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妃记》 妲己 [dáfēijì] -1-【帝辛十三年春】子丑寅卯 【引子】 都说她是覆国的萃渊薮，我深不以为然。我会告诉一个你不曾认知的王妃。 史书里面很少有这些故事的记载，前些天在梦乡，梦见了三千多年前十六年间的一段往事。 古老装束下的人们包裹着从来都是年轻激昂的心，喜怒哀乐，人间常情，古今大同，看的是热闹与凄凉，没有门道所以也就看不出门道，消遣一下就是了。 一个真实的妲妃将展现在你眼前，正是： 百二世前家国，十六年间花色。 杨柳醉春风，如梦如魔时刻。 粉墨，粉墨，更与谁听惶惑。 〖调寄如梦令〗 ++++++++++++++++++++++++++++++++ -1-【帝辛十三年春】子丑寅卯 梦国，魔都。 转眼到了春天，春天就这么来啦，谁也挡不住，冬天就这么走了，谁也拽不住。九龙河堤上的杨柳，在和煦的风中曼舞，水中倒影，在涟漪里和小鱼嬉戏。“子狐丑牛，子狐丑牛，子狐丑牛寅虎卯兔……”在这样一个有些薄雾的清晨，太阳红红的，麻野雀在歌唱，小花鹿在奔跑，而我，则荡漾着一缕缕一缕缕柔媚的芬芳，真是美醉了。 “子狐丑牛，寅虎卯兔……”我在叨咕着十二属相，十二属相的第一位是狐，狐狸的狐，没错，你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 其实我本可以选择人类的，但起初我并不会说话，不能清楚地表达我心中的意念，于是我就俯就了十二属相的第一位，狐狸。 狐狸很狡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就是这种生性要强的狐狸。我曾在山涧峡谷落脚，甚至在枯树洞里偷睡，为了更接近人气，我甚至还在坟里生活过。 我与老虎，老鼠，还有乌鸦诸多人等都有不愉快的经历，为了一片肉，我对乌鸦都要用尽心机……这样想着，感觉有些天南海北的了。 “子狐丑牛，子狐丑牛……”我走在大陌上就这样叨咕着，含混不清好像嗓子里有一坨咸痰，但我心里有数。 远远地，高粱酿出的酒香时隐时现地飘来，南面，离这条九龙河大堤不远，越过眼前茂密的高粱地，是熙熙攘攘的北市口集，赶集的人们，抱布贸丝，舞枪弄棒，卜卦解梦，好不热闹。而我，就在这喧闹的集市里匿迹穿行。 一个猎户在卖兽皮，有虎皮，狼皮，还有狐皮。我蓦然驻足，两眼因惊悚而失神。猎户对着大街喊，“老乡们，这张狐皮做个围脖吧，那叫一个完美，这狐子是我套来的，不像那张虎皮，脖上有个洞，那是刺穿的。” 好歹毒的屠夫，还做做做个围脖，简直是丧心病狂，我悄然离开。 我能隐身，我会幻形，我有九条尾巴，五彩斑斓，神们叫我“九尾狐”。 树上一群麻野雀唧唧喳喳在说话，“大堤的北边要埋一位老去的贵人，和以往一样，要举行一场残虐又奇怪的仪式，要一百只人祭，二百只牛羊祭，这种祭祀早已成为风俗。” “杀人做祭祀，这是真的吗？” “确实是真的，确实是变态！这里的人们认为这些祭品都是家里养的畜生，而且仪式上还要载歌载舞呢。” 听了麻野雀的话，我考虑要去看看，也许庄严的仪式结束后会有一大波祭品来赏赐，我也能在混乱中抢到一点实惠。 不过在混乱中抢到那么一点总是不舒服，最近听说娘娘庙里老鼠成精了都，上窜下跳，到处穿行，把供享弄得一片狼藉，着实可恶。我喜欢老鼠，一旦能成为我的盘中餐，说不定我就三餐无忧啦。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到城南门外的娘娘庙去，对，就这么办。 城南门外有一座庞大的建筑，女娲宫，女娲宫是娘娘的叫法，老百姓说成是娘娘庙。 我就这样打算寄住在娘娘庙里了，不过并没有经过主人的允许，我只是偷偷地住在这里。我干什么事都喜欢偷偷摸摸地，老有情调了。我喜欢在阴沟里休息，阴沟里虽不潮湿却并不怎么干净，但是丝毫不影响我秀丽的皮毛。 在晴空万里的晚上，我爬到后面大殿的顶子上面躺下来，仰望繁星洒满天际，你可知道，闪闪烁烁星星点点中，北斗七星围绕着旋转的那款亮星就是我。我本是紫微星。我是通过瞬间移动，鬼魅般的超距作用，来到这个大地上的。 英雄自有出处，大地上几乎每一千年出一个紫微星下凡的人，我今天是来打捞一个同是紫微星的人。 斗转星移，我在天河里落寞的一瞬，大地已是千年过去，我思故我在，不思我亦然。不要把我想得多神奇，我落地时，神采飞扬，我幻化成了狐狸这个寄托的形象，也算是偶然，而这个偶然已使我修炼得多少有些灵气。 信与不信，我就在这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己 -2-【十三年秋】娘娘庙 我每天在娘娘庙里巡视，及至每个角落。 登上前大殿的主梁，看到娘娘庙西边是一排低矮的茅棚。茅棚不成个样子，大概住着十来户人家，太阳西照，院子里的白杨留下修长的影子，老奶奶在窗前给梦呓中的孙子唱歌，“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 一只老鼠从我眼前大模大样地顺着柱子滑下，我跟了过去，来到女娲娘娘塑像的脚下，在我捕捉到老鼠影子的时候，老鼠已到了我的嘴里。一只蝎虎在娘娘的脖子上驻足观瞧…… 正在闲着没事嚼老鼠玩，女娲娘娘忽然从泥胎上脱了出来，我吃了一惊，娘娘的脸像玉盆一样，眼略迷离，鼻子高耸。下意识地，我想跑开。 “你给我站住！”娘娘不怒自威。我只好停留下来。 “以后要规矩些，不然砸你的核头仁儿吃。”看着我嘴里滴当的血，她说：“伸出你的舌头，让我看看。”这有什么好看的？我疑惑。她说：“让我看看，你就可以说话了。” 真的吗？这么神奇？我微拢眼睛，她用指甲在我僵硬的舌面上划了一条沟，然后朝我的舌头吐了口唾沫，凉丝丝的，像薄荷。 “真的耶，我能说话了，”而且文思泉涌，我忙跪下祷告，“大奶奶，大奶奶与天地同在，共日月齐辉！山河壮美，社稷平安，蓝图似锦，大奶奶圣寿无疆！”然后，然后，我就开始后悔了，我为什么要逃成一头可恶的狐狸，而不是一头人？ 娘娘说：“别总捡好听的说。吾乃上古神女，很有德行，很有品位。曾几何时天倾西北成洞，地陷东南成坑，吾乃采五色石，炼好了以后来补青天的洞，……”我问：“我似乎听说过，可是‘吾乃’是什么意思？”娘娘说：“不要认为‘我就’、‘我就是’在此前一定是‘吾乃’，你现在怎么表达你的意思，将来的人又怎么知道你怎么表达你的意思，是没法确定的。你要了解的只是来龙去脉而不是如何表达，目的就达到了，明白了吗？” 其实我并没明白大奶奶为什么说这一段话，可我还是恭维了一下，“是的，大奶奶，后面我需要强化我的语言表达能力。”大奶奶早已看出我在敷衍，说：“我能让你说话，就能让你不说话。你以后不要在阴沟里呆着，要光明正大，到大殿后头西边的拟人殿里住吧，干干净净，宽宽绰绰的，多好。” 我着实不喜欢在干净明亮的屋里住，但是没敢说出声，只是像我以前一样嗓子里咕咕噜噜的磨叨了些什么。 “以后，别死猫烂狗的都吃，要斯文。老鼠，老鼠怎么了？也是个活物。——你的眼睛不要到处放光。你一定要勤谨，多打扫打扫灰尘蜘蛛网，看好家门。”我说：“是，我要学会适应。不过蜘蛛也是活物，你不让他上网，他怎么活？大奶奶，你是紫微星吗？” “好奇怪，什么紫微星？”女娲一脸的迷惘。我很激动，原来女娲也有不知道的东西！“紫微星就是北极空中最亮的那枚星啊！如果你有天份的话，将来我把你打捞到紫微星上去，你就是永恒。” “那我不是。”女娲娘娘说。我问：“为什么？”大奶奶更加迷惘，眼神发散，“不是什么都一定要有为什么。” 我说：“哦，大奶奶，我一下子来到这片土地上，我好迷惑，我像一粒雾霾在空中飘浮着，你是不是给我一个时空坐标。” “时空坐标？什么时空坐标？”但女娲娘娘似乎又明白我想知道什么了，她说：“年代看似遥远其实并不，历历在目恍如昨天，有一个叫成汤的人，建立了一个国家，这就是我唤作的‘梦国’，六百年来，老百姓一直过着安居乐业的日子，全国上下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历经二十八代，现在的国王叫帝辛，我们这里就是梦国都会魔都。为什么叫魔都，因为这里崇拜神鬼，迷恋占卜，没准儿什么时候弄出一榜大神来，包括紫微星。” “梦国，魔都，好听又好奇怪的名字。” 女娲娘娘问我，“你想不想做个人？”我心一惊，“想，梦寐以求呢！” “你以后就是妲己。” “达吉？我不明白。” “不是达吉，是妲己，你以后会明白的，你发迹的地方是恩州驿。——我要出去一趟，你好好照应着家门。” “大奶奶尽管去，有我呢。” 娘娘说是天宫有个聚会，就走了。天宫有个聚会，天宫在哪？你以为在天上，还是在昆仑山？ 不要管那么多。眼下，我还要不要去抓老鼠？娘娘走了，我还在出神，我为什么要成为一头狐狸而不是人甚而至于妲己？ 脑袋都大了，我为什么来到里？而我又是谁？我是一颗星，我是一条神，我是九尾狐，而且我将来就是一头人。 一切都是自言自语，是我灵魂之表达。将来发生的事，在顺序演绎着，我的内心世界，你肯定会想探个究竟。 冥冥之中我别无选择，而我现在能说人话了，幸还是不幸？ 天地时空扫掠痕迹的捕捉，这个时代称呼为遁，我的出现就是应着天上的那颗星而来的，正是这种念头鬼使神差地让我从遥远的天河里遁了下来。 娘娘说我以后就是妲己，可是妲己究竟是什么人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己 -3-【十四年早春】尧母故里 梦国以北有一个小国，庆都，是尧母故里，是尧帝受封的区域，这里四季分明，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尧母庙在故里称作尧母奶奶庙，尧母奶奶可灵光了，有求必应，祝愿还愿的人们来来往往，香火不断。 尧母庙的北面有一个尧母驿。 尧母庙的东面，坐落着一个百亩大寨，这是一家贵族，里面住着尧母故里侯。尧母故里侯是梦国八百诸侯中的一个，我们都是梦国帝辛的子民。 我来自偶然，我就降生在尧母故里这个唯一的豪门家，成为小小尧母故里侯苏姓之女。我属狐，狐狸的狐，不是虎，不要搞错了噢，狐，十二属相之首。娘生我的时候，父亲做了个梦，女娲娘娘托给父亲的，娘娘给我起了名字，叫“妲己”，父母也不知道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其实此前原本没有“妲”这个字，是梦中娘娘给造出来的。娘娘连人都可以造，别说一个字了，况且此时人人都是仓颉，谁都可以造字，造字是件很愉悦的事情。我爹说他醉了的时候造过一个字，醒了之后竟然想不起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了。 二八个春秋的交替，杨柳飘摆着，婀娜多姿，弥漫着周身春光秋月都伤怀的婉约，而我不失天真烂漫的本性。我名叫妲己，“妲”，我自己理解，就是早晨爱唱歌的女孩，我有迷人的金嗓子，唱振林木，响遏行云，那醉人的歌声真是美醉了，我是尧母故里雨后碧空上的一抹彩虹。 这是一个极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极坏的时代，虽然我胆小，见了老鼠都怕怕的，但我还是很喜欢跟我爹学摆阵学兵法，也跟哥哥一起练武练刀剑。 初春的天气依然有些寒冷，阴翳中太阳也失去了光泽，河边杨树上筑着一个鸟巢，上面两只麻野雀嘎嘎地叫着，我跟哥哥骑马在荒地里打猎，我用弓箭射死了一只野兔，好大个儿，有十来斤。哥哥也打了两只野兔，还有一只掉到陷阱里的狼，快收工的时候居然发现一只狐狸吊在树林的一棵槐树上，怎么吊到了树上？天知道。 狐狸的眼睛漾漾着蓝光，饱含希望与绝望交织在一起的幽怨。哥哥说：“狐狸肉吃不得，骚气，剥下狐狸皮给你做给围脖吧，那叫一个完美，更显出你的端庄。”哥哥三下两下爬到树上，把狐狸抓了下来摔在地上。狐狸动弹不得，狐狸的眼睛涌动着惊恐。 我不要狐狸围脖，我属狐，怎么能要狐狸的皮毛依附在我身上！我一个二八岁少女，一举一动都是羞答答的，可我还是鼓起勇气，朝我哥大喊，“你放生，不然我就哭给你看！”我扑在狐狸身上，我还要打滚儿！以表达我的坚定的决心。 优雅是一种态度，我就这么不讲情理。哥对我疼爱有加，看我这样心下很是不忍，就把狐狸放了，我还不依不饶地说：“给你记上一笔围脖的罪状，放生算你做了件善事。” 狐狸趴在地上很久很久，我对狐狸说：“你走吧。”狐狸挣扎着，拖着不灵便的后腿一溜烟逃走了，长长的尾巴左右一甩甩的，似乎不是一条，而是有八九条，也许是我的眼睛有些模糊，我的心更是有些凌乱。 我们走在大陌上，哥说回家后亲自到厨房给我做兔架吃，五香的，可好吃了。 夕阳将要西下时，两株苍翠的铜铁柏挺立在我们眼前。铜铁柏北面是我家百亩大寨的正门，深庭大院，我家有三个门口，南大门和东西两侧门，整天都有将士把守。 自从见到那只狐狸以后，我神智特别的恍惚，眼前老是那双泛蓝的眼睛，我的心情总是没着没落的，我在玉琵琶上契[qi]字，“妲壬”，这是我给这块玉琵琶起的名字，这名字和我的名字有着关联，俗话说，“达人则可达己”。玉琵琶是块玉，我家几代人的传家宝。 我娘说这两天你怎么总跟丢了魂似的？我也觉得我这两天掉进了混沌之中，矫揉造作的想法特多，想要看透一切，看淡一切而不能，又想如果要是人不吃饭，这世上还会出现捕杀吗？脑子还是乱成什么似的，我求解脱。难道我的梦想在做怪？我才多大啊，我的路还长着呢。 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到梦国魔都，那里是祖国的心脏，我还没有去过一次。那里有至高无上的国王，面南背北，为诸侯领袖。 今年是帝辛十四年春，国王帝辛四十四岁，按年龄应该是我的长辈，他长大英俊，材力过人，是普天下无不崇拜的英雄，我心中当之无愧的太阳。 我的梦想走在大陌上。 如果有机会，我还要到魔都女娲娘娘庙里看上一看，人们常说，到了魔都不去娘娘庙等于没去，就跟到了尧母故里不到尧母庙是一个意思，所以我一定要去拜拜女娲娘娘，也算没白去一趟四百里之外的魔都，虽这样想，我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能说的。 我家百亩大寨是个很方正的矩形，里面有五亩池塘，春和景明，堤上满是梨花初绽，池水清澈碧透，微风徐徐吹来，滟滟波光相逐，生活在这样美不胜收的景象里，人还能长得一团糟吗？肯定不会，不仅不会，还培养了我优雅的气质。 我就这样优雅地在池塘边上徘徊，正在这时，我看见池塘对面哥哥领着一帮人在殴打一个人，这个人绑在梨树上，不能动弹。只听哥哥嘶吼着：“你要再说把尧母奶奶庙搬到你北伯那里去，你就别想活着回去。” 我明白了，又是一个说客。我家和北伯家连年发生干戈，我家隶属北伯，北伯总是耍手段，想把尧母庙搬到他家地盘去，这个北伯真是可恶，女娲娘娘庙不是更好吗？规模又大，你为什么不把女娲宫搬到你家去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己 -4-【十四年春】公子涂一壁丹青 时代已经发展到了没人能确切知道到底要发生什么，今天的我与明天的我到底会有多大差异，就是神也难以预料。 我家百亩大寨里面西侧，有一个土丘，高五丈许，南北长百步，东西宽六十步。土丘上长着松柏，松柏间有野兔、黄鼬和狐狸一些小动物出没。 土丘里面是巨大石条砌成的两层洞穴，地下一层是库房，刀枪剑戟收藏在里面。地上一层大殿是宗祠，其余房间摆放着珠宝与青铜器，墙上漆着几代画匠渲染的壁画，壁画的人物都是苏氏的祖宗，很质感的色彩。 现在，父亲按祖上的叮嘱，要把我一家人画到一面空白的墙壁上，近百年来，画面上并没有一位女性在上面，哥哥好说歹说，父亲终于同意了，要把我画在上面。其实我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难道还想流芳百世不成。 找了三个画匠，山水画的将就着说的过去，就是仕女画的蠢的让猴儿看了都吐，哥哥说简直糟蹋了我家的墙，逼着让他们拿嘴舔干净，然后拿着棍子逐个轰了出去。 有人说西伯家大公子画功了得，就是不知人家能不能请得动，人家西伯是大家，东西南北四大伯之一，可不是说着玩的。 哥哥就开始到处活动，准备礼品，请大公子来妙手涂丹青。然而半月过去了，没有半点消息。 二月二，龙抬头。亏得父亲与西伯是故交，西伯的大公子驾着七香车来到了尧母故里。大公子面如满月，丰姿俊雅，一表非俗。大公子的七香车是轩辕皇帝留下来的，人坐上去，不用推引，想东就去东，想西就来西，是传世的宝贝，我求哥哥给大公子说一下，也坐坐七香车，风光一把。唯恐人家不乐意，没想到大公子很爽快地兜了一圈，我坐在车上依稀见到了闪电娘娘。 大公子来画画，哥哥把一份厚礼呈上，大公子扭扭捏捏勉勉强强接受了，说：“兄弟情份，哪需要这样麻烦啊。”这三孙子，心口不一，心好贪啊！ 大公子荡涤乾坤的大手笔，折服了我等众人，画面上有陌上采桑的女子，这女子就是我，妲己。我要大公子在我旁边画一只狐狸，要尾巴多彩而且熠熠发光。 我属狐，我是袅娜女神，一双逆天大长腿，让美少女的尊号永世长存。我本不想跟这个大公子说话，但还是说了，“这是谁的腿？画得太长了，像个骆驼似的。” 大公子脸早红了，像天边火烧云，没说话，他似乎感觉出我傲慢的矫情。 他以精细笔墨修饰我的云鬓，在他手下我一身复古到夏的妃子裙不仅典雅大度，更让我有冰肌玉骨色彩变幻的雅致，还有倾城覆国醉倒众仙的神韵。 哥说：“简直美的不像话，谁叫妹妹这么优雅呢？更是大公子的神来之笔！大公子，我去备酒，答谢你的手艺。” 大公子虽然落落大方，但我已感觉到他对我艳羡的余光会停留多久，只不过那是他的事，他心里那只无形的六指儿在抓挠着他发狂的表征，浅白得也许只有呆鬼不能看出来。 他确实是一位得体的少年，没有城府，只有青涩，比我羞答答的二八少女差不到哪儿去，这位大公子到底何方神圣，怎么会有这样的画功呢？ 大公子在我斜襟的纽袢旁边写上一个“妲”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惊喜。 “常听人说，要问她爹是谁，大概会有几个人不清楚；要见了她不知道是谁，大概这个人不清楚。” “嚯，这话很受听也很不受听，你不知道我爹赫赫大名吗？你是这样赞美每个女子的吗？” 他皱皱巴巴地说：“你楚楚动人，以后我就叫你妲妹，可我不知道妲己这个名字的由来？” 眼下只有我俩，我说话胆子也大了起来，“大胆，谁让你说什么楚楚不楚楚！这是你应该说的？——妲己这个名字女娲娘娘给我起的，知道了吗？我属狐的，你呢？” “你是一只优雅的小狐，我，兔，兔子，大白兔子，算起来比你大九岁，所以你应该叫我哥。” “你好会聊天啊！九岁？不会吧。听说西伯家有九十九子，怎么这么能生啊，你还是老大，你爹一年要产多少仔？” 没有人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人愿意我的话会弄脏那张漂亮的樱桃小口。大公子诺诺着，“九十九个兄弟，同父异母。我母亲就生我兄弟十个，我是老大。” 我磨叨着：“天啊，长长的一条龙，就没有个凤姐凤妹？” 大公子一边在墙壁上画，一边说：“好厉害的嘴，我爹说了，你五年之内可以成为天下第一。” “什么第一？第一美女？第一才女？还是第一什么女？其实我本来就是，跟五年有什么关系呢？”我疑惑不解，虽然展现在大公子面前的脾气不太好，但也不能否认我是个气质美女。 大公子说：“其实天机不可泄，不过有上天众神护着你，说也无妨，五年内你会成为王妃，或者叫王后，我给你起个名字，就叫你‘妲妃’了。” “你说对了，公子哥，就这样吧。”我嘻哈着，不以为意。 大公子问：“你也占出来了？”我说：“我站出来干什么，神知道我应该站出来还是躺下去。” 我俩语言游戏的碰撞直到酒席备好了才消停下来。一见倾心，我发现我爱上大公子了，天啊，这是真的吗？世间感情真是奇哉妙也，奇妙也哉。而我的脸还是羞臊得跟梨花颜色一般粉白，只是略粉了些，粉到极致。 大公子用了半个月的工夫终于把画做好了。 想着大公子的壁画，我做了一个梦，我的前身是一条狐狸，而后我又成了一枚一袭长裙的妲妃。 爹应国王的旨意，要去梦国，去梦国魔都，我多么想也到我向往的天堂去看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己 -5-【十四年春】公子提二人婚约 累不累啊，我现在总是有些魂不守舍，是因为上一次吗？西伯的大公子从西岐来，他有一套很好的画技，用笔出神入化，我为公子的画着迷，有人猜测我深爱着大公子，大公子也深爱着我，但是谁能卜得出呢？我又为什么让他们卜得出呢？这样岂不露馅了？ 三月三，生轩辕。梨花正在怒放，大公子又来了。 大公子第二次驾着七香车来，送给我一张瑶琴，原来，他不仅仅会绘画。大公子还是一位斫琴好手，斫得传世好琴，他给我专门做了一张桐木瑶琴，琴项上刻着一个“妲”字，大公子说，以后就叫这张琴“妲琴”。 大公子还是一位抚琴高手，抚得传世佳音，他做了一支新曲，名字叫梦国魔音。他拨动琴弦，音色嘹亮，韵律悠扬，我听得三魂六魄都能抖起来！琴音也是有灵魂的，灵魂在铺满彩云的天边游弋。 我让大公子传授梦国魔音的技法，他不厌其烦，纤纤玉手若女子，左手指吟注绰，右手指勾抹挑，演奏的功夫让我望尘莫及。他指导我，手把手的，一遍又一遍地演习，然后，我内心的痛苦便一层层加重，我的自尊受到了莫大伤害，我问天，我的琴声为什么那么笨拙粗野？谁能告诉我！ 琴上的“妲”字，还有公子手指间的缥缈悠远，让我爱妲琴爱成了疯子，技法还没掌握，音乐灵感却像发丝一样在我头皮蔓延，我开始了讴歌，手在空中抖动，在公子面前全然没有了羞涩。我赞美公子善能抚琴，世上无双，博通音律，大雅万方，魔音金曲，闪现灵光，彼公子兮，响当当。 大公子拿出了演奏的讲究，操琴须心定神闲，不可有浮躁之气。要是粗俗之人，不识雅趣，就难以理解琴道之妙了。 我本来没有入门梦国魔音，听了他的话恼羞成怒，“别拿套话框我，谁是粗俗之人！” 大公子不苟言笑，不置雄辩，或者他认为我不值得雄辩？“此琴有太古遗音，其中有八十一大调，五十一小调，三十六等音。我吟诗一首，赞美一下它的好处： 梦国魔音此时起，世上琴声天上曲。 尽将千古圣人心，付与三尺梧桐语。” 他说完了，我的心也碎了，“你教我，你教我，教不会，你别走。”公子小心谨慎，不敢高声语，“慢慢来，妲妹，不要急于求成。” 功夫不负有心人，无论如何我还是有天分的，梦国魔音在我癫狂的状态下还是让我一阕阕拿下。我为公子的梦国魔音抓狂，我发现我真的离不开大公子了，我是不是有病啊！ 大公子又说：“女娲娘娘给你起的名字，妲己，两字分解开再拼到一起不就有个妃字？将来你要做妃子了，所以我才叫你妲妃的。” “谁的妃子，你的？” 大公子面色发僵，“别取笑吧，我将来是什么我还不知道。” “我知道，你将来是只兔子。”我哈哈大笑。大公子无语。 我说：“我天生美貌，聪颖过人，我文武双全，耍的一手好剑，劈的一手好叉，弹的一手好琴，契的一手好字，这就是妲己，你说我是妲妃，我好喜欢这个名字。我只所以成为妲妃，是因为你吗？我想问个很俗的，但又关系到我的命脉的问题，你是大公子，将来你就是新西伯了。”大公子说：“也许吧，一切都在大陌上。” 我问：“将来，西伯大人会传给你王位吗？”大公子若有所思，“好幼稚可爱的问题，一般来说，将王位传给正妻的长子是传统做法，怎么说都说得过去，这样的话我会的。但我与世无争，我弟弟其实更适合做下一代西伯，我不反对。” 我说：“你可经努力呀。你是世子，将来你会是西伯，也就是西岐国王，不过你要摆脱柔弱的性格才行，看好你。兔子是你的魂。” “狐狸是你的魂，俗话说，鸡狗不到头，狐兔永无咎。将来你会成为王妃。” “呵呵。你算了？” “我父亲算的，你会做王妃的，以命做赌。” 我说：“那你死定。” “你错了，我会因你而长寿。你是当今第一美人，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 我两人哈哈大笑，各用右掌相击相欢。我问：“你这次来就是专门给我送琴的吗？琴可代表情哦。” “送琴很重要，我有第二项使命，我爹要我给尧母故里侯大人送一封信。”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西伯大人写信给我家，他想和我爹商量，要我嫁给大公子，看我家有什么意见。看着这封信，我和大公子都愣住了，真的没想到，也没算出来！我能有什么意见！我没什么意见，我羞涩地走开了。 可是，我爹现在在梦国魔都，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尽管我心中的乐土是梦国魔都，尽管西伯那里还不如我尧母故里富饶，那里是个穷乡僻壤，但想到无所不能的大公子，我满心欢喜，我们是满般配的，他可以成为我的一切，我可以放弃对大城市的向往。 幸福太耀眼，我从来没有体会到的美好在向我招手，我弹起了我心爱的妲，梦国魔音是梦国魔城的，梦国魔音是大公子的，梦国魔音更是我的。我吟颂： 锵锵织妲琴，滚滚战征尘。 太平盛世里，梦国魔之音。 我在占卜的时候，发现公子与我的婚约里面，隐含着联姻以对抗梦国国王。我糊涂了，梦国是我梦寐以求的乐土，为什么要对抗他呢？ 这个时代充满着对天数的敬畏和顺从，我家尧母故里掌握了天数的机密，所有的人都是这么信奉的。 大公子说：“三月底，我就送聘礼来了。” 我问：“你送我家什么聘礼来？”大公子说其中有一件是他复制的七香车，比他家这驾传家宝更新更大更强更有质地。 我红了脸，“等我爹点了头才行。”说着扭头走了，我的习惯动作就是扭头就走。女孩子嘛，就是不能张扬，但我似乎在期盼着大公子来下聘礼，我的内心像风吹皱的春水，荡起层层涟漪…… 而风平浪静之后，我还是我，我是妲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己 -6-【十四年春】国王进香 我本狐狸，而我要去做人，我要去做妲己，真是逆天了。 我仍旧在娘娘庙里住，自从有了人的感觉，我就开始了对娘娘庙的再认识，娘娘庙是由四个大殿合抱在一起的非常奢华的建筑。前面为生灵殿，西边为拟人殿，东边为聚神殿，后面为补天殿，都是娘娘的工作坊。南面的生灵殿端坐着娘娘的泥胎，两侧有金童玉女陪伴。之前娘娘说过，她让我住在拟人殿，我已适应了拟人殿的气息。 白日里，风清云淡，花开争艳，四方车马，五湖人神，娘娘庙里你来我往，络绎不绝。庭院当中，青铜鼎，蓝烟缭绕，香火不断。 月光下，花影窜动，火苗劲舞。世间万物，他们都是神，他们都有灵魂，即使花，即使火苗。我艳羡花的神色香气，我崇拜火苗熠熠闪动的舞姿。 在火苗舞动的光影里，我做了一个梦，我俨然是妲己，娘娘要我去恩州驿，娘娘说我的躯体在恩州驿。等我醒了的时候，我只想弄个明白，我那进了水的大脑，一直饱受这样一个命题的烦扰：恩州驿在哪里？ 我并不关心梦的真伪，我闲得横蹦，唯恐捣腾不出一半点奇迹。恩州驿，找它去。趁着天黑路上清静，说走就走。 等一等，似乎我答应娘娘我要看家的！不，玩去吧，先不管它，娘娘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她老人家怎么知道我不忠于职守，擅离岗位？ 鬼鬼崇崇是我的本性，不管什么时候，有没有人。我蹑足潜踪，刚走到生灵殿，朦朦胧胧听见有人讲话，原来是几只老鼠在聚议。 “国王是一个相当勤勉的国王，几乎天天都忙于政务，几乎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 “他本人也不喜欢奢侈或者是浪费，所以哪怕是九五之尊，也异常的节俭，只是稍稍喝一点小酒。” “国王是这样的吗？你听到的和我们听到的可是一个南一个北呀。” “是吗？可见谁跟谁的耳朵也不一样，有的是金耳朵，有的是狗耳朵。” “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三月十五月望望，诞出一个娲娘娘。” “今日乃三月十五，女娲娘娘之诞辰者也，国王要驾临娘娘庙降香。咱们可就一饱眼福，二饱口福，山珍海味，牛头羊蹄，哎呀，列祖列宗，尚飨尚飨，此情此景，不亦乐乎。” “别你妹的之乎者也，女娲有什么，不就是一座泥胎喔，还闹这么大动静，非得让国王今儿个烧香？” “女娲娘娘是上古神女，娘娘庙四个大殿昭示着娘娘的丰功伟绩。她是一位美艳绝伦的天神，爱护众生灵，有了她才搓泥造人，与神同聚，普世恩泽，她更是采五色石补青天洞阙，有功于百姓。” “还诌，你上辈子肯定是一个算卦的文人，别跟我们砍柴的樵夫咬文嚼字。” “照直说，国王是不是要来大奶奶庙行香。” “是的，昨天早朝时，叔父大丞相上奏：目前四方拱手，八面宾服，国泰民安，风调雨顺，都是女娲娘娘在背后护着呢，所以请求国王进香。国王本来无暇顾及于此，不就是敷彩泥胎嘛，但听大丞相一说，心清气爽，眉开眼笑，准了大臣的奏。” “这下可好了，我们呢，老老实实闻香，偷偷摸摸吃肉。” 我听的一阵迷惑，今天居然是娘娘的生日！心想国王要进香，这些个大老鼠哪来的消息？他们是间谍难道？娘娘自己的生日娘娘她知道不？她要在哪儿过她的生日？国王要来，谁来打扫这里的灰尘，还有那些蜘蛛网？ 一只老鼠悄悄地说：“哪来的一股怪味，快跑吧，来者不善，这一阵子我们的兄妹遭过大殃哩。” 奶奶的，我无心搭理这些鼠辈。 国王乘辇到这里进香，这浩大场面我肯定要凑凑热闹。先把去恩州驿的想法与行动放一放，暂且留在这里。这帮鼠辈还想老老实实闻香，偷偷摸摸吃肉，看我不吃儿等的肉。 国王啊国王，你是国王，娘娘不在，祈祷什么也不会有结果的。 真的不会有结果吗？难道我不可以制造一些事端吗？ 有思想！漫江撒下钩和线，从此钓出轰动来，这个太平盛世，要的就是轰动。 梦国开国已经六百年了，一世一代弹指一挥间，这些我都亲历过。当今国王叫帝辛，威武有力，曾托梁换柱，神勇无敌，能与猛兽格斗，他又能言善辩，还兼通音律，性好美色，工于绘画。国王的本事不得了。 天色微明时，我迎着国王的来路一路小跑迎上去，看见家家焚香设火，户户结彩铺毡，我心里很受用。这是一个崇拜的年代，国王是百姓男女至高无上的偶像，见到国王的人都会激动得痛哭流涕，甚至晕厥过去，一点也不夸张。 过来了！国王驾出魔都南门，三千铁骑，八百御林，三宫嫔妃陪从，两班文武随行，轰轰烈烈奏乐响，浩浩荡荡裹尘来。 我销声匿迹掉头奔忙在前面，伴着大队人马撺行。远远地，娘娘庙补天殿的大钟传来浑厚的铜音，“铛，铛，铛……”三十六响悠扬的撞击声，要把天空冲[chong]出洞来。 到了娘娘庙，国王下车，前来大殿，金炉袅袅腾紫雾，幻影飘飘泻红光。 天知道女娲的真身不在殿内，去天宫约会好友去了。只见殿内乐声缭绕，香烟飘渺，金童玉女侍立两旁，正中间垂着白色轻纱帐，纱帐内端坐着女娲娘娘的圣胎像，若隐若现。 国王拈起三炷香，焚于炉中，然后丢眼看女娲，那脸上不经意的光景，显露出的表情就是，不就是敷彩泥胎吗？ 忽然，一阵轻风掀开了纱帐，女娲娘娘峥嵘乍现，烟雾缭绕之中，灵魂在涌动，国色天姿，婉然如生。 国王的颜色变得怪异起来，国王的眼睛在与我对视，而我的眸子就镶在娘娘的眼眶里。我就是女神，我是女娲娘娘的眼。 我承认我邪恶了! 我的眼神迷倒了国王，圣像瞬间为一汪秋水而活跃沸腾，瑞彩翩跹，婉然飞扬。国王怀疑自己的眼是不是没毛病，魔由心生，神是人造，国王瞬间不淡定了，他神魂颠倒，陡起遐想，如痴如醉，难道桃花大运要降临了？国王要算上一卦才行。 国王富有四海，纵有三宫六院，并没有这样的绝代艳色，更没有这样的善睐明眸，他浑厚的低音如天边滚滚春雷，“笔墨伺候，以抒我之情怀。”他深润紫毫，撩开纱帐，刷刷点点，淋漓尽致，在大殿粉壁之上写下这样的字句： 搓泥勒金兮村样妆， 脱胎换骨兮幻霞裳。 梨花兮带雨波光艳， 梦得兮妖娆绕君王。 意犹未尽，国王还在冥思苦想。 大丞相比干连忙跪倒启奏，“不行啊国王，女娲是上古正神！” “女娲不就是用块石头补了个天吗！不就是……” 大丞相急忙小心翼翼地打断国王，说：“国王息怒，盘古开天辟地，女娲搓泥造人，女娲娘娘是万民敬仰的天神，你这样做恐怕不能让百姓心服口服！” “哼，什么心服口服，又有谁来安抚我受伤的心？” 天啊，国王受伤了！ 大丞相说：“女娲娘娘是魔都福主，国王造这些用力过猛的诗句，惹怒了娘娘怎么是好？让谁看了都好说不好听啊，我还是用净水清洗了吧。” 国王一脸的不屑，“泥古不化，别说话。我作赞美诗，又没骂村妇，恐怕她高兴还来不及哩，就是让我们普天下百姓看见了，可知国王洪恩浩荡，也就有了娘娘美貌绝世的代言，有什么好说不好听的。”说罢气哼哼地打道回府，气哼哼的声音飘荡在锣鼓喧天之上。 黄土道边桃红柳绿，天上的日头很大，还没到晌午。 这一遭怎当他临去秋波那一转，便是铁石人也意惹情牵，我深知国王的气哼哼很大成分就在那双眸子上，而不在于大丞相的多嘴多舌。大奶奶啊，我是你的眼。 我不禁三叹国王。 我的天啊，赤裸裸的国王啊，你话里话外，露着尻尾像什么话！“尻”，我不认识这个“尻”字，我们这个时代就只知道这时应该用这个字，大家都用，我就照猫画虎。 我的天啊，赤裸裸的国王啊，你是毫无遮拦的大地儿子，你让娘娘情何以堪？你认为你法力无边，其实你只不过是一头人，而不是你自以为的一座神庙，真正的大神在天上看着呢。 我的天啊，赤裸裸的国王啊，你是正午的太阳，天不怕，地不怕，可你要小心啦，你怎么知道娘娘的反复无常呢。 国王一直抿着嘴，我察觉到了国王神情的落寞。我的幻象竟造就了如此一场壮阔波澜，我开始欣赏我的眼神力量。我知道我做了什么，娘娘回来后我就说什么也没做，娘娘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她。 我的耳畔仍回响着锣鼓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己 -7-【十四年春】女娲托命 女娲娘娘就在国王敲锣打鼓，渐行渐远时回来了。 我赶忙迎上去，“大奶奶，他前脚走，你后脚来，他气得我眼泪都跑出来了。” “谁呀？” “还有谁呀！梦国国王，不知天高地厚，无视公德良俗，可恨，可耻，你看他写的什么破诗。” 女娲娘娘掀起纱帐，抬头就看见了国王写的诗，龙飞凤舞，不禁腮涌红云。我暗自叫好，好嘛，大神们，怎么来评价“无知”和“无耻”？ 但娘娘似乎不以为然，“我以为说什么呢，虽然人神的审美视角不大相同，情趣爱好倒也无可褒贬，这篇诗作还满是华丽词藻的。” “大奶奶，你是大度呢，还是气过了头？” “哈哈，你大奶奶是大气度过了头。”女娲娘娘说。 “国王题诗亵渎大奶奶，大奶奶还笑！”我唯恐天下不乱。娘娘说：“怎么老大奶奶大奶奶的，都把我叫老了。” “是，那我应该叫你娘娘？大婶子？” “就你油嘴滑舌的，你愿意大奶奶就大奶奶吧。我说了，别给我拱火，国王题诗，这不叫个事儿。” 万恶的骚嘴，别人都不怕打脸，你拱个毛线啊？我真想把我的嘴咬掉。 女娲娘娘掐指一算，“梦国气数将尽，仅仅是苟延残喘。这两年，暗流涌动，全国的景象似乎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国王这个人生性凶猛，躺着昔日的辉煌，只知道喝酒作乐，根本就不管理朝政大事，更谈不上爱护子民。梦国祖上留下来的，什么这个刑那个刑，人祭，惨无人道，我要改变这个吃人的世道，建立一个有礼有节的新秩序。” 女娲娘娘的掐算让我始料未及，国王不是这样的啊！凭丰沛的国力与自己过剩的精力，国王大举向东南方向发展，征服了土地肥沃的部族，国王觉得天下是他一人的产业，其他梦国贵族也认为王位只能在梦国内部传承。我说：“国王并不老迈，他才仅仅四十四岁。”娘娘无奈地说：“可梦国连同魔都一样却在一天天腐朽下去。” 我说：“国王眼前四十四岁，在这个神的世界里就是幼稚。” 大奶奶说：“在凤鸣岐山，有个西岐，已经产生了圣主。这位圣主就是西伯的公子，公子在他父亲的扶持下，建立新国将取代梦国。你可隐藏身形，惑乱军心，以利于将来西岐伐梦国成功。我要天下太平，达到自己的这一美好愿望，让德行的理念来维系国家的和平。你的使命就是要改变这个世道。梦国国力强盛已达巅峰，这个血腥的环境需要改造啊。” 是我的幻象成就了国王的诗品，还是我的幻象造就了娘娘的评论，甚而至于要制造一场浩大灾难？天啊，我有这么大魅力吗？如果是这样，我可没有枉来此程。 娘娘拿出一块钻石，让我含在嘴里，“钻石恒久远，用心守家园。” 我问：“大奶奶，我是不是该找妲己去了？可是妲己何许人也？我去哪里找？” “现在还不是时候。” “妲己是紫微星吗？” 女娲娘娘不置可否。紫微星成了我心头的结，我甚至在端详抓在手里的老鼠时都想问一问：“你是紫微星吗？” 看来得找妲己去，现在还不是时候，什么时候是时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己 -8-【十四年夏】午门反诗 我吃惊了，什么意思啊，我爹居然在梦国魔都午门题反诗。题的什么反诗，练的什么书法！你一个小小尧母故里侯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和国王较劲，不是鸡蛋碰石头，倒霉在后头？ 可是，爹到底为什么要题反诗，我问哥，哥什么也不告诉我，只在磨刀霍霍，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生猛。 我去问爹，为什么要题反诗？爹唉声叹气，带着一片惆怅，他不解释为什么要题反诗，却说北伯三军压境了，我们要大难临头……我急了，“什么大难小难的，你怎么知道是大难临头却不是大喜临门呢？到底为什么呀爹？”爹说：“纸里包不住火，就告诉你吧。” 原来，让国王傻眼的是，尧母故里侯居然抛出这样的反诗：要脱离与梦国的联系，包括军事和商业上的联系。尧母故里侯可从来就是最温顺的绵羊，为人谦和，从不高声喧哗，也不随地吐痰，说个话还要凑到人家耳根子下面。现在，绵羊居然成了老虎，来了个大背叛，要是其他人有样学样，怎么办 国王称王称霸，说：“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天下诸侯对于梦国的霸权行径，魂魄不宁，心肝乱颤，俯首称臣并非诚服。没有任何理由，梦国把四方各国打了一遍又一遍，最近又加打了一遍。梦国总是任性地耀武扬威，到处喊话，让整个世界沉浸在白色恐怖之中，这就是国王帝辛的威力。国王自豪地说：“我是至高无上的领主，梦国引领了世人六百年，还将继续引领世人一千年一万年。” 我爹居然题反诗了，国王质疑，“苏护你这岁数是老糊涂了，还是吃了豹子胆？”苏护是我爹的名字。 可是到底为什么挤兑到如此紧迫的局面？其实很简单，仅仅因为国王进香看见了女娲美貌。国王朝思暮想成疾，每见宫娥彩女，只感到粗村无比，一个劲儿地反胃哕秽物，过去的赏心悦目哪里去了？娘娘啊娘娘，国王闷闷不乐，始终难将此事释怀，郁郁寡欢，动不动就大发雷霆，文武百官诚惶诚恐，可活生生的女娲从哪里给你弄去？ 国王想我堂堂一国之君，只要传下圣旨，命四镇大诸侯选美，还怕找不到女娲娘娘那样的绝色美人么？国王马上就颁旨，东西南北四伯侯各挑选一百个美人送到宫中。 大丞相比干打了一个驳拦，“国王万万不可，老百姓生活困苦，怨声载道，此时此刻国王不应该沉湎于酒色，更不应该在地方上选美。” “大胆，无礼！”可是，碍于朝廷之中，况大丞相又是叔父，国王也不好发作，怒气冲冲地甩袖子走了。 天下都是国王的，他能善罢甘休，才怪，国王寝食难安。 到底，四路诸侯还是选了四百清纯少女，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国王眼里，众多女子没有半个形神兼备，没有一丝尽如人意。一身的俗气，一脸的糗样。质地鄙陋，味同嚼蜡，神色灰暗，淡如薄醋。国王瞬间脸都黑了，拍案而起，“我看不上，一个不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全部打发回去，留一个我砍了他的脚。”娘的，随即国王恨不得把四个伯侯炮烙了，让他们立即从人间蒸发。 四大伯闻风丧胆，狼奔豕突，恼火之余，迁怒于四百选手，要把四百蠢女一股脑推到壕沟里活埋了！ 比干打秋风留下了四十个模样好看的，说是女娲娘娘要他组织一个乐队，其余的任由处置，然后给四个伯侯压惊，要他们别个个像唉唉神鼠。 国王可是说话算话的神，“再这样下去，就把泥胎给我搬进六合台，我要施展法术，让她幻化成形。”他横眉立目说，“谁要再阻止我，我就开他的膛，看看他心有多大，是蓝的还是绿的，是不是有股羊膻味。” 北伯这几天倒是打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赶紧向国王献宝，“国王！惊世奇闻，一个女子，仪表不俗。” 国王听言，心存疑惑，“谅一个无名无分的女子，就能中我的意？” “一个算卦的说是，是女娲转世，女神一般。” “女娲！转世！”国王心中一惊，女娲的一泓秋水在眼前荡漾，汹涌而来，澎湃而去，“倘不合我意，你的脑袋？” “国王，我的脑袋值几个钱，瞧好吧，要是不中你的意，我的脑袋，连同这个转世的一家人，任由你处置，她的家人就在魔都。” 国王大悦，“这么有信心？那我要见见。” 国王把跪在地上的转世的家人扶起来，说：“我听说你有一个争气的女儿，女娲转世，我把她选入宫中作后妃，你意下如何？将来你就是皇亲国戚，名扬四海，天下谁不欣羡？” 转世的家人慌忙说：“没有的事，我家小女相貌粗蠢，不懂礼仪，方方面面没有一丁点可取之处。国王嫔妃成百上千，都是端庄秀美。我乞拜国王正心修身，勤政养德，这样万民乐业，四海升平，比什么都好！” 国王懊恼，好不给面子，大不敬不过如此！你以为你是谁呀，“你回去吧，好好想想！” 国王念念不忘转世的女娲，对北伯说：“把他驱逐出去，即刻离境！半月之内，若没有女神呈现在我的面前，别怪我御驾亲征。” 转世的家人也不是泥捏的，盛怒之下，在午门墙上写下宣言，“尧母故里，自守一方，从今以后，永不朝王”。 国王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北伯劝国王消消气，“尧母故里在我的辖属范围，国王给我一道指令，我命三军征伐。” 于是北伯兵临我尧母故里。老爹的两拇指按着太阳穴埋头叹气。 原来如此…… 爹依旧摇头叹气，“都是他们呐，这奸臣在国王面前卖萌，尧母故里有一个绝世美人，她就是你。闺女呀，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开战！没商量。” 哥哥有一身功夫，更兼一腔怒火，势不可挡。不共戴天，反正是拼了，废了他，与梦国分裂。 我脑袋都炸了。这个北伯，趁火打劫，来得好，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几十年了，是翻天覆地的时候了。 北伯犹如洪水猛兽，黑云压境，要把尧母故里城给掀起来，北伯自称是个道家，终南山修炼过，我们并不知他道行有多深。难道真真成了鸡蛋碰石头？ 城外对峙开来，空气中的紧张已凝结成了火种，随时都要点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己 -9-【十四年夏】公子解三军围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洪水消了，猛兽走了。树上一大群鸟儿唱起了歌。出现了什么奇迹不成？我也纳闷了。这时西伯的大公子来见，背琴一张，没乘七香车，是骑了一匹快马。 这是大公子第三次到来，我有说不出的高兴，“经过了几天的恐慌，北伯刚退了，你来的正是时候，不然他们围着，你是进不来的。”大公子说：“北伯退了，我也要退了，是我劝退了北伯。”我说：“你真伟大，我的男神。你不是来下聘礼的嘛？你说的，再来的时候来下聘礼。” 公子说：“我这次来，弹一曲梦国魔音给你吧。” 我问：“这个就可以留住我的芳心啦？” “你会成为魔都的主人。” 第一次听说，我就要成为那里的主人，不是天上掉馅饼吧？此时，活在一种欣赏别人在欣赏自己的欢快中是难能可贵的。大公子说：“这就是机会，算卦的人就讲机会。我是要把你送出去。”我不甘示弱，“我要把你轰出去！你送我！去哪儿？”公子说：“你将成为国王的妃子。” 我一下子晕了，“让我嫁给一个四十四岁的老男人？你为什么不嫁给他！劝退北伯，我还要感恩戴德你是不？可是你有什么资格把我当质子！” 公子缓缓地说：“不要说得这么难听，人要善于示弱，这不是无能的表现，其实内心更强大。” 虽然我对国王的丰功伟绩非常崇拜。但当我被人卖了的时候，是在谈我的身价么？我的尊严在哪里？我对大公子的依恋瞬间化为怨怼。 伤害了我的心，求伤害。万恶的梦国哈哈哈哈，险恶的国王呵呵呵呵！ 国王至高无上，他可以题诗骚扰女娲娘娘，我爹就不可以题诗表达自己的心迹了吗？没想到这样崇拜的一个人，形象尽毁。泪干之余，公子劝我，“你的美丽普天下人神尽知，神圣的仙子，风姿绰约。万里挑一，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行的，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蓄势待发，你会流芳百世。”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两眼就变得没神了，我变得惶惑，难道要我决定孤注一掷？我可以奋不顾身，就这么办？就这么办。我反思着，要是国王和大公子之间要你选一个，你选谁？ 父亲和哥哥此时的态度是沉默。 抉择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情，这不是一般的游戏，是将自己唯一的身家性命投入进去。我去，这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豪迈，而是全心全意投入的誓言。 回过头来想，毕竟，我非常崇拜国王的丰功伟绩，仰慕国王的英雄伟岸，我想诠释什么是上品男人？年龄是问题吗？勇气像痘瘟蔓延。这个女子不是弱者！这是在这个时代就要告诉世人的，她的一生注定要活得轰轰烈烈，毫无疑义她是气吞山河流芳百代的乱世佳人。 大公子请求再瞻仰一次土丘里的壁画。 我俩走在土丘的脚下，想起以前大公子说我是一只优雅的小狐，我说他将来是只兔子，狐狸和兔子是各自的魂，狐兔永无咎，我哈哈大笑，忘记了淑女的斯文。 大公子临行前的夜晚，我来到了他这寄住的尧母驿，想向心爱的人道个别。我们沉默半晌，大公子终于开口，“你就要去魔都了，现在我为你弹这一曲梦国魔音，就算是送别吧。” “嗯，今天退了北伯这老贼，你抚弹一曲我听，也算是庆贺吧。” 公子琴起，我低音唱和，婉转伴随百千娇媚，烟笼梨花雨乱芬芳，我醉了。我的脑子里回放着应验了的大公子上次来的对话。 “你会成为王妃。” “王妃？嘻嘻嘻。你算了？” “我父亲算的你会做王妃的，以命做赌。” “那你死定。” “你错了，我会因你而长寿。你是当今第一美人，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 三阕完成，大公子把我拉回到眼前，说：“妲己，我们永远不要忘了，西岐和尧母故里是一家亲。你将是六和台的主人了。” “六和台？” “是，一座五丈高楼。” 我问：“六和台是国王建造的吗？” “是，是将来你说话时跪在他面前的那个人。” 我呸，“我老人家向来是宁可站着死，决不跪着生的人。我要把‘六合台’改名叫‘鹿鹤台’！” 大公子说：“鹿鹤同春，好意象。妲己妹妹，要学会忍，忍怎么理解呢？” “什么咸的淡的我要理解！我为什么要忍？时间的长河像墨汁，你淹死在里面，没有人看得见你，多少年后，也许人们会说，到底有没有妲己这么一个人，一点都不奇怪，事还真两说，这么想了，有时就怀疑一个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天下无不奇女子，何患人家错与对。”大公子说。 我问：“到了魔都，你会看我去吗？” 大公子没有吱声。 结束了这段尚未成形的婚约，大公子何其悲伤我不能看出。我心中涌起了莫名的遗憾，不经意间，我们把这次的离别，变成了后会无期，你把心爱的神，变成了大陌上人，可我盼望着，我们的缘分，才刚刚开始。 老爹连夜写信给西伯，并赠了礼品，送别大公子回西岐，随后准备和我进魔都赎罪。 母亲闻信放声大哭，“我家小女生来娇柔，哪里晓得怎样侍奉国王，一事不成，又惹一事，这不是把小羊羔往老虎嘴里送吗！”爹说：“这也没奈何，只好听之任之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命运掌握在她自己手里了，看她的能耐了。”母亲抽泣着说：“一个小女子，她有什么能耐！”夫妻二人不觉感伤一夜。 我对老爹说：“去行，必须名正言顺，我们不是自己主动送上门去的，我等着梦国国王的诏书。” 坊间传闻，大公子对我一见倾倒，再见倾心。但这已经成为虚无缥缈的海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己 -10-【十四年秋】恩州驿——狐狸 娘娘要我去恩州，找一个叫妲己的女孩。 “大奶奶，我怎么去找，我满大街叫着找吗？” “你应该发挥你的潜能，你会找到妲己的。” “大奶奶，我虽然是一枚小神，无奈被这狐狸躯壳所累，很难做到神通广大。” “呸，出息，看你扭捏的妖娆，每条尾巴都在闪光，每个汗毛都在抖擞。” “是的，大奶奶。” “那好，我把你的灵魂从你的壳子里揪出来。” “那我以后会怎么办？我这个狐狸的躯体怎么办？” “有喜有忧，我要让你重新做人，而且是风华绝代的美人，而你的壳子，也就只能做个围脖了。” “那敢情好，只是我已当过狐狸了，狐狸的习性恐怕难以摆脱。” “改，有什么臭毛病就改，没有什么可商量。五天后，到了恩州驿，你会遇到这个叫妲己的二八少女。你不再是一只狐狸，你不再是獐狍野鹿，你是大家闺秀，你是一枚精致的美少女。你就在那里等着，她就会自己送上门来，记住，在那里你会和她合体，你以后就是妲己。” “她会像我一样听你的，自己送上门来？我以后就是妲己，狐狸妲己。恩州驿在哪里？我没出过门。”我因兴奋而忘形，因无知而慌乱。娘娘一脚把我踢出门外，“你倒是不耻下问！这下出过门了吧？”我的小腹隐隐作痛，我要离开这里了，伺候不了这个巫婆，我撒腿要逃。 “妲己能歌善舞，能文能武，要学妇好，妇好你是知道的……”娘娘一扭身，见我并没有聆听她老人家的教诲，而是像离弦的箭要射出去，她伸长了她的胳膊拽住了我的一只尾巴，“你应该问问你的嘴在哪里，你的腿在哪里，看看你的嘴腿！”我疑惑，“嘴腿？”大奶奶鼓起轻薄的小嘴说：“这是我们神的歇后语，嘴腿就是作态。你要的是妲己的作态，懂吗？”我很固执地说：“不，我做不来。” “掌嘴，”她就狠狠地扇了我一个嘴巴子，“你以为你真是妲己呢，妲己有她固有的品性，只不过她要担当悲情人物，我给你注入了悲情，而你悲情的灵魂要融合到她清纯的心里。悲情是什么，是淡淡哀愁的优雅。担任这个角色，眼神要单纯简单，不可以左顾右盼，更不可以邪念丛生，切记。还有，妲己有一枚传家玉琵琶，我给你的钻石吐出来，玉琵琶就会有灵性的。”我不敢再说做不来，只好蔫不拉唧地接受了。 “恩州驿”，“恩州驿”，我一直默念着这三个字，唯恐忘掉了。 这是一个暴风雨之夜，我在一个农家的鸡窝里弄了一只硕大的公鸡，饱餐一顿后，就上路了。 我四脚奋起，朝登紫陌，暮践红尘，饥餐渴饮，过了牧野，跋山涉水，渡了黄河。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恩州驿已到眼前，不过里面冷冷清清的。 后来才知道，这个驿站三年前出了个妖精，来一人吃一人，来两个吃一双，血腥四溢，尸骨无存。自那起，凡有过往的官员，都不在里面落脚。地方上请他们在行营安歇，也就平安无事了。 妲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为什么大奶奶让我寄魂灵儿到她的脑壳里？可别玷污了我的千年修行啊！ 一天两天过去了，这里平安无事。哪来的妖精呢？是不是这里的人虚张声势？晚上我就在这个驿站里休息，梦中我听见奇怪的声响，我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难道是妖精？我蹑足潜踪到了另一间房里。 呀！一只大老鼠。有一尺长的大老鼠，跳上了一只油瓮沿上，甩下尾巴蘸油，然后卷回尾巴吸吮。一会儿又有三只大老鼠跳了上去。我的馋虫上来了。后来再没听见什么异响。 恩州驿周边景色怡人，我到了这里，少不了鼓捣一些兴风作浪的事儿，闹得鸡飞狗跳，狼奔豕突，这里便又不太平了，从此这里又传开出大妖精了，有人看见有九条尾巴的一个叫不上名来的什么东西。 我心中十分畅快，可是，妲己，你在哪里？难道我满大街叫着找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己 -11-【十四年秋】恩州驿——妲己 爹问我愿意不愿意去梦国享福，我轻描淡写地说：“当然了，说实话，爹啊，我心里五味杂陈，我不愁吃不愁穿，嫁一个老国王难道能光宗耀祖？” 为了表示抚慰，老爹拿出祖上传下来的玉琵琶挂在我的胸前，上面有我刻的“妲壬”两个字，爹说：“这块老玉就作为你的护身符吧。” “嗯，我去魔都，我就带两样东西，我的妲琴，还有这块玉琵琶妲壬。” 这是个光辉灿烂的年代，我要为我的尧母故里带来希望和曙光。梦国，梦国！妲己就要投入你的怀抱。魔都，魔都！妲己就要施展她的才华。 可我很不争气，精神恍惚起来，胡言乱语，话里都是日思夜想的大公子，家里人说被野外鬼魂附体了，要拿柳条在我身上摔打才能将鬼驱走。 这样折腾了两天，我才醒过来，有些伤元气。 次日，与家人依依惜别，老爹说将来要让大公子把这送别一幕在土丘里做成壁画。 点齐三千人马，五百家将，整备马车，我梳妆起程。 我告别母亲拜了三拜，没说一句话，连一滴泪也没做出来，我发誓，我要从现在开始，做一个崭新的妲己。母亲怎么能割舍，呼天抢地，左右家眷苦劝。夫人哭着进了府中，嘴里还叨磨着，“这丫头好心硬，连一句话也不说。” 哥哥悲伤至极，扬鞭催马，一人狂奔，为我送上一程。我说：“哥，我还会回来的。”哥说：“娘说了，在万岁身边要规规矩矩的，要守礼节，不要想家。”我点了点头。 刚一上路，老爹不知怎么绊了马腿，从马上摔了下来，习武的人，摔一下似乎并无大碍，可爹认为这是不祥之兆，前途似乎凶多吉少，大大不看好。我说：“没事的，放心好了。” 爹压后，保我前行。前面的队伍打着四杆彩旗，倒也不算冷清。一路上风尘滚滚，芳草凄凄。山重水复，穿州过府，行程非止一两日，这天天色已晚，我们来到了恩州城，老爹打算在恩州驿站住一夜。 恩州地方早已唤起百姓上万，夹道欢迎我们的到来。 恩州官员对老爹说：“实不相瞒，大人，恩州驿站有妖精骚扰，过往的官员都不敢在驿站留宿，已经有三年了，最近闹得更厉害，还请大人留在行营中休息，以防发生不测。” 我爹不信有什么妖魔鬼怪，对，他不信，他确定地说：“对，我不信。” “他错了！”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声音。 “他错了？谁错了？谁在说话？”我爹说，“我行得端，走得正，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赶紧给我把驿站的厅堂、卧室打扫干净。”爹虽然这样说，可还是十分留心，他把我安排在厅堂后面的卧室休息，并派遣了好几个侍女陪伴。为了防止出个好歹，他还将三千人马一层一层把个驿站围了个水泄不通，五百家将在驿站门口把守，一半值班，一半就地休息。 恩州城鼓楼鼓响，已是一更时分。爹心情沉闷，便在正厅里点上四盏大灯，一边翻阅兵书，一边想着心事。不一时感到眼前一阵迷茫，正想闭目养神，忽然一阵风响，透人肌肤，直侵脊背，灯光灭而复明。 “爹你在忙什么呀？”我的一句话惊动了老爹，他醒了醒盹，才发现我的出现。爹慨然长叹，“上不能报国，下不能保家，怎么不让人心烦？这一趟啊，心情大大的不好，我说我心疼，心要碎，心血都流干了，谅你一个女儿家，能医好我的心病？”“怎么不能，等我一举成名，一顺百顺，你的心病自然就好了。” 爹说：“像你这么乔张乔致的，让人不笑死。”我说：“死一个少一个。没事，把一切放我身上。” “越发没规矩了，你说，怎么把这事放在你身上？” “我会做好充分准备的，神圣的东西也难说是一场儿戏，没错。”我说得有些散漫。 爹说：“说得好，论品格你是榜样，论计谋你还得听我的。” “你的期望就是我的容颜，听了这话你不要太伤感，有容颜的海了去了，有用场的有几个？” “有这话，老父没白养你一场。你不再是我儿，你是圣女。” “我感谢父母大恩，虽死不能报万一。爹，无论怎样，只有我到了梦国，国家才会有希望。” “你还要经得起诱惑，特别是，灯红酒绿，荣华富贵。” “爹又在考我。外人看的，身外之物，靠不住。凡事应如此，百炼才成钢，我要在大风大浪中经得起考验。” “你爹为这事冥思苦想，你有决心，也要讲策略嘛。” “我认为我已经弄清楚了，大是大非的问题我早就应该弄清，不然是很危险的。” 爹说：“你这么聪明，我以为没有必要说多透，作为父亲，不应该在女儿面前谈生死，可事到如今，我们并不能看清到魔都是吉是凶，国王是喜怒无常的人。看得开也不过如此，归根结底，都是迟早的事，但人要到不同的地方。有的人要上天堂，比如你，你是圣女；而有的人要下地狱，是谁我就不打比方了；而有的人，如大公子，尚在天堂与地狱之间徘徊，看他自己的修行了。” “我说了嘛，我自有主张。”可我的主张是什么呢？我思索，什么是尚品女人？那是一种怎样的境界啊？ 老爹说：“你睡去吧，我在这里再守你一夜，以后，这样的机会就没有了。” “爹不要伤怀，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我又不是襁褓中的婴儿，女儿已经长大了。” 外面的将士在换岗，喊着交接口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己 -12-【十四年秋】恩州驿——狐狸妲己 美不仅体现在容貌，关键在神，我就是娘娘的神，画龙点睛之笔心。 爹在半睡半醒中打了个寒颤，刚要起身看是怎么回事，厅里的灯噗的一下熄灭了。四周一片漆黑，一道幽幽怨怨的声音在大厅的上空回荡，爹顿时毛骨悚然，他跃起身来，拔出宝剑，飞快地朝四周乱砍，这时，就听见有人高声叫喊，“妖精来了！妖精来了！妖精来了！” 爹扑出门外，大叫，“快来人点灯！” 灯亮了，一切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可是家将们却张皇失措，四处奔跑，乱成一锅粥。 爹急到我寝榻前面，揭起幔帐，我正安然无恙地睡在梦中。爹那颗悬在喉咙里的心才落下了，他问道：“丫头，方才有没有什么动静？”我微睁眼睛答道：“孩儿梦中听到家人喊叫‘妖精来了’，我急待睁眼看时，只见灯光忽闪，不知是爹爹前来，没有听见什么动静。”爹说：“这得感谢上天保佑，不曾惊吓了你，这下好了。”爹走出我的卧室，命令仆人们不要惊慌，接着休息。而他受了这场虚惊，了无睡意，索性出门巡视去了。 换了魂魄的外观大体上继承了凡胎美女的精髓，面相上最大的区别是嘴角多了坚决，鼻子多了坚挺，两汪秋水少了柔弱，造型也是复古典雅，这些只有在我身上才值得拥有。 我有气无力地说：“你附了我的体，你呆不长的。” 我阳光灿烂地说：“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我也没办法，大奶奶这么吩咐我的。” 我冷笑一声，“你过来，看看谁笑到五更。”我就去抽身边的一双清风白月刀，可是怎么也抽不出来，好不容易抽了出来，只有手攥着的刀柄，并没有雪亮的白刃，我急得哭喊，朝狐狸吐唾沫，想大骂，“恶贼，你可恶。”但是喊不出声，狐狸两手扒开我的胸膛，然后我就钻了进去！娘呀，这是怎么了，脚下一滑，似乎踩到了什么，娘呀，是狐狸屎，我使出全身力气，挣扎着喊了一声，“娘！” 我伸出那两条肮脏的爪子，当扒开我雪白的胸膛时才嗅到了人的味道，我走进我这个少女危险而又神秘的内心世界，没有一点血污，而我有一种莫名的慌乱，全身发麻，难道这就是人世间要死要活的恩爱？拆开胸膛的那一刻，我只觉得时间仿佛都凝固在此刻。那感觉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又像是怦然心动的恋人，如一粒石子掉落湖面泛起的层层涟漪，让心久久不能平静…… 我，有着奇巧玲珑的身材，朴实无华的外表，大气沉稳的色泽，沁人心脾的味道，还有摄人魂魄的声音。 我是谁，谁又是我？我拥有了我，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狐狸妲己和苏妲己人神合一。 我成了艺术品，当我伸手想去触碰我自己，感受我的体温，忽然我脸红耳热，心跳加速，甚至不知该用左手还是右手，食指还是无名指……不碰我，怕冷落了我，双手捧着我的酥胸，怕颤抖的双手惊动了我的元神，怕手上肮脏的汗水玷污了我的细皮嫩肉，又怕粗心的我不小心迷失了我，但无论如何，至少我现在是拥有我的。那感觉无法表达，这是上天的馈赠，精神的补给，品质的升华，魂体的美配，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一回寻。 我吐出嘴里的钻石嵌到了玉琵琶的项上。 然后我就把自己从魇住的梦中惊醒了，脸上还有泪痕。 你的人生轨迹可能都是另一个人的，这听起来很荒唐，然而我就做了这样的荒唐事。 恩州驿站，我的快乐驿站。恩州驿站，我脱胎换骨的驿站。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爹就带着我苏妲己的身体和我狐妲己的灵魂离开恩州驿，继续上路了，想想吧，什么叫做物是人非，这难道真的很好玩吗？ 晓行夜住，饥餐渴饮，渡了黄河，不止一日，来到梦国魔都，在皇华馆驿等待国王的召见。 午日高照，我坐卧不安，精神恍惚，爹问：“妲己你这是干什么？”我说：“晒晒太阳。” “你这妮子，小心睡着了着冷。”爹大声说，要我清醒一下。 晚上，青春年少的女人们很多都这样，深闺锁不住春心，秋夜的雨丝霏霏地落，在编织着一个雾气腾腾的梦。 魔都，我来了，这辈子算是没白过。魔都，如同仙界般悬浮在天空的一座神圣都市。这里富丽堂皇，我感觉到了从国王到他的百姓子民，都是神圣的，有着他至高无上的神圣。可是，下一步将会是怎样一个崭新的局面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妃 -13-【十四年秋】妲己觐见，陪嫁琵琶 这个年代，这个国家，这个城市，一切都是真实的，真实的让你无法相信。 梦国梦国，魔都魔都！ 一个强大的梦国，照亮了东方整个天空，一个繁华的魔都，吸引了五湖四海的人神。 女娲让我打入妲己内部，西伯和公子让我嫁给国王，这难道是真的？我自己都在疑惑。我现在究竟是苏妲己还是狐狸妲己？或者说我是狐苏妲己？我的身世我的身体我的灵魂乍变了，我为我的乍变依然不能适应。想起大公子，有一种感觉，就是顾不了大公子许多了，慢，哪里是你顾不了大公子许多了，是不是大公子已经背叛了你在先呢，我是顾不了他还是饶不了他呢？ 早朝的时候，我和老爹已经到了朝廷大门口的台阶上。 国王一听来了，立刻拍案而起，“先把反贼苏护拿下，炮烙了他，灰飞烟灭，除掉这个恶霸，挖出我心头恶瘤！没有天理了，没有王法了，简直是疯狂无边……” 刚见到国王时的风光就是这样，哈哈，国王好大脾气。我就在老爹旁边，老爹两股战战，窟通跪下了，天啊，我的爹，膝盖骨还要不要了！ 国王的怒吼同样震撼了我，我被国王的男人气质征服，滚滚雷声简直是疯狂无边了，且慢，勿急，雷声犹在每个人的耳边，而面前相跟而来的袅袅婷婷的身姿竟将雷声挡了回去，而袅袅婷婷的神韵竟亮瞎了那双狗眼，我开始掀动我的眼神力量，我秋水荡漾的眸子如一片汪洋淹没了他骄躁的怒火。 木屐恨天高，我在木屐上做风中的摇铃，然后低下头去，飘然跪下，“国王请息怒，我爹反叛，理应正法，可是我爹此次来魔都是为了护送他女儿啊，这恰恰表明了他的悔改之意，这个时候带着杀气，一是氛围不好，占大凶，二来朝廷内外会暗地里说国王不够大量，虚怀不若谷。” 国王已经由气急败坏变成了和颜悦色，“那你们说该怎么办呢？”他的嘴朝向大家，眼却死盯着我。 我学过礼仪，我妲己见国王，同样如我当狐狸的时候在娘娘庙赞美女娲一样发出祝福，“九五至尊的国王，妲己奉诏参见国王，国王与天地同在，共日月齐辉！四海宁静，五谷丰登，国王圣寿无疆！” 国王安祥地注视着我，虽然我俯着身，却能感觉到他目光的撞击力在冲向我的头顶，我说：“九五至尊的国王啊，尧母故里侯的女儿，我，妲己，请求抬起头来，仰望国王一眼，也不枉来这世上一趟。如果他的女儿真的没有冒渎国王的眼睛，就放了他吧；如果他的女儿唐突了国王的心迹，国王就将我父女一起杀掉，任烹任炮烙任你捣成肉酱。” 国王再也把持不住，忙说：“平平平身，速速速速抬起头来。”其实国王早已呆了，他初看我妲己绽放的梨花粉面，我捕捉到了他看到女娲时那渴望的眼神，与其说我冒渎了国王的眼睛，不如说我的眼睛浇灭了他的涵养。 而我也并不是把什么都能看透，此时我看到了国王血气方刚的影子，手格猛兽看来并不是传说，神勇冠绝也不是神话，国王能言善辩，而此时却显得木木讷讷。我知道他看到了活生生的女娲，其实他并没有看到过女娲，他所看到的只不过是我微波荡漾的带着电光的黑擦擦的一双大眸子也。 国王贵为国王，富有四海，纵有三宫六院，并无此绝代艳色，亦无此善睐明眸，他浑厚的低音如天边滚滚春雷，“笔墨伺候，以抒我之情怀。”他深润紫毫，刷刷点点，淋漓尽致，写下这样的字句： 袅袅婷婷兮村样妆， 脱胎换骨兮幻霞裳。 梨花兮带雨波光艳， 今兮得妖娆绕君王。 意犹未尽，国王还在冥思苦想。 这一次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女娲宫。 美女驾到，惊艳全场，妒死大佬，我不想明白为什么。 一个抑郁了的大丞相，他就是比干，此时出现了，他成心在晴朗的天空上笼罩一层乌云。他毫不犹豫地说：“国王，不可。” 他刚说不可，他的眼被什么晃了一下，再也睁不开，也就没有了下句。我发现我袖筒里的玉琵琶在动，我低头一看，它居然发出了贼亮贼亮的光束，简直是神化世界。大丞相你乌鸦嘴的翅膀遮不住太阳的光辉…… 国王语出惊人，“有什么不可，苏护就是皇亲国戚，岂止官复原职，我还要封他北伯！” 老爹谢辞了，他的腿还在抖，他惹不起现在的北伯。我只能呵呵一笑，老爹呀，你是前怕狼后怕虎啊。国王也不再说什么。 我问国王，“你是紫微星吗？”国王一脸的茫然，什么紫微星赤微星，没概念。我也没概念，我为什么要问这么一句话呢？我的脖梗有点痒，不由地抓了抓。 国王急忙下令让我进寿仙宫，寿仙宫？我扭捏了一下，说：“我不喜欢寿仙宫，单单这名字就老气横秋的，我要住到鹿鹤台上去。”国王问：“鹿鹤台？” “嗯，我要，上六和台。”然后，还怎么然后呢？国王高兴得一拍手，“好，上六和台。你刚才说什么？鹿鹤台，我看鹿鹤台比六和台寓意更佳，以后就叫鹿鹤台了，把匾额都换过来，把鹿、鹤放进来。” 我还是不同意就这样进鹿鹤台！我妲己要大婚。我要四伯侯来，包括他们的太子太女，不管是大公子还是二公主。我说：“西伯说，大婚的日期时辰，膜拜的人员都是有说法的，我们不妨让西伯算上一卦。”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西伯是神算子。国王乐得屁股沟里冒笑纹，人生一大快事，空前绝后，“要得，要得。” 我赞美女娲，她赐给我名字，赐给我精神。我感叹女娲的杰作，天生丽质，娇艳欲滴，玲珑剔透。 成功都是局部的，大家都在大陌上，在大陌上狂奔。 老爹彻夜未眠，这一关终于过去了，他开始回过头来埋怨西岐，“这个西伯大人，当时可是说要把我女儿嫁给他家公子的啊，而且这话已给女儿说了。现在居然到了魔都，真跟做梦似的。” 我向往国王，目标达到啦！辉煌的顶点，不可多得，人生能有几次，就这些了，不需要想什么到后来如何如何。 难道国王随便捏一下谁，谁就成了王妃了？太想入非非了是吧。 国王和尧母故里侯握手握到臂颤，碰杯碰到爵乱，国王恨不得揪住苏护这乡巴佬饱以老拳!为什么晚了这么多年才把我心上人送到我嘴边？ 于是广告于天下，“受国王的邀请，尧母故里侯一行启动了对梦国的正式友好访问，专车抵达魔都。国王与妲己将择日大婚。” 梦国子民在和煦的金风中迎接尧母故里侯一行。从鹿鹤台到女娲宫的这条十里长街，彩旗招展，万花竟放，拥满了十几万百姓，这里有农、工、商、士兵和可爱的小宝宝。他们为迎接兄弟的尧母故里的友好使者而兴高采烈，载歌载舞。国王亲自陪同，尧母故里侯与他们亲切拉手，热烈交谈。 妲己莅临梦国的盛况空前，在大街小巷垂挂着的各色丝绸标语： “热烈庆祝梦国开国六百年！” “国王帝辛万岁！” “王妃妲己千秋！” 一连热闹了五天，我欢快的心情无法平静，这天夜晚，我躺在鹿鹤台的高层宫殿里，陪嫁玉琵琶又闪起了亮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妃 -14-【十五年六月】浴酒五祈愿 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日放歌今日狂，我也是醉了，但我不想喝醉，而是要洗醉，把酒灌满池，一个别致的玛瑙池，这酒池子我命名叫做“酒海”，我在这酒海里洗澡，然后让宫女脱了衣服，光着身子在里面相互追逐、摔跤，以此竞技欢乐。 我别出心裁的活动项目使得国王大开眼界，我如梦如幻的玉体诱惑使得国王如醉如痴。 “要红不要脸。”在我之前的王后是这样怒斥我的。哦，原谅我一直没提这个王后，因为我之前疏忽了她的存在。王后因为我的标新立异大光其火，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更没有见过有这么阳光透亮的事情。没几天，她也是醉了，就肆无忌惮地宣扬说我妲己是狐狸精，一门心思要当女王，为了当上一国之王可谓是不择手段，还下流地与男女裸奔其间。 我裸奔了，这块玉一般的白肉完全可以晾出来晒晒，那是完美无瑕，怎么了，随你怎么说，何必追宫里宫外无耻谰言，且去看云聚云散美丽风景。 我喜欢在酒海沐浴，比干倚老卖老，和着王后的调子向国王说，“对粮食要有计划，不能这样敞开肚皮来吃啊！何况还要造酒，更不能糟蹋酒。” 不管这些闲言碎语，神仙在陌上，我红得发紫了。 王后是怎样一个人？虽然说不上年老色衰，可是神韵在哪里？极力想寻找到一丝线索，可是我失望了，我都失望了，就别提国王了。 “我有三个祈愿。”我对国王说。国王道：“说说看。” 我小心翼翼地说：“好吧。一，我要建立一个音乐世界。二，我要建一个更适合我的新的住所。这三呢，我要为你生一个王子，我用去我平生的功力，制造一个杰作，起名就叫‘武己’。” 国王被深深感动，“好一个武己，我喜欢。” 我强调，“这三个祈愿不分先后，不分轻重缓急，一视同仁。”国王说：“这有什么呀，一定要一视同仁。”国王不想任何其它，唯有顺我者昌。 既然这三个能行，我就想到了另外两个隐含的祝愿：封妲妃，我将坐拥梦国成为天下第一女人；封北伯，把现有的北伯换成我爹。 我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我在醉了睡着的时候，不经意地说：“北伯要给处死。”国王似乎没有这方面的准备，犹豫了一下，说：“容我考虑。” 酒多了，说出去的话，自己是无法做主的，说话的主人变成了自己的听客，我吓了一跳，酒也醒了，容国王考虑什么？难道是什么儿戏不成？可是想到这个北伯的奸诈，哼，管它呢！我说：“我要起了，酒还睡着，我要把酒唤醒。”国王似乎不情愿要我这么早就起床。 国王把比干叫来，说：“不管是世上什么人，什么势力，如果试图破坏梦国，损害梦国核心利益，最终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叔父，东南方面有没有异常？有些诸侯叛离，特别是东南方向，刻无宁日，我们要警惕啊。” 比干八面玲珑，赶紧要下令让人去打探。国王又说：“还有，北面也不安稳，看看北伯有没有二心，他天天学道，不知弄的什么邪门歪道，走火入魔了都。” 比干听命下去了。 我禁不住一阵狂野，我毫不顾忌我的笑容力量。我要光宗耀祖，让老爹当上北伯，提高一下我的出身，哈哈。国王只要我高兴，没有别的。“你从今以后就是妲妃。”我拜谢国王。国王又说：“只要妲妃在我身边，你当个国王又有什么呢！”我热情激荡，直言不讳地说：“那我当国王！”国王似乎没有迟疑，“好啊，国王万岁！” 幸福来的太突然，我是妖娆妩媚的大美人，满脑子奇思怪想，你所害怕的事情，往往是最值得的。 从此，开启了妲妃时代，我向全世界宣布妲妃时代的到来。 我要做天下第一女人，国王与我朝夕相伴，日日饮酒，夜夜歌舞。国王似乎怕失去我，派人搜集天下瑰宝异器，放在鹿鹤台里面，多方收集珍禽奇兽，充满鹿鹤台周围。国王还对我说：“要进一步扩建花园楼台，大量捕捉飞禽走兽在里面放养。鹿鹤台不行，我要建一个规模庞大的楼群，要比女娲庙辉煌十倍。”我说：“我的国王，我设计图纸，我是一名出色的建筑设计师呢。”国王一听很高兴，拍手称好。 国王号召乐师作新的梦国色彩音乐，演梦国潮流舞蹈，但是一来二去，并没有发现任何堪称经典的大作，国王此时想起要我召集细乐会，我的脑海里便奔腾着梦国魔音的旋律。 国王坐享太平，现在形势一片大好，文足以安邦，武足以定国。万民乐业，八百镇诸侯尽朝于梦国。梦国是神域天堂，我是陌上神妃，而王后就显得多余。 国王说：“遥想当年，父王游于御园，因飞云阁塌了一梁，我托梁换柱，虽然我在兄弟中排行老三，但因为我的才智我成了太子。而今继位一十五年，凭我雄厚的国力和我充沛的精力，大举向东南方发展，拓地无算，国威远播。我现在四十五岁，老喽，可是我外焦里嫩啊，依然是十八岁的心。而你妲妃正值青春年少，浑身焕发着青春的气韵，你在我的内心深处，重新点燃起生命的火焰。” 我说：“什么叫老啊，时下乡下正流行着，‘六十八岁黄花女，稀寿有二做新郎’。”国王一听，“谁这么有活力！梦国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啊！” 国王在鹿鹤台上为我画画，我对国王说。“看看我这身戎装，是不是很有气质呢？练兵练歌练舞。” 国王满是钦羡的目光，然后又无奈地说：“也许是你的周身华丽的气场吧，把个正宫王后弄得，就这么几个月的时光，这老得也太快了。” 我想，她呀太一般，太老了，难怪国王见了她就皱眉，但我不能说出来。我说：“还有什么气场啊，谁都会老的，我也会老的，在我老之前，我会生一个超凡的王子，我说过了，起名就叫‘武己’。” 国王说：“梦国历代国王对天干有兴趣，他们名字的第二个字都用天干中的一个字，比方先祖太甲，祖乙，武丁，还有我帝辛。武己这个名字好！” 就在国王为我画画的当儿，宫女喊：“不好了，不好了，王后娘娘醉酒后跳楼了，血流了一地。” 我和国王赶紧到亭台上观看，天色灰暗，台下面围了四五十人在忙乱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妃 -15-【十六年六月】鹿鹤台上，唤醒琵琶 王后不经意的醉酒而且毫无顾忌地以死示威，是蓄谋还是偶然呢？她是成心要给我让地方吗？ 人！都睡了，还有夜相陪伴。静静的夜呀，多么美好！我依然是一只狐狸，优美的身条，略带淡淡的忧伤的骚体，怯怯的是一颗不安分的心。 我成功了，一年前你是谁，甚至昨天你是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你是谁，我是妲妃，明天你将成为谁？我要做天下第一女人。努力过后，才知道许多事情，顽强坚持，就过来了。一个人，拼的就是坚强。 这几天玉琵琶在自发光，可能要成精，我便去娘娘庙问娘娘是怎么回事。娘娘说：“如果你感觉一个人孤独，那就让它给你做个伴儿吧。” 人类的祖先，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到底为什么玉琵琶可以成精呢？猴子可以成精，树可以成精，然而玉琵琶，不会生长，却可以成精，奇怪还是不奇怪呢？ 世间万物拼灵魂， 搓起泥土揉精神。 若使琵琶成正果， 魔都箫管尽佳音。 莫非是我的玉琵琶质地清白，身材纤巧？其它乐器比起来，线条差点？我胡思乱想，我要找个伴儿，这是我的梦想。 梦，是最美的天堂， 梦，是最甜的荒唐。 携着汗水灌溉， 拼着灵魂幻像。 这里面料太多，像银河里的水，喝到肚里的星星却不多。 我把发着白光，一日频似一日的玉琵琶放到鹿鹤台最高层的平台上，我要唤醒它，让它幻形，要它成为一个女人。 晚上，让它见月光给它注灵性，白天，我给它念经加注我自己的意像。我要让玉琵琶成人，成为我意念中想要成为想象中的那个人。我暗蓄力量，只为破茧成蝶那一瞬间的辉煌！这一天，玉琵琶让我念咒念的，终于开始幻化…… 破茧成蝶破茧成蝶破茧成蝶破茧成…… 终于，琵琶的头部开始扭动…… 不好！琵琶要变成扑腾蛾，而不是我想要的人！难道是我咒语的错误？大奶奶，你不要折腾我了，我我我开始换一个咒语： 脱胎换骨婀娜多姿千柔百媚仪态万方…… 玉琵琶的头部又扭动起来，是一个大姑娘的眉眼，然后是脖子，我就念白璧无瑕，我愿它是个纯粹的女人，而后是酥胸，不要太大，不能超过我，也不能太板！我还是有一点点私心的，呵呵，酥胸略逊于我，也算得体，门外汉仍会认为恰到好处的。 人形出来了，腿要长些再长些，像小姑娘了吗？与我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在鹿鹤台的背阴儿处抠出六七片绿茸茸的苔藓放在人形应该长毛发的地方，然后就遮住了你想看到的地方。 她能够站起来了。 我说：“你得有个名字。” 她站起来就能够说话，“神仙姐姐，人家就不能姓玉名琵琶么……” “世上没有绝对的能，也没有绝对的不能，人生就是抽大签，抽了个独一无二的脸。以后就叫你妲壬吧。” “我尻，美死我了！”她白肤似雪，清纯无比，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我问：“你是紫微星吗？”妲壬说：“什么紫微星？我不是人吗？我怎么成了星星？” “哦，我又犯神经了！” “神经还是神话？说到神话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妲己姐姐！从小到大，你都是我心目中的神！” 我说：“什么神话童话，一切都是真的。美什么呀！你的形象说不出来的哪里不好，也说不出哪里好，但是嫩啊，只能说年龄是资本。” “得了吧，我是你造出来的，如果自己都不满意的造型，想让别人满意，想都别想。” “不比不知道，你是人精啊！你的理解说不上完美，也说不上不完美……” “苏妲己！我刚刚，仅仅是刚刚，一出世，你就一连堆积了三个什么和不什么，干什么呀这是？你是大神，你是哲人，对不？” 哈哈，我微笑一笑，妲壬非常精致，像个工艺品，显得萌萌的，她的声音感觉没有想像的那么好，也没有想像的那么……哦，我住嘴吧，我忙把我备好的月白衣裙给她穿上。妲壬长得很朴素，有几分清秀，小家碧玉，一摇一摆，演技不错，能把媚态妖气给敷衍到周身，她的面部表情塑造得倒也深入我心，我相信她会火起来的。 我都佩服我自己的鬼斧神工了，我有了杰作。我把这项工作看成是铸魂工程。我对妲壬说：“我不但造出了你，我还要造一个王子，我已到娘娘庙拟人殿烧香了。” 妲壬突然问我，“姐，你是怎么来的？” “我是怎么来的？我从天上来，老柏树下一只狐狸闭目养神，一道霹雳炸开了她的囟门，我钻进她的脑袋，我就这样寄身狐狸，恩州驿我又寄身于苏妲己，我是狐妲己和苏妲己的合体呀，我不倾向哪一方，因为狐妲己和苏妲己都是我。” “我们都是妲字辈，姐姐你真伟大。姐，我为什么叫妲壬呢？是不是你达己才能达人？” “你只说对了一部分，我妲己的己在天干里属第六位，属阴性，你妲壬的壬在天干里属第九位，属阳性，我们姐妹俩是相辅相成的，懂了吗？” “我似乎懂了，但不如达己以达人好理解。” 我说：“我们要合作，我们要成立妲教，那么成汤大业，指日可待。”妲壬不解，“成汤？就是泡成汤吗？姐，你喝汤吗？成汤大业，泡汤，落汤鸡。”妲壬围绕着汤字做文章，我一个大耳刮子轮圆了，啪地烙在了玉面上，这一刹那，我想到了女娲娘娘就是这么操练我的，我没有能力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对付我制造的姑娘我还是行的。妲壬的嘴角似乎有一丝血流了出来，她用手背抹了一下，然后用舌头舔带血的手背。 “天机，知道什么是天机吗？还落汤鸡。”我说。 鹿鹤台两丈高的一个上掀的檐角上，一个猴子把所有的情景都偷到了眼里，他嘎嘎地叫了两声，应该是在讥笑妲壬。我也笑了，仍微微一笑，显得那么矜持且到位。猛然，妲壬像离弦的箭，飞起揪住了檐角上猴子的后腿。即刻，妲壬像弹回的箭，连猴子一起回到了我的面前。你可忍，谁不可忍？你以为谁都可以耻笑你家姑娘啊！ 接下来的，我的心都蹦出来了，突突突突…… 妲壬把脚踏在了猴子的肚子上，两手轻轻一扒，把猴子的胸膛给扒开了，然后埋下头去，开始吮吸猴子的血。 天啊，我当时晕了过去。 当我清醒的时候，猴子已不知去向，妲壬的衣服上有数点血迹，像冬雪地面上的几粒梅花，妲壬的脚底下有一堆黄毛。 我都怀疑我杰作的恶毒了。 妲壬抹了抹嘴，说：“姐，只有这样，我才能增加许许多多的活力，青春活力，情商活力。谁也不再敢欺负你，别说国王，也别说东南西北哪个伯还是哪个王子王孙。以后别说我是玉琵琶，我和你一样，也是狐狸，九尾妖狐，哈哈。苏氏有妖女，自名为妲壬。”“管你九尾妖狐还是九头野鸡呢！”“你怎么骂人呀姐？”“我怎么骂你了，你吓死我了。你呀，就暂时寄居在娘娘庙里，该炼丹炼丹，该修行修行，一旦遭遇女娲大奶奶，你就说是我的妹妹妲壬。” 妲壬似乎自我感觉还不错，“姐，我有女娲娘娘的钻石在体内，女娲娘娘会认我的。”“别狂妄，对大奶奶要有敬畏之心，哪怕是她的一草一木都要手下留情，你的道行还差得远得不是一点半点呢！” “你的意思是差不多了就可以手下不留情了吗？”“这妮子，我看你是成心。” 我给妲壬右臂上绣上一个“妲”字，还有两只狐狸头，狐狸的眼睛栩栩如生，“以后，缺德的事少做，你吃猴子，还会吃人呢！” “我怎么知道吃不吃人，我又不知道生人肉的味道。”“掌嘴！”“掌什么嘴啊，再掌嘴，不知哪个猴子又要倒霉。”“住嘴！胆大包天了。”我说。 “姐，你刺青到我右臂上的图案透到骨头上了，你摸摸。” 我摸着她的肱骨，可不是，字会透过肌肤镂到了她的骨头上，骨头表面上有与皮肤上的字和图形一致的凹痕，这难道就是入骨三分吗？“看来这是天意啊，这是拯救世界还是摧毁世界？” 妲壬说：“姐，这你就不明白了，摧毁世界就是拯救世界，我算命的本领了得，大概子牙也未必能怎样？”我问：“子牙是谁？子牙？你怎么认识他呢？” “你会知道的，下昆仑山两年了，那时是一个七十二岁的老头，属狗的，娶了六十八岁黄花大闺女，到如今一事无成，可他不服，他要上台献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妃 -16-【十六年冬】子牙垂钓江雪 天上下起了细细的雪糁，地上微微有些泛白，我悄悄地出了宫庭，到南门外女娲宫来找妹妹妲壬。 都是一袭的素衣白裙，我和妲壬乔张打扮，遮盖头面，在这清冷的大陌中狂野。 远远的是自西北向东南的九龙河大堤，九龙河最近处在魔都的东北角上，河水潺潺地流着，沿着河水边上有一层冻得薄薄的冰碴。远处一个石矶上缩着一个雪人，披蓑戴笠，手执一把鱼竿。 我问：“他是谁，他在钓鱼吗？” “你怎么不知道呢？我前一阵子说过，昆仑山一个修道的叫做姜子牙，这块烂姜一修炼就整整四十年，也够笨的。三十二岁上山，两年前收拾琴剑衣囊，还有一支鱼竿，起身拜别师尊下山，如今虚度七十四岁了，虚度是他自己说的，他这么谦虚你就以为他真的没虚度似的。这个人才从昆仑山上下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直和老婆打架。他师父说他生来命薄，仙道难成，只可受人间之福，你看他师父多能吹牛，他徒儿为什么就不能只可受人间之祸呢？就凭这一句话，我也要给他制造一些祸事，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我劝道：“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别。只看他这一身仙风道骨，恐怕你还不是个儿，你要坚持修炼。” “嗯，姐姐，我会的。姐，你不知道，他要下山封神，扶助明主，身为将相，你说我们梦国国王会要他吗？” “那不一定，大奶奶似乎不是这么说的，不管这些吧。” 当蓑笠人抬鱼竿的时候，我惊奇地发现，他的鱼线末梢居然没有钩！而是一枚针在那里！天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说：“子牙钓的不是鱼虾，是寂寞。” “鸡毛？怎么是鸡毛！”妲壬说，“这个鸟人在犯贱，他认为他是不钓之钓，我偏让他钓上来。姐，你等着，我下水去，我去变条黑鱼精咬他的钩去，吓碎他的苦胆。”“你注意点，说不定他的直钩上有细细的倒刺。”“它带电我都不怕。”于是，妲壬悄悄地闪到了一边。 我走近渔翁，近乎自言自语： “有神的地方就有圣母， 有仙的地方就有洞府。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就有黑鱼白肚， 有黑鱼白肚就有蓑笠钓主， 有钓主就有生杀屠戮， 你谁呀？” 缩着脖子的这个人平静地说： “有山的地方就有老虎，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有骚的地方就有妖狐。” 什么什么，你奶奶才是狐！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我看闲得你蛋疼啊，我心里骂，烂姜此际落凡尘，白首牢骚类野人，当你在野地里遇到一枚美女，你不算一卦，甚至连问也不问她的出处，还对答如流，只能说明你缺魂儿少肋条。 不过，看他多少还有点灵性，我问：“你是紫微星吗？”姜子牙才可气呢，“是你封神，还是我封神？”嚯，你神气啥子么！但我没说出声。 作为千古第一钓翁，子牙钓鱼的本领是无与伦比的，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但使他获此殊荣的并不是钓术有多么高超，除了他，神也好，人也罢，好像还没听说过有谁的鱼钩不是弯的。 而就在这时，鱼咬钩了，子牙不抬竿都不行，鱼已经衔着鱼钩腾空出水如蛟龙亮肚。 “黑鱼精，黑鱼精！”我喊。 子牙那颗游移的心窟腾一家伙，吐了出来，天啊，他的心居然是蓝色的，旋即他又呑了进去，把嘴角的唾液抹到手心里，两手搓了搓。而他手中的鱼竿，早已跟着黑鱼飘然落在了岸边上，鱼在那里扭曲着身子，一蹦一蹦的，子牙想去捡，但又似乎因为考虑什么没有动弹。 “好大鱼，大爷，有四五十斤吧？我掂量掂量。” 掂量会压断我的杨柳枝，四五十斤的大黑鱼没容我掂量，传出一句，“你大爷！”早就弃直钩而去，在水里吐了个泡，没影了。 不多时，妲壬走了近来，却将溪边钓竿拿起，见线头缀着一根针而没有钩，拍掌大笑不止，对子牙点头叹道：“有智不在年高，无谋空活百岁。”然后问子牙，“你这钩线怎么不曲？鱼要舔你的钩，除非对你的钩有感情，死缠硬磨，古人说得好，‘且将香饵钓金鳌。’我传给你一个法子，将此针用火烧红，打成钩样，上挂香饵，线上又用浮子，鱼来吞食，浮子自然会动，这样就知道鱼来献身了，往上一提溜，这才是捕鱼的要领。像你这样钓法，莫说三年，便一百年也不可能有一条鱼到手，你实在是够笨的。” 子牙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夫我在这里，名虽垂钓，我意不在鱼。我在此不过守青云之志，怎么可以为了熬一碗汤去害一条鱼啊！这不是大丈夫之所为。我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不为锦鳞设，只钓王与侯。 短杆长线守石矶， 这个机关哪个知？ 只钓当朝君与相， 何尝意在水中鲫。” 妲壬听罢大笑，“你这个人也想王侯做！看你这副嘴脸，不像王侯，倒像个活猴！”子牙也笑着，“你看我的嘴脸不像王侯，我看你的嘴脸也不怎么好。” 妲壬说：“我的嘴脸比你好一万倍，我春若桃杏，夏若荷红，秋若黄菊，冬若梅清。” 正说着，刹那间不知怎么，狂风大作，天玄地黑，烟火飞腾。五光影中妖兴臭，九龙河里浪滔天，有形魅脸分十色，无量巨口獠八牙。闪电劈开九霄汉，云雾撞击一闷雷。 姜子牙丢下鱼竿，忙披发仗剑，用手一指，把剑一挥，喝声，“孽畜不落，更待何时！”再把手一放，天上掉下一个火球来，火球有一抱大小，落入水中，水中旋起一抱粗的水柱，有两丈高，然后从水柱中甩出一条黑鱼到岸上，黑鱼有四五十斤。 我和妲壬都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别惹他，还是一走了之。 只听背后子牙在训斥，“你本是金鳌，受何方妖孽迷惑，赶紧现形去吧。”黑鱼扭了两扭，撺进了水里。 我和妲壬就这样溜了，可是妲壬的素衣白裙却烧了好几个窟窿，后背上似乎有皮肉烧焦了的味道。 妲壬咬牙切齿地恨道：“好你一块烂姜，我不会饶了你的，你只配作炖肉的作料。” 我说：“你别赌气，你玩火自焚，斗他你还需要假以时日练内功啊！他在沽名钓誉，你却来纠缠，正好上他的圈套，说不定他会因为你而成了气候。” 妲壬大哭，“我绝饶不了这个老家伙，让他尝尝我的厉害。”然后她扭动着身躯，把捏在手里的鱼饵向天空抛去。 河滩浅水的鱼顶着雪糁在游动，跳赶来够那鱼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妃 -17-【十八年春】妲妃觐荐，陪驾琵琶 情感从原始动物到人到神是天性，千秋百代不会改变的，那是春天气息的飘零。与国王四个春秋的热烈之后我产生了莫名的寂寞，寂寞之中，不经意间想起了大公子，我对大公子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感情的。只这一点点，现在看来却像野火燎于荒原，怎么可以扑灭？ 我在国王枕边吹风，“国王啊，我有一个妹妹，妲壬，与我的姿色，好有一比。”国王自然很吃惊，“你的妹妹？没听你说过啊。” “现在说也不晚啊，提起妹妹妲壬，文静不张扬，很朴素的一枚。” “那是你的姊妹花啊！有这么好的事儿？不曾听说，但不妨来魔都玩两天，宫里奇花异草，珍禽怪兽，也长长见识。” 我说：“好呀，妲壬自幼出家，拜师学道，在狼牙山棋盘洞修行，现在化缘到了女娲宫，所以我才提起她。” 国王看起来很神秘，“那就先把道姑放到女娲宫修行吧，你姐妹也方便来往。” “我的神，你也可以方便来往了。”我话里有话。 “这不方便，”国王怦然心动，碍于面子，脸上略带赧色。好老的一张面皮！与这种幼稚的表情多么不搭啊，我静静地说：“国王我的英雄，这没什么，尧母的两个孙女都嫁给舜了，我说的是娥皇、女英，姐妹同嫁舜帝为妻。” “知道知道，好大贤的妲妃，我会封你为神的，既如此，一睹芳容吧！一睹为快，一睹为快！”国王终于顾不得什么了。我说：“妲壬是道姑，不是一般俗家。等明天，月下摆些茶果，我沐浴焚香，才可以迎接她。”国王说：“有道理，有道理，不可亵渎了仙子。” 第二天月牙翘天际，妲壬从鹿鹤台两丈高的那个上掀的檐角上，飘摆下临到平台，我急忙拉到殿里来，高声说：“国王等着迎接呢！”然后悄悄地道：“我们在正殿，他在侧殿，看得见听得见，我们说说给他看呗。”妲壬会意地一笑。 落座桌几前，我问：“妹妹是斋，是荤？” “是斋还是宅，”妲壬说得我有点莫名其妙，“我每天宅在宫里，修行，大有长进。是荤岂不都成了贴身保膘了。” 我传旨，“既然是斋，那就排上素斋来，酒不可太烈。”然后我两人传杯叙旧，我嗓门提高了一分，说：“妹妹，我有一言大不敬了哈，不知妹妹可听得进去？” “姐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贫道领教。” “在姐姐这里，还贫道富路的！前儿个我在国王面前，盛赞妹妹大德，国王喜不自禁，早想一睹别韵。今天妹妹如约而至，实在是万幸。期盼贤妹感念国王渴望之情，一起坐坐，畅聊国内外大事，对国王来说是体恤下情，对妹妹来说是上沐龙恩，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灯光之下，妲壬一派妖娆。我用旁光看到了国王观妲壬之姿，也看到了国王观妲壬之心，国王很男人很执着，就像我当狐狸的时候看到老鼠时的那般。国王看到的妲壬，真如蕊宫仙子甩水袖，月窟嫦娥掐桂枝。把个国王只弄得魂游四海三千里，魄绕千山十万重。 妲壬涌了涌胸脯，朗声说：“这样不好，姐姐，我一个弱女子，不识时务，说不出目前四海大势；再者说我一个出家人，脱尘去俗，不便抛头露面与陌生人说话；况且男女之间，相会不雅，不分内外礼节，同席面对，臊死小妹了。” 我说：“什么呀！妹妹家都出了，应是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怎么能拿世俗男女粗俗呀鄙薄呀肮脏呀龌龊来说事儿。况且国王受命于天，就是天帝之子，本身就是大神，总控万民百姓，富有五洲四海，全世界非我莫属，就是神仙能怎样，也应当规规矩矩地谦让三分！” “呀，姐姐，这几年不见，脾气长了啊，那礼仪就不讲些些了么？” “我与你一奶同胞，即使从姐妹情份上来见国王，也是小姨子见姐夫，不伤大雅，再说了，这是瞧得起你，你还不是三生有幸，换个人那是痴心妄想。” 妲壬柔声说：“姐姐要这么说的话，那就请国王赏光？” 国王听见一个“请”字，也等不得，就连屁股带脸一股脑儿兜露了出来，道姑唬得脸都白了，“姐呀，这是什么怪物？吓死妹妹了。” 我说：“没见过人吗？还不拜见国王。”妲壬定定神，赶忙飘然下跪，我忙扶起，“一家人，莫行这么大礼。” 国王见道姑就是一躬到底。妲壬低声细语，“国王请坐。”国王便在一旁坐下，斟酒，酒溢了出来，浑然不觉。 妲壬拽我一下，差点倒在我的怀里，“姐，姐夫看得人家小鹿乱撞，脸红耳热。” 国王说：“我的心还是很嫩的哦。” 我心里话，国王你打住，我想让她吸引你就吸引你，不怕你不肝颤；我想让她恶心你就恶心你，不怕你不吐血。 我不忍他两人顾盼流离，便说：“国王在此相陪道姑，我去准备细乐来助兴。” 国王忘记了回答我，这个混蛋！灯下也以旁光传情，这是怎样的技巧，道姑妹妹面带微笑，“干吗呀，有话好好说，眉来眼去的，不害臊。”国王斟酒，双手捧给道姑，道姑接酒，我身后回荡着袅袅声音，“敢劳国王！” 酒海波光粼粼，海边铜铸黄龙在欢腾戏水，妲壬两次三番启朱唇，一顾十盼转秋波。启朱唇一点樱桃咧开，吐的是美孜孜一派莺歌燕语，绕梁三日不绝于耳；转秋波两湾春水荡漾，送的是娇滴滴万种碧浪风情，把个万岁整得口干舌燥。国王在桌几前欠了欠身，肚子有点腆。腆着的肚子里有二十五个小老鼠在闹，百爪挠心。他浮躁，他的眼似乎在说话，妲壬咯咯朗笑，“姐夫，有话就说，憋出病来如何是好！” 国王不再憋着了，“好个美人坯，我恨不能共语相陪，一口吞你下肚。但得道姑同席共枕，不做国王又有何妨。” 男人大概都这个穷德性！我把妲壬引来，不能不说这是一着险棋，环环相扣，我得好好把握，不可稍有疏忽。我在外面徘徊良久，我去找细乐吗？我不忍离开，一直潜身探察。 桌几上杯盘狼藉，妲壬已全身被抽空似的有气无力，整个人像一滩猪屎不能动弹，乌云散乱，腮上滟滟着一股股浅浅的红晕，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鼻翼一翕一张，嘴里发出吁吁轻喘声。 国王对妲壬说：“我把你魂灵儿都掀到了九霄，普天之下，无非一个什么字？你猜。小道姑，大仙子，美人坯，我同你台前玩月，怎么样？” 妲壬娇喘着说：“给你大脸呢，赏月啊赏月，月皎皎兮透我心，心颤颤兮乱纷纭，上天行雨后，空留一片云。你醉笔写一首赞美诗给我吧。” “我们月下抒情。” 妲壬轻轻跳上国王的两肩，“大姐夫，你背着我，我轻如鸿毛。”国王含笑托起妲壬，像举驴皮影一样携着妲壬的一双小手出台赏月。月下倚偎，情深意密。 国王说：“侧面看这身材曲线也是醉了，看得人脸红心跳有没有？简直不要太女人，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妲壬。美人坯，情调是女人一辈子的修养。” “好大姐夫，你过来，我保准不一下打死你，我姐姐听着呢。”道姑是这么说的，她可能吃了豹子胆。 国王心里美，“仙姑为什么不放弃修行，与令姐同住宫院，抛却那些荒凉，享大富大贵，岂不快哉！人生几何，对酒当歌。” 道姑点头称谢，“修行还是要修行的，只不过我自立一派，创立了‘妲教’，我就是教主，我下面都是女教徒，我还会创建宣教团，爱国祈祷会，姐姐妲妃也都参与其中，是教主的教主。”国王赞扬不已。 我抖身来到他们面前，“妹妹虽然出类拔萃，也不要招摇过市，国王还是暗纳妲壬，不要让外人知道的好。” 妲壬不高兴了，“尧母奶奶俩孙女儿娥皇女英，同嫁帝舜为妻，怎么了？国王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啊！凭什么你明媒我就不正娶？嗯！？” 我揪起妲壬，一甩手从鹿鹤台上扔了下去，妲壬凄惨地叫了一地，国王也愣了。 我是不是做的过分了？我赶忙系下绳子把妲壬捞了上来。 “唉，大道无道，盛名无名。”国王无奈地说。 “姐，大道无道是什么意思？”妲壬反问我。 “亏了你是道姑，挺宽的大道，你给整没了。” 我和妹妹妲壬与国王一起回到殿里，畅聊当今国事。国王首先澄清，人们没有必要一提到魔都就有任何恐慌，国王还是心慈面软的。 国王在我俩的折腾下，喝醉了，国王宣称，“我，就是天神在人间的代表，我率民敬神。尊重国王就是尊敬神灵。国王祖祖辈辈身份继承，要是违背我王命，不仅获罪于天，而且为祖先的神灵所不容。” 国王反复磨叨着这几句话，酒太多了，吐了一地。妲壬耸起鼻子，在享受秽物的味道。 我没有同意妲壬住进宫来，但答应给她修一座府第。其实妲壬根本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她似乎也没有进入国王生活中的境界，只像是串门的客人。国王整天缠着我妲己妲壬，他对我俩的话更是言听计从，句句照办。 很烦人的是，妲壬每次走出宫门，从来贼不偷空，总是吃个把宫女才肯罢手。干净的野性，简单的粗暴，这毛病很不好。 比干这个不怕死的，尤其对我持妖魔化态度，早朝居然对国王说：“不修先王典法，专听妇人的话，大祸不远了。”我慢慢发现，这些大人们对我没有好感，因为我太不一般了，完全俘获了国王的一切，架空了国王的灵魂。至于这些大人们，他们到底什么心态呢，是不是大家都长得七丑八怪他们才心满意足？有人居然说我是狐狸精害人，借身入宫，天啊！这难道是真的吗？ 民间也在传递着这样一首诗： 色纳狐狸友八王， 政由豺狼逐双凰。 甘心误国为污下， 扯得人间一捏香。 奶奶的，谁这么差劲编排我，这八王不用说就是玉琵琶了，双凰就是双妲了，我要把写这烂诗的查个水落石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妃 -18-【十九年夏】大公子一曲魔音 大公子在我心里渐渐成了挥不去的梦，毕竟是我的初恋。他是我心底蛰伏的虫子，单等那声春雷，我就是这样定义大公子的。妲妃是唯美而浪漫的，我是这样定义自己的。妲壬说：“姥姥要生，怀旧。大公子就那样惹人迷？” 我说：“怎么光是怀舅啊，怀姨不成难道？” “别让国王怀疑你才是正道。” “大公子不停地在打扰我的梦境，都快一年了，没有一时停止过，你知道，我曾在尧母故里与他晤过三次会面，现在想想是真的还是梦中，早已成了遥远的事情。” 妲壬说：“既然缘份擦肩而过，何必放大这个影子，还要纠缠不清？” 我说：“我总是有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 妲壬不以为然，“你吃着碗里的，还占着锅里的。道别就道别了，做个了断，不然真的到了再道别的时候，就没法好好道别了。你让大公子做了个幸福的梦，梦醒时分，幸福的梦会让大公子反而感到不幸。” 我说：“我对于这段情感付出了多少，有多不甘心，多舍不得！少女情怀，谁人可知，我可能对公子芳心暗许了，可是表现在哪句话呢？也许每一句话里都携带着这种情感。” “好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语言，看来你情根深重，无法自拔。姐，你制成了我，我继承了你的因子，骨子里我俩是一心的。我算了一卦，命中你俩合该有此一段姻缘。曲就儿女恩情，终成人间好事，这也算是天地父母之心。可是国王知道了会怎么想？乐土之下的罪恶，我还算了，大公子一进魔都，神采飞扬，大公子二进魔掌，嗝屁着凉。” “你这着三不着四的是什么话，我得去娘娘庙问问，这事儿我做不了主。” 此时娘娘偏没在，不知去哪里聚会神仙去了。 我已经到了痴狂的程度。“大公子来，我想大公子了。大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谓顶尖高手……”这是我的梦中呓语，国王拉醒我，问我是不是受了惊吓，在说胡话，我说是。 我知道，大公子要来了，大公子的到来昭示着我神已毁，彻底毁了，我仿佛在山涧中坠落。 苏妲妃告诉我自己，我并不想改变目前的秩序，可狐妲妃却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宇宙已成否[pi]塞之象，糟透了，这个秩序一定要打散，重新整合一套全新的世界。我的这个狐苏妲妃结合体弄的我的脑袋都乱了套，刚一睡着就做恶梦，多思多虑，失眠了，我索性翻身与国王交织在一起。 我对国王说：“我要一个精通琴艺的人来组织乐队，这个组织就叫细乐会。将来众乐一时齐发，绝妙毕备，曲中既有目前激昂的武曲，也有未来婉约的文曲，都可以用于大型祭祀活动。今天我要讨论的是文曲，试想一下，国王天天听武曲，劳动号子，激进颂歌，其它一概不许听，早引起人们的听觉疲劳，我要打破这一潜规则，我的国王大爷，难道你不感谢我吗？我更喜欢轻柔婉约的音乐，我新近做了一支妲琴曲，梦国魔音，虽是文曲，里面不乏铿锵激昂，只是多了些豪放，收了些粗犷。今天天气晴好，请求给你抚奏一阕。” 国王很高兴，“我双手赞成，妲妃你时时处处站立潮头，我要给你做赞美诗呢。”命掌上妲琴。我身轻如燕，从龙榻上轻灵地腾起，准备盥手整衣，国王说就在龙榻上吧。我骄声地说：“国王，不可，操琴有六忌，七不弹。” “长知识了。妲妃博学，什么是六忌七不弹？” 我说：“抚琴的人对六忌，七不弹烂熟于胸。六忌呀： 闻哀、恸泣、分心事， 忿怒情怀、纵欲、惊。 七不弹就是： 疾风骤雨大悲哀， 衣冠不正酒斜歪， 不点香烛近秽亵， 不知音唤凤凰来。 作为一枚端庄女人，焚香、静心，才能进入操琴的仪程。” 国王佩服至极，“妲妃大雅之人，我不敢亵渎你啊！” 我操起琴来，弹奏梦国魔音……国王听呆了，世上有这么好的韵律！ 我说：“我要六十个金童，一百二十个玉女，金童乐器力度劲道，玉女乐器配合纤巧；金童飞旋有阳刚之气，玉女起舞有轻柔之姿。我要把细乐会做起来，做大做强。听说比干那里有四十名玉女，把她们整合到一起。” 国王赞叹。 “我还听说，西岐有位公子擅长鼓琴，世上无双，人间绝少。” 国王问：“妲妃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说：“我所以得知，是我在深闺中听父母说，西岐有位公子博通音律，鼓琴更精，深知大雅遗音，国王可聘请这位公子来魔都抚弹一曲，便可探查深浅。” 国王沉思着，“这个西伯有九十九子，是哪一个？” “不知道呀，这事不难，一问便知。我考虑的只是，找一个抚琴高手，再组织笙篁箫管，檀板讴歌，不愁细乐不成。” 国王很爽快同意了。我飘飘欲仙，亲了国王的额头。 用不了几天，公子就会骑骏马而来，我心飞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妃 -19-【十九年秋】大公子一进魔都 梦国魔音，你真正的主人认你来了，相信公子的指法，你是魔音的源头。我到娘娘庙来烧香祷告。 我不怀疑妲壬是假道姑，虽然有时也做着真道姑的事。她爱干净，晚上趁喧嚣已尽，她正在把大殿扫得光光的，似乎老鼠屎也少得看不见了。 “姐姐，你来了。大奶奶天天不着个家，求人不如求己，烧香看看大公子什么时候到吧，要不，还是妹妹我算一卦给你。” “妲壬，我告诉你。我的事你嫑管，我的人你休要染指。”我怒火四射。 “好尴尬，从哪儿来的这邪火！从何说起？” “你明白，不用我重复。” “让我想想。国王那里，是你举荐的，又不是我自己送上门的，我不想沐浴龙恩，可是龙恩浩荡啊。” “我没说这个。”然后不知为什么，突然间熊熊怒火转成了嘻嘻憨笑。 妲壬把扫帚甩了出去，脸严肃了起来，“是，姐姐，大是大非的感情问题我躲闪都不及，更别说染一指、插一腿了，我烦这些。姐，还是让我给你算一卦吧。”妲壬给我算了一卦，“姐，你让公子来的目的是什么？火，不遏则燎原。公子来的目的是什么？水，不遏则滔天。而水火又是那么地不相容。不过，不出半月，大公子肯定会到，不是骑马，是驾车。” 我不自然地笑笑，“遏什么遏什么呀，我是不能自拔？开什么玩笑，妲壬你别胡说八道的。”嘴里虽然这么说，而且还带着粗鲁，我仍是心花怒放。 我的爱终于要修成正果。 一天一天，度日如年。第十天的傍晚，大公子果然驾七香车而来，不是我梦中想象的骑骏马而来，可这有什么区别吗？大公子说：“这次驾来的七香车，是我自己绘制图纸并亲手制作的，比原来的七香车大了一号，我准备给国王再做一个更大的，你二人可同时坐上去，日行八百里。” “厉害了我的哥，”我由衷敬佩，“既然大了一号，为什么不叫八香车？现在就把名字改了，叫八香车。将来做一个九香车。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要驾你的八香车大街上跑一遭。” 我还没上车，国王亲自来迎接公子，公子也是手疾眼快的人，早早地已跪在了我的裙前。我实在憋不住贱笑，如绽放梨花。国王见公子面如满月，顿时一脸的不快，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回到鹿鹤台，当着国王的面，我对公子说：“细乐会要办起来，你就是会长。梦国魔音，我新作的琴曲，我先抚弄一阕，很多细节要你来润色，并且记下曲谱，填上歌词，半月之后，这些工程你是要完成的哦，不然……”我鼓起嘴，做吹火状，天啊，这动作不会像是狐狸吧？我为什么要做这样夸张的动作？是兴奋吗？ 公子一直俯首，然后称“是”。 我接着说：“细乐会。你牵头演练，再加上三十张辅琴，而且需要你编排其它一应乐器一起和声，形成规模浩大的百人细乐会。” “娘娘的构思真了不起，我尽全力办。”公子说。 我款言温语，“站起来吧，抬起头来，不要叫我娘娘，女娲是娘娘，我难道也是娘娘？叫我妲妃。” “是，不敢。” “呸，叫我妲妃，‘妲妃’是我的专用，比‘娘娘’更具殊荣。” 国王拍手称快，“妲妃言之有理。” 我说：“细乐会要在三十天内一切准备就绪，中秋祭祀大会一定要用上。” 公子不卑不亢，眼睛平视，“有难度，我愿意挑战极限，妲妃。歌词就叫做陌上妲妃吧。” 只有我自己知道，梦国魔音是大公子的首创，他会成功的。我叫人掌上琴来，然后我抚琴演奏梦国魔音，有二十余人协奏，二十个宫女伴舞，舞蹈的人群中就有妲壬。歌舞升平，醉倒了众文武，山呼千秋万岁。 我知道我款款指法的娴熟奇妙，我有十足的底气蕴含在里面，今天心情大好。然而再怎样，从天赋和力度还差强人意，我知道这也只有公子能够体察出，因为他精熟瑶琴，他更懂得梦国魔音。 紫气祥云绕魔都， 笙簧琴瑟白云浮。 青鸾丹凤随銮驾， 梦国魔音尽起伏。 浩瀚的天空中一派仙乐蒸腾，余音丝丝缕缕，触碰着每个闪烁的星星。 整个氛围是和谐的，国王非常满意。 接下来，公子在勤勤恳恳地组织细乐会，为陌上妲妃编制歌词。我给公子灌输妲教的信仰。 陌上妲妃，家家争唱。我成了甜歌妲妃，国民初恋。但是，尽管人甜歌美，想来却是感叹人生如戏，这戏啊，充满着野性的撕咬和疯狂。 闲下来时，我让大公子驾车拉着我和国王在魔都及周边去赏秋天的景色。国王自己忙于国事不出宫门，他为我们安排了千人仪仗出城。 我和大公子驾着八香车，只见前面百十里都是红旗飒飒招展，集市村落，城墙关隘，星罗棋布，尽收眼底。万民百姓载歌载舞，在这个气候宜人的梦国，大地一片金黄。 经商是梦国的又一主要活动，公子请求做一些西岐与梦国的贸易活动。 我慨然同意，“公子所想即我所想，我对公子毫无保留。梦国提倡冶炼铸造，富国强兵，鼓励发展农牧业生产。梦国一直经营畜牧和贸易，西岐底层的人就是马牛羊，可以当马牛羊来买卖。所以，铜器、农产品、马牛羊人，都可以用来贸易，经商是一件很成熟、很有意义的事情。贸易期间还要大力宣传礼仪和妲教，促进梦国与诸侯国之间的和谐。经营这些事需要有头脑的人才行，西岐不用说了，大公子你来管理，魔都这地盘就由妲壬来操持。” 大公子疑虑，“国王会支持吗？” 我说：“会的，国王繁复的国事难以脱身，这些事由我来处置。从梦国上面阶层来说，国王身边暗流涌动，有些人虎视眈眈，其欲逐逐，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比如比干大丞相就是这样一个人。面对庞大的国家，国王必须清掉宫庭那些废物。同时，还要把梦国周边进行整合更新，比如东南北伯，国王有这个能力。” 公子说：“那西伯——” “西伯与我家新北伯是联盟兄弟，有什么顾忌不成？” “新北伯？” “是呀，没多久，我家就是北伯了，就可以和你家西伯平起平坐了，呵呵。” “真的？”公子微露欣喜，而更多的是惊讶。 “梦国当务之急就是整合更新，梦国的王权神授，国王替天行命。梦国六百年来，刑律修订多次，可是梦国把罪犯捣成肉酱，炮烙成灰，晒成肉干，断足，阉割，这种惨无人道的方式还在大行其道，我是一定要改变的。” 大公子驱车不语。 大公子是天下第一男神，但到魔都后，梦国开始大力宣传国王，国王才是梦国每一位女人，连同每一个男人及至所有动物——如牛羊虎狼——心目中的男神。我的男神啊，你的路还很长。 大公子来魔都后，我着了魔一样，三天两头到娘娘庙替他祈祷。住在娘娘庙里修行的道姑妲壬说：“姐，钓鱼的姜子牙在南门附近摆了个摊位，算卦，这些天来我修行得很深，我要踢了他的场子。” “要有点城府，不能轻举妄动。” “好的，姐姐。我不会让你操心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妃 -20-【十九年夏】子牙占卜南门 魔都南门的女娲宫一带最热闹，算命馆比比皆是，钓鱼的姜子牙也来凑热闹，新添了一个算命馆，他自己写有一副对联： 一张铁嘴，道破人间火与水 两只怪睛，看穿世上败和兴 虽然他对联做得很露骨，可是，已经一年了，还是冷冷清清。算命也发愁，他只好兼顾做些小买卖，卖笊篱卖白面，老婆马雲也在给他看摊儿。 这天一大早刚开张，大家就奔走相告，“这个渔夫神了，神算子，大肚子的妇女是龙是凤都看得一清二楚，人家生出来，都对上了！” 子牙这下更狂妄了，“你们知道什么，我不但能看风水，还识阴阳，还能压妖。” 大公子驾八香车来让子牙占卜，我也跟来，一明一暗。 子牙说：“你为琴而来，你为弦而去，对吗？” 大公子不置可否，“谁不会说呀，你为鱼而来，你为象而去。” 子牙说：“你为琴情而来，你为断弦而去，对吗？” 大公子说：“你为钓鱼而来，你为称象而去。” 子牙说：“是你爹让你来的？” 大公子点点头，又摇摇头。 子牙捋着花白的三绺须髯，把大公子拉到近前，交头接耳说：“别装了，我跟你说，别让别人听见，懂吗？梦国脉络如断弦六百余岁基业堪叹废兴皆定数，西岐国运八百年展望已生成佳气色应自涨精神。” 大公子微微一笑，“魔咒？” 子牙哈哈大笑，“好小子，从占卜的水平上看，你爹当属第一高手，他对六十四卦的理解和诠释很到位。大公子，我子牙来梦国，本应该会会你老爹的，可是你来了，显得我别有用心了。” “没有，我不认可会有什么用心。是的，我爹现在他每天都在完善卜辞，他没有别的异想天开。” “他占卜的胜率在八成，属第一；我当属第二，我的胜率在七成；还有一位当属第三，他的胜率在六五成，别看六五成，一般人做不到。” “这第三个人是？”大公子不明白，我猜可能是道姑妲壬吧。 “当然，不要把占卜看成是唯一，没有人给你规划好一条路，让你一直走下去，这里面跟你的气质、意志、毅力，气场、扰氛、融合都有关系，即使再复制同样一个你，你俩也不会走完全相同的路，因为你走的路，他再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他怎么走。现在就有一个人复制了她自己，也只能算是她精力不济时的补充而已，这个人你应该知道，我没有见过她，我是算出来的。” 大公子说：“我懂了。” 子牙平和地问：“你懂什么了？你要懂得势，势是什么？势不是简单的架势，势，主阳气，更是一种能量，易经讲能量的变化，什么是大势所趋，什么是否极泰来，你要想成功，你总得悟出这个道理来。来，我给你占一卦。” 于是子牙给他占一卦，“‘未济’。你这一卦是未济，既济与未济只一念之差，未济卦很好的体现了六爻的变通思路，事物发展没有穷尽，不可能在某一点终结，你要不断迎接新的挑战，采取行动做好应变。未济卦辞取小狐渡水之象，小狐过河，打湿了尾巴，结果不能圆满，但是因为事物在未济的状态下充满变数，深一步讲无法判断吉凶。你会问，既然无法判断吉凶，你还说它做什么？这可不等于白说，总的来说，这一卦告诉你变化随时都会有，你能做的应该是：不强求，知进退，守正德。” “有上苍就有祭祀，有祭祀就有牺牲，大师，我明白，我走了。”大公子说完，躬身施礼走了出来。 我迎面向大公子走来，“公子，你去了哪里？” “没有去哪儿，随便转转。” 我心想，烂姜啊烂姜，炖肉让你下锅当作料。我对大公子说：“我的哥，我劝你以后不要去算什么卦，有我为你每日祷告还不好吗？何况他算卦多半都是错的。” “是的，妲妃，听你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妃 -21-【十九年夏】妲壬取闹子牙 我来到女娲宫找妲壬。妲壬说：“刚买的白面，缺斤短两，买的是那个老头老太太的。” “哪个老头？” “不就是那个姜子牙，他老婆子叫马雲。” 我问：“你不是说会会他吗？会到了吗？” “没有，这几天只有他老婆在。我买她的面，二斤回来一称，少二两。气人不！” “既然敢少给你，同样就肯不认帐，这点子事儿也叫个事儿，回头我叫人送一口袋子过来，你就好好修行你的，别那么多的顾虑。” “不用，买面我只是接接短。刚才已经找马雲算帐去了，给她吵起来了，她拗不过我，补齐了，我说你让我白跑一趟吗？从早晨吵到晌午，这个马雲没办法，鼓着老太太嘴，就又给我添了一两，哈哈。”妲壬讲得眉飞色舞，“马雲嘟囔着骂，‘老不死的钓鱼去了，几天不着面，没用的东西，饭囊一个，让老娘一个人在这里受小女人的气。’” “行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说。 “是的。姐呀，昨天我吃了一个羊头，娘娘的祭品，挺新鲜的。”“好好修行你的。”我说。 “姐，我为什么一次都没见过女娲娘娘？”“好好修行你的。”我说。 “是，好好修行我的。姐，你给我修的住所，就起名叫‘妲壬府’吧，老呆在娘娘庙，人来人往的，扰动了我的心性。”“好啊，我早想跟你说，东门朝阳府的南院最大气最堂皇，把那里面的人搬出来，你住进去就是了。尽快搬到妲壬府，门前屋后晒晒太阳，泡泡茶，念念经，多好。” “那好，就是离大奶奶远了些，我还要祭拜她老人家的。姐，无事不登门，你这次来做什么？”“就不行看看你了？” “姐，昨天晚上，一对老鼠说，出神仙了！他们所说的神仙，就是这个姜子牙，说什么我也要会会这家伙，我这就去，看他到底神在哪里。” 我说：“没事别在市井游荡，越是人多的地方，越鱼目混杂，越江湖凶险。” “没有事的，姐，你一万个放心。” “我不放心，你去我得跟着你。还有，那次在九龙河你可是和他打过照面的，仔细他听出你的声音来。” “包个头巾任谁也认不出我来，走路的姿势再妖冶一些，那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人。” 我俩进了姜子牙的算命馆，一个在明处，浪起了一声一声的嗲撒骚；一个在暗处，隐藏了一扭一扭的杨柳腰。子牙正在龟壳上契[qi]字，我隐身近前来看，他在刻录刚给人占卜的过程、问卜时间、问卜事项等等内容，大抵是该不该去西岐倒买人口，倒卖的数量，倒卖的时间等，结论是利贞。 妲壬对子牙唱道：“家有貔貅，万事无忧！你奉请了否？”然后就飘到了子牙的跟前，摇曳着醉人的风骚，而头巾包了个严实，止露双眸。 子牙一脸的严肃，抬头看了看，看上去还算文雅。妲壬发话了，“人们把占卜看成是十分神圣的事，先生算命，难道你也会相面？” 子牙说：“我们这个行当，不但懂得观星宿，识面相，还会画符念咒。” “我看你契的字也是太糟糕了，简直是糟塌文字。契字要讲刀法，字体要讲结构，字本身要一尘不染，玲珑剔透，不能拖泥带水，多个拐弯了，添枝加叶什么的，那都是哗众取宠，甲骨上要呈现出非凡的艺术底蕴，精准，清纯，字可是有灵魂的哦，你不认为每一个字都很神秘吗？” 子牙不说话，他一心契字。 妲壬说：“方才雷响，你可曾见些什么？” 子牙放下刻刀，终于开口了，“你是哪家女子？” 妲壬成心要腻歪他，“你既然算得都神了，就应该能算出我是哪家女子，人家十八岁黄花女儿是随便告诉你的？我倒要问你是哪家老翁呢！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两年前你选良辰吉日，迎娶马雲。洞房花烛，成就夫妻。这就是民间流传的‘六十八岁黄花女，稀寿有二做新郎’的出处，这叫做：芙蓉帐里，俨然一对新人；玲珑床上，依旧两般老货。其实谁都那么回子事，活着一堆毛肉，走了一副骷髅。你不会做生意，只会啃卦书。这不，你还在卖笊篱、卖白面，结果都是亏得一塌糊涂。你就是知道钓鱼，还用了直钩，亏你做得出。姜先生，我给你做老婆吧，把那黄脸婆休了吧，找这么一个，也不嫌寒碜，别老觉着她是梦国人。我才是黄花女，她只是个扑腾蛾儿。” 姜子牙又拿起了刻刀，驴大的脸，满是疙瘩，仿佛风干橘子皮似的，很是丑陋，但这人的气象倒还文雅。 “先生，文雅的密诀是什么？”“深藏不露，不跟蠢人争。” “先生，我不同意这就叫密诀。”“好的。” “好的？好的什么？你说‘好的’这本身就是对别人的否定，就是在争，不是吗？你跟一个蠢人争，你会很烦恼；你跟一个聪明人争，你会更烦恼。你最好别说话，更不要说‘好的’。”妲壬依然不管不顾。 子牙说：“要小心了，人们看不见的冷热能量，比如命运，风水，灵魂，鬼怪，我都能看见，还有能力支配他们。我觉得有必要，先给你看看面相，就是通常说的做风鉴，然后再算命。” “看面相就是做风鉴呀，我才知道，我一直以为风鉴就是风月呢。那你给我风鉴一下，我是魂灵呀，还是鬼怪？”妲壬成心要腻歪腻歪他。 子牙见这妇人说话轻轻佻佻，着三不搭两，才定睛审慎，恍然认出这是河边兴风作浪的那个女子，暗想，好大妖精！我钓鱼时你摇头摆尾出尽风头，现在又来张牙舞爪试我眼色，拿风凉话引逗我，听这音色浑身就起鸡皮疙瘩，我不捏死蚂蚁一样捏死你，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子牙不露声色，请妲壬坐下，“小娘子，拿右手我看。” 妲壬伸出了胳膊。 “怎么，你的脉是张一下收两下，你是人吗？”子牙攥住妲壬的寸、关、尺三脉门，将丹田里的先天元气，运送到火眼金睛上，立刻射出清冷蓝光，封住了妲壬的整个气血。他不再说一句话，只管盯着妲壬。妲壬厉声叫道：“哎呀松手，臭流氓，疼死我了，叫你给我算命，你说相面，你只抓我的手做什么？旁人看了像什么话！快来人，救我！” 馆子里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我想要进去，施展法力把妲壬拉出来。就在这时，外面八香车辚辚声响轧过。我知道是大公子的，后面还有追赶声，“不要让他跑了！”他在干什么？我顾不上妲壬，追了出去。 算命馆里面，旁人不知其中原委，大呼小叫，“子牙，你老大年纪，怎么这么心狠手辣，干这种流氓事！无法无天，太他妈可恶！放下你的爪子！”子牙说：“列位，这女的她不是人，是妖精。”众人大喝说：“好胡说！明明一个女子，怎说是妖精，好看的都成了妖精，难看的都是你家亲人？赶紧放人！”外面围看的挤攘不开，他们只是嚷，却没有敢出手的。妲壬喊：“救命！”子牙大声喊，“要放了你，青红皂白难分。我既在此，当除妖怪，显我姓名。” 妲壬声嘶力竭地喊，“我不是妖精，放开我，快放开我！臭流氓，打死人了！大公子，来救我！”子牙急了，顺手绰起一块紫石砚台，照妲壬头顶上拍来，直拍得脑浆喷出，血染月白衣襟。子牙冷笑一声，“告诉你我等了很久，我要抓起你的双手，还要打碎你的狗头！”子牙不放手，仍攥住脉门，使妖精不能变化。 两边人大叫，“出人命了！好下作，越不像话了，别让姜子牙走了！算命的真动了手了，出人命了！”重重叠叠围住了子牙的算命馆。 当我回来时，一切大乱，也没明白已经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关键时刻，大公子把我引开？ 大丞相比干乘马过来了，此地不可久留。我顾不了许多，得回鹿鹤台了，国王肯定在找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妃 -22-【十九年夏】子牙火烧琵琶 等我到鹿鹤台，国王已派人四处找我，我陪国王饮酒，鬓角有一些细汗。 不一会儿，比干来到鹿鹤台启奏道，有位道人捉了个妖精。 “真是无奇不有，”国王大喜，“青天白日的还会出妖精，让道人马上将妖精擒来。” 我心想，坏了，这可怎么是好！只见子牙将妲壬拖到国王面前说：“国王，就是这个妖精……” 不等姜子牙说完，我使出手段，一个十八岁少女妲壬已经蜕变成个八十的老太太，虽然身条并没有多大变化，脸皮早松垮下来，满是褶子。国王骂道：“拉倒吧你，成心恶心我！这哪里是什么妖精，妖精是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这分明是七十岁的老太婆，你为什么说她是妖精呢？闲的蛋疼！你闹出人命了，来人呐！” 姜子牙也在发愣，怎么会成这样呢？但他还是继续他的事体，“国王，她真的不是人，我能把她烧回原形。”他将老太太头顶上用符印镇住原形，才放了手，把老太太衣裳解开，露出一身的皮包骨头，再在前心贴符，后心盖印，镇住老太太四肢，拖到柴上，放起火来。 好块烂姜，我给你记着，你想用妖术烧掉我的琵琶，难道我就不会用我的避火咒？ 国王好奇烧烤一类的刑罚，于是下令照子牙的想法办。 子牙用火炼妖精，妲壬被架在干柴上，熊熊烈火一直燃烧着，炼半个时辰，浑身上下，毫发无损。国王疑窦渐起，问大丞相比干，“烈火焚烧半个时辰，浑身也不焦烂，真乃妖精？她会是狐狸还是老虎还是树怪？”比干奏道：“要这么看的话，姜子牙倒算不上是什么奇人。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在作怪呢。”我似乎自言自语，冲着国王说：“若看此事，姜子牙倒是奇人，可见这是姜子牙作怪。” 子牙说道：“国王，要此妖现真形，这也不难，看我的三昧真火，此火非同凡火，乃是精、气、神炼成的三昧火，国王你来看。” 子牙运足丹田之气，从眼、鼻、口中可就真喷出火来。三昧真火烧这妖精，与凡火汇集一处，那个老太太怎么经得起！她突然动了起来，从火光中趴了出来，大叫道：“姜子牙，我与你无冤无仇，怎将三昧真火烧我？你们！都袖着手儿旁观，大公子，你害了我！” 国王听见火里老太太说话，吓得目瞪口呆，驰骋沙场的英姿荡然无存。子牙道：“国王，请移驾进楼，雷来了。” 子牙双手对峙展开，只见霹雳交加，一声响亮，火灭烟消，老太太不见了，现出一块玉琵琶来。 国王从惊惧中转出神来，朝我笑着说：“果然妖怪原形毕露啦。”我听言，心如刀绞，意似油煎，暗暗叫苦，天啊，我的玉琵琶，我的妲壬，我的道姑，你不好好宅在庙里，算什么命！我把你晒出人形，今天遇到了恶人，将你烧回原形，把命搭了进去。姜子牙，你把姑奶奶气飞了，我与你势不两立。妲壬妹妹，我必定与你报仇！ 我忽然一激凌打个冷战，玉琵琶上的“妲壬”两个字我得设法掩盖住。 我隆起笑容，启奏道：“玉琵琶不可多得，国王让人赶紧把玉琵琶取来，这个宝贝我喜欢。还有，我的国王，我看姜子牙德才兼备，为什么不封他在朝保驾呢？” 国王道：“妲妃言之有理。”于是传旨：“将玉石琵琶速速拿来，给我妲妃。姜子牙听我封官：官拜下大夫，随朝侍用。”我说：“子牙有这一套也是难能可贵的，我力挺。” 我套用国王的腔调对子牙说：“姜子牙，好好干，将来会给你丞相做，我决不食言。”好吧，我把你留下来，奏请国王让你在朝廷担任官职，寻找机会找你的茬儿，看我怎么捏死你，就这么办了。 我沉浸在悲痛之中，玉琵琶耗费我多少气血精力，我发现我已离不开这个妹妹。我需要再重复一次我的造人工作，而且要快，别不知什么时候，国王一旦提起妲壬，我无法回应！可是我能再塑造出一个妲壬吗？我心里没底儿。本来下来的任务是要造小王子武己的，看来得往后推了。 鹿鹤台，百般作乐，无限欢娱，不觉已是三更，满朝还在为子牙庆贺，细乐会仍旧乐声不息。 我唉声叹气，大公子问：“你哪里来的妹子妲壬，我从来没听说过。” 我从袖里掏出玉琵琶，把前因后果给大公子说了一遍，大公子吓得瘫了下去，裤裆都湿了，出息！他呆呆地，半晌说不出话来，然后他下定决心，说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 我竖起了凤眼，“看看你的气节，我的男神！” 我把玉琵琶放在鹿鹤台上，采天地之灵气，受日月之精华，我要加倍努力，让妲壬重现当日风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妃 -23-【二十年深秋】木剑祭妖惹妲妃 我还是每天祝愿我的痴情能够天长地久，我和大公子上演着梦国魔音，这里有谐和共鸣。 三个月过去了，没有妲壬的日子里，总有些若有所失的惆怅。今夜楼雨初歇，月华如昼，我忽然怀念起家乡尧母故里来了，那里曾经有我的青春年华。 深秋季节，玉琵琶开始发光了。于是我又开始唤醒妲壬复苏的一切活动，夜以继日，我给她灌注灵性和意像。妲壬终于得以再成形，而她醒来以后，忘记了我是谁，她是谁，谁是谁。真是烧脑啊，我说：“你骨子里是妲壬，摸摸你右肱骨上，有‘妲’字和两个狐狸头的凹痕吗？” 她仔细地摸着，摸着，似乎渐渐唤回了她已经焚化的记忆，过去的一切像滚滚洪流一样倾进了脑海，“耶！我还是我，不折不扣的妲壬，我的姐，你是我再造的亲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断片了。” “活久见！你又花费了我三个月的时光。我反复说了，好好修行你的，切忌一个字，‘贪’。” “现在也不晚，我遵命好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可是，姐，我感觉我有一部分记忆好像是你脑子里移植来的，比如，为什么关键时刻，大公子把你引开？我似乎明白了这是天意，不然不会遇到姜子牙这一劫，这两个该死的。” “别胡说，大公子把我引开，应该是姜子牙的手段。姜子牙的手段需要重新研判，不可轻举妄动。这些日子国王问了你两次，我说你到师傅那里深造去了，会有一段时间不在魔都，他也不好意思再问，问多了脸上挂不住，所以你要深居简出，不要翘着个尾巴到处乱窜。” “什么翘着个尾巴呀！已经三个月了，姐，尧母故里来人了吗？我好想见见他们，认祖归宗。” “好啊，算你有孝心。” “姐，你到现在这份上了，还让北伯骑在老爹的头上作威作福啊！” “这个我也想过了，我当年进魔都时，这该死的好猖獗啊，这口恶气憋了这许久，都憋出我的病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北伯比我家的品级要高得多，他毕竟是东西南北四伯之一，要想去掉这心头病，得想出个大招来。” “北伯跟我家过不去，可能是咱爹的脾气太直了吧。先把北伯给干掉，我想方设法迷惑北伯，让他做出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正在做的事来。” “这事顺其自然，赶紧回你的妲壬府吧。” “那我什么时候来找你？” “你好好反思，你的嗓音要更进一步变变，不要让姜子牙再听出是你来，我会很快就你出来的，回你的府里去吧。” 妲壬很不情愿地走了。 天刚麻麻亮，有人上奏，北伯要求觐见国王。国王一听，马上来了精神，“来就来了，还装腔作势，宣北伯上殿。” 求见国王的北伯左手提着一个花篮，右手持拂尘，飘飘然徐步走来，国王见他仙风道骨，非常高兴，笑着问道：“嚯，什么时候成仙了？你是哪方的大神儿，今天怎么有时间来魔都呢？” 北伯捋了捋拂尘回答道：“贫道这两年渐入佳境，悟性大有改观，了却以往恩怨，潜心向道。前几天，贫道在终南山炼丹，忽然看到魔都城里有一团妖霾，久久不散。贫道知道有妖魅在宫中作怪，特意来见国王，为国王的安全起见，贫道想帮国王除妖。” 国王听了北伯的一番话，不但不相信，还觉得很好笑，“你北伯不经营你的政务，干起装神弄鬼的把式来了，这深宫大院，又不是老林深涧，哪里来的妖魅？” 北伯脸绷得紧紧的，“国王如果知道有妖魅，妖魅自然不敢来了，国王勇贯南北，富于春秋，精力旺盛，只是因为国王肉眼凡胎，根本就不认识这妖魅，久而久之，会耗尽你的神髓，酿成大害的。” 国王感觉很是刺耳，肚里窝起一团火来，“前儿个子牙烧出一块玉琵琶来，倒也让我长了见识。光说不练假把式，既然仙人说了，宫中有妖魅，那怎么才能铲除呢？” 北伯回答说：“国王不必太过惊慌，如此小妖没有什么可怕的，贫道只需要略施小计就可以将她制服。”“好啊，我本想请下大夫子牙求雨呢，那我请教你，这一连三个月了，不下一滴雨，你有什么高招化解吗？” 北伯说：“我这里有一把降妖的木剑，放在鹿鹤台最高处，妖魅消了，雨就来了，国王静候佳音。”说完，北伯递上了木剑，掸掸身上尘土，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国王又好气又好笑，不禁自言自语道：“这家伙让我不必太过惊慌，我有什么好惊慌的。可是，说我受了妖魅迷惑，难道宫中果真出了妖魅？”他问下面的子牙，“子牙说说看，北伯说的有几分可信？” 子牙说：“国王，我初来乍到，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行，截止目前我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 我听在耳里，心想，这个子牙还算精明；好你个北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我早想干掉你，你却不知天高地厚，想捎带脚整我一把，有你瞧的。我知道国王处理完朝事，会来鹿鹤台看我，我赶紧从宫庭里潜身出来，进了鹿鹤台。 国王见我没有像往日那样前来迎接他，疑窦如野草丛生，宫女启禀国王，“妲妃突然病倒了，不能前来迎接，请国王恕罪！”国王忙问：“她得了什么病？要紧吗？”急急踏进我的寝室，我浑身无力仰躺，脸色苍白，满头虚汗流淌，听见国王的声音，微微睁开迷惘的眼睛，饱含泪水说：“刚才我到外面平台散步，猛然抬头看到高，“我的国王，给我换上清醇，把我抱到酒海里，让我一次游个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妃 -24-【二十年深秋】炮烙进爵换北伯 魔都的天空飘落着丝丝小雨，大街小巷迷迷蒙蒙淫浸在潮湿之中。 国王设朝，钟鼓齐鸣，两班文武朝贺。国王带着两眼的朦胧，上得朝来就开始犯迷糊，不一会儿鼾声大作，几只苍蝇在头上打旋。我说：“别打扰国王，国王之所以打瞌睡是为国家操劳，晚上没睡好，一直在梦中焚人求雨。”众臣子一起拜倒。 国王醒来，众臣子齐呼万岁。国王下令把炮烙刑具推进来。 十六个武士扛着杠子缓缓地抬进一个黄澄澄的铜柱子，铜柱子是新打制的，高约两丈，周围两抱，上面有一条长龙缠绕着。空膛的铜柱还是沉甸甸的，到朝廷正中央，二十多人扯着绳子把它竖起。 武士从上、中、下三层火门往柱膛里加木炭，里面炭火开始熊熊燃烧，然后巨大的扇子扇动起来，把一根铜柱子烧得通红，像西天的火烧云，玲珑剔透，匍匐着的长龙像活了起来，有腾空飞天之势，口里吐着火舌。 火都烧起来了，人还没抓到，好尴尬，我急得来回踱步。我分明听见大丞相比干悄悄问下大夫子牙，这是怎么回事，要烙谁。子牙说，一个假道人。 不知从哪溜进五六只老鼠，争先恐后地窜上了铜柱，蹿到半腰处，滋溜一下子粘在了铜柱上，一缕白烟涌动一下散发了。一股毛肉烧烤的糊焦味悠悠地送到我的鼻孔里，我的口水垂了下来，掉在地上，冥冥之中，我似乎对老鼠情有独钟。 出去逮捕假道人的各路人马纷纷回来报告，没有发现任何行踪。 国王半信半疑地看着摆在庭案上的木剑，“难道土遁了？这个骗子，差点害了梦国妲妃！” 北伯徜徉在大街上，刚刚走到魔都城的猪市口，回头往鹿鹤台方向一瞧，一股股妖气又在宫殿顶上相互怂恿着往天空游弋腾挪，怎么了这是？他带着满腹狐疑来了一个二进宫。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北伯一上台阶，就开始指责，“国王，你被妖气缠身，妖魅被你豢养，你一心贪恋美色，致使江河日下，万众失望。” 我手持木剑走到北伯身旁，北伯惊呆了，木剑对我没有丝毫影响，也许我不是他说的妖魅？事到如今，回想起来，我被推介到魔都的人应该是他北伯啊，你他妈的推介我，现在又来害我，居心何在，难道我现在爆一下粗口就那么应该？这将是市井小人传播的话题，我不管。我看到了他瞳仁中我的美丽，还有他不敢正视我的惶恐，世间的丑你可以任意污辱；世间焉有如此绝色，而世间的绝色你就这样惊惧不成！ 我头顶上的妖气变成了清爽的彩虹。苍天啊，你北伯道家的方术不过如此，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是也，你的口臭比我的妖气有过之无不及，恶心死我了。我在一旁一阵冷笑，“国王，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这伙子人，正是想用妖魅啊鬼怪啊来滋事，蒙骗国王！” 国王也像我一样开始踱来踱去，炮烙的铜柱暗了又红，红了又暗，已折腾了三次。 北伯还在满嘴里跑马，谁知他没来由话锋一转，不再讲什么妖氛，说：“梦国的东征西伐历史意义早就过时了，天下太平是王道，过多的强调东征西伐容易激怒诸侯各国。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战争让多少无辜的百姓流离失所，战争让多少年轻的将士曝晒疆场，战争让多少春闺梦里人空悼征战河边骨。你恣意触及西岐和东南的伤痛，不怕影响梦国及周边的亲善，这种惨不忍睹的局面是结束的时候了!” 我急了，“北伯，你到底是梦国的联邦还是西岐的盟友？难道你就不怕得罪梦国？就不怕得罪为了保卫国家安宁，为了保卫子民幸福的国王？真是胆大包天!” 国王更是觉得这么个人有点错乱，疯了吗？于是下令：“炮烙这个祸国殃民的假道人，立即执行，赶紧着！” 北伯却问国王为什么要这样。国王就是这么任性，说：“我也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想了，怎么着？”我情不自禁地大笑，“妲妃因为她的美而妒死大佬，到哪儿去说理！你造谣惑众，无事生非，恶语伤人，死催的。”国王大声疾呼，“把没心没肺、不尊法度的假道人剥掉官服，铁链缠身，拥抱铜柱，炮烙筋骨。”我娇声说道：“大逆不道，恶贯满盈，活该炮烙，死该炮烙。” 此时细乐会的锣鼓已响，琴瑟随起，振聋发聩。 一个金童告诉我说，大公子有事不能参加这个大会，深表歉意。 北伯似乎拨开迷雾，清醒了许多，但他依然不听劝说，心里愤愤不平，“妲己就是妖孽！” 娘啊，开天辟地啊，妲己是妖孽！头一次大庭广众之下出现这个封号，这口子一开，还怎么堵住！ 国王大怒，“妲己也是你叫的？那是至高无上的妲妃！你这般顽劣，我怎能饶你，炮烙了你！拉上来！”两班文武把北伯剥去冠冕，将铁索裹身。北伯血口喊国王，“国王，不能听信妲己满嘴胡吣。”赤裸的北伯被牵到铜柱旁边，火的热气灼人耳面，国王沉着脸说：“老匹夫！今日炮烙你，叫你筋骨成灰！” “随意说杀就杀，这样做对国家不利啊国王！我死不足惜，只留忠孝在人间，可是你这样昏庸无道，会白白断送江山，臭名远播千里，遗留万年！”北伯死到临头，他只知道真理是什么，却不知道他错在哪里。 国王气冲斗牛，“你耍嘴，你说你忠，你把我骂得狗血喷头，你忠在何处？你说你孝，苏护比你亲爹还有尊严，你当时围攻尧母故里，是何等嚣张。——来人，削掉假道人的两脚做下酒菜。把炉火扇起来，贴上去！” 这个大刑就是炮烙。此刑说酷，不知酷在哪里，已有三百年了，但是就有不怕死的。炮烙当庭设，火威乘势热。四肢未抱时，满嘴是得瑟。一会儿化骨筋，顷刻成膏血。要知梦山河，随此烟烬灭。九间殿上龙腾铜柱已经红透，不大一会儿，只烙的假道人筋崩皮裂，焦油滚动，骨化烟飞。 帘卷西风，凉嗖嗖直往后脖梗里灌，虽然我心里有恨，却也害怕看到血淋淋焦糊糊的场面，炮烙的一幕还是让我瘫坐在珠帘后面，我变成了木雕。 两班文武眼见此刑，有的魂飞魄散，有的愣愣怔怔，忽然下大夫姜子牙拍手称快，高呼万岁，余下的人也排山倒海般地喊了起来，万岁，万岁。 国王东征西伐，是见过世面的人，他满意地点点头，哈哈大笑，“这真是除奸之要法。把木剑投进铜柱里，一起烧了吧！”子牙将木剑丢了进去，一股青烟，幻成大篆的形状袅袅升上了殿顶，北伯连同他的妖剑就此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 众人的高呼还在大殿回荡—— 国王圣明，国王万岁！ 妲妃美德，妲妃千秋！ 就在这时，铜柱上红彤彤的长龙活了，头扭摆起来，然后抖动整个身子，突然一声巨响，扽开铜柱，腾空而起，在梁上绕了三圈，蜿蜒飞走了。 这一下国王的欢笑冻僵在脸上，难道是什么异兆不成？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 处死北伯之后，立我爹为新北伯。这应当是自然而然的事，没有一个人持有疑义，我爹统领北方二百镇小诸侯，再从东西两伯那里分别划过二十镇。尽管老人家再三推辞，我还是把诏书发了下去，布告天下。 大丞相比干居然在娘娘庙里偷偷祷告：“我早就知道这个畜生不过是千年狐狸，假托人形，潜匿梦国皇宫之内，今儿个灭北伯，明天就会灭西伯，若不早除，必为大患。龙是国王的象征，眼睁睁龙腾而去，不祥之兆啊，国王本应废除炮烙，不然梦国廿世基业，传位二十八代，就要毁于一旦啊！” 我咬牙切齿，比干的骨头好硬，真不知道你的心是铁打的还是铜铸的，你比北伯还不怕死，好一头牲口啊，你骂我是畜，咱们骑驴看唱本，有你好瞧的。 我无所顾忌地引吭高歌： 艳丽妖娆大女人， 雪肌花骨正天神。 若知此是真妩媚， 世上应多不朽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壬 -25-【二十年冬】大公子一意孤行 细乐会名声大噪，我时常安排乐队到娘娘庙去演出，以吸引更多的香客，同时希望能有更多的人信奉妲教，信奉妲教的人实实在在是个个虔诚，虽然那一顿白食确实大有吸引力。 大公子与我的交往随之风生水起，多多少少有些绯闻。女人的魅力是很迷人的，大公子不想失去我是因为尧母故里那段纯朴的快乐时光。而我不想失去大公子是出于我执着的秉性，一种表面平和而内心热烈的境界被这些天的绯闻搅扰了，是不是要问问女娲娘娘，我该怎么办？ 娘娘说：“我不管你跟国王还是大公子，我不是你们人类行为准则的制定人，但从我个人的角度，我不喜欢这么个怪物，由他去吧。” 我说：“大奶奶，公子不是很好吗？琴棋书画……” 娘娘说：“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一事无成，自以为洁身自好，他弟弟二公子让他没脾气，你瞅着吧。我不喜欢这么个怪物，由你去吧。” 我点头告别。 一条狐狸走在白雪覆盖的大陌上。走了一程又一程，没有心情，只是呆奔，迎面寒风凛冽，刀一般要把鼻子割下来。 快到鹿鹤台了，远远地传来琴瑟的音韵绵长，笙簧的别致悠扬，箫管的亢奋高昂。 到楼跟前准备上楼，仍然兴致索然，却见一匹棕马停在门口，大公子突然出现，对我说：“我一直等你，我向要你道别，……” “道别？哪去？” 大公子说：“离开魔都。快两年了，妲妃，我要回西岐了，我把八香车给你留下了。” 我瞬间慌了神，不知是一头小鹿在撞，还是万匹神兽呼啸而过，我发疯地喊：“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 大公子低声说：“别做声，妲妹，我还会再来，我用几年的时间做九香车，送给你和国王。” 我抽泣着，“我是你们老西家怂恿着进的梦国，你不会忘吧。你把我抛弃在这里，自己离弦而去，于心何忍！” “是的，我对不起你。可你知道，我越来越怀疑，我是不是遇到了假妲己？” “没错，算你说话实成，你遇到了假妲己，你给我滚，滚，滚得远远的！”我的剑怒了，在闪光。 “我受不了这种炮烙的刺激，他们都是人啊，怎么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我实在无法容忍。还有，我一见到妲壬，就想到那块玉琵琶，抚琴的时候都分心。昨天，西岐来人了，说二公子也要我回去，有事要与我商议，何况我已完成了这次使命。” 我的心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一向坚强的我禁不住失声痛哭。 然而大公子去意已决，“算了吧，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我泪奔，“好，这就是你大公子，留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你永远不要再来魔都，除非你想死！”一言不合，我的剑跳出了鞘。 “为什么要这么恶毒呢，好聚好散，谁也不欠谁的。” “越说越不着调，去你妈的吧！走，走，走！” “别这样，让国王看见。唉，我也是无奈啊。”大公子已跨上了棕马。 “不作不死！我倒要看看你是七窍玲珑心还是五彩玻璃心。”我开始发飙，形象和氛围可就不大一样了。 刀光剑影闪烁，日月星辰失色。流霜舞月，这项技能堪称大公子的神功了，可以让大公子直接切入对手的后背，但他毕竟一个俗人，我没心情理会这些。 就在此时，道姑妲壬率细乐会蜂拥而来，一百八十个金童玉女，缓带轻裘，衣香鬓影。 大家早已知道细乐会会长业满荣归，都过来远送。看来只有我蒙在鼓里，看到这阵势，我和大公子都安静了，大公子只得跳下马来。 十里长亭相送别，临风把酒心寒彻。妲壬把手一拱，众人都端起三脚铜爵，妲壬说：“大公子今日固是荣归，你为我等知音，如何下得了这般毒意！我们的心好痛！” 大公子一派正气凛然，“我要走了，现在是时候了，一言难尽，来日方长，我只说一句，不要让无底线的娱乐，无节操的荒唐淹没我们的生活，我们要振兴我们的精神世界。临别容请我做诗一首留给大家。” 妲壬平静地说：“请不要糟蹋‘请’字，更不要糟蹋了诗。” 大公子不置可否，“我当然也要对得起‘请’字，字也是有神灵的： 北风呜咽雪飘零， 任重路遥方起程。 达己达人济世界， 为家为国显峥嵘。 铿锵细乐知音众， 汹涌刀斧鸣金平。 再审芳颜梦境里， 何年重诉别离情。” 众人叫好，同时溅泪。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冲喉吻辣，菜穿心肠醉。细乐会乐声再度响起时，公子扬鞭催马就这样走了。 不顾众人的眼神和心迹，我的泪在扑簌簌地飘零，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公子的走是多么突然，我的沉默是多大的落寞啊。 鹿鹤台一片惨淡，留下月光下国王劈雷一样的鼾声，留下雪地里冷风的悲鸣。妲壬来看我，我俩避开雷声，走在廷院雪地里，“妹妹，我的心肝开始不好了。”我扑在妹妹怀里大放悲声。妲壬安慰我，“哭什么呀！姐，不哭。——好个小兔崽子，有你好看，吾定啜尔血啖尔肉！”我泪眼朦胧，不知所云，“什么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可理喻。”妲壬又重复了一遍，“我恨不能喝儿血吃儿肉！”我一巴掌扇了过去，却没打着。妲壬也不示弱，把我反扑在地，沾了一裙子泥雪。 我错碎口中牙，“我恨。”妹妹并不记仇，“恨没意思，恨是在心里努劲，恨也可以在梦里泛滥，即使恨，别人也不知道。还是骂好，骂在嘴上，在大街上，陌人皆知，也就明白了谁是泼妇。姐，看得出来，你是肯定不想让大公子走的，我给你出个主意，保证他有来无回，在魔都呆一辈子。” “你嫑动歪的，我先告诉你。” “姐呀，想到哪里去了。” “以后你就做细乐会的会长吧。”我说，“不要打那些金童的歪主意。” 妲壬说：“放心吧，我早已把这六十个童蛋子儿全部阉割了。” 我一耳刮子扇了过去，正打在冻透的玉面上，手指点在她的鼻子尖上，“奶奶的，我说怎么听着梦幻魔音里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了！你，必须在一个月内给我把所有的金童都换掉，而且演奏的水平一点也不能降低。” “那这些金童怎么办？”妲壬感到猝不及防。 “我不管，你随便打发。” “好的，那我就一个个吃掉他们，然后再找。” “你给我住嘴，你吃掉半个金童，我就吃了你。” 妲壬灰溜溜地跑了。 我不能这样让妲壬给骗了，我把五个金童叫过来，让他们脱下裤子，他们都跪下不肯，我拿出一只清风白月刀来，刀光闪动。五个金童如鸡鹐碎米一般，“娘娘手儿留情啊，我们都是混口饭吃，饶我们一条狗命吧。” 这些金童去了势，好像玉女，下面都光光的，还残留着干痂。“都是精英啊，你们这些饭桶，强打起精神来行不？行不！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一个金童说：“让她嚼了，都是妲壬娘娘啊。”我啐了他一口，“妲壬，是什么娘娘，是谁的娘娘？”金童赶紧说：“不是娘娘，是会长，都是妲壬会长啊，她吃了我们的下体还不算，还不让说，不然就整个身子都给餐了，连魂也不剩。” “好歹毒的女子，饶不了她。你们回去吧，我会还你们完整的童身。我告诉会长的，她要再动你们一手指头，她就会连魂也剩不下，就这样，告诉其他童子们，不要害怕。” 道姑妲壬因为细乐会成了红人，红得发紫，她说，我要红遍一切，红心红指甲红头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壬 -26-【二十一年春】妲壬起诏 我们进入国王的生活领域，正值梦国国力如日中天，从此戎马半生的国王，寄情于温柔乡里，纵情享乐，国王有着旺盛的精力，勤于思考，懒于从政。 沉溺在卦象演算中的西伯想摆脱来自东方梦国的控制，他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梦国的探子早已报告了国王。 正当壮年的国王说：“西岐亡我之心不死啊！你西伯算个球啊！西伯，一个远在西部边陲的小小侯国，从来就臣服于我梦国，如今想要咸鱼翻身。我梦国称霸六百年，从没有外来威胁可以动摇我们的统治地位。” 妲壬说：“西岐国力增强壮大，引起梦国朝上朝下的不安实属正常。近来不断传来消息，西伯到处行善，树立自己的威信。诸侯都鼓吹他抬捧他，说什么西伯仁德，治理得风景雍和，民丰物阜，市井安闲。做买做卖的和颜悦色，不欺行霸市，这些故事举不胜举。这都不利于我们梦国的威信。其实做买做卖的人还不都是梦国百姓吗！” 西伯更是为老不尊，酒后吐出了狼子野心，“梦国国王正在扰乱东方秩序，现在我们是整合新规则的时候了，梦国多行不义，很快就要灭亡了。我们要对抗这个梦国‘恶霸’，所以我们东西南北四伯要坚定的站在一起。” 我说：“这个枯鬼，谁信，我爹北伯才不信他这一套呢！西伯的所作所为是羞辱梦国。” 鹿鹤台了，将采取更强有力的反击措施来应对可能发生的一切，这是可以肯定的。” 我问：“妲壬妹妹，你这几天吃的还不错吧？” 妲壬说：“说什么呀？我真的没敢动他们一手指，我正在找更好的金童，已经找了二十个了，原来那些金童做人祭时用吧。” “你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说处理掉就处理掉呢，何况还都是一些精英，这样不行。我为这事总是睡不着觉，我想了个主意，我一直在做一些法事，每天烧九烛香，让这些金童还阳，让这些孩子们的活儿长上来，也算是为祖宗积德了，以后不要在童男身上打主意了。” 妲壬脸上漾起微红。 我叹道：“故乡尧母故里的此时，正是杨柳发芽的好季节。鹿鹤高楼，放眼处莽莽苍苍，天地一色，家乡在哪里？这是一道让人刻骨铭心的风景。” “姐，我们要建一个更高的楼，这鹿鹤台是望不到家乡的，充其量是一个心理安慰而已。” “露从今夜白，情是故乡浓，心里泛起淡淡的乡愁。国王也说要建一个规模庞大的建筑，要比女娲庙辉煌十倍，我们就建一座高楼群。” 妲壬说：“起什么名呢？你本来就是天上贬下来的仙女，所以我们就起名叫谪仙楼吧，听起来很不错。” “挺大个脑袋，不假思索，你假思索一下也行啊！没两句话你就透了底儿。不过‘谪仙’两字挺有意思的，不如这样，就叫‘摘星’楼吧，与‘谪仙’两个字也谐音。” “好啊，就摘星楼了，我来构思摘星楼的造型和结构，最起码楼高百尺，所有方案你最后定夺。” “妙，就这么办了，摘星楼高度要九丈九尺，九九都是阳数，就这么定了。” “好，这个楼必有其奇险之处，多少年后都会有人写赞美给它的。” “嗯，妹妹，最近去女娲宫，妲教宣讲的怎么样了？” “挺好的，五日一宣讲，十日一会餐，热烈空前。有上千人来听，娘娘庙也是香火极旺。” 妲壬真是一个经营能手，不只进行我倡导的妲教的宣传，就是我的日常打扮、占卜、抚琴、唱歌她都安排得妥妥的。我最近提出的修正祖上的法律，也是妲壬具体起草的，比如废除炮烙和人祭，虽然这种根深蒂固的传袭很难改变。 妲壬能言善辩，可是她的字却很糟糕。梦国人把字刻的好不好上传到舆论中了，与一个人的人品都直接联系到一起，对妲壬来说，是比她的字还糟糕的事情。 梦国一言一行都要占卜，妲壬是极富天赋的卜算家，不过她常说：“本来不算还没事，这一算会引出一榜的大神来。” 妲壬掌握着这个国家绝大部分财富，这些东西我并不感兴趣，妲壬偏偏上瘾。妲壬说：“有一部分人，比如大丞相，他们是多么的草包和堕落，无论是头脑还是人格，他们都不足以享受如此奢侈的生活，所以如此奢侈的生活权必须给他剥夺。再比如西伯，居然生九十九个孩子，那简直就是糜烂，这样的人不拘起来，简直就是扰乱和谐！” 西伯要进魔都，这一年他八十三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壬 -27-【二十一年秋】探望西伯 西伯接到国王的旨意，二话没说，风风火火赶到了魔都。 西伯软禁的地方，蒿子里，在魔都东北二十五里，没有监狱，也没有铁门，是一大片臭蒿子草地里的一个小木屋。反正他跑不了，一个八十三岁的老头儿，能跑到哪里去，充其量来魔都九龙河边遛遛腿，到娘娘庙进进香，最多的还是在屋里演演易经算算卦。 我得会会西伯大人，他涮了我一辈子的婚姻，一想起这事我气就不打一处来。我驾八香车来到蒿子里。 见到西伯，我深施一礼。西伯惶恐跪下，不敢抬头。我说：“起来吧，天数已定，逃不过的，一纸诏书就过来了？大公子可安好？” “好，好。”西伯坐到一个蒲墩上说：“他们听我的话，就是大孝了。收到宣召后，我起了一易课，到魔都凶多吉少，但不致损身，该有七年大难，七年大难呐。他们弟兄们在西岐肯定是守法的，不敢乱来。待我七年后灾满，自然荣归。你看，时光易逝，转眼半年已经过来了。我让他们切切不可来接我，千叮咛万嘱咐，不会忘的！” “你不打算让大公子来送九香车吗？诏书上可是写着呐。你既说有七年灾难，七年之后你都九十了，步也迈不开了，到时候百姓会说国王这样对待一位老翁，太不仁义了。偌大年纪，你有九十九子，应该让儿子戴罪，你不能亲自来投抱这个深渊啊，何况大公子对这里的环境熟悉。”我一字一板地说。 西伯闭目合掌说：“妲妃，你现在风光无限，这条路是走对了。他们弟兄和睦，我就没有顾虑了。只是有些小小的遗憾，对不住大公子和你当时的婚约啊！” “呔，大胆，你说些什么！”我现在已没有什么怨气，时间已消磨一切。我说：“梦国轻而易举地把你拿来，足以说明西岐被震慑之深，你们根本没有对抗梦国的实力和勇气，在梦国眼里西岐永远没有爬到主人位子上的可能。”“是，是。”西伯诺诺着，闭目养神。 “而你西伯，却不甘为人后。”“不敢，不敢。” “东南两伯就要被国王灭了。”“可怜可怜。” 我不管他是恭维与否，继续说：“梦国周圈一向血雨腥风，一句话不对被抓了把柄，那可避免不了宰割，老北伯的两足都当熊掌给吃了。但就是有那么一些不怕死的，偏偏能在许多陌人听风就是雨看热闹的时候，轻轻松松凭借自己的自以为高明玩得风生水起，收集一大片的好感。”“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北伯还是低声唱和着。 我说：“更何况梦国是天下第一。在这里，炮烙呀，人祭啊，是国王的权利，祖上的法律有明文规定是允许的。国王在这个时代里的一言一行是无可指摘的，你怎么能说是残暴呢。你不能拿西岐的绵羊套路来约束国王。反过来要想天下太平，这等于在褒贬我们国王，一个国家太平了，说明君王懈怠了，国家衰落了。”“是，是，妲妃说的极是。”西伯一直在点头耸腰。 “西伯你二十四妃，九十九子，真是**狂人啊！”我都怀疑我为什么说得这么露骨，西伯半天无语。我又问：“大公子二公子将来谁是西岐的国王啊？”“不敢，我们都是梦国的百姓，不敢妄想我那小小一个侯国能怎么样，偏安一隅吧。” 我问：“那么，谁将来继承你的大业呢？” 西伯说：“所有的事情都在大陌上，没有一定之规，看天意了。” “有人说西伯要舍弃大公子，立二公子为太子。”“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西伯大人，行己知行义，不管你在这里七个月还是像你说的七年，都会度日如年啊，这可怎么办啊？” “没办法，一切听国王的，我不会犯什么事，闲着没事，就演演易经，把它写成书。到时候还需要你的帮助，借妲教的光，给大家宣讲，让大家都知道易经是什么，怎么理解，怎么操作，通过易经让大家一言一行都有依据，都能谨慎行事。” “好啊，有事你说话，不过大家的一言一行，主要还是受梦国的法律保护，一本易经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你的易经我们只当算是一个游戏吧，你给我起一卦看看。” 西伯没有犹豫，“卦象并无吉凶之分，只是分析人在顺境、逆境之中的行为准则与处事态度。”他给我算了一卦。“履”。西伯说：“履卦总体上讲很好，这里有一阴五阳，女人属阴，这里的一阴非你莫属，所以你当上了王后，成为妲妃。卦辞上讲，踩到老虎尾巴，老虎不吃人，吉利。从卦象说，这里你是老虎。” “不可思议，我怎么是老虎？那谁踩到了老虎尾巴？” “不止一人。这条卦辞展示目前的格局，你当然代表了国王，踩妲妃的人和被踩的妲妃都在运动中，会出现冲突。妲妃你具有强大的力量，踩你的人对付不了你，可能很危险。而实际上，你素养良好，不需要从中获取利益，只要大家谨慎处事就可以相安无事，大家依然可以顺利地来往。有一细节，从卦的分解上看，第三爻位置是阳位，而这个位置上的这条爻是阴爻，阴爻在阳位，属不当位，有些不适，你需要注意了，但不影响整体。” “好，我时刻不能放松警惕。” 西伯说：“其实曾经，大公子不远千里三次到尧母故里，我就给你算过一卦。到现在算来，仍然是这个‘履’卦。当时我推算，你和大公子有一段美满姻缘，你会因为大公子而做天下第一女人，现在的局面，你做了天下第一女人，你的卦象实现了，但不是因为大公子，大公子可能就翻转了。不过，还是祝福你，妲妃娘娘。” 他的话我信吗？我能说什么呢？我说：“西伯大人，大公子不可能翻转。”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西伯你是紫微星吗？” 西伯说：“我不是什么星，也不是什么神，我算过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人生在世，什么都是浮云，何必计较。” 本来想探听些大公子的消息，可是并示如愿，西伯净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如隔靴搔痒一般，我扭头坐上八香车走了。驾着大公子制作的八香车，睹物思人，泪哗哗地滚下来，泪永远是不值钱的货色。 妲壬曾说，姐你奇女子必有其奇之处，历代能得势的女子莫不如此。这样想着，我就没那么多痛苦了，因为依妲壬的设计思路，西伯来了，大公子迟早会送九香车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壬 -28-【二十一年秋】贪飨[xiǎng] 妲壬实在太饿了，吃了几个老鼠打打牙祭还不够，索性又吃了两道祭品，一只生牛头一只生羊头，肉已经不新鲜，有点腊味。虽然仅仅是单薄一枚女子，却饭量如牛。沟满壕平，离了女娲宫。 前面一条溪涧，水声潺潺，雷鸣隐隐，鹿鸣鹤唳，兔走狐奔，灵芝隐绿草，梅子在青枝，看不尽山中美景。 一阵异香扑鼻，掀肝撩脾，不知从哪里来的。顺着香味往前找，找来找去，看见溪边的树上，长着两枚鲜红鲜红的杏子。于是，妲壬一下子就把那俩摘了下来，“我吃一个，给姐姐留一个。”谁知道这杏子甘甜无比，吃了一枚，不知不觉，又将第二枚咬了一大口。等她反应过来，不禁大喊了一声，“哎呀，这是留给我姐姐的，怎么不小心又被我吃了一口？算了算了，咬残了，不如都吃了吧，姐姐没有口福喽！”然后三口两口就将这枚杏子也吞了下去。 吃了杏子，感觉好过瘾，然而不知不觉一声响，耳朵都不听使唤了，不知一声响从哪里来，紧接着又连续几声，低头一看，天啊，腋窝里长出东西来了。 天呐，两个肉球，像金瓜，红色。妲壬吓得魂飞魄散，她交叉双手去掐那两个金瓜，一手一个，她感觉到生疼，而金瓜并没怎么样，她又用指甲狠命尅，两个金瓜“嘭，嘭”两声，炸了满天星，却没有撕裂的疼痛，“我尻，吓尿了！奇了怪了，太他妈的好玩了。”正在窃喜，嘎吱吱一连几声，肉球爆炸的地方，长出两支肉芽来，肉芽疯长，舒展成两只翅膀，五色羽毛闪着光彩，“不好了！”妲壬彻底毛了爪了，忙用两手攥住翅膀，用力揪扯拽，企图弄下来，可是越弄翅膀越长越大。妲壬慌得没主意，吓得坐在地下，嘤嘤豪哭。 两边长出翅来不要紧，头也开始变了，鼻子高了，眼睛蓝紫色了，青面獠牙红头发。妲壬一步步走来，自觉不好看，拖着两翅，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她想找棵树往上撞。不知不觉，把衣服都撑裂了，“我老娘啊，不会像爆炸吧。”妲壬慌得一连栽了两个跟斗，掉下三片羽毛来。急忙跑到溪边，往水里一照，我的老娘啊，水里映出个怪兽！ 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妲壬沮丧地拍打了两下翅膀，居然能整个飘起来，可是她哪里有情绪。只盼望日头早早落下山去，好一步步挪回娘娘庙。 为什么要吃那两枚鲜红鲜红的杏子呢？这怎么去见姐姐，还怎么能够沐浴龙恩，我的苍天啊，妲壬死的份都有了。 “妲壬不起，更待何时！”我拍打着梦呓中的妲壬。妲壬睁开眼，呆了半晌。 妲壬蜷缩在女娲宫西侧拟人殿一个角落。我就呆在妲壬的旁边，我问：“你怎么一直在变化？” 妲壬号啕大哭，“我是不是被整蛊了？” “整蛊，你被谁整蛊了？为什么要整蛊你？没那么简单吧。骚娘不在家待着，又跑出去作妖。妲壬你五官毁尽，尽毁我三观啊。” 妲壬猛然站起来，就往桌角上碰，鲜血直流，我撮起一捏香，敷在她额头上。妲壬泣不成声，“我只记得我吃了俩杏儿，就成了这个样子了。我可怎么见人啊！” “春梦一夕不是你，风花雪月点缀你，好好修行啊！看你的鼻子，这也太高了。”于是我给她摁了摁，回复到原来的状态，满口獠牙也让我摁了回去，我想推她，她不让，说这样很好。只有她的翅膀，我费尽全身的力气，丝毫没有改观，还有她身上那诡异的五颜六色改善不了，蓝紫色睛，青玉面颊，红粉头发，看了让人浑身发冷，我是没辙了。 妲壬说：“是”。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说是。 “我一再说，好好修行你的。你就是管不住你的嘴，从今以后，你在拟人殿老实呆着，不要回妲壬府，五年之后，……” 妲壬抽泣，惊天动地，“五年之后！那国王要是找我怎么办？” “国王？什么国王！国王是我的国王，怎么会是你一个俗家道人的国王，你再这样下去，恐怕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国王真的要问时，我就说你回狼牙山棋盘洞找师傅深造去了。” “是，姐姐。” “你有三命，知道吗？三番两次，你的玉质就会损坏的，灵魂，没有寄托就游移不定了，很容易被风吹散，再也找不回来。你让烂姜炼过一次了，你不能不长记性啊。这次也是子牙干的，他弄的杏子，鲜红鲜红，这么奇异的颜色你怎么不警觉呢？他让你生不如死。” “姜子牙，怎么老是他，为什么是杏子？” “幸子之乱性，为了让你有幸于乱性的疯狂，让你倒霉一辈子。”我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甘心啊！”妲壬依旧悲哀。 “其实大家差不多，只是品味出现了差异。好好修行吧，等摘星楼建好了再来光顾，到时候我会叫你的。” “好一块烂姜，我饶不了你。姐，你要替我报仇啊。”妲壬的一对翅膀在那里震颤，五颜六色上下翻飞。 “你说对了，这块烂姜我们是要整治的，那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放心吧。我告诉你说一件好消息吧，那些金童，我已还原了他们完整的童身。” “真的？姐，你真伟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壬 -29-【二十二年盛夏】西伯聘子牙 九龙河清水滔滔，无尽无休，熬尽人间万古。日薄西山，微风习习，这里是一个乘凉的好地方。 看呐，下大夫姜子牙在石矶上缩缩着身子垂钓呢，打着盹，不想朝廷这么好一个美差，却时刻心念昆仑，悟道修真。 我匍匐在九龙河边的苇丛中，观察这个人的言谈举止，灵魂动态。 这时一个小童子跑来，持一只六根清静竹来钓鱼。童子向空中将竹枝垂下，那竹枝就有无限光华异彩，不一会儿一条金须鳌鱼，剪尾摇头上了钓钩。童子提上岸来，骑到鳌鱼背上，腾空而起，直往西天飞去了，天边的火烧云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子牙错错眼珠，头也没抬，只看自己的鱼竿。 忽听他身后有人高喝一声，“贤人！”哦，贤人，我觉着还是喊做闲人的好。只见走过来一个人，呀，他就是在监的西伯。 西伯说：“贤人快乐否？”子牙回头，看见西伯，忙将鱼竿丢到一边子去，倒地便拜，“小老百姓不知贤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贤王原谅。”西伯忙扶住，拜谢道：“久仰久仰，我太公望你望得好苦哇！我家四代人都盼着你呢！”子牙再拜，西伯同拜。 “这是哪里？”子牙在问。 这里不是梦国吗？这里不是魔城吗？这里不是九龙河吗？好奇怪啊，演什么戏啊！我疑惑且发内心地笑了。 “渭水之滨。”西伯大人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 如果说子牙问的让人感觉无厘头，那西伯的话简直让我傻眼了，什么是渭水之滨？没来由。 我惊叹，奇妙，这里一定有大贤士，除非他们是疯子。在渭水流域的西岐逐渐发展壮大，早有东下攻击梦国的企图，现在他们已经把触角伸向魔都啦。 西伯真诚地说：“这里是渭水之滨，久仰贤人高明，不得相见。今天有幸一睹风采，我能洗耳恭听贤人教诲，实在是我三生有幸啊。” 子牙躬身而立，“老朽才疏学浅，并没有什么治国之能，文不足安邦，武不足定国，承蒙贤王大老远地来看我，辛苦你了，实在辱没了你的盛名。” “贤人不必过谦，我就说，不是没有贤士，贤士就在山野之间，只是世人不识罢了，我是不远千里专门来聘请你的。眼下乱世纷纭一团糟，是拨乱反正的时候了。久慕贤人大德，贤人如不嫌弃，就是我的幸福，黎民百姓的幸福了。” 子牙说：“西岐一脉几代受压迫，一直在静待时机，现在是时候了，我们要拯救受苦受难的梦国百姓。” 西伯说：“子牙现在钓鱼，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看到有人沐浴更衣，排列军马，笙簧满道，极其真诚地来下聘礼，委贤人大任，把贤人请到岐山，封你右丞相。惊动多少子民，扶老携幼，来看迎贤。一段青，一段红，春光富贵；一园花，一园柳，花柳争妍。子牙你去吧，你往西边走，到了西岐，这番梦境会真实地给你演绎一遍，好景致。” 经过一番谦让，子牙答应去西岐辅佐大业。 二人对拜施礼，西伯唱道： 二十八代帝辛传， 梦国脉络如断弦。 渭水潺潺日夜流， 子牙从此贤不闲。 好个西伯，这么肆无忌惮，九龙河边，两人演绎了天下的未来，九龙河虚拟成了渭水。我不明白，国王囚了西伯，又从哪里能看出国王对西伯的残暴呢？梦国百姓受了什么苦难要他们来拯救？看来西伯自投罗网，他一方面向国王献愚忠，另一方面私下访求贤能，下决心解梦。 西伯又问：“你现在在哪里住？” 子牙说：“我原在南门做个小买卖，妻子马雲一起经营着，做了下大夫之后，我就在东门朝阳府住着，这不，前两个月妲壬府要扩建，住着的人都给轰了出来，我两口子就还搬回老地方，宋庄。” “好事。这里不是久居之地，到时候和老伴一起到西岐去住，西岐起造相府给你。” “你骑什么的坐骑？” “小老百姓，没有坐骑。” “到西岐你很快会有的，先是逍遥马，后来则是四不相，这叫做一相坐镇四不相。” “谢贤王看重子牙，我受师父委托，下山封神。封神榜就是一幅画，充满着茫茫雾霭的迷乱世界。我要把三百六十五位俗人封成神仙，记载在封神榜上。梦国现在已处于极端孤立的境地，国王昏庸，作恶多端，西伯一脉才不得不起兵，西岐不久会控制大半个天下。” 我实在听不下去这两个人的疯言疯语，简直是异想天开，我大喊“黑鱼上钩了，黑鱼上钩了，黑鱼上钩了，”当黑鱼再腾起时，索性把子牙的鱼竿一起咬走了，顺流而下了。 子牙听见说“黑鱼上钩了”，才从梦境唤醒。 而西伯人已走远，西伯来过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壬 -30-【二十三年春】子牙应邀 鹿鹤台上，我与国王饮宴，酒至半酣。我把摘星楼蓝图给国王看，“国王万圣至尊，富有四海，要是没有这样的高楼，哪里彰显梦国风范！国王早晚宴于摘星楼阁上，自然会有仙人仙女来捧场，再于楼上设一酒海，国王得与真仙遨游，延年益寿，禄算无穷。我们永享人间繁荣与富贵，到时候妲壬自然也会和我们一起。” 摘星楼高九丈九尺，殿阁错列，巍峨耸立。国王点头称赞摘星楼蓝图，想起妲壬，“这么久了，道姑一直没有露面，现在怎么样了？” “想她了？等摘星楼竣工，她自然就来了。” 国王问：“此楼工程浩大，非同小可，让谁来督造呢？” “子牙。”我一想起姜子牙两次三番祸害我的玉琵琶，就气得发抖，他在梦国任下大夫官职以后，我整天派妲壬和心腹监视他的行动，随时准备收拾他。子牙似乎也已看出了我的用心，处处留神，不想给我留下任何把柄。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算不上是坏人，但是有可能会因为利益或者其它事情而伤害别人。我不知道这块烂姜下山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是好人吗？我看不透，而我呢？没有人说自己是坏的，但我有时的确非常凶恶。 这个世界上，即使有些恶势力出于嫉妒，比如嫉妒我的美貌，嫉妒我的美貌带来的实惠，他们会毫无理性地说别人的坏话，其实这些恶势力真的算不上什么，太娄了。 说实在的我真的没有遇到过伤害我的对手，将来也不会，更不至于被卖了还替人数钱，我有这个自信。摘星楼工程浩大，子牙别看神算，却并不懂工程，让这块烂姜督造，他要敢不懂装懂，只要他稍有疏忽，哼！ 我挖空心思，终于想出了这样一个打掉姜子牙的主意，我说：“这项浩大工程必须找才艺精通，深识阴阳的人才行，依我看，非下大夫姜子牙不可。” 国王马上传旨，“宣下大夫子牙来。” 梦国国力如日中天，在明媚的春光下，魔都新标识摘星楼在轰轰烈烈地建造，四面八方的英才智士与能工巧匠纷纷涌向梦国魔都，形成了空前的蓬勃，在这个洪流下，算卦的、乞讨的、偷窃的也像苍蝇钻进了厨房一样跟进了这个大时代。 国王让姜子牙督造摘星楼，他接到了旨意，心里明白，“这一定是妖精谋害我的一个计策，我看看宅子风水还行，哪里有造楼的能耐！”。他算了一卦，深感大祸临头。 子牙先去和大丞相比干告别，“大丞相，八年了，子牙承蒙大丞相栽培提携，今天我要告别了。此恩此德，不知何时可报。” 比干说道：“先生的话让我很吃惊，到底怎么回事？” 子牙说：“国王让我督造摘星楼，虽然这是个美差，以我的能力小菜一碟，可这里面暗藏杀机。我算了一卦，卦上主今日凶多吉少，有害无利。所以此地不可久留，从今一别，不知何日能再相见，我心里难受啊。” 子牙洒泪作别，并急匆匆到比干的书房，找一张丝帛提笔画了个符帖，叮嘱比干说：“大丞相，这张符帖压在你书房砚台之下，但凡大丞相有大难临头，无处化解之时，一定要把这张符帖烧成灰喝了，这是卑职不能报大丞相深恩之万一的。同时切记切记，千万不能同轻飘飘的薄嘴女人说话，否则这张符帖就会失去药性。” 虽然和子牙关系很是不错，子牙的话听起来还是很别扭，难道我一个大丞相会有什么晦气？ 子牙出相府，比干相送揖别。 子牙再打算去蒿子里小木屋和西伯告别，可是三十多里地骑马也得来回半天，而国王的旨令如火上房。正犹豫间，西伯早已站在了子牙面前，说：“贤人，没想到吧，我一大早就赶来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岐山再会。”二人互相作揖作别而去。 子牙上马路过摘星楼建设现场，人来人往，穿梭不息。来到午门，直至鹿鹤台候旨。国王见了子牙，道：“你与我代劳，督造摘星楼，等功成之日，加封进爵，国王决不食言。” 我抿嘴呵呵，国王每次都是加封进爵，决不食言，兑现时可不多。我也对子牙说道：“现在是子牙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子牙反复看摘星楼图样，这楼的规模让他心中好诧异，“呀，这摘星楼设计得可真够宏大的！谁这么有才？” “我啊，不行吗？”我得意地说。 子牙一边斟酌一边说：“妲妃的画功了得，构思奇异，非常人啊，堪称一代大师。” 国王说：“依你看，大师设计的这楼多长时间才能造出来？” 子牙奏道：“此琼楼玉宇，高九丈九尺，殿阁巍峨，工程浩大。完成这项工程，至少也要三十年不可。” 国王闻奏，不动声色，对我说：“要三十年方成，到那时，我和子牙现在的年龄差不多了，人生几何，造此高楼又有什么意义呢？妲妃，你怎么看？” 不知怎么，几年积压的怒火瞬间爆发，我拍案而起，“子牙是方外术士，简直一派胡言。哪有三十年完工的道理！我看你是不想为国王效力吧？辜负国王对你的重用，罪当炮烙！国王，请你下令马上给这个下大夫用炮烙之刑。”虽然我是极力倡导废除炮烙，但对这头万恶不赦的烂蒜，还是没法保持我的理智，我是不是没有忍到位呢？ 子牙的眼在转，我知道他又在玩花花肠子，他肯定在想，“梦国果然非我久居之地，且将言语温一下，让昏庸无道的国王省去懊恼，我就此金蝉脱壳算了。” 无论你姜子牙怎么想，我让你插翅难逃，我的眼在扫描着你，今儿个就今儿个了。 国王说：“妲妃说的是，来人，这就给我把子牙炮烙了。” 子牙说：“我启国王，摘星楼的工时容我再理一遍，三十个月——我说三十个月多了吗？这两天肚子不好，头昏眼花的，半月之内我回复国王。” 我一听，心想，三十年一下变成了三十个月，装吧，看你装到几时。国王起身大骂，“匹夫！梦国法律，‘托伤诈病，捏故假死，因而逃脱，此为奸军，犯者斩’。子牙你想都占了吗？”令两边武士，“与我拿下，炮烙，以正国法！” 还没等武士缓过神来，子牙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已经转身如离弦之箭飞下楼去，我忙命左右去追。国王一见，且怒且笑，“妲妃，你看这老匹夫，听见‘拿’字就像脱韁的野驴了。礼节法度，全然不顾，哪有一个这样灰溜溜跑了的？” 我说：“是啊，神有三命，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这又不是儿戏，哈哈。” “妲妃言之有理，让他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壬 -31-【二十三年春】子牙归西 子牙一路猛跑，一直跑到了魔都东北的九龙桥上，只见众官赶来，情急之下，对追赶的人说：“你们别过来，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赶紧着，你快跳下去，龙王爷等着你这块料做饭呢。” 子牙吓得尿都滴到了鞋面上，“你们，你们不用追我了，不就是一死吗！我这就去死。”说完，抓着九龙桥栏杆，往下一扎，纵身跳到了水里，把滚滚的九龙河打了一个大窟窿。众人急忙上桥来看，水花儿也不冒一个，大家骂着这该死的家伙早去喂王八。 国王说：“亏了这老匹夫，省了我两车炭！” 我说：“子牙下昆仑山已经九年，八十一岁，也算长寿了。” 然而，长寿不止于此，子牙福大命大造化大，活的好好的，哪能就死了！子牙一个猛子扎下去，再起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石矶边上，他满嘴的牙开始战战打架，全身精疲力尽，喘着粗气爬到了石矶边缘，这里是他常来垂钓的好所在，九龙桥已经超出了众人视线，可以缓一口气了。 他抓住一物，要攀上石矶，一看抓在手中的却是一只粉面麻鞋，抬头看时，惊得是三魂出窍，六魄离身。眼前一个不知是人是鬼坐在石矶上，蓝紫色睛，青玉面颊，红粉头发，两只翅膀在闪动着，只有颀长的躯干还算有个人的模样。 子牙脸都白了，“女鬼饶命！”女鬼此时凶神恶煞地揪住了子牙，她要扒开子牙的两肋，晃动着青面獠牙就埋下头去，子牙已经吓瘫，仰铺在石面上。女鬼忽然停止了手头的活计，“你叫我女鬼，我看你是酸鬼，你让我人不是人，鬼不是鬼，我怎能饶你，我让你死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死在谁的手里！” 子牙此刻似乎听出了这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唤回了这个女人在他脑际里的形象，她，难道就是那个烧成玉琵琶的苏妲壬？“娘娘饶命吧，我活不了几天了，我向我妻子道个别，随你处置好了。” 妲壬坐在石矶上，“你这头江湖术士，不思报国，反以巧言惑众。当初用蠢火烧我，你是什么东西！后来又让我吃杏子，把我整成这副模样，你活该剁成肉泥！今天，你又做不忠逃民，不守规则，应当把你押解回都，以正国典。” 子牙惊悚过后，稍显平静，“娘娘，我罪该万死。可我有两句话要说，然后听你发落，行不？” “该死的人了，你说吧。” “一件是，你的面貌，我已嘱托西伯大人，他会把你整理得漂漂亮亮的，跟以往比，有过之，无不及。一件呢，不瞒你说，我此去告诉大公子，不要来魔都，凶多吉少，梦国长不了了，将来你姐俩，会成为西岐的大贤圣母，听我的，没有错，你不放过我，于人于己，百害无一利啊，娘娘。” 妲壬沉思，也许这老家伙说得不无道理，再说姐姐反复让我好好修行，要不算了吧，就信他这一次，上当上一回，饶他一命。妲壬把秀腿一蹬，子牙四仰八叉平拍到了水里，溅起了雪白的浪花，子牙满面羞愧，不知死活。妲壬转身走了。 子牙再从水里出来时，已经漂了二里地，天已擦黑，像个落汤鸡似的。他先来宋庄，虽然这里很危险，不知有没有官兵在村里把守等他，他还是想着要拉着媳妇马雲同爬岐山，共度晚年。 马雲一见，先是惊讶，“天爷，你死哪儿去了！刚才一群当兵的来找你，差点把我带走。出什么事了？”子牙忙悄悄地说，本是如此如此，“别声张，一言难尽，这里呆不下去了，你放心随我去，保你出人头地”。可是马雲却说：“你官当的好好的，怎么有这种想法，我生是魔都的人，死是魔都的鬼，子牙，不走怎么都好说，你要走，你自己走，谁到那穷乡僻壤去，我反正决不往他乡外国去受罪。你要真去，我和你夫妻缘分算是完了，到此打住。”子牙万分挽留，马雲还是冷脸回绝，“我没有给你开什么玩笑，我习惯了魔都，我宁可在这里受穷，也不想那些画大饼的荣华富贵，你走吧。” 当年六十八岁的黄花女马雲现在已是七十七岁的少妇了。想想当初，离却昆仑到帝邦，子牙凄惶娶妻房，羞羞答答黄花女，破破落落古稀郎，一遭下来，大起大落，那是无限感慨啊。 子牙开始了他的直抒胸臆，“我不是舍近求远，国王命我监造摘星楼，明明是害我。马雲，在梦国并没有能发挥我的才学，也难遂我平生大志。你且收拾行装，同我往西岐去。保授你一品夫人，身着霞珮，头带珠冠，荣耀西岐，富贵自是不浅。一日夫妻百日恩，既嫁给我为妻，随我一场，不曾受用一些。离你而去，我于心不忍，我一定要你同行！” “行了，别扯淡了，冷冷清清的这么多年了，你写个休书，咱们两清。” 子牙叹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人心隔肚皮，虎胆披毛衣。青蛇口中信，黄蜂尾后针，两者都不毒，最毒妇人心！” “呀呸，姜子牙！你少他妈的跟我来这一套，你以为你是个人，和一个女人叫劲，你咋不上天呢！你的本性，还会越演越烈，越演越毒，你还会封神呢！可惜你是神吗？你不是神，你有什么本事去封神！好大的驴脸。”马雲破口大骂。 子牙灰溜溜地走了，他临走放下一句狠话，“我还会回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壬 -32-【二十三年夏】蛊 西伯去娘娘庙进香，祈祷西岐大业一帆风顺，生灵万物兴旺。西伯上了前面的生灵殿，焚香炉中，女娲塑像容貌端丽，蓝紫色眼睛婉然如生。 西伯的祷告让烦恼纠缠不休的道姑妲壬顿起歹意，吃了这个人，肚里没油水了。于是妲壬站在门口背对西伯，堵住了他要离开的路。透过妖娆的轮廓，西伯探到了红粉头发，蓝紫色睛和青玉面颊的怪异特征，而且蓝紫色就是女娲娘娘眼睛闪烁的波光。 “跟我走吧。”西伯这一句还没说完，已经穿过妲壬的身体，径直走出了门口。 妲壬连赶两步，就要去咬西伯的脖梗子，可是她发现根本接近不了西伯，而且张着的牙齿再也啮合不上，她的道行不够深，没能吃了这个人，姐姐说得对啊，不潜下心来修行，只想凑热闹是根本不行的啊。 能生九十九子的西伯果然有一套，能把妲壬的魂给勾来，做一番风流韵事，没有一把子力气是不可能行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西伯没能摆脱男人的风流魔咒，他处处留情，和道姑睡在了一起。毒太阳下湿气蒸腾，蒿子草疯长，蚊虫儿飞舞。 当西伯给她整合牙齿时，道姑也没有忘掉咬上一口，西伯的食指被咬掉一截，吞到了妲壬肚里，道姑说：“有人问你的手指，你不能跟他们说这是我干的，这是你自残骨肉，不是吗？” 西伯没有回答。 西伯把道姑妲壬由一个女鬼修整得比以前更胜三分，那些怪异的颜色消失了，恢复如初，白璧无瑕。 妲壬惊奇地喊，“呀！我放肆的青春！我要留着那眼睛的色泽。” 西伯说：“是啊，这双蓝紫色的奇异眼睛让你多了一层与众不同的美感。” “我保留了两样我喜欢的，一个是大胸，一个是蓝眼，这样行吗？” “你会获得了世上头号美人名号。你要比妲妃强上十倍。” “这样行吗？我不敢，她会杀了我。” “妲妃不会，你是她生命的一半，你就是她，她就是你，她不忍心杀你的。” 夜晚做了个梦，早朝没结束我就驾车来到东门妲壬府。 当我再看到妲壬的时候，彻底改变了我对西伯的看法，西伯什么猥琐的事都能干出来，而我虽然制造了妲壬，可她几乎摆脱了我的控制，她要问我你谁呀，爱谁谁，我丝毫没脾气。看到妲壬焕然一新的面貌时，我原谅了她和西伯有一腿，而西伯就在妲壬府，西伯看到我，赶忙跪下了，我的愤怒也就不叫什么了。 妲壬病病歪歪地躺在炕上，见了我她就说要给西伯生第一百零一个儿子甚至零二个。我对妲壬一顿臭骂，外屋的西伯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妲壬说：“如果我不生的话，我可能还要不可预期地变幻我的色彩，我可怎么见国王！你让我修行五年，如果我生了就可以提前两三年。”她眼泪刷刷地，是湛蓝的海汹涌着波涛。 “你一个道姑家，还想着国王，你是天大地大心大啊！”我狠狠的拧了一下她的脸，“你还需要在你这座府里呆上两年，我已经跟国王说你找师傅温习深造去了，行踪不定。” 我两眼直逼西伯，“西伯大人，你说过你有九十九个儿子，这么大本事，可见到哪你都不会闲着。都八十八的人了，就应该好好在梦国养老。不是我说的，人家都说你八十八抓一抓，九十九丢丢丑。虽然现在你已经没什么用了，但是至少你脸皮厚啊。” 西伯说：“大家不要看脸，因为没有，只看内涵就好，我也是为了道姑的身体着想啊……” 妲壬哭丧着脸，“女娲娘娘可以造人，还有你可以造人，你为什么偏把我这么一块老玉灌注灵性，当你的妹妹？你为什么不找个狐狸变成个妹妹？” 我恨恨地说：“你当我妹妹有什么不可？可是你居然说，给西伯生出个孩子来！” 妲壬说：“你说我该怎么办？好歹，我又能回到我原来的样子，我还是很感谢西伯的。真的不是我要生，我的翅膀是西伯给我捋[l]下去变成胎气的。”她扬了扬双臂，这时我才发现她腋窝下有两个肉球，绛红色的，一边一个，像金瓜。 妲壬说：“不过确实是他猥琐过我的翅膀，捋来捋去。我的翅膀没了，可出现了这两个肉球，里面还有胎动，连着我的心呐，我能感觉出来。昨晚夜至三更，我睡得正浓，梦见一个道人，似乎是我师傅，可又不像，头挽双髻，身着长袍，径直走进我府，直奔我这间闺房。我斥责说，‘道人好不懂道理，这里是内室，怎么就闯进来了！’可是喊不出来，道人说，‘你快接麒麟儿！’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道人把两个东西往我怀中一送，我猛然惊醒，吓出一身汗。” 我赶紧说：“我也是做了相同的梦，正为这事儿才来找你的。” 西伯说他也是做了相同的梦，正为这事儿才来的。 妲壬恼怒地说：“你别凑热闹行不？添乱。” 西伯灰溜溜地滚出了香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壬 -33-【二十三年夏】易 香房里一片红气，满屋异香。妲壬两个肉球闪着光从腋下掉了下来，一对双子星滴溜溜圆转如轮，在屋里相互纠缠着飞旋。妲壬惊叫，“姐姐，我生下两个妖怪来了！”西伯听说，跪地而起，一个箭步来到香房，手执宝剑，一剑一个往肉球上砍了下去，肉球砉然有声如裂帛。分开肉球，跳出两个小狐狸儿来。分明是个两个小狐狸，满地红光，金光射目。大家都傻了。我叹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妲壬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狐狸，还不是有你的传承。” 两个小狐狸儿满地上跑。西伯骇异，放下剑，上前一把将两个抱起来，一雌一雄，不忍当妖怪坏了他性命，我夺过西伯怀中的小狐，放在臂弯里。 西伯又要跪下，我说：“西伯大人，你站着吧，别总跪着了。”我樱桃小嘴不自觉地变成了狐狸的长吻，牙也呲了出来，显得那样的丑陋，我还是亲了两个小狐的额头。我问：“怎样打发这两个怪物呢？” 两个小狐依偎在我的怀里，不想离开。 妲壬说：“我留着，天天放在我的炕头上。如果你有时间，把他们变成金童玉女吧。” “嗯，好主意。”我说。 “姐，给他们起个名字吧。” “道人不是说‘麒麟’吗？女孩叫‘麒’，男孩叫‘麟’吧。” “好，还是姐姐有学问。” 西伯这时说：“我看，要修成金童玉女好是好，妲妃哪里有那么宽松的时间。我倒有个办法，轩辕坟里有几个修行的狐狸，他们已经修成人形了，我看还是把麒麟放在他们那里，也好尽快成人。”对这事我倒没了主意，看妲壬欣然同意也就默许了。 我对西伯说：“在你面前，妲壬是被戏耍的猴子。在肉体上蹂躏有求于他的漂亮女人，只有你这样的易经大师能做出来，这足以支撑起向西岐趋炎附势的权贵们沉重的眼皮，这是你想雄霸天下的手段吗？” 西伯垂手说：“梦国万岁，国王万岁，妲妃万岁。每次听到这种批判，我那颗爱国的心总是会被泼上一瓢冷水。西岐只是一个古老的、穷得叮当响的小部落，不敢有二心啊妲妃。” “我知道，西伯你是一个能干家。你的生活跟国王正相反，你的孩子成片，你禁止百姓喝酒……” “禁止百姓喝酒那只是因为西岐没有更多的粮食，比不得梦国。”西伯赶忙说。 “你不准贵族打猎，不准糟蹋庄稼。你鼓励子民多养牛羊，多种粮食。你还虚心接待一些有才能的人，正是如此，一些有才能的人都投奔你家大公子去了，比方姜子牙。” “没有，不，我不知道这些事，真的假的？子牙就是到了哪里，也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他就是豆腐渣子。” 我问：“西伯大人，你的易经研究得怎么样了？” 西伯说：“囚在蒿子里，我一直写书，推演易经，有时在木屋外的小陌上，用干蒿子截成几十段上百段，在那里进行排列组合，将八卦推衍为六十四卦。演算八卦很早就有了，伏羲创造了先天易经，从伏羲到神农又到轩辕，就这样传承下来了。我为这六十四卦的演绎搜集整理了解读文字，方便传诵，这是一件不小的工程。” 我说：“没有人随随便便就能成功，虽然易经里面的卜辞大部分民间已有，但能够聚精会神去拓展，肯定需要更大的毅力，看来你下了功夫了。”西伯说：“困在草地里闲着也是闲着。因为妲妃的出面，我没有遭受太大的折磨，我静下心来写书实在是妲妃的恩德啊。” 妲壬对西伯说：“看看你这太极图，首尾相接的两只大犬，一阴一阳，互相嗅着对方的尻尾，多难看。” 我知道，沉迷占卜之术的老西伯的惊人之举，就是从中获得了背叛梦国、取代梦国的启示，这显然超出了作为梦国臣属的本分。西伯煽风点火，易经里面有些语言赤裸裸地记录着他的野心，西岐是不会放弃每一次攻击国王的机会的，我的国王也是熟视无睹了，我说：“西伯，你的易经会成为圣经的。” 西伯教给妲壬甲骨占卜和八卦推算，妲壬把妲教进化成了阴阳妲教，她把我家树立为阴阳妲教家族，她要我家世代传承此职，将其作为家传绝技秘不示人。 西伯说：“我也该回蒿子里了，我把两个小家伙带走。妲妃你赶紧回去吧，你家里来人了，有好事。” 妲壬说：“应该是哥哥来了，子牙不造摘星楼，有的是人造。” 我说：“妲壬呀，好好保养，就你眼前这形象是不能出头露面的，要把那些凶神恶煞彻底从身上清除，否则不要见我，更别说国王。”然后我驾车返回鹿鹤台。 哥哥作为北伯公子，因为摘星楼的开发找到国王，国王正在早朝，一看是小舅子，就匆忙出来接见，这个项目立即就到了哥哥手中，经商就是这样简单。 我想到了我们兄妹在荒地衰草丛中打猎，追逐野兔的无忧岁月，那是多么让人怀念啊，可是童年的好日子是再也不会有了，代之而来的是大家急功近利，蝇营狗苟的劳顿。 哥哥要来做摘星楼工程，我说：“行啊，把西岐大公子也叫来，他既然能做九香车，这样的工程也没问题的。” “还是算了吧。”哥哥并不希望这样。我说：“哥，你来操作这样巨大的工程，我不放心，你还不成熟，这样吧，让爹来做名誉总督，你来辅助爹做吧。”于是我便传旨令叫北伯督造摘星楼。 国王对我说：“摘星楼这样的工程，诏北伯，得体。” 于是速诏北伯。 爹到了魔都，轻声叹气，“大兴土木，折腾这干什么。”我忙说：“爹是见过世面的人，摘星楼是要造的，而且已经开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北伯说：“此楼工程浩大，要动无限钱粮，无限人夫，搬运土木，奔波之苦，不可胜数。有钱的买闲在家，没钱的任劳累死。梦国变乱，老百姓都逃亡去了，可要小心啊！” 我早听说了各种议论，有什么办法，就当没听见算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壬 -34-【二十五年九月】造就摘星楼 斗转星移，又是谷物果实成熟的季节。 摘星楼在哥哥和老爹的监控下，终于落成了。这一切都是国王的功劳，摘星楼为我建起，好让我遥望家乡尧母故里。北伯奏道：“国王万岁，我奉旨监造摘星楼，用时两年零四个月。摘星楼五层及以下为砖石结构，五层里面设一无比大的酒海。五层：“姐姐是哪阵香风把你吹到了这里？在深院皇宫摘星楼，你享受大福大贵，还能想到我在这里凄惶！” 我无奈地说：“妹妹，朝朝侍国王，夜夜伴君郎，伴君如伴虎，尝甜又尝苦啊。” “说的好听，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这苦我也爱尝。” “未尝不想起你。再说两年前我也是这么说的呀，如今国王造完摘星楼，说要你们仙子们光临，这不就找你来了吗？你说我只有来找你，还能去哪里找谁去！” “有事儿的时候想起我来了。这倒是实在话，确实是难了，不过这个忙我是要帮。” “妹妹你怎么恢复得这样好，让我相形失色啊！” “你失什么色啊？难道我五颜六色的时候就那么好吗？我不会抢你风头的。姐，你是优雅女人，优雅女人宠辱不惊，去留无意。什么叫见过大世面？能享受最好的，能承受最坏的。平和而热烈的心境，是一种淡然处世的修养，是一种成熟女人的生活方式和处世态度，这就是你能征服国王而别人不能的原因。” 我说：“行了，别了。我今天来，你可知道我是多么得烦恼。” 妲壬回答，“我知道，我倒是有一个妙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壬 -35-【二十五年九月】神游摘星楼 妲壬说出了她的妙计，“到时候让西伯来演绎这场戏，西伯与轩辕坟里狐狸有故交，把国王给糊弄过去。麒麟两个孩儿现在也能幻化成人形了，一起去体验一下霸王餐。西伯说了，我还有十天才能出头露面，不然可能引火烧身，这可是真的，我已经过过一次火了，我是你的玉琵琶，你说的，我不能玩命啊！” 我说：“我答应国王的，说你去，如果你不去，我怎么交待呢？可是如果你去，我怎么忍心你去卖命！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那好吧，我去。” 我坚定地说：“你不要去，我会对付过去的。”妲壬摊摊手，“好的，别露了馅。” 我吩咐停当，风声响处，依旧回宫，入本还原。国王大醉着，哪知我出出入入。 早起，国王问我，“明天是十五月满之夜，不知妲壬等群仙能来不？” 我说：“我的国王大爷，明天大排筵宴，仙宾三十九位，我需要主陪官一名，副陪十名，每桌十人，摆在摘星楼最高第九层，细乐会集合，候着神仙降临。妲壬呢，我算了一卦，她还在大陌上，不知明天能不能及时到，不管怎样，就是晚两天她肯定是会来的。这些仙人们来，还得找一位酒量大的主陪才行。” 国王大喜，“满朝文武里边，只有叔父比干海量，明天叫大丞相陪群仙筵宴。我不见你妹妹好久了，渴望啊。” 九月十五日，国王恨不得把太阳摁下西山，把皎月拽出东海。暮色苍茫，比干穿得干干净净，利利落落地在摘星楼下候旨。华灯初上，国王携着我的手来到摘星楼顶上，看九龙筵席，烹龙炮凤，佳酿珍羞。我和国王专候着神仙前来。我说：“群仙要是到了，国王切不可出头露面，要是泄了天机，恐怕以后各路神仙不肯再降临了。”国王说：“听妲妃的。” 一更时分，四下里清风飒飒，一轮月白雾朦朦。二更时，月亮让云彩遮住了，风声大作，犹如虎啸一般轰隆隆，仙子飘飘洒洒，落到摘星楼台来，月光淡出，星眼闪烁。我悄悄把小嘴递到国王耳边娇滴滴地说：“仙子来了。”慌的国王隔绣帘观瞧，龙心大悦： 霓为衣裳舞翩跹， 曼妙纷纭列婵娟。 摘星只望谪仙客， 愚心怎得遇仙缘。 一位白发仙翁说道：“今承蒙国王摆酒设席，在富丽堂皇的摘星楼最高处宴请我们，实在是龙恩浩荡啊！让我们举起酒杯来，祝愿祖国国运千秋胜，皇基万年青！” 我在里面传旨，“大丞相上楼陪酒。” 大丞相比干走上楼来，烛光下看众人，果然仙风道骨，清秀脱俗。 比干一一敬酒，白发仙翁说：“先生高姓大名？”比干答道：“卑职比干，奉旨陪各位神仙打一圈。”仙人说：“既是有缘来此相会，我赐你长寿一千秋。”比干连忙道谢，但心下着实地姥姥要生——怀姨，一千年这么容易？比干依次敬三十九客席，每一席连干两杯，要不是比干有百斗酒量，很难说能应付下来。 摘星楼台细乐响起，一百八十个金童玉女，抚琴鼓瑟，手舞足蹈。就在这时，一袭素裙飘然天降，落至平台，轻歌曼舞，全场顿时一片欢腾，天啊，是道姑妲壬！身边还有两个小孩，这对金童玉女为妲壬伴舞，我想这大概就是妲壬的孩子，麒麟。我从楼顶往下观瞧，看着妲壬和两个孩子，心中舒坦。 妲壬最出名的，是她身姿婀娜，也正是因为妲壬出色的容貌和高超的舞姿，最终看呆了国王，看呆了比干，看呆了所有人神。 歌舞过后，国王忙让请进来就坐，不经意间问这两个小孩的身世。妲壬说是师傅捡来的，要她领着他们见见魔都的荣耀。 我说：“这两个我收养了，好乖巧的一对。陪宴官再奉一杯。”比干每一席又是一杯，众仙子们开怀畅饮，几杯酒下肚，已醉得东倒西歪。比干看得十分真切，正奇怪仙子们怎么这样烂漫，忽然一股子一股子邪骚隐隐冲向鼻孔，不由警觉起来，自忖道：“神仙是六根清净之体呀。” 仙人们不曾吃过这皇封御酒，量大的，还招架得住，量小的，早狂醉如泥，把个尾巴拖下来只是晃。比干明白了，自己所陪同的不是什么仙子，而是一伙妖魅，不由得变色离席，“我身居相位，反给妖怪叩头作揖，猪狗不如！”大步走下了摘星楼。此时月照正中，夜猫子在大榆树上嘎嘎啾啾地叫。 我在帘内看着妲壬十分畅快，畅快之余，发现她浑身透过白色麻丝衣裳开始放出五彩冷光。又见小狐狸醉将起来了，才感觉不妙，要是现出原身来，不好看相；再看比干，已不知所踪。我忙传旨，“大丞相暂下台去，不必奉酒，任从众仙各归洞府，道远的在皇华馆驿住下就是了。” 国王喝得酩酊大醉，拉着妲壬的手嘘寒问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壬 36-【二十五年九月】比干拱火 这一顿晚宴可好，比干下了摘星楼，捶胸顿足，大喊大叫，“谁知原来是一群狐狸精。什么玩意儿！连饮两三杯就把持不住了，大尾巴露了出来，月下明明看得真切，明天我自会收拾残局。”暗地里马上命令五百名将士，分散在四面八方的城根下，看那些仙妖的巢穴在什么地方。 我心里这个悔啊，悔青了肠子，我怎么这么不谨慎呢，为什么当时不叮嘱他们几句？都以为吃大户有便宜沾，这下可好。 狐狸们酒肉穿肠，肚里闹将起来，腾不起云架不得雾，勉强出了午门，三三两两，拖拖拽拽，迤迤逦逦，挤挤挨挨。离城三十五里，轩辕坟旁，有一石洞，那些仙子，都争先恐后撕扯着爬了进去。 比干领一千名家将，将轩辕坟围起来，到处搜索，收住旁门左道，然后来个关起门来打狗，用干柴塞住石洞，点起熊熊烈火烧了起来，烧到午时，大火未灭。 狐狸无意摘星星， 野火何来燃熊熊。 聚时一团火， 散时满天星。 毛焦肉烂， 啼血哀鸣。 妲壬隐起身来，不顾一切地去找她的两个小狐狸，麒麟，拦也拦不住。 比干命令家将把火灭了，不一时用挠钩把那些狐狸搭出来。比干说：“这许多狐狸，还有没烧焦的，挑选好的，将皮剥下来，做一件皮袍献给国王，一使国王醒悟，或许能够把妲己挤出宫门，二来就是妲己挤不出宫门，也灭了她在国王身边的嚣张气焰。” 我听到这个消息，悲愤交加，“好你个比干，不掏你的狼心狗肺，我看你不知道我妲己的为人，我要为我的仙友们报仇！” 我去妲壬府看妲壬，妲壬的头发也烧焦了半边，我问：“两个孩子怎么样？” “都烧伤了，我给他们敷了点药，明天西伯来看他们。” 我心疼地说：“明知烟火致命，还玩命似的去整。” 妲壬缓缓地说：“毕竟是身上的肉啊！国王没看出马脚吗？我挺担心的。” 我说：“国王酒多了，何况有我的伶牙利齿，不怕这点会有闪失。” 妲壬说：“前者是姜子牙，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比干，怎么这么不济啊！” 我开导妲壬，“这有什么呀，人生就是一次长跑，输赢得失都是暂时的，从容淡定，张弛有度，才是人生的大智慧。五年前，炮烙假道人北伯后，大丞相比干就在女娲宫里诅咒我是千年狐狸精，他深藏不露，我也不惹他，前提是只要你别惹我。” “现在我们需要想个法子，把比干除掉，我妲壬就是当之无愧的女丞相。” 我赞叹道：“我看行，马上你就会成为两人之下，千万人之上的大家。从以下这些方面看，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先，我们应该确定如何处理梦国与西岐的关系，我们俩需要往哪个方向使力，我们的使力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更好；再者，比干与西伯有没有密谋过什么，比干是不是在为西岐办事，而西伯在魔都的这段时间是不是为西岐筹划着什么蓝图；第三，正如女娲娘娘所说，我们不妨推测一下，西岐的大公子和二公子到底谁更有潜力来规划世界的新秩序；第四，基于以上，梦国目前的局面我们是要维护还是要打乱。” 妲壬说：“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我们处理掉比干，会导致世界什么样的再平衡很难说得好。” 我说：“既然比干惹了我们，嫑顾虑那些个，血债要用血来偿！目前你的任务是先潜到比干府里，看看他言行举止，是不是有悖于梦国的法律准则，同时搜集他不轨的证据。” “好的，姐姐，我们不必给他施加什么没来由的罪责，他满身都是坏水，天理难容的，放心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府 -37-【二十五年十月】七窍玲珑心 朔风一夜碎琼瑶， 顷刻千山尽妖娆。 小狐狸露馅仙楼， 大丞相刁进锦貂。 魔都城彤云密布，瑞雪纷飞，一片银白。摘星楼上，国王同我缱绻在一起看戏，眼前金童玉女伴着梦国魔音歌舞，身后旺旺的炭火跳动着红光。这时比干请求觐见。 比干魂不随身，开始踏上他倒霉的节奏，死催的啊。只见比干上得楼来，跪奏道：“给国王请安，我担心国王龙体畏寒，特意将狐狸皮硝熟，缝制成一件袍袄，一件围脖，作为礼物送给国王，略尽我绵薄之意。” 国王说：“叔父这么大年岁了，本应当留着自己用才对，你对我是十足的忠诚，我很满意。” 比干将朱盘高捧，里面是袍袄和围脖。袍袄的面是大红，里是毛皮。令人发指的是，做成围脖的狐皮居然还留有狐狸的上下唇。比干亲手抖开礼物，与国王穿戴好。国王高兴得什么似的，“我身为国王，富有四海，倒是少这些御寒的衣物，大丞相劳苦功高，没人能比，来，咱们一起干两杯。” 我的脸都绿了，一时间刀剜肺腑，火燎肝肠，此苦向谁倾诉？暗自骂道，比干老贼你胆肥！我仙友就吃了一顿国王的酒席，与你何干？你这是明明与我作对，拿皮毛搅扰我的心境。要不把老贼的心剜出来，我这个妲妃就上山学道去。我跑到东边的楼台上，泪如雨下，天上大雪纷飞，和我的泪凝结在一起。 国王再与比干把了一盏酒。比干一饮而尽，拱手谢恩，意气风发地走了。可以想见这头牲口眉飞色舞的神情了。国王身着狸袍，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走过去，像小孩过新年穿新衣，喜不自胜，还咏着打油诗： 摘星楼上纷纷雪，比干心中烈烈热，进得袍来暖洋洋，不管风吹明灭灭。 我止住悲情奏道：“我的国王，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啊！有什么当与不当，妲妃所讲，一切得当。” 我说：“想想看，国王乃是龙体，怎么能披上这狐狸皮毛？不稳妥，大有亵尊之嫌。” 国王是很聪明的人，更是懂得情感的人，我说什么，他一下会感悟到我的喜恶，什么“大丞相劳苦功高，没人能比，”不过虚词而已，尽管他非常喜欢这个袍子，可是袍子是身外之物，唯有我妲妃才是他心中的唯一。国王说：“妲妃的话对着哩。”于是脱下袍袄，收拾了起来。 本来造摘星楼的时候，想着要为妹妹报仇，结果仇没报成，姜子牙跑了，又连仙友都搭了进去，接二连三惹出这些是是非非，让我已出离愤怒，干掉比干，二话不说。 摘星楼建好了，国王名望大增，梦国的老百姓很拥护他。 一天天就这样过去了，我在摘星楼与国王进餐，愁思不断困扰，一箸菜也难以下咽，这情景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闷向心来瞌睡多。大抵往日梨花带雨初绽放，艳冶非常；如今恰似牡丹过气欲凋零，狼狈不堪。国王正要碰杯饮酒，见我这副神态，谛视良久，很是狐疑。 这时我突然大汗淋漓，浑身衣衫湿透，像酒海中捞出来一样，忽地大叫一声，跌倒在地上，喊了两声，“妲壬妹妹，妲壬妹妹。”就没声了，口里流出了白沫，牙齿咬得格吱吱响，昏迷不醒。 国王吓得面如土色，急忙把我抱到内室床上，摸我的脉，没有跳动。国王淌着一脸焦灼的汗水，命人拿被子给我盖好，赶紧吩咐去把妲壬从府里请来。 国王对妲壬说：“妲妃跟随我这么多年，这是第二次遇到这个病，今天来势这样凶猛？道姑你还有灵丹妙药不了？” 道姑点点头，“姐姐旧病复发了！在尧母故里做姑娘时，姐姐常有这心痛病，一闹就死去活来的。五年前在鹿鹤台，姐姐遇上不顺心的事闹过一次，我仅有的七窍玲珑心片用完了，现在可怎么是好？尧母故里有一位神医，名叫张元亨，用药最妙，每次用一片七窍玲珑心来煎汤，吃下去就好了。”国王说：“道姑驾八香车，我给你派一百匹快马跟从，传旨宣尧母故里神医张元亨。” 妲壬奏道：“一去一来至少半月余，远水不解近渴呐。” “这可如何是好呢？” “除非在魔都本地，如果有七窍玲珑心，取他一小片，登时可救。” 我在昏迷中，感觉也是很无奈，这种争斗都是感情用事，都是心中魔鬼的驱使，还是让魔鬼睡去吧。 国王问：“玲珑心是马的牛的？还是什么花的草的？谁知道哪里有？” 道姑说：“在尧母故里，玲珑心是从千年老猿那里弄来的，我想这里难以找到千年老猿。贫道曾拜师，擅长推算。”国王大喜，请道姑速速推算。这道姑捻指掐算，算来算去，奏道：“国王，我算了，这里玲珑心只有朝中一位大人有，不过他官居显位，只怕此人使不得，不能救妲妃了。” 国王急切地问：“谁？快说！”道姑缓缓地说：“惟有大丞相，嗯，惟有大丞相比干是七窍玲珑心。比干的心该不该用，我还是再算上一卦，问问女娲娘娘吧。”国王一听是比干，一下子坐到了床上，大丞相会是七窍玲珑心吗？什么是七窍玲珑心！可是救妲妃要紧，想不了更多，他站起来，横眉立目说：“比干是大丞相，又是我家叔父，难道不肯借一片玲珑心救妲妃于危难？问什么女娲娘娘，不必了，快快宣比干上殿！” 一连六次比干接到进宫的旨令，不觉大惊，这么密集，肯定朝廷发生了大事，忙向来人询问情况，来人说：“妲妃刚才得了心痛病，危在旦夕，说是只有大丞相有好手段，能救活娘娘，因此国王急召大丞相。” 比干听了这番话，且惊且疑，妲妃得病，我会有什么好手段，我难道是神医不成，天大的玩笑，看来这一去是凶多吉少啊。 这可怎么是好？忽然想到两年前的春天，子牙离开魔都时，曾来相府辞行，见我比干气色晦暗，知道日后必有大难，便送一张符帖，叮嘱在危急时化灰冲服，可保平安，那符帖可还在？忙到书房。谢天谢地，砚台下那张符帖还在，比干速取火来，取水一碗，将符帖焚烧在水里，连水带灰喝了进去。穿戴好朝服，上马往午门来。 国王见比干来到，急火火地说：“大丞相，我的亲爹，你快一些，这样关头还没事人似的。妲妃突发心痛，痛不欲生，只有玲珑心可医治。大丞相你有玲珑心，乞求叔父借一片来作汤，医治好了她吧。” 比干惊愕，“玲珑心？什么玲珑心？谁有玲珑心？” “你有玲珑心，叔父，我的亲叔父。”国王的汗还在流淌。 “你呀你呀，心是什么？心是一身之主，万物之灵苗，四象变化之大根本。如果我的心伤了，我还能有活路！我虽死不足惜，只是梦国大好河山可惜了。” 国王说：“叔父错了！就只是借心一片，无伤大体，与梦国大好河山又有什么关系？不要来不来区区一件小事就上升到天地山川。” 比干厉声说道：“你！你！你真糊涂！心去一片，我非死不可！我比干没犯剜心之罪，怎么无辜遭受这样的祸殃！” 国王怒了，“不从我命，武士，拿下去，取了心来！” 比干大骂，“贱人妲己！千年狐狸！我光明磊落，九泉之下，见先帝问心无愧！”于是袒胸露乳，把剑插进腹内，往上一挑，将胸剖开，心突突在跳，却没有血流出来，难道是子牙符水的玄妙之处？比干将手探入，捧心而出，往剑上一蹭，心削了下来。往国王面前一扔，然后把棉袍子一勉，径下摘星楼去了。 妲壬暗中飞身形下得楼来，站在了庭院之中。只听得摘星楼梯上比干的脚步声，随后见比干出来，妲壬心中大喜，抢上前来问：“大丞相，事情处理得还好吧？” 比干一言不发，埋头小跑，脸色蜡黄，解韁上马出了午门，一直朝北门走来，过九龙桥往东北撒马而去。 再说国王手捧着那颗心，吩咐人赶忙切片下锅熬汤。 一颗玲珑心的一小片，医好了我心头大病，我又恢复了昔日的光彩，而我的心也追随比干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府 -38-【二十五年十月】无心菜 比干在皑皑的雪地上马走如飞，耳边只听得冷风刮响之声，一口气跑了六七里，过一个十字路口，正犹豫往哪个方向走，看见东面路边一棵大枣树下有一位妇女，穿着半新的粗布夹袄，头顶盖着一方花手帕，手提篮子，叫卖：“无心菜，无心菜，谁买我的无心菜！”举止颇有些风骚。 大丞相比干驱马赶上前去，就问什么是无心菜，妇女似乎并没有对着他说：“我的菜，无心也能吃，谁要无心菜！” 比干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缰绳，也放松了警惕，问卖菜的妇女，“我看看你的无心菜。”妇女瞅了瞅他，掀开遮盖的篮子，亮了亮，马上又遮盖上。 依稀看到里面有五个蓝色无心菜，都是人心形的，比干说：“我没有看清。” “不买不许看。”妇女佯装恼怒，鼓着薄薄的嘴唇。 “好，我买一个。”说着取出一个崭新的海贝来。妇女没有接他的贝壳，重新掀开篮子，从里面取出一个无心菜，递给比干。比干拿在手中，端详蓝色无心菜，蓝色映着满地白雪，熠熠闪亮。拿着拿着，无心菜就渐渐脉动起来，比干再仔细一看，心形的表层显露出了脉络，跟人心无异，刚才还不是这样的，难道是幻觉不成？只听妇女说：“可好吃呢，我这篮子里五个，买两个送一个，买三个送两个！要几个？这菜无心也能吃。” 比干满腹狐疑，问：“你是说人无心也能吃，还是说菜无心也能吃？” “废话，你不是管老丈母娘叫大嫂，没话找话吧！” “人要是无心，会怎么样？”比干问，他这样问，感觉发出来的声音好像不是从他喉咙里说出来似的，哦，自己已经没有心了，话也就不可能发自内心了。 妇女冷笑道：“你的心恐怕只有花生那么大吧？愚蠢无比，猪无心即死，人无心能活？” 比干让妇女挖苦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抬头想要怒视这个刻薄的人，却发现原来玲珑娟妙的妇女一下成了青面獠牙的怪物，比干惊得魂飞魄散，身子一趔趄，摔地吐血身亡。 没心的比干死在了大枣树下。 “死去吧，比干。”我从枣树后面跑出来，姐俩欢欣鼓舞，击掌跳跃。 “心是玲珑心，可惜凡胎啊！”妲壬说着俯下身去，扒开比干的肋骨要嘬那血。我飞起一脚，把她踢开，“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妲壬鼓起小嘴，“那比干这副老骨头该怎么办？”我说：“还能怎么办？会有人收了去。下来我们就开始对他进行大批判，肃清其流毒。” 妲壬说：“你说的都对。” 我对妲壬说：“有什么事儿，有什么话，都要对我说，能做到吗？” “不能。” “再说一遍。” “不能行吗？我是你肚里的蛔虫。” “哈哈！你说反了。” 妲壬似乎一肚子委屈，“我不反，天天受你的猜忌。这么久了，我还没有个名分。” 比干走了之后，道姑妲壬无拘无束，天天到摘星楼来看我的病情，我说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反倒是担心妲壬那不可把控的变化，让我的神经每天都绷得紧紧的，这种事要是捅了娄子不好办啊！妲壬说“不要紧，我已经能够自己控制了，因为七窍玲珑心确实有神力。” 比干死去的消息传来，满朝的文武官员无不伤心落泪，落泪是偷偷的，谁也没有敢嚣张到双泪落君前的地步。只有国王一心想着不管谁的心能救活妲妃就行，至于其他谁的死活，他是压根儿也没放在心上。 我和妲壬通过阴阳妲教，开始了对比干罪状的揭露和批判。比干虽然玲珑心，却同时拥有肮脏的野心，他认为时机终于到来，开始暴露出了自己的丑恶原形。 比干的罪责简单也不简单，千古佞臣比干在梦国位居第二，却在早朝时打瞌睡，而且鼾声震天，这种蔑视朝廷，藐视国王的丑恶行径是大逆不道，罪该万死，我们要把他的心被揪出来，然后执行死刑。虽然比干已死，朝廷还是掩人耳目，向世人发布，梦国大丞相比干即将被判处极刑，——即将而不是已经，——而且要当天被火速处理。 国王说：“判他的死刑是正义的，我们没必要有任何恐慌。” 审判大会在女娲庙院内举行，人山人海，甚至出现了骚乱。院当中的青铜大鼎移到了西北角上。 妲壬义愤填膺，声讨比干： “千古逆贼比干，打瞌睡是小事，主要罪状是里通外国，勾结西岐，与叛徒姜子牙沆瀣一气。 “比干无节操地收容人口，他打秋风留下了四十个模样好看的歌舞女孩。 “他居然派两个亲信作代表到西岐请兵。比干自己承认企图发动政变，政变的对象就是国王万岁。 “罪不容诛的叛国贼比干为颠覆梦国，还进行了抵毁正义的妲教的阴谋活动。妲教是梦国百姓大力支持的爱国组织，怎能容他胡乱打压！ “这条狗一样的人类渣滓，背叛国王深厚的恩情和天大的信任，犯下了令人发指的叛逆勾当。只要比干不是真的疯了，他做出这以上种种恶行是迟早的事。 “比干是披着人皮的狐狸，其居心何其阴险狡诈，其手段何其毒辣，真是大阴谋家，大野心家。 “最后，我宣布，我们坚决拥戴国王的英明决定，彻底打倒千古佞人比干！” 举国上下，一片欢腾。清除比干，大快人心。 “神都被你们感动了！”女娲娘娘说。 我问娘娘，“这样做对吗？” 娘娘对我说：“厚葬比干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府 -39-【二十五年冬月】放心 梦国经常不断地向四邻诸侯发动战争，其主要目的就是掠夺奴隶，战术是抢了就走，今年从夏天到冬天在南方捕获三万俘虏。 这是一个迷信的国度，也是一个血腥的国度，祭祀风行，牛鬼蛇神遍地跑。梦国内外都在诅咒梦国气数已尽，神仙与凡人之间的纠葛，还有凸显出的梦国和西岐之间的纠葛，诸如此类也就联系了起来，大家各施手段，对死得其所的人进行封神活动，就是将凡客仙人化。 比干反梦归西并不是空穴来风，而这个事件在大批判之后却出现了转机，毕竟比干是当今梦国的叔父，位极人臣。我听了女娲娘娘的话，自然地想起给比干封神。 “女娲娘娘说了，沉冤昭雪，厚葬忠魂，封比干为文曲星。”我抚着琴对国王说，“嘿嘿，我的国王，糊涂了吧？” 国王细细地品着酒，他肯定糊涂了，因为反比干是我挑起的，反过头来，毫无理由，扶比干的僵尸起来也是我来提出，难道就是因为梦里女娲娘娘的一句话吗？要知道国王对娘娘并不是很敬畏。 热闹了两个月的反比干大潮一下子平静下来。 我说：“不都说吗，把事情变复杂很简单，把事情变简单很难，错了就是错了，快刀斩乱麻。把比干大人说成是狗一样的人类渣滓，这本身就有问题，比干是叔父，那我们大家不都成了狗一样了吗？明明是人有病，他们为啥怨怼狗，狗好无辜。” 国王把玩着铜爵脚，舔了一下杯子腹部的兽面纹，“那就厚葬，一条狗命，百条人命，正好惩戒一下西岐的叛逆，妲妃，你就看着办吧。” 梦国人是一个以纵欲著称的国度。向神明献祭的人都可以得到上天和先人的保佑，于是不必顾及什么道德戒律，更不必担心未来的忧患。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血腥的杀祭，都是梦国的娱乐方式。我知道国王的心思，虽然我一直反对人祭，可这一次，似乎在所难免了，但谁是牺牲品呢？我一无所知。 “妲妃，西伯到魔都多久了？” “整五年了，怎么着呀国王？”我把妲琴放在了一边。 国王说：“我发现，梦国的权威在下降，不管是梦国国内还是国外，明目张胆对我公开表示不满的越来越多，我想借这次祭祀的机会，把东西南三伯都处理掉，这样我就高枕无忧了。” “好啊，十年了，东伯南伯这两头牲口从来就没有闲着，一日不清理掉，梦国一日不得安宁，我们出其不意解决掉。至于西伯，妲壬占卜的结果，他并不适合作祭品。快九十的人了，只能演演易经，一点烟火都没有了，也就算了。” 国王说：“好的，那就先把东伯南伯处理掉，狂妄的两头牲口啊，请考虑我梦国不安的感受，就拿这两个下祭刀。” “好，不论怎么说，比干也是长辈，要大张旗鼓地办一下神灵的祭祀。我让妲壬祷告祷告。” 一直以来妲壬伺候国王很卖力，然而妹妹的卖力只是一个表象，她的心并不在肝上，她似乎除了想吃人还是想吃人。吃人吃人，取精华，去糟粕，很放任。 我吩咐妲壬，要铸一颗逼真的铜心，铜心表面的脉络要清清楚楚，尺寸要跟大丞相比干的一样，放在大丞相的胸中，祭祀之前要举办一个仪式，仪式的名称叫“放心”。 “放心，这名字挺受用。”妲壬说，“弄个无心菜放上得了。” 我眼一立，“放肆，开玩笑也没边了。” 妲壬咕哝着，“你看你看，我只是说说嘛。” 祭祀要声势浩大，妲壬列了个单子，详细安排了人祭，附加上牲祭。 人祭需要西岐俘虏六百头，为什么是西岐的？因为免了西伯一死。将这些俘虏砍去头颅，身躯摆在墓葬里，要排列整齐，以守护先辈比干的神灵。取十个头颅，头骨上契铭文，录先辈比干的丰功伟绩，供奉在先辈比干的墓口，先辈头向西。 牲祭需要狼八十头居南方，狗八十头居北方，牛一百头居西方，羊一百二十头居东方，所有这些处死后分别埋入大墓周围的四个祭祀坑中。 我说：“祭祀是神圣的事情，祭品也要好好把关。不管人还是牛羊狼狗还是什么，一定不能歪瓜咧枣的，也不能有刀疮剑伤。” 妲壬答应，“是。我刚占了一卦，占卜结果东南两伯适合作祭品，祭了之后东南可以再征讨一遍，梦国全力对付东南三百八十个诸侯。”国王听了很高兴，“道姑真神人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府 -40-【二十五年冬月】人祭 魔都东门外，九龙河北岸，这里要举办祭祀活动，人山人海，像过节一样。 我和国王乘八香车来到这里。四大伯都来到现场。细乐声起，人们载歌载舞，饮酒欢唱。 官兵动手了，上千头人牲鬼哭狼嚎。哀号之声震天，淋漓之血湮地。一次就砍掉六百个俘虏的头颅，极其野蛮残酷，妲壬兴奋地说，蔚为壮观啊。 百官两股战战，屁滚尿流，魂不附体。国王大方落落，谈笑风生，旁若无人。四伯各怀心事，哪个也不知道下一刻等着他们的是什么，他们想跑，可是腿好像没长在自己身上。 不过似乎东伯和南伯英雄气节尚存，都是一脸的不屑，东伯对着南伯叹道，“这世道是颓败的节奏啊。”然后甩掉长袍，露出一柄长剑，白光在空中飞舞，“大丞相你死就死了，为什么连带这许多无辜的生灵啊，苍天啊！” 血雨腥风中，国王一箭把东伯的长剑打掉，“东伯，你竟敢如此嚣张！你可知罪？” 东伯的手在滴血，他的嘴咬着钢牙，“我镇东鲁，奉法守公，有何罪可知？国王听谗言宠女色。相信妖妃，炮烙无辜贤人，听信道姑，阴谋忌妒忠臣。我既受先王重恩，我待国王光明磊落，我没有罪，国王待我有愧！” 国王大怒，骂道：“老逆贼！剁了他，以正国法！” 南伯见东伯如此光景，料想自己也难逃脱，一不做二不休，挺身而出，骂道：“无道昏君！陷害大丞相这样的忠良，诸侯失望，今天又假借拨乱反正，实质上是错上加错，万众心知肚明。你不懂得治国之道，整天介贪恋酒色。人伦道德，一字全无，今日里又加害东伯，你枉为人君，无道昏君，无道昏君！” 国王大怒，咬牙切齿，拍案大骂：“匹夫还敢侮君骂主！”传旨：“将这两个逆贼速拿炮烙！” 南伯大笑，“怎奈你这昏君，成心断送江山，迟早遗臭万年！我死不足惜，但留得忠孝芳名在人间。” 国王气冲斗牛，“管你忠孝不忠孝，你不敬大贤圣母，就是天大的逆贼。” 东伯大声喊道：“这是一个刀枪剑戟的时代。当独夫暴君得意之时，似乎所有人都屈服于他的淫威。但只要第一个，第二个反对者站出来，他们身后会立即涌现一支追随者大军。梦国将不再是梦国，除非千年狐狸精现出原形！” 我被这两个匹夫辱骂不堪，心中很是懊恼。现在看来，无论什么惨刑，居然还真有不怕死的硬骨头。我几乎丧失了理智，声嘶力竭地喊，“把两个逆贼千刀万剐！” 国王马上下令，把两贼用巨钉钉其手足，乱刀碎剁，做成肉酱。 东南两伯在笑骂中了结了生命，真是罪该万死。 人祭活动就这样结束了，带给人们的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西伯依旧放回到了蒿子里，虽然他算了他死不了，但跟死就在一念之差之间，惊得面如死灰。 女娲娘娘对我说：“除了改朝换代外，他们抱定的使命就废除这灭绝人性的刑罚，结束这奇形怪状的破坏。” 我在猜测这里说的他们是谁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府 -41-【二十六年六月】大公子二进魔都 除掉东南两伯之后，国王如秋风扫落叶一样去伐东鲁，虏获众多，最终把东南和中原统一了起来，成为梦国联邦体。这还不过瘾，六月，一听说老东伯的儿子新东伯又闹将起来，国王再次亲征，去震慑东鲁，驾白龙逍遥马，众人抬青龙斩将刀，好不威风。国王说，这一去就要到年跟子底下了。 我到娘娘庙，祈求娘娘给我一个小王子。还很巧，这天娘娘正好在宫里，娘娘说：“到西边的拟人殿，那里放着一块小石头，本来我想自己造个人来，可实在是忙得没时间，我已在上面注入了信息，你拿去吧。” “大奶奶，前两天我在拟人殿看到那块石头了，感觉很丑，就扔到茅房门口了，我赶紧看看去，别让人拿了去。” “不会，俗人都会感觉它很丑，不会看上眼，所以就不会拿它走。” “是的，俺们都是俗人了。” “天下毕竟有俗人。你用心修行，用不了多久，你好用功在他身上，他就会成人，作个小王子。” “名字就叫‘武己’行吗？”我问。 “很好啊。” “那得多久才好啊？”我问。 “看你的心有多诚。” “需要禁欲吗？”我问。 “看你说的，顺其自然。清心寡欲也不一定好，但相反，骄奢淫逸更不好，你的为人决定了小王子的未来一切。” 于是我准备我的育儿工程。 梦国魔都太平无事。这一天早上，妲壬直奔摘星楼，见了我就喊，“姐姐，快来看啊，有个倒霉蛋送上门来了。这个二皮脸的，当年威风凛凛，口号喊得震天响，诗歌作得七扭八歪，今天老实了。” 我说：“你沉稳一点行不？这么风风火火的。” “姐，我告诉你，要是有人来奏本，你就沉稳不了了，大公子来了。” “大公子来了。”我眼里放光，激动的泪在闪烁，“让他爬着进来。” 大公子上了楼来跪下了。我问：“公子来，为什么不找我？”公子想说不想说的，一副拙劣表情。我嘴角轻轻一撩，“不吞吞吐吐的行吗？” 公子说：“父亲来梦国，把所有的难题都留给了儿子们，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来梦国向国王求情，为父亲赎罪，祈求国王万岁宽恕西伯我爹的老迈糊涂，批判他不着调的痴心妄念，让他悔过自新。可怜老父久拘之苦，如果国王恩典，赐还这副老骨头，回归故土西岐，真是德高如泰山，恩深似东海。西岐百姓，更是感念妲妃姐妹的大恩大德。” “你早干什么了？这么多年了，假惺惺的，是不是在为点燃怒火而攒柴？”我压抑着无名邪火，妲壬识趣地闪退了。 时间久了，人们渐渐淡忘了公子哥，虽然我也找人到西岐打探，却没有更多他的消息。眼前的大公子并没有变化，丰姿俊爽，眉清目秀，依旧是我心中的公子。 我说：“我的哥，你来了会成为质子吗？既然你来了，为什么还要监禁西伯呢？他会很快荣归故里。” “我一直在制作九香车，而且我一直研习妲教。”大公子言语平和。 “都是借口，西伯在蒿子里过了七个春秋，作为长子，你于心何忍。”我开始发脾气了。大公子说：“唉，所谓的立国立家，都是虚的，要我们这九十九个儿子有什么用！我这次带了九香车来进贡，一赎父罪，二是还我第一次来立下的愿。”我说：“国王是异常聪明的人，也是识大体的人，西伯的儿子们不出面，他肯定不会宽恕西岐，也不会释放西伯的。今天既然来了，诚意就体现了一半，这是好的。来吧，好久没听到你的琴声了，拿出妲琴来，大公子操弄一阕。” 细乐会马上到齐了，我说：“现在细乐会的规模大了十倍。平时宫娥彩女齐上阵，一个也不能闲着，闲着就了筋就不好了，没有天赋的当个陪衬也是一样。来吧，精英们，音乐起！” 大公子率细乐会奏起了那支耳熟能详的梦国魔音。 日思夜想的人啊，你终于回来了，我心中祈祷。 第一阕听得我心清气爽，轻拍玉手神美。 第二阕听得我如醉如痴，忘了爵中酒水。 第三阕听得我神魂荡漾，现出身后尻尾。 大公子弹到尾声，看见了面前尾巴的卷动，尾声变成了颤音。 尽管尻尾仅在裙边一角，妲壬已然飘落在我身前掩住。 尽管尾声变成了颤音，也就那么三拍，我也是心惊肉跳，“怎么了这是？”我听到音乐的不协和，同时感觉到了我的尾巴挑动。 “你太忘情了，大公子。”妲壬说大公子，却分明指我。我把妲壬拽到另一侧，以显示我根本就没有尾巴。大公子眯起眼睛，狐疑他是否看错了什么。 我说：“我们去看看九香车吧。对比八香车更有哪些亮点，我的心早就痒痒了，我要绕着魔都跑三圈。” 见到九香车的豪华配备，我十分高兴，于是耐心地听着大公子为父亲诉说冤情，请求国王放了父亲。大公子的倾诉使我产生了奇异的幻想，虽然冤情与九香车并没有什么关联，我说：“国王去东鲁了，年底才能回，这个主我做不了啊，看来你最早也得等到年底了。” 大公子有些木然。 我能不能对大公子上一次的行径有所改观了呢，难道他在关键时刻没有退却吗？还是我没有用心去审视他的内心呢？忘却以往的交恶，相信自己的直觉，如今他不请自到，送上门来，大公子是值得我去努力培养的哦! 西伯被羁蒿子里，西岐使出浑身解数大肆行贿给众多大臣，其中就有妲壬，甚至还有当时执掌大权的比干，我有的是内线，心里有数。大公子因思念父亲，就将家事国事托付给了二公子，来出使魔都。 我问妲壬，大公子怎么见到的你？妲壬就讲述了邂逅午门的原委。 大公子一身缟素抱奏本立在午门外，并不见一人走动，也不敢擅入。想起妲妃，不知怎么联络，如此往返已到了第五天。 这时，一驾车滚滚扬尘而来。八香车！大公子慌忙抢步跪下拦路。原来车中坐的是道姑妲壬。妲壬停下车问：“地上跪着的是什么人？”大公子答道：“罪犯西伯家大公子。” 大公子？好遥远的一个意象啊！从遥远拽回眼前，妲壬又惊又喜，急忙下车，以手相扶，柔声问：“东南伯刚挂了，风声这么紧，大公子怎么一身缟素在这里？大公子请起。” 大公子说：“冒犯娘娘，老父亲犯罪，罪在不赦。承蒙娘娘垂救之恩，得以保全性命，后半生实在是妲壬娘娘给的。西岐民众远在边陲一角，日夜只有望魔都遥祝国王圣寿无疆而已。今天我带着微薄的礼物还有西土民众满腔的热情，来到魔都来乞求娘娘大仁大义，一语回天。我父亲已是衰末残年，能够大赦回归西岐，则娘娘恩重如山，我西土百姓，我父子弟兄，铭记在心，我们将世世代代感念你的功德。” 妲壬扫了一眼礼单，嘴上说：“说了一大通，不就是一个字吗？‘赦’，看这话绕的。”自己思忖着，“此礼价值万金，如今怎能行事？” 二人立在午门外。妲壬说：“没有犯什么罪，就是被软禁一下。当然也不是你家西伯傻兮兮自己来的，而是实力不济打不过啊！” “是，是，只因父亲被拘了长达七年之久，举目无亲，我弟兄就这么心安理得，这当儿子的还是个人吗？我将祖上遗下的镇国异宝七香车，推陈出新，做成这九香车，比你现在乘驾的还要大一些，送给国王，替父赎罪，万望妲壬娘娘开天地仁慈之心。” “我不是什么娘娘，就一个道姑，别抬举我啊我告诉你了！”妲壬说。妲壬问大公子怎么来的，大公子说：“二公子同文武百官，九十八弟，十里长亭饯别。我驾九香车，一路前行而来，在皇华馆驿住下。” 妲壬自言自语，“皇华馆驿，皇华馆驿……大公子，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大公子说：“我这第二次来梦国，替父说情，多则三个月，少则两个月，就能返程。” 妲壬哈哈大笑，“你想得多美呀，不过，公子为父而来，尽忠尽孝，确实是一颗真心，你给国王的奏本嘛，我马上转达妲妃，不负公子的本心。” 就这样，大公子就来到摘星楼了。妲壬问：“这么大的礼物怎么处置啊？” 我说：“你接的，随你怎么处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府 -42-【二十六年六月】蒿子里 我知道大公子挂念的是他的父亲，为了给他一个体面，我决定去蒿子里。 大晌午的，太阳很毒，我驾上九香车，和大公子还有妲壬一起，风驰电掣般飞奔，仪仗马队前呼后拥着如离弦之箭。 蒿子里兔走狐奔，蟋蟀在阳光下吵得翻了天，吵紫了蓝天下的空气。 三个人驾车到了小木屋，护卫队远远地把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西伯大人在屋前坐着蒲墩晒太阳，脚前摆列着长短不一的草茎。公子见到老爹，窟通两膝跪下，不禁两泪纵横。老爹闭目，“不是不让你来吗！这是儿戏不成！”老爹颔下灰髯在阳光下抖动。 “可是，……”大公子哽咽。 西伯依然说：“放不下妲己？” 我愣了，喊道，“啥，你大爷！什么鬼话？我说什么好呢，西伯，你睁开眼看看，我妲己就在现场，别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你们在玩什么游戏？”是啊，这种游戏是生死决战。我抬头仰望，云淡风轻是缘分的天空。儿戏啊，我们为什么总想玩这种游戏，我们不愿长大，长大了就是两肩的责任。日月轮回，大地生生不息，我从天际的彩虹中下来，没有当初想像的那么轻松。我说：“犹如踩着虎尾巴，终将为虎所伤。这是凶险之事。篡夺国政，同样是凶险之事。” 妲壬赶忙改变话题，“我却认为，来到西伯大人这里，看到满地排列的卦象，感触颇深，一是对易经两字的理解。我们好象都知道，如何用阴阳，如何剖判爻位。说着容易做着难呀。要想把六爻运用自如，不踏踏实实下苦功夫不行啊。二是学古人，取法古人，上千年才胜出一个大家，伏羲创造了先天易经，我们没有任何理由不以他们为榜样，老老实实的向他们学习，把他们的真谛学到手。三是德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有德才有行，有德行遍天下，无德寸步难行。” 我说：“这方面妲壬还是行家，向西伯好好学习哟。” 西伯说：“在我眼中，不止是现在的景况，过去一千五百天，未来一千五百天，前后各四年，也就是说这八年的每一天，每一刻，都能牵引到我的眼前，我占卜的手段就是这个，不是你们那些拙笨算来算去的方法。这当然是很消耗精力的，甚至折损寿命，所以我不能轻意出卦。” 大公子要陪老爹住几天，老爹拒绝了，“回去吧，没事就赶紧回西岐去吧。不然恶魔就要出动了。” 我们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我说：“那就回去吧，看天气要下雨。我们还是去娘娘庙拜拜去吧。” 妲壬说：“应该拜拜去，不然辜负了这大好时光。大公子，你是要回去的，我们还要听你的梦国魔音呢。西伯，我们会常来看你的。” 大公子似乎在迟疑，而我姐俩已出了蒿子里，曲径两旁腾起了硕大的野鸭。 大公子跟了上来，大队人马从蒿子里开拔回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府 -43-【二十六年六月】月上牡丹亭 风送芍药院，雨过牡丹亭，我踏着木屐分花拂柳，翩翩而来。凤凰来仪，风光旖旎。 花见了说：“羞煞我。”然后萎垂了头，我妩媚地笑了。月正当头，月说：“你可以做我月中仙子。我会聘你为我的仙乐礼仪领班，聘期十年。”我妩媚地笑了。 早已踟蹰了半时辰，正牡丹亭里闹情绪的大公子见我满面春风，袅袅娜娜而来，不禁神魂飘荡。 我见大公子，心花怒放，哇，冤家沉不住气了。没事撒撒小谎，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心里想着，妩媚地一笑。 以我妲妃的作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都不奇怪。 大公子说：“北伯西伯两位老爹说的，你嫁给了我。” 听到这儿，我气就不打一处来，我装作漫不经心，成心要大公子堵心，“你娘说的我嫁给了你爹。” 大公子糊涂了，“我娘在哪你听说的？” 我微微一笑，“我就是你娘。” “可是你爹说的你嫁给了我，国王除了一副老骨头还有什么？”我故意气他，“国王有一堆肉，还有一颗勇敢心，你管哪！他才五十六岁多一点点。比起国王来你嫩点，做起事来你更是不着调，比你抚琴的技巧差多了，你一个充其量西部边陲小小的侯国公子，怎么比得上一个做帝王的老者。再说我爹怎么敢得罪你爹。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奈何我走到现在这一步，无能为力，还枉谈什么呢？七年了，你怎么才想起我？” “因为现在是时候了。” “行了！你走了，我变得坚强了。你硬着心肠走的当时，我想死的心都有哇。” “一起走吧，妲妃，二公子聚集人马马上要打过来，没有你我活不成！” “去吧，胸无大志的男人，找根不粗不细的绳，粗了太浪费，细了又要断。不过不管怎么样，死之前有劲你把国王宰了，我就少了人欺负。”这就是冷艳刀子心的威力，一段段地切你，让你在痛苦中慢慢过去。 “我不能一个人走。我与你有俗世姻缘，活该有一世夫妻，天缘月合非容易，自有红丝牵系来。不是我那个，我爹说了，你我迟早应该在一起。”大公子有肝肠寸断的意思。 “就是嘛，有劲你把国王宰了，我们夫妻就能恩恩爱爱细水长流白头到老，还等什么二公子打过来……” “杀了他。”大公子喊，手却在哆嗦。 我看着那抖圆了的手，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笑成了团，杨柳细腰飘摆起来，手攀曲栏要要要掉进酒海里。不幸，大公子一把抱住了我。我叫道：“松开。” 大公子说：“不能跳。” “放开我。” “我就是不让你跳。” “打死你我也不跳的，放开，弄皱了我的连衣裙。” 大公子把我揽在臂弯里端详感叹，“一生得一妲妃足矣。” 我笑着给大公子泼冷水，“没你的份。” “你笑我，你就是我的。”大公子的怒火燃烧着胸膛。 “我难道是你的？用力很猛的字眼会惹怒了人家国家老公的。” “今生不能得到你我不是英雄！” “狗熊！我不如去死。”我挣脱大公子纤纤玉手，又要跳酒海。大公子手能拉弓扯锯且弹魔音且不费吹灰之力，可是抓我却像抓泥鳅，劲大了怕伤了筋骨，劲小了，就，就现在这样，抓不住。“一定要一起走，将来的主人是我们。”大公子恬不知寒碜地说。 “我身为大贤圣母，要恪守妇道，要面对黎民百姓。大公子你这次来，首先我们要明确一下，你来魔都干什么，不要忘了你的使命，你担负着西岐国家的重担，又是西伯的长子，孝为第一！你这个孝子。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耽误了大事，你是西岐的栋梁，你的前途无量。” “我这次来，为老父而来没错，这只是表面能说得过去的，我这次来，是为你而来。” “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不看世上有一个人想着我，我早就——我不过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大公子，这事儿得好好谋划一下，不用西岐大军开来，不用费一兵一卒，更用不着牺牲一个人，我们就可以变梦国为西岐，子牙他连神都不用封了！” 大公子情绪低落，“我为此事遭子牙的反对，曾一度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他们说我走火入魔了，还说我陷入了妲教不能自拔，我的天啊!” “如果能够看破，有什么好难过。子牙要是这么说的话，我更不能跟你走。他说我是狐狸精，这个词就那么好听！我跟他势不两立，唉，跟这帮大神们融合好难啊。”我感叹。 大公子失恋了，脸色好难看。 这样的夏，这样的夜，静了知了，吵了蛤蟆！有心去陌上疯，无奈睡朦胧，我说：“我的哥啊，回皇华馆驿去吧，明天，我陪你去看西伯大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府 -44-【二十六年七月】噬[shì] 妲壬依旧没是没非地由着性子驾着八香车招摇过市，大公子把九香车送来后，我干脆把八香车送给了她。 娘娘庙院当中的青铜大鼎的香烟缭绕，补天殿大铜钟浑厚的音响回荡，娘娘像前烟熏火燎的祭品是道姑的最爱，她依然隔长不短地去偷吃。 尽管妲壬府无所不有，可妲壬却改不了她的野性。 国王不在朝，后院可就开始起火了。妲壬二三更不觉现出原形进得宫来扒胸吃人，宫女遭殃。血水养妖气，脂膏焕精神，在册的宫娥彩女总是莫名其妙的失踪，简直是天下大乱。我知道是妲壬坏了满朝的秩序。 西岐的民众见大公子来了魔都，也都蜂拥而至，工农商学兵匠贼，干什么的都有，“听说你们魔都人……” “对，我们魔都人什么都吃！除了魔头之外什么都吃。我们还用人头盛饭，当水瓢，还在上面刻字。” 吃人事件愈演愈烈，纸里包不住火。妲壬却是一脸的懵逼相，不清楚吃人事件是怎么回事。扒胸吃人，妲壬惯用的伎俩。如此胆肥的窃贼，犹如过街老鼠，人人都在喊打。 道姑平日善良守法，爱护猫呀狗啊，但是瘾一上来，就变成了两个人，心中的恶魔驱使她作出吃人的勾当，雨过天晴，天边一道彩虹时，她总感到很愧疚。人红是非多，妲壬也算得上人间极品了。 宫庭里总是时不时地就丢人了，生不见人，死不见鬼，后来轩辕坟附近三天两头会出现具具白骨，最终暴出蛛丝马迹，有人发现了妲壬的鬼鬼崇崇。如此行为，怎么得了，舆论界一片哗然，上千名宫娥彩女和士大夫义愤填膺，联合抗议，随后要去妲壬府揪出假食素真吃人的道姑。 这个妲壬太张扬，火烧过两次还不长记性，你想再烧几次？罪恶的妲教主妲壬引发宫娥彩女的抗议，她还在炫耀与国王如何如何，人家宫娥彩女可都是通过正规手续入宫的，你说你一个国王的香客，居然骂这些人活该国王面前没份。六百个宫娥彩女示威，妲壬却找了三千个士兵来镇压，天啊，这不是妲壬太牛了吗？背后肯定有靠山无疑。紧接着，道姑妲壬跟我的姐妹关系开始遭到轰击，所有的人见到我表情都是一脸的怪异。我怒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然而底气不足，我知道妲壬干的是见不得太阳的勾当。大家都传说，道姑做了肥嫩的扣肉给我妲己吃。 梦国百姓就炸开锅了，原来背景深厚啊。 世面混乱，打怪升级，而众人所指，妲壬就是一个玉琵琶。吃人引发的宫庭事件持续发酵，最终牵出了随后的一系列大案，发现这位道姑和几个大佬们都有过一腿，这些大佬其中就有姜子牙，西伯，比干甚至大公子。只是子牙没有吃她这一套，而大公子差点把妲壬当成我妲妃。如果宫娥彩女的游行示威持续下去，这一关，连我恐怕都很难撑过去。尤其是，只要一想到一国圣母竟然有可能被邪教操纵，梦国百姓恐怕都无法接受。我的形象和公信力都大幅度受损，人们不再温和地称我妲妃，而是咬牙切齿地叫喊妲己，这对我来说还不如死了算了。 外部舆论开始漫延开去，道姑妲壬深陷于吃人恶性事件，而我妲妃也可能因此被国王拉下马，同时被民众抛弃，从而即将成为梦国国王炮烙的王后第一人。梦国群众高呼妲妃下野，并宣扬妲妃的前夫是西伯家大公子……天啊，谁这么昧着良心埋汰我！绯闻大作，满是词藻，而我无法阻止它的聒噪。 此时，我命令紧急逮捕道姑妲壬，打入冷宫。这家伙，太贪了，宫女有多少够你吃的。尽管妲壬嘴上不在乎，但心里非常在意。 不过我心生一计，就遣送妲壬去尧母故里吧，躲避舆论，风平浪静之后再回来。 我的父亲北伯却说没有妲壬这么一个女儿，但看与我妲己的长相，又无话可说了。 妲壬走了，我被邪教控制的猜疑并没有消散，妲教主妲壬在我成为妲妃这十年的时间里，完全控制了我的身体和灵魂，甚至斥巨资搭人命建摘星楼，妲壬积累了巨大的财富，这些财富还转移到了尧母故里。真假虚实解释不清。 梦国爱国祈祷会的妲教徒有上千人聚集在摘星楼下，点上篝火，妲教徒施加诅咒，诅咒那些反妲壬的宫娥彩女，同时祈祷妲壬平安幸福。咒语和祈祷飘荡在午夜的摘星楼上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府 -45-【二十六年八月】小王子 吃人事件闹闹哄哄持续了一个月大致安静下来，我迫不及待地让大公子驾九香车悄悄地，毫无声响地接回妲壬，因为我发现朝廷的事务已经离不开妲壬的经手。 我开始了我的造人工程。 我捧着从女娲娘娘那里弄来的丑石头，在摘星楼变幻小王子。这似乎比唤醒琵琶要难得多，因为我要制造出一个阳性的小王子，大致需要四道手续。 第一道，画模样，他要长得秀气，大公子是第一绘画能手，就要他来画。第二道，打磨，同时要用两手搓出人气。第三道，阳光下吹法气，注阳气和灵性；月光下念咒语，加注我自己的意像。这一点与制作妲壬的昼与夜正好相反。第四道，添势，增加阳刚之气。 “生个孩子还十个月呢！”大公子说。 我说：“十个月太长了，女娲娘娘已经注入了她的信息，我只要半个月就成。我要让他长得像你，长得像你，就得有你的骨血。” “天啊，喜从天降，人丁兴旺。”妲壬对大公子说：“要想这块石头修成人，当你的儿子，这第四道手续是最关键的，加阳气，我算了一卦，你得把右手食指移到儿子身上。” 我挺身反对，“断手指，大公子以后怎么见人？” 大公子说：“儿子应当是国王的儿子，我不能趁火打劫啊，天啊，这到底是福是祸？” 妲壬说：“这点牺牲都做不得？比干的七窍玲珑心都使得，你去面壁反省去。” 大公子仍然犹豫了再犹豫，妲壬说：“想知道你是五彩玻璃心吗？” 大公子哈哈大笑，他坚定了信心说：“骨肉乃父母所给。但将来，孩子应该是国王的。” 妲壬说：“命，认了吧。” 大公子思量，“此是大数已定，就是让我去死，也值得，只不过从伦理上……好吧，请让我再弹一曲梦国魔音吧，这次就成了绝响，以后不会有这么好的演奏了。” 十多天后，孩子出来了，从石头中幻形而出，孩子刚一张嘴就叫娘。而一看到大公子，就叫……唉，羞于说了。妲壬高兴了，“快，大声点，再叫一声。”武己张嘴就又脆脆地喊一声，“爹！”大公子僵硬的脸上抽搐了两下，低头看一下没有食指的右手。我喊，“看什么看，一根手指换一个儿子不值吗？” “天呀，国王来了可怎么收拾！杀身大祸，我不得不走了。”大公子魂飞九霄了。 “懦夫，天塌下来，我兜着，不许你再说没志气的话，难道你不要爹了？也不要儿子了？” 大公子似乎难以整合他破败的心态。 我和大公子带着武己三人驾着九香车来看西伯，西伯问：“娘娘，这孩子是从哪里来的？”我甜甜一笑，“我的儿子，武己，快来叫爷爷。”武己跑过来叫一声爷爷，扭身就去草丛里捉兔子去了。 我问西伯，“武己既然可以补天，当然也就可以作为星星，他会是紫微星吗？”西伯问：“武己是哪里来的？”我说：“是我给了他生命，而大公子给了他性情，这是天分，改不了的。而他应该是国王的王子，这似乎也是天经地义，这里讲不得伦理，这唯一的根源是国王的不论天伦，并没有其它。这也许太深奥了，武己还小，他不懂，但无论如何，他要效忠且孝敬国王，我想为武己求解未来。” 西伯沉思一会儿，对我说，“应有自己的思考，谁是紫微星，不要见了谁就问，我认为方方面面需要自己去揣度，而不是别人告诉你。对武己来说，梦国不会是他的梦国，而魔都是。” 我不解，露出不悦，凭什么梦国不是武己的梦国！武己是我的武己，我的武己还要继承王位呢！ 武己却抱着个小兔儿，高兴地对喊：“娘，魔都是我的魔都，我可以孝敬你，还可以效忠国家了。” 西伯却说：“事情恐怕不这么简单，大家都想本本分分的，逆理莫思封拜福，顺时应自得金鳌。武己，做任何事不要指望一帆风顺，也许你会远离魔都一段时间才能再回到这里来。” 我不知道西伯的话是神的旨意还是他自己的创意，有一种威力向我扑面袭来。 我不得不承认我美丽而充满诱惑，是让礼义廉耻沦陷的泥沼，大公子对我心仪而困顿符合理性。 渐看春逼芙蓉枕，顿觉销魂梦里来。大公子觉着身边到处是幽灵在耍醉拳，远遁的沮丧打了个旋儿又回来。 我说：“就国王这么个名字，总有一天你和我一同拥有它，可平心而论我视之如草芥，弃之如敝履。我给你生了小王子，我是女娲的关门弟子啊，我们成功了。” 大公子说：“我一直以为是在做大梦？抬头看看太阳，却是活生生的现实，妲妹，我们成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府 -46-【二十六年九月】妲壬府 妲壬终于老实本分了许多，宫中没有再出现什么恶性伤人事件。 妲壬在摘星楼要大公子教她抚琴。 大公子说：“琴这门技巧是久抚自精，看我现在这只残手，我还能教你什么。” 我说：“反正国王远征也不在朝，你是当爹的人了。不是我说，你也该教教妲壬妹妹，只是我提醒你，不要烂情于我之外的女人哦！” 妲壬叨咕一句，“你之外还有女人吗？” 我不理妲壬，说：“否则会遭报应的。”我的话棉中可带针哦，而且我肯定不会让任何人信马由缰。 大公子在妲壬府给妲壬绘了壁画，像我当年做姑娘时为我在土丘里做壁画一样。妲壬的画像出现在府中大堂里，妲壬如仙子一般装模作样在弹琴，上面是蓝天，下面是白云。我感叹，真是杰作。不过，且慢，稍有些瑕疵，我不知道是画风出了问题还是人物本身心态不好，整个作品有一种粉饰的造作。 妲壬求着大公子到府上来教琴，大公子先是请示了我，我只好同意了。但我怎能放心，于是傍晚，我潜足蹑踪，来到东门妲壬府。 妲壬府大堂里，只见妲壬说：“今夜要是练不熟，明天姐姐问我，我怎么回复她老人家呢？不如你坐在榻上，我坐你怀中，你驾轻就熟，手把手教我抚弄，不用一刻就尽在掌握之中，这么件小事怎么还要到猴年马月不成？” 妲壬的话，大公子不敢接受，“到处都是妲妃的眼线，切不能胡来！”妲壬喊一声：“呔，尽胡说！”大公子轻声说：“传琴就是传琴，不能胆大妄为。对于我，实在是拿命当儿戏！对于你，传出去，好说不好听，你冰清玉洁，而天下人又有谁信呢。妲壬啊，不要性急，慢慢来。”妲壬气得彻耳通红，低声叨咕了一句，“你真扫兴”。 水煮沸了，道姑泡上雀舌牙茶，递给大公子一盏，“请哥哥喝茶。”大公子越过残指，两指捏爵品茶。 “我的哥，这茶怎么样？” 大公子眼放白光，“嗯，好茶，就像喝了酒一样，简直美醉了。” 妲壬又倒上一盏，“我的哥，这茶怎么样？” 大公子眼里放出了蓝光，“嗯，妲妃，好茶，此茶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被妲壬迷惑，三下两下，妲壬成了我妲妃，于是，两个口叠到了一起。 “我一个女子，你就不碍于面子了，而今我不是娘娘胜似娘娘，你乱了纲常就不碍于面子了！别怪我放狠话，大公子，我能轻易放过你？这个笑话有点冷。”女子翻了脸，天下无敌！妲壬的噬瘾陡然升腾，她脸发绿，冷漠地说，“哪个年代都逃离不了骚的原始本性。” “你说的什么？我不明白，妲妃。” “都说我是一个蛇蝎美人，千古淫恶的罪魁祸首，我尻聊呗，谁这么猛，想得出来！” “妲妃，妲妃，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要不喝这茶，我还不敢说，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刚才在外面，我看到两个小狐狸，我没有开门让他们进来。他们会不会被狼吃了呢？这茶太烈了，我的心烧得慌，快给我一碗汤吧，我烧心要烧死了！” 妲壬说：“我的哥哥，此处哪里去寻热汤？你终是一死，不如我反化你一斋，实在是一举两得。”大公子说：“若救我一命，理当一斋。”妲壬说：“让你折腾了半夜，一无所获，我心里渴，腹中饿。谅你也难活，不如卖个人情，化你给贫道吃了吧。” 大公子已浑身抽搐，说：“妲妃不可以开玩笑，哪有吃人的道理？”妲壬大饥大渴，哪由分说，冲上去，一脚踏住大公子胸膛，一脚踏住大公子大腿，用清风细柳剑割开衣服，现出大公子白嫩嫩的肚皮。妲壬忙将剑从肚脐内刺进去，一腔热血滚将出来，妲壬用手抄着血，连噬了几口。然后又在大公子肚子里去摸心吃，左摸右摸捞不着，只是一腔热血，并无五脏六腑。妲壬呆了，凝思疑惑，可也顾不了许多，撸起袖子，敞开双乳，俯下身来，要喝大公子的血…… 大公子的茶忽然清醒了，“道姑，你这是在干什么？” 一只狗叫。一群狗叫。 “快，妲妃来了，别在床上歪着了。”妲壬说大公子。 大公子赶忙起来，忙操起琴弦，琴弦嘚楞一声断了一根。 “这么晚了，谁在里面？”我的嗓子喷射着团团火光。 妲壬把大公子轰了出来，抱残守缺，是大公子的生活法则，妲壬的人身攻击，差点让他毁天灭地了，好不窝囊。 出了妲壬府，要回馆驿，大公子回头朝大门口吐了一口恶痰，发誓再也不进妲壬府。 大街上有两条狗在阴影里游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府 -47-【二十六年九月】紫微星 满天星斗，闪烁在深邃无穷的蓝色天空里，月光凄清，洒在银白的大街小巷的路面上，大公子无奈地往前走。 我就在妲壬府门口，我悄悄追上去，大公子满脸恼怒化成惊恐，一看是我，他说，“我恨不得杀了她！” 我冷笑，“你千不该万不该，做了也说了，为什么把两个小狐狸拒之门外？那可是妲壬的心肝啊！就你这性格还要闹出人命，先死的估计是你。”大公子说：“我死不足惜，把我爹看顾好。”我说：“怎么，你爹是你的爹，你想当甩手掌柜？世界如此简单，可是你的江山！唉，嗔怒是儿女的恩怨，名利是凡夫的私念，我的哥，你一个精明人也做傻事，太自负了，自负到自恋狂的程度。” 公子说：“只有强大的实力才是保护自身安全的关键！魔都呆不下去了。”我说：“你这次来是为了老父亲，当然更是为了我好，我们有了儿子武己。” “这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我说：“是不是有这样一种可能，西伯大人一直谴责国王无道，已经想好了要反梦国，还让你家四公子做解梦的宣传。问题是你是否已经感受到了二公子的威望一天比一天壮大？是谁在削弱你的势力？而你父亲西伯又是出了名的老寿星，所以大家猜你很可能坐不住了，七年了，西伯已经占卜测到了你这一点，西伯把你扯到梦国，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总归是你来了，你来了就凶多吉少，你的性情使然。” 大公子沉思，“天意吧，再怎么说，老爹还是要来拯救的。我九十九个兄弟里面，确实老二德高望重，老二是辅助老爹的左膀右臂，所以二公子将来成为新西伯，也无可指责。” “是的，他刚毅，你多情，你的人格已经很完美了，我支持你的任何想法。那我们的小王子怎么办？” “王子武己这名字是沿袭了梦国人起名的习惯，他还小，不懂事，他认哪个爹？” 我急了，“王子是你的骨肉，你别玷污我的名声。” 大公子说：“那就问武己，看他认不认。我折服你的笑容力量，给我勇气吧，妲妹。” 我笑了：“你知道吗？与西伯九十九子不同，国王一个孩子也不打算留，他怕篡位，这种想法世上少有。” 大公子说：“妲妃，这种玩笑是开不得的。” 我说：“谁在跟你开玩笑，今晚天不早了，我们就到摘星楼上睡了，摘星楼是我的楼，国王老子也管不着。” 第二天，妲壬上了摘星楼来，脸色苍白，语无伦次，“姐不好了，不好了，可真把我吓着了，为什么他没心没肺？” “他没心没肺，说明了什么？” 妲壬疑惑，“说明了什么？凡事都要问个为什么吗？” “我有言在先，你们那点破事儿，还好意思觍着脸来找我吗？你别再跟我玩，这都是我的障眼法，懂吗？” 妲壬趴在地上直磕头。 几天过后，大公子上摘星楼找我，看他神色难捱。他说他活不成了！ 原来，上一次去妲壬府后，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原来白光光的身板，现在会身都是毛，七杂八色，成了怪物。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难道是妲壬耍了什么阴谋吗？我必须问清楚，但就在大公子毛绒绒的背上，我分明看到了北斗星，是七个圆形的红点，花生粒那么大，而这最下面两颗星连接的延长线上有一颗白色大点，大点中间嵌到肉里有一颗钻石，紫微星？ 他就是紫微星？魔都缘分在我们心中完美得不容亵渎，即使为情所困，为爱受伤，也依然坚信爱情的神圣与美好。但正是因为期望过高和过度的执着使我们在感情的路上走得很艰辛，真正到手的时候，却成了现在的怪物。 大公子却说：“不要听任何鬼话，特别是妲壬的。” 我说：“不管你是人是鬼，我们都会在一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府 -48-【二十六年九月】大公子残指试琴 缠绵了四五天的细雨毅然而去，晴空的暖阳携着五彩斑斓尽情挥洒着秋的韵致和高远。秋天，婉约清幽，绚烂多姿，她没有春天的青涩，没有夏日的张扬，更没有严冬的凛冽，秋天只有少妇的婀娜和静美。醉了红枫，黄了银杏，人的眼睛呢？能否挽住这多情的秋色？ 没到年跟底下，国王早早地回来了，回来得有点出乎意料。 我告诉国王说：“王子武己出生了，而且生下来就会叫娘。”国王很兴奋，“会叫娘，那自然就会叫爹喽。”我说：“是，让武己出来看爹。”武己蹦蹦跳跳出来了，看着国王他马上缩到了我的怀里，我对武己说：“乖儿子，喊爹。”武己怕怕地看了看国王，又趴到我肚子上。国王仍然很高兴，“算了算了，不叫就不叫吧。”妲壬说：“瞧这熊孩子，怕生。” 我说：“西伯家大公子来了，进贡替父赎罪来了。”国王问：“西岐大公子，代父赎罪，进的是什么宝贝啊？”妲壬忙说：“加大一号的全新九香车。”国王很欣赏，说一会儿要试乘一下。 国王下令宣大公子上摘星楼。大公子进殿，弯肘屈膝，像一条狗一样向前紧行几步。妲壬几乎要笑出声来，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公子低头奏道：“罪犯之子朝见国王。” 国王说：“西伯罪大犯上，今天你进贡为父亲赎罪献宝车，也算是大孝大忠啊。” 大公子奏道：“我罪犯一家人谢国王大德。今天我提着贱命代父请罪，诚如国王说大孝，我则不敢不说大孝，却唯一想尽我的大忠啊。国王仁慈，能够赦老父亲回西岐，使我们骨肉团圆，我一家人会千秋万代歌颂国王慈父般的恩德。” 大公子拜毕，我命令他在我旁边设坐陪宴。大公子周身哆嗦，跪着奏道：“罪犯之子承蒙妲妃不杀之恩。妲妃是万乘之尊，人间大贤圣母，我敢侧坐真是作死呢。”我懊恼地说道：“七年不见，你怎么成了这般德性了！” 国王说：“大公子，梦国魔音还记得吗，抚奏一阕我听。”大公子奏道：“国王在上，我老父亲的事还没有定论，我实在是苦楚得心乱如麻，抚琴肯定不能平顺，一旦有差池，会有辱圣聪。” 国王说：“久违你的琴声了。大公子，此情此景，你抚奏一曲，如果奏得动听，我赦你父子归国。” 大公子听国王这样一说，赶忙谢恩。 国王传旨，取妲琴来。此时道姑妲壬已率细乐会全束妆扮进殿。大公子盘膝坐在地上，将琴放在膝上，拨动琴弦，要抚弄一曲。妲壬轻敲檀板，唱陌上妲妃，婉转歌喉，如凤鸣鸾语。细乐和声，声势浩大。国王一手持杯，一手击节，如醉如痴。 妲壬只唱得神仙颠倒情怀，摘星楼东摇西摆，连她自己都不能约束自己，形体忽大忽小，颜色忽深忽浅，快把原形唱出来了。 我一看要坏事，吐一口清气霎时白雾迷漫，直入仙境。再吐一口清气直扑妲壬面门，得意忘形的妲壬方才清醒。 我定睛看大公子，容光焕发，仪表非俗。我又看国王，一身风尘，一脸疲态，大是暗昧。不比不知道，一比呀，顿时索然无味。 大公子轻搓慢挑，音韵幽扬。我一直在为公子的手担忧，现在听来，无可挑剔，我暗自庆幸。 国王听罢，心中大喜，对我说：“真不负妲妃高看这位大公子，此曲可称尽善尽美，只是你大公子的手……” “我的手在做九香车时，不小心伤了，所以影响了抚琴。”此时的大公子汗已经浸满额头了。 就在这时，武己跑过来，爬到了大公子的肩头上，轻声呼唤着什么。妲壬一个箭步把武己抱走。武己开始哭闹起来。 国王传旨，摘星楼排宴。 我欲留大公子，随即奏道：“国王应当赦西伯父子归国，方显国王浩荡之恩，只是大公子琴为天下绝响，如果公子走了，深为可惜。” 天啊，国王爱你，你却爱公子。 善良比聪明更难，聪明是一种天赋，而善良是一种选择，国王就是善良的人，难道他的天赋比大公子差？我捧着三爵杯，对国王说：“国王进此寿酒！”国王以为美爱，“只要妲妃畅快，公子留下。”国王只顾欢饮，不觉已是酩酊大醉。我命宫人扶国王龙榻安寝。 大公子低声奏道：“罪人启妲妃，父亲教育我们要夹着尾巴做人。”我说：“世上的动物不是都有尾巴。要是世上的动物，包括人还有神，还有虎狼马牛羊不吃饭的话，还会出现争斗甚至战争吗？”大公子说：“我想是会的，有些人衣食住行色，缺一不可。” 我说：“你可能会像枕头一样让我甩出去成为死神的寝物！” “妲妃之言，史官载在典章，切不可随意说话，妲妃是万姓之大贤圣母。”大公子似乎在掩饰他脖项上的毛，显得十分痛苦。 大公子让我不顾一切，我施展我的娇滴滴情怀，红艳艳国色，唯恐不能打动大公子。大公子多次暗示我说，“妲妃，国王会把我一棍子打死，我行孝道，所以不辞长途跋涉之苦，来梦国进贡，殷切期望父子同还故土，望妲妃可怜则个。” 可我置若罔闻，我对自己很无奈，很难静下心来，外面的狗到处跑到处狂吠，这究竟是外界太嘈杂还是我的心太浮躁？望着眼花缭乱的琴弦，却没有了抚琴的心。 在人生路上如何战胜心魔，最终取得辉煌，成就人生？天啊，对于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居然成了一道难题。 我又做梦了，女娲娘娘要我去拜见她。但这次女娲娘娘只是一座泥胎，一言不发，不灵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琴 -49-【二十六年十月】皇华馆驿 梦国魔都，皇华馆驿。 雪夜闭门读禁书，很幽静，很有意境......历史的每一帧所留下来的也就是皇历上今天的一篇半页，寥寥几个字。 大公子灯下读书，一阵寒风，灯苗冉冉蒸腾，摇摇摆摆舞起了醉东风。 国王盯着惊愕回首的大公子，像恶煞，很狰狞，狂牛的眼珠子是灯笼，挂在国王的鼻梁两边。国王什么时候来的？ 国王手里的小刀儿，贼亮，带着杀气，随着灯苗眨眼，分明是在嘲笑：大公子，怎么回事啊？ 公子脑子一片空白。但他知道眼前的是什么人，也猜测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公子不愿看到眼前这样子，更不想再坏的事情出现。 完了。 一切完了， 完了一切， 一切的一， 一的一切...... 大公子与我妲己的一景一幕在回放，失恋了，大公子很痛苦，国王很恼怒。 大公子失恋引起的失态让国王很变态。 国王口里的热气呼呼地喷向大公子的脸，“天下事在我，我今为之，谁敢不从？有权就有一切，一切的一，一的一切。我看有人活得有点腻歪了，猴崽子，小命还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我认得你是谁，我的刀可不认得你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我已警告了你一次，有再一没再二。” 贼亮带着杀气的小刀儿依然眨着眼在嘲笑什么。 “那么，国王，你就开窗户说亮话吧。”公子毕竟是有身份的人，他还能镇定，尽管他的心都悲忿得碎成了豆腐碴。 灯光妄想透过大公子，却投下了半个屋子大公子的阴影。 “我也不怪谁，也不知道你是什么好鸟，人都说好鸟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大公子，问一个很无聊的问题，谁是当今世界上的英雄呢？” “谁？外面是不是下雪了？”公子在一搭没一搭地问。 “是啊，满地皆白。”国王说。 “那，要是狐狸走在这满地皆白的大地上，也许看不到她的身影，可是她毕竟存在。” “你到底想说什么？”国王问。 “顶多只是妲妃入宫以后，由于争宠而和那些个妃嫔引起的嚼舌而已，那些失宠的妃子都是有背景的，比方东伯南伯家的女儿了，也就加深了梦国与诸侯小国之间的冲突。如果硬要说妲妃是亡国的祸水，未免太高估了她啊。” “亡国，亡谁的国？” 公子说：“梦国已经从游牧原始纪进入男耕女织的文明纪，文化的发展，使梦国人民十分迷信鬼神巫卜，你们求签刻字，祭神祭灶，载歌载舞，饮酒长眠，几至醉死，宫廷如此，民间也是这样。妲妃进入帝辛的生活领域，正值梦国国力如日中天，魔都风光明媚，气候宜人，四方的才智之士与工匠，也纷纷涌来，造就眼前空前的热闹与繁荣。已有鹿鹤台，再建摘星楼，妲妃要星星不给月亮，好大的风景。国王意在东南，实忧在西北啊！” “谶语？” “我爹说了，梦国长不了了。我来魔都，是为了妲妃而不是因为蒿子里的父亲，妲妃是世界的，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想怎地？你把我剁成肉酱，我的肉酱也会唱歌。雄踞西北的西岐饶不了你的。” “的确很无聊，影响了这里恐怖的气氛，谁是当今世界上的英雄呢？”国王一脸的不悦。 “谁？不过既然你问了，还是说说我的见解好，前两天做过一个梦，梦里是你说的，若论英雄，我忘了那人是谁，似乎是我，似乎后来又变成了别人，梦这玩意儿，本来你已经死了，可是你还能走路，让梦中的自己干着急。反正英雄有那么些个，一一摆列开来，女娲娘娘，东西南北四伯，姜子牙，大丞相比干，倘若你硬要问谁是当今英雄，我可以自荐一下，但是还需有一双姐妹，妲己妲壬。” 国王执刀来削大公子的头。 扑，灯灭了。 大公子大叫一声，疼死过去。再等醒来，扑着胸口，痛苦难状。 身首异处，头还在空中悬着。 国王失去光色的沮丧远遁。 “未来的国王本来是我。”公子头突然发话了，声音那么悠远，国王吓了一哆嗦。公子头说，“你要提着我头去见我爹，我不怕你把我剁了。” “你现在都这样了，也无妨。” 国王啪啪给了公子头两计响亮的耳光，又把公子头掷了一丈远。公子头叽哩咕噜地滚着，爆发出一连串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 然后，公子头上的嘴紧闭，头上的眼睛圆睁。 死静。 大公子觉着身边到处是幽灵在耍醉拳，猛回身，头碰在刀刃上，可是并没有刀，没有刀何来刃？血并没有淌。 国王毛骨悚然，惶恐之中产生了一个念头，让公子活了吧，不然就要精神崩溃。 既然头能说话，那么国王急于要把公子头安到公子还在喷血的躯体上。 可是，再触摸到公子头时，头已冰凉。 国王远遁的沮丧打了个旋儿又回来，“不知谁是英雄就赶紧闭上你的乌鸦嘴。”国王坐在板凳上，“天下英雄唯有我帝辛。” 惨白的太阳显得暗淡无光。 大公子满面怏怏，羞愧难当，想找个地缝歇会儿。而大公子此行的使命到底是什么？这当儿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丢了自己的理智？ 当大公子醒来，皎洁的月光替代了惨白的太阳，原来自己做了一梦，而妲壬在他旁边为他倒水，妲壬说：“做大梦吧你。” 大公子的脖子有些痒痒，分明有碗大的疤拉绕在毛茸茸的脖子上。 大公子低头沉思，看见桌子上面放着一把刀，这刀分明是梦中国王用的那把。 天啊！ 这里是皇华馆驿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琴 -50-【二十六年十月】太极图 西岐又有了风吹草动，姜子牙又在找事儿，他宣扬他有一张太极图。太极图是什么？要让妲壬说，就是首尾相接的两只大犬，一阴一阳，互相嗅着对方的尻尾，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姜子牙说，太极图是神的宇宙，包罗万象，是人世间在这个天地里的镜像，镜像里面演说着过去和未来数千年的一景一幕。 国王这下也没了风度，直愣愣地逼问，“西岐，你在搞什么，给我讲清楚！唯恐天下不乱，何况西伯和你家大公子在我家魔都。” 悲催了，朝中一片寂静，左右无人敢言，三只老鼠不知从什么地方撺出来，居然在廷梁上窃窃私语。 国王要杀西伯还有大公子，妲壬给我报信。此时我和大公子正在牡丹亭酒海边闲聊，我看到了大公子颈项上的伤痕。 “都是姜子牙的太极图闹的。”妲壬说。 太突然了，这块烂姜，难道是成心的？不知道西岐的两位大神在魔都的风险？但也许事情并不这简单，谁知道国王是不是仅仅在表面上拿姜子牙说事呢？ 不管怎么样，我赶紧命令妲壬，“妹妹，立即去取两张出关铜符，保证出五关通畅。大公子，你尽早准备，驾九香车带西伯走，一走了之，没人能追得上。” 妲壬去找出关铜符。 大公子异常镇静，“这一天迟早要来的，国王早已经看出了我们的事体，不关你的事妲妃，我来应对。” “你应对什么！速速找妲壬，快走吧，我的哥。唉，今日一别，不知何日相见。”我既紧张，又生出无限惆怅。 一只狗叫。一群狗叫。 国王干咳一声，携裹着漫天烟火汹汹而来。天啊，你以为国王天天醉生梦死啊？你太幼稚了。我奋力把大公子推了一掌，推了他一个大趔趄，爆骂，“混蛋，滚，永远离开这里。” 大公子就势来了一个狗啃屎，但他不想滚，我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轻，却似远方滚滚的雷声，带着无比的震撼，“不滚我死给你看。” 我顺势就要跳酒海，大公子打了个激灵，趋步向前把我提溜起，一下子掼在地上，我昏死过去。 地上一堆丝绸绚丽多彩。 大公子羞忿逃离，两腿绞着无限留恋的羁绊。国王破口大骂，举起了青龙斩将刀，可惜动作稍嫌迟缓…… 我昏死过去，我反复检讨自己是否露了什么马脚。而我刚一醒来，泼妇的魂灵儿附体了，“让我去死，我一世清白，怎肯让他玷污……” “醒了。”国王吐出了两个毫无感情色彩的文字。 我干哑着喊：“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他戏耍我，国王你就能容忍。” “这算什么，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这点子皮肉之苦，任谁也做得出。”国王余怒未消。 我摇摇摆摆站起，猛然以头抢地，又昏死过去，地上一堆丝绸绚丽多彩，还有一滩血鲜红。国王没奈何地嘿嘿一笑，“妇人之道，这又何必。”不过着了魔的人往往会受蒙蔽，国王见了我恨之深，爱之切，不蒙蔽才怪，“换个人早就拉出去斩了。杀人如麻，哪个不知道我的小性子。” 但国王还得找个御医来，看看我醒过来，安慰我说，“怎么这么气性大呢，再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我泪如泉涌，哽咽得难以完成每一句话，“呜呜，国王为——作主。跳到黄——洗不——清，让——去死，不然对——起我们所有的人，呜呜……” 弥天大谎，令人发指，我也是拼了，命都不顾了，我的这点牺牲比大公子的命根本就不叫什么了。不知道我这么拖延，大公子会不会走脱。我心里激荡着，翻江倒海。 然而弥天大谎彻底摧毁了国王的血肉之躯，你拜或者不拜，那尊神就在这里！国王无可奈何，双膝跪下来，“我跪天跪地跪爹娘，我还跪过谁？” 中午的日头很火，能把什么烧焦。 “我誓死不从——刚儿他还要把俺往酒海里抛，要淹死俺哩，好好可怕呀。”我真的急了，家乡话都出来了。美人的眼泪比微笑更摄魂夺魄，何况因为美的恶毒，无论做了什么都会被原谅，我就可怜起国王的仁慈了。国王说：“我饶不了他，找五百精兵强将，把西伯家大儿子追回，碎尸万段！”说着气汹汹地走了。 我不知道妲壬的出关铜符弄到手没有，也不知道大公子还有西伯人是否顺利走出梦国，回到了西岐，而我所做的一切是不是为情所累！而这一切会被饶恕吗？ 姜子牙这么有恃无恐，难道太极图能拯救一切？如果能够跨越一步，提前知道百年后事该多好。我的心出了壳飞向了空中，下来，我怎么见国王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琴 -51-【二十六年十月】公子归西 国王带着一腔邪火走了，把我晾在了酒海岸上，妲壬随之而来，把我扶起，“姐，这姜子牙也太没有理性，他不想想西伯还有大公子都在梦国，居然，这不是把这两个人往火坑里推吗？” 我有气无力地问：“出关铜符给弄到了吗？” 妲壬说：“铜符就在我府中，我取出铜符，还有令箭，交与大公子。车是自动车，驾轻就熟，径出五关，定无阻隔。” 我的心略踏实了一些。 妲壬却来了一个后添汤，弄了一句说：“只是，我占了一卦，似乎并不顺畅。因为西伯腿脚不灵便，他很可能不会跟大公子走，他要不走，大公子怎么肯只身就走呢？这样的话，岂不丢了一个‘孝’字！” “那那那，怎么办？”我说，“不行，好妹妹，需要你去蒿子里侦察一下，看是不是这父子俩走脱了，这个使命全在你身上了。我在这里寸步难行了。” 妲壬安慰我，“好的，我马上驾八香车去探探情况。如果踏上了回程，这五关我去打点一下。哪个不听话，我收拾他。” 这时武己跑了过来，跪在我身边，喊着娘，我把武己的鼻涕擦掉。 宫里的人把我抬到了摘星楼。 我在煎熬中度过了惨淡的白天，夕阳西下时，妲壬回来了。妲壬说，西伯经不起颠簸，没有跟他大公子走。西伯提醒他路上一定要小心，针对面前的形势，他让大公子赶紧回去与姜子牙和二公子报信，姜子牙就在五关外的金鸡岭等他，到了那里好研讨对策。赶紧走，大公子只好听命驾九香车逃走了。 “走了就好，你不是说到五关去打点一下吗？” “是的，可是大公子坚持不让送。而且送出五关去，想想姜子牙在关外，我心里也有点发怵，也就没有坚持跟他走下去，只过了两关，我就回来了。大公子也是急急如丧家之犬，匆匆如漏网之鱼。” “走吧，走吧，这一辈子再也不指望着见到他。妹妹，国王怎么不见回来？经过这么大变故，国王肯定会疏远我们了。” “出现这样的局面，是梦国内忧外患造成的，更是西岐定要改天换地所致。我们可以这样设想一下，大公子这个探子，把你当作质子放到了梦国魔都，真是人家把你卖了，你还给人家数钱，你有什么必要还一心念着他呢？” “你才是质子，别说的这么难听，他可是爱我的！”我有些发疯了，而我身上的伤和我心里的伤都在隐隐作痛。 “你应该在国王面前替他说情才对。国王要捉他，没想到捉到了你俩，你以为国王就那么愚蠢！只是国王太不想失去你了。你践踏了国王的那颗心，他宁愿舍弃这个家国，也不想放弃你，你却是怎么做的？你要的是大公子的心，你把完整的心，你苏妲己的心都给了他；他呢，他要的是家国兴，一个八字没一撇的家国，他醉心于他的蓝图，而你的心在他的蓝图里面却不过是一个遥远的似有似无的白点。醒醒吧！我恨不能喝尽这家伙的狗血！” 大街小巷，大家都在传诵着武己是大公子的孩子。 大公子征服了我的心，拐骗了妲壬的身，想救西伯回国，并没成功，他驾九香车出逃了，他现在到哪儿了？ 夜深了，仍不见国王回来，我心里好忐忑，这种忐忑似乎非要结出什么果实来不可。 终于，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大公子在汹涌澎湃的大潮中陷进了灾难。 原来，大公子到了西去的第三关穿云关，与总兵交手，战得昏天暗地，飞沙走石。刀枪剑戟之中，总兵战死，大公子可谓勇猛，就在此时，国王出现了。 “唉，就这样了，生死由命了，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大公子感觉明里暗里都理亏，何况刚才的交战已筋疲力尽，索性束手就擒。国王也不客气，把这位大公子五花大绑，擒拿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琴 -52-【二十六年十月】幻 见与不见，这本是两难的事情。 不用说，国王对大公子恨之入骨，可是国王不愿意把这种恨展现在我面前。 我这是怎么做的啊？我让大公子逃离此地，这到底是拯救他呢，还是在害他？我的一言一行，连我自己都无法解读。爱恨交织，两种情感发自于同处一体的苏狐妲己。我苏妲己这个缘分给了大公子，这个缘分是在尧母故里结下的，但我狐妲己并不领情。而辅助我狐妲己的还有我的妹妹妲壬，她却想着喝大公子的血。天啊！那妲壬算是苏妲己的妹妹还是狐妲己的？头发胀，想不了更多。 然而，脑子还在高速运转，我猛然想到，武己在悄悄叫大公子爹的时候，国王确认公子是西岐来的探子，他终于忍无可忍。大公子很痛苦，国王很恼怒。国王扬言说：“天下事在我，我今为之，谁敢不从？有权就有一切，一切的一，一的一切。我看活得腻歪了，猴崽子，小命还要不要？细细地，碎了他。” 我想我就是搭上性命，也得把大公子救了，我的魅力是我自己的吗？如果别人不待见你，你的魅力从何谈起？ 管不了许多，我要做的就是先找到妲壬，看大公子现在何处。 我躺在床上，可是我的心已经落下摘星楼，我要去妲壬府，探个究竟。 我心飞翔。 妲壬府。 我轻轻喊：“妲壬，妲壬妹妹！——”喊了半天，不见回声。 我在中堂的椅子上坐下，桌子上放着一盏热茶，大概人出去了没多久。我捧盏啜了一口，嗯，香！桌上有一只龟背，我拿起刀来契字。 一道冷风扑来，后门吱扭一声响，开了个缝，我瞧见一个人一身缟素，低声嚰叽，“本来为西岐和国王捆绑到了一起，想有一天我们一同拥有它。” 呀，分明是大公子，既然他在这里，我干么还找妲壬呢，这弯儿绕的。我惊喜异常，“奇了怪了，我的哥，进来进来，你竟然在这里，看来听说的都不是真的，眼见为实啊。” 大公子一进门来，马上跪在我的裙下，说，“国王万岁，万万岁！” 我扑哧一笑，“你说什么呀！起来吧，把白衣裳都弄脏了。” 大公子说：“我本来在自言自语。话一出口，吓了一跳，不会被别人听见吧，说话得有分寸，说多了会露馅。” 我从惊悸和窃喜中狂奔出来，“我茶不思饭不想，刚说要找上妲壬，一同连夜奔西岐去追你。” “你看我写字都在念着你。” “念着我？何以见得？” “这不我正刻你的名字吗？” “原来如此，你真行，没想到你文字巧妙，像天女散花一般。” “什么天女散花。”可是，到了现在不得不旧话重提，我哽哽咽咽地说：“国王糟蹋我妲己，夺大公子之心肺，让天下人笑掉大牙，非笑国王，是笑大公子你哩，你也被人称颂，是盖世的英雄，你就真的能受得了这奇耻大辱？”我突然失声痛哭，泪人一般，使得大公子手足无措。 大公子怒发冲冠，睚眦尽裂，声如狮吼：“我来，就是雪耻来了——” “咱别扯远了。” “誓杀国王，决不含糊。大丈夫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哇，好讲义气的江湖骗子，” “不是我骗，是他抢的你，你本来归我。” “呸，你还本来归我哩。” “不管你我谁归谁，都是一回事。” “可是，你不是让国王给……” “是的，我把国王给……” 这时外面突然有人问，“谁在里面？” “是国王！怎么办？”我装出睡意朦胧地喊，“耗——耗子耗子耗子，吓死我了。” “不能！这是你的错觉。”大公子说，“不能，不能让你看到半点血腥，免得你吓出病来。” “可是，妲壬在哪儿，到了她的府上，怎么不见她的影子？”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在穿云关，唉！” “在穿云关怎么样，你真要把我憋出病来。” 大公子说，“说来话长啊，我先给你烧水喝，你听我慢慢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琴 -53-【二十六年十月】索 我望着大公子清癯的背影，道，“说说呀，穿云关。” 大公子在我身旁坐下来，给我讲述穿云关——，下面的我是大公子而不是我，晓得咧？ 原来，妲壬驾八香车送我出了两关，我说什么也不让她再送，我手里有铜符，还有令箭，怕什么呢。妲壬也就答应了。 我骑上一匹白马，迎着西风前行，太阳很白，透过路边的杨柳，留下金黄的光影。 等我到了穿云关，总兵早已旌旗烈烈，刀枪憧憧，我手持铜符，向总兵问安，可惜，总兵不吃这一套，无奈之下，我动手了。 那一番惨烈不想再回味…… 总兵死了，守关将士纷纷逃窜。这时妲壬驱八香车赶了回来，妲壬说，“大公子，不可恋战，这样下去不行，如此伤亡惨重，这还不算，你什么时候才能出五关！这样吧，我先打前站，到第四关嘉梦关去打点一下。”妲壬风驰电掣走了。 我若无其事，信马由缰，就在此时，国王出现了。 国王的来意你是知道的，一切都是无其奈何。太阳隐藏到了乌云里，我与国王酣战半日，依然没有分出胜负来，天上忽然一道闪电，咔嚓一个霹雳，国王的头掉了下来，没有一丝血迹。 这么容易吗？我相信是自己砍的，摸摸自己的小刀儿，居然没血。 小刀眨着眼，满是狐疑。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实在太累了，我搜索，找了一个避雨的地方，一个颓败的小庙，重重地倒下去，鼾声大作，梦里还在和国王酣战。 一觉醒来已是清晨，一个冷雨绵绵的清晨，四周雾气霭霭，看不到一个人。我发现自己躺在荒郊野外的小庙的土坑边，已经忘记什么时候到的这里。 一个破土祭祀台四周杂草丛生，一条碗口粗的白蛇滋溜溜爬了过去，那边有成群的耗子。 国王的头在小土坑里，肥大的身躯斜仰在一堆狼屎边上。 我像酒醒了一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相信自己没有杀国王。 国王的头比活着的时候要慈祥一百倍，我动了恻隐之心，抱住国王头哭喊。哭完之后，就着坑把国王掩埋了，找了些柳树枝盖在上面做个记号。 西岐在哪？我在哪？战马嘶嘶在叫，我找到高大的白马，踏上了征程。 白马和我一样，无精打采的，不知朝哪个方向走。依然下着毛毛雨的萧索的天有些变暗，暮色在阴天雨地里似乎来得更快。 我看见一个要打烊的集市，没有几个人了，不过还好，有个卖火烧的小地摊，我上前打听西岐的路在哪儿。 摆摊的老板歪头斜眼看了我好一阵子，没有理我。 我又问了一次，老板依旧。 妈的，大丈夫居天地间哪受过这等屈辱。我想，再问一次，他好歹也得挤出个屁来，不然我可就要发脾气了。 还没等我问，老板已经发话了，“还有两个驴肉火烧，你买了再问，这方圆几百里，俺老孙还没有不知道的事哩。” 我没有钱贝，便抽出一根箭来做交易。 “什么？嘉梦关？”孙老板问。 我邪火中烧，失落在肚子里千转百回。 “这两天前后两关出了大事了，在穿云关，国王还有总兵都殉国了。这下可好了，王后妲妃要当女国王了。还有在嘉梦关，妲妃的妹妹和嘉梦关总兵打起来了，可怜啊，这个道姑让总兵给炮烙了，炮烙之后现了原形，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 “妲壬她不会死。”我暴怒大吼，引来天空一阵雷鸣。 孙老板说：“要不信你朝西走，六十里地，那有一个嘉梦镇南阳村，道姑就埋在村东湖堤边，有一个无字碑，那里的人都知道。” 我闻言都要疯了，不过什么似乎都是梦，国王糊糊涂涂地死掉了，妲壬也在不知不觉中死了？ 我问：“那么嘉梦关总兵……”一回头，孙老板已经走了，谁有工夫理你没完没了地絮絮叨叨。 我极力挖掘记忆深处的一幕幕，这风雨飘摇的天下终将是谁的？ 管他娘的。 最要命的是妹妹妲壬死了，她可是为我而捐躯的，我决定到南阳村去看看那块墓碑，甚至把妲壬的骨头挖出来。 我筋疲力尽，好在有一匹白马。白马像吃了败仗的残兵。我奋力加鞭，三十里地过去了，白马打了一个滚，卧到了地上，蔫不唧死了。还有三十里，我只好徒步，我找着个破碗一路乞讨来的，我成了乞丐。 的确有一个嘉梦镇南阳村，村边有一个湖泊。村里人说，一个月前有一只上千人的御林军抬着一位国王的妃子到这里来下葬。妃子叫妲壬，她安静地躺在一个透明的棺椁里，我们看到了一个绝世美人，她死了，可她的容颜永恒。我们村里人为有这么一位绝世美人葬到这里而骄傲，族长亲手划出六十六亩地建墓茔，功德牌坊上书四个大字，“国色天香”。 看来这事是真的了，可是怎么会有一个月了，简直是在做梦。我脑子一片混乱，时空的转换让我不知所措，心十分沉重，像这天上的云盖。 果然有一个碑，但不是无字碑。我眼前一阵模糊，只能看见一块洁白的玉碑，却看不清字，只好用手去摸，正面有两个斗大的字，“妲壬”，背面有八个小字，摸着凸凹的痕迹，可说什么也没摸出是什么字来，心是颤抖的，手也是颤抖的，我还摸什么呀。 眼前的湖水碧波荡漾，我愣愣地站在礁石上，眺望远方水天一色，一群白鸥嗷嗷从远处飞来...... 十天之后，不好了，村里人突然发现妲壬的墓被人掘了，里面没有尸身，只有一堆绚丽多彩的丝绸...... 狐疑， 猜想， 悲痛， 恼怒...... 妲壬被盗走了，可是，并不能排除，透明棺椁里面，美女仅仅是一个画像而根本没有其人。 可南阳村善良的民众宁愿编造谎言也不愿说出实情让全世界的人知道墓地里面只有一个毫无价值的空洞，空洞，他们赶忙将碑墓修葺如初。 可南阳村善良群众的心如今只是一个空洞，荡然无物。 阵痛之后，村里人还发现天天在湖边凝神守望的乞丐这天也不见了。 南阳村善良群众有理由相信就是我捣的鬼。 多少往事，已难追忆，多少恩怨，已随风去…… 大公子说，“我把妲壬的骨殖带回来了，放在了后院，我拿给你看。” 我妲己的心跌宕起伏，浑身瘫软，竟然不能站起。 很久很久并不见大公子的动静。 桌上的茶已经凉了，我抿了一小口。 吱一声，一阵凉风袭来，门开了，一个女子进来了。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惊呆，脑子一片混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琴 -54-【二十六年十月】醢[hǎi] 我确实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问：“妹妹，你不是……？”我想说你不是死了吗？可是她明明活着啊！难道大公子在说谎？我想起了什么，说，“大公子刚才找你去了。” 妲壬说：“刚才？大公子？姐，你是不是看错眼了？” 我突然感觉到莫名的焦虑，难道…… 妲壬说：“姐，事到如今，我不想瞒你，出大事了！大公子，他死了。” 我已经出窍的魂灵一下撺到九霄云外，这怎么可能！ 可这确实是真的，而妲壬来之前的一景一幕都是魂灵在运转，我是见了鬼了，而国王也没有死，我也没有成为国王。 终于，国王这一次并没有顾及我的韧性，也忽略了我的笑容力量，悲哀啊！ 梦国习惯用占卜选择祭品，国王和妲壬对大公子进行了认真考察和卜算，他们背着我，没有让我参与，他们知道我会发疯的，他们很残忍地确定大公子最适合做成肉酱，做肉酱在梦国再也正常不过，我们把这种行为过程叫醢[hǎi]。 天啊，他们还是痛下了黑手。 十月月黑风高，妲壬叫人把盆拿来接血。用清风细柳剑把大公子全身的皮毛剥下来，然后割去四肢，把血淋淋的骨肉万刃剁碎，做成了肉酱。 我的天爷，大公子对我一见倾倒，再见倾心，三见就这样倾命了。 我已经死在床上三天没动一下。 魂兮归来，我浑身骨头架子都失去了筋条的拉扯，成了一滩烂泥，我醒了过来，看到掩面而泣的宫女们惊喜的神色。 顺时激情四射，堵时撕心裂肺。这该是需要怎样收拾的一幕啊。可怜孝子为父朝梦，可惜痴人因爱赴汤蹈火，终遭别人暗算，好端端一个人，一个我不愿离开的人啊。 梦国的上层是吃人的动物，吃法与吃相凶残如斑斓猛虎。 而就在同时，国王在摘星楼顶射死了两个在楼檐上玩耍的小狐狸，我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就是妲壬的两个孩子，麒麟。 妲壬第一次发疯，她毫无节操地跪舔大公子的血盆，让我浑身发麻，而妲壬的蓝色眼睛一下子充满了血色，“别管我，吃人是我的本性，别跟我讲感情。”是国王射杀麒麟激起了母性的疯狂吗？可这不足以解释妲壬想喝大公子的精血，这是一个癫狂的世界！ 对妲壬我失之管束，让我后悔不及，可是却也无处可诉，何况在这个世界上我还需要她。 这一切西伯会不会知道？知道了又会是什么反应？ 国王吩咐将肉酱喂了狗喂了蛇。妲壬说：“不可。常常听说西伯号称是圣人，他善识阴阳，能断祸福，那么他肯定不会吃儿子的肉，我们把大公子的肉做成包子，给他吃。要是他果真吃了，那这个圣人就是浪有虚名；他要是不吃，哼哼，痛宰，除掉后患。” 国王说：“道姑之言正合我意。西伯的肉太老了，吃着没味，还是大公子的，赶紧叫厨子拌好肉馅作包子，看看西伯的先天八卦是真灵验还是假灵验。” 国王每说一次大公子，我的心就格登一次，九曲回肠，万端煎熬，这里面有多少的嘲笑啊。吃，大家都吃，谁不吃谁是孙子。满满的一笼屉。我和妲壬也都吃了。妲壬垂涎三尺，“我吃了大公子的包子，觉得还行。正宗祖传灌汤小笼包的做法，鲜美多汁！吃货赶紧来试试!有同类相残的吗？吃人。”妲壬不知犯了什么病，精神失去了常态，还在他妈的鼓噪着，充满着嘲弄，充满着幸灾乐祸。 天边紫气浮动。我胸中病痛浮动。没人疼，只有我自己疼。 国王就着包子痛饮，痛饮之后就睡去了，这样的折腾实在是累。 公子死了，看的众神眼花缭乱，一见魂飞千里外，可怜惨死胜油烹。兔死狐悲，我失魂落魄，死得太惨了！真下得去手！我也魔怔了，我为什么没能拯救他啊！ “梦国魔音，梦国魔音，”我又弹起了公子那支绝响，可我再弹的时候缺五音少六律，已不成个样子。 我要改变这世道！我神呆。淡淡的回忆只是一场哑剧。他是我的初恋，我在陌上狂奔。 妲壬平静地说：“我给你算了一卦，你让公子第一次来魔都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情，你这是因情而设计，俗话说，欲如水，不遏则滔天。细乐会确实是成了，有声有色。而公子来的目的是什么，是将计就计，俗话说，贪如火，不遏则燎原。他走遍了他所要探察的每个角落，而且这些年包括他父亲，从来没停止过探察活动。你内心的痛苦，是要为情殉命，让你苏妲己和狐妲己神与体决裂，你的魂灵儿已悬在你的空壳上方你知道吗？” 我的脸在发烧，“苏妲壬，我有什么话可以瞒着妹妹你呢？我犯了一个我这一辈子不容原谅的错误，为什么在关键时刻把大公子出卖了，而不是在国王面前求情！我本以为大公子能够逃脱我才做出这样的蠢事？” “不是你出卖了他，是所有的人都出卖了他，包括他自己。你想想，他的残指说明了什么，他怎么可能像他说的做九香车时弄坏了手，国王是那么好糊弄的？他的残指完全暴露了他的血脉传承。武己对大公子那么亲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武己对国王的冷淡和生分……”妲壬慷慨陈辞，“武己，就让他随便去玩什么吧，别惹事就行了。国王并不怎么喜欢武己，因为武己不叫他爹，而且国王无论怎么看，武己都像大公子，这怎么解释？但无论怎样，我们要把我们的后代保护好，这是我们的使命。” 我说：“是啊，武己从天性上不认可国王，国王也从来就不希望有人能够接替他的王位。国王并不认为自己是人，虽然他知道他不会长生不老，可他就以为他是神，我在他身边这许多年，我算是看透了，他排斥任何一位他的子嗣，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灌注西伯家大公子的灵性，而没有选择国王。”我忽然想到了麒麟，“国王是不是失手了？” 妲壬无语了，而她的无语昭示着她冰一样的冷漠。 厨子在喊：“又一屉包子出来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琴 -55-【二十六年十一月】馈 又一屉包子出来了。 蒿子在疯长，一股幽幽的臭味泛着蓝光在天空蒸腾。长着青苔的小木屋里，西伯在弹琴，琴弦突然崩断。西伯吃了一惊，急忙要占上一卦。而我就在此时，带一群人推门进来宣读圣旨，圣旨是妲壬写的。 呈上一壶老酒，一小碟咸菜，一盘桑葚子，还有五个热腾腾的肉包子。旁边的随从说：“吃吧，趁热吃，吃了好打发你回老家。” 西伯一阵风卷残云，酒菜都下到肚里，五个包子吃剩下两个。“好酒，好酒”，他吧咂吧咂嘴，擦擦胡子上的饭渣。 西伯看着我发呆的样子，说，“妲妃，你是不是有病？”我的杏眼立了一立，还是蔫了下来，“我是有病。” 西伯走出木屋，薅了一把臭蒿子，抖抖沙土，再回到木屋，点一把火把臭蒿子熰起烟了，四围的人都熏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经这么一熏，顿时心旷神怡，宠辱偕忘，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我们乘九香车回摘星楼。 我将西伯吃下包子夸赞好酒的情景报给了国王。 妲壬乘机说：“西伯自残骨肉，说什么先天之数，都是大白天说梦话，哪有什么先天之数，只不过是骗人的鬼把戏，放掉这个九十岁的老骨头吧，打发他回去，他还会谢国王不杀之恩。过去我听说西伯平日里有叛逆之心，一向提防着，可这一年里我几次派心腹到蒿子里小木屋探听虚实。大家都说西伯真的很忠义，每月初一十五都焚香祈求国王长寿安康，国运风调雨顺，不曾有一句怨言。” 吃掉了大公子，国王神清气爽，谈笑风生，“好个美人坯，话都是由你说，之前你还说西伯表面上忠诚，内藏奸诈，不是什么好人，怎么今天变样了呢？”我咕哝了一句，“什么美人坯，当着这么多人用这样戳心的词！”国王仰天大笑，“你看你看，美人不高兴了，妲妃你是美人，妲壬充其量是美人坯，她还需要打磨啊！”我仍不满意，“你打磨的次数够多的了。”国王只能呵呵了，看来除掉了大公子，国王的心一片晴朗，我与国王两个世界两重天啊。 妲壬说道：“天天泡在醋罐子里有意思不！国王，妲妃，我暗地里着心腹探听真实，才知道西伯确实是忠心耿耿。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信不信由你们，国王你说了算。” 国王转向我，问：“妲妃觉得呢？”我说：“依妲壬所说，板上钉钉了。西伯白白有个圣人的称呼，让他自己乐去吧，他根本说不上有心眼，没心眼的人你还在乎他吗？国王问我呢，我不敢不实话实说，梦国如此强盛，一个小小的西岐，看它能闹出大天来。我的国王，就是妲壬不说，我也要给你说呢。” 妲壬说：“若国王可怜他的话，西伯肯定会乖乖地报德报恩，他会以风烛残年忠心于国王的。既然要赦西伯，为什么不再加一些恩典，让他死心塌地为梦国效力？依贫道愚见，给西伯再多加三五个封号，替国王行使主权，威镇西岐。况且西伯素有伪贤名，天下诸侯一团和气，都听他的，抬举了这一人，还有谁敢胡来？”妲壬永远忘不掉西伯给她的再造之恩。 我说：“还有，在这次梦国之旅中，西伯获得了面对面观察梦国高层的机会，包括那些足以让人疯狂的血腥祭祀，看他还敢胡作非为。” 国王点点头，“二妲所奏既同，看来西伯确实是个好人，我这就放了他。我对西伯非常满意，尤其是西伯吃下自己儿子的肉，却浑然不知，多么愚蠢。按道姑的阐述，他能忠心归顺于梦国就够了，还指望他什么呢？他不过是一个小蚂蚁。梦国的文明西岐还要学习六百年。” 国王啊，虽然你把一个人竟那样轻易给剁了，可你还是笨啊！而从另一方面，我舍弃了大公子，妲壬舍弃了麒麟，这就是传说中的舍不了孩子套不了儿狼吗？ “你怎么知道西伯不是装的呢？”国王似乎在问天。我吓了一跳。妲壬异常冷静，目光直逼国王，“真的吗？” 国王端起酒来，呷一小口，“他就是装，这老迈也没有什么浓水，欺世盗名罢了，不足为虑。道姑才智双全，善挽贤良，可钦可佩，放了这位老者吧。” 国王马上批了赦条：大赦西伯，速离蒿子里。 这一赦条下去，搅动了人间神界太极。正是： 龙钟西伯去灾星， 天狼今日出雕笼。 明知囫囵亲骨肉， 厚积薄发贼英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琴 -56-【二十六年十一月】西伯算命 妲壬乘九香车来到蒿子里小木屋，西伯说：“怪不得，我正思想着，忽然一阵怪风，将檐瓦吹落了两块砸在地上，摔个粉碎。感觉又是异兆！焚香求八卦，原来是你来了。”妲壬说：“西伯大人，我今天奉圣旨，特来赦免老大人，你自由了。” 西伯倒头便拜，谢国王天恩浩荡。妲壬说：“国王在摘星楼等你，跟我来吧。”于是西伯收拾家伙，出了小木屋。 西伯对年轻的狱卒说：“这么多年，真麻烦你们了。”狱卒一脸庄重地说：“不要客气，回去好好想一想，以后可不能再做那些坏事了。”妲壬接上话茬说：“是的，这么大年纪了，嫑光想邪门歪道。”西伯连连点头，“说得对，说得对！” 提着自己多年在小木屋里用的家伙什儿，仰望天空灿烂的阳光，置身于略带臭气的一人高的蒿子草，西伯心情无比激荡。 草地里兔走狐奔，鸟语花香，香中带臭，草地外一匹老马踢踏着四蹄原地跳舞，西伯骑上老马，甩袖离开这万恶的蒿子里。 易经印在脑子里，未来的美景展现在辽阔的天际，一切那么焕然一新，忘却背后烦恼事，从头再来。 西伯从蒿子里到了宫廷。 西伯见了我和众大臣慌忙行礼，无不欣慰地说：“犯官有幸承蒙天恩特赦，能够重见天日，有劳列位大人庇护。”西伯虽然年迈，精神还算矍铄。我马上说：“什么叫重见天日，好像在蒿子里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西伯马上说：“犯官错了，犯官有幸承蒙天恩特赦，能够重见国王，有劳列位大人庇护。” 一身缟素替换了罪衣，西伯朝见国王。 西伯俯伏奏道：“罪犯西伯，蒙恩大赦，虽粉骨碎身不能报答万一，愿国王万岁！”国王说：“你在蒿子里，七年了毫无怨言，还祈祷天下太平，可见你的忠诚，今天特赦你无罪，仍然加封贤良忠孝百公之长，坐镇西岐，并另有嘉奖。现在赐摘星楼筵宴，然后游官三日。”西伯千恩万谢。 一身朝服替换了缟素，百官庆贺，拥着挤着上了摘星楼。大摆筵宴，摘星楼地动山摇。进酒宫娥围绕花卉翎毛，添香美女掩映龙凤珍羞。整整齐齐自然彩色稀奇，重重叠叠另是一般气象。一声细乐动，万般帝王欢。 国王对西伯说，“常常听说你西伯号称是圣人，说你善识阴阳，能断祸福……” 国王还没说完，西伯已是惶恐万状，磕头如捣蒜，“我不是圣人，国王才是圣人。” 国王说：“不要抢话，听我的。既是圣人，善识阴阳，能断祸福，肯定不会吃、吃亏的。”国王口吃，本想说吃人来着？国王继续说：“今天你给我算一卦吧，算得好的话，加封进爵。” 西伯占卜求签还是得心应手的，诚所谓艺高人胆大，全身心投入到了神境。西伯说：“国王五年之内，要忌火近身，五年之后则无大碍。” 国王哈哈大笑，“火是天天要触碰的，怎么能没有火呢？”西伯说：“火可以有，你想制止就能制止，只要你能控制得住自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国王对西伯说：“这样说的话，那你也给自己算一卦，我看看是不是在情理之中。” 西伯给自己也算了一下，说：“可能这个字不雅，不知为什么，我算得一个字‘矢’，含有恶气。” 妲壬说：“矢，本来就含有两个意思，是箭嘛，还是……如果含有恶气，那就是秽物那一种意思了了。我这两天也梦见过自己一脚踩着秽物了，不知是狗的还是什么的。西伯大人，你说是好还是不好呢？”我说：“吃饭就别说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了。”妲壬忙说：“妲妃说的是。” 西伯成了自由人，在朝大小官员无不欣喜，我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心态，难道西伯原来不自由吗？难道西伯就是你们的亲爹吗？人家九十九个儿子已经够烦的了，纯粹是起哄。大家推杯换盏，尽情饕餮。 西伯到底知不知道大公子出事了？除了国王、妲壬少有的几个知道外，别人应该是不知道的，除非他是神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琴 -57-【二十六年十一月】武己探源 武己并不为国王赏识，道姑就找了一个理由把武己放在了娘娘庙拟人殿。武己跟道姑学道，有时偷偷从娘娘庙跑到蒿子里跟西伯学易，这里的道和易涵盖了诸如神鬼人兽语言，天地阴阳数字，还有更多的光影星际传信。 在这个时代，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颠倒乾坤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并不是某一个人所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这个野蛮时代终究要进入开化的阶段，进化是自然而然的，一切都在过程中......虽然这个过程在宇宙里渺小得可以忽略，但恰恰是这一渺小的闪光让你偶然抓住了它存在的价值。 我对这种偶然已经麻木，好久没见儿子武己，我不知道他对大公子的惨遭屠戮是否知情。 我来南门外娘娘庙，武己正在刻字。见我来了，武己很高兴，“娘，看了这本书，我全然好奇，这情节的发展真实让人意想不到，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我知道从无到有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人一出生一定要从零开始呢？” 我说，“我的小王子，那你想从几开始？” 武己说，“我想我一出生，就应该知道你所知道的，应该继承我爹的智慧，能够作曲弹琴……” “嗯，你有大公子的智慧。”我不想大公子的事情昭然若揭。 “还有，我还应该转接姨娘的写诏书的才能，刻字的功夫，等等等等。” 我淡然一笑，“是的，还要继承国王的膂力，当然还有他的位置。” 武己说，“娘，你别这么说，我不是人，我心里明镜似的，因为我是一块小石头，别怪我没有或者很少有人的感情，虽然是父母输送给我很多很多人性的信息。我想我们应该整理一下思路，我们的生活是女娲奶奶安排好的吗？” 我说，“儿子，是我们安排我们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其他任何别人。大道不道，需要更新。” “跪求亲娘，能否说一下更新规律。” “不能，一切都需要时间来验证，如果你想方设法去找这方面的规律，必然消耗无穷的精力，而一旦结果出来了，也就失去了人生意义。” “可是，用西伯的一条大赦，换来西六百名俘虏的头颅，真的很残忍，是谁也会吓尿，六百名俘虏的人生意义又是什么？” 我不禁叹道，“这个年代的俘虏和牲畜的地位一样一样的，杀了也就杀了，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疼，正因为如此，我来为女娲奶奶行道。” “娘，比干居然是文曲星，我爹大公子是紫微星？太奇怪了，这两个星有什么关联吗？” 我说，“我的小王子，我从紫微星下来就是要找一个紫微星下凡的人，我找啊找啊，偶然的机会，找到了大公子，眼前说这些，是不曾想到的。至于文曲星，也许是哪个大神打瞌睡时说出的话吧。” “娘，我听姨娘说，大公子表面上人模狗样的，内心还真是无耻之极啊！而西伯爷爷却说，道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再这么下去，迟早连累妲妃。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其实也许一场战争有和没有不是因为某一个人的存在而发生变化，这场暴风雨肯定要来的。对于我的小王子来说你要做的就是修身，武装自己。” “所以我就叫武己？” “儿子，你是好男儿，一切都会在你的掌握之中。” “娘，前个我到九龙河钓鱼，我看到一个东西拍打着一对白色翅膀，带着金光闪闪的鳞片，潜进河水里去了。我很好奇，索性脱了衣服扎到水里去寻找，摸索了半天，没看到任何东西。我离岸要往回走，有一条金鳌在水里游来游去，等我再拿出鱼竿钓他时，就没影了。” 我说，“小王子，你好好下功夫吧，我到东门河边走走去，看看有没有金鳌。” 小王子依依不舍地说：“好吧，娘，你常来看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琴 -58-【二十六年十一月】西伯归西 西伯谢恩出朝，要在魔都城中大街小巷夸官三日。 百姓扶老携幼，齐来看西伯夸官。西伯也不是什么有城府的人，一朝被赦罪，五官都忘形，骑着黑马四处炫耀。 在城中夸官已是第二天，日头偏西了，八香车轧着滚滚红尘铺天盖地而来，妲壬驾到。黑马差点将西伯掀下背去，妲壬下了车，牵着鞍辔把西伯拉到一边，“西伯大人，你要荣归故里，真是万千之喜。这里离东门贫道寒门不远，薄具杯酒，不知西伯可容纳否？”西伯卑躬屈膝，“承蒙娘娘厚爱，不敢当，不敢当。” 妲壬携西伯至王府，天已黄昏，掌上灯烛，准备筵宴。妲壬对西伯说：“昨天大人为了我的身体，费了不少精力和心血，使我脱离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真是再生之恩。今天的形势你也看到了，百姓慌慌，刀兵四起。国王醉心于酒乐，喜怒无常，东南两个年轻的新伯已带领近四百诸侯反了，现在大人好不容易释放出来，真好比金鳌脱钩，可是你怎么还不省悟！不赶紧回西岐，反而在这里夸官游街！我不知道你夸的什么官，显的什么王！妲妃特意让我来找你，赶紧着，跑吧。” 妲壬寥寥数语，把西伯说的骨解筋酥，恍然大悟，他赶忙拜谢道：“娘娘这番话真是金石之言，这样看顾罪臣，实在是重生父母，这个恩情怎么才能报答呢！”妲壬说：“说什么报答，将来我们见了面不是仇敌就行了。”西伯说：“恩将仇报，天诛地灭！”“好吧，我记住你这句话。” 西伯痛思大公子的遇难，长叹：“我儿出生在西岐，命绝魔都，可叹他不听父言，遭此横祸。可是我呢，却吃了他的肉，虎毒不食子，我枉为人父啊！” 妲壬劝慰道：“不得已而为之，保命要紧。” 此时已是二鼓时候，西伯问，“那两个孩子，麒麟呢，我想再见他们一面。”妲壬听得西伯这句话，泪如雨下，“他们都让国王给……呜呜呜呜。”这一声声号啕悲彻天空。 西伯又是一阵喟叹，同病相连啊。 妲壬止住悲声说，“你赶紧走，出关铜符我已给你准备好了。”妲壬取出出关铜符，交给西伯，“你出这五道关，有了这个，一路畅通。” “恐怕这五关不容易啊！”西伯说。 “放心，这次不是上次，不听话的已经打掉。” “好！”西伯乔装改扮妥当，妲壬命令守魔都城的武士开东门，放西伯出城去了。 皓月当空，树影憧憧，乌鸦轻轻叫两声。出了东门，骑一匹黑骏马走在九龙河岸，路过石矶，西伯想到了当年子牙在这里钓鱼的情景。事过境迁啊，而眼前，却有一个童子持一只六根清静竹在钓鱼。童子那枝竹竿有无限光华异彩，一会儿一条金须鳌鱼摇头摆尾上了钓钩。 童子提金鳌上岸来，朝西伯喊，“爷爷，爷爷，快过来！”童子拉着爷爷骑到金鳌背上，“爷爷，我们一起骑上去，驾云回西岐。” 西伯说，“我随身自有铜符、令箭，到关检验，出关无忧。”童子说：“爷爷大可不必如此。验想铜符来，一来一往，出个差池，耽误爷爷归期。如今事情急迫，恐后面又有兵来，终不是个万全之策。待孩儿与爷爷一起，驾金鳌飞出五关吧。” 爷爷听罢，“我孙儿话虽是如此说，可是这匹黑骏马怎么办？此马随我患难七年，今日一旦弃它而云，我于心何忍？”童子说：“爷爷，保命要紧，老马识途，就看他的造化了，要是造化大，他就自己跑回去，造化浅，只好让人吃肉了。”爷爷上前，拍马叹道：“我的黑骏马！不是我不仁，舍你而去，实在是前堵后追，我命难逃。我今别你，任凭你去罢，另择良主。”爷爷道罢，洒泪别马，黑骏马腾空而起，向着蒿子里的方向跑去。 童子说：“爷爷快些，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童子扶爷爷到金鳌背上，两目紧闭，金鳌摆动鱼鳍，缓缓升到天空，一直往西天飞去，天边的火烧云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哦，这个孩子就是武己。这下好了，省了出关铜符了，西伯连同自己的心一齐飞向了西岐。 出了五关，来到金鸡岭，金鳌落下来。武己说：“爷爷，已出五关了。”西伯睁开双眼，已知是本国故土，欣喜若狂，“我今天还能活着回来，孩儿功不可没啊！”武己说：“爷爷多多保重！子牙他们在前面等着你呢，孩儿就此告别。”爷爷惊问说：“我的小孙儿，你不必走，我算过了，现在回去不是时候，国王会杀你的，听爷爷的话，用不了多久，你会回去的。” 金鸡岭一条深涧，有雷鸣般的波涛声，金鳌离开武己，潜入了波涛汹涌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琴 -59-【二十六年十二月】文曲星 西伯反而逃过一劫，看来年纪大也是有好处的嘛。 姜还是老的辣，何况能够写易经。梦国人都在盲人摸象，人家西岐在云端把你所有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世事变革，六百年潮起潮落，试问天下谁能永世独领风骚，这个世界永远在变，不变的是滚滚东去的历史大潮…… 我忙着让妲壬写告示下令驱逐西伯，令其当天出境，并且禁止西岐官员以后再进入梦国的任何一个地方。魔都关闭对西岐的一切交往，原因是这些西岐人在经商的幌子下一直从事探底的勾当。 西伯回西岐的消息传到国王那里之前，妲壬担心受到牵连，连忙去见国王，请求派兵追赶西伯。国王一听西伯出逃魔都，勃然大怒，“我让他夸官，他却对我疑神疑鬼！立即传旨，派三千骑兵，前去追赶西伯。” 我现在根本就没法表明我的立场了，说不是，不说也不是。明明是放虎归山，回去肯定为他儿子报仇呀，还拿包子考验他，考验出来就杀考验不出就放，实在不了解国王怎么想的。我不反对也不赞成，大奶奶没有给我更明确的指令。 我很挂念我的儿子，武己。 西岐在岐山之下建国，之后举族迁往平原地区，这里适合种植和畜牧。西伯借着国王授予的权力，软硬兼施，很多诸侯都很服从，歌颂他兢兢业业实行仁政，敬老爱幼，礼贤下士，以德治国，积极发展农业生产。西伯从梦国飞回西岐后，子牙举行了盛大的迎接仪式，文武官员和九十八个公子拜倒了一大片，山呼贤王如海啸一般。 西伯正式公布了武己是自己的亲孙子。 与此同时，为了彰显西岐的正义感，更为了强化世界对西岐的认同，梦国王室的叔叔比干被西岐重新封了一遍“文曲星”。他们还叫嚣着要把比干的墓移到岐山下。 我也十分吃惊，真是没有想到，比干难道真的是文曲星？那所有文曲星转世的人，是不是都有七窍玲珑心呢？可是七窍玲珑心本来是我编出来的，莫非歪打正着？比干命当如此啊，被卖菜大婶几句话说死了。 而今，因为西岐，比干成了热点，魔都大街小巷都在传说着比干的心被西岐偷走了，甚至，比干的整个尸首也被人偷走了，是不是西岐不得而知。 我犯起了猜忌，不该发生的事难道发生了？不行，我得到比干墓里走一趟，看个究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琴 -60-【二十六年十二月】西岐反梦 西伯这些天下地与百姓一起劳动，他作风正派，生活勤俭，穿普通人衣服，在田间地头与农民喝茶聊天，他的德行不次于尧舜，人们似乎忘了他正派得足以生出九十九个孩子来。 西伯的回归绝对不是偶然，是我和妲壬，更是大公子以牺牲生命的代价，使西伯侥幸地保住了性命。 探子从西岐报道，西伯回到西岐后不到一个月，胸部感觉不适，想起了惨死在魔都的大公子，只觉得一阵酸楚，大叫一声，“疼！疼死我也！”然后就吐了，居然一连吐出三个包子来，那三个包子在地上哧溜溜咕噜噜滚了四五丈远，匍匐起三只红睛大白兔子来，背上还长着比身体大两倍的一对大翅膀，大家都惊奇地围过来观赏。三只白兔子一扑朔两迷离，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傍地就往东跑，大家忙不跌地闪开，一箭之地以后，三只白兔子腾地而起，在上空打了三个旋儿，然后一前两后，品字形向东飞去，不一会儿就飞得无影无踪了。 子牙说这三只兔子是大公子的魂，人有三魂六魄，而三只兔子的大白翅膀是大公子的魄。西伯竖起两个大拇指表示赞同。 我问探子这一切是真的吗？探子说他亲眼看到的。探子又说，西伯大力造势，广泛宣传：国王的使命是什么？应当是使天下所有的人生活在平和公正的环境中，以有德行之国王代替无德行之国王。大公子走了，西伯开始竖二公子这面大旗，赞扬二公子恒心修德，西伯的继承人无疑就是二公子了。 梦国城的经历，尤其是大公子的惨遭毒手，给西伯造成了无法愈合的心灵创伤。带着恶梦般的回忆，恢复元气的西伯与子牙重温起在九龙河边的相会，感慨万千。多少日子过去了，西伯为治理好西岐寻求良药，号称最坚守信用、最忠于国王的西岐，居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腆着脸对我们耍起流氓来了，西岐要当老大，解体梦国，没错，就是解体梦国，或者叫瓦解梦国，他们曾经隐讳地说成解梦，而且西伯的四公子号称解梦专家，其肮脏的心肺昭然若揭。 西伯要反戈一击了，这是我盼望的吗？从潜隐到公开，我想他们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需要恢弘的魄力，现在看来，西岐时机已经成熟，西伯向普天下宣布，西岐的使命就是解梦，代之以西岐，这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二公子一定能在上天保佑之下战胜梦国国王。西伯正式聘用姜子牙为丞相兼元帅。他们群情激奋，全族上下统统奔赴到了这场声势浩大的投机活动中。 妲壬急匆匆抱奏本来到摘星楼。国王问：“美人坯，有什么奏章？”妲壬奏道：“北伯我父那里局势稳定。新东伯在东鲁反了。新南伯紧挨梦国边境聚集大量兵力。西伯的影响太大了，西伯聘任姜子牙为丞相兼元帅，他们居心叵测。此时刀兵纷纭，百姓离乱，国事危急，这样下去，对梦国不利。切盼国王圣意定夺，平息这些叛乱。” 国王心不在焉地听着妲壬的陈述，说：“美人坯，平时的定力到了哪里？如今你好像有些慌乱。子牙这家伙真是个孬种，曾几何时，我不过让他督造摘星楼，又不是让他添砖加瓦，就把他吓得跳了河，这样的人在西岐能成什么大气候！” 我说：“都这个时候了，就别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还是讨论一下眼前的局势吧，我方应当旗帜鲜明地表示严重关切和不满。”国王一撇嘴说：“美人啊，每时每刻，总有刁民想颠覆我梦国。我看现在西岐是活得不耐烦了，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不会承认，也不可能承认。我们家族世代向天帝献祭，是得到上天保护的，试图反梦是大逆不道，痴心妄想。看来，横扫西岐，是时候了。” 而我听到探子传来的一幕幕景象时，说实话内心是崩溃的，我为了大公子，把持不了我当时的迷乱思维，如今又放了西伯，西伯可是把魔都的一切底细摸了个透。我为西岐做的一些事情有悖于对梦国的忠诚，我无法像掌控梦国一样掌控西岐，我想说什么西岐也不可能听，我当时为什么像喝了迷魂汤一样啊！自己能掌控的撒手给了人家。我痛恨这帮流氓！回顾过去，我的所作所为彻底错了吗？可是这都是女娲娘娘的指使的啊，然而，难道用这一句话就可以搪塞过去吗？ 我儿武己到西岐怎么样了？西伯会善待他吗？儿行千里母担忧啊，不过，武己不是一般人物，他会做好自己，我又这样安慰自己。 我中间有多少次回访女娲娘娘，娘娘对前景的态度都十分暗昧，她也说不清这大势会往哪里跑，只是说，“回去让妲壬算算吧，算得准不准，全看她的心智了。算准了你们及时纠偏，算不准会越走越远。要小心谨慎才是。” 梦国魔都的经典音乐又在摘星楼徜徉，旋律缠绵，悠扬雍容，展现出贵族的优雅。 梦国啊，是你想搂着不放却不可能的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歌 -61-【二十七年正月】比干墓 探子报信来，西岐要供奉比干，借比干的声名向梦国展开攻势，他们要做的首要任务就是把比干的碑、身体和魂魄都取走，至于怎么个取法，什么时候取不得而知。m.woquge.co m 妲壬不满地说了声，“好狂妄啊！” 看来无风不起浪，之前西岐的谣言都成真的了，我不知道一年多过去了，比干尸首还有那个铸成铜身的像哪个是真实的。22ff 妲壬说：“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四六二十四，这事包在我身上，万无一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歌 -62-【二十七年正月】故里归妹 要过大年了，马上就是狐年，家家户户杀猪宰羊。人们赶集置货，抱布贸丝，舞枪弄棒，卜卦契字，解梦唱戏，烧香祭祀，整个魔都一片热闹。 妲壬对国王说：“悔不该把西伯放了，他到了西岐还铸了比干的像，这只老狐狸真是诡计多端，深藏不露啊！”国王问：“西岐什么时候学会铸造的？” “大概从我梦国拉过去几个：“你嘴上留情吧，想想吧从一个尧母故里侯一下成为统领二百四十侯的北伯，都是女儿啊。”woquge 两位老人的话，让妲壬听了大吃一惊，看来这里不能再呆下去，赶紧报告姐姐，看如何处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歌 -64-【二十八年二月】比干墓野 国王说要要亲自出马，兵伐西岐。 国王还没有远征西岐，西岐讨梦的大队人马已压境，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五道雄关，不过是几个登堂入室的几个门槛，姜子牙就这么一马平川走过来了，直捣比干墓。 比干墓荒野一片，曾经一直潜伏在比干墓周围的梦国士兵早已不知去向。i.woquge. 西伯说：“这样说来，从上辈到下辈都是合乎情理的，但是为什么我们要起这个头呢？”子牙躬身道：“前有东伯、南伯、北伯具文书知会，他们血债要用血来偿。他们都到了，还说如果哪一路诸侯不到，先问其违抗之罪，我们也是没办法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歌 -65-【二十八年二月】西伯遗矢 可是，天书仍然起了作用，一夜之间梦国十万将士哗变了。梦军从东南归降的俘虏看到天上的飘带，他们约定好，在接战之前倒戈西岐。这可是生死攸关，没有人敢出头发号施令，因为这极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灭了两个字，“吊死”，西伯就说：“封个神吧，”子牙应道：“她是‘扫帚星’。”我不知道姜子牙对百日恩怨的老妻为什么说出“吊死”两个字，难道他会出手吗？不可思议。 这时西伯显得局促不安，说：“不雅了啊，我要出恭，肚子里有点难受。”然后就出去了。是啊，这么短的时间里，整死这个，整死那个，没有谁能够承受得了这种生死大论。 我把营中大帐的灯再次吹灭，帐里一片漆黑。又是一阵骚乱，子牙喊了一声，“什么人！”我心里好笑，你怎么不问什么神呢？我是紫微星。 灯再点着的时候，老北伯，也就是我那归西的爹，风风火火闯了进来，急急报与子牙，“大元帅，出大事了！”子牙的心也一揪，“先生什么事这么慌张？”北伯说：“西伯老大人正要挖一个土坑出恭，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冷箭，正中后脖梗，穿进咽喉，箭翎花下有‘妲’字样，造孽啊！这不就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女儿的字吗？苍天啊！我不幸生女妲己，使我苏护受天下人耻笑啊，我罪该万死！” 这时官兵把西伯抬进大账，西伯有气无力缓缓地说：“我们成功了。成功的另一面，是你，怎么看待你的成功。你要急躁，就会事与愿违。本来想海内清平，我当以德治国，与天下百姓和平相处，不再刀兵相见，归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还没说完，已经不行了，没有了脉搏。 二公子大悲恸，“好你个国贼！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定拿你碎尸万段，以泄此恨！”子牙却劝慰道：“节哀顺变吧，现在这个关头还不能声张，不然会涣散军心。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两天内把午门拿下。” 我看到这一切，哈哈哈哈一阵狂笑，像百灵一样动听，但只有神能够听到，狂笑掀起了狂风，狂风舞动着身形把几盏灯又给扫灭，大帐里乱成一片。 心头乱成一片的国王看到我无端狂笑的样子，很是诧异，“妲妃，现在的局势有这么好笑吗？”我回过神来，高兴得手舞足蹈，“国王，子牙在封神，怎么不好笑呢！你的一箭好厉害啊，西伯中箭而亡。我要给这个贪残之人封神，封他‘天狼星’。” 国王说：“是吗？本来看到三只大鸟兜来兜去，我一箭向头鸟射去，刚碰到大鸟身上，箭就一头栽了下去，三只大鸟飞走了，难道掉下去的箭还会死人不成？”妲壬说：“当然了。三只大鸟让我给规劝好了。西伯不是给自己算了一卦么，‘矢’，当时没有理解是怎么回事，这确实神了，只是谁也想不到会中流箭遗矢，又是在他出恭遗矢的时候，矢啊矢！”她浑身透过白色麻丝衣裳释放着五彩冷光。 西伯的死带给国王瞬间的欢欣鼓舞，并不长久，因为耳根子里震动着午门外一声紧似一声的摇旗呐喊，国王转而眉头微蹙，举起酒来，我们三人共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歌 -65-【二十八年二月】梦真国 三只大鸟飞走，三条白幅飘落，这是天上掉下的文书。 天书仍然起了作用，一夜之间梦国十万将士哗变了。梦军十七万将士有十万梦军从东南归降，他们看到天上的飘带，他们约定好，在接战之前倒戈西岐。然而生死攸关，没有人敢出头发号施令，因为这极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而当三只大鸟第三次在上空盘旋时，他们摆成了“岐”字形状。有人开始喊，“西岐西岐”，山崩地裂回应，“西岐西岐”，来自东南的十万梦国士兵不再犹豫，掉过头来，开始服从子牙的指挥。 梦军就这样一下子土崩瓦解，联军洪流长驱直入，不费吹灰之力，兵临魔都城下。 一切都是突如其来，然而又是这样的水到渠成。 城内的兵力实在太可怜了，摘星楼上端坐的国王背对我和妲壬，手里把玩着弓箭，箭翎花下有‘妲’字样，这是他心爱的箭和心爱的名字啊！国王不再说一句话，他不想让我们看到他脸上衰败的刻痕。 但我不想就此罢休，我分神了，我分神跑出了魔都，躯壳还依偎在国王旁边，一手拉着妲壬。 我出了魔都南门，匿行于西岐大营之中，来到子牙的大元帅大帐。 子牙向大家宣布，各方边关已完成了对魔都的钳形包围。 然后，西伯阐释德行的深义。什么是德与行呢？谁知道？ 西伯阐释的德行，是在鞭笞当下国王以及赞美未来国王所具备的属性。作为普天下劳苦民众的美好愿望，谁也不愿无缘无故地被杀或者杀人，他们渴望生活在安稳的环境中。一位称得上有德行的国王才能做到这一点。相反，一味制造混乱，视大众生命如草芥，即为无德无行。 姜子牙补充说：“梦国的国王没有做到有德有行，将来也做不到，现在是取而代之的时候了。我要说的是，百姓有目共暏，只有西伯大人才是大贤，才会成为那位有德行的国王。” 天啊，明目张胆了。 更进一步，子牙把梦国国王骂得体无完肤，整个就是一个暴君。子牙与西伯讨论如何对待国王。西伯问：“你们打算怎么处置这个罪魁祸首？”子牙回答：“贤王，我们会吊死他。”西伯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子牙补充道：“吊死他，行刑的日期都定好了，三月十五。同时我们更加强调，废掉人祭，炮烙。” 我心里格登一下子，西岐人在梦国的屈辱该反过头来洗白了。三月十五日，是女娲娘娘的生日，这明显地带有羞辱性，他们如此口出狂言，似乎是稳操胜券，即使如此他们也不想想，这会引发魔都人的强烈不满，看着吧，妲教徒会闹事的。子牙似乎懂得我的心情，说：“三月十五，就是这天，就是要这么做，什么是任性？这就是任性。” 子牙与西伯密谋如何对待我妲己，子牙说：“这是个狐狸精！是不可一世的野心家。首先我们要把属相‘狐’改成‘鼠’，清除狐匪的余孽。属相狐改成鼠，成为‘子鼠丑牛，寅虎卯兔……’” 狐狸，当今人神共愤。十二属相的第一位狐要变成鼠，变成微不足道的老鼠，姜子牙你真想得出，你在埋汰我，似乎我连一只老鼠都不如，我吃过多少老鼠，而今却被老鼠取代，羞辱莫大焉。 西伯说：“她对我有恩，易经得以完成离不开妲己，而且平心而论，妲己是西伯和北伯两家解梦联盟的第一功臣呢。”子牙说：“贤王人心向善，不过在大是大非问题上，不能姑息。”天啊，这个死催的，我认得你是二黑呀还是二白！大公子，你睁眼看看吧，你爹找了一个什么样人！我需要他们评论吗？我在乎他们的评论吗？长恨此生非我有，终日为谁苦奔忙！枉费心机，梦国国王，我的亲人，我对不起你啊！ 我一口闲气把大帐所有的灯都给吹灭。一阵骚动，子牙又开始仗剑黑骂：“什么人！”我抹泪暗笑，这块烂姜你会烂透的。 再掌上灯来，子牙与西伯继续讨论如何处置妲壬，子牙说：“妲教施法，迷惑百姓，我们要废除妲教。妲壬就是一块玩石，既想当大官又想发大财，色胆包天，我要用三昧真火彻底烧粉她。”西伯说：“她对我有恩。”子牙说：“不可否认。但是，这两姐妹的思想本来就是混乱的，暴饮暴食，饱食终日，别有用心，她们并不明白到底应该是为了梦国还是为了西岐，我们也并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这么混乱，好像妲己是两个人似的，而两姐妹又像一个人似的，简直乱得让人发疯，妲壬这个妖精对西岐有百害而无一利，我们要学会放弃，贤王，我们别无选择。” 西伯不再说话，七年的时间，我们对西伯的守护瞬间不值一文，这就是传说中的以德报怨还是活生生的以怨报德吗？ 西伯与子牙讨论如何评价比干大丞相，子牙说：“封个文曲星就是了，约定俗成，没有什么好改，而且也是我们将来的一面旗帜。” 西伯与子牙讨论如何善后大公子，子牙说：“封神吧，他就是紫微星。” 封神榜就是一幅画，充满着茫茫雾霭的迷乱世界。子牙下来要做的就是装神弄鬼，我要揭穿他。 西伯又想到了那三只兔子，不论怎么说，大公子毕竟有后了。而子牙要抹掉西伯的屈辱，哀悼大公子的惨死，“梦国必须毁灭，那里是罪恶的大本营。”多自私啊，其实这里面充满着姜子牙痛彻骨髓的恨，他恨国王，恨我妲己，恨妲壬，恨马雲，没有他不恨的。西伯说：“梦国必须毁灭，可魔都不能毁灭，魔都让武己来经营，那是我的亲孙子啊。将来就把魔都这块地封给武己。” 子牙很是赞成。 西伯说：“梦国不再是梦国，而是梦真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歌 -67-【二十八年二月】妲壬绝骂 兵临午门。梦国三番大将自告奋勇，出午门迎敌，然而均遭折戟阵亡，这紧张的态势吓得人肝颤。 莫非大势已去？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国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头戴冲天凤翅盔，身穿赭黄锁子甲，提着青龙斩将刀，跨上白龙逍遥马，八面威风，出午门迎敌。我和妲壬当仁不让随国王左右，我挥一双清风白月刀，妲壬持两口清风细柳剑，各驾白底粉红桃花马，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 对面正中央大红伞下，骑四不相出来的是姜子牙，皓首苍颜，全装甲胄，手执宝剑，十分肃穆。又见子牙后面是东南西北四新伯，老北伯在他们正后面，各自撑着红罗伞，齐齐整整。 国王发话了，“西岐二公子，怎么不见你家西伯？”一片寂静，二公子悲愤交加，脸胀得通红，像鸡冠子，没有一句话。 子牙晃了晃身形见国王，说道：“国王，老臣姜子牙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国王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我没问你。”姜子牙不觉尴尬。国王问：“你是姜子牙么？”姜子牙答道：“我是。” 国王斥责道：“你姜子牙身为梦国大臣，我未曾亏待于你，你却无端叛逃西岐，今天又会集天下诸侯，恶意犯我关隘，恃强逞能，世界上哪有你这样的人！我今天亲临阵前，你还不思悔过！赶紧退兵！” 子牙答道：“为臣不敢。我不说更多的了，国王啊，皇后为你跳了楼，比干为你剖了心，南伯东伯都死在你的酷刑之下。酗酒，贪色，人祭，炮烙，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你的罪行足以失信于民，天地伤怀，人神共愤。” 国王听姜子牙这一晒他的罪行，气得目瞪口呆。 妲壬一扽桃花马，奔上阵前，“这你奶奶个球的也叫罪行！我梦国六百年就是这么走过来的。我家国王爱喝酒成了你的控诉，我偏不信这个邪，我梦国有酒，西岐你富正月，穷二月，半死不活三四月，想喝还喝不起呢，我就要天天喝个痛快。你这块烂姜，只配杀狗炖肉当作料！你做个买卖狗屎也不成：卖个笊篱不漏汤，卖个白面少二两。你会算卦？未必行，都是骗神骗鬼的。你会造楼？不可能，你连个榫头卯眼都不明白。你想贪色，连马雲都不跟你！你还调戏我，你知道情为何物？打你的老光柄去吧，我都不稀得理你。” 妲壬还觉不畅快，再骂：“西伯，西伯哪里去了？穷山恶水出刁民，国王待你不薄啊，这岁数了，还不在家里颐养天年，还折腾什么劲儿？”敌阵一片寂然，西伯二公子鸡冠子脸红得有些发紫。 妲壬开骂第三阵，“北伯，不知什么迷了你的眼，也不知什么糊了你的心，难道你也是七窍玲珑心？尧母故里的人都应该君子终日乾乾，而不是这样利欲熏心的，还是回去吧，我姐姐不想在这里看到你，见了你就闹心。北伯公子，你还是回去吧，你应该为有你这样两个妹妹而骄傲，那些一心想颠覆梦国的人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酸不酸你自家心里没数吗！我们是亲的，是灰比土热。” 听着妲壬这样骂我曾经的父兄，我又能说什么呢，一腔热血在喉，两泪夺眶而出。 妲壬骂第四阵，“东南两位少伯，你们不克修德业，不遵国法，大逆不道，你们父亲的老路，还要再走一遍不成？真逆子有种！” 东南两少伯带头喊：“该死的，话倍儿密！将士们！别再看两个狐狸精的表演，她们都是没心没肺的。” 妲壬鼓起一阵狂风乱沙，东南两少嘴糊了个严实，妲壬开骂第五阵，“大公子死了，西伯吃了大公子的肉，吃得肚滚腰圆；而今西伯死了个球的了，二公子还在这里装蒜，你咋不上天呢！……” 话音未落，二公子栽下马来。 满阵营全部骚动，成了骚动的海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歌 -68-【二十八年二月】清风白月 公子落马，敌营骚动。八百诸侯齐声呐喊：“灭了这无道昏庸国王！”连唱三遍，响彻云霄。 敌群中恼火的北伯公子举方天画戟，催白马奋勇当先，大喝道：“梦国国王休走！等我来与你一见雌雄！” 人马开始运动，我姐俩和国王被诸侯将士围在垓心。国王神勇过人，一般人哪里是对手。北伯公子不知哪个神经出了问题，跃跃欲试，七弯八拐，其实早已让国王看出了诸多破绽，国王精神足备，多少气血在里面，猛然挥青龙刀直劈北伯公子，公子抡戟相迎。妲壬知道公子不是个儿，于是念动咒语，分解国王的刀势。如此三番五次，国王感觉力不从心，心上且惊且疑，青龙刀为什么不听使唤？垂下刀低头沉思不语。信心没了，气力也渐渐难撑，盔甲歪斜，汗流浃背。公子却是左右逢源，越战越勇。 北伯眼见公子立功，将火龙枪放下，取铁鞭在手，飞来照国王便打。国王及至看时，鞭梢太猛，躲闪不及，早已掠上后背，几乎落下马来。国王很是灰心，难道真的不再当年？于是乎仓皇逃遁。北伯赶来，急于求成，国王沉着取囊中箭拈弓搭上，说时迟那时快，一扭身，三只“妲”字箭已连续射出，直奔北伯面门而来，北伯一声大叫，“我命休矣！”没想到啊魂落他乡，苍天啊大地！…… 此时我腾空而起，左手掀起清风白月刀一一把箭弹开，箭落在地。这闪电般的扫荡，惊呆了战马闪靠一边的北伯，他异样的表情搓动了天上的白云，白云翻卷滚动，向东南狼奔豕突，北伯忘记了自己是在战场，静静地仰头观望……他是回顾自己归西的经历？还是反思在大是大非问题上的立场呢？ 在国王与北伯对垒的时刻，我还是放弃了国王，选择了保护北伯，虽然我已经不再承认这个父亲。 在这空气凝固的时刻，我对妲壬喊道：“主忧我辱，尽忠报国的时候到了，舍生忘死，杀身成仁，岂容贼寇逞凶狂！”妲壬说道：“姐姐说得对，我们誓死报国王。”妲壬挥舞两口清风剑，我举起一双清风刀，两人纵桃花马，发一声喊，“杀呀！”带千百人马冲入敌群。 只见姐俩全身甲胄，横冲直撞，左右厮杀，敌军死伤无数。 东南两伯一起奔过来，将姐俩围在垓心。我猛然甩出右手清风白月刀，南伯立刻身首异处，血喷如注。妲壬念动咒语，东伯的坐骑瑟瑟抖动，眼见着势头不好，东伯掉头就跑。 子牙鸣金收兵，联军落荒而逃。我对妲壬喊：“追，打他个落花流水，把西岐二公子的头掀下来。” 敌军已经西退渐远，妲壬我俩战了一身血迹，此时方觉累了。 不远处土坡上，有两个敌方将士停留在那里，各自一身甲胄，横戈立马。 我和妲壬驻足观望，心下狐疑。 “娘，是我，武己！”有一人发话了。 “武己？” 武己挂戈在得胜钩上，翻身下马走上前来，褪去沉重的甲胄，跪到我的马前，“娘，你回去吧，国王在摘星楼等你。”然后站起来，双手捧出一把刀递到我面前，那正是我抛出去的清风白月。 妲壬抢先过来，接过刀，对我说，“姐，我们回去吧。武己，你先走。我们看你没影了再走。” 两匹马绝尘而去，我的心又是空空落落的。母子相见一瞬间，天伦何来泪涟涟？又想到并行的那一匹马，我问妲壬，“为什么放他走？”妲壬说：“事情并不简单，谁愿意放他走啊！战场上我一念咒，东伯的马就屁滚尿流，可是在这里我念起咒来，这个二公子若无其事，所以，武己让我们走，还是走吧，见好就收。姐，我渴了，我得找个人解解渴。”不远处，一个洼地干草丛中仰着一个动弹的士兵…… 国王被一鞭打伤后背，已退回午门，径往摘星楼而来。 我和妲壬回到国王身边，我请国王发落，国王叹一声，“发什么落呀，不是你两妲的错，老传统要换新样，此乃大势所趋啊。滥杀无辜太多了，悔不听忠谏之言，果有今日之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歌 -69-【二十八年二月】马雲如归 今天的二月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九龙河水依旧流，河岸上贼兵如蚁。战争中的人们敢于笑对死亡，无限冲动的西岐带着改天换地的豪迈进行着风起云涌的突破。 梦国爱国祈祷会的妲教徒有上千人聚集在午门外，点上篝火，施加诅咒，咒语飘荡在午夜的摘星楼上空，她们对西伯和子牙施的是困心咒，魔法将抑制他们的权力，抑制他们的凶残，遮蔽他们的眼睛，冻结他们的舌头…… 国王过于自信，扭转乾坤成了笑话，颠倒乾坤成了现实，国王对我姐妹说道：“我小瞧了西岐，特别是姜子牙，从没放在心上，哪曾想到他纠结天下诸侯，起兵闹事，居然成了气候。虽然死了老西伯新南伯，却并没有损伤联军的元气，如今我们势我力单，料想不能久守，生死存亡，危在旦夕。想梦国传位二十八代，到我这里戛然而止，我有何面目见先帝啊！我已追悔莫及，可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妲壬显得有些狂躁，“国王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国王说：“只两位美人与我久处，一旦分离，我心不忍，这将如何是好？倘若西岐兵入内庭，我怎肯受他们羞辱，我就自尽算了。我死之后，你等必归西岐。只我与你们一番恩爱，竟然这样结局，说来痛心！”道完，泪如雨下。 我劝慰说：“国王先别烦恼。我生长在将门，颇能厮杀，况且妹妹妲壬更是精通道术。你等着，看我两人把姜子牙干掉，群龙无首，不怕他不撤军，国王还有什么顾虑的呢？假如此举不成，我姐妹宁可随国王而去。” 妲壬说：“姐姐说得对，妹妹我生死相随。” 国王大为感动，尽管心里不踏实，也不想放弃一丝希望，“要是妲妃真的能破贼寇姜子牙，可留芳百世啊，我还有什么顾虑呢！” 我们又奉国王老酒三杯，谋划一番，决定去劫杀姜子牙。 我和妲壬扮成村姑，头顶花绢，牵一头毛驴，驮两罐老酒，迤逦来到南门外叫卖。 “卖酒的，过来。”一位老太太站在一个小店门口，向我俩招手。妲壬悄悄告诉我，“看，姜子牙的老婆，马雲，此时此刻的雲，八十来岁的你！” 我叹服道：“哇，好丑！”我们凑上前去，问：“大姐，沽酒吗？” “嗯，我要沽的。什么大姐啊，都八十多的人了。”妲壬凑趣道：“八十多怎么了？六十八岁还黄花女呢。”大姐说：“你姐俩把牲口拴上，我问个事儿，进屋里来说，来，来。” 进得屋来，大姐说：“我只想问一下，如今大军都进来了，魔都安全吗？姜子牙，听说他出将入相，百般富贵，果真是这样吗？” 妲壬款款而谈，“魔都是百姓的魔都，不是哪一个国王的，安全着呢。是啊，听说姜子牙出将入相，骑个四不相，却是一个相。四不相是他的坐骑，一个相就是他做了丞相。这也算是位极人臣，享人间无穷富贵，古今罕见，天下人无不赞叹，其实我看就那么回子事儿。你看，当时他那个马大娘子还不理他呢。假设当时随了姜某，今天也确实享些小富贵！” 如此长，那般短，颠三倒四，说得那马雲心里如油煎火燎一般，满面烘得通红，她突然控制不住，哭得像个小囡囡，“我当初如何看不上他！我这狗眼呀，真瞎呀！我活在这世上一百岁一千岁也是白活呀！到哪还能等这样一套大富贵，后悔死我咧！不如寻个去处自尽吧！”她忽然又停住了哭丧，“大妹子，你没有听错吧？世界上就没有个同名同姓的？他要不是我那个该死的丈夫呢，我不是白死了？” 妲壬说：“你就是马雲？你没开玩笑？别想那么多了，你没听错，张三李四也许会重名，子牙这种烂名儿，不会有第二个父母这么不靠谱。再说了他子牙有什么好啊！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现在的姜子牙果然不是十三年前的姜子牙了。”马雲旁若无人，发呆半日。 妲壬手引一条白色丝带，那意思，去上吊啊！递给马雲，马雲连忙推却妲壬的手。妲壬却一定要给她，还帮她把丝带穿到房梁上，马雲干嚎两声，自己浑身收拾干净，觉得活着着实无趣，挽套悬梁自缢了。我对妹妹说：“太残酷了吧。”妹妹不以为然，“迟早的事，这样干净，子牙还给她封神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歌 -70-【二十八年二月】封神榜 毛驴驮着酒，我们继续往西南方向子牙的大帐走。眼前就是子牙的大帐，士兵横着刀枪围了过来，两眼冒着邪光，不让再往前走。我姐俩婷婷站立尘埃，恍如白玉灿烂，这些士兵们哪里见过这等美貌，早就垂涎三尺，再加上我等转秋波无限风情，顿燕语百般妩媚，娇滴滴的叫了几声将军长、将军短，便把他们叫得骨软筋酥，忘了什么叫军纪，等我敬他们每人一尊酒，这几位更失去了神智，开始低三下四，姐长妹短娘子酸，掐三下玉手，摁两下香肩，然后放我俩走，走时一个士兵还说，“回来时一定还从这里过哈。” 我俩大模大样进了大帐，里面只有姜子牙。 “两位娘娘来了？子牙久等了，我这厢有礼了，请坐。” 看来这个子牙不简单。我说：“我就不让你下跪了，我只问你三个问题，我们就走。”子牙说：“这么不易来了，这么简单就走？两位娘娘说吧。” 妲壬说：“在阵前我也已数落你了，不想重复。做人做到你这个份上，怎一个‘失败’了得。今天你又回到了魔都，你以为你是个人，你评判我也就算，居然回过头来评判自己休掉的老婆马雲，还说要封个‘扫帚星’，你好大的脸。西岐有你这样的大元帅，简直是，唉，无语了，现在马雲升仙了，你怎么想呢？” 子牙说：“到了今天，大势所趋，我是顺时而动，西岐人在梦国的羞辱委屈，我想都应该加以隐讳和粉饰。西岐也知道，事实上，在梦国经历的远不止是羞辱委屈，更是梦魇一般的血腥惨剧。请原谅，这就是我下来要做的事情，我要把血腥让封神这一套仪式来遮掩一些，这就是我的威力，同时也是我的能力，也是民众所愿看到的。至于我那贤妻马雲，怎么说呢，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不想离开魔都，我这不是又回来了吗？可她并没有等到凯旋的时候，也算是一个人的境界出了问题，我不指望每个人都站在泰山顶上，那里盛不下那么多人，另一方面也算是道姑帮了她，你说我是谢你呢还是怎样？” 妲壬哈哈大笑，“你以为你怎么样我就会吃惊是吗？” 我问：“姜子牙，什么是神？什么是封神？为什么封神？” 姜子牙说：“我已经说过了，我要拿封神来掩盖血腥，可以说这是昆仑山我师傅的授命。确实，封神，是我奉师命下山，奉天征讨，解梦兴西，让战乱期间而奔走的游魂有所归属，当然这些游魂是可圈可点的游魂，他们不会都是我的朋友，他们一定有我的敌人。我不想让这些游魂终日悬望，更不愿他们兴风作浪。亡者成神之后，能谨修其职，忠者竭诚尽节，恶者从善如流，我子牙回到魔都就是要展开这个封神之旅。我打算封八部大神，都是主掌天地间各种职能的，这些职能跟人世间没什么两样。八部大神分封上四部、下四部，具体封三百六十五位，这些神不全都对应天上的星宿，但我尽力，我连暴虐的国王也会封个天喜星，还有，比干大人封文曲星，大公子紫微星，南伯贪狼星。” 我说：“封神榜，其实就是生死簿，我也封了一些神，我们两方都认可的就是大公子封紫微星。国王举长矢射天狼，射走了西伯，我认为以‘天狼’比喻西伯这样的贪残之人恰如其分，我封西伯为‘天狼星’。” 姜子牙似乎在问：“是你封神，还是我封神？”不过这似乎已经并不重要，他似乎也认可我的安排，他说：“一切都好。那么我替你们问第三个问题吧，两位娘娘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不会只问封哪些神吧？” 妲壬说：“可不是，我想今天封你一个神，取你项上狗头。”妲壬乐得哈哈大笑。 子牙也没城府了，气得瑟瑟发抖，“你别执迷不悟，你早是我手下的败将，你已经烧了两次，你还真的要烧第三次不成？” 难道妲壬忘了子牙的三昧真火了？我的话还没说出口，妲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姜子牙带着眼泪、鼻涕还有口臭，三昧真火早已喷到了妲壬身上，只一瞬，把她炼回了玉琵琶。 天啊！我那冰清玉洁的女神，真是不济啊。我还没缓过神来，怎么就成了这个德性！我吹口寒气在玉琵琶上，把她捡到我的手里，低头看时，那上面还有我契的“妲壬”两字。 子牙发抖的身体还没完全平复，他干笑着对我说道：“你说你是北伯的女儿，将此一番巧言，迷惑众听，有谁知道你是九尾狐狸，在恩州驿虐死苏妲己，借壳入世，迷惑国王？今天你送上门来，死有余辜，还想漏网！” 我鼓着小口，沉着玉面，骂：“奶奶的，难道你子牙还想对我动粗！吃饱了撑的，你以为你法术高明是吗？别看你神机妙算，胜了几场争斗，但你依然是个软塌塌的俗人，你自己也永远不会封到神的。”我举清风白月刀，就地一划，想斩下他的首级，可是外面涌进了好多人来。北伯一见是我，将头扭向一边，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不认我这个女儿。管他呢，我把两个酒罐打破，抛出一团火把酒引着，顺势骑上毛驴扬长而去。 大帐烧起了熊熊大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歌 -71-【二十八年七月】国王殒命 “妲壬她死了，”我向国王哭诉。 国王跟醉了一样，“妲壬她死了，是真的？不是做梦吧？” “是真的。我好恨呀，到了[liǎo]妹妹也没得到一个娘娘的名分。不幸啊！苍天不厚我梦国，福祸旦夕，我有罪啊，国王！我恨不能捣碎我的肉体以谢天下。” 国王不觉心头酸楚，冷泪横流，“梦国是一个神话的时代，也是一个英雄传说的时代，有梦有神，有魔有人。妲壬，我们的妹妹，多姿多彩，多才多艺，葬身姜子牙的火海，可怜了这样一位美人！妲妃，你没有错，你说得对，我小瞧了子牙了，恰恰是他，牵着西岐要取代梦国。” “我的国王，你是真英雄，大丈夫，我为你骄傲，你不能把这个世界让给你鄙视的人。”我坚定地说。 “这是上天要灭我，梦国这颓势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一切都将过去，妲妃，分手吧，咱们各自投生去，免得彼此牵挂。” 我双膝跪下，言语悲咽，对国王说，“我侍奉你这么多年，承蒙你眷爱，三生难忘，剖我心也难以报答。可你要我们各自投生去，我去哪里投生，国王你不能这样狠了心离我而去！我跟你走。” 国王闷闷不乐，说道：“我恐怕被姜子牙掳去，有辱我万乘之尊，而你，一个柔弱女子，他们是不能下狠手的。此时此刻和你相别，今生今世不再相见了。” 我俯伏国王膝上，撕心裂肺地哭嚎着，“我听你这些话，心如刀割一般。我的亲人，我们两人一起走，死也死在一处。”说着扯住国王的衣服，泪打衣衫，哭做一团。 国王也无可奈何，自嗟自叹。宫里的男男女女在鹿鹤台和摘星楼之间扰扰攘攘，来回奔忙。国王问：“妲妃，他们为什么这样张皇失措？想是魔都午门不保了么？”话音未落，只听西岐营中一阵鼓响，三军呐喊，一齐要攻午门。国王不觉大吃一惊，头点了三点，斟上酒，长吁一声，“别了，梦国，别了，魔都！我也要沐风浴火，给心灵一对飞升的翅膀。 此情此景夕阳里， 妲己妲壬水月前。 梦国魔音难再响， 音容笑貌越千年。” 国王连饮两杯，我又奉国王一盏为寿，然后举起爵来，自己掺着泪水一饮而尽，“忘了吧，再想它又有什么用，我要和你一起走，别了，梦国，别了，魔都！ 一杯别酒心全碎， 醉过沧桑乱几回。 梦里不知身是客， 空中已作神魂飞。” 国王说道：“唉，这酒，难以下咽啊！正所谓酒进愁肠愁更愁。昔日我曾经让西伯演绎天数，他说我有自焚之灾，今日正是天定，人怎能逃脱，妲妃，别哭了，听我的吧！” 我再三哭劝国王，“什么这灾那灾，他说的你也听？他是故意陷害你，别往那方面想就没事了，你且宽慰着，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另想别的办法，好吗？我的亲人。” 外面喊声震天，国王恼了，“不行了，妲妃！事已至此，等不得了！他们攻破午门，杀入内庭，我就会被生擒活剥，你的罪过就大了！来，妲妃，你，亲手给我点一把火吧。” 我大哭，“我不，我不我不我不！”我泪光中看到了我起初见到国王时的风光，现在啊，老了，而且异常的苦涩。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就是十四年。罪与罚的主题是永恒的，俗话说，要么名垂青史，要么遗臭万年，就是这个么？转念一想，既然是这个，还有什么一定要挽留的呢，我不我不，我还不什么呀！烧，烧掉这一切吧！我似乎一下子变得刚毅起来，我双手抓起了我的清风白月刀。 国王说：“我，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没有忘掉女娲娘娘的眼。”我说：“是的，那是我的眼。”国王说：“嗯，我曾几次都想问你，怎么那么像，怎么那么出神入化。萦绕在我心头，一片美好，一声慨叹。我这就走了，再也看不到这双眼了。把那一尊神保护好。妲妃，为我点把火吧。” 我擦了擦脸上的泪，“国王我的英雄，我会烧掉那尊神，还有妲琴，还有八香车，还有九香车，统统烧掉，连同你我。”国王见我下楼，便整理好衣着，佩齐满身珠玉，端坐楼中。 楼下柴已堆满，我挥泪下拜，然后点燃火种，放声大哭。楼下干柴烧着了，只见风狂火猛，烟滚灰掀，霎时间天地昏暗，宇宙翻崩，鹿往火里跑，鹤往火里飞，男男女女的宫人鬼哭狼号，喊爹叫娘。 我上了楼来，国王在俯视楼下，尴尬地笑笑，“真的是早晚的事，是人是神出来混，迟早都要回去的。今日自焚，死不足惜，可是我啊，有什么脸面见我们的先王啊！” 我哽咽道：“都说好的，永远，却成了昨天的回忆，今天的感慨，铸就了明天永远无法蒸发的落寞。我的国王，难道我真的是袅娜腰肢催命鬼，轻盈体态引魂幡不成？” 只见火趁风威，风乘火势，一会儿间，摘星楼四面通红，烟雾障天。国王不再说什么，我想，我不管，他要敢跳，我就跟他跳下去。 就在此时，北伯和公子骗过午门，拥上了摘星楼来，有二百来号人马的样子。摘星楼是北伯所建，明路暗道熟之又熟。我站在来人的前面，双刀护住国王，开始施展威风。这风，起初时，都是些悠悠荡荡淅零声，到后来，便尽是澎澎湃湃呼吼响。这一阵风肆虐得狠，只刮得二百多贼人魂飞胆丧。 北伯振作起来，提火龙枪怒吼：“是时候了，梦国已到尽头，都是国王造的孽，动手吧！”我飙泪怒吼，“且住！无耻谰言，国王永远是对的，没有一点是国王的错。只是这个姜子牙，太欺心了。” 我刚要转身和国王一起走，北伯握火龙枪大叫：“怪物休走！我来也！”我理也不理这些，等听到背后风起，反身举手中剑骂道：“你是怎么成为北伯的，现在倒来害我，讲不讲点道理！那三只箭没有穿到你心窍里是不？执迷不悟！” 北伯大怒道：“孽畜休得多言，我奉姜大元帅将令，特来擒你。不要走，吃我一枪！”北伯火龙枪刺来，我横起左刀顺势来迎，火龙枪从头到尾被我一劈两半，北伯的虎口也开了个大口子，北伯公子惟恐老爹有失，赶来护驾，把老爹拽退到一旁。 国王一言不发，自往摘星楼罢飘然而去。 时间是火，燃烧了野蛮独裁的世界，建立了西岐礼仪的新秩序。一阵乌云一阵雨，一阵雨后现虹霓，荒原一棵古槐，带有战火焚烧的焦黑，焦黑里有我隐藏的影子，我的魂没有寄托，不知是狐狸还是妲己。 细乐会奏起大公子的“梦国魔音”，旋律没有变，却将名字改成了“凤离岐山”。 然后，身着铠甲的二公子在音乐声中向世人宣布，梦国六百年的荣耀已经走向尽头，西岐大国经过祖孙几代人的奋争终于崛起，二公子天经地义地成为人间的新国王。 子牙说，逝者长已矣，封神立庙，子孙歌颂。生者当珍惜，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该回家的回家吧，妻儿还在家里等着呢。 姜子牙把女娲宫改成忠孝祠，南北西东四大殿分别以天地人神命名。二公子说，就在忠孝词完成封神仪式吧。 姜子牙把三百六十五位大神立牌布置在东面的神殿，同时奏请新的国王二公子对安在的有功之臣，分封诸侯列国。 姜子牙最终捞到齐侯之位，列于五侯九伯之上，成为西岐属下齐国的始祖。 武己继续在魔都为民众分忧，只是梦国的名号不再…… 国王与大元帅率领手下回归西岐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妲歌 -72-【二十八年十月】公子赴约紫微星 妲己火烧女娲宫 大江东来，金乌西坠。远离了烟火战场，转眼已到十月，萧瑟秋风叶黄，水阔天长，世间的一切都已经浮云过往。奇竣之人自有奇竣之处，我在悬崖绝壁上跳舞，散发出一种特殊的芬芳，我独自美醉。 我想起了什么，大声地笑着，我是受女娲娘娘派遣，迷惑梦国国王，最后断送梦国江山的妲己，可惜寸功未表，反而落得个一身的骚。无论谁打破这个吃人的统治没错，为什么让我自己担待这些罪责？难道要道德绑架？我呸！ 我一晃神，还以为我和国王依然在摘星楼，那时候，歌舞升平；现如今定睛一看，却是一片焦黑。那些逝去的，自有灵魂摆渡，不管是人、牲、树还是火苗，众神往生。那些封的神们真正各就各位了吗？在女娲宫改成的忠孝祠的神殿，我没有找到国王的影子，也没有发现马雲，子牙所谓的封神，糊弄的是人，糊弄不了神。国王啊，我与你有且只有今生今世情，没有来生来世缘。 谁是我最爱的人，谁是我最恨的人？ 三只翱翔的白鸟展开硕大的翅膀，托着两层玉塔，在半圮的摘星楼上空盘旋，我呼喊：“你们要是大公子的魂，你们的翅膀就一起拍打三下吧！”没有呼应；我再喊一遍，依然杳杳无回声；我又喊了一遍，不再期盼回声，而是在自嘲我的痴心妄想。 这时天空中六只翅膀很优美地落了下来，把玉塔放到了残留的摘星楼台上，然后三只大鸟围在一起，升上空去拍打了九下。 我的眼睛湿润了，坐拥精神财富的大公子是我信仰废墟上的一座丰碑，那上面刻着一首旷世神曲，不管是梦国魔音，还是凤离岐山。 我又喊：“大公子，你下来！” 三只大鸟徐徐滑翔，落在我的眼前，他们中间隐隐矗立着大公子的影子，我落泪了，“我的哥！”大公子说：“妲妹，为了西岐，为了我，委屈你了。” 我向大公子诉说：“我们是甘洒热血，可是我却成了西歧的罪人，让我好痛心。”大公子说：“你是我父亲西伯伐梦国的第一等功臣，独一无二，这样的评价没有什么不妥。姜子牙算老几，他这个罪那个罪的信口胡来，这种作法是非常错误的。从梦国方面，你辅佐国王是职责所在，比哪个王后做得都不差，更出色。” 我说：“我死是出于对国王的多年情感，或者是作为王后这一梦国角色的殉葬。我自己认准的东西不会因为别人的建议而轻易改变！给世人留下了一个罪恶的妲妃，相信也会给后人留下了一个经典的妲妃。事实的真相，只有我知道，我在高潮中结束一生，我还去天上，落座在我的紫微星。” 大公子盛赞，“我们一起走，约定一下，五年以后，我们遁形到紫微星。” 我拉起大公子的手，“为什么五年？我会度日如年的。” 大公子说：“我把西方的一座玉塔分割开来，一点一点叼到这里，架到这五层摘星楼台之上，还让它成为百尺高楼，作为留给武己的遗产，新的摘星楼落成，至少要五年才行。” “好的，我等你。这几天里我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我要教会武己与我们怎样取得联络。还有，姜子牙的那一套天地人神我要彻底否定，什么忠孝祠，我让它化为灰烬。” 日落西山，热闹渐远，我独自来到魔都南门。 今天的忠孝祠依然老鼠猖獗，我远远地嗅到了他们身上的气味。 当时，如果十二属相是现在姜子牙改成的“子鼠丑牛”的话，我会寄托什么样的动物来到这个世界上呢？是人还是老鼠，或者依然是狐狸？ 残月如钩，繁星浩瀚，妲己已死，我心永恒。 新时代必将到来，颤抖吧，神们！ 我走进娘娘庙，点起了三把火。 一把火烧掉了女娲宫前面的生灵殿。 一把火烧掉了女娲宫后面的补天殿。 一把火烧掉了女娲宫东边的聚神殿，那里面有姜子牙封的诸神牌位。 只留下了女娲宫西边的拟人殿困在烟火中安眠。 伟大的人啊，你将永生。 梦国改名梦真国，魔都改名美都，这些都属于武己。 然而还有更大的是非在等着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