦哥儿的哭声。 等将谦哥儿收拾好出去，雪姐儿已经吃完饭，正乖乖在喝药。 那药很苦，但她也没让人说，一口接一口的喝。 赵妈妈等着她喝完药，便拿了蜜饯给她。 谦哥儿哭得眼睛红红的，脸蛋也泛着红，看见雪姐儿在吃蜜饯，就向她伸了手，可怜兮兮地说道：;要。 雪姐儿没敢自作主张，而是先看向卫姝。 ;给他一颗吧。卫姝笑着点头。 雪姐儿就选了颗最大的，递给谦哥儿。 蜜饯入口，他的脸上才露出笑容来。 ;零嘴也吃了，现在乖乖吃饭吧。卫姝将他放到他的专属椅子上，叫丫鬟端了饭来。 雪姐儿好奇的凑过来看。 平时谦哥儿吃饭还是有些不老实的，但是今天雪姐儿在这里，他好像是要面子，吃的比平时都认真，也没落饭粒。 快吃完时，楚宁风从前院回来了。 谦哥儿一看见他，最后那几口就不愿意吃了，伸长了手要楚宁风抱。 楚宁风略一犹豫，正要伸手去抱，就听卫姝说道：;将军先去洗个手，等谦哥儿吃完。 第453章 回娘家 在这事上，楚宁风一向是听卫姝的。 他一走，谦哥儿便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吃这几口了，他只能不情不愿的张嘴吃了。 等楚宁风洗完手再折回来时，卫姝正给谦哥儿擦着嘴角汤汁。 ;爹爹，抱。谦哥儿见他回来，立刻软声叫道。 当父亲的哪里看得了这场景，当即就走过去将他抱起来。 雪姐儿一直在旁边看着，看到谦哥儿乖巧地靠在楚宁风怀中时，她小小的脸上浮起一抹羡慕。 ;我让赵妈妈送你回清波堂，好不好？卫姝揽着雪姐儿肩膀，轻声说道，;一会儿我回来时，给你带喜欢吃的糕点。 ;好。雪姐儿笑着点点头。 卫姝便叫来赵妈妈，将雪姐儿送了回去。 绿萝去拿了斗篷来给卫姝披上，又给谦哥儿添衣服。 ;现在就走？楚宁风问了一句。 ;早去早回吧。卫姝点头道，;吃顿午饭就回来。 ;也好。 楚宁风没说什么，抱着谦哥儿朝外走。 说起来，卫姝也许久没有回过卫府了，刚出嫁时倒还经常回去，自从生了孩子后，她总觉得自己手头有事走不开，回去的次数竟然是屈指可数。 回卫府的马车上，谦哥儿比谁都兴奋，坐在楚宁风的怀里还一个劲的扒拉窗帘要往外看呢。 自从上次被楚宁风带着出一趟门，这小子倒是对外面的世界格外好奇起来。 他的新鲜劲就一直这样维持到了卫府。 卫大奶奶他们早就知道卫姝今日回来，所以早早得了消息，在门口等着呢。 楚宁风先下马车，他一下去，卫青云与卫烨等人便作揖行礼。 ;岳父。楚宁风微微笑着回应，;大冷的天，怎么不在屋里等？ ;你们难得回来一趟，在屋里怎么坐得住。卫青云笑道，他看向楚宁风怀里的谦哥儿，微微愣了一下，;谦哥儿都长这么大了？ 上一次见到，好像还是谦哥儿周岁的时候，这一晃又是好几个月过去了。 ;父亲，哥哥。卫姝也下了马车，恭敬地朝卫青云福了福身，随后笑道，;孩子长起来都快，谦哥儿，这是外祖父。 ;外祖父。谦哥儿嘴甜，卫姝怎么教他就怎么叫。 ;乖。卫青云笑着点点头。 卫烨则是上前逗了逗谦哥儿：;还记得舅舅吗？ 谦哥儿自然是不记得了，但他不说，只咧着嘴笑：;舅舅。 ;这孩子，真机灵啊。卫大奶奶笑说。 ;怎么不见荣哥儿？卫姝笑着问她。 ;在屋里看书呢。卫大奶奶道，;说是先生留的作业没写完。 眼见着姑嫂两人就聊起来，卫青云也没斥责，笑着对楚宁风道：;咱们去前院吧？ 楚宁风颔首，然后问怀里的谦哥儿：;要跟爹去前院，还是同娘一起？ 谦哥儿想了想，跟着爹有吃的，跟娘一起要被管着……他立马抱紧了楚宁风的脖子，是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众人被他这表情逗笑，卫姝也是无奈地笑笑。 ;零嘴什么的，不要让他吃多了。笑归笑，她还是轻声对楚宁风说了一句。 谦哥儿心里在想什么，她可清楚地很。 ;好。楚宁风应了声，这才抱着孩子，同卫青云以及卫烨朝前院去了。 他们一走，卫大奶奶便挽了卫姝的手，说道：;谦哥儿这孩子真聪明啊，可比我家那个强多了。 ;有些小聪明罢了。卫姝无奈道，;哪比得上荣哥儿，他才这么小，就已经开始上学念书了，我家这个，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定下心来读书呢。 ;谦哥儿还小呢。卫大奶奶挽着她朝后院走，笑道，;他都不到两岁，等到明年启蒙，不知要比荣哥儿强多少倍。 ;嫂嫂说笑不是？卫姝道，;卫家世代都是读书走科举的，荣哥儿再差能差到哪里去？将军府这么多年都没出一个学业有成的，我瞧着谦哥儿啊，也是悬了。 ;怎么对自己孩子这么没信心？ 卫大奶奶笑着搡她：;你若是担心谦哥儿学业，不如就给他找个好先生，从小教着走。 ;说起这个，我还想问嫂嫂，荣哥儿的先生是从哪里找的？ ;是父亲请来的。 卫大奶奶想了想，说道：;听说是父亲的朋友，当年跟他是同一届的考生，只不过那位先生运气太差，考了这么多年都没考上，父亲也是有心想帮他一把，特地将他请来给荣哥儿启蒙的。 ;这么多年都没考上？卫姝惊讶道，;那他现在还是要继续考？ ;爹将他请来便是有这意思的。卫大奶奶解释说，;那位先生不要束脩，只有一个要求，便是每届考试都要去考，若是考上了，他就要辞了先生的位置。你别看他这么多年都没考上，其实他是有真才实学的。 有学问是不假，但是考了这么多次都没考上，那必然是哪里有什么问题。 当然，这话卫姝没有当着卫大奶奶的面说出来，只是道：;那今年他可要继续下场考？ ;是要考的。卫大奶奶点点头，;跟你大哥哥一起。王勉不也是今年考吗，他前两天还过来一趟呢。 提起王勉，卫姝不免想到卫娥来：;不知四妹妹今天回不回来。 ;她往常是今天回来的。卫大奶奶说道，;应当一会儿就来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院里，卫大奶奶叫丫鬟去将荣哥儿喊来。 毕竟长辈登门，他没得躲在屋里不出来行礼问好的。 卫姝倒是不在意这些，笑着说：;孩子要忙功课，就让他忙吧，一家人哪里在乎这些虚礼。 ;规矩是规矩，总不能从小就将他惯坏了。卫大奶奶很坚持。 她如何教孩子，卫姝不插手，她喝了口茶，静静等着荣哥儿来。 没一会儿，荣哥儿便在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下过来了，他比谦哥儿大不了几岁，此时却周身器宇轩昂，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五官眉眼更是跟卫烨如出一辙。 第454章 育儿经 ;才这么点时间不见，荣哥儿长的是越来越俊了。卫姝边打量边笑着说道，;跟大哥哥小时候真像啊。 别人夸自己儿子，卫大奶奶自然高兴，她笑着对荣哥儿说：;还不叫人？ ;三姑。荣哥儿立马叫道。 许是长大了些，知道害羞了，这会儿都不敢看卫姝。 卫姝虽说是做母亲了，可容貌风采是半点不减，反而出落的越发水灵漂亮，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双眸熠熠生辉，让人不好意思直视。 ;快过来，让姑姑看看。卫姝笑着招手，;听说你跟着先生在念书，如今会认多少字了？ ;《千字文》、《三字经》、《百家姓》都会认了。荣哥儿答的很认真。 ;都会这么多了？卫姝惊讶道，;我们荣哥儿可真聪明啊。 荣哥儿被夸得脸微微一红：;是先生教得好。 ;我看啊，先生教得好，主要也是你用功。卫姝笑道，;姑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送，就送你块墨吧。 她说着，从绿萝手中接了墨盒过来，递给荣哥儿。 荣哥儿对这些东西不太精通，接过来后打开看了一下，只觉得那墨似乎散发着浓郁馨香，色泽黑润，他一看便喜欢，忙向卫姝道谢：;多谢姑姑！ 孩子不识墨，可卫大奶奶却是一看便知，那是徽墨，价值不菲，卫姝竟然就这样直接送给一个才几岁大的稚子！ 她压下心头惊讶，对卫姝说道：;他还那么小，给他这么好的东西，他也不识货。 ;再好的东西，不用对地方，也是一无是处。卫姝笑道，;荣哥儿喜欢最重要。 对于这些孩子，卫姝一向出手大方，多少让卫大奶奶有些过意不去。 想着回礼在谦哥儿身上吧，但终归她手头的钱不像卫姝那么宽裕，想送个什么，也要思量再三。上次谦哥儿周岁礼送的那支笔，算是让卫大奶奶大出血一次，可卫姝紧接着就补了这么个东西回来，让她怎么好意思呢？ 正说着话，丫鬟进来禀道：;四姑奶奶跟四姑爷回来了。 ;快请！卫大奶奶忙道。 没一会儿，卫娥便牵着瑞哥儿进来了，没看见王勉。 ;嫂嫂，三姐姐。卫娥看见卫姝在这里，双眸都亮了一下。 ;难得今日人这么齐。卫大奶奶笑道，;瑞哥儿，冷坏了吧？来人，去厨房端两碗银耳汤来。 ;谢谢舅母。瑞哥儿扬唇微笑，随后看向卫姝，笑容加深了些，;三姨。 ;乖。卫姝摸摸他的脑袋。 瑞哥儿好像又长高了些，显得就更瘦，白白净净的脸蛋被冻得有些红。 ;怎么不知道叫人？卫大奶奶见荣哥儿还坐那儿摆弄墨盒，轻声斥了声，;还比不上弟弟。 荣哥儿脸一红，放下墨盒，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卫娥作揖：;四姑。 ;荣哥儿又长高了。卫娥嗓音温温柔柔的。 ;快坐吧。卫大奶奶招呼着大家坐下。 但荣哥儿此时是有些坐不住了，他刚得了徽墨，这会儿这想着回房用呢。 ;娘，我要回房间继续温书了。他说道。 卫大奶奶皱了皱眉头：;你三姑跟四姑才刚来，就不能陪着坐一会儿？ ;让他去吧。卫姝劝道，;孩子喜欢看书，这是好事，何必拘着。 听见这话，荣哥儿立马笑逐颜开：;谢谢三姑！ 他说着就要往外面跑。 卫大奶奶忙叫住他：;等一会儿！ 他应声立住。 卫大奶奶看向瑞哥儿，语气变得温和：;要不要跟哥哥去他房间玩啊？ 瑞哥儿虽然也出入过卫府几次，但他对这里始终不熟，唯一熟悉的人就是卫娥，他此时自然不想离开。 但又不敢驳了卫大奶奶的话，只能悄悄朝卫娥身边靠了靠，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卫姝看见这一幕，心有不忍，于是对卫大奶奶说：;我跟瑞哥儿好久没见了，让他留下陪我玩一会儿吧？ ;那也行。卫大奶奶笑着点头，转头看向荣哥儿，表情一冷，;那你自己去吧。 荣哥儿像是没看见自家母亲这表情，顿时撒了欢的跑出去了。 他一出门，卫大奶奶便满脸头疼的表情：;这孩子。 ;荣哥儿不是还小嘛，孩子的天性就是这样。卫娥笑说。 ;我看你家瑞哥儿就不这样。卫大奶奶怜爱地看了一眼瑞哥儿，;卫家荣哥儿要是像他这么安静啊，我就阿弥陀佛了。 卫姝笑着朝瑞哥儿招手：;过来三姨这边。 这次倒是没用卫娥说什么，瑞哥儿便乖乖走了过去。 卫姝伸手将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膝上，绿萝已有眼力劲的将准备的另外一份徽墨递过来了。 ;这是三姨送你的礼物。卫姝嗓音温柔道，;等以后你能读书写字了，就能用上了。 她早猜到卫娥今日会带着孩子过来，所以礼物都是准备的两份。 ;三姐姐……卫娥见状，下意识想要阻止，话没说完，就被卫大奶奶笑着打断了： ;你还真是财大气粗啊，上好的徽墨就这样送给两个孩子折腾。 一听是徽墨，卫娥更是觉得受之有愧：;这么好的墨，三姐姐留着自己用就是了，瑞哥儿还这么小，用了也是糟蹋。 ;话可不能这么说。卫姝抬眸笑道，;这两个孩子日后都是要走科举的路，什么东西给他们用，都不算浪费。 ;那回头我可得想想，日后你家谦哥儿念书时，我送个什么才合适了。卫大奶奶笑道。 卫娥也沉默着，像是在想要送什么。 一看她们俩这表情，卫姝就立刻说：;你们若是真要送，就那小子吃的吧，他对吃的可挑剔了，我每日都要绞尽脑汁给他做吃的，否则真哄不了他多吃几口。 对着两个母亲说孩子吃饭问题，是再好不过，这两人似乎都有各自的方法，叽叽喳喳说着，很快将刚才要送礼的事忘到脑后了。 而此时远在前院的谦哥儿正捧了块点心在吃，吃着吃着，就感觉鼻子一痒，一个响亮的喷嚏打了出来。 第455章 罗瑞元死了 回将军府的路上，谦哥儿已困得倒在楚宁风怀中睡着了，他微微仰着头，靠在楚宁风的肩上，双眸紧闭，睡的十分香甜。 卫姝也有些累，掩唇打了个哈欠。 ;困了就眯一会儿吧。楚宁风见状，轻轻笑着道。 ;一会儿就到了，不急在这一时。卫姝靠在车壁，笑着说道。 怕吵醒谦哥儿，两人说话时都可以压低了嗓音。 ;将军，谦哥儿今年就两岁了，您看，是不是可以请个先生，明年就开始让他启蒙了？ 卫姝轻声说道：;我今日看荣哥儿，他才不过三岁多点，就已经习得《千字文》了。除了平日里父亲与哥哥的悉心教导，更脱不开先生的教导。 当了母亲后总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接受最好的教育，卫姝从前原是没对谦哥儿有多大期望的，可如今看了荣哥儿跟瑞哥儿，她不免替谦哥儿将来发愁。 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就是散漫的性子，做个什么从来都是三分热度，要想学武，以后考个武状元，应当是无望了，那就只有从文这一条路。 倒不是卫姝望子成龙，她只是希望谦哥儿将来选择能更多。 ;会不会太早了些？楚宁风低头望着在自己怀里睡的正香的谦哥儿，微微皱眉，;他还这么小。 便是凡哥儿，也是五六岁以后才开始有先生教书做人的。 ;所以我说明年才开始呀。卫姝解释道，;明年他生日过了以后，开春就给他请先生，谦哥儿是什么性子，将军也清楚，若是不早一些让他念书，恐怕日后都比不上同龄人。 再说了，谦哥儿毕竟是楚宁风的孩子，俗话说将门虎子，就算他以后不能继承衣钵，好歹不能给楚宁风丢人。 ;那听你的吧。 楚宁风到底妥协：;但是这一年，就让他好好玩吧。 ;好。卫姝扬唇轻笑起来。 她知道楚宁风年轻时，是过过几年潇洒日子的，他最不喜欢的也是强迫人做什么，更何况是自己的孩子。 每当这时卫姝都感觉自己跟楚宁风的形象换过来了。 人家都是慈母严父，到了他们这里，却成了慈父严母。 * 待回到将军府，卫姝让绿萝将带回来的糕点送去了清波堂。 楚宁风直接去了前院，虽是过年，他手头事也多。 卫姝原是想陪谦哥儿睡个午觉的，她昨夜没休息好，这会儿已经累得话都不想多说两个字。 凌香与初夏进内室服侍她换了身衣服，正要去铺床伺候她躺下时，绿萝从清波堂回来了。 她的脸上带着急色，进了内室，就对坐在床沿的卫姝说道：;夫人，不好了，宁远侯府出事了！ 卫姝心头一凛，下意识以为是许氏出了什么事。 ;快说，出什么事了？ ;宁远侯府三少爷在矿山出了意外，当场被砸死了！绿萝的语气里都还带着一抹震惊。 她听到消息的时候，都有些不敢相信呢！ 这才刚过新年，还是大年初一呢，罗瑞元竟然就在矿山出事了！ ;这事听谁说的？卫姝却显得十分冷静，;是真是假？可能确认？ ;是太夫人告诉奴婢的！绿萝答道，;应当是上午就传出消息来了，但您当时不在府里。 既然是太夫人说的，那这件事就是真的了！ 卫姝坐在床上，还有些怔愣。 她知道罗瑞元在那种地方挺不了多久的，宁远侯府必定也会想尽办法将人带回来。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罗瑞元竟然连一年都挺不过……现在是直接连命都交代在了那里。 ;夫人……夫人？绿萝见卫姝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眉头紧锁，一副沉思的模样。 卫姝回过神，对绿萝道：;我去趟清波堂。 一旁的凌香早已识趣的去将外衣跟斗篷拿来，与初夏一起服侍卫姝穿好衣服。 清波堂里，雪姐儿正乖乖坐在太夫人面前吃点心呢。 太夫人似乎若有所思，手里端了杯茶，半晌都没有喝。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丫鬟的问好声：;大夫人。 宋妈妈反应过来，抬头望去，就看见卫姝走了进来。 ;大伯母！雪姐儿笑着将手里点心一放，拿手帕擦了擦手指，从椅子上跳下来。 卫姝朝她笑了笑：;点心好吃吗？ ;好吃，谢谢大伯母！雪姐儿脆声道。 ;来的正好。太夫人放下茶杯，微微笑了下，;有事要跟你说呢。 卫姝摸了摸雪姐儿的脑袋，然后坐了过去。 宋妈妈走过来将雪姐儿先带下去。 毕竟卫姝跟太夫人要说的事涉及到宁远侯府，哪怕雪姐儿还懵懂，有些话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说。 ;罗瑞元的那件事，是今早就发生的吗？卫姝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微微皱着眉，;怎么死的这么突然？ ;消息是今早上才传出来的。太夫人低声说道，;但是什么时候死的，那还真没人知道。传消息的人只说罗瑞元是在矿山干活的时候被意外掉落的石头砸死的，尸身现在还在北边矿山呢。 罗瑞元是无召不得回京的，哪怕死了，也不行。 卫姝不由唏嘘：;陛下不会真的那么狠心，连罗瑞元死了，都不让他回京城吧？ ;谁说得准呢。 太夫人轻叹了口气：;宁远侯府如今恐怕是一团乱。 宁远侯夫人爱子心切，听到消息的时候只怕是已经疯了吧。 虽说卫姝与宁远侯府一向是看不对眼的，可如今罗瑞元死了，她也只能叹气。 ;还好是让老四去杭州了。提到宁远侯府，太夫人避免不了想到罗瑞阳。 ;二弟妹他们是过了十五才回来？卫姝问道。 ;说是十五过了动身。太夫人算了算日子，;等回到京城，恐怕春闱都过了。 ;他们倒是找了个好时候回来。卫姝轻轻笑了笑。 ;说的不就是。 说起他们，太夫人脸上的愁容才冲淡了不少。 从清波堂出来，卫姝让绿萝去宁远侯府打探一下消息。 罗瑞元一死，她担心宁远侯夫人会对许氏发难。 第456章 另有隐情 傍晚，楚宁风从前院回来，他的脸色并不是那么好看，显然是已经知道了罗瑞元出事的消息。 ;罗瑞元的事，你也知道了吧？他进屋来，便问卫姝。 ;听娘说了。 卫姝给他倒了杯热茶，温声说道：;说是在矿山出意外死的。 ;没那么简单。 楚宁风喝了口茶，在软榻上坐下来，沉声说道：;前去调查的人回来说，罗瑞元是被砸死的不假，可并不是意外。 卫姝一听，有些惊讶：;将军的意思是说，罗瑞元是被人打死的？ 罗瑞元虽说是犯了错，被贬去矿山，可他毕竟还是宁远侯府的公子，谁敢对他动手啊？ ;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 楚宁风道：;矿山从前是大皇子在管的，那时候他还是太子。后来被贬，皇上也没有将矿山收回去，如今仍在大皇子的管理之下。 听见这话，卫姝当即便明白过来，为什么楚宁风知道罗瑞元死了以后，脸色会这么难看了。 他是公开站在大皇子一边的，而宁远侯府又跟将军府结了仇，罗瑞元被送去矿山做苦役，这才过几个月，竟然就在矿山被人打死了，宁远侯府的人自然会觉得是楚宁风私心报复！ 卫姝神色顿时变得紧张：;将军，这件事可会牵连到您的身上？ 宁远侯夫人是个什么性子，卫姝再清楚不过，若是被她抓到丁点理，恐怕她还敢闹到皇上面前去。 ;没做过的事，我也不担心他们将脏水泼到我身上。 楚宁风看向卫姝的眼神里多了一抹忧虑：;可我担心你被连累。 他知道卫姝与宁远侯府一向不合，女人间的那些个污言秽语，他没听过，却能想象得到。 他是担心卫姝。 ;您别担心我。卫姝闻言，扬唇笑了起来，;这些年在背后说我闲话的人不少，但您看我什么时候在意过？再者，您刚才也说了，没做过的事，不担心脏水泼过来。 她若真是那么在意外界对自己的评价，那她只怕这一辈子都不敢出门，只能微缩在将军府里了。 ;委屈你了。 楚宁风生出怜惜之心，握住卫姝的手，眸光都变得温柔许多。 ;我才不委屈呢。卫姝清澈的眼眸里泛起笑意，;有将军您给我撑腰，我不知比多少人幸运。 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少不了楚宁风的爱护与支持。 比起旁人来，她或许家世背景比不过，但她有个爱她，尊重她的丈夫，这就已经足够了。 楚宁风原本心里还在为她担心，可此时听到她这话，心底一暖。 ;卫姝……他眼眸渐软，握着她的手也变得温热，细细摩挲。 毕竟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他的许多习惯卫姝都知道。 此时他这么一叫，卫姝便知道他是想做什么。 她脸蛋微微一红，将手收回来：;将军还没吃晚饭吧，我去叫丫鬟给您送吃的来。 还不待她开口说什么，屋里的几个丫鬟就已经机灵的出去了。 此时毕竟还不到就寝的时候，楚宁风没对她做什么。 又过了两日，卫姝听说宁远侯进宫向圣上求情，恳许他将罗瑞元的尸身接回来下葬。 罗瑞元固然做错了事，可他也用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皇上并非冷血无情，在略微思考过后，便点头同意了。 但是罗瑞元的真正死因，却没有人提起，更没有人敢去调查。 初五这天，孙夫人特地上门来。 她给谦哥儿带了好些零嘴。 卫姝将孩子交给赵妈妈后，自己便跟孙夫人进屋说话。 ;罗瑞元那事你已经知道了吧？刚坐下，孙夫人便迫不及待道。 卫姝笑着点点头：;早就听说了。 ;我听说那矿山是大皇子在管的，宁远侯夫人那性子，势必要将锅扣在你们头上了。孙夫人可笑不出来，有些忧虑，;你是什么人我清楚，你就算是要对罗瑞元做什么，也会让人察觉不出来，但外面人可不这么想。 卫姝听见她这话，一时不知她是在夸奖自己，还是在损自己呢。 她笑着说：;姐姐别把我想的太神了，我要是真的想要罗瑞元的命，这些年有的是机会，何必要等他去了矿山。 ;我也这么说呢。孙夫人道，;但我听说，宁远侯夫人在家里发疯呢。 自己宠爱多年的儿子就这么丧命了，宁远侯夫人可不得发疯嘛。 但她自己疯不够，还要拉人陪葬。 ;那许氏你还记得吗？孙夫人又说，;我听人说，罗瑞元出意外的消息才传回去，宁远侯夫人就对她发难，说她是扫把星，娶进门生不出孩子不说，如今竟是连自己相公都克死了，声称要将她休掉呢。 宁远侯夫人这无异于是在找人发泄怒火了。 凡是与许氏相熟的人都清楚，她性格温静和善，绝对是能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 再说她生不出孩子。 知情的人都知道是罗瑞元的身体有毛病，这跟许氏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 ;远离了宁远侯府，对她来说或许才是件正确的事儿吧。 卫姝啜了口茶，淡淡说道：;她跟罗瑞元之间是没什么感情的，又没有孩子，若是这时候和离了，以后再嫁也能嫁个更好的。 ;并不是所有人的心思都跟你一样。孙夫人笑了笑，说，;现在就算是许氏想和离，宁远侯也是不会准的。 卫姝眉头微微一皱：;姐姐的意思是……宁远侯府要准备过继一个了？ 她从前就猜测是要过继，只不过那时候罗瑞元还活的好好的，或许将来有机会回京也不一定，所以说这件事迟迟没有定下来。 可是如今呢，罗瑞元没了，作为他的妻子，许氏要从旁系过继一个孩子，似乎也说的过去。 这样一来，宁远侯这个称号，算是后继有人了。 ;肯定是要过一个的。孙夫人轻轻叹气，说，;至少宁远侯是这么想的，宁远侯府百年门第，总不能在他这一辈就断了。 第457章 罗瑞元葬礼 ;那许氏这一辈子，都要绑在宁远侯府了。 卫姝轻轻说道：;她还那么年轻。 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生养过，却要为了罗瑞元那种人，赔上自己的一生，怎么看都不值得。 ;你再替她不值，又有什么用？孙夫人点破道，;那毕竟是人家的事，她要如何选择，旁人都插不得手的。 ;这我当然知道。卫姝笑了一下，;不过就是这么一说。 ;宁远侯府的事你最好不要多掺合了。 孙夫人又劝她：;宁远侯夫人现在死了儿子，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 她是担心卫姝惹祸上身。 横竖宁远侯夫人已没有任何软肋，她若是记恨上卫姝，会想一些阴损招数也说不定。 ;姐姐别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卫姝扬唇笑道。 幸好她做事一向有分寸，孙夫人倒是不怎么担心。 北边矿山距离京城路途遥远，尽管宁远侯府派人去接了罗瑞元回来，也花了将近十日功夫。 好在天冷，回到京城时，罗瑞元的尸身尚未腐烂，再加上用了保存尸体的香料，更是一点味道都没有。 丧仪定在了元宵过后的两天。 此时林奶娘与玉含也都回府了。 林奶娘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赵妈妈了，她比谦哥儿还要兴奋，脸上笑容愣是一天都没落下。 照顾孩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是谦哥儿这么个宝贝疙瘩。 卫姝特意放了赵妈妈两天假，让她休息休息。 这若放在平时，赵妈妈许是不肯，但玉含回来，也为她分担了压力，好让她能轻松几天。 ;夫人。玉含从外面进来，略微圆润的脸蛋上挂着一抹笑容，她轻轻问道，;明日您可是要去宁远侯府吊唁？ 再怎么跟宁远侯府不和，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不去也得去呀。卫姝无奈道。 ;那今晚上我就替您把衣服准备好。玉含笑着道。 卫姝点头，算是应许了。 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问玉含：;宣平侯太夫人是这个月生产吧？ ;是呀。玉含点点头，;应当是这几天了。 她说着，犹豫了下，问：;那明日宣平侯太夫人应当不会去宁远侯府吧？ 罗瑞芯那肚子眼见着就要生了，这个时候若是出门，只怕容易出事。 ;让柳大夫多留意一下宣平侯府的情况吧。卫姝道。 罗瑞芯自有身孕后，每月检查都是柳大夫进府去做的。 ;好。玉含应下。 次日一早，卫姝收拾妥帖便先去了清波堂。 太夫人也刚起来没一会儿呢，见她过来，便问道：;可是要出门去宁远侯府了？ 卫姝颔首：;想着早点去，回来路上顺便去趟宣平侯。 太夫人会意过来：;罗四是要生产了吧？幸好宣平侯在京城，有什么事他都能顶着。 这里的宣平侯，便是当初的宣平侯世子了，他早已袭爵。 ;不管怎么说，她一个人过的苦，我去看看，陪她说说话也是好的。卫姝说道。 ;你有心了。太夫人笑着点头，;去吧，路上小心。 卫姝抿唇笑了一下，这才离开清波堂。 陪她去宁远侯府的是玉含，其他人都留在听雨轩休息了。 玉含回来也是有好处的，至少绿萝她们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忙了。 宁远侯府卫姝来过许多次，但唯独是这一次，阖府上下挂满白绫，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肃穆悲痛之色。 卫姝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浮起一抹冷凝之色，才慢慢走进去。 这一路上遇见不少熟面孔，卫姝只淡淡笑着与她们打招呼，并不在乎自己的态度是不是让她们觉得不妥。 反正她给人的印象一向如此，她懒得解释什么，更懒得去刻意与她们亲近。 这也导致，她与人打过招呼抬脚离开后，这群人便在身后叽叽喳喳的小声议论： ;那就是楚将军的夫人？长的真是好看啊。 ;再好看有什么用？眼睛长在天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 ;就是，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笑！ 说着如此嚣张的话，却将自己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人听见。 ;哎呀，怎么大股酸味呀？周夫人故作夸张的嗓音在众人身后响起，她捏着鼻尖，用手扇着面前的空气，面部表情十分嫌恶，;某些人出门前吃了什么，口气这么难闻！ 方才还在议论卫姝的那几个夫人脸色一变，握紧了手帕，想要上前理论。 ;这世道啊，什么人都有，见不得别人好了。孙夫人接了她的话，微微笑着道。 如果说周夫人是隐喻，那孙夫人这话就是明指了！ 这两人凑在一起，那几个夫人可就不敢惹了，都是侯爷伯爵夫人。 见几人悻悻走了，周夫人跟孙夫人才快步追上卫姝。 ;还以为你们早来了呢。卫姝看见她们，脸上笑容深了几分。 ;我们要是早点来，就听不见那些人在背后怎么说你的了。周夫人想起刚才那些话心里还有些气，;一个个的，本事没多大点，话倒是不少！ ;也就是你才受得了了。连孙夫人也无奈说道。 亏得卫姝还忍了这么久，能当做什么都听不见。 ;我在想什么，她们猜不到，但她们想做什么，我却一清二楚。卫姝笑说，;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为了她们那些个愚蠢行为，自降身份去跟她们理论呢？ 简而言之，那些人无论说什么，都根本入不了卫姝的眼。 她们嫉妒卫姝拥有的一切，可卫姝压根连她们是谁都不知道，何必要跟她们计较。 ;你倒是想得开。周夫人翻了个白眼，;这要换了我可不行，我非得上去跟他们吵。 她这性子是受不了委屈的，更受不了别人说自己半个字的不好。 ;先进去吧。孙夫人看着周围人越来越多，便出声打断道。 这里毕竟是宁远侯府，她们说的话，不好让人听了去。 卫姝扫了四周一眼，果然闭嘴，不再说话。 第458章 罗府闹剧 灵堂之上，罗瑞元的尸身被放置在棺材中，短短几个月不见，他的脸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原本圆润有肉的脸庞此时削尖的如同瘦猴，尽管已经尽量擦拭过他的脸了，但卫姝仍看的出来，他的脸上，分明有几道淤青。 据说罗瑞元是被掉落的石块砸死的，脸上有淤伤似乎情有可原。 但楚宁风说过，罗瑞元的死另有隐情。 那么到底是谁对他下的手呢？ 卫姝想不明白，这种事也不适合放在此时想。 她走到许氏与罗瑞阳的面前，轻声说了句：;节哀顺变。 许氏眼睛微红，脸色苍白，显然是很久都没有休息好了。 罗瑞阳更是哭的眼睛红肿，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不少，她的眼神空洞，在听到卫姝的话时，微微有了一抹神采，然后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卫姝走出灵堂，深吸了一口气。 里面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让她感觉不舒服，出来了还能好些。 玉含似乎也看出来卫姝的脸色不对，她轻声问道：;夫人，您还好吗？ ;没事。卫姝摇摇头，她扭头朝灵堂看了一眼，里面还有很多人，周夫人跟孙夫人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出来。 卫姝不打算等下去。 她抬脚正打算离开，就看见宁远侯夫人气势汹汹的朝她走来！ 卫姝几乎是瞬间便感觉头疼。 宁远侯夫人过来，准没好事。 果然，还没走近，她就已经大声嚷道：;卫姝！ 这声音不算小，还未进灵堂的一些人都听见了，驻足望向这边。 玉含下意识挡在了卫姝的面前。 宁远侯夫人的脸色看着很不对劲，一双眼睛赤红如血。 ;你怎么还敢踏我宁远侯府的大门！宁远侯夫人嗓音尖锐，要不是有玉含拦着，她只怕就要冲上来对卫姝做什么了。 这么大的动静，让灵堂里的人也听到了动静。 卫姝在心里沉了一口气，拍了拍玉含的肩膀。 玉含遂往旁边站了一步。 ;夫人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卫姝淡淡说，;讣告是宁远侯府发的，我代表将军府过来。 ;你这个杀人凶手！ 宁远侯夫人怒声骂道：;我儿子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还有脸来！我杀了你！ 她一边尖叫着，一边朝卫姝扑过来！ 玉含见状，连忙上前去拦！ 但一个已经得了失心疯的人力气是极大的，玉含一时间竟然有些压制不住。 而听到动静出来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也是被吓了一跳，有些不敢过来拦，都远远站在一边。 孙夫人与周夫人看见时，刚要出声叫自己身边丫鬟去拦时，便听见身侧传来许氏一道冷厉地嗓音：;都看不见吗？还不赶紧去把母亲拦下来！ 这话一出，便有两个婆子从许氏身边出来，小跑到宁远侯夫人身边，一左一右执住她的双手，将她拉离卫姝面前。 与许氏相识这么久，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她冷了脸，用这种语气说话。 ;放开我，放开我！宁远侯夫人眼见着卫姝就站在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地方，心里的恨意仿佛要冲破胸膛挤出来，她狠狠瞪着卫姝，;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杀了我的儿子！ 可卫姝却似乎对这句话仿若未闻。 许氏走上前来，先看了一下卫姝的脸色，随后才问：;楚夫人，您没事吧？ ;无碍。卫姝淡声道，她又看向宁远侯夫人，眸色冷了许多，;您说我杀了您的儿子，可有证据？我这几个月都没有出过京城，贵府三少爷又远在北边矿山，我难道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去矿山杀了他？ ;撒谎，你撒谎！宁远侯夫人咬紧牙，利声道，;楚宁风本事那么大，他有什么做不到？！还有你！她说着，话锋一转，瞪着许氏，;我说瑞元死了你怎么这么无动于衷，原来你早就已经跟卫姝勾结在一起了！你这个贱人！吃里扒外的东西！ 许氏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公开被宁远侯夫人骂了，但这一次，却是当着全京城所有有头有脸的夫人太太们骂的，这多少让她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眼眶很快便红了。 卫姝皱了下眉头，脸色已见不悦：;宁远侯夫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我什么，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若是将这盆脏水泼到将军身上，我可不同意！ 她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管宁远侯夫人怎么说她，她都不会放在心上。 她要是有人敢说楚宁风的半点不是，那绝不行！ 就在事情闹得越来越大的时候，前院的宁远侯赶了来，他神色急促，显然是路上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过来便是狠狠一个巴掌打在宁远侯夫人的脸上：;你在这里瞎说什么！还不给我把她拖下去！ 那两个婆子这才将愣成一团的宁远侯夫人拖走，走出去好远，众人才听见她突然惊声痛哭的声音！ 宁远侯夫人是出了名的要面子，可是如今她却被自己的丈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一巴掌，可想而知心里有多绝望了。 ;楚夫人，让你见笑了。处理完了宁远侯夫人，宁远侯走过来，脸上勉强扯起一抹笑，向卫姝赔罪，;痛失爱子，让她一时迷了心智，才对你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还请你谅解。 ;她如何说我，我倒是不在乎。卫姝嗓音淡漠道，;但是侯爷应当明白将军是什么人，他是绝对不会以权谋私。 ;是。宁远侯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小丫头片子面前低头。 说不憋屈也是假的，可这件事始终是他们宁远侯府有愧在先，只能低头认错。 ;我也不想为难侯爷，今日的事，我不会再追究。 卫姝紧皱的眉头松开，恢复以往那抹娴静端庄。 ;多谢楚夫人。宁远侯低声道。 这场闹剧到这里便收尾了，罗大奶奶适时出声打断众人思路，将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开。 许氏还站在卫姝的身边，目送着宁远侯走远以后，她才说：;抱歉，因为我连累您了。 第459章 突然发动 ;跟你没关系。卫姝收回目光，看了许氏一眼，脸色仍旧冷冷淡淡的，;我们之间还是不要走太近了。 这宁远侯府到处都是眼睛，她若是跟许氏太过亲近，话传到宁远侯夫人的耳中，恐怕这许氏又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好。许氏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心下也没介意，点了点头。 经过刚才那么一闹，卫姝顿时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思，她跟孙夫人和周夫人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了。 原是打算今日去看看罗瑞芯的，便直接让车夫绕道去了宣平侯府。 罗瑞芯没想到她会来，见到时还微微诧异了一下：;姐姐今日怎么突然来了？她挺着个大肚子，身形瞧着比年前要好多了，至少是有些肉，不单薄。 ;想着你是这个月生产，所以过来看看。卫姝笑着道，;你近来可好？ ;好着呢。罗瑞芯笑道，;能吃能睡，过几日将肚子里这个生出来，我就轻松。 许是她本身就瘦的缘故，这肚子看着也比寻常产妇要小。 卫姝扶着她坐下，说道：;这几日你要格外注意，晚上多放些人在房间里，让她们随时注意着。稳婆跟太夫可都请好了？这些也要提前准备的，别到要生的时候手忙脚乱。 听着她的啰嗦，罗瑞芯的心里微微软了软，柔声说道：;都准备好了。孩子需要用的萧氏也帮我准备了，就连产后伺候我的婆子啊，都请进府里来了。 ;你那儿媳？卫姝有些诧异，;她做事倒是妥帖。 ;也多亏了有他们夫妇俩。罗瑞芯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原本以为老侯爷不在了，他们没必要再恭敬对我，我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亡父才成亲一年的妻子而已，可没想到…… 她话没说完，但卫姝已经明白她要说什么。 卫姝原来也担心她这个继子对她不好，可如今看来，是白担心了。 ;这是好事。卫姝说道，;你心疼他们，他们同样也心疼你，一家人便是如此的。 ;是啊。 罗瑞芯浅浅笑了笑：;说来我自己都不信，竟然在这个相处不过两年的府里找到了家的感觉。 卫姝笑了笑，喝了口茶。 看来罗瑞芯已经从老侯爷战死的事情中缓过来了，至少现在是想要活下去的，不用担心她会寻短见。 ;姐姐可是从宁远侯府那边来的？罗瑞芯问道。 本来她作为出嫁的女儿，今日也该回去的，可她如今大着肚子，就是自己这院门都不敢出，更别说是去宁远侯府了。 而当初宁远侯夫人来宣平侯府时说的那些话，萧氏也知道，她的心里对宁远侯府自然是没什么好印象的，去不去似乎都说得过去。 ;不管怎么样，面子上还要过得去。卫姝微微沉了口气，无奈地笑着，;罗瑞元的死，似乎对你母亲打击很大。 ;从小她的心里都只有她自己生养的那两个，三哥哥更是被她捧在手心里。罗瑞芯扬唇讥笑了一声。 罗瑞元的死几乎要了宁远侯夫人半条命啊。 ;你那五妹妹，年纪也不小了吧？卫姝问道。 提起罗瑞雯，罗瑞芯的心中便是一沉：;她跟卫娥年纪差不多。 可是卫娥如今呢，孩子都快两岁了，罗瑞雯竟然还待字闺中。 原本以为今年能嫁出去，指望着宁远侯夫人替她说一门亲事的，可现下发生这种事，宁远侯夫人恐怕一时半会儿记不起罗瑞雯来。 ;不是马上要春闱考试了吗。卫姝说，;让宁远侯从新科学子中挑选一个合适来，也不难吧？ ;这倒是不难。 罗瑞芯明白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顿时笑起来：;等我孩子生下来，见到娘家人时，跟他们提一提这件事。 指望宁远侯夫人是不可能了，那就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 ;那要辛苦你了，怀着孩子呢，还要为家里妹妹操心。卫姝笑说。 ;我索性也没事。罗瑞芯靠在椅子里，笑着道，;有件事来让我打发打发时间，我可巴不得。 ;等你生了孩子，看你还说不说得出这话。 卫姝想起谦哥儿，摆出一副头疼的表情：;到时你那耳边是不要想得清净了。 ;闹腾些正好呢。罗瑞芯笑道，;这个家里是有些太冷清了。 卫姝话随时那么说，但她心里可没那么想。 这会儿说起孩子来，她就有些坐不住了，想回去看看谦哥儿。 ;我出来的够久了，去街头买些点心就准备回去了。卫姝站起身，说道，;你什么时候生产，差人去将军府报个信。 ;好。罗瑞芯点点头，起身准备去送卫姝一段路。 只是还没等她站起来，就突然感觉肚子一疼，紧接着是一股湿润从双腿之间蔓延开来，她整个人都愣了愣。 她头一次经历这种事，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卫姝发现她脸色有些不对，便问：;怎么了？ ;我……我好像……要生了。罗瑞芯感觉肚子越来越疼，疼得她都有些站不稳了，整个人又跌回椅子里，脸上血色迅速被苍白占领，连说话声音都在发颤。 卫姝一震，随后对罗瑞芯身边的丫鬟：;快去叫人来！你家太夫人要生了！ 那丫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出去叫人。 卫姝与玉含到底是生过孩子的有经验，她们走上前，玉含给罗瑞芯倒水让她先冷静。 卫姝则问罗瑞芯：;准备好的产房在哪里？ ;在隔壁……罗瑞芯已经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脸色惨白。 卫姝脑筋飞快翻转，思考了一下，对立在旁边的丫鬟说道：;叫几个婆子来，先把太夫人扶到产房去，等稳婆跟大夫来了叫他们直接去那边。 丫鬟应喏，旋身出去叫婆子。 卫姝趁着这时候对玉含说道：;叫人去通知一下宣平侯跟宣平侯夫人，再让人去请柳大夫来！ 柳姨娘一直都在帮罗瑞芯检查身子，对她的身体是最了解的，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提前将她请来为好。 第460章 罗瑞芯生产 宣平侯与萧氏来的很快，他们进院时，罗瑞芯已经被婆子扶着去了产房，卫姝在外面等着。 ;楚夫人。萧氏走过来，眉头微皱，面上带着着急之色，;多亏了有你在。 宣平侯也朝卫姝微笑着点点头表示感谢。 ;也正好是被我遇到了。卫姝这会儿人已经冷静下来，她说道，;我自作主张，已经让人去请柳大夫了。 ;这是应该的。萧氏说道，;我进去看看母亲情况如何。 里面是产房，宣平侯一个大男人，又是小辈，自然不能进去。 卫姝也不好与他单独待在一处，索性同萧氏一道进去了。 稳婆与大夫都已经准备在罗瑞芯身边了，她的脸色瞧着不太好，满是痛苦。 产房里有一抹血腥之气，闻着便让人心头一紧。 ;母亲！萧氏走到床边，她伸手握住罗瑞芯的手，担忧道，;您感觉怎么样？ ;疼…… 罗瑞芯满头的汗水。 卫姝问稳婆：;情况如何了？ ;妇人生产本就需要很长时间。稳婆斟酌着道，;这会儿才发动，估计还得等几个时辰了。 卫姝自己也是生过孩子的，知道没那么快，便只能对罗瑞芯说道：;先保存自己的体力，一时半会儿生不下来，别到后面自己没了力气。 ;楚夫人放心，参汤都已经准备好了。一旁的大夫说道。 看来准备还算齐全，卫姝的心稍微放下。 萧氏用手帕替罗瑞芯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你们出去等吧……罗瑞芯则还会儿还算冷静，她知道卫姝跟萧氏留在这里帮不到什么忙，平白让她们跟着担心。 萧氏点点头，然后对稳婆道：;有什么需要，尽管出来跟我说。 ;是，夫人。稳婆应喏。 卫姝跟萧氏这才离开产房。 宣平侯还在外面等着呢，见她们出来，便轻声问了句：;怎么样？ ;还要等几个时辰吧。萧氏笑着回道，;侯爷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在这里守着，届时有了消息，再派人通知您。 宣平侯颔首：;那我先去前院了。他说着，对卫姝轻笑了一下，;劳烦楚夫人了。 ;哪里的话。卫姝莞尔一笑。 目送着宣平侯离开后，萧氏才对卫姝道：;楚夫人，先到里面坐一会儿吧。 看卫姝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那应当是要留下来等着罗瑞芯平安生产才会走了。 罗瑞芯在宣平侯府毕竟是孤立无援。 两人进屋里坐下后，玉含才从外面进来。 她曲膝行了一礼，对卫姝道：;夫人，我已让车夫先行回将军府去报信了。 ;好。卫姝微微笑着点头。 ;因为母亲生产的事，倒是耽误楚夫人了。萧氏笑着道。 ;我与你母亲是好友，她的事我也能帮则帮了。卫姝语气温和道。 ;楚夫人喝茶。萧氏面上挂着抹不尴不尬的笑容。 她们两人都不熟，聊天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话题。 卫姝端了茶杯，才喝两口，就见丫鬟进来禀道：;夫人，柳大夫来了。 ;请她先去产房。萧氏吩咐道。 知道柳姨娘来了，卫姝也坐不住，便站起身说：;我过去看看。 萧氏知道她跟柳姨娘之间的关系，便没拦着，说道：;也好，我去让厨房准备便饭，楚夫人若是不嫌弃，就在府里用饭吧。 ;那有劳了。卫姝点点头道。 两人一起出门，一个出了院子，一个则朝产房的方向走去。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罗瑞芯痛苦地叫声。 听着虽然让人心惊，可卫姝明白，这是必经之路，谁都帮不了她。 她没进去，只在门口等着。 过了一会儿，柳姨娘从里面出来。 她的面上带着轻松地笑，看的卫姝原本紧张的心也稍微放松了些。 ;夫人。柳姨娘看见她，笑容更深了，;您今日来的倒是巧了。 正好赶上罗瑞芯生产。 ;谁说不是呢。卫姝笑说，;她的情况如何？ ;挺好的，不算差。柳姨娘说道，;只是要等一会儿才能生出来。 ;那就劳烦你多费点心了。卫姝道，;千万别让她出事。 ;您就放心吧。柳姨娘脸上浮起一抹自信地笑容。 不过罗瑞芯的情况确实是算好的，至少比卫姝生产那时候要轻松的多，没有那么惊险。 等了约莫两个时辰，这孩子终于是生下来了。 当新生儿那一声啼哭响起时，卫姝在隔壁听到，紧提着的一颗心也算是落下。 与她一起等候的还有萧氏，她的惊喜不比卫姝少：;生了？终于生了！ 正好婆子进来报喜：;夫人，楚夫人，生了，生了！生了个姐儿！ 是个女孩儿！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时，卫姝感觉自己原本担心的那些，似乎一瞬之间都消失了。 ;好，好！萧氏笑道，;吩咐下去，今日帮忙的，都有赏！ ;多谢夫人！那婆子顿时笑开。 卫姝站起身，笑着说道：;我去看看太夫人。 ;好。萧氏点点头，;一起去吧。 罗瑞芯生了个女孩儿，远比生男孩儿要好。 尽管不用担心生了男孩儿以后会不会威胁到如今宣平侯的位置，可也总比不过生个女孩儿的好。 罗瑞芯才刚生产完，身子还虚着呢。 刚生下来的孩子此时正躺在她的臂弯，跟所有刚出生的孩子一样，浑身泛红，刚刚哭了几嗓子，让她的小脸显得更加红润，脸蛋上还挂着泪珠。 罗瑞芯满脸的汗水，浑身像是虚弱了一般，写满了疲惫，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将女儿抱在怀中，眼眶里噙着泪水，神情十分温柔。 柳姨娘站在床边，看见卫姝她们进来，曲膝行礼：;夫人。 ;辛苦了。萧氏朝她扬唇一笑，随后看向罗瑞芯，;母亲感觉可还好？ ;我没事。罗瑞芯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让你们担心了。她说着，特意朝卫姝笑了一下。 卫姝知道她要说什么，在她开口之前便道：;你好好养着身子，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第461章 生了女孩儿 生了这么久的孩子，罗瑞芯此时必定是累的，要不是还想着有她们在，恐怕早就睡过去了。 萧氏看出来罗瑞芯的疲惫，对负责照顾的婆子吩咐道：;让厨房准备补品，好好照顾太夫人，她若是有半点闪失，我绕不了你。 婆子连忙点头应声：;夫人放心，老奴一定尽心尽力照顾太夫人！ ;你先好好休息吧。卫姝则是对罗瑞芯说道，;待洗三礼我再来。 ;好。罗瑞芯红着眼睛点点头。 卫姝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她跟萧氏道了别后，便准备回将军府。 柳姨娘该做的都做了，同卫姝一道离开了宣平侯府。 天色不算早了，卫姝将柳姨娘送回医馆后，就直接回了将军府。 楚宁风已从宫里回来好一阵了，知道卫姝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便没去前院，一直在听雨轩里陪着谦哥儿玩呢。 卫姝踏进房门时，就看见楚宁风靠在软塌上，谦哥儿趴在他胸前，手里拽着自己喜欢玩的那个拨浪鼓，像是玩的有些累了，正昏昏欲睡。 听见脚步声，楚宁风抬眸朝她望去。 ;回来了。他扬唇微微一笑，抱着谦哥儿从软塌上坐起来。 谦哥儿也听见了动静，朝卫姝看过来。 当他看见卫姝时，双眸微微一亮：;娘。但因为太困了，很快又蔫下去。 卫姝看的心头一软，嗓音轻柔对楚宁风道：;把他放床上睡吧。 ;好。楚宁风抱着谦哥儿在房间里转了两圈，见他彻底睡过去后，才将他放到床上去。 卫姝则趁着这时候进内室去换了身衣服，又洗了把脸后才出来。 ;宣平侯太夫人生产可还顺利？楚宁风见她出来，便笑着问道。 ;还算顺利。 卫姝累了这一天，此时只想找个地方好好靠一下，她坐到软榻上，就靠在方才楚宁风靠过的地方，语气变得慵懒：;生了个女儿。 ;这不是挺好。楚宁风坐过去，拉过她的手，轻轻按着，笑道，;可取名了？ ;这我倒是没问。卫姝愣了一下，;等洗三礼就知道了。 ;辛苦你了。 楚宁风给她倒了杯茶，说道：;在宣平侯府吃过饭了吗？要不要再吃点？ ;这会儿没什么胃口。卫姝喝了口茶，打了个哈欠，;晚上再吃吧。 ;行。楚宁风也没强迫她。 卫姝似乎是累极了，靠在迎枕上竟然就睡着了。 楚宁风没有吵她，轻轻松开她的手后，便坐在那里细细打量着卫姝的脸庞来。 这几年的时间，卫姝的脸蛋似乎比刚成亲那会儿要更漂亮了，也或许是长开了，五官长的小巧精致，就连鼻尖的那一颗痣长在了楚宁风的心上，让他十分喜欢。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也不跟他说。 想到卓七回来说，卫姝在宁远侯府发生的那些事时，楚宁风的心中头一次这么想要为她打抱不平。 * 卫姝这一觉睡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要不是玉含叫她，她只怕还要继续睡下去。 ;什么时辰了？卫姝醒来时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只感觉四周都黑了下来，屋里点着烛火。 ;该吃晚饭了。玉含轻声说道，;将军在陪四少爷玩呢，您起来洗把脸就能吃饭了。 ;已经这么晚了？ 卫姝吓了一跳，连忙让自己清醒过来：;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将军不让。玉含轻笑道，;说让您多睡一会儿。 卫姝懊恼不已，赶紧起身去收拾了一下。 楚宁风还在暖阁陪着谦哥儿玩，她进去时，父子俩一起滚在炕上，玩的那叫一个欢快。 楚宁风此时这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将军的气质啊，完全就是一个宠溺孩子的老父亲。 ;夫人。林奶娘看见卫姝进来，笑着行礼。 听见这声音，楚宁风才抬起头来：;醒了。 ;娘！谦哥儿这会儿是睡醒了，看见卫姝就顾不上跟楚宁风玩，扬着手要她抱。 这一整天不见，卫姝也是想儿子了，几步走过去，将他从床上抱起来：;今天在家玩什么了？ ;好多好多。谦哥儿嘻嘻笑着。 ;长了一岁是不一样了。楚宁风在一旁坐着喘气，笑道。 小孩子仿佛有无限精力一般，明明睡前楚宁风才陪着他玩了那么久，一觉醒来又能接着折腾。 ;是您老了吧。卫姝瞥了他一眼，抿唇轻笑道。 楚宁风一滞，竟然还真的思考起来自己与卫姝之间的年龄差。 他比卫姝大了可有十来岁呢。 卫姝如今正是大好的年纪，可是他呢…… 三十岁虽说不算大，但跟卫姝比起来，却是大了不少。 卫姝逗着谦哥儿玩了一会儿，没听见楚宁风出声，她扭头望去：;您在想什么？ 他正一副沉思的模样。 ;没什么。楚宁风回过神来，微微笑了一下，;吃饭吧。 正好谦哥儿伸手抓卫姝的头发，她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也就没怎么在意楚宁风的情绪。 晚饭过后，一家三口去了清波堂。 太夫人跟雪姐儿也刚吃完饭，两人正坐在一起下棋。 雪姐儿在宋妈妈的指导下落子，下得云里雾里的。 恰好卫姝抱着谦哥儿进来，她连忙扔了旗子，跳下软榻，几步朝卫姝跑来：;大伯母！ 语气之间的欣喜之色听得人心里一动。 卫姝将谦哥儿放下地，顺便摸了摸雪姐儿的脑袋：;在干什么呢？ ;陪祖母下棋。雪姐儿乖乖回答，然后伸手去牵谦哥儿的小手，有些怯怯地望了楚宁风一眼，;大伯父。 尽管楚宁风从来没有对雪姐儿冷过脸，但这个家不怕他的孩子，似乎只有谦哥儿了。 楚宁风一贯不知该怎么与女孩儿相处，对于她的问好，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听说罗四生了？太夫人笑着问道，;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生了个女孩儿。卫姝走过去，笑着答说，;长的很可爱呢。 太夫人虽然替罗瑞芯高兴，但是想到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旋即又叹了口气：;可惜了。 第462章 还老吗 卫姝沉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谁不想好好活下来呢，沙场上刀剑无眼，是九死一生的事。 楚宁风在旁边坐下来，静静喝茶，似乎没有要参与她们话题的打算。 ;那罗四身子可还好？太夫人继续问道。 ;她身体倒是还好，生的时候也算顺利，没吃多少苦。 都说女人生孩子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罗瑞芯这是连门都没摸到呢，算不得凶险。 太夫人这才微微一笑：;那就好，她只要没吃多少苦，就没什么事。好好做完月子，她这一辈子，也算有个指望了。 ;是啊。卫姝附和道。 太夫人没问起宁远侯府的事，想来是没打算要听，卫姝便没提。 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后，才起身离开。 回了听雨轩，楚宁风先去净室梳洗了，卫姝则抱着谦哥儿去暖阁洗澡。 婆子早就将热水准备好，只等扒了谦哥儿衣服将他放进浴桶里了。 小孩子都喜欢玩水，他被林奶娘托着，自顾自地在浴桶里面凫水，姿势还不正确，学着狗刨水，倒也游得欢快。 卫姝轻轻替他擦洗着身上每一处，在水凉之前，将他捞起来。 谦哥儿还嫌玩的不够，挣扎着不肯起呢。 卫姝拍了拍他的屁股蛋子，笑道：;再洗就要着凉了，你想跟姐姐一样喝药吗？ 上次雪姐儿喝药时，谦哥儿瞧见了也嚷着要喝，卫姝便用筷子沾了一点给他，那小脸当时便苦的皱成一团。 ;不要！谦哥儿脑袋顿时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想喝药那就乖乖穿上衣服。卫姝捏捏他的脸蛋，笑说。 这下谦哥儿不敢闹了，乖乖穿衣服。 他的头发还湿着，卫姝用帕子帮他擦拭。 屋里还有火盆，林奶娘抱着他去烘头发。 这一通忙碌下来，时辰也不早了。 卫姝轻轻打了哈欠。 林奶娘见状，便说道：;夫人先去洗洗睡吧，一会儿四少爷头发干了，我直接服侍他睡下了。 ;好。卫姝点点头，;辛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林奶娘笑笑。 卫姝回内室时，楚宁风已经躺上了床，她朝床铺那边看了一眼，初夏正帮楚宁风盖被子呢。 凌香替卫姝脱了外衣，见她在愣神：;夫人？ ;嗯？卫姝回过神，转头，;怎么了？ ;奴婢服侍您洗脸吧。凌香道。 卫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绿萝正好从净室出来，她刚去将热水加上，一出来就看见初夏还在内室，顿时皱了皱眉头。 这初夏，最近怎么总爱往楚宁风跟前靠？ 她当初是见识过想爬床的丫鬟的下场，赵妈妈招人进来时，也说了不要肖想主子，她心里不愿相信初夏会这么笨，敢去爬楚宁风的床。 但近来初夏的行为让绿萝心中隐隐担心。 还是等明天玉含来了，在同她说说吧。 绿萝心中这么想着。 * 卫姝梳洗干净躺倒床上时，楚宁风还没睡着，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将军？卫姝叫了他一声，;您不睡还在想什么呢？ 楚宁风收回思绪，顿了顿，才看着卫姝，说：;在想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听见这话，卫姝愣了一下，旋即想起自己下午时那一句无心的玩笑话，竟然让楚宁风在心里惦记了这么久。 她失笑：;将军，下午我说那话，就是跟您开玩笑的，您一点都不老。 ;现在陪谦哥儿玩，我明显能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了。楚宁风轻轻叹气。 ;孩子精力好，就算是我陪他玩一上午，也要缓一天呢。卫姝伸手抱住楚宁风的脖子，笑着说，;再说了，您上午要忙公事，回来了也没休息，一直在陪谦哥儿玩，您何必跟一个孩子比呢。 楚宁风一怔，随后笑了起来：;说的也是。 他似乎是陷入了死胡同，竟然想了一晚上这件事。 此时好像又想通了。 人总是会老的，但他还没到要服老的年纪呢。 如此一想，楚宁风就感觉心头的那块石头似乎消失了。 ;早点睡吧。卫姝轻轻笑了一下。 她是有些困了，跑了这一整天，这会儿感觉闭上眼睛就能睡着了。 许是刚洗过澡的原因，她的脸蛋泛着粉嫩的颜色，眼眸半眯，眉眼间好似笼罩着一层轻纱，朦朦胧胧的娇媚诱人，乌黑的长发搭在耳畔，有几缕滑进半开的衣襟里，衬着那凝脂入雪的肤色，给人一抹强大的视觉冲击。 楚宁风看得呼吸一紧，双手掐住她的细腰，头已埋进那奶香似玉的地方。 ;将军！卫姝迷迷糊糊的，感觉胸前一抹异样的触觉，顿时轻呼，;您做什么？都这么晚了……嗯…… 话没说完，她就感觉有一只手顺着她的衣摆滑了下去。 卫姝连抓都没来得及抓住，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紧紧贴着楚宁风。 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成亲这么久，楚宁风鲜少有失控的时候。 今晚上的他好像格外卖力，深深埋在卫姝体内，顶得好用力，直让她娇呼。 尽管卫姝已经尽力咬住自己的嘴唇，努力不发出让人脸红的声音来，还是有不少从唇齿间溢出去，听得人脸红心跳。 ;现在……还觉得我老了吗？楚宁风嗓音低沉粗粝，带着轻喘，贴在卫姝耳边问。 原来是因为这句话，他才这样的…… 卫姝明白过来，但为时已晚。 她双手攀在楚宁风肩上，情动的说不出话来。 没听见她的回应，楚宁风又用力顶了两下：;嗯？ ;不……不老……卫姝眼角滚下一滴泪珠，瓮声瓮气答。 今夜值守的是凌香与初夏。 她们两人都在外间，却还是能听见内室里传出的阵阵动静。 从前也不是没听到过，但没有哪一次像今晚这么激烈的。 两人都是没经过人事的，对这方面知之甚少，此时听着，凌香的脸已经红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滚烫的耳朵。 反观初夏却是脸色微微泛白，紧紧咬着嘴唇。 夜色中，凌香没发现初夏的不对劲。 第463章 居心不良 次日。 玉含替卫姝挽头发的时候，她还困得直点头。 不久前玉含服侍她起身时，很清楚的看见了她身上的梅花点点，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也难怪卫姝这么困。 ;夫人？玉含轻轻唤她。 ;嗯？卫姝猛地一下睁开眼，表情有些懵，;怎么了？ ;您若是困得紧，不如再去歇一会儿吧。玉含说道，;太夫人那边，差人去说一声。 ;那怎么行……卫姝打了个很长的哈欠，语气都变得慵懒无力，;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突然今天不去了，娘肯定还以为我不舒服呢。 要真是不舒服还好了，关键不是啊…… 一想到昨夜楚宁风折腾她到那么晚，她就感觉牙痒，恨不得咬他几口。 玉含见她这表情，抿唇偷笑：;那我给您遮一下黑眼圈。 卫姝一向不喜欢搽粉在脸上，可此时为了让脸色能好看一些，只能仍由玉含弄了。 她皮肤本来就嫩，又白，好好修饰一下也比那些精心打扮的瞧着要好看。 梳妆完，卫姝便去吃早饭了。 绿歌在跟前伺候着，玉含准备去将箱笼收拾一下，才走进内室，绿萝就神神秘秘的跟了进来：;玉含姐姐。 ;怎么了？玉含疑惑地问。 ;我想跟你说件事。 绿萝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悄声对玉含说自己的担忧。 她其实也没多少证据能够证明初夏的心思，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初夏真的爬了楚宁风的床呢？ 那到时候卫姝要怎么办？ 两人跟着卫姝这么久，知道卫姝从来都没有阻止过楚宁风纳妾，可她们也明白，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跟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玉含听了以后，眉头瞬间紧皱：;你的担忧是对的，我跟初夏并不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但这件事毕竟没有证据，先暂时不要让夫人知道了。 ;好。绿萝点点头，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问道，;那这件事要怎么办才好呀？ ;先盯着她吧。玉含想了想，说道，;尽量让她不要靠近将军。 尽管她觉得楚宁风不会对初夏那个丫头动心，但男人始终都有劣根。 家里的饭菜再好吃，都不如外面没吃过的屎香。 而卫姝这种性格的人，若是知道楚宁风背着她跟别的女人有染，心中不定对楚宁风有多失望。 哪怕是误会，玉含也不想让卫姝伤心。 ;那我听你的。绿萝放下心来，笑着说道，;好在你回来了，否则这件事我都不知该怎么办呢。 别看绿萝现在做事是果断了，可是面对这些事，她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玉含抿唇笑了一下：;先去忙吧。 这件事两人都没有再向其他人提起，不过玉含明里暗里盯着初夏的举动，倒是引起了卫姝的注意。 那是一个午后，她午睡醒来，只看见凌香跟玉含在屋里，原本跟凌香一起值守的初夏却不见人影。 卫姝不动声色地对凌香吩咐道：;去看看谦哥儿醒了没有。 ;是。凌香不疑有她，转身退了出去。 待她一走，卫姝才问上前来服侍的玉含：;你是不是对初夏有什么意见？ 玉含正给她穿衣服呢，听见这话，稍愣一下：;夫人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看这两日，初夏但凡是进屋里伺候，你都将她支开了，平日里也对她没个好脸色。卫姝无奈笑道，;莫不是她做了什么事，得罪你了？ 她跟玉含相处这么多年，知道玉含不是个喜欢公报私仇的人，平时为人更是和善，没听说与人结仇，怎么这次偏偏就对初夏那么针对了呢？ ;初夏做事没有凌香那么勤快，更赶不上绿萝跟绿歌。玉含飞快找了个借口，;先前是我不在您身边，可现下我既然回来了，便想着您身边用不了这么多人…… 话说到这里，玉含突然意识道，卫姝最讨厌的，是别人替她做决定。 她赶紧改了口：;我因着家里有孩子的缘故，晚上没法值夜，初夏的班便多数排在了晚上，所以白天才安排她做一些轻松的活，好让她也休息休息。 ;这样啊。卫姝理了理袖子，表情淡淡的，瞧不出喜怒来，;既是如此，那回头让赵妈妈将屋里的一等丫鬟撤一个走便是了。 ;听夫人的。玉含点头应道。 这件事卫姝没有再提，玉含等了片刻，见她神色如常，似乎真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儿，林奶娘抱着谦哥儿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凌香。 见到孩子，卫姝脸上有了笑容，她伸手将谦哥儿抱过来。 这个午觉谦哥儿还睡的迷迷瞪瞪的。 ;四少爷才刚醒呢。林奶娘笑说。 ;我抱他出去走走。卫姝正好睡的浑身疲软无力，想出去走走。 玉含跟林奶娘一道陪着去了。 只是在院里散散步，但谦哥儿如今这个头，卫姝才抱一会儿，就感觉手臂酸软，只能将他放下来。 落了地的谦哥儿倒也没有哭闹，由林奶娘牵着去抓花草玩。 卫姝与玉含跟在后头。 今日天气好，出了太阳，竟有一抹春天的气息。 卫姝算了算日子，突然想起来明日便是春闱开考的日子了。 ;给大哥哥还有王勉准备的砚台可送去了？她问。 ;前两天就送了。玉含笑着答道，;您忘了？还是您交代送过去的呢。 这几日事情多，卫姝难得是今日有个空闲，竟然真的忘了这件事。 ;你瞧我这记性。卫姝懊恼道，;这么重要的事，竟是忘了。 ;等二夫人一家回来就好了。玉含说道。 这几个月家里的事都落在卫姝身上了，她就算是平时不出门，这听雨轩里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丫鬟婆子小厮，做个什么都要卫姝点头安排，能不累嘛。 ;他们此时应当是在路上了。卫姝说，;过两日让人去将二夫人他们住的屋子好好打扫一下，开窗透个气。 毕竟是好几个月没住人了，屋里肯定有味的。 第464章 思盼 次日便是罗瑞芯孩子的洗三礼。 卫姝早早的便带着礼去了。 罗瑞芯如今这身份在宣平侯府不尴不尬的，真正上门来祝贺的人竟是没多少。 再加上前几日就是罗瑞元的丧仪，宁远侯府来的人竟然就只有罗大奶奶。 卫姝与她是在二门撞见的，本来上次罗瑞元出事，罗大奶奶去求卫姝帮忙时遭拒，她的心里对卫姝就有了些许看法。 如今再碰见，也不好躲开，只能应付着说了两句话。 ;楚夫人。罗大奶奶皮笑肉不笑地说着，;真是巧了。 ;可不。 卫姝微微淡笑，她没有多余的话，说多了显得虚伪，毕竟她还没大度到能将上次发生的事忘了。 两人似乎就没有什么话再说了，一前一后的进了门。 平时罗瑞芯不怎么出门，交好的朋友更是不多，卫娥算是其中一个。 但今日是王勉去考试的日子，她自然是要将人送去贡院的，罗瑞芯这边便是来不了了。 这洗三礼是萧氏布置办的，她连同柳姨娘也请了来，另外还有一些平日里交好的侯爷夫人们。 卫姝与她们不熟，只是看过孩子沐浴后，便进了罗瑞芯的屋子里。 罗瑞芯相比起前几日生产时，面色瞧着要好很多了，只是还瘦的厉害，下巴一点肉都没有，整张脸轮廓显得更加清晰。 她看见卫姝进来，脸上笑容深了几分：;姐姐来了。 ;你感觉可还好？卫姝走过去，面露关切，;瞧着你你脸色好些了。 ;养了这些天，能不好嘛。罗瑞芯轻轻笑道，;那天的事，真是要多谢你了。 那天生完孩子，她也没多少精力跟卫姝道谢，这两天想想，要不是有卫姝在，还不知要耽误多少工夫。 ;都过去的事了，还提这做什么，再说了，我也没帮上多少忙，不过是帮着叫了几个人而已。 卫姝笑道：;只要你平安生下孩子，一切都不算什么。 ;不管怎么样，还是多亏了有你在。罗瑞芯道。 卫姝扬唇笑了笑，正欲开口说什么，被进来的婆子打断了。 ;太夫人，您再喝点鸡汤吧？婆子手中端着碗鸡汤，闻着味便知道是极好的。 可罗瑞芯看见那鸡汤，便皱起了眉头：;放着吧，一会儿再喝。 这几日顿顿喝，差点没把她喝吐了。 ;可是……婆子有些为难，;一会儿放凉了就不好喝了…… 卫姝是过来人，知道刚生完孩子闻见这些油腥味重的会感觉恶心，但身体也是要补的，喝不下去也得喝。 于是她开口道：;先喝了吧，你这身体得好好补补，可不能在月子里落下病来，否则以后有你受的。 卫姝都劝她了，罗瑞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将鸡汤接过来。 卫姝见她实在难以下咽的模样，便对那婆子说：;去端点水果来解解腻。 虽说那鸡汤已经撇去很多浮油，但对此时的罗瑞芯来说，还是太过油腻了。 ;好！婆子应声答道，正要转身出去时，才想起来自己的主子是罗瑞芯，她立马顿在原地。 ;去吧。罗瑞芯懒得计较那些，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等婆子走了，卫姝才问：;孩子现在谁带着呢？奶娘可请了？ ;请了两个奶娘呢。罗瑞芯说道，;那孩子一顿吃的多，一个奶娘都不够。 卫姝听了，笑起来：;我家那小子倒是跟你家这个完全不同，一个奶娘就够了，后来断奶的时候都没用我们想招，他自己就断了。 ;这不是挺好？罗瑞芯笑道，;我听人说啊，孩子断奶的时候才是最累人的，日夜哭着找奶喝，其余东西一概不吃。 这个卫姝倒是听二夫人说起过。 凡哥儿跟慧姐儿那时断奶都磨了她好久呢。 ;如此说来，算是我幸运了。卫姝笑说。 罗瑞芯道：;那可不是。 她又喝了两口鸡汤，实在是有些喝不下了，让丫鬟将汤碗端下去了。 恰好柳姨娘抱着孩子进来了，两个奶娘跟在后面，俱是满脸笑意。 ;太夫人。柳姨娘曲膝笑着行礼，又瞧了眼卫姝，;夫人。 卫姝笑着点点头，起身去看她怀里的孩子：;孩子睡了？ 孩子小小一团缩在襁褓里，脸蛋仿佛与三天前刚出生时有些许差别，皮肤变得更细嫩了。 她正在柳姨娘怀中酣睡着，方才外面的嘈杂声竟也没吵醒她。 ;洗完就睡了。柳姨娘笑着道。 卫姝怕将她碰醒了，便忍住想抱的心，问罗瑞芯：;方才忘了问，孩子取了什么名？ ;叫余思盼。罗瑞芯眸光微微闪了闪，唇角微扬，缓缓说道。 思盼，思的是谁，盼的又是谁，不用说都知道了。 卫姝静默了一下，才扬唇轻笑，手指悄悄戳了戳盼姐儿的脸蛋，小声说：;盼姐儿，名字真好听。 孩子睡得沉，没有被卫姝这个动作吵醒。 柳姨娘走到床边，轻轻将孩子放到了罗瑞芯的身畔。 卫姝也将自己带来的长命锁递给了罗瑞芯，说道：;这是我的心意，盼望着她能好好长大。 ;那我不跟姐姐客气了。罗瑞芯笑道。 卫姝笑说：;早就不该跟我客气的。 ;我瞧着罗家的人已经走了。柳姨娘说道，;方才罗大奶奶还问我太夫人的身体如何呢。 有这功夫问，却没功夫进来瞧瞧。 罗瑞芯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许是瞧着如今我无权无势了，连看我一眼都嫌浪费吧。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卫姝道，;人这一辈子，求的无非是日子顺遂，家宅安宁。你两样都已经有了，何必要去跟他们计较。 ;是呀。柳姨娘也点头道，;你如今是宣平侯府太夫人，什么都不缺，何必管他们？ 也就是真心的朋友才会说这些了，她们是担心罗瑞芯乱想。 ;放心吧。罗瑞芯大大方方说道，;如今我有了孩子，往后的愿望就是将她抚养长大，以后找个婆家再嫁出去，只要她过的好，我就好。 第465章 考生艰苦 这大概就是天下所有母亲的愿望了吧，不止罗瑞芯这么想，就算是卫姝也是这个想法。 不过她很高兴看到罗瑞芯如今的改变，至少不会再寻死觅活了。 洗三礼结束，卫姝与柳姨娘一道离开了宣平侯府。 卫姝原是想请她上车，顺便送她回医馆，没想到她却微微红着脸庞说：;夫人先走吧，门口有人在等我呢。 ;等你？ 卫姝露出诧异地目光来：;谁在等你？ 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听见这话呢。 卫姝以为是医馆的伙计在等着她，但是瞧她那脸色又不像。 莫非…… ;是刘管事家的大儿子。柳姨娘小声说道，;他路过这里，顺道过来等我。 一听这话，卫姝的嘴角便忍不住勾了起来，笑容逐渐变得会意：;哦……我知道了，原来是他啊。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听的柳姨娘耳根又是一痒。 ;夫人！ 柳姨娘瞪了她一眼，脸红的跟鸡蛋一样：;您干什么呀！ ;我不干什么呀。卫姝扬唇笑着，;既然这样，那我不耽误你了，你快去吧。 柳姨娘脸更红了，偏又拿卫姝没办法，只能跺跺脚，转身走了。 卫姝在原地笑的合不拢嘴。 她还没见过刘大全家的儿子长什么样呢，只在他们小的时候见过，不过分店一直是大儿子管着的，没出过什么事，想来是个有头脑的。 ;夫人，您笑什么呢？玉含见卫姝上了马车后都还一直笑，便纳闷问道。 ;我在高兴呢。 卫姝也不瞒着她，笑着说道：;原先我还担心柳大夫的婚事，结果人家不声不响就寻了一个。 ;夫人是说刘管事家的大儿子？玉含明白过来，同样有些诧异，;他跟柳大夫怎么会…… 在她看来，柳姨娘虽然出身不好，但凭着自己的努力，如今成了陈太医的徒弟，按理说应该会找个更配得上身份的夫家啊，怎么会看上刘大全家的儿子？ 倒不是说刘大全家不好，但京城中比他家好的，比比皆是。 ;或许就是缘分吧。卫姝倒没有想那么多，笑道，;只要柳大夫自己喜欢，无论是谁，我都支持。再说了，刘大全的儿子，也差不到哪里去，这些年他管着铺子，我都放心不少。 听着这话，卫姝是极满意的。 ;他们俩若是真能成，那还真是天意了。玉含笑说，;当年柳大夫学医时，不也是住在他们家吗？或许是那时候就喜欢上了吧。 ;说的是啊。卫姝点点头道，;天意弄人啊，兜兜转转这么多年。 刘大全跟柳姨娘相处过那么久，知道她是个什么人，应当不会嫌弃她的出身。 更何况，柳姨娘是卫姝看重的人，刘大全就是嫌弃，也不敢说。 * 回了将军府，卫姝先去了清波堂，跟太夫人说起思盼的事。 ;叫思盼？ 太夫人果然听着也欢喜：;这个名字好，又好听，又好记。 ;可不是嘛。卫姝笑说，;我瞧着罗四的状态也好了很多，倒是不用担心以后再有什么不好的念头了。 太夫人笑着点头：;她孩子都生出来了，若是就这么撒手去了，孩子怎么放心的下？ ;说的是啊。卫姝附和道。 她没将柳姨娘的事跟太夫人说。 上次柳姨娘拒绝陈家的婚事，就让太夫人觉得奇怪。 那么好的一桩婚，她怎么就拒了？ 若是再让她知道柳姨娘此时跟刘大全的儿子有眉目，她这心里还不知怎么想呢。 还是等事情确定以后，再告诉太夫人不迟。 ;今日不是春闱开考吗？你可去看了？太夫人喝了口茶，笑着问道。 ;没去呢。卫姝道，;此时去了，也只能看见大门，学子都已经进考场了。 ;他们什么时候能考完呢？太夫人问。 ;要考三场呢。 卫姝笑道：;没那么快，得考好几天。 太夫人叹道：;真是辛苦啊。我听说这几天人就一直在那一方格子里，吃喝拉撒都在里面，不准出来的，若是出去了，还要被戳个印，这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卫姝点头。 考试时为了公平公正，考生的吃喝全都在号房里解决，若是碰上拉肚子的情况要上茅房，等回来试卷上就是一个黑印，这类卷子基本递不到阅卷官手里了，他们嫌晦气，无论考的多好都不会看。 所以说啊，这考试也并非是全考学识，还要考人的耐力，能坚持下来并最终金榜题名的，那都是佼佼者。 ;真是吓人啊。太夫人说，;等你大哥哥考完，可得好好给他补补。 卫姝笑说：;娘放心吧，我娘家嫂嫂会安排的，倒是不用我担心。 ;说的也是。太夫人乐呵呵道，;我只是一想到将来凡哥儿谦哥儿兄弟俩都要走这一步，就觉得揪心。 ;那两小子还要好多年呢。卫姝道。 凡哥儿还没考童生，谦哥儿更是连启蒙都没开始，要真的走到那一步，还有许多年。 ;这叫未雨绸缪。太夫人笑道，;这两个孩子要是将来都要走科举路，那要提早准备起来的。 ;那倒是。卫姝顺着她说，;我前段时间还跟将军说来着，等明年开春了，给谦哥儿请个先生来。 ;那感情好。太夫人十分支持，;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就尽管说。 ;娘放心，要是真有，我一定会请您帮忙的。卫姝笑着说。 ;好，好……太夫人笑着打了个哈欠，看样子是有些困了。 卫姝起身服侍她去歇息。 等做完这些，她才回听雨轩。 只是她回来的不巧，谦哥儿也才刚躺下睡着呢。 林奶娘守在床边做针线，瞧见卫姝进来，她连忙起身，轻声道：;夫人，您回来了。 卫姝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然后走到床边，看了谦哥儿一眼，小声问：;他这是刚睡？ 林奶娘点点头，说道：;方才吃完午饭我抱着四少爷出去溜了一圈，回来就困了。 第466章 教训初夏 ;那就让他睡吧。卫姝轻笑了一下，说，;我出去吃点东西，你好好守着。 ;是，夫人。林奶娘点头应了。 等卫姝走出暖阁，恰好楚宁风也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楚宁风正洗手呢，就看见卫姝从暖阁过来，便笑着问。 ;回来有一会儿了。 卫姝走过去，从绿萝手中接过帕子，替楚宁风擦手：;陪娘说了一会儿话才回来的。 楚宁风站着没动，问道：;宣平侯府可还热闹？ ;热闹什么呀。提起这个，卫姝便轻轻叹了一口气，;去的人还没有之前来咱家的一半多呢。要不说京城都是些人精呢，一个个的全都看局势，谁家情况不好了，就是办喜事都没人来。 ;你在京城生活这么多年，难道才刚知道这些？楚宁风捏捏她的下巴，笑道，;听说生的是个女儿，叫什么名字？ ;余思盼。卫姝说，;好听吧？ ;好听。楚宁风顺着她点头笑，;女孩儿比男孩儿好，文静懂事。 听的出来，他是喜欢女儿的人。 卫姝瞥了他一眼：;您既然觉得女孩儿好，怎么平时对着慧姐儿跟雪姐儿的时候，就没什么好脸色呢？ ;我那还叫没好脸色？楚宁风挑挑眉。 他觉得自己对那两个侄女儿已经够和颜悦色了。 但家里的孩子也不知怎么地，就是不与他亲近。 除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谦哥儿外，其他几个孩子平时见了他，都跟见到活阎王一样，问个好都是战战兢兢。 看到这样楚宁风哪里还有好脸色。 好歹是将门孩子，这点魄力都没有，他哪里还笑得出来。 ;我才不跟您争辩呢。卫姝将帕子递给绿萝，自顾自地走去餐桌吃饭。 楚宁风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你真觉得我平时对她们，没有好脸色？ 他一面说着，还一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好似能摸到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一样。 玉含跟绿萝在一旁看着偷笑。 卫姝都懒得理他：;那边有镜子，您自己照去。 知道她在跟自己说笑，楚宁风倒没有真的去照镜子。 两人吃饭的时候都没说话，只有时不时筷子碰碗的声音。 吃完了饭，卫姝正漱口，楚宁风就要站起来朝外面走。 ;您去哪儿啊？卫姝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水渍，扬声问道。 ;去趟前院。楚宁风停下脚步，回答她的话，;一会儿还要去大皇子府，晚饭不用等我吃了。 他这几天一直这样，早出晚归的，就算是回来了，也都说不上几句话。 卫姝虽心有不满，但还是将话都咽了回去。 朝堂上的事她不懂，楚宁风有他要忙的事，她也不该问。 ;那您去吧。卫姝说，;一会儿让卓平给您加件厚衣服，天黑以后外面冷，您别着凉了。 楚宁风看出来她面带落寞，知道是近来自己早出晚归惹起的，他有心想解释两句，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抬脚走了出去。 他刚出正屋的门，初夏就从另外个房间出来，恰好看见楚宁风的背影。 初夏走到正屋门口，朝里面望了一眼。 玉含跟绿萝正围在卫姝身边呢，她的脸色不是那么好看。 难道是吵架了？ 初夏勾起出唇角，微微笑了一下。 屋里，玉含叫了丫鬟进来将桌上的残羹撤了下去，轻声问卫姝：;夫人可是累了？要不要歇个午觉？ ;刚吃完饭，肚子还撑着呢，就不睡了。卫姝轻叹口气。 玉含看出来卫姝心中的惆怅，但这是她跟楚宁风之间的事，自己不好开口劝，只能将话都憋了回去。 下午时候卫姝没别的事，干脆就在暖阁陪着谦哥儿玩。 一直玩到晚上天都黑了，楚宁风还没有回来。 卫姝朝屋外看的动静多了，连林奶娘都看的出来，她是在担心楚宁风。 玉含更是时不时就出去看看，打听打听楚宁风是不是已经回来了，在前院呢。 用过晚饭后，卫姝照例是要带着谦哥儿去给太夫人请安的。 玉含到时间该回去了，目送着卫姝跟林奶娘去了清波堂后，她才收拾收拾出门。 说来也怪，一个下午都看不见人的初夏，此时倒是出现在门口了，时不时的张望着，倒像是在等谁。 玉含停下脚步，双手环胸，冷不丁地出声：;初夏，你干什么呢？ 初夏被这么一吓，差点没站稳，险险扶住门框才没摔倒。 ;玉含姐……初夏回过头来，有些害怕，;你怎么在这儿啊？ ;这句话我倒是想问问你。玉含神情冷漠，;你在这里干什么？是没活干了吗？ ;不是…… 初夏怎么说还是有些畏惧玉含的，此时被她这么一瞪，连话都说不清楚：;我……我是瞧着……夫人担心将军，所以才过来等着将军回来的…… ;你是个什么身份，将军也用得着你等？玉含眉头一皱，便骂起来，;你只是个丫鬟，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了，主子们的事也是你能掺合的？！ 初夏被吼得一愣一愣的：;玉含姐……我……我没想其他的，我就是…… ;闭嘴！ 玉含厉声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清楚地很！我也不怕告诉你，从前这院里不是没人有过这想法，但结果是什么你可知道？！ 初夏见自己的心思被戳穿，脸上顿时像是被狠狠抽了一巴掌一样，让她臊得慌！ 她紧紧握着双手，低着头不说话。 见她这样，玉含也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冷声继续说道：;夫人对我们这么好，你怎么还敢有这心思的？将军是什么人，也是你敢肖想的吗？以前有胆子敢爬将军床的，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张脸，有资格跟夫人比吗？ 轮品貌，卫姝是从来没输过。 初夏就是一个丫鬟，难道还自以为比卫姝更漂亮？ ;玉含姐……你别说了。初夏哽咽着，肩膀轻轻颤抖，;我错了…… 第467章 又出事了 初夏说到底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玉含心再狠，此时见到这样一幅场景，也再说不下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稍微缓和了些：;把你所有心思收起来，好好服侍主子才是正事！今日的事，我不会说与夫人听，但要是被我发现你下次还敢有这念头，我绝不留情！ ;是。初夏抹着眼泪，小声答道。 ;你回去吧。玉含说道，;回屋去洗把脸，别让夫人回来发现你哭过。 卫姝心善，若是被她发现初夏哭了，指不定以为她是受什么欺负了呢。 到时候再一调查，只怕这件事是瞒不住的。 ;谢谢玉含姐。初夏低着头道了谢，这才躬身走了。 这件事玉含必然不会告诉卫姝的，说来也没证据。 卫姝要处置她，被外人听了去，恐怕还觉得她小题大做，接受不了自己的丈夫纳妾呢。 楚宁风夜深了才回来，卫姝已经将谦哥儿抱上床哄睡着了，自己正靠在床边看书。 他进来时是绿萝跟绿歌先看见他的，两人正要打招呼，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卫姝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她还沉浸在书中，耳边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才意识到身边来人了。 抬头望去时，恰好看见楚宁风含笑的双眸。 他明显是存了逗乐的兴趣，想跟卫姝闹一闹的。 这要是平时，卫姝姓许就顺着他了，但今日不然。 她只淡淡扫了一眼，面无表情，而后便垂眸继续看书。 楚宁风一怔，这才意识到卫姝生气了。 他坐到床边，凑近了去看她。 他的脸突然在自己眼前放大，饶是卫姝再不想理他，也忍不住眉头一皱：;您干什么？她将书合上，语气十分不悦。 ;生气了？楚宁风无奈地笑了一下，;生什么气啊？怪我整日不着家？还是怪我什么都不跟你说？ 卫姝没好气：;您这不都是自己说出来了？ 以前就是再忙，楚宁风至少还有那么几天会在家里陪陪卫姝或是孩子。 可是最近这一个月，他除了回来吃个饭睡个觉，其余时候根本见不着人。 ;朝廷有事忙，我脱不开身。楚宁风道。 ;您少拿事忙做借口。 卫姝瞥他一眼：;从前您也忙，但什么时候这样过？ 那时候就算是忙，至少会跟卫姝说一声在忙什么，可如今呢？ ;是我不对。楚宁风立马认错，;我只是不想说太多了，让你担心。 卫姝生来就是个操心命，许多事哪怕不需要她关心的，她只要听说了，这心里就会七上八下。 这么多年的相处了，楚宁风多少也将她的性格摸了个七七八八。 ;但您这样什么都不说，我更担心。卫姝皱了眉头，;您好歹让我知道您在忙什么。 ;是西北的事。 眼见着瞒不了了，楚宁风只能轻轻叹口气，说道：;北凉一直没有撤兵，西北边关始终有威胁。西北要塞是最重要的边防，绝对不能出差错。 又是西北？ 卫姝明显愣住了：;西北又怎么了？ 她有一段时间没听到关于西北的事了，潜意识里总以为没事了。 可没想到…… ;又要打仗了吗？ 卫姝的心头一紧，已经顾不上跟楚宁风生气了。 ;也许会打，也许不会。楚宁风握住她的手，轻轻拍着，说道，;这就是我不想告诉你的原因，你只要知道了，肯定就会担心。 卫姝咬了咬下唇：;我没想到是这件事…… 只要涉及到西北，楚宁风的心里只怕比她更发愁。 可她竟然还因此对楚宁风发脾气…… ;还没发生的事，就不要想太多了。楚宁风说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上战场的。 如果说以前他还想着有朝一日回西北的话，那么如今，他是再也不敢有这个念头了。 他现在有妻子，有孩子，有长辈在，怎么敢再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呢？ ;千万不要打起来…… 卫姝咽了口口水，说话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千万不要打起来…… 楚宁风见状，只能沉了一口气，将她揽进怀中。 西北战事是个历史遗留问题，打了几十年都没有分出个结果来。 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 二月下旬，春闱考试结束。 京城中也难得热闹起来。这次来赶考的有全国各地的学子，为了春闱都拼上了自己所有，京城中的每家客栈几乎都住满了人。 玉含早上来将军府的时，还跟卫姝说起这事来。 ;那人多的呀，马车都过不了，一直堵在路上呢。玉含说的绘声绘色，;您是没瞧见，好多学生，各个年纪的都有，有些年轻的，我瞧着也不过十五六岁，有些年长的，都三四十岁了呢。 卫姝听她说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多呢。 ;可多了。玉含点点头，随后又轻叹了口气，;但是每次录取名额就那么三百个，来赶考的人何止三百啊，等过几天金榜出来，只怕有人欢喜有人愁了。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往年金榜出来这日，京城中自杀的学子也有很多。 这些多数都是苦读十几年，只等一朝金榜题名。 有些心态不好的，知道自己没被录取，当场就会了解此生。但也有一些刻苦隐忍的，会收拾情绪，等着下次再考。 ;你这几天多注意下榜单。卫姝说道，;出了成绩，一定要告诉我。 玉含应道：;夫人放心，我让人随时去注意着。 卫姝喝了口茶，正要继续做自己的针线活时，绿萝从外面进来。 ;夫人，三姑奶奶回来了。 ;三姑奶奶？卫姝微微一怔，;她现在何处？ ;往清波堂去了。绿萝答道，;夫人……奴婢瞧着，山姑奶奶的脸色不太好看。 这话绿萝说的够含蓄了，楚宁笙哪里是脸色不好看啊，分明是哭着回来的。 ;又出什么事了？卫姝当即皱紧眉头，站起身，让绿萝将针线都收拾了，;我去清波堂看看。 第468章 夏柔瑾怀孕 等卫姝赶到清波堂时，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楚宁笙的哭声。 上一次见到她这么失态，还是发现沈骞与夏柔瑾之间的事呢，但这次又是为何？ 卫姝来不及多想，抬脚走了进去。 屋里，楚宁笙正伏在太夫人膝上，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太夫人也是一脸的无奈与痛心：;这个沈骞，太不是个东西了！ 听见这话，卫姝的眉头微微一皱：;娘，这是怎么了？ 虽然她知道能将楚宁笙伤成这样的除了沈骞，也没别人了，但具体是什么事，她还真不知道。 楚宁笙哭得连头都不肯抬。 ;还能是怎么，不就是那个沈骞！太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又做什么了？卫姝诧异地问。 这次还不等太夫人回答，楚宁笙便猛地抬起头来，满脸的泪水，眼眶通红：;夏柔瑾有身孕了！ ;什么？！ 卫姝愣住：;怎么会…… 话没说完，卫姝便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一直都知道夏柔瑾是个有心机的，但是没想到居然城府这么深！ 难怪之前沈骞将她送走的时候，她不哭不闹的就走了！ 原来心里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仅是这样……楚宁笙一想到那件事，就心痛的无法呼吸，;沈骞竟然还将夏柔瑾从乡下接回来了！就安置在京城！ ;他们俩真是好重的心机！ 卫姝皱紧眉头，气愤的握紧双拳：;他们这是想做什么？想用肚子里的孩子逼你就范吗？ ;不可能！楚宁笙狠狠一咬牙，红着眼睛道，;我绝对不可能同意夏柔瑾进门，他们两个休想！ ;你既然是这么想的，那还跑回来哭什么？太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当初出这事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让你狠下心割舍，你不愿意，可如今呢？那沈骞真不是个东西，你又何必还要委屈自己？ ;我不委屈自己能行吗……？想到三个孩子，楚宁笙眼中的泪又哗哗流了下来，;我要是真的跟他和离了，将来要如何对三个孩子说这些？三个孩子都是沈骞的骨肉，我若是要离开，他会同意我把孩子带走吗？ 正因为想到这些，楚宁笙才无法那么决绝的下定决心，她不想让孩子受到伤害。 ;现在人家孩子已经怀上了，就大摇大摆住在沈骞给她安置的房子里，你除了回来哭，还能怎么办？太夫人怒上心头，;这个夏柔瑾，当真是好心机，还知道把肚子里的胎坐稳了才回来！ 那孩子若真是元旦时怀上的，那如今少说也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了。 要想弄出点什么事来还真不容易。 更何况沈骞提前将她藏在外面，楚宁笙又哪里有机会？ ;娘……楚宁笙心里本来就难受，此时被太夫人这么一训斥，泪水哪里还忍得住，;您是我娘还是谁啊？您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您怎么还一个劲的说我啊…… ;我倒想你不是我闺女！太夫人气恼道，;枉我聪明一世，竟生出你这么个拎不清事的女儿来！ 眼见着母女俩就要吵起来，卫姝连忙道：;娘，您先别生气，当务之急，是想个办法将这件事解决了。 ;解决？要怎么解决？太夫人沉下脸来，说道，;看沈骞那架势，必然是不会同意放弃孩子跟那女人的。 要不说沈骞将楚宁笙吃的死死的呢。 他很清楚，楚宁笙心中顾忌的事情多，哪怕自己骑到她头上拉屎拉尿，最后也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嫂嫂……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楚宁笙看向卫姝，满眼希冀。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了。卫姝皱眉说道，;沈骞势必要将夏柔瑾跟孩子都留在身边的，但他同样也会顾忌你，顾忌咱们将军府。这件事情，你是怎么发现的？ 楚宁风手里的证据，足以让沈骞日后仕途之路走的艰难。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想来是准备从一开始就瞒着楚宁笙的，否则也不用将夏柔瑾安置到外面去。 ;是我身边的丫头发现的……楚宁笙吸了吸鼻子，清声说道，;自从上次那件事发生以后，我就让人留意他了…… 正是这么一留意，才让她发现了端倪。 沈骞隔三差五的就要出门去几条街之外的地方，且每次都不是什么正事。 这让楚宁笙起了疑心。 今日原本是沈骞休沐，可他一大早就出门了，楚宁笙知道以后，就跟了过去，没成想竟看见夏柔瑾。 沈骞还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一脸期待的模样望着她的肚子。 即便楚宁笙没有正面上去质问他是怎么回事，但她好歹生了三个孩子，知道这一切是什么。 卫姝听着，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你的意思是……沈骞根本就不知道，你已经看见他们了？ 楚宁笙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一脸茫然地点点头：;是啊……我看见他们后，当时就气得转身走了，哪里还想得起来要上去跟他们理论啊。 不过，以楚宁笙的口才，就算是上去理论，恐怕也会发生上次的情况。 太夫人反应极快，在卫姝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就已经有了解决之策。 这一刻，太夫人的脸上不再是过去那抹温和慈祥，而是换上了一抹阴沉狠辣：;要让他们母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这京城中，也不是什么难事。 卫姝瞧了一眼太夫人，虽心惊于她的变化，但是选择了缄默。 ;娘……您想做什么？可楚宁笙哪里见过自己母亲这幅面孔，她看着就觉得后背发凉，;您……您难道想杀人吗？ 出生在将军府，楚宁笙从小被保护的那么好，哪里见过这些。 ;你娘在你心里就那么坏？太夫人瞥了她一眼，淡声道，;要想让沈骞一辈子都找不到他们，除了死我有的是办法。 卫姝喝了口茶，仍旧没有说话。 楚宁笙倒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第469章 解决对策 她还真以为太夫人要为了自己去杀人呢，把她吓得不轻。 ;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太夫人收起那副表情，淡淡问道，;我们替你谋划的再多，也不如你自己的想法。 她自己的想法…… 楚宁笙当真愣了一下。 她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在看到沈骞跟夏柔瑾的时候，她除了震惊悲痛之余，似乎还感觉到了一丝意料之中。 当初将夏柔瑾送走的时候，她就感觉事情还没有完。 过了这么久，果然又在京城里看到了她。 刚才哭了那么一通，此时楚宁笙的心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要和离，是不可能的，哪怕是为了孩子着想，她也不能这么做。 可楚宁笙自己不痛快，凭什么要让沈骞跟夏柔瑾痛快呢？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变得坚毅，定声说道：;我已经说过了，这辈子，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是沈家的主母，我就不可能让夏柔瑾进门。 听见这话，太夫人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只要你是这么想的，那一切就都好办了。你说呢，卫姝？ 被点到名，卫姝不能再装死了，她放下茶杯，抿唇笑了一下：;如果要这么做的话，那有的是办法。 ;比如呢？楚宁笙问。 ;比如……卫姝细想了一下，转眸瞧见太夫人正盯着自己看，她扬唇一笑，道，;娘说该怎么办？ 她惯是个会藏拙的，许多事轻易不表明自己的态度。秉着说多错多的教训，但凡不是被逼到份上了，都能被她糊弄过去。 太夫人笑着摇摇头，是为她的小心，也为她的谨慎。 ;沈骞若是一定要留下夏柔瑾跟那个孩子，那就让她做个外室吧。太夫人说道，;连那些个正经抬上来做姨娘的都不如，将来她的孩子，也只能是个外室子，影响不到明哥儿他们的。 这么做，已经是对夏柔瑾最大的宽容了。 沈骞若是不同意，那便是不知好歹了。 ;那我听娘的。楚宁笙点点头。 ;你若早听我的，哪还需要走到今天这一步？太夫人叹气道。 ;娘……楚宁笙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 ;少跟我这装可怜。 太夫人扭过头不看她。 事情解决完了，她这心里的火还憋着呢。 卫姝轻轻笑着，没有参与她们母女的矛盾。 楚宁笙哄了太夫人一会儿，才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嫂嫂，那大哥那边怎么办啊？ 她知道楚宁风疼她，要是让他知道了这件事，那还不得把沈骞大卸八块啊。 ;哎呀，这件事我还真是忘了。卫姝心里犯难，;这件事他迟早会知道的，肯定不会放过沈骞。 虽然上次楚宁风还不准卫姝再管沈家的事，但楚宁笙好歹是他妹妹，他要是知道自己妹妹受了这么大委屈，哪里还沉得住气啊。 ;行了，别担心了。太夫人摆手道，;宁风那边，我去跟他说。 ;谢谢娘。楚宁笙这才笑起来。 ;谢什么谢？太夫人瞪她一眼，;为着你这些事，家里人谁放松过？ 被这么一说，楚宁笙的面上顿时流露出愧疚之色来。 她明白太夫人跟楚宁风都想让她做什么决定。 可她始终是狠不下心来，只能一次又一次的伤他们的心。 ;好了好了。卫姝忙打圆场，;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呢，谁的生活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就你会说话。太夫人到底被她逗笑，;但我瞧着你怎么就一天到晚的好像没什么烦恼一样？ ;这不是因为我有这么好的丈夫跟婆婆嘛。卫姝笑道。 ;我竟不知，你原来还是个马屁精！太夫人终于乐呵起来。 卫姝也跟着笑。 她哪里是马屁精啊，她只不过是深谙婆媳相处之法而已。 只要她好好孝敬太夫人，照顾好丈夫，时不时的再夸赞他们几句，自己这日子总是能过好的。 这世上谁都喜欢被人夸，只要夸的方法对了，还愁没人喜欢？ * 楚宁笙留在府里吃了午饭后才回去的，她前脚刚走，后脚楚宁风就回来了。 他对发生的事全然不知，卫姝也没告诉他。 只伺候着他吃了午饭，就见清波堂的丫鬟过来请人了。 ;娘要见我？楚宁风微微皱眉，;出什么事了？ 太夫人轻易不会差人来这里叫他，只有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太夫人没说，只让奴婢来请将军过去。玉脂答道。 ;娘叫您，那必然是有要紧事的，将军就快去吧。卫姝笑着说道。 ;不对。 楚宁风狐疑地望着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要是平时，卫姝肯定就按耐不住好奇心问了，可今日她非但没问，还一个劲的赶他走。 ;我的确是知道些什么。卫姝轻哼一声，;但我不能说。 ;还神神秘秘的。楚宁风嘁了一声，弯腰去捏了捏谦哥儿的小脸，才转身出门。 谦哥儿正要睡午觉，困着呢，靠在卫姝怀里软成一团。 卫姝干脆将他抱起来，一面走一面柔声说道：;娘带你去睡午觉。 林奶娘在旁边跟着，看的胆战心惊。 谦哥儿这身子越长越结实了，但卫姝还是一贯的纤瘦，她抱谦哥儿时露出两只纤细的手腕来，看的人总觉得她这双手随时要被折断了一样。 ;夫人，要不还是我来抱吧？林奶娘主动请缨，;四少爷最近又长个头了，我怕您抱不住他。 ;没事，这点路还是行的。卫姝笑说。 她就算是抱不住了，也不会将谦哥儿摔了的。 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吧。 进入暖阁，谦哥儿已经睡着了。 卫姝将他轻轻放在床铺上，双手已有些发酸。 林奶娘过来给谦哥儿盖上被子，仔细掖了被角。 ;不服不行啊。卫姝坐在床沿，捏着自己的手臂，小声说道，;去年抱他的时候，还没觉得有多重，今年开始就好像有些抱不动了。 ;孩子长起来可快了。林奶娘笑着说，;您还是每日在眼前看着呢，若是隔上一段日子不见，变化更大。 第470章 以后少管 这一点林奶娘是深有体会的，她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家看看孩子。 那正是一年一个变啊。 卫姝听着这话，心里略有感触，问她：;你家中两个孩子可好？ ;好着呢。提起自己的孩子，林奶娘强忍住思念，说道。 ;等再过几年吧。卫姝轻声说道，;等谦哥儿再大些，你把孩子接进府来，一来是给谦哥儿做个伴，二来，带在自己身边，你也能放心。 ;夫人……林奶娘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卫姝会这么说，;这……这怎么行？您对我已经够好了……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卫姝对自己好，是因为心善，可她自己不能得寸进尺。 ;谦哥儿将来单独立院，身边也要有丫鬟小厮的。卫姝笑道，;还是说，你对孩子有另外的计划？ ;那倒是没有！林奶娘忙说，;只是我担心他们伺候不好四少爷。 ;慢慢学便是了。卫姝倒不在意那么多，;再说了，谦哥儿念书的时候，也要给他配一个小书童，陪他一起上课。 穷人家的孩子能够勉强温饱就知足了，还想念书，那是多艰难的事啊。 就是林奶娘自己，也是想过将来要送孩子念书的，要不然她不会这么拼命的做好自己的活。 ;那我先谢过夫人了！林奶娘十分激动，;夫人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 ;行了行了。卫姝笑着说道，;最也要明年呢，现在说谢谢还太早了些，留着明年也不迟，你好好看着谦哥儿吧，我出去了。 看林奶娘那样子，怕是再说下去，就要感激的给她下跪磕头了。 出了暖阁，卫姝也感觉有些乏了，于是洗了把脸上床准备歇个午觉。 绿萝跟玉含在跟前伺候，凌香跟初夏倒是不见踪影。 不过丫鬟们的事一般有赵妈妈在管，卫姝便没过问太多。 她躺上床还看了一会儿书，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就看见楚宁风的一张脸放大在自己眼前。 卫姝倒没有多惊讶，她揉了揉眼睛，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正要起身，楚宁风的眉头便轻轻皱了一下，下一刻睁开了双眼。 ;您醒了。卫姝扬起唇角，轻轻笑道，;是不是我吵醒您了？ ;你那点动静，能吵醒谁呀。楚宁风淡笑了一下，伸手环住她的腰。 卫姝连忙用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小声道：;这是大白天呢，丫鬟还在外面！ 她以为楚宁风要图谋不轨。 ;放心，不会对你做什么。楚宁风笑的眉眼轻弯，;我问你，宁笙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那要看您问的是哪件事了。卫姝同他嬉笑，;如果您说的是今天她哭着跑回来的事，那我是知道了。 楚宁风听罢，捏了捏她的细腰，惹得她一阵惊呼：;您做什么呀？ ;让你不好好说话。他轻笑。 ;您要问的难道不是这个吗？卫姝努努嘴，;除了这件事，难道其他的我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楚宁风也不逗她了，脸色变得正经起来：;沈骞会将夏柔瑾接回来这件事，在你的意料之中吧。 若是能让卫姝觉得惊讶的事，她一准在楚宁风进门的时候就说了，哪里还能忍到现在啊。 ;是猜到了那么一点点。卫姝笑眯眯道。 对于沈骞这个人，卫姝虽然没有与他正面交锋过，但是通过这几次的事情，她能猜的出来，沈骞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的那种性子。 他对夏柔瑾必然是有情的，尤其是夏柔瑾还使得一手好心机，他不动心才怪了。 所以当初沈骞将夏柔瑾送回去的时候，卫姝的心中便隐隐觉得这件事并没有结束。 只是她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 ;这个沈骞，为了一个女人，甘愿赌上自己的前程了。楚宁风讥笑。 ;他不过是赌三姑奶奶的心软罢了。 卫姝淡声道：;他知道三姑奶奶必定会真的眼睁睁看着他丢了这个官。不说别的，就算是为了孩子着想，三姑奶奶也不会愿意看到这一幕。 这就是沈骞的高明之处。 他知道楚宁笙的弱点是什么，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做一些触碰楚宁笙底线的事。 并且每次最后的结果都验证了他的做法是对的。 因为无论他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楚宁笙定多是回娘家哭一哭，再让楚宁风训一训自己，这件事就过去了。 ;她的事，以后你也少管。楚宁风皱了眉头，;天天这么闹，我们日子还过不过了？ 听他这语气，是没打算去找沈骞的麻烦了。 卫姝笑着问：;您这次不打算为三姑奶奶出头了？ ;上次我就说了，她既然做了决定，那以后什么后果都自己受着。楚宁风语气十分强硬。 听得出来，他还是在生楚宁笙的气。 卫姝不去触他这霉头，只伸手抚了抚他的胸口，轻声说道：;您别生气，您设身处地为她想一想，三个孩子呢，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您自己也是当父亲的，做什么事之前，不是都会优先考虑到他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楚宁风每每想到沈家那摊子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了。卫姝笑着说道，;您下午有事吗？没事的话，就再歇一会儿吧，我去看看谦哥儿。 ;我再躺会儿。楚宁风道。 他回来还没多久，听说了楚宁笙的事后更是气得睡不着。 这会儿跟卫姝这么一聊，才感觉心里那股郁结消散了不少。 ;好，那您躺着。卫姝笑说。 许是真的累了，楚宁风翻了个身，合上眼很快就睡过去了。 等卫姝梳洗完出来，他都累的轻轻打着呼。 玉含听了，偷笑道：;将军这是累了。 ;整天忙朝廷的事，又要担心西北那边，能不累嘛。卫姝面露心疼，;交代下去，闲杂人就不要进屋里来了，让将军好好歇着。 ;是。玉含应喏。 她叫了两个小丫鬟在门口守着，一回头，正好看见初夏。 第471章 终于回归 自从前几天她被玉含狠狠训了一顿后，倒是老实了几天。 不过光这几天可不够，玉含不是那么好蒙骗了。 她只当是没看见，抬脚走了。 玉含对初夏的态度，这院里丫鬟们都知道，所以，哪怕初夏是一等丫鬟，她们也没将她放在眼里。 初夏在角落站着，微垂着头，脸上露出一抹难过与隐忍的表情。 * 二月底，二夫人一家与楚宁飞从杭州回来。 他们回来这日楚宁风不在家，正好是下午，他去了大皇子府。 彼时卫姝正抱着谦哥儿在玩呢，小丫鬟突然从外面跑进来，满脸兴奋：;夫人，二夫人一家回来了！ ;回来了？！卫姝先是一怔，随后便笑起来，有些激动，;他们现在何处？ ;已经朝清波堂去了！小丫鬟答道。 玉含走过来，将谦哥儿从卫姝怀里抱起来，笑着问道：;夫人可是准备要去清波堂？ ;那自然是要去的！卫姝忙从炕上下来，趿好鞋子。 绿萝见她那么激动，怕她摔着，过来扶着：;夫人，您别激动啊，左右人是回来了，跑不了的，您晚去个一时片刻不碍事的。 ;好几个月没见了，能不激动嘛。卫姝笑道，;叫上林奶娘，我们带着谦哥儿去清波堂。 清波堂这边可就热闹了。 凡哥儿跟慧姐儿两个孩子这个几月没见到太夫人，可想她了，这会儿两孩子都抱着太夫人不肯撒手了呢。 雪姐儿也想楚宁飞，但她不敢向两个哥哥姐姐那样，只小心翼翼的站在楚宁飞的面前，他问一句话，她就答一句。 ;这两个孩子，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往你们祖母怀里钻啊？二夫人看见两个孩子那样子，是哭笑不得。 ;这么久没见了，走近点让我瞧瞧怎么了？太夫人呛她一句。 二夫人说那话本意也不是如此，这下被误解，她刚要解释，就被楚宁沐轻轻扯了扯袖子：;你少说两句。 她只能闭了嘴。 ;回来路上辛不辛苦啊？坐了这么久的马车，屁股该坐疼了吧？太夫人捏了捏两个孩子的肩膀，心疼道，;我瞧着你们都瘦了，这摸着身上一点肉都没有。 ;那肯定是路上马车太颠簸了，把肉给我颠没了。慧姐儿笑道，;祖母，我们在路上不辛苦，只要想到回来就能见到您了，再辛苦也不怕！ ;哎哟，这么久没见，我们慧姐儿的嘴是越来越甜了。太夫人捏捏她的脸蛋，笑的合不拢嘴。 ;祖母，我给您带礼物了！凡哥儿转身跑到二夫人面前，伸手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是一支上好的狼毫毛笔。 ;这是爹爹跟四叔带我上街是买的，特意给您带的！ ;给我的？太夫人十分惊讶，反应过来后又抱住凡哥儿亲了两口，;我们凡哥儿越来越懂事了，知道心疼祖母了。 ;我也给祖母带礼物了！慧姐儿不甘示弱，也去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是一面团扇，扇面上绣着两朵不同的花，翻过面来，竟然又是另外的样式。 ;这是双面绣？太夫人拿着看了一会儿，十分欢喜，;真是好看啊，谢谢慧姐儿了。 ;不用谢。慧姐儿嘻嘻笑着。 几人正说着话，卫姝从外面进来。 屋里赫然多了这么些人，她第一眼瞧见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呢。 ;二弟妹，你们可是回来了。卫姝扬唇笑道，;娘一天要念叨你们好几遍呢。 ;大嫂。二夫人笑着走上前来，;家里可还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我辛苦什么啊，横竖是在家里，倒是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路上辛苦了。卫姝笑说，;我让厨房多做几个你们喜欢吃的菜，晚上就在娘这里一起吃吧，算是给你们接风洗尘了。 ;好。二夫人笑着点头。 楚宁沐楚宁飞两兄弟也跟卫姝打过招呼。 卫姝瞧着楚宁飞的状态好了不少呢，哪还有离开前的那抹阴郁。 ;大伯母，大伯母！慧姐儿小步跑过来，手里捧着送她的礼物，满脸期待，;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喜欢吗？ 跟太夫人的团扇不一样，她送的是一张手帕，绣工比之前好了不少，上面绣着的花栩栩如生，好看极了。 这跟团扇一样，都是双面绣，虽然瞧着针线还略显生疏，但假以时日一定能练好。 ;喜欢，只要是你送的，什么我都喜欢。卫姝笑着捏捏她的脸蛋。 凡哥儿也将自己的礼物送来。 这两个孩子，出门在外玩归玩，家里的长辈们却一个都没忘记，这一点让太夫人十分欣慰。 围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话，楚宁沐两兄弟才各自回去。 谦哥儿如今会走路了，又跟哥哥姐姐好久没见，自然乐的跟他们玩，索性外面天气好，卫姝让婆子带着四个孩子去外面玩了。 二夫人则在屋里陪着卫姝与太夫人说话。 ;我听说，罗瑞元死了？二夫人还跟以前一样，最喜欢的便是打听这些八卦。 太夫人则问她：;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她以为这件事传不到杭州去呢。 ;是在山东下船的时候听说的。二夫人道，;他不是在北边矿山吗？怎么突然就死了？ ;出了意外，被石头砸死的。卫姝说的十分简短，;这件事四弟也知道了？ 二夫人点头：;我们听说的时候，他在场，想瞒也瞒不了。不过他好像对这件事不怎么关心了。 卫姝瞧着也像，出去这一趟楚宁飞好像回到了以前那样，没什么烦心事，一副没心没肺的样。 ;早就不应该关心了。太夫人轻哼一声，;正好，趁着他现在走出来了，我给他说门亲事，让他彻底忘记。 ;您要给四弟说亲？二夫人微微诧异，;哪家的姑娘啊？ 这件事连卫姝都没听说，她也问：;对啊娘，您要说哪家的姑娘？怎么也没听您说起过？ ;有一个人选，但还不知道宁飞愿不愿意。太夫人想起那个女子，扬唇笑起来，;不过也轮不到他挑三拣四。 第472章 妯娌闲聊 听着太夫人这话，应当是自己还没确定，毕竟摸不准楚宁飞是什么想法。 陪着说了一会儿话，瞧着太夫人是有些乏了，卫姝与二夫人便服侍着她去歇息。 这么几个月不见，二夫人攒了一肚子的话要同卫姝说呢。 ;家里可还好？在杭州时我老担心家里出什么事。二夫人挽着卫姝的手，语气也比离开前要亲昵许多，;这一趟回去我才知道家里的好。 一路上他们一行人虽说没遇到什么大事，但小麻烦也是不断的。 到了杭州娘家那边，更是有数不清的麻烦，哪里比得上在家里惬意。 卫姝笑着说：;你是在京城生活惯了，不习惯南方的日子了吧。 ;也有一部分原因吧。二夫人说道，;不过回了杭州才知道，咱们将军府的日子有多好。说来不怕大嫂笑话，我娘家那边亲戚众多，麻烦事更多，哪比得上将军府清闲。 ;但你回去一趟也算是了了自己心愿。卫姝道。 ;那倒是。二夫人轻笑，;我不在这段日子里，京城就没发生什么趣事？ 卫姝想了想，同她说起夏柔瑾的事情来。 这件事在将军府不是什么秘密，纵使现在瞒着，往后二夫人也会知道的。 与其让她从别人口中得知，还不如自己亲自告诉她呢。 卫姝讲的并不怎么详细，只是将前因后果都与她说了一遍。 饶是如此，二夫人听了后也是一脸震惊加愤怒：;这个三姑爷，真是胆大包天了！怎么还做这么过分的事？他是仗着三姑奶奶不敢拿他怎么样吧！ ;说的不就是。 卫姝轻轻叹气：;连着两日哭着跑回娘家，娘这心里哪里是滋味啊，偏偏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别看楚宁笙对沈骞做的事那么生气伤心，可要是太夫人真的对沈骞做什么了，第一个跳脚的也是楚宁笙。 ;这三姑奶奶，太拎不清了。二夫人都皱了眉头，;这一看就是平时她太好欺负了，三姑爷才敢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 ;走到如今这地步，三姑奶奶的确是有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责任，还是在沈骞身上。卫姝说道，;不过三姑奶奶想为了孩子这么将就着过下去，我们拿她也没办法。 ;那现在那夏柔瑾，就被养在外头了？ 二夫人啧啧两声：;照大嫂你刚才那么说，我还以为夏柔瑾是个什么厉害角色呢，她竟然真的同意就这么没名没分的？ ;谁知道她呢。卫姝说，;许是如今怀着孩子，身子重了，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吧。 待往后孩子生下来，这夏柔瑾再略微使一使小计谋，恐怕沈骞又要回家跟楚宁笙闹了。 但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便是发生了，那也是沈家的事，卫姝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这么一看，咱们将军府真算得上是京城中的清流了。二夫人笑着说道。 这府里除去以前楚宁风有几个姨娘外，其余男丁都没有妾室。 卫姝瞥她一眼：;说这话来堵我心是不是？ ;当然不是了！二夫人连声解释，;我就是那么一说，没什么别的意思，大嫂你千万别放心上。 卫姝笑的直掩唇：;我同你开玩笑的，你慌什么。 见她真是开玩笑，二夫人这才放下心来，旋即朝她哀怨投去一眼：;这么久不见，大嫂怎么都学会耍人了。 ;你不在府里，我可不得自己找乐子嘛。卫姝笑说。 二夫人轻哼一声，不理她了。 晚饭是在清波堂里吃的，次间里难得多了这么些人，几个孙儿更是围在太夫人的身边，逗得她晚饭都多吃了好些。 楚宁风三兄弟凑在一次，自然是要喝些酒的。 今晚上卫姝没管他，但也要适量。 上一次喝多胃疼的事才发生没多久呢。 这顿饭吃到很晚众人才散。 楚宁风起身走时，脚步都还有些虚浮，卫姝怕他天黑看不清路，只能一路搀扶着他回到听雨轩。 ;放心，我没喝醉。坐在椅子上，楚宁风半倚着椅背，看着卫姝忙前忙后的为他擦脸泡脚，便笑着说道。 他的眼神略有些迷离，隐约醉态，眸子却明亮的如同夜空中的辰星一般。 卫姝当然看出来他没醉，只是有些微醺。 ;您就老老实实坐着吧。她语气温和道，;早点梳洗了早点上床睡觉，您明日还要早起上朝去呢。 楚宁风的确是有些累了，不与她犟嘴，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 趁着他泡脚的功夫，卫姝去净室梳洗。 绿萝跟凌香在一旁服侍着，至于外面楚宁风身边则留了绿歌跟初夏。 忙了一天，卫姝早就累的浑身酸软了，她靠在浴桶里差点就睡着了，还是绿萝将她叫醒，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来。 ;夫人，水要凉了，您若是想接着泡，我给您再加点热水吧。绿萝轻声说道。 ;不泡了。卫姝无力地说道，;就这样吧。 她说着，便起身从浴桶里出来。 凌香忙拿了毛巾替她将身上的水珠擦干。 这一通忙碌下来，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等卫姝从净室里出来时，楚宁风已经上床歇息，初夏守在床边，正轻手轻脚的给他盖着被子呢。 烛光下，初夏含情脉脉地望着楚宁风的睡颜，她脸上的神情与眼神温柔的似乎能滴下水来。 绿萝看到这一幕，脸都绿了。 就连不懂人事的凌香也觉得初夏这么做不妥，她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卫姝。 卫姝停在原地没动，眼神却讳莫如深，眉心微动，神情淡漠地望着初夏。 这一刻，房间里的气息似乎一瞬之间降至冰点。 卫姝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看着那边。 绿萝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让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而不远处的初夏终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扭头朝这边看过来。 当她看到卫姝满脸冷然的站在不远处时，顿时浑身一软，直接瘫坐到地上！ 第473章 想做通房 初夏不知道自己是被绿萝和凌香怎么驾着出的内室。 此时的她跪在冰冷的地上，上首坐着卫姝。 她连头都不敢抬，双手紧紧搅在一起，十分不安。 卫姝在将军府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很少见她对谁发过难。 可这并不代表，她会放过一个意图爬床的丫鬟！ 绿萝跟凌香一左一右的站在卫姝身侧，两人都没敢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三人才听见卫姝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沉声说道：;初夏，你今年多大了？ 初夏面孔苍白，说话嗓音都带着颤抖：;十……十五。 她是去年进的将军府，去年来时，才十四岁。 这个年纪，正是盼嫁的时候。 她倒是眼光高，看上了楚宁风。 想到这里，卫姝勾起唇角，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声不重不轻，正好能让屋里的这些人听见。 初夏顿时像是被狠狠打了几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进府前，家中可为你安排过婚事了？卫姝淡淡道。 初夏好像听出一丝希望。 卫姝问她有没有订过婚，难道是想让她做侍妾吗？ 这一瞬间，初夏的整颗心里都是楚宁风，她的心狂跳起来，想的很天真。 ;没有……她小声答道。 ;你这个年纪，也到时候该成亲了。 卫姝说着，嘴角绽开一抹淡淡地笑容：;从前在我院里服侍的这些，我都会留她们到十八岁，届时是要回家成亲，还是留在我身边，让我为她们物色对象，都由她们自己决定。 听着这话，初夏脸上一僵，慌忙抬起头来。 昏暗烛火下，卫姝的脸庞一般露在光下，一半隐于暗中，眼眸如漆黑的夜那般，深沉里泛着一抹冷意。 ;夫人……初夏浑身顿时抖得如同筛子，;您要赶我走？ 绿萝跟凌香都悄悄看了一眼卫姝，她们知道，发生了这件事，卫姝不可能再将初夏留在身边的。 ;你年纪小，容貌长得也不算差，但你觉得在这听雨轩里，就找不出第二个比你好看的人来了？ 卫姝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 她的嗓音很轻，如轻柔的春风拂面，可她语气里的讥讽却又如此分明。 ;这些人在听雨轩里服侍了这么多年，将军都没有将收了她们任何一个，你就不想知道是为什么？ 为什么？ 初夏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难道不是因为卫姝太过强势，善妒，不让楚宁风纳妾吗？ 她进府后也不是没听说过从前在这听雨轩里发生的事。 她知道楚宁风以前是有个三个姨娘的，只是后来都因为一些事相继离开了。 从那以后楚宁风再也没有纳过妾。 初夏总觉得是卫姝不让他纳。 她不相信这天下还有不好色的男人！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绿萝到底是胆子大些，看初夏脸上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的，着急道，;夫人对我们不够好吗？你怎么敢生出这种心思来的！ 绿萝算是在将军府里待的时间最长，知道这府里一向不待见姨娘侍妾，就算是卫姝当初主动抬秦姨娘上来，那也不是楚宁风先开口说的。 不过是因为念着秦姨娘从小就服侍楚宁风，想给她一个体面。 即便是后来的杨姨娘柳姨娘，那都不是楚宁风主动要的，而是当初的太子硬塞的！ 楚宁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自己想纳妾的话啊！ ;我怎么不能有这心思了？初夏双手紧握成拳，狠狠咬了一下牙后，抬起头来瞪着绿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玉含两个，给我穿小鞋！明明我也是一等丫鬟，可分配给我的事都是远离主屋的！ 绿萝本是要劝初夏的，没想到她竟然反咬一口！ ;你以为我们那么做是为什么！绿萝说道，;是因为看出来你心怀不轨！ 初夏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呢，其实一同服侍的丫鬟们都看出来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卫姝或许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只不过是她如今事情多，注意力都被分散了，要不然，哪里能容许初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肖想楚宁风！ ;我就是想了，那又怎么了？初夏仰起头，越说越理直气壮，;明明是夫人善妒，不仅将以前的姨娘都赶走了，现在也不许将军纳妾！就算是自己的小日子，都从来不开口提这事！ ;你……你！绿萝气急的同时又愕然，她万万没想到初夏竟然对卫姝有这么多的抱怨！ 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这初夏是楚宁风的姨娘呢！ ;初夏，你快跟夫人认个错吧！凌香眼见着卫姝的脸越来越阴沉，知道她是彻底动了怒，只能赶紧劝初夏，;将军不纳妾，是因为跟夫人感情好，再说了，你在将军府伺候这么久了，难道还不知道将军府里的爷们都没有纳妾吗？！ 可初夏此时却是挺直了背脊，目光坚定的迎上了卫姝的眼神：;夫人，您一直都那么忙，常常将军回来了您都不在家，他是一个男人，需要的是什么您也知道，我知道自己不够格当将军的姨娘，但我愿意做通房，为夫人分忧！ ;初夏！绿萝惊呼，浑身气得直抖，她都已经气成这样了，可是卫姝呢？ 她始终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她们在说。 尤其是当初夏说自己要当通房的时候，卫姝的嘴角微微一勾，浮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卫姝真是想不到啊，自己当了楚宁风这么多年的妻子，今日竟然还要被一个丫鬟教训！ 她自嘲似的冷笑了一声，看着初夏，逐字逐句道：;所以，你觉得将军也会同意，让你做通房？ 初夏一怔。 楚宁风会同意吗？ 她不敢肯定。 这么久以来，她总是明里暗里的向楚宁风献殷勤，可他却好似看不见一般，眼睛里只有卫姝跟谦哥儿，就算是对着卫姝身边最亲近的玉含跟绿萝，他也从来没有多说过半句话。 这样一个男人……会同意让她做通房吗？ 想到这里，初夏原本那么坚定的心，突然就开始摇摆了。 她的眼神慌了，心也乱了。 第474章 打发出去 卫姝坐在那里，背脊笔挺，面庞冷凝。 她没有催促初夏，而是静静的等。 过了好久，初夏六神无主的心才安定下来，她望着卫姝，眼神里多了一抹希冀：;只要夫人点头……只要夫人您点头答应了，将军也会同意的！ 这么久以来，她看的分明。 凡是卫姝想做的事，楚宁风都会支持。 所以，只要卫姝同意让她做楚宁风的通房， 那么楚宁风就会同意的！ 绿罗跟凌香已经听不下去了，初夏怎么会这么天真！ ;我点头？卫姝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可那双眸子里却分明盛着冷漠与嘲讽，;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点头同意让你做将军的通房？ ;我……我……初夏咽了口口水，神情变得慌乱，;夫人您一向心善……您会同意的，您一定会同意的！ ;我心善？ 卫姝冷冷地笑：;你方才不是还说我善妒吗？既然我善妒，又怎么会同意让你做通房？ ;夫人……初夏万万没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竟然将路堵死了。 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嘴角微翕。 ;这么多年了，将军若是想收通房，早就收了。 卫姝声音轻淡地如同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这院里论才情样貌，比你强的比比皆是，你怎么就觉得将军能看上你呢？就算是现在，我去将他叫起来，你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连名字或许都记不清的丫鬟而已。 ;不……不可能……初夏眼中凝起泪水来，;不会的，我在将军面前服侍过那么多次，他不会的…… ;我跟玉含姐姐在这院里服侍这么多年，将军都没有对我们多说过一句话，你才进府多久？绿萝讽刺道。 凌香绞着手指，说不出话来。 她既觉得初夏糊涂，又觉得她可怜。 ;你既然不信，那我就只有去把将军叫起来了。卫姝说罢，看向绿萝。 绿萝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正要抬脚朝内室走去，就见绿歌脚步匆匆走了过来。 她原是在屋里守着的，这会儿突然过来，难道是楚宁风醒了？ 这个念头才在绿萝闹钟划过，绿歌便已走到卫姝跟前，轻声说道：;夫人，将军说，更深露重，让您处理完事就早些进屋歇息，犯不着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动怒。 无关紧要的人…… 短短一句话，便将初夏所有的希望都打破了。 她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浑身所有的力气一般，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卫姝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手脚都变得寒凉。 初春的天气，夜里还冷的很。 卫姝眨了眨眸子，将那抹湿意强压下去。 ;知道了。卫姝微微一笑，嗓音都变得柔和，;你去让将军早些睡吧，我一会儿便回去了。 ;是，夫人。绿歌应声答了，而后躬身离开。 绿萝跟凌香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原来楚宁风一直都知道这边的事，只是没有管，是眼见着情况不对了，怕卫姝动怒再气到了身子，才派绿歌过来传话。 这下不用卫姝再说什么了，绿萝跟凌香已经上前，直接将初夏架了起来，怕她吵闹，绿萝还往她嘴里塞了两块手帕，硬是堵着她的嘴，将她拖去了院里。 没一会儿，绿萝便进来了，向卫姝禀道： ;已经交给院里的婆子了，让她们将初夏先关起来，待明早把她打发出去。 ;知道了。卫姝没有对这个处罚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尽管跟初夏的感情不深，可至少也是在跟前服侍了这么久的，发生这种事，卫姝的心里怎么能舒服呢。 ;夫人，这件事是初夏自己不该动心思的。绿萝则是轻声安慰道，;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卫姝轻笑了一下，语气里透着疲惫：;我知道。 见她不想说太多，绿萝便道：;我扶您回房休息吧，天色也不早了。 这会儿已经夜深了，卫姝本来忙碌一天就累得慌，此时又被这种事耽误，浑身早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绿萝扶着她回内室的时候，楚宁风像是已经睡着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卫姝轻手轻脚的躺上床。 绿萝替她掩好被角后，才转身出去。 今夜值守的本来是绿歌跟初夏的。 初夏闹了这么一出，就只有绿歌一个人了。 屋里，卫姝本以为楚宁风已经睡了，没想到才安静了一会儿，她就感觉身边的人翻了个身，然后伸手将她抱进了怀中。 他的手在黑暗中准确无误的摸到了卫姝的眼角。 还挂着卫姝没来得及擦干的泪珠呢。 ;哭什么。楚宁风嗓音有些低沉，带着一抹暗哑，;是哪个丫鬟不懂事，这么气你？ 卫姝没说话，只是将脑袋埋在楚宁风的怀中。 在外面跟初夏对峙的时候，她都没觉得委屈，只是有些生气。 可是此时被楚宁风这么一问，她就感觉铺天盖地的委屈袭来，连开口说话都成困难。 初夏跟她再怎么感情不深，但至少也服侍了这么久，哪能说割舍就割舍呢。 卫姝一直以为自己无论是对楚宁风还是对院里的这些下人，都已经算好的了，但方才被初夏那么一说，她才发现，自己这一年来忙医馆，忙店铺的事，还要照顾谦哥儿，对楚宁风的关心远没有以前那么多。 也难怪初夏会觉得楚宁风需要别的女人照顾。 似乎是听见她嘤嘤低泣地声音，楚宁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哄孩子一样，说道：;好了，不哭了。 卫姝仍是没说话，她趴在楚宁风怀里哭了好一会儿，直到将他胸前衣襟都沾湿后才停下来。 ;将军……她的声音还带着鼻音，瓮声瓮气的，;我是不是真的像她们说的那样善妒啊？别人家就算没有姨娘，好歹也有通房…… 可是楚宁风除了她，什么都没有。 曾经是有的，只是因为她的缘故，都赶走了。 她不知道楚宁风是怕她伤心难过才不要姨娘的，还是真的不需要。 第475章 清早请安 ;咱们成亲这么久了，我是什么性子，你难道还不知道？ 楚宁风叹着气笑了一声，笑她傻：;刚成亲时我就说过了，不管是姨娘还是通房，我都不敢兴趣。我小时候，父亲也是有姨娘的，只是那姨娘将府里搅得天翻地覆，家宅不宁。父亲在那时便下了死命令，凡是家中子嗣，都不许纳妾。 他一向不会说谎话骗卫姝，所以这话卫姝是信的。 ;那……为什么娘又会同意让您抬了秦氏做姨娘？卫姝吸了吸鼻子，问道。 提到这个，楚宁风便无奈地笑说：;那时候娘不了解你，抬了秦氏做姨娘，只是想气气你。再说了，秦氏性子软弱，就算是做了姨娘，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这话倒是没错。 秦姨娘刚开始还想跟卫姝耍些心眼呢，但是被太夫人一训斥就蔫了。 后来要不是因为被杨姨娘撺掇，或许她现在还留在将军府呢。 这么哭了一通后，卫姝才感觉心里舒服了些。 ;好了，不要多想了。楚宁风拍拍她的后背，笑着说道，;早些睡吧，时辰不早了。 ;嗯。 明早楚宁风还要去上早朝呢，卫姝不敢再耽误他睡觉。 * 次日一早，等卫姝醒来时，楚宁风早就出门了。 玉含跟凌香进来服侍。 昨夜睡得晚，卫姝这会儿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初夏的事情玉含进府时就已经听说了，那会儿初夏已经被送出府去。 玉含没有提昨夜的事，只是照例将卫姝头发挽好以后，扶着她去吃早饭。 许是昨夜没睡好，卫姝的精神瞧着不怎么好。 ;夫人，您要不再上床躺一会儿？玉含轻声问道。 ;一会儿还要去给娘请安呢，不躺了。卫姝打了个哈欠。 这饭也没吃几口，定多是喝了两口粥，她就起身去暖阁看看孩子。 昨晚动静闹的有些大，也不知有没有吵到谦哥儿。 暖阁里，谦哥儿还睡着，林奶娘在做针线活，看见卫姝进来，她连忙起身：;夫人。 ;坐着吧。卫姝摆摆手，;我过来看看孩子。 ;四少爷昨夜睡的很安稳。林奶娘接过话茬，说道，;没被吵醒。 看来昨夜发生的事，林奶娘是知道了。 卫姝淡笑了一下，没继续说这事。 谦哥儿果然睡的很沉，连卫姝亲他脸庞时都没醒。 看完了孩子，卫姝便朝清波堂去了。 到底是人回来了，就是不一样。 卫姝到时，二夫人带着慧姐儿已经在了。 ;怎么来的这么早？卫姝走进去，笑着问道，;还当你们昨天刚回来，今日要好好休息一天呢。 ;大伯母。慧姐儿嘴甜地叫了一声。 卫姝朝她笑笑：;怎么慧姐儿也起这么早？ ;娘说，我现在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娇惯着。慧姐儿软软答道，;哥哥要去上课，等下了课才来给祖母请安呢。 她答话时浑身上下仿佛都多了一抹自信，看来出去一趟，对孩子也是有好处的。 ;到底是大了，总不能一直睡懒觉。二夫人笑道。 这件事上太夫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笑着说：;你们才刚回来，多休息两天也行。 ;想着过来先给您请个安，一会儿回去若是累了再休息。二夫人道。 太夫人便随着她们了，儿媳孙女都孝顺，她又何乐不为呢。 大人们说话的时候，慧姐儿就乖乖听着，没有插嘴。 ;宁沐呢？他一早上干什么去了？太夫人笑着问道。 ;他说离开家里这么久，生意上的事都是娘在打理，他出去看看店铺什么的。二夫人说道，;好为娘分忧，让您不这么累。 ;这孩子。太夫人听着这话自然暖心，;才回来一天，怎么就不知道自己休息休息。 楚宁沐虽说平常话不多，但做生意却是一把好手，否则太夫人也不会将楚家的事都交给他来做。 ;还不是因为心疼您啊。卫姝笑着说道。 是夸自家丈夫的话，二夫人听着也舒心。 婆媳几个聊了好一会儿，卫姝跟二夫人才起身走。 她们刚走没一会儿，宋妈妈便进来。 ;昨夜听雨轩的事打听清楚了。宋妈妈走到太夫人跟前，轻轻说道，;有个丫鬟不懂事，惹了大夫人不开心，今早上已经打发出府去了。 ;做了什么事让卫姝这么不开心？太夫人疑惑问道。 卫姝一向是个好脾气的，就算是手底下有丫鬟不懂事，定多是教训两句，哪里会将人赶走呢。 ;这个没打听出来。宋妈妈无奈说，;您也知道，那听雨轩里的丫鬟个个都是人精，应当是大夫人交代下去了不准多嘴，所以怎么都问不出来。您若是想知道，那我再去想办法打听打听。 ;罢了。太夫人摆摆手，说道，;她院里的事，就让她自己解决吧，既然没闹得全家都知道，那应当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是。宋妈妈笑着点头。 这件事卫姝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才出清波堂，就被二夫人跟慧姐儿拉着去了她们院里玩。 卫姝拒绝不了，只能让玉含回去看看谦哥儿醒了没有，若是醒了，就让她带着孩子来这边。 慧姐儿在杭州时可学了不少新花样，正等着给卫姝看呢。 二夫人见她一直说个不停了，笑着将她赶走：;我跟你大伯母说说话，一会儿谦哥儿来了，你带着他玩。 ;那好吧。慧姐儿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听了二夫人的话，去将自己的帕子都收起来。 ;这孩子，在杭州时就念叨着回来了要跟你说什么看什么。 望着慧姐儿离去的背影，二夫人无奈地笑道：;跟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 ;小女孩儿嘛，都是这样的。卫姝笑着喝了口茶。 ;春闱是不是要出结果了？二夫人问道，;我听说你娘家大哥哥跟那个妹夫都是今年考的。 ;说是三月初才放榜。提起这事，卫姝还有些忐忑呢。 第476章 榜上有名 这次考试关乎王勉前程，卫姝不免替他捏了一把汗。 卫烨她倒是不担心，考上了自然是好。 若是没考上，三年后还能再接着靠，卫家也不是养不起他。 但王勉可不同。 他自尊心强，这几年一直受卫家资助着读书，可要是这次没考上，那他自己万万是不好意思再要卫家的钱。 到那时，卫娥的日子恐怕会更难过。 ;那也快了。二夫人算算日子，说道，;那不是过几天的事嘛。 ;是啊。卫姝点头道。 看得出来她有些担心，二夫人便笑说：;大嫂不必担心，你娘家哥哥学识渊博，肯定会考上的。 ;去考试的人可都是千里挑一的。卫姝叹息道。 能参加春闱的没有一个是差的，要想在这些人里面突围出来，那也是难上加难。 ;你瞧瞧你，都还没出结果呢，怎么就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了。二夫人笑道，;你就安心等着出结果吧。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没考上，那下一次再考不也是一样。我现在是想开了，以后我家凡哥儿若是要考试，我不指望他能考出多少的成绩，只要对得起自己就行了。 出去一趟，连二夫人都变得通透了。 要知道以前这些话可都是卫姝用来劝她的。 想到这里，卫姝才意识过来，自己是有些太紧张了。 ;说的也是。 她笑了笑，说道：;那我就静静等着出结果吧。 这几日的等待是煎熬的，卫姝尚且是这样，王勉跟卫烨的心里还不知急成什么样呢。 她努力将心里的情绪压制下来，转而与二夫人说起另外一件事来。 ;一直等着你回来，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跟我？二夫人还愣了愣，;大嫂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 她以为是家里有什么事。 ;是我那店铺里管事，想出了一个主意…… 卫姝将过年那会儿刘大全说的话，全部说给二夫人听了。 若要卖绸缎，那杭州的丝绸自然要在其中。 二夫人又正好是杭州人，她对这些或许比卫姝要了解的多。 ;先放店铺里卖卖试试，若是卖的好，将来你自己开一家绸缎庄也行。卫姝笑着同她说道。 二夫人听着，心中又惊又喜：;大嫂，你真的要这么做？ 她清楚的很，卫姝这么做，无非是送她一个顺水人情。 要是生意好，卫姝自己又能大赚一笔，没必要拉着二夫人一起做。 ;都是一家人，有福也要同享的。卫姝笑道，;不过我也不能保证能赚钱，若是赔了，那就是我们俩一起亏钱。 她将丑话先说在了前面，免得到时候二夫人赔了钱，还要怪她呢。 ;这我自然知道！二夫人按耐下心头惊喜，;不管这事成不成，都跟大嫂你没有关系。 ;你若是要一起合伙的话，那杭州那边的丝绸，就由你来负责吧。卫姝说道，;你毕竟是杭州人，这方面应当有门路。 ;门路我倒是有。二夫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以前我也想过要不要做这方面的生意，但是怕赔了，所以一直没有做。 她跟卫姝可不一样，她嫁的男人是庶子，在将军府没有多少话语权，钱更是不多。 她要是做生意赔了，那自己这一家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没事，不着急，咱们慢慢商量着来。卫姝笑道。 这件事她考虑过，绸缎先在自己的店铺里面卖，生意好还好说，就算是生意不好，剩的这些绸缎给自家人做衣服也是可以的。 反正每年将军府的人都要做新衣服，买布匹的钱也不少。 ;那就多谢大嫂了！二夫人一脸的感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卫姝笑着啜了口茶，正好玉含抱着谦哥儿过来，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事情暂时就这么定了下来，具体的，还要跟刘大全再商量商量，看看怎么把店铺的二楼给腾出来呢。 * 放榜那天，卓七一大早就去等着了。 玉含从家里过来，挤得她险些走不动道。 ;您是没看见，那人山人海的，好在您派了卓七侍卫去看榜，这要换了其他人，恐怕挤都挤不进去。玉含替卫姝挽头发的时候，同她闲聊道。 ;人这么多呢？卫姝都有些诧异，;那今天京城不是格外热闹了？ ;跟考试那天差不多吧。玉含笑说。 ;要不是怕到时候走不动道，还真想出去看看。卫姝笑道。 玉含笑着将簪子插入发间，又仔细瞧了瞧，将簪子扶正，才说道：;您若是想出去看看，那过两日再看也是一样的。 ;过两日就没这么热闹了。卫姝笑说，;今日这榜一放，该回家要回家，该买醉的要买醉，还有些要准备下月的殿试，街上哪还看得到人啊。 ;说的也是。玉含点头说，;等到下月殿试结果出来，那些个酒楼才是真的热闹了呢。 到时高中的学子必定要宴客请吃饭的，酒楼又要大赚一笔了。 到时候卫家跟王勉若是要宴请，卫姝肯定是要去的。 她的脑海里开始思考届时送什么礼合适呢。 ;夫人，吃饭吧？玉含见卫姝还在发呆，就轻声叫她。 ;好。卫姝笑着点点头。 不过这饭才吃了两口，就被回来的卓七打断了。 他显然是一路飞奔回来的，脸上有些疾跑过后的红晕，鬓间挂着几颗汗珠。 ;夫人，放榜了！他一进门，便连忙垂下头，拱手行礼。 听见这话，卫姝感觉自己的呼吸没来由变得有些紧促。 ;快说，榜上有名字吗？她顾不上问排多少名。 现在只要在榜上就好，等下月殿试后才会正式排名。 ;有……卓七点点头，但神情有些不对劲，他嗫嚅着，似乎不知该怎么说。 ;哎呀，你要急死我啊！卫姝着急道，;到底有没有名字！ ;有！这次卓七语气倒是坚定了许多，不过却皱着眉，;但是……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第477章 事有蹊跷 ;只有一个？ 卫姝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卓七的意思是说，卫烨跟王勉，只有一个人考上了。 ;是的。卓七应道。 这下子，卫姝不敢再接着问了，不管是谁没考上，她这心里都不是滋味啊。 她抿着唇，眉头紧锁，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她将情绪稳定下来后，才问道：;考上的是谁？ ;是卫家的姑爷。卓七答道，;榜单我看了三遍，没找到卫家大爷的名字。 卫烨没考上？ 卫姝怔住，一时间她的心里竟不知作何感想。 卫烨是多骄傲的一个人，苦读这么多年，没想到竟然落榜了…… ;夫人。玉含见卫姝的脸色不好，有些担忧，;会不会是弄错了？ ;那个榜怎么会出错了……卫姝抿了抿苍白的嘴唇，摆手让卓七先下去了。 那要是弄错了，是会掉脑袋的，不管是考官还是负责放榜的，都会再三检查。 如果这都没有名字的话，那应当就是落榜了。 卫姝这心中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这可怎么是好啊？玉含皱眉说道，;卫家大爷怎么会没考上呢，他学识渊博，又念了这么多年的书…… ;没考上就没考上吧。卫姝沉了一口气，;还有机会的。 也许是卫烨这次发挥失常了呢。 卫姝只能这么安慰着自己。 ;那夫人可是要回一趟卫府？玉含问道。 按照原计划，待今日放榜后，卫姝是要回卫家去恭贺卫烨的。 可先下卫烨没考上，她再回去，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卫烨自尊心更强，这时候恐怕谁去安慰他，都是在火上浇油。 ;过两日吧。卫姝抬手摁了摁隐隐跳动的眉心，说道，;先去给娘请安。 想了想，她又道：;先前准备的贺礼，给王勉送去吧。大哥哥的那份，等过两日我回去时，再亲自带给他。 虽说是没考上，但这礼该送的还是要送，算个安慰也是好的。 ;是。玉含点头应道。 清波堂里，太夫人也在等着放榜的结果呢。 卫姝一进来，尽管脸上带着一抹淡笑，但太夫人还是看出了有一丝不对劲。 若是有什么高兴事，太夫人一眼就能看的出来，可眼前卫姝脸上的笑容，明显是强堆起来的。 ;这是怎么了？太夫人忧心问道，;考试结果出了吗？ ;出了。说起这个，卫姝便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大哥哥落榜，只有我那个妹夫考上了。 ;落榜了？太夫人显然是有些不太相信，;怎么会这样？ 卫烨的学识是有目共睹的，说句得罪人的话，就算是王勉落榜，都是正常的。 可偏偏是卫烨…… ;具体我的也不知。卫姝说，;想着过两日，等大哥哥情绪稳定下来后，我再回去看看。 ;这样也好。太夫人赞同道，;不过你妹夫那边，也不能失了礼数，他是寒门学子，苦出身的，能走到如今这一步不容易，况且他能考上，说明是有头脑的。 不管是出于礼节，还是为了与王勉一家搞好关系，这都是必要的。 ;多谢娘提醒。卫姝笑着点头，;我已派人将备好的礼物送去了。 ;那就好。太夫人颔首道。 这件事她倒没有一直提，问了几句后便作罢。 毕竟不是件高兴事。 但卫姝的心头却放心不下这件事。 卫烨从小到大的考试都是一次过，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次的情况。 而且，春闱考试是重中之重，她不相信卫烨会掉以轻心。 一定是其中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晌午，楚宁风从宫中回来。 他在宫里时就听说了放榜的事，得知卫烨落榜，他比任何人都觉得奇怪。 卫姝正在吃午饭呢，谦哥儿也乖乖坐在专门的椅子上，面前摆着他的吃食，他自己拿着调羹在往嘴里喂饭吃。虽然动作还不熟练，掉的比吃的多，但他似乎乐在其中。 ;将军回来了。卫姝见楚宁风进门，忙放了碗筷，擦了擦嘴角后，起身迎上去，;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可用过午饭了？ 虽是问着，但玉含已经差人去另拿副碗筷进来。 ;宫里没什么事，就先回来了。楚宁风微微笑道，;正好赶上吃饭。 听这话便是还没吃了，卫姝笑着叫人去厨房做两个楚宁风爱吃的菜。 ;爹爹！谦哥儿看见楚宁风回来，兴奋的手舞足蹈，手中调羹也扔了，伸手想要他抱。 楚宁风还没有什么动作，卫姝便已拦住了他，笑着说：;我叫丫鬟伺候您先更衣。 ;好。楚宁风点点头，然后走到谦哥儿跟前，捏了捏他的脸蛋后，才转身进内室。 他走后，卫姝便佯装虎着脸对谦哥儿道：;是不是又忘了娘跟你说的？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不能三心二意。 谦哥儿委屈地轻唔了一声，然后撅起嘴：;爹爹回来了…… ;不管谁回来了，你也要先把碗里的饭吃完。卫姝拿手帕擦擦他嘴角的汤渍，;要是再不听话，娘就不让爹爹跟你玩了。 ;娘……谦哥儿立马跟她撒娇，故作萌态地朝她眨巴眨巴眼。 ;先吃饭。卫姝被他逗笑，揉揉他的脑袋，嗓音变得柔和，;吃了饭，爹爹再陪你玩，好不好？ ;好！他用力点头，接过林奶娘递过来的调羹，继续吃饭。 没一会儿，楚宁风换了身衣服，洗了把脸后出来了。 卫姝给他盛了饭，同他说起今日春闱放榜的事：;将军可听说了？王勉考上了，大哥哥落榜。 ;在宫里时听说了。楚宁风说道。 ;但我觉得奇怪。卫姝轻声道，;大哥哥的才华如何，将军应当也知道。按照您对他的了解，觉得他会考不上吗？ ;考试的事情，我不太清楚。楚宁风想了想，说道，;但是这件事，的确有些蹊跷，我打算下午约他们出去喝酒，再详谈一下。 听到他们要喝酒，卫姝犹豫了下：;那您别喝太多。 第478章 受了影响 他们男人间的事，卫姝总不好管的太多，再加上今日情况特殊，不喝点酒，恐怕是谈不了事。 ;知道了。楚宁风扬唇笑笑，;先吃饭吧。 饭后，楚宁风陪着谦哥儿玩了一会儿，小孩子的精力总是有限的，没玩多久就困了。 楚宁风也趁此机会去歇了个午觉。 他们父子俩睡觉时，卫姝就在外间做针线活。 她倒是困，但一想到卫烨的事就愁的睡不着。 玉含进来时，便看见卫姝手里捏着针线，目光却呈放空状态，明显是在发呆。 ;夫人……夫人？玉含轻声叫她。 ;嗯？卫姝猛然回过神，一脸茫然地望着玉含，;怎么了？ ;您在想什么呢？玉含怕她发呆针再扎到自己，便将针线从她手中拿了过来。 ;我在想……卫姝微微皱着眉，缓缓说道，;不知道卫娇在大皇子府，过的如何了。 她之前出入大皇子府的时候，都没怎么见过卫娇。 这其中不排除大皇子妃的刻意不让她们见面，当然，卫姝自己本来也不想见她。 但是今日之事，没来由的让卫姝想到了她。 这么久不见了，不知她过的怎么样。 玉含纳闷道：;好端端的，您怎么会突然想到她？ ;我也不知道。卫姝无奈地笑了一下，;方才脑子里面，忽然就想起她来。 她在想，当初卫娇与大皇子之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皇上还因此气得贬了太子。 这才不过短短三年的功夫，她不相信皇上就这样消了气。 她更担心的，是三年前自己忧心过的事情，如今真的实现了。 但是近来大皇子明明又开始受宠了啊。 一想到这些，卫姝就感觉自己的脑袋生疼，疼得她不得安生。 ;夫人是不是难受了？玉含见她紧皱着眉，眉宇间明显一抹痛意，忙问道。 ;许是想得太多，头疼了。卫姝叹了口气。 ;那您上床躺一会儿吧。玉含急道，;您啊，就是操心的事太多了，什么时候你你才能好好放松一下呢。 卫姝笑了笑，说：;家里这么多事呢，哪能说放松就放松的。 她一向是个固执的，玉含知道自己怎么说她都不会听，只能无奈叹气。 不过这次的事情，卫姝猜测的没有错。 楚宁风跟卫烨他们喝酒到很晚才回来，他记着卫姝的嘱托，没敢喝太多。 倒是卫烨跟王勉两人，喝的醉醺醺的回去了。 楚宁风进屋时，卫姝还没睡，正等着他呢。 ;这是喝了多少酒啊？卫姝才迎上去，就闻见一抹酒气，不适地皱了皱眉，然后叫绿萝，;去端醒酒汤来。 ;我没喝多少。 楚宁风握了卫姝的手，笑着说道：;你没看见你大哥哥跟王勉，他们喝的才叫多。 两个都是读书人，寻常都不喝酒，今晚上恐怕比他们过往每一次喝的都要多。 ;怎么喝这么多？卫姝怕他摔倒，只能扶着他去椅子上坐下，;他们两回去了吗？ ;回了。楚宁风点头，;我让卓青将王勉送回去了，你大哥哥有小厮跟着，别担心。 ;那就好。卫姝这才松一口气，然后从绿歌手里接了帕子来，替楚宁风擦擦脸庞。 ;有件事，我要同你说一下。楚宁风握住她，神情有些严肃。 这让卫姝心中没来由一紧：;什么事啊？ ;先坐。楚宁风拉着她坐下，;是关于你大哥哥考试的事。 卫姝当即有些紧张，屏住呼吸，听他下言。 ;这件事，我请人去打听过了。许是喝了酒，他的嗓音里带了一分清冷与沙哑，;他没考上，并非与他的才学有关。 卫姝微怔：;将军这话是…… ;忘了前几年发生的那件事了？ 楚宁风低低说：;虽是过去这么多年，可陛下却还耿耿于怀。 听见这话，卫姝的心头一沉。 她就知道，一定是因为那件事！ 她原以为，三年都过去了，近来陛下又开始宠大皇子，那件事应当不值一提了。 可没想到……最终卫烨还是受了牵连。 一想到这儿，卫姝就觉得替卫烨难过。 ;那大哥哥可知道？她小声问。 若是知道了，他的心中或许还能好受些吧，至少不是因为他自身的缘故才没考上的。 ;我与他说了。楚宁风点头道，;他说，幸好不是因为他念书没用功。 说到这里，楚宁风停顿了下，然后笑了笑：;他倒是豁达，知道不是自身原因后，很快便恢复了心情，看着没有那么难过。 ;那就好。卫姝稍稍松了一口气，;如此说来，那王勉还算是幸运的。 王勉好歹是卫家的女婿，这次没有影响到他，或许是皇上开恩吧。 ;是啊。楚宁风笑道。 正好绿萝端了醒酒汤进来，两人的谈话就此打住。 时辰不早了，等楚宁风喝完了醒酒汤，卫姝便跟绿萝她们一起服侍着他梳洗，然后歇下。 过了两日，卫姝才回了一趟卫家。 卫大奶奶这几日心情都算不上好，见了卫姝脸上才有一抹笑容。 ;怎么憔悴成这样？卫姝惊讶于她的变化，;这几天没睡好吗？ ;哪里睡得好啊。 卫大奶奶叹气：;自从放榜那天，我就没好好睡过一个觉。 ;这样下去你身体可怎么扛得住。卫姝劝她，;再怎么样也要先顾好自己啊。 ;一想到那件事，我这心里就怄得慌。卫大奶奶显然是气急了，并不在乎自己的想法被卫姝知道，;你说当初二姑奶奶作的孽，怎么就要报应在我们头上呢？要不是因为她，你大哥哥这次就考上了。 卫大奶奶平时不是会说这些话的人，这次恐怕是实在压制不住脾气了，才跟卫姝说这些的。 ;再怎么生气又能怎么样呢。卫姝只能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做什么都改变不了。 ;要不我也不能这么生气啊。卫大奶奶道，;就连公公因为那件事，三年了都没升过一级。 第479章 上门做客 卫大奶奶这话说的一点没错。 按理说卫青云是要升官的，可就因为卫娇，让他如今备受冷落。 ;陛下总不能记一辈子的仇。卫姝安慰道，;大哥哥三年以后还能再接着考呢，不过是迟些日子，但对他来说并非没有好处啊。 ;这倒是。 事到如今，卫大奶奶也只能这么想来安慰自己了。 ;结果刚出来那天，你大哥哥把自己关在房里，谁都不见，后来要不是楚将军派人来请了，他恐怕还要把自己关着不肯出来呢。 ;大哥哥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啊，受到这么大的打击，他也需要调整心态的。卫姝笑说，;现在可好了？ ;早好了。卫大奶奶笑着点头，;多亏了有楚将军开导他。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让你大哥哥再请他吃顿饭呢。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卫姝笑说。 她原先在家中时还担心来着，这会儿亲耳听卫大奶奶说了，终于能放下心来。 ;那二姑奶奶，你可去瞧过她？ 卫大奶奶轻声问道：;她那边好久没动静了。 虽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一想到卫娇那脾气，总归是让人担心。 怕她再一不小心得罪了谁，牵连了家里人。 卫姝摇摇头：;每次去大皇子府时，我与她几乎都没见过面。 ;不见也好。卫大奶奶道，;她那脾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卫姝只笑了笑，没有跟她一起落井下石。 两人坐了一会儿，卫烨来了。 他瞧着整个人的气质要比之前要内敛许多，虽是笑着，但卫姝看的出来，春闱的事对他心态始终是有些影响的。 兄妹俩聊了一会儿，卫烨得知她一会儿还要去王勉家，便说道：;让王勉好生准备殿试吧，他这次排名不错，若是在陛下面前露了脸，以后他的升官发财之路可就有着落了。 ;好。卫姝笑着应了。 尽管卫烨自己没考上，但他仍希望王勉能好好的。 不仅仅因为他们是连襟，更多的，还因为他们是至交好友。 * 从卫府出来，卫姝直接去了王勉家。 这还不到晌午，她到时，卫娥与李氏正一个在院子里洗衣服，一个在做饭呢。 瑞哥儿围在卫娥身边，看她洗衣服。 许是听见马车动静，卫娥抬头望过来，随后就看见卫姝被玉含搀扶着下了马车。 ;三姐姐！卫娥先是一怔，随后便高兴地笑起来，她将湿手随意在身上擦了两下，连忙起身迎过去，;你怎么来了？ ;想着好久没来看你了。卫姝微微笑道，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而后眸中露出疼惜，;怎么瞧着你更瘦了？ ;哪里啊，我最近还胖了些呢。卫娥笑道。 ;三姨。瑞哥儿走过来，乖巧的叫了一声。 ;瑞哥儿长这么高了。卫姝弯腰摸了摸瑞哥儿的脑袋，笑道。 ;小孩子长起来多快啊。卫娥笑说，;谦哥儿不是变化也大嘛。 ;那倒是。卫姝扬唇轻笑，她将带来的点心跟孩子喜欢吃的零嘴递给卫娥，;这是我给瑞哥儿带的一些零嘴，都是平时谦哥儿喜欢吃的，也不知道瑞哥儿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带了一些。 一听有吃的，瑞哥儿眼睛一亮，嘴里已经道谢：;谢谢三姨！ ;这孩子。卫娥哭笑不得，只能将零嘴接了过来，;三姐姐进屋坐吧，我去叫相公过来。 卫姝朝禁闭的书房望了一眼：;他还学习呢？ ;是啊。卫娥轻轻叹口气，;考完试那天就一直在温书，除了前两日将军请他出去喝酒，他难得休息了一天，这不，第二天开始又一直在看书，说是要准备想下个月的殿试，不能出差错。 ;他可真勤奋。卫姝感叹道。 也难怪这次王勉能榜上有名，名次还那么好。 尽管现在的排名算不了什么，可至少证明了他的实力。 ;谁来了？在厨房的李氏听到动静，走出来一看，是卫姝站在院里，她顿时有些局促，;是楚夫人来了！ ;伯母。卫姝朝她扬唇一笑，;近来身体可好？ ;好着呢，好着呢！李氏应道。 ;三姐姐，你还没吃饭吧？卫娥问她，没等回答，又对李氏道，;婆婆，加两道菜吧。 ;好，好！李氏忙点点头，;那你陪楚夫人说说话，我再去做两个菜。 卫姝原是想说不必麻烦了，但还没开口呢，李氏就已经转身又进了厨房。 她只能无奈笑道：;干嘛非要折腾人？你们吃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 ;你没来的时候，我们平时在家中吃的都比较简便。卫娥笑道，;你好不容易来一次，总不能亏待了你。 ;怎么能是亏待呢。卫姝道，;从前在卫府时，什么东西我们没吃过？ 这话倒是真的。 那会儿被大太太打磨，不管是卫姝还是卫娥，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好饭好菜，其余日子说是吃糠咽菜都不为过。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卫娥执了卫姝的手，笑着说，;姐姐嫁进将军府这么多年，锦衣玉食的，哪里还吃得惯这些。 她一面拉着卫姝朝屋里走，一面对瑞哥儿说：;去叫你爹爹出来，就说是你三姨来了。 ;好！瑞哥儿应了一声，转身朝书房跑去。 ;送来的礼王勉可喜欢？卫姝问她。 ;喜欢，哪里不喜欢啊。卫娥瞥她一眼，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你三姐姐送的礼，哪次他不喜欢了？他还总念叨着，以后三姐姐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不遗余力去帮。 人都是知道感恩的，尤其是王勉这么正直的人，知道谁对自己好，哪怕以后发达了，也不会忘记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 ;你们这话我可记心里啊。卫姝笑道，;以后这求上门了，你们可不准不帮。 ;说的哪里话，我们是那种人吗？卫娥轻嘁一声，笑着给她沏茶，;三姐姐尝尝这茶。 第480章 不收你钱 卫姝虽不懂茶，但也能品出来这茶的好坏，她轻抿了一口，笑着问：;这是什么茶？ ;是碧螺春。卫娥笑道，;前两天相公的同窗好友送来的，他是苏州人士，从苏州来时除了带书，剩下的就都是茶叶了。 ;他倒是有闲情逸致。卫姝被逗笑了，;那这次考试他可有在榜上？ ;在呢。卫娥点点头，;他的名次比相公还要好，家中在苏州是世代的书香门第，此次为了让他安心赶考，还在京城特地买了座院子。 京城的房价可比苏州要高的多，那这人的家境着实是殷实了。 卫姝啜了口茶，正要说什么呢，王勉便牵着瑞哥儿进来了。 ;楚夫人。他抱拳朝卫姝作揖行礼。 瑞哥儿则是跑过来找母亲。 ;妹夫。卫姝起身，微微一笑，;恭喜了。 王勉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没殿试呢，现在说恭喜，太早了些。 ;我瞧着未必。卫姝笑说，;不论怎样，最后肯定是榜上有名。 王勉不太擅长与卫姝打交道，这么干巴巴的说了几句话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瞧见桌上没放水果，便对卫娥道：;厨房里不是还有些水果？ ;是有一些。卫娥会意过来，;我去洗了端来。 ;我去吧。王勉说道，而后朝卫姝笑了一下，;楚夫人先坐着。 ;好。卫姝笑着点头。 待他一走，卫娥才无奈道：;我这相公什么都好，就是不太擅长跟人打交道，我真怕他到时候上了金銮殿也这样。 皇上怎么会喜欢一个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呢。 ;读书这些是他擅长的领域，到时见了圣上，说不准就能侃侃而谈了呢。卫姝笑说，;再说了，他许是不擅长跟女子打交道，我瞧着他跟大哥哥和将军的时候，言谈举止倒是进退有度。 ;是吗？卫娥还有些不太相信。 ;他们男人间的事，我们不懂，我也懒得问了。卫姝说道，;不过王勉这样，对你来说可算是好事，至少不用担心他以后会跟别的女子行为亲密了，不是吗？ 卫娥听出来她话语里的挪愉，脸微微红了红：;三姐姐真是……怎么当了母亲还玩心这么重？ ;不玩心重一点，怎么跟孩子玩到一处呢。卫姝笑道。 ;说什么你都有理。卫娥说不过她，干脆不跟她说。 卫姝捂嘴轻笑。 这么多年，卫娥身上终于有了一抹小女儿家的娇俏，可见她嫁给王勉是真的嫁对了。 虽说日子过得艰难些，但是这一家子过的十分幸福。 这次留在王家的这顿饭，吃的大家都放松了，不再像上一次那么拘谨。 毕竟是得了卫姝那么多的好处，知道她是什么人，大家也就渐渐放下了紧张的心。 吃过饭后，卫姝便没多留，跟卫娥告别后，就坐马车离开了。 ;夫人，咱们是直接回将军府吗？玉含轻问道。 卫姝想了想，道：;去趟医馆吧。 她也好久没有去医馆看看了，虽说有陈太医坐诊，没出什么岔子，但她作为老板，总得去看看。 ;好。玉含答道，然后去跟车夫说。 这几日街上的人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多了，鲜少能看见学子的身影。 她们一路畅通的到了医馆，此时正好是午饭时间，医馆里没多少人，只有掌柜的在坐镇。 掌柜瞧见卫姝进来，连忙迎上去：;夫人，您来了，可吃过午饭了？ ;吃过了。卫姝笑着点头，;近来医馆情况如何？ ;好着呢，没什么问题。掌柜笑着答道，;陈太医今日下午休沐，已经回府去了，可要为您请柳大夫来？ 他知道卫姝与柳姨娘感情亲厚。 ;她在吃饭吧？卫姝问。 掌柜点头：;正在吃呢。 ;那就不着急。卫姝说，;等她吃完吧。 ;那我给您沏壶茶。掌柜笑说，;刚好还有柳大夫前两日买的点心呢，您一并尝尝。 ;沏茶就行了。卫姝笑着婉拒，;刚吃过饭。 ;那成。掌柜也没强求，转身去给卫姝沏茶。 这掌柜的才刚走，就有一个老妇人步态蹒跚走了进来。 她满脸的蜡黄，浑身骨瘦如柴，眼窝深陷，直喘大气，一看就是重病缠身。 玉含上前一步，去问那妇人：;老婆婆，你可是要看病？ 老妇人重重咳了两声，看了一眼卫姝，又对玉含点点头，嗓音沙哑道：;我……我想找柳大夫，她在吗？ 柳姨娘正吃着饭呢，玉含拿不准主意，只能看看向卫姝。 ;去将柳大夫请来吧。卫姝对她道。 ;是。玉含只能转身去请柳姨娘。 卫姝则是起身朝老妇人走去。 她穿这一身算不上多华贵，可浑身气质摆在那里，明显就不是普通人。 老妇人下意识想要躲。 ;先坐下吧。卫姝语气温和道，;柳大夫一会儿就来。 她说着，主动伸手搀扶着老妇人。 ;夫人……我身上脏……老妇人神态落寞道，;别脏了您的手。 ;不碍事的。卫姝微微笑着，说道，;先坐。 老妇人拗不过她，只能慢慢朝椅子走去。 正好掌柜提了壶茶回来，看见这一幕，心中一惊，连忙将手里的茶随手割到柜台上，然后几步奔过来：;夫人，我来扶吧！ 卫姝是什么身份啊，怎么能亲自做这种事呢。 掌柜的接了手，卫姝也没有松开，直到老妇人坐到椅子上后，她才直起身，对掌柜的说道：;这位婆婆之前可来过？ 掌柜看了一眼那老妇人，是个生面孔，便摇头道：;没来过，这应当是第一次。 ;我是听说……你们这里义诊？老妇人又咳了咳，嗓子眼里好像有痰，声音沙哑地很，;我没钱，只能来这儿…… 义诊？ 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掌柜刚要说，就听卫姝道：;放心，不收你的钱。 不收钱？ 掌柜看了一眼卫姝，见她不像是说笑的样子，便只能将话咽了回去。 第481章 替她操心 柳姨娘来的很快，她只来得及跟卫姝打了声招呼，就去替那老妇人看病。 玉含紧随其后，但还有一个人倒是令卫姝意想不到。 ;夫人。刘仲似乎也没料到能在这里见到卫姝，他头埋得很低，都不敢看她一眼。 ;你是刘大全的儿子？ 卫姝打量了他一会儿，才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刘大全这儿子品相长的倒不算差，许是从小就没吃过苦，所以皮肤白嫩，有一抹文弱书生的模样。 ;母亲煲了鸡汤，让我送过来给柳大夫。刘仲低声答道。 见他这副模样，卫姝微微皱了下眉头：;这么怕我做什么？我又不吃人。 刘仲知道卫姝一向都不喜欢那些矫揉做作的人，所以只能深吸了口气，然后用尽所有勇气抬头。 卫姝将他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直看得他后背发凉了，才出声问：;店里生意最近怎么样？ ;好着呢！刘仲答道，;您一会儿可要去店里看看？ ;店铺我就不去了。卫姝道，;我还有些话要跟柳大夫说。 听到这里，刘仲的心中略有些忐忑。 他朝柳姨娘的方向望了一眼，只可惜她正在替人看病，没顾得上这边。 ;你跟柳大夫……卫姝喝了口茶，看着刘仲，慢慢问道，;是什么关系？ 刘仲知道卫姝与柳姨娘感情好，他也知道，自己要是想跟柳姨娘成亲，那么卫姝就是一道不得不去面对的坎。 想到这儿，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喜欢她，想跟她成亲。 ;是嘛。卫姝淡淡笑了一下，似乎不以为然，;她的过去，你可都了解清楚了？ ;当然！刘仲点头，;当初她还住在我们家的时候，我就了解清楚了。 若不是早就了解了，也早就接受了，他才不会轻易去撩拨。 ;那你家里人的想法是什么？ 卫姝淡声问：;你跟柳大夫的事，他们可知道了？知道后又是个什么态度？ ;他们当然知道了。说起这个，刘仲的脸上多了一抹笑容，;我爹娘都同意，现在就等着柳大夫点头了。 卫姝微微挑眉。 看到她这表情，刘仲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弥补：;还需要夫人您同意！ ;我既不是柳大夫的亲戚，也不是她的亲人，何必还需我同意？卫姝看着他，淡淡说。 刘仲有些摸不准卫姝这态度到底是乐意还是不乐意，他不敢再多说什么，怕自己言多必失。 思考了一会儿后，他才说：;柳大夫说过，夫人于她有再造之恩，将来她要嫁给谁，都需要夫人您点头同意的。 卫姝沉默着，不说话。 倒不是她想故意为难刘仲，她只是不太甘心柳姨娘就这么将自己嫁出去。 她更怕的，是刘仲觉得柳姨娘这么容易追求，往后成亲了，他会不将柳姨娘当回事。 但是卫姝的沉默此时看在刘仲的心中，却是令他忐忑不安。 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惹得卫姝不快。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姨娘替那老妇人看完了病，将人送走以后，才去洗了手过来。 ;夫人今日怎么突然想起过来了？她笑着问道。 ;出来串个门，顺道过来看看你。卫姝说道，;坐吧。 柳姨娘望了一眼立在旁边的刘仲，没多说什么，坐到了卫姝身边的椅子上。 ;将军府可好？她笑道，;太夫人的药膳吃着还合适吗？ ;合适呢。卫姝笑着点头，;每次去给她请安啊，她都要念叨上你几句。 ;那我改日再登门去替太夫人检查检查身体。柳姨娘说道，;上了年纪的人就是得时常注意着，摸不准什么时候身体就有个毛病，越拖越危险。 ;那辛苦你了。卫姝道。 这两人说话的时候半点没理刘仲，刘仲在旁边站着感觉自己腿都酸了。 说了好一会儿话，又有病人上门。 是以前来看过病的，柳姨娘让掌柜的按照以前的方子给他抓两副药便是。 卫姝见她忙，便不久坐了。 ;你先忙着吧。她站起身，道，;等过几日你清闲了，再去将军府做客吧。 柳姨娘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问问刘仲。 ;好。 柳姨娘笑着点头：;我送您出去吧。 刘仲也跟着一起出门。 卫姝道了别后，便坐马车离开了。 直到马车走远后，刘仲才种种松了一口气。 瞧见他这模样，柳姨娘不由笑道：;夫人有那么可怕吗？你吓成这样。 ;以前见夫人的时候，都是跟着我爹一起的，那会儿没觉得夫人有多可怕，但是刚才，她沉着脸不说话的时候，真的把我吓得够呛。刘仲这会儿想起来，都还觉得后背直发凉呢。 ;夫人就是个豆腐心。柳姨娘笑说，;你又没做什么让她讨厌的事，虚心什么。 ;我看未必啊。 刘仲微微叹气：;我怎么觉得夫人好像对我想娶你的事不同意呢？ 听见这话，柳姨娘脸蛋微微一红：;谁说我要嫁你了？不要脸！ 她说完，就朝医馆里跑去了。 刘仲在后面无奈笑了笑，接着跟进去。 而卫姝这边。 回去路上，她好像格外的沉默。 玉含看出来她有心事，小声问道：;夫人，您是不是在担心柳大夫的事啊？ 从见到刘仲的时候，卫姝这心里好像就有些不太平静了。 ;怎么能不担心呢。卫姝长叹了一口气，;许是做母亲了吧，想的也多。之前柳大夫的婚事一直是我操心的，但是现在真的看到她有了喜欢的人，又没来由替她担心。 ;您是怕那刘仲对她不好吗？玉含问道。 卫姝点头道：;虽说我能为柳大夫撑腰，嫁给刘仲后，刘仲不敢对她不好，但日子是她在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又一向是个不爱麻烦人的性子，我是怕她以后若受了什么委屈，怕我担心，不告诉我。 玉含听着，不由笑道：;您真是将柳大夫当成自己人了，才会为她如此操心。 第482章 给楚宁飞说亲 卫姝微微叹口气，不再多说什么，她想了想，对玉含道：;去替我查查那刘仲。 ;夫人您是不相信他？玉含问。 尽管卫姝不想将人想的太过阴暗，可人性如此。她宁愿小心一些，也不想以后柳姨娘受苦。 ;柳大夫与我的关系，大家都知道。卫姝说，;人在遇到感情问题时，往往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容易被感情冲昏头脑。刘大全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他的儿子想必更不差。 玉含明白过来。 卫姝是怕，刘仲知道柳姨娘与她的关系，才刻意接近的。 若是现在能及时觉察出来，那就可以省了往后不必要的麻烦。 ;我知道了。玉含应道，;那我去查一查。 ;辛苦你了。卫姝朝她一笑。 玉含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等回到将军府，已经是下午了。 楚宁风从宫里回来好一会儿，正倚在软榻看书，瞧见卫姝进屋，他抬眸轻笑：;回来了。 ;回来了。卫姝笑着走过来，;将军可吃过午饭了？ ;吃了。楚宁风将书搁到一旁，说，;陪着谦哥儿一道吃的。 ;那他没给您找麻烦吧？卫姝笑说。 ;乖得很。楚宁风伸手想抱她。 卫姝忙后退一步：;我去换身衣服。 出去这大半天，她身上出了汗，衣服贴在后背不太舒服。 ;去吧。楚宁风笑着点头，;换完出来，跟你说件事。 卫姝;哦了一声：;是什么好事吗？ ;算得上是好事吧。楚宁风略一思索，;跟四弟有关。 ;那我快去快回。卫姝说着，就转身进了内室。 这虽然才三月初，但外面已呈热势，她换了衣服还顺便洗了把脸，这才感觉脸上温度降了下来。 楚宁风给她倒了杯茶，正等着她过来。 ;娘要给四弟说亲的事，你可听说了？他问道。 原来是这事啊。 卫姝倒是听太夫人说起过，但后来没再提，她就没问。 ;听娘说过。她道，;娘跟你说了？ 楚宁风点点头：;今日回来时，她特地叫了我过去，跟我说的这件事。 都跟楚宁风念叨了，那应当就是有谱了吧？ 思及此，卫姝笑着问道：;那娘要给四弟说的，是哪家的姑娘？ ;吏部左侍郎家的二姑娘。楚宁风道。 左侍郎，那是从二品的官职啊。 卫姝心中微微诧异。 这太夫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惊鸣啊。 ;那四弟可知道这件事？卫姝问道。 ;他知道。楚宁风点头道，;正因为他同意了，娘才与我说的。 卫姝倒是没想到，楚宁飞竟然这么轻易的就同意了，她原以为还需要多劝几天才行呢。 ;那不是好事嘛。她笑说，;那左侍郎家的女儿品行如何？ ;这我了解的就不多了。楚宁风道，;女儿家常居深闺，京城中鲜少有她的传言。不过左侍郎家风严正，教出来的女儿未必会差。 ;若是娘瞧着满意的，四弟也同意了，那不就是要上门提亲？卫姝笑道。 ;娘的意思是，让你办场宴会，请些亲朋好友来。楚宁风将太夫人的意思说给卫姝听，;到时候也请了乔二姑娘来，娘说你的眼光不错，到时让你帮着瞧瞧，你若是瞧得上，那她就去找媒人上门提亲。 ;让我看？卫姝心中微微一惊，;我哪里会看人啊。 ;娘既然让你做，你做就是了。楚宁风捏捏她的手，笑说，;你今日不在家，娘是等不及了才跟我说的，你要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去问问娘吧。 他是怕卫姝多心，这种事还要他在中间传话。 ;将军这话说的。卫姝无奈地笑笑，;娘是给四弟说亲，定下了支会我一声就是。 她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若是将来谦哥儿要议亲，她势必要亲自相看的。 但如今楚宁飞只不过是她的小叔子，太夫人又还在呢，她没必要越俎代庖。 不过既然是太夫人请她帮忙，她自然不会推辞。 ;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楚宁风笑着道，;听娘说乔二姑娘性子温顺谦和，她若是真的嫁进来了，与你应当会聊得来。 卫姝瞥他一眼，轻嘁一声：;将军少给我戴高帽子，我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她要是不大度，那这世上就没大度的人了。 楚宁风笑着亲亲她的脸庞：;我去躺一会儿。 回来后他一直等着卫姝，想亲口跟她说这件事呢，这会儿说完后，便感觉一股疲惫袭来。 ;您去睡吧。卫姝点点头，;我去趟清波堂。 这个点，太夫人应当睡完午觉起来了。 离开前，卫姝去暖阁看了看谦哥儿。 也不知楚宁风睡前陪他玩了什么，这小子睡到现在还没醒呢。 卫姝给他掖了掖被角，原是想直接走的，没想到他却突然醒了。 迷迷糊糊看见卫姝，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下意识揪住卫姝的袖子，奶声奶气地叫道：;娘，你回来了…… 卫姝当即心就软了，挪不动脚步，伸手捏捏他的脸：;娘回来了，谦哥儿还困吗？ ;不困了！似乎是怕卫姝要走，他意识还没怎么清醒呢，就要从床上爬起来。 一旁的林奶娘忙过来服侍。 给谦哥儿穿衣服的时候，他一连打了个两个哈欠，人才清醒过来。 ;要是困就再睡会儿。卫姝拿了帕子在给他擦脸，柔声说道，;娘去你祖母那里，说完话就回来。 ;不。谦哥儿噘着嘴，白净的脸蛋上泛着一抹淡淡红晕，;我要跟娘……一起。 ;好好好。卫姝就由着他了，笑着亲亲他脸庞，;怎么还这么黏人啊。 谦哥儿轻哼了一声，白嫩的小手还抓着卫姝的袖子呢，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不见了。 ;孩子黏着母亲，这是潜意识的行为。林奶娘笑着说道，;原以为夫人午饭时能回来，四少爷一直强撑着不肯睡觉呢，还是后来将军陪着玩了好久，玩累了才肯睡下。 第483章 拟贴 听见这话，卫姝的心中更愧疚了。 她抱了抱谦哥儿，轻声说道：;对不起啊，是娘不好，没有赶得及回来陪你吃饭。 ;没关系。谦哥儿扬起笑脸，亲昵的在卫姝怀中蹭了蹭。 孩子当真是好哄，无论前一秒有多委屈，只要说了好听的，他立马就能不气了。 卫姝伸手将他抱起来，笑着说：;去找祖母玩，好不好？ ;好！谦哥儿一想到祖母那里的点心，就馋的口水都要包不住了，他咽了口口水，吞咽的声音不算小，听的卫姝跟林奶娘同时一笑。 卫姝点点他的额头，笑道：;我还当你是真想去陪祖母呢，原来是想她那里的点心了。 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谦哥儿有些脸红，不好意思，身子在卫姝怀中扭了妞，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还知道不好意思啊。卫姝调侃道，;一会儿见了祖母，看你怎么跟她解释。 谦哥儿索性将脸埋进卫姝怀里了，嘴里哼哼唧唧不知在说什么，惹得众人哄笑。 到了清波堂，卫姝的手臂已经酸了，还算谦哥儿这小子有良心，走到一半就要下来自己走。 他走路还不算特别稳，需要卫姝跟林奶娘牵着。 ;哎哟，这是谁呀？太夫人正教着雪姐儿在写大字，突然就看见卫姝牵着谦哥儿进来了。 谦哥儿迈着他那两条小萝卜腿，走的倒是十分卖力。 ;祖母！他比谁都兴奋，迫不及待的想要走过去。 太夫人怕他摔了，干脆走几步去将他抱起来。 ;娘，您小心些。卫姝忙提醒道，;这小子近来长了不少肉，可重了。 ;再重能重到哪里去。太夫人不以为然，;再说了，小孩子，多长点肉是好的。 谦哥儿抱着太夫人的脖子，嘻嘻笑着：;祖母。 ;诶！太夫人亲亲他的脸蛋，;吃不吃点心啊？你不是最喜欢吃祖母这里的点心了吗？ ;吃！谦哥儿连忙点头。 他来就是为了这口吃的！ 卫姝一听，连忙阻止：;娘，他才刚午睡起来，中午吃的还没消化呢，等他一会儿饿了再吃吧。 小孩子吃太多容易积食，到时候难受的还是谦哥儿。 ;好，那听你的。这件事太夫人倒是没有过多坚持。 抱着孩子坐下来后，卫姝看了眼雪姐儿写的字，比之前进步许多了。 ;雪姐儿进步可真大啊。卫姝笑着说道。 ;谢谢大伯母。雪姐儿被夸得有些脸红。 太夫人搂着谦哥儿逗了一会儿，将他交给了宋妈妈：;带着两个孩子去暖阁玩吧。 她要跟卫姝说楚宁飞的婚事，两个孩子在场不太方便。 ;是。宋妈妈应了一声。 雪姐儿收起笔，让丫鬟拿着她的字帖一起去了暖阁。 等孩子们都走了以后，太夫人才跟卫姝说道：;你都听宁风说了？ 卫姝笑着点头：;听他说了。我过来是想同您说说，等过几日空下来，天气好些，我就写帖子请那乔二姑娘过府来。 ;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一些？太夫人有些担忧，;我们跟左侍郎家一向没有什么往来，突然就请了她家的小姐上门…… ;招摇一些又何妨？卫姝笑道，;咱们将军府行事虽说一向低调，但无论我们怎么低调，外面还是有不少人在关注着我们呢。语气遮遮掩掩的让他们猜测，不如就大大方方的。反正四弟和离都快一年了，这个时候再说亲，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至少不会比罗瑞阳早早的就定下丢脸。 ;好，听你的。太夫人放下心里的担忧，笑着说，;那乔二姑娘的祖母与我年轻时有过些交集，不过后来嫁人后，就没怎么来往了。 ;依您看，那乔二姑娘是个什么性子？卫姝笑问道。 ;我只在她小时候见过一次。 太夫人想了想，十几年前的事了，她早就记得不大清楚了。 印象中，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小丫头。 ;记不清了。她摁了摁眉心，说道，;小时候是什么样，如今估计早就变了。 ;那就不想了。卫姝说，;等她来了，咱们当面瞧瞧就是。 太夫人喝了口茶，微微皱了下眉头：;你说……宁飞要成亲的事，跟雪姐儿怎么说啊？ 毕竟是她要有个后娘了，哪怕她还是个孩子，只怕心里也不是滋味。 ;还是得说的。卫姝道，;免得让她从别人口中得知，心里更难受。 ;说的也是……太夫人筹措着不知该如何讲。 卫姝思忖片刻，说道：;不如让四弟亲自跟雪姐儿说吧。他毕竟是当爹的，从他口中说出来，会比我们告诉雪姐儿更好。 ;那行吧。太夫人点点头，;今晚上，我跟宁飞说说这件事。 提到楚宁飞的婚事了，就不免让人想起罗瑞阳来。 她跟沈国公府的婚事，一直拖到现在还没个结果呢。 * 又过了两日，卫姝瞧着近来天气好，便亲自写帖子给自己要好的朋友们送去了。 孙夫人与周夫人自然是在其中的，原是想请罗瑞芯来的，可她如今还在月子里，不便出门，只能作罢。 另外还请了楚宁笙。 卫姝朋友本就不多，绞尽脑汁的想，竟也想不出几个来。 最后是在玉含的提醒下，她才想起请宣平侯夫人萧氏。 因着罗瑞芯的关系，卫姝与萧氏算是有几面之缘。 ;听说宣平侯夫人成亲前与乔二姑娘是闺中密友。玉含说道，;您这次请了宣平侯夫人，让她邀上乔二姑娘来，不就不怕人议论了嘛。 ;说的是啊。卫姝双眸一亮，;还是你这脑子聪明。 ;我这还是以前跟着柳大夫去宣平侯府是听说的。玉含笑说，;那时乔二姑娘正好在宣平侯府，只是我没瞧见她罢了。 ;那宣平侯府这请帖，你亲自送去。卫姝笑道，;顺道替我带些补品给罗四，让她好好养着身子，等她出了月子啊，我再请她来玩。 第484章 女孩心思 ;好。玉含笑着应道。 拟好了请帖送出去，卫姝便准备开始布置宴客厅。 二夫人听说她要宴客，猜到是为了要给楚宁飞说亲，还过来同她打听这事。 ;听说娘准备给四弟说亲，可是真的？ ;你都听说了，那还能有假？卫姝笑说。 ;说的是哪家姑娘？二夫人好奇地问，末尾又有些酸溜溜地道，;这事娘也没跟我说。 尽管她知道，太夫人有什么事喜欢跟卫姝说。 卫姝不仅是这个家的大儿媳，更重要的是她做事稳妥，太夫人信任她是应该的。 二夫人早想通这一点了，可心里终归是不舒服的。 ;你这才刚回来，娘是想让你休息休息，等到事情真的定下来了，有你忙的时候。卫姝笑道，;再说了，这不是事情还没确定嘛，就是让我请人来看看。 ;真的？二夫人将信将疑。 卫姝笑着挽了她的手：;我骗你干嘛啊。我这不才写了帖子让丫鬟送出去，过两日的宴会，你可得来，我没你这么八面玲珑，怕到时候得罪了客人，你来帮我镇镇场子。 这话说的二夫人心里一阵舒坦，那点不高兴早就没了。 她笑起来：;那好。你宴会打算在哪里办？ ;就在花厅吧。卫姝想了想，说道，;这不天气渐渐热了，花厅里能凉快些，又不闷人，还有花香。 ;那听大嫂的。二夫人点点头。 这如何布置，卫姝算是有一些心德，她按着自己的想法，叫玉含将库里的桌布茶盏都搬了出来。 在她忙忙碌碌的时候，楚宁飞也决定亲自跟雪姐儿说这件事。 清波堂里，雪姐儿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太夫人的指导下学着写字。 楚宁飞进来的时候，太夫人瞧了他一眼：;来了。 ;娘。楚宁飞神情平静道。 雪姐儿听见声音，抬头朝楚宁飞望去，然后微微笑了一下：;爹爹。 许是这些天楚宁飞每天都抽空过来陪雪姐儿说说话，认认字什么的，她原先的那抹无措感似乎也淡了不少。 ;在写字呢？楚宁飞走过去，轻轻笑道。 ;这是祖母给我布置的作业。雪姐儿像是有些羞赧，脸蛋泛红。 她知道自己写的字丑，连祖母都说只比鸡刨的要好看些。 ;写的真不错。楚宁飞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雪姐儿很不好意思，她见过楚宁飞写回来的信，虽然有些字她认不全，但她能知道，他写的一手好字。 而她作为他的女儿，连笔都握不好。 想到这儿，雪姐儿抿了抿唇，低下头，继续写字。 她没回应，楚宁飞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她找话题，父女俩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太夫人在一旁看着，心里无奈地叹口气。 ;我有些累了。她扶了扶额头，淡淡说道，;正好，你们父女俩说说话吧。 不用她说，宋妈妈便已过来扶着她的手起身。 待人走后，屋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楚宁飞坐在雪姐儿的对面，看着她一笔一划，十分认真的练着字。 他在思考，自己到底该怎么跟雪姐儿说，他要成亲的事。 这天下没有哪个孩子会喜欢后娘。 尤其是雪姐儿这样，从小就磨难多，心智比同龄孩子更成熟。 他怕自己说了，在雪姐儿的心里留下不好的情绪。 正当楚宁飞皱着眉头，沉思着如何说的时候，雪姐儿却搁了笔，抬头认真地看着他：;爹爹，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啊？ 楚宁飞愣了一下，随后轻咳两声：;嗯……是有点话要跟你说。 ;那爹爹先说。雪姐儿扬唇冲他甜甜一笑，;爹爹说完我再写。 她长得唇红齿白，笑起来时如同福娃娃那般娇俏可爱。 可楚宁飞看着，心中却生出一丝不忍。 他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握了握，想了想措辞，才终于开口：;雪姐儿，你知道什么是一个家庭吗？ 跟一个还不满三岁的孩子说这些，的确是有些太早了，她甚至都可能听不懂。 ;家庭？雪姐儿脸上露出一抹疑惑，她咬了咬嘴唇，秀眉微蹙，想了一会儿，才问，;是像大伯母跟二伯母他们那样吗？ 有一个家，家里有父亲和母亲，还有孩子。 就好像……楚宁风那么严厉，可是在对着谦哥儿的时候，却又十分温和。 ;对。楚宁风点点头，;就像他们那样的家庭，一家几口人，生活在一起。 雪姐儿轻;唔了一声：;爹爹，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接下来的话，好像有些难以切齿。 楚宁飞犹豫着要不要说，可一想到太夫人看他的眼神时，他又只能狠下心。 ;如果我给你娶一个母亲回来，你愿不愿意？ ;母亲？ 雪姐儿听见这个称呼，脑海中划过一抹很久远的片段。 记忆中，她好像叫过一个人母亲。 但是那个人的脸上，从来都没有笑容，看她的眼神里，也全都是冰冷。 完全不像大伯母跟二伯母那样，即便是教训孩子的时候，她们的眼中也有温柔和疼爱。 想到这儿，雪姐儿的眼睛微微一红。 ;怎么哭了？楚宁飞一直在看她，突然瞧见她的眼角湿了，心下顿时有些慌张，伸出手想去帮她擦泪，但又怕她疼，只能将手收回来，温声说道： ;你是不是不愿意？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就不娶。 ;我没有不愿意…… 雪姐儿眼中的泪水越积越多，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哭，可她忍不住。 就好像她其实不太明白楚宁飞说给她娶一个母亲回来一样。 她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但她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让她难受的想哭。 ;爹爹……如果你娶母亲回来，还会来看我吗？ 雪姐儿抬头望着楚宁飞，小小的脸上浮着一抹害怕与孤寂。 ;什么？楚宁飞一时没听清她这话，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她脸上的表情所吸引。 那是一种……好像恳求，又好像小心翼翼的表情。 她是在怕……如果楚宁飞娶了母亲回来，是不是就会像以前那样，将她丢在清波堂，不管不问了。 第485章 宴请当日 雪姐儿是小，可她性子通透，许多事情她能感觉得到。 就好像她其实知道，楚宁飞并不如平常父亲那般喜欢她这个女儿，她不知道其中原因是什么。 ;你是我的女儿，我当然会经常来看你。楚宁飞强压下心头酸涩，嘴中发苦道，;雪姐儿，当初将你送来清波堂，就是念着你祖母这么多年都是孤独一人，你来这里，既能陪着她，又能在她的指导下学习。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最疼爱的女儿。 若不是在意她，他当初就不会跟罗瑞阳闹成那样。 在罗瑞阳嫌弃自己生了个女儿的时候，他却是日日夜夜哄着她。 他也曾在深夜里睡的正熟时听见她哭而起身哄她，哪怕再累，都会一直哄到她停下哭泣重新睡着。 他对她的疼爱并不少，只不过，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那这样……就够了。雪姐儿抬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珠，然后包着一汪泪水朝楚宁飞扬唇笑了，;只要爹爹会来看我就好。 ;傻孩子。见她这样，楚宁飞哪里还忍得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柔声说，;咱们家的情况复杂，但你现在还太小，等将来你再长大些，爹爹再一一说给你听。 ;好。雪姐儿甜甜笑着，;爹爹，那你要娶的母亲，是不是像大伯母一样？ 她喜欢卫姝，更喜欢跟卫姝待在一起。 不管是卫姝说的话，还是她穿的衣服，亦或是她身上的气息，都让雪姐儿十分喜欢。 她想，如果将来自己也有母亲的话，她希望是像卫姝那样的。 ;她们是不是一样我不知道。楚宁飞轻轻笑道，;但我保证，她会像你大伯母对你一样好。 像大伯母那样的？ 雪姐儿的心中开始有了一抹期待，方才心中的难过似乎在这时被冲淡了不少。 ;过两天，你大伯母要在家办一个宴会，请一些长辈过来玩，到时候她也会来。楚宁飞一面说着，一面将她眼角的泪水擦掉，笑着说道，;我会跟你大伯母说说，让你也去玩。你去看看她，要是你满意，我就将她娶了来，不满意的话，我就不娶了。 他在征求雪姐儿的意见，但凡她露出一丝不情愿的意思来，他真的就不会娶。 楚宁飞如此疼爱雪姐儿，她又怎么会剥夺了自己父亲的幸福呢？ 所以雪姐儿便笑着点点头：;好。 * 宴会当日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风和日丽。 最先来的人是周夫人，她近来心情不错，定远侯在南边接连打了好几个胜仗，回京指日可待。 ;好姐姐，你可算是来了。卫姝见她被丫鬟领着进来时，便笑着迎上去，;路上可还辛苦？ 周夫人笑着瞥她一眼：;这么久不见，你怎么变得客气了？ ;我这不是主人家嘛，总得对姐姐客气些，免得你回去后四处说我坏话。卫姝笑着同她打趣。 ;你这嘴，真是不饶人。周夫人笑呵呵道。 ;见过定远侯夫人。二夫人也走过来笑着打招呼。 周夫人与她不算熟悉，只在将军府有过几面之缘。 但这毕竟是卫姝的妯娌，周夫人并没有轻视她：;这是你的二弟妹？长的真是温婉大气啊，听说是杭州人？ ;那可不。卫姝笑道，又对二夫人说，;这张姐姐是个爱开玩笑的，她若说了什么，你别放心上。 二夫人面露惶恐，连忙笑道：;哪里话，定远侯夫人是个爽快人，京城里谁人不知。 周夫人一听，就笑起来：;你这弟妹挺上道，比你可强多了。 卫姝轻哼一声，没搭理她这话。 周夫人朝花厅里看了一眼，笑问：;就来了我一个？我还以为我来晚了。 卫姝还没接话，就听见一道声音由远至近：;是你来太早了吧。 这嗓音听着耳熟，她朝门口望去时，正好就看见孙夫人走了进来。 ;哟，这不是孙夫人嘛。周夫人打趣道，;我来太早了吗？怎么不说是你来晚了呢？ 孙夫人斜乜她一眼，嘁了一声，转头朝卫姝望去，将手上点心递给她：;你难得设宴款待，这是我从小云楼给你带的点心，你若不嫌弃，就一会儿设宴的时候吃。 ;这怎么会嫌弃呢。卫姝笑道，;那就多谢姐姐了。 二夫人见自己也插不上话，便主动接了点心拿去厨房装盘，她一走，周夫人说话就更直接了。 ;这小云楼的点心素来都是有价无市，你送她这个，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 孙夫人瞥她，笑道：;这可是我天没亮就让丫鬟出去排队等着买的，再晚去个一时半刻，就买不到了。 ;姐姐有心了。卫姝笑说，;先坐下聊吧。 周夫人跟孙夫人向来见了面都喜欢互呛几句，但从来都不伤了和气。 她们落座，丫鬟上来奉了茶。 周夫人喝了两口，才问卫姝：;方才都忘了问，你这次宴客，请了哪些人？ 孙夫人也好奇地望着她。 ;除了你们两位姐姐，就是将军府的三姑奶奶、宣平侯夫人，还有乔家二姑娘。卫姝答道。 这楚宁笙与宣平侯夫人倒还能理解，可这乔二姑娘，请来又是为何？ 卫姝与她可不算熟啊。 孙夫人先前倒是听了一些传闻，但卫姝这边一点口风没露，她也不知道自己听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周夫人则是直接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那乔二姑娘，可是吏部左侍郎家的？ 卫姝眸光微微一亮：;姐姐听说过她？ ;听倒是听说过，但没见过。周夫人道，;据说左侍郎家家风严谨，女眷鲜少出门，就连寻常聚会，也不怎么见她们参加过。 这一点倒是跟卫姝挺像。 孙夫人略微思考了下，问：;我前不久听说你家太夫人，准备给四爷提亲，莫非就是这乔二姑娘？ 她们俩都不是外人，又是卫姝信得过的朋友。 所以这件事卫姝没有隐瞒，她点了点头说：;是有这个打算，不过能不能成，还得看左侍郎家的意思。 第486章 不请自来 ;真要说亲了？周夫人还有些诧异，不过反应过来后，她便笑着道，;那楚宁飞不论是人品才貌都不差，又在六部任职，跟吏部算是沾得上边，左侍郎何苦不同意呢。 光是楚宁飞的家世在京城就挑不出能比他更好的来。 ;话虽是这么说……卫姝这心中还是有些隐隐担忧，;不过如今不都讲求双方自愿吗，万一那乔二姑娘不愿意呢？ 楚宁飞毕竟是二婚，还有一个孩子呢。 乔二姑娘是个闺阁女子，年纪又不大，哪里会愿意来当人家后娘？ ;这事不是没定下来嘛。孙夫人笑说，;今日你办这宴会，就是为了先认识认识她，就算事情不成，当认识个朋友也不错。 ;这倒是。卫姝将心中所思压制下来，扬唇笑了一下。 恰巧这时楚宁笙来了。 自从上次夏柔瑾的事情后，她的状态似乎一直都不怎么好。 这次回来将军府，她显然是特地打扮了一番的，但仍掩盖不住眼眸里的疲惫与忧愁。 ;嫂嫂。楚宁笙进厅里来，笑着同她们打招呼，;周夫人，孙夫人。 孙夫人一向嘴甜，又善于观察脸色，此时看见楚宁笙，就想起来之前的传闻。 她扬唇微微一笑：;沈夫人怎么说也是生过三个孩子的人了，怎么瞧着还跟未出嫁时一样年轻好看，是不是有什么保养的秘诀？ ;我哪有什么秘诀啊……楚宁笙笑容有些勉强。 ;你既说了是秘诀，人家怎么会轻易就告诉你了呢？周夫人笑道，;你说是吧，沈夫人？ 楚宁笙只是淡淡笑着，不知如何作答。 卫姝执了她的手，邀她坐下：;路上可还顺利？ ;一切顺利。楚宁笙点点头。 她似乎有些提不起精神。 想来是哪件事给她的影响太大，以至于到了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周夫人跟孙夫人自然都听说沈骞做的那等荒唐事，这要换了别人，她们俩或许还会私下交谈一番，不过这毕竟是楚宁笙，是将军府的三姑奶奶，哪怕是看在卫姝的份上，她们俩也只能装傻充愣，不去提这事。 正喝着茶，就见丫鬟走进来，禀道：;夫人，安宁郡主来了！ 安宁郡主？ 卫姝的脸色微微变了，她不记得自己有邀请过安宁郡主啊！ 周夫人也微微皱了下眉，看了眼卫姝：;你还请安宁郡主了？ 倒不是她们不欢迎安宁郡主，只是今日这宴会是朋友间的私会，卫姝与安宁郡主不算熟悉，请了她来算怎么回事？徒增拘谨罢了。 卫姝还没来得及答，就见安宁郡主与宣平侯夫人萧氏走了进来。 与安宁郡主手挽着手的女子瞧着面生，那应当是乔二姑娘。 两人面上含笑，显然是熟识的。 卫姝与众人都起身去迎。 好歹是有个郡主头衔，哪怕没什么实绩，也没人敢在她面前造次。 ;楚夫人，我不请自来，还请见谅啊。安宁郡主浅浅笑着，目光微闪地看着卫姝道。 卫姝只能轻笑：;郡主说的哪里话。原本以为郡主手头有事抽不开空，便想着不打扰了。 ;那真是不巧，我今日刚好有空。安宁郡主微扬下巴，眼眸微眯。 ;郡主请坐。卫姝面色不变，笑着叫了丫鬟来奉茶。 萧氏的脸上略有一丝丝的尴尬，同卫姝问好时，她说的极其隐晦：;说来是巧，出门时正好撞见郡主，楚夫人，还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 ;无碍。卫姝轻笑，她看向站在萧氏身边的乔二姑娘。 乔二姑娘还十分年轻，不过堪堪及笄，梳着可爱的双螺髻，额前还留了细碎齐整的刘海儿，穿了身藕粉色妆花小袄配蓝底白花月华裙，个头还不算高，只到萧氏耳边。 她长得白嫩如花，眉目清纯，笑起来时唇边还有两个小酒窝。 五官眉眼尚且没有完全长开，但已能瞧出是个美人胚子。 也难怪乔家主母要将她藏到这时候。 ;见过楚夫人。乔二姑娘被这么一打量，才想起来临出门时娘的嘱托，她连忙垂眸，曲膝行礼。 ;不用多礼了。卫姝笑道，;你就是乔二姑娘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长的果真漂亮。 乔二姑娘虽是从小就听过了这些词，可这话是从卫姝嘴里说出来的，到底不一样，她的脸微微红了红，蚊声道了谢。 ;别站着了，快坐吧。卫姝笑着邀了大家伙坐下。 二夫人估计着人来的差不多了，便叫丫鬟送了瓜果点心来。 但她还没进门就听说是安宁郡主来了，这腿顿时有些软。 那毕竟是皇室的人，她素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会怕是正常的。 卫姝没想为难她，便让她去将两个女孩儿带来玩。 大家坐着聊了一会儿天，安宁郡主显然是坐不住了，她朝四周望了望，便对卫姝道：;我还是第一次来将军府，不如楚夫人带我四处转转吧。 听见这话，周夫人便瞅了卫姝一眼，虽然没说完，但那意思显然是让她赶紧带人走！ 安宁郡主在这儿，弄得她们几个说什么都不自在。 卫姝垂眸轻笑了一下，这才起身，对安宁郡主做了个请的手势：;郡主请随我来。 目送着她们两个走出花厅好远之后，周夫人才长松了一口气：;安宁郡主坐在这儿，是真让我感觉不自在啊。 众人静默，没有接话，只有孙夫人眯着眼提醒了她一句：;那是郡主，你以为还能像在自己家一样舒服？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周夫人也没生气，笑着应了两声，随后才看向萧氏与乔二姑娘：;你们不会同郡主打小报告吧？看着你们与郡主挺熟啊。 楚宁笙全程喝着茶，没有多话，但她的注意力可都在乔二姑娘身上。 要说给楚宁飞的姑娘，她怎么也得好好把把关，可不能再像上一个那样了。 ;周夫人误会了。萧氏尴尬笑笑，;我与郡主算不上熟悉，只是在宫里见过几次。 第487章 单纯的二姑娘 ;不熟？周夫人眯了眯眼，;不熟你们还一起过来？ ;是我……乔二姑娘抿了抿唇，细声细气说道，;是我前几日得了帖子，无意间与郡主说起这事，我也没想到她今日会主动提出要来做客。 说来乔二姑娘也是无奈，她收到帖子那日正好郡主在她家做客，知道她要来将军府，当下便表示想要一起来。 那毕竟是郡主，她说了要来，乔二姑娘难道还能拦着不成？ 周夫人听了这话，矛头顿时转向了她：;这么说来，乔二姑娘与安宁郡主很熟了。 她的语气并不算太好，但也不差，只不过在不熟的人听来，会觉得她在针对自己。 孙夫人怕她弄巧成拙，便主动解释道：;安宁郡主突然来，我们是怕唐突了她，卫姝这人啊，寻常不去做客，更不会主动请人来家里玩，这是怕到时候得罪了郡主。 ;那应当不会吧。乔二姑娘有些犹豫道，;郡主是个很好的人，又大气，应该不会乱想吧。 郡主大气？ 周夫人与孙夫人同时眉尖一挑，没有附和她这话。 倒是萧氏，略微无奈地摇摇头，然后笑着道：;几位夫人见谅，这二姑娘自小养在深闺，没怎么接触过外面这些人物，想法过于单纯天真了些。 要不是萧氏与乔二姑娘是从小便相识的，否则真要以为她是在装傻充愣了。 乔二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头发。 * 花厅里几人聊的正欢时，卫姝与安宁郡主则是在花园里散步。 安宁郡主对将军府的一切似乎都十分的好奇，见到什么都要问上两句。 卫姝认识她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幅小女孩儿模样。 问了半天，似乎才察觉自己有些失态了，安宁郡主轻咳了两声，收起脸上的笑容，对卫姝道：;你为什么不给我发请帖？ 她还在计较这件事。 卫姝原以为都过去了呢。 ;方才我已经说过了，郡主不比我们这些嫁了人的妇人，闲时多。万一给郡主发了请帖，而郡主又恰好有事，那不是让郡主为难嘛。她随便撤了个理由，好像还真的是为了安宁郡主好。 安宁郡主轻嘁一声：;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清楚的很，你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卫姝眉间微挑，淡淡道：;既然郡主知道，又何必将话说的这么明白？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活的太过清醒，反而不是好事。 ;你做得出这种事，还怕我说？安宁郡主咬了咬牙，眸中浮起一抹对卫姝的怨恨，;你是怕请了我来，让楚将军看见我，是不是？ 她觉得是卫姝心虚，怕她跟楚宁风见面。 卫姝越是这样遮遮掩掩，越显得她心里有鬼。 ;我有什么好怕的？卫姝笑了一下，吃惊于她有这样的反应，;将军待你是什么态度，你自己也看见了，就算是现在让你们见了面，你又能怎么着呢？ ;你……！安宁郡主气得捏拳，面上气得五官都恨不得皱到一处去。 ;郡主，你听我一句劝吧。卫姝叹气，;将军若是对你有情，那都不用我阻拦，他自己就要做主将你娶了。可现在问题是他对你无意啊，你做再多事，伤再多的心，对他来说都是不痛不痒的，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懂什么？！ 安宁郡主狠狠咬了一下嘴唇，眸中散发出来的那抹强烈渴望与期待，看的卫姝心中无奈。 感情的事不能强求。 再说了，楚宁风对她根本就没有感情啊。 依照卫姝对楚宁风的理解，他若是真的喜欢安宁郡主，哪怕他跟齐王是对立面，他也会娶安宁郡主。 难怪了，这样一个男人，的确是能够令女子对他念念不忘。 ;你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难道还不准我自己放心里想一想吗？安宁郡主说着，眼眶竟然有些红，;卫姝，我真的嫉妒你！ 因为自己想要的得不到，所以她今天才会这么不要脸面的硬跟着乔二姑娘进将军府来。 只有这个方法，她才能离楚宁风更近一些。 ;那就随便你吧。卫姝无言以对。 对于这种死不开窍的人，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明知道对方在肖想自己的丈夫，可她偏偏什么都做不了。 一想到这里，卫姝就气楚宁风！ ;我走了。安宁郡主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再转过身来，脸上又恢复了那一如既往地高傲，;你替我跟乔二姑娘带句话吧。 ;我送郡主出去。卫姝点点头。 … 将安宁郡主送上马车离开后，卫姝才转身准备回花厅。 玉含一直跟在她身边，有些犹豫道：;夫人，您说这郡主到底是怎么想的？当着您的面说这些话，真不怕您记仇啊。 ;她那人，还怕被记仇吗？卫姝淡笑了一下，说道，;她当初告诉我这些事，就是想看我跟将军闹矛盾，她好坐山观虎斗啊。哪知道我跟将军感情越来越好，她的如意算盘打空了。 ;那还是夫人厉害。玉含笑了笑，;居然一点没跟将军发火。 ;我有什么可厉害的啊。卫姝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对他发火啊，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我要是对他发一通火，他还莫名其妙呢，我才懒得跟他解释。 再说了，为了一个女人跟楚宁风吵架，卫姝可干不出那种事。 免得楚宁风心中，真的留下对安宁郡主的印象，那她就得不偿失了。 ;说的也是。玉含笑道，;那咱们现在回花厅吧？ ;可不得回去嘛，还有客人在呢。 卫姝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绪，抬脚朝花厅走去。 而此时的花厅里。 二夫人将慧姐儿与雪姐儿都带来了，慧姐儿年纪稍大些，嘴又甜会说话，惹得这几个当妈的夫人们对她是爱得不得了。 反观雪姐儿则有些拘谨，小心翼翼地坐在一边，手里捏着小手帕，连头不太敢抬的样子。 乔二姑娘坐在她身边，她有些好奇地望着这小姑娘，温声问道：;你是雪姐儿？ 第488章 继母 乔二姑娘说话是嗓音轻柔细语，让人光是听着便心生好感。 雪姐儿抬头朝她望去，正巧瞧见她那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 ;嗯……雪姐儿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又垂下脑袋。 面对生人，她做不出像慧姐儿那般的娴熟与人说话交谈。 ;你今年几岁了？乔二姑娘轻轻笑着问道。 来之前，母亲曾叮嘱过她，说这将军府一共四个孩子，撇去两个哥儿，便是一个年级稍大点的姐儿，另一个小的，自然就是楚宁飞的孩子了。 ;快三岁了。雪姐儿小声答道。 这性子，倒是跟乔二姑娘有些像。 她笑了笑，又问：;那你是入冬的生辰，所以才叫雪姐儿的吗？ ;祖母说，我是十一月生的。似乎是件乔二姑娘说话温柔，没什么恶意，雪姐儿对她的警惕心也逐渐淡了几分。 ;真是巧了，我也是十一月生的。乔二姑娘眼眸微微一睁，露出些许惊喜来，;你是十一月哪一天？ ;是初五那天。雪姐儿嘴角有了笑意。 ;我是十五！乔二姑娘笑道，;前后只差十天，真是有缘。 恰巧卫姝回来，听见这话，便笑着问道：;什么有缘呢？ 众人停下说话，扭头望着她。 ;我方才与雪姐儿闲聊，得知她的生辰在十一月初五，与我只差了十天。乔二姑娘瞧见卫姝，心下顿时又有些紧张起来，但还是软着嗓音答了。 旁边几位夫人像是看戏，笑着不说话。 卫姝则走到雪姐儿身边坐下，笑道：;那还真有缘。 她笑着摸了摸雪姐儿的脑袋，道：;我们这雪丫头啊，一向性子内向，不爱与人交谈，今日倒是奇了，居然跟乔二姑娘聊起天来。 周夫人她们都知道卫姝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没点破，只笑着听。 乔二姑娘到底涉世不深，听不懂卫姝这潜台词，笑着说：;雪姐儿与我投缘，跟我性子又相差不大，能聊到一处也正常。 雪姐儿微微红着脸，没有说话。 她知道，面前这年轻姑娘就是楚宁飞即将要娶的人。 如果是她嫁进来的话，似乎也不错…… ;怎么不见安宁郡主了？孙夫人笑着岔开了话题。 ;方才陪着她去花园散了三部，她便离开了。卫姝说着，看向乔二姑娘，道，;郡主让我给二姑娘带句话，说她就先回去了，让你好好玩。 ;谢谢楚夫人。乔二姑娘连忙道谢。 周夫人与萧氏则是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总算是将这祖宗送走了，她要是再回来，那多破坏气氛呐。 卫姝怕乔二姑娘与她们聊不到一处，便让鬼灵精怪的慧姐儿跟雪姐儿去陪她。 慧姐儿正愁自己的才华无处展示呢，当下便让丫鬟去将自己绣的手帕拿来，非要送给来的客人们。 好在大家都喜欢她，并不觉得她聒噪。 卫姝留了客人们在府里吃午饭。 吃完了饭才一一将人送回去。 乔二姑娘临走时明显比刚来的时候话要多了些，她还认认真真的同慧姐儿以及雪姐儿告了别。 待到人都走了以后，慧姐儿才牵着二夫人的手，激动地问：;娘，那个是不是新婶婶？ 二夫人脸上笑容一顿，下意识朝雪姐儿看了一眼，然后捏了一把慧姐儿的肩膀：;胡说什么呢！ ;哎哟！慧姐儿吃痛，脸上表情恨不得皱到一起，但还是道，;我才没有胡说呢，大家都在说这件事！说那个乔二姑娘就是新的四婶！ 二夫人差点没被她气仰翻过去！ 卫姝牵着雪姐儿，能感觉到她在听见那些话时，小手微微紧了一下。 ;大嫂，我先带着孩子回去了。二夫人怕慧姐儿再说出什么丢人现眼的话来，急忙朝卫姝道了别，就拉着她走了。 等到两人走远，卫姝才低下头，望着一直在沉默的雪姐儿。 ;雪姐儿？她轻轻唤道。 ;怎么了？大伯母？雪姐儿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单纯可爱的脸庞。 卫姝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大人总以为小孩子不懂事，便想着敷衍过去得了。 可实际上孩子的心思是很单纯，但他们同时又很聪明。 这些会在心里留下阴影的事情，若是不及时解决，将来迟早酿成大祸。 于是，卫姝停下脚步，在雪姐儿面前蹲下身。 ;你认真的告诉大伯母，你希望你爹爹再娶一个妻子吗？她完全没有将雪姐儿当成一个孩子，而是用平等的角度与身份去问她这这件事。 这让雪姐儿觉得自己是受重视的，起码大家都在征求她的意见，而不是仅仅通知她。 ;如果爹爹喜欢，我就愿意支持他。雪姐儿抿了抿唇，轻轻说道。 这样的回答让卫姝更加心疼她。 ;我现在问的不是你爹爹喜不喜欢，而是你喜不喜欢。卫姝柔声道，;你不需要勉强自己去接受她。 ;不会呀。雪姐儿扬唇笑了笑，;大伯母，其实在见到她之前，我是有些害怕。怕她像丫鬟们嘴里说的那样，是个恶毒的后娘，但是今天见了她，我才发现，原来大家嘴里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听见这话，卫姝欣慰的同时，眉头却皱了起来。 一抹怒火从心底升起。 怎么会有人敢在雪姐儿的面前说这些恶毒后娘的字眼？ 要知道小孩子在这个时期是最敏感的，她没有什么分辨能力，别人说了什么，很容易在她心里留下阴影。 思及此，卫姝将心底怒火压制，尽量用平静温和的嗓音问她：;有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了？ ;也不是说了什么……雪姐儿想了想，道，;是她们在我睡着时闲聊说了一些话…… 那些丫鬟以为她睡着了，可其实她只是闭着眼睛在想事情。 然后她就听见她们的话…… 她们说，楚宁飞要娶妻了，对方家世不错，人品样貌听说也是绝佳，这样一个女子，怎么会乐意给人家当后娘呢？ 还有的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雪姐儿是个被抛弃的，只有太夫人才把她当个宝，等后娘嫁进来，有她好受的…… 第489章 识人之道 卫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下去那些话的，尤其还是从雪姐儿的口中复述出来。 她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没有当着雪姐儿的面爆发出来。 ;那些个嘴碎丫鬟说的话，你别听在心里。卫姝捏了捏雪姐儿单薄的肩膀，柔声说道，;别人待你如何，你应该自己感受得到，你真的觉得，这个家中，就只有祖母一人待你好吗？ ;当然不是了！想到卫姝与二夫人她们的善举，雪姐儿的嘴角便浮起了一抹笑容，甜甜说道，;大伯母对我跟对谦哥儿一样好，二伯母去杭州回来还给我带礼物了呢，还有凡哥哥和慧姐姐，他们也都对我极好，不像丫鬟们说的那样。 听见她这么说，卫姝的心头为微微软了几分。 不亏是太夫人教出来的，心性就是比一般的孩子要强。 这种事若是换成其他孩子，恐怕这心里不定乱想成什么样呢。 偏偏是雪姐儿，竟然在听了以后还能默默藏在心底。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卫姝揉揉她的脑袋，轻声说道，;你跟谦哥儿一样，都算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对谦哥儿的，便会怎么待你。旁人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知道了，大伯母。雪姐儿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嘻嘻笑着，然后主动牵着卫姝的手，问道，;大伯母，那位乔二姑娘，是不是要嫁给我爹爹啊？ 卫姝起身，牵了牵裙摆后，才领着雪姐儿朝清波堂走去，一面走，一面温声问道：;你喜欢她吗？ 雪姐儿轻;唔了一声，咬了咬手指，沉吟片刻，才说：;现在说喜欢……会不会太早了？ 祖母常常教导她，识人不能单看一面。 她今日只是与乔二姑娘说了几句话，聊了一会儿天，算不上熟，乔二姑娘是个什么性子她都摸不透。 ;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卫姝笑道，;若是你见她第一眼就不喜欢，那以后估计也很难喜欢上她。 ;那姑且算是喜欢的吧。雪姐儿这次倒是答得很快。 卫姝笑着望了她一眼，笑说：;那咱们雪姐儿以后又要多一个人疼了。 这话说的雪姐儿脸蛋微微一红。 她能想象出来，若是乔二姑娘真的嫁进来，那将会是什么场景。 * 走到清波堂，还没进屋呢，卫姝就听见里面传来谦哥儿爽朗地笑声，也不知太夫人在陪他玩什么，竟让他高兴成这样。 屋里，谦哥儿正腻在太夫人怀里，小小的身子扭来扭去，正躲太夫人挠他痒的手呢。 听见丫鬟问好的声音，太夫人才朝门口望去。 ;回来了。她看见卫姝牵着雪姐儿从外面进来，便笑着道，;客人都送走了？ ;都送走了。卫姝笑着答，;三姑奶奶原想着过来给娘问个安呢，但又怕您歇午觉了，便没来打扰。 ;她要是真想来，哪会管我在不在歇午觉。太夫人轻哼了一声。 楚宁笙分明是怕被看出来自己的心事，所以才没敢来太夫人的面前。 卫姝笑了笑，没接这话，她走过去逗了逗谦哥儿：;在祖母这里玩的开心吗？ 她今日要招待客人，便将谦哥儿抱来了清波堂，让他陪着太夫人玩。 ;开心！谦哥儿笑的小脸通红，兴奋地答道。 太夫人干脆将他递给卫姝，笑道：;方才喂了他午饭，好家伙，跟干仗一样。 也就是卫姝没在跟前，他才敢跟太夫人这么闹。 ;又给你祖母找麻烦了。卫姝捏了捏谦哥儿的鼻尖，语气宠溺道。 谦哥儿抱着卫姝脖子蹭了蹭，撒娇道：;才没有呢。 他这可爱模样，惹得卫姝跟太夫人同时大笑不止。 笑了一会儿后，太夫人牵着雪姐儿问：;今天玩得开不开心啊？ ;开心！雪姐儿用力点头，面上带着一抹急切想要同太夫人诉说的表情，;孙伯母带来的糕点很好吃！ ;小馋猫。太夫人伸手点点她的头，笑道，;就只顾着吃了？ ;也不是……雪姐儿扭扭身子，害羞道，;还跟客人说了几句话…… 太夫人知道她一向胆小，今天能跟刚见过面的人聊天说话，已是不易。 正巧谦哥儿在卫姝怀中打哈欠，应当是困了。 ;带着弟弟去睡午觉吧。太夫人拍拍雪姐儿的肩膀，说道。 宋妈妈跟林奶娘同时走过来，一个牵了雪姐儿，一个接过谦哥儿，朝暖阁走去。 待他们离开后，太夫人脸上的神情才略微严肃一些：;我听丫鬟说，那乔二姑娘长的极好看，可是真的？ 毕竟关系到楚宁飞的终身大事，她不想再马虎。 ;长的的确是不错。卫姝笑着点头，;又知书达理，与我们交谈时话不算多，但胜在礼貌知进退。 这一类的女子是最受人喜欢的。 ;既然你都瞧得上，那自然是不错了。太夫人这颗心算是放下来，;不过……须臾，又有些担心。 ;娘在担心什么？卫姝轻声问道。 太夫人微微拧了眉，道：;这样好的女儿家，你说乔家会同意让她嫁进来吗？ 毕竟是来当继母的，寻常家庭都不会考虑。 卫姝思忖片刻，才说：;我看未必不会同意。乔家若是没有这个意思，随便找个理由推了我的邀请便是了，这也能让我们明白他们是什么想法。 可是这乔二姑娘来了呀，就说明楚宁飞还是在他们考虑之中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便是，万一要求娶乔二姑娘的，不知是将军府，那该怎么办？ 这时候但凡出来一个比楚宁飞强的，乔家说不定就要考虑了。 ;你说的在理。太夫人点头说，;这样吧，我找个人上门说媒去。不管怎么样，咱们把先机占了。 卫姝倒是没那么担心，她说道：;娘大可不必这么忧心，咱们将军府这样的家庭，在京城可不多得。 太夫人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好心肠，从不苛刻儿媳，就连那晨昏定省她也不叫儿媳守着，要不是卫姝与二夫人孝顺，恐怕真就隔三差五的才来请安了。 第490章 互相伤害 再说卫姝，她在京城鲜少出席宴会，但她的名字可是一直在这些夫人太太圈里流传，经久不绝。 还有一个孙夫人与周夫人做朋友，这两人但凡是参与了宴会，便会提起她，连带着她这名声都好了起来，再加上她嫁进来不过几年，楚宁风便为了她将府中姨娘都散了，便足够让外人眼红她的了。 而且将军府向来家宅安宁，婆媳妯娌之间相处和谐，没有那些个幺蛾子。 依照乔二姑娘那样的心性，她的母亲为她寻夫家时，定会找一个相对没那么复杂的。 将军府恰好就在她的选择之内。 太夫人也是关心则乱了，她冷静下来想通这些后，扬唇笑了笑，望向卫姝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欣赏：;还是你这性子稳得住啊，天大的事在你面前都不算什么，你总能冷静找出对策来。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出现在卫姝这样一个后宅妇人的身上，更是难得。 ;娘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卫姝无奈笑道，;您打算请哪位上门去说媒？ ;看来是时候豁出我这张老脸，去找找当年那些老姐姐了。太夫人笑道，;过两日我出趟门，亲自登门去请她们帮我这个忙。 她没说让卫姝陪着去，卫姝便没争这个头，笑着颔首。 解决完了这件事，该是处理另外一事的时候了。 关于雪姐儿不久前对卫姝说的那些话，卫姝想了想，还是得跟太夫人说一声。 那些丫鬟毕竟是清波堂里的，卫姝可不敢将手伸到太夫人这里来。 她尽量将话说的委婉，只表达了那些丫鬟口无遮拦。 不过太夫人如此聪慧，无须细想都能知道丫鬟们嘴里说了什么混账话！ 她的脸色当即便冷了下来，要不是卫姝还在这里，她恐怕当场就要发火了！ 恰巧绿萝进来禀，说楚宁风回来了。 卫姝顺势起身告别：;娘应当也累了，您好好休息，一会儿谦哥儿醒了，我再来接他。 ;你去吧。太夫人心中有事，便没留她。 卫姝福了福身后，才带着玉含与绿萝走了。 ;将军是刚回来？路上，卫姝问道。 ;进门我便来通报了。绿萝答道。 卫姝请;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回了听雨轩，楚宁风才刚换了身衣服，瞧见她回来，他的脸上浮起一抹笑：;今日宴客可还顺利？ ;这里是将军府，有什么不顺利的。卫姝笑着走上前，;您在宫里用过午饭了？ ;吃过了。楚宁风牵着她坐下，;陪我说说话。 卫姝怕他要说重要的事，便抬手让丫鬟都退下去了。 难得四下无人，楚宁风便肆无忌惮起来，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卫姝的脸微微一红：;将军……您今日是怎么了？ 她还是不太习惯大白天就跟楚宁风这么亲密，可今日她也没推开楚宁风，就由着他了。 ;在想一些事……楚宁风将脑袋靠在卫姝的肩上，嗓音沉沉。 卫姝听出来他的语气有一丝不对劲，低下头想去看他的表情时，却被他抱着腰，动弹不得。 ;将军……卫姝皱起眉头，;您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楚宁风笑了两声，握住卫姝的手，细细把玩着她的手指，;乔家那二姑娘，你今日见了，对她印象如何？ ;倒是还好……卫姝沉了一口气，轻轻说道，;我瞧着，她要是能嫁进来，她那个性子，跟四弟倒是很合。 楚宁飞性格一向温和敦厚，乔二姑娘又是个说话都轻声细语的，不似以前罗瑞阳那般泼辣。 ;你都说好的，那必然是没什么问题。楚宁风笑道，;娘怎么说？ ;娘自然是高兴了。卫姝道，;她还打算过两天就去请媒人呢。 ;四弟的婚事，一直是娘的心头大石，若是这次能成，那她也能松一口气。 这想法与卫姝的不谋而合。 但她现在担心的不是楚宁飞，而是他。 ;将军，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她明显能感觉到楚宁风今天与以前的情绪不一样。 就好像……风雨欲来。 ;我能有什么心事啊。 楚宁风扬唇笑了一下：;你别瞎想。 ;那您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说。卫姝的语气变得坚决几分。 楚宁风无奈，知得抬起头来。 卫姝的眼神里带着审视，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许是有些累了。楚宁风笑着，目光澄澈，不躲不闪，温声道，;我听卓七说，今日安宁郡主也来了？ 他不提安宁郡主还好，一提起来，卫姝心中便有几分怨怼。 她从楚宁风的怀中站起来，坐到了旁边，语气幽怨：;往后将军的这些红粉佳人，您还是自己去处理吧。 每次见了安宁郡主都没什么好心情。 ;红粉佳人？楚宁风一怔，显然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了？安宁郡主惹你不开心了？ ;就算是她惹我不开心了，我哪敢生气啊？卫姝瞥了他一眼，像是恶趣味一般的，非要刺他两下，;您是不是不知道，安宁郡主一直以来为什么那么针对我？ 楚宁风摇摇头：;不知。 他只以为是自己与齐王对立，安宁郡主自然不会对卫姝有好脸色。 可如今看来，好像又不是…… ;因为她喜欢你！卫姝心里憋了一团火，发泄一般地道，;她以前还对我说，爱慕了您很多年，要不是因为我横插一脚，她早就嫁进将军府了！ 楚宁风显然是被这话惊到了，他愣了一下，才皱紧眉头：;荒谬！这怎么可能？ 他印象中仅跟安宁郡主见的那几次面，都算不上愉快，甚至还有些剑拔弩张！ 他们两人这样的关系，怎么会生出爱慕之心？ ;怎么就不可能了！卫姝咬着牙，脸蛋被气得有些红，;这可是前两年她在宫里亲口对我说的话，那还有假？！ 她这心里的火从那时便种下了，偏偏她能忍到现在才说，也是难为她了！ 第491章 大战在即 楚宁风是又惊讶又觉得好笑。 惊的是他从来都没发觉安宁郡主对自己有爱慕之心。 好笑的是此时卫姝的表情以及她的态度。 他竟是不知，原来她还在心里藏了这件事。 许是今天心中那抹酸涩再也隐藏不住了，她才这般像是撒娇，又好像气急败坏地对他说出来。 是存了我不痛快，你也别想舒服的心思啊。 这么大人了，做的事还跟小孩子一样，让楚宁风怎么能不笑呢。 他这般想着，嘴角自然也高高扬了起来，尤其是望着卫姝的眼眸里面藏着不少戏谑，看得她又羞又怒： ;您笑什么？是知道自己有爱慕者觉得了不起了？！ 她此时的模样就像是那炸了毛的猫儿一般，楚宁风忍不住伸手摸着她的脑袋，如同给猫顺毛那般，轻轻抚摸着： ;我没觉得了不起，我就是感觉不可思议。 卫姝撅起嘴，轻哼了一声，小表情十分傲娇：;被人喜欢的是您，您当然觉得不可思议了！ 楚宁风扬唇轻笑：;她喜欢谁，跟我没关系，她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罢了。你不会连这种无名醋都要吃吧？ 他望着她，目光充满调侃。 卫姝脸上一烫，甩了甩脑袋，将他的手从自己发上甩开：;我吃醋？我怎么会吃醋！像是解释一般，她高高扬着脖子，如同一只傲娇的天鹅。 ;没吃醋是最好。楚宁风笑着去拉她的手，揉搓了两下她细嫩如葱的手指后，才轻轻说，;别为了不相干的人毁了自己心情，她若是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那以后就避免与她碰面。 ;我倒是不想跟她碰面，奈何她今天不请自来了呀。卫姝咬了咬粉嫩的唇瓣，秀气小巧的鼻子微微一皱，;这段日子为了不跟她见到，我都尽量不怎么出门了。 ;委屈你了。楚宁风笑道，;放心，他们齐王府，蹦跶不了多久了。 听见这话，卫姝一怔：;将军，您这话是何意？ 齐王与大皇子之间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谁也干不掉谁。 可如今楚宁风突然说出这话，却让卫姝心中陡然一冷。 难怪自她回来就感觉楚宁风有些不对劲，莫非是与齐王有关？ ;齐王始终是根卡在大皇子心里的刺。楚宁风的语气逐渐变得低沉，;这根刺存在太久，是时候该拔掉了。 他们筹划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 成败在此一举。 ;会有危险吗？卫姝反握住楚宁风的手，面上露出担忧。 楚宁风不想骗她，但也无法将实情说出口，只能道：;目前还不到时候，不会有危险。 卫姝心中一沉。 也就是说，如果真正到了那一天，还是有危险的。 跟楚宁风成亲这么多年，卫姝以为自己早已经接受了，她应该习惯等待的。 可一想到楚宁风要是出什么事，她这心中就跟刀割一样的难受。 ;你看看你。楚宁风抬手，将她皱紧的眉头轻轻抚平，无奈笑道，;早知道就不跟你说了，免得你担心。 卫姝闻言，就抬眼瞪他：;您敢不说！ 她宁愿有个心理准备，也不要到时候从别人嘴里得知。 ;好好好。楚宁风顺着她说，;以后但凡有什么事，我一定告诉你，不管好的还是坏的，我们都一起承担，好不好？ ;那还差不多。卫姝哼了一声。 她强迫自己将那抹担忧压制下去，不要在楚宁风的面前表现出来。 她知道那种感觉，若是换了她，天天瞧见楚宁风脸上都是忧思愁容，恐怕心中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了让他安心，她只能让自己用平常心去面对他。 * 过了两日，太夫人果然亲自出门去拜访老友了。 二夫人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还跑来同卫姝说：;娘这么多年，除了逢年过节进宫面见皇后外，寻常事可都请不动她的，她今日怎么会突然出了门？ 尤其是还没有卫姝陪着，这更令人诧异了。 ;自然是为了四弟的亲事了。卫姝笑着请她坐下，;慧姐儿呢？怎么不见她？ ;她一听说雪姐儿一个人在清波堂，就跑去找她玩了。二夫人随意解释了一句，又问她，;娘是亲自上门去说？ 她这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卫姝瞥了她一眼，又无奈又好笑：;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呢，娘就亲自上门，不是让人笑话吗？是去请人做媒，到乔家说项的。 二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哎哟，你瞧我这脑子！她笑了两声来缓解自己的尴尬，才继续诧异道，;看来娘对四弟的婚事很上心啊，还亲自去登门请人。 卫姝笑了笑，说：;这乔家的姑娘哪里是那么好说的，又正当适龄，上门去求娶的人多了去了。 ;娘就没想想办法？二夫人纳闷道，;大嫂你说，就凭咱们将军府的背景，要是放出消息去，是不是就没人敢跟我们争了？ 虽说楚宁风一向不会用强权来压制任何人，但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权重者的确是有不少人忌惮。 要是楚家求娶乔二姑娘的消息放了出去，那其他那些想要求娶的，就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去挑战将军府了。 这个想法好是好，若是真的这么做了，自然能成。 可这样一来，不就是得罪了乔家吗？ 他们家嫁个女儿，到头来还要受人威胁，搁谁心里都不是滋味啊。 ;那怎么行。卫姝心有顾虑，说道，;左侍郎家行事作风一向正派，定是瞧不上这种背后耍心眼的行为。娘应当也是想到这一点，所以才宁愿用年轻时那点交情去求人办事。若是真如你说的那样，咱们耍了些小心机，让求娶者都知难而退，到时候左侍郎家碍于强权嫁了女儿，那必定心中是不痛快的。 他们是求亲，可不是求仇家。 若是真的求不来这桩婚，那也是他们缘分不够，何必要去耍一些心眼强求呢。 第492章 馋猫 卫姝在此时初始脑海里便有过这个想法了，但立即就被她划掉。 她虽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但这种事着实做不来。 被卫姝这么说了一通话，二夫人才觉得自己这想法过于心思狭隘了，她的脸红了红，连忙道歉：;是，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该有这种想法的。 ;你也是关心则乱。卫姝莞尔一笑，;不过这种事啊，本来就强求不来的，他们能成是最好，不能成，就当是结交个朋友了。 二夫人附和着笑：;大嫂说的是。 这件事聊完，她便开始谈上次说过的那个杭绸话题。 她这段时日倒是给自家兄弟写了信去，问问他有没有门道，这不前两日才回了信，她迫不及待就来同卫姝说了。 ;上次大嫂你说的那个布匹，什么时候要啊？ ;怎么，是有眉目了？卫姝喝口茶，笑着问道。 二夫人点点头：;我跟我弟弟提了这事，他去找了许多作坊，对比了一下价格与布匹质地，给了我个胆子。 她说着，将那封信拿出来，递给了卫姝。 二夫人这弟弟做事倒是稳妥，列出来的名单一目了然。 卫姝仔细看了看，然后指着上面其中一家名字说：;这家店我瞧着还行，让你兄弟再去考察一下，若是质量方面没什么问题，就再谈一下价格。 ;好。二夫人笑着点头，;说起来，还是得谢谢大嫂给我这个机会。 卖布匹初期或许挣不到多少钱，但是对于二夫人来说，平日里挣个零花钱倒也好，总好过没收入伸手问丈夫要的强。 她当初是远嫁，在京城的产业并不多，若是这次的事情能成，她日后在楚宁沐面前说话也能硬气些了。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卫姝笑道。 恰巧林奶娘牵着谦哥儿过来了，卫姝起身去抱他：;睡起来了，小懒猫。 谦哥儿显然是没清醒呢，话也不多，怏怏的靠在卫姝怀中，瞧见二夫人在，他软声软气的叫了她一声：;二婶。 ;谦哥儿真乖。二夫人笑说，;这才刚起来，还没吃饭吧？ ;本是想喂完了饭来的，但四少爷闹着要过来见夫人。林奶娘笑着答道，;我让丫鬟们将饭菜端来这边吧？ ;去吧。卫姝点头，她旋即抱着谦哥儿坐到餐桌前，将他放在椅子上，轻声问他，;要娘喂你，还是你自己吃？ 虽说这段日子已经习惯让谦哥儿自己吃饭了，但这小家伙还睡的迷迷糊糊的，卫姝到底于心不忍。 ;自己吃。谦哥儿鼓了鼓脸颊，奶声道。 ;好，那就自己吃。卫姝捏捏他的脸蛋，笑道。 眼见着卫姝此时忙不开，二夫人便起身告辞：;大嫂且忙着，我回去给杭州那边写封信。 ;行。卫姝扬头朝她望去，;待会儿我叫雪姐儿跟慧姐儿来我这里玩，让她们俩独自待在清波堂，还是有些不放心。 虽说清波堂里有的是一众丫鬟婆子，不会出什么事。 但做家长的都是这样，不看着孩子这心里总放心不下。 ;那就辛苦大嫂了。二夫人笑着点头，这才离去。 谦哥儿用的餐具都是特制的，卫姝怕他自己不注意伤到了，便叫人做了副木质餐具，小巧玲珑，正适合他那小手握着。 今日早膳给他熬了浓稠小米粥，厨娘的秘制蛋饺，另还配了些蒸得甜糯的红薯与新鲜水果。 对于孩子来说这一餐算得上十分丰富了。 卫姝原本还担心他没睡醒吃饭会闹下脾气呢，没想到他竟然安安静静的就吃了。 除了偶尔叫两声娘，想将自己的饭给她吃外，倒是没闹。 林奶娘在旁边时不时的拿手帕将他嘴角滴下的汤渍擦掉。 好不容易等他吃完，小半个时辰也快过去了。 卫姝见他满足的拍拍自己吃饱的小肚皮，便笑着问：;中午想吃什么呀？ 以往每次吃饭，卫姝都会跟他说今天吃的是什么什么，长久以往，他的脑海里也会有印象。 谦哥儿当真咬着手指想了一会儿，然后咧嘴一笑：;吃肉肉！ 他还记得前两天厨娘给他做的那道丸子汤，让他现在想起来都馋的流口水。 ;想吃什么肉肉呀。卫姝笑着将他嘴角的口水擦掉，;鸡翅也是肉肉，羊排也是肉肉，你说的是哪个呀？ 谦哥儿见她说两个都不是自己想吃的，顿时有些急了，双手握成拳在她面前挥舞：;圆圆的肉肉！ 林奶娘听着，笑问：;四少爷说的是不是前两日吃的那道丸子汤？ 谦哥儿顿时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嗯嗯嗯！ 他这迫不及待的模样让卫姝差点以为自己饿着他了呢。 ;真是个小馋猫。她点点谦哥儿的鼻子，笑道，;好，娘这就吩咐厨房，让他们中午给你做丸子汤，好不好？ ;好！谦哥儿高兴地手舞足蹈，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好在卫姝及时将他抱住。 林奶娘这心里十分佩服卫姝。 她也不是没带过自己的孩子，哪怕是她这么好脾气的，都没能将孩子教的如此听话。 她自己家里那个小的，过年时候差点没折磨死她。 吃饭不好好吃，睡觉也不好好睡，可劲给人找麻烦。 倒是谦哥儿这种锦衣玉食，众人疼爱中长大的孩子，竟然还比寻常人都要听话懂事。 ;今日天气好，咱们去院子里转转吧。卫姝将谦哥儿放到地上，牵着他的小手往外面走。 谦哥儿迈着小腿，走的十分卖力。 林奶娘怕他摔着，忙牵了他另外一只手。 临出门前，卫姝对玉含吩咐道：;一会儿雪姐儿跟慧姐儿要过来玩，你去让厨房准备些点心跟奶茶吧，还有零嘴。 玉含笑着点头：;是，夫人。 ;奶茶？谦哥儿一听有好喝的，立马扯了扯卫姝的手，;娘，我也要喝…… 那奶茶是前不久才流行起来的，刚开始只出现在宴会中，那些个夫人太太爱与众不同，有了这新鲜尝试。 第493章 做指甲 卫姝喝过两次，觉得味道不错，又加以改良后，连孩子们也爱喝。 ;你刚吃过饭，这肚子还能再喝进东西去吗？卫姝低头望着谦哥儿，笑着问。 谦哥儿顿时苦了脸，早知道刚才就不吃那么饱了。 瞧着他那郁闷的模样，卫姝怕他不高兴，只能道：;那一会儿你只能喝一点点解解馋，好不好？等下午娘再给你喝。 ;好耶！谦哥儿两眼放光！ 只要能喝，不管多少都行！ ;四少爷真好哄。林奶娘笑道。 她原来总以为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脾气都大，但将军府这些孩子却格外的听话。 ;那是因为我们谦哥儿懂事体贴，是不是呀？卫姝揉揉他的小脑袋，笑说。 谦哥儿被夸得有些飘飘然，一脸骄傲的扬着头。 这院子也没逛多久，雪姐儿跟慧姐儿便过来了。 两个小姐妹十分要好，手牵着手。 ;大伯母！她们笑着一齐朝卫姝问好。 ;来了。卫姝笑着点头，;是要进屋里玩，还是在外面？ 慧姐儿跟雪姐儿对视了一眼，然后她大着胆子说：;大伯母，我们想进屋玩！ ;行，那就进屋。卫姝一向是喜欢惯着她们的，当下一听，便将谦哥儿抱起来，陪着她们进屋。 慧姐儿这个年龄段的小女孩，最是喜欢想象，天花乱坠的时候。 她才坐着一会儿，就扭扭屁股坐不住了。 ;大伯母，我听说您的花房里有凤仙花，是不是呀？她一脸期待地望着卫姝。 ;有吗？卫姝自己有些记不清了，;花房有婆子在打理，我平时倒是没注意有什么话。怎么了，你找凤仙花做什么？ ;我新学了染指甲！慧姐儿说着，将自己的手指露出来，给卫姝看，;但是花园里那些花颜色都太淡了，根本染不上。 她那十根手指还是白白嫩嫩的，一点颜色都没有，可把她苦恼到了。 卫姝忍不住笑：;用凤仙花染指甲，你是怎么想到的？ 提起这个，慧姐儿便不好意思地轻笑两声：;是方才在祖母房里找书看到的。 一旁的雪姐儿怕卫姝怪她们乱翻东西，连忙说：;祖母临走时说我们想看什么书都可以进去找，所以我们才去的…… ;既然是祖母同意的，那就没什么。卫姝语气放柔，而后叫来绿萝，;叫个小丫鬟去花房看看，要是有凤仙花，就摘一些过来。 ;是，夫人。绿萝应声离去。 玉含想着染指甲还需要用一些器具，便说道：;夫人，我去库里找找有没有工具吧。 ;好。卫姝点点头。 她以前小时候没玩过这些，后来嫁人了心思都放在家庭里，哪来的心思弄这些，具体需要用到什么东西，她也不知。 慧姐儿见卫姝没有阻止，反而还很支持她们玩，顿时心里对她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看吧，我就说大伯母肯定会让我们玩的！她拉着雪姐儿的手说道。 卫姝不像她自己母亲那么严厉，凡是她们要做的事，不违背什么道德的，她都会支持。 ;谢谢大伯母。雪姐儿朝卫姝羞涩一笑。 ;没事。卫姝摸摸她的脑袋，;我让厨房准备了糕点跟奶茶，一会儿就好。 ;哇，谢谢大伯母！慧姐儿又咋咋呼呼叫道，;大伯母你也太好了吧！ ;就只有我好吗？卫姝瞥她一眼，笑道，;你爹娘对你不好啊？ ;他们对我当然也好了！慧姐儿没有厚此薄彼，嘻嘻笑道，;他们有他们的好，大伯母有大伯母的好！ ;算你这丫头会说话。卫姝笑着捏捏她的脸颊，;真不知道你这张嘴随了谁。 ;当然是随我娘！ 慧姐儿一脸骄傲道：;我娘总说，我爹那一杆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性子，迟早会闷死。 ;我看也是随了你娘。卫姝笑道。 ;我看雪姐儿肯定是随了四叔！慧姐儿看了身边的妹妹一眼，说道，;四叔话也不多。 雪姐儿脸红了红，说不出反驳的话。 卫姝怕她心里乱想，便将她抱到自己怀里，笑着说：;女孩子文静一点是好事。想了想，又对慧姐儿说，;但你这样的性子也不错，至少以后不用担心有人欺负你。 ;那是当然！慧姐儿轻哼一声。 原本在一旁由林奶娘陪着玩的谦哥儿，见到卫姝怀里坐了雪姐儿，他也硬是要挤过来。 这小子，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少，还知道抢宠爱了。 好在去采花的丫鬟与玉含都回来了。 那凤仙花长的颜色鲜艳，粉嫩欲滴，倒真是染指甲的好东西。 别看慧姐儿还小，但是这些方面她可懂得比卫姝还多。 她去净了手，将凤仙花的花瓣摘下来，放入石臼中，又加了些明矾，这才细细捣碎。 她做这些的时候，卫姝连同两个孩子都认真的瞧着，觉得稀奇。 待捣出汁液，那颜色已是十分鲜艳。 ;大伯母。慧姐儿抬眼看向卫姝，笑眯眯道，;我先替您染吧！ ;我？卫姝原是旁观者，没想过要参与其中，她笑说，;我看你是想拿我先试一下吧。 慧姐儿怕她误会，忙说：;之前在杭州时，我见过那些表姐染，大伯母，您相信我！ ;那好吧。卫姝也存了好奇的心思，便起身去洗了手，回来让慧姐儿给她染指甲。 慧姐儿倒是粗中有细，上色的时候也没含糊，认认真真的替她上好，然后用干净的叶子包着。 ;大伯母，要等两个时辰才能拆掉哦。慧姐儿说道。 ;要这么久啊？卫姝惊讶。 再过不久楚宁风怕是就要回来了。 要是让他看见自己跟个孩子一样在这里玩这些，怕是要笑话她的。 ;我也要我也要！谦哥儿早就迫不及待了，看着卫姝做完，就伸出手去，一脸期待地望着慧姐儿，;姐姐，我也要。 慧姐儿哭笑不得：;这是女孩子玩的东西，你一个弟弟掺合什么。 一听这话，谦哥儿就瘪着嘴看向卫姝，委委屈屈道：;娘，姐姐不要我。 第494章 娇惯孩子 卫姝也不是很赞同他男孩子玩这些，但抗拒不了他这眼神，只能朝慧姐儿说：;那给他染一个指甲。 卫姝都发话了，慧姐儿只能给他染了。 虽然只是一个，但谦哥儿也很满足了。 他小心翼翼的张着手指，生怕自己将那片树叶碰掉了。 给雪姐儿染时，慧姐儿换了个颜色的花，刚做到一半，绿萝就端着奶茶跟点心进来了。 几个人手上都不得空，玉含跟绿萝便轮流喂着雪姐儿跟慧姐儿吃。 谦哥儿自然是林奶娘在管着。 实在是娇惯孩子的没边了。 雪姐儿有些惊讶于这听雨轩里的风气。 在清波堂时，祖母总教导她凡是力所能及的，都要自己做。 可在卫姝这里呢，她像是想要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你，拼了命的对你好。 但这又跟其他那些只知道对你好的人不同，她也会教你道理，你做错了事，她会比任何人都要严厉的去纠正。 这给雪姐儿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少深刻的印象。 她想，或许母亲就是这样吧。 会对你好，会疼爱你，但又不会过度溺爱你。 ;想什么呢？卫姝见雪姐儿坐在炕上，表情凝滞地模样，像是在想什么。 雪姐儿回过神来，对卫姝轻轻笑了一下：;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大伯母这里的奶茶真好喝。 ;虽然好喝，但也不能多喝。卫姝扬唇笑道，;你什么时候要是想喝了，就来我这里。 ;谢谢大伯母。 ;哎呀，终于染好了。慧姐儿将雪姐儿最后一个小拇指染好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你这个要比大伯母的晚半个时辰取下来哦。她小心叮嘱。 ;好。雪姐儿乖乖点头。 卫姝则笑说：;你替我们都染了，自己怎么办？ 玉含笑了笑道：;我倒是会染，二小姐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帮您吧？ ;那太好了了！慧姐儿忙不迭点头，;那就劳烦玉含姐姐了！ 才染到一半呢，就听见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将军回来了。 一听这话，慧姐儿跟雪姐儿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住了，两人都有些慌乱，忙朝卫姝望去。 ;没事。卫姝对她们笑笑，然后下了炕。 她才刚穿好鞋子，楚宁风就进屋里来了。 他穿着红色朝服，一身的正气凛然。 但屋里的一幕着实令他没想到。 几个孩子坐在炕上，手里包着叶子，小桌子上放着一堆瓶瓶罐罐，还有一把花，都用紧张又害怕的眼神望着他。 而卫姝也是指尖缠了叶子，笑盈盈地迎上来：;将军回来了。 ;嗯……回来了。楚宁风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做什么，但他知道孩子们怕他，索性又退出屋子。 卫姝笑着跟出去：;怎么又出来了？ ;你看屋里那几个孩子，见了我跟看到野兽一样，我不出来能行吗。楚宁风无奈叹气，又瞧见她手指上的树叶，疑惑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慧姐儿学了个染指甲的法子。卫姝笑道，;小女孩儿嘛，喜欢捣鼓这些，我就陪着她们一起玩了。 楚宁风也是哭笑不得，他没想到卫姝这么大了，还能跟几个孩子玩到一块。 ;您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卫姝问道，;往常不是要午后才回来吗？ ;宫里没什么事，就早些回来了。楚宁风说，;我去前院吧，你们先玩，等孩子走了我再回来。 卫姝笑着点头：;那委屈将军了。今日厨房做了新的点心，我一会儿让丫鬟给您送去。 ;好。楚宁风应了声，便抬脚走了。 卫姝目送着他走远后，才转身进屋。 原本还坐在炕上的慧姐儿跟雪姐儿此时已经下来规矩站好了，只有谦哥儿还倒在炕上，稀奇地望着自己的手指。 ;大伯母，大伯伯呢？慧姐儿小心翼翼问。 ;他去前院了，别担心。卫姝笑着说，;继续玩吧，没事。 得了这话，慧姐儿才算是放下心来。 她又脱了鞋重新上炕。 雪姐儿倒是没那么自在了，规矩的坐在卫姝身边。 只有谦哥儿不怕楚宁风，他方才分明看见楚宁风回来了，但进屋来的只有卫姝一个，他不由问道：;爹爹呢？ ;你爹爹去前院有事。卫姝用鼻尖蹭蹭他的脸庞，说道，;你想他了？ ;想了。谦哥儿认认真真的答。 ;你要是想他，那叫林奶娘送你过去？卫姝说着，喝了一口奶茶。 谦哥儿瞧见她这动作，眼馋的跟着吞咽了一口口水，立马摇头：;那还是不了。 去了前院，可就没有奶茶喝了，他才不去呢！ 他这举动逗得屋里人都大笑起来。 方才楚宁风带来的那抹紧张感似乎也全都没了。 慧姐儿一直待着，等到卫姝跟谦哥儿手上的叶子拆下来，她看了颜色后，才满意地点点头：;染的真好！我真厉害！ 卫姝被她逗笑：;还有你这么夸奖自己的呢？ ;我替您说的。慧姐儿嘻嘻笑着。 她顾不上拆自己手上的叶子了，直接从炕上下来。 雪姐儿也跟着她。 卫姝见她们是要走，便问：;这要走了？你们手上可都没拆呢。 ;我怕大伯伯一会儿再回来了。慧姐儿吐吐舌头，说道，;我送妹妹回清波堂，顺便帮她拆掉就好了。 ;这都要到午饭时辰了。卫姝劝说，;留下来吃了午饭再走吧？ 慧姐儿连忙摇头：;不了不了，方才吃了那么多点心，我还不饿呢。 她是怕楚宁风午饭时回来，她宁愿回去院里自己吃，也不想见楚宁风。 卫姝看出来这两姐妹心里在想什么，便不留她们了：;我叫赵妈妈送你们过去。 ;好！两人点头答道。 将她们送走后，绿萝跟玉含便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干净。 谦哥儿靠在卫姝怀里，举着自己的手看。 他只染了小拇指，颜色也是粉粉嫩嫩的，跟其他手指看起来相差不大，完全比不上卫姝的好看，他努努嘴，顿时觉得没趣。 第495章 交换庚帖 临近下午，太夫人从外面，听门房上的丫鬟禀说，她回来时脸色瞧着不错，应当是有个好消息了。 卫姝抱着谦哥儿就去了清波堂，到时二夫人已经到了。 ;你们两个，还真是消息灵通。太夫人见卫姝进来，便笑着说，;我这屁股都没坐热呢，你们就来了。 ;这还不是关心娘今日战果如何嘛。卫姝笑道。 ;先让我抱抱谦哥儿。太夫人卖了个关子，不跟她们说，只笑着将谦哥儿接过来。 许是心里畅快，她抱着谦哥儿时笑得嘴都合不拢。 ;娘这么高兴，想必是有好消息吧？二夫人笑问道。 ;也还算不上是好消息。太夫人满脸的笑意。 卫姝瞧了，便笑道：;算不上好消息娘还笑得跟朵花似的？ ;有这么明显？太夫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又被自己这举动逗笑，;八字还没一撇，现在高兴还太早了。 ;八字还没一撇？二夫人难得打趣，;瞧娘这脸色，怕是一捺都快了吧！ 太夫人就看了她一眼，佯装恼怒一样地瞪她道：;跟着卫姝学什么不好，净学她这油嘴滑舌！ ;我哪里是油嘴滑舌了？卫姝叫屈，;哎呀，娘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您今日出门是去请的哪位做媒？ 二夫人也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被两人这么看着，太夫人心中顿时有些得意，轻哼了一声，说道：;我与那宋丞相家的主母，尚有些渊源。 ;宋丞相？卫姝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嘴角已是高高扬起，;娘竟然还认识丞相府的人？ 连二夫人也是一脸惊讶的望着太夫人，她嫁进将军府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自己这婆婆还跟丞相府有渊源！ ;年轻时认识罢了。回想起自己年轻那时候的事情，太夫人的面上浮起一抹感叹之色，;自从嫁了人，所有心思都扑在楚家，以前那些朋友啊，这几十年里早就不怎么来往了。这次若非是为了宁飞的婚事，我哪里好意思上门去求人呢。 ;趁如今您空闲下来，再将以前的人际关系抓一抓，不也挺好？卫姝笑道。 ;说的倒是容易了，做起来多难啊。太夫人叹了一口气，;我这些年岁数上去了，人越发的懒散，平日里连清波堂的门都不爱出，更别提是出门会友了。再者说，以前那些老姐妹，这会儿年纪也都不小了，她们子孙满堂的，哪里抽的出空来。 这说的倒是实话。 成了亲后，仿佛肩上无形之中就多了几份担子，时刻都得盘桓着，哪里有空去交际会友呢。 ;不过，若是宋老夫人愿意帮忙，乔家那边，是不是会松动松动？二夫人笑着问道。 这毕竟是丞相府老妇人做媒，左侍郎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他难道还敢拂了宋丞相的面子不成？ ;那也不好说。太夫人笑了笑，说，;若实在不成，那我就再接着给宁飞物色便是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卫姝总觉得，丞相府一介入进来，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 不过这样一来，也是变相的给左侍郎家施压了。 卫姝原还想着不用将军府的名头呢，没想到太夫人来了这么一手，着实令她没想到。 晚上，楚宁风从前院回来，卫姝与他说起这事。 ;您知道今日娘出门请人做媒，去的是谁家吗？ 楚宁风刚梳洗完，正躺在床上看书，听见她的话，稍稍抬眼看了看她，笑着问：;谁家啊？ ;是宋丞相家！即便是到现在了，卫姝说起来语气里都还微微带着惊讶，;您说娘的人脉怎么那么广啊？先是一个陈太医，这又来一个宋丞相，往后是不是还会再出现一些让我们意想不到的大人物？ 这几年她都鲜少见太夫人出门，几乎屈指可数。 她以为太夫人都跟自己那些朋友断绝了来往呢。 ;这有什么好惊奇的。楚宁风已见怪不怪了，笑道，;娘在嫁给父亲以前，本就是家中嫡女，见多识广，善于交际，她有这么多人脉不过分。 ;那我以前怎么没听您说起过？卫姝来了兴趣，干脆坐上床，将书从楚宁风手中抽走，一副等着听故事的模样，兴奋道，;将军同我说说，娘年轻时还有哪些故事？ 瞧见她这模样，楚宁风还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捏着卫姝的下巴轻轻吻了一下，才说：;若要说的话，那就得从她未出嫁前说着走了…… 关于太夫人的许多故事啊，楚宁风也是小时候听自己父亲讲过，再就是从宋妈妈那里听来的。 宋妈妈是太夫人的陪嫁丫鬟，跟在她身边几十年了，这个家要说谁最了解太夫人，那就非宋妈妈莫属。 卫姝听到最后，都困得打哈欠了，也舍不得叫停。 还是楚宁风强硬的将她摁倒自己怀中，她才消停。 ;那明儿接着讲……？卫姝困得揉眼睛，靠在楚宁风怀里，说话语气都是软绵绵的。 ;好。楚宁风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一脸宠溺的表情，;等明天再跟你讲，现在，好好睡一觉吧。 卫姝已累的没力气再说话，阖上双眸就睡了过去。 * 将军府请了宋丞相家去当这个媒人，算是请对了。 宋家动作倒也快，不出两天就递了消息来，说是乔家点了头。 这可把太夫人喜坏了！ 楚宁飞的婚事能这么顺利，少不了丞相府的功劳。 她特意备了大礼送去，以表感谢。 而这件事自然很快在京城传开，凡是听说的人除了惊讶外，更多的还是抱着看宁远侯府的笑话。 这罗瑞元自从与楚宁飞和离后，她的亲事一拖一再拖，拖到如今楚宁飞都有苗头了，她却还不知何时能出嫁，早就成了京城众人的笑柄。 不过她的笑话将军府的人一向不管，自然也不会去嘲笑她。 太夫人如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与乔家的这门亲上，两家交换了庚帖后，她就同卫姝开始准备起聘礼来。 第496章 一家温情 当初楚宁飞娶罗瑞阳时，聘礼是六十四抬，如今再娶，若是聘礼比那时要少，恐怕传出去让人笑话，觉得他们楚家不看重乔二姑娘。 但若是再往上加，似乎又让罗瑞阳成为众矢之的。 太夫人与她好歹是做过几年婆媳的，哪怕当时闹得那么不愉快，此时她还是心软了几分，问卫姝： ;你说这下聘，多少抬合适？ 这种让人为难的事，卫姝也不敢多说，怕说错，她只能仔细思忖片刻，才道：;原来我想着，碍于四弟与宁远侯府的那桩亲，总得要顾及一下面子，但后来又觉得，他们家去年也没考虑咱们…… 她说的小心翼翼，怕说了让太夫人为难的话。 但没想到说完以后，太夫人非但没有反对，反而还点了点头，说：;你这话没错，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如今要珍惜眼前人才是。 没理由要为了一个罗瑞阳，去委屈了乔二姑娘。 人家还没嫁过来呢，就开始受委屈了，乔家心里不定怎么憋屈。 太夫人一向是个和善的，也不想将事情弄得太糟糕，索性道：;这样吧，聘礼还是六十四抬，不过这打头的两样，咱们再好好商量一下。 只要这头两样备的好了，那么就是三十六抬，也比当初那六十四抬强！ ;听娘的。卫姝笑着点头。 这既要让乔家感觉受重视，又要自家面子上过得去，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卫姝与太夫人商商量量一下午，竟也没想出个合适的来。 待到傍晚楚宁风回来，卫姝与他说起这事，他略微沉吟片刻，才道：;这事你别操心了。 卫姝听他这话意思是自己有决断，便问：;将军可是有什么法子？ 楚宁风微微笑了笑，道：;再好的东西，都比不上皇后娘娘的赏赐。我明日进宫，去向皇后娘娘求个恩典。 ;皇后娘娘？卫姝有些惊讶，;那她万一不同意怎么办？ 这话倒不太可能，毕竟楚宁风与大皇子的关系摆在那里呢，再加上前两年楚宁风冒死去西北将大皇子救回来，他都没要什么封赏，这一次皇后娘娘说什么也会答应他。 ;这是交给我便是了。楚宁风摸摸她的脑袋，笑道，;皇后娘娘若是不同意，我再去找大皇子，他总不会拒绝。 卫姝忍不住笑了：;为了四弟的婚事，真是为难您了。 ;但愿他这桩婚，不要再闹成那样了。楚宁风拥着她，沉了口气，说道，;只要他们夫妻能好好的，我便再为难也值了。 听着这话，卫姝的心头也浮起一抹暖意。 从前楚宁飞总是怕楚宁风，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都会被他训斥，不敢与他亲近。 可同样的，楚宁风对他的关心也不少，有时训诫他，不过是觉得恨铁不成钢。 但自从楚宁飞当了父亲后，楚宁风早就改了这个毛病，再也没有动不动就说他。 * 次日，周夫人上门做了客。 她显然是听说楚宁飞与乔二姑娘事情成了，特地上门来恭喜的。 ;上次见那乔二姑娘，我便觉得有戏，没想到还真成了！周夫人挽着卫姝的手，还没坐下，便迫不及待地说，;我听说是你家太夫人亲自去找的宋丞相？她可真有本事啊！ 宋丞相那是什么官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姐姐先坐吧。卫姝拉着她坐下，笑道，;姐姐今日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事的？ 周夫人瞥她一眼，忍不住笑：;还是你机灵，知道我不是为这事来的！ 卫姝一听还真有其他事，便问：;又有什么稀奇事了？ 要不是什么大事，周夫人才不会特地登门。 ;是宁远侯府！果然，她下一句话就说，;罗瑞阳的婚期定下来了，就在下月中旬！ ;下月中旬？卫姝算了算日子，恐怕就在殿试结果出来后吧。 她这次竟然那么着急？ 卫姝原以为罗瑞阳还要等一段日子呢。 ;你知道为什么吗？周夫人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卫姝细想了一下，很快得出答案。 ;是听说了将军府与左侍郎家的婚事吧。 宁远侯夫人是个要面子的，原来罗瑞阳嫁给沈国公府二爷的婚事她是十分满意的。 可没想到接连遇到这些事，竟一直将罗瑞阳的婚事拖到了现在。 要是在之前，她恐怕还不着急。 但如今楚宁飞的事都定下来了，她怎么还能不着急呢？ 所以才选在了下月中旬，势必要在楚宁飞成亲前，将罗瑞阳嫁出去！ ;你这人就没意思了啊。周夫人没想到她真就猜中了，顿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能不能满足一下我？ ;对不住了姐姐。卫姝笑着亲自给她沏茶，;那姐姐继续说。 ;你都猜出来了，我还说什么？周夫人愤愤地喝了一口茶，;不过你猜的没错，就是因为听说了你们家的喜事，才要赶在这之前将罗瑞阳嫁出去。 这与卫姝猜的相差无二，她倒是没觉得惊奇，只道：;罗瑞阳的婚事拖了这么久，确实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虽说沈国公府当初没有因为罗瑞元的事解除婚约，但是一直拖着毕竟是不好。 ;你是真该看看那宁远侯夫人的嘴脸。周夫人想到自己上一次在外面与她碰见时那场景，便咧着嘴啧了两声，眼神里满是嫌弃，;罗瑞元的死是不是对她造成什么刺激了？她如今说话更是口无遮拦了。 这罗瑞阳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细说沈国公府待她有多好多好了，像是恨不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而这样一来，不免就让人猜测罗瑞阳的上一桩婚。 虽说他们和离时没有传出什么消息去，但此时就无端让人怀疑，是不是将军府对罗瑞阳不好了？ 要不她怎么能在挺着那么大肚子的情况下要跟楚宁飞和离，甚至她离开将军府时，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了！ ;她要去嚼舌根，我们能有什么法子。卫姝叹了口气。 第497章 下聘礼 这么多年了，卫姝早就已经学会将那些对自己不好的言论摒弃在耳边，不听进心里去。 ;你倒是好心态。周夫人忍不住笑了，说道，;除了罗瑞阳，还有另外件事，你要不要听？ ;那就请姐姐大发慈悲，告诉我吧？卫姝笑着同她打趣。 ;你这妮子！ 周夫人轻拧了下她的胳膊，才正色起来：;宁远侯府过继了一个孩子到许氏名下，那孩子才三岁半，比你家谦哥儿大不了多少。 ;才三岁半？卫姝惊讶，;从谁家过继的？ ;罗府旁支呗。周夫人道，;那孩子是五服内的，但具体是谁家，我就没打听出来了。 ;罗瑞元的事过了这么久，的确是该过继一个了。卫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吐出来，仿佛带着可惜一般。 周夫人瞧了她一眼，笑道：;你这是在为那许氏可惜？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倒也不是为她可惜。 卫姝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情绪，她总觉得…… 许氏既然知道宁远侯府都是一群什么人，又何必要为了一个侯位头衔而付出自己的一生。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周夫人一向是个通透的人，她啜了口茶，才慢慢说，;你一定是在疑惑那许氏为什么不干脆离开宁远侯府。以她的条件，再嫁一定能找到个更好的。 再加上许氏没有孩子，要离开也是一身轻松。 ;难道不是？卫姝皱眉。 ;当然是了。周夫人道，;她若是不想着许家，离开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被她这么一说，卫姝突然就想起来许家。 许家历代经商，虽然有钱，但也让京城这些显贵瞧不上。 可许氏嫁进宁远侯府就不一样了。 沾上了这门姻亲，许家的名声也好了起来。 难怪许氏受了那么多委屈，都始终不离开宁远侯府。 ;我竟是没想到这一点。卫姝反应过来，恍然道。 ;所以啊，这是她自己选的路，你没必要为她觉得惋惜。周夫人说，;她如今膝下的那个孩子，就是将来的宁远侯，她届时便是太夫人，有这样一层关系在，她的日子好过着呢。 卫姝笑了笑，没接这话。 在她看来，再好的日子，都不如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陪伴。 况且许氏才十几岁，将来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过呢，她独身一人，单是那孤独，便无人能排解。 * 四月初，到了殿试那天。 卫姝原是想亲自去武英门前送王勉的，但又恰好将军府定了那日去乔家下聘，她抽不出空来。 不过听回来报信的小厮说，卫烨与卫青云亲自去送了。 卫姝起了个一大早，亲自替楚宁风挑选了衣服。 今日去送聘的是楚宁风与楚宁沐，卫姝怕他穿的太冷清，让人觉得他不重视，特地挑了身暗红底五福团花的玉绸袍子，又亲自替他束了玉冠，才满意地点头笑笑： ;将军脸上再多点笑就更好了。 楚宁风朝镜子里望了眼，随后笑了：;你这是把我当成谦哥儿来打扮了？ 他自出生起就没怎么穿过颜色这么艳的衣服，除去成亲那日。 ;今日怎么也是喜事，不穿的喜庆点怎么？卫姝笑道。 恰好小厮进来催，卫姝便推着他朝外面走：;将军快去吧，千万别误了时辰。 楚宁风却不急，还揽着卫姝腰肢，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那我走了。 旁边丫鬟都看着，像是习以为常，只低头偷笑。 卫姝的脸红了红，伸手推他：;您快走吧！ 楚宁风心情大好，笑着出了门。 他一走，卫姝便拿手对着发烫的脸颊扇风，玉含与绿萝在旁边笑的合不拢嘴。 ;还笑什么笑，赶紧过来替我挽发。卫姝瞪了两人一眼，但语气还带着一抹娇羞，实在让人怕不起来。 玉含跟绿萝两人这才走过去，一个替她挽发，一个替她描眉。 吃过早饭后，卫姝就去了清波堂。 太夫人起来很久了，许是昨儿夜里就睡不着，瞧见卫姝来，她还精神的很，但面上明显带着紧张：;又不是头回娶媳妇了，怎么这次感觉比以前每一次都要紧张呢？ ;娘这是关心则乱了。 卫姝笑着安慰道：;您就放宽心，万事有将军在呢。 有楚宁风出面，似乎什么事都变得不是那么难了。 太夫人一连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将自己的心情压制下来。 ;这次还多亏了有宁风在。她说，;要不是有他进宫去求皇后娘娘的赏赐，我还真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 这话实在是太夫人自谦了。 她这些年积攒下的好东西不少，只不过是在她看来，这次为了求娶乔二姑娘，再好的东西，都算不上好罢了。 不过这也侧面表明，太夫人是很喜欢乔二姑娘的。 卫姝将心底的一点点异样压制了回去，顺着太夫人的话说：;皇后娘娘赏的东西，确实无人能及。 没说几句话，二夫人便来了。 慧姐儿跟在她身边，还困得直点头。 ;祖母，大伯母。她嗓音里带着倦意，行礼时也是松松散散。 太夫人瞧了心疼，便道：;怎么这么早就将孩子叫起来了？ ;慧姐儿年纪也不小了，总不好一直让她睡懒觉，今日情况又特殊，便将她叫醒了。二夫人笑着答道。 ;雪姐儿还没起呢，你进去陪她再睡会儿吧。太夫人摸摸慧姐儿的脑袋，柔声说，;快去。 她一向心疼这些孩子，此时见了慧姐儿困成这样，哪里还忍心。 当祖母的都发话了，慧姐儿不敢拒绝，便朝二夫人看了一眼。 ;既然是祖母让你去，你就去吧。二夫人点点头道。 ;多谢祖母！慧姐儿脸上露出一抹笑，道了谢后就跟着丫鬟去暖阁了。 二夫人笑着落了座，就坐在卫姝身边。 ;今天是殿试的日子吧？她问道。 ;是今日。卫姝含笑点了头。 太夫人也才反应过来，问她：;你那个妹夫是今日殿试？ 这几天忙着楚宁飞的婚事，她连殿试都忘了！ 第498章 祸从口出 殿试可不是件小事啊，这关系到王勉的前程！ 太夫人的心中有些愧疚。 近日忙碌着楚宁飞的婚事，连卫姝都抽不出空来。 ;你该早点同我说的。她埋怨地朝卫姝说了一句，;这么大的事。 ;娘就别操心这事了。卫姝笑道，;我那妹夫性子稳重，越是这种时候他越能稳得住。我娘家父亲与哥哥都去送了，我去了也帮不到什么忙，待过几日殿试结果出来，我再亲自上门去祝贺便是。 ;那这事你可别忘了提醒我啊。太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届时他金榜题名，我也得备份礼。 ;我替四妹夫先谢过娘了。卫姝笑眯眯说。 听着两人的话，二夫人不知是怎么想的，突然来了一句：;可惜了，大舅哥没考上。 太夫人当即就瞪了她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卫烨没考上的事她都没敢在卫姝面前提呢，这老二媳妇倒是好，竟然就这么说了出来！ 得亏卫姝是个不记仇的性子，否则这话就能让她记恨一阵子了。 被太夫人这么一训，二夫人才意识过来自己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慌乱地看向卫姝：;大嫂，你千万别放心上！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 她就是……随便感叹了一句，她是真觉得卫烨没考上可惜了。 ;没事。卫姝倒是大度，并未将她的话听进心里去，;我大哥哥没考上，的确是可惜了。但三年后还能再考，等那时定能考个好功名回来！ ;连宁风都在我面前夸了你哥哥好几次，我看啊，他这次没考上，还是吃了你那二妹妹的亏。太夫人说，;就像你说的那样，等三年后，那件事彻底从陛下心中消失，你哥哥定能考上！ 帝王的心思不好猜啊。 他们都以为过了这么久，陛下早就将那件事忘记了，没想到他还记着，连带卫烨都受了牵连。 好在陛下没有赶尽杀绝的将王勉的名字也刷下来。 ;那我就借娘的吉言了。卫姝轻轻笑道。 二夫人这下是不敢再说什么了，怕自己得意忘形再说出什么惹人厌的话来。 临近晌午，太夫人也有些困了，卫姝与二夫人便服侍着她去躺下，而后离开清波堂。 二夫人还怕自己那句无心的话得罪了卫姝，出来后再次同她解释：;大嫂，我说那话真没别的意思，我就真是觉得你娘家哥哥没考上不是学识问题可惜了…… 她脸上还带着一丝着急与慌乱，生怕卫姝误会。 卫姝也是有些哭笑不得：;我知道，你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你心里没那个意思。 ;你说我这嘴快的毛病，怎么就改不好了呢。二夫人懊恼道，;也不该娘不喜欢我。 ;胡说什么呢。卫姝轻声斥她，;娘对我们都是极好的，她虽对你不够亲厚，但待你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吧？她若真不喜欢你，何必还要处处想着你？ ;大嫂说的是。二夫人连忙赔笑，;我这张嘴，老是闯祸。 ;横竖是在自己家，说错一两句没什么大碍。卫姝语气缓和。 但二夫人却咬了牙道：;这毛病我可得认真改改，要是将来在外面说错了什么话，丢了将军府的脸，娘得扒了我的皮。 卫姝忍不住笑：;娘哪里有那么凶？ 太夫人有些时候是严厉了点，但都是为了她们好。 ;大嫂你是不知道，我刚嫁进来那会儿啊，娘可凶了…… 二夫人挽着卫姝的手，跟她说起自己刚嫁进将军府时的样子。 她是最先嫁进将军府的，与婆婆如何相处都是两眼一抹黑，自己瞎捉摸，那段日子可闹了不少笑话。 卫姝都没想到，原来以前这将军府还发生过这么些事呢。 要不是着急回听雨轩去看孩子，她还真想拉着二夫人好好聊一聊。 * 快到傍晚时，楚宁风与楚宁沐两兄弟才回来。 他们喝的醉醺醺的，走路都是一步三晃悠，显然是在左侍郎家喝了不少酒。 楚宁风怕卫姝怪他，特意在前院待了好一阵子醒醒酒才回听雨轩。 他还怕自己身上的酒气让卫姝闻出来，难得在前院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临进屋前，他仔细闻了闻自己身上，感觉闻不出什么味道后，才抬脚走了进去。 屋里，卫姝跟谦哥儿正在玩翻花绳。 谦哥儿自从学会玩这个，那可是打遍将军府无敌手的，偏偏今日遇上了卫姝。 此时他正皱着一张小脸，对着卫姝手里的花绳犯难。 恰巧楚宁风进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爹爹！谦哥儿迫不及待地从炕上爬起来，朝楚宁风伸出手，笑嘻嘻道，;爹爹抱抱！ ;乖儿子！楚宁风走过来，伸手将他抱到怀中，刚要低头亲亲他软乎乎的脸蛋，就听他咦了一声，随后嫌弃道： ;爹爹身上，臭臭！ 小家伙皱着眉头，双手抵着楚宁风的下巴，将他的脸从自己面前推开。 他对气味还很敏感，尽管楚宁风特地洗了澡回来的，身上也还是有一些酒味。 卫姝在旁边看着，笑道：;您看，都不用我说，儿子就闻出来您今日喝了多少酒。 ;这小子，鼻子这么灵？楚宁风不信这个邪，偏要凑上去亲他。 谦哥儿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小短腿在他怀里踢来踢去，挣扎着朝卫姝伸手求救：;娘，娘！ 卫姝怕他踢疼了楚宁风，便道：;将军将他放下来吧。 别看谦哥儿人小，力气可大着呢！ 楚宁风无奈，只得将他递给了卫姝。 待闻到卫姝身上那淡淡的香味，谦哥儿才安心下来，抱着卫姝的脖子，狠吸了两口，仿佛这样才能将楚宁风身上的味道遮盖住。 瞧见他这举动，楚宁风有一丝受伤：;臭小子，这么嫌弃你爹？ 谦哥儿扭过头不理他，显然是记仇了。 卫姝忍不住笑：;孩子太生就不喜欢这些太刺鼻的味道，您喝了那么多酒回来，还指望他如何亲你？ 第499章 夫妻夜话 ;怕被你闻出来，我还特意洗了澡回来的。楚宁风慢慢走到卫姝身边坐下，尽管他已经清醒了，但酒精仍旧让他的脑袋有些迷迷糊糊的，说话语速也比平时要慢很多，;今天这日子，不陪着喝点说不过去。 他在跟卫姝解释。 他还没忘记自己上一次喝的醉醺醺回来时，卫姝干脆连睡都不跟他睡一起了。 ;我知道。卫姝手里轻轻抚着谦哥儿的背，一面柔声答着楚宁风的话，;难道在将军心里，我就是这般拎不清事的人？ 她笑着看他，烛光下，她的眼神温柔的仿佛能滴下水来。 她显然是已经梳洗过了，面容恬静，眉梢都噙着脉脉柔情。 楚宁风感觉自己一颗心都被她紧紧抓住了，他有些情难自控，一把握住她的手：;那个时候，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什么？卫姝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是何意思。 ;皇上下旨赐婚的时候。楚宁风偏着头看她，漆黑的眼眸里有这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觉出的期待。 他想知道……那时候，全京城的人都传言他在西北边关伤了身子，不能人道，所以才要皇上赐婚。 这毕竟关系到一个男子的面子问题，可对于这些谣言，他从未出面解释过。 ;那件事啊……卫姝恍然，细细回想了一下那时候的事。 她总觉得自己嫁给楚宁风还没多久，可转眼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连孩子都快两岁了。 要不是今日楚宁风问起来，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想起那时候自己的心情。 ;能怎么想呢，皇上赐婚是天大的荣耀，要嫁的又是英明神武的大将军，我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她弯起了唇角。 ;胡说。 楚宁风轻轻揉捏着她嫩白如玉的手指，闷声笑了一下：;皇上赐婚的对象，是你卫府嫡女。那时我的名声不好，谁会愿意跳这个火坑呢。 尽管楚宁风从来没有去打听过卫家的事，但他明白，一个从小没了姨娘的庶女，在那样一个刻薄主母手下，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呢。 卫娇是被大太太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宠成性，怎么会愿意她嫁给楚宁风？ 哪怕那时谣言未被证实，可谁也不会拿自己女儿的后半辈子来赌。 ;您既然知道，还问我干嘛？卫姝拿眼瞥他，娇哼一声，;您是想看我笑话吧。 ;我只不过……是想知道你心中的想法。楚宁风垂下眼眸，用辨不清情绪地语气缓缓说道，;我知你是不情不愿嫁过来的。 想也知道了，卫娇不愿意嫁，卫姝一个无人撑腰的庶女，自然就成了顶包的。 卫家美曰其名说卫姝从小养在主母膝下，又记在主母名下，与嫡女相差无二。 这等搪塞之词，连太夫人这样一向宽厚的人听了都心生不满。 可那时楚宁风却没想这些，他对于娶谁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只要嫁过来后家宅和睦便是。 他甚至还疼惜过卫姝。 想着她在娘家过的不如意，临到头了这种苦差事还要落到她头上，着实可怜了些。 日后嫁给他，他总得给她一些体面，让她不必再战战兢兢。 楚宁风从未想过自己的心中会有她的一席之地，到如今，他才猛地发现，卫姝在他心里，不仅仅是一席之地，她几乎将他的整颗心都填满了。 ;谁说我是不情不愿嫁过来的。 卫姝此时已收了玩笑的语气，她认真地看着楚宁风，澄澈杏眸里印着坚定：;我的身份是个庶女，像我四妹妹那样，能嫁一个读书人已是此生最幸运的事，能嫁给您，我连想都没敢想。 嫁给楚宁风，这得是多大的荣耀啊？ 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摸不到这道门槛，可偏偏这桩婚砸到她头上了。 外界那些传言对她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在她看来，只要是待她好的，无论外表面目多么可憎，她都不在意。 人这一辈子，最难得便是找到一个知心知意的人。 ;你当真这么想？楚宁风抬眸望她，微微睁大眼睛，像是有些不可思议。 他一直都知道卫姝的想法比任何人都通透。 ;当然。卫姝面上含笑，;成亲前，我听了很多关于您的事迹，我想，一个领兵打仗，替大梁守下十几年边关太平的将军，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这话说的楚宁风心里一甜，忍不住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 ;我那时心里最忐忑的，是自己配不上您。卫姝微微歪着头，语气变得些许调皮，;您是大将军，连皇上都高看您几分，我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庶女，哪里够资格啊。 ;谁说你无名无姓。楚宁风眯着眼轻笑，;你姓卫，名姝，是我楚宁风的结发妻子。 不知为什么，在听到结发妻子这几个字时，卫姝感觉自己心底深处某个地方，好像触动了一下。 她不知道那是好事还是坏事，起码现在，她的心里是高兴的。 ;初时我总怕你受委屈。楚宁风握着她的手，嗓音缱绻轻柔，;但又不知该如何与你相处亲近。 ;是嘛？卫姝稍许意外，;所以刚成亲那会儿，您才总是往前院跑吗？ 提起这个，楚宁风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跟卫姝同处一室时，他明显能感觉到卫姝是紧张的，但又要压着心中害怕，尽力的服侍他。 他除了心疼，能想到的，便是尽量给她空间，让她自己适应。 ;将军，谢谢您。卫姝反手捏了捏他的手指，轻笑着说。 要不是今日楚宁风对她说这一席话，她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原来她在无形中，也被人珍视着。 也有人在意关心她的情绪。 白天时在太夫人那里感觉到的一丝丝委屈，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是我该感谢你。楚宁风垂眸望着已经在卫姝怀里睡着的谦哥儿，心中暖意丛生。 他这辈子最感谢皇上的事，应该就是这桩赐婚了。 第500章 殿试结果 这个晚上，卫姝跟楚宁风聊到很晚才睡。 临睡前，她才想起来问婚期定在了哪一天。 但楚宁风已经拥着她睡着了。 无奈，卫姝只能等明早再去问问太夫人了。 * 楚宁飞与乔二姑娘的婚期最终定在了半年后，成亲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再加上乔家并不着急嫁女，索性便将日子往后推了许多。 与此同时，殿试的结果也出来了！ 王勉不负众望，得了二甲十三名！ 卫姝在知道这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便去了卫府。 她原是想去王家的，但是担心王勉去了卫府，怕扑空，干脆就回了娘家。 卫大奶奶似乎也早知道她要来，她到时，就看见门边站着两道熟悉的身影。 ;三姐姐！卫娥看见她下马车，激动地走上前去伸手扶她，;嫂嫂方才还跟我说你今天一定会来呢！ ;今日殿试结果出来，我抽空也得来啊！卫姝笑着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你如今是苦尽甘来了，好日子在后头呢！ ;谢过三姐姐吉言。卫娥笑着点头。 ;快别站门口说话了，去我院里吧。卫大奶奶见两人大有在这里说话的意思，连忙出声笑道，;爹爹跟你大哥哥他们都在前院呢，特意为了庆祝王勉考得好名次。 ;是得好好庆祝。卫姝笑道，;将军这会儿还在宫里，要恭喜妹夫也得再等等了。 卫娥并不在意楚宁风来不来，只要卫姝来了，她就满足了。 姑嫂几个进了屋，丫鬟奉了茶后，卫姝才问：;怎么没把瑞哥儿带来？ ;婆婆今日高兴，带他出去逛街了。卫娥笑道，;这会儿估计还在外面疯玩呢。 ;小孩子哪有不喜欢逛街的。卫大奶奶接过话茬，说道，;我家那荣哥儿，多大了，也还是喜欢往外面跑，要不是我每日管着他，恐怕早就疯的乐不思蜀了。 ;嫂嫂不是说孩子都喜欢逛街嘛，你还拘着荣哥儿？卫姝同她开玩笑。 卫大奶奶瞥她一眼，笑说：;等再过两年谦哥儿大了开始念书，你就知道我的苦恼了。 荣哥儿喜欢玩她倒是不拘着，偏偏这孩子功课不做，书也不背就想着往外面跑，她哪里会同意。 ;我才不怕呢。卫姝一脸骄傲道，;我家将军那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家里孩子见了他都怕，谦哥儿要是不听话，将军有的是法子治他。 ;哎哟哎哟，你家将军？卫大奶奶发现卫姝这话里的称呼，啧啧了两声，故意酸着说，;你跟楚将军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啊，如今说话都是这般蜜里调油的。 连卫娥也惊奇地望着卫姝。 从前卫姝都还不太好意思提起楚宁风，如今却一口一个我家将军的。 ;怎么，还不许我们感情好了？卫姝笑着道，;莫非你们跟自家相公感情是越过越差？ 这话说的卫大奶奶跟卫娥同时脸红。 亏得她们嫁的男人对她们都好，否则这会儿真要被卫姝气死了。 说了几句调侃的话后，卫姝终于想起问一件重要的事。 ;殿试结果出来了，王勉是要准备庶吉士考试了？ 卫大奶奶也好奇地望着卫娥，等她的答案。 其实最好的，还是能考进翰林院，这对王勉日后的前程定然是好的。 可这翰林院也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门，若没什么财力支持，留在翰林院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还不能保证王勉能在后面三年一次的考核中留下来。 风险很大，但要是一路顺畅，日后从翰林院内部直接升迁，前途肯定是一片光明的。 对于王勉来说，这是一次豪赌。 赌成功了，定多是再苦三年，可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 若是赌输…… 卫姝没敢去想那个结果。 这件事王勉显然是跟卫娥说过的，她微微咬着唇，清丽的脸蛋上浮起一抹犹疑：;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不要考…… ;是担心钱的事吗？卫大奶奶看出她的顾虑，问道，;若是担心这个，爹爹跟你大哥哥肯定会鼎力支持的。 卫府算不上富有，但养活王勉一家的日常开销不在话下。 ;他的意思是，已经劳烦了爹爹这么多年，他不好意思再拿卫家的钱了。卫娥说着，叹了一口气，;还有这些年三姐姐跟嫂嫂对我们的支持，我们都是记在心里的，你们的恩情，我没齿难忘。 ;都是一家人，说那些做什么？卫姝道，;你好好劝劝王勉吧，能留在翰林院是最好的，这不仅对他好，日后对瑞哥儿也是有利。 卫娥一向是个拿不定主意的。 嫁给王勉后，生活上许多事都是他拿主意。 可如今，在卫姝跟卫大奶奶的面前，她却难得做了一回主。 ;不管相公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他。卫娥扬唇轻轻笑着，说道，;最差不过是在外地待几年，可这样一来机会也多了。 听她这话，卫姝便已明白，王勉的心中恐怕是早有决断了。 至少不是今日才有的。 卫大奶奶与卫姝对视了一眼，从她眼里看到了答案。 ;那也行吧。她无奈叹气，;只是这样一来，那咱们至少是有好几年见不到了。 谁也不知道王勉会被下放到哪里，若是在京城周边还好，可要是离得远了，那真是好几年都见不到一次了。 ;若是有选择，谁不想留在亲人身边呢。卫娥说道。 嫁人这么些年，若说卫娥学的最快的，便是接受当下一切。 如今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卫府的小庶女了。 哪怕是为了日后王勉的仕途着想，她都不能再当那个庶女。 卫娥说这话时，卫姝一直看着她。 她能很清楚的看见卫娥眼中流露出的情绪，以及脸上一闪而过的神情。 此时卫姝才惊觉，原来那个一直需要她庇护的四妹妹，早已长大成人。 ;真是长大了啊。卫姝望着她，心情是既高兴，又惆怅，;我以前总觉得你还是个孩子呢。 第501章 选择外放 ;人迟早都要长大的。卫娥笑了笑，说，;我不能一辈子都靠你们的庇护啊。 出嫁前在卫家，卫姝护了她十几年，出嫁后在王家，王勉也都是顺着她。 她算得上是没吃过什么苦。 ;话虽是这么说，但也别苦了自己。卫大奶奶道。 ;嫂嫂放心吧。卫娥冲她笑说。 卫姝一想到她马上就要走了，自己这心是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了。 就好像自己亲手养大了一个孩子，又要送她去远方，怎么舍得呢。 她叹了一口气，握着茶杯不说话。 卫娥瞧见卫姝那皱眉的表情，便知道她心里在想身么。 ;三姐姐。她轻声唤着，;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这是做什么啊。 ;你就算是能回来，那还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了！卫姝语气稍急了几分，眉宇间也带了抹厉色，;要想回京后谋一个好职位，在地方至少要待三年，多则十几年都有可能！ 人这一辈子就几十年的光阴，卫娥一走，再回来时，也许大半辈子都过去了！ 卫姝不想自己垂垂老矣时，才能再见到这个妹妹。 ;我知道啊，相公同我说过的。卫娥笑了一下，说，;我也舍不得离开你们，可人生不就是这样嘛，永远都在分别中进行的。 从孩子真正会说话走路开始，就已经在跟家人分别了。 ;这才哪到哪儿啊？你们俩就这样了！卫大奶奶眨了眨眼睛，将眸中酸涩掩去后，才说，;这不是还没决定要走嘛，现在就说这些太早了吧。 卫姝抿着唇不说话，脸色难看的很。 幸好这时外面进来个丫鬟禀说：;楚将军来了。 ;将军来了？卫大奶奶一愣，而后问道，;他现在何处？ ;老爷跟大爷亲自出去迎的，这会儿往前院去了。丫鬟答道，;楚将军身边的近卫过来同奴婢讲的，说跟三姑奶奶通报一声。 这定然是楚宁风的主意了。 卫大奶奶忙对卫姝说：;这将军待你是真好，连来了岳丈家都要跟你说一声，生怕你不知道。 ;不是说将军还在宫里吗？他今日回来的这么早？卫娥也笑着问道。 她们都当方才的一切没有发生，怕卫姝还气着，主动跟她说话。 都是一家人，卫姝不想她们看着自己脸色说话行事，只能轻吐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说：;许是宫里不忙，他便赶回来了。今日毕竟是四妹夫的好日子，他不来说不过去。 楚宁风这一点是给足了卫姝面子的，凡是与卫家有关的，他从来就没有避开过。 ;那今日就留在家里吃午饭吧？卫大奶奶笑着说，;我去叫厨房多准备些好菜，你们俩先坐着聊会儿天，要是觉得无聊，就出去走走吧。 正好也让这两姐妹单独待会儿，说说话。 不等她们回答，卫大奶奶便已经抬脚离去了。 卫姝与卫娥对视了一会儿，姐妹俩都扬唇笑了起来。 ;你是真舍得走啊。卫姝看着她，无奈说。 ;我当然舍不得走了。卫娥唇角轻弯，;可我如今嫁人了，再容不得我自己的想法。 王勉对她够好的了，所以这件事，她无条件支持他。 ;只要你们一家能好好的，去哪里都行。卫姝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件事。 卫娥只是她的妹妹，她做不了妹妹的主。 更何况，就算是以后她自己的孩子，恐怕她也做不了主。 ;我们会回来的。卫娥轻声说。 ;不回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卫姝瞪她。 卫娥笑着点头。 只是这个时候的姐妹俩，都没料到以后会发生的事。 若是料到了，卫姝或许说什么都不会准卫娥离开京城的。 * 在卫府的这顿饭吃完，卫姝跟楚宁风便回了将军府。 回去路上，楚宁风看出来她眼睛红红，好像哭过一样。 ;听说了王勉一家要走的事？他轻问道。 卫姝稍稍一怔：;定下了？ 方才跟卫娥说起时，不是还没定么。 ;他既然不打算进翰林，那必定是要外放的。楚宁风道，;要去哪里，都是有讲究的。 通常去的地方越是贫苦，越能有一番作为，能在皇上面前留下好印象。 相反是那些本就富庶之地，去了只是熬资历，没有什么大作为的话，恐怕调回京城也没什么好职位。 ;那将军可知要将他放到哪里？卫姝有些紧张地问。 私心里，她自然希望卫娥去的是个好地方。 可她也明白，那种地方对王勉仕途并没有什么帮助。 ;应该是南边一片。楚宁风思索着，说道，;南境刚刚发生大战，如今百姓生活虽已平定下来，可地方父母官仍是个空缺，需要的正是为人清廉的好官。王勉若是去了那里，近两年内定能出成绩。 ;可南边离着南疆太近了啊。卫姝皱眉，有些担忧，;若是战事再起怎么办？ ;定远侯如今还在驻守南境，有他在，南疆人不敢轻举妄动。楚宁风说。 ;可定远侯不是要回京了吗？卫姝诧异道。 周夫人明明同她说过，南边战事停歇，定远侯就要回来的。 ;战争岂是一年两年就能结束的？ 楚宁风耐心同她解释：;定远侯是要回京，但陛下会另派人前往南境驻守。 卫姝明白过来，这就好像楚宁风守了十几年的西北边关一样，他虽然回了京，可西北仍旧有总兵把守。 可她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南疆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只是目前被打的缩回了手，要是以后他们再卷土重来，王勉一家又离得南疆那么近，总是会被牵连的。 ;这个王勉，去哪儿不好，非要去南边！她咬了咬牙，有些恼怒。 恨王勉为了自己的前程，不顾妻儿安危！ ;这也没法怪他。楚宁风笑了笑，说，;去哪儿是陛下定的，他一个新科进士，难道还敢跟陛下提要求？ ;那他明明也可以选择进翰林院，干嘛非要外放？卫姝仍是生气。 第502章 参加喜宴 对于卫姝的愤怒，楚宁风只是扬唇轻轻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能理解卫姝不想让妹妹离开的心情，但他同样理解王勉的这个决定。 因着有将军府的庇护，卫姝过惯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日子，可她不懂王勉心中所想。 作为一个男人，又是一个读书人，他最不缺的便是清高傲骨。 这些年为了自己的前程，他接受了来自卫家的馈赠，他虽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心中定是不舒服的。 眼前终于有了个机会，让他能扬眉吐气，他怎能不珍惜呢。 哪怕这样的日子让他还要再清苦几年，可至少，他不用伸手要人的施舍了。 * 殿试结果出来后没多久，沈国公府与宁远侯府的婚期也如约而至。 卫姝要代表楚家去沈国公府参加喜宴。 婚期前一日，太夫人的脸色还不是太好。 卫姝用完早膳后去请安，便见她长吁短叹的，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娘这是怎么了？她笑着问，;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能有什么烦心事啊，不就是担心孩子嘛。太夫人勉强笑了一下，面色有几分苍白，;明日就是罗瑞阳大婚的日子了，如今这事我还不知该怎么与雪姐儿说呢。 那要成亲的毕竟是她的亲娘，她是怕再有些好事的丫鬟在雪姐儿面前嚼舌根子。 虽说上次已经处置了一些丫鬟，但她仍担心。 ;雪姐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这件事哪怕告诉了她，她也不会多想什么的。卫姝却是淡淡一笑，说道，;罗瑞阳与四弟不同，雪姐儿对她没什么印象，自然也没感情。 雪姐儿对罗瑞阳的记忆可以说是寥寥无几，或许如今都忘得差不多了。 就算是跟她说，她亲娘明日要成亲了，她的心中恐怕都不会有什么触动。 ;这话倒也是。太夫人的心稍微宽了几分，面色稍霁，须臾又叹口气，语气里是对雪姐儿的心疼，;这孩子啊，小小年纪便经历这些，我是怕她再大些，恐怕就没什么小女儿性子了。少年老成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就代表她日后要操心的地方多着呢。 太夫人养了她这么久，处处都是娇惯着，为的便是她以后能有个舒心的日子。 她可不希望等孩子长大以后，还要成天皱着眉头。 ;我瞧着倒不会。卫姝笑道，;懂事与老成是两码事，再说了，有一个慧姐儿领着她呢，您还怕她再大些不调皮啊？ 慧姐儿小时候那是出了名的皮，要不是有二夫人随时管束着她，恐怕要比凡哥儿还更像个男孩子。 卫姝还记得自己刚嫁进将军府那时，阖府上下都没多少敢与她亲近，偏偏是慧姐儿，总隔三差五的跑来同她玩。 甚至在清波堂听到什么消息，她都会跑来跟卫姝说。 那段日子若没慧姐儿，卫姝在将军府的日子也没那么有意思。 提起慧姐儿小时候那性子，太夫人都忍不住笑了。 ;老二家的那两个孩子，没少作孽。她笑着说，;兰芝那时候为了这两个孩子，可真是操碎了心。 ;所以说啊，您就放宽心吧。卫姝说道，;雪姐儿还小着呢，日后是什么样，全看您是怎么教导的。难道娘对自己还没信心啊？ 太夫人凭着自己一手教养出这么几个有出息的孩子，她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还是你会安慰人啊。她看着卫姝，眸光微微闪着笑意，;你看事情总是这么独特，能从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发现关键。 ;娘可别夸我了。卫姝笑说，;也就是雪姐儿没养在我跟前，感情不如您深厚，若是换了我，我恐怕比您还着急呢。 这要换了是谦哥儿，她指不定担心成什么样。 太夫人笑了笑，抿了口茶，不知怎么的，又想起楚宁笙来。 自从沈骞养了那个外室以后，楚宁笙回娘家来的次数是屈指可数了。 太夫人心中对她有气，也不给她捎信，母女俩之间就这么僵着。 ;诶……也不知宁笙如今过的怎么样了。 她叹着气，面上表情复杂：;我看她是心里记了我的仇。 那时候她对楚宁笙说话太重。 可当母亲的，哪个不希望自己孩子好呢。 她说那些话，无非是想点醒楚宁笙罢了。 ;娘想多了，三姑奶奶怎么会记您的仇呢？卫姝只能再劝，;您是好久没见到她，想她了吧？明日我去沈国公府，她应当也会去，到时我同她说说，让她回来瞧瞧这些侄子侄女。 卫姝知道太夫人拉不下这个脸叫楚宁笙回来，可要说叫楚宁笙回来看看她，她只怕又扭捏着不肯。 所以卫姝才用看侄子侄女这个借口。 当姑姑的回来看看小辈是情理之中的，总不会拒绝吧？ ;随你吧。太夫人果然没多说什么。 次日，卫姝一早便起床收拾。 楚宁风今日要进宫，抽不出空来去沈国公府。 不过他就算有空估计也不会去，凡是与宁远侯府沾边的事，他是一件都不想碰。 玉含陪着卫姝一道乘马车前往沈国公府，路上，她好奇地问：;夫人可有去过沈国公府？ ;还是第一次去呢。卫姝道，;之前也没跟沈国公福的人打过交道，不知他们一家是什么性子的人。 ;国公府家大业大，少不了有臭毛病的人。玉含说道，;不过来巴结您的估计不少，您若是不想同他们说话，一会儿喜宴上我替您去找找孙夫人她们。 孙夫人与周夫人说话一向毒辣，性子又硬，有她们在，卫姝都省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卫姝听着这话，笑弯了眸，瞧着玉含：;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胆大了？敢说国公府的人有臭毛病。 ;还不是跟夫人您学的。玉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横竖与国公府以后沾不了多少边，奴婢不想您还要费尽心思应对他们。 她知道卫姝一向不爱与人打交道，尤其是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第503章 支应 ;这倒是。 卫姝扬唇轻笑：;不过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我自有决断。 要是连这种事都应付不来，她也走不了这么远。 玉含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人，便不过多担心。 待到了沈国公府，卫姝才下马车，就有个管家打扮的人走上前来，恭敬地朝卫姝行礼：;这位便是楚夫人吧，里面请。 卫姝颔首微笑，然后朝里面走去。 她是第一次来沈国公府，这座府邸可比宁远侯府气派的多了，几乎几步就能见到个丫鬟婆子，笑着为卫姝引路。 今个儿天好，有不少夫人孩子凑在花园里，前院里的喜乐卫姝似乎都能隐隐听见。 引路的婆子恭声对卫姝道：;楚夫人，这边拱门过去是花园，您若是想去花园转转，我叫丫鬟陪您过去。您要是不想去，也可以从这边游廊去宴客厅吃茶。 ;先去宴厅吧。卫姝朝那婆子微微笑了一下。 对这地方不熟，她可不想乱走惹了麻烦。 ;那您随我来。婆子应道，正要领着卫姝朝宴厅走去呢，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妇人嗓音： ;嫂嫂。 卫姝听见这声音，回头望去，恰好看见楚宁笙走了过来。 许是为了今日的喜宴，她难得打扮的如此喜庆，穿了身玫红色衣衫，不算太艳丽，不会抢了新娘子的风头。 ;三姑奶奶。卫姝笑着朝她走去，;出门前还想着你应当要来。 ;二门的管家同我说你刚来一会儿，我便紧赶慢赶的来了。楚宁笙笑着道，随后看向那婆子，说道，;我知道路，你且先去忙吧。 她来过沈国公府几次，对这里算得上熟悉。 婆子躬身退了下去。 楚宁笙拉着卫姝的手朝宴客厅那边走去，一面走一面问道：;娘身子可好？ 她也知道自己许久未曾回去看过了，心中还是担忧的。 ;昨日娘还说起你呢。卫姝语气略微责怪说，;她怪你不回去看她，你也是，怎么这么久都不回去一趟？ ;还不是怕娘怪我嘛。楚宁笙轻轻叹口气，;今日喜宴过后，我同嫂嫂一道回去。 ;那感情好。卫姝笑着点头。 这都省了她劝说楚宁笙的心思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朝里面走，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谈笑风生。 宴客厅的人可不比花园那边少，打扮华丽矜贵的夫人们三三俩俩凑在一起说话，这其中有几个熟面孔，卫姝还未来得及打招呼，就见一个妇人走上前来。 她面带笑意，眉宇间噙着抹温柔，五官长的小巧精致，在这群人中格外分明。 ;宁笙，你可算是来了。她笑着同楚宁笙说话，语气里的熟稔让卫姝明白过来，她们两个相识。 她说完，又看向卫姝，眼神里瞬间划过一抹惊艳：;这位是？ 卫姝本就生的好看，哪怕并没有多刻意的打扮，可她身上的气质却是多少珍贵珠宝都堆砌不起来的。 ;这是我娘家嫂嫂。楚宁笙笑着跟她们介绍，;嫂嫂，这位就是沈国公府的世子夫人，闺名姓殷，她比你还大几岁呢。 ;原来是殷姐姐。卫姝扬唇微微轻笑。 ;楚夫人是宁笙的嫂嫂，我怎么担得起您一声姐姐呢。殷氏有些惶恐。 她听过不少关于卫姝的传闻，褒贬不一，但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真人呢。 ;我嫂嫂叫你姐姐，那是给了你面子，你这般不识好歹，就不怕我嫂嫂生气？楚宁笙同她开玩笑道。 殷氏还真怕自己这话得罪了卫姝，刚要解释，就听卫姝笑着拧着一把楚宁笙的胳膊，说道：;就你会挑拨。 楚宁笙嘻嘻笑着，复又对殷氏笑道：;我同你开玩笑的，我嫂嫂人最是大度，心肠又好，她既叫你一声姐姐，那便是十分看重你的，寻常人可没这福气。 殷氏这才赶紧说：;是我不识好歹了。听说楚夫人闺名姓卫？那我便托大，叫你一声卫妹妹了。 ;姐姐想怎么叫都行。卫姝语气温柔道。 要不是因为楚宁笙与殷氏关系好，卫姝才不会这么与人交好呢。 正好她们身后又来了客人，楚宁笙叫殷氏先去招待客人了，自己则挽着卫姝朝里面走。 就在刚才她们说话的时候，厅里的人都看着她们呢。 这其中有不少是惊艳于卫姝面貌的，传言楚将军的夫人面貌生的极好，又因为她以一介庶女身份独得楚将军宠爱，为了她散尽后院姨娘。光是这两样，都够京城这些女子艳羡的了。 卫姝不太适应被这么多人盯着，她有些不自在地眨眨眼睛。 楚宁笙还挺习惯这种情况，她笑着同自己认识的每一个人打招呼，顺便还拉着卫姝向她们介绍。 这一圈下来，卫姝觉得自己脸都要笑僵了。 万幸的是周夫人终于来了，看见她卫姝跟看见个救星一样。 ;怎么这幅眼神看着我？周夫人走过来，笑着问道，;难道我今日脸上有花？ ;自己都美的像朵花了，还要怎么样？卫姝瞥她，想笑来着，可脸酸的不行，最后只能抽抽两下。 周夫人瞧见她这表情，挑挑眉：;你用这种表情说夸我的话，我可不信。 ;别得了便宜就卖乖。卫姝拉着她走到一边，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还在长袖善舞交际的楚宁笙，说道，;今日多亏了我这小姑子，我才能一天之内认识这么多人。 过去这么多年认识的，都没今日这么多。 周夫人听了就忍不住笑：;原来是这样，难怪你刚才那么看着我。 卫姝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诶，你说一会儿咱们去不去看新娘子啊？周夫人凑到卫姝身边，用肩碰碰她，小声说，;要是她看见你也在，那脸上还能笑得出来吗？ 她一向这么恶趣味，知道卫姝跟罗瑞阳之间的恩怨，便想着看看一会儿罗瑞阳脸上是什么表情。 卫姝斜乜她一眼：;你说这宴客厅里，有多少人抱着跟你同样的想法？ 第504章 美人在骨 闻言，周夫人扭头朝四周望去，果然就有一些人神色略微慌张地躲开她的眼神，佯装在聊天的样子。 卫姝与罗瑞阳之间的关系这厅里的人几乎都知道。 本来没人以为她会来，毕竟卫姝很少参加这些。 但这次她偏偏来了，怎么能让人不等着看热闹呢。 ;你管她们做什么。周夫人嘁了一声。 ;人言可畏啊。卫姝轻轻笑道。 ;哟，你还怕人言啊？ 她瞧着卫姝，笑起来：;我以为你从来不在意这些呢。 ;不在意归不在意，但谁也不喜欢听那些话。卫姝微挑眉尾，柔柔笑道。 她这一笑，连面前的周夫人都看的略微晃了一下眼。 卫姝长的美，除去这五官姣好外，她这骨相更是让人艳羡的存在。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这句话用来形容卫姝是再好不过的。 嫌少有人嫁作人妇，又生了孩子还能像她这样的，眼神依旧纯真清澈，好像一点都没有被污染。 那眼神……跟还未出阁的女子一样。 ;姐姐看什么呢？ 卫姝见周夫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却又不说话，不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可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脏东西没有。周夫人回过神来，扬唇轻笑，;美得像朵花倒是真的。难怪楚将军那么疼你了。 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她说这话让卫姝的脸跟着就红了。 ;好端端的说这个干什么？卫姝脸颊发烫。 ;我这是感叹。周夫人笑说，;你看看这周围的夫人们，哪个还跟你一样，天天这么开心，好像一点烦心事都没有啊。 凡是嫁了人的，这脸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痕迹在，单看并不觉得有什么差别，可要是同一个还未经世事的女子站到一处，那对比可就明显了。 就好比此时卫姝与周夫人一样。 要不是卫姝这身装扮，说她是个才刚及笄的少女都有人信。 ;我也有烦心事啊。卫姝轻轻叹口气，;我只不过是没表现在脸上而已。 周夫人笑而不语。 眼睛是一扇窗户，哪怕再怎么想隐藏的事，最终都会从眼神里跑出来。 可卫姝的眼睛里却是干干净净的，澄澈的没有一点杂质。 ;雪贞姐姐来了。卫姝瞧见孙夫人走过来，脸上笑容又深了几分。 ;老远就看见你们俩在这边说话，聊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孙夫人抿唇笑道。 ;在聊一会儿看新娘子的事。 周夫人亲热的挽了她的手，说道：;一会儿同我们去看看热闹吧？ 孙夫人哪里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无奈地摇摇头，而后看向卫姝：;你一会儿去不去？不去的话，我就陪你在外面等，要不然新娘子迎进门，你想走也行。 ;想着这边结束，去一趟医馆来着。卫姝应道，;我就不去看新娘子了，两位姐姐去吧，有什么新鲜事，过两天你们再跟我说。 ;那样也好。孙夫人点点头，说，;医馆生意近来可好？ ;我倒盼望它不好呢。卫姝轻笑。 ;得了便宜还卖乖。周夫人就瞥她一眼，;我可听说你的医馆口碑不错，去看病的人多着呢。 ;口碑再好，那都是陈太医的功劳，跟我可没关系。卫姝没往自己身上揽功。 周夫人听着就翻了个白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卫姝启唇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紧接着就有婆子进来笑着说道：;新娘子接回来了，各位夫人去看看热闹吧！ 一听这话，周夫人的双眼亮了亮，说：;终于来了，走走走，咱们也去看看拜堂。 卫姝跟孙夫人同时无奈地摇头笑笑。 这天下就没有她张瑾瑜不爱凑的热闹了。 … 新娘子迎进来时，卫姝在人群中隐隐瞧见一抹身着鲜红嫁衣的身影。 一对新人各自牵着红菱，新郎官跟卫姝想象中的差不了太多。 是具读书人的身骨，有些单薄，衣服将他的脸衬的发红，笑容十分灿烂。 赞礼人高声唱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接着便是送入洞房。 有不少好事的都跟着一起去闹洞房了，孙夫人被周夫人硬拉着去，卫姝跟楚宁笙落在后面。 ;你不去跟去看看热闹？卫姝笑着问她。 ;我去干嘛啊。 楚宁笙淡淡一笑：;今日来本就是看在沈国公府的面子上，这会儿我面子也给了，该回去了。 卫姝没有多言，只点头道：;那也好，娘还在家等着你呢。 明明不久前才说过要回去的话，此时楚宁笙的脸上却浮起一抹犹疑之色。 卫姝瞧上一眼便知道她的心里在打退堂鼓了。 太夫人有多希望见到楚宁笙，卫姝比谁都清楚。 要是今日楚宁笙不回去，恐怕太夫人又要有好几天睡不好觉了。 她想着，便继续说道：;横竖今日时辰还早，你陪我去一趟医馆吧。 ;去医馆？楚宁笙眉头微皱，;嫂嫂可是身子不舒服？ ;我倒是好的很，是娘不舒服。卫姝叹气，佯装忧心说，;你也知道，娘这年纪越来越大，夜里总睡不好觉，今早我出门前去看她，她那脸色难看得很，最近又忙四弟的事，我担心她这身子迟早撑不住，才想着去医馆，替娘抓两副药。 ;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吧！ 楚宁笙一听说太夫人身子不舒服，哪还顾得上其他，拉着卫姝就走。 医馆这边，柳姨娘才刚送了位病人出门，就看见一辆眼熟的马车由远至近。 她的唇角微微扬起来，上前走几步去迎接。 先跳下来的是玉含，她盈盈朝柳姨娘行了一礼，才转身去扶着卫姝下马车。 ;夫人，您怎么来了？柳姨娘也伸手去扶。 ;过来抓两副药。卫姝一面答，一面下了马车。 柳姨娘正要问是谁不舒服，便瞧见楚宁笙跟在卫姝身后出来。 她愣了一下， 连忙问好：;见过沈夫人。 ;柳大夫不必多礼。楚宁笙朝她轻轻一笑。 第505章 放下心事 ;家中婆母近日夜不能寐，脸色难看得紧，每顿吃的也少。卫姝同她说，;我怕长此以往，她的身子熬不住，便想着来你这里抓两副药调理调理身子。 太夫人的身子状况柳姨娘是最了解的，她这几月几乎月月都要上门去替太夫人诊治。 柳姨娘联想到最近将军府的大事，知道太夫人恐是繁忙引起的身体劳累。 她遂叫来跑堂：;请两位夫人去里间稍坐，上壶好茶招待。又对卫姝说，;您先稍坐片刻，待我去抓好药给您。 跑堂应了一声，这才领着卫姝与楚宁笙朝里面走。 今日医馆的病人不少，但都井然有序的在排着队等看病。 卫姝看见坐诊的陈太医正皱着眉替面前人把脉，他还一边抓着自己那把花白的胡子，细细斟酌着。 ;这医馆真不错。楚宁笙四处打量着，对卫姝道，;装饰的似乎也比其他医馆好。 ;都是柳大夫自己布置的。卫姝笑说。 ;她可真是心灵手巧。楚宁笙不由感叹，;她还习得一身医术，能在这医馆里坐诊替人看病，太厉害了。 一个丫鬟出身的人，最终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除去她遇到了卫姝这样的贵人，更多的，还是她自己本身就够努力。 卫姝笑了笑，说：;她如今的这一切，都是她自己辛辛苦苦换来的。这其中吃了多少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外人都只道她好运气，可谁又知她走到今天这一步，流了多少汗与泪呢。 ;谁说不是呢。楚宁笙喝了口茶，笑容变得落寞几分，;哪像我，活了这么大，一点本事都没有，自己的日子还过的这么糟心。 卫姝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这是自己陷入了死胡同里出不来。 ;在你嫁人前，可曾有过什么梦想？她问道。 ;梦想？楚宁笙被问的一愣。 ;就是以后想做什么。卫姝解释道，;做人嘛，总得有个目标，这样生活才能有趣不是么。 就像有的人想要嫁一个好夫婿，相夫教子。 还有的人想自食其力，不靠任何人生活。 ;那个时候啊……楚宁笙目光变得悠远，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我说了嫂嫂可别笑我。 ;你尽管说。卫姝含笑道。 ;我这人从小就没什么志向。她说，;幼时娘教导我要多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可那时我不懂，也没听。后来再大些，爹爹出事，娘终日以泪洗面，那时我想，以后我一定要嫁个一生一世待我好，能一辈子陪着我的人……后来我遇到了沈骞，我以为他是我的良人。 话说到这里，楚宁笙的眼眶微微泛红，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如今我是什么样，嫂嫂也看见了。 沈骞不是她的良人，也不会一辈子陪着她。 现在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夏柔瑾。 自从夏柔瑾被他明目张胆养在外面后，他便经常往外面跑。 以前沈骞妾室有身孕时，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可那时候楚宁笙的心不像现在这么慌。 她知道夏柔瑾在沈骞的心中地位不一样…… ;你现在的样子，没什么不好。卫姝温声说，;你心中难过，觉得委屈，憋闷，这一切原因不过是出于你还爱着沈骞的心理。 她的心中对沈骞仍有期望。 ;发生这么多事，我明明该对他死心才对。楚宁笙拿手绢擦了擦眼角湿润，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娘说的对，这一切苦痛都是我自找的。 ;宁笙，你是个聪明人，但你在这件事上栽了跟头，就连脑子也不愿意转了吗？ 卫姝终究是看不下去她这么自怨自艾。 ;沈骞是什么人，你看的比谁都清楚，你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心性却怎么还跟不谙世事的女子一般天真？沈骞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伤害你，他根本就不可能再回头了。 ;你出身高贵，嫁的又是高官，你在山东待了这么些年，眼界比京城里这些夫人要远得多，应该活得比谁都通透才对。 楚宁笙被她说的一时愣住。 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人这么直截了当的跟她说这些话…… 这些年，她似乎自己都忘了……她其实并不需要依附沈骞而活。 沈骞待她如此，她何必还要一颗心都扑在他的身上呢？ 这一瞬间，楚宁笙感觉自己长久以来封闭的心好像突然间就被打开了。 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畅快，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 ;嫂嫂……想通这一点，楚宁笙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一抹笑容，原本一直强忍着的泪珠在这一刻尽数滚落，如同珍珠一般，大颗大颗的落。 一旁的玉含瞧见这一幕，都有些慌了手脚。 但卫姝却动作轻柔的拿手帕替她擦泪水，一边擦，一边轻声说道：;哭过以后，这些事就让它随着泪水散去吧。我知你心中执念深，要放下不是一朝一夕，可你想想自己那几个孩子，他们整日看着你的脸色度日，心中是何感想？尤其是晴姐儿，她一向聪明懂事，又最是心疼你，你这样，她怕是比谁都难受。 ;是我对不起孩子们……楚宁笙低声恸哭，哽咽道。 ;如今醒悟，为时不晚。卫姝继续安慰道，;你那婆母不是个好相与的，但她仍忌惮将军府，日后她再欺负你，你不必忍着，心中不舒服了就直截了当的发火，叫她知道你也是个有脾气的。 人善被人欺，楚宁笙这些年来就是太给他们面子，才以至于被欺负到这种境地。 ;嫂嫂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楚宁笙哭了一场，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眼睛红红道：;嫂嫂，我怕娘看出来我哭过，她再跟着难受，今日我便先不回去。你替我跟娘捎句话，就说我过两日回去看她。 卫姝乐于见到她终于放下心事，但想到太夫人还在家中殷切盼望她回去，只能无奈叹气：;那好吧。 第506章 如何抉择 她们在里间说了很久的话，楚宁笙的哭泣声自然也传到了门口。 柳姨娘抓完药过来，见跑堂的手里还拎着一壶茶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模样，便皱眉问：;杵这儿干嘛呢？怎么不进去？ 跑堂的转过头来，面带尴尬地道：;里面夫人们正说着话，我不敢进去。 柳姨娘正要说什么，便见玉含开门走了出来，跟在她身后的是楚宁笙与卫姝。 楚宁笙的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湿意。 这一看就是哭过了，难怪刚才跑堂的不敢进了。 柳姨娘却是当没看见，笑着将药递给玉含，对卫姝道：;这是两副安神的药，让太夫人先喝着，过两日我再上门替她诊治悄悄身子。 ;劳烦柳大夫了。卫姝点点头，笑道。 楚宁笙拿手绢擦了擦鼻尖，朝柳姨娘笑了笑：;柳大夫先忙着，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柳姨娘闻言，便道：;我送送您吧。 ;不用了。楚宁笙莞尔轻笑，;大嫂应当还有话要同你说，你们聊吧，我走了。 她说罢，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卫姝与柳姨娘目送着她的身影走远，两人才朝里间走去。 ;这是怎么了？柳姨娘奇怪地问，;方才来时不是还好好的？夫人是对她说了重话吗？ 一旁的玉含听见这话，都忍不住笑了一下：;柳大夫认识夫人这么久，什么时候见她说过重话啊？ ;这倒也是。柳姨娘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的苦，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知道。 卫姝淡笑着道：;她嫁错了人，可不就得以泪水洗面嘛。 柳姨娘多少能猜出来一点，便没打算再问：;我听说今日是宁远侯府与沈国公府的大好事，夫人这么早过来，应当是从沈国公府来的吧。 ;知道你还问？卫姝笑道，;既然你说起这事了，那我便想问问你，你与那刘仲的事，是如何打算的？ 听她突然提起刘仲，柳姨娘的脸微微发烫，眼神中都带了些躲闪：;夫人好端端的，怎么提起刘仲？我跟他能有什么事啊。 ;你就别瞒我了。卫姝点破她，;之前在你这里碰见他，我便知道你们俩是有意，但过了这么久，也没见你们有什么动静，我就厚着脸皮问一问，不过你要是不愿同我说，我就不问了。 ;夫人说的哪里话。柳姨娘忙道，;我并非是不愿同您说，只是……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嫁给他。 ;他同你求婚了？ 卫姝眉头微微一蹙：;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前不久。 柳姨娘轻轻叹气。 她知道自己心里对刘仲是有欢喜的，只不过……她并非像那些十几岁还少不更事的闺阁女子，她这个年纪，若是嫁了刘仲，势必就要考虑孩子了，这一来二去，她怕是近两年里都不可能再回医馆。 ;那你是怎么考虑的？卫姝端起茶杯，垂眸间，轻轻说道，;你若是担心刘仲的人品，那就无需在意。我调查过他，他是个正直的人。 这件事她并没有要瞒着柳姨娘的意思。 尽管这么做会让柳姨娘觉得心里不舒服。 但她向来不喜欢做瞒朋友的事。 果然，柳姨娘听了以后，有些许惊讶，张着嘴，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的确像是卫姝会做的事。 ;刘家待我很好，不管他们是不是因为您的缘故，在我寄住的那段日子里，他们让我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 柳姨娘说：;刘仲是他们的大儿子，年纪已不算小，同他成亲后，我要考虑的第一件事便是生孩子。 她直截了当的与卫姝说了自己的顾虑：;您知道我付出了多少的努力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不想因为成亲就离开我热爱的地方。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卫姝琥珀色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笑意：;若是你为了嫁人，连医馆都不管不顾了，那我才瞧不起你。 学医不是为了将来有个好地位，能够嫁个好人。 如果柳姨娘连这点初衷都守不住，那卫姝只能承认自己看错了人。 好在她不是。 ;所以我才犹豫着。柳姨娘叹口气，看向她，问道，;夫人，您说，我该怎么做？ 她现在是迫切的需要一个人的意见。 卫姝略微沉默了会儿，说道：;我的意见对你并不重要。这是你的终身大事，该如何选择，应该你自己做这个决定。 柳姨娘沉吟着，皱着眉头，似乎很纠结为难的样子。 玉含在一边看着心中暗自着急，有心想说几句，可她这身份，哪里给得了别人意见呢。 坐了一会儿，柳姨娘都没得出结论，卫姝便起身：;这种事不着急，你好好考虑，等你考虑清楚了，再来同我说吧。 ;那我送您出去。柳姨娘道。 经过大堂时，卫姝又看见陈太医还在替病人把脉。 她一面走一面对柳姨娘道：;陈太医这身子骨，一天看这么多病人，能行吗？ ;夫人别看他年纪大了，精神好得很呢。柳姨娘脸上有了一抹笑意，;要是哪天不叫他来，他还浑身难受。 毕竟是看了一辈子的病，要是突然就闲下来，还真的是很无聊。 有些时候，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活的就是一口气。 若是这口气没了，那人也离死不远了。 上马车前，卫姝叫她好生注意着陈太医的身子，不可让他太过操劳。 ;知道了，夫人。柳姨娘笑着点头。 回将军府的路上，卫姝突发奇想，对玉含道：;索性出来了，给孩子们带些糕点回去吧。 ;那我叫车夫改道。玉含笑着应道。 好在这时候路上还不算挤，她们买了糕点回去，正好是太夫人午睡醒来。 卫姝先回听雨轩去换身衣服，净了手后来了暖阁。 谦哥儿才刚睡醒，人还迷糊着呢，林奶娘正给他擦着脸。 瞧见卫姝进来，谦哥儿便双眸微亮：;娘，你回来了！ 卫姝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脸蛋，笑着道：;是啊，娘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糕点，开不开心啊？ 第507章 血浓于水 听到有吃的，那谦哥儿比谁都开心，急忙点头，伸手就要卫姝抱。 他如今这个头，卫姝抱着都吃力，但她不忍心看到孩子失望，只能将他抱到怀中。 ;夫人早上走的早，四少爷醒来没看见您，还闹了一会儿。林奶娘笑着道。 ;是嘛。卫姝刮了刮他的鼻尖，笑着说，;怎么这么大了还喜欢哭鼻子啊？ 谦哥儿撅起嘴，还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 ;好了，不生气了。卫姝亲亲他的小脸蛋，柔声道，;娘今天下午陪你玩，玩个尽兴，好不好啊？ ;好！谦哥儿听见这话，立马就不气了，抱着卫姝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 小孩子就是这么好哄，凡是如了他的愿，他比谁都听话。 卫姝将他抱起来朝外室走，顺便问林奶娘：;将军可回来了？ ;还没呢。林奶娘答道，;平时这个时辰，他应该是回来了呀…… 话音才落，卫姝就看见楚宁风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显然是刚回来，但身上已换了朝服，应该是在前院换好了回来的。 ;将军。卫姝笑着唤道，;可用过午饭了？ ;吃过了。楚宁风走过来，伸手将谦哥儿从她怀中抱走，颠了颠他的重量，道，;这小子最近越来越重了，你平时没事就别把他，免得自己摔了。 听见爹爹说自己胖，谦哥儿老大不乐意了，抱着双臂就撅了嘴，一脸愤懑地;哼了一声！ 卫姝忍不住笑：;您别挡着孩子面说这些，他虽然还小，但也是要面子的，是不是啊，谦哥儿？ 谦哥儿用力点头，同时还瞪了楚宁风一眼，非常的不高兴。 楚宁风笑起来：;好好好，以后不说了。 他又看向卫姝：;刚回来？ ;可不是。卫姝点头道，;从沈国公府离开后，我去了趟医馆，这不才换了衣服，准备去娘那里呢。 ;那便一起去吧。 楚宁风说着，就抱着谦哥儿朝外面走。 卫姝则是吩咐玉含跟绿萝将点心待着，一起送去清波堂。 另外给慧姐儿他们买的就让凌香跟绿歌去送了。 路上，卫姝跟楚宁风说起在医馆的事。 ;早上出门前娘还说想见三姑奶奶一面呢，没想到在医馆三姑奶奶那么一哭，我也没好再劝她回来。 ;她还有脸哭。楚宁风一面逗着谦哥儿，一面淡淡说道，;这一切不都是她自找的么。 ;将军怎么这么说话呢？卫姝瞥他一眼，不满道，;怎么说那也是您的亲妹妹。 ;如此不听话的妹妹，不要也罢。 他这说的自然是气话。 楚宁笙有个什么事，最着急的也莫过是他。 卫姝没戳穿他，只是笑了笑，说：;我瞧着这次她是彻底醒悟了，待过两日她回来，您再看看。 他迟疑片刻，才用不在意地语气说：;我这几日忙，没空见她。 卫姝也不气馁，默默算着他过几天休沐的日子。 到了清波堂，还没进门，卫姝就感觉到里面有一抹清净感。 虽说太夫人这里本就人少，但平时过来，好歹还能听见雪姐儿念书的声音呢，但今日是一点声儿都没有。 她按耐着心中疑惑，同楚宁风一起走进去。 屋里，雪姐儿坐在太夫人的对面，正安安静静地些着大字。 太夫人则是半靠在软榻上，手里拿了本书，倒不是在看，而是在走神，眉宇间那抹忧愁让卫姝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想必自她进门起，太夫人就知道楚宁笙没有来。 期待了这么久，却始终没见到人，这心里是失望了吧。 想到这儿，卫姝便捏捏谦哥儿的小手，小声对他说：;你要是能逗得祖母开心，一会儿回去我多给你吃一块点心。 听见这话，原本还因为被说胖的谦哥儿顿时一扫怏怏，整个人变得活泼起来！ ;祖母，祖母！他还在楚宁风的怀里呢，却已经伸长了小手朝太夫人挥舞着，脸上那抹努力想要讨好人的神情叫卫姝看了只想笑。 楚宁风瞧了卫姝一眼，无奈地勾了勾唇角。 ;哟，这是谦哥儿来了。 太夫人回过神，脸上勉强浮起一抹笑：;来，让祖母抱抱。 楚宁风将孩子递给了太夫人。 谦哥儿果然不负众望，在太夫人怀里撒泼打滚，逗得她开怀大笑起来。 ;大伯父，大伯母。雪姐儿也放了笔，从软榻下来，规规矩矩给他们问了好。 ;给你带了点心回来，去洗洗手过来吃。卫姝揉揉她的脑袋，笑道。 雪姐儿顿时笑开：;谢谢大伯母！ 丫鬟过来牵着她去净手。 太夫人抽空看向楚宁风夫妇，笑说：;今日你们夫妻俩怎么一起过来了？ 楚宁风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下午没什么事，就一起过来了。 ;我刚到家，换了身衣服就过来了。卫姝抿唇轻笑，;回来时顺路去了趟医馆，请柳大夫给您抓了两副安神的药，您最近不是总睡不好觉吗。 ;还是你有心了。太夫人心中一暖，难过也冲淡了不少，;你在沈国公府，可见到宁笙了？ ;见到了。卫姝颔首，;她原是想今日过来看您的，但被事情绊住了脚，让我给您带话，说是过两天就来。 ;你就别安慰我了。太夫人一手抱着谦哥儿，淡淡一笑，笑里苦中带着涩，;我知道她是记我的仇了，才不愿意回将军府的。 卫姝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就听见楚宁风冷声道：;为她好的人被她记恨在心上，那她真就不必回这个家了。 卫姝扭头看他，只见他眸光微动，带着冷意，还有一抹恨铁不成钢。 她有些无奈，知道楚宁笙并非是像他口中说的那种。 可她也不该保证，楚宁笙是否真的看透了。 ;不管怎么样，日后她若再有困难，求到你头上了，你无论如何还是得帮帮她。 太夫人眸中泪光忽闪，语气里带了抹哽咽与心疼：;她毕竟还是你血浓于水的亲妹妹。 第508章 他唱白脸 她说这话，不为别的，只为将来自己百年之后，楚宁笙还有将军府这个靠山。 她是在心里气楚宁笙的不争气，可那毕竟是她的女儿，她还能怎么办呢。 卫姝怕楚宁风再说什么伤了太夫人的话，只能赶紧接过话说：;娘放心吧，三姑奶奶永远都是这个家的人，她若有什么困难，将军府豁出去也会帮她的！ 楚宁风只是紧紧皱了眉，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原本还想着要哄太夫人高兴的谦哥儿感觉到气氛有一丝不对劲，他靠在太夫人怀中，不敢再动了，眨巴眨巴眼睛，打算当一个萌物。 不多时，雪姐儿洗完了手进屋里来，她隐约觉得这屋里的气息跟自己出去前有些变化，她收起脸上的笑，乖巧的走到太夫人身边。 看着两个孩子因为大人的事变得这么小心翼翼，太夫人终究是有些于心不忍。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心里情绪都压制下去后，才勉强浮起一抹笑容：;不是说要吃点心吗？ ;玉含。卫姝扬声叫来玉含。 她早就备好，只等卫姝叫了。 碟子里装的点心香甜可口，再配上小孩子都爱喝的奶茶。 谦哥儿跟雪姐儿两个孩子坐在软榻上，各自坐在小桌子的一侧，喜滋滋地吃着。 三个大人望着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 晚上，听雨轩。 卫姝洗漱好以后便躺上了床，她随手翻着床头放的书。 没一会儿，楚宁风从暖阁回来。 ;孩子睡了？卫姝压低了嗓音问他。 他轻;嗯了一声，随后脱了外衣挨着卫姝躺下。 夫妻夜话时间到。 卫姝放了书，用手肘撑起半个身子，看着他，语气略微抱怨道：;将军怎么就不知道跟娘说些软话呢？ 楚宁风微微一怔，随后扬唇笑了：;你是要我说些哄娘的话？ ;您明知道娘只不过是口头抱怨三姑奶奶，但心里可不那么想。您可倒好，顺杆就往上爬了。卫姝开始数落他，粉嫩的小嘴喋喋不休，;三姑奶奶再不济，那也是您的亲妹妹，她在外面受了委屈，您还不准她回家哭啊？再说了，她不回来，不还是怕娘看了伤心嘛，您不安慰娘就算了，怎么还说指责妹妹的话呢？ 昏暗烛光下，她已散了乌黑长发，白净的脸蛋显得更加小巧秀气，说话时脸颊圆鼓鼓的，眼睛也瞪得圆圆的，显然是真的在训斥他。 可不知为何，楚宁风心中一点都不气，反而还觉得好笑。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自然就这么做了。 所以卫姝眼看着自己说了半天，他竟然还在那里笑，心里一股无名火就起来了，忍不住伸手去拧他腰上的肉：;您还笑！ 可她失算了，男人的腰跟女人可比不得。 尤其是楚宁风这种从小习武的，身上每一块肉都坚硬无比，这一捏下去，疼得不是他，反而是卫姝的手指！ 只听她疼地;哎哟一声，收回手。 原本粉嫩的指尖已经泛红。 楚宁风立刻抓过她的手：;你说说你，好端端的动什么手？还伤到自己。 好在没什么大碍。 他仔细查看后才放下心，却没松开手，将她的手指握在掌心，轻轻揉捏着。 不知怎么的，卫姝的脸突然就红了一下。 ;我在认真的跟您说话呢，您还在那里笑。她如同谦哥儿那般，嘟起嘴，气呼呼道，;我今日跟三姑奶奶长谈，她是真的知道错了，您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她自认看人很少有走眼的时候。 ;不是不相信你。楚宁风无声的扬唇笑了一下，解释说，;娘心里气宁笙不回来看她，我若是跟你一样替宁笙说话，那她们俩之间的矛盾，还不知何时能解除。我逆着她的话说，她反而又会觉得宁笙不易。 这就是人的逆反心理了，哪怕是像太夫人这个年纪了，也还存在。 一个家里，总有人要唱白脸的。 卫姝抿了唇，细细想了一下，好像楚宁风这话，真的不无道理。 楚宁风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在她背后掖好被角后，才继续说：;你说的话，我什么时候怀疑过？ ;那您之前装的也太像了，把我都骗过去了。卫姝小声说，有些怨念。 ;不把你骗过去，还怎么骗娘呢。楚宁风笑着说，;我保证，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我一定会提前告诉你，不让你担心，好不好？ 他几乎是用哄孩子的语气贴在卫姝耳侧说的，尤其是最后那句;好不好，更是缱绻悱恻，叫人听得耳尖发麻，一直酥到了心底。 卫姝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她不用看都知道，现在肯定红的像只红苹果！ 她不好意思地将脑袋埋在楚宁风怀里。 ;……好。她瓮声瓮气答。 如此娇羞，如此引人疼爱。 楚宁风眸光一暗，单手捏着她的下巴，欺身吻住。 * 过了两日，楚宁笙果然回来了。 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明哥儿跟晴姐儿。 这两个孩子都长大了不少，尤其是晴姐儿，懂事的令人心疼。 卫姝听到消息时，才刚从清波堂回来没多久，正伺候着谦哥儿这小祖宗起床呢。 好不容易给他穿上了衣服，林奶娘给他擦脸时，绿萝从外面进来，福了福身后，笑着说道：;夫人，三姑奶奶带着表小姐跟表少爷回来了。 ;真的？卫姝面上一喜。 ;是真的。绿萝答说，;这会儿朝清波堂去了。 卫姝抬手捏捏谦哥儿的鼻尖，笑着说：;你表姐跟表哥都来了，你还在这里赖床，当心一会儿他们笑话你。 谦哥儿平时最要面子的一个人，听见这话立马就机灵了！ 他使劲睁开自己困倦的双眼，在混沌的脑海里搜寻了一下关于与表哥表姐的记忆。 他好像没怎么见过。 ;娘，表哥表姐……是谁啊？他抬眸看向卫姝，奶声奶气地问。 ;是你姑姑的孩子。卫姝轻声说，;咱们先起床去吃早饭，吃了饭后，娘再带去你认识表哥表姐，好不好？ 第509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好！谦哥儿用力点点头。 许是想着要去见小伙伴，这顿早饭他吃的格外认真，平时自己吃还总会撒一身，今天倒是干干净净的吃完了。 林乃娘时不时给他擦一下嘴角汤渍，笑着说：;原来四少爷可以自己吃好饭，平时都是故意在闹呢。 ;鬼精灵。卫姝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眉眼舒展轻笑，;吃饱了？ ;吃饱了！谦哥儿作势要跳下椅子，卫姝怕他摔了，伸手扶了一把。 ;给他擦擦手吧。她笑着对林奶娘道。 趁着这功夫，她自己回内室去换了身衣服。 等他们到清波堂时，在门外便已听见里面传来的热闹声响了。 这其中已二夫人嗓门最大，笑得最大声。 刚进门，卫姝就看见几个孩子凑在一处玩，没看见凡哥儿，楚宁笙坐在太夫人身边，二夫人则是立在一侧，正笑得不行。 ;哟，这么热闹呢。卫姝嘴角含笑，;有什么高兴事，二弟妹笑成这样？ ;你来的正好！二夫人走过来拉住卫姝的手，笑着说，;是三姑奶奶同我们讲笑话呢，大嫂你看，娘笑的多开心啊。 卫姝抬眼望去，果然瞧见太夫人满脸笑容。 这可与她前几日的情绪不一样，果然是楚宁风来了，她这心病也好了。 ;大嫂。楚宁笙站起身，恭敬地朝卫姝行了一礼。 卫姝吓了一跳：;好端端的行这么大礼做什么？ 她跟楚宁笙虽是姑嫂关系，但两人更像是朋友。 朋友之间哪有行这种礼的。 ;你受的起这一礼。楚宁笙笑，顺便招手将几个孩子叫来，;明哥儿，晴姐儿，过来跟你们大伯母问好。 几个孩子都同时过来，规规矩矩向卫姝问好。 这其中以慧姐儿年纪最大，晴姐儿次之，两个孩子岁数相差不大，个头也差不多，站在一起倒像是双姝； 雪姐儿跟卫姝算得上熟悉，脸上挂着轻快的笑容； 明哥儿却不然，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过将军府了，此时显得有些拘谨。 ;不比多礼。卫姝笑着点点头，随后将自己手上牵着的谦哥儿推出去，同他介绍道，;这是你表姐，这是你表哥，快问好。 当着外人的面，谦哥儿是个要面子的。 只见他挺直了腰板站着，稚嫩带着婴儿肥的脸庞浮起一抹笑，乖乖叫人：;表姐好，表哥好。 这看的太夫人等人都心中一软。 谦哥儿这孩子，从小就懂得怎么讨人喜欢。 ;这是谦哥儿吧。晴姐儿主动走上来，牵过谦哥儿肉乎乎的小手，笑着说，;娘在家经常跟我们说起呢。 谦哥儿嘻嘻笑了两声，倒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让孩子去暖阁玩吧。太夫人笑着说道，;这谦哥儿可是个闹人的，晴姐儿、慧姐儿，你们俩大些，好好看着弟弟妹妹。 ;知道了，祖母！慧姐儿朗声应了，然后牵着雪姐儿就往暖阁方向走，同时还对晴姐儿挥挥手，;来，跟我走！ 她这姿态，竟有一丝大姐大的意思了。 看的二夫人不由扶额：;这慧姐儿的性子，哪里有女孩子的样啊。 ;都坐下说话吧。太夫人招呼众人，又对二夫人说，;我看慧姐儿挺好，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我瞧着晴姐儿才好呢。二夫人说，;文文静静的，说话又大方，三姑奶奶是如何教的？也让我学学。 ;你可别得了便宜卖乖。 卫姝抿嘴笑着：;走出去哪个见了慧姐儿不夸她两句？ ;就是。楚宁笙也附和道，;我还怕晴姐儿这性格以后嫁人了跟我一样温吐呢。 她说这话时，眉宇间没有一丝落魄或是伤心的气息。 卫姝看了一眼，心中觉得诧异。 这才短短几天功夫，楚宁笙竟然已经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还好意思说？太夫人瞥了她一眼，;要不是前几日卫姝叫你回来，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打算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 ;娘，您说的哪里话啊。 楚宁笙叹了一口气，无奈说：;前段日子是我做的不对，我这不是亲自来跟您赔罪了嘛。 听的出来，太夫人虽然高兴楚宁笙回来，但语气里仍对她前几月的行为有些不满。 这是她们母女的事，二夫人不敢参与，只捧了茶杯啜口茶。 卫姝却笑着问：;方才我进来时，你们在笑什么呢？ ;让她自己跟你说吧。太夫人勾了勾唇角。 ;也没什么稀奇的。 楚宁笙笑了一下，说：;是我那婆婆最近跟家里姨娘干仗呢。 ;她们？卫姝讶然。 ;嫂嫂可记得，当初那两个姨娘，都是我婆婆做主纳进门的？楚宁笙说，;自从夏柔瑾成了沈骞外室，他所有的精力几乎都放在外面了，要不是怕大哥找他麻烦，我看他是连沈家都不想回的。 这种事，若是换了一般人，恐怕连提都不想提。 可楚宁笙此时说起来，却像个局外人那般平静。 ;那两个姨娘自知挽不回沈骞的心，再加上府里吃穿用度全从婆婆手里划，她们那日子，比一个丫鬟过的还不如。就昨个儿夜里，两人趁着婆婆不在，商量好卷东西准备跑，没成想刚走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那两个姨娘平日里就是人精，走的时候包袱里装了好些金银，嫂嫂也知道，我婆婆视财如命，知道这件事后是暴跳如雷，三人就在那院里打了起来。 说到这里，楚宁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嫂嫂是没看见那场景，三个女人扭打在一起，旁人拉都不敢拉，贴身的婆子才靠近，脸上就被划了两道血痕，要不是最后我怕闹出人命，恐怕她们三个是非死即伤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三个女人打起来，那可是比戏还精彩啊。 难怪方才二夫人笑成那样了。 尽管卫姝觉得很不该，但她也控制不住扬了扬嘴角，憋着笑说：;你婆婆是一打二？那应该没占得了什么便宜吧。 第510章 孩子傲气 ;那两个姨娘都不是什么善茬，能讨得了什么好啊。楚宁笙笑笑，;她们下手可不会留情，我婆婆头发都被她们扯下来好几缕，眼睛更是被打肿了一只，更别说是身上看不见的伤了。 沈母这次可是吃了大亏，楚宁笙回娘家来时，她还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呢。 这要是以前，楚宁笙或许会顾忌着面子留下来照顾婆母，可经此一事，她才懒得管，沈氏是死是活都跟她没关系。 ;这件事沈骞可知道？卫姝端了茶，轻声问了句。 ;昨天出事时，他还在夏柔瑾那里呢。说起这个，楚宁笙的眸色略微暗沉了许多，;我派人去同他说了，他当时自然是赶回来了，但是将那两个姨娘关在院里后，又急急忙忙走了。 卫姝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沈骞，竟是将夏柔瑾看的那么重？ 连自己老娘被打成那样他都不在跟前伺候着。 他也真是放的下心。 ;他真是半点不将你放在眼里了！太夫人在一旁听着，脸色瞬间暗了下来。 方才楚宁笙说起这事时，还没提到沈骞是什么反应。 ;他不管我，我还乐的清闲。楚宁笙淡笑了声，说道，;他是觉得心里对我有愧，平日里家中的事我不管他也没敢说什么。 ;他还能有愧？太夫人冷哼一声，;我看他是巴不得你什么都不管才好！还有那个叫夏柔瑾的外室，你对她不可不防，虽说你对沈骞死心，可你如今依旧是沈家主母，不可让她骑到你的头上来！ ;他们不敢。楚宁笙淡道。 这是当初楚宁笙答应沈骞唯一的要求，那就是夏柔瑾这辈子，都不准踏进沈家半步！ 沈骞要是真的敢将他们母子接进来，楚宁笙就敢真的毁了他们沈家！ 眼见着她眸中散发出来的那抹阴郁，卫姝的心中不由替她担心。 她最怕的是楚宁笙走极端。 ;你回来的不巧，将军要明日才休沐呢。卫姝啜了口茶，笑着将这个话题揭过，;前几日得知你要回来，他可比我都激动。 ;真的？楚宁笙微微一愣，有些不相信。 她自然知道楚宁风对她的事有多生气。 过去一向疼爱她的大哥，这几个月对她是连问都没问一句…… ;我还能骗你不成。卫姝轻笑，;索性你们今日没事，就留在家里陪娘说说话，将军午后才会回来，晚饭就一起在娘这里吃吧。 ;那感情好。 太夫人自然十分赞成，她满意地点头：;今晚大家一起在我这里吃饭。旋即叫来丫鬟玉脂，;去叫厨房备两桌酒菜。 二夫人一听，立刻起身：;娘，那我去安排吧。 ;好，辛苦你了。太夫人笑着答应。 卫姝原是想陪她一块去的，总不好叫她一个人。 但还没起身，就被她制止了。 ;大嫂在这里陪着姑奶奶跟娘吧，厨房的事我去安排就好。 ;让你一个人去忙怎么好意思。卫姝怎么都不肯。 ;就叫她去吧。太夫人笑道，;你的任务也不轻，那几个孩子在暖阁我不放心，你过去看着。 这话的意思便是她要单独跟楚宁笙谈谈了。 卫姝哪里听不懂，便笑着应道：;好。 待卫姝跟二夫人一前一后的走了，楚宁笙才略略羡慕地说：;大嫂跟二嫂的关系可真是好啊。别人家妯娌都是明争暗斗的，她们俩竟像是姐妹一样和睦。 说起这个，太夫人便是一脸满意：;亏的是两人都心地善良。兰芝虽然有些小家子气，但心是好的，也懂得知恩图报。至于卫姝，别看她是庶女出身，眼界可比寻常人高得多。 卫姝深谙后院生存之理，她从不藏私，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大家一起分享。关键时刻又是个能挑得起大梁的人，连太夫人都对她刮目相看。 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跟人树敌呢。 ;看来娘对大嫂是真的喜欢。楚宁笙笑着。 她可没忘记当初卫姝嫁进来时，太夫人那连笑都挤不出来的样子。 ;难道你不喜欢她？太夫人斜乜她一眼。 楚宁笙抿着唇笑，不置可否。 而暖阁这边。 几个孩子虽然玩得到一块，感情好，但相互间的攀比是不可少的。 这不，就一会儿没见，慧姐儿跟晴姐儿就面对面坐着，手里握了笔，像是在比赛写字。 明哥儿站在晴姐儿旁边，雪姐儿跟谦哥儿两个小的自然是站在慧姐儿这边。 宋妈妈立在一侧，面色有些担忧的样子。 正巧看到卫姝进来，她忙福了福身：;大夫人。 ;这是在干什么呢？卫姝抬抬手，笑着问。 还不待宋妈妈回答，慧姐儿便抬起脸扬声答道：;大伯母，我们在比赛写字呢！ ;哦？卫姝走过去，;写字还能比赛？ ;那是当然了！慧姐儿脸上浮着一抹不肯认输的倔强，手指紧紧抓着笔，姿势算不上多标准，不及晴姐儿。 ;舅母。晴姐儿写完笔下的字，才抬起头对卫姝笑了一下。 ;娘！ 谦哥儿早就看的不耐烦了，自然是直接扑进了卫姝怀里。 卫姝将他接住，才对宋妈妈道：;孩子们我来看着就好，宋妈妈若有什么事要忙，就先去忙吧。 ;是，大夫人。宋妈妈应了一声，这才躬身出去。 卫姝虽然是长辈，但这几个孩子都不怕，雪姐儿甚至还扯了扯卫姝的衣袖，小声问：;大伯母，您说她们谁写的好？ 明哥儿话少，靠在姐姐身边，只看着卫姝，不敢说话。 卫姝朝她们面前的纸上看了一眼。 两个女孩儿年纪相差不多，可这字差的却是多了。 慧姐儿一向不爱念书写字，平日里都是被二夫人逼着才肯写几个。 而晴姐儿不同，她自小在沈骞的耳濡目染下便习得许多书，写字自然不差。 两人的字迹天差地别，一眼就能分出好坏。 慧姐儿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但她不服输，抓着笔不等卫姝说话，就拧着秀眉对晴姐儿说：;这不算，你爹爹是读书人，你启蒙比我好！ 第511章 输赢之心 这慧姐儿，还知道启蒙是什么意思。 卫姝不由扬唇轻轻笑了笑。 ;那慧姐姐你说，怎么比才算公平？ 对于慧姐儿的变卦，晴姐儿也没露出生气的表情，仍是微微笑着问。 卫姝在一旁看的心中暗叹。 两个孩子越大，这性子也就越分明了。 慧姐儿是属于大大咧咧的，可晴姐儿却是温婉聪慧。 ;唔……慧姐儿咬着唇瓣，一时间有些为难。 她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跟晴姐儿比的。 比刺绣吗？ 可她在杭州得了绣娘真传，比这个对晴姐儿不公平。 慧姐儿性子虽然有些刁蛮，可心是好的。 想来想去，还没等她想出结果，凡哥儿的声音响了起来：;大伯母。 卫姝回头望去，恰好看见凡哥儿从外面进来。 ;是凡哥儿啊。卫姝扬唇轻笑。 他像是刚从学究那里回来，身上还背着蓝色小包，里面装了书。一身浅蓝色直裰，精神又清越，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小小年纪，已见沉稳。 慧姐儿看见他，眼睛顿时一亮：;哥！ 在这个家，孩子里面凡哥儿是最大。 其他几个孩子都从炕上下来，向凡哥儿问好。 谦哥儿被卫姝抱在怀里，只能朝他招了招手：;哥哥。 凡哥儿走过来，捏了捏弟弟的手，又揉揉他的脑袋瓜，才看向那方小桌子，随后指着慧姐儿写的字，笑道：;慧姐儿，这是你写的吧。 慧姐儿脸顿时一红，嘟嘟嘴：;是我写的，怎么了！ 卫姝微微笑着，问凡哥儿：;刚从先生那里回来吗？ 凡哥儿点点头：;是的，大伯母。 ;可去给你祖母跟姑姑问过好了？ ;已经问过了。凡哥儿答道，;是祖母告诉我你们在这里的。 这孩子还算懂事，卫姝放下心来。 而慧姐儿此时计上心来，她一把挽过凡哥儿的手臂，说道：;哥，你来跟晴姐儿比写字！ ;比写字？凡哥儿微微皱了下眉头，;比这个干什么？你忘记先生说过的话吗？ 见他又要长篇大论，慧姐儿连忙阻止，她扭头望向卫姝：;大伯母，您来说，让我哥跟晴姐儿比写字没问题吧？我哥只比我大一岁，晴姐儿又是从小就念书的，他们俩年纪相差不大，这么说来，晴姐儿还占优势呢！ 他们孩子间的事，卫姝可不插手。 她抱着谦哥儿坐下来，问晴姐儿：;你别管我是什么意思，单看你自己愿不愿意。 ;我没意见。晴姐儿略微迟疑一下，然后点了头，;我听娘说过，凡哥哥是三岁以后才启蒙的，我比他启蒙早，说起来，还算我欺负他了。 凡哥儿像是有些无奈：;你们女孩子的事，干嘛扯上我啊？ ;谁让你偏偏这时候来了呢！慧姐儿一把扯过凡哥儿，将他摁在刚才自己的位置上，;来，重新换张纸，现在就开始比！ 她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倒是跟二夫人有些像。 卫姝叫了丫鬟替她们换纸研磨，又让玉含去端了两碟点心来。 雪姐儿跟明哥儿的注意力原本还在他们比赛上呢，突然看见有点心，都凑到卫姝这里来了。 谦哥儿更是扬长了手要去够，被卫姝捉住拉了回来。 ;你刚刚才吃过早饭，忘记了？卫姝刮刮他的鼻尖，笑着说，;只准吃一点点。 谦哥儿顿时不乐意了，撅着小嘴，双手抱在一起，像是在生气。 这要换了其他人，或许就由着他了。 可他遇上的是卫姝。 ;怎么这幅表情啊？她假装看不懂他在生气，;难道又改变主意不吃了？既然这样，那娘就都给你哥哥姐姐留着了。 什么？ 谦哥儿眼睛一瞪，急忙抱住卫姝的手臂，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啊！ 雪姐儿跟明哥儿吃着糕点，偷偷在旁边笑。 ;那你是要吃还是不吃啊？ ;娘……他糯声糯气地叫着，分明是在撒娇。 卫姝轻轻笑着，曲指弹了一下谦哥儿的额头：;小滑头。 他又蹭了蹭卫姝，嘻嘻笑着：;娘，就半块…… ;好，那就半块。 卫姝给他掰了半块点心，正拿帕子将手指上残留的一点残渣擦掉时，他却捧着那点心递到了她面前。 卫姝微微一愣，惊讶地望着谦哥儿。 他像献宝一样，眨着可爱的大眼睛，满脸期待地看她：;娘，你也吃。 这孩子…… 一瞬间，卫姝感觉自己的心被击中了，让她软的一塌糊涂，忍不住亲了亲谦哥儿的脸颊：;娘不吃，你快吃吧。 谦哥儿这才小心翼翼的递进自己嘴里。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吃什么好吃的东西前，总是会习惯性的先给卫姝尝一下。 尽管卫姝有时会训斥他，会虎着脸教育他，可他却好像从来没有记恨过卫姝，还是一样的爱她。 想到这儿，卫姝突然后悔，自己以前不该对他那么凶的。 ;大伯母！慧姐儿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卫姝扭头望去。 ;他们写好了！慧姐儿兴奋地说，;大伯母您来看看，他们谁写得好。 卫姝收起那母爱泛滥的心情，抱着谦哥儿起身走过去。 凡哥儿不愧是多读了几年书的，写的字就是比慧姐儿好看。 他跟晴姐儿的字体是两种不同的。 晴姐儿写的是簪花小楷，柔美清秀，字态温婉，一如她本人那般。 而凡哥儿下笔明显更加有力，挥洒自如，虽还达不到遒劲，但已有一丝形态，假以时日定能更好。 ;我瞧着……卫姝思索了一番，才说，;你们两个写的都好，各有各的优点。 ;大伯母，您这跟没说不是一样嘛！慧姐儿失望道。 她是想跟晴姐儿争个胜负，哪怕不是她自己亲自争赢的。 凡哥儿揉了揉慧姐儿的脑袋，笑着说：;先生说了，读书写字不是用来比试的。而且，晴姐儿是我们的妹妹，没必要跟她比，都是一家人。 ;先生说先生说，我看你比先生还像个老学究呢……慧姐儿摇摇头，将他的手躲开，嘟囔着道。 第512章 懂事的孩子 晴姐儿倒是没有生气，她走过来，拉着慧姐儿的手，柔声说：;慧姐姐，你别生气。 ;我生什么气呀。慧姐儿还算爽快，也没甩开她的手，;不过，你的字写得的确比我好，这一点我认输！ ;跟一家人比什么输赢啊。 卫姝笑着说：;咱们要一致对外才是。 晴姐儿抿唇微笑：;舅母说的是。 慧姐儿眼睛转了转，然后一亮，拉着晴姐儿的手说：;我知道谁是外人了，那个搅乱你们家的人就是外人！ 她虽然是孩子，但是大人们有时当着她面说的话她也听得懂。 就好像方才她们说起沈家的事时，慧姐儿虽然在旁边没说话，但她听得分明。 晴姐儿原本含笑的脸庞顿时一僵，随后笑容消失，有些落寞。 ;慧姐儿，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卫姝眉头微皱，语气里带了几分严肃。 凡哥儿也扯了扯自己妹妹的手，对晴姐儿道：;她说话没个分寸，你别伤心。 慧姐儿自知理亏，不敢再开口了。 ;没事的大伯母。晴姐儿勉强笑了一下，;慧姐姐说的也没错，那个人，的确就是外人。娘一直没在我们面前提过，但是我都明白。家里的丫鬟们都在背后偷偷的说，就连爹爹…… 说到这里，晴姐儿的眼睛红了红，有些哽咽的说不下去。 卫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晴姐儿一直都很懂事，正因为这份懂事，才让她更早的明白家中变故。 卫姝将谦哥儿放到地上，叫凡哥儿牵着他，自己则是拉着晴姐儿到一边。 ;告诉舅母，你恨你爹爹吗？ ;我不知道……晴姐儿咬了咬嘴唇，原本粉嫩的脸颊变得苍白，;我只知道自从她来了我们家以后，一切就变了……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夏柔瑾。 ;娘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可是她每次跟爹爹吵架，都是因为她……晴姐儿抬手将眼角的泪水擦掉，微微垂着头，;舅母，您说，我应该恨爹爹吗？ 没有谁比夹在中间的孩子更为难了。 一边是母亲，一边是父亲。 骨肉亲情是不可割舍的，尽管晴姐儿知道父亲做了很对不起母亲的事，但她仍没法恨他。 因为对她来说，沈骞依旧还是那个疼爱她的父亲，他只是……不爱母亲了而已。 ;如果我是你，我就选择不管这些。 卫姝捏住晴姐儿的肩膀，轻声说：;因为你还小，对事情的判断力不足，盲目的跟别人一样去恨一个人、亦或是爱一个人，那都不是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不管……吗？晴姐儿红着眼睛看卫姝，小小的脸上有一丝不确定。 卫姝微笑：;你爱你的娘亲吗？ ;当然！晴姐儿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你的父亲呢？ 这个问题让晴姐儿迟疑了。 她想她是爱的，可她同时又讨厌父亲的所作所为。 这让她纠结，甚至十分痛苦。 ;……我不知道。最终，晴姐儿只能这么回答，;我只知道，我不想娘再哭了，我想看她笑。 ;这不就得了嘛。卫姝心疼地揉揉晴姐儿脑袋，柔声说，;只要你的心里有了目标，你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这一瞬间，晴姐儿长久以来挣扎的心好像突然就有了答案。 是啊，她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楚宁笙能开心就好了。 或许是从小家里事情就多，她早早的便知道，家庭和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对她来说，她最在乎的人是楚宁笙。 至于沈骞…… 他这几个月并不经常在家，可晴姐儿却没觉得有什么。 父亲这个词的定义，似乎对她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了。 ;舅母，谢谢你！晴姐儿双眸微亮，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那就好。卫姝低笑，;你要做的不仅仅是这一点，还要照顾好弟弟，明白吗？这个世界上，你所遇到的并不全是好人。 ;我明白！ 哪怕卫姝说的再怎么隐晦，但晴姐儿还是听明白了。 ;我不会让弟弟被别人误导的！她捏着拳头，坚定地说。 ;真乖。卫姝笑着，语气带着稍许欣慰。 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慧姐儿，朝她招招手：;上次染的指甲褪色的差不多了吧，正好今天晴姐儿在这儿，你好好给她露两手。 ;是，大伯母！慧姐儿顿时来了兴趣，走过来一把抓住晴姐儿，兴奋地说，;我教你染指甲，可好看了，连大伯母都很喜欢！ 她不由分说的就拉着晴姐儿往外面走，要带她去摘花！ 染指甲这件事凡哥儿可不感兴趣，他向卫姝行了礼就要走。 谦哥儿早就吃完了点心，眼见者哥哥要走，急忙几步跑过去拉住他。 还好有林奶娘手疾眼快将他扶住，才没让他摔倒。 卫姝见状，便笑道：;谦哥儿应该是坐不住了。 ;大伯母，我带弟弟去外面玩吧。凡哥儿笑着说，;让林奶娘跟着，我不会让弟弟出事的。 ;去吧。卫姝点点头。 男孩子嘛，总是养在屋里算什么，终究要一步步走出去的。 凡哥儿牵着谦哥儿，慢慢朝外面走。 临出门前，谦哥儿还回过头来，向着卫姝摆摆手。 这下暖阁里就只剩下雪姐儿跟明哥儿两个小的了。 雪姐儿吃了两块点心，小肚子鼓鼓的，有些撑，还打了个嗝，声音不小。 触及到卫姝望过来的眼神，雪姐儿脸蛋红了红：;大伯母，我吃太多了…… 卫姝轻轻笑了笑，说：;吃太多容易积食，会肚子痛。她说着，又看向明哥儿，;你呢？吃的撑不撑？ ;舅母，我还好。明哥儿的语气软软的，看来对卫姝的戒备心没那么重了。 ;正好你们的姐姐去采花了，要过一会儿才回来，咱们去院子走走，消消食吧。 卫姝伸手牵住雪姐儿，然后又对明哥儿伸出手。 明哥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小手放到了她温热的掌心。 第513章 事情落定 临近晌午，楚宁风回来了。 卫姝一早便让前院小厮在门房候着，待他回来便将楚宁笙的消息递给了他。 他踏进清波堂时，大家正陪着太夫人在吃饭呢。 除去楚宁沐与楚宁飞两兄弟还在外面忙，家中所有人都在这东次间里。 有个机灵的小丫鬟远远瞧见楚宁风过来，忙进次间里向大家禀道：;将军回来了。 此话一出，饭桌上的几个孩子都如临大敌，赶紧站起身来。 除了谦哥儿仍坐在椅子上，一脸兴奋地朝门口望着。 太夫人瞧见这一幕，便无奈笑道：;这些孩子，见你们大伯还怕成这样。 话音刚落，楚宁风便从外面进来了，他已换过衣服，着一身宝蓝色菖蒲纹杭绸直裰，浑身凌厉不减，眼神清淡，也难怪那些孩子见了就怕。 卫姝笑着主动迎上去，轻声问道：;将军用过午饭了吗？ ;在宫里吃过了。楚宁风轻轻笑了一下，才向太夫人问好，;娘。 他又看向立在孩子身边的楚宁笙，眼神骤然清冷了许多。 楚宁笙被他看得后背发凉，有些心虚，垂下眼眸：;大哥。 ;舅舅。晴姐儿跟明哥儿也适时叫道。 当着孩子面，他没说什么，只淡淡;嗯了一声。 ;我们刚开始吃，还要等一会儿，你去隔壁稍坐喝杯茶吧。太夫人朝他摆摆手说。 在这个家，也就太夫人敢这么同他讲话了。 卫姝道：;娘，你们先吃。她悄悄扯了扯楚宁风的衣袖，两人这才离开次间。 待他们走后，楚宁笙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太夫人瞥了她一眼：;看你那样，你大哥又不吃人。 ;他比吃人还可怕呢。楚宁笙一面招呼着孩子们坐下，一面后怕道。 二夫人没敢说什么，卫姝走了，她自然就先照看着谦哥儿。 而隔壁这边。 卫姝才走进去，便用略微抱怨的语气说道：;您怎么一回来就摆着脸啊？ 楚宁风无奈地笑：;我哪里摆着脸了？ ;三姑奶奶都被您吓得说不出话了，那还不叫摆脸啊？卫姝哼了一声，;当着孩子面呢，您也真是不给她面子。 ;我要不是不给面子，看她一眼都懒得。楚宁风坐到椅子上，轻轻靠着椅背，才说，;她那是自己心虚。 ;您就嘴硬吧！ 卫姝瞪她：;要是三姑奶奶被您吓的以后都不敢再来了，看娘怎么收拾您！ 她这模样倒有几分娇怒，佯装恶狠狠地模样，实际上就像一只炸毛的猫，起不了什么威胁。 但楚宁风却扬唇笑了：;好好好，我尽量克制，行不行？ ;那还差不多。卫姝这才满意。 ;去将谦哥儿抱来，我看看。楚宁风笑道，;方才走得急，都没好好看这小子。 ;他正吃饭呢。卫姝道，;一会儿吃完了我让林奶娘带过来。 ;你也去吃吧。楚宁风点点头，;正好我想些事情。 他脸上笑容收敛，不像是在开玩笑。 卫姝便没打扰他，叫了丫鬟奉茶，又上了碟水果后，这才回到饭桌上。 谦哥儿倒是吃的差不多了，他心里也想着跟楚宁风玩呢，看见卫姝回来，便扭扭屁股坐不住了。 卫姝朝二夫人轻声道了谢，这才将谦哥儿抱起来，递给林奶娘：;抱去给将军看看。 ;他是在宫里吃的，应该没吃多少，一会儿让厨房给他下碗面，别饿着了。太夫人到底还是关心儿子的，对卫姝嘱咐了一句。 ;好。卫姝笑着点头。 ;大嫂，大哥他……楚宁笙面有犹疑之色。 ;没事，别担心。 卫姝朝她笑了一下，说：;他脸上一向是那个表情，并非对你有意见，你别放心上。 话虽是这么说，但楚宁笙还是有些不放心。 ;行了行了，先吃饭吧。太夫人怕她再多想，出声道，;一会儿菜凉了。 这顿饭楚宁笙注定是吃的没滋没味了。 饭后，大家闲聊了一会儿，眼见着几个孩子都困得直点头了，太夫人才发话：;让孩子们先去歇个午觉吧，有什么话，下午再说。 晴姐儿跟慧姐儿感情好，二夫人便将她一道带回去了。 明哥儿则跟楚宁笙留在清波堂。 至于谦哥儿，自然是被卫姝跟楚宁风带回听雨轩。 回去路上，这孩子就靠在楚宁笙肩上睡着了。 等回到听雨轩，卫姝帮他擦了擦手和脸，才和楚宁风回到内室。 早上起得早，她这会儿也有些困。 但是等她去洗了脸回来，楚宁风却坐在床边朝她招招手：;过来，有件事要跟你说。 见他一脸严肃的表情，卫姝的心也不自觉提了起来：;怎么了？ 距离楚宁风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卫姝便被他拉过去坐下。 ;王勉的事，你还不知道吧？他说。 ;王勉的事？卫姝果然愣住。 ;他去任上的事定下来了。楚宁风道，;在南境一座县城，叫陆安城，地方不算太大，但百姓人口不少。如今南境平定，周围的县城正是需要用人之际。 ;到底还是去了南境啊…… 卫姝一颗心沉了下来，面色变得有些苍白：;那定了什么时候动身？ ;就在这两日。楚宁风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南境有总兵把守，南疆又刚吃了大亏，一时半会儿他们不敢再打过来。 ;但战事谁说得准呢。卫姝皱紧了眉头，面上一片担忧之色，;当初谁也没料到南疆会突然发难。 楚宁风哪里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只能道：;你明日去看看他们吧。 外放是王勉自己选择的，去哪里是皇上亲自下得旨，此时又正是南京元气大伤，需要人才之际，哪怕去的是苦寒之地，也没人敢去要求换地方。 但是看着卫姝那紧蹙的秀眉，楚宁风又于心不忍：;不如，我派人护送他们去陆安城，以后也留在那里保护他们…… 只是没等他话说完，便被卫姝打断了：;算了，这既然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我何必去插手管呢。 第514章 她的道歉 她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深深无奈与难过。 楚宁风怔怔地看着她：;卫姝…… ;您别安慰我了。卫姝笑了一下，有几分勉强，;其实我知道，这种事，不是他们去，也总会有别人做。 一个国家，不正是因为有这些前仆后继不怕死的人，才能越来越好吗。 王勉虽是一介读书之人，无法做到像那些将士们去打仗御敌，但在他们守护的背后，有他在默默做着贡献。 ;你能想通是最好。楚宁风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轻轻说，;旨意应当已经送到他们家里去了，最晚不会超过后天，他们就得动身走了。 建设南境是刻不容缓的，尽管这有些太快了，一道旨下，王勉一家还是得赶紧启程。 ;陆安离京城这么远，四妹妹身子一向弱，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到。卫姝皱了皱眉，脸上写满了担心，;这么远的路程，他们又人生地不熟，万一路上遇到什么匪徒该怎么办…… 越说卫姝就越觉得心里没底，有些着急的抓着楚宁风的手，刚要说什么，就被他打断： ;放心吧。楚宁风笑了笑，摁住她的手，说道，;在得知他们要去陆安城的时候，我就已经派人沿途保护了，他们不会出事的。 ;将军，谢谢您。卫姝顿时觉得心里一阵感动，抓着他的手，不知该说什么。 ;我们是夫妻，你跟我说什么谢谢。楚宁风揉揉她的脑袋，笑道，;只不过你要做好准备，他们这一走，六年内应当是见不到了。 除非王勉有什么格外瞩目的功绩，否则在陆安城彻底建设起来时，他应该是回不了京城。 ;六年……不是一眨眼就过去了嘛。卫姝勉强笑了一下，眼眶微红。 楚宁风当然能看出来她是强撑着说这句话的。 但他没拆穿，只是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 到了傍晚，卫姝才将自己的情绪调节过来，没让除了楚宁风以外的人看出来自己哭过。 因为饭后楚宁笙一家子要回沈府，所以今日晚饭便提前了些。 正好楚宁沐跟楚宁飞赶了回来。 楚宁飞跟这个好久不见的三姐好好叙了旧，他没提沈骞的事。 倒是楚宁笙拉着他问了好久乔二姑娘。 幸好孩子们安排在另外一桌，没让雪姐儿听见这边大人的谈话。 ;好端端的，提乔二姑娘干什么啊。楚宁飞从小便生的白，即便如今二十几岁做了父亲了，一说起不好意思的事，他的脸还是透了红。 ;那是我未来弟媳，能不提嘛。楚宁笙笑着，;上次在家里见到她时没仔细看，只隐约记得她不怎么爱说话。 说到这里，她看向卫姝：;大嫂，你还记得么？ 突然被点到名，卫姝愣了一下，下意识朝楚宁飞看了一眼。 只见他轻轻摇摇头，似乎是示意她不要说。 他的脸泛着红，显然是不太好意思。 ;我也记不太清了。卫姝轻轻笑着，说道，;你若真是好奇，什么时候去左侍郎家做客见见不就知道了。 楚宁飞立马朝她投来感激一笑。 ;那还是算了。楚宁笙顿时兴致缺缺。 恰好二夫人说了句什么，将她注意力吸引过去，便不再提乔二姑娘的事。 因着王勉一家的事，卫姝今晚上表现得很沉默，只偶尔附和着说句话，其余时候几乎都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楚宁风自然知道她是为什么，所以尽可能的帮她挡了许多问话。 酒过三巡，饭桌上除了卫姝跟楚宁风没喝酒外，其余人几乎都喝的脸蛋泛红。 这其中以楚宁笙最严重。 她已经醉的都有些站不稳了，却仍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来。 许是在自己娘家，她所有的戒备心都撤了下来，余下的只有满腔愧疚与难过。 ;大哥……她打了个酒嗝，满脸醉态，可眼神却清明，显示着她还是清醒的。 ;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她的手上握着酒杯，眼眶泛红，哽咽着说，;过去我做了太多错事，伤了娘的心，也伤了你的心……我知道大哥你一直最疼我，哪怕是我做了那么多让你失望的事以后，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我…… 借着酒意，楚宁笙将埋藏在自己心里所有的话，都在今天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她这心里装了太多太多的事，再不说出来，她感觉自己都要憋不住了！ ;你……楚宁风看着她这模样，皱了眉头刚要说话，就被卫姝扯住。 他回头看了一眼。 卫姝却朝他轻轻摇着头。 她是女人，自然知道楚宁笙的心里藏了多少话，能有这样一个合适的场合说出来，才是一件幸事。 大家都没有说话，静静听着她说。 太夫人早就心疼的满脸泪水了，就连楚宁沐、楚宁飞兄弟俩也是沉默着。 他们其实对楚宁笙的关心并不多，尤其是楚宁飞自己的事还满地鸡毛，哪里腾得出空去管她呢。 楚宁笙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到最后，她实在醉的站不住了，跌坐在椅子上。 坐在她旁边的二夫人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大哥……她吸了吸鼻子，就好像未嫁人前那样，满眼希冀与可怜地望着楚宁风，;你能原谅我吗？ 太夫人悄悄抹了一把眼泪，跟其他人一样，都看向楚宁风，在等他一个回答。 而他却端正的坐在那里，脸色不沉不淡，好像没什么情绪波动。 但只有坐在他身边的卫姝才知道，此时他的双手，握的有多紧。 楚宁风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将自己心里那翻涌的情绪压制下去。 他一向不喜欢在众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心思，尤其是现在。 可是看着楚宁笙那眼神，他终究是不忍心。 ;过去的，就过去了。他的嗓音很淡，很轻，但又似乎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他望着楚宁笙，眼神微微一软，脸上浮起一抹很浅的笑容。 楚宁笙有些惊了，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太夫人及时反应过来，朝她说道：;你大哥这是原谅你了！ 第515章 都过去了 ;大哥……这是真的吗？ 楚宁笙还不敢相信，语气里都带着颤音，一直克制的眼泪更是簌簌淌下，怎么止都止不住。 ;你是将门之女，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楚宁风嗓音清淡，可在这寂静的夜里，却像是带了回音：;你的身后永远有楚家。 话音一落，楚宁笙便止不住哭了起来。 她的心里受了多少煎熬，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可此时楚宁风的话，却又比千言万语的安慰都重要。 她一直忐忑不安的，是楚宁风的态度。 可此时他的话，又让她顿时明白过来。 不论她做错了什么，不论他的态度多么恶劣。 但他疼爱她的心，始终都没有变。 卫姝都忍不住拿手帕擦了擦眼角。 楚宁风是她的枕边人，没有人比她此时的震撼更大了。 她一直都知道楚宁风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但她没想到他的心竟然还能软到这个地步。 就在餐厅里几个大人都红着眼睛擦泪时，隔壁偷偷听的几个稍大点的孩子，也是满脸泪水。 这其中以晴姐儿哭得最难受，也最隐忍。 * 深夜。 卫姝梳洗完出来，坐在梳妆台前擦面脂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双眼微微红肿着。 这显然是之前哭的太狠了才会留下的痕迹。 她都这样了，那楚宁笙的眼睛还不知道得肿成什么样呢。 绿萝将卫姝的头发散下来，梳理柔顺，见她还望着镜子发呆，便轻轻唤道：;夫人？ ;嗯？卫姝回过神。 ;夜深了，您早点歇息吧。绿萝道。 卫姝点点头，慢慢起身。 ;三姑奶奶那边派人去了吗？她不放心地问了句。 今晚上楚宁笙喝了那么多酒，显然是不可能再回沈家的了。 卫姝便差人去沈家递了话，然后将楚宁笙安置在了她以前的院子里。 至于晴姐儿跟明哥儿，他们一个跟着慧姐儿去睡了，另一个则是留在清波堂。 ;派了绿歌和两个小丫鬟去。绿萝应道，;另外清波堂那边也派了个婆子呢，夫人就别担心了。 卫姝这才放下心。 她走到床边，楚宁风已经躺在里面，像是睡着了。 绿萝服侍着她躺上床后，便轻手轻脚的去将烛火都灭了，然后退了出去。 卫姝怕吵醒他，没敢翻身。 不过楚宁风却自己靠了过来。 有前车之鉴，卫姝也没被吓着。 ;您还没睡呢？她在楚宁风的怀里轻轻翻了个身，然后靠在他肩上。 ;你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楚宁风轻笑了一声，抱着她的腰肢，说道。 明明已经很晚了，可卫姝却有些睡不着。 她的眼前全是今晚上饭桌上的场景。 ;将军。 她轻轻叫了一声。 ;嗯？他应道，语气有些缥缈。 ;您的心里，其实从来没有怪过她，对不对？ 卫姝没有点名道姓，但她知道，楚宁风一定明白她在指谁。 ;嗯。他又应了一声，随后沉沉地笑了一下，自胸腔传出来的轻震，震得她耳朵有些麻，;她始终是我的妹妹，若连我都放弃她，那这世上，还有谁能做她的靠山。 ;我就知道……卫姝扬了扬唇角。 ;睡吧。 楚宁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你明日还要出门。 提到明日的事，卫姝的心不由自主便沉了几分。 … 次日早上。 卫姝难得睡了个懒觉。 昨夜太夫人也喝多了酒，今早肯定是起不来的。 楚宁风休沐，陪着她多睡了一个时辰。 等卫姝醒来时，楚宁风已经去前院了。 一早赶来的玉含上前服侍。 ;太夫人还没起呢，您别着急。她笑道。 卫姝本来还急着去清波堂呢，听见这话，动作就慢了下来。 她抬眸朝玉含看了一眼，笑说：;还是你了解我。 凌香捧着干净衣服过来，说道：;夫人，将军已经去前院了。 ;他吃过早饭了吗？卫姝点点头，问道。 ;吃过了。凌香说，;按照您的吩咐，熬了软糯的粥，配了两碟小菜，外加两个馒头。 ;谦哥儿呢？卫姝又问。 这次是玉含回答的：;四少爷还睡着呢。她笑着说，;估计等您吃完早饭他才会醒。 卫姝笑了笑，便没再多问。 正好是她吃完早饭，谦哥儿就醒了。 恰巧楚宁风从前院回来，卫姝又想着去看一眼楚宁笙再出门，便将孩子交给了他。 玉含陪着她一道去。 楚宁笙昨夜虽然喝了那么多酒，但醒的却极早。 卫姝进屋时，她已经吃过早饭，正靠在软榻上，单手捏着额头呢。 显然是宿醉后引起的头疼。 虽然有卫姝提前叫人给她准备的醒酒汤，她这会儿还是难受。 ;还头疼着呢？卫姝走进去，便笑着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大嫂……楚宁笙抬起头，笑容有几分勉强，脸色也苍白的很，;我倒是想多睡一会儿，但这身体不允许呀。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喝那么多酒了。 卫姝笑道：;我一会儿要出门，便想着先过来看看你情况怎么样。 ;我没什么事。楚宁笙没问她要去哪儿，而是脸色难看的问，;大嫂，我昨晚上是不是出丑了？ 她醒来后隐约记得昨晚的一些片段，但记不全。 可她知道自己当着大家面哭的事。 都一把年纪了，还干出这种事来，她自己都臊得慌。 ;不过是说说心里话，怎么就算出丑了？卫姝笑说，;要是这样的话，昨晚上我们大家都出丑了。 楚宁笙这才放下心来，嘻嘻笑了两声，凑到卫姝的身边来：;大嫂，谢谢你啊。 ;谢我做什么？卫姝讶然。 ;谢谢你一直在大哥面前帮我说好话呀。 楚宁笙虽不聪明，但也不笨。 她知道自己以前做的事是让楚宁风生气的。 可卫姝在其中起到作用不小，要不是她一直在劝说楚宁风，昨晚上他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原谅自己了。 ;就像你大哥说的那样，过去的就过去了，不要再提了，只要以后的日子你能过的好就行。卫姝笑着说道。 第516章 舍不得走 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好，楚宁笙心里自然知道。 尤其是历尽千帆，楚宁笙更明白，这样的感情是难能可贵的。 ;嫂嫂你不是要出门嘛，快去吧，别耽误了时辰。她笑嘻嘻道。 这要换了平时，卫姝或许还会多跟楚宁笙说几句话，但她今日是赶着要去看看卫娥的，只能点了头：;那我先走了，你再歇一会儿，我尽量午饭前赶回来。 ;你别着急，忙自己就是。楚宁笙笑说，;我一会儿等孩子们起来，也要带他们回去了。 ;这么快？卫姝微微惊讶，;娘怕是舍不得你走。 ;舍不得又能怎么样呢。 她轻轻叹气：;这里毕竟只是我的娘家，我又没跟沈骞和离，带着孩子住这里算怎么回事。 ;但这里始终是你的家。卫姝握紧她的手，像是给她打气一般，;你在这里住多久都没人敢说你什么。 ;我知道。楚宁笙笑笑，;经过了昨晚，我才知道真正对我好的人是谁，嫂嫂放心，以后我不会钻牛角尖了。 昨晚上那样的氛围，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家庭。 只可惜在沈家是实现不了了。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卫姝稍稍放心。 ;嫂嫂快走吧。楚宁笙伸手推她往外走，笑着说，;下次我再来，咱们好好说说话。 昨天她几乎都在陪着太夫人，跟卫姝单独说话的机会反而不多。 ;那可说定了。卫姝道，;我走了。 ;去吧去吧。 楚宁笙将她送到门口。 卫姝没再多做停留，带着玉含便离开了。 这次去王家的路似乎比以往要更艰难，卫姝这脑子里想的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总也平静不下来。 玉含看出来她有浓重心事，便没打扰她。 马车摇摇晃晃到了王家门口。 玉含先下马车，她刚下去，便看见院里有人在大包小包的收拾箱笼，她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必定是王勉一家要走了吧，难怪卫姝的情绪看着那么差。 她回过头去将卫姝从马车上扶下来。 正好卫娥抱着东西从屋里出来，瞧见卫姝立在门口，她稍稍一怔，随后面露微笑，先将手里东西放下，才迎过来： ;三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要偷偷走了？卫姝一开口便是责怪的话，可眼眶却不由自主的湿润下来。 卫娥脸上的笑微微一顿，随后无奈道：;就算你今日不来，我也打算晚上过去看看你的。 ;是明天就要走？卫姝问。 卫娥点点头：;父亲那边我们昨日已经去过了。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同卫姝说，所以才将她留到了最后。 只是没想到她自己先来了。 ;楚夫人来了。卫娥的婆婆李氏刚好从房里出来，看见她们姐妹俩站门口说话，随后打了声招呼，;，怎么站门口说话？快屋里坐吧。 卫姝来过几次，李氏知道她并不是个重规矩的人，言语间也不再向以前那么拘谨了。 ;看我，都忘了请三姐姐进屋坐了。卫娥回过神来，上前来挽了卫姝的手，笑着说，;瑞哥儿跟他爹在书房呢，又不是不回来了，真不知道他干嘛要把那些书都带走。 书本可是这些读书人的命，没有吃的住的都不能将书丢下。 此去陆安路途遥远，王勉都舍不得将书留在京城。 ;没有那些书，你以为他能考到如今的功名吗？卫姝眨了眨眼睛，将眼角那抹湿润隐藏住，勉强笑了一下，;去把瑞哥儿叫来吧，让我看看，你们这一走，恐怕再回来时我都认不出他了。 ;好。卫娥强忍下心头酸涩，;那你先坐会儿，我去叫瑞哥儿过来。 她一走，李氏便端着茶杯进来了。 脸上洋溢着笑容，背脊也挺得比以前直了。 显然是王勉高中，她都理直气壮些。 ;楚夫人，您喝杯茶。李氏笑呵呵道，;比不上将军府的茶名贵，您将就着喝。 ;再好的茶到了我嘴里，也都一个味。卫姝不好对长辈冷脸，微微一笑，;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还收拾着呢。李氏笑道，;从前住在这里，还总觉得家徒四壁，缺少点什么。但是这要走了，收拾起来才发现，杂七杂八的东西多了去了，一时半会儿收拾不完。 ;尽量从简吧。卫姝说道，;陆安离京城远着呢，东西带多了在路上也是累赘。 ;您说的是。李氏笑眯眯应道。 她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觉得卫姝说什么都是对的。 卫姝不好驳了她的脸，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味道比不上家里的香醇，但别有一番滋味。 ;三姨。瑞哥儿软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卫姝抬头望去。 他正被卫娥牵着进来，脸上噙着笑。 ;瑞哥儿，来，到三姨这里来。卫姝心中一软，朝他招招手。 卫娥便松开他，让他走到了卫姝面前去。 一段时日不见，瑞哥儿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三姨，我会想你的。他主动伸手抱了抱卫姝，一副不舍的模样，;娘说我们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这话一出，不仅是卫姝，就连卫娥的眼睛都是一酸。 ;我也会想你的。卫姝强忍住泪意，将他抱起来在自己腿上坐下，她拿出一枚梅花络子穿着的精致玉观音，戴到了瑞哥儿的脖子上，;这是三姨送你的礼物，保平安的，你可要好好收着。 从昨晚知道他们一家要离开后，卫姝就在想要送什么好。 送金银自然是不行，在路上行走最忌金银外露，哪怕王勉他们再小心，总会有不怀好意之人盯上他们。 思来想去，她最终决定给瑞哥儿送个吊坠。 至于王勉还是卫姝，不管是送他们什么，他们都不会再要的了。 果然，在看见那枚玉观音吊坠，卫娥的脸色就变了变，连忙道：;三姐姐，他还这么小，你怎么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啊！ ;他是我外甥，我怎么不能送了？卫姝没理会她，而是看向怀里的瑞哥儿，;去了陆安，你可不能忘了三姨，知道吗？ 第517章 成长 ;我一定不会忘记三姨的！瑞哥儿小小的脸蛋上浮起一抹坚定的神色，手中捏着玉观音吊坠，十分用力地说。 他也算是卫姝从小看着长大的，就跟谦哥儿一样。 这会儿突然要走了，心里怎么舍得下呢。 但当着孩子的面，卫姝只能将泪意强忍了回去。 而旁边的卫娥看到这一幕，心更是难受的如同针扎一样。 卫姝舍不得她，她又何尝舍得下京城这些亲人呢。 正当她背过身去擦泪时，王勉走了进来。 他方才去洗手，这才来晚了一步。 一进门就看见妻子的泪眼，心中忍不住有些愧疚。 决定要去陆安的人是他，可却还要卫娥也背井离乡。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才看向卫姝，打了声招呼：;楚夫人。 ;你们可是明日一早就走？卫姝收起脸上情绪，淡淡地问道。 ;天亮就走。王勉答道。 已他们的脚程，不天亮走的话，恐怕天黑前到不了驿站。 ;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卫姝深吸了口气，眉宇间浮起一抹凌厉，;但是我这妹妹，我是交给你了，她若有个什么闪失，我拿你是问！ ;夫人放心。王勉垂下头，语气低沉，却十分坚定，;我一定不会让他们有事的。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卫姝道。 ;三姐姐……到底是舍不得自己相公吃亏，卫娥连忙道，;我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卫姝不过才对王勉说话厉了几分，卫娥就开始护着了。 不过见到他们夫妻关系好，卫姝又比什么都高兴。 ;你们还有很多行李要收拾，我就不打扰了。 卫姝将瑞哥儿放下来，然后起身：;四妹妹，你送我出去吧。 ;楚夫人慢走。李氏赶忙说了一句。 卫姝朝她笑笑点点头，然后挽着卫娥的手走了出去。 一直到院子里了，卫娥才轻轻说：;三姐姐，其实相公也是不得已的…… 她作为王勉的枕边人，自然知道他的内心有多煎熬，也见不得他被人误解。 ;这就开始护上了？卫姝瞥了她一眼，无奈地笑笑，;怎么，他要将你带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连嘱咐他两句都不行了？ ;这当然可以。卫娥将脑袋靠在她肩上，笑着说，;但是你知道，除了外放，他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在京城这样的地方，权势比才华更重要，他的身后没有任何靠山，哪怕是留在翰林院，将来或许也升不到哪里去。 京城这些官哪个不是香饽饽呢，多的是人瞧着。 除了自身要有本事，更重要的，还是需要人打点。 背靠卫府与将军府，王勉自然可以要去卫娥去替自己求人。 可他不想。 他想以后能堂堂正正的站在自己岳父面前，也能挺直了腰板跟楚宁风说话。 这些卫娥都是看在眼里的，要不然，她不会这么支持王勉的决定。 ;你到底是长大了。卫姝看着她，眸中除了惊讶，更多的还是欣慰，;能听到你说这么一番话，那我也能放心的让你去陆安了。 她原先是担心卫娥这性子，离了京城怕会被人欺负。 可如今看来，卫娥才是大智若愚的人。 她表面上看着温温柔柔的，可性子比谁都坚韧。 ;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在三姐姐你的保护下吧。卫姝轻轻笑道。 ;怎么不能？卫姝微微眯眼，;只要有我在，这京城里就没人敢欺负你。 ;我知道。 卫娥嘻嘻笑道：;三姐姐你可是连皇后娘娘都称赞过的人。 ;你还拿话挤兑我？卫姝笑说，;胆子不小。 姐妹俩难得有了点闲闹的心。 笼罩在心头的那点阴霾好似都被冲淡了不少。 走到门口，卫姝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来，那都是面值千两的银票啊。 她塞给卫娥，小声说道：;陆安条件艰苦，你万不能苦了自己，这银票你好好收着，留着急用。 ;三姐姐！卫娥连忙将她的手推了回去，神色坚决，说什么都不收，;这些年你给我的钱还不少么，这钱我绝对不能收！ ;你就算苦着自己，也不能苦了瑞哥儿啊。卫姝握住她的手，皱眉道，;他还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呢。 ;我自己有积蓄，再说了，等我们去了陆安，相公他每月俸禄比现在要多，足够我们一家人开销了。 卫娥十分用力，将她的手推回去：;三姐姐，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不能一辈子都依靠你生活。 她算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当初日子确实艰难，所以从来没有拒绝过卫姝的接济。 可如今他们一家已经能够自给自足，她怎么还能再要卫姝的钱呢！ 卫娥的手劲格外大，卫姝根本争不过她。 最后那银票都被揉的皱巴了，卫姝才泄了气。 ;你这傻瓜。她叹道，;你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是怕以后你有困难，我都帮不了你。 ;姐姐就放心吧。卫娥笑开来，;就算有困难，我相信我也能一一化解的。你别忘了，我可不再是当初那个小庶女了。 看她脸上绽放开来的笑容，卫姝既心疼她，又高兴看到她的成长。 ;到了陆安，记得给我写信回来。卫姝用力握住她地手，泛红的眼眶里写满了不舍，;就算路途遥远，一年也记得给我写两封信，让我知道你的近况。 ;好！卫娥笑着点点头，但泪水已悄悄覆盖她的眼眶，;三姐姐，你也要好好保重。 卫姝还想说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一旦开口，就会止不住这从胸腔里散发出来的悲伤。 她最终什么都没说，松开卫娥的手，转身上了马车。 玉含急忙朝卫娥福了福身，这才跟上去。 马车里，卫姝拼命咬着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但她的泪水早就隐忍不住落了下来。 ;夫人……玉含看的鼻尖一酸，想要安慰，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走吧。 卫姝哽咽着道。 第518章 再生几个 回将军府的路上，卫姝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情绪压制了下去。 玉含怕自己说话会勾起她的难过，一路上都忍着没出声。 待下了马车，她扶着卫姝朝后院走时，才听得卫姝沙哑着声音说了一句：;娘那边你去说一声，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过去请安了。 她是怕自己现在这模样去了也是给太夫人添堵。 谁愿意看着一个哭哭啼啼的人呢。 ;是，夫人。玉含应了一声。 楚宁风今日休沐，卫姝此时这情绪，恐怕只有他能缓解了。 玉含一面想着，一面扶着她进了听雨轩的门。 但出奇的是，院里安安静静的，除了一些洒扫丫鬟弄出来的声响外，竟是没一个人说话。 绿萝还是得了丫鬟的禀才知道卫姝回来了，从后罩房迎过来。 她一眼就看出来卫姝那泛红的双眼，但是没敢提，只轻声说道：;夫人，您回来了。 ;嗯。卫姝随意应了一声。 许是心情不佳，她不怎么想说话。 扶着卫姝进了屋里，玉含下去给她倒茶，绿萝则是立在身前同她说道：;三姑奶奶一家不久前已经回去了，将军带着四少爷在书房呢，可要通知他们一声？ ;算了。卫姝靠在软榻的迎枕上，单手撑在桌面，支着额头，好像十分疲惫，语气微沉道，;你先出去吧，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绿萝服侍她这么久，还从没在她身上见到过这种情绪呢，当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轻声应了。 她退出去正好撞上拎了茶壶的玉含。 ;怎么不在屋里候着？玉含小声问道。 ;夫人瞧着心情不好，说想一个人待一会儿。绿萝答道。 玉含却微微皱了下眉头，思索片刻，将茶壶递给绿萝：;将军在哪里？ ;在前院呢。绿萝下意识答道，;玉含姐姐，你想做什么？ ;夫人这样可不行，我去请将军回来。玉含到底是有主见，她说，;你在这里好好守着夫人，我去去就回。 她转头就走，绿萝都没来得及说是卫姝没让去叫。 无奈，绿萝只能认命的拎着茶壶进了屋。 卫姝还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只是现在眼眸微阖，隐隐可见眼角一抹泪光。 绿萝有些愣住，不敢上前，怕打扰了她。 主仆俩就这样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绿萝终于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谦哥儿那耍宝的欢快声音：;娘，娘！ 他迫不及待地叫着，要不是有楚宁风抱着，恐怕就要自己迈着两条小短腿朝卫姝扑去了。 绿萝回过头，便看见楚宁风抱着谦哥儿从外面进来。 她没敢直视楚宁风，连忙垂下头：;将军。 似乎是听见了声音，卫姝也睁开了双眸。 冷静了这么久，她的情绪比回来时已经要好得多了。 ;娘！谦哥儿朝她挥舞着双手，一脸兴奋。 卫姝只得勉强浮起一抹笑，然后起身：;将军。向楚宁风问了好后，她才伸手去将谦哥儿抱过来。 楚宁风是何等心细之人，一眼便瞧见卫姝那隐藏的泪意。 ;还难受着呢？他问。 卫姝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抱着谦哥儿坐下，才语气怏怏地说：;谈不上难受……只是有些提不起精神。 楚宁风笑，然后在她身边坐下：;快到端午了，谦哥儿长这么大还没出去玩过，我在城外有处别院，适合避暑，到时我请几日假期，陪你跟娘去那里小住几日吧。 ;避暑？卫姝稍怔，但很快明白过来，他这是在变相的安慰自己。 他从来都不是个善于甜言蜜语的人，可做的事却总能戳中卫姝心中最软的地方。 ;您的腿伤可还没好呢。卫姝笑了一下，语气仍旧柔柔道，;去了那样的地方，您的伤如何受得住。 别看如今楚宁风这伤是不用针灸了，可天气稍微阴凉一些，他还是会有刺骨的痛。 ;不过是几日，我还能忍得。楚宁风笑吟吟地说，;娘也许久未曾出过远门，她的身子骨不好，到别院的距离算是她的极限了。 听闻是想带大夫人散散心，卫姝的心便动摇了几分。 ;可您的腿…… ;无碍。楚宁风握住她的手，笑着说，;你若实在放不下心，那我就请个太医同我们一道去。 这自然是最稳妥的法子了，可要请个太医谈何容易。 虽说楚宁风如今位高权重，但也不好落人口舌。 ;还是从外面请大夫吧。卫姝说，;京城医馆里的大夫，不比太医院里的差。 ;那听你的。楚宁风点头。 他们夫妻俩说话时，谦哥儿就在卫姝的怀里安安静静听着。 他虽还小，但也能从卫姝的身上体会到她的情绪，所以比平时要乖巧许多。 玉含跟绿萝自然是乐于看到卫姝心情好起来，所以她们俩在添了茶后便已经悄悄退出去了。 跟楚宁风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卫姝才感觉自己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再回过头来去看，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 就像卫娥说的那样，又不是不回来了，她作这幅模样，倒像是要生离死别一般。 晚上去给太夫人请安时，她的情绪已恢复大半，表面上看不出什么。 太夫人知道她的事，便没留她说太久的话，只简单聊了几句就叫她回去了。 要说今日最高兴的人，还莫属于谦哥儿。 楚宁风休沐一天，几乎都陪着他玩了。 晚上睡觉时，卫姝还替楚宁风锤了锤腰。 他如今年纪越来越大，年轻时身上留下的伤痛后遗症就更明显了。 趴在床上享受着卫姝那双小手按摩时，楚宁风还在笑着说：;等再过几年，孩子再生几个，恐怕我这身子没法陪他们玩了。 听见这话，卫姝的脸登时就红了，手上铆足了劲在他腰上狠狠一掐：;还要再生几个，将军胃口倒是不小！ ;好好聊个天，你怎么动起手来了。楚宁风倒吸了口凉气。 第519章 离别 ;谁让您整天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卫姝锤了一下他的腰，倒是没敢用全劲，怕真的弄疼他。 ;那怎么能算不着边际。楚宁风回头望着她，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里噙着戏谑与挪愉，;就是谦哥儿也想有个弟弟妹妹吧。 卫姝脸又是一红，懒得理他，索性翻身躺下。 好在楚宁风知道玩笑适度，没再继续说。 他靠过来，将卫姝揽进怀里，顺便将她的手捉过来，轻轻揉着。 ;手酸不酸？他问。 回答他的是卫姝一声轻哼，显然是不想同他说话。 楚宁风勾唇无声笑了笑：;时辰不早了，快睡吧。 一夜无话。 次日寅时，卫姝还睡的迷迷糊糊，感觉身侧的楚宁风有起身的动作，她猛地惊醒。 今日楚宁风要去上早朝的。 卫姝睁开眼睛，人还有些懵。 要是在平时，楚宁风或许就将她摁回床上让她继续睡了。 但是今天他却好像变了个人，伸手捏捏卫姝软软的脸，小声说：;快起来。 卫姝以为他是怕自己上早朝迟到了，顿时顾不得自己困倦，连忙从床上起来。 恰好绿萝跟凌香也都进来服侍了，两人分别领了小丫鬟去给卫姝和楚宁风换衣服。 外面天还未亮，只隐隐有些微光。 衣服穿到一半，卫姝人也清醒了，她终于察觉出有一丝不对。 平时楚宁风去上朝，她虽然会起来服侍，但通常披件外衣就是了，但今天怎么凌香还伺候自己穿了一整套衣服？ 卫姝回过神来，扭头去找楚宁风的身影。 他已经梳洗好了，穿的却是常服。 卫姝不由一愣：;将军，您不是要进宫吗？怎么不换上朝服？ ;我请了假。楚宁风说道，;动作快点，兴许还能赶上。 卫姝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此时听了这话，她立刻明白过来，楚宁风是要带她去送卫娥！ 这一瞬间，卫姝不知该如何表达心里的情绪。 她感觉自己的嗓子眼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让她咽口水都艰难。 眼睛更是酸涩难忍，她用力眨了眨眼眸，才将那抹涩意压制回去。 知道是要去送卫娥，卫姝也不敢再耽误了。 她飞快地净了脸，绿萝替她挽了发，天亮之前，卫姝跟楚宁风已经坐上出府的马车了。 卫姝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撩了车帘往外看，依稀能看见摆摊小贩的身影。 她的一颗心跳的有些快，惴惴不安地收回视线，看向坐在自己面前，闭目养神的楚宁风。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楚宁风睁开双眸。 他的眼神里藏着温和，热烈，唯独没有对着外人时的那抹冰冷。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楚宁风不由地笑。 ;您不去上早朝真的行吗？卫姝此时有些后怕，;万一陛下追究您的责任怎么办？ ;没事，你别担心。 楚宁风嗓音沉稳道：;近来朝中没什么事，就算有事也与我沾不上什么边。 他都这么说了，卫姝便不再多问。 她双手做捧心状，深吸了一口气。 为一会儿见到卫娥做准备。 她原本没想着今早来送卫娥，毕竟他们选择出城的时辰太早了。 卫姝又是一介妇人，虽然有楚宁风宠着、惯着，但有些规矩，她还是得守。 但她唯独没有料到，楚宁风会连早朝都不去，特意送她到城门口来。 少顷，马车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将军，到了。 楚宁风先起身下了马车，然后才回过头来接卫姝。 此时天才蒙蒙亮，有些雾气，十几米以外都看不太清。 但卫姝能隐隐瞧见一辆马车正缓缓朝他们驶来。 在离他们还有几步远的距离，马车停了。 随后王勉与卫娥都下了马车。 两人没料到会在这里看见卫姝他们，脸上写满了惊讶。 ;三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啊？卫娥走了两步，又看到站在卫姝旁边楚宁风，她连忙行礼，;见过将军。 王勉则是向楚宁风抱拳：;将军。 ;我们去旁边说话吧。楚宁风微微一笑，;给她们姐妹俩挪位置。 堂堂一个将军，居然说这样的话，可想而知卫姝在他心目中有多重的地位了。 王勉收起惊讶，跟随楚宁风去了一侧。 卫娥则是等他们走远后，才过来握紧卫姝的手，脸上又惊又喜：;你昨天怎么没说要过来送啊？要是早知道我就不让你来了。 ;是将军特地送我来的。卫姝语气里带着感动，但此时更多的是不舍，;瑞哥儿跟你婆婆呢？ ;起的太早，他们俩在马车里睡觉呢。卫娥说道，;看来将军对姐姐你是真的好，这样我也能放心了。 ;对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你啊…… 卫姝说着，眼眶又逐渐红了：;你们一路上可千万要小心，将军已沿途派了人打点，只要没有什么意外，路上没人敢对你们怎么样。 ;三姐姐，我不知该如何谢你……卫娥也眼睛红红道。 ;你能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卫姝忍不住伸手抱了一下她：;一定要好好的回来，我在京城等着你们。 ;好！ 留给她们话别的时间不多，毕竟还要赶路。 楚宁风跟王勉说了几句话后，便走了过来。 ;他们该走了。眼见着姐妹俩还难舍难分，楚宁风只能出声道，;不要耽误了时辰。 卫姝只能松开了卫娥的手，哭着道：;走吧，快走吧…… 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哭，可真正到这一刻，看着卫娥坐在马车上朝她挥手的模样，卫姝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那是她十几年朝夕相处的妹妹啊。 楚宁风没有出声安慰，只是伸手将哭成泪人的她揽进了怀中。 他原本以为卫姝要哭上一阵子呢，但是没过一会儿，她的哭声便渐渐小了下来。 卫姝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略微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很浅的笑容：;您说的对，人终有一别，我应该早点习惯的。 与卫娥分别，才只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步。 往后还有更多更多，她总要学会儿接受。 第520章 对她的好 楚宁风微微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说：;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再陪你来接。 有时候，再多的安慰，也不如陪伴来的重要。 就好比现在。 卫姝抬头看着他，还泪眼朦胧的，嗓音也微微发哑：;将军，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楚宁风低头一笑，指尖拭过她的眼角，轻轻擦去泪珠：;我们是夫妻，我对你好，还需要理由吗？ 是啊……他们是夫妻。 卫姝逐渐回过神来。 在卫家生活的那些年，让她误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纯质的感情。 所有人对她的好都是需要理由的。 就好像在陛下赐婚时，她突然就有了父亲。 父亲对她的疼爱，几乎让她产生错觉，以为自己这个不受重视的女儿终于被父亲看见了。 可实际上呢？ 卫青云对她的好，不过是想要她顶替卫娇嫁进将军府而已。 但时到今日，她忽然开始感谢卫青云当初的决定。 若没有他逼着卫姝嫁人，她又哪里遇得到楚宁风呢。 ;谢谢您。卫姝由衷地说。 ;走吧，该回去了。 楚宁风揽着她朝马车走。 此时天已经快大亮，路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回将军府的路上反而比来时耗费时辰更长。 等他们回到听雨轩，已经快到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了。 卫姝跟楚宁风随便用了点早膳，就去了清波堂。 太夫人自然知道他们俩一大早就出门了，不用问都知道是去送王勉一家。 此时见他们一前一后的进来，太夫人便扬唇轻笑道：;你们那么早出门，应当没休息好，怎么不回去歇歇了再来？ ;我倒是不困。楚宁风说着，朝卫姝看了一眼。 ;给您请过安，我再回去睡一会儿便是。卫姝轻轻笑道，;娘可用过早膳了？ ;没什么胃口，就随便喝了两口粥。太夫人应道。 ;胃口不好？ 楚宁风微微皱眉：;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年纪大了，哪比得上年轻时候的胃口啊。太夫人笑说，;你们也别担心，我若是真有哪里不舒服，自己就叫太医了。 ;不如请柳大夫进府替您瞧瞧身子吧。卫姝思忖片刻，说道，;这不正好也快到她每月给您把脉的日子了嘛。 ;那也好。太夫人没拒绝，如今孙儿承欢膝下，她可舍不得死太早了。 怎么说都要看着几个孩子娶妻生子才行。 卫姝没耽误，叫了玉含来，让她去医馆请柳大夫。 她们女眷看病，楚宁风不好多待，陪着太夫人说了会儿话，就去前院了。 柳姨娘来的很快，不到一个时辰便赶来了。 她进府时正好是谦哥儿跟雪姐儿起床的时候，卫姝干脆将谦哥儿抱来清波堂，由雪姐儿陪着玩。 ;见过太夫人，大夫人。柳姨娘将药箱放下，给太夫人以及卫姝行了礼。 ;柳大夫不必多礼。太夫人笑吟吟道，;突然请你过来，还请见谅。 ;只要您需要，什么时候叫我都行。柳姨娘扬唇笑了一下，随后问，;可是太夫人身子不太舒服？ 她一面说着，已经将脉枕取出来。 ;娘近来胃口不怎么好，还劳烦你给把脉瞧瞧。卫姝接过话，笑着说道。 柳姨娘点点头，走到太夫人面前，替她号脉。 人老了身子就是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毛病，倒是不致命，可自己就是难受。 柳姨娘替她诊了一会儿，才收起脉枕，认真说道：;太夫人平日里可有活动活动筋骨？ 说起这个，太夫人脸上便露出一丝丝的尴尬：;平时最多就是在屋里走走…… 卫姝在旁边偷偷笑了。 说在屋里走走都是勉强的。 要是雪姐儿不拉着她出去，太夫人恐怕是能一整天坐在哪里呢。 ;这样可不行。柳姨娘说，;平时都出去走走，散散步，对您的身子也有好处。我瞧着应当是近来天气渐渐热了，您又不活动活动身子，才有些积食没胃口。 老了老了，还要被大夫教训，太夫人这脸上有些挂不住。 卫姝在旁边看着太夫人的脸色，忙笑着说道：;是我没做好，应当陪您四处走走的。以后每天我都过来陪您出去散散步，正好带着谦哥儿这个懒小子。 太夫人的脸色这才好一些。 她看了卫姝一眼，笑着点点头：;好。 ;大夫人，不如我替您也诊诊脉吧。柳姨娘没急着收东西，反而看向卫姝，笑着道。 ;我这身子好得很。卫姝摆摆手道，;就不麻烦你了。 她生了谦哥儿以后，以前那个毛病倒是自己就好了。 ;横竖我都来了，还有什么麻不麻烦的。柳姨娘笑道。 太夫人也很赞同：;是啊，你这身子都没几两肉，让柳大夫给你瞧瞧。 她们都这么说了，卫姝不好再推脱，只能坐下来，让柳姨娘替自己把脉了。 不过她的身子确实很好，没什么毛病，除了有些太瘦之外。 虽然要治好太夫人毛病的办法是多活动，但柳姨娘还是给她开了服药吃。 卫姝怕她医馆那边有事，也没多留她，将她送了出去。 路上，柳姨娘平静的脸上才多了一抹隐隐的激动：;夫人，有件事我想跟您说一声。 ;怎么了？卫姝停下脚步。 ;是……我跟刘仲的婚事。 说起这个，柳姨娘的脸便是一红：;我跟他的事定下来了。 ;定了？卫姝有些惊讶。 前不久说起这事时，柳姨娘还一副迟疑的模样呢。 这才过了多久啊，她竟然就定下了！ ;那你之前的那些顾虑呢？卫姝问。 ;我跟刘仲都说好了。柳姨娘的嗓音虽然柔弱，但语气却十分坚定，;成亲后我不会放弃医馆这边的事，哪怕以后有了孩子，我都还是会做大夫。他同意了。 刘仲不是那些会耍心眼的人，既然现在他同意了，那柳姨娘便选择相信他。 ;那他家中父母是什么态度？卫姝仍旧有些担忧。 哪怕刘大全是替她做事的，可人家家里的事，她总不好插手管。 第521章 准备去别院 ;刘管事一家似乎也没什么意见……说这话时，柳姨娘的脸上划过一抹犹疑，;但我不知道他们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还是怎么…… 她自然不愿意刘管事是碍于卫姝的缘故，才心中有话不敢说。 往后真跟刘仲成了亲，那就是一家人，心里带着怨气生活的话，他们俩之间的感情必不长久。 卫姝沉吟片刻，说道：;不如这样吧，过几日刘管事要进府，我向他问问。你再怎么样也是从我这里出去的人，你的终身大事，我得替你掂量着。 听到这儿，柳姨娘眸中泪光微闪，嘴唇轻轻颤抖，似乎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一直都知道卫姝对自己好，可没想到竟然好到这个地步。 ;夫人……她双手紧握，;我的事，让您操心了。 ;你的事我操心的还少吗？卫姝轻轻笑道，;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能过的好。 她知道柳姨娘身世凄惨，家道中落后整个柳家就只剩下她一人，不然她也不必进东宫伺候太子。 能遇到卫姝，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过的！柳姨娘吸了吸鼻子，十分坚定地道。 卫姝笑了一下：;不是让我放心，而是你自己能放心。日子始终是你在过，别为了任何人委曲求全，知道吗？ ;嗯！她用力点点头。 将柳姨娘送走以后，卫姝折回清波堂，跟太夫人说起端午的安排。 ;将军的意思是，想一家人去城外别院过端午，附近有山有水，对您的身子也有好处。再就是那几个孩子，总让他们待在也不行。 ;这是宁风的意思？太夫人眼眸微微一闪，笑着道，;这样倒是很好，我许久未曾出过门了。 ;是啊。卫姝笑着说道，;将军说，到时候他告几日假。 ;那感情好。太夫人十分赞同，;宋妈妈。她迫不及待的便叫来宋妈妈，;去收拾收拾箱笼，咱们端午到别院住几天。 卫姝有些哭笑不得：;这离端午还有一段日子呢，现在就收拾会不会太早了些？ ;那可不算早。太夫人道，;去这一趟要收拾的东西可多着，就今天开始收，到要走的时候都不一定能收的完。 这话倒是真的。 毕竟要在别院住几天，又是这一大家子，需要的东西可都不少。 别院不比城里，需要什么随时都能买得到。 ;那我就先去收拾了。宋妈妈笑道，随后躬身退了出去。 说起要去别院，太夫人比谁都高兴。 要知道她已经许久未曾出过远门，这几年来最远的地方，恐怕就是每年进宫了。 二夫人来时，正好听见她们在说别院的事，便笑着问：;怎么好端端的提起别院了？ 那处别院她知道，是皇上赏赐给楚宁风的。 这些年虽说他们没有去过，但据说风景独特，是处避暑圣地。 ;你问她。太夫人笑着指卫姝。 ;这不是快到端午了嘛。 卫姝说道：;往年端午咱们都在家里过，今年想着去城外别院，你意下如何？ 她没说是谁的主意。 但显然太夫人十分乐意的。 所以二夫人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只笑着点头：;那自然是好。别院离得倒是不远，坐马车几个时辰便到了。 ;等那天咱们从宫里出来，就直接去吧。太夫人道。 照例逢年过节她们这些命妇都要进宫请安。 ;这些娘就不用担心了。卫姝笑道，;您只管想着自己要带什么，其他的我们来安排便是。 能做甩手掌柜当然谁都喜欢。 太夫人也不例外。 她这会儿脑海里只有到了那里要怎么开心的玩。 从清波堂出来，二夫人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从来没去过那处别院，不知道四周有些什么，听说有座山，还能打猎呢。她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兴致勃勃的表情。 ;那不正好。卫姝笑道，;届时让他们兄弟几个带着孩子到处逛逛，凡哥儿长这么大还没打过猎吧？ ;别说是凡哥儿了，就是他爹都没摸过弓箭呢。 二夫人无奈道：;大嫂也知道，他这人从小身子就比不上大哥，除了读书写字，其余的他都摆弄不下来。 ;读书写字好，那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卫姝说道：;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需要什么就跟我说，别院那边，我还得派人提前过去打扫一番呢。 毕竟是多年不住人，哪怕时常有下人清扫，恐怕屋里味道也重。 从楚宁风说要去别院开始，卫姝就已经在考虑这些了。 ;知道了，大嫂。二夫人应了一声，;那我走了。 卫姝没再多说什么，她要赶着回去看看谦哥儿呢。 两人分开后，卫姝便加快步伐回了听雨轩。 才刚他进门，她就听见暖阁那边传来谦哥儿的哭声。 卫姝心里一紧，急忙走进去。 屋里，林奶娘正抱着谦哥儿在轻声哄着，周围的婆子丫鬟站成一片，都在哄着这个小祖宗。 ;这是怎么了？卫姝心疼的走过去。 下人们连忙分开，给她行礼。 卫姝这才看清，谦哥儿原本白嫩的额头此时已经红肿了一小片，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尤其是在看到卫姝的时候哭得更狠了，伸着小手哽咽着叫道：;娘…… 看到这一幕，卫姝感觉自己的心都都快碎了，几步就走上前，将孩子从林奶娘怀中接过来。 ;夫人，都是我的错。林奶娘面带惶恐与惊慌，急的眼睛都红，;都怪我没看好四少爷，让他从椅子上摔下来了。 别看卫姝平时对谦哥儿很严厉，但她比谁都要疼孩子。 这么矜贵娇养着，皮肤嫩的都能掐出水来，如今这额头却撞得肿成那样，任谁看了都心疼！ ;娘……谦哥儿抱着卫姝的脖子，扑在她怀里，嚎啕大哭。 卫姝一颗心都被他哭乱了，她轻轻拍着谦哥儿的后背安抚，一面对林奶娘道：;孩子磕磕绊绊是常事，你别害怕。 第522章 磕磕绊绊 卫姝这么说，不过是怕林奶娘心里有负担，并不代表她看了谦哥儿额头上的伤就不心疼了。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再是追责也没用。 她抱着谦哥儿到一侧坐下，又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口。 好在没有破皮，只是肿了，看来摔的还不算太严重。 卫姝这才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然后拿手帕将谦哥儿脸上的泪水慢慢擦掉。 ;乖，不哭了哦。她柔声哄着，;摔疼了吧？娘给你吹吹。 她呼呼的吹了两下，又亲了亲谦哥儿脸颊，他的哭声才慢慢停止。 他也不知哭了多久，这会儿倒在卫姝怀里显然是有些脱力了，抽抽搭搭的，时不时哭两声。 ;娘……我疼。谦哥儿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奶声奶气道。 ;娘知道你疼，给你擦点药就不疼了，好不好？卫姝嗓音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不用她吩咐，玉含就已经转身出去拿药了。 旁边的林奶娘走过来，;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卫姝面前：;夫人，我愧对您的信任，您罚我吧，不管怎么罚我都接受。 她也是当娘的，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是她的孩子摔成这样，她的心不知得疼成什么样。 更何况是卫姝这样的身份。 哪怕是将林奶娘赶出府去都不为过。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卫姝一惊，连忙叫人将她拉起来。 ;我不是说过了，在听雨轩，不喜欢你们动不动就跪。她微微皱眉。 林奶娘低着头，泪水淋了满面。 卫姝叹了口气，说道：;你自责，我明白，但是你照顾谦哥儿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不过是这一次失误了而已，没有谁会永远都不犯错。更何况，谦哥儿这伤没什么大碍，他是男孩子，没必要养的比女孩儿还要娇贵。 就算是太夫人捧在掌心的雪姐儿，小时候也是摔着过来的。 ;夫人……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林奶娘用衣袖擦了擦脸，鼓足了勇气说道，;以后我不会让四少爷受伤了！ 卫姝没说话，只是低头看向怀中的谦哥儿。 他这会儿已经安全平静下来，除了眼眶跟鼻尖还红红的，其余倒是看着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似乎是感觉到了卫姝的眼神，他仰头望了一眼卫姝。 ;谦哥儿，要是给你换一个奶娘，你愿不愿意？ 她笑着问。 林奶娘的心不由提起。 而谦哥儿却好似听不懂卫姝说的话，可他听明白了奶娘这个词。 他扭头看向林奶娘，随后笑了。 小脸上绽放出一抹十分灿烂的笑容，然后朝她伸出手：;抱抱…… 在他的印象中，林奶娘陪着他的时间比卫姝还要多。 过年时还因为林奶娘不辞而别大哭一场呢。 要是真的将林奶娘换掉了，恐怕他是第一个不愿意。 林奶娘也没料到谦哥儿竟然还要自己抱，她看着谦哥儿的手，一时间怔怔的，不敢上前。 卫姝却笑着将孩子递到她的手上：;你抱着，我给他擦药。 玉含已经将药拿回来了，是消肿的。 那药刚抹上去时是很清凉，但是卫姝轻轻揉开后，便开始变得火热起来。 谦哥儿感觉有些疼，脑袋想往后缩，却撞上林奶娘的下巴。 他一时都不知道该捂额头的伤，还是该揉被撞疼的后脑勺。 看着他这手足无措的模样，卫姝忍不住扬唇笑了。 * 晌午，楚宁风从前院回来，陪着卫姝跟谦哥儿吃午饭。 他看到孩子额头上的伤，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还很有兴趣的凑到谦哥儿面前，用手指轻轻摸了一下他的伤口。 谦哥儿正自己吃饭呢，没理会他爹的行为。 ;快来吃饭吧。卫姝笑着叫道，;别打扰他，让他专心吃。 楚宁风起身走过来，问：;怎么额头撞成那样？ 尽管他问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可林奶娘的心中还是一紧。 ;小孩子磕磕绊绊不是很正常么。卫姝说，;怎么，将军这是心疼了？ ;心疼是有，但他这点伤算什么。 楚宁风坐到椅子上，笑着说：;我小时候身上的伤可比他多多了。 那时他是家中长子，父亲又还在，对他的管教只严不松，跟在师傅后面学武时，不知撞了多少地方，一天下来身上就没处好的。 ;如此说来，还是谦哥儿太娇气了？卫姝笑道。 被点到名的谦哥儿抬起头来，疑惑地望着卫姝。 ;没事，快吃吧。卫姝揉揉他的脑袋，说道。 ;娇气算不上。楚宁风笑笑，;不过，等他再大两岁，就要给他请个师傅学武了。 卫姝微微一惊：;您要让他学武？ 不是说要让孩子自己选择以后学武还是学文嘛。 似乎是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一样，楚宁风曲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说道：;不让他接触一下，你又怎么知道他不喜欢呢？ 他这突然的亲昵举动，还当着玉含她们的面，卫姝的耳尖悄悄红了：;……那听您的。 还在努力往自己嘴里扒饭的谦哥儿哪里知道，自己以后的路已经被父母安排好了呢。 吃过饭后，楚宁风准备出门。 卫姝替他换好衣服，顺嘴问了句：;您这是要去谁家？ ;大皇子府。他的神色略微严肃了些。 卫姝知道他们肯定是要商量要事，便没敢耽误，将他送出了门。 屋檐下，目送着楚宁风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玉含才说道：;夫人，您进屋去歇歇吧？ 卫姝今天起得那么早，又一直忙到现在都还没闭过眼，玉含都能看见她眼里的疲惫。 ;我去陪谦哥儿玩一会儿吧。卫姝轻轻叹口气，转身朝暖阁走去。 每次楚宁风去大皇子府，卫姝都感觉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她这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原本玉含还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是没几天，果然有坏消息传出。 皇上病倒了。 这消息是楚宁风从宫里回来，沉着脸色对她说的。 卫姝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脑海里不知怎么的，浮现起几年前的那件事。 第523章 是心动啊 那时皇上病重，太子紧接着就出事了。 而现在才过去不到几年，皇上竟然又病倒了。 卫姝直觉敏锐，尤其是在看到楚宁风脸色那么难看的时候，她几乎已经猜出来他在担心什么。 ;将军，您是不是在担心齐王？ 楚宁风手里握着茶杯，眉头紧锁，卫姝已经很久没看他脸上出现这种神色了。 ;如今边关动荡，皇上又病倒，齐王虎视眈眈……他沉着脸道，;内忧外患。 尽管他对皇上做的许多事情都不认同，但也不得不承认，有皇上在，齐王还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可眼下皇上病倒，齐王若是这时候发难，又该如何解决？ 齐王蛰伏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或许就是在等这个机会。 ;依我看，齐王未必就敢这时候有动作。 卫姝仔细思考片刻，说道：;且不提皇上还没怎么样，就算真的病的救不回来，齐王也不敢……犹豫了下，她还是没将造反两个字说出来。 她说这话已经是大逆不道，若是再敢说造反，恐怕楚宁风都听不下去。 ;我知道。楚宁风淡淡地说，;如今我跟大皇子都在京城，当初的楚家军也还在皇上手里握着，就是借齐王两个胆，他都不敢。 ;那您现在是在担心什么？卫姝发问。 ;我是担心他跟贼人勾结。 说起这话，楚宁风的手指蓦地收紧，险些就将杯子捏碎，与此同时，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里迸发出一道冰冷地肃杀气息，看的卫姝心头一震。 她一直都知道楚宁风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但她从来没见过他杀意外露的时候。 卫姝咽了口口水，将心底的惊讶暂时压了回去。 ;大梁如今的江山都是祖祖辈辈用性命打下来的，齐王此人阴狠毒辣，善于伪装潜伏，他若没有绝对的把握，肯定是不会贸然进攻。 楚宁风沉声道：;但我怕他内外勾结，泄露边关军事要塞。 凡是沙场之人，最怕的就是遭自己人从背后捅一刀。 卫姝显然也料到了这一点，她顿时感觉后背发凉：;他为了那个位置……真的能干出这种事吗？ ;防人之心不可有。楚宁风皱着眉道，;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 ;那就只能祈祷皇上的病能快点好起来了。卫姝握紧了双手。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担忧与一抹极淡的恐惧。 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会变得贪生怕死。 她尝到了家庭的甜头，如今更是惧怕战争。 ;你别怕。楚宁风松开茶杯，握住她的手，神色间带了一抹柔和，;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守住这个家。 卫姝望着他鬓间那点点苍白，心里划过一抹痛楚。 整个楚家的担子都压在楚宁风的身上了，他明明还不到三十岁，正当而立之年啊。 卫姝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尽量用平静地语气说：;外面的事情我不懂，就不给将军添麻烦了。但是家里的事，您什么都不用操心，我会安排好的。 带兵打仗她不懂，也解不了楚宁风的忧。 她能做的，只是将这个家照顾好，不让他分心。 ;幸好有你在。楚宁风扬唇笑了。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卫姝垂眸。 ;这样就够了。 他握着卫姝的手，凑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 动作轻柔，缱绻悱恻。 这个动作让卫姝的心动。 被他吻过的地方酥酥麻麻，游走着卫姝的每一寸肌肤，从手背到心底，心悸的令她呼吸都不由自主停顿了一下。 时至今日，她终于承认，她爱上楚宁风了。 曾经的她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爱上一个人……可是如今，楚宁风的每一言每一语，仿佛都在她心上留下了痕迹，再挣脱不掉。 * 月底，曹永忠与刘大全进府。 两人各自汇报了庄子上与铺子里的事后，卫姝便让曹永忠先回去了，单独留了刘大全下来。 柳姨娘与刘仲的事还在筹备中，刘大全自然知道卫姝留自己下来是做什么。 ;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卫姝手里端着茶杯，轻轻问道。 ;劳烦夫人挂念，一切都很顺利。刘大全笑着回道。 ;那就好。卫姝笑着点头，;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就尽管说，别不好意思。 ;是，多谢夫人。 刘大全连忙应道。 他当然是不敢真的找卫姝帮忙，但是面子要让人家过得去。 卫姝喝了口茶，状似无意地说道：;柳大夫是个好人，性子又软，她在你家住过一段时日，你应当清楚。 ;是。刘大全应着。 ;医馆那边现在病人多，她忙的走不开，少了她更是不行。卫姝一面说着，一面将茶杯放到桌子上，发出轻轻一声响。 刘大全听着那声音，好像杯子突然变成一块大石头，重重压在他的心上。 他的额头布起汗水。 ;女子成亲后自然是要以家庭为重，相夫教子是她的职责，不过刘管事也清楚，柳大夫不是那一般人。卫姝轻轻说道，;望你能理解，医馆是我跟她的心血，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了，是说什么都不可能放弃的。 刘大全立马明白过来卫姝的意思，他忙表明衷心：;夫人放心，在柳大夫与我儿子谈婚论嫁时我便说过了，不管柳大夫婚后想做什么，那都由她自己说了算的，我们不会插手。 跟卫姝相处这么久，刘大全早就明白，她是最护短的一个。 想来是担心成亲后柳大夫往医馆跑，怕婆家给她脸色看，所以才特地将他留下来说这番话的。 卫姝扬唇微微一笑：;这件事说来是我僭越了，劳你谅解，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尽管提。 ;夫人这么做是为了柳大夫好，我明白的。刘大全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说道，;不过也请夫人放心，刘仲那小子肯定会对柳大夫好的，要是他敢对柳大夫说半句重话，我第一个不饶他！ ;倒也不必那么严厉。卫姝笑说，;就以平常心对她吧。 第524章 爬树 ;是！刘大全点头应了。 尽管卫姝说话时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可他总觉得她的话仿佛有千斤重，叫他不敢有任何轻视之心。 玉含将刘大全送走以后，折回来，走到卫姝身边给她续了茶：;夫人，这么做能行吗？ 她的心里有些担忧。 怕卫姝这么做会适得其反。 ;刘管事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做。卫姝淡淡笑了一下，说道，;再者，他在我手底下做事这么多年，知道我是什么脾气。只要他们对柳大夫好好的，我也不会不会找他们的麻烦。 官大一级都要压死人，更别说刘大全是在卫姝手下讨生活。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玉含便将心放回了肚子里，想到柳姨娘独身这么多年，终于要嫁人了，这心中还有些感慨：;以前柳大夫拒绝陈家那桩婚时，我以为她日后会会找一个家世比陈家更显赫的人呢，没想到挑来挑去，却是一个普通家庭的。 ;她是个有追求有抱负的人，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卫姝笑笑，;对了，你最近可有去看过锦绣？ 自从去年锦绣查出有了身孕后，她就不怎么出入将军府了。 算算日子，再过一月就要生了。 ;前两天休息刚去看过呢。提起锦绣，玉含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她现在可比以前要胖一些了，卓青待她倒是不错，看得出来她过的很幸福。。 ;那就好。卫姝稍稍松口气。 ;她还说想什么时候进府来看看夫人呢。玉含道。 ;叫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卫姝直接道，;她身子重，要是出门有个好歹，我怎么跟卓青交代？ 也就是身份摆在这儿，卫姝不好上门去看锦绣，否则她哪里放得下心。 ;这奴婢省得，夫人放心。玉含点头道。 … 端午前夕，天日渐炎热，屋外树上的知了一天到晚叫个没完。 谦哥儿最开始听这蝉叫还觉新鲜，后来发现它日也叫，夜也叫，就开始不耐烦了，拽着林奶娘的手要爬到树上去将那恼人的虫子抓下来大刑伺候。 林奶娘自从先前没留意摔了谦哥儿那么一下后，对他的看顾是越来越谨慎，这会儿哪还敢让他上树啊。 偏这小祖宗是个拗性子，越不让他做的事他偏是要做。 这不，卫姝才从外面进来，就看见他拉着林奶娘站在树下，一副你不让我上我就哭给你看的模样。 他鼓着小脸，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誓要与她比个高低。 ;夫人……周围丫鬟婆子瞧见卫姝进来，都曲膝行礼。 林奶娘更是像瞧见救星一面：;夫人，您回来了！ ;这是在干什么呢？卫姝笑着走过来。 ;娘！ 谦哥儿立马甩了林奶娘的手，就朝卫姝扑过来。 在还有几步远的距离，卫姝便蹲下身将他接了个满怀。 ;娘，爬树。谦哥儿抬手指着头顶的树，撅着小嘴说，;吵。 ;个头不大，想法倒是不小。卫姝揉揉他的脑袋，笑道，;走路都走不稳呢，就想上树了？ ;哼！ 小萝卜头躲开她的手，气鼓鼓的：;就要！ 看他这样子，今天不让他上树是不肯消停了。 ;你要是真想爬树的话，那也得等着你爹回来才行。卫姝一把将他抱起来，笑着说，;娘可没那力气抱你上树。 ;爹爹？ 谦哥儿微微愣了一下，立马明白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而后转头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边的林奶娘有些担忧：;夫人，四少爷还这么小，让他爬树能行吗？ 就谦哥儿这细皮嫩肉的，真要爬上树去，那树上数不清尖锐的树枝，就能在他身上划破几道伤口了，更别提树上说不定还有些毒虫呢。 ;要是只有我们，那肯定是不行。 卫姝笑着将谦哥儿抱起来，慢慢朝屋里走。 林奶娘亦步亦趋地跟上，等着她的后话。 ;不过将军要是回来了，把这个小祖宗交给他就是了。 反正楚宁风虽然宠着孩子，但一向秉承男孩子不能娇养的原则。 谦哥儿这会儿都知道要爬树了，楚宁风要是知道，心里还不知多高兴呢。 既然卫姝都同意了，林奶娘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 进了屋里，顿时要比外面凉快的多。 林奶娘去拧了帕子来替谦哥儿擦脸上的汗。 卫姝趁此机会去洗了把脸。 从清波堂走回来这一段路，她都热的出汗了。 玉含给她倒了杯凉茶解暑，又说道：;等明日去了别院，应该就没这么热了。 提到去别院，卫姝想起来另外件事：;一道去的大夫可安排好了？ ;都打点过了。玉含笑着道，;是陈太医亲自推荐的人。 ;那就好。 卫姝喝了口茶，这才感觉身上暑气被冲淡了不少。 那凉茶给谦哥儿也倒了一小杯，并不多，但他喝的十分认真，小口小口抿着。 ;夫人。绿萝从外面进来，额头上布着一排细密的汗水，脸蛋被太阳晒得泛红，她的手里拿着一张请帖，;这是方才定远侯府递来的请帖。 ;定远侯府？卫姝稍怔，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 她大致扫了一眼，嘴角不由浮起一抹笑来。 ;夫人，可是有什么喜事？玉含见她笑成这样，便问道。 ;定远侯不日就要回京了。卫姝将请帖递给她，笑着说道，;张姐姐要给定远侯举办个接风宴，请我到时候过去玩。 ;真的！玉含也有些惊喜，;周夫人一直都担心着定远侯呢，这下她可高兴了。 ;那可不。 卫姝笑道：;去请陶总管帮我准备一份礼物，等到时候咱们从别院回来，直接过去。 幸好这宴会的日子是在端午之后，不然卫姝可去不成了。 ;得嘞。玉含笑着应了，然后转身出去。 她走了没一会儿，楚宁风就回来了。 还不到晌午呢，他今日回来的倒是早。 谦哥儿原本还在喝凉茶，听见外面丫鬟问好的声音，顿时迫不及待的从椅子上跳下来，迈着小短腿就朝门口跑去。 第525章 释怀 楚宁风才进门，就看见谦哥儿扑上来，张着双臂一把抱住他的腿。 他有些意外：;这是怎么了？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弯腰将这小不点抱起来，亲亲他的脸颊，笑着道：;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您问他吧。卫姝笑着迎上去，;您怎么回来这么早？ ;宫里没事，就回来了。楚宁风抱着谦哥儿进屋坐下，;陛下的病情要缓和了些。 过去将近一个月，终于是有个好消息了。 卫姝这颗心也不由自主放了下来。 ;那不是好事嘛。她笑着给他倒了杯茶。 ;那倒是。楚宁风将谦哥儿放到自己腿上，单手端起茶杯，一口将里面的凉茶喝光，抬眸又望她，;明日下午去别院，都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卫姝抿唇笑着，;别院那边要准备的也早就弄好了。 ;那就好。他微微颔首。 坐在他腿上的谦哥儿见两人聊开了，没一个理会自己的，顿时就不乐意了，抓着楚宁风的手摇来摇去：;爹爹，上树。 ;上树？楚宁风微讶看他，随后笑开，;怎么今日兴致这么好，还想爬树了？ ;他嫌外面那蝉鸣声太吵，方才还闹着林奶娘想爬上树去抓呢。 卫姝轻声笑道：;我哄他说，等爹爹回来带你上。这不，就一直盼着您进门。 ;行。楚宁风抱着他站起来，;既然我儿子想爬树，那我这边当爹的怎么都要满足。 卫姝见他们爷俩就要出门，连忙叫住楚宁风：;您好歹将朝服换下来。 这穿着朝服就要爬树，像什么样子。 楚宁风也没嫌她啰嗦，将孩子放下后就转身进内室去换衣服。 绿萝跟两个小丫鬟连忙进去伺候。 谦哥儿则是已经迫不及待地去院子里等着了。 看着这一大一小，卫姝也是不知该说什么。 卫姝长这么大，其实还没见到过谁在自己面前爬树，所以她还挺期待的。 楚宁风没一会儿便换了衣服出来。 卫姝饶有兴致的站在屋檐下看。 就在她以为楚宁风会抱着谦哥儿慢慢从树干开始爬时，她却看见他们俩直接一跃从地上跳到了树干上。 卫姝一时愣住，用呆若木鸡来形容都不为过。 就这？ 爬树就这？ 他们甚至都没有爬，就像是上了一节台阶那么简单，轻轻松松的就已经站到了树上去。 谦哥儿明显也愣住了，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抱着楚宁风的脖子大笑起来，显然是十分开心与震惊的。 而地面上的热都跟卫姝一样长大了眼睛往树上看。 楚宁风是会武的，但卫姝没想到他竟然还会飞。 她本以为轻功什么的只存在于话本里，可原来现实中也会有，就在她身边。 卫姝抿了抿唇，还能看见谦哥儿那一脸兴奋的模样。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 这是不是楚宁风计划好的？ 他是想用这个方法来激发谦哥儿对学武的兴趣么？ 私心里，卫姝当然希望谦哥儿以后能走科举之路，那至少比去上战场要安全的多。 她平时对谦哥儿的教育总是引导着他往读书这方面靠，楚宁风此举跟她没什么差别。 她不该感到生气。 只是想到那另外一种可能性，卫姝就有些气馁。 万一以后谦哥儿真的要走楚宁风的这一条路，她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一想到这，卫姝的脸色就更加的难看了。 她一言不发的站在屋檐下，看着父子俩乐呵呵的玩。 上了树以后谦哥儿就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去干什么的，他对一切都很稀奇。 一会儿抓抓叶子，一会儿伸手去够比他还要高的树枝，像是想继续往上爬，高兴得很。 卫姝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他们，便轻轻叫了身边的林奶娘。 ;一会儿他们下来，你带谦哥儿好好洗个澡，要是身上有红肿的地方，就给他擦点药。 她是怕孩子被毒虫咬了。 ;是，夫人。林奶娘应道。 吩咐完这些，卫姝就转身进屋了。 要是玉含在，肯定能知道卫姝的心里在愁什么。 可此时在跟前伺候的是绿萝。 她虽然看出来卫姝的心情突然就不好了，但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眼见着卫姝进屋，她也跟着进去。 而树上的楚宁风呢，他玩归玩，却一直注意着底下的情况。 卫姝消失在屋檐下后他就发现了。 他犹豫了一下，将谦哥儿脑袋上的树叶拿走，轻声说道：;等后天爹带你上山玩，那里有成片成片的树，好不好？ ;好！这孩子根本没察觉到父母的变化，嬉笑着点头。 楚宁风抱着他从树上跃下，落地时很稳。 他将孩子递给迎面走来的林奶娘，顺口问了句：;夫人呢？ ;在屋里呢。林奶娘恭声答道。 楚宁风随意;嗯了一声，抬脚就往屋里走。 可他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绿萝的询问声：;夫人，您可是不舒服？ ;没什么。卫姝的声音淡淡的。 ;那您在愁什么呢？绿萝问。 楚宁风止住步伐，站在门口。 里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得卫姝嗓音清淡地说：;你还没有成亲，更没有孩子，自然不知道我在愁什么。 ;是因为四少爷吗？ ;一半吧。卫姝轻声说，;这孩子渐渐大了，总有天就会突然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并朝着那个方向去努力。我无法把控他的以后，更没有权利替他做选择。但我是当娘的，我希望他的以后能平安顺遂，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说到这，她轻微停顿了一下，哂笑一声，像是自嘲般的问绿萝：;你说，我有这想法，谁不是很自私？ ;怎么会…… ;怎么不会呢……卫姝静静说着，;如今世道艰难，战事不断，楚家乃是世代将门，骨子里流的血天生就跟其他人不一样。我知道将军想让谦哥儿以后继承他的衣钵，只不过是碍于我，才同意让孩子长大后自己选。 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语气略微无奈：;我是一个俗人，没有那么重的抱负之心，守着我这一方四院就足以了。 第526章 真实的她 ;夫人的心胸宽着呢。绿萝不赞同她这话，;当初京城那些流民无家可归，不还是夫人您最先提出来施粥救助他们的吗？ ;那点事哪里能跟将军比啊。 卫姝淡笑道：;我整日在家教导谦哥儿，不管他听得懂还是听不懂，都一股脑的想要在他印象里留下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想法，可这些还比不过将军带他爬一次树来的印象深刻。就在刚才，看着他们父子玩闹的时候，我心里很羞愧，让我都感觉无颜面见他们。 听到这里，楚宁风直接抬脚走了进去。 恰好绿萝还想要说什么：;可是…… 只是没等她说完，就被楚宁风打断：;你先出去。 此时的他神色严肃，眼神扫过绿萝，她只觉后背发凉，强忍着哆哆嗦嗦给卫姝曲膝行礼，然后退出去。 卫姝原本是半倚在软榻上的，没料到他会突然进来。 她愣了一下，才慢慢坐直身子：;您不是在陪谦哥儿玩么？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楚宁风还站在原地，眼眸比平时都要凌厉几分，带着幽深的冷然。 卫姝很快意识过来，他在生气。 气什么呢？ 气她的自私？ 还是其他。 卫姝有些想不明白，但她知道，此时不可逆着他的脾气。 她站起身，如往常那般柔顺，轻轻地说：;将军何出此言？ 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楚宁风头一次感觉这么不耐。 她永远都是这样，好像脾气很好，对谁都是温温柔柔的。 甚至她仅有的那几次生气发火，连重话都没有对他说过。 难道不管什么事，在她心中都掀不起什么波澜吗？ ;你能不能有一次……能将自己心底的想法同我说？ 楚宁风微微握紧拳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眸中划过一抹隐忍。 她心中不痛快了，并不是朝他抱怨。 宁愿同一个丫鬟说心里话，都不愿跟他说。 ;将军……卫姝垂下眸，掩住那一闪而过的痛楚。 她微微张着嘴，心里有千万句话，可到了嘴边，却都只变成一句叹息。 过去十几年的日子，飞快的在她眼前掠过。 那其中的心酸折磨，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 哪怕是卫娥，都无法真正理解。 卫姝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楚宁风此时发火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你不想让谦哥儿学武，你可以跟我明说。楚宁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连嗓音都变得沙哑，;甚至你觉得厨房做的饭菜不和你口味，绣娘做的新衣服不是你喜欢的，你都可以说。 这些是卫姝的权利，她根本就不需要去顾及谁的面子。 可是从她嫁进来这么久，楚宁风几乎没有从她嘴里听到过半句抱怨的话。 ;我们不是说好了，让孩子自己选么？ 卫姝勉强笑了一下：;厨房做的饭菜很合我口味，绣娘做的新衣服也很好看，我都喜欢。 ;说谎！ 楚宁风大步走过来，冷着脸，双手握住她的肩膀。 他从来没有这么用力的抓过卫姝，疼得她脸色几乎瞬间变得苍白，眉头紧皱：;将军，您干什么？ 她感觉到了疼，可她依旧没推开楚宁风，甚至都没有挣扎。 ;知道疼了应该干什么吗？楚宁风沉声道，;你应该用尽你所有的办法来挣脱我，哪怕是伤了我都不为过。 他首先是她的相公，然后才是人前的大将军。 她不需要对自己的相公有任何分寸！ ;你是不是有病？卫姝疼得额头都冒汗了，可他依旧没有松手的打算，她气得口不择言，;你放开我！ 对于她来说，这句话已经很超出她的范围了。 但楚宁风非但没松手，反而还越握越紧。 卫姝疼得直喘气，这下也顾不得什么了，低头直接一口重重要在楚宁风的手上！ 她这一口可没留任何力，几乎是在咬下去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嘴里有一抹腥甜。 这是……咬破了。 卫姝自己都愣住了。 她对楚宁风做过最没分寸的事，恐怕就是在他喝醉后将他一个人丢在房间里睡觉吧。 可此时…… 卫姝怔怔的抬头看他。 而他却是满脸带笑，好像丝毫没感觉到疼一般。 他慢慢将手松开，也没看自己伤，抬手将卫姝眼角的泪珠擦去。 ;你看，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卫姝眼中的泪水顿时像决堤了一般。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都混在了一起，很没有形象。 即便如此，楚宁风都没有嫌弃她。 他揽着卫姝的肩，轻轻将她抱进怀中：;我知道你过去受了很多苦，才养成这幅性子。但你要明白，这里是楚家，没有人会逼你做不喜欢的事。以后啊，不高兴了就直说，想发火也不用顾虑谁。你小小年纪，不需要那么老成。 听到这些话，卫姝鼻子更酸了，她揪着楚宁风的衣服，哭得一塌糊涂。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心里的情绪。 那就好像……什么东西冲垮了她心中一直以来的防线。 也许卫姝自己都不知道，在楚宁笙回来的那天晚上，她喝醉后诉说着心里话的时候，卫姝看着她的眼神里，写满了多少羡慕。 但是楚宁风看到了。 他甚至能理解。 一个人的性子压抑久了，会以为伪装出来的那些，就是自己原本的样子。 楚宁笙是吃了太多的苦，才悟出来的。 而卫姝呢。 她不需要。 楚宁风将她抱紧，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地微笑。 只要他在她身边一日，她就不用吃那么多苦。 卫姝哭了好久好久才停止下来，她红着眼睛，脸颊上还挂着泪水，抽抽搭搭地问：;您的手怎么样…… ;无碍。楚宁风笑着，低声说，;只要你心里痛快了，咬我多少下都没关系。 ;那是您活该！她还有些无法适应本来面貌，表情凶凶地说这句话，可语气却还带着柔和。 ;是，是我活该。楚宁风也不恼，笑着说。 第527章 女人心计 他的伤口很深，正好在虎口的位置，两排清晰的齿印，正往外渗血。 卫姝咬着嘴唇，拿手绢替他轻轻擦着血。 不管楚宁风信不信，在将军府这些年的日子，她其实或多或少都有暴露自己的本性，并非如他所认为的那样，她如今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 ;擦点药吧？她抬眸，静静望着楚宁风，;要是娘看到问起来，该怎么说？ 能在他身上留下印记的，除了卫姝，这后院就没别人了。 她可不想被认为是自己跟楚宁风发生矛盾了。 尽管事实如此。 ;只是破了点皮，没什么大碍。他轻轻笑着，;肩膀还疼吗？ 方才他用了多大的劲，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卫姝又是个怕疼的，恐怕真是疼得极了，才会咬他。 ;你说呢？ 提起这个，卫姝就白了他一眼，没好气。 ;抱歉。楚宁风将她拥进怀中，柔声道，;这是最后一次。 卫姝干脆推开他，怕一会儿有丫鬟进来撞见。 不过这显然是她多虑了，丫鬟们知道他们俩在屋里说话，哪里还敢没眼色的闯进来。 她走到软榻旁坐下，依旧是那副慵懒的神色，眉宇间仔细瞧着，似乎有一抹轻快，倒不像之前那么心事重重。 ;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卫姝抬眼看他。 ;隐约猜到。他走过来，在对面坐下，;你在卫家的日子，一定很难过。 从前他怕伤及卫姝自尊，更怕引起她内心伤处，所以从来不主动提卫家的事。 但此时将话都说开，似乎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谈不上难过。卫姝半靠在迎枕上，微微眯着眼睛，说，;我生下来姨娘就没了，虽然从小记在主母名下，但始终入不得父亲的眼。卫娇一直以来就是个性子跋扈的，又自恃貌美，更瞧不上我们这做庶女的。主母手腕冷血，府里姨娘都被她压得翻不了身，庶女在她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言罢，她轻嗤了一声，补充道：;将军可知道我父亲为何不出一年就要纳妾？ 楚宁风没说话，个中缘由，他大致猜的出来。 虽然后来那妾室并没有正经抬进卫府，可卫青云确实收了两个美婢在身边。 ;他被大太太压得太狠了，这十几年都没有得志过。卫姝淡淡说，;他就像是被地主压榨的农民，有朝一日翻了身，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她说这事是语气冷淡的仿若一个局外人。 楚宁风瞧了她一眼：;你口中所说之人，倒不像是你的父亲。 ;对于大哥哥来说，他自然是个合格的父亲。卫姝眸色沉淡了些，;但对我来说不是。 楚宁风微微有些惊讶。 之前每次回卫家，她的态度都俨然是个孝顺的好女儿，原来在她心里，对卫青云怨恨那么深的吗？ 她一直都伪装的这么好…… 思及此，楚宁风轻咳了两声，试探着问：;那你对我…… 他怕自己从卫姝身上感受到的感情，也是她可以装的。 ;您说呢？卫姝瞥他一眼，神色虽还冷淡，但嘴角已微微勾起了一抹笑容。 她对楚宁风的感情是真的，掺不得任何假。 ;我明白了。他笑弯了双眸，;如此，我便放心了。 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卫姝这前后变化。 就算是卫姝自己，都觉得还有些不适应。 可他却仿佛丝毫不放心上。 ;将军，您难道一点都不在意吗？卫姝坐直起来，挺着背脊，表情有些愕然。 ;我在意什么？楚宁风扬唇笑道，;你这样就很好。但其实，无论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他一直都是个情绪内敛的人，但此时当着卫姝的面说喜欢二字，倒让她微微红了脸。 从这一刻起，夫妻两个，才算是真正交心了。 他们终于探寻到了彼此内心最深处。 见惯了伪装出来的温柔，反而是那点笨拙的小心翼翼更弥足珍贵。 * 次日端午。 卫姝还是照例进宫给皇后请安。 宴席上，她见到大皇子妃抱着宸皇孙坐在皇后娘娘身边。 来往夫人众多，大皇子妃怀里又抱着孩子，她便远远隔着人群朝卫姝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 在宫里吃过席面后，卫姝原是想与太夫人直接出宫，但是却被大皇子妃留了下来。 无奈，她只能让太夫人先走，自己去面见大皇子妃。 自从宸皇孙的满月酒后，卫姝几乎就没再登过大皇子府的门。 一来她有自己的事情忙，二来是大皇子妃并没有召她。 卫姝跟在嬷嬷身后，绕过长廊，进入皇后寝宫。 殿内，皇后娘娘正抱着宸皇孙，满脸笑容的轻声哄着，大皇子妃立在一侧，时不时伸手逗弄孩子。 ;皇后娘娘，楚夫人到了。嬷嬷恭声禀道。 ;见过皇后娘娘，大皇子妃。卫姝垂眸，曲膝行礼。 ;你可来了。 大皇子妃笑着走上前来，挽了卫姝的手：;好几月未见你，我有许多话要同你说呢。 ;大皇子妃要照顾小皇孙，我哪里敢去叨扰您。卫姝笑着道。 ;坐吧。皇后娘娘抱着孩子，单手指了椅子，笑说。 ;多谢皇后娘娘。卫姝也没矫情，谢过以后，便跟大皇子妃一道落座。 ;一段日子不见，楚夫人瞧着越发漂亮了。皇后娘娘看着她，笑着道，;楚将军真是好大的福气，能娶到你。 大皇子妃当真盯着卫姝的脸看了一会儿：;母后不说我还没留意呢，这么一看，的确是这样。 ;皇后娘娘谬赞了。卫姝汗颜，;臣妇不过是粗鄙之人，这样的容貌哪比得上皇后娘娘与大皇子妃。 ;你别谦虚。皇后娘娘笑说，;本宫已经是一把年纪了，哪里还能跟你们比。 ;母后一点都不老。 大皇子妃不着痕迹的恭维道：;母后跟我走一处，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我们是姐妹呢。 ;你就会说些哄我的话。皇后娘娘笑起来，不管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让她听了欢喜。 第528章 他很爱你 她们说话的时候，卫姝就只陪着笑。 等到皇后娘娘高兴够了，才看向她：;谦哥儿可好？好长一段日子没见到过他了。 ;那小子如今正是闹腾的时候，可不敢将他带进宫里来吵到皇后娘娘了。卫姝笑道。 ;才多大的孩子，正是能闹的年纪。皇后娘娘满不在乎道，;就宸皇孙方才还哭了一场呢，我都不怕。 ;若是皇后娘娘不怕吵，那下次我便将他带来。卫姝笑说。 皇后娘娘点点头：;我还记得他小时候来，乖得不得了，给他什么吃的都乖乖接着。 ;母后这里的东西可不多得。大皇子妃接话笑道。 皇后娘娘就瞥了她一眼，笑道：;多大人了，还惦记着吃的呢。 ;再大不还是母后的孩子嘛。大皇子妃说。 这皇家的婆媳，相处起来倒是跟外面的差不多，两人好的像母女一般。 卫姝抿着唇轻笑，听着她们说话。 她再天真，也不会认为这就是她们相处的真实模样了。 聊了一会儿，宸皇孙像是有些饿了，在皇后娘娘的怀里来回扭动着，张嘴就哼哼唧唧起来。 不用大皇子妃叫，奶嬷嬷就已经走过来，轻轻将孩子从皇后娘娘的怀中接过。 她查看了两眼，说道：;皇后娘娘，宸皇孙这是饿了。 ;那抱他去喂奶吧。皇后娘娘道，;仔细点，别噎着了。 ;是，娘娘。奶嬷嬷这才抱着孩子退下。 大皇子妃也在这时起身，说道：;楚夫人一会儿还要出京，母后，我送她出去吧。 ;要出京？皇后娘娘像是不知道此事，诧异地问了句，;要去何处？ ;准备去城外别院小住几日。卫姝笑着回道，;家中婆母年岁渐大，身子比不得从前，便想着带她出去散散心。 皇后娘娘听了，面有羡慕之色：;楚太夫人好福气啊。你们去吧，一路顺风。 ;多谢皇后娘娘。卫姝行了礼，才与大皇子妃一道离开殿内。 两人在屋檐下说话，宸皇孙毕竟还在里面，大皇子妃不敢走远了。 ;你们要去别院的事，我是听大皇子同我讲的。她挽着卫姝的手，笑着说，;这定然是楚将军的主意吧。 卫姝微微惊讶：;大皇子妃如何知道？ ;楚将军那么爱你，为了讨得你开心，什么都会做的。她说起这话时，眸中划过一抹艳羡，;你或许不知道，楚将军每次来大皇子府时，经常会提起你。 ;提起我？卫姝更诧异了，同时她感觉有一道电流，仿佛漫过全身，让她轻轻颤抖了一下。 ;我也是听丫鬟们说起才知道的。大皇子妃无奈地笑了一下，;大皇子新收了两个侍妾，原是想送一个到将军府的，但是被楚将军拒绝了。 男人的劣根就在这里，不管家中娇妻多好看，总想着在外偷吃。 哪怕是大皇子也不例外。 只是卫姝以为，经历过卫娇那件事后，他就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然而此时更让卫姝惊讶的，是楚宁风竟然拒绝了。 为什么这件事他从来都没有跟她说过？甚至连提都没有提。 今日若不是大皇子妃说起来，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不知怎么的，卫姝感觉自己的眼角有些酸。 ;那您……她看着大皇子妃，嗓子有些沙哑。 ;我是大皇子妃，难不成，我还能阻止他收侍妾么？ 大皇子妃苦笑：;今日我单独将你留下来，便是想与你说这件事。楚将军是个好男人，他很爱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爱。咱们女人这一辈子，能嫁给这样一个男人，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她与卫姝交好，所以才愿意跟她说这些。 ;谢谢您同我说这些。卫姝轻轻笑了。 ;快出宫去吧。大皇子妃微微一笑，;楚将军应该已经在等你了。 卫姝原本想说安慰她几句的话，可思来想去，还是将话都咽了回去。 皇家始终与庶民不同。 就算现在能阻止得了大皇子纳妾，但将来要是他继承了皇位呢？ 难道还能阻止一个皇上充盈后宫么？ 大皇子妃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格外替卫姝高兴。 至少卫姝遇到了一个真心爱她，珍视她的男人。 那个男人为了她散尽后院姨娘，甚至还拒绝了所有一切会让她伤心难过的可能性。 出宫这段路好像变长了，卫姝一路走着出去，一颗心跳的飞快。 她恨不得大步跑起来，跑到楚宁风的面前，去问他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她无法遏制心中的激动，眼前一切好像变得模糊，连在跨门槛时，她都不小心被绊了一下。 要不是玉含及时将她扶住，她险些就要摔倒。 ;夫人，您小心脚下。玉含明白卫姝此时心中的情绪，她说不出劝阻卫姝的话。 她想，换了她，恐怕也会被感动的。 卫姝在原地站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的情绪都压了回去后，她才挺直背脊，一步一步，仪态万千的走出宫门。 所有进宫的夫人们都走的差不多了，此时武英门前只有楚家的马车还停在那里。 如大皇子妃所说的那样，楚宁风果然在马车旁等着她。 他的神情略微着急，但是在看到卫姝的那一刻，就平静了下来。 他几步走上来，漆黑的眼眸里噙着淡淡担忧：;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皇后娘娘跟大皇子妃留我说了几句话。卫姝轻轻笑着，;走吧。 她笑的清浅，琥珀色的眸子比平时要跟明亮几分，似乎还氤氲着一层水雾，温柔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楚宁风觉得奇怪：;你这是怎么了？ 卫姝从前虽然也这么笑过，但今天怎么表现的这么奇怪呢？ ;我没怎么呀。卫姝笑开，状似无奈道，;不是您昨天让我做自己嘛，一天就不习惯了？ 楚宁风摸摸鼻子，怎么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坑。 ;先上马车吧。他扶着卫姝的手，;等到了别院再说。 第529章 别院之行 卫姝虽然在宫里耽误了些时间，但等他们收拾好从将军府出门时，也才刚刚过午后。 几个孩子比谁都兴奋，除了凡哥儿跟慧姐儿，其他孩子都还是第一次出远门。 这其中以谦哥儿最为兴奋！ 他不肯在马车里好好待着，非要跟楚宁风一样骑大马。 闹腾了一会儿，卫姝无奈，只能将他递给楚宁风。 他们三兄弟都骑着马，卫姝跟太夫人以及雪姐儿在一辆马车上，二夫人则带着她的两个孩子在后面马车，丫鬟婆子们挤在另外辆马车上，另还单独有带行李的车在后面跟着，算不上拥挤。 谦哥儿自到了楚宁风的怀里，就东看看，西摸摸，他甚至还去抓着马的鬃毛，也就是力气小，否则马非得将他甩下来不可。 雪姐儿乖乖窝在太夫人怀里，偶尔好奇了才撩开帘子朝外面看一眼。 卫姝给太夫人倒了杯凉茶，拿扇子替她扇风：;这会儿是正午，太阳还毒的很，娘喝点凉茶解解暑气。 太夫人见她自己都热得脸蛋泛红，还要给自己扇扇子，便有些心疼：;我不热，你给自己扇吧。 ;没事。卫姝笑道，又给雪姐儿扇了扇，;大伯母给你倒杯酸梅汁喝好不好？ ;谢谢大伯母。雪姐儿热得鼻尖都红了，笑着向她道谢。 这马车里自然比不上骑马的凉快，卫姝担心一老一少热的中暑，等出了城往山脚下走时，她就将马车的帘子撩了起来。 吹进来的风虽还带着些热气，但好歹比闷在马车里强。 谦哥儿刚出去时还兴奋的不得了，这会儿已经在楚宁风怀里困得睡着了。 卫姝怕太阳将他晒出个好歹，叫楚宁风将孩子送了过来。 等他们到别院时，日头已经偏西。 早有在此等候的丫鬟婆子们迎上来，将太夫人从马车里扶着下去。 太夫人整个人还有些迷糊，下马车时差点没站稳。 卫姝等着她下去了，才看清眼前这座别院的全貌。 别院依山而建，后面是接连的几座连绵大山，正是郁郁葱葱的时候，嵯峨黛绿的群山与虫鸣鸟叫自成一派，满眼绿荫与湛蓝辽阔的天空，看的卫姝心头跟着一松，先前坐马车的那股子沉闷仿佛一扫而空。 这样一处好地方，怎么从前没想着过来？ 卫姝这么想着，楚宁风已经走到她跟前来。 像是瞧见她眼中的惊艳一般，笑着说：;等进去了再看也不迟。 卫姝笑了一下，先将雪姐儿牵着递到他手上。 雪姐儿虽然害怕，但不敢躲，只能仍由楚宁风将她抱下去。 谦哥儿还睡的迷糊着，就被卫姝抱着递给了楚宁风。 她原是想自己跳下马车的，可没想到楚宁风直接将谦哥儿放到肩上，再伸手来扶她。 她没拒绝，握着他的手慢慢步下马车。 此时，所有人都从马车上下来了，已经有婆子领着太夫人他们朝别院里面走。 卫姝跟在楚宁风的身边，慢慢走进去。 这处别院自然比不上将军府那么气派宽敞，可胜在位置独特，装饰的雅致清新，让人看一眼就喜欢上了。 一直留守在别院的管家姓姚，他麻利的将大家的院子都分配好，然后叫小厮将行李都搬回去。 ;将军，您看，是要先用晚膳，还是先去看看院子？姚管家笑着问楚宁风。 楚宁风却看向太夫人：;娘的意思呢？ ;我这把老骨头是走不动了。太夫人摆摆手，仍由宋妈妈将自己扶着，;我去坐会儿，你们先去院子瞧瞧吧，一会儿过来吃饭便是。 ;那好。楚宁风点点头，带着谦哥儿朝后院走。 这么新鲜的地方，就连几个大人都忍不住去四处看，至于那些孩子就更别提了。 慧姐儿牵着雪姐儿的手，跟在二夫人的身边。 卫姝原是想留下来陪着太夫人的，但是被她赶走了。 ;趁着天还没黑，你们都去转转。太夫人笑着赶她，;一会儿晚上我还要靠你们给我指路呢。 这自然是玩笑话了。 别院再没人也不可能让卫姝去找路。 ;那娘好好歇着。卫姝笑道。 她也想先去看看院子，将身上衣服换了。 坐在马车里她出了不少汗，这会儿里衣都黏在身上了，十分不舒服。 凌香跟绿萝陪着卫姝去后院，这里她们都是第一次来，要不是靠别院里的丫鬟带路，恐怕都要迷路了。 卫姝住的小院叫清音阁，名字极好听。 走进去一看，里面的陈设更是全对她的胃口。 家具都是黑漆实木，虽然略显沉闷，但屋里摆放的那些盆栽又都恰到好处的点缀。 楚宁风已经将谦哥儿放下来，让林奶娘抱着去洗澡了。 他转身，瞧见卫姝还站在院子里。 院里种了株海棠树，花显然是刚开过不久，院子里还残留着余香，只是他们来的不巧，花期已经过了，否则她正好能看见满树的海棠花开。 ;若是上月来，这花便还开着。 楚宁风走到她身后，笑着说道。 ;这样也挺好的。卫姝转过身，轻轻说，;正是花开的时候住在这里，恐怕还觉太香了呢。 楚宁风没说话，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 ;要不要洗个澡？他边走边问。 ;换身衣服就好。卫姝答，;让娘一个人等着，总不太好，等晚上回来后再洗吧。 ;那也行。 … 他们的语气都十分平淡，但旁人听着，却不会觉得他们感情淡。 卫姝去内室换了身衣服出来，发髻有些歪了，便坐在梳妆台前，由绿萝替她调整发饰。 楚宁风原是在一旁等着的，看到这一幕，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细长的盒子，起身走过来。 绿萝随即往旁边站，怕挡到了。 他将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支海棠花玉簪，白玉雕刻而成的一朵花苞，素雅清淡，但很适合她。 卫姝从镜子里看到那簪子，眸光微微一亮：;您什么时候买的？ ;前不久。楚宁风将盒子递给绿萝，随后自己将簪子轻轻插进卫姝的发间，;喜欢么？ 第530章 过端午 卫姝歪着脑袋从镜子里看了看，然后笑弯了眸：;喜欢。 簪子与卫姝这一身素色衣衫正好相配。 绿萝在旁边悄悄看着，嘴角不由自主扬了起来。 她还以为上次卫姝与楚宁风争吵会影响到他们的感情呢，没想到两人这感情是越来越好了，丝毫没有被影响到。 卫姝从梳妆台前起来，轻轻扶了扶鬓边碎发，笑着道：;我们先去陪娘说说话吧。 ;好。楚宁风笑着点头。 正好林奶娘抱着已经换了身衣服的谦哥儿过来。 楚宁风走过去将孩子接过来，抱在自己怀中。 这孩子还兴奋的不得了，四处看看，十分好奇的样子。 ;早知道大家都喜欢这里，去年便带你们来了。楚宁风抱着孩子一边朝外走，一边笑着说。 卫姝听着，笑着接了话：;去年您那么忙，就算是主动提了要来这里，我也不会同意的。 去年一会儿是西北的事，一会儿是南疆战争，他们虽然远在京城，触及不到那些战事，但也不可能这么无忧无虑的还出来避暑。 楚宁风笑笑：;那就往后每年都来。 往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但卫姝不想驳了他的好心情，便笑着点头：;好。只要您能抽出空来，那就每年都来。 两人走出清音阁，丫鬟领着他们朝太夫人的院里走去。 太夫人到底是年纪大了，这几个时辰的颠簸几乎将她那把老骨头都颠的酥软了。 卫姝他们进屋时，太夫人还倚在软榻上，手里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宋妈妈候在一旁，倒是平常总在跟前的雪姐儿不见踪影。 ;祖母！还不等卫姝说话呢，谦哥儿就迫不及待的叫了一声。 他像是浑身长了刺，在楚宁风怀里待不下去了，扭着身子就要下地。 楚宁风只能将他放下来。 他迈着小腿便朝太夫人跑去。 ;哎哟，我的小祖宗欸——太夫人怕他摔了，忙扔了扇子便将他抱起来，;跑什么，祖母在这里，还能丢了不成？ 谦哥儿搂着太夫人的脖子，嘻嘻笑着，十分亲昵地蹭。 ;娘对这院子可还满意？楚宁风大马金刀地坐下来，笑着问道。 ;有什么不满意的。太夫人瞥了他一眼，眸中含笑，;虽说是比我那清波堂小了些，但显得热闹。 ;怎么不见雪姐儿？卫姝轻声问。 ;她被宁飞领着去玩了。太夫人说着，笑容里多了抹轻松。 原先大家还担心雪姐儿跟楚宁飞不亲厚，毕竟孩子长到这么大，他那个当父亲的着实没做过什么。 可有些时候，血缘就是这么奇怪。 哪怕是不经常见到，心中还是想念的。 ;快吃饭了，怎么还出去玩？楚宁风语气不赞同。 ;估计就在附近吧。卫姝接话说，;一会儿到了饭点，叫一声就回来了。 ;就是。太夫人也附和道，;这里又不比将军府那么大，你以为进门出门还需要个几刻钟啊？ 被这婆媳一说，楚宁风立马住嘴。 古人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此话不假。 坐着了聊了一会儿天，二夫人一家也过来了。 慧姐儿与凡哥儿两个孩子最为激动，围着太夫人这院子还绕了几圈，十分稀奇。 楚宁沐则是同楚宁风坐在一处喝茶说话，二夫人坐在卫姝身边，笑着夸赞这院子。 ;我这些年一直在京城里住着，还不知原来城外有这么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杭州不比这好？卫姝笑道。 ;杭州是杭州，这里是这里，哪能比啊。二夫人笑说，;不过若是将来有机会，大嫂一定要去杭州走走，不是我自夸，这天下能与杭州相比的地儿可不多。 ;古人都说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可不是比不了嘛。太夫人怀里抱着谦哥儿，笑着说道。 这么一说，卫姝心中还真生出向往的意思来。 但她也明白，这辈子要想去一趟苏杭，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有婆子进来询问是否摆膳，此时天已见黑。 ;摆吧。太夫人点头道，;叫人去把老四他们喊回来吃饭了。 不在将军府，大家身上似乎都没那么拘束了。 饭桌就摆在次间，比不得在清波堂宽敞，但太夫人就喜欢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坐在一起吃饭。 楚宁飞跟雪姐儿倒是回来的快，其实去的人叫他们时，他们已经进门了，是去洗了手才来迟了一步。 今晚吃的菜品可谓是山珍海味都有，这其中还有不少卫姝都没见过的菜。 太夫人提议喝点酒，今日毕竟是端午，喝点雄黄酒是不可避免的。 丫鬟很快将每个人的面前都斟了酒，但奇怪的是二夫人居然没要。卫姝也没多想，只以为她是今日坐马车难受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除了楚宁风只喝了一杯外，其余人几乎都是几杯酒下肚了。 今日这酒比从前喝的都要烈上几分，连卫姝都脸蛋微微泛红。 绿萝怕她喝醉，便悄悄给她端了杯茶水。 卫姝朝她微微一笑：;你们还没吃吧？ ;已经在吃了。绿萝轻声答道，;我让凌香先去了，等她吃完回来替我。 虽然大家都在吃饭，但主子身边毕竟还得留人，以防万一。 ;辛苦了。卫姝笑。 绿萝微微吃惊，但看见她涣散的眼神，便明白过来这是喝的有些多了。 酒过三巡，几个孩子早就下桌去隔壁玩了，楚宁沐与楚宁飞兄弟俩都喝的半靠在椅子上，手里还握着杯子在低声说着话，时不时往嘴里灌酒。 太夫人今天很高兴，看着这一大家子聚在跟前，她这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的甜。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乔二姑娘还没过门，不然此时大家都是团团圆圆的，多好啊。 她如此想着，又喝了一口杯中的酒，但已见底，刚要叫人来添酒，就见二夫人从自己椅子上起身走了过来。 ;娘，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二夫人说这话时脸上泛着红晕。 说来也怪，她今晚明明没喝酒，怎么这脸红的比卫姝还厉害？ 第531章 宿醉 卫姝停下筷子，喝了口茶，又用手帕擦了擦嘴角。 ;难受么？楚宁风微微皱着眉，问道。 他还没见卫姝喝过这么多酒呢。 ;不碍事。哪知卫姝朝他摆摆手，十分豪爽的模样，;我还清醒着呢。 可她分明眼底有醉意，说话声调都开始都飘了。 楚宁风无奈地笑了笑，叫来丫鬟，让厨房多煮几碗醒酒汤。 恰在此时，太夫人那边响起她惊讶又欣喜的声音：;什么？真的？！ 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连喝的醉醺醺的楚宁沐兄弟俩也朝太夫人望去。 二夫人坐在她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此时脸红红的。 而太夫人则是满脸的惊喜，还很惊讶的看着二夫人的肚子：;你真的有了？ 听见这话，卫姝先是一怔，随后是高兴：;二弟妹有身孕了？ ;前不久才查出来的。二夫人不好意思的红着脸说。 ;这可真是太好了！太夫人笑着道，;我们老楚家终于不会再子嗣单薄了！ 过去她最担心的就是楚家后继无人，将来她百年后无颜去见楚家列祖列宗。 可现在算上二夫人肚子里这个，已经有五个孩子了！ 乔二姑娘还没进门呢，将来等她嫁进来，再生几个…… 一想到这儿太夫人就笑得合不拢嘴。 楚宁风端起茶杯，笑着说道，;我以茶代酒，恭喜你了，二弟。 ;多谢大哥！楚宁沐连忙站起来，虽然摇晃了两下，但还是捧着杯子轻轻碰了一下楚宁风的茶杯。 ;那我就恭喜二哥二嫂了！楚宁飞举杯道。 ;大家一起来喝一个。太夫人高兴的让丫鬟给自己续了杯。 卫姝跟着众人一起喝了最后一杯，便已经到极限，她不敢再往下喝，怕彻底醉过去。 这顿饭他们一直吃到夜深，才各自散去。 谦哥儿都已经困得在林奶娘怀里睡着了，回清音阁时，卫姝原本是被楚宁风扶着的，但走了几步她都感觉自己踩在棉花上，就不愿意走了。 楚宁风哪里看不出来她在使小性子，便对林奶娘以及丫鬟道：;你们先回屋去把热水备好。 等到人都走了以后，他才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卫姝，笑着道：;那我背你？ ;嗯……她如蚊声一般轻轻应了。 反正这里是别院，没那么多人，楚宁风并不怕被人看见。 他蹲下身，将卫姝背到了背上。 她一直都很瘦，此时楚宁风甚至觉得她还没一把刀背在身上重。 卫姝虽醉的迷迷糊糊了，但意识还是清醒的。 她抱着楚宁风的脖子，脑袋轻轻靠在他肩上，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他的侧脸。 那真是好看啊……不管是鼻子还是嘴巴，亦或是眼睛眉骨，都好看的如同画出来的那样。 不，比画上还好看。 楚家的这几个爷长的都不差，但卫姝觉得，楚宁风是长的最好的。 她偷偷的笑了。 ;笑什么？楚宁风听见她的笑声，侧眸望她。 ;在想我们要不要多生几个孩子？卫姝搂紧了他的脖子。 她跟楚宁风长的都这么好看，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更好看。 ;之前不是说不生？楚宁风扬唇笑起来。 ;那是之前…… 卫姝将脸埋在他的颈脖，轻轻说道：;但是今晚上，看着二弟妹有了身孕，我突然又想了。 ;还是再缓缓吧。 楚宁风的想法与她不同。 他还记得上一次卫姝生产时险些发生的意外。 如果生孩子的代价是失去她，他宁可不要孩子。 ;那就等明年……卫姝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她只想着等明年除服以后，再要孩子。 ;说真的，我以前还以为二弟妹他们不会再要孩子了呢。她笑着说，;慧姐儿都那么大了，凡哥儿过不了两年就要说亲了吧。 ;他们愿意生就生，将军府也不是养不起。楚宁风对这方面看的倒是很淡，;二弟这些年一直在帮着处理家中庶务，多亏了有他在，才能替娘分担一些压力。 ;以后孩子再多些，将军府会不会不够住了？卫姝抬起双手，在他眼前扳着手指算，;再过两年谦哥儿就要自己单独立院了，雪姐儿将来也是要有自己院子的，还有二弟妹肚子里的孩子，还有那个没过门的四弟妹，他们总要生孩子的吧…… 听她喋喋不休的说着，楚宁风都被她逗乐了：;宁笙那处院子很大，你要实在怕住过来，就把她原来住的重新修葺一番，再住一房都不成问题。 当初是因为将军府够住，甚至还有多余的，所以哪怕楚宁笙嫁出去后，她的院子也还是保留着。 但真的如卫姝说的这样，以后家里人只会越来越多，迟早有住不下的一天，楚宁笙的那处院子，是该拿出来重新迎新主人了。 ;我跟您说认真的呢！卫姝听见他的笑声，打了下他的肩膀，;那是三姑奶奶的院子，能随便动么？ 且不说太夫人如何宝贝楚宁笙了，就是卫姝跟她的这个关系，她都不想去动那院子。 ;是是是，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楚宁风憋着笑，故作认真道。 卫姝现在喝醉了，跟她说道理，是肯定说不过她的。 其实卫姝担心这些都是多余的。 光是他们听雨轩里，地方就大了去了。 当初那几个姨娘住的院子都不算小，若是重新修葺，单独再分两个院子出来都不是难事。 回了清音阁，卫姝已经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两个婆子跟凌香绿萝一起，服侍着她洗了澡。 临睡前，绿萝在床头放了两杯水，以防卫姝半夜口渴醒来。 许是晚上喝的实在太多，卫姝一觉就睡到了次日天亮。 她是被渴醒的，嗓子里干得好像冒了烟一样。 ;夫人？绿萝听见床上有动静，遂走过来查看，然后就瞧见卫姝半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她还迷糊着，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等绿萝将帷帐挂好后，卫姝才眨了眨眼睛，沙哑出声：;几时了？ 第532章 意外之客 ;辰时三刻了。绿萝笑着答道，;将军早就起来了，已经吃完早饭出门。他让我们不要吵醒您的，让您好好睡。 昨天累了一天，晚上又喝了那么多酒，卫姝肯定是早起不了，干脆就让她多睡一会儿了。 卫姝从床上坐起身来，抬手摁了摁脑袋。 昨天这是喝太多了，她这会儿还感觉自己脑袋疼的不行。 ;太夫人起来了么？卫姝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缓过劲来，才问道。 ;还没呢。绿萝答道，;倒是四爷一大早就起了，跟将军一起出的门。 楚宁飞到底是年纪要小几岁，恢复起来也快。 绿萝将备好的温水递给卫姝。 她一口气将杯中的水都喝完，才感觉嗓子要舒服了些。 卫姝将杯子递还给绿萝：;先起床吧。 这个点，谦哥儿都快醒了，她这个当娘的居然还赖在床上，传出去只怕让人笑掉大牙。 绿萝跟凌香分别领了几个小丫鬟，先替卫姝换好了衣服后，才给她梳妆打扮。 昨夜喝了那么多酒，卫姝这会儿的脸色难看的很，绿萝用脂粉轻轻将她眼下青色盖住，又用口脂上了点唇瓣的颜色，她整个人才看起来好些。 在凌香询问卫姝今日想戴什么首饰时，她的目光自然而然的便落在了那支玉簪上。 不肖她说，凌香便明白了。 绿萝接过玉簪，轻轻斜插入发髻里，又给她选了对玉葫芦耳坠戴上。 等收拾完，林奶娘也抱着谦哥儿进来了。 他显然是刚睡醒起来，整个人都温顺的不得了。 ;吃饭了么？卫姝笑着将谦哥儿接过来，轻轻问道。 他摇了摇小脑袋，抱着卫姝，精神像是有些不济。 ;这是怎么了？卫姝见他的精神有些不对劲。 ;四少爷昨夜认床了。林奶娘赶忙说，;睡到半夜醒过来，就怎么都睡不着，天快亮时才闭眼。 卫姝一听，立马心疼：;怪娘的不是，没想到你会认床，那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谦哥儿还是摇头，累的好像都没力气说话了。 ;那就先吃饭吧。卫姝只能亲了亲他的小脸，然后说道，;吃完饭后，娘守着你睡。 许是真的累极了，谦哥儿连饭都没吃两口。 卫姝看的心疼，自己也吃不下去。 胡乱吃了几口后便放了筷子，然后抱着谦哥儿进内室去睡觉。 说来也怪，谦哥儿在隔壁自己睡时，就是睡不着，可在卫姝的床上却很快睡了过去。 卫姝一直守在他身边，怕他醒来不见自己会心慌。 林奶娘则是在旁边候着，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将谦哥儿吵醒。 绿萝轻手轻脚的从外面进来，轻声对卫姝道：;太夫人已经起了，听说准备出去走走散步，不远处有处湖水，可以划船，应该是去了那里。 ;其他人呢？卫姝点点头，问道。 ;将军跟二爷、四爷准备上山打猎，大少爷跟他们一起。二夫人陪着太夫人一道去划船，两位小姐也去了。 卫姝想了想，说道：;去叫卓七留下来，谦哥儿睡不了多久，一会儿醒了知道他们上山打猎去了肯定要闹，到时候让卓七带着谦哥儿去。 绿萝笑着应：;是，夫人。 卫姝坐着也无聊，干脆叫凌香拿了针线来，自己动手给谦哥儿缝一些袜子。 林奶娘跟凌香一起，帮着卫姝理理线什么的。 谦哥儿这一觉睡得比卫姝想象中要长，半个多时辰过去了，他还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 就在她放下针线准备喝点水休息一下时，突然有小厮急急忙忙跑进院子里，他跑的满头是汗，显然是有什么急事。 小厮对门口守着的丫鬟急声道：;快去禀告大夫人，齐王殿下一家来了！ 那丫鬟一直在别院守着，哪里见过王爷啊，此时一听就慌了，转身进屋时差点被门槛绊倒。 屋里，绿萝还候在卫姝身边呢，忽见丫鬟冒冒失失的进来，她随即皱了眉：;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夫人……方才前院小厮来禀说，齐王……齐王殿下一家来了！丫鬟几乎站不住，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齐王殿下？ 绿萝微微一怔，转头望着卫姝：;夫人，齐王殿下一家怎么会来这儿？ 他们不是应该在京城么？ 卫姝心头自然也惊了一下，但她仍旧面带沉稳，对绿萝道：;去将那报信的小厮叫进来说话。 绿萝连忙转身出去叫。 小厮进来后连头都不敢抬，跪在地上，恭声道：;见过大夫人。 ;齐王殿下现在何处？卫姝沉声问道。 ;在前院，姚管家正伺候着。小厮的声音莫名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是突然来了，此前没有半点风声，连拜帖都没递。 这肯定是没递，若是递了，楚宁风不会不跟她说。 卫姝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才对小厮道：;你可知道将军他们打猎去的是哪座山？ ;知道！小厮很肯定的答。 ;绿萝。卫姝唤道，;领着他去找卓七，让卓七立马上山去请将军回来！ ;是！绿萝应道。 ;等会儿！ 卫姝又叫住她：;你去了就先别回来，叫人跟你一起，去湖边将太夫人请回来。 齐王殿下突然来肯定是有什么目的，光是楚宁风回来还不够。 齐王妃与安宁郡主必定也在，卫姝虽然能单独应付这两个人，可太夫人毕竟是一家长辈，她不在说不过去。 吩咐完这些后，卫姝才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对林奶娘道：;你在这里好好看着谦哥儿，我得去一趟前院。 齐王妃与安宁郡主没有来后院，必定是姚管家没有将人领着过来，可卫姝却不能躲在后院不出现。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腰背挺直，才抬脚朝前院走去。 卫姝虽然出入过齐王府几次，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齐王爷，虽然她不知道今日这齐王府是打的什么主意，但肯定来者不善。 想到这儿，卫姝的眸色便冷了几分，原本温和的脸庞上笼罩了一层冰霜。 不管齐王府的人是何来意，他们都休想伤害楚家！ 第533章 主母气势 从后院到前院的距离并不远，等卫姝到会客厅的时候，姚管家正独自面对着齐王一家。 别院这种地方，平时除了主子一家几乎就不会有什么客人来了。 姚管家迄今为止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楚宁风了。 可此时会客厅里坐着的，是当今的齐王殿下！他再是有胆识，也只能做到说话不结巴了而已。 ;不知齐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卫姝神态端庄的慢慢走进去，脸上挂着浅浅的一抹笑，不卑不亢，朝着齐王一家子缓缓行了一礼。 她这是第一次见到齐王，与她印象中相差不大。 一身的威仪，哪怕穿着再普通不过的常服，都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气息。 尤其是他抬眼扫过卫姝时，她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压施加过来，让她几乎要站不住。 卫姝握着手帕的双手紧紧一握，神色不变的稳住。 齐王那双浑浊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意外，随后扬唇淡淡笑了：;这位是？ 还不等卫姝做自我介绍，坐在他身边雍容华贵的齐王妃便笑着说：;王爷，这位便是楚将军的夫人了。 安宁郡主好整以暇的坐在一旁，淡淡打量着卫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次见卫姝，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楚夫人。齐王微微眯了双眼，嗓音浑厚道，;百闻不如一见。 他们这一家子说话时都没从椅子上起来，倒像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 姚管家在一旁站着，已经汗流浃背，他看了一眼卫姝，等着她的指示。 ;齐王殿下过奖了。卫姝轻轻一笑，抬脚缓缓朝里面走，;还请殿下见谅，将军不久前刚刚出门，我已派人去请他了。不知齐王殿下今日过来，可是有何紧要事？ 话音刚落，她已经站在了上首的椅子旁，然后淡然坐下。 看到这一幕，齐王妃与安宁郡主的神色有些微妙的变化。 她们俩与卫姝有过接触，虽知道她胆子大，可也没想到她竟然胆大到这种程度。 当着齐王的面，还能如此镇定自若。 ;要紧事没有，只是偶然听说楚大将军在此，便过来拜访而已。齐王抬手抓着颔下胡须，;未能提前递拜帖，突然登门拜访，说来还是本王唐突了。 他虽嘴上说着抱歉的话，但语气里丝毫没有歉意。 但这里毕竟是楚家地盘，楚宁风又是皇上跟前红人，齐王妃怕真的惹恼了他，便笑着从中调和：;这不趁着端午，想着出城避暑，我们是昨日才到的，别院离着你们这里不远，后来听人说你们也来了，便想过来打个招呼。 这夫妇俩的话卫姝是半个字都不信。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齐王在跟大皇子争皇位，楚宁风又是站在大皇子一头的，这齐王突然要跟楚家交好，若说他没存了什么心思，那才有鬼了。 ;若早知道离得不远，那该是我们主动登门拜访的。卫姝扬唇微笑，;这大热天的，还劳烦王妃郡主走这一趟。她说着，又叫了姚管家，;还愣着干什么？再去沏壶凉茶来，没见着王爷杯子都空了么？再叫丫鬟洗些新鲜瓜果来。 姚管家连忙应是，这才赶紧下去。 ;这里的下人们久不侍人，连点规矩都没有了，还请王爷见谅。卫姝笑道。 她这下是端足了主母的架子，尤其是笑起来时，那双眼眸倒比天上星辰还要明亮几分。 安宁郡主一直从旁观察着她，这会儿突然明白过来她的变化。 从前的卫姝即便是笑，那都是十分含蓄内敛的，哪像此时，她的举手投足之间好像都变得肆意张扬了。 ;听说楚夫人的父亲，也在朝中为官？齐王轻眯着眼睛看卫姝，眸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齐王妃注意到了，她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我父亲只是个五品小官。卫姝轻轻笑说。 ;虽是小官，教养出来的女儿倒是不差。齐王淡淡扬唇说道，;本王听说，我那皇侄有个侍妾，是楚夫人的嫡姐？ 当初卫娇与大皇子的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虽后来并没有追查一切因何而起，但卫姝知道，这一切，都是齐王一家从中使得手段。 这会儿还被始作俑者这般提起，卫姝眸中的温度几乎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 可她的嘴角仍旧微微扬着，笑容却不达眼底：;齐王殿下对我娘家的事，倒是清楚的很。 一直没有说话的安宁郡主听到这里，脸色一变，几乎就要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冷着脸道：;卫姝，你少不要脸了！ 她以为自己是谁啊？还好意思蹬鼻子上脸了？ 要不是她嫁给了楚宁风，鬼才会打听她们家的事！ ;安宁。齐王妃微微皱眉，;给楚夫人道歉。 尽管她的心中也很不舒服，但这里毕竟是楚家地盘。 踩着人家的地，还骂着当家主母。 哪怕他们是皇室，这事也说不过去。 ;我给她道歉？！安宁郡主冷眉冷眼，咬着牙，;凭什么？ ;安宁！齐王妃眉头皱的更紧，刚要说什么，就听得卫姝轻嗤一声： 她扭头朝卫姝望去。 只见她微微抬着下颔，精致美艳的脸蛋上已被冰霜覆盖，眼神冰冷噙着淡淡轻蔑：;安宁郡主的脾气倒是不小，来我楚家却还口出狂言，当真认为我是个软柿子，任你拿捏了？ 她只是坐在那里，可浑身气势却逐渐蔓延开来，嘴角溢出的那抹讥诮更是如同一个巴掌，狠狠打在安宁郡主的脸上！ 这下子，不仅是惊到了齐王妃，就连齐王殿下本人，都有些惊讶她的变化。 更甚至，齐王的眼中划过一道浓厚的兴趣。 一个庶女出身，竟敢当着他的面如此说她的女儿，胆量不小！ 安宁郡主被气得不轻，蓦地起身，正要说话，就被卫姝打断： ;既然将军不在家，我也不便多留各位了。她冷声说道，;姚管家，送客！ 第534章 王爷与将军 姚管家哪里见过这阵仗啊，他原以为卫姝会好好待这几位皇室贵客，没想到自己才刚离开一会儿回来，卫姝竟然就直接下了逐客令！ 她是完全没将这齐王一家子放在眼里！ 姚管家吓得不轻，方才擦干的汗又涌了出来。 齐王妃此时也气得上头，猛地站起来，瞪着她道：;卫姝，你敢！ 她当王妃这么多年，还没受过这种气！ 竟然被主人家扫地出门？这要传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在京城里那些夫人太太圈混！ 卫姝一皱眉头，正欲开口，突然就听见会客厅外传来一道熟悉霸气的嗓音：;这里是楚家，她有什么不敢？ 听见这声音，卫姝眼中一亮，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就松开了。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朝门口的方向望去。 一身玄色劲装楚宁风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往厅中一站，浑身冷厉气息便不自觉释放，再加上他一脸的阴鸷冰冷，竟瞬间压得齐王妃气势矮了一截。 卫姝忍不住朝他走过去：;将军，您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她原以为等卓七上山，再找到楚宁风回来，怎么都要半个时辰呢。 ;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楚宁风握住她的手，上下看了一眼，;你没事吧？ 那关切的神色，看的安宁郡主直咬牙！ 这里是楚家，难道楚宁风还认为自己会在楚家对卫姝动手么？ 卫姝则是轻轻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楚将军。齐王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半眯着眼睛，语气不咸不淡道，;你的这位夫人，脾气倒是不小啊。 ;我的夫人是什么脾气，我比王爷更清楚。楚宁风握着卫姝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才抬眸平静地对上齐王的视线，;她的性子一向温婉娴和，又最是知书达理，平日里连对下人说话都是轻言细语，我倒是想问问，王爷对她说了什么，才使得她这么温柔的一个人，气得要赶你们走？ 温婉娴和？知书达理？ 安宁郡主气得一握拳，恨不得扒开他的眼睛，让他看清楚他身边那个女人，方才态度是多么恶劣嚣张！ 这下连齐王都稍稍愣了一下。 楚宁风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不小。 卫姝躲在他身后偷偷扬了扬嘴角。 ;是小女出言不逊，惹了楚夫人不快。齐王倒是敢承认错误，;安宁，过来给楚夫人道歉。 ;父王！安宁郡主一怔，;你怎么还帮着这个女人说话？！ ;安宁郡主请慎言！楚宁风扫了她一眼，冷冰冰道，;你口中的这个女人，是我楚宁风的妻子，是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怎么，郡主这是质疑皇上？ 皇上一搬出来，顿时压得安宁郡主有苦难言。 她虽骄纵，可也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不过是小孩子说错了话，楚将军搬出皇上来压本王，是不是有些过了？齐王淡淡道，;楚夫人既然是一品诰命夫人，那应当是个品性大度之人，不会跟一个孩子计较吧？ 孩子？ 卫姝在心里嗤了一声。 安宁郡主都多大了，还孩子？ 想到这儿，卫姝从楚宁风身后探出头来，微微一笑：;齐王殿下过奖了，不过您应当不了解我，我从来都不是大度的人。安宁郡主针对我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外面她如何说我都不会在意，可这里是楚家。难道齐王殿下被人欺负上门了，还会大度的一笑而过么？ 她这一席话直接将所有人的口都堵住了。 就算是当今皇上，恐怕都干不出上门去骂人的事来吧。 更何况他们齐王府。 齐王显然也没料到卫姝会如此咄咄逼人，他暗自握紧了手，被胡须掩藏住的嘴唇狠狠抿了一下。 ;安宁。他冷冷瞥了一眼自家女儿。 安宁郡主不道这个歉，今日这事儿是过不去了。 齐王妃心疼女儿，她更知道女儿心中要不是喜欢楚宁风，何至于受这种委屈。 她刚要出声替女儿道歉，就听得一道沉闷藏着无数哀伤与苦楚的声音响起：;是我错了…… 齐王妃一愣，下意识看向安宁郡主。 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的情绪，可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却能昭示此时的心情。 看到这一幕，齐王妃的眼睛一下就酸了。 卫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安宁郡主要道歉，可不代表她就要接受。 她这样的态度格外气人，但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王爷可还有事？楚宁风淡淡问。 ;没事！齐王冷声道，;告辞！ 闹成这样，就算有事也没事了！ 他今日过来，原是想给楚宁风找点不痛快的，没想到自己惹了一身骚！ 他一甩袖走了，齐王妃与安宁郡主自然跟上。 只不过安宁郡主在经过卫姝身边时，赤红着双眸瞪了她一眼。 她的目光阴狠毒辣，仿佛利刃一般锐利，生要将卫姝剜下一块肉来。 这个眼神很可怕，饶是卫姝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楚宁风这才有功夫好好打量她。 可她脸上却很平静，好像完全没有被影响到。 ;他们再嚣张，这里也是楚家，能对我怎么样呀。卫姝笑着道，;不过我看姚管家倒是被吓得不轻。 将人送走以后，姚管家整个人好像都有些虚软了，靠在柱子上大口喘着气。 楚宁风淡淡笑了一下，牵着卫姝去坐下。 ;来之前我打听过，齐王在附近的确有座别院。但是没想到他端午也会过来。 早知道这样的话，还不如留在京城。 本来大好的心情，因为齐王一家的到来全毁了。 ;您说他们今天过来，到底想干什么？卫姝轻轻靠在椅背里，思索着道，;看他们好像是特意过来串门的。但您跟齐王不是一向没什么来往嘛。 ;不管他们想做什么，肯定是跟那个位置有关。楚宁风沉着眉说。 眼见着两人都皱眉思考，外面突然传来太夫人焦急的声音：;人呢？怎么一个人都不在？ 第535章 胆识过人 卫姝这才想起，自己叫绿萝去湖边请了太夫人她们回来。 ;完了，早知道不让人去请娘了！她连忙起身。 等她走到门口时，二夫人已经搀着太夫人走过来了，两个孩子跟在后面，几人脸都被晒得通红，汗水更是止不住。 ;娘，您慢点。卫姝见她满脸焦急的模样，怕她摔了，连忙过去扶住她。 ;不是说齐王一家来了么？太夫人都顾不上擦汗，;你没事吧？宁风呢？他回来了没？ ;我没事。卫姝心中一暖，笑着说，;将军回来了。 她话音才落，楚宁风的身影便出现在她身后。 会客厅里没见到齐王他们，太夫人有些懵，但也有可能是晒得。 卫姝怕她们匆匆回来中暑，便让丫鬟去端解暑的绿豆汤来。 ;进去坐下说吧。卫姝说道，;二弟妹，你小心些。 二夫人朝她笑着点头，一行人才走进去。 太夫人毕竟是老了，又一路马不停蹄的奔回来，这会儿已经累得坐在椅子上不停喘气。 卫姝叫凌香去拿了冰块来，先将热气散下来。 两个孩子倒是没什么，坐着歇一会儿就又精神了，问了卫姝谦哥儿在哪儿，就朝后院跑去。 ;大嫂，到底是出什么事了？二夫人摇着扇子，问道，;绿萝去说的时候，我们都吓了一跳。 ;齐王一家突然来了，我从前没有对付他们的经验，情急之下才让丫鬟去叫你们回来。卫姝颇有些不好意思，;早知道就不你们一来一回这么折腾了。 ;他们怎么突然来了？二夫人诧异道。 太夫人也有这个疑问，看向楚宁风：;他可有说是因为何事？ ;我只赶上后半段。楚宁风说着，笑着看了一眼卫姝，;我回来时他们已经是准备要走了，所以并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何事来的。 ;是嘛？太夫人有些吃惊，;你竟独自面对他们一家三口？这句话是问卫姝的。 连二夫人都惊讶的望着卫姝。 虽然她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大嫂不简单，但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面对一个王爷都不逊色。 ;也是被逼到这个份上了，要换平时我哪儿敢啊。卫姝无奈地笑。 她这完全是赶鸭子上架了。 ;要是平时，我看你也敢。楚宁风笑着说。 他虽然没有听见前半段，但他却知道卫姝敢对着齐王下逐客令。 单是这份胆识，就比一般男人还要出色！ 卫姝斜乜他一眼，兀自扬唇浅笑：;还得亏了将军回来的及时。 两人相视一笑。 看到他们这样，太夫人的嘴角也不由自主扬了起来。 ;怎么没看见四弟他们？二夫人此时问。 ;不是什么大事，我便让他们留在山上了。楚宁风答。 一介王爷到访，还不是什么大事。 这话也只有楚宁风能说得出来了。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了，将军还是回去继续打猎吧。卫姝笑着说道。 楚宁风略微犹豫了下，看了眼太夫人。 ;你去玩你的。太夫人摆摆手道，;我这老骨头今日是再不想出门了，还是在家好好待着吧。她喝了一口丫鬟送来的绿豆汤，又嘱咐二夫人，;你别喝多了，还怀着身孕呢。 ;是，娘。二夫人笑着点头。 绿豆汤夏日倒是能喝一些，不贪多就没事。 ;我估摸着谦哥儿应该醒了，您去看看他愿不愿意上山。卫姝笑着同楚宁风说道。 后者点点头，起身便朝后院走去了。 眼见着太夫人歇够了，卫姝便跟二夫人一起陪着她回后院了。 才落座没一会儿，雪姐儿跟慧姐儿两人就进来。 ;大伯父带着谦哥儿上山打猎去了。慧姐儿噘着嘴，好像有些不开心，;娘，我也想去。 雪姐儿没说话，乖乖坐到了太夫人的身边。 ;你一个女孩子，上什么山，打什么猎啊？二夫人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用手帕擦了擦脸脸上的汗水，;多大人了，还这么不懂事。 ;女孩子为什么就不能上山打猎了？慧姐儿不依，;谦哥儿那么小大伯父都带着去了。 二夫人瞥她一眼：;那你让你大伯父带你去啊。 一想到楚宁风那张脸，慧姐儿的情绪立马就焉了。 卫姝看着好笑，说道：;你大伯父又不吃人，你这么怕他干什么？ ;只有大伯母你觉得不吃人。慧姐儿努努嘴道，;又不光我怕，哥哥怕，连雪姐儿也怕。 坐在太夫人身边的雪姐儿天真无邪的眨了眨眼睛。 ;这孩子。太夫人笑道，;行了行了，带着妹妹去洗洗脸，看你们这一头一脸的汗。 宋妈妈过来领着姐妹俩去洗脸。 二夫人则是有些头疼的叹口气：;慧姐儿这丫头，没点女孩儿样，真不知道她以后怎么找夫家。 ;我倒是觉得挺好。太夫人笑着说，;慧姐儿这样的性格，以后嫁人了我都不担心她在婆家受气。别看她现在大大咧咧的，将来一旦懂事，那比谁都有主见。 卫姝也笑道：;二弟妹，有将军府给慧姐儿撑腰呢，她要嫁谁不是容易的很？ 她这话算是给了二夫人信心。 其实二夫人心里一直担心以后孩子不好嫁人，或者是凡哥儿不好娶妻。 他们二房毕竟是庶出，虽然在将军府没有什么嫡庶之分，可隐藏在骨子里的自卑就让二夫人一直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但卫姝的这话却是在侧面让她宽心，将来慧姐儿背靠的是将军府，要嫁人自然也是按照将军府的标准来寻婆家。 ;我看还是雪姐儿那性子好。二夫人扬唇笑说，;文文静静的，又听话又懂事，不愧是在娘膝下长大的。 ;这有什么好啊。提到雪姐儿，太夫人就叹了一口气，;有些时候，我倒希望她能跟慧姐儿那样不管不顾的闯祸，心里想要什么直接就说出来，而不是如今这般小心翼翼。 许是在她很小的时候，曾经被太夫人送走过一次，所以长到现在雪姐儿都不敢表露在自己的真实情绪。 第536章 孩子脾性 雪姐儿很会察言观色，她知道每个人的喜怒，甚至有些时候为了讨得对方高兴，都会委屈自己。 这些太夫人看在眼中，可她不知该如何纠正，又唯恐自己说话过重，伤害到了孩子。 ;等乔二姑娘过门了，应该会好些吧？卫姝轻轻说道。 她也注意到了雪姐儿的这个毛病。 可她毕竟只是做大伯母的，哪怕对雪姐儿再好，始终比不上母亲的陪伴与疼爱。 ;那还难说。太夫人道，;乔二姑娘你们都见过，她自己才半大的年纪呢，又没有生养过，性子天真，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不错了，遑论教育一个孩子？ 卫姝与二夫人都沉默了下来，两人不知该说什么。 二夫人更是突然觉得，自己平时对慧姐儿是不是太严厉了些？ 于是，在三人的沉默中，慧姐儿跟雪姐儿洗完脸回来了。 两人都察觉到气氛有一丝不对。 大家看她们的眼神里千奇百怪的。 雪姐儿索性龟缩起来，乖乖坐到太夫人的身边。 太夫人看到这一幕，轻轻叹了一口气。 虽然声音很小，但雪姐儿听见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太夫人，眸中划过一抹忐忑，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得祖母不高兴了？ 而慧姐儿呢，她走到二夫人身边坐下，还没开口，就见自己母亲殷切的目光。 ;要不要喝点绿豆汤？二夫人嗓音柔和地问。 她见平时卫姝就是这么跟孩子们说话的。 慧姐儿表情一顿，奇怪地看着二夫人：;娘，你是不是不舒服？ ;……二夫人顿时无语，;我是你娘，对你好不是应该的么？ ;那你也别这样啊……慧姐儿浑身恶寒，忍不住抚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你还是正常点吧，大伯母那套你学不来的。 ;你这孩子，讨打！ 二夫人一个没压制得住，抬手对着慧姐儿的脑袋就是一下：;怎么跟你娘说话呢？ ;哎哟……慧姐儿抱着脑袋，虽然挨了打，但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对嘛，这才是你。 二夫人泄了口气，拿这孩子没办法。 卫姝跟太夫人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笑了。 这慧姐儿天生就是个会耍宝的。 ;虽然我对你的教育没意见，但打孩子可不行。太夫人笑着道，;慧姐儿这么聪明的脑袋，打坏了怎么办。 ;就是就是。慧姐儿附和道。 卫姝则笑道：;慧姐儿，以后说话要注意分寸，你娘如今肚子里怀着你的弟弟呢。 ;知道了知道了。慧姐儿笑嘻嘻对二夫人道，;娘，你别动怒，以后我不惹你生气了。 ;你只要有一天不给我惹麻烦我就阿弥陀佛了。二夫人无奈地笑起来。 ;我尽量。慧姐儿嘿嘿笑了两声。 恰巧凌香跟几个丫鬟端着点心进来，卫姝招呼着大家吃糕点：;这是厨房新做的，你们尝尝味道怎么样？ ;正好，我还有些饿了。太夫人笑说，;早知道今天发生这么多事，就不出门去折腾这么一趟了。 ;都怪我。卫姝不好意思说道，;要是不差人去请娘回来，你们这会儿还在开开心心划船呢。 ;你不在，哪开心得了。太夫人指了二夫人道，;她怀着身孕，可不敢让她上船，那两个孩子跟我坐一条船上，我是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船一晃将她们甩下湖去。 卫姝笑笑：;那湖水里可有鱼？明日不如咱们去钓鱼吧。 ;欸，这个好！太夫人笑着点头，;那兰芝也就不嫌无聊了。 ;我都行。二夫人笑着道。 慧姐儿原本是在吃糕点，听见这话，扭头问卫姝：;明日大伯父他们还要上山么？ 她还打着上山的主意呢。 ;这个啊……卫姝瞧见二夫人拼命给自己挤眼，她不由笑了笑，;我还真不知道，等你大伯父回来，你问问他？ ;那算了……慧姐儿泄气，;我老老实实跟你们去钓鱼吧。 卫姝见不得孩子这么失落，便说道：;今晚上吃了饭，咱们一起去湖边放花灯吧？ 两个孩子一听，眼睛齐齐亮了！ 等天一黑，点上花灯，顺着水飘在湖上，不知多好看呢！ 见这两孩子都沉浸在想象中了，太夫人眸含宠爱的扬唇笑了笑。 … 晌午，到了吃饭的点，那几个上山打猎的男人都回来了。 跟随的小厮手里拎着两只野兔子，还有几只野鸡什么的。卫姝让送到厨房去，收拾干净了晚上烤着吃。 一群人饿得饥肠辘辘，洗了个手就上桌吃饭了。 饭后，凡哥儿留在太夫人屋里兴致勃勃的同她说上山打猎遇到的趣事。 谦哥儿吃完饭后就有些困了，卫姝跟楚宁风带他回清音阁睡觉。 他伏在楚宁风的肩上，轻轻打着哈欠，困倦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我还当你们打猎能打回来多少呢，结果就几只野兔子野鸡什么的。卫姝笑着打趣。 楚宁风抬了抬下巴，示意肩上的谦哥儿：;若没有他，今晚本来能吃烤鹿肉的。 ;真的？卫姝这下倒是有些惊讶了。 ;这小子，上了山就开始撒野了。楚宁风笑着，轻轻说道，;整座山都是他的笑声，能抓到几只兔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卫姝能想象得到那个场面，忍不住笑：;那明日还带他去么？ ;这小祖宗，不带着能行么？楚宁风道，;你呢？不准备出去转转？ ;跟娘她们约好了明天去钓鱼。 卫姝笑说：;我以前还没钓过鱼呢，将军可钓过？ ;在西北的时候钓过两次。他笑道，;倒是很适合你，耐得住性子。 卫姝扬唇笑笑：;今晚吃完饭，我想带着孩子们去湖边放花灯。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进了清音阁。 楚宁风将孩子放到床上，给他盖了一层薄被，才起身去洗手换套衣服。 等他回来时，卫姝已经靠在软榻上了，神色有些慵懒，像是乏了。 ;晚上一起去。楚宁风捏了捏她的手。 第537章 锦绣产子 卫姝靠着迎枕没动，但扬唇朝他笑了笑。 ;您不去歇一会儿？她笑着问。 ;我不累。楚宁风道，;你睡吧，我守着你们。 难得有这个清闲日子，他不想将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睡觉上。 卫姝其实也谈不上困，就是这闷热的天气让她提不起来什么精神。 她喝了口凌香沏的凉茶，拿着团扇轻轻扇着风，不知怎么的，这脑子里莫名就浮现出了昨日在宫里时，大皇子妃对她说的话。 她原是想昨晚问问楚宁风的，但喝的太多，回到房间就睡了，竟是没找到机会开口问这事。 这会儿倒是个好时机。 ;将军。卫姝看向他，轻轻唤道。 ;嗯？他应了声，抬眸看过来，;怎么了？ ;昨日在宫里时，我听大皇子妃说，大皇子曾经想送个美妾给您，是不是真的？ 卫姝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便问了。 当然，她问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也没有半分吃味，全是淡淡的好奇。 楚宁风被问的稍愣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想那件事。 须臾，他才缓缓笑了：;既然是大皇子妃亲口告诉你的，那自然是真的。 ;那我怎么没见您将人领回来？卫姝轻轻扬唇，眼眸微弯，用略带狡黠的语气说道。 她分明就是知道原因，但偏要楚宁风亲口说出来。 楚宁风有些忍俊不禁：;我对大皇子说，家有悍妻，不敢往回领。 卫姝立马瞪了他一眼：;您是说我凶？ 她努力做出凶悍的表情，但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却暴露了她的本性。 ;你不凶，一点都不凶。楚宁风捉过她的手，笑着说道，;再美的女子，都及不上你半分。 卫姝轻哼一声：;美人易老。您要是只因为我长得好，就拒绝掉，那以后万一出现个比我更好看的人呢？是不是就要心动了？ ;瞎说什么呢。楚宁风捏捏她的手指，;我对你是不是真心的，你难道自己感觉不到？ 卫姝微微撅了噘嘴：;大皇子妃也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大皇子后院还那么多妾室？男人的话，最是不可信。 ;其他人是什么样我管不着。但是这么多年，我可有骗过你？楚宁风语气十分认真。 这倒是将卫姝问的愣了。 细数两人这些年的相处，哪怕是当初还未交心时，楚宁风都没有对她说过半个字的假话。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卫姝哼声道，;您现在没犯错，不代表以后就不会了。她将自己手从楚宁风掌心抽出来。 ;那你就且看着。楚宁风好笑道。 他知道卫姝没有安全感，也知道自己的三言两语并不能打消她心中所有的顾虑。 那么，就让时间来证明吧。 总有一天，她能看明白他的心。 * 三日后，卫姝等人收拾行李坐上马车返回京城。 他们启程的早，等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才下午。 才离开听雨轩几日，卫姝再回来，竟然有抹陌生感。 赵妈妈跟玉含早就在门口候着了，瞧见这一大家子下马车，都忙迎上去。 问好的问好，拎行李的拎行李，又是好一通忙碌。 回清波堂前，太夫人特意交代了今晚大家都不用去问安，让在自己屋里好好歇歇。 舟车劳顿，大人就不消说了，几个孩子都累的不行。 楚宁风只来得及将谦哥儿送回听雨轩，便换了身衣服出门了。 卫姝没问他去哪儿，但多半是去大皇子府。 ;夫人，别院那边怎么样？好玩么？玉含给卫姝倒了杯茶，笑着问道，;我瞧着四少爷都晒得有些黑了。 ;他天天都吵着将军带他出去玩，可不就晒黑他了嘛。卫姝笑道，;别院那边风景倒是不错，只是这次去的匆忙，附近好些地方都没去成。 ;往后还有机会。玉含笑说，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对了，夫人，锦绣昨日生了！ ;昨日生了？卫姝一脸惊喜，;不是还没到日子么？ ;柳大夫昨日亲自去了锦绣那里，说是只差几天，没什么影响。玉含笑道，;她生了个儿子，长的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有福。 ;锦绣状态怎么样？卫姝关切地问，;给她准备的东西，你可都送过去了？ ;她身子好着呢，只是还有些虚，等出了月子就好了。玉含答说，;那些东西我都送去了，您别担心。 听到锦绣还好，卫姝这颗心才算是放下来。 随后她又有些感慨：;锦绣都当娘了，我总感觉她才从我身边嫁出去不久。 ;您是想她了吧？玉含笑着说，;等下月她出了月子，就带着孩子进府来给您磕头。 ;那还是别……卫姝心有余悸，;你让她多调养调养身子。锦绣那丫头从小跟在我身边就没享过什么福，身子骨弱，生这个孩子恐怕都要了她半条命。 她这是将锦绣当成亲妹妹来疼的。 玉含听在心里，却没有半点吃味，反而替她们这主仆情感到暖心。 她笑着说道：;知道了，那我过几天去看她的时候，一定将夫人您的话带到。 此时赵妈妈从外面走进来，手中捧了个锦盒。 ;夫人，这是您嘱咐给定远侯府的礼物。她笑着将锦盒打开。 里面放着的是一柄通体白玉质地的如意，做工十分精致漂亮，饶是卫姝都看的眼睛稍微亮了一下。 ;您看看，可还满意？赵妈妈笑着问。 ;多宝阁的师傅手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卫姝满眼惊艳道。 ;这是多宝阁的老板从外地购买进来的。赵妈妈笑道，;恰好被我瞧见，直接就定下莱了。 卫姝不得不佩服赵妈妈这眼睛足够犀利，每次她交代下去的任务，赵妈妈总是能完成的特别好。 ;辛苦妈妈了。卫姝很满意的点头说道，;好好收起来。 赵妈妈将玉如意收起来，递给玉含，让她去收好，然后自己走到卫姝面前，轻声说道：;夫人，定远侯昨日已经归京了，您可听说了？ 定远侯此去这么久了才回来，又是身背战功，进城时自然收到不少关注。 昨日那阵仗赵妈妈也去看热闹了，但她认为，比不上当年楚宁风回来时的万人夹道相迎。 第538章 谣言害人 ;倒是听将军说了。卫姝点头道，;听说昨日京城很热闹。 ;热闹是热闹。赵妈妈笑说，;皇上还御赐了不少东西给定远侯呢，但还是比不上咱们将军当年那么威风。她说到最后，语气里十分自豪骄傲。 卫姝扬唇笑笑，这话她是同意的。 在皇上心里，定远侯跟楚宁风的地位也不同。 皇上是信赖楚宁风的，但同时又忌惮着。 否则才不会赐这么一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约。 赵妈妈站了一会儿，见卫姝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福了福身下去了。 楚宁风不在，丫鬟们似乎也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没人来打扰卫姝。 她坐在软榻上一时找不到事做，扭头望向了窗格下方花几上放着的一盆翠绿植物。 那应该是玉含放进来养着的，像是一盆兰草，只是还没开花。 在花盆旁边放着的，是卫姝的心头好。 那些个精致小玩意儿。 楚宁风送她的被放在最中间。 虽然是挨着窗户的，但上面不见半点灰尘，看来她没在家的这几日，院里丫鬟都没偷懒。 晚上楚宁风回来，他错过了晚饭，在大皇子府也没吃。 卫姝难得心情好，亲自下厨给他做了碗面。 此时已经过饭点了，所以楚宁风吃的比平时要少，吃了一碗半便放了筷子。 也是这时卫姝才发现他眉心微攒，像是有什么愁心事。 ;怎么了？卫姝起身走过来，他还坐在桌前没有动，;可是在大皇子府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你先坐下。楚宁风抬眸看了她一眼。 卫姝顺从坐到他旁边的凳子上。 丫鬟给他倒了杯茶，此时杯子正被他握在手指间，轻轻转动着。 ;还记得端午第二日，齐王去别院的事么？楚宁风问。 卫姝点头，随即皱眉：;跟齐王有关？ 她就知道那一家子没按什么好心。 ;这几日我们在别院，京中有了些传闻。楚宁风拧着眉尖，道，;说我与齐王私下有联络。 卫姝一听，就忍不住嗤了一声：;这种传闻也有人信？ 楚宁风要真想站齐王那一头，早在当初回京之时就不会毫无顾忌的与当时的太子有私交。 这种连卫姝都不信的谣言，竟然还真的有人敢传？ ;信不信倒是次要。楚宁风说，;有些时候，未经证实的消息传着传着便成了真。如今大皇子在朝中势力不如以前，原先许多站在他这边的人已经倒戈，齐王并不是需要我的支持，他只不过是想离间我与大皇子。 诛人诛心，一旦两人之间埋下怀疑的种子，遇风遇水便会发芽。 卫姝比谁都了解谣言的可怕，当初楚宁风才回京就有人传他不举，甚至传到最后还说他废了双腿，再也站不起来。 她是个清醒的人，懂得分辨谣言。 可是大皇子呢？ 皇家的人最容易猜忌人心，别看现在他跟楚宁风的关系亦师亦友，可两人始终是君臣。 ;大皇子应当不会愚蠢到这个份上吧？卫姝当下说话也不再顾忌，;您从始至终都是站在他那一边的，哪怕当初废太子，您都没有动摇过，他若是现在怀疑您…… 卫姝都想象不出来楚宁风的心中会有多难受。 他这么权利去帮助的一个人，到头来竟然与他刀剑相加。 ;这种无凭无据的事，我除了一身肝胆，无法向大皇子提供任何证据。楚宁风皱着眉，沉声道。 卫姝的心头微微一惊，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眸，后背有些发凉。 她不由地抓住他的手，一字一句十分用力说：;将军，不管发生什么事，您都要知道，在您的身后，有我们永远支持您。 她看过不少话本，其中也有像楚宁风这样的故事。 为了自证清白，他或许会做出许多极端的事。 ;别瞎想。楚宁风看穿她的意图，无奈的笑了一下，无形中却又松了口气，;我与大皇子相交多年，我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不会真的被一个无法证实的谣言影响。 卫姝不知道他这话是安慰自己，还是真的这么想。 但她此时能做的，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 她的嘴唇轻轻动了两下，想要说什么，可最终只能将话都咽回去。 如果可以，卫姝宁愿不要这将军夫人的头衔。 她只希望这一家能够是普通人，平平静静过自己的小日子。 但这种事又怎么可能呢。 若真有那么一天，或许他们要考虑的问题只会更多。 * 定远侯周夫人设宴这日，卫姝估摸着时辰坐马车过去的。 她比所有人来的都要早，是第一个到的。 周夫人在门口看见她下马车，笑着迎了上来：;我还当你要过一会儿才来呢。 ;你张姐姐的席面，我可不能迟到。卫姝笑着将锦盒从玉含手里拿过来，然后递给周夫人，;这是送给你们夫妻俩的礼物。 周夫人有些吃惊，打开一看，眸中顿时划过一抹惊艳：;这么好的东西，你竟然送给我？怎么不自己留着啊。 ;送你的东西那自然得精挑细选，才能配得上姐姐的身份啊。卫姝笑道，;你喜欢就好，我还怕自己送的不和你心意呢。 ;瞎说。周夫人将锦盒递给丫鬟，才挽着卫姝的手朝里面走，;这玉如意不便宜吧？ 卫姝看她一眼，嗔道：;在姐姐心里我就是那么小气的人？你还怕我心疼钱啊？ ;知道你财大气粗，行了吧。周夫人笑道，;你这张嘴，真是不饶人。 ;那还不是跟姐姐学的。卫姝抿唇轻笑，;定远侯回来，姐姐你高兴坏了吧？ ;高兴自然是高兴的。周夫人语气里多了抹轻松，;但更多的，是踏实了。 卫姝能理解她这心情，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宴客厅里，两人落座，丫鬟们井然有序的上来奉茶。 卫姝来过定远侯府好几次，对这里也算是熟悉了。 ;怎么不见你家灵姐儿跟盛哥儿？她笑着问道。 ;准是又疯到哪里玩去了。周夫人无奈道，;自从孩子爹回来，盛哥儿这小子就天天往前院跑，拦都拦不住。 ;孩子想爹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不想才奇怪呢。卫姝轻笑。 第539章 侯府做客 周夫人喝了口茶，突然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问她：;最近京城里关于楚将军的传闻，你可听说了？ 提起这个，卫姝脸上笑容便是一顿，随后轻叹口气：;怎么能没听说。 ;那你们在别院的时候，真的跟齐王一家见了面？周夫人微微惊讶道，;我记得安宁那丫头片子不是一直喜欢你家将军？你居然还能跟她共处一室？ 卫姝一愣：;姐姐怎么知道她喜欢将军？ 周夫人就白了她一眼：;你这么单纯，到底是怎么在将军府立足的？言罢，她又正经说道，;安宁那丫头每次见你，那眼神利得恨不得剜你几刀，你没察觉到啊？你跟她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她这么针对你，不是喜欢楚将军是什么？ 卫姝无奈笑笑：;她喜欢是她的事，将军对她连正眼都不看一眼。 ;本来就该这样！周夫人道，;我看这安宁一直不嫁人，心里肯定还抱有念想，你可得把你家将军看好了，不能让她有一点的可趁之机。 ;知道了。卫姝笑着点头，然后言归正传，;在别院的时候，我们跟齐王一家其实也才说了几句话…… 她将那日发生在别院的事情仔细告诉周夫人，以她的口才，要是知道了真相，不出几日就能传遍整个京城。 果然，周夫人听完以后，目瞪口呆的望着她：;你当真说出敢他们走的话了？ 她原来还以为卫姝性子这么软，肯定会被欺负呢，没想到是她仗势欺人！ ;安宁郡主对我不客气不是一日两日了。卫姝说道，;端午出去避个暑，在自家地界呢，还能被她那么骂一句，性子再好的人也受不了。 ;早知道你有这么一面，我还替你操那心做什么。周夫人笑起来，显然是很满意自己听到的一切，;就该这样给她点教训，免得她成天惦记你的男人。 听见这话，卫姝的耳根有些发烫。 她的男人……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怪呢。 ;原本以为没什么事的，结果回来这谣言就满天飞了。卫姝揉了揉耳朵，才继续说道，;你说我们冤不冤？ ;那确实是够冤的。周夫人笑道，;今日我可请了不少客人，你放心，有我在，这个谣言肯定不攻自破。 卫姝没跟她客气，笑着点头：;那我就先谢过姐姐了。 周夫人挑挑眉尖：;怎么着也要对得起你送的那玉如意。 卫姝被她逗笑。 ;好啊，不在门口接待客人，跑这儿坐着聊天了。孙夫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由远至近，最后一个字落地，她人也走了进来。 好一段日子没见，孙夫人瞧着气色不错。 卫姝笑着起身：;雪贞姐姐，你来了。 ;我当你还要再晚点才来呢。周夫人也起身走过去，挽了她的手，笑着说道。 ;你们俩背着我聊什么呢？孙夫人扫了二人一眼，佯作生气，但眼里却盛着笑意。 ;先坐下我再跟你说。 周夫人拉着她过来坐，刚要说什么，就见丫鬟进来禀道：;夫人，宣平侯太夫人来了，正在门口下马车呢。 是罗瑞芯来了？ 卫姝都愣了一下，她也有好久没去宣平侯府看过她了。 ;你先去忙。孙夫人催促她，;别请了人来又招待不周，我们在这儿等便是，你别担心。 ;那你们自便，我去接人。周夫人点点头，这才带着丫鬟离开了宴客厅。 ;你这趟别院之行回来，瞧着脸色好很多了。孙夫人上下打量着卫姝，总觉得她好像有哪里变了。 ;别院那边风景怡人，又院里京城喧嚣，是个养老的好地方。卫姝笑说，;姐姐什么时候也去体验一下。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必然是要去的。孙夫人喝了口茶，笑容未变，但视线却朝周围伺候的丫鬟们扫了又扫。 像是想跟卫姝说什么，但又怕被人听了去。 卫姝见状，便主动询问：;姐姐可是想问别院发生的事？ 这里毕竟是定远侯府，孙夫人不像方才的主人那么肆意，她仍有所顾虑：;那些谣言我也听了不少，实在不堪入耳，你别放心上。最好也劝劝楚将军。 卫姝知道她说这个是为了自己好，苏清轻一笑：;我方才已与张姐姐讲了前因后果。 周夫人是什么性子的人，孙夫人可再清楚不过。 她当即笑起来，也松了口气：;那感情好，亏得她今天请那么多人，倒正好赶上你的事儿了。 卫姝笑笑，正准备说什么，就瞧见一抹娇小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穿着一身很粉嫩的衣裙，梳着双螺髻，左右各缀着蝴蝶簪，戴了一对珍珠耳坠，身量不高，与慧姐儿差不多，眉眼间有几分周夫人的影子。 卫姝一眼认出她，笑着同她打招呼：;灵姐儿。 灵姐儿姿态优雅的跨过门槛进来，略显稚气的脸蛋上挂着淡淡的笑，然后给卫姝跟孙夫人行礼：;见过楚夫人，孙夫人。 别看周夫人性子大大咧咧的，可教出来的女儿却极懂规矩。 ;快免礼。孙夫人朝她招招手，;你娘去迎客人了，一会儿就回来。 灵姐儿乖乖走到孙夫人的身边，笑眯眯说：;贤哥儿可还好？ ;好着呢。孙夫人笑道，;劳你惦记了。 她又看向卫姝：;谦哥儿又长个子了吧。 ;还是个萝卜头，长得慢。卫姝笑说。 这灵姐儿不愧是周夫人的女儿，将她那一套待客之道学了个干净。 小小年纪，面对这两个地位不低的夫人却丝毫不见惧色。 当然，这也跟她们经常出入定远侯府有关。 ;怎么不见你弟弟？孙夫人笑着问道，;他去哪儿了？ ;弟弟在前院，跟爹爹在一起呢。灵姐儿笑着答道，;爹爹说要教他写字，但娘说他们是三分热度。 卫姝忍不住笑，这倒像是周夫人说出来的话。 ;这小丫头片子，说话没大没小。周夫人恰好从外面进来，听见这句话，就笑着骂了一句。 罗瑞芯跟在她身边，盈盈笑着跟卫姝等人问好：;楚夫人，孙夫人。 灵姐儿倒是第一次见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便站着没动。 第540章 临时改戏 ;看你身子恢复的不错。孙夫人笑，;孩子怎么样了？ ;能吃能睡，好着呢。罗瑞芯说道，;就是太吵人了。虽是说着抱怨的话，可她脸上却满是笑容，分明很高兴。 ;都有这么一天。卫姝笑说，;就我家谦哥儿，如今还时不时晚上哭着醒来，一哄就是半个时辰。 周夫人见自己女儿站着没动，便拍了拍她的脑袋：;这位是余太夫人。随后又向罗瑞芯介绍，;这是我女儿，叫灵姐儿。 ;初次见面，我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罗瑞芯笑着将自己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镯褪下来，递给灵姐儿，;若是不喜欢，下次我再送些过来。 长者赐，不敢辞。 不用周夫人说，灵姐儿便已经恭敬接过，轻声道谢：;多谢余太夫人，我很喜欢。 她将玉镯戴到自己手上，倒是十分合适。 这也证明罗瑞芯如今瘦到什么程度了。 卫姝看了她一眼，眸中闪过一抹疼惜。 ;先坐吧，别站着了。周夫人招呼着众人落座。 但从此时开始，来的客人便络绎不绝，她几乎忙得团团转，收礼都收到手软。 宴客厅里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这其中不乏卫姝眼熟的人，她都一一打过招呼。 不过这些人看着她的眼神却是怪怪的，不用说都知道肯定是听说那谣言了。 但卫姝没打算解释什么。 眼见着客人来的差不多了，周夫人也没让大家就光坐着聊天。 她为了今天，可是特意请了梨园的戏班子过来唱戏的。 她一向最爱玩，侯府里更是专门搭了个戏台。 卫姝跟着孙夫人以及罗瑞芯朝宜春堂去，进去了才知道这戏台搭的不比梨园里的差，十分宽敞，一楼摆放着整齐的椅子，桌上都摆满了瓜果，各种点心，而且还有个二楼，她诧异地朝楼上望了眼，已经有不少人在楼上坐着了，显然，那里才是看戏绝佳的位置。 孙夫人拉了她一把，说道：;咱们也去楼上坐着看。 卫姝特意扶了一把罗瑞芯，怕她上楼绊倒脚。 ;姐姐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罗瑞芯朝她感激地笑笑，;我身子已恢复的差不多了，虽说回不到从前那般，但也不弱。 卫姝点头笑：;你骗不了我，我当初生产完身子虚了很久，平时多走两步路都出虚汗，养到如今才算好些。 罗瑞芯生产完还不到半年，再是恢复，能恢复到哪里去。 ;以前还没出嫁时，觉得她们生个孩子多简单，等自己经历这一步才知道有多难。罗瑞芯也不抗拒卫姝帮她了，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道。 走在前面的孙夫人听见这话，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还这么年轻，就有这觉悟了？ 罗瑞芯笑笑，没说话。 三人上了楼，寻了处空桌便坐下。 邻桌是孙夫人的熟人，她们便自顾聊天去了。 卫姝走到围栏边看了一眼，这一楼二楼的人里，似乎没有宁远侯府的人。 好像因着卫姝的关系，周夫人跟宁远侯府也不怎么来往了。 她回来坐下，跟罗瑞芯闲聊。 聊了一会儿，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可戏台子上却是安安静静的，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当中有人开始坐不住，偏偏又不见周夫人的身影。 卫姝察觉出有一丝不对劲，便轻轻扯了扯孙夫人的袖子，压低了嗓音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不见张姐姐？ ;莫非是戏班子那边出事了？孙夫人猜测道，;这样吧，我先安抚一下这些客人，你差人去找找瑾瑜。 卫姝做不来应付这么多人，更何况还有她不熟悉的。 ;好。她点了点头，起身朝一楼走去。 正好一个丫鬟过来，玉含将她叫住：;这位姐姐，请问周夫人现在何处呢？ 那丫鬟显然是认出卫姝，不敢怠慢，忙说道：;夫人在戏台子那边，正与班主说话。 这个时候了还在跟班主聊什么？ 卫姝面露诧异，带着玉含朝后台走去。 后台并不小，里面宽敞的很，堆放着许多戏班子的东西，卫姝慢慢朝里面走，走了一会儿后才看见周夫人正在跟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说话。 她背对着卫姝，但她说的话卫姝却听得明白。 ;怎么不能唱了？我不是跟你说了该怎么唱么？周夫人嗓音里也有一丝恼怒。 班主更是梗直了脖子，一点都不让步，铁青着脸道：;周夫人，这不合规矩，要唱什么戏是您之前就点了的，我们早就排好了，这突然要改，还是我们没唱过的，怎么能行？ 听到这儿卫姝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开戏的原因了。 她虽然不知道周夫人为什么要临时改戏，但她知道周夫人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想到这儿，卫姝轻轻出声叫她：;张姐姐。 周夫人身形微顿，转过身来，看见卫姝站在几步之外，她微微愣了一下：;你怎么来这儿了？ ;一直找不到你，外面客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卫姝走过来，歉意的朝班主笑了一下，然后拉着周夫人到旁边去说话，;我方才听你说要改戏？这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周夫人便是一肚子火：;我想让他们唱另一出戏，又不难，我还给他们加钱呢，但这班主是个硬骨头，怎么都不肯。 她声音不小，卫姝担心被班主听见，虽往后看了一眼， 还好班主已经走了，去安抚那些都装扮好的戏子。 ;好端端的改戏做什么？卫姝疑惑地问，;梨园的戏我也听过，没有什么问题。 周夫人看她一眼，像是有几分无奈：;我方才思来想去，觉得只有在戏台子上唱出来，才能让那些人明白，齐王跟楚将军之间的恩怨。 她也是灵光一现，想到这个法子的，并且觉得可行，就兴致勃勃的过来跟班主讲。 没想到班主死活不同意，这不就掰扯到了现在么。 卫姝听了，先是一怔，随后心里是感动，她没想到周夫人为了自己，竟然都能做到这个份上。 ;姐姐，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记在心上。她的语气里多了一抹哽咽，下一刻又变得十分坚定，;但我不能毁了你今日的宴会，你听我的，就按照原来的戏唱。至于那些谣言，清者自清就是了。 第541章 就地正法 ;可是……周夫人还要说什么，但是没开口就被卫姝打断了： ;这件事，姐姐就听我的吧。 卫姝握着她的手，定声道：;今日还有这么多客人在，难道姐姐想一直让她们等着么？ 周夫人有些动摇了。 她当然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可夸出去海口，她又不好意思收回。 ;那就先让他们按照原来的戏唱吧。最终，周夫人只能叹了一口气，说道，;至于你的这个忙，我另外再想办法。 卫姝没再跟她说什么客气的话，先挽着她去找班主。 这么一番折腾后，戏终于开唱了。 等二人回到楼上，孙夫人便压低了嗓音问：;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周夫人笑着说，;多亏了有你们，要不然今日这脸我可丢大了。 ;既是朋友，那便无需说这些。孙夫人朝她笑笑。 卫姝挨着罗瑞芯手边坐下，喝了口茶后才朝戏台看了眼。 她对这些戏不精通，更谈不上喜欢，只扫了几眼后她便有些无聊了。 不过桌上其他几人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轻轻说两句话，又一笑而过，十分惬意。 三幕戏唱下来，卫姝感觉自己腰都坐的有些疼了。 幸好戏也唱完了，周夫人招呼着大家去吃席。 卫姝起来走了两步才感觉浑身酸痛能淡一些。 这场宴会下来，卫姝觉得自己比主人家都要累。 偏偏周夫人却好似感觉不到疲惫，一直游走于这些夫人太太身边，既没冷落了谁，也没对谁过度热情，处理的游刃有余。 卫姝跟孙夫人是最后走的，她们看着周夫人将客人们都送走，才准备离开。 ;你们这就要走了？周夫人微微讶异，;我还想跟你们再说说话呢。 今日客人多，她都没有多少机会同她们密聊。 ;下次吧。孙夫人笑道，;你也累了一天，还是好好休息吧。我还得回去看看孩子呢。 卫姝也道：;孩子一个人在家不放心，姐姐下次什么时候去将军府做客吧。 ;那好吧。同是当娘的，周夫人能理解她们的心情。 卫姝坐上马车，回去的时辰正好是晌午，热得她额头都在冒汗。 玉含用扇子给她扇着风都不管用，早先准备的凉茶更是微微发烫。 ;今年怎么热成这样？玉含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热的脸颊都泛了红。 ;刚过端午，可不就是最热的时候。卫姝轻轻吐着热气，额角布起密密细汗，但她可没热的像玉含那样脸蛋发红。 她甚至连眉尖都没皱一下，要不是看见她脸上的汗水，玉含都要怀疑她其实根本不热。 回了将军府，卫姝一步都没停留，直接进了听雨轩。 绿萝早就用冰块将屋里温度降下来了，卫姝一走进去就感觉透心的凉爽，又喝了一大碗绿萝递来的冰镇绿豆汤，她浑身的热气才缓缓散去。 卫姝让玉含先回去换身衣服凉快凉快，自己则是直接进了净房去洗澡。 别看她面上没怎么显露出来，可贴身的肚兜都湿透了。 绿萝跟绿歌替卫姝散了钗环发髻，帮她将一头长发浸在水中清洗。 卫姝闭着眼睛靠在浴桶上，感觉自己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后，她才出声问：;将军还没回来？ ;还没呢。绿萝答道。 ;谦哥儿呢？卫姝又问。 ;不久前吃了午饭，这会儿应当已经睡了。绿萝说。 卫姝原是想过去看看孩子的，既然他已经睡了，那她索性就多泡一会儿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卫姝才从净室出来，擦得半干的长发披在脑后，她穿着一件藕荷色半透明的薄纱外衣，内里只裹了件抹胸，下身是条质地轻薄飘逸的马面裙。 这样的穿着对于一向连脚都不能外露的女子来说，实在过于惊骇了些。 尤其是卫姝浑身皮肤白皙，那芊芊细腰在薄纱衬托下更显得不足盈盈一握，胸前春光若隐若现，叫绿萝这些丫鬟看的都脸蛋泛红。 可卫姝却好似没觉得有什么。 她披着长发来到软榻上坐下，捏着扇子轻轻扇着风，等头发彻底干透。 刚洗过澡，她的脸庞泛着微微浅粉，如同一颗饱满水蜜桃那般，水嫩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从前再热卫姝都没这么穿过，但这次她却好像无所顾忌一般。 她随手拿了本书放在膝上，慢慢翻看着。 这样一幅画面，好像比那画上还要好看。 绿萝跟绿歌在跟前伺候，两人都有些不太好意思抬眸去看卫姝。 正好凌香从外面进来，朝卫姝福了福身：;夫人，将军回来了。她说完，才发现卫姝那一身装扮，她顿时屏住了呼吸。 绿萝跟绿歌都吓了一跳，要是让楚宁风看见卫姝这幅装扮，会不会误会？ ;瞧把你们吓得。卫姝放了书，抬眸看了绿萝一眼，笑道，;将军回来就回来了，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她话音才落，楚宁风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带着一身暑气，屋里却凉快的很，他一转头，就看见正从软榻上下来的卫姝。 不可避免的，她那身衣服吸引了楚宁风的视线。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天虽然热，但屋里凉，你穿这么点，仔细着凉了。 他并没有批评卫姝的穿着，反而是担心她的身体。 ;这么热的天，哪会着凉啊。卫姝笑着走过来，看见他脸上的汗，问道，;吃过午饭了么？ ;还没。楚宁风道，;先洗个澡吧。 卫姝叫绿萝跟绿歌去打热水来，又让凌香去内室拿套楚宁风的衣服，自己则陪着他进净室。 她随手拿了支簪子，将满头长发随意挽在脑后，才伸手去替楚宁风脱衣服。 ;从定远侯府回来热的我头晕，洗过澡后就换了这身衣服。卫姝将他的腰带解开，抬头望着他说，;我这么穿，将军不会介意吧？ 楚宁风垂眸看了她一眼，分明能从她那双含笑的眼眸里看出淡淡挪愉。 那对珠圆玉润，更是让他看的眼眸一深。 ;信不信我把你就地正法了？楚宁风一把揽住她的芊腰，惩罚似的在她粉嫩的唇瓣上轻轻一咬，嗓音略微低沉地说道。 第542章 陆安来信 卫姝伏在他怀中，忍不住轻笑，身子一颤一颤的。 ;外面还有丫鬟在呢。她笑着揪住楚宁风的衣服，;您要不怕被丫鬟看见，那就随您。 她是笃定了楚宁风不敢，才说这话的。 果然，他眸中方才升起的那抹火苗，瞬间淡了下去。 看着卫姝眼底那抹得意的笑，楚宁风觉得自己刚才咬的轻了，该让她知道疼的。 他将卫姝轻轻从怀里推开：;你出去等我吧。 她要再继续在他眼前晃，他可不保证能把持得住。 正好凌香已经将衣服拿过来了，卫姝便直接出去了。 几个丫鬟去服侍楚宁风洗澡，卫姝也让玉含给自己重新换了套衣服。 先前是楚宁风没回来，她才那么穿，这会儿再给她几个胆子，她都不好意思再继续了。 卫姝吩咐厨房做了几道楚宁风爱吃的菜，等他出来时，刚好也摆膳。 ;你吃过了？楚宁风问她。 ;在定远侯府吃过了。卫姝笑着答道。 ;定远侯府今日很热闹吧。 他端了碗筷，随意的问道。 ;是很热闹。卫姝将今日发生的事捡着同他说了几件。 这其中也包括周夫人临时想改戏的事。 ;她待你倒是实心实意。楚宁风忍不住笑，;后来呢？ ;她对我好，我哪能不知道啊。卫姝笑说，;当时那么多客人等着呢，难不成还真要逼着班主改戏啊。后来自然是按照原来的曲目唱了。 ;她有这心便是极好。楚宁风说，;不过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牵扯上他们。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变得略微严肃。 定远侯一家向来是不站队的，但因着卫姝与周夫人的关系，似乎很多人都默认定远侯站在了大皇子这一边。 若是将来事变，将他们牵扯进来就不好了。 卫姝也想到了这一点，心中顿时有些后怕。 ;我知道了。她点头道。 瞧着她那稍显紧张地模样，楚宁风笑了笑，安慰道：;你倒也不必这么害怕，平日里该来往的还是来往，无需顾虑什么。 ;好。她乖顺地答道。 用过午膳后，正好楚宁风的同僚上门拜访，他便直接去了前院，连孩子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卫姝吩咐丫鬟送了两壶上好茶水过去。 做完这一切，她就靠在软榻上，像是有些昏昏欲睡。 玉含走进来，轻声说道：;夫人，要不您上床歇个午觉吧？ ;算了，不睡了，这大热天，睡醒起来也是满身的汗。卫姝坐起来，;我去看看谦哥儿吧。 玉含只能替她穿好鞋，然后陪着她去暖阁。 * 七月的三伏天像是比端午前后还要热上几分。 卫姝每日除了去陪着太夫人在院子里散散步，其余时候都不愿意迈出听雨轩半步。 而卫娥从陆安城送出的信就是这时候到的。 凌香顶着满头大汗从外面进来，都来不及喘口气，便将信递给倚在软榻上做针线的卫姝。 ;夫人，这是门房小厮刚送来的信。她擦了一把脸上汗水，笑着说道，;是从南边送来的。 ;南边的？ 卫姝稍稍一怔，随后反应过来，迫不及待道：;快拿来我看看。 她将针线随意一丢，接过信还没拆开就看见封面上那几个熟悉的字。 打开里面一看，果然是卫娥寄来的！ 这封信是她刚到陆安就写的，那会儿才不过六月初，但信足足送了一个多月才到卫姝的手上，可见这陆安离着京城有多远了。 信上卫娥简单描述了陆安风光，虽比不上京城那么繁荣昌盛，但胜在民风淳朴，风景也好，有山有水，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信中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卫娥的高兴与满意，看来离开京城她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卫姝将信读到最后，眼眶也不由自主湿了。 ;夫人，王大人一家在陆安过的好么？路上可有遇到什么趣事？玉含瞧见她眼底的泪花，便故意问道，怕她伤心。 ;陆安远离京城，是个朴实的小县城，看他们一家应该是极满意的。卫姝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然后笑着说，;趣事应该不少，只不过这几页纸不够写，四妹妹只挑着说了些。 她将信件重新放好，又用手指压了压，才递给玉含：;好好收起来。 玉含捧着信转身进了内室。 凌香这会儿也凉快下来了，她朝卫姝福了福身，下去继续忙自己的事。 她才刚走，一个小丫鬟就进来禀道：;夫人，卓青家的来了。 听见这个称呼，卫姝还愣了一下，继而才明白过来这丫鬟口中卓青家的，说的是锦绣！ 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啊，好消息都集中在这一天了！ ;去请进来。卫姝笑着道。 没一会儿，绿萝便领着锦绣进来了，她的怀里还抱着个孩子，不必问，那自然是锦绣家的。 好几个月未见，锦绣确实是长了不少肉，一张脸珠圆玉润的，显得十分有福气。 ;夫人！锦绣才进来，看见卫姝第一眼，双眸就忍不住红了，;夫人…… 往前才走了几步，她就‘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眸中泪水更是簌簌不停往下落。 卫姝看到这一幕，哪里还坐得住，急忙从软榻上下来，几步走到锦绣面前。 ;好端端的跪我做什么，快起来……卫姝方才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泪水，这一刻尽数滚落，她去拉锦绣的手都显得无力。 绿萝怀中抱着孩子，自是不敢去拉，只能干着急。 恰好玉含从内室出来，看见这一幕，她一愣，然后回过神来，连忙走过来，搀扶着卫姝：;夫人，您别激动。她又去叫锦绣，;你才刚出月子，也别哭，对你身子不好。 可锦绣此时哪里听得进去，她抱着卫姝的腿，眼泪淌了一脸：;夫人，奴婢想您啊…… 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跟卫姝分开这么久没有见面。 ;锦绣……你先起来。卫姝强忍住哽咽，伸手拉她，;地上凉，你身子骨还虚弱，别落下病根。 玉含也不含糊，直接叫了两个丫鬟进来，将锦绣从地上拉起来。 许是感受到自己母亲的难过，原本在绿萝怀中睡着的孩子突然大声哭起来。 他一哭，绿萝就突然没了主意，抱着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来，给我抱抱。卫姝将脸上的泪水擦掉，伸手去将那才刚足月的孩子抱过来。 第543章 锦绣进府 这孩子看来被养的很好，白白胖胖的，四肢十分有力，哭的时候声音洪亮，比谦哥儿那时还要大声。 豆大的泪珠从他的眼眶滚落，白嫩的脸蛋很快都哭得泛红了。 卫姝心疼的轻轻拍着他，嘴里哄着说道：;乖哦，不哭了…… 但孩子还是哭的很大声，卫姝意识过来他可能是需要母亲，便将他还在抹泪的锦绣： ;先看看孩子，是不是饿了？ 锦绣虽然伤心，却还是关心孩子的。 她吸了吸鼻子，都顾不上擦眼泪，将孩子接过来。 ;出门前才喝过奶，应该不是饿了……她带着哭腔说道。 ;那看看是不是尿布湿了。卫姝说道。 这不用她吩咐了，玉含就走过来帮着锦绣一起包裹着孩子的襁褓打开。 这一看，果然是尿布湿了。 好在锦绣来的时候有带多余尿布，就地给他换上，应当是舒服了，孩子终于慢慢停止了哭泣。 看着她手脚熟练的将孩子重新包好，卫姝的心中划过一抹欣慰。 ;家中可有人帮你一起带孩子？卫姝柔声问道，;三岁前的孩子难带，你一个人能应付过来么？ ;卓青请了两个婆子，专门负责带孩子。锦绣答着，还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的，;她们一直伺候我坐月子，今日我想着进府来看夫人，就给她们放了半天假。 ;你倒是心大。卫姝忍不住笑，;竟敢一个人带着孩子出门。 ;来时他没闹腾，很乖的。锦绣说道，;方才都怪我，应该是吓着他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 卫姝笑了笑，低头看向孩子。 他的脸蛋还泛着红，但这会儿已经半耷拉着眼睛了，好像随时就要睡过去。 玉含跟绿萝都凑在旁边看，这么个小奶娃娃，最是可爱的时候。 卫姝忍住了想伸手去逗逗他的心思，轻声问道：;孩子取了什么名字？ ;叫卓遥。锦绣说道，;是请了位先生取的名。 她跟卓青都没读过几年书，她还算是跟在卫姝身边，有幸识了几个字。 可卓青却是从小跟在楚宁风身边的，边关十数载，哪里有机会读书认字。 ;好听。卫姝抿唇轻笑，;卓青一定很高兴吧。 ;不止是卓青。锦绣想起那日孩子出生，她在卓平跟卓七的脸上，同样看到了笑容，甚至还有他们微红的眼眶。 他们三兄弟飘荡了这么久，好像突然就有了一个家，怎么能不高兴呢。 ;卓平跟卓七年纪都不小了吧？卫姝显然也想到了他们。 锦绣点点头：;我也为他们的婚事着急呢，但这兄弟俩好像自己就没怎么考虑。 卫姝细数了下自己身边这些还未许人家的丫鬟，视线慢慢飘到了绿萝身上。 绿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马摆手：;夫人，您别看奴婢啊，奴婢还没想好要嫁人呢。 她要是嫁给卓平或者是卓七，肯定不能再在卫姝身边伺候了，她不想步锦绣的路。 虽说锦绣如今过的的确是很幸福。 玉含抿唇轻笑，拍了拍绿萝的脑袋：;夫人还没说什么呢，你急什么。 绿萝脸一红，看向卫姝，喏喏道：;夫人…… ;行了，你要想嫁他们，我还不准呢。卫姝笑道，;拐去锦绣一个就够了，哪能我身边的丫鬟全嫁进他们卓家了。 绿萝这才松了一口气。 锦绣却难得有了玩笑的心思，佯装拧眉看她：;怎么，嫌卓家配不上你啊？ ;锦绣姐姐，你就别为难我了。绿萝苦着脸道，;奴婢去给夫人沏茶。她福了福身，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出去时正好撞上带着谦哥儿过来的林奶娘。 谦哥儿才起来没多久，在暖阁吃了早膳后就嚷着要过来。 林奶娘知道是锦绣回来了，便索性带他来了。 进了屋，谦哥儿一眼便瞧见同卫姝坐在一起的锦绣，他的双眼顿时亮了亮。 上一次见锦绣时他虽然也没多大，但他就是记得住锦绣是谁。 这不，他认出来的一瞬间便扬起笑脸，甜滋滋地叫道：;锦绣姨！ 谦哥儿迈着小腿跑过来，林奶娘在后面跟着，生怕他摔了。 ;四少爷都长这么大了。锦绣起身，刚好接住扑过来的谦哥儿，一脸惊喜，;四少爷，您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谦哥儿嘻嘻笑着，;锦绣姨，给过我好吃的！他说时一脸骄傲。 这可逗乐了屋里的人。 卫姝笑着揉揉他的头：;就只记得吃，出息呢。 ;四少爷上一次见我的时候还小呢，过了这么久，能记得已经很不错了。锦绣抱着谦哥儿，笑着道。 ;咦……这是什么？ 谦哥儿眼尖的看见躺在床上的卓遥，他有些好奇的凑过去，扒着床沿，但他个子还小，再加上卓遥包在襁褓里，他没看清，只看见小小一团白色。 见他要伸手去戳，卫姝忙制止他：;那是弟弟，不能乱碰，不然他会难受的。 ;弟弟是什么？谦哥儿奇怪地问，;跟我一样么？ 他在这将军府中是最小的，几个大点的孩子叫他都是叫弟弟。 ;你比他大，现在你是哥哥，他是弟弟。卫姝笑着说，;弟弟现在还小，不能陪你玩。 ;那好吧。谦哥儿有些失望，;那弟弟什么时候，能陪我玩呀？ ;等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卫姝轻轻一笑。 像他这么大的时候…… 谦哥儿想了一下，觉得那还好久呢，顿时没了兴趣。 他转而拉着锦绣的手，笑嘻嘻道：;锦绣姨，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啊。 ;因为之前要照顾弟弟呀。锦绣怜爱地摸摸他脑袋，;但是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好不好？ ;好！谦哥儿点点头。 ;谦哥儿，今天你还没去给祖母请安呢。卫姝见他不想走了，便催促道，;你不是跟你雪姐姐还约了玩翻花绳么？去迟了，当心你雪姐姐下次不跟你玩了。 一听这话，谦哥儿立马从锦绣怀中站直，然后有模有样的给卫姝行了个礼：;娘，那我去见祖母了。 ;去吧。卫姝挥挥手，;跟祖母说，我陪锦绣说说话，晌午再过去。 ;好。谦哥儿主动握了林奶娘的手，跟卫姝锦绣到了别后，迈着小腿又走了。 第544章 天大的事 目送着谦哥儿走出去后，锦绣才收回目光，说道：;四少爷还这么小，说话做事却很懂分寸，不愧是夫人您教出来的。 ;那你是没见他耍浑的时候。卫姝笑道，;他浑起来只有他爹能制得住他。 别看楚宁风平日里对谦哥儿十分宠爱，但他若真是教育起孩子来，谦哥儿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要惧他三分。 ;我瞧着的四少爷是挺好的。锦绣眸中泛滥出无数母爱，看谦哥儿哪哪都顺眼。 ;卓青可知道你今日要来？卫姝问道。 ;他知道，我昨夜就同他说了。锦绣道，;不过他这会儿应该还跟将军在宫里吧？ 卫姝点点头：;晌午后他们才会回来，你就留在府里吃了午饭吧。正好等卓青过来了，接你们母子一道回去，我才能放心。 ;好。 锦绣没推辞，她正好还有很多话要跟卫姝说呢。 谦哥儿去了清波堂后就没回来，想必他是知道自己回去了卫姝也顾不上他，索性就跟雪姐儿一直玩到吃午膳了。 卫姝则是吃完饭后带着锦绣母子一道去清波堂，给太夫人磕了头。 锦绣在听雨轩里服侍时，太夫人也极喜欢她。 这会儿见了他们母子，更是对卓遥爱不释手，抱着就不肯放了。 还好卓遥这会儿睡熟过去了，谁抱他都没醒，省了些麻烦。 ;这孩子，长的真是白白嫩嫩。太夫人小心翼翼的抱着卓遥，望着他粉雕玉琢的脸蛋，声音都软了几分，;我瞧着长的像锦绣，以后也定是个有福气的。 ;那奴婢就借太夫人吉言了。锦绣笑道。 ;怎么还以奴婢自称？太夫人望了她一眼，不赞同的说道，;你嫁人的时候不是就已经脱离了奴籍。 ;我是习惯了……锦绣摸摸脑袋，轻轻笑了两声。 ;娘这是心疼你呢。卫姝笑着道，;若是换了一般人，她可不会说这么多。 太夫人这也是看在卫姝的面子，但她没明说。 正聊着天，丫鬟进来禀说楚宁风回来了。 ;该是这个点回来。太夫人知道锦绣他们要走了，便将卓遥递给了她，然后叫了一声宋妈妈。 宋妈妈走上来，手中拿了个方方正正的小锦盒，打开来里面放着一对金手镯，做工十分精致，一看就是专门给孩子准备的。 ;太夫人……锦绣一脸惊讶。 ;这是我送给孩子的见面礼。太夫人笑着说，;想着长命锁卫姝应当给你准备了。 这下连卫姝都有些诧异：;娘，您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她都不知道。 ;早就准备好了。太夫人笑道，;就等着锦绣进府来了。 ;太夫人，这我不能收。锦绣心中感动，但还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只不过是曾经在听雨轩里当值，哪里受得起您这般待我。 ;你是卫姝看重的人，你自然受得起。太夫人笑说，;我这是爱屋及乌。 这么些年来，凡是卫姝的朋友或者是她身边服侍的人，总能得到太夫人的优待。 卫姝看在眼里，心中有怎能不感动呢。 ;既然是太夫人念给你的，那你就拿着吧。她柔声对锦绣道，;一辈子都要记得太夫人对你的好。 ;是，多谢太夫人。锦绣垂首说道。 要不是抱着孩子，她还想给太夫人磕个头的。 ;行了，走吧，别让卓青等急了。太夫人道。 卫姝没有送锦绣出去，而是让玉含陪着去了。 等人走后，她才回头看着太夫人，然后由衷地说：;娘，谢谢您。 ;好端端的，跟我说谢谢做什么？太夫人笑了，;你要是因为锦绣，那大可不必啊。锦绣嫁给了卓青，卓青又是从小跟在宁风身边的，我可不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我知道。卫姝轻轻笑道，;但您心里还是疼我的，我也知道。 ;多大人了，还说这话，不害臊啊？太夫人笑着指她，;行了，你快回去吧，不是说宁风回来了嘛，谦哥儿就放我这里吧，一会儿他醒了，我让宋妈妈给你送回去。 ;不必，等将军出门了，我再过来陪您说说话。卫姝笑说。 ;去吧去吧。太夫人挥挥手，好像很不耐烦，但脸上又带着笑。 卫姝笑着福了福身，这才转身出去。 等她回到听雨轩时，楚宁风已经换过衣服，并且在吃饭了。 ;将军。卫姝进了屋，顾不上擦额头的汗水，笑着走过来，;您看见卓青的儿子了么？ ;我哪有功夫看他的儿子。楚宁风笑，;我连自己儿子都没机会看。谦哥儿呢？ ;在娘那里睡午觉呢。卫姝在他面前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凉茶，喝了半杯后，才说，;谁让您最近这么忙啊，连陪孩子的时间都没有。 楚宁风正好吃完，放了碗筷，漱了口后，才问她：;陆安来的信，收到了吧？ ;您怎么知道陆安来信了？卫姝微微一怔。 ;王勉已经去任上快两个月了，他管理陆安的事传回京城，所以我料想着，给你的信应该也到了。 ;那他在陆安的官干的还行？卫姝问。 ;行不行我不知道。楚宁风扬唇笑，;但至少陛下是十分满意的。 王勉虽只是新科进士，但他当初殿试时便给皇上留了个好印象，此次他在陆安所做功绩传回京城，皇上自然高兴。 ;那就好！卫姝眯着眼睛轻笑起来。 只要王勉在陆安能有一番造化，卫娥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起来。 ;别担心了。楚宁风揉揉她的手，随即就要起身，;我出去一趟，晚饭不用等我了。 ;怎么又要出去这么久？卫姝笑容一顿，眉心微微一攒。 她倒不是担心楚宁风在外有女人，就是觉得谦哥儿好久没见父亲了。 ;我尽量早点回来。楚宁风轻叹口气，;最近朝中要有大事发生，等忙过了就好了。 ;好吧。卫姝也不能拦着他不让走，只能将他送出门去。 关于楚宁风口中的这个大事，她没有多问是什么。 他既然没有主动说，那就是不想让她知道。 不过这件事，没过几天便已经传进卫姝耳中了。 来报信的是周夫人。 她最近时常出入宴会，本意是想帮卫姝澄清之前那个谣言的，没想到竟让她听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她进将军府时还不到晌午，卫姝正在听雨轩里给孩子做新的鞋袜。 丫鬟领着周夫人进来，她还有些讶异：;姐姐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要不是有大事发生，这么热的天我才懒得出门。周夫人心直口快，也没跟卫姝客气，丫鬟倒了凉茶，她直接一口喝干，才拉着卫姝进内室，;进屋里来，我有件天大的事跟你说！ 她皱着眉头，一向喜笑颜开的面庞此时更是浮着一抹凝重。 第545章 要立太子 难得见到周夫人如此神色，连卫姝都心中不由;咯噔一声，莫非真是出什么事了？ 卫姝没让丫鬟跟进内室，叫了她们在外面守着。 进了屋，两人在软榻上坐下。 ;你可知道德妃娘娘？周夫人直接开口问，;就是生下三皇子的那位？ 卫姝稍稍一怔，在脑海里寻了下这位德妃娘娘。 她只在宫宴时远远见过几次，但是没有说过话。 印象中，德妃娘娘是个话不多的，皇后娘娘说什么是，她都是抿唇笑着，卫姝甚至都记不清她的声音是什么样。 ;倒是见过。卫姝答说，;姐姐要说的事，莫非跟这位德妃娘娘有关？ ;可不就是有关！周夫人拧着眉头，;皇上膝下一共就三位皇子、两位公主。大皇子是皇后所出，当年不过三岁便被册立太子，他十岁时长公主才出生，三皇子更是比大皇子小了整整十五岁。 皇室里的这些皇子公主排名都是按着年纪来的，并未分什么男女，这一点跟将军府倒是一样。 可卫姝不明白这些跟周夫人所说的大事有何关系。 似乎是见卫姝面露疑惑，周夫人越发急躁：;我听说皇上有意立三皇子为太子！要真是这样，那大皇子怎么办？楚将军这么多年来可一直是公开支持大皇子的！ 如今皇上时常缠绵病榻，还能再管理朝政几年都无人能知。 他若是真的立了三皇子为太子，那么有朝一日太子继位，首先要做的便是拔除大皇子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楚氏一族与大皇子来往密切，届时定是难逃连坐！ 听她这么一说，卫姝的后背不由自主发凉。 炎炎夏日，她竟是冷得额头冒出了冷汗。 ;姐姐这事是从哪里听来的？卫姝紧握双手，嗓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不由想到近日楚宁风时常外出，回来时虽面上不显，可他那双眼睛里分明是带着浓浓忧愁。 莫非……他就知晓此事了，只是没有跟卫姝说。 ;我与内阁首辅冯大人的二儿媳素有来往，是她告诉我的。周夫人沉声说道，;她也就是知道我与你关系好，来往密切，有心要点我，才告诉我这些事的。 这要换了一般人，或许就真的与卫姝从此断绝往来，她没必要沾染上这些麻烦，甚至她缄口莫言，不将此事说出来，卫姝也怪不了她。 这个世道，人最先要考虑的都是自己一家。 可周夫人拼着对卫姝的情意，将这种传出去就要问罪的事告诉了她。 她对卫姝如此真心，卫姝却不能只顾自己。 想到这儿，卫姝身子稍稍前倾，握住她的手，脸上带着感动的神色：;姐姐，你告诉我这些，我很感激，但我也明白你是带着多大的风险。这件事你不要再与任何人提，就算有人来问，你也要装作不知道。皇上要立太子的事连将军都没有跟我透露，那应当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确定下来。 ;你放心，这些我都知道。周夫人点头道，;不管怎么说，你们要早做打算。 她话里有深意，卫姝听得明白，可这种事她做不了主。 朝堂之事，她一个后宅妇人，除了干着急也做不了什么。 将周夫人送走以后，卫姝在内室坐了很久来想这件事，连楚宁风回来她都不知道。 她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抬头望去时，正好就看见楚宁风走了进来。 ;将军。卫姝来不及收敛脸上情绪，忙从软榻上起来，朝他走过去，;怎么丫鬟没进来禀。 ;怎么了？楚宁风微微凝眉，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抹担忧，;我听丫鬟说，你一个人在屋里坐了很久，可是出了什么事？ 卫姝平日里虽然看着和和气气，但她一旦脸上没有笑瞧着就有些渗人。 所以今日连玉含都没敢进来打扰她。 ;方才周夫人来过了。 卫姝没瞒着他，拉着他朝软榻那边走：;她说，皇上准备立太子了。 楚宁风刚要坐下，听见这句话，他的动作略微僵了一下。 ;她听谁说的？那一瞬的停顿过后，楚宁风坐了下来，问了句。 他并没有反驳，看样子就是确有其事了。 卫姝的心跟着往下沉了沉：;那就是真的了？ 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原本在楚宁风回来之前，她的心中还隐隐有些侥幸。 觉得他既然没提这个，应该就是没确定的事。 似乎是有些无奈，楚宁风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神比平时更显平静：;皇上的确有意立三皇子为太子，只是圣旨还没下。 ;那……那大皇子怎么办？ 卫姝皱紧了眉。 她虽然没跟大皇子有多少的正面接触，但她知道，大皇子从骨子里就从没觉得那位置会是别人来坐。 被废这么多年，他为了挽回那个位置，做了多少努力……楚宁风日夜为他筹划多年，可最终得来的却是这种结果？ 卫姝只作为一个局外人，都觉得心中难以接受，那楚宁风呢？ 他的心中作何感想？ 楚宁风没有立刻回答卫姝的问题，而是抬手提起茶壶，往她面前的茶盏里重新续了茶，一切都很自然，仿佛此时最重要的事，就是给她沏茶。 ;事情没有到最后，是什么结果，谁都说不准。 他像是安慰卫姝一般，嗓音微哑地轻轻说道：;大皇子被废之前，已经当了十几年的太子，他积攒下的人脉，并非一个三皇子可以匹敌的。 三皇子今年才不过十五，他既没有如大皇子那样强悍的母族支持，更没有像楚宁风这样手握兵权的大将军鼎力相助。 他甚至都比不上齐王的把握大。 这样一个三皇子，拿什么去争皇位？ 哪怕他被封作太子，依旧没有资格介入大皇子与齐王之间的斗争。 当然，这些是卫姝暂时没有想到的。 她眼下所担心的是皇上的身体。 ;但皇上今年以来身体情况不比往些年了，他选在这时候立太子，肯定有他的用意。卫姝皱眉说道。 第546章 我很荣幸 ;皇上的确有他的用意。 楚宁风笑了一下：;还记得京城里之前对我与齐王有私交的传言么？ 卫姝点头，她当然记得了。 虽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但这传言可还时不时的被人提起。 ;皇上也许是觉得光齐王与大皇子斗还不够吧。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明显发凉：;他想要这京城贵族再乱一些。 原先朝臣们只有三个派别，一派是支持齐王，并且认定当初那个皇位，本就该属于齐王，是被如今的皇上以手段抢过去的。 另一派自然是支撑大皇子，哪怕当初被贬，他也依旧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仍具备强有力的竞争。 至于这第三派，便是始终保持中立，站在皇上这一边，认为他无论选择谁作为继承人，他们都会支持。 而如今，皇上明显不满足这两派的明争暗斗，他要再添上一把火。 ;为什么呢？ 卫姝发出疑问。 她实在很不能理解，一个君主，想的不都是这个国家好吗？ 为什么她感觉皇上反而很希望看到大家为了争那个皇位而打的头破血流？ ;皇室便是这样。楚宁风淡淡说，;无论是谁，在坐上那个位置以前，都畅想着日后为百姓做出贡献，一切以国家为先。可那个位置权势滔天，利欲熏心，没有谁会永保最初的目的。而皇上坐在那个位置太久，早已被浸淫本心。 面对万人之上位置，迟早忘记初心。 卫姝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乱如麻。 楚宁风能看出这么多问题所在，却依然留在大皇子的身边，他的心中何尝又不煎熬。 ;将军……将来，大皇子也会这样么？她轻轻问。 ;或许吧。 他轻嗤，淡淡一笑：;身在朝中，便会身不由己。卫姝，你要明白，没有大皇子，也会有其他人。 卫姝明白他这话。 楚宁风或许并不是真的愿意支持大皇子，只不过大皇子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想护住楚家，就需要一个能给予他权利的人。 卫姝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为什么古往今来那么多人都想做权臣。 或许其中真的是有如楚宁风说的那般，身不由己。 想到这儿，卫姝的心有些钝痛。 在她未尝察觉到的地方，他该是承受住了多大的压力。 她忍不住将他放置在桌上的那只手握住，低头看着。 细嫩葱白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摩挲，感受着他常年握剑拿刀磨出来的粗粝老茧。 ;我帮不了您什么……她自责地说。 若她是从嫡母肚子里爬出来的，若她的父母皆出身显贵，她或许还有帮助他的资本。 ;帮我照顾好这个家，也照顾好自己，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楚宁风轻轻一笑，握住她的手：;还有你的那个医馆，每逢走出去见了同僚，他们势必要在我面前夸将你一番。他们中或是夫人，或是亲眷，都得了你医馆的帮助。卫姝，我很荣幸，能成为你的丈夫。 他最后的这句话就像是一滴异常冰冷的水珠，滴到她的心上，令她心颤不已。 她微微眨了两下眼睛，长睫轻颤，似有雾气萦绕。 卫姝没说话，可她眉梢浮起一层喜色。 楚宁风跟她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他会真诚由心地夸赞她。 在他的心中，她做的那些事，都很了不起。 别人奉承她，多数是看在将军府的面子上。 唯有他不是。 * 八月金秋，桂花飘香。 中秋前几日，整个京城仿佛都笼罩在桂花香中。 将军府里也种了桂花，挨着慧姐儿的屋子。 她一向是个脑子活泛的，闻了两日的桂花香，终于想到今年要自己亲自做一次桂花糕。 但她不知怎么做，想去厨房请教厨娘又被赶出来，最后只能来找卫姝。 可卫姝却不得空。 临近中秋，她要布置中秋家宴，又要替家里人筹备新衣，忙得不可开交。 偏偏今年二夫人有了身孕，才刚刚是显怀害喜的时候，自然不敢让她帮着卫姝。 听雨轩里，卫姝才确认了家宴菜单，便见慧姐儿携着一身桂花香走了进来。 ;大伯母。慧姐儿规规矩矩的给她福了福身。 ;慧姐儿来了。卫姝以为她是来找谦哥儿玩的，便笑着说，;谦哥儿在你祖母那儿玩呢。 ;我不是来找四弟的。慧姐儿嘻嘻笑说，;大伯母，我听说你院里的厨娘可会做糕点了，是不是真的？ ;打听这个做什么？卫姝抽空喝了口茶，笑问，;怎么，你想学做糕点？ ;我可以吗？慧姐儿立马很期待，;今年桂花开了这么多，我想学做桂花糕。 卫姝想了下，叫了身边的玉含：;咱们院里的厨娘可有空？ 玉含委婉道：;除了准备听雨轩里每日的膳食，厨娘还要去大厨房帮忙准备中秋家宴的菜品，这两天许是没空。 慧姐儿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既然听说厨娘没空，她便没有过多纠缠。 ;大伯母，既然厨娘没空，那我就不学了，以后再找机会吧。她虽然是笑着说的，可语气里难掩失落。 ;你既然想学，我说什么都要满足你。卫姝扬唇笑了笑，随即对玉含道，;从外面请个会做桂花糕的师傅进府来，价格随他开。 玉含笑着点头：;是，夫人。她应完就出去了。 慧姐儿还懵着：;大伯母……这……这样行么？ 她怎么都没想到，为了让自己学做桂花糕，卫姝竟然愿意花大价钱从外面请师傅。 就算是二夫人，恐怕都做不到这样。 ;这样当然行。卫姝笑说，;你可要好好学，中秋节的时候，争取让大家都吃上你做的桂花糕。 ;好！慧姐儿用力点头，;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卫姝特意请个师傅进府来教慧姐儿学做点心的事自然是传开了，二夫人听说时这心里十分复杂，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卫姝的这份情。 太夫人则是趁她来请安时，笑着问她：;你还真是舍得花钱，请了思味阁的师傅教她。 第547章 投毒之人 ;难得慧姐儿想学，家里厨娘最近又忙着准备中秋家宴的事呢，抽不开身，便只能从外面请师傅了。 卫姝笑道：;钱倒是次要，只要孩子开心就行。 ;你这样娇惯孩子，也不怕给惯坏了。太夫人笑着摇摇头，像是无奈。 ;慧姐儿从小就懂事，现在又这么大了，性子都定型，哪里惯的坏。卫姝笑说，;再说了，不是有娘您在嘛，慧姐儿也算是在您膝下长大的，您亲自教出来的，难道还不相信自己啊？ ;你这张嘴，总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太夫人笑开来：;不过你说的也对，慧姐儿那丫头本性就不坏，到底是女孩子，娇惯些挺好。 总要让她多见见世面，免得日后嫁人了徒惹笑话。 卫姝半靠着椅背，忙这一天，她腰酸疼的厉害，啜了口茶后，她看了眼外面已经逐渐暗下来的天。 楚宁风还没回来呢，这都天黑了。 陪着太夫人聊了一会儿，说了说家常，宋妈妈领着雪姐儿跟谦哥儿进来了。 ;娘！谦哥儿看见卫姝，便蹬蹬蹬的跑过来，肉嘟嘟的脸蛋上挂着笑。 他今日一整天几乎都没见到卫姝，很是想念。 ;大伯母。雪姐儿乖乖跟卫姝打了招呼，才坐到太夫人的身边。 ;今天有没有给祖母惹麻烦啊？卫姝将谦哥儿一把抱起来，放在自己膝上，才点点他的鼻尖，笑着问。 ;没有。谦哥儿摇摇脑袋，强调道，;我很乖。 ;你还真不害臊啊，自己夸自己乖。卫姝忍不住捏捏他脸上的肉。 ;娘，我想你了。 谦哥儿钻进卫姝怀中，抱着她扭扭捏捏的撒娇。 卫姝心也软了，亲亲他的脸蛋，将他揽在怀中，柔声说：;等娘忙过这几日，就好好陪你玩。 ;好。谦哥儿嗓音软软的答。 母子俩说话时，雪姐儿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们身上。 太夫人看的出来，她的眼中是羡慕的神色。 她无声地将雪姐儿抱住。 夜深，卫姝已经带着谦哥儿回了听雨轩。 玩了一整天，谦哥儿早就没什么精神了，回暖阁洗了澡后就歇下。 卫姝则是靠在软榻里等着楚宁风回来。 他这一天都没回来，不知道在忙什么。 卫姝无聊的翻着书看，正当她捂唇打着哈欠时，楚宁风从外面进来了。 他看见她时还有些惊讶：;怎么没睡？ ;当然是在等您了。卫姝搁了书，起身趿着鞋子过去，;将军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一边问，一边替他宽衣。 ;三皇子中毒了。楚宁风握住她的手，低声说。 卫姝手一颤，复又感觉他的力道重了几分，将她的手包裹住。 ;不严重。楚宁风将她放开，自己动手解了腰带，;发现的很及时，太医已经替他解了毒。 ;那投毒之人可抓到了？卫姝心有余悸，没来由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楚宁风摇摇头：;毒下在三皇子的膳食中，事发之后三皇子府便被封锁，但唯独他的近卫中少了一人，此时这人还下落不明，不知藏匿在何处。 难怪他今天这么晚才回来。 一个敢给皇子下毒的人就逃窜在京城里，皇上恐怕都火冒三丈了吧。 ;是与三皇子要被封为太子有关么？卫姝问。 圣旨虽还没下，但这件事似乎已经是大家默认的事了。 都猜测着是不是等中秋时，才会正式下圣旨。 ;也许是吧。楚宁风沉着脸道，;只是临近中秋，这件事不敢闹大，可想要抓到人，势必要挨家挨户的搜。 ;那还真是难办。卫姝小声道。 ;叫丫鬟进来服侍吧。他捏了捏卫姝的肩膀，;夜深了，你先去睡，不必等我了。 他说完，便抬脚朝净室走去。 卫姝只能叫了丫鬟进去。 但她躺到床上也睡不着，翻来覆去没一会儿，就听见楚宁风从净室出来的动静。 她原是想再跟他说几句话的，但又想到他进屋里来时脸上那抹都没来得及掩藏的疲惫，只能合上眼装睡。 让他好好休息一晚吧。 她这么想着。 但这个愿望扑空了。 刚过丑时三刻，卫姝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身旁楚宁风起来了，他压低了声音隔着帷幔问外面的人：;何事？ 他此时的声音与以往卫姝听到的都不同，像是带着警惕与无尽的冰冷肃杀。 外面传话的人是绿萝，她虽然心里发憷，但还是大着胆子回答：;将军，医馆那边出事了。 就在方才，她在外间昏昏欲睡时，有小丫鬟进来跟她说这件事。 说是医馆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确认，是三皇子府的近侍。 绿萝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她知道，在医馆里发现尸体，不是小事！ 卫姝原本还没清醒，但当她听见医馆出事，几乎是浑身一颤，整个人从睡梦中惊醒。 ;什么？你说什么？她的嗓音里带着嘶哑和不可置信，;医馆出什么事了？ 而楚宁风更是直接就从床上下来，冷着脸问绿萝：;说清楚！ 绿萝被他一镇，当下双腿就软了，直接跪倒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医馆的人方才扣门，说在医馆里发现一具尸体！京兆府尹亲自带着人进医馆搜到的，确认过后，是……是三皇子的近卫。 她当然不知道这件事跟三皇子又有什么关系，但下面的人是这么传话的，她只能照实说。 而卫姝听见这句话，浑身一软，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她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是绿萝刚才那句：医馆里发现一具尸体…… ;我去看看。楚宁风穿好鞋子，回头看了一眼卫姝，见她面色惨白，伸手捏了捏她的肩膀，定声道，;你先别着急，等我消息。 他说完，便起身。 绿萝急忙去服侍他穿衣。 卫姝此时哪里还坐得住，外面天都没亮，只隐隐借着月色能看清屋里。 她只穿着中衣就去帮着绿萝服侍楚宁风穿衣。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双手几乎抖得控制不住。 第548章 被诬陷了 卫姝手中握着簪子想替楚宁风束发，可她的手抖着试了几次都没弄好。 最后是楚宁风握住她的手，将发簪抽出，递给绿萝。 ;先别怕。他出声，嗓音低沉却又好似带着一抹令人安心的温和，;有什么事等我先去看过，若是回不来，我会叫卓七来给你报信。 ;回不来？为什么会回不来？卫姝心中一惊，;将军……这件事是不是会连累到你？ 其余的她倒是都不怕，她最怕的是将楚宁风拉下水。 尽管她知道，给三皇子投毒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楚宁风。 可如今尸体被发现在她的医馆里，而她又是楚宁风的妻子……这是怎么都不可能摘掉的关系。 ;不会的。像是为了让她安心，楚宁风握了握她的手，昏暗的烛光下他的双眸显得深邃却异常坚定，;等我回来。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朝外面走了。 卫姝追了两步，没追上，等她走到门口时，只能瞧见他乘着月色出了院子。 绿萝手里拿了件外衣，过来替卫姝披上，小声安慰她：;夫人，夜里凉，您还是上床歇着吧，一会儿将军回来了奴婢叫您。 ;替我更衣吧。可卫姝却摇了摇头，满面愁容。 绿萝无奈，只能扶着她进内室，替她梳妆穿衣。 卫姝始终心不在焉，她坐在窗下的软榻上，偏头望着外面。 她在猜测这件事为何人所为。 是齐王么？ 她想当然的觉得这件事肯定是齐王所做，若是那投毒之人将三皇子毒死了，那么立太子之事就自然而然搁浅，甚至还能栽赃大皇子。 最后他坐收渔翁之利。 只不过……这样的假设连卫姝都能想得到，那么朝廷中的那些，亦或是皇上就想不到么？ 齐王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就是将自己摆在一个众矢之的的位置了。 卫姝皱着眉头，咬了咬唇，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摩挲着手帕。 绿萝知道她这个状态多半是已经陷在自己的思索中了。 她没去打扰，给卫姝沏了杯茶后，就到屋外去等着了。 彼时天还未亮，进入秋季后，天亮的就比以前要晚一些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绿萝靠在屋檐下的柱子旁昏昏欲睡，突然听见一道极轻的脚步声响起，她刚睁开眼，就瞧见卓七几步走了过来。 她一个激灵，整个人清醒过来：;卓侍卫，可是有消息了？ 问这话的时候，她才发现天已蒙蒙亮，显是已经寅时。 ;将军说…… 卓七正要回话，原本还在屋里坐着的卫姝突然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脸上带着倦色，可眼神里却写满了焦急： ;将军怎么没回来？他可安全？ ;夫人放心，将军很安全。卓七抱拳朝卫姝行了一礼，才说道，;将军进宫去了，他嘱咐属下告诉您，让您别担心，不会有事。 ;怎么可能不会有事……卫姝咬了咬唇，蹙紧眉尖，;医馆里的尸体你可看过？当真是给三皇子下毒的近卫？ 她脸上满是期待，希望卓七能说不是。 卓七不敢看她的眼睛，垂下头低声应道：;是。 尽管卫姝知道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她在听到确认时，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凉了几分。 她有很多疑问，可抓着卓七明显是问不出什么，她只能让他先走了。 ;夫人……绿萝见她立在原地，脸色难看的紧，有些担忧，;将军进宫应该是去与皇上禀明真相的吧，您别太担心了，一切等将军回来以后再做定夺吧。 卫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拂过一抹苦笑。 这件事无论最终事情真相如何，恐怕她这医馆都开不下去了。 事情固然不是楚宁风做的，可尸体被发现在医馆里，若是真相调查不出来，那么卫姝的医馆便是首当其冲拉出来顶罪。 楚宁风能护住她，却不能护住医馆。 她与柳姨娘多年的心血，真的要付诸东流了。 卫姝咽了口口水，转身失魂落魄一般进了屋里。 天一亮这件事便会被传开，卫姝连吃早膳的心情都没有，直接去了清波堂。 不管怎么样，得禀明太夫人此事。 清波堂里自然也得了消息，太夫人这时才刚起来，是听宋妈妈说的。但宋妈妈也是道听途说，只知道是在卫姝的医馆里发现了具尸体，其中缘由并不清楚。 ;怎会这样？太夫人坐在梳妆台前，还散着头发，苍老的脸上划过一道惊讶，;卫姝呢？她的情绪可还好？ ;将军昨夜便出去了，一直没回来。宋妈妈手下替太夫人挽着发，一边说道，;老奴猜测，大夫人应该是整夜都没睡，在担心这事呢。 话音刚落，便有丫鬟进来禀道：;大夫人来了，在厅里候着呢。 许是知道太夫人此时才刚起，没有梳妆打扮，所以卫姝才特意在外面等着。 ;好生伺候着。太夫人点头道，丫鬟刚要下去，又被她叫住，;让厨房多准备些早膳，卫姝该是没有吃，不能叫她饿着。 ;是。丫鬟应了，然后躬身下去。 宋妈妈说：;大夫人此时怕是没什么胃口吃饭。 ;不管天大的事，总是要吃饱饭才有力气面对。太夫人道，;动作快些。 ;是。宋妈妈笑着应道。 卫姝在厅里坐了许久，才看见宋妈妈扶着太夫人过来。 ;娘。她起身迎过去。 走得近了，太夫人才看见她眼睑下方那抹疲惫与青色，脸色苍白的很，一点血色都没有。 太夫人稍稍皱眉：;我听说了那事，宁风不是去处理了？你就别担心了。 她还不知有多严重。 卫姝听她这语气，便猜想她知道的并不全，便扶着她往椅子那边走。 ;娘，具体情况您恐怕还不清楚。 过了这么久，卫姝也算是冷静了下来。 她很平静的将整件事来龙去脉都跟太夫人讲了一遍。 当然，其中可能会涉及到的风险，也都说了。 当太夫人听说三皇子被投毒，投毒之人的尸体恰好出现在卫姝的医馆中，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第549章 卫姝被抓 一具普通人的尸体，和给皇子投毒人的尸体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前者只需查清情况便会还卫姝一个清白，可后者明显已经是介入皇位之争。 ;怎么……怎么会这样？太夫人眉头紧皱。 她当然知道卫姝对这一切不知情，可架不住有人想栽赃陷害他们楚家啊。 难怪卫姝会担心成这样了。 ;将军还在宫中，最差的结果，也许就是关掉医馆吧。卫姝垂下眼眸，沉声淡淡说道，;若是能换来皇上对将军的信任，只是一间医馆，倒还没什么。 ;那样怎么行？太夫人很不赞同，;医馆是你全部的心血，怎么能说关就关？这件事你本就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行事毒辣之人。 她算是一路看着卫姝走过来的人，知道她为医馆付出了多少努力。 ;医馆再重要，都及不上将军。卫姝低声说，;必要的时候，我会进宫去求求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是大皇子的母亲，更是中宫之主，她也曾亲口夸赞过卫姝的医馆，若是她肯去皇上面前求情，或许这件事不会牵连到楚家。 ;这……太夫人思虑片刻，想要说什么，还没开口，就被急匆匆进来的丫鬟玉脂打断： ;太夫人，京兆尹赵大人带着人来了！ 玉脂做事一向冷静稳重，此时也不由慌了神。 卫姝在听到这话时，原本提着的一颗心忽然就沉了下去。 她都差点忘了，她的医馆里发现尸体，作为幕后老板，她理应该被抓去问责，不过是有楚宁风的庇护，她才能安稳度过昨夜。 ;他带着人来干什么？太夫人猛地皱眉，从椅子上站起来，冷着脸道，;莫非他一个京兆尹敢在我将军府上抓人不成？ 太夫人是个极其护短的人，她自然知道京兆尹来这一趟是为了带走卫姝。 可如今楚宁风还在宫中，对这一切恐怕不知情，等他赶回来更是来不及。 屋里几个丫鬟婆子都有些慌了，有些不知所措。 反观卫姝，她的面上却一点慌乱神色都没有，反而十分镇定。 她起身，动作轻缓的抚平裙摆，然后朝着太夫人微微一笑：;娘，我出去看看。 ;你去做什么？太夫人眉头皱的越发紧了，;那赵文觉摆明了是冲你来的。今日有我在，谁也不敢带你走！ ;娘。卫姝笑了笑，柔声说道，;若是我反抗，不正好说明那具尸体与我有关？我问心无愧，便是走这一趟，他们也问不出什么。没做过的事，我不会认。 她看的分明，赵文觉明知这是将军府，却敢带着让人来，那定然是受了皇上旨意的。 若是换了一般人，赵文觉可不会这么客气，还留给他们时间来反应。 ;那京兆府的牢狱，岂是你能受得了的？太夫人急的眼睛都红了，随即叫了宋妈妈，;快，派人进宫去通知宁风！ 宋妈妈却没动，她满脸为难的看着卫姝。 她比太夫人看的清楚，今日这一趟，卫姝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即便是楚宁风回来，恐怕都改变不了。 ;好好照顾太夫人。卫姝看着宋妈妈，定声道，;另外，再派人去医馆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 柳姨娘的婚期早就定下来了，她一直在筹备嫁妆呢，突然发生这事，对她也是猝不及防。 卫姝心中对她有愧。 好在柳姨娘有陈太医护着，暂时还不会有事。 交代完这些，卫姝不顾太夫人的劝阻，毅然转身离开了清波堂，她连玉含都没有让跟。 如玉脂所说那般，赵文觉带着人在前院等着。 卫姝与赵文觉不是头一次打交道，几年前处理朱长兴那件事时，两人便有过交集，但这却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赵文觉年纪比楚宁风大些，一张国字脸，蓄着胡子，穿了身官服，脸上面无表情，瞧着不是个好相与的。 卫姝虽然只穿着一身素色衣衫，发簪也是几位素净的，但胜在她面容生的精致，眉眼温柔，很容易就能激起男人的保护心。 赵文觉垂下眸，没敢多看她：;楚夫人。 ;赵大人。卫姝微微一笑。 ;下官是奉了皇上的令，特来调查昨夜‘有间医馆’里那具死尸的事。赵文觉道，;还请楚夫人同下官走一趟。 他还算客气，知道卫姝身份不同，没敢得罪。 ;赵大人秉公办案，我也不为难你。卫姝背脊挺得笔直，扫了一眼那拿着枷锁上来的衙役，眸色沉了几分。 赵文觉轻咳两声，瞪了一眼那眼色的衙役：;枷锁就不必上了，直接走吧。 衙役被瞪得脖子一缩，挠挠头，心说这不是大人您让带着的嘛。 没戴枷锁，衙役更是不敢上前来制住卫姝，她走在前面，几乎与赵文觉并肩前行。 ;赵大人，不介意的话，我可否问你几个问题？ 卫姝偏头，看着赵文觉，轻轻问道。 ;楚夫人请说。 ;那在我医馆里发现的尸体，具体身份可查清楚了？卫姝问。 ;那是自然。赵文觉接过话，犹豫了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她三皇子的事。 在他看来，后院妇人对朝堂之事不了解，怕是说了她也不懂。 而卫姝却好似看透他心中所想，扬唇淡笑了下，道：;昨日三皇子被投毒一事，我已知晓，那投毒之人的尸体，便是在医馆里发现的。赵大人聪明绝顶，应当知道这其中所涉及到的有多深。 赵文觉略微眯了眯眼，心中对卫姝的印象有些改观。 眼前这妇人与其他人不同，光是前几年处理朱长兴那件事时的冷血手腕，她就不简单。 赵文觉对卫姝下了定论，不敢再小瞧她。 ;楚夫人既然明白，那就应当知道，下官是为陛下办事，其余的一概不管。赵文觉道，;我只负责查出那具尸体的真正死因与凶手。 他知道将军府是站在大皇子那边的，但他不想可不想站队。 ;昨夜尸体就已经被赵大人带回衙门了吧。卫姝沉着声，淡淡提醒，;仵作可验出他的死因？具体死在什么时辰？ 第550章 查明真相 卫姝是个聪明人。 这一点，她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她才在赵文觉上门抓人的时候没有反抗，因为她知道，赵文觉的背后是皇上。 但知道归知道，这并不代表她就真的不会救自己脱困。 这次医馆之事摆明了是有人要陷害她跟楚宁风，她可不会坐着等死。 而赵文觉在听到卫姝这两个疑问时，心中对她的震惊更深了。 他甚至没忍住，瞪着眼睛看了她一眼。 卫姝提出的这些问题，他自然想到过，甚至已经吩咐仵作去验尸了，只是还没有出结果。 ;这些我自然会查清楚。赵文觉面色冷下来，;楚夫人，你说这些，可不会为你脱罪。 ;我知道。卫姝淡淡一笑，;但赵大人不会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么？若我听到的消息没错的话，昨夜赵大人突然去医馆，是因为收到了什么消息吧？难道赵大人就没有怀疑过这个送消息的人？ 京城这么大，连楚宁风都不知道那投毒的人藏在哪里，赵文觉怎么就能目标如此明确的知道在她的医馆里呢？ 这必定是有人给他信了。 很明显，赵文觉这次是被当人拖出来当枪使了，当然，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这些连卫姝都能想得到，赵文觉又怎么想不到呢？ 他沉默半晌，才说：;楚夫人说的不错，那送信之人的确可疑，可他行踪诡秘，我派人跟出去，竟是直接跟丢了。三皇子被下毒之事我不知道是谁指使的，但很明显，这一切被栽赃到了楚将军的头上。 他用了栽赃，那就说明连他都不信是楚宁风派人做的。 卫姝心中微微一动。 赵文觉在陛下跟前说得上话，若是到时他肯为楚宁风作证，说不定…… 这个念头才在她的脑海中划过，就被她挥散了。 赵文觉已经表明自己不会站队，自然不会为了替楚宁风作证而说话了。 他若是敢说，那自然被归为站在大皇子一边。 卫姝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被赵文觉冷冰冰打断：;楚夫人有什么话，还是等回了衙门再说吧。 他虽卫姝算得上客气了，可也不会容忍她太过放肆。 * 卫姝被赵文觉带走，太夫人当场气急攻心，瘫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宋妈妈一个劲的给她顺气，嘴里还安慰道：;大夫人不会有事的，赵大人向来不是个会动私刑的人，再说了，还有咱们将军在呢，他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敢对大夫人怎么样。 ;再是不会怎么样，她也始终是个女子……进了那样一个如狼似虎的地方，怕也要怕死了……太夫人说着，眼睛就红了，;宁风怎么还没回来？叫人去给他送信了么？ ;去了。宋妈妈应道，;是陶总管派人去的。 但太夫人这心还是放不下来，她揪着手帕想了好一会儿，才目光一定，对宋妈妈道：;快，伺候我更衣，我进宫一趟！ 不管怎么说，还是进宫去求求皇后娘娘！ 宋妈妈知道她要做什么，立马扶着她进内室。 玉含自然是在卫姝离开以后就已经回听雨轩了，她得先稳住听雨轩里的人。 … 宫中，养心殿内，大皇子与楚宁风并肩而立，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在他们之上，皇上坐在书案前，手里捏了折子在看，神色冷清，时不时提笔写几个字。 一旁的高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只是时不时的给皇上研磨添茶。 过了不知多久，站得楚宁风感觉自己双膝传来一股针扎般的刺痛时，才听得上首传来皇上那淡淡的嗓音： ;既然人没事，投毒的人也抓到了，不过是一家医馆，关了就是了。 语气随意的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可楚宁风的眉头却略微皱了皱。 医馆对于卫姝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陛下。想到这儿，楚宁风抬起头，神色淡然的迎上皇上的视线，丝毫不见惧色，;医馆是内子倾尽所有坚持到如今的，从医馆开业之初便备受京城百姓信赖，甚至很多看不起病的人医馆都收容下来，若是将医馆关闭，日后这些人该去哪里看病？ 穷人生不起病，更看不起。 卫姝的这家医馆一年到头送出去的药比看的病人还要多。 ;难道京城除了这一家，就没有别的医馆了么？皇上微微眯眼，嗓音淡漠，;楚将军，你该知道，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医馆里的所有人，朕都可以将他们打入天牢。 ;臣知道。楚宁风双手抱拳，沉声道，;但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三皇子中毒一事，请陛下给臣一些时间，臣定会查明真相。 ;是嘛。皇上似乎轻嗤了一声，但声音太小，没人听见，除了他身侧的高公公。 皇上的视线划过楚宁风，落到了一直未曾开口的大皇子身上：;你怎么不说话？ 大皇子缓缓抬眸，看了一眼皇上，然后又垂下眼皮，轻声说：;三弟中毒，儿臣很是担忧，除了替他找出那下毒之人，别无他法。 曾几何时，大皇子在皇上面前，也是个耍宝，能说会道的人。 可如今，这对皇家父子之间，似乎就只剩下了君臣。 皇上自然听出来他语气中的丝丝怨意。 ;这么说，你也不赞成朕方才的话？ ;楚夫人自医馆开业，救助了不少人，当初她还曾在刺客刀下舍命救了大皇子妃。大皇子说，;父皇，楚将军一直与儿臣交好，此次三弟中毒，人又被发现在楚夫人的医馆中，即便是您，恐怕也认为这一切，都是儿臣指使的吧。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 皇位之争一直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存在，可天下没有谁敢像大皇子这般，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来。 皇上的脸上划过一抹冷意，心中对这个儿子越发失望。 为了区区一个将军，他竟蠢到如此地步！ 第551章 验尸结果 优柔寡断，必不能成大事！ 皇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之色，转头又看向楚宁风，刚要说什么，就有一个小太监进来，躬身行了礼，禀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她来做什么？皇上皱紧眉头，眸中闪过一抹厌恶。 ;与皇后娘娘一同来的，还有陈太医。小太监说道。 陈太医虽已离开太医院，但曾经是太医令，所以宫中之人对他还算尊敬。 皇上扫了一眼大皇子与楚宁风，淡淡道：;你们先下去吧，这件事，以后再议。 他没有再说关掉医馆的事，那么就还有回旋之地。 楚宁风与大皇子一同行过礼，才慢慢退出养心殿。 他们与皇后娘娘、陈太医几乎擦肩，但只是互相行过礼，并没有说话。 出了养心殿，大皇子才略微愧疚地说道：;这件事，你不要怪我不替你说话。父皇如今厌烦我，我若是再明目张胆的替将军出头，只怕父皇会气上加气。 天子一怒，后果不堪设想。 ;臣明白。楚宁风垂眸道，;此事大皇子身处艰难，您就无需插手了，臣会自行解决。 大皇子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好似有些无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最后什么都没说，抬脚走了。 楚宁风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身影远去后，才敛了眉眼，正欲离开。 ;楚将军留步！一道女子的嗓音在楚宁风身后响起，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楚宁风回头，只见穿着一身粉色衣衫打扮的宫女正朝自己走来，有几分面熟。 他认出来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从前出入过东宫几次。 ;楚将军。宫女小跑过来，轻呼一口气，恭声道，;方才楚太夫人进宫，与皇后娘娘说，楚夫人被京兆尹赵大人带走了，楚将军，您快去瞧瞧吧。 ;什么？！ 楚宁风漆黑双眸猛然紧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便转身朝宫门奔去！ 卫姝被赵文觉带走了？这是谁下得命令！ 楚宁风已忘了宫中规矩，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宫门。 卓平原是在门口候着的，但此时却多了卓七。 兄弟俩面上带着着急之色，瞧见楚宁风出来，急忙迎上去。 ;将军……卓七还未禀明来意，楚宁风便已经从卓平手中夺过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 骏马长吁一声，踏着铁蹄便已奔了出去。 卓七微微一怔，显是没反应过来。 卓平拉了他一把，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将军定是已知道消息，这是朝京兆尹府赶去了！ 兄弟俩这才一前一后骑着马去追楚宁风。 而此时的京兆尹府内。 卫姝自然是被赵文觉带去了衙门，但没人敢将她关进大牢里。 京兆尹府里的大牢是什么地方，虽比不上刑部天牢，却也是个进去就能让人心生恐惧的地儿。 与其说是将卫姝带来问话，不如说是直接走个过场。 公堂之上，卫姝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抹矜贵自信的气息，丝毫不见任何落魄。 ;楚夫人，下官只是照例问你几个问题，你好生回答了，便会差人送你回去的。赵文觉道。 ;有什么问题，赵大人请问吧。卫姝抬眸望着他，目光熠熠。 ;昨儿夜里从楚夫人名下医馆里发现的那具尸体，我已调查清楚他的身份。赵文觉滔滔说着。 那人名叫王洵，无父无母，孤家寡人一个，在三皇子府上服侍多年，算得上忠心耿耿，但他昨日逃离三皇子府以后，尸体被发现在卫姝的医馆中，尸体上有数道刀伤，是在死后被人扔进医馆的。 而赵文觉派人去搜查了王洵的住处，在床底下发现了上千两的银票。一个近卫，再是得宠，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钱，明显就是受了贿赂。 卫姝听到这里，心没来由沉了几分，眸色不由变深。 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好像是有人在指引着他们将所有的罪名都按在楚宁风的头上。 但使计之人的手段又太过拙劣，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赵大人。卫姝思忖着道，;你作为京兆尹，这些年来断了不少案，这次的案子，难道你就没觉得有问题么？ 这话算是问到了赵文觉的心坎上。 他能做到如今的地位，脑子自然是聪明的。 这案子分明是漏洞百出。 ;就算我觉得有问题，也要有证据才行。赵文觉皱眉，低声道。 证据…… 卫姝咬了牙，双手不由搅弄着那一方绣帕。 是啊，她如今最缺少的，便是证据。 否则也不会来这里了。 ;我那医馆里的人，现在何处？卫姝问，;还希望赵大人不要为难他们，他们对此事一无所知。 ;昨夜里事发时，我便已派人将医馆暂时封了。赵先觉道，;医馆里的所有人都暂时被看管起来，不会有事。 卫姝这才稍稍放了心，她是怕连累到了柳姨娘。 正当堂上沉默之时，一道略微苍老的嗓音响起： ;大人。 卫姝应声瞧去，只看见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留着两撮胡子，一身灰色布衣的人走过来。 他先朝赵先觉行了礼，然后淡淡看了卫姝一眼，选择了无视。 ;验尸结果如何？赵先觉紧声问他。 原来这位就是仵作。 卫姝心下了然，也认真竖了耳朵去听。 ;致命伤是胸口那一刀，贯穿了死者整个身体，身上其余还有大大小小五道伤口。凶器为一柄二尺长的大刀，昨夜里发现尸体时，尸身已呈僵硬，所以我推断，死亡时辰约莫在酉时三刻。仵作一一答道，;这些都是我昨夜验尸到方才得出来的结果，其中或许还有些偏差，等我稍后再仔细验证一遍。 ;他酉时便死了？赵文觉眉头皱的更紧了。 那个时候医馆里人还多着呢，大家进进出出，不少人会经过发现尸体的院子，可那时院子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这就说明，王洵是在死后，被人故意扔到了医馆里，然后再有人过来报官，将他引到了医馆去。 第552章 他来解围 虽然这些证据还不能表明将军府与此事没有关系，但至少证明了，是有人在故意陷害。 卫姝缓缓呼出一口气，这就是好的开始了。 ;若我没检查错的话，那么就是酉时。仵作好似有些累了，说话语气都是飘着的。 赵文觉听出来了，便摆了摆手：;你辛苦了，先下去歇着吧。言罢，他又叫来底下衙役，;好生看管着王洵的尸体，除了我与仵作，不准任何人靠近。 他这是怕有人想毁尸灭迹。 ;是，大人。衙役领了命。 等仵作走后，赵文觉才看向卫姝，眼神里对她多了一抹敬佩。 从将军府到这里，卫姝作为一个弱女子，比一个男子还要临危不惧，也不愧她能是楚夫人了。 赵文觉从案前起身，然后走下来：;楚夫人，今日的事，还请你能见谅。 他算是看清了，这京城之地，都是那些权贵的天下。 他虽效忠皇上，可也明白，将来新君一旦定下，他要效忠的对象，也会随之改变。 ;都是为了找出真相，我理解。卫姝淡淡一笑，;只是不知，我何时才能回将军府？ 赵文觉面露难色。 按理说他是要将卫姝关在衙门，什么时候查清真相，什么时候才能放她走。 可现在这话他明显是不敢说的。 谁敢将一个还没定罪的一品诰命夫人关起来？ 正在赵文觉思忖之际，一个衙役突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大人，楚将军来了！ 楚宁风来了？ 卫姝双眸一亮，情不自禁的转过身，朝门口望去。 那穿着一袭玄色衣衫，正满脸冷意走来的男子，不是楚宁风又是谁呢？ 看见他来，卫姝的一颗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还没等楚宁风走近，赵文觉便迎上前，双手抱拳行了一礼：;楚将军。 但楚宁风却好似没看见他的存在，径直走到了卫姝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没事吧？他轻轻问，眸中是急切的担忧。 ;没事。卫姝嘴角含笑，轻轻摇头。 他还欲说什么，但考虑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只能硬生生将话都咽了回去，然后转身看向赵文觉。 赵文觉不是没有同楚宁风说过话，可没有哪一次，比得上现在楚宁风带给他的压力更大了。 仅仅只是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神之下，赵文觉便感觉自己头都有些抬不起来。 ;赵大人，你抓人抓到我的府上，本事不小。楚宁风面无表情，甚至说出的话仿佛都浸着冰霜。 赵文觉后背爬满了冷汗，感受着从楚宁风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尽压制力。 他咽了一口口水，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楚将军，下官也只是听从皇上的命令行事。 ;皇上可有说让你抓了我的夫人？楚宁风冷声道。 赵文觉心中叫苦不迭。 皇上虽然没明说这话，但那意思分明是这意思啊。 他哪里敢违抗皇命。 但此时他可不敢说这话。 就在他想着措辞时，立在楚宁风身侧的卫姝却轻轻开口了： ;将军，赵大人请我来，只是例行公事，他没对我怎么样。 她这话算是救了赵文觉一命。 楚宁风冷哼一声，握住卫姝的手，冷冷瞧了一眼赵文觉：;王洵的尸体在你这里吧。 ;是。赵文觉忙答。 ;查到了什么结果，还请你如实禀报皇上。楚宁风淡声道，;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 ;下官明白。赵文觉道。 说完这些，楚宁风便直接牵着卫姝走了，无人敢拦。 那之前来报信的衙役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慢慢走到赵文觉身边，啧啧了两声：;大人，这楚将军跟传闻中的可真是一模一样啊。 传闻中楚宁风冷漠铁血，毕竟是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人，身上那股子血腥气就足够让人胆颤。 赵文觉正愁找不到发泄口，他狠狠瞪了这下属一眼：;还不快去备马！ ;是是是！衙役被吼得一震，急忙出去了。 京兆尹府外面，卫姝跟着楚宁风出来，瞧见卓七已经备好了马车，她不由笑了：;是卓七进宫去通知您的？ ;娘进了宫去找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派人告诉我的。楚宁风一颗心落下来，略有些无奈地说，;这么大的事你竟也敢跟着就来了衙门，赵文觉若是不顾及我的情面，对你动用了私刑怎么办？ 卫姝这身子骨，怕是连那一板子都受不住。 ;赵大人不是那种人吧。卫姝笑说，;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我是无辜的，就算是杀了我，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楚宁风没忍住，用劲捏了捏她的手，语气略微严厉了几分：;不许说这种话。 她不能死，也绝对不能出事！ 还是大街上，几步之外便能看见人。 卫姝被他捏的有些疼了，才意识到两人的手仍抓在一处。 她顾不上疼，脸有些烧红，偷偷去挣手，却没挣开，反叫他握的更紧了。 卓平与卓七两兄弟显是看见这一幕，兄弟俩齐齐背过身去，佯装看不见。 这反而欲盖弥彰，叫卫姝脸更红。 ;将军……她瓮声叫着，;下次不敢了。 到底舍不得她疼，楚宁风悄悄叹气，松了几分力：;先回府，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她轻应。 楚宁风扶着她上了马车，自己也跟上去，先前骑来的马便让卓平牵着回去。 卓七在外面驾着马车，他是习武之人，耳力很好。 哪怕卫姝压低了嗓音，却仍能叫他听个三五成去。 ;娘怎么还进宫去了？想着应该是自己被赵文觉带走，太夫人就急忙进宫，这一来一回，恐怕累的不轻。 ;你当着她面叫人带走了，她心里急，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进宫去求皇后娘娘帮忙。楚宁风轻道，;那里是将军府，你若就是不走，赵文觉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他还是觉得卫姝不该跟赵文觉走。 好在是没出事，若出事了…… 他不敢去想那个结果。 卫姝支吾着，此时也有些后怕：;您在宫里一直没回来，我怕再给您惹了麻烦。 第553章 乖乖等她 她已经给楚宁风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可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任性，让皇上对他不耐。 ;天大的麻烦，我都能解决。楚宁风背靠在车壁上，方才人前的那抹凌厉此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疲惫。 卫姝这才想起来，他从昨夜出去后到现在，几乎没有合过眼。 他的眼睛下方俱是青色，眼底被倦色笼罩。 她有些心疼，握住他的手：;您合眼睡一会儿吧，到了家我叫您。 楚宁风淡笑了一下，手上稍稍使了劲，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坐下。 他腿上有伤，卫姝不敢坐实。 他自然感觉到了，双手环着她纤细腰肢，将头搁在她颈窝，浑身仿佛都依靠在她身上，让她不得不坐牢了。 ;将军……她有些担心，;您的腿？ ;无碍。楚宁风已经合上了眼，鼻尖隐隐萦绕着她身上那抹特有的女子软香，嗓音里带了淡淡沙哑，;同我说说，方才在京兆尹，还发生了什么？ 他来的急，还没派人去打听。 卫姝没敢乱动，只柔柔说：;仵作验出了一些，算是可以证明我们的清白。 她轻言细语地说着，声音如同和煦春风一般掠过人的心头，泛起淡淡涟漪。 等回到将军府，已经接近晌午了。 太夫人从宫里回来后，便将谦哥儿接到了清波堂来。 除了两个小一点的孩子，其他人几乎都知道出了什么事。 二夫人更是挺着肚子一直在清波堂陪太夫人。 楚宁沐跟楚宁飞兄弟俩到处去找人打听这事，看能不能帮上忙。 就连楚宁笙也在听到消息的时候直接赶了回来。 她一直着急的来回踱步，看的太夫人头都晕了。 ;你坐下消停一会儿吧。太夫人扶着额头，脸色不是很好看，;你这样走来走去有什么用呢。 ;我哪里坐的住啊。楚宁笙皱眉道，;大哥也不知道有没有接到消息。 ;娘特意进宫去求了皇后娘娘帮忙，大哥应当知道了。二夫人坐在椅子上，虽也担心，但她还很镇定。 因为她知晓卫姝是聪明人，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 楚宁笙叹一口气，刚要去坐下，就见玉脂急匆匆跑进来：;太夫人，将军跟大夫人回来了！ 听见这话，众人的心猛地一下提高。 连二夫人都没忍住，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人在哪儿呢？太夫人急声道，;人没事吧？她问的当然是卫姝。 ;大夫人没事！玉脂答道，;将军跟大夫人正往这边来呢。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太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原本提着的一口气瞬间放下来，她猛地感觉一阵疲惫。 二夫人看出她的情况，连忙过来扶住她：;娘，您先坐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楚宁笙也松了一口气，她跟二夫人一起扶着太夫人先坐下了，自己才朝门口望去。 不多时，一对身影出现在眼帘中。 楚宁风与卫姝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人面上都带着笑，看起来倒不像是去京兆尹府走了一趟。 ;大哥，大嫂！楚宁笙就叫了一声，朝前走了两步，眸中带着淡淡担忧。 楚宁风瞧了她一眼，像是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在沈家哪坐得住啊。楚宁笙忧心道。 楚宁风没多说什么，直接越过她走到太夫人跟前。 ;到底怎么样了？太夫人也是一脸忧虑。 ;还在查。楚宁风言简意赅，;只不过目前有了些证据，并不能证明与我有关。 太夫人听了这话，终于是放下了心来。 只要有证据，那边不怕被栽赃陷害了。 她又看向卫姝，上下打量了两眼，才问：;赵文觉没对你用刑吧？ ;没有。卫姝轻轻摇头，笑着道，;赵大人只是找我去问了几句话。 ;他要问话，在将军府问不得么？太夫人语气责怪，;非要拉你到衙门去走一趟。着实瘆人了些。 卫姝笑着应是，又安抚了她几句才算完事。 一转头，看见二夫人投来关切的目光，她轻轻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你们累了这么半天，还没吃饭吧？太夫人问说，;都回去吃饭，有什么事，下午再说。 卫姝正好也有些累了，还想着让楚宁风回去歇歇，便点头应了。 楚宁笙就留在清波堂陪着太夫人，二夫人则是回自己院子去了。 卫姝得知谦哥儿也在清波堂，就让楚宁风抱着他，一家三口朝听雨轩走去。 谦哥儿虽然还小，但他能感觉到似乎出了什么事，全程都乖乖趴在楚宁风肩上，不吵不闹。 玉含跟绿萝早备好了热水与膳食，卫姝他们一进门便先梳洗了一番。 卫姝让林奶娘将谦哥儿抱回暖阁去歇着，自己陪着楚宁风一起吃饭。 ;将军下午可还要出门？她轻声问着。 ;歇个午觉再说吧。楚宁风淡淡笑了一下，;昨夜我走后，你也没怎么睡吧。 他了解卫姝，她的心中若装着事，一整夜都是睡不着的。 ;哪里睡得着。卫姝说着，;那么大一件事，连躺都躺不住。 她就硬是坐到了天亮。 先前还不觉得，此时放松下来，才感觉腰背酸痛。 楚宁风笑笑，没有再说话。 他飞快的扒完了饭，又喝了一盅茶等着卫姝。 待她也放下碗筷后，他才起身进内室去。 卫姝叫了绿萝跟凌香进去服侍，自己则带着玉含去暖阁。 谦哥儿平日里这时候应该是已经睡了，可今天他还腻在林奶娘怀中不肯睡。 卫姝进去时，林奶娘还在轻声给他讲着故事。 听见脚步声，谦哥儿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待看见是卫姝后，他的双眸一下亮了。 ;娘。他糯声叫着，挣扎着从林奶娘的怀中起来。 卫姝几步走过去将他抱住，柔声问道：;怎么还不睡觉啊？ ;想等娘来。谦哥儿似是笃定了卫姝会来。 林奶娘在一旁看着，像是有些心疼道：;四少爷早上醒来不见您，哭着找了一会儿，直到后来太夫人派人来接他过去，他才好像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就一直乖乖的在等您回来呢。 第554章 真相浮出 听了这话，卫姝顿时心如刀绞。 谦哥儿还不到两岁，走路都走的不算太稳呢，心思却如此细腻。 她是当娘的，听到这些话，心中难受的比自己挨了一刀还要疼。 卫姝心疼的搂住谦哥儿：;是娘不好，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听雨轩。 ;娘，没事。但谦哥儿却笑着拽住卫姝的袖子，圆圆的脸蛋溢出甜甜的笑来。 他好像一点都不计较这些，在他心里，只要卫姝回来了就好，哪怕她暂时消失一会儿也没事。 可他越是这样，卫姝这心里就越是愧疚。 ;娘保证，以后你每天一睁眼，都能看见我，好不好？她亲亲谦哥儿软乎乎的脸庞，柔声说。 ;好。他仍是乖乖答道，还用自己柔嫩的双手去抚平卫姝蹙成一团的眉心，笑着说，;娘，祖母说，皱眉不好。 ;那娘以后都不皱眉了。卫姝展开笑颜。 母子俩难得抱在一起说话，卫姝哄着他说了几个小故事，都是以前从话本上看来的，她稍稍改了一下，让谦哥儿能听得懂。 说到第三个时，谦哥儿已经在她怀中睡过去了。 林奶娘见状，轻声问着：;夫人，将四少爷放到床上睡吧？ 卫姝却没舍得放手：;等他再睡熟一会儿吧。 林奶娘自然没再多说什么，就在一侧静静守着。 约莫过了一刻钟，卫姝才感觉手臂有些麻了，将谦哥儿放到了床上。 她盯着孩子的睡颜看了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开。 ;玉含。出了暖阁，卫姝轻声唤了身边的玉含。 ;夫人。玉含应道，;您有什么吩咐？ ;柳大夫跟掌柜应当还在医馆里，赵大人说是将他们暂时看管起来，他们怕是出不了医馆大门。卫姝说道，;你去送些吃的给柳大夫，跟她说，不要太害怕，此事不会危及到他们的性命。也替我与柳大夫道个歉。 柳姨娘本来在开开心心筹划着自己的婚事呢，没成想出了这事。 她跟刘仲的婚事，恐怕得延后了。 ;奴婢明白了。玉含答道，;那奴婢这就去了。 ;去吧。卫姝点点头。 这件事交给其他人她不放心，希望赵文觉能卖她这么个面子吧。 * 这件事一直持续在京城里传了很久，但是一直没有结果。 卫姝怕将定远侯与永昌伯爵他们都牵扯进来，提前便写了信给周夫人等人，不让他们来将军府。 她原以为这事得等很久才能查的清，但是第五天的时候，楚宁风从宫里回来，面上带着喜色。 此时正是中秋的前一天。 卫姝这几日都没有出府，就安心留在家里布置中秋宴会的事。 楚宁风进屋里来时，卫姝才刚交代完明日桌布用什么颜色。 屋里站着几个丫鬟，还在听从卫姝调遣，突然瞧见楚宁风回来，俱是吓了一跳，连忙行礼。 ;都出去。楚宁风大手一挥，吩咐道。 丫鬟们鱼贯而出，连卫姝的贴身丫鬟都被赶走了。 ;将军这是有什么喜事？卫姝笑道。 ;三皇子那事有结果了。楚宁风坐到她身边，自顾自倒了杯茶，一口喝了后，才继续说，;原先我也以为，给三皇子下毒的人会是齐王。 毕竟齐王一直都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他的年级不算大，从小长在皇室，接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甚至师从于天下有名大儒。 ;您这话的意思，难道不是齐王？卫姝来了兴趣，略略诧异。 虽然一开始她也以为是齐王，但后来又觉得，齐王应该不至于那么蠢。 可不是齐王，那又是谁呢？ ;不是。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迎枕上，说，;是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卫姝大惊，;她不是三皇子的生母么？ 天下竟有给自己孩子下毒的母亲？ 卫姝实在想象不出来那是多狠心的人才能办出来的事。 不过这事却在楚宁风的意料之中。 他说：;我忘了告诉你，陈太医曾经进宫去向皇上求过情。他在太医院待了大半辈子，皇上尚且年幼时，便被陈太医亲自救下来几次。 卫姝恍然大悟。 皇上许是还顾念旧情。 ;然后呢？她又问。 ;陈太医求过皇上后，便亲自去到了三皇子府，他带着皇上口谕，亲自替三皇子检查了身体。三皇子所中之毒并不致命，只是看着凶险，先前替三皇子解毒的太医也被拷问出，是受了德妃娘娘旨意，从她手中拿了解药给三皇子。 楚宁风听到这些的时候，没有多少惊讶。 他向来清楚，皇位之争是多么的不折手段。 德妃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自己的孩子能坐上太子之位，她心中怎能不激动。她甚至很明白，要想最终坐到那宝座上，齐王与大皇子，都是隐患。 于是她想出了一条毒计，既可以陷害大皇子，又能将齐王拉下马。 她故意留下了许多破绽，让人可以知道楚宁风是被人陷害的，但他是大皇子的人，又似乎有足够的的理由这么做。 唯一的那点破绽，更是可以将人的注意力吸引到齐王身上。 这是一箭三雕的好计谋。 只可惜，她的心还是不够狠。 若是当初给三皇子下的毒足够狠辣，也不至于给自己留下致命一击。 ;那这件事，三皇子也是知情的？卫姝诧异问。 ;或许知情吧。楚宁风笑笑，嘴角勾起一抹讽刺。 ;他们的心真是够狠。卫姝皱了下眉，;那这件事皇上也知道了，他打算如何处置德妃与三皇子？ ;德妃被罚禁足三月，至于三皇子……他略微停顿了下，;陛下似乎并没有打算要对他怎么样。 ;皇上竟如此疼爱这个儿子？卫姝狐疑。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一点都不信皇家有真正的亲情。 更何况那还是天子。 ;不是疼爱。楚宁风淡笑了下，;是除了他别无选择。 四皇子还年幼，只有三皇子一人年纪合适。 皇上似乎仍对大皇子心有芥蒂，哪怕当初赐了宸皇孙的名字，好像也没有要再复立他的意思。 第555章 生个女儿 卫姝听着，啧啧了两声，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这几日发生的事让她的心时而上时而下的，如今再听到这些，她竟是心如止水了。 ;这太子之位，莫非真的要落到三皇子头上了。卫姝小声说。 ;也许吧。楚宁风眸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芒，他一只手抬起来，垫到颈后，;赵文觉的人已经将医馆解封了，再稍微恢复两日，就能正常运转。不过你要做好准备，这件事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真相到底如何，应当是传不到他们耳中。 人们往往并不在意真相，他们在意的是事件本身带给他们茶余饭后的闲言碎语。 这件事给医馆带来的打击不小，以后生意或许不会太好。 ;我倒是没关系。卫姝笑笑，;当初开医馆，就不是奔着好生意去的。 再说了，她相信还是善良的人多。 平日里医馆所散发出去的好意，都被人们一一接收，公道自在人心，但凡是有是非分辨能力的，都不会因为此事改去别家看病。 当然，他们就算是去了，卫姝也不会怪他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你倒是看得开。楚宁风瞧着她，眼尾轻佻，细长的丹凤眼仿佛氤氲着丝丝雾气。 他很少用这种眼神看她，多是在床笫之间，但她总央着熄了烛火，所以看的不多。 卫姝耳尖发烫，但没有似从前那般目光躲闪，反而直直迎上去。 她的眼睛其实长得很好看，不同于一般女子妖媚的凤眸，她的眼睛圆圆的，像谦哥儿那样，目光澄澈透亮，仿佛总泛着水光，给人一抹温柔似水的感觉。 此时她眸中噙着丝丝笑意，就这么望着他。 楚宁风没有哪一刻是如现在这般心动的。 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很快，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压制不住就快跳出来了。 他忍不住握了她的手，轻声道：;咱们再生一个女儿吧。 每次看到慧姐儿与雪姐儿时，他总是会想，若是他也有这么一个女儿，会不会也跟她们一样，那么怕他？ 还是像谦哥儿胆子那么大呢。 ;最好长的像你，你生的好看。楚宁风笑着说，;性格要比你再强硬一些才好，万一以后吃亏怎么办。 卫姝不由笑：;若是再生个儿子呢？ ;生几个我都养得起。他也笑，;但我希望是女儿。 这世道变了，如今都不以生儿子为荣，谁家有女儿，那才真是百家求。 ;那就随缘吧。卫姝说，;要实在生不出女儿，那可不能怪我。 ;不怪你。他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要怪也是怪我。 卫姝嘴唇抿着轻笑。 楚宁风好像总能知道说什么话逗她开心。 * 次日，中秋佳节。 因着前不久才发生了那么大一件事，今年的中秋似乎没去年那么热闹了。 大家在宫里时都没敢肆意说话。 尤其是卫姝出现的时候，大家的视线几乎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没人说话，但那眼神已经代表一切。 太夫人拍了拍卫姝扶着自己的手背，给她无声的安慰。 人群中，卫姝看见了周夫人与孙夫人站在一起，两人朝她看过来的目光中都带着关切。 坐在上首的皇后娘娘瞧见这一幕，淡淡出声：;把楚太夫人与楚夫人的座搬到本宫身边来。 她知道大家心中对卫姝或多或少有偏见，甚至可能会说闲话。 卫姝向来不是个会解释的性子，但皇后娘娘可见不得她吃亏。 卫姝与太夫人连忙致谢。 原本坐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被换了座，等卫姝等人落座后，皇后娘娘才举起酒杯，扬声说道：;前些日子京城出了件大事，楚夫人被牵涉其中，蒙受不白之冤，幸好陛下派人调查真相，还了楚家清白，这一杯，本宫敬楚太夫人，敬她生了楚将军这么一个好儿子，替大梁驻守西北边关。 众人连忙举杯，齐齐敬了太夫人这一杯。 太夫人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可没有被这一幕唬住。 她十分淡定地笑着点了头，然后对皇后娘娘道：;娘娘过奖了，守卫大梁，匹夫有责，端午才回京的定远侯也同样功不可没。 ;说的是。皇后娘娘轻笑，说着又特意叫了周夫人的名，说了两句夸奖她的话。 这倒是弄得周夫人有些受宠若惊了。 卫姝在旁边望着这一幕，嘴角始终噙着浅笑。 皇后娘娘方才那话，一面是替她澄清了谣言，另外一面则是在说，楚宁风用了十几年换来了京城这些人的悠闲生活，她们却还敢在此议论一件虚无缥缈的事，实在丢人。 坐在皇后娘娘左手边的大皇子妃则是趁着喝酒时，偷偷朝卫姝扬了个笑脸。 不管此次事件对将军府影响如何，至少让大皇子对楚宁风更信任了几分。 宴会结束后，皇后娘娘留了太夫人与卫姝说话。 ;上次走的匆忙，老身还未好好谢过皇后娘娘。太夫人感激道，;若没有娘娘相助，我这儿媳恐怕还得在京兆尹那牢里待上好久呢。 ;本就是无罪之人，再是栽赃了罪名，也有得是证据。皇后娘娘笑着说道，;皇儿事后进宫说了，楚将军这一劫，是代他受的，倒是本宫该感谢你们。 ;这都是宁风应该做的。太夫人笑道。 皇后娘娘喝了口茶，看向卫姝：;你那医馆，是陈太医力保下来的。本宫实则没做什么，你若是要谢，就去谢谢陈太医吧。 ;多谢皇后娘娘提点。卫姝垂眸应道。 她猜也是陈太医。 陈太医在医馆待了这么久，他脾气不是一般的古怪，对于他的要求，卫姝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光是冲着这一点，都值得陈太医替她保下医馆来。 ;时辰也不早了，你们早些出宫吧。皇后娘娘纤手掩唇，打了个哈欠。 大皇子妃趁机起身，说是送她们出去。 她是有话要跟卫姝说。 皇后娘娘点头允了。 出了殿门，太夫人很知趣的将空间留给她们，自己跟宋妈妈先离开了。 第556章 学写字 ;可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卫姝轻声问道。 ;过两日，你抽空来一趟大皇子府吧。大皇子妃压低了嗓音道，;有件事要跟你说，这里说话不方便。 毕竟是宫里，隔墙有耳。 卫姝见她神色有异，不好多问，只能点头应下：;那我明日便去。 ;好。大皇子妃道。 卫姝没敢与她说太多，分了手后就去追太夫人了。 太夫人虽是年纪大了，腿脚倒是很快，卫姝在宫门口才追上她。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太夫人还有些诧异，;我当你们要说一会儿呢。 ;宫里人多眼杂，说什么都怕被人听了去。卫姝笑说，;明日我去一趟大皇子府，大皇子妃像是有什么事。 ;也好。太夫人点点头，;那就先上马车吧，宁风不知何时才能出来呢。 ;好。卫姝轻应着。 婆媳俩上了马车，又说了一会儿话，才见楚宁风从宫里出来。 他的脸色瞧着还好，不算太糟。 待回了听雨轩，卫姝换下宫装，穿上常服，又将满头的钗饰都取下来，仅用一直簪子固定住满头青丝，这当然还不够，绿萝又贴了两朵素净簪花才算了事。 她从内室出来，楚宁风已经换回常服，正倚在软榻上陪着谦哥儿玩。 谦哥儿好久没跟楚宁风这般玩过了，此时正抓着笔，在他怀中坐着，由他握着手一笔一划教着写字。 那桌上的纸笔原是卫姝昨晚给卫娥写过信后留在那儿的，没想到激起了谦哥儿的好奇心。 她走过去，朝那纸上望了一眼，抿唇笑了：;谦字这么复杂，学得会么？ 在楚宁风的帮助下，谦哥儿笔尖缓缓画出来的那个字，正是他的名字。 ;学得会。谦哥儿似是有些不服气，撅着小嘴，更加卖力的去写字。 楚宁风则扬唇笑笑，道：;等今年过了，我给他请个先生来。 卫姝坐在他们对面，闻言，抬眸看了看楚宁风，问：;他还这么小，就让他开始念书了，真的好么？ 去年的时候卫姝还不是这个态度，那时她总担心找不到一个好的先生来教谦哥儿。 但这会儿却好似有些后悔这个决定了。 她觉得，小孩子就是该好好的玩几年，等真正开始记事了再学字念书。 ;不是你催着我去找的？楚宁风笑。 ;那是之前了。卫姝单手支着额头，看着谦哥儿那张还圆圆的小脸，;现在又觉得似乎让他好好玩几年，开开心心的玩到五六岁再学也不晚。 ;既然要让他走这条路，还是早些为好。楚宁风轻轻说着，笔下的字已落下最后一笔。 谦哥儿趴在桌子上，望着那个圆圆滚滚的谦字，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见爹爹跟娘亲写的，就不是这样。 他犯了愁，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卫姝抽了一张新的纸张，递到他面前：;自己再照着写一个。 他自然是不可能写的出来，总归还不到两岁，又没有真正启过蒙，写字不过是照瓢画葫芦。 但谦哥儿可不懂这些，他来了劲，这次自己用小手握着毛笔，慢慢在纸上画着。 ;您……不打算让他习武了？卫姝抬眸看着楚宁风，微微讶异。 ;武自然是要学的。他笑着说，;就算不上战场，强身健体也是好的。我楚氏一门，上百年来还没有出过内阁学士，说不定谦哥儿就是第一个。 ;您口气倒真不小。卫姝见他笑，自己也笑了，;内阁学士有那么好当？再说了，咱家可不止谦哥儿一个读书人，那凡哥儿不也在读书，只不过启蒙晚了些罢了。 凡哥儿原是要考童生试的，但是过年去了杭州一趟，耽误了日子，便等着今年过去再考。 卫姝不似二夫人那般担心，凡哥儿是她看着长大的，有几斤几两她也清楚。 考童生试对凡哥儿来说，不在话下。 ;总要有一个目标。楚宁风笑道。 在两人说话间，这个被赋予重任的小萝卜头，已经单独完成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字。 可那字不成型，这次连圆都看不出来，只依稀是几个笔画跟木头架子一般胡乱搭着，仿佛风一吹就要倒。 谦哥儿很失落，又对比了一下方才楚宁风教着他写的那个字，心中更失落了。 ;写的真不错。楚宁风抽走那张纸，佯装欣赏一般看了许久，才捏了捏谦哥儿的脸蛋，笑说，;这是你写的第一个字，往后会写越来越多，这个字，送给爹爹怎么样？ 卫姝望着他们父子，没有插话，只轻笑着给两人倒了茶。 ;爹爹……喜欢么？谦哥儿好似诧异，觉得自己写的这么差，居然也会喜欢？ ;当然喜欢。楚宁风揉揉他的脑袋，语气温和，;万事开头难，但只要你坚持下去，总会有收获。等再过几年，你写的一定比现在更好。 ;真的么？谦哥儿双眼放光，心里的自信好像突然间又回来了。 ;真的。楚宁风说，;这支笔太大，不适合你，等过两天爹爹送你一支合适的，你再练字。 ;好！谦哥儿笑起来，终于高兴了，但他没忘了卫姝，又希冀地看向她，;娘。 ;写的很好。卫姝抿唇轻笑，;等你再学一段日子，就能帮娘写信了。 ;我会好好学的！谦哥儿暗自鼓足了劲，脸蛋都微微撑起，十分可爱。 卫姝心软了软，看了一眼楚宁风。 在这件事上，他最终还是向卫姝妥协了。 倒也不是说妥协，或许是他也觉得，让孩子留在京城是最好。 没有哪个父亲会希望自己的孩子上战场，只是这样的事，必须有人要去做而已。 不是谦哥儿，总会有其他的。 ;明日我要去一趟大皇子府。卫姝突然想起这事来，对楚宁风说道，;她今日在宫中，似是有话要同我说。 ;那明日带着柳大夫一道去吧。他对此似乎毫不意外。 卫姝微微困惑：;将军，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第557章 太过胡闹 若是从大皇子口中听来的，那还算正常，毕竟大皇子与他几乎无话不谈。 可好生生的，为什么要让她带着柳姨娘一块去？ 这般想着，卫姝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楚宁风：;将军的意思莫非是…… 她太过吃惊，一时没敢说出来。 ;是。楚宁风点了头，看她微张着嘴惊讶的模样，又觉得好笑，;不过是有身子了，何必这么惊讶？ ;可她今年年初才生了孩子。卫姝皱起眉来。 她虽不懂医术，可也明白女子生产向来都是一只叫踏入了鬼门关。 生过孩子后的两三年内最好都是调养身子，不能急着再要孩子。 可大皇子妃这次，别说三年了，就是一年都没有等到，竟是又有了。 ;所以才让你带着柳大夫去。楚宁风轻轻捂着谦哥儿的耳朵，不想让他听到这些，;他们的事我不好问，你们女人间好说话。 ;但这也太胡闹了。卫姝面有担忧，;而且还恰恰是这个时候有身孕。 如今正是动荡的时候，保不准朝中什么时候就要起更大的风浪。 大皇子妃大着肚子若是真碰上了，那该如何？ 难怪她今日在宫中的时候脸色那般为难，想来也是料到了这些结果。 可既然已经怀了，更不能让她不要。 卫姝心中不免谴责大皇子。 收了那么多妾室难道还不够他么？ ;你虽当她是朋友，但这些话，切记不可在她面前说。楚宁风道。 ;这点我明白。卫姝气归气，但理智还是有的。 大皇子妃毕竟是皇室中人，她可不会觉得自己有胆子去训斥一个皇子妃。 * 今年的中秋宴还跟往年一样热闹，除了楚宁笙没有回来外。 席间太夫人喝了几杯酒，说了几句吉利话，便叫了卫姝。 ;十月便是准备迎亲的日子，兰芝那会儿肚子大了，恐怕帮不了你什么，我让宋妈妈去帮你忙，有什么事，你就尽管使唤她。 话音一落，桌上的人都朝卫姝望了过来。 楚宁飞更是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大嫂，我的事还需要你多费心了。 ;都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谈不上费心。卫姝笑着道，然后又对太夫人说，;宋妈妈是贴身伺候您的，哪能就给了我，我身边的赵妈妈也是从您清波堂里出来的，做事不差，若是有什么我再不懂的地方，有赵妈妈帮着忙呢，娘就别操心了。 太夫人当真是有些喝多了，差点把赵妈妈都忘了。 ;这倒也是。她笑道，;那就听你的。你来安排，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尽管从公中的账走。 ;那这个我就不跟娘客气了。卫姝笑着应了。 她没有过分的与太夫人客气，免得让人以为她上赶着去送钱呢，这种吃亏的事她不做。 楚宁飞带着头敬了卫姝一杯酒，二夫人自然喝不得，便以茶代酒了。 隔壁桌的几个孩子也在听他们说话，等大家开始喝酒时，慧姐儿才凑到雪姐儿身边跟她咬耳朵：;再过不久你就要有新母亲了，听我娘说，那乔二姑娘是个温柔贤淑的性子，跟大伯母很像呢。 雪姐儿的脑海中浮现起自己见到的那个乔二姑娘。 说话是跟大伯母一样温温柔柔的，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像月亮。 是很让人心生好感。 雪姐儿咬了咬手指。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会想起一个人的脸。 那张脸很模糊，可她记得那味道。 香香的，甜甜的。 她忘了自己在哪里见过，总之在将军府里，她没有看到。 这场晚宴几乎吃到深夜，几个孩子早就被带回去梳洗睡了。 只有他们几个男人还喝着酒在聊天。 卫姝跟二夫人一道，陪着太夫人说了会儿话， 又伺候着她上床歇了，两人才走到院里来。 次间还能听见几个男人说话的声音，时而大，时而小。 晚上已经有些凉了，卫姝挽着二夫人的手往外走。 ;这还来的真不是时候。二夫人轻轻叹气，;今年这么多事呢，偏偏我还帮不上什么忙。 ;事是多，但你这孩子来的也是时候。卫姝笑着道，;你现在别想那么多，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才是大事。娶亲的事早就定下了，这几个月也都陆陆续续置办的差不多，就等十月迎娶了。 ;今年是都累着大嫂你了。二夫人无奈一笑，;等明年，孩子生下来后，家里的事你就尽管交给我。 说完这话，她才像是意识到什么，立马又道：;我不是要管家权，我是想替大嫂你分担一些家务…… ;行了，怀着孩子呢，还这么小心翼翼，你不累啊？ 卫姝笑道：;你是什么性子我还能不清楚吗？这管家的权，我也不想要，但娘这身子日渐老了，许多事她都力不从心，我只能从旁帮着。我说这话不是为了安慰你，若是将来你想分家，我也不会说什么。 ;分什么家啊。二夫人笑说，;若真的分出去单过了，我还不习惯呢。 卫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没有多说什么。 人都是有感情的，哪怕一开始卫姝嫁进来时，二夫人是明面上针对她，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可她至少是个心底坦诚的人。 如今她是真真的将卫姝当成一家人了。 与二夫人分开后，卫姝就直接回了听雨轩。 她照例去暖阁看了眼。 谦哥儿已经睡了，林奶娘还守在床边呢。 ;夫人。见她进来，林奶娘起身轻轻行了礼。 ;坐着吧。卫姝笑着颔首。 话是这么说，林奶娘哪里敢坐。 她立在床侧，看着卫姝动作轻柔的给谦哥儿掩了被角。 卫姝做完这一切，坐在床边，静静看了一会儿，才对林奶娘道：;今年过完年，你回来时就带着你的小儿子一起来吧。 林奶娘有些意外：;四少爷过完年就要开始念书了？ 卫姝很早就跟她说过，将来谦哥儿开始念书后，是要备个书童的。 第558章 春花秋月 能进将军府，跟着谦哥儿一起念书学字，那是林奶娘想都不敢想的。 但这些卫姝都给她了。 ;将军说，既然要走科举路，那就让他早点开始学。卫姝笑道，;只是我怕你家中父母舍不得孩子。 林奶娘的小儿子自从出生，几乎都是家中两个老人看着，这突然要将孩子接进将军府里来，恐怕老两口舍不下吧。 ;都是为了孩子好，他们会舍得的。林奶娘说着，眼睛不禁开始湿润，;夫人，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这都是你应得的。卫姝微微笑着。 林奶娘的事迹，她一开始听说的时候便觉得很佩服。 一个平民女子，却敢勇于抗争，本身就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那样的遭遇发生在她身上，她并没有自暴自弃，反而还为了生活去努力，这是很多人都没有的品质。 也是因为这一点，让卫姝一直都高看林奶娘一眼。 林奶娘感动的说不出话，她虽一直都知道卫姝从来没有将她们当下人，可真的感受到卫姝的好意时，她的眼睛还是情不自禁的有些酸涩。 ;好好歇着吧。卫姝起身说道，;我走了。 ;是。林奶娘送了两步，将她送出暖阁的门，才折身回去。 楚宁风还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卫姝索性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当她湿着长发从净室出来时，却看见楚宁风已经倚在软榻，手里捏了本书，好像在看。 ;什么时候回来的？卫姝笑着走过去。 还没靠近，就闻见他身上一抹酒气，但不重，看来是没敢喝太多。 ;你洗澡的时候。楚宁风放了书，坐起身子，原是想抱她的，但闻到她身上那抹馨香，又怕自己一身酒气污浊了她，便收回了手，;你头发还湿着，先擦干吧，夜里凉。 ;好。卫姝笑着点头。 凌香跟绿歌过来替卫姝擦头发，绿萝则是带着两个丫鬟去服侍楚宁风梳洗。 等他洗完出来，卫姝头发才半干。 但她让凌香等人先下去了。 楚宁风坐在床边，看她走过来，问道：;不擦了？ ;不擦了。卫姝说，;反正也快干了。 楚宁风扬唇笑。 不知道是谁，刚成亲那会儿，洗了头发后还会特地用精油打理，如今是连擦干都省了。 两人躺上床，卫姝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 可她却是手脚都泛凉。 说来也是奇怪，男人身上怎么就那么烫？是所有男人都这样，还是就他这样？ 卫姝一边想着，一边慢慢朝他那边挪，等贴到他的身上，才感觉周身冰冷散去不少。 ;做什么？楚宁风感觉到她娇弱的身躯，闷声笑了一下，然后翻身将她揽到怀中。 ;冷。既然被发现了，卫姝索性往他怀里又挤了挤，发丝带着微微的凉意与湿意，划过他的胸膛。 楚宁风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心紧了一下。 他合上眼，将被角在她背后掖了一下，才轻轻拍了拍她肩膀，低声说：;好了，睡吧。 卫姝仍靠在他怀中，眼前就是他的胸膛，有一颗心正在跳动，几乎每跳一下好像都能触到她的睫羽。 她生了调戏的心，偏往前凑了一下。 长睫扫过，好像一片羽毛轻轻拭过心上，痒得人无法安睡。 楚宁风睁眼，借着月色，他很轻易便看见她的恶趣味。 在他怀中挤了几下，她的头发有些乱了，细碎的发丝在身上缠绕着。 似是还嫌不够，她软软的唇瓣还去亲了亲。 这一下，;轰地一声，楚宁风脑海中的理智彻底断线。 他攫住她的下巴，稍稍抬了一下，将那张小嘴含住。 卫姝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什么感觉。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胸口，她感受着楚宁风的气息，他的身躯，他的温度，每一样都让她着迷。 ;不想睡了？他沙哑低沉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浓浓的警告，;趁现在我还有理智，乖乖睡觉。 卫姝没说话，她用行动表明了。 一双藕臂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这是一场春花秋月的事。 * 次日的请安，卫姝破天荒的迟到了。 她醒来时已经是辰时，绿萝跟玉含都候在床边。 楚宁风早不在身侧，但他留下的气息还在。 似是听到动静，玉含将帷帐拉开，然后就看见卫姝睁开眼躺着，脸蛋泛着微红，露出来的那一条手臂上还有几个痕迹。 都是为人妇，玉含知道这代表什么。 她抿着唇偷笑，叫了绿萝一起伺候卫姝起床。 ;将军早就出门了，出去时让我们不要打扰您休息，太夫人那边打过招呼，让您今早不用去请安，吃过早膳直接去大皇子府便是了。玉含给卫姝梳妆时，这般说道。 卫姝当然知道自己睡过头这事已经传进太夫人耳中了。 她从铜镜中埋怨地看了一眼玉含：;他不让你叫，你就真不叫啊？ ;将军走后奴婢当然是叫过您了。玉含叫屈，;不信夫人您问绿萝，她可以作证的，奴婢可是叫了您好几声，还上手推您了呢。 可卫姝半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昨夜不知是被折腾的有多狠。 卫姝扶额，觉得自己没脸见人。 她后悔昨夜干嘛要想不开，主动勾着楚宁风做那事。 他倒是神清气爽了，可怜了她。 吃过早膳，卫姝还是去给太夫人请了安，迟是迟了点，但总比不去强。 在太夫人挪愉的眼神里，卫姝带着玉含准备出门去大皇子府。 不过坐上马车后，她又临时改了主意：;先去医馆看看吧，出了那件事，我还一直没去看过呢。 ;好。玉含便跟车夫说先去医馆。 这段日子医馆为了避嫌，一直没有开门。 正好也给了柳姨娘准备婚事的机会。 原以为她跟刘仲的婚事要延迟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解决。 等到了医馆门口，卫姝看见那紧闭的大门，心中有些惆怅。 往日每次来这里都是门庭若市，如今却清净萧条成这样了。 第559章 替她看病 玉含领着卫姝从侧门进，扣了门后，里面传来一道脚步声，然后是柳姨娘的询问声：;谁呀？ ;柳大夫，是夫人来了。玉含回应道。 柳姨娘连忙将门打开，果然看见卫姝站在外面，她有些惊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高兴：;夫人，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卫姝笑起来，;不请我进去坐坐？ ;您快请！柳姨娘侧开身子，将路让开，;您今日要过来，怎么没提前说一声？早知道的话我就把大门打开了，怎么能委屈您走侧门呢。 ;对我来说走哪道门没什么差别。卫姝轻轻笑道，;你的婚事筹备的怎么样？ ;差不多了，就等着日子了。柳姨娘说这话时，脸颊微微红了一下。 她领着卫姝跟玉含进了屋里。 这是医馆大堂后面的院子，算得上是个小小的四合院，住柳姨娘一人倒是够了。 从天井望出去，正好能看见那一方碧蓝色的天空。 卫姝的目光在院子里停留了片刻，才收回视线，跟着柳姨娘进了屋里。 这屋子她收拾的很干净，平常应该是用来待客的，家具都是田绍亲自打的，算不上多么精致，但很实用。 柳姨娘请了卫姝坐下，摸了摸茶壶，先前烧的茶水已经有些凉了。 ;夫人，您先坐着，我去给您烧壶热茶。 ;不必麻烦了。卫姝忙制止她，;我过来一是为了看看你，二来，是想让你跟我去一趟大皇子府。 ;去大皇子府？柳姨娘稍稍愣了愣，;现在去……好吗？她有些犹豫。 前不久发生的那件事，虽然最后证明了医馆是被诬陷的，怎么着也让人诟病了好几天。 ;有什么不好。卫姝道，;我们没做亏心事，怕他们说什么？再说了，大皇子妃的身子，一向是你在看，你不过是去照例替她检查检查身子，莫非他们还有话说？ 柳姨娘到底是聪明人，知道卫姝今天特地绕来这里找自己去大皇子府，应当是大皇子妃有什么事。 她当下便不再推脱，而是直接道：;夫人，劳您等我片刻，我进去换身衣服。 ;好。卫姝颔首。 她走了以后，玉含下意识朝门口望了一眼。 从这个方向看出去，正好能看见那院子。 王洵的尸体便是在那里发现的。 这还是大白天，可玉含怎么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夫人……您说，柳大夫现在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她怕不怕啊？ 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那尸体，但柳姨娘肯定是看见过了，那这些天她还一个人住在这儿，每天睁眼闭眼都能想到那场景。 ;柳大夫是医者，见过不少尸体。王洵的死跟她无关，她心里坦坦荡荡，有什么怕的。 卫姝一向秉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原则。 ;虽然是这么说，可柳大夫到底是女子。玉含还是心有余悸。 她这么一说，卫姝倒真的考虑了起来。 柳姨娘再是大夫，难道真的不会怕么？ 等了一会儿，柳姨娘换好了衣服出来，见这主仆俩脸色一个比一个沉重，她被吓一跳：;这么了？难道我穿这身不行？ ;挺好的。卫姝起身，过来拉了她的手，;你跟我说实话，晚上一个人住在这里，怕不怕？ 柳姨娘这才明白过来，卫姝担心的是这事。 她不由笑开：;我怕什么？人不是我杀的，我甚至都不认识他，无冤无仇，他死了总不可能来找我索命。陈太医原本也担心我怕，说从陈府派两个丫鬟来服侍，算是做个伴。 但见她此时身边还是孤零零的，那应当就是拒绝了。 卫姝挽着她朝外走：;你胆子也真是大。 ;胆子不大，可做不了大夫。柳姨娘笑。 卫姝觉得不适合再谈此话题，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总提不好。 她直接换了个话题：;我忘了问你，你跟刘仲成亲后，可是要与公婆一起住？ 自古婆媳难相处，那能处到一块的，除了是天定的缘分，更多的还是双方都在不断让步。 刘大全家的卫姝倒是见过两次，但不知她是什么性子。 说起这个，柳姨娘倒是犹豫了下，才道：;我事先想过，若是跟他们一起住，我每日进进出出不定什么时辰才回去，怕吵到他们，住在医馆是最方便，这里离店铺也近，刘仲可以直接从这去铺子里，但是…… 这个但是是什么，卫姝便没再追问，只道：;你自己考虑好。 ;我明白的，夫人。柳姨娘应说。 在去大皇子府的路上，卫姝简单与她说了一下大皇子妃的情况，让她心中有个底。 等到了大皇子府，来门口迎的是大皇子妃身边的凝香。 ;楚夫人，柳大夫。凝香曲膝朝两人福了福身，笑着道，;大皇子妃身子不适，特让奴婢出来迎。 昨日在宫中瞧她脸色就不好，这会儿指不定多难受。 卫姝点了点头，便跟柳姨娘一道进了后院。 两人才进门，就见大皇子妃坐在软榻上，手撑着小桌，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做痛苦状。 她脸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眉心紧蹙，看来是难受的紧。 ;见过大皇子妃。卫姝与柳姨娘走上前，先行了礼。 ;免礼。大皇子妃说一句话都要喘口气，她无力地朝两人笑了笑，;让你们看笑话了。 ;怎么难受成这样？卫姝轻蹙眉尖，询问道。 大皇子妃没说话，先看了一眼凝香。 凝香立刻会意，叫着屋里服侍的丫鬟嬷嬷们都出去了，连卫姝身边的玉含也没准留。 等人都走了以后，大皇子妃才淡淡笑着道：;说来不怕你们笑话，我这小日子已经两月没来了，最近频繁恶心想吐，我想着，许是又有了？ 卫姝没说话，柳姨娘则拎着药箱走过去，她从药箱里取出脉枕，微微低着头：;大皇子妃，请让我为您诊一下脉。 大皇子妃深吸了一口气，将手腕伸出去。 她的手臂比几月前看着要细很多，整个人削瘦得厉害。 第560章 愚蠢卫娇 这与大皇子妃怀宸皇孙的时候完全是两种状况。 就在柳姨娘替她诊脉时，她都好几次恶心的想吐。 ;您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子，如今是正常的害喜。柳姨娘收回手，语气算不上沉重，;但您的身体弱的厉害。 卫姝也是怀过孩子的，知道害喜时吃什么都没胃口，甚至吃的还没吐的多。 难怪大皇子妃脸色难看成这样。 ;当初怀宸儿的时候都没这样吐过。大皇子妃无奈笑道，;这一次不知是怎么回事，吃什么都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柳姨娘说道，;我倒是能给您开一些药，但是药三分毒，尤其是您如今怀着身子，最好不要吃太多药，还是食补为好。 ;皇子妃平日里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卫姝也问道，;只要不伤害到身体与孩子，还是尽量多吃些。 ;这道理我都懂……大皇子妃苦着脸，;但…… 话没说完，便听见外面有一阵吵闹声传来。 离着远，又关着门，听不太清外面在说什么。 没一会儿，凝香开门走进来，说道：;皇子妃，几位夫人又来了。 卫姝稍稍怔了一下，看了一眼大皇子妃，果然见她脸色不怎么好看了。 府里这些个莺莺燕燕整日到她眼前来晃，也难怪她身子削瘦成这样。 ;让她们回去。大皇子妃冷着脸道，;我这里正在待客。 ;是。凝香应了一声，才转身出去。 ;让你们看笑话了。大皇子妃叹了一口气，如是说道，;自从我身子抱恙，她们就天天有事没事的到我跟前来，说些冷嘲热讽的话，还都当我听不出来。 也就是如今她怀着孩子，不好动怒，这要放在以前，她们岂敢这么放肆？ 卫姝抿了下唇，道：;您若是不想见，放出话去不住她们来便是，没必要气着自己。 ;话是放了，可她们该来的还是来。大皇子妃苦笑一声，;这其中，以你那姐姐最能蹦跶。 卫娇？ 卫姝的眉头皱了一下。 现在她算是彻底明白，大皇子妃为什么会叫她过来了。 看来是想对付卫娇，但又碍着她的面子。 她们说话时，柳姨娘没开口，只一心写着给大皇子妃的方子。 ;有件事，你或许还不知道。大皇子妃用手帕捂着嘴轻咳了两声，才说，;衍儿现在已经单独立院了，他聪明勤奋，念书写字很得大皇子的欢喜，因着他的缘故，大皇子已解了你姐姐的足禁，让她随时能见到衍儿。 这些卫姝倒真是没有听说。 她与卫娇已多年不曾通过信了。 ;这事我不知道。卫姝微微诧异。 看来卫娇还是没将她的话听进去，这才不过几年光景，她就彻底忘了自己在大皇子府的处境，得了点甜头就开始不知天高地厚了。 ;今日同你说了，你心里便有个底。大皇子妃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说这话时，语气不冷不淡，;大皇子如今是宠着她，可天下没有不败的美人，她若想一辈子凭着容貌作妖，别说是我，就是将来大皇子，也不会再容忍她。 若说先前的话是闲聊，那么如今这一句，便是警告了。 大皇子妃能坐到如今地位，不全是一点心计没有。 她知道卫娇想做什么，一直迟迟没有动手惩治，不过是碍于卫姝的颜面。 卫姝默了一会儿，说道：;卫娇此人，从小娇惯坏了，不吃点亏，是长不住教训的。 ;有你这句话便够了。大皇子妃扬唇，淡淡笑了一下，她搁下茶杯，叫了凝香进来，;派人照着柳大夫开得方子抓药回来。 凝香应了，恭敬从柳姨娘接了方子。 ;人都走了？大皇子妃又问了一句。 外面已经静了下来。 ;走了。凝香答道。 大皇子妃颔了颔首，面上露出困倦的神情来。 卫姝适时的起身，轻声说道：;您身子不适，便好生歇着吧，我不打扰了。 ;辛苦你们跑这一趟了。大皇子妃语气里是感激。 卫姝淡淡笑着福了福身，然后跟柳姨娘一道离开屋里。 玉含在外面等着，见她们出来，忙迎了上来。 ;夫人。她叫了一声，像是有话要说，可这里毕竟是大皇子府，她硬憋着。 卫姝眸色微沉，低声问她：;方才在外面的，可有卫娇？ 玉含抿着唇点头。 卫姝眉头皱紧，眸中划过一抹厉色。 卫娇这个没脑子的东西！她当真以为自己得了大皇子的几天宠爱就敢如此嚣张了？ 要不是大皇子还需要楚宁风的支持，以他的性子，何必要去亲近卫娇这么个蠢货？ 心中气归气，但她面上很快又浮起一抹极淡的微笑，叫人看不出情绪。 柳姨娘对卫家的事情并不怎么清楚，她当初也只是听了一耳朵而已，所以这件事她没有过多插嘴。 但就在卫姝准备坐马车离开大皇子府的时候，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卫娇的身影。 卫娇像是特意在这里等着她的，绕过长廊以后，她就站在那里。 那是卫姝通往马车的必经之路。 几年未见，卫娇像是有些变了，面容变得更精致好看，身段也比从前丰腴了些，只是眉眼间的那抹神色，依旧叫卫姝讨厌至极。 ;夫人……玉含一时愣住。这里可是大皇子府，卫娇一个皇子侍妾，竟然敢来这里堵大皇子妃的客人？ 哪怕她们再是姐妹，传出去都不免让人笑话的。 卫娇这么没规矩，卫姝却不跟她一样。 在看到卫娇的时候，卫姝脚下步伐连顿都没顿一下，径直就这么走过去了。 柳姨娘跟玉含连忙跟上。 卫娇原还在那儿等着，她的脸上噙着一抹胜利者一样的笑容，可这笑在卫姝直接越过她的时候僵住了。 卫姝竟然就这么无视她了？ 她怎么敢！ 卫娇心下大怒，转身朝卫姝的背影喊了一句：;卫姝！ 可卫姝像是没听见一般，眼看着就要出了门，卫娇狠狠一咬牙，直接抬脚追了上去！ 第561章 借机敲打 卫娇还痴心妄想的伸手去拉卫姝，孰不知在她跑过来的那一瞬间，玉含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眼看着她要来拉卫姝，自己已经挡上前，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嘴里冷喝： ;卫夫人，请您注意分寸！ 玉含挡在卫姝身前，将卫娇的手隔开。 卫娇扑了个空，又见来挡自己的竟还是个丫鬟，她心中顿时更气，扬起手便是一个巴掌要落下去：;什么下作的玩意儿，也敢挡我？ ;卫娇！卫姝此时反应过来了，看见她动手打人，眼神一冷，抬手将玉含拉开，躲了这一巴掌。 柳姨娘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这里动手，她将玉含拉到自己身边来，怕卫娇再发疯。 ;你在这里发什么疯？卫姝脸庞骤然一冷，眸子都想淬了冰一般，;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我看是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吧。卫娇冷哼一声，;别以为自己当了个将军夫人就能在我面前神气，要不是当初…… ;当初什么？卫姝目光变得冷厉，;卫娇，你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死可以，没人拉着你，但你要是想拉着整个卫家陪葬，那你就尽管发疯！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卫娇咬紧牙关，眸中划过一道恨意，;你想安安稳稳的过好日子，也要问我答不答应！你害死我娘的仇，我不会忘！ 事到如今，她依旧认为大太太的死跟卫姝有关。 ;我随便你怎么想，但我告诉你，将来有你哭着求我的一天。卫姝拂袖，满脸冷然，;你在大皇子府做了什么，我很清楚，你当真以为是大皇子妃怕了你，不敢动你？ 卫娇被她说的一滞，咬着唇瓣，秀眉紧锁，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梗着脖子，嘴硬道：;我的衍儿如今很得大皇子的器重，将来等他长大了，不管是加官进爵，我仍是他的生母。 ;呵。卫姝冷笑，;加官进爵？卫娇，你胃口倒是不小。 她往前走了一步，凑近卫娇，近到她几乎能从卫娇的眼底看见自己的倒影。 就这样看着卫娇的眼睛，卫姝一字一句，冷冰冰地说：;你不是一向最瞧不起庶出的么？你是不是忘了，在大皇子府，你只是个妾室。你的孩子虽然养在大皇子妃的名下，但他仍旧是庶出！ 庶出这两个字蹦进卫娇耳中时，她的脸色猛地一下变了。 她一个从出生就被冠以嫡女身份的人，生出来的孩子竟然是庶子？ 这样大的打击，她怎么承受得住。 卫娇脸色变得惨白，张着嘴，看着卫姝，竟是好半天都没有说得出话来。 ;很讽刺吧。卫姝扬唇，轻哼一声，气定神闲地整理了一下袖子，才淡淡道，;你一个天天将庶出挂在嘴边瞧不起的人，孩子却是庶子。就算冠了皇孙的名号又如何？依旧改变不了。 ;你……你！ 卫娇气得直喘气，一张脸哪有方才那抹得意。 ;气不过？气不过也没办法了，这是注定的事。卫姝缓缓轻笑，;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想在这大皇子府生存下去，谨言慎行才是根本，但你要是想早点下去陪你母亲，那就另当别论了。 说完这话，她直接转过身，不再理会卫娇，抬脚出门。 柳姨娘与玉含自然是赶紧跟上。 她们走出去好一会儿，还能听见卫娇谩骂的声音。 有好些不堪入耳的词，听得柳姨娘都皱了眉头，可卫姝却好似没听见一样。 等上了马车，车轮开始转动以后，柳姨娘才轻轻捏着药箱的带子，看了一眼卫姝，轻轻问：;夫人，她说的那些话，您真的一点都不放心上么？ 她自认为已经算是很大度的人了，可那些话听在她耳中，都十分的刺耳。 ;一个疯子的疯言疯语，我若放在心上，不就跟她一样了？卫姝淡淡笑着，;这几年里，我去大皇子府时，她从未出现过，为什么？是因为她没脸站到我面前来，她从前是嫡女，性子高傲，看不上我这么个庶女。 ;而方才你也听说了，近来她得宠，大皇子甚至都允许她见孩子，她以为自己有了可以来我面前叫嚣的资本，可实际呢？ 说到这里，卫姝停顿了一下，嘴角想笑容变得讽刺：;其实人呢，都是犯贱的，你越是没有什么，越是想去证明什么。 卫娇想证明自己不必卫姝差，可每次到了她的面前来，都拿不起作为嫡女的那份风范。 ;我明白了。柳姨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是不服气吧？ ;差不多吧。卫姝说，;她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将来能走到什么地步，全看她自己的造化。 对于卫娇，她能帮的已经帮过了，从今以后，可不会再主动相帮。 柳姨娘没有再多说什么，这毕竟是卫姝的家事。 车厢里陷入沉默。 大家都在想自己的事。 卫姝原以为今日大皇子妃叫她过去，是想说孩子的事。 可如今她才明白，大皇子妃这是在给她心理准备。 若是将来卫娇出了什么事，那都是她自找的。 想到这里，卫姝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还是她小瞧了皇室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 晚上，卫姝在清波堂给太夫人请过安，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便回了听雨轩。 此时楚宁风还没回来。 卫姝便抱着谦哥儿在暖阁玩。 昨日学了写字，谦哥儿这兴趣还没散，又恰好楚宁风真的让陶总管去买了适合他的毛笔，这会儿正窝在卫姝怀中，手里握着笔，一笔一划学着写字。 卫姝拿了本书，原本是在翻着看，但才看了一页，就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怀中小人轻轻拽了一下。 ;怎么了？她歪着头，垂眸看向谦哥儿。 ;写好了。他扬着一张大笑脸，献宝一般的捧着那张纸，将自己刚刚完成的字给她看。 但墨汁还没干，他一拿起来，便有一滴墨滑了下来，‘谦’字那最后一捺凭空多了只脚。 第562章 一家三口 谦哥儿下意识噘嘴，去吹那墨汁，但已经毁了的字是救不回来了。 他面露沮丧：;花了…… ;没事，咱们在写一张。卫姝轻轻揉他的脸，笑着说，;这次少蘸一点墨汁试试。 本着不怕苦难的原则，谦哥儿收拾好心情，又重新开始写。 得亏是他性子好，这要换了些刁蛮的，恐怕就哭起来了。 卫姝见他写的认真，也放下书专专心心的看。 这一次他写的比上次更好，虽然还是歪歪斜斜的，但已面前能认出是什么字了。 他怕再滴墨，特意吹了好几下，才递给卫姝看。 ;写的真不错。卫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写了这么多，你可认识这是什么字？ ;当然！谦哥儿很是骄傲的点头，;念谦，爹爹说，这是我的名字。 ;四少爷记得真清楚。一边的林奶娘忍不住夸赞道。 她自己的孩子比谦哥儿还要稍大些，可也没他记性这么好。 瞧着谦哥儿那得意的恨不得把尾巴翘天上去的模样，卫姝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蛋：;你舅舅家的荣哥哥，可还记得？ 谦哥儿想了一下，然后点头：;记得。他虽只见过两三次，但还记得舅舅家有个哥哥，总给他好吃的。 卫姝笑着说：;他比你大不了多少，但已经习得好多书了。娘不指望你能向他那样，但也要好好的学，将来，让你爹爹以你为荣。 ;好！谦哥儿倒是不怕难，轻易便应了，然后又问起来，;娘，你的名字是什么呀？ 爹爹只教了他写自己的名字，但他也想学娘亲的名怎么写。 卫姝从手边拿起毛笔，缓缓在他的名字旁，写下了自己的名。 谦哥儿看了一会儿，指着‘姝’的左边，说：;这是女，奶娘教过我。 林奶娘扶额，不知该说什么。 这一个字还能拆开来念的？ 卫姝忍不住笑：;对，这念女，这个念朱，合起来就是姝。 谦哥儿自然是不认识，甚至还不理解，好好的两个字，为什么要拼到一起念这么复杂。 卫姝又在旁边写下一个‘风’字，教他：;这是你爹爹的名字，念风。 ;这个我也知道！谦哥儿兴奋起来，;奶娘说，树叶就是被风吹下来的。 他记得倒是清楚。 卫姝轻笑，刚要说什么，绿萝从外面进来，福了福身，说道：;夫人，将军回来了。 ;爹爹！谦哥儿眼睛一亮，就朝门口望去。 楚宁风没来暖阁，应该是直接进内室了。 原本这个点谦哥儿应该要睡觉了，但见他这一脸期待的模样，卫姝倒也狠不下心，便叫林奶娘来给他穿鞋子。 ;问过没有，将军吃晚饭了么？卫姝一面下炕，一面问道。 ;说是吃了。绿萝答道，上前来扶了她一把。 卫姝点点头，正好谦哥儿也穿好了鞋子，她便牵着孩子朝主屋那边走去。 她原以为楚宁风是去洗澡了，没想到他还坐在外面。 瞧见他们母子过来，楚宁风笑着伸了手，朝谦哥儿：;过来爹爹抱。 谦哥儿立马就冲过去了，卫姝都没抓得住。 一天未见，孩子各位黏他。 楚宁风问了他今天在家做了什么，又亲了亲他的脸：;时辰不早了，先去睡觉，明天爹爹回来陪你玩。 谦哥儿还有些不舍，但只能听话。 林奶娘带着他走以后，卫姝才走到他身边坐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为立太子的事。楚宁风倒了杯茶，递到卫姝面前，然后才给自己倒，;圣旨明天就会下来了。 看来是无法改变的事了。 卫姝反而有一些尘埃落定的感觉。 她喝了口茶，才说：;什么时候册封典礼？ 立太子不是小事，肯定要经过礼部。 ;已经看好了日子。楚宁风道，;下月十五。 那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呢。 ;那德妃娘娘呢？卫姝好奇地问。 古往今来，几乎都是皇后的孩子被封为太子，倒也有妃嫔所出的孩子会当上太子，但少之又少。 可这些妃嫔最后都无一例外是皇贵妃，所以在后宫中，母凭子贵不是没有道理。 德妃娘娘之前因为下毒一事被禁足三月，如今还没有解禁呢。 ;关于德妃的册封皇上没有提。楚宁风道，;首辅冯大人与宋丞相倒是提过一句，但是不了了之。 由此看来，皇上应当还气德妃。 这个时候谁敢去提，那无异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些事不该卫姝去想，她也懒得想。 ;将军，今日我去大皇子府，您猜发生了什么？她索性换了个话题。 ;哦？楚宁风一笑，;除了昨天我与你说的那个，还有什么？ 虽然这种事告诉楚宁风，会有些丢人，但卫姝还是说了：;我是去了才知道，我那嫡姐，近来很得大皇子的宠爱，在府中肆意妄为……大皇子妃叫我去，是想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楚宁风笑容不减，但眸中已不见温度：;看在你的面子上，大皇子妃至少不会要了她的命。 ;真是能添乱。卫姝蹙眉道，;不过得了几天宠爱，就不知天高地厚。卫府迟早有一天被她害死。 她已经害了卫家一次。 要不是因为她，卫烨如今恐怕已经在翰林院了。 楚宁风对此事没有发表什么言论。 卫娇再怎么样，是卫家人，与卫姝绑在一起。 就算是将来她真的出了事，要不想被连累，只能与她脱离关系。 卫姝见他没说话，怕他生气，便又道：;将军，此事是我拖累您了。 ;谈不上什么拖累。楚宁风笑了一下，;这件事，我不好与大皇子说，毕竟是他的后院。但将来她犯了什么事，大皇子也不会怪到我身上。 当初一定要娶卫娇的是大皇子，她闹出什么来，该去收拾烂摊子的人，也是大皇子。 ;那我就不想了。卫姝放下心来，笑说，;时辰不早了，将军洗洗睡吧。 她站起来，他却没动。 卫姝疑惑地望着他，还没开口问，就听得他道：;好久没吃你下的面了。 第563章 册封太子 前两年不怎么忙的时候，卫姝还时不时的会下厨，但是今年以来，她还没怎么进过厨房呢。 卫姝猜想着他是饿了，便笑着问道：;好，那我去厨房给您下碗面，您想吃什么面？ ;你煮什么我吃什么。他一点不挑食。 ;那您等我一会儿。卫姝笑说，;不然您先去洗个澡，等洗完出来，正好能吃。 楚宁风点头。 几个丫鬟去服侍他梳洗，绿萝则陪着卫姝去厨房。 这会儿虽是有些晚了，但好在材料都有，也有醒好的面，不用现揉。 卫姝只简单下了两碗清汤的牛肉面，汤上飘着葱花与牛肉，香味一下就出来了。 ;夫人，您的手艺真好。绿萝在旁边帮忙端着碗，闻到香味，不由惊叹，;难怪将军喜欢吃您煮的面。 ;都是从前在卫家练出来的。卫姝抿唇轻笑，将最后一筷子面夹进碗里，才说，;好了，端回去吧。 绿萝将碗小心的放进食盒里，又盖上盖，才慢慢拎着跟在卫姝身后。 楚宁风已经洗完出来了，头发还有些湿，但没滴水了。 这两碗面的香味令他食指大动。 许是从前在军营留下的习惯，他用膳时都吃的很快，卫姝起身去梳妆台前卸个钗环的功夫再回来，他已经在吃第二碗了。 ;怕您晚上吃多了积食，便只下了两碗。她将散落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如此说道。 ;这样刚好。他低声回应了一句。 卫姝一直在旁边守着，看他吃完又重新漱了口后，自己才去梳洗。 次日，如楚宁风所说的，册封三皇子为太子的圣旨果然下来了。 一时间京城里人心惶惶。 大家都知道皇上近年来缠绵病榻，眼见着年纪是越来越大了，在这时候侧封太子，是不是说明将来继位的人会是三皇子？ 下了圣旨，礼部便要开始准备册封典礼了，京城倒是难得热闹了起来。 楚宁风好似也突然就闲了下来，每日从宫中回来，就是陪着谦哥儿玩。 正好卫姝这段日子也不得空，要准备楚宁飞成亲的事宜。 好在册封典礼不是在十月，否则卫姝真会忙的脚不沾地。 在这紧张的筹备中，柳姨娘低调的成亲了。 她成亲的嫁妆里卫姝给她添了好些贵重物件，又在成亲当天给刘家送了贺礼。 不管怎么样，刘大全到底是尽心尽力为她办了这么多年的事。 等刘仲与柳姨娘成亲的第二日，两人一同进府来给卫姝磕头。 此时恰好是九月初。 正好赶上曹永忠也进府来。 这听雨轩里难得有这么多人来，倒是十分热闹。 厅堂里，卫姝坐在上首，左右两侧立着玉含与绿萝，底下分别站着刘大全与曹永忠，还有那刚刚成婚的新婚夫妇。 柳姨娘脸上带着一抹初为人妇的娇羞，跟着刘仲一起给卫姝磕了头。 ;快起来吧。卫姝笑着道，;怎么不多休息两天再来？ 她本意是觉得他们成亲累了这么几天，没想到听在柳姨娘耳里，却成了调侃她的话。 柳姨娘脸蛋更红了，垂着脑袋，支吾着道：;这是规矩，我不敢破。 其实今日该是回门的，只是柳姨娘家中已无亲眷，她思来想去，索性进府来给卫姝磕头了。 卫姝于她来说，是朋友，更像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难得你也有讲规矩的一天。卫姝扬唇轻笑，又看向刘仲，;如今你们俩成亲了，好好过日子，你们夫妻俩的事呢，我也不偏向谁，但你可不准欺负柳大夫。 ;夫人放心。刘仲立马保证道，;我一定会对初婉好的！ 初婉是柳姨娘的闺名，这些年来一直叫她柳大夫，卫姝都快要忘记她的本名叫柳初婉了。 ;那就好。卫姝含笑着点头，;你们才刚新婚，铺子跟医馆的事，就暂时先不要操心了，好好去玩一阵子吧，京城外倒是有不少风景优美的地方。 ;夫人，我们已定了准备去一趟山东。柳初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弯弯的眼眸里带了一抹湿润。 ;去山东？卫姝诧异。 ;初婉的祖籍在山东。刘仲替她答道，;原是准备成亲前便要去一趟的，但后来发生了些事，所以耽误了，正好趁着如今有空，索性就一起去了。 这些年来柳初婉一直留在京城，从来没有回去祭过祖先，现如今成了亲，却是不可不去了。 卫姝会意过来，看向柳初婉的目光里多了抹怜惜：;那就去吧，一路上小心些。 ;是，夫人。柳初婉盈盈答道。 他们俩的事说完，便轮到刘大全与曹永忠了。 刘大全是满脸的喜色，汇报铺子情况时都是笑眯眯的。 曹永忠则是一贯的忠厚模样，说气话来板板正正。 卫姝听了半晌，才对刘大全道：;刘仲既然要去一趟山东，那么那家分店的生意，如今由谁管着？ ;暂时由我来。刘大全答道，;铺子里倒是有掌柜的，但我不放心，每日会过去看一眼，核对下账目。 卫姝点点头：;那便好。 她又问了关于绸缎庄的事。 ;生意渐渐好起来了，比刚开张那会儿好多了。刘大全说，;夫人放心，待到明年，咱们肯定能利润翻倍的。 ;那就交给你了。卫姝说的有些口渴了，喝了口茶后，才继续问了曹永忠几个问题，这才让众人回去。 柳初婉与刘仲是明日一早就要走，所以她还要回去交代一下医馆的事。 医馆前不久才刚刚重新开业，倒是没有被之前那件事所影响，来看病的依然很多。 只不过等柳初婉从山东回来，恐怕太子的册封典礼都过了。 他们走了以后，卫姝坐在厅里翻看了下送来的账本。 全都是铺子里跟庄子上。 庄子上的账册是宋威负责，他如今算是庄子上的一把手了。 看了一会儿，卫姝才叫绿萝：;把这些账本送到顾妈妈那里吧。 ;是。绿萝应了一声，遂去叫了个小丫鬟进来一同帮着搬。 玉含上前正要替卫姝杯中续茶时，凌香从外面走了进来。 ;夫人，方才三姑奶奶派人来报信，说是三姑爷那外室昨夜突然发动，今早生了。 第564章 外室之女 ;生了？ 卫姝一怔。 她算了算日子，夏柔瑾的肚子应该才九个月，怎么这么快就生了？ ;是说生了。凌香答说，;生了个女儿。 ;女儿……卫姝眉眼略微轻皱，又问道，;沈骞人呢？ ;来报信的没说。凌香道。 ;派人去问问。卫姝放不下心。 凌香应了一声，正要走，却又被她叫住：;算了，你先去清波堂跟太夫人说一声。 凌香点头，转身出去了。 她走后，卫姝才叫了玉含：;这件事交给你去，其他人我不放心。 玉含到底是太夫人调教出来的丫鬟，人聪明伶俐，知道卫姝要打听的事是什么，她便问道：;夫人可是要问三姑爷的去处？ ;夏柔瑾一直被他养在外面，听宁笙说，他甚至还时不时的就去看，连自家都不管了，我是担心他要趁着夏柔瑾生了孩子，再逼迫宁笙同意这个外室进门。 卫姝眉尖蹙紧：;你去了后问问宁笙是什么态度。 ;是，夫人。玉含点头应了，然后离开。 她走了以后，卫姝还坐在那儿皱眉想着。 按照沈骞的性子，他应该是不指望夏柔瑾能生个儿子的。 楚宁笙已经替他生了两个儿子，要说传宗接代，以后也都够了。 甚至现在夏柔瑾生了个女儿，沈骞或许更有理由将她接进府里。 横竖只是个女儿，又能威胁到楚宁笙什么呢？ 一想到这儿，卫姝就觉得自己气得胸闷。 别说是她了，太夫人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是担心。 ;宁笙性子软，要不是沈骞之前做的太过分，她还不会这么坚定。说这话时，太夫人的眼眶已经红了，是疼得，;你以为宁笙是真不想和离么？她要不是想着孩子，早就跟沈骞离了。 宋妈妈一边安抚着，一边顺着她话说：;是啊，三姑奶奶从小就善良，如今自个儿当了母亲，怎么能不为孩子着想呢。 ;眼看着晴姐儿过不了几年就要议亲说夫家了，她要是选在这时候与沈骞和离了，那晴姐儿还能嫁个什么好夫家？太夫人说着，抬手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泪珠，苍老的脸上满是心疼，;这孩子，当初非要嫁给沈骞，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如今这些事，够她受得了。 ;话再是这么说，三姑奶奶也是您的骨肉啊。宋妈妈只能叹道，;太夫人，咱们该怎么办呀？ ;还能怎么办？太夫人咬了牙，眼神变得冷了几分，;沈骞要真是敢把这外室跟孩子接进府里去，我第一个上门去闹！ 她也不管是不是有失身份了，总之她不能让自己女儿吃这么大的闷亏。 宋妈妈知道她不是开玩笑的，刚要再劝，就听得丫鬟进来禀：;大夫人来了。 这来报信的凌香才回去没多久呢，卫姝就来了。 宋妈妈却暗叹卫姝来的正是时候。 ;叫她进来吧。太夫人长叹了一口气，从软榻上坐起身子来。 丫鬟出去了，没一会儿，卫姝进来。 太夫人知道她今日是要见柳初婉跟铺子里管事的，便勉强浮起一抹笑，问她：;柳大夫不是今日进府来给你磕头？已经走了？ ;走好一会儿了。卫姝看见她眸中湿红，语气放得更加轻柔，;他们明日一早要回山东去祭祖，还有好些事没交代完，便让他们早些回去了。 ;柳大夫祖籍是山东的？太夫人有些惊讶。 ;是呀。卫姝走过去，坐到太夫人对面，谢过宋妈妈递来的茶，才继续说，;说是准备成亲前便要去的，被耽误了，才迟到这会儿。 ;那倒是。太夫人想起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心里更悲痛了。 在卫姝面前也不掩饰了，眼中的担忧油然而生：;宁笙那丫头，只派人报个信，其余一概不提，我也不知道她如今是什么状况。 ;我让玉含去沈家了。卫姝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嗓音一般，轻轻说道，;先去打听一下三姑爷到底是什么想法，他若是是让夏柔瑾进府，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让玉含去了？太夫人惊讶，反应过来后心中顿时浮起一抹惊喜，;玉含是个机灵的，她要是去了，定能打听出来。 卫姝唇角噙笑：;所以呀，娘就暂时不要担心，等玉含回来后，问问清楚，若是再不行，我亲自去一趟沈家，看看有我在，沈骞敢不敢真的把夏柔瑾带回去。 不知为什么，望着卫姝脸上的笑容，太夫人好似感觉到一抹镇定。 连同心中的烦躁也被抚平了。 ;那样也行。她笑起来，须臾，又想到下月便是楚宁飞成亲的日子，卫姝还要抽空去帮楚宁笙，她的心中有些愧疚，;宁飞的婚事已经缠得你分身乏术了，这宁笙还要你也操心…… ;我倒是还好。卫姝轻轻笑道，;是赵妈妈跟陶总管忙着呢，我不过是坐在听雨轩里指挥他们罢了。 太夫人到底是感觉不好意思，遂叫了宋妈妈来：;我库里有一套景泰蓝镶红宝石的头面，你去取了来。 宋妈妈稍稍一愣：;那是您当初的陪嫁…… ;我知道。太夫人很坚持，;去取来。 宋妈妈只能照办。 卫姝则是诧异问：;娘，您好端端的，让宋妈妈将那头面取来做什么？ ;送给你。太夫人笑说，;我老了，又不常出门，这些个精致头面放在库里也是积灰，不如给你们年轻人戴着玩。 ;那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卫姝拒绝道，;再说了，我在孝期呢，头面给了我也是浪费。不如等乔二姑娘进门，您再赏给她吧。 ;给乔二姑娘的聘礼里有不少好东西，她娘家又家大业大，给她的陪嫁定是十分丰厚，不缺这个。太夫人拉过卫姝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这些年来为楚家所做的，我都看在眼里，我的这些东西啊，将来不是给你们几个儿媳，也是要留给孙儿辈的。 第565章 说混账话 卫姝静默了一会儿，才轻轻道：;那等将来留给慧姐儿跟雪姐儿她们吧。 ;你这人，怎么还把好东西往外推的？太夫人无奈道，;等明年你就出了孝期，到时什么宴会都能去参加，戴着那头面岂不刚好？ ;娘又不是不知道，我素来不喜欢参加这些个宴会。卫姝笑道。 ;你是不喜欢，可将来若是要为谦哥儿挑选媳妇儿，你难道也指望别人？太夫人握着她的手，不容置喙道，;听我的，这头面你就收着，将来迟早用得着。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卫姝要是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谢谢娘。她扬唇轻轻笑着，一双杏眸微弯，笑的娇憨可爱。 太夫人很少见她这模样，知道她是害羞，便没再多说什么。 没一会儿，宋妈妈将那套头面取来了。 做工精致程度不亚于皇后娘娘所赐的那些。 尤其是那步摇与簪子上镶嵌的红宝石，更是璀璨的如同明星一般，十分好看。 这是太夫人当年的陪嫁，虽放在库里几十年了，可丝毫不见有旧色，十分崭新。 看来这么多年，她也未曾戴过。 ;年轻时候，宁风他爹还在，不喜欢铺张浪费，看见我戴着满头钗饰，虽不多说什么，但总觉得太过奢华了些，后来我也不怎么戴了，这套头面是当年我陪嫁中最好的，从来没有戴过。 太夫人摸着那点翠，面有怀念之色。 卫姝知道她是想起了亡夫，便轻声安慰道：;女子天生就爱穿红戴绿，公公许是不理解。 ;那还是分人的。太夫人轻笑，;你看宁风就不这样。她瞧着卫姝发间插着的那只玉簪，说道，;这是宁风送你的吧。 卫姝下意识摸了摸那玉簪，眸中划过一抹神采：;是他送的。 ;倒是很配你。太夫人笑说，;所以啊，一个人是一个性子，强求不来的。 卫姝笑了笑，应是。 临近晌午，玉含从沈府回来了。 门房上的人说卫姝在清波堂，她便直接过来。 玉脂领着她进屋时，卫姝还正陪着太夫人在说话。 ;太夫人。玉含进了屋，先福了福身行礼，然后又对卫姝道，;夫人，您要奴婢去打听的事，奴婢问清楚了。 卫姝见她满头的汗水，知道她是记着赶回来，恐怕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 ;先喝杯水吧。她轻声道，;你喘口气再说，不着急。 太夫人对此没有异议，宋妈妈甚至还亲自给玉含端了杯水来。 玉含有些受宠若惊，她两口将水喝了，放了杯子，才说道：;奴婢去到沈府，见到了三姑奶奶，她嘱咐奴婢，让太夫人不要担心，也不要着急，万事她自己会解决。 ;她解决？她能解决什么？太夫人不等玉含将话说完，便皱眉不悦道，;事情都闹到这一步了，她还要怎么解决？ 玉含不敢回这话。 卫姝则是轻声宽慰：;娘，您先别急，听玉含将话说完，三姑奶奶或许不是这意思。 太夫人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将话咽了回去，看向玉含，示意她继续说。 ;三姑奶奶还说，三姑爷确实有要将那外室接进府里来的意思，只是三姑奶奶放了狠话，若是那外室进门，她立刻……说到这里，玉含停顿了一下，看了眼太夫人，嗓音无端变轻，缓缓说道，;她就立刻自尽在三姑爷眼前，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安心生活。 ;说的什么混账话！ 太夫人果然气急，单手捂着胸口，气得面色都通红：;她倒是死了，一了百了轻巧，可她就没想过孩子？没想过我们这些亲人？为了一个不值当的男人跟外室，她竟是连自己性命都不顾了！ 卫姝抿了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楚宁笙这话绝不是开玩笑，若是沈骞真的敢那么做，她就真的敢死在他眼前。 她是有这份气节在的。 可是，用自己的性命去威胁一个早就不爱她男人，愚蠢至极。 她若真的这么做了，沈骞不会有任何感觉，他甚至还会松一口气。 对于他这种无耻的人来说，是没有任何道德品行可言的。 想到这儿，卫姝敛了气息，问玉含：;三姑爷是否真的打算将外室接进府里去？ ;是有意无意的在三姑奶奶面前提过两次，但都被她严词拒绝。如今那外室生了个女儿，又是不足月便发动的，身子状况恐怕不好。玉含说道，;三姑奶奶怕他以照顾那外室为由，将人接进来。 一旦接回来了，那就万万没有让她再走的可能。 ;他想得美！太夫人气得两眼发红，;沈骞要是真的敢这么做，我第一个不饶了他！ ;莫说是您了，就是我也不会同意的。卫姝轻声安慰她，;如果如今沈骞还没敢真的这么做，许是顾忌着咱们将军府呢，要不，明日我去一趟沈府，看看三姑奶奶，顺便问问她自己是个什么想法？ 这自然是好。 卫姝办事，太夫人一向放心，她要是肯帮忙，那事情说不定有转机。 可太夫人又不免想到近来几乎家中所有事都落在了卫姝的肩膀上，她到底过意不去。 ;算了。她狠了狠心，说，;这一次，就看她楚宁笙自己怎么做吧。 ;三姑奶奶如今是当局者迷了，她要是真能想出法子，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卫姝的话略微狠了，;明日我去看看她，横竖我这几日没什么事。 ;那……那辛苦你了。太夫人愤懑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希望宁笙这次不要再做什么蠢事了。 ;她是个聪明人，不会的。卫姝笑一笑。 太夫人压下眉眼，还是担心着。 就像卫姝说的那样，楚宁笙要真是聪明人，何苦于走到今天。 但蠢归蠢，终究是自己的女儿，她如何不盼着她好呢？ 从清波堂出来，绿萝捧着那套头面，玉含跟在卫姝身边。 她进门时就看见那头面了，只是没好问。 第566章 说说而已 这会儿出来了，她才找着机会，悄悄问卫姝：;夫人，这套头面是……？ ;太夫人赏的。卫姝语气淡淡的，听不太出情绪。 ;太夫人好端端的，怎么赏给您这么贵重的头面？玉含诧异道。 ;这可不是好端端。卫姝浅浅笑了一下，;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那么帮三姑奶奶？仅仅因为她是我的小姑子么？ 玉含忽地明白过来。 太夫人送卫姝这东西，便是想让她帮忙。 一个长辈频繁插手晚辈的事，说破天了都是没理。 太夫人不愿让本来有理的楚宁笙变得无理，所以才需要卫姝从中调解。 ;她的事，我本来不想管那么多。卫姝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她自己已决定好了以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不管有什么后果，都该由她自己来承担，我只是当嫂嫂的，一直替她做决定算什么。 玉含默了一下，问：;那这件事，夫人您打算怎么帮忙？依奴婢看，三姑爷或许不敢真的惹怒三姑奶奶。有咱们将军在呢，三姑爷不敢同将军撕破脸皮。 ;他自然是不敢。卫姝淡淡一笑，;你说的没错，夏柔瑾，他不敢真的接回去。但他是个聪明人，会从其他地方下手让三姑奶奶妥协。我们要做的，就是坚定她的心。 ;经历了这么多，三姑奶奶不会还对三姑爷有感情吧？玉含觉得不可思议。 这要是换了她，就算不跟沈骞和离，也绝不会想与他有任何纠葛了。 ;这种事，旁观者看的清楚，可她身陷囹圄，又给沈骞生了三个孩子，就算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也不会与他闹得太僵。 说到这儿，卫姝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晴姐儿她倒是有信心，可是明哥儿…… 明哥儿明显更喜欢沈骞，要是沈骞从孩子身上下手呢？ 想来想去的，卫姝感觉自己头疼，索性暂时抛到脑后了。 回到听雨轩，她让绿萝直接将那套头面放到库里，自己去陪谦哥儿。 已经是晌午了，他正在吃饭，林奶娘守在一边。 看见卫姝进来，谦哥儿嘴里还含着东西，口齿不清的叫她：;娘……你肥来了…… ;是啊，娘回来了。卫姝笑着走过去，纠正他，;今天吃的什么呀？ ;饺子……他咽下嘴里的东西，笑嘻嘻道，;还有牛肉。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的小勺子给她喂：;娘，你吃。 ;娘一会再吃，你先吃。卫姝揉揉他的脑袋。 谦哥儿虽然想腻到卫姝怀里，但想到她说吃饭要专心，不能三心二意，立刻又点点头，然后认认真真吃饭。 他吃饭的时候卫姝就陪在一边，恰好是他吃完最后一口，林奶娘正给他擦嘴漱口时，丫鬟进来禀说：;夫人，将军回来了。 ;爹爹！小家伙立刻来劲了，胡乱的将最终漱口水吐掉，就要下椅子。 卫姝怕他摔了，连忙将他扶住。 ;毛手毛脚的，摔倒了怎么办？她佯装责备。 ;爹爹回来了！谦哥儿却好似没在意，咧嘴笑着，拉了卫姝的手就往外面走。 卫姝无奈，拗不过他，只能被他拉着走。 等两人从暖阁走到主屋时，却没见楚宁风的身影，内室那边传来动静，应当是他去换衣服了。 卫姝拍了拍谦哥儿的脑袋，对他说：;爹爹在里面呢，你进去找他。 ;好！小家伙欢呼一声，松开卫姝的手，迈着小短腿就朝里面跑去了。 卫姝则趁这功夫去洗了把脸。 没一会儿，就听内室那边传来谦哥儿‘咯咯’的笑声。 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孩子好像都格外黏父亲，哪怕最近这段日子楚宁风每日都会陪着他玩到尽兴，可只要一睁开眼看不到，就会觉得好久没见到了，心中想着，嘴里念着。 卫姝不是个会吃味的人，但仍时常被谦哥儿与楚宁风之间的感情弄得心中不愉快。 洗完了脸，楚宁风也正好抱着谦哥儿从内室走出来。 他换了身常服，头发微微有些乱。 卫姝走上前去，很自然的将他的发丝抚平，然后笑着问：;还没吃饭吧？ ;没。他笑着摇摇头，又问她，;你吃了？ ;在等您呢。 卫姝见他心情似乎不错，看来是不知道沈家的事，便没在这会儿提。 她叫了丫鬟摆膳，准备饭后再跟他说。 他们吃饭时谦哥儿就乖乖坐在一边。 以他这个年纪来说，能安安静静坐在这里就算是不错了。 这顿饭吃完，谦哥儿已经有些困了。 他倚在林奶娘的怀中，时不时的点头，眼皮也耷拉下来。 ;先去睡个午觉，一会儿醒了再让爹爹带你去玩。卫姝到底心疼孩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柔声说道。 谦哥儿困得都没力气说话了，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楚宁风，他怕自己醒来楚宁风就出门了。 ;去睡吧。楚宁风轻轻笑道，;昨天不是说想玩斗蛐蛐，等你醒了，爹爹带你去玩。 ;好……谦哥儿拿手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到底是忍不住，倒在林奶娘怀中睡了。 等孩子走后，卫姝才笑着问楚宁风：;他怎么还喜欢斗蛐蛐了？ ;前两日凡哥儿在他面前玩过一次。楚宁风笑说，;是宁飞从外面带回来的，叫着凡哥儿在前院玩，被谦哥儿看见了，才吵着自己也要一只。 卫姝无奈地摇摇头：;四弟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跟凡哥儿还能玩到一处去。 楚宁风笑笑，没说话。 卫姝手里捧了杯茶，也没喝，她在思考着要如何与他说楚宁笙的事。 想了一会儿，她才放了杯子，单手撑着脸，微微偏了头，看着他说：;今日三姑奶奶那边来信了，说三姑爷养的那个外室今早生了个女儿。 楚宁风原是准备喝茶的，听见这话，他的动作顿了下，抬眸看她。 她的眼中倒是平平静静，瞧不出半点情绪。 ;生就生了。他抿了口茶，;同我有什么关系。 第567章 满心委屈 他像是毫不在意，可他握着茶杯的那只手明显收紧了几分。 他这是口是心非。 卫姝抿唇轻笑，也没戳穿他，只接着道：;这件事对三姑奶奶的影响不小，我打算明日过去看看她。 楚宁风瞧了她一眼：;去看她做什么？你去了，也帮不了她什么。 木已成舟，难道还能将孩子塞回去不成？ ;话是这么说，可我去了，好歹能陪着她说说话。卫姝轻轻笑道，;或许她如今缺得就是这么一个人呢。 ;随你吧。她想去，楚宁风也没拦着，只说，;她的事，你还是能不沾上身就不要沾了。 源头出在谁身上，楚宁风比谁都清楚。 他不想卫姝一直操心这件事。 ;我就是不想，也没法了。卫姝轻声道，;娘今日赏了我一套价值连城的头面首饰。 楚宁风是聪明人，单听这话便明白，是太夫人想要卫姝帮忙。 既是长辈的请求，卫姝拒绝显然是说不过去。 但他心中仍不快，蹙了眉，低声道：;娘倒是会做生意。 言罢，他又说：;你若缺首饰，只管叫多宝阁照你喜欢的样式打造，我的账如今在你手里，缺多少你尽管用。 他以为是卫姝没钱。 她忍不住笑：;如今我最不缺的便是钱了。两间铺子进项多，医馆虽算不上多挣钱，却也没亏着，还有那新开的绸缎庄呢。这件事是我主动要帮忙的，娘是心里过意不去，才送了我这么个好东西。 又怕他们母子生了嫌隙，卫姝握住楚宁风的手，柔声道：;宁笙是您的妹妹，那便也是我的。她有困难，我理应相帮，就算娘不送我这东西，我也不会推辞。 ;你呀。他像是无奈，轻叹了口气，;就是性子太软，以后会吃亏的。 ;有将军您给我撑腰呢，谁敢给我亏吃？卫姝笑眯眯道。 楚宁风摇了摇头，望着她那笑颜，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 次日，卫姝给太夫人请过安后，便去了沈府。 到沈家之前，她还在想等去了，要如何安慰楚宁笙。 可没想到自己刚下马车，便看见门房上的婆子一脸惊讶的望着她，似乎是没料到她会来。 不过卫姝本来也没递信。 玉含扶着她下了马车，然后才对那婆子道：;还请去通禀一下你们夫人，就说是她娘家嫂嫂来了。 婆子好像这才回过神，点头哈腰的应了一声，然后转身朝后院走去。 ;今日这么这么安静？玉含扫了一眼四周，竟是半个人都没看见，她不由诧异，;昨日来时还不是这场景。 卫姝则是轻轻皱了眉，这么大座宅子，就算不见主人，丫鬟婆子也该是能随处看见的，可放眼望去，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卫姝进了门，才走几步，便瞧见一个丫鬟迎上来。 ;楚夫人。那丫鬟上前来行了礼，恭敬道，;请随我来。 卫姝浅浅颔首，然后看了一眼玉含。 后者立刻会意，轻声朝那丫鬟打听：;昨儿我来时见过妹妹你，不知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影都瞧不见？ 丫鬟没敢看卫姝，她低着头轻声道：;老爷今天回来了，在夫人院里呢。 她没多说什么，但话里的意思，卫姝算是明白了。 沈骞在这时候回来，多半是为了夏柔瑾和那个孩子。 也难怪这沈家如此清净，想必人都去看热闹了吧。 想到这儿，卫姝的眸子轻轻一眯，随后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那抹冰冷。 不多时，卫姝已走到楚宁笙的远门问外。 果不其然，院子外面都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丫鬟婆子。 要不是瞧见她们过来，这群人只怕还不知要待到什么时候。 众人都知道卫姝身份，也见识过她的厉害，不敢造次，纷纷行了礼然后退下了。 卫姝抿着唇，缓缓进了院，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传来沈母气急败坏的声音：;明日我就将柔瑾接进府来，她是我的外甥女，如今还生了骞儿的孩子，养在外面算什么？我管你愿不愿意！就是你那嫂子来了又怎么样？她难道还敢管我们沈家的家事了？ 没听见楚宁笙的声音，但卫姝料想，她应当是气得说不出话了。 当初沈骞哄着她同意将夏柔瑾养在外面，如今又借着这件事逼她不得不点头让人进府。 玉含也听见了，她皱了眉，看了眼卫姝：;夫人，咱们该怎么办？ 她自然是站在楚宁笙这边的，甚至她都觉得楚宁笙过的太憋屈。 问这话时，她没看见卫姝眉眼间划过的那道阴戾。 这沈家，当真是料定楚家不管这事了？明目张胆的就欺负人！ 卫姝狠狠握了一下拳头，抬脚朝那屋里走去。 才进屋，她就看见楚宁笙坐在厅堂上首的椅子，沈骞在下方左侧坐着，厅中站着沈母，正插着腰颐指气使。 卫姝原以为楚宁笙是气得狠了，才迟迟没有说话，可如今一瞧，才发现她是满脸冷漠，好似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跟自己眼前蹦跶。 ;楚夫人。门口守着的丫鬟连忙行礼。 沈母与沈骞这才反应过来，两人都转头望向她。 去年卫姝在沈家的那一闹，可给沈母留下了深刻印象。 此时看见她来，沈母下意识咬了咬牙。 ;楚夫人。沈骞可不敢跟他母亲一样无礼，赶紧起身过来预备行礼。 可卫姝却直接侧开身，躲了他这一礼：;沈大人好大的官威，何须向我一介妇人行礼？ 她语气里是满满的嘲讽与冷意，听得沈骞面上一滞。 而原本还强撑着的楚宁笙，在看见卫姝的那一刻，她就鼻子酸胀起来，眼睛仿佛被一层水雾凝着，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又将满心委屈咽下，才起身过来： ;嫂嫂，你怎么来了？她语气里带着哽咽，泪水就在眼眶里打着转，却迟迟没有掉落。 即便是卫姝看见这一幕，都忍不住心疼她。 ;我若不来，你被欺负了谁替你讨回公道？卫姝握住她的手，细声说道，;你放心，我来是受了娘跟将军的意。 第568章 说她善妒 她一句话便直接搬出了太夫人与楚宁风来，更是压得沈骞不敢再说什么。 他看了一眼楚宁笙，皱了皱眉，才低声道：;今日之事，就当我没说过。 沈母一听，第一个不乐意：;怎么能当没说过？柔瑾就算不是你的外室，她也是我的亲人，如今她身子虚成那样，我可不能坐视不管！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可不是一句当没说过就能抹掉的存在。 卫姝抿了唇，刚要说话，却突然听得身边楚宁笙蓦地道：;你说得对，这件事，不能当没说过。 卫姝扭头看她，微微诧异之时，看见她的面庞浮起一抹从未有过的坚定。 沈骞显然也愣住了，他看着楚宁笙，像是不认识了一样。 从他跟楚宁笙成亲至今，或许也只有当初下定决心要嫁给他时，才在她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可如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母斜乜着她，不悦道。 楚宁笙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只定定看着沈骞，语气淡漠道：;沈骞，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哄骗我，你的心中，可曾对我有过愧疚？ 沈骞沉着眉，没有说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是有愧疚，他也说不出口。 在他的认知里，他从未觉得自己有错。 他不过是养了个外室，不过是想将外室从外面接回来，为什么楚宁笙就要反应这么大？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楚宁笙到底是苦笑一声，为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也为自己的愚蠢。 她原本想为了孩子们再多忍几年，可是如今，她忍不下去了。 ;你……她启唇，正要说话，却蓦地被门口传来的一道稚嫩嗓音打断： ;娘。 这是……晴姐儿的声音。 卫姝心下惊讶，她一向不主张在孩子面前吵架，别看他们小，可想法却多。 在听到晴姐儿的声音时，沈骞与楚宁笙的表情都顿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 除了沈母，她一向不喜欢女孩儿，甚至从来就没将晴姐儿当成自己的亲孙女看过。 晴姐儿不知在门口听了多久，小小的身影立在那里，脸上神情却是与楚宁笙如出一辙。 ;晴姐儿……楚宁笙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似乎说不出口。 晴姐儿抬脚从门口走进来，她的眼中只有楚宁笙，对于其他人都视而不见。 等走到了楚宁笙的身边，她才拉着她的手，然后仰起头，小脸上浮起一抹轻轻浅浅的笑容：;娘，你和离吧。 这一下，不只是楚宁笙，连卫姝都深吸了一口气，为晴姐儿的这句话。 她还这么小，知道什么是和离么？ ;晴姐儿，你在胡说什么？沈骞皱紧眉头，语气冷斥，;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出去！ ;爹。晴姐儿转头看向他，眼中已没有任何情绪，只淡淡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爹。在你们的心里，我只是个小孩子，所以你们的事我不应该管，可在你一次又一次伤害娘的时候，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女儿？ 看着女儿在这里为了自己与沈骞对抗，楚宁笙的心中既欣慰又悲哀。 欣慰的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女儿始终与她站在同一阵营，甚至现在她被欺负时，还会站出来保护她。 悲哀的是她活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要自己的女儿来保护她。 ;我看你是不知规矩，敢这么跟我说话。沈骞脸色一冷，上前来就要给晴姐儿一个巴掌。 楚宁笙在这时候及时反应过来，拉着晴姐儿的手将她护到了自己身后。 ;被自己的女儿戳中痛处了，你就恼羞成怒了？她挺着背脊，冷冷说道。 沈骞的手顿在空中，看着楚宁笙那张脸，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他狠狠咬了牙，收回手：;这么不成体统的话她也说得出来，真是你教的好女儿！ ;哼。一旁的沈母还添了把火，;我早说了，生个女儿有什么用？到头来都是帮着外人！ ;外人？卫姝冷笑一声，;我们三姑奶奶嫁进沈家也有十几年了吧，十几年来为沈家生了三个孩子，到头来就得了一句外人？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将楚宁笙当成过一家人。 尽管这是楚宁笙早就知道的事，可当她真的亲耳听到的这一瞬间，还是觉得心被刺痛了一下。 ;楚夫人，这是我们沈家的家事，还请你不要插手。沈骞冷声道。 ;刚不是还说我们三姑奶奶是外人？卫姝冷嗤，;她既然在你们沈家是外人，那我作为她的娘家人，难道就不能帮她说两句话了？ 沈骞直接被噎的话都说不出来。 沈母却不甘示弱，瞪了一眼楚宁笙：;你想和离？想的倒是美，我告诉你，只有让我骞儿休了你才能解我心头之气。 若只是和离，那么将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可要是被休，那对楚宁笙的名声影响就非常大了。 这沈母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凭什么？楚宁笙握紧手，脸上难得出现怒容，;出尔反尔的人是沈骞，和离已是我最大让步，要一封休书休了我是万万不可能！ 她知道分寸，更知道自己若是被休了，肯定会连累楚家的名声。 ;你犯了七出之条！沈母说的理直气壮，;就凭这个，也足够了。 楚宁笙气得眼睛都红了：;敢问七出我犯了哪一条？ ;善妒。她大言不惭，;如今不过是要接个外室回来，又不影响你什么，你凭什么不准？ 沈母在这里说时，沈骞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 眼见着楚宁笙浑身都被气得颤抖，连晴姐儿眼睛都跟着泛红，卫姝到底是忍不住，对沈骞道：;你要还算是个男人，你就该知道我们三姑奶奶这些年对你，对沈家怎么样。她善妒？你纳妾时她点头同意了吧，将夏柔瑾养在外面，当初也是你自己愿意的，如今倒是揪着这一点不放了。 沈骞就算再无耻，但最基本的道德还是有的。 他知道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自己对不住楚宁笙。 第569章 楚宁笙和离 楚宁笙原本一直隐忍的眼泪在这一刻尽数滚落了下来，她甚至不愿再看沈骞。 他们十几年的夫妻情，在今日算是彻底断了。 晴姐儿看见楚宁笙伤心难过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握住楚宁笙的手，悄悄说道：;娘，我跟你一起走。 听见这句话，楚宁笙的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珍珠，她蹲下身，一把将晴姐儿抱进怀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支撑她继续走下去。 ;骞儿，你……沈母见沈骞像是要被说动，她急忙想要劝告他两句，只是没说出口，就被沈骞打断了： ;好，我同意和离。 沈母眉头紧皱，一时觉得恨铁不成钢：;明明是她对不住你，为什么要便宜了她？！ ;您别说了。沈骞垂下眼，沉吟，;我这就去写了和离书，摁了指印后，就算断了吧。他看着楚宁笙，如是说道。 事到如今，似乎除了和离这一条路，已没有他选了。 卫姝却不打算这么轻易饶过他，冷声说道：;你想这么痛快，可没那么容易。当初我们三姑奶奶从将军府带来的嫁妆，凡是上了名单的，都要一一清点带回去，还有那些个丫鬟仆从，许多都是从将军府出去的，你沈大人如今家大业大，不会连自己结发妻子的嫁妆铺子都要吞了吧？ 这话无异于是在打沈骞的脸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楚夫人，我沈某人还没有无耻到那种地步。 卫姝勾唇冷笑：;你还知道自己无耻啊。 沈骞想跟卫姝比嘴皮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明知道这话是在讽刺自己，可他依旧不敢对卫姝怎么样。 ;你们商量好了，再知会我吧。撂下这句话，他才拂袖转身离开。 他对那些身外之物不怎么在意，可沈母却不同。 当初楚宁笙从将军府带来的嫁妆里好多都是稀罕物，她曾经仗着楚宁笙心善，硬是从她手里要了几件来，如今还摆在她屋里呢，凡是来家中做客的人见了，都要夸奖几句的。 要是楚宁笙真的将那些都要回去，那怎么行？ 一想到这儿，沈母就咬了咬牙，说道：;楚宁笙，你好歹是世家小姐出身，以前孝敬给我的那些东西，你总不会还要回去吧？ 楚宁笙还搂着晴姐儿在哭，沈母的话压根听不进去。 即便是听进去了，也不想理会她脸皮这么厚的人。 但卫姝却看穿她的意图。 ;三姑奶奶是世家小姐出身，我可不是。卫姝淡淡笑道，;她的那些东西，她自己不好意思开口，那便由我来代劳。单子我这里随便问人便能要来一份，届时缺了什么东西，还请你们沈家原样奉还，否则，就算是折现成银子，那也得还，这笔账，我会跟你们算的清清楚楚，仔仔细细。 ;你……！沈母被她气得不轻，;我们家的事什么时候由你说了算？ ;你们家的事跟我没关系。卫姝轻笑，;但嫁妆是我们三姑奶奶的，东西也是出自将军府，那可就跟我关系大了去了。 言罢，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你若没什么事的话，就请离开吧。 在自己家里，被一个外人赶走？ 这要传出去了，不得被笑掉大牙？ 偏偏说这话的人是卫姝！ 沈母气得几乎要将一口牙都咬碎了，可到底是不敢对她说什么，气愤的转身走了。 他们走后，卫姝才叫了楚宁笙身边的贴身丫鬟，叫她去打两盆水来给楚宁笙和晴姐儿洗脸，另外再将院里那些看热闹的仆役都赶走。 这会儿楚宁笙的情绪也算渐渐稳定了下来。 她还红肿着眼睛，想要笑，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来：;嫂嫂……今日若不是你来，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就是不来，你难道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卫姝浅浅笑了一下，;你能决定和离，便已经是最大的进步了。更何况，你还有晴姐儿帮着忙呢。 她说着，轻轻揉了一下晴姐儿的脑袋，又用指尖将她眼角的泪珠擦掉，柔声道：;晴姐儿，你今天真的很让我刮目相看。 作为一个才十来岁的孩子，却能面对着自己的父亲与祖母这般说话，实属不易。 这已经远远超出勇敢的范畴了。 ;我不想娘再难过了……晴姐儿的嗓音仍旧哽咽，她抬头看了一眼楚宁笙，眼中的泪又逐渐凝结，;我知道娘是为了我跟弟弟，才一直忍着留在这里的。 ;你这孩子。楚宁笙感觉喉间一紧，心中又酸又涩，;是娘对不起你们。 ;不是娘对不起我们……是爹。晴姐儿咬了咬嘴唇，脸上划过一抹难过，;娘，你放心，不管明哥儿跟不跟你走，我一定会跟你走的，不管去哪里都行。 ;傻孩子。楚宁笙叹了口气，抬眸看向卫姝，;这件事，我瞒不了娘，可我该怎么跟她说……她一直都那么担心我。 ;哪怕是和离了，回到楚家，难道楚家还养不起你跟三个孩子吗？卫姝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心，;现在就让丫鬟去开始收拾，你们先跟我回将军府，回去了跟娘商量商量这件事怎么办。 事到如今，似乎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楚宁笙跟晴姐儿一起洗过脸，简单的叫丫鬟先收拾了日常需要用到的东西，然后让人去将明哥儿从私塾叫回来。 至于全哥儿，他如今还养在沈母的院里，要想将孩子从她那里要回来，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事。 而且依照她的性子，只怕是不太可能要得回来。 卫姝思来想去，暂时想了一个法子，就说是太夫人想见这些外孙，让楚宁笙以这个借口先将孩子带回去。 沈母再怎么刻薄，难道还不准外祖母见自己外孙了？那是说破天都说不过去的理。 为了以防万一，卫姝让玉含跟着去了。 几个婆子带着玉含就去了沈母的院里，虽是费了一番功夫，但最终还是将全哥儿带了回来。 第570章 回将军府 全哥儿还小，才一岁多点，说话走路尚且还不利索，他又是从小养在沈母屋里的，平日里只怕沈母在他面前说了不少关于楚宁笙的坏话，这会儿孩子被婆子抱着过来时，那哭嚎声几乎传遍整个沈家。 人还没进屋，楚宁笙与卫姝便听见声音从外面传来。 全哥儿一边想从婆子手中挣扎下去，一边还死命叫着，好似要让他上刑场一般。 卫姝看了眼楚宁笙，只见她面有苦涩：;孩子养在她那里，平日我过去看他，他都不与我亲厚，只怕在他心中，从来都没有我这个当娘的。 哪有当母亲的不疼孩子呢？ 偏偏全哥儿是一个例外。 楚宁笙倒是想疼他，可他却不认这个娘。 早在当初将孩子抱去沈母屋里时，楚宁笙就已经料想到这个结果了。 ;难怪她这么洒脱。卫姝蹙眉淡淡道。 话音才落，婆子就已经抱着全哥儿进屋了。 玉含跟在后面，脸上竟然还带着汗水，想来是这一趟并不轻松。 晴姐儿见状，走上前去想要安抚弟弟，却被他扬起来的手一巴掌打在脸上。 他人虽小，力气却大，再加上晴姐儿本来脸皮就嫩，眨眼间就看见她的脸上一道清晰手掌印出来了。 ;晴姐儿！楚宁笙看的心头一疼，急忙将她拉过来，;怎么样？你疼不疼啊？她手微微颤抖着，不敢去碰。 ;娘，我没事。晴姐儿却冲她一笑，;先哄弟弟吧。 才打了人的全哥儿稍稍愣了下。 他认得晴姐儿，也知道她是姐姐。 这会儿将她打了，他的心中有些愧疚，但见到满屋子都是陌生的人，他又控制不住心中害怕，再次哭了起来。 恰好明哥儿这时背着小书包回来，望见这一幕，他愣住：;娘，这是怎么了？他问过后，又朝卫姝行礼，;舅母。 ;此事说来话长。卫姝接了他的话，温声道，;先跟舅母回将军府，等到了那儿，再跟你解释。 明哥儿虽没有晴姐儿那么懂事，但是看见楚宁笙那双红肿的双眼，约莫是猜到出什么事了，便点点头：;好。 全哥儿哭喊声不止，楚宁笙有心想去哄两句，可话到嘴边，却又怎么都开不了口。 卫姝怕实则生变，便催促着她走。 带着三个孩子和一些婆子丫鬟，一辆马车自然是坐不下。 楚宁笙让套了自己平日出门用的马车，带着晴姐儿和全哥儿。 卫姝则是跟玉含和晴姐儿坐一辆，另外丫鬟们带着行李坐一辆。 等上了路，卫姝还觉得有些恍惚。 她原本只是过来看看楚宁笙情况如何的，怎么突然就拖家带口的往将军府走了呢？ 她微微怔了一会儿，才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晴姐儿。 晴姐儿微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经历这么大的事，她的心境恐怕早就跟从前不一样了。 卫姝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晴姐儿跟其他孩子不同，许多道理，不用同她讲，她自己都会懂。 * 到将军府时，已经临近晌午。 门房上的婆子说楚宁风不久前回来了。 楚宁笙正好下马车，听见这句话，她的身子不由轻轻颤抖了一下。 卫姝瞧见了，但她只当没注意，对门房的婆子吩咐道：;叫两个手脚麻利的丫鬟，去将三姑奶奶那院子收拾出来，厢房也收拾干净，表小姐跟表少爷要住的。 婆子连忙点头：;是，夫人。 等人走了，楚宁笙才抱着全哥儿走过来。 孩子哭了这么一路，这会儿已经哭累了，似乎是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哭都不会回去，他这会儿倒是趴在楚宁笙怀中睡了。 明哥儿跟晴姐儿站在一起，姐弟俩如今是各自的依靠。 ;先去娘那里吧。卫姝轻轻对她说，;正好也要用午膳了，我让厨房做几道你们爱吃的菜。 ;多谢嫂嫂。楚宁笙嗓音略微哽咽。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字。卫姝扬唇轻笑，;正好你回来了，四弟的婚事也能帮我忙。 她一面说，一面朝里面走：;你是不知道，二弟妹如今肚子是越来越大，什么事都不敢让她沾手，这几个月可累坏我了。 楚宁笙知道她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说这些，她心中大受感动。 她轻咳了两声，将喉中哽咽压制住后，才说：;等四弟妹进门了，就有她帮你了。 ;她倒是进门是新妇，可不敢让她做什么。卫姝笑道，;免得让人以为我是什么恶嫂嫂，专门打磨她。 楚宁笙被她逗笑：;你若是恶嫂嫂，那这世上恐怕就没有心肠好的了。 卫姝扬唇笑笑。 到了路口，左转是去听雨轩，右转朝清波堂，玉含应了卫姝的话，回听雨轩去向楚宁风禀明此事。 卫姝则是带着楚宁笙往清波堂去了。 进了院里，卫姝便看见太夫人在宋妈妈的搀扶下走了出来，雪姐儿跟在她身边。 想必是那个脚快的丫鬟，提前过来报了信。 太夫人此时眼睛红着，泪水只差滚落了。 在看到楚宁笙的那一刻，她的泪水到底忍不住，往前紧走了两步，嘴里哽咽着：;宁笙……我的孩子。 ;娘……楚宁笙原本止住了泪的，可看到这一幕，她顿时眼睛鼻子一酸，连脚步都变得虚浮，要不是卫姝托了她一把，先将全哥儿从她怀中抱过来了，只怕她就要立马跪下去了。 ;娘。楚宁笙空出了手，才走过去抱着太夫人哭，;是女儿不孝……当初没有听您的话……我知错了。 尽管太夫人总是念叨着当初的事，气楚宁笙不听话，可她也只是嘴上说说，心中半点没有埋怨她的意思。 如今听得她认错，太夫人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碎了，她搂着楚宁笙的肩膀，深吸了两口气，将心头那抹悲痛压回去，才缓缓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只要人没事，其他都不算什么了。 晴姐儿跟明哥儿手牵着手在一旁抹眼泪，方才刚消停下来的全哥儿仿佛是为了附和他们，扯着嗓子就哭了起来。 第571章 他的把柄 他这么一哭，太夫人才意识到他也回来了。 ;这孩子……？太夫人有些不敢认，她只见过全哥儿一次，这会儿早忘了什么样。 ;是全哥儿。楚宁笙从她怀中出来，拿手帕擦了擦眼泪，才说。 全哥儿认人，在卫姝的怀里待不住，一边哭一边扭着身子不依。 再是感情不深，那始终是自己的孩子，楚宁笙哪里还舍得他一直哭，连忙过来伸手将他抱过去了。 太夫人看得怔怔：;这孩子，性子倒是烈。 卫姝笑笑，主动扶了她的手，说道：;娘，咱们进屋说话吧。 太夫人点点头，正好她也有好多疑问。 一行人就这样进了屋。 除了全哥儿，晴姐儿跟明哥儿都让雪姐儿领去了暖阁。 卫姝怕这姐弟俩心中有苦憋着，便叫玉脂去将慧姐儿叫来。 有她在，能陪着晴姐儿说话开导也是好的。 全哥儿自然是靠在楚宁笙的怀里，虽还抽抽搭搭地哭着，但好歹慢慢消停下来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才落座，太夫人就迫不及待地问，;沈骞是否真的要将那外室接回来？ 她只能想到这一点，不然楚宁笙是不可能带着孩子回来的。 ;他的确跟我这么提了。楚宁笙吸了吸鼻子。 ;混账东西！太夫人气得拍桌。 话没说两句，全哥儿被她这个举动吓得不轻，又张着嘴哭起来。 卫姝感觉自己额头都一跳一跳的疼，被全哥儿这哭声给刺的。 好在楚宁笙已掌握了如何哄他的技巧，约莫一盏茶功夫，便将他哄睡着了。 恰好玉含这时进来，朝众人福了福身，然后对卫姝道：;四少爷哭着不肯午睡，将军说让夫人回去瞧瞧。 要说是全哥儿哭着不肯午睡那卫姝是信，但谦哥儿她绝对不信。 谦哥儿好歹是她教出来的，有时虽任性了些，可到点要做什么比谁都清楚。 这话卫姝没在她们面前戳穿，只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太夫人：;娘，我回去看眼孩子。 ;好。太夫人没留她。 卫姝起身出了屋子，等到四周人少了，玉含才悄悄对她说：;其实是将军让您回去说说话，四少爷已已经歇下了。 ;他怎么不过来？卫姝笑了笑，问道。 ;这奴婢就不知了。玉含应道，;许是心疼夫人您呢。 为了楚宁笙的事忙到如今，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呢。 卫姝没再多问什么，脚下加快了步伐朝听雨轩走去。 等她进屋，便闻见一抹菜香。 楚宁风正坐在凳子上等她，见她回来，还特意起了身来迎。 卫姝十分意外：;您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宫里没什么事，就回来了。楚宁风牵了她的手，轻笑着，;洗洗手吃饭吧。 他没问其他的，甚至都没过问楚宁笙的事。 卫姝觉得奇怪，一心两用，被他牵着往里走了。 洗了手后，她又去换了身衣服。 做这一切的时候，楚宁风全程都跟着她，也不怕丫鬟看笑话。 反倒是卫姝不自在了：;您老跟着我做什么？ 她的脸有些发烫。 ;难得有空，也难得你在家，不跟着多看两眼，一会儿你又不知被什么事叫走了。他笑。 这话听在卫姝耳中，倒像是在埋怨她了。 ;等四弟婚事办完，我就不忙了。她只得说，;再要忙，就是过年了。那会儿四弟妹也能帮衬着点。 像是在解释。 楚宁风忍不住笑：;我没生气，也没抱怨。 他知道，卫姝之所以这么忙，全都是因为在帮他，处理楚家的这些事。 她本可以什么都不管的。 正因为她管了，所以楚宁风才自觉愧疚。 ;宁笙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他又牵着她来到外面，两人坐下吃饭，他才松了手，说道，;她既然要和离，那就要做好准备。三个孩子，能让她带走的只可能是晴姐儿。 虽然这么说过于残忍，但如今没有谁家会愿意将自己的儿子拱手让人了。 ;这个我也料到了。卫姝捏着筷子，微微皱眉。 早在听楚宁笙说要和离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只是那会儿她没有说。 甚至从沈家对待晴姐儿的态度来看，他们是典型的重男轻女。 晴姐儿是留在沈家，还是跟着楚宁笙回将军府，他们不会在意。 但是明哥儿跟全哥儿，是肯定要留在沈家的。 ;不过，她既然想好了要和离，我自然会帮她。楚宁风压下眉眼，说这话时，他的嘴角明明是扬着的，可卫姝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森冷。 她不由想起来，以前沈骞与楚宁笙闹矛盾的时候，楚宁风就曾说过，沈骞有把柄在他手上。 若说当初是念着楚宁笙的关系，楚宁风才没有将这把柄说给任何人听。 可如今两人都要和离了，楚宁风也没必要为他保密了。 ;将军，您当初说沈骞的把柄在您手上，是什么？卫姝忍不住问。 一定是什么很大的把柄，否则是威胁不到沈骞的。 他如今是朝廷命官，稍微的一点把柄恐怕都能让他毙命。 ;真想听？楚宁风笑着抬眸，看她。 此时眼底又多了一抹温暖。 卫姝的好奇心被勾起来，身子都忍不住朝前微倾，还压低了嗓音，像说悄悄话那般：;您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她是个有分寸的人，楚宁风自然不怕她跟谁说。 所以，他沉吟片刻，扬手让屋里伺候的丫鬟们都退了下去。 ;我跟你说过，沈骞在山东任职期间，前头两年没有纳妾，但依旧背着宁笙在外偷吃的事。他说。 卫姝下意识点头。 是的，这件事她听楚宁风说过。 可如果只是这种事的把柄，似乎威胁力不算太大。 当今朝廷官员里，有不少在外私下里养着禁脔的。 这几乎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了。 哪怕是捅到皇上面前，恐怕也只是被责骂几句，随意罚几月俸禄罢了。 对沈骞来说，是不痛不痒的。 可楚宁风面上分明是把握十足的模样，看来并不只是这个。 第572章 他的荒唐事 想到这儿，卫姝嗫嚅道：;除了这个，难道还有？ ;自然还有。 楚宁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里染了抹冷色：;有一些人，属于玩的比较狠的，有时甚至会交换着来。 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卫姝便感觉自己胃里一阵翻腾，像是要吐。 她的脸色煞白，连筷子都丢了，捂着嘴，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他，似乎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事情。 卫姝自问自己的想法已经算是比较开放的了，有些事别人理解不了的，她却能。 就好比她以一介女子的身份开了医馆，又支持柳初婉当了女大夫。 可如今，当她听着楚宁风的话，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象到那个场景，顿觉恶心。 ;沈骞是这其中之一。楚宁风看出她的脸色，抬手给她倒了杯茶，递到她手边，才又继续说道，;这些人里有的下手重，喜欢新鲜玩意，这过程中不免有女子因此丧命。 他说到这里就停了，没有再接着往下说。 一是因为卫姝的脸色不好，二是因为接下来的事连他都觉得赫然，没必要说给卫姝听。 沈骞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心中想要的，楚宁笙给不了，便去外面找。 别看他只是文弱书生出身，可想法却多。 变着花样玩女人时，他自己也会成为别人的玩物。 ;他是怎么敢的……？卫姝喝了两口茶，才将那抹恶心压下，再抬眼时，眼眶有些湿，像浸过水。 ;天高皇帝远，有什么不敢的。楚宁风淡笑了下，;这些事，只得你知我知，没必要说给宁笙听了。 既然楚宁笙已决定和离，他便不会再为了恶心一下她，故意将这些事说给她。 这也是为何当初楚宁笙不肯与沈骞和离，楚宁风那么生气的原因了。 他知道沈骞是什么人，但为了自己的妹妹，为了不毁掉她，他只能将所有事都咽下。 直到现在，说给卫姝。 ;我明白……卫姝神色依旧凝重，她不由想到楚宁笙，;宁笙她……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呢。 这么一想，就觉得楚宁笙太过可怜。 为了沈骞走到如今，却早已遭背叛。 ;那是她自己选的。楚宁风淡淡地说，;沈骞这次能这么轻松就同意了贺礼，就说明他还是顾忌这件事的。 ;早知道，上次我就劝她离了！卫姝突然咬着牙愤愤道。 楚宁风轻笑，往她碗里夹了筷子菜：;旁人的劝告，她若是听得进去，何至于走到今天？所有的前车之鉴于她来说，也只是过来人的倚老卖老罢了。到底要自己吃一次亏，才会长记性。 他这话说的很有理，但卫姝始终心中难受，望着他，定声问：;为什么没有一心一意的感情？男人的心都那么大么？ 古往今来，女子夫夫成群少之又少，百年来都难得见一个。 可男子却能三妻四妾，在他们心中，感情是否真的那么不值一提？ ;谁说没有？他举例，;二弟自从娶妻，后院从来都是干干净净，连个通房都没有。再说宁飞，他与罗瑞阳当初虽闹得那么厉害，可他的屋里也没有过别的女人。 他没提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是什么人，卫姝清楚得很。 可卫姝心头却泄气，除了楚家，外面许多男人身边都至少有两个女人。 哪怕是她的大哥哥卫烨，屋里都有通房呢。 ;先吃饭吧。楚宁风笑说，;菜要凉了。 卫姝望着他的笑，突然很庆幸，自己嫁的是他。 若是换了其他人，恐怕难有她今天的好日子过。 * 卫姝与楚宁风吃饭时，太夫人与楚宁笙自然也在谈她们的事。 和离是肯定要和离的，可这其中牵涉到的东西很多，不是一两天就能处理好的。 太夫人将这件事交给宋妈妈亲自去办，务必要将当初楚宁笙的嫁妆全部带回来。 她并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可既然沈家不仁，她又何必要在意他们的颜面？ 而当她知道卫姝在沈家说的那些话后，心中更是觉得畅快，好似出了一口子气。 ;我果然没有看错她！太夫人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楚宁笙也心有感慨：;大嫂很有主见，又有胆量，是我这辈子都及不上的。 ;你要多向她学。太夫人握了她的手，说道，;往后你的日子还长，等你心情平复下来，娘再为你寻一门亲事。 楚宁笙如今不过才二十几岁，往后还有几十年要过，总不能一直这么过着。 ;娘……楚宁笙苦笑，;如今我不想再考虑成亲的事了…… 她被沈骞伤的太狠，要想恢复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又说糊涂话了。太夫人不满地看她，;就凭着将军府的地位，你将来要嫁的夫君，肯定比沈骞要好！ 楚宁笙抿着唇不说话。 她如今心中乱糟糟的，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只一心想着与沈骞赶紧和离，摆脱了这堆烂摊子事。 恰好丫鬟进来禀：;二夫人来了。 没一会儿，二夫人进来。 天凉以后，她多加了件衣服，肚子瞧着还不怎么明显，但仔细看看是能看出来的。 楚宁笙起身向她问好：;二嫂。 ;早前听说你回来了，我便想过来瞧瞧的，但端了药上来，硬等着吃了药才来。二夫人微蹙着眉尖，脸上盛着担忧，;你可还好？ ;二嫂，我没事，你别担心我。楚宁笙勉强笑了一下，;慧姐儿还陪着弟弟妹妹一起玩呢，我得向你道谢。 她自顾不暇，必然也照顾不到孩子的情绪。 幸亏有个慧姐儿，会来事，拉着晴姐儿跟明哥儿一起玩，让两个孩子暂时忘记了这事。 ;他们本就是表姐妹，互相帮衬着是应该的。二夫人柔声道 。 ;坐下说话吧。太夫人瞧着她肚子，心颤了颤。 两人落座，二夫人心里装着疑问，想知道此次楚宁笙是不是要和离？ 她听丫鬟说三个孩子都带回来了，还大包小包往以前住的闺房搬，她估摸着是这样，但又不敢问。 第573章 真是个小祖宗 坐着说了一会儿话，楚宁风与卫姝都来了。 此时清波堂里倒是安静下来了，几个孩子都吃了午饭，去歇午觉。 卫姝进屋时瞧见二夫人在这里，朝她笑了笑。 而楚宁笙看见自家大哥脸色淡漠地走进来，心头有些紧张，又有些委屈，从椅子上站起来，支吾着叫了一声：;大哥…… 她其实希望楚宁风训她，至少那样证明他还愿意管她。 楚宁风看了她一眼，眼神还是淡淡的，面上瞧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 看见他这样，楚宁笙心头的委屈像是立刻就压不住了，眼睛酸胀的厉害。 ;哭什么？楚宁风看她一眼，像是有些无奈，淡淡叹了口气，向她招手，;你来，我有几句话同你说。 话是来时路上就想好的，也与卫姝提过，她只说了让他语气态度都温和些，切不可再伤了楚宁笙的心。 楚宁笙好似大赫，抬手胡乱擦了泪水，然后紧跟着楚宁风去了次间。 兄妹俩才走，太夫人便担忧地问：;宁风不会凶她吧？ 卫姝笑道：;将军脾气挺好的，不会凶她。 楚宁风脾气好？ 二夫人狐疑地看她一眼，打量她今日是不是头脑不清醒。 太夫人是人精，料到楚宁风成亲至今恐怕都没对卫姝发过脾气，才让她说出这句话。 也难怪，楚宁风与卫姝吵架那两次可都没讨到什么好。 她记得上一次……楚宁风手背上还有个牙印呢。 一看就是卫姝咬的。 ;方才你走得急，我也忘了同你道谢。太夫人缓了语气，说道，;你在沈家帮着宁笙的事，我都听说了。 ;我去就是为了帮她，娘不必向我道谢。卫姝轻笑着，然后坐到了二夫人身边。 太夫人是爽快人，为了一件事翻来覆去的道谢她做不出来。 喝了口茶后，她才接着道：;现在的问题是，要如何才能将那三个孩子带回来。孩子是宁笙生的，也养了这么多年，说什么都割舍不下，但沈家那边…… ;这件事的确极为棘手。二夫人手掌轻轻附在肚子上，看向卫姝，;大嫂，你可有什么法子？ 太夫人也瞧向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出了什么事，她们都会下意识的觉得，卫姝能解决这件事。 不过卫姝不邀这个功，她笑着说：;法子是有，在将军手上。至于是什么法子，我暂时不能说。 能听到一句肯定的话，太夫人就放下心了：;有法子就好。 二夫人也感叹道：;大哥看着面冷，其实心热。原来是早就替三姑奶奶想好了法子啊。 面冷心热来形容楚宁风，倒是绝佳。 卫姝轻轻笑着，刚想喝口茶，就听见内室传来全哥儿的哭声。 全哥儿好不容易睡着，太夫人难得清静一会儿，这会儿又听见这催命一般的声音，顿觉头疼：;这小祖宗， 怎么一天到晚哭个不停了。 也不知道沈母怎么惯得孩子，全哥儿是困了哭饿了哭，尿了哭，醒了还是哭，仿佛在他的世界里，一天到晚除了哭还是哭。 二夫人见太夫人实在是听这声音头疼的紧，便道：;要不让我去哄哄吧？一直这么哭着，若哭出什么事了可怎么办。 她好歹养大了两个孩子，对怎么哄孩子这一方面有自己的研究。 太夫人不放心，全哥儿那小子她是见识过的，若不在他喜欢的人手里抱着，那可是会拳打脚踢的。 二夫人这胎还没坐稳，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还是我去吧。卫姝起身，说道，;三姑奶奶应该还要一会儿才回来，丫鬟们哄不了全哥儿，我去瞧瞧。 ;那你小心些。太夫人点点头，;那小子力气大着呢，性子也悍。 ;好。卫姝含笑点头，这才往内室走去。 全哥儿哭了这么一会儿，原本白嫩的脸蛋上已经开始泛红。 一个婆子在床边急的手忙脚乱，想上手去抱，但方才被咬了一口，她这会儿还忌惮着。 ;让我来吧。卫姝轻声说道。 她的声音像是及时雨，解了这婆子的燃眉之急。 眼见着卫姝要抱起全哥儿，婆子忍不住提醒：;大夫人，您小心些，表少爷会咬人。 她的手指刚就被咬了一口，乳牙虽比不上几岁孩童的孩子，可也着实疼的很。 ;知道了。卫姝笑笑。 她看向床上还在嚎哭的全哥儿，不知怎么的，想起来自家那小子了。 谦哥儿小时候虽然也混，但只要稍微哄哄便没事。 可全哥儿不同。 他是巴不得一天都在人手里抱着。 沈母是真心疼这孩子，但教育方法实在太过溺爱了些。 卫姝没有直接去抱，而是先看了眼他的尿布。 这一看，才知道他哭的原因。 原来是拉了。 小孩子的那腌臜物味道可熏人了，卫姝皱了皱眉，叫那婆子：;去打盆水来，再拿片干净尿布，给表少爷洗洗屁股。 婆子连忙应，然后转身出去打水。 全哥儿精力不知哪来那么足，给他洗屁股时都还一直哭，直到换了干净清爽的尿布跟裤子后，他才止住。 哭了这么久，他好似有些喘不上气来了，小嘴微微张着，脸蛋泛红，一双被泪水浸湿的眸子圆滚滚睁着，在看卫姝。 ;认得我是谁么？卫姝轻轻点了他的鼻尖。 他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小手挥舞着要去抓卫姝。 一旁的婆子汗水都出了满额头，她正擦着汗水呢，看见这一幕，有些疑惑：;大夫人，表少爷都一岁多了，难道还不会说话？ 从见到全哥儿起，她就没见过他开口说过一个字，除了哭就是哭。 ;不应该啊。卫姝奇怪，她又用手去戳了戳全哥儿的脸蛋，轻声问，;知道这是哪儿么？ 全哥儿好似没听见一般，抓了卫姝的手指，张嘴就要咬。 ;大夫人！婆子心中一紧。 好在卫姝反应够快，及时将手抽了出来，他咬了个空。 全哥儿圆圆的脸蛋稍稍呆滞，随后瘪着嘴就又哭起来。 第574章 宠溺孩子 这下子连卫姝都忍不住头疼起来。 她大概可以猜到沈母是如何宠着全哥儿的，要什么东西势必是能拿到手上，不给那就哭给你看。 卫姝摁了摁额头，正在思考要怎么哄这小祖宗时，身后突然传来谦哥儿的声音： ;娘！ 卫姝一愣，转头望去，正好就看见林奶娘牵着谦哥儿走进来，他蹦蹦跳跳的，小小的脸上漾着笑：;娘，祖母说这个弟弟很能哭，让我来看看。 ;大夫人。林奶娘曲膝行了礼。 卫姝点过头，才将谦哥儿抱过来，揉揉他的脑袋：;我看还是没有你去年那么能哭。 ;才不是呢。谦哥儿噘噘嘴，;我不爱哭，才没有这么哭过。 他说着，还垫脚朝床上的全哥儿看了一眼。 ;他真的只比我小一岁？那眼神像是在嫌弃。 卫姝笑起来，曲指弹了弹他额头：;少得意，你也不是没这么哭过。 ;略略略。谦哥儿吐吐舌头，然后从卫姝怀里出来，自己扒着床沿，踩着脚蹬就爬上了床。 他趴在床上，看着全哥儿那哇哇大哭的样子，还觉得有趣，伸出手去一把捏住全哥儿的鼻子。 原本刺耳的哭声戛然而止。 卫姝都没料到他突然会这么做。 全哥儿更是没反应过来，还挂着泪珠的眼睛就这样瞪住，嘴也张着，整个人十分吃惊的看着谦哥儿。 ;这样就不吵了。谦哥儿嘻嘻笑着，然后松开手指。 他一松，全哥儿又开始哭。 他立马再次去捏。 这次全哥儿学聪明了，扭着头躲开，张嘴就是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嘶……谦哥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卫姝在旁边看的着急，但这两个都是孩子，她帮谁都不行。 ;娘，您别管。谦哥儿虽然疼，却还清醒的对卫姝道，;这是我们的事。 小小年纪，倒还懂得不牵连他人。 但此时这种情况，卫姝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去拉架。 不过谦哥儿既然说了不让她管，她在旁边看着便是。 林奶娘跟那个婆子都皱着眉，心疼谦哥儿。 可卫姝这个当娘的都不管，她们更没有资格插手。 谦哥儿没有硬将自己的手指从全哥儿牙下扯出来，他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挠痒。 就没有小孩儿不怕挠痒的。 即便是谦哥儿都怕这一招。 他另外一只手伸到全哥儿咯吱窝下，试着挠了一下。 全哥儿果然浑身一震，似乎很怕，牙齿下意识松了。 谦哥儿立马将手指拔出来。 他原本白白胖胖的食指都被咬的渗出血丝来，可见全哥儿那一口咬的有多狠了。 卫姝心疼地吹了两下，问他：;疼不疼啊？ ;没事。谦哥儿笑嘻嘻道，;爹爹说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都不怕。 看来楚宁风陪着他玩这么久，还是有效果的。 至少不像以前那么娇贵了。 ;哼！ 就在母子俩说话的时候，躺在一边没人理的全哥儿突然轻哼了一声。 ;咦，我还以为表少爷不会说话呢。一边的婆子惊讶道。 林奶娘则是觉得奇怪：;不应当吧。四少爷去年就能说话了，还说的很好呢。 一听自己被夸了，谦哥儿立马扬起嘴角，笑的眼睛都眯在了一处。 然后又去戳全哥儿：;你不会说话啊？ 全哥儿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认为他是在笑自己，他瘪嘴，像是有些委屈，想要哭。 可一看到谦哥儿那张明明幸灾乐祸的脸，又不知哪来的勇气，咬了牙，硬是将泪水挤了回去。然后瞪了一眼他，扭过头去。 谦哥儿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还爬着凑到另一面去看他的脸：;你还不会翻身？ 瞧着他这欠揍的模样，卫姝都忍不住上手拍了一下他翘着的屁股，笑道：;你以为自己很早就会翻身么？ ;奶娘说我不到一岁就会了。谦哥儿轻哼一声。 这孩子。 卫姝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正好这时楚宁笙从外面进来。 她跟楚宁风说完话了，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大嫂。她走过来，笑了一下，;娘说你来哄全哥儿了，他吵着你了吧。 ;我倒是没事。卫姝轻轻笑道，;不过现在烦的人应该是全哥儿。 楚宁笙走近，才看见谦哥儿撅着屁股在那里翻来翻去的看全哥儿，全哥儿被他烦的想躲，胖乎乎的身体在床上努力想要翻过去，却怎么都做不到。 他的嘴里甚至还发出哼哼的声音，像是在用尽全力。 可这点力气，还不如谦哥儿一个手指头的力气大。 看到这一幕，楚宁笙的心中复杂不已：;养在沈骞他母亲房中，到如今一年多过去了，连最基本的翻身说话都还不会，这孩子要是再给她养，恐怕这辈子就完了。 这也是为什么尽管全哥儿那么吵人，她依旧将他带着回来了。 这始终是她的孩子，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如今再好好教，有的救。卫姝柔声说道，;就像谦哥儿，原来也烦人得很，如今瞧着倒是越来越顺眼了。 听见她提到自己，谦哥儿不满地回头看她：;娘，我哪有您说的那样。 ;我瞧着谦哥儿是极好。楚宁笙笑着揉揉他的脑袋。 谦哥儿这才笑起来，转过头继续逗全哥儿。 说来也怪，自从谦哥儿来了，全哥儿似乎就忘了自己前一刻还在哭，这会儿则是完全没有心思哭了。 他难得安静下来，又有谦哥儿陪着，卫姝便不担心了。 她轻声问楚宁笙：;你大哥与你说的事，你也不要太伤心难过了。 楚宁风决定告诉她沈骞在山东的所作所为。 当然，只是说了一部分，并没有全说。 至少让她知道，沈骞很早就已经对不起她了，让她能彻底死心。 ;事到如今，我早已对他死心，他以前的所作所为，跟我都没有关系了，我也谈不上伤心难过。 楚宁笙淡淡笑了一下，看着全哥儿，嗓音变得温和：;我现在只想赶紧跟他们沈家断干净，带着孩子，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第575章 一家人 卫姝盯着她看了半晌，似是在怀疑这句话的真假。 可她眼中神色骗不了人，她如今对沈骞，似乎真的已经没有任何感情。 不知是在沈家时候便如此了，还是因为听了楚宁风说的那些事。 但不管如何，她能想通是最好的。 ;可想过与沈骞和离后，要做什么？卫姝笑着问，;你若回来，定能省了我大半精力。 提到这个，楚宁笙自己倒有几分犹豫了，她迟疑着，问道：;我若是这时候与沈骞和离了，会不会影响到四弟的婚事？ 他们楚家这一代总共四个孩子，楚宁笙与楚宁飞都和离了，难免让外人诟病他们楚家。 再因此连累到楚宁飞与乔二姑娘的亲事……她的心中会过意不去。 ;瞎说什么呢。卫姝笑笑，;你与四弟的感情是最好的，他知道你在沈家过的不好，巴不得你赶紧回来呢。再说那乔家，好歹是书香世家，难道还会在意这些？他们要真在意，就不会同意将女儿嫁进咱们将军府了。 这一席话算是将楚宁笙心头的顾虑打消了。 她似乎总是这样，容易考虑这个，考虑那个，到头来所有的委屈都自己咽下。 外头传来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卫姝猜想是慧姐儿他们午睡起来了，正在太夫人跟前撒泼打滚呢，她便笑着道：;将孩子们带出去吧，也让全哥儿认识认识哥哥姐姐。 ;好。楚宁笙笑着应了。 谦哥儿还在逗着全哥儿呢，玩的不亦乐乎，反观躺在床上的全哥儿好似翻身已用尽了所有力气，正仰躺着喘气。 楚宁笙将全哥儿抱起来时，他都没力气挣扎，柔顺地靠在她怀中。 卫姝则是去将谦哥儿牵着下了床，又给他穿上鞋子，才捏捏他鼻尖，轻轻笑着说道：;今日这事，你做的很好，想要什么奖励呀？ ;奖励？谦哥儿眼睛泛着光泽，当真想了一下，然后说，;我想要娘打的梅花络子。他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拉着卫姝的手，十分扭捏道： ;丫鬟们说，奶娘的儿子要进府来陪我玩了，我想给他准备礼物。 林奶娘在一旁听得微愣，她都没想到谦哥儿竟然想着这件事。 伺候谦哥儿的丫鬟们嘴快，在他面前提了一句，他却记下了。 这么点小要求，卫姝自然是应下，然后牵着他往外面走，笑说：;只是一条梅花络子，会不会太轻了些？ ;离他进府来还远呢。谦哥儿十分自信地说，;到时娘肯定会再奖励我什么。 卫姝忍不住笑，捏捏他的小手：;你倒是不害臊。就不怕万一是你做错了事，被我惩罚？ ;我会好好听娘话的。他嘻嘻轻笑。 ;那你可要好好记着这话。卫姝笑，;这几月里你若是做错了事，我可是会改变主意的，说不定就不让他来了。 她这话自然是开玩笑，纯属吓唬谦哥儿的。 ;好！但谦哥儿不是吓大的，他有信心会做好。 见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卫姝提醒他：;林奶娘的日子进府来也不是陪你玩的，是伴着你一起去读书识字，等过了年后，你每日就没这么多机会玩耍了。 ;我知道。他挺着小小胸脯，给自己打气，;我肯定会好好学的，将来跟凡哥哥一样，要考秀才。 他还小，并不知道秀才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卫姝没在这时候打击他的积极性，只是口头鼓励了几句。 外面厅里，晴姐儿跟雪姐儿都依偎在太夫人身边，慧姐儿跟靠着二夫人坐，楚宁笙抱了全哥儿，正在宋妈妈的帮忙下给他喂水。 这几个孩子里，唯独不见凡哥儿的踪影，想来是还没下学。 ;祖母！ 谦哥儿亲亲热热的叫了一声。 卫姝松了手，让他去太夫人那儿了。 ;跟你全弟弟玩的怎么样？太夫人伸手将他一把抱起来，放在自己膝上，笑着问道，;听说是你把他哄好的？ ;我也没做什么。他这会儿倒知道谦虚了。 卫姝无奈地笑笑。 有几个孩子陪着说话，清波堂里众人都难得高兴，一时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 晚饭时候，楚宁风三兄弟也回来了，大家难得人这么齐，干脆就在清波堂里一起吃饭了。 席间楚宁飞听说沈家发生的事，气得眼睛赤红，要不是太夫人喝住他，他恐怕就要找上门去跟沈骞打一架了。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一点分寸没有。太夫人皱着眉训他，;你去打他一顿，说不定还反而给人家留下我们的把柄，到时有理也便没理了。 楚宁飞仍旧是气不过，咬着牙道：;他沈骞出尔反尔在先，是他欺人太甚，打他一顿都是轻的！ ;四弟，你别这样。楚宁笙心中一时又酸又甜，;我已决定与他和离，若不是还要他来签下和离书，我连他的面都不想见，你又何必还要去脏了自己的手。 ;三姐……听着姐姐的话，楚宁飞的心中第一次生出这种无力感。 他恨自己为何庸庸碌碌，连最亲的姐姐受了委屈，都无法替她讨回公道。 席上一时无人说话，二夫人捂着小腹，深深看了一眼楚宁沐。 楚宁沐虽全程没有说话，但他仍是关心楚宁笙的。 ;可派人去沈家清点东西了？他犹豫了会儿，终是问道，;明日天亮，我再派人去沈家看看，说不定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谢谢二哥。楚宁笙勉强的扬了扬唇角，笑了笑，;娘已请宋妈妈去帮我，但沈家人性子彪悍，我怕宋妈妈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还要麻烦二哥你了。 ;那我回去就差两个得力的人。楚宁沐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突然一下就充盈了。 不仅仅是因为楚宁笙愿意让他帮忙。 更是因为……他好像头一次感觉，自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既然你已经有人帮忙了，那就不需要我了。楚宁风半靠着椅背，面上微微浮着笑，像是开玩笑一般的说道。 第576章 爱到极致 他说这话的时候，卫姝朝他看了看，心中忍不住笑。 他在其中有多大贡献，卫姝比谁都清楚。 偏偏是他，一个字都不肯说。 好像能帮到楚宁笙，让他觉得很难以切齿一样。 ;能看到你们兄妹几个这么相互帮助，我这心里比什么都高兴。太夫人湿了眼眶，心中微软。 她能感觉到，自从卫姝嫁进来后，楚家这盘散沙，好似已经慢慢的凝聚在一起，不容外人摧毁了。 从前楚宁风常驻西北，楚宁笙也远在山东，楚宁沐只是庶子，他常常都是默默做事，从来不像楚宁飞那般会说讨人开心的话。 但此刻，为了妹妹，他也终于第一次站出来，将自己当成楚家一份子了。 这一切或许跟卫姝没有什么关系，但出于对卫姝的喜爱，太夫人愿意将这一切功劳都安在她的头上。 这么想着，她就端了酒杯，叫了卫姝：;这杯酒，我单独敬你。 卫姝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哪有让娘敬我酒的道理。 ;大嫂，这杯酒，你受得起。楚宁笙怕她为难，也托了杯子笑着说，;你帮了我太多，也帮过四弟。 如此一说，楚宁飞也赶紧给自己杯中斟满酒，说道：;大嫂，我敬你。 楚宁沐与二夫人自然不落下，二夫人有身孕，便以茶代酒了。 卫姝一时更是不知所措，大家这突然是怎么了？ 一个个的都要敬她酒。 难得在她脸上看到懵的表情，楚宁风忍不住笑，酒杯在他手指间打着转，挪愉的目光看向卫姝：;要不要我也敬你一杯？ 两人座离得近，卫姝喝完一杯酒，听见这话，脸上一热。 这人，怎么还取笑她？ 卫姝手放到桌下，摸到楚宁风的大腿，用力拧了一下。 楚宁风面上却没什么变化，好像没感觉到疼一样。 他们两人的小动作自然被身后不远处站着等伺候的丫鬟看了个正着，丫鬟们捂着嘴偷笑。 这一顿晚饭算是他们有史以来吃的最长的一次，各自从清波堂里离去时，已经是深夜。 谦哥儿早困的不行，被林奶娘抱回去洗洗睡了。 卫姝今晚喝了好几杯酒，都是后来大家轮流敬她，不喝也得喝，回听雨轩时，她走路步伐都有些虚浮，要不是楚宁风扶着她，她只怕进门时都会摔倒。 绿萝跟凌香早就备好了热水，只等着她进屋就洗。 绿歌则叫了另外两个丫鬟去服侍楚宁风。 等卫姝从净室出来，楚宁风已经洗好躺上床了。 九月初的天入了夜便开始凉了。 卫姝泡完澡出来，酒意越发上头，迷迷糊糊钻进被窝里，下意识就往楚宁风那边靠去。 他浑身火热如一个火炉。 ;干嘛呢？楚宁风感觉到她柔软的身躯靠在自己背上，手还搭在他腰上，紧紧抱着。 ;冷……卫姝的脸在他背上蹭了蹭，含糊道，;您身上真暖和。 楚宁风无声勾唇笑了一下，然后轻轻翻过身，将她搂进自己怀中。 感觉到她的手脚都泛着凉，她整个人冷得都缩在了一起，双脚正好轻轻抵着他下身。 但楚宁风此时没有任何邪念。 他将她的脚轻轻握在手心，揉捏着她小巧玲珑的脚趾，低声问：;这样还冷么？ ;嗯……卫姝哼唧了两声，将冰凉的双手塞进他衣襟里，靠在他胸口的地方，然后不动了。 楚宁风被她这手冰的浑身都轻轻颤了一下，但没有躲，只笑着说：;怎么手脚这么凉？ ;不知道……她回了一句，声音糯糯的，;还不到支火盆的时候。 ;明晚上，我让丫鬟把火盆给你支起来。他轻轻说，像哄小孩儿那样，声音压得极低，又很温柔。 ;那怎么行。卫姝虽是迷糊的，但还有一丝理智，这才九月，就将火盆支起来，传出去让人笑话，;最早也得下个月才能用火盆呢。 ;那就晚上用了，天不亮让人端出去，这样就没人发现了。他笑，给她支招。 卫姝果然沉默了一下，然后埋在他胸口的脑袋轻轻点了两下。 这是同意了。 她这一举一动，跟谦哥儿倒如出一辙，可爱的紧。 他还当谦哥儿那些小动作从哪儿学来的，原是来自卫姝。 她显是醉的狠了，迷迷糊糊的同楚宁风说了几句话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睡前她还感觉周身都冷。 但睡着后被窝里渐渐暖和起来，她的睡姿越发奔放，最后索性一条腿搭在楚宁风身上，一只手还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这样的姿势，卫姝倒是舒服了，可苦了楚宁风。 寅时不到，他就醒了。 恰好是绿萝进来叫他起床的时候。 楚宁风轻手轻脚的将卫姝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又给她掖好了被角，才去换衣服。 他做这一切时没有避讳着任何人，动作轻柔，望着卫姝睡颜的双眸几乎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绿萝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羡慕着。 伺候好了楚宁风，将他送出门后，绿萝才回去继续守着卫姝。 卯正之前，玉含进府。 她去换了身衣服便进内室了。 此时卫姝才将将醒来。 玉含与绿萝服侍着她起身，简单的梳洗过后，绿萝替她挽发戴钗。 不自觉地，绿萝想起清晨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忍不住出声对卫姝道：;夫人，将军真是疼爱您到了骨子里。 卫姝原还在想着昨夜自己临睡前发生的事，她的脑海中有些片段，但只记得参差不齐。 听见绿萝的话，她抬起眸，从铜镜中看着绿萝，疑惑地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绿萝便将早晨那件事说给卫姝听：;奴婢虽没有玉含姐姐在将军府里待得久，但也从未见过将军对谁露出过那种神色。平日里待四少爷倒也是极温和，可奴婢觉得，将军在您面前时，是半点脾气都拿不起来，被您治的服服帖帖的。 ;哪里是我治的。卫姝心软成一片，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早晨那是怎样的场景，她微垂着眸，唇角溢出浅浅笑意。 一个丈夫肯对妻子主动服软，除非是爱到极致，从来都没有谁治谁一说。 第577章 撒泼打滚 卫姝一直都知道楚宁风对自己有感情，只是她没想到，感情是那么深。 想到这儿，她的心里仿佛是喝了蜜，甜滋滋的。 但一会儿还要见楚宁笙，她连忙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想将那满脸的笑容都赶走。 可是放下手，她的嘴角还是高高翘着，根本压不下来。 纵观这些年，楚宁风待她很好，甚至越来越好，好到她自己都习惯了，并没觉得有不妥。 直到今日绿萝如此说起，她才惊觉，楚宁风待她，与旁人是不同的。 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 便是让她为他死了，她也心甘情愿了。 * 几日后的早晨，沈骞与沈母来了将军府。 彼时楚宁笙的嫁妆已全部搬回了将军府，除去她这些年自己送了人的，就连沈母强行要去的，都被宋妈妈给收了回来。 听宋妈妈回来说，沈母当时不情不愿的将东西还了，那满脸肉痛的表情让她瞧着都好笑。 楚宁笙原以为嫁妆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要回来，却没想到如此轻松。 她猜测大哥楚宁风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不小。 沈骞母子进府时，门房上便已经派人通知卫姝了。 此时刚用完早膳，正在漱口。 听见丫鬟来禀，她的只是动作稍微顿了一下，然后慢慢将漱口水吐到痰盂中。 她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水渍，才缓声道：;那就过去看看吧。 玉含过来扶着她起身。 临出门前，卫姝交代了几句，等谦哥儿醒了，就他在听雨轩里玩，不用去清波堂。 那边肯定是乱糟糟的，让孩子们看见了不好。 留下来的绿萝应了一声，这才将卫姝送出门。 偏偏今日楚宁风不在家，他这会儿还在宫中，不知沈骞是不是特意挑的这时来。 在去清波堂的路上，卫姝总放心不下，便让玉含去找卓七，让他到宫门口去等着，等楚宁风一出来，就立马通知他这件事。 而此时的清波堂里，厅里只坐着太夫人、楚宁笙与沈母。 沈骞站在厅中，微微低着头，出声说道：;我可以答应和离，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还想提条件？太夫人忍不住笑了，讥讽道，;沈骞，你要明白，我没找你麻烦，就已经算是便宜你了。你欺负我女儿到这个地步，我没闹得你丢掉官位就不错了！ 当初娶楚宁笙时信誓旦旦作保证的是他，如今出尔反尔的是他，他竟还有脸来提条件？ 沈骞被太夫人骂的脸色有几分难看，他抿着唇，肤色苍白，说不出辩驳的话。 可沈母哪里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吃亏，她当即站起来，高声道：;我儿子没什么对不起楚宁笙的，他们现在最多算是没了感情好聚好散，你没必要说话这么难听吧？ 她叉着腰，俨然一副市井妇人的嘴脸。 太夫人看的心头生厌，什么时候这种臭鱼烂虾也敢到她面前来耀武扬威了？ ;嫌我说话难听，那就别做这等子丢面子的事啊。太夫人嫌恶道，;既要做又怕人说。 ;你……！沈母气得不轻，刚要继续跟太夫人理论，就被沈骞打断： ;娘，您别说了。 他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忍耐着情绪。 他抬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楚宁笙，垂在袖子里的双手重重握了握：;孩子们呢？ ;怎么，你还想让孩子们也知道自己的嘴脸有多难看么？楚宁笙脸上盛着冷漠，眸中是淡漠，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毫无相关的陌生人。 不过几天功夫，她竟是连恨都懒得恨他了？ 沈骞不知道自己的心中是该高兴还是该惆怅。 可他此时分明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消亡，他下意识的想要抓住，却又从指尖飘走。 ;他们始终是我的孩子。沈骞咽了口水，说道，;他们身上流着我沈家的血脉。我同意和离，但是孩子，得回到沈家。 他想的倒是美，一句血脉就想将三个孩子要回去。 ;不可能。楚宁笙几乎没有思考，直接说道，;孩子我断然不会让你带走。他们身上同样留着我的血，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沈骞，你想要孩子，多得是女人给你生。但是我生的孩子，必须得跟着我！ 沈骞还没说话，沈母便怪叫起来：;你想得美！那三个孩子都是我们沈家的香火，尤其是全哥儿，他可是从小就养在我屋里的！他人呢？你把孩子藏着不让我们看，是怕孩子愿意跟着我们吧！ 她一边说着，就转头去找孩子的踪影。 甚至还想进内室去。 宋妈妈连忙上前，挡住她的路：;请自重。 宋妈妈甚至都没称呼她。 这轻蔑的态度刺痛了沈母，她上手便去推宋妈妈：;没长眼的东西，给我滚开！ 看到这一幕，太夫人猛地一拍桌，站起来指着沈母：;你敢在将军府动手？！ 伸出去的手已收不回来，宋妈妈被沈母推得趔趄几步，要不是旁边眼尖的丫鬟过来扶住，恐怕就要摔倒了。 谁都没料到什么胆子大到这地步，竟然敢当着太夫人的面动手！ 楚宁笙紧紧皱眉，瞪沈骞：;这里是将军府，不是沈家，你们要撒泼就给我滚出去！ 她说话毫不客气，语气里的陌生更是让沈骞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小贱蹄子，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沈母此时怒上心头，说话越加口无遮拦，指着楚宁笙就开始骂，;别以为有将军府给你撑腰我就怕了你了，我儿子可是朝廷重臣，皇上都很器重他！ ;你简直是泼妇！太夫人气急攻心，脸色涨红，捂着胸口大喘气。 真是没天理了！这种人竟然是她的亲家！ 居然还敢站在将军府这般辱骂她的女儿！ 太夫人气得上前两步，想要跟沈母动手，她再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一心只想为女儿讨回公道！ 楚宁笙见状，连忙去拉太夫人，此等自贱身份的事，绝对不能做。 就在众人拉扯之际，一道清冷却威慑力十足的嗓音自门口传来： ;一个四品官的母亲，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来一品大将军的府上撒泼？ 第578章 终是散了 众人一震，回头望去，正好就看见卫姝提着裙摆，施施然地跨步走进来。 她的脸蛋生的好看，嘴唇饱满红润，唇角微微上翘，总给人一种好相处的错觉。 可当她不笑时，那张脸又变得格外冷艳。 尤其是此时，她那双眼眸像是淬了冰霜，冷不丁的扫过来一眼，竟让人后背生出凉意。 ;大嫂……楚宁笙叫了一声，嗓子里仿佛塞了一团棉花，让她再说不出其他，只觉像是看见了主心骨。 卫姝用眼神安慰了一下她，然后才走到太夫人的身边，伸手扶住她：;娘，您怎么样？她柔声问着，像是全然没看见沈骞母子。 ;我没事。太夫人气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一双眼睛猩红，她用力握了一下卫姝的手。 ;先坐下。卫姝明白她的意思，然后轻轻拍了拍她。 扶着太夫人坐下后，卫姝才转过身，冷冷扫了一眼沈母。 说来也怪，方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沈母，此刻在卫姝的眼神下，竟是生出一丝怯意。 但这里是将军府，她不想示弱，鼓足勇气将自己腰板挺直，迎上卫姝的目光：;你看我做什么？看我我也是这态度！ ;哼。卫姝冷嗤一声，一抹讥诮自眼角眉梢扬起，;和离的事我们等会儿说，眼下先解决这件事。 她说着，淡淡看向沈骞，语气不由加重：;沈大人，你既然是朝廷重臣，那么我想请问你，以下犯上，是何罪名？ 沈骞垂着眸，双手紧握成拳。 以下犯上，乃是十恶中的大不敬。 撇开沈骞与楚宁风的品阶不同，光谈太夫人与沈母之间。 太夫人乃是当今圣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楚老将军更是为国捐躯，哪怕是皇后娘娘见了太夫人，都不敢轻视她。 可如今一个无品无阶的四品官母亲，竟然敢对太夫人不敬，这是多大的罪，已不需多说。 卫姝来的巧，正好听见沈母那些放肆的话，这才让她如此生气。 眼见着沈骞都不敢说话，沈母的心中有些急了，她咬了咬牙，尖酸刻薄的脸上浮起一抹恨意：;你少吓唬我！我骞儿跟楚宁笙还没和离呢，作为亲家母难道我跟她说几句话还不行了？ ;亲家母？卫姝微眯眼眸，轻蔑地笑，;你配么？ 卫姝说话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甚至在沈家那几次生气了，说话或许刺耳，但都不至于像今日这般夹枪带棒。 可偏偏是今日，是现在，她就这样当着沈骞的面，狠狠打了沈母的脸。 沈母她配当太夫人的亲家母么？ 她不配啊。 不论是出身或是家境，从来都是不配的。 沈家甚至都不是京城人，来自一个偏远小山村，要不是当初沈骞进京赶考，与楚宁笙相识，他们两家这辈子都八竿子打不着。 沈骞借着楚家的势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如今就以为自己能与楚家抗衡了？ 当真是可笑。 太夫人原本还被沈母气得不轻，如今见卫姝三言两语就将沈母说的哑口无言，还脸色惨白，顿时觉得像是出了一口恶气，心中郁结都消失了，脸上迫不及待便挂起了笑容，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楚宁笙则是眼神复杂的看着卫姝，脸上隐隐带着敬佩。 她也希望自己可以像卫姝这么性子强势一些。 ;楚夫人……你说话没必要这么难听。沈骞煞白着脸。 作为男人，作为儿子，看着自己母亲被人这般对待，他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就觉得难听了？卫姝冷笑，;方才宁笙被你母亲辱骂时，你怎么不放声了？刀子插在自己身上了，你才感觉到疼了是么？ 沈骞沉了一口气，十根指头紧握在一起，指关节都在泛白，好像再用点力就会折断一般。 ;我代她……向你们道歉。沈骞十分艰难地说道。 卫姝没说话，只抬眼看向太夫人与楚宁笙。 却发现她们俩都在看自己，眼神灼灼。 卫姝一直僵冷的脸庞忍不住破功，嘴角溢出一抹笑，但很快又强迫自己冷着脸，朝楚宁笙挑眉。 楚宁笙立马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她轻咳了两声，正色起来。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她说，;沈骞，你自己干过什么自己清楚，我念在你是孩子父亲的份上，不会将那些事说出去。但你若是执意要孩子，不肯签这和离书。那么你的前程与孩子，你就自选一个吧。 ;你在说什么？沈母这时反应过来，脸色苍白地看了一眼楚宁笙，然后又看向自己的儿子，满脸诧异，;骞儿，她在说什么？什么叫你干过什么自己清楚？ 她其实一直都不知道沈骞在山东时干过的那些事，儿子是她的骄傲，是她可以出去吹嘘的资本。 她不相信沈骞会干什么让人拿捏住把柄的事。 ;您别问了。沈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楚宁笙说，;和离书拿来吧。孩子……我也不要了，你想留在身边，那便留着吧。 ;这怎么行！沈母这时急了，;晴姐儿我不管，但是明哥儿跟全哥儿，他们俩怎么能不要？他们可是我们沈家的香火，绝对不能交给别人！ ;你不愿意也得愿意！太夫人此时硬声道，;签了这和离书，你们就赶紧走吧！ 看着这两人站在自家地盘，她只觉得脏眼睛。 宋妈妈适时将和离书与印泥都拿了过来。 那上面楚宁笙早就摁了指印，只差沈骞的。 沈母或是觉得事情再没有转机了，忽然就开始放声嚎哭起来：;我的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们沈家的列祖列宗啊，我还不如现在就下去给他们赔罪了！ 如此说着，她就要去撞柱！ 这一切发生的太急，楚宁笙与太夫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反倒是卫姝早有准备，见沈母有这意图时，她便立马急声叫人：;玉含，给我拦住她！ 这一招卫姝不是没有见识过，所以她早有防备！ 第579章 一别两宽 玉含在卫姝还没出声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奔了出去，抢在沈母撞柱前将她拦腰抱住！ 屋里其他丫鬟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去制住沈母！ 沈母的哀嚎声顿时在整个清波堂里响起来。 太夫人立马叫宋妈妈：;让两个婆子送客！ 沈母就这样被两个粗使婆子直接拖出了清波堂去。 沈骞喘着气，眼眶微红，在那和离书上摁了指印。 和离书分成两份，他们两人各自一份，算是彻底断了关系。 沈骞抓着和离书，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厅中。 他一时间失去了方向，不知该做什么。 ;沈大人，家中事务繁忙，我们就不多做招待了。卫姝淡淡看了眼沈骞，说道。 听见这话，沈骞才像是找到了自己的脚。 他的身体晃了晃，转身想走。 但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朝楚宁笙望了一眼。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隔着一段距离。 犹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那是十几年前的上元节，京城处处透着热闹，路上多的是人赏花灯、猜灯谜。 沈骞那时已进京准备春闱考试，被同窗硬是拉着出来，美曰其名放松心情。 那时的他满心只有圣贤书，他无意逛街赏花灯，却在路过一处猜灯谜的摊子前，被一道清丽透着干净纯真的嗓音吸引住。 那位姑娘戴着幕篱，衣着华丽鲜美，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她被一道灯谜难住了，一连猜了好几个都不对，正在气馁。 恰好一道清风袭来，将她的幕篱吹起一角。 她那惊为天人的脸庞就这样映入沈骞的眼中。 她似乎也感觉到被一道目光注视，扭头望过来时，两人都看见了对方的眼睛。 … 沈骞不知为何回忆起了这些，看着楚宁笙的眼睛，心头顿时酸痛。 十几年过去，她的样貌没有什么改变，唯独是那双眼睛，再也不见曾经的单纯清澈，有的只是被岁月磋磨过后留下的失望与淡然。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他的嘴唇嗫嚅着动了两下：;宁笙…… ;你走吧。楚宁笙没有给他再开口的机会，她甚至对沈骞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后悔表情视而不见，只淡着脸，慢慢说，;沈骞，我们走到这一步，你我都有原因。但事已至此，再去追究，已无任何意义。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这一段话掷地，她便转过身，不再看沈骞。 没有谁去赶沈骞走，他只站了一会儿，便抬脚离开了。 卫姝一直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后，才刚要准备松一口气，就听见太夫人略微诧异地声音响起： ;宁笙……？ 紧接着是一道清脆的响声。 卫姝下意识看去，只瞧见楚宁笙正红着眼眶，将那份和离书撕碎。 她微微诧异：;你这是……？ ;与沈骞有关的东西，我什么都不想留着。楚宁笙勉强扬起一抹笑，强忍住自己想流泪的冲动，;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为他掉一滴眼泪。 能鼓起勇气走到这一步，楚宁笙已实属不易。 即便是卫姝，也替她高兴。 ;撕了就撕了吧。太夫人难得放松下来，靠着椅子，说道，;往后，没有谁能再欺负你了。 ;是啊，你可是将军府的三小姐，谁敢动你，我第一个不饶他。卫姝笑着道。 将军府的三小姐…… 听着这称呼，楚宁笙好像突然回到了还没嫁给沈骞的时候。 她心中所有的枷锁，仿佛在这一刻尽数消失，连身体都变得轻了很多。 三个孩子到底还是留在了将军府，晴姐儿与明哥儿倒是还好，他们都能听懂话了，也知道如今是什么局面。 明哥儿本来在上学，如今也正好能跟着凡哥儿一起去私塾，只不过两人学的内容不同，先生同时教两个，难免耗费心神，太夫人怕先生走，给他的俸禄又涨了好些。 至于晴姐儿，她本就喜欢跟慧姐儿雪姐儿玩，她在将军府算得上是如鱼得水。 最难照顾的是全哥儿。 这几天他没日没夜的哭，楚宁笙又不肯将孩子交给旁人，被他吵得身子瞧着又瘦了不少。 卫姝陪着楚宁笙与太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听雨轩去了。 谦哥儿在林奶娘的陪伴下乖乖用了早膳，又练习写了半个时辰的大字，他如今已经能很好的将自己的名字写完整了。 此时刚放下笔玩，就见卫姝回来了。 ;娘！他立马从炕上爬起来，朝卫姝挥舞着双手，;娘，你回来了！ ;有没有乖乖的啊？卫姝走近去，将他抱住，轻轻笑道。 ;有的哦！谦哥儿立马点头。 林奶娘也笑着附和道：;四少爷很乖也很听话。 ;真乖。卫姝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 他拖长了音调咦了一声，作势要去擦口水。 卫姝笑得不行，趁他抬手，就去挠他的痒。 ;啊！ 谦哥儿惊叫一声，连忙到处躲。 可他人小，躲到哪里都被卫姝抓回来。 ;娘……他只能瘪着嘴，苦了脸，可怜兮兮的。 ;不逗你了。卫姝笑着将他搂进怀中，;以后你的表姐表哥，还有表弟要在将军府长住了，你一向调皮，可不准说出伤他们心的话，知道么？ 谦哥儿噘嘴：;我才不调皮。 ;是是是，你不调皮。是娘说错了，娘跟你道歉，好不好？她笑着道，复又对他解释，;你看，娘说了伤害你的话，你不高兴。但你若对别人也说了伤他们的话，他们也会不高兴。 谦哥儿似懂非懂地点头：; 好，我知道了，娘。 卫姝将他抱着，继续说：;他们都是你姑姑的孩子，就跟凡哥儿慧姐儿一样，都是咱们将军府的人，是一家，你只管跟他们放心玩，唯独是让他们走的话，万万不能说，知道么？ ;好。这次谦哥儿听懂了，用力点头。 到底是自己教出来的孩子，卫姝对他算是有信心，所以只交代了两句，便没有再多说。 第580章 他要赌一次 楚宁风今日比平时回来的都要晚一些。 卫姝用过午膳，还来不及休息，就在看听下面的人汇报事情。 太子册封典礼越来越近，这件事忙完就是楚宁飞的婚事，因着这几日被耽误，卫姝手头积攒的事情可不少。 她有些犯困，倚在软榻上，单手支撑着额头，双眸微阖，静静听着赵妈妈说话。 ;夫人……夫人？赵妈妈说完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卫姝的回答，抬眸望去时，便看见她已经合着双眼睡着了。 她试探着叫了两声，才见卫姝恍然清醒过来。 ;嗯？卫姝回过神来，略带歉意的朝赵妈妈笑了笑，;不小心睡着了，妈妈继续说，我听着。 她的眼睛下方都带着青色，眼周俱是疲倦。 赵妈妈哪里还忍心继续说下去，只能道：;您上床歇一会儿吧，待到休息好了，我再来。 卫姝原是想强撑着将眼下的事先解决掉的，可身子又实在疲乏的很，便点头：;那辛苦你了。 ;我扶您上床歇着吧。赵妈妈走上前来，替她穿了鞋，刚要伸手去扶她时，就见玉含从外面走进来： ;夫人，将军回来了。 ;到哪儿了？卫姝微怔，然后问，;可问过用午膳没？ ;刚从门房进来，还没用膳呢。玉含走过来，预备扶一把卫姝。 ;那去让厨房给将军做两道他喜欢吃的菜。卫姝吩咐道，;味道不要放太重，他的胃不好，尽量做清淡些。 ;是，夫人。玉含笑着应了，福了福身转身出去。 赵妈妈则笑道：;夫人心思真是细，将军从前半点都不考虑这些，凡是送来的，都吃下肚，也不管是不是吃了会难受。 ;他的身体状况一塌糊涂，要不再好好调养，等老了是一身的痛。卫姝说起这个，便是无奈地叹叹气。 有时手头事多，楚宁风一天恐怕只来得及吃一顿，长此以往的下来，身子能好了才是怪事。 主仆俩正说着话，楚宁风从外面进来了。 他错过了今天的重头大戏，但发生了什么却很清楚。 尤其是她怒怼沈骞母子时说的话，传进楚宁风的耳中，竟让他有一抹十分奇异的心情。 此时他才进来，瞧见卫姝迎过来，便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来。 这样的举动他们几乎从来不做，更何况如今还当着赵妈妈的面！ 卫姝一时怔住，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他抱着转了两圈。 ;将军！她脸上一热，双手急忙攀住他的肩膀，吓得语不成调，;您做什么呀？ 一边的赵妈妈已经偷偷笑着，识趣的先退出去了，将房间留给这对小夫妻。 ;你真是给了我一次又一次的惊喜。楚宁风将她放下来，双手仍搂着她腰，双目灼灼，噙着微笑看她，;你身上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您在说什么呀？卫姝哭笑不得。 这楚宁风，今日怎么跟发疯了一样？ ;今日之事，我已听卓平说了。楚宁风干脆抱着她坐下来，让她坐在自己膝上，手贴着她的腰肢，;这前几年，倒真是委屈你了。 他轻轻说着，薄唇勾着笑，眸中有几分戏谑。 卫姝知他是在指自己对赶沈骞母子走的事，她顿时无奈：;我若是不态度强硬些，沈骞那母亲能罢休么？您是没看见，她今日当着娘的面就敢骂宁笙，娘气得都要去跟她干架了。 楚宁风能想象到那个场面，所以他才觉得好笑。 他将脑袋埋在卫姝脖子上，轻轻笑着，吐出的热气扑洒在她颈上，十分滚烫。 ;能把娘气成那样，也算他们有本事了。楚宁风闷闷笑着。 卫姝轻拧他一下，笑着嗔道：;您怎么还幸灾乐祸？ 他仍是笑，将头埋得更深，原本贴着她后腰的手也开始上下游离，空出来的那只手则是轻轻揉捏着她的指尖。 同床共枕多年，卫姝哪里不知他此时心中在想什么。 她面上一烫，双手抵着他胸口，推了推：;大白天，您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好。楚宁风答着，但手没停，过干瘾一般的掐了一下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下摁了摁，然后才抬起头来，笑盈盈望着她微红的脸蛋，;知道我今日为什么回来这么晚么？ 卫姝微怔：;为什么？ ;我去见了沈骞。他低声说着，笑意不减，却不达眼底。 ;您对他说了什么？卫姝轻轻问。 她猜到楚宁风回来这么晚，回来后又对他们和离的事没有提半句，应当是心中自有想法的。 ;我给了他一份名单。他仍揉着她的手，力道很轻，嗓音柔柔，;那上面，俱是同他有过干系的，不论如今是死是活。这次他因为这个把柄抓在我手中，放弃了三个孩子，但这还不够。我要的，是他彻底远离我们的生活。 可沈骞毕竟在朝为官，哪怕是刻意不见，在宫中时也会碰到。 卫姝抿了抿唇：;只要留意点，恐怕他们俩这辈子是再见不到了。 京城这么大，不想见一个人，那还不容易么。 ;是啊。楚宁风勾唇笑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飞快划过一道阴戾，;有件事，你应当还不知道。 卫姝疑惑地看他。 ;他如今是三皇子麾下的人了。他说。 ;次话当真？卫姝果然惊讶，比听到三皇子要被封为太子还要震惊，;他是疯了不成？ ;他并不疯，甚至还很聪明。楚宁风淡笑，;他清楚的很，一旦与宁笙和离，那么整个将军府都是他的敌人，更何况我效忠的是大皇子，他必不可能投入大皇子的阵营。至于齐王，那更不必说，他唯一的选择，只有三皇子。 ;哪怕三皇子胜算并不大，但他如今到底已经是太子了。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他是赌一把。 他慢慢将自己的想法分析给卫姝听，很有耐心。 卫姝恍然，明白过来：;如此说来，他这是一次豪赌了。 第581章 先顾自己 沈骞知道，自己早已被楚宁风记恨上。 他必须要为自己寻一个保护伞。 这一次，他若是赌对了，那么就是一朝翻了身。 可若是赌错…… 心狠如卫姝，也没敢去想他的结果。 但她心中记恨沈骞对楚宁笙做的事，所以此时不免恨恨的想，希望他能栽一个大跟头。 楚宁风没说话，只是轻轻抱着她。 两人相顾无言。 卫姝忍不住靠上他的肩，半晌，才用低低地嗓音道：;我希望他输…… 他做的那些事，总该要付出代价。 否则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在他手里的女子。 更何况……沈骞要是赢了，就说明失败的是楚宁风。 她绝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好。楚宁风轻笑了声。 两人抱了一会儿，卫姝才意识到他还没用膳。 提膳丫头在外面候了好久，手臂都麻了，才被唤进去。 卫姝陪着楚宁风一道吃，吃完后她去歇午觉，他则去了前院。 躺在床上快要睡着前，她在心里想着，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能好好休息两天了。 * 九月十五，太子册封典礼。 那一日的京城格外热闹。 礼部按照规矩，原是要准备音律演奏的，但由于还在太后丧期，所以一切音乐设而不作，只鸣钟敲鼓。 三皇子在这一天正式入主东宫，成为太子。 楚宁风这几日格外的忙，几乎每天都到深夜了才回来。 卫姝原本以为册封大典结束后他就能轻松下来，没想到他反而越来越忙。 太夫人一连十天都没见到他人影，卫姝带着谦哥儿去清波堂给她请安时，明显能看出她脸上的焦虑。 ;宁风这是在忙什么？住在家里连面都见不着。 彼时楚宁笙正陪着太夫人，听了这话，不免扬唇笑：;大哥是将军，皇上又信赖他，朝中近来动荡不安，他忙些是正常。 卫姝笑了笑，没说话，而是拍了拍谦哥儿的肩膀，示意他去跟太夫人说说话。 ;祖母。谦哥儿果然就亲亲热热的走过去，抱着太夫人的腿，笑眯眯道，;有我陪着祖母还不够么？ ;有你陪着自然是够了。太夫人疼爱地将他抱起来，放到自己膝上，捏捏他鼻尖，才宠溺道，;跟祖母说说，最近又识了几个字？ ;好多好多呢。谦哥儿扳着手指就开始说起来。 这祖孙俩说话时，楚宁笙干脆挽着卫姝去院子里说话。 ;下月初便是四弟娶妻的日子了，家中一切全靠有嫂嫂安排。她说道。 卫姝觉得奇怪，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这个？ 又见她拧着眉尖，好似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卫姝问道。 ;我只是在想……她叹了一口气，;一直住在楚家，是不是不太好？ 跟沈骞和离约莫一个月了，楚宁笙日日除了带几个孩子，就是陪着太夫人说话。 刚开始还好，但最近她突然就在想，自己一直无所事事的住在家中，似乎大家都没觉得这是一个问题。 ;四弟妹马上就要进门了，我不知她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但以我对乔家的了解，他们怕是对咱们家的情况，会有不满。粗宁笙如此说道。 乔家世代清廉，家庭情况简单，自然也希望自己的亲家不要太过复杂。 可楚宁笙与沈骞和离的事逐渐传出去，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无人不晓。 ;你……卫姝迟疑了一下，想要安慰，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太过无力，只能叹息，;后悔跟沈骞和离了么？ 哪怕沈骞再对不起她，但给她的名誉与地位，那也是极高的。 ;不后悔。这三个字，她说的毫不犹豫，;我只后悔当初嫁给他的决定。 听见这话，卫姝又觉欣慰，只能淡淡笑了笑，然后主动握了她的手，说：;我知道你如今心里在想什么。你觉得自己和离了，便低人一等了，甚至留在娘家，都会被人诟病，是不是？ 楚宁笙的脸色略微变得难看，她抿紧了唇，不说话。 卫姝知道自己是说对了，便牵着她去了院中的亭子里，两人落座后，她才继续说：;我早前便想过，你留在京城，难免被流言所累，所以想让你出门去散散心。这事我与将军提过，他说，你若是愿意，就去城外别院小住，那里风景优美，远离京城这些是是非非，等你何时想回来了，再回来便是。 ;大哥……真这么说？楚宁笙的嗓音颤了颤。 ;我何苦骗你？卫姝轻笑，;明哥儿要跟先生念书，你可以带着晴姐儿和全哥儿去，什么时候想我们了，再回来就是。我跟娘想着，等四弟妹进门后，就替你物色夫家。 前一句话还让楚宁笙有几分向往，这后面紧跟着的那句又让她无奈：;大嫂，我不是说过了，我如今不想那些事了。 ;再是不想，你也要为孩子们想想。卫姝柔声说，;孩子们总是会需要一个父亲的。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成长过程中，父母的重要性。 正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所以才不希望这些小辈们重复自己的路。 楚宁笙屏着息，喉头有些哽住。 她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由着自己的性子与沈骞和离了，却丝毫没有考虑过孩子们。 尤其是全哥儿……他甚至对父亲都没有什么印象。 ;人们常说，父母为子女则为之计深远，其实是不对的。卫姝好像看出她心中所想，缓缓说道，;娘还在，我们就都是孩子，你要考虑孩子是真，却也不可忽略了自身感受。 听着这话，楚宁笙原本难受的心里，不知道为何又想笑：;大嫂……这话真不像是你说出来的。 卫姝笑：;怎么不像我说的？ ;你做事从来都是为大家着想，最后才是轮到自己。可你却在这里教我怎么先让自己高兴。她眼睛红红的，一时想哭，又被她逗笑。 ;许是经历了些事，如今才算是明白，谁好都不如自己好。卫姝笑着说。 第582章 成亲前夕 楚宁笙拿手帕抹了眼泪，笼罩在心头的阴云才像是尽数散了。 折磨她近一月的事，如今被卫姝轻而易举的便解决了。 她有些挫败，看向卫姝的眼神里更多了些羡慕：;大嫂，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样独当一面呢？ 不说能像她这般处理事情游刃有余，好歹要将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吧。 ;有人替你谋划着日子过，不是挺好？卫姝笑她，;你以为我这样好么？什么事都要自己操心，难有闲下来的时候。 楚宁笙没看见过她劳累的模样，但却知道要将一个家打理的上下有序，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谁都难，只是大家苦恼的不同罢了。 ;等四弟成亲过后，我就走。她下了决心，;明哥儿就劳烦大嫂你替我看管了。 ;好。卫姝含笑点头，;明哥儿是个好孩子，先生很喜欢他呢。 他念书用功，记东西又快，先生时常都在夸他。 这些当然跟沈骞有关。 明哥儿都是他亲自教出来的。 尽管他亏待了楚宁笙，可对孩子们始终是好的。 一想到这儿，楚宁笙就又叹了口气，然后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了。 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她若日日这般锢着自己，只怕一辈子都与沈骞脱不了干系了。 * 十月，楚宁飞与乔二姑娘成亲的日子终于是到了。 成亲的前两日，楚家里里外外便用红菱装饰起来，喜字贴满了整个将军府，凡是路过大门的，都要好奇地朝里面看上一眼。 楚家上一次这么大操大办，还是楚宁风娶妻的时候呢。 卫姝提前好几日便将所有喜帖都派人送出去了，远在陆安的卫娥更是亲自写了信，赶在成亲的前一日送了回来。 信是晚上才送到，绿歌捧着信进来时，卫姝已经梳洗好，正靠在软塌上烘头发呢。 楚宁风难得休息，去暖阁陪着谦哥儿玩了。 他们这屋里也象征性的挂了红菱，原本因为卫姝在孝期，所以屋里摆设都十分素净。 ;夫人。绿歌笑盈盈地打帘进来，将手中的信交给她，;这是卫家的四姑奶奶写给您的信，您快看看。 ;四妹妹的信？卫姝来了精神，从软榻上坐起来，伸手去将信接过来。 绿萝还捧着她的头发在仔细烘着，因她这动作，稍微扯了一下头发，她顿时吓到：;夫人，可将您扯疼了？ ;没事。卫姝摆摆手，心思都在那封信上呢。 她将信拆开来，依旧是三页的信纸，写满了卫娥的字。 信上先是问候了一下卫姝与楚家的状况，然后恭喜了楚宁飞娶妻之事，最后才是说了自己的近况。 她自然是挑着些好的说，没让卫姝知道自己在那边的困难境地。 卫姝将三页纸看下来，眼眶已渐渐微红。 ;她从来都是这样，报喜不报忧。她用手指轻轻擦了眼角泪珠，欣慰地扬唇笑了笑，但那笑容里又分明带了些无奈，;还不知何时能再见到她呢。 说起来，卫娥一家子离开京城也快半年了，这么久未见，不知她究竟过的怎么样。 每次来信都说好，字里行间的喜悦是隐瞒不了的，卫姝相信她是真的开心。 ;待王大人任上满了，就能被陛下召回京城了。绿萝温声安慰着。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呢。卫姝又是一声叹息，将信完完整整装好，才又递给绿歌，;去收起来。 绿歌应喏一身，接过信便朝内室走去。 头发已烘至半干， 绿萝给她抹了桂花香的发油，很淡，只有凑近了才能闻到，不会觉得香味太过扑鼻。 绿萝又仔仔细细给她的脸上擦了一层面脂，笑着询问：;夫人今夜就早些睡吧？明儿天不亮就要起呢。 卫姝虽是不用去迎亲，可却要招待客人。 将军府难得办这么大一场喜事，来往贵客很多。 卫姝点点头，算是应了，穿好了鞋后，又问道：;将军还在暖阁？ ;在呢。绿萝笑着答道，;您先上床歇着，被窝已经暖和了，奴婢去暖阁瞧瞧，若是四少爷睡下了，奴婢便请将军回来。 卫姝轻;嗯了一声，这才朝内室去。 屋里支了两个火盆，被窝里也已经暖了。 从前这屋里倒是有暖床丫头，但卫姝不喜让别人睡自己的床，干脆就不要暖床丫头了。 楚宁风对此没有什么意见，他对这些从来都不看重。 绿萝方才说的暖床，不过是将几个汤婆子塞进被窝里。 才不过十月，还不到烧地龙的时候，有两个火盆支着倒是足够了。 卫姝躺上床，绿萝替她掖了被角后才退出去。 她原是想看看书的，但一页还没看完，楚宁风便从外面进来了。 许是在暖阁待得久了，他浑身都散发着热气，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再配上那一席暗红色云纹团花锦袍，倒是让他看起来要年轻了几岁。 他走近来，瞧见卫姝盯着自己看，勾着唇角笑了：;看什么？ ;看您。卫姝将书合上，放到枕边，冲他笑，;明日就是四弟大喜的日子，您还能无忧无虑的陪着谦哥儿玩这么久，难道一点都不紧张么？ ;有什么好紧张的。他抬手将外衣脱下来，顺手递给候在身后的丫鬟，然后脱了鞋躺上床。 卫姝被他挤得只能朝里面靠去。 ;横竖不是我娶妻。他在被窝里握着卫姝的手，笑着说道。 他靠在卫姝的枕头上，两人挨得很近，对视着，卫姝的余光里瞥见他两鬓有些银丝。 她没来由的有些心疼。 ;宁笙说，等四弟成亲以后，她就带着晴姐儿和全哥儿去城外别院住了。卫姝伸手，在他鬓间轻轻摸了摸。 ;好端端的，怎么去别院？察觉到她的动作，楚宁风也没动，由着她去了。 ;京中或多或少都有关于她的谣言。说到这里，卫姝轻轻叹气，;再加上沈骞已经将夏柔瑾母女接回了沈家，凭着夏柔瑾的手段，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正妻了。到那时攻击宁笙的话语只会更多，她虽是不在意，可听在耳中，心里总是会难过的。 第583章 成亲当日 楚宁风果然也沉默了下。 过了一会儿，才听得他说：;她既然想去，那便去吧。 停顿了下，又道：;那里离着齐王的别院近，得派人保护着她才行。 卫姝倒是没想到这个，她犹豫了下，问：;会很麻烦么？ 她虽不觉得齐王会对楚宁笙动手，可楚宁笙这一去不知何时才会回来，这中途若是朝中有个什么动荡，齐王突然发难，那楚宁笙远在别院，只怕会被牵连。 ;倒也不算麻烦。楚宁风笑了笑，;别院我们不常去，齐王想必没将兵力布置在那边。 布置兵力？ 卫姝猛地愣住，躺在暖和被窝里的身体仿佛在一瞬间坠入冰窖，让她不由颤了颤：;齐王……在布置兵力？ 好端端的，突然开始摆弄这些，无异于是要准备…… 那两个字卫姝说不出口，她此时更多的是疑惑。 ;齐王他真的敢？陛下才封了太子啊。 望着她有一丝惊慌的脸蛋，楚宁风抬手摸摸她的脸，语调温和地问：;想不想知道我上月为何那么忙？ 卫姝讷讷的，没敢说话。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心中所想，他慢慢说： ;陛下又病了。 ;怎么会…… 卫姝惊讶地张大嘴，;上月册封太子时，他不是还好好的么？ ;人的好坏，是能装出来的，你不知道么。他笑，将她的手捉回被窝捂着，;陛下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日子，也知道齐王在虎视眈眈。只要他一闭眼，齐王就敢带兵打进武英门去。 他说的漫不经心，落在卫姝耳中，却如千斤重。 ;太子如今刚刚入主东宫，各方势力都比不上齐王。再加上朝中还有几位前朝大臣在，他们都是公开支持齐王的。 卫姝双手忍不住握紧，人也变得有些焦虑：;那该怎么办呐…… 瞧着她拧成一团的秀眉，楚宁风笑着说：;知道你会担心，原不打算告诉你这件事的。但又想到曾经在你面前立了誓，不论何事都不瞒着你。 他本想等楚宁飞成亲过后再说的，只是今晚话赶话的，就这么说了出来。 只怕她今夜要睡不好了。 ;如今告诉了我，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卫姝在心里叹气，朝他怀里靠拢，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时，才觉心中烦躁平息了很多。 她微微合上眼，轻声说道：;将军，无论如何，您都要好好的。 千万不能出事，也绝对不能出事。 ;好。他笑着应，可语气却坚定，;我答应你，不管怎么样，都会回来见你。 他说的是回来。 卫姝感觉眼眶酸胀，两滴泪慢慢滚落。 她心里难受的紧。 楚宁风还有事没告诉她，是怕她担心。 但卫姝没戳穿，只是将他抱得更紧。 * 次日，天不亮时卫姝跟才楚宁风便起床梳洗打扮了。 卫姝已经有两三年没穿过颜色太过鲜艳的衣服了。 但今日是楚宁飞大喜的日子，她还是换了身喜庆点的衣服，玫瑰红的万字流云妆花小袄，外罩丁香色十样锦妆花褙子，下面穿了条深紫十二幅马面裙，楚宁风则是穿了件殷红底五福团花纹的玉绸袍子。 他用过早膳就去了前院，要跟楚宁飞商量接亲的事。 他走时卫姝还在梳妆打扮，玉含正给她挽着头发，绿萝替她描眉擦脸。 面前的梳妆台摆了好几幅首饰，玉含看了眼，问她：;夫人今日想戴什么发饰？ 卫姝瞧了瞧，指着左手边的四支八宝簇珠白玉钗：;就戴这个吧。 ;好。玉含应道。 用玉钗将发髻固定住后，她又拿了两支白银卷须红宝石簪子插在发间。耳坠戴的是赤银珍珠坠子，赤金坠双福锁片的项圈，连手腕上戴的都是鎏金水波纹的镯子。 她上一次这般打扮，都忘了是什么时候了。 等绿萝收好螺黛口脂，望着镜子里刚刚焕然一新的卫姝时，都忍不住有些惊艳：;难怪将军以前看到夫人您打扮会觉得惊讶了。 镜子里的人唇红齿白，琼鼻玉立，眉如远山，眸含清丽，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平日里不怎么打扮的卫姝，瞧着习惯了，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但此时这么乍一看，绿萝都感觉自己要不认识她了一样。 ;会不会太隆重了些？卫姝则是迟疑着。 今日毕竟是乔二姑娘的大喜事，喧宾夺主了可不好。 ;哪里会太隆重。玉含则笑着道，;您且看着吧，一会儿来的客人里，多的是比您穿金戴银还厉害的主。 客人们怎么穿卫姝倒是管不着。 可她自己…… 她又盯着镜子里看了一会儿，才起身：;就这样吧，走，咱们去清波堂。 到清波堂时，天才将将亮。 院里倒是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们说着笑，倒是好惬意。 瞧见卫姝进来，丫鬟们都驻足行了礼，才各自去忙手头的事。 卫姝一路进了厅堂，便看见太夫人跟楚宁笙都已经穿戴整齐，无不例外，穿着打扮只比卫姝还要隆重几分 。 ;接亲的人可出门了？太夫人见她进来，便笑着问道。 ;听丫鬟们说不久前刚刚出门。 卫姝笑答。 ;大嫂今日这么一穿，还真好看。楚宁笙看向她的目光里带了抹惊艳。 ;你就会讨我开心。卫姝笑着嗔道，;今日最漂亮的，我看还是新娘子。 ;你这张嘴。太夫人指她笑道，;真是半点不给别人留把柄。 恰好二夫人此时进来，听见这话，笑着接道：;给人留把柄，不是对自己不利嘛。 ;你怎么也来这么早？太夫人看她扶着肚子，顿时关心道，;快坐。 ;四弟的大喜日子，我可不能偷懒。二夫人笑道，;再说，这些日子我都没怎么帮忙，全让大嫂跟宁笙做了，我不太好意思。 ;都是一家人，二嫂可不要再跟我说这种客气的话了。楚宁笙笑笑。 二夫人顿时警觉，怕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 正担心着，一边的卫姝笑着问她：;孩子们呢？ 第584章 又当姐了 ;我出来时他们才刚起呢。说起这个，二夫人便是无奈，;早上怎么都叫不起来。 ;横竖还早，让他们多睡会儿又何妨。太夫人倒是不在意，;一会儿客人来之前他们过来问个好便是了。 二夫人笑着应是。 说了一会儿话，眼见着天大亮，几个孩子都来给太夫人请安。 年纪最小的全哥儿还在睡呢，这样的日子，太夫人倒希望他能多睡会儿。 以凡哥儿为首的六个孩子，排排站着给众人行礼问安。 望着这些孩子，太夫人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感觉自己好似老了一样。 想当年，站在她面前的，还是她的几个孩子。 如今，却是孙儿了。 ;都吃饭了么？她温声和善地问。 ;祖母，我们已经吃过了。凡哥儿领头答道。 ;那就好。太夫人笑着点头，;去玩吧。今日是你们四叔的大喜，不准惹是生非。 ;知道了，祖母。几个孩子一同答道。 卫姝今日要忙，不得空陪谦哥儿。 只能拉了他的小手，柔声道：;今天好好跟林奶娘待在一起，不准去捡炮竹玩，听到没？ 小孩子都喜欢去捡没炸完的炮竹，自己拿了火炸着玩，稍有不慎，便会伤到。 ;听到了，娘。谦哥儿嘻嘻笑着点头。 卫姝拍拍他的脑袋：;去吧。 孩子们风一阵的来，又风一阵的走，一路扬着银铃笑声跑出了清波堂。 没一会儿，便有丫鬟来禀，说是宾客来了。 卫姝与二夫人自然是去迎客，楚宁笙陪着太夫人先去宴客厅。 垂花门前，卫姝瞧见几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帘。 ;卫妹妹。周夫人隔着老远便朝她招手示意，在她身边的是孙夫人。 这两人倒是形影不离，感情好的如亲姐妹一般。 卫姝脸上忍不住扬起笑，走了几步去迎。 ;两位姐姐来的是最早。她笑道，;新娘子接回来还有一阵呢。 ;你以为我们是来看新娘子的啊？周夫人笑。 孙夫人不似她那么调皮，上来挽了卫姝的手，笑着问：;你近来可好？有一段日子没见你了。 ;姐姐也知道，近来家中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出空去走家串户。卫姝笑说。 周夫人还想说什么，但看见走过来的二夫人，便止住了话头，同她打了招呼。 ;别站外面说话了，进去吧。卫姝说道。 她们俩总不能都进去，二夫人便道：;大嫂，你领着两位夫人先去吧。 卫姝点点头，没在这时候与她客气。 等稍微走远了些，周夫人才迫不及待地问：;我听说你家的三姑奶奶和离了？孩子都养在自己身边，是不是真的？ 她这番猴急的模样，连孙夫人都觉得无奈：;你要打听也别挑今天呀。 卫姝笑了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道：;姐姐听到的都是真的。 她没有多说，但已解答了她们的疑惑。 ;她还真是有胆量啊。周夫人有些吃惊，;居然还把孩子都带走了。那沈大人居然也同意了？ ;他有什么不同意的？卫姝道，;他是做错事的人，哪里容得他讨价还价。 孙夫人是清醒的，猜测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缘由，逼的沈骞无法开口要孩子，也知道楚宁笙无论如何都不会退步，是以造成今日这局面。 她拦住还要再问的周夫人，只对卫姝道：;我听说沈大人已将他的妾室接进府了，想来是因为这件事，两人才闹得和离吧。 ;算是吧。卫姝朝她笑了笑，;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了。 两人果然不再问，她们相识多年，知道卫姝是什么脾性，她既然不想说，那便是怎么都问不出来的。 进了宴客厅，见着太夫人与楚宁笙，大家和和气气的打了招呼，说了恭喜的话，才落座吃酒喝茶。 对于方才来时路上讨论之事，只字未提。 不多时，三三俩俩的宾客都来了，卫姝只陪着坐了一会儿，便又去迎客，二夫人到底是有身子的人，长站不得，只半个时辰便回去歇着了。 卫姝感觉自己脸都要笑僵了，又看见罗瑞芯与萧氏来了。 ;卫姐姐。罗瑞芯笑着走过来，亲热的挽她手，;好久未见了。 ;你可还好？卫姝瞧见她，心软了几分，上下打量了两眼，才满意道，;是比上次见面怕有肉些了。 说完，她才跟一边的萧氏打招呼：;宣平侯夫人。 ;楚夫人。萧氏也盈盈还礼。 ;姐姐这几日累坏了吧。罗瑞芯见她越发削瘦的身段，猜想是忙喜事累的。 ;忙过就好了。卫姝轻笑，;盼姐儿呢？她又长个儿了吧。 ;长了，比刚出生那会儿有力多了。提起自己的女儿，罗瑞芯的笑容更深，;等姐姐下次有空，去侯府看看她，带着谦哥儿一起。 ;好。卫姝笑着应下。 让丫鬟领路带着他们去宴客厅，卫姝才要松口气，就见卫大奶奶来了。 ;嫂嫂。这次她主动迎上去，;你怎么来这么迟啊？我可等你半天了。语气里带着娇嗔，反倒是像撒娇一般。 好久未见娘家人，卫姝心中是想的，尤其卫大奶奶待她不错。 ;被家里事绊住了脚，出门时晚了，紧赶慢赶就迟了。卫大奶奶无奈地笑。 ;家里有什么事？卫姝疑惑。 卫大奶奶看了眼附近丫鬟，附耳对卫姝道：;是父亲的妾室里，有一个有身子了。 卫姝当下就皱了眉：;可请大夫瞧过了？ 卫青云最小的孩子卫娥都已为人母了，如今却被告知自己突然又当姐姐，换了谁恐怕都会被吓到。 ;自然是瞧了，已经有两个月。说起这个，卫大奶奶便想叹气，可又想到今天是什么日子，硬生生给憋回去了，;你大哥哥在家里还发脾气来着，气父亲做出这等子事。当初要纳妾你大哥哥就不同意，觉得太早，对不住才刚去世的母亲，如今是连孩子都有了。 第585章 送入洞房 父辈的事，卫姝一个出嫁的女儿，不好多说什么。 ;既是有了，总也不能叫她不要了。她只能道。 ;说的不就是嘛。卫大奶奶啧了一声，瞧见身后还有客人来，便对她说，;你先招待客人，有什么话咱们空了再说。 卫姝点点头。 等全部的客人都聚集在宴客厅里，那里花花绿绿的，竟是比花园的花还要好看。 大家都在低声说着话，开着玩笑。 这其中以周夫人最为活跃。 她频繁游走于每个人中间，最后回到了太夫人旁边坐下，陪她说话逗趣。 卫姝来不及坐，还要吩咐丫鬟尽快煮茶温酒，准备新鲜的瓜果点心。 忙了这么一趟，她都没喘口气，就听见外面音乐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喜地叫了一声：;新娘子迎回来了！ 大家登时沸腾，都起身嚷着要去看热闹。 楚宁笙扶着太夫人起身，也朝那边去。 卫姝怕人挤到二夫人的肚子，特地将她护着。 这令二夫人感动不已。 敲锣唢呐的声响越来越近，卫姝感觉那声音在自己耳边炸开来，震得她振聋发聩。 迎亲队伍从垂花门一路进来，楚宁飞身着喜服，满脸笑意，背着新娘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来。 看热闹的人心情似乎一下被点燃至最高，人群拥拥挤挤，卫姝与二夫人不知怎地就被冲散了。 她在人堆里被挤来挤去，不知是谁握住了她的手，将她从这里面牵了出来。 卫姝感觉到那手指的温度，十分熟悉。 她惊讶地抬起头，正好撞进楚宁风含笑的深眸中：;小心些。他轻声说。 ;将军？卫姝双眸一亮，;您怎么在这儿？您不是该在前院么？ ;乔家亲戚整蛊宁飞，要他从喜轿里将新娘子背进来。他笑着说，;我跟进来，是怕他们又有什么招数为难。 有他在，乔家的人到底还是要忌惮些，不敢闹得太过。 卫姝这才恍然：;难怪。 她说怎么楚宁飞还背着乔二姑娘进来了。 ;你进去吧。楚宁风拍拍她的肩膀，;我去前院了。 那里还有一堆客人呢。 ;好。卫姝轻应，见他转身就要走，又急忙扯住他衣角，;您少喝些酒，免得自己难受。 楚宁风笑，顺势握住她的手，捏了捏：;知道了。 他这才走了。 卫姝目送着他身影消失后，才转身进去。 偌大个堂屋里，此时挤满了人，倒显得拥挤。 太夫人坐在高堂，底下是一对新人。 礼生高声唱道：;一拜天地。 楚宁飞与乔氏各自拉着红菱的一端，缓缓拜了天地。 礼生又唱：;二拜高堂。 夫妻俩又慢慢拜了太夫人。 最后是夫妻对拜。 两人弯腰拜时还不小心碰到了头，这可惹笑了众人，开了他们几句玩笑。 楚宁飞倒不觉有什么，可他担心乔氏，偏这里又人多，说不了什么安慰的话。 ;送入洞房！礼生最后唱了一句。 众人这才拥着新人进新房。 楚宁飞是成过一次亲的，对这一切驾轻就熟。 喜秤挑了盖头，他还没瞧见乔氏的脸，就听周围来看热闹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来： ;新娘子长的真是漂亮啊。 ;可不，真水灵啊，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 乔氏的脸早就红透了，她微垂着头，不敢去看大家。 楚宁飞知她是害羞，便笑着对屋里众人道：;各位夫人请去吃酒喝茶吧。 大家笑了几句，便都走了。 新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乔氏这才敢抬头。 一眼便望进楚宁飞噙着笑的眸中。 ;成亲就是这样，大家都是想看热闹。他轻声说着，像一个过来人。 乔氏轻抿了一下唇，水波流转的眼眸轻眨了两下，看着他说：;我知道了，相公。 她声音软软的，还带着一丝沙哑。 是之前在娘家时哭过。 楚宁飞听着，只觉心上仿佛被一片羽毛轻轻拂过。 丫鬟端来合卺酒，两人交杯喝了，他没好继续盯着她看，移开了视线，轻咳两声：;那你先休息休息，我去前院了。 ;好。她仍是柔柔答着。 楚宁飞走后，乔氏的贴身丫鬟香菱、香雪才过来。 香雪打量了一下这新房，隐隐能看出修葺过的痕迹，又仗着从小服侍乔氏，便瘪了嘴，说道：;这院子不会是前一个留下的吧？ 她说的前一个，便是当初的罗瑞阳。 香菱正给乔氏端茶，听见这话，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仔细你的嘴，什么都往外说。这里不是乔家了，是将军府，若是因为你说错了什么牵连小姐，你就等着被扒皮吧。 香雪这才好像反应过来，连忙闭了嘴。 乔氏则微微笑了一下，接了香菱递过来的茶，说道：;如今我已不是乔家的小姐了，你们要唤我夫人，万万不可再错了。 ;是，夫人。两个丫鬟一同答道。 才喝了一口茶，乔氏就看见有几道小身影摸了进来。 为首的是慧姐儿，她见过，跟在慧姐儿身后的是晴姐儿、雪姐儿，还有一个小白团子谦哥儿。 乔氏来之前便听母亲说过将军府的事，猜到了这几个孩子的身份。 ;四婶好。慧姐儿是自来熟，又跟乔氏见过，这会儿笑眯眯的走过来，恭敬地先行了礼。 谦哥儿自然是跟着叫。 只有晴姐儿叫了一声舅母。 而雪姐儿则抿着唇没有说话。 按规矩，她是该叫乔氏母亲的。 ;你们怎么来了？乔氏没有在意这个，而是笑着问。 ;来看新娘子的。谦哥儿嘴快又甜，笑嘻嘻道，;大家都说四婶很漂亮，所以我们过来瞧瞧。 乔氏这是第一次见他，但他浑身透着一股子机灵劲，立时便喜欢上了。 她随手从床上抓了一把桂圆和甜枣，递给这几个孩子：;请你们吃的。 几个孩子都接了，除了雪姐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没有接。 乔氏见了，便笑着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吃？我这里还有好些点心呢，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她说着，便叫香菱去将桌上的点心端来。 第586章 惊鸿一瞥 孩子们围着桌子坐在一起吃点心，雪姐儿小口小口吃着，时不时的还朝坐在床上的乔氏看去一眼。 有时被她发现了，她也只是弯着眸子轻笑。 等他们吃完，乔氏将早就准备的十个荷包递给他们。 ;这是给你们的见面礼，听说你们还有三个兄弟是不是？乔氏笑眯眯道。 ;谢谢四婶。慧姐儿笑着接过，;是还有三个兄弟，最小的在奶娘那里看着呢，其余两个到前院玩去了。 ;那看来给他们准备的荷包，只能等晚上再给了。乔氏笑道。 几个孩子不见踪影，卫姝自然是派人去找了。 回来的丫鬟禀说：;大少爷跟表少爷在前院呢，其余几个少爷小姐在四夫人屋里。 ;他们怎么去那儿了？卫姝微微诧异，;他们没捣乱吧？ ;没呢。丫鬟笑着答道，;四夫人很喜欢他们，还送了点心给他们吃。 听到这儿，卫姝无奈地摇头笑笑，只能说：;好好看着，别让他们惹麻烦。 ;是，夫人。丫鬟应了声。 卫姝原是想再先去看看客人，怕底下人招待不周，但是被二夫人和楚宁笙挽着去看新娘子。 ;新娘子什么样你们又不是没见过。她哭笑不得。 ;见是见过，但今日再去看看又有何妨。二夫人笑说，;三妹妹也想去呢。 楚宁笙笑着点头：;娘在跟她的老姐妹们说话聊天，一时半会儿不会叫到我们，大嫂也正好歇歇。 无奈，卫姝只能陪着她们去了。 乔氏的这处院子是翻新过，但不是罗瑞阳住过的。 院里的管事妈妈和小丫鬟瞧见她们来，忙高声禀了，也算给屋里人打个招呼。 新房里只得几个孩子，倒没有来看热闹的人，主要是全被楚宁飞赶走了。 进了屋里，卫姝就看见几个孩子连忙从凳子上下来，谦哥儿嘴角还挂着点心碎。 孩子们一一向她们行礼，只有乔氏是坐在床上不敢动，只能口头打了招呼：;大嫂，二嫂，三姐。 她局促不安，脸蛋羞得通红。 ;四弟妹长的真是俊俏。二夫人开口就夸道，;难怪四弟心疼你。 楚宁笙笑道：;这几个孩子吵着你了吧？ ;没有，孩子们很乖，陪我说话正好解闷。乔氏红着脸说。 ;嫁进来了，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卫姝笑说，;你若有什么需要，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多谢大嫂。乔氏忙说。 她对卫姝印象很好，不仅仅是因为母亲对她的夸赞，更因为她凭着一介庶女身份走到如今。 香菱跟香雪搬来了椅子给她们坐，顺道磕了头。 谦哥儿这会儿便跑过来，抱着卫姝的手，笑眯眯道：; 四婶这里的点心好好吃。 这番童真童语，惹得大家不由笑起来。 卫姝抬手将他嘴角的点心碎抹掉，笑说：;那你谢过四婶了么？ ;谢了！他点点头，;我跟姐姐们一起谢的。 被点到名的几个女孩子看了他一眼，嫌他话多。 这一幕看起来和乐融融，不似许多大家族那样勾心斗角。 乔氏嫁过来前原本还心中忐忑着，怕这里的人不好相与。 但如今来看，似乎她的担心都是多虑。 将军府热闹了一整日，待到掌灯时分才恢复清净。 可府里到底是多了一个人，各家各院里都在说关于她的话题。 卫姝累了这一天，太夫人没叫她，她便直接回来梳洗过后便躺上了床。 但她没睡，在等楚宁风回来。 听说前院里还在喝着呢。 卫姝让厨房煮了醒酒汤，等楚宁风回来先喝一碗，总能舒服些。 她倚在床上，正昏昏欲睡时，听见外间传来动静。 没一会儿，进来个人，是绿萝。 ;将军回来了。她轻声说道，;喝的有些醉，奴婢叫两个丫鬟伺候将军去洗澡。 卫姝不太放心，披了外衣下床：;我去看看。 外间没有火盆，有些凉。 卫姝原本还有睡意呢，被风这么一吹，顿时清醒了。 楚宁风窝在软榻上，高大颀长的身躯蜷缩在那儿，倒显得委屈十足。 他浑身都是酒味儿，但还睁着眼，看着她过来。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一双眼睛却很亮。 卫姝知道他这是真的喝多了。 ;不是不让您喝太多嘛。她走过去，语气里带着心疼，;喝点醒酒汤吧。 楚宁风没动，只是朝她伸出手，脸上挂着笑：;过来陪我坐坐。 说话语调还没乱，看来保留着一丝清醒。 不要跟喝醉酒的人讲道理，这是讲不通的。 卫姝什么都没说，乖乖坐了过去。 他抱着她，就仅仅是抱着。 卫姝的姿势有些不太舒服，她想要调整一下，膝盖却不小心顶到他下身。 只听得他闷哼了一声。 她心中一紧：;撞疼您了？ ;轻点。他笑。 笑声里藏着淡淡挪愉。 又在骗她。 卫姝回过味来，手指搭上他腰间的肉，想拧一下发泄，但又下不去手。 ;让我好好抱抱。他轻轻咳了两下，;楚家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听着他的话，卫姝的心软了一下，不再乱动，依偎在他怀中：;往后热闹的机会多着呢。 她说：;几个孩子还没长大，等他们长大了，婚事一个接一个的来，只怕你会烦。 ;到那时候再说吧。他轻笑，;去看过新娘子了？ 虽说楚宁飞与乔家的亲事早就定下来了，可楚宁风是到如今都没看到那弟妹一眼。 ;看过了。卫姝笑，;长的很漂亮。像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 楚宁风笑了笑，垂首在她头顶轻吻了一下，低低说：;没有你好看。 他这辈子，只怕都忘不了成亲当日，他挑开盖头看到的那张脸。 那时的卫姝还小，五官眉眼都没有长开，但就是说不出的好看。 或许是她抬眸看他的那一眼，也或许是她眉宇间带着的那抹视死如归。 那时的她不知自己要嫁的是个什么人，怀着触碰不到未来的心，就这样一头扎了进来。 第587章 认亲 第587章 ;将军今日嘴上是抹了蜜？卫姝轻笑，仰头去看他。 恰好他也低头，两人目光撞在一处。 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吻住她的唇。 这还是外间，卫姝几乎能听见丫鬟们在外面走路的声响。 楚宁风的脸挨着她的，冰凉与滚烫，倒是相得益彰。 卫姝脸有些发热，伸手在他胸口推了推，待恢复了自由，才红着脸：;您喝多了。 做的事也越发没规矩了，好在是丫鬟没进来，若是进来看见这一幕，她怕是明早都不敢看她们的眼睛了。 ;不是抹了蜜嘛，让你亲自尝尝。楚宁风一笑。 他的嘴上功夫近几年见长，卫姝说不过他，也不屑得同他一个醉酒的人说。 ;快去梳洗吧。她道，;明儿还要早起。 明天一早要认亲，可不能迟到了。 恰好丫鬟端了醒酒汤进来，卫姝扶着楚宁风坐起来，喝了半碗。 次日一早，卫姝起床穿戴一新，虽打扮的没有昨日那么隆重，却跟平日里比起来算是精致贵气的。 谦哥儿还没睡醒，干脆被卫姝抱着前往清波堂。 楚宁飞与乔氏认亲的地方在清波堂的花厅里，太夫人早早便起了，卫姝到时，楚宁笙跟几个孩子正陪在身边，她才坐下，二夫人一家子便也来了。 孩子们吵吵闹闹的，清波堂里一时间倒是热闹起来。 坐着说了一会儿话，楚宁风与楚宁沐两兄弟才来。 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今早这兄弟俩瞧着却没什么大碍。 太夫人问了他们几句，关心了下身体。 没多久，便有婆子进来笑着说新人过来了。 众人这才停下说话，转头朝门口望去。 只见楚宁飞与乔氏一前一后的走进来，他的脸上倒是洋溢着笑容，原本眼中阴郁一扫而空，而乔氏则是微微低着头，脸蛋泛红。 除味人妇，她身上还有一抹娇羞。 楚宁飞领着她先给太夫人行了礼。 乔氏将自己亲手做的鞋袜送给太夫人。 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针线活做的就是好，不论是料子还是针脚，都是绝佳的。 太夫人瞧了一眼便十分喜欢，夸奖了几句，身边的宋妈妈便将早已备好的大红描金匣子递了过去。 她又一一给楚宁风卫姝等人行了礼。 这一通认下来，倒是费了一会儿功夫。 ;来，到我身边来。太夫人朝她招招手，笑眯眯道。 乔氏连忙提着裙摆走过去：;娘。她嗓音柔柔的叫了一声。 ;既然嫁进了我们楚家，日后我便会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来对待的。太夫人握着她的手，笑着说，;你的这些嫂嫂姑姐的，都是心善的人，平日里若是觉得无聊，便去找她们喝茶吃酒。 ;知道了，娘。乔氏盈盈笑道，然后又看向卫姝与二夫人等人，;那以后便要叨扰两位嫂嫂了。 ;都是一家人，谈不上什么叨扰。卫姝笑道。 二夫人则是朝她笑着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主要是这样的场合，她怕自己又说错话，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了。 认完亲，大家就各忙各的去了。 太夫人倒是想跟这个新媳妇再好好说说话，无奈身子不允许。 这几日忙着楚宁飞成亲的事，她虽没有亲力亲行，操心的也不少。这会儿好不容易一切都办妥了，这浑身的疲倦便涌到了一起，让她提不起精神来。 卫姝将几个孩子安置好，原是想回听雨轩的，但见太夫人脸色不怎么好看，所以又留了下来，扶着她进内室去歇息。 ;娘的脸色不好，是不是这几日累着了？她温声问道。 ;明明没做什么，倒是感觉累得很。太夫人坐在床沿，望着替自己脱鞋的卫姝，笑着将她拉起来，;这些事交给丫鬟做就好了。 ;不过是件小事。卫姝笑了笑，但还是顺从的站了起来，没有再继续，;不如我请柳大夫进府来替您看看身子吧。 ;柳大夫从山东回来了？太夫人略微诧异。 ;上月底便回来了。卫姝笑说，;最近忙着医馆的事呢，昨日本来也想过来看看热闹的，但手里事多，实在放不下。 ;她做的都是治人命的活，的确是不能松懈。太夫人道。 ;是啊。卫姝笑笑，;等明日吧，您要是明早起来还不舒服，我便请了她来替您瞧瞧。 明日楚宁飞要陪着乔氏回门，家中正好也清净。 ;那也好。太夫人到底是点了头，;那给柳大夫的诊金就从我的账上走吧，你别自己掏钱了。这次宁飞的婚事，你尽心尽力，前也没少花，待到下月，公中月例多给你拨一百两。 卫姝笑：;那我就不跟娘客气了。 客气的太过了，不免让人觉得你矫情，爱装。 卫姝倒是能很好把握这个度。 陪着太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将她伺候着上床歇下了，卫姝才离开清波堂。 府里红菱还没撤，喜字也是到处都贴着，只是气氛比昨日清冷了些。 回了听雨轩，卫姝去看了看谦哥儿。 他今天起得早，这会儿早就在暖阁睡着了。 交代林奶娘好好看着，她便回了主屋。 玉含与绿萝伺候着她换下那一身衣服，穿了常服，又给她倒了热茶端了点心。 但与方才在清波堂时的脸色不同，此时她微皱着眉，靠在软榻里，像是在想着什么事。 ;夫人，您在想什么呢？玉含轻声问道。 绿萝也瞧着她。 ;在想昨日的事。卫姝单手支着额头，拧着眉心，沉沉叹了一口气。 卫大奶奶昨日说的话，卫姝是此时才能回过味来。 大太太去世还不到三年，卫青云又是纳妾又是要孩子的，哪怕与大太太感情再不好，传出去都不免让人笑话。 卫姝想到这儿，就觉得头疼。 ;昨日的事？玉含有些糊涂，;昨日发生什么事了么？ 那不都是喜事么？怎么卫姝还如此头疼的模样？ ;你们下去吧，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卫姝摆摆手，似乎对此事不愿多说。 第588章 继女 她既然不愿意说，玉含与绿萝便没有资格问。 两人福了福身，便下去了。 卫姝一个人静坐了很久，最后得出了结论。 这等子伤人伤己的事，还是留给卫青云去想吧。 她横竖已经嫁了人，不用天天见到那些糟心事，听到的时候也只当左耳进右耳出便是了， 何苦要自寻烦恼呢。 想通以后，卫姝觉得心中郁结好像都突然消失了，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 她刚要端起面前已经凉透的茶喝上一口时，玉含从外面进来：;夫人，四夫人来了。 乔氏？ 卫姝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便立马道：;请她进来。 她将茶盏放下，自己从软榻上下来。 ;大嫂。未见人，先闻声。 乔氏那特有的温柔嗓音从门外传来，卫姝走了两步，才见她进屋。 她换了身玫红色衣裙，不似喜服颜色那么艳丽，昨日的妆也褪去，余下的只有清丽。 ;四弟妹，你怎么来了？卫姝笑着迎过去，;怎么不在屋里好好歇着？ 昨日累了那么一天，今早又起来认亲忙碌了一早晨。 ;横竖嫁进来，什么时候休息都行。乔氏温温柔柔笑着。 ;请坐吧。卫姝扬唇轻笑，然后叫玉含，;去沏一壶好茶来。 ;是，夫人。玉含应声下去。 才初为人妇，乔氏的脸上还带着少女时的天真圆润，一双眼睛黝黑，泛着清澈。 她不由想起自己出嫁前夕，母亲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说过的那些话。 母亲说，进了将军府，跟谁作对都不能跟卫姝作对。 初时她不解，为何一个庶女得罪不起。 虽然她早就听闻过卫姝的事迹，可她却不认为，在婆家卫姝有一席说话之地。 可是这两日在将军府，香菱打听到了不少的消息。 那都是外面人所不知道，甚至听都没听过的。 这时她才明白，母亲交代的那些，都是对的。 跟卫姝，只能成为朋友，不能成为敌人。 否则，这前一个四夫人是什么下场，就将会是她的。 ;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卫姝见她坐下后，就一直盯着自己看，也不说话，便笑着问道。 ;想过来认个门，方便以后好走动。乔氏回过神来，笑着答。 卫姝知道她过来，是有其他事。 当初还在闺阁时，她便来过一次，此时又哪里谈得上是来认门的。 卫姝没有戳穿她，只是笑道：;四弟待你可好？他一向是个温润性子，说话都舍不得大点声，他若是朝你发脾气了，你就跟我说，我让将军治他。 话题突然转到楚宁飞的身上，乔氏有片刻的羞赧，她的俏脸微红，然后说：;他待我很好。 脑海中不知怎么地，浮现起昨夜的事来。 无论是做什么，他都很温柔，甚至很照顾她的情绪。 她只是吃痛的轻哼了一声，他也能立马察觉到，然后停下来，先安抚她…… 想到这些，乔氏的脸就更红了。 这一幕被卫姝瞧在眼里，她只是抿唇笑了笑：;他知道待你好，那便是好事。 乔氏深吸了两口气，才将那颗乱跳的心按耐下来，然后道：;大嫂，其实我今日过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哦？请我帮忙？卫姝倒真是有些诧异了，;有什么事，四弟妹不妨先说。能不能帮上我不敢承诺，但至少可以帮着你想想法子。 ;是雪姐儿。乔氏这会儿冷静下来，慢慢说道，;我知道雪姐儿是前一位生下的，这些年来一直养在娘的屋里，与四爷相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既然嫁进来了，对于这个继女，乔氏便不能当她不存在。 更何况，她本身也喜欢小孩子。 ;是这事啊……卫姝犹豫了下，倒真是犯了难。 雪姐儿的情况她是清楚，可毕竟不是她的女儿，她不好乔氏说什么，只能道：;雪姐儿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别看她小，其实跟她说什么，她都能听得懂。她是个苦命的孩子，平日里养在娘那里，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只能是亲情了。 太夫人对雪姐儿自然是好的，只是那份感情，始终代替不了父爱与母爱。 ;这……乔氏沉默了下，面上浮起一抹苦涩地笑，;嫁过来前，有人同我说过，后娘是最难当的，那时我还不觉有什么，此时才算是体会到了。 对孩子好了吧，又让人觉得是她不怀好意。 对孩子不好，那就更有人诟病了。 ;这事，你不如去跟娘说说吧。卫姝轻轻笑了笑，给她出主意，;娘是最了解雪姐儿的人，她若知道你有这份心，说什么都会成全的。 ;好，那我听大嫂的。乔氏点点头。 要将孩子从太夫人那里要回来是不太可能的，别说是太夫人不舍得，就算是雪姐儿也不愿意。 但要给孩子该有的关切，那就不难了。 孩子的心思比谁都敏感细腻，你若对她好，她是能感觉出来的。 玉含提着茶壶进来，给两人添了茶，又端了份甜糯怡口的甜心，这才退出去。 乔氏与卫姝的性子其实很像，两人都是属于喜欢安静的，说话也是温温柔柔。 唯一不同的，是乔氏似乎更柔弱一些。 卫姝与她说了一个时辰的话，才将她送走。 临走时，她给谦哥儿留了礼物。 是她自己做的一顶虎头帽，不比针线上的绣娘做的差。 她给其他几个孩子都准备了礼物，每个人的都不同，是费了她一番心思的。 恰好谦哥儿也睡醒过来了，看见这顶新帽子，兴奋的往自己脑袋上戴。 刚刚合适，又很暖和，他一下就爱上了。 ;娘，这帽子真好看！他撅着屁股，趴在镜子前摇头晃脑的看。 ;是你四婶给你的礼物。卫姝笑着说道。 ;四婶走了么？谦哥儿转过头来，喜滋滋地问。 ;走了有一会儿了。卫姝朝他招招手，叫他过来，;等晚上去祖母那时，见到四婶了你再亲口跟她道谢。 ;好！谦哥儿抱着帽子，点点头。 第589章 孩子感情 次日一早，楚宁飞陪着乔氏回门。 卫姝去跟太夫人请安，陪着她说了会儿话。 ;我听说昨日，老四媳妇去找你了？太夫人手里捧着茶盏， 看向坐在下首的卫姝，如是问道。 ;什么事都瞒不过娘。卫姝笑笑，;四弟妹昨日的确是来了，跟我说了会儿话便走了。 ;她与你倒是亲厚。太夫人笑说。 ;不过是闲聊了几句。卫姝道，;四弟妹……似乎是很喜欢雪姐儿的。 提到雪姐儿，太夫人的神色默了几分：;那孩子……从前两日老四成亲以后，脸上就没见有什么笑容，想来是对这件事还没彻底接受。这两天人也越发沉静，我瞧着，这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小年纪，身上却浮着一抹老成，谁看了都难受。 卫姝沉了口气。 这件事她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雪姐儿那性子，你同她说什么，她好像都鞥能听进去，但又并没有朝你预想中的方向去走，让人捉摸不透。 她原以为雪姐儿接受了楚宁飞再成亲的事，可却没料到如今是这种结果。 ;依我看，还是让雪姐儿与四弟妹多接触接触吧。卫姝想了想，说道，;四弟妹倒是很喜欢雪姐儿，她性子又温和，懂得照顾孩子的情绪，雪姐儿同她多接触，或许会接受她呢。 ;这样能行么？太夫人犹豫着。 当初雪姐儿连楚宁飞都不怎么亲近的，要不是楚宁飞后来特地抽出空来天天陪着她，恐怕父女俩的感情还如刚开始那般淡漠。 ;行不行的，总要试了才知道。卫姝笑了笑，道，;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若是这一招行不通，那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那也行吧。太夫人点了头，;等老四他们回来，我寻个机会，跟他们俩说说。 卫姝笑着点点头，随后端起手边的茶杯，不再多话了。 太夫人又想起来再过几日便是谦哥儿的生辰，多问了几句。 但卫姝觉得谦哥儿还小，不适合再办生辰宴什么的，再说周岁酒都办过了，今年就免了。 府里最近大操大办的事多，大家也多多少少有些疲倦，趁这机会好好歇歇，就要着手开始准备过年的事了。 于是谦哥儿生辰这日，卫姝便亲自下厨给他做了碗长寿面，里面卧了两个蛋。 谦哥儿倒也吃的很开心。 主要是还有大家送的礼，凡哥儿亲手给他做了个花灯，慧姐儿和晴姐儿心灵手巧，一个给他绣了个荷包，一个给他做了把折扇，明哥儿则是用木头给他刻了把小剑。 收到时谦哥儿都是笑盈盈的，待将人送走后，立马扔了小剑，将那做工精致的荷包与折扇当宝贝样的收起来。 林奶娘笑着将这些礼物都收起来，其中还有好些长辈们送的金银珠宝什么的，但这些谦哥儿看不上眼，也不喜欢。 卫姝让将那些都收进谦哥儿自己的私库里，等晚上与楚宁风说起这事时，她也是哭笑不得。 ;女孩子准备的礼物总是格外用心，谦哥儿也喜欢这些个精致的东西，如今睡觉都恨不得将折扇抱在怀里呢。 彼时的楚宁风刚梳洗完躺上床，卫姝侧卧在里面，用手支着脑袋，笑眯眯地说道。 ;他不是从小就喜欢那些好看的物什么。楚宁风笑道。 ;是啊。卫姝则说，;只可惜明日宁笙就要带着孩子走了。说到这里，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伤感。 楚宁笙原是打算等楚宁飞婚事办完后就走的，但又怕乔氏觉得自己是因为她嫁进来才急急忙忙要离开，所以才拖延至了谦哥儿生辰。 如今生辰都过完了，她是无论如何都要走了。 ;别院离着不远，他们什么时候想回来了，派人去接便是了。楚宁风笑笑，说道，;再有几月便是过年了，他们那时也要回来的，不过眨眼的功夫。 ;您倒是说的十分轻巧。卫姝无奈。 他拍拍她的肩，像是安慰：;迟早都要经历，习惯了就好了。 卫姝被他逗笑，干脆翻身躺下来，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时辰不早了，将军早些睡吧。 她背对着楚宁风，小小的身子在被窝里只有拱起来的一团。 楚宁风瞧着觉得好笑，也贴身躺过去。 房里的烛火不知何时灭了，屋外守夜的丫鬟偶尔能听见一两声低吟，但又很快被寒风吹散，让人以为那不过是风掠过的声音。 * 楚宁笙带着晴姐儿与全哥儿走后，将军府里好似又安静了下来。 从前还时不时能听见全哥儿的哭声，如今是静悄悄的，半点声响都听不见。 连谦哥儿都有些不习惯。 ;那个爱哭鬼什么时候回来呀？问这话时，谦哥儿趴在卫姝膝上，看她在打络子。 ;想弟弟了？卫姝偏头望着他，笑道，;我以为你会嫌他太吵呢。 ;也不是……谦哥儿坐起来，扯了扯衣摆，白净的脸蛋上才划过一抹不好意思，;以前他在时哭起来是很吵，但是如今走了，又有些想他。 ;等过年的时候他们就回来了。卫姝捏捏他的脸蛋，笑道。 ;啊……还要那么久啊。谦哥儿顿时又泄气，垂头丧气的。 虽不忍心看着孩子这般失落，但卫姝也不敢胡乱承诺他什么，怕后面做不到，让他更伤心。 ;明日你爹爹休沐，让爹爹带你出府去玩，好不好？卫姝轻声问道。 ;真的吗？！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前一刻还伤心低落，这会儿听见能出去玩，眼睛都开始放光。 ;当然。卫姝轻轻一笑，;等晚上你爹爹回来了，娘跟他说。 ;好！谦哥儿这才高兴起来。 ;夫人。玉含从外面进来，瞧见这一幕，也是扬唇一笑，然后福了福身，才禀说，;卫大奶奶来了。 ;大嫂来了？卫姝微微一怔，;快请她进来。 之前在楚宁飞婚礼上匆匆一面，后来也没抽的出空回一趟卫府，没想到是卫大奶奶等不及，自己过来了。 第590章 拒绝她 卫姝下了软榻，穿好了鞋子，又跟着林奶娘一道将谦哥儿的小鞋子穿好。 做完这一切，卫大奶奶恰好被玉含领着进来。 不过小半月未见，她却好似憔悴了许多，脸色不太好看，嘴唇都泛着白。 ;嫂嫂这是怎么了？卫姝几步迎上去，蹙了眉，;怎的脸色这么难看？ 一边的谦哥儿已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舅母。 ;没事。卫大奶奶先朝卫姝勉强笑了一下，然后才从袖中掏出一方锦盒，弯着腰递给谦哥儿，;前几日你生辰舅母不得空来，今日是来补上送你的生辰礼。 谦哥儿笑着接过，又是道谢：;多谢舅母。 他没当着人面打开，而是当宝贝一般的抱在怀里。 人虽小，却懂得照顾人的情绪。 ;跟林奶娘去看书吧。卫姝摸摸他的脑袋。 ;好。谦哥儿乖巧应了一声，才被林奶娘牵着走了。 他们走后，玉含进来沏了茶，又端了点心瓜果，才掩了门退出去。 ;嫂嫂现在同我说说，是不是家中出什么事了？卫姝拉着卫大奶奶坐下，语气担忧地问。 ;是你大哥哥和父亲闹了。卫大奶奶才开口，眼睛就红了，眼中蓄起泪来，;母亲在世时虽为人苛刻，可待自己那一对儿女却是极好的。父亲要将那有了身孕的丫头抬为姨娘，可你大哥哥念着母亲过了年就是三年孝期满，再着急也不能在这前头。父子俩结结实实闹了好一通…… 这父子俩的矛盾，作为儿媳和妻子夹在中间，卫大奶奶是不好受的，也难怪她脸色差成这样。 她过来找卫姝，原是想向卫姝哭诉，顺便再从她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可卫姝听了后，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后劝她道：;嫂嫂，这件事，你不该来我这里找答案。 卫大奶奶愣了一下：;什么……？她没听懂卫姝这话是何意思。 这些年来，凡是卫家有什么事，卫姝又能帮上忙的，求到她跟前了，她总是会帮。 哪怕是当初的卫娇，她都帮了两次。 为何此时这点小事她却不帮了？ 卫大奶奶来时想的清楚，只要卫姝能回卫家说上两句话，就能让卫青云打消了那念头。 可此时她这话…… ;大哥哥与父亲闹，是因为他们始终是父子，没有隔夜的仇。可我不同……说到这里，卫姝扬了扬唇，嘴角溢出一抹略微苦涩地笑，;在他的眼中，我这个女儿，恐怕还没有一个姨娘来的重要。无论我去说什么，以他如今的想法，都会觉得我是在跟他作对。 ;这怎么会呢……卫大奶奶不太愿意相信，;只要你愿意说几句话…… ;但我不愿意。卫姝打断她的话，;这么说或许会让你觉得不舒服，但是嫂嫂，我从前在卫家所过的是什么生活，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父亲对于我来说，不过只是个称呼，我一天都没有享受过他对我的疼爱。从前卫家的事，是我管的太多，到头来也得不到什么好，你或许会觉得我狠心，毕竟我还姓卫，与卫家脱不了干系，可这就是我的态度。 她的话说的决绝果断，丝毫不给卫大奶奶再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是啊，这些年来，卫大奶奶总是一有什么事就想到卫姝，总觉得卫姝能替他们解决。 可当初卫姝嫁到将军府，都是被逼的。 她长到如今，在卫家从没有体会过一丝一毫亲情的温暖。 这样的一个人，你哪里有资格去要求她为卫家做什么呢？ 一时间，卫大奶奶觉得自己是个自私的人。 她一直在用卫家来绑架卫姝。 ;对不起……想到这儿，她的脸上划过一抹羞愧。 ;嫂嫂无需道歉。卫姝淡笑，;这件事我也要劝劝你，他们父子间，嫂嫂还是不要掺合的好。任他们闹得鸡飞狗跳，你都不要理。 无论是帮谁说话，对卫大奶奶都是不利的。 帮着卫烨，便是公然挑战公公的威严。 若是帮着卫青云，那就对不住死去尸骨未寒的婆婆。 卫大奶奶夹在中间，可难受的紧。 ;如今家里还真是鸡飞狗跳了。卫大奶奶拿手帕抹着眼泪，想到那场景，不由笑起来，;你大哥哥整日愁的连书都看不进去。 ;那样可不行的。卫姝笑，;再过两年他还要继续考，将精力放在这种事上怎么行。 ;我回去后再劝劝他。卫大奶奶说。 说到这里，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 卫姝邀她喝茶品点心，暂时忘却这件事。 说了一会儿闲话，卫大奶奶便起身要走。 卫姝将她送到门口，目送着绿萝一路送着她出去，这才折身回屋。 玉含跟进来。 瞧见卫姝颜色越发的阴郁，便问：;夫人，可是出什么事了？ ;卫府那边的事。卫姝淡淡地说，;嫂嫂亲自上门，求到了我面前，我却拒绝了她，这让我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没有因为不帮忙而难受，反而因为拒绝了卫大奶奶而不舒服。 她没说是什么事，玉含自然也没有多问，只是道：;若是谁有事求来了您面前，您都要帮，那累都要累死了。 卫姝笑了下：;这件事是我能帮，但我却选择不帮，她是个和善的人，必不会因此记恨我，但也只怕日后再有什么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再来请我帮忙了。 ;夫人您就是太心善了。玉含说着，替她往茶盏里续了新的滚烫茶水。 卫姝捧了茶盏，感受到温热烫意从指间传来，不知想到了什么，淡淡扬唇笑了笑。 谁与她相处，都说她心善。 可只有她自己明白，她与人为善，不过是想让自己少一些麻烦。 如果可以选择，她也希望能像卫娇那样，恣意妄为的活。 方才与卫大奶奶谈话，她的脑海中或多或少回忆起了过去在卫府的生活。 那些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却又如种子发芽一般，在心中破土而出的回忆。 第591章 太过宠溺 十二月，京城下了第一场雪。 谦哥儿一大早起来便拉着卫姝的手要去堆雪人，他浑身裹着厚棉袄，整个人像个球，蹲下都费劲，别说是伸出手去抓雪了。 但他乐此不疲，哪怕自己不能亲自堆，也要指挥着小厮给他堆一个漂亮精致的雪人出来。 卫姝拉着他站在屋檐下，手里捧着个精致小手炉。 雪是昨儿半夜开始下的，早上还没起身，便有丫鬟小厮将雪都清扫干净了，这会儿雪见小，薄薄的一层铺在地上，要想再堆一个雪人出来，着实是为难人了。 陪着站了一会儿，卫姝捏了捏谦哥儿的小手，笑着说道：;进去喝点热水，等雪再下大些，娘陪你出来玩，好不好？ 谦哥儿撅着小嘴，不太愿意，但看到小厮们费力将那一点微薄的雪拢到一处也没多少，只能泄了气，乖乖跟着卫姝进屋了。 林奶娘生怕他冻着，进了屋又是擦手擦脸的。 卫姝净了手后，对玉含道：;方才在外面替谦哥儿堆雪人的那几个小厮，都一人赏点银子吧，大冷的天，也不能让他们白白冻着了。 玉含笑着点头：;好。 做下人的受了冻倒是没什么，总归是替主子做事，但鲜少有主子如卫姝这般的。 玉含给卫姝和谦哥儿添了热茶点心后，才去安排这件事。 谦哥儿吃点心时都心不在焉，时不时的朝窗外看上几眼。 但这雪是越发的小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后，竟是完全没有了，只刮着刺骨的风，阴暗的天空沉沉的，半点不见要下雪的迹象。 他嘴一撇，眼眶就红了。 ;四少爷，您别难过，等再过几天，还会下雪的。林奶娘可见不得他落泪，连声安慰道，;冬天这才刚开始呢，日后下雪的机会多着。 但他还是不太高兴。 往年下雪他都还小，去年路都走不好，身子骨也弱，别说是卫姝了，就连楚宁风都不叫他出去吹风。 今年是好不容易盼着下雪了，结果就这么点。 ;哭什么。卫姝笑着用手指将他眼角的湿意抹去，温声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雪又不是热豆腐。他嘟着嘴。 ;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卫姝搓搓他的脸蛋，笑道，;你是没受过冻，才这般喜欢雪。 他自生下来便是天冷有衣，哪里吃过这些苦，要真的叫他尝试一二，才知道那雪不仅仅只是有美丽。 虽然知道谦哥儿如今还小，有些道理同他说了也不懂，但卫姝还是会跟他说上一二。 ;才不是呢……小孩儿今儿难得心里有了气，卫姝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一直噘着嘴，显是心里这股气过不去。 卫姝无奈笑笑，还准备要说什么时，便听外面传来丫鬟的问好声：;将军回来了。 紧接着帘子便被撩开，楚宁风带着满身的寒气走进来。 他刚从宫里出来，官服加身，外罩玄色描金大氅。 ;爹爹！方才还在闹别扭的谦哥儿见楚宁风进来，立马从凳子上跳下来，就朝他奔过去。 楚宁风弯腰将他一把抱起来，又怕身上寒气冰到他，并不敢与他太过亲近，只是笑道：;怎么眼睛红红的，跟你娘闹脾气了？ ;没有……被这么一问，谦哥儿倒有些不好意思说了。 卫姝起身迎过去，笑着道：;您身上寒气重，先洗把脸换身衣服吧。 ;好。他应了声，将谦哥儿放下来，顺便揉了揉他脑袋，;爹进去换衣服，你乖乖坐着等爹出来。 卫姝自然跟着楚宁风进内室去，绿萝已打了热水进来，玉含也在外间准备热茶。 她很自然的走上前替楚宁风解了大氅，随手搭在屏风上，又替他解外衣。 望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楚宁风笑着伸手环住她的腰：;跟谦哥儿闹什么了？ ;我哪敢跟他闹什么啊。卫姝抬眸，轻轻笑了一下，;那孩子早上起来瞧见外面下雪，就嚷着要堆雪人。小厮们天亮以前就将院里的雪都扫干净了，等他起来外面地上一层薄雪，哪里堆得起来。为这事不高兴呢。 ;就为这啊。楚宁风不由笑，;想看雪不是很简单，城外别院靠山近，山里昨夜下的雪大，这会儿还堆积不少。 楚宁笙住在那儿，楚宁风不免注意力也多放了一些，这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 ;将军宠溺孩子也要有个度的。卫姝笑，;就为了他想玩雪，您还打算带他去一趟别院么？ 若是从小就养成这种要什么都有的习惯，以后长大了只怕是个二世祖了。 楚宁风笑笑，抬手摸摸她的脸。 他的手还冰着，陡然碰这一下，卫姝觉得自己浑身凉的立时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您做什么？她抖了一下，继而埋怨看他一眼。 ;待过两日。他笑说，;过两日再不下雪，我就带谦哥儿去别院看看。 山里的雪只要不出太阳，就一直不会化，再说别院那本就比京城要冷。 ;那行吧。卫姝也不拦着他。 他这个当父亲的想宠孩子，她当母亲的自然只能从旁的地方再用心点教，总不能真的让谦哥儿养成那种娇惯的性子。 不过接下来的两天真就没有再下雪，楚宁风为了履行自己的承诺，特地休了两天的假，带着谦哥儿和明哥儿去了趟别院。 明哥儿与母亲弟妹分别这么久，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想了，索性便一道带着去了。 慧姐儿也想跟着去的，但没那个胆敢跟楚宁风说。 将楚宁风和孩子们送走，卫姝便去了清波堂。 这些日子明哥儿一直住在太夫人这里，孩子到底还小，让他独自一人住，别说是太夫人，就是卫姝都不放心。 ;大夫人来了。宋妈妈正巧从屋里出来，瞧见卫姝，笑着福了福身，;四夫人正在里面呢，老奴去接三小姐过来。 乔氏也在？ 这倒让卫姝有些意外。 她朝宋妈妈笑笑：;那妈妈去吧，我自己进去便是了。 第592章 增进感情 门口的打帘丫鬟恭敬地朝卫姝行了礼，这才将帘子撩开。 一进去便是一股热气扑面，还有一股子清香。 是太夫人平日里最爱闻的檀香。 ;卫姝来了。太夫人瞧见她进来，笑着招手 ，;过来坐。 一边的乔氏也起身盈盈行礼：;大嫂。 两人脸上皆是带着笑，想来相谈甚欢。 ;娘。卫姝走过去，笑道，;四弟妹。 ;宁风走了？太夫人笑问。 ;走了。卫姝点头道，;我让林奶娘与赵妈妈一同去了，方便路上照顾两个孩子。 男人总是心思没有女人那么细腻，更何况是独自带着两个孩子。 楚宁风又是喜好宠溺孩子的，万一路上谦哥儿那鬼灵精有个什么请求，他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那我就放心了。太夫人这才满意，;明哥儿那孩子住在我这时，随嘴上不说，但我看的出来，他心里是想宁笙他们几个的。 ;明哥儿从小跟在宁笙身边长大，头一次分开这么久，不想又怎么可能。卫姝笑说。 丫鬟上来给她奉了茶。 乔氏没去过别院，但也没好意思问，只静静听她们两个说话。 说了一会儿，宋妈妈带着雪姐儿过来了。 她穿了身月白色交领小袄，底下是一条白罗绣花裙，裙底绣着各色花鸟纹，外披了件大红色镶着白狐边小斗篷，将她的脸蛋衬的红润透白。 ;见过祖母，大伯母。雪姐儿走过来，先行了礼，只是看向乔氏时，她抿了抿唇，似乎不知该怎么称呼她。 ;外面冷，先过来坐吧。乔氏扬唇笑笑，主动出声替她解围。 太夫人笑着没说什么。 宋妈妈替雪姐儿将斗篷取下来，拿去放着。 雪姐儿很自然的走到太夫人身边坐下，全程都没跟乔氏说话。 看来她们两人的感情要想好好修复，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 卫姝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太夫人温声问着她方才写了多少字，手酸不酸。 还给她揉了揉手腕。 雪姐儿原本紧绷的脸上也逐渐有了抹笑容。 望见这一幕，卫姝想了想，说道：;过了年将军说要请为先生进府来教谦哥儿读书，我看，不然到时候让雪姐儿也一道去吧。 虽然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如今会读书写字的女子却也不少。 ;那感情好。太夫人一听，就笑了起来，去问雪姐儿，;跟你四弟一起上学，你愿不愿意？ ;愿意。雪姐儿嗓音清脆地答，;谢谢大伯母。 ;你若要谢，就谢你大伯父吧。卫姝笑，;先生是他请的，我可没帮什么忙。 听到要去谢楚宁风，雪姐儿就抿了唇，一副严阵以待的表情。 乔氏终于在此时找到话，笑着说：;既然要上学，那笔墨纸砚不可少，我回去叫人准备两副，赶明儿就送来。 这些东西其实都不用她操心，光是太夫人与卫姝就能替孩子准备好。 但她们不忍驳了她的好意。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了。太夫人笑道。 ;一点小事，不麻烦的。乔氏就笑起来，有些羞赧。 ;那我就不说客气的话了，四弟妹有空就去我那儿喝茶。卫姝则道。 有时候，太客气了反而让人心里不舒服。 横竖都是一家人了，客气来客气去的，倒叫乔氏觉得自己是外人。 ;好。乔氏理解卫姝说这话的用意何在，心中顿时生出感激。 这样一来，先前还笼罩在几人身上的疏离感便褪了不少，有卫姝从中调和，乔氏话都多了些。 她说起话来时，一双眼睛微微弯着，笑的格外好看，连雪姐儿都不由多看了两眼。 女人凑在一堆，除了聊家事，便是聊胭脂水粉什么的。 乔氏这会儿说话也大胆了些，说觉得太夫人屋里这香好闻，与她在乔家时闻到的有些不太一样。 太夫人就笑道：;你若喜欢， 拿回去一些便是。她刚想叫宋妈妈去拿，想了想，干脆对乔氏道，;就放在内室我那梳妆台上，你自己去找吧。要多少拿多少。 这倒让乔氏有些受宠若惊：;这……这怎么行。 太夫人却笑：;有什么不行。她又对雪姐儿道，;祖母东西放在哪儿的你最清楚，你领着她去。 这是有意为她们俩制造机会了。 乔氏立刻反应过来，便轻声道了谢。 雪姐儿乖顺地点了头，领着乔氏朝内室走。 目送着两人的身影进去后，卫姝才压低了嗓音，笑着对太夫人道：;娘这里香我也喜欢呢，怎么不见您对我这么大度，让我进去挑呀。 ;我待你还不够好啊，但凡你说得上来的想要的，我哪样没给你？太夫人瞥了她一眼，嗔笑道，;你要是真喜欢，一会儿自己去拿就是。 ;那我就先谢过娘了。卫姝轻轻笑。 太夫人笑着摇摇头，像是对她无奈。 而屋里的乔氏与雪姐儿。 檀香就放在梳妆台上，只有一小部分，但也足够燃很久了。 雪姐儿将那一小盒拿起来，递给乔氏，轻轻说道：;这是祖母昨夜刚取出来的，还没怎么用。 ;谢谢你。乔氏伸手接过，望着雪姐儿的小脸，笑着问，;你平日里可有什么喜欢做的事？ ;嗯？雪姐儿被她问的懵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除了看书写字外，喜不喜欢画画，做针线学绣工什么的。乔氏耐心地说，;我小时候，我母亲就喜欢逼着我跟绣娘学绣工。 雪姐儿想了想。 太夫人好像从来没有逼她学过什么，除了要会认字外。 不过这个是她自己愿意的，谈不上逼迫。 ;没有了。她摇了摇头，低声道。 除了读书写字，她还真的一时想不起自己有什么想做的。 ;我倒是有很多想做的，但是没有陪着我做。乔氏面上略微苦恼，看着雪姐儿，;这将军府里好多地方我都不熟，人也不认识，你能帮帮我吗？ 啊？ 雪姐儿微微张着嘴，略带吃惊地望着她。 第593章 不习惯 望着她那可爱的模样，乔氏忍不住笑起来：;就只是每日陪着我在府里走走，认认路什么的。 还真的就只是一件小事，比吃饭还简单。 雪姐儿有些犹豫，拒绝了不好，可要让她单独与乔氏相处…… 她的心中划过迟疑，不敢立时点头。 乔氏也没催她，只静静等着。 隔了一会儿，雪姐儿才轻轻说：;这件事，我要问过祖母。 她还没有自己单独拿过什么主意。 ;那好。乔氏笑着点头，;你若是考虑好了，到时候差个丫鬟去跟我说一声便是。不管你愿不愿意，都是你的选择，我不会不高兴的，你别因为这个勉强自己。 她也看出来了，雪姐儿会害怕谁不高兴，而去强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嗯雪姐儿轻轻应了一声。 外面，卫姝在与太夫人说话，两人说到高兴处，都扬声笑了起来。 乔氏与雪姐儿走出来便瞧见两人笑的前仰后伏。 ;这是聊什么呢，这么高兴？乔氏笑着问。 ;说这些孩子。太夫人笑道，;前几年凡哥儿还小的时候，半夜偷着出去玩雪，第二天就发了高烧，可是让他结结实实难受了一场。 ;你们俩在里面聊什么呢？卫姝的视线在她们两人身上转了转。 这进去出来一趟，雪姐儿与乔氏好似突然就亲近了很多。 ;我拜托雪姐儿帮我个忙。乔氏笑说。 ;哦？太夫人作诧异状，;她还能帮到你什么？ 乔氏没答，只笑着看雪姐儿，那样子，明显是想让她来说的。 大家都注视着她，倒让雪姐儿的脸慢慢开始泛了红。 她将方才在屋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说到最后，才看向太夫人。 她是在等太夫人替自己拿主意。 ;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太夫人揉了揉她的脑袋，语调柔和道，;放心大胆的说，没人会怪你的。 ;那……雪姐儿犹豫了片刻，看向乔氏，缓缓点了点头，;好。 她知道自己与乔氏之间不可能一辈子都这般冷着，不然其他人夹在中间很难受。 既成事实，改变不了，她何不如接受。 ;那我先谢谢你了。乔氏笑着道。 她们说话的时候，卫姝没有插嘴。 这种时候，她就算是一个外人了，能帮的忙自然会帮，但不该掺合的事，也绝不能开口。 陪着坐了好久，卫姝才回听雨轩。 平日里每次回来，都有谦哥儿的嬉笑声，如今却是安安静静的，连楚宁风的身影都瞧不见，卫姝静坐了一会儿，觉得不太习惯。 玉含见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隐约猜到是为何，便笑说：;不如去找周夫人或是孙夫人喝喝茶聊天？ ;都这个时辰了，就算了吧。卫姝支着额头，;把我房里枕边放的书拿来。 玉含笑着应了，转身进屋去拿书。 那是卫姝常看的，不知看过多少遍，可她仍乐此不疲。 真正的不习惯，是在入夜后。 卫姝从清波堂回来，梳洗后躺上床，已是夜深。 绿萝与凌香两人为她掖好被角，又往屋里搬了两个烧旺的火盆。 绿萝还将汤婆子早就塞到了被窝里，卫姝躺上床时，被窝里暖烘烘的。 按理说是不会觉得冷，可卫姝却感觉哪哪都不舒服。 在床上翻了小半个时辰，才猛地想起来，是身边少了人。 从前都有楚宁风在身侧，这突然一下人不在，她还没适应得了。 但说来也是怪的，从前楚宁风也经常不在家，那时候她怎么就没觉得有什么呢？ 这一晚到后半夜卫姝才堪堪睡着，但卯正时又醒了。 她这几年几乎都是这个点起，身体早养成了习惯。 玉含进府的早，她进屋服侍时，卫姝刚醒。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她瞧着卫姝眼下发青，有些疑惑，;夫人可是昨夜里没睡好？ ;嗯……卫姝答了一声，算是没睡好吧。 睡着后做些乱七八糟的梦，比醒着还要累。 玉含见她没精力说话，便没再多言，动作麻利的服侍她穿了衣挽了发。 早膳时卫姝只喝了两口粥，吃了两个水晶小包子便放了筷。 ;您吃太少了。一直到走出听雨轩，去给太夫人请安，玉含还碎碎念道，;难怪您这身子总也没点肉。 ;我平日里又不做什么重活，吃那么多也装不下。卫姝则笑，;甜甜长的怎么样了？ ;她啊。提起自己的女儿，玉含很快忘了自己方才还在讨伐卫姝，喜滋滋地说，;她如今正长身体呢，吃的可比以前多了。 玉含是做丫鬟的，生了孩子后就回来将军府了，甜甜自然喝不到她的奶，于是除了头两个月，余下这些日子，她几乎都是喝米糊和熬得细碎的粥。 这在名门世家听来是不可思议，可在平民老百姓里却是常事。 这个世道，能好好养活一个孩子便已知足了，哪里还管吃的好不好，能有吃的就不错。 ;别克扣了她的口粮。卫姝笑道，;下次我见着她要是瘦了，可唯你是问。 玉含笑着点头：;夫人放心吧。 好歹是自己的女儿，她还能虐待了孩子不成？ 经过卫姝这么一打岔，玉含已经忘了自己方才还在说的话。 到清波堂时，太夫人正准备用早膳。 卫姝很自然的接了宋妈妈的活，替太夫人布菜。 ;瞧你这脸色，是昨夜没睡好？太夫人喝了口粥，抬头瞧她。 ;是没怎么睡好，一会儿回去了再躺会儿。卫姝笑着回。 ;既然没睡好，还过来这么早做什么。太夫人嗔她，;别忙了，回去歇着吧。 ;来都来了，怎么也得陪您用完早膳才是。卫姝笑，;让我暖暖手再走。 ;怎么这么皮。太夫人也笑，;要让宁风听见了，还只当我是欺负你，大冬天让你来回跑。 提到楚宁风，卫姝的心便软了软：;他们应当今日下午就回来了。 ;那吩咐厨房，今儿晚膳早些摆吧。太夫人心疼孩子，说道，;奔波一路回来，定会饿的。 第594章 先国后家 楚宁风与两个孩子果然是下午到的。 在摆晚膳前的一个多时辰。 马车停在垂花门，林奶娘与赵妈妈一人抱着个孩子下马车，明哥儿落地就去牵谦哥儿，两兄弟经过这一趟别院之行，好像感情增进了不少。 楚宁风则翻身从马上下来。 他是骑惯了马，坐不惯马车。 卫姝早就听前院门房的小厮来禀了，所以在二门等着他们来呢。 ;娘！谦哥儿看见卫姝，想念的紧，迫不及待奔了过来，明哥儿都没牵住他。 卫姝蹲下身，正好将这孩子抱了个满怀，天虽冷，可他身上还暖和着，想来没被冻着。 ;冷不冷啊？卫姝揉搓着他的小手，可她自己的手比他的还要凉上几分。 ;一点都不冷！谦哥儿兴奋道，;雪太好玩了，爹爹还给我堆了个雪人！还有全哥儿那个爱哭鬼，现在也不爱哭了，我去的时候，他还跟我一起去玩雪呢…… 他在絮絮叨叨说着，卫姝便仔细听着。 楚宁风大步走过来，脸上挂着抹笑：;家里可好？他温声问。 ;您才离开一天，有什么不好的。卫姝笑着看了他一眼，随后拍拍谦哥儿的肩，;先去给你祖母请个安问好，同明哥哥一起去，别让祖母担心，你有什么话，等晚上回了屋，娘再好好听你说。 ;好！谦哥儿点点头，这才去找明哥儿。 明哥儿跟卫姝打过招呼，便由林奶娘与赵妈妈拥着走了。 玉含自是不可能在这时去打扰卫姝与楚宁风，自觉的退远了，给他们空出地方来。 他的手冰，还偏要过来用手背挨卫姝的脸。 卫姝被他冰的浑身一抖，伸手去掐他：;您真是！ 她怕冷，他又不是不知道。 楚宁风哈哈大笑，不再逗她，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外面冷，怎么不在屋里等？ 他的手背凉，手心却很暖和。 ;我担心谦哥儿。卫姝找了个理由，似乎无懈可击。 可她耳尖分明红着，不知是冷的还是羞的。 楚宁风笑，牵着她往里走：;我先去换身衣服，一会儿要出门，晚饭不用等我回来吃了。 一听他要出门，卫姝方才还有些翻涌的心情，一瞬之间就凉了下来。 ;不是刚回来嘛，怎么又要出门？她轻声地问，只是语调里有一抹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埋怨。 楚宁风听出来了，他将她握的更紧，像是安慰一般，细声说道：;陛下病情加重了，我得进宫看看。 这种事其实楚宁风去了也没什么用，可有他在，宫里的风云似乎能安定一些。 卫姝没法拦他，只能道：;您在宫里吃不好，我给您留点饭菜，回来时吃吧。 ;好。这次楚宁风没拒绝她，还笑着提要求，;不过厨房做的那些饭菜都吃腻了，你若是要留，就给我下两碗面吧。 ;好。卫姝也学着他，轻声应好。 在听雨轩伺候着楚宁风换了衣服，卫姝又亲自将他送上了马，才去清波堂。 凡哥儿早就下学了，跟慧姐儿来这里见弟弟，孩子们玩成一片，十分高兴。 连二夫人与乔氏都来了，只不过见卫姝进来时只得一人，两人都微微有些诧异。 太夫人更是朝她身后看了两眼，确实是没人了，才疑惑地问：;宁风呢？怎么不见他？ ;将军要进宫一趟。卫姝见不得太夫人眼中的失望，但也只能如实说，;晚膳不回来用了，赶不及。 ;又进宫了。太夫人叹息。 她知道自己不能怨孩子，楚宁风所做之事都是为了朝廷，为了楚家。 可日日不见这大儿子，她的心中也是想的。 卫姝倒是还好，每晚起码能见到，说两句话。 但忙起来时，楚宁风都赶不及去给太夫人请安。 这一月下来，能见到三四面都算是不错了。 卫姝不知如何安慰。 先国而后家这个道理谁都懂，可落到头上了才知道有多不容易。 太夫人前几年还能保持冷静理智，但这些年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便更依赖儿孙在跟前。 楚宁风一直是楚家的天，所以太夫人对他的感情便格外深沉。 屋里几个大人正沉闷着，隔壁传来几个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朝这边来了。 不多时，谦哥儿率先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些大的小的一长串。 谦哥儿像是没留意到大家的情绪，直接扎进了太夫人的怀中，搂着她的脖子亲切的叫着祖母。 几个孩子自然是效仿，一时间，太夫人方才的不高兴，似乎就冲淡了，眼前耳边全是这群孩子的笑颜。 卫姝与乔氏、二夫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放松。 只要太夫人能高兴起来就好。 晚饭大家便在清波堂里一起吃了，主要是陪着太夫人。 楚宁风虽没赶得回来，但卫姝亲自给他下了面。 面是自己动手揉的，直揉到手腕都发酸了才停。 她将面条一一切好，只等着楚宁风回来就下锅。 但这一等，就等到了夜深。 入冬后天黑的早，卫姝陪着谦哥儿玩了好久，等他累了，抱着他去睡了后自己才回主屋。 彼时已是亥时。 她正要上床躺一会儿，就听外面传来绿萝的声音：;将军回来了。 卫姝心中一惊，连忙从床上坐起来，连鞋子都没穿好，就见楚宁风走了进来。 他身上大氅带着些雪花，进屋就化了。 卫姝惊讶：;外面下雪了？ ;开始下了。楚宁风走过来，怕冷到她，先去火盆旁烤了会儿。 绿萝替他将大氅拿去放起来。 ;您先烤着火，我去给您下面。卫姝披了外衣，就要往外走。 却被楚宁风拉住：;叫厨房下就行了，外面太冷，你别出去了。 ;那怎么行。卫姝笑，;我下的和他们下的味道可不同。您坐着喝杯热茶，我很快就回来。 她松了楚宁风的手，接了凌香递来的斗篷，披在身上就出门了。 在屋里时还不觉得冷，一出来混着雪花的风如利刃般刮过脸颊，卫姝只觉得自己自己吸进的冷气都在剜着喉咙。 第595章 隆冬时节 凌香怕雪太大，还特意撑了把伞，差点被风吹的离了手。 下了雪后夜里更冷，卫姝煮好了面怕凉了，叫凌香先提着回来，自己在后面慢慢跟着。 煮面这会儿的功夫，外面的雪已经积起来了，踩上去一不注意就会滑到。 卫姝抓着斗篷的边缘，慢慢回了主屋。 她以为楚宁风已经在开始吃了，但是快到主屋时，却看见他站在屋檐下等。 瞧见她过来，楚宁风走了两步接她：;冻坏了吧。 他握了她的手，细细揉热。 ;没事，进去就好了。卫姝轻轻的笑，;您快去吃面，一会儿该凉了。 楚宁风牵着她进屋，倒是没急着吃面，先把她的手握暖和后，才让她先上床去睡。 ;时辰也不早了，你先睡，我吃完了就来。 ;好。卫姝笑着点点头。 她的确是有些困了，原是想坐着陪楚宁风吃完的，可实在提不起力气。 脱了外衣，卫姝便直接躺上床，她睡在靠里的位置，迷迷糊糊合上眼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身边躺上来一个人。 他浑身火热，像个火炉，轻轻将她揽进了怀中。 卫姝睡的朦胧，抬眸看了一眼。 是楚宁风，他似是发现在看她，笑着亲了亲她的鼻尖：;快睡吧。 ;……嗯。卫姝应了一声，又往他怀里钻了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才沉沉睡去。 炭火在盆里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炸声，外面风雪寂寂。 值守的丫鬟半夜推门进来查看了下炭火，又新加了些炭。 到了寅时，楚宁风便起身了，昨夜值守的丫鬟绿萝与凌香进来服侍，身后还跟着几个小丫鬟。 他走时卫姝没醒，睡的还很熟，一直到卯正玉含与绿歌进来叫她。 ;昨夜下了好大的雪，今早起来屋檐下都吊着冰锥呢。玉含笑着同她说，;进府来时，我瞧见小厮们把夹道院里的雪都扫干净了，四少爷起来怕是又要失望了。 ;我瞧着倒是不会。一边的绿歌接话，;四少爷昨儿才从别院回来，雪肯定都玩够了。她说着，手脚很麻利的替卫姝梳好了头发。 她们俩在这说着，卫姝只是笑，听她们不说了，自己才道：;现在外面可还在下？ ;下的小了些，没昨夜那么大了。玉含回道。 许是过一会儿就停了吧。 卫姝这么想着，便没再多问。 用完早膳，她去给太夫人请安，但是才打帘出去，就瞧见那阴沉的天，雪下得开始大了。 倒跟昨夜差不多大小。 玉含歪头看了眼，纳闷道：;怎么突然下这么大了？ 绿歌已经先去将伞拿来了，免得雪花落在身上着凉。 玉含替卫姝撑着伞，在雪中漫步。 院子里种的那些花啊草啊全都凋谢了，就连树叶都掉的一张不剩，只余个光秃秃的树干，瞧着也是萧条。 今年这雪下得很勤，倒有些像她刚嫁给楚宁风那两年。 她记得，那年雪灾还冻死过不少人。 为了以防庄子上那边发生什么意外，卫姝便对玉含道：;等月底曹管事跟宋威进府，你提前准备些过冬的东西，让他们一并带回去，以防不时之需。 其他人这个冬天怎么过，她是管不了了，唯有将帮自己干活的这些人好好看顾着。 ;那我就替他们先谢过夫人了。玉含点头道。 * 到月底时，天气日渐阴沉，雪也是下几天停几天，却也不见化。 不怕冷的谦哥儿头几次还天天跑出去玩雪，玩到后来自己也冷得受不了，天天窝在卫姝身边学写字了。 凡哥儿跟明哥儿的学业也暂停了一段日子，连绵不断的大雪孩子们去上学也是一种折磨。 曹永忠与宋威赶在一月前进了趟府，跟他们一道来的还有刘大全。 庄子上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曹永忠那张黝黑的脸上笑容也变得多了。 他跟宋威一起汇报了庄子上的情况，说完后又抱着手去一边站着了。 刘大全今年家中喜事不断，笑的脸上褶子都起来了。 ;绸缎庄的生意已经快赶上当初铺子里了。刘大全笑着说道，;再过几年，肯定能超过。 京城这些贵妇小姐们，闲时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欢首饰衣物什么的，卫姝的这几家店正好迎合了大家的口味，再加上她自己本身的影响力，铺子开到如今，竟是没有赔钱，反而大赚，就连二夫人开的那家也卖的好，虽及不上她的。 ;辛苦你们了。卫姝轻轻笑道，;过年时不知天气如何，你们今儿就将过年的东西带回去吧，到时不必进府来磕头了，有什么事，等年后再说。 众人笑着应是。 过年都希望能阖家团圆，能省的麻烦自然是要省的。 说完了话，刘大全与曹永忠便去搬东西，宋威则跟玉含凑在一处说了会儿话。 这姐弟俩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的。 赵妈妈进屋来，同卫姝说起过年时给卫府送去的礼。 ;还是按照去年的标准送？赵妈妈问说。 ;就按去年的吧。卫姝点点头，;四妹妹一家今年没在京城，陆安又离着远，就提前送去，怕到时候大雪封路，就真什么都送不走了。 虽离得远，但卫姝也没有想着算了。 陆安远离京城，衣食住行都没有从前的滋味，哪怕是为了让他们尝尝鲜，也要送去的。 ;得嘞。赵妈妈应道，;那我就去排单子了，排完您再看看，若是缺什么，我添上去。 ;好。卫姝喝了口茶。 说了这么久，她嘴都干了。 赵妈妈已经出去了，玉含还没回来，屋里只有绿萝与凌香和几个小丫头守着。 大家见卫姝面有倦色，都没出声打扰。 从早上睁开眼到如今即将晌午，卫姝坐在这里几乎就没动，一直有人前来。 这不，才静坐了一会儿，又有客来了。 不过这次来的是乔氏。 ;大嫂。她进门便笑盈盈道。 ;大冷得天，你怎么过来了？卫姝笑着起身去迎。 第596章 状态好了 丫鬟上来奉了热茶，乔氏将小手炉放到软榻的小矮桌上，捧了茶杯，才笑着道：;想着快要过年了，府里事多，过来问问大嫂，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如今二夫人身怀六甲，再过几月便要生了，家里这些事她是管不了的。 卫姝一人有些忙不过来，她想来想去，自己还是要帮忙。 ;倒也不算特别忙。卫姝啜了口茶，笑着说道，;上月开始我便已经让人准备过年的东西，提前采购着，到如今缺的并不多。 毕竟前几年都是这么忙过来的，卫姝早就习惯了，也知道该怎么做。 ;再怎么样，也让我帮帮忙吧。乔氏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我嫁进来这么久了，还什么都没让我做过。 ;那还不是四弟疼你，才什么都舍不得你做。卫姝笑着打趣。 乔氏脸皮薄，被这么一说，脸蛋瞬间便泛了红。 ;大嫂……我跟你说认真的，你怎么还取笑我呢。她轻声说着。 卫姝笑：;既然你想帮忙，那我也不会拒绝。年夜饭咱们按照老习惯，在娘那里吃，你便同宋妈妈去安排布置席位的事吧。 ;好。乔氏脸还红着，但十分认真地点了头，;我一定会做好的。 这次的事就是为了证明她自己的，可不能让人瞧了笑话。 卫姝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此时心中在想什么。 不知怎么的，卫姝想起了自己刚嫁进来的时候。 也是如乔氏这么小心翼翼。 只不过她们之间不同的是，乔氏有什么问题，还能向自己娘家求助。 卫姝却只能一步步的摸索，在随时可能犯错的边缘试探着。 好在这一路走来，她没犯过什么大错。 * 今年除夕夜在一月底，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二月份恐怕就要出来，届时还有上元节，卫府大太太的除服礼，这些事全都堆在了一处，卫姝感觉自己肩膀都要比以往沉了许多。 楚宁笙是在除夕的前三天带着两个孩子回来的，她一回来，将军府就更热闹了，尤其是全哥儿让人十分意外。 离开将军府时他一天要哭个八百回，这次回来竟是见谁都笑，会走路也会说一些简单的话了。 清波堂里，太夫人将全哥儿抱在怀中，用一块点心逗弄着他。 全哥儿倒也不生气，像是跟太夫人玩闹一般，一老一少时不时嬉笑几声。 下首楚宁笙与卫姝坐在一处，二夫人挺着大肚子，如今已经不怎么出门了，但因为楚宁笙回来，特意赶了过来。 乔氏与她坐在一起，隔壁是几个孩子玩成一片的声音。 其中慧姐儿声音最大，她好不容易等着晴姐儿回来了。 ;这孩子。二夫人听着慧姐儿那洪亮的嗓门从隔壁传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一点女孩儿样都没有，跟晴姐儿一起玩这么久，怎么就学不会呢。 楚宁笙正在喝茶，听见这话，抬起头来，笑道：;晴姐儿又太过安静了，她们姐妹俩这性子要是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我瞧着两个孩子的性格都是极好的。卫姝听了一会儿，笑道，;没有谁的性格是一模一样的，都有各自的好。就是咱们自己，都不能保证同一件事上，会跟谁的处理方式一样，不是吗？ 既然大人都无法做到，何必要去要求一个孩子呢。 二夫人与楚宁笙听见这话，同时一愣。 两人沉思了片刻，似乎在想卫姝这句话的意思。 乔氏则是朝卫姝看了一眼，目光里带着抹淡淡的崇敬。 她一直都知道卫姝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不然，谦哥儿也不会被她教的那么好。 在清波堂里坐了好久，几个孩子都累了，大家领着各自的孩子回去睡午觉。 林奶娘直接抱着谦哥儿先走了，全哥儿就留在太夫人那里，晴姐儿与明哥儿自己先回院子，楚宁笙难得有机会跟卫姝说说话。 她们去了听雨轩，趁着楚宁风没回来，烫了壶请酒。 卫姝望着她动作娴熟倒着酒，有些意外：;你何时喜欢喝酒了？ ;是去别院时爱上的。楚宁笙握着酒杯，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才眯着眼笑，;在别院除了看着两个孩子，一天到晚也没事做，索性就一天读一本书，再烫上一壶酒，长此以往，竟就习惯了，日日不喝这一口，是过不下去的。 从前在沈府，她压抑了太多自己的乐趣。 沈骞是个传统的男人，他看不得自己妻子喝酒，所以楚宁笙便将自己这点爱好都藏起来了。 如今孑然一身，她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再不会顾他人。 ;酒还是得少喝，伤身。卫姝轻抿着唇，手里虽握着杯子，却没有喝。 她一向不爱喝酒，总觉得酒是苦的，是烈的，烧心又烧喉咙，喝了是自己难受。 楚宁笙只是笑，听没听进去这句话就不得而知。 ;我听说，沈骞已正式抬了夏柔瑾做妻子。她半靠在软榻迎枕上，语气懒懒散散地说道，;他的动作倒是快啊。说到这里时，她微牵了牵唇角，露出抹讽刺地笑来。 这件事，卫姝自是听说了，她也知道瞒不住楚宁笙。 ;他们两个，迟早有一日会有报应的。卫姝想到那件事，心中一口气就压不下来，端着酒杯喝了小半口，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烈，便将剩下的都一口喝完。 楚宁笙瞧见这一幕，笑了起来：;别喝那么快，这酒虽是不烈，但后劲大。 言罢，她又道：;刚和离那会儿，我日夜睡不着，嘴里心里都念着老天爷的好，一定要好好惩治他。但如今我却是不想了，许多事，只要我自己放下了，心里就没那么苦了。 沈骞的好坏，已跟她无关了。 她放下这些事，不是放过了沈骞，而是放过了自己。 她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一些不值当的人苦了自己。 楚宁笙的表情不像是在说笑。 卫姝甚至能感觉出来，她这次回来，与之前离开时完全是两种状态。 第597章 兄妹谈话 虽说这样是很好，但卫姝的心中就是有些气不过。 凭什么楚宁笙要落得这样的下场，沈骞却能跟夏柔瑾双宿双飞？ 夏柔瑾如今更是一跃成了四品官的夫人。 那对狗男女凭什么能如此逍遥自在的生活？ 楚宁笙却要搬到别院去疗伤。 越想越气，卫姝干脆自己倒满了酒杯，一口都喝光了。 ;你慢些喝。楚宁笙哭笑不得，;一会儿大哥回来见你喝醉了，要怪我的。 ;他才不管呢。卫姝瘪了下嘴，;他最近天往宫里跑，忙着他的事，连坐下来跟我说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酒劲上来了，她说话跟平时都有些不太一样。 楚宁笙看出来，便将那壶酒挪到了自己这面来，同时坐直了身子，单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望着卫姝：;我以为大嫂你从来不会这样呢。 ;哪样？卫姝问。 ;就是这样喝醉了，跟普通妇人一样。楚宁笙笑，;我每次见到你，你可都是威严十足的。 哪怕是那时候刚嫁进楚家，卫姝才十几岁，身上都带着一抹韧劲。 ;谁也不想整天都端着，那多累啊。卫姝笑了一下，此时已卸下所有防备，;也就是在你面前，我才能轻松一下了。 她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软肋，她更怕自己的软肋被当成别人的弱点。 ;可惜我不长住在京城。楚宁笙说。 提到这个，卫姝的意识稍微清醒了几分，她问：;你过完年，还准备要走？ ;是要走的。楚宁笙笑道，;我要是不走啊，娘肯定又要逼着我成亲了。 诚然，太夫人是爱孩子的。 但她也跟大多数的母亲一样，觉得儿女只有成亲生了孩子，才算是有一个完整的归宿。 哪怕如今楚宁笙才刚走出上一段的阴影，太夫人还是着急的替她张罗。 这也是为什么楚宁笙宁愿住到城外去。 ;你想一辈子都这样吗？卫姝看着她，头一次这么认真的问。 她也是想再给楚宁笙找个归宿的。 可她又不想逼着楚宁笙做什么。 ;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她笑，;我有儿有女，如今只想着将他们抚养长大就好了。说到这个，我还得拜托大嫂一件事了。 ;你说。卫姝点头，;只要是我能帮到的，我一定帮。 帮不了的，她也会去找人帮。 ;将来这三个孩子，都要娶妻嫁人的。 楚宁笙抿了口酒，叹息了一声：;如今我这样的身份，恐怕帮不了他们什么了。届时只怕要借用将军府的名头。 将军府说出去，只比那四品官的孩子要更有派头。 只是父母的关系处成这样，外面人也会有所忌惮。 ;这个自然是没问题。卫姝点头道，;就算你不说，我与你大哥也是这么打算的。 几个孩子虽然都姓沈，可身上始终流着一半楚家人的血。 楚宁风作为舅舅，自然不可能弃这几个孩子于不顾。 ;那我就先谢过大嫂了。楚宁笙笑着举杯，给卫姝的杯中添了一小半酒，;我敬你一杯。 这杯酒卫姝没有推辞。 只是酒下肚后，她的眼前开始天昏地暗，这才想起来楚宁笙的话不假，这酒果然后劲大。 楚宁笙见她眼睛都醉的有些睁不开了，正要叫丫鬟来帮忙扶着上床歇会儿，就见楚宁风从外面进来。 今儿没下雪，可寒气重，他进来时脸色冷沉，目光还算柔和。 尤其是看到楚宁笙时，他微怔了下，问：;何时回来的？ 说话时，卫姝已经醉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楚宁风眉头皱了皱：;喝了多少？ ;两杯不到呢。楚宁笙叫屈，;天不亮出发的，上午就到了。 楚宁风没多问什么，先走到火盆旁烤了烤手，将身上冰凉的大氅脱下来递给丫鬟，待到身上暖和了，才走过去将卫姝抱起来。 她醉的已意识不清了，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这着，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却只瞧见一抹熟悉的下巴。 这是楚宁风回来了？ 卫姝有些迟钝的想。 楚宁风抱着她走进内室，将她轻轻放到床上。 被窝里有些凉，一开始她不愿意松开楚宁风的脖子，整个人蜷缩着。 ;怎么跟个孩子一样。他忍不住笑，望着她那红通通的脸庞，轻轻亲了一下。 ;……冷。她微微噘着嘴，眼睛半眯着，眸地尽是迷离。 ;我叫丫鬟给你拿汤婆子来。楚宁风轻声哄着她，;一会儿就暖了，好不好。 ;嗯……卫姝应了声，这才乖乖将手松开。 楚宁风替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 有眼力见的丫鬟已经去拿了汤婆子来，塞进被窝里。 楚宁笙还在外面，楚宁风不好一直留在屋里，只能出去了。 软榻矮桌上的酒已经收起来了。 楚宁笙立在屋里，正在等他。 ;坐。楚宁风指了椅子。 兄妹俩落座后，他才问了近况：;在别院过的可好？习惯吗？ 其实这些他上次带着孩子去别院时就问过了，但作为兄长，总是会担心，不免多唠叨几句。 ;过得很好，姚管家很照顾我们。楚宁笙道。 ;过完年后有什么打算？他又问。 ;再回别院。楚宁笙答。 他们之间的谈话太过一板一眼，气氛也格外不同。 玉含她们本是想来奉茶的，但是看到这一幕，都不敢动了。 ;想一辈子都待在别院了？楚宁风倒是没有皱眉，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到底是自己的妹妹，他总希望楚宁笙将来老了，身边能有作伴的人。 ;待在别院有什么不好吗？楚宁笙笑着反问，;难道是大哥不想让我住了？ ;胡说什么？楚宁风皱眉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大哥你是什么想法。楚宁笙没有再开玩笑，而是认认真真道，;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总之目前我是没再想成亲嫁人的事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楚宁风沉了一口气，淡淡说道：;不值得。 因为沈骞，而做出这样的决定，的确是不值得。 第598章 难得喝醉 可楚宁笙做这决定，也并不是因为沈骞。 经过这么多事，她早就已经看透了。 这世上好男人的确是有，但她已不再想了。 要不是因为几个孩子还小，她甚至想从此遁入空门。 当然，这是绝对不能说的，恐怕说出来让太夫人知道了，得教训她个三天三夜了。 ;大哥，以后的日子，我想随着自己心意过。楚宁笙扬唇笑起来，一如当初未出阁那般，眼眸轻眯着，无忧无虑，;我知道自己很任性，可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她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恐怕谁说都不会再改变了。 楚宁风向来不是会强迫谁的性子，所以此时见到她这表情，便知道事情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 ;只要你以后，不后悔就好。他说。 这样的话，当初不是没有人跟楚宁笙说过。 那时的她也以为自己不会后悔。 可如今呢？ 楚宁笙的神色变得苦涩。 她后悔过。 后悔不听他们的话，落到如今的结局。 她以为自己能学乖，学着听他们的话，可到头来，她还是想依着自己的性子。 谁都不是她，她只是她自己，所做之事，也都是遵从内心罢了。 ;不悔。楚宁笙轻笑。 话已至此，便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楚宁笙没有多留，她也该回去看看孩子们了。 她走后，楚宁风还坐在椅子前，单手轻握成拳，在沉思着。 最后是玉含大着胆子过去：;将军，可要给您摆午膳？ 卫姝他们是早就吃过了，在清波堂时一块陪着太夫人吃的。 ;摆吧。楚宁风淡道。 丫鬟们这才像得了命令，鱼贯而出。 * 卫姝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醒来时外面天色渐沉。 她一开始以为晚上了，吓得直接从床上坐起来，起的又太猛，眼前顿时晕沉沉的。 ;还早，别着急。楚宁风的嗓音从一不远处传来，带着淡淡戏谑。 卫姝扭头望去，便看见他从窗边软榻走过来，面上浅笑连连：;我竟是不知，你什么时候也学着开始喝酒了？ 他是在开玩笑，卫姝听得出来。 可联想到近日他都不在家，今天也是难得有空，心中顿时有几分闷气。 又或许是酒意还没彻底醒，就语气酸酸地道：;将军是大忙人，哪里顾得上我呢。学喝酒这么个小事，跟您说干嘛。 楚宁风笑。 他已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来，细细瞧着她：;我知道，最近我忙手头的事，忽略了你。对不起，好不好？ 他手捧着卫姝的脸，让她转过头来，面对着自己。 明知道自己看到他那张脸就气不起来了。 卫姝心中泄气，又懊恼：;您就会欺负我。 ;这不是欺负。楚宁风亲了亲她的脸，;是真的觉得对不起你。 他温声说道：;家中的事你一力承担，连跟我诉苦的机会都没有。 他看在眼中，疼在心里。 卫姝这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被他这么哄了两句，嘴角已经微微翘了起来。 ;那您什么时候能歇歇？她歪着脑袋，轻轻问，;再过两天就过年了。 ;明儿就不进宫了。楚宁风笑道，;好好在家陪你们。 ;真的？卫姝眼睛微亮，可是又想到什么，刚才的开心瞬间消失不见，;陛下不是还病着嘛，您这个年肯定是过不好的，说不定还要往宫里跑。 她能理解楚宁风，可却不想他一直这么累。 连过年都不能安心。 ;如今是紧要关头，我松懈不得。楚宁风轻声对她说，;等事情尘埃落定，我再好好陪你，好不好？ 卫姝一直知道，他跟大皇子在谋划着什么。 她从来都没有问，是不想让楚宁风担心。 ;好。她应了，借着酒意，大胆的伸手抱住了楚宁风，脑袋靠在他胸膛，听着他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我不是故意要对您发脾气的…… 她小声说：;只是……有时候看着二弟形影不离的陪着二弟妹，四弟妹每次来找我，坐的久些了，四弟但凡有空都会亲自来接她…… 她得承认，自己是有些羡慕的。 楚宁风自然也对她好，可他忙起来时，就顾不得这些了。 到底是还小，对生活仍有憧憬。 楚宁风轻轻笑着，揉揉她的腰：;是我的错，让你受委屈了。 ;倒也不是受委屈……她就是羡慕。 ;我答应你，等忙完后，一定抽空陪你。他柔声道。 让一个男人如此哄着，尤其对方还是个大将军，对旁人来说，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了。 但卫姝却没觉得有什么。 与楚宁风生活这些年，她渐渐明白，一个人的本性究竟如何，并不应该听别人怎么说，要自己亲眼看，亲身感受的。 百闻不如一见，是确有此事。 * 除夕夜前一天，林奶娘回去过年了。 今年谦哥儿没有跟去年那般闹脾气，因为林奶娘临走时跟他好好话别了。 目送着林奶娘走了后，谦哥儿便高高兴兴的去玩林奶娘给他做的小玩具了，林奶娘说，等他玩完，自己就回来了。 用过午饭后，柳初婉与刘仲进府来。 这几月在忙着医馆的事，柳初婉没怎么进将军府，是临着过年了，医馆暂时关闭，她才有机会。 玉含与绿萝等人高高兴兴的将她迎了进来。 这里是后院，刘仲一个外男，到底不好久待，他只回答了卫姝几个问题后便走了。 ;他待你可好？等刘仲走了，卫姝才拉着柳初婉的手，笑着问道。 其实不用问都知道了，柳初婉此次进来，脸上笑就一直没停过，与她过去完全不一样。 定是刘仲对她好，她生活中又没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才会如此高兴。 ;他待我很好。柳初婉笑着答道，;而且，刘家的人也没有催着我们要孩子。 这才是最令柳初婉高兴的一件事。 她将来是会要孩子，但不是现在，公婆没有逼她，反而每日嘘寒问暖，这让她心中很是温暖。 不管是不是因为卫姝的缘故，都让她再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第599章 新年到 看着当初还打算孑然一身过这辈子的柳初婉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卫姝像是被她感染，也轻轻笑了起来：;只要你过的好， 那我就不担心了。 ;一直以来，让夫人您费心了。柳初婉感激道。 没有卫姝，也没有她柳初婉的今天。 ;都是你自己争气，我不过是推了你一把而已。卫姝笑道。 ;不论如何，我都会永远记得您的恩情。柳初婉道。 做人是该懂得知恩图报的，与卫姝来说，她帮助柳初婉，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对柳初婉却不同。 当初的她泥足深陷，偏偏是这么一根救命稻草，将她拉出泥潭。 ;说起这个，我倒真有件事要请你帮忙的。卫姝喝了茶润润喉，才说，;下月我那二弟妹就要生产了，稳婆大夫倒是都提前准备好了，但我怕到时出什么意外，所以想请你那日也进府来帮着瞧瞧。 倒是不用柳初婉帮忙接生，只要在旁边看着就好。 有她在身旁，便是出什么事，也能及时医治。 ;好。柳初婉点点头，;若是有发动的迹象，您直接让人去医馆找我便是了。 ;那我先谢过你了。卫姝笑。 ;夫人不必跟我客气。柳初婉说。 替二夫人请柳初婉帮忙这件事，卫姝是在次日的除夕才跟她说的。 除夕这天早上，卫姝与太夫人楚宁风是要进宫的，几人一大早就起来了，穿戴一新才往宫里走。 今日没下雪，倒还有太阳，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宫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一眼望去，好多眼熟的人。卫姝一一与她们打过招呼，然后陪着太夫人去见皇后娘娘。上一次见皇后时是在中秋，那时她的面色还算不错，可这次见，却明显要苍老了几分。 皇后虽穿着打扮仍是雍容华贵，但身形削瘦了不少，瞧着十分沧桑。 卫姝不知道她在宫里经历了什么，也不敢多问多看，只是陪着一同行礼。 ;太夫人近来身子可好？皇后勉强笑了一下。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妇身子暂时没有什么大病大痛。太夫人微微笑着道。 ;赐座。皇后抬了抬手，对身旁侍女道。 这么闲聊了一会儿，便到开席的时辰。 卫姝意外的在皇后娘娘身边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那是德妃娘娘。 她已解除了禁足？ 卫姝算了算日子，好像三月早就已经到了。 也难怪此次皇后娘娘脸色那么差了，多半是被气得吧。 如今的太子妃正坐在皇后娘娘的身边，大皇子妃都不得不将位置让了出来，每个人的脸上虽都带着笑，但那笑容十分复杂，深究不得。 卫姝垂眸喝茶，不再想这件事。 在宫里待了约莫几个时辰，卫姝一行人便出了宫。 这次楚宁风倒出来的早，没让她们等。 三人上了马车，回将军府。 一身宫装行头太过沉重，卫姝进了屋就叫玉含绿萝来给自己更衣卸钗环 。 楚宁风到底是男人，动作也麻利，等卫姝收拾好出来，他已经抱着谦哥儿在玩了。 ;娘。谦哥儿喜滋滋的叫了一声。 卫姝走过去，揉揉他的脸：;怎么不去找哥哥姐姐玩？ 谦哥儿不说话，趴在楚宁风的怀中，那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坐下歇会儿。楚宁风对她道，;年夜饭还离着远呢。 卫姝可没空休息，家里的事现在都是乔氏在忙，她既然回来了，哪有坐着看热闹的道理。 ;你们爷俩慢慢玩吧，我得去帮忙了。卫姝道。 她接了玉含递来的斗篷，披在身上，这才出了门。 其实要忙也忙不了什么，需要准备的东西前几日便都准备妥当了，卫姝去不过是检查有没有遗漏的。 但她这么一忙，就忙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 小厮们早早将烟花炮竹准备好，众人上席前先听了响，与此同时，京城里各家各院都开始放了，爆竹声在渐夜的京城上空响起，当真是应了那句‘爆竹声中一岁除’。 今年过年多了乔氏，还有楚宁笙一家，清波堂的次间里明显是坐不下了。 乔氏与卫姝商量着，在次间里放了张大桌子，孩子们吃的少又快，用不了一盏茶功夫就要下桌，索性就大家挤在一起吃年夜饭了，这样也热闹。 众人落座后，宋妈妈指挥着丫鬟们摆膳，这些丫鬟都换上了过年的新衣，鱼贯涌进来时像花儿一般好看。 按照惯例，还是太夫人先发话，待她说完了，众人才举杯庆贺新年。 卫姝在将军府过了这么些年，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但乔氏不同。 她是新妇，今年又是第一次不在娘家过您，此时看着大家都在说笑，她的心中涌起一抹酸涩来。 楚宁飞与她相邻而座，瞧出来她微红的眼眶，知道她是想家了，便将手伸到桌下，偷偷握住她的：;别哭，咱们过两天就回乔家了。 他的声音很轻，其他人都在忙着喝酒说话，倒是没主意这边。 乔氏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才抬头朝楚宁飞抿唇微笑：;我没事。 他们两人的动静自是瞒不过卫姝。 她能理解乔氏此时心里的感受。 ;吃菜。楚宁风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同时面前的碗中也被他夹进来一筷子的菜。 卫姝抬眸看他，扬唇笑了笑。 如卫姝所想的那样，几个孩子吃到一半就走了，吵着要去放烟花爆竹。 太夫人叫了宋妈妈来：;叫几个细心点的丫鬟小厮，看着这些小祖宗，可不能让他们出什么意外。 ;是，太夫人。宋妈妈笑着应。 孩子们走后不久，院里就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了，紧接着是孩子的笑声，这其中以谦哥儿声音最大，慧姐儿次之。 不过今天这样的日子，也没人想去拘着他们，就让他们开开心心玩了。 楚宁风他们几兄弟自是凑到一处去喝酒了，卫姝与二夫人乔氏坐在一起，楚宁笙则是去陪太夫人小声说着话。 二夫人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连坐都坐得不舒服，只能堪堪靠在椅背上，才能让自己轻松些。 第600章 饭桌争吵 乔氏很好奇的望着二夫人的肚子，想伸手去摸一下，但是考虑到自己与二夫人的关系还没亲近到那个地步，便没敢乱动。 ;要不要摸摸？二夫人见她一脸好奇的模样，便笑着问道。 ;可以摸吗？ 乔氏睁大了眼睛，又惊又喜。 她试探性的伸出手，怕自己太用力伤到肚子。 她这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的卫姝都觉得好笑。 ;放心大胆的摸，没事的。她笑着说。 二夫人见她犹犹豫豫的，干脆一把抓过她的手，摁在自己肚子上，力道不轻不重。 乔氏还年轻，又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她摸着二夫人的肚子，只觉得十分稀奇。 一个人的肚子里，真的能装下一个孩子。 看她一副见识了新东西的模样，卫姝是有些哭笑不得。 ;你下月生产时，我请了柳大夫进府来帮忙。卫姝将这件事告诉二夫人。 二夫人有些诧异，同时又很震惊：;柳大夫？她……她可是给大皇子妃都接过生的…… 她不过是一介寻常妇人，哪里配得上享受与大皇子妃同等待遇？ ;大皇子妃只不过是身份与我们不同，但同样都是女人，不是吗。卫姝轻笑，;再说了，柳大夫从前便是咱们府里出去的，她怎么样都要顾念旧情的。 二夫人一时不知该怎么感谢卫姝了。 她当然知道柳初婉愿意来，是看在卫姝的面子上，哪里是因为曾经在将军府里待过呢。 她与柳初婉当初是半点交集都没有的。 ;大嫂……她嘴唇嗫嚅着，就要道谢。 ;道谢的话就免了。卫姝笑着打断她，;我能做的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剩下的都要靠你自己了。 ;那我到时候给小孩子做件新衣服吧。乔氏摸够了，收回手，笑道，;别的我不敢说，至少针线这一片是跟师傅学过的。 许是同大家混的熟了，她说话也不像以前那般怯弱，整个人变得自信大胆了些。 ;那谢谢四弟妹了。二夫人笑道，;将来你生孩子的时候，我也给你做。 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乔氏的脸红了红：;我……我还早呢。 ;都成亲这么久了，该要个孩子了。二夫人说。 乔氏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在与雪姐儿之间的感情修复好之前，她是没打算要孩子的。 如今雪姐儿好不容易愿意同她亲近几分，她要是这时有了身子，只怕雪姐儿心里不好想。 ;你自己几个还没拉扯大呢，就有空操心别人的闲事了。卫姝笑着给她解围，对二夫人道，;你如今先将肚子里这孩子好好生下来，再去考虑别人吧。 提到自己的孩子，二夫人脸上就浮起一抹笑：;你们说，我这一胎是儿子还是女儿？当初大嫂你怀谦哥儿时，我一眼就看出来是个大胖小子。 有经验的妇人总能通过身形看出来这一胎是男是女。 不过这次二夫人轮到自己了，却怎么都看不出。 ;是儿是女有什么区别吗？卫姝笑问。 ;倒是没什么区别。二夫人默了一下，如此说。 她是什么性子，卫姝这些年早摸清了。 瞧她这表情便知道，她是想要儿子的。 她仍跟传统妇女一样，骨子里总有一点重男轻女。 倒不是说她不爱女儿，只是比起儿子，这份爱就少了些。 她们这里聊天时，楚宁笙也在与太夫人轻声说着话。 ;你呢，如今是怎么打算的？太夫人喝了几杯酒，像是有些醉了，但一双眼睛清明得很。 ;我怕说了，您会生气的。楚宁笙垂着眸，轻声说道，;大过年的，还是不要惹您生气的好。 ;你气我的事还少吗？太夫人没好气，;你在别院住了这么久，这心里的事，要放下也早就放下了，听娘一句劝，忘了沈骞吧。 ;早就忘了。楚宁笙淡淡一笑，;和离那日我便想清楚了，这后半辈子，与他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 短短几个月她便能想通，太夫人这心里是高兴的。 她握了楚宁笙的手，语气越发温和：;娘给你物色了一个夫婿，大理寺卿谭鹤荣，他年纪比你稍长十岁，一年前他的夫人感染恶疾去世，他的品相娘打听过，虽比不上你家中这些哥哥弟弟的，但也不算太差。他膝下有一儿两女，儿子已经娶妻，两个儿子尚未出阁。有将军府给你做靠山，你嫁过去了，日子只会过的比现在更好。 太夫人在轻声说着，绘声绘色，丝毫没注意到楚宁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楚宁笙甚至都没听完这一大段话，只听得太夫人说给她物色了一个夫婿，她的耳边便响起了一阵;嗡嗡声，吵得她心烦。 但她没有立时阻止，而是等着太夫人说完以后，才皱着眉道：;娘，我跟您说了好几遍了，我不想再嫁人了。 ;大过年的，你胡说些什么？小心老天爷当真了！太夫人连忙呸了三声，才继续道，;你还如此年轻，不嫁人要怎么办？如今你还有孩子可以作伴，将来孩子们都成亲嫁人了，谁陪在你身边？ 她自己是经历过来的，知道独自一人有多苦。 但她又是幸运的，至少这几个儿媳儿子还三五时的过来请安问好，陪着说话。 可每到夜深，她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彻夜难眠时，身边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 所以她绝对不要自己的女儿，也步自己的后尘。 哪怕是楚宁笙不愿意，她都要逼着她嫁人。 当初就是太惯着了，才以至于走到如今这步。 ;我一个人也会过的很好。楚宁笙不敢直视太夫人的眼睛，垂下头，淡淡说道，;我不需要谁陪。 ;你偏偏要说这种话来气我，是不是把我气死了你就高兴了？太夫人又急又气，音调不由提高了几分。 桌上另外些人这才转过头来，眸含诧异的望着她们母女。 楚宁风三兄弟放下酒杯，先开口的人是老大： ;怎么了？楚宁风问。 第601章 不欢而散 ;你问她！太夫人气得直喘气，;都嫌我烦，嫌我话多，我不都是为了你们好？说到伤心处，她的眼睛一红，眼泪就滚了下来。 新年新节的，突然闹成这样，大家的情绪都低落了下来，与外面孩子们的嬉笑吵闹声形成对比。 卫姝起身走过去，看了眼耷拉着脑袋，浑身浮着抹低沉气息的楚宁笙。 ;娘是咱们将军府的顶梁柱，谁会嫌您烦啊。卫姝在她右手边坐下来，轻轻笑着道，;三姑奶奶是什么性子，您不是早就知道了，从小到大都这样，她不过说了几句任性话，您怎么还动气了？ ;她那可不是任性话。太夫人捏着手帕，仍是气得狠，;她才多大，就说以后要一个人过？等她以后到我这年纪，才知道后悔，但到那时，哪来的后悔药给她吃？ 听了这两句话，楚宁风等人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 ;过年说这些做什么。他沉声道，;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不迟。 他说着，看向楚宁笙：;跟娘道个歉。 这是在给她们母女台阶下。 只要楚宁笙顺着下来，那这事就能暂时揭过不提。 可偏偏她天生逆骨，就不肯在这时低头认个错。 ;我可以跟娘道歉。她抬头，一双眼睛殷红，;但我不会听娘的话嫁人。 ;楚宁笙！太夫人气得睁大了眼睛，手指着她怒声道，;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受了委屈跑回来找我哭？那时你说的话如今又不当真了是吧？你究竟要吃多少的亏才肯长记性！ ;不管吃多少亏，那都是我自己吃，难受的是我。楚宁笙咬着牙。 她这话像是将自己与太夫人之间的感受都撇清了。 可她自己也是当娘的，怎么就不明白，儿女难受，她自己难道还会快乐吗？ ;宁笙，你不要再说了。卫姝皱眉说，;今日是过年，不要弄得大家都不高兴。 乔氏与二夫人都没敢说话，她们一个是刚嫁进来，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一个是怀有身孕，再过不久就要生了，可不敢在这时情绪激动，只能在旁边看。 楚宁飞与楚宁沐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他们作为儿子又是兄弟，帮着谁说话都不对。 唯有楚宁风，他像是料到了今日这一幕，脸色淡淡地看着楚宁笙，问她：;你是否已经考虑清楚？ ;考虑清楚了。楚宁笙点头，面色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太夫人望着她的脸，惊觉这表情似曾相识。 她在过往几十年的记忆中搜寻，最终找到。 那是十几年前，楚宁笙下定决心要嫁给沈骞时的样子，那真真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想到这里，太夫人心中更难过，鼻子眼睛酸胀，热泪盈眶。 在座的都是小辈，她原想维持着自己的威严，却怎么都控制不住，呜咽声从喉间溢出，虽小，却震撼人心。 乔氏与二夫人从来没见过婆母这般模样，她们俩皆是吃惊的望着，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娘……卫姝离她最近，也听得最清，她握住太夫人的手，想要安慰几句，张着嘴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罢了，罢了……带着哭腔的嗓音里蕴藏着最深沉的无奈，太夫人满脸的苦涩与泪痕，看着楚宁笙那张模糊不清的脸，终是重重叹了一口气，苦笑着道，;日后你的一切，我也不管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这是伤透了心，才能说出这种话。 楚宁笙心中压力大，原本所坚持的东西在此时开始摇摆。 她蓦地哭出声：;娘，对不起…… 卫姝低下头偷偷擦泪，听得楚宁风在叫她：;卫姝。 她抬头望，朦胧中听得他道：;送娘回房休息。 按照惯例，今夜是要守到子时的。 但如今这情况，要是再坐下去，恐怕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乔氏这时反应过来，起身与卫姝一道，扶着太夫人回屋。 ;今晚就喝到这吧。楚宁风扭头对两个弟弟道，;天色不早了，带着孩子回去，早些休息。 ;好。两兄弟一同答道。 楚宁沐扶着二夫人起身离开，楚宁飞原是想等乔氏的，但想了想，还是先去见自己女儿。 饭桌里就只剩下楚宁风与楚宁笙了。 楚宁笙知道，大哥是要单独跟她说话。 她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渐渐止住哭声。 楚宁风走过来，与她隔了张椅子坐下。 ;你不愿意嫁，是没放下，还是真的不想？他问。 他的语气很温和，甚至都没有一点动怒的情绪，偏偏是这样，让楚宁笙心中更难受。 ;是真不想……她说，;大哥，难道真要嫁人，我才会过的幸福吗？这后院里的事，你们男人从来不会过问。都是主母在操持，零零碎碎的事多，看着事小，可加在一起却累人。大嫂……是不是从来没跟你诉过苦？ 卫姝跟他诉过苦吗？ 楚宁风扪心自问，似乎从来没有。 不管多忙多累，她从来只是一句‘我没事’，便让他真的觉得没事。 可实际上，他整日在外奔波是累，家中的事就如一个小朝堂，里里外外都要卫姝操心，她更累。 ;一个人又有什么不好呢，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偶尔教教孩子学业，让他们能吃饱穿暖，这就是我一天的事了。楚宁笙在笑，可她眼中又噙着泪，;大哥，我现在过的很满足。如果嫁人后，我要面对的是一整个家族上上下下的事，我又何必呢？ 她向来认为，两人在一起成婚相处，为的是双方共同能越来越好。 可她经历过，才知道其中要面对的有多复杂。 ;你说的不错。楚宁风沉了一口气。 一个女性的价值，不该只局限于后院之中。 ;我说这些，不是想让大哥你明白什么道理，我只不过……想让你理解我。楚宁笙道。 ;如果这就是你想做的，那娘这边，我会去替你说。楚宁风语气沉稳，拍了拍楚宁笙的肩膀，;你在京城中没有别的房子，等这个年过完，自己去挑一处，挑好了，大哥给你买。总不能一直住在别院，离着太远，孩子跟娘都会想你。 第602章 被忽悠了 听见这话，楚宁笙方才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顿时如决堤一般，哗哗就滚落下来。 她再也忍不住，直接扑进了楚宁风的怀中，大哭起来：;大哥…… 她就如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一块浮木，让她能够喘口气。 楚宁风的这些话，给了她所有底气，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再有任何顾忌。 ;大过年的，哭什么。楚宁风拍拍她的肩膀，轻轻笑着道，;别让孩子们看笑话。 楚宁笙此时哪里还忍得住泪水，直到将楚宁风面前衣襟哭湿了才肯罢休。 ;可是娘她……她吸着鼻子，还眼泪汪汪的，;她好像很生气。 ;为人父母，总免不了替儿女操心。楚宁风说，;你自己也是当娘的，难道还不知道？ 这话说的楚宁笙一滞。 愧疚从她心底升起，眼前是方才太夫人那含泪的双眸，仿佛利刃，剜着她的心头肉，让她痛苦不堪。 ;大哥尊重你的意愿，但娘年纪大了。你自己能看的出来，她这一年来的精力已赶不上前几年那么好了。楚宁风细声说道，;在她所剩不多的日子里，我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过。 他的这些话，就如同一道枷锁，落在楚宁笙的心上，让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再次涌了出来。 ;我……她咬着唇，眼泪潺潺，;那我应该怎么做？ 她一方面不想违背内心，可另外一方面又不想看太夫人带着遗憾而去。 ;娘与你说的，是哪家？楚宁风问。 ;她说是大理寺卿。 还说了叫什么名字，可她当时压根没听进去。 ;大理寺卿……楚宁风拧着眉头细想了一下，才道，;谭鹤荣谭大人，我与他平日里没有什么交集。 谭鹤荣公务繁忙，大多数时候都在查案断案。 宫中倒是见过几面，印象中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许是与他这职务有关，面相太善也坐不到如今的地位。 ;你如今不想再嫁人，难保日后不会想。那谭大人是个有本事的，既然娘看的上眼，哪怕是为了哄她开心，也自己去打听打听。 楚宁风并没有强迫她， 只是想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若是楚宁笙见过了谭鹤荣，仍觉得过不去这道坎，那他便会去向太夫人说明，日后也不会逼楚宁笙了。 ;那……好吧。最终，她还是被说动了，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大哥是要让我自行相看？我该找什么借口？要是传出去让人知道了，怕是会笑我…… ;你连和离这么大的事都敢做，这次还怕别人说了？楚宁风笑起来，;你若是不好直接见，不如去请你嫂嫂帮忙。 她有两个嫂嫂，但楚宁风没指是哪个。 ;大嫂吗？楚宁笙直接问，;大嫂看人倒是很准，可我不好意思再请她帮忙了。 ;她要是知道你改变主意，肯定会愿意帮你。楚宁风很有信心，;你只管去请她帮，剩下的交给我。 ;那……多谢大哥。 ;天色不早了，回去歇息吧。楚宁风站起身。 楚宁笙还坐在椅子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后知后觉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她明明是一直坚持着不要再嫁人的，怎么跟楚宁风说这么久，莫名其妙就同意见一见了？ * 清波堂主屋，卫姝与乔氏服侍着太夫人躺上床歇息，宋妈妈也得了消息将几个孩子都交给婆子们，进屋来伺候。 太夫人仍是心情低落，躺床上后就一直合着眼，没有开口说话。 卫姝与乔氏自是没有打扰她，两人携手轻轻走了出去。 待出了门，乔氏才松了一口气，小声道：;我嫁进来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娘动怒呢。 卫姝瞧了她一眼，笑道：;怕了？ 乔氏摇摇头：;不是对我发火，我怕什么。须臾，又想到什么，问卫姝，;三姑奶奶为何不愿再嫁人？ ;她是怎么想的，旁人又如何知晓呢。卫姝浅笑，;不过她是个心软的，日后会改变这个想法，也说不定的。 乔氏没与楚宁笙有太深接触，说了两句后，便止住了话头。 时辰不早了，既然今晚不用陪着太夫人守岁，乔氏便索性回去了。 卫姝猜想着席应当是散了，她原是想去次间再看看的，没想到跨出门就瞧见楚宁风站在屋檐下，倒背着手眺目看向远方夜空。 还有人家在放烟花，时不时炸上天，将这黑夜照耀的璀璨如白日。 他看的入神，没察觉到卫姝过来。 ;将军。待走近了，卫姝才出声。 ;嗯？楚宁风这才回过神，旋身朝她看来，;娘歇下了？他很自然的将手放下来，然后握住卫姝的手。 他的手很热，但是没有出汗的那种黏腻，十分干爽。 ;她心里揣着事，能不能真的睡着都不一定。卫姝轻声道，;宋妈妈在守着呢。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楚宁风仍是轻轻叹了口气。 ;先回去吧，外面冷。他道。 ;孩子们呢？卫姝被他牵着走。 ;都送回各院了。他答，好似知道她接下来还要问什么一样，他又道，;饭桌我已交代人去收拾了，明早你只负责多发两份赏银便是。 卫姝不由笑：;哪有您亲自做这种事的。 后院之事这些男人从来都不管，觉得自己插手了便是失了面子，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是出生便烙印着的。 可在楚宁风这里，他已经做了太多太多其他男人不会做的事。 到如今，卫姝竟是没觉得有多吃惊。 ;当初在西北时大雪封山，我与一众将士困在山里，他们做的我也都做。他来了闲情逸致，主动与卫姝说起过往，;是那时才觉得，身份地位有什么用，能活下来才是基本。 他啃过树皮，吃过草根，甚至饥饿难耐时，连雪都往嘴里塞。 他说这些时语气风轻云淡，像是局外人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可他自己分明是故事里的人。 卫姝心疼，忍不住将他的手握紧：;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他低头看着卫姝，扬唇轻笑，开始不正经起来，;现在是不是觉得嫁给我，你并不吃亏？ ;您真是。卫姝本来心里还伤感着呢，他突然这么一说，所有情绪都散了，是哭笑不得，;您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明明刚成亲那会儿他还不苟言笑，说话做事都透着冷硬与严肃的。 ;一直都这样。他笑，;只是从前没有你在身边。 这一辈子，能遇到一个知心知己的人，怕是已将后半辈子所有的好运都用光了吧。 ;该让谦哥儿也看看，他崇敬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性子。卫姝笑。 她知道楚宁风这么说是有意要逗自己开心的，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心疼他。 楚宁风笑着捏捏卫姝的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他突然严肃起来，说道。 这前后转变太快，卫姝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是宁笙的事。他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娘为她相看的那个人，是大理寺卿谭鹤荣。 卫姝倒是听过这个名字：;是那位一年前夫人过世的谭大人吧？我是听张姐姐说过两句。 周夫人人脉广，京城的侯门贵族她几乎都有交情。 第603章 初一早上 ;是他。楚宁风点头，;我与他素来没什么交情，但既然是娘看中的，那人品脾气应当是极好。 卫姝听着，却有些疑惑了：;那我能帮上什么忙？ 她一个后院妇人，难道还跟一个鳏夫见面？ 那传出去不就惹人闲话了嘛。 ;我打算正月十五过后，请他来一趟家里，届时请你帮忙瞧瞧。你素来眼光好，宁笙也信任你。他说。 ;宁笙可同意了？卫姝问。 ;她同意了。楚宁风点头，;我跟她说，让她自己来请你。 但他作为卫姝的夫君，总要让她有个知情权。 ;那这个忙我帮定了。卫姝笑起来，;她既然能想通，我肯定要帮忙。这样一来，娘也会开心很多了。 见她兴致勃勃的，楚宁风怕她报希望太大，只能提醒她：;宁笙只是答应了解一下，并没有点头同意。 ;能答应了解，那就说明事情还有回旋之地。她却很想的开。 她一向是个乐观的人，什么事都希望往好处想。 楚宁风不知不觉被她传染，也跟着笑：;你好像很开心。 ;当然开心了。她鼓起嘴巴，像个孩子那般，;这一次过后，不管能不能成，娘肯定都不会再逼宁笙了。 说来说去，她像是站在楚宁笙那边。 ;她同你说了什么，你就这么护着她？ ;不告诉你。卫姝微扬着下巴，连走路的步伐都不由轻快了些。 她难得露出这种表情，像小女儿家的那抹娇憨。 楚宁风不禁开始想，嫁人以前的她，是什么性子？ 她并不是天生就性子就如此沉稳，定是经历过什么事，才让自己变得谨言慎行。 * 初一的早上。 卫姝与楚宁风起的很早。 昨儿夜里太晚了，丫鬟婆子们的打赏都没给，索性就今早上起来一一赏了。 玉含跟绿萝负责递，凌香则是拿着名册，叫一个名字就划掉一个。 楚宁风则是去了前院，前院那些服侍的丫鬟小厮们，需要他去做主开库拿银子。 领了赏钱的丫鬟们都过来给卫姝磕了头，才一一退出去。 她这听雨轩一年到头也难得就热闹这么一回了。 她坐在上首喝着茶，一坐就将近一个时辰。 等到人都走光了，玉含几个丫鬟才过来。 ;夫人，名册上的人都领完走了。玉含道。 院里还有些回去过年的丫鬟，但是走之前就已经给过赏钱。 卫姝拿过名册看了眼，又看了看绿萝手上还剩的银子，笑着道：;剩下的这些，你们四个一等丫鬟就分了吧。 她屋里统共就四个一等丫鬟，最得宠，干的活也是最累的。 ;夫人，您已经给过我们赏钱了。玉含说道。 ;新年新节，之前给的是去年的，今年才刚开始呢。卫姝笑道，;去吧，拿着分了。 众人这才曲膝谢礼。 静坐了这么久，卫姝明显感觉到不适，起来绕着屋子走了几步。 恰好玉含去放了东西进来，瞧见她来回踱步，便笑了：;夫人可是坐累了？ ;自从生了谦哥儿，这腰好像就落了毛病。说这话时，卫姝还单手摁着后腰的位置，;总是三不五时的疼。 ;要不请太医进府来瞧瞧吧。玉含敛了笑，担忧道，;您是生了孩子就一直疼到现在？ ;差不多。 ;那怎么早的时候不听您说起？玉含语气里带了责怪。 她走上前，去扶着卫姝：;我去拿了对牌请太医来瞧瞧。 卫姝忙拉住她：;这才大年初一，何必要劳烦人家跑这么一趟。她笑着道，;我站着走一会儿就好了。 她自己猜测着，应该是当初怀谦哥儿，到后面月份大时，孩子长大，她的腰负担不住，才落下了这毛病。 ;真是拿您没办法。玉含叹气，;要不我替您揉一揉吧，能舒服些。 ;等晚上再说吧。卫姝道，;去看看谦哥儿起来没，得去清波堂那边了。 昨儿谦哥儿睡的不算晚，所以玉含去看时，他已经起来了，已经洗漱好，正在赵妈妈与绿歌的照看下吃着早饭呢。 怕外面太冷，临出门前，卫姝将之前乔氏送的那顶小帽子给谦哥儿戴上了。 外面吹着风，他怕风将帽子吹跑了，一路用小手捂着。 但手露在外面又实在太凉，所以他就一会儿将手埋进袖子里，等暖和了又取出来捂着帽子。 卫姝被他这动作弄得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到了清波堂，他从卫姝怀里下来，便迈着小短腿进了屋。 屋里此时人可多了，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在，乔氏二夫人在旁边坐着，楚宁笙这次坐的离太夫人远了些。 ;祖母！谦哥儿一进屋，就朝太夫人跑去。 ;小祖宗，慢点跑。见他那跌跌撞撞的样子，太夫人就怕他摔了，忙伸手将他抱进了怀里。 却没成想，谦哥儿是个坏心眼的，一双冰凉的小手搂着太夫人的脖子，冰的她忍不住打了寒颤。 ;哎哟我的心肝，手怎么这么凉啊？太夫人倒是没有躲，很心疼的将他的手拉下来，捂在自己手心里，;路上冷坏了吧？ ;嗯。他乖乖巧巧答着，温顺的窝在太夫人怀中。 其他几个孩子见了，都忍不住笑他。 ;娘。卫姝走过去，先同太夫人打了招呼。 ;来了，坐。太夫人朝她笑，;宁风呢？ ;在前院忙呢。卫姝笑道，;忙完了就过来给您请安。 太夫人点点头，注意力很快又被几个孩子吸引过去。 卫姝坐到了楚宁笙的身边。 乔氏在跟二夫人小声说着话。 ;怎么脸色这么差？卫姝望着她那张苍白的脸，眼睑下方都是青紫，;昨夜没睡好？ ;哪里睡得着。楚宁笙无奈地笑了一下，叹息一声，;大嫂一会儿下午可有空？ ;当然有。卫姝点头。 ;那我去找你喝酒。她笑着说，;上次没喝尽兴。 她心中郁结难言，怕是只有在酒中才能彻底释放出来。 ;好。卫姝应道，;那我让你大哥下午带着孩子出去玩，咱们俩在听雨轩好好喝一场。 ;那我可得给你好好挑挑，挑一种喝不醉的酒。楚宁笙笑道。 她可不希望卫姝又跟上次一样，两杯酒下肚就醉得人事不省。 ;可别瞧不起我。卫姝轻哼一声，;我要是认真跟你喝，不见得比你差多少。 ;那咱们就比试比试。楚宁笙也学着她。 两人在这儿约了酒，那边太夫人跟几个孩子玩的热火朝天。 慧姐儿听说谦哥儿跟雪姐儿年后就要上学了，嚷着要看他们会写多少字，还说雪姐儿肯定比谦哥儿会写的多。 她向来是个会挑事的，谦哥儿又经不得激，被她这么一说，当即就要拿纸笔跟雪姐儿比试比试。 一脸懵的雪姐儿就这样莫名其妙答应了一场比试。 凡哥儿还帮忙搬了小桌子来，大家就围在太夫人跟前，拿了笔墨纸砚。 晴姐儿与慧姐儿负责研磨，凡哥儿跟明哥儿则是替两个小的镇纸。 雪姐儿还在懵逼的时候，就被慧姐儿摁在了凳子上。 几个大人瞧见这一幕，都好奇地走过来看。 谦哥儿咬着牙，握着毛笔的那只手十分用力，一张小脸上是不服输的表情。 卫姝的心中隐隐有些担心，他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若是一直这样，将来长大了势必要吃亏。 可又该如何让他明白这个道理呢？ 第604章 争个高低 两个孩子比试的时候，凡哥儿就充当先生的角色，每念一个字，他们俩便以最快的速度写出来。 刚开始时都还是一些比较简单的字，两人速度旗鼓相当。 但随着凡哥儿加深难度，谦哥儿的速度就明显慢了下来。 他到底是比雪姐儿小上一些，平日里学认字时卫姝又从来没有强迫过他，比不上雪姐儿是自然的。 一连写了十个以后，他眉头皱紧，一笔一划的，像是在思考着写。 坐在他对面的雪姐儿抬眸望了他一眼，再低头写时，速度也慢了。 大人们自然没错过这一幕，心中顿时对雪姐儿感到欣慰。 她作为姐姐，知道让着弟弟是好的，可她这个行为，又平白让人心疼她。 最后是太夫人看不下去，出声叫停了。 ;姐弟俩比这些做什么，要比也是跟外人比，一家人争什么你输我赢。她说，抬手招雪姐儿过来。 雪姐儿将毛笔搁下，起身整理了一下裙边，才朝太夫人走去。 谦哥儿还坐在凳子上，看了看自己写的，又看看雪姐儿写的，小小的脸上有一抹难堪，他咬着唇，眼睛红红的，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几个大人都各自叫着自己的孩子到身边来，轻声说着话。 卫姝则是走到谦哥儿身边，蹲了下来，揽着他的肩膀，细声问道：;怎么了？ ;是我输了。他耷拉着脑袋，带着很轻的鼻音，语气十分低落。 ;输赢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卫姝轻声问。 谦哥儿不知怎么答，抬头看了眼卫姝，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里，有一抹强忍着的委屈。 卫姝在心里叹了口气，用手帕擦了擦他眼角挤出来的一抹湿润，才温声安慰道：;你虽然比雪姐姐小，但你同样是个男子汉，男子汉大丈夫，不该将精力用来与一个女孩子较高下。 此番谦哥儿自然也醒悟了，只是当时被他们那么一激，他像是控制不了自己，就应下了。 ;你爹爹不是常教导你，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嘛。卫姝轻轻笑道，;这次就当是个小教训，但你可要好好记住，以后做什么事之前，要先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否则，今天这一幕，可还是会出现的。 谦哥儿自小就是个骄傲的，哪里像今天这样吃过亏。 偏偏给他亏吃的还是自己的哥哥姐姐，他便是有气都不能撒出来。 也幸得卫姝平日里对他言行身教，才让他明白，遇到事情时，发脾气是没有任何用的。 ;我知道了，娘。谦哥儿吸了吸鼻子，方才的不愉快好像被冲淡了些。 卫姝笑着捏捏他鼻尖，说道：;虽然咱们输了，但也让咱们知道输在哪里了。谦哥儿不是输不起的人，对不对？ ;对！他的眼中又燃起熊熊斗志，捏着小拳头道，;下次再跟人笔试，我不会再输了！ ;好，那娘就等着看。 卫姝笑道，;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有一件事要做。 她没明说是什么，但以谦哥儿的聪敏已经猜到了。 他用衣袖胡乱擦了把脸，才起身朝雪姐儿走去。 如卫姝所说的那样，他虽是输了，但不是输不起的人，该认的还是得认。 于是，一向骄傲的谦哥儿，便当着满屋子人的面，第一次低下了头。 这让太夫人都有些没想到。 她还怕谦哥儿输了闹脾气呢，没想到卫姝三言两语就将他哄好了。 这个小插曲过去后，兄妹几个又开开心心玩在一起，方才的事如同过眼云烟，早被他们忘在脑后。 初一这天早上，便在大家的闲聊中度过了。 用过午膳后，孩子们都回去歇午觉，楚宁风被卫姝勒令不准回听雨轩，他只能待在外书房。 楚宁笙则是亲自提着两壶酒过来，看那架势，是预备要跟卫姝好好喝一场的。 于是，等楚宁风傍晚回到听雨轩，看见的便是卫姝醉得靠在软榻上的模样。 屋里烧着地龙，还算暖和，但她一向怕冷，所以多支了两个火盆。 他乘着夜色进屋里时，门口几个丫鬟曲膝行了礼。 绿萝与凌香走上前来，替他将斗篷解下来。 屋里燃着丝丝淡香，他分不清是卫姝点了香炉还是什么。 绕过屏风，他瞧见卫姝倚在软榻上，穿着单薄的衣衫，发上钗饰已卸了下来，满头青丝铺在迎枕上，她原本白皙干净的脸蛋此时泛着微微酡红，显是有些醉了，半眯着眼睛，手里还拿了本书在装模作样的看，也不知看清楚字没有。 似是听见了声音，卫姝微微偏头朝他看过来。 ;怎么回来这么晚？她打了个哈欠，拿手的那只手像是支撑不住，无力地搭下来。 ;不是你递了消息，让我晚些回来？楚宁风走近，坐到她身边。 桌上酒杯虽已收了，但那抹酒香味仍在。 ;又是跟宁笙一起喝的？他有些无奈。 ;下午没事，就一起喝喝酒，聊聊天了。卫姝撑着身子想坐直起来，但浑身没劲。 楚宁风见状，拉了她一把。 她的手软弱无骨，都不敢太用力，怕捏断了。 ;她带来的酒，说是不容易醉。卫姝摁了摁额角，醉呼呼道，;但我躺了快一个时辰，这脑子还是不清醒。 ;酒多伤身，你不让我多喝，自己倒是上了瘾。楚宁风给她倒了杯茶，无奈道，;下次别喝了。 ;知道了知道了。她像是听得有些烦，喝了两口茶，才想起孩子，;几时了？谦哥儿是不是该睡了？ 楚宁风进门就过来了，倒是没去看孩子。 他叫来绿萝：;谦哥儿呢？ ;赵妈妈跟绿歌正在给四少爷洗澡呢。绿萝笑着答道，;将军可是想见四少爷？ 楚宁风摆摆手：;一会儿再去。 绿萝明白了，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我这醉醺醺的模样，今晚就不过去看孩子了。卫姝打了个酒嗝，;明儿一早还要回卫家…… 醉成这样你，她倒是还记得要做什么。 楚宁风是哭笑不得：;明儿早你能醒酒？ 第605章 表面父子 ;那自然是能醒。卫姝说话有些大舌头，但她知道自己很清醒，也知道在做什么，只是格外有些兴奋，好像所有的烦恼事在这一瞬间都不算什么了。 也是现在，她才彻底明白，为何在别院的那些日子，楚宁笙会喜欢上喝酒。 她定是将所有的愁绪，都用这酒一醉解千愁了吧。 ;叫丫鬟进来服侍你早些梳洗了，上床歇着吧。楚宁风见她说话都半眯着眼，想必是醉得快睡着了，便道。 ;叫吧，叫吧。她又是一个哈欠，看来是困得很了。 这一晚卫姝睡得算是踏实。 一觉睡到卯正醒来，凌香与绿歌正想进来叫她呢。 她醒来后在床上睁着眼躺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楚宁风早就起床了。 恰好凌香进屋里来，瞧见她已经醒了，便笑着道：;夫人可要起身？ ;将军呢？卫姝从床上坐起来，头还疼得很，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她皱着眉缓了口气。 ;将军已经起床用过早膳了，在陪着四少爷玩呢。凌香答道。 绿歌去将帷帐用金钩挂起来，然后与凌香一起服侍卫姝起身。 约莫一个时辰后，卫姝才穿戴整齐，化了淡淡的妆容，坐到桌前用早膳。 昨天喝了那么多酒，她这会儿一点胃口都没有。 厨房费尽心思给她熬了软糯香甜的粥，她也是喝了两口便放下了。 ;您多少将这碗粥喝了吧。凌香见她碗里没动两口，便劝道。 ;你这是跟玉含绿萝待久了，怎么说话语气跟她们都一样了？卫姝看了她一眼，笑着打趣道。 ;奴婢这不是担心您的身子嘛。凌香无奈笑道，;您再吃点吧？ ;真是没胃口吃。卫姝喝了口茶，才笑道，;去瞧瞧将军与四少爷他们准备好了没有。 话音才落，她就听见谦哥儿的笑声从外间传来。 紧接着便是那父子俩的身影。 楚宁风力气倒是大，谦哥儿如今长身体，他也能一个臂膀抱起来。 ;娘！谦哥儿才被抱着进来，就迫不及待的要卫姝抱，在楚宁风怀里扭过来扭过去的乱动。 无奈，楚宁风只能将他放下来。 ;娘！他朝卫姝跑来，;爹爹说要去找表哥玩。 他还记得荣哥儿，一年到头虽见不到几次，心里却是想着的。 卫姝一把将他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才笑着道：;你表哥若是知道你要去，肯定高兴。 ;他知道我要去的。谦哥儿笑嘻嘻道，;上次见时，我悄悄同他说了。 那时他虽还小，但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只是不知道荣哥儿有没有当真。 他们母子俩说话时，楚宁风便坐到了卫姝对面，原是想喝杯茶的，但是见桌上早膳像是没人动过，他愣了下，问道：;这是还没吃？ 凌香正给楚宁风倒茶呢，听见这话，看了卫姝一眼，没敢答。 ;没胃口吃。卫姝倒是坦荡。 果然，下一刻楚宁风就皱了眉：;没胃口也得吃。 去了卫府便只能等晌午，她这身子，若是真饿一上午，那还得了。 试了一下粥还温着，楚宁风将谦哥儿从卫姝身上抱过来。 ;至少喝了这碗粥。他语气十分强硬，;你什么时候喝完，咱们什么时候出门。 他鲜少有这种态度，但卫姝知道，他是认真的。 无奈，她只能乖乖将这碗粥喝了。 临出门前，他们先去清波堂看了太夫人。 楚宁飞已经陪着乔氏回乔家了，二夫人大着肚子，是必不可能过来请安的，好在楚宁笙跟几个孩子都在，太夫人也并不孤单。 坐着说了几句话后，一家三口便坐马车朝铜锣巷去了。 往年这日回娘家，卫娥一家子都还在呢，卫姝坐在马车上，看着卫府大门就在不远处了，心中突然感慨起来。 ;也不知四妹妹在陆安过的好不好。 ;过年的时候不是给你写信了？楚宁风笑着道，;信上没说？ ;她在信上自然是说过的好，但真实情况如何，谁又知道呢。卫姝叹气。 ;是小姨吗？谦哥儿听着他们的话，好奇地抬起头问了一句。 ;是啊。卫姝垂首亲亲他的额头，;是你小姨，还记得她吗？ ;记得的。谦哥儿点点头，;还有瑞哥哥，我也记得。 他记性一直都很好。 ;等再过几年，你瑞哥哥怕是都要长变样了。卫姝道。 ;变样了我也记得。谦哥儿道。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放下脚蹬，楚宁风先起身出去，才将谦哥儿抱下车，待孩子在地上站稳，他回头来牵着卫姝。 卫府门房上的小厮已迎了上来：;将军，姑奶奶。 ;父亲跟大哥可在？卫姝问道。 ;老爷跟大爷都在呢。小厮答，;三姑奶奶里面请。 楚宁风主动牵着谦哥儿往里走。 他们今日来的比往些年都要早，绕过影壁，便进了正院。 卫青云与卫烨得了消息，连忙从前院赶来。 ;将军来了。卫青云脸上挂着笑，;快快，里面请。 一段日子不见，他好像胖了些，脸上的肉白白嫩嫩的，明明是当祖父的人了，竟然有种越活越年轻的感觉。 跟在他身边的卫烨虽是在笑，却与他保持着距离，不似过去那般亲近了。 卫姝佯装没看到这些，笑容浅浅的见过父亲与大哥。 谦哥儿已不用她教，就乖乖叫了人。 几人站在院里聊了一会儿，卫青云便请楚宁风去书房。 卫烨说要同谦哥儿说说话，索性抱着他朝后院走了。 卫姝无奈，只能追上去。 ;早盼着你们来了。卫烨一手抱着谦哥儿，一边低头对卫姝笑着说道，;在将军府过的可好？ ;大哥瞧我，有什么不好吗？卫姝笑道，;倒是你，怎么这次见，像是瘦了些？ ;不过是那些破事扰的。他像是不愿意多说什么，淡笑了两声，;上次你嫂嫂去找你，她回来后我便训斥过她，她与你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也不要管。 第606章 人小鬼大 卫姝倒是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这事，微微怔了一下，才略微艰难道：;那件事……嫂嫂请我帮忙，我…… ;你很为难，我知道。卫烨干脆打断她的话，说道，;娘家这些事，不该把你牵扯进来。是你嫂嫂不懂事了。 他与卫青云不同，对于这个庶妹，他是真心喜欢的，更何况这些年卫姝帮过他的不少，他记着她的情，想的自然也是她在将军府能好过。 ;那女子怀了父亲的孩子，如今已经好几个月了，被正式抬做了姨娘。他继续道，;你瞧父亲方才那脸色，便猜出来了吧。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卫青云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卫姝抿了抿唇，原是想说什么，来劝劝卫烨的，但话到嘴边，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这是他们父子间的矛盾，她一个出嫁的女儿，插什么手呢。 卫烨也不想她参与进来吧，否则不会说卫大奶奶的不是。 不远处就是卫大奶奶的院子了，卫烨停下脚步，将谦哥儿放下来，揉揉他的脑袋，语气温和道：;去找你荣哥哥玩，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来跟舅舅说，舅舅替你收拾他。 ;谢谢舅舅！谦哥儿扬起笑脸。 卫烨又直起身，对卫姝道：;我就送你们到这儿。 他与卫青云虽有矛盾，却与楚宁风极合得来，所以哪怕不想见卫青云，还是得去同楚宁风说几句话。 ;好，谢谢大哥。卫姝应了一声。 目送着卫烨走后，她才牵着谦哥儿的小手，朝院子走去。 方才卫烨说话时没有避讳着孩子，是觉得他还小，听不懂这些。 但谦哥儿人小鬼大，许多东西虽是不懂，但自个儿琢磨琢磨也就明白了。 所以此时他望着卫姝，犹豫了下，小声地问：;娘，你是不是又要有弟弟了？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想着有一个弟弟不是很好玩吗？ 就像是他跟全哥儿那样。 全哥儿来之前，他是家里最小的，大家说话时都爱逗他玩，有时他其实是不喜欢的。 直到看见了全哥儿，他也喜欢逗着玩，才明白大家的乐趣所在。 ;方才你舅舅说的话，你听懂了？卫姝微微偏头，垂眸瞧着他。 ;半懂不懂……他咬着手指，给自己下了定义，;但是舅舅说，‘父亲的孩子’，就是外祖父的孩子了？娘也是外祖父的孩子，那不就是娘有弟弟了嘛。 他分析的头头是道。 听得卫姝原本有些沉闷的心，稍许轻快几分。 ;人小鬼大。她笑说。 她没说是或不是，谦哥儿为了印证心中所想，摇着她的手撒娇：;娘，你快说，是不是嘛？ ;是。她捏捏谦哥儿的手，半是无奈，;真是个小滑头。 见自己猜对了，他才开心地笑起来：;我就知道。 ;这些事，回了家就不要说了，知道吗？卫姝怕他到处说，届时闹得整个将军府都知道了。 ;知道了，娘。谦哥儿点点头，;只要你不让我说的，我就一定不说。 他把这些当成自己与卫姝之间的小秘密。 ;真乖。卫姝扬唇笑。 母子俩的话音才刚落，便瞧见卫大奶奶带着荣哥儿从院里走了出来。 门房上的婆子教程慢，硬是等卫姝都快到了，卫大奶奶才得知消息。 ;今年怎么来这么早？我都没去接你。卫大奶奶紧走几步，面上还带了丝惶恐。 她怕卫姝误会。 ;今年家里没什么事，就早些过来了。卫姝笑道，;大哥方才送我们来的。 卫大奶奶见她面色正常，不像是有气，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同谦哥儿打了声招呼。 ;姑姑。荣哥儿则是规规矩矩的给卫姝行了个礼。 ;荣哥儿都长这么高了。卫姝诧异地望着长高一大截的荣哥儿，;上次见时还没这么高。 ;他毕竟是男孩子，身体长得快。卫大奶奶一边说着，一边邀了卫姝母子进屋坐，;让荣哥儿带谦哥儿去玩吧，两个男孩子是坐不住的。 卫姝笑着点点头，叮嘱了谦哥儿几句，才让两个孩子离开了。 进了屋里，丫鬟上来奉了茶，卫大奶奶挥手叫她们都出去。 ;这是你大哥同窗送的茶叶，你喝喝看。她笑道。 ;什么好茶到了我嘴里都是糟蹋。卫姝当真抿了一口，却说不出口感，只能笑着道，;我喝不懂茶。 ;就说你喜不喜欢这味道吧。卫大奶奶道，;你若喜欢，下午走时，我给你装上，你带回去喝。 ;既然是大哥同窗送给他的，我怎好意思拿呢。卫姝笑说。 她这是明确拒绝了，卫大奶奶便没有再劝， 两人聊了一会儿那些有的没的的，卫大奶奶才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对卫姝道：;之前我去请你帮忙那个事，后来你大哥说过我了，说我没考虑你的处地，不该去找你，让你为难。一直没找到机会向你道歉。 ;过去这么久了，嫂嫂不提，我都快忘了。卫姝不想让她尴尬，;你的心是好的，我理解。 ;你不介意就好。卫大奶奶喝了口茶，将一颗心都放回了肚子里。 先前卫烨训斥她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有什么后果。 一直在想找个机会向卫姝道歉的，左等右等，就等到了过年。 如今两人终于将这件事说开，她的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闲聊了一会儿，卫大奶奶才想起来除服礼的事。 卫青云已将除服礼的吉日定好了，过了上元节后的几天。 这三年的时间过的太快，卫姝都没意识到距离大太太去世，竟然已经三年了。 ;卫娇那边，可递过消息了？卫姝问道。 提起这个，卫大奶奶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怪异：;信倒是写过去了，只不过她从来没有回过信，不知她届时来不来。 自从大太太去世，卫娇像是将整个卫家都恨上了，这些年对于卫大奶奶递去的信一律是已读不回的状态。 又听说她近来在大皇子府得宠，不知是瞧不上她这个做嫂嫂的了还是怎么的。 第607章 半夜发动 卫娇有这反应，倒是在卫姝的意料之中。 ;来不来随她吧。她淡声道，;我们把该做的做好便是了。 卫大奶奶点点头：;好，那我就不管她了。 在卫府待到用完了午膳，卫姝与楚宁风才带着孩子回将军府。 乔氏与楚宁飞与他们差不多时候回来，在清波堂见到乔氏时，卫姝明显能看出来，她的眼睛有些红肿，应当是在娘家哭过。 她从娘家给太夫人带了礼品，是些养身的东西。 婆媳俩说话时，楚宁笙凑到卫姝身边来，小声问她：;要不今儿下午去我那儿？ 她这话意思是又想约卫姝喝酒。 但经过昨日那么一醉，卫姝此时想起酒就觉得头疼，连忙推辞：;不了不了，昨儿喝的我还没缓过来呢，今儿实在受不住。 ;大哥不准你喝？楚宁笙纳闷。 ;姑奶奶，可绕过我吧。卫姝哭笑不得，;我没你那么好的酒量。 ;行吧行吧。她还很遗憾的样子，;这将军府除了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找谁。 她与乔氏不熟，二夫人又有身孕，不日就要生了，可不敢找她喝酒。 ;你也少喝些吧。卫姝不由劝她，;喝多了伤身。 ;我就这么点乐趣了 。楚宁笙耸耸肩。 要是不喝酒，待在将军府她还真找不到事做。 卫姝也不知该如何说她，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一连几天，府里都有客人上门，这些几乎都是楚宁风的同僚，倒是有一些卫姝耳熟的人，但她都没见过，只能吩咐了丫鬟备好酒菜，好好招待客人。 于是，楚宁风每晚都是醉醺醺回来的。 元宵节前夕的傍晚，卫姝带着谦哥儿从清波堂回来，正给他洗完澡穿衣时，绿萝便来暖阁禀道：;夫人，将军回来了，又喝多了。 只这一句，卫姝这几日就听得不下五遍了。 她有些头疼，面前谦哥儿还在扭着身子不肯好好穿衣。 林奶娘要过了元宵才回来，此时是赵妈妈帮忙看着孩子，但她一个头两个大的，要不是每日有玉含帮着忙，怕是迟早被谦哥儿逼疯。 ;夫人，您先去瞧瞧将军吧。赵妈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道，;这里交给我们吧。 一同看顾谦哥儿的还有平日里的几个婆子，都是有经验的，能搭把手。 卫姝到底放心不下楚宁风，只能叮嘱了几句后，便先回了主屋。 彼时楚宁风还醉得倒在软榻上，起都起不来的那种。 酡红着脸，一双眼睛哪还有清醒时候的清明，完全混沌一片。 但当他看见卫姝走进来，却猛地一下坐直身子来，还使劲眨了两下眼睛，好像在伪装自己没有喝醉的样子。 ;卫姝……他才叫了一声，就被卫姝一记冷眼瞪了回去。 他立马住嘴，抿着嘴唇，很无辜的看着她。 ;今天又喝了多少？卫姝站在他面前，冷着脸问。 ;就……两坛？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两坛？卫姝不由提高音量，横眉冷目瞪着他，;就你们两个人，居然喝了两坛？ 两坛对一般男人来说或许是算少的，可楚宁风的身子哪里比得上一般人？ 他这些年忌酒，身子好不容易能恢复一些，这过个年直接把过去一年的努力都白费了，卫姝怎么能不生气呢。 ;我错了……被训斥的男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傻呵呵的笑起来，想伸手去拉卫姝，被她躲开。 他又去拉，她再次躲开。 两人像是在玩游戏，你追我躲，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好像变得缓和了些。 最后以他成功抓到卫姝的手而告终。 ;他是过去在我麾下的部将。楚宁风握着她的手，细细揉捏着她葱白纤细的手指，像是解释一样，;自从我回京，将兵权尽数上交给陛下后，这些随着我出生入死的下属，就一年才能见得一次。 他虽醉的不轻，但意识还算清晰，说话语调很慢，尽量将每一个字都咬的清楚：;你要是不喜欢，往后我不让他们来了就是。 ;我没有不喜欢他们来。卫姝的心有些软了，不忍再对他发脾气，;我是不喜欢你喝这么多酒。从过了年到现在，十来天了，你近一半的日子都是喝成这样回来，我能不担心吗？ ;对不起。 他将卫姝冰凉的小手贴在自己脸上，他的脸在发热：;以后不会了。 卫姝原是还想说什么的，但见他这幅模样，到底是不忍心再说。 ;洗把脸上床歇着吧。她说。 ;好。他温顺地答。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对卫姝百依百顺。 卫姝叹口气，叫了丫鬟进来服侍。 等将楚宁风扶上床睡觉，已经是很晚了。 卫姝忙碌这么久，自己浑身折腾出汗来，只能临时泡了个澡。 她的头发被水沾湿了，只能先烤烤干再上床。 赵妈妈从暖阁那边过来，向卫姝禀说：;四少爷已经歇下了。 ;辛苦你了，赵妈妈。卫姝笑道，;等元宵过后，林奶娘就回来了，劳烦你再辛苦两天，到时我给你放个长假。 ;这都是我分内的事，谈不上辛苦。赵妈妈笑说，;只是多年不曾带过孩子，总也不知如何讨他们欢心。 ;是谦哥儿太皮了。卫姝只能说。 ;哪里，四少爷听话着呢。赵妈妈笑道。 她虽然不知道该怎么逗得孩子开心，但谦哥儿可爱又听话，谁见了都喜欢。 正好卫姝头发也干的差不多了，她从软榻上坐起来，正要叫赵妈妈下去歇息呢，就见到绿萝慌慌张张的进来： ;夫人，二夫人发动了！ 这消息来得突然，饶是卫姝都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快，帮我更衣！ 怎么在大半夜发动了？好在大夫跟稳婆都是住在府上的，就是为了以防不时之需。 绿萝跟赵妈妈一起帮卫姝穿衣，穿到一半，她才想起来另外件事：;派人去接柳大夫进府来！ 没料到会是今晚发动，这个时候恐怕人都睡了。 第608章 她有经验 卫姝换好衣服，让人去内室看了眼楚宁风。 绿萝去瞧了回来说：;将军已睡熟了，是不是要将他叫起来？ ;算了。卫姝自己系好斗篷，皱着眉道，;叫上凌香，我们先去。 夜已深了，凌香与绿萝一个在前，以后在旁，提着灯笼为卫姝照亮去路。 夜里寒气重，卫姝手里还抱着手炉，依然觉得双手冻得僵冷。 远远瞧见二夫人的院子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影被映照在墙上，清晰可见。 卫姝进院里时，便看见慧姐儿跟凡哥儿两姐弟站在一起，楚宁沐则是握着双手在紧闭的房门前来回踱步，脸上是一片着急之色。 四周丫鬟婆子都守着，目光焦急地望着房间。 ;大夫人来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望过来。 ;大嫂。楚宁沐朝她走了两步，紧皱的眉头松了些，;你怎么过来了？ ;大伯母。慧姐儿跟凡哥儿也齐声打招呼。 ;二弟妹发动，我自然得来看看。卫姝语气关切，;她怎么样了？ ;稳婆跟大夫都在里面呢。楚宁沐沉声道，;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生下来。 女子生产少则两三个时辰，多则一天的都有。 ;娘那边派人通知了吗？卫姝问。 ;各院都派人去通知了，大嫂你是第一个来的。楚宁沐道。 他原本只是想知会一下各院，并没有打算让他们大晚上的赶过来。 ;娘他们怕是早就歇下了。卫姝说道。 她有些心不在焉，看着那紧闭的房门，一点声音都没听到：;怎么里面什么声儿都没有？ 她生谦哥儿那会儿，像是将毕生的力气都喊出来了，偏偏是二夫人，安安静静的，让人心生不祥。 ;娘进去快半个时辰了。慧姐儿抓着凡哥儿的手，担心道，;一直没有声音，我想进去看看，但爹不让。 产房向来都是血腥之地，慧姐儿还是个孩子，不让她进去是自然。 卫姝想了想，对两个孩子道：;天色不早了，你们俩要不先回去睡觉，有了好消息我再派人叫你们。 还不等凡哥儿说话，慧姐儿便咬着牙坚定道：;不，我要在这里等着娘出来。 平日里她虽是大大咧咧的，但到了关键时候，却是个很有主意的人。 卫姝拗不过她，便没再劝。 ;我进去看看吧。她对楚宁沐道，;我派人去请了柳大夫来，你在外面等等看。 ;多谢大嫂。楚宁沐赶紧道。 卫姝没让凌香跟绿萝跟着，自己独自一人进了产房。 她原以为自己会见到多惊险的场景，毕竟当初自己生孩子时险些出事，后来又亲眼目睹卫娇。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里面的氛围竟是比外面轻松很多。 稳婆跟大夫站在一处，两人还在低声说着话。 二夫人躺在床上，床侧站着两个丫鬟婆子，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再平常不过，半点不见担心着急。 ;大嫂，怎么来了？二夫人手里还抓着只咬了一半的苹果，看见卫姝进来，一脸诧异。 卫姝比她还要惊讶，她呆呆地看了两眼，才咽了口水，问：;你怎么样？ 这跟她想象中的怎么不同？ 生孩子竟然也能这么轻松加愉快吗？ ;我没事，只是肚子时不时的抽痛。二夫人笑着将苹果塞给丫鬟，想要坐起身子来。 卫姝连忙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你好好躺着，不要乱动。 说完，又问稳婆：;不是说发动了吗？ ;二夫人是有要生的迹象，但是羊水还没破呢。稳婆笑着说，;许是去报信的丫头夸大其词，让大夫人担心了。 二夫人也笑道：;我都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了，没那么可怕，等羊水破了使使劲就出来了。 她把生孩子说的像是穿衣吃饭一样简单。 卫姝还是头一次听到这说法，但她仍是放不下心，走动床边看了看她的肚子，没敢上手去摸：;你不疼吗？ ;这点疼倒是能忍受。二夫人还有心情说笑，;当初生慧姐儿那丫头的时候才是狠狠折磨了我一场。 ;你啊。卫姝无奈地摇摇头，;我在外面等着，听你这里面半点声音都没有，还怕你出什么事。 二夫人原本没觉得有什么，但此刻听卫姝这么说起，才想着孩子们估计也在担心，连忙问：;那孩子们呢？ ;自然也在外面等着。卫姝道，;慧姐儿担心你，想进来看看，被二弟拦住了。 ;这孩子。 二夫人虽然平时总是说慧姐儿，可到了这个关头，知道她这么关心自己，心中还是感动的。 ;麻烦大嫂，你出去替我说说，让他们都回去歇着吧。二夫人说，;我瞧着要生出来得天亮以后了，别让他们一直在外面等，大冷的天，要是冷出毛病怎么办。 ;好。卫姝点点头，想转身出去，犹豫了下，又回过头来叮嘱，;你虽生过两个孩子，但这种一脚踏入鬼门关的事，向来没有什么经验可言。我为你请了柳大夫进府来，这一晚上我不能一直守着你，但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柳大夫。 当初卫娇生产给她留下的阴影太大，她很怕又有哪个女子为了生孩子而血崩，那是极难救回来的。 这几句肺腑之言，听得二夫人眼眶顿时就红了：;我知道了，谢谢大嫂。 柳大夫是一个时辰后才进的将军府，那时太夫人与乔氏两夫妇都赶过来看望，只不过要生下来还不知得什么时候，都被卫姝劝着回去休息了。 卫姝也受不住一晚上都守在这里，子时的时候便回了听雨轩。 楚宁风还睡的正沉，对今夜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卫姝脱了外衣，轻轻靠在他身侧躺下了。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翻过身来一把抱住她。 他身上滚烫，卫姝正好冷得浑身发抖，便由着他抱了。 到了寅时，绿萝从外间进来，轻轻推了推卫姝：;夫人，夫人？ 第609章 元宵产子 先醒过来的反而是楚宁风。 他平日里便是这个点起。 ;怎么了？他沙哑着嗓音问。 ;将军，二夫人生了。绿萝笑着答道。 卫姝也在此时醒来，迷迷糊糊的听见她说了这么一句，整个人立马清醒过来：;生了？她怎么样？ ;二夫人精神瞧着还好。绿萝答说，;又生了个哥儿。 ;快，扶我起来。卫姝很兴奋，哪怕还有些困，也再躺不下去。 主仆俩风风火火的起来，楚宁风坐在床上还有些懵：;二弟媳妇生了？怎么这么突然？ ;昨夜发动的，方才生下来，她怕是受了不少苦。卫姝一面答道，一面下了床。 绿萝叫了几个丫鬟进来服侍更衣。 楚宁风也躺不住，起来一道收拾了。 快到卯正时，夫妇俩才前往二夫人院子。 两人才进去，就听见一道婴儿的啼哭声。 那声音洪亮有劲，听起来就是个很健康的孩子。 彼时屋里守着的除了楚宁沐，便是几个婆子丫鬟，还有柳初婉。 忙碌了一晚上，柳初婉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睑下方更是浮着一片青色。 二夫人躺在床上，怀里抱着哭闹不止的孩子，但她脸上洋溢着幸福慈祥的笑，她累的几乎脱力，双鬓被汗水打湿，但这丝毫不妨碍她喜悦的心情。 ;大哥，大嫂，你们来了。楚宁沐起身，抱拳朝两人行了礼。 ;恭喜，又得了个大胖小子。楚宁风面上带着笑。 ;多谢大哥。楚宁沐笑道。 他们兄弟俩说话时，卫姝先问候了一下柳初婉：;累了你一宿，我让丫鬟带你去厢房，你好好休息一下。 ;夫人，这就不必了。柳初婉轻笑着说，;我没帮上什么忙，累也不算累，这就准备出府了。 她大晚上的过来帮忙，几乎一整夜没有合眼，哪里算得上没帮忙。 卫姝还要再说什么，却被二夫人打断： ;柳大夫可帮了我大忙，要不是她最后替我扎针正了胎位，这孩子恐怕不能这么顺利生下来。 她的语气听着还很虚弱，但里面的感激之色不少。 卫姝有些诧异：;昨晚难道十分凶险？ ;是有些凶险。柳初婉说的云淡风轻，;孩子胎位不正，卡着出不来。 卫姝只是听着，就觉得后背发凉，继而担忧的看向二夫人：;你的身子可好？ 胎儿若是不能及时生下来，那对母亲和孩子都是十分不利的。 ;我好着呢，没什么大碍，休息几日便能恢复元气。二夫人说，;等我出了月子，定是要好好感谢柳大夫一番的。 一旁的楚宁沐听见这话，立刻反应过来，忙叫了丫鬟去拿银子来。 柳初婉赶紧制止：;大夫人请我来帮个忙，哪里能要你们的钱，这使不得。 这件事卫姝与楚宁风都没有插手，柳初婉救了两条命，就是给她千金都是使得。 卫姝趁机走到床边，去看看那个还在张着嘴大哭的孩子。 刚出生的孩子好像都是皱巴巴的，浑身通红，看着丑极了。 当初生了谦哥儿，卫姝看见他长的那么丑，差点哭了，好在后来越长越好看。 ;奶娘找好了吗？卫姝温声问。 ;找了，两个呢。二夫人轻声笑着答。 她轻轻拍着襁褓，想将这孩子哄睡。 楚宁风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给了个很中肯的夸赞：;哭得很大声，长大后定有好出息。 卫姝听着忍不住笑，这算哪门子的夸奖？ 那边柳初婉拒绝不了楚宁沐，干脆提着药箱就走，楚宁沐也不好去拦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了。 二夫人却不急，而是对卫姝说道：;大嫂与柳大夫熟，诊金就劳烦你替我们送一下。 这是他们想表示感谢。 并且卫姝也认为，这诊金柳初婉是应得的。 她便直接应下：;好，交给我吧。 还没说几句话，乔氏便扶着太夫人过来了。 两人是在门口遇上的，楚宁飞一早便出门去忙公事，抽不出空过来看一眼。 ;兰芝啊，辛苦你了。太夫人在乔氏的搀扶下走过来，满脸笑容。 卫姝忙起身将位置让出来。 ;大哥，大嫂。乔氏柔柔打了招呼。 卫姝含笑点头。 ;娘，您这么这么早也过来了。二夫人有些受宠若惊。 ;一直担心你，整宿都不敢合眼，丫鬟一过去递话，我哪里还坐得住。太夫人拉着她的手，高兴地眼睛都湿了，;你是个好样的，为楚家生了三个孩子，将来等我下去了，一定会跟列祖列宗好好夸你。 楚宁风一听这话，就皱了眉：;新年新事，说这些做什么？ 太夫人不跟他计较，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才看向那孩子。 说来也怪，方才还扯着嗓子大哭的婴儿，此时却握着双拳睡着了。 太夫人没敢去碰他，怕一碰就醒了。 ;给孩子取了名字没？她柔声问。 ;还没呢。二夫人笑着道，她看了一眼楚宁沐，见他朝自己点点头，才继续说，;娘，您给取一个吧。 ;我？太夫人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她会让自己取名字。 ;当初慧姐儿跟凡哥儿的名字都是我们夫妇俩商量着取的，所以想着这个孩子，就让娘您来取。楚宁沐说道。 太夫人虽一直主张不要过问他们各房的私事，但取名字如此有参与感，她心中当然是想的。 所以此时得了他们夫妇俩的首肯，她就当真想了起来。 思索了一会儿，她才启唇道：;霄。 ;霄？众人微怔。 太夫人笑着说：;古人书中所言，霄这个所代表的意思，是心怀宽广、凌霄之志，意指志向高远、包容之义。恰好今日又是元宵，便取了这个同音不同字的霄。 楚宁沐呢喃着念：;霄，楚云霄。 楚家这一代的孩子都是云字辈的，楚云霄这个名字听着倒是不错。 二夫人听着，就对着孩子轻轻说道：;霄哥儿，以后你的名字，就叫楚云霄了。 太夫人目光怜爱地望着霄哥儿，刚要准备说什么，像是刚想起什么一样，问卫姝：;怎么不见宁笙？ 第610章 改变自己 昨夜楚宁笙就没出现，今儿这会儿了也不见她来，不知是没接到消息，还是没想着来。 ;许是没接到消息。卫姝神色不变地说道，;一会儿我再派个丫鬟去瞧瞧。 ;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闹得全家都知道。二夫人笑着说。 ;你生孩子，还不是大事？太夫人有些不悦，;这宁笙，别是又在屋里喝醉了，还没醒吧。 只有这个可能了，否则都不能解释她为什么一直没出现。 看样子，这对母女之间，是又要发生争吵了。 卫姝在心里叹口气。 二夫人才刚生了孩子，强撑着精神跟大家说了话，才沉沉睡去。 太夫人是由乔氏陪着回了清波堂，卫姝则是去见楚宁笙。 楚宁风回听雨轩去看谦哥儿，怕他起来找不到人哭。 楚宁笙住的地方叫凌烟阁，是处三进的院子。 绕过影壁，便是一个宽敞的天井，除了正厅，左右两边都是厢房，正厅两侧分别有次间跟耳房。但楚宁笙的房间还要往里走。 这个时候孩子们都没起来呢，楚宁笙恐怕也还睡着。 凌烟阁里的丫鬟婆子看见卫姝来，急急忙忙的行了礼，然后进主屋去叫楚宁笙。 她坐在正厅里等，丫鬟上来奉了茶，原是要退出去的，却被卫姝叫住： ;昨夜二夫人发动，消息没递过来？ 丫鬟愣了一下，道：;大夫人，昨夜不是奴婢当值，所以这个……奴婢不清楚。 卫姝摆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她捧着茶杯，却没有喝，凝神望着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身旁的绿萝没敢出声，只静静立着。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大嫂今儿怎么来这么早？楚宁笙慵懒还在打哈欠的声音响起。 卫姝扭头望去时，只瞧见她穿着较单薄的衣衫，堪堪披了件并不避寒的外衣，满头黑发用一根湖蓝色发带松松的绑在脑后，整个人懒洋洋的，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往常她在凌烟阁里待着不出门时也是这般，卫姝不是没有见过。 那时她觉得这是真性情，可如今却觉得是放肆的过了头。 卫姝没有理会她这话，而是对紧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去给你家小姐拿件御寒斗篷来，别让她着了凉。 她的语气不容往日那般温和，反而带了一丝冷漠。 楚宁笙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原本惺忪的睡眼变得清明。 ;你先坐下吧。卫姝淡淡道。 从认识到现在，她鲜少有对楚宁笙摆脸色的时候。 楚宁笙顺从的坐了下来，双手握在一起，手背已被冻得有些发紫。 她像是做错了事一样，低着头坐在那里，在等着卫姝的训斥。 原本心中有些气恼，可见她这般模样，卫姝更多的还是心疼。 她竟信了楚宁笙的鬼话，以为她真的放下了沈骞。 可事到如今，卫姝见她不分轻重日日醉酒，才忽地明白过来，她没有放下。 她只是不想让人替她担心，才顾自强装。 没一会儿，丫鬟将她那件银色镶着狐狸毛的斗篷拿来，替她披在身上，她才感觉浑身暖和起来。 ;二弟妹昨夜发动的事，你没有听说吧。卫姝将已经凉下来的茶放到桌子上，然后正襟危坐，淡淡说道。 ;什么？楚宁笙果然怔住，;昨晚发动了？我……我没听说啊。 她的确是没听说，因为昨夜她已经醉死过去了，谁都叫不醒。 也就是方才，卫姝来了，丫鬟们才好说歹说将她叫了起来。 ;昨天又喝了多少？卫姝深吸了口气，问道。 ;没多少……她抿抿唇。 ;宁笙，从前我一直以为，你的身上虽然是有些毛病，但至少拎得清。所以不论是你大哥，还是娘训斥你时，我总是帮着你说话。甚至这次你大哥要请谭大人进府，让我去帮着想看，我都是二话没说便同意了。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你会是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卫姝这次是真的动了怒，才说了这么狠的话。 ;大嫂……楚宁笙被说的有些懵了，她呆呆地看着卫姝，;我…… ;你的心情固然重要，但这个家谁不关心你？卫姝苦口婆心道，;你二嫂，她对你不好吗？没有关心过你吗？她昨晚发动，连娘那么大年纪了都顶着寒风去看，今早也是天没亮就过去了。你喜欢喝酒，我对你这个爱好没什么意见，可你不分日夜，不分黑白的喝，让孩子们看到，心里作何感想？ 尤其是晴姐儿跟明哥儿两个孩子都大了，天天让他们看着自己母亲喝的醉醺醺，他们心中怎么想？ 楚宁笙过的是苦，可这世上，谁又不苦？怎么就没见旁人日日这么醉酒？ 楚宁笙被骂的狗血淋头，偏偏一个反驳的字眼都说不出来。 她默默垂泪，贝齿咬着没有血色的嘴唇。 见她哭，卫姝也不好受。 ;我知道你心里苦，所以这么久以来，你想做什么，我都由着你。但你还有几十年要过，难道你要几十年里都日日如此吗？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心里难受。楚宁笙哭着道，;大嫂，我心里不甘，我以为我放下了，可我总要去想为什么。越想心里就越是难受…… ;你不能总是自己这么待着。卫姝的语气里带了丝哽咽，是为她心疼，;出去见见过去的朋友，向她们倾诉倾诉也是好的。 ;真心的朋友，哪有那么容易就能交的。她哭哑了声，;过去我是四品官的夫人，她们还愿意同我说几句话，如今我什么都不是了，恐怕躲我还来不及。 这世道便是如此，你有钱有势，朋友不请自到。你一朝落魄，身边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卫姝叹了口气：;想交朋友还不简单嘛，等你准备好了，我替你办几个宴会，请了人来，届时你想同谁打交道便同谁打交道。 楚宁笙勉强笑一下，不知该感谢还是说什么别的。 ;洗把脸，好好梳个头，然后去看看你二嫂。卫姝说着，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她整理着裙摆，低声说道，;再过几日，谭大人便要进府来做客，在那儿之前，你把状态调整好。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再是不甘，这一切都不会改变了。但你可以改变自己。 第611章 招待客人 约莫傍晚时，将军府一家子除了二夫人外，都聚在清波堂吃了个团圆饭。 今日过节，又恰好赶上二夫人添丁，府里上下一派喜气洋洋。 太夫人对楚宁笙依旧没什么好脸色，除了过年那日留下的矛盾，还因为她日日酗酒。 吃完席，大家聚着说话聊天，卫姝则是去了趟二夫人院里。 她到时二夫人还躺在床上，丫鬟婆子在一旁候着，手里端着晚膳。 二夫人如今身子还虚着，不易大补，吃的也都是较为清淡的，最油腻的可能就是那碗鸡汤了，但鸡汤上面的浮油也早被抹去。 ;今儿不是大家一起吃团圆饭嘛，大嫂怎么还有空过来了？二夫人有些诧异，丝毫没料到她这么晚了还会来。 ;大家都团圆了，也不能把你忘了。卫姝笑着说道，;我过来看看你。 她总是如此周到，二夫人虽早已习惯了，但听见这话时，心中还是划过一丝感动。 ;大冷的天，你跑来跑去也不嫌麻烦。她嘴上这么说着，可嘴角却是高高扬起。 ;晚膳吃的有些多，正好走来你这散散步，权当做消食了。卫姝笑道，;孩子呢？ ;刚喂了奶，这会儿已经睡着了。提起孩子，二夫人脸上便是又爱又恨的表情，;这霄哥儿跟当初凡哥儿一样，性子是个混世魔王。光是这一天，已哭了不下五次，我如今是听到他哭，脑仁都跟着疼。 可偏偏又是自己的孩子，不能因为他吵就躲得远远的。 好在看管孩子的婆子都是太夫人挑选好送来的，也让她少了些麻烦。 ;孩子不都是这样。卫姝笑说，;等他再大些就好了。 二夫人也没胃口再喝鸡汤了，索性将碗搁下，叫这些婆子都退下，自己与卫姝说几句贴己话。 ;过两天就是大嫂你的除服礼了吧？她问道。 卫姝点点头：;定了后日。 ;我听说……过几日大哥要请谭大人来做客，是不是真的？二夫人好奇地问。 哪怕是身子弱成这样，她打探八卦的精神头倒是一点没少。 卫姝有些哭笑不得：;听二弟说的？ ;哪需要他跟我说。二夫人抬手扶了一下散落到眼前来的碎发，笑道，;宁笙今日过来同我说的。 她自己都没想到，楚宁笙会跟她说这些。 ;她过来看你了？卫姝笑着，明知故问。 二夫人就瞥了她一眼：;别装了，我还不知道啊，肯定是大嫂你跟她说什么了，她来时眼睛都是红的，定是哭过了。 卫姝抿唇笑：;她那个性子，若是不说她几句，只怕她要一直陷在那些事里出不来了。看来她还是将我的话听进去了。 ;你说的话向来都是对的，谁又听不进去呢。二夫人说道，;听她说，那谭大人本身有三个孩子呢，老大是个儿子，已经成了亲，余下两个女儿都没嫁。他们俩若是成了，她嫁过去，这后娘可难当啊。 后娘有多难当，看乔氏便知道了。 她已是尽力小心翼翼的在与雪姐儿讨好关系了，可进展颇小。 ;我倒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卫姝犹豫了下，说道，;但还得看那谭大人为人如何。 他若是能平衡好楚宁笙与孩子们之间的关系，这倒不失为一桩美事。 再者，谭家那几个孩子都大了，该懂的道理都懂，哪怕他们不会将处宁笙当做母亲对待，至少面子上是过得去的。 只要谭鹤荣待楚宁笙好，那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 当然，这一切不过是卫姝往好的方面想。 ;横竖是娘看中的，应当不差。二夫人说。 卫姝笑了笑。 就算是不差，那也得楚宁笙看得上眼才行。 千金难买她乐意啊。 ;你再吃东西，我这就准备回去了，明儿再来看你。她起身说道。 ;好。二夫人也没说让她明天别来的话，省的麻烦，她知道哪怕说了，卫姝该来还是会来。 又过了几日，卫姝的除服礼过，她正式褪下了那一身素净衣衫。 但打开箱笼，里面料子鲜艳的衣服样式都是三年前的了，当时觉得好看的，如今瞧着却有些老旧。 卫姝干脆叫玉含开了库门，拿几匹新料子送去针线上，让绣娘照着时下最流行的花样做新衣服。 她从箱子里勉强挑了身看着不那么旧的衣服换上。 桃红色的蝴蝶穿花妆花褙子，素绒绣花小袄，下配一条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穿着攒了两颗珍珠的绣花鞋。 三千青丝用四支白玉镶红珊瑚珠子如意钗固定着，耳坠同样是月白玉兰花，显得清丽又大气，这几年她习惯了素净的妆容，今日绿萝用鲜红口脂给她点了嘴唇，整个人瞧着气色便完全不一样了，眼波流转间是顾盼生辉，眉宇噙着丝丝柔情。 卫姝已近三年为这般打扮过，她自己都有些不适应。 玉含抱着红刻丝镶灰鼠皮的斗篷过来，披在她的身上，笑着道：;前院小厮来禀说，谭大人已进了府，将军在书房招待他。 ;来的这么快？卫姝微微有些惊讶。 她从清波堂回来后便一直在准备，原以为谭鹤荣还会再迟些才来。 ;那咱们是现在过去？玉含笑着问。 ;走吧。卫姝点点头。 这还是她第一次以将军夫人的身份去见楚宁风的同僚。 谭鹤荣与楚宁风虽职位不同，但毕竟都是为皇上效力，再加上楚宁风在西北边关的造诣，让即便是谭鹤荣这样刚正不阿的人，对他都有几分敬佩。 外书房外，卫姝瞧见除了卓青以外的一个陌生面孔，她猜测着那应当是谭鹤荣身边跟着的小厮。 ;夫人。卓青见她过来，便上前两步，抱手行礼。 卫姝微微笑着点头：;厨房新做了些糕点，味道很不错，我特地带过来给将军与客人尝尝。 卓青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军吩咐过，您过来后便直接进去。 卫姝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但那跟着谭鹤荣一道来的小厮却有些震惊。 一个妇人，竟可以直接进入老爷的外书房，这算是多大的殊荣啊？ 第612章 没谈拢 外书房内，楚宁风端坐在上首 。 谭鹤荣穿着一身暗红色常服，背脊挺得笔直，下巴蓄着一撮胡须，他的皮肤有些黑，眼神刚毅，嘴唇抿着，浑身上下盛着一抹凌厉气息。 也只有楚宁风这样身份的人，才能压制住他半分。 ;这玉溪铁观音，是前几日刚送来的。楚宁风端着茶碗，嘴角含笑看着谭鹤荣，说道，;听说谭大人平日里爱好便是喝茶，尤其是这玉溪的铁观音。 谭鹤荣官职虽高，但在楚宁风面前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他却如此费尽心机，连自己爱喝什么茶都打听清楚了。 谭鹤荣又怎么不明白，他是另有所谋呢。 ;楚将军……他启唇，正要说什么时，却被进来的丫鬟打断了话： ;将军，夫人过来了。 夫人？将军夫人？ 谭鹤荣微微一怔。 楚宁风听见这话时，眼神却在瞬间变得温柔，连语气都不由软了几分：;请她进来。 他这前后差别，让谭鹤荣不免抬眸看了他一眼。 丫鬟退出去，没一会儿，门口的帘子被撩开，卫姝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一身打扮鲜艳妩媚，叫人看的眼前一亮。 即便是谭鹤荣这种对女色没什么所求的，都看的惊了一番。 来前他打听过将军府，只听说这位将军夫人年纪虽小，却掌得一手好家。以一介庶女身份站稳脚跟，阖府上下无一不是称赞她的话，就连那浴血沙场的楚将军对她都是百般温柔。 传言她生得极美，人又聪敏。 当然，这些都是听说，未曾亲自见过，谭鹤荣自是不屑一顾。 可如今真正见了，才知传闻不是假的，甚至还未能全然描述她。 ;将军。卫姝双手至于腰间，轻轻曲膝行了礼，而后笑着望向谭鹤荣，;这位便是谭大人了吧。 楚宁风官职比他高，按理说卫姝用不着如此称呼他。 谭鹤荣连忙起身，抱拳行礼：;楚夫人。 楚宁风却早已走到了卫姝身边，见她这一身打扮，眼中是欢喜：;你怎么来了？ 他这当然是明知故问。 但卫姝没想拆穿他。 ;厨房新做了点心，听说将军宴请了客人，便想着叫客人也尝尝，提提意见。卫姝轻轻笑着，;谭大人不介意吧？ ;下官不介意。谭鹤荣低头道。 身后的玉含已动作麻利的将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两碟软糯可口的点心，光是闻着那香味，便知道味道是极不错的。 ;坐下说话吧。楚宁风笑道，;谭大人，你不用拘谨，你现在是我的客人，我们用不着遵守朝廷里那一套。 ;是。谭鹤荣应道。 三人落座后，原本屋里服侍的丫鬟也都退了出去。 楚宁风拎了块点心，细细咬了一口，是入口即化。 ;听说谭大人有三个儿女，大儿子已经成婚，另剩两个小女儿，还未婚配。卫姝喝了口茶后，便开始了自己今日来的目的，笑着打听道。 提起这个，谭鹤荣的脸色便是微微一僵：;夫人说的不错。 他这些年一直忙于四处奔走破案，对家中之事管得很少。 孩子们母亲去后，整个家貌合神离，他不知该如何与孩子们相处，孩子们有什么话，甚至也不会同他说。 如今两个女儿都到适龄，该是婚配了，可他却不知要为她们去哪里寻夫家。 ;那谭大人就没想过续弦？卫姝轻轻问道。 ;续弦？谭鹤荣一怔，随后面上有几分苦涩，;我这职务，哪怕是再娶一个，也是一天到晚不着家，何必耽误人家。 ;谭大人是为辅佐皇上，才无暇顾及小家。我想，就算是先夫人，也从未怪罪过你吧。卫姝说道。 谭鹤荣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怪过他，他才这么愧疚。 ;逝去的人已经去了，谭大人再愧疚，也无法挽回。卫姝说，;我们将军与谭大人一向没什么交集，可今日却独请了你来，以谭大人的聪明，应当能猜到是为何事。 说到这里时，卫姝转头与楚宁风对视了一眼。 他眸中有笑意，但是在看向谭鹤荣的时候，收敛了几分。 ;你来之前，已经有媒人上门去说过了吧。他道，;不知谭大人意下如何？ 能与楚家联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美事。 但对于谭鹤荣来说，是有些难以抉择。 京城这些皇室斗争里，他从未参与过任何一方，他从始至终效忠的都是皇上。 可要是与楚家结亲，那他就会被默认为站到了大皇子一派。 将来大皇子胜了还好，要是败了……他们谭家恐怕也逃脱不了干系。 再加上如今太子入主东宫，大皇子的胜算更是没几成。 娶谁对谭鹤荣而言并没有什么差别，可要是娶了她，会给谭家带来灾难，他却不愿意。 ;将军……我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思考了一会儿，谭鹤荣只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说道，;亡妻去世才一年，至少，也要等三年过后。 ;谭大人若是担心这个，那我倒是有个好法子。卫姝微微一笑，;要促成一桩亲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三书六礼下来，也要费不少功夫，再到挑选好几日，两年的时间应当正好。 她都这么说了，谭鹤荣似乎就没什么借口了。 但楚宁风看的出来，他的心中仍有顾虑。 至于顾虑什么，他不用猜都知道。 ;谭大人，喝茶吧。楚宁风淡淡一笑，;不管这事成不成，咱们日后都可以多来往。 做不成亲家，至少可以做朋友。 谭鹤荣勉强笑了一下，端着茶盏掩饰眸中神情。 卫姝轻眯了一下眼，看向楚宁风，却见他朝自己轻轻摇了摇头。 她的心中不由有些泄气。 凭借楚宁笙的才情容貌，她不信这世上有男人不动心。 当初引以为傲的家世，如今竟是成了一道枷锁。 卫姝叹气。 事情没谈拢，谭鹤荣自然也没久留，甚至都没等用午膳就起身告辞了。 第613章 非他不可 将人送走后，卫姝就懒得再端着了，直接靠在椅子上，又是一声叹息。 ;你怎么好像很失望的样子。楚宁风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笑道。 卫姝回想起方才的事：;那谭大人，算得上是个有情有义的，只是可惜了。 他跟楚宁笙若是成了，不失为一件好事。 谭鹤荣与孩子的关系虽是一塌糊涂，但与妻子感情很好。看的出来，他对自己的妻子非常好，否则她也不会在去世时都还念着他的好，甚至这么多年，都从未怪过他。 楚宁笙需要的，恰好就是这么一心一意的感情。 ;世上好男人多的是，谭鹤荣不成，还有其他的。楚宁风倒是想的开，;别着急。 ;不着急才怪了。卫姝想起楚宁笙终日以酒度日，就是一阵担忧，;不行，我得另外再想想法子。 楚宁风微怔：;你是非他不可了？ ;倒也不是。卫姝支着脑袋，轻轻说道，;只是我向张姐姐打听过，她与谭大人的亡妻过去相交甚多，对谭大人也多有了解。从她口中来说，这谭大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宁笙若是嫁给他，想必很快就能走出如今的阴霾。 她主要是想给楚宁笙找些事做。 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了，楚宁笙才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瞎想。 真正让楚宁笙不甘的，是她沦为弃妇，独自带着三个孩子，可沈骞却左拥右抱，日日逍遥。 这种落差感快要将她逼疯。 否则卫姝也不会这么着急。 ;既然是你都看好的人，那必然是好的。楚宁风微微皱了一下眉，;可要如何才能让他改变主意呢？ ;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卫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升起一抹狡黠，;只要将军你点头，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 ;行。他笑着点头，;你想做就去做吧。 难得卫姝这么想要做好一件事，他不支持怎么行呢。 打定主意，卫姝便准备去做了，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边，才笑着问楚宁风：;午膳要回听雨轩用吗？ ;走吧。他也跟着起身。 也就今日还有机会陪着卫姝一道吃个午饭了，明日过后，他怕是会开始忙了。 * 谭鹤荣拒绝的事，卫姝没告诉楚宁笙。 她自己自然也不好意思来问。 傍晚时，卫姝去给太夫人请安，等大家都走以后，太夫人特地留下她，询问今日发生的事。 ;我听说谭大人连午膳都没用，就直接走了？憋了这么一天，太夫人心中的疑问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了，迫不及待地问，;他是什么意思？是不愿意？ ;也不是不愿意……卫姝找了个不那么刺耳的回答，;他顾虑亡妻，也要考虑将军的站队问题。 她说：;您应该知道，谭大人是效忠皇上的，他怕自己娶了宁笙，会被人误以为站到了大皇子一派。 这是正常人都该有的忧虑，太夫人听了，心中疑惑淡了些，同时有些遗憾：;如此说来，也怪不得他。 他的背后是整个谭家，他自己或许可以不在乎，可万一将来计划失败，整个谭家都将牵扯进来。 卫姝倒是还有其他法子，可又无法保证一定会让谭鹤荣改变主意，所以此时，她选择了先不提。 等将来有结果了再说吧，免得让太夫人有了希望，又跟着跌破希望。 一连好几日，卫姝都没有再提谭鹤荣，楚宁笙约莫猜到是什么结果了，便不再过问这件事。 她倒是没有再天天喝酒，只是三不五时的会喝上一次，倒是比以前好了许多。 一个月后，二夫人正式出月子，楚家也办了一场满月酒，热热闹闹的，比过年还要开心。 二夫人原本最不擅长处理这种宴会，但有了乔氏帮忙，她倒是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抱着孩子给大家看就行。 周夫人跟孙夫人也来祝贺，卫姝正愁要见她们抽不出空。 听雨轩里，卫姝屏退了左右。 周夫人见她这架势，笑着打趣道：;今日是你弟妹办的满月酒，你可倒好，自己偷懒不说，还把我们都拉着来。 孙夫人不似她嘴上这么皮，猜到是卫姝有话要说，便笑着问：;你单独找我们来，可是有什么事？ ;还是雪贞姐姐聪明。卫姝给她添了茶，笑道。 周夫人听着就不依了：;你怎么独独夸她？既如此，你还叫我来做什么？ 她装模作样就要起身走。 虽知道她是什么性子，但卫姝还是起身去拉：;张姐姐，你这张嘴真是不饶人。 ;哼。她哼了一声，;我可不是好惹的。 ;是是是，我知道。卫姝将她拉着坐下，;今日请你们过来，的确是有要事想请你们帮忙的。 她的语气表情都变得严肃正经起来。 周夫人也立马收了玩笑，跟孙夫人一起听着她说。 ;有件事两位姐姐想必听说过了，上个月我原是想撮合谭鹤荣谭大人与我那小姑子的好事，但最后不了了之了。 听到这里，周夫人与孙夫人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有多少惊讶，她们在家里就听说过了，知道这件事最后没成。 原以为卫姝放弃了，没想到她还抱有希望。 ;你想让我们如何帮你？孙夫人问道。 ;我知道，张姐姐与谭大人的亡妻有交情。卫姝说道，;想必你与谭大人，应当也能说上几句话。 周夫人点点头：;话倒是能说几句，但我去劝他，恐怕说不动他。 与谭家打交道多年，她最是清楚谭鹤荣的脾气。 那是说一不二的。 ;所以我才想请雪贞姐姐也帮我个忙。卫姝笑道，;我听说，永昌伯爵与谭大人有几分交情。 ;倒是有。孙夫人没有隐瞒，笑着说道，;你既是认准了他，那我便回去同我家那口子说说，务必让他帮这个忙。 周夫人冰雪聪明，立马猜测到了卫姝下一句要说什么：;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请谭大人过府一聚，再让永昌伯爵帮着说话，对不对？ 第614章 好姐妹 以周夫人的交际能力，她请了谭鹤荣，后者必没有回绝的余地。 再加上永昌伯爵是过来人。 他娶雪贞时也是续弦，但如今永昌伯爵府的日子是蒸蒸日上，由此证明，一个府里是需要个女主人的。 ;姐姐猜的不错。卫姝笑着点头，;但我还想在那日，让谭大人与我家小姑子见上一面。 虽说没有这个规矩，让未婚男女见面，传出去了会惹人闲话。 可当日在场的都是他们自己人，不会有谁去传。 更重要的，卫姝是怕她在这剃头挑子一头热，万一到后来楚宁笙又不愿意了怎么办？ 总归是要让两人见上一面，无需过多交流，只要能说上几句话，加深了双方印象也是好的。 ;如今这年代，哪还会有以前那些闲话。孙夫人笑道，;她既然都敢和离带着孩子回娘家，还会怕这些闲话？ 这话说的是不错，现如今这世道，对女子格外宽容。 楚宁笙与沈骞之间，做错事的是沈骞，甚至他凭着将军府势力一路扶摇直上，最后功成名就，再抛弃楚宁笙这些事，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更多的是对楚宁笙的同情，而非是她的闲话。 要说闲话，也是说沈骞一家子的。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这么定了。周夫人笑说，;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就请我当了这个媒人吧。我保证给你们把事办得妥妥的。 事情才定下，她就敢说大话了，孙夫人不免挤兑她：;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要是那谭大人就是不愿意，你届时又该如何？ ;这……我……周夫人被她说的就是一怔，;这楚家三小姐，我又不是没见过。她品相容貌都是极佳，虽生了三个孩子，但那谭鹤荣不也有三个？再说了，他还大了三小姐十岁呢，再怎么看都是他占尽了便宜，他有什么不愿意的？ 她只想到了这些，还没算到其他方面。 孙夫人则比她看的更长远。 她问卫姝：;谭大人不愿意，不是因为这个吧。 ;当然不是。卫姝无奈点头，;他怕的是皇室争斗。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便概括了许多。 孙夫人轻轻叹口气：;他是该考虑这些。 像她们这种与卫姝做朋友的，自然比不上真正跟将军府有姻亲关系的。 便是将来大皇子落败，他们也受不了多大的牵连。 可若是谭鹤荣真的娶了楚宁笙，那就跟楚家彻底绑死了。 ;为什么要往不好的方面想呢？周夫人听着，觉得奇怪，;你们看当初的三皇子，如今的太子。在他受封太子前，有谁注意过他吗？ 皇室争斗是瞬息万变的。 别说是如今才刚坐上太子之位，就算是他坐上了那至尊位置，都能将他拉下来。 周夫人是相信楚宁风的。 ;当初楚老将军在西北阵亡，楚将军少年之躯披挂上阵，有谁相信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将西北边关守下来吗？ 她的这句话，甚至都震慑到了卫姝的内心。 是啊。 楚宁风是她的枕边人，她才是最应该相信他的人。 他做事向来有分寸，他认定的事，哪怕卫姝不懂，不理解，她也应该无条件的支持。 从他们成亲那日起，他们两个人，就已经绑在一起了。 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分离，荣辱与共。 ;亏我还是将军的妻子，看事情竟不如姐姐你通透。卫姝的眼睛有些酸。 孙夫人也惊讶的看着周夫人，不敢相信：;你的嘴里，竟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这话，其实也不是我说的。周夫人被两人夸的有些晕头转向，她嘻嘻笑道，;是我家侯爷说的。她说着，又对卫姝道，;有句话，我说出来你别怪我。 她说：;当初大皇子被贬时，我其实想过与你保持距离，从此不要来往。我总担心大皇子一朝失势，楚家也挨不了多久。方才那些话，就是当时侯爷对我说的。 她能将这些话说出来，也是笃定了卫姝不会怪她。 ;别说是你们了，就算是我，若是真的出事，我也定会把你们撇的干干净净。卫姝拿手帕擦了擦眼角，内心有些柔软。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这么多人都支持着楚宁风。 定远侯看似不站队，可他能说出这些话，就说明他是崇拜楚宁风的。 将来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定然会二话不说。 ;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咱们几个都是朋友 ，一辈子的。孙夫人握住了两人的手，眼睛红红的，笑着说道。 ;咱仨从此以后就是异性姐妹了。周夫人笑道，;将来你们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拉姐妹一把。 她说话总是如此逗趣，方才还有些悲伤的气氛，就被她几句话捣鼓没了。 卫姝轻轻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人一辈子，有这么两三个知心朋友，就已经足够了。 * 晚上，楚宁风回来时，卫姝已经梳洗好，靠坐在软榻上等他了。 瞧见他一进门，她就迎了上来，脸上挂着轻轻柔柔的笑：;将军回来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宵夜？ 她从前也这么热情过，可今日楚宁风却觉得怪怪的：;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事呀。卫姝甜甜笑着，;厨房熬了百合露，您喝一点吧？ ;不了。他摇摇头，;我去洗个澡。 卫姝忙叫了丫鬟提热水进来。 平时都是丫鬟伺候，但今日卫姝竟然亲自上手替他搓背。 楚宁风惊讶之余，便由着她去了。 可她搓背一点力气都没有，双手温温柔柔的拿着帕子，在他背后胡搞一通，背擦没擦干净他是不知道，反正身下邪火是有些压不住了。 他干脆一把抓了卫姝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前，眼神幽深地望着她：;你今日是怎么了？ ;没怎么呀。她还有些委屈，噘噘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无辜。 看到这一幕，楚宁风只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一把火点燃了，再浇不灭。 他跨出浴桶，用干净帕子胡乱擦了身上的水，披了外衣，便将卫姝一把抱起。 她微微惊呼一声，抱住他脖子，纳闷道：;您不洗了？ ;洗完了。他朝外走，硬朗的脸庞还在往下滴着水，嗓音又沉又哑。 屋里的丫鬟都退出去了，烛火只留了一盏。 第615章 思绪杂乱 这一晚卫姝被折腾的不轻。 她搞不懂，自己明明没想怎么着，就是想对楚宁风温柔一点，对他好一点，在他眼里，怎么就成了她主动求好了？ 要了一次两次不够，他甚至将她抱在怀里，两人面对面，肌肤相亲，浑身变得火热，抵达最深处。 次日的请安，卫姝还是迟到了。 她醒来时天已大亮，楚宁风早进宫多时了，屋外传来玉含与绿萝低低的说话声，听不清在说什么。 卫姝睁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果不其然，身上无一处不是酸痛的。 昨夜里楚宁风叫了丫鬟进来重新铺了床，又抱着她去净室洗了澡，身下算是干净了，可依旧疼的厉害。 ;玉含。卫姝出声叫道。 她的嗓子干得厉害，快要冒烟了。 玉含与绿萝很快进来，两人面上挂着笑，玉含手中还捧了杯子。 ;夫人，您喝点水润润嗓子。她笑着说道。 经历了这么多次，卫姝早就习惯了她们俩这眼神，索性当没看见，接了杯子便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感觉喉咙要舒服些。 绿萝叫了几个小丫鬟进来，服侍卫姝起身。 这一通忙碌下来，卫姝开始用早膳了，才想起来要请安：;娘那边打过招呼了吗？ ;已经提前派人去说过了。玉含点头说道，;太夫人说您是累着了，让您好好歇歇，今日就不用去请安了。 从过年前到如今，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几乎都是卫姝一手操办的，她一年到头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不过这话听在卫姝耳中， 却让她有些汗颜。 她的确是累着了，可不是因为做事累的。 一想到昨晚，她就脸上发烫，只能连忙喝了杯水。 太夫人既准了她今日不用去请安，她索性去找楚宁笙了。 要撮合楚宁笙跟谭鹤荣，还是得要她配合才行。 卫姝到凌烟阁时，整个院里除了丫鬟婆子们，便只有楚宁笙跟全哥儿在。 全哥儿在婆子的引导下，正慢慢走着路。 虽走的不稳，但与之前比起来确实进步大多了。 楚宁笙就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望着院子里的孩子，手里捧着茶，时不时喝上一口，倒也惬意。 丫鬟领着卫姝进院里时，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幕。 ;大嫂。楚宁笙将杯子放到手边的矮桌上，连忙起来。 全哥儿也好奇地望着卫姝，他还不怎么会记人，只觉得卫姝面相眼熟，却认不出来是谁。 ;这是在教全哥儿学走路呢？卫姝笑着问道。 ;是啊，再不教，怕是霄哥儿都要赶上他了。楚宁笙走过来，笑道，然后牵着全哥儿的手，教他喊人，;这是你舅母。 全哥儿好像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叫，躲在楚宁笙的腿后，歪着脑袋悄悄看卫姝。 卫姝笑着同他找了招呼，也不管他是不是记得住。 ;我们到屋里说话吧。她道。 楚宁笙见她有话要跟自己说的样子，便点了点头，将全哥儿交给婆子，自己与卫姝一道进了屋。 ;可是有什么事？落座后，她便问道。 ;谭鹤荣谭大人，你可还记得？卫姝直接说道。 楚宁笙当真愣了一下：;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知道谭鹤荣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后，她几乎就已经将这个人忘到脑后了。 ;我拜托周夫人帮了个忙……卫姝将自己与周夫人商量好的事说给楚宁笙听。 她不太确定楚宁笙如今是否会愿意了，毕竟当初说服她与谭鹤荣这件事，就费了老大力气。 果然，在卫姝说完以后，她就沉默了下来。 她眉头紧锁着，贝齿咬着红唇，脸上神情似乎变得很纠结。 楚宁笙也是有自己尊严在的，不可能在被拒绝了一次后，她还要舔着脸去。 可看到卫姝为她如此费尽心神，她又似乎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卫姝见她一直不说话，便开口问道。 ;他一开始，拒绝的理由是什么？楚宁笙低着头，轻声问。 提起这个，卫姝原是想整理一下语言，可还未开口，就见楚宁笙抬起头来，眼神格外坚定： ;大嫂，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好，那就如实告诉我。 她不想被欺瞒任何事了。 不知怎么的，卫姝的心头陡然一酸，甚至立马想放弃，就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过了。 ;他怕将来你大哥谋划之事破灭，楚家难逃一死，届时谭家也会被牵连。卫姝沉声说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我相信你大哥。我相信他做的任何事。 楚宁风或许会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压上去，可他不会用整个楚家当赌注。 ;他既然担心，那就算了吧。楚宁笙垂眸，淡淡说道。 卫姝倒也想算了，但如今都已经请了人帮忙，她再去说不用了，那不是白白浪费人家一片心意嘛。 她叹了口气：;不如这样吧，过几天周夫人家中设宴请客，届时你跟我一道去，你总待在家里也不成，人迟早闷坏了，一起去多认识些人，总是好的。就当不是冲着结亲去的，你只当结交一些朋友。 楚宁笙听着，不由抬头看她：;大嫂以前不是不喜欢去凑这些热闹吗？ ;那也得分是谁请客。卫姝笑了笑，说，;她周夫人的席面，我自然不能错过。 楚宁笙知道她们之间的感情，便没多问什么。 从凌烟阁出来，卫姝脸上的愁容便深了些。 玉含跟在她身边，瞧见她这模样，便轻轻说道：;夫人是不是还在担心三小姐啊？ ;怎么能不担心呢。她叹道，脑子里一时间乱糟糟的，觉得自己不该管这些闲事。 但于情于理，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观，看楚宁笙就这样度过剩下的日子。 ;算了，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她抬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下月大皇子妃又要生产了，还要给谦哥儿找先生，怎么所有事都堆到一起了。 原以为过了年能轻松些，没想到事情是越来越多了。 第616章 能成吗 去定远侯府做客是在三月底，此时天气回暖，却时常下雨。 临出门前空中便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算不得大，只是下了雨难免冷上几分。 卫姝与楚宁笙坐在马车里，两人手上都抱着小手炉，玉含给她们倒了两杯热茶，驱了身上寒气。 卫姝捧着茶杯，撩开窗帘朝外看了一眼，雨势渐小，应当一会儿就要停了。 转过头来，却看见楚宁笙盯着某一处若有所思的模样。 ;想什么呢？卫姝轻轻问她。 ;嗯？楚宁笙堪堪回过神，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微笑，;没什么。 她的心中必然是在琢磨那件事。 今日这场宴会原是为了让她与谭鹤荣见个面，虽不成体统，但没有外人在，也算不得什么。 ;别想了。卫姝柔声道，;就当是去串个门。 ;好。楚宁笙笑着点头。 不多时，马车停到了定远侯府门口。 她们下车来时，雨已经停了，空气中还飘着湿润的细雾，京城鲜少有这种时候，一年到头都难有一次。 门口候着的婆子瞧见卫姝来，便笑着过来迎：;楚夫人，您来了。 她说着，又朝楚宁笙看了一眼，许是周夫人吩咐过，她福了福身：;楚三小姐。 楚宁笙抿唇含笑。 ;今日宾客来了多少？卫姝与她算是熟悉，语气中尽是熟络。 ;孙夫人已来了，还有宣平侯太夫人。婆子笑着说道。 ;罗四也来了？这倒是让卫姝有些惊讶了。 ;是呀。婆子笑说，;夫人说了，今日这场宴会只为了请些朋友做客，所以其他的都没请。 人多眼杂，这其中难免被有心人看出来。 可孙夫人与罗瑞芯却不同，她们与卫姝交好，但凡是对卫姝有一点不好言论，她们都不会说出去的。 跟着婆子一路进了后院，到了周夫人的宴客厅，卫姝便瞧见孙夫人与罗瑞芯都落座了，周夫人正在跟两人说些什么。 ;平日里都是你到的最早，今日倒是奇了。周夫人看见卫姝与楚宁笙过来，便笑着起身道。 ;家里孩子闹，没法子的事，故而晚了些。卫姝轻笑，随后与孙夫人她们打招呼。 罗瑞芯也算是很久未见了，她的气色很好，眉宇间噙着一抹温柔和善的笑意。 楚宁笙也一一与她们打过招呼，随后便不说话了。 她在这种场合，向来都是不怎么说话的。 ;先坐吧，别站着了。周夫人招呼着众人坐下，又叫丫鬟上了茶。 ;我家侯爷跟永昌伯爵还有谭大人正在书房议事呢。她手里抓了颗桂圆，笑道，;这些个臭男人混在一起说话，没一两个时辰是说不完的，咱们就做咱们的，不管他们。 听见谭鹤荣的名字，楚宁笙分明感觉自己的心微微跳了一下。 几个妇人凑在一处，除了聊孩子，似乎就没什么别的话题了。 她们聊天的时候，楚宁笙就是坐着喝喝茶，其余什么都不干，偶尔会跟着说两句，但大多时候都是沉默不语。 不知聊了多久，有个丫鬟端了茶点进来，周夫人趁着这空挡，对楚宁笙道：;三小姐是头一次来侯府吧？我那花园在京城可是一绝，你若是坐着无聊，不如就去那里赏赏花。 楚宁笙正好也坐的有些腰酸背痛了，她已经好几个月未曾这样挺直背脊坐这么久，巴不得起身活动活动。 她点了点头，就起身跟着丫鬟走了。 等她走后，周夫人脸上的笑才稍微淡下来，望着她的背影，有些担忧地对卫姝说：;我怎么瞧着这三小姐，状态没过去那么好了？ 虽说以前她也不算爱说话的吧，但至少还会维持一下表面，如今是连笑都懒得佯装了？ ;那件事，对她影响太大。卫姝喝了口茶，轻轻叹口气，;若非想让她早点摆脱这种情况，我又何必如此操心她的婚事呢。 ;这事能成吗？孙夫人略带关切，;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对这事并不上心。 一直在状况外的罗瑞芯听着她们这话，感觉云里雾里的：;几位姐姐说什么呢？三小姐又要成婚了？跟谁啊？ 她只是今天临时被周夫人请过来的。 本来没打算请她，但周夫人想着她也是个苦命人，在京城里朋友少之又少，唯一值得谈心的就是卫姝，索性将她也请来了，只是还未来得及同她说今日这场宴会的目的。 ;你猜猜呢？卫姝笑着道，;谭大人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 罗瑞芯当真被问的一愣，再转头一想，蓦地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样！ 是要撮合谭鹤荣与楚宁笙啊！ 她终于回过味来。 ;你这脑子，幸得是嫁到宣平侯府了，若是嫁给其他人，恐怕被吃的骨头都不剩。孙夫人无奈地摇头笑道。 如今的宣平侯心地善良，侯夫人又明大理，才让罗瑞芯在宣平侯府安安稳稳的生活。 但凡换一家，都不可能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我就是一时没转过弯来。罗瑞芯摸摸鼻子，笑道。 卫姝在一旁听着只是笑。 说罗瑞芯幸运吧，她其实是幸运的，嫁给老侯爷后日子过得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倍。 可她又是不幸的。 老侯爷终究没活多久，他若是如今还活着，罗瑞芯不知能被宠成什么样呢。 * 晌午时候，楚宁笙才从花园回来。 用午膳时从她脸上瞧不出有什么变化，卫姝细细的看了一会儿，最后只能失望的收回目光。 等回将军府的马车上，她还是忍不住问：;你去花园待了那么久，在做什么？ 单纯的就是赏花吗？ ;赏花啊。楚宁笙说着，微微扬唇笑了起来，;其余什么都没做。 ;是吗？ 卫姝还是不太相信。 周夫人说，她会安排楚宁笙与谭鹤荣见一面的，至于两人能聊成什么样，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那不然还能怎么样。楚宁笙眼眸轻弯，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轻快，;哎呀，大嫂，你就别问这些了。 第617章 苏老先生 楚宁笙不愿意多说，卫姝便没再问。 她只是觉得可惜。 不过她已经努力过了，既然还是没有结果，那就只能算了。 还好太夫人那边并没有告诉她，否则要让她知道今日的情况，恐怕又不知得失望成什么样。 回到听雨轩，楚宁风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了，他用过午膳正靠在软榻上小憩。 午后放了晴，窗外阳光正好落在软榻上，那里暖和。 他睡的很轻，卫姝进屋时他便睁开眼了，瞧见她一副郁郁的模样，猜测是不太顺利。 ;怎么这幅表情？他翻身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才笑着问。 ;宁笙的婚事是彻底没着落了。卫姝叹气，走到他身边坐下，不顾形象的倒在软榻上，是动都不想再动一下了，;本来想着今日他们见面或许能有改变呢，没想到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为这事？ 楚宁风笑：;不是什么大事，也值得你如此伤心。 ;怎么不是大事了？卫姝皱眉瞥他，;那可关乎你妹妹的终身大事。 说完，又觉得气恼：;那可是您的亲妹妹，怎么您自己好像不怎么担心的样子。 她不过是个当嫂子的，在这里劳心劳力不说，他居然还说不是大事？ ;是我说错话了。楚宁风立马道歉，主动给卫姝倒了杯茶水，笑着说道，;我的意思是，她自己都不急，你跟着急有什么用呢。 卫姝自己也泄了气，一口将水喝光，才道：;不管了不管了，她的事以后我不管了。 真应了楚宁风那句话了，楚宁笙都不急，她却在这里急的团团转，有什么用呢，到头来吃力不讨好。 ;你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吧。楚宁风笑道，;给谦哥儿请的教书先生，我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卫姝听着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她原还在想着，要不要请卫烨帮个忙呢，没想到楚宁风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已经找好了？ ;就这两日。他说，;是位老学究，从前也在官场待过，但后来不满朝廷的所作所为，才辞官去云游了，最近才回来京城。 回来不到两日，就被楚宁风请来给谦哥儿教学，也亏得他动作这么快。 ;多大年纪了？卫姝问。 ;六十有三。楚宁风道，;他是位真正的儒学大家，有胸襟有抱负，若是当初没有辞官，或许此时官拜内阁，成为首相的人便是他了。 卫姝有些惊了：;是位大学者。 ;你应该没听过他的名号。他笑道，;他姓苏，名渊，字禹行。 这名字听着确实有些陌生，卫姝不曾听过。 ;若是有苏老先生替谦哥儿授课，那我也就不担心了。她道。 ;我亲自上门去请了苏老先生，他已答应了进府来教导谦哥儿。楚宁风笑说，;只是他还要在府上休整几日，正好趁着这功夫，在前院替苏老先生准备一处僻静的院子。 苏禹行毕竟上了年纪，比不得年轻人，每日授课若是来往于将军府与苏宅，他的身子就受不了，还不如就住在将军府了。 ;这样也好。卫姝点点头。 终于听到一件喜事，也算冲淡了她心中不好的情绪。 下午时候，谦哥儿睡醒午觉，拉着林奶娘的儿子长安过来给卫姝请安。 彼时楚宁风已经去了前院，卫姝坐在软榻上，正给谦哥儿做着新鞋子。 ;娘！他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卫姝抬头望去时，他已经牵着长安进屋里来了。 长安进府已有月余，从一开始的唯唯诺诺，到如今也敢直起腰来走路。 他比谦哥儿大不了多少，但个头却差不多高。 两人站在一处，俱是粉雕玉琢，只是谦哥儿的五官轮廓明显更精致一些，再加上一身华丽打扮，一眼就能能看出他们俩的差别来。 ;你怎么过来了？ 卫姝笑着将针线放下，推得离自己远了些，才将谦哥儿抱起来，放到自己膝上。 长安规规矩矩的给卫姝行了礼，然后站回林奶娘的身边。 ;我刚跟长安一起看了两页书，又写了一页半的字。谦哥儿兴致勃勃的说道，;娘，长安的字写的没我好看。 他的语气里丝毫没有瞧不起长安，只是终于找到一个写字比自己差的，所以显得很高兴。 而被点到名的长安则是小脸一顿，然后脸颊飞快的红了起来。 卫姝当然没有错过他脸上的表情，她笑着捏了捏谦哥儿的脸，说道：;你从几岁就开始学写字了？长安才学多久啊？你跟他比，不嫌害臊啊？ 谦哥儿本意是想让卫姝夸自己的，没想到被她这么一说，心中顿时有些不服气：;那我跟长安比别的。 他扭头在屋里四处看着，然后就瞧见楚宁风那把挂在墙上的宝剑，指着就道：;我跟长安比舞剑！ 楚宁风倒是有带他去习武堂玩过几天，但他嫌每天扎马步都枯燥，后来索性就耍赖不去了。 ;你还没那把剑高呢，是你舞剑还是剑舞你啊？卫姝笑道，;你若是真想比，不如跟长安比比扎马步吧？ ;啊……谦哥儿没想到到头来自己给自己套了个圈，他脸上划过一抹胆怯。 ;怎么，你是怕又输给长安？卫姝激他。 ;我……我才不怕！谦哥儿咬了咬牙，不肯在大家面前承认，;比就比！ 他说着，看向长安：;走，咱们去院里比！ 长安哪里敢应，求助似的看着林奶娘。 ;夫人，这……这好吗？林奶娘也有些担心，;外面太阳正毒呢，别让四少爷晒得中暑了。 这个天气，中暑是不太可能的，她也只是找个借口。 ;无碍。卫姝笑着摆手，叫住谦哥儿，;你娘我不可不会扎马步，做不了你们的裁判。不如一起去习武堂，让那里的师傅教你们怎么扎马步，再让他来评判最后谁赢谁输，怎么样？ ;去就去。谦哥儿这时有些害怕了，但仍咬着牙强撑。 第618章 习武堂 说起来，卫姝嫁进将军府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去过习武堂呢。 她带着两个孩子，身边跟着林奶娘、玉含跟绿萝。 绿萝在前面引路，领着一行人去了习武堂。 习武堂一共两位师傅，老师傅是当初教过楚宁风的，这么多年一直留在将军府，算是在这里养老了。 另外一个年轻点的姓洪，是当初楚宁风专门给谦哥儿请的，没想到这小子三分热度，学了两天就跑了，楚宁风也不好让洪师傅就走，索性让他也留在将军府了，时不时的当陪练。 他们到时，两位师傅还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喝着茶聊着天，算是惬意。 蓦地看见卫姝一行人进来，两位师傅都吓了一跳，老师傅正在喝茶，这一下连茶水都没包住，直接喷了出来。 两人手忙脚乱站起来，急忙行礼：;见过大夫人，四少爷。 ;两位师傅不必多礼。卫姝轻轻笑着道，;这两个孩子想学扎马步，还劳烦师傅教教他们。 ;应该的应该的。老师傅慈眉善目的笑着，;小洪，你教另外个，我来教四少爷。 卫姝纠正他：;这个孩子叫长安。 老师傅一怔，立马反应过来，笑着点头：;原来叫长安，真是个好名字。 林奶娘在一旁默默听着，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眼睛也有些泛酸。 长安是她的孩子，依仗着卫姝的身份，顶多是比那些个家生子要强，但卫姝此举，却是在抬举他们母子。 玉含跟绿萝替卫姝搬了椅子来，寻了个阴凉处，又给她倒了茶，然后看着那两个小不点在师傅的教导下学着扎马步。 谦哥儿蹲了快半柱香，腿脚都开始发麻了，他还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被拉来扎马步了呢？ 额头上的汗水快要滴到他眼睛里了，可他不敢擦。 老师傅虽是笑盈盈的，可手段却极狠，要是动一下，这马步恐怕就得扎到天黑了。 一旁的长安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但他仍咬着牙，举着双手半蹲。 练武就是如此辛苦，哪怕卫姝看的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没有叫停。 谦哥儿将来不会去带兵打仗，可强健身体总是要的。 一炷香结束后，老师傅叫了停，两个孩子不约而同的直接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手脚抖得跟筛子一样。 林奶娘跟玉含连忙要上去扶，但是被卫姝叫住了。 ;不过蹲个马步，要不了他们的命。她喝着茶，说道。 ;我去替四少爷擦擦汗。玉含有些担忧，;他可从来没出过这么多汗。 ;怕什么，出了汗回去洗洗就好了。卫姝笑道，;这是他们的必经之路，若是现在就开始心疼，那往后几十年要怎么过？ 她心软的时候是真心软，可心硬的时候，又像个后娘一样。 她都发话了，林奶娘跟玉含只能站在原地。 两个孩子缓了一会儿，还没休息好呢，老师傅就又叫着起来继续蹲。 长安倒是还好，他哪怕辛苦也不会说出来，但谦哥儿可不行。 ;师傅，让我们多休息一会儿吧。他求饶道，;最多明天，我们多扎一会儿马步就是了。 可老师傅不吃他这一招，笑眯眯道：;四少爷，您就别跟我面前耍滑头了，明儿您来不来都不一定呢。 他是软硬不吃，洪师傅可不敢像他这样，正要帮着求情，卓七突然从外面进来了。 他手里还拎着两只野兔子，都是活的，一灰一白，白的那只尤为漂亮。 他没料到卫姝会在这里，稍怔了一下，才拎着兔子过来行礼：;见过夫人。 ;这是做什么？卫姝稍抬了下巴，笑着问道。 卓七摸摸脑袋，讪笑道：;老师傅爱吃野味，这是刚从集市上买回来的，想送过来给他尝尝鲜。 老师傅一脸尴尬，还不待他说什么，就被谦哥儿的声音打断： ;兔子！ 他像是忘了腿还酸痛着，直接蹦着就过来，望着卓七手里抓的那两只兔子，眼睛都亮了：;这么可爱的兔兔，为什么要吃他？ 他幽怨地望了一眼老师傅。 老师傅挠挠头，十分窘迫。 ;娘，我喜欢这兔子！谦哥儿抓着卓七的手，怕他跑了，同时求助卫姝，;我想养它们，好不好？ 卫姝倒是不反对养兔子，但这是送给老师傅的，她不能自作主张。 ;你若是想养，得问过师傅同不同意。她说道。 ;同意，我同意！老师傅忙不迭道，;既然四少爷喜欢，那就送给您了。 ;谢谢师傅！师傅你人真好！这会儿他倒是知道嘴甜了。 卫姝无奈笑笑：;你养了他们，就得好好养，别三分热度，过两天又不要了。 ;不会的！谦哥儿斩钉截铁道，;玉姨，麻烦你帮我找个笼子，把兔子先关起来，等我回去再喂他们。 ;好。玉含笑着点头。 卓七只能将兔子交给玉含了。 ;夫人，那属下就先退下了。他抱拳说道。 卫姝摆摆手，正要说什么，却听得谦哥儿又咋咋呼呼起来：;小七侍卫，你先别走，你来的正好，陪我舞剑吧。 他可不想再蹲马步了，卓七来的正好，陪他舞剑解闷不说，还能摆脱了这扎马步。 ;啊这……卓七拿不定主意，;四少爷，那剑很重，您怕是拿不动。 卫姝也沉着脸训斥：;谦哥儿，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他噘噘嘴，小脸委屈的很，;爹说要教我舞剑，但一直抽不出空陪我嘛…… 他这么一说，再配上他这可怜兮兮的语气，倒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忍拒绝他。 连老师傅都道：;小七，你不如就陪着四少爷玩一玩吧。将军手头事多，一时半会儿恐怕真抽不出空来。 卓七不敢点头，只看向卫姝：;夫人，您意下如何？ ;这孩子。卫姝真是拿谦哥儿没办法了，便对卓七道，;那你就去吧，注意分寸。 刀剑不长眼，哪怕面对的是卓七，谦哥儿也有可能伤到自己。 第619章 卓七受伤 楚宁风从前总说卫姝娇养孩子，怕好好一个男孩子，养到最后跟个闺阁女子没什么差别。 但一路看在眼里的林奶娘却觉得，卫姝并不娇惯孩子。 她是该宠的时候宠，该狠的时候比谁都狠。 就比如此时。 洪师傅替谦哥儿找了把半长的匕首，同他的身量比起来，也算得上趁手。 卓七也没敢拿长剑，只用一把短剑应付。 谦哥儿从来没学过，但他看过不少，这会儿抓着匕首倒是有模有样。 这一大一小互相试探着，有时是谦哥儿先挑衅，卓七躲闪，有时是他象征性的进攻，实则防守。 这样的场景虽是无趣，但卫姝看在眼里却是心惊肉跳的。 谦哥儿还不到三岁，就已经开始舞刀弄枪了，虽然这是男孩子的必经之路，可她总还是会担心的。 两人打的你来我往，谦哥儿明显能感觉到卓七在让着自己，他心里有些不高兴，便更想证明，他挥着匕首毫无章法的进攻，卓七怕伤到他，只能朝后躲。 他一边用短剑防守着，一面已经退到了边缘。 但谦哥儿没管那么多，他甚至想将卓七逼到台下，可他太着急了，再加上方才蹲了马步，腿还没缓过来呢，他一步才刚跨出去，另外一步就跟上了，锦袍下摆贴在地上，被他一脚踩上，顿时整个人就朝前扑去！ 谁都没料到谦哥儿会突然摔倒，他手里还握着匕首，这一跤摔下去若撞到刀刃上，那还得了？ ;谦哥儿！卫姝大叫一声，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就朝他跑过去。 在他面前的卓七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丢开手里短剑，直接飞扑过去接住谦哥儿，几乎与他手中的匕首擦过。 锋利刀刃划破衣服与皮肤，鲜血的血腥味钻进人的鼻子里。 谦哥儿被吓到了，他紧紧握着匕首，已经忘了要松手。 ;四少爷，您没事吧？卓七稳稳将谦哥儿接到怀中，就地翻滚了一下，将他护得好好的。 ;小……小七侍卫……谦哥儿怔怔地望着他左胳膊，鲜血正从他的手臂涌出。 ;我没事。卓七微微一笑，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抱着谦哥儿起来。 等他站好，卫姝才提着裙摆跑过来，她吓得脸都白了：;谦哥儿，你没事吧？你身上怎么有血？你哪里受伤了？ ;娘，我没事……谦哥儿脸色煞白，眼睛红红的望着卓七的伤口。 ;小七受伤了。老师傅看上一眼，便立马叫洪师傅，;去把我房里的金疮药拿来。 林奶娘跟绿萝都连忙过来护着谦哥儿，一个给他擦身上的血，一个则拉着长安不让他靠近看到这一幕。 仔细检查了一下谦哥儿，确定他身上没伤以后，卫姝才看向卓七的伤口。 被匕首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正争先恐后的往外流。 卫姝怕他失血过多，便用手帕先暂时给他止血：;包住伤口。 卓七身体一僵：;夫人，这怎么行…… 他们是主仆，卫姝用她的手帕替他抱伤口，这…… ;先别管这么多。卫姝皱着眉道，;还好伤口不算太深。 一旁的谦哥儿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哽咽着道歉：;我……对不起……我错了…… ;四少爷，您别哭，这不怪您。卓七捂着伤口，安慰似的朝他笑道，;只是一个小伤口，过两天就好了，没事的。 ;真的吗？谦哥儿抽泣着。 ;真的。卓七笑道，;等过两天伤好了，我再陪您舞剑。 ;我不学了……谦哥儿哭着说，;我以后再也不学了。 他说着，就趴在林奶娘怀里哭。 孩子是被吓到了，卫姝原本想训斥他几句的，可最终于心不忍。 ;好了，别哭了。她轻轻拍着谦哥儿的肩，;没有人怪你。 没想到谦哥儿哭的更大声了。 好在洪师傅及时将金创药拿来了，他动作粗鲁的替卓七上了药。 在他们男人眼里，不过是一道伤口，算不得什么。 血很快止住了，卓七握着卫姝那方已经染了血的手帕，不知是该还给她，还是丢掉，毕竟已经脏了。 ;先回听雨轩吧。卫姝将谦哥儿抱起来，也不管他是不是很重了。 卓七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追上去。 洪师傅已经去打水清理练武台上的血迹了，老师傅拍了拍卓七的肩膀，说道：;你先回去歇着吧。 卓七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卫姝他们离去的方向，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那方手帕，一直被他握在手心里。 * 听雨轩主屋里，林奶娘带着长安在外面，一众丫鬟也都在院里候着，没敢进去。 玉含提前回来替谦哥儿去找关兔子的笼子了，错过了在习武堂发生的事，等她听绿萝说了以后，也是吓了一跳。 屋里呢，谦哥儿站在卫姝面前，还哭得一抽一抽的。 ;哭什么呀？她轻叹气，;今日这事，娘也没说你，没责怪你，你怎么还自己哭个不停了。 ;我伤了小七侍卫……他抽抽噎噎地说道，带着鼻音。 ;你是因为伤了他感到自责？卫姝微眯着眼，问。 这个问题问得谦哥儿一愣。 他低着头仔细回想了一下今日发生的事，发现从自己要拉着长安比试开始，一切事情发展就已经没有照着他的想法来了。 甚至后来伤到卓七，也是因为他的一意孤行。 他若是不这么任性，今日卓七根本不会受伤。 想到这里，他觉得更加愧疚。 卓七还送了他两只那么可爱的兔子呢。 ;是我错了……谦哥儿小声说，;我不该争强好胜。 见他还能认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卫姝才算是放了心。 她就怕卓七的伤白受了，到头来这小子是个混物。 她将谦哥儿拉到自己身边来，用一方新的手帕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泪痕，柔声说道：;娘常常教育你要三思而后行，你总是那么乖的说知道了，记在心里了，但记没记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你若是早记住，今日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 第620章 风雨欲来 平常将军府里的人和事几乎都是顺着谦哥儿的，他越大便越是随心所欲。 卫姝虽时常对他耳提面命，但许多事情，总要他自己经历了，长个教训，才能记得住。 好在是卓七的伤不重，但卫姝也没有因此轻待他，回了听雨轩后便叫玉含拿了些上好的药送去给他。 谦哥儿认了错后，自己低迷了一会儿，就拉着长安去看那两只兔子了。 小孩子便是这样，前一刻伤心的不得了，下一秒又会被新鲜事物所吸引。 待到傍晚，楚宁风回来说，卫姝同他说起此事。 他听了后，先是一怔，随后才问：;人没事吧？ 问的也不知是孩子还是卓七。 ;谦哥儿跟小七都没事。卫姝说道，;谦哥儿被吓得不轻，小七手臂上被划了一刀，伤口倒是小，不算严重。当时那情况，若不是他及时接住了谦哥儿，我怕是那刀刃会伤到孩子的脸。 如今想起来，她都觉得有些有些后怕。 ;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同意他的要求了。她愧疚道。 ;世上哪有早知道这一回事。楚宁风笑道，;谦哥儿是个男孩子，从小磕磕绊绊，总比以后长大了再经历的强。 在他心里，男孩子将来是要独当一面的，小时候只要折腾不死，那就往死里折腾，这样长大的孩子将来才有好出息。 ;是是是。卫姝没好气，;在您心里，谦哥儿要是将来走您的路那才是最好的。 楚宁风虽然某些方面很开明，但骨子里还是希望将来有孩子能接过自己手中的职责，守护大梁。 听出来她有些不高兴，楚宁风笑着拍拍她的肩：;好了，孩子没事就行了，别想这么多。 他说完，便起身去净室洗澡了。 卫姝一个人坐在外面生闷气，气半天又不知到底在气什么。 晚上睡觉时，他又缠了过来。 卫姝直接将他推开，闭着眼不理会他。 楚宁风也不恼，拥着她便睡了。 * 四月中旬，大皇子妃顺利诞下一女，这还是大梁朝皇子辈里第一个女孩儿，听说皇上得到消息后十分高兴，直接提笔赐了名字，还将她封为县主。 卫姝是在大皇子妃生完孩子后的第二天去看得她。 刚刚生产完，她的脸色非常差，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一般，十分虚弱地躺在床上。 那刚生下来的婴儿已经睡着了，小脸粉嘟嘟的，脸蛋嫩的吹弹可破，跟一般刚生出来的孩子完全不同。 一旁奶嬷嬷正牵着宸皇孙，他好奇地望着那睡着的婴儿，十分稀奇。 凝香领着卫姝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么一幕。 大皇子妃虽累极了，却还是满眼温暖慈爱的看着自己这两个孩子。 ;大皇子妃。卫姝走过去，轻轻行了礼。 ;你来了。 瞧见她过来，大皇子妃苍白的脸上才像是稍微有了点血色，;快过来，坐下说话。 说完，她又对奶嬷嬷道：;把皇孙抱下去。 宸皇孙像是有些不愿意走，又劝了几句，他才恋恋不舍的跟着走了。 他们走后，卫姝才驾轻就熟的走到床沿边看了一眼那孩子，轻声问道：;听说皇上赐的名字，叫永宁？ ;是啊。大皇子妃半靠在床头，望着已经睡熟的孩子，语气越发温柔，;光是这么看着她，就觉得之前受的苦都是值得的。说来也怪，当初生宸儿时，就没这种感觉。 卫姝听着，就忍不住笑：;许是因为，这次生了个女儿吧。 ;或许是有这个原因。大皇子妃笑道，;当初怀上一个时，心中期盼太多，生这一个唯一担心的，是怕不能好好抚养她长大。 当时的情况与如今又是大不同了。 大皇子妃虽为女儿身，却也能看清局势，她这一胎若是再生个儿子，恐怕日后日子不知要多艰难。 ;县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只怕十几年后这京城里，多的是她的美闻。卫姝笑道。 ;其余的我就不想了。大皇子妃笑着轻轻叹口气，;只希望这动荡，能赶紧过去。 当了母亲后都会格外怕出事。 怕自己不能照顾好孩子，怕丈夫有危险，怕这个家随时就散了。 卫姝算是最能理解她的一个人了。 ;会很快过去的。她轻声道。 这话也不知是安慰大皇子妃，还是在安慰自己。 ;洗三礼可要办？她又问。 ;办是要办的。说起这个，大皇子妃便是一脸的头疼，;但又听大皇子说，近日来父皇身子越发病重，每次早朝都只露个面便走了。 皇上病着，他们欢欢喜喜的设宴庆祝，总归是不太好。 可要是不办呢，这好歹是县主，又是皇室血脉，略微寒碜了些。 ;同大皇子商量商量吧。卫姝道，;这关头，行差踏错一步都怕生事端。 大皇子妃点点头：;说的不错。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望着那睡的正香的永宁县主，各自在想心事。 晚上，卫姝回了听雨轩。 楚宁风还没回府，他近来不知在忙什么，总是很晚才回来。 谦哥儿自从上次闯了祸，如今是安分了不少，她去暖阁瞧他时，他已经洗完澡，跟长安坐在一处认认真真看书练字呢。 苏禹行已经教了他们几日，连带着雪姐儿一起，三个小不点日日都结伴去私塾上课，晚上回来还要温习先生留的作业。 ;夫人。原本守着他们的林奶娘瞧见卫姝进来，便轻声唤道。 谦哥儿听见声音，抬头朝她看过来，然后喜滋滋叫道：;娘。 长安更是连笔都直接扔了，然后下来行礼：;夫人。 ;不用多礼了。卫姝笑道，走到谦哥儿身边坐下，看了眼他写的字，;看来跟着先生上课是有好处的，至少你这字写得是比以前强多了。 她说完，又看了眼长安的字，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惊叹：;长安写得也很好。 倒不是想鼓励他，而是这字写得的确比一般孩子强。 ;多谢夫人夸奖。长安脸顿时红了，糯声道。 第621章 一定回来 这若放在平时，恐怕谦哥儿就要心里不服，想跟长安比一比了。 但如今他却是抬眼看着长安笑了笑，然后低下头继续写自己的。 卫姝一边乐于见到他的改变，一边心中又有种感觉。 孩子越长越大了，恐怕再过不久，他就会有自己的主意，自己的院子。 他不能一直住在暖阁里。 她知道这是每个当母亲的都要经历的事，可真临到自己头上了，她才知道有多难。 一旁的林奶娘瞧见她脸上的模样，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便轻轻唤了一声：;夫人…… 她们同样都是当母亲的，卫姝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 ;你好好守着他们。卫姝拿手帕擦了擦眼角泪珠，勉强笑了一下，说。 ;是。林奶娘应道。 见卫姝要走，谦哥儿又喜滋滋的抬起头来对她笑了一下。 这是个没心没肺的，哪里知道她此时心中的感受呢。 卫姝揉了揉他脑袋，起身走了。 也是巧，她回到主屋才坐下，就见楚宁风回来了。 他身上没穿朝服，应当是从宫里回来后，在前院换了衣服。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卫姝起身迎过去，轻声问道。 ;去见了些以前的同僚。楚宁风牵住她的手，感觉有些凉，;手怎么是凉的？ 此时已经四月，入夜后外面仍旧有些寒气。 ;没事。卫姝轻轻笑道，;将军用过晚膳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必了。 他牵着卫姝走到软榻边坐下，看了眼她之前在做的针线活，便说道：;你若是有空，替我做两幅护膝。 ;护膝？卫姝一愣，;不是都快到夏天了，怎么还要护膝？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同你说件事。楚宁风望着她亮晶晶，泛着水气的双眸，嗓音变得柔和，;陛下已经在拟传位昭书了。 卫姝惊住：;怎么这么快？ 自古这传位昭书，都是当今陛下快要不行之时才会拟写，皇上如今就开始了，是不是说明…… 她连忙止住这个念头，不敢让自己再想下去。 ;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楚宁风轻轻叹气，眸中划过一抹淡淡地悲怆，;这些年陛下的身子已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尤其是今年以来，常年缠绵病榻。传位昭书若是不早些拟写，恐怕到后面就没机会了。 这是历朝都会经历的事。 万一皇上撑不到自己手写诏书时，光是口谕，等传出去，或许就变了味。 就如同当初陛下继位之时。 ;那您要护膝，是不是……卫姝的嗓音哽咽了一下，;您要离开京城吗？ 只有到极北极寒之地，如今这季节才用得上护膝。 ;记得我同你说过，当初有北凉人进入京城的事吗？楚宁风柔声说着，抬手将她眼角的泪擦掉，口吻轻和，;我与大皇子一直怀疑，朝中有人通敌叛国，虽说如今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谁。但将来谁想争夺皇位，那就是必定是他无疑。 如今皇上还在苦苦支撑，边关却已蠢蠢欲动。 一但皇上撑不住合眼那一刻，无论是北凉亦或是南疆，恐怕都会同时发难。 西北目前或许只有楚宁风才镇得住，若有需要，他肯定是要回西北边关的。 卫姝知道自己劝不住他，也没有办法劝。 西北是大梁防线，这一关若是被破了，那么北凉便会挥军北上，届时大梁离灭国也不远了。 哪怕是为了守住这个国家，楚宁风都只能顶上去。 一想到他上战场可能会发生的事，卫姝便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在一起，疼得她无法呼吸。 她忍不住扑进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他的腰：;不管怎么样，您一定要平安归来，一定要！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楚宁风心中微微发软，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哪怕只是为了你，我也会回来。 卫姝合上双眸，滚烫的泪珠从眼眶滑落，她咬着嘴唇，将那抹哽咽抑制下去。 * 一连几日，楚宁风都是早出晚归，将军府平日里护院并不多，大多聚集在前院，可这几日前院同后院的夹道却陆陆续续多了好些生面孔。 这些人虽只是穿着常服，可身上那抹气质却与普通家丁不同。 连太夫人都感觉到有一丝不对。 清晨，卫姝去请安时，乔氏正陪着她在说话。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神色郁郁，眉头紧锁。 看见卫姝来，太夫人急忙朝她招了手：;正想问问你，那些护院可是宁风安排的？ 乔氏虽然没说话，但脸色也不太好看。 ;是将军派来保护家里的。卫姝为了让两人宽心，便轻轻笑道，;娘不必担心。 ;是不是要出事了？太夫人这哪里能不担心呢，她皱着眉头道，;我都好几日没见宁风的面了，想同他说些什么都没辙。他有没有跟你说过，外面出了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呀。卫姝神色不变，笑着说道，;那些护院从前便有的，只是以前都待在前院，最近才安排了一些来咱们后院。娘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我们顶着呢，您别担心。 太夫人自然不信她这一套说辞，可见她笑容晏晏的模样，又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便只能叹了口气，心里有种无力感。 ;怕是要出事了……她嘴里喃喃道。 卫姝抿了抿唇，将想说的冲动压制住。 太夫人上了年纪，近些日子比不得从前了，神志略微有些不清。 这若是放在前几年，卫姝或许就主动告诉她了。 前几年时，哪怕是楚宁风都会主动与她说朝中的事，可如今是说的越来越少了，显然是他也觉得，太夫人到了年纪，不该让她再操心这些了。 卫姝与乔氏陪着太夫人说了好久的话，等到雪姐儿都从苏老先生那里下课回来吃午膳了，两人才起身离开。 雪姐儿回来了，谦哥儿跟长安肯定也都回了听雨轩，卫姝原是想赶着回去看看孩子，却被乔氏叫住。 第622章 传位昭书 ;大嫂方才的话，都是为了哄娘的吧。她脸上虽挂着笑，可眉眼间却藏着一抹担忧，;前两日我娘家来了信，跟我说了些事。 乔氏毕竟出身左侍郎家，与朝中关系盘枝错节，总能打听到消息。 ;是瞒不过你。卫姝轻轻叹气，;不愧是左侍郎家，消息就是灵通。 ;我母亲来信说的也不详细，只是略微说了一下，说是……乔氏停顿了一下，看着卫姝，低声道，;陛下已拟好了传位昭书， 可没人知道诏书内容是什么。 这个内容，自然就是名字。 谁才是继承大统的那个人。 按理说应当是太子，毕竟这个太子是去年陛下亲自选定的，应当也是他。 可偏偏陛下却在这个关头写了传位昭书，这就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了。 ;这种事，不是我们这些后宅妇人能议论的。 卫姝淡声道，;我们能做的，只是保佑这个家能好好的。 ;那是自然。乔氏笑说，;大嫂要回去看孩子吧？那我就不打扰了。 卫姝抿唇笑了一下，才带着玉含走了。 乔氏与丫鬟香菱站在原地，目送着她们走远后，香菱才轻声说道：;夫人，这大夫人嘴可真是严，方才在太夫人面前就半字未提，如今竟然也还信不过您。 ;她若是嘴不严，哪可能走到如今的地位。乔氏说道，;母亲来信是想让我打听打听这诏书里的内容是什么，好让爹爹有个准备，不至于将来连累到我，但我什么都打听不出来，只能让母亲失望了。 乔氏虽然嫁来了将军府，可她的侍郎爹爹却从未往楚宁风这边靠过。 他始终是狡猾的，几个孩子几乎都与京中世家结了亲，将来无论是哪家出事，都能互相帮衬着。 这也是为何当初楚宁飞求娶，乔家会答应的原因了。 他虽是个无用的，可架不住他有个能干的大哥啊。 听雨轩这边。 玉含一直到进了屋里，都是自己人了，她才皱着眉道：;四夫人也真是胆子大，居然敢在那光天化日之下，就说这种事，万一被人听了去，那还得了。 即便是将军府，也有不干不净的人，谁知道隔墙有没有耳朵呢。 ;她是想向我打听消息。卫姝喝了口茶，淡淡说道，;应当是听了娘家的话。 ;这侍郎家也真是会算计。玉含道，;如今光是有一点风声，就开始打听了。 ;他若不会算计，哪里坐的上现在的位置。卫姝浅笑了一下，;好了，不说这个了。去看看孩子们回来了没有。 她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谦哥儿的声音。 他不知在笑什么，一路跑着进来。 外面出了点太阳，他晒得小脸通红，额头上还有汗水，长安跟在他身后进来，小脸也是红的，但是没出汗。 ;娘！谦哥儿跑着朝卫姝冲过来，然后一把抱住她，也不顾脸上的汗，就往她身上爬，;娘，方才我与长安比跑步，他跑不过我。 林奶娘正跟着两个孩子进来，听见这句话，就乐了：;夫人，今日的确是四少爷赢了。 长安是半点没放水，他咬住了牙跑都跑不过谦哥儿。 ;是嘛，这么厉害啊。卫姝笑着用手帕擦掉他脸上的汗水，;去，跟长安一起，叫林奶娘给你们洗洗脸，准备吃饭。 ;好！他乐滋滋的又从卫姝身上跳下来，然后牵着长安就出去了。 自从长安来了以后，谦哥儿好像高兴了不少。 有个同龄的男孩子陪着他玩，他整个人都比以前开朗了许多。 从前别说是跑步了，就是让他走两步都是困难，如今竟然还一路从前院跑回后院。 卫姝想着，都忍不住笑了。 笑了一会儿，她才叫玉含：;让门房注意些，将军若是回来了，立刻通知我。 ;是，夫人。玉含笑着点头，走到门边叫了个小丫鬟进来，将这件事吩咐下去。 接着便是摆膳了。 长安跟林奶娘在他们房里吃，卫姝则是跟谦哥儿一人坐一边。 他现在吃饭不需要谁喂了，自己就能吃的很好。 卫姝心里装着事，胃口不佳，吃了小半碗便放了筷子。 正要漱口，就听见谦哥儿道：;娘，你怎么吃这么点啊？比我还少。 他自己碗里的饭都吃了大半下去了，可不是比卫姝吃得多嘛。 ;娘吃饱了，你慢慢吃。卫姝轻轻笑道。 ;不行，娘得再吃点。谦哥儿却绷着小脸，十分严肃地说道，;爹爹说了，娘每顿饭吃的太少，生不了妹妹，要多多的吃才行。 ;胡说些什么呢！卫姝脸上一烫，;你爹整天都瞎教你什么？ 才多大的孩子，居然就知道要妹妹了。 周围几个丫鬟包括玉含绿萝在内，都偷偷捂嘴笑。 ;才不是瞎教呢。谦哥儿说，;凡哥哥有妹妹也有弟弟，晴姐姐也是，雪姐姐现在有了新母亲，很快就会给她生弟弟妹妹了，只有我没有。 卫姝简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楚宁风怎么什么话都跟孩子说啊？ ;行了，好好吃你的饭。她曲指轻扣桌面，说道，;吃完饭休息休息，下午还有苏老先生的课，别在他课上打瞌睡，当心他责罚你。 ;先生才不舍得罚我。谦哥儿轻哼一声，;先生说了，他可喜欢我了。 ;真不害臊。卫姝啧啧两声，;苏老先生教过那么多学生，怎么会喜欢你这么个小屁孩儿？ 谦哥儿听着，就鼓足了脸颊：;我总会长大的，先生还说了，我是他教过的学生里最聪明的一个，将来他还要教我为官之道呢。 这倒是让卫姝没料到的。 她原以为苏禹行当初在朝为官之时受了挫折，也不想要自己的学生当官呢。 见卫姝被自己说的话镇住，谦哥儿才稍稍满意了。 ;快吃饭。卫姝催他，;既然先生如此看好你，你也要给他争气才行，可不能半途而废。 ;我不会的！他点点头。 第623章 卫姝有喜 谦哥儿就是这点好，从来都知道谁才是待自己好的人，也不会因为谁的意见与自己相悖而产生逆反心理，相反，他会仔细思考，并不像一般孩子那样，管你三七二十一，先将脾气发泄出来再说。 吃完饭后，谦哥儿去歇午觉了。 卫姝也有些困，眼见着楚宁风应当是不回来了，便也洗洗上床睡一会儿。 玉含在一旁服侍着她，给她掖好被角后，原是要走，却被她叫住。 ;陪我说说话吧。卫姝道。 玉含便坐在床前脚踏上，温声道：;夫人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 卫姝当真愣了一下。 她这段日子心里总是惶惶不安，仿佛藏了许多心事，可要让她说吧，她又好像一件都说不出来。 ;宁笙好久没来找我喝酒了。她说道，;是不是真的将酒戒了。 如今她才觉得，难怪人愁起来时会想喝酒了，这满腹心事，只有酒才能缓解。 ;三小姐最近，好像安静了不少。玉含说，;除了每日去给太夫人请安问好后，其余时候都待在凌烟阁。 这有些不像楚宁笙的作风，她哪里是个闲得住的人。 可说来也怪，自从去了一趟定远侯府回来，她好像就突然转了性。 ;她若是这样过的幸福，那么从此不嫁人也不是不可能。卫姝抬手轻轻摁着额头，微闭着双眸，浅声说道。 见她这个动作，玉含轻声问道：;夫人可是头疼？ ;近来总觉得头晕想吐，每日吃什么都没胃口。卫姝闷声道。 玉含听了这话，像是意识到什么，她扳着指头慢慢算了日子，须臾，双眸一亮：;夫人，您这月的小日子还没来吧？ 卫姝的小日子有时提前，有时延后，但上月是月初来的，这月最晚应该不过是月中便要来，可偏偏这已经月底了。 听她这么说，卫姝也是一惊。 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不会吧，难道还真叫谦哥儿说中了？ ;没这么巧吧？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玉含其实也不敢确定，她道：;您向来都不爱吃油腻的，胃口也从来都不好，只是感到恶心，或许是因为最近太累了，但这小日子确实来得晚。 她怕空欢喜一场，干脆道：;不如请柳大夫进府来瞧瞧身子吧？就算不是喜事，也让她看看您这小日子，怎么一直不准时。 ;也行。卫姝点头。 若是有什么毛病，便早些治了了事，免得一直拖着，到后来越来越严重。 她既应了，玉含便叫了小丫鬟去，拿对牌去请柳初婉进府来。 卫姝寻常不怎么请大夫瞧身子，这突然去请柳初婉，她倒是吓了一跳。 特别是问清楚后，知道身子不舒服的人是卫姝，柳初婉更是急急忙忙的就进了府。 她来时，卫姝还倚在软榻上，一副软绵绵地模样，没什么精神。 卫姝见她额头上都有汗，有些哭笑不得：;怎么急成这样？ 一旁的绿萝笑着道：;奴婢同柳大夫说了，夫人没什么大碍，让她慢些来，她不听，下了马车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进听雨轩的。 柳初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都来不及喘口气，就问卫姝：;夫人哪里不舒服？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药箱，就要拿脉枕出来。 卫姝笑着摆手：;你先坐着喝口茶，歇一会儿，不着急。 ;您身子不舒服，怎么能不急。柳初婉皱了眉头，;我先替您把脉瞧瞧。 卫姝无奈，只能点头同意了。 替她看病，柳初婉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细心。 她诊脉时脸上神情也是十分丰富，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展颜，看的卫姝这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 ;你别总是皱眉，到底怎么样了？卫姝忍不住问。 柳初婉似乎不太确定自己的诊断结果，她犹豫着道：;夫人，我再好好替您把一下脉。 行医这么多年，难得有让她这么为难的时候。 旁边候着的丫鬟们也都紧张的不行。 生怕卫姝的身子出什么毛病。 又过了好一会儿，柳初婉终于收回手，脸上表情也换上笑容：;夫人，您有身孕了。 这其实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小日子这么久没来，再加上卫姝已经是怀过一胎的人了，必定是已经怀了孩子的。 一边的玉含跟绿萝等人已经欢呼起来了。 这听雨轩里终于又有好消息了！ 但卫姝却不像她们这么高兴，甚至听到有了孩子，她的脸上第一反应不是笑，而是愁容。 ;夫人，您不高兴吗？柳初婉瞧见她脸上的表情，略微诧异地问道。 许多人在听到自己有孩子以后，都是会开心的，怎么到了卫姝这里，她却是这副表情呢？ 方才还在高兴的众人听见这话，都看向卫姝，有些讶异。 ;如今这世道……卫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楚宁风对她说过的话。 宫中动荡不安，不知何时这把火就会烧起来。 她在这时候怀了孩子，届时出事，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这孩子来的并不是时候。 ;不会有事的。柳初婉头一次胆子这么大，握住了卫姝的手，十分用力，语气坚定。 卫姝勉强笑了一下，然后对玉含说：;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玉含一愣：;连将军也不告诉吗？ 她倒是能理解不跟将军府的其他人说，胎还未坐稳，又是不安分的世道，等孩子月份大些了再说是好的。 可要是连楚宁风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 ;将军那边，我会亲自告诉他的。卫姝沉声道，;但是这个消息绝对不能从听雨轩里传出去。 ;是。玉含应道。 柳初婉没有再说话，她拿了纸笔，写张单子给卫姝开安胎药。 卫姝身子一向弱，上次生谦哥儿就差点没命，那还是太平时候呢。 ;既是来了，也请你去瞧瞧太夫人的身体。卫姝语气略显疲倦，轻声说道，;她近来情绪不怎么好，看看能不能开两副安神药。 第624章 失控大哭 说起情绪不好，其实都是愁的。 眼见着要变天了，楚宁风还日夜都不着家，她能不急嘛。 柳初婉倒是没耽搁，给卫姝开了单子后，就去了清波堂。 当然，她去之前卫姝嘱咐过她，不要说漏嘴了。 将柳初婉送走以后，卫姝就有些困了。 但她明明才午睡起来没多久呢。 玉含怕她无聊，原是想陪着她说说话的，可她却靠在软榻上，开始给楚宁风做护膝。 往些年做的都旧了，她这次用了更好的布料。 ;您怎么还亲自做这个啊。玉含说道，;您还是好好歇着，别累着了。 ;做些针线活，有什么可累的。卫姝笑了笑，;得赶在将军走之前，将这做出来才行。 她不知道楚宁风什么时候会走，或许是今晚，或许是明日，要早些做好才是。 玉含知道她是个性子犟的人，劝说不好使。 再说了，这护膝是给楚宁风的，她们当下人的可不敢接手。 她只能帮着穿针引线，尽可能的替卫姝减轻负担。 楚宁风是在傍晚时回来的，他进屋里来谦哥儿正围着卫姝在玩，长安与林奶娘站在一侧，笑眯眯地看着。玉含已经出府了，此时屋里服侍的只有绿萝与凌香，倒是不常见到的赵妈妈竟然也在跟前伺候，连带着还有些生面孔。 他倒是许久未曾在屋里看到有这么多人了。 ;将军。众人看见他进来，都笑着问好。 卫姝偏着脑袋，从人群中朝楚宁风望去，然后微微一笑：;将军回来了。 她像是想起身，被衣裙绊了一下，赵妈妈反应最大，急忙扶住她：;您仔细些！ ;没事。卫姝朝她笑笑。 ;爹爹！谦哥儿则是朝楚宁风小跑过去。 楚宁风蹲下身，正好将他接到怀中，原本沉重的心似乎都跟着轻了一下。 ;在家有没有乖乖听娘的话？他抱着谦哥儿，柔声问道。 ;听了！谦哥儿点点头，笑着抱住他脖子，;爹爹，你怎么每日都回来这么晚啊？我方才还在跟娘说，先生给我布置的作业呢。 ;喜欢苏老先生吗？楚宁风笑着问。 ;喜欢！他嘻嘻答道。 正好卫姝也走过来了，她笑说道：;将军用过晚膳了吗？ ;吃过了，别担心。楚宁风将谦哥儿抱起来，又问她，;今儿屋里怎么这么多人？ ;都在听谦哥儿背书呢。卫姝笑着说道，;苏老先生不愧是儒学大家，谦哥儿跟着他学这么久，比过去两年里我教他的还要多。 她自己小时候并没有自己的教书先生，当初认字都是跟着卫娇才能一起学，许多道理，她心中明白，却不知如何与谦哥儿讲。 可苏禹行却不同，他看过万卷书，也行过万里路，每次上课都是绘声绘色，像谦哥儿这种年纪的孩子，最是喜欢了。 ;所以这个先生，还是请对了。楚宁风笑。 他抱着谦哥儿去一旁坐下，还要同他说会儿话。 卫姝趁着这机会，让赵妈妈叫那些丫鬟下去，屋里只留几个服侍的就行。 赵妈妈却有些不放心：;可您的身子…… ;没事。卫姝抿唇笑笑，压低了嗓音，;我若是难受了，会让丫鬟支会你的。 ;那好吧。赵妈妈无奈应下。 待一众丫鬟都随着赵妈妈出去，屋里只剩下绿萝与凌香后，卫姝才走到他们父子身边坐下。 谦哥儿还在，卫姝没想这时就告诉楚宁风自己已有了身孕的事。 他们父子难得有这闲暇时光，她便没去打扰，只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偶尔会出声附和两句。 谦哥儿如今精神头没之前那么好了，跟楚宁风说了大概一刻钟的话，他就开始哈欠连天。 卫姝干脆叫来林奶娘，让她带着孩子先回去洗澡休息。 夜还不算太深，但楚宁风脸上也见倦色，卫姝便说道：;洗了澡上床躺着说话吧？ 她其实也累的紧，许是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的缘故，不适感突然一下袭来，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她走上前来，准备替楚宁风更衣。 原是可以叫丫鬟做的，但她自己想做。 ;怎么脸色这么苍白？楚宁风抓住她的手，担忧的皱紧了眉头，;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没有哪里不舒服。卫姝朝他笑笑，;许是最近累着了，没事的，我休息两日就好了。 最近家里其实没什么事，楚宁笙突然就变得省心下来，太夫人也整日闭门不出，乔氏跟二夫人自不用提，二夫人自从生了孩子，所有心思几乎都放在霄哥儿身上了。 ;让丫鬟伺候你，你先去躺着歇息吧。楚宁风握握她的手，轻声道，;明日我恐怕走得早，会吵醒你，我去前院睡。 成亲这么久，他极少在前院休息，几乎都是陪着卫姝在听雨轩里，哪怕是当初新婚时，后院有姨娘，他都不曾去，如今却主动提要去前院，卫姝的心底一沉，好像瞬间有无数的忧思就涌了上来。 紧跟着眼眶变得酸胀，泪水争先恐后的挤出来，她想克制的，竟然一时没忍得住，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滚落下来。 楚宁风看的一震，连忙捧住她的脸：;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哭了？ 卫姝从来没有这么在他面前哭过，他一下也慌了神，只能用手替她擦眼泪：;别哭，是我说错话了。他意识过来是自己说要去前院睡，伤了她的心。 卫姝一时难忍心中升起来的巨大悲伤，哪怕紧紧咬着牙，哽咽声也从喉咙里硬生生溢出来。 她的脸上全是泪水，楚宁风怎么都擦不干净，只能将她抱起来，朝内室走去。 绿萝与凌香都没敢跟进去，候在外面。 内室里，楚宁风将卫姝轻轻放在床上，他的手指粗粝，替她擦泪时将她细嫩的脸皮都擦的泛了红，他不忍再碰，只能单膝跪在她面前，满眼心疼地望着她：;怎么哭成这样？ 他知道每次自己早起时会将卫姝吵醒，他走后也不知卫姝到底有没有睡着，所以方才看见她脸色难看成那样，便以为是自己每日吵到她了，却不曾想才那么说一句，她竟然就难受成这样。 第625章 立刻就走 其实连卫姝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楚宁风的一句话就突然情绪奔溃了，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哭得难以自制。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有身孕才这样，她只是……突然一下不知该怎么办了。 这一哭就是半个时辰，楚宁风怎么都劝不住，最后索性便坐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腰，静静听她哭。 起初这泪水跟断了线的珍珠，后来变成时不时挤一滴泪出来，到最后她只是趴在楚宁风的怀里，轻轻抽泣着，嗓子不知何时已经哑了，干得难受。 楚宁风给她倒了杯茶，让她润润喉。 茶还是温的，顺着喉咙一路流到了肚子里，十分慰藉。 ;还哭吗？他温声问着。 方才是凭着一腔情绪在哭，如今清醒下来，却又觉得脸上在发烫，偏他还如此问，更让卫姝觉得抬不起头来。 看不清她的脸，楚宁风只得用手指摸她的脸，除了有一些湿润外，已没有再流泪了。 他放下心来，垂首正要说什么，忽地听见外间传来丫鬟绿萝的声音：;将军，卓青侍卫来了。 此时已经夜深，卓青竟然进了后院？ 那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卫姝心中一惊，此时已再顾不得什么，抓着楚宁风的手，急声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的嗓音还沙哑着，说话时都干涩的疼。 ;别急。他笑，捏了捏卫姝的肩膀，给她一种无声的安慰，才起身朝外面走去。 卫姝哪里还坐得住，用手帕擦了把脸，就急忙也跟着出去了。 外间里，绿萝与凌香在候着，楚宁风出去外面跟卓青在说话。 绿萝瞧见卫姝出来，连忙迎过来：;夫人……她有些担忧地望着卫姝那双红肿的眼睛。 ;卓青有说是什么事吗？卫姝凝眉问道。 ;没说。绿萝摇摇头，;但是看他脸色很着急，定是有什么大事。 卫姝的心往下沉了许多，她抿着唇，双手紧握，朝门口望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脸冷然的楚宁风走了进来。 他眉头紧锁，双手紧握成拳。 ;将军……卫姝叫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得他道： ;叫人替我收拾行李，今晚就要走。 他的语气很严肃冷厉，不像是开玩笑。 绿萝等人都怔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卫姝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感觉到一丝疼了，她才干干地叫了绿萝：;去……替将军把行李收拾好，还有我做的那两副护膝，也一并装上。 绿萝跟凌香这才意识过来，连忙应了声，然后去收拾。 楚宁风则是走到卫姝跟前来，眉眼冷冽稍褪去几分：;计划有变，今夜就要走，北凉军再次入侵西北边关，我必须要去。 他语气是温和的，可说的话听在卫姝耳中，却又分明带着冷意。 卫姝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他迟早有一天会再次回到西北。 但她唯独没料到是这个时候。 她的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您一定要平安回来……她拉住他的衣袖，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再次涌了出来，;谦哥儿跟我，还有这个家，都等着您回来。 ;我会的。他伸手轻轻抱了一下卫姝，吻了吻她的耳朵，柔声说道，;等我回来。 ;将军。卫姝哽咽着，;等您回来，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取名字……？ 楚宁风瞳孔微微紧缩，他松开卫姝，垂眸望向她的肚子，有一抹欣喜从脸上飞快掠过：;你是说…… ;今日柳大夫进府来替我把过脉了，她说我怀上了。卫姝脸上挂着泪，但此时又忍不住轻轻扬起了唇角，;所以……无论如何，您都一定要回来。 ;我会回来的。他的脸上是无法言说的喜悦，他想抱一下卫姝，却又怕她疼，最后只能轻轻握住她的肩膀，;我走了。 战况耽误不得，哪怕他再不愿意。 ;我送您出去。卫姝擦掉眼泪，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 ;外面凉，你待在屋里，不要出去了。楚宁风握着她的手轻吻了一下，将满心激动都压制下去，;照顾好自己。 并不是照顾好这个家，而是唯独让她照顾自己。 他欠卫姝的太多了，如果这次能活着回来，从今以后，他一定会永远陪在她身边。 夜深之时，楚宁风带着卓青离开了将军府，他让卓平跟卓七都留下来。 他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若是京城出个什么事，有这两兄弟在，也能保住将军府。 他离开时没惊动府里任何人，但护院却又比平日多了一倍，几乎隔几步便能看见两个。 卫姝一直站在门口，望着天上那轮弯月逐渐被阴云笼罩。 绿萝给她披了外衣，连赵妈妈都来劝了两次，可没人劝得动她。 一直到月上中天，她站的双腿都有些麻了，才稍微动了一下已经僵硬发酸的身子。 赵妈妈一直在旁边等着，瞧见她有动静，连忙走上前来扶了一把：;夫人，夜深了，去歇息吧。 ;嗯……卫姝神情恍惚的应了一声。 她被赵妈妈扶着进了内室，手脚都有些冰凉。 赵妈妈特地找温热的帕子替她擦了手脚，又给她掖好被子，才坐在脚踏上，对卫姝轻声说道：;夫人，您睡吧，我守着您。 从前卫姝是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房里有人服侍，但今晚她很需要。 空荡荡的房间里，有赵妈妈的陪伴很好。 临睡前，她的脑海里都还在想楚宁风，怕他受伤。 但更怕的，是他回不来。 一想到这些，卫姝就忍不住流泪，她将脸压在被子里，仿佛只有这样，心里才会舒服些。 这一整夜她没怎么睡得着，睡眠太浅，断断续续做着梦，有时是一些片段，连不起来，偶尔梦醒，她都还觉得是在梦里。 天快亮时，卫姝才迷糊转醒，一睁开眼，却发现床边围着好多人。 太夫人、二夫人、乔氏，甚至连楚宁笙都在。 她们每一个人看着卫姝的眼神中都带着担忧。 第626章 身体不舒服 ;娘……卫姝惊讶，顾不上身体的不适，急忙想从床上坐起来，;你们怎么来了？ ;你好好躺着，不要起来了。太夫人伸手摁住她，关切地说道，;丫鬟去禀说你身子不舒服，正好她们妯娌都在我那儿，索性就一道过来了。 二夫人也笑着说：;是啊，听说大嫂你不舒服，娘可担心了。 ;大嫂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乔氏则是轻声问道，;大夫进府来替你诊治过了，说是受了风寒，开了两副药。 听见这话，卫姝算是明白过来，许是昨夜在外面站的久了些，所以今早身子发烫了。 ;我没事，辛苦你们跑这一趟了。卫姝扯了扯苍白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来。 ;她既然醒了，那你们就先回去吧。太夫人想留下来跟卫姝说几句话，便对其余人说道。 二夫人记挂着屋里的孩子，便点了点头。 乔氏自然也是听话的应了，唯独楚宁笙有些担心，不肯走。 卫姝躺着与她们说话有些不方便，便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 赵妈妈到跟前来替她在腰后垫了迎枕，好让她能舒服些。 ;我听丫鬟说，昨夜大哥走后，你一个人在外面站了很久，是不是那会儿吹的风着凉了？楚宁笙问道。 提起楚宁风，卫姝的眼神变得黯淡了些。 ;那孩子，昨夜走时也没跟我说一声。太夫人轻轻叹口气。 ;事发突然，当时夜已经深了，耽误不得，故而才没能去见娘。卫姝替他辩解。 ;他这一走，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说起这个，太夫人的眼眶就跟着红了，;还没过几年安稳日子呢。 ;娘，大清早的，您哭什么。楚宁笙无奈地攀住太夫人的肩膀，拿着手帕给她擦眼泪，;大嫂心里也难过呢，您可别再惹得她也哭了。 听她这么一说，太夫人才看了看卫姝。 果然瞧见卫姝那双红肿的眼睛，一看便是昨夜没少哭过。 ;你也要保重身子。她握住卫姝的手，说道，;这个家还要靠你们撑着呢。 ;好。卫姝微微弯眸，勉强笑了一下。 正说着话，赵妈妈已经叫着丫鬟提膳进来了。 卫姝总要起身的，太夫人跟楚宁笙留在这里不合适，两人便起身走。 赵妈妈亲自将她们送出去的。 等她送完人折回来，卫姝已经起床了，绿歌跟玉含在服侍着。 赵妈妈便叫丫鬟将早膳都摆上桌，等卫姝梳洗整齐过来，看见那满桌的早膳，顿时没了胃口。 ;您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大夫开得药不能乱喝，但要想病好得快，必须得吃东西。赵妈妈难得如此严厉，;您当初生四少爷时就是因为太瘦，险些出事，这次您必须得听我的。 卫姝拗不过她，但看着满桌的菜肴，又觉得恶心。 她正想跟赵妈妈说说好话，让她放过自己，就听见外面传来小丫鬟问好的声音，紧接着楚宁笙的身影便晃了进来。 ;宁笙？卫姝有些惊讶的望着她，;你不是陪着娘走了吗？ ;把她送回清波堂我又过来了。楚宁笙走进来便上上下下打量着卫姝。 那眼神看的她后背都跟着发凉：;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大嫂，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我们说啊？楚宁笙走到近前来，笑容越发灿烂。 卫姝被她看的不自在：;我哪有什么事没跟你说啊。 ;大嫂，你就别瞒我了吧。她笑着坐到卫姝身边来，朝她肚子看了两眼，;好歹我都是生过三个孩子的人了，你这情况，我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的？卫姝惊讶。 ;你平日里很少生病，脸上甚至连点情绪都看不到的，这几日却焉成这样，不是有身孕了是什么？楚宁笙说道，;看你这样子，应当是请大夫诊治过了吧？ 今早请来替卫姝看病的大夫没敢把脉，毕竟当时卫姝还睡着，又是在内室，他可不敢乱瞧，只随意看了一眼，便下了定论，说是染了风寒。 不过也确实是。 ;前不久便诊出来了。卫姝轻轻叹口气，;近来家中事多，娘的情绪不怎么好，便没声张。 ;你有身孕这么大的事，居然也想瞒住。楚宁笙觉得不可思议，;说不定娘知道了，会开心的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呢。 卫姝笑笑，这自然是不可能。 楚宁风还在时她就整天担心这担心那的，他这才刚走，心里指定是七上八下的。 像太夫人这种年纪的人，大悲或是大喜，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好处。 ;大哥知道了吗？楚宁笙又问。 ;他临走时，我告诉他了。提起楚宁风，卫姝的眼神变得柔和几分，;孩子的名字，还要等着他回来取呢。 ;真希望你这一胎是个女儿。楚宁笙笑着说，;大哥可喜欢女儿了，只是说来也怪，府里这些个姑娘，都不与他亲近。若你生个女儿，说不准也要怕他的。 ;我看未必。 卫姝轻笑，;谦哥儿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你是没见你大哥怎么宠他的。 孩子都是有灵性的，知道谁对自己好，自然也会亲近谁。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跟娘说？她又问，;再过些日子，你这肚子就要大起来了。 ;找个合适的机会吧。卫姝道。 这是卫姝的事，楚宁笙不好插手，只能轻轻叹气。 * 卫娥的信是五月递回京的，此时距离楚宁风去西北，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 卫姝每日害喜，什么都吃不下，去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时，她的脸色越发苍白，到最后太夫人都不准她再去请安了，担心她的身子。 玉含捧着信进屋里时，卫姝正依靠在软榻上，手里拿了本书在看，但她的视线却没落在书上，显然是在想其他事情。 ;夫人。玉含轻轻唤了声，走到跟前，笑着将手里的信递给卫姝，;这是从陆安来的信，您看看。 第627章 楚宁风出事 ;陆安来的？ 卫姝回过神，将书放到一边，把信接过来。 这里里面的信比以前多了几页纸，纸上是些娟秀小字，一看便是卫娥写的。 她絮絮叨叨写了很多，在信的最后，她说自己有了身孕。 信在路上最快也要二十来天才能送到，往前推算一下，她的月份只怕跟卫姝是差不多的。 看到这里，卫姝的心头是既高兴又担忧。 喜得是她远离京城，这里的纷争涉及不到他们，又怕她远在陆安，出了什么事自己帮不上忙。 ;拿纸笔来，我要给四妹妹回一封信。卫姝眨了眨双眸，对玉含说道。 ;是。玉含笑着去安排。 卫姝将那信看了又看，已经在开始想，将来卫娥生了孩子，自己要给孩子备一份什么礼才好。 她像收宝贝一般的，将信装进信封里，然后夹到自己方才在看的书里。 玉含去拿笔墨还没回来，卫姝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她进来，有些不太耐烦了。 她从软榻上下来，正要出去瞧瞧时，却突然听见外面响起一阵哭声：;夫人……夫人！ 那是……玉含的声音？ 卫姝当即愣住。 这是怎么了？ 玉含好端端的哭什么？ 她一向稳住，从来不会这么大声叫卫姝，更别说是哭着叫了。 卫姝怔在原地，须臾，玉含红着眼睛从外面进来，她不知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哭得满脸都是泪，甚至走过来这短短一截路，她都趔趄几步，差点摔倒。 ;夫人……距离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她就直接瘫软的跪倒在地，哭着说道，;出事了……夫人，出事了…… 卫姝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脸上血色在一瞬之间褪去，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在问：;好好说……出什么事了？ 玉含哭得泣不成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外面丫鬟的哭声此起彼伏，吵得卫姝脑海里都是;嗡嗡作响。 ;哭什么，一个两个的，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 赵妈妈那凶悍的声音一路骂着进来，然后看见玉含跪在卫姝身前，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急忙走过来，怕卫姝出事，赶紧扶住她：;夫人，您先坐下，听我跟你说。 ;到底怎么了？卫姝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她浑身都在颤抖，从脖子延伸到整个后背，都是生痛。 ;是……西北那边传了消息来。赵妈妈说这话时都感觉十分艰难，嗓子眼发痒，眼眶也泛酸，可她只能咬着牙道，;来报信的人说，将军与楚家军，被围困于白鹿野，……生死未卜。 最后四个字仿佛耗尽了赵妈妈所有的力气，在她说出来的那一刻，卫姝的身子明显晃了两下。 赵妈妈以为她要站不稳，谁知下一刻她又勉强站直了身子。 ;不可能。卫姝脸色煞白，削瘦的只剩巴掌大小的脸上此刻涌出无数坚定，;将军不会出事的，他一定会活着回来，他答应过我的！ ;夫人……玉含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该怎么办啊，夫人？ ;你嚎什么？赵妈妈气不打一处来，;将军还没怎么样呢，你就在这里哭，当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被这么一吼，玉含才像是找回了一些理智，她从地上站起来，顾不上膝盖传来的疼痛，扶住卫姝的手，哽咽着道：;夫人，您仔细身子。 卫姝还怀着孩子呢，她绝对不能出事，她若是出了事…… ;去清波堂。在颤抖中，卫姝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双手紧握成拳，咬着牙道，;扶我去清波堂！ 太夫人此时想必也知道了消息，她那样的精神状况，只怕听说了会受不了。 三人疾步朝清波堂赶去，路上赵妈妈生怕卫姝走的太快伤到孩子，几番劝阻见不起做作用，便不再多说了。 好不容易进了院里，卫姝脑袋还未清明，就听见里面传来谁的哭声。 她都来不及喘一口气，连忙走进去。 内室里，太夫人躺在床上，已是哭的嗓音沙哑，楚宁笙与二夫人、乔氏等人都围在床边，楚宁沐不见踪影，倒是楚宁飞竟然在。 ;大嫂，你来了！楚宁飞最先看见卫姝进来，他像是瞧见了主心骨，连声道，;方才有人来报信，说大哥他…… ;我已经听说了。卫姝抬手止住他的话。 ;卫姝……卫姝。太夫人满脸泪痕，看见她走过来，便伸出手在空中乱抓。 卫姝忙去握住她的手：;娘，我在呢。 ;宁风呢……宁风他怎么样了？提起楚宁风的名字，太夫人的眼泪又滚落了下来。 一把年纪了却还哭成这样，让周围这些做女儿做媳妇的看在眼里，十分不是滋味。 ;将军他好好的呢。卫姝脸上勉强浮起一抹笑，她坐到床沿，用手帕轻轻将太夫人脸上的泪水擦掉，柔声说道，;传来的消息有误，将军没事，他已经带着楚家军冲破重围，正在往京城赶回来呢。 ;真的吗？太夫人听着，原本浑浊不堪的双眸瞬间变得清澈，有一抹希冀自眼底流露出来，她紧紧抓着卫姝的手，;你说的是真的吗？ ;娘，既然是大嫂说的，那肯定是真的了！楚宁笙强忍着泪意，附和着卫姝的话说，;大嫂她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是啊，娘。二夫人也赶紧道，;那个报信的人，回头我必定好好惩治他一番，竟是乱报消息。 ;娘，您要好好保重身子，等着大哥回来才是。乔氏轻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太夫人像是松了一口气，缓缓合上了双眸。 卫姝将她的手放进被窝里，好好掖了被角，才对乔氏道：;四弟妹，麻烦你在这里看着娘。 ;大嫂，放心交给我吧。乔氏点点头。 卫姝叫着楚宁笙与楚宁飞等人都一道出了内室，去外面会客厅说话。 大家落座后，卫姝才问二夫人：;二弟现在何处？ ;他还在前院忙呢。二夫人答道。 卫姝点点头，神色变得严肃冷厉起来：;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们都好好听在心里，这关乎整个楚家的存亡。 第628章 离开京城 大家听她这么一说，一颗心都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 ;第一，方才传回来的消息，我不知道真假。卫姝背脊微微靠在椅子里，单手握着赵妈妈递来的茶杯，细白的手指用力的足以看见泛白关节。 她的声音沉而轻，却又好似带着无尽的力量：;但我相信他，他不会死在西北，他会活着回来。 刚才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宽太夫人的心，她此时已受不了任何打击，更受不住楚宁风出事的打击。 ;大嫂，我相信你。楚宁飞咬着牙，眼眶虽然泛红，但此时也担起了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在大哥回来之前，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这个家。 ;好。卫姝点头微笑，;叫你出来，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大嫂你说。楚宁飞道。 ;我要你下午就带着娘跟一家老小，离开京城。卫姝说，;城外别院那里，将军早就布置好了兵力，就是为了防止这一天。他在西北出事，至今生死未卜，京中恐怕有人会再压不住野心，要开始行动了。你们留在京城迟早会被祸及到，府里的这些护院，我会安排一半护送你们离开京城。 ;大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宁笙发现她话里的不对劲，瞪大了眼睛质问道，;难道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她话里话外都将自己刨除，难道她想一个人留在京城？ ;你们都可以走，唯独我不能。 说到这里，卫姝的眼睛微微泛酸，但她仍扬着唇角，轻轻说道：;若是你们大哥回来，总要有人告诉他，你们都去了哪里。别院如今是最安全的地方，我留在京城等他。 ;这怎么能行！二夫人也担心道，;我们都去逃命了，你一个人留在京城谁都不放心！ ;大嫂……楚宁飞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卫姝打断： ;现在不是跟你们商量的时候，是你们必须要听我的！卫姝语气坚定，;如今府里，老幼妇孺多，能真正拿起刀剑保护自己的能有几个？ 楚宁飞被她这一问给愣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白净没有一丝老茧的双手。 他从小到大别说是拿剑了，就是一点重东西都没有提过。 ;我留下来陪你。楚宁笙定声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那你的孩子怎么办？卫姝抬眸望着她，眼神冷淡又充满逼迫性，;全哥儿还那么小，他能离得开你吗？ 楚宁笙毕竟是当母亲的，这么大的事，她怎么能放心把孩子送走呢？ 二夫人就更不需说了，霄哥儿甚至都没断奶，交给别人，她放心不下。 大家都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这件事就听我的。卫姝沉声道，;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尽快出发了，天黑前赶到别院。 她说完，便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知是起的太猛了还是怎么，她感觉脑袋有一丝晕眩，肚子也传来一丝浅浅的疼。 步出清波堂，卫姝的步伐才慢下来，她抓着赵妈妈的手，对玉含说道：;去私塾将孩子们带回来，再派人护送苏老先生回苏宅。 ;是，夫人。玉含应了一声，连忙朝前院去了。 赵妈妈发现卫姝有一丝不对劲：;夫人，您怎么了？ ;我肚子有点疼……卫姝咬住嘴唇，单手捂着小腹，脸上浮起一抹惊恐，眼眶瞬间就红了，;赵妈妈……快叫柳大夫来，我的肚子…… 孩子……孩子不能出事，千万不要出事！ 听见楚宁风被围困生死未卜时，卫姝都没有哭，可是此时她感觉到肚子里那阵绞痛时，她却怕的哭了起来。 ;来人，快来人！ 赵妈妈吓得大叫。 * 柳初婉来的很快，小半个时辰后就进了府。 她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在卫姝只是见了一点红，孩子还是好好的，没有出什么事。 ;您如今最忌讳大急大悲，也不能太过操劳。她将脉枕收起来，对卫姝说道，;我再给您开两副安胎药，最近就不要出门了，好好在屋里安胎。 ;好。卫姝面色苍白的朝她笑笑，;又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您跟我还客气什么。柳初婉无奈叹气，;陈太医说，最近京城里不安生，怕是再过不久，就要出事了，夫人可打算好退路了？ ;将军府的人我已安排好了。卫姝淡声道，;下午便会出发前往别院。 柳初婉听着，这才松口气：;这样也好，您去别院安胎，京城里的事，还是等将军回来再安排吧。 她还不知道卫姝没打算走。 但卫姝也没告诉她，只是笑了笑：;医馆那边，你跟陈太医商量商量，最近先暂时关掉吧，你们也避避风头。 她是怕万一真的出了事，医馆便会成为首当其冲。 ;我会跟陈太医说的。柳初婉点点头。 将柳初婉送走以后，卫姝满脸疲倦的靠在床头。 正想闭目养神一会儿，就听见谦哥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娘，娘！你在哪里！ 赵妈妈怕他吵到卫姝，连忙走出去，朝正在满屋找的谦哥儿招招手：;四少爷，夫人在屋里躺着呢。 谦哥儿一听，立马拔腿朝内室跑。 从他开始记事起，就从没见过卫姝这么虚弱的模样，这回儿瞧见她靠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紧，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他的鼻子立刻一酸。 ;娘…… 他爬上床，想依偎在卫姝怀中，可又怕碰到她的肚子。 赵妈妈说了，现在娘的肚子不能乱碰，她会疼的。 ;怎么了？卫姝轻轻将他搂进怀里，笑着亲亲他的脸蛋，柔声问道。 ;娘，你是不是生病了？谦哥儿红着眼睛问，;玉姨说我们要去别院，我们不等爹爹回来了吗？ ;当然要等呀。卫姝眼睛酸胀，但还是笑着说道，;你跟哥哥姐姐们，还有祖母二婶他们先去，娘在这里等着你爹爹回来。 谦哥儿一听卫姝不走，他的脸色一下变了：;娘，您不跟我们走吗？ 第629章 一波未平 ;娘要等你爹爹回来。卫姝伸手将他眼角的泪水擦去，才柔柔说道，; 等你爹爹回来了，娘跟他一起去接你回家，好不好？ ;不好……谦哥儿眼睛一酸，直接扑在卫姝怀里，低声抽泣起来，;娘，我想跟你在一起。 ;娘当然也想跟你在一起了。卫姝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眼睛湿润，;但是现在你必须要听娘的，好不好？娘是为了你的安全。 谦哥儿瘪着嘴想要哭，可是看到卫姝这么虚弱的样子，他又想起来爹爹临走时告诉过他，以后他就是这个家里的男子汉了，他要保护娘的，便只能将泪水全部都忍了回去。 ;听娘的话，跟着林奶娘一起，去别院住几日。卫姝虽然担忧着急，但也没用多严厉的口吻与她说话，仍旧是轻轻柔柔的，;娘不在的时候，你就要担负起责任了，要保护姐姐弟弟们，知道吗？ ;我知道了。谦哥儿强忍着泪水，点头说道。 ;去吧。卫姝让丫鬟带着谦哥儿下去，又叫来林奶娘。 ;夫人。她满脸的担忧，;您身子正难受着，我怎么能独自去避难呢。 ;也不是让你独自避难。卫姝轻笑，;你要照顾孩子们，谦哥儿我就交给你好了了，要好好照顾他。 ;我会的。林奶娘坚定道，;我一定不会让四少爷出事的。 事不宜迟，卫姝最后再交代了她几句，便让玉含去叫卓平，让他护送着这一家子离开京城。 绿萝将煎好的药端上来，特意吹凉了递到卫姝手上的。 但她才喝了两口，凌香就从外面进来，一脸着急：;夫人，方才清波堂那边来递话，说是太夫人不愿意离开将军府。 太夫人大半辈子都待在这将军府里，临了还要逃命去外面，她哪里会同意呢。 作为家中唯一的长辈，她既然不走，那这些小辈更没有理由走了。 可如今不是任性的时候，她安排好了一切，没道理最后一个都不走。 卫姝放了药碗，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绿萝连忙去拦她：;夫人，柳大夫说了，让您最好卧床休息。 卫姝心里又急又怒，隐约感到肚子又有一丝痛，她连忙深吸了两口气，将这股怒火压制下去，然后抓着绿萝的手，冷着眼眸对她道：;去把宁笙给我叫来！ 这危急关头，怎么能全家人都陪着太夫人胡闹！ 凌香走过来接手绿萝，扶着卫姝重新躺回床上，又将药递给她。 此时药已经变温，用不着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 卫姝直接一口将药汁喝干，余下的那一点苦的她秀眉眼眸几乎都皱到一处去。 凌香赶忙去拿蜜饯，但是被卫姝摆手拒绝。 她将碗递回凌香手中，苦涩的味道仍在舌尖盘旋，她现在只想用清水漱漱口。 另有小丫鬟已端来痰盂供她漱口，这才感觉好些。 没一会儿，绿萝领着楚宁笙进屋里来了。 不过一会儿没见，卫姝的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了几分，楚宁笙进来便皱了眉头：;怎么一股子药味？ ;先别管这个。卫姝轻咳了两声，问她，;娘不愿意走，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楚宁笙就沉了一口气，说道：;娘说怕自己这一走，将军府就散了，也怕自己发生什么意外…… 人老了便是这样，最后合眼时只想留在熟悉的地方。 ;她要是不走，将军府才会散。卫姝凝眉，;这些事是你大哥当初早就预料到的，他去西北，我不知道究竟真的是西北出了事，还是有人设计将他诓骗走，好在京城实施自己的计划。但不管是哪一种，咱们将军府都无法置身事外。 楚宁笙此时难得表现得比平时镇定，她说：;我想过了，如果娘实在不愿意走，我就陪她一起留下来。本来我就担心大嫂你一人留在这里会不安全。其余二嫂跟孩子们，就让二哥跟四弟两口子照顾着。 卫姝倒是没料到她竟然会这么打算，但转念一想，似乎目前只有这样了。 太夫人是个固执的人，她既是不愿意走，那就谁都说不动。 ;这样也好。卫姝点头道，;我身子不适，这些事只能交给你去办了。 ;放心交给我吧。楚宁笙笑了一下。 两人几句话说完，她便很快离开，去安排离开的事。 卫姝心中虽是着急，可无奈她肚子里这个更要紧，只能留在听雨轩里，随时听着丫鬟来禀外面的情况。 晌午过后，好几辆马车从将军府里驶出去，此时也有很多嗅到苗头的官宦人家都安排着自家人离开京城。 一时间人心惶惶。 太夫人最终还是留下来了，一道留的除了卫姝、楚宁笙，便是楚宁沐了。 他的理由很简单。 家中如今就他与楚宁飞两个男人，楚宁飞护送着一家子前往别院，他自然得留下来看家，更何况，留下来的这人里都是女眷，他万万不可能看着嫂嫂妹妹来撑起这个家。 卓平跟卓七在傍晚时护送着楚家到了别院，而后卓七赶回来报信，在天黑时才进入府里。 彼时卫姝还躺在床上，身侧候着赵妈妈跟玉含。 绿萝从外间进来，曲膝福了福身，才小声说道：;夫人，卓七侍卫回来了。 卫姝正在闭目养神，听见这话，立刻睁开了眼，说道：;让他进来，隔着屏风回话。 ;是。绿萝应了声，这才退出去。 赵妈妈则是微微皱了下眉头，觉得此举不妥。 这里毕竟是内室，卓七虽是楚宁风身边近卫，但始终是外男。 但又想到隔着屏风，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能将想要劝阻的话都憋了回去。 没一会儿，卓七便进来了，隔着屏风只隐约能瞧见他的身形，看得并不清楚。 ;夫人。他出声。 ;路上没什么意外吧？卫姝从床上坐起来，问道。 ;只在出城门时遇到了点麻烦，出了城后一切顺利。卓七回道。 往常出城门并不需要盘问，可今日他们出去时却遭到人刁难，幸好是最后四夫人乔氏下马车，亮出了他们乔家的身份，才得以放行。 说出来也真是讽刺，楚家如今的威名，竟是都比不上一个侍郎家了。 第630章 深夜来客 ;只要顺利就好。 卫姝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辛苦你了，小七。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吧，让锦绣不要担心，事情未解决之前，叫她好好待在家里，不要来将军府了。 此时的情况，能不与将军府扯上关系是最好。 ;是，夫人。卓七应道，略等了一会儿，见她没什么要说的了，才转身离去。 ;时辰不早了，夫人早些歇了吧。赵妈妈见卫姝还是眉头紧锁的模样，便劝道，;无论如何您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好。卫姝轻轻应了一声，可心里的石头始终还在，哪里又睡得着呢，;娘那边怎么样？ ;有宁笙小姐陪着呢。赵妈妈说。 幸得是楚宁笙也留下来了，否则卫姝此时恐怕更忙。 ;家里每个大门都要看好了。卫姝仍不放心，;这段日子千万不能出事。 ;夫人放心吧。赵妈妈笑着点头，;等您睡了，我就挨个去检查一遍，保证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儿，似乎就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 卫姝掩唇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 赵妈妈走上前想替她将身后垫着的枕头取出来，让她躺的舒服些。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丫鬟嘀嘀咕咕的声音，紧接着绿萝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的神色有些怪异，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 ;外面出什么事了？吵吵嚷嚷的。赵妈妈皱着眉头问。 ;是有客来访。绿萝回着，看向卫姝，;夫人……门房上的婆子来报，说是，安宁郡主来了。 ;安宁郡主？卫姝怔住。 她设想过任何人来，唯独没有料到会是安宁郡主。 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夫人，您的身子要紧。赵妈妈低声说道。 她没权利替卫姝做决定，但依她来看，这么晚了，实在没必要见一个曾经伤害过卫姝的人。 ;她这么晚了还来，肯定是有什么要事。卫姝犹豫着。 她其实知道，安宁郡主的心不坏，她只是有些执念。 况且，这里是将军府，她难道还敢在将军府对卫姝动手不成吗？ ;去请她进来。想到这儿，卫姝便对绿萝道。 ;是。绿萝领命出去。 卫姝则是掀开被子下床，让赵妈妈跟玉含服侍自己穿衣。 躺了这么一天，她早就想下床走走了。 此时已是五月，入夜后算不得多冷。 卫姝穿了身常服，只在外面披了一件薄的外衣，便去了会客厅。 安宁郡主已进来坐了有一会儿，才看见卫姝在赵妈妈的搀扶下走来。 她好似优哉游哉的，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安宁郡主见此就觉得怒上心头，她站起身来，瞪着卫姝，语气不满：;楚宁风出事生死未卜，你竟然半点都不着急吗？ 显然，她是为了楚宁风的事才这么晚来的将军府。 卫姝淡淡抬眼看她，没急着解释，而是先坐下，才道：;郡主深夜来访，可是有什么要事？ 她一副不急不慌的模样，看的安宁郡主气得握紧了拳：;楚宁风出事了你一点都不担心吗？他真是瞎了眼才娶你！ ;你大晚上的来，就说这个？卫姝神色淡漠，;我们将军府的事，跟你安宁郡主没什么关系吧。 ;你——！安宁郡主咬着牙冷着脸，还要说什么，就被卫姝打断： ;你若没什么要紧事，这大晚上的，我也不留你了。她语气冷漠，完全是在下逐客令。 ;要不是为了楚宁风，我才不来你这里！安宁郡主怒道，;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你最好想办法知会他，让他不要进京城来。 卫姝眉头微微一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让楚宁风不要进京？ 京城里有什么在等着他吗？ 卫姝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她双手紧紧抓着手帕，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枉这满京城的人都说你聪明，如今瞧着怎么也是个蠢的。安宁郡主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讽刺卫姝的机会，她勾着唇角冷笑，;你还不明白吗，只要楚宁风敢进京，就会有人要了他的命！ 也就是她对楚宁风一往情深，才会冒着风险来告诉卫姝这个消息。 ;你怎么知道的？卫姝拧起眉头，盯着安宁郡主看，;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有人要对他不利？ ;我……你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安宁郡主自觉失言，有些掩饰的背过身去，;总之这关乎楚宁风的生死，我不会骗你。说到这里时，她的心里升起一抹辛酸。 她几乎要将一颗心都掏出来给楚宁风了，只是他不要…… 在她听说楚宁风出事的时候，她甚至都想过，让他自生自灭吧，他既然那么讨厌她，她又为什么要费尽心机的去救他呢？ 可最终……她还是没能忍得住心中的冲动。 深夜之时来了将军府。 ;齐王到底有什么计划？卫姝浑身都在轻轻颤抖，一股寒意几乎爬满全身上下每一处角落，她的心中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她不敢相信竟然就是现在！ 楚宁风被调离京城，才离开没多久就出了事，能不能活着回来都还未必，他临走时带走了楚家军的一部分兵力，如今留在京城的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 可皇上缠绵病榻，谁都不知道他究竟病到了什么地步。 太子还是东宫新主，各方势力都算薄弱， 至于大皇子……他没了楚宁风，就什么都不是！ 齐王选在这时候造反，那必定是要成的！ 这一重接着一重的事件在卫姝眼前展露，如同拨开了层层浓重云雾，让她最终看到了齐王在这背后的推力。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了。安宁郡主眉心微攒，使劲咬了一下嘴唇后，才转身看着卫姝，一字一句慢慢说道，;卫姝，从开始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甚至恨你。但你是楚宁风的妻子，是他爱的人，所以我背叛我的父王也要帮你们。趁着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你带着楚家赶紧离开京城吧。 第631章 被围困 安宁郡主恨楚宁风，但她又更爱楚宁风。 她宁愿楚宁风活着恨他，也不愿意在他死了以后自己一辈子怀念他。 卫姝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一时竟不知道自己是该感谢她还是其他的。 似是猜出来她心中所想一样，安宁郡主还不等她说什么，就又道：;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我走了。 说完，她便抬脚离去。 卫姝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回神。 她庆幸的是自己白天便让将军府里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了京城，可又无比担心楚宁风的状况。 她如今哪里能知道楚宁风的具体方位在哪里呢，又该如何想办法告诉他京城的危机。 更何况，依照她对楚宁风的了解，哪怕他知道了，也一定会回来的。 这里有他的家，有他的家人，还有他所珍视的朋友，他哪怕是自己死，也要回来的。 一想到这儿，卫姝就觉得自己的心如刀绞一般难受。 齐王造反已经是注定的事了，谁都改变不了，除非皇上早有防备，否则…… 卫姝不敢去想那个后果。 齐王一旦成功，楚家作为大皇子的拥护者，必定首当其冲被除掉。 她抬手摁了摁隐隐跳痛的眉心，脸色越发的苍白。 在外面候着的赵妈妈见她迟迟没有出来，索性便进来了。 瞧见卫姝独自坐在那里想事情，有些入了迷。 ;夫人？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嗯？卫姝抬起头，神色略微迷茫的看了眼赵妈妈，;安宁郡主送走了吗？ ;已经走了。赵妈妈点头道，;天色不早了，我扶您回房歇息吧。 卫姝没说话，只是将手递给了她。 这一夜无眠。 卫姝几乎睁眼到天亮，她一闭眸，眼前便是刀光剑影，是染血的面庞，是谁的泪眼…… 天快亮时，玉含从外面进来，瞧见赵妈妈倚在床前脚踏上打瞌睡，她朝帷帐里看了一眼，发现卫姝还睡着，便轻轻推了推赵妈妈的肩膀。 赵妈妈立刻惊醒，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与疲倦：;怎么了？她压低了嗓音，哑着问道。 ;天快亮了。玉含轻声说道，;妈妈您去歇一歇，我来守着夫人。 昨夜怕卫姝睡不安稳，赵妈妈硬是陪在床边陪了一晚上，是最后实在坚持不住了，才靠着合了会儿眼。 ;好。她也知道自己身子撑不住了，便没强撑。 在玉含的搀扶下站起来，她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硬的身躯，才缓缓走出去。 玉含原以为卫姝没醒，刚要坐下来时，就听见里面传来她的声音：;玉含…… ;夫人？连忙走过去，撩开帷帐，便看见卫姝已经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清明，不知何时就醒了。 ;扶我起身吧。卫姝淡声道。 她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倦意，眼眶周围都泛着淡淡的胭脂红，显然是哭过，昨夜不知哭到几时。 玉含看着，心中升起一抹心疼，鼻子也是一酸，差点就要哭出来。 从知道楚宁风出事到现在，卫姝虽然没当着他们的面流过眼泪，可她心里是苦的。 她倒是想哭，可她不能。 全府上下如今都指望着她，她若是还天天以泪洗面，那这些老老少少的要怎么办呢？ 玉含怕被卫姝看出来自己眸中泪意，连忙低下头，去服侍她起身。 * 一连好几日，京城都是安安静静的，再无任何动静。 卫姝每日都会去清波堂看看太夫人。 从前的太夫人含饴弄孙，日子过得好不自在，如今却是整天红着眼，手里抓着佛珠，嘴里念着佛经，为楚宁风祷告祈福。 楚宁沐天天在外面跑，只为了打听多一点关于楚宁风的消息。 但他在京城无权无势，能打听到的十分有限。 卫姝与楚宁笙都是妇人，自然不可能像他那样出门，只能日日守在太夫人的身边。太夫人抄写佛经的时候，两人也陪着。 卓七每日都会往返别院与京城，给卫姝带来别院那边的消息。 虽有卓平亲自守着，可始终不在自己跟前看着，她的心中不放心。 他约莫是每日快傍晚时回来，但今日都已经过了晚膳时辰，竟也不见他的踪影。 卫姝在清波堂坐着，明显有些坐不住了，索性最后站起来，原地踱步。 ;大嫂，您在等什么呢？楚宁笙见她心绪不宁的样子，便问道。 ;小七今日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卫姝沉声道，;玉含，你去门房看看。 玉含应了声，领命出去了。 此时天已渐渐暗下来，太夫人还在佛堂没回来，这厅里只有楚宁笙与卫姝。 ;许是路上耽误了，应当不会有事。楚宁笙安慰她。 卫姝还是放不下心，眺目朝门口的方向看。 不知过了多久，天彻底的暗了下来，院里出现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在前面的是玉含，跟在后面的自然是那卓七。 待他们走近了，卫姝才看清卓七脸上的神情。 他阴沉着脸，一双眼睛气得通红。 反观玉含也是一脸愤愤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卫姝诧异地问。 ;太欺负人了！玉含气道，;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咱们的府外被围了起来，全都是重兵把守，卓七侍卫回来被拦在门口不让进，门房的小厮听您的命令紧闭着门，一整天竟然都没发现咱们将军府被包围了！ 凭着卓七的武功，他自然是可以飞檐走壁的，可他不想给将军府带来麻烦，才在门口与那些守卫斡旋。 若不是卫姝让玉含出去看看，只怕卓七现在还被拦在外面。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围我们将军府？楚宁笙皱紧眉头问道。 这个玉含也不知，她看不出来对方是谁家的兵力。 卓七则是看了一眼卫姝，说道：;夫人，那些人虽穿着盔甲，但身上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属下看不出他们到底是谁的部下。 卫姝虽然气愤，但她知道现在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那人敢光天化日之下就将将军府围起来，恐怕是外面已经翻了天了。 卫姝深居后院，虽有卓七日日汇报消息，可对外面的事了解的并不多。 第632章 楚宁风死了 ;要想办法打听一下外面是什么情况才行。卫姝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慢慢说道。 卓七想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却被一个走进来的丫鬟打断： ;夫人，谭大人来了。 ;谭大人？卫姝稍怔，;哪个谭大人？ 连卓七都会被拦在门外，竟然还有人能进得了他们将军府？ 丫鬟还没答话，就听得楚宁笙问道：;可是谭鹤荣谭大人？ 听见这话，卫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谭鹤荣怎么会来？ ;是。丫鬟颔首道。 ;去请进来。卫姝对她道。 等丫鬟退下后，卫姝才转头看楚宁笙，发现她眸光都变得柔和了些，明显跟先前有些不一样了。 她察觉出一丝异样：;谭大人怎么会突然来咱们家？ ;我……我也不知道。楚宁笙掩饰一样地躲过她的眼神，;可能是知道什么事，特地赶来跟我们说的吧。 卫姝毕竟是过来人了，瞧见她这样子便知道两人之间有猫腻，但她没选在这时候戳穿。 小丫鬟很快领着谭鹤荣进来，他仍是一身玄色衣衫，冰冷的眸，冷硬的脸庞，瞧着便让人生出几分敬畏。 ;谭大人。卫姝起身，朝他点头打过招呼。 ;楚夫人。谭鹤荣拱手行了一礼，目光轻轻撇过站在她身侧的楚宁笙。 平心而论，楚宁笙的容貌比不上卫姝，但她自有一身风骨，也是旁人所睥睨不上的。 卫姝请了他落座，丫鬟上了茶退下后，她才问道：;不知谭大人造访，可是有何要紧事？ 她说话的时候，楚宁笙就默默地坐在一旁，没有言语。 ;是有件事……关于楚将军的。谭鹤荣像是有些难以切齿，他单手紧握成拳。 关于楚宁风的？ 卫姝的心中;咯噔了一声，总觉得谭鹤荣下一秒就要说出什么楚宁风不好的消息来。 恰在此时，外面早已黝黑的天空突然亮起一束火光！ 那火光冲天，几乎将整个天际照得如同青天白日一般的明朗！ 卫姝分明感觉自己眼前亮了一下，然后就瞧见不远处的半边天已被染得通红！ 她甚至好像还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这是怎么了？楚宁笙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了两步去看那火光冲天的方向。 隔着重重院落，好似都能听见外面大街上传来百姓惊慌失措的声音。 ;小七！卫姝高声唤道。 守在门口的卓七立马冲进来：;夫人！ ;快去看看，到底是哪里失了火！她厉声道。 这把火就像是一个信号，点燃了早就做好准备的众人的心。 卓七点了头便直接转身出去。 谭鹤荣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朝那失火的方向看了一眼，辨认了方向，一颗心陡然沉了几分。 他若猜的不错的话，那里……是大皇子府的方位。 卫姝自是没想到那么多，她叫玉含去佛堂将太夫人请回来。 这种时候，一家人要待在一起才行。 楚宁沐原是在前院的，听下面小厮说了外面的情况后，也来了清波堂。 看见谭鹤荣在，他愣了一下，但没说话。 太夫人也在玉含跟宋妈妈的搀扶下回来了，突然瞧见这么多人，她有些诧异：;出什么事了？ ;外面不知何处失了火。卫姝走上前，轻握了一下她的手，说道，;我已经让小七去打探消息了，很快就会知道是哪里。 太夫人身子弱的很，站都站不稳，只能先坐下。 卓七还没回来，就在这短短时辰里，又有几处方向燃起了大火。 看这情形，今夜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谭鹤荣有些坐不住了，他自己家中都是孩子妇孺，能撑起事来的少之又少。 ;太夫人，我先告辞了。他起身朝太夫人说道，;我得回去看看。 ;应该的。太夫人点点头，;谭大人一路小心。 谭鹤荣应了声，随即看了一眼楚宁笙，想要说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突然一个小厮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夫人，大夫人！出事了！ 那小厮像是被什么事吓到了，脸色苍白，腿脚都是虚软的，刚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出大事了！ ;好好说话，到底出什么事了！卫姝面色一冷，厉声道。 被这么一吼，小厮才像是镇定心神，结结巴巴道：;围着咱们府的那些人突然开始发起攻势，在外面喊话让开门，不然就要杀进来了，他们还说……说…… 到这里时，小厮停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卫姝，又看了看太夫人，眼泪都吓的掉了下来。 ;还说什么了！太夫人抓着佛珠急声道。 ;他们说……将军死了……小厮才说这么一句，就嚎啕大哭起来。 将军死了？ 这怎么可能？！ 卫姝的心中几乎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便否定了这个可能性，谁死了楚宁风都不会死的，这绝对不可能！ ;你说什么？！ 太夫人太过震惊，手中佛珠被她一下扯断，珠子一颗接着一颗的滚落到地上，发出泠泠作响的声音。 ;娘……楚宁笙才叫了一声，就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哭声。 楚宁沐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他眼眶红了，却死死握着拳，满脸的恨意。他不相信楚宁风会死，就算是死了，也是被别人陷害而亡的。 ;不可能……不可能！卫姝瞪大了眼睛，有水汽凝结，但她仍死死忍着，;一定是你听错了，是你听错了！ ;楚夫人。 一直没说话的谭鹤荣此时开了口，他艰难地道：;其实我今夜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们这件事。楚将军被围困于白鹿野，他带着楚家军奋战三天三夜，最后不敌身亡。 因着楚宁笙的关系，所以谭鹤荣对楚家的事格外关心。 当楚宁风被杀身亡的消息传回京城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来楚家告诉他们。 只是最终，这个消息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了。 ;我得儿啊——！ 太夫人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哀声唤道：;宁风，我的孩子…… ;大哥……大哥。楚宁笙攥着手帕，哭得泣不成声。 ;我不信。卫姝嗓音沙哑。 他说让她等他回来的，她不相信这一切。 第633章 破门 ;夫人，夫人不好了！ 又是一个小厮跑进来，惊慌失措：;他们已经开始攻门了夫人，我们该怎么办！ 显然，那些人是得了消息，楚宁风死了，楚家再无所惧，只要轻易将楚家的人控制住，那一切就都稳了。 谭鹤荣看了眼已哭成泪人的太夫人与楚宁笙，最后视线落到强装镇定的卫姝身上。 ;楚夫人，你要早作决断。他道，;楚将军虽已身死，但楚家仍在，若是被他们攻进来，楚家就彻底没了！ 惊愣中的楚宁沐听见这句话，霎时反应过来。 他如今是家中唯一的男人，他必须要撑起这个责任来！ ;大嫂，我去前院看看情况！他说道。 外面兵力不知有多少，光靠府里的护院恐怕是挡不住的。 ;等一下……卫姝深吸了两口气，将情绪强忍住，然后说，;我同你一起去。 她抬手将眼角的泪水擦掉：;谭大人，多谢你的好意。只是如今府里被团团围住，你想离开恐怕必须得等他们撤兵了。 谭鹤荣沉了一口气。 ;大嫂，你不能去。楚宁笙虽然伤心，但还理智，她哭着说道，;你肚子里还有孩子…… ;孩子？太夫人原本还在哭，听见这句话，急忙朝卫姝看去，;你有身孕了？你这个傻孩子，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一直没跟我说？ 卫姝走过去，握住太夫人的手：;等这件事了了，我再跟您好好说。她说完，又对楚宁笙道，;宁笙，这里交给你了，无比要好好照顾娘。 听她这语气，是非要去前院了。 楚宁笙知道自己劝不住她，便没有再多言语。 事不宜迟，卫姝带着玉含跟楚宁沐，同谭鹤荣一道去了前院。 才走出二门，就听见前院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在说话，吼得是什么并不真切。 但围墙外分明能看见摇曳的火光。 前院大门处，陶总管跟卓七都在门口严阵以待，紧闭的大门时不时能听见撞击声，显然是他们在撞门了。 ;夫人。两人看见卫姝过来，都吓了一跳，赶忙行礼。 ;不必多礼！卫姝摆摆手，正要说什么，就又听见外面一道雄厚的男人嗓音响起： ;里面的人听着，我再给你们一炷香的时辰，要是还不开门，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夫人，这该怎么办？陶总管此时也有些慌了神。 卫姝凝眉想着，看向谭鹤荣：;谭大人有什么高见？ ;外面兵马无数，我进来时只粗略扫了一眼，大约有几百人。谭鹤荣皱眉道，;府里护院最多不过一百人，若他们攻进来，情况只怕更糟。 ;那就想办法把他们拦在外面。楚宁沐沉声道，;大嫂，我有办法。 ;说！卫姝道。 ;习武堂有许多弓箭地钉，可以防住他们一波。楚宁沐说着，对卓七道，;劳烦卓侍卫去习武堂一趟，请两位师傅一同来帮忙。 卓七没有立马动，而是看了眼卫姝，似乎是在等她点头。 ;去吧。卫姝说道，;问问老师傅习武堂还有什么用得上的，让他统统都拿来！ 她记得谦哥儿从前说过，在习武堂老师傅有一间自己的密室，里面放满了各种毒药，那都是老师傅的珍藏，连他都碰不得。 此时他们寡不敌众，可若是用毒，倒是可以来个出其不意。 ;是，夫人！卓七应了，然后转身飞奔而去，他几个飞檐便不见了踪影。 玉含怕卫姝站着累，给她搬了把椅子来。 外面有人在走动，虽然隔着一道门，卫姝却仍旧能听见那些人行走间刀剑跟盔甲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没多久，老师傅跟洪师傅就带着东西来了，弓箭有很多，他们一人背了两把在身上，腰间别着两把大刀。 卓七只握了一把剑在手中，可他手中拿了个布袋，袋子里装的是地钉。 他叫来小厮，将这些地钉全部扑撒在围墙跟脚，防止他们会翻墙进来。 一炷香的功夫很快便过去，随着一声;破门！那紧闭的黑漆大门便从外面被撞得砰砰作响！ 这一声声像是敲在卫姝心上，让她的心也跟着每一下狠狠跳动！ 这门要想撞破进来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的，外面的人显然也料到了，他们搭了楼梯就要爬墙进来，才露一个头，就被老师傅一箭射穿了脑袋。 卫姝看到这一幕，胃里一阵翻腾，她强忍住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死死捏着椅子的扶手。 一连几个人探出头来都是这结果，没人敢再爬墙了。 但他们很快又想出另外的法子来，一个接一个的火把跟下雨一般从围墙外面丢进来。 正门两侧都是池塘，里面多的是水，许多火把扔进池塘里直接就灭了，另外一些火把落在地上，很快就被家丁们踩灭。 但卫姝感觉这有些不对劲，他们不可能只是扔个火把而已！ 一定还有后手的！ 她的脑筋飞快旋转，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了。 就在此时，她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外面被抛进来。 在它落地被摔碎之前，卫姝就已经想到那是什么了！ ;是酒！谭鹤荣吼道，;都躲远点！ 随着一声破裂，烈酒的香气四散，紧接着又是许多的火把扔进来，这一次火遇上酒，火光立马冲天！ 前要去灭火的小厮被火苗舔到了衣服，顿时惨叫着在地上打滚！身旁的人连忙去帮他灭火。 还有些拿扫帚去灭火，可扫帚都被烧完了也没火灭掉！ 外面的人趁着这机会立刻爬墙跳进来，这正合了卫姝的心意！ ;啊！ ;我的脚！ 这些人才落地，就被地钉刺穿了脚掌，一个个疼得直接摔倒在地，身上又被扎满了地钉！ 卓七与其他两位师傅飞扑上前，手起刀落便是人头落地！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被灼烧的气息，混杂着腥气十足的人血，卫姝脸色惨白，紧紧咬着唇才让自己没有立刻吐出来！ ;夫人，夫人！ 忽地，一个管事跑过来，惊慌道：;后门跟侧门都被袭击，快要抵挡不住了！ 第634章 破局 ;糟糕！卫姝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前院，忘记了还有其他侧门！ ;楚夫人，后门交给我去吧。谭鹤荣此时站出来，说道。 事到如今，卫姝也没法再跟他推脱，只能感激道：;谭大人，谢谢你！ ;楚家若是没了，我今日恐怕也不能或者走出去了。谭鹤荣难得笑了一下，朝卫姝拱拱手就转身跟着那管事去了。 老师傅刚把面前的两个人杀掉，抽出饮了血的大刀，就走过来，虎着脸道：;夫人，其余的门交给我，您放心！ 在楚家养尊处优多年，终于到他报答的时候了！ 卫姝没跟他说谢谢，只是满眼期盼道：;师傅，交给你了。 老师傅带着两个护院便往侧门赶去。 ;大嫂！老师傅刚走，久久不见踪影的楚宁沐便赶了回来，他手中拎着一个包袱，里面的瓶瓶罐罐撞来撞去。 事发突然，老师傅没空去自己的密室找毒药，只给了楚宁沐钥匙让他去找，故而才回来的晚了些。 ;怎么样？卫姝问道。 ;师傅说这些毒都尽管用。只要咱们捂好口鼻就行。楚宁沐随手掏出一罐来。 巴掌大的瓷瓶，里面不知装了什么，像是水一样的东西。 卓七见他直接拿着在卫姝眼前晃，便皱了眉走过来，说道：;二爷，这药危险，不要伤到了夫人。 话音才刚落，大门那边又传来一声巨响！ 卫姝回了神，直接指挥卓七：;把这药先用在撞门的那些人身上试试。 不能让他们一直撞，这门迟早得撞坏。 卓七接了药，小跑两步便直接脚一蹬地，整个人就越上了大门墙头。 他这时才看清外面是什么情形，一圈又一圈的人围在外面，有好几个人抱着一根大柱子正在撞门。 为首的穿着盔甲的男人突然看见卓七立在墙头，先是一愣，然后指着卓七就对手下说道：;把他给我射下来！ 卓七勾起唇角冷笑一声，单手将瓷瓶直接投掷出去。 好几支利箭笔直朝他射来，他不过是翻个跟斗，侧个身边轻松躲了过去。 而那瓷瓶就在柱子上被撞碎，一抹碧绿色液体滴落下来，很快在空中散发。 卓七没去看他们的惨状，旋身跳了下来。 很快，外面响起此起彼伏的叫痛声，撞门也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 ;是毒，大家快退！ ;救我…… … 一道又一道凄厉的惨叫声，犹如午夜鬼魂索命般尖锐。 楚宁沐有些惊异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毒药：;这药……这么毒的吗？他突然像拿了烫手山药在手上，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他奶奶的！给老子冲！外面的人被激怒了，拔了剑就怒骂！ 卫姝双手紧握成拳，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 ;都给我退下！ 这女声凌厉高傲，一听便是安宁郡主！ 她怎么会来？ 卫姝愣了一下。 还没想的明白，就又听见安宁郡主道：;我是奉了父王的命令来此，要求你们退兵，怎么，你们难道还要违抗我父王的命令不成？ 众人皆知，齐王就这一个女儿，甚是宠爱，谁敢不将她的话听在耳里？ 可是，拿下将军府，活捉了那将军夫人，也是齐王下的命令啊。 领头的人还要说什么，安宁郡主便直接抽出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眼神凌厉：;胆敢再多说一个字，当心我砍了你的脑袋！ 她可不是说笑的。 世人皆知安宁郡主性子泼辣蛮横，说一不二。 领头的果然不敢再说什么，跟命令比起来，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卫姝！安宁郡主高声朝门里喊道。 这分明是在叫卫姝出去。 卓七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把门打开。卫姝说道。 ;夫人！玉含急忙劝，;外面还不知有多少人，这安宁郡主也不可靠！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安宁郡主曾经伤害卫姝的事。 ;大嫂，你三思啊。楚宁沐也道。 ;她也许恨我，但她爱将军的心是真的。卫姝定声说道，;把门打开，我出去见他。 以府里一百护院的力量，根本抵不住他们外面那么多人的车轮战。 他们迟早顶不住的，与其到后面伤亡无数，不如努力谈和。 无奈，卓七只能叫这人一道去将门打开。 方才撒的毒药已经被风吹淡的差不多了，撞门的柱子还在门口，周围横七竖八躺着尸体。 卫姝怕毒物未散，用手帕捂着口鼻慢慢走了出去。 大门外三十米距离，安宁郡主红衣似火，骑在黑色高头大马上，在她身后是举着火把的众将士。 死了这么多人，卫姝竟然还能临危不乱的走出来，脸色都不见有任何变化。 安宁郡主的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她以为自己来这里会看到一个被吓得腿软的卫姝，岂料是这样一幕。 卫姝原本还不是那么确定，袭击他们的人是谁。 可如今看见安宁郡主的到来，才算是证实了心中的猜想。 这一切都是齐王在背后搞鬼。 ;安宁郡主。 卫姝神色未变，脸蛋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没有那么苍白了。 看着她这样，安宁郡主没来由的心里不爽，就想刺激她一下。 ;你难道没听说吗？她冷笑道，;楚宁风死了。 在她说这句话之前，卫姝不相信楚宁风死了。 在她说了这句话后，卫姝就更加确定，楚宁风还活的好好的！ 楚宁风若是出事，安宁郡主不可能这么冷嘲热讽。 ;他会回来的。卫姝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她甚至高兴的展颜笑了起来。 在这样的境地之下，她的笑容显得格外耀眼明艳。 明明是想刺激她的，没想到最终给自己找了个不痛快，安宁郡主气得直咬牙：;我真是脑子不清醒了才会过来！我就该让你们全死在这里！ 她不想再跟卫姝说任何一句话，她怕卫姝一开口就会把自己气死。 ;收兵！她扬手，对着身后众人道。 第635章 错误决定 这些人守了一天，到头来任务没完成不说，还折了好多人进去。 回去见了齐王还不知道有什么惩罚。 安宁郡主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至于留下来的那些尸体，他们也没打算带走。 等到人都走了以后，卫姝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玉含怕她站不稳，想要扶住她。 ;去叫二爷……卫姝摆摆手，对她说道，;让他叫人把这些尸体都收拾干净。 玉含领了命，转身进去。 她又叫：;小七。 ;夫人。卓七应。 ;着火的那些都是谁家的方向？卫姝眺目望着那四下都有火光的地方，担忧问道。 这些必定都是平日里跟齐王有仇的，今夜将军府发生的事，其他府上恐怕也正在经历着。 卓七看了一眼，辨认出大致方位，然后一一说出那些府邸。 这其中大多都是原先支持大皇子的。 最后，卓七指了一下最开始燃起来的那个方向：;那里是大皇子府。 ;大皇子府？卫姝一震，;大皇子呢？怎么就任府邸那么烧着？ 那个方向的火是最大的，如今过去这么久了都不见人去灭。 ;这个属下不知。卓七为难道。 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将军府了，即便是大皇子那边，都无暇顾及。 ;不行，我得去看看！卫姝皱紧眉头，;小七，去备辆马车，我立刻就要去！ 卓七知道是劝不住卫姝的，更何况他只是一个侍卫，更没有资格与她说这些，只能去准备马车。 卫姝一个人站在大门口，周围是小厮跟护院在清理尸体跟血迹，这大晚上的，街上已没有多少人了。 或是知道今晚不太平，家家闭门不出，生怕惹祸上身。 卫姝站着等了一会儿，没见卓七回来，倒是看见谭鹤荣从里面走了出来。 ;谭大人。卫姝朝他走了两步，十分郑重的行了一礼。 谭鹤荣连忙侧身避开：;楚夫人，你不需要向我行此大礼。 ;这是应该的。卫姝说道，;今夜若不是你出手相助，将军府还不知会是何种境地。等将军回来了，我一定与他一起亲自上门拜谢。 提起楚宁风，谭鹤荣犹豫了下：;但是楚将军他…… ;他没事。这一次卫姝的语气十分坚定，脸上甚至多了一抹笑容，;我相信他会回来。 ;那就好。见她如此笃定，谭鹤荣都要怀疑自己听到的是假消息了，;既然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自家总得回去看看才能放心。 ;这是当然。卫姝点点头。 许多话她原是还想问谭鹤荣的。 比如他今夜怎么会突然过来，比如他怎么会那么关心楚宁风…… 不过这些等事情彻底了解以后再问也是可以的，不急在这一时。 谭鹤荣早前来时将马拴在不远处的树下，经历这么大风波马儿倒是还坚挺的站在那里。 他走过去解了缰绳，翻身上马，正要扬马鞭离开时，忽地又是一处燃起火光来。 他定眼朝那方向看去。 卫姝也微眯着双眼在看，瞧了一会儿，她才淡淡说道：;那个方向……若是我没看错的话，应当是沈家吧？ 沈家，沈骞家。 他投到如今太子的阵营下，是他这辈子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夫人说的不错。谭鹤荣眸色深了些许。 他对沈家的理解，仅限于从旁人口中所听到的那些。 沈骞虽是朝廷要臣，为人却极差。 他并不喜欢这样的人。 ;谭大人慢走。卫姝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朝他扬唇一笑。 送走了谭鹤荣，卓七也驾着马车出来了。 卫姝没要他扶，自己踩着脚凳上了马车，然后一路朝大皇子府赶去。 为了以防万一，临走时她还从洪师傅手上拿了一柄弓箭。 她没带着玉含，若让玉含知道她要再去大皇子府，只怕要担心的叫出来。 越是靠近大皇子府，街上的人就越少。 大皇子府火势凶猛，距离还有几百米远的时候，卫姝掀开帘子，拂面而来的风里似乎都带着热气，她的脸被烤的滚烫。 同之前将军府一样，此时的大皇子府门口也围着许多人，手中都拿着火把，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子火油的味道。 难怪这里的火燃的这么大，他们竟是连火油都用上了！ 卓七没敢驾着马车再往前走，距离近了被发现就不好了。 ;夫人，您在马车里等我，我去看看情况。卓七说道。 ;好。卫姝应了一声。 卓七踩着马车华盖就越上了一旁的二层小楼。 他在房顶看了眼皇子府里的情形，火势燃的很大，一开始只有前院着火，可是风一吹火便往后院开始漫了，此时望去，整个皇子府几乎大半都被烧了起来。 领头的人骑在马上，好整以暇的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皇子府。 始终不见齐王的踪影，不知他到底去了何处。 卓七打量完便回来了，向卫姝禀了这一切。 卫姝沉吟片刻：;小七，你的射箭本领怎么样？ 卓七被问的一愣：;……不敢说百步穿杨，至少是练过的。 卫姝便将带来的弓箭递给他：;尽量将那个领头的射下来，只要他一死，这只队伍就没那么难对付了。 擒贼先擒王，要想保住大皇子府，卫姝只能冒险一试。 ;不行！ 可卓七想也不想便拒绝，;我若杀了他，他们的目标必定冲我而来，我倒是可以跑保住性命，但是夫人您怎么办？ 卫姝一介妇人，不会武功不说，还身怀孩子，送她过来已是卓七的底线，他万万不能再让她深陷危机！ ;小七……卫姝还想再说什么，只是话没说完，就被卓七打断： ;夫人若真想救大皇子妃，属下倒是有一个办法。 皇子府不同于将军府，当初建这座院子时便预留了许多逃生的地方，大门有重兵把守，可其他门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个人。 只是这么点人的话，卓七相信自己可以将他们全部解决，再安全的将卫姝送进皇子府内。 第636章 莺莺燕燕 卫姝自然是选择听卓七的，比起其他来，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如卓七所猜想的那样，其他偏门的人都不多。 卓七的身手卫姝是见识过的，不过几个手起刀落，那些还在往院子里放火的人便被斩于剑下。 大门里面还传来许多惊慌失措救火的声音，这里的火燃的并不大，只是紧挨着后院，后院住的可都是大皇子妃各位夫人们，还有小皇孙，是万万不能让火蔓延到那里去的。 卓七将门口尸体略微清理了一下，才走上前去扣门。 ;楚夫人在此，还请开门。 他朗声说道。 ;我们不会相信你的！里面传来声音，带着恼怒，;休想偏我们开门！ 这声音听着耳熟，卫姝原是坐在马车里的，听见这话，她直接起身下了马车来。 卓七见她过来，刚要说什么，便被她摆摆手止住。 卫姝清了清嗓子，才略微提高了嗓音，对着门里面道：;敢问里面可是凝香？ 凝香是大皇子妃的贴身侍女，应当能听出她的声音里。 果然，里面沉默了一下，紧接着那紧闭的大门便传来了响动，没一会儿们便从里面被打开。 凝香原本白皙的脸蛋此时沾了不少灰尘，但五官还能依稀看出来原本模样。 在她身后还有不少地方都在燃着火，一众小厮侍女还在费尽全力的灭火。 她瞧见卫姝的时候，激动的险些就跪下来了：;楚夫人！ 她急忙迎出来：;您怎么来了！ ;大皇子妃在何处？卫姝没空与她细说，只能紧声问，;这里很快就会发现也异样，在他们发现之前，赶紧叫上大皇子妃一道离开这里！ ;皇子妃还在院子里呢！凝香眼睛蓄起泪水来，但仍坚强道，;我这就去叫她！ 卫姝道：;我同你一道去。 她说完，又对卓七道：;你在这里等我。 ;是。卓七沉声应了。 这一路上走进去，卫姝才发现皇子府已经被破坏了大半，整座府邸几乎都在火海里面，尤其是二门那处的火最为猛烈，后院倒是还好。 卫姝看见不少人端着盆提着桶的去灭火，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这场灾祸不知何时才能停息下来。 ;大皇子怎么没在府里？卫姝双手放在腹前，小心的护着自己的肚子，一面疾步跟在凝香身边。 ;事发之前大皇子就进了宫。说起这个，凝香的声音里便是满满的担忧，;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消息，据宫门侍卫来报的信说，如今武英门已经被齐王领兵围了起来，恐怕就要逼宫了。 ;他当真敢。卫姝的心没来由沉了几分。 楚宁风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大皇子又被困在宫里，恐怕这时还在想办法抵挡住齐王的进攻。 若不是齐王要逼宫造反，带去了大半的人马，恐怕这大皇子府早就沦陷了。 不多时，卫姝跟着凝香进了后院，大皇子妃的院落。 平时宽敞大气的院子，此拥拥挤挤的站满了人，这些里面大多都是穿着贵重、打扮华丽的夫人，应当是大皇子的那些个侍妾。 她们看见凝香领着卫姝进来，这其中有认识卫姝的人，瞧着她的眼神像是看见了救星。 卫姝还在这些人里面看见了卫娇。 跟其他人不同，卫娇在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她打扮的光鲜亮丽，姿态高雅，身边站着衍皇孙，他紧紧贴在卫娇身边，像是有些害怕。 卫姝没打算停下来，目光只在他们母子身上转了一下，便很快进了屋。 屋里，大皇子妃坐在临窗的软榻上，怀中抱着永宁县主，宸皇孙跟奶嬷嬷待在一起，其余便是些侍女婆子，有些年纪小的丫鬟哪里见过这阵仗，已经被吓哭了。 卫姝走进去时，大皇子妃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就太好了。她原本挺得笔直的背脊在这一瞬间放松下来，怀中的永宁县主已经睡着了，半点没受到外界的影响。 ;您没事吧？卫姝走上前，刻意压低了嗓音，;带着孩子先跟我走，离开皇子府再说。 ;外面都有重兵把守，你是怎么进来？大皇子妃哑声问道。 她想要抱着孩子起身，可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太久，浑身都僵硬了，这一下竟然没站的起来。 卫姝见状，连忙伸手去扶了一下。 永宁县主不安的咂了咂粉嘟嘟的嘴巴，幸得是没醒，又睡了过去。 ;有什么话出去再说。卫姝低声道，;马车就在外面等。 凝香也没有多言，走上前来跟卫姝一起，一左一右的扶着大皇子妃。 那牵着宸皇孙的奶嬷嬷自然也是跟在她们身后。 卫姝想的很简单，先将大皇子妃跟两个孩子带出去，其余的人她有心无力。 倒不是想看着她们死， 只是她能顾及到的人就只有大皇子妃而已。 可是，当她们走出屋子，看见满院子的人时，才知道要想走是件难事。 那些个莺莺燕燕瞧见大皇子妃出来，立马涌了过来： ;皇子妃，救命啊，这该怎么办啊？ ;皇子妃，您这是要逃命了吗？求求您，带上我…… 有些胆小的已经开始哭起来。 卫姝她们的路被彻底拦住，要想从这些人中走出去是何其困难。 更何况，若是带着她们一起从偏门走，她们的动静势必引来前门那边的注意力。 大皇子妃抱着永宁县主，躲开那伸过来的手，冷着脸怒斥一声：;放肆！ 这些人平日里连皇子妃的面都见不着，此刻为了活命竟是连规矩都忘了。 凝香怕她们伤到了皇子妃，连忙走上前挡住这些人，同时朝卫姝紧张地问道：;楚夫人，我们该怎么办？ 卫姝皱紧了眉头，在人群的最后面，是卫娇与衍皇孙。 他们没有涌上来，而是站在远处冷眼看着。 仔细瞧瞧，卫娇的脸上甚至还挂着一抹讥讽地笑。 她倒是要看看，这样的局面，卫姝要怎么解决！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前院的那把大火终于是烧到了后院来！ 第637章 卓七中箭 鼻尖飘来的全是被烧焦的味道，混杂着火油味。 卫姝险些压不住胃里翻腾，脸色一下变得十分苍白。 先前还闹腾的众人立时惊恐起来，争先恐后的想要来到大皇子妃的身边。 对她们来说，此时的大皇子妃就是她们所有的希望，能活着出去的希望。 ;都给我退后！卫姝明显感觉面前一下变得拥挤了，凝香都拦不住那些人。 她只能怒喝一声：;再这样下去，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众人被她吼得愣住，俱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死到临头了，谁都没有再斗来斗去的心思，她们如今只想活着。 ;跟在我跟大皇子妃的身后，我带你们出去。卫姝冷冷说道，;这一路上都给把嘴闭牢了，谁敢再多说一句废话，我现在就斩了她！ 许是她说这话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杀意，亦或是她冰冷无情的双眸，总之众人是被唬住了。 方才还吵吵嚷嚷的院子登时安静下来。 不远处的卫娇看见这一幕，皱起了眉头。 卫姝可没有再跟她们耗下去的心情了，她扶住大皇子妃的手，声音放柔了些：;跟我走。 偏门那边不知还是否安全，虽有卓七守在那里，可也架不住齐王兵马人多势众。 卫姝屏住了呼吸，脚下步伐越快越好。 其余人都悉悉索索的跟在她们身后，倒是真的没有敢再发出声音了。 没一会儿，偏门就在眼前了，卓七与其余护院的身影还在夜色下十分明朗。 卫姝的心悄悄松了一口气。 ;小七。她叫了一声。 卓七回过头来，看见她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众人，稍微有些被吓到：;夫人。 ;事出紧急，我也是没法子了。卫姝抿着唇，;先离开这里。 ;好。卓七应了一声，走上前去将那紧闭的门打开。 原以为外面应当是空无一人的，可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卫姝分明看见了几束火光。 长剑利刃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寒凉刺眼。 外面已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个个身着盔甲，来者不善。 卫姝的呼吸猛地一提，整个人都怔在原地。 ;哈哈哈哈，还真让老子猜中了！为首那个男人冷笑几声，;想离开皇子府，问过老子同意吗？ 他身后的人已抽出弓箭，那箭刃对准了门里众人。 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箭立时就会离弦。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身后那些女子哪里见过这些阵仗，早就被吓破了胆，一个二个的全都又往回跑。 唯有卫姝与大皇子妃等人是站在原地没有动的。 她冷眸看着这一幕。 她心中明白的很，他们不可能真的大开杀戒。 至少在事成之前，是不会要了她们的命。 她们如今就是一个很好的筹码，齐王不会这么傻，否则他也不会让手下只放火烧大皇子府，而不是直接破门而入了。 想到这儿，卫姝握紧了双拳，冷着脸高声道：;阁下可知安宁郡主？ 事到如今，为了拖延一点时间，她只能将安宁郡主的名号搬出来。 她不相信大皇子会仍由自己的家就这么毁了，他肯定会想办法回来的！ 那人被卫姝问的一愣。 他当然知道安宁郡主，可他不会承认。 ;楚夫人，现如今你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局面了。他冷笑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与大皇子妃乖乖跟我们走。二，就是你们死在我这乱箭之下。 齐王殿下说过，谁都可以死，唯独大皇子妃与卫姝不能出事。 前者是皇子妃，可以以此要挟大皇子。 而这后者……他是着实没想明白。 不是说楚宁风已经死了吗？那抓着这卫姝还能有什么用？ 但这是齐王吩咐过的，他不敢忤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卫姝眯着眼淡声道。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卓七便立马明白过来她要下一句话要说什么了，他直接抓住两扇门，用力往中间推，准备将门重新关起来！ 他的力气很大，以往这道门都是需要两个人同时从两边使力才能关起来，可他仅凭一己之力，便将门推关起来。 被外面的男人瞧见，他怒上心头，直接下了命令：;放箭！ 此时大门离关紧还需要一点力气，仍留着一条缝。 那利箭破空而来的声音，听在卫姝耳中，像是下了一道密密麻麻的箭雨，听得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两旁的护院也在此刻反应过来，连忙上去帮忙关门。 ;砰地一声，大门终于被关起来，与此同时那些利箭也全都扎在了黑漆大门上。 卫姝也连忙对大皇子妃说：;找个隐蔽的角落躲起来！ 这箭不知何时就会从头顶落下，必须得寻个安全的地方才行！ 大皇子妃不敢耽搁，带着奶嬷嬷便朝后走。 卫姝正要叫着卓七也走，却发现那几个前去帮忙的护院侍卫都一脸震惊的看着卓七。 卫姝愣了一下，正要说话，就看见卓七抬手在身前做了一个拔的动作，随后是一支挂着血肉的箭被扔到了地上。 ;小七！卫姝立马反应过来，卓七中箭了！ 卓七转过身来，原是想笑一下的，可右肩传来的疼痛让他连牵扯一下嘴角都觉得难以忍受。 好久没有这么疼过了。 ;夫人……我没事。他仍是那句话。 卫姝急忙走过来，看着他肩膀那个血窟窿，一时间心中又自责又害怕：;我没有带金创药，这该怎么办…… 她情急之下想用手帕去替他止血，却被他后退一步躲开。 ;夫人，使不得。卓七垂下眼眸，掩住眸中万千思绪，;这点伤要不了我的命。 他说着，忍着剧痛将自己衣摆撕下来一截，然后堵住还在流血的伤口。 他已疼得脸色煞白，说话都有气无力。 一边的侍卫看见，便大着胆子对他说：;这位小兄弟，你且去后边歇着，这里交给我们便是了！ 他们才是大皇子府的护院，如今却让一个外人替自己做了该做的事，还受了不该受的伤，他们心中过意不去。 第638章 他终于回来 ;我们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卫姝眼睛都红了，她厉声问那侍卫，;大皇子到底有什么打算？他难道就真的要看着一家老小都被烧死在这皇子府吗？！ ;楚夫人……那侍卫被问的怔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大皇子临走时确实说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会让她们出事的。 可如今这情况…… 若不是卫姝今夜过来，恐怕这门早就被破了。 就在卫姝急的团团转，想着该如何破这一局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杂乱轰鸣的马蹄声！ 这声音——！ 卫姝猛地抬眸，朝那紧闭的大门望去。 她当然什么都看不见，可她能听到！ 她能听到那铁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是骏马长吁的声音，紧接着是刀剑碰撞在一处，有人在痛苦喊叫。 这是怎么回事，外面打起来了？ 卫姝不敢确定，更不敢让人再去将那门打开，她只能紧紧咬着牙，紧张地看着大门。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动静终于小了下来。 连卓七都屏住了呼吸，没敢发出声响。 院里院外俱是死一般的寂静。 卫姝依稀听见一道脚步声缓缓走了过来，她感觉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砰砰砰三声扣门，那声音仿佛一记重击敲在卫姝心上，震得她浑身都不由自主的跟着抖了抖。 ;卫姝。外面响起一道男人清浅嗓音，带着令卫姝双眼泛酸的熟悉。 她在听出那是谁的声音后，立马冲上前要去开门。 可仅凭她的力气，她怎么打得开呢！ 一旁的侍卫看见这一幕，都不用再问什么，直接走上前去帮忙开门，其中一个还对卫姝说：;楚夫人，劳烦你往后站几步。 她紧贴在门口，他们无法开门。 卫姝死死咬着唇瓣，眼中的泪如决堤一般夺眶而出。 她感觉浑身都在发软，往后退的时候像是踩在棉花上。 门;吱呀一声被他们打开。 卫姝首先看见的是楚宁风的眼睛，火光照耀下，他的眸色深沉漆黑，像是极深的夜，让人瞧上一眼便会被吸进去。 他还穿着那身黑金盔甲，头盔一被他摘了下来，不知丢去了何处，一向梳得条理分明的头发已有几分凌乱。 他在笑着，颀长的身姿立在门口，像是一棵古松，坚韧又挺拔。 卫姝再忍不住，提步朝他奔去。 ;别跑。楚宁风见她这个动作，眉头皱了一下，立马几个跨步走了进来，一把将她捞进了怀中。 她整个人几乎都被他抱在怀中，身上的盔甲咯得她很疼，但她像是没感觉到，只紧紧抱着他，眼泪更是如同断了线，一连串的滚落眼眶。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卫姝哭着说。 ;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搂着她瘦弱的身躯，楚宁风一阵心疼，他旁若无人的亲吻了一下卫姝的发顶，;你不该来皇子府的，这太危险。 天知道他快马加鞭赶回将军府不见卫姝的身影时有多害怕担心。 卫姝早已泣不成声，她将脸埋在他胸前，冰冷的盔甲让她滚烫的脸颊很快降下温来。 尽管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他出了事，可此时真的看见他站在自己身前时，她才知道失而复得，是种多好的感觉。 ;我不能久留。楚宁风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皇子府外的那些人我已经派人去清理了，大皇子妃会自己安排妥当的，让卓七送你回去。 大皇子还被困在皇宫里，齐王的逼宫计划已经实施，他必须立马赶过去。 若不是担心卫姝的安危，他本该在回京的时候就进宫的。 ;好。卫姝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哭的时候，她虽满腹疑问，但还是松开了抱着楚宁风的双手，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后，才对他说，;我在家等着你回来。 ;好。楚宁风朝她笑了一下，这才松开她的手，转身大步离开。 卫姝目送着他的身影上马离去，方才几千铁骑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楚将军回来了？大皇子妃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出来，她同样望着楚宁风离去的背影，哑声问道，;他现在是要去哪儿？ ;进宫。卫姝清了清嗓子，才轻声回道，;将军说，大门那边的人已经处理掉了，如今只要将皇子府的火灭掉就行了。 她说着，就朝那前院望了一眼。 大半个府邸都在火焰之中，哪怕是扑灭了，恐怕许多地方都要推倒重新修建。 这是一大难题。 ;那你也早些回去吧。大皇子妃说道，;今夜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将军府想必也不太平。 卫姝也担心家里，便没再推辞，颔首轻轻应了。 卓七身上还有伤，必须干净回去找大夫给他医治。 *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大门口的尸体都被处理干净，连血迹都用清水冲走了。 卫姝下马车时，就看见将军府的门大开着，小厮婆子进进出出，唯有玉含是一直坐在门口的。 她像是在等着谁。 在瞧见卫姝的身影时，她先是揉了一下眼睛，然后才急忙站起身朝她跑过来：;夫人！ 她跑的太急，起身的时候头脑发晕，到了卫姝近前时，勉强停下步伐，脸上煞白，没有点血色。 ;您去哪里了！她急的大叫，;您这样跑出去，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她之前不过就是进去安排个事，等再出来的时候卫姝就不见了。 她还以为是卫姝出了什么事，问了好多人才知道是坐马车走了，但不知去了何处。 卫姝想要去哪儿，可没人敢问。 玉含生怕她出什么事，但这大晚上的她又能去哪里找呢，就只能在门口等着。 ;我应该告诉你的。卫姝捏了捏她的肩膀，轻轻笑着道，;我方才去了一趟大皇子府。 ;您怀着身孕呢，这些事交给其他人去办不就好了。玉含眼眶红红的，;若是出了什么事……呸呸呸，才不会出事呢！她又急忙道。 第639章 太子身死 玉含这次是被吓得不轻，否则也不会这么对卫姝说话了。 当然，卫姝不会怪罪她。 ;府里怎么样？大家还好吗？她笑着问。 ;好着呢。玉含拿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才想起楚宁风回来的事，;夫人，方才将军回来了，他没有死，一点事都没有！ ;我知道。卫姝笑着道，;他去大皇子府了，我们见了一面。 ;那太好了！玉含松了口气。 她原就担心卫姝一直想楚宁风的事，怕她只是藏在心里不说，其实很难过。 但此时见她一副笑颜便突然明白过来，当初她所说的，不相信楚宁风出事，说他一定会回来的话，真的不是为了安慰任何人。 她的心里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也幸亏是这样，才没出什么事。 卫姝跟玉含站在门口说了几句话，便让卓七去找老师傅等人处理伤口。 这大半夜的，又是动荡不安的时候，恐怕没有哪家医馆会开门。 柳初婉那边也许是还没睡，但这么晚了，总不能让她也跟着担惊受怕。 安排了这些后，卫姝就带着玉含朝后院去了。 楚宁沐还在负责清理府里的这些残骸，虽说那些火没有烧掉太多的东西，但后门跟侧门被破坏了不少。 卫姝一路踩着月色去了清波堂。 这一晚上忙忙碌碌的，眼见着已是丑时三刻，但清波堂里却是灯火通明。 卫姝进院时，院里的丫鬟小厮们都挤在一处站着，许是今夜被吓得不轻。 瞧见卫姝进来，这些人都恭敬地行了礼。 卫姝抿唇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才进屋。 楚宁笙与宋妈妈都陪在太夫人身边呢。 她的脸色倒是看着好了些，应当是知道楚宁风回来的消息了，原本苍白的脸上都有了笑容。 ;卫姝。太夫人看见她回来，笑容更深了，;快过来，你方才去了哪里？满府的人找你。 他们生怕卫姝出什么事，尤其是在今晚这样的时候。 ;大嫂。楚宁笙起身朝她走过来，目光关切，;你没事吧？ 卫姝这个孩子怀的艰难，都还不足三月就发生这么多事。 ;我没事。卫姝朝她笑笑，然后才走到太夫人身边，;娘还记得夜里第一把火燃起来的地方吗？ ;当然记得。她点头。 ;那是大皇子府。卫姝说道，;我担心皇子妃跟孩子出事，所以赶过去看看，幸好是将军去的及时。 提起了楚宁风，太夫人的注意力便被吸引过去。 ;那孩子……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他回来的时候，我还当是我在做梦呢。 这几日的消息俱是大起大落，一会儿楚宁风出事了，一会儿是他死了……听得太夫人这颗心都是七上八下的。 以至于真的见到楚宁风的时候，她都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是将军福大命大，也多亏了娘日日为他礼佛祈福。卫姝笑道。 ;那大哥现在是又进宫了吗？楚宁笙给卫姝递了杯茶水过去，顺口问道。 ;宫里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卫姝说着，脸上的笑淡了些，;只听说齐王已经带兵逼宫，大皇子被困在宫中。 楚宁风的出现，算是一场及时雨，既解了将军府与大皇子府的危机，又能跟大皇子里应外合。 齐王这次，恐怕是真的栽进去了。 他信心满满的开始自己的造反计划，却没成想事情压根没按自己的计划走。 ;这个天，怕是要变了。太夫人看着外面黝黑的夜，低声说道。 今夜过后，无论结果是怎么样，这个皇位恐怕都要换人了。 皇上本就重病缠身，临了还经历这样的事，哪怕是最后勉强活了下来，恐怕都支撑不了多久。 卫姝的双手不知不觉的握紧了，她在担心，最后这个位置，到底是属于谁的。 * 卫姝在清波堂枯坐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她眨了眨干涩的双眼，看向旁边一样在等待的太夫人与楚宁笙。 她们俩倒是困了，只是谁都没有提要回去歇息的话。 跟卫姝一样，都在等着楚宁风回来。 将军府里里外外都已经清理干净，也安静了下来。 晨间鸟啼伴随着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卫姝坐的腰背都有些酸痛了，她正想站起身走走时，外面突然传来丫鬟惊喜的声音：;太夫人，大夫人，将军回来了！ 听见这句话，卫姝的瞳孔猛然紧缩了一下，就往那门口看去。 太夫人与楚宁笙也激动起来。 不多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仍穿着盔甲，只是甲上多了些刀剑划过的痕迹，身上也有一些早已干涸的鲜血。 ;娘。随着一声呼唤，楚宁风在离太夫人几步的距离，突然单膝跪了下来，;儿子不孝，让您担心了。 太夫人本就心系这个儿子，此时听见这句话，眼泪哪里还忍得住。 ;好孩子，你平安归来就好……她沙哑着声音道，伸手去拉他，;快起来。 卫姝努力将眸中的泪水忍回去，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昨天夜太深，她都没仔细看看他。 ;大哥。楚宁笙也哽咽着叫了一声，;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楚宁风朝她笑笑，身上铁血渐渐退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太夫人擦着眼泪，想要再跟儿子多说几句话，可见他满脸的疲惫，又终究是不忍心，;宫里的事，都结束了吗？ ;结束了，齐王一家入狱。楚宁风低声道，;太子在带兵抵抗时……死于乱箭。 听见前半句话，卫姝还觉得是情理之中，但是这后半句话，却让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太子死了？ 那皇上呢？他的身子可还好？ 若是皇上也在此时出了事，那么皇位的继承……就只能是在大皇子与四皇子两人中间来选了。 四皇子尚还年幼，母妃更是无权无势，他哪怕是争到了皇位，也坐不牢固。 也就是说……如今皇位最有力的人选，就只有大皇子了。 第640章 折里面了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卫姝都有些理不清头绪了。 ;太子怎么会……太夫人惊讶道。 楚宁风垂眸：;昨夜逼宫，宫里死伤无数，就是禁军统领都受了重伤。大皇子拼死守住了皇上所在的养心殿，否则，只怕是皇上也会…… 当时细节太多，他无法一一赘述。 ;那你现在，可还要出门？太夫人又问。 ;宫里的事如今交由大皇子处理。楚宁风道，;陛下已病的下不来床。 这无异于是将整个国家都交给了大皇子。 卫姝在一旁听着，心中不知为何，却突然有些薄凉。 所以昨夜大皇子没有派人去救大皇子妃，是为了守住皇上。 不管他是否真的出于孝心，卫姝都为大皇子妃感到心凉。 她不敢去想，若是当时没有楚宁风及时出现，那么皇子府如今恐怕已是一片火海了。 ;既是如此，那你便回去好好歇一会儿吧。太夫人心疼道，;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再慢慢细说。 ;好。楚宁风应。 他真的是有些累了。 赶回京城的路上他快马加鞭，跑死了三匹马，才终于在昨夜赶回来。 这几天他几乎没有合过眼，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看上去沧桑了几分。 ;娘，那我……卫姝开口。 ;去吧。太夫人点点头。 卫姝肯定有很多话要跟楚宁风说，太夫人不是那等见不得儿子媳妇好的，更何况，卫姝还怀有身孕，也陪着她们坐了一整晚。 卫姝福了福身后，才跟着楚宁风一道走出清波堂。 她跟在楚宁风的身边，压抑着自己想要说话的冲动。 一直到出了清波堂后，楚宁风的脚步突然慢下来，同时嘴里发出一声闷哼。 像是吃痛，同时身子也偏了一下。 卫姝下意识的扶住他：;将军！ 他浑身的力气几乎都压在卫姝身上，但只有一瞬。 等他缓过来后，便站直了身子。 ;没事……他的声音听着都已经虚弱无力了，却还在笑着，;别担心。 ;你是不是受伤了？卫姝眼睛一热，;伤到哪儿了？ ;只是背上被划了一刀，没什么大碍。他像是在说喝水一样简单的事，听在卫姝耳中却是心惊胆战的。 ;不行，得赶紧请大夫来替您看看。她急声叫了在不远处跟着的玉含： ;去请大夫来！ 楚宁风这次倒是没有阻止，他也明白自己的伤有多重。 ;不要让娘知道了。他只是抓着卫姝的手轻声嘱咐道，;她会担心的。 若不是怕太夫人看出什么来，他也不会直到出来了清波堂才将浑身的伪装卸下来。 卫姝忍住泪没有说话，扶着他慢慢朝听雨轩走。 原本不觉得远的路，此时却像是有几百公里一样。 卫姝甚至都能闻见楚宁风身上传来的血腥味，她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等回了听雨轩，她便立马叫着赵妈妈与其他丫鬟替楚宁风更衣。 盔甲脱下来后，里面的衣衫几乎都被鲜血染湿了，他的衣服贴着背上的伤口，若是想脱下来，必定会遭受一番痛苦。 没人下得去这个手。 卫姝更是不敢，她生怕自己一碰他就会疼。 ;等大夫来了再处理吧。楚宁风苍白着脸对她笑说，;给我打盆水来，我洗把脸。 ;好。卫姝只能道。 他如今这伤，就是弯腰都不行了。 丫鬟便端着盆，让他能坐着就将脸洗了。 卫姝在旁边给他递帕子，不经意间瞟到他的后背，眼睛悄悄湿了。 他这一身的伤与尘土，看得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洗完了脸，楚宁风摆摆手让人都退下去了。 染血的盔甲一并拿了走，屋里开了窗，血腥味散去了些。 卫姝去给他倒了杯茶来。 ;这些事让丫鬟做就是了。楚宁风笑道。 ;你不是方才把她们都赶走了吗。卫姝横了他一眼。 他笑着接了茶，喝了一口，放到手边的小桌子上，对她说：;坐下来陪我说说话。 他其实不说这话，卫姝也想问问他，在西北到底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会传言说他被围困白鹿野，后又突然出现在京城。 卫姝在他对面坐下。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听我慢慢说。楚宁风在她开口问之前，便笑着说道，;被围困白鹿野的人，不是我。 ;那是谁？卫姝惊讶道。 ;是我以前的部下，佟明。他道。 这名字卫姝听着耳熟，她想了想，依稀记起是以前来过将军府的人，但她没见过。 ;所以那消息，根本就是假的吗？卫姝问。 ;嗯。他点头道，;我其实在离开京城时便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劲了。于是吩咐佟明代替我去了西北。西北的确是有战事，但没有快报说的那么严重。 后来佟明被围困时楚宁风才明白，根本就是有人要引他离开京城。 ;那佟明可有事？卫姝又问。 ;他……说到这里，楚宁风深吸了一口气，眸中闪过一抹悲痛之情，;连带佟明在内的五千楚家军，都折在了白鹿野。 那场战役太过悲惨，那分明就是有人提前设好了埋伏，就等着楚宁风去了。 但凡去的人是楚宁风，如今死的就是他了。 ;怎么会这样……卫姝不敢去想那些人，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整整五千，就这样都没了吗。 她的心中升起一抹无法言说的情绪来，是难受的，是悲哀的。 这也许就是她讨厌战争的原因，受到伤害的永远都是黎民百姓。 ;佟明是代我去死的。楚宁风垂下眼眸，掩住那抹沉痛，;他的家人我会妥善安排好。 这是应该的。 只是他家人的痛苦，却是这辈子都无法抹平的了。 卫姝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有那五千楚家军，他们的家人也要慰问。 ;我知道。楚宁风低声道。 卫姝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那宫里又是怎么回事？她问 。 皇上已病的起不来床了，朝政总不能一直如此荒废着。 第641章 重伤 宫里是怎么回事呢？ 楚宁风自己都要细细去回想一下了。 他领着兵与大皇子里应外合，终于活捉齐王。 太子的确是领兵御敌了，可究竟是怎么出的事，没人知道。 连楚宁风都是在进了宫以后才得知太子已经没了。 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没敢去深究，见到大皇子时，自然也没有多问。 皇室之中的阴暗诡谲向来是最肮脏的。 哪怕他不愿意将挚友大皇子往这方面想，他也始终得承认。 大皇子的身体里流着皇室的血脉，有些东西，是天生就有的。 ;皇上已下了口谕，命大皇子监国，处理朝政。楚宁风说道，;至于齐王一家子要如何处置，还要等皇上定夺。 齐王毕竟是皇上的兄弟，他虽是造反，可当初这皇位，本就是该属于齐王的。 他拿回自己的东西，似乎也没错。 提起齐王，卫姝倒是想到了安宁郡主。 昨夜若不是有安宁郡主及时出现，他们将军府可不会这么顺利就保下来。 ;能想办法……保住安宁郡主吗？她抿了抿唇，皱着眉头道，;我欠她一个人情。 再怎么样，也要将她的命保下来。 ;欠她？楚宁风微微怔了下。 卫姝便将昨夜发生的事简单的同他说了一下。 楚宁风听了后只是沉默，不知该说什么。 他曾真情实感的讨厌过这个郡主，甚至连话都不愿同她多说。 可临了，楚家的危机竟还是她帮了忙才解除的。 ;安宁郡主心不坏，她只是太骄傲了。卫姝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轻轻说道，;我知道这么大的事，陛下也许会要了他们一家子的性命。但安宁郡主是无辜的。 ;我想想办法吧。楚宁风道。 ;谢谢将军。卫姝扬唇笑起来。 似乎是坐的有些不舒服，他轻轻动了一下，牵扯到了伤口， 嘴里轻;嘶了一声。 卫姝顿时有些紧张：;是不是碰到伤口了？ ;没事。楚宁风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朝她笑，;孩子们呢？ ;我做主，让二弟妹跟四弟两口子带着孩子都去了城外别院。卫姝只得道，;城外或许也不安全，但总比好过留在京城。我还叫卓平护送着去的，应当不会有什么事。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 有冷汗从他额头滑落，卫姝看的分明。 ;这大夫怎么还没来。她起身想出去看看。 才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转头望去，竟发现楚宁风已经晕倒了。 ;将军！ —— 等楚宁风再恢复意识睁开眼时，外面已经黑了下来。 屋里只点着两支蜡烛，火苗微弱的光正在风吹之下摇曳。 他整个人趴在床上，背后像是绑了绷带，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疼，他浑身虚软无力，甚至连抬个头的力气都没有。 喉咙里干的像是快要烧起来了。 原本守在床边的丫鬟绿歌像是听见了动静，几步走过来，正好瞧见楚宁风微睁的双眸：;将军，您醒了。 ;……水。楚宁风嘶哑着嗓音道。 绿萝连忙去倒了杯清水，递到楚宁风的嘴边。 他趴在床上，不好用杯子，绿歌又不敢去碰他，正犹豫着要怎么办时，他却慢慢抬起手，将那杯子从她手中接过来，对着嘴喝了。 微凉的水滑入喉咙，他才感觉嗓子舒服了很多。 ;将军，奴婢去叫夫人来。绿歌将杯子接过来，说了一声后，就朝外面走去。 才刚过晚膳时分，卫姝随便吃了一点，正在漱口时，便看见绿歌过来。 ;夫人，将军醒了！绿歌笑盈盈地说道。 ;醒了？卫姝眼眸一亮，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后就起身，;我过去看看。 玉含见她走的太快，只能出声提醒道：;夫人，您慢些。 卫姝哪里听得进去，她现在只想去看看楚宁风。 之前大夫替楚宁风处理伤口时，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他一定很疼。 处理伤口的过程中他几次都疼得醒过来，但每次意识都是模糊的，只怕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进了内室，卫姝绕过屏风，就看见楚宁风趴在床上。 他只下半身盖着被子，上身的衣服早已被大夫脱去了，露出精壮的身躯。只是此时他的后背几乎都缠满了绷带，因着方才喝水的动作，抬手时扯到了伤口，那绷带上已隐隐能见一丝血迹。 ;将军。卫姝快步走过去，目光流露出担忧，;你感觉怎么样？伤口是不是疼的难受？ 她的眼里心里都是他，甚至担心他疼，连说话是的嗓音语气都放柔了很多。 楚宁风面色苍白的扯了扯唇角，朝她笑了笑：;没事，不疼。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显然是已经疼的脱力了。 便是这样了，他的嘴里都还在逞强。 卫姝的眼眶不由自主的湿了，她慢慢蹲下来，与他平视。 虽然伤的重，可他眸中仍有光泽。 ;饿不饿？吃点东西吧？卫姝轻声道，;大夫说了，你现在只能喝粥，要吃的清淡，否则对伤口不好。 ;听你的。他勉强笑着道。 他发现，自己这次回来，卫姝对他的称呼，从‘您’变成了‘你’。 这个发现让他开心，也高兴。 这证明，卫姝终于打心眼里觉得他们之间是平等的了。 卫姝没发现他这小心思，她叫玉含去厨房，叫厨娘给楚宁风熬点粥喝。 他累了这么久，恐怕连顿饱饭都没吃过吧。 吩咐完这些，她转过头来，继续柔声说道：;过两日，等家里都收拾妥当了，我再让四弟他们带着孩子回来。 主要是卫姝想等着家里都收拾好以后，再让他们回来，免得他们被吓到了。 ;好。楚宁风笑着答，;你看着安排就好。说完，他又担忧地微微皱了下眉头，;不要让自己太累了，注意身子。 她的肚子可还有一个呢。 ;知道了。卫姝笑笑，;对了，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她一直觉得楚宁笙有些不对劲，直到昨天谭鹤荣突然来将军府，她才算是明白过来哪里不对劲了。 第642章 恢复 谭鹤荣与楚宁风交集不多，按照他的性子，楚家出事，他应当是会高高挂起事不关己才对，没必要冒险来将军府一趟，甚至还有可能将整个谭家都牵扯进来。 可他就是来了，甚至还帮着卫姝一道抵御齐王的兵马。 他全程虽与楚宁笙交谈不多，但卫姝是个格外细心的人，她能明显感觉到楚宁笙自从见到谭鹤荣以后，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些改变。 这是无法隐藏得了的。 哪怕是闭着嘴不说话，有些东西，也会从她的脸上看出来。 想通这些后，卫姝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跟楚宁风说：;你觉得谭大人与宁笙，还有没有可能了？ ;谭鹤荣？他听得微微皱了一下眉，;他当初不是不愿意？ 既是不愿意的，他也不会强求。 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卫姝竟然还记着。 ;我原也是以为他不愿意的。卫姝笑着道，;但是昨天他来了家里，甚至还帮了大忙，我想着，就凭将军你与他的交情，应当不值得他将整个谭家都拉来冒险。 更何况，自从上次在定远侯府后，楚宁笙的状态都明显有所好转，卫姝虽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此时看来，多半与谭鹤荣有关了。 只是楚宁笙是如何瞒住众人，与谭鹤荣有了交集的，这就让卫姝无从得知了。 ;你想再撮合他们俩？楚宁风问。 ;我瞧着，如今是不用我再撮合了。卫姝笑，;不如咱们来打个赌，赌谭大人过不了几天，就又会来，你信不信？ 不管谭鹤荣来是为了什么事，他肯定会来的。 卫姝就是这么笃定。 ;好，那就打个赌。楚宁风也跟着笑，笑了两声后，肚子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这声音听得格外分明。 ;肚子饿了吧。卫姝没有笑话他，只是语气瞬间变得心疼，;你早上昏过去后就一直睡到现在，这几日累坏了，饭肯定也没好好吃。 ;幸得是快马加鞭赶了回来。提起这个，楚宁风的心中就又是一阵后怕，;你的胆子怎么那么大？带着卓七就敢去闯大皇子府，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又该如何？ 那紧闭的大门上密密麻麻插着数支箭，甚至还有人在准备火油要投掷进院邸。 ;我相信你一定会赶来的。卫姝扬唇笑起来，眼神深深的望着他，嗓音变得轻柔了些，;过去这么多天里，每天都有一个坏消息，有时是说你被围困，有时还说你已丧命白鹿野，娘几次都哭得晕了过去，但只有我一直坚信着，你一定会回来。 正是凭着这股子信任，所以她才能无所畏惧的去做任何事。 这是楚宁风给她的底气。 她的话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小手，轻轻禁锢住了楚宁风的心，他觉得有些难以呼吸，同时又有一抹无法言说的情绪从心里升起。 望着她噙笑的脸庞，楚宁风一时竟觉得眼眶酸胀，是心疼的，也是感动的。 原来被人全身心的如此信任着，是件这么好的事情。 ;以后不会了。他低声道，;以后不会让你担心了。 经此一役，他怕是好多年都不能再上战场了。 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已大不如前。 那一刀砍过来时，若是凭着以前的身手体质，他是必定能躲开的。 但昨夜却不知为何，硬是生生挨了这么一刀。 有些东西，他不承认也得承认，他已经老了，再比不上这些年轻人了。 年少时的他满腔抱负，誓要收复西北，平定祸乱。 这么十多年，他算是做到了。 只是收复以后的事，该是留给后人去思考的了。 * 次日清晨，卫姝醒来时，原本睡在身边的楚宁风已不见了踪影。 她原还迷迷糊糊的，手摸了个空后顿时就清醒过来，猛地从床上坐起，掀开帷帐便朝外面看。 正好玉含与绿萝进来，瞧见这一幕，两人就笑了。 ;夫人醒了。玉含走上前来，将帷帐用金钩挂起来。 ;将军呢？卫姝微微睁大了眼睛问道。 她生怕昨日发生的一切都是做梦，一觉醒来，楚宁风还没回来，齐王也还没造反。 ;将军起得早，在院里遛弯儿呢。玉含笑着答道，;说是躺了一天一夜，骨头都快僵硬了，所以去活动活动身子。 绿萝瞧着她这样便猜到她在担心什么，便道：;将军的身体可真不是普通人比得了的，那么重的伤，只是躺了一日就已经能下床活动了。 听着她们这么一说，卫姝才放下心来。 ;伤那么重，也不知道好好歇歇。她小声嘀咕着。 ;奴婢伺候夫人起身吧。玉含听得清楚，勾了勾唇角笑道。 担心着楚宁风，卫姝也没像之前那么打扮精细了，净面以后随意挽了头发，连眉都没描便出去了。 如玉含所说的那样，他果然在院子里。 院里墙角有几株卫姝以前刚嫁进来时种的花，如今都已经开了，满院几乎都是花香。 楚宁风正站在那里看，忽地听见脚步声，回头来看了一眼，就瞧见卫姝温柔似水的眉眼，藏着隐隐担忧。 ;你怎么起这么早？她走过去，见他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外衣，衣襟松松系着，隐约能看见那还缠在身上的绷带。 ;再躺下去，我这把骨头算是要废了。他扬起眉眼，笑时容颜如和煦春风，他拉着卫姝的手，指了那几株花问，;这些都是什么花？ ;月季、芍药，还有金盏花。卫姝随口答了，又要啰嗦他，;伤口还疼吗？一会儿大夫要进府来替你换药的。 ;不疼。他笑，然后指着那白色的花问，;这是芍药？ ;那是月季。卫姝有些无奈，;月季花颜色有许多种，但我觉得白色的最好看。 ;是很好看。他笑道，;跟你一样。 这人，大清早的发什么疯？ 卫姝瞥了他一眼，见他笑的一脸真诚，她也被逗得笑了起来：;你若是喜欢，那我叫玉含剪几朵下来，放到房里供你欣赏？ 第643章 站错队了 ;剪下来就活不了多久了。楚宁风摇摇头，;就让它留在这里吧，好好活着。 他把这花说的像是人一样。 所有的花花期都不算久，过一段时间就会自行凋落。 但他既然说不要，那卫姝便不强求。 陪着站了一会儿，丫鬟已将早膳从厨房提了回来，两人便进屋去用早膳。 楚宁风的伤势过重，吃的喝的都以清淡为主，卫姝便陪着他一道。 她如今有身孕，本也闻不得什么重油重味的东西。 吃完了早膳，大夫进府来替楚宁风的伤口换药。 卫姝原是想陪着的，但是周夫人突然过来了，她没办法，只能先去待客。 宴客厅里，周夫人正抓着手帕来回踱步。 ;张姐姐。她笑着叫了一声。 周夫人听见这声音，几步走过来：;你没事吧？她的语气跟脸上都带着着急。 前夜京城那么大的动静她自然也是知道的，甚至后来将军府跟大皇子府发生的事她都听说了，可她只是一个妇人，做不了什么，能做的只是干着急。 ;我没事，你别担心。卫姝牵了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才笑着说，;你今儿怎么过来这么早？ ;我要是再不过来，我这心里只怕是要担心的疯了。周夫人皱着眉道，;你们将军府一切都好吗？ ;好着呢。卫姝笑着点头，拉着她去坐下，;定远侯府呢？没出什么事吧？ 她是怕齐王还派人对定远侯府跟永昌伯爵府做什么。 ;我们倒是没什么事。周夫人说道，;那晚事发时，我家侯爷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你们没事就好。卫姝稍稍松口气，她最怕是连累到他们。 ;我听我家侯爷说，如今是大皇子监国？周夫人端了茶杯，抿了一口后，才微微皱着眉头问。 ;皇上病重，又经历这么大的打击，恐怕处理朝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卫姝轻声说道，;太子又出了事，如今来看，似乎只有大皇子能胜任。 她这话已经算是很隐晦的表达了周夫人想要知道的东西。 太子的丧事已经在筹办了，大臣们都已经连续几日没有上过早朝，有什么事都是去养心殿，当着皇上的面同大皇子商议。 原本谁都不看好的大皇子，如今却一跃成了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这多少让个别有心之人感到后悔，当初站错了队。 周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眼一边候着的丫鬟，压低了嗓音对卫姝道：;我记得……你们家宁笙小姐那前一个，是太子的人，对不对？ 她说的是沈骞。 她要是不提，卫姝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了。 ;好像是的。她道，;我还没去打听过，当初站太子一派的人，如今是什么境况。 ;照我说啊，他们这官是坐不久了。周夫人眯着眼睛低声道，;不过我是真佩服你家将军，当初大皇子都那样了，他居然还能心甘情愿的辅佐他。 那时连带着整个将军府几乎都受牵连。 这若是换了一般人，恐怕就已经立马自寻出路了。 别人夸楚宁风，卫姝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但她只是面上微微带笑，轻声说道：;他若没点定力，也当不了这将军。 ;这倒也是。周夫人笑说，;我原还担心你这将军府跟大皇子府一样，烧了大半，如今瞧着倒是挺好，那我便能放心了。 ;亏得你如此惦记我。卫姝感动道。 ;都是自家姐妹，我惦记你，你不也同样担心我嘛。周夫人对这一点很自信。 她足够了解卫姝，也知道卫姝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我最怕的是你们受到牵连。卫姝轻轻叹气。 ;我就没你这么多担忧。周夫人笑道，;若因为我话多惹了祸，我届时还要来请你帮忙呢。 她这话自然是开玩笑的，别看她平日里话多，跟谁都有的聊，可她极懂得分寸，凡是对自己或是朋友不利的话，她都不会说。 将周夫人送走以后，大夫也已经替楚宁风换完药离开将军府了。 换药时卫姝不在，但她看到楚宁风那疼得发白的脸色，与满头的汗水便知道有多疼了。 他盘腿坐在软榻上，原本放置的小桌子已撤走了，免得他活动不开手脚。 丫鬟们端了两盆血水出去，将屋里留给他们夫妻俩。 卫姝抿着唇，微微皱着眉：;是不是很疼啊？ 她拿手帕替楚宁风擦去额头上的虚汗，瞧着他的脸色，心疼的紧：;大夫就没有什么可以止痛的药吗？ ;过几日就好了。他轻轻喘着气，笑了一下，不知是笑时扯到了伤口还是怎么，那笑很快又消失。 这种切肤之痛，卫姝没法替他分担，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楚宁风像是看出来她心里在难受，有意要分散她的注意力，便轻轻说：;有些饿了。 ;想吃什么？卫姝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将那抹泪意忍回去。 ;好久没吃你做的面了。他说。 ;那我去给你下碗面。卫姝微微哑着嗓音，;你等我一会儿。 ;好。他笑着应。 要吃碗面是多容易的事，厨房里就有揉好的面团，卫姝只需将那擀平，然后拿刀切好就能下锅了。 考虑到楚宁风的身子情况，她没放什么很重的味道，只简单撒了些细盐、再加点猪油葱花，一碗清汤面便做好了。 卫姝没什么胃口，楚宁风吃面的时候，她就守在旁边看着。 平时他的胃口很大，每次卫姝下了面都要吃三碗才肯停，但这次却只吃得下半碗，想来还是身子难受的紧，吃什么都没胃口。 ;方才定远侯夫人来，你们聊什么了？楚宁风一边吃着面，一边轻声问她。 ;她担心我出事，所以赶过来看看。卫姝答说。 ;她待你倒是真心。楚宁风端着碗喝了一口汤，才放了碗筷。 ;能交到她们这样的朋友，是我三生有幸。卫姝笑了笑，说道。 绿萝过来将碗筷都撤走，玉含则是给卫姝跟楚宁风倒了杯茶，这才退出去。 第644章 一家回归 趁着喝茶的功夫，卫姝跟他提起了沈骞。 ;当初沈骞是站在太子那一派的，如今太子已逝，他往后在朝中，仕途可还能顺利？ 待大皇子登上宝座，或许不会立马处置了这些曾经与自己为敌的官员，可春闱一旦出了结果，那就是源源不断的新人即将入朝为官，届时再名正言顺的将这些老臣换下，也似乎说的过去。 ;他当初所做之事，迟早是要遭报应的。楚宁风捏着青瓷釉茶杯，一字一句淡淡说道。 他虽掌握着沈骞的把柄，却从未想过要用这些去陷害他。 楚宁风始终相信，恶人自有天收。 如今就到沈骞的时候了。 ;最好是让他狠狠栽个跟头。卫姝有些坏心思的说，;他当初害的宁笙那么苦，可不能让他简简单单就过去了。 楚宁风听着，就忍不住笑：;何时你也这么嫉恶如仇了？ 卫姝轻哼一声，没回这话。 她是个极其护短的人。 这种事但凡换成其他人，她或许瞧都不会瞧上一眼。 可若是有人想伤害她身边的人，那她是说什么都不会允许的。 ;明日就派人去将孩子们接回来吧。楚宁风又说，;许久不见谦哥儿，有些想他了。 ;好。卫姝轻应。 她自然也想孩子，眼见着楚宁风的身子在慢慢恢复了，她自然是想立刻将孩子接回来。 说动就动，卫姝当即叫玉含去找了个小厮，让他明日天亮就前往城外别院。 好在是将军府没被破坏的很严重，这两日楚宁沐带着人慢慢修葺，也很快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至于前院被破坏的那两处池塘，也是重新换了水，再放了几尾颜色鲜艳的锦鲤进去。 次日晌午，楚宁飞带着一大家子人都回来了。 玉含进来禀的时候，卫姝才跟楚宁风一道用完午膳。 ;这么快？她有些惊喜，;我原以为最快也要下午了呢。 ;许是早就做好了回来的准备，所以小厮一去，就立马动身了。玉含笑道，;如今都朝太夫人那里去了呢，夫人可要去看看。 ;那自然是要去看的。卫姝点点头，说完又看向楚宁风，;外面热着呢，你的伤才刚刚有所好转，不能出汗，还是待在屋里吧。 楚宁飞肯定会带着他们过来看望的，没必要让楚宁风再去折腾一趟。 ;好。他笑着答，倒没有什么异议。 卫姝便起身朝清波堂去。 如此已经是快五月底了，外面太阳正毒，又是正午的时候 ，卫姝赶到清波堂时，就已经是满头细密的汗水了。 才踏进主屋的院子，卫姝就听见里面传来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吵嚷嚷的，却意外让人听着十分舒心。 进屋时，卫姝看见这些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围在太夫人的身边，雪姐儿跟谦哥儿更是抱着太夫人的脖子，两人分别坐在她怀中，十分亲昵的模样。 其余几个孩子都大了，可不好意思这么腻在祖母身上。 二夫人抱着霄哥儿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眸中有泪光闪现。 乔氏与楚宁飞站在一处，通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他们俩的感情似乎好了很多。 ;大嫂。还是楚宁笙眼尖，注意到卫姝进来了，便笑着叫道。 众人的注意力被这一声吸引过去，尤其是谦哥儿，在看到卫姝的时候，立马就从太夫人的腿上跳了下来。 ;娘！他大声叫着，十分激动的样子，冲过来的速度很快，众人都担心他撞到卫姝的肚子。 太夫人原本是红着眼睛的，看见谦哥儿的举动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在卫姝在谦哥儿冲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蹲下身，一把将他小小的身子搂进怀中。 ;娘……方才还笑的开心的谦哥儿，这会儿抱着卫姝的脖子，才叫一声，眼泪就哗哗流了下来。 到底是还不到三岁的孩子，经历这么大的事，又跟母亲分别，担惊受怕了几日，如今见到卫姝，是所有的委屈都在一瞬间涌上心头，他哭的很大声，也不管是不是有人在看着了。 ;哭什么啊。卫姝自己眼睛也湿了，却还是轻轻抱着谦哥儿，拍着他的后背，;娘这不是好好的嘛。 他们母子一哭，旁边看着的众人哪里还忍得住，也都禁不住红了眼眶。 ;大家都回来了，这是好事啊，怎么都哭了。楚宁笙吸了吸鼻子，将自己那抹想哭的冲动都压制下去，才笑着说道。 ;宁笙说的对，这是大好事，可不能哭的。太夫人拿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今晚大家都来我这里吃饭。 是得好好庆祝一下才行。 大家都笑着应好。 楚宁飞看了一眼，没瞧见楚宁风的身影，便问卫姝：;大嫂，怎么不见大哥？ ;他身上有伤，不方便出门。卫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回道，;你若是想见他，一会儿去听雨轩便是。 楚宁飞点点头，便没再说话。 舟车劳顿，二夫人身子又还虚着，太夫人便让她带着孩子先回去歇着了，其余人想留在清波堂的，便留下来陪她说说话。 谦哥儿心中记挂着楚宁风，卫姝便让玉含先将他带回去了。 太夫人虽是想跟这些孩子再说说话，可架不住她犯困。 刚用过午膳没多久，正是该歇午觉的时候。 卫姝跟乔氏楚宁笙一道，服侍她上床歇了，三人才离开清波堂。 楚宁沐还在前院忙着，楚宁飞则是去了听雨轩。 ;我听下人说，前几日家中情况十分凶险，可是真的？路上，乔氏向她们俩问道，面上还一片余悸。 ;说凶险倒谈不上，只是运气不错。卫姝同楚宁笙对视了一眼，才淡淡笑道。 ;乔家可还好？楚宁笙则笑着问她。 ;递了话来，说是还好，没出什么事。乔氏答说。 ;趁着这几日有空，你回娘家看看也无妨。卫姝笑道，;我明日也打算回一趟娘家呢。 这次的事件，卫家倒是奇怪的没有被牵连。 不知是她这爹官位太小了，入不得齐王的眼还是怎么。 第645章 烟花很美 ;既是如此，那我便后日回吧。乔氏被卫姝说的有些心动，;总不好两人都走了。 她当然是想回娘家的，可也不敢回的太频繁。 ;怕什么，有我跟二嫂在呢，你还怕娘无聊啊。楚宁笙笑说。 她是太夫人的女儿，说什么做什么都没人记着她。 可乔氏是当媳妇的，她万万不能这么洒脱。 几人随便聊了聊，乔氏便先走了。 楚宁笙原也是想回凌烟阁的，却被卫姝叫住。 卫姝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才问她： ;你与谭大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宁笙被问的一愣，下意识的躲过她的眼神：;我跟谭大人……能有什么啊。 她明显是心虚了，连卫姝的眼睛都不敢看。 卫姝心中越发相信自己的猜想了。 ;你同我之间，还需要瞒着欺着吗？ ;大嫂……楚宁笙咬了咬唇瓣，俏丽的脸上划过一抹羞赧，但更多的，是羞愧，;我没想瞒着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如此说来，她跟谭鹤荣之间，是确有其事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卫姝问。 ;就……上次在定远侯府见了一面，那之后，我们就常有书信来往。 楚宁笙虽已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却还怀有一颗少女之心，她是矜持的，知道不能与谭鹤荣有过多的接触，免得破坏了楚家的名声。 所以上次定远侯府一别后，两人第二次相见，还是前几日谭鹤荣来将军府。 她不知怎么同卫姝说，更怕的，是最后让卫姝失望。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卫姝皱皱眉，;那谭大人也忒不靠谱，竟然瞒着这么久。 ;不关他的事，他提过要上门来见见大哥的，被我制止了。楚宁笙道。 前段日子楚宁风忙得脚不沾地，她不好意思再让楚宁风因为自己的事太过操劳。 况且，她也不知道自己与谭鹤荣究竟最后能不能走到一处。 ;这就开始护上了？卫姝瞥她一眼，;我看你当真是对他动了心。 ;也没那么快。楚宁笙的脸红了红，;只是觉得他……不像大家口中所说的那样。 大家都说谭鹤荣是个性子冷清铁血的人，在朝为官这些年，大部分时间都扑在了案子上，对自家的事并不关心。 但其实他是个极其细心的人，通过平时的书信，楚宁笙就能看的出来。 许多时候在信里，其实她都没说什么，只是说了说家里发生的一些小事，他都会一一回复。 好像在他心里，无论多小的事，都很重要。 ;这件事，还是等你大哥伤好了以后，你再与他详细说说吧。卫姝做不了这个主。 更何况，当初谭鹤荣可是因为怕自家受到牵连，才拒绝了这门亲事。 虽说后来他仗义相助卫姝，足以看出他的人品了，可卫姝还是不想让他这么轻易就娶到了楚宁笙。 老话常说，越容易得到的，越不容易珍惜。 ;那我下午去看看大哥。楚宁笙道。 卫姝点点头，两人谈话便到此结束。 回到听雨轩时，楚宁飞已经走了，屋里只有谦哥儿在陪着楚宁风。 这孩子应当是又哭过了，卫姝进去时，就看见他眼角还泛着红，但脸上挂着笑，就坐在楚宁风的对面。 父子俩不知在说什么，笑的很开心。 在一旁候着的林奶娘与其他丫鬟瞧见卫姝进来，都曲膝行了行礼。 小长安跟在林奶娘的身边，也规规矩矩的见礼。 ;娘！谦哥儿兴奋的喊她。 ;跟你爹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卫姝笑道。 ;爹说他在西北时候的事。他笑嘻嘻道。 西北能有什么事，逗得谦哥儿这么开心？ 卫姝狐疑的看了一眼楚宁风。 ;娘好吗？他却笑着问。 ;儿子孙子都回来了，能不好嘛。卫姝道，;娘说晚上一起过去吃饭，那会儿太阳下山了，应该不热，你也一道过去吧。 总不能大家都在吃着团圆饭呢，楚宁风却一个人待在听雨轩。 ;好。他仍是笑着点头，;我听你的。 ;我也听娘的！谦哥儿立马附和道。 这一大一小，真是没个正经了。 卫姝一边无奈的叹气，一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晚上吃饭时自然是热闹的，光是有这几个孩子就已经很闹腾了。 饭后孩子们朝着要放烟花，幸得是过年时库里还存放了些没用完的，要不然还得大晚上的出门去给这群孩子找烟花铺子。 楚宁飞自告奋勇当起了孩子王，领着这些孩子去寻了处宽敞的地儿放烟花。 当烟花放起来时，众人都在屋檐下看。 卫姝仰起头，看着那五光十色的烟花在黑夜中绚丽绽放。 耀眼的光芒在她脸上划过，却始终不及她眸中的那一抹光亮。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们带起来的头，没一会儿，其他地方也有人家开始放烟花了。 一时间，这京城里竟是像过年那会儿那么热闹。 这段日子大家都憋坏了，朝廷动荡不安，前几天那几处的大火更是烧的人心惶惶。 在卫姝沉迷欣赏烟花时，她感觉站在身边的楚宁风突然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她扭头望着他，压低了声音问。 她是怕楚宁风感觉身体不适。 他低下头，像是要凑近她，跟她说话。 卫姝特意踮了脚尖去听。 没想到却感觉自己脸颊被轻轻吻了一下。 她先是一怔，随后脸上就是一烫：;你做什么？ 大家都在呢，楚宁风竟然敢当着他们的面就做这种事！ 幸亏是晚上天够黑，否则大家此时一定能看见卫姝那绯红的脸蛋。 ;只是突然觉得，烟花很美。他笑。 ;烟花美，你亲我做什么。卫姝小声嘀咕道。 她哪里知道楚宁风此时是什么心思呢。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方才突然会亲她。 他只是在看烟花的时候望了她一眼，然后就忍不住了。 他感觉心中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充盈了起来，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就要被憋坏了。 第646章 去天牢 ;以后的每一年，咱们都一起看。他轻轻说。 他亏欠卫姝太多太多了，哪怕用他往后几十年的时间来陪伴，他都嫌不够。 卫姝虽不知道楚宁风今晚是又搭错了哪根筋，但他说的话还是很合她的心意。 她悄悄用另外一只手握住他，然后无声地将脑袋靠在他肩上。 这已经算是很好的回答了。 一切尽在无言中。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烟花上面呢，倒是没人发现他们俩的小九九。 * 又过了两天，果然如卫姝所料想的那样，谭鹤荣上门了。 卫姝听见下人来禀时，她刚从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回来。 谦哥儿跟其余凡哥儿他们都已经重新开始上课了，苏禹行也从苏府回来。 虽说苏家的人并不赞同他这么快就过来授课，但还是拗不过这个老顽固，只能将他送了来。 听雨轩里没了谦哥儿的吵闹，比平日里安静多了。 卫姝跟进了屋，就叫玉含去端水来洗脸。 这早上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可无端燥热的很。 楚宁风正端坐在软榻上翻着书看，见她满头汗水的进来，便笑：;已经这么热了？ 他在屋里倒是没察觉到。 ;再过不久就是端午了。卫姝那拿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脸蛋都飘上了一抹红，;是该热起来了。 提起端午，楚宁风就想起来去年的时候。 那会儿还说往后每年都去别院过端午呢，可今年这事一出，恐怕短时间内是去不了了。 两人正说着话，绿萝从外面进来，轻声说道：;将军，夫人，谭大人来了。 他们俩面上都没有做出很惊讶的表现来，反而像是意料之中的事。 ;替我更衣。楚宁风从软榻上起身，淡声说道。 卫姝去洗了下手，就进内室帮楚宁风穿衣。 他背上的伤还没好，卫姝怕碰到他的伤口，全程都是轻手轻脚的。 望着她那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楚宁风就忍不住笑：;只是一件衣服的重量，疼不到哪里去。 ;那也不行。卫姝轻轻说道，;别动，一会儿碰到伤口了。 他立马憋住笑，乖乖站着。 一边的玉含跟绿萝都看的有些傻眼。 什么时候她们的将军这么好说话了？ 卫姝不让动他就连笑都不敢笑了。 穿好了衣服，卫姝又给他束了发，才将他送出门。 这么一通忙碌下来，她身上出的汗更多了。 玉含干脆道：;夫人不如换身衣服吧。 卫姝拿手扇着风：;我洗个澡。 出了一身汗，全身都是汗腻腻的，让她很不舒服。 玉含跟绿萝便立马去安排提热水进来。 卫姝洗澡的时候都还在想，这谭鹤荣瞧着是个有胆量的，居然真的敢现在就来提求娶楚宁笙的事。 但她总觉得有些太早了，他们对谭鹤荣的了解始终不彻底。 她更怕的是楚宁笙若是再遇到一个失败的人，那她以后恐怕就真的生活无望了。 她原以为楚宁风恐怕得过一两个时辰才会回来了，连头发也没急着擦干，正好今天外面太阳光好，她索性披着湿发靠在软塌上。 才翻看了一会儿先前楚宁风在看的书，就听外面传来动静：;将军。 卫姝微微一怔，这么快就回来了？ 玉含跟绿萝两人反应更快，已转身朝门口望去。 果不其然，从外面进来的人不是楚宁风又是谁。 这前后恐怕还不到一个时辰呢，他就回来了。 卫姝从软榻上坐起来，诧异地问：;怎么这么快？ 他的脸色瞧着没去之前那么轻快了，难道是谭鹤荣说了什么惹得他不高兴了？ 卫姝正要再问，就听得他对玉含等人道：;都出去。 他的语气算不得多冷，只是听在下人耳中，却有些发憷。 连带着屋里的小丫鬟，都一道被他赶出去了。 ;谭大人同你说什么了？卫姝将长发拢到一边，也没顾得上自己还是披头散发的。 ;是齐王的事。楚宁风在她旁边坐下，不知是这个动作牵扯到了伤口还是怎么，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卫姝回过神来。 谭鹤荣是大理寺卿，调查齐王的案子，他也有参与。 ;安宁郡主在天牢里，说想见你。楚宁风扭头看着卫姝，眼神沉静，;你没必要去见她，就当从来没有听过就好。 他当然不希望卫姝去见安宁郡主，尤其是在天牢那样的地方。 他甚至可以选择不将这件事告诉卫姝，可出于对卫姝的忠诚，哪怕是再不愿意，他还是说了。 ;她要见我……卫姝稍怔。 她的眼前不由浮现起那晚上，骑着高头大马，站在将军府门前对她说话的安宁郡主来。 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恐怕如今的她还是京城里那个最耀眼的红衣少女吧。 ;我想去见见。卫姝垂下眼眸，躲开楚宁风的眼神，怕从他眼中看到失望，;安宁郡主曾经救过我，也救过楚家。 她无法忘记安宁郡主曾经对她所做的一切，可同样，救过她的人，她也一样不会忘记。 ;那我陪你去。面前响起楚宁风沉稳的嗓音。 卫姝的眼眸不由自主的瞪大了些，然后抬头看着他。 他并没有对卫姝感到失望，甚至看她的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你……不是不希望我去吗？卫姝愣愣地问。 ;我是不希望你去，但如果是你自己想去，那我也会陪着你。楚宁风轻声道，;我不想你去见她，是不想让你为难。 他知道卫姝觉得自己欠着安宁郡主的人情，若是真的去见了，她对卫姝提出什么为难的要求，那卫姝是同意还是拒绝呢？ 无论是哪种决定，最后难受的人都是她自己。 ;将军未免太小瞧我了。卫姝扬唇笑起来，;应该做什么，我心里拎得清。 她也不会为了还这个人情，就做出违反自己原则底线的事。 ;那就明日吧。楚宁风道，;明日我陪着你去。 ;好。卫姝点点头。 ;过不了多久，齐王的处置就要下来了。他低声说。 第647章 天牢相见 齐王逼宫造反是事实，害死太子更是罪上加罪，死他是逃不了了。 就看他的家眷能否逃过一死了。 想到这些，卫姝便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其他的呢？她问，;谭大人就只说了这件事吗？ 她更关心谭鹤荣跟楚宁笙的事。 ;除了这个，你还想听到什么？楚宁风笑她，;年纪不大，倒挺热衷当红娘。 卫姝脸一烫：;哪里有……我就是担心宁笙的婚事而已。 楚宁风不再逗她，语气严肃了几分：;临走时他倒是提了几句，只说等时机成熟，会请人上门来说亲。 ;等时机成熟？卫姝眉头微皱，;他觉得什么时候才是成熟？ ;你就少操点心吧。楚宁风道，;自己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管别人的闲事倒是挺积极。 ;宁笙可不算别人。卫姝摸了摸肚子，说着，又泄了口气，，;算了算了，他们的事我不管了。 她还是把自己这院子里的事管好得了。 ;他们年纪都不小了，自己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楚宁风轻声道。 他是看的明白的，楚宁笙一旦认准的事，旁人无法改变。 除非是她自己想通。 所以这次她的婚事，楚宁风也不打算插手。 顶多是楚宁笙将来受委屈了，他会上门去替她讨回公道便是了。 ;知道了。卫姝点点头。 * 次日一早，卫姝与楚宁风用过早膳后，便去了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 得知他们要去天牢，太夫人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了两句注意安全便是。 这夫妇俩，一个身怀孩子，一个身有重伤，都不是让人省心的。 偏偏太夫人也无法阻止他们。 天牢就在大理寺，卫姝在来之前，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到这里来。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马车才停了下来。 车夫将脚蹬放好，楚宁风先下了马车。 卫姝拎着食盒弯腰出去时，他伸手扶了一下，又将食盒从她手中接过来。 那食盒是她给安宁郡主准备的吃食，不管会不会吃，总要准备一些。 大理寺与卫姝想象中的相差无二，是威严肃立的，好似往那门口一站，脸上的笑就不由自主的收了回去。 门口守卫显然是认得楚宁风，他们才下马车，守卫便过来行了礼。 ;大人吩咐过了，楚将军来了以后，直接带你们进天牢。守卫道。 楚宁风轻轻颔首：;麻烦了。 他说完，就牵住了卫姝的手。 这倒让卫姝有些受宠若惊。 在外面呢，还是很多不认识的人，就做这么亲昵的举动，真的好吗？ 她还没想的明白呢，就听见楚宁风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大理寺的监狱向来只关重刑犯，里面鱼龙混杂，跟紧我。 他是怕卫姝被吓到。 这多少让卫姝的心有些暖暖的，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会害怕。 进入大理寺，卫姝亦步亦趋的跟在楚宁风身边，她看着守卫手里拿着一大把的钥匙，没进一个地方都需要拿钥匙开门，里面重重关卡，要想从这里越狱逃出去，简直难如登天。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气息也变得阴鸷起来。 卫姝路过许多个监牢，里面昏昏暗暗的，偶尔有一束光照进去，她只看见有一道身影蜷缩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脸。 哪怕是看清了，她也不认识。 天牢在大理寺监狱的地下，这里关押的都是天子直接下令关起来的。 一节又一节的台阶走下去，卫姝感觉自己像是下了好几层楼那般，底下完全没有眼光了，照明只靠火把。 这逼仄的环境，让卫姝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变得紧张起来。 楚宁风好似感觉到什么，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让她安心。 也难怪他会陪着卫姝来这里了，显然是早知道这儿是什么情况。 若是真让卫姝一个人来，她指不定是不敢再往下走的。 过了一会儿，卫姝看见了那个传说中的天牢。 这底下的环境出奇的比上面要好，每间监牢空间都很大，宽敞干净。 在其中一间牢房里，卫姝看见她今日要见的人。 安宁郡主一向喜爱红衣，可此时的她却穿着囚服，长发仍旧束在脑后，已有些乱了，她的肤色苍白，嘴唇干裂发紫。 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双眼里的神情却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还是一样的高傲。 卫姝看着她的时候，她也在看卫姝，目光甚至轻轻挪动了一下，看了眼楚宁风，尤其是在看到他们俩那相握的双手时，她的心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刺了一下，连带着眼睛都生疼。 领路的守卫抱拳朝楚宁风行了一礼：;大人说，将军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有劳了。楚宁风点头。 守卫这才转身离开。 卫姝犹豫了一下，主动松开楚宁风的手，然后朝安宁郡主的监牢走去。 这门是必然不能开的，幸好这一面监牢都是纯铁打造，留有空隙，光是说话已经足够了。 楚宁风没打算过去，自寻了个地方坐下，随手将食盒放到了桌上。 ;我就知道你会来。看着卫姝，安宁郡主苍白的扯了扯嘴角，发出沙哑的声音。 她不知是多久没有说过话了，嗓子里发出的声音犹如破布被撕扯一般。 ;我欠你一个人情。卫姝缓声道，;咱们之间，也不必绕着圈子说话了。你直说吧，非要见我的理由是什么？ 安宁郡主显然也没有想跟她叙旧的意思，甚至，若不是因为此时只有卫姝能帮她，她甚至都不会想见任何人。 可一想到自己要向曾经最恨的人求救，她就感觉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让她说话变得十分困难。 ;我知道……我父王造反，他该死，是罪有应得，皇上也不会放过他……安宁郡主说这话的时候，仍旧坐在原来的地方，双手死死攥着囚服下摆，;但是我的母亲，她没做错什么。她只是嫁给了这样一个夫君，她左右不了任何人的决定。 第648章 保全尸身 从始至终，她的母亲都是无辜的。 齐王妃或许帮着齐王做了一些事，可那罪不至死。 入狱这么多天，她从没想过要怎么自救，一门心思都想的是如何让母亲活下来。 想了这么久，她终于想到，卫姝欠自己一个人情。 所以她赌了一次。 她赌卫姝会记着那次的人情。 跟她不同，卫姝是个有人情味的人。 甚至在安宁郡主想到这个办法的时候，她就已经肯定，卫姝一定会来。 而卫姝自己呢。 在见到安宁郡主之前，都还在想她要做的，是不是替自己求饶？ 但此时听见她为自己的母亲求情，又突然觉得，无论外表看着多狂傲不逊的人，还是有一颗柔软的心。 卫姝咬了咬嘴唇，似是在犹豫：;你们家的事，我不知该如何帮你。 她既怕牵连到楚宁风，又不忍心从安宁郡主眼中看到失望的神色。 能鼓起勇气见她，恐怕已是安宁郡主这辈子所做的最艰难的事了。 ;只有他能帮我了。安宁郡主眸光微微闪了闪，撇向了坐在不远处的楚宁风。 她不确定楚宁风会不会帮自己，可她坚信，只要卫姝肯开口，那楚宁风说什么都会帮的。 只是每每想到这里，安宁郡主就觉得自己心如刀绞般的难受。 那也是她深爱的男人。 是她背叛自己父王都要去救的男人。他却连正眼都舍不得给她。 眼眶悄悄红了，好在光线阴暗，并看不清。 卫姝不敢做这决定，她虽觉得齐王妃是罪不至死，可这是朝廷的事，她虽是一个后宅妇人，见识粗鄙，却也知道有些事是生不由己的。 略微思考了一下，卫姝转身走到楚宁风的身边。 ;将军……她轻轻叫了一声，还未说出后半句话，便听得楚宁风道： ;我听见了。他压低了嗓音，低低说道，;要救她母亲，不是不可以。 ;真的吗？卫姝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这件事会很难办的。 ;是要费些功夫，但不是没有办法。楚宁风道，;只是你若答应了她，往后你们之间，便再无瓜葛了。 ;这是自然。卫姝扬唇，轻眯着双眸，笑了起来，;那再劳烦你等等了。 她说着，将那食盒拎着，重新走到了监牢门前。 食盒里放着两碟足以果腹的点心，这点心要配以茶水，只是如今这情况，有的吃就不错了，哪里还能要求什么呢。 ;来时匆忙，等不及准备什么。卫姝将点心取出来，轻轻放在地上。 那两碟点心做的十分精致，光是闻着味便让人食指大动。 ;你的要求，将军应了。她没看安宁郡主，垂着眸继续说道，;但你就没想过让自己活下来吗？ 世上人人都怕死，若真有这个机会，她相信安宁郡主也是想活下来的。 ;我们这种家族，能活下来一个便是不错了。安宁郡主扯着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骨子里流着皇室的血脉，就算是皇上不处置我，大皇子也不会放过我的。 她的存在会威胁到大皇子的地位，谁都不会允许这样一个人留在世上。 当初皇上就是因为心软，留了齐王的命，还封他做了王爷，那是何种尊贵荣耀啊。 可到头来呢，不也是落得这种下场。 卫姝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安宁郡主道。 卫姝没说话。 她觉得自己似乎是该走了，她跟安宁郡主之间没有什么旧好叙的。 只是一想到再过不久，这样一个妙龄女子，就要消失在这世上，她就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难受。 诚然，安宁郡主对她做过许多不好的事，但她其实都能理解。 这不过是因为不甘心，是心酸。 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男人娶了别的女人，过的还那么幸福。 就算是换了卫姝，她都不认为自己会那么大度。 楚宁风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弯下腰，将蹲在地上的她牵起来。 ;走吧，该回家了。他目光温和地望着卫姝，慢慢说道。 ;好。卫姝应了一声。 在楚宁风走过来的时候，安宁郡主就一直在看他。 可直到他们夫妇俩都转身离开了，她也没能开口同他说上一句话。 她能说什么呢？ 她明白楚宁风厌恶她，又何必还要在最后的时候，再让他更讨厌自己呢？ * 走出天牢，重见天日，卫姝原本沉闷的心情似乎好转了些。 楚宁风仍旧牵着她，哪怕是外面已没有了那么逼仄的环境。 卫姝倒是有些依赖这种感觉了。 ;我们直接回家吗？她问。 ;还想去哪里转转？楚宁风偏着脑袋，垂眸笑着看她。 ;你不去见见谭大人？卫姝问。 ;他公务繁忙，恐怕没空见我。他笑。 更何况，有什么话昨日就已经说过了，哪怕是现在去见了，也是两人干瞪眼。 ;那咱们给孩子买点心带回去吧。卫姝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情绪都抛到脑后，不让自己去多想了。 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经事。 难得出来一趟，卫姝其实还想再去医馆跟店铺看看的，可怕楚宁风的身子坚持不住，索性就只买了糕点便回了将军府。 此时还不到用午膳的时候，外面太阳渐渐毒辣起来。 进了屋，卫姝就赶紧叫丫鬟将楚宁风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见没什么大事，她才放心。 另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后，楚宁风道：;我去趟前院，午膳的时候再回来。 ;好。卫姝点点头。 这几日有什么事都是前院的人来听雨轩，总归是有些不方便。 楚宁风的身子在渐渐好转了，卫姝便没像之前那么严格，不让他出院子。 将他送出门以后，卫姝就让玉含带着买回来糕点，送去各院。 日子好似又恢复到了从前时候，唯一变化的，恐怕就是大皇子要继位了。 五日后，齐王一家子获罪。 皇上还算仁慈，没有将他们拉出去斩了，而是赐了毒酒，保全尸身。 第649章 赐死 卫姝听到这消息时，才刚起身。 此时早过了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但她怀着身孕呢，太夫人也不准她在日日晨昏定省。 楚宁风天不亮就出了门，临走时没吵醒卫姝。 到辰时，卫姝醒来，床侧候着的玉含跟绿萝听到声响，掀开帷帐，见她醒了，便笑着道： ;夫人可是要起身了？ 这一觉睡的太久，卫姝感觉自己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只轻轻;嗯了一声。 绿萝便去挂帷帐，跟玉含一道，扶着卫姝起身。 穿衣服时，玉含状似无意地说道：;夫人，今天稍早时，将军派人送了消息回来，说是陛下给齐王一家赐了毒酒。 卫姝的意识原本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听见这话，好像是瞬间清醒了一样。 她怔怔的睁着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若是赐毒酒，那齐王妃可还活着？ 还有安宁郡主……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她，卫姝就感觉心里难受的紧。 那样一个鲜活的人，如今就被一杯毒酒要了命。 ;……嗯。过了好久，卫姝才像是回过神一样。 玉含跟绿萝对视了一样，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梳洗完毕后，赵妈妈亲自拎了食盒进来。 那是厨房刚做好的早膳，是熬得香甜软糯的粥，还有虾饺与小馒头与一系列的小菜，分量都不算多。 用早膳时卫姝难得没让赵妈妈唠叨，几乎每样都尝了。 赵妈妈还觉得稀奇，怎么平日里哄着劝着才肯吃的人，今日倒是这么自觉了。 吃完后，卫姝就靠到了软榻上，手里拿了本书，格外安静。 赵妈妈跟玉含等人见状，都看出卫姝是心情不怎么好，便没去打扰，只留了玉含在跟前难伺候，随时添茶什么的。 快晌午时，楚宁风终于回来了。 他才踏进门，就感觉里面的气息有些不太对劲。 ;将军。玉含曲膝行礼。 楚宁风随意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挪到了卫姝身上。 ;你回来了。卫姝随手将书放到了一旁，朝他笑了一下，有气无力的样子。 ;身子不舒服？楚宁风心生担忧，抬脚走过去。 ;没有，好得很。卫姝淡淡笑着，;我听玉含说，齐王一家已经被处死了？ 楚宁风没有立即答，而是朝玉含看了眼。 后者立马会意过来，躬身出去了，临走时还将门也关上。 等屋里安静下来后，楚宁风才走到卫姝身边坐下。 ;齐王的确是死了，那些跟随他一起造反的将士，除了个别有重大罪责的已经死了，其余都分散到各个军队里。 将士是整个国家最难得的，他们不过是信错了人，但罪不至死。 更何况，那么多人，不可能真的全部处死，皇上也怕引起民愤。 ;那……齐王妃呢？卫姝问。 ;她们没事。楚宁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笑着握住她的手，细细揉捏着，说道，;给她们的毒酒动了手脚，她们从外表看起来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但只要在十二时辰内再服用另外的药，就能重新活过来。 ;那就好。卫姝稍稍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又听出楚宁风这句话里有哪里不对劲，;将军方才说，她们？ 不是只有齐王妃吗？ ;是啊，她们。楚宁风笑着说，;安宁郡主在那件事里，没杀过任何一个人，相反，她还救了不少。 卫姝瞳孔猛然紧缩，心中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就好像是一块巨重的石头突然就消失了，她原本呼吸都感觉有些不畅的，此时却急促的深吸了一口气。 ;你是说……安宁郡主也没死？ 她原以为安宁郡主是必死的了，可她万万没想到，最后的最后，楚宁风竟还是出手相救了。 ;你没听错，她没死。楚宁风笑着抬手，将她眼角那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泪珠轻轻擦掉 ，;我看的出来，你并不想让她死。 所以，哪怕是再困难，他最终还是想让卫姝高兴。 安宁郡主不过是一介女流，她再有本事，也威胁不到大皇子的皇位了。 所以她活着还是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那……那你会为难吗？卫姝的眼睛变得酸胀，鼻子也跟着一酸，泪光在眼眶里闪现，;我是很讨厌安宁郡主……但我对她的讨厌，还没到希望她死的地步。 可她又怕救安宁郡主会给楚宁风很大的压力，所以这些天她都憋在心里没有说。 ;我知道。楚宁风笑笑，;救下她不会使我感到为难，这点你可以完全放心。 他总是如此，从不让卫姝感到愧疚，可越是这样，就越让卫姝觉得自己很任性。 她有些忍不住眼泪。 ;哭什么呢。他将她脸上眼泪擦掉，口吻温和地说，;我说过了，救下她们母女，不过是顺手的事。 ;那大皇子知道吗？卫姝哽咽着道，;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他知道这件事。楚宁风笑说，;安宁郡主对他说，仍是记忆中的那个小妹妹。 ;那就好…… 卫姝终于放下心来。 她最怕的是，因为这件事，让楚宁风跟大皇子之间有隔阂。 如今大皇子的身份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再过不久，他就会登上那个位置。 恐怕到那时，楚宁风跟他之间，便不会再像如今这样的亲密无间了。 齐王妃与安宁郡主被救出来后，楚宁风就安排人送她们一路南下了。 她们两个这辈子都只能隐姓埋名，不可再踏入京城。 卫姝没见到安宁郡主的最后一面，但她觉得就这样已经很好了。 再过不久就是端午，今年的端午节没人敢大肆庆祝。 因为在端午前夕，皇上驾崩了。 发生的很突然，消息是在宫门落钥前送出来的，彼时卫姝才跟楚宁风从清波堂回来。 林奶娘带着谦哥儿去洗澡了。 卫姝则是跟楚宁风在商量着明日端午的事。 正说到两人争执处时，玉含忽然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将军，夫人，宫里来贵人了！ 第650章 元年 楚宁风跟卫姝俱是一怔。 这么晚了，宫里竟然还会有人来？ 莫非是宫中出了什么事。 这个念头才从脑海中划过，卫姝就听得楚宁风道：;我出去看看。 没有说是圣旨，那应当只是来了位公公，用不着全家都出去。 将楚宁风送出门后，卫姝便有些心绪不宁，方才那抹轻快早已消失。 她坐立难安，索性站在门口等了。 此时暮色四合，天色渐渐暗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宁风乘着满身的月色回来了。 瞧见他的身影进来，卫姝走出去迎了两步：;出了何事？ 话音才落，就看见他脸色阴沉沉的，十分难看。 ;皇上驾崩了。这么淡淡的一句，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好似有千万斤重。 但奇怪的是，卫姝听到这消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震惊，反而觉得是意料之中。 从年前开始皇上的身子就不行了，能勉强撑到现在已实属不易。 再加上前段日子齐王造反，恐怕是皇上气急攻心，这才突然撒手人寰。 ;我要连夜进宫一趟。楚宁风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替我更衣。 这种时候卫姝自是不可能再拦他，连忙叫着玉含跟绿萝一道，伺候着楚宁风更衣。 月末一刻钟后，楚宁风披着夜色出门了。 卫姝目送着他的身影离去，眸中脸上都挂着心疼。 皇上这一驾崩，恐怕又是接踵而来的事，楚宁风身上的伤都没好。 ;夫人，天色不早了，早些梳洗了吧。玉含见她一人站在门口，便走过来轻声说道。 ;你怎么还没走？卫姝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前不久府里出事，玉含一连几日都没归家。 ;我服侍您上床歇了再走。玉含道。 ;让绿萝跟凌香她们来吧。卫姝语气略微疲倦道，;你早些回去，别让孩子等急了。 孩子是天下母亲的克星，即便是玉含，此时想到自己女儿，也恨不得立马飞奔回去。 ;那我去将凌香替您叫来。她只能道。 卫姝;嗯了一声。 这一整夜楚宁风都没有回来，待到次日，皇上驾崩的消息才逐渐传出来。 礼部除了要布置先皇祭礼，更是要准备新皇登基。 大皇子继位的圣旨已发了出来，原先支持他的那些人如今自然是满面红光，但苦的是与他作对的。 这其中就包括了沈骞。 * 永平三十三年，梁帝驾崩，新皇继位，改年号为景明，史为景明元年。 大皇子一继位，便立马查办了各个官职的人，凡是查出问题的，都统统卸职。 光是六部就裁了许多，一时间整个朝廷人心惶惶。 与之不同的是，楚宁风得到了晋升。 他的职位原就是镇北大将军，如今一跃成了超品的镇国大将军。 陛下亲自提笔写了‘精忠报国’四个大字的匾额，送到了将军府。 连带着整个卫家甚至都都得到了质的提升。 卫青云这么多年官职都没有变化，如今却一跃升迁，靠的还是他这么多年来从不看好的女儿。 这几日，卫姝的听雨轩门槛都快被踏烂了，日日都有人来，不管是熟的还是不熟的，都想跟她攀一点关系。 反而是那些真正了解她的人，却没来。 卫姝在一连见了几日的客人后，索性就放出话去，说在害喜，身子不舒服，不方便见客。 她的肚子如今已经慢慢大了起来，正是疲乏的时候，谁还敢不懂事的再往前靠啊，这才让听雨轩消停下来。 正是午后，卫姝用过午膳后靠在软榻上昏昏欲睡，忽听的外间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楚宁笙的声音：;大嫂？ 卫姝瞬间清醒过来，扶着肚子慢慢撑起身子来，刚起身，就瞧见她走进来。 ;料想你应该是没事，所以过来找你说说话。楚宁笙面带笑容，眼角眉梢都浮着抹轻快。 ;坐吧。卫姝笑道。 她倒是很乐意见到楚宁笙此时的变化。 两人落座，丫鬟奉了茶，都退了出去。 ;瞧着你近来心情不错啊。卫姝瞧着她，笑道，;跟谭大人谈的可好？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楚宁笙瞥了她一眼，但那眸中明显含着笑呢。 ;你的喜事，我总是要关心关心的。卫姝笑。 ;过段日子再说吧。倒不像从前了，楚宁笙此时再说起这个，整个人显得自然了些，;如今这样不也挺好的。 有个聊得来的人偶尔联系，又没有什么烦恼。 ;说的不错。卫姝笑着点头，;咱们女子可矜贵着呢，不能让他们臭男人这么容易就娶到了。 楚宁笙没回她这话，只是倾身凑过来，望着她的肚子。 还不到五个月的肚子，此时瞧着却比六个月还要大。 ;你这一胎会不会生个女儿？楚宁笙盯着她肚子问道。 ;谁知道呢。卫姝笑说，;生女儿还是生儿子我都喜欢。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谁能不爱呢。 ;大嫂你这么温婉的性子，日后的女儿只怕也是个性格好的。楚宁笙说。 ;她是什么性子都无所谓。卫姝道，;我只要她能好好的就是。 她自己前十几年没有留下什么好的回忆，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 楚宁笙笑了笑，又重新靠回软榻里，随手端起杯子，好像要喝茶的样子，但凑到嘴边，她又停下来，望着一处，像是无意间说起一样的，淡淡道： ;沈家的事，大嫂可听说了？ 沈家，那就是沈骞了？ 卫姝有些意外，她是没想到楚宁笙竟然会突然提起这个。 ;他怎么了？ ;他被革职查办了。楚宁笙抿了口茶，再抬眼时，眼中的笑意已经褪去了，;听说是他贪污，在家中被查出来许多受贿的金银。 卫姝惊讶的瞪大眼睛：;沈骞贪污？ 沈骞都已经做到这个位置了，想要什么没有，竟然还会差钱？ 就算是跟楚宁笙和离，家中一切用度都需要靠沈骞自己，那也没必要去贪污受贿吧？ 第651章 贪污 ;不是他贪污。楚宁笙将杯子搁到桌上，才继续道，;是那夏柔瑾，利用自己的身份，私下受贿，收了很多银子。听说都是瞒着沈骞做的。 沈骞的确是不知情，还吃了一个大大的闷亏。 但谁让夏柔瑾是他的夫人呢，他也逃脱不了干系。 ;这夏柔瑾，当真是钻钱眼里了。卫姝微微凝眉道。 她也不是没遇到过有需要求楚宁风办事，然后求到她面前来的。 但她从来没有拿过谁的一分一厘，怕的就是给楚宁风埋下祸患。 可这夏柔瑾是着实没脑子，她都是四品官的夫人了，难道还差那点钱？ ;你不知道，夏柔瑾从前是穷怕了。楚宁笙扬了扬唇角，露出抹讽刺的笑来，;在来京城前，她只是养在乡下的农户家里，没见过什么钱，也就是后来沈骞母亲经常拿钱接济她们，她才有机会到京城来，见见这些繁华盛茂。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夏柔瑾便是这样。 钱对她来说仅仅是够花可不行，所以才会在见到那些金银财帛时心动。 ;那也难怪了。卫姝恍然，;沈骞这次，怕是被她害的够惨。 正是新帝登基，要大肆推行自己条令的时候，沈骞本就不得重视，如今这事一出，恐怕他这官位是保不住了。 ;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原本心中的那些不甘，好像突然间就消失了。楚宁笙温声笑道，;我这样想，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毒？ ;若换了我是你，只怕还要开两壶好酒庆祝一下呢。卫姝笑，;也就是如今我肚子有个孩子，否则今日就要陪着你好好喝一壶。 ;那可说好了，等你生完孩子咱们就喝。楚宁笙立马道。 ;好。卫姝笑着点头。 须臾，她又想到什么：;若是沈家的人上门来求你帮忙，你可千万不要心软。 此时唯一能帮助沈骞的，恐怕就只有楚宁风了。 可要是沈家但凡有点廉耻心，都不会来。 ;那是自然。楚宁笙启唇还要说什么，话未说出口，就被从外面进来的玉含打断了： ;夫人，沈家主母求见。 卫姝跟楚宁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这沈母为了自己的孩子，还真拉的下一张老脸啊。 ;跟她说，我身子不适，在卧床休息，不见。卫姝摆摆手，说道。 她见识过沈母那能气死人的嘴，可不想自己挺着大肚子还要被气上那么一遭。 玉含应了一声，正要退出去，却被楚宁笙叫住：;慢着，她现在人在何处？ 卫姝狐疑的瞥了她一眼。 ;在……会客厅呢。玉含怔了怔，回道。 ;那我去会会她。楚宁笙就站起身。 ;你去见她做什么？卫姝见她不像是开玩笑的，忙叫住她，;何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如今可不是我给自己找不痛快了，是给她找不痛快呢。楚宁笙笑道，;这么多年来我的仇都没报，今日正好是机会。 她说着就走了，卫姝都没叫得住她。 ;玉含。卫姝从软榻上下来，趿着鞋子，有些急道，;去看着宁笙，别让她做出什么事来。 若是沈母在将军府出了什么事，那他们就是有几张嘴都说不清了。 虽然楚宁笙并不像是会干那么冲动事的人。 ;奴婢这就去，您仔细身子。玉含应了声，赶紧出去叫了绿萝进来，自己才去追楚宁笙。 绿萝进来便见卫姝弯着腰要去提鞋子，她连忙几步走上前：;夫人，您别动。 卫姝现在肚子大了，连穿鞋子都成困难。 光是方才动这两下，她甚至都觉得呼吸有些喘，坐在软榻上轻轻喘着气。 这跟之前怀谦哥儿时候完全是两种样子，谦哥儿那会儿没害她多难受。 ;夫人，您还好吗？要不要请柳大夫进府来瞧瞧？绿萝见她这样子，有些担忧道。 ;没事，我坐着歇会儿便是了。卫姝缓缓吐了口气，将呼吸调整好，才对绿萝道，;叫个机灵点的小丫鬟，去会客厅悄悄看看，宁笙跟沈骞母亲的情况如何。 虽有玉含跟着去了，但楚宁笙那性子，卫姝始终还是有些放不下心。 ;是，夫人。绿萝点头道。 不过这件事，显然是卫姝多虑了。 楚宁笙方才行为虽然有些冲动，但她如今已大不像从前，至少性子是变得沉稳了些，不会让自己吃亏。 在卫姝焦急等待之际，楚宁笙终于回来了。 ;真是把我当软柿子来捏了，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就敢来对我下命令，亏她想得出来。才进门，她就笑着轻哼了一声。 ;你没吃亏吧？卫姝问她。 ;这里是将军府，谁敢给我亏吃？楚宁笙笑，;大嫂你就放心吧，人已经被我赶走了，以后也不敢再来。 卫姝是有些哭笑不得：;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印象中沈母是个极其难缠的人，黑的都能说成白的，竟真的让楚宁笙赶走了？ ;我让她要点脸。楚宁笙直接了当，;谁不知道当初我与沈骞和离，是他对不住我。如今人出事了，倒是有脸敢来让我帮忙。 其实她的话说的更难听，难听到一向性子泼悍的沈母都落荒而逃。 卫姝被她逗笑：;真难以想象，这些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对待恶人，就得用她的方法来。楚宁笙很有经验的样子，;这次过后，她不敢再来了。我瞧着，等沈骞的处置下来，他们一家都得去乡下种田。 有这样的劣迹，再想做什么都不行了。 沈骞想要再次为官这条路是被彻底掐断，除了回老家种地，别无他法。 这对他来说，或许是最好的惩罚。 当初靠着将军府扶摇直上，却在功成名就之后又一脚将楚宁笙踢开。 他怕是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是这样的下场。 ;你的心结，也终于能打开了吧。卫姝听着，心中只有对楚宁笙的心疼。 第652章 小小要求 ;算是吧。楚宁笙笑起来，笑容比过去要更灿烂几分，;只是可惜了，我的孩子们竟然有这样一个父亲。 ;对孩子来说，确实残忍。但总好过他们在那样一个家庭中长大。卫姝道。 她一直都认为，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 有些时候，并不是家中有钱就越好。 ;这摊子烂事，终于是了了。楚宁笙明明是在笑，可笑着笑着，眼里又有泪。 她不是哭别人，而是哭自己。 活到如今这么大岁数了，回首过往自己曾做过的那些荒唐事，就觉得自己一张脸都臊的无颜面对任何人。 嫁给沈骞那些岁月里，她就像是被魇住了一般，做了许多不符合自己性子的事，那时谁都劝她，可她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以至于后来太夫人都对她失望了。 幸好…… 幸好如今醒悟，一切都还不晚。 ;谁没做几件错事呢。卫姝接过话，;即便是我，也做了不少的错事。 ;你若都做过错事，那我做的那些，岂不是错上加错了。楚宁笙笑着用手帕将眼角的泪擦去了一些，缓和了一下情绪，才继续说，;我不叨扰你了，明哥儿要下学回来了，我得去跟他们几个孩子说说。 明哥儿跟晴姐儿都已经有了可以独立思考做决定的能力，在沈骞的这件事上，她并不想瞒着几个孩子。 等沈骞的革职处理下来，这几个孩子就要永远的跟自己父亲分开了。 不管楚宁笙心对沈骞有多恨，她都其实都知道，孩子们是想念父亲的。 ;去吧。卫姝笑着点头。 将楚宁笙送走后没多久，谦哥儿也从私塾回来了。 他一路跟长安叽叽喳喳着进了听雨轩，跨进门瞧见卫姝倚在软榻上，就丢了小布包走过来。 ;娘，您怎么一直躺着不动啊？他噘着嘴道，;先生说过了，人要多走动才能活的久。 长安不敢跟他这么没大没小，规规矩矩行了礼，然后走到林奶娘的身边站好。 ;娘如今身子重，走太多路腰疼。卫姝笑着将谦哥儿拉过来，用手指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水，;外面很热吧，娘让厨房给你们准备了冰镇绿豆汤，去洗个手，带着长安一道喝一碗。 ;好。谦哥儿乖巧地点头，;爹爹呢？他怎么还没回来啊？ 楚宁风原以为身上伤没好完全，陛下不会叫他做事，没想到是陛下半点也不给他面子，将军中所有事都丢给他去办。 就连当初归京之时，交给先皇的兵权都还给了他，连带着几万的楚家军一道。 如今楚宁风手握重兵，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 但随着荣耀给他带来的，是夜以继日的忙碌。 陛下如今在朝中势力还不稳，先皇留下的问题又太多，他都要一一解决，楚宁风是他手头最得力的助手，自然是闲不得。 在将军府水涨船高的时候，卫姝的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忧 。 陛下如今信任楚宁风，可是将来呢？ 会不会又发生同样的事情。 他会忌惮楚宁风的兵权跟权利，若是再上演一次夺兵权，那又该怎么办？ 可这些话她没跟楚宁风说过。 她能想到的，楚宁风自然也能想到。 ;爹爹最近忙，等他忙完了，就抽空陪你玩。卫姝捏捏他那可爱的脸蛋，笑着说，;再过几月就是你的生辰了，可想好要什么生辰礼物了吗？ 她以为这次孩子还会像以前那样列举出无数的礼物名字来，没想到他是沉吟思考片刻，然后道：;我想要爹爹陪我玩。 卫姝微微惊讶：;就这么简单？ ;嗯啊。谦哥儿微微睁大眼睛，很是期待的看着卫姝，;可以吗？ 他这样的表情，让卫姝忍不住伸手又捏了捏他的脸：;当然可以了！她感觉自己一颗心都快被他融化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啊。 ;太好了！谦哥儿兴奋的跳起来，;娘我去洗手啦！ 他一路笑着，牵了长安往外面跑。 ;慢些跑。卫姝道。 但两个孩子早没了身影。 ;夫人，我去瞧瞧。林奶娘则笑着道。 卫姝点点头：;麻烦你了。 已到七月了，下月便要过中秋，这是新帝登基后，如今的皇后娘娘举办的第一个宴会，卫姝身子再不适也要进宫的。 而当初的皇后，如今已经是太后了。 听说她每日在宫中日子过得可逍遥了，一切碍眼的人都没了，自己的儿子又是皇上，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卫姝因为肚子大了，所以中秋宴会的事就全都交给乔氏与二夫人来置办了。 两人还算合得来，而二夫人在卫姝的影响下，如今说话做事都变得谨慎许多，不再向从前那样时不时蹦出一两句不合时宜的话。 中秋前夕，忙碌了大半月的楚宁风终于得空喘一口气。 他洗过澡后，走出内室，见卫姝站在外面檐下赏月。 虽才十四，可这月亮却圆的很，散发着明媚朦胧的光泽，像一颗夜明珠挂在天上，周遭是几颗零零散散的碎星，微弱的光芒几乎被月亮掩盖。 楚宁风轻轻走到她身边，双手揽住她的肩膀：;看什么呢？ ;看月亮呢。卫姝回头，抬眸望着他，笑着道。 她双手放在肚子上，做了一个托举的姿势，好像这样能让自己省些力气。 ;冷不冷？他轻声问。 ;不冷。吹的风凉爽，正好呢。卫姝道。 已经入秋了，白日还有些热，但入夜却是吹着微凉的风，还算忍得了。 ;我同陛下说好了，接下来休一个长假。楚宁风抱住卫姝，轻轻吻了她的侧脸。 ;那是多久？卫姝诧异地问，;陛下同意了？ ;一个月。他笑着答，;同意了。算是报答我这几月为他四处奔走。 毕竟还带着伤呢，陛下也不是真的绝情之人。 ;那正好，把伤好好养着。卫姝说着，有些心疼他，;若是您好好在家养着，这会儿早就没大碍了。 第653章 夜话 ;不过是晚些日子好，没事。楚宁风笑道，;只是这段日子冷落了你。 ;倒也不算。卫姝轻轻拍拍自己的肚子，;有肚子里这个呢，他一直都在陪着我。 看着她这动作，楚宁风既无奈，又觉得好笑：;胡闹。 卫姝笑笑，许是站的有些累了，便索性靠在他怀中，这才感觉腰舒服了些。 ;正好你休沐，陪陪谦哥儿。她说，;这孩子最近老跟我念叨，说每天连爹爹的面都见不到一次，再这样下去，他都要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这后半句话自然是开玩笑的。 谦哥儿天生记性就好，先生说过的话，他听一遍就能记住，也不怪苏禹行如此喜欢他。 ;这孩子，真是人小鬼大。楚宁风笑道，;不知道随了谁。 他意有所指。 卫姝就瞥他一眼：;我小时候可没这么皮过。 反倒是楚宁风，小时候与如今完全是两个人。 若不是以前听太夫人与楚宁笙提起，他都无法将楚宁风如今的形象，同她们口中说的联系到一起。 楚宁风倒不与她争辩，却用了其他法子。 她是怕痒的，尤其是腰最为敏感。 他的手指轻轻刮着她的后腰，隔着衣服，只有淡淡的感觉。 偏偏这一点感觉像是要了命一样。 ;将军！卫姝下意识的要从他怀里出来，只是才有动作，就被他重新抱住。 ;不逗你了。他笑着亲亲她微微发烫的耳朵，;小心身子。 ;你好意思说！卫姝双眸噙着淡淡地怒火，瞪了他一眼，但配上她此时那娇怒的神情，却像是同他撒娇一样，让他很是喜爱。 他有些动情，忍不住亲了亲卫姝的红唇。 这可是在外面呢，不知何时就会有人路过。 卫姝脸顿时一红，伸手去推他：;你干什么啊？ 但力气却没以前那么重了，显然是已经是习惯了他这偶尔的发疯。 楚宁风没答。 只是将她抱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卫姝在他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 每次见到她时，她的一颦一笑，都会在他心里留下很久的痕迹。 天下没有哪个男人不好色，甚至楚宁风以前都想过，自己将来的妻子会是什么样。 可他唯独没料到，会是这么一个娇娇。 她长得瘦瘦小小，面容娇俏，浑身上下软的他都都不敢太用力的碰。 就连做那事时，也要随时顾及着她，只要她轻轻哼一声，不舒服了，他都会慢下来。 这样一个女子，竟然就这么占据住了他的整颗心。 * 次日清晨。 楚宁风带着太夫人与卫姝进了宫。 先前封后大典卫姝也进宫过一次，只是这次再走在这些宫墙大院中，心情却与上次截然不同。 仍旧是在武英门前同楚宁风分开，卫姝跟太夫人一道进后宫。 路上撞见好些熟人，纷纷上前来同卫姝说话。 卫姝看的头都大了，却只能勉强笑着跟她们搭话。 ;有什么话，还是等去了太后宫中再说吧。太夫人则是笑眯眯的打断了那些人，;别让太后跟皇后久等了。 众人这才像是意识过来，然后笑着走了。 ;这可是以后你都要经历的事。太夫人牵着卫姝的手，慢慢朝里走。 她的动作十分自然，就好像是在牵着自己女儿一样。 卫姝有些怔愣，跟着走了两步，才感觉自己眼眶有一些发热。 ;娘以前也是这样吗？她眨了眨眼睛，才轻轻问道。 ;那是自然。太夫人笑道，;当初宁风他爹还在的时候，那也是京城里的风云人物呢。我还记得，他年轻时，全京城想给他说亲的人家把这将军府的门槛都要踏破了。 她很少说起自己的事，卫姝听得有些好奇：;那后来呢？ ;后来啊……太夫人当着想了一会儿，才笑着说道，;别人家去说亲的时候，我家也去人了，但媒婆一见到那么多的王亲贵族，打了退堂鼓，连说都没说就回来了，让我娘打消这个念头。 当初的太夫人娘家虽也是显贵世家，可要跟其他世家比起来，又有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也难怪连她娘都没抱希望呢。 但是后来呢，是那人自己主动提出要娶她的。 她虽受宠若惊，但还是同意了这门婚事。 在那个时候，能嫁给这样一个家庭的男子，谁都不会在意他本身是什么性子了。 只要说出去能有面子就行。 但她又是幸运的。 婚后夫妻和睦，虽有姨娘祸乱内宅，但最终都被解决了。 只是……在她以为这日子会一天天这么过去的时候，那个人死在了西北的战场上。 那时她还年轻，谁都劝她改嫁，凭着她的家世，再嫁一个不难。 可她硬是咬紧了牙，以一介妇人身躯扛起了整个楚家。 那时候在背后说她闲话的人多，都在等着看她笑话，看她最后自己放弃。 可最终呢，她熬出来了。 将孩子拉扯长大，大儿子又为楚家光宗耀祖。 她这辈子唯一遗憾的，是没能跟丈夫多过几年幸福日子。 在她回忆说起这些的时候，她能感觉卫姝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像是在给她无形的力量一般。 ;我们会一直陪着您的。卫姝轻轻柔柔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太夫人扭头看了她一眼，微微泛红的眼眶里浮起一抹笑意：;我知道。 当初她能那么轻易的接纳卫姝，也是在卫姝的身上，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 她能感同身受，理解卫姝的不易。 更何况，事实证明，当她接纳了卫姝以后，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儿媳妇。 所以后来楚宁风不纳妾，甚至将后院的姨娘都散尽时，她也没说什么。 ;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别的愿望了。她笑着说，;只求你们都能好好的就行了。 卫姝挽住太夫人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再过两年凡哥儿就要娶妻了，还有他底下这些弟弟妹妹将来嫁娶，可都要娘帮着掌掌眼的。 第654章 翻身 ;那我就努力活吧。太夫人难得起了心思，同她开玩笑，;就算是为了这些孩子，我也要多活几年，看着他们都有好归宿才行。 说话间，她们已到了太后住所。 此时整个大殿里都是莺莺燕燕的，各种贵妇也世家小姐，大家一派和气的打着招呼。 没多久，皇后便陪着太后一道出来了。 在她们身边，卫姝还看见了好些新封的妃嫔，这其中就包括卫娇。 卫娇这些年，也算是一遭熬出头了。 大皇子继位后，她便被封为了丽嫔，这兴许还是陛下看在楚宁风的面子上才封的。 此时的她走在皇后身边，脖子微微扬着，像只高傲的花孔雀一样。 她也在人群中看见了卫姝，然后朝着卫姝勾了勾唇角。 从外人角度来看，是她们姐妹来在打招呼。 可只有卫姝才知道，这是卫娇在挑衅她。 一如多年前还在卫府时那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卫娇的性子还跟从前一样。 卫姝垂下眸子，心中又无端升起一抹担忧来。 从前在大皇子府，卫娇没有机会见人，自然也闯不了祸。 可如今她在深宫大院，这里面的勾心斗角，远比那大皇子府要激烈凶险的多。 卫姝倒不是怕卫娇出什么事，她怕的，是卫娇作天作地，连累到楚家跟卫家。 正想着，就听见上方传来皇后的声音。 她抬头望去，正好看见皇后正瞧着自己笑：;来我身边坐。 这已算是无上的尊荣了。 卫姝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扶着肚子慢慢走了过去。 椅子是特意给她准备的，加了许多软垫，让她能坐着舒服些。 ;你这肚子怎么这么大？太后瞧着她坐下来的姿势，有些惊讶，;这是几个月了？ ;还不到六月呢。卫姝轻声答道。 太后是过来人了，听着还不到六个月，肚子却这么大了，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 ;许久未曾见你，你的气色瞧着倒是好。皇后则是笑着朝卫姝说道，;肚子里这个恐怕舍得折腾你吧。 ;每日能吃能睡，想是还没到折腾的时候。卫姝笑眯眯道。 ;那便好。皇后笑道，;楚将军的伤可好些了？陛下前几天还同我说，楚将军身上带着伤，来回奔波这么久，很是对不起他。 ;哪里的话。卫姝轻轻一笑，;将军是臣，陛下是君，凡是能帮到陛下的，将军定当万死不辞。 皇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跟卫姝之间的说话，就已经变成变成了这样。 自从她当上这个皇后，她就明白，自己跟卫姝之间，必须要保持该有的礼仪尊卑。 从前她是大皇子妃，与卫姝还能以朋友相称。 可如今呢…… 一想到这里，皇后的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 卫姝的心里何尝又不这么想。 她是真的将皇后当成朋友的，只是…… 暗自叹了口气，卫姝将情绪都按耐下来。 今年的中秋宴会甚是热闹，但碍着未过先皇孝期，所以歌舞音乐都是免了的，大家只喝喝酒聊聊天。 酒过三巡，太后眼见着是有些不胜酒力。 正好也差不多到时辰了，皇后便做主散了，她陪着太后回寝宫。 卫姝原本也是要跟太夫人一道出宫的，但是才走出大殿，就被一个早已等待在那里的宫女拦住。 ;楚夫人，丽嫔娘娘有请。 卫娇？ 卫姝眉头微微一皱。 ;去见见吧。太夫人轻轻对她说，;我在宫外等你。 这里是皇宫，卫娇此时的妃位容不得卫姝说拒绝的话。 犹豫了下，卫姝还是跟着宫女去了。 卫娇所居的地方叫永宁殿，卫姝从没来过。 跟随宫女一路进了大殿。 此时的卫娇正坐在上首，手里捧着宫女递来的茶盏，两旁都候着宫女。 这永宁殿比不得皇后寝宫那么大，但也算别有一番滋味。 卫姝全程都微微低着头，甚至在见到卫娇的时候，也只是轻轻福了福身：;见过丽嫔娘娘。 她没打算跪，背脊都挺得笔直。 可这跟卫娇叫她来的目的却相悖了。 ;你堂堂的楚夫人，难道连这点礼仪都不会吗？卫娇一张美艳的脸蛋上浮着抹冷笑，;见到我还不下跪，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依照卫姝此时的身子情况，跪下去了没有人扶就起不来的。 更何况，她也没有跪卫娇的必要。 ;丽嫔娘娘何出此言？卫姝淡淡一笑，;方才在太后寝宫，娘娘可有见我跪过太后娘娘与皇后？ 卫娇被她这一句话噎住。 是了，太后跟皇后都念着卫姝肚子大了不容易，免了她在宫中一切跪拜行礼。 连皇后跟太后都要她跪，卫娇一个小小的嫔妃，竟敢公然挑衅她们的威严，这若传出去，只怕卫娇不死也得脱层皮！ ;你威胁我？卫娇眸中闪过一抹恨意，她不敢相信的是，时至今日了，自己明明比卫姝权利更大，为什么还要被压一头？ ;我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 卫姝眼神淡漠的盯着她，;娘娘今日叫我过来，就只是为了让我下跪吗？ 卫娇是什么性子的人，她再清楚不过，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就恕她不能奉陪了。 ;牙尖嘴利，难怪娘当初跟我说，你不是省油的灯。卫娇‘砰’的一声将茶盏放在桌子上，吓得旁边的宫女都跟着身子颤了一颤。 她的余光瞟见了，立马朝那宫女骂道：;没用的东西，留你在这里有何用，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掌嘴！ 宫女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来不断磕头求饶：;娘娘，奴婢错了，娘娘您饶了奴婢吧！ ;给我拖下去！卫娇厉声道。 立马便有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进来，将那宫女架起来，直接拖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听见‘啪啪’清脆的耳光声，以及那宫女求饶的声音。 卫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虽没说话，但还是让卫娇注意到了她的变化。 ;怎么，你善心大发，还想救了那个小贱蹄子不成？卫娇冷笑道。 第655章 双生 她这一口一个‘东西’‘小贱蹄子’，知道的是在骂那个宫女，不知道的，瞧她那脸色，只怕要以为她在指桑骂槐。 ;你丽嫔娘娘宫里的事，我有什么说话的余地？卫姝淡声道，;娘娘若是没什么要紧事，我便告退了。 她没那么多闲工夫跟卫娇瞎扯。 ;卫姝！事到如今，你的身份再也比不上我尊贵，我们之间，是我赢了。卫娇手紧紧捏着椅子的扶手，娇俏的脸蛋上浮着一抹不甘心。 这么多年，她明明是嫡女，却偏偏被卫姝这个庶女强压一头，如今一朝翻了身，她怎么能不在卫姝的面前炫耀呢？ ;娘娘说赢了那就赢了吧。卫姝懒得同她争辩，;只是我要奉劝娘娘一句话，后宫不比宅院，万事需得谨慎小心…… 她话没说完，就被卫娇打断： ;你是个什么身份，也敢来对我说教？ 卫姝看着她眼中的那抹阴毒，忽地醒悟过来。 是啊，她没必要对卫娇说这些。 将来在后宫中是何造化，那都是她自己掌握的。 便是最后落得个死无全尸，也怪不得任何人。 想到这儿，卫姝便闭上了嘴，一个字都不再说。 卫娇胸口气得一起一伏，狠狠盯着卫姝在看，眼神恨不得变成利刃，千刀万剐了卫姝。 这么多年的积怨仿佛在这时尽数爆发出来，她心中所有的埋怨与恨意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可当她看到卫姝脸上那淡淡的神情时，又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她觉得绵软无力，那抹困扰她多年的难受又涌了上来。 卫姝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哪怕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也能将人气个半死。 从永宁殿出来， 卫姝才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 ;夫人。玉含担忧地扶着她，;可是身子不适？ ;没事。 卫姝轻轻摇摇头，;走吧，咱们该出宫了，别让娘等急了。 这里还是后宫，多的是眼线耳目，玉含只能将满腔的话都憋了回去。 等走到武英门前，楚宁风都已经从宫里出来了，正立在马车旁等着她。 瞧见她过来，他走了几步过来接。 ;怎么回事？他眉头微微皱着。 ;回去说。卫姝捏捏他的手，笑着道。 上了马车，太夫人见她面色带着疲倦，有些心疼：;累着了吧。 ;自从怀了这孩子，还没走过这么长的路呢。卫姝笑了笑，;等回去好好歇一会儿就好了。 ;别强撑。太夫人道，;若感觉不舒服，就立马请了太医进府。 ;好。卫姝笑着点点头。 她轻轻靠在车壁上，双手捧着肚子，又喘了一口气。 而此时的后宫中。 太后靠在床头，望着正替自己掖被角的皇后，她的眼神有些深沉，眉宇间噙着抹思忖，像是在想什么。 皇后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她的视线，心中微微诧异：;母后这是怎么了？ ;楚夫人那肚子……你可看见了？太后忧思道。 皇后稍稍怔了一下：;她的肚子……有什么问题吗？ 她自然是看到了，不过是比平常孕妇的要大一些罢了。 ;还不到六月，肚子就已经那么大了。我瞧着，恐怕是个双。太后说着，抓住了皇后的手，眼神变得沉重几分，;古往今来，凡是有双降生，那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世人都将双胞胎视为不祥之兆，即便是如今都还这么认为。 皇室里更是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哪怕是不小心真的有了，那么等孩子生下来，也要去一留一。 可这样的事发生在楚家。 楚宁风又身背无数军功，是陛下所赏识的人。 卫姝这些年来在京城口碑更是极好。 一时间，连太后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真的会是双胞吗？皇后吓了一跳，仍是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她那身子 ……那么瘦弱，怀一个就够让人担心了，居然还怀了两个…… 与太后所想不同，皇后 第一时间担心的是卫姝。 女子生产自古都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 卫姝的肚子里若真的有两个，那她岂不是两只脚都踏进去了。 ;卫姝那孩子，听话懂事，端庄识大体，我瞧着也十分喜欢。太后低声道，;你派太医去她家瞧瞧，给她把把脉。若真的是个双，咱们也好想对策。 皇后此时警觉起来：;母后，若卫姝肚子里真的是，那该怎么办？ 她在套太后的口风。 ;还能怎么办呢。太后叹气，;她月份这么大了，难道还能让她小产了不成？那还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 如此说来，是没打算直接抓了卫姝。 皇后心中稍稍松口气：;儿臣知道了。 * 宫里的这些事卫姝自然不知道。 回了将军府，她便先进屋将衣服换下来。 连带着头上的各种钗饰，全部卸了。 那些个金银珠宝，压得她脖子都酸了。 换完了衣服她才感觉自己一身轻，整个人都舒服了好些。 才刚到外间软榻上走下，就听得谦哥儿那嬉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娘，娘！ 紧跟着响起的还有慧姐儿他们的声儿：;大伯母！ 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的跑进来，除了最小的全哥儿跟霄哥儿，其他的都涌了进来。 每张小脸上都挂着笑，看的卫姝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怎么都来我这儿了？ ;娘，凡哥哥说晚上带我们去放河灯！谦哥儿小步跑过来，拉着卫姝的手，;娘，这是我做的河灯。 他一脸等着夸奖的表情。 卫姝笑着摸摸他脑袋：;做的真好看。 他一听，立马炫耀似的朝身后几个哥哥姐姐道：;看吧，我就说，娘肯定会夸我的！ 其余孩子都轻轻嘁了一声。 卫姝叫了其中年纪最长的凡哥儿：;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们，可不能让他们出事。 ;知道了，大伯母。凡哥儿笑着点头。 ;那我们不打扰大伯母休息了。慧姐儿牵着晴姐儿跟雪姐儿的手，笑嘻嘻道。 第656章 不吉利 他们都怕卫姝累，所以没在听雨轩里待多久，又一股脑的全都走了。 谦哥儿临走时还犹豫了下，拉着卫姝的手问：;娘，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不用了，你去跟大家玩吧。卫姝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道，;一会儿你爹爹就回来了，别担心。 ;那好吧。谦哥儿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他走以后，赵妈妈跟玉含才走近来。 ;四少爷真心疼夫人啊。赵妈妈笑着道，;还会担心您一个人无聊呢。 像他这么大点的孩子，能顾好自己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谦哥儿这一点确实是很好。卫姝笑说。 玉含给卫姝倒了杯茶水，又询问了她身子：;夫人可还感觉不舒服？ ;没事了。卫姝摇头，;歇这么一会儿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玉含这才放下心来。 卫姝喝了口茶，将茶盏搁到桌上，对她道：;今儿是十五，你也早些回去吧，跟家里人好好吃顿团圆饭。 ;这怎么行呢。玉含有些受宠若惊，;您跟前可不能离人。 ;有赵妈妈守着呢，你担心什么。卫姝道，;一年可就这一次十五，就算是回去多陪陪孩子也行。 玉含每天回去时，田甜几乎都已经睡了，早上来将军府前孩子又没醒。 一来二去的，一个月下来，孩子竟也见不到她几面。 瞧着玉含是有些心动了，赵妈妈便笑着推了推她：;赶紧回吧，趁着天色还早，还能陪孩子多玩一会儿。这里是将军府，有我们守着呢，你担心什么？ 玉含转念一想也是，便不再多言，规规矩矩福了一福身后，就回去了。 ;离着晚膳还有一会儿呢，夫人饿不饿？厨房新做了桂花糕，给您端些来吧？赵妈妈问道。 小厨房做的桂花糕最是好吃，香味淡雅不浓，味道甜而不腻。 卫姝倒是有些想吃，可摸了摸自己明显粗了一圈的腰，又打了退堂鼓：;还是算了，拿些青李来吧。 她孕期格外喜欢吃酸的。 孙夫人与周夫人给她捎来了好些酸果子。 ;那成。赵妈妈笑着点头，随后叫了小丫鬟来，让她去端青李来。 吩咐完，才要旋身回到卫姝身边，却见门口一抹身影晃过。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林奶娘。 ;林奶娘，你怎的来了？赵妈妈问。 谦哥儿跟着几个孩子都去玩了，林奶娘便在自己房里做针线活呢。 ;赵妈妈，夫人可在屋里？林奶娘轻声问。 ;在呢。赵妈妈道，;找夫人有事？ 林奶娘抿了抿唇，面上划过一抹纠结之色：;是有一点事…… 见她犹豫，赵妈妈想说什么，就听得里面传来卫姝的声音：;怎么了？谁在外面？ 赵妈妈只能应：;是林奶娘来了。 ;叫她进来吧。 两人一道走了进去。 林奶娘打眼便瞧见卫姝依靠在软榻上，那肚子高高耸起，看得人心惊胆战。 ;有何事？卫姝笑着问她。 ;夫人……林奶娘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的赵妈妈心中也跟着难受。 ;有什么话就说，在夫人面前你还怕什么？ 卫姝倒是没催，只是眼眸含笑看着，等她开口。 林奶娘一咬牙，心一狠：;是……是关于您的肚子。 ;我的肚子？卫姝眉心微攒，;我的肚子怎么了？ ;进将军府之前，我在外面见过一个同夫人一样，不到六个月肚子就这么大的。林奶娘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说道，;那时大家都猜她肚子里肯定是个大胖小子，但是怀胎不到十月，她就生了。生下来可不得了，稳婆发现她肚子里有两个，生前一个时她就耗尽了力气，第二个还没生出来就血崩了…… 那结果自然不用多说，卫姝都能猜到。 她倒是也听说过有人怀双胎，但不知道生下来后是什么结果。 ;你胡说什么呢？赵妈妈听着就皱紧了眉头，;当着夫人的面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我知道不吉利，可是……可是夫人的肚子跟那妇人几乎一样。林奶娘有些急道，;夫人您不知道，后来那妇人血崩而亡，第二个孩子直接就闷死在了肚子里。 ;你还说！赵妈妈狠狠呵斥她，;也就是夫人心善，若是让太夫人听见了，看她不拔了你的舌头！ ;赵妈妈。卫姝缓缓从软榻上坐起来。 赵妈妈见状，连忙去扶。 卫姝抬眼看向林奶娘，静静道：;你继续说，然后呢？ ;我是担心夫人您。林奶娘说着，眼眶已经泛了红，;若您的肚子里也是两个，那就要早做打算。 谁都不敢想象卫姝的肚子里会怀着两个，甚至没人敢去想真到了生的那一日，该怎么办？ 连卫姝自己都陷入了沉默中。 赵妈妈看着她那紧锁的眉头，心头有些不是滋味：;夫人，这种事少之又少，您或许只是吃的有些多了，肚子才会这么大…… 说到最后，连赵妈妈自己都瞎编不下去了。 卫姝每日吃多少她都是亲眼看着的，哪里会多呢。 双生子这种事，卫姝从来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很清楚，如果自己肚子里真的有两个，那势必会影响到楚宁风的。 谁都认为双生子是不吉利的象征，如今新帝刚刚继位，少不得有言官要用这一条来弹劾楚宁风。 一想到这儿，卫姝就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掐住了，让她喘不过气来。 正当屋里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时，绿萝突然疾步从外面进来，福一福身道：;夫人，宫里来太医了。 赵妈妈一怔：;夫人，您请太医了？ 从回来到现在，卫姝做了什么她都知道，这太医是什么时候请的？ ;应该是宫里太后或者皇后派来的。卫姝拧紧眉心，;看来，不只有你们发现这一点。 宫里也有人发现了，所以才会派太医来诊治。 ;那该怎么办？赵妈妈难得有些慌了，;去把将军请回来吧？ 第657章 不祥 事到如今，只有去将楚宁风叫回来了。 ;派个人去吧。卫姝捏捏眉心。 绿萝不太明白为什么只是来个太医，屋里这几个人的脸色却这么凝重。 ;夫人，就派奴婢去吧。她道。 卫姝点头，算是允了。 ;夫人，那太医该怎么办？林奶娘担心道。 ;来都来了，难道还能不让他把脉吗。卫姝将手递给赵妈妈，在她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去将太医请进来吧。 宫里派的太医并不是卫姝熟悉的，是个生面孔，从来没见过。 但他一进屋，卫姝就看见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肚子上，紧接着眉头飞快皱了一下，但和快又松开。 ;下官孟远志，见过楚夫人。孟太医拱手朝卫姝行礼。 ;孟太医不必多礼。卫姝微微一笑，;不知太医前来，是有何事？ 言下之意是她并不知道孟太医会来。 这倒是让他有些尴尬了：;这个……是皇后娘娘派下官前来，替楚夫人诊治身子的。 ;这样啊。卫姝笑着点头，;那边辛苦孟太医跑这一趟了，天气尚热，太医不妨先坐下来喝杯茶吧。 孟太医此时只想赶紧替卫姝把了脉回宫交差，甚至他根本不用把脉，就能看出来卫姝肚子里到底有几个。 可话已经撂这儿了，他不好拒绝，只能顺从。 赵妈妈强压下心中的担忧，替孟太医沏茶。 这途中，卫姝就坐在孟太医对面的椅子上，笑意盈盈的，偶尔见他望自己，还弯着眼眸朝他礼貌一笑。 孟太医心如打鼓，赶忙收回视线，不敢再乱看。 一盏茶的功夫要不了多久就过去了，孟太医急着回宫，刚要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脉枕时，楚宁风就回来了。 这位镇国大将军的名号孟太医时常听宫中人说起，但从来没见过。 此时瞧见他进来，那浑身威仪竟压得孟太医小腿肚都开始打颤。 尤其是他扫过来那一眼凌厉的目光时，孟太医已经站不住，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下官参见楚将军。 ;免礼。楚宁风随意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走到卫姝身边，此时眼神已变得温和许多，;身子不适？ 卫姝轻轻摇摇头，朝他说：;宫里派来的。 她这么一说，楚宁风便立刻明白过来。 这是有人将手伸到他的将军府里来了。 楚宁风眉头微微一凝，扭头望向刚刚站起身的孟太医：;是哪位贵人派你来的？ ;回将军的话，是皇后娘娘。孟太医斟酌着答道，;皇后娘娘体恤楚夫人的身子，特派下官来替楚夫人诊治。 ;你精通的是哪方面医术？楚宁风又问。 ;回将军的话，下官在宫中是专门替各宫怀有龙嗣的娘娘调理身子的。孟太医答。 楚宁风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卫姝轻轻扯了一下衣袖。 他回头：;怎么了？ ;别为难他了。卫姝轻轻道，;他也是身不由己。 皇后的命令下来了，谁敢拒绝啊。 但楚宁风的心中仍是不悦，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孟太医，那麻烦你了。卫姝则是朝孟太医微微笑道。 孟太医后背都是冷汗，心中对卫姝好感多了几分，若不是她替自己说话，只怕他还要被楚宁风问上好一阵呢。 给卫姝号脉时，楚宁风就坐在一旁，静静看着。 这无形中给孟太医很大的压力，他的手指都在轻轻颤抖着。 卫姝倒是稳得住。 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如今要做的只是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孟太医终于颤颤巍巍的将手收了回来。 他紧张的额头上都是汗水。 ;可有问题？楚宁风见状，立刻问。 ;回将军的话……这时孟太医却不知该怎么说了，他满脸纠结的神色。 ;有问题？楚宁风脸色一沉。 ;别为难孟太医了。 卫姝适时出声打断。 她看向孟太医，语气温和道：;若我猜的不错，我肚子里怀得是双生子吧。 孟太医一惊，抬头看着卫姝：;夫人怎么知道？ ;双生子？楚宁风同样惊住，下意识看了眼卫姝的肚子，一时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我也是方才听林奶娘说，才隐约意识到的。卫姝轻轻说道，;皇后娘娘派你来，也是因为猜到了吧。 孟太医的脸有些白。 卫姝猜的不错，皇后娘娘就是因为知道了，所以才派他来证实的。 ;夫人果然冰雪聪明。孟太医道，;皇后娘娘的确是有这个顾虑。 历朝历代双生子都是不吉利的存在，往前追溯上百年，凡是达官显贵，皇室血脉里，都没有过双生子的出现，也因此大梁朝才能长治久安。 可如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发生在了楚家。 任谁都会忌惮。 ;那你便回去告诉她，我楚宁风的孩子，我自己负责。楚宁风冰冷着脸庞，定声道，;若是陛下也要追究我的罪责，我自会去向陛下请罪，不劳烦皇后娘娘操心。 这话实则有些以下犯上了，可考虑到他的身份，孟太医又觉得似乎情有可原。 他拱了拱手，就要告辞。 ;赵妈妈，替我送客。卫姝则赶紧叫赵妈妈，并对她使了一个眼色。 赵妈妈是人精，立刻会意过来。 方才楚宁风那话，当着她的面说倒是没什么，不会有人说出去。 可他是说给孟太医听的。 但凡这孟太医是个心狠的，再添油加醋到皇后娘娘面前说上一嘴，那指不定就会成为离间楚家与皇后娘娘的关系。 卫姝虽不喜欢攀高枝，可也不想因此得罪了皇后 。 回过眸来，卫姝见楚宁风还盯着自己的肚子在看。 方才还冷若冰霜的脸庞，此时已浮起一抹浓浓的担忧之色。 ;为什么有两个……他低声喃着。 他不担心那两个孩子会牵连到楚家，他唯一担心的……是他们几个月后降生，会不会让卫姝有危险。 ;将军别想那么多。卫姝握住他的手，柔声说道，;这是老天爷赐给我们的福份，我从来都不觉得他们是不祥的征兆。 第658章 保住孩子 这世上不会有做父母的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楚宁风做梦都想要一个女儿，可若是早知道让卫姝生孩子会是这样，那他宁愿这辈子都不要孩子。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想去摸一下卫姝的肚子，又怕碰疼了她，犹豫着不敢向前。 卫姝却干脆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腹部。 太难想象了，卫姝这么瘦弱的身体里，竟然孕育着两个生命。 楚宁风深呼吸了两口气，才让自己的情绪逐渐稳下来。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啊？卫姝此时却有些担心起来，;如果……我是说如果，皇上真的追究起来，怎么办？ 要让她放弃孩子吗？ 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宁愿自己死了，也不会同意将孩子交出去的。 ;放心。楚宁风握住她的手，低低说道，;有我在，你跟孩子都会好好的。 他说这话不是为了安慰卫姝，凡是他承诺的事，那就一定会做到。 ;那……要跟娘说吗？卫姝轻声问，;这件事其实也瞒不住他们，迟早都会知道的。 这次事情太大，或许提前告诉大家，让他们都有个心理准备才好。 ;明早再说吧。楚宁风道，;今晚大家一起吃完饭，明早你陪着我，我们一起去说。 他将这件事的责任全部都揽在自己身上，没有任何怨卫姝的意思。 虽说这事本也不是卫姝的错。 可大多数男人真的遇到了，恐怕都会将气撒在自己妻子身上。 卫姝感觉自己眼睛有些酸酸的，她连忙眨了两下眼睛，将那抹泪意忍住。 * 晚上的中秋晚宴，卫姝跟楚宁风虽强颜欢笑，但也叫人看出来他们的不对劲。 孩子们下桌走了以后，次间里只剩下几个男人在喝酒，女眷们都陪着太夫人去院里赏月了。 太夫人特意将卫姝拉着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悄声问她：;是不是宁风惹你不开心了？ 从宫里出来时明明都还好好的，怎么一个下午两人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的。 ;没有。卫姝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事，娘别担心。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且卫姝的性子，哪怕是真的出什么事了，他们两人都能和好的，太夫人便不再担心，只是道：;既然你说没事，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但要是宁风敢欺负你，你该发脾气就发，不要忍着。 从前太夫人还想着是，楚宁风敢欺负卫姝，就让她来自己跟前告状。 但后来又想，他们夫妻俩的事，自己还是少掺和的好，有时反而适得其反。 ;知道了，娘。卫姝笑道。 小孩子们陪着大人看了会儿月亮就待不住了，一个个来太夫人跟前撒了一会儿娇，就在凡哥儿的带领下去放河灯了。 太夫人不放心，叫了两个管事，带几个小厮跟丫鬟婆子一道跟着去的。 孩子们一走，这清波堂里就安静的多了。 连全哥儿都被奶娘带着去玩了，此时院里的孩子竟然就只剩下霄哥儿。 他靠在二夫人怀中，小手指着天上的月亮，正轻轻笑着。 卫姝望着他们母子，心中不由期待起来。 自己肚子里这两个，会是儿子还是女儿呢？ 其实她自己希望是女儿，儿子有谦哥儿这一个就够了，女儿她可不嫌多。 尤其是像慧姐儿跟晴姐儿她们那样聪慧的就更好了。 不过……就算不聪明也没关系，不管什么样，她都爱。 卫姝一边想着，一边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有一抹期待。 … 次日一早，还未到辰时卫姝便起床了。 楚宁风是早就起了，还去前院都转了一圈回来，才看见卫姝坐在梳妆台前，由玉含跟绿萝给她梳头发。 卫姝没让她们自己头上戴多少首饰，只用两支白玉镶红珊瑚如意钗固定住了发髻，戴了一对石榴耳坠。 ;将军用过早膳了吗？她在玉含的搀扶下站起身，朝他走过来，笑着问道。 ;陪你再吃一点。楚宁风去洗了手，过来陪她坐下。 卫姝早上原本是没什么胃口的，昨夜也没怎么睡好。 心里藏着事，再加上身子重，她一整夜都做些乱七八糟的梦，时而惊醒，时而清醒的。 她只喝了小半碗粥，就着粥吃了半个馒头，跟一个小包子，便放了筷子。 楚宁风见状，皱了下眉：;就吃这么点？ ;实在吃不下太多。卫姝细声道，;吃多了会恶心。 吐了又再吃不下，还不如就吃少一点。 ;那也太少了。楚宁风有些不赞同，;是不是厨房做的不合胃口？ ;倒也不是……卫姝看了眼桌子上的膳食，总觉得提不起胃口。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继续问，;不要怕对身子或是孩子不好，只要是你想吃的，什么都行。 卫姝当真想了一下：;我想吃上次厨房做的麻辣鲤鱼。她说起这个的时候，双眼都亮了，;那是我有孩子以后吃到的第一道合胃口的菜。 只是那次还没吃几口就被叫停了。 都怕味道太重太刺激，对孩子不好。 楚宁风听了，直接叫了玉含来：;让厨房晌午做那道菜。说完，又对卫姝道，;下次还有什么想吃的，就尽管跟厨房说。 她肚子那么大，四肢却纤细的很，像是随时都支撑不住肚子的重量。 除去她本身体质就瘦外，更多的，还是吃的太少。 这样下去可不行。 ;会不会太不忌口了？卫姝有些担忧。 ;只要你能吃进东西就是好的。楚宁风道，;娘那边，我自己去说就行了，你好好歇着，不要想太多。 原本两人说好了今日一早去清波堂跟太夫人说要孩子的事，可此时楚宁风却反悔了。 ;为什么？卫姝诧异地问。 ;这种事，本就不该让你操心。楚宁风此时是满心愧疚。 她怀胎不足三月便让她肚子经历那么多事，已一己之力扛起整个楚家，如今好不容易雨过天晴了，却又不得安宁，他哪里还忍心看她这样奔波操劳呢。 第659章 她值得 ;我是孩子的母亲， 自然要担起责任来。卫姝此刻却异常坚定，;我跟你一起去。 她生来就不是只会躲在男人羽翼下生活的性子，更何况她跟楚宁风已经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更不可能将所有事都推给他去处理。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这短短一句话，却在楚宁风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久违的感觉到了一股热血沸腾。 而这一切，都来自于面前这个身材娇小的，他的妻子。 ;好。他轻轻弯着嘴角，;那我们一起去。 清波堂内。 太夫人已起身多时，用过早膳，正在院子里遛弯呢。 自从雪姐儿跟着谦哥儿一道去私塾后，她每日的生活就变得枯燥乏味了。 卫姝跨进院门就瞧见太夫人正弯着腰在看院中池塘里的锦鲤。 ;娘。她轻轻唤了一声。 太夫人回过头，瞧见他们夫妇俩一起进来，脸上顿时展开笑：;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 ;有件事要跟您说。楚宁风出声道。 他的表情过于严肃，让人一瞧便能猜到是有要紧事。 太夫人也敛了笑：;什么事这么重要？ ;娘，咱们进屋里说吧。卫姝走上前，扶着太夫人的手，朝里面走。 主子要说事，连宋妈妈都没敢进去。 里屋，三人落座后，楚宁风率先开口：;娘是过来人，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 他这么一说，卫姝就愣了一愣。 是啊，她都忘了太夫人也是从这条路走过来的，并且有丰富的经验，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可太夫人为什么一个字都没说呢？ 想到这儿，卫姝就目光诧异地看向太夫人，在等着她的回答。 ;昨日太医进府，诊出来了？太夫人有些恍然，;我是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没敢确定。 他们夫妻俩今日过来，那看样子是已经确定了。 想到这儿，太夫人就看向卫姝，目光是温柔慈爱，又充满力量的：;这种事不怪你，也不怪宁风，甚至都怪不了任何人。咱们老楚家从来没有出过双生子先例，我看，从你们这一代开始，也是可以的。 她言语间都是高兴，丝毫没有担忧，好像根本不关心朝廷百姓对他们家的看法。 卫姝感觉自己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想要说话，却只是张着嘴，怎么都说不出来。 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眼眶已经湿了。 ;娘……她轻声叫着，;您不怕吗？ 不怕因为这两个孩子连累到整个楚家吗？ 她很清楚，楚家对太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夫人轻轻笑了一下，道，;我们楚家这一百多年来，替大梁守住西北边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就剥夺了去。 她的丈夫是战死在西北的，再往上追溯，她的公公当年也是几十年光阴都扑在了沙场之上。 楚家男儿几十年里最好的时候都在西北，如今不过是得老天眷顾，有对双生子降生在他们楚家，难道这也不许吗？ ;娘说的对。楚宁风沉声道，;我已考虑好了，一会儿就进宫去，同陛下说这件事。若连他也认为是不祥之兆，那我便辞了官，带着一家另寻个地方，安安稳稳度过下半生。 昨夜他便有了这个打算。 如果孩子与这些荣耀比起来，他宁愿要孩子跟家人。 这才是他真真切切能够拥有一辈子的东宫西。 ;将军…… 因他们这些话，卫姝眼中拼命忍住的泪水到底是落了下来。 她抓着手帕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哭出声来。 ;不要哭。楚宁风克制住自己想走过去将她抱进怀中的冲动，;不管是你还是孩子，都值得我这么做。 卫姝哭得说不出话来。 她并不觉得自己值得，可偏偏在楚宁风那里，所有关于她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能嫁给这么一个男人，她真的太幸运了。 幸运到她都觉得，自己在卫府那十几年，只是一个考验而已。 上天已经将最好的都留给她了。 ;你若是要进宫，那就早些去。太夫人眨了眨湿润的眼睛，说道，;这种事宜早不宜迟。 ;好。楚宁风站起身，走到卫姝身边，捏了捏她的肩膀，;我走了，等我回来。 卫姝吸了吸鼻子，然后用力点头。 她目送着楚宁风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出去，他的这个背影烙印在卫姝眼中心底，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别哭了。太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原本我还担心宁风的态度呢，如今一看，却是我想多了。 她怕楚宁风舍不得他用十几年挣来的地位权势。 ;他不是那种人……卫姝哽咽着替他辩解。 ;他是我儿子，我了解他，知道他不是那种人。太夫人笑了一下，;可真的看到他长到如今这么有担当的样子，我很欣慰。 她总怕自己教不好这些孩子，甚至当初楚宁风未去西北之前，还是这京城里最桀骜不驯的少年郎呢。 可谁能料到，十几年后，他已是大梁赫赫有名的镇国大将军了。 ;娘，您觉得陛下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卫姝又开始忧心忡忡。 ;还没结果的事，咱们先不想。太夫人安慰她，;你也别回去了，一来一回太折腾人，就在这里陪着我吧，一会儿孩子们下学回来了，让他们在这里用午膳。你正好也陪陪我这个老太婆说话。 卫姝知道她是有心要开导自己，也不好不领情，便点了点头。 只是，她虽人在这里陪着太夫人，心却早就飞了。 她一直想着楚宁风在宫里可能会遇到的事。 想来想去，最后头都疼了。 也幸好谦哥儿跟雪姐儿这时候回来，才勉强将卫姝的思绪拉回来。 ;娘，你眼睛怎么红红的？谦哥儿站在卫姝跟前，微微踮着脚，凑前去看她的眼眸，;好像我的小灰和小白啊。 小灰和小白就是他从卓七那里要来的两只兔子。 卫姝情绪本是不高，听见这话，;噗嗤一声笑出来，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蛋：;没大没小，怎么能这么说你娘？ 第660章 酸儿辣女 谦哥儿嬉笑着挠挠头：;那娘你是被风吹到眼睛了吗？上次有沙子吹进我眼里，我的眼睛也这么红。 ;对啊，就是有沙子进我眼睛了。卫姝心中稍稍一暖，;你帮娘吹吹，好不好？ ;好！ 谦哥儿撸了袖子，就踮着脚尖去帮卫姝吹。 他的力道很小，那风似有若无的飘过卫姝眼眶，弄得她眼睛更痒，她干脆抱住谦哥儿亲了一下：;好了好了。 ;真的好了吗？谦哥儿还不相信。 ;真的好了。卫姝笑着揉揉眼睛，;一会儿娘眼睛就不红了，你别担心。 ;如果娘还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哦。他还叮嘱了一句。 ;好。卫姝笑道。 一边的雪姐儿坐在太夫人身边，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母子俩。 在卫姝面前，谦哥儿总像个小大人一样。 或许也是这种教育方式，让年纪尚且幼小的谦哥儿却极懂得照顾人。 哪怕雪姐儿比他还大些，但两人一起上学下学的时候，几乎都是谦哥儿领着她。 正说着话，有丫鬟进来禀道：;早前将军出门时曾交代过，让小厨房给夫人做了麻辣鱼，那边派人来问，是不是将做好的菜端过来。 没料到卫姝会留在清波堂用午膳，厨房做好的鱼也不敢随意处置，思虑之下，才派了人过来问。 ;麻辣鱼？太夫人听着就瞧了卫姝一眼，笑盈盈问，;爱吃辣的？我记着你从前口味清淡，这些重油重味的都不怎么吃。 ;自从怀了这一胎，从前不爱吃的，如今尝着倒是觉得好吃了。卫姝微微窘道，;就别麻烦厨房送过来了，下顿再吃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行。太夫人笑着朝那丫鬟道，;传我的话，让厨房将那菜呈来，另外再做几道辣一点的菜。 这显然是为了卫姝，特意要求厨房去做的。 ;娘，有一道就够了，其余的就按照您跟孩子们的口味来吧。卫姝连忙制止。 太夫人一向吃的清淡，若是桌上全都是辣味的菜，她还怎么吃？ ;我许久未曾吃过辣口味的了，今日借着你的光尝尝也好。太夫人倒是不在意，;你们两个小家伙呢？ ;娘，我也想尝尝。谦哥儿笑嘻嘻道。 雪姐儿也点头：;大伯母，我也是。 他们都这么说了，卫姝若是再推辞，不免显得矫情。 ;再怎么样，还是做两道清淡的吧。她只能道，;从来没吃过那么辣的，我怕会引起身子不适。 ;好，那就听你的。太夫人笑着点头。 用午膳时楚宁风还没从宫里回来，也不知到底怎么样了。 ;好辣！耳边传来谦哥儿的惊呼声。 卫姝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过去。 只见他正微微张着嘴，眼睛瞪得很大，原本白净的脸蛋上已经被辣的泛了红。 他用小手朝自己的舌头扇风，辣的眼睛都红了。 一边的丫鬟连忙给他倒了杯清水漱口。 谦哥儿连喝了两口才感觉舌头没那么刺痛了。 雪姐儿原本还想尝一下那道菜呢，见他这样，立马收回了筷子。 ;快吃两口素菜。卫姝忙往他碗中夹了两片青菜叶。 ;你吃着可还行？太夫人也被辣的额头都是汗水，但还能忍得住。 ;我尝着倒还好。卫姝有些疑惑，怎么她好像就只感觉到一点辣，没有他们反应这么激烈。 宋妈妈还在给太夫人的杯中添水，听见这句话，便笑着问：;莫非大夫人这一胎怀的是女儿？ 老话常说酸儿辣女，当初卫姝怀谦哥儿时总是想吃酸的，这一次却又破天荒的爱吃辣了。 ;说不定还真是。太夫人眼睛微微一亮。 卫姝自己却不太肯定，她也不是只吃辣，酸的也爱吃，这又该怎么解释？ 但她一向认为这些是没什么依据的，反正生男生女她都喜欢。 ;真的会是妹妹吗？谦哥儿却十分期待。 ;现在还早呢。卫姝被他逗笑，;过几个月才知道。 ;那我现在跟她说话，她听得见吗？谦哥儿睁大了眼睛，天真地问。 卫姝笑：;你当初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同你说话，你听见过吗？ ;这个……谦哥儿当真想了一下，;好像没有…… 太夫人乐了，半哄半骗道：;你现在就每日跟弟弟妹妹一起说说话，说不定将来等他们生出来了，会记得你的声音。 ;真的吗？谦哥儿眼睛又是一亮，很兴奋的样子，放了筷子就要趴到卫姝身前去。 ;好好吃你的饭。卫姝拎住他的后领，哭笑不得，;现在跟他们说，他们还听不见呢。 ;那什么时候才听得见啊？谦哥儿重新坐回椅子上，然后问。 ;怎么也要七八个月吧。卫姝道。 她其实也不是很懂，有时候虽然她会跟孩子说话，但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 ;那我再等两个月。谦哥儿道。 ;行了，快吃饭吧。太夫人笑道，;别一会儿菜都凉了。 卫姝笑着应好。 被谦哥儿这么一闹，方才心中的阴霾好像淡去了不少，连饭也比平常多吃了一碗。 她很少一顿吃这么多，只觉得肚子撑得有些难受了，便让玉含扶着在院里散散步消食。 太夫人是用了午膳坐一会儿后就要歇午觉的，所以没陪着卫姝。 至于两个孩子，下午都还要去私塾，自然也去歇下了。 玉含担心卫姝走太久了腰会疼，便道：;夫人，要不要坐下歇会儿？ ;歇会儿吧。卫姝扶着腰，轻轻喘着气道。 这还不到六个月的肚子，她走路就这样了，等到后面月份真正大了的时候，还不得天天卧床了。 坐到椅子上后，卫姝才感觉腰上的负担轻了一些。 玉含见她走这一会儿额头都出汗了：;奴婢给您倒杯茶，您润润嗓子吧。 卫姝点点头：;好。 玉含就转身进去倒茶。 她才刚走，卫姝就看见楚宁风回来了。 与离开时不同，他脸上的阴沉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轻快的笑容。 第661章 几成把握 ;将军。卫姝稍稍有些激动， 想从椅子上站起来。 但楚宁风直接大步走过来：;别起来了，好好坐着。 ;情况怎么样了？卫姝问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呼吸都瞬间提了起来，一颗心紧紧揪着。 ;别担心，没事了。楚宁风笑着捏捏她的肩膀，;陛下说了，他从不信这些信口诌来的谣言。 这话是真的，尤其是在楚宁风说上交兵权，带着一家老小远离京城的时候，陛下说这话说的十分真诚恳切。 ;真的吗？卫姝有些不敢相信，;陛下真的这么说？ ;那是自然，我骗你做什么。楚宁风笑道，;以后这些事就不用再担心了。 不管这次陛下是真的不相信那些迷信，还是只是为了稳住楚宁风，至少，这个孩子是能平安生下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卫姝悬着的心到底是放了下来。 担心了一整个上午，这会儿终于得到自己希望的答案，她又觉得自己眼眶酸的厉害，像是又要哭。 ;再哭眼睛就不好看了。楚宁风伸手将她眼角的泪珠抹去，嗓音轻柔道，;我还去见了一面皇后娘娘。 ;那皇后娘娘说了什么？卫姝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问。 ;她说，派太医来是担心你的身子，并无其他目的。而且，她会帮着劝说陛下。 皇后是真心将卫姝当朋友的。 担心她乱想，所以才特地在听说楚宁风进宫以后，特意派人去等着他，就为了让他传达给卫姝这句话。 ;皇后娘娘……卫姝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她也有很多无奈。 甚为一国皇后，她有太多不能做的事。 卫姝能理解她的无奈。 ;这些事以后就不用再想了。楚宁风道，;好好养胎，平安生下来。 ;好。卫姝眼眸轻弯，笑了起来。 心底的一颗大石头终于是落了下来。 ;将军，您回来了。恰好玉含端着茶出来，瞧见这一幕，有些惊讶的福了福身。 楚宁风点点头，伸手将杯子从她手中接过，然后递给卫姝。 ;不喝了，你喝吧。卫姝摇摇头，;午膳吃的太多，这会儿喝不下去了。 楚宁风便没推辞，正好跑了这一上午，他还一口水都没喝过。 卫姝也是这时才想起来问他：;将军可用过午膳了？ ;还没。他喝完了茶，将杯子还给玉含，;叫厨房给我下碗面。 ;是，将军。玉含应道。 ;娘呢？他又问卫姝。 ;自然是歇下了。卫姝笑道，;谦哥儿也在这里睡午觉呢。 楚宁风猜到是太夫人怕卫姝一个人乱想，索性将她留在清波堂了。 ;那我陪你坐会儿。他道，;等娘醒了，再跟她说说。 ;好。卫姝笑着点头。 两人倒是难得有这么个时候坐在一起聊聊天。 尤其是在卫姝知道所有的麻烦都解决以后，这种感觉尤为难得。 约莫一个时辰后，太夫人跟孩子们都相继起来了。 谦哥儿要赶着去私塾， 所以跟楚宁风说了两句话就同雪姐儿一道离开了清波堂。 太夫人则是问了问宫里发生的事，一颗心也定了下来。 ;如此来说，算得上是件好事了。她道，;只要陛下不觉得有罪就好。 ;是啊。卫姝也笑着道，;先前，是我情绪太激动，让娘担心了。 ;若换了我是你，只怕我比你还要着急上火呢。太夫人笑，;既如此，那你便再辛苦几个月，好好养着身子，到时平平安安的将孩子生下来，那就皆大欢喜了。 ;知道了，娘。卫姝点头道。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呢。 双生子，这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更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平安将孩子生下来。 于是乎，回了听雨轩后，卫姝便差人去医馆将柳初婉请了来。 当初月份还小，连柳初婉也看不出来她肚子里有两个，后来事情多，她每日扑在医馆那么久，卫姝也不好总叫她进府来瞧，便从外面偶尔请大夫。 到如今，她还不知道卫姝肚子里怀得是双生子呢。 楚宁风比卫姝还担心这件事，他也破天荒的留下来，陪着卫姝一道见柳初婉。 柳初婉是下午才进府的，来时她还担心是卫姝出什么事了呢，但一进屋看见卫姝与楚宁风坐在软榻上，两人不知在说什么，说到高兴处，正捂着嘴轻笑。 ;夫人，柳大夫来了。玉含出声禀道。 卫姝这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她：;你来了。 因着楚宁风在一旁，柳初婉没敢多看，垂下头先行了礼：;见过将军，夫人。 ;不必多礼。楚宁风随意扫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柳初婉这些年虽已于将军府脱离了干系，但因为卫姝，才会在这府里进进出出。 楚宁风虽没觉得有什么，可到底是曾经自己名义上的姨娘，他怕多瞧了一眼都被有心人看去，再胡乱编排什么。 ;过来坐吧。卫姝从软榻上起身，扶着肚子走过来。 柳初婉看这一眼，就立刻皱起了眉头：;算算日子，夫人的肚子应该不会这么大才对。 事关卫姝，她顾不上旁边还有楚宁风在了：;我先替您把把脉，您再跟我说说，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只是感觉肚子沉，其余的倒是还好。卫姝轻轻道，;你先把脉，把完再说。 柳初婉凝着眉，没再说话。 她几乎将十二分精神都集中在了卫姝的脉象上，当她诊到异样时，整个人浑身都抖了一下，紧接着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她有些不相信自己诊到的结果，连忙深吸了两口气，又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 一连三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她的手指都在轻轻颤抖着。 她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个结果告诉卫姝，当她抬起头看卫姝时，却意外发现，卫姝的眼中是一片平静。 蓦地，柳初婉醒悟过来。 卫姝一定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只是在用这个方法告诉她而已。 ;夫人……您早就知道了？她说这话时，声音都还打着颤。 ;我也是昨日才知道的。卫姝缓声道，;我今日请你进府来，是想看看你有什么对策，能让我平安生下这两个孩子。 ;这……柳初婉话还没说，眼眶就已经变得酸胀，有泪水想要涌出来，却被她连眨两下眼睛给忍了回去，;夫人，您知道要一次将两个孩子生下来，会冒多大的风险吗？ 光生一个孩子，若是运气不好，碰上血崩，那就是一尸两命。 尤其是卫姝此时的身子状况，根本不足以支撑她同时生下两个。 这简直是要卫姝的命啊！ ;我知道，我想过。卫姝抿了抿唇，面上拂过一抹苦涩，;只是事到如今了，难道我还有可以退的余地吗？ ;可您的身子……柳初婉哽咽着，咽了口口水，才继续说道，;您的身子体质太差，我怕您到时候生不下来就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默默在听的楚宁风打断：;你有几分把握。 柳初婉一怔，呆呆地看向楚宁风。 ;有几成？楚宁风沉着脸重复，;在保证她活下来的前提下。 柳初婉咬了咬苍白的嘴唇，艰难道：;……不到五成。 她从医这么多年，也替许多妇人接生过，知道其中危害有多大。 连她都无法保证，这五成的几率究竟大不大。 第662章 八成把握 ;只有五成？楚宁风的眉头皱的更紧，;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连卫姝自己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心都跟着沉了一下。 如果只有五成的话……那是不是说明，除非她撞大运了，否则是绝对不可能安安稳稳将孩子生下来。 ;办法……也不是没有。柳初婉想到自己曾经救过的妇人，那个法子终究太过冒险，她不敢轻易尝试，;只是那个办法并不比夫人自然产下孩子要轻松。 ;是什么法子？卫姝嗓音微微沙哑地问。 凡是有一线生机的，她都要尝试！ ;我曾从一个昏死过去的产妇肚子里，取出一个婴儿。柳初婉定了定神，说道，;那产妇身子弱，发动时便已经疼的晕了过去，无法自然产子，时间一久，不仅大人有危险，孩子也会被闷死在肚子里。所以最后……我用一把刀割开了她的肚子，顺利取出了孩子。 用刀割开肚子？ 卫姝听得眼睛一瞪，甚至还感觉自己的肚皮上传来一抹被割裂的疼痛。 她一向是个怕疼的人，根本不敢想象有一把刀会割开自己的肚子，从里面取出两个孩子来。 那肚子割开了，人还能活下去吗？ ;然后呢？相较于卫姝的害怕，楚宁风此时却显得镇定许多，;那妇人与孩子可活下来了？ ;自然是活下来了。柳初婉点点头，;我用针又将那妇人的肚子封了起来，孩子跟大人如今都活的好好的。只是这个法子，是没有其余办法的时候才能用，我无法保证下一个人会像她一样幸运。 毕竟这世上，没有人敢轻易让人将自己的肚子割开再缝上。 光是那种痛，就非常人能忍受的。 卫姝双手紧紧抓着手帕，嘴唇都在微微颤抖，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她也没了主意，只能将目光看向楚宁风。 ;可另外还有其他法子？楚宁风又问。 柳初婉摇摇头：;要想保住孩子，就只有这个办法。除非…… 她话头一止，到底是没将后半句话说下去。 ;除非什么？楚宁风追问。 ;除非……只要一个。柳初婉说这话时，都没敢抬头看卫姝。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只要一个？卫姝睁大了眼睛，震惊地问。 楚宁风没有说话，只是双手紧握成拳，眉宇间划过一抹悲痛。 ;光生一个，以夫人目前的体质完全没有问题。柳初婉大着胆子道，;坊间有一种针灸之术，可在生下第一个孩子后，就立马让第二个胎死腹中，自然流出来，对您的身子不会有任何危害。 ;这怎么可以！卫姝双手抱着肚子，又惊又怒的说道，;他们两个都是我的孩子，我就算是自己死，也不会让他们有什么事！ 这是什么鬼话？ 为了自己活命，竟然要放弃掉其中一个孩子。 甚至那个孩子都已经长大了，就等着生出来承欢膝下了。 现在竟然让她放弃……这怎么可以，怎么绝对不行！ 柳初婉闭了嘴，不敢再说话。 她与卫姝虽然亲近，却也知道，这种事对卫姝的打击非常大。 ;卫姝。楚宁风沉声叫她，;你冷静一点。 ;我要怎么冷静？卫姝眼睛瞬间就红了，;他们都是我的孩子，现在还在我的肚子里生长着，跟我母子连心，你现在要我放弃他们其中一个，你让我怎么办？ 说着说着，眼泪就从她眼中流了下来，但她仍咬着牙：;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的。我的孩子，我一定会将他们平安生下来，哪怕是赔上我的命！ 楚宁风看见她的泪，心中一疼：;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过谦哥儿？ 他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走到今日这一步，难道老天爷就这么残忍，要这么快收走吗？ ;你别逼我……卫姝紧紧咬着嘴唇，眼泪如豆子一般大颗大颗往下落。 她当然也有很多很多的不舍，可是肚子里的孩子，同样牵动着她的心弦，让她放弃不了。 楚宁风只觉得整颗心像是被什么刺穿，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拳头握紧，一连深呼吸了好几口气，都无法抑制住心中的那抹疼痛。 若早知道是这样，他一定不会再要这个孩子。 他后悔了。 ;夫人……其实，我还有一个方法。一边的柳初婉看到这一幕，心中很不是滋味，到底是于心不忍，;只是那个法子，要更为冒险，可若是成功了，就能保住您跟孩子的性命。 卫姝原本悲痛的连呼吸都在痛，听见这句话，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什么法子？ 只要是能保住这两个孩子，她什么都愿意做！ 哪怕是方才柳初婉说的那样，割开她的肚子，从里面将孩子取出来。 ;好好调养您的身子。柳初婉严肃道，;您生不下来两个孩子，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您的身子太弱。万一在生产过程中没了力气，那不仅是您跟孩子都有危险。可若是您的身子情况允许，您能坚持着将他们都生下来，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真的吗？！卫姝连忙擦掉脸上的泪，眼中升起一抹希望的微光，;那我要怎么才能调养我的身子？ ;按照我给您的药膳食谱。柳初婉道，;我回去再跟陈太医商量一下，看有没有办法在短期内让您的身子好起来。只是时间太紧，恐怕对您的身子还是有一定危害。 ;只要能把孩子好好生下来，什么危害我都不怕！卫姝咬牙道。 ;听她说完。楚宁风则道。 他从始至终在意的都只有卫姝一人。 ;总而言之就是，得让自己的身体好起来，才能有更多的力气用在生产的时候。柳初婉说道，;从今日起，我隔三天就会进府来替您把脉，这段日子里，夫人也不要让自己太过操劳，尽量放宽心，不要想太多。 除了身体，心里也要放轻松。 ;好！卫姝忙不迭点头，;只要你说，我都会听的。 她就像是与黑暗中抓住了那一抹光，再不敢放手。 只有楚宁风还隐隐有些担心。 ;确定能行吗？他问，;对她的身体真的不会有危害吗？ 这一点柳初婉不敢保证，她只能实话实说：;我不敢说有十成把握，可若是结果好的话，那么八成也是有的。 卫姝怕他还要再说什么来动摇柳初婉的决心，便立马对楚宁风道：;将军，这一次你就顺着我吧，好不好？求求你了。 她都用上了求这个字眼，便让楚宁风再无法说什么。 第663章 隆冬 将柳初婉送走以后，卫姝的眼睛还是红红的。 方才哭得太凶，她的情绪仍未平静下来。 楚宁风瞧着，既有些心疼，又是无奈：;不是都顺着你的意思来了，怎么还哭呢？ ;我这是高兴的。卫姝吸了吸鼻子，笑了起来。 在柳初婉提出最后一个建议的时候，她真的感觉自己天都要塌下来了。 她自然希望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但这并不代表她自己不想活下来。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的心中牵挂变得多了，哪里是说舍下就能舍下的。 ;你啊。楚宁风叹口气，;都说你瞧着是个好说话的，此时再看，谁都没有你主意大。 卫姝是个死脑筋的人，但凡是她认准的事，那不管谁来说都不会改变。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爱她的原因。 ;若是换了将军你来，难道你真的能舍下这两个孩子吗？卫姝用手帕差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后，才看着楚宁风，十分认真地问。 楚宁风当真被问的愣住了。 他下意识看了眼卫姝的肚子。 那里面同样是他的骨肉，他哪里又真的能狠下心呢。 他没答话，只是淡淡挪开了视线。 关于这件事，卫姝与楚宁风商议之后，决定不告诉府中其他人，免得他们都跟着一起担心。 好不容易大家熬过了那么大的一件事，才高兴了这么几日，她不忍心再让他们跟着担惊受怕了。 这是她的决定，楚宁风自然也是同意。 卫姝能每日都陪着卫姝，楚宁风特意进宫向陛下请了旨，在卫姝生孩子之前，他都将放下手头所有事。 陛下自然是不愿意的，可考虑到楚家在此次事件中起到的作用，最终还是点了头。 能日日看到楚宁风，除了卫姝，最高兴的便是谦哥儿与太夫人了。 这两人从前总是念叨着楚宁风忙，同住屋檐下，却连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乎，楚宁风每日除了去给太夫人请安问好后，便是陪着谦哥儿跟卫姝，这日子一晃便是入冬。 京城的冬天格外冷，十二月时，下了第一场雪。 听雨轩的主屋里烧着地龙，卫姝此时快要临盆，肚子大的连从前那些衣服都穿不下了，再说，冬衣本身就厚重，一旦穿多，卫姝就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提不上来。 最后是赵妈妈索性叫绣娘给卫姝加紧赶了几套春衣出来，又在屋里支了几个火盆，手上随时捧着小手炉，卫姝浑身倒也是暖烘烘的，不算冷。 门口帘子被掀开，玉含跟绿萝从外面进来，被风吹进来的一些雪花很快便融化。 两人的脸冻得通红，虽穿着厚厚冬衣，依旧遮不住外面那呼啸寒风。 ;夫人，这是厨房给您熬得雪梨汤。绿萝笑着将食盒提过来，顾不上先去烤火。 ;给我吧。赵妈妈走上前去接，凑近了才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一抹寒气，便道，;你跟玉含先去烤烤火，别带着寒气近夫人的身。 卫姝在旁听得哭笑不得：;这么点寒气怕什么，屋里暖和着呢。 ;夫人就听赵妈妈的吧。玉含则笑道，;您穿得薄，若是被一点寒气侵身了，那可不是小事。 绿萝走到玉含身边，将自己冻得已经麻木的手放到火盆旁，烤了一会儿才感觉到热意。 捧着赵妈妈递来温热的雪梨汤，喝了一口后，卫姝才问：;外面是下大雪了？ ;正在飘雪呢， 估摸着傍晚就下大了。玉含答道。 卫姝就朝那紧闭的窗户瞧了一眼，自然是什么都瞧不见的。 赵妈妈怕风吹进来，还特意叫小厮加固了窗杦。 ;今年我还没怎么看过雪呢。她轻声道。 自从上次见了柳初婉后，她几乎就日日待在房里，每日除了吃就是睡，最多的活动都只能在屋里转转。 待天冷以后，她肚子大了，柳初婉都不让她再出门走动。 多亏了她这份严厉，卫姝的身子倒是肉眼可见的比以前好了太多。 以前那削瘦的脸蛋如今都变得圆润了，不像其他人那样一胖了就不好看，卫姝倒是瞧着越发漂亮了。 连太夫人都说，她从前就是太瘦了，如今多长了些肉，整个人都有福气了。 ;待您生了孩子，想看多久的雪都成。赵妈妈笑道。 ;那不是得等着下一年嘛。卫姝道，;孩子生下来还要坐月子呢，等我出了月子都正月了，哪里还会下雪。 ;倒也不一定。玉含接话道，;前几年的时候，不也在正月下了场大雪嘛。 赵妈妈见卫姝汤没喝几口就放着了，便催促道：;夫人趁热将汤喝了，一会儿再热味就不好了。 卫姝就看了她一眼，甚是无奈：;柳大夫到底给了妈妈什么好处，让你日日都这么盯着我。 ;老奴可都是为了夫人的身子好。赵妈妈笑，;连将军都说了，不管夫人您怎么耍赖，厨房给您送的东西，您必须得吃。 她是得了楚宁风首肯的，否则哪里敢真的这么催卫姝啊。 ;行，你们如今是都听着将军的了。卫姝轻哼了一声，还是乖乖将那汤喝了。 玉含跟绿萝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笑。 楚宁风在家这段日子，算是将卫姝这挑食的性子改过来了。 从前她吃饭是能少吃一口就少吃一口，如今是能多吃一口就多吃一口。 刚喝完汤放了碗，谦哥儿就跟长安从外面进来了。 两人头顶都有不少雪花，没一会儿就融化了，变成水珠，很快被烤干。 ;娘！谦哥儿蹦蹦跳跳的过来，想凑到卫姝身边去的，但又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停住脚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被手上的温度冰到后，浑身轻轻抖了一下，然后调转步伐，去了火盆旁。 长安先给卫姝行了礼，才凑到谦哥儿身边去一同烤火。 林奶娘站的离卫姝稍远些，笑着同她说话：;夫人今日感觉如何？ ;好着呢。卫姝笑道，;外面下雪了冷，你也去烤烤手，别着凉了。 谦哥儿跟长安下学回来，几乎都是林奶娘每日去接，然后又送着去的。 第664章 准备立院 ;我倒是不冷。林奶娘说道，;是四少爷冻坏了。 ;我也不冷！谦哥儿听她提到自己，便笑着道。 估摸着手是暖和了，谦哥儿才走到卫姝面前，瞧着她的肚子，然后伸手去摸。 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像是怕摸疼了卫姝：;是不是再过不久弟弟妹妹就要出生了？他小声问。 ;是啊，下个月。卫姝笑道，;以后谦哥儿就是当哥哥的人了。 ;太好了！他眼睛亮晶晶的笑着道，;娘，弟弟妹妹有名字了吗？ ;待生下来再取名，不着急。卫姝摸摸他的脑袋，方才进屋才取了帽子，这会儿脑袋倒还是发热的，卫姝便放下心来，;先跟长安一起，去喝碗暖胃的汤，一会儿吃了饭再来陪我说说话。 谦哥儿听话的点点头：;好。 吃完了饭歇个午觉，一会儿下午还要继续去私塾，如今瞧着，这个家中最忙的人是这几个孩子了，反倒是大人都闲下来。 林奶娘带着谦哥儿跟长安走了后，卫姝稍微起身走动了一下。 赵妈妈扶着她，看的是心惊肉跳。 ;您要是累了就歇着。她说。 ;这才走几步路，有什么可累的。卫姝笑说，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捧着肚子，走了几步后，又问道，;等明年开了春，是不是得给谦哥儿另辟座院子出来了？ 自从长安进府以后，卫姝就觉着这听雨轩里似乎有些拥挤了。 长安倒是可以跟林奶娘一起住，可孩子总是要长大的，不能一直跟母亲住。 更何况，如今这两个小的就要出生了，到时这听雨轩只怕更挤。 原本想者等孩子至少长到五六岁时再另外让他立院，但如今瞧着，是等不及了。 ;四少爷还小呢，这么早就让他立院，能行吗？赵妈妈有些担心。 她是亲眼看着谦哥儿长大的，虽知道他是个什么脾性，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我自然也舍不得。卫姝轻轻叹口气，;但这一步迟早是要迈出去的，将来这整个将军府，都还需要他来支撑。 谦哥儿是大房长子，不论其他两房将来成长为何样，他始终都要担起这份责任来。 卫姝自然是心疼孩子的，可楚宁风的话说的也对。 男孩儿不能娇生惯养。 ;那夫人可跟将军商量过了？赵妈妈轻声问。 这么大的事，总是要夫妻俩商量着来的吧。 ;将军对这一点难道是没什么意见。卫姝笑了笑，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疼孩子的时候是挺心疼的，但若狠起来，谁都比不过他。 赵妈妈没敢接这话，只陪着笑：;将军这是希望四少爷以后能有大出息。 提起这个，卫姝便道：;我的孩子啊，以后也不指望他们能有多大的出息，只要自己能过的高兴就好。 他们这样的家庭，孩子从小到大几乎都没什么烦恼。 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什么问题。 所以卫姝就希望她的孩子以后，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过。 ;夫人这是真心疼孩子呢。赵妈妈笑道。 这世上多得是人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总觉得孩子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来，才算是给家族争光了。 可谁又知道孩子心中承受着多少呢。 ;说什么呢？恰好楚宁风从外面进来，满头的雪花，很快便融化。 ;这是雪下大了？卫姝见状，笑着走过去。 楚宁风朝她紧走了几步：;肚子这么大了，怎么还下来走动？他眉头微微皱着，像是有些心疼，;累不累？ 他没敢伸手去牵卫姝，身上太凉，她穿的又少，怕她冷。 ;在软榻上靠了一上午，我骨头都酥了。卫姝笑道，;也是才下来走几步路，就让将军撞见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叫了玉含她们去给楚宁风倒茶，顺便传膳。 ;今日感觉怎么样？楚宁风笑了一下，;我先烤烤火，驱寒气，你别离我太近。 ;哪里就有这么娇气了。卫姝笑，;方才谦哥儿回来也这样，生怕让我着了凉，你们两父子真真是一模一样。 ;孩子回来了？楚宁风问。 ;去吃饭了。她笑着点头。 接了玉含递来的茶水，楚宁风像是感觉不到烫一样，吹开上面的浮沫，然后喝了两口，就站在火盆旁。 ;他是我的儿子，自然跟我一样。他笑着道，言语间是一片骄傲之姿。 趁着这功夫，卫姝索性同他说起准备给谦哥儿另辟宅院的事儿来。 这个想法其实与楚宁风的不谋而合，他听完以后，便道：;既是要重新修葺，不如就将东西两边的院子都重新修一下，看看谦哥儿自己想要哪一处。 如今那东西两边的院子都是空着的，位置又宽敞，谦哥儿是个有主意的，让他自己来想怎么修葺，大人就不插手了。 楚宁风这是想提早锻炼他的处事能力。 卫姝虽觉得有些过早了，但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那就听将军的。 一盅茶喝完，楚宁风身上也暖和了下来，他进内室去换了身衣服，出来时已见桌上摆满了午膳。 卫姝正在赵妈妈的搀扶下坐到桌前，肚子太大，有些顶着桌子，她又往后退了退，这一番忙碌下来，额头已经有清晰可见的汗珠了。 楚宁风看的心疼，咬了咬牙，想说什么，可所有话涌到嘴边，却又慢慢咽了回去。 这些都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无论现在有多艰难，都无法后悔了。 ;将军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呢？卫姝调整好舒服的坐姿，一抬头，就瞧见楚宁风站在不远处，正皱着眉头看自己，不知在想什么。 ;没什么。楚宁风勉强笑了一下，走过来，到她面前坐下，;快吃吧，一会儿菜凉了。 桌上摆的菜几乎都是卫姝爱吃的，她吃饭不喜欢有人布菜，所以赵妈妈跟玉含绿萝等人只是候在一旁，随时添水递茶什么的。 才吃了几筷子，凌香便从外面进来，手里捧了封信，笑眯眯地道：;夫人，陆安来信了。 第665章 心绪不宁 每次接到陆安的信，卫姝都高兴地不得了，凌香正是想让卫姝高兴高兴，才顶着大雪一路跑回来的。 她跑的脸蛋都泛着红。 ;陆安来的？卫姝果然高兴，碗筷一丢，就要去拿信看。 ;先吃饭。楚宁风出声。 卫姝哪里忍得住这一会儿，但当着满屋子的丫鬟，她也不好驳了楚宁风的面子，只能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我看完就马上吃，好不好？很快的，一会儿就看完了。 陆安的信一年到头统共就两三次，上一次收到卫娥的信还是好几个月前呢。 ;你啊。楚宁风拿她没办法，满脸都写着无奈。 她知道楚宁风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所以每次有什么事要求他的时候，几乎都用这么一招，百试百灵。 偏偏他还屡屡上当。 见他同意了，卫姝立马将信接过来。 凌香趁着她拆信的时候，笑着说道：;这次陆安还送了好些东西来呢，是些孩子用的。 凌香看了看，几乎都是小孩子穿用的，应该是卫娥在陆安做好了，跟信一道寄来的。 ;肯定是四妹妹做给孩子的。卫姝的心软了几分，;她自己还怀着孩子呢，也不知做这些花了她多少功夫。 ;她什么时候生？楚宁风犹豫了下，问道。 也不知是卫娥年纪实在太小的原因还是什么，对于自己这个小姨子，楚宁风是怎么都叫不出口。 ;她跟我前后脚一起有的，估摸这不是这月就是下月了。卫姝笑着说道，;不行，我得赶在年关前，给她寄些东西去。 见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楚宁风怕她连饭都不吃了就要去安排，便叫住她：;再高兴也要把饭先吃了，距离过年还有一段日子呢。 ;好。卫姝笑着点头。 她垂下眸，继续看那封信。 信应当是上个月初寄的，字里行间都洋溢着卫娥对这个孩子的期盼。 卫姝甚至都能想象的出来这傻丫头写信时是什么表情了。 她将信翻来翻去的看了两遍，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来。 楚宁风已经吃饱放了碗筷，就坐那儿盯着她呢，她可不敢再继续看了。 * 次日，柳初婉进府来替卫姝把脉。 如她所预想的那样，卫姝的身子比之前两个月，已经是大不相同了。 ;给您开得方子可有按时吃？ ;吃着呢。卫姝笑道，;每日好几个人轮流盯着我吃，我想不吃都难。 一旁候着的赵妈妈等人都偷笑。 ;都是为了您的身子好。柳初婉笑着将脉枕收起来。 ;这我自然知道。 若不是真的想让自己身子好起来，卫姝只怕在吃腻那些东西的时候，就偷摸耍滑的应付过去了。 可这次不同，她是逼着自己吃，吃不下也要吃。 也幸得是这样，她的身子才好起来。 ;那我就过两日再来。柳初婉道，;近日医馆病人多，我不能久留，您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立马差人去叫我。 临近年关，天气渐冷，这感染风寒的人格外多，医馆里每日人都是满满的。 ;好。卫姝点点头，;那我就不送你了了，让玉含送你出去。 柳初婉笑笑，福了福身然后同玉含退了出去。 ;把我那没做完的小鞋子拿过来。卫姝对赵妈妈道，;还差最后几针了，早点做完好给四妹妹送去。 赵妈妈有些心疼她的眼睛：;您日夜都做那针线，仔细眼睛疼。 ;哪里有日夜了。卫姝笑道，;不过是现在无聊没事做罢了。 赵妈妈拗不过她，只得去拿了。 那是一双崭新的虎头鞋，针脚精致漂亮，一看便是用了心的。 卫姝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迎枕上，才拿了针线开始做鞋子。 说来也是怪，平时做衣服或是绣手帕的时候，卫姝都能做到心如止水。 可偏偏是今日，她刚凝神就感觉心里一阵慌乱，让她连针都拿不稳。 赵妈妈在一边看着她连扎了好几下自己的手指头后，有些看不下去了。 ;夫人，您还是歇着吧。她满是心疼，;再扎下去，您十个手指头都得受伤。 ;我这心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卫姝叹了口气，放了针线，抬手揉了揉心口的位置，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总觉得闷得慌。 ;可是您身子不舒服？赵妈妈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有些着急，;我再派人去将柳大夫请回来！ 边上的绿萝也赶紧道：;夫人，奴婢拿了对牌去请柳大夫进府来！她刚走没多久，这会儿应当还没到医馆。 ;不用了。卫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吐出来，心中仍是有股郁结，让她难忍，;我没事，不知道是不是屋里太闷的原因。 ;那我去给您开窗透透气。赵妈妈立马道，;绿萝，去拿披风来，给夫人披上，别着凉了。 ;是。绿萝立马应声。 都不用卫姝说什么，两人便已经去忙活了。 卫姝还坐在那里，看着自己左手指尖的那几个血点，疼是真的疼，她一向是个怕疼的，可今日却好似感觉不到一样。 这心中莫名升起一抹焦虑烦躁来，让她感觉十分不舒服。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情绪了。 上一次有……恐怕还是楚宁风出事的时候呢。 莫非……是他又出什么事了？ 这个念头才划过脑海，卫姝便叫赵妈妈：;将军在哪儿？ ;这会儿应当在前院呢。赵妈妈开完了窗回来，听见这话便答道，;夫人可是要见将军？ ;不……卫姝面上有些迷茫，摇了摇头，;派个人去前院看看，若是没什么事，就直接回来，别让他知道。 赵妈妈自然不知道她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可为了让她宽心，还是叫了绿萝去。 绿萝是个机灵的，让她去打听，肯定能瞒过楚宁风。 绿萝出门后，屋里就只剩下卫姝跟赵妈妈了。 赵妈妈给她倒了杯茶，见她脸色依旧难看的紧，一颗心也不由自主的揪了起来。 眼见着就要生了，可千万别是这时候出事啊。 第666章 卫娥没了 楚宁风自然是没什么事，不仅他没事，整个将军府上下都是和和气气，其乐融融的。 可卫姝却总觉得好像有哪里出事了，心中一时惶惶不安。 这种不安几乎陪着她小半个月，时不时的就会想起。 直到月底的一天夜里，卫姝才终于得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临盆之日在即，卫姝如今是连夜里睡觉都睡不安生。 她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可偏偏意识又是清楚的。 她能听见外间有人走动的步伐，紧接着就是赵妈妈略带着急与担忧的嗓音轻轻响起：;将军。 赵妈妈找楚宁风？ 卫姝是想睁眼的，可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就听见躺在身侧的楚宁风翻身起来了。 他的动作极轻，若不是卫姝还醒着，只怕都感觉不到。 ;怎么了？楚宁风下了床，朝外走了两步，问道。 ;将军，陆安有人递了消息来……赵妈妈语气里是一抹难过与遗憾，;夫人的妹妹……出事了。 她的妹妹？ 卫姝原本昏昏沉沉的意识猛地清醒，她几乎是瞬间便睁开眼睛，动作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 楚宁风还没来得及问是出了什么事，就听见身后传来卫姝颤抖的声音：;我四妹妹怎么了？ 他回头，看见卫姝一双眼睛已经红了，满脸都写着恐惧。 他心里一疼，几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先别担心。 可此时卫姝哪里听得进去，她挣脱开，叫那外面的赵妈妈：;进来说话！ 她的声音又急又重，短短几个字说完她竟是连番喘气。 赵妈妈只得进来，手里捏了封信纸。 ;夫人。她福了福身。 ;拿来我看看。卫姝脸色已变得苍白，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让她呼吸不过来，心中更是疼得如同被狠狠撞击。 赵妈妈没敢动，只看了眼楚宁风。 此时此刻，她不敢做这个主。 来报信的人说，陆安的知县妻子难产，留下孩子已撒手去了。 是听说那知县与楚宁风沾亲带故，故而送信的人一路快马加鞭将信送到。 宋妈妈知道卫姝与卫娥之间的感情有多深，若是让她知道卫娥已经没了，那还不得是天都要塌下来了…… ;给她。楚宁风垂下眼眸，沉声道。 接到信的那一刻，卫姝就已经感觉出不对劲了。 这信不是卫娥写的。 她每次写来的信，都是鼓鼓囊囊的，可这次却薄的如同蝉翼。 展开信时，那纸上的字是陌生的，她几乎没有见过。 里面只有短短的两行字—— 卫娥难产。 撇下一双儿女，与我。 眼泪突然大颗大颗的从卫姝眼中滚落，她努力睁大眼睛，一字一句的读了一遍，好像这样就能改变信上的内容。 可是没有……那短短几个字，道尽了卫娥的结局。 她死了……死在遥远的陆安。 她的妹妹，她那么疼爱的妹妹，竟然连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就走了。 ;啊——卫姝抱着信摁在自己疼得如同刀绞的心口，她哭得像小孩子那般，只凭着一腔难过与痛苦。 眼前尽是卫娥的音容笑貌，可如今只存在于记忆中，她甚至想不通，她的四妹妹，怎么就这样走了…… 她们明明说好了，将来等她回京城，她们还要好好说说话的。 一想到这儿，卫姝就难受的提不起来气。 ;夫人，您保重身子啊。赵妈妈见她哭成这样，心里也跟着难过。 她不该将这消息这时候告诉卫姝的，卫姝正是关键时候，若是因为她而出了什么事，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卫姝。楚宁风用手臂搂着她，看她哭的嗓子都哑了。 他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 他知道卫姝跟卫娥之间感情有多好，他甚至无法让她不要哭。 ;四妹妹……卫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整颗心几乎都沉浸在卫娥去世的悲伤中，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身子的变化。 直到她感觉自己肚子疼得像是要裂开了一样，她才颤抖着手去抓楚宁风：;将军…… 她已经哭得眼泪都干了，肚子更是疼的她一点力气都没有。 ;怎么了？察觉出她的异样，楚宁风连忙握住她的手。 ;肚子……卫姝抓着他，脸上浮起一抹惊恐，;我的肚子…… ;夫人！赵妈妈也连忙扑过来，;您肚子疼吗？ ;去请柳大夫来！楚宁风直接当机立断，;另外再叫府里的稳婆跟太医过来，快去！ ;是，是！赵妈妈慌忙的应了一声，然后急忙跑出去。 一时间，方才安静下来的听雨轩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到处都是人走动的身影跟脚步，吵得其他院也很快发生了不对劲。 楚宁风一把将卫姝抱起来，然后朝早已准备好的产房走去。 这是大冬天，出了房间还得绕过长廊去另外一头的产房，紧跟着进来服侍的凌香怕卫姝冷，急忙去拿了披风盖在她身上。 卫姝靠在楚宁风怀中，分明能感觉到自己肚子疼得像是有两个人在里面打架，这让她更加害怕，双手禁不住紧紧抓住楚宁风的衣襟。 ;将军……她想起卫娥难产而亡的事，突然悲从心来，沙哑着嗓音说话，像是在交代后事那般，;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要续弦的话，一定要找个对孩子好的…… 说话间，她原本已经哭干的泪水再次淌了下来。 她在想，卫娥临死前，脑海里是不是跟她同样的想法呢。 怕后来的对孩子不好，又怕她对孩子太好，以至于将来孩子心中只有她，而没有自己早逝的娘。 更怕的……是以后的那个人，会占据掉楚宁风所有的心。 ;说什么傻话！楚宁风此时真是又担忧又觉得她傻，;你不会出事的。 ;我……卫姝还想说什么，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又感觉自己肚子一缩一缩的疼，她疼的直咬牙，连话都再说不出来。 到了产房，丫鬟们还在生火盆，没料到卫姝会是今晚发动，大家都没准备。 第667章 意外发动 卫姝生性是个怕冷的，楚宁风将她放到床上时，她已冷得直颤抖，嘴唇都被咬的发紫。 楚宁风将披风裹在她身上，刚要叫人去搬火盆来时， 已有两个小丫鬟抬着火盆进来了。 这是赵妈妈吩咐搬过来的，她知道卫姝怕冷，也知道产房这边势必没有主屋暖和。 稳婆跟太医很快便来了，两个稳婆连同连同两个太医都查看了下卫姝的肚子，然后下了判断。 ;羊水还没破。太医说道，;将军，还请您回避。 自古女子生产，就没有男人在旁陪着的道理。 楚宁风现下还在产房里待着，实在说不过去。 可是看着卫姝那苍白，疼得眼睛都发红的脸庞，他又实在放下心。 ;将军……你还是出去吧。卫姝虽是疼，可此时意识却清醒了，她双眼含着泪，哑声道，;四妹妹的事，我娘家人恐怕还不知道…… 一想到这里，卫姝就觉得悲从心来，肚子传来的疼痛似乎都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 ;我会派人去卫府告知他们这件事的。楚宁风握了握她的手，眸含担忧，;但是现下你要先顾好自己，有什么事等你生完孩子再说。 卫姝咬着嘴唇点点头。 她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力气大到几乎能看见泛白的指节，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滚落，这明明是寒冬腊月，却硬是让人以为她身处酷暑。 卫姝是生过一次孩子的人，知道这有多疼。 更何况此时她肚子里的是两个，更加不能掉以轻心。 稳婆见她这模样，怕她根本撑不到孩子出生的时候，便走过来温声说道：;夫人，您现在要放轻松，千万不要用太多的力气，否则一会儿要用力的时候没有了。 太医则是叫丫鬟去端参汤来，必要时候，还是得靠这参汤。 而此时的将军府里，卫姝发动生产的消息传到了各个院子。 太夫人原本是已经歇下了，宋妈妈守在她床边，还在陪着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清波堂里的丫鬟都是训练有秩，从来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发出这些嘈杂的声音。 ;莫不是出什么事了？太夫人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然后问道。 宋妈妈则答：;您累了就睡吧，老奴去看看外面怎么了。 太夫人随意应了一声，但也睡不着。 必定是出什么事了，才会闹到她这里来。 宋妈妈出去后没一会儿，几乎是腿脚发软的回来：;夫人，听雨轩那边来丫鬟说，大夫人发动了！ ;什么？太夫人一怔，反应过来后立马从床上掀开被子坐起来，;好端端的怎么发动了？不是要下个月？ ;来报信的丫鬟也没说原因，就说是发动了。宋妈妈赶紧去扶，;您慢点，就算是现在发动了，要生下来还不知得什么时候了。 ;她肚子里有两个，我怕她生不下来。太夫人满脸的担忧，;快，替我更衣，我要过去守着。 宋妈妈以为她只是要过去看看情况，若是情况好就回来了，没想到竟是要过去守着。 吃惊之余，宋妈妈还是叫了值夜的丫鬟进来服侍太夫人更衣。 清波堂这边得了消息，其他各院几乎都知道了。 等太夫人赶到听雨轩时，楚宁飞两口子已经在厅里坐着了。 厅中放着两个火盆，却难免清冷。 ;娘。楚宁风看见太夫人来，忙起身迎了过去，;这么晚了，您怎么还过来。 楚宁飞与乔氏夫妇俩也起身打招呼。 ;卫姝怎么样了？太夫人担心地问，;怎么在今晚发动了？ ;她还好。楚宁风的眸色微微暗沉了些，;是收到了不好的消息，她一时心里难过。 ;不好的消息？太夫人微怔，;出什么事了？ 楚宁风没立马回答，而是扶着太夫人先去坐下。 ;她那远在陆安的妹妹，娘可还记得？ 太夫人当真想了一下。 卫姝的妹妹，好像是嫁给了一个书生，后来还考中进士，被外派到了陆安。 她的印象中，有见过卫娥，只是记不大清模样了。 ;有这么个印象。太夫人道。 ;她难产，没救得过来。楚宁风沉声道。 ;难产？ 太夫人听着，心中就是一阵难受。 那可是比卫姝还小的孩子啊，竟然就这么去了…… 她记得卫姝与那妹妹感情深厚，那卫姝得了消息，这心里指不定是有多难受。 ;这孩子，太可惜了。太夫人一阵唏嘘。 乔氏嫁进来的晚，没见过卫娥，更是听都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物。 她诧异地看了看楚宁飞，后者便轻声同她说了。 没一会儿，楚宁沐夫妇与楚宁笙赶了过来，大家都匆匆忙忙的，连头发都是随意挽着，倒没有刻意注意自己形象。 ;怎么都过来了？太夫人虽是诧异地语气，但这心里是高兴的，这说明知道大家都很重视卫姝。 ;大嫂生孩子，我们来放的下心。楚宁笙走到太夫人身边，挽住她的胳膊。 二夫人笑着附和。 楚宁沐同兄长幼弟打了招呼，便落座等待了。 这里距离产房并不近，产房那边是什么动静也没人知道。 楚宁风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就往门口看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楚宁风以为是有消息了，连忙站起身来。 从外面打帘进来个小丫鬟，乍一下瞧见满屋的人都看着自己，她吓了一跳，双腿一软就直接跪在了地上：;太夫人，将军…… ;怎么了？可是产房那边出什么事了？楚宁风急声问。 ;不是，是……是四少爷要进产房去，绿萝姐姐拦着没让，特意让奴婢过来禀告将军的。小丫鬟大着胆子禀道。 本来谦哥儿是已经睡下了的，可他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消息，知道卫姝要生了，竟是从暖阁跑出来，要进产房去陪卫姝。 ;这孩子。太夫人听在耳中，心疼又心软。 ;真是胡闹！楚宁风眉头紧皱，冷着脸就往外走。 第668章 羊水破了 柳初婉是一个时辰后才进的将军府，前去请她的是卓七，一路上卓七的步伐比她快多了，她只能小跑着跟在他身后，进了听雨轩。 路过宴客厅时，她看见里面灯火通明，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但她没在意，只一路跟着卓七进了后院。 产房门口候着许多的丫鬟婆子，产房闭着门，里面还不知是什么情况。 而让柳初婉没料到的是，她竟然在门口看见楚宁风跟谦哥儿。 这一大一小的父子两个像是在对峙，仔细看看，甚至是楚宁风还落在下风。 ;为什么我不能进去？谦哥儿挺着小小的腰板，仰着头看比自己高了不知多少的楚宁风。 柳初婉听见这话，算是明白过来父子俩是在做什么了。 ;里面不是小孩子该去的地方。楚宁风仍旧冷着脸，只是语气听不出任何责怪之意，;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去睡觉。 他几乎是命令式的口吻，听得谦哥儿眼睛一红，小拳头捏在一起，小小的脸上划过一抹委屈，像是想哭，但又很快被他憋回去。 ;我不！谦哥儿咬了咬牙，整张脸上都是坚定的神色，;如果不让我进去，我就站在这里等！ 楚宁风眉头下意识皱紧，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当着满院子的仆人被自己的孩子顶撞，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过不去的坎。 柳初婉怕谦哥儿吃亏，连忙出声：;将军。 也是这一声，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落回了肚子里。 ;夫人可是在屋里？柳初婉大着胆子问道。 ;她在等你。楚宁风扭头看了她一眼。 ;多谢将军。柳初婉应声。 经过这么个插曲，楚宁风好似忘了谦哥儿的存在，他转过身，双手负在身后，望着产房。 柳初婉进产房的时候，就看见卫姝身边围着稳婆跟太医。 卫姝手里抓了一只人参，脸蛋早已疼得没有血色。 ;柳大夫，你可是来了！赵妈妈看见她进来，像是看见救星一样。 ;疼了多久？柳初婉放了药箱，便走过来。 ;已经一个时辰了。另外个稳婆答道。 柳初婉看了眼卫姝：;夫人感觉如何？力气可还够？ ;够……卫姝虽然疼得人已经虚弱了，但精神头瞧着还好，她勉强笑了一下，;你进来时……可有看见谦哥儿？ 方才谦哥儿来时她就知道了，也听赵妈妈说了，孩子还等在外面，想进来看看她。 只是这种事怎么能让一个孩子看呢，他还那么小，若是给他留下什么阴影…… ;在门口等着呢。柳初婉轻声道，;将军将他拦在外面了。 也就是有楚宁风在，否则那孩子只怕是已经要冲进来了。 柳初婉去洗了手，看了看卫姝的肚子跟下身。 ;羊水还没破，你得再忍一会儿。她说道。 卫姝轻轻喘了气，应了声：;好…… 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每次一疼，她都会想起卫娥。 会想着……卫娥临死前，是不是也这么痛。 拼死生的那个孩子，甚至都没听到她叫一声娘…… 一想到这里，卫姝心就难受的像被揪住。 柳初婉转身去翻自己的药箱了，回过头来时，就看见卫姝满脸的泪水。 ;好端端的，哭什么？她拿手帕替卫姝擦掉眼泪，;您现在可不能哭，要好好保存体力。 ;初婉…… 卫姝却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一把抓住柳初婉的手，眼睛瞪得很大：;答应我一件事。 她这表情太过渗人，看的柳初婉后背没来由一阵发凉。 ;如果一会儿……我出了什么意外……卫姝深吸了一口气，所有的话堵在嗓子眼，她艰难地缓缓说道，;你一定…… ;您不会有事的。不等她话说完，柳初婉便直接打断她，;有我在，你一定不会有事。 柳初婉从来不做任何保证。 甚至当初给卫姝出主意的时候，她都没敢说有十分把握。 可是如今，她却握着卫姝的手，眼神坚定的说出了这句话。 ;夫人，您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一旁的赵妈妈抹着眼泪说道。 她知道卫姝肯定是想起了难产的妹妹，这是在怕万一自己也难产…… 卫姝费力地换了口气，然后低低的笑了一下：;从我坚持要留下这两个孩子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能活下来的几率不大，若我真的没能活着看这两个孩子长大，那我也认了。 说话间，卫姝感觉自己的肚子越来越疼，她已疼得意识有些模糊了，身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开了一样，正缓缓淌出。 一直在关注着卫姝身子情况的太医跟稳婆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 稳婆走上前来查看了一下，然后慌张道：;夫人羊水破了，这是要生了！ 伴随着这声音传来的，是几乎灭顶的疼痛，卫姝疼得快要晕厥，她一直强忍着没有吭声，如今是真的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拿块布给她咬着！柳初婉立马道，;别让她疼急了咬舌头。 ;是！赵妈妈连忙应，然后抓过早已准备好的布塞到了卫姝嘴里。 ;有血！稳婆抬起卫姝的双腿，就看见羊水里混着血淌出来，;快拿热毛巾来！ 赵妈妈不敢耽搁，叫一边的丫鬟出去准备热水。 热水是早就烧好了，只是产房里的那些已经凉了，这会儿可不敢让卫姝的身子沾到半分凉。 随着丫鬟进进出出，里面又传来卫姝痛苦的叫声，一直等在外面的谦哥儿顿时就哭了。 ;娘……他哭着就要冲进去，却被楚宁风一把抓住。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谦哥儿急的拳打脚踢，;我要进去看娘！ ;你现在进去只会添乱。楚宁风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他将孩子抱到自己怀中，虽然着急，但还是温声细语道，;忘了你娘教过你的吗，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冲动。她若是想见你，会叫你进去的。 卫姝的音容笑貌仍在眼前，谦哥儿心中再急，也只能呜咽着在楚宁风怀里哭。 第669章 龙凤胎 大冷的天，产房门口站着的人都没有谁叫冷，全部人的心思几乎都放在里面了。 谦哥儿也从一开始的哭闹，到后来的情绪稳定，然后是乖乖站在楚宁风的身旁。 他时不时的还会抽噎两声，小身板冻得直打颤。 楚宁风似乎是感觉到他贴在自己腿边颤抖得身子，低下头看了一眼，有些心疼，然后弯腰伸手将他一把抱起来。 他身上穿着大氅，足够将孩子整个包裹进来。 ;爹……娘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啊。谦哥儿抱着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他肩上，说话时都带着鼻音。 ;再等一会儿。楚宁风将他抱紧，轻声道。 产房里的情况远比外面要来的凶险。 随着卫姝的羊水一破，她就感觉到铺天盖地的撕裂般的疼痛从身下传来，她甚至都想就此晕过去。 ;要准备生了，夫人您用力啊！稳婆抓着卫姝的双腿，看着那泥泞下身，又急又担忧。 ;嗯——卫姝咬着帕子，将浑身的力都往身下使，她额头青筋密布，看着十分渗人，汗珠更是大颗大颗的从脸上滚落。 赵妈妈急忙用手帕给她擦汗：;夫人，您可千万要挺住！ 柳初婉怕她挺不住，还去药箱里将银针拿了出来，以防不时之需。 ;看见头了！稳婆惊喜叫道，;夫人，再用把力！ 用力……用力！ 卫姝现在满脑子都只有这个想法，她死死咬着帕子，双手抓着赵妈妈跟绿萝的手，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已经出来一半的孩子生了出来！ ;哇——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产房里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生了生了！ ;是个姐儿，夫人，恭喜您！ … 是个女儿吗？ 卫姝眼泪跟汗水齐齐淌下，苍白的脸上划过一抹笑容，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光泽却在慢慢褪去。 女儿好啊……都说女儿是小棉袄。 她笑了一下，轻轻喘着气，想侧头去看一眼那孩子，可她却发现自己连这小小的动作都做不了。 眼前耳畔的一切好像都在离她越来越远…… ;夫人！柳初婉第一个发现不对劲，她急忙走过来，拍了拍卫姝的脸，;夫人，能听见我说话吗？ 但卫姝只是望着头顶，眼眸缓缓闭了下来。 ;夫人！赵妈妈跟绿萝同时吓得大叫。 ;柳大夫，夫人这是怎么了？！赵妈妈慌张道。 她感觉到卫姝抓着自己的手都在慢慢往下滑了！ ;肯定是体力不支！一旁的太医赶紧道，;快给夫人灌参汤，不能让她晕过去！ 卫姝肚子里还有一个，她如果这时候就晕了，那肚子里的肯定活不成！ 更甚者，连她自己都有危险！ 此时那方才生下来的孩子啼哭仿佛变成了催命符，一声接着一声重重砸在众人心头。 柳初婉取了银针，在卫姝身下扎了几针，以防她出现血崩的情况。 就在所有人都忙碌着叫醒卫姝的时候，她却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那里像是一个梦境，梦里，她还在卫府的绿筠楼，同卫娥一起。 阳光正好，风和日丽，卫娥喜欢坐在临窗的软榻上做绣品。 清风拂过她额前碎发，卫姝瞧见她抬眸朝自己看过来。 ;三姐姐。银铃一般清脆的嗓音响起，她朝着卫姝笑，;你怎么在这儿？ ;四妹妹……卫姝心中一疼，所有的泪在这时候如同决堤洪水一般，她哭得不能自已，;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我甚至……连你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她知道这是梦，她不可能见到已经死去的卫娥，可她只是……想将自己没机会说的话都告诉她。 ;三姐姐，我会在这里等着你来找我的。卫娥坐在那里没有动，笑得温柔，;只是现在，你要去做你该做的事了。 ;四妹妹……卫姝跌跌撞撞的朝她走两步，想要走过去，可眼前的路却不知怎么的消失了，她一脚踩空，紧接着整个人挣扎着睁开眼来。 耳边是赵妈妈跟绿萝着急的呼喊声：;夫人，夫人，您快醒醒啊！ 还有人在扒着她的双腿，对她说着：;夫人，快用力，不然这位姐儿就要被闷死了！ 什么？谁要被闷死了？ 卫姝整个人猛地清醒过来，同时感觉自己指尖传来一阵刺痛。 ;太好了，您终于醒了！柳初婉手里捏着针，见她清醒过来，便将银针收了起来。 ;初婉……卫姝嗓子沙哑着道，;孩子……孩子怎么样？ ;孩子没事。柳初婉温声道，;但是您肚子里还有一个，您必须把他生下来。 卫姝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方才生上一个，将她的力气都耗光了。 她的手里还抓着人参，可她却连咬一口都做不到。 ;吃点东西。有经验的稳婆说道，;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生！ 尽管他们现在已经没有足够多的时间给卫姝了，可想要母子俩都活下来，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绿萝连忙抹了脸上的泪水，然后去将早就准备好的鸡汤端过来。 鸡汤里都是放着上好的药材，还有几块软糯的鸡肉，卫姝一抿就烂了。 她吃了两块鸡肉，又喝了半碗汤，这才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 身下传来的痛一阵接一阵的，可她还是咬紧了牙使劲抓着赵妈妈的手，然后用力生那最后一个。 许是已经生了一个，后面这个倒是生的十分容易。 卫姝原以为又要自己半条命呢，没想到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将孩子生了下来。 又是一声婴儿的啼哭，卫姝像是卸下了浑身重担，连原本沉重的肚子也变得空落落的，她竟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是个哥儿！稳婆惊喜地大叫，;夫人，恭喜您，您生的是对龙凤胎啊！ 生出来前大家都只以为是对双，哪里想到竟是一样一个，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啊！ ;真的吗？卫姝虚弱的勾了勾唇角，想要笑，这才发现自己的力气已经耗尽。 许是这次真的可以放松了，她连孩子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直接晕了过去。 第670章 艰难产子 ;夫人——！ 产房里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吓到了在外面等的楚宁风。 他没有任何犹豫，放下谦哥儿就直接大步朝产房里冲过去。 谦哥儿也想进去，但是被拦了下来。 产房里众人还在手忙脚乱的照顾孩子跟卫姝，就看见楚宁风走了进来。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行礼：;见过将军！ 楚宁风却好似没有看见他们一样，径直走到了床边去看卫姝。 卫姝浑身的衣服几乎都被汗水浸湿，头发也凌乱的贴在脸上，整张脸都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她如今是进气少，出气多。 楚宁风看到的第一眼就感觉双腿不由自主的软了。 在战场上，面对几十万敌军他都不曾有过这么一面。 可此时，看着卫姝那虚弱的模样，他平生第一次怕了。 ;将军，您别担心。柳初婉瞧见他的脸色，便说道，;夫人只是暂时晕了过去，她没什么事。 ;真的没事吗？楚宁风说话时声音都带着颤抖。 ;真的没事。柳初婉重复道，;让她好好休息就行了。 听到这里，楚宁风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才得空去看两个孩子。 孩子在稳婆怀里抱着，姐儿还在哭着，后一个生的哥儿却是哭了几嗓子就停了。 两个孩子长的好像都差不多，皱皱巴巴的，浑身通红。 ;恭喜将军，是对龙凤胎。稳婆笑着贺喜，;大的是姐儿，小的是哥儿。 楚宁风下意识的朝那小一些，安静一点的孩子望去：;他怎么一直没动静？ 一旁太医解释道：;将军，下官已替两位小姐少爷诊治过了，少爷身子很健康。 只不过一个肚子里怀两个，总有一个是强势的，这姐儿显然就是那个争强的。 ;抱下去好好照顾着。楚宁风现在没心思看这两个孩子，他摆了摆手，;叫奶娘准备着。 奶娘是提前就准备好了的，早知道是要生两个，所以卫姝提前就请了四个奶娘在府里养着。 赵妈妈怕稳婆处理不好，便带着她们出去了。 此时已是后半夜，大家忙活了一晚上，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 绿萝跟凌香叫了几个小丫鬟，替卫姝换了衣服跟身下的床单。 她如今身子虚，还不能受冷，所以就洗三礼之前都要待在这里。 而厅堂那边一直在等候的众人是都坐不住了，尤其是太夫人得知卫姝生了龙凤胎后，更是喜得连困意都没了。 她在宋妈妈的搀扶下过来，然后看见楚宁风跟谦哥儿这父子俩正守在床边。 屋里的血腥气还很重，也没敢开窗。 ;太夫人。其他丫鬟瞧见太夫人进来，都曲膝行了礼。 楚宁风与谦哥儿听到声才回过头。 父子俩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谦哥儿，一看就是刚哭过，眼睛还红着，眼角都挂着泪珠。 ;祖母。他吸了吸鼻子，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 ;娘怎么过来了。楚宁风则道。 ;卫姝人怎么样？太夫人轻声问，;其他人我让他们都回去了，待明儿再来看她，怕吵到她休息。 ;睡着呢。 楚宁风眸色黯淡了几分：;她身子本来就不好，这几个月虽是补回来了一些，但今晚这一遭，恐怕未来几年都不一定能调养好。 ;苦了她了。太夫人轻轻叹气，;我听说她生了对龙凤胎？ 楚宁风轻;嗯了一声，对于孩子并没有过多赘述。 在他心里，孩子永远比不上卫姝重要。 似是看出来他情绪不高，太夫人便没多说什么：;天色不早了，我这把老骨头也熬不了太久，就先回去歇着了。你们父子俩也早些睡吧。 ;祖母路上小心。谦哥儿乖巧的应了一句。 太夫人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也不等楚宁风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屋里除了两个服侍的丫鬟外，就只剩下楚宁风跟谦哥儿了。 谦哥儿凑到床边，悄悄握了一下卫姝的手。 是暖和的。 他松了一口气，然后将她的手塞回了被窝里。 他在书上看到过，说人如果死了，身上会变凉。 卫姝躺在这里很久了，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很害怕。 ;回去睡觉吧。楚宁风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你可以不用去苏先生那儿，我替你跟他说一声。 ;谢谢爹。谦哥儿终于舒心的笑了起来。 他一个小孩子，跟着等到这么晚，早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尤其是在确定卫姝没事以后，他身体里的那根弦就像是瞬间绷断了，他现在只想赶紧躺上床睡觉。 次日，整个将军府的人都出奇的睡到很晚才起来。 玉含进府后才知道昨夜卫姝发动生产了，她一阵懊恼加责怪绿萝。 ;夫人生产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一声？她心中后怕。 ;是夫人不让叫的。 绿萝一双眼睛还布着红血丝，脸上都是疲倦，;幸好昨夜人手够，才没出什么事。 ;夫人呢？我去看看她。玉含心急如焚，现在只想赶紧见到卫姝。 ;夫人只怕还没有醒。绿萝说道。 卫姝此时的确是还没有醒。 她不仅没醒，睡的还很沉。 直到日上三竿了，她才幽幽醒转。 这一清醒可不得了，浑身那像是被马车碾了一遍的疼，尤其是下身，疼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她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都被卸了下来，连睁眼这个动作都用了很久。 与她第一次生谦哥儿是差不多，喉咙里又干又涩，咽口水都疼。 卫姝轻轻哼了一声，身上难受，连话都说不出来。 一直候在床边的玉含跟绿萝听见声音，连忙过来。 ;夫人，您醒了！玉含满眼惊喜。 ;嗯……卫姝嘴唇干裂，声音如摧枯拉朽，;水…… 绿萝早倒好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跟玉含一起，扶着卫姝半坐起来，靠在床头，才拿着杯子喂她喝了。 水带着甘甜的蜂蜜，划过卫姝的喉咙，让她感觉舒服了很多。 ;孩子去哪儿了？卫姝沙哑着问。 从昨晚到现在，她只听过孩子的哭声，还没亲眼看过呢。 第671章 若有轮回 ;在暖阁呢。玉含笑着答道，;夫人若是想瞧瞧，奴婢就去叫奶娘将两位小姐少爷抱过来。 ;好。卫姝点点头，她是真的想看看孩子。 看看这两个……她费劲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 绿萝担心卫姝饿，叫了个小丫鬟进来，让她去厨房提膳来。 没一会儿，两个奶娘便将孩子抱过来了，一同进来的还有楚宁风跟谦哥儿。 谦哥儿明显是昨夜没睡好，眼睛还是红红的，看见卫姝那虚弱的脸庞，他的眼中顿时凝起雾水。 ;娘。他几步跑过来，站在床边，想往卫姝怀里扎，但又不敢，只能委委屈屈的咬着嘴唇。 ;娘好着呢，你哭什么。卫姝无力地笑了一下，然后抬起虚软的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嗓音变得温和，;昨夜把你吓到了吧？ ;嗯……谦哥儿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娘，你很疼吧？ ;现在不疼了。卫姝不想让他担心，;你今天怎么没去私塾啊？ ;爹爹说，我今天可以不用去。他乖巧回道。 卫姝就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楚宁风。 许是一整夜都没休息好，他甚至都没修整边幅，眼睑下方泛着青色，眸地尽是倦色。 ;将军。卫姝看的心疼。 ;别担心我。楚宁风好似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轻轻笑了笑，;柳大夫午时会进府来替你看身子，你若有什么不舒服，就尽管同她说。 头几年刚生谦哥儿时，她顾忌着太医，身上有不舒服也都是尽量忍着，这次有了柳大夫就不一样了。 想到昨夜的场景，卫姝的心中也是一阵后怕。 若不是有太医跟柳初婉在，她恐怕还真就熬不过去了。 ;昨夜帮忙的那些人，将军可例行打赏了？ ;早就吩咐下去了。楚宁风笑说，;看来你精神还是不错，一醒来就惦记着这事。 卫姝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我可不想被人传出去我没规矩的话。 楚宁风笑，正要说什么，奶娘怀里的孩子突然轻轻呜咽了一声，像是要醒了。 卫姝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抱过来让我看看。 两个孩子被裹在襁褓里，只露出一张小小的脸来，一个晚上的时间，已经变得跟昨夜刚生下来时大不相同了。 小鼻子小嘴，看的人心都软了。 方才出声的是姐儿，应是抱得她有些不太舒服。 ;这个是大的？卫姝指着她问，眸光里柔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是的，夫人。奶娘笑着答道。 卫姝又看了眼另外个安安静静在睡着的哥儿，他瞧着要瘦弱一些，正睡的香呢。 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生个一儿一女，高兴之余，不免又想到了卫娥，她的眼睛便湿下来。 ;把孩子抱走吧。楚宁风见她那表情，就知道她是想起了伤心事，淡声对奶娘吩咐道。 ;是。两个奶娘应了一声，然后抱着孩子转身退了出去。 ;你先去陪着弟弟妹妹。楚宁风又揉了揉谦哥儿的脑袋，温声说道。 谦哥儿自然是舍不得走的：;我想陪着娘。 从昨晚到现在，他只来得及跟卫姝说方才那两句话，他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跟她说呢。 ;你娘累了，等晚些时候你再来陪她，好不好？楚宁风道。 一听说卫姝累了，谦哥儿纵使再不舍，也还是点了头。 他轻轻拉着卫姝的手，小声说道：;娘，那等你睡醒了我再来。 卫姝强忍着泪意，点了点头：;好。 玉含跟绿萝都没敢进来，知道他们夫妻俩要单独说说话。 楚宁风走到床边坐下，看见床头放着方才她喝过的杯子，里面水已经喝干了，猜想她是渴坏了。 ;还喝不喝水？他问。 卫姝此时正难受着，水也喝不下去。 ;我想写封信去陆安。她沙哑着嗓子道，;问问王勉，四妹妹的身后事要怎么办。 陆安与京城相隔甚远，想让卫娥回到故乡安葬是不可能了。 可葬在陆安，将来王勉回京述职，那不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异乡了吗。 ;这些事，你暂且不用操心。楚宁风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捏着，说道，;王勉是个有担当的人，他会处理。再不济，你娘家大哥哥也会想法子。 他是心疼卫姝刚生完孩子就想这些，累的慌。 ;可她是我唯一的妹妹……眼泪从卫姝眸中挤出来，她眼睛酸胀的厉害，;昨夜生产时，我脱力晕过去那一会儿，梦见她了……她还跟我记忆中的一样。 ;你若实在放心不下，就去大佛寺替她点盏长明灯吧。楚宁风道，;出了月子后，我陪你去。 如今看来，似乎只有这个法子了。 卫姝寂寂的叹了口气，心底像是被无数阴云笼罩，压得她有些喘不开气。 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 还有她那两个孩子，瑞哥儿好歹对母亲有印象，可刚出生的那个，是连亲娘的一面都没有见着啊。 一想到这儿，卫姝就就觉心中堵得慌。 泪水已经在眼眶打转了，但她仍固执的忍着没有滚落，那双眼睛红的跟谦哥儿养的两只兔子一样了。 见她这样，楚宁风看的心疼。 ;你若实在难受想哭，就哭出来吧。他轻声道。 卫姝苦笑了一下，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我就算是把自己哭到晕过去，她也不会回来了。 更何况，她昨晚生两个孩子，身子早已亏损，如今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不够，若是再因为太过伤心而哭的晕过去，只怕她也没几天日子可活了。 ;将来咱们也都要成为一捧黄土的。楚宁风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珠拭去，柔声说道，;你四妹妹不过是比咱们先走了一步。 ;将军，你说，这世上真的会有轮回吗？ ;也许是有的。他顺着卫姝的话说，;若是没有，那古人又是从何来的依据写那些话本呢。 卫姝一想也是，她轻轻叹了口气，说：;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四妹妹是家中嫡女，受尽父母疼爱，日后再嫁得个如意郎君，什么都不用她操心。 第672章 她是解脱 ;她是个好心肠的人，下辈子一定会投个好胎。楚宁风几乎是哄着她。 ;她若是能投生到我肚子里就好了。卫姝摸了摸自己还微微隆起的小腹，如是说道。 楚宁风却听得头大：;还是别了。咱们要三个孩子就够了，以后也不生了。 在卫姝怀上这两个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以后也万万不可能再让她生了。 这样的折磨他不想让卫姝再经历一次。 卫姝勾唇笑了笑，原本沉重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他们俩说了很久的话，久到赵妈妈都忍不住进来催促。 ;将军，是不是让夫人先吃点东西？ 从昨夜到现在，卫姝可是一点东西都没吃呢，她还在月子里，难道还要让她饿着不成。 ;瞧我，都忘了这事儿。楚宁风一阵懊恼，;摆膳吧。 ;是，将军。赵妈妈应了声，然后叫玉含她们将桌子搬进来。 卫姝现在身子还虚着，下不了床，干脆就在床上吃了。 正好吃完饭，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卫大奶奶来了。 卫姝与楚宁风对视了一眼，估摸着猜到卫大奶奶是为卫娥的事而来。 ;让她稍等片刻。楚宁风便道。 ;是。丫鬟领了命退出去。 ;你把药先喝完。他又催卫姝。 方才吃了半碗饭，又喝了碗鸡汤，如今卫姝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吃不进去了。 可偏偏这药是不能不喝的。 苦涩的药汁入口，她恨不得立马吐出来。 玉含给她备了蜜饯，看她喝完药立马递到她手上。 卫姝苦的眼睛眉毛都皱到了一起，蜜饯也缓解不了。 楚宁风在一边看的直笑：;有这么苦吗？ ;要不你喝一口试试？卫姝没好气瞪他一眼。 ;谦哥儿房里有许多麦芽糖，你要不吃颗糖缓缓？他笑道。 ;我这个当母亲的，还去偷孩子的糖吃，传出去不得被人笑掉大牙。卫姝摆摆手，许是那药味被蜜饯冲淡了些，她的脸色瞧着好看了点，她对玉含道，;去请我嫂嫂进来吧。 她们女人家说话，楚宁风留在这里似乎不太好。 他便起身道：;我去看看孩子，一会儿你们说完，再差人叫我。 ;好。卫姝点点头。 楚宁风走后没一会儿，卫大奶奶便进来了。 同卫姝预料中的一样，她双眼通红，脸色不佳，显然是昨夜知道消息后就一直难受到现在。 ;三妹妹……她看见卫姝，才叫一声，声音就哽咽了，眼泪哗哗的往下落，;怎么会这样……四妹妹她真的太可怜了。 她哭得几乎站不住，还是玉含跟凌香两人一左一右扶着才勉强坐到凳子上。 ;四妹妹她也太命苦了。卫大奶奶哭着道，;她才多大的年级啊，竟然就这么去了。 卫姝先前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在这一刻又蓄了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住泪意：;嫂嫂，你不要太难过了…… ;我来时你大哥哥嘱咐我，让我不要在你面前哭。卫大奶奶拿手帕一边擦泪一边继续哭着道，;说你才生完孩子，又跟四妹妹感情最好，正是难受的时候，不要勾的你也哭，对你身子不好……可我……可我就是忍不住。 卫姝向来都见不得别人哭，看了自己也要鼻子酸。 尤其是如今她本就心绪不好，哪里还忍得住呢。 她单手掩面，任凭泪水从脸上滑落，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玉含跟凌香在看着心中都不是滋味，卫姝过去一直都是个开朗的人，哪怕心情再不好，也没见她这么哭过。 可是从昨晚到现在，她都哭了不知多少次，眼泪恐怕都要哭干了。 ;夫人，您别哭了，仔细身子。玉含上前劝道，;柳大夫不是说了，让您要放宽心嘛。 凌香则赶紧趁着这时候往卫大奶奶手里递了杯茶：;大奶奶您请喝茶。 被这么一打断，卫大奶奶也清醒过来，不该在人家大好的日子里这么哭。 ;被你大哥哥知道了，我回去准又会被他说了。卫大奶奶抽噎两声，用手帕擦了擦泪，逐渐平静下来，然后看向卫姝，;三妹妹，你也快别哭了，自己身子要紧。 ;我倒是不想哭，只是想起王勉跟那两个孩子，替他们难受啊。卫姝叹道。 ;是啊，只有那两个孩子是最可怜的。卫大奶奶跟着叹气，;王勉一个大男人，每日又要忙公务，孩子哪里顾得过来。外面请的那些个奶娘妈妈，恐怕都不会尽心。 一个家中没有女人管事，男人又管着外面，哪里顾得上家里呢。 想也知道那些个下人只会顾着自己享乐。 ;谁说不是呢。卫姝皱眉道。 ;昨夜我还在跟你大哥哥说，四妹妹的身后事，不知道王勉要怎么安排。卫大奶奶说起这个卫姝同样担心的问题，;你大哥哥说了，不能让四妹妹一个人留在陆安，将来王勉他们回京，也要将四妹妹带回来。 ;这么远的路程，又隔了这么久……卫姝犹豫了下，清了清嗓子，问道，;王勉要想将四妹妹带回来，只能是…… 一把火烧了，然后将骨灰带回来。 虽说大家都讲究全身全骨的下葬，可烧成灰也不是没有人做过。 一想到卫娥死在异乡，最后回归故里却是以这种方式，她就难受。 ;如今看来，只有这个法子了。卫大奶奶见她脸上表情，知道她是难过，便轻声劝道，;不过这样一来，也算是了了四妹妹的心愿。 卫娥这辈子活的太累，太小心翼翼，当初离开京城之时，她是怀着憧憬的。 她比任何人都想要逃离卫府。 卫府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是一处牢笼。 或许死后变成一堆骨灰，一缕青烟，都好过葬在那四四方方的棺材里吧。 卫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卫大奶奶如今倒是冷静下来了，她环顾了一眼四周，没看见孩子的身影，便问道：;怎么不见那对孩子？听说是龙凤胎，这在满京城都是头一份吧。 第673章 取名字 这些年没听说过谁家生双胞胎的，尤其是像卫姝这样一样怀一个就更少了。 原卫大奶奶还担心这双胎的事会影响到楚宁风的仕途，可见陛下压根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心中便明白过来，如今楚家的地位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估计还在睡着呢。卫姝朝暖阁的方向望了眼，目光变得柔和许多，;从生下来到现在，我也只见过他们一面。 ;既然在睡，那我就不去打扰他们了。卫大奶奶笑道，;过两日洗三礼我再来。 说到这个，她犹豫了下，又问：;洗三礼……是要办的吧？ ;办是要办的。卫姝脸上笑容淡了些。 ;热闹一下也是好的。卫大奶奶道。 卫娥尸骨未寒，身为姐姐却在京城里大肆庆祝自己孩子的洗三礼，她的心中恐怕是抵触的。 可这件事到底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 关系到整个楚家。 卫大奶奶没有久留，同卫姝说了一会儿话，哭了一场后，就离开了。 她走后没多久，太夫人跟乔氏、二夫人便过来。 ;你身子可还好？见卫姝那憔悴的模样，二夫人便忍不住眼睛红了。 她跟卫姝感情算得上是最好，她此时的担忧也是最真实的。 ;好着呢，你别担心。卫姝朝她笑笑。 ;昨夜我来瞧你时，你已晕了过去。太夫人则坐到床边，拉着她的手说道，;你是没见谦哥儿那模样，担心的不行，连我瞧着都眼睛直酸。 ;谦哥儿是打心眼里爱大嫂的。乔氏笑道。 ;让娘你们也跟着操心了。卫姝心中一片暖意。 ;只要你没事是最好。太夫人说道，;那两个孩子你可看过了？长的真是俊，像你跟宁风。 刚生下来的孩子，哪里就能看出来长的像谁了。 不过是太夫人心中喜爱，才这般说。 卫姝自然顺着她话：;我瞧着像将军多一些。 ;像大嫂也没什么不好。二夫人接话道，;对了大嫂，你跟大哥可给两个孩子取名字了？ 卫姝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取呢。 她醒来到现在，满心都想着卫娥的事，名字自然没顾得上。 ;你们夫妻俩抓紧想想，洗三礼之前定下来。太夫人笑着，复又像是想到什么，轻声对卫姝道，;洗三礼的事，我跟宁风说过，咱们就小办一场，请些至亲挚友便是了，孩子小，办的太隆重不好。况且，也要稍微避讳着先皇。 避讳先皇是借口，主要还是不想让卫姝为难。 太夫人是在替卫姝着想。 ;娘……卫姝眼眶顿时又是一酸。 她是个极聪慧的人，立刻便想到太夫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别哭。太夫人捏捏她的手，笑着说道，;你在月子里呢，哭多了往后要留下病根的。 卫姝吸了吸鼻子，将泪意忍了回去：;娘，谢谢您。 ;跟我还说什么谢字。太夫人轻轻笑说，;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二夫人与乔氏笑着附和。 卫姝望着她们，突然很庆幸自己遇到这么一家人。 从前人人都常说，不能将婆家当成真正的家人。 他们总是表面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 所以初嫁入将军府，卫姝谨言慎行，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着了哪个笑面虎的道。 可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才真的发现，这世上是有真心存在的。 她是何其幸运啊。 * 洗三礼前夕，卫姝回到了主屋内室。 两个孩子的名字也定了下来，大的姐儿取名为舒，意在以后日子舒心顺遂，小的哥儿叫朗，望他日后是个清风朗月的霁霁君子。 这两日她身子虚着，孩子也没怎么看，这会儿回了主屋，那残存的一点慈母心好像瞬间就充盈了起来，她不舍得让孩子跟奶娘待在一起，怕等孩子记事以后，记忆中就只剩下奶娘了。 幸好床够大，放两个孩子还放得下。 但这样一来就苦了楚宁风了，他几乎整夜都不敢翻身，生怕挤到卫姝。 两个孩子并排放在床的里侧，中间睡着卫姝，楚宁风紧挨着床沿。 孩子早早地便睡了，卫姝躺在他们身边，望着这两张十分相似的脸，一时觉得十分神奇。 她用手肘撞了撞躺在身边的楚宁风，小声说道：;将军，你说他们两个将来长大了，会不会还这么像？ 男生女相倒还能理解，这世上长的俊美的男子多了去了。 可若是女孩儿生了副男人的长相，日后怕是婆家都不好找。 ;都是你生的，就算以后长变了，也变不到哪里去。楚宁风支起身子瞧了一眼，笑着说道。 卫姝是越看这两个孩子越喜欢，尤其是看着舒姐儿的时候。 舒姐儿的眉眼跟她很像，有些像缩小版的她。 卫姝恍惚有种感觉，像是自己重新活了一回，只不过这次，是以嫡女的身份。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亲了亲舒姐儿的脸蛋。 孩子睡得很香，被她亲的有些痒，不舒服的砸了砸嘴唇。 看她这动作，楚宁风就笑：;怎么不亲亲你儿子？ 还用他说？ 卫姝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又凑到朗哥儿身边，亲了亲他。 两个孩子身上都带着抹奶香味，甜甜的，很香。 卫姝还想凑近再闻闻，就感觉自己的腰被戳了戳。 她回头，就看见楚宁风似笑非笑的指了指自己的脸：;孩子都亲了，怎么不亲亲他们的爹？ 卫姝一时语塞，然后又被他逗笑：;都多大人了，还跟孩子争宠呢。 楚宁风凑近她，一脸期待的表情：;那你是亲还是不亲？ 卫姝抬起手，点着他额头将他推开，十分嫌弃的语气：;不亲。 他倒是不恼，又凑过来，捏着卫姝的下巴，自己主动亲上去。 一吻结束，卫姝的脸蛋泛红，羞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虽已经是生了三个孩子了，可她还没习惯这么亲密的举动。 ;时辰不早了，睡吧。楚宁风心满意足，给她盖好被子，笑眯眯道。 第674章 双胞胎洗三礼 次日就是洗三礼，来的都是楚家的亲戚跟朋友 。 卫姝还在月子里，下不了床，也受不得风，所以许多亲戚来了只是同她打过招呼，说了几句话后便去了宴客厅，看那对双胞胎。 楚宁风的朋友也来了不少，他在前院招待着，谦哥儿跟他一道。 说是要让谦哥儿学着如何处理人际关系。 卫姝觉得有些过早了，孩子还这么小，但她也没拦着楚宁风。 这些事情，当父亲的不教，她一个做母亲的更不知从何教起。 她半靠在床上，手中捧着赵妈妈递来的鸡汤。 这几日鸡汤几乎是当水喝了。 ;夫人，定远侯夫人与永昌伯爵夫人来了。玉含从外面进来，笑着禀道。 ;快让她们进来。卫姝欣喜道。 她也有好几月未曾见到这两人了。 玉含转身出去请。 没一会儿，两道熟悉的身影便走了进来。 ;那对双胞胎长的是真好看。周夫人瞧见卫姝便笑着说道，;也就你会生，生的每一个都那么俊。 孙夫人不像她那么聒噪，走到床边，担忧地望着卫姝：;你可还好？ 她们都是生过孩子的，知道生孩子这一遭要受多少罪，更何况是卫姝这样生两个的。 ;我好着呢，两位姐姐别担心。卫姝笑道，;快坐。 丫鬟给她们搬来锦杌，又奉了茶。 ;我瞧你家太夫人，是乐的嘴都合不拢了。周夫人说道，;抱着孩子都舍不得放。 ;你这张嘴，谁的闲话都敢说。孙夫人瞥她一眼，才对卫姝道，;你吃了不少苦吧？ ;谁生孩子都得吃这些苦。卫姝微微一笑，;不过一次生两个，的确是有些难。 ;要不我说你胆子大呢。周夫人唏嘘道，;这要换了我，我可不敢生。 ;别说换了你，我看就是换了你，你也怀不上。孙夫人笑她。 ;你这人，怎么净挑我的话说？ 两人互相一瞪，像是要吵起来。 但卫姝十分熟悉她们俩的计谋，知道她们是吼得凶，实则比谁都护短。 卫姝喝自己的鸡汤，也不参与她们俩，就看着她们闹。 两人互怼了一会儿，又相视一笑。 ;你这嘴啊，真是得理不饶人。孙夫人笑着去拧她的嘴，;将来谁要是做了你的儿媳妇，那才是倒了霉了。 ;往后我们家盛哥儿讨媳妇，那可是要我把关的。周夫人嘁了一声，;别说我了，我看你这马上就要当婆婆了，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听她这么一说，卫姝倒当真愣了一下：;姐姐家要办喜事了？ 孙夫人是永昌伯爵的继室，在她嫁进去之前，前一个还生了几个孩子，算算年纪，最大的那个的确是要讨媳妇了。 ;世子是到年纪了，现在还在说呢。孙夫人抿唇轻笑，;不过这件事啊，我可不插手。 她是个当继母的，这些年来对待这些继子继女的确是不错，可即便是这样，外面也有许多说她闲话的。 如今世子要议亲，她再是跑前跑后的去安排，但凡日后这两口子有一点不愉快，那势必要将火烧到她身上，认为是她不想人家好。 所以这个烫手山芋啊，她交给自己的婆母了。 ;不插手是最好的。卫姝赞同的点点头，;但往后还有两个呢，总不能都不管了。 ;管自然还是要管的。孙夫人说道，;姨娘生的那些个孩子，我是要管。至于后面那两个……她犹豫了下，;到时再看吧。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从前卫姝只觉得孙夫人整日都是笑眯眯的，瞧着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的样子，可她毕竟是个当继母的，日子哪里又有那么顺遂呢。 ;若真出什么事，你也别怕。周夫人拍拍她的手，方才还吵得凶的两人，此时却是她最有力的靠山，;这满京城里，能吵得过我的人，一只手都数的出来。要真有人找你吵架，你只管让我来。 就凭她们俩这交情，她能把人骂的头都抬不起来。 孙夫人心中既觉得温暖，又觉得好笑：;你好歹也是一个侯夫人，怎么净干那些市井泼妇的事儿？ ;有些人你就得用这招才能制服得了她。周夫人轻抬下巴，问卫姝，;你说对不对？ ;我觉得有理。卫姝轻笑，;有句话不是说，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嘛。对付那些人，就得用特殊的法子。 ;你们俩啊，真是。孙夫人无奈地摇摇头。 卫姝手里还端着鸡汤没喝完呢，已经有些凉了，她趁机将碗递给赵妈妈。 有客人在，赵妈妈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转身下去了。 她刚走没一会儿，就又折了回来，这次脸上带着惊喜：;夫人，宫里来人了！ 卫姝还在与周夫人她们说笑，突然听见这句话，有些被吓到：;谁来了？ ;是陛下身边的公公。赵妈妈笑着道，;奉陛下口谕，来给咱家哥儿和姐儿赏赐的。 陛下赏了舒姐儿跟朗哥儿两个长命锁，乃是内务府的工匠亲手打造，另还赐了玉如意跟黄金。 这两个小家伙在哭闹声中身价就一跃而上了，赚了普通老百姓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卫姝的心中一时悲喜交加。 喜的是陛下这么兴师动众，特意选在今日赏赐，显然是为了消除大家对这对双胞胎的流言。 可陛下这么做，无疑是将楚家推上了一个风口浪尖。 ;楚将军如今当真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了。孙夫人听完后，看了眼卫姝的脸色，轻轻说道。 ;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卫姝微微皱眉。 ;得了陛下赏赐你还这幅表情，若传出去只怕说你心高气傲呢。周夫人笑她，;别想那么远以后的事了，单说眼前的，这必定是好事呀。 她向来是个看的开的人，未来还没发生的事，她才不去想呢，想多了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卫姝勉强笑了一下：;说的是。 她深吸了口气，将这些事暂且压在心里不提。 第675章 一语中的 洗三礼结束后，楚宁风从前院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卫姝在赵妈妈跟玉含的搀扶下，下床走着。 他的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怎么下床了？ 周围其他丫鬟都赶紧行礼：;见过将军。 屋里很暖和，卫姝穿着单衣，披了件外衣，满头青丝随意挽在脑后，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被她别到耳后。 ;你回来了。她笑着说道，;客人都送走了吗？ ;送走了。他走上前来，随手将身上大氅脱下来，递给玉含，;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我都躺了好几天了，腰都疼了。卫姝噘噘嘴，语气娇憨，像撒娇一样，;我走两步路又没什么，初婉都说了，我不能一直躺着不动。 ;说什么你都有理。楚宁风笑笑，;今天累着了吧？他接过玉含的活，扶着卫姝在屋里来回踱步。 ;我一直躺在床上，有什么可累的啊。卫姝笑道，;谦哥儿呢？怎么不见他？我还想问问他今儿在前院做了什么。 ;去暖阁看弟弟妹妹了。他笑着说，;不过今日谦哥儿倒是令我有些刮目相看。 卫姝来了兴趣：;这话如何说？ ;来的客人中，有些嘴皮子利索的，没人说得过他，谦哥儿倒是能跟人家谈上两句。他笑，;小小年纪，不怯场就已经不错了，面对别人提出的问题，他倒还接的上，将来不管他做什么，我都可以放心了。 卫姝也跟着笑：;那你这心是不是放的太早了？他还小呢，将来长成什么样，谁说得准。 ;你自己生的，难道对他一点信心都没有？他问。 ;倒不是没有信心。卫姝想了想，找了个合适的解释，;小孩子都是三分热度，再加上他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我是怕他往后纸醉金迷，沉浸其中。 她听说过不少被宠坏的纨绔子弟，总担心谦哥儿也长成这样。 她这担心倒也不是多余，凡是当父母的，总要替孩子多想想。 楚宁风笑着说：;你有这个顾虑是好的。他没有多说什么其他，像是很认同卫姝的想法。 ;不过再想想，有苏老先生在呢，谦哥儿往后就算是长歪，也歪不到哪里去。她说。 楚宁风听着就挑了挑眉：;他若是真的长歪了，能怪的就是我这个当父亲的了。 毕竟老话说的好，上梁不正，下梁就歪。 一旁静静听着的赵妈妈此时有些憋不住笑了。 这将军为了哄夫人开心，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卫姝也意识过来他这完全是在哄着自己，一时又恼又羞，甩开他的手：;我跟你说正经的，你怎么老不当回事。 ;是我错了。楚宁风忙又来扶着她的手臂，;走累了吧？上床歇着吧，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他惯会这样哄卫姝，一旦察觉到她生气了，立马就转移话题，让她这火想发都发不出来。 卫姝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这些话若搁在从前，她或许听听就过了，并不觉得生气。 可如今是一点不对她的心，她就要别扭半天。 卫姝懒得理他，转身朝床铺那边走去。 才走了这么一会儿，她就感觉腰酸疼的不行。 楚宁风自然是跟过去，给她又是捏腿又是揉肩的，看的丫鬟们目瞪口呆。 他们怎么觉得自家将军自从成亲有了孩子后，就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呢？ 还从来没见他这么服侍过任何人呢。 偏偏被服侍的那个人，还冷着一张脸，连瞧他一眼都不愿意。 这僵局还是被谦哥儿打破的。 他去暖阁看了会儿弟弟妹妹，又来陪卫姝。 进门就看见楚宁风在给卫姝捏腿。 ;娘！他笑着唤了一声，然后迈着小短腿过来，;娘，您今天累着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趴到卫姝身边坐下，睁着天真可爱的眼睛望着她：;我给你捏肩好不好？祖母说我捏肩最舒服了。 ;去看过你祖母了吗？卫姝捏捏他的小手，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 ;去了！谦哥儿点点头，;从前院回来后就去过了，祖母今天很高兴，席上还喝了些酒呢。 今天这样的日子，按照太夫人的性子，的确是要喝几杯酒才像话。 ;真听话。卫姝亲亲他的脸蛋，柔柔笑道，;你今天也辛苦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今儿娘都允许你吃。 ;真的吗？谦哥儿眼睛微微一亮，;那我想吃小云楼的点心，也可以吗？ 小云楼的点心可遇不可求，每日买都是要凭运气的。 幸好昨日楚宁风就派人去买回来了，今日宴客用。 ;厨房应当还有些。卫姝笑着捏捏他鼻尖，;赵妈妈特意给你这只小馋猫留的。 谦哥儿一听，立马朝赵妈妈道谢：;谢谢妈妈！ ;四少爷客气了。赵妈妈笑着道。 卫姝感觉给自己捏腿的那只手力度稍微重了些，扭头朝他看了眼。 他安静笑着：;这个力度合适吗？ 卫姝被他逗笑，腿动了动：;儿子在这里呢，你少装模作样了。 谦哥儿可看不懂两人之间的猫腻，他现在整颗心都被糕点占据了。 楚宁风则笑着收了手，对赵妈妈道：;去把点心端来吧。 ;是，将军。赵妈妈应了声，就去叫人。 恰巧暖阁那边传来孩子的啼哭声。 刚开始就一道，紧接着另外一个也开始哭。 两个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光听声音就能听出来谁是谁。 卫姝揉了揉耳朵：;舒姐儿这哭声是真有力。 楚宁风笑：;弄不好将来，她会是撑起整个楚家的人。 卫姝瞥他一眼：;净瞎说。 在她看来，女孩儿到了年纪都是要嫁人的，舒姐儿也不例外。 哪有让一个女孩子来扛家族的责任。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就这么一句玩笑话，竟真的让楚宁风说对了。 两个奶娘将舒姐儿和朗哥儿抱过来，两人还在哭着，舒姐儿声音最大，朗哥儿则哭得像猫儿一样细声。 第676章 一家五口 楚宁风倒不嫌吵，抱着舒姐儿就轻轻拍着哄着。 他哄孩子有一套，没一会儿舒姐儿就让他哄的哭声小了下来。 反倒是朗哥儿，瞧着哭的小声，却是半天都哄不好。 谦哥儿凑到卫姝身边，望着她怀里的弟弟：;娘，当初我是不是也这么哭过？ ;你可比他们两个好多了。卫姝笑道，;你那时虽然也哭，但是只要我一抱你，你马上就好了。 谦哥儿听着，忍不住抱了抱卫姝。 他很爱卫姝，像天下所有孩子爱母亲那样爱着。 卫姝揉了揉他脑袋，将注意力放到了朗哥儿身上。 许是刚刚才睡醒，他是要哭一阵才肯停。 原本白净的脸蛋因为哭的用力而泛红，眼睫毛都被泪水沾湿了。 卫姝担心手帕才粗，便用手指轻轻替他擦着泪水。 她的手温热柔软，触摸到朗哥儿那吹弹可破的脸蛋时，十分舒服。 原本还在哭的朗哥儿突然就停了下来，湿漉漉的大眼睛还看着卫姝，像是好奇她是谁。 卫姝知道他如今还听不懂话，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跟他说。 ;我是娘，要记得啊。她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朗哥儿的脸蛋。 也不知朗哥儿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但他明显嘴角微微咧了一下，像是在笑。 卫姝有些惊奇，想再仔细看看时，那抹笑却又消失了。 转瞬即逝，几乎让卫姝以为自己方才是看错了。 不过转念想想，这才几天大的孩子，恐怕连笑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卫姝心微微一软，一想到她有三个可爱的孩子，就觉得这一生似乎已经圆满了。 ;是不是饿了？楚宁风抱着舒姐儿，见她一直砸吧嘴，便问奶娘。 ;睡前刚吃过，应该不会是饿了。奶娘走上前来，想伸手抱孩子，但又顾虑着楚宁风的身份，手缩了一下。 楚宁风将舒姐儿递给她。 又来看朗哥儿：;这小子怎么看着那么精神？ ;你儿子精神点不好吗？卫姝笑道。 楚宁风没再说什么，而是一把将谦哥儿抱起来，放在自己膝上：;爹要跟你说件事。 他的语气难得认真严肃，像是丝毫没有将谦哥儿当成孩子。 ;爹爹你说。谦哥儿点点头。 ;你也大了，有自己做主的能力了，男孩子大丈夫，总不能一直睡在你母亲的暖阁里。他道，;爹跟你母亲商量了，打算过完年就给你正式立院，你意下如何？ 他用的是商量的语气，并非是对谦哥儿下命令。 ;好。谦哥儿甚至都没考虑，直接就点了头。 卫姝微微愣住：;你不考虑一下吗？ ;爹说的对，我迟早是要立院的，晚点不如早点了。谦哥儿轻轻笑起来，表情带着不舍，;只是……搬出去住以后，每日见娘的机会就没那么多了。 他真正舍不得是这个。 住在暖阁里离得近，有时卫姝在院子里说话的声音他都听得见。 可搬出去后，那就要绕过好几间屋子才能见到她了。 卫姝这心中本来就难受，听他这么一说，眼睛顿时就酸了。 从立院开始，谦哥儿就要走向他自己的人生了。 卫姝只会站在原地看他走的越来越远。 她甚至现在就有了一种，自己已经逐渐苍老的感觉。 ;你如果想多住两年，也是可以的。楚宁风倒是有些不太忍心了。 ;就过完年吧。谦哥儿笑了笑，眼睛悄悄红了。 卫姝长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擦眼泪。 ;是个好样的。楚宁风捏捏他的肩膀，语气十分骄傲自豪。 怀里的朗哥儿又不安分的扭动起来，卫姝猜测是饿了，便将孩子递给奶娘，让她去喂奶了。 恰好赵妈妈端着糕点进来，瞥见卫姝红红的眼眶，又察觉屋里气氛有些不对劲，她的呼吸略微紧了一下，还没说话，就听得楚宁风道： ;去吃点心吧。 谦哥儿从他身上下来，原是想跟着赵妈妈一起走的，却被卫姝叫住。 ;就在这里吃吧。她红着眼睛笑了笑，说，;正好我也很久没吃了，我陪着你一起吃点。 方才说了那些事，谦哥儿的心中恐怕正难受着，此时多好吃的东西都没味了。 不如陪着他一起，还能好些。 母子俩有说有笑的将那碟点心吃完，再看谦哥儿的脸色，瞧着是要好些了。 楚宁风递了杯茶给卫姝：;一会儿晚膳还吃得下吗？ ;两块点心而已，等晚膳前肚子早空了。卫姝笑道。 ;娘，小云楼的点心真好吃。谦哥儿摸摸餍足的肚子，如是说道。 ;你若喜欢，明儿我再差人给你去买。楚宁风说道。 以他的名号，哪怕是小云楼卖光了，恐怕都要让师傅再做一些出来。 这要是换以前，卫姝或许会说他娇惯孩子，但今天她却没有说什么。 ;还是过段日子再吃吧。谦哥儿倒是很懂事，;再好吃的东西，连吃几天也是会腻的。 楚宁风笑着摸摸他的头：;倒还给我上起课来了。 谦哥儿嘻嘻笑了两声。 晚膳时大家都去了清波堂陪着太夫人一起。 卫姝尚在月子里，出不了门，便在自己房里吃。 厨房给她准备的饭菜很丰盛，全都是对她身子有益的。 卫姝吃完了饭，又下床走了一会儿。 舒姐儿跟朗哥儿还在睡着，卫姝怕吵醒他们，走了一会儿也上床躺着了。 原是闲得无聊想看看书的，不知怎么的想起来床头的柜子里放着许多卫娥从前写给她的信，她翻出来看了看。 那些信纸上仿佛还残存着卫娥写字时留下的淡淡胭脂味。 卫姝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她写这些信时，脸上是什么表情。 一定是在傻笑吧。 卫姝的眼睛微微一酸，她用手指轻轻描着那些簪花小字。 卫娥的字写得其实比她还要漂亮，秀气精致，跟她的性格很像。 只是想到从今往后，都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卫姝心中就难受的像是空缺了一处。 赵妈妈一直陪着卫姝的，见她这幅神情，知道她是想起了卫娥，想要劝两句，却最终在心里叹了口气，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第677章 求亲 卫姝出月子的时候正好是过年前后，府里上下都在布置过年的东西。 两个孩子的满月酒，跟太夫人商量以后，决定不办了。 临近年关，大家都忙抽不出空，干脆就等着下次抓周礼的时候再热热闹闹的办一场了。 卫姝难得能出门走走，再加上昨儿夜里才下了雪，她穿了厚厚的冬衣，又披了件大红底绣海棠花镶狐狸毛的披风。 赵妈妈陪着她一道去院子里散散步。 院里的积雪都被清扫干净了，也不担心会滑到。 在屋里闷了这么一个月，卫姝一走出去便感觉神清气爽，便是扑面而来的寒风似乎都觉得亲切。 玉含怕她冻着，还往她手里塞了小手炉。 ;这叶子都掉光了。卫姝走到院里种的那棵树下，抬头看了眼只剩光秃秃的树干，如此说道。 ;待来年春天，会重新长出来的。赵妈妈笑着说道。 卫姝只是觉得时光飞逝，上一次透过窗户看这棵树时，它还有几片叶子呢。 她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又去看了看自己种的那些花。 不出意外，几乎都枯了，只剩根还留在那儿。 ;夫人若是想看花，花房那边多得是。玉含笑道，;让婆子给您送几株过来。 ;那就送一点来吧。卫姝点点头，;不要味道太刺鼻的。 舒姐儿跟朗哥儿都在主屋里呢，怕他们闻不了香味太重的。 ;好。玉含笑着应。 ;夫人，有件事您恐怕还不知道。赵妈妈看了眼四下，没多少人后，才轻声对卫姝道，;沈家被抄了。 卫姝当真怔了一下：;沈骞家？ 这事先前楚宁笙同她倒是说过，只是那时还不知道要如何处置沈骞。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她也就忘了这茬。 ;是啊。赵妈妈说道，;就在前不久抄的，听说抄出来许多的金银珠宝。沈大人被革了官职，现在只能回老家种地了。 沈骞当初就是从穷乡僻壤的地方考进京城里的，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却因一个视财如命的夏柔瑾毁了前程。 是挺惨的。 但听在卫姝耳中，却有些想笑。 沈骞这是自作自受。 他既选择了夏柔瑾，就要承担这一切的后果。 ;幸好宁笙早日脱离了沈家那泥潭。卫姝淡淡笑着。 沈家并不值得同情，相反，卫姝还觉得十分痛快。 恶人自有恶人磨，沈骞与夏柔瑾，当真是天生一对。 ;老奴就想着宁笙小姐的怨恨算是了了，才跟夫人说的。赵妈妈笑说，;将军前些日子便知道了，应当是不想让夫人想太多，才没同您说。 卫姝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如今外面的许多事情，楚宁风都不怎么想让她知道，怕她劳心劳力。 不过卫姝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其他的事，她也管不着了。 在外面站的有些冷了，卫姝正想回屋里时，便看见楚宁笙从影壁绕了进来。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眉眼生盼，瞧着哪里像生了三个孩子的人，哪怕说她才二八年华都有人信。 ;你怎么过来了？卫姝笑着问道。 ;我还来不得了？楚宁笙走过来，挽了她的手，嗔怪道，;大冷得天，你才出月子，怎么就到外面了，也不怕受了寒。 ;穿这么厚，想受寒都难。卫姝笑，;屋里坐吧。 她估摸着楚宁笙过来，是要说沈骞的事。 两人进了屋，玉含给她们奉了茶，便退下了。 楚宁笙的脸还红红的，不知是方才被风吹的还是怎么。 她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像是在思索什么。 卫姝倒也不急，没有催她。 ;大嫂……过了好一会儿，是楚宁笙自己忍不住了，终是开了口，;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什么事？卫姝笑着看她。 那件事似乎让她有些难以切齿，她脸上的娇羞一目了然。 卫姝忽然惊觉，她要说的，或许不是沈骞，而是另一个人。 果然，下一刻她便说：;是谭大人……他说……想上门求亲。 说这话时，她的脸红的如同那熟透的柿子一般。 卫姝倒真没料到是这事，她也愣了：;谭大人跟你求亲了？ 她原以为两人的事要过了年后才会再定呢。 没想到竟是如今就有苗头了。 ;他在信里说了……楚宁笙红着脸道，;说不想再等了，问问我的意见，若是我同意了，他立即找媒人上门来提亲。 谭鹤荣是太夫人一早便看好的人，他若是真的来求娶，太夫人必定第一个点头同意，所以目前楚宁笙的意愿是最重要。 但卫姝瞧她这模样，她的心中恐怕也早就生了欢喜，只是还碍于许多事，没敢轻易点头。 卫姝微微笑道：;那你是如何想的？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我不知道。楚宁笙咬了咬嘴唇，方才脸上的酡红略微褪去了一些，转而换上一抹犹疑，;我们两个都有各自的孩子，我们或许能过的好，可孩子们怎么办？ 晴姐儿跟明哥儿都大了，早已记事，要让他们改口叫谭鹤荣爹，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至于谭鹤荣家的那几个，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将楚宁笙尊为母亲。 这要真的嫁过去了，她要面对的东西很多。 她不确定自己有那个能力处理好。 卫姝略微沉思了一下，说道：;不如问问孩子的意愿吧。晴姐儿跟明哥儿是懂事的孩子，他们定也不希望你一辈子就这么蹉跎过去了。 提到自己的孩子，楚宁笙脸上的笑容变淡，眼眶有些酸涩：;突然觉得很对不起孩子们。 父母感情不和，最受煎熬的就是夹在中间的孩子了。 尽管楚宁笙一直在保护他们，不让他们受到一点伤害。 可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她再弥补也是徒劳。 ;不能这么想。卫姝轻声道，;你将他们生下来，的确是要对他们负责，可在成为母亲之前，你得先是自己。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可谁也不是天生就当父母的。 第678章 疯狂嫉妒 哪怕是卫姝自己当了母亲，她也不会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 她总是要将自己照顾好了，才能更好的去照顾孩子。 楚宁笙觉得卫姝这是歪理，可莫名的又觉得很合理。 ;我算是知道大嫂你为什么总是活的这么潇洒轻松了。她无奈地笑了笑。 光是卫姝的想法，她就及不上。 ;哪有什么潇洒轻松。卫姝笑了一下，;还不是有你大哥在前面顶着。 楚宁风几乎将所有的事都揽了下来，不让卫姝操心。 能送到她面前的事，也不过是一两句话的小事而已。 楚宁风是个不怎么会花言巧语的人，但他那些细心的所作所为，却是最能打动人心的。 ;那我到底该怎么办？楚宁笙陷入犹豫。 她一方面既想接受谭鹤荣，另一方面又要顾虑孩子。 ;我不是说了，跟孩子们说说。卫姝道，;他们大了，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才是最好。 就像卫姝自己，有些事情从来不会替谦哥儿做决定。 他们虽然是孩子，但同样有自己的想法。 ;那好吧。楚宁笙皱着眉道，;等我先跟孩子们商量过后，再同娘说吧。 怕若是贸然跟太夫人讲了，给她留下希望，后面又失望。 ;你自己决定就好。卫姝喝了口热茶，如是说道。 谭鹤荣此人，当初他担心楚家连累到自己，拒绝了这门亲事。 那会儿卫姝的心中是对他有几分意见的。 可后来卫姝冷静下来后一想，如果换做是她自己，恐怕也会优先考虑自己的家人吧。 更何况楚宁风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他仗义相助楚家的事，又让卫姝对他刮目相看了。 不论如何，谭鹤荣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他跟楚宁笙若是能走到最后，那自然是件好事。 两人各自沉默着时，内室里传来孩子的哭闹声。 约莫是来两个睡觉的孩子醒了。 楚宁笙趁机起身进去看孩子。 话题也就此打住。 * 傍晚，楚宁风跟谦哥儿从前院回来。 这父子俩最近天天都腻在一起，连卫姝都很少看见谦哥儿的身影。 ;娘！谦哥儿进门就喊，;我好饿。 丫鬟正在摆膳，香喷喷的味道勾得他馋虫都起来了。 ;先跟你爹去洗手。卫姝笑着拍拍他脑袋。 ;嗷。谦哥儿怪叫一声，但还是乖乖跟着楚宁风去了。 等着爷俩再出来时，饭菜已经摆好了。 谦哥儿走到卫姝身边坐下。 楚宁风则朝内室看了一眼，问道：;两个孩子呢？ ;睡着呢。卫姝笑着答道，;方才陪着闹了一会儿，应该是累了。 既然睡了，楚宁风便没了要进去看看他们的心思，免得再吵醒他们。 吃饭时，卫姝跟楚宁风说起谭鹤荣的事情来。 ;今日宁笙来找我，说谭大人向她求亲了。 楚宁笙与谭鹤荣的情况，跟其他人不同。 大多数人成亲前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楚宁笙跟谭鹤荣两人，算得上是互相喜欢才结为夫妇的。 若是撇开双方家庭不谈，他们俩确实是令人羡慕的一对。 ;她意下如何？楚宁风略微停顿了一下，问道。 ;她自然是高兴的。卫姝回想了一下楚宁笙说起这事时脸上的神情，轻轻笑道，;只是她但心孩子们。 一边默默吃饭的谦哥儿听见这句话，抬了一下头。 楚宁风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让她自己决定吧。 ;我知道。卫姝点头。 这种大事，她可不敢插手。 次日便是除夕，照例卫姝是要进宫的。 一大清早起来，她忙碌半天打扮自己，待坐上马车出门时，天才微微亮。 上一次进宫还是中秋节呢。 不知怎么的，卫姝心里竟然有些小小的紧张。 今日进宫的内命妇很多，许多都是陌生面孔。 卫姝猜测应当是新封的。 从前有些眼熟的此时已见不到人了。 她生孩子坐月子的这些日子里，朝廷发生了很大的变动。 卫姝一路搀扶着太夫人进了皇后寝宫。 大殿里依旧是那么热闹，卫姝笑着跟一些人打过招呼，然后去到太后与皇后跟前。 ;臣妇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楚夫人不必礼。太后笑着摆摆手，;听闻你刚出了月子，这身子还虚着呢，快赐座，别站着了。 这种事几乎每次卫姝进宫时都会发生，她早已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如今的镇定自若。 ;多谢太后娘娘。卫姝盈盈下拜。 待她入座后，皇后才微微倾身，笑着低声问她：;怎么没把孩子带来让我看看？听说那对双胞胎长的很好看。 她的语气仍如当大皇子妃的时候，没有任何架子，甚至带着亲切。 卫姝微微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 ;双胞胎实在吵闹的很。她笑着道，;动辄就是哭个不停，怕扰了皇后娘娘的清净。 ;孩子不都这样。皇后笑说，;永宁之前也是日日的哭，如今大些就好了。 卫姝不好说什么，只能陪着笑：;等孩子大些不吵人了，再抱来给皇后娘娘看。 ;那可说定了。皇后端起酒杯。 卫姝忙将自己面前的杯子端起来，敬了她一杯酒。 两人在这有说有笑，孰不知有人正看着卫姝，眼神恶毒阴狠。 卫娇从卫姝进来时就在看她了，一个刚出月子的女人，脸色竟然那么好。 她自己也是生过孩子的，知道生完孩子后身体是什么状况。 可卫姝偏偏瞧着一点影响都没有。 卫娇暗自握了拳，心中那抹嫉妒仿佛快要冲破胸膛。 她现在虽然已经贵为嫔妃，可她能见皇上的次数，竟是比在当初的大皇子府还要少，一月下来都见不到一次。 如今再看卫姝，她心中越发的不平衡。 明明这一切应该是属于她的。 要不是卫姝嫁给了楚宁风，那么如今坐在皇后身边的人，就该是她卫娇才对。 她曾经看到过楚宁风几次，虽离得远，却也依稀能辩的出来，楚宁风的样貌，比皇上还要俊美几分。 第679章 给凡哥儿说亲 甚至楚宁风娶了卫姝以后，还为她散尽了后院中的姨娘，独宠她一人。 这在满京城都是传遍了的佳话。 有人羡慕卫姝，自然也有人笑话卫娇。 笑她将自己的庶妹推出去替嫁了，结果人家现在日子过的蒸蒸日上，可比她这个身在后宫的嫡姐要幸福的多。 这么多年，卫娇的心中怎么能不恨呢。 这个自己一直瞧不上的庶女，竟一朝翻了身，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了。 卫娇心中恨啊，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深居后宫，连卫姝的面都见不着，更别提是找她的麻烦了。 卫娇深吸了一口气，将满心气愤都压制了回去。 卫姝自然不知道她这些想法，哪怕知道了，也是一笑而过。 今时不同往日了，卫姝往些时候或许还会因为卫娇动怒，可如今看到她，还不如看待一个陌生人来的重要。 她陪着皇后娘娘吃酒聊天，今儿是除夕，本该有歌舞的，但先皇孝期未过，所以宫中坊间禁了歌舞音乐。 枯坐几个时辰，等卫姝从大殿出来，还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陪着皇后喝了好多酒，幸得是那酒不烈，否则她现在走出宫门都成问题。 ;怎么喝这么多？太夫人握着她的手，担忧地皱皱眉。 往常不见卫姝喝酒，知道她酒量低。 ;皇后娘娘要喝，我总不能干看着。卫姝脸蛋微微泛红，眼底却是一片清明，;没事的娘，一会儿回了将军府酒就醒了。 ;我是担心你这身子骨。太夫人道。 她才出月子，身子虚着呢。 卫姝轻轻一笑：;回去喝点醒酒汤，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从有身孕以来，她就没有喝过酒，如今再尝那清酒的滋味，竟觉得还不错。 婆媳俩一路互相搀扶着出了宫门，楚宁风早已在门口等候。 待她们走近，闻见卫姝身上的酒气，他眉尖微蹙：;喝了多少？ ;没多少。卫姝看着他，扬唇笑了，;先回去吧。 到底大庭广众之下，有什么话也不好说。 楚宁风先扶着太夫人上了马车，才转身来牵卫姝的手，扶着她上去。 等回到将军府时，已经是下午了。 卫姝端坐着大半天，感觉自己腰跟脖子都要断了。 回了听雨轩就立马叫着赵妈妈跟绿萝替自己更衣。 还有发髻上那些个金银珠钗，也全都取了下来，最后只别了支白玉海棠花攒珠簪子。 等她收拾完，楚宁风已经去暖阁哄孩子了。 舒姐儿跟朗哥儿醒过来后就是哭。 尤其是舒姐儿，更是无时无刻不在哭，朗哥儿倒还算安静，只是偶尔会被带着一道干嚎。 真不愧是双胞胎，做什么都要同步。 卫姝去暖阁时，舒姐儿才被哄开心，腮边还挂着泪珠呢，就被楚宁风逗得嘻嘻大笑。 反倒是朗哥儿孤孤单单的躺在一边。 ;将军要偏心也不是这么偏的吧。卫姝走过去，将朗哥儿抱起来，轻轻朝楚宁风说道。 ;我哪里偏心了？楚宁风还低头看着舒姐儿，头也没抬的笑着问。 ;就算再喜欢女儿，那这儿子总也还是你亲生的，怎么不见你抱抱他？卫姝一边拿手指轻轻逗弄着朗哥儿，一边说道。 她一直都知道楚宁风喜欢女儿，但自从这两个孩子生下来，他的眼里像是只有舒姐儿一样。 ;我若是两个都抱了，你又要不开心了。 楚宁风回头笑着看她。 卫姝白了他一眼，小声嘀咕：;我有什么不开心的。 她才不会跟孩子争宠呢。 嘴里这么说着，但她脸上却挂着笑。 尤其是朗哥儿还在看着她笑。 他这么小，或许连笑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无意识的做着这个动作。 他的眼睛跟卫姝长的很像，圆圆的，十分可爱，脸蛋肌肤嫩的如同鸡蛋。 卫姝都舍不得上手去摸，生怕自己的手指划伤了他的皮肤。 逗了孩子半天，卫姝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的谦哥儿也跟朗哥儿这样可爱。 仔细看看，朗哥儿的五官其实长的有些像谦哥儿。 ;谦哥儿还在清波堂吗？她扭头问赵妈妈。 ;在呢。赵妈妈笑着点头，;几位少爷都在清波堂陪着太夫人。 过年这几天孩子们都没课，先生也各回各家了，他们好不容易有点空闲，倒也没有只顾着自己玩乐。 提到这些孩子，卫姝不免想到凡哥儿来。 她将朗哥儿放到床上，捏了捏自己有些酸的手臂，然后 嗓音很轻的对楚宁风说：;二弟妹在替凡哥儿物色亲家了，你知道吗？ ;凡哥儿？楚宁风愣了愣，;他才多大？ 还不到十五呢，就准备成亲是否太早了些？ ;年纪是还小，但现在开始找，等寻到合适的，再定下来，恐怕也要两年以后了。卫姝笑说，;到那时年纪正好合适。 这种事楚宁风没什么发言权。 他自己二十好几了才成的亲，像他这个年纪，若是孩子生的早一些，此时恐怕都要当祖父了。 ;不是要等凡哥儿考了秀才再定吗？他问。 凡哥儿前些年考了童生，在准备考秀才呢。 若是有了秀才身份，再去议亲也要容易些。 ;二弟妹是怕等他秀才考下来，又要好几年过去了，空耗时间。卫姝低着头在看朗哥儿，她的手指被他抓着，力道很轻，;想着让他先成家后立业，也让他定下心来。 凡哥儿是楚家年纪最大的孩子。 犹记得当初刚嫁进来时，他还只是个小屁孩儿呢。 如今几年光阴过去，他竟然都要成亲了。 ;那得好好相看了。楚宁风说。 找个省事的亲家，夫妻两个才能和睦。 像楚宁飞当初那样，闹得家宅不宁的不行。 ;终身大事，那必然是得谨慎。卫姝笑道，;二弟妹过来找我，说让我帮着瞧瞧，有没有合适的。但我这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知道谁家的姑娘合适呢。 就是以后要给谦哥儿他们说亲，她恐怕都要去求周夫人帮忙呢。 若说她认识的人里，谁的人脉最广，那非周夫人莫属了。 第680章 打牌 听二夫人找了卫姝帮忙，楚宁风的眉头就微微皱了一下，像是有些不悦。 他将舒姐儿放到床上，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磕到碰到。 ;怎么这么不懂事。他回过头来，面上不满，;你才刚出月子，就不能让你清净几天。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家的大小事，大家都喜欢来卫姝跟前说。 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好像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比什么都管用。 这自然是好，说明大家尊重她。 可凡事都来，也难免累人。 ;自从我有了身孕以来，有什么事他们都不找我，生怕累着我。卫姝心中微暖，笑着说，;这次也是因为凡哥儿的事重要，二弟妹才想到找我帮忙的。再说了，这种事能有什么累的，凡哥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然希望他能娶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了。 她自己倒不觉得累，反而还对此时兴致勃勃。 似乎是瞧出来她眸中的跃跃欲试，楚宁风稍许无奈：;你若是想帮忙，那就去做。 ;既是求到我面前来了，帮自然还是要帮的。卫姝笑道，;不过是去串个门的功夫。 她想好了，等过了年后，要去见一趟周夫人，请她帮帮忙。 顺便自己也积累下经验，将来谦哥儿跟朗哥儿都要娶妻的，她作为母亲，自然得亲自把关。 她是这几个月闷坏了，所以这次才这么兴奋。 楚宁风心中微动，眉眼变得温和下来。 他伸手握住她：;等过了年，咱们去一趟大佛寺。 先前说好了要去给卫娥奉长明灯，趁着这次机会，也让卫姝散散心。 ;好。卫姝点点头。 就算楚宁风不提这个，她自己也是过年后要去的。 这几日夜里，她总梦见卫娥。 也不知她在那边过的好不好。 卫姝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情绪都变得有些低落。 这一个月里，她已经接受了卫娥去世的消息。 只是每当想起来时，心中还是会控制不住的难受。 就在两人说话时，方才还在玩闹的孩子逐渐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再看，竟是已经睡着了。 这次倒是睡的快，都没要人哄。 卫姝跟楚宁风等着孩子睡熟一些后，才交代了奶娘，然后离开暖阁。 时辰已经不算早，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卫姝跟楚宁风去了清波堂， 其他几房的人几乎都已经在了，只有他们夫妇俩是来的最晚的。 大家笑着打过招呼，孩子们也都起身给长辈行礼。 看着这些小萝卜头，卫姝的心头涌起一抹慈爱。 ;今夜你们几个小的有什么安排？她笑着问道。 ;大伯母，我们打算去放河灯跟烟花。凡哥儿笑道，;我领着弟弟妹妹去。 他知道每年过年大人们都要说好久的话，不到子时是不肯离席的。 ;那他们可就交给你了。卫姝佯装严肃道，;可不能让弟弟妹妹们受伤了。 ;大伯母放心交给我吧。凡哥儿仰着头，很是自信。 这看的其他几人都笑起来。 太夫人更是指着凡哥儿笑道：;这才有个做哥哥的样。 凡哥儿这些年来成长的太快，二夫人原还担心他吊儿郎当，如今瞧着却是越来越自豪。 不知道是不是府里孩子多了，大家凑在一起玩，连带着雪姐儿这个不爱说话的性子，如今都能当着大家的面说上好几句话了，甚至也不见任何怯场。 卫姝端着杯子轻抿了一口茶水，然后看着雪姐儿坐在太夫人身边，眼睛却在看乔氏。 这对母女的关系像是比以前要亲近多了。 ;索性坐着无事，不如叫宋妈妈去支桌子，咱们打牌算了。楚宁笙突然说道。 打牌这种事，就是要人多才有趣。 她才这么一说，二夫人便心动了，但她没敢说什么，只拿眼睛去看太夫人。 ;倒也行。太夫人笑着点头，;宋妈妈，去叫两个婆子，把桌子支起来，年夜饭前咱们打几圈，过过手瘾。 ;得嘞。宋妈妈笑着应了，然后转身出去叫人。 从前是人不够，才叫卫姝去凑，如今太夫人楚宁笙还有乔氏二夫人都在呢，卫姝便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那两位弟妹陪着娘玩吧，我在旁边看看。她说道。 楚宁风笑着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还记得当初卫姝打牌时，手气有多臭，几乎让人怀疑她是在给人送钱。 ;那可不行。楚宁笙立马道，;你不来，我赢谁的银子去啊？ 乔氏一听，立马表态：;娘，你们玩吧，我不会打这个，正好趁着这次学学。 ;那你坐我身边看。太夫人笑道，而后又看向二夫人，;你可不能跑。 二夫人笑着点头：;我一定陪娘好好玩玩。 这就弄得卫姝有些头大了，她从来都对打牌没什么兴趣，前些年陪着玩了一次后，更是连牌都不想看一眼，哪里会专门去学这个呢。 如今是被赶鸭子上架，她想拒绝都没辙。 她求助似的看向楚宁风。 后者却朝她笑：;放心大胆的玩，输多少我给你。 他说着，这就叫绿萝去取银子来。 看这架势，是不管卫姝今晚输多少，他都全部承包了。 楚宁笙语气酸溜溜的说：;大哥别心里只有大嫂，没我这个当妹妹的啊。 楚宁风瞥了她一眼：;平日里给你送的钱不够你用？ 不光他会给楚宁笙银子，卫姝也会给，连太夫人都会偷着给她呢。 大家丝毫没有因为她和离带着孩子回来而轻视她，反而还只当她是个闺阁未嫁的女子，照样宠着。 ;反正你一会儿要从我手上赢走，你大哥给我多少，到头来不都是你的嘛。卫姝笑道。 ;这倒是。楚宁笙笑起来。 大家说了一会儿话，宋妈妈从次间过来，说是桌子支好了。 连带着还有好几个火盆呢，移步过去也没感觉到冷。 大人们都去打牌或是围观了，孩子们自然凑在一起玩自己的那些小把戏。 卫姝坐在太夫人左侧，对面是楚宁笙。 楚宁风就站在卫姝身后，大有一副要指导她的意思。 第681章 找回场子 卫姝有些头大，她已经很久没有打过牌了，连牌都不会抓。 楚宁风单手放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微微倾身在看她手里的牌，刚要说话，就听得对面的楚宁笙道：;大哥，你可不能耍赖啊。 卫姝扭头看了眼身边的楚宁风，有些无奈的朝他笑笑：;我自己来吧。 ;好。他抿唇轻笑，;放轻松玩。 反正是一家人，这银子到谁的手里都不算亏。 卫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搜寻着自己记忆中那仅存的一点点的印象，胡乱出牌。 她打牌打得一塌糊涂，完全瞧不出平日里那半点精明的样子。 楚宁笙笑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了，她面前那对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堆了起来。 到最后，她面前银子几乎堆成一座小山。 太夫人跟二夫人赢得都没她多。 卫姝自是更不用说了，全程就她一个人在输钱。 ;我说你怎么突然要打牌了，原来安的是这个心思。太夫人指着楚宁笙笑道，;你若再赢下去，当心你大嫂不高兴。 ;没事的。卫姝赶紧道，;这牌我是真不会玩。 才打一个时辰，她已急的满头大汗。 楚宁笙也不好一直欺负卫姝，又或许是觉得玩的差不多了，便道：;到点要吃年夜饭了吧，咱们就打到这里，下次再玩。 卫姝如逢大赦，放了牌就要起身。 ;再打两圈。一直没说话的楚宁风却在这时道。 卫姝诧异地看他，没明白他要做什么。 其余人也是面露疑惑。 ;我来陪娘打。楚宁风握着卫姝的手，牵着她从椅子上起来，然后自己坐过去，笑盈盈的看着楚宁笙，;你赢了这么多，不介意再输一点给我吧。 楚宁笙顿时苦了脸：;大哥，你怎么耍赖呢。 楚宁风这明显是看卫姝一直输，于心不忍，要替她找回场子的。 太夫人倒是不介意，她甚至很乐意看到这一幕。 卫姝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的脸有些发烫，悄悄用手指戳了戳楚宁风的肩膀。 有这么多人在，她不好意思说什么。 ;那就再打两圈。太夫人笑着道，;年夜饭什么时候吃都行。 但要看到楚宁风上桌打牌却是隔了十几年才见这么一遭。 乔氏作为旁观者，竟有那么片刻也在羡慕卫姝跟楚宁风之间的感情。 照理说成亲这么多年，两人都算是老夫老妻了，怎么彼此还甜蜜的如同新婚夫妇那般呢？ 卫姝被下了面子，他立马就去帮忙找回面子。 后面这两圈自不用说，赢得肯定是楚宁风。 当初他还在京城时，这些都是他玩不要的东西，楚宁笙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当面前银子输出去一半后，楚宁笙就哀声叫起来：;不公平啊，哪有你们夫妻俩轮流上阵的。 ;你若是不服，自己去找一个替你撑腰的。楚宁风淡定的将手中牌放到桌上，叫来丫鬟收拾桌子，;行了，就打到这吧。 二夫人跟乔氏自然是去扶太夫人起身，坐了这么久，老人家腿脚恐怕都麻了。 楚宁笙气急，偏偏又拿自己这大哥没办法。 大家笑着移步朝餐厅走去。 卫姝则是跟在楚宁风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说：;这么欺负宁笙真的好吗？ ;这哪里算是欺负。楚宁风反手握住她的指尖，垂首望着她，轻轻笑，;只有你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给你布置了陷阱，等着你乖乖往里跳呢。 楚宁笙是欺负卫姝不会玩。 虽是存了好玩的心思，但楚宁风可不会眼睁睁看着卫姝被蒙在鼓里。 ;她也不过是跟我玩闹。卫姝笑着，柔声道。 楚宁风笑笑，不打算再继续说这事。 年夜饭的菜肴已摆上桌了，今年的菜品都是二夫人跟乔氏一起定的，色香味俱全，卫姝吃了许久清淡的口味，此时瞧着那些菜都食指大动。 今年楚家增加了许多人口，一张桌子明显是坐不下了，所以孩子们单独设了一桌，中间隔着屏风。 大人们要喝酒，不好让孩子看着。 ;我也没什么要说的，过年嘛，大家开开心心的就好。太夫人端着酒杯，笑着说道，;今年家里添了新丁，有不少好事，这杯酒，大家一起来。 众人举杯敬了太夫人酒。 酒是特意准备的，没有那么烈，喝下去也不辣嗓子。 卫姝只喝了小半杯。 白天在宫里喝的酒还没完全褪呢，这会儿她可不敢喝太多了。 ;吃点菜。楚宁风往她碗里夹了爽口小白菜。 小白菜是腌制过的，酸辣口味，卫姝吃着正合适。 她才吃两口，就听得太夫人又道：;其他人我就不催了，但是你们俩，可要抓紧了。 卫姝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然后就见乔氏脸蛋红红的，微微低着头。 ;娘，我们不着急。楚宁飞微笑着说，;再过两年要孩子也不迟。 ;还要再过两年？太夫人眉心微微攒了一下。 她先前从来没有催过楚宁飞跟乔氏要孩子，但如今两人都成亲一年多了，这乔氏肚子也不见有个动静，她的心中自然是急的。 ;孩子的事，也强求不来啊。楚宁飞嘀咕道。 ;罢了罢了，你们大了，自己有主意，我也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太夫人自顾自饮了杯酒，嘴上虽是说着无所谓的话，但脸上表情明显是有些不太好看。 乔氏抿了抿唇，面上血色渐渐褪去。 ;有这么多孩子陪着您玩，娘还不满意呢。楚宁笙笑着打圆场，;您若是觉得清波堂太无聊了些，那不然我把全哥儿送到您那儿去，让他陪着您怎么样？ 全哥儿比之前变化不少，但现在正好是调皮的时候，要真送去了清波堂，只怕他要把太夫人那把老骨头折腾散架了。 太夫人瞥了楚宁笙一眼：;别以为我没说你，你就没事了。 她的婚事一直都是太夫人的心头大病。 ;好端端的，怎么又扯上我了。楚宁笙耸耸肩，;今儿过年，这些事等过了年再说也不迟。 第682章 苦涩 太夫人没搭理她，反正这事从年前就在说，说到如今都过了年，也没见她有个准信。 ;还是先吃饭吧。卫姝离着太夫人近，亲自给她倒了酒，笑着说道。 到底还是知道分寸的，又当着大家的面，太夫人没有指责楚宁笙，只轻轻带过了。 这顿年夜饭大家吃的各有心事。 楚宁笙在犹豫要不要将谭鹤荣的事告诉太夫人。 而乔氏则是心里失落。 她跟楚宁飞成亲这么久，自然也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可她不得不考虑雪姐儿。 如今她跟雪姐儿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些缓和了，若是这是她有了身孕，恐怕日后雪姐儿不会再与她亲近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异色，除了二夫人那个心大的。 她高高兴兴吃着菜，时不时同太夫人说两句话。 卫姝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打了个转，几乎已经将他们心中所担忧的事都看出来了。 但她并没有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些事也不是她能管的。 一顿年夜饭下来，卫姝已有几分醉意。 隔壁桌的孩子早就离席去外面放烟花了，院子里吵吵闹闹的一团。 卫姝扶着太夫人去院子里时，就看见漫天的烟花，一颗接着一颗的在空中炸开，绚烂又璀璨。 此时虽已天黑，却被烟花映照的如同青天白日。 家家户户都在这时热闹起来。 卫姝瞧见谦哥儿跟在凡哥儿身后要去点烟花，心中顿时一紧，忙出声叫他：;谦哥儿。 听见声音，谦哥儿的动作一顿，然后回头来：;娘。 他乖乖的跑过来，笑嘻嘻道：;娘，怎么了？ ;冷不冷？卫姝笑着摸摸他被寒风吹的冰凉的脸。 ;不冷！谦哥儿笑着答，;娘你摸我的手 ，都是热乎的。 他双手捧住卫姝的手，果然温热。 ;慢些跑，不要出汗了，容易着凉。太夫人叮嘱道。 ;知道了，祖母。谦哥儿乖巧的答。 新的烟花已经放上天了，卫姝便没有再拉着谦哥儿说话，让他去跟着一起玩了。 他还小，太近距离的拿着火折子放烟花容易有危险，但卫姝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对他说教。 ;男孩子这个时候都皮。太夫人却瞧出来她的心思，笑着说道，;就是宁风小时候，也没让我省过心。 一边没有说话的楚宁风被点到名，微微挑了挑眉：;怎么扯我身上了？ 太夫人笑：;养儿方知父母恩，这是在点你。 ;您不点我也知道。他轻声道。 ;德行。太夫人笑骂一声，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孩子们放了一会儿烟花就腻了，朝着要去放河灯。 凡哥儿一马当先，叫丫鬟去将准备好的河灯拿好，自己领着一众弟弟妹妹去放河灯。 太夫人怕这几个孩子闹起来没分寸，便叫宋妈妈陪着一道去了。 ;孩子都走了，咱们看一会儿也进屋去吧。楚宁笙道，;这外面怪冷的。 还是寒冬腊月呢，虽没下雪，可吹来的寒风，就是再厚的衣服都挡不住。 卫姝站着看了一会儿，逐渐感觉到冷意了。 ;进去吧。太夫人发话，;那几个孩子派人去看看，不能让他们在外面待太久了。 孩子都贪玩，大人若不管着，只怕他们要疯玩一晚上的。 卫姝叫了身边的赵妈妈去看，其余人则簇拥着太夫人回了屋里。 屋里烧着地龙，又有火盆，进去后大家便将披风大氅都脱了下来。 女人们凑在一起聊的话题永远都是孩子，男人们根本插不进去。 楚宁风与其他两人坐了一会儿，或是觉得有些无聊，便去说自己的话了。 太夫人说了会儿话，就开始打哈欠了。 料想是累了，她平日里这时候早就梳洗上床睡了，也就是今日除夕，才陪着守到了现在。 ;娘若是困了就上床歇着吧。卫姝轻声说道。 ;怎么也要陪你们守到子时才行。太夫人轻轻打了哈欠，说道。 ;还是您的身子最重要。楚宁笙则劝道，;我陪您进去歇着吧。 二夫人与乔氏也在劝她去睡觉。 太夫人犹豫了下，许是真的有些累了，最终还是点了头。 楚宁笙陪着她进了内室，卫姝原是想跟着进去的，但被楚宁笙眼神劝阻了。 卫姝脑子转的快，约莫猜到是她有话要跟太夫人单独说，便停下了脚步，只目送着她们进去。 ;舒姐儿跟朗哥儿奶娘看着呢？二夫人笑着问她。 这样的场合，卫姝没有将孩子抱过来，是怕吵到他们。 还是在听雨轩里清清静静的好一些。 ;这会儿恐怕早就睡了。卫姝笑道。 ;这个时候的孩子是最吵人了，他们早些睡了，你一会儿才能睡的安稳。二夫人道。 卫姝笑笑，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横竖有奶娘带着，晚上也吵不到她。 两人在这里说着孩子，乔氏一言不发，只静静听着。 卫姝怕她还在想席间太夫人说的话，便问她：;四弟妹想什么呢？ ;啊？乔氏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抬头看了一眼卫姝，像是有些迷茫，但很快又扬唇笑了一下，;没什么。 ;是不是在担心孩子的事儿？二夫人直接问她，;你跟四弟成亲一年多了，娘会催你是正常的，但她只是好心，没有责怪你，你别心里有压力。 ;我倒是没有这么想……乔氏脸上笑容变得勉强，;只不过……我不知道这孩子是要还是不要。 卫姝眉心微动：;这话是何意思？你自己的孩子，难道还决定不了要不要？ ;也不是。乔氏犹豫片刻，终是说出自己的担忧，;我是怕雪姐儿心中不好想。怕她觉得我跟相公有了孩子，会冷落她。 雪姐儿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她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什么，但她总是懂事的让人连大声对她说句话都不舍得。 ;雪姐儿是个懂事的，她不会这么想吧。二夫人疑惑道。 ;就是因为她太懂事，我才不忍心。乔氏苦笑了一下。 第683章 甜蜜日子 乔氏是个善良的，她顾虑雪姐儿的感受，所以宁愿自己受些委屈，也不想委屈了她。 卫姝没去掺合这种事，她自己的事都没弄得明白呢，别人的就少管了。 大家坐在一起聊了很久的天，不知不觉便到了子时。 孩子们倒还精神，一个个吃了宵夜就来请安说吉祥话。 卫姝早就准备好了给这些孩子的红包，一个个发下去，每个人的怀里都抱着厚厚的荷包。 丫鬟婆子跟在身后帮着拿，这些个小的就负责讨巧卖乖。 太夫人已经歇下了，但给这些孩子的红包都让宋妈妈拿来给了。 楚宁笙在内室不知跟太夫人说了什么，出来时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孩子们都得了红包，兴奋劲下来，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 卫姝便叫着奶娘婆子送这些孩子各回各院去睡觉了。 大人们也都坚持不住，说了几句话后便散了。 卫姝跟楚宁风走在回听雨轩的路上，两人手牵着手，前方是绿萝跟凌香打着灯笼在照路。 ;宁笙像是哭过，也不知道她跟娘说了什么。她轻轻说道。 ;她除了婚事，能有什么事。楚宁风淡笑道。 卫姝听着微微一愣：;将军的意思是，她决定要嫁了？ ;他们是两情相悦，家世又合适，两人身份背景相当，若是错过了，往后很难遇到更合适的。他道。 更何况，趁着两人年纪都不算太大的时候成亲，也能过几年甜蜜日子。 可要是再拖几年，那时就说不准了。 ;这么说来，倒也是。卫姝道，;那我们要替宁笙准备嫁妆了。 虽是二婚，可将军府要嫁人，也不能寒碜了。 ;这些你就别操心。楚宁风握了握她的手指，笑着道，;娘会安排好的。 小姑子出嫁，卫姝帮些忙就好，没必要太过操劳。 ;娘年纪那么大了，让她来安排怎么行。卫姝笑道，;我跟二弟妹她们会看着帮的，将军你就别管了。 对于家里这些事，她一向热心。 正因为如此，大家才这么喜欢她。 楚宁风笑了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说。 ;那当然。卫姝轻轻哼一声。 回了听雨轩，她先去看了三个孩子。 谦哥儿比她先回来一步，这会儿已经洗漱完上床睡了。 至于舒姐儿跟朗哥儿早已睡熟，这会儿就是再放鞭炮都吵不醒他们。 卫姝也有些累了，梳洗完便上了床。 忙碌奔波了这一整天，她累的都有些睁不开眼。 她躺在两个孩子的身边，外侧睡着楚宁风。 他一伸手便将卫姝整个捞进了怀中。 两人没敢乱动，怕碰到孩子。 就这么静静抱了一会儿，卫姝快要睡过去时，听得耳边楚宁风在嘀咕：;过了年赶紧把院子弄好，总这样可不行…… 他应当是觉床有些挤了。 卫姝忍不住想笑，但是扬起唇角的时候，意识便消失了。 等再次醒来时，是被外面走动的声音吵醒的。 她一睁开眼，原本躺在身边的楚宁风已经不见了，两个孩子还好好地睡在她手侧。 小孩子那洁白如雪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红，红润的嘴唇时不时会轻轻抿一下。 他们的呼吸很轻，轻到卫姝都要屏息才能听见。 她抑制住自己想要去戳他们脸蛋的冲动，然后从床上坐起来。 外面的绿歌跟绿萝听见声音，连忙走了进来。 撩开帷帐，卫姝已经掀开被子起来了。 ;夫人怎么起这么早？绿萝笑着问，;昨夜睡得晚，以为您要多睡一会儿呢。 此时外面天才微微亮，只隐约看见点日光。 ;平日里就是这个点起。卫姝打了个哈欠，语气慵懒地问，;将军呢？ 楚宁风向来是不睡懒觉的，天不亮就醒了，极少有卫姝醒来他还在身边的时候。 ;去习武堂了。绿萝答道，;四少爷还睡着呢。 ;那就让他继续睡吧。卫姝起身，;先伺候我梳洗更衣。 ;得嘞。绿萝笑着答。 今儿是初一，上门来拜访的客人不少，楚宁风这一天忙的只怕后院都回不来。 卫姝也见了许多客，笑的她脸都要酸了。 到傍晚时脸上已做不出什么表情。 恰好楚宁风从前院回来，见她坐在软塌上揉脸，便笑道：;今儿见了多少客人？ ;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卫姝满脸无奈，;明天还要回卫家呢，又要笑一整天了。 他走过去，坐到她身边：;你若不想笑，也没人逼你。 他总是这么惯着卫姝，凡是让她觉得不舒服的事，都不需要做。 卫姝心中稍暖，疲倦仿佛瞬间便褪去。 ;我要是走家串户接待客人还摆着一张脸，不是惹别人闲话嘛。卫姝微微勾了一下唇角，说道，;别人恐怕还以为我恃宠而骄呢。 楚宁风听着这话，就朝她倾身，深邃漆黑的眼眸静静看着她，低声问：;恃谁的宠？ 他单手搂着卫姝的腰，两人贴的很近，甚至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卫姝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下，整个人怔住，随后就是脸上一热：;你明知故问。 她别开脸，没好意思继续看他。 楚宁风轻笑出声。 卫姝可经不住他这么笑，脸蛋越发红了，伸手推他：;重死了。 他没有全靠在卫姝身上，其实并不重，只是听她这么说，立马便坐直了身子。 ;腰酸不酸？他轻轻摁了一下她的后腰，语气关切的问道。 ;坐了一天有些酸。卫姝顺势爬在软塌上，指挥着他，;再往上一点…… 楚宁风当真就有模有样的替她按摩起来。 卫姝慵懒又舒服的半眯着眼睛，趴在迎枕上，偶尔因为楚宁风按到酸疼的地方还会轻轻哼唧一声。 夫妻俩难得有这样的闲暇时光，丫鬟们也都没来打扰。 次日便是回卫府的日子，忙过这几天，楚宁风专门抽了一天空陪着卫姝去大佛寺。 这天是初五，谦哥儿也吵着要去。 楚宁风向来对孩子的要求是有求必应，最后一家三口便一同去了大佛寺。 第684章 长明灯 卫姝上一次来大佛寺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 景跟物都变了不少，唯一不变的是依旧还有那么多的香客。 谦哥儿跟在楚宁风的身边，小小的身子贴着他，生怕自己被人流挤得不见了。 楚宁风单手牵着他，另外一只手则是小心护着卫姝，怕她被人撞到。 在他们身后几步便是卓平兄弟俩，倒也不担心会出什么事。 本意没想在大佛寺待多久，卫姝便只带了玉含一个人。 玉含回家过年休息了几日，回来正好赶上卫姝出门。 神佛殿前，卫姝跪在蒲团上，虔诚的磕了三个头。 谦哥儿有些看不懂自家娘亲在做什么，但也没敢凑上前去看。 这周围多的是人在拜佛，有许多来的目的跟卫姝一样，为了一盏长明灯。 佛像前摆着许多长明灯，经年累月的长燃不灭。 卫姝在小沙弥的指引下供奉了一盏，再往功德箱里捐了香油钱。 做完这一切，她才感觉自己心中的枷锁要松懈了许多。 望着那盏新供奉起来的长明灯，卫姝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卫娥是真的没了。 尽管过去这些日子她都强迫自己不要想，只要不想，就好像卫娥还一直活在这世间。 可如今，她释然了。 人人都会死，哪怕是她也不例外。 只不过卫娥走的早一些罢了。 她这十几年过的太苦，早些投胎去下一世或许会更好。 卫姝垂下眸，掩住眼底划过的那抹泪意。 ;娘。谦哥儿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卫姝的身边，他察觉出卫姝在难过，只能握住她的手，然后小声叫道。 ;娘没事。卫姝微红着眼眶，朝他扬唇微微一笑，;咱们出去吧。 谦哥儿还太小，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更不知道这一辈子，都再见不到那个人是什么感觉。 他只知道他的小姨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他去不了。 他有些伤心。 记忆里，小姨是个笑起来很温柔的人，哪怕是不笑的时候也能让人从她身上感觉到和煦春风般的温暖。 这样好的一个人，以后却见不到了。 楚宁风走上前来，拥着这对母子朝外走。 待出了大殿，迎面吹来凉风，风里裹着各种香的味道。 卫姝眉目清明了许多，她深吸了一口气，不想让谦哥儿跟着自己难受。 ;你想去哪里转转呀？她捏了捏谦哥儿的小手，语气恢复到平时同他说话那种，;这里的斋饭很好吃，要不要到处去转转，一会儿留在寺里吃顿斋饭？ ;好呀。谦哥儿笑着点点头。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转，方才那点难过好像瞬间便被抛到了脑后。 ;玉含，你牵着他。卫姝将他的手递给玉含，;小心些，别撞到别人。 ;知道了，夫人。玉含应了声。 卓平自然跟着一道去，怕出什么意外，玉含一个人应付不来。 不过他们距离也不远，目光所及之处。 卫姝跟楚宁风落后一步，身边跟着卓七。 ;还难受呢？楚宁风牵着她的手，轻声问道。 ;说不难受也是假的。卫姝淡淡笑了一下，道，;只是如今早就接受了。 楚宁风没说话，只是稍微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人世间最无奈的事，便是生老病死了。 人这短短的一生，能陪着走到最后的少之又少。 哪怕是楚宁风自己，将来说不定都要撇下卫姝先走。 每每想到这儿，他都觉得心里难受的像是坠了一颗千斤重的石头般。 ;我没事的。似乎是感同身受，卫姝扭头看了一眼楚宁风，然后扬唇笑笑，;将军也别跟着我难受了。这种没办法的事，我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呢。 ;你自己能想通是最好。楚宁风抿了抿唇，低低说道。 ;不想这些了。卫姝轻轻笑了一下，看着前方不远处正兴奋的上蹿下跳的小萝卜头，心中的那抹塌陷仿佛又被填满了，;你看谦哥儿，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玉含拉都拉不住。 许是太久没有出来逛过了，也没见过这么多人，谦哥儿此时就像是孙猴子进了蟠桃园，那叫一个眼花缭乱。 ;怪我这段日子不得空带他出来玩。楚宁风的语气也变得柔软几分，;我已跟陛下商量好了，往后朝廷的事，我会逐渐放手。 卫姝微微一惊：;这是为何？ 虽说她不认为楚宁风走到如今的地步还需要继续往上爬，可是也没想到他打算就此停下来。 ;忘了我当初是怎么回京的吗？楚宁风轻声道。 那些事太过久远，卫姝竟一时真的有些忘了。 她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当初楚宁风回京时情况并不怎么好。 功高震主，先皇避讳他，有意敲打，才给他赐了这么一门亲。 如今新皇与楚宁风虽是至交好友，可在这之前，他们得先是君臣。 没有哪个上位者会希望看到自己手下的人比自己威望还要高。 楚宁风的官职已升到无法再升，与其还在这里拼命的往上爬，不如就止步于此，就算是为了底下的人造福，也比强行在陛下面前出头来的好。 ;这样也好。卫姝回过味来，竟是松了口气，;正好你空闲多了，陪陪几个孩子。让我一个人整天面对着三个孩子，我可不行。 她再是疼爱孩子，一天到晚的在跟前守着，她也要吃不消的。 ;所以，不正合了你的意。楚宁风笑，;有我在家守着，你也好专心经营你的医馆。医馆那边，你许久未曾去看过了吧。 医馆虽是卫姝的，可她自从怀了孩子后就没有再去那边看过，柳初婉忙着看病人，有时两头跑，自然也没空进府来汇报医馆的情况。 至于卫姝的那几间铺子，好在是管事能力强，没出什么岔子，否则只怕这大半年早就出事了。 ;总想着有初婉跟陈太医在，不会有什么事的。卫姝轻轻笑道，;我这个甩手掌柜当得真是称职。 ;还好意思说。楚宁风笑她，;幸得是医馆里的人靠谱，否则只怕你现在哭都没地方 。 第685章 访友 医馆那边如今已经全部交给柳初婉负责了，卫姝只需要每月等着收银子便是。 ;初婉不是那样的人。卫姝对她十分信任。 楚宁风笑笑，倒是没说什么打击她的话。 横竖是她信任的人，她总不会看走眼。 夫妻俩在寺里转了一会儿，卫姝走的有些累了，楚宁风便带她去了禅房休息。 这间禅房是当初卫姝第一次见太子的地方。 那是他是太子，如今却已是九五之尊。 卫姝总觉得时间过的慢，但回首望着过去这几年发生的事，又觉得似乎是在一眨眼之间发生的。 谦哥儿是个坐不住的，卫姝跟楚宁风在屋里喝茶时，他就在外面院子里转悠。 有小沙弥路过时，他还会装模作样的双手合十。 这小子古灵精怪的，逗得人好笑。 ;来都来了，一会儿求几道平安符回去吧。楚宁风轻抿了一口茶，笑着说道。 ;好啊。卫姝笑着点头。 平安符或许没什么用，但心诚则灵，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大佛寺外的有许多糕点蜜饯的铺子，太夫人以前说过这里的点心好吃，卫姝便想着回去时让玉含买一些。 他们一直待到晌午才离开大佛寺，坐上马车后没一会儿，谦哥儿就困得倒在楚宁风怀里睡着了。 他疯玩了一上午，这会儿正好到他午睡的时候。 楚宁风抱着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而后才靠着车壁，静静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卫姝。 她的脸蛋比去年要略微圆润些，生过孩子后身材还没有彻底恢复，带着点肉肉的感觉，但眉宇间却多了一抹妩媚动人，瞧着是越发漂亮。 卫姝原是在看窗外的，看了一会儿扭过头来，便瞧见楚宁风盯着自己看。 ;看什么呢？她笑，;我脸上有花不成？ ;花没有，美人倒是有一个。楚宁风笑道，;我在想，若是当初你没有嫁给我，这会儿又该是谁的妻子。 以她的性格品貌，哪怕不做这将军夫人，她要嫁的夫婿，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最多是给人当姨娘吧。卫姝想到逝去的大太太，淡淡笑了一下。 大太太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决定，恐怕就是让卫姝嫁给楚宁风了。 庶女的日子并不好过。 楚宁风虽没有体会过，但也能理解她。 ;跟我讲讲你在西北的事吧。卫姝问，;西北有没有什么趣事？ ;趣事那可多了。楚宁风不知想起了什么，扬唇一笑，;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那就慢慢说。卫姝轻声道，;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回将军府的路远，他们的人生又还有很长，足够他说完那些故事了。 若说卫娥的死给了卫姝什么警示，那应当就是珍惜眼前人了吧。 她过去几年里与楚宁风感情甚好，可两人也总会因为一些小事而闹别扭。 当然，都是卫姝单方面的跟他闹。 他这人像是没有任何脾气一样，唯一的几次发脾气，还都是为了卫姝好。 每个人都有脾气，只不过楚宁风的脾气在卫姝面前，完全发不出来。 他甚至都舍不得对卫姝说一句重话。 这是爱到极致了的表现吧。 * 正月十五一过，将军府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 楚宁飞楚宁沐两兄弟都要忙各自的事，每天除了去给太夫人请安问好外，几乎人都见不到。 楚宁风如今已不进宫早朝了，除非陛下传唤，否则他都是待在家里的。 有他照顾着家里的事，卫姝也能去办自己的了。 她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去了趟定远侯府。 去的前几日便递了帖子的，周夫人知道她要来，提前备好了她喜欢吃的瓜果点心，还有她爱喝的茶，甚至连屋里都摆上了她喜欢的熏香。 卫姝跟在门房婆子身后进了周夫人的院子，她已在等候了。 ;怎么来的这么慢？周夫人一看见她，就几步迎上来，笑盈盈的握住她的手，;我可是早膳用了就在等着你呢。 ;将军府过来也要小半个时辰呢，姐姐以为我不想快点啊。卫姝笑道。 过来的路上人有些多，马车几乎寸步难行。 ;快屋里坐。周夫人拉着她往屋里走，感觉她手有些凉，;怎么没抱个小手炉？ ;想着就几步路，抱着嫌麻烦。卫姝提着裙子跨过门槛进了屋。 屋里地龙还在烧着，虽过了十五，但这天一会儿一个变。 跟着一道来的玉含替卫姝将披风脱下来，然后随着侯府里的丫鬟去放置。 卫姝跟周夫人一道坐到软榻上，接过她递来的茶，闻了一下，是熟悉的味道。 ;茉莉花茶？她有些惊喜。 ;是啊，知道你喜欢喝花茶，特意让人进的。周夫人笑道，;一会儿你回去带些走。 ;那我先谢过姐姐了。卫姝笑道。 她喝了两口茶，才感觉浑身暖和起来。 ;怎么不见灵姐儿？她问。 ;在跟师傅学女红呢。周夫人道，;盛哥儿在私塾，你要是想见这两个孩子，一会儿我让人将他们叫回来。 ;那还是不必了。卫姝赶紧道，;让他们好好学吧。等下次我带谦哥儿来时，再让他们几个小的认识认识。 ;那也行。周夫人笑，;舒姐儿跟朗哥儿还好？ ;好着呢，能吃能睡。提起那两个孩子，卫姝脸上的笑都变多了，;就是吵人的很，一天到晚都在哭，大的哭了小的也跟着哭，偏偏这俩还离不开，分开一会儿就开始闹。 ;两孩子在你肚子里待了这么久，哪是说分开就能分开的。周夫人笑道。 ;倒也是。 卫姝轻轻笑着，抿了口茶水，将杯子放到桌上，说了自己今日来的目的。 ;我那二弟妹，你可还有印象？ ;自然有。周夫人点点头，;她怎么了？ 凡是跟卫姝有关的人，她几乎都知道。 更何况她还去过将军府这么多次，每次几乎都能见到二夫人。 ;她的儿子凡哥儿，年龄不小了，想着在他考秀才之前，定一门亲事。卫姝说道。 第686章 体贴谦哥儿 对二夫人有印象，但是对她的孩子就压根没什么记忆了。 不过周夫人是个人精，知道卫姝亲自上门来提这件事，定是很在意这个孩子的。 ;想让我帮忙就直说，绕圈子做什么。她笑道，;不过你能想到来找我，我倒是很开心。 至少卫姝没有去找别人。 ;也是信任姐姐你，才特意来一趟，请你帮忙办这事的。卫姝笑说，;凡哥儿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相貌都不在话下，又是个极有分寸和责任的，便是我瞧着都欢喜，所以想托姐姐帮忙物色物色一个亲家。 ;那可有什么要求？周夫人问。 ;要求倒是没有。卫姝想了一下，道，;唯一的要求，就是想找个身家清白，性子单纯的，不要整那些幺蛾子就行。 因着楚宁沐的身份，二夫人对自身也不自信。 给孩子找亲家的时候，既不敢奢望身份地位太高的，却也不想找一个地位太低的。 可要找一个中间的也难。 要不然二夫人也不敢求到卫姝面前来。 ;这还不简单啊。周夫人听了就笑，;你要真想找个身份地位太高的，我还怕他招架不住呢，可若是能配得上将军府名号的，那可多了去了，整个京城里一抓一大把。 这话也就她敢说，卫姝是绞尽脑汁都想不到哪里有合适的。 ;这件事不管成不成，都算我欠姐姐一个人情。将来但凡是姐姐你有需要帮忙的，就尽管说。 她惯是个会做人的，哪怕凭着自己与周夫人之间的关系，说几句感谢的话就行了，她也没有太过轻慢。 ;那你这人情我就收下了。周夫人笑道，;这件事你放心，我定给你办的妥妥的，给我两日时间，我去找人问问，两日后你再来。 ;多谢姐姐。卫姝赶紧道谢。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还做好了一些心理准备呢。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传来丫鬟问好的声音：;小姐。 卫姝扭头朝门口望去，而后就看见丫鬟打了帘，灵姐儿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出落的越发漂亮了，穿着一身桃红色的冬衣，衬的脸蛋粉嫩可爱。 ;见过楚夫人。灵姐儿走过来，笑眯眯的福了福身。 ;快免礼。卫姝笑道，;方才我还跟你母亲说起你呢。 ;你怎么过来了？周夫人笑着问她，;师傅交给你的功课都做完了？ ;还剩了一点，师傅说可以下午再绣。灵姐儿走过来，语调轻快，;是听说楚夫人来了，想着我不能没规矩，总要过来问个好的。 这小丫头的嘴是跟周夫人学的，说出来的话总是格外动听。 ;灵姐儿这嘴真甜。她笑说，;真希望以后我家舒姐儿也能跟你一样，这么大方得体。 ;别夸她了，再夸这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周夫人将灵姐儿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摸了摸她的手：;怎么这么冰？ ;急着过来，忘记拿小手炉了。灵姐儿吐了吐舌头，这会儿倒有点小女孩儿的灵动劲了。 她回完话，又看向卫姝：;我听娘说，楚夫人生了个女儿，我什么时候可以见见她呀？ ;你若想见她，什么时候去我那儿坐坐。卫姝笑开来，;让你母亲带着你去。 说起来认识这么久了，灵姐儿还从来没去过将军府呢。 ;倒也不是不行。周夫人心中顿时改了主意，;那过两日我直接带着孩子去将军府得了，也免得你来回跑折腾。 卫姝的本意可不是这个，她忙道：;求你办事还让你来给我递话，那成何体统。 ;正好我家这两个孩子都没去过将军府，我带着他们去开开眼界吧。周夫人就笑，;你可别拒绝，不然我要多心的。 ;你呀，真是。卫姝十分无奈被她逗笑，;我分明没有这意思，你偏要曲解，让孩子看笑话。 灵姐儿扬唇轻笑。 她对自家母亲的性子十分了解，知道她这么说不过是开玩笑的。 ;那可说好了。周夫人抿着唇笑，;过两日我就去，你不准嫌我烦。 ;我还怕你不来呢，怎么会嫌你烦。 卫姝无奈道。 见那些无关紧要的客人她自然没什么兴趣，可若是周夫人就不同了。 同她聊天，卫姝总能被她逗得大笑。 她就好像一天到晚都没有什么烦恼一样，乐得逍遥。 卫姝跟她闲聊到晌午，然后留在侯府里用了午膳。 恰好盛哥儿从私塾回来，卫姝跟他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开了。 走时外面难得有了点太阳，回到听雨轩已是半个多时辰以后的事了。 彼时谦哥儿正好午睡起来，在院子里活动活动要准备去私塾了。 瞧见卫姝回来，他一脸兴奋：;娘，你回来了！ 他朝卫姝一路小跑过去，然后在她身前停下。 卫姝笑着蹲下身来，摸摸他的脑袋：;抱歉啊，娘回来的急，忘了去给你买些零嘴了。 ;娘回来就好了，零嘴什么的，我还多得是呢。谦哥儿嘻嘻笑着，;娘，你累不累啊？ ;娘不累。卫姝心中一暖，;过两天周夫人家的那两个孩子要过来做客，你要好好招待他们，知道吗？ ;好！谦哥儿收起玩笑表情，很认真的点了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娘。 ;傻孩子。卫姝捏捏他的脸，笑道，;娘从来都不会对你失望，能有你做我的儿子，我感觉很骄傲。 尽管这些话卫姝经常都在对他说，但每次听到时，谦哥儿的心里都会觉得充满力量。 娘这么信任他，相信他，他更不能让她失望了！ 谦哥儿暗自捏紧了拳头。 ;我会让娘更骄傲的。他说。 ;好。卫姝轻轻一笑，;那娘就等着。 她一面说着，一面轻轻打了个哈欠。 早上起得早，又舟车劳顿，正是疲乏的时候。 ;娘，我要去苏先生那儿了，你进屋歇会儿吧。谦哥儿体贴地说，;下午放了学我就立马回来陪你。 第687章 应有的底气 将谦哥儿送走后，卫姝便进内室去换了身衣服。 才坐下来，就听绿萝景来禀说：;二夫人来了。 她应当是知道卫姝回来了，才赶来打听打听消息的。 卫姝笑了笑：;让她进来。 绿萝应了声，就出去请了。 没一会儿二夫人进了屋里来，脸上挂着笑：;大嫂。她亲亲热热的叫了一声。 ;坐吧。卫姝笑道，;以为你这会儿歇午觉去了呢。 她原是打算等午休醒来再去同二夫人说这件事的。 ;大嫂替我奔波一趟求人办事，我哪里睡得着。二夫人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卫姝笑笑：;就是你不请我帮忙，我也打算要去一趟定远侯府的，这次不过是赶了巧。 她喝了口茶，半靠在软榻上，又继续说道：;周夫人说了，她会去相看有没有适龄的姑娘，你的要求呢，我也都跟她说了，她过两日会来一趟将军府，到那时你也过来，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二夫人知道有卫姝出手帮忙，事情定然是顺利的。 可她也没想到是这么顺利，愣怔了一下后，她的脸上迅速浮起一抹惊喜的表情来：;大嫂，谢谢你！你真的帮了我大忙了！ ;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到时事情若是办妥了，你得好好感谢一下周夫人。卫姝笑道，;她为这事劳心劳力，不能怠慢了她。 ;这我知道！二夫人连忙点头，;不管事情成不成，我都要好好感谢她。 在做人这方面，她虽然比不上卫姝，可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的。 这明显是个能跟周夫人交好的机会，她才不会放过。 ;她过两日来，要带着家里的孩子。卫姝说道，;正好让咱家这些都来认识认识，权当交个朋友了。 世家子弟之间的结交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像凡哥儿跟慧姐儿这样的身份，能结交到侯府的世子小姐，那是格外珍贵的。 二夫人明白卫姝这是在抬举她。 ;我知道了，大嫂。她用力点点头。 卫姝扬唇轻笑，对她这态度算是满意：;你对他们也不用太过客气，怎么说你也背靠将军府，底气足着呢。 是认识了这么多年，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人，卫姝见不得她对别人卑躬屈膝。 这个家没有人轻视他们，自然也不会允许外人对他们指手画脚。 ;大嫂……二夫人倒是没料到卫姝会说这话，她微微一怔，随后眼眶就有些湿了。 ;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卫姝语气放的柔和了许多，温声说道，;我也是庶女出身，嫁进将军府前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这世上没有什么感同身受，哪怕是卫姝，其实也不能完全理解二夫人心中所思所想。 她能做的，不过是消除她内心的卑微感而已。 ;你一直对我都很好，我记在心里呢。二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将喉间那抹哽咽压制回去，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才没让自己在卫姝面前哭出来，;不管是娘还是大哥，也从来没有将二爷当成庶子来看待，只不过…… 只不过，幼时留下的阴影，是会跟随人一辈子的。 哪怕楚宁沐如今受到重视，也还是无法让他从内心里，将自己当成和楚宁风、楚宁飞一样身份的人。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卫姝握住她的手，微微用了力，温柔的笑着说。 她的笑仿佛是充满力量一般，看的二夫人心中像是瞬间就有了勇气。 是啊，她在害怕什么呢。 俗话说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不就是她这样的吗。 人这一生最宝贵的东西，就是难得糊涂。 只要自己过的舒心了，你管别人怎么看呢。 想到这里，二夫人感觉自己的背脊都不由自主的挺直了：;大嫂，我明白了！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说话时底气如此的足。 ;叨扰了你这么久，我该走了。她笑着道。 她看得出来卫姝眼底的疲倦，也不好再久留。 ;好。卫姝微笑着点头。 玉含送着二夫人出去。 一直陪在身边的赵妈妈则是笑着说道：;夫人，您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跟在卫姝身边伺候这么久，赵妈妈早已从一开始的轻视，到如今的忠心侍奉。 当初刚从清波堂被送过来时，她的心中是不屑的，不相信就凭借一个庶女能有多大的造化。 可事实证明，她被打脸了。 ;我有什么好的啊。卫姝淡淡笑了一下，道，;我只是个好管闲事的，这个毛病可不好。 ;那还不是因为您心地善良。赵妈妈笑说。 ;心地善良有什么用呢。卫姝道，;若不是嫁进将军府，我的这些善良，只会成为我的软肋。 当初帮助卫娇，最后是那样的结果，就已经让她看清了。 世上闲事千千万，她最不该管的人，就是卫娇。 赵妈妈没敢接这话，她是个人精，听得出来卫姝是意有所指。 既然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那还是小心谨慎一些的好。 说了这么久的话，卫姝着实是有些累了。 躺上床临睡前问了句楚宁风在哪儿，知道他在前院后，便阖眸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儿了。 她隐约听见外间传来孩子的嬉笑声，笑的‘咯咯’响，听这声音，应当是舒姐儿。 朗哥儿性子温静，不管是笑还是哭，那声音都跟个猫儿似的。 卫姝从床上坐起来，守在床边的凌香听见声响，忙走过来。 ;夫人，您醒了。她笑盈盈道，;可是要起身了？ ;扶我起来吧。卫姝嗓音略微沙哑道。 凌香上前去伺候她起身。 穿好衣服，又重新梳了头后，卫姝才走出内室。 果不其然，是楚宁风回来了，他正抱着舒姐儿在逗弄呢。 朗哥儿不出意外的被奶娘抱着。 ;将军。卫姝轻轻唤了一声。 楚宁风脸上还带着笑，听见声儿，回过头来：;你醒了。他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卫姝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然后缓步走过去。 第688章 卫娇怀孕 ;刚回来不久。他笑道，;见你还睡着，就没打扰。 舒姐儿似乎是听见了卫姝的声音，扬着小手朝她挥。 卫姝走过去，看着那小小一团的舒姐儿。 她生的粉雕玉琢，眉眼可爱精致，粉嘟嘟的嘴正一张一合的，像是在说什么。 卫姝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肉乎乎的脸蛋。 她力气很小，怕弄疼了孩子。 舒姐儿以为她在和自己玩，笑着抓住她的手指。 软乎乎的小手其实没什么力气，卫姝舍不得让她失望，便仍由她抓着了。 楚宁风干脆将舒姐儿递到她怀里，自己转身去将朗哥儿抱过来。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他还是心疼的。 卫姝抱着舒姐儿逗了一会儿，坐到软榻上，同楚宁风说道：;过两天周夫人要来一趟家里。 周夫人来自然是找卫姝的，但她特意跟自己提起，应当是凡哥儿的事要定下来了。 ;物色好了？他笑着问。 ;她心中应当是有人选了。卫姝笑道。 只是人家女方愿不愿意还是个问题。 ;这种事急不来。楚宁风倒反过来安慰她。 ;我倒是不急。她笑，;我是怕二弟妹急。 ;当婆婆可不是件容易事。楚宁风道。 一个弄不好，这婆媳的战争就会打响，那是谁都帮不了忙的。 但是楚家胜在还有一个太夫人在，她能压得住场子。 不过以二夫人的性子，应当不会是那种恶婆婆吧。 与楚宁风闲聊了几句，卫姝便将这事放到脑后去了。 横竖还有两天呢，她没必要一直放在心上想。 不过就在这两天里，宫中却发生了件大事。 卫娇怀了龙嗣。 这消息还是卫大奶奶过来告诉她的。 卫大奶奶来时是在晌午前，卫姝刚好从清波堂回来，正在陪着两个孩子玩。 听到底下丫鬟来禀，她还稍稍愣了一下。 ;去请进来。卫姝道。 她让奶娘将两个孩子抱进内室去。 没一会儿卫大奶奶便进来了。 不同于上次，这次她来，脸上是带着笑的，喜得一双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 ;嫂嫂这是有什么高兴事？卫姝见了就忍不住笑着问。 ;有两件喜事。卫大奶奶乐呵呵的道，;今早宫里递了话来，说是二妹妹有喜了。 听见这话的第一反应，卫姝是微微蹙了蹙眉。 卫娇有喜，她高兴不起来。 以卫娇那脾气，怕是知道怀了龙嗣，以后在宫中都要横着走了。 宫里那些手段可比后宅阴狠的多，届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卫姝抿了抿唇，面上神情淡淡的，没有什么变化。 卫大奶奶嘴角的笑也不由淡了些：;其实……二妹妹如今在宫里，应该是比以前要谨慎的多了。 她知道卫姝与卫娇之间的那些恩怨。 此次卫娇有孕，卫姝没有冷脸就不错了，更别指望她替卫娇感到高兴。 ;谨慎。卫姝禁不住冷笑了一声，;那嫂嫂可知道她身子有几个月了？ 卫大奶奶当真被问的愣了一下：;这个……来递信的公公没说。 只说了卫娇有孕，大家都忙着高兴呢，谁会去在意有几个月了。 反正最后能平安生下来不就行了。 ;卫娇的脾气，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卫姝淡声道，;她是个藏不住事的，肚子里的孩子必定还未超过三个月。 卫娇在宫中处境并不好，此时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她当然想凭借肚子里的这个翻身了。 她特意差人去卫府报信，为的并不是让娘家的人知道，而是想让卫姝知道。 时至今日了，她还在跟卫姝较劲。 ;这……不会吧？卫大奶奶有些被吓到，脸色变得苍白，;那就是说她如今胎还不稳，就告知众人了…… 这在宫中是大忌，偏偏卫娇是个蠢东西，还弄得人尽皆知。 她那孩子若能平安生下来，卫姝这名字往后就倒过来写。 ;嫂嫂以为宫中的那些个贵妃娘娘都是吃素的吗？卫姝道，;整个后宫都没人怀龙嗣，偏偏就卫娇怀上了。 这无疑成为众矢之的。 ;这该怎么办啊？卫大奶奶恐惧的瞪大眼睛，;真的会有人对二妹妹动手吗？ ;且等着瞧吧。卫姝微微眯着双眼，清冷的脸蛋上划过一抹冷笑，;我不是没有劝过卫娇在后宫要小心谨慎行事，只是她听不进去。 既然她一意孤行，那么后果也该由她自己承受。 听卫姝这语气，是根本不打算帮卫娇了。 卫大奶奶有些急：;总不能真的看着她被害吧，还是得想办法帮帮她。 ;卫娇是个什么性子，嫂嫂难道还不清楚吗？卫姝眉头微皱，言语间已有一抹不悦。 ;这个我知道……卫大奶奶抿了抿唇，面上一片纠结之色，;只是……她毕竟还是咱们卫家的人啊。 有了卫娇在宫里的身份，他们卫家往后的日子才能越来越好过不是。 卫大奶奶倒是能理解卫姝的想法，横竖她在将军府，有楚宁风护着，影响不到什么。 可卫府却不一样…… 人都是自私的，哪怕是卫大奶奶也不例外。 她当然希望卫府能在卫娇的帮助下得到提升。 ;她的事我懒得管。卫姝直接了当的说。 因着面前坐的是嫂嫂，往日待她也不错，卫姝才没翻脸。 这要换了旁人，她恐怕早就下逐客令了。 ;是我不该同你说这事的。卫大奶奶语气低落。 她叹了口气，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这个小动作被卫姝看在眼里，她想起来方才卫大奶奶来时，说是有两件喜事。 莫非这另外一件，是她自己不成？ ;不说她了。卫姝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气，将满心情绪都压制下去，;嫂嫂不是还有件喜事？说来听听。 有了卫娇这事，卫大奶奶再说另外一件时，情绪已明显不高。 ;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勉强笑了一下，;是我又有了。 ;真的？卫姝眼眸微微一亮，虽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可多少也让她感觉意外。 第689章 嫂嫂有孕 卫大奶奶跟卫烨成亲这么多年，膝下只得荣哥儿一个孩子。 幸得是大太太不在人世了，恐怕卫大奶奶耳朵都要被她催的长茧了。 ;是前两天才诊出来的。卫大奶奶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摸着自己还十分平坦的小腹，;原是想过些日子再跟你说的。 她也是想等胎坐稳了再说，只是今天听到了卫娇怀孕的消息，就迫不及待的想来跟卫姝说。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那要好好注意身子了。卫姝扬唇轻轻笑起来，全然不见方才的那抹冷淡，;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说，你若是怕大夫不靠谱，就去我的医馆里请柳大夫替你瞧瞧。 柳初婉在妇人疾病这方面是全京城出了名的。 而且她帮着卫姝生下双胞胎的事一传出去后，那去找她看身子的妇人是源源不断的。 卫大奶奶自然也想稳妥些，找柳初婉帮自己诊治身子，可这队压根也排不上。 ;有需要的话，我一定会去的。卫大奶奶笑着道。 她没说如今柳初婉有多难排上号，主要是不想给卫姝添麻烦。 ;那今儿就留在我这儿用午膳吧。卫姝道，;正好你也瞧瞧那对双胞胎。 提起孩子，卫大奶奶倒来了几分兴趣：;他们这会儿睡了吧？ ;睡了更好，不吵人。卫姝说着，便从软榻上站起来。 卫大奶奶跟着她起身，两人一同朝内室走去。 两个孩子果然已经睡着了，两张小脸挨在一起，睡的十分香甜。 卫大奶奶上一次见这对双胞胎还是在洗三礼的时候呢，这次再看，除了长大了一些，眉眼五官似乎都变得更精致了。 她忍不住凑上前去仔细看。 越看心中越是欢喜。 ;这对双胞胎长的真是好看啊。她发出赞叹，;往后长大了，不知是谁那么幸运，能娶到舒姐儿，嫁给朗哥儿。 ;那要十几年以后才知道了。卫姝笑道，;现在说这些还早呢。 ;十几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卫大奶奶笑说，;就说谦哥儿吧，你现在觉得他小，但再过几年就有人要上门来给他说亲了，你信不信？ 作为楚宁风膝下长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等谦哥儿在科举路上走出个名堂来，那可就是大把大把的人要来给他说亲的。 卫姝还有些不太敢想这些事，她总觉得孩子小，不愿意去考虑那么远。 ;再说吧。卫姝收起那一抹异样的情绪，笑了笑。 她能理解自己心中的那一丝丝不舍。 就好像谦哥儿要离开暖阁，独自立院时心中的感受。 卫大奶奶也没在将军府待多久，用过午膳后便离开了。 楚宁风是在她走后才回的听雨轩。 彼时卫姝吃饱喝足，正靠在床上准备歇个午觉。 瞧见他进来，便乐了：;听玉含说将军在前院用的午膳？ 她知道楚宁风是怕自己在场，卫大奶奶会紧张，索性便不回来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见她一脸促狭的笑，楚宁风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我哪有。卫姝娇哼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她动作很轻，怕吵到身旁已经睡着的双胞胎。 楚宁风看了眼睡的正香的孩子，说话也压低了嗓音：;你嫂嫂来找你，说什么了？ ;她有喜了。卫姝轻声道。 本来楚宁风不问，她也是要说的。 ;那不是好事吗。他笑，;你大哥哥只有一个孩子，这次怕是高兴坏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罢了。 卫姝微微叹口气：;我那二姐姐，将军可还记得？ 二姐姐？ 楚宁风略微一怔，在脑海里思索半天，才问：;现在的丽嫔娘娘？ 卫姝点头：;她也有了身孕。 这倒是令楚宁风没料到，瞧着卫姝这脸色并非高兴，便知道她是在担心什么。 ;你若是想帮她……他刚开口，就被卫姝打断： ;她的事，我说了不管就是不管了。 这次她的语气十分坚决，仔细看看，连眉眼仿佛都浸了一层冰霜：;我只希望她做的那些蠢事，不要牵连到将军府跟卫家就好。 她鲜少将自己的这一面露给楚宁风看。 可见此次是气的急了。 但不知为何，楚宁风只想笑。 觉得她莫名的有些可爱。 ;陛下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不会做那种株连的事儿。他笑说，;你不必担心。 ;那就好。卫姝当真松了一口气，面上冰霜也随之褪去，;我真不知道以她的头脑，究竟是怎么走到如今这一步的。 她甚至以为卫娇连一个妃嫔都封不上，结果陛下偏偏封她做了丽嫔。 她是真的想不通。 楚宁风见她这表情，实在忍不住想笑。 他的笑声很轻，还在努力压制着。 卫姝在这一心一意的生着气烦躁着，他倒是乐开了。 她伸手在他腰上一拧：;怎么着，见我这样将军很高兴是不是？ 经过前几次的经验，卫姝现在可不会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她拿捏住楚宁风腰间软肉，然后用力，这一下哪怕是楚宁风都疼得面色微僵。 ;没有。他立马收起笑，十分严肃道，;是你误会了。 ;但我分明看见你在笑。卫姝力道稍微松了些，但是没松手。 ;我只是看见你就想笑而已。楚宁风眼眸深情的望着她，那双墨眸像是一池潭水，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沦陷下去。 卫姝哪里招架得住他这么来，脸上顿时一烫，伸手将他从自己面前推开：;我要歇午觉了，你自己去暖阁跟谦哥儿睡吧。 他好像知道卫姝最受不住的是什么，每次都用这一招，偏偏卫姝还没有任何抵抗力。 ;我就不睡了。楚宁风微微笑着道，;一会儿要进宫一趟，是回来跟你说一声。 听他要进宫，卫姝也顾不上羞赧了，有些担忧地问： ;可是有什么事儿？ ;别担心。他笑着捏捏卫姝细长葱白的手指，;陛下传唤，让我晌午过后再进宫，应当不是什么要紧事，等我回来再与你细说。 第690章 当娘的心 这么说卫姝才稍微放下了心来。 许是陛下有什么话想同他说吧。 卫姝本就是要睡午觉的，被楚宁风这么一打搅，此时困得已是哈欠连天。 楚宁风扶着她躺下，又给她盖了被子：;你好好睡，我去前院了。 ;多穿件厚衣服。卫姝困倦之际仍叮嘱他，;到了下午天冷，您的腿受不了冻。 ;好。楚宁风笑着应。 等到卫姝彻底睡着后，他才起身轻手轻脚的离开内室。 卫姝也没睡多久，约莫半个时辰后便醒了。 舒姐儿跟朗哥儿还在睡着。 ;夫人。玉含走进来，轻声说道，;方才清波堂那边的丫鬟过来递话，说是太夫人让您醒了以后过去一趟，应当是有话要同您说。 太夫人很少差人叫卫姝去清波堂，今日特地等着她午睡醒来让她去，应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伺候我穿衣吧。卫姝说道。 她从床上下来，又细心的将杯子盖在两个孩子身上，叮嘱了奶娘几句后，才去更衣梳洗。 到了下午点，天气果然就变了。 太阳已不见任何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郁，吹来的风里都夹杂着刺骨的寒。 卫姝裹着披风，手里抱着个小手炉，顶着风一路朝清波堂去。 太夫人彼时正在屋里跟宋妈妈说着话，听下人来禀，卫姝来了。 她听着外面那呼呼而过的风声，略略惊讶：;这么大的风她怎么也不知道等会儿再来？快叫她进来。 丫鬟忙转身出去请。 宋妈妈则是笑着轻声说：;兴许是大夫人午觉醒来听您叫，立马就来了。 ;这孩子，太实诚了些。太夫人无奈地笑笑。 可她这心里却是很受用的。 至少证明了卫姝是真的尊敬她这个当婆婆的。 并没有因为如今的身份，就开始轻慢婆母。 没一会儿卫姝进了屋里来，随手将披风脱下来递给玉含，然后笑着朝太夫人走去。 ;还怕我来的早，打扰了娘午觉呢。她笑道。 ;我才跟宋妈妈说你呢。太夫人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外面风那么大，你身子又不好，怎么不等风停了再来？ 卫姝落了座，微凉的手被太夫人握在掌心。 她笑说：;这风吹起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怕娘有什么要紧事，我哪里敢耽搁。 ;也不是什么多要紧的。太夫人柔声道，;我是想跟你说说宁笙的事。 ;宁笙怎么了？卫姝微微惊讶。 ;不是什么坏事。太夫人笑道，;她与谭大人的事，你该知道吧？ 原来是这事儿啊。 卫姝心里松了口气，然后点头：;是听她说过。 ;过年那会儿她就跟我说，谭大人向她求亲了，她问过孩子们的意见，孩子们自然是支持她的。说到这里，太夫人轻轻叹气，语气里充满了对那几个孩子的心疼，;明哥儿跟晴姐儿，都是懂事的，是个好的。我原以为他们俩是最难说动的，可没想到到头来竟是他们说动了宁笙。 楚宁笙听了卫姝的话，去跟两个孩子商量了这件事。 她没有任何隐瞒，甚至将所有的利害关系都跟他们说了。 孩子虽小，可也有自己的主意。 他们在思虑过后，便做出了决定。 他们愿意楚宁笙嫁到谭家，甚至为了母亲，他们还愿意叫那个人父亲。 楚宁笙说起这事时，眼泪就没忍住，当着太夫人的面哭了起来。 都是做母亲的，将心比心，太夫人知道楚宁笙的心中有多难。 原是想过年那会儿就跟卫姝说说这事，但后来被耽搁了，也就是今日才找到机会。 ;我最担心的倒不是宁笙嫁过去受委屈了，我真正担心的是那几个孩子。太夫人又是一声叹息，;全哥儿还小，对亲生父亲没什么记忆，只要谭鹤荣待他好，那就是他的亲爹。 可晴姐儿跟明哥儿却不同，他们早已记事，若是在谭家过的不好，恐怕也会为了楚宁笙忍气吞声。 ;这件事确实有些难办。卫姝轻轻蹙了一下眉尖，;总不能让宁笙嫁过去了，孩子还留在将军府，他们自己都不会愿意。 ;所以这事，还得看谭鹤荣是什么态度。太夫人接话道，;他虽然是我看好的，可他那些个儿女却不知是何脾性。 听到这里，卫姝算是明白太夫人今日叫她过来是为何事了。 要想知道谭鹤荣那些儿女的态度，必定得先见见人，看看他们是什么性子了。 这种事太夫人是出不了面的，她年纪在这里，每日光是在清波堂溜溜弯都够她走的了，更别提是要去参加宴会，对着一些并不熟悉的人笑脸相迎。 二夫人在将军府虽没出过什么岔子，可要让她代表将军府的脸面出去跟人结交，那也是万万不行的。 乔氏更不必提，她仍算新妇，光顾好自己那一方院子都够呛，家里这些事交给她，太夫人也不放心。 思来想去，只有卫姝最靠谱了。 ;娘若是担心，那我想办法攒个局，见见谭大人家的女眷吧。卫姝笑说，;马上就是春天了，我正好也活动活动身子。 太夫人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望着她的笑脸，又总有些愧意，她拉着卫姝的手，略微艰难道：;卫姝……其实我知道，这种事你没必要管的。 ;娘跟我说这话就有些见外了。卫姝温柔的笑着，;您当初帮我忙的时候，不也没要求我回报什么吗。再说了，我与宁笙投缘，撇去姑嫂这层关系，我跟她也算是手帕交了，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必定给她办妥了。 这一番话说的真情实感，听得太夫人眼眶就是一红：;好，好，我果然没看错你！ ;明日周夫人要来咱们府里做客，说说凡哥儿的事儿，等凡哥儿这事儿了了，我再找她问问，看有没有与谭府相熟的人吧。卫姝思量着说道，;只是要稍微等上十天半月了。 如今这天气，若不是关系极为要好的，谁愿意出门受罪啊。 第691章 雷声大雨点小 ;那就听你的，你来看着安排便是了。太夫人点点头道。 这件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卫姝怕的是度把握不好，届时伤了两家的和气，毁了楚宁笙好端端的一桩婚。 要怎么将人约出来，再打听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那才是最难的。 从清波堂离开，这风吹的比来时还要大。 卫姝将披风的帽子戴到头上，双手抓着帽檐，快步走回了听雨轩。 屋里还支着火盆，虽赶不上地龙暖和，却也比外面舒服多了。 赵妈妈跟玉含一个给她递热茶，一个用热毛巾给她擦手，生怕她受了寒。 卫姝靠在软榻上，手里捧着茶杯，沉思想着楚宁笙的事儿。 玉含跟赵妈妈也没敢打扰她，两人静静立在一旁候着。 外面的风越发猖獗，不一会儿，就传来‘滴滴答答’的作响声。 卫姝微微回了神，扭头朝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 窗是半掩着的，隐约得见外面那阴沉的天空，此时正簌簌落着雨点。 ;下雨了？她问。 玉含走到窗边看了眼，然后回道：;夫人，是下雨了，看样子要越下越大了。 ;将军进宫时坐的马车还是自己骑马？卫姝将杯子搁到桌上，问道。 ;奴婢叫人去问问。玉含应道，然后转身出去。 赵妈妈则是去将窗关起来，怕飘进来的冷风吹到卫姝。 卫姝却有些坐不住，从软榻上起来，然后走到门口。 雨势来的迅猛，大颗大颗的雨珠从天际倾泻，声音响如惊雷。 院子里那棵才刚刚冒出绿芽的树在暴雨洗礼下，不知能坚持多久，墙角的几株花自是被雨打的七零八落。 赵妈妈走到卫姝身边，看了眼外面那雨，有些惊叹道：;这还是今年来下的第一场雨。 许是雨声过大，吵到了在内室里睡觉的两个孩子。 舒姐儿率先哭起来，紧接着是朗哥儿。 卫姝收起满心的情绪，转身进内室去。 奶娘正一人抱着一个在哄呢，瞧见卫姝进来，都忙不迭的福了福身：;夫人。 卫姝走过去，看了眼两个孩子，最终还是伸手抱过了舒姐儿。 她几乎是拼尽全力在哭，原本白皙的脸蛋此刻已经涨红，眼泪如黄豆般大小，一颗接着一颗的滑落。 ;怎么哭成这样。卫姝抱着她，单手轻轻在她后背拍着，一边用安抚的口吻低声道，;娘在这儿呢，不怕啊。 她一边哄着，一边嘴里还轻轻哼着曲儿。 也许是母女连心，原本还哭得伤心的舒姐儿很快停了下来。 她抽噎着看卫姝，湿漉漉的眼睛灵动的如同小鹿，十分可爱清澈。 ;乖，娘陪着你呢。卫姝用手指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温柔地笑着。 孩子这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被她哄了两句就露出了笑容。 卫姝将她放到床上，然后又去抱朗哥儿。 跟舒姐儿不同，朗哥儿是雷声大雨点小，他干嚎半天，眼泪却没几滴，顶多是眼睛有些湿罢了。 卫姝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蛋：;你怎么连哭都这么敷衍啊？ 朗哥儿被她戳得一愣，然后就扬唇‘咯咯’地笑了起来。 感情方才哭是陪着舒姐儿的。 卫姝抿唇轻笑，然后将这两个孩子放到一处。 他们俩挥舞着小手，像是想跟卫姝玩闹。 一旁的奶娘笑着说道：;还是夫人有办法哄小姐跟少爷。 倒不是她们两个不尽责，只是血缘这些是无法改变的。 孩子天生便跟娘亲，更何况卫姝是真的将孩子疼到骨子里的。 ;我能做的就是陪着他们玩了。卫姝语气略带遗憾的说道。 她身子不好，根本就没有奶喂孩子。 更何况她现在一日三餐都在喝着药，哪怕是有奶也不敢给孩子喝啊。 正逗着孩子呢，玉含从外面进来，说道：;夫人，将军是骑马走的，要不要派马车去宫门口接？ ;你去安排吧。卫姝点点头，;戴两把伞，再多准备件外衣护膝。 ;是，夫人。玉含点点头，才又转身出去。 下了雨后就格外的冷，卫姝是怕楚宁风腿疾再犯。 * 约莫两个时辰后，天快黑了，楚宁风才从宫里回来。 那时雨要小一些了。 他进了屋，将身上大氅脱下来，递给丫鬟。 外室没看见人，内室里倒传来孩子的嬉笑声。 楚宁风轻手轻脚的走进去，然后就瞧见卫姝坐在床沿，谦哥儿盘腿在床上坐着，他身边是舒姐儿跟朗哥儿。 这母子俩正在逗孩子玩呢，完全没注意到楚宁风进来了。 是丫鬟问好，他们才回过神来。 ;将军，你回来了。卫姝扭头朝他望来，然后扬唇一笑。 ;爹爹！谦哥儿则扬长了脖子向他打招呼。 ;玩什么呢？这么开心。楚宁风笑着走过来。 ;在跟弟弟妹妹玩。谦哥儿笑着答道。 卫姝站起身，关切地问：;没淋着雨吧？ ;有你派去的马车，怎么可能让我淋了雨。他笑道。 尽管在宫中瞧见下雨时，他已猜到卫姝会派马车在宫门口等他。 可是当他走出来看见熟悉的马车华盖时，仍旧控制不住心中悸动。 ;那就好。卫姝松了口气，又问，;还没用晚膳吧？ ;没呢。他答，;你们吃过了？ ;刚吃不久。卫姝道，;厨房里给你留了几道爱吃的菜，我叫他们去热热。 不消她吩咐，绿萝已经福了福身，转身出去安排。 楚宁风趁此功夫去换身衣服。 卫姝也跟着进去。 绿歌跟凌香原本是要伺候他更衣的，卫姝接过了她们的活。 她一边替楚宁风脱掉外衣，一边闲聊：;今儿娘叫我过去，请我帮个忙。 ;请你帮忙？楚宁风怔了怔，垂首望着她，;什么忙？ ;宁笙的事儿。卫姝道，;娘担心谭大人家里，怕宁笙嫁过去后受委屈，所以想让我帮着打听打听，谭大人的那些儿女，对于自己父亲娶继室是什么态度。 这种事的确是只能找卫姝帮忙了，可如今卫姝又要担心侄子的婚事，又要操劳小姑子的，楚宁风心中略有些不满。 第692章 做客听雨轩 ;若要打听谭家是什么态度，随便找个亲近的人去便是了，何必叫你。他微微皱了眉。 因着求帮忙的人是自己母亲，所以他不好有什么情绪。 可也不想因此让卫姝操劳。 ;我也是顺手而已，没事的。卫姝笑道，心中暖暖的，知道他是为自己着想，;再说了，怀那两个孩子的几个月里，我都没怎么出门，也想出去见见人，说说话，交交朋友什么的。 ;撒谎。楚宁风眸色微深，双手抱住她的腰，;你平日里最不喜欢的便是跟人打交道。 一边的绿歌跟凌香只当是没看见主子的行为，悄悄垂下头。 而卫姝也早就从一开始的害羞不习惯，到如今的习以为常了。 ;那是从前，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笑着道，;必要时候，朋友多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我只是不希望你勉强自己。楚宁风道。 ;一点都不勉强。卫姝则说，;是我自己愿意的。 ;你呀。 楚宁风拿她没辙。 凡是她自己决定的事，旁人轻易改变不了的。 换完衣服出去，卫姝陪着他一道用晚膳，谦哥儿陪着舒姐儿跟朗哥儿玩，一家五口倒也其乐融融。 次日便是周夫人进府的日子。 卫姝一大早便起来准备了。 她先去清波堂给太夫人请了安，太夫人知道周夫人要来，问了几句后，便让她回去忙自己的了。 二夫人也是个坐不住的，毕竟事关凡哥儿的终身大事。 卫姝才回听雨轩没多久，她就过来了。 ;我是来问问，看大嫂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她笑着说。 ;倒也没什么要忙的。卫姝道，;你届时只需让凡哥儿跟慧姐儿他们一道过来玩便是了。 定远侯府的盛哥儿跟灵姐儿都要来，府里这些孩子难得有了新玩伴，今日都纷纷跟先生师傅告了假。 ;孩子那么多，大嫂你这客厅怕是坐不下。二夫人略微忧心。 ;坐不下我那花厅还有位置呢。卫姝笑道，;再说了，到时咱们几个大人说事，他们孩子恐怕也坐不住，让凡哥儿带着他们去府里转转就是。 这些卫姝早就考虑过了，倒不需要二夫人费心。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谦哥儿的声音。 ;娘，娘！ 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进来的，怀里不知抱了什么，满脸的兴奋。 ;跑什么，小心摔倒了。卫姝笑着说道。 ;娘，你看看，这些都是我的玩具。他一股脑的将怀里的玩具给卫姝看，还一脸求夸奖的表情，;一会儿等哥哥姐姐来了，我要送给他们玩。 说完后，他才笑着同二夫人问了好。 那些玩具千奇百怪的，有许多楚宁风亲手给他做的木雕，都是他平常最宝贝的东西，此刻竟也舍得拿出来。 她拿起一个木雕小马，说道：;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爹爹说了，要重新给我雕一个更大的。他嘻嘻笑着。 感情是有新的代替了，才舍得把这些拿出来啊。 卫姝跟二夫人都被他给逗笑了。 ;我还要带他们去看我的小灰和小白。他喜滋滋道，;他们肯定不知道我还有两只兔兔，过一段日子，会变成三只、四只兔兔。 谦哥儿这个傻孩子，有时瞧着聪明，有时却又傻的让人心疼。 从去年开始养那两只兔子的时候，不知是谁跟他说两只兔子在一起，会变成好多好多只，他就一直在期待。 卫姝都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小灰和小白都是公兔子，两只公的在一起，哪里生的出小兔子来呢。 ;先把放回去收好，一会儿客人来了你再拿出来。卫姝柔声道。 ;好！谦哥儿点点头，又一样一样的将那些重新抱到自己怀里，转身出去了。 这孩子风风火火的，倒全然不见幼时那般慵懒了。 ;谦哥儿这个年纪，正是可爱又好玩的时候。二夫人忍不住笑道。 小孩子都是天真的，尤其是三四岁时候。 ;可不是。卫姝扬唇道。 ;夫人。玉含从外面走进来，向两人福了福身，才笑着说，;周夫人来了，在二门下马车呢。 ;那我可得去迎她。卫姝眼眸微微一亮，笑道，;省得她一会儿拿话堵我。 二夫人自然也跟着去。 两人才出听雨轩的门，就看见周夫人领着两个孩子，在门房婆子的引路下朝这边走来。 灵姐儿的年纪倒是跟凡哥儿相仿，她生的眉眼精致，五官轮廓长的都好，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衣衫，外披着一件银色绣花斗篷，身材苗条妙曼，比周夫人稍矮一头，浑身瞧着却是通体的侯府大小姐风范，端的是落落大方。 二夫人才看一眼，就在心中拿她与自家那闺女做了对比，然后觉得头疼。 慧姐儿那样的性子，将来找婆家还不知得怎么找呢。 ;姐姐可是来了。卫姝几步迎上去，笑着执了她的手，;昨儿下那么大雨，原以为今天也要接着下呢，还怕你们不来了。 说来也是怪，今早起来雨就停了，外面虽还带着湿意，可今儿这日头却是足的。 ;我要是不来，还怕你生我气呢。周夫人笑道。 灵姐儿跟盛哥儿则是十分礼貌的向卫姝跟二夫人问了好。 他们俩没见过二夫人，但来时听自家母亲提起过。 ;进院里坐吧。卫姝道，;家里那些孩子早就在等着你们姐弟来了，一会儿我就叫他们过来，你们先熟识熟识。 灵姐儿两姐弟自然笑着应是。 进了听雨轩，赵妈妈领着丫鬟上来奉茶。 这些丫鬟俱都目不斜视，动作轻而麻利，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 周夫人盯着这些丫鬟瞧了两眼，然后笑着对卫姝道：;怎么你院里服侍的丫鬟个个生的都跟朵花似的？ 卫姝就瞥了她一眼，无奈笑：;还不是为了在姐姐你面前逞威风。 这当然是贫嘴。 周夫人笑着喝了茶，又瞧见丫鬟端上来的点心，有些眼熟，还没说话，就听见灵姐儿微微惊讶道：;这可是小云楼的点心？ 第693章 白鹿书院 ;灵姐儿真是好眼力。卫姝点头，;昨儿准备时，思来想去，只有小云楼的点心才配得上你们这身份，特意托了我家将军，让他亲自去的小云楼。 周夫人听着就啧啧了两声：;小云楼的点心贵的离谱，你还三番五次的拿它招待客人，真是暴殄天物。 ;姐姐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卫姝笑说，;若不是为了你来，我才不花这银子呢。 她们俩你一眼我一语的，二夫人有些插不进去话。 幸好卫姝也没多说，直接叫丫鬟去喊那些小的过来。 不一会儿，一群大大小小的萝卜头就进来了。 以凡哥儿为首，身后依次跟着慧姐儿、晴姐儿等人。 周夫人一眼便看见了凡哥儿。 他个子最高，穿着打扮没其他几个那么贵气，只穿着最普通的浅蓝色净面杭绸直裰，身形算不上强劲，却也不算瘦弱，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清润白净的脸庞挂着浅浅得体的笑。 即使在周夫人的目光打量之下，他也没有任何惧意，反而还微微笑着垂首问好：;晚辈楚云凡，见过侯夫人。 ;你就是凡哥儿？周夫人语气沉静的说道，;果然生的一表人才。 ;侯夫人过奖了。凡哥儿回道。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看的卫姝都十分满意。 二夫人自然更是感觉骄傲。 儿子得到了认同，她比谁都高兴。 ;余下的几个，都挨着给长辈介绍一下吧。卫姝笑着对凡哥儿说道。 这是在给他一个留下好印象的机会。 凡哥儿立刻会意，然后一一介绍剩下的弟弟妹妹。 在从前，这样的场合是慧姐儿的最爱，可今儿早上母亲特地嘱咐过她，今天对哥哥十分重要，她不能给客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慧姐儿在人群中向周夫人问了好，一扭头，就看见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子。 他在看着慧姐儿，目光温和，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的好奇。 慧姐儿可不想让自己被当成猴儿一样的看，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挪开视线。 ;让他们这些孩子自己去玩吧。卫姝发了话，;跟我们这些长辈待在一起，他们也不自在。凡哥儿，这里你最大，可要照顾好客人。 ;大伯母放心。凡哥儿立马点头。 周夫人则是叮嘱了灵姐儿跟盛哥儿两句，才让他们跟着一道去玩了。 孩子们一走，宴客厅里就显得宽敞许多。 ;从前来时至多只见过谦哥儿跟慧姐儿，今儿还是我头一次看见这么多的孩子。周夫人喝着茶，略略惊叹，;晴姐儿也长高了不少呢。 ;孩子们长起来都快，眨眼的功夫就高出一大截了。卫姝笑道，;就二弟妹家的霄哥儿，总觉得他还小呢，但十五那天居然就已经满周岁了，你说这过的快不快？ ;说的也是。周夫人道，;今日怎么不见霄哥儿？ ;孩子太吵，这样的场合带他来了是添乱，索性放在屋里让奶娘看着了。二夫人笑说。 ;再大点就好了。周夫人喝了口茶，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脸色变得认真许多。 ;凡哥儿这孩子是个好的。她说道，;这两天我倒是走了几家有合适姑娘的，本来还没确定哪一个更好，但方才见了凡哥儿，我就觉得，还是甄家最好。 ;甄家？卫姝稍稍一怔，;哪个甄家？ ;白鹿书院那个甄家。周夫人解释道，;我家盛哥儿再过两年，我就准备将他送到白鹿书院去。甄家祖上出了好几个翰林学士，到这一辈时，甄老太爷辞了官，创办了白鹿书院。甄老太爷膝下一共一子一女，如今留在身边的甄老爷继承了书院。 这甄老爷名唤甄泽明，家中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姨娘妾室，只有一位正头夫人，这夫人先后生下三个孩子，一子两女。 大的两个已经成了亲，而周夫人要说媒的，便是这甄家幺女，甄子瑶。 她比凡哥儿小上一岁，周夫人见过两面，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性子文静温柔，跟凡哥儿倒是脾性相投。 ;若是真能说的了甄家，那倒是不错。卫姝显得十分满意。 但二夫人却有些担心：;白鹿书院……那可是天下多少学子都想去的地方，甄家的女儿，我怕是我家凡哥儿配不上…… 哪怕背靠着将军府，可自身条件根本达不到啊。 白鹿书院院长的女儿要想嫁人，那不多得是学子求娶，这其中不乏有家境优渥，又勤奋好学的。 甄泽明为什么要挑凡哥儿做自己的女婿呢？ ;哪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周夫人说道，;只要两个孩子相处的好，过的幸福，那关家境什么事儿。再说了，以你们将军府的名声，要想找什么样的媳妇不好找啊？我昨儿去白鹿书院时，跟甄夫人提起过这事，她没有直接拒绝，那想来就是有机会。 卫姝也赞同这话，她对二夫人道：;凡哥儿并不差，他是个好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二夫人被她们俩说的有些懵。 她甚至第一次开始反思，是不是她总把自己的姿态摆的这么低，才让她认为，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拥有更好的人生呢？ 她的心中一时有些难受。 ;像这种书香世家，最看不惯的便是有钱有势的人。周夫人安慰她，;他们注重的都是内在，在意的只会是凡哥儿这个孩子，你若实在担心，不如就将凡哥儿送去白鹿书院念书吧。 这话倒是惊到二夫人了：;白鹿书院哪里是想去就能去的。 她自然也想让凡哥儿受到更好的教育。 像谦哥儿就完全不用愁，他以后大可去国子监。 可凡哥儿……最好的就是给他请个教书先生了。 ;这件事你自己考虑吧。周夫人也不想跟她白费什么口舌，只道，;你要是觉得这门亲合适，我就去替你谈，若是觉得不行，那我就再替你看看其他的。 第694章 童心 这么大的事儿，二夫人不敢自己一个人做主，她只能道：;我得跟孩子他爹商量一下才能决定…… ;那也行。周夫人说，;商量出结果了，你让卫姝告诉我便是。 ;多谢周夫人。她道谢。 卫姝在心中微微叹气，她其实能明白二夫人担忧什么。 尽管她觉得无所谓，但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 凡哥儿不是她的孩子，她总不能越俎代庖了。 三人一时安静下来，各自喝着茶。 ;方才听姐姐说，打算将盛哥儿送到白鹿书院去？卫姝好歹是主人，总不能让气氛就这么低落下去。 ;是啊。周夫人笑着点点头，;家中的先生能教的太少，送到书院去，氛围也比家中强，等念几年书，准备好了再去考试。 她一向是个有目标的人，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孩子最好。 ;若是早知道，我也将谦哥儿送去念几年书好了。卫姝笑说。 ;你还说我得了便宜就卖乖，你自己这不也是？ 周夫人笑她：;就是白鹿书院所有的老师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苏老先生。 苏禹行在学术上的造诣，那是多少人加起来都及不上的。 能请到苏禹行做老师，谦哥儿不知是修了几辈子的福。 ;苏老先生的确是厉害。连二夫人都忍不住感叹道。 ;这话可别让苏老先生知道了。卫姝笑，;我不过是说句玩笑话。 她当然知道苏禹行有多难求，也幸得是楚宁风出面，才请的动他。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周夫人指着她笑骂道。 方才的那点低沉氛围，在几人的说笑间又消失了。 她们几个大人在这边聊天时，那几个小的也玩的十分开心。 慧姐儿带着几个女孩子去了自己的院子，还将早准备好的小手帕送给她们。 ;这是我昨天就准备好的，特意等着你来。她笑眯眯的望着灵姐儿，脸上都是欢喜的表情。 ;这是你自己绣的吗？绣工真好。灵姐儿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慧姐姐在杭州学过的。雪姐儿接了句话。 ;着呢？灵姐儿来了兴趣，;那你可是学的杭绣？ ;这个嘛……慧姐儿挠挠头，在想怎么回答。 她的确是在杭州跟绣娘学过几日，但完全是只学到了皮毛，跟人卖弄就够了，偏偏这灵姐儿还问的这么详细，她要是多说几句，就要让人家发现她的真实水平了。 就在她想着怎么回答时，晴姐儿笑盈盈接话道：;听灵姐姐的语气，你应该是绣工极好的吧。 ;我也没好到哪里去。灵姐儿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是母亲替我寻了师傅来，我还在跟着师傅学呢。 晴姐儿扫到她手中的帕子，好奇地问：;姐姐这手帕是自己绣的吗？ 慧姐儿跟雪姐儿的目光果然被吸引过去。 她手中的帕子不管是绣工还是针脚，都比慧姐儿的要好多了，一看就是上等绣工。 ;这个啊……灵姐儿犹豫了一下，然后笑着摇摇头，;这是我师傅绣的，我见她绣的好看，特意求着她送我的。我自己还绣不了这么好呢。 听她这么说，慧姐儿才松了一口气。 她生怕灵姐儿点头，然后尴尬的就是她自己。 相比于女孩子，男孩子那边就显得轻松许多。 谦哥儿带着几个哥哥去看了自己的玩具后，便拉着他们去见小灰和小白。 小灰跟小白没有被关在笼子里，楚宁风特意叫工匠打造了一块地方，用竹子围起来，方便兔子活动，又可以防止它们乱跑不见了。 此时两只兔子正各自待在一个角落里，手中抱着白菜叶在吃呢。 凡哥儿跟明哥儿对这两只兔子已经见怪不怪了，反倒是盛哥儿有些惊讶。 ;这兔子怎么长那么肥？他问。 ;丫鬟说，是他们怀孕了，过不了多久就要生小兔子了。谦哥儿十分期待。 ;怀孕？ 盛哥儿疑惑地皱了一下眉：;我可以看看他们吗？ ;随便看。谦哥儿很大度的说。 ;小心他们咬你。凡哥儿提醒了一句。 他之前抓兔子看的时候，就差点被咬。 ;没事。盛哥儿胆子很大，抓起其中一只看了眼，;这只是公的，那那只灰的就是母的了。 ;啊？谦哥儿微微瞪大了眼睛，;不对啊，明明小白是母的，小灰是公的。 丫鬟是这么跟他说的，再说了，哪有白兔子是公的呢，这么好看的颜色。 凡哥儿跟明哥儿对视了一眼，都察觉到有些不妙。 两人刚要阻止，就见盛哥儿抓起小灰看了一眼，然后…… ;两只都是公的啊。他笑着回头对谦哥儿说，;你被骗了，两只公兔子生不出小兔子来的。 ;什么？谦哥儿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脸上表情一下僵住。 他眼中的泪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凝聚起来，嘴唇也在微微颤抖。 眼见着就要哭了，凡哥儿赶紧走过来安慰他：;是你盛哥哥看错了，小白肯定是母的。 谦哥儿咬着嘴唇，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他委委屈屈地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明哥儿也道。 ;我不会看错的。盛哥儿却很坚持己见，;这两只分明都是公兔子，是谦哥儿被骗了。 ;哇……谦哥儿一下就哭了出来，;不可能……不会的，她们没有骗我！ 他突然哭的这么大声，惊到了盛哥儿：;怎么就哭了？ 他没说错什么啊，兔子就是公的嘛…… ;我不信，我要去找娘！谦哥儿大哭着迈腿朝主屋那边跑去。 明哥儿怕他摔倒，赶紧去追。 凡哥儿则是看了一眼愣住的盛哥儿。 ;兔子是公的，我们都知道。但是谦哥儿不知道，他一直都在等小兔子出生，盼了很久。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跟明哥儿商量过，过两个月会从外面买两只小兔子回来。 他们在想方设法保护谦哥儿天真的想法，可没想到今天直接被盛哥儿打破了。 第695章 育儿 ;我……我不知道。盛哥儿脸色有些难堪。 到别人家里做客，竟然还把人家弄哭了。 他很自责，可是如今自责也没有用了。 ;先过去看看吧。他毕竟是客人，凡哥儿也不好指责他，只能道。 而听雨轩这边。 卫姝还在跟周夫人聊着天，忽地就听见外面传来谦哥儿的哭声。 ;这是怎么了？周夫人停下话头，有些诧异地问。 二夫人也朝门口望去。 卫姝则是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谦哥儿极少哭成这样，想来是出了什么事。 她心中有些着急，才走几步，就看见谦哥儿一路小跑着进来了，脸上全是泪水，身后跟着一脸着急的明哥儿。 ;娘……看见卫姝，谦哥儿的委屈更深，直接扑到她怀里，抱着她的脖子就大哭，;他们骗我…… 卫姝惊讶地抱住他：;怎么了？谁骗你了？ 谦哥儿还沉浸在悲伤中，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舅母，是……是弟弟知道那两只兔子的事，才一时伤心难过哭成这样的。明哥儿解释道。 ;兔子？卫姝微微一怔。 明哥儿有些不知该怎么说，周夫人还在这儿呢，如果说了是盛哥儿将谦哥儿弄哭的，他怕周夫人面子挂不住。 卫姝看出他的为难，倒也没有追问，只是将谦哥儿一把抱起来，然后走到椅子旁坐下。 别看她瘦小，力气倒是挺大，谦哥儿这么大了居然还真抱得起来。 周夫人望着她那瘦弱的手臂，真怕一个不小心就折断了。 ;盛哥儿呢？他不是同你们一道出去的？她转过头来问明哥儿。 明哥儿还没来得及答，凡哥儿跟盛哥儿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人脸色各异，盛哥儿更是白了一张脸，一看就是心虚。 ;发生什么事了？让你好好看着弟弟，怎么一会儿工夫就把他弄哭了？二夫人则是教训凡哥儿。 ;是我的错。凡哥儿什么都没解释，主动担了责任。 周夫人望着自家儿子那脸色，察觉出有一丝的不对劲，她微微皱了下眉：;盛哥儿，你过来。 盛哥儿垂着脑袋走过去，没等她说什么，便开口道：;娘，是我把谦哥儿惹哭了。 这话一出，倒是令大家都愣了一下。 卫姝看向怀里还哭得抽抽噎噎的谦哥儿，在自己的安抚下，他虽哭的没有方才那么伤心，但这眼泪却也没止住。 ;你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夫人语气一冷。 盛哥儿咬了咬嘴唇：;谦哥儿带我去看他养的两只兔子，还说兔子会生小兔子，但是……那是两只公的。 他只说到这便停了，接下来的事可想而已。 谦哥儿期盼了这么久，却最终得到这么个答案，自然是奔溃的。 也难怪他会哭着回来找卫姝。 卫姝更是被这几个孩子弄得哭笑不得。 但她极力忍住了笑，一脸认真的看着怀里的谦哥儿，轻声道：;你是因为没有小兔子了才哭的吗？ 谦哥儿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的：;大家都骗我…… 他是因为这个才难受的。 如果早跟他说那是两只公兔子，生不出来，他也就接受了。 可偏偏是在他期待了这么久以后才知道。 心里落差巨大，一时没忍住，就哭了。 这会儿看见大家都望着自己，谦哥儿那羞耻心又浮了起来，他将脸迈进卫姝的怀中，不敢抬头去看大家。 这明显是哭过之后冷静下来，知道害羞了。 卫姝微微扬了扬唇角，单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笑着道：;那娘让骗了你的人跟你道歉，好不好？娘也要跟你道歉，一开始没有跟你说清真相，对不起呀。 谦哥儿一听她跟自己道歉，连忙抬起头来，有些慌：;娘，我不要你跟我道歉。 在他的认知里，卫姝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的，哪怕是这个善意的谎言。 卫姝笑着摸摸他的脑袋，柔声说：;其实大家的想法都跟我一样，是怕你不高兴，才哄着你的。但如果你不希望大家这么做，以后就要说清楚，好不好？ ;好。谦哥儿乖巧的点点头。 这下就算是哄好了。 周夫人跟二夫人都十分惊异的望着他们母子俩。 她们都不知道原来孩子还可以这么哄的。 她们细思自己平日里教育孩子，除了拿捏着父母的权利外，从来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跟孩子说话。 而卫姝却不同，她将自己的姿态摆的跟孩子一样高，哪怕是当着外人的面，自己做错了，仍旧是会向他道歉，完全不会顾虑自己会不会没面子。 也难怪她的孩子会被教育的这么好了。 两人在心里微微唏嘘了一声。 ;让大家看笑话了。哄完了孩子，卫姝才抬头朝大家笑道，;盛哥儿，这件事你不必自责，我该感谢你，告诉谦哥儿这个真相的。 她笑起来面容轻柔，说话语气也是温温柔柔的，听的人心中就是一暖。 盛哥儿方才所有的内疚仿佛在这一瞬间就消失了，没有那么难受。 ;我还是该跟弟弟道歉的。他摸了摸脑袋，有些愧意。 这会儿不用卫姝教，谦哥儿便抬起头朝他扬起一个大笑脸：;没关系。 这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前后不过一盏茶功夫就好了。 周夫人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谦哥儿若是喜欢小兔子，改明儿我送两只过来。她笑着说道。 卫姝没替孩子拿主意，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谦哥儿立刻会意过来：;谢谢周夫人。 如此一来，才算是彻底哄好了这个小祖宗。 午膳时周夫人一家三口留在听雨轩用的，二夫人则带着自己那两个孩子回去了，她是担心霄哥儿，急着回去看看。 用完了午膳，周夫人还去清波堂陪太夫人寒暄了一会儿，才领着孩子离开将军府。 她这次来是说凡哥儿的婚事，这件事太夫人也很在意。 所以将周夫人送走以后，卫姝便又折回了清波堂。 果不其然，太夫人正等着她来。 第696章 母亲的心 ;人送走了？她笑着问卫姝。 ;送走了。卫姝走过去，坐到太夫人身边，眉眼噙笑，;娘怎么知道我要来？ ;我还不知道你呀。太夫人笑，;你做什么事都尽心尽力，知道我担心这些孙子辈的婚事，肯定是要来同我讲的。 这么一对比，就显得二夫人的确是有些没有眼力见了。 她一个当母亲的，不主动来跟婆婆说孩子的婚事就罢了，竟然还让卫姝先她一步来了。 ;二弟妹是大半天没见着孩子了，赶着回去看看，等下午娘午睡醒了，她肯定就来了。卫姝笑着解释道，;本来凡哥儿的事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也没想这么早就跟您说的，只不过怕您担心，所以想着来跟您提两句。 ;还是你想的周到。太夫人握了她的手，十分亲热，;那你说说，周夫人替凡哥儿说的哪家姑娘？ ;娘可听过白鹿书院？卫姝收起玩笑的心思，步入正题。 ;白鹿书院…… 太夫人仔细想了一下，然后点头：;听说过了，在京城里算是办的顶好的书院了。 ;周夫人说的，便是书院院长甄先生膝下的幺女。卫姝道，;那甄家三姑娘年纪只比凡哥儿小一岁，两人年龄相当，算是一桩佳话。只是二弟妹现在还没确定下来呢。 太夫人听着就皱了眉：;这么好的一桩婚，她有什么好犹豫？甄家乃是书香门第，百年世家，难道她还怕配不上凡哥儿不成？ ;娘想错了。卫姝笑道，;二弟妹怕的不是三甄三姑娘配不上凡哥儿，是怕凡哥儿配不上甄三姑娘。 ;什么？太夫人眉头皱的更紧，;凡哥儿是在我跟前看着长大的，人品学识样样不差，哪里就配不上了？ 她从来没将凡哥儿的出身放在眼里，在她心中，楚宁沐就跟她的亲生儿子差不多，凡哥儿也是她的亲孙子。 就凭着楚家的门楣，没理由在甄家面前抬不起头。 ;我也是这么说的。卫姝轻声道，;凡哥儿将来可是要走科举路的，就算不是一帆风顺，至少在楚家的庇护下，一生也会衣食无忧。 这样好的条件，甄家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考虑呢。 更何况，楚宁风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举国上下就没有不知道他名字的人。 甄家是书香门第不错，家风清高，可在这世上，不是比谁清高，是比谁有能耐。 楚家能在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中坚持下来，凭借的并非运气，而是实力。 所以卫姝认为，只要去求这门亲，甄家不会拒绝。 ;等她下午来了，我再好好跟她说一下。太夫人满脸的苦口婆心，;这么好的一桩婚，别让她毁了。 说毁倒也不至于。 没了甄家，总还有秦家、宋家的，要想找到一个合适的亲家，并不难。 卫姝没在清波堂待多久，看出太夫人有些倦意后，她便起身走了。 路上，她问身边的玉含：;将军可回来了？ 楚宁风今日有事进宫了，晌午时都还未回来。 ;已经回来了。玉含笑着答，;将军在前院呢，要不派个丫鬟去请他？ ;不必了。卫姝摇摇头，;在前院应当是有事，让他忙吧，忙完自己就回了。 她也怕自己总日日黏着楚宁风，会让他烦。 男人就像那风筝线，一直抓着可不行，得松弛有度。 回了听雨轩，谦哥儿已经去歇午觉了。 林奶娘守在床边，在做针线活呢。 瞧见卫姝进来，她忙起身福了福身：;夫人。 ;不必多礼了。卫姝朝她笑笑，然后走到床边，看了眼睡熟的谦哥儿，压低了嗓音问，;怎么不见长安？ ;长安在我屋里睡着呢。林奶娘答道。 平日里长安虽陪着谦哥儿一同上学下学的，但两人毕竟身份有别。 ;辛苦你了。卫姝笑着说。 ;这是我应该做的。林奶娘笑道。 看了一会儿孩子，玉含从外面进来，轻声禀道：;夫人，将军回来了。 卫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起身朝外走去，等进来屋里，就看见楚宁风已经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她那些珍藏小物件在看。 ;今儿将军怎么回来这么晚？卫姝笑着走过去。 ;你有客人在，我哪敢回来早。他笑，说着玩笑话。 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回案几上，朝她伸出了左手。 卫姝抬手握住，然后坐到他身边。 ;周夫人一家用完午膳就走了。 这段日子楚宁风天天在家，两人已经养成了默契，此时就算是当着丫鬟的面，她也能做到心如止水的同他亲昵。 当然，仅限于在屋里。 ;说的事如何？楚宁风笑问，;看上了哪家姑娘？ ;白鹿书院的甄家，将军知不知道？卫姝身体半靠在他肩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倒是听说过。他道。 白鹿书院在整个京城都很有名，凡是读书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其实当初卫姝也想过要不要将谦哥儿送去书院，一来可以培养他的独立能力，二来是可以交到朋友。 可后来因为自己舍不得，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去了书院，那可就不是日日都能见着的了，有时甚至要好几个月才能见一面呢。 她可舍不得。 ;说的是甄家幺女，名唤子瑶。卫姝继续说道，;我瞧着这门亲事是挺好的，只是二弟妹还没定下来呢。她总觉得甄家门第高，怕凡哥儿配不上，到时再受一些气。 这是一个当母亲正常的担忧，卫姝倒是能理解。 楚宁风倒没有觉得二夫人的这个想法有什么问题。 他仔细思索了一下，说：;她若实在担心，不如直接将孩子送到书院去，甄家知道我们有求娶的心，他们定也放不下心，可要是能日日见着这孩子，知道他是个什么品行，日子一长，自然就安心了。 他话里话外都是对凡哥儿的信任。 似乎从来没有对这个孩子产生过任何质疑。 第697章 决定试试 这想法与卫姝的不谋而合，她相信这世上比金钱权利更打动人心的，是真挚的心。 像甄家那样的门第，平日里见多了有钱人家的嘴脸，追求的必然不是金银珠宝。 这时一颗赤子之心，便是最令人心动的了。 ;这话也就我们俩在这说说罢了。卫姝笑了笑，道，;凡哥儿是二弟妹的孩子，且不说她舍不舍得将孩子送走，反正换了我是不行。 一想到谦哥儿要离开她独自去面对外面的一切，她就心疼。 而且，凡哥儿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要突然一下从家里离开了，她也会不适应。 ;让他们夫妻俩自己决定吧。楚宁风笑说，;我们顾好自己这几个便行了。 这话说到卫姝心坎里了。 她本来也就是秉着帮忙的心思，如今结果有了，就看人家怎么决定了。 她才不会去插手呢。 不过提到自己这几个孩子，卫姝倒是想到了谦哥儿。 ;将军，你说咱们谦哥儿日后，是不是也要去书院体验一下？ 楚宁风没急着回答，他深思熟虑了一会儿，才道：;看他自己吧。有苏先生在，去不去书院都无所谓。 ;这倒也是。卫姝扬了扬眉，苏禹行的造诣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那朗哥儿呢？她又问，;等朗哥儿要开始启蒙的时候，苏老先生年纪也大了，要教几个孩子怕是应付不过来。 ;朗哥儿…… 这次楚宁风还当真犹豫了：;咱们家在国子监有一个名额，我想着，到时将孩子送到国子监去。 国子监里都是些名门贵族的孩子，甚至连皇子们都会在那里念书学写字。 除了书院，国子监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可也同时表明，里面的乌烟瘴气更重。 凡是心智不坚定的，很容易就被其他世家子弟带着最终变成一个纨绔。 虽说楚宁风对自己的孩子有信心，可到底是很久以后的事了，谁也说不准将来。 ;这样也不错。卫姝故作轻松道，;届时咱们朗哥儿说不定会成为太子伴读呢。 这样的名声说出去是好听，可同时带来的也是如履薄冰的境地。 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会祸及全家。 其实当初楚宁风有想过让谦哥儿进国子监的，可考虑到那时只有谦哥儿一个孩子，怕卫姝担心，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着她那勉强笑的表情，楚宁风有些心疼。 他握住卫姝的手：;卫姝，你要明白一件事。 卫姝眼神沉静的望着他。 他眉眼间全是不得已和苦涩：;楚家如今的荣耀，是靠我在沙场拼杀而来的。这种荣耀不会伴随我们太久，如今我已再上不了战场，除去与陛下之间的情意能支撑几年，但是等我越来越老，连剑都提不动的那一天，这个家，都要靠这些孩子撑起来的。 他自然也想让孩子过得衣食无忧，一辈子都无忧无虑的。 可生活就是这样，他无法一直陪着孩子，他总会在中途撒手而去。 到那时，他希望这些孩子，都有可以保命的能力。 朝廷中的生杀予夺，都是瞬息万变的，要想永远保住楚家，就要靠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看的卫姝心疼。 她忍不住轻轻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会好起来的。 对于一个有十几年战场经历的人，最无奈的，便是这辈子都回不到那种紧张刺激的时候了。 英雄迟暮，便是这种感觉了吧。 ;我没事。楚宁风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只是突然感叹罢了。 ;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她说。 这么多年的相处，她早就习惯了楚宁风的存在。 甚至如今想起来，刚成亲那会儿，他三天两头往外跑，有时一走就是几个月，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 或许是因为那会儿她还没有对楚宁风动心，所以他在不在身边都无所谓吧。 可现在呢，只要一天没见到，她都要差人去问问。 习惯真是种很可怕的东西啊。 * 凡哥儿的事情，最终是两天后定了下来。 不知太夫人说了什么，二夫人来找卫姝时，脸上洋溢着笑。 ;要麻烦大嫂再替我写封信告知一下周夫人了，就说拜托她务必将这门亲事谈下来。 ;想通了？卫姝笑着问她。 ;想通了！她点头，;我的凡哥儿又不差，怎么就不能求娶甄家姑娘了。 其实还是太夫人有一句话说的对。 她越是将自己姿态放得低，孩子也会跟着她自卑。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若是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还怎么指望孩子将来出人头地呢？ 这话算是说到了二夫人的心坎里。 她回去后跟楚宁沐认认真真的商量了，最终决定勇敢一次。 反正这件事他们也不会亏什么，最多是被拒绝，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等将来凡哥儿考取了秀才，再考个举人老爷，那要什么亲家没有啊。 ;那行，我一会儿就写封信，请周夫人帮帮忙。卫姝笑道。 ;另外还有时间。二夫人道，;我跟二爷商量着，要不然将凡哥儿送到白鹿书院去念几年书，等念完再考秀才。 倒也不是她不相信府里这个先生，只是有一个念书的氛围明显更重要。 而且去了书院，有那么多同龄的优秀学子，也更能刺激凡哥儿好好的读书。 最重要的，是近水楼台啊。 凡哥儿去了书院，总能让甄家的人注意到他。 能得到甄家人的赏识，比什么都重要。 ;这样也好。卫姝赞同的点点头，;那要如何去白鹿书院，你们可打听好了？ ;这个我托人问了，要想进去念书，需得通过院长的考试。二夫人说，;凡哥儿这个年纪，学问并不算差，我打算让他去试试。 就算是进不去，就凭楚家，怎么也能让甄院长破例一次吧。 ;能去白鹿书院读书，对凡哥儿的确是不错。卫姝此时却有些不舍了，她轻轻叹口气，;只是这孩子去了，还不知何时能回来看看咱们呢。 第698章 偏见 这是二夫人目前最不愿意想的事了，被卫姝提起来，她悲从心来，眼睛瞬间就红了。 ;说的不就是呢。她语气都带了一丝哽咽，;凡哥儿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身边。以前总想着他大了，应该要独立一点。可如今真的要将他送去外面，我这心难受的跟什么似的。 她说着就开始抹眼泪了。 卫姝本意倒没有想惹她哭，只是看见她落泪，自己也有些忍不住。 她垂首擦了擦泪水，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才说：;其实仔细想想，送凡哥儿去书院，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们要关心的是他在书院能学到多少。 去书院的人大多都奔着一个理想。 那就是春闱榜上提名。 ;大嫂说得对。二夫人将自己的情绪压制下去，然后勉强笑了一下，;只希望这小子不要辜负了我们对他的期待。 ;他不会的。卫姝对凡哥儿倒是很有信心。 ;那就借大嫂的吉言了。二夫人终于开心起来。 听到别人夸自己孩子，比夸她还要高兴。 将二夫人送走以后，卫姝便写了信。 玉含跟绿萝替她研磨，赵妈妈镇纸，三人守着看她写完一封不长不短的信。 ;叫个腿快的小厮，送到定远侯府给周夫人。放了笔，卫姝将墨汁吹开，然后小心翼翼的装进信封里，递给赵妈妈。 ;是，夫人。赵妈妈应了一声，然后拿着信出去了。 玉含则走上前将卫姝扶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夫人，大少爷真的要去白鹿书院读书了吗？她问。 ;看样子是的。卫姝绕过案几，接过绿萝递来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才继续说道，;要想这门亲事谈成，这个书院，是必须得去。 ;那咱们府里是不是要准备筹办大少爷的婚事了？玉含笑着问。 ;凡哥儿的浑身倒是不着急。卫姝笑了笑，道，;现在要急的是宁笙。 楚宁笙跟谭鹤荣的事儿还没定下来呢，凡哥儿跟甄家三姑娘，哪怕是顺利，也得要两三年以后了，楚宁笙可等不了那么久。 约莫是今年就要定下来的。 待周夫人将凡哥儿的事办妥了，还得求她去将谭家女眷邀请出来。 这个宴会自然是得周夫人来办，若是卫姝出面请人，那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是为什么。 虽然这件事迟早瞒不住，可也不能在这时候让人知道了，凭添一些说法。 一想到这些，卫姝就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忙得一点空闲都没有。 谦哥儿的新院子还在修葺中，虽然是楚宁风在负责，可她也总免不了要挂心。 这不，才喝两口茶歇一会儿，陶总管就来了。 ;等院子修好，屋里的那些个家具物件，夫人瞧瞧，是不是要从外面买？还是请人打造新的？陶总管询问道。 这个卫姝倒是真的没有想过，她犹豫了一下，问：;从前这院里的家具，都是从哪里来的？ ;有些是瞧着好的，直接就从外面买了，若是没遇到合适的，就请工匠打造。陶总管回答道。 以前那些姨娘住的屋子里都有现成的家具，但是一想到那些都是姨娘用过的，卫姝可不想让谦哥儿用。 ;我看，不如就直接打造一套全新的吧。卫姝思索一会儿，说道，;麻烦你给我拟个单子出来，看需要哪些家具，具体要多少银子也算出来，直接从我的账上走。 这是给谦哥儿布置院子，总不能走公中的账。 ;是。陶总管应了一声，然后便退了出去。 倒不是卫姝奢华，她只是想着，将来谦哥儿要成亲的，总要打造一些好的家具才行。 只不过要等着谦哥儿成亲的那一天，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呢。 * 周夫人动作倒也麻利，信递出去两天后，她就去了白鹿书院。 她倒没有上来就提求亲的事儿，而是说楚家的大哥儿楚云凡想来书院念书。 甄泽明的夫人姚氏性子单纯，没往其他方面想，只以为是孩子真的要来念书，当时也没敢直接应喏，怕自己夸了海口，最后又打了脸。 便只跟周夫人说，她要去问问自家老爷。 书院向来有一套规矩的，哪怕身为师母，姚氏也不敢破。 周夫人自然是应好。 她走后，这姚氏便去同甄泽明说了。 甄泽明一听，就知道楚家打的是什么主意。 ;哪里是想把孩子送来念书，是想拐我家姑娘还差不多。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开始数落自己夫人，;你也是，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能不能长点脑子？上次那定远侯夫人来，就明里暗里的想给楚家哥儿说亲，我是碍于将军府不好直接拒绝，你可倒好，竟真的应了她的要求。 姚氏也是一脸懵：;我哪里就应了她的要求？她只说想送孩子来念书，绝口未提说亲的事儿，我以为她是打消念头了。 ;楚家哥儿想来念书，那也得跟着规矩走。甄泽明语气十分的古板，;别因为他是将军府的人，就希望我网开一面。 姚氏还是有些忧心：;那咱家子瑶怎么办？她也到说亲的年纪了，你总不能来一个就拒一个吧？万一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家姑娘多难求呢。 ;我这么宝贝的姑娘，哪能说嫁就嫁了？甄泽明板着脸道，;再说了，你以为那将军府是个安逸地方吗？不过是个虎狼窝。那楚家哥儿我也不是没打听过，生父是个庶子，没什么能力，他的孩子以后又能强到哪里去？ 这还未见人呢，就开始已偏见看人了。 姚氏皱了皱眉，觉得不妥：;再怎么样，将军府的家世是不错的。怎么也要先看看那孩子吧，万一真就合适呢？ ;看什么看。甄泽明语气很不好，;现在是我们家姑娘挑人，还不准我们多看几个了？ 姚氏抿抿唇，低声嘀咕道：;照你这样挑，等过几年子瑶年纪上去了，谁还敢来求亲啊。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甄泽明听见。 他立马眼睛一瞪：;你胡说什么？ 第699章 赠礼 他甄泽明的女儿，难道还会怕嫁不出去？ 就是他书院里这么多的学子，也能从中挑出几个合适的来！ ;子瑶现在才多大？再过两年说亲都不迟。他梗着脖子说道。 自家老爷一向主意大，姚氏说不过他。 ;那楚家哥儿来上学的事，能行吗？她换了个话题，;那毕竟是将军府，若是拒掉了，会不会被楚将军记恨？ ;不会。对于这一点甄泽明倒是很有信心，;楚将军不是那样的人，他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不会做那等记仇的事。 ;你都这么说了，那为什么不愿意将女儿嫁到将军府去？姚氏发出疑问。 楚宁风声名在外，谁家女儿嫁过去，那必定是要享福的。 ;你以为那样的家庭好啊？甄泽明瞥了自家夫人一眼，;大户人家里的阴暗最多，子瑶从小被我们娇宠着长大，哪里见过那些个恶毒下作的手段。 对于这个幺女，他们是疼进了骨子里的。 他们宁愿女儿嫁一个简单的家庭，也不想让她进那大宅院里受委屈。 ;应当不会吧？姚氏不太敢相信，;京城里对将军府的评价很好啊。 她如此天真，竟是气得甄泽明话都不想多说一句，拂袖离去。 姚氏也不知他这是何意思，到底要不要让楚家哥儿来上学啊？ 但她不敢追上去问，怕自家老爷生气。 思来想去，她还是给周夫人写了封信，让她告诉楚家，带着孩子来考试。 至于能不能进书院，那就是要看凡哥儿自己的本事了。 消息一传回将军府，整个家里都跟炸开了锅一样的。 几个孩子听说凡哥儿要去白鹿书院了，纷纷表示祝贺，明哥儿甚至还露出了向往的神色来。 大人们则是聚在清波堂里，听她训着话。 ;送凡哥儿去白鹿书院，主要为的是他日后考取功名的。太夫人严肃地说道，;至于求娶甄家女的事儿，可以暂且放到一边。甄院长是个聪明人，他要是满意凡哥儿，自然会递话来。 这话自然是对楚宁沐夫妇说的，他们毕竟是孩子的父母。 ;知道了，娘。楚宁沐连忙应道。 ;你们商量一下，谁送孩子去书院吧。太夫人道，;该准备的东西也要准备好。 这是要给甄泽明送礼的意思。 卫姝在一旁听着，犹豫了下，还是道：;娘，周夫人来信说了，让带着孩子去便是，不用备礼。 读书人最是清高自傲，自然见不得这些送礼的。 再说了，能做到白鹿书院这种地步，本身也不差什么了。 他们又何必还要去惹人嫌呢。 太夫人听着觉得有理，便点点头：;那听你的吧。她又问，;凡哥儿呢？ ;在次间跟弟弟妹妹们说话呢。二夫人连忙答道。 ;去叫他进来。太夫人发话。 此时这屋里坐着楚家全部人，一时间竟显得有些拥挤。 等孩子们进来，厅堂里更是满满当当的。 已凡哥儿为首，其余孩子都跟在他身边，规规矩矩的给大家问了好。 ;凡哥儿，你上前来。太夫人朝他招招手。 他听话的走过去：;祖母。 ;你是家中最大的孩子，也是最让我省心的。太夫人从宋妈妈手中接过一个锦盒，然后递给凡哥儿，;这件东西，是你祖父当年留下来的，今日，我便送给你了。 楚老将军留下来的？ 大家都有些惊了。 对于这位传闻中的公公，卫姝与其他两位弟妹都未曾见过，倒是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事迹。 楚宁笙在一旁听着，此时眼眶已经有些红了。 父亲去世的时候，她还很小，可印象中父亲的怀抱总是最温暖的的。 这些年过去，她都有些记不清父亲长什么样子了。 ;祖母……凡哥儿有些受宠若惊，;这是祖父留下来的，您应该自己收着，怎么能给我呢。 ;我放着也是好看，还不如赠与你了。太夫人微微笑起来，;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凡哥儿压制住激动的心情，接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 里面放着一柄做工精致的书刀，柄身有用过的痕迹，但是保存的完好无损。 凡哥儿将书刀轻轻捏住，仿佛能看见当年祖父用它的身影。 楚宁风瞧见那柄书刀，眸色微微变得暗沉。 书刀是当年父亲最喜欢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一直保留着。 ;祖母将这书刀送给你，是期盼着你将来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他日必可蟾宫折桂。太夫人笑着道，;祖母对你的期望很高，你可不要让祖母失望了。 ;是，祖母！凡哥儿的眼睛已经湿了，他用力忍住泪意。 楚宁沐跟楚宁飞两兄弟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都有些感触。 一直以来，楚宁沐都没将自己当成真正的一家子。 可如今太夫人的举动，却是在实打实的告诉他们，在这个家，没有嫡庶之分。 连老将军留下来的遗物她都二话不说赠与了凡哥儿，这是其他孩子都没有的。 夜已深了，太夫人说了几句话后就有些乏意。 卫姝跟乔氏起身伺候着太夫人进内室休息。 等再出来时，其余人都已经走了，方才还闹哄哄的厅堂变得冷清。 但是出了门，卫姝却看见楚宁风跟谦哥儿还在院子里，父子俩围在池塘边，似乎在看里面的锦鲤。 卫姝对这一切见怪不怪了，凡是楚宁风有空，他通常都会等着卫姝一道。 反而是乔氏心中泛起了淡淡的羡慕。 楚宁风对卫姝的爱，总是体现在细节上。 偏偏是这些细节，最令人心动。 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楚宁风扭过头来，就看见她们妯娌站在屋檐下，昏暗的烛光在她们背后亮起，衬的两人面容姣好温柔。 ;你娘来了。楚宁风拍了拍谦哥儿的肩膀，笑着说道。 谦哥儿扭头一看，瞧见卫姝，就迈着小腿跑过去。 ;娘，娘！他迫不及待地叫着，;我也要去白鹿书院！ 卫姝蹲下身，一把将他抱住，然后笑着捏捏他的鼻尖：;你还这么小，娘可舍不得将你送到书院去。 第700章 考试 ;不是不是。谦哥儿知道她是误会了，连忙解释，;我是说，凡哥哥去书院考试的时候，我能不能也去看看？ 他对外面的事物一直都很好奇，这次知道凡哥儿要去书院学习，他就更向往了。 倒也不是想去，只是想看看，书院到底长什么样子，跟家中的私塾有什么区别。 ;这样啊。卫姝笑着点头，;那没问题，这个娘可以满足你。 ;太好了！谦哥儿开心的抱住卫姝的脖子，‘吧唧’亲了她一口。 看他们一家三口这么开心，乔氏掩住心中的那一点点小落差，笑着对卫姝道：;大嫂，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你路上小心。卫姝笑着道。 丫鬟香菱打着灯笼，为乔氏照路，主仆俩慢慢走出了清波堂的院子。 刚出去，乔氏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而楚宁风则是在乔氏走后，才上前来，一把将谦哥儿抱起来：;走吧，该回去了。 谦哥儿趴在他的肩膀上，还在跟身侧的卫姝说话：;娘，书院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这个，娘也不知道呀。卫姝笑道，;娘也没去过。 ;爹爹呢？爹爹知道吗？他又调转话头，去问楚宁风。 ;过两日你亲自去看看，岂不更好？楚宁风笑说。 谦哥儿当然知道自己亲自看更好，但他就是有些迫不及待。 回了听雨轩，卫姝带着他去洗澡，林奶娘从旁协助。 约莫小半个时辰，才将这小祖宗伺候上床。 卫姝亲了亲他的脸颊，柔声说：;早点睡，明儿你还要去私塾呢。 ;好……谦哥儿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着实是有些困了。 卫姝给他掖好被子，自己才回主屋。 楚宁风此时已经梳洗好躺上床了，他在看那对双胞胎的睡颜。 赵妈妈跟绿萝以及凌香则是伺候卫姝梳洗。 等她躺上床时，楚宁风已经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她上了床，他伸手便将她拉进怀中，单手在她身后扯了扯被子，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怀中。 ;你怎么还没睡？ 卫姝安心窝在他胸膛，笑着轻声问道。 她原还想看看孩子们呢，这会儿是不敢再动了，怕吵醒他们。 ;就快睡了。他道。 嗓音有些沙哑，带着困倦，想来是累了。 卫姝便没再出声打扰他。 她阖眸准备培养睡意，但才过了一会儿，就听得头顶传来他极轻的一道叹息：;娘送给凡哥儿的那柄书刀，当年是父亲最喜欢的。 卫姝微微一怔，想要抬头，但是太挤。 身侧还躺着孩子，怕挤到他们。 ;公公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她轻轻说道。 ;的确是很好。他好像笑了一声，声音平静，;在沙场上鞠躬尽瘁，每年在家待的日子屈指可数。 明明是埋怨的话，可卫姝听不出半丝情绪。 是啊，人都走了这么多年了，纵使再多的埋怨，也早就消失在慢慢长河中了。 如今留下的，只有思念。 卫姝抱住他的腰，什么都没有说。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楚宁风。 也或许是因为，楚宁风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安慰。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聆听者。 ;睡吧。他拍着卫姝的后背，像是哄孩子那样的，在她耳侧轻轻吻了一下，;做个好梦。 卫姝到底是扛不住睡意，很快便沉沉睡去。 * 三日后，是凡哥儿去白鹿书院考试的日子。 大家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让楚宁沐跟楚宁风兄弟俩，以及卫姝送孩子过去。 这样的场合卫姝本不该出现的，但她自己也好奇白鹿书院是什么样，正好周夫人也要去，两人路上有伴。 谦哥儿自是不必说了，一出门就钻到了楚宁风的怀里，要跟他一起骑马。 凡哥儿跟卫姝周夫人待在马车里，他的手上还拿着本书在看。 但瞧他那略显紧张的表情，应当也是什么都看不进去。 ;临时抱佛脚可没什么用。周夫人笑着对他说道，;白鹿书院的试题也没有科举那么难，但凡你平日里好好学了，就一定能考进去。 卫姝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给凡哥儿倒了杯清茶，柔声道：;别紧张。 凡哥儿深吸了两口气，感觉自己紧张的手脚都有些发软，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这书实在看不进去，他索性将书合起来，放到一旁，接过卫姝递来的茶：;谢谢大伯母。 ;放平心态。卫姝说道，;就当是一次历练好了。 ;就是。周夫人也笑说，;这次考不上，那咱们就下次，总有考得上的一天。 她倒是想得开，不过现在也没到她紧张的时候呢。 凡哥儿小口抿着茶，努力将自己的紧张压制下去。 白鹿书院离着京城那几条主大街远，为的是清净，以防学子受到外界纷扰。 马车约莫走了两个时辰才到。 等下了马车后，卫姝才看见白鹿书院的全貌。 这跟普通的大宅院似乎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便是大门正上方那块匾额上。 题着‘白鹿书院’四个大字。 门口家丁瞧见他们一行人，连忙上来行礼问好。 楚宁风表明了身份来意，那家丁立马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跑进去禀甄泽明。 另外个家丁则是领着他们往里走。 进去里面以后卫姝才发现是另有天地。 这里不像将军府房子那么密集，处处都透着一股子书香气息，连打扫的下人小厮身上都带着一抹谦逊。 进了正门，卫姝就看见院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尊石像。 走上前看，石像底座刻着名字跟生平事迹。 ;楚将军，请上座。家丁领着他们进了厅堂，很快有丫鬟上来奉茶。 ;有劳了。楚宁风微微颔首，朝家丁淡淡道。 众人落座。 谦哥儿仰着脖子四处打量着，脸上一片兴奋之色。 凡哥儿则与他不同，他规规矩矩的坐着，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上，眉宇间噙着一抹强忍的紧张。 卫姝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就看见门口进来两个人。 第701章 会面 走在前面的人年纪稍大一些，蓄着胡须，走路时腰板挺得笔直，眼神跟表情都是十分严肃的。 在他后面跟着一个年轻点的，五官容貌瞧着有些相似，应当是对父子。 卫姝不动声色的便猜中了来人的身份。 ;甄院长，又来叨扰你了。周夫人显然跟他相熟，起身笑着寒暄。 碍着身份，甄泽明虽是不苟言笑，此时却也还是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周夫人愿意来，是我们书院的荣幸。 他说着，看向了楚宁风。 周夫人连忙向他介绍：;甄院长，这位就是楚将军，旁边的是楚将军的兄弟。她一一介绍过去，当介绍到卫姝的身份时，甄泽明淡淡看了她一眼。 对于卫姝的名声，他也听过不少。 只是没想到是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 ;甄院长，久仰大名。楚宁风眼中升起笑意，语气温和，丝毫没有大将军的架子。 甄泽明自然也不敢在他面前拿自己的架子，赶紧抱手行礼：;楚将军过奖了。将军能来我这书院，才是令我蓬荜生辉。 ;白鹿书院声名在外，甄院长不必过谦。楚宁风浅笑道。 ;将军请上座。甄泽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众人又才落座。 ;这位哥儿就是今日要考试的孩子吧。甄泽明看了一眼坐得端正的凡哥儿，出声询问道。 ;院长猜的不错。楚宁风点头道，;我这侄子平日里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欢读书，想着为孩子铺路，放眼京城里，也只有白鹿书院是最好不过的，故而想送来这里，让院长亲自教导。 他这一番话算是将甄泽明捧了起来。 他这样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要是一般人早就乐开了。 甄泽明自然也觉得心中十分好受，便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孩子先去考试。他叫了身边的儿子，;子琰，你领着他去。 甄子琰恭敬的应了一声。 凡哥儿连忙从椅子上起身，抱手行了礼后，才跟着他一道退出去。 周夫人觉得他们男人说话，女眷留在这里不太合适，便笑着道：;不知甄夫人可有空？楚夫人听闻她素来爱吃点心，特地带了些来呢。 ;在后院呢。甄泽明道，;让丫鬟领你们过去吧。 周夫人是自来熟了，不过此时也没有驳了他的话，笑着点头。 卫姝起身，看了眼谦哥儿，正犹豫着要不要将孩子一道带过去时。 就听得甄泽明问：;这位小哥儿是？ ;是我的犬子。楚宁风道，;吵着要来看看书院盛貌，院长不会介意吧？ ;那自然是不会。甄泽明瞧着谦哥儿，眼中多了抹喜爱。 他素来是个看人准的，尤其是谦哥儿这么小的年纪，面上却丝毫看不出幼态，反而在这种环境下还能镇定自若，一看便是胆大过人的。 ;谦哥儿，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卫姝轻轻问他。 ;娘，我想留在这里，听院长伯伯说话。谦哥儿扬起笑脸，吐字清晰。 ;小滑头。卫姝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同周夫人一道离开了。 待出了厅堂，跟着丫鬟走上夹道去后院，周夫人才问：;看不出来啊，谦哥儿那孩子胆子挺大，居然还敢跟甄院长亲近的。 甄泽明在书院的名声向来以雷霆凌厉著称，哪怕是他手下亲自教导的学生见了他都会吓得发抖，偏偏是谦哥儿这小子，竟然天不怕地不怕的。 ;他胆子是大。卫姝笑道，;但他想留在哪里，可不全是因为胆子大。 ;那是为何？周夫人问。 ;想卖弄他在苏老先生那里学到的知识呗。卫姝笑着摇摇头，满脸的无奈，;他从小长到现在啊，都是爱出风头的那一个。 谦哥儿的骨子里便有着骄傲，他不允许别人说自己不行，更喜欢别人对自己的夸奖。 小孩子有点好胜心卫姝是理解的，但她不希望孩子一直这样。 长大以后他总有碰壁的时候，这种性子只会给他带来挫折。 ;好小子。周夫人忍不住笑，;看不出来他还有这心思呢。 两人一路说着笑着，进了后院。 姚氏早知道她们要来，已经在等着了。 一进门，卫姝就看见一个长的娇小玲珑的妇人，虽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甚至大的两个都已经娶妻嫁人了，她瞧着也才三十左右，一张脸嫩的如同十几岁的姑娘一般，完全看不出年纪来。 ;甄夫人。周夫人笑着打招呼，;我又来了了。 ;就盼着你来呢。姚氏走过来，满脸的笑意，她的目光在接触到卫姝的时候，眼神里是一闪而过的惊艳，;这位……便是楚夫人了吧？ 京城中对卫姝的传言非常多，其中关于她容貌的就更多了。 凡是见过她的人，没有一个不夸她长得好。 如今一见，姚氏才知道他们都不是开玩笑的。 卫姝的确是长得好，清丽自然的鹅蛋脸，配着细长温婉的柳叶眉，一双杏眸顾盼生辉，娇小挺翘的鼻尖都显得可爱。 她又是个会打扮的，穿着算不得多隆重，可也让人过目不忘。 ;甄夫人。卫姝扬唇轻笑，同她打招呼。 ;楚夫人长的……真是好看啊。姚氏毫不掩饰自己的好感与惊艳。 ;要不我能跟她交朋友？周夫人笑道，;当初要不是看她长得好，我才不主动贴上去呢。 这话自然是开玩笑的了，卫姝听得出来，但她还是配合着轻轻哼了一声。 ;快里面坐吧。姚氏笑着说，;这风吹的还挺凉。 三人进了屋，丫鬟上来奉茶，卫姝正好叫玉含将带来的点心递给姚氏：;听张姐姐说你最爱吃点心，便买了一些来。 ;小云楼的点心？姚氏看见那包裹着点心的油纸上印着小云楼的图纹，有些惊讶，;这点心可不好买啊。 她自己好几次派人去买，都只买到一次呢。 ;你若喜欢，下次我再差人给你送一些来。卫姝笑着道。 第702章 甄子瑶 因着楚宁风的缘故，卫姝倒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她若想要什么，几乎都能得到。 所以理解不了大家对小云楼点心的执念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姚氏笑起来。 ;怎么不见子瑶？周夫人笑着问，;上次来也没见她，倒有些想她了。 ;估摸着是又在屋里绣花练字吧。姚氏说着，叫了丫鬟进来，;去把三姑娘叫来。 卫姝微微扬了扬眉尖，她倒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见到人家姑娘。 不过提前瞧瞧也好。 三人喝茶聊天了一会儿，卫姝就听见外面传来丫鬟的问好声。 紧接着是一道俏丽的身影走了进来。 卫姝定睛望去，就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慢慢走来。 她的个头也不算高，跟姚氏差不多，都属于娇小玲珑形的，她的脸蛋也是圆圆的，十分可爱，一双眼睛漆黑有神，带着少女的天真，她嘴唇微微嘟着，梳着双螺髻，发上簪着几朵珠花，很是清爽。 ;娘。甄子瑶一开口便是一把细嫩清脆的少女音，让人心生好感。 她又看向周夫人，然后行礼：;见过周夫人。目光挪到卫姝身上时，她有些愣住，她从未见过卫姝，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甚至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一时间，她有些不敢再看，悄悄垂下了眼眸。 ;这位是楚夫人。姚氏笑着道。 ;见过楚夫人。甄子瑶立马道。 ;三姑娘长的真是可爱。卫姝笑着夸赞。 被人夸自己的女儿，姚氏自然高兴：;有什么可爱的，丑丫头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嫁出去呢。 ;娘！甄子瑶咬着唇瓣，脸蛋飞上两朵红晕，像是害羞，她跺了跺脚，;你怎么这么说人家…… 还当着外人的面呢！ ;哪里丑了，我瞧着是长的极好。周夫人笑道，;要不是我家那小子还小，我都想把瑶姐儿说回去。 甄子瑶知道她们来是要给自己说亲的，她隐约听下人提起过，但不知道自己父母是如何想的。 这会儿听到周夫人这么说，她的脸更红了，忍不住跑到姚氏身边，然后依偎在她怀里，十分害羞。 还是个小女孩儿呢。 卫姝瞧着她这灵动可爱的劲，心中也欢喜了几分。 若是将来谦哥儿也娶这么个媳妇，倒也不错。 ;盛哥儿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有更好的在等着他呢。姚氏笑道。 她伸手搂住自己姑娘：;有客人在呢，你就往娘怀里扎，也不怕被看了笑话。 这原是一句玩笑话，哪知甄子瑶当了真。 她有些害羞的看了看周夫人跟卫姝，然后强迫自己坐直了身子，不敢再造次。 ;过段日子，我准备在家半个宴会，甄夫人若是不嫌弃，到时抽个空来玩玩吧。卫姝笑说，;家中有两个姑娘与瑶姐儿年纪差不多，她们几个小姐妹应当会有话聊。 ;这……姚氏有些犹豫，她虽然天真，却也不傻。 明知道对方是想给自家侄子说亲，她要还带着女儿去将军府做客，传出去了，难免会让人以为两家的事儿定下来了。 这对甄子瑶不好。 但她也不好直接拒绝，就只能说：;届时再看吧，我怕抽不出空来。 ;那也没关系。卫姝面上笑容不变，浅浅笑着道，;到时我给你送帖子来，你看看日子，若是不合适就差个人说一声便是。 ;是啊，如今天气渐渐热了，多得是宴会呢，也不差这一次。周夫人笑道。 ;也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姚氏只好答应。 聊了一会儿天，姚氏这屋里又来个人。 只听得外面丫鬟在行礼：;大少奶奶。 甄子琰是已经成了亲的，膝下虽还未有儿女，但夫妻和睦。 卫姝来时听周夫人说过。 这甄子琰的妻子姓苏，也是大户人家出身。 ;娘，周夫人。苏氏一进门便笑着行了礼，但她没料到屋里还有其他人在。 她与卫姝的目光对视，微微愣了一下：;这位夫人是？ 卫姝浑身打扮虽不显山露水，可那佩戴的发饰首饰都并非凡品，一看便是身份不低。 ;这位是楚夫人。姚氏道，;我昨日不是同你说了，今儿将军府的人要来做客，这位便是楚将军的夫人了。 ;原来是楚夫人，恕我眼拙，竟没认出您来。苏氏连忙道。 ;少奶奶不必客气。卫姝轻轻一笑。 ;嫂嫂。甄子瑶笑着同苏氏道，;你怎么来了？哥哥呢？ ;你哥哥在监考呢。苏氏朝她莞尔一笑。 看得出来，这对姑嫂的关系还不错。 她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传来一阵钟鸣声。 像是有人在撞钟。 卫姝听着好奇：;这是……？ ;是学生下课了。周夫人解释道，;这不快到午膳时候了嘛。 卫姝倒是不知道，原来书院竟是这样的。 她有些惊奇。 ;正好，今日你们就留在我屋里用午饭吧。姚氏道，;楚夫人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我让厨房做几道你爱吃的菜。 ;甄夫人不必这么麻烦，我没什么忌口。卫姝笑道。 ;娘，那午膳就交给我吧，我去让厨房多做两道菜。苏氏主动揽过活。 ;也好。姚氏点点头。 客人在这里，她总得陪着客。 ;嫂嫂，我跟你一起去。甄子瑶从椅子上起身，向卫姝等人福了福身后，跟着苏氏一道走了。 姑嫂两个才走出院子，甄子瑶就扯了扯苏氏的袖子，小声说道：;嫂嫂，你刚才有没有楚夫人啊？她长得真好看啊，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小的脸上划过一抹惆怅。 为什么她不能长得那么好看呢？ 苏氏听着好笑，低头望着她：;你长得也不差。 ;但我没有她那么好看。甄子瑶小声道。 苏氏笑了笑，揉揉她的脑袋：;你知不知道，她是来替自己侄子说亲的。你要是嫁到了楚家去啊，日后就能天天看见她了。 第703章 罗清然 甄子瑶到底还小，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更多的是害羞。 她羞红了脸蛋：;嫂嫂，你别逗我了！ 她虽知道最近有许多人来给她说亲，她自己也曾幻想过未来的夫婿会是什么样，可小女儿家总是面皮薄的，哪里经得住如此调侃呢。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苏氏笑着捏捏她的脸蛋，;知道你脸皮薄。 ;嫂嫂！她气急败坏，;你再逗我，我跟哥哥告状去！ ;鬼点子倒是不少。苏氏收起玩笑的心思，;走，咱们去厨房瞧瞧。 就在卫姝跟姚氏周夫人她们说着话的时候，那边考试的凡哥儿结果也出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答的很好。 瞧着年纪是小，可学问倒是不浅，若是好好教导，假以时日定是个翰林学士的人才。 消息传回后院，卫姝一颗微微提起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她就知道凡哥儿一定行的。 ;这孩子当真是不错。连姚氏都出声夸奖道。 像凡哥儿这样小的年级，能得到甄子琰的认可，那便是十分不错的了。 ;我之前就跟你说了，这孩子是个好的。周夫人笑着道，;如今你相信了吧？ ;楚家的孩子，哪能有不好的。姚氏就笑。 卫姝则道：;既然凡哥儿通过了考试，那日后进了书院，还要劳烦院长多加管教了。 ;楚夫人大可放心。姚氏点点头，;凡哥儿那孩子天资聪慧，我家老爷舍不得让这样的人才流失，必定会好好培养的。 ;那就有劳了。卫姝轻笑道。 午膳时分，甄泽明陪着楚宁风他们在前院用膳，卫姝等人则在后院。 吃完了饭，大家也都没怎么叨扰，起身准备告辞。 姚氏送她们俩出去。 路上，卫姝瞧见一些身着素净衣衫的学生，这些孩子看起来年纪都不算太大，最多的也就才十五六岁的样子。 迎面走来三个学生，他们手中都拿着书本，像是在讨论什么。 乍然看见姚氏，全都停下脚步，恭敬行礼：;师母。 ;都吃过饭了？姚氏笑着，温温柔柔的问。 对于这些孩子，她一向是抱着疼爱的心情。 ;师母，我们都吃过了。其中稍大一点的学生笑着回道。 在他身边的两个人要小一些，其中最小的那个，卫姝瞧着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到过。 他身形有些瘦弱，但胜在清隽，唇红齿白的。 正当她犹豫着的时候，就看见那孩子飞快的扫了她一眼，然后垂下眸，低声道：;见过楚夫人。 他竟认得自己。 这让卫姝更加诧异了：;你是？ ;清然，你认识楚夫人？姚氏微微诧异地问。 而卫姝听见这个名字，立刻反应过来他是谁了。 宁远侯府如今的世子，罗清然。 他是在罗瑞元死后被带回侯府，养在许氏膝下的。 只是这两年来卫姝与许氏交集不多，一时竟忘了她还有这么个孩子了。 ;听家母说过。罗清然嗓音清浅的回道。 他只见过卫姝一次，还是跟在许氏的身边。 那时许氏便对他说过，这个人，是他要一辈子都记住的。 ;原来如此。姚氏恍然大悟，;那你们先去看书吧，也别太累，注意休息。 ;谢谢师母。三人齐声答道，然后目送着她们离去。 待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周夫人才疑惑道：;那许氏是什么时候将孩子送到书院来的？我竟不知道。 亏她还自称为京城的包打听呢，竟然连这件事都不知道。 ;送过来有一段日子了。姚氏笑说，;那孩子性子孤僻，但很聪明。 养在宁远侯府那样的家庭里，性子不孤僻才怪了。 ;如今宁远侯府就他这么一个孩子，他还费劲读什么书啊。周夫人的语气略微嘲讽，;将来整个宁远侯府都是他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卫姝轻声道，;谁都想为自己奔一个前程。 罗清然也是如此。 他深知自己在宁远侯府行的艰难，才更要为自己博一条出路来。 ;都不容易啊。姚氏接话道，;他们宁远侯府如今就是个烂摊子。 周夫人来了兴趣：;这话怎么说？ ;你们还不知道吧。姚氏故作神秘道，;那宁远侯从前不是喜欢经商嘛，后来生意亏本，赔了个底朝天，得多亏了他们家那儿媳妇，把自己嫁妆都拿出来填那无底洞，才勉强赔完的。 卫姝听着有些诧异。 她已许久未曾关注过宁远侯府了，甚至连罗家的消息都不愿意听，却没料到原来这段日子里，罗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啊。 许氏虽是出身商贾人家，但她毕竟是出嫁了的女儿，许家肯定不会将自己的钱拿去给宁远侯府的。 她当年嫁入侯府带的那些嫁妆，恐怕都已经全填进去了吧。 不知怎么的，卫姝的眼前浮现出许氏那张苍白无力的脸庞来。 她这一生，算是栽在宁远侯府了。 若是当初她听卫姝的话，直接离开侯府，如今还不知在过什么好日子呢。 ;自从他们那儿子死后，那家里没一个是正常的。周夫人啧啧了两声，;宁远侯夫人如今算是彻底疯了，老侯爷又整天待在家里，偌大个侯府，竟只靠一个女人支撑，也亏他们干得出来。 ;可不就是嘛。姚氏叹了口气，;所以我每次看见清然这孩子啊，总会心疼他几分。 生在那样的家庭，属实是不幸。 ;诶，他们家那五姑娘，到如今还没嫁呢？周夫人又问。 ;好像是吧。姚氏有些不确定，;主母都疯了，哪里会主动去给她说亲啊。再说了，就宁远侯府如今那样，谁敢上门去说五姑娘？ 正常人都会躲着避着，生怕沾染到一点麻烦。 ;罗瑞雯年纪也不小了吧。卫姝问道。 她比罗瑞芯小不了多少，可如今罗瑞芯孩子都几岁了，她却连个婆家都没有。 这要换了旁人，恐怕不疯也得疯。 ;她这个年纪，早就该当娘了。周夫人无奈地摇摇头。 第704章 丈母娘看女婿 关于罗家的话题，她们在走出后院的时候便停住了。 远远的便瞧见甄泽明与楚宁风站在一起，两人正说着什么，甄泽明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笑容。 在身边是楚宁沐与甄子琰，还有凡哥儿谦哥儿。 楚宁风原是在跟甄泽明说话，但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偏过头，朝卫姝这边看了一眼。 然后卫姝就看见他朝自己笑了一下。 ;娘！谦哥儿朝她招招手，满脸的笑容。 看样子他在这里玩的很开心。 等卫姝走近，楚宁风便略略颔首，对甄泽明道： ;甄院长，今日就多有叨扰了。 ;哪里。甄泽明客气笑道，;那就定好了明日，将孩子送过来，我今晚让人给他安排好住处，明日一来就可以上课了。 凡哥儿晚来太多，若是再不抓紧，恐怕月底的考试是要垫底的。 ;多谢甄院长。楚宁沐感激道。 凡哥儿也赶紧道谢。 大家倒没有寒暄多久，只说了感谢的话后，一行人便离开了白鹿书院。 甄泽明一家三口站在门口目送，等到马车驶出去一段距离后。 姚氏才笑着问：;看老爷今日心情不错。 ;有吗？甄泽明脸上都笑开了花。 甄子琰笑说：;爹这是高兴自己又收了一个学生。 姚氏诧异：;难道老爷想将那孩子收进自己门下？ 要知道甄泽明是不轻易收学生的，哪怕是罗清然也是交给了其他的老师。 ;那孩子天资聪慧，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甄泽明如此说道，;再说了，人楚将军都拜托我了，难道我还能拒绝不成？ 他说完，便转身进了大门。 甄子琰与姚氏落后一步。 ;爹这是很满意楚家哥儿。他小声对自己母亲道。 姚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满意什么？ ;娘莫不是忘了，楚家想给妹妹提亲的事儿？甄子琰笑道，;爹原来不是不乐意嘛，今日一见那孩子，我就看出来了，他是很满意的。后来楚家哥儿考试的成绩出来，他就更喜欢了。 ;方才我瞧那孩子，的确是不错的。姚氏仔细回想了一下凡哥儿的样貌，;长的也不错，若是将来能考个好功名，配咱家子瑶，的确是可以。 通过跟卫姝聊天，姚氏如今是对她好感十足。 若是将来甄子瑶嫁到了将军府，或许真能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呢。 而且看楚宁风从登门到离开，都没有摆过一丝一毫的架子，说话也算是进退有度的，整个楚家应当都不错。 ;所以啊。甄子琰扶着她跨了门槛，继续说道，;爹才会把楚家哥儿收成关门弟子。 姚氏想到之前甄泽明还一脸抵死不从的样子，就想笑。 如今变脸最快的人也是他。 * 而卫姝这边。 早上来时还兴致勃勃要骑马的谦哥儿，这会儿就已经没什么精神头了。 他有些犯困，趴在卫姝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睡了。 凡哥儿怕马车里极，干脆便出去跟楚宁沐同乘一匹马了。 玉含怕打扰到谦哥儿睡觉，也去外面跟车夫一起。 ;想什么呢？周夫人见她垂眸沉思的模样，轻声问道。 ;在想宁远侯府的事儿。卫姝低低地说。 她曾经是同情过许氏的，如今听说她的遭遇，这心中一时竟有些不是滋味。 ;想那做什么。周夫人笑了笑，说道，;那总归是他们的事儿。 不相干的人，周夫人并不想去管这些闲事，她还怕惹得一身骚呢。 ;想想罢了。卫姝轻轻笑了一下，说道，;许氏当初在宁远侯府日子难过，原以为罗瑞元没了，她还能好些，没成想这才几年光景，竟就这样了。 ;各人有各人的命。周夫人道，;她当初可以离开侯府的，是她自己不愿意，如今这样，她也怨不得任何人。 这话说的也对。 万般因果皆有缘由罢了。 卫姝不打算再去想了，想多了为难的是自己。 … 马车将周夫人送回了定远侯府，才接着朝将军府走。 等回到听雨轩时，已经是下午时候了。 二夫人早早便在二门等着，瞧见马车进来，她迫不及待的走了过来。 ;娘。凡哥儿跳下马，满脸喜色的唤道。 ;怎么样？结果怎么样？考过了吗？其实二夫人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便已猜到了，可还是忍不住要问一句。 ;过了！凡哥儿肯定的点点头，;明儿我就要去书院了。 ;明天就去啊……二夫人笑容还没持续多久，听见这话，表情瞬间一僵。 她原以为孩子还能在家多待几天呢，哪成想这么快就要走。 ;怕再晚几日，就跟不上书院的进度了。楚宁沐笑着解释道，;没事的，书院离咱家也近，时不时还能回来看看。 二夫人光是想着，眼眶就已经湿了。 楚宁风下了马后则是去扶卫姝。 谦哥儿倒是已经醒了，只不过意识还未清醒，整个人看着有些呆滞。 楚宁风将他一把抱下来，玉含则扶着卫姝下马车。 ;这是怎么了？卫姝整理了一下裙摆，走过来就看见二夫人红着眼睛，便笑着道。 ;没什么。二夫人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勉强笑了一下，;大哥，大嫂，今日的事多谢你们了。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卫姝扬唇笑笑，;先进去吧，娘恐怕还等着消息呢。 一行人又往清波堂赶。 太夫人得知凡哥儿考过，也是满脸的高兴：;好孩子，祖母就知道你一定能考过，没让我失望。 ;孙儿去了书院，一定会好好念书，不给祖母丢脸。凡哥儿笑着道。 太夫人笑着拍拍他的肩，而后看了看卫姝。 舟车劳顿，哪怕卫姝极力隐忍着，眉宇间仍旧有着一抹疲倦。 原是想再多说几句话的，可到底心疼他们，太夫人就让他们回去歇着了。 ;你们也累了一天，都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话，咱们明儿再说。 大家的确是有些累了，便没推辞。 第705章 送走凡哥儿 等回了听雨轩，方才还蔫着的谦哥儿就精神起来了。 他洗了手，又换了身衣服，就去内室看弟弟妹妹了。 卫姝则是累的倒在软榻上就不想动了。 赵妈妈跟绿萝又是给她端茶倒水，又是给她捏腿捶腰。 楚宁风换完衣服出来，看见她倒在软榻上，就忍不住笑： ;今日辛苦你了。 ;我有什么辛苦的啊。卫姝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就当是新交了朋友 。她一边说着，一边坐起来，;不过那位甄夫人，倒是个好相处的主。 姚氏性子单纯，丝毫没有寻常妇人的那些个心机算计。 这让卫姝十分喜欢。 ;放心，往后与他们家来往的机会多着呢。楚宁风笑道。 卫姝听他这么说，感觉凡哥儿的婚事似乎是有戏：;难道是甄院长露什么口风了？ ;倒也不是露口风。楚宁风走过来。 赵妈妈跟绿萝立马让开道。 ;我能看得出来，甄院长对凡哥儿是欣赏的。他道，;凡哥儿考试的答案，他也看过了，言语间皆是赞赏。 总之是第一印象非常的不错，再加上凡哥儿出身将军府，这门亲事，应当是跑不掉了。 ;那倒是不错。卫姝眼睛微微一亮，笑着道，;我原还在担心要怎么跟甄家提亲呢。 ;这件事你就别担心了。楚宁风揉揉她的脑袋，像平日里揉谦哥儿那样的，带着些许宠溺，;我去趟前院，你若是困了，就上床歇一会儿，晚膳我会回来陪你一起吃。 ;头发乱了。卫姝拍开他的手，嫌弃的语气，但脸上却带着笑。 待楚宁风走后，卫姝便去洗了把脸，然后进内室。 谦哥儿还陪着弟弟妹妹玩的开心。 ;娘。他歪着脑袋叫了一声。 卫姝坐到他身边，看了看那两个小家伙，然后才问谦哥儿：;今日在白鹿书院玩的开心吗？ ;开心。他用力点点头，笑得天真。 ;那凡哥哥要去书院读书了，你羡不羡慕啊？她又问。 谦哥儿没急着答，他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道：;羡慕倒是羡慕。但我还是觉得待在家里最好，这样每天都可以见到爹爹跟娘，还有弟弟妹妹了。 他虽然向往书院，但比起卫姝来，他还是宁愿待在卫姝的身边。 再说了，有先生教导他，根本就不比在书院学的差。 他说的真心，不像是为了哄她才这么说的。 卫姝的心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不愿意将孩子送去书院，可要是谦哥儿自己真的想去，那她也不会阻拦。 ;娘，你是不是累了？谦哥儿看出来她说话都没什么精神，;你好好歇一会儿吧，我让奶娘把弟弟妹妹抱到暖阁去，我陪着他们玩。 ;好，那辛苦你了。卫姝笑着点点头。 她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 叫奶娘抱着两个孩子去了暖阁后，自己就倒在床上很快睡了过去。 赵妈妈进来看时，她连被子都没盖。 赵妈妈只能一边无奈的叹气，一边动作轻柔的将被子盖在她身上。 次日清晨。 凡哥儿一大早便要走，所以大家都气得很早，一同去了清波堂。 除了还不会走路的那几个，其余孩子几乎都来了。 清波堂里，太夫人拉着凡哥儿的手叮嘱了几句。 说到最后，她的眼眶都已经有些红了。 ;祖母，只要有空了，我就回来看您。凡哥儿强忍着泪意说道。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独自离家，心中自然是不舍。 ;好，那祖母等着你回来。太夫人捏着手帕，深吸了两口气，话已经再说不下去了，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 ;时辰不早了。最后是楚宁风出声道，;别误了时辰。 凡哥儿吸了吸鼻子，端端正正的给大家作了揖，算是拜别了。 楚宁笙跟乔氏留下来陪着太夫人，其余人则是送凡哥儿到二门。 临上马车前，二夫人拉着他的手，已是泣不成声：;要好好的……去了书院，你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若是身子不舒服了，记得写信回来。 ;知道了，娘。凡哥儿温声应道。 他又看向那几个弟弟妹妹，大家都红着眼，女孩儿都没忍住泪水，在悄悄哭着。 ;哥走了以后，家里就交给你们了。他勉强对弟弟妹妹们笑了一下，语调故作轻快，;要是我下次回来，知道谁不听话惹父母生气了，我都要罚你们的。 ;哥……你要早点回来。慧姐儿哽咽着轻轻道，;我们等你。 她从小就跟凡哥儿黏在一起，如今突然分开，最舍不得就是她了。 这些孩子往日里看着没心没肺的，可此时瞧见他们哭，连卫姝的心中都很不是滋味。 ;走吧。楚宁沐催促道，;别让先生久等了。 第一天去上学，若是迟到了可不好。 二夫人连忙推凡哥儿：;快走，快走吧。 她心中有万般的不舍，可她明白，这是每个孩子成长的历程。 凡哥儿再次郑重的拜别了大家，才上了马车。 ;哥！慧姐儿望着马车的影子，忍不住大喊了一声，;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她这么一喊，卫姝就憋不住泪水了。 她背过身去，悄悄用手帕将眼泪擦掉。 身边的楚宁风轻叹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算是无声的安慰了。 二夫人还哭的伤心，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 众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卫姝走上前去劝她，楚宁风则带着孩子们回后院了。 ;别哭了，凡哥儿又不是不回来了。她揽住二夫人的肩膀，轻声道，;孩子们都看着呢。 ;是这么个理……二夫人哭红了一双眼，;但我就是担心他啊……你说那书院，又不让带书童，又不让带丫鬟的，凡哥儿一个人要是在那里过的不好怎么办？ 不让带书童跟丫鬟，是甄泽明定下来的规矩。 他认为在书院学习，并非完全是为了读书，还要自己会独立。 读书也并不是为了享福的，带些书童丫鬟在身边，容易分心。 第706章 乔氏有喜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卫姝温声安慰道，;白鹿书院不管是吃住都有人管的，只是身边没人伺候而已。 ;身边没人伺候，那难道还不算大事啊？二夫人抽泣道，;凡哥儿长到这么大，还没自己亲手干过什么呢。 她严厉归严厉，但疼孩子也是真的疼。 哪里会舍得让孩子们干活呢。 ;他若是自己适应不了，也就不去这书院了。卫姝只能道。 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那还谈什么走科举路呢。 二夫人哭了一场，这会儿也算是冷静下来了。 她望了望那早已没影的马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就只希望他能好好的。 ;天下做父母的，哪有不希望孩子好的呢。卫姝轻轻笑道，;但咱们也要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对孩子放手，不是吗？ 不能因为是父母，就过多干预孩子的事啊。 孩子总会长大的，主意也会越来越大，父母若是什么事都参与，那只会惹人嫌。 二夫人觉得她这话有理，也想不到什么来反驳，只能默默点头。 ;好了，咱们也回去吧。卫姝轻声说，;你现在要做的啊，除了是担心凡哥儿外，就要想着怎么给他提亲了。 ;提亲？二夫人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大嫂的意思是，那甄家的姑娘，愿意嫁过来？ ;甄家的姑娘愿不愿意我是不知道了，反正甄院长是挺喜欢凡哥儿的。卫姝笑道，;那甄三姑娘，我昨日见着了，有副好相貌，家教也好，她若是真的嫁进来，你们婆媳定能好好相处。 ;要真是这样就太好了。二夫人方才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余下的只有高兴。 她还担心甄家看不上凡哥儿呢，但卫姝这话，算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卫姝陪着她回了清波堂。 孩子们不知被楚宁风带到哪里去玩了，此时不见踪影。 楚宁笙跟乔氏还陪着太夫人呢。 ;送走了？太夫人瞧见她们俩回来，便问道。 虽是明知故问，但还是想问一句。 ;送走了。二夫人点点头，嗓音还有些沙哑。 ;你也别太难过。太夫人安慰她，;当年我送宁风去西北啊，也同你这心情差不多，等熬过这两日就好了。 送凡哥儿去书院，跟送楚宁风上战场，那完全是两种概念。 二夫人不敢去比，只能乖乖应声：;我听娘的。 ;都坐吧，别站着了。太夫人朝她们招招手。 两人落座。 楚宁笙单手撑在桌子上，手背支着下颔，笑着问卫姝：;那书院究竟是什么样？ ;说也说不上来。卫姝想了一下，道，;你日后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明哥儿将来或许也要去书院念书的，前几天她分明从明哥儿的脸上看出了向往。 ;明哥儿还小呢，我舍不得送他去书院。楚宁笙懒洋洋的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再说了，就凭他那学识，我还怕他连书院考试都过不了。 ;好歹是你儿子，你能不能对他有点信心？太夫人忍不住道，;明哥儿不过是年纪小点，又不差在那里。 当长辈的都偏心孩子，俗话说隔代亲，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些话题乔氏明显有些插不进话来。 她默默喝着茶，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变低。 恰好宋妈妈领着丫鬟端来点心，算是暂且将她们的话题打断了。 每个人的手边都放了一小碟点心，再配以特质解腻的花茶。 卫姝一向不怎么爱吃甜的，但是今日这点心倒勾起了她的胃口。 她拿了小勺子，正准备尝一口时，就听见坐在对面的乔氏突然轻唔了一声，然后慌忙放下勺子，捂住自己的嘴。 众人的注意力被她吸引过去。 ;这是怎么了？太夫人诧异地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娘，我没事……乔氏努力抑制住自己那想要呕吐的欲望，然后勉强摇摇头，说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刚才闻到那点心的味道，突然就感觉胃里一阵翻腾，竟然忍不住想吐。 ;你这脸色都变了，还说没事呢。楚宁笙微微皱眉，;请个太医进府瞧瞧吧。 ;太医从宫里出来，还需要一会儿工夫呢。卫姝放下勺子，叫了玉含进来，;拿我的对牌，去医馆请大夫来。 她没说是去有间医馆，玉含便明白过来，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出去。 ;大嫂，真的不用……乔氏没想到自己的一个不舒服，竟引得大家都忙活起来，她心中顿时感觉十分愧疚。 ;有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时就医，可不能拖着。二夫人也劝她。 大家是真心实意的待她好，这让乔氏的心中微微感动。 ;是不是点心不合你胃口？太夫人又问，;喝点茶吧，这点心撤下去。 宋妈妈连忙过去将乔氏手边的点心端走。 其他人吃着都没问题，就唯独乔氏犯了恶心。 她喝了两口茶，才勉强将那股恶心劲给压了回去。 没过多久，从外面请的大夫便进府了。 那大夫也算是将军府的常客了，他进了屋后先给几位夫人问了好。 ;给她把把脉，看看是不是身子出问题了。太夫人指着乔氏说，;一定要认认真真的。 ;太夫人尽管放心。大夫笑着点头，然后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脉枕来。 乔氏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她甚至觉得头有些晕，胸也闷。 她单手摁着胸口，呼吸都变得沉重几分。 大家瞧着她那脸色， 都不由自主替她捏了把汗。 大夫仔仔细细的诊了两遍，然后才起身笑着向太夫人贺喜：;恭喜太夫人，这位夫人是有喜了。 ;有喜？太夫人一惊，反应过来后便是惊喜，;可是真的？ 连乔氏也愣住，怎么会是有喜了呢？ ;自然是真的。大夫点点头，;诊了两遍，确是有喜无疑。 ;太好了，四弟妹恭喜啊！ ;这是要给雪姐儿生个玩伴了。 大家都笑着恭喜乔氏。 唯独她自己，这心里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第707章 小心翼翼 大家都在笑着恭喜乔氏的时候，卫姝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将大夫送走，太夫人喜滋滋地拉着乔氏的手说：;你是头一胎，可要注意身子，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都要格外重视了。身边可有这方面经验的婆子？若是没有啊，我让宋妈妈挑两个勤快老实的送过去服侍你。 凡是家中女眷有了孩子啊，太夫人都是这么照顾的，生怕她们出一点意外。 ;身边倒是有一个。乔氏勉强笑了一下，说道。 ;一个可不行。太夫人却道，;我一会儿就让宋妈妈去挑一个。 盛情难却，乔氏便也没有推辞。 ;瞧四弟妹高兴的，都不知道怎么笑了。二夫人笑说，;你别紧张，怀第一个的时候啊，都这样。 她以为乔氏是害怕。 ;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来问我们。楚宁笙也道。 ;我知道了。乔氏笑着点点头。 只是这笑容里，多少有些苦涩。 卫姝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并不言语。 太夫人她们都沉浸在喜悦之中，自然没发现乔氏的不对劲。 她担心乔氏累，便让她们都各自散去，回去休息了。 卫姝走出清波堂，跟楚宁笙与二夫人话别，才慢慢朝听雨轩走去。 但走出一段距离，就让乔氏身边的丫鬟香菱叫住了。 ;大夫人请留步。 卫姝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身边的玉含轻声对她道：;夫人，是四夫人身边的丫鬟香菱。 她这时候来叫住卫姝，想必是乔氏有什么话要跟卫姝说吧。 香菱走到近前，先福了福身，然后说道：;大夫人，我家夫人请您留步，有话要同您说。 ;她在何处？卫姝问。 乔氏走的慢，如今才刚有身子，也不敢走的太快，怕动了胎气。 卫姝往回走了一段，就看见她在香雪的搀扶下慢慢过来。 ;大嫂。乔氏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还把你叫回来，真是对不住了。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卫姝轻轻笑道，;你叫住我，是准备要说什么？ ;是……是关于孩子的事儿。乔氏抿了抿唇，面上一片艰难之色，;我有些问题想请教大嫂你。 卫姝几乎猜出来她要说什么了，但她没直接点名，只笑着点点头：;那去你院里说吧。 这里毕竟是在外面，隔墙有耳，怕说了什么有心人听见，再传到别人耳中了。 乔氏连忙对她感激一笑。 乔氏所居的这座院子不是当初罗瑞元住过的，楚宁飞大概是怕她觉得膈应，特意新辟了一处院子出来，虽比不上原来的那么大，但也足够精致，样样都按照乔氏的要求来布置的。 卫姝是第二次踏入这院子，上一次来，是乔氏刚嫁进来那日。 进了屋，丫鬟上来奉了茶，然后香菱便叫着所有丫鬟都退了下去，屋子里只余卫姝与乔氏两人。 ;这么冒昧的请大嫂你来，我着实是有些不好意思。乔氏手中捧着茶杯，面上似乎有一些难以切齿。 ;是因为雪姐儿吧。卫姝直接说道。 能让乔氏这么为难的，除了雪姐儿，似乎也没有其他人了。 ;唉。乔氏叹了口气，;我是想着，我跟雪姐儿的关系，好不容易能缓和些了，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了孩子，我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这就好像会让雪姐儿觉得自己在欺骗她。 卫姝轻轻叹了一口气，乔氏似乎将自己的地位摆的太低了一些。 总想着讨好雪姐儿，过于小心翼翼了。 这样或许会适得其反。 ;难不成，雪姐儿一直不接受你，你就一直都不要孩子吗？卫姝问。 这个问题倒是将乔氏问的懵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她总觉得功夫不负有心人，总有一天她能打动雪姐儿。 到那时再要孩子也不迟吧，反正她年纪也不算大。 哪怕是卫姝跟楚宁风成亲，也是过了好久才要的孩子呢。 ;我……我……乔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整个人愣在那里。 ;雪姐儿的想法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你，不是吗？卫姝双手放在膝盖上，背脊微微靠着椅子，轻声说道，;你若是真的如此在意雪姐儿的想法，不如就与她开诚布公的说吧，她年纪也不算小，到了可以听懂话的时候。 在卫姝看来，雪姐儿一直都是个有想法的孩子，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乔氏是真心的待她好，她自然能感觉出来。 ;要是让她知道了，她会不会不开心啊？这一会儿，乔氏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孩子气的天真。 虽已嫁做人妇，但她毕竟心性单纯善良，怎么也做不出那些老奸巨猾的事儿来。 ;孩子并不都是倔强任性的，再说了，雪姐儿是什么性子的孩子，你难道还不知？卫姝浅浅笑了笑，;你才刚有身子，这些让你烦心的事啊，最好都不要再去想了。 有身子的人最忌讳想东想西了。 ;那我听大嫂你的。乔氏像是被劝动了，她脸上的忧愁淡了些，;等今晚四爷回来，我与他说说。 这是件大事，总不能瞒着楚宁飞。 ;这样也好。卫姝笑着点头。 她也没在乔氏这里留多久，她还想回去看看自己那两个孩子呢。 回了听雨轩，舒姐儿跟朗哥儿都在睡觉，内室里安安静静的，只偶尔能听见他们俩的呼吸声。 卫姝趴在床边看了一会儿。 赵妈妈走进来便看见这一幕，然后扬唇轻轻笑了。 卫姝听见脚步声，回头望去，就瞧见她走了过来。 恰好想起另外件事，卫姝便笑着轻轻道：;赵妈妈 ，我记得库里是不是还有两只人参？ ;是有两只。赵妈妈点点头，低声道，;是过年那会儿收的礼。 年礼虽多，但她每一样都记了下来。 ;去取出来，送到四弟妹那里吧。卫姝道，;她怀了孩子，最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 乔氏有喜的事儿赵妈妈已经听玉含说过了，她也猜到卫姝要送东西过去的，便笑着应：;是，夫人。 第708章 母女谈话 而乔氏那边呢。 晚上楚宁飞回来，她便跟他讲了自己有身孕的事儿。 楚宁飞自然是欣喜若狂。 在知道乔氏心中的担忧后，也立马拍胸脯保证，会让雪姐儿接受的。 有了他的承诺，乔氏好歹能松了一口气。 于是次日她便写信回了娘家，告知母亲自己有了孩子。 晌午前，乔氏的母亲便来了将军府。 彼时的卫姝正倚在床边陪着两个孩子玩呢。 睡了一上午，他们醒来先是哭了一场，然后被奶娘抱去喂奶，喝了个心满意足后，就来了精神玩。 卫姝手里拿着两个拨浪鼓，分别逗着他们。 孩子‘咯咯’的笑声听得卫姝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绿萝从外面进来，轻声禀道：;夫人，四夫人的母亲进府了。 卫姝手里的拨浪鼓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四弟妹有了身孕，当母亲的进府来看看，不也正常。她一边逗着两个孩子，一边轻轻笑道。 对于乔氏的娘家人，卫姝印象并不多。 自从乔氏嫁进来，乔家那边倒是没有什么幺蛾子。 完全不像以前的宁远侯府，对于女儿的家事都要插手管。 ;今儿早些时候，四爷去见了三小姐。绿萝紧跟着说道。 听见这话，卫姝约莫猜到楚宁飞是跟雪姐儿说了那件事。 由楚宁飞出面说，似乎是比乔氏告诉雪姐儿要更合适一些。 ;然后呢？卫姝问。 ;其余的奴婢便不知道了。绿萝答说，;四爷后来亲自将三小姐送去了私塾，据来报信的小厮说，三小姐瞧着神色无异。 这就让人怀疑，楚宁飞到底有没有说那件事了。 若是说了，雪姐儿还能保持镇定，那只能说明这孩子心性比常人想的还要强大。 卫姝想了想，对绿萝吩咐道：;一会儿晌午时，跟林奶娘说一声，叫她把雪姐儿也一道接回来，另再派人去清波堂报个信，就说我留雪姐儿在我这儿用膳。 她是怕雪姐儿将事都藏在心里。 幸好是雪姐儿还愿意听她说几句话，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孩子呢。 ;是，夫人。绿萝应了一声，就出去找林奶娘了。 而此时的乔氏这边。 见到母亲乔夫人来，她是既高兴又有些想哭。 ;你怎么样？可是开始害喜了？乔夫人一见着女儿，眼眶就已经红了，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 ;现在就是闻不得味道太重的。乔氏嗓音哽咽着道，;是昨日才诊出来。 ;你有身子了是好事儿，怎么还哭呢。乔夫人拿手帕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自己也强忍着眼泪，;我本就担心你一直没有孩子，你婆婆不高兴，这下好了，以后你在将军府的日子，娘也不担心了。 ;婆婆对我挺好的。乔氏吸了吸鼻子。 ;我这不是怕她对你不好嘛。乔夫人握着女儿的手，言语间满是担忧，;其实当初将你嫁过来啊，娘是舍不得的。以咱们家的条件，你想嫁给谁不行啊，没不要嫁一个二婚还带着孩子的。 哪个当娘的都不忍心自己女儿去当别人的继室，哪怕楚宁飞跟罗瑞阳是正正经经和离了的。 可是她拗不过孩子她爹。 将军府这个名声，有太多的吸引，不是一般人能抗拒的了的。 幸好婚后楚宁飞待乔氏很好，这多少也让乔夫人松了口气。 ;四爷对我也很好。乔氏微微垂下了头，;这个家很和睦。 她分明是在认同这个家，可语气里却充满了失落。 乔夫人听出来她语气里的不对劲：;你看起来并不高兴，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也不是……乔氏轻轻叹口气，;我只是还不知道怎么面对雪姐儿。 ;雪姐儿…… 乔夫人略微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那是楚宁飞的女儿。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有了孩子，难不成还要看她的脸色？ ;不是这样的。乔氏怕自己母亲对雪姐儿产生厌恶的情绪，连忙解释道，;雪姐儿那孩子我是真心喜欢她，也舍不得伤害她。她以前过的太苦了。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乔夫人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小声骂道，;那孩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只是她名义上的母亲而已。我问你，你嫁进来这么久了，她可有叫过你一声？ 叫过吗？ 乔氏微微愣住。 细数起来，雪姐儿好像真的没有叫过她母亲。 她的话不多，每次见了面都是默默的行礼，所以乔氏从来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如今想想，是啊……雪姐儿还从来没有叫过她呢。 ;这样的孩子你根本养不熟的。乔夫人看她的脸色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苦口婆心道，;她的心里只有她自己的生母，你对她就是再好，也抵不过的。与其这样，你还不如多花心思在自己孩子身上呢。 ;雪姐儿不是那样的孩子。乔氏替她辩驳，;她很善良，只要我对她好，她一定能感觉到。 她还在这里痴心妄想。 乔夫人忍不住冷哼一声：;既然这样，你这次你有了孩子，怎么还担心她不高兴？她要真是像你口中所说的这样，那肯定会过来恭喜你，而不是让你在这里担惊受怕。 明明是正头夫人，竟还拿不起一点主母的架子来。 ;娘……你别说了。乔氏闭了闭眸，脸上有些苦涩。 看到女儿这样，乔夫人又心疼，语气也缓和了些：;娘说这些不是想伤你的心，我只是想让你看明白一件事，只有你自己亲生的，才会无条件偏向你。 乔氏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的心中仍旧对雪姐儿抱有期盼的念头。 她想……或许再多给她一年的时间，她也许是能打动雪姐儿，走进她内心的吧。 ;傻孩子。自己女儿是什么样，乔夫人自然了解，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娘也不多说什么了，免得你嫌我烦。但你千万记住了，这个孩子一定要好好的生下来。 第709章 雪姐儿妥协 无论是在什么样的家庭，孩子永远是立足之本。 别看现在将军府孩子多，可哪个当长辈的，都不会嫌小辈多啊。 ;我知道了，娘。乔氏乖巧的点了点头。 乔夫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身说道：;快到晌午了，我得去见见你婆母，免得让人家觉得我们不懂规矩。 本该是进府前就该去的，只是她担心女儿，便先过来看看了。 ;娘，我陪你一起去。乔氏连忙道。 ;你去什么去。乔夫人瞪了她一眼，;方才跟你说的话，你转头就忘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好好休息，别太操劳，前三月是最危险的时候，你好好在屋里歇着。我临走前会再过来看看你的。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压根没给乔氏一点说话的机会。 乔氏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还是暖心。 母亲虽然凶，但对她是真的好。 乔氏转身回到软榻上，刚坐下，就见香雪从外面进来：;夫人，三小姐过来了。 ;雪姐儿？乔氏微微一愣。 算算时辰，这个时候雪姐儿的确是从私塾回来了。 但她每次都是回清波堂呀，怎么今日来了这儿？ 乔氏心头盘旋着疑惑，然后就看见雪姐儿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身上背着一个小布包，那是卫姝亲手做的，包上绣着可爱的小花。 ;雪姐儿，你怎么过来了？乔氏起身走过去，笑盈盈道，;还没吃饭吧？要不要留在我这里一起吃？ ;好。雪姐儿点点头。 她的面上有一抹很浅的笑容，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但乔氏也习惯了，并未在意。 叫了香雪，让她去厨房吩咐一声，今日多做两道雪姐儿喜欢吃的菜。 ;先坐吧。乔氏拉着雪姐儿的手，走到软榻边坐下，;你过来，可跟祖母说过了？ ;叫了丫鬟去跟祖母禀了。雪姐儿乖乖的答。 她话不是很多，常常都是乔氏问一句，她才会跟着接一句。 这要是在平时，乔氏或许就说些其他的打发时间了，可今日，她有些提不起劲。 但是出乎意料的，这次先开口说话的人，竟然是雪姐儿。 ;今早爹爹来找我了。她轻轻的说。 乔氏稍稍一怔：;那你……是知道了吗？ ;爹爹跟我说了。雪姐儿抬起头，衷心的朝她一笑，;母亲，恭喜你。 她唤乔氏母亲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像是十分顺畅自然的便叫了出来。 可乔氏却愣在那里，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雪姐儿方才……是叫她母亲了吗？ 还是她听错了？ 乔氏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看到她这个动作，雪姐儿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母亲你对我很好，也为了我才过了这么久才要孩子。 她虽然小，但她看的明白。 祖母常常教导她，看一个人对你是否真心，不要去听别人说了什么，而是要看她对你做了什么。 从乔氏嫁进来开始，她对雪姐儿就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从来舍不得说她半个字。 自己有什么好东西，也都会先紧着她。 唯一让雪姐儿觉得不好的地方，或许就是乔氏从未对她发过火吧。 ;雪姐儿……乔氏的眼眶湿了，泪水忍不住滑落了下来，;好孩子，你当真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了。雪姐儿轻声道，;从我生下来，我就没感受过母爱。我自己生母的印象已经越来越淡，我现在都记不起她长什么样了。她也从来没有给我写过信…… 这些话从一个只有几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不免让人心疼。 尤其是雪姐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这么的轻描淡写。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一定当好你的母亲。乔氏擦了脸上的泪，然后握住雪姐儿的手，;你从前的事儿，我听你爹爹说过，我是心疼你，所以才想好好待你。 ;我知道。雪姐儿扬唇一笑，天真烂漫的脸庞流露出一抹感动。 她是个不擅长表达自己情绪的人，甚至悲喜都无法像谦哥儿那样很明显的表露出来。 祖母总说她性子太过阴郁，这样不行。 所以她也在用自己的法子尝试着，努力变得跟大家一样。 ;母亲，你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呀？她问。 ;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乔氏忍住哽咽，破涕而笑。 ;我都想要。雪姐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笑着说，;谦哥儿有弟弟妹妹了，我也想要。 ;好。那母亲就给你生两个弟弟妹妹。乔氏此时心情愉悦，对于雪姐儿的任何要求，她甚至想都不想，就直接答应了。 一边候着的香菱忍不住闭了闭眼，暗叹自家夫人怎么 这都敢许诺的。 她们母女终于吐露感情，远在听雨轩的卫姝虽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回来的林奶娘说，雪姐儿独自去了乔氏那里，她便猜到了什么。 ;这孩子啊，也真是为难她了。说这话时，她正倚在软榻上看书，淡淡笑了两声。 谦哥儿进内室去看弟弟妹妹了，长安跟在林奶娘的身边。 屋里同时还有赵妈妈玉含等人在候着。 ;夫人，以您看来，三小姐是去做什么？赵妈妈问道。 ;还能做什么。卫姝道，;不过是她妥协罢了。 乔氏有了孩子，也终于让雪姐儿看清，她原先所坚持的那些，到如今来看只是无用功。 再坚持下去，最红会弄得大家都不痛快。 所以最终，是她低头了。 赵妈妈有些没听明白卫姝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也压根想不到一个小孩子的心思会那么重。 正当众人沉默的时候，外面传来小丫鬟的问好声：;将军回来了。 大家连忙从卫姝跟前散开，紧接着楚宁风便从外面进来了。 屋里一众人齐齐福了福身：;见过将军。 楚宁风稍稍一愣：;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他以为出了什么事儿。 ;陪我说说话罢了。卫姝笑着放了书，从软榻上起来，;将军回来的正好，还没用午膳吧？ 第710章 不放过自己 卫姝一边说着，一边朝赵妈妈使了个颜色。 后者立刻会意过来去摆膳，叫着其他人一道退了下去。 ;孩子呢？楚宁风走过来，笑着问了句。 ;在里面呢。卫姝微抬下巴，朝内室的方向指了指。 楚宁风就朝内室看了一眼，却没往那边去，反而是牵了卫姝的手。 ;怎么不进去看看？卫姝微微撅着嘴，语气不咸不淡的道。 他笑：;怎么还跟孩子吃味？ 他回来先问的是孩子，在卫姝看来，他似乎更关心孩子们。 虽说换了自己也是一样吧，但这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舒服的。 ;不行啊？卫姝白了他一眼，将手抽回来，转身回到软榻上坐着。 楚宁风自然跟过去，坐到她身边，又是捏捏她的手，又是捏捏她的肩，小动作不断。 卫姝都被他逗笑，伸手推他：;能不能规规矩矩坐好，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不生气了？他慢慢地说，;只是没看见孩子的人影，随口问了一句而已。 他这是在解释。 本来卫姝也没当真，是同他开玩笑的。 他这么一认真起来，反倒显得卫姝在无理取闹。 ;我没你想的那么小气。她扭过头，不看他，;只是方才在想雪姐儿的事，心中有些郁结罢了。 正巧他撞上来，于是便成了卫姝的出气筒了。 ;雪姐儿又怎么了？他问。 卫姝便将今日发生的事同他说了。 他听了后，先是沉默，然后才说：;她如今长成这样，能怪的，只能是她的母亲。 从雪姐儿生下来，罗瑞阳抱她的次数就屈指可数。 到如今这么久过去了，罗瑞阳的心中好像完全没有这个女儿的存在。 纵使将军府的人对雪姐儿再好，她的心中永远都有一块缺失的感情在。 也难怪性子会这样。 卫姝微微叹气：;不管她是真的接受了四弟妹，还是假意如此，我都只希望她能真正的开心。 雪姐儿从来都没有表达过冲突很明显的情绪来。 唯一一次……怕还是她幼时，太夫人将她送走吧。 那是卫姝唯一一次见她哭成那样，害怕成那样。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这是心结。楚宁风说，;除了她自己，没人帮得了她。 这才是卫姝烦恼的地方啊。 她深知，一个人幼时留下太多伤痛的话，往后的日子也并不会过的多好。 除非她将来遇上一个顶好的人，好到可以抚平她多年的伤口。 只是这种情况少之又少，比撞大运还要难求。 但卫姝仍是好奇，楚宁飞到底跟雪姐儿说了什么，才让她改变主意的。 恰好谦哥儿从内室出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爹爹，你回来了。他小跑着过来，一把抱住楚宁风的腿。 楚宁风笑着将他抱起来，放到自己膝上：;没吵醒弟弟妹妹吧？ ;没有。谦哥儿摇摇头，;他们睡得好香，我刚才不小心打了个喷嚏都没把他们吵醒。 ;好端端的怎么打喷嚏了，是哪里不舒服？楚宁风立马问。 卫姝也后知后觉：;这两天外面风有些大，是不是吹着了？ ;不是了，就是鼻子痒。谦哥儿笑嘻嘻道，;娘，我好得很，没生病，你放心吧。 楚宁风拍了一下他的头：;臭小子，只知道你娘。 谦哥儿摸着脑袋笑。 看到孩子这么高兴，卫姝方才心中的那点阴郁仿佛也消失了。 用过午膳，谦哥儿就去睡午觉了，楚宁风原也是想歇一会儿的，但前院有客人来访，他只能起身出去。 卫姝则进内室，躺在两个孩子的身边，有些昏昏欲睡。 玉含从外面进来，轻轻向她禀：;乔夫人已经走了。 ;嗯……卫姝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点头，;雪姐儿呢？ ;听说在四夫人那里用了午膳，就回了清波堂。玉含答道，;走的时候是高高兴兴的，瞧不出什么情绪来。 卫姝没再说话，像是已经睡着了。 玉含候了一会儿，见她没什么吩咐，就转身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阖眸的卫姝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雪姐儿是什么性子，她难道还不清楚嘛。 谁都有可能会高高兴兴，可唯独雪姐儿不会。 她向来是不轻易露出自己真实情绪的。 她今日笑的越开心，就说明伪装的越多。 那孩子啊，到底还是没放过自己。 * 接下来几日天气都不怎么好，卫姝设宴的日子一拖再拖，终是等到一个风和日丽的天。 此前两日卫姝就写信给周夫人了，让她帮忙请了谭家的女眷来赴宴。 卫姝还亲自写了帖子送了去。 她虽然是主人，却也没想邀太多人。 粗略算算，除了周夫人、孙夫人外，她也就只请了罗瑞芯，白鹿书院的甄夫人姚氏以及苏氏。 将军府的人都知道卫姝设这个宴是为了做什么，所以除了乔氏，二夫人跟楚宁笙倒是都有帮忙。 宴会设在卫姝的花厅，那里位置算不上多宽敞，但也好在今日来的人并不多。 卫姝一大早起来，先去清波堂给太夫人请了安。 彼时二夫人跟楚宁笙也在。 ;客人大概什么时候来？太夫人问道。 ;怎么也要一个时辰以后。卫姝笑着回道，;白鹿书院的甄夫人应当会来的晚些，书院过来有一段距离呢。 提起白鹿书院，二夫人就忍不住问：;那甄夫人，是不是会将女儿也带来？ ;带不带来，你今日可都不要问什么太过的话。太夫人忍不住叮嘱她。 怕她说了什么惹的甄夫人不高兴了，届时凡哥儿的这桩因缘就毁了。 ;我知道了，娘。二夫人赶紧表态。 这毕竟事关凡哥儿，她不敢大意了。 几人说着话，楚宁笙显得格外安静。 ;在想什么呢？卫姝笑着问她。 莫不是怕见到了谭家的人紧张？ 太夫人也朝她望去：;那谭家姑娘又不吃人，你怕什么？ ;谁说我怕了……楚宁笙嘴硬，;我不过是很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有些不适应罢了。 第711章 彻底改观 大家知道她在紧张，便都笑着过去了，也没开她的玩笑。 楚宁笙最让人喜欢的，便是这一点。 哪怕她是已经成过亲的人，哪怕她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可她仍旧保留着一刻少女的心。 她一点都不世故，这反而让人对她心生好感。 没人会喜欢那种长舌妇，还好自以为是的。 跟卫姝估摸的差不多，客人是在一个时辰后来的。 门房婆子传来消息，卫姝便亲自去二门迎了。 最先来的是孙夫人跟罗瑞芯。 ;你个主人家还亲自到门口来接，也不怕失了自己的面子。孙夫人下了马车瞧见卫姝站在门口，便笑着打趣。 ;姐姐们来，我哪里敢不接啊。卫姝笑着上去挽了她的手，;路上可拥挤？ ;倒不算挤。她笑着道。 紧接着罗瑞芯也从另外辆马车上下来，她盈盈笑着走来。 ;好久未曾见过你了，你可好？孙夫人笑着同她打招呼。 ;好着呢，多谢姐姐挂心。罗瑞芯笑着点头。 她近来气色瞧着不错，这日子应当过的也算滋润，卫姝放下心来。 ;进屋里坐吧。卫姝轻声道。 话音才落，就看见有辆马车从夹道驶过来。 ;等着一起吧。孙夫人抬了抬下巴，示意那辆马车。 比起伯爵府的马车华盖，这次来的就显得低调许多。 卫姝猜到来的是谁了。 果不其然，马车停下来后，先下来的是苏氏。 紧接着甄夫人姚氏与甄子瑶也下来了。 卫姝赶紧迎过去：;甄夫人来了。 原想着白鹿书院离得远，她们应当会到的晚一些呢。 ;楚夫人。苏氏跟甄子瑶赶紧行礼。 ;不必多礼，随意点。卫姝笑眯眯道。 ;这将军府可真大。姚氏笑道。 ;哪里比得上书院地方大呀。卫姝笑说。 几人寒暄了几句，卫姝才为她们介绍孙夫人跟罗瑞芯。 ;这位是永昌伯爵孙夫人。卫姝说道，;这位是宣平侯府的太夫人。 这两个称号姚氏都听说过，但是还没见过本人。 她的目光在罗瑞芯身上停留了半刻，然后才笑着打招呼。 这样相互介绍了一下后，大家才往后院走。 这一路上甄子瑶跟在苏氏身边，眼神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这将军府跟书院不同，处处都透着雅致大气，就连路上瞧见的那些个小厮丫鬟竟都跟别处的不一样。 进了听雨轩，卫姝领着她们到花厅落座。 便有丫鬟鱼贯而入奉茶，知道姚氏爱吃点心，卫姝特意准备了好几种，还有一些孩子爱吃的麦芽糖跟蜜饯。 ;听说凡哥儿去了白鹿书院？孙夫人开了个话题，笑着问道。 ;是啊，前些日子才刚送去呢。卫姝接话道，然后看向姚氏，;这孩子在书院可听话？ ;凡哥儿是个好孩子，勤奋吃苦，连老爷都说，将来他定是个可塑之才。姚氏言语间是掩饰不住的赞赏。 凡哥儿才去书院几日，就已经完全跟得上进度了。 这个话题罗瑞芯跟苏氏是完全插不上嘴的，都喝着茶静静的听。 甄子瑶则是拿着麦芽糖在默默吃。 ;这还多亏了甄院长的教导。卫姝笑说。 ;可惜了我家那个是个不争气的。孙夫人无奈地叹气，;学到如今连个三字经都背不全。 ;孩子还小，正是贪玩的时候，等再大些就不同了。姚氏说。 ;要不我说人比人气死人呢。孙夫人笑道，;看看谦哥儿，比我家那个不知强了多少倍。 ;这话别拿到谦哥儿面前说啊，否则他那尾巴得翘天上去。卫姝连忙制止她，这当然是玩笑话。 姚氏的脑海里则浮现出甄泽明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楚宁风的那个儿子，将来必定是个登阁拜相的人才。 甄泽明一向骄傲，能让他说出这种话的，那定然是有依据。 若不是知道谦哥儿师从苏禹行，他还真想将那孩子抢过来，拜到自己名下。 大家正说着话，二夫人领着两个孩子过来了。 慧姐儿跟晴姐儿这对姐妹俩时常黏在一起，如今也是分不开了。 二夫人笑着同大家打了招呼。 在卫姝的介绍下，姚氏知道面前这妇人便是凡哥儿的母亲，也颇为友好的朝她笑笑。 ;让孩子们自己去玩吧。卫姝提议道，;她们可坐不住。 姚氏就看了一眼甄子瑶：;你年纪大一些，可不能欺负妹妹。 ;娘，我不会的。甄子瑶睁着圆圆可爱的眼睛，如此说道。 慧姐儿是个自来熟，尤其知道面前这姑娘有可能是自己的嫂嫂后，态度就更是亲昵了。 她直接走过去拉住甄子瑶的手，笑着对卫姝道：;大伯母，你的小客人就交给我了，我一定带她玩高兴。 卫姝哭笑不得：;行。 三个丫头便结伴一道出去了。 姚氏有些惊讶地望着慧姐儿的背影：;这孩子，倒是聪明伶俐。 ;甄夫人过奖了，慧姐儿那丫头就是有些调皮。二夫人笑道。 ;这样的姑娘走到哪儿都招人喜欢。孙夫人笑说。 姚氏此时心中另有决断。 原本来之前她还有些犹豫，是不是真的要将女儿嫁到将军府来。 但这一趟过来，她发现凡哥儿这对兄妹，哪怕出身不算顶好的，但胜在自身优点足够。 凡哥儿性子不似妹妹这么活泼，是偏向稳重型的，将来一定会顾好家里。 若是甄子瑶真的嫁过来…… ;娘……娘？苏氏的声音在要是耳畔响起。 她才猛然回过神：;怎么了？ ;楚夫人同您说话呢。苏氏轻轻提醒。 姚氏略带歉意的看向卫姝：;有些走神了，楚夫人方才说什么？ ;我说，今日这糕点可合你胃口？卫姝笑眯眯道，;昨儿去的晚了，小云楼的点心卖完了。 ;你准备的哪能有不好吃的。姚氏说。 她捏了块精致的小点心，入口即化，味道香甜却又不腻，倒是不比小云楼的差在哪里。 卫姝抿唇轻笑，借着喝茶的功夫，跟孙夫人对视了一眼。 孙夫人似是猜到她心中在想什么，扬唇笑了笑，笑她的机智聪敏。 第712章 嘚瑟的慧姐儿 孙夫人听周夫人提起过，这甄家一开始是不愿意跟将军府结亲的。 但没想到这将军府也是不按套路出牌。 他们并没有明说结亲的话，只是将孩子送去了白鹿书院，这桩婚到底能不能成，就看这孩子自己争不争气了。 单说这次姚氏选择了应邀，就说明他们对凡哥儿还是挺满意的。 如今再见到了将军府的盛貌，恐怕心里已经彻底接受了这桩婚。 这些卫姝并没有跟孙夫人说过，但她仍能从卫姝的一些行为里看出来。 这或许是属于她们两个人的默契吧。 说了一会儿话，有丫鬟来禀，周夫人到了。 卫姝便起身，让二夫人留下招待客人，自己去二门迎。 她倒也不必亲自迎，只是这次来的人格外重要，她也要重视起来。 玉含陪着卫姝一路快步走到了二门，就看见周夫人身边跟着两个妙龄少女，另外还有个妇人打扮的，瞧着年纪也不大。 ;楚夫人。周夫人率先开口，算是表明了她的身份。 ;张姐姐，你可来了。卫姝笑着迎过去，顾不上与她寒暄，目光转向她身边的人。 那个年龄稍大点的妇人没敢与卫姝眼神对视，连忙垂首：;见过楚夫人。 另外两个女子也跟着效仿。 ;这是谭大奶奶。周夫人笑着给她介绍，;这是谭家的二姑娘和三姑娘。 ;别多礼了。卫姝尽量让自己笑的自然一些，;里面请。 谭二姑娘跟谭三姑娘手挽着手，脑袋虽是抵着的，但背脊挺得很直，应该是两个性子骄傲的姑娘吧。 卫姝暗自猜测着，目光又在谭大奶奶身上转了一下。 从方才她不敢跟卫姝对视来看，应该平日里也没接触过什么人。 卫姝心中大致有了想法。 ;我们是最后来的？周夫人问她。 ;也没晚多久。卫姝笑道，然后又状似无意地说，;甄家的三姑娘跟着慧姐儿她们一道去玩了。 周夫人立马会意过来：;你们两个，是要同我们这些大人待在一起呢，还是去跟她们几个妹妹玩？她们也没比你们小上多少岁，你们应该能玩到一处。 开口答话的是谭二姑娘：;总要先去给各位夫人见个礼。 ;是我考虑不周了。周夫人笑，;今日竟还被你这么个小辈教训了一顿。 ;周夫人又取笑我。谭二姑娘被她逗得笑了一下。 应当是对这里不熟，才表现的这么生怯。 卫姝默默收回目光，领着她们进了听雨轩。 没想到这次楚宁笙也来了。 她正跟几位夫人聊的正起劲，忽而见到卫姝跟周夫人等人，话音戛然而止。 周夫人这次充当了介绍人，挨个的给她们介绍。 当说到楚宁笙的时候，她也没有任何停顿。 反而是楚宁笙自己呼吸急促了一下。 谭家的三位女眷都盈盈福了福身，向众人问好。 她们的脸色瞧着无异，更衬得楚宁笙不对劲了。 卫姝走上前，笑着让大家落座，然后趁机叫了赵妈妈来：;领着二位姑娘去找慧姐儿她们。 谭大奶奶坐下后，打量了两下楚宁笙。 她早有耳闻，说公公准备续弦，要娶的，是将军府的小姐。 应当就是眼下这个了。 有了周夫人在，这花厅里的气氛很快便被带起来了。 她说话格外有趣，常常逗得大家捧腹大笑，一时间连规矩是什么都忘了。 花厅这边热热闹闹的，慧姐儿她们那边也还不错。 慧姐儿将甄子瑶带到自己的院子里去，特地给她看自己绣的小手帕。 晴姐儿对她都有些无奈了。 每次谁来了她都要先显摆一下自己的手帕。 ;哇，你绣的真好看。甄子瑶接过那一方手帕，举在自己眼前，仔仔细细的看。 得了夸奖的慧姐儿满意地扬起唇：;你若喜欢，那我就送给你了。 ;真的吗？谢谢你。甄子瑶将小手帕叠好，然后收起来。 ;你们俩是亲姐妹吗？她又问。 晴姐儿跟慧姐儿待在一起久了，打扮也几乎都一样，不了解情况的外人看见了，真要以为她们是亲姐妹呢。 ;她是我姑姑家的女儿。慧姐儿解释道，;我们是表姐妹。 ;原来是这样啊。甄子瑶恍然大悟。 ;要不要再喝点茶？晴姐儿见她杯中空了，便笑着询问道。 ;好呀。甄子瑶点点头。 方才麦芽糖吃多了，这会儿她感觉还齁的慌，那清茶解腻，她没忍住就多喝了两口。 晴姐儿叫来丫鬟续茶。 见慧姐儿又要去扒拉自己那些收藏，她连忙制止：;你就坐下消停一会儿吧，陪着客人说说话聊聊天。 ;这样干坐着聊天有什么意思啊。慧姐儿坐不住，;要不我们玩游戏吧？ ;玩什么呀？甄子瑶问。 好不容易出来了书院，有个自己可以安排的时间，她当然也想玩些不一样的。 慧姐儿那双漂亮的眼睛转了转，当一个想法浮现眼前的时候，她的眼睛瞬间变亮了：;我们来玩投壶吧！ 她还从来没玩过这个呢，之前在杭州的时候，见家里那些表兄妹们玩过。 ;好玩吗？甄子瑶也来了兴趣。 ;好玩好玩！慧姐儿点点头，然后就叫丫鬟，;去库里找找投壶，没有就叫小厮去前院找。 她这风风火火的样子，看的晴姐儿直扶额。 明明去听雨轩之前，二舅母才吩咐过，不能这么咋咋呼呼，没想到一会儿就变回了原型。 就在她们等着投壶送来的时候，赵妈妈也将谭家那两位姑娘领了过来。 听见外面有丫鬟的问好声，慧姐儿跟晴姐儿一道起身。 然后就瞧见赵妈妈领着人进来。 ;见过三位姐儿。赵妈妈福了福身，笑着道，;这二位是谭家的姑娘，夫人说，让二小姐好好招待。 听见是谭家的，晴姐儿的腰板不由自主就挺直了。 ;两位姐姐来的正好。慧姐儿笑眯眯道，;你们玩过投壶吗？一会儿跟我们一起玩吧。 投壶…… 谭二小姐抿了抿唇，然后礼貌地笑笑：;在家倒是玩过几次。 第713章 十分顺利 投壶这个游戏，只是在将军府不常出现，可在其他各家却是孩子们茶余饭后的消遣。 尤其是在谭家。 所以谭二小姐这话，属实是过于谦虚了。 只是这时的慧姐儿并不知道啊，她还兴致勃勃的想跟人家比试一番。 她向来是个不服输的，又难得有这么多的新玩伴，不给她们露两手怎么行呢。 当然，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了。 她投壶玩的一塌糊涂，连初次尝试的甄子瑶都比她好些。 谭家两姐妹就更不必说。 她们放水都不知该如何放了。 眼见着慧姐儿输的心烦意乱，晴姐儿适时出声打断。 ;这天儿怪热的，玩了这么久，大家都累了，还是坐下来喝茶聊聊天吧。她笑着说，;一会儿还要去大舅母那里用午膳呢。 她一面说着，一面叫丫鬟去绞了帕子来，给大家净脸擦手。 今日天气好，太阳虽不算大，但是动了这么久脸上总有些汗珠。 慧姐儿手里还拿着矢，左看看右看看的，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你们投就那么容易，到我手上就乱飘呢。 她投了得有十几次吧，竟然就只有一次投进去的。 ;你年纪最小，力气不够，等你再长两岁，一定比现在更厉害。甄子瑶温声安慰她。 ;真的吗？她有些不信。 ;当然是真的。谭二小姐接过话茬，;你若是不信，那就两年后咱们再约。 ;那可说好了！慧姐儿立马来了劲，;你们可不能耍赖啊。 谭三小姐抿着唇轻笑，被她逗乐。 ;喝点茶吧。晴姐儿则是将矢从她手中抽走，然后递给身后的丫鬟，;去收起来，小心些，别伤到人。 ;是，小姐。丫鬟应了声，就转身去收拾。 谭二小姐的目光在晴姐儿身上停留片刻，眸中微微划过一抹惊讶。 她年纪虽小，可说话做事却十分的老成，既照顾了客人，又没让自己家的人受委屈。 这份进退有度拿捏的刚刚好。 来时她就听说过，父亲要娶的那个人，已经有了三个孩子。 眼前这姑娘，应当就是最大的那个。 她不知道晴姐儿有没有听说这些事，若是知道了，还能这般对待她们，那当真算是个大气的人。 将来她们若真的成乐姐妹，或许也能好好相处的吧。 谭二小姐在心底沉了一口气，接着喝茶的动作，掩住眸中的情绪。 父亲要再娶，这是他们做子女无法阻拦的事儿，更何况，一个家中，的确是需要一个女人的。 * 客人留在听雨轩用了午膳，卫姝单独给那些孩子设了一桌宴，通过之前的相处，这些孩子的关系像是也近了一步，吃饭时说说笑笑的，好不开怀。 用过午膳后，姚氏去瞧了瞧卫姝的那对双胞胎。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精致的孩子，抱着舒姐儿就有些不肯撒手了。 ;这孩子长的与你是真的像。她望着舒姐儿那小鼻子小嘴，轻轻对卫姝说道。 孩子还在睡着，卷翘的睫毛偶尔会颤抖两下，瞧着十分可爱。 ;这会儿是像，等再大些啊，还不知变成什么样呢。卫姝轻笑。 ;小时候就长的这么好看，长大后还能差到哪里去。姚氏就笑。 其他人围着朗哥儿在看，幸好这两个孩子如今都睡着了，要不然突然一下见这么多人，怕是要吓得哭起来。 看了一会儿孩子，姚氏等人也要告辞了。 卫姝将她们送到门口，一个个的送上马车，最后留下来的还有孙夫人跟周夫人两人。 ;索性咱们离得近，我们就晚些回去吧。孙夫人挽着周夫人的手，笑着说道。 ;我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啊。周夫人瞥了她一眼，;不就是想打听宁笙的事儿嘛。 今日这宴会最主要的目的，是看看谭家女眷的态度。 不过方才饭桌上看来，谭家的人对楚宁笙态度算不上多热情，却也不算冷漠。 ;我们回屋里说。卫姝笑着道。 毕竟是在外面呢，就说这些事不好。 三人又结伴回到听雨轩，这次是直接进了屋里。 方才吃过饭，这会儿什么茶水都喝不下了，周夫人摆摆手让丫鬟不要奉茶。 小丫鬟不敢做主，看了一眼卫姝，待她点了头后，这才躬身退了下去。 孙夫人就打趣：;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在别人家里，使唤人家的丫鬟。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但周夫人却略略有些担忧，看了看卫姝：;你不介意吧？ ;姐姐是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啊。卫姝笑笑，;我才不介意呢。 ;那就成。周夫人松了口气。 ;你好好说说，谭家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孙夫人催促她，;你们来时路上怎么说的？ ;她们的态度倒是没什么。周夫人微微靠着椅背，说道，;那俩姑娘毕竟年纪在那儿呢，再过个一两年就要出嫁的，她们哪怕是为了自己父亲着想，也不会拦着他再娶的。 姑娘嫁出去后，家中就只余一个儿子。 谭鹤荣那性子，又不是个会跟孩子亲昵的，难不成真要看他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过下半辈子啊。 为人子女，哪里看得下去呢。 所以在知道父亲要再娶的时候，她们心中虽然颇有微词，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如此说来，这件事算是定下了。孙夫人说着，看向卫姝。 ;原以为要费很多周折呢。卫姝也有些诧异。 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这么顺利的就解决了。 ;一个个的，这都是什么表情啊。周夫人的视线在她们俩脸上转了转，然后无奈道，;你们难道还希望她们反对不成？ ;倒也不是希望她们反对。卫姝笑了笑，;只是没想到这么顺利。早知如此，我之前还费那劲担心什么。 ; 所以啊，这个好消息，你尽管去跟你家老太太说。周夫人笑道，;让她好好给宁笙备嫁妆就是了。 ;你们将军府近年来真是好事不断。孙夫人也跟着笑道。 第714章 抱着她睡 前几年时楚家算得上是多灾多难，谁又能想到短短几年，就彻底翻了身呢。 卫姝想到那些年的事儿，都忍不住笑了一下：;算是苦尽甘来吧。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其他的，眼见着是天色不早了，才起身告辞。 卫姝又亲自将人送到门口，目送着她们上马车离开后，自己才转身朝清波堂去。 ;将军人在何处？前往清波堂的路上，卫姝问了身边的玉含。 ;在前院呢。玉含笑着答道，;四少爷跟将军待在一起。 都知道卫姝今日设宴，忙得脚不沾地，这父子俩倒是自觉，都没来打扰。 卫姝便没再多问，加快了步伐。 平日里这个时候太夫人应当是已经歇了午觉，但今日要等着卫姝来，所以一直强撑着没有睡。 听见丫鬟进来禀说卫姝来了，她才松了一口气：;快请进来。 没一会儿，卫姝便从外面进来。 ;娘。她笑眯眯的叫了一声，;还担心你已经歇下了。 ;你不来，我怎么睡得着。太夫人朝她招招手，;坐我身边来。 卫姝听话的走过去。 ;到底怎么样？她迫不及待地问，;宁笙也没过来跟我说说。 ;您先别着急。卫姝摁住她的手，笑着说道，;您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替宁笙备嫁妆。 太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微微睁着眼睛，脸上的表情从呆滞慢慢转变成为惊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卫姝笑，;我还能骗您不成。 ;太好了！太夫人激动的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脸上表情一会儿笑一会儿愁，;是该给宁笙准备嫁妆了，可是要准备什么好呢？ 她上一次嫁女，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虽说是有经验的，可此时却还像个初次嫁女的母亲一样。 又激动又紧张。 ;娘，你先别这么激动。卫姝忍不住笑道，;等谭家来下聘了，咱们再准备嫁妆不迟。 ;对对对……谭鹤荣还没来下聘呢。太夫人此时才像是找回理智，她一连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将激动地心按耐下来。 ;咱们是嫁女，矜贵着呢，不能太过主动了。卫姝就说，;估计过几天，谭家就会来人，娘且坐着等，不必着急。 ;你说的对。太夫人连连点头。 许是心头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浑身压力卸下来的这一刻，太夫人竟觉得有一股铺天盖地的疲倦朝她袭来。 连带着她说话都有些喘：;卫姝啊……这件事多亏了你，幸好有你在。 ;娘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大家都希望宁笙过的好，我也不例外。卫姝轻轻笑道，;您好好歇着吧，傍晚我再来看您。 ;好。太夫人点点头。 她也着实是有些累了。 卫姝帮着宋妈妈一起，服侍着太夫人上床歇了，自己才回听雨轩。 忙碌了这么一上午，卫姝此时只感觉腰酸背疼的。 恨不得立马躺到床上。 进了屋她就看见楚宁风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楚宁风见她进来，便从软榻上起身，笑着道。 卫姝累的话都不想说了，直接走过去，然后旁若无人的将整个人埋进他怀中。 此时她也顾不得有人在看了，她只想找个依靠。 楚宁风则是摆摆手，让屋里的丫鬟头退了出去，一把将卫姝抱起来，坐到软榻上。 ;这是怎么了？他温声问道。 ;累……卫姝说话语气都是有气无力的，她靠在楚宁风的肩膀上，浑身上下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一般。 ;辛苦你了。楚宁风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像哄孩子那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腰。她应，;酸痛的厉害。 要招待客人，她总不好懒懒散散的，便从头到尾都努力撑着身子，不让自己露出一点弯腰驼背的样子来。 这样的后果就是，此时她腰疼得像有几万只蚂蚁在同时啃食，那滋味真是不好受。 ;我给你按按。 楚宁风单手扶着她，另外一只手则是轻轻摁着她的腰肢。 他的力度不轻不重刚刚好，舒服的卫姝忍不住哼唧了一声。 ;疼？他听见了，以为是摁的重了。 ;不疼……卫姝没好意思说，她轻轻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 应该是要从他怀里出来的，可她懒得动，也不想动，干脆就这么睡了过去。 楚宁风给她按了一会儿，就听见怀里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猜她是睡着了，他便停下了动作。 垂首去看时，只见她粉嫩樱唇微微嘟着，鼻尖挺翘，她睡的不是很安稳，卷翘的睫毛时不时会颤抖一下。 凑近看楚宁风才发现，她的皮肤非常好，又白又嫩，跟舒姐儿有的一拼。 她睡着时候的样子就跟孩子一样，安静又美好。 楚宁风有些舍不得将她放下，索性下午没事，就一直这么抱着了。 怕她睡着以后身上凉，楚宁风便轻轻唤了个丫鬟进来，叫她去拿了件披风来。 卫姝这一觉睡了快一个时辰才醒来。 她打着哈欠从梦中清醒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身下好像不是床的触感。 枕头好像也有些硬。 她一睁开眼，就看见软榻的窗户，紧接着是楚宁风放在她腿上的手。 卫姝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他身上睡着了。 她以为自己睡过去后，楚宁风会将她放到床上去呢。 他的腿有伤，怎么还敢抱着她这么久！ 卫姝几乎是瞬间清醒，但她没敢立马从他腿上下去，而是抬头看了看他。 楚宁风也靠着迎枕睡着了，下巴微微扬着，即使从这个角度，也能看出他的五官轮廓，十分好看。 卫姝怕吵醒他，但又担心他的腿，正犹豫着呢，就发现他不知何时醒了。 许是还没回过神来，他漆黑的眼眸里有那么一阵的茫然。 ;醒了？两人四目相对，楚宁风很快清醒，然后扬唇轻轻一笑。 ;怎么不把我放到床上去。卫姝心中感觉甜蜜，语气却又带着些责怪，;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腿伤严重。 第715章 太夫人病倒 ;你能有多重。他笑，;我有分寸，别担心。 既然醒了，卫姝可不好再赖在他身上了，只能起来。 睡了这么一会儿，她感觉精神好了不少。 ;下午没事吗？她问楚宁风。 ;没事。他答，;下午就陪你。 卫姝抿抿唇，抑制住想笑的冲动：;我又不是孩子，哪里需要你陪。 ;口不对心。楚宁风将她拉到自己跟前，笑着道，;你下午要忙？ ;现在还能有什么好忙的。 卫姝也跟着他笑：;所有事都解决了，只要等着好事临门就行了。 她这几日几乎都在想着楚宁笙的事儿，如今解决了，就好像浑身的担子都卸了下来，一时竟还有些不适应。 ;那你就陪陪我。楚宁风轻声道。 卫姝倒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整个人愣了一下，才笑着点头：;好，那我就陪你。 说是陪，其实两人也没做什么，不过是等着孩子醒了后，一人抱个孩子哄着玩。 虽然无趣，但在卫姝看来，这才是一个家的感觉。 * 谭家来提亲，是在三月底的时候，那时天已渐渐暖和，日日都能见太阳。 谭鹤荣倒是聪明，请的周夫人保媒。 周夫人与两家关系都好，必定会尽心尽力的。 这桩婚倒也顺利，提完亲后看了黄历，定了来下聘的日子，等婚期真正定下来时，已经是四月中旬了。 婚期定在了七月，八月是秋闱，届时朝廷会很忙，谭鹤荣也不例外。 秋闱过后又紧接着没多久要过年了，他怕一拖再拖，要拖到明年去了，索性将日子定在了七月。 对于这一点太夫人倒是没什么异议，她此时最大的心愿就是盼着楚宁笙赶紧嫁出去，所以七月是刚刚好。 这对整个将军府来说是一件大好事，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表情。 然而这种情绪却没持续多久。 太夫人突然病倒了。 就在婚期定下的第二天。 卫姝卯正起来时，正在用早膳呢，就见绿萝慌慌张张从外面进来：;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赵妈妈正给卫姝布菜，听见这话，就皱了眉头：;说了多少次了，稳重一点，怎么还是教不会？ 绿萝被训得脸一红。 ;先说说，出什么事了？卫姝放了碗筷，语气温和地问道。 能让绿萝如此慌张的，肯定是有什么大事。 ;太夫人病倒了！绿萝连忙道，;是清波堂那边的丫鬟过来递的话。 ;什么？！ 卫姝一惊，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随我过去看看！ 赵妈妈也连忙跟上。 ;可请了大夫？卫姝急声问绿萝。 ;来递信的丫鬟说已经请了，大夫还在来的路上呢。 ;拿我的对牌，去宫里请太医！卫姝直接道。 太夫人病了不是小事，她怕外面的大夫拿不准病情。 ;是，夫人！绿萝应了一声。 ;赵妈妈。卫姝急归急，但条例还是清晰的，;将军去前院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说这个消息，你派个人去跟他报个信。 ;好！赵妈妈连声应。 今日玉含不在府里，她休了假，最后是凌香陪着卫姝一道去的清波堂。 刚进院门，卫姝就看见满院都是着急担心的下人。 ;大夫人。众人看见她来，像是瞧见了主心骨。 卫姝随意点点头，然后就往屋里走。 此时屋里也围着一圈人，卫姝是来的最快的，其余乔氏跟楚宁笙等人都还在赶来的路上呢。 ;大夫人。宋妈妈看见卫姝，红红的眼睛里瞬间就凝起了泪水。 ;好端端的，娘怎么会病倒了？卫姝着急的走上前。 太夫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紧，她一直在昏睡。 ;今早我过来伺候太夫人起身，就见她一直睡着没有醒，觉得奇怪，叫了几声发现她也没什么反应，这时才发现她脸色不对劲。宋妈妈强忍着泪意说道，;前两日太夫人就说感觉身子提不起劲了，我那时应该给她请大夫来瞧瞧的…… 越说她的心中就越是愧疚。 ;你先别着急。卫姝深吸了一口气，反过来安慰她，;让大家都先出去忙吧，别围在这里了。我已经叫人去宫里请太医了，娘不会有事的。 ;是，大夫人。宋妈妈含泪点点头，这才叫着众人出去，只自己一个人跟卫姝留在屋里。 太夫人额头冒着虚汗，身上烫的吓人，像是发烧了。 卫姝叫宋妈妈去绞帕子来，自己替太夫人先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没多久，楚宁笙乔氏以及二夫人等人都相继来了。 楚宁风是最后到的。 楚宁沐与楚宁飞两兄弟此时都在外面，还不知道太夫人病倒的消息呢。 ;请了大夫吗？楚宁风沉着脸问。 ;已经请了。卫姝冷静的答，;一会儿应当就到了。 ;怎么突然就病倒了……楚宁笙红着眼睛，坐在床沿，满眼担忧的望着太夫人，;娘肯定是最近忙我的婚事，累成这样的…… 一大把年纪了，却还要为儿女的事操心成这样，楚宁笙只觉得自己心窝窝一钝一钝的疼，疼得她连呼吸都扯着难受。 ;这哪能怪你。二夫人也抹着眼泪道。 乔氏咬着唇没敢说话，但眼中也盛着担忧。 ;人还没怎么样呢，哭什么哭？楚宁风皱着眉冷声训斥道。 大家被他训的一怔，这时才反应过来，不过是生个病，就在这里哭哭啼啼的，的确是惹人烦。 楚宁笙跟二夫人连忙擦了眼泪。 楚宁风的威严不是说说而已，他如今就是这个家的大家长。 卫姝却觉得他有些太凶了，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两人走到外面去。 ;大家也都是担心娘，你发什么脾气啊。她压低了声音道。 ;我要是不这样，她们能一直哭到大夫来。楚宁风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但面上冷凝依旧没散。 ;我方才探过娘的额头，是有些发热。卫姝道，;浑身都在冒虚汗，应当是这几日太累，夜里着了凉。 第716章 卫姝掌家 她虽然不懂医术，但她有个当大夫的朋友啊。 柳姨娘每次进府给她诊脉，都会跟她聊一聊外面发生的事儿。 俗话说久病成医，卫姝吃了这么久的药，对一些小病小痛也都有些研究了。 楚宁风冷着脸好半天都没说话。 卫姝知道他也是心里着急，只是不能像她们这样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 两人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看见丫鬟领着大夫进来。 这大夫也是一路小跑着进府的，这会儿额头上还布着细密的汗水。 走到跟前，他拱手行了礼：;见过将军，夫人。 ;不必多礼了。楚宁风摆摆手，;先进去看看老太太。 ;是。大夫应了一声，这才往屋里走。 他为太夫人把脉时，宫里请的太医也到了。 两位大夫一同诊治，最终的出来的结果相同。 宫里来的是柳大夫，常年都负责太夫人的身子情况。 他与楚宁风跟卫姝到外面说话。 ;太夫人这是累着了，体虚引起的晕迷不醒。柳大夫说，;最好是让她静养，放宽心，她年纪大了，许多事力不从心，许是心情大起大落，才导致这样的。 这与卫姝心中猜测的差不多。 ;可严重？楚宁风问。 ;倒不算太严重。柳大夫道，;只是这一病，恐怕要好几年才能恢复元气了。 人老了便是这样，随便点小病小痛都要影响好久。 柳大夫的建议是让太夫人静养，家里这些事放手给小辈去做，让她好好过几年安稳日子。 楚宁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让人送柳大夫出门了。 两位大夫一道送走后，大家只留了楚宁笙在太夫人跟前侍疾，其余人都跟着楚宁风去了正厅。 ;方才大夫说了什么，你们也都听见了，我就不多赘述。他言简意赅道，;娘年纪大了，家里的事没有办法再管，掌家权等娘醒来以后，看她想给谁，我们不会有任何异议。但是在她醒来之前，这个家的一切，便由你们三妯娌商量着来。 其实早就该如此的，只是这些年太夫人没有提管家权的事儿，卫姝她们自然也不会去主动要。 更何况，家里的这些事儿，一直都是卫姝跟二夫人、乔氏在负责，只不过是在做之前，会跟太夫人说一声，看看她是什么意见。 除此之外，太夫人管的并不算多。 只是最近忙楚宁笙的事儿，着实是将她累着了。 ;我们听大哥的。二夫人点点头道。 她心里明白的很，哪怕是太夫人醒来了，这个掌家权，也肯定是交给卫姝。 不过她并没有不服，卫姝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早就已经让她心悦诚服了。 乔氏也跟着表态。 她自然不会去抢掌家权，她还算是新妇，在这个家都没站稳脚跟呢。 再说了，哪怕是站稳了，她也不敢去跟卫姝抢。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楚宁风淡声道，;都各自回去忙吧。 太夫人这边有楚宁笙守着，一时倒不需要那么多人。 更何况，太夫人倒下了，楚宁笙的喜事还是要着手准备的。 这些便只能让卫姝来帮忙了。 二夫人跟乔氏纷纷退下。 厅里就只剩卫姝跟楚宁风。 ;这样说，她们心里会不会不舒服？卫姝仍有些顾虑。 ;有什么好不舒服的。楚宁风松开紧攒的眉心，缓声说道，;这个家，难道还有谁比你更有资格来管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卫姝抿了抿唇，;掌家权不过是虚的，有什么事时，都是大家一起商量着想办法。 ;你还没有真正掌家，不明白其中有多复杂。楚宁风轻声对她说，;你往后可能会很忙，但这是你迟早要走的一步。 他当然会心疼卫姝了，可这偌大个将军府，不交给她，他也不放心啊。 ;那我试试吧。卫姝只能道。 幸好身边有赵妈妈跟顾妈妈在，要不然这个任务，她还真是不敢接。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太夫人当初将这两位妈妈送给她的苦心。 卫姝跟楚宁风又进了内室。 太夫人还在昏睡中，楚宁笙陪在一边，时不时用帕子给她擦擦汗。 听见脚步声，她回头看了一眼。 瞧见他们两人进来，便起身：;大哥，大嫂。 ;大夫说，过一会儿娘应该就会醒了。卫姝柔柔对她笑了一下，;你别太担心。 楚宁笙此时心里比谁都难受。 哪怕是安慰的话也听不进去。 ;怎么能不担心呢……她哽咽着说，;娘这些年身子骨一向很好，这次也是因为忙我的事，才这样的…… ;方才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往后家里的一切，交给你大嫂负责。楚宁风淡声道，;你出嫁前这些日子，就好好陪着娘吧。 ;大嫂……楚宁笙看着卫姝，眸中泪意更深，;又要麻烦你了……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麻不麻烦的。卫姝拍拍她的肩膀，然后故意逗她笑，;都是要出嫁的人了，可不能一直哭，一会儿娘醒了看见你眼睛这么红，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楚宁笙勉强笑了一下，心思仍是沉重的很。 楚宁风没在这里多待，他前院还有事，陪着坐了一会儿后便起身走了。 而太夫人也在他走后不久就醒了。 她醒来听见的第一句话是卫姝的声音：;娘……娘？ 这温温柔柔的语调，听得太夫人自己烦闷沉重的心都跟着舒缓了很多。 ;醒了，娘醒了。紧接着楚宁笙喜极而泣的哭腔，;娘，你快吓死我了！ ;这是……这是怎么了？太夫人睁开眼，就看见卫姝跟楚宁笙围在床前，两人面上都带着担忧的表情。 她还不知道自己病倒了，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久。 ;您突然病倒了，吓了我们一跳。卫姝轻声道，;可感觉哪里难受？应该饿了吧，我叫厨房给您熬了粥。 ;我病了？ 太夫人有些怔愣，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头重脚轻，这脑袋跟放了秤砣一样的沉。 第717章 耍宝的孩子 ;娘，都是我不好……楚宁笙鼻子一酸，泪水飞快淌了下来，;我都这么大了，还让你操心我累成这样…… 她抓着太夫人的手，哭得无法控制。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生怕太夫人这一睡，就再也不醒了。 ;宁笙……太夫人还有些懵，看着女儿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她一阵心疼，;娘这不还是好好的嘛，什么事儿都没有，你哭什么。 说着说着，她自己眼眶也湿了。 卫姝怕这母女俩一顿哭，到时太夫人病情更严重，只能赶紧劝：;娘才刚醒，精神不好，你别引得她哭。 楚宁笙本来还哭得真情实感，听见这句话，硬生生将哽咽都憋了回去，然后胡乱用手将脸上的泪水擦掉。 ;娘……你别哭，你现在要好好养身子。她吸了吸鼻子，又拿手帕去将太夫人脸上的泪水擦掉，;还是先吃点东西吧，您一早上连口水都没喝呢。 她这么一说，太夫人才感觉自己的确是有些饿了。 卫姝已经去叫丫鬟提膳了。 在这之前，宋妈妈叫了两个丫鬟进来，服侍着太夫人从床上坐起来，给她擦洗一下身子。 出了那么多汗，她身上早就湿了。 这么一番擦洗下来，又换了身清爽的衣服，这才感觉整个人都要舒服很多。 卫姝亲自端了碗，递到太夫人的手上。 虽是病了，但太夫人并不希望她们将自己当成一个废人来对待。 这粥熬得软糯香甜，再加上太夫人的确是有些饿了，不到一会儿功夫便将一碗粥喝完。 楚宁笙瞧着她那样是没够，刚想让丫鬟再盛点来时，就被卫姝打断：;不可喝多了，一碗就刚好，一会儿还要喝药呢。 本就是饿了很久的肚子，这会儿若是吃多了，恐怕要难受的。 楚宁笙在细心这方面比起卫姝来，是自愧不如。 她将碗递给丫鬟，又亲自扶着太夫人漱了口。 虽说现在有些不合时宜，但卫姝还是决定将先前与楚宁风的谈话内容告诉太夫人。 ;大夫说，娘是操劳之下才病倒的，给您开了药后，让您平日里多注意休息，家里的这些事就暂时不要管了。她柔声说道，;将军跟我们商量以后，便让我们几个做儿媳的，暂时代替您先管着家。 她没有直接说掌家权的事儿，主要是怕引得太夫人反感。 怕她以为自己才刚病呢，就有人觊觎将军府的权利。 ;这个事是我考虑不周了。太夫人这会儿恢复了些力气，脑子转的也快了，她说道，;掌家权我早就该交给你的。 ;娘，我不是这意思……卫姝想解释，话没说完就被太夫人打断： ;你先听我说完。太夫人道，;这些年来，这个家大大小小的事都离不开你的帮忙。前两年我就该把掌家权给你的，只是那时想着我身子骨还行，不想早早把这个家的压力都交到你身上，想让你们这些孩子，多过几年舒心的日子。但是如今我这身子是不行了，再替你们担不得什么，往后这个家，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她说着，又叫了宋妈妈来。 家里所有的对牌和库门钥匙，太夫人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就等着有朝一日，亲手交到卫姝的手上。 而如今，就是那个最恰当的时候了。 宋妈妈手里捧着匣子，里面放着好几把的钥匙，还有各种对牌。 太夫人一一指着那些钥匙跟牌子，对卫姝解释都是哪里的，有什么用处。 也是这一刻，卫姝才明白，原来这么多年，太夫人的身上背着这么重的压力啊。 原以为自己替太夫人处理了人际关系，那她能轻松些。 可没想到…… 一整个家庭的吃喝用度，全都是太夫人过目并且点头同意的。 以及楚家的各种祖业铺子田地庄子。 这些虽然有楚宁沐在帮忙处理，但最终拿决定的人还是太夫人自己，也难怪她这些年累成这样了。 一想到这儿，卫姝就觉得心里有些酸涩。 ;你别这幅表情啊。太夫人见她苦着脸，就乐的笑了，;我虽是交给你了，但又没说以后都不帮你。 ;就是。楚宁笙也附和道，;不是还有二嫂跟四弟妹嘛，她们总不会看着你一个人忙。 这话倒是没错了。 但卫姝还是担心自己一个人挑不动这么大的担子。 可事已至此，她总不能退缩，只能迎难而上了。 ;那我试试。卫姝深吸了口气，说道。 ;那就试试。太夫人也笑。 她是真喜欢卫姝啊，尤其喜欢她身上这股劲。 从来不会因为一件事困难而选择放弃。 有了这股劲，楚家日后，还怕过不好吗？ * 到傍晚时，躺了一天的太夫人终于下了次床，彼时几个儿孙知道她生病的事，都去了清波堂看望她。 卫姝则是跟二夫人在正厅商量着家中的这些事。 幸好楚宁笙的嫁妆单子已经拟出来了，卫姝只需要按照上面的去准备就行。 再就是布置家中，成亲嘛，总要有个喜庆的样子才行。 还有宴请宾客当日的吃喝用度，卫姝对这些事倒是随手拈来了，不用害怕什么。 坐了好久，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两人便将单子交给赵妈妈，然后起身去了内室。 几个孩子都还围在太夫人跟前，嘘寒问暖，逗得太夫人一阵乐。 这其中就属谦哥儿蹦跶的最厉害，说些讨喜卖乖的话，谁都及不上他。 ;谦哥儿。卫姝出声叫他，;祖母身子难受着呢，你别靠她身上。 孩子几乎整个人都靠在太夫人身上了，卫姝怕她难受。 ;没事，咱们谦哥儿能有多重啊，多靠一会儿，祖母没事。太夫人搂着谦哥儿不撒手。 卫姝无奈地笑笑：;娘就会惯着这些孩子。 谦哥儿朝卫姝嘻嘻笑了两声，虽然也没从太夫人怀里出来吧， 但还是减轻了一些重量。 慧姐儿跟晴姐儿姐妹俩就替太夫人揉揉腿，雪姐儿给她按肩膀，剩下一个明哥儿在给她背书听。 第718章 变质 当祖母的心疼孩子，孩子们自然也心疼她，都在可劲的用自己的方法让她开心呢。 卫姝笑了笑，便也没有去阻拦。 方才与二夫人说了太久的话，这会儿她都有些口干舌燥了，刚想坐下来喝口茶时，就瞧见绿萝从外面进来，附耳轻轻对她说道：;夫人，卫府来人了。 卫府？ 卫姝微微愣了一下，莫不是娘家那边出了什么事？ 她按耐下心头担忧，然后转身走出去。 院里，赵妈妈在来回踱步等待着，瞧见她出来，连忙迎上来：;夫人，是宫里那位出事了。 ;宫里？卫姝心头微怔，;卫娇？ 赵妈妈点点头，神色有些凝重：;方才卫府派人来说，宫里那位娘娘小产了。 距离卫娇怀龙嗣的消息过去还没多久，这么快就小产了！ 卫姝的眉头紧紧一皱，她虽然知道卫娇这孩子或许保不住，但也没料到竟是这时就没了。 她捏着手帕，手指不由得收紧。 赵妈妈也没敢出声打扰她。 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卫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是她自找的。她如此说道。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略显的无情了些，可事实便是如此的。 但凡当初卫娇能多忍几个月，等到肚子实在遮不住的时候再说，那肚子里的孩子也能顺顺利利的生下来。 凭着那个孩子，她的妃位只怕会再晋升。 怪只怪她自己憋不住，想着要炫耀。 到头来是一场空。 ;夫人……那咱们，该怎么办呢？赵妈妈轻声问道。 ;这种事我管不了。卫姝淡声道，;后宫里的规矩，不是我一个妇人该管的。 言下之意，便是这个亏只能让卫娇自己咽下了。 ;这件事，不必告诉其他人了。卫姝继续吩咐，;将军那里也不必提。 她不想让卫娇的事给楚宁风造成困扰。 ;是，夫人。赵妈妈应道。 卫姝收拾了一下情绪，转身又回了屋里，面上挂着笑，让人瞧不出个什么来。 不过次日，宫里一道懿旨却将她召进了宫。 那是皇后娘娘的口谕，负责传达的是她身边的女官。 彼时卫姝才刚用过早膳，正要去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 无奈，她只能差人去清波堂说一声，然后自己带着赵妈妈随同女官进了宫。 楚宁风在前院呢，卫姝也派人去跟他支会了一声。 横竖要见她的是皇后娘娘，总不会有危险。 这位宫里来的女官面色冷淡，是个话不多的。 一路上都没几句话，弄得卫姝与赵妈妈也不敢多言。 好不容易进了宫，到了皇后寝殿，卫姝竟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 ;你可来了。皇后娘娘见她进来，便笑着起身，;等你好久了。 ;让娘娘久等了。卫姝盈盈福了福身。 ;快免礼。皇后伸手扶住她，面上是一派温和的笑，;突然请你进宫，你不介意吧。 ;娘娘说的哪里话，只要您想见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卫姝微微笑道。 ;先坐吧。皇后笑了笑。 两人落了座，宫女进来奉了茶，然后又全都退出去，掩了门。 卫姝约莫猜到她是要说卫娇的事儿，她也没主动开口，只捧着茶碗，轻轻吹了两下。 果不其然，她的下一句话便是：;你姐姐丽嫔的事儿，你应当已经听说了吧。 卫姝静默了一下，放下茶碗，微微垂下眸，回道：;昨儿夜里听说了。 ;唉。皇后轻轻叹了口气，面上带着一抹可惜，;伺候她的宫女身上戴了个荷包，那荷包里有麝香，竟引得她小产了。昨夜那宫女已被处死。 宫里伺候的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谁会不知道孕妇闻了麝香会小产？ 不过是有心之人想要卫娇那孩子生不下来罢了。 可看皇后这语气跟态度，应当是没打算要彻查。 卫姝敛下心神，佯装沉思了一会儿，才抿着唇轻声问：;丽嫔娘娘的情绪可好？ ;她……不算好。皇后道，;昨儿孩子没了以后，她就一直在苦恼，皇上去看过她，可依旧安抚不下来。 听到这里卫姝算是明白皇后叫她进宫是为何了。 这是想让她去劝卫娇吧。 可皇后又不是不知道卫姝与卫娇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 现在她若出现在卫娇面前，只怕卫娇疯的更厉害。 ;娘娘想让我去劝她？卫姝面上露出一抹难色，;您也知道，我与她之间的关系，恐怕我去了是雪上加霜。 ;这我自然知道。皇后叹息道，;可眼下也只能找你。卫姝，你就当是为了我，好好劝告你姐姐一下吧。她才刚小产，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若再这样闹下去，只怕日后会留下病根。 卫姝听不出她这话里藏着的担忧是真是假，入了这后宫，哪怕是皇后，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大皇子妃了。 ;那我试试吧。卫姝只能道。 这毕竟是皇后的要求，她总不能拒绝。 ;辛苦你了。皇后微微笑起来，对着身边的女官使了个眼色，那女官立刻会意过来，转身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锦盒，递给皇后。 ;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你且戴着玩，若是不喜欢，随意送给谁都行。 她笑着将那锦盒打开，盒子里躺着一对儿鎏金镶红宝石云纹的手镯。 是十分漂亮精致的。 卫姝面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来：;娘娘……您不必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 ;不送给你，还能给谁呢？皇后轻笑道，;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只是一对手镯，我还嫌太轻了呢。 ;您是皇后，想我做什么都行。卫姝垂眸道。 皇后欲言又止，想要解释什么，可话到嘴边了，却又觉得自己似乎没必要向她解释什么，便将话都咽了回去。 两人间一时陷入平静。 最后还是皇后打破僵局，缓声说道：;我叫宫女带你过去，你们姐妹俩说完话，你也不用过来问好了，直接出宫吧。 这要是在平时，她或许会留卫姝在宫里用午膳，但今日，她就是不想。 第719章 卫娇小产 从皇后寝殿到卫娇所居的永宁殿，卫姝原本有些沉闷的心，突然一下就释怀了。 她其实早该明白的，坐在后位，永远不可能跟从前一样了。 哪怕是卫姝自己，都不敢说还保持着初心。 ;楚夫人，奴婢就送您到这儿。前面带路的宫女停下来，盈盈福了福身。 卫姝抿唇轻笑，点了点头。 待宫女离去后，赵妈妈才抬眼瞧了瞧这永宁殿。 比不得皇后寝宫那般奢华精致，却也算不错。 只不过比之卫姝上一次来，此时就显得冷清许多。 门口竟是连宫女都看不见一个。 赵妈妈扶着卫姝走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个宫女慌慌张张的出来，她像是没料到有人来，愣了一下，然后才连忙下跪：;见过楚夫人。 卫姝之前来过永宁殿，所以这殿中宫女都认得她。 ;丽嫔娘娘可在？卫姝温声问道。 ;娘娘在屋里。宫女低着头道，声音里还带着一抹哽咽。 卫姝正要开口，就听见不远处的屋里传来卫娇摔东西骂人的声音。 昨天刚小产，今天就有力气这么吼了，看样子她的精神还算是不错了。 可越是这样，卫姝就越是不想进去了。 见到了卫娇，两人不可避免的肯定有一番争吵。 可这是皇后娘娘派下来的任务，她哪怕是不想去也得去。 深吸了一口气，卫姝才对那宫女道：;我说来见你家娘娘的，你领我进去吧。 宫女连忙胡乱的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然后从地上站起来，弓着腰对卫姝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楚夫人这边请。 赵妈妈便搀着卫姝慢慢朝屋里走。 ;都给我滚出去！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卫娇的怒吼声，;你们没一个好东西，都盼着我失宠！ 声音中气十足，半点听不出虚弱。 卫姝暗自捏了捏拳，然后抬脚进门。 屋里能摔的东西几乎都被卫姝摔碎了，她此时正靠在床上，脸色苍白，可那双眼睛却像是淬了毒一样。 宫女们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周围是碎片，但没人敢去收拾，甚至有些宫女双膝都跪在瓷片上，腿已被扎的流了血。 卫娇喘着气，挣扎着还想从床上下来，蓦地看见卫姝，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许是不想让卫姝瞧见自己的不堪，她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可又在后一秒反应过来，这样做没什么用。 ;你来做什么？她抬头，恶狠狠的的瞪着卫姝，;又来看我的笑话是吗？ 她永远都是这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卫姝都懒得同她争辩。 ;你要这么想，那就随你吧。卫姝淡淡道，;我只不过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过来劝慰你罢了。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所以那些话我也不打算说。 ;我要奉劝你的只有一个，你若想在这后宫好好待下去，那就趁早振作起来，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孩子，将来还会再有。可你若是凭着自己的脾气闹，惹得陛下不高兴了，那你这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这些话听在卫娇耳中或许是刺耳，可道理却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惹了皇上不高兴，那就跟被打入冷宫没什么区别。 因着楚家的关系，皇上现在还愿意来看卫娇，那就该她烧高香了。 她竟然还敢在皇上面前闹。 卫娇逐渐变得冷静下来。 她也并不是真的那么蠢笨的人，有些事情，她也能想得到。 只是这次被小产的事儿搞的整个人理智全无。 她当然知道这个孩子是被人用手段陷害没的，可她没证据。 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做的。 否则也不会这么愤怒了。 眼看着卫娇平静，卫姝也在心中松了口气。 至少还听得进去话。 ;别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感谢你。卫娇几乎没冷静多久，就恢复了原样，冷冰冰的看着卫姝，;你也少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我是不是好人你难道不清楚？卫姝淡淡笑了一下，;若不是皇后娘娘你的旨意，我连看都不想来看你一眼。 ;那你就给我走！卫娇指着她怒道，;你以为我想看见你吗？我看见你都嫌恶心！ ;你但凡在后宫能稳妥点，我也不用被皇后娘娘叫过来了。卫姝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表情淡漠道。 ;我要你教吗？你算个什么东西！ 卫娇气得抓起身边的枕头就朝卫姝砸去。 赵妈妈怕卫姝受伤，连忙走上前想挡。 可卫娇此时早就没什么力气了，枕头扔出去一段距离就落了地，离卫姝还远着呢。 卫姝则是拍了拍赵妈妈的肩膀，示意她自己没事，然后才继续说道：;我也没功夫在你这儿多待，既然你好得很，我就先告辞了。 多看卫娇一眼，她都嫌心里闷得慌，恨不得立马就走。 ;滚，都给我滚！ 身后还传来卫娇的暴怒声，赵妈妈听着都觉得心惊，忍不住轻声问卫姝：;丽嫔娘娘这么吼，身子哪里遭得住啊。 ;她也不是个傻子，总还是想活下去争宠的。卫姝淡淡笑了一下，;她现在吼的这么凶，不过是做给我看的。 卫娇一向骄傲，最受不得在卫姝面前落了下风。 所以即便凭着身子不舒服，也不肯低头。 ;这样的性子，怎么争得过呢。赵妈妈低声评价。 但凡是多个心眼，也不至于孩子这么早就被弄死了。 ;争不争得过，都看她自己了。卫姝说，;我倒希望她能从此失宠。 卫娇就像是个炮仗，随时随地就能着了。 她自己炸了不要紧，卫姝怕的是她连累将军府跟卫府。 好不容易走到这么一步来了，再被卫娇毁掉，岂不太可惜了。 从永宁殿离开，卫姝便直接出宫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在宫门口的马车边看见了楚宁风的身影。 他不是在家里吗？ 卫姝心中疑惑又愉悦，连脚下步伐都变得轻快了些，朝他走去。 ;慢些。楚宁风上前走了两步接她，嘴角溢出一抹笑来。 第720章 岁月静好 ;你怎么来了？卫姝满脸的惊喜。 她怎么都没想到楚宁风竟然会进宫。 ;闲来无事，出门溜达，便来了这儿。他笑道。 卫姝哪里不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才特意来门口等着的。 她笑着白了他一眼：;那你这个弯溜达的够远。 ;先上车吧。楚宁风也不与她争辩，笑着扶她上马车。 他来时是骑的马，此时那马便让卓七牵着在后面走。 马车上，两人都落座了，楚宁风也没松开卫姝的手。 ;在宫里可还顺利？他问。 卫姝轻唔了一声：;说不上顺利，也说不上不顺利。她想了想，继续说，;皇后娘娘让我去劝慰卫娇。 ;她倒是会给你找事做。楚宁风微微眯着眼，淡声说道。 ;皇后都开口了，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卫姝笑了笑，说道。 ;你没事吧？他又问。 往常卫姝见了卫娇，心情都不怎么好。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卫姝道，;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她能不能听进去，就全看她自己了。 虽然卫姝总是嘴上说着不再管卫娇的事了，可楚宁风明白，她的心中还是挂念着的。 也并非是挂念卫娇，只是怕卫娇会做出连累将军府的事情来。 想到这儿，楚宁风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他虽是坐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可在强权面前，最终还是不得不低下头啊。 回了将军府，卫姝跟楚宁风先去清波堂看了看太夫人。 经过这两日的休息，太夫人的脸色瞧着好了不少，人也精神了。 ;那么匆忙的进宫，可是皇后娘娘找你有什么事？太夫人问她。 ;宫里的丽嫔娘娘小产了。卫姝没瞒着她，;情绪有些不好，皇后娘娘想着她是我的姐姐，便召我进宫去陪着说几句话。 ;小产了？ 太夫人有些惊讶：;好端端的……怎么就小产了？ ;说是贴身伺候的宫女身上戴了麝香荷包，长此以往的闻着，就滑了胎。卫姝道。 太夫人是多聪明的人，哪里想不明白这是有人故意要卫娇肚子里的孩子死。 ;真是可怜啊。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孩子恐怕都快成型了吧。 ;成没成型不知道，肚子是已经显出来了。卫姝轻声道。 幸好胎儿还不算特别大，再大些滑了胎，只怕卫娇这辈子都不要再想有孩子了。 太夫人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楚宁风打断：;娘打听这些做什么。 ;我就是好奇……太夫人嘀咕了一句，然后才意识到，卫姝跟卫娇毕竟是姐妹，自己一直这样打听，怕是卫姝心中也不会痛快。 ;您若是没事做，不如就想想今年端午要不要去别院避暑。楚宁风端起茶杯，如此说道。 此时已是四月中旬，距离端午没多少日子了，眼见着天也渐渐热起来，是该想想要去哪里避暑。 ;今年怕是去不成。太夫人道，;老四媳妇到了端午那时，肚子也大起来了，舟车劳顿，路上又热，我怕她受不了。 乔氏身子娇弱，又还怀着孩子呢，只怕受不了路上的颠簸。 ;既然这样，那今年就在京城里过端午吧。卫姝笑了笑，接话说道，;若实在太热，就在屋里多镇几块冰。 ;听你们的吧。楚宁风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陪着太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便是午膳时候。 两人索性留在清波堂一道用膳，顺便去私塾将雪姐儿跟谦哥儿都接了回来。 看着他们两个孩子在那里吃饭还一边乐呵呵的，不知怎么的，太夫人就想到了凡哥儿。 ;那孩子自从去了书院，就一直没回来过，也不知他在书院过的好不好，是胖了还是瘦了。 凡哥儿是将军府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也是太夫人倾尽所有心思去疼爱过的孩子，自然对他感情最深。 他去书院这些日子里，虽然时不时的会写信回来，但始终见不到人，心里还是想的。 ;等端午的时候书院应当会让他回来两日。卫姝说道。 ;端午还有一段日子呢。太夫人叹口气。 这个卫姝倒是不知该如何安慰了，只能求助似的看向楚宁风。 ;凡哥儿到书院去是正经学习的，您若是舍不得，还不如现在就叫他回来。他道。 太夫人听着就瞪了他一眼，表情一虎：;我还会不知道他去书院是学习的？我不过是口头念上几句，怎么这也不行了？ 无缘无故挨了一顿训，还是当着孩子们的面，楚宁风摸了摸鼻子，选择闭上嘴。 谦哥儿跟雪姐儿两人捂着嘴轻笑，倒是没有被太夫人吓到。 ;您别动怒。卫姝则是轻声劝着太夫人，;凡哥儿定也想您呢，要不然他怎么会三五天就是一封信的寄回来了。 那信的频率比给二夫人的还要多呢。 想到这里，太夫人的心才稍微舒服了些。 ;这孩子是个懂事的。她道。 卫姝就笑着接话道：;这家里哪个孩子不懂事啊。 在一旁听着的两个孩子立马应声：;就是就是。 太夫人被他们逗笑：;又没夸你们，你们倒是来劲了。 ;难道祖母觉得我们不懂事嘛。谦哥儿眨了眨眼睛，可怜巴巴地问。 雪姐儿说不出什么讨巧卖乖的话，也学着他的样子，眨眨眼睛。 看到这一幕，太夫人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被融化了。 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这两个孩子的脸蛋：;真是两个磨人的小祖宗啊。 见将她逗笑了，这两孩子才继续吃自己碗里的饭。 卫姝则是欣慰的笑笑，总算没白疼他们俩啊。 陪着太夫人用完午膳，卫姝跟楚宁风便带着谦哥儿回听雨轩了。 路上，谦哥儿一左一右拉着父母的手，兴高采烈的跟他们说着自己在苏老先生面前的事儿。 楚宁风偶尔会与他交谈几句。 卫姝嘴角含笑静静听着，既没打断他们，也没加入他们。 她只希望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能永远保持下去。 第721章 医者难自医 端午前几日，柳初婉进府替卫姝检查身子。 自从这孩子生下来以后，她几乎每月都会进府两次。 卫姝原是不想让她这么操劳的，但拗不过她。 外面日头正足，绿萝领着柳初婉进屋里时，两人额头上都布着细密的汗水。 屋里用了冰块，倒是比外面凉爽不知多少。 那对双胞胎也穿着单薄的衣衫，正在炕上爬着玩。 卫姝坐在一边，手里拿着针线在做小鞋子，偶尔会陪着两个孩子玩一会儿。 ;夫人，柳大夫来了。绿萝出声禀道。 卫姝抬起头，一双清丽澄澈的眸子里盛着浅浅笑意：;你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眼神看着，柳初婉觉得自己浑身的燥热仿佛瞬间就没了。 ;见过夫人。她笑着回应。 ;厨房有冰镇绿豆汤，去端来。卫姝笑着吩咐身边的凌香。 知道她是给自己准备的，柳初婉原是想拒绝，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您最近感觉身子怎么样？她将随身背着的药箱放下来，笑着问。 ;好像恢复的差不多了。卫姝放了针线，随手将舒姐儿手中没抓稳的拨浪鼓拿起来，又塞回她手中，;只是时不时会感觉有些疲惫，应该是太累了。 如今要处理家中这些事，她想不累都难。 ;我先替您把把脉吧。柳初婉取出脉枕。 这几个月的时间，卫姝的身形已恢复的跟孕前差不多了，纤细的手腕伸出来，柳初婉都不敢太用劲去摸。 她的脉象平稳有力，气血也恢复到了之前的七八分。 ;给您开的药可喝完了？柳初婉收回手，细声问道。 ;还有两副呢。卫姝道，;我这一天喝药跟吃饭一样，浑身都是药香味。 柳初婉笑道：;等那两副喝完，就不用再喝药了。 ;真的？卫姝诧异地问。 她还以为自己接下来几年都要跟药度过呢。 ;是药三分毒，只要身子没毛病了，就没必要再继续喝药。柳初婉笑说，;您平日里多注意休息，不要太过劳累便是了。 卫姝笑笑，没敢说自己现在有多忙。 说完了自己的身子，卫姝不免关心起她来。 ;你跟刘仲成亲这么久了，还不打算要孩子？ 每次刘大全进府来都是笑呵呵的，倒是不见他担心自家儿子儿媳的事。 但是听下面的丫鬟说，有时刘大全家会跟着进府，她跟人聊天的时候，总避免不了说起自家儿媳。 因着卫姝的缘故，她不敢催柳初婉要孩子，可这心里毕竟是想抱孙子的，与人聊天说到兴头，便将心里的想法透露了出来。 这些话自然传到了卫姝耳中。 倒不是卫姝想管柳初婉的家事，她只是不想自己的朋友受委屈罢了。 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着，柳初婉又是个性子及其细腻的，自家婆婆有个什么变化，她都能感觉的出来。 ;孩子是准备要的。柳初婉单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另外一只手则是握着茶杯，细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身。 她说这话时并没有任何敷衍，而是在很认真的回答卫姝的问题。 这倒弄得卫姝有些奇怪了：;那是准备何时要？ 她也不是要催柳初婉，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 ;是我的身子有些问题，目前还在调养中。柳初婉如实说道。 卫姝稍稍一愣。 她倒是没料到，替那么多妇人看过病，解决了生子问题的柳初婉，竟然有朝一日自己也会面临这种事儿。 ;那……严重吗？卫姝轻声问，;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这种事急不得。柳初婉轻轻笑了一下，自己倒是表现的无所谓。 她自己就是大夫，有些病其实跟心情有很大原因，为了使病情不要越来越严重，她便索性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件事了。 只是她也能从婆婆日益着急的眼神中看出来，他们很希望她跟刘仲有一个孩子。 ;那就一切照你的计划来吧。卫姝微微皱着眉。 见她这幅表情，柳初婉便笑道：;夫人也别担心。这不是什么大毛病，只要治好了就行。我认识许多同行，我解决不了的，他们也会帮我的。 ;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过的好。卫姝道。 柳初婉从前过的苦，如今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了，卫姝当然不希望她再遇到什么挫折。 ;会好的。她笑着应。 她像是对自己的病情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卫姝。 卫姝原本还想着请她一道帮忙替乔氏诊诊脉，看看怀相，如今是一点心情都没有了，提都不想提。 ;我听说府上四夫人也有了身孕，恰好我今日有空，医馆也没什么事，不然替她也瞧瞧吧。柳初婉自己却主动提起。 卫姝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地叹气：;你啊，自己的事儿都没解决好呢，就急着去管别人了。 ;这不是跟夫人您学的嘛。柳初婉笑，;还麻烦夫人派个人领我去吧。 ;我让人请她过来吧。卫姝舍不得她好不容易凉快下来，又要出去晒这么一遭。 乔氏虽然体弱，可也不是一步路都走不得的。 更何况，柳初婉可是太后娘娘都夸过的医者，寻常人想找她看病都困难，哪能让她姿态摆的这么低，还上门去给别人瞧病。 趁着丫鬟去请乔氏的间隙，柳初婉喝了碗冰镇绿豆汤，浑身也清爽的多。 炕上的两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她干脆抱了舒姐儿逗着玩。 舒姐儿到底是要大些，趴在柳初婉怀中也不怕，还睁着一双圆溜溜黝黑的眼睛打量着她，似乎是在猜她是谁。 卫姝捏了捏舒姐儿的鼻尖，柔声说道：;这可是你们姐弟俩的大恩人。 也不管孩子是不是听得懂，能不能听进去，总之这些话是要说的。 当初若没有柳初婉，这两孩子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生下来。 但是舒姐儿好像能听懂卫姝在说什么一样，她的小手抱着柳初婉的脖子，往她怀里亲昵的蹭了蹭。 第722章 心情低落 毛茸茸的头发在柳初婉的脖子轻轻扫过，痒痒的。 这么一个小可爱在自己怀里撒娇，柳初婉只觉得自己心都快化了。 她其实本来不怎么喜欢孩子，可此时看着舒姐儿那可爱圆润的脸蛋，忽然又想，若是自己将来生一个女儿，会不会也像这么可爱呢？ 她逗舒姐儿玩的时候，卫姝就在一旁抱着朗哥儿。 说来也是怪，同一个母亲生出来的孩子，性子却完全不同。 舒姐儿活泼，朗哥儿低调。 他有时不争不抢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小时候的谦哥儿。 他们之间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谦哥儿半岁大的时候，就已经自己给自己断了奶，但这两个如今每到夜里都还要喝奶的，也幸亏是有奶娘，要换成卫姝自己带着两个孩子，恐怕不出两天就累倒了。 卫姝用手指点着朗哥儿的鼻尖，他伸着小手想要来抓，却怎么都抓不到。 这要换成舒姐儿，恐怕就急了，可偏偏是朗哥儿，非但不急，还傻呵呵的乐。 怎么生了这么个傻儿子啊。 卫姝又疼又爱的亲了亲他的额头。 ;夫人，四夫人来了。绿萝进来禀。 ;请她进来。卫姝轻声道。 她将朗哥儿交到奶娘的手中。 柳初婉也效仿着将舒姐儿给了奶娘，偏偏舒姐儿还有些不乐意，在奶娘怀里扭着身子，还想要柳初婉抱。 卫姝怕她一会儿不痛快要哭，索性叫奶娘将两个孩子先抱去暖阁了。 果不其然，才出门，舒姐儿那哭声就起来了。 恰好乔氏进来，撞见这一幕，还有些懵。 ;舒姐儿这是怎么了？她单手护着自己的肚子，缓缓走过来。 ;许是困了，想午睡。卫姝随口绉了一句，然后笑着请她坐，;叫你来，是恰好柳大夫在我这儿，便请她也替你诊诊脉。 乔氏来时就听说了，这会儿自然也是笑着朝柳初婉道谢：;那就辛苦柳大夫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柳初婉轻轻一笑。 乔氏前两个月害喜，每日都是吃了吐，吐了又吃，这身子削瘦的厉害。 柳初婉替她把了脉，又看了怀相，才说道：;孩子没什么问题，只是你的身子过于瘦弱了，长此以往不行。 乔氏肚子已有三个多月，浑身上下却瘦的像是只有骨头。 ;近来天热，什么也吃不下去。她满脸苦恼，;先前不那么热的时候又害喜，吃什么都吐。 ;吃不下去也要吃。柳初婉说道，;有什么想吃的就尽管吃，除了对胎儿有危害的，其余都可以，别在乎什么营不营养能不能吃。 就她现在这种情况，只要能吃下去就是好的。 总有人觉得有了孩子这不能吃那不能吃，弄得最后孕妇身子没调理好，孩子也没发育好。 乔氏哪里听过这些话啊，先前替她检查的那些大夫，都有长篇大论的忌口名单，让她千万注意。 可到了柳初婉这里，却是百无禁忌？ 卫姝见她一脸懵，忍不住笑：;别说是你，当初我怀孩子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对我说的。那时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后来发现她说的都是对的。 若不是有了柳初婉的话，卫姝怀双胞胎的那段日子，还不知有多难熬。 ;好，那我记下了。乔氏点点头，;多谢你了，柳大夫。 柳初婉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进府来的事都忙完了，她便没有多留，起身告辞了。 乔氏还在这里，卫姝不好亲自出去送，便叫了宋妈妈送柳初婉出去。 她走后，乔氏才再次向卫姝道谢：;大嫂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了。 ;方才柳大夫都说了，是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卫姝轻笑道，;不过她说的话你也要放在心里，我怀这几个孩子，都是她看顾着过来的。她的话有时听着是骇俗了些，但都是有道理的。 ;这我自然知道。乔氏笑道，;她的话若没有道理，哪里会有那么多人请她看病呢。 这个倒也是。 卫姝便收起了要再说的话。 两人就孩子这个话题，聊了好一会儿，直到楚宁风从前院回来，乔氏才起身告辞。 将人送走后，卫姝折回屋里，就看见楚宁风靠在软榻上，她笑着问：;你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前院的事儿忙完了？ ;差不多了。楚宁风从软榻上坐起来，朝她伸手，;过来。 卫姝将手递到他掌心，顺从的坐到了他身边：;怎么瞧着你心情这么好？ ;谦哥儿的院子已经彻底修好了。他笑着道，;选个好日子，就可以让他搬进去了。 院子其实前两个月就已经修好了，只是新修的院子总免不了有味道，便敞了两个月，待味道彻底散尽以后，才能让孩子搬进去。 卫姝最近这些日子都在忙家中的事儿，倒是将这个忘记了。 楚宁风突然这么提起，她都愣了一下：;这么快？ ;小半年的功夫，哪里快了。楚宁风说，;是你舍不得，才觉得快吧。 卫姝咬了咬唇，双手抓着手帕，微微搅在一起：;都在暖阁里住了这么多年，突然要搬出去，你舍得啊？ ;舍不得也要舍得。楚宁风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孩子迟早会长大的，他们就像是雄鹰，终有一日要独自翱翔在这天际。 男人跟女人的想法就是这么不同。 他们更看重以后，所以有再多的不舍，都能舍下。 而女人却不同，尤其是当了母亲的。 卫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沉沉的吐出来：;那你说，让谦哥儿什么时候搬进去好？ ;等端午过后吧。楚宁风道，;趁着这功夫，你替他选几个侍女，小厮我会让陶总管从外面再买几个进府。 他显然是都考虑好了，就等着卫姝点头了。 卫姝抿起嘴唇，心底有些郁闷。 ;光有丫鬟哪里够，不还得需要管事的婆子。她闷闷地说。 ;那林奶娘就挺不错。楚宁风说，;服侍了谦哥儿这么久，人也踏实。 第723章 心境变化 林奶娘的确是不错，这些年照顾谦哥儿尽心尽力，从来没有任何怨言，再加上脾气性格都与卫姝相投，由她来做谦哥儿的管事妈妈，卫姝倒是放得下心。 ;这些交给我吧。纵使卫姝再不舍得，也明白要走这一步，她道，;小厮什么的，将军看着选便是，后院婆子丫鬟我来安排。 ;好。楚宁风点点头。 端午这日，照例是要进宫。 许是上次经过卫娇一事后，卫姝已察觉出皇后如今的变化，心中便再无任何亲近之意。 问好时她也是规规矩矩的，皇后也没有再向从前那般，在自己身边为她加座位。 大家都发现了有些不对劲，但瞧着卫姝与皇后面上表情无疑，便都暗自猜测着。 连太夫人都借着喝茶的功夫，低声问卫姝：;你与皇后娘娘，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 只有是闹了矛盾，两人才会像如今这边，瞧着熟悉，彼此却又客气礼貌的像陌生人。 ;我哪敢跟皇后娘娘闹矛盾啊。卫姝轻轻笑着，压低了嗓音回道，;娘别担心。 到底是还在后宫，有许多疑问都不好直接问出口，怕被人听了去，再造谣她们，那可不得了。 太夫人便只能将话都忍了回去。 而上首的太后与皇后娘娘也在低声交谈。 ;今日怎么不让卫姝坐到你身边来？太后问。 她倒是挺喜欢卫姝这孩子的，与楚宁风无关，只是单纯的疼爱卫姝。 ;给她太多恩典，反而是件坏事。皇后微微笑着道。 太后倒是不疑有她：;说的也是。 这天下就没有哪个女人是不善妒的。 皇后端着酒杯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仰头饮酒时，朝卫姝看了一眼。 她正在跟身边的太夫人说话，面上挂着得体大方的微笑，瞧不出有半点不悦的神色来。 可不知为何，皇后见她这样，就有些心烦气躁。 难道卫姝的心中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她是个聪明人，应当能明白今日所为，是故意的。 与卫姝相交这么久，皇后太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了。 越是大是大非面前，越是能沉得住气。 就比如此时。 卫姝当然察觉到了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看着自己，但她不用去寻就知道是谁。 这场端午宴会大家各有心思，宴会结束，从皇后寝宫出来，卫姝仿佛都能感觉到有不少人在偷偷打量着自己。 这些眼神跟探究她早就习惯了，此时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反而是太夫人有些愤愤不平：;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以她的性子，平日里哪怕是训斥人都不会说这些话，可此时因为卫姝，倒逼得她动了怒。 卫姝心中是既感动又觉得好笑：;娘跟她们计较做什么。 ;方才进宫时见了你还要上来打招呼，笑的一个比一个好看。太夫人咬着牙道，;如今不过是瞧见了皇后娘娘对你的态度，这些人立马就转变了，不是狗眼看人低是什么？ 皇后的态度说明不了什么，最关键的是要看皇上对楚宁风是什么样。 楚宁风仍旧是皇上跟前红人，哪怕皇后娘娘不喜卫姝，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卫姝看见不远处结伴而行的孙夫人与周夫人，便扬唇笑了笑。 ;多的是没脑子的人。太夫人仍是有些愠怒，;这些人是什么嘴脸，你可都看清了，将来她们若是敢再求到你面前来，直接叫人打出去便是！ 想当初楚宁风刚被封为镇国大将军的时候，那将军府可谓门庭若市。 连卫姝都一连接待了好几日的客人。 那些女眷不管是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想上卫姝跟前来混个眼熟。 如今却是见风使舵，都巴不得跟卫姝保持距离。 ;好，我听娘的。卫姝挽着太夫人的手，笑眯眯道，;您就别气了，大热的天，气大伤身。 太夫人深吸了两口气，才将心中郁结忍下去，随后看了眼卫姝，见她还笑的没心没肺，不觉无奈：;也就是你这么心大的，才觉得没什么。 ;难得糊涂嘛。卫姝笑说，;总归是不相干的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跟我也没关系。 她才不会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来影响自己心情呢。 说话间，两人已步出宫门，许多女眷都上了自家马车，慢慢驶离武英门。 卫姝让宋妈妈扶着太夫人上马车，自己则是调转脚步去找孙夫人跟周夫人。 她们俩早出来一步，但都没上马车，站在一旁闲聊呢。 看见卫姝过来，二人面上都浮起笑容。 ;我就说她要来的，你还不信。周夫人笑道。 ;是是是，你说得对。孙夫人笑着翻了个白眼，然后看向卫姝，;你怎么样？ 今日皇后对卫姝的态度，她们俩也是看在眼中的。 只是坐的位置距离远了些，没法问。 ;这不是好好的。卫姝轻笑道，;别担心。 她知道这两人肯定会担心她。 ;我就说了不用担心她，你还非要问一句。周夫人一副十分悠闲的语气，;她那佛系性子，只要人不指着她鼻子骂，你看她理不理人。 这就是卫姝的本事，往往能将人气到吐血，她自己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孙夫人抿唇轻笑：;说得倒也是，是我白担心了。 ;不过，你与皇后之间，是怎么了？周夫人好奇地问，;我瞧着那皇后有些不对劲啊。 她话音刚落，孙夫人就紧张的看了眼四周，然后微微皱了下眉，压低嗓音道：;胡说什么，也不看看在什么地方。 周夫人立马抿紧唇。 她虽然大大咧咧，但也并非什么都不怕。 方才也是情绪上头了，才敢说那话。 ;倒也没什么。卫姝轻声道，;她是皇后娘娘，我不过是个内命妇而已。 她没有多解释什么，不过单是这两句话，便足够解释今日的一切了。 孙夫人跟周夫人都是聪明人，她们俩自然也猜的出来是所为何。 第724章 人前一面 孙夫人没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卫姝的肩膀，微微笑了一下，说：;有空去我家玩。 ;好。卫姝笑着点头。 不远处楚宁风从宫门出来，看见她们三个站在一起说话，犹豫了一下，还是调转步伐朝马车走去。 周夫人看见他这举动，就啧啧了两声：;你家将军还真是冷漠呢，平日里他在家也这样？ 在外人的视角来看，楚宁风是个不苟言笑，甚至连眼神到眉梢都浮着冰霜的人。 让人看上一眼都不敢与之对话，更别提是与他朝夕相处了。 ;他在家不是这样。卫姝笑了笑，说，;而且，他也不冷漠，性子挺好的。 谁都没见过，楚宁风在卫姝跟前总像个孩子一样。 ;人家小两口的事儿，你管什么。孙夫人推了推她，然后笑着对卫姝道，;快走吧，别让你家将军久等了。 楚宁风算是出来最早的，像定远侯与永昌伯爵都还在宫里呢。 跟她们俩道了别，卫姝便转身朝楚宁风走去了。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隔着几步远，楚宁风便微微扬起笑容。 ;就随便聊了两句而已。卫姝笑着道，;走吧，该回去了。 关于宫里发生的那些，卫姝没打算告诉楚宁风。 毕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免得楚宁风再为她觉得抱不平。 更何况，卫姝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说出来又显得矫情。 回家以后还有一大摊子事要处理呢，她可没空将情绪浪费在这些上面。 * 回到将军府，卫姝跟楚宁风先去换下衣服，穿了常服后，两人便各自去忙了。 前院的事情多，都需要楚宁风的应允，后院这些也是桩桩件件都要卫姝过。 从前卫姝还觉得掌家不是件难事，等自己真的上手了才知道有多麻烦。 忙到端午晚宴前，卫姝才得空坐下来喝口水。 赵妈妈见她累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十分心疼：;夫人，您歇一会儿吧。 玉含跟绿萝都在给她捶腿按肩。 卫姝感觉自己捧个茶杯的力气都快没了，她毫无形象的靠在椅背上，轻轻叹了口气：;许是在宫里时候累着了，平日里也没像这样过。 ;是最近忙成亲的事太累了吧。玉含给她捏着肩膀，轻声说道，;您又要准备端午的晚宴。 虽说有个二夫人在忙卫姝吧，可有些东西也不是她能帮上忙的。 再加上如今乔氏有孕，家中所有事几乎都压在卫姝肩上，她不累才怪了。 ;等宁笙嫁出去就会好多了。卫姝虽觉得累，但想到楚宁笙下月便要嫁人了，也从心底里替她高兴。 ;宁笙小姐最近都不怎么出门。赵妈妈搭话道，;她心中估计也是又紧张又高兴呢。 虽已经不是第一次嫁人了，但楚宁笙还像从前那样，一针一线的为自己缝着嫁衣，以及要送给谭家人的礼物。 她忙得焦头烂额，当然没机会出门。 卫姝扬唇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呢，就见凌香从外面走了进来，然后福了福身，禀道：;夫人，清波堂那边派人来说，一切都准备好了。 天色渐晚，倒是没有白天那么热了。 卫姝将茶杯放下，点了点头：;知道了，将军跟谦哥儿呢？ ;将军从前院直接去了清波堂，四少爷一直跟大少爷在一起呢。凌香笑着答。 端午的时候白鹿书院难得放了假，凡哥儿也有机会回来一趟，但是明日一早就又要回书院。 家里几个孩子这么久未见凡哥儿，自然是跟他腻在一起，听他说在书院的事儿。 卫姝扬唇笑了笑，没有再多问。 赵妈妈扶着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裙摆后，便出了门。 清波堂这边热闹的紧，还没进院门呢卫姝就听见里面传来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 院里几个男孩子围在凡哥儿身边，他坐在石凳上，手里拿了把折扇，正绘声绘色的跟弟弟们讲着故事，就连最小的霄哥儿也安安静静的靠在他怀中，像是能听懂一样，听得津津有味。 ;夫人。门口的丫鬟轻声问好。 几个孩子听见声音，都扭头看过来。 谦哥儿脸上飞快浮起笑，然后迈着小腿就跑过来：;娘！ ;这是在做什么呢？卫姝温温和和的笑着问。 ;在听大哥哥说书院的事儿呢。谦哥儿握住她的手，笑眯眯道，;娘要不要也听听？ 卫姝还没回答，其余几个孩子便起身行了礼。 ;大伯母要是想听，一会儿用过晚膳我再同您说。凡哥儿笑道。 现在要准备用膳了，卫姝忙得很，哪里的空坐下来听呢。 才出去短短时日，凡哥儿便比以往要更懂事了。 卫姝欣慰的笑笑：;看来这书院生活，还算不错。 ;要多亏了大伯母。凡哥儿态度十分恭谦。 ;是你自己有本事。卫姝轻轻笑道，;那书院考核可是凭你自己的实力通过的，不要妄自菲薄。 凡哥儿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有些红。 恰好二夫人从屋里出来，瞧见这一幕，便笑着道：;大嫂来了。 ;我来晚了。卫姝牵着谦哥儿走过去，;都准备好了？ ;差不多了。二夫人笑着点头。 ;辛苦你了。卫姝道。 她今日实在没抽的出什么空来，晚膳的事儿都是二夫人一力负责的。 ;说的哪里话。二夫人轻笑，;先进去吧。 楚宁风他们都在会客厅，陪着太夫人说话，女孩子们都腻在各自母亲身边呢，唯独是雪姐儿，乖乖坐在太夫人边上，就安安静静的听着。 卫姝带着孩子进门，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来了。太夫人笑着朝她招招手，;过来坐。 卫姝送了谦哥儿的手，让他去楚宁风身边。 ;累着了吧。太夫人握住卫姝的手，关切地问。 ;没有。卫姝笑着说，;忙过今日我就好好歇两天，没事的。 要想好好歇两天，应当是不太可能。 下月就是楚宁笙出嫁的日子了，在这之前只会更忙。 第725章 端午佳节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顾好自己的身子。太夫人叮嘱道，;别像我一样病倒了。 ;知道了娘。卫姝笑着点头。 闲聊了一会儿，宋妈妈过来禀说可以上桌了，众人这才起身朝饭厅那边去。 楚宁笙照例是走在最后，跟卫姝一起。 她牵着卫姝的手，眼睛稍稍有些红，低声对她说：;大嫂，谢谢你啊。 ;好端端的，谢我做什么？卫姝莞尔。 ;我的婚事，让你操了不少心。她道。 应该说，是她的事，让卫姝一直在劳心劳力，不论是从前还没和离的时候，还是如今要再嫁，卫姝永远是最忙碌的那一个。 偏偏她还无怨无悔的，这边让楚宁笙的心中最过意不去。 ;除去你是我的小姑子，你还是我的朋友呢。卫姝轻轻笑道，;只要你能过的好，我累点也无所谓。 她越是这样，楚宁笙的心中就越是有些难过。 ;我以后不会再让你们操心了。像是保证一般的，她握着卫姝的手，如此说道。 卫姝却笑：;将来在谭家受了委屈，也还是要记得回来跟我说。你大嫂我别的本事没有，替你讨回公道还有一手，可千万别怕麻烦我，就忍着自己不说。 楚宁笙心中正伤感呢，忽地听见她说这话，一时心中有悲有喜：;大嫂…… ;好了，大过节的，别哭鼻子。卫姝笑着捏捏她的手，说道，;省的你大哥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走在前方几步远的楚宁风倏地回头看了眼她们俩，虽没说话，但脸上表情却是带着无奈的笑。 进了饭厅，众人落座，照例是太夫人先说了几句话，然后大家一起喝了杯雄黄酒。 乔氏有身孕，沾不得酒，便以茶代替了。 就连凡哥儿都过来敬了大家一杯。 记忆中明明还是那个会在半夜偷偷出去玩雪然后生病的孩子，如今却已长的身姿挺拔，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儒雅气质。 他只喝了小半杯酒，脸便开始泛红了，可大家瞧着心里高兴。 这是他们都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在书院要好好念书，但同时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知道吗？太夫人拉着他的手，如是说道。 ;知道了，祖母。凡哥儿乖巧地答着，;您也要注意身体，每日多让宋妈妈陪着您走走路，能长命百岁的。 众人听着就笑，太夫人点点他的额头，笑着说：;去读了几个月的书，怎么就开是教训起祖母来了？ ;凡哥儿。楚宁沐沉声叫了一句。 像是责怪。 凡哥儿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就听得太夫人又道：;我同孩子开个玩笑，你个当爹的怎么还这么严厉？ ;娘，是这孩子太无法无天了。楚宁沐回道。 ;我瞧着是倒挺好。太夫人看着面前的凡哥儿，是觉得哪哪都满意，;好了，你快回去吃饭吧，今儿我让厨房多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 ;谢谢祖母。凡哥儿扬唇笑道。 等孩子走后，卫姝跟二夫人、楚宁笙才一起敬了太夫人。 几杯酒下来，太夫人已有些醉意，说话都开始大舌头了。 卫姝便叫了丫鬟来，给太夫人的酒杯换成了茶杯，不让她再喝酒。 ;怎么撤了？太夫人微微睁大眼睛，满脸写着不解，;我还没喝尽兴呢。 ;娘忘了大夫的医嘱了。卫姝笑着往她碗里夹了菜，;您现在可不能饮太多的酒，今晚您已经喝了好几杯，差不多了。 ;娘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贪杯呢。楚宁笙更是直接道。 ;这不是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我高兴嘛。太夫人像个被教训的孩子那般，语气委委屈屈的，;行，你们不让我喝，我不喝就是了。 卫姝倒还真怕她蛮横起来，自己届时也拦不住。 幸好她醉归醉，意识还算清醒。 卫姝端了面前的酒杯，正想再喝一口时，被身边的楚宁风压下。 ;你也别喝太多。他轻声道，;喝多了明儿早上起来头疼。 卫姝是有这个毛病的，头一天喝的太多，第二天必定头疼没精神。 ;好，知道了。卫姝狡黠的朝他眨眨眼，;就喝这最后一杯。 许是酒精刺激上头，她此时的神态略有些小女儿模样了，天真又无邪，倒看的楚宁风没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一场晚饭吃下来，大家酒足饭饱。 几个孩子就有些坐不住了，听闻今日街上热闹，都吵着想出门。 一个个的知道求自家爹娘不顶用，干脆全涌到太夫人跟前去，又是捶背又是捏肩的撒娇，想要出去玩。 也是今日高兴，太夫人又喝了几杯酒，一高兴便点头允了。 然后看向楚宁风：;你们兄弟几个商量商量，看谁带孩子出去玩。 这可算是个大难题，这么多孩子，又正是跳脱的时候，一个人可带不住。 ;娘，大哥，我去吧。楚宁飞这时候站出来，主动说道，;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大哥他们可不知道。 乔氏听着这句话，就瞥了他一眼。 卫姝瞧见了，抿唇偷笑。 这楚宁飞啊，今晚怕是不太好过了。 ;我跟四弟一起吧。楚宁沐也道，;孩子太多，我怕你一个人看不住。 ;那你们就去吧。太夫人笑着点点头，;记得照顾好这些孩子啊，可不能让他们磕到碰到，回来我要检查的，若是身上多了伤口，我不饶你们。 ;娘就尽管放心吧。楚宁飞笑道。 事情便这样定下来了。 楚宁风是不可能带着这么多孩子大摇大摆的上街，他那张脸，整个家经常谁不知道，走出去只怕是玩也玩不尽兴。 谦哥儿走之前来卫姝跟前，拉着她的手问：;娘，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啊？我一会儿给你带回来。 卫姝笑着双手抱住他：;娘想要的是你开心，只要你去玩的高兴，娘就高兴。 谦哥儿嘻嘻一笑，然后踮着脚亲了亲卫姝：;那我上街看到什么，就买给你哦。 第726章 眼界 他这一点倒是跟楚宁风有些像。 楚宁风有时候出门回来，都会给卫姝带一些小礼物。 就比如她窗前案几上，原本空敞，如今已被各种小摆件堆满了。 那些都是楚宁风给她带回来的。 虽是不值钱，但这份时常挂念着卫姝的心，就已经足够了。 ;好。卫姝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听话点，别给你二叔和四叔惹祸。 ;知道了，娘。谦哥儿笑着应了。 家里所有的孩子都出去玩了，包括几个姐儿。 平日里女孩子不怎么出门，但今天这样的日子，太夫人也想让她们都见见外面是什么盛况。 女孩子眼界远了，将来才不会轻易被人哄骗了去。 楚宁风跟她们几个女眷聊不起来什么，有他在这里，乔氏与二夫人说话都要顾忌着，他索性去前院了。 卫姝让绿萝去准备暖胃的醒酒汤一道送去了前院。 将人送走后，清波堂里安静了许多。 太夫人略微有些乏了，卫姝便跟楚宁笙扶着她进内室休息，二夫人去安排其他事，乔氏自然是回自己屋了。 替太夫人卸钗环时，她嘴里还念念有词：;有没有听白鹿书院那边是什么个意思？凡哥儿跟他们瑶姐儿的婚事，到底能不能成啊？ 之前凡哥儿没回来时还没听她提，这会儿见到了孩子，自然就开始操心他的婚事了。 ;娘，凡哥儿才去书院多久啊，怎么着也让他考了秀才再去提亲啊。楚宁笙笑说。 ;要等到考秀才吗？太夫人略微有些迷糊，;那瑶姐儿如今的年纪，恐怕上门提亲的多了，再等个一两年的，我怕凡哥儿没机会了。 ;咱们家的孩子都个顶个的优秀，娘还怕甄院长瞧不上凡哥儿吗？卫姝笑着安慰她，;您若是实在担心啊，那我什么时候抽空去一趟白鹿书院，向那甄夫人打听打听好了。 甄夫人姚氏与卫姝倒时常有书信来往。 卫姝知道她爱吃点心，闲暇时候都会差人送些过去。 这一来二往的，自然与姚氏关系亲密了许多。 ;若真能如此，那倒是不错的。太夫人点点头。 她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十分认真。 楚宁笙赶在卫姝开口之前，便扶着太夫人起身去净脸。 许是真的累了，太夫人后面没有再多说什么，躺上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卫姝与楚宁笙轻手轻脚的从屋里退出来，到了院里，她才问：;方才为何阻止我说话？ 她看得出来楚宁笙是有意阻止的。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大嫂若是这样贸然去问，我怕适得其反。楚宁笙轻轻叹口气，说道，;娘也就是今日喝得多了些，等明日酒醒，她也觉得这事不妥。 卫姝笑了笑，说：;这我也知道，我去书院，主要是想看看那瑶姐儿的态度。 如今的孩子主意大，尤其是像甄子瑶这样被父母宠着长大的，更是如此。 她若是喜欢谁，便是父母不乐意，也会拼着嫁了，可她要是不喜欢谁，哪怕是父母逼着，她也不会愿意点头。 最重要的还是看甄子瑶的态度。 ;她还那么小，能知道什么事情情爱爱吗？楚宁笙奇道。 ;少女总有怀春的时候。卫姝解释说，;况且，瑶姐儿与凡哥儿见过面。 ;但那书院里优秀的孩子多了去了，我怕是甄家姐儿要挑花眼的。楚宁笙叹气。 卫姝看了她一眼，觉得好笑：;怎么你也对凡哥儿这么不自信了？ ;也不是不自信……楚宁笙有些不知该怎么解释心中的想法。 ;我倒觉得你们想的太多了。卫姝道，;凡哥儿并不是非瑶姐儿不可，只是我们不想他错过这么好的一桩姻缘，可谁又能保证，这京城就没有比甄家更好的女儿呢？如果早点知道甄家是什么态度，咱们也好替凡哥儿物色其他家。 从来嫁娶都是个双向选择，似乎是她们将问题想得太过狭窄，才会这么纠结担心的吧。 楚宁笙仔细想了一下卫姝这话，霎时觉得豁然开朗：;说的倒也是啊。 ;所以啊，别担心了。卫姝笑道，;我去书院，自然有我的方法能问出来，不会让人家为难。 ;那大嫂打算什么时候去？ ;等你嫁人后。卫姝挪愉的朝她笑道，;如今你的事儿最大，不把你好好的嫁出去，我可不放心。 ;好端端的，干嘛又扯我身上了！ 楚宁笙脸一红：;不跟你说了！ 越是临近婚期，她就越是紧张。 偏偏卫姝还这时候来调侃她，她哪里受得住啊。 卫姝见她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住笑追过去。 这一天算是安安稳稳的过去了，除去在宫里发生了些不愉快外。 卫姝从清波堂离开后，就直接回了听雨轩。 两个孩子喝过奶了，这会儿正精神呢。 奶娘在一旁陪着玩，赵妈妈跟凌香瞧见卫姝回来，都迎上来问好。 ;夫人回来了。赵妈妈笑着道，;可要给您准备醒酒汤？ 她知道卫姝在席上一定喝酒了。 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酒香气。 ;不必了。卫姝轻轻摇摇头，;没喝多少，走回来也清醒的差不多了，替我更衣吧，我抱抱孩子。 舒姐儿鼻子太灵，有一点刺鼻的味道都能闻出来。 赵妈妈跟凌香进内室去伺候卫姝换了身衣服。 怕还有味道，卫姝甚至净脸洗手，浑身上下都收拾了一遍，才出来抱孩子。 舒姐儿格外的兴奋，靠在卫姝怀中时，小手不停地去抓她散落下来的几丝头发。 卫姝笑着点点她的鼻尖：;怎么这么能闹腾啊，也不知随了谁。 她跟楚宁风的性子都算是沉稳冷静的，哪知却生出来个鬼精鬼精的。 一旁的赵妈妈听了，就笑道：;应当是随了将军吧。 她在将军府待了很久，当初楚宁风未成为将军前就在了。 ;将军以前是什么性子？卫姝笑着问。 她抱了一会儿舒姐儿，便将她放下，又转头去抱朗哥儿。 第727章 怕老 ;就跟咱们六姑娘这性子差不多。赵妈妈笑着道，;也是闹腾的很，当初太夫人可没少替将军操过心。 然而事实证明，幼时越皮的孩子，懂起事来，是最令人心疼的。 卫姝心中唏嘘，抱着朗哥儿的同时，又伸手去戳了戳舒姐儿的脸蛋，轻轻说道：;娘只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 女孩子生来就是受宠的，更何况是卫姝这样的性子，根本见不得孩子吃半点苦。 舒姐儿像是能听懂卫姝的话一般，笑着用小手握住她的手指，张嘴就要咬。 卫姝可不敢让她咬，怕手上不干净。 ;是不是开始长牙了？卫姝见她最近抓到什么东西都想咬，估摸着长牙了开始痒。 ;是到长牙的时候了。一旁的奶娘笑着答道。 卫姝就看了眼怀里的朗哥儿，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果然就看见一点点泛白的像是米粒般的小牙齿冒了出来。 她忍不住笑：;时间过的真快，这两孩子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赵妈妈在一旁陪着笑。 有了孩子便是这样，不知不觉间就长大了，再一眨眼就都会跑了。 卫姝从前还没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这两年孩子一生，眼见着谦哥儿都开始念书，她才惊觉时间竟已过去了这么多年。 晚间，楚宁风从前院回来，卫姝已梳洗好躺在床上了。 见他回来，她也只是从床上坐起来，并没有打算要下床。 丫鬟们伺候着楚宁风去梳洗，等他从净室出来时，就看见卫姝还坐在床上发呆。 ;想什么呢？他走近，轻笑着问。 卫姝像是这才回过神，抬头看他：;在想孩子们。 ;孩子们怎么了？楚宁风坐到她身边，;惹你生气了？ ;哪有啊。卫姝笑了笑，;是这些孩子长的越来越快，我好像是……开始变老了。 怕老是每个女子的天性，哪怕是卫姝也不例外。 她每日清晨从镜子里看到的自己，仿佛都跟昨日不一样。 这种变化让她觉得焦虑。 ;胡说。楚宁风忍不住笑，;你一点都不老。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脸蛋：;这天下没有人长的比你更好看。 这分明是夸奖的话，可卫姝听着却觉心头更为沉重。 她也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变得稍许迷茫：;若是将来……我真的老了，将军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听见这话，楚宁风算是明白过来她在担心什么。 她怕自己吸引到他的，不过是一张脸蛋而已。 她怕自己终有一日年老色衰。 ;今晚酒也没多喝，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他倾身向前，深邃的眸光紧紧锁住她，;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管你美与丑，我都爱。哪怕没有这张脸。 他说的是实话，若说他被卫姝的容貌所吸引，便也不会一开始成亲时对她不冷不淡的。 是后来与她相交，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才彻底将她放入心底的。 ;我比你要大上十岁，便是担心，也该我来担心才是。他握住她的手指，细细揉捏着，柔声道。 他向来不是会说谎的人，卫姝一眼便能分辨出来这句话的真假。 不论如何，她原本惆怅的心有些被舒缓了。 她眼里逐渐有了笑意：;将军才不老呢。你都不知道，这京城里心系于你的女子数不胜数。 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了下，而后微微抬了下巴，一抹细微的表情浮上面庞，像是傲娇，又像是得意：;只可惜，全京城都知道，将军你有位善妒的夫人，嫁进来不过两年，便将后院姨娘都散尽了。 楚宁风被她逗得笑起来：;那是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说这话时，他的手已悄悄摸上她的后腰，那是她最为敏感的地方。 ;有你一人，便已足以。 他嗓音变得低沉暗哑，轻轻在她耳尖吻了一下。 她的耳朵轻轻颤抖，浑身更是止不住的颤栗。 自生了舒姐儿与朗哥儿后，他们俩很少再同房。 虽然每夜都相拥而眠，可楚宁风几乎不碰她。 是还担心她身子受不住。 当时生那两个孩子，留下的阴影太重，楚宁风舍不得她再难受，故而一直忍到了如今。 但今夜这番谈话让楚宁风意识过来，她会胡思乱想不是没有理由的。 是他做的不够好。 两个孩子在旁边安睡，卫姝仅存的一件肚兜已被轻解。 他微微泛凉的手指拂过她的全身，那炙热深埋于她体内，她抑制不住的嘤咛自嘴角溢出，又被他吻住。 唇齿交合间，卫姝只觉得自己仿佛攀登天际，又重重落下，这种感觉颠簸的她仿佛快死过去。 * 昨儿几个孩子回来的夜深，他们回屋时卫姝还隐约听见了声响。 只是那时她已被楚宁风折腾的半睡半醒，连起身看看谦哥儿的力气都没有。 清晨，卫姝幽幽转醒时，就感觉身上每一处都酸痛难忍。 昨夜结束后楚宁风抱着她去洗了澡，再回来时床铺已经收拾干净，换了新的。 卫姝累的紧，都忘了要害羞。 但这会儿想起来，她就觉得脸上一热。 都生了三个孩子，她想到那些事还是会下意识的羞涩。 ;夫人，可是醒了？外边的绿萝跟凌香像是听见了声响，便轻轻问道。 ;嗯……卫姝才开口，就感觉嗓音沙哑的不像话。 她昨夜明明也没有出声，全程都是忍着，实在忍不住了才会轻轻哼唧两声，怎么这声音还哑成这样？ 卫姝轻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绿萝跟凌香已将罗帐撩开，她递了杯温水给卫姝：;夫人，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卫姝接了，喝了两口才感觉喉咙舒服很多。 身旁的两个孩子还在酣睡，楚宁风已不见踪影，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了，卫姝已经见怪不怪。 她有些不想问楚宁风的行踪，许是昨夜的事，让她今早上不好意思再问。 ;将军起身时，说是前院有事要忙，让夫人用早膳就不用等他了，晌午将军会回来的。绿萝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笑着说道。 第728章 送走孩子 卫姝的脸没来由一红，将杯子塞回绿萝手中：;……知道了。 凌香可不敢像绿萝这般对卫姝说话，她扶着卫姝起身。 另有小丫鬟已端着热水进来给卫姝净脸。 这一通忙碌下来，坐到梳妆台前时，卫姝就感觉自己额头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虽是大清早的，可也热得慌。 绿萝跟凌香两人替卫姝挽好头发，正用玉簪固定发髻时，谦哥儿进来了。 ;娘！他兴致勃勃的走过来，手中捧着个锦盒，里面也不知装了什么，但他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卫姝笑着朝他伸出手。 ;昨夜我回来的太晚，那时娘已经睡了，想送你的东西也没来得及，所以今天特意起的早一点。谦哥儿温声细语地答着，然后像献宝一样的，将手中锦盒递给卫姝，眨了眨眼睛，满脸期待地看着她，;娘，你看看喜不喜欢。 看那锦盒，里面装的应当是簪子一类的东西。 卫姝佯装没猜出来，接了锦盒然后打开看。 里面放着的果然是一枚羊脂白玉簪，晶莹玉滑很是漂亮，虽没有多余的装饰，可确很适合卫姝这样的装扮。 ;这是你买的？卫姝微微睁大眼睛，十分惊讶的模样，;很好看，我很喜欢。 ;娘喜欢就好。谦哥儿这会儿倒是还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摸了摸脑袋，嘻嘻笑了两声，;我看娘平时就只戴头上那支簪子，昨夜出去时，特意让四叔带我去买的。 卫姝下意识摸了摸发髻上的那支海棠花玉簪，然后扬唇轻笑：;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 ;娘喜欢就好！谦哥儿显然十分高兴，;娘，你用早膳了吗？ ;还没呢，陪我一起吃点吧？卫姝笑道。 ;好！他正有此意。 卫姝让绿萝将自己发上的簪子取下来，转而把谦哥儿送的佩戴好。 孩子的心思要好好呵护。 用完了早膳，林奶娘便领着谦哥儿跟长安去了私塾。 他不知道的是，卫姝多的是数不清的金银首饰，她只是觉得，所有的都比不上楚宁风送她的那支，所以那些都收起来，平日里不怎么佩戴。 谦哥儿虽然是个男孩子，但却足够心细。 ;将来谁要是嫁给咱们四少爷了，还不知得多幸福呢。赵妈妈笑着说道。 ;谁知道呢。卫姝扬唇笑了笑，;他日后的夫人，必定也与他旗鼓相当，谁高攀谁还不一定。 ;夫人说的是。赵妈妈笑道。 夫妻感情向来是互相博弈，犹如棋局。 单就看这下棋之人，有几分实力了。 用过了早膳，卫姝也要准备去给太夫人请安问好了。 昨儿守夜的是玉含与绿歌，这会儿两人都在休息，卫姝便只带了绿萝前往清波堂。 在太夫人那里待了一会儿，二夫人一家子便过来了。 今儿凡哥儿要回白鹿书院了，临走前来给太夫人磕个头。 眼看着凡哥儿的额头磕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太夫人甚是心疼：;好孩子，快起来。 ;祖母，孙儿此次离家，下次再归便是中秋了，祖母千万保重身子。凡哥儿跪着将话说完，又磕了一个头才算数。 太夫人听的眼睛都红了：;万事以你学业为紧，若是忙起来，半月来一次信，让祖母知道你过的好就行。 ;祖母放心。凡哥儿应道，;抽空写封信的机会还是有的。 太夫人点点头，怕自己哭出来，便忍着没有再说什么。 二夫人也是眼睛通红，显然是十分不舍。 卫姝虽也舍不得凡哥儿走，但她也明白这是孩子们的必经之路。 ;过几日我得空了，去一趟白鹿书院看看你。她对凡哥儿道，;你姑姑成亲那日，你应当赶不回来了吧。 楚宁笙下月出嫁，白鹿书院规矩森严，恐怕不会准他回来。 说起这个，凡哥儿脸上便划过一抹遗憾：;届时，我想向先生告个假。 话随时这么说，可他其实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件事多半先生是不会同意的。 ;赶不回来就算了。太夫人说，;你姑姑虽是嫁出去了，但只要你想，随时都能去看她，不急在这一时。 ;那我听祖母的。凡哥儿应道。 话已至此，他该走了。 太夫人纵使心中再不舍，也还是挥了挥手：;走吧走吧，早些出门，别在路上耽搁了。 ;孙儿拜别祖母。凡哥儿规规矩矩的行了个读书人的礼，这才跟着楚宁沐一道离开清波堂。 二夫人追出去送了几步，她握着手帕强忍眼泪，待看不到凡哥儿背影了，才恋恋不舍的折身回来。 ;又不是不回来了，哭哭啼啼的做什么。太夫人自己还红着眼呢，就开始教训起她来。 二夫人自然没敢反驳，只是吸了吸鼻子，忍住泪意：;他这一来一回，都没在家里待多久…… ;俗话说远香近臭，以前凡哥儿日日在跟前晃，二弟妹不还嫌烦。卫姝笑着安慰她，;等过几年凡哥儿回来了，你怕是又要看他哪哪都不顺眼了。 ;才不会呢……二夫人拿手帕将眼角的泪擦掉。 ;哎。太夫人则是轻轻叹口气，;这些孩子都大了，将来这样的场面还不知要经历多少呢，真是会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这便是为人父母，谁都改变不了。 ;孩子们是要走出去，走他们自己的道，但咱们一直陪着您呢。卫姝笑着道，;只要娘不嫌我们无趣就好。 ;有你这哄人的嘴，谁会嫌你们烦啊。太夫人被她逗笑。 方才还有些惆怅伤心的心里，此时倒是好多了。 ;说起来，谦哥儿那院子是不是布置好了？她问。 卫姝点点头：;差不多了，准备就这几天，看个日子搬进去了。 二夫人想到当初自己那两个孩子单独立院时的心情，再看眼前的卫姝。 却发现她半点不舍的情绪都没有，心下有些诧异：;大嫂当真就舍得让谦哥儿这会儿立院了？ 第729章 物色丫鬟 要知道当初凡哥儿立院可是都十岁左右了呢。 那时她这个当娘的，心中还多为不舍。 如今谦哥儿连五岁都没有，就让他自己住了。 二夫人有些唏嘘，她从前觉得卫姝是个心软的人，如今看来，她才是最心狠的那个。 ;谦哥儿我倒是放心，便是让他单独立院当家，也无不可。卫姝笑了笑说道，;迟早是要走这一步的，早些走未尝不行。 ;说的也是。太夫人端了茶杯，轻抿了一口，;早些也好，日子看好了同我说一声，我是要给谦哥儿备份大礼的。 ;好。卫姝笑着点头。 至于太夫人要给谦哥儿大礼，卫姝没有拦着。 这是当祖母的心疼孙儿，她一个当娘的难道还会拦着不成。 更何况，从立院开始，他院里的事儿卫姝便都不会过问了，全看他自己拿主意。 除非是他自己找上门来。 从清波堂出来，卫姝便叫人去请了陶总管来。 叫他帮忙看了个日子，正式给谦哥儿立院。 与此同时，卫姝让赵妈妈去相看的婆子丫鬟，也都进了府。 前前后后总共二十个，当然要从中挑选一些聪明机灵，又没什么坏心眼的。 不过这些人里也有善于伪装的，许多小心思不是一朝一夕能看出来的。 卫姝一边看着账本，一边叫赵妈妈将人带了上来。 前面五个站着婆子，后面十五个都是年纪不算大的丫鬟。 这些婆子长相面善，又都规规矩矩的，瞧着是挺不错。 卫姝将账本搁下，随手接了绿萝递来的茶。 ;夫人，这五个都是从前在其他府里待过的，有经验有能力。赵妈妈走上前来，说道。 卫姝点点头，然后看向她们：;既然是从前在其他府里待过，那又是因何离开了？ 都是服侍过人的，个个也有脑子，想来轻易不会离开主人家。 赵妈妈没敢接这话，卫姝明显是在考验她们。 这五人面面相觑，最后是中间的那个婆子开口答说：;回夫人的话，老奴从前服侍的主子被判入狱，家底都被抄了，恢复了自由身后得知将军府在招人，便想来试试。 她倒是实诚，没点拐外抹角。 近一年来朝廷动荡不安，新皇登基的确是抄了不少官员的家。 卫姝轻抿了口茶，问她：;姓什么？ ;回夫人的话，老奴姓陈。陈婆子答道。 ;你胆识不错。卫姝说，;这五个人里，只有你敢接我的话。 陈婆子不知这话是真心夸奖自己，还是在点自己，她连忙低下头，犹豫着要怎么回话。 ;将军府规矩不多，唯一的一点便是谨言慎行。卫姝淡淡说道，;我最不喜的便是那些个喜欢搞幺蛾子的人。也别仗着自己有经验，四少爷年纪小，就妄想掌控，以权谋私，你明白吗？ 她一向喜欢丑话说在前头，能做到的自然可以留下，做不到的也就趁早走，免得后面大家撕破脸皮，都不好看。 陈婆子连连点头：;夫人放心，老奴只想安心服侍主子，其他的都不想。 将军府的待遇好，主子又是省心爱护下人的，连人牙子都在夸，若是能留在将军府，那真是修了八百年的福气了。 方才其他没有说话的四人此时也有些急了，怕这名额真就被抢了去，一个个的都连连自我介绍起来。 赵妈妈在一旁看的直皱眉。 这些个蠢东西，方才夫人问话一个个都装哑巴，此时倒是都突然长嘴了！ 卫姝抬手，止住她们的话，转头叫了身边的人：;赵妈妈。 ;夫人。赵妈妈应道。 ;这陈婆子留下吧。卫姝指着她说，;其余人，给些赏钱送出去。 她需要的可不是只会听命令做事的，总要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留个木头人在府里有什么用呢。 ;是，夫人。赵妈妈叫来小丫鬟，将那其余四个婆子送走。 她们自然不敢多言，分明这卫姝瞧着是个好说话的，可她这一抬手之间的气势，却压得她们连多余一个字都不敢说。 而被留下的陈婆子只感觉有人拿锣鼓在自己耳边敲了一下，此时脑子里还是嗡嗡作响。 这天大的好事，竟真的砸到了自己的头上？ 她不敢相信，整个人愣愣的站在那里。 还是凌香扯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陈婆子赶紧跪下，语气激动，;老奴一定好好服侍四少爷！ ;起来吧。卫姝唇角含笑，浅声说道。 陈婆子压制住激动的心情，连起来时腿都在打颤，她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咧起来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 接下来便是物色丫鬟。 这些丫鬟见识了方才的场景，这会儿卫姝问起话来，便都在争着抢着答。 早已熟悉卫姝性子的赵妈妈又忍不住扶额，这些个沉不住气的东西啊。 管事婆子自然是要胆大心细的，可当丫鬟的，你还在夫人面前冒进，那不是等着被踢出局嘛。 十五个丫鬟里面只留八个，其中两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其余便都是末等。 这些个丫头年纪都不大，心里在想什么通过她们的表情一眼就能看出来。 卫姝只扫了她们一眼，便点了八个出来，其余都让送走了。 ;新进的这些，好好教教规矩。卫姝对赵妈妈道，;立院之前让她们待在听雨轩，你跟林奶娘一道教，顺便也教教她。 林奶娘性子软，做不得管人的事儿。 但她胜在当了谦哥儿的奶娘，深得卫姝信任，所以卫姝愿意让她管着谦哥儿身边的人。 可若是她管不住，那卫姝也只能找人来管。 这就全看赵妈妈怎么教，林奶娘怎么学了。 ;是，夫人。赵妈妈十分严肃地点头。 这可事关谦哥儿，她不敢含糊。 带着一众丫鬟婆子下去后，这厅里才算清净下来。 卫姝翻了翻账本，只觉得头大。 这些金银数字，看得她眼睛都花了，真不知道顾妈妈整日整日的看，是这么坐得住的。 第730章 谦哥儿立院 恰好玉含从外面进来，卫姝就朝她招招手：;把这些账本送到顾妈妈那里去，顺便再问问她，忙不过来的话就跟我说，我找个人帮她。 从前只管着听雨轩里的帐，顾妈妈倒是游刃有余。 可近来整个将军府的账本都要到卫姝这里走一下，顾妈妈怕是吃不消。 ;好嘞夫人。玉含笑着答，;马上就要晌午了，夫人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奴婢让厨房准备。 ;备些清淡的吧。卫姝想了想，说道，;天热，其他的也没胃口吃。 ;是，夫人。玉含应了声，便抱了账本转身出去。 从清波堂回来卫姝就没闲着，再加上昨夜着实有些累了，她这会儿倒是生出困倦，单手支着额头，看样子就要睡过去了样。 绿萝见状，轻轻走上前来，询问道：;夫人可是累了？要不上床歇一会儿吧，到了午膳时候奴婢再叫您。 卫姝倒是想去躺一会儿，但是考虑到手头还有这么多事，便摇了摇头：;我坐一会儿便好，给我倒杯茶吧。 ;是。绿萝只能点头。 她自然是心疼卫姝的，但她只是个丫鬟，做不得卫姝的主。 卫姝歇了一会儿后，便又开始处理起其他的事情来。 等楚宁风回听雨轩来用午膳时，她才刚将手头的事处理完，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听见外边传来丫鬟们问好的声音，卫姝抬了抬眸，而后就看见楚宁风走了进来。 ;将军回来了。卫姝勉强扬了扬唇角，原是想坐起来的，但实在没那力气，便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朝他笑着，;正好，我让玉含去提膳了。 ;怎么瞧着你脸色不佳？楚宁风面上的笑容淡了许多。 ;早上起来到现在，才刚刚能歇一口气，脸色能好到哪里去。卫姝笑笑，;你回来的正好，我与陶总管商量定好了谦哥儿立院的日子，就在五日后，你看看可稳妥？ ;既是你们已经看好了，那便照你的要求来。楚宁风坐到她身边，;最近家中事多，累着你了。 ;等忙过这段日子就好了。卫姝笑说，;对了，方才我已替谦哥儿物色好了婆子丫鬟，放咱们院里教几日，届时直接跟着谦哥儿过去。 楚宁风进来时就看见几张生面孔，估摸着是她定下的人。 ;小厮管事陶总管已安排好了。他道，;这些你无须担心。 ;好。卫姝点点头。 不让她操心的事儿，她也乐得清闲不管。 夫妻俩说了会儿话，谦哥儿与长安便回来了。 ;爹爹，娘。谦哥儿背着小书包走进来，然后有模有样的给他们行了一礼。 一旁的长安也跟着见礼，他没敢抬头，他打心眼里有些怕楚宁风。 ;昨儿回来那么晚，瞧着你精神倒是不错。楚宁风笑说。 谦哥儿摸了摸脑袋，嘻嘻笑了两声，顺手将小书包解下来，递给一旁的长安，然后自己走到了爹娘跟前。 ;我可不敢旷了苏先生的课。他挤到两人中间坐下，然后依偎在卫姝身旁，他显然是瞧见了卫姝发上那支自己送的簪子，笑容更深了些。 ;坐没坐相。楚宁风不露声色的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苏先生平日里便是这般教你的？ ;才不是呢。 谦哥儿本是有心想跟卫姝撒娇的，却没成想被楚宁风佯装训斥，他连忙坐直了身子。 卫姝笑着摸摸谦哥儿的脑袋：;咱们谦哥儿是累了，所以想靠着娘坐，对不对？ ;嗯呢。谦哥儿抿着唇点头。 楚宁风倒也不是真的想训他，只是怕他靠在卫姝身上，她会难受。 ;用了午膳就去好好歇歇，免得下午在课上打瞌睡。那时苏先生若罚你，我们可不替你说话。他道。 ;好。谦哥儿乖乖的应。 虽然他平时在楚宁风跟前看着是没大没小，可实则心中对这个父亲是有敬畏感的。 尤其是在他接触过越来越多的人，从他们的口中得知楚宁风的事迹，心中就越是崇拜。 当然了，小孩子有这些心思是正常的。 卫姝虽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可看他最近越来越懂事，这心中也是颇为欣慰。 … 谦哥儿立院这日，他邀请了自己的一些朋友前来做客。 他的朋友屈指可数，但都是平日跟将军府来往较为密切的。 定远侯府的盛哥儿与灵姐儿，永昌伯爵府的贤哥儿，还有罗瑞芯的女儿余思盼以及卫府大少爷荣哥儿。 这几家是晌午前来的，那时谦哥儿已指挥着人将自己常用的东西从暖阁搬到了院子去。 他还自己给院子取了个名儿，叫沉香居。 卫姝没去管他这些，让他自己看着安排了。 太夫人跟二夫人等人一大早便差身边的婆子给谦哥儿送来了贺礼，那些个孩子更是将自己准备的礼物亲自送了过来。 谦哥儿一时有些挑花眼，那咧开嘴角就没停下来过。 卫姝坐在他这沉香居的宴客厅里，仍能听见书房那边传来几个孩子的嬉笑声。 陪她一起的是楚宁笙。 两人喝着茶，偶尔听见那边的声音，都扬唇轻笑。 ;也亏得他们兄妹几个感情这么好。楚宁笙笑说，;明哥儿昨夜睡之前还将准备的礼物拿出来擦了又擦。 ;是血溶于水的亲兄弟，感情怎么能不好呢。卫姝笑道。 听她这么说，楚宁笙却想到自己马上要出嫁，带着三个孩子离开的事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可惜了。 卫姝轻睨她：;瞧这话说的，莫非你是打算嫁出去后就再也不回娘家了？ ;那怎么会？楚宁笙立马道，;只要你们不嫌烦，我还真想天天都回来。 ;又说什么胡话。卫姝笑她，;当主母的人，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困在后院，怕是你到时连二门都出不了，还想天天回来呢。 楚宁笙静默一下，想说什么，抿了抿唇，最终又将话忍了回去。 ;夫人。玉含从外面进来，笑着给两人福了福身，然后才道，;周夫人来了，在二门下轿呢。 第731章 盼姐儿 她每次都来的最早，今天也不例外。 卫姝便笑着起身，对楚宁笙道：;要麻烦你看着几个孩子了，我出去迎客。 ;去吧。楚宁笙点点头。 卫姝走出宴客厅，一路脚未停歇的往二门走。 彼时周夫人正带着一双儿女朝这边来呢，几人在半道上撞见。 ;听门房婆子说我是第一个来的。周夫人笑道。 ;哪日你若不是第一个来，我还要怀疑你是不是厌烦我了。卫姝也笑着同她开玩笑。 盛哥儿跟灵姐儿一起向她行礼。 ;别多礼了。卫姝微微笑道，;我让玉含带你们去谦哥儿那儿。 孩子跟大人在一起格外拘谨，更何况还是在将军府，卫姝怕他们不适应，干脆叫他们跟孩子一块玩去了。 周夫人交代了几句，才让他们跟着玉含一道离去。 估摸着一会儿其他人就到了，卫姝请赵妈妈去二门候着。 总不能来个客人她就自己去，大热的天，这不是折腾人嘛。 赵妈妈是她身边最亲近的婆子，旁人也不会觉得失礼。 ;宁笙可好？周夫人主动问起。 ;她好着呢。卫姝笑着道。 周夫人这才放下心来：;下月她便要嫁了，如今这心里恐怕还跟打鼓一样吧。 虽不是头一回了，可这种事也不是常常有的。 ;还真被你猜对了。卫姝说，;她唯一舍不下的是这个家。 自和离后她就一直留在将军府，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如今突然一下要她去适应别家的，会紧张是正常的。 ;她倒也不用那么担心。周夫人道，;谭鹤荣此人吧，不像当初那沈骞，是个会甜言蜜语的，他的性子虽然闷了些，但胜在可靠。 否则，谭鹤荣那前一任夫人，也不会到死的时候都还在孩子面前说他的好话。 这些都是周夫人从谭家两个姑娘口中打听到的。 ;谭鹤荣旁的都好。卫姝面上微微有几分顾虑，;可我听说他从前为了忙公务，可是会几个月都不回家的。 这换了谁恐怕都受不了吧。 卫姝一开始嫁给楚宁风时，他也这么时不时的就外出几个月。 那时她自己还没觉得有什么。 楚宁风不在，她一个人正好自在。 可要换在如今，恐怕两三天不见她都不适应。 ;那是以前，如今应当不会了。周夫人道，;我听我家侯爷说，谭鹤荣如今只管陛下交代下来的案子，其余的都交给手底下人了。 ;当真？卫姝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惊讶。 这件事她还没听楚宁风说过呢。 ;我家侯爷说的，那应该不会有假。周夫人十分肯定。 ;若真如此，那自然是不错。卫姝眉眼微微亮了一下。 瞧她这样子，周夫人满脸的无奈：;你为了宁笙的婚事这么尽心尽力，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你们是亲姐妹呢。 ;也差不多了。卫姝扬唇笑了笑。 她也谈不上来为什么自己对楚宁笙的事儿这么上心。 或许……只是想弥补心中的某些遗憾吧。 她希望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过的幸福快乐。 两人进了听雨轩，绿萝跟绿歌给她们上了茶，然后就候在一边。 其他人来的倒也快，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都陆陆续续的来了。 孙夫人与罗瑞芯是前后脚到的，两人一道来了听雨轩，余思盼跟在罗瑞芯的身边，贤哥儿倒是直接就去了沉香居。 ;盼姐儿长这么大了？卫姝看着那小姑娘羞答答的跟在罗瑞芯身边，有些惊讶。 往常她与罗瑞芯其实不常聚，偶尔见面时都没带孩子。 今日罗瑞芯将孩子带来，卫姝才惊觉这孩子也长大了不少。 余思盼与罗瑞芯长的很像，眉眼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的娇小可爱，给卫姝她们行礼时，嗓音也是清清脆脆，如银铃那般悦耳。 ;这孩子胆小，平时都不怎么出门，今日也是被我哄了半天。罗瑞芯牵着余思盼的小手，笑着说道。 ;长的真是可爱。周夫人忍住自己想要去捏那张小脸的冲动，然后笑着从手上褪下一枚刘金手镯，递给余思盼，笑盈盈道，;送你的见面礼，可是全新的，今日我才舍得戴一次，也是你运气好，偏偏就赶上了。 她开了这么一个头，卫姝与孙夫人自然都要表示了。 罗瑞芯有些受宠若惊，她带孩子来可不是为了这个。 ;盼姐儿还小，戴不了这些，各位姐姐还是收回去，别让孩子糟蹋了。 ;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将来迟早用得上。孙夫人笑着说，;再说了，这孩子我瞧着喜欢，就想送她几件礼物，你个当娘的难道还拦着不成？ 卫姝身上首饰不多，便让绿萝去库里取了支崭新的碧玉海棠簪。 ;还是要多走动才是。卫姝道，;前两年见盼姐儿时，还是小小一个呢，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被讨论的余思盼始终微微垂着脑袋，她胆子小，不管是说话做事，还是连呼吸都是温温柔柔的。 此时听着大家都在讨论自己，她只觉得耳尖都快烧起来了，滚烫难忍。 脸上更不必说，自然是早已红成一片。 ;这孩子，还不快谢过各位夫人。罗瑞芯知道她们对自己好，心中有些动容，便推了推身边的女儿。 ;思盼谢过各位夫人……余思盼虽然胆小，但规矩是有的。 她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算是谢过众人送她的礼物。 卫姝招呼着大家落座，又让丫鬟上了些点心。 ;这糕点你可喜欢？她语气温柔地问余思盼，;若是不合你口味，就跟我说，我叫厨房另做。 其他几位夫人的目光都落在余思盼的身上。 余思盼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卫姝，触及到她那温柔似水的眼神，她有些慌乱的点头：;多谢楚夫人，思盼很喜欢。 光是说这么一句话，她的脸就红的像是抹了胭脂那般。 红彤彤的十分可爱。 周夫人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又冒了起来，她笑着说：;盼姐儿长的这么好看，日后再大些要说亲家了，你怎么舍得？ 这话自然是问罗瑞芯的。 第732章 机灵鬼 罗瑞芯倒真没想得那么远，她愣了一下，垂眸看身边的女儿。 余思盼也在看她，黝黑有神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她听不太懂周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这我真没想过。罗瑞芯讷讷道。 ;你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孙夫人指着周夫人笑骂，;你是有女儿的人，我倒要看你将来嫁灵姐儿时，要哭成什么样。 周夫人这下算是被戳到了痛处，表情有些悻悻：;嫁出去的女儿又不是不回来了。 眼见着孙夫人又要说，卫姝连忙打断她们：;这些孩子还小呢，还要在咱们身边留这么多年，早早去想这些事做什么，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孙夫人便不言语了，只是抿唇笑。 卫姝顺势就跳过话题，不再讨论。 她倒不是怕周夫人不高兴，她只是怕自己心里舍不得。 她也有女儿，别看舒姐儿如今还小，可通过谦哥儿，卫姝算是明白，孩子一日日的长大，日子混起来可快了。 她不愿意去想将来舒姐儿嫁人，从自己身边离开时候的样子。 凡是想到，就觉心中堵得慌。 ;这是在聊什么呢？卫大奶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抬头望去，而后就看见她从外面走了进来，面上带着笑，单手扶着自己的肚子，另外只手则是扶着丫鬟。 卫姝见状，连忙起身：;嫂嫂怎么亲自来了？ 她原以为是荣哥儿自己来呢，没想到卫大奶奶竟然还挺着肚子过来了。 ;这大热的天，大哥哥也放心让你出门？卫姝瞧她那肚子，心有余悸。 ;在家闲了这么久，我早就坐不住了，正好今日陪着荣哥儿过来一道看看你。卫大奶奶笑道，;别担心，我有分寸。 卫姝可不敢真的放心，她小心翼翼的扶着卫大奶奶坐下。 ;这得有六个月了吧？周夫人问道。 ;是有六个月了。卫大奶奶笑着回道了，;再过几月就要生了。 ;瞧这怀相，应当是个哥儿。孙夫人笑道。 ;你几时还会看怀相了？周夫人瞥她。 孙夫人懒得搭理她。 ;有可能真是个哥儿。卫大奶奶则是满脸笑容，;家中请的稳婆会看怀相，替许多妇人都接生过，她也说我这肚子里应当是个哥儿。 这世上就没有人不喜欢儿子的，哪怕已经有一个荣哥儿了，卫大奶奶的心里还是希望自己这一胎依旧生个儿子。 ;怎么不见荣哥儿？卫姝笑着问。 ;他听说大家都在谦哥儿那，索性就先过去了。卫大奶奶道，;这孩子，真是越大越没个规矩了。 再怎么样也该先来给卫姝问个好的。 好在卫姝并不在意这些虚礼：;他读书那么辛苦，难得过来一趟，就让他们好好玩，咱们别去打扰了。 卫大奶奶笑着接了丫鬟递来的茶，然后瞥见了余思盼，她微微有些惊讶：;这小姑娘是？ ;是我女儿，叫思盼。罗瑞芯接话道。 对于她卫大奶奶还是认识的，当初有过几面交集。 但是看到余思盼都长这么大了，她的反应跟卫姝差不多：;盼姐儿都长这么大了，真是不知不觉啊。 余思盼乖巧的笑着。 客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卫姝担心沉香居那边。 上次几个孩子凑到一起，就险些闹出事儿来。 她叫了赵妈妈进来，让去沉香居看看情况。 虽然那边有林奶娘跟陈婆子在管着，可到底是第一天单独立院，卫姝放心不下。 而此时的沉香居这边，荣哥儿一来，这些个孩子便都聚齐了，只是可惜凡哥儿不在。 慧姐儿原是陪着谦哥儿在好好招待客人的，但人一多她就有些懒得应付了。 尤其是这些男孩子聊的，跟她们女孩子说的完全不同。 她偷偷扯了扯晴姐儿的手，附耳低声问她：;咱们去外面玩吧。 ;天儿这么热，外面有什么好玩的？晴姐儿同样低声问她。 慧姐儿眼眸转了转，很快心生一计：;去大伯母的厨房。这么热的天，厨房肯定要准备冰镇绿豆汤和冰粉的。 晴姐儿有些犹豫。 她没有慧姐儿这么离经叛道，更不敢偷偷去卫姝的厨房。 但慧姐儿却已经去牵雪姐儿跟灵姐儿的手了，要带着她们一道。 男孩子们在讨论自己的话题，没人注意到她们几个女孩儿已经溜出去了。 唯有盛哥儿第一个发现。 他倒是没声张，而是悄悄追了出来。 ;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院子里，他扬声叫住几个女孩儿。 慧姐儿立马回头瞪他：;你声音小一点！ 要是被谦哥儿那小子发现了，肯定要吵嚷的。 盛哥儿下意识就合嘴。 灵姐儿看的心里直乐，她这弟弟什么时候这么听女孩子的话了？ ;我们女孩子要做什么，用得着跟你交代吗？慧姐儿瞪着眼睛，气鼓鼓地说，;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跟着我们来。 她是半点没将盛哥儿当成客人，说话毫不客气。 晴姐儿则是站出来当和事佬：;听说宣平侯太夫人的女儿也来了，我们准备去看看。 ;这样啊……盛哥儿像是相信了。 她们去找个小女孩玩，自己跟着去似乎不合适。 ;你快进去吧。灵姐儿对他摆摆手，;我们去去就回。 慧姐儿没那么好的耐心，拉着几人就朝外走。 一边走还一边问灵姐儿：;你这弟弟怎么婆婆妈妈的？ 灵姐儿抿唇轻笑：;他在家时不这样的。 ;我们真的是要去看宣平侯太夫人的女儿吗？雪姐儿出声问道。 凭她对慧姐儿的了解，应该不止于此。 ;小机灵鬼。慧姐儿揉揉她的脑袋，笑眯眯道，;大伯母那小厨房你去过没？里面好吃的可多了！ 雪姐儿微微睁大眼睛：;我们要去找大伯母吗？ 慧姐儿轻唔了一声：;姑且算是吧。 反正去了用不了多久也会被卫姝知道的。 但她了解卫姝，卫姝就算是知道了，也会惯着她们，才不会说什么呢。 第733章 迟早得走 几个孩子才踏入听雨轩，便有丫鬟去卫姝跟前报了信。 长辈们都在这里，几个孩子来了自然是要打招呼的，卫姝便轻声对那丫鬟吩咐了，叫她去请几位姑娘过来。 ;这是怎么了？孙夫人轻声问道。 ;孩子们过来给你们问个好。卫姝笑道，;正好，也让她们见见盼姐儿。 余思盼长到这么大，朋友几乎没有。 她性子胆小，平日里都是待在侯府里，不常出门，也没机会见到其他女孩子。 不多会儿，姑娘们便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正是少女时期爱美的时候，打扮的十分漂亮，各有各的美，一眼望过去，竟有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 她们笑盈盈的给大家见了礼，嗓音清脆如黄鹂鸟那般动听。 在座的妇人看见这一幕，心都不自觉的软了。 将来不知是谁家那么好运气，能将这些姑娘娶回去。 ;怎么想起来我这儿了？卫姝笑着问道，;在沉香居玩的可开心？ ;开心着呢。慧姐儿这会儿倒是不敢造次了，规规矩矩的答说。 ;来的正好，我让厨房做了些避暑糕点。卫姝笑道，;你们带着盼姐儿一道去吃。 众人的目光就落到了余思盼身上。 她生的也极好看，只是年纪太小，五官尚未长开。 ;别给姐姐们添麻烦。罗瑞芯轻声对余思盼交代道。 ;知道了，娘。余思盼小声答道。 晴姐儿主动走过去牵了她的手：;你就是盼姐儿啊，你长得真好看。 ;是呀是呀。 … 其他孩子也都纷纷夸赞起来，夸得余思盼脸蛋如同那打翻了的胭脂一般红。 她们几乎将余思盼从头夸到脚，到最后卫姝都觉得她们叽叽喳喳没完没了，便打发她们去次间玩了。 ;这些姑娘，倒是一点都不怯场。周夫人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笑着说道，;尤其是这慧姐儿，她的性子我喜欢。 ;你要是喜欢啊，不如将她说到你家去当媳妇好了。孙夫人接话道。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周夫人却微怔了一下，而后思考起来此事的可行性。 慧姐儿生父虽是庶子，可将军府的关系一向融洽，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更何况卫姝如此疼爱慧姐儿，将来整个将军府肯定也是慧姐儿的靠山。 若真能跟将军府结亲…… ;孩子们还那么小，你们就开始牵红线了。卫姝笑着打断了周夫人的思绪，;我看啊，将来这些孩子长大了，因缘恐怕都不由父母了。 ;这些孩子主意大，哪像我们那时啊。卫大奶奶笑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前连对方面都没见过呢。 在座的这些，几乎都是盲婚哑嫁过来的。 幸得是她们走运，嫁的相公都待她们不错。 方才卫姝有意打断周夫人，她自己便察觉出来，这门亲事卫姝压根没想过。 原本周夫人也没往这方面想，可偏偏孙夫人提了一句，便在她心里发了芽。 慧姐儿与盛哥儿年纪相差不大，家境方面也十分合适。 更重要的是，这门亲可是跟将军府啊。 如今这京城里，有谁不想跟将军府有个沾亲带故的呢。 周夫人收起自己的心思，暂且不去想。 卫姝是个极聪明的人，她单看周夫人的表情，便知道是动了心。 可那毕竟是慧姐儿，卫姝只是当伯母的，做不得她的主。 私心里，卫姝并不希望慧姐儿嫁的有多显贵，她只求慧姐儿能嫁个如意郎君，远离后院这些糟心事，一辈子平安顺遂便是。 可将来孩子要嫁给谁，还是得看二夫人如何决定了。 卫姝借着喝茶的动作，将眼底思绪掩住。 午膳时候男孩子们留在沉香居用膳，女孩儿则是跟着卫姝她们一道。 用完了膳，客人也都纷纷告辞。 卫姝将他们送到二门，一个个的看着他们都上了马车后才招呼着孩子们回去。 慧姐儿拉着晴姐儿跟雪姐儿回了自己的院子，她们姐妹几个还有悄悄话要说。 谦哥儿则是跟着卫姝往回走。 ;今日过的还开心吗？卫姝牵着他，笑着问道。 ;很开心！谦哥儿用力点点头，小脸上满是笑容与激动，;就是不知道她们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了。 ;还有机会的。卫姝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学着自己处理院里的事了。 ;我肯定能处理好。他对自己倒是很有信心。 卫姝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沉香居与听雨轩是一个方向，但总有要分开的时候。 谦哥儿还下意识的要跟着卫姝回听雨轩，直到她停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该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娘……方才还兴奋的脸上此时笑容淡了下来。 卫姝蹲下来，目光与他平视：;以后你只需早晚来向我请安便好，其余时候你可以自行安排。 ;那我有空了可以去看你吗？谦哥儿咬着嘴唇，语气听着委屈巴巴的。 ;当然可以了。卫姝笑着亲亲他的脸庞，;娘随时都在，你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那就好。谦哥儿沉重的心这才好些。 ;回去吧，娘看着你走。卫姝起身。 谦哥儿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然后送开卫姝的手，转身朝沉香居走去了。 他虽然不舍，可一旦转了身，就再没有回头，每一步都走的十分坚定。 望着他的背影，卫姝的眼眶不知为何有些酸胀，眼前先起了雾。 ;夫人……赵妈妈瞧见她的脸色，有些担忧，;要不然，您去沉香居看看四少爷？ 谦哥儿在听雨轩的暖阁里住了这么多年，突然一下彻底搬走，就是听雨轩里伺候的下人都不适应，更何况是卫姝呢。 ;不必了。 卫姝带着轻微的鼻音，淡淡笑了一下：;这一步他迟早得走，如今这个时候正好。 她现在能够理解为什么当初凡哥儿立院时，二夫人会那么难受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的事儿，除非刀子落到自己身上了。 第734章 最了解她 卫姝倒也没有悲春伤秋太久，又不是从此都见不到了，不过是隔得远些，每日见面的机会没那么多了而已。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她便抬脚回了听雨轩。 楚宁风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在内室看着两个孩子。 舒姐儿跟朗哥儿喝完奶就犯困，在奶娘的哄睡下已经进入了梦乡。 卫姝进屋时，就见楚宁从内室出来。 许是见她眼眶有些红，他眉心微微一攒：;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卫姝朝他笑笑，;方才回来时被风迷了眼。 ;怎么不小心些。他这才放下心来，伸手去牵她，;谦哥儿回去了？ ;是啊。卫姝轻轻叹口气，复又无奈地笑了，;那孩子，今日玩的比谁都高兴。 ;这不是挺好的。楚宁风牵着她去坐下，;累不累？要不要歇会儿？ ;想跟你说说话。卫姝虽是有些累，但也不想立马就去睡，她心里憋着许多话要说呢。 可真的启唇要说时，才发现好像又没什么话要说的。 ;今日同周夫人她们聊天，提起了慧姐儿的婚事。 ;慧姐儿？楚宁风微微一愣，;她不是还小？ ;是不大，但过几年也到要嫁人的年纪了。卫姝笑，;听周夫人那话里的意思，是想将慧姐儿说到定远侯府去。 她不像是开玩笑的语气。 楚宁风便也没急着回答，仔细思索了一下后，才道：;慧姐儿的事儿，让老二他们夫妻自己商量着办吧。 他知道卫姝喜欢慧姐儿，这件事她肯定会插手，便又说：;定远侯府是个不错的选择，这门亲事，你大可跟老二他们说。 ;将军也觉得好？卫姝微微诧异地看着他，;我原以为你对这些事并不上心呢。 ;其他人的我可以不管，但慧姐儿不同。楚宁风微微笑了笑，;那丫头从你嫁进来后，就时常出入听雨轩。 他是疼爱这些孩子的，对慧姐儿尤其更喜欢。 只是他这性子就注定了孩子不会主动亲近他。 而且，当初卫姝刚嫁进来时，也多亏了有个慧姐儿时时过来陪她。 ;那行吧，就听你的。卫姝轻轻笑，;定远侯府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周夫人与我知根知底，她哪怕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对慧姐儿太过苛刻。 ;那你在担心什么？他指出她心中所思。 ;只是觉得……舍不得吧。 卫姝找了个最中肯的回答。 楚宁风笑了笑，一时觉得她这个性子有些可爱。 ;放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他说。 他太了解卫姝了。 从小到大她几乎都没有被人爱过，嫁进将军府后，家中的每一个人都对她很好，这种久违的感情令她暖心又害怕。 她怕身边的人离开。 她的内心孤寂荒凉，幸好有楚宁风一直在。 ;只有你最了解我。卫姝心中微软。 他的这句话，就像是一场及时雨，浇灭了卫姝心头的烦躁。 有些东西从前没有过，如今拥有了，就会开始害怕失去它。 卫姝也明白，这世上没有谁会一直陪着她。 除了楚宁风。 只要是他说的话，她就信。 一如过去几年里，他每次出门前都会说，我会回来的。 最后他也应诺了。 * 七月，暑气正浓。 屋外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炙热的太阳烤着大地，仿佛走出去一步都烫脚，空气中弥漫着滚烫的热风，吹得人脸颊通红。 将军府处处挂起了红菱，就连下人的衣服都换成了喜庆的颜色，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全都在为明日楚宁笙出嫁高兴呢。 卫姝一大早起来时楚宁风已出门去了，明日是将军府的大日子，他今日要进宫。 虽是清晨，却也热的人心慌。 卫姝坐在梳妆台前，玉含跟绿萝替她挽着发梳妆打扮，另外有个小丫鬟拿了团扇在给她扇风。 可这热风扇了当没扇。 卫姝抬手制止了她：;不用扇了，去看看四少爷来了没有。 谦哥儿自搬去沉香居后，日日早上都会来问安，陪着卫姝用早膳，然后再去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 从前还能睡懒觉的，如今是天不亮就要起，除了来回奔波外，还要兼顾学业。 卫姝自然是心疼孩子的，可她也明白，此时不吃苦，日后吃苦的地方多着。 小丫鬟放了团扇，就转身出去了。 玉含已动作麻利的替她挽好了头发，又斜插了珠钗玉簪，恰好绿萝也替卫姝描好了秀眉，擦了口脂。 卫姝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容貌：;就这样吧。 她本就好看，这些妆饰不过是锦上添花。 玉含扶她起身，正好谦哥儿从外面进来。 ;娘。许是自己独自出去住了，他近来变化不少，至少如今是不像之前那么毛毛躁躁了，连问好都是谦逊有礼的。 ;今儿怎么来这么早？卫姝走过去，笑着问，;还以为你要过一会儿才来呢。 ;到点醒了，睡不着就直接过来了。谦哥儿扬唇笑笑，习惯性的牵卫姝的手，;娘，今天吃什么？ 也是这时候，卫姝才感觉他像个小孩子，还会期待吃什么。 ;让厨房熬了你最喜欢的粥，和你爱吃的小笼包。卫姝笑着捏捏他的脸，有些心疼道，;最近是不是上课太累了？怎么瞧着你瘦了许多。 ;苏先生说是我长高了。谦哥儿笑道，;娘，你没发现我最近长高了不少吗？ 他这么说，卫姝当真仔细看了看。 从前日日在面前晃悠，还不觉得他长了多少。 如今一天见的几乎少了，这差别就出来了。 还真是长高了不少呢。 也难怪他看着要瘦了些。 ;看来你的新衣服要抓紧做了。卫姝道，;再过一段日子啊，你那些衣服都穿不下了。 ;我听娘的。他傻呵呵地一笑。 到底还是个孩子呢，也会期待新衣服。 母子俩一起用过早膳，便一道去了清波堂。 此时太夫人正好在陪着雪姐儿吃东西，姑娘家吃的慢，细嚼慢咽的，他们去时，她碗中还有大半碗粥呢。 第735章 嫁人前夕 看见谦哥儿来，雪姐儿像是就有些急了，她急忙咽下嘴里的粥，就放了调羹要起身。 太夫人忙摁住她：;粥没喝完就算了，饺子也没吃完，要去一上午呢，到时候饿了怎么办？ 谦哥儿也安慰她：;时辰还早，等你吃完咱们再一起去先生那儿，来得及。 听他这么说了，雪姐儿才放下心来。 ;你们吃过了？太夫人抬头问卫姝。 ;方才已经用过了。卫姝笑着点头。 ;坐吧。太夫人道。 婆媳俩说了一会儿话，楚宁笙也来了。 明日她就要出嫁，此时瞧着是满脸喜气，全然不见前不久时的愁容了。 ;娘，大嫂。她笑着打了招呼。 谦哥儿跟雪姐儿也问了好。 正好雪姐儿也吃的差不多了，丫鬟伺候着她漱口，两个孩子便结伴去了私塾。 ;这么早，你来做什么？太夫人拉着楚宁笙到自己身边坐下，言语间都是心疼，;也不知道多睡一会儿，好好养足精神。 ;再睡也睡不着了。楚宁笙笑笑，;正好我也有话想跟大嫂说。 ;跟我？卫姝稍稍有些诧异。 ;明日，我想请大嫂帮我梳头。楚宁笙道。 出嫁这日给新娘子梳头的，那必然都是生活幸福美满的人。 放眼自己身边的人，唯有卫姝是过的最幸福的呢一个。 楚宁笙是不信这些，可此时她也想信一回。 太夫人没有管这件事，在她看来，谁给楚宁笙梳头都一样，但如果是卫姝，那自然是更好。 ;我倒是没问题。卫姝有些踌躇，;但这样行吗？ ;怎么不行啊。楚宁笙笑着挽住她的手，;那就在这样说定了，让我也沾沾大嫂你的福气。 ;你啊。卫姝有些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也亏得是卫姝，才这么宠你。太夫人笑道，;这要换了旁人，你看她理不理你。 婚事要人家帮着操劳，好不容易要嫁出去了吧，竟还要求别人帮自己梳头。 ;只要你过的好，我做什么都行。卫姝笑说。 ;我会好好过的。楚宁笙深吸了一口气，如此答道。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哪怕是将来跟谭鹤荣闹了矛盾，她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隔三差五的往娘家跑来哭诉了。 从前她由着自己的性子，受了委屈就回娘家，弄得大家都跟着她担心难过。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太夫人瞧出她的心思，淡淡说道，;索性如今都在京城里，你在谭家过的怎么样，哪怕你不说，我也有办法打听到。若受什么委屈，也只管回来说，不必忍着。娘是想让你嫁人，却也不会任由你被人欺负了。 别看平日里太夫人对楚宁笙动辄是冷言冷语的，可这个女儿，她是疼进了骨子里去。 ;娘……楚宁笙只感觉自己的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捶打了一下，让她鼻尖一酸，像是立马就要哭出来了一般。 ;可不能哭。卫姝连忙制止她，;明日就要嫁人，今天可千万不能哭。 楚宁笙只能赶紧吸了吸鼻子，将想哭的冲动忍了回去。 ;多大人了，怎么还整天哭鼻子？太夫人勉强笑着说她，;你这样子，让我怎么放得下心把你嫁出去呢。 ;还不是娘你害我哭的。楚宁笙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明知道我舍不得，还说这些话。 ;我说的有错吗？太夫人横她一眼，;你若是能像你嫂嫂这么让人放心，我何苦替你操心至此？ 卫姝见她们母女说着说着就扯到自己身上了，顿时有些头大。 ;像嫂嫂这样的女子，这世间又能有几个。 楚宁笙嘟囔道：;就是扳着手指都数不出。 ;那还用你说？太夫人轻嘁一声。 卫姝忍不住笑了：;娘，你若是想夸我，那便直接夸，不必这么拐着弯。 太夫人被她逗笑：;你倒是自觉。 有了卫姝这么一打岔，方才这母女俩心中的那点悲伤似乎也烟消云散了。 其实想想，嫁人是件好事情，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只不过是日后见面的机会少了些，那又怎么样呢，只要楚宁笙过得好就是了。 想通这些，太夫人便执了楚宁笙的手，跟她交代一些女儿家出嫁前都会说的事。 卫姝此时再留着似乎不太合适了，她便找了个借口从清波堂里出来。 此时太阳有些热了，玉含怕她晒，特意打了把伞。 ;大晴天的打什么伞啊。卫姝笑她，;让外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多娇贵呢。 ;夫人这身子怎么就不能娇贵了？玉含笑说，;您皮肤这么白，平日里多晒一会儿就红了，还是打把伞遮一遮好，明日您还要见宾客呢。 卫姝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她这话说的有道理。 总不能明天红着一张脸去见客人。 ;事情都交代好了吗？她又问，;明日客人多，让底下的人伺候时都小心谨慎些，别得罪了客人。 ;都交代下去了。玉含应说，;赵妈妈跟陈婆子明日都会帮忙，底下丫鬟小厮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交代了，他们不敢出差错的。 此次婚宴非同小可，请的除了楚家的一些亲戚外，其余都是朝廷中的官员，这其中就没有品阶低的，全是五品以上。 一开始楚宁风并没有想请这么多，是太夫人主动要求的。 楚家难得办一次喜事，当然要往大的去办了。 ;晚些时候再去清点一下五品，要保证万无一失。卫姝道，;免得要用时缺这个少那个。 ;是，夫人。玉含点点头，十分严肃。 许多事儿都是交代了两三遍的，这次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恐怕就是卫姝都不能忍。 主仆俩一路闲聊着回了听雨轩，这么短的一截路卫姝背上都出了层薄薄的汗水。 她先进净室去冲了个凉，换了身衣服，才回内室去看孩子。 舒姐儿跟朗哥儿都穿着单薄的衣衫，屋里没放冰块，奶娘怕他们热，还用团扇轻轻扇着风呢。 第736章 陆安贺礼 瞧见卫姝进来，两个奶娘都停下动作给她行礼。 ;见过夫人。 ;他们可有哭闹？卫姝笑着走过去。 舒姐儿跟朗哥儿面色瞧着还好，小脸上都挂着笑呢，尤其是看见卫姝来了以后，两人都挥舞着双手，像是要同她说话那般，但嘴里只有‘咿咿呀呀’的声音。 ;小姐跟少爷好着呢，既没有哭也没有闹。奶娘笑着答道。 卫姝伸出手指去跟他们玩乐。 ;今天怎么这么乖呀。她亲了亲两个孩子的脸颊，笑盈盈地说道。 舒姐儿的声音嚷嚷的最大，张着小嘴好像在回卫姝的话一般。 从她嘴里吐出一两个不成调的字语。 卫姝微微有些惊讶，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蛋：;方才说什么呢？再说一遍给娘听听。 这孩子许是个天生逆骨的，卫姝叫她说，她偏就不说了。 这会儿嘴巴闭的严严实实的，只睁着一双黝黑澄澈的眸珠望着她，那眼神清澈的卫姝都能看见自己的脸庞。 ;小鬼。卫姝笑着捏捏她的鼻尖，倒也没使多大劲。 舒姐儿又笑着跟她闹起来。 卫姝也没忽略朗哥儿，这孩子安静归安静，到底还是心头肉。 陪着两个孩子玩乐一会儿，便有事情找上门了。 明日是楚宁笙大婚的日子，今天事不少，卫姝将孩子交给奶娘后，就出了内室。 晌午前，卫姝终于得空松一口气了。 她靠在椅子上，手中端着茶杯，一手捏着茶杯盖儿，拨着浮于表面的茶叶。 赵妈妈候在一边，瞧见她这动作，知道她是在想事情，便没出声打扰。 其实卫姝也不是在思考什么，她只是太累了，需要让自己缓冲一下。 就这样静坐了一会儿，直到手中的茶水都开始变凉，她才端起喝了一口。 茶水一凉就有些泛苦，卫姝啜了口便放下了。 ;夫人。玉含从外面进来，手中捧着个锦盒，瞧着有些重量。 ;这是什么？卫姝诧异地问。 ;是陆安寄来的。玉含将那锦盒放到桌上，答道。 听到陆安，卫姝的眼神几乎是瞬间便黯淡了下去。 从陆安寄来的，那想必是王勉派人送的。 ;是王大人派人送来的。玉含继续说道，;还有封给夫人您的信。 她将信取出来，递给卫姝。 卫娥已经去世大半年了，卫姝这几个月日渐忙碌，已经鲜少想起她来。 但每每想到，都会觉得心痛难忍。 这会儿突然听见陆安的消息，她的心中多半是不痛快的。 赵妈妈跟玉含都没敢说话，只仔细盯着卫姝脸上的表情看。 虽是悲痛，却也没有像以前那般失态。 卫姝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难受压制回去后，才缓缓抬手，将信从玉含的手中接过。 还是如同上一次的信一样，是薄薄的。 卫姝不是那种会逃避的人，既已经发生了的事，她也会勇敢面对。 就比如此时，不管信上写了什么，她都会看一样。 卫姝将信拆了，展开信纸，上面是王勉那苍劲有力的字迹。 信上说，王勉得知楚宁笙要出嫁的消息，他赶不回来，只能送份贺礼，让卫姝代为转交。 信上还说，孩子们一切都好，小的女儿取名为娴姐儿，这个名字是卫娥生前替她取好的。 王勉的话不多，寥寥几句便看完了。 可不知为何，卫姝通篇看下来，眼眶竟是有些酸胀。 她眨了眨眼睛，努力将泪意憋了回去。 ;东西送到凌烟阁去吧。卫姝都没看那锦盒里放的是什么，便对玉含吩咐道。 ;夫人，您不打开看看吗？玉含奇怪地问。 ;送给宁笙的东西，我打开看什么。卫姝淡淡笑了笑，;送过去吧。 王勉是个有分寸的人，他送的礼物，应当都是恰当的，卫姝没必要看。 ;是。玉含只能应了声，然后又捧着锦盒出去了。 她猜测着里面应当是头面首饰，看那样子就知道了。 卫姝的库里有数不清的锦盒，跟这差不多。 赵妈妈原是想安慰卫姝几句的，但是还没开口，她就已经将信重新放回去，然后递过来：;收起来吧。 虽然是王勉的信，但那也是跟卫娥有关的，所以卫姝都会收起来。 赵妈妈知道这信应该放在哪儿，她接过后便朝内室那边走去。 卫姝独自坐在宴客厅里，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往昔跟卫娥在一起的场景。 她已经不常想起来卫娥了，不知是因为太忙，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但是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怕有朝一日，自己真的会忘了卫娥。 甚至方才在接到王勉的信时，她最怕的是打开信里面，得知王勉要再娶的消息。 他毕竟是个男人，又是地方父母官，要照顾百姓跟家庭，总是不能兼得。 哪怕是为了孩子，他都会另娶一个吧。 只是卫姝一想到这里，就会觉得他好像是背叛了卫娥一样。 毕竟人死了还不到一年呢。 想来想去的，卫姝觉得自己脑袋的思绪都拧到了一起，让她有些难受。 她甩了甩脑袋，干脆合眼，抬手捏着眉心。 耳边忽地传来脚步声，卫姝以为是赵妈妈回来了，她便没睁眼。 但那脚步越来越近，最后停到了她的面前来。 卫姝这时才反应过来，这应当不是赵妈妈。 一睁开眼，便瞧见一身玄色锦袍的楚宁风站在自己跟前。 ;倦了怎么不去屋里歇着？他低头望着她，在笑，语气温和的似乎比那外面的风还要柔软几分。 不知怎么的，卫姝原本烦躁的心此时好像就被抚平了。 她咬着唇，伸手抱住他的腰，然后将脸贴上去：;你回来了。 她嗓音软软的，好像还带着些鼻音，虽然很轻，但是被楚宁风听出来了。 ;怎么了？他单手扶着她的肩膀。 ;方才接到了陆安的来信。卫姝将脸埋在他腰间，瓮声瓮气道，;是王勉知道宁笙要出嫁了，特意送来贺礼。 明明是件高兴的事儿，可她却是这幅语气。 楚宁风猜测她应该不是为这件事不高兴。 第737章 天上的月 ;信上还说什么了？他轻轻问。 ;也没说什么……卫姝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就因为什么都没说，我才难受。 ;怎么这么想？ 楚宁风笑吟吟的揉揉她的脑袋。 ;我挺自私的…… 卫姝说道：;在王勉那封信打开前，我都在想，万一他要再娶那该怎么办？ 一个男人，尤其是王勉年纪又不大，身边总是缺不了女人的，更何况将来随着他加官进爵，免不了有人要给他说亲。 到那时，又该如何？ 作为卫娥的姐姐，卫姝的心里自然会难受。 总觉得王勉再娶是背叛了卫娥。 可从另外方面来说，王勉似乎也没有义务一定要守着一个已经逝去的人。 所以卫姝的心中是十分矛盾的。 ;原来是担心这事儿。楚宁风忍不住轻轻笑，;我想这个，你不需要担心。 ;为什么？卫姝抬起头看他，眼眶有些淡淡的红，脸上写着疑惑。 ;王勉是什么性子的人，我比你清楚。楚宁风说，;他虽是不善言辞，可对你四妹妹的爱是认真的。 越是深情的人，越不容易表露出来。 卫娥的是对王勉打击很大，至少到现在还是。 甚至从楚宁风的角度来看，王勉或许这辈子都忘不了卫娥。 既然忘不掉，以他的性子，也不会再去伤害另外一个无辜的姑娘。 ;会吗？卫姝有些诧异，;你与王勉也不算熟，为何如此肯定？ ;我与他见面的机会确实不多，但他脾性与我相投。 楚宁风笑。 若是换成他自己，他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 卫姝抿了抿唇，松开他：;你们男人都是一伙的。 ;我跟谁一伙的，你还不清楚吗？他笑道。 卫姝懒得理他，将他从自己面前推开。 恰好此时赵妈妈过来，瞧见这一幕，她稍稍一愣，而后想转身离去的，却被卫姝叫住： ;赵妈妈，传午膳吧。 楚宁风既然回来了，也到点可以吃饭了。 谦哥儿还没从私塾回来，但他哪怕是回来了，此时也是回沉香居，所以用不着等他。 ;是，夫人。赵妈妈应了声，就转身去叫丫鬟传膳。 ;不想知道我进宫，陛下与我说了什么？楚宁风坐到她身边，如此笑着说。 ;不想知道。卫姝是半点面子没给他。 ;你不想知道我也要说。 他难得有这么无赖的时候，卫姝被他逗得没法，硬是听他说了宫里的事儿。 原是陛下得知明日楚家嫁女，特意叫楚宁风进宫去封赏。 他本是准备待明日楚宁笙出嫁之时再赏赐的，但被楚宁风拒绝了。 理由是树大招风。 楚家早已在风口浪尖，他更是陛下跟前红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赏赐，总会惹的人嫉妒。 陛下在思考过后觉得也是，便随便找了个借口，赏了些东西，让楚宁风自己决定给妹妹添嫁妆，还是留给卫姝。 也是那时楚宁风才知道，陛下封赏，是觉得亏欠卫姝。 端午时候后宫发生的事儿，陛下后来也听宫人们说了，他虽训斥了皇后，可卫姝毕竟是内命妇，他总不能去安慰，思来想去，便接着此次机会，跟楚宁风说了。 但他哪里知道，卫姝根本没在楚宁风跟前提起。 ;端午时便受的委屈，怎么只字不提？他说。 卫姝沉默了一下，轻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而且，我也没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啊，有什么可说的。 那些事说出来，总显得矫情了些。 卫姝早就知道人心是什么样的，所以即便是受到了那种待遇，她也没觉得有什么。 ;你呀。楚宁风略略无奈地道，;以后这种事，不要让我再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好不好？ 他原以为自己将卫姝保护的很好，至少没让她受过什么委屈。 可当他从陛下口中得知端午那日发生的事情时，他才发现，原来卫姝一直在默默承受着这些。 ;好。卫姝扬唇笑。 本来那件事她都已经忘记了，如今被他再提起来，又这般安慰，心下似乎舒服了许多。 ;陛下赏赐的那些，你留着吧。他又道，;宁笙的嫁妆已经很多了。 ;我库里首饰都装不下了。卫姝摇摇头，;再说了，我平日里又不怎么爱打扮，留着也是积灰，送给宁笙吧。她届时去了谭家，膝下儿女多，总要有需要送得出手的东西。 陛下赏赐的那些都带着宫中印记，虽然不能外送，但是送给自家人倒是没问题。 ;那就听你的。楚宁风道，;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和我说，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我也给你摘了来。 他说起甜言蜜语来与他人不同，是一本正经的语气，让人听着好笑又暖心。 ;我不要月亮。卫姝笑着执了他的手，柔声道，;只要你一直陪着我就好。 这次楚宁风没急着应诺。 他向来言出必行，可唯独这件事，他不敢轻易保证。 他知道自己的身子状况，或许有朝一日……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划过，一抹难言的刺痛从心底升起。 卫姝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她仍沉浸在对往后生活的幻想中。 傍晚，大家聚在清波堂陪着太夫人一同用膳。 这是楚宁笙出嫁前在楚家吃的最后一顿饭了，大家的心情谈不上多高兴，倒也不算低落。 只是席间说话的人声音都小。 乔氏怀着孩子，楚宁飞时不时的轻声询问两句。 二夫人心情也算不得多好，因着凡哥儿没回来。 楚宁笙与太夫人坐在一处，母女俩倒是没怎么说话。 这种气氛卫姝多少觉得有些压抑。 她正想着要不然让孩子们过来陪着一起吃，太夫人还能开心些呢。 她刚准备叫玉含去将那些孩子叫来，就见玉脂从外面进来，脸上表情又惊又喜：;太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凡哥儿回来了？！ 众人一惊，待反应过来后大家脸上都忍不住浮起笑容。 尤其是二夫人最激动：;真的？真的是凡哥儿回来了？！ 第738章 亲事成了 ;是真的！玉脂答道，;白鹿书院的大爷亲自送回来的，正在二门下轿呢！ ;真是凡哥儿回来了！太夫人也十分激动，;快，扶我出去看看！ 这下子都坐不住了，楚宁笙扶着她起身朝外走。 卫姝也搁了筷子，起身时楚宁风还扶了她一把。 ;慢些。他轻声道，;刚下轿，待进来还有一段路呢。 卫姝哪里听得进去啊，她抓着楚宁风的手说：;原以为凡哥儿回不来，没想到竟然是瑶姐儿的哥哥亲自送回来的，这我能不激动嘛。 她先前还想着要去白鹿书院打听打听甄家到底有没有结亲的意思，如今看来是无需再去了。 甄家已经用态度表明了一切。 楚宁风无奈地笑笑：;注意脚下。 一行人朝外走，隔壁间的孩子们显然也得了消息，都跟撒了欢似的奔了出来，这其中以慧姐儿最为兴奋，她跑在最前面。 若是平时，二夫人看见了只怕还要训斥她几句，如今瞧着只是觉得眼睛酸。 这兄妹俩感情最好，慧姐儿嘴上不说，心中却是想的。 众人走到院里，宋妈妈特意出去看了，不多时便折身回来，笑着说：;来了来了。 果然，没一会儿就看见两个身影绕过影壁走了进来。 一大一小，大的那个显然就是甄子琰了。 ;哥！慧姐儿几乎是扑身上去的。 凡哥儿连忙将她接住：;跑什么，哥这不是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都不说一声啊……慧姐儿话没说完，就忍不住哽咽了，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她不想哭的，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她忍不住。 ;好了，别哭了。凡哥儿摸摸她的脑袋，笑着道，;让哥先跟祖母请安，好不好？ 长辈们都在，他总不能一直哄着妹妹。 好在慧姐儿虽然激动，但还算清醒，她连忙松开凡哥儿，然后用手背擦掉眼泪。 其余几个孩子也有很多话要跟凡哥儿说，尤其是谦哥儿，他想说话的表情都快溢出来了，可此时也只能等着。 凡哥儿则是走到太夫人的跟前，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祖母，孙儿回来了。 ;好孩子，快起来。太夫人连忙伸手拉他，昏暗烛光下，她的眼睛已经红的不像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们说话的时候，楚宁风也没有闲着。 ;这么晚了还劳烦你将这孩子送回来，辛苦了。他走到甄子琰的面前，笑着说道。 ;这是家父交代下来的事儿。甄子琰则是笑说，;家父知道明日便是将军府的喜事，特意让我等着云凡下了课后带着礼回来。 甄家其实并不需要送礼，甚至他们都没有必要来，可因着两家将来的关系，最终甄泽明还是派了长子来。 ;如此晚了，还没用膳吧？楚宁沐道，;若是不嫌弃的话，便一同用个便饭。 听见他们这边的话，太夫人等人才像是反应过来。 ;是啊，大家也别站在外面说话了，都进去吧。她道，;宋妈妈，让厨房再做两道菜。 ;是。宋妈妈应了声，连忙转身下去了。 甄子琰都来不及拒绝，便被拥着朝屋里去。 楚家人太过热情，倒令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凡哥儿如今已经大了，太夫人便让重新安排了两张椅子，让他们一道坐在这边。 其他孩子则是回了自己原本的桌子。 ;这一路回来辛苦了。太夫人情绪平定下来，笑着对甄子琰道，;书院那边情况可好，你父母身子如何？ ;都好着呢，太夫人不必担心。甄子琰颔首笑道。 ;原以为你明日不回来了呢。二夫人平复下来自己的心情，眼睛虽然还红红的，但说话时脸上是忍不住的笑。 ;我也以为回不来。凡哥儿笑着摸摸脑袋，说道，;但是今天下课以后，老师让师兄送我回来，我当时也没想到。 他甚至都做好了回不来的打算。 ;你们不回来，我原也想着过两日去拜会你母亲呢。卫姝笑说。 ;家母近日还念叨着楚夫人。甄子琰笑道，;只是知道楚夫人近来不得空，便没来叨扰。 虽然都是场面话，但这话说的也着实很衬人心意。 太夫人是头一次见甄子琰，却已经被他浑身上下的儒雅、进退得体的气质所满意。 甄泽明能教育出这样的儿子来，那么家教应当是极好的，心下对这门亲是越来越满意。 大家吃着饭聊着天，不知不觉便已是夜深。 明日都要早起，便没有多在清波堂停留。 甄子琰随着凡哥儿一道回了他的院子休息，其余人都是各回各院了。 卫姝跟楚宁笙留在最后，伺候着太夫人上床歇息。 原是想让楚宁笙早些回去的，但她自己要留下来。 ;今日我是真高兴啊。太夫人躺上床了，嘴里还在念叨着，脸上是压不住的笑意，;过不了多久，咱们府里又可以办喜事了。 卫姝知道她是在说凡哥儿跟甄子瑶的事儿，便笑：;等凡哥儿考取了秀才再定亲也不迟。 ;是啊。太夫人点点头，;这个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一直都是最乖最听话的那个，从前兰芝总担心我嫌他们的出身，但她哪里明白我的心呢。 若是嫌弃，她也不会为楚宁沐说这么一门亲，更不会将家中庶务都交给他打理。 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证明吗？ 只是二夫人自己想不通啊。 也不怨她在太夫人跟前总讨不得好。 ;现在不是都明白了。楚宁笙接话道，;娘为了凡哥儿尽心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呢。 ;我对其他孩子也都一视同仁。太夫人补充道，;不管是谁的孩子，我都爱。 这话像是刻意对楚宁笙说的。 她的那三个孩子，虽也是楚家的血脉，但始终是姓沈的，仿佛与楚家隔着一层。 可这个家里，从没有人将他们当成外人过。 楚宁笙抿着唇没说话，但那双眼睛是噙笑的。 第739章 紧张吗 服侍着太夫人歇下以后，卫姝与楚宁笙便离开了清波堂。 ;嫂嫂……我有些紧张。挽着卫姝的手，楚宁笙说话的语气都透着几分底气不足。 ;紧张什么？卫姝笑着问她，;是怕嫁过去后谭大人对你不好，还是怕他的那些儿女苛刻你？ ;也不是……楚宁笙咬着唇瓣，巴掌大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纠结的表情来，;就是……就是怕自己做不好。 脱离一个大家庭太久，自从离开沈家以后，她几乎就没有再管过家里的事儿，如今突然让她回归，她真是觉得有些棘手。 ;就跟平常在家里一样，有什么做不好的。卫姝笑，;再说了，你这过去又不是给人做媳妇的，你也不用每日晨昏定省，只等着那些孩子来给你问安便好。 ;就是这样才觉得难呀……楚宁笙道，;谭家那些孩子我又没有接触过，更加不知道他们对我是什么态度。 ;我倒觉得你无需担心这些。 卫姝道：;谭大人既然是真心要娶你，想跟你好好过一辈子的，这些事儿他必定都已经想过了。他的那些孩子年纪都不小，知道懂事，哪怕是为了不让自己的父亲难做，也不会太为难你的。 ;真的吗？楚宁笙半信半疑。 ;当然了。卫姝笑道，;与其在这里担心一件还未发生的事情，不如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好好迎接明日以后的生活。好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自己过出来的……楚宁笙一时没明白过来她这话。 也是秉着不想让她再跟谭鹤荣之间有什么矛盾了，卫姝便轻声对她说：;无论多好的男人，都不喜欢自己被妻子强压一头，你明白吗？ 天下男人都一样，他们需要的是妻子支持鼓励，以及时不时的崇拜。 骨子里的劣根便是如此，改变不了的。 当初与沈骞的矛盾，更多的便是从这里引起的。 楚宁笙不是个会服软的人，她一向吃软不吃硬，谁要是跟她硬，她哪怕是梗着脖子都会顶上去的。 ;大嫂的意思是……她微微愣怔，;要我向谭鹤荣服软？ ;倒也不是要你事事都向她服软。卫姝笑道，;你要学会儿把住这个度，既不让他觉得你是软柿子好拿捏，也不能让他觉得你太过强势，与你相处压力大。 这个度是最不好掌握的，即便是卫姝，一开始也是在摸索着楚宁风脾气中走过来的。 ;原来还有这些法子吗？楚宁笙觉得诧异，;我竟是头一次听说。 卫姝笑了笑，她太知道楚宁笙是什么性子了。 若不是如此，当初也不会跟沈骞闹那么多的矛盾。 沈骞固然不是个好东西，但楚宁笙的性子也是不可避免的。 ;我倒希望你永远不要听到这些。卫姝捏了捏她的手，如此说道，;这些是要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用，如果谭鹤荣当真是疼爱你，那么不管你做了什么，他都会永远跟你站在一边。 就比如楚宁风。 他从来不会在意卫姝做了什么，他只在意卫姝做这些事时是什么情绪，是高兴还是难过，是受了委屈还是出了恶气。 甚至在外人说她善妒时，他都会回一句，他惯的。 无论卫姝是什么样，在他的眼中，始终都没有变过。 ;我也希望。楚宁笙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吐出来。 ;早些回去休息吧。卫姝轻声道，;明儿天不亮就要起来梳妆，可不能误了吉时。 ;嗯。楚宁笙轻应了一声，才跟卫姝分开，由丫鬟打着灯笼朝凌烟阁走去。 而卫姝这边呢，陪在她身边的一直是玉含。 平日里这时候玉含已经回去了，但明儿是大日子，她走不开。 ;夫人。玉含突然轻轻叫了一声。 卫姝‘嗯’了一声，看了眼玉含，然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瞧见不远处楚宁风站在那里等。 虽然早知道他会等着自己，但卫姝还是忍不住扬了扬唇角，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过去。 ;谦哥儿呢？还未走近，她就笑着问。 ;回沉香居了。楚宁风顺势握住她的手，轻轻一笑，;方才跟宁笙说什么呢？ 他大老远就瞧见两人边走边说话，估摸着猜到什么。 ;也没说什么呀。卫姝笑，;不过是安慰一下她而已。她紧张，姑娘成亲前都这样。 ;哦？他疑惑的语气，调侃似的望着她，;那当初你嫁过来前一晚，可有这么紧张？ ;我啊…… 卫姝当真想了一下。 过了这么多年，她都已经有点忘了自己那时是什么心情了。 有没有紧张她倒是不知道，但她仍然记得，自己直到见到楚宁风之前，手脚都在发抖。 那时的她也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后院庶女，没见过什么世面，许多东西都是自己从书上看来的。 她深知自己的身份配不上楚家，更配不上那个人前显贵威武的大将军。 可刀子已经架到了脖子上，她别无选择。 ;我当然也紧张了。卫姝扬唇笑了，眼里都是笑意，;除了紧张，我还忐忑呢。 ;忐忑什么？楚宁风轻声笑，;怕我对你不好？ ;肯定怕啊。卫姝噘噘嘴，;成亲之前我没有见过你，谁知道你长得是圆是扁，是高是瘦啊。 ;那后来见到了，可还满意？他笑着问。 卫姝没有答，反问他：;那你见到了，满意吗？ 他无声笑着：;我若说满意，你便要怪我只看容貌。 ;嘁。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他猜中了，卫姝顿觉无趣。 跨了步台阶，楚宁风轻声提醒她：;当心脚下。 ;问你啊，若我长得奇丑无比，你还会像现在对我这么好吗？卫姝提着裙摆上了台阶，复又转回这个话题。 ;这种假设性的问题，我不知该如何答。楚宁风认真的说，;你并非奇丑无比，我无法做出回答。但我承诺的，从来没有变过。你是我的妻子，我会给你所有的体面与呵护。 第740章 梳妆 他看重的，向来都不是容貌，而是一个人内心的本质。 他一开始被吸引的，也是卫姝的所作所为，并非是她的脸。 这回答是在卫姝意料之中的。 他向来不是那种会说讨巧卖乖话的人，更何况，他哪怕是刻意迎合自己，卫姝也不会高兴。 她喜欢的便是楚宁风的这份坦诚。 ;你倒是会说话。卫姝笑了笑，;这么说不怕我会生气吗？天下可没有哪个女子会不喜欢甜言蜜语。 ;别人我不知道，但你我还算了解。楚宁风笑着说。 卫姝笑而不语，也是有些累了，感觉说话都费劲。 夫妻俩回了听雨轩，赵妈妈早已差人备好了热水。 趁着卫姝去沐浴时，楚宁风便去暖阁看两个孩子。 这个时候孩子们早就睡了，他在暖阁待了好一会儿，等他再出来时，卫姝已经湿着长发坐到了梳妆台前。 玉含跟绿萝正在用帕子给她擦湿发，好在天热，用不着多时这发就能干。 到半干时，玉含还抹了一些桂花精油在发上，她没抹多少，香气没有那么浓郁。 ;就这样吧。卫姝打着哈欠，困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明日早点叫醒我，别误了时辰。 她还要去给楚宁笙梳头，耽误不得。 ;是，夫人。两人应了一声，然后扶着她起身。 楚宁风早已梳洗好躺上了床，见她进来，还主动往床里面挪了挪。 卫姝躺上床就往他怀里钻，自寻了个舒适的姿势，便合眼睡过去了。 她是困极了，连句话都来不及跟楚宁风说。 玉含跟绿萝吹了烛火，两人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楚宁风笑着将她圈在自己怀中，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嗅到发香，也没觉得腻，反而十分喜欢。 她从头到脚，他都觉得好，哪怕不是这张容貌，他也觉得好。 如今再仔细思索她那时的话，楚宁风忽然就有了答案。 哪怕她长的奇丑无比，他也爱。 … 次日天不亮，卫姝便被身边的楚宁风轻轻推醒。 ;到点了？卫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还不太清明，连嗓音都带着微微的哑。 ;差不多到了。楚宁风轻声道，;你若是困得很，再躺一会儿也行，我先去前院了。 他今日是要在前院招待客人的，来的都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好……卫姝浅声应，努力睁着困倦的眼眸，;要穿的衣服我昨夜已经让玉含准备好了，叫她们伺候你穿衣。 ;好。楚宁风笑着俯身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然后翻身下了床。 帷帐外亮起烛火，并不刺眼，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卫姝倒也有些睡不着了。 但浑身无力的很，非要再躺一会儿才行。 不多时，卫姝听见楚宁风出门的声音，她再是不想起，也得出声叫了玉含来。 赵妈妈领着丫鬟们进来，伺候卫姝起身。 她今日穿的喜庆，衣服虽不是大红色的，却也是亮色系。 品红色的细碎金缕桃花纹对襟小袄，下身配了一条暗红刺绣百花综裙，发饰首饰也都难得穿金戴银，浑身上下都透着一抹大气矜贵。 绿萝还要给她挑一对儿鎏金耳坠，卫姝却指了另外一对儿稍显低调的垂珠耳坠：;戴这个吧。 绿萝便拿起来给她仔细戴上。 外面天还未亮，卫姝便已经出了门。 院里还在掌灯，丫鬟小厮们却早已忙碌起来。 凌烟阁尤其热闹，二夫人来的比卫姝还要早，她进屋时，楚宁笙已经坐在梳妆台前，由丫鬟婆子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出嫁这日脸上的妆尤其浓厚，原本长什么样都被盖过去了。 也就是楚宁笙底子好，上了那么厚的妆容还能看清原本模样。 ;大嫂来了。二夫人瞧见她进来，笑着迎过来，;大嫂今日打扮的真漂亮。 ;新娘子还在呢，可别对我说这话。卫姝笑道。 她走到楚宁笙的身后，透过镜子看见她的面容，许是还有些紧张，她的表情不太自然。 但是看到卫姝时，还是勉强笑了一下：;大嫂。 ;怎么这幅表情？卫姝笑着捏捏她的肩膀，甚至都能感觉到她浑身是僵硬的，;放松些。 ;我紧张。楚宁笙深吸了一口气。 ;谁出嫁都紧张。二夫人笑说，;要不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也成。 等到了谭家，怕是会忙得没机会吃，这一天饿下来人怎么受得了。 ;我没胃口。 楚宁笙挺直了背脊，不太敢动。 ;那就忍忍也行。卫姝安慰她说，;今日是你的大好日子，出不得差错。 她的嗓音温温柔柔的，好似一阵清风拂过楚宁笙的心尖，仿佛真的将原本烦躁的心都抚平了不少。 妆娘动作还算麻利，天亮之前便画好了全妆，剩下梳头就交给卫姝了。 她自然是不会盘头，她要做的只不过是说几句吉祥话而已。 卫姝从丫鬟手中接过梳子。 楚宁笙又黑又直的长发就披在脑后，垂在腰间，犹如瀑布一般柔顺。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卫姝轻轻柔柔的说着话，手中动作随着每一句话的落下，都缓缓从楚宁笙的发间穿过。 ;三梳儿孙满地。 外面天已大亮，丫鬟们将屋里烛火扯下，明艳的晨曦自窗杦洒入，落在楚宁笙的面上，映照的她姣好的面容，白里透红，眉目灿若明星。 二夫人在她们身边看着这一幕，心中突然颇有感触。 毕竟是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的人，忽然要嫁出去了，心中还是不舍的。 楚宁笙的心中则是有些酸，连带着眼角都开始泛着湿意。 妆娘注意到这一幕，怕泪水湿了眼眸花了妆，连忙道：;新娘子可不能哭。 她拿着手帕便去轻轻擦。 卫姝正好也梳完了头发，将梳子递给丫鬟后，走到楚宁笙侧面坐下，目光温柔地望着她：;好端端的哭什么？ ;我也不想……楚宁笙咬着唇，刚刚抹好的口脂也被破坏了。 一旁的妆娘表情略略一僵，这次倒是没敢再多说什么。 第741章 迎亲队伍来了 ;这么美的一双眼睛，可不应该被泪水浸湿了。卫姝微微笑道。 ;大嫂……楚宁笙努力克制着泪水，;以后娘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她是放心不下太夫人的。 这一年多来太夫人身子越来越差，她都看在眼里，她明白太夫人年纪越来越大，往后身子只会更差。 她难过的是那时，自己无法陪在太夫人身边。 ;放心吧。卫姝点点头道，;府中能够照料娘的人比比皆是，你无需担心，只要得空时回来看看便是。 楚宁笙含泪颔首。 ;给她补补妆。卫姝对妆娘道。 不管楚宁笙怎么忍，眼角的脂粉还是被泪水浸湿了，还有口脂也需要补一补。 妆娘拿了胭脂重新给她上妆。 ;你在这里看着吧。卫姝转头对二夫人道，;我去清波堂看看娘。 楚宁笙出嫁，太夫人的心中想必极不是滋味。 ;大嫂放心去吧，这里交给我。二夫人点点头。 卫姝带着玉含一道去了清波堂，等到时，太夫人也刚起来没多久，正在宋妈妈的陪伴下用着早膳呢。 没见雪姐儿的身影，应当是还未起。 ;大夫人来了。宋妈妈瞧见她进来，便福了福身。 太夫人听见声音，抬了抬眸，她的面色不太好，眼下有些泛青，想必是昨夜没睡好。 ;来了。她勉强对卫姝笑了笑，;去看过宁笙了？ ;刚从她那里过来。卫姝笑着应。 ;你起这么早，应当还没用早膳吧。太夫人说着，看了眼宋妈妈，后者立刻会意，转身去叫丫鬟给卫姝拿碗筷来。 卫姝的确是还没吃，也有些饿了，便不跟太夫人客气，坐到了她身边。 太夫人的早膳吃的都清淡，毕竟年纪大了，吃不得太过油腻的东西。 卫姝陪着吃了一点，便放了筷子。 此时天已大亮，将军府里上下都热闹了起来。 卫姝漱了口，朝屋外看了一眼，说道：;想是宾客快要上门了。 ;今日要多辛苦你们了。太夫人对她说。 ;应该的。卫姝扬唇笑笑，;我去看看客人们，总不能冷落了她们。 ;我与你一道去吧。太夫人索性起身，;今日来的客人多，有些里面你恐怕不太熟。 都是些早不来往的亲戚了，可因着楚宁笙出嫁，总要请一些宗族里的长辈们，那些人卫姝没见过，太夫人怕她应付不来。 ;也好。卫姝点点头，上前去扶太夫人。 客人已陆续上门了，除了二夫人还在凌烟阁陪着楚宁笙外，连乔氏都在外面招待客人。 可她还挺着肚子呢，可不敢让她太过操劳。 宴客厅里，全是衣着华丽的妇人们，卫姝陪着太夫人一道进去时，便有许多人过来打招呼。 这些人里有些是生面孔，卫姝一次都没见过，有些倒是见过一两次的，但都不熟。 太夫人游刃有余的同这些人打着招呼说笑，卫姝能做的便只是陪着一起笑。 大家都在向太夫人说着恭喜的话，至于是不是真心的就不得而知了。 卫姝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些眼熟的人，周夫人跟孙夫人她们。 她们不知道在说什么呢，看向卫姝时，眼睛里都带着笑意。 卫姝则是抿唇朝她们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她在太夫人的身边站了一会儿，听她们说话，不多时，卫姝就听见外面突然响起巨大的鞭炮声。 众人几乎是瞬间停下说话，转头朝外面看去。 有婆子在外面喊道：;迎亲队伍来了！ 屋里女眷先是一惊，而后都笑起来。 ;这谭大人还真是心急，这么早就来了。有人打趣说道。 ;娶新娘子的事儿，他能不急嘛。另有人附和道。 但都没敢说太过分的话，毕竟太夫人在这里呢， ;来是来了，但要想娶得新娘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卫姝面上挂着笑，轻声说道。 ;是啊，有大将军在呢，谭大人怎么也要过了大将军这一关才行。立马有人迎合卫姝。 众人都扬唇笑起来。 楚宁笙另位兄长一个弟弟，谭鹤荣要想这么轻松的就将人带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娘。卫姝微微弯下腰，轻声对太夫人道，;我去宁笙那里看看。 ;去吧。太夫人点点头，她正好也有些担心，;让她别急紧张。 ;好。卫姝应道。 她也没想到迎亲队伍来的如此快，不知道楚宁笙那里准备好了没有呢。 卫姝带着玉含一路朝着凌烟阁走去。 ;你去看看谦哥儿那边。走到一半，她才想起来孩子，;若是他已经起来了，就让他自己决定是去前院，还是一会儿来他姑姑这儿。 ;是，夫人。玉含应了声，就福了福身然后转身朝沉香阁的方向走去。 卫姝独自一人去了凌烟阁，今日都忙，各院丫鬟全都调动起来，就连她听雨轩里的也都去了各处，只有一个玉含跟在身边。 等卫姝到了凌烟阁，还没进屋呢，就听见里面一阵慌乱的声音： ;快将嫁衣穿上，动作快一些，别误了时辰！ ;当心别花了妆。妆娘紧张地叫道。 卫姝皱了皱眉，走进屋里一看，就瞧见楚宁笙张着双臂，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的，被丫鬟婆子围在其中，她们还在往她身上穿着衣服，凤冠已戴上了头，可见重量，压得她脖子都抬不起来。 ;大嫂……楚宁笙瞧见她进来，立马叫道，;方才丫鬟说迎亲队伍来了，怎么这么快？ 二夫人在一旁望着，也有些紧张道：;嫁衣还没穿好呢，可千万别是这时候闯进来了。 ;来是来了。卫姝走过去，语调沉静，;但人还被拦在前院呢，一时冲不进来。 她一面说着，一面对那些丫鬟婆子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仔仔细细将嫁衣给新娘子穿好，不能有一点纰漏。 她说这话时面上笑容仍旧是淡淡的，但目光却冷得如冰，看得人不敢直视。 ;是，夫人。婆子们这才像是放下心来。 只要人不会突然闯进来就好。 第742章 接新娘子 众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妆娘趁此功夫，将楚宁笙的唇妆又补了一下。 ;宾客来的差不多了吧？二夫人问卫姝。 ;差不多了。卫姝点点头，;娘跟四弟妹在招待着，你别担心。 ;四弟妹挺着大肚子呢。二夫人略略有些担忧。 ;有娘在，她不会让四弟妹太过操劳的。卫姝说。 说是在招待客人，乔氏坐的，不过是坐在那里，有谁来跟她说话，她便答上两句。 但也没有那些个不长眼的，知道人家怀着孩子，还敢去烦。 坐着等了一会儿，楚宁笙终是打扮好了。 鲜红的嫁衣衬得她脸色更加红润白皙，眉如远山黛，眸似秋波横，粉嫩泛红的樱唇小嘴，琼鼻玉立，瞧着可人又娇俏，哪里像已经生了三个孩子的人啊。 卫姝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惊艳：;真好看。 ;真的吗？楚宁笙脸蛋红红的，眉眼间藏着抹娇羞，;我怎么有种自己是老黄瓜刷绿漆的感觉。 ;可别这么说。二夫人连忙道，;你本身年纪也不大，再这么一大半，瞧着跟刚出阁那时没什么两样。 楚宁笙上一次出嫁时，二夫人已经嫁进来了，她那时也是送着楚宁笙出嫁的，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有第二次。 ;你们两个当嫂嫂的惯会夸我。楚宁笙笑道，;就没听你们说过我一点不好。 ;哪里没说过。卫姝走上前，笑着道，;只是你没听见罢了。 她这话有开玩笑的成分在，但二夫人则是有些许的紧张。 她倒是说过楚宁笙。 说她眼光不好，当初怎么就看上沈骞那个人了呢。 若是当初听太夫人的话，嫁给另外一个，如今日子不知过的有多美满呢。 不过现在这样似乎也不错，只是人生多了些曲折罢了。 ;去把盖头拿过来吧。卫姝转头对二夫人说道，;应当是放在内室的。 ;好。二夫人不疑有她，转身进去拿。 趁着她走了，卫姝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一个荷包，塞到楚宁笙的手中：;这是我与你大哥送你的，没算到你的嫁妆里，这些是单独给你的。 嫁妆是要充场面的，所以许多都是金银珠宝。 但那些平日里又不怎么能用到，更何况楚宁笙嫁去了谭家，总是需要银子来打点下人的。 她身为主母，总不能去变卖自己的嫁妆吧。 她名下的铺子都不算太赚钱，每月虽有进项，可卫姝也是从这一步走来的，知道前期银子是个多重要的东西。 ;嫂嫂，你这是做什么？楚宁笙有些震惊，手中的荷包里不知塞了多少银票，鼓鼓囊囊的。 ;我不是说了，是我跟你大哥给你的。卫姝握住她的手，将荷包压在她手心，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有钱，但钱总有用光的一天，更何况你去了谭家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你是什么性子我了解，就算是没钱了也不会跟我们说的，所以这些是用来给你救急的。 ;大嫂……楚宁笙鼻尖又是一酸，;你……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报答你啊？ ;你只要好好过日子，就是对我的报答了。卫姝笑着说道，;我跟你大哥都希望你过的好。你大哥是面冷心热，他最关心你了。 楚宁风不会说那些知根知底的话，甚至给楚宁笙送银票的事儿，都是他先提起来的。 楚宁笙的泪水又忍不住浮上眼眶，她抿着唇，不敢咬，努力压制着自己想要哭的冲动。 ;别哭。卫姝柔声说道，;谭大人一会儿就要来接你了，可不能在这时候哭。 ;大嫂，谢谢你们。楚宁笙紧紧抓着她的手，哽咽着说道。 卫姝扬唇笑笑，这次倒是没说那些客套话了。 她叫妆娘来替楚宁笙补一下眼妆，正好二夫人也将盖头拿出来了。 她察觉出来楚宁笙情绪有些不对劲，但是没多想，只以为是她舍不得呢。 妆娘替她补好了眼妆，盖头才刚落到凤冠上，外面便又是一阵鞭炮声，瞧着应当是前院放行了，谭鹤荣就要进来了。 楚宁笙将那个荷包放到自己的袖口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卫姝走到门口一看，就瞧见以谭鹤荣为首的新郎官身后跟着一众人，进了院子里来。 那些人全都哄笑着簇拥谭鹤荣过来，乍一眼看见门口站着个天仙似的人，都愣了一下。 要不是因为卫姝没有穿嫁衣，没有盖头，他们都要以为她才是新娘子了。 ;楚夫人。谭鹤荣没有什么架子，见到卫姝的时候，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只是抬手朝她行了一礼。 其他人看卫姝时就不一样了，不管是成了亲的还是没成亲的，那眼神都瞬间变了，除去惊艳外，更多的还是欣赏。 他们早就听说过楚宁风的夫人生的极美，可人家常居后院，又哪里是这些外男能瞧的，今日难得一见，果然是长得如神仙一般貌美。 ;谭大人。卫姝唇角噙笑，淡淡回礼。 其他人不怎么敢造次，尤其是当着卫姝的面，方才那抹看热闹的心都浅了许多。 ;楚夫人是否还要出题拦一下？谭鹤荣身边的男子大着胆子笑问，;方才前院已经为难过谭大人了，楚夫人下手轻一些。 ;话这么说了，我又哪里好意思再拦呢。卫姝笑笑，看着谭鹤荣道，;我只需要谭大人的一个保证。 她没说是什么，但谭鹤荣已经明白过来。 他当着众人的面，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保证，日后一定会待宁笙好，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今日在场的各位，便都是我的见证人。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谭鹤荣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话，显然是有十足的信心。 卫姝此时也放下心来，她笑着侧开身子，给他让出道来。 大家这才又簇拥着谭鹤荣往屋里走。 卫姝站的远远的，怕他们激动之下冲撞了自己。 二夫人则是走到卫姝的身边，妯娌俩站在一处，看着谭鹤荣从屋里将楚宁笙接了出来。 第743章 结束 离开楚家前，新娘子还要去拜别母亲。 谭鹤荣与楚宁笙一道去了太夫人那里。 卫姝跟二夫人赶往宴客厅那边时，就看见外面站满了人，厅里太夫人正拉着楚宁笙的手在说些什么，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娘怎么哭成这样？二夫人小声嘟囔道。 卫姝没说话，直接走过去。 太夫人哭得不能自已，楚宁笙也是极力隐忍着泪水，怕这泪一落下来就花了妆。 ;娘，别误了时辰。卫姝扶着太夫人的手，轻声劝道。 ;走吧，走吧。太夫人握着手帕擦眼泪，一边哭一边说道，;要好好的…… 多余的话她已说不出来，握着卫姝的那只手十分用力，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宁笙的。谭鹤荣最后保证似的说了一句，这才牵着楚宁笙朝外走了。 有不少看热闹的都跟着出去，只有跟楚家较为熟悉的人留了下来。 乔氏跟二夫人站在一处，两个做媳妇的都不知该怎么安慰太夫人。 唯有卫姝是又给太夫人擦眼泪，又给她端茶递水。 ;他们兄弟几个……谁去送了？太夫人许是情绪缓和了下来，红着眼睛问卫姝。 ;将军跟四弟去了。卫姝轻声答道，;二弟在前院招待客人呢。 三兄弟倒是都想去，可前院宾客却离不了主人。 ;那就好，那就好。太夫人连连点头，;有宁风一道过去，他们谭家才不敢对宁笙怎么样。 或许这就是当母亲的心吧，满脑子怕的都是女儿受委屈。 楚宁风过去也是间接的给妹妹撑腰了，让谭家的人明白，楚宁笙虽是二婚，可身后是整个将军府，谁敢给她脸色瞧？ 卫姝笑着捏捏太夫人的手：;放心吧，没事的。 新娘子已经被接走了，楚家的宾客便都入了席，二夫人跟乔氏自去安排席位，卫姝陪着太夫人。 ;孩子们呢？她这才得空问了一句玉含。 ;少爷们在前院呢。玉含答说，;小姐们都跟着去了二门。 应当是想送送楚宁笙和晴姐儿他们吧。 他们孩子间感情好，这突然一走就是三个，哪里舍得呢。 太夫人光是听到这里，方才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晴姐儿那孩子，平日里最喜欢来我这里，陪着我说话了，她这一走，我还不知何时能习惯得了。 ;娘若是不习惯，改日我天天带着舒姐儿过来。卫姝安慰她，;舒姐儿如今在学着说话了，一天到晚咿咿呀呀的。 ;当真？太夫人的注意力被转移，;她才多大，就开始说话了？这个小滑头。 ;这孩子将来长大可不是个会省心的。卫姝笑说，;若她是朗哥儿那性子便好了。 ;谁说的女孩子就得温柔娴静了。太夫人替舒姐儿说话，;我看啊，就是将来舒姐儿要像男儿家那样习武也是可以的，你们夫妻俩可不许拦着。 ;是是是，我听娘的。卫姝笑眯眯道，;只是到时娘自己不要心软就是了。 ;我才不会心软。 太夫人如此说道。 卫姝笑而不语。 楚宁笙被接走了，可满府的宾客还是要照料的。 太夫人也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去了席间，笑着敬了大家酒。 将军府的席面不同于其他家的，从上到下都是样样精致，让人食欲大增。 卫姝还记着那几个孩子呢，让玉含去找了她们，男孩子们在前院倒是混的风生水起。 慧姐儿跟雪姐儿则是回了她们的屋子，姐妹俩不知在做什么。 ;夫人，可要请二位小姐过来？玉含问道。 ;罢了，随她们去吧。卫姝轻声道，;叫厨房送几道她们俩爱吃的菜去，别让她们饿着了。 ;是，夫人。玉含点点头应道。 过去一年里三姐妹都是形影不离的，今日晴姐儿一走，剩下的那两个心中必定不是滋味。 卫姝向来喜欢宠着孩子，便没强迫她们一定要过来。 玉含走后，卫姝回了席间。 邻座的二夫人问：;怎么不见孩子们？ ;许是累了，让她们回屋去休息了。卫姝笑着说，;今日起的早，让他们睡会儿吧。 二夫人不置可否，只是小声嘀咕道：;这么多客人在呢，她们姐妹俩倒是逍遥。 卫姝笑笑，没接话。 客人吃完席，便都陆陆续续的告辞了。 下半场的热闹是谭家那边的，将军府倒是清净下来了。 卫姝将那些客人一一送走，最后走的仍旧是周、孙两位夫人。 ;瞧瞧，方才送那些夫人的时候还满脸带笑呢，怎么到我们就不笑了？周夫人笑着说她。 卫姝笑了一天，此时脸都僵了，好不容易看见她们俩，嘴角立马就垮下去了，哪里还笑的出来啊。 ;饶了我吧好姐姐。她苦着脸道，;接下来几日我这脸恐怕都要酸疼了。 ;累坏了吧？孙夫人轻轻笑着问她，;你忙了这么久，好不容易亲事结束了，好好休息一段日子。 ;倒是想歇，事儿还堆着呢。卫姝叹气道。 ;说你如今是将军府的掌权人了，那不累点能行吗。周夫人笑道。 ;姐姐怎么还说风凉话？卫姝无奈道。 ;行行行，我不说了。周夫人道，;那我们走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待过几日你得空了，再来我家玩。 ;好。卫姝点点头。 她是什么客套话都不想说了，主要是面对着她们俩，也无需说那些客套话。 将人送走以后，卫姝感觉自己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玉含连忙扶住她：;夫人，要不歇一会儿再回听雨轩？ ;还是先回去看看吧。卫姝深吸了口气，道，;那两个孩子还不知怎么样了呢。 忙活了一天，卫姝连回去看眼孩子的空隙都没有。 到底是当母亲的，玉含明白她的急切，便没再说什么，扶着她慢慢朝听雨轩走去。 楚宁风还在谭家没回来，等他回来时不知道得多晚了。 恐怕又是醉醺醺的回来。 第744章 持家 ;叫厨房备好醒酒汤。卫姝说道，;将军今日避免不了要喝酒，免得他回来难受。 ;好。玉含点点头应。 累归累，但有些事还是要安排着走。 回听雨轩的路上，卫姝已吩咐了玉含好几件事。 听到最后，玉含都忍不住笑了：;夫人，您不累吗？ 卫姝被她问了一愣：;怎么？ ;您交代的那些事啊，二夫人跟四夫人也会做的，您何必要事事都抓在手里呢？玉含发自内心的问，;您虽然是主母，是这个家拿主意的人，可您这样太累了。 是跟着卫姝太久，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气的人，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都不会生气，才有此一说。 卫姝自开始管将军府的大小事务以后，几乎所有事都是亲力亲为的，要不然自己怎么能累成这样呢。 ;你这话的意思是……卫姝有一瞬间的怔愣，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眼前飘过去了，她堪堪抓住，;我不该这样？ 她是第一次掌家，没有经验不说，也怕自己做不好。 ;您的后面，还有两位夫人呢。玉含尽量说的通俗，;二夫人与四夫人虽然不是掌家人，可她们也是将军府的一份子，肯定也想为将军府出一份力的。 人最怕的是没有用处。 二夫人与乔氏恐怕如今就是这种感觉了。 卫姝将所有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倒显得她们俩一事无成。 ;真是忙昏头了。卫姝几乎是立刻明白过来玉含这些话的用意所在，她无奈的摇着头，笑自己，;四弟妹有身孕，我总想着不能让她太过操劳，二弟妹也在为孩子们的事挂心，我有什么事也不好麻烦她，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我自己钻了牛角尖。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挺聪明的人，没想到在这件事上栽了跟头。 ;奴婢其实也是随便说说的，只是不想让夫人您这么累。玉含道。 ;你说的很对。卫姝笑道，;多亏了你这些话，否则我到现在还不自知呢。待到什么时候她们对我有不满了，那时就晚了。 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罗瑞阳的事情了。 ;夫人这么好，怎么会有人对您不满呢。玉含道。 卫姝淡淡一笑：;玉含啊，你要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 人性是件十分神奇的东西。 有时你觉得越不可能的事，反而是越合理。 玉含虽然也见过不少肮脏的东西，可见识到底还是比不上卫姝的。 ;方才我交代你的那些事，你去同赵妈妈说。卫姝对她道，;让她去请二弟妹帮忙。 二夫人是个热心的人，凡是需要请她帮忙的，她都会尽心尽力。 这次置办楚宁笙婚礼的事情，她虽然没出多少力，但也是跑前跑后，没少费心思。 ;是，夫人。玉含点点头。 回了听雨轩。 卫姝原是想直接去暖阁的，但还是架不住太累，先进屋里的软榻上躺了一会儿。 绿萝跟凌香都回来了，到跟前来伺候着卫姝。 ;替我捶捶腰吧。卫姝侧着身子，有气无力道，;站了一天，腰酸的厉害。 ;夫人这腰疼的毛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绿萝一边替她轻轻锤着腰，一边说道，;要不要请太医进府来瞧瞧？这样长期痛下去可不行啊。 这要是搁以前，卫姝或许就拒绝了。 但今日她想了想，点头：;那就明日请个太医来吧。 绿萝没想到她这次竟然这么好说话，愣了一下，然后连声答：;好，是夫人。 早上起得早，这会儿难得有空躺下来，卫姝不知不觉间便轻轻眯了过去。 绿萝跟凌香原是在替她捶腰捏腿的，瞧见她睡着了，两人便停下动作，也没走，就在跟前守着。 怕卫姝热，两人轮流用扇子轻轻给她扇着风。 卫姝这一觉倒也没睡多久，约莫一刻钟后便醒了。 其实是被暖阁那边孩子的动静吵醒的。 舒姐儿不知怎么的哭了起来，连带着朗哥儿也嘤嘤咛咛的哼唧。 卫姝意识还不怎么清醒，但是听到孩子哭，就已经条件反射的从软榻上坐起来，但这一下起的太猛，眼前顿时一黑，她身子晃了晃就往后倒去。 ;夫人！绿萝见状，连忙伸手扶住她，才免了她头磕到的后果，;您怎么样？ ;没事……没事。卫姝朦朦胧胧的睁着眼，等眼前那股晕厥的感觉散去后，才面露着急，;孩子怎么哭了？扶我过去看看。 凌香跟绿萝连忙将她扶起来。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没什么血色。 两人扶着她去了暖阁，只见两个奶娘正抱着孩子在哄。 看见卫姝进来，她们吓了一跳，各自有些心虚：;见过夫人。 ;这是怎么了？卫姝走过去，急声问道。 抱着舒姐儿的奶娘结结巴巴道：;是……是六姑娘翻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七少爷。 舒姐儿身体好，长得也快，朗哥儿还不会翻身呢，她就已经可以自由的在炕上翻来滚去了。 方才也是奶娘稍微走了一下神，舒姐儿就在翻身的时候一头撞到了朗哥儿。 舒姐儿的额头上有一个被撞的鼓起来的小包，还泛着红，她哭的声嘶力竭，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朗哥儿则不同，他虽然脑袋也顶着包，但却眼泪汪汪的小声哭着。 不知道为什么，卫姝看到这一幕有些想笑。 她接过朗哥儿，轻轻的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姐姐不小心撞到你了，疼坏了吧？ 孩子自然是听不懂的，可躺在卫姝的怀中，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朗哥儿就好像突然安心了。 他小声抽泣着，脑袋不断往卫姝怀里拱。 卫姝心都快化了，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蛋，正要说什么时，那边的舒姐儿好像是知道自己受了冷落，哭声越发大了，。 无奈，卫姝只能将朗哥儿递给奶娘，自己转头去抱舒姐儿。 她哭的小脸通红，衬的额头那撞伤的地方看着更是好笑。 第745章 慧姐儿的婚事 卫姝是又心疼又想笑，用手指轻轻将舒姐儿脸上的泪珠拭去，然后轻声道：;你自己撞到了弟弟，怎么哭的比他还凶？ 舒姐儿自然是听不懂卫姝的话，她如今只知道自己脑袋疼的不得了，一个劲的往卫姝怀里拱，仿佛这样能舒服些。 卫姝抱着她坐下来，七个多月的孩子，重量自然是有的，卫姝腰又还疼着，久站有些难受。 可刚坐下，舒姐儿那好不容易有些缓和的哭声立马又起来了。 一直照顾着她的那个奶娘轻声提醒道：;夫人，六姑娘喜欢人抱着她到处走。 许是天生骨子里就爱动，导致舒姐儿是半刻都闲不下来，哪怕是被人抱着。 卫姝无奈的戳了戳舒姐儿的脸蛋：;你是想累死你娘啊？ ;夫人，要不让我来抱？奶娘询问道。 她也看出来卫姝面上的疲惫。 ;不必了，我抱一会儿吧。卫姝淡淡摇头，;这段日子忙宁笙的婚事，连孩子都忽略了，幸得是他们还肯让我抱。 孩子都是认人的，卫姝一天到晚看他们的次数少之又少，她是真怕这俩孩子长大了，将日日照顾他们的奶娘当成亲娘了。 朗哥儿早就不哭了，在奶娘的逗乐下渐渐开心起来，笑的咯咯响。 舒姐儿则是哄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停止抽泣。 彼时卫姝累的腰感觉都快断了，实在是忍不住了，将孩子放到铺上，自己寻了处椅子坐。 绿萝发现她的不对劲：;夫人可是腰疼？ ;疼得厉害。卫姝微微皱着眉，;不知是怎么了。 ;要不今日就请太医来吧？绿萝道，;奴婢这就去拿对牌请太医，不消片刻便回来。 ;算了算了。卫姝摇摇头，;今天这日子，不适合请太医来。 她也算是有避讳的人，认为今日是楚宁笙出嫁，她若是再请个太医进府，怕冲撞了喜气。 ;夫人……绿萝有些无奈，什么时候卫姝开始在意这些了？ ;再忍忍吧。 卫姝单手撑着后腰，面上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来。 她已经算是能够忍的痛的人了，如今腰疼成这样，竟是有些忍不住。 ;夫人。玉含从外面进来，福了福身，禀道，;白鹿书院的甄大爷准备启程回书院了。 ;这就要走了？卫姝一惊，;什么时候走？ ;这会儿还在清波堂向太夫人辞行呢。玉含说道。 卫姝坐不住了，朝她伸出手：;扶我过去看看。 她原以为甄子琰与凡哥儿要明日才会走呢。 卫姝加快步伐赶往清波堂，七月的太阳还毒得很呢，一路走过去，她的额头冒起一排细密的汗水，后背几乎被汗水浸湿。 刚踏进清波堂的院子，卫姝就看见甄子琰与凡哥儿正朝外走，二夫人跟在他们身边，眼睛红红的。 ;大伯母。凡哥儿瞧见卫姝，稍稍一愣，随后面上浮起一抹笑，;大伯母，您怎么来了？ ;我是听底下丫鬟说，才知道你们今日就要走。卫姝微微喘着气，脸蛋被太阳晒得有些泛红，;怎么走这么急？ ;我不想落下太多的课。凡哥儿笑着说，;本来我就比大家的进度慢，这次是老师心善，准我回来，我也不能辜负了他。 既是为了上课，卫姝也没法说什么，她只能轻叹气，然后对甄子琰道：;辛苦你了。 ;夫人说的哪里话。甄子琰微微一笑。 他们急着走，卫姝虽还有些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凡哥儿长这么大了，自己不管说什么他都知道，便将话都咽了回去。 ;路上小心，记得写信回来。她最后这么说了一句。 ;知道了，大伯母。凡哥儿笑着点头。 他朝卫姝行了一礼，这才跟甄子琰一道离开了清波堂。 二夫人原本是想要去送的，可这会儿卫姝在这里，她也只能打消了念头。 目送着他们两人的身影消失以后，卫姝才看了一眼在自己身边抹泪的二夫人，无奈笑道：;怎么每次送凡哥儿走，你都哭成这样？ ;我倒也不想哭，就是忍不住。二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才用带着鼻音的语气说，;要是将来要嫁慧姐儿，还不知要怎么办呢。 如今不过是送孩子出门念书就难受成这样了，若是几年后慧姐儿要嫁人，她怕是要以泪洗面了。 卫姝笑了笑：;那些事还早呢，现在不想也罢。 不过说起慧姐儿来，她倒是想起另外件事。 先前周夫人似乎对慧姐儿有意，楚宁风让她告诉楚宁沐两口子，让他们自己抉择。 后来忙楚宁笙的婚事，卫姝便将这件事暂时忘记了，如今突然想起来，她犹豫了下，问：;将来慧姐儿的婚事，你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二夫人被她问的一愣，;什么打算？ 她还没想过呢，毕竟凡哥儿的婚事还没确定下来。 ;京城中可有瞧得上眼的少年郎？卫姝笑问。 ;这我哪儿知道啊。二夫人道，;我又不经常出门，谁家有合适的儿子，我也没见过。 ;那定远侯府家的世子，你是见过的吧。卫姝又问。 ;定远侯府？ 二夫人一怔：;周夫人的儿子？ 定远侯府的盛哥儿，她的确是见过，不过那孩子似乎比慧姐儿要小一些。 ;他不是比慧姐儿小？她问。 ;又没小多少。卫姝笑道，;再说了，年纪也不是问题，最主要的是看这个人怎么样。 二夫人有些被她说动，但心中仍有些惴惴：;可那是定远侯府啊……盛哥儿还是世子，将来的侯爷，能瞧得上我家慧姐儿吗？ 一想到先前每次周夫人来，慧姐儿几乎都在跟前转悠，也不知她有没有做出让周夫人讨厌的事情来。 ;这件事说来你别惊讶。卫姝笑道，;提起这事的，正是周夫人自己。 ;当真？二夫人惊讶的瞪大眼睛，;她怎么会看上慧姐儿？ 第746章 他吃味了 慧姐儿毕竟是她自己跟前看着长大的，知道是个什么性子。 这但凡是个正常当婆母的，都不会喜欢这样的儿媳妇。 即便是二夫人自己，都不想自己未来的儿媳妇，是慧姐儿这样的性格。 所以当她听到周夫人主动提起慧姐儿的时候，才这么惊讶。 ;这话说的，难道慧姐儿还差在哪里了？卫姝无奈笑笑，;若是将来我家谦哥儿和朗哥儿娶个这样的儿媳妇，我也喜欢。 慧姐儿的性子天真活泼，很容易感染到身边人的情绪。 ;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二夫人满脸的讶异，;要是两个孩子自己处不来怎么办？ 光两边家长愿意，孩子们自己却看不到一处，那也没法子啊。 虽说二夫人觉得自己女儿将来做侯夫人是很不错，可她也不想为了一个名头，委屈了自己的女儿。 ;单就看他们相处的怎么样了。卫姝笑道，;也不是现在就要定下来，你也可以先瞧瞧其他家的，京城里总有比定远侯府更好的人家。 ;这倒也是……二夫人的腰板不知不觉挺直了。 嫁女向来是件矜贵的事儿，一家有女几家求呢，她才不着急。 ;进去看看娘吧。卫姝也着实是有些热了，方才来时就是紧赶慢赶的，如今站在外面说了一会儿话，她只觉得后背汗如雨下了。 二夫人跟着卫姝一道又进了清波堂。 太夫人此时正倚在软榻上，身边候着宋妈妈与一种丫鬟。 瞧见卫姝她们进来，众人曲膝见了礼。 ;你们俩怎么来了？太夫人显然是偷偷哭过了，这会儿眼睛还有些红。 ;想跟您说说话，就过来了。卫姝笑着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娘可午睡过了？ ;哪里睡得着啊。太夫人轻轻叹口气。 她这心里难受着呢，闭上眼想的全都是楚宁笙跟那几个孩子。 宋妈妈给二夫人搬了绣墩来，又叫丫鬟给她们上了茶，这才领着人退出去。 平日里还没觉得，如今楚宁笙这一嫁走，才感觉将军府里顿时变得空荡荡了些。 楚宁笙走时身边带走了十几个丫鬟婆子，连同那几个孩子身边贴身伺候的，多多少少竟是走了有几十个呢。 凌烟阁那边算是彻底空下来了，以卫姝对楚宁笙的了解，这一次恐怕她跟谭鹤荣过成什么样，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凌烟阁了。 从清波堂回来，卫姝便去沉香居看了眼。 谦哥儿今日没去上课，前院客人送走以后，他也回来自己看书了。 卫姝去时还能听见书房里传来他朗读的声音。 ;夫人，可要去叫四少爷？玉含轻声问道。 ;不必了。卫姝摇摇头，;让他专心念书吧。 边上的丫鬟婆子听见这话，便都打消了要去禀的念头。 卫姝没在外面站多久。 虽已经下午，但日头可足着，她待了一会儿，听见里面谦哥儿的声音停下来后，便转身走了。 楚宁风是在天黑后才回来的。 那时卫姝正在暖阁陪着两个孩子玩。 舒姐儿额头上撞伤的地方已经在慢慢消肿了，朗哥儿的只隐约得见个印子，并不明显。 孩子小，力气也没多大，只是当时瞧着严重，这么几个时辰过去后便恢复了。 ;夫人，门房上的婆子来禀说，将军回来了。赵妈妈从外面走进来，轻声说道。 卫姝手中正拿着两个拨浪鼓，在逗孩子玩。 听见这话，她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扭头问：;可有说将军醉成什么样？ ;说是清醒着呢。赵妈妈道，;走路说话都稳着，同四爷一道回来的。都去了清波堂。 应当是有话要跟太夫人说的。 卫姝点点头：;知道了。还是叫厨房准备好醒酒汤。 ;是。赵妈妈应了声。 卫姝将拨浪鼓递给奶娘，自己起身朝外面走。 这会儿天色不早了，两个孩子玩的有些累，也没注意到卫姝离开。 约莫半个时辰后，楚宁风回来了。 如赵妈妈所说的那样，他瞧着没有醉，身上酒气也淡，一双眼睛亮的宛如外面群星，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眼神如丝的望着她。 卫姝心头有些无奈。 凡是了解楚宁风的，都知道他这个状态，才是真的醉了。 他的脸上眼神看不出半点醉意，甚至走路都比平时还要稳一些。 ;去厨房端醒酒汤来。卫姝对身边的绿萝轻声吩咐道。 ;是，夫人。绿萝点点头，躬身退了出去。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卫姝走过去，伸手想扶一下他，却被他一把握住。 他没用多大力气，只是轻轻将卫姝的手指抓在手心。 ;做什么？卫姝纳闷看他。 她知道他是醉了，所以说话语气都放的很柔，尽量顺着他。 这男人在外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回了家喝醉酒却像个孩子，需要时刻哄着。 ;今日夸你的人很多。 他轻声说着，像是在吃味：;他们说你美的……像个神仙。 这些话是后来在谭家，听席间有人喝多了小声说起的。 他们说那将军府的夫人生了三个孩子，身段面容瞧着都还像个未出阁的女子一般。 有些与楚宁风相熟的听见了，笑他金屋藏娇，娶着个美娇娘。 都是些夸奖卫姝的话，他甚为卫姝的丈夫，本该是感到高兴的。 可不知缘由，他心中甚为不悦。 若非因为今日是楚宁笙大喜的日子，又在谭家，当着谭家许多亲戚的面，他是要立时冷脸的。 ;那将军自己觉得呢？卫姝拉着他往软榻那边走，轻声问，;怪我今日打扮的太隆重吗？ ;当然不。他说，;你合该日日如此打扮。 ;那可不行。卫姝就笑，;天不亮就要起来梳妆打扮，我做不到，宁愿多睡一会儿。 她是有意说些逗他开心的话。 楚宁风笑了起来，手中仍揉搓着她细嫩的指尖：;你不打扮也好看，怎样都好看。 ;我知道。卫姝的面容在烛火下显得更加温柔恬静，尤其是笑起来时，眼眸弯的犹如月钩，亮晶晶的，十分好看。 第747章 喝醉的男人 卫姝很少见到楚宁风吃醋的时候，尤其是这种莫须有的醋。 她除了觉得好笑之外，就是没想到原来楚宁风还会为了自己吃醋。 正好绿萝端着醒酒汤过来了。 ;喝点醒酒汤好不好？卫姝轻声问，;免得明日早上起来难受。 楚宁风瞥了一眼那醒酒汤，下意识的微微皱了下眉眼，是不太想喝的。 可卫姝正定定的瞧着他，看那架势，他不喝就会一直跟她耗下去。 ;嗯……他轻应了一声，不情不愿的。 卫姝嘴角绽放出一抹笑，将手抽出来，然后端了醒酒汤给他。 醉归醉，楚宁风还算听话，卫姝让他做什么他都做。 喝完了醒酒汤，便叫了两个丫鬟进来给他擦脸擦手。 卫姝在旁边帮着忙，等好不容易将他扶上床休息后，已经是深夜了。 ;夫人，您也早些歇息吧。绿萝见她靠在床上，手里还拿着账本在看。 从前卫姝睡前习惯看一会儿书，如今掌家以后看的最多的是账本。 ;收起来吧。卫姝将账本合起来，递给绿萝，然后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明日就别叫我起床了。 累了这么多天，她难得想早上多睡一会儿。 傍晚给太夫人请安时，她也说了让卫姝这几日不用过去问安了。 ;是，夫人。绿萝点点头，接了账本。 她一路走出去，将多余的烛火都吹灭。 只有内室留了一盏。 卫姝晚上睡觉喜欢带点光亮，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 她轻轻滑到被窝里，身边的楚宁风浑身滚烫的犹如火炉，这若是在冬天倒还算舒服，可这大夏天的，卫姝压根不想碰他。 她身上微微泛凉，自是舒适。 才合上眼没一会儿，卫姝就感觉那火炉朝自己这边靠过来了。 他的双手轻轻揽过卫姝的腰，将她整个人捞进自己怀中。 卫姝也没挣扎，懒得跟他计较了，再加上她的确是有些困，眼也没睁，很快便睡了过去。 次日卫姝难得睡了个懒觉，醒来时外面天已大亮。 内室里的窗开了一扇，有源源不断的微风拂过来，帷帐被吹的微微飘起一角，院子里传来的虫鸣鸟叫，听在卫姝耳中都成了一种别样的风采。 ;绿萝？卫姝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清醒了一下后，才出声唤道。 外面守着的绿萝听见声音，赶紧走进来：;夫人，您醒了。 她将帷帐挂起来，伸手去将卫姝扶起来。 许是睡的太久了些，卫姝只感觉浑身都疲软的厉害，连带着脑子都有些反应慢，整个人瞧着慵慵懒懒的。 ;将军呢？她问。 ;将军一早便进宫了。绿萝答说，;说让夫人别等他用午膳了。 ;怎么又进宫了？卫姝眉尖微蹙。 总觉得近日楚宁风进宫频繁了些。 ;将军也没说是什么事。绿萝道，;不如等将军回来了，夫人再问问。 她们当丫鬟的，可不敢去管主子爷的事儿。 卫姝随意点了点头，便没再多说。 绿萝叫了凌香跟其他几个小丫鬟进来，服侍着卫姝穿衣梳洗。 ;谦哥儿今早来过了吗？坐在梳妆台前时，卫姝才想起来孩子。 她平日起得早，谦哥儿都是踩着点来给她请安的。 ;四少爷来看了一眼，知道您还没起，就直接去私塾了。绿萝笑着道，;说是午膳时过来听雨轩陪您。 ;这孩子。卫姝不由得扬唇笑了笑，心中是暖暖的一片，;他也不嫌难得跑。 ;四少爷孝顺着呢，巴不得日日都来。绿萝笑道。 这一点倒是说的没错，谦哥儿如今学业忙，又住在沉香居，来听雨轩的机会少之又少。 卫姝何尝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呢，可她什么都不能说。 有时太过宠溺孩子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用过早膳，卫姝便去了清波堂，陪着太夫人一起聊聊天说说话。 待到晌午，谦哥儿果然来了听雨轩。 外面天正热着，他进屋里来时额头上还有一排细密的汗水，脸蛋被晒得微微泛红。 但是一看到卫姝，他的双眸就亮了起来，甜滋滋的叫道：;娘。 ;回来了。卫姝笑着朝他招招手，;过来坐。 谦哥儿随手将身上的小布包取下来递给绿萝，先去洗了手后，才坐到卫姝身边。 ;热坏了吧。卫姝用手帕替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又递给他一碗冰镇绿豆汤，;先喝点解解暑。 卫姝这屋里没放冰块，但也不怎么热，谦哥儿喝了两口绿豆汤，浑身热气仿佛就慢慢褪去。 ;娘，怎么不见爹爹啊？他扭头找了一圈，没看见楚宁风的身影，便好奇地问道。 ;你爹早上进宫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卫姝笑着捏捏他的鼻尖，;才一上午不见，就又想他了？ ;也不是。谦哥儿嘻嘻笑了两声，;就是随口问问。 ;你爹爹午膳不回来吃了，就咱们俩一起。卫姝道。 ;弟弟妹妹呢？谦哥儿问。 ;他们俩啊，早就喝饱睡着了。提起那对双胞胎，卫姝就忍不住笑，;他们俩跟你当初可一点都不像。 舒姐儿跟朗哥儿快要满周岁了，至今没有任何要断奶的迹象。 哪像当初谦哥儿，自己给自己断了奶，压根没让卫姝跟林奶娘操心。 ;弟弟妹妹小一些嘛。谦哥儿笑眯眯道，;娘，老师说秋闱那几日，想带我去一趟山东。 ;去山东？卫姝微微一愣，;好端端的，去什么山东？ 谦哥儿从出生到现在，去过最远的地方恐怕就是城外别院了，还是跟着家里人一道的。 这会儿他突然提出要去山东，卫姝第一反应就是担心他的安危。 ;老师说，山东是儒学大地，虽离着京城远，但那边学问高的人，不逼京城少，所以想带我去长长见识。谦哥儿解释道，;老师还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这些话卫姝倒是认同的，可她仍是放心不下：;就你们俩去？京城离山东路途遥远，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 第748章 想去山东 更何况苏禹行年纪也有些大了，怕是路上还需要谦哥儿照顾他。 但谦哥儿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卫姝抿了抿唇，担忧之色浮于表面。 ;这个我也想过。 谦哥儿像个小大人一样，思考着卫姝的话，;所以我才想着，跟爹娘你们商量一下，若是你们同意，我就请爹爹派得力的侍卫护送我们去。 若真说楚宁风身边谁最信得过，莫过于卓青三兄弟了。 但卓青已成家，孩子都几岁了，怕是不想离开京城。 楚宁风向来宠孩子，谦哥儿要真想去山东，他说什么也会同意的。 他的理念里，男孩子就得吃尽苦难，可卫姝是个当娘的，她怎么舍得让孩子吃一点苦呢？ ;你可是考虑好了？ 虽是担心，但卫姝还是决定尊重孩子的意见。 谦哥儿既然主动跟她说起这个，那便是他自己也想去的。 ;考虑好了。果然，谦哥儿十分坚定且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也想去看看。 这个时候的男孩儿，正是好奇心最重的时候。 可要让卫姝点头同意他去山东，她又怎么都点不下这个头来。 她心里乱成一团麻，哪怕面上努力维持着，也能让谦哥儿看出来什么。 ;娘……你是不是，不想我去山东啊？他试探着问，;如果你不想的话，那我可以不去的，等我再大些了，娘能放心了我再去。 ;你还这么小，就要独自出门，没有我跟你爹在身边，我自然是担心的。卫姝眉眼变得柔和，但面上仍是掩饰不住的忧色，;可我也明白，你在一天天长大，如今你单独搬出去住，就已经证明你有可以照顾自己的能力了。 谦哥儿静静听着，心中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他深知卫姝如今是很矛盾的，既想让他出去历练，又担心他的安危。 ;这是件大事，娘现在做不了主。卫姝捏捏他瘦小的肩膀，柔声道，;等你爹回来，看他是什么想法。届时不管他怎么决定，我都听他的。 交给楚宁风来做决定，就相当于是已经让步了。 谦哥儿清楚的很，凡是他要做的事儿，楚宁风都会同意，甚至还很支持。 卫姝自然也知道。 她这么说，不过是想让谦哥儿心里不要太过沉重罢了。 想到这儿，谦哥儿的眼睛没来由一酸：;娘，要不我…… 他话没说完，就被卫姝打断了：;别急着做决定。男子汉大丈夫，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不要说出让自己后悔的话来，明白吗？ 谦哥儿咽了口口水，将酸涩压了回去，然后才点头：;我知道了，娘。 ;先吃饭吧。卫姝微微笑道，;吃完饭，你还要回去歇午觉，别耽误了下午的课。 谦哥儿点点头。 母子俩的话题算是到此结束了。 这顿午膳他们吃的都很沉默，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谦哥儿吃完饭先去看了弟弟妹妹，瞧了一会儿他们的睡颜，这才回沉香居。 他一走，赵妈妈就过来了，看着卫姝的脸色有些不佳，便问：;夫人既然不想让四少爷去山东，为何不直接说呢？ ;我不让他去，我们俩都不会高兴。卫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我让他去了，担心的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谦哥儿虽然嘴上不说，但卫姝看的出来，他很想去这一趟山东。 若他因为卫姝不去了，那肯定也会郁郁寡欢的。 ;那可得挑几个得力的丫鬟婆子跟着一道啊。赵妈妈道，;四少爷还从来没有独自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呢。 ;丫鬟婆子就不用了。卫姝笑了笑，无奈道，;苏老先生那脾气，你难道还不知道吗？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了，届时上路至多是带两个小厮。 ;这样能行吗？赵妈妈反而担心起来，;小厮怎么能照顾好四少爷呢？ ;到时再看吧，还有几天呢。卫姝又是一声叹息，;我去歇一会儿，将军若是回来了，就叫醒我。 ;是，夫人。 夏天就是容易犯困，明明早上起的那么晚，这会儿用过午膳竟然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她没去内室，而是靠在软榻上。 才眯上眼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 声音很小，听不太清。 卫姝本就睡的不沉，这会儿彻底醒过来。 她从软榻上坐起来，刚想问问外面是怎么了的时候，就见楚宁风从外面走了进来。 ;将军……卫姝微微一怔，脑子还有些不太清醒，;你回来了。 她呆呆地望着楚宁风，都忘了要起身。 ;吵到你了？楚宁风走过来，轻声问。 ;本来也没怎么睡着。卫姝抬手摁了摁疲软的脖子，语气略略带着沙哑，;你用午膳了吗？ ;还没呢。楚宁风伸手替她揉了揉脖子，;这里疼？ ;嗯……有一点。料想是方才睡姿不正确，卫姝微微歪着脑袋，;我叫丫鬟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赵妈妈已经去安排了。楚宁风轻轻笑，;你别操心了。 原来方才外面的声音，是在说这个啊。 卫姝回过神来。 她坐着没有动，仍由楚宁风给她捏了一会儿肩，才问他：;宫里可是出什么事了？ ;不是什么大事。楚宁风道，;只是要准备选秀大典了。 ;选秀？卫姝惊讶。 她之前倒是听说过皇帝选秀，但先皇那会儿年纪大了，充盈后宫的事儿便搁置下来。 如今新皇登基才一年，这些大臣们就开始想着选秀了。 送女儿进宫，不过是这些大臣们为了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陛下后宫妃子少，当初从潜邸进宫的不过十数位。楚宁风道，;对于陛下来说，的确是有些少了。这些大臣们能忍到如今才谏言，算是不容易。 话是这么说，可卫姝分明瞧见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冷意。 她握住楚宁风的手，轻声道：;选秀什么时候开始？ ;秋闱结束后吧。他说，;凡是京中适龄女子，都要进宫选秀。 第749章 选秀 提到京中适龄女子，卫姝不知怎么地，突然想到了罗瑞雯来。 罗瑞雯比卫姝还要小上一些，跟同龄人比起来，她年纪的确是算大的了。 可也勉强能算在选秀范围内。 还有谭家的那两位姑娘，也都是要进宫去选的。 ;那谭家两位姑娘也要去吧？卫姝问。 ;如今只是这么一提，还未正式下圣旨。楚宁风道，;若是不想进宫的，在圣旨下来之前，先定下婚约，也是可以免了进宫选秀的。 虽说进了宫也不一定就会留牌子，但万一呢。 毕竟这后宫，不是人人都能生存下去的。 卫姝抿了抿唇，想到了皇后。 不知陛下选秀，皇后如今是个什么心情呢？ 但凡是个女子，都不会希望自己的丈夫有三妻四妾。 但她是皇后，她的身份就注定了她无法嫉妒，也无法委屈。 每每想到这里，卫姝就觉得自己对楚宁风的感情更深了一些。 他好像从一开始就非常注重卫姝的情绪。 那会儿他是有姨娘的，可他仍是宿在卫姝这里，从来没有想过去找姨娘。 甚至还因为她赶他去姨娘院里生气。 想起这些，卫姝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呢？楚宁风见她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忽地又笑起来，便好奇问。 ;没什么，想到一些旧事罢了。卫姝抬眸望着他，敛了笑意，童同他说起另外件事来，;午膳的时候，谦哥儿同我说，想秋闱时去山东。跟苏先生一起。 ;去山东？楚宁风稍怔，;去山东做什么？ 卫姝便将苏先生的那些话说给他听：;我倒觉得苏先生说的对，没问题。但就是担心，谦哥儿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独自离开过我们身边呢。 楚宁风是当爹的，自然也担心，但他更愿意让孩子出去历练。 ;你是如何想的？他先问卫姝。 ;我还能怎么想啊。卫姝笑了笑，;孩子想去，我还能拦着不成？ ;他若真要去，我派卓七跟着，不会有事。楚宁风很快想出了对策，;京城到山东的路，他走过几次，路上安全的很，到时再打点一下地方官员，不会有事。 听这语气，他是十分支持的了。 虽然在卫姝的意料之中，但她还是忍不住问：;让孩子一个人去，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楚宁风笑笑，;他若说自己想去西北，那我自然不放心。但山东离着京城并不远，就算是出什么事，两日内我也能赶过去。 这是他的底气，是料准了不会有事。 但卫姝总觉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没说什么反对的话，只道：;光咱们俩同意可还不行，娘那边得说一声。 太夫人疼这些孩子疼进骨子里了，她那一关才是最难过的。 ;娘那边我会去说，你别担心。楚宁风握着她的手道，;再说了，还有苏先生在。苏先生这些年在外行走，经验多，认识的人也多。 他这是想让卫姝安心。 ;好吧。卫姝到底是放下心来。 她没敢说什么万一出事的话。 怕自己一语成谶。 恰好丫鬟也提了食盒进来，卫姝让他去用午膳了，自己则是躺下。 原本还有些困意的，这会儿躺着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半朦半胧间，她感觉自己被楚宁风抱了起来，然后走进内室，放到了床上。 她是清醒的，却睁不开眼。 迷糊中，楚宁风好像躺到了她身边，双手轻轻环着她：;睡吧。他的嗓音温和，带着低低磁性，听得卫姝心中一软，很快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感觉浑身都出了汗。 外间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应当是睡醒了，这会儿正精神呢。 卫姝翻身从床上起来，候在床边的绿萝立马察觉到。 ;夫人，您醒了。她笑着走过来。 ;伺候我换身衣服。卫姝热的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将军呢？ ;在外面陪六小姐和七少爷玩呢。绿萝笑道。 卫姝点点头，没再多问。 换了身衣服，身上那股黏腻的感觉消失后，卫姝才感觉好些。 她重新梳了一下头，起身朝外面走去。 舒姐儿跟朗哥儿被楚宁风一左一右的抱在怀中，他一会儿亲亲这个，一会儿亲亲那个，逗得两个孩子哈哈大笑。 ;你们娘来了。他看见卫姝走过来，便笑着对怀里的孩子道。 两个孩子好像能听懂一般，齐齐朝卫姝望过来。 舒姐儿立马伸长了手臂，朝着卫姝咿咿呀呀的，也不知在说什么。 卫姝笑着将她抱到怀中，捏捏她的鼻尖：;这是睡醒精神了？ 舒姐儿嘻嘻笑着，抱住她的手指，就要往嘴里塞。 卫姝直接捏住她的脸颊，倒没用多大劲：;不能咬，下次再咬，娘就要惩罚你了。 朗哥儿靠在楚宁风怀中，睁着圆滚滚黝黑的眼睛望着卫姝，脸上也在笑，却没像舒姐儿那样急切的想要她抱。 舒姐儿哪里听得懂，只以为卫姝是在跟自己玩闹呢。 ;这是在长牙了，可控制不住。楚宁风笑着说。 两个孩子的牙都长出来了一点，正是痒不舒服的时候。 ;当初谦哥儿长牙，也没这样抓到什么就咬。卫姝笑道，;平常他们玩的东西，也注意不要咬到了。 后半句话是对奶娘说的。 两个奶娘连忙点头称知道了。 小孩子这会儿的牙都嫩，要是咬了什么硬的东西，将来牙齿会长歪。 抱着孩子玩了一会儿，绿萝走了进来。 她在犹豫要不要跟卫姝说请大夫的事儿。 当着楚宁风的面，她不太敢。 ;怎么了？楚宁风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直接开口问。 卫姝也抬起头，望着她：;有什么事？ 突然被这两口子盯着，绿萝只感觉后背竟然有些发凉。 ;夫人……您昨日说要请大夫的事儿……她难得说话有些打结，;是否要现在去请？ ;怎么要请大夫？楚宁风眉头微微一皱，问卫姝，;可是你哪里不舒服？ 第750章 卫姝针灸 本该是上午就要请的，只是卫姝从早上起来后就没个空闲，好不容易如今能歇一会儿了，绿萝当然是想着赶紧请大夫来，替她看看身子的。 ;也谈不上不舒服。卫姝微微笑着说道，;只是腰有些疼，想请大夫来瞧瞧是什么毛病。 楚宁风一听，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他对奶娘道：;把六小姐抱好。 腰疼竟还抱着孩子这么久。 卫姝有些哭笑不得：;孩子又没多重，我还抱得起。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将孩子递给了奶娘。 ;去请大夫来。楚宁风吩咐道。 绿萝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难受的？他问。 语气十分严肃，听着还隐隐带着些许怒气。 卫姝顿时没了同他玩闹的心思，认认真真答：;从生完孩子就一直断断续续的疼，只是那时疼得不厉害，有时休息一下就好了。近来许是家中事情多，累的腰疼。如今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就好了。 ;怎么忍到这时才同我说？楚宁风眉头仍旧皱着，语气倒是稍微缓和了些。 ;你比我还忙呢，我怎么跟你说啊？卫姝笑着道，;这不空下来了，就跟你说了嘛。 楚宁风也知道是自己最近忙手头的事儿，忽略了卫姝，心中顿时有些愧疚：;也怪我，你早就腰不舒服了，我竟未察觉到。 ;又不是什么大病，将军就别担心了。卫姝笑笑，说道。 她好像并未将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哪怕有不适，也都强忍着。 偏偏是这样，楚宁风才觉心中有些生闷气。 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周围候着的丫鬟都明显感觉到屋里的气氛忽地一下变得低沉。 先前还在玩闹的两个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 舒姐儿难得乖巧的靠在奶娘怀中，不哭不闹，就静静的看着卫姝他们俩。 朗哥儿则是小心翼翼的缩在楚宁风臂弯中。 卫姝是个十分敏感的人，她知道楚宁风在生气。 并且知道要如何才能让他消火。 她对奶娘跟其他丫鬟摇摇手，示意他们都出去。 朗哥儿还在楚宁风怀中抱着呢，奶娘也不敢上前去抱，只能先跟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啊。卫姝坐到他身边，像是撒娇那般的，轻轻扯着他的袖子，语气娇憨，;前几日那种情况，大家的心思都系在宁笙身上呢，我在那个关头去请大夫进府来，那不成我不懂事了嘛。 ;家里谁在意这个？楚宁风瞥她一眼，好像还是有些生气，语调冷冷清清的。 ;他们是不在意，但我在意啊。卫姝柔声道，;你也知道宁笙日子过的苦，她如今好不容易要遇上自己的良人了，你说我能坏了她的好事吗？ 楚宁风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但细一思索，又觉得她这是歪理。 ;你总是这样。他面有无奈，;凡事都是想着别人，不先替自己着想。 ;可宁笙不是别人啊。卫姝轻声说，;她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这要换了其他人，我才不这么尽心尽力呢。 这话楚宁风显然十分受用。 谁都想被重视，尤其是被自己心爱的女人重视。 ;别气了。眼见着他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知道他是心情好了一些，卫姝便更大胆了一些，往他身上靠，微微瘪着嘴， 可怜兮兮地道，;我腰疼的厉害，你还跟我置气，我也很委屈的。 这话三分真七分假，疼是真的，委屈是假的。 可楚宁风很吃这一套。 听见她不舒服，他立马腾出一只手去揉她的腰：;哪里疼？ ;就这里。她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后腰隐隐作疼处，;我估摸着大夫要给我扎针。 同柳初婉相处这么久，卫姝如今也不怎么在意男女有别了。 在医者眼中，男女都一样。 ;只要能治好，怎么都行。楚宁风倒不在意，;只不过扎针的时候有些疼，你要受些苦。 这要是以前，卫姝或许就退缩了。 可如今她生过三个孩子，知道没有什么比那更疼的了，便不再怕了。 大夫来的倒是快，是位擅长针灸之术的，他替卫姝把脉的时候，楚宁风就陪在一边。 孩子已经让奶娘抱走了，屋里只有绿萝与赵妈妈在旁边候着。 ;许是夫人先前产子，身子亏损的厉害，您本身体质就弱，又怀着双胞胎，日积月累的重压之下，才留下了这腰疼的毛病。 大夫捏着胡须，收回手，慢慢说道：;平日里切记要好好休息，不要太过劳累，针灸倒是可以缓解您的腰疼，但是需要坚持，短短几月是不太行。 这一点卫姝倒是明白。 当初楚宁风的腿疾，也是连续扎针几年才有好转的。 ;大概多久能治好？楚宁风凝眉问道，;是否还要配合喝药？对她的身子可有危害？ 都说是药三分毒，长此以往的喝药，怕是卫姝的身子受不了。 ;药倒是不用天天喝。大夫回道，;我会给夫人先开两副药，每日都会过来为她施针，若是有所好转，药便可以停了。 楚宁风这才放心的点点头：;那便这样安排吧。 扎针就在内室的软榻上，矮桌移开后，软榻大的足够两个人躺下了。 好在施针的位置在后腰，卫姝并不需要将衣服全部脱完。 她只脱了外衣，里面还有一件小衣，只需撩起来，露出腰部即可。 她虽然生了三个孩子，但这腰还细的如同闺阁女子那般。 细长的银针扎在腰上时，卫姝疼得浑身微微一颤，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的疼，但依旧让她感觉十分的不适。 ;疼吗？楚宁风见她微蹙着眉尖，担忧地问。 ;还能接受。卫姝朝他笑笑，笑容还算轻松，;你别陪着我去了，去忙你的事吧。 陛下要选秀的事儿，其他家估计也都知道了。 楚宁风这几日应当会很忙。 第751章 交代谦哥儿 ;我没什么要忙的。楚宁风这么说着，甚至还在椅子上坐下，叫绿萝去给他拿了本书来。 看那架势，是真要陪着卫姝。 有人陪着，总比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的好。 卫姝便没再说什么，而是安安心心的靠在枕头上，感受着针尖刺入自己体内的刺痛。 针灸是件漫长又枯燥的事情，久到卫姝都睡了过去。 约莫一两个时辰以后，她被绿萝轻轻叫醒。 ;夫人，夫人？ 卫姝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什么时辰了？她有些呆滞的问。 ;快到晚膳时候了。绿萝笑着答道。 卫姝动了动，感觉腰际有些凉凉的。 绿萝伸手将衣服拉下来，又扶着她起身：;将军方才送大夫出去了。 卫姝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腰，针已经全部拔掉了，但她还有些不太敢碰，总觉得腰上有针。 ;大夫说日后每天下午都来给您施针。绿萝继续道，;还让您不要太过操劳。 ;一大家子的事儿都指望着我呢，能不操劳吗。卫姝淡淡笑了笑，说道，;晚膳准备好了吗？ ;好了。绿萝点点头，;奴婢已让人去提膳了。 卫姝从软榻上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腿。 好像扎了针后腰就有些发烫，不过倒是没之前那么疼了。 楚宁风进来时恰好看见这一幕：;怎么不再躺会儿？ ;躺了这么久，我骨头都酥了。卫姝笑道，;孩子呢？ 这个时候，谦哥儿应当是已经从私塾回来了。 ;已经回沉香居了。楚宁风道，;派了身边的小厮过来报的信。 卫姝点点头，便没多问。 夫妻俩用了午膳后，去了一趟清波堂。 太夫人早知道下午时候请了大夫进府，却不知道是他们俩谁的身子不好。 这会儿看见他们俩，就问道：;听说下午请了大夫来，是谁身子不舒服？ ;是我身子有些小毛病。卫姝笑着说道，;娘不必担心。 这件事是瞒不住的，日后大夫每天都要进府。 ;是不是最近累坏了？太夫人关切地问，;不是说了让你你们多休息几日，不用过来请安吗。 ;娘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性子？楚宁风自寻了椅子坐下，然后无奈地说，;不让她来，她比什么都难受。 卫姝瞥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你身子真的没什么问题吗？太夫人还是有些担心。 ;娘，真的没事。卫姝说，;我身子要是有什么问题，将军也不会跟个没事人一样了。 这话倒是真的。 卫姝有个什么，楚宁风比谁都着急。 他现在轻轻松松的，那看来是真没什么。 太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明日是宁笙回门的日子吧。卫姝主动将话题引到别处去。 楚宁笙回门，应当是太夫人最期待的日子了。 只是可惜不能将那三个孩子一道带回来。 也不知道他们在谭家过的习不习惯。 陪着太夫人聊了好一会儿，卫姝跟楚宁风才回听雨轩。 次日早上，卫姝依旧卯正起床，梳洗打扮一番后，谦哥儿也来了。 ;娘，怎么不见爹呀？ ;你爹进宫去了。卫姝笑着道。 楚宁风寅时便起身了。 应当是去了早朝。 虽然他如今不怎么上早朝了，但近来朝廷事多，他也渐渐开始着手办事。 ;那……谦哥儿有些欲言又止。 见他这模样，卫姝大致知道他想说什么。 ;放心吧，你去山东的事儿，你爹已经同意了。她道。 ;真的？！谦哥儿双眸一亮，脸上是数不清的高兴，;太好了！ 看到他这么开心，卫姝忽然又觉得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高兴归高兴，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 ;但你要答应娘一件事。卫姝的语气严肃下来。 ;娘，你说。谦哥儿点点头，努力将自己那笑脸压制住。 ;一定要保护自己，注意安全，知道吗？卫姝道，;你长这么大，是第一次独自离开家，娘会担心。 ;知道了，娘。谦哥儿听话的应道，;我到了山东，会给你写信的，不让你担心。 ;你祖母还不知道你要去山东的事儿，虽然你爹爹说他会去处理，但祖母也会担心你。卫姝继续说道。 ;那我……谦哥儿想了一下，说，;晚上去跟祖母请安的时候，向她说这件事，可以吗？ 他原是想晌午就去说的，他有些迫不及待。 可想到今日是姑姑回门的日子，怕是晌午时清波堂十分热闹，他不能挑在这时候去说。 ;那就依你。卫姝颔首，;好了，用早膳吧，别耽误了去私塾的时辰。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卫姝心头的担忧仿佛能放下来了一些。 可到底儿行千里母担忧。 心事重重的用过早膳，卫姝去了清波堂，谦哥儿则往私塾赶。 卫姝到时，二夫人已经在了。 从前每次来，楚宁笙跟其他几个孩子几乎都在，今天竟然只有二夫人跟慧姐儿在这里，略显得冷清了些。 ;大嫂来了。二夫人起身，笑着向她问好。 ;大伯母。慧姐儿也福了福身。 ;你们怎么来这么早？卫姝笑着问，;原以为我来的算早了呢。 ;你来的也不晚。太夫人笑道，;都坐吧。 众人落了座。 慧姐儿怏怏的坐在二夫人身边，脸色瞧着有些不太好。 ;慧姐儿这是怎么了？卫姝温声问道，;怎么瞧着没什么精神？ ;大伯母，我没事……一边嘴里说着没事，一边又控制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这模样哪里像是没事啊。 卫姝还要再问，就听得二夫人道：;是因为晴姐儿去了谭家，她不习惯呢。 从前这姐妹俩几乎天天都腻在一起，突然一下走了一个，搁谁都不习惯。 太夫人微微叹气：;你这么不适应，晴姐儿在谭家还不知过的如何呢。 ;祖母，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谭家看晴姐儿啊？慧姐儿抿了抿唇，轻声问道。 第752章 回门 她一贯是个任性的，这要搁平时，她恐怕就直接去谭家找晴姐儿了。 可如今她也能明白，晴姐儿在谭家尚未站稳脚跟，自己若是贸贸然的去了，只会给他们添麻烦。 ;只要你想，什么时候去都行。太夫人笑眯眯道。 ;真的吗？慧姐儿微微一怔，;什么时候都可以？ ;当然。太夫人说，;只不过你要去，得提前递拜帖。 谭家毕竟不比将军府，不是可以来去自如的地方。 楚宁笙虽然嫁过去了，可将军府的人要去谭家，还是得按照规矩来。 ;那我一会儿回去就写拜帖！慧姐儿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我有好多话要跟晴姐儿说呢！ ;才一天没见，哪有那么多话要说。二夫人说她，;分明是你自己贪玩。 ;我没有……慧姐儿略有些委屈的噘嘴，;我就是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嘛。我想问她在谭家习不习惯，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家里住几天。 从前这姐妹俩一时兴起，是会在一起住的，慧姐儿有自己单独的院子，许多时候都拉着晴姐儿陪自己一起住。 她们之间，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生。 慧姐儿的话让卫姝跟太夫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都说孩子小，可有时大人想到的事儿，她们也能想到。 慧姐儿所担心的那些，也正是太夫人此时在想的。 ;太夫人，太夫人！宋妈妈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进来，带着异样的惊喜，;三姑奶奶跟姑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她人才进来，满脸的笑意。 ;回来了？太夫人一怔，下一刻脸上绽放出笑容来，;人到哪儿了？ ;在二门下马车呢！宋妈妈笑着答道，;门房上的小厮腿脚快，跑来说的。 ;快，扶我起身。太夫人迫不及待道。 卫姝赶紧过去扶着她。 二夫人虽落后一步，但也很快起身。 ;怎么来的这么早？卫姝有些诧异地问，;我以为还得一会儿呢。 ;宁笙是个急性子。太夫人笑着道，;这么早来也符合她的性子。 卫姝忍不住扬唇笑，这一点倒是说得对。 扶着太夫人刚跨出门，卫姝就看见楚宁笙与谭鹤荣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楚宁笙已作妇人打扮，身着光鲜亮丽的衣衫，发饰精致贵重，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主母风范。 谭鹤荣小心的走在她身边，像是怕碰疼她一样，脸上带着些许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卫姝有些想笑。 ;娘！楚宁笙一看见太夫人，脸上的欣喜之色就掩饰不住，她几步小跑过来，握住太夫人的手，;娘，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太夫人激动的眼睛都红了，看了又看，直到确定楚宁笙真的很好，没有任何伪装，才终于放下心来。 ;岳母。谭鹤荣则是抱拳向太夫人以及卫姝等人问好。 他年纪比卫姝大得多，突然叫这一声大嫂，卫姝自己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屋里坐吧，别站外面说话了。太夫人招呼着大家进屋。 宋妈妈领着丫鬟进来奉茶，她亲自端了茶递给谭鹤荣。 屋里都是女眷，只得谭鹤荣一个男人，说话他也插不上嘴。 最多是太夫人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卫姝借着续茶的功夫，对宋妈妈低声道：;去请二爷过来。 楚宁风与楚宁飞这会儿恐怕都在宫里，家里只有一个楚宁沐在。 宋妈妈点点头应了，然后悄悄退出去。 那边太夫人还在跟楚宁笙说着话。 ;这两日过的可还习惯？ ;习惯着呢。楚宁笙笑着轻声答，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浮起一抹霞色。 看的出来，在谭家这两日，她过的应当算是不错，至少没受什么委屈。 太夫人虽然放了心，可还是担心这只是暂时的。 万一将来时间一长，又有各种糟心事可怎么办。 原是想多说两句的，但是看到谭鹤荣在旁边坐着，便只能将话都咽了回去。 幸好楚宁沐来的及时。 大概一盏茶功夫他便到了。 ;你来的正好。太夫人笑说，;姑爷在这儿坐着恐怕不习惯，宁沐，你陪着他去前院走走吧。 谭鹤荣是求之不得，他还从来没这么在一堆女人跟前坐过。 他起身行了礼后，才跟着楚宁沐一道离开了清波堂。 他一走，连带着卫姝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太夫人更是拉着楚宁笙的手，再次问道：;你好好跟娘说，谭鹤荣对你好吗？ ;娘，他对我真挺好的。楚宁笙有些哭笑不得，;您怎么就不信呢？ ;娘不是不信，是怕你不说。卫姝笑道。 但这次连她都认为楚宁笙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所以便没有多担心。 ;谭家的那几个孩子怎么样？二夫人好奇地问。 那些孩子可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让他们叫楚宁笙母亲，恐怕有些叫不出口。 ;那些孩子……楚宁笙有些不知该怎么形容，她微微拧着秀眉，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他们有些太懂事了。 ;懂事？太夫人诧异，;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原以为他们会给我脸色看呢。楚宁笙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十分轻松的，还带着轻轻地笑意，;但他们不仅改口叫了我母亲，还对明哥儿他们几个都很好，虽说是有些太过客气了，可我们本来也不熟悉，太过熟络了反而显得刻意。 卫姝听着，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 周夫人先前就说过，谭鹤荣的前一任夫人是个性子极其温和的，在她的教导下，这些孩子恐怕也都没什么坏心眼。 他们会为谭鹤荣着想，也明白父亲不可能永远都一个人。 这也难怪楚宁笙会说他们太过懂事。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太夫人略略沉吟，说道，;这说明他们是尊重你这个母亲的，至于会不会真的将你当成母亲，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左右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反正大家明面上过得去就行。 第753章 是只狐狸 ;那明哥儿跟晴姐儿他们可还好？卫姝轻轻问。 ;他们倒是还好。提起自己的孩子，楚宁笙的语气就稍微温柔了些，;除了全哥儿还小，住在我们暖阁外，明哥儿跟晴姐儿都有自己的院子。 那院子她去看过，并不比慧姐儿住的小。 听下面丫鬟说，是谭鹤荣特地请人辟出来的院子，早在他们婚期定下来以前，那院子就已经修好了。 楚宁笙知道的时候，心中除了感动，更多的还是温暖。 谭鹤荣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娶得到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将她孩子的院子都修葺好了，这又怎么能不让她心动呢？ ;看来这谭鹤荣，对你们是真的不错。太夫人此时终于算是放下心来。 ;三姑奶奶这次可总算是遇到良人了。二夫人笑着说道。 楚宁笙抿唇轻笑，面上有抹嫣然之色：;也多亏了大嫂当初极力撮合我们，否则还真是要错过了。 她当初跟沈骞和离后，仍旧心高气傲的很。 知道自己被谭鹤荣拒绝以后，她是万万没有再想过要跟他有任何交集。 若非定远侯府的那一面，她恐怕真就错过了谭鹤荣。 ;你们之间若是没有缘分，我再怎么撮合也没用。卫姝微微笑道。 ;不管怎么说，宁笙的婚事，卫姝你是立了大功的。太夫人笑道，;回头我叫宋妈妈开了库门，你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尽管拿回去。 她心情好时，恨不得将库里的东西都搬空送出去。 ;那我就不跟娘客气了。卫姝笑道。 ;你们俩一起去。太夫人指着二夫人说道，;可别说我偏心。 二夫人微怔，反应过来后是有些受宠若惊：;我没帮什么忙，怎么好意思要娘的东西。 ;娘想送你们东西，不过是拿我当借口而已。楚宁笙笑道，然后又撒娇似的挽着太夫人的手臂，;娘怎么不送我？ ;我送你的还少？太夫人白了她一眼，;给你准备的那些嫁妆都快把我那私库掏空了，你还不满意？ 楚宁笙虽是二嫁，但这嫁妆可一点都不比上一次的少，反而还多了陛下的赏赐。 ;是是是，是我不知好歹了。楚宁笙笑弯了眸。 卫姝端了茶碗，捏着茶盖轻吹了一下表面的浮叶，刚抿一口，就听得楚宁笙问：;大哥那晚上回来还好吗？听说他喝的有些多呢。 她指的应当是成亲那夜的事儿。 ;你大哥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卫姝搁下茶杯，笑着说道，;喝多了回来就睡，第二日还进宫去了。 ;那看来是没喝多。楚宁笙笑道。 喝没喝多，只有卫姝跟楚宁风知道了。 不过这种事，也没必要拿出来说。 晌午时候，楚宁风从宫里回来了。 他知道谭鹤荣来了，便直接去了前院。 消息传回清波堂时，太夫人无奈地笑了笑：;有了妹夫连你这个妹妹都不想见了。 ;总会见到的。楚宁笙笑笑。 午膳时大家都一起来了清波堂，主要是为了将就太夫人。 连乔氏都挺着大肚子过来了。 卫姝见她扶着肚子过来时，忙走过去几步扶她：;大热的天，你怎么还过来了？ ;三姑奶奶回门，我也不能一面都不露吧。乔氏的脸略微圆润了些，她扬唇笑着说道。 ;你也不嫌累。卫姝一边笑，一边扶者她朝里走。 众人见她进来，都笑着同她打招呼。 太夫人笑着问道：;宁飞还没回来？ ;递了话，说是赶不回来。乔氏说着，朝楚宁笙歉意的笑笑，;他手头的事实在甩不开，不然怎么也要回来的。 ;近来快要秋闱了，陛下又要选秀，四弟忙是应该的。楚宁笙说道。 ;选秀？太夫人有些惊讶地看向楚宁风，;宁笙说的可是真的？ 圣旨还没下来，所以太夫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而楚宁笙，显然是谭鹤荣告诉她的。 自知失言，楚宁笙连忙抿紧唇，朝谭鹤荣看去。 后者朝她递了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她没事。 ;是真的。楚宁风像是有些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端端的，怎么要选秀？ 太夫人嘀咕着，复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扭头望着谭鹤荣，有些欲言又止。 看见她这表情，谭鹤荣主动说道：;我家那两个姑娘，全看她们自己的意愿。 在圣旨正式下来之前，她们还有机会决定自己是否要进宫。 若是不想进宫，也可以立马为她们安排说亲。 看来这是早就考虑到了的。 谭鹤荣看着沉默寡言的，做事倒是令人踏实。 卫姝心中对他的好感又多了一些。 楚宁笙嫁给他，以后的日子应当会好过了。 ;这样倒是不错。太夫人颔首说道，;皇宫那样的地方，不是一般人能生存下去的。 她原是想多说几句，可考虑到谭鹤荣的身份，也不好对他说教，便将话都忍了回去。 ;先吃饭吧。卫姝适时出声，笑着说道，;一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件事算是暂且揭过，没人再提。 用过了午膳，楚宁笙原是要虽谭鹤荣一道回去的，但她还想陪着太夫人多说一会儿话。 便让谭鹤荣先行回谭家了，傍晚时她再回去。 将谭鹤荣送走，楚宁笙留在清波堂，其余人则是各回各院。 ;我瞧着宁笙脸上笑容都多了。卫姝同楚宁风闲聊，;原还以为谭大人那性子，不是个会疼人的，原来是我对他的偏见。 ;人不可貌相。楚宁风轻轻笑道。 卫姝瞧了他一眼，也跟着笑：;的确是。 她话里意有所指，楚宁风垂眸望她，恰好看见她那狡黠的眼神，精的像狐狸那般。 他忍不住伸手揽住她的腰，低声说道：;原以为你是只兔子，如今才知道，你是那最狡猾的狐狸。 ;我哪里就狡猾了？卫姝故作可怜地望着他，还眨了两下。 他一向受不了这种眼神，尤其是卫姝这般看着他的时候。 第754章 儿行千里 偏偏如今是大白天，还不能对她怎么样。 楚宁风眸色变得幽深，细细瞧着她，低声道：;晚上再收拾你。 卫姝扬扬眉，十分得意的模样：;大夫说了，我不能你太过操劳，将军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也就是因为有大夫的这些话，卫姝才敢如此挑衅他。 但楚宁风笑而不语。 他那表情看的卫姝心中有些没底，总觉得这人在打什么歪主意。 下午时候，大夫又进府来替卫姝施针，有了昨日的经验，卫姝今天倒是没感觉有多疼了。 楚宁笙是在傍晚用过晚膳后才回的谭家，彼时卫姝与其他人都在，包括孩子们。 将楚宁笙送走，太夫人面上笑容也未减，许是今日一见，是终于对谭鹤荣放下了心来。 大家陪着太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便都各自回去了。 只有谦哥儿主动留了下来。 卫姝知道他是要说去山东的事儿，便也没动，陪着一道。 楚宁风也静静坐着，目光落在谦哥儿身上。 ;怎么了，有什么事？太夫人见谦哥儿走过来，面上神色有些凝重，以为他有什么事呢。 但见卫姝他们夫妇俩还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并未有任何的担心。 ;祖母，有件事我想同您说。谦哥儿双手捏在一起，神情略略紧张。 ;什么事呀？太夫人温声问道。 谦哥儿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后，才开口道：;中秋节过后，我想随同老师一道去山东。 ;去山东？果然，太夫人的反应跟卫姝一样，都是十分诧异，;好端端的，去什么山东？ 尽管谦哥儿已经解释了好几次，但他还是十分耐心的同太夫人说了苏老先生的考虑。 太夫人并非顽固不化之人，她自然知道整天闷在屋里看书对孩子帮助不大。 更何况提出这个意见的人是苏禹行。 太夫人看了卫姝跟楚宁风一眼，见他们俩都没说话，便知他们是已经同意了，只等着自己点头呢。 ;那随行侍卫可安排好了？她拧着眉问，;此去山东虽不算远，但来回也要折腾许久。 她倒是没卫姝那么担心，毕竟家里这些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尤其是谦哥儿，从小就让人省心。 ;都安排好了。楚宁风点点头，;沿途已经派人前去打点，不会有事。 凭着他镇国大将军的名号，路上哪怕是悍匪恐怕都不敢靠近楚家的车辇。 ;那就好。太夫人颔首，复又对面前的谦哥儿道，;你向来都懂事，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祖母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危，明白吗？ 她这话与卫姝交代的差不多，可听在谦哥儿的耳中，却是暖洋洋的一片。 ;知道了，祖母。他用力点头，笑着道，;您放心，我怎么离开的，就怎么回来，绝不会少一根汗毛。 ;那祖母就相信你。太夫人笑着摸摸他的脑袋，目光慈祥又温和，;我们谦哥儿长大了，到底是要迈出这一步了。祖母别的不求，只求你能心想事成。 跟对凡哥儿的期望不同，她明白谦哥儿的路途将来注定是不平凡的。 如今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替未来铺路。 这也是为什么凡哥儿去书院，她会担心，可谦哥儿去山东，她却是极力支持的。 ;多谢祖母。谦哥儿有模有样的给太夫人行了一礼。 那正经模样，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天色也不早了，卫姝服侍着太夫人上床歇息，便跟楚宁风一道回了听雨轩。 谦哥儿倒是跟在他们身边，只是路上沉默的很。 到了岔路时，他才道：;爹爹，娘，那我就朝这边走了。 长安跟在他身边，还有丫鬟提着灯笼照路，短短的路，他不需要人送回沉香居。 楚宁风站定脚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卫姝没说话，只目送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等再回过神来时，眼角有些酸涩。 ;还担心呢？楚宁风借着月色见她眼角一抹晶莹，便笑着倾身问道。 ;怎么能不担心呢。卫姝垂下眸，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 ;还有大半月才走呢，现在就开始担心，大夫的叮嘱你都忘了？ 楚宁风握住她的手，牵着她朝听雨轩的方向走：;不过是离开几日，很快就回来了。 ;几日，你说的倒是轻巧。卫姝抿唇，;我虽没去过山东，但也知道几日的功夫，连山东都到不了。 ;是我不够严谨了。楚宁风笑道，;要怎样你才能放心？ 卫姝一时没说话，待走出去好一会儿，才轻轻道：;怎样我都不放心。 只要她还活着，不论谦哥儿长到几岁，在她眼里都还是个孩子。 所以，她又怎么能真正的放下心来呢。 也是此时，她才佩服太夫人。 当初竟然敢同意让小小年纪的楚宁风前往西北。 还一去就是这么多年。 但卫姝也明白，谦哥儿生在将军府，就注定了不会走寻常路。 往后需要她担心的地方多着呢，如今才只是前菜。 * 楚宁笙出嫁，横在将军府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算是终于落地。 大家也难得落得清闲。 卫姝自从听从了玉含的建议，将家中的事都分出去后，自己也果然轻松了许多。 并且连二夫人都往她这听雨轩跑的勤了。 她像是在将军府这么多年，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尤其是对卫姝交代下来的事情，办的格外用心。 ;再有半月就是中秋了，中秋后是秋闱，还有选秀，京城里怕是要热闹个大半年了。 二夫人此时正坐在卫姝的花厅里，喝着新送进来的桂花茶，笑着同卫姝闲聊道。 ;宫里忙碌，咱们也轻快不到哪里去。卫姝半靠在椅背上，手里 拿了把扇子轻轻摇着，笑道，;中秋凡哥儿可要回来？ ;还不知道呢。提到这个，二夫人就愣了一下，面上笑容散了许多，;先前宁笙出嫁，他回来一次，这还不到一个月就又要回来，我怕是那甄院长不会同意。 第755章 无需忍着 固然，凡哥儿不回来是有些遗憾。 但卫姝却觉得这并非是件坏事。 ;留在书院过中秋，也不是不行。卫姝笑说，;此次秋闱，书院怕是要去考试的学子不少，让他提前体验一下考前准备也不错。 ;可凡哥儿连秀才都还没考呢。二夫人道。 ;在书院学，还师承甄院长，考个秀才，不在话下。卫姝说道，;若非如此，当初甄院长也不会破例将凡哥儿收在门下了。 她这么一说，二夫人才好似放心了些：;说的也是。 ;况且，留在书院也是件好事。卫姝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笑眯眯道。 二夫人虽然有时蠢笨，但也算还有些脑子。 听见卫姝这话，她只需一想，便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大嫂的意思是，凡哥儿届时会跟甄院长一家过中秋？ 这样一来，凡哥儿与甄子瑶见面的机会可就有了。 孩子们若是两心相悦，那这婚事不就成了？ ;全看凡哥儿自己的造化了。卫姝莞尔道，;不过你也无需抱太大的希望。 话是这么说，但二夫人的脑海里几乎已经将他们俩成婚生几个孩子的事儿都想到了！ 她笑的嘴角根本压不下来：;要是我家凡哥儿真能娶到瑶姐儿，那可真是祖上保佑了。 她似乎总习惯将这些事归咎为先祖保佑。 虽说卫姝并不反对先祖在这件事上起到的作用，但她认为这离不开凡哥儿自己本身就够努力优秀。 当然，卫姝没有纠正她，只是陪着笑。 二夫人喝了半盏茶，才说道： ;那中秋宴会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交代下去，按照这样办了。 ;你去安排吧。卫姝笑着点点头，;辛苦你了。 ;我才不辛苦呢。二夫人笑笑。 她现在是乐在其中，哪里能感觉到累。 更何况凡哥儿跟慧姐儿的婚事，都多亏了卫姝从中帮忙，了了她的心头大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卫姝。 如今只不过是帮着处理家里事，她还觉得很愧疚。 中秋这日。 卫姝照例还是要进宫。 上一次端午时在宫里过的并不愉快，所以这次在马车上，太夫人特意安慰她。 ;一会儿进了宫见了那些人，你也别管她们是什么眼神，不过是一群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妇人。 这几月里京城中对卫姝的传闻颇多，因着端午她被皇后冷落的事儿。 大家都在猜测陛下对楚家的态度变了，才连带着皇后对卫姝也是敷衍。 可偏偏陛下有什么事还是会交给楚宁风去做，甚至还有人传出，楚家嫁女时，陛下还大肆赏赐了一番。 所以一时大家都摸不准楚家如今的地位。 ;我没事的，娘。卫姝无奈笑道，;她们说什么就让她们去说，我当听不见就好。 ;既是说了，为何要当听不见？楚宁风说，;当今朝廷中，除了陛下，还没有人敢对我使什么脸色。你作为我的妻子，将军夫人，自然不必惧怕那些个妇人，谁若使你不高兴了，你只管发泄，无需担心后果。 他说这话时神色淡淡的，可眉宇间暗藏的那抹阴戾却叫卫姝瞧个分明。 ;这才像当丈夫的人该说的话。太夫人赞赏的点点头，又扭头对卫姝道，;咱家这背景，没理由还要让你受委屈。 卫姝有些受宠若惊。 她并非心大之人。 知道别人在背后说自己，她当然也会不舒服。 可考虑到自己若是做了什么，会牵连到楚家，再是多大的委屈，她都能往肚里咽。 可此时楚宁风的话，却像是一道无形的靠山，支撑着她。 卫姝的眼睛有些酸涩，但当着太夫人的面，她不好流露感情，只能强忍着点点头，笑着说：;好，我听娘的。 说话间，马车停靠下来。 楚宁风先行下去，然后扶着太夫人下马车，最后是卫姝。 卫姝提着裙摆，扶着楚宁风的手步下脚蹬。 晨间太阳不算太烈，不过照在脸上还是有些刺眼。 ;你去见陛下吧，别误了时辰。太夫人说道。 ;嗯。楚宁风应了一声，临走时看了卫姝一眼，眼神里是无声的安慰。 卫姝则是笑着朝他点点头。 目送着楚宁风离去，卫姝才挽着太夫人的手朝后宫走。 路上倒是遇到许多熟人，都笑着打过招呼。 皇后寝殿，卫姝她们来的不算早也不晚，此时殿中已有不少夫人在此了。 大家原是在说说笑笑的，忽地看见卫姝跟太夫人进来，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然后将目光落在她们身上。 卫姝只当是没看见这些人的眼神，跟着太夫人上前一道给皇后与太后行礼。 ;来了。太后笑眯眯道，;快起来吧，来人，赐座。 赐座？ 这下不止是卫姝，连在座的其他人都有些愣住。 要知道端午节的时候卫姝可没有这待遇啊。 怎么几月过去，竟就又变了？ 卫姝下意识看了一眼边上坐着的皇后，却正好撞见她看过来的眼神。 这眼神里无波无澜，甚至还对卫姝扬唇笑了一下。 看上去跟过去似乎没什么不同。 可卫姝能看的出来，她的眼神变了。 原本的善良已荡然无存，有的只是利欲熏心下的冷漠。 卫姝垂下眸，谢了恩。 座位就安排在皇后的身边，只要卫姝想，侧头就能跟皇后说话。 但她只是谨慎小心的坐着，时不时的陪同举杯喝酒。 才喝了两杯酒，卫姝就感觉身边的皇后似乎往自己这边靠了靠。 然后听见她低低的声音响起：;陛下要选秀的消息，你应当也听说了吧？ 好端端的，跟她说这个做什么？ 卫姝压下心头疑惑，垂着头回道：;是听将军提起过。 ;充盈后宫，是陛下的必经之路，我早就想到了。皇后似乎轻轻笑了一下，笑声里多有落寞孤寂，;但我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当初甚为大皇子妃时，她或许还有资格向那时的大皇子撒娇吃醋，向他诉说自己的委屈。 可如今呢，那人是九五至尊，原本的一丝夫妻情分，也早就流逝在了他们彼此的身份当中。 第756章 故意激她 她像是在跟卫姝诉苦，又像是在倾诉。 就好似先前两人之间的不愉快，到她这里根本不存在一般。 卫姝虽不认为自己是多小气的人，可她实在做不到在冷落了人以后，又佯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 所以，对于皇后的话，她只是抿着唇轻笑，权衡之下说：;您是皇后，没有谁能动摇您的地位。 ;是啊，我是皇后。皇后扬了扬唇，语气里颇有讽刺之色。 人便是这样，哪怕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总会有不甘心的时候。 她如今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可她也还是想要寻常夫妻那样的幸福。 每每看到卫姝的时候，她都会想。 怎么所有好事都让卫姝遇上了呢？ 又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心中那抹怪异的感觉又起来了。 几乎是坏心思的，皇后对卫姝道：;有件事你怕是还不知道，往年的选秀中，先皇曾还往各个官员府中送秀女。楚将军后宅太过清净，此次怕是陛下也要送两个进去的。 从前这事不是没有发生过。 当初还是太子的陛下就曾往将军府送过两位女子，但最终都被楚宁风送走了。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竟又旧事重提。 卫姝知道皇后不想让自己心里痛快，但她也没料到竟然会这么做。 卫姝的双手暗自握了握，然后抬起眸，正对上皇后的视线，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她充满挑衅意味的眼神。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为的就是看看卫姝是什么反应。 可她失望了。 卫姝不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始终是淡漠的，好似对这件事并不上心一样。 ;多谢皇后娘娘提醒。 卫姝淡淡一笑，;陛下做什么，那都有他的考量在，臣妇只是一介妇孺，不懂朝堂之事。 她一席话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甚至都没有对皇后的话表示出任何的愤怒或是其他情绪。 她态度冷淡的仿佛压根就不在乎楚宁风有几个女人。 皇后是真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卫姝了。 从前两人交好时，她像是个极好说话的人。 可如今又冷漠的拒人千里之外，偏偏态度还很好，让她挑不出错处来。 ;你可真是好样的！皇后几乎是捏着拳头，眼里藏刀的说出这句话。 从这一刻起，卫姝便明白，自己与她之间，是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她们彻底变成敌人了。 但卫姝并不后悔。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做过什么，改变的人只有皇后。 ;皇后娘娘谬赞了。卫姝轻轻颔首，低声答道。 她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态度，当真是气得皇后娘娘脸上笑容都维持不住，直接冷下脸来！ 周围有不少人在关注着她们这里，虽然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可是却能见卫姝云淡风轻的，皇后却被气得垮了脸。 太夫人坐在下方，时刻注意着卫姝，当她注意到这一幕时，打心底里替卫姝捏了一把汗。 虽然楚宁风说过，让卫姝不需忍着任何人受委屈。 但她现在面对的人是皇后啊。 到底还是要低一下头的。 这顿中秋团圆饭，不必多说，自然是吃的并不愉快。 皇后都当场冷脸了，底下的人哪里还能放开了吃啊。 甚至大家连碗碟都不敢碰到一起，生怕发出声响，惹了皇后不快。 一顿饭下来，皇后便借故说身子不适，让大家都散了。 卫姝自然巴不得，她也不想再面对着皇后了。 将太后与皇后送走，大家便都起身各自告别，然后朝宫门走去。 太夫人拉着卫姝的手，避开了这些人，落后一步，轻声问她：;你方才同皇后说了什么？她怎么突然一下脸色就变了？ ;也没什么。卫姝道，;她提起陛下选秀的事儿，还说届时会往将军府里送两个落选的秀女罢了。 皇后的言语之间，根本没将那些秀女当成人，分明就是一件物品。 可以随意转手送人。 没选上入宫，便都分配给朝中官员。 她甚至都没考虑过姑娘愿不愿意，姑娘的家中是何想法。 同为女子，卫姝都替这些秀女的命运感到心疼。 ;这确实有些过分了。太夫人听得直皱眉，;古往今来，落选的秀女是可以回家安排婚事的，哪能说送就送了？ ;我知道她说那话是想气我。卫姝抿抿唇，轻轻道，;我倒也没对她说什么，都是些很寻常的话，但不知踩中她哪里痛点。 让皇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冷了脸。 ;那就别管了。太夫人此时倒是很维护卫姝，;横竖你没说错话，也不怕她找茬。 卫姝也懒得去想了，如今进宫对她来说都成了一种折磨，根本不知道皇后还有什么招数等着她。 ;至于方才你说的那竟是……太夫人犹豫了下，道，;若是真的送来了，怕是宁风也不好拒绝。 她这是在开导卫姝：;只要宁风好好待你，你们夫妻感情好，哪怕后院再送几个来，也动摇不了你的地位。只要有我在，那些个女人不敢爬到你头上来。 太夫人是个聪明人，她既然知道皇后如今是存了心的要给卫姝找不痛快，那么将来说不准真就要送秀女去将军府。 到那时再开导卫姝，是来不及了。 ;我是什么性子，娘还不知道吗。卫姝轻轻一笑，;陛下亲自赏赐的，谁又敢拒绝呢，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虽是在笑，可她自己都没发觉，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无奈与难过。 她从不主动要求楚宁风做什么，就算是当初的姨娘，都是寻了错处，请教了太夫人与楚宁风的意愿后才将她们送走的。 唯独柳初婉，是卫姝自己做主。 楚宁风已给了她太多体面，她也不能恃宠而骄。 ;你能想明白就好。太夫人拍拍她的手背，;走吧，该回去了，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慢慢说。 就在她们婆媳说这些时候，皇后寝殿那边，太后也在同她说起宴席发生的事。 皇后靠在软榻上，旁边立着两个宫女与嬷嬷。 第757章 不知恩 太后坐在另外一侧，正捧着茶杯，她轻抿了口茶后，才看向皇后。 ;又是什么事儿让你这么恼怒？她问，;甚至不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甩脸子。 她们俩虽是太后与皇后的身份，可相处起来却跟平常婆媳没什么不同。 皇后似乎有些不想说，她半眯着眼睛，靠在软榻上，可眉宇却是紧蹙。 她要怎么说呢？ 说自己本来是想气卫姝的，没想到最后是自己被气着了，卫姝倒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种话她说不出口。 ;没什么。她的语气略有些烦躁，;只是发觉卫姝那人，不简单。 ;她要是简单，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天后笑了笑，说道，;她虽是庶女，可对自己的身份摆的很正，从不做超出身份意外的事，走的每一步都是谨小慎微，让人挑不出错处。 这话听着，倒像是在夸奖卫姝一般。 皇后听着心中更不是滋味，睁开眼来，看向太后：;母后怎么好像很喜欢那卫姝一样？还这么夸她。 ;你从前不也喜欢跟她相处？太后微微笑着，道，;当初大皇子府出事，你与孩子被困在府中，是她带着人去营救的，你忘了？ 皇后一怔，过去那些记忆，她倒是没忘，只是她也没打算想起。 这会儿被太后提醒，她有些靠不住，撑着身子从软榻上坐直起来。 ;没有忘。皇后咬了咬嘴唇，面上有一丝被戳破后的难堪，却仍为自己找理由，;但她身为内命妇，那本就是她该做的。 太后听着这些话，眉头微微皱了皱：;她同你一样，都是一介妇孺，在她能顾好的时候，还能抽出空去救你，本身就是件不容易的事儿，况且那个时候她还怀着身孕。 太后当初对卫姝始终存着观望的态度。 直到后来听说她舍命去大皇子府，不顾自身安危时，她才真正的对卫姝产生了佩服的心理。 按理说，得了人家的好，就该记住人家一辈子的。 怎么到皇后这里来，就成了卫姝的理所应当？ 端午那会儿皇后有意给卫姝难堪，她是看在眼里的。 否则这次也不会主动让卫姝坐到身边来。 可她没想到皇后此次更过分，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给卫姝脸色看。 ;母后这是在怪我吗？皇后终于听出来不对了，她拧着眉道，;诚然，卫姝的确是救过我好几次，但这些都不是她冒犯我的理由。 ;她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何谈冒犯？太后定声问。 这话算是将皇后问的蒙了。 她张着嘴想要细数几条卫姝的过错，可却发现卫姝根本没有错处可挑。 ;当初你怀孩子不易，与陛下成亲多年都未所出。是卫姝帮了你，你才能诞下如今的太子。太后苦口婆心道，;母后不是维护卫姝，只是想让你明白，卫姝从未对你做什么，甚至楚将军如今还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你哪怕是为了陛下，也不能跟卫姝的关系闹得太僵。 太后这些话，算是站在卫姝那边说的。 可她更多的还是为了陛下跟这个国家。 私人恩怨在山河社稷面前比起来，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皇后沉默半晌，才缓缓道：;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清高的模样。 是人就有嫉妒心。 尤其是卫姝这样的人，更是容易成为大家嫉妒的目标。 ;她又不常进宫来，根本碍不到你的眼。太后道，;最多下次她再进宫来，我让宫女们将她的位置安排的远一些。 ;要真是这样，怕是陛下又要来说我的不是了。皇后撇了撇嘴。 先前端午的事儿，陛下知道后，就来她宫里说了她一通。 最后还赏赐了楚家好些东西，这件事才算完。 ;你要做的除了是母仪天下，还要为陛下分忧。太后叹了口气，说道，;陛下初登皇位，正是需要用人之际，楚将军又替陛下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你就算是为陛下着想，也万不可再发生今日的事情了。 ;知道了，母后。皇后被说的有些烦，却也不敢露出任何不耐烦的神色来，甚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她有没有听进去太后也不在意，反正该说的已经说了。 而卫姝这边。 她们今日出来的算早，还不知要等楚宁风到什么时候呢。 ;天色还早，将军应当不会这么快出来。卫姝对太夫人道，;要不咱们先回去，派人留在这里等便是了。 ;这样也好。太夫人点点头，她是有些累了，想尽快回去歇着。 卫姝上马车前看到了周夫人她们，只能隔着人群点头笑笑，算是打过招呼。 卫姝让小厮留下来等楚宁风，自己与太夫人先行回了将军府。 彼时已快到晌午，卫姝扶着太夫人先回清波堂，雪姐儿不在，听下人说是去慧姐儿那里玩了。 ;今日苏先生给他们放了假，让她好好玩吧，不必叫回来了。太夫人吩咐道。 丫鬟应了一声，才退下去。 ;可还要用些午膳？宋妈妈问道，;您在宫里吃不惯，怕是没吃多少。 卫姝也劝：;席间您也没动几筷子，还是让厨房准备些您爱吃的菜。 ;那就听你们的。太夫人笑着点点头。 雪姐儿不在这儿，卫姝也不想留太夫人一个人用午膳，便留下来陪着她一道。 ;谦哥儿是明日便走？太夫人靠着软榻坐下来，忽地想起这件事。 ;是明日走。卫姝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笑着应道。 她都差点忘了这事儿。 ;那路上可得多给他备些盘缠。太夫人道，;出门在外，事事都需要银子打点，路上他看见什么喜欢的东西了，也好有钱买。 ;好。卫姝笑着点点头。 这些虽然她也早就想到了，但还是顺从的听太夫人说。 这是当祖母唯一能替孙儿操心的事儿了，卫姝不想剥夺。 太夫人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复又有些遗憾的叹气：;早知如此，当初还是该让他跟着师傅好好学武的，起码还有防身的能力。 第758章 母子谈话 卫姝听着就忍不住笑：;他自己不愿意学，难不成那我们还能逼着他学不成？将军安排了卓七随行，他身手不错，定能护住谦哥儿跟苏老先生的。 ;得是安排了他我才能放心。太夫人道，;换其他人我可睡不着。 ;是是是。卫姝笑着道。 婆媳俩说了一会儿话，午膳也呈了上来。 卫姝陪着太夫人用了膳后才回的听雨轩。 彼时楚宁风还没从宫里回来。 赵妈妈叫着玉含跟绿萝替卫姝更衣，换完衣服出来，卫姝又去暖阁看了看孩子。 舒姐儿跟朗哥儿刚喝过奶，这会儿睡的正香呢。 卫姝守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才起身去沉香居。 谦哥儿今日没有课，这会儿也很自觉的在书房里念书习字。 卫姝到时，就看见林奶娘正跟一个丫鬟说着什么，两人从屋里走出来。 还是那丫鬟眼尖，先看见了卫姝，急忙行礼：;见过夫人。 林奶娘这才发现卫姝来了，她忙走过来，福了福身：;夫人来了。 ;这是在做什么呢？卫姝微微笑着问道。 ;在给四少爷准备明日离开时的包袱呢。林奶娘笑着答道，;近来夜里凉，想着多带两件厚衣服，免得冻着四少爷。 ;收拾好了吗？卫姝笑问。 ;差不多了。林奶娘点点头，;夫人可要检查一下？ 卫姝原是想去看看的，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你看着安排吧。 孩子大了，如今又单独立了院，总不能出门的行李还要自己帮忙打点。 ;那可要请四少爷过来？林奶娘又问。 ;我自己进去看他，你们忙。卫姝道。 谦哥儿的书房她只进去过一次，还是先前院子刚修葺好的时候，如今那书房被布置成了什么样她还没见过呢。 书房在厢房左侧，卫姝顺着游廊走过去。 此时天还有些热，书房敞开一道门，许是特意叮嘱过不让去打扰他，所以书房外面都没有一个伺候的人。 唯一一个，恐怕还是跟着在书房里看书的长安了吧。 卫姝走到门口时，最先发现她的人是长安。 ;夫人。长安放下书，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神色慌张的行礼。 四下无人时，谦哥儿总会叫他搬张椅子过来，与自己同用一张书案。 这还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卫姝第一个。 谦哥儿听见声音，抬起头来，满脸的惊喜：;娘你怎么来了？ 他将书一扔，就从书案后绕过来，十分欣喜的拉着她手：;我以为你还没从宫里回来呢。 ;回来有一会儿了，刚陪你祖母用完午膳，想着过来看看你。卫姝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在看书呢？ ;是啊，老师交代下来的作业。谦哥儿笑嘻嘻道，;娘，你坐。 他惦记着卫姝腰不好的事儿，不想让她久站。 长安则是立刻会意的去搬了椅子过来，还特意在椅背放了靠枕，方便她坐的更舒服。 ;长安，去叫丫鬟来奉茶。谦哥儿对长安道。 ;是，少爷。长安应了一声，然后弓着腰下去了。 从头到尾，卫姝都没有说长安的不是。 反倒是谦哥儿，在长安走后，有些忐忑的对卫姝道：;娘，我让长安跟我用同一张书桌，你不会生气吧？ ;我为什么要生气？卫姝含笑的望着他。 ;因为大家总说主仆有别。谦哥儿摸摸脑袋，脸上划过一抹稚嫩的表情，;但我从来没有将长安当成过下人，他是我的书童，跟着我一起习字读书，还要照顾我。 准确的说，谦哥儿是将长安当成朋友来的。 ;你身边的人，如何照顾，那是你的事儿，我不会插手管的。卫姝轻轻笑道，;再说了，长安那孩子，也是个忠厚老实的，有这样的人跟在你身边，是你的福气。 这世上，人心是最可怕的东西。 想要一个人掏心掏肺不求任何回报的对待你，那更是难得。 像是楚宁风身边有个卓青，是可以将后背交给他的信任。 而卫姝身边有锦绣这个傻丫头。 所以卫姝希望谦哥儿也能有这么一个人陪在身边。 ;我就知道娘会支持我的！谦哥儿笑的眼睛都眯起来，;还是娘最好了！ 卫姝笑着点点他的鼻尖：;那往后我若是训斥你，那便是我不好了？ ;那当然不是了！谦哥儿笑着答，;肯定是我做错了事，娘才会训斥我。到那时我一定会好好听着，好好改的。 他跟楚宁风一样，都知道说什么话最能哄的卫姝开心。 ;你呀。卫姝无奈的摇摇头，;明日你便要出发了，这一路上将要面对什么，你可做好准备了？ ;当然！他很有信心，眼神异常坚定，;这一路上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是我这辈子无法忘记的。 苏先生对他说，带他出去并非是游山玩水，而是让他去看。 看看这世间百姓，看看这远离京城之外的烟火是什么样的。 苏先生对他寄予厚望，希望将来他能做一朝忠臣，为了这些百姓而努力。 虽说以谦哥儿如今的年纪还不能理解苏先生的想法，但他相信自己总会理解。 ;既然你知道，那娘也不多说什么了。卫姝原是准备了满腹的话要同他说的，可如今他这么轻轻的一句话，就将她所有想说的话都压了回去。 ;娘想说什么就说嘛。 谦哥儿此时却撒起娇来，抱着卫姝的手：;我这一走要好久才回来呢，没有娘的叮嘱我会不习惯的。 卫姝被他逗乐：;方才还觉得你长大了呢，怎么这会儿又跟个孩子一样了？ ;我本来就是孩子呀。这孩子还颇为天真的朝她眨眨眼。 他那模样太过可爱，卫姝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脸蛋：;臭小子，怎么离开的，就怎么好好的给我回来。到时候我要是发现你身上缺了什么，别怪我以后把你关在将军府，不准你再出门了。 ;娘放心！谦哥儿保证一般的说道，;我一定会完完整整的回来！ 第759章 临走前 楚宁风是偏下午点才回来的。 那时卫姝正在跟二夫人商讨着晚膳的菜单。 听见外面传来丫鬟的问好声，卫姝抬头望去时，就看见楚宁风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并不算太好看，但见到二夫人也在这里时，神色还是稍微缓和了些。 ;将军回来了。卫姝微微笑道。 ;大哥。二夫人有些紧张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叫了一声。 跟其他孩子一样，她也有些怕楚宁风，尤其是她能感觉到楚宁风此时身上气息有些不对劲。 ;嗯。楚宁风随意应了一声，;你们继续。 他没多说什么，抬脚进内室去换衣服了。 他一皱，二夫人就再待不住了：;大嫂，菜单没问题的话，我就叫丫鬟去交给厨房了。 卫姝也知道她是要走，便没留，点了点头：;好。 二夫人连忙离开。 望着她那离去的背影，卫姝都有些想笑。 怎么这府中人人都怕楚宁风，他又不是什么会吃人的老虎。 卫姝起身朝内室走去。 绿萝跟凌香正在替楚宁风更衣。 换上了常服，他身上那一抹阴戾才好似轻了许多。 卫姝与他夫妻多年，自然知道他此时是有些心情不佳的。 让绿萝她们都退出去后，她才走到楚宁风的身边，抬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 ;这是怎么了？她温声问道，;在宫里遇到什么事了？ ;不是什么大事。楚宁风握住她的手，牵着她朝一边的椅子走，;别担心。 卫姝抿了唇没说话。 他越是这么说的时候，就越代表着出什么事了。 见她沉默，楚宁风轻叹，改了主意：;还记得当初齐王与北凉勾结的事吗？ 卫姝微微睁大了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齐王的事过去这么久了，他的尸体都凉透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再提起的一天。 ;记得……她咽了口口水，感觉嘴唇有些干，嗓子也略略发涩，;好端端的，怎么提起他来？ ;当初齐王为了取得北凉军的信任，将西北掖州的布防图交了出去。他低低地说。 掖州乃是西北关口的第一道防线，若是掖州城破，届时北凉军四下大举入梁，便是再多的兵马恐怕都抵挡不住。 北凉人天性凶悍生猛，别说是大梁的兵马了，就是沿途百姓恐怕都会遭其毒手。 ;这个混蛋！卫姝知道掖州城有多重要，气得她脸蛋‘噌’一下就红了，忍不住骂，;没脑子的玩意儿！他也不想想，跟北凉合作，到头来是什么结果？ 北凉这几十年来都在妄想统治大梁，若非是驻守边疆的众将士们以血肉之躯抵挡住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恐怕西北早就破了！ 偏偏是这样，齐王竟然还敢将布防图交出去！ 楚宁风少有见到卫姝这般言辞激励的时候，他一时觉得好笑，但又克制住了。 只拿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当初我们只知道齐王与北凉勾结，并不知道他将布防图都交了出去。今日宴会结束后，陛下传我去了养心殿，掖州附近忽然多了许多兵马，举着北凉的军旗。 ;他们还真是会挑时机！卫姝咬牙。 眼看着便是秋闱跟选秀了，朝廷忙得不可开交。 北凉选在这时候动手，便可以给他们来个措手不防。 ;我们与北凉打了几十年的仗，谁都奈何不了谁。楚宁风说道。 即便是当初他在西北的时候，能做的也只是抵御住北凉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这些年北凉似乎是修整过来了，又开始跃跃欲试，想要攻破西北防线。 ;那陛下是什么想法？卫姝生气归生气，但头脑还是清醒的。 若是这场仗又要打起来，怕是军中将士许多都要派往西北了。 而楚宁风作为曾经抵御北凉军的大将军，属他对付北凉最有经验…… ;中秋结束，便要点兵前往西北。楚宁风握着她的。 不知怎么的，卫姝的鼻尖突然一酸，她了解楚宁风。 了解到哪怕他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都知道是什么了。 她的眼睛红了，有泪水盈于羽睫，她死死抓着楚宁风的手，嘴唇微张，想要说什么，可心中实在钝痛难忍，话全堵在喉间。 ;陛下此次提拔了许多年轻将军。楚宁风抬手摸摸她的脸庞，手指轻轻拭过她的眼角，抹去那一抹晶莹，;我要做的并非上战场，只需要当一个军师的身份罢了。 连陛下都知道他身上有多少旧伤，中秋过后的西北更是个苦寒之地。 他拖着那样的身躯再上战场，无疑是要他的命。 可为了护住大梁子民，纵使楚宁风还有一口气在，他都必须赶往西北。 卫姝满腹的话说不出口，只有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她难得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一走……要多久？她哽咽着问，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怎么都止不住，;谦哥儿明日也要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您要是再一走…… 说到动情处，她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 楚宁风心疼的将她抱到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双手紧紧抱着她。 ;这一次我无法给你承诺。他轻轻说，;但我能答应你的，是我会回来见你。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在他心里，国永远大于家。 这也注定了卫姝会永远望着他的背影，等着他回来。 只是如今不同的是，她有三个孩子，还有寄托在。 ;可是……你还没有听到孩子们叫你一声爹呢。卫姝揪着他的衣服，哭得浑身都在不断颤抖，;要是将来孩子们会走路了，你都还没有回来，那该怎么办？ 她怕孩子们问她，爹爹去哪里了？爹爹什么时候回来？爹爹……还会回来吗？ 一想到这些可能性，卫姝就忍不住哭，她几乎哭得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楚宁风单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苦笑着说。 他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怀中的卫姝了。 她豁出命去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可他仅仅是连陪在他们身边的能力都没有。 第760章 点兵 卫姝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哭的脑袋都不清醒了，眼前事物仿佛都在转。 楚宁风始终抱着她，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这么抱着。 等她哭的慢慢停下来了，才伸手摸摸她肿胀的眼，说：;好受些了吗？ 卫姝没说话，只是将脑袋埋得更深，像是为了躲开他的手。可又非常执拗地抱着他的腰，不肯松开。 她怕自己这一松手，他就飘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可她心中又是怨的。 怨自己在他心中抵不过黎民百姓。 但要是换了她自己，恐怕也会做这样的选择。 小家与大家比起来，往往是不值一提的。 ;喝点水，好不好？楚宁风又问她，;哭了这么久，嗓子干了吧。 卫姝的嗓子现在像是燃了一把火，火辣辣的疼。 是方才哭的太狠了。 再过不久就是晚宴了，她顶着这样肿胀的眼睛跟沙哑的嗓子去，大家见了必定是要胡乱猜测的。 想到这儿，卫姝就挣开他的手臂，抬起一双红通通的眼睛：;这件事你要怎么跟娘说？娘要是知道了，还不知得难受成你什么样。 她都已经这么难过了，太夫人要是知道了，怕是会连觉都睡不着。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楚宁风笑了笑，低声道，;圣旨压在头上，哪怕是我不愿意也得走。 将军府的人能够衣食无忧，靠的就是他。 就算是为了家里人，他也必须走。 他语气里的无奈，卫姝听得分明。 方才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此时又再次涌了上来。 她极力忍住，伸手抓住他的衣袖，略微苍白的脸蛋上泛着一抹近乎祈求的神情： ;你不走行不行？ 她从不对楚宁风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只有这一次，是她逆着内心所有的选择，求着他。 ;卫姝……楚宁风气息有些不稳，眼眶肉眼可见的泛了红。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此刻，看着这样的卫姝，他又如何能忍得住呢？ 她一向是个有分寸的人，得是多难过，才会违背自己的本心，说出这句话来的啊。 他几乎就要点头了。 可在他开口之前，卫姝又扯着嘴角，苍白地笑了一下：;我不该说这话的……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就任性了这么一次。 ;你放心的去吧。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勉强的对他笑，;家里的人，我会照顾好的，你不用担心。 事到如今的，她想的还是怎么让楚宁风后顾无忧。 楚宁风只觉得一颗心被紧紧揪了起来，胸口有一抹烫意大肆晕染开来，渗透他的周身。 ;没事的，没事的。 卫姝握住他的手，安慰似的朝他笑：;嫁给你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些，我有心理准备。 她心中是难过的，可当她看到楚宁风那双泛红的眼睛时，她才发现，原来她最不想看到的，是他难过。 他在为难。 一边是家人，一边是国家，他夹在中间比谁都难受。 既然这样，她又怎么舍得让他如此为难呢？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楚宁风手指抓着她指尖，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相信你。卫姝一笑，眼里包着的泪水就滚落了下来。 外面的绿萝跟赵妈妈等人都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她们只听见卫姝在哭，还哭了很久。 眼见着天都快黑了，清波堂那边还派人来催，问他们夫妇怎么还没过去。 赵妈妈哪里敢进去问啊，她猜测着两人是不是吵架了？ 应该是吵得有些凶，不然卫姝不可能哭成这样。 就在大家胡思乱想的时候，楚宁风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连眼神仿佛都带着淡淡冷厉之色。 ;去打盆水，伺候夫人净面。他对赵妈妈吩咐道。 ;是，将军。赵妈妈连忙应。 都不用她吩咐，绿萝已经转身去安排了。 等楚宁风走后，赵妈妈才进屋里。 卫姝还坐在软榻上，一双眼睛又红又肿，脸色更是苍白的可怕，整个人看起来既没精神也没力气。 赵妈妈有些被吓到：;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卫姝嗓音沙哑，朝她勉强笑了笑。 赵妈妈看的于心不忍：;夫人……您是不是同将军吵架了？将军凶您了？ 她只能想到这个结果。 否则卫姝怎么会哭成这样呢？ ;他没凶我，我们也没吵架。卫姝低声说，;是别的事。 听着语气，是不想说的。 赵妈妈虽然担心，却也没敢多问。 尤其是卫姝现在这样的状态。 好在绿萝很快端了清水进来。 伺候着卫姝洗了脸后，绿萝又重新给她上妆。 她眼睛肿的厉害，用什么都盖不住。 伺候卫姝这么久，绿萝何时见她这样过，一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天色暗下来前一刻，卫姝才动身前往清波堂。 楚宁风没出现，他直接出了将军府。 军令如山，圣旨下来前，他便要点好兵，只等着陛下一声令下，便领兵出城。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跟太夫人说一声。 卫姝到清波堂时，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传来大家的说笑声。 虽说凡哥儿今日不回来，但也没影响了大家的兴致。 进屋前，卫姝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努力浮起一抹笑后，才抬脚走进去。 厅堂里大家坐在一处说话，几个孩子凑在一堆，连最小的霄哥儿也腻在谦哥儿身边。 大家瞧见卫姝进来，都笑着同她打招呼。 但他们又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卫姝是独自前来的，甚至面上表情还有些不自然。 尤其是那双眼睛，一看便是来前哭过的。 ;这是怎么了？太夫人微微皱了眉，朝卫姝招招手，;过来我这里。 谦哥儿原是在抱着霄哥儿的，看见这一幕，有些担心，他将弟弟交给慧姐儿，自己起身走过去。 二夫人小声同楚宁沐道：;是不是跟大哥吵架了？也不见大哥过来啊。 楚宁沐皱了皱眉：;别瞎说。 卫姝脾气一向很好，楚宁风又那么爱她，怎么舍得跟她吵架呢。 第761章 归期未定 待卫姝落座后，太夫人才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的看了她的面容。 虽是精心修饰过的，可依旧能看的出来，她的眼睛还红着。 ;哭过了？太夫人满眼心疼，;是不是宁风凶你了？ 谦哥儿虽然没说话，但站在卫姝身边，脸上写着担心。 ;没有的事。卫姝摇摇头，原是想笑一下的，可却发现自己怎么都笑不出来，;将军没凶我。 看她这表情，太夫人怎么会不知道她是在为楚宁风掩饰呢。 ;这个混小子！太夫人怒气冲冲道，;你别替他遮掩，他要不是跟你吵架了，你能哭成这样？宋妈妈，去把宁风给我叫来！ 她难得动一次怒，这次更是因为卫姝的情绪而当着众人的面就要发火。 卫姝连忙握住太夫人的手，说道：;娘，我跟将军真的没有吵架。 她不知该如何跟他们说楚宁风要离开的事情，而且这会儿楚宁风也不在家里，自己若是说了，恐怕这顿饭也不好想吃好了。 ;娘，爹呢？谦哥儿突然问。 他的语气不同于平时那般温和稚嫩，此刻像是染上了一抹冰冷。 只是卫姝没发现。 ;他有事出门去了，晚膳也不回来吃。卫姝一边解释着，一边安抚太夫人，;娘，我跟将军没有吵架，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那可怜的四妹妹。 中秋原是个团圆的日子，可卫娥身死异乡，撇下儿女跟丈夫远在陆安，身为姐姐，卫姝的心中肯定是不舒服的。 如此说来，她哭也是正常。 但太夫人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你说的是真的？真是因为你妹妹？ ;是真的。卫姝勉强笑了笑，说道。 大家好像是有些信了，毕竟她跟卫娥之间的感情有多好，将军府的人都知道。 唯独是谦哥儿不信。 他了解卫姝，知道她就算是因为卫娥伤心难过，也不会哭成这样的。 更何况楚宁风今日这样的情况突然离府，连饭都不回来吃，那必然是出事了。 ;你也别太难过。太夫人拉着卫姝，温声安慰道，;你四妹妹是投胎去了好人家，如今说不准已经过上好日子了呢。 ;希望如此。卫姝轻声道。 ;我看大嫂是想娘家了吧。二夫人说道，;要不明日回一趟娘家看看呢？ 这段日子忙，细数起来，卫姝除了过年那会儿回过卫府，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回去过了。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太夫人点头，;明日送走谦哥儿后，你就回一趟卫府看看吧。你家中大嫂不是怀着孩子？顺道回去看看她。 话已至此，卫姝只能应下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乔氏没有插嘴。 她嫁进来的晚，并不知道卫姝过去的事儿。 说了一会儿话，晚膳也准备好了。 大家移步去了饭厅。 ;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让宁风在今天这样的日子还要出门？ 太夫人朝门口望了一眼，轻叹道。 ;许是宫里有什么事吧。楚宁飞忽然开口道。 卫姝看了他一眼，见他眸中深邃，大致猜到了什么。 ;怎么大过节的也不让人清闲了。太夫人嘟囔道。 ;咱们先吃吧。卫姝对宋妈妈招招手，;上菜吧。 这件事多少算是让卫姝糊弄过去了。 虽然太夫人心中还有些隐隐担忧，但这顿饭至少算是吃的开心。 用完了晚膳，大家凑在一起说话赏月。 谦哥儿明日便要走，太夫人送了他一把短刃，让他带着路上防身用的。 楚宁沐跟楚宁飞也都各自送了礼物，在路上用得着。 大家聊天时卫姝有些心不在焉，太夫人以为她是有些累了，便让她先回去了。 这要是在平时，卫姝或许就多撑一会儿了，但今天她实在撑不住，歉意的对大家笑了笑后，起身离开了清波堂。 她没叫着谦哥儿一道离开，知道太夫人是想多跟孩子待一会儿的。 回听雨轩的路上，绿萝在前面打着灯笼，赵妈妈则是小心翼翼的扶着卫姝。 走出去好一段路以后，才听得卫姝开口问：;将军回来了吗？ 其实不问她也知道答案的。 肯定是还没回来。 点兵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结束的。 ;门房上的小厮没来报，应当是还没回来。赵妈妈轻声回道，;我再派人去前院问问吧？ ;不必了。卫姝摇摇头，她的声音跟语气都充满了疲倦，;赵妈妈，一会儿回去，叫着人替将军收拾行囊吧。 ;收拾行囊？赵妈妈一时愣住。 这是楚宁风又要走？ 否则好端端收拾行囊做什么。 赵妈妈也突然意识过来，莫非下午那时卫姝哭，是因为楚宁风要走吗？ ;西北又有战乱，陛下命他领兵前往。卫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西北如今恐怕已经有些凉了，等大军到达边关，都要皇上冬衣了吧。 前面照路的绿萝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但她很快稳住脚步，连头都没敢回。 ;这么大的事，太夫人怕是还不知道……赵妈妈后知后觉，难怪方才晚宴上卫姝也没什么胃口吃，还对太夫人编了个理由。 这要是让太夫人知道了，今晚大家都别想安稳睡觉了。 ;等将军回来后，他自会去说的。卫姝低声道，;我们要做的，只是稳住大家。 赵妈妈的手有些颤抖：;将军这一走，何时才能回来啊？ 前几次楚宁风离京，都险些出意外。 谁都不想他出事，可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呢…… 赵妈妈赶紧咬了咬舌尖，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不好的事。 ;归期未定。卫姝说。 上一次楚宁风的归期未定，就在西北驻守十数年，那这一次……？ ;陛下肯定不会让将军一直留在西北吧。赵妈妈有些惊慌道，;当初将军未成婚，留在西北倒还说的过去。可如今他有儿有女，还有夫人您，断不能留在西北那么多年啊。 这世上没有人不需要陪伴，尤其是楚宁风一走，整个楚家的担子都要落在卫姝肩上了。 第762章 孩子孝心 卫姝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她比任何人都害怕。 怕楚宁风正要在西北留那么多年。 他的身体，根本遭不住啊。 悲上心头，卫姝感觉腿脚都在发软，她扶着赵妈妈的手，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一下理智后，才继续朝听雨轩走。 她并非会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的人，日子还是得过。 并不是她悲春伤秋就能改变这一切的。 这会儿时候不算晚，两个孩子都还没睡，在暖阁的炕上玩耍呢。 卫姝进去时，舒姐儿眼尖的瞧见她，然后爬着过来。 她小胳膊小腿的力气倒是有，由奶娘扶着慢慢炕上站了起来。 虽然颤颤巍巍的，但好歹是能站稳。 卫姝颇有些惊喜，方才心中的烦闷仿佛都散了不少。 ;我们舒姐儿怎么这么棒啊，都学会站了。卫姝走过去，伸手抱住舒姐儿。 ;六姑娘聪明，身体又有劲。负责照看的奶娘笑着说道，;是小少爷稍微晚一些，现在才学会儿翻身。 许是体质原因，舒姐儿做什么都比朗哥儿快一步。 她两个月前就已经会爬会翻身了。 如今更是在奶娘扶着的情况下还能走两步路呢。 卫姝亲了亲舒姐儿的脸庞，柔声道：;再过几个月你们满周岁的时候，你怕是都会下地走路了。 舒姐儿当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她却很喜欢卫姝这么亲她。 她抱着卫姝的脖子，自己将脸凑过去，似乎在等着什么。 卫姝被她逗得直想笑，抱着她亲了好几下才肯罢休。 当然，她也没冷落了朗哥儿。 两个孩子都抱着哄了好一会儿，然后就听见外面传来丫鬟的问好声： ;四少爷。 谦哥儿来了？ 卫姝稍稍一怔，扭头望去时，就看见谦哥儿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微微凝着眉，稚嫩的脸蛋上此刻瞧着竟然有些深沉，颇有 几分楚宁风的影子。 ;怎么这时过来了？卫姝将孩子交给奶娘，起身朝谦哥儿走去，;我以为你要陪着祖母多说会儿话呢。 ;原是这么打算的。谦哥儿抿抿唇，抬眸看着卫姝，目光里写满了担忧，;娘，你跟爹爹之间，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 他能感觉得出来，卫姝今晚哭，并不是因为想到死去的卫娥。 肯定还有什么其他的事。 ;我跟你爹好着呢，能有什么矛盾啊。卫姝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脸上笑容变得有些苦涩，;是你爹爹马上要走了。 她原是没想告诉谦哥儿的。 但是又想到他明日就要去山东，恐怕回来时楚宁风已经走了。 她不忍心让孩子回来后失望。 ;走？谦哥儿呆住，;走去哪里？ ;去西北。卫姝拉着他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跟前来，轻声说，;西北又要起战事，你爹爹曾经在西北待了十几年，论经验，没人比他更足。 谦哥儿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还有些懵。 他虽然对自己的事一向很有主见，可此时听到楚宁风要上战场，他的第一反应是害怕。 他忍不住握紧了卫姝的手：;娘……爹爹他会有危险吗？ ;凡是上了战场的，每个人都将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卫姝轻轻说，;不仅仅是你爹爹会有危险，还有那成千上万的将士们都会有危险。 谦哥儿有些被吓到，他根本不敢想若是再也见不到楚宁风会怎么办。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呢，听着这些话，眼睛已经泛了红。 ;娘……我不去山东了。他哽咽着道，;我在家等爹爹回来。 ;他这一去，不知何时才会回来呢。卫姝伸手，用手指轻轻将他脸颊的泪水抹去，然后说，;山东这一趟，你放心的去，家里有娘撑着，等你从山东回来时，你爹爹恐怕还没到西北呢。 ;我……谦哥儿嗫嚅着，嘴唇也在微微颤抖，;我不想去了…… 他怕自己这一走，等再回来的时候，家里就变了样。 他也担心自己走了，楚宁风又不在家，卫姝一个人撑不住。 ;胡说什么呢。卫姝轻轻叹口气，;你有多想去山东，娘比你清楚。原本我可以不跟你说这件事的，等你从山东回来再说也行。可娘知道，你一定不希望我瞒着你。 谦哥儿咬着唇，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真是等自己从山东回来了才知道这件事，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反应。 但肯定比现在更难过。 ;你祖母那里我还没有说，是在等着你爹爹回来了再去告诉她。卫姝说。 ;祖母肯定也很难过。谦哥儿垂眸，低声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卫姝叹道：;若是有的选，谁不想留在亲人身边呢。 她说这话时语气有万般无奈。 听得谦哥儿心中一阵疼。 ;娘。他握住卫姝的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傻孩子。卫姝笑了笑，揉揉他的脑袋，;娘知道。 虽然她明白，有朝一日谦哥儿要去走他自己的路，但是此刻他的话，仍是最慰帖的。 母子俩正说着话，丫鬟从外面进来禀道：;夫人，将军回来了。 楚宁风回来了？ 卫姝心下微惊，连忙站起身来：;将军现在在哪儿了？ ;刚进二门。丫鬟答道。 卫姝还惦记着他有没有吃饭，对丫鬟吩咐道：;去厨房看看，让厨房热几道菜。 ;是，夫人。丫鬟应了，转身下去。 谦哥儿则抬手将眼角的泪水擦掉：;娘，爹爹去干什么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去点兵了。卫姝心中虽然担忧，但还是耐着性子同他道，;你要是好奇啊，一会儿等你爹爹回来，你问问他。 ;好。他点点头。 不多时，楚宁风从外面进来。 瞧见这母子俩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他一愣，随后扬唇笑了：;这是怎么了？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卫姝迎上去，微微皱着眉，;还没吃饭吧？ ;还没。楚宁风轻笑。 ;爹爹。谦哥儿则是走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不肯松开。 第763章 说说日常 谦哥儿虽然偶尔会撒娇，但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屋里丫鬟婆子都在，他就旁若无人的抱着楚宁风不肯撒手了。 再见他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楚宁风反应过来，估计是卫姝将他要走的事儿告诉孩子了吧。 他弯下腰来，一把将孩子抱起来，然后走到一边坐下。 ;多大了，怎么还哭鼻子了？他笑着问。 谦哥儿没答，只是伸手将他的脖子抱住：;爹爹，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楚宁风哭笑不得：;我还没走呢。 ;等你走的时候我还没回来呢。一想到这里，谦哥儿就觉得鼻子一酸，赶紧将脸埋在他怀中。 卫姝好不容易忍住的情绪，在看到谦哥儿红眼的时候，也快要绷不住了。 她背过身去，拿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背对着他们父子说：;我去厨房看看，你们说说话吧。 说完，卫姝便抬脚朝外面走去。 楚宁风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卫姝是不想让他觉得愧疚，才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情绪。 ;爹爹，娘很伤心。谦哥儿瓮声瓮气道。 ;爹爹知道。 楚宁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安抚：;等爹爹走了，你娘跟弟弟妹妹，就交给你了。 ;我会照顾好他们的。谦哥儿捏着拳头。 他的脸上有着一抹超乎同龄人的坚定。 这个年纪的他，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可因为长在这样的家庭，致使他被迫长大。 身为父亲，楚宁风看到这一幕有些心酸。 而卫姝呢，她在院子里待到情绪稳定下来后，才抬脚去了小厨房。 幸好小厨房离得不远，要不了几步路便到了。 不过今日膳食都是大厨房准备的，小厨房也没什么菜了。 卫姝想了想，干脆动手亲自给楚宁风煮碗面。 他爱吃卫姝煮的面，只是近来忙，她都已经有几月未曾下过厨了。 厨房里的人都看出来卫姝心情不太好，也没人敢凑上去，只能在旁边候着，除非是卫姝需要什么的时候，厨娘才会走上前去帮忙。 楚宁风胃口偏大，平时吃个面都要三碗才能吃饱。 但这会儿天色不早了，吃太多怕晚上积食，卫姝便只下了两碗的面条，叫丫鬟装在食盒里后，才慢慢朝主屋走去。 谦哥儿还在跟楚宁风说着话，父子俩也不知说了什么，瞧着面上有笑，倒不像卫姝走前那么低沉了。 ;先吃点东西吧。卫姝朝楚宁风道，;边吃边聊。 谦哥儿鼻子尖，闻到那面的味道，眼睛微微放光：;是娘亲手做的！ ;你倒是鼻子灵。卫姝笑了笑。 ;怎么还亲自下厨了？楚宁风问。 ;太晚了，怕你吃的油腻身子不舒服。卫姝递了筷子给他，;晚膳时娘还问起你，以为是我们吵架。 ;那你怎么说？他笑着问。 ;娘说是想小姨了。谦哥儿替她回答，;祖母相信了，没有怀疑。 甚至大家都没有怀疑，除了他自己。 楚宁风沉默了一下，才道：;明日我再去跟她说。 这么晚了，若是今夜说了，只怕太夫人要睡不好觉。 卫姝不置可否，只催他：;快吃吧，一会儿面该凉了。 然后又对谦哥儿道：;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回去歇着了，明日要早起呢。 为了在天黑前赶到驿站，他们很早就要出发。 谦哥儿还有些舍不得走，他坐在椅子上，晃悠着小腿：;我想等爹爹吃完再回去。 卫姝还想说什么的，但还是将话咽了回去，没有再啰嗦。 趁着楚宁风吃面的空挡，她进内室去看了眼。 赵妈妈跟绿萝还在替楚宁风收拾行囊。 ;收拾的如何了？卫姝问。 ;按照您的吩咐，厚衣服跟护膝都装里面了。赵妈妈答道，;还有将军平日里喝的一些药，也单独放了进去。 她做事，卫姝一向放心。 只检查了一番，没有什么遗漏的，便点了点头：;收拾到这里吧，等明日再看，若是还缺什么，临走前也能补齐了。 西北那地方，卫姝虽然没去过，但她知道，自己给楚宁风带的这些东西，怕是他忙起来是没机会用的。 可没用归没用，带还是要带的，说不准就有用了呢。 赵妈妈跟绿萝将包袱收拾好，再折回来时就见卫姝自己坐在梳妆台前，伸手在拔发上钗环。 她的情绪有些不对，赵妈妈知道肯定跟楚宁风要走有关。 ;夫人。她走过去，轻声唤道，;可要梳洗？ ;嗯。卫姝轻点头，;明日将谦哥儿送走后，你陪我去一趟大佛寺吧。 ;您要为将军求平安符？赵妈妈很快猜到。 ;是啊。卫姝低声说，;不管有没有用，总归是有个心理安慰。 当初楚宁风出门前，她都会为他求一道平安符，最后他都平安回来了。 卫姝虽不会将功劳归咎于这符上，可她想为自己求一个安心。 ;好，那我明日陪夫人去。赵妈妈应说。 卫姝轻轻叹口气：;该早些去求的，也能替谦哥儿求一道了。 谦哥儿要去山东，她都没想到要为孩子求道平安符，如今知道楚宁风要走，才突然想起来。 她心中有些愧疚，自己对于孩子，好像疏忽的有些太多了。 ;将军把卓七侍卫都给了四少爷，没有什么平安符比他能保平安。赵妈妈道。 ;这倒也是。卫姝的心稍微安了许多。 卓七的身手她是知道的。 ;夫人，热水准备好了。绿萝从净室里走出来，轻声禀道。 卫姝点点头。 她没去管那对父子，怕是等楚宁风吃完了面，父子俩还要聊上半天的。 在净室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又烘了头发抹了发油，卫姝从里面出来。 楚宁风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正靠在她常靠的软榻上，手中拿着她经常看的书。 听见脚步声，他抬眸望过来。 卫姝头发还半湿着，软软披在脑后，搭在肩上，乌黑浓密的长发将她的脸蛋衬托的更加白净清纯。 第764章 谦哥儿离府 ;谦哥儿回去了？卫姝朝他走过去，轻声问道。 ;让我赶回去了。楚宁风面上露出笑意。 他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这本书你看了几个月，怎么还没看完？ 她看书看的慢，书中逐字逐句都是细嚼慢咽的，尤其是最近忙，也就平日里抽出空来看个两三行。 ;我又不去考试，看那么快做什么。卫姝笑着将头发别到耳后，;吃饱了吗？ ;吃饱了。他答，;你呢？还生气吗？ 卫姝面上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正常：;我生什么气啊。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掩饰什么。楚宁风手指穿过她的长发，仍由发丝缠绕在自己指尖，;我知道你是有些恼了，恼我明明答应了你，又变卦要去西北，是不是？ 他曾说过，自己这身子，再上不得战场。 说这话时，他分明看见她眼里是怎么都藏不住的笑意与安心。 只是这还没过多久呢，他就又改了主意。 换了谁都会不高兴的。 卫姝还算是大度，也能看清形势的人。 所以下午那会儿，听到他要去西北，她的第一反应除了是担心以外，更多的便是生气了。 ;……卫姝咬了咬红唇，;你既然知道，还问什么。 她气就气在，没法因为这种事对楚宁风发脾气。 说到底是自己钻了牛角尖，出不来，才会哭成那样。 ;我若是不问，你又要觉得我不关心你了。 楚宁风轻轻一笑：;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了。 ;当真？卫姝的心微微提了几分，连眸中光芒都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下去，;我才不信呢，你先前也这么说。 他说朝中不止他一个将军，没了他，还会有另外的人站出来。 可临到了，不还是他吗。 ;这次我若再骗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楚宁风笑着说，;你只需在家安心等我回来便是，我会给你写信的。 ;还能写信？卫姝的注意力全在这后半句话上。 她原以为上了战场，所有的消息都要靠八百里加急传回的军情才能知道了。 ;当然。他笑道，;原是不能写的，至少得等战事平息下来以后。可我不想让你担心，也为了让你每日有些期待。 人活一辈子，活的就是一个期待。 不然那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过着多没意思啊。 ;嘁。卫姝有些被他逗笑，但强忍着，很是不屑的撇撇嘴，;你不写也没事，我又不会整天想着你。家里事情这么多，还有三个孩子要我照顾，我才没那闲工夫。 ;是是是。楚宁风笑着将她抱住，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呼出的热气扑在她脖子处，又痒又烫，;是我想着你，好不好？ 不知怎么的，卫姝听着这话，感觉浑身都忍不住轻轻抖了一下。 她身子有些发热，伸手推他：;你快去洗澡，一身的臭汗，离我远一点。 他力气不大，轻而易举便被卫姝推开了。 身后传来他的笑声，卫姝感觉自己走路的腿都有些软。 躺到床上，卫姝特意将外面的位置让出来留给楚宁风。 她原是想等着楚宁风进来后再说说话的，但不知怎么地，沾到枕头没一会儿，她就睡了过去。 等楚宁风再出来时，她已经睡熟。 这一觉卫姝睡的太沉，到次日还是赵妈妈将她叫醒。 一醒来见天已大亮，卫姝瞬间清醒：;谦哥儿呢？ ;四少爷还没走呢，您别着急。赵妈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笑着道。 ;那就好，那就好。卫姝这才放下心来，而后又有些懊恼，;我怎么睡这么沉。 平时到了卯正她都会醒的，今日竟是晚起了将近半个时辰。 ;将军没让叫醒您。赵妈妈笑着答，;说您太累了，让您多休息一会儿呢。 ;他人呢？卫姝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子，顺口问道。 ;去清波堂见太夫人了。 说到这里，赵妈妈略微犹豫了下：;夫人，您说，将军是不是去跟太夫人讲要离开的事了？ ;应当是吧。卫姝道。 赵妈妈也不好多说什么，叫了绿萝跟玉含进来替卫姝梳妆。 刚收拾好，就有小丫鬟进来说道：;夫人，四少爷过来了。 ;快让他进来。卫姝从梳妆台前站起身，牵了牵裙摆，走出了内室。 不多时，谦哥儿从外面进来。 与平日里在府中穿着打扮不同，他此时穿着一身十分低调的浅灰色素面细葛布直裰，连束发的玉冠都换成了木质的，除去腰间挂着的玉佩还能彰显他的身份外，上上下下瞧着就是个普通孩子。 但他肤质白皙清隽，尤其是五官，俊朗的犹如雕刻出来的一般，周身气质一看也不像是普通人。 见卫姝望着自己发呆，谦哥儿便笑着走过来：;娘是不是让我这一身吓到了？ 卫姝回过神来，抬手摸摸他的肩膀，指尖下的触感跟平时不一样，这衣服比不上精挑细选的那些布料。 ;这衣服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竟不知道。卫姝轻轻地笑，问道。 ;是林奶娘给我准备的。谦哥儿笑嘻嘻道，;她说出门在外，要财不外露，虽然有小七侍卫护着我们，但总免不了有人见钱眼开。 ;娘竟然没想到这些。卫姝顿时有些愧疚。 ;娘每日那么忙，想不到也在情理之中。谦哥儿反过来安慰她，;娘，我跟祖母告过别了，老师在前门等我，我是特意过来跟您说一声的。 ;这就要走了？卫姝微怔，;还这么早…… ;要早些出门，否则天黑前到不了驿站。谦哥儿笑着说，;娘别担心，该准备的我都带上了，一样不少。路上若是缺什么，也会让小七侍卫去买的，你别担心。 当初凡哥儿去白鹿书院，将军府的人还兴师动众的为他送行。 如今谦哥儿走，却是一点水花都没有。 但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他怕大家聚在一起送他，徒惹眼红。 第765章 母子置气 ;那我送你上马车。卫姝强忍着泪意。 ;好。谦哥儿这次倒没拒绝。 因为他知道，若是不然卫姝去送，她只怕这颗心落不下来了。 马车候在前门，卫姝牵着谦哥儿一路出去，卓七等在门口，远远瞧见他们母子过来，连忙迎上去行礼。 ;见过夫人。他低着头，行了一个恭敬的礼。 仔细听听，似乎还能听见他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他甚至都忘了要给谦哥儿行礼。 只不过此时的大家谁都没有留意到。 ;不必多礼了，小七。卫姝轻轻一笑，;这一路上要辛苦你了。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卓七始终低着头，没敢看卫姝的脸。 细数起来，他其实已经有很久未曾见过卫姝了。 他跟在楚宁风的身边，几乎都在外面跑，极少有机会进内宅，卫姝又一直待在后院。 ;娘，那我走了。谦哥儿说。 ;走吧。卫姝松开他的手，眼眶微微泛红，;一路平安。 谦哥儿深吸了口气，虽不舍得，但还是捏紧了拳头，转身朝马车走去。 卓七也是这时才敢抬起头看卫姝一眼。 但只有一眼，快到他几乎没看清卫姝的脸，只瞥到她的一双泪眸。 ;夫人，属下告辞。他抱着拳，微微躬身，然后转身离去。 卫姝忍不住上前追了两步，可也只有两步。 她红着眼睛，目送着谦哥儿上了马车，然后车夫挥动着缰绳，驾马离开。 ;夫人……赵妈妈见她难受成这样，还怕她站不住，想伸手扶一下的。 ;我没事。卫姝朝她笑了一下，笑容虽有些苦涩，但还算坚强，;我应该为谦哥儿感到高兴的。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数都还在父母的庇护下呢，但他已经能做到独行了。 虽是有人陪在身边的，可离开父母，去那么远的地方，她相信也没人能做的比谦哥儿更好。 无疑，她是感觉骄傲的。 这么优秀的孩子，是她生的。 ;咱们四少爷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呢。赵妈妈轻声安慰道。 ;是啊。卫姝用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笑着说，;走吧，该去清波堂看看了。 ;夫人您还没用早膳呢。赵妈妈提醒道，;好歹吃点再去。 卫姝自己倒是没感觉有多饿，况且刚送走谦哥儿，她也没什么胃口吃。 ;先去娘那里看看吧。卫姝道，;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下。 知道她心里难受着，是真吃不下，赵妈妈便没再劝，陪着她去了清波堂。 不同于昨夜的热闹，此时的清波堂有些冷清的可怕。 院子里倒是有不少丫鬟婆子在，都在朝屋里偷着看呢，像是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们太过专注，竟然都没注意到卫姝已经进来了。 ;咳咳。赵妈妈压着嗓子低咳了两声。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给卫姝行礼：;见过大夫人。 ;都围在这儿做什么呢？卫姝淡淡道。 ;太夫人跟将军在屋里说话。有个婆子小声答。 主子在里面说话，他们站在外面偷看，传出去只怕要让人觉得将军府的下人没规矩了。 但这里是清波堂，卫姝不好训斥他们。 ;都去忙你们的。她压着脾气淡声说道。 众人赶紧退了出去。 看门的小丫鬟则是轻声询问卫姝：;可要进去通禀？ ;去吧。卫姝颔首道。 这若是平时，她就直接进去了。 可今日还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况，她贸然进去了，要看见什么，只怕要让太夫人不舒服的。 丫鬟福了福身，转身进了屋去。 没一会儿，她便回来了：;太夫人让您进去。 卫姝点点头，这才提着裙摆进屋。 屋里气氛与她想的一致，太夫人阴沉着脸，背脊挺得笔直，坐在黄花梨木椅上，双手握成拳，放于膝上。 楚宁风坐在她右侧，微微蹙着眉头。 宋妈妈立在太夫人身旁，满脸着急的望着这对母子。 看到卫姝进来时，她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 ;大夫人。 宋妈妈福了福身。 卫姝点头微微一笑，然后朝太夫人唤道：;娘。 到底是自己的儿媳，也不好当着人的面给她难堪。 太夫人勉强笑了一下：;来了，把谦哥儿送走了？ ;是啊。卫姝轻轻笑说，;我今儿起来的晚了些，方才才知道，原来他已经过来跟娘告过别了。 ;你是最近累着了。太夫人道，;如今事情都处理完了，就好好歇几日，别来给我请安了。 卫姝笑着点头：;好。 婆媳俩说的有来有往，像是完全没将楚宁风放在心上。 他就这样坐了一会儿，有丫鬟进来禀道：;将军，左先锋来了，在前院等您呢。 应当是军队有什么事他才来的。 楚宁风的眉皱的更紧：;知道了。他摆摆手，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 ;娘，我先去处理事情，有什么话，等我晚上回来再说。他道。 太夫人连正眼都没给他，直接扭头。 她是还在生气，可这气撒在楚宁风身上，他又着实委屈了些。 ;将军先去忙吧。卫姝轻声说，;我陪着娘。 ;嗯。他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等他走后，卫姝才对宋妈妈道：;去沏壶败火的茶。 ;是。宋妈妈应了声。 ;娘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卫姝又安慰太夫人，;回头气坏了身子，难受的是您自己。 ;我能不气吗？此时面对着卫姝，太夫人心里强压着的情绪才慢慢释放出来，;你说宁风，他明知道自己身体是个什么状况，还要往那西北跑，他这不是不要命了吗？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便开始泛红：;上次他回来我就说过，西北那地方去不得了，整个大梁朝，我就不信找不出第二个可以领兵去西北的人了。可他……可他偏偏要这么做。 说到最后，泪水从她眼中滑落，大颗大颗的，如同黄豆那样大小。 看着婆母这样在自己面前哭，卫姝的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第766章 宽慰太夫人 同样是做母亲的，卫姝光是送谦哥儿去山东，都提心吊胆的，更别说是楚宁风要去西北那样的地方了。 ;你昨天哭，也是因为这件事吧。太夫人用手帕擦了脸上的泪，哽咽着问卫姝。 ;是。卫姝也没瞒着她，点了点头，;可是圣旨下来了，将军也没办法抗旨不从。 这边是臣，哪怕自己身子顶不住了，一旦下了命令，他都得披挂上阵。 ;陛下怎么狠得下心呢。太夫人一边哭一边说，;去年助陛下登基时，宁风就受了那么重的伤，险些没命，在家休养了那么就才好起来。这才没过多久，陛下难道就忘了不成？ 也是气得狠了，才会说出这些话来。 若是叫别人听去了，再到陛下面前参上这么一本，只怕整个将军府都要遭殃的。 ;忘是没忘，只是放眼如今整个朝中，能接下这个差事的，又能有几个呢。卫姝轻声说，;将军若是有的选择，他自然也不想去。 ;怎么会没有选择呢？ 太夫人哭着说：;选拔上来的年轻武官有，京中候旨的军候也有，怎么就要宁风才行呢？当初他爹……也是这个年纪去的西北，再也没有回来…… 那时的楚老将军，也不过是而立之年，就将整条命都搭在了西北。 太夫人是心里有阴影，怕自己的儿子也步了后尘。 卫姝张着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知道公公的死一直都是太夫人心中的痛。 ;将军是将军，公公是公公，他们不会走相同的路。卫姝只能这么劝，;将军说过，他会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他说过好几次这样的话，最后都应诺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像太夫人这么奔溃。 ;可那战场……刀枪无眼啊。太夫人满脸都是泪水，;他还一去不知何时才回来，这个家要怎么办？ 她是真的怕了。 当初自己的丈夫一走就没回来。 儿子又是过十几年才从西北捡回一条命。 眼看着好不容易有安生日子过了，竟又被该死的北凉军打破。 ;家里还有二弟与四弟呢，还有我跟两位弟妹在，无论是谁都能撑着。卫姝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那抹钝痛压制住，;再不济，还有凡哥儿他们几个孩子。但是娘，咱们要想的，是将军如何才能平安归来，而不是去想一些尚未发生的事，不是吗？ 太夫人是她的婆婆，人老了都爱胡思乱想。 担心楚宁风死在战场上，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正常。 卫姝说她不得。 可卫姝自己不能这么想。 但凡有一丝机会，她都会拼尽全力去保佑楚宁风平安归来。 她是一个最不信神佛的人，可为了楚宁风屡屡打破自己的原则，事到如今，她甚至都想日日礼佛，只要楚宁风能好好的。 太夫人似乎也被卫姝这一番话说动了，人也变得清醒了许多。 她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让自己振作起来：;你说的对，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那我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了。 ;娘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卫姝轻轻笑了一下，说道，;将军一走，家里的事恐怕就要多起来了，您放心的休养，不必管，我们会安排好的。 知道卫姝累，所以楚宁风在家的时候，都会主动管家中的一些杂事，算是给她分担压力了。 但他要是走了，这些还得落在卫姝头上。 ;你一个人能行吗？太夫人有些担忧，;你不是自己还在扎针？ ;每日扎针就那一会儿，要不了多久的。卫姝笑道，;再说了，还有二弟妹在帮我呢。而且啊，我想着，也是时候要教慧姐儿管家了。 提到慧姐儿，太夫人才反应过来她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两年 都要嫁人了，不早点学着管家，将来嫁去婆家要被笑话。 ;是该让她学着了。她赞同的点点头，;那这些事你们妯娌俩看着安排吧。 ;好。卫姝应说，;一会儿我要去趟大佛寺，您不是最爱吃大佛寺外面卖的糕点嘛，我给您带一些回来。 ;去大佛寺做什么？ ;趁着将军走之前，替他求道平安符。卫姝没瞒着她，;不管有没有用，总归是求个心理安慰。 ;大佛寺屹立百年，香火很旺，总归是有理由的。 太夫人道：;那你此时便去吧，早些回来。 ;好。卫姝应道。 她本也没打算在清波堂待多久，今时不同往日了，她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陪着太夫人说话。 宋妈妈的这壶茶还没端上来，卫姝便已经离开了清波堂。 她昨夜便说要去大佛寺，所以赵妈妈早就让车夫备好了马。 马车上，赵妈妈还有些挂心她没用早膳的事儿：;您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一杯水都没喝呢，等到大佛寺也还要一会儿，身子哪遭得住。 ;又不是什么娇贵的身体，怎么就遭不住了。卫姝笑了笑，说道，;从前在卫府，也不是没有挨饿过，放心吧，我还忍得住。 赵妈妈知道她在卫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却也没想到竟然还有饿肚子的时候。 ;幸好您嫁来了将军府。她道，;大家待您都好，不像在卫府。 原是头脑一热说这话的，说完赵妈妈就有些后悔了。 她忐忑的看着卫姝。 再怎么样，卫姝也是姓卫的，自己一个下人，怎么有胆子敢说人家的不是？ 许是注意到赵妈妈的神情，卫姝笑着说：;你说的不错，在卫府我的确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所有的好，都是来了将军府后才有的。 ;往后会越来越好的。赵妈妈低声道。 卫姝没有再说话了。 她也不知道往后会不会越来越好，未来的事，她说不准。 唯有过好当下。 马车一路匀速前往大佛寺，这是中秋过后第二日，前往大佛寺的人倒是挺多。 越是临近寺庙马车就越多，到最后都有些走不动路了。 第767章 偶遇锦绣 卫姝在马车上有些坐不住，她撩开车帘朝外看了眼，前面的马车几乎堵得水泄不通，周遭还有不少行人，虽然也都避让着，可马车到底占地大，要想快速通过是不可能了。 ;让车夫停下来。卫姝直接说道，;我下去走路比这都快。 ;您要走着去？赵妈妈有些被吓到，;外面人这么多，万一冲撞了您怎么办？ ;都是些去进香的香客。卫姝自己倒不怕，;照这速度，等到大佛寺都要晌午了。 她一边说，一边就要掀开车帘下去。 赵妈妈忙拦住她：;您好歹戴上幕篱。 就卫姝这张脸，下去了指不定被多少人惦记呢。 她们出来又没带侍卫，万一出事可不行。 当初卫姝在大佛寺险些被罗瑞元伤害，她到现在都还记着。 她替卫姝戴好幕篱，等车停稳，自己才先下去，然后扶着卫姝下马车。 这里距离大佛寺已经不远了，都能看见寺庙的大门。 路上行人众多，有不少孩子成群结伴的，你追我赶。 赵妈妈怕他们撞到卫姝，小心翼翼的将卫姝护在身侧。 卫姝则有些哭笑不得：;赵妈妈，我身子还没弱到这个地步。 ;小心为上。赵妈妈却道。 她愿意护着，卫姝也不拦，只加快了步伐。 虽然已经过了中秋，但这大白天的还是有些热。 卫姝走出去一段路后，就感觉额头上有汗水浮起。 她走的有些急，呼吸略微带着喘。 再加上早上没吃饭，这会儿肚里空空的，浑身都开始发软了。 不得已，卫姝停下脚步。 ;夫人，可是累了？赵妈妈询问道。 ;是有些累了。卫姝微微喘着气道，;歇一会儿吧。 赵妈妈朝四周看看，这里已经有些小摊贩了，卖的都是些简单易食的东西。 她在想要不要去给卫姝买些填填肚子。 可这里的东西又不知干不干净，卫姝身子娇弱，要是吃坏了肚子可怎么办？ 正当她犹豫着的时候，忽地听见身旁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赵妈妈？ 这声音听得赵妈妈一愣，还没转头去看时，就听的卫姝惊讶道：;锦绣？ 不错，这人果然是锦绣。 她穿着简单的妇人衣衫，手臂上垮了个篮子，打扮的也十分低调简朴，脸蛋圆圆的，身形瞧着比以前略微圆润了些，但看起来更健康了。 ;夫人！锦绣听出来卫姝的声音，顿时激动，;真的是您吗？方才我远远看见赵妈妈，还正疑惑是不是您呢！ 卫姝此时哪里顾得上周遭的人，直接撩开幕篱的纱，满脸惊喜：;你怎么在这里啊？ 她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去大佛寺的路上遇见锦绣。 ;我去大佛寺给卓青求平安符。锦绣激动的眼睛都红了，;您怎么会在这里啊？ 刚问出这句话，她就反应过来，自己来给卓青求平安符，是因为他要随同楚宁风去西北，那卫姝来肯定也是为了给楚宁风求平安符的。 ;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了。卫姝微微叹口气，但脸上还洋溢着笑容，;早知你今日要去，就该让马车去接你一道了。 ;今日这么多人，就算是有马车，也不如走路快。锦绣笑着说。 她猜卫姝也是嫌马车走得慢，才自己下来走路的。 ;说的也是。卫姝笑了笑，主动伸出手，挽住锦绣的胳膊。 这让锦绣有些拘谨：;夫人，我身上脏，别弄脏了您的衣服。 但她也不敢推开卫姝的手。 ;脏什么？卫姝瞥了她一眼，;咱们俩之间你还计较这些？ 锦绣轻轻笑了两声：;既然夫人不在意，那我也不计较。 她们俩聊的火热，赵妈妈却还担忧着卫姝饿肚子的事。 ;夫人，我去那边的摊子给您买点吃食吧。她道，;还有一段路呢。 锦绣一听，诧异地问：;夫人饿了？ ;出来的急，还没来得及用早膳呢。卫姝笑道，;一会儿去寺里吃斋饭也行。 ;夫人要是不嫌弃的话，要不吃点我包的包子？锦绣将篮子里搭着的布掀开一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是我自己包的，味道比不上府里的厨娘。 ;你自己做的？卫姝微微惊讶，;你什么时候会包包子了？ ;嫁了人当了母亲，从前不会的好像突然就开窍了一样。锦绣笑道。 卫姝倒是不嫌弃，她用手帕擦了擦手，然后直接捏起一个包子就咬了一口。 有一些凉了，但还算软和，里面的肉馅尤其香。 卫姝一边吃一边问：;卓遥又长高了不少吧？ 锦绣已经有很久没有带着孩子进府了。 ;是长高了不少。提起自己的孩子，锦绣面上的笑容都变得柔软几分，;现在也在跟着先生念书呢。 ;是差不多了。卫姝点点头，;早些学字是好的，将来考个好功名。 先前谦哥儿找书童的时候，卫姝其实有想过卓遥。 这两个孩子年纪相差不是很大，但最终她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不愿意锦绣的孩子将来还要对别人卑躬屈膝。 留在外面好好跟着先生念书，保不准以后是个官老爷。 ;我听卓青说，四少爷今日出发去山东了？锦绣问。 ;是啊。 说起这个，方才再香的包子，此时吃着都像是差了点味道：;将他送走以后，我才出门的。 ;四少爷可真了不起。锦绣一脸的佩服，;小小年纪就敢去外地了。 ;你是不知道家里人有多担心。卫姝无奈道，;偏偏这孩子主意大，他决定好的事儿啊，我们改变不了。 ;孩子嘛，总要有些主见才好。锦绣笑道。 两人边走边聊，赵妈妈跟在一旁，没有插嘴，只静静听着。 原本枯燥的赶路，此时也像是变得有趣了些。 等她们到大佛寺门口时，都不用卫姝交代，赵妈妈就去买凉茶了。 每人喝了一碗，又整理了一下仪态，才抬脚进了寺门。 此时正逢寺里小沙弥在撞钟，那钟声悠远绵长，每一下仿佛都撞进人的心里一样。 第768章 与许氏碰面 说来也怪，往些时候来，求平安符的人没那么多，今日竟不知怎么的，还排了一个长队。 这队伍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头，数不清的人都在求平安符。 刚开始卫姝还觉得奇怪，但后来又想明白了。 此次去西北的大军，兵马无数，许是这些士兵的家人都来替他们求平安符吧。 ;夫人，您要不去旁边坐着歇歇，我在这里排着队，等要到咱们了我再叫您。赵妈妈出了主意。 这眼看着就要晌午了，日头渐足，她怕卫姝再热的身子不适。 ;这种事要心诚则灵。卫姝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是排一会儿队，要不了我的命。 她很坚持自己的想法，赵妈妈无奈，只能在一旁陪着等。 好在有个锦绣陪着一起说话，排队也就没那么枯燥了。 约莫是晌午时分，卫姝同锦绣终于是求到了平安符。 小心翼翼的将平安符装进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卫姝才像是安下了心来。 赵妈妈去安排斋饭禅房，锦绣则陪着卫姝前往大殿捐香油钱。 卫娥的长明灯供奉在这里，卫姝额外多给了些香油钱，请沙弥好生照看着。 锦绣在看到长明灯的时候，眼眶不由有些酸：;四姑奶奶……真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 卫姝此时倒没她那么伤心，似乎是已经接受了这一切。 ;我们认为她过的苦，可她自己却不这么觉得。她道，;离开卫家后，她每一天的日子恐怕都过的舒心高兴吧。 ;明年四姑爷一家是不是要调回来了？锦绣揉了揉鼻子，轻声问道。 她只知道外放的官员一般只做三年，在任上若无任何差错的话，回京是可以升迁的。 ;现在还不知道呢。卫姝道，;陆安在王勉的治理下越来越好了，但三年哪里够呢。 说不准王勉在陆安还要再任期三年。 到那时回到京城里，少数也要升个几品了。 虽然卫姝想那两个孩子了，可她更希望王勉得到陛下重视。 ;明年春闱大爷又要去考了吧？锦绣问说，;希望这次一定要榜上有名啊。 提到卫烨，卫姝便笑了笑：;大哥哥并非学问不行，当年落榜也是被压了名字，这次只要他发挥没有问题，定会金榜题名的。 ;这样一来，老爷怕是要高兴好久了。锦绣笑说。 卫青云最期盼的就是儿女给他争气了，虽然当初卫娇做的那些事让他气得不想认这个女儿。 可如今卫娇却一跃成了宫中娘娘，卫青云走到哪里都多的是人巴结他，他自是逍遥自在。 要是卫烨再一中榜，他怕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慢慢朝禅房深处走去。 恰巧迎面走来位夫人，身旁跟着个小丫鬟。 卫姝随意扫了一眼，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那人显然也看见了卫姝，她微微一怔，随后面上浮起笑容：;楚夫人，好久不见。 ;你怎么会在这儿？卫姝呼吸微紧，颔首打招呼。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撞见许氏。 许久未见，许氏瞧着面色不错，眉宇间早已没了当初的那抹怯弱与忧愁。 看来她在宁远侯府的日子过的算是不错。 卫姝并没有刻意去打听宁远侯府的事儿，许多都还是从周夫人那里听来的。 ;今日天气不错，便想着来大佛寺祈福了。许氏轻轻笑道，;倒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您。 她对卫姝态度算是不错的，毕竟当初帮过她。 ;这是准备要回去了？卫姝问。 她没什么想跟许氏寒暄的心情。 不是一路人，也没必要多说什么。 ;是准备回去了。许氏笑问，;楚夫人这是刚来？ ;来了有一会儿，正要去禅房用斋饭。卫姝轻声道。 这话的意思便是想结束对话了，可许氏却佯装听不懂，还出声询问道：;楚夫人，不知可借一步说话？ 难得遇见卫姝，她自然是要将心中憋了许久的话说出来。 卫姝在心里无奈地叹口气，她自己是不想再跟许氏有什么纠缠的，可面对她的请求，又有些不知该如何拒绝。 ;你先去找赵妈妈吧。卫姝只能对锦绣说道，;我一会儿过去。 ;我在附近等您。锦绣却轻轻摇摇头，;您一会儿说完话过来就能看见我。 从前在大佛寺发生的事，也深深藏在她的心里。 她不放心让卫姝一个人。 ;好。卫姝笑笑，这才跟许氏走到了一边。 她们走的并不远，是锦绣刚好能看见，又听不见她们说话的距离。 ;清然前些时候从书院回来，同我说起在书院见到您的事儿。许氏说道，;听他说，将军府的大少爷也去了白鹿书院，拜在院长门下了。 ;是啊。卫姝点头说道，;去的晚了些，如今还在赶进度。 ;能成为院长门生，那想来是不错的。许氏笑说，;清然当初虽然通过了考试，但是没被院长看上。 ;书院其他老师也都不差。卫姝道。 ;这倒是。许氏说。 她看的出来，卫姝是在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毕竟与宁远侯府牵扯上关系，可不是件什么好事。 ;楚夫人可听说陛下要选秀的事情？许氏继续问道。 这件事虽然还没有正式下圣旨，但凡是家中有些势力的，都已经知道了。 为的便是在圣旨下来之前赶紧将女儿嫁出去。 皇宫大院，并非人人都想进去。 ;你既然都知道了，我难道还能没听说？卫姝淡淡笑了一下，;你关心这件事做什么？ ;是替瑞雯问的。许氏也没瞒着她，;您也知道，瑞雯年纪不小了，如今都还没有婚配。宁远侯府的情况，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更是没人想沾上这些烂摊子。 她自己甚为宁远侯府的人，都将这些说成烂摊子，外面的人更是没什么想法了。 卫姝听她说起来，隐隐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难不成……罗五姑娘要进宫选秀？ 第769章 临时要走 宁远侯府过去的事虽劣迹斑斑，可罗瑞雯也勉强算在秀女的行列里。 反正也没人去侯府说亲，她倒不如进宫选秀，说不准还能被陛下瞧上呢。 总比一辈子都待在侯府当个老姑娘的强。 ;目前是有这个想法的。 许氏说道：;这是她自己的决定。 ;她自己定的？这倒让卫姝有些诧异了。 印象中罗瑞雯的脾气性子与罗瑞芯差不多，因为都是家中庶女，又摊上宁远侯夫人那样的母亲，两人可以说在侯府是过的唯唯诺诺。 想不到这些年没来往，罗瑞雯倒是给她一个惊喜。 ;是啊。许氏点头道，;她说，与其留在家里当个老姑娘，不如进宫去搏一搏。哪怕是没被陛下留牌子，那至少也能在公中谋个差事。 堂堂侯府千金，宁愿去公中当差，都不愿意留在家中，可见宁远侯府是多么乌烟瘴气的地方了。 想到这儿，卫姝的目光在许氏面上停留片刻。 这么多年过去，她倒是像一点都没变。 可仔细看看，似乎又有哪里变了，卫姝说不上来她的变化，只觉得眼前人已不可再深交，恐日后惹来祸患。 ;这样倒也不错。她随口答道，;可还有什么事？ ;叨扰您这么久，实在惭愧。许氏笑着摇摇头，;楚夫人请自便。 卫姝也懒得再跟她客气什么，抬脚便朝锦绣那边走去。 甚至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许氏跟自己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 是想让她同情宁远侯府吗？ ;夫人。见她过来，锦绣面上略微有些担忧，;没事吧？ ;没事。卫姝笑着挽住她的手，;走吧。 这趟大佛寺之行，除了碰到许氏让她有些意外，其余倒是都很顺利。 在寺里用过斋饭，卫姝便带着锦绣乘马车回去。 她让车夫将锦绣送回家，才又折返往将军府去。 这个时候太夫人已经歇了午觉，整个将军府里除了丫鬟小厮们，倒显得有些太过安静了。 卫姝让丫鬟将自己带回来的糕点送到清波堂去，自己则先回了听雨轩。 她出了一身的汗，刚进了院子，赵妈妈就叫玉含跟绿萝去准备热水。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后，卫姝才去暖阁看两个孩子。 这俩孩子睡的正香，这会儿晌午正是热的时候，屋里没放冰块，只有奶娘用团扇轻轻给他们扇着风。 卫姝也有些乏了，索性躺在两个孩子身边一起睡。 幸得是他们俩都小，否则还真躺不下卫姝。 中秋过后就是秋闱。 京城里难得又热闹了起来。 许是受这股考试风的影响，连慧姐儿都变得勤奋爱学了起来。 她每日都会来卫姝这里学着看账本，一开始是看不懂的，甚至还觉得枯燥。 但在卫姝的教导下，她也渐渐知道府中每一笔支出都用在了哪里，甚至还能从账面上看出一些小差池来。 而卫姝自己呢，为了不每天都去想楚宁风要走的事，她尽量让自己手头的事堆得满满的，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做的后果便是，她好不容易有一些好转的腰伤，又连着疼了好几日。 大夫来给她施针的时候，便说她是太过操劳，要想着伤好得快，需得放了手头的事，不能再如此了。 卫姝表面应着好，可私下里会怎么做，大家都知道。 楚宁风近来日日都在外面跑，只天黑的时候才回来。 太夫人原本还在生他的气，连着几日见不到他人，这气早就消了。 甚至在卫姝傍晚去请安时，见她独自一人前来，面上都是失望之色。 ;宁风还没回来？ ;还没呢。卫姝轻声答道，;今夜应当是昨晚那时回来。 ;天天在外面跑，也不知忙什么。太夫人叹口气，;这还没走呢，就一天到晚的看不到人。 卫姝笑了笑。 她倒是觉得这样挺好。 虽然见不到人，但至少楚宁风还在，还没有走。 在清波堂陪着太夫人说了一会儿话，见她有些困倦，便伺候着上床歇了。 回听雨轩的路上，凌香迎面走来，瞧见卫姝，她忙过来福了福身行礼：;夫人，将军回来了。 她语气里带着些许着急。 跟在卫姝身边的绿萝微微皱了皱眉：;将军回来了，你怎么还亲自跑过来说？ 卫姝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刚要问，就听得凌香道：;是将军说今夜就要领兵出城！ ;什么？！卫姝心中一惊，再顾不得什么仪态，拎着裙摆便朝听雨轩跑去。 前一刻她还在庆幸楚宁风忙归忙，至少还没有走呢。 现在竟然就得知他立马要领兵走了！ 卫姝只觉得浑身血液仿佛都在倒流，心跳更是骤然加速，她腿脚有些发软，但仍一步一步的跑向听雨轩。 院里候了一众丫鬟婆子，赵妈妈站在最前边。 瞧见卫姝回来，她满脸着急的走过来：;夫人。 ;将军呢？卫姝跑的太急，脸上都布满了红晕，说话仍在喘，但她来不及休息。 ;将军在屋里呢。赵妈妈答，;您慢些，别摔了。 她伸手想扶一扶卫姝的，但是卫姝却已经迈腿疾步朝屋里走去了。 这次楚宁风是作为军师前往西北的，所以他此时装扮还是平时那套，并没有换上盔甲。 他立在软榻旁的窗前，那里摆着卫姝最喜欢的小摆饰，他背对着卫姝。 但卫姝进来时，他还是转过来身。 有热泪盈于眼眶，卫姝努力睁大了眼睛，让自己去看清楚宁风的脸。 可还是十分模糊。 她甚至不敢眨眼，生怕泪水从眼眶滚落。 ;将军……她才开口了叫了一声，一抹哽咽就跟着溢了出来。 楚宁风朝她走了两步，手里还握着她最喜欢的陶瓷小猫咪。 ;听说了？他轻轻笑着，;圣旨来的突然，原以为还要再过两天。 ;是今夜就要走吗？尽管已经知道了答案，但卫姝还是忍不住要再确认一下。 ;嗯。他轻声应，;我不能待太久，娘那边，等明早你替我去说说。 第770章 别这么哭 这个时候太夫人才刚歇下，其实趁着此时去说一声也是可以的。 但他知道，自己若是去了，怕是太夫人今夜是睡不着了。 ;娘方才还跟我念叨，说整日都瞧不见你的踪影……卫姝说着，鼻尖一酸，;她要是明早醒来，知道你今夜就走了，还不知得多难过。 ;所以要辛苦你，替我安抚她了。 楚宁风握住她的手，目光深沉：;卫姝，好好照顾自己。 卫姝已有些泣不成声，她紧紧抓着楚宁风的手，方才一直极力隐忍的泪水此时早已滚落。 她哭的不能自已，微微张着嘴，想说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别哭。楚宁风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语气缱绻，;你这样哭，我受不了的。 他当真是爱卫姝到了骨子里，见不得她红眼，见不得她落泪。 可她每次伤心难过，却都是他带来的。 ;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卫姝哭着扑到他怀中，语不成调的近乎恳求，;一定要回来，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好。楚宁风疼惜地轻吻她秀发，;我答应你，我会回来的。 屋外传来卓平的声音：;将军，该启程了。 卫姝的心蓦地一紧，双手忍不住抓住他的衣襟，她舍不得松手，可又不得不松手。 ;我走了。 随着楚宁风的这一句话，卫姝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他松开自己的身体。 泪水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从卫姝眼眶涌出，她死死咬着嘴唇，朦朦胧胧间瞧见他的背影渐渐走出屋子。 楚宁风一走，赵妈妈跟绿萝她们便走了进来。 看见卫姝一个人站在屋内，哭的无法自拔，大家的眼睛都情不自禁红了起来。 ;夫人……赵妈妈走过来，想要说什么，可还没开口，就见卫姝背过身去。 她哭的浑身都在颤抖：;别管我……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她沙哑着嗓音说道。 赵妈妈暗自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叹了口气，然后叫着大家出去了。 卫姝并非是需要人安慰的性格，她能自己调节好情绪的。 更何况，她已经经历过好几次这样的事情了，只是楚宁风刚走，她有些难过而已。 等过两天就好了。 她这么安慰着自己。 可眼中的泪却一点都没少。 楚宁风走的太过突然，以至于等卫姝平复下来自己的情绪，神情木然的在赵妈妈的伺候下梳洗后，躺到床上，她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平时躺在身侧的人已经走了，可卫姝总以为他是还在忙，还没有回来。 或许等她睡着再醒来时，他就躺在身边了呢。 这般想着，卫姝抱着被子，将脸埋在里面，仍由泪水淌下。 赵妈妈跟绿萝一直守在床边。 她们知道卫姝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屋里有人伺候，可今晚到底情况不同。 两人守到子时，才听得帷帐里的哭泣声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太均匀的呼吸。 ;夫人应当是睡着了吧？绿萝的声音里还带着些鼻音，轻轻问道。 ;这半天没动静，应当是睡了。赵妈妈轻叹道，;也是苦了夫人了。 ;锦绣此时恐怕也不好过。绿萝跟着叹气，;卓家三兄弟，两个去了西北，还有一个山东。她一个人在家守着孩子，还不知是何滋味呢。 赵妈妈一时不知怎么接这话。 静默半天，才低声道：;怪只能怪这战争吧。 如果可以，谁不想一辈子守在家人身边呢。 安详的生活是需要无数人顶着压力负重前行的。 他们还能好好的生活在这京城内，靠的便是那些守在边关的将士们。 这一晚悄悄的过去。 赵妈妈跟绿萝轮流歇着，天快亮时，赵妈妈听见床上传来动静。 她起身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然后小声唤道：;夫人？您可是醒了？ 她没敢贸然去掀帷帐看，怕卫姝被自己吓着。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轻微的声响，紧接着是卫姝沙哑的声音：;醒了。 许是昨夜哭得狠了，这会儿嗓子还有些疼。 卫姝躺在床上，仍感觉心里难受的紧。 赵妈妈跟绿萝将帷帐挂起来，打眼就看见她红肿的眼眸，还有苍白的面色。 ;天色还早，您要不再睡一会儿吧？赵妈妈于心不忍，轻声道。 离卯正还有一会儿呢。 ;睡不着了，伺候我起来吧。卫姝淡淡道。 她没什么力气说话，也不太想说。 她还在想一会儿要怎么安慰太夫人呢。 赵妈妈无奈，只能跟绿萝一起服侍她起身。 卫姝全程都表情呆滞的仍由她们摆弄，精神集中不到一处。 厨房准备了她平时最喜欢水晶虾饺，配一碗熬得浓稠的粥，还有几碟爽口小菜。 可看着这些，卫姝一点食欲都没有。 随意吃了两口后就放了筷子。 ;夫人，您多少再吃一点。赵妈妈见她基本都没动，有些担忧，;您身子本来就弱，要是再不好好吃饭，等将军回来看到您瘦了，定是要心疼的。 提到楚宁风，卫姝的眼神明显闪动了一下。 她记起之前，每次吃饭楚宁风都会想方设法的让她多吃两口。 哪怕是比平时多吃一口，他都会高兴。 早知道他的快乐这么简单就能做到，她当初就该多哄哄他的。 想到这里，卫姝的眼眶又是一热。 她垂下眸，深吸了一口气，忍住那抹情绪，然后拿起筷子。 赵妈妈原本只是劝，其实心里没抱多少希望。 但此时见卫姝竟被自己说动了，她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卫姝吃的比平时都要多。 厨娘给她准备的，几乎都是按照她的食量来的，所以全部吃完都不会太撑。 许是肚子填饱了，卫姝感觉心中的难过好像都被冲淡了些。 ;我该去给娘请安了。她站起身，就要出门往清波堂去。 赵妈妈赶紧跟上。 在去清波堂的路上，卫姝的心中都还在设想，到时候要怎么劝太夫人才行。 可她又觉得这事着实有些太过为难自己，她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好，还怎么去安慰旁人呢。 第771章 安排家事 然而事情跟卫姝预料的有些不太一样。 到清波堂时，楚宁沐与楚宁飞夫妇都在，大家像是约好了一样的。 卫姝走进去，看见这一幕，有些惊讶：;大家怎么都在？ 坐在上首的太夫人面色瞧着有些苍白，比卫姝好不到哪里去。 至于其他人也都相同，虽不至于像她这么没精神，但也不算好看。 ;先过来坐。太夫人朝她招招手，语气里都带着怜惜。 卫姝是聪明人，看到这一幕便反应过来，大家一定是已经知道楚宁风昨夜离开的事儿了。 她不再言语，走过去坐到了太夫人的身边。 ;宁风昨夜离开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不必我多说。果然，太夫人一开口便是这个。 乔氏挺着大肚子，坐在椅子上有些不太舒服，但也没敢说，她看了自己丈夫一眼，在心里叹口气。 昨夜楚宁风走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 楚宁飞嘴上没有说什么，但他却翻了一整宿的身。 ;我以为娘还不知道呢……卫姝嘴唇微微嗫嚅，然后轻声道。 ;这么大的事，能瞒得住我？太夫人淡淡笑了笑，然后握住卫姝的手，;知道你们是不想让我担心，才没告诉我。 她的反应跟卫姝想的不太一样，原以为会伤心难过的饭都吃不下，没成想茶饭不思的人竟是自己。 似是看出卫姝心中所想一般，太夫人又说：;担心归担心，宁风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早就习惯接受。他去了西北，咱们的日子还是一样得过。 也真正是这个时候，卫姝才知道一个当家主母的风范，该是如此才对。 遇事不惊不慌，还能从容处理。 到底是她经历的太少，及不上太夫人半分。 ;先前宁风在家，家中庶务他担了不少，如今一走，全落在卫姝的身上也不行。太夫人说道，;老四媳妇我就不说了，你怀着孩子，不能太过操劳，等孩子好好生下来，你休养好身子了再说 。 乔氏忙点头：;我听娘的。 太夫人又道：;老二媳妇一直以来做事踏实，家中的事交给你我也放心。往后你跟卫姝一起，好好管着家里便是。 明面上卫姝有了掌家权，但实际上还是几个妯娌一起分担家里的活。 这么做并非是架空了卫姝的权利，而是太夫人真心不想让卫姝那么累。 更何况，将军府各房的人都和和气气的，也从来没有结过什么怨。 大家的劲都往一处使，心也绑在一起，区区一个掌家权，算不得什么。 ;娘放心。二夫人立马表态，;我会帮着大嫂一起管家的。 ;那要麻烦你了。卫姝则对她笑笑。 ;至于家中铺子庄子的事，原先一直是老二在管，这几月我没有插手，你管的也算不错，以后就全权交给你了。太夫人语气十分郑重，;老四要忙朝中的事，家中暂且无需你帮忙。 ;我一定不辜负娘的期望。楚宁沐定声道。 楚宁飞却有些犹豫：;娘，朝中的事也没多少，我还是可以帮着分担家里这些的。 从前都是大哥二哥顶在前面，楚宁飞从来没有想过家里的事怎么复杂。 也是这两年他才渐渐意识到，自己之前被家人保护的有多好。 如今他也想出一份力，不想看着大家都在忙，只有他游手好闲。 ;你在朝中也能帮忙。太夫人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大哥虽深得陛下宠爱，可也不是没有人恨他。他如今不在京中，难保不会有人借这机会搞些幺蛾子。 楚宁飞一愣：;娘是想让我注意朝中动向？ ;咱们家目前只有你能接触到朝中官员。太夫人道，;你在这其中起到多大的作用，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知道了，娘！楚宁飞连忙点头，很是高兴的样子。 看到他这样，卫姝在心中叹了口气。 她算是知道为何过去太夫人那么累了。 楚宁飞别看已经是孩子爹了，可性子却天真的跟个孩子没什么两样。 也难怪太夫人凡事都要替他操心。 ;叫你们过来，就是想说这些。太夫人喝了口茶，;如今说完了，你们若是没什么要说的，就各自去忙吧。 楚宁飞今日休沐，不用去部里，原想陪着太夫人说说话的，但是却被乔氏轻轻拽了拽衣袖。 楚宁沐是更直接：;娘，那我回前院去了。 ;去吧。知道他忙，太夫人也没多说什么。 二夫人也找了借口起身走。 他们夫妇走了，乔氏自然也坐不住。 她挺着肚子，楚宁飞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便扶着她一道走了。 转眼间这厅里又冷清下来。 卫姝沉默着没说话，太夫人看了她一眼，轻声问：;昨夜没睡好吧？ 她眼下的疲倦一目了然。 ;娘也没睡好吧。卫姝笑了笑，道，;原以为要好好安慰您呢，没想到是反过来了。 ;我到底是比你们多吃几年的饭。太夫人轻轻一笑，;你也别太难过，他总是要回来的。 ;倒也不是难过……卫姝犹豫了下，找了个最恰当的解释，;只是不太适应。 身边这么个知冷知热的人，突然就走了，换了谁都不习惯。 ;要真不适应啊，就将精力多放在孩子身上吧。太夫人笑说，;当初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幸好是有几个孩子陪着，否则她是真撑不下去。 卫姝笑着点点头：;好。 似乎也只有这样了。 婆媳俩在这说着话的时候，楚宁飞与乔氏这边，却在抱怨着。 ;我还想跟娘说几句话的，你怎么一直示意我走？楚宁飞语气里有些不悦。 他平日里对乔氏是好，可也没得让她还教自己怎么做事了。 乔氏自然也听出来他的不高兴，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娘方才那样子，一看就是想单独跟大嫂说说话的，咱们留下来不是惹人烦吗？ ;是吗？楚宁飞疑惑。 他怎么没看出来。 ;有什么话，等晚上再说也行啊。乔氏继续道，;可你看大嫂来时的状态，显然是不对劲。 第772章 投错胎了 也就是乔氏脾气好，这要换成了其他人，恐怕已经懒得理楚宁飞了。 ;大嫂也是挺难的。楚宁飞抿抿唇，如此说道。 ;所以啊，咱们就不要去添乱了。乔氏挽着他的手，温声说道，;最多是大嫂需要帮忙的时候，咱们在就好了。 ;你说的对。楚宁飞点点头，;还好有你在，否则刚才我就要闯祸了。 他说着，握住乔氏的手，脸上多了抹笑容。 乔氏虽也在笑，但那笑里，多少有些苦涩。 越跟楚宁飞相处，她越是能发现他身上的毛病。 人是善良的不错，可处理事情却幼稚的比孩子还不如。 可有什么办法呢，这是她的丈夫，木已成舟。 她除了多操心些，还能怎么办。 * 大概在楚宁风走后的五天，卫姝才彻底缓过来。 也是这时候，谦哥儿寄回来的第一封信也到了。 那信是从驿站寄回来的，他们甚至都还没到山东呢，谦哥儿就迫不及待给卫姝写了信。 信显然是他亲手写的，笔锋字迹都还稍显稚嫩无力。 上面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汇报了他一路上遇到的事情，看到的景物，写的十分详细，绘声绘色的，倒比那些话本上的还要精彩。 卫姝翻来翻去的看了两三遍，等将信收起来时，面上都还挂着笑。 ;这孩子，让他出去是好好历练的，他尽写些风土人情了。 ;四少爷是心里记挂着您呢。赵妈妈笑说。 她看的出来，谦哥儿的这封信来的很及时。 ;去收起来吧。卫姝笑着将信递给玉含。 玉含笑着应了声，然后捧着信封进了内室。 ;四少爷这会儿应当快到山东边界了吧？赵妈妈计算着脚程。 ;应当是差不多了。卫姝点头道，;脚程快的话，这会儿已经在山东境内了。 玉含去内室放完了信出来，经过软榻窗前时，瞧见那案几上似乎少了个摆件。 她细细数了数，有些诧异：;夫人，这里是不是少了个陶瓷做的小猫摆件？ 卫姝向来喜欢收集这些。 那只陶瓷做的，是谦哥儿送给她的，也是她最喜欢的。 怎么这会儿突然不见了？ 卫姝扭头瞧了一眼，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笑着道：;许是被什么贼人偷去了。 ;真有贼人？玉含惊讶地瞪大眼，;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来听雨轩偷东西？ 她一时如临大敌，正要去叫人来查时，赵妈妈便笑着拦住她：;跟着夫人这么久，你怎得连一句玩笑话都听不出来了？ 玉含稍怔，看向卫姝，果然见她脸上挂着笑，根本不担心的样子。 ;夫人，莫非您知道是谁拿的？ ;嗯。卫姝轻轻点头。 楚宁风走的那晚，在这站了许久，除了他也没人敢动卫姝的东西。 等他回来了，她要好好问他的罪才行。 玉含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不是这听雨轩里遭了贼就好。 ;秋闱该考完了吧？卫姝喝着茶，忽然有此疑问。 ;算算日子，是差不多了。赵妈妈应说，;名次还要过几日才出来呢。 ;好好注意白鹿书院那边。卫姝道，;若是有甄院长门生中举的，记得备份礼送去。 ;知道了，夫人。赵妈妈笑着点头。 ;见过二小姐，三小姐。外面传来丫鬟的问好声。 应当是慧姐儿跟雪姐儿来了。 苏禹行带着谦哥儿去了山东，雪姐儿的课业也因此停了下来。 但临走时给她布置了不少作业，说是回来要抽查的。 好在这雪姐儿记性好，每日除了完成作业外，还有工夫来卫姝这里，跟慧姐儿一道学习管家。 她年纪还小，有些事尚听不太懂，只当是来玩了。 不多时，姐妹俩手牵着手进来。 见了卫姝，都笑着福了福身：;大伯母。 ;来的正好。卫姝难得心情好，;厨房新做了糕点，你们替我尝尝味道。 ;好呀！慧姐儿向来不跟卫姝客气。 雪姐儿则是轻轻道谢：;多谢大伯母。 卫姝笑着叫玉含去厨房端点心来。 ;你近来跟师傅学女红，学的如何了？卫姝又问慧姐儿。 ;就那样啊。提起女红，慧姐儿就有些泄气的叹道，;大伯母，你说我是不是没有什么天赋啊？跟着师傅学了这么久，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以前的慧姐儿可是很有自信的，见了谁都要显摆一下自己的作品。 可自从见识过灵姐儿的绣工后，她才发现原来这世上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 ;这个东西又不求要多好，不过是为了磨炼你的性子罢了。卫姝笑说，;但我看以你的性格啊，就是再学多少年，都是没用的。 慧姐儿噘噘嘴：;我娘也这么说我。她说当初是我投错胎了，该是个哥儿的。 若是个男孩子，性子这么活泼开朗好动也就罢了。 偏偏慧姐儿是个女孩子。 卫姝正要说什么，忽地听见暖阁那边传来舒姐儿爽朗的笑声。 她忍不住笑着摇摇头，指着暖阁的方向对慧姐儿说：;且等着吧，暖阁那丫头就是你的翻版。 甚至她觉得舒姐儿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还不到周岁呢，日日就能听见她在暖阁疯玩的声音。 ;舒姐儿这是醒了？慧姐儿眼睛一亮，;大伯母，我可以过去看看吗？ ;去吧。卫姝颔首笑道。 她要去，雪姐儿自然也坐不住，跟着一道去了。 暖阁这边，舒姐儿抓着奶娘的手在炕上走来走去，朗哥儿则是被奶娘抱在怀中，看着姐姐在那来回走。 舒姐儿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一边走还一边看着自己的脚，好像惊奇自己竟然动。 她一边走一边笑，晃眼看见慧姐儿她们进来。 ;啊……啊。她立马伸出小手，指着慧姐儿，一脸兴奋的模样。 她记得慧姐儿，每次慧姐儿来，都会逗得她很开心。 ;二小姐，三小姐。两个奶娘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了。慧姐儿学着卫姝的模样，淡定地挥挥手。 第773章 书院宴请 ;舒姐儿怎么这么早就会走路了？雪姐儿有些诧异地问。 她记得霄哥儿是快一岁了才会站呢。 ;真不愧是我妹妹。慧姐儿一把将舒姐儿抱在怀中，笑嘻嘻道，;听我娘说，当初我走路走的也早。 大家常说走路走得早的人命苦，但慧姐儿自己倒没这么觉得。 舒姐儿像是很喜欢她，伸手抓住她脖子上戴的的璎珞项圈，玩的十分起劲。 雪姐儿没凑上前去，只在旁边看着。 忽地，她感觉自己的头发被轻轻拽了一下，扭头望去时，就看见朗哥儿被奶娘抱在怀中，正伸长了手过来抓她。 ;三小姐，您没事吧？奶娘有些被吓到，怕朗哥儿拽疼了她。 ;没事。雪姐儿笑着摇摇头，她抬手，抓住朗哥儿的软软的小手。 朗哥儿跟舒姐儿比起来虽然不算调皮，但始终是小孩子，好奇心是重的。 见雪姐儿头上戴着的那些好看的发饰，便想抓过来看看。 看着朗哥儿，不知怎的么，让雪姐儿想到了出门在外的谦哥儿。 当初的谦哥儿也是这样，喜欢抓她发上的饰品，有一次还闹得很不愉快呢。 不知他何时才会回来。 * 秋闱成绩出来后，京城连着下了几日的大雨。 赵妈妈说这是文曲星下凡呢。 卫姝听了只想笑，便是文曲星下凡，那也应当是来年的春闱才对。 白鹿书院去考试的人里，榜上有名的大概八成，这其中有不少是甄院长的门生。 卫姝听说了消息后便交代下去，让陶总管亲自备礼送了过去。 甄院长这次是真的高兴，甚至还准备举办一个小型宴会庆祝一番。 请帖是甄夫人姚氏亲自写了差人送到卫姝手上的。 请贴上说，让卫姝带着凡哥儿的母亲一道去参加宴会。 ;为何还特意说明要带二夫人一道去？赵妈妈有些奇怪地问。 二夫人与姚氏交集不多，见面也不过才一次。 ;还能是什么。卫姝笑着将请帖递给她，说道，;无非是孩子们的那点事。 赵妈妈有些惊讶：;莫非是想谈大少爷的婚事？ ;应该是吧。卫姝其实也有些不确定，;等去赴约就知道了。 赵妈妈此时却有些其他的担心：;夫人，您说此次甄院长门生有那么多中了举的，会不会有人借此机会求娶甄家三姑娘？ 能在白鹿书院读书的，都是非富即贵，除去这些，便是绝顶聪明，以及非常刻苦努力的。 无一例外，都是十分优秀的存在。 甄泽明并不担心自己的女儿嫁不出去，他应该苦恼的是如何从一众人才中挑选出一个合适的女婿来。 ;不能说没有，打这个主意的人肯定不少。卫姝淡淡笑道，;但甄院长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他慧眼识珠，若非真心疼爱甄三姑娘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将女儿嫁出去的。 ;那这么说来，咱们大少爷胜算还挺大。赵妈妈笑说。 论家世论样貌，整个白鹿书院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比凡哥儿强的来。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卫姝道，;赴宴那日记得早一些派人去小云楼买糕点。 ;是，夫人。赵妈妈笑着点头。 先前祝贺甄泽明的礼已经送过去了，那时并不知道白鹿书院要办宴会，如今再送礼，倒显得将军府多上赶着一样。 思来想去，还是投其所好，送姚氏爱吃的点心好了。 要去白鹿书院做客的事，卫姝晚上去给太夫人请安时提了一嘴，当时恰好二夫人也在。 她听说自己也在受邀请中，有些受宠若惊：;怎么还邀请我去？ 凡哥儿去白鹿书院念书这么久，她还一次都没去过书院呢。 她自己倒是想去，可又怕去了给凡哥儿丢人。 ;你是凡哥儿的母亲，不请你请谁？太夫人回她。 二夫人有些局促的捏着手帕，不知该说什么。 卫姝见状，便笑着道：;只是去吃个饭，顺便再看看书院，你这么久没见凡哥儿了，难道不想他？ ;那自然是想的！二夫人忙答。 中秋节时凡哥儿就没回来，到如今过去这么久了，也就写回来两封信。 ;到时候去了，你自己也要机灵些。太夫人苦口婆心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若心里没数，那就什么都不要说。 她是怕好好的一桩婚，全毁在二夫人的一张嘴上。 ;好。二夫人这会儿倒是认真听教。 ;也无需那么紧张。卫姝笑道，;也许就是个简单的宴会，没什么别的深意呢。 ;没什么深意，何苦要叫兰芝去？太夫人道，;总之这件事就辛苦你了。 ;娘放心，交给我吧。卫姝点头道。 不同于她们的轻松，二夫人显得十分紧张。 她怕自己到时候出丑，那就是当着全书院人的面啊。 凡哥儿还要在书院读个几年呢，要是因为她从此抬不起头来，那可该如何是好？ 她一边想一边觉得焦虑，甚至到最后都觉得自己连去白鹿书院的衣服都要重新准备才像话，生怕到时候被人挑出一点的错处来。 宴客当日，赵妈妈一大早亲自去了小云楼，等她回来的时候 ，卫姝才刚好在用早膳呢。 一进门她就道：;亏得是今日去的早，再晚个一时半刻糕点就没了。 ;辛苦了。卫姝朝她笑道，;去收拾收拾吃点东西吧，我给娘请过安咱们就去白鹿书院。 ;好嘞，夫人。赵妈妈笑着应道。 玉含则接过她手里包好的点心，叫丫鬟放到马车上去。 卫姝将剩下的两口粥喝完，正漱口呢，就见小丫鬟进来禀说：;夫人，二夫人来了。 这时候来？ 卫姝虽感觉诧异，但还是让丫鬟去请进来。 二夫人今日装扮与平日里不同。 平时她打扮的都一切从简，极少穿金戴银的，但今日却不同，她应当是将自己梳妆台上最贵重的那些首饰都戴上了，还画了一个十分精致的妆容。 她本是江南人士，面容五官生的小巧秀气，此时这么一打扮，瞧着竟有那么几分味道。 第774章 去做客 ;你怎么过来了？卫姝轻声问，;还打扮的这么好看。 ;我是想过来问问大嫂你，我这么穿合适吗？二夫人有些局促不安，;今日白鹿书院也不知要请多少人去，我怕穿的太寒酸，丢了将军府的脸。 ;什么丢不丢脸的，别瞎说。卫姝笑道，;就是你平时那些穿着也挺好的。不过你这么一打扮，瞧着人都年轻了许多，哪里像是要当婆婆的人了。 ;这样能行吗？二夫人低头看了眼，顺手整理了下裙摆，;我都好多年没这么隆重的穿过了。 就算是之前楚宁笙成亲的时候，她都不见得这么打扮。 ;这样挺好的。卫姝笑着点点头，;可用过早膳了？ ;吃了一点。二夫人深吸了口气，心中稍微有了点底，;我们何时出发？ ;去给娘请了安后就走。卫姝说道，;知道路远，宴席特地安排在晌午呢，咱们过去差不多。 ;也好。 索性还有一会儿，二夫人便强迫自己不要再这么紧张了。 卫姝去净了手后，才跟她一道去清波堂。 太夫人已起来多时了，就等着她们来呢。 ;都准备好了？她问。 ;差不多了。卫姝轻声答，;晚膳我们不一定赶得回来，到府里时恐怕天已经黑了，娘若是倦了，就早些歇着，不必等我们。 ;好。太夫人笑着点点头。 嘴上虽是这么答的，但可不一定会这么做。 她还要等着听白鹿书院发生的事呢。 虽是还有多余空闲，但也不好去迟到了。 陪着太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卫姝跟二夫人便乘马车出门了。 跟着一道去的是玉含和二夫人的贴身婆子。 卫姝不在府内，两个孩子她不放心，便让赵妈妈留下来看顾着。 但太夫人应当会让人把孩子抱去她那里，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越是临近白鹿书院，二夫人的面色瞧着就越是紧张。 凭空让卫姝竟然也有一些恐慌感了。 ;想什么呢？她伸手推了推二夫人。 她正盯着一处出神，眼睛也不眨。 ;啊？蓦地回过神来，二夫人还有些懵，;怎么了？ ;你想什么呢？卫姝问她，;想的这么入神。 ;想到孩子了……二夫人轻轻叹口气。 ;一会儿就能见到了，现在想什么。卫姝笑她。 ;大嫂就不想谦哥儿吗？二夫人问，;他出门在外这么久，还不知何时回来，如今天色渐凉，难道不担心他受了风寒或是生病受伤？ ;我担心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卫姝反问，;除了给自己增添烦恼外，可有什么缓解之法。 二夫人被问的一愣，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卫姝继续说道：;我既然放心的让谦哥儿去了山东，就不会一直在家里操心这些。孩子总会长大的，我们当父母的，也不可能一辈子都陪在他们身边。 她算是活的比较清醒的一个人了，许多烦恼的事，大多都是自己给自己找的。 凡事看开一些，就会发现生活其实还是很好的。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大嫂你这么豁达。二夫人叹了口气，如此说道。 显然，她是没将卫姝的话听进心里去。 各有各志，卫姝也不会强求别人的想法跟自己一样。 到书院时恰好是晌午，此时书院门口停着许多马车，有小厮正领着这些马车到侧面去停，免得堵在门口大家都进不去。 卫姝从马车上下来时，打眼就看见俩眼熟的车。 周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步下脚凳。 ;楚夫人。还是她身边的丫鬟眼尖，先看见了卫姝，然后行礼问好。 是听见了丫鬟的声音，周夫人才扭头望去，然后看见卫姝走过来。 ;倒是巧了。周夫人扬唇笑起来，;我猜你便受了邀请。 卫姝来她倒是能想得通，可这二夫人来又是怎么回事？ 心中虽疑惑，但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还笑着同二夫人打了招呼。 ;周夫人。二夫人轻笑着回礼。 当着外人面，她倒端的是得体大方，丝毫不见方才车上的那抹惆怅了。 ;我受邀请倒还情有可原，毕竟凡哥儿在这里念书呢，那姐姐你来又是为何？卫姝笑着问道。 ;凭我与甄夫人的交情，她若不请我，难道不怕我来闹她？周夫人就笑。 ;以姐姐的脾气，还真做的出来。卫姝煞有其事的道。 ;贫嘴。周夫人笑着拧她的手，;谦哥儿还没回来？ ;那小子，还不知要在外面野多久。卫姝无奈道，;不等他野够了，是不会回来的。 ;胆子还真是大。周夫人啧啧称奇，;真随了楚将军。 提到楚宁风，卫姝脸上的笑有片刻僵硬，但很快又恢复原样。 周夫人哪里没注意到呢。 她当初也将自己丈夫送走好久呢，知道此时卫姝心中有多难过，正要说几句安慰的话，又被其他过来打招呼的人打断。 周夫人人缘好，在门口站这一会儿，已经有不少人过来打招呼了。 ;算了，进去再说吧。她松开卫姝的手，说道，;咱俩后面再找机会好好说说话。 ;好。卫姝点头。 白鹿书院周夫人来过无数次，怕是比这里的丫鬟还要熟。 她领着卫姝跟二夫人朝书院里面走。 二夫人是头一次来，惊奇的四处望着，觉得哪哪瞧着都新鲜。 她这模样逗得周夫人掩唇偷笑，然后低声对卫姝道：;你这二弟妹，挺可爱的。 卫姝笑着瞥了她一眼，解释道：;她平时很少出门，也不知道书院到底长什么样。 到底是自家人，还是要维护一下的。 ;你第一次来书院，也没见你这样啊。周夫人轻声道。 卫姝笑笑不说话了。 她反而觉得二夫人这样挺好的。 至少还会为新鲜事物感到惊奇。 而她自己呢。 明明年纪不算大，可不知怎么的，一颗心却好像有些老了。 看人看物，都是一种老生的态度。 许是跟楚宁风在一起久了吧，受了他的影响。 第775章 见凡哥儿 到了姚氏的院子，宴客厅那边已然落座了些人，都是些陌生面孔，卫姝并不认识。 姚氏与苏氏正在招待客人，另还有一个妇人打扮的，五官长相瞧着有些像姚氏，卫姝没见过。 ;那是甄夫人的二女儿，甄子珊。周夫人轻声跟她介绍道。 ;是她啊。卫姝恍然回过神，来白鹿书院这么几次，她都没见过这位，此次应当是特意回来祝贺甄泽明的。 ;楚夫人来了。姚氏瞧见她们几人过来，连忙上前，;一路上辛苦了。 ;不辛苦。卫姝轻轻笑着，叫玉含将带来的点心递给她，;也不好空着手来，只能送些不值钱的了。 那小云楼的包装谁都认识，也就卫姝敢说那是不值钱的东西了。 ;怎么你眼里就只看得到楚夫人，没我这个周夫人了？周夫人见姚氏只顾着跟卫姝寒暄，便佯装不高兴地嚷嚷道。 姚氏瞥她一眼：;这书院你熟的快跟你那侯府一样了，还要我怎么招待你啊？ 两人是真的很熟，才会这么说话。 周夫人被怼了也没恼，还笑呵呵的：;行了，你今日是做东，我不跟你计较。 姚氏轻哼一声，还要说什么，忽地看见卫姝身旁的二夫人，她忙收敛了笑容，礼貌地笑笑。 两人都不算熟，又因着这还没捅破的窗户纸，她们俩对视都好像觉得有些尴尬。 还是苏氏过来招呼着她们先落座。 甄子珊与周夫人似乎关系也不错，还特意过来问好。 ;许久未曾见你了，你倒是一点没变。周夫人上下打量着她，笑道。 ;周夫人也一点都没变。甄子珊笑着道，目光又落到卫姝身上。 方才离得远，她看的并不仔细，如今再看，只觉得眼前这人美的犹如天山仙子那般，一颦一笑间自由一抹韵味。 ;这位便是楚夫人吧。她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之色。 回来时便听嫂嫂与妹妹说过，楚将军的夫人长的貌美如花，此时一看，果不其然。 卫姝含笑朝她颔首：;二姑奶奶，久仰。 ;这话该是我说才对。甄子珊笑道，;我一回来，嫂嫂跟妹妹就将楚夫人夸到天上去了，原我还想着，该是多美的人，才能让她们那么夸。如今一见，才觉得她们夸的都算轻了。 她是个性子爽朗的人，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了。 卫姝也算是被人夸着走过来的，可此时被甄子珊这么说，她的脸还是有些发烫。 ;过奖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眸轻笑。 周夫人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二夫人坐的端正，连茶都只敢小口小口的抿。 不多时，宾客来的差不多了，姚氏记挂着卫姝她们许久未曾见过凡哥儿了，便让贴身的丫鬟去将凡哥儿叫来。 苏氏见婆婆朝自己点了点头，她立刻会意过来，起身走到卫姝身前，轻声说道：;楚夫人，还请你们移步随我来。 苏氏带着卫姝与二夫人去了一处厢房，路上，她才对卫姝道：;是娘让人去叫云凡了，想着你们许久未曾见面，让你们好好说说话。 ;凡哥儿要过来？二夫人激动的声音都跟着提高了几分。 ;是啊。苏氏朝她笑笑，;云凡近来课业忙，中秋也没能回去，家里长辈该是很想他。 ;是有些想。二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眶已经有些湿。 卫姝此时倒能理解她这种情绪了。 谦哥儿离家的这些日子，她也是想起来就会忍不住思念。 到了厢房，苏氏叫人给她们奉了茶，不多时，凡哥儿便在丫鬟的引领下进了屋里来。 短短日子不见，他像是又长高了些，人还瞧着有些瘦了。 二夫人瞧见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哽咽起来：;怎么瘦了？ ;娘，大伯母。凡哥儿则是忍着泪先给她们行了礼。 ;你们聊吧，我想去招待客人，一会儿聊完，会有丫鬟领着你们过去的。苏氏知道这场合自己不应该再待下去了，便起身告辞。 卫姝感激的朝她笑笑：;多谢。 苏氏走后，二夫人便再顾不得其他，抱着凡哥儿就开始哭：;是不是没吃好啊？还是没睡好，怎么忽然瘦这么多？ ;娘，我很好，没饿着也没冻着。凡哥儿红着眼睛道，;娘，您身子可好？家中可好？祖母呢？她老人家身子怎么样？ ;好着呢，大家都好着。二夫人哽咽道，;只是你大伯父前不久去了西北，家里如今都靠你大伯母撑着呢。 听到这里，凡哥儿脸上没有多少惊讶的表情，想来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大伯母…… ;我没事。卫姝扬唇朝他轻轻一笑，;家里也不是靠我撑着，是大家都在努力呢。 ;那大伯父什么时候回来？凡哥儿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湿润，清了清嗓子，问道，;听老师说，大伯父这一次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去的西北，无召不得回京。 甄泽明虽是远离了朝堂，可朝中的事情他却了解的很清楚。 连楚宁风无召不得回京都知道。 卫姝的眸色略略黯淡了些：;短则几月，多则几年吧。 ;几年……凡哥儿脸色有些变了，;那等他回来，不是得很久以后了。 他虽然怕楚宁风，可他打心眼里佩服自己这个大伯父。 ;往好处想，他去西北，也是为了咱们能在京城好好过日子啊。卫姝勉强笑着说，;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他的期望，好好考个秀才出来，等他回来了啊，也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大伯母放心，这个秀才，我一定考下来！不同于过去的保证，此时凡哥儿的语气表情，都显得更加坚定。 在书院读这几个月，也不是白读的。 二夫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读书是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你的身子。可不能书没读几年，身子先垮了。 ;娘，您别哭了。凡哥儿笑着将二夫人扶到椅子坐下，;我自己的身子，我会注意的。 第776章 抢亲的来了 他们母子说话，卫姝杵在这儿倒有些不合时宜了。 听着他们说了一会儿，卫姝便起身寻了个借口出去了。 玉含在门口等着，瞧见她出来，便迎过来：;夫人这是说完话了？ ;他们在说呢，我给他们腾地儿。卫姝难得有心情开个玩笑，;陪我走走吧。 她对这附近也不熟，幸好是方才玉含等在外面的功夫，跟这里的丫鬟聊了聊天，知道哪里该去，哪里不该去。 出了院子就是小径，顺着走一会儿便有处池塘，池塘边上有座小亭子，应当是平日里大家休闲游玩的地方。 池塘里养着几位锦鲤，还有几簇睡莲，已经快过花期了，睡莲的花看着有些蔫，但不影响观赏。 卫姝站在池塘边，眺目望着那几朵花，神色淡淡的，像是在看那花入迷。 玉含知道她应该是在想事情，便静悄悄的跟在身边，没有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玉含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两道说话的声音。 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但她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沉思中的卫姝也被这声音打断，她恍然回过神。 扭头循声望去时，就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了过来。 在这里看见甄子瑶，是意料之中的事，卫姝并不觉得惊讶。 可让她感到诧异的是，甄子瑶的身边竟然跟着一个许氏？ 许氏那过继的儿子罗清然也在书院念书，她今日受邀来到书院不算奇事。 但许氏是什么性子，卫姝还算清楚，她可不是那种会跟一个孩子交好的人。 ;楚夫人？甄子瑶看见卫姝，也有些意外，;您怎么在这儿？ ;过来见见凡哥儿。卫姝微微笑道。 听到凡哥儿的名字，甄子瑶明显感觉自己的心加速跳动了一下，她轻轻吸了口气，将那抹悸动压回去。 ;楚夫人，又见面了。许氏朝她柔柔一笑。 不知怎么的，卫姝此时再看到她这笑容，总觉得有些刺眼。 她只抿唇淡淡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楚云凡……在里面吗？甄子瑶指了指厢房的方向，轻声问道。 ;在那边。卫姝笑着点点头。 ;那我……甄子瑶显然是想过去看看的，但是又考虑到自己身边的许氏，她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你想去便去吧。卫姝直接替她做了决定，;有丫鬟在这里，一会儿领我们过去就是了。 ;那就好。甄子瑶笑着福了福身，;我去去便回。 许氏也没拦着她，目送着她的背影一蹦一跳的离去后，才收回目光，落到卫姝的脸上。 感觉到她的视线，卫姝淡淡扫了她一眼：;有事？ ;楚夫人何必对我敌意这么大。许氏笑笑。 ;你感觉错了，我没有对你敌意大。卫姝淡声道。 她甚至连话都不想跟许氏讲。 刚想抬脚离开，又被许氏拦住： ;我虽然蠢笨，但这一点感觉是不会错的。 从方才卫姝看见自己与甄子瑶一起过来，她的眼神就已经变了。 卫姝是个聪明人，许多事情，都不用多想，就能猜到。 甄子瑶对于书院的学生来说，是块香饽饽。 谁要是娶到了她，无疑是多了整个甄家相助。 这么巨大的一个诱惑，没有谁能抵得住。 包括许氏。 罗清然也正是适婚的年纪，他这样的身份，若能娶到甄子瑶，对他来说就是翻了身。 许氏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哪怕是她知道楚家也属意甄子瑶的情况下。 ;你既感觉到了，何必还要说出来？卫姝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淡，;有些东西挑明了，对你我都没有什么好处。 ;楚夫人是爽快人，我也不是那些会藏着掖着的性子，既是感觉到了，何必要瞒着呢。许氏轻轻一笑。 也是这时，卫姝才正眼看她。 仍旧是那张脸，那样的笑容，看着人畜无害。 记忆中，这张脸曾在她面前哭过几次，红着眼睛像兔子一般纯良。 可不知是从何时开始，这双眼睛就变了。 变得有城府，有心计。 此时此刻，卫姝突然后悔当初帮她。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帮了个白眼狼。 ;说吧，你想做什么？卫姝冷冷看着她。 ;我想做什么，凭借楚夫人的聪明才智，难道还猜不到吗？许氏站在那儿没动，就这么看着卫姝，;既然瑶姐儿的亲事还没有定下来，那就说明谁都有机会。 她的语气坚定冷漠，完全站在了卫姝的对立面。 ;你这话说的没错。卫姝勾唇，淡淡一笑，;但你似乎忘记了，你在跟谁争。 这话像是一柄利剑，狠狠刺中了许氏的心。 是啊，她要竞争的对象，是大将军府。 楚宁风是谁啊？ 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连皇上都对他青睐有加。 她怎么敢去争的。 许氏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她暗自握紧了双拳，用力到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刺痛传遍全身，才让她稍微找回了一点理智。 ;我相信事在人为。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只要瑶姐儿心中欢喜，不管是将军府，还是宁远侯府，她都嫁的。 ;是嘛。卫姝轻嗤一声，一抹讽刺浮上眉眼，;宁远侯府是什么情况，你比我更清楚。你确定甄院长就不知道真实的宁远侯府是什么样吗？你觉得他若是知道了，会将女儿嫁过去吗？ 光是甄泽明这一关，就很难过。 甄家清廉了一辈子，必不可能与这样的家庭扯上关系。 也不知许氏是怎么敢的，竟然还想让罗清然娶甄子瑶？ ;宁远侯府过去是有些不堪，但是这些年总归是好了些。许氏还在嘴硬，;更何况，清然这孩子是什么样，甄院长是看在眼里的……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卫姝直接打断她的话，懒得再听，;但凡你的这些话，能当着甄院长的面说，你也没必要在这里跟我狡辩。 ;你……许氏被气得不轻，方才还有些苍白的脸，此时竟是气得有些泛红。 第777章 白眼狼 过去与卫姝交好，她没体会过那些同卫姝作对的人是什么心情，如今倒是体验到了。 那可真真是气死人不偿命的。 ;许文月，我与你虽算不上至交，但也好歹帮过你几次。我曾经甚至同情过你，可如今看来，是我的一片好心喂了狗。卫姝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叫她名字，眼角眉梢都浮着抹冷漠，看来真是对她失望至极。 不知怎么的，许氏看到这样的卫姝，心中竟一时间有些恐慌。 她知道自己不该与卫姝作对。 可她也要为自己的将来拼搏吧。 卫姝是将军夫人，吃喝不愁，日子顺心，可是她自己呢？ 若是连罗清然都指望不了，那她这一辈子真的就这样了。 ;你是楚夫人，没有了这桩婚，总能找到下一个更好的……许氏挣扎着，低声说道，;可是我不行，清然随时宁远侯世子，可他要想将来有点出息，就得靠甄家。 ;靠甄家？卫姝忍不住冷笑，;靠人人会跑，靠山山会倒，这点道理你难道还不知道？再者说了，凭什么我们将军府看上的人，要因为你更惨一些就放手了？我奉劝你，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去拿主意。瑶姐儿若是对我们家凡哥儿没心思，那我也不会强求，可若让我知道你用什么手段拆散他们，那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说完这话，卫姝便拂袖转身离去。 她甚至都没给许氏再开口的机会，也是怕许氏再说什么气到自己。 玉含赶紧跟上去，等走出去好远，直到看不见许氏的身影后，她才轻声道：;夫人，您别气了，跟她置气不值得。 如今看清许氏是什么人了，也好过以后发现的强。 ;我倒不是跟她置气。 卫姝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后，才道：;我只是气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竟真的被她骗过去了。 那时以为许氏是什么纯良无害的小白兔，如今看来，她才是那芝麻馅的汤圆。 ;这也不怪您，是她伪装的太好了。玉含道，;别说是您了，奴婢都没发现她是那么心黑的一个人。 卫姝叹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站在她的立场，似乎也没做错什么。只可惜她要做的，与我们的想法冲突了。 卫姝也并不是什么好人，凡是危害到自己以及身边人利益时，她当然会选择帮自己这边的人。 更何况凡哥儿还是她看着长大的，难得有这么一桩大好姻缘，她可不会放过。 ;但奴婢瞧着，甄三姑娘，似乎对大少爷很有好感呢。玉含说道。 方才知道凡哥儿在厢房，甄子瑶脸上的表情都瞬间变了，若是不喜欢，可做不出那样的表情来。 ;谁说不是呢。卫姝显然也想到了，抿唇笑了笑，心情好了许多。 如今父母的意见都不管用了，最终还是得看孩子们的。 甄子瑶与凡哥儿这几个月的相处，或许见面不多，但是应当总能从自己父母口中听到关于他的事。 又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总这么听，难免会心动。 更何况凡哥儿确实长得不错，说话做事也都彬彬有礼，十分温和。 这样的少年郎，怎么能不俘虏女孩子的心呢。 卫姝怕回去许氏还在，特意在花园里绕了半天，才带着玉含回方才的厢房。 经过那片池塘时许氏的身影已不见了。 恰好二夫人与凡哥儿等人也从厢房里出来，甄子瑶跟在凡哥儿的身边，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像是在听他们母子说话。 ;大嫂。二夫人远远看见卫姝。 待走近后，卫姝才笑着问：;说完话了？ ;说完了。二夫人脸上微微泛着羞赧，;让你看笑话了。 ;这有什么。卫姝轻笑，;等以后谦哥儿回来，我比你好不到哪里去。 ;大伯母，四弟可说了何时回来？凡哥儿轻声问。 ;等他什么时候玩够了，自然就会回来了。卫姝无奈笑笑，;我看他就是进了山的猴子，没个把月是不会回来了。 ;等他回来时，还劳烦大伯母写信来跟我说一声。凡哥儿道。 ;好。卫姝笑着点头。 他们说话的时候，甄子瑶都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侧，并没有出声打扰。 正好有书院丫鬟过来禀：;三小姐，夫人让您带着客人去宴席。 ;知道了。甄子瑶点了下头，然后对卫姝道，;楚夫人，还请跟我来。 她年纪虽小，但在待人处事方面还算落落大方。 两个孩子走在前头，卫姝与二夫人跟在后面。 她其实有很多疑问的，比如方才甄子瑶去了以后，他们说了什么。 再比如凡哥儿与甄子瑶目前是个什么状态。 大概是方才知道许氏也在打甄子瑶的主意，这让卫姝稍微有了一些危机感。 一路沉默着去了宴席那边，客人们几乎都已经落座了，只等着卫姝她们来。 她们的位置安排在周夫人那一桌，同桌的是姚氏与甄子珊，甄子瑶则跟苏氏在另外一桌。 凡哥儿将她们送到门口就转身回去了，这里面都是些女眷，他虽还只是少年，但好歹是男儿身，不好进来冲撞了大家。 ;跟凡哥儿聊的如何？姚氏笑眯眯地问道。 ;聊的很好，多谢甄夫人。二夫人十分谦逊道。 ;这有什么好谢的。姚氏笑着摆摆手，;凡是今日来了的，我都安排她们去见了自家孩子。 原以为是优待，没想到是大家都有。 二夫人稍稍有些愣怔，一时没接上话来。 卫姝则是笑着接过话：;你也是操碎了心。 ;都是当母亲的，我理解她们思念孩子的心。姚氏笑道。 ;你们别光顾着说话啊，筷子至少也动一动。周夫人见她们都不动筷，忍不住催促道，;否则还显得我多不讲理一样。 ;就你话多。姚氏笑着瞥她，;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甄子珊也被逗笑，往自家母亲碗里夹了筷子菜：;有什么话，咱们一会儿吃完慢慢说。 第778章 定了亲事 宴席过后许多人都要赶着回去，毕竟从书院回到各家还需要一两个时辰呢。 破天荒的，姚氏将卫姝和周夫人留了下来，至于二夫人，便让甄子珊与苏氏去陪着。 二夫人不疑有她，只以为她们三个有什么话要说。 进了姚氏院子的主屋，丫鬟上来奉了茶后，便躬身退出去，还将门都关上了。 ;整的这么神神秘秘的。周夫人说她，;不知道的以为你要跟我们商量什么大事呢。 姚氏笑着看她一眼：;对楚夫人来说，的确是大事。 ;哦？卫姝眉头微挑，来了兴趣，;甄夫人不妨说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甄夫人这会儿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说出口了，;先前瑾瑜你说的那事，我跟老爷认真商量过了。 周夫人听到这里，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是什么事，脸上顿时浮起笑：;那结果是什么？ 卫姝此时也意识过来，没来由的，她的心中微微有些紧张。 生怕下一刻姚氏就说出与她想象中不符的话来。 在姚氏开口之前，卫姝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跟着紧了紧。 ;凡哥儿那孩子有多努力，我跟老爷都是看在眼中的。姚氏笑着道，;孩子们的婚事呢，我一向是主张看他们自己的意愿，说出来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问过瑶姐儿，若是将她许配给凡哥儿，她愿不愿意。 那答案是什么，似乎已经不用多说了。 甄子瑶自然是愿意的，否则今日她跟凡哥儿之间也不会表现的那么亲密。 ;但是老爷说了，要想娶瑶姐儿，得等凡哥儿秀才考下来。姚氏道，;只要凡哥儿不偷懒，一两年内，那考秀才是没问题的。 这话算是给卫姝吃了颗定心丸，方才她还在担心罗清然，如今总算是松了口气。 ;怎么独独跟我们说，不跟孩子娘说一声呢？周夫人问，;你请人家来，不就是想说这件事吗？ ;这个……姚氏被问的一愣，她自己都没想到。 这件事的确是该跟二夫人说的，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跟卫姝说要更靠谱一些。 那二夫人她只见过两面，印象中是一个拿不定主意的人。 ;跟谁说都一样，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卫姝轻轻笑道，;再说了，若是直接说了，还要姐姐你这个媒人做什么？ 周夫人一想也是：;行吧，看来我又要开始忙了。 ;如今没什么好忙的。姚氏道，;老爷说了，要等凡哥儿考完秀才，再商量定亲。 甄子瑶年纪尚小，还未及笄，怎么也要等孩子及笄以后再成婚。 ;行行行，听你的。周夫人笑道，;不过意志坚定一点啊，别这两年内出现什么别的更好的，就改主意了。 姚氏气得瞪她一眼：;我是那样的人吗？既然已经同你们讲了，那自然是不会变卦。 ;张姐姐嘴贫惯了，甄夫人别恼。卫姝笑说，;你若实在气得狠，不如等将来盛哥儿入学考试增加点难度好了。 ;哎，你这人！周夫人被噎的一滞，;怎么说我也是帮你们两家结亲的媒人，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怎的还一起来对付我了？ ;一直都是你嘴上占便宜，总得找个法子治治你。姚氏以开玩笑的口吻说。 ;我错了我错了。周夫人赶紧认错，;我家那小子可比不上凡哥儿聪明，要是给他加大难度啊，我看他是怎么都考不上了。 ;盛哥儿我瞧着是个聪明的，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卫姝纠正道。 ;是是是，你说的是。周夫人这会儿倒知道顺着她们说了。 姚氏挪愉道：;以后若都这么好说话就好了。 ;别得寸进尺啊。周夫人忍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大家都是开玩笑的，谁也没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说完了正事，她们闲聊了一会儿，卫姝跟周夫人也要起身告辞了。 时辰已不算早，从书院回去恐怕天都要黑了。 姚氏送她们俩去前门，苏氏也领着二夫人过去。 上马车前没见到凡哥儿，这让二夫人有些失望。 寒暄两句告辞后，几人便乘马车离开了。 ;还想着走的时候跟凡哥儿再说两句话呢。车上，二夫人语气遗憾道。 ;等着下次他回家吧。卫姝笑着安慰道。 ;只能这样了。她叹了口气。 见不得她情绪这么低落，卫姝轻声对她道：;有件事，你听了肯定会高兴。 ;什么事啊？二夫人怏怏的抬了抬眸，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你知道方才甄夫人叫我去，跟我说了什么吗？卫姝问。 她摇摇头，但很明显被卫姝脸上那神秘的表情吸引了。 ;她说啊，等凡哥儿考上秀才，就可以商量两个孩子定亲的事了。 ;真的？二夫人表情一怔，惊讶的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瞳孔猛地收缩，连嘴都有些合不拢。 ;当然是真的。卫姝笑道，;我何必要跟你开这种玩笑？ ;太好了……太好了！二夫人终于是反应过来，脸上表情又是笑又是哭的模样，;我还以为没戏了呢！ ;凡哥儿这么优秀，怎么会没戏。卫姝微微一笑，;你只要好好替凡哥儿准备聘礼便是了，其余的不用操心了，这件事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就是稳了。 ;大嫂，谢谢你！ 二夫人激动的眼睛都泛着红，她知道卫姝在这件事情里起到的作用。 可以说若没有卫姝，这桩婚是无论如何都谈不下来的。 甚至她都自己都不敢想，竟然能跟白鹿书院的院长做亲家，这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笑着笑着，二夫人眼中的泪就禁不住落了下来。 ;这是好事，你哭什么？卫姝无奈地笑。 ;我也不知道……二夫人拿手帕擦着眼角，又哭又笑，;我这是替孩子高兴，养到他这么大，终于是要看着他成家了，我激动啊。 ;最快也要两年以后呢。卫姝笑说，;现在激动有些太早了吧。 第779章 尘埃落定 ;两年的时间那不是眨眼就过了。二夫人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嗓音微微沙哑道，;等两年以后办了凡哥儿的婚事，那慧姐儿的也要提上日程了。 她与普通妇人差不多，一辈子都在想着如何为儿女操心。 对她们来说，孩子跟丈夫就是她们的天，离了这些，恐怕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了。 卫姝在心中微微叹口气，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她只知道，人还是要有自己的小目标才行啊，不然一辈子活着多无趣。 * 回到将军府时，天果然暗了下来，但是比卫姝预计的要早一些。 太夫人此时还没睡呢，雪姐儿陪在跟前，祖孙俩在下着围棋。 宋妈妈从外面进来，福了福身：;两位夫人回来了，正朝这边来呢。 ;回来了？太夫人稍稍有些意外，;还挺早。 ;应当是路上没耽搁。宋妈妈笑说。 雪姐儿默默收着棋子，大伯母她们回来了，祖母陪不了她下棋。 ;明儿再陪你好不好？太夫人注意到她的举动，虽柔着口吻道。 ;听祖母的。雪姐儿脸上浮起一抹笑，乖巧地点点头。 ;时辰也不早了，叫婆子带你回房去梳洗，早些歇息吧。太夫人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明儿过来用早膳。 ;是，祖母。雪姐儿乖乖地答。 宋妈妈便叫来婆子，牵着她出去。 没一会儿，卫姝与二夫人就来了。 两人脸上都挂着笑，尤其是二夫人，嘴角笑意压都压不住，看来这一趟书院行，是有一些别的收获。 ;娘。卫姝福了福身，笑着唤道。 ;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喜事吧。太夫人笑了笑，说 ，;你们先别讲，让我猜猜看。 二夫人早就迫不及待的想分享这个好消息了，偏偏太夫人要自己猜，她只能将话咽回去，然后满含期待的等着。 太夫人到底是过来人了，许多事无需多想就能猜出来。 ;是不是甄家同意了嫁女？她问。 虽然知道太夫人会猜中，但真的说出来时，连卫姝都有些惊讶：;娘是如何得知的？ ;甄家本就属意凡哥儿，我哪里不知道。太夫人笑说，;此次特意还请兰芝一道去书院，就是想表态，否则要这么麻烦做什么。 ;娘真是神算啊。二夫人惊叹道，;这都能猜到。 ;这下你高兴了吧？太夫人笑着问她。 二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拿手帕擦了擦鼻尖：;是终于可以放心了。 ;我还想着给娘一个惊喜呢。卫姝故作气馁，;没想到娘这么聪明，竟然一猜就中。 ;你们这些个心思，还能瞒得过我？ 太夫人笑：;不过这的确是件好事。甄家可有说何时下聘定亲？ ;说是要等凡哥儿考完秀才呢。卫姝道，;甄家毕竟是书香世家，门生无数，总不能自己嫁个女儿，还是个什么学问都没有的吧。 ;这倒是。太夫人赞同地点点头，;凡哥儿那孩子，少说两三年，一定能考下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卫姝道，;反正那两个孩子如今年纪还不算大，再等两年也是等得起的。 她们说话的时候，二夫人在一旁不住的点头，觉得她们说的都对。 ;这是件好事，要跟宁风说一声才是。太夫人突然道。 卫姝微微一怔，然后笑着颔首：;我一会儿回去就写信。 楚宁风当初为了凡哥儿，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了，他若是知道这桩婚到底成了，得有多高兴啊。 至于在书院与许氏的那些话，卫姝最终没有告诉太夫人她们。 既然事情已经定了下来，那就没必要说了，徒惹她们烦闷。 从清波堂出来，卫姝与二夫人分别回了各自的院子。 这会儿时辰还不算晚，两个孩子都没睡呢。 卫姝去暖阁看了眼，赵妈妈跟两个奶娘，以及绿萝凌香都在，两个孩子在床上到处爬着玩，应当是刚洗过澡，头发都还有些湿。 赵妈妈手里拿着帕子，追着舒姐儿要给她擦头发，她偏偏扭着身子不肯。 朗哥儿倒是乖巧很多，乖乖坐着让奶娘给他擦。 ;夫人回来了。是绿萝先看见卫姝的，她又惊又喜的唤道。 屋里其余人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过来，然后赶忙行礼：;见过夫人。 ;都起来吧。卫姝笑着摆摆手，;今儿这俩小祖宗没有闹吧？ ;七少爷倒是没有闹。赵妈妈说的十分无奈。 朗哥儿一向很乖，独独是舒姐儿，顽皮的性子根本按不住。 她还算肯听卫姝的话，但今日卫姝一整日都不在家，她在家倒是称大王了。 卫姝笑着走过去，伸手将舒姐儿抱起来。 ;怎么头发湿的不肯擦干啊？她柔柔说道，;若是生病了，那要吃药的。 ;嘻嘻。舒姐儿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知道抱着卫姝不肯撒手，湿湿的小脑袋在卫姝怀里蹭来蹭去。 赵妈妈趁此机会拿着帕子就上前去替她擦头发。 许是有卫姝在，舒姐儿倒是没之前反抗的那么严重了。 顺顺利利的擦完了头发，舒姐儿像是有些倦了，小手捂着嘴打了两个哈欠。 ;是不是困了？卫姝亲亲她的脸蛋，笑眯眯道，;娘哄你们睡。 ;唔……舒姐儿轻轻哼唧了一声，然后乖乖靠在卫姝肩上，眼皮耷拉着，像是随时就要睡过去。 孩子的精力有限，疯玩了一整天，这会儿正是困的时候。 朗哥儿在奶娘怀中也昏昏欲睡，但他强撑着不肯闭眼，像是在等什么。 而卫姝将舒姐儿哄睡着，放到床上后，才腾出手来抱他。 这一对比之下，卫姝才发现朗哥儿比舒姐儿轻了很多。 ;怎么这么小一只啊？卫姝有些心疼的亲亲他额头，;等你爹回来抱你，怕是要心疼了。 朗哥儿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知道一个劲的咧着嘴傻乐。 他的眉眼是有些像楚宁风的，尤其是那双眼睛，笑起来时格外的像。 卫姝捏捏他的鼻尖，轻声道：;你们可要慢些长大啊。 第780章 初婉有孕 她希望楚宁风回来的时候，这两个孩子才刚刚会走路。 在这几个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楚宁风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错过。 至少这一次，不要让他错过太多。 朗哥儿抓着她的手指，亲昵的用脸蛋蹭了蹭。 卫姝感觉自己心都化了。 幸好有这些孩子，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撑下去呢。 从暖阁出来，卫姝先换了衣服，卸了面上的妆容以及钗环，才去净室洗澡。 这一天的舟车劳顿，让她在浴桶里坐了半天才肯出来。 赵妈妈替她擦干身上的水，拿来干净的衣服伺候她穿上。 方才洗澡时头发湿了一些，但卫姝没想擦干，而是叫绿萝先去拿了笔墨纸砚来。 虽然不知道这么晚了要这些是做什么，但绿萝还是去做了。 ;夫人是要写信？赵妈妈问。 ;嗯。她轻声应，;有些好消息，要跟将军说一声才行。 赵妈妈有些疑惑：;将军这时恐怕还没到西北呢，这信能收到了吗？ ;收不到也没关系。卫姝笑着说，;我让人直接送去掖州，等将军到了再看也不晚。 甄家同意嫁女的消息，赵妈妈听玉含说过了，所以此时也理解卫姝为何这么迫不及待。 因为这的确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卫姝只披了件外衣，便到外间去。 彼时绿萝已经铺好信纸，正在替她研磨。 桌上另放了盏蜡烛，怕卫姝看不清。 下笔前，卫姝琢磨了一会儿要怎么开这个头。 犹豫了好久，她才提笔写了第一个字。 这封家书她写的很慢，想到哪儿写到哪儿，说的几乎都是家里发生的事，有好的也有坏的，卫姝一向不喜欢跟他抱怨什么，但此时却忍不住写了一些絮絮叨叨的生活琐碎进去。 等她写完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伏案写了太久，她有些腰酸背疼。 信纸整整写了好几页。 绿萝结果信，看了眼上面的墨汁，没干的还特意吹了两下，才轻轻折起来，装进信封里。 ;夫人可是腰疼？赵妈妈见她伸手在按自己的腰，便轻轻问道。 今日忙着去书院，也没空见大夫。 ;许是今日在马车里坐的久了些。卫姝揉了一会儿腰，见绿萝将信装好，;好好收着，明日天亮交给陶总管，让他派人送出去。 ;是，夫人。绿萝轻声应道。 赵妈妈则是伸手扶着卫姝起身。 幸好是前些日子一直在坚持扎针，腰疼才好了些，不然就今日这情况，她怕是这会儿已经疼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赵妈妈扶着卫姝去床上躺着，又给她掖了被角：;您好生歇着，明儿就晚起一会儿吧，太夫人不会怪您的。 ;还是按平时那个点叫我吧。卫姝笑笑，说道，;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呢。 赵妈妈无奈，只能点头应了。 一夜无梦。 也许是一件心头大石落下了，又或许是因为给楚宁风写信，将她憋在心中的话都说了出来，这一觉她睡的格外踏实。 九月，京城的天也逐渐变了。 一场秋雨下来后，连吹来的风里似乎都夹杂着些寒气。 谦哥儿已走了大半个月，还不知何时才回来。 从他寄回来的信里看，暂时是还没有要回来的打算。 而此时，宫里的选秀也正式开始了。 谭家那两位适龄的姑娘在这之前便先定下了婚约，听说还是楚宁笙亲自定下的。 而宁远侯府的罗瑞雯也顺利进宫当了秀女，因着许氏的缘故，卫姝如今对宁远侯府的人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当然，除了罗瑞芯以外。 九月中旬，楚宁笙从谭家回来。 彼时卫姝正在听雨轩里听着刘大全汇报铺子里的事。 那胭脂铺子的生意是蒸蒸日上，就连前两年新开的绸缎庄也逐渐步上了正轨。 刘大全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了起来，圆圆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因为胖的缘故，他笑起来时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却并不招人讨厌，反而是一脸的福相。 ;刘管事近来有什么好事，高兴成这样？卫姝翻看完那些账本，确定无误后，才抬眼看着刘大全，笑问道。 ;不瞒夫人说，家中近来的确是有好事。刘大全笑眯眯道，;是我那大儿媳有喜了。 ;初婉有喜了？卫姝先是一愣，随后是惊喜，;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不见她跟我说？ ;是钱不久才诊断出来的。刘大全双手交握在一起，笑着说道，;原是想等胎坐稳以后再跟夫人您说的，是我没忍住。 ;那可要让她好生养着。卫姝交代道，;医馆……她原是想说，医馆让柳初婉暂时就不要去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柳初婉是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医馆那边怎么可能放得下呢。 ;医馆那边的生意，让她自己量力而行，不要太过勉强了。 ;是，夫人，这话我一定给她带到。刘大全笑着应。 柳初婉跟刘仲成亲这么久，终于是有孩子了，他比谁都高兴，刘家算是后继有人了。 刘大全走后，卫姝原是想让赵妈妈去库里看看，有什么适合柳初婉用的药材，但转念一想，她自己本身就在医馆，难道还有什么地方比医馆的药材更齐全吗？ 思来想去，卫姝索性叫赵妈妈去打副长命锁。 ;她这会儿怀上，来年才能生，等过了年再去多宝阁打也还来得及。赵妈妈说道。 ;也是。卫姝恍然回过神，;是我太着急了。 ;夫人这是关心柳大夫，关心则乱嘛。玉含在旁边笑道。 ;还是得什么时候去一趟医馆看看。卫姝隐隐有些担忧，;初婉那性子，怕是还放不下医馆的病人，太过操劳对她还是孩子都不好。 刘大全两口子想必是不敢对柳初婉说什么的，刘仲又一向依着她的性子来，只有卫姝的话她才肯听。 就算是为了孩子好，也不能天天都往医馆跑。 赵妈妈正要询问准备何时去医馆，绿歌便从外面进来，福了福身后，禀道：;夫人，三姑奶奶回来了。 第781章 母女情深 楚宁笙回来了？ 这倒是让卫姝没有料到。 ;她一个人来的？她问。 ;是一个人回来的。绿歌答道，;没见着表少爷跟表小姐，连姑爷身影也没看到。 谭鹤荣没来倒是情有可原，他不是休沐日几乎都没什么空闲。 但是那几个孩子楚宁笙也没带回来，就有些奇怪了。 ;把账本抱去顾妈妈那里吧。卫姝起身对绿歌说道，;我去趟清波堂。 楚宁笙这时候回来，肯定是去起太夫人那里了。 赵妈妈忙扶着她一道过去。 外面在吹风，虽然雨停了几日，但这风里总像带着冰刃一般，吹在人脸上凉飕飕的，有些疼。 府里那些树的叶子已经开始渐渐枯黄了，有丫鬟正拿着扫帚在扫落叶。 卫姝一路走到清波堂，才进院子里，都没进屋呢，就听得里面传来楚宁笙开怀的笑声。 卫姝都有些忘了，自己上一次听到这笑声是什么时候。 门口的丫鬟瞧见卫姝来，忙曲膝问好。 ;是卫姝来了？屋里传来太夫人的声音。 卫姝抬脚走进去。 屋里太夫人与楚宁笙坐在软榻上，两人方才不知说了什么，脸上都带着别样的笑。 ;大嫂。楚宁笙起身，朝她走来，笑道，;方才还想着叫人去请你过来呢。 ;你难得回来一趟，要请也该是我来请你。卫姝轻笑。 ;这话说的，怎么我还成客人一样了。楚宁笙无奈道。 尽管她不愿意这么想，但是出嫁了的女儿再回到娘家，可不就跟客人一样嘛。 ;坐下说话吧。太夫人招呼着两人。 ;怎么没把孩子们带来？卫姝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两个孩子最近都在忙着上课，我出来时他们还在先生那儿呢。楚宁笙无奈笑道，;倒是想带他们来。 ;上什么课呢，那么忙？太夫人问，;忙得都没空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了。她的语气有些酸酸的，;有了新家就连这个旧家都不想了吗？ 楚宁笙是哭笑不得：;下次，下次回来我一定带着他们，娘可别这样。 ;娘跟你开玩笑呢。卫姝笑着打圆场，;她是想孩子们了。 ;是我错了。楚宁笙连忙道，;是我考虑不周，不管他们怎么忙，都该带他们过来看看的。 来回也就几个时辰，要不了半天功夫，耽误点也无妨的。 ;我也不是这意思……太夫人明显是被哄得高兴了些，但又不好立马表现出开心的样子来，便佯装着随意道，;他们若没空，也不必强求，一切还是以孩子为主。 自家母亲是什么性子，楚宁笙比任何人都清楚，哪里不知道她现在是在说反话呢。 ;只要是回来看您，那必然是有空的，这一点娘就不用担心了。楚宁笙哄着她道。 ;那好吧。太夫人很是傲娇的轻哼了一声。 这才算是将她哄好了。 卫姝笑着在一旁喝茶，也不参与她们母女的话题。 陪着说了会儿话后，楚宁笙才说了自己今天的来意。 ;谭鹤荣那两个女儿，都已经有了婚配，二姑娘先出阁，三姑娘年纪稍小一些，要等个一年左右。 看来那两个姑娘是都不想进宫，才这么快就将婚事解决了。 要知道楚宁笙可是才嫁进谭家两个月呢，她跟谭鹤荣尚且算是新婚，就将那两位姑娘都嫁了出去，京城中难免有对她风言风语的议论。 卫姝想到的这些，太夫人也想到了，她没记着问谭家那两位姑娘：;这两门亲事，都是你去谈的，谭大人可还满意？ 她最怕的是将来若是谭家两位姑娘过的不如意，谭鹤荣会将过错归咎到楚宁笙的身上。 ;也不是我谈的。楚宁笙解释道，;是老爷早有属意，只是先前一直不知该如何去说。他一个大男人，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正好此次趁着选秀之前，便让我去帮了个忙。 谭家的家世自是不必说，谭鹤荣看好的那两个女婿，家庭情况虽比不上谭家，可他们自身有本事。 这两个女婿一个从文一个从武，只等时机成熟，两人都要走科举路的，只不过是一个要去比试武状元罢了。 ;如果是这样，那便没什么问题了。卫姝点点头说道，;谭二姑娘的婚期定在了何时？ ;明年开春。楚宁笙道，;这眼见着气候冷下来了，又加上时间紧，今年是办不成的，等明年过完年，开春暖和一些后就成亲，正好也趁着这段日子，我好好给她备备嫁妆。 提到嫁妆，太夫人问：;那两位姑娘的嫁妆，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吧？ 许多妇人在生了女儿的那一刻，几乎都在想方设法的为女儿准备嫁妆了。 当初她对楚宁笙便是如此。 虽说谭家两位姑娘的母亲去世了，但身为母亲，她应当在去世之前，就将女儿的嫁妆备好了。 ;她们的母亲替她们准备了。楚宁笙点头道，;但我怎么也要为她们再添点，不然说不过去。 ;那就适当添吧。太夫人道，;别添的太多，让她们以为你上赶着巴结呢。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还是自己心疼。 这后娘不好当啊。 ;知道了，娘。楚宁笙笑着挽住她的手。 也只有在太夫人面前，她才像个孩子一样，还能随意的撒娇，反正有人宠着。 这样的母女关系，别说是别人了，就是卫姝看着，都觉得羡慕。 她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说遗憾吧，还是有些遗憾的。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 她出生没多久，生母就去世了。 那时卫府中的下人都说她是灾星，刚生出来就克死了生母。 甚至连卫青云都不怎么抱她，更不亲近。 大太太对外说觉得孩子可怜，便将她养到了自己膝下，传出去不仅为她博得了一个好名声，更是让卫青云对她宠爱了一段日子。 年少时卫姝上不明白大太太何必要将自己按在她的名下，再长大些，见识到了那些内宅的阴暗诡谲后，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生母的死，不是意外。 第782章 心底自责 可那时的卫姝年纪也不大，连在卫府讨生活都是小心翼翼的，又哪里敢生出愤懑呢？ 更何况她对自己的生母一点印象都没有，说感情实在谈不上。 她是自私的，她想在卫府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就得在大太太的手底下讨生活。 甚至都不在意自己生母是如何死的。 那些过往，是她不远去触碰，也不远提及的。 可如今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出现在了脑海里。 生母的死像是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卫姝的心脏，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如今是将军夫人了，有能力为生母讨回公道了。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大太太已经死了，尸骨都凉了几年，就算是讨回了公道，又能如何呢？ 不过是让她自己的良心少受些谴责罢了。 一想到这里，卫姝就觉得心底像是有一根刺，刺得她生疼，甚至都呼吸不过来。 先注意到卫姝不对劲的是楚宁笙。 她看到卫姝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连握着茶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大嫂，你怎么了？她忙出声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太夫人这才发现卫姝的状况：;这突然是怎么了？ ;我没事……卫姝回过神来，然后白着脸朝她们无力笑笑。 ;脸色都白成这样了，怎么能是没事呢！楚宁笙有些被吓到，起身走过来，;快请大夫进府来瞧瞧。 ;宁笙，不用了。卫姝抓住她的手，;我真的没事，不用请大夫，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是最近累着了吗？太夫人皱眉问道。 ;应该是……卫姝勉强笑了笑，;娘，您别担心。 明明不舒服的人是她，倒还反过来安慰别人。 ;回去歇着吧。太夫人轻声道，;休息一会儿要还觉得难受，一定要叫大夫。 ;好。卫姝点点头。 出了清波堂，赵妈妈小心翼翼的扶着卫姝，神情担忧：;您脸色难看的很，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别是近日天冷，感染了风寒。 ;我没事。卫姝握住赵妈妈的手，略微用了些力，算是让她放心。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并不是身体不舒服，她是心里。 自己的生母被害死，她却可以安安稳稳的这里过着自己的日子，毫不过问。 她哪里对得起生母的那十月怀胎啊。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她直到方才，才想起来那些往事。 若是她能在大太太还活着的时候……就替生母讨回公道，或许还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受吧。 一想到这里，卫姝就觉得自己眼睛酸的厉害。 ;夫人……赵妈妈亲眼看着卫姝眼睛一红，然后立马就有泪珠滚落了下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都没有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没事……卫姝抬手抹着脸上的泪，却越擦越多。 她很少有情绪奔溃的时候，可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就突然控制不住。 也许她内心深处是自责的。 方才看到太夫人与楚宁笙的母女情深，所有被她压抑着的情绪便在这一刻爆发了。 赵妈妈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跟着一起红了眼睛。 好在卫姝并没有哭多久。 她像只是那一瞬间突然很难受，哭过以后就好了很多。 卫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到情绪彻底稳定下来后，才沙哑着嗓音对赵妈妈道：;明日我要回一趟卫府，你提前帮我备好马车。 ;是，夫人。赵妈妈赶紧应。 若是不回卫府将心中的疑问问清楚，卫姝的心里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她想知道，当初自己的生母出事，卫青云究竟知不知道，他有没有一点想过要为那个姨娘讨回公道呢？ 一想到卫家的事，卫姝就难受得连眼眶都酸疼。 楚宁笙没有在将军府待多久，甚至都等不到用晚膳的时候就走了。 她应该是记挂着家里的孩子，放心不下。 所以说完了事就赶紧回去了。 卫姝晚上的时候让赵妈妈去清波堂说了一声，她就不过去请安了。 她难得有一次主动不去，太夫人自然还有些不太适应，不过考虑到卫姝下午时的神色，也知道她是不舒服。 交代了两句后，便让赵妈妈回来了。 次日，卫姝踩着点去清波堂给太夫人请安。 得知她要回卫府，太夫人还有些担心：;昨儿不是还难受？怎么不请大夫瞧瞧。 ;许久未曾回过娘家了，想回去看看。卫姝轻轻笑着，完全不见昨日的虚弱，像是恢复了不少，;昨晚休息过后，今早起来已经没事了，娘不必担心。 ;你可别强撑着。太夫人道。 ;不会的。卫姝笑着摇头，;我自己的身子，总还是要疼惜的。 她向来是个让人省心的，太夫人便不再多唠叨了，也没让她再陪着说话，直接叫她回卫府去了。 上次中秋的时候，卫姝就想回去的，但后来被事情耽误，竟一直拖到如今才有机会。 要不是昨日卫姝突然情绪失控，她怕是今天也不会想回去。 想到卫府如今的情况，她就有些头疼。 卫青云独宠那两个姨娘，尤其是生了孩子的那个，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勾得卫青云格外宠溺她。 还好是有个卫烨还能镇得住场子，否则只怕整个卫家的家底都要被卫青云送到那姨娘手上了。 卫大奶奶之前还喜欢常来跟卫姝说这些，后来发现卫姝不怎么爱听，便不再说了。 马车一路驶进铜锣巷，最后停到了卫府门口。 门房上的小厮认得这是将军府的马车，叫着人先进去通报，自己则是上前来迎卫姝。 ;见过三姑奶奶。小厮抱拳行了礼。 ;父亲可在家？卫姝摆摆手，轻声问道。 ;老爷今日休沐，在府里呢。小厮恭敬答道。 ;知道了。卫姝随意点点头，便抬脚朝府里走去。 赵妈妈倒是来过卫府几次，但她对这里还不算太熟。一路跟在卫姝的身侧进了府中。 到后院时，卫姝才远远看见卫大奶奶扶着肚子走过来。 第783章 死亡真相 ;三妹妹。隔着一段距离呢，卫大奶奶便唤道。 ;你慢些。卫姝见她挺着大肚子，心中便下意识一紧。 ;没事。走到近前，卫大奶奶轻轻笑起来，;门房的小厮去禀时，我还吓了一跳，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知道卫姝近来都忙，别说是回娘家了，就算是出将军府都没空。 ;有些事要回来处理一下。卫姝也没瞒着她，淡笑着说道。 ;什么事？卫大奶奶好奇地问，;我可能帮上忙？ ;这件事嫂嫂帮不了我，你就别担心。卫姝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父亲呢？ 卫大奶奶这才反应过来，卫姝是要见卫青云。 那这样看来，他们父女的事，自己的确是帮不上忙了。 ;这会儿应当是在前院呢。卫大奶奶道，;你若是想见父亲，我差人去请他过来。 ;不必了。卫姝摇摇头，;嫂嫂只需差人去请父亲到书房便可。 她说这话时面上笑容逐渐淡去，连带着眼神都透着一抹冰冷。 卫大奶奶瞧着觉得不对劲，卫姝从前对卫青云虽算不上亲近，但好歹会碍着颜面尊重他。 可今日看着，怎么好似不像父女，倒像是仇人了？ 卫姝的事儿，卫大奶奶也不敢多问什么，她既交代了怎么去办，那也只能按照她说的去做了。 卫大奶奶差了身边的丫鬟去前院请卫青云，同时还叫人去将卫烨叫来。 不管怎么样，总不能让卫姝跟卫青云闹得太难看了，有卫烨在，好歹能控制一下场面。 卫姝将卫大奶奶送回她的院子，便转身朝后院的书房走去了。 卫府她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回来过了，但路该怎么走还是知道的。 赵妈妈一路小心谨慎的跟在卫姝身后，她能察觉到卫姝这一趟回来是有什么事，甚至还不是好事。 一路忐忑着跟卫姝到了卫府书房，书房外有小厮守着，瞧见卫姝过来，便行了礼：;见过三姑奶奶。 ;父亲可在里面？卫姝淡声问。 ;老爷在里面呢。小厮答道。 ;知道了。卫姝摆摆手，但没有立马进去，而是转身对身后的赵妈妈道，;你在外面等我吧。 ;是，夫人。赵妈妈应了一声。 卫姝深吸了一口气，才提着裙摆进了书房。 书房里，卫青云坐在书案后，正在随意翻看着桌上摆放的书籍。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了一眼。 卫青云这些年像是年轻了许多，半点不像已经当祖父的人了。 ;怎么今日突然回来了？看见是卫姝，他扬唇笑了笑，语气温和地问。 对于自己这个女儿，他谈不上有感情，但谁也不会拒绝一个可以帮助自己仕途的女婿。 ;有些陈年旧事，想问问父亲。 卫姝站在那里，语调清冷。 卫青云终于发现有一丝不对劲。 虽说卫姝过去对他也是不冷不淡的，但至少不会像今天这样，从眼神到表情，仿佛都带着嫌恶一般。 他好歹是当父亲的，被自己女儿用这种态度对待，心中自然是不大舒服。 卫青云将手中书搁到桌上，发出一声轻响，像是在昭示着他此时的心情。 他背脊微微往后仰，靠在椅子上。 ;什么事，说吧。他的语气已有几分不悦。 ;父亲可还记得我的姨娘？卫姝盯着卫青云，一字一句慢慢问道。 ;什么？卫青云被问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面色阴沉许多，;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已经是死了十几年的人了，他甚至都有些记不起那个姨娘的容颜。 只记得……印象中是个极其漂亮的女子。 卫姝的长相生的有些像她，却又没有她身上那抹唯唯诺诺。 ;我一直在想，姨娘当年，是怎么死的。卫姝口吻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可她看着卫青云的眼神又分明暗藏怒意。 当年要不是卫青云不作为，她的生母本不会死。 许是她的眼神让卫青云有些心虚，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姨娘当年是病死的，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对外宣称的一直都是病死，哪怕到现在，卫青云恐怕自己都要以为那就是真相了。 可当这件事被卫姝再次提起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去想当年的情况。 卫姝的生母姓甘，这个甘姨娘体质一直就弱，怀孩子的时候也没进补多少，以至于生产时大出血。 那时大太太替她请了大夫来，勉强救回一条命。 可后来卫姝还没满月，她就突然撒手人寰了。 大夫说是血崩之症，就是神仙来了都救不活。 往后卫青云也没有再追问这件事的真相，反正人已经死了，就算是查清了又能怎么样呢？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卫姝竟然会突然提起此事。 ;我姨娘真的是病死的吗？卫姝握着手绢的双手 逐渐捏紧，周身浮起一抹冰冷。 她清楚的记得，年幼时听卫府的婆子吃醉酒闲聊说起。 说甘姨娘生孩子的时候虽是大出血，但那时大夫已救回了一条命，按理说只要好生休养着，身子迟早养的回来。 大太太甚至为了彰显自己的贤德淑良，专门派了个婆子照顾甘姨娘，每日大补的食物都往她房里送，还有各种药品。 那些都是大夫开的药，甘姨娘当时也不疑有她。 但谁都没想到，甘姨娘竟然连月子都没出，就再次大出血去了。 那时的卫姝听不懂婆子在说什么，可她记得，那吃醉酒的婆子笑着说： ;你以为大太太是为了甘姨娘好啊？她是巴不得甘姨娘趁早死呢。你想想，一个刚大出血生产后的妇人，身子虚成什么样了，这时候突然大量的进补，她身子挨得住吗？ ;还有她喝的那些药，看着是补药，是为了身子好的，可那全都是活血化瘀的，这不是要她命吗？ ;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四下听的人好奇地问。 那婆子就笑着又说：;大太太身边的林妈妈告诉我的。 第784章 他的不作为 林妈妈是从大太太未出阁时便跟着她的，这主仆俩狼狈为奸，干了不少坏事。 ;你现在是在怀疑我？卫青云表情一冷，;卫姝，别以为你如今是将军夫人，我就拿你没办法！ 他教训自己女儿，还不信有人敢拦着！ 更何况楚宁风不在京城内，他倒要看看卫姝能跟谁告状！ ;父亲若心里没鬼，怎么我才问两句就这么生气？卫姝咬紧牙，强迫自己冷静，;我想要的不过是一句话，一个公道。 ;公道？卫青云冷笑，;你要什么公道？你姨娘死了这么多年，你早些时候怎么不想着为她要公道，如今倒是来劲了？ 的确，卫姝若是想要公道，早就可以来查清这件事了，可为何偏等到如今？ 卫姝的脑袋有些发懵，被卫青云这两句话给激的，但她很快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冷静。 ;从前是我没能力，但现在我有了。卫姝的手微微在颤抖，她定定的看着卫青云，迎上他冰冷刺骨的眼神，;我只想知道真相。 ;混账东西！ 卫青云气得不轻，心里的火几乎要冲破胸膛，他抬起手就要往卫姝脸上扇去，以泄心头之火。 只是巴掌未落下之前，书房的门便突然被人打开。 ;父亲！ 卫烨的声音猛然出现。 卫青云动作一滞，手顿在空中。 ;你怎么来了？他皱紧眉头。 卫烨顾不上回答，赶紧几步走过来，挡在了卫姝的身前，将她护着。 ;好端端的，您做什么要动手？他道。 ;你好好问问你这个妹妹，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质问她老子！卫青云愤怒地一甩袖子。 卫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此时最要紧的，是护住卫姝。 ;三妹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跟父亲说，非要闹到这种地步？他转过身，看着卫姝。 这一看才发现，她的眼底泛着一抹红，却不见泪光，显然是被气得。 他一时有些愣住，究竟是什么事，才能将卫姝气成这样？ ;大哥哥，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掺合进来。卫姝定了定心神，嗓音微微沙哑着道。 ;你的事，我怎么能不管呢。卫烨语气放柔，;再说了，将军临走前也嘱咐过我，要好好照顾你。 楚宁风嘱咐过卫烨？ 卫姝当即怔住：;将军他……？ ;他不放心你。卫烨轻轻叹口气，说道，;他知道你是个要强的性子，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不一定会来找我，但他怕以防万一，还是交代了我。 卫家是个什么状况，楚宁风清楚的很。 他也知道卫姝虽然嘴上说着不想管卫家的事，可万一真有个什么，她还是首当其冲。 他不会质疑她的所作所为，他能做的，就是尽量为她安排好后路罢了。 这一瞬间，卫姝的眼眶有些酸胀，眼前事物仿佛变得模糊，她连忙眨了两下眼睛，将那抹泪意隐忍回去。 若说方才她在质问卫青云的时候还有些底气不足，那么此时，她就像是突然有人撑腰了一般， 连腰板都挺得更直了。 卫姝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绕过卫烨，抬眼看向卫青云。 他像是还气得不轻，甚至在卫姝看过来的时候，狠狠瞪了她一眼。 ;我说了，我今天来，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卫姝眉目冷淡，问道，;当年我姨娘死，是不是跟大太太有关？这件事你从头到尾都知道真相，对不对？ 哪怕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还是想亲耳听卫青云承认。 只是卫青云还没来得及说话，卫烨便愣住了。 什么叫卫姝姨娘的死，跟他母亲有关？ 卫烨比卫姝大上几岁，当年她姨娘去世的时候，他已经能记事了，只不过那些事情，大太太都拦着不让他知道。 这么多年过去，没人提起那位甘姨娘，他自然也将那些事忘在了时间的长河中。 为何今日卫姝会突然提起？ ;我的确知道。卫青云似乎也是不想再跟卫姝耗下去了，被点破了也不再隐瞒，大大方方承认了，;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想怎么办？难道要把你母亲的尸骨挖出来，才能泄了你心头的愤怒吗？ ;果然……卫姝强忍着的泪水在这一刻有些忍不住了，泪珠沾湿了睫羽，眼看着就要顺着眼角滚落。 卫姝咬着嘴唇，仍由泪珠滑落，这一刻她心中有释然。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跟她预料中的差不多，没有任何偏差。 对于大太太来说，甘姨娘的存在是威胁。 因为她年轻貌美，偏偏卫青云又最爱这一类型的女子。 而卫青云呢？ 对他来说，甘姨娘不过是个暖床的工具，没了就没了，总还有更漂亮的，所以他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卫姝心中是气的，是悲哀的。 可卫青云有句话说的没错。 如今弄清楚了真相又能怎么办呢？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大太太也死了好几年，就算是要报仇，她又该找谁呢？ 一想到这儿，卫姝就觉得心头堵得难受。 ;父亲，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作为局外人的卫烨听得云里雾里的，他一脸茫然，;甘姨娘的死，难道跟母亲有关吗？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母亲是个手段残忍的人，单从当初卫娇不愿嫁人，她将卫姝推出去就能看的出来。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母亲手上……竟然还有人命。 ;这些跟你没关系，你没必要知道。卫青云扫了他一眼，神色严肃。 对于自己的儿子，他还是选择护着。 ;可是……卫烨还想说什么，卫姝却已经福了福身，然后转身出去了。 她不愿再待下去，光是看到卫青云的那张脸，她都难受。 步出书房，接触到外面的空气，卫姝才感觉沉闷的心中好受了一些。 ;夫人！赵妈妈一直等在门口，从卫烨进去的时候她就在担心了，这好不容易看到卫姝出来，自然是赶紧迎上来。 第785章 远行归来 赵妈妈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看见卫姝微红的眼眶。 这是哭过了？ 赵妈妈心头微惊，正要安慰两句时，卫烨便从书房里追了出来。 ;三妹妹留步！ 身后是卫烨急促的脚步声，哪怕卫姝再不愿意停，此刻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转过身，卫烨已到了身前。 ;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脸色微微泛白，甚至在问卫姝这个问题时，他的嗓音都带着颤抖。 前面这些年，因为有大太太在，卫烨几乎都没有接触到任何不好的事。 大太太虽然为人歹毒，可对自己的儿女却是极好的。 否则卫烨也不会长的这么正直。 对于这个长兄，卫姝一时不知用怎样的态度对他。 他固然没做错什么，可他的母亲却是罪大恶极。 卫姝能做到的，也就是不将仇恨牵连到他身上罢了。 ;已经过去了。她浅声道，;这一切跟你都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卫烨脸上浮起一抹痛苦，;若是方才我没听见那些话，我或许还能装傻。 可关键是……他已经知道卫姝的姨娘死，跟自己母亲有关，这让他又如何能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呢？ 他一直都知道卫家对不起卫姝，却没想到卫青云与大太太竟伤她至此。 ;你知道真相，又有什么意义呢？卫姝轻轻叹口气，;她始终都是你的母亲，你能因此去怨恨她吗？ 怨恨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能吗？ 扪心自问，谁都做不到埋怨自己已逝的母亲。 ;三妹妹……卫烨被问的呆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别想了。卫姝轻声道，;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吧。 卫烨是无辜的，卫姝做不到恨他。 但也仅此而已了。 离开卫府，直到坐上马车，卫姝的心情都还十分平静，毫无波澜。 她以为自己会很激动，至少在知道真相的时候会。 可这些与她设想的不同…… ;夫人？赵妈妈见她一直沉思，怕她陷在什么回忆里出不来，便轻轻唤她。 ;怎么了？卫姝抬眸，眼底一片清明，没有迷茫。 ;你这是怎么了？赵妈妈有些担心地问，;从卫府出来，您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她不敢问卫姝在书房里跟卫青云说了什么，她只知道里面发生了很激烈的争吵，卫青云的声音她在外面甚至都能听到。 卫姝在将军府时说话一向是轻言细语的，从不见她提高音量。 却没想到她竟还有将人气成那样的本事。 ;没什么。卫姝淡淡笑了笑，;想到一些陈年往事罢了。 甘姨娘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称呼，她甚至都不知道甘姨娘的长相是什么样。 听说她们母女生的极像。 卫姝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不由想，若是甘姨娘当初没有入府当卫青云的妾室，那么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至少……能嫁个好人家吧。 * 九月底，京城天气转凉，大家都换上了秋衣。 卫姝天生就是个怕冷的性子，她穿的比别人都要厚一些，要不是怕上火，只怕这屋里火盆都要支上了。 而谦哥儿就是踩着九月的尾巴回京的。 他回来那日将军府并无人知道。 卫姝一大早起来用了早膳，先去清波堂给太夫人请了安，又回到听雨轩处理家中的事。 ;夫人。赵妈妈从外面走进来，福了福身后，询问道，;下月便是卫府大奶奶产子的日子了，您看现在是不是可以让多宝阁打长命锁了？ 卫姝正在看账本呢，听见这话，稍愣了一下：;过的这么快…… 好像上一次听到卫大奶奶有孩子，还是不久以前的事呢。 想到那时卫娇与她几乎同一个时候诊出有喜的。 如今卫大奶奶都要生了，卫娇在宫中还不知过的怎么样。 ;日子这不一眨眼就过去了。赵妈妈笑说，;下下月四夫人应当也要生了。 乔氏与卫大奶奶是前后脚有的，算算日子是差不多了。 卫姝顿感头大，下月卫大奶奶生了，怕是要办洗三礼的，等出了月子还要办满月酒，届时又是乔氏产子。 谦哥儿还是下月的生辰，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回来，能不能赶上自己的生辰都不好说。 卫姝放了账本，抬手捏了捏眉心，语气夹杂着些许疲倦：;那就两副长命锁一道打了吧，尽量挑些精致点的花纹。 ;是，夫人。赵妈妈笑着应了。 ;还有给孩子洗三礼满月礼都一道准备了吧。卫姝继续吩咐道，;两个孩子一起，省的后面还要往多宝阁跑。 赵妈妈点点头：;听您的。 见卫姝不打算再说什么，她又问：;夫人，下月是四少爷的生辰，您可要为他准备生辰礼物？ ;那臭小子，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我还给他准备什么礼物。 卫姝有些气鼓鼓地说：;让他在外面野着吧，那就是他最想要的礼物了。 这显然是气话了。 赵妈妈扬唇轻笑：;那夫人且先想想，想到了吩咐我去办就是。 ;你去忙吧。卫姝摆摆手，似乎对这件事不愿多说。 赵妈妈便笑着退下了。 她一走，卫姝才收起方才面上那嫌弃的表情，略微忧愁地眺目望着窗外，微微叹口气。 ;这小子……真是不知道着家了。 她小声嘟囔着。 轻轻叹了一口气，刚想拿账本继续看时，外面突然传来玉含激动的声音： ;夫人，四少爷回来了！ 她的声音由远至近，卫姝都还没听清说了什么，她就已经一路小跑着进来了，脸上一片惊喜！ ;什么？卫姝有些没反应过来，;你方才说什么？ ;夫人，四少爷回来了！玉含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更清晰了，;方才门房上的小厮跑来同我说的，说四少爷跟苏先生从山东回来了！ ;真的吗？！卫姝激动地从软榻上站起来，手中账本都没拿稳，直接掉在了地上，她惊得眼睛都有些泛红，;真是谦哥儿回来了？ 第786章 谦哥儿回来了 ;真的！我没骗您！玉含忙不迭地点头。 别说是卫姝不敢相信了，就是玉含方才听见小厮来报时，都问了好几遍确认，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人呢？卫姝连声问，;谦哥儿人现在何处？ ;刚从大门进来，此刻恐怕是先往清波堂去了。玉含答道，;四少爷孝顺，定是先瞧太夫人去了。 身为母亲，卫姝自然想第一时间见到自己的儿子，可太夫人健在，总不能越过她。 ;快，随我去清波堂。 卫姝都来不及再交代什么，抬脚就朝清波堂去。 玉含只能快步跟上。 平日里去清波堂，没觉得这路有多远，今天卫姝却有种怎么都赶不到的感觉。 阴冷的天，等她走到清波堂门口时，身上愣是出了一些汗。 还没进屋，才到院子，卫姝就听见屋里传来太夫人爽朗的笑声。 ;大夫人。门口的丫鬟笑盈盈地曲膝向卫姝行礼。 卫姝深吸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抬脚走进去。 屋内，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卫姝，他正绘声绘色的讲着路上发生的一切，逗得太夫人哭笑不得。 他好像长高了些，也瘦了，但身板挺得更直，身上穿的还是临走时卫姝替他准备的衣服。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谦哥儿停下滔滔不绝的嘴，转身看了过来。 看见卫姝的那一刹那，他的双眸仿佛绽放出一抹光彩。 ;娘！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与欣喜，还有无尽的想念。 他直接抬脚朝卫姝跑过来，然后像从前做了无数次动作那样，一把抱住她。 ;娘，我回来了！ 方才还在意气风发的同太夫人讲述路途中发生的奇闻乐事，这会儿见了卫姝，却忽然就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她红了眼睛。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卫姝的眼眶也泛着湿，她笑着将谦哥儿抱在怀中，双手摸着他的后背肩膀，明显感觉掌心下有些硌，;是不是瘦了？怎么摸着身上都没几两肉？ ;我瞧着这孩子也是瘦了。太夫人看着这母子俩，自己也有些忍不住垂泪，她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泪水，说道，;许是孩子长高了些吧。 一段日子不见，谦哥儿的个头好像比离开家前要高一些了。 ;老师也说我好像是长高了。谦哥儿吸了吸鼻子，从卫姝的怀中出来，拿衣袖擦掉脸上的泪，然后朝卫姝傻笑，;娘，我给你带了礼物回来，你一定会喜欢的。 ;娘哪里需要你带什么礼物，你能回来就是我最好的礼物了。卫姝笑着摸摸他的脑袋，略带着鼻音道，;这一路上可还顺利？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没有。谦哥儿摇摇头，;小七侍卫很尽职，一直保护我跟老师。 主要也是山东离着京城近，算不得多远，寻常人不敢生事。 他们都知道，凡是来往京城与山东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没人惹得起。 ;没事就好。卫姝这才放下心来。 ;过来坐着说话吧。太夫人朝他们娘俩招招手。 ;祖母，我也给您带礼物了。谦哥儿乖乖的坐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在马车上呢，等小厮将东西卸下来，我就让他们送到您这里来。 ;你这孩子，难得出去玩一趟，还记着给我们带礼物。太夫人对他是又疼又爱，;祖母都忘了问你，这一路去山东，可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找到了！谦哥儿点点头，不同于出发前的些许迷茫，如今的他连眼神里都带着坚毅，;从前是我在将军府里的日子过得太好了，不知外面民间疾苦，我想这就是老师想让我看的。 在朝为官，为的就是百姓。 苏禹行是怕谦哥儿将来仕途走歪，才特意带他出去这么一趟。 有些东西，就是要从小在他心中埋下种子，再施以引导，将来才会茁壮成长的。 ;你小小年纪，能看懂这些，已是不错了。 太夫人怜爱地摸摸他脑袋，柔声说：;祖母也不希望你们将来有多大的出息，只要你们过得开心就好。 ;我知道，祖母。谦哥儿嘻嘻笑着。 ;怎么回来也不见你写封信提前说一声？卫姝这会儿情绪稳定下来了，才说道，;让我们早做准备才是。 ;回自己家，要做什么准备呀。谦哥儿笑道，;只要娘跟祖母在家就好了。 出去一趟，他才发现原来在家中过的有多幸福。 ;这孩子，嘴可真甜。太夫人笑着拧拧他的脸蛋，;今晚就在祖母这里用膳吧，叫着大家一起来，难得谦哥儿回来，都一起热闹热闹。 ;好，我听祖母的！谦哥儿点点头道。 卫姝则道：;那晚膳我去安排吧，娘就别担心了。 ;好。太夫人笑说，;交给你我才放心。 卫姝倒是想多跟谦哥儿说说话，但她手头一堆事，一时也抽不出空来。 看样子太夫人是想让谦哥儿留在清波堂，卫姝便没打扰他们。 她陪着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向回听雨轩去了。 她才一走，得到消息的慧姐儿跟雪姐儿便来了。 ;谦哥儿！慧姐儿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进来，气息还有些急促，都来不及喘口气，就满脸激动的道，;你小子可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跟雪姐儿都要闷坏了！ ;慧姐姐。谦哥儿笑着起身，;怎么这么久不见，你的性子还只是这么急躁？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性子？ 慧姐儿白了他一眼。 说归说，她还是没忘了规矩，老老实实给太夫人问了安：;祖母安好。 雪姐儿也跟着请安。 ;真是个疯丫头。太夫人笑着指她，;雪姐儿日日跟在你身边，你别把她也带成这样了。 ;才不会呢。慧姐儿有些无奈，;雪姐儿这性格随四叔。 楚宁飞便是个脾气顶好的，也亏得雪姐儿随了他，没有随生母罗瑞阳。 第787章 烟火味 被点到名的雪姐儿腼腆一笑。 她有些时候倒是羡慕慧姐儿的性格，高兴的不高兴的，她都能说出来。 不像自己…… 想到这儿，雪姐儿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以为没人发现， 可这一切被谦哥儿看在眼中。 ;我不在的时候你有好好看书吗？他走过来，轻声问雪姐儿，;老师说了，明日上课要抽查你的。 ;我有。雪姐儿点点头，;先生布置的，我全都看了。 她乖乖地答着，在谦哥儿面前，好像是妹妹一般。 说来也是怪，明明雪姐儿比谦哥儿还要大一些呢，可不知为何，他们俩站一处的时候，总让人以为谦哥儿才是哥哥。 ;那一会儿我先考考你，免得明日你对着老师紧张，再背不出来。谦哥儿道。 ;好。雪姐儿答。 慧姐儿一旁看着，只能无奈的扶额。 她就说吧，雪姐儿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被带歪呢。 多了两个孩子陪着，清波堂里似乎更加的热闹了。 而卫姝这边。 刚回到听雨轩，林奶娘便过来了。 ;四少爷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夫人看看，要先放去哪里？ ;先放沉香居吧。卫姝道，;等他自己回去安排。 谦哥儿怕是给将军府的人都带了礼物，卫姝不想插手管这些。 ;是，夫人。林奶娘笑着点点头。 她退下去后，大厨房的厨娘也过来了。 显然是得到了命令，知道今夜要在清波堂办宴席。 卫姝计算着家中每个人的口味，定下了菜谱，还没喘口气呢，二夫人便过来了。 ;听说谦哥儿回来。她一进屋便笑眯眯道，;大嫂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吧。 谦哥儿在外面的时候，可没见卫姝有过一丝一毫的放松。 ;倒是能放心了。卫姝轻轻笑道，;原还担心他生辰的时候都赶不回来呢。 ;是啊。二夫人这才恍然大悟，;下月便是谦哥儿生辰了，那我得赶紧准备贺礼去。 ;小孩子过个生辰，要什么贺礼啊。卫姝无奈笑道，;给他煮碗长寿面便不错了。 二夫人笑说：;也就是大嫂你，才对孩子这么随便。这要换了其他人有个谦哥儿这样的儿子，怕是什么好东西都要给他。 谦哥儿乖巧懂事，便是二夫人瞧在眼里都喜欢，连一分一毫的嫉妒都没有。 卫姝笑笑，对这话倒是没有反驳。 谦哥儿有多优秀，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也知道。 只是孩子不能捧的太高，到时候摔的也只会更狠，必要时候还是需要压一压他的气焰。 ;我听底下丫鬟说，今晚在娘那里用晚膳？二夫人又问。 ;是啊。卫姝点头轻笑，;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你不必管了。 ;我还想着来帮大嫂的忙呢。二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以为大嫂你要跟谦哥儿好好说说话，怕你手头事多忙不过来。 ;他刚回来，自然是要先陪着娘的。卫姝倒是觉得无所谓。 反正这次回来短时间内又不会再走，她想跟谦哥儿说话，多得是机会。 ;这倒也是。二夫人赞同地点点头，;既然大嫂没什么要帮忙的，那我就先回去了，不给你添乱了。 ;有需要我会叫你的。卫姝起身送她。 这一整个下午，卫姝几乎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听雨轩里人来了一茬又一茬，直到天快黑了，才终于消停。 正要坐着喘口气时，清波堂那边又来了人请。 赵妈妈从外面进来，禀道：;清波堂差人来说，差不多要开席了，请夫人过去呢。 卫姝此时腰疼得厉害，玉含跟绿萝正轮流给她摁着腰呢。 听见这话，她只得勉强笑了笑：;好，知道了。 今日太忙，卫姝也抽不出空针灸，索性没让大夫来。 赵妈妈见她疼得厉害，便皱了皱眉道：;今日还是该叫大夫来替您扎针的。 自从楚宁风走后，卫姝针灸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偏偏这听雨轩里的人也都不敢说她。 ;哪抽的出空啊。卫姝抬手止住绿萝跟玉含的动作，然后从软榻上起来，;等过两日再看吧。 ;怎么还要过两日？玉含道，;明日就请大夫来吧，您疼的厉害，今夜怕是睡不好。 ;一会儿临睡前再用热帕子给您敷一敷，总归是有点用的。绿萝说道。 这三人都出着主意，倒听得卫姝心头一暖。 ;行了，先过去吧，有什么话，等晚上回来了再说。卫姝笑道。 入夜里有些凉，赵妈妈拿了件披风给卫姝穿上，这才扶着她出门。 一路走去，除了路边的烛火泛着光，整个将军府里竟是有些寂寥的感觉。 卫姝心中像是有些荒芜，她慢慢走着，这种感觉便越深。 直到看见灯火通明的清波堂才好些。 ;夫人？赵妈妈见她突然停下来，望着不远处的灯火，有些诧异地出声唤她。 ;走吧。卫姝回过神来，才又继续迈动步子走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感觉，也许是楚宁风走的太久，她感觉有些孤单。 也或许是因为，往常每次从清波堂出来，楚宁风都会在这里等她吧。 方才那个地方，就是过去楚宁风常站的。 那时的他，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站在这里等她的呢？ 清波堂里，宋妈妈已命人支起了饭桌，桌椅摆放整齐，桌上碗碟无数，丫鬟们正在忙碌着，只等着上菜了。 主屋那边传来声响，是大家在说话，二夫人似乎将霄哥儿抱过来了，他的笑声从屋里传出来，显得烟火味十足。 门口的丫鬟打了帘，卫姝微微低头走了进去。 屋里大家围着太夫人坐在一起，久违的有些团圆的感觉。 ;卫姝来了。太夫人笑着朝她朝手，;快过来坐，马上就开饭了。 其余人都一一向卫姝打招呼，个个面上都洋溢着笑。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张张的笑脸，卫姝方才心中那抹寂寥的感觉，似乎突然就消失了。 第788章 少年老成 卫姝走过去，挨着二夫人身边坐下。 霄哥儿待在楚宁沐怀中，谦哥儿跟慧姐儿她们坐在一处，乔氏则是依偎在楚宁飞的身旁。 ;今天累坏了吧。太夫人笑着说道。 ;不累。卫姝轻轻摇头，;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坐在那里吩咐底下人去办而已，要说累啊，她们比我更累。 ;这不正好到月底了，下月给她们加些月例便是。太夫人笑道。 ;好。卫姝抿着唇笑。 大家随意聊了一会儿天，宋妈妈那边便来叫了。 晚膳已摆上桌，大家可以过去了。 二夫人与慧姐儿去扶着太夫人起身，楚宁飞则是扶着乔氏的手，怕她摔倒。 雪姐儿乖乖跟在太夫人身边，霄哥儿被楚宁沐抱着。 走在最后的是卫姝与谦哥儿母子。 这乍一下站起来，卫姝感觉自己腰像是被针轻轻扎了一下的疼。 她下意识背手去揉了揉腰。 这个动作被谦哥儿瞧见，他原本噙笑的面庞微微一僵，而后换上忧虑。 ;娘。他抓住卫姝的衣袖，轻轻叫了一声。 卫姝垂首望他，轻声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腰疼啊？他担忧地问。 卫姝表情微滞，然后笑着摇摇头：;没有的事，只是坐的久了些，腰有些酸。 ;你别骗我了。谦哥儿低声道，;你最近没有好好针灸吗？今日大夫是不是没有进府来？ 别看他小小年纪，观察力却强。 更何况他是卫姝养大的，卫姝了解他，同样的，他也了解卫姝。 自然知道她那话是在撒谎了。 他口吻成熟的仿佛一个成年男子那般，丝毫看不出只是个孩子。 ;你这孩子。卫姝无奈地笑了，;才刚回来，你就操心这么多，也不嫌累。 ;你有好好针灸吗？谦哥儿没理会她这话，而是坚持自我地继续问道，;有还是没有？ 他语气十分认真，抬着头目光炙热地望着卫姝，让她连想撒谎的勇气都没有。 ;今日太忙，抽不出空来针灸。卫姝只能老实交代，;明日好不好？明日娘一定好好听大夫的话。 ;我就知道……谦哥儿不悦地皱了皱眉，;我走这期间，你肯定也没有好好听大夫的话，否则这会儿腰疼得不会这么厉害。 他说话神态与楚宁风颇有些像，看的卫姝忍不住想笑：;小小年纪，说话这么老成，也不知跟谁学的。 她一边说一边捏了捏谦哥儿的眉心，将他紧皱的眉头抚平：;笑一笑，总皱着眉头可不好。 说话间，大家已进了饭厅。 如今人少了，安排一桌便够坐了。 太夫人今日心情好，特意让宋妈妈给她温了壶酒。 楚宁沐与楚宁飞兄弟俩自然是陪着太夫人喝两杯。 卫姝在吃药，喝不得酒，二夫人要照顾孩子，也碰不得，乔氏更是不用说了。 太夫人两杯酒下肚后，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她拉着谦哥儿的手，喋喋不休的说着，说到最后，就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是你爹没在啊，他要是在家就好了…… 楚宁风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这段日子里太夫人很少提起他，原是怕卫姝听了伤心难过，也怕自己抑制不住想念。 如今趁着酒意，倒是将心中埋了许久的话都说了出来。 卫姝在旁边听着，心中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 饭桌上的其他人也都停了筷子，望着这边。 ;爹爹迟早会回来的。谦哥儿小声安慰道。 ;谁知道等他回来，我这把老骨头还在不在啊。太夫人叹道。 ;娘，您胡说什么呢。卫姝微微拧眉，;您身子好的很，又很健朗，可不能说这种话。 ;就是啊，娘。二夫人赶紧帮腔，;这些个孩子都没成家呢，您难道放心的下？ ;娘是要长命百岁的。乔氏则轻轻道。 楚宁沐虽然没说话，但却对宋妈妈使了个眼神，让她将太夫人面前的酒换下去。 他怕太夫人喝多了。 ;你们就会安慰我罢了。太夫人轻笑了一声，;这些孩子，看大的这几个成家立业倒还有可能，像舒姐儿朗哥儿那样的，我怕是看不到了。 那都要十几年以后的事呢，她可不认为自己还能活那么久。 ;今儿是个高兴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楚宁飞出来打圆场，;谦哥儿从山东回来是件好事，大家也是为了给他接风洗尘的，来，谦哥儿，四叔敬你一杯，你以茶代酒吧。 谦哥儿忙端了茶杯，站起身踮着脚同楚宁飞的酒杯碰了一下：;谢谢四叔。 被楚宁飞这么一带动，其余人也都相继来敬了一杯。 也许是想哄太夫人开心，转移她的注意力，谦哥儿接了每一个来敬的，到最后他肚子里就全都是水了，还打了个饱隔。 卫姝看在眼里，知道他今晚怕是什么都吃不下了，到夜里要饿的，得提前让厨房给他备些吃的。 这顿晚宴大家也没有吃多久，太夫人有些醉了，便扶着她进去休息。 许是人年纪上来了，酒量不如从前，两杯便有些晕乎乎的。 卫姝跟二夫人一道服侍着她上床歇了，两人才离开清波堂。 回了听雨轩，卫姝先去暖阁瞧了两个孩子。 舒姐儿跟朗哥儿都还没睡呢，这两孩子刚洗过澡，躺在被窝里听奶娘哼曲儿。 ;夫人回来了。瞧见卫姝进来，奶娘起身行了礼。 ;我来看看孩子。卫姝轻轻笑着走过去。 舒姐儿探着脑袋，看见是卫姝，顿时‘咯咯’笑起来。 朗哥儿废了一点劲才抬起头来。 ;怎么还没睡呀？卫姝抬手摸了摸两人的小脑袋，弯着腰在他们额头上亲了亲。 ;嘻嘻……舒姐儿伸手去抓住了卫姝脖子上戴的璎珞，像是十分喜欢，抓着就不肯放手了。 卫姝只得将璎珞解下来，递到她手中玩。 朗哥儿则是老老实实躺着，不像舒姐儿这般好动。 卫姝见舒姐儿抓着璎珞就要往嘴里塞，她忙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这个东西可不能咬，是脏的。 第789章 促膝长谈 舒姐儿的脸蛋被捏着，嘴合不拢，便撅起来，十分委屈地看着卫姝。 ;听话。卫姝将璎珞从她手中抽走，笑盈盈道。 舒姐儿好似轻轻哼了一声，在闹脾气，扭过身从她怀中挣扎出来。 年纪不大，气性倒是不小。 卫姝哭笑不得，随手将璎珞交给了一旁的丫鬟。 ;怎么了，还不高兴了？卫姝伸手去抱她，才刚碰到，她又左扭扭右扭扭，像是不愿意卫姝碰她。 卫姝只能收回手，佯装叹气：;既然你不想让娘碰，那娘这就走，可以吧？ 她说着，就要起身走，还故意制造出声响。 背着身的舒姐儿听见声音，小小的身子动了动，像是忍不住要转头过来看。 她还没怎么样呢，朗哥儿倒是有些忍不住了，他怕卫姝真的要走，哪怕自己还没什么力气可以站起来，还在那里努力挥舞着双手，想要从铺上爬起来。 瞧见他这模样，卫姝的心顿时就软了几分。 刚要伸手去抱他时，就有丫鬟进来禀道：;夫人，四少爷来了。 谦哥儿来了？ 她还以为谦哥儿回沉香居了，明日早上才会来请安呢。 ;让他过来吧。卫姝轻声说道。 丫鬟折身出去，没一会儿谦哥儿便进来了。 此时卫姝正好将朗哥儿抱到怀里，他抓着卫姝的衣服，怕她要走一样的。 ;娘。谦哥儿轻轻唤了一声。 方才还在置气的舒姐儿听见这声音，小身板先是一愣，然后立马转过头来。 她小小的脸蛋上浮着淡淡的疑惑，眼神一直落在谦哥儿的身上。 似乎是在想他的身份。 小孩子的记性没那么好，谦哥儿一走这么久，舒姐儿除了一开始有些不适应外，如今怕是连他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可她听着这声音又分明耳熟。 ;你怎得过来了？卫姝轻笑着问，;还以为你舟车劳顿，今夜要早些歇息呢。 ;原是这么打算的，但回去后才想起来，送你的的东西还没拿过来呢。谦哥儿轻轻笑着道。 他一面说着，一面走到床边，伸手逗了逗那正看着自己发呆的舒姐儿：;还记得哥哥吗？ 舒姐儿自然是有些记不得了，可她记得这声音。 盯着谦哥儿的脸看了一会儿，她才傻呵呵的笑了一下。 ;总归是回来了，东西什么时候送过来都行，没必要急在这一时。卫姝笑道。 ;娘就当是我迫不及待吧。谦哥儿一边逗着舒姐儿，一边回过头说道，;我还有很多话想跟娘说呢，憋不住。 他自小便是这样，许是因着对卫姝的信任，什么话都喜欢同她讲。 这次去往山东，路上发生了不少事，不是一两封信能说得清的。 ;索性最近也没什么事，那你便说吧。卫姝笑说，;大不了明日起不来，不去给你祖母问安了。 她难得也有说这种话的时候，谦哥儿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卫姝改变了不少。 赵妈妈估摸着这母子俩是要说大半宿的话，又想着席上两人都没怎么吃东西，便叫厨房去准备了些吃食，方便他们边吃便聊。 连卫姝自己都没想到，跟谦哥儿一聊，就聊到了深夜。 一开始舒姐儿跟朗哥儿还各自窝在他们怀里听呢，到后来两个孩子都困得直接睡过去了。 他们说到子时，卫姝才叫谦哥儿回去歇着。 自从楚宁风走后，卫姝自己虽然也偶尔会子时才睡觉，但这是唯一一次，她入睡时脸上是挂着笑的。 * 十月初，天气骤冷。 听雨轩里虽然还没烧地龙，但这火盆却已经支了两个起来。 暖阁那边也放了个火盆，主要是怕两个孩子冷。 彼时的卫姝正躺在软榻上，榻上那个矮桌被玉含搬开，腾出的空正好够她躺的。 她衣服解了一半，露出腰际，那细嫩的腰上正施着针。 显然是已经保持这个姿势有一会儿了，卫姝都有些昏昏欲睡。 大夫则是小心地站在一旁，随时看一眼，但又没敢多瞧。 卫姝这身份，他但凡敢多往其他地方瞧一眼，都是要遭殃的。 玉含跟绿萝也在旁边守着，怕卫姝冷，还特意将火盆往这边挪了些许。 不知过了多久，大夫走上前来，轻轻说道：;夫人，我要准备拔针了，您忍着点。 拔针倒是不怎么疼，大夫动作利落，片刻功夫便将银针都取了下来。 卫姝缓缓睁开眸，眼底一片清明，不像刚醒来。 ;辛苦了。她抿唇轻笑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大夫低着头答道，;那明日我再来替富人施针。 ;好。卫姝道。 绿萝将大夫送出门去，玉含则是上前扶着卫姝坐起来，然后给她穿好衣服。 方才施针过的地方此刻还在发热，很是舒服。 ;这扎针还是有些用的。卫姝起身活动了一下，如是说道。 ;早就跟您说了，是您非不听的。玉含替她系好腰带，又整理了一下发髻，;幸得是有四少爷日日都要问一句。 她都以为谦哥儿之前说那些话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竟真的日日都过来询问施针。 看他如此认真，卫姝也不好偏他。 ;真随了他爹。卫姝无奈地笑笑。 ;夫人下午也没什么事，不如再歇一会儿吧。玉含说道。 ;事多着呢，只是不急在这一时罢了。卫姝道。 玉含还想说什么，被进来的赵妈妈打断了。 ;夫人，多宝阁送来的长命锁。赵妈妈手中捧着两个锦盒，将它们递到了卫姝面前，;您瞧瞧，可有哪里不满意的。 多宝阁的师傅手艺自不用说，打造出来的每一样几乎都合卫姝心意，否则也不会每次都去多宝阁了。 ;就这样吧。卫姝扫了一眼，然后点头，;好好收起来。 ;是，夫人。赵妈妈点点头，她正要走，复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说道，;夫人，再过几天就是四少爷的生辰了。 没有哪个孩子会不期待生辰这天收到礼物的，哪怕是谦哥儿。 第790章 卫大奶奶发动 ;放心吧，该送他的礼物，我一样都不会少。卫姝轻笑，;当初将军走之前，便已经将他的生辰礼物准备好了。 送给谦哥儿的，是一套笔墨纸砚，全都是最上等的品质。 卫姝知道的时候，还说他这是在宠溺孩子，小小年纪用着这么好的东西。 楚宁风却只是笑。 有些时候孩子的确是需要宠的，他分得清。 ;那便好那便好。赵妈妈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瞧她这样子，竟像是比卫姝还要担心。 不过她担心也是情有可原，谦哥儿是这听雨轩里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赵妈妈照顾过的，对他感情深是正常。 傍晚，卫姝带着谦哥儿去清波堂给太夫人问安。 说起孩子生辰礼的事。 ;是不是得好好办办？太夫人问，;这家里最近也没个喜事，有些清净过头了，正好趁着谦哥儿生辰，大家热闹热闹。 谦哥儿只是个孩子，过个生辰就如此兴师动众，卫姝觉得不太好。 况且府中那么多孩子，也没见谁生辰那日还特意操办。 卫姝虽不认为会让其他人嫉妒，可也不想引来什么无妄之灾。 ;还是大家凑在一起吃个饭便是了吧。卫姝建议道，;他小小年纪，没必要办的那么隆重。娘要是觉得不够热闹，不如就过几天，我请戏班子进府来，给您唱两出戏热闹热闹。 ;近来连戏都觉得没什么好听的。太夫人叹了口气，;唱来唱去都是那些。 ;那就点些戏班子新出的戏吧。卫姝笑说，;总有是娘没听过的。届时我再请些友人来陪娘说说话如何？ 人老了便是这样，总觉得身边没人，不够热闹。 可其实太夫人身边是真不缺人陪。 雪姐儿每日除了去私塾，都是待在清波堂，卫姝跟二夫人还日日去请安，其他几个孩子也是尽量都会抽空去，实在谈不上清净过头。 但卫姝明白，嫌清净是假的，想念孩子才是真的。 楚宁风出门在外，至今连封信都没有寄回来过，当娘的怎么会不担心呢。 ;那就听你的吧。太夫人似乎有些不太愿意说话了，随意摆了摆手，;你看着安排便是。 她们婆媳说着话时，谦哥儿没出声，只静静听着。 等到感觉太夫人情绪有些低落后，才上前陪着说话。 … 谦哥儿生辰这日早上。 卫姝早早的便起床梳洗，然后亲自到厨房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 面里窝着两着两个鸡蛋，汤上飘着葱花与一些油脂，泛着淡淡的香，光是闻上去就觉得十分好吃了。 ;今日还要去私塾？卫姝见他背着小书包，便轻声问道，;怎么苏先生也不给你放个假？ 好歹是一年一次的生辰呢。 ;老师说今日只上半天课。谦哥儿笑嘻嘻道，;晌午就能回来了。 ;那倒不错。卫姝这才放下心来，;那可想好今日要做什么？ ;好像也没什么想做的。他喝了一口汤，歪着脑袋说道，;京城也没什么好逛的。 ;你小子。卫姝笑，;去了一趟山东回来，怎的连京城都瞧不上了？ 谦哥儿摸着脑袋傻笑：;爹爹不在，也没人陪着我出门，这不是怕娘担心嘛。 ;还知道你娘会担心啊。卫姝笑道，;等过几日你四叔休沐，让他带你出去玩吧。 要说这京城中哪里最好玩，只有楚宁飞最清楚了。 ;好。谦哥儿笑着点点头，然后继续吃面。 他近来食量不错，一碗面吃到最后只剩下汤了。 将谦哥儿送走后，卫姝才突然想起来，忘记将生辰礼物给他了。 算了，还是等他晌午回来时再给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卫姝这么想着，便将这件事暂时抛到脑后。 她慢悠悠用完早膳，正在漱口呢，忽然凌香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屋里赵妈妈与玉含都在，见她突然冲进来，还说这种话，两人都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 今日可是谦哥儿生辰，说这话不是触人霉头吗？ ;怎么了？卫姝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轻声问道。 ;是卫府那边派人来递话，说卫大奶奶突然发动了！凌香说道。 ;发动了？卫姝算了算日子，好像差不多是这时候，但她没想到竟然会是在谦哥儿生辰这日。 ;赵妈妈。她赶紧道，;去帮我备马车，我要回一趟卫府。 其实上次从卫府回来后，卫姝就刻意不让自己去想甘姨娘的那件事了，但她也明白，自己跟卫府始终是脱不了干系的。 ;是，夫人！赵妈妈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卫姝又对凌香道：;去清波堂跟太夫人说一声，就说我要回一趟卫府，不能去请安了。 ;是，夫人！凌香点点头，领命出去。 玉含都不用卫姝吩咐，已经去拿了御寒披风，替她穿上：;夫人，奴婢陪您回卫府吧。 ;好。卫姝心中虽然着急，但也知道这种事急是没用的。 回卫府的这段路，卫姝算是冷静的。 卫大奶奶身子一向很好，又生过荣哥儿，应当不会出什么事。 可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卫娥的影子来。 那种念头挥之不去，一直萦绕在她眼前。 卫姝的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甚至觉得胸口有些沉闷的难受。 玉含注意到她的异常，也没多问什么，抬手将车帘撩开，让外面的清风吹进来。 清冷的风扑在卫姝面上，才让她稍微清醒了几分。 ;还有多久到？她嗓音略略沙哑地问。 玉含歪着头透过车窗看了一眼，答道：;夫人，快到了，您别担心。 铜锣巷就在前面不远处了，拐进去就到。 马车停到卫府门口，有个婆子正在门口等着，显然是得了吩咐，特意在这里等着卫姝的。 卫姝才一下马车，这婆子就上来行礼：;三姑奶奶。 ;稳婆跟大夫可进府了？卫姝顾不上看她，抬脚就往府里走，一面走一面问。 第791章 是个哥儿 ;早就进府了。婆子快步跟上，然后答道，;大奶奶发动的时候就立马派人去请了。 卫姝没再废话，快步朝后院走。 她走的极快，快到玉含都要小步跑着才能跟上她。 一路进了后院卫大奶奶的院子，卫姝还没看清院里站的是谁，就听的那紧闭房门里传出来卫大奶奶痛苦地叫声。 荣哥儿跟卫烨站在一起，旁边是卫青云，以及满院的婆子丫鬟。 卫青云许是站的有些无聊了，对卫烨说道：;我先回前院了，等生下来再派人通知我吧。 说完，也不等卫烨回答，他便转身准备离开，这一眼就看到了卫姝。 父女两人自从经历上一次的争吵后，彼此谁都不待见谁。 卫青云瞧见她来，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然后甩袖哼了一声，大步从她身边走过去。 卫姝也没有向他行礼。 ;姑姑。荣哥儿发现了卫姝的身影，忙抱拳朝她行礼，;你来了。 卫姝朝他点点头，抬脚走过去。 ;三妹妹。卫烨听到声音，才回头看她，他的脸上是一片着急与担心，甚至都没精力跟卫姝多说什么。 ;嫂嫂如今情况如何？卫姝轻声问，;她进去多久了？ ;快一个时辰了。卫烨说这话时，眼眶莫名红了一下。 从发动到现在，才一个时辰，可他却感觉自己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听了很久。 卫大奶奶似乎十分痛苦，时不时的就能听见她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会没事的。卫姝轻轻安慰卫烨，;再耐心等等。 妇人生孩子不是件简单的事，急也急不来的。 ;去旁边屋里坐吧。卫烨沉了一口气，才终于强迫自己收起担忧的心，对卫姝说道，;外面冷，你身子骨弱，别再着了风寒。 卫姝也没有勉强自己，要让她一直在这里站着等几个时辰，她的腰是万万不行的。 荣哥儿坐不住，也放不下心，干脆就在产房外面等。 卫姝则是跟卫烨去了屋里坐。 丫鬟上来奉了茶，然后退出去。 卫姝捧着温热的茶杯，目光落在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卫烨则是一口将杯中的茶水喝光，才出声道：;今日是谦哥儿的生辰吧？ ;是啊。提起谦哥儿，卫姝的面上多了抹淡淡的笑意。 ;还让你跑过来一趟，也是为难你了。卫烨叹气道。 ;嫂嫂生产更重要。卫姝轻声道，;孩子的生辰年年都有。 她似乎对所有人都很宽容，说话永远得体大气。 可卫烨却想到了甘姨娘的死。 上次他虽问过卫姝，她不肯说，可不代表他就真的能将这件事忘记了。 如今府中还有当年服侍的老人，只需问一问他们，便能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让卫烨感到心惊的是，他越是查真相，心中就对卫姝越是愧疚。 他根本不知道原来卫姝的姨娘，是被自己母亲害死的。 因为大太太怕甘姨娘长的貌美，再分去了自己在卫青云那里的宠爱，才用一些计策让甘姨娘没命。 卫烨一直都知道，大太太善于心计，可她从未用在他身上，所以他没觉得有什么。 可是如今再听到当年的事，他的后背竟是会冒一层冷汗的。 ;三妹妹……一想到这儿，卫烨的语气就忍不住哽咽了一下，;当年的事……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看见卫姝那张淡然的脸庞。 他有些怔住。 当日在卫青云的书房里，卫姝分明表现的十分生气，甚至是失望。 可如今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却又那么平淡。 卫烨看不懂卫姝。 应该说，他从来就没看懂过这个三妹妹。 ;已经过去的事了，大哥哥还提它做什么。卫姝温婉得体地笑了笑，;我说过了，那些事与你无关，你无需介怀。 ;怎么能与我无关呢……卫烨面上有些痛苦，;那都是我母亲的所作所为，若不是她嫉妒，你本应有一个生母抚养你长大的。 也许卫姝就不会是现在这种性格。 并没有说不好，他只是觉得……累。 卫姝整日都是这样，她不累吗？ 她处理事情井井有条，让人放心，可卫烨总觉得她似乎是在端着，就好像她连腰都挺得笔直，永远不敢塌下来。 ;这个世上，就没有本应、如果这些东西。卫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淡淡道，;若是大太太还活着，我或许会想着要如何报仇，可她已经死了。 这才是让卫姝能如此淡然的地方。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她要如何去寻仇呢？ 更何况…… 比起大太太，她更讨厌的是自己。 ;对不起。 卫烨垂下头，由衷的说道：;我知道不管我说多少对不起，你都不会原谅我母亲。 大太太对不起卫姝的地方，不止这一处。 也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 卫姝这辈子都做不到原谅大太太，她只不过是算了。 ;这句对不起，不该由你来说。卫姝道，;这种事情，你不需要背负在自己身上，明白吗？ 本不是他应该承受的事，没必要让自己有那些压力。 ;三妹妹……卫烨不知该说什么。 卫姝此举，看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可她却又谁都没原谅。 卫烨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原谅自己。 * 卫大奶奶在三个时辰后才将孩子生下来，稳婆抱着裹在襁褓里的孩子出来，满脸的喜气：;恭喜大爷，是个哥儿！ ;儿子……卫烨有些不敢伸手去抱那孩子，孩子还在扯着嗓子哭，声音洪亮有力，哭得小脸都是通红的。 ;我娘怎么样？荣哥儿顾不上去看弟弟，拉着稳婆着急地问道。 ;大奶奶好着呢。稳婆笑着道，;只是有些脱力了，好好休息几日就行。 ;那就好……荣哥儿这才放下心来。 卫姝去看了眼孩子，跟所有刚出生的孩子都差不多。 她抬脚朝产房里面走。 屋里有些血腥气，但不重，卫大奶奶满头汗水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可怕。 第792章 生辰礼物 她的发丝紧贴在面上，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方才哭喊导致的。 生孩子几乎耗尽她所有的精力，这会儿虽然没有晕过去，但人也没什么力气。 ;三妹妹……瞧见卫姝进来，卫大奶奶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你怎么来了？ 她一句话几乎喘了三口气，听得卫姝心中都没来由的一紧。 ;你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我不来怎么放得下心。卫姝看了眼她还微微隆起的小腹，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生的是个哥儿，稳婆可跟你说了？ ;说了……卫大奶奶的面上虽然带着笑，但此时却划过了一抹遗憾，;若是个姐儿便好了。 从前觉得儿子好，可如今这想法不知怎么的就转变过来了，还是想有个女儿。 ;这种事可求不来。卫姝笑了笑，;我瞧着哥儿也是极好的。 卫大奶奶倒是还想说什么，可无奈身子条件不允许，她累的眼皮都在打架了。 ;好好歇着吧。卫姝说道，;过几日洗三礼我再来。 ;好……卫大奶奶应了一声，声音已是有气无力了。 卫姝没有在产房里多待，出来房门，卫烨还在抱着孩子十分开心的样子。 他们似乎都忘了屋里还躺着一个卫大奶奶。 卫姝向来不是个喜欢比较的人，但此刻，她才发现，楚宁风对待她，永远都是放在第一位的。 这么一想，就更加有些思念他了。 同卫烨告了别后，卫姝便坐马车回了将军府。 彼时已经是晌午时分，谦哥儿从私塾回来听说了卫府发生的事，便在听雨轩里等着卫姝。 舒姐儿跟朗哥儿倒是欣喜他在，喝了奶后还一直抓着他在玩闹，谦哥儿是个好脾气的，不管这弟弟妹妹如何闹他，他都不恼。 正当兄妹几个闹得开心时，卫姝回来了。 ;夫人，您午膳想吃些什么？玉含一边替她脱了披风，一边问道。 卫姝不想留在卫府用膳，索性饿着肚子回来了。 ;随便弄点吧。她道。 她对吃的倒是不怎么挑剔。 ;那就还是照例给您准备些清淡的吧。玉含说道。 卫姝还在喝药，吃不得那些重油重辣的东西。 ;好。卫姝点点头。 绿萝则端来热水，让她擦擦脸洗个手。 ;孩子们呢？卫姝拿着热帕子擦手时，才这么问道。 ;少爷跟小姐都在暖阁呢。绿萝答道，;四少爷在陪着他们。 ;正好。卫姝抿唇轻轻笑道，;去将给他准备的生辰礼物拿来。 她怕自己一会儿又被其他事耽误忘记了。 ;是，夫人。绿萝笑着应了。 暖阁那边不断传来几个孩子的嬉闹声，卫姝也有些坐不住，起身过去了。 平时这个时候舒姐儿跟朗哥儿该是要午睡了，但今日却还精神的很。 卫姝进屋时就看见舒姐儿躺在床上，谦哥儿正伸手挠她痒痒呢，朗哥儿则是坐在一边笑。 这样的场景，没来由的在卫姝心中激起千层浪。 明明这么普通，可卫姝却觉得这一幕十分难得。 ;夫人回来了。奶娘原也在跟着笑，余光瞥见卫姝进来，忙行礼。 ;娘。谦哥儿听到声响，也停下动作，转头看她，;你回来了，舅母还好吗？ ;啊……啊。舒姐儿好像十分兴奋，伸长了手朝卫姝挥舞着。 朗哥儿虽然没发出声音，可目光也是落在卫姝身上。 这三个孩子用这种眼神望着自己，卫姝的心中一时感觉暖暖的。 ;你舅母好着呢。卫姝笑着走过去，将舒姐儿抱到自己怀中，然后又一把将朗哥儿揽过来。 这就是双胞胎的坏处了，抱了这个也不能冷落了那个。 孩子虽然小，还不记事，可这种被遗忘的感觉却是会一直存在的。 ;她给你们生了个弟弟。卫姝说道，;下次洗三礼你同我一道去。 ;好。谦哥儿笑着点点头，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那这个弟弟，岂不是与我同一天生辰？ ;就是这么巧了。卫姝笑道，;偏偏是今日生，以后每年的这一天，都要准备两份礼物了。 ;还真有这么巧的事。谦哥儿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从私塾回来，可去过你祖母那？卫姝问他。 ;去过了。谦哥儿点点头，;祖母送了我好些东西呢。 卫姝没过问送了些什么给他，不管送的贵重还是清廉，那都是祖母对孙儿的疼爱。 ;还有二叔跟四叔也都送我礼物了。谦哥儿继续说道，;慧姐姐亲自绣了个荷包给我，雪姐儿送的是玉佩。 大家都记挂着他的生辰，并且这么认真的对待。 别说是谦哥儿自己了，就是卫姝都觉得暖心。 ;早上走得急，我跟你爹准备的礼物都没来得及给你。她柔声道，;我已吩咐绿萝去拿了。 话音刚落，绿萝便捧着那份生辰礼物进来了。 瞧着有几分重量。 一整套的笔墨纸砚，怎么能不重呢。 谦哥儿在看到绿萝将盒子打开时，眼睛就看直了。 读书之人最喜欢的便是这些，哪怕谦哥儿还是个孩子，也不例外。 他一会儿拿着笔看，一会儿拿着砚台瞧，脸上全是兴奋之色：;娘，这些都是送我的？ ;那还能有假？卫姝笑着道，;是你爹爹特意差人去外地买的。 ;我还以为收不到爹爹的礼物呢……谦哥儿一改方才的沉稳，此时脸上露出的笑容与酸涩，倒是符合他这个年龄段。 ;放心吧，你爹爹都记着呢。卫姝轻声说。 谦哥儿摸着那些笔墨纸砚，一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是想楚宁风的。 非常非常想。 可他不敢在卫姝的面前说，因为他知道，卫姝比任何人都要想楚宁风。 卫姝没留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怀里这两个小家伙身上了。 许是方才闹得太累，这会儿两个孩子歪在卫姝怀中，耷拉着眼皮，像是随时就要睡过去了。 第793章 卫娇召见 卫姝没敢动，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他们俩彻底睡熟，才让奶娘将他们抱到床上，好好盖了被子。 谦哥儿知道她还没用午膳，便陪着她一起吃了点。 三日后的洗三礼，卫姝带着谦哥儿一道去了。 卫府倒是难得热闹一次，但卫姝没在那儿待多久，用了席面后便直接回了将军府。 说来也是奇怪，才刚回到听雨轩，卫姝就接到了宫里来的消息。 来递话的是宫里的小太监，说是永宁殿那位要见她。 永宁殿那位，不就是卫娇吗？ 自从卫娇小产后，卫姝与她就再没见过。 她突然要见自己，卫姝一时竟还有些诧异。 ;丽嫔娘娘怎么突然要见夫人您？别说是卫姝了，就连赵妈妈都觉得奇怪，;莫不是她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卫娇与卫姝一向不和，两人一直都是互不打扰的状态，怎么这好端端的就召卫姝进宫呢？ ;谁知道她又想做什么。卫姝语气淡淡的，;可偏偏她是陛下的妃子，特意叫了太监来递话，我还拒绝不得。 要传出去，只怕有人要说她卫姝的闲话了。 ;您若是不想去，也还是有法子的。赵妈妈说道，;就说您身子不适。 卫姝这身子的确是不适的，大夫日日都进府来扎针，谁都知道。 ;我还是去一趟吧。卫姝轻轻叹口气，;她这几月来格外的消停，别又是背地里在想什么阴损的招数。 她倒是不怕卫娇将那些招用在自己身上，反正她见招拆招便是了。 可万一卫娇想在宫里对付谁，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可就是会连累将军府跟卫家的。 ;这位丽嫔娘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赵妈妈无奈道。 摊上这样一位嫡姐，也不怪卫姝不与她亲近了。 要进宫的消息，太夫人也知道了。 晚上去问安时，她提起这件事来。 ;你明日要进宫？ ;是啊。卫姝没想着瞒，便大方承认，;宫里来了消息，让我去一趟。 ;可是出什么事了？太夫人微微凝眉，;你千万要小心啊。 她说的十分隐晦，也没提让卫姝小心谁。 可不管是卫娇还是皇后，如今都不是省油的灯。 楚宁风又不在京城，她是怕卫姝进宫后出什么事，到时没人敢帮她。 ;娘放心，我知道的。卫姝笑着点点头。 也得亏是卫姝办事让太夫人放心，否则她真不乐意让卫姝一个人进宫去。 ;带着卓七一道去吧。太夫人提议道，;他从前跟随宁风时常出入宫中，有他在我还能放心些。 她是进后宫，恐怕卓七进不去，会被拦住。 但为了让太夫人放心，卫姝还是颔首应了：;好，我听娘的。 次日一早，卫姝起床梳洗打扮。 因着不用去见皇后，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卫姝便只穿了平时的衣裳。 赵妈妈跟玉含特意拿了几支她不常用的金钗银簪，势要将她打扮的矜贵大方。 卫姝抬眸看见铜镜中的自己，插了满头的发饰，忍不住伸手拔了两支下来：;不必刻意打扮，卫娇知道我是什么性子，若真这样去见她，她怕是要嘲笑我了。 只有没底气的人才需要穿金戴银来支撑，卫姝完全不需要这些。 收拾好以后，卓七已经在院里等候了。 绿萝进来禀时，玉含还奇怪地说：;卓七侍卫怎么来这么早？夫人还没用早膳呢。 似乎每次跟卫姝有关的事情，卓七都有些过分的积极。 玉含觉得不太对劲，但见卫姝的心思都没在这上面，便将那股怪异的感觉压了下去。 进宫是赵妈妈跟玉含陪着去的，这两人谁都不放心，偏要跟着。 也是平时卫姝太宠她们了，所以她们现在才敢这么要求。 但卫姝没觉得有什么不可，她本来也没将赵妈妈等人当成下人来对待过。 卓七亲自驾着马车，对于车内发出的声音他充耳不闻，唯独是卫姝开口说话时，他才会屏住了呼吸认真去听。 马车停在武英门前，卓七果然被拦在后宫入口处，他一个外男，是绝对不可以放进后宫的。 ;你便在这里等我们吧。卫姝对他说道。 ;是，夫人。卓七抱拳垂眸，低声应道。 交代完，卫姝才提着裙摆，跨进了宫门。 有小太监在前方带路，赵妈妈跟玉含一左一右的跟在她身边，心里倒还算踏实。 玉含是个自来熟的，她没一会儿便跟那太监聊到一起。 ;永宁殿那位丽嫔娘娘身子可还好？她笑着问道，;我家夫人一直关心着丽嫔娘娘呢。 她一面说，一面偷偷往那太监手里塞了个荷包。 荷包鼓鼓囊囊的，里面不知装了多少银子。 太监也是个有眼力劲的，捏了捏荷包后，便不动声色的装进了袖子里，然后笑着说道：;娘娘身子已大好了，近来十分得陛下的宠爱呢。 卫娇得宠？ 卫姝眉心微微一攒，她还以为先前因为小产事件，陛下已对卫娇爱答不理了。 ;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玉含笑说，;原还以为新人进宫，陛下顾暇不及呢。 选秀已然结束了，这次秀女选出了十几位充盈后宫，罗瑞雯就在其中，只是她如今位份还太低。 不过，能在一众秀女中脱颖而出，最终被陛下留了牌子，那便说明她是有几分手段的。 议论天子的话，太监可不敢说，只能笑笑，然后朝卫姝道：;楚夫人，前面便是永宁殿了，您再多走几步路就到了。 ;有劳公公带路。卫姝抿唇轻笑。 已经能看见永宁殿的飞檐，再几步路便到了殿门口。 太监行了礼后便转身退下了。 永宁殿的嬷嬷福了福身，领着卫姝进去。 与上一次来不同，这永宁殿里气氛虽然还是有些低沉，却不再像之前了。 显然是卫娇近来心情不错，连带着殿里伺候的宫女嬷嬷都松了一口气吧。 嬷嬷领着卫姝到了房门口，宫女忙打帘，还没进去，就闻见里面有一抹清香袭来。 第794章 一计不成 这抹香味极淡，与卫娇的形象有些不同。 印象中，她是个喜欢浓香的人啊。 带着这个疑惑，卫姝抬脚走了进去。 这屋里陈设没怎么变，只是比之前要更简单了些，也更亮堂，让人走进去便眼前一亮。 此时的卫娇正坐在软榻上，歪着头在跟身边的宫女说些什么，蓦地瞧见卫姝进来，她停下了话语，淡淡看着卫姝： ;来了。 她的语气不咸不淡，连看着卫姝的眼神都还似过去那般，带着高傲与不屑。 还是一点没变。 卫姝眼眸微微眯：;见过丽嫔娘娘。 她微微曲膝，垂眸行礼。 ;免了吧。卫娇抬手，淡淡道，;赐座。 她倒像是没有再向以前那样，非要逼着卫姝给自己下跪行礼，大概也是知道这一招行不通吧。 赵妈妈跟玉含都被拦在外面，两人虽然担心，但也无可奈何。 宫女给卫姝上了茶点，才弓着腰退出去。 屋里只剩下她们姐妹俩了。 卫姝正襟危坐，既没有喝茶，也没有说话，只是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卫娇。 她倒是要看看，卫娇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卫娇捧着茶杯，迎上她的目光。 ;你叫我进宫，到底有什么事？卫姝开门见山的问道。 她懒得再跟卫娇打哑谜。 ;怎么，没事我就不能叫你进宫了？卫娇轻啜了口茶。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卫姝轻眯着双眸看她，眼神里带着一抹冷漠，;我们俩之间的恩怨已经结的够深了，你为何非要往上再添一把火？ 这话也说到了卫娇的心里。 她总觉得自己与卫姝这辈子，势要争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这么多年走过来，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仍是恨着卫姝，讨厌着的。 可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也不得不承认，如今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卫姝。 这也是为什么她宁愿自己受些委屈，都要将卫姝拉拢到自己这边来。 先前她还没察觉到，如今后宫多了那些新人，她才突然意识过来，有一个强大的背景是多重要的事。 ;谁说我叫你进宫，就是为了跟你吵架的？ 卫娇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无视卫姝脸上的厌恶，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我是请你帮忙的。 ;请我帮忙？卫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眼角眉梢都带着抹讥讽，;你就不怕我害死你？ 要她帮忙是万万不可能的。 当初她帮过卫娇，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 狗咬吕洞宾罢了。 ;你若真想害死我，这些年有的是机会，没必要等到现在。对这一点，卫娇倒是认识的很清晰，;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知道，近来宫中多了新人，她们年轻貌美，我与她们去争，没什么优势。 曾经的卫娇自然说不出这种低人一等的话来，可如今她不得不承认了。 她已不是及笄的年龄，她生过孩子，还小产过，这身子早就不如从前了。 若是不想接下来的日子都是独自一人在这永宁殿里度过，她就必须做出改变。 ;我没兴趣听你的这些。 卫姝神色不耐烦的打断她：;我说过了，从今往后你在宫中如何，跟我都没有任何关系。 她当然知道卫娇是想让自己帮忙，得到陛下的宠爱。 可这后宫之事，哪里是卫姝一个内命妇能管得了的？ 再说了，她要是真的敢帮卫娇，那皇后肯定第一个将矛头指向她。 她如今与皇后之间的矛盾越积越深，可不想再招了皇后的厌烦。 ;你当真不帮？卫娇没想到自己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已经在卫姝面前服软了，她竟然还是这么冷漠无情。 一时间，她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眼见着她变脸，卫姝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一脸讽刺。 这才是卫娇。 ;说了不帮就是不帮。卫姝冷硬道。 ;好，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可别后悔！卫娇气得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将来我一朝得势，你有能耐也别来求我！ ;不会有那一天的。卫姝冷笑。 这话也不知是在说卫娇不会有得势的一天，还是说她不会有求卫娇的一天。 总之是将卫娇气得不轻。 ;给我滚！她终于恢复原样，不再伪装，也懒得再装，;我不想看见你！ 卫姝正巴不得呢。 她站起身，拂了拂袖，十分敷衍地曲膝，说了声告退便直接走了。 贴身的嬷嬷见卫娇着实气得不轻，心中有些紧张，但还是大着胆子劝：;娘娘，您注意身子，太医说了，您如今不适宜大动肝火。 ;就卫姝那个态度，谁能不发火？卫娇咬着牙道，;这是飞上枝头了，麻雀都变成金凤凰了，敢这么对我说话！ 其实从头到尾，卫姝都没有对卫娇低过头，也不知她哪来的自信，认为卫姝不如自己。 嬷嬷犹豫了一下，问：;那楚夫人摆明了是不想帮娘娘，这可该怎么办？ ;哼！卫娇冷笑一声，;她说不帮就不帮？没这么便宜的事！ 她太了解卫姝了，知道卫姝心软，也知道卫姝最在意的是将军府跟卫家。 凡是危害到这两样东西的，哪怕她不帮，都会站出来。 要不是卫娇现在缺一个靠山，非楚家不可，她也不会这么低三下气的来求卫姝了。 一想到这儿，卫娇就气得深吸了两口气，努力将心中那抹郁结压制下去。 她不能发火，至少不能在陛下面前。 陛下如今就喜欢温婉的女子，她好不容易才在他那里得到了宠爱，不能再失去了！ 而卫姝这边呢。 她出了永宁殿后，就一路加快步伐朝宫外走。 赵妈妈跟玉含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方才两人在外面也没听到屋里有多大的动静。 但卫姝出来怎么就气成了这样呢？ 她们不得其解，也顾虑着还在宫里，不敢多问什么，只能快步跟在卫姝的身后。 卫姝的确是被气得不轻，她气得是自己被卫娇抓住了软肋。 她了解卫娇，知道这一计不成，卫娇肯定还会生出第二计来的。 那才是她最烦躁的地方。 第795章 乔氏发动 回了听雨轩，卫姝都还是有些气呼呼的，赵妈妈跟玉含不敢说话。 从前没见卫姝这么生气过，两人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幸好卫姝这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在喝了两杯茶后，情绪才缓和下来。 赵妈妈见她神色有所缓解，便轻轻问道：;夫人，您在宫里可是与丽嫔娘娘发生了争执？ 否则也不会被气的这么狠了。 ;我跟她从来也没有和平相处过。卫姝拧着眉头，淡声说道，;往后凡是她永宁殿来人，就一律说我身子不适。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必须得这样了。 ;是，夫人。赵妈妈点头应。 卫姝原本没想做的这么绝，可她怕卫娇真的盯上楚家，如今楚宁风远在西北，京城若是出个什么事，他鞭长莫及。 卫姝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麻烦发生。 她很清楚的感觉到，卫娇身上的变化。 虽说还跟过去一样的蠢，但她至少知道该怎么利用手边的权利了。 只可惜，卫姝不可能如她的愿。 * 十一月，卫府的二少爷满月酒。 卫姝照例带着礼去了。 彼时京城已进入大寒，虽还未下雪，却寒风刺骨。 孩子取名为祺，是卫青云取的。 十二月，怀胎十月的乔氏肚子终于也有了动静。 跟卫大奶奶一样，她发动的时候也是在白天。 那时卫姝刚用过早膳，正在清波堂陪着太夫人说话呢。 二夫人也在，她们聊天的话题不过都是围绕着几个孩子的。 如今凡哥儿的婚事是定下来了，那么便轮到慧姐儿了。 周夫人虽有意要将慧姐儿说到自家去做儿媳，可二夫人也怕慧姐儿自己不愿意。 那孩子从小就主意大，也不知道她究竟喜欢什么样的。 若真与定远侯府结了亲，其实是件美事。 周夫人与卫姝关系好，哪怕是看在卫姝的面子上，将来慧姐儿也不会吃太多的亏。 再说了，那定远侯府的盛哥儿如今已经是世子了，慧姐儿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将来还是侯夫人呢。 二夫人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觉得美滋滋的。 当然，她没敢在太夫人面前表露出来，怕被认为她卖女求荣。 ;左右孩子如今还小，怕是连感情是什么都不知道。太夫人喝了口茶，如是说道，;等再过两年看吧，怎么着也要等凡哥儿娶了妻以后，再说慧姐儿的婚事。 ;倒是不急。卫姝轻笑道，;没有定远侯府，总还有其他侯府伯爵府的，优秀的世子少爷那么多，总能找到合适的。 跟凡哥儿的婚事不同，卫姝是希望慧姐儿能找到个真心实意疼她的人，所以这件事急不来。 ;那这件事，还要靠娘跟大嫂费心了。二夫人面上挂着笑，说道，;我没那么多的人脉，也不知道谁家有合适的。 她闲时极少去走家串户，一来是身份尴尬，没人邀请她，二来是她在这京城里，也没个熟悉的朋友。 唯一能聊得来的，都在杭州呢。 ;慧姐儿是我亲孙女，她的婚事自然要我亲自过目的。太夫人说道，;这两孩子都是在我跟前长大，我待他们，始终与旁人不同。 这话已经算是给了二夫人很大的安慰了。 她正要说句什么时，玉脂突然从外面走进来，周身带着寒气，没敢靠近她们，隔了几步远停下来，曲膝禀道：;方才四夫人那边来人递话，说是她突然发动了。 ;什么，发动了？太夫人有些惊讶，但下一刻面上便浮起担忧，;快，扶我过去看看。 ;娘，您先别急。卫姝搀住她，然后又对玉脂道，;去拿斗篷来。 ;是，大夫人。玉脂忙点头应，然后朝内室走去。 宋妈妈也急忙过来扶着太夫人：;才刚刚发动，怕是要好一会儿才生的下来呢。 ;那也得过去看看，不然我不放心。太夫人急道，;乔氏是头一胎，没经验，那些稳婆太医可来了？ 这倒真没人知道。 卫姝与二夫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道：;咱们过去瞧瞧，若是需要什么，再派人去请也来得及。 太夫人已着急的皱紧了眉头。 好在玉脂及时将斗篷拿来了，系好以后，一行人便朝乔氏那边赶去。 路上，太夫人还对卫姝道：;为了以防万一，不如还是请柳大夫进府一趟吧？ 她知道这时候请柳初婉来，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柳初婉自己也有身孕，行动不便，一个不好还会冲撞了。 可人都是自私的，比起旁人来，太夫人自然希望眼下自己的儿媳与孙子能平平安安的。 ;我让府里的马车亲自去接吧。卫姝应说，;柳大夫这会儿应当在家里养胎。 ;那麻烦你了，卫姝。太夫人重重捏了一下卫姝的手，满脸的感激。 ;娘别跟我客气。卫姝笑了笑，;出力的是柳大夫，感谢的话留着与她说吧。 ;好好。太夫人连声应。 卫姝便吩咐身边跟着的玉含：;你亲自去接柳大夫，回来的路上让车夫慢些驾车，随时注意柳大夫的状况，万万不能让她出什么事了。 若是柳初婉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是刘大全一家了，就是卫姝都不会原谅自己。 ;夫人放心，交给我吧。玉含用力点点头，语气十分严肃。 等几人到了乔氏院里时，便看见楚宁飞双手紧握在一起，来回不停地走着，看样子是着急的。 周围的丫鬟婆子看见她们来，都连忙曲膝行礼。 楚宁飞听见声音，才发现她们来了。 ;娘，大嫂，二嫂。他将担心强压住，勉强打了招呼。 见他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乔氏的情况有多凶险呢，太夫人瞧着便气不打一处来：;做出这样子干嘛？你婆娘孩子好好的，你也给我振作点！ ;娘……楚宁飞没来由招了一通骂，整个人都有些愣住。 ;里面情况如何？太夫人又问，;太医跟稳婆可都在里面？ ;在的。楚宁飞忙答，;早就准备好了，今日她发动的时候，便请来了。 第796章 大胖小子 ;还算你有几分责任心。太夫人轻哼了一声，;乔家那边呢？可派人去通知了？ ;已经派了人去了。楚宁飞点点头。 乔氏是乔家最小的女儿，她母亲怕是放心不下，待会儿就要赶过来的。 ;去吩咐厨房，今儿晌午好好做几道菜。太夫人道。 ;我去吧，娘。二夫人接话。 她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索性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了。 外面天冷，楚宁飞能抗住冻，卫姝跟太夫人可不行。 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后，两人便移步进了屋去。 屋里支着火盆，倒算不得多冷。 楚宁飞是坐不住的，他待了一会儿后便又出去守着了。 乔氏痛苦的叫声时不时的传来，听得卫姝也有些心惊胆战。 自从经历过卫娥的事情后，她就总害怕见到妇人产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含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的呼吸稍微有些喘，一路上怕也是紧赶慢赶来的。 ;夫人，柳大夫来了。她进屋里来，行了礼后说道，;她已经去了产房，说是孩子生完后再来给您行礼。 ;她情况如何？卫姝忙问，;可还好？ 她是怕柳初婉一路赶来，再对自己肚子里孩子不好。 ;柳大夫好着呢。说起这个，玉含便扬唇笑道，;柳大夫毕竟是懂医的，夫人就别担心了。 虽说医者难自医，但柳初婉对自己身体情况却十分了解，无需旁人瞎操心。 ;这柳大夫真是个实心实意的人啊。太夫人都不由得赞叹。 ;她一直都是个心肠软的。卫姝轻轻笑了笑，说道。 有柳初婉在，大家的心中都稍微有了些底，不再向之前那么担心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乔夫人便赶来了。 是听见外面有动静，然后询问了丫鬟，才知道是她到了。 亲家母在外面，太夫人如何还能坐的下去。 卫姝跟宋妈妈一道扶着她出去。 乔夫人此时正满脸着急的在产房门口等着，脸上被焦急与心疼占满。 ;亲家母。太夫人唤道。 乔夫人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然后勉强笑了一下：;太夫人，大夫人。 卫姝含笑颔首：;乔夫人。 ;别太担心，柳大夫方才已经进去了。太夫人安慰她。 ;柳大夫？乔夫人果然愣住，;可是那位有名的柳大夫？ ;除了她还能有谁？太夫人轻笑，;有她在，不会有事的。 ;那可太好了。乔夫人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模样，;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一定要保佑我儿平安诞下孩子，让他们母子平安啊。 许是乔夫人的祈求真的有用，半个时辰后，产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紧接着是稳婆跟丫鬟的欢呼声： ;生了生了！ ;恭喜夫人，是位哥儿！ 那声音很大，传到外面众人的耳朵里，大家脸上都不约而同绽放出笑容来。 ;太好了，太好了！太夫人抓着卫姝的手，满脸激动，;听见了吗？是个儿子！ ;听见了。卫姝轻轻笑着道，;四弟，恭喜你了。 楚宁飞还在愣怔中，一时没缓过神来，听见卫姝的话，也是表情木然的点头：;多谢大嫂…… ;瞧这宁飞，都高兴傻了。太夫人笑她。 乔夫人配合着笑了两声，没说话，目光都落在产房那紧闭的大门上。 没一会儿，产房的门被打开了。 抱着孩子的稳婆从里面走出来，满脸喜气：;恭喜太夫人，恭喜四爷。 她将孩子抱到太夫人面前，孩子裹在襁褓里，整张小脸皱皱巴巴的，还在张着嘴哭泣，声音算不得多大，但听着也令人愉悦。 太夫人高兴的喜笑颜开：;赏，今儿这院里帮忙的，全都有赏。 ;多谢太夫人！稳婆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卫姝只瞧了孩子两眼，目光便移到乔夫人身上。 她似乎对这孩子并不怎么感兴趣，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产房那边。 或许这就是母亲吧，她最在意的，始终是自己的女儿。 柳初婉从产房里出来时，一眼就看见了卫姝。 她单手虚扶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然后笑着朝她走过来。 ;大夫人。她曲膝正要行礼，却被卫姝拦住： ;身子不方便，就别在乎这些虚礼了。 ;好。柳初婉笑着点头，也不跟她客气了。 ;柳大夫，今日多谢你了。太夫人笑着说道，;你还怀着身孕呢，劳烦你跑这一趟。 ;不影响什么，太夫人不必如此客气。柳初婉微微笑说。 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乔夫人已经独自进产房去了。 乔氏虽然刚生过孩子，但精神瞧着还好，她疼的面色苍白，可一直咬着牙没有哭出来。 直到看见自己母亲进来，她所有隐忍的情绪跟眼泪在这一刻爆发。 ;娘……她才开口叫一声，泪水就控制不住的滚落下来。 她的声音都沙哑的不成样了，一听便知是方才叫的太狠。 ;孩子……看见自己女儿哭，乔夫人立马就包不住泪水了，;你怎么样啊，疼坏了吧？ ;我疼……乔氏抓着母亲的手，哭得如同孩子一般，;真的好疼。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生孩子的疼是这样的。 好像身下要裂开了一样，浑身如同散架那般，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 乔夫人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跟着哭。 这就是女子一生的必走之路，她倒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这么辛苦，以后还要继续生孩子。 可这里是将军府啊，乔氏才给楚宁飞生一个孩子，如何能行呢？ 就算是卫姝，都给楚将军生了三个呢。 这母女俩在这抱着哭的时候，外面的人也没有进去打扰。 柳初婉跟太医一起，给乔氏开了一些清宫补身子的药，交代了要每日都喝，饮食也要注意清淡，不可大补。 ;柳大夫留下来一起吃顿便饭吧。太夫人见她是要走，便说道。 ;多谢太夫人好意，只是我医馆那边还有病人等着呢，实在久留不得。柳初婉婉言拒绝。 第797章 虚惊一场 卫姝在旁边听着，眉尖便微微皱了一下：;怎么你还在去医馆？ ;有些妇人的病，除了我没人看得了。柳初婉无奈地笑笑，;也趁着现在身子还不算重，能多看几个是几个，再过几个月，可就不行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留了。太夫人说道，;待下次你有空时，再来府里做客。 ;好。柳初婉笑着点头。 ;娘，我送柳大夫出去。卫姝则道。 太夫人知道她们俩感情好，便颔首允了。 卫姝挽着柳初婉的手出了院子，走出去一段距离后才道：;原本今日没想请你过来的，怕你身子难受。 ;倒也没有那么娇弱。柳初婉笑说，;我如今还往返医馆呢，也没出什么事。 说起这个，卫姝的眉头便皱的更深：;不是让你暂时不要去医馆了吗？医馆每日病人来来往往的，若是给你带了什么病可如何是好？你胆子也真是大，胎都没坐稳。 也许因为柳初婉是大夫，所以对自己的身体倒是没那么小心翼翼。 ;我有分寸的，夫人别担心。她说道，;万事还有我师傅在呢。 柳初婉已经拜了陈太医为师，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认可。 能成为前任太医令的弟子，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你啊。卫姝无奈叹气，;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柳初婉就笑：;不会有事的。 两人边走边说，快到二门时，她才又问：;楚将军情况如何？ 楚宁风都走好几个月了，京城里半点关于他的消息都没传出来。 ;西北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提起这个，卫姝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离开这么久，还一封信都没寄回来过呢。 要说担心，她肯定也是担心的，可再担心又能怎么办呢？ 她总不能跑到西北去问情况吧。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柳初婉立刻安慰她，;许是信还在路上呢。 ;希望如此吧。卫姝勉强笑了一下。 ;夫人别送了，留步吧。柳初婉感觉到她手凉的厉害，;药平时要记着喝，别亏待了自己，我过两日空了，再来看看您。 卫姝原是想拒绝，让她好好休息的，可又想到过几日定要办洗三礼，柳初婉是得来，便点了点头：;好。你路上小心。 ;知道了。柳初婉笑笑，这才松开她的手。 目送着柳初婉上马车离开后，卫姝便转身往回走。 ;夫人，您可是要回四夫人的院子？玉含轻声问。 ;得回去看看。卫姝道。 客套话虽然大家都知道，可该说还是得说。 等卫姝回到产房，乔夫人还在默默垂泪，乔氏倒是已经睡着了。 也到了晌午时候，太夫人怕乔夫人担心，索性将席按在了这里。 家中其他几个孩子都是下了私塾回来才知道发生的事。 谦哥儿跟雪姐儿用完午膳后，便去看了眼新弟弟。 慧姐儿则是老老实实的跟在自己母亲身边。 忙碌了一天的将军府，是在晚上才清净下来的。 乔氏睡了一整个下午，醒来后便有婆子专门伺候她吃饭。 她原是没什么胃口，但想到母亲的叮嘱，还是努力将那些吃了下去。 女人生孩子是最亏损身子的事，哪怕是吃不下也还是要吃。 楚宁飞进来时，她才刚吃完，婆子在收拾碗筷。 ;四爷。屋里的丫鬟婆子都忙行礼。 楚宁飞随意摆摆手，然后走到床边坐下：;你感觉还好？ 他眸含担忧与关切，是装不出来的。 乔氏的心头一暖，扯了扯苍白的嘴唇，轻轻笑了笑：;就是有些累，其他没感觉有什么。 楚宁飞仍是心疼：;今儿辛苦你了。 ;有什么辛苦的。乔氏微微一笑，;都得走这一步。 ;咱们以后……楚宁飞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就要这一个，不要其他的了。 ;什么？乔氏有些微怔，;四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怕你再吃一次苦。怕她误会，楚宁飞赶紧解释，;有雪姐儿跟这个孩子，就足够了。家中孩子如今很多了，就是要振兴楚家，也能拎出好几个来。 ;四爷……乔氏这心里，说不敢动是假的，哪有男人是不喜欢自己子嗣多的呢。 楚宁飞虽然性子温吞，可对她却是真的不错。 ;娘若是不愿意怎么办？她眼睛红红的道。 ;这是咱们之间的事，她就是不愿意，难道还能逼着我们生不成。楚宁飞安慰她，;别怕，这件事交给我，我会去跟娘说的，你现在唯一要想的，就是好好将身子养好。 乔氏感动的说不出话来，眼中的泪水也有些忍不住。 ;别哭。楚宁飞替她擦掉眼泪，轻笑着说，;月子期间可不能哭。 ;还不都怪你。乔氏噗嗤一声笑出来，眼角还挂着泪珠呢，;我都忘了问，今日柳大夫怎么会来？ ;是大嫂派人去请的。 ;那又欠了大嫂好一个人情啊。乔氏感叹道，;今日我生产时，胎位有些不正，是柳大夫替我扎针，我才能这么顺利的将孩子生下来。 ;有这事？楚宁飞是头一次听说，顿时被吓得浑身冷汗，;没听柳大夫提起啊。 ;大概在她看来不是什么大事吧。乔氏笑了笑，;也幸亏是有柳大夫在，否则我还不知要吃多少苦。 ;看来得好好感谢一下柳大夫了。楚宁飞道。 ;是得好好感谢她。乔氏补充道，;还有大嫂。 他们都知道，柳初婉肯来，是看在卫姝的面子上。 否则啊，就算是太夫人，恐怕也不一定请的动。 乔氏胎位不正这件事，最终他们也没有告诉其他人。 事情已经过去了，没必要让大家都跟着担心。 而卫姝这里，也要开始着手准备洗三礼、满月酒，以及过年的事情了。 几乎所有事情都压在她身上，倒是让她没空去想楚宁风如何。 至于楚宁风的第一封信呢，是在过年前一天从西北寄回来的。 第798章 一天天天过 彼时卫姝还在跟二夫人一道商量着过年的事宜。 ;初二那日宁笙一家估计是要来做客的。二夫人说道，;不知道会不会带谭家的人来。 楚宁笙嫁去谭家后，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不管来不来，都做好准备吧。卫姝道，;过年这段日子，可有的忙呢。 二夫人点头应是。 今年楚宁风不在府里，过年期间来拜访的人倒也不多。 卫姝只需要安排好送去各府的礼便行了，其余的不用她担心。 就在两人说着话的时候，玉含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隐隐带着激动的神色。 ;夫人，西北来信了！ ;西北？卫姝一时没反应过来，西北的信，是楚宁风寄来的吗？ ;可是大哥写来的信？二夫人笑着问道。 ;是将军寄来的！玉含将信递给卫姝，然后满脸期待地望着她，;夫人，您快拆开看看。 她一直卫姝一直都在等楚宁风的来信。 等了这么几个月，终究是等来了第一封。 卫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神的，接信的手有些颤抖，差点连信封都没拿稳。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信封拆开，里面只有一页信纸。 信上仿佛还残留着墨香，淡淡的，但卫姝闻见了。 她似乎都能想象得到，楚宁风写这封信时脸上是什么表情了。 来信的内容很简单，他说已经收到了卫姝寄去的信，也知道凡哥儿的婚事定下了，他会尽量在凡哥儿成亲时赶回来的。 在凡哥儿成亲的时候赶回来…… 卫姝的心微微跳动了一下。 凡哥儿成亲，最快是在两年后，再晚也不会超过三年。 那么楚宁风的意思是，两三年内，他会回来的。 虽然两三年很长，但至少比没有归期好吧。 卫姝好歹还可以期待，数着日子过。 不知怎么的，看着那封信，她的眼眶微微泛了红。 二夫人瞧见了，便轻声问：;大哥信上可说了何时回来？ 她其实挺能理解卫姝的，年纪轻轻，就跟丈夫分开，搁谁心里都会难受。 二夫人都不敢想象，自己若是跟楚宁沐分开这么久，她该怎么办。 ;说是凡哥儿成亲的时候会回来。卫姝抬起眸，眨了眨眼睛，将眼角那抹泪意敛去，然后笑着说，;快了，快了。 她说快了，二夫人自然不敢反驳什么，只能跟着笑：;这日子过得可快了，一眨眼就过去了。 ;是啊。卫姝轻轻一笑，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那封信收起来，装回信封里，递给玉含，;去收好。 玉含应了声，将信捧着进了内室。 楚宁风只写了这么一封信给卫姝，应当还是抽空写的。 他知道太夫人肯定担心西北的事，却都没有特意写一封信说明，看来西北战事有些吃紧了。 他在信中也没有提到任何关于西北的情况，不知道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次日便是除夕，卫姝早早起床准备。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过的并不怎么热闹。 凡哥儿也从书院回来了，但他每日除了给太夫人问安外，几乎都在房里待着看书。 谦哥儿也差不多是这样，极少看见他的身影。 雪姐儿与慧姐儿倒是每日都在清波堂待着，陪太夫人。 年夜饭还是照旧在清波堂吃，一张饭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肴，大家围着桌子坐在一起，挨个跟太夫人说了吉祥话。 ;就咱们一家人，也不整那些虚的了。太夫人手里举着酒杯，笑着说道，;新年新气象，一起干了这杯吧。 乔氏才刚出月子，身体虚着，喝不得酒，便以茶代替了。 卫姝也喝了小半杯酒，有些烈，辣嗓子，她忙吃了两口菜才将那灼热感压下去。 往年坐在她身边的人，如今换成了谦哥儿。 他正往卫姝的碗里夹着菜呢。 ;娘，你慢些喝。他轻声道，;别喝醉了。 ;放心吧。卫姝扬唇笑笑。 就这两口酒，倒不至于醉。 这顿年夜饭吃的并不算热闹，许是少了两个人的缘故。 太夫人吃了几口后便放了筷子，端着酒杯笑眯眯的望着孩子们。 也就只有这些孩子，才能让她高兴的起来了。 ;娘怎么不再多吃些？卫姝见她放筷，自己也跟着停下来，轻声问道。 ;没什么胃口。太夫人答着，又问她，;昨日宁风来信了？ 像是无意间问起的，但卫姝明白，她这是介意楚宁风没给她写信呢。 ;是啊，报平安的信。卫姝道，;昨日事多，便忘了跟娘说。 ;他平安就好。太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么几个月一封信都没有，还以为是西北又出什么事了呢。 ;若是有事，宫中也会递消息来的，娘不必担心。卫姝说道。 ;倒也是…… 太夫人笑了笑，面容有几分无奈：;信上可说了他何时能回来？ 儿行千里母担忧，哪怕楚宁风已经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了，但在太夫人的眼中，他始终都是自己的孩子，哪能不担心呢。 ;说是凡哥儿成亲时会回来的。卫姝答道，;如此算算，也没几年了。 ;至少还要两年呢。太夫人的眉头微微一蹙，;只希望这两年里，不要出什么变故才好。 她这里的变故，没指是西北战事，还是说凡哥儿的婚事。 卫姝静默了一下，不知该怎么接这话。 ;也苦了你了。太夫人忽地对她说。 卫姝稍稍一怔，随后扬唇笑了笑：;我不苦。 这些她早就习惯了，谈不上苦不苦的。 ;这日子一天天的过，等他回来，还不知得几时了呢。太夫人说着，端酒杯轻抿了一口。 许是酒太辣，她的眉心微微攒了一下。 卫姝在想别的事，没注意这一幕。 其实只要不刻意去算着日子，倒也过的很快。 不过是两年，很快就过去了。 卫姝这么想着，面上划过一抹释然的表情。 若说先前她还日日操心着，那么如今，她就是半点不急了。 反正急来急去，难受的都是自己罢了。 第799章 冬去春去来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 去年的春闱里，卫烨金榜题名，靠了个二甲的好成绩。 他没有选择外放，而是进入翰林。 背靠着卫府与将军府，他这个翰林学士做的倒是风生水起。 而王勉则是又留任陆安三年，他还要两年才能回京城。 虽然是卫姝意料之中的事，但她多少有些遗憾。 卫娥留下的两个孩子，怕是都不记得自己这个姨了。 ;娘，娘！ 一道清脆的小女孩儿声音忽地从外面传来，伴随着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卫姝抬了抬眼眸，就看见一抹人影窜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秀草绿色如意纹的小袄，配了一条白色百褶裙，裙摆绣着各种飞鸟图，梳着乖巧可爱的双螺髻，戴着两朵珠花，耳垂上是一对儿珍珠耳坠。 外面天还不算太热，可她却跑的满头汗水，白皙透亮的脸蛋上泛着一抹奔跑过后的红晕，一双眼睛乌黑明亮，澄澈见底。 原本守在卫姝身边的赵妈妈瞧见她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六姑娘回来了。 不错，这跑进来的姑娘，正是舒姐儿。 她如今已经两岁多了，上窜下跳的，精神好得很，谁都抓不住她。 ;赵妈妈。舒姐儿随意叫了一声，也没行礼，直接往卫姝怀里扎，;娘，我渴。 ;还知道渴啊。卫姝笑着捏捏她鼻尖，宠溺道，;让赵妈妈去给你倒杯温水。 ;老奴这就去。赵妈妈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去倒水。 ;嘻嘻。舒姐儿抱着卫姝的手臂撒娇，;娘，你怎么一天都在这里坐着啊，陪我玩一玩嘛。 从早上起来，除了去过一趟清波堂，卫姝就一直在软榻上坐着没动。 手边的矮桌上还堆着没看完的账本呢。 ;弟弟呢？卫姝笑着问，;他不是在陪你玩吗？ ;朗哥儿那个小子，连我都追不上，怎么跟我玩啊。舒姐儿嘟了嘟自己粉嫩的嘴唇。 ;你还好意思说呢。卫姝一边说，一边叫了绿萝去打盆水来，给舒姐儿擦擦脸，;弟弟比你小，身子又没你好，哪里追的上你？ ;所以说嘛。舒姐儿轻哼道，;我想要娘陪我，好不好嘛。 ;乖。卫姝哪里经得住她这么求啊，心都软了，;等娘看望这些账本就陪你玩，好不好？ ;真的吗？舒姐儿眼眸微微发光，;娘你说的，可不能反悔！ ;娘什么时候还骗过你？卫姝笑道。 正好赵妈妈端了水过来，她伸手接过，递给舒姐儿：;慢慢喝，别呛到。 调皮归调皮，在照顾自己这一点上，舒姐儿倒是很让卫姝放心。 至少她从不让自己吃亏。 就在舒姐儿喝水的时候，朗哥儿也迈着步伐进了屋里来。 跟方才舒姐儿不同的是，他全程慢悠悠的，好像不急不慌。 ;娘。他扬起笑脸，十分高兴地叫了一声。 ;快过来。卫姝笑着朝他招招手。 朗哥儿听话地走过去。 ;外面热不热啊？卫姝见他额头也有一排细密的汗水，便用手帕替他擦掉。 ;不热。他嘻嘻笑着，顶着一张与舒姐儿十分相似的脸，性格却大不相同。 正好绿萝端来了水，卫姝亲自替两个孩子洗手洗脸。 快到晌午了，舒姐儿一边仍由卫姝给自己擦着脸上的水，一边问道：;娘，哥哥是不是要回来了？ 平时这时候谦哥儿都会过来一起吃饭的。 ;应该是。卫姝轻声回答，;怎么，想哥哥了？ ;想了。她毫不掩饰的点头。 或许这就是孩子，心中是什么情绪，就直言不讳的表达出来。 朗哥儿在一旁等着卫姝给他擦脸，嘴唇嗫嚅了两下，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又将话忍了回去。 他记得，哥哥说过，不能在娘的面前提起爹爹，不然娘会伤心的。 ;一会儿哥哥就回来了。卫姝笑着捏捏舒姐儿的脸蛋，;过两日他休息，再让他好好陪你们玩，好不好？ ;好！舒姐儿喜滋滋地笑起来。 给她擦完脸，卫姝又换了个帕子，替朗哥儿擦。 他乖乖站着没有动，不像舒姐儿那样扭来扭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朗哥儿时，卫姝的心中不由想起来楚宁风以前说的话。 舒姐儿跟朗哥儿如今都两岁多了，再过一年，就要开始学念书启蒙了。 舒姐儿倒是好找老师，可朗哥儿却是要去国子监的。 这些事原本楚宁风应该安排，可如今他不在京城，卫姝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朗哥儿明显感觉到卫姝在发呆，他便轻轻唤道。 卫姝回过神来：;怎么了？她柔声问。 ;没事。朗哥儿乖乖地笑着。 这两个孩子长的太快，在卫姝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能满院跑了。 尤其是舒姐儿，每日来回穿梭于清波堂与听雨轩，偏是不嫌累。 卫姝想到这里，就又觉得遗憾。 楚宁风没有看着孩子们长大，怕是这辈子心中都会留下一个坎了吧。 ;夫人，夫人！ 玉含的声音忽地从外面传来，由远至近，还没见到人，就能听见她声音里的激动。 玉含做事一向沉稳，能让她如此沉不住气的，应当是件大事了。 果然，下一刻，玉含从外面进来，满脸的欣喜之色：;夫人，白鹿书院那边递来消息，说是咱们大少爷考中了秀才！ ;真的？！这下子，连卫姝都坐不住了，;凡哥儿真的考中了？！ ;是！玉含忙不迭的点头，;千真万确，奴婢问了好几遍确认呢！ 她也怕是自己听错了，所以确认了几遍才敢跑回来说的！ ;太好了，太好了！卫姝激动的将帕子都抓在手里没放，;这下娘可高兴了！还有二弟妹一家。 大家虽然嘴上没说，但都对凡哥儿寄予厚望。 亏得是他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竟然一次就考中了秀才！ ;门房的人已经去各院报喜了。玉含笑道，;怕是今夜要好好庆祝一番了。 第800章 凡哥儿中秀中才 这可不得好好庆祝一番嘛！ 中了秀才就说明可以参加秋闱了，而在这之前最重要的，是将军府与白鹿书院的亲事！ 两年前可是姚氏亲口说的，凡哥儿中了秀才，便能上门提亲了。 这两年来凡哥儿日夜都不松懈，终是有了一个好结果！ ;去准备份礼。卫姝对赵妈妈道，;凡哥儿这两日应当就要回来。 这么大的喜事，他肯定得回来一趟！ ;是，夫人！赵妈妈笑呵呵的下去了。 而凡哥儿果然也如卫姝预料的那样，两日后真的回来了。 是书院的马车将他送回来的。 他回来后连东西都来不及放，便直奔清波堂去了。 丫鬟来禀了以后卫姝才知道他回来了，然后带着舒姐儿跟朗哥儿过去。 清波堂这边可算热闹了，凡哥儿过来没多久，二夫人跟乔氏她们也赶来了。 二夫人激动的泪水根本忍不住，拉着凡哥儿的手话都说不出来。 卫姝进去时，看见的这样一幅场景。 太夫人坐在椅子上，笑着用手帕擦眼角的泪水，二夫人又是哭又是笑的，看的人鼻子也跟着有些酸。 ;凡哥儿考中秀才，是件高兴事，怎么大家都哭成这样？卫姝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笑着说道。 她拍了拍手边的舒姐儿，这丫头立刻会意过来，小跑着去了太夫人的身边，伸手就要她抱： ;祖母，要抱抱。 她软声软气的说着，听的人心头就是一软。 ;哎哟我的小祖宗。太夫人果然心软，也顾不上哭了，伸手将她抱起来。 朗哥儿性子内向，做不到向舒姐儿这样，他乖乖跟在卫姝的身边。 ;大嫂。乔氏则是笑着打了招呼。 卫姝抿唇轻笑：;怎么不见桓哥儿？ 桓哥儿便是乔氏的儿子，如今一岁多。 ;过来时他还在睡着呢，便没抱来。乔氏轻轻笑道，;那孩子嘈杂的很，若是将他吵醒了，要哭好一会儿的。 卫姝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目光落到眼睛红红的凡哥儿身上。 ;恭喜你呀。她说，;如今算是得偿所愿了。 ;谢谢大伯母。凡哥儿抱手行了一礼，嗓音听着还有些沙哑，;只是还不算得偿所愿，后面还有秋闱春闱，能走到哪一步，我也不知。 ;那定然是要金榜题名的。太夫人一边抱着舒姐儿逗乐，一边接话说道，;你可是咱们家第一个秀才。 当年楚宁风倒是有希望入朝为官，只可惜他放弃了走科举，而楚宁沐与楚宁飞在学业上都不算有什么太大的天赋，严格算起来，他们这一房，的确凡哥儿是头一个考秀才的。 ;将来还有谦底他们呢。凡哥儿笑了一下，说，;我不过是替他们探探路。 他这番谦虚有礼，看的太夫人甚是满意，越发觉得将孩子送去书院是个正确的选择。 ;你此次回来，是要准备待几日？太夫人问他。 ;明日便要走。凡哥儿默了一下，答道，;老师说了，虽考中了秀才，却万不可懈怠，过两年要准备秋闱考试。 看来甄泽明对他很有信心，下一次的秋闱便要送他去。 ;就回来一天？二夫人已不满的叫起来，;考试都结束了，为何不能让你多休息两日？ 难得这次太夫人没有呵斥她，许是也觉得甄泽明太过严苛了些。 ;也不是不想让我休息，就是……凡哥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似乎有些难以切齿，脸都有些泛了红。 瞧见他这样，卫姝几乎瞬间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是不是要准备谈你们成亲的事了？ 她问。 凡哥儿如今这年纪，真的商量婚事等娶过门，估摸着也要明年了，那时候是正好。 ;是……凡哥儿小声答道。 他现在是谦谦君子初长成，身量比之两年前又长高了不少，整个人是清瘦文隽。 ;娘……二夫人一时怔住，下意识看向太夫人，想知道她怎么拿主意。 ;这是好事。太夫人恍然回过神，;那得去请周夫人来商量一下。 当初这门亲事便是周夫人极力促成的，如今要准备商量成亲的事宜了，当然也要请她来了。 ;这件事交给我吧。卫姝笑着揽下活，;我给她写信。 ;大嫂，麻烦你了。二夫人连忙道谢。 ;凡哥儿的好事，我当然得帮忙。卫姝笑说。 ;多谢大伯母。凡哥儿也道。 ;那还得准备聘礼。太夫人已经开始操心以后的事了，逐渐坐不住，;叫宁沐来，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 现在就商量，是有些为时过早了，但卫姝也没阻止，太夫人难得这么有兴致，便随着她去了。 卫姝回听雨轩后就给周夫人写了信，邀她来一趟将军府。 周夫人也是急性子的人，收到信的第二日便来了。 那时卫姝他们刚刚将凡哥儿送走。 两个孩子的亲事是双方都点了头的，所以周夫人这个媒人当的实在轻巧，她要了凡哥儿跟甄子瑶的生辰八字，还要去合一下。 虽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该走的流程还是一样不能少的。 太夫人十分高兴，留了周夫人在府里用午膳。 离开时，卫姝正巧要去一趟医馆，索性跟周夫人一道出了门。 马车上，周夫人说：;西北边关告捷的事儿，你可听说了？ ;自然是听说了。卫姝轻笑，;消息传回京城时我便知道了。 ;我还当你不知道呢。周夫人笑，;如此一来，楚将军怕是很快就要回京了吧。 想到那个已经两年多未见的人了，卫姝的心头微微有些悸动。 ;谁知道呢。她抿了抿唇，努力将自己心中的期待压制下去，;没有递信回来，说不准还要过几个月呢。 ;也或许就是明日呢。周夫人笑着开玩笑，;这种事可说不好。 ;要真是明日，那姐姐这张嘴就真成开了光的。卫姝也笑她。 两人在这说说笑笑时，外面大马路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像是有铁骑入京，声响听着轰鸣入耳，颇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