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引》 正文 逝去 雪不知何时开始下的。 清幽的山谷被一层厚厚的白雪所覆盖,银装素裹。 然而被覆盖的不止是层峦叠嶂的山丘,茫茫的竹林,错落有致的房屋,还有一个跪在墓碑前一动不动的少女。 她素白的小脸上有一双如墨般的双瞳,眸上染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鼻尖被冻的微红,抿紧的嘴,唇色如霜。身上披着雪白的狐裘,披风下摆放着几个精致的紫金炭炉,在寒冷的空气中散发着余热。 雪 无休无止 铺天盖地 少女仍静静地跪在墓碑前,仿若周遭的人c事物一切都不存在。 身后一个着绿衣的丫头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带着泣音:“小姐,师父她去了,我们知你伤心,但也不能如此践踏自个的身体呀,不然她在天之灵也不会得以安息。” 然而,跪在墓前的少女置若罔闻。 绿衣丫头扯了扯身旁的红衣女子,双眸急切而悲痛。 红衣女子相较而言则显得成熟稳重些,她缓缓摇头,昨日情景一一浮现在眼前。 一切来的太突然了 叶沁昀,蝶谷第十四代谷主,年三十又二,前些日子偶感风寒,本以为调理两日便可痊愈,谁知病来如山倒,竟卧床不起。次日便开始咳血,谷内的丫头们见之大惊,一时间都手足无措 叶沁昀躺在床上,眸底的神色变了又变,终是化为一声叹息:“苏叶,去把槿年唤来吧。” 苏叶应声,一路小跑至谷内最深处,抬眼看了看匾额,眼神一亮。 医书阁 据说这三个字乃第一代谷主叶清风所题。字却非书法,而是用剑所书。在剑中灌输了深厚的内力,入木三分,一气呵成,大气磅礴。 即便时光如流水,沧海变桑田,但是叶清风在蝶谷众人的心中依然犹如神祗。 推门进入医书阁,药典c草药集c配方录c经络c针灸c毒虫c蛊术各式各类的书籍琳琅满目。 苏叶所看的方向却是阁中最僻静的角落,角落处放了个沉香木雕架,上面摆放着几盆不畏严寒的红之玉锦,开的别样灿烂。 而架子下面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手中捧着卷书,正低头看的津津有味,对周遭的一切浑然未觉。 算算日子,小姐在这书阁中已呆了数月之久,一时间到不知如何开口诉说叶沁昀的病情。 待她走近,少女这才发现了来人,一丝笑容还未展开,便发觉她神色异常,眉头不由紧蹙,目光由浅转浓。 一丝寒气窜入屋中,叶沁昀忍不住微咳,尽管自己以万分克制,但是体内气血翻滚,汹涌澎湃,仍是溢出一丝鲜血。 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竟已脆弱如斯,不堪重负。 感受到微凉的手指一深一浅的搭在手腕上,叶沁昀这才睁开眼睛,挤出一丝微笑,仿佛狂风中那一簇随时可能覆灭的火苗,看着那般虚弱的笑容,在场的人心中惧是一痛。 “年年,你来了。” 不等槿年开口,她摇了摇头,面色黯然,继续说道:“罢罢罢,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的,年年。” 她神色复杂,满腹沧桑的看着少女:“师傅这一生心有执念,郁结难解,犯了学医之大忌,生不如死,却又不能不生。身为蝶谷谷主,却无真正建树,惶惶不可终日,可是” 忽地,她看向少女的眼神突然迸发出精光,仿佛枯木逢春,仿佛溺水之人看到浮木。于是她握紧了少女的手,似乎用尽了一生的气力,急切却又满怀希望的说:“年年,你天资聪慧,且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对医学也是满腔热情,更难能可贵的是你心如止水,没有凡尘俗世的纷扰,没有感情的羁绊。也许是天意天意如此” 顿了顿,她面色一肃,虽然声音不大c却字字入耳,“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这苍生c这蝶谷,就托付于你了。”说完将象征着蝶谷至高无上,权力象征的回生戒交付在少女的手中。 许是这句话的冲击力实在太大 许是这枚扳指太过沉重 被唤作槿年的少女被骇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眼中浮起幽幽的雾气。 叶沁昀长叹一声,似乎心有不忍,伸手爱怜的抚了抚少女的脸颊,“对不起是师傅无能,不能让你像别的孩子那般过上幸福无忧的日子。对不起,是师傅无义,让你小小年纪不得不在一夕之间迅速成长,为师,对不起,对不起你啊。” 她凄苦的眼神深深的掠过少女的脸,慢慢的抽离,仿佛透过屋顶望向无垠的青天,向着青天之外的远方,向着远方未知的地方。 深深凝望! 最终化作一声轻轻的呢喃:多情灭心,多智折龄,尘世不饶人呐。 苏叶双眼酸胀,喉头哽咽,看着眼前少女孤单萧索的背影,心仿佛被揉碎了一样,疼痛不已。 岁月中曾经熟悉温柔而白皙的手缓缓垂下,眼角的泪悄悄滴落在紫金暖炉上,化作白烟,袅袅升起。 寂静的山谷中,隐隐有悲戚哽咽之声。 一切,终究是要结束的 一切,仿佛也要重新开始 日月旋转,穿梭不停,斗转星移,谁又看尽了人世沧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初见 雪不知是何时停的。 天边日落,暮色苍茫,空气清冷。 少女远山凝聚的长眉,淡薄云雾的眼神,肩头骨单薄的形状,连绵雨线下的锁骨,长发发丝散发着凤尾蕨的清淡气味。 槿年对着墓碑行了一个无比正规的大礼,然后慢慢的俯身,在冰冷的雪地上,深深的磕了三个头。 苏叶和云苓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走上前去扶住小姐。 时间一晃而过,距离叶沁昀离世也有半年之久。而这半年,也是槿年医术突飞猛进的半年。 自从她接手蝶谷,把前任谷主接待的病人一一治愈后,便住进了医书阁。日日研读医书药理,废寝忘食。 “姜老,出了这片竹林,沿着溪水下山,就是枫叶镇了。”云苓将手中的几摞药材递给老人,“这几副药是谷主让我给您抓的,以后要是再犯起病来,就按着这个药方吃,保管药到病除。” 姜老接过药材,感激涕零,向着蝶谷的方向,深深匍跪,“多谢神医救命之恩,老夫无以为报,惟愿神医一生平安,百岁无忧。” 茴香苑 蝶谷内设立的药阁,里面囊括了数代以来谷主收集的千万药材。 特别是“黄芪果”c“迷雾草”c“血滴子”c这些不世出的药材,任何一株都是历代谷主花大精力,大代价获得的。 若一一追溯下去,每一株药材都有它背后的故事,得之不易。 紫衣少女伸了伸懒腰,“好久没有这么清闲过啦,云苓姐,你说小姐她是怎么想的呀?”除了上任谷主收回来的病人,她竟再无开诊。 若说她学艺不精,她却能将叶沁昀生前没有医治好的疑难杂症全数治愈。若说她医者仁心,但是这半年前来求诊的人却都被一一拒之门外,视若无睹。 前任谷主脾性温和,却多愁善感,优柔寡断。 现任谷主性子清冷,却天赋异禀,特立独行。 说不上好与坏,但没来由的就对这个分明比自己还小的少女升起一颗敬畏之心。 云苓将切碎的芦根放置一旁,在药篓里取出苍术,用药舂子研磨捣碎,“紫鸢,小姐的心思岂是我们能揣摩的?把你的这些个心思放在学医上,也不至于洋参和桔梗傻傻分不清” 话毕,苑内的少女们笑作一团,紫鸢恨恨,指着其中一位青衣女子道:”哼,绿琦,就数你笑得最欢,来来来,我来考考你,你可知道黄帝内经中“阴阳五行学说”分别指的是哪些?” 名唤绿琦的少女闻言,略作思考,答曰,“脉象学说“c“经络学说“还有病病机学说和‘’ “藏象学说,病因学说。”苏叶敲了敲绿琦的脑袋,将清洗干净的药器有条不紊的摆放好,低声询问,“蝉衣下山数月有余,差不多也快回了吧。” 绿琦连连接到:“前日来信,已在归途,之日。方可到谷。” 然而,三天后等到的却不止蝉衣一人。 北城别,回眸三生琥珀色。 西城诀,转身一世琉璃白。 光影在他身上流转,有午后淡金中的孤直,有夕阳斜曛中的落寞,有月从西窗过的傲慢冷淡,有沉沉黑暗中的固执守候,有清冷晨曦中的疲惫孤单。 天,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光影交替。 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是 陌上人如玉 公子世无双 云苓后来回忆起初见公子的情景,忍不住感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中毒 衣,如雪。 人,如玉。 却是无法靠近的疏离与苍白。 槿年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和他身后笼罩在黑衣中的男子,眉头微皱。 “在下听闻谷中有神医,特前来拜访,可否请叶沁昀叶神医出来一见?” “哦?不知公子是专程拜访还是别有所求?”槿年慵懒的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两者皆有,请姑娘带为引荐。”少年拱了拱手,彬彬有礼,竟让人产生一种无法拒绝的错觉。 “若我说不呢”少女表情依旧平和,环顾一周,谷内的丫头皆被眼前这个温润如玉,气质出众的少年所吸引,小心翼翼的打量,眼神既贪婪又闪躲。 白衣少年并未因她的话而生气,眼神清亮,一直一直看到她的心中来。 时间凝固 万物消退 只有他的目光,逼人的清亮。 槿年忽然觉得意兴阑珊,“你走吧。” 她说的云淡风轻。 而听者却是心中一凉。 少年身边的黑衣男子提剑上前一步,肃杀之气瞬起,天空为之一暗,竹林大雁纷飞,谷内走兽警觉,扑面而来的煞气,令苏叶云苓面色一变。 而这突如其来的剑努拔张气氛,却被少年一个眼神化解。 于是 乌云消散 风和日丽 万物重新变得明朗。 槿年仿若未觉,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耳边少年带点急促的呼唤,“小姐留步,实不相瞒,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云苓,你带他去见师父吧。”未等他说完,槿年便出声打断,语气凉凉。 少年眼神一亮,当下拱手作楫,“谢姑娘成全。” 云苓却感叹一声,小姐这是要断绝公子的念想啊。顿时对这位尚不知情的白衣公子感到一阵惋惜。 然而云苓面部表情的变幻被少年尽收眼底,心中一突,他不由燃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淡雅如雾的晚霞盈盈洒洒,柔和的金光映衬着峡谷,朦朦胧胧,虚虚幻幻。 山谷内的湿气沾湿了少年的发,紧贴着白皙如瓷的肌肤,眼眸里仿佛有春日里还未融化的暖雪,晶莹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雾气。 少年逆着光站立于墓碑前,晚霞在他的身上渡了一层微光。 清瘦而淡泊 遗世而独立 仿佛浑然天成的一副画。 “家师已于半年前”云苓艰难的开口,她看到少年的眼中有什么东西正一寸寸碎裂开来。 离世二字,终是不忍说出来。 “原来是这样。”少年嘴角溢出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早该想到的 始终,差了一步。 “公子,我们现在启程去找庄天祥,听闻他手下奇能异士良多,或许有医治之法。而且你与庄大小姐”素来沉稳寡言的男子,语气中难得多了一丝急切与恳求。 少年摊开了手心 居然是一片青紫色! 手腕上的筋脉仿佛有异虫在蠕动,游走,乃至跃动! 似要汲取体内的精血 似要冲破皮肉的束缚 蜿蜒曲折,触目惊心。 云苓惊恐的捂住嘴唇。 于是男子后半句话再也说不出来。 少年歉然一笑,将手背过身后,眼神变得悠远,“对不起,让姑娘受惊了。” 异生血蟾, 天下奇毒! 被噬咬着,毒素迅速流窜奇经八脉。 第一日,中毒者身体局部发紫。 第二日,中毒者四肢发绿,呈碧色。 第三日,毒素进入心肺,中毒者全身内脏急速衰竭,最终化为一滩血水! 毒公子的毒果然厉害! 更可怕的是 他们连何时中的毒, 如何中的毒都尚未察觉。 看着天边落日 看着夕阳 一点一点沉落 真的是 穷途末路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救?不救? 悠悠晨钟,暮暮沉鼓 山峦如海,树怒似涛 白衣少年独自站在山头,眼神悠远而绵长。阳光照耀着他,背影拉的很长很长。 “云苓,那套银针你已经擦第五遍了。”槿年忍不住扶额,眼神却未离开手中的书籍。 那是一本名叫《神农本草》的药经,不知被前人反复翻阅过多少次,纸张已泛黄,书角微微翘起。 云苓讪笑,放下银针,犹豫再三,终是开口,“小姐,你可知方才那位公子所求何事。” “来蝶谷之人,除了求救,还能为何。”少女嘴上说着,但依旧显得漫不经心。 随手翻过一页,眼神徒然一亮“哦?原来薄荷配苦情草辅以断肠花还有这种功效。” 云苓咬了咬唇,“那小姐,为何不施以援手?” 蝉衣也好奇的看着槿年,虽说是被公子“挟持”进谷,但一路上,他礼数周全,温文尔雅,并未对她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只是让她做了一回“带路人”而已。 槿年抬了抬眼皮,“他向我求救了吗?” 咚。蝉衣从椅子上摔倒。 云苓不由替公子辩解道,“那是因为他并不知师父离世,小姐,那位公子好像身中剧毒,危在旦夕了!” “嗯,看出来了。”语气依旧不愠不火。 云苓睁大了眼睛,一瞬间怔忡,喃喃道:“啊,小姐都知道了?” “咦,这一路上我怎么没看出来?”蝉衣从地上爬起来,绕绕头,自言自语。 “来蝶谷既是求医,无外乎生病或者受伤,那人锦衣华服,仪态出众,想必出身非富即贵,这样的人平日饮食讲究,即使生病也不会是什么疑难杂症。再者,你看他衣冠楚楚,一尘不染,一丝不乱,所以也可以排除重伤的情况。那么,既不是生病,又不是受伤,就只有唯一一种可能。” “中毒!”蝉衣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云苓的心跳了几下,真的是天妒英才吗?那么一个风姿卓越的人 “小姐,真的,不打算救吗?哪怕是先看看中毒程度在作决断?” 蝉衣也在一旁附和,“要不小姐就去看看那位公子吧。” 槿年放下书,沉默了一会,看向云苓,“如果我说要救那人的代价很大,你还会如此坚持吗?” 云苓整个人一呆。 “他身中剧毒,首先,要救他,就必定耗费极大的代价和精力。” 世间毒药万千,解毒的前提是要了解中的是哪种毒。其次,要知道这种毒素是怎么产生的,了解它的毒性;接着,找出与其相生相克的药材,选用什么做药引c加以什么辅材;药材的分量c配制过程中的火候把握,过滤时的精准要求,最后风干或研磨的收尾。整个过程,错一步,药效就不对了。 最关键的是,剧毒发作起来周期都很短,这就大大提高了救治的难度。 少女表情依旧平和,眸底却闪烁着洞察世事的锐利,用着最平淡的口吻,说着最残忍的事实。 ”若救回了,那我蝶谷必成下毒之人眼中钉,肉中刺。甚至,伺机报复,引来祸端。“ ”若未救回,他的背后无疑是有家族支撑,到时候弄巧成拙,引起动荡,反而迁怒于我蝶谷。” 你说,我该不该救? 该不该救 少女每说一句,云苓的脸就白一分,整段话听下来,竟是冷汗涔涔。 一想到自己差点致蝶谷的姐妹们身陷险境,云苓的心底不由涌出无尽的寒意,“对不起,小姐,是我思虑不周。“ “砰” 门突然被一阵内力震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黑衣男子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挟持住了蝉衣,一瞬不瞬的看着槿年,“救人”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救回少主!否则,我便让你这谷中所有活物全部陪葬!” 全部陪葬! 槿年面色一沉,眼神闪过一丝愠色。 苏叶的身子微微前倾,不着痕迹的挡在了槿年的身前。 她相信眼前这男子的武功杀人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能够在室外偷听到他们的谈话,且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 光凭这点,眼前男子的武功就绝对不是她可以比拟的。 窗外的树枝发出沙沙声,黑衣男子的耳朵动了动,察觉出一丝隐秘的气息正在黑暗中蓄势待发。 来不及思量,耳边的微弱的气息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不好啦,小姐,公子他晕倒了。”绿琦人未到话先到,待她进屋才发现屋内早已双方对峙,电光石火,“啊,你你你,快放了蝉衣。” 然而在黑衣男子听到公子晕倒的消息后,杀气顿时高涨,挟持着蝉衣朝山顶方向掠过。 “绿琦,带路。” 众人一齐朝山顶追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异生血蟾 登高 奇山兀立,群山连亘。 苍翠峭拔,云遮雾绕。 山顶风很大,吹得她衣决飘飘,猎猎而舞。少年倒在地上,毫无声息,像一只折翼破败的蝴蝶,静静的等待生命于指缝间流逝。 槿年在黑衣男子凛冽的眼神注视下,一步步走到少年身旁。 她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少年,目光被袖口中露出一截泛着绿光的手腕所吸引,于是她掀开了少年宽大的袖袍。 入目所处 一片乌青! 整只手臂竟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碧绿色! 槿年面色一变,惊呼,“竟然是异生血蟾” 黑衣男子闻言眼神一热,她知道这个毒! 于是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乃至面色微微涨红,“快设法救人!” 异生血蟾 生长于极北大冰川的一种蟾蜍,数量极少,千金难求。 靠吸食他人精血得以存活,吸食的越多,毒性越强。 而最高等级的就属血蟾了,血蟾是蟾蜍生长到成熟期,所吸食的鲜血已达到饱和状态,全身肤色转换为赤色,毒性到达最高峰。 若要解毒,则需要杀死血蟾,取其精血。即是恶之本源,却也是唯一解药。所以取名为异生血蟾。 有了这只血蟾,就相当于有了源源不尽的毒药。试问,下毒之人又怎可能将解药拱手相送? 看着地上面色苍白的少年,又看了看被挟持的蝉衣,槿年幽幽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她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药瓷瓶,从里面到出一颗药丸塞进少年口中,登时一股清冽的香气飘散于空气中。 “你给公子吃的什么。”黑衣男子疑问道。 “不想他死就闭嘴,还有,放了蝉衣,我需要她帮忙。” 男子犹豫间又听到少女轻笑:“怎么,你还怕我们能在你眼皮下逃走吗?” 闻言,男子收回剑,竖立在公子身旁,不发一言。 “苏叶c蝉衣c云苓c绿琦你们将他抬回裕禾苑。” 烟霞闲骨骼,泉石野生涯。荇叶渚,残荷满池塘。 一进苑,奇香扑鼻,那些起草仙藤愈冷愈苍翠,土地上青苔满布,中间羊肠一条石子漫的路。 屋内,窗下案上设着笔砚,清幽的香炉袅袅升起白烟,台上摆放着一襄水晶球儿的白菊,书架上磊着满满的书。床上吊着青纱帐幔,衾褥十分朴素。 简单却不简陋 “从今天起,你们就住这了,有什么需要叫云苓即可。” “可是公子的毒还没解。”黑衣男子皱眉。 “你以为异生血蟾是那么好解的?”槿年嗤笑道。 “那你刚才给公子服食的是” “益心丸,可暂时护住他的心脉,让毒素无法更进一步。”看着男子神情稍微缓和,槿年转而一笑,“至于解毒的法子,我还没想好。所以,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男子脸色陡然一沉,云苓和蝉衣相视一眼,小姐这“直爽”的性子真是 “云苓,这几日你就呆在裕禾苑,好好看着他,有事在找我。”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苏叶拍了拍云苓的肩膀,随后跟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迷惘 愁春未醒,还是清和天气。 对浓绿阴中庭院,燕语莺啼。 数点新荷翠钿,轻泛水平池。 一帘风絮,才晴又雨,梅子黄时。 穿过一条长长的廊道,一湾温泉展现在了眼前,氤氲缭绕。月亮照在泉水上,波光粼粼。 水旁有阶,水中有月,水上有桥。 桥上有人 槿年披着一头长发,穿着件素白的衣裙,白衣的下摆高高挽起,露出光洁如玉的双腿,浸泡在池水之中。 少女左手托腮,神色漠然,脸上带着浅浅的凉薄,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她的眼睛。 足尖不小心划过泉水,泛起阵阵涟漪,感受到足底传来的温度,她低头望着这汪泉水,神情又变得有些古怪。 苏叶取过披风,搭在少女身上,“夜深露重,小姐早些休息吧。” 半响,都没有声音。 正当苏叶以为她不会理会时,耳边传来了少女凉凉的声音;“苏叶,何谓医?”她的眼中有着一丝迷惘。 “医者,治疗救愈他人。” “可是,异生血蟾的毒我”少女望着远方深黑的夜空,第一次露出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彷徨。 于是苏叶走上前,宽厚的双手握住她的手,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小姐,尽力而为,我们相信你。” “就算无力回天,以我们蝶谷的百年根基,也不是他想一夜覆灭就能成的。蝶谷,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苏叶的脸上有着一丝傲气,这是槿年极少见过的。 看着槿年紧蹙的眉头,苏叶面色一凝,“小姐,放心吧,就算真有什么意外,我们蝶谷上下一心,死又何惧?” 死,又何惧! 声音不大,却如雷贯耳! 槿年一震 “不行,我不能让蝶谷的姐妹们身陷险境。蝶谷的百年基业不能毁于一旦,否则,我就辜负了师父对我的一片期望。” 感受到她的慌乱,苏叶用力扶住槿年的双肩,“小姐,不乱于心c不困于情c不畏将来c不念过往,如此,安好。” “不畏将来c不念过往。”槿年听着这句话,有些痴了。 一阵微风徐徐吹来,槿年眼底的迷雾渐渐散开,目光重新变得清明澄澈。她忽而一笑,这一笑,像午夜的花悄然绽放,清灵美好到无以复加。 原来,她们的小姐虽然没有让人惊为天人的美貌,但是这股清丽灵秀的气质也是无人能及。 “苏叶,谢谢你。”说完槿年起身跑出庭院,素白的衣袍随风而摆,像午夜的精灵。 “哎,小姐,你去哪。” “医书阁” 苏叶捡起滑落在地上的披风,摇头苦笑,她们的小姐,蝶谷第十五代传人,不过才十五岁呢。 十五岁,本该享受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却肩负起整个蝶谷的存亡。真是天意难违c造化弄人。 第二日 炼药房 当归c马钱子c黄芪c羊蹄草各种各样的草药,还有几粒朱红色的药丸散落在药台上。 “还是不对。”槿年来回踱步,将旁边的《万毒残卷》又翻开来,“异生血蟾,必须取其精血,方可解毒。”可精血的成分,哪是草药能比拟的? “小姐,公子他”云苓气喘吁吁,神色慌张。然而话还未说完,槿年已走远。 裕禾苑 躺在床上的少年已面目发青,情况极度糟糕! 这时,窗外飞来一只秃鹫立在框架上,两只黝黑的眼睛贪婪而又谨慎的看着床上垂死的少年,仿佛看着绝佳的猎物,虎视眈眈。两只翅膀开开合合,蓄势待发,似乎只等床上的人一咽气,就扑过来,将其啃噬干净。 死亡的气息,如此之近! 突地,剑光一闪,几只黑色羽毛飘落。秃鹫倒地,一抹鲜血飞溅在墙壁上,已然是死的不能再死。 蝉衣c绿琦倒吸一口冷气。 老天,去年一位侥幸被紫鸢接回谷内治病的陈皮虎,还说自己是多厉害的剑客,这出剑速度跟别人比起来像还没学会走路的婴儿。 屋内丫头们不由自主的看向黑衣男子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敬畏。然而男子森冷的眼神却一直盯着着槿年。 感受到被某个焦灼的视线注视,槿年将少年的袖袍掀开,果然,藏匿在血脉中的异虫又开始活跃起来。 看来益心丸的药效已经无法抑制异生血蟾的毒性了! 没有丝毫犹豫,槿年将连日来炼制出的丹药如数塞入少年的嘴里,一旁的蝉衣瞪大了双眼,“哇,大手笔呀。” “唔”床上的少年发出微弱的声音,守在一侧的黑衣男子面色一喜。 公子有反应了! 至晕倒以来,公子第一次有所反应,简直振奋人心。 然而他们却未发现槿年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只有她知道这并不是药起了作用,而是药效使异虫更加兴奋了。这样只会加速毒素的扩张。 “云苓,备针。” 接过云苓递过来的银针,槿年漆黑的双瞳在银针的反射下,闪烁着锐利的光泽。 苏叶c云苓将少年的身体扶正,槿年按了按少年的后背,蝉衣小声的嘀咕,“哇呜,小姐真是艳福不浅。” 针在烛火之上淬过,槿年对着苏叶微微点头,双手齐出,快如闪电将十根针准确无误的插入少年的各个穴位之中。 出手之快,认穴之准,哪怕是浸淫武学数十载的黑衣男子也为之侧目。 喷张的血脉在银针归穴后重归平静,槿年慢慢的捻动银针,额头微微出汗,眼神在微光中明明灭灭。 半响 她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外表看起来很普通,但整个刀体却是用秘银锻造,刀锋平整而光滑,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刀柄上雕刻着隐秘的纹路。 黑衣男子眼神一亮,好匕首! 虽然讶于一名深居幽山的小药师竟然怀揣如此稀有的武器,但是更让他吃惊的却是匕首划开公子手腕,一只只幼小的白色虫卵呈现在眼前。 密密麻麻如附骨之疽。 在场之人俱是头皮一麻,一股酸水涌上喉头,恶心难抑,资历尚浅的丫头们都忍不住微微侧过了头。 槿年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瞳孔一缩,神情变得古怪:“难道是幼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血救 清辉照孤影,应怜月光寒。 虫响灯光薄,宵寒药气浓。 炼药房 案几上摆放着一排透明的瓷瓶,每个瓶内都有少许幼虫。 还是那把匕首,这次划开的是少女的手腕,血顺着手腕流入其中一个透明的瓷瓶里。很快,血注满了半瓶,槿年将瓶塞盖上,然后用布条迅速的打结,包扎住伤口,及时的止住了血。 半个时辰后,猩红的血液慢慢变成了碧绿色。 “汩汩”槿年将药罐中的液体过滤出来,然后将其倒入另一个小号的药瓶中,继续用火熬。 她全程注视着药瓶,整个人精神高度集中,仔细的看着药瓶里的内部反应,一瞬不瞬。 整整一夜过去 液体由绿变成透明,最终浓缩为一滴水的分量。而槿年望着这滴“水”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第一份解药已然配制完毕。 她走出炼药房,便看见了黑衣男子。于是,她扯了扯嘴角,将药瓶递给黑衣男子,“拿去吧,正好免去我亲自跑一趟。” 男子慎重的接过药瓶,在看到少女包扎的手腕时,瞳孔一缩,神色变得复杂。然而槿年很快的收回了手,还未等他开口,她便转身进入炼药房,关上了门。 据说公子在服用过“解药”之后,面色稍有缓和,情况转危为安。 是了,当她划开少年手臂看到附着在血肉之上的幼虫时,她就知道他有救了。 想必下毒之人也万万没想到,他所豢养的那只异生血蟾正处于繁衍期,在下毒之时,血蟾恰巧让蟾卵通过血液寄生到了少年身上。 而那些蟾卵身体里也蕴含着一丝血蟾母本的精血,无数只蟾卵汇集起来,也足以提炼出一两滴精血。 一滴弥足珍贵的“解药” 蟾卵通过吸食鲜血赖以生存,所以槿年用自己的鲜血浇灌它们,让其“迅速成长。只是要完全清除毒素,还需要几个疗程。 还需要血。 次日 当槿年再次推开炼药房的门时,以苏叶c云苓为首,蝶谷上下姐妹们,排成三排,两手作揖,手中都握着一个药瓶。 “小姐,请以我们的血炼制解药。”整齐而嘹亮的声音从蝶谷传出,久久回荡在山间。 槿年微微一震,眼睛一酸。 这时,黑衣男子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手中也递过一个粗瓷瓶,瓶子比其他人都足足大了三倍,“还有我的。” 看着底下姐妹们手腕上飘扬的纱带 看着旁边黑衣男子歉然的眼神 看着远方湛蓝的天空 少女唇角一扬,一双眼睛,亮晶晶, 那是很淡很淡的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崔泽 清淡光阴,一盏清茶。 聆水落看日出 时鸣禽鸟悦涟湖,晴天一树暗香浮。 脚步声低低响起,在她身后不远处停下。 感应到背后有目光凝视,槿年忍不住回头一看。 顷刻之间, 时光仿佛就此掠过 世界万物不复存在 只有眼前的白衣少年锦衣盛饰c秀美绝伦,就站在那,便觉得赏心悦目。 然而槿年的眼神只微微停顿一会儿,又转过头看着手里的棋谱。 于是少年走上前,在案几的另一方坐下,圆桌上摆放着一壶清茶,馥郁的清香扑鼻而来。 茶几旁是一副棋盘和一本棋谱,棋盘棋子都很新,少女照着棋谱慢慢的摆放棋子,时而皱眉时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二人都默默无言,这让少年有些尴尬。 他就着手边的茶杯呷了一口,眉头微皱,余光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少女。 竟是苦茶 然而茶汤过喉,留在舌尖上的茶韵绵软悠长,淡淡的陈香伴着柔滑之感,沁人心脾,散布四肢百骸,通体舒泰。 “这茶”少年话语一顿,饶是他品过世间茗茶无数,却尝不出这独此一味。 “加了川贝三钱c阿胶一两,鹿衔草一株,所以准确来说它不是茶,是药。”槿年淡淡的说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很特别。”他说,“人生就像这杯药茶。第一口苦,第二口涩,第三口甜。平淡是它的本色,苦涩是它的历程,清甜是它的馈赠。” 槿年沉默了一会,回答:“附庸风雅,不过想象中的惬意与美好罢了。” 少年一怔,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少女并不待见他,刚才的夸奖此刻却显得不伦不类。 许是连日来的操劳,少女的脸色竟比他还苍白,心底不由得有些酸涩和深深的歉疚;“这几日多有得罪冒犯之处,还请姑娘海涵。姑娘的救命之恩,于我恩同再造。崔泽,感激涕零。” 他说得郑重其事,但听者却不以为意。 槿年淡淡一笑,语气有些嘲弄,“我并不是心甘情愿救你,所以你也不必言谢。” 崔泽一呆 如果换做是别的女子,恐怕此刻早已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而眼前这个少女,性情古怪,言语淡泊,似乎只想跟他划清界限。 她和大部分女子,好像都不一样。 “救了便是救了,姑娘有何要求,崔泽定当尽力满足。” “那就给钱吧。” 他又是一呆。 “古往今来,行医问诊不是都会收取诊金吗,嗯,你就给我诊金。” 她说的简单随便, 试问,这异生血蟾世间罕见,天下奇毒。 解药独此一份! 价格又如何去定义呢。 眼前少女明显是不想承他的情。 第一次被人这么婉转而又不着痕迹的拒绝,少年心底深处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思虑片刻,崔泽朗声道:“姑娘救我一命,而这性命却是无法用金钱去衡量,我只能以命抵命了。” 闻言,槿年微讶,只见他从袖口拿出一枚精致的弹丸,“若他日姑娘有所求,只需要点燃这枚信号弹,我便会前来赴约。” “至于诊金”崔泽将腰间佩玉卸下来递给槿年,“此乃家上等冰璃,拿去任何一家当铺都可以换取真金白银,可解姑娘燃眉之急。” 看他如此坚持,槿年目光闪烁了一下,知道多说无益,便接过随手放在一旁。眼前的棋局已经下了一半,棋谱也到此结束,白子在中局选择了投降,但槿年的眼神却无法从棋局中抽离出来。 崔泽从棋笥里拿出一颗白子,下在了棋盘上,然而这一落子,原本无路可走的白子又重新焕发生机。 散落的棋子犹如苍穹中闪烁的繁星,在横跨无数星子的苍茫银河之中展露头角,在如浩渺宇宙般的玲珑棋盘上敛尽风月。 水是沸的,心是静的,眼前不断升腾的水雾,氤氲c缭绕c飘散 “想要进蝶谷障碍重重,难如登天,但是出蝶谷,只需一路向北即可。”云苓和蝉衣站在谷口送别公子。 “蝉衣小姐,当日进谷,多有冒犯,希望姑娘谅解。” 蝉衣摆了摆手,“无妨无妨,公子保重。” 崔泽朝着她点了点头,眼神从她的肩头望向谷内,久久未语。 “小姐不喜离别,所以就不来亲自相送了。”云苓看着崔泽,客气的说道。 “对对,小姐从不送客,因为她说过”蝉衣回忆起小姐当时所说的话。 “我不喜欢送别正如我不喜欢再见这个词,因为它意味着下次还会相见,那只能说明两点。”她的语气有些嘲讽又有些悲伤,“要么他不遵医嘱,要么我医术不精。无论是出于这两点中的任何一点都会让我很难过,所以再不相见是最好的。” 崔泽听完沉默了好一阵,心脏的某一处变得柔软起来,他摸着血管,感受温热的跳动。 或许,再不相见 就是谷中少女最真挚的祝福。 原来,她,看似无情却有情。 伴随谷蝶斜阳的步影小意,在草木秋深的清晨下,他们慢慢走远,直至消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右相之子 送走了崔泽和黑衣男子,蝶谷又恢复平静。 然而,她们的小姐, 此时 却并不高兴 至少云苓是这么感觉的。 历代以来,蝶谷流传着一条祖训,就是继任蝶谷谷主之后,不得出谷。 终其一生,都只能呆在谷内。 这样,蝶谷才会一直存在并延续。 而蝶谷的每任谷主在挑选病人上都有一致性。 例如上代谷主叶沁韵挑选病人以孤寡老人c妇孺儿童为主,所以她心怀慈悲,却多愁善感。 第九代谷主叶笙笙则专治有钱有势之人,所以为蝶谷积累了大笔财富。 第五代谷主叶素问一心专研蛊,只医治外域人,留下了毕生心血《外域药典》。 第二代谷主叶澈连只治有一技之长的人,所以蝶谷房屋是由当时天下第一巧匠赫石建造c蝶谷的花草也是首屈一指的花匠妙手春一一栽培,就连蝶谷的丫头们都各个身怀绝技。 然而, 第十五任谷主 槿年 此刻正漫不经心的坐在案几旁,发呆。 蝶谷内,竟无一个病人,实属罕见。 “小姐,听闻富甲一方的钱不易忽染重疾,寻神医救治,诊金百万两。”蝉衣双眼放光的看着座上的少女。 “蝶谷缺钱吗?” “呃” “小姐,城南的红庙村突发流感,全村上下三十四口人都四肢乏力,高烧不退,惨况连连。”绿琦痛心疾首。 “这些自有朝廷派御医来医治。”槿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神情依旧平淡。 “小姐,赫赫有名的连家堡少主,听说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群医束手无策。” “哦?”少女扬了扬眉,终于有些兴致。 紫鸢心中一喜,连忙侃侃而道;“连家堡堡主连德泰,有一个独子,连城晔,年二十,仪容出众,正好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其父为他张罗婚事,引来莺莺燕燕无数。可谁知,连城晔一见众女子,就头昏发热,身上起了许多红斑,完全不能近女色。不知怎么的,就流传出少堡主有断袖之嫌,可大夫们不敢胡说,只能摇了摇头,说奇怪奇怪。”紫鸢仿佛亲眼所见,也学着摇头叹息,惟妙惟肖,引得屋内丫头们一阵哄笑。 “这可把想嫁给连少堡主的女子们急坏了,纷纷高价寻医,打听偏方。无所不用其极,所以这几日,连家堡可谓是门庭若市,好生热闹呐。” 槿年扶额,啐了一句,“我看她们要找的不是大夫,是月老吧。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见少女丝毫没有心动的样子,于是大家三三两两的离开,只留下苏叶c云苓二人。 “哎,紫鸢姐,你说少堡主真的会是断袖吗?” “嗯,不会空穴来风,说不定是真的呢。” “啊,” “你说究竟什么样的病人,才会让小姐出手相救呢?” 远处少女们的谈话随风慢慢飘散 云苓也情不自禁想到 不为王权富贵c不顾天灾,小姐她究竟对什么样的病症才有兴趣 这仿佛一个谜一般,萦绕在蝶谷每人心中。 屋内只剩下三人,槿年看着苏叶,“说吧。” 苏叶沉默了一会,陈述起来:“崔氏一族,世代为官,而到了崔泽这一代,其父是朝廷左相,其子天赋异禀,少年才高,有着同龄人所不及的从容与傲气,自负却不自大,聪明却不骄傲,为人低调神秘。但是,不同于家族先辈,他对朝政之事淡然置之,袖手旁观,却常常外出游历。比起朝廷世家,官宦子弟,他,更像一个,江湖人。” 云苓心中一惊,没想到那个白衣少年居然又如此显赫的家族背景。 耳边却听到苏叶继续说着 “此次他途径涵阳,不知怎么遭遇毒手,中了毒公子的毒,眼见危在旦夕,却恰巧看到姜老在村庙修葺了一大一小的石像供奉,正是叶沁韵和您的尊象,于是知道了蝶谷’神医’的存在,抱着侥幸的心理,前来求医,但被谷外结界所困。仿佛冥冥注定,碰上了返程回来的蝉衣,故挟持蝉衣进谷。” “冥冥注定么。”槿年品味着这句话,眼神变得迷离,陷入沉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毒公子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 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 而你带着微笑向我走来,月色与雪色之间, 你是第三种绝色。 如果说上次崔泽挟持蝉衣进谷槿年只是感到愤怒的话,那么眼前这个面带微笑而又不失礼貌的男人却真正让她震惊! 蝶谷的结界是第一代祖师叶清风所设,无人闯进过,后来第七代谷主在世时喜爱钻研奇门八卦之术,又将结界加以完善。 所以这么多年来,根本无外人打扰过蝶谷的清净,蝶谷在外也鲜少为人知。 槿年坐在山头,看着悬崖上的流岚雾霭,整个蝶谷沐浴在缥缈云气之中。 忽然,山腰处散发出粉红色雾气,雾气弥漫速度非常之快,顷刻之间,电光石火,几乎笼罩整个蝶谷。 槿年心中一突,隐隐觉得不详。 “小姐,谷内上下,除了我和你,其余人吸入了这粉色雾气,就变的浑浑噩噩,神志不清。”饶是一贯冷静的苏叶此刻也呼吸急促,惴惴不安。 “是迷烟,有人利用风向朝蝶谷下毒。”少女用袖口捂住口鼻,边走边说。 “可是迷烟不应该” “这不是普通的迷烟。” “此人在迷烟中加了虞美人和五味子。苏叶,你快去用芦根粉和姜丝兑水,可以解毒。”槿年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神情依旧平和。 看着镇定自若的少女,苏叶的一颗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是,小姐。” 恢复清醒的人渐渐朝谷口赶来,依次站在槿年身后,小声议论。 前方的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十面埋伏,一种未知的恐惧席上心头。 是蛇 好多蛇 “蝉衣,去茴香苑拿雄黄粉。苏叶,给我火石。”槿年依旧沉着冷静,说完从袖口取出一截香,用火石点着,插入前方五里草丛处。 香烟袅袅升起,散发一股薄荷味,说不出的清凉,密集的窸窣声戛然而止。 苏叶心中一动,好厉害的药香,小姐何时炼制出来的? 迷雾中渐渐出现一个人影,槿年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个轮廓由朦胧逐渐变得清晰的面庞,微微一震。 海棠树下,清冷的月光透过枝桠,斑驳地斜射在他身上,轻洒上一圈银色的蒙胧光晕男子一袭月白色长袍,浅金色的流苏在袖口边旖旎地勾勒出一朵半绽的紫荆花颀长纤细的身影一直伫立在同样清冷的夜风里,纤长的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敲击着白玉扇面,淡然的眸光一直直视着前方,似乎在等待,又仿佛在迷茫,散落的发漆黑如夜被随意地披在身后,恣意地挥洒 历代以来,第一个真正靠自己突破结界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人! 来历不明 敌友不分 人鬼莫辩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静谧的可怕。 男子将为首的槿年上上下下c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随即收起探究的眼神,微微一笑,笑中却暗含一丝冷意,“是你替那小子解的毒?” 云苓心下一惊,如临大敌。果然被小姐猜中了,面前的男子就是江湖赫赫有名的毒公子是了。 没想到他这快就寻了过来,云苓心下悔不当初。 “不知毒公子有何指教?”槿年淡然道,一阵风拂过,吹得她衣诀翩翩。 “说实话,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解的异生血蟾的毒?”毒公子笑了笑,眼中却闪过毒蛇的倒影,让他的笑容变得诡谲。 “呵,毒公子真有意思。下毒之人难道不会知道解毒之法吗?” 男子碰了个软钉子,不由有些愠色,眉头微皱,“但是唯一的解药在我手里。哦,我知道了,你想跟我谈条件是吧?”眉头展开,男子的眼神又多了一丝玩味。 槿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有意思,有意思。你可知道敢跟我谈条件的人,最后都化为一摊血水了。”毒公子不无威胁的说道。 “那要看公子如何权衡。既然我能解你的毒,我自然也不惧你。”一字一句,不卑不亢。 “好,很好,虽然你坏了我的事,但若你告诉我你的解毒之法,我可以不予追究。” 果然不出所料,毒公子用毒之手段虽然令江湖之人都闻风丧胆,但还不至于对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下手,况且,她的解毒之法可能比杀死她们的吸引力更大吧。 她赌对了 她相信一个浸淫学术的人,结论永远比过程更为重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夜袭 风雨何时起,浓墨舞云间。 夜半花开盛,芳菲逐风回。 毒公子把玩手中的细瓷瓶,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姑娘真是足智多谋,竟能想出如此妙计。” “运气使然,或许是那位公子命不该绝。毕竟血蟾产卵,百年一遇。” “姑娘谦虚,换做一般大夫又如何会想出血救。莫非姑娘和那位公子” “他的属下挟持了我谷中之人,救他,不过是形势所迫,情非得已。”槿年冷言打断了毒公子的猜想,同时也撇清了和崔泽的关系。 “原来如此。” 毒公子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脸上的笑容变的不在邪魅,周身的邪气也不复存在。 “在下看这谷内山清水秀,暗香疏影,阁楼错落,不胜向往,可否在这叨唠几日?” 苏叶闻言眉头一皱,耳边却传来槿年一句:“荣幸之至。” “云苓,替公子把沁园春收拾出来。” 苏叶一惊,沁园春与小姐住的梦天湖为邻,和这么一个危险人物离得太近,她着实担心小姐的安危,“小姐,梵清阁那鸟语花香,宁静致远,何不安排在那?”关键是梵清阁地处蝶谷最偏的地方,这种危险人物就该隔离的远远的。 槿年却对她了然一笑,“无妨。” 日高庭院扬花转,闲淡春风。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毒公子倒是很配合的住了下来,一连几天也没有做出异常的举动,只是时不时的拨弄下庭院的药草,翻一翻土壤,研究下砂砾,这让苏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对他的戒备也松懈了下来。 是夜,月光朦胧,远处的丘陵,近处的沟壑,像隔着一层迷雾,月光洒落一地冷清。 一阵笛声悠扬而起,笛音袅袅,飘零流转,槿年与苏叶隔墙而立,笛音入耳,思绪纷纷。 然而笛声骤停,槿年苏叶对望一眼,苏叶点了点头,便退下了。 蝶谷外,一群蒙面黑衣人迷失在竹林中,领头人将队员分为四批,悄无声息的对竹林进行搜索。 毒公子倚靠在树上,冷眼看着他们,忽而嘴角一扬,左手翻转,一支通体发绿的竖笛出现在手中,他的手指仿佛有魔力一般,一捏一放中,寂静的竹林里响起了低沉幽静的声音,黑衣人朝着声音来源望去,瞳孔一缩,大惊之下又产生一股未知的恐惧。这笛声听起来没什么特别,但是周遭地底的蛇虫鼠蚁仿佛受到了指令一般,疯狂的像他们袭来,这来势汹汹的动静,竟让见惯了厮杀的黑衣人头皮发麻。 一阵骚动后,十几名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已经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了无声息,脸上以及四肢不时有蜈蚣刺破身体鱼贯而入,待吸食干净后又从身体另一处,咬出窟窿迅速爬出来消失在地面。各个黑衣人身体都千疮百孔c血肉模糊,死状惨不忍睹。 只剩黑衣人的头领惊惧的看着这个手持竖笛的男子,而他的四周却是四条通体银色,眼冒绿光,吐着红信的银环蛇。 黑衣人看了看一起来时的同伴,眼中的恐惧被愤怒的仇恨所替代,他提剑不顾一切的朝毒公子劈来,银环蛇猛然一窜,却被黑衣人反手一剑斩杀,然而,另外两条蛇却抓住空隙,分别咬伤了他的大腿和手臂。 黑衣人吃痛,持剑的手一倾斜,毒公子施施然侧身躲过,待黑衣人转身,一柄软剑已经抵至他的咽喉处。 黑衣人想着男人的手段,心一横,欺身上去,自行了断,血溅当场。 毒公子扬了扬眉,嗤笑一声,用剑刺开他的衣服,露出了腰间佩戴的令牌,不由得一愣。耳边忽然传来一丝动静,他意味深长的一笑,施展轻功离去。 苏叶赶来时只看到毒公子离开的背影,饶是在谷中见惯了求救之人的血腥面目,但眼前惨烈的情景,浓郁的血腥之气还是令她忍不住作呕。目光所到之处,黑衣男子的令牌在月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泽,她取出袖中手帕,将令牌拾起,便匆匆离去。 槿年端详着桌上的令牌,中间一个御字表明了它的身份,无疑是宫中之人,这不禁让她联想到了崔泽,尽管不是他,也是和他有关联之人,对方存的什么心思她还无法确定,但无疑是让蝶谷卷入了这场是非旋涡之中,这是她万般不愿的。 六月里的雨淅沥沥,槿年坐在石阶上,看着雨珠滴在地洼上漾起阵阵涟漪,犹如她的心境一般,被人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虽没有卷起波涛海浪,却再无平静。 毒公子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神情有些恍惚,当闻到她身上散发的药香味,不由让他倍感亲切,仿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眼中闪过怜惜之色,果真药毒本一家呢。 ‘’白芍c阴地蕨c苦参c葛根,想来姑娘体质偏寒,这清晨露重的席地而坐,寒气入体,怕是不妥。”毒公子嗅着味道,精准的说出了她佩戴的药囊是由哪几种药材所组成,甚至推测出症结所在。 “为什么要赶尽杀绝。”槿年声音凉凉,一如这雨季。 没想到她一开口竟是这个,刚才流露出的少许温情消失了,声音也变得冰冷,“来者不善。”然而她的眼神仍旧平静无波,看得出这个回答并不能说服她。他不由眸色微动,语气多了一分嘲弄,“难道你任由他们误打误撞闯进谷内,为非作歹,予以予求?” 槿年转动手中的扳指,看着玉石中繁复的纹路,眼神幽幽:“蝶谷的结界历来没有人闯入过,除了你,你精通驭兽之术方能破此结界,想必蝶谷的祖师也是万万料想不到的,所以你是绝无仅有的例外。但,他们不及你万一,你大可不必下此狠手。” “其二,就算他们误打误撞进了蝶谷,也不一定就是针对谷中之人,事情缘由还没弄清楚之前,又怎能仅凭臆想就判人死刑?难道生命在你眼中就如草芥,如此不堪吗?” 她眼神从扳指上抽离,转头看向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于是他嘴角还未来得及展开便生生僵住,前一句还夸着把他捧到云端,后一句却直接狠狠的否定了他,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白昼之光,岂知夜色之深。”他似笑非笑的睥睨着她,“像你这种养在深闺里的小姐永远无法想象人心的复杂与肮脏,但凡有一丝威胁,就该扼杀在摇篮中。” 他轻轻一笑,犹如叹息,“你虽在学医上天赋颇高,但毕竟涉世未深,你救的了人,却救不了人心。” “道不同不相为谋。”槿年深知她无法说服眼前这个男人,就如他也无法说服她一样。 “那我们就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今日月圆之时,后山一见,带你看样东西。”毒公子忽而一笑,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眼神望向远方,不胜向往。 第一次看见毒公子笑的毫无算计,期盼的神情不经意就触动了她,于是她忘掉了之前谈话的不快,好奇的问:“是什么?” “先卖个关子,相信我,见到之后,你会觉得不虚此行。”说完也不等槿年回复,便转身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彼岸花 夜间,后山 下过雨之后的空气清新凉爽,槿年徒步前往后山,却在山腰处发现有一阵瘴气,阻碍了前行的道路。 她环顾四周,发现每棵香樟树树干都被人用刀切开流出粘稠的树脂,而渗透出来的树脂上面有滑石粉涂抹的痕迹,想必是引发瘴气的关键。不用多想,决计是毒公子滥用的招数。 难怪人称毒公子,这随手制毒的本事真是用的出神入化。 槿年从袖中掏出一个药囊,倒出一粒百香果服下,便信步走入山中,消失在茫茫毒雾中。 登山,走至断崖边, 便看到毒公子正倚靠着一块巨大的石壁悠然自得的坐着,而他的眼前正是一株无叶却含苞待放的花。 槿年眉头一皱,怪了,这株花原本肯定不是生长在这的! 因为她对蝶谷太熟悉了,闭着眼都能分辨出哪里生长着哪些药草。这突兀出现的植物想必是毒公子的“杰作”了。 她踱步走至毒公子跟前,安静的坐下,不动声色的打量眼前的植物,饶是读过百遍药草集,但跟眼前这株植物都不尽相同。而毒公子似乎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饶有兴致的在花和她身上来回打量。 “为何要在山间布下迷障。”无法忍受他探究的目光,槿年率先打破沉默。 “因为不想有无关的人来打扰,破坏了咱们赏花的兴致。”毒公子将头枕靠在双手后,抬头仰望星空,懒洋洋的回答。 槿年扶额无语,随手捡过一旁的枯枝,在地上漫不经心的画着。三两下,就勾勒出眼前这株花的形态。 “放心,待我们下山之时,我会撤去迷障,保你全谷无恙,哪怕一只蚂蚁都毫发无损,这总可以了吧?” 槿年闻言卸下戒备,眼神又看向前方的花骨朵,情不自禁伸手,当她的手就快触碰到根茎之时, “别碰,有毒。”毒公子出言打断了她。 于是她的手一滞,脸色顿变,尽管他好心提醒花茎带毒,但一想到这株花以后将成为威胁别人性命的源头时,她就万般排斥,语气有些不悦:“毒公子要养毒花,还请另辟天地。” “毒花?”他勾唇一笑,“原来你不知道这株花的来历。” 她应该知道吗?槿年心里隐隐有些奇怪。 “这是我从外域带回来的“彼岸花”种子,一共7粒,沿途我遇到沙漠c雨林不同的地貌都尝试过培育这株奇花,但都不曾存活,即使发芽之后,也在成长期遭到覆灭,而这最后一粒,我种在了这里。”他话语一顿,眼神由迷离变得热切,“没想到这孤注一掷竟成功了,算算花期,今夜子时将是它盛开之际。” 槿年面色一变,心下大惊!不可思议的看向眼前这小小的一株花骨朵,连道:“彼岸花,它就是彼岸花?” 相传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彼岸花开开彼岸, 彼岸花落落黄泉, 花开叶落不相逢, 生生相错永无缘。 关于彼岸花的传说还有很多,这是一株悲伤之花,然而就因为前人赋予了它悲凉的色彩,反而让后人对其涌出无尽的怜惜。 毒公子神色一暗,低低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时光传来,“彼岸花分为红白两色,传说红色彼岸花盛开于地狱,白色彼岸花绽放于天堂。红色的彼岸花又称曼珠沙华布满在地狱之途,而白色彼岸花又叫曼陀罗华盛开与天堂之路。同样代表死亡,一种解释偏向于新生,另一种解释则偏向于堕落。所以说地狱天堂,不过一线之隔,天使与恶魔的区别也不过颜色和背负的含义罢了。” 槿年细细品读着他说的这一番话,不由得有些痴了。 她望向眼前的男子,月光朦胧下,他眼神寂寥,神情时而迷离时而痛苦,仿佛陷入某种不堪的回忆。嘴角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就如眼前这株彼岸花,让人忍不住靠近又害怕受伤。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花瓣慢慢翘起,白色的外衣终于打开,里层的花瓣由白变粉,由粉变红,当花瓣完全展开时,花蕊已成猩红之色,在月光下妖娆而傲立,似要在这片土地上尽情绽放,灼其芳华。 然而槿年和毒公子看着这株开的灿烂无比的花,心境各不相同。 “呵,红色的,是曼珠沙华,地狱之花呢。”他笑的凉薄,言语极尽嘲讽:“你瞧,尽管这灵杰之地,孕育出来的却也是红色彼岸花,所以这世上哪有什么一方净土。”毒公子无比嫌恶的说到,但槿年仍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失望之情。 “人生如棋,世事无常。况且,你的初心难道不是只希望它能存活,看它绽放,一展芳华吗?人不能太贪心,不是吗?”槿年淡然。 良久未语 “听说你们这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一谷之主,都只能永生幽居于此。”毒公子打破沉默,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虽然讶于他如何得知,但想起这条禁令却不由得让她心情为之低落。她轻轻的垂下了头,手指捻动着土地上的沙石,似是未闻。 “若你想出谷,我可以帮你。” 轻轻的声音忽然响起,却恍若巨雷,响彻天地,在这寂静的夜空,犹如烟花绽放一般,惊诧c绚丽c炽热c却在消弭之际又觉得那般虚幻而不真实。 出谷 多么诱人啊, 但自小受蝶谷养育栽培的她,又如何能违背祖命, 虽有不甘,却终究无法怨恨。 “这里很好。丰衣足食,闲时种种草药,研读药理,倒腾倒腾,试验新药,寻求使药效更加显著的配方,偶尔凭心情收几位病人,听听他们的故事,日子便这样一天天过来了。” 听着她淡淡的语气,一种被宿命安排的生活浮现在眼前,那些前来问诊的人怕是她生活中唯一的色彩吧。 外面的世界永远只能在别人的口述中得到幻想,而她,只能守着这座山谷,画地为牢。 明明早已预见了自己的未来,却不争c不怨,不念。这样一个年轻美好而又坚韧独立的女子,让他内心深处有一块地方因为她而变得柔软又酸涩。 “你知道为什么鹰是世界上寿命最长的鸟类吗?” 槿年一愣,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转移话题,但仍静静的聆听。 耳边是毒公子依然清冷的声音,向她娓娓道来:“鹰一生的年龄可达70岁。 但要活那么长的寿命,它在40岁时必须做出困难却重要的决定。因为40岁时,它的喙变得又长又弯,几乎碰到胸脯;它的爪子开始老化,无法有效地捕捉猎物;它的羽毛长得又浓又厚,翅膀变得十分沉重,使得飞翔十分吃力。 此时它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等死,要么经过一个十分痛苦的更新过程——150天漫长的蜕变。它必须很努力地飞到山顶,在悬崖上筑巢,并停留在那里,不得飞翔。 鹰首先用它的喙击打岩石,直到其完全脱落,然后静静地等待新的喙长出来。鹰会用新长出的喙把爪子上老化的趾甲一根一根拔掉,鲜血一滴滴洒落。当新的趾甲长出来后,它便用新的趾甲把身上的羽毛一根一根拔掉。 5个月以后,新的羽毛长出来了,鹰重新开始飞翔,重新再度过30年的岁月! 鹰的故事告诉我们,人要向前跑就要甩掉过去!我们必须把旧的,不良的习惯和传统彻底抛弃,可能要放弃一些曾经过往支持我们成功而今天已经成为障碍的东西。但我始终相信,失去的,往往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一方水土养一方草药。古书中的记载流传至今早已十不存一,有的追溯起来,甚至漏洞百出。你还年轻,又有天赋,却固步自封,甘愿居于一谷之中,让安逸杀死你的天赋吗?” 话毕,又是一阵沉默,槿年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内心早已翻江倒海,乃至身体微微发颤。 内心深处的桎梏出现了裂纹,心里某种迫切的希望似要挣脱层层束缚,展现于人前。 答案明明就要呼之欲出,但是理智却往往背道而驰,她只能用手使劲按住那颗跳动的心,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行,毕竟师命难违! 注意到她衣着单薄,又忆起她体质偏寒,毒公子起身拾来些枯草木材,生了一簇火堆。火光倒映在两人眼中,明明灭灭。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一个认识不过天的人说这么多,不过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他不希望这个颇有天赋的女子在这谷中慢慢趋于平淡。 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说:必须要做点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出海 天渐渐破晓,朦朦胧胧,万籁俱寂。 忽而一声鸟啼,划破了这寂静。耳边传来嘈杂纷乱的声音,槿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大脑有一阵空白,待她回忆起昨夜零碎的画面时,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顶宽大而舒适的轿中。 她连忙掀开轿帘,毒公子正悠闲的驾着马车,听到动静,还转头朝她灿烂一笑,询问道:“睡的可好。” 槿年四处打量了一番,陌生的景象让她心怀戒备,语气也冷了下来,“这是哪?” “千灯镇。” 看着周边小贩叫买,孩童嬉戏打闹,街头卖艺的流浪艺人,一切都是那么新奇美好,但想到苏叶云苓找不到她,蝶谷现在肯定乱作一团,她又不由一阵怒气,“停下,我必须回去,你明知我是不能出谷的。” “出都出来了,那些戒律清规都抛诸脑后吧,带你去见识一下这大好河山。”毒公子眉眼神采飞扬,淡笑道。 槿年双眸一沉,语气也变得不客气:“毒公子,我想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让你替我做决定,况且我有师命在身,恕不奉陪!”说着作势就要跳下马车。 “师命?。。我昨夜已经征的你师傅的同意了。” 她闻言一愣,眼睛不由得睁大,她没没听错吧?征得师父的同意?师父她明明 仿佛洞穿了她心中所想,毒公子又是一笑,“别说你师傅,你师祖,祖师我都一致问了个遍,他们都非常同意我带你出谷。” “不可能。”槿年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这简直太荒谬了! 且不说她的师傅叶沁韵早已于半年前离世,师祖们更是仙逝百年,说句不敬的话,历代谷主们的尸首如今早已化为黄土白骨,他怎么可能见到?难不成除了驭兽术他还会通灵术?即使在异想天开她也从不信鬼神一说。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漆黑的眼眸闪烁着锐利的光泽,直直的看向他的心底。 被这样专注而固执的眼神所注视,毒公子感叹一声,拿着扇柄敲了敲太阳穴,清润优雅的声音仿佛午夜的箫声一样悠远,“昨夜,你睡着之后,我四处转了转,正好走到了墓陵,有幸见到了你的祖辈们。” 槿年闻言翻了个白眼,这毒公子倒是个自来熟,随意出入,毫无禁忌。 “然后,我问他们可否带你出谷见见世面,他们沉默了很久。我只好接着说,如果你们不出声,我就当你们默认了。” “我数到了三声,他们果真没出声。所以,你现在出谷是祖命所归。” 如此滑稽之谈被他一本正经的说出来,槿年又好气又好笑,说话间,马车正好停在了驿站。 槿年顺势跳下了马车,被毒公子带进驿站,掌柜的看着二人,眼前一亮,连忙问道:“客官,是否要租船出海?” “是的。” 出海?槿年一惊。 “客官可真幸运,今天就剩最后一艘船了,您是合租还是整租呢?合租按人头算,一人3两银子,整租也就是包船,需要60两。” 毒公子取出一张100两的银票,掌柜的脸色一喜,“这是100两,多的银子去这镇上请个手艺好点的厨子和丫鬟负责这海上几天的饮食起居。” 掌柜连忙接过银票,拍着胸脯保证,“好勒,我一定会请这镇上数一数二的厨子和丫鬟,包您住的舒心。” “等等,我想你是不是有点误会。” “老板,租一艘最豪华的船,我们要出海。”一道粗犷的声音打断了槿年的话,一队人马走进店内。 这是由4个人组成的一个小分队,为首的却是一个老者,从他们对老者的态度和言行举止来看,应该是一方家族或势力的管家和护卫。 掌柜的连忙迎上去,脸上堆满了笑容,同时也满含歉意的说:“几位大爷真不巧,本店今个最后一艘船刚刚已经租给那边的客官了。您看,您这边要不明日再来?” 老者眉头一皱,护卫见状大声喝到:“我们一路寻来,周围都没有船了,嗯,那这样,我们出2倍的价格,把刚才那最后一艘船租给我们,我们也不计较豪不豪华了。” 掌柜的不由得有些为难,但想着方才那位姑娘似乎不愿出海,或许跟他们商量还有转机。以他多年从商的经验来看,这两边的人可都不是他得罪的起的。 于是掌柜又走向毒公子,一脸讨好之色,“大人,您也看到了,他们愿意出2倍的价格,要不你就将船让给他们?” “呵,”毒公子不由冷笑,“怎么?你觉得我是差那几个钱的人?” 掌柜的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眼神在两方之间纠结,讪笑连连。 老者循声也看向毒公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艘船我们确实很需要,这样,我们愿意出10倍的价格,希望你能转让给我们,我想你不会拒绝吧?”话已至此,不难听出他言语中隐含的威胁之意。 10倍!掌柜倒吸一口冷气,突然就后悔把船租给他们了,有点艳羡又有点遗憾,10倍的价格这利润真是翻了又翻。 于是他看向槿年,再度规劝,“这位姑娘,要不你就劝劝你的朋友,把船让给他们吧。依我看,这老者的背景不简单。因为一艘船而结下梁子,得不偿失啊。” 槿年心底对老者傲慢无礼的态度也有些不满,原来这恃强凌弱,以多欺少的现象是如此普遍,不过毒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弱者。 但想着自己本意也不愿出海,不如顺水推舟,“要不就让给他们。”槿年淡淡的说道。 闻言,掌柜面色一松,老者也舒展了眉头,示意护卫付钱,转身准备离去。 “怎么办呢,钱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今天也必须要出海。”毒公子声音不大,却让老者的脚步为之一顿,他猛地回头,眸光暴涨,杀气顿现。 “刷”“刷”“刷”一旁的护卫默契的拔出了佩剑,剑尖纷纷指向他们。只需要一个指令或者一个眼神,这柄剑就将穿喉而过。 掌柜的见状一脸惨白,额头冷汗涔涔,连忙打着圆场,“各位大人息怒,息怒,小的有个建议,既然你们今日都必须出海,何不一起租下这艘船呢?岂不两全其美。” 然而毒公子却无视这刀光剑影,看向槿年,淡笑:“你说呢?” 老者闻言也看向槿年,眼神微微眯起,倘若这样都不从的话,只能武力解决了。这么多年了,他们行事向来顺风顺水,何曾受过这般气。 被老者毒辣的眼神所注视,槿年气结,恶狠狠地看着毒公子,他却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你” 槿年虽然不惧,可也不想惹事,于是恼怒的撇开了头。 “哼,冷赛,把他们带上船。若有不从,杀。”老者把槿年的反应默认为妥协,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虚张声势的下了一道死令,便只身离开。 毒公子朝槿年耸了耸肩,“走吧。”说着,将对着槿年的剑身很随意的用双指一夹,反手扔了出去,直插门柱之上。 冷赛大惊,这看似随意的一甩,就算是他们的队长也无法做的这么潇洒且不受伤。心下不由得有些庆幸,还好没有动手,不然今天他们全部都要交代在这了。 于是,他们一行人客客气气的将人带上了船,便去向老者复命了。没人看到毒公子低垂的眉睫下,那一闪而过的笑意。 船,离开了海岸,向浩浩汤汤的大海前行,天空涌起密云,静待命运光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海上的夜晚 当槿年坐在甲板上,抬眼望去,一望无际的海面波涛滚滚,远处,天与海已完全融成一体。 雾锁山头山锁雾, 天连水尾水连天。 海天之间,只剩一片清透彻底的蓝色。这是在蝶谷中c永远无法预见的景色。 原来听说是一回事,真正领略又是一番滋味。无论多么华丽的辞藻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下都略显苍白无力。 晚风吹起槿年的发丝,海水的潮气清凉湿润。夜幕下,幽蓝的海面上倒映着漫天星辰,熠熠生辉,点点星光揉碎了她的身影。 海上的波涛推着船儿摇摇晃晃,冷川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腿上的旧疾因潮寒之气而复发,疼痛难耐。 他不由得坐立起身,取过一旁的斗篷,颠了颠桌上的一坛子酒,走出房间,向甲板走去。 然而甲板上此刻正坐着一个人,看着眼前少女的背影一愣,没想到这么晚还有和他一样没有入睡的人。 于是他提着酒上前,在距离她五尺的地方坐下。 “姑娘,这海上的气温很低,莫要感染了风寒,还是早些入屋休息为好。” 低沉浑厚的男音响起,只见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眸亮如寒星,两弯眉浑如漆刷。青衣黑发,衣和发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悬在半空中的月影,直似神明降世。 不同于毒公子的邪魅,他给人的感觉则是一身正气,大义凛然。 槿年将手支在船板上,淡笑,“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冷川眉头一皱 “要我说,公子比我更不适合出现在这呢。” “哦?”冷川来了兴致,“此话何解?” “公子走过来的时候,左脚沉稳矫健,右脚气力却略显不足,想必是右脚曾受过伤,并且伤及到骨头,尽管及时医治了,但终究落下病根,才会适应不了海上的潮气,疼痒难耐。”她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种琉璃的光芒。 然而冷川却越听越心惊,这个少女竟然只凭脚步声就听出了他多年的旧患,推测更是分毫不差,小小年纪在医术上就有如此造诣,他忍不住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女。 没有璎珞公主倾国之色,没有外域倩娘万种风情,也没有副队长秦霜的飒爽英姿。但却胜在有一股恬静淡雅的气质,仿佛一溪流水,虽卷不起惊涛骇浪,却能让人心平如镜。 “姑娘年纪轻轻,医术却如此精进,冷某佩服。”说完他拔开酒塞,顿时,馥郁的酒香弥漫开来。 “两位好兴致,这么晚了还在把酒言欢。”抬眸间,毒公子手持玉扇踱步而来,一身白衣,翩立似惊鸿。 他似乎总在笑,但她知道,他眼中的笑意从未真正到及眼底。 冷川看着毒公子,四目相接,两两互相打量,“公子想必就是今日租船之人吧?在下冷川,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复姓赫连,单一个玮字。” 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槿年也不禁在心中呢喃:“赫连玮。” 仿佛心有感应,他朝槿年魅惑一笑,目光流转,如月色下波光淋漓的湖面,俊美的面庞如花绽放,绚烂而邪魅,硬生生的夺人心神。 妖气,槿年心中评价,而他却很自然的坐在了她的身侧。 “赫连公子,租船之事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哪里哪里,冷兄一看就是有大家风范的人,能与冷兄共乘一船,是我们的荣幸。”毒公子笑的十分友善,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租船时发生的不愉快。 冷川仰头猛地灌了一口酒,将手中的坛子递给赫连玮。 馥郁香醇,酒香四溢,实乃酒中佳酿,赫连玮一挑眉,伸手接过饮之。 推杯换盏间,两人的酒劲上来了,话也多了起来。 冷川豪爽,赫连玮风趣,两人都见识渊博,见解独特,时而一语中的时而语惊四座,谈古论今,倒也其乐融融。 槿年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聊到深处,不禁频频失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医治 船在海上航行了七天,而这七天,他们谈笑风生,称兄道弟,有时谈论各地风俗,有时切磋武艺,有时对弈讨论兵法,有时痛饮烈酒划拳。 没想到赫连玮不仅精通药理,琴棋书画兵家道法也多有涉猎,就连武功两人也是平分秋色。这倒让槿年对他刮目相看。 而冷川谈吐得体,既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又有千丈凌云之志气,明明只相处几天,却莫名的觉得他是一个可靠可信之人。 是以,当槿年看见冷川拿出药膏准备敷在腿上时,她忍不住出声询问:“可否一看?” 冷川毫不犹豫的递给了她,槿年放在鼻尖嗅了嗅,透骨草c白芷c五加皮c血竭c广丹。 “这药膏确实可以抑制你的疼痛,但是要彻底根治,最好伴以针灸。只是我出门匆忙未备银针。如果你有,我可以帮你。”槿年眼神清澈明亮,盈盈浅笑。 “李管家,备针。”冷川眼中闪过一抹期待,她出手的话,或许真的能医治好缠绕他多年的腿疾。 然而,期盼中的冷川和专注治疗的槿年都没发现门外赫连玮的身影,被夕阳拉的很长很长。 晚饭间,冷川让李管家准备了一桌的山珍海味来答谢槿年的治疗,仅仅一个疗程,他腿上的疼痛感就去了三分,这不禁令他万分激动。 冷川命下人去唤赫连玮,在等他的时候,冷川像槿年简单的介绍了下菜品,有清蒸鲈鱼c醉虾c翡翠八宝汤,还有几个清淡食蔬,说着说着,不禁为她布起了菜。 赫连玮进入船舱,正好看到这温馨和谐的一幕,他不由脚步一滞面色一沉,当冷川看向他时,他的脸上又变得友善无比,连连道歉:“不好意思,让冷兄久等了。” “赫连兄哪里话,快坐快坐。” 席间,大家都很沉默。明日,船将靠岸,也意味着即将分离,一顿饭,吃的各怀心思。 饭后,槿年回屋。 她伏在案几上摆弄桌上一盆碰碰香,她用手碰了碰叶子,便散发出一阵清香。仿佛想到什么,她取过狼毫笔和宣纸,神情认真而专注,直到赫连玮进来都毫无察觉。 而他看到她那么入神的样子,竟不忍心惊动她,于是默默站于一旁,安静而无声。 待她书写完毕时,抬眸间才发现他,不由得惊呼,“你是鬼啊,进来都不发出声音的。” 看她着实受到了惊吓,他忍不住勾唇浅笑,似乎看到有趣的事情一样,“写什么这么认真,让我瞧瞧。” 当他的眼神触及到那张纸上的内容时,笑容一僵,眼神也冷了下来。 “没想到你对冷川那小子这么上心,大半夜的还在为他的腿疾忧思。” “几日相处下来,你们不也是称兄道弟,难道你不希望他的腿伤能早日痊愈?”对于赫连玮态度的转变,槿年有些莫名其妙。 “哼,虽说你幽居深谷,涉世未深,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不好,传出去也不怕坏了你的名声?” “你怎么知道我们共处一室?莫非我替冷公子针灸时,你也在?” 对上槿年探究的眼神,赫连玮脸色微郝,不自然的侧开了头,努力装作神色平和的样子:“我是不经意路过看到的,你别扯开话题,既然你是我带出谷的,我就要对你负责,否则就违背了当日在你祖师坟前许下的承诺。” 不提还好,一提祖师她就来气,“冷公子是病人,我是大夫,大夫治病,怎会拘于这些小节?倒是你,口口声声说孤男寡女不可同处一室,那你这大半夜的来我房里做什么?不怕传出去有损我的名节?”说着,槿年竟“腾”的一下站起来,使劲推着他往门口走,想把他赶出去。 赫连玮被她反驳的一时语塞,嘴角抽了抽,又无比鄙夷的说,“一点腿伤都忍受不了,算什么男人。蝶谷医治病人的门槛何时变得如此之低,什么猫阿狗的都可以捡回来治?” “你”槿年气结,不知为何向来心境平和的她总能被赫连玮的三言两语挑起怒火,果然人称毒公子,不仅喜欢摆弄毒花毒草,随手制毒用毒,连嘴巴都这么毒,实在可恶。 槿年准备关门,想眼不见为净,岂料他用手撑着门框,气定神闲的说,“要不你把方子给我,我替你转交给冷川?” 他会这么好心?“不劳烦您毒公子了,万一你跟我改几个字,我这医治人的方子就变成害人的罪状了。” 赫连玮眉梢一扬,笑了,笑的灿若星辰,“好吧,那你早点休息,明日见。” 回应他的是一声巨响,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靠岸 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 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 船终于靠岸,渡口处,人来人往,有依依送别的,有出门游历的,有往来货物运送的,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冷川和槿年站在码头,老者和护卫队恭敬的守在一旁,一字排开,避免过往的行人打扰到他们。 槿年拿出昨夜写好的方子,递给冷川,淡笑,“冷公子,你把这个给大夫看,他就明白了。治疗阶段严禁习武,不然我也帮不了你了。” 听着面前少女的交代,冷川心中有暖流划过,他慎重的接过配方,小心翼翼折起来装进怀中,“槿丫头,以后叫我大哥吧!” 槿年一愣,复而笑道,“冷大哥。” 冷川看着槿年的笑容,听着那一声冷大哥,也不禁微微动容,伸手抚了抚槿年的头,“好妹子,我此行要去幽云十六洲。。。” 正当他们聊着,察觉赫连玮走了过来,冷川话锋一转,“赫连兄槿年妹,今朝相见,真是相逢恨晚,但冷某事务缠身,只能先行一步,只盼他日有缘,我们在把酒言欢。” “感谢冷兄连日来的盛情款待,赫连玮铭感于心。山高水远,江湖再见。”赫连玮一脸惺惺相惜之情,话语之中,真诚的让人动容。 冷川抱了抱拳,又朝槿年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李管家一行人紧随其后,他们带上斗笠,跨上马,朝官道疾驰而去。 槿年望着冷川消失的背影,不禁失神。没想到出来一趟,结识的第一个人才短暂的相处7天就匆匆而别,大家各奔前程,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似乎只有自己对前方的路茫然未知。 “人还没走远,要不跑上去在看看。”赫连玮讽刺的语气,冰冷的声音让槿年如梦初醒,随即就升腾出一丝怒气,他这话什么意思? 于是她也笑,笑的云淡风轻,“是啊,冷大哥说让我有时间就去找他呢,反正他的脚伤未愈,要不我就借这机会随他而去好了。冷大哥为人正派,武功高强,又侠义无双,总比跟你这个来路不明的毒公子在一起安全可靠的多。”槿年注意到她越赞美冷川,赫连玮的脸就越黑,说完已是满脸阴沉,让人不寒而栗。 “这才几天,就一口一个冷大哥,你一介姑娘家,害不害臊?”赫连玮咬牙切齿,怒其不争的用扇子敲了敲槿年的头。 槿年吃痛,怒瞪了回去。 赫连玮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冷着脸继续嗤笑,“还有那冷川,为人正派c会教出那么嚣张跋扈,奸险毒辣的手下?侠义无双,海上航行七日,你哪只眼睛看到他行了侠义之事了?武功高强,也只能忽悠下你这种大山里出来见识浅薄的小姑娘。不是会几个招式,扑腾扑腾飞两下的人就是武一林一高一手。” 槿年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胸中的怒气,反唇相讥:“你前脚还跟别人兄弟相称,后脚就极尽诋毁,变脸速度之快,真是不去当戏子可惜了你的演技!” 什么?她居然咒他当戏子。赫连玮怒极反笑,“总比某些人,才认识区区不到7天,就想学人家私奔,你师父没教你做人要矜持吗?你读的女戒女德呢?蝶谷怎么选了你当一谷之主,亏你还博览群书,你脑袋都装了些什么,怕是读书读傻了吧?” 赫连玮越说越过分,饶是她克制克制在克制也忍受不了他这样诋毁,忍不住朝他吼:“滚,滚,你滚。”她真的是气炸了,一连说了三个滚字。 赫连玮听到滚字,脸色一沉,拂袖大步而去。 然而,走了两步,见槿年并未跟上,他又原地踌躇,见槿年依旧没有跟上的意思,只好悻悻折回,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淡然道,“走了,我们去吃饭。” 槿年朝他翻了个白眼,眼看这距离蝶谷早已十万八千里,她想,既然木已成舟,就随遇而安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凌霄城 渡口不远处,高大的城门口悬挂着一块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凌霄城三个大字。随赫连玮走进城,入目处,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c酒肆c脚店c菜铺c庙宇c等等。 商店中有绫罗绸缎c珠宝香料c香火纸马等的店铺经营,此外尚有医药堂,看相算命c铁器铸造,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坐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 他们走进了一家名唤天香楼的酒楼,小二端着酒菜飞快地穿梭着,还不时传来猜拳声,谈笑声,杯盏碰撞声 “明日庙会你去吗?” “当然,一年难得举办一次,听说国色楼花魁柳非烟也去,哈哈哈。” “柳非烟?国色楼千金难买一夜的花魁柳非烟,你上哪听说的?” “不可说,不可说。” “去了又如何,又不是不知道庙会的规矩,进去都是要带面具的,就算是柳非烟站在你们面前,你们又如何得知是与不是?” “要我说庙会看得是才艺。” “那是。” “想当年“无双公子”的文采,啧啧,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无双公子啊,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赫连玮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连忙上茶,“二位客官吃点什么?” “把你们店的招牌菜全上上来。” 小二眼神一亮,声音立即拔高了两个调,“好勒。” “上菜咯,客官这是本店招牌荷花芙蓉c这是黄金素饺c胡萝卜炖蛤喇c秋葵炒三鲜c鲍鱼粥c白芍素炒。”看着满桌的佳肴,槿年忍不住扶额,“我们俩吃的了这么多吗?简直铺张浪费。” 赫连玮微微一笑,“既然带你出来,自是不能亏待了你。”说罢,他像槿年递上筷子。 槿年接过筷子,又另外取了盒子,开始打包起来,足足打包了三盒,桌上的菜瞬间少了一半。 赫连玮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 槿年淡笑不语,将打包好的饭菜放在一边,自顾自的开始吃了起来。 两人吃完走出酒楼,槿年提着饭菜向柳树下的一位年过六旬,身材佝偻的乞丐婆婆走去,她的身前还有一位七八岁瘦成皮包骨的小男孩,穿着破损的麻衣,脸上c衣服上还沾着泥土和一些黑漆漆的污垢,散发着异味,路过的行人纷纷避之不及。 小男孩睁大双眼好奇而又畏惧的看着他们,因为瘦,更加凸显眼睛的大。 而槿年望着那天真的眼神,心不由自主的颤栗。 她伸手想将小男孩脸上的污垢擦去,小男孩身子一抖,却又不敢反抗,微微不自然的侧开了脸,竟不敢与她对视。 这下意识的动作令槿年心中一疼,她将饭盒递给老妇,柔声道:“这是干净的,趁热吃吧。” 老妇一脸感激,咧着嘴,牙已经掉了大半,她模糊不清的说着:“谢谢。”“谢谢。” “你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赫连玮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幽幽响起。 看着男孩和妇人大口吞咽,槿年脸上浮起一丝柔和,“至少可以让他们不为眼前担忧。” “比起一直身处黑暗,这样予人短暂阳光,再重回黑暗,更加残忍。”赫连玮勾唇一笑,笑的讽刺而凉薄。 “为什么你会这悲观呢,未来的路谁也不可预测,过好眼前,及时行乐不好吗?”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阴霾的天空中透出的唯一一丝亮光。 “有些事,未曾经历,便无法得知那种身不由己。”他的双眸漆黑如潭,但当她看向他时,他却又对她微笑,“不幸的人往往如此,他珍惜生命,却不知地狱就在身后。” 槿年的眼中露出了悲哀之色。 “你不必这样看着我,因为我并非是那个不幸的人,相反,对于他们来说,我才是真正的死神。” 槿年一怔,她不知道他究竟背负了多么大的仇恨还是经历了多少次绝望才会变得如此,她想帮他,却发现无药可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城隍庙会 竖日夜临, 天浅似着一片蓝烟云衣般,半轮皎月隐悬在天上,却不见繁星烁烁前来点缀,夜下灯火阑珊,行人步履匆匆,健步如飞,三两成群,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奔走。 待阵阵清风拂过,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浅色渐深,人群也越来越密集。 听闻城中城隍庙今日正好举办一年一度的庙会,进入庙会者都需要在庙祝那花一串铜钱换一个面具入场,铜钱自然就纳入寺庙的香火钱,而由佛门或道教子弟的安排,活动就变的更有缘性更具禅意。 是以,城隍庙的庙会算是凌霄城一个著名的以艺会友盛宴,就连一向灯红酒绿的青楼,在这一天也偃旗息鼓、门庭冷落。 年轻的少男少女借着面具可以大胆的交流攀谈,品茶斗诗,琴瑟友之,弈棋会友.......而每一年都会评选出第一才子或才女,大家为了这噱头也是精心准备,即使不能当选,瞻仰下才子才女们的风流文采也是一大幸事。 而在庙会中有出色表现的人更有机会接到连城主连德泰的邀请,成为连家堡的幕僚,受到连家堡的庇护。 作为凌霄城的一方霸主,连家堡一年也就招个别两个人才纳入羽翼,所以很多人都为了这稀罕的名额争得头破血流,他们想方设法为了能在庙会中大放异彩,吸引连家堡的注意。但每一年的活动都各不相同规则也千变万化,所以每一年的庙会都充满悬念,让人既紧张又激动。 自成立以来,几乎被连家堡选中的人都欣然接受了连城主的邀请,归入了连家门下,这似乎成为了恒古不变的惯例,然而惯例却在去年被毫无预兆的打破,打破这惯例的人就是—-无双公子。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了连城主!可谓是轰动一时,震惊八方,同时也让所有人记住了他!因为无人知晓他的来历,所以更为他增添了一份神秘感,还有这身不畏强权的气魄让人们不由自主的称他为“无双公子”。 乃至事情过去了一年,但人们提起庙会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无双公子,而无双公子临走之际,在庙会中留下一封信,说:“这封信的谜题将在明年庙会中揭开,只有庙会的第一名方有资格挑战,如果他能解开谜题,我会替他完成一个心愿。” 所以,今年的庙会更是空前热闹,大家都想知道无双公子究竟留下了一道什么样的迷题,而这道题会有人答出来吗?又会由何人解开?悬念总在即将揭开时让人心痒难耐…… 槿年和赫连玮入住的下榻正好可以看到城隍庙,槿年走到窗台,一阵风拂过,她的长发四处飞扬,掠过脸庞,依稀间看到了一点光,那是一个人举着一支火把,在微风中摇摇曳曳,明明暗暗..... 接着出现了两点,三点,...无数光点,将城隍庙彻底点亮,在这蓝的发紫,紫的发黑的夜幕下,如一条火龙气势磅礴、夺人心魄、摄人心魂。 槿年看着这夜景,心中一震,乃至赫连玮走到她身侧都没有发现。 “好看吗?”赫连玮的声音低沉醇厚,像午夜的琴音拨动人的心弦。 槿年微微侧头,他俊美的容颜在火光倒映中熠熠生辉,皎如玉树临风前。深邃的眼神如漩涡令人沉溺其中,嘴角漾起的弧度不复以往的冷淡与嘲讽,在这月夜火龙下增添了一丝温柔。这样的赫连玮,让人硬生生的挪不开眼神。 “好看。”待她说完,她却不知回答的是这夜色还是美色。 “走,去瞧瞧?” 槿年一愣,随即面色一喜,看着她恬静灵动的笑容,赫连玮心底也泛起一丝暖洋洋的感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三条道 “去可以,但别乱跑。走丢了我可不负责。”他用扇子敲了敲槿年的头,槿年下意识的闪避,却总是躲不过,虽然这力度不重,但依旧让她相当懊恼。 “你能不能不要老拿扇子敲我,要是敲出个什么毛病...” “我负责。”槿年话还没说完,赫连玮便接了过去,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谁要你负责,我的重点是你能不能不敲了。”槿年翻了个白眼,这人听话会不会听重点 “你那榆木疙瘩的脑袋经我多敲几下,或许能把里面的疙瘩敲散,你非但不感谢我还怪我,蝶谷的师傅就是这样教你对待恩人的吗?”赫连玮冷冷说道,眼中有种神情一闪而过,槿年还来不及捕捉,便已烟消云散。 “你还好意思提我师父,你就不怕晚上发噩梦吗?还是你毒公子亏心事做多了,已经变得神僧鬼厌了。” “多谢槿年姑娘的关心和抬举。” 这家伙!非但不以这为耻,反以此为荣。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走到了城隍庙入口处,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他们只好站在末尾耐心等待。 “好俊的公子,比连少主还好看。” “是呢,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排队的女眷们频频回头,有的双眼大大方方的瞄着,坦然直接,有的躲在面纱后方,犹抱琵琶半遮面。 “应该不是本地人,不然这俊俏模样不出三日,凌霄城早就人尽皆知了。” “嗨,死心吧,没看到别人已经有女伴了吗?” 排队的少女们都偷偷的打量着赫连玮,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暧昧一笑。有的少女不经意对上他的眸子,脸上便悄然浮起两朵红云,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甜甜的味道。 忽然,一个穿着破烂,蓬头垢面的小女孩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看着排队的长龙急着跺脚,“哎,来不及了。” 说着,又快步的跑到第一排和最前面的少年说到:“大人,可以让我先进吗?我和我的朋友失散了。” 为首的少年温和一笑:“好,一会慢点跑,小心摔倒了。”看着她糊里糊涂的就要往里面闯,少年又细心的替她付了入场费。 然后 少年走到了人群最后面,重新开始排队。 槿年看着朝他们走来的少年,心里忍不住赞叹,真优秀呢,做好事的同时,会顾虑他人的感受,不会影响身边任何一个人。 一个时辰后 终于轮到他们进场,庙祝给槿年一个白色兔子模样的面具,给赫连玮的则是一个蓝色狐狸模样的面具。 两人戴好面具相伴走进庙会,进入大门,面临的就是三条大道,而分叉口中央立着一块石牌,上面简要的介绍了下每条街道的特色以及规矩。 一旦选择,就不能更改!所以门口处熙熙攘攘的站满了人,徘徊犹豫着不知该选哪一条路。 第一条街道是文斗,街道两边每隔5米处就有一位僧人提着一个灯笼,而灯笼处围满了人,走近你会发现灯笼里不是放的蜡烛,而是一个个闪着光的透明圆球,而圆球里装着的却是萤火虫和一团纸球。 参与者可以随机抓一个球出来,回答纸团里的问题,答对了,僧人会指引你去下一个灯笼处,答错了则无缘这次的第一才子/才女的评选。而放出的萤火虫更是为这庙会夜景增添了一抹亮丽的颜色。 第二条街道则是武斗,总共设有5座比武台,每座比武台下方四个角落都有高僧把守,以防出现混乱,而上了比武台都会签下生死状,两两对决,生死由命。这种充满血腥而又刺激的战场,想想都激奋人心。仅仅站在门口就可以听到会场里传来的阵阵喝彩声和怒吼咆哮声,完全可以想象其战斗的激烈程度。 第三条街道是财斗。街边摆满了琳琅满目,光影交错的商品,这摊位的新颖之处是按级别划分,共分为3个等级。 第三级别为500两以内的商品,第二级别是500-5000两的精品,第一级别则是5000两以上,乃至价值连城的珍品。 这条街道无疑最受商贾和富贵人家喜爱了,商人利用他们毒辣的眼神,精明的算计,低买高卖,赚取差价,从而发家致富的不在少数,所以第三街道的热闹程度丝毫也不逊于另外两道。 正当槿年看的津津有味时,一个戴着黄色松鼠面具的少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文道,槿年眼神一亮,她记得这他,就是那个重新排队的少年。 “想好去哪条道了吗?”赫连玮出声询问。 槿年伸手一指,赫连玮看向第三街道嘴角一扬,淡笑道:“那还等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愤怒 这是赫连玮第一次牵起槿年的手,交叉相握,他们俩的手相同的位置有着不同程度的茧,那是长时间使用药碾生长出来的。而他感受那些厚茧,轻轻摩挲却带着暖流,仿佛见证了少女的成长,一颗心浮浮沉沉。只是当时的他并未发觉,他竟会为这巧合的相似而暗自感到欢喜。 走进第三街道,地摊上摆满了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玩意,槿年还来不及一一品味,赫连玮就拉着她大步朝里走去。 “喂,我还没看完。”槿年皱眉,以他这百步穿杨的速度,恐怕不消一刻钟就能逛完这庙会。 “这都是些地摊货,它的价值就摆在那,我们来的比别人晚,就算这里有什么新奇玩意也早被商人们淘走了。大浪淘沙,大海淘珠这事,还轮不到我们这种外行人来做,所以这段路已经没有逛下去的价值了,我们去最里面。”赫连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通常越贵的东西越好。 有道理!槿年恍然,随即也不再留恋,跟着他快步往里走。 前方,一个小贩从第二级别的商铺走了出来,在象征着“地摊货”的位置支起了架子,很快一个类似木头制作的“牢笼”初见雏形,小贩从黑袋里竟揪出一个孩童扔进了“牢笼”,开始做起生意。 这一幕很快吸引了一批人前来围观,嘈杂的交谈声此起彼伏,槿年也不由得缓下脚步,疑惑看去。 “嗨,老黄,看样子你今个生意不错啊,带来的一批奴隶,全卖光了,就剩这一个雏儿了。”隔壁摊小贩的眼睛在小孩和被唤做老黄的小贩身上来回打量,言语之间透着浓浓的嫉妒。 牢笼里的小孩面上被擦破了几处,太阳穴处更是有一个豁口淌着鲜血。鲜红的血顺着孩子的脸上一滴滴滴落在颈上、衣上,破损的衣服成布条状。依稀可以看到里面新伤旧伤不断,狰狞的伤口纵横交错,简直不敢想象他处在怎样的水深火热里。 然而路人对孩子的惨状都无动于衷,近乎冷漠,呼啸而来,又匆匆而去。 比起孩子的生死,他们更关心今天陈员外会不会像去年一样施粥,这次买的酒格外便宜会不会是兑了水?还有刚刚那小妞的背影真撩人,如果能借机偷偷摸上一把..那滋味.。。。 耳边小贩们的交谈声越来越清晰,“哈哈,是啊,老子这六个月来赚的都不如今天这一天啊,本来带来了8个奴隶,卖了7个,价值这个数。”边说着,小贩还得意洋洋的比了一个七的手势,眉眼净是市侩,“被一个大户人家的管家相中,一口气买了去,这个雏太小,最近才收的,性子还很烈,遇谁都咬,老子都被他咬伤了,所以那管家犹豫了下没要。”说着便撸起袖子,露出一排牙印,血迹斑斑。 渗出的血迹似乎又刺激了他的神经,他抽出腰间的鞭子,对着小孩又是一阵抽打,小孩避无可避,鞭子抽在他身上很快又出现一道道鲜红斑驳的印子。 小孩身体瑟瑟发抖,但眼神已经不再恐惧,只剩麻木的空洞,像个断了线的木偶,毫无生气。 然而这抽打声很快又吸引了一批人,大家隔着牢笼对孩子指指点点。 “那你怎么放着第二级的商铺不要,跑这支起摊了,这里都是穷人逛的,哪买的起奴隶。”隔壁小贩打趣的说。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呸”老黄吐了一口吐沫星子,“他娘的,这里管事的跟我说如果货物不值500两,就不能继续在那摆摊,老子花了50两银子租的摊被强行撤了。他奶奶的,狗仗人势的东西。” “啧啧,这庙会的背后可是连家堡,你丫也就能在这骂骂,有气还不是得往肚子里吞,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在这闹事。”隔壁小贩继续揶揄。 老黄哼了一声便默不作声了,眯着眼打量来往的少妇,看到身材玲珑的,忍不住就多瞟了几眼,心里默默盘算着今晚去哪快活。 突然,一对男女走到跟前,打量起牢笼里的孩子,他连忙收回色眯眯的眼神,心下一喜:生意来了。 “两位大人家里需要奴隶吗,这是小八,亲人全死了,家底清白,要的话50两银子拿走。”小贩痛快的说,只想赶紧卖掉收摊去温柔乡好好享受一把。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象醉春楼里那个新来的小妖精躺在他身下婉转求欢的模样。 槿年看着缩在角落的小孩,身上的衣服全被鲜血染红,像是淌在血泊中,待她看清孩子的脸旁,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竟然是昨日路边乞讨的小孩! 她倾身上前,两手紧紧的抓住囚笼的木条,又惊又怒,乃至脸上的肌肤也微微颤抖。她的眼里闪烁着一种无法遏制的怒火,声音也变得彻骨寒冷,“你说他亲人全死了,是你把他变成这样的?” 因为戴着面具,小贩看不见她的神情,琢磨不透少女的反应,不由的嘀咕,“死了,我保证不会有任何麻烦,至于他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放心,这雏儿骨头硬,耐打,以后调教好了,包您满意。” 槿年气急,手不停的拍打木条,她拍的是那样用力,乃至笼子也跟着晃荡了起来,“你.。。。” 赫连玮附上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手中,让她无法再用力,他另一只手从怀里取出一锭金子,“这孩子我要了,这是100两。” 老黄不可置信的看着赫连玮手中的金子,双眼瞪得如牛眼一般大,手却飞快的抓住了那锭金子,狐疑的说:“公子莫不是拿小人开玩笑吧。” 赫连玮嗤笑一声,“怎么,真金白银放在你眼前还有假?”说罢内力一震,木质牢笼应力而溃。 他弯腰迅速点过了小孩身上几处穴道,及时止住了血,孩子沉重的眼皮缓缓合上。他小心翼翼的将他抱起,对槿年说,“我们走。” 槿年咬着唇,整个手掌都红肿起来,甚至微微发颤,脸色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赫连玮注意到她的异样,上前拉过她的手。 说也奇怪,他的手仿佛有什么强大的力量,令她的手神奇的停止了颤抖。她看着他眸色如星,映着她的愤怒、难过与不甘。 她眸色微动,欲言又止,最终垂下眼睫,黯然离去,耳后传来小贩们的对话声。 “哎呀老黄,你今遇贵人了,出手这么阔绰,怎么着收摊也有我一坛女儿红喝吧。”边说边盯着老黄,“你可别小气啊。” 老黄对着那锭金子又亲又咬,确定是真金白银后,眉开眼笑的说道,“老规矩,一壶菊花酒,想喝好的自己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赌石 赫连玮隔着衣袖拉着她继续朝前走,走到第二段入口处,被两个小僧拦住:“两位施主,里面的商铺出售的都是价值500两以上的商品,如果要进入,还请您出示至少500两的银票或黄金。” 槿年的思绪被小僧的话语打断,不禁哑然失笑,看来这条街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逛的,硬是被划出个三六九等来吸引人的注意,手段真真高明! 赫连玮掏出一叠银票扬了扬,小僧立即恭谦让道。 走进里街,层次焕然一新,果然比地摊货高级多了,街边都是独立的商铺展间,所有商品陈列都比较考究,里面售卖的绫罗绸缎、衣服样式也格外赏心悦目,就连空气似乎都清新了不少。 来往的女眷们身后也大多跟着丫鬟或管家,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扬着一抹清高的神色,睨着眼互相打量。 “咦,这里也有药馆。”槿年看着前方的药馆眼前一亮。 当他们走进药馆,迎面而来的药材味熟悉而又亲切。槿年看着柜台上陈列的药材,一一对应着价格,不由暗自乍舌,这价格,比普通药铺的价格足足贵了一倍! 但是眼前孩子的伤刻不容缓,槿年也没多做计较,取过毛笔和宣纸,该用什么药材早已熟念于心,很快,就将配方写好递给了掌柜,“老板,麻烦按照我这个方子,抓药吧。” “白芨二钱、紫珠三两、白茅根三分、仙鹤草五厘。”虽都是普通药材,但这个配方却能将止血化瘀的药效发挥到最佳。 掌柜的不由多看了几眼槿年,心里暗惊,没想到这姑娘竟是个行家。 “好勒,请问姑娘是将药材打包带走,还是由我们专人熬制。”他注意到遍体鳞伤的小孩适时的问道。 “哦?那就麻烦您了。”没想到庙会布置的这般周到,看来价格贵也有贵的道理。至少细心周到的服务是普通药铺达不到的。 赫连玮付过帐,掌柜的招呼了两个帮手将孩子抬进内堂的床上,槿年取过剪刀,小心翼翼地将孩子的衣服剪开,沁透的血迹将衣物粘住,一个不小心就会撕裂伤口,鲜血淋淋。 但她双手灵活的处理着伤口,动作轻柔流畅,神情认真而专注,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瓷器,在没有撕裂伤口的情况下,完整的将衣物剥离开来。 乃至额前渗出汗珠仍不自觉,直到赫连玮用毛巾替她擦拭时,她才惊觉他温和如水的目光,在黯淡中散发出柔柔的光华。 她不由得一呆,赫连玮,何时变得如此温柔? 失神中的槿年并没发觉赫连玮在她身边留下一个细瓷瓶便转身离开,待她发觉时,屋内已没有他的人影。 于是她打开瓶塞,清淡的佛手柑味扑鼻而来,竟然是治愈外伤的圣药——凝效药粉!她沉默了片刻,忽而淡淡一笑。 将药粉均匀涂抹在撕裂的伤口处,在用纱布包扎,槿年忙完之后赫连玮正好走进来,手里多了一套崭新的衣服,“你出去休息会,剩下的我来。” 槿年点头,起身离开。 走出内堂,槿年准备提笔书信一封回蝶谷,但是想到蝶谷外的结界,又叹了口气,恐怕送信人只会迷失在竹林中,唉,罢了罢了。 眼神不经意瞟到药馆斜对面一家玉石店围满了人,不禁好奇,掌柜的见药馆没客人,闲来无事跟槿年攀谈起来,“姑娘外地人,有所不知吧,那个玉石店是凌霄城出了名的,店主人称凌少,背景很硬也很神秘,他经营赌石好几年了,赚的那叫一个盆满钵满。” “赌石很赚钱?” “那当然,你也看到了,它处在最内街,要进去可是要出示至少价值5000两的商品或者银票。能进去的人往往都非富即贵。” “赌石.。。。”槿年慢慢咀嚼这两个字。 “赌石是玉石行业中的一个术语,一般翡翠开采出来都会有一层风化的岩石包裹着,无法知其内的好坏,须切割后才能知晓翡翠的纯度。你知道吗,在赌石圈里流传一句话,叫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所谓擦石能暴富,切石定生死。在赌石市场上一夜暴富抑或一夜倾家荡产的比比皆是。因为无法得知这块石头里包裹的是璞玉还是废石,所以充满了悬念和刺激。然而,每个人心里都或多或少拥有着赌性,想一夜暴富的人太多太多,所以这行业才能一直经久不衰。”药馆老板的一双眼睛仿佛洞穿了人世间的贪婪和欲望。 “既然这行业如此赚钱,老板何不也效仿?” “呵,姑娘太高看老朽了,首先,做这个买卖你得有钱,一块“毛料”哦,就是原石,最低都价值上百两,有的“花牌料”更是价值上千,最好的要数“色货”了,那可是千金难求,有价无市,没有庞大的资金,可能连花牌料都买不起,更不谈“色货”,而没有“色货”的玉石店是不会有人来光顾的。其次做这一行要有渠道,你以为那些“毛料”、“花牌料”都那么好弄的,那都是由专人专渠供应的,而这些人的渠道都十分神秘隐晦,没有一定的人脉关系,光有钱也没用。最后,要保证这个店能安稳经营下去还需要绝对强大的武力,你瞧,店门口站着的一排护卫,那可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但凡有人闹事,他们可是不给你讲情面,轻则打残,重则打死。”老板摇了摇头,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 槿年听完不禁唏嘘,赫连玮掀开门帘,揶揄道:“那老板这店铺的位置开得真是极好。” 店铺老板笑笑没说话。 “你也知道赌石?”槿年惊讶的看着赫连玮。 赫连玮微微一笑,将扇子握在手中,娓娓道来,“关于赌石,有个传说,古书曾记载,最著名的一块赌石是“和氏璧”。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卞和的人,他发现了一块玉璞。先后拿出来献给楚国的二位国君,国君以为受骗而先后砍去了他的左右腿。卞和无腿走不了,他抱着玉璞在楚山上哭了三天三夜,后来楚文王知道了,他派人拿来了玉璞并请玉工剖开了它,结果得到了一块顶级玉石。这块玉石被命名为“和氏璧”。后来这块玉石被赵惠王所拥有,秦昭王答应用十五座城池来换这块玉石,可见这块玉石价值之高。这块宝石后来雕成了一个传国玉玺,一直到西晋才失传。卞和如果能活到今天,一定是一位杰出的赌石大师。” 槿年和药馆老板听完都是一阵沉默,许久才听闻老板悠悠一叹,“曾不知,赌石的鼻祖一生竟是如此悲惨而又成功。” 悲惨的是身体上的伤残,成功的却是成就了一块绝世好玉,并开拓了赌石市场新篇章。 “怎么样,有兴趣去看看吗?”赫连玮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槿年眉梢一动,“那这里...” “姑娘放心,你的药还在熬,至于那孩子,我会好生照料。”老板抚着胡须笑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赌石(二) 当槿年和赫连玮走进玉石店时,涓涓如流水的琴音从内厅传泄了出来,让人感到心底一阵宁静,大厅里摆放着十来块石头,有大有小,形状各异,每块石头下方都有一一对应的编号,供商人们观摩挑选。 他们时而敲打,时而触摸,爱不释手又望眼欲穿,而摆放石头的两侧分别站着几位身材魁梧的大汉维持厅内的秩序,大厅正中央站着个秀才,笑看围观的群众。 他的眼神一一掠过人群,在看到熟识时,微微颔首示意。眼看关键的人悉数到场,气氛也活跃了起来。 秀才理了理袖摆,将扇面一扬,声音不高不低,却让看客们不约而同的噤了声。 “各位老板,在下陈焕,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小陈,现在就由我来向大家介绍这次的拍卖品。摆放在大家眼前的这批原石是从楼兰运送过来,且不谈这其中损耗的人力费、运费,光这批“毛料”的成本价就高达5万两。”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5万两,对于普通平民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就算是一个稍有名气的家族,要一口气拿出5万两也需要家族的一家之主做决策。能面不改色随手拿出5万两的,恐怕也只有城中那几家屈指可数的大家族了。更何况听这秀才的意思,这还只是“原价”。 “大家静静,经凌少决定,这批毛料,小的1000两起拍,大的3000两起拍,如果没有异议,各位老板们可以选择自己心仪的原石,出开窗价了。” 话音落地便有位戴着狮子面具的中年人指着一块皮壳泛黑的原石喊到,“11号1000两。” “1100两。” “我出1200两。” “我出1500,唔,要是有比我更高的我就不要了。” “哼,一个个开窗价就出这么高。”戴狮子面具的中年人愤愤不平的嘀咕了两句,退出了竞价。 “开窗,是指将毛料切开一个口,也叫切石,赌的第一手。一般不会开的太高,只有在赌涨之后,才会惊现高价。”赫连玮在一旁适时的解释,脸上的笑容高深莫测。 槿年恍然,耳边一道轻佻的声音响起,“哈哈,我也来凑个热闹,我出2000两。”说话的是个约莫二十左右的公子,穿的花里胡哨,显得十分不羁,身上还散发一股香味,这香气是凤仙花的味道。 “咦,没人跟了吗?”花花公子左右顾盼,似乎巴不得有人跟他抬价。 此言一出,大厅内安静了好一会,“嗨,要我说大家也别争了,2000两先给这位花公子试试水,我们也能看看这批毛料的质量如何,是也不是?”一个戴着鹰嘴面具的小生打破尴尬。 “有道理,有道理。” “哈哈哈,还是你小子猴精。”虽然大家都戴着面具,但都是赌石圈的人,在座的很多熟识仅凭声音就能辨别出来谁是谁。 “好的,那我也不争了。” 小陈见大家都持着观望的态度,笑了笑,爽快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请刀无痕刀大师来切石。” 刀无痕的出场立即引发了大家的一致欢呼,看来他在赌石届也是名声赫赫。此人年约三十上下,没有想象中的虎背熊腰反而身材精廋,一脸沉稳刚毅,但眼角下有一条狰狞的疤痕蜿蜒半个面庞,触目惊心。他手持锯片,锯齿在灯光下闪烁着锋利的光泽。他就站在那,便散发一股凌厉的寒气,让人心生畏惧,不敢靠近。 小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刀无痕便跨步上前,他的手抚摸着原石,仔细感受石头每一处的纹路,甚至闭上了眼,仿佛倾注了全部的感情,那种完全沉醉的状态让周围的人不禁屏气凝神。 突然,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眸光暴涨,说时迟那时快,没人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只感觉到眼前一阵飞沙走石。 “出绿了。”“出绿了。”首先反应过来的人激动的喊道。 “哦?没想到开的第一块毛料就是个花牌料。” “兄台,转吗?” “是啊,我出3000两,哦不,4000两,转给我吧。” “我出4100两。” “我出4500。”大家争相议价,琴音也到了高潮部分,变得激流勇进,一如在座各位的心情。 “我愿意出8000两收。”一位年过四十的中年人说道,他的眼神死死的盯住那位公子。 寂静! 全场寂静! 在那样的静谧中,槿年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忽然一声轻笑,打破了僵局,大家循声望去,正是那位花花公子。 “哦?既然周大人开口,君子不夺人所好,那这块花牌料,就转给您好了。”公子邪邪一笑,显得很是随意,却让周围的人红了眼。 “一转手就纯赚6000两的利润,他娘的,这小哥运气真好,一来就赌涨了。” “不过这声音耳生的很,不知是哪家公子。” “既然听得出周大富的声音,应该是本地人。” “没想到赌石圈又多了一个后起之秀。” 秀才两手虚按,示意大家安静,“那么请问周大人,还继续切吗?” “切。”一锤定音。 刀无痕点头,手持刀锯,继续切割。 “哎呀,垮了。” “啧啧啧,还真的垮了。” “可不是,表皮这么浓郁的绿切开之后,里面居然是白的。” “没想到竟是个带子绿,8000两瞬间变80两。”唏嘘声、幸灾乐祸声此起彼伏。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他们在一旁揶揄嘲笑,全然不顾周大富的脸色。 周大富闻言面色一沉,气得目眦尽裂。奈何赌石行纪律森严,闹事者的下场通常不是断手就是断腿,他虽说家境富裕,但始终忌惮凌少的背景,不敢发作,只能忍气吞声。 槿年幽幽一叹。 “这就是赌石的魅力所在,在这里,英雄不问出处,大家都有平等暴富的机会,各个都幻想一刀“石破天惊”,殊不知想要体验惊险刺激的过程,就要做好面对血淋淋的现实准备。”赫连玮一针见血的评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一万两 赌石还在继续,耳边不时传来“绿了,涨了”“哎呀,垮了”的唏嘘声。 “挑一个玩玩。” “啊?”槿年以为自己听错了。 “赌涨算你的,赌垮算我的。”赫连玮看着她,眼中含着丝丝笑意。 “没想到你这么富有。” “几块石头还是承受的起。”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多挑几个。”槿年的眼神里也有了一丝狡黠。 赫连玮用扇子敲了敲槿年的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你蝶谷的祖师们要是知道我把她们的谷主带成了赌徒,怕是祖坟都要冒青烟了。” 槿年哼了一声,不在理会他,眼神一一扫过大厅里的原石,嘀咕道:“选哪个好呢。” “这玩意,除了需要眼力和丰富的经验,运气也十分重要。不要执着于赌涨,别让赌性分了你的神,灭了你的心。” 赫连玮说的简单,却字字珠玑。 槿年绕着大厅转了一圈,指着一块皮壳光滑,质地细腻的毛料,眼神泛光,“那就它了。” 赫连玮招了招手,秀才小陈会意,立即高声朗道,“7号毛料,1000两。” “1100两。” “1200两。” 槿年没想到自己随便一挑,便引来几人竞价。 “1500两”鹰嘴小生也加入了竞拍行列。 “2000两。”一口气将价格抬高的又是那个花花公子,槿年心一紧,顿觉不妙。 “哦?花公子出价了,算了,那我还是退了。” “2100。”赫连玮含笑跟上。 “咦,这回有人跟了,有意思,2500两。”花花公子眼神一亮,目光如炬的打量着赫连玮。 “3000两。”赫连玮勾唇浅笑,丝毫不受影响,表情依旧平和。 “疯子,一个两个都跟着疯了。”价格出到这份上已经没有跟下去的意义了,鹰嘴小生也放弃竞拍,选择隔岸观火。 “嗯?没想到遇到同道中人了,小爷我出5000两。”花花公子不以为意的扬扬眉。 顿时室内一片吸气声,商人们的眼神不由得都齐聚过来,就连周大富也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眯着眼打量这块原石的“特别之处”。 只有秀才小陈双眼放光,“这位公子,花公子出到了5000,您还跟吗?”言语之中颇有些挑衅的意味,他要的就是这种硝烟弥漫的气氛,才能把竞品渲染到一个极致的价钱。 槿年眉头一皱,扯了扯赫连玮的袖子,淡笑,“算了,我不要了。” 赫连玮隔着衣袖握了握她的手,云淡风轻的竖起了食指:“1万两。”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静的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就连花花公子也一反常态,双眼如闪电般的看过来,眼神酝酿着波涛,待看到赫连玮身边的槿年时,一怔,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神色,“哈哈,好,看来这位公子是势在必得,那我也就不跟了,成人之美成人之美。” 小陈这才反应过来,1万两的开窗价!这将是他在这一行有史以来拍的最贵的一件毛料了。而他也会因为这笔交易而名声大噪。思及此,他不禁脸色涨红,激动的一连说了三个好,“我宣布,7号原石最终以1万两成交。恭喜这位公子。” “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小陈喜笑连连的看着这位“活财神”。 “在下姓贾。”赫连玮随口胡诌了一个。 “贾公子,请问这块原石您现切吗?” “切吧。”赫连玮淡淡的说,仿佛切的不是一万两的毛料而是不值一文的白菜。 刀无痕会意,再一次提刀上前,似乎因为是天价“毛料”的原因,这次刀无痕更加投入专注的审视原石表面上每个细微的纹路走向,寻求“神之一刀”。 他环顾一圈,眼神陡然变得凌厉,槿年见状屏住呼吸,手也不由的捏紧。 在几次擦石过后,一抹色泽纯净,碧绿无瑕的颜色映入眼帘,绿的那么沁人心脾,入人心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帝王绿 “出了,又出绿了!” “天呐,竟然是帝王绿!” “真的是帝王绿,发财了!” 就连刀无痕也是一怔,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就退回去,默默站在一旁。 “贾公子,在下凌霄城周大富,愿以5万两收这块原石。希望贾公子成全!”周大富虽说有钱,但也只限于凌霄城一城之中,而玩赌石的没一个是差钱的主,就好比那个花花公子,典型的纨绔子弟,挥金如土。 这个贾公子能压得住他,在钱财方面可能犹有过之,所以他心里打鼓,说话的底气也略显不足。 但他明白一点,此时不说,可能到后面连开口一争的机会都没有,收藏玉石是他生平唯一的乐趣,帝王绿翡翠又是玉石中的翘楚。所以他此刻满含期待又极尽恳求之色的看着赫连玮,希望他对于玉石不是那么热衷,或者他不喜欢帝王绿。尽管这些理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人呐,一旦有了执念,就会变得可悲又可笑。 然而赫连玮还没开口,另一道声音就彻底断了周大富的念想。 “哼,5万两就想拍走帝王绿,可笑,在下凌霄城金祥,愿以10万拍下这块色料,不知贾公子可否割爱?” 此话一出,室内一片哗然,金祥可是凌霄城当铺的老板,他的典当行在凌霄城乃至整个中原都是首屈一指,无人不晓。且不说他开的价格就足够让人望而却步,更重要的是他摆明了身份,当有钱到了一定程度,你会发现人情人脉关系在富人圈里比金钱更珍贵。 毕竟打开了人脉,财源自然滚滚而来。 这就是为什么往往贵族瞧不起暴发户的原因。 在他们眼里把帝王绿转给金祥可谓是名利双收。 “转吗?”赫连玮饶有兴趣的看着槿年。 “转,为什么不转?”她清浅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金祥闻言脸上有了一抹笑容,而周大富则是面色如灰。 “请问金大人还继续切吗?”小陈问道。 众人的耳朵也都竖立着,屏气凝神的期待着。 “哈哈,不切了,麻烦跟我运回府上。” 金祥的话令周围看热闹的人不由失望连连、骂骂咧咧。 小陈为了缓解气氛适时的说道:“好,那么我们恭喜金大人和贾公子。两位内屋请。” “你在这随便看看,我进去办个手续。” 槿年点了点头,赫连玮似乎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我一会就回。” 因为开出了帝王绿,大家都异常亢奋,竞拍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然而槿年已没了兴致,她走到另一边看着琳琅满目的玉器,这里售卖的都是些成品,一对蝴蝶形状的佩玉令她眼前一亮。 “老板,这蝴蝶玉可否拿出来一看?” 柜台的负责人瞥了一眼槿年,见她看中的不过是一块普通玉器,淡漠道:“姑娘确定要买我就拿出来给你看,不然都只看不买,我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说完竟悠哉的闭上了眼睛。 槿年不禁失笑,这玉器店仗着在凌霄城一家独大,做生意竟这样敷衍的态度,还真是少见。 “这块蝴蝶玉我买了。”不知何时那位花花公子走到了槿年身边。 老者这才睁开眼睛,眉头一皱瞟了花公子一眼:“500两。” 花公子取出五张银票扔在柜台上,老者这才起身从柜台里拿出蝴蝶玉递给花公子,收好银票,便又做回摇椅上,闭上了眼睛。 然而花公子却转手将它递给槿年,“送你。” 槿年一怔,虽然惊讶,但还是礼貌的婉拒,“谢谢,无功不受禄,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 “要我说姑娘有功呢?”花公子非但不识趣,竟不依不饶。 槿年凝眸看着他,淡笑:“从何说起?” “姑娘让在下见识到了帝王绿翡翠,而且是第一个对帝王绿翡翠没有执念,愿意转手的人,单单这份从容气魄,就让在下刮目相看。这个蝴蝶玉并不值钱,不过投其所好,出门在外,交个朋友如何?” 她眉头一蹙,一时竟无言以对,花公子见她迟迟没有收下佩玉的意思,自行准备将佩玉挂在她腰上,却发现衣裙的褶皱处,里面悬挂着一块上等冰璃。 他瞳孔猛的一缩,表情剧变,目光由浅转浓,这块玉是.... 而槿年也没料到他竟会擅作主张,不禁向后一退,蝴蝶玉从花公子手中滑落,落地而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未完成的棋局 “怎么了?”赫连玮浑厚低沉的声音传来。 “哦,是这样,在下本想跟这位姑娘交个朋友,没想到唐突了。”花公子抚了抚额头间的碎发,从刚才的失态中回过神来。 赫连玮眉头轻皱,眼神却看向槿年,“你没事吧?” 槿年摇了摇头。 于是他这才转头看着花公子,声音陡然变凉,隐隐有些不悦:“这玉....。” “比起姑娘的冰璃,这蝴蝶玉不值一提,公子无须放在心上。”花公子目光若有似无的瞟过槿年的腰间,然而冰璃已经不在,于是他笑的意味深长。不会看错,上次这块冰璃明明是佩戴在“那个人”身上,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真是有点意思。 赫连玮双眼一沉,冰璃? 花公子将赫连玮的反应看在眼里,笑的更加高深莫测,“难怪帝王绿都入不了姑娘的眼,还请问姑娘高姓大名。” 槿年望着他,表情凉凉,目光如水,“这位公子不知道在问别人姓名之前自报姓名是最起码的礼貌吗?” 花公子,“哈”的一笑,正准备开口时,槿年又冷冷加了一句,“正巧,我这人不喜欢和没礼貌的人做朋友,所以你不必自我介绍了。” 于是花公子的笑容硬生生的僵在了脸上。 槿年正欲转身之际,“啪”的一声,响彻云霄,深黑色的天幕被烟火照亮,绚烂的烟花像夜空中独舞的精灵,璀璨风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花瓣如雨,纷纷坠落,仿佛触手可及,一个一个应接不暇,街道中间两两相隔的幕帘被撤走,三条街转瞬变为一个大广场。 前方,一个突兀搭建的高台上站着一个人,他的出现立即赢得了一阵欢呼浪潮。 “各位乡亲父老,我是本次庙会的主持,谢荣。此次庙会到此圆满结束,大家也可以揭下自己的面具了。” 众人纷纷取下面具,互相打量。时而传来爽朗的笑声,打骂声。 “哟,我就知道是你小子,怎么样文试的题目难吗?” “老胡,这次你又淘到什么好东西了,快给我瞧瞧?” “哼,啥都没淘到,好货都是有钱人逛的。” “嗨,有人看到柳非烟了吗?” “柳非烟在哪?我也想一睹芳容。” ........ ”大家安静。”谢荣提高音调,朗声道:“现在由我来揭晓本次庙会的获胜者—他们分别是,文试第一舒辽然,武试第一潘龙,财试第一金祥。” 三人依次走上看台,立即有人开始高呼他们的名字,三人取下面具,舒辽然温润如玉,潘龙狂放不羁,金祥油光满面。 哦?果真是他。当槿年注意到那个松鼠面具时就猜到十有八九就是那个排队的少年。 “那么接下来的重头戏就是上届无双公子留下来的谜题了。现在,我想问问这届拔得头筹的才子舒辽然,你会挑战无双公子留下的谜题吗?” 此话一出,群众欢呼雀跃声更甚,广场上人潮鼎沸,争先恐后的往看台上挤,只想一窥谜题。 赫连玮眼疾手快的将槿年护在身前,避免人潮拥挤有所误伤。槿年却发现他的手指有一块乌青之色。 然而赫连玮很快的收回了手。 “挑战”“挑战。” 看台下的人都异口同声的呼喊着,毕竟站在高处的不是他们,压力自然也落不到他们身上。 “其实我来参加此次庙会。”舒辽然的声音陡然响起。 看台下的喧闹声顿时降低了。所有人都仔细聆听者,心里有所期盼。 舒辽然脸上有着一抹笑容,“目的就是为了获得挑战无双公子的资格!我的选择是:挑战!” 顿时,一片寂静。 然而寂静之后便是更加疯狂的呐喊声。 “舒辽然!” “舒辽然!” 谢荣脸上也全是兴奋之色,“哈哈哈,既然如此。”他拍了拍手,几名僧人合力端上来了一台巨大的棋盘和棋具,两位棋师各坐一边,手起手落,迅速而又严谨。 似乎每一步棋路都早已铭记于心,他们的样子并不是在对弈,确切的说是在摆棋,黑白二色在棋盘上纵横交错,民众的喧嚣声奇异的消失了,只余下棋子拍落的金石之音震撼人心。 棋局下到一半,两人同时收手,退了下去。 “正如大家所见,无双公子留下的谜题就是这局残棋。如果有人能找到破局之法,便可到连家堡那兑现一个心愿。当然挑战的名额只有三个,那便是舒辽然、潘龙和金祥。” 然而大家都明白,潘龙莽汉一个,金祥商人一名,基本是不通棋艺,就算知晓,也顶多略懂皮毛,所以最后的看点还在舒辽然身上。 槿年看着看台上的棋局,忍不住惊叹,对弈的人棋力是何等的登峰造极才能下到如此地步,她不由得又想起了崔泽那日随手落子的一幕! 耳边谢荣的声音再度幽幽响起,他先是一叹,复而沉声,“大家都看到这局残棋了吧,相信懂棋之人都能发现这局棋的奥妙之处,正所谓棋差一招,满盘皆输。这局棋表面看似简单,实则内藏玄机。更让我惊讶的是,这局棋是无双公子一人完成的。” 说完底下一片哗然。 “当时我的表情跟你们一样,无双公子留下这个棋谱之后,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昨天或许还做不到今天那局追得那么狠!今天虽然未觉察那逆转的一手,但明天的你一定会发现。” “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去体会参悟这句话。今天,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了——” 谢荣的脸激动的微微涨红,声音更是慷慨激昂,“无双公子的意思大概是,人生就如这盘棋一样,过去的努力,今天的迷茫,一定会在明天或者不久的将来得到回报或答案。” 他的话立即赢得了一片掌声。 “但是!”他敛了敛笑容,神色又变得凝重,掌声也因为他话锋一转,悄然停歇。 “如果只有一个天才,是无法创造出名局的。围棋是需要两个实力相当的天才凑在一起,才能够达到神乎其技。” “所以,无双公子需要一个对手、一个知音!因为他,实在太孤独了,孤独到只能自己和自己下棋。” 不得不说谢荣的主持极具渲染力,槿年的心底也有些微微触动。 是啊,高处不胜寒,就像她在学医的道路上,如果有一个可以互相追逐的人该有多好! 以颤抖之身追赶,怀敬畏之心挑战! 她不禁看向赫连玮,月色如水,拂照他的脸,深邃乌黑的眼瞳,平静无波的表情,优雅而冷血。 虽说他们在医德上背道而驰,但在医学上终将殊途同归。所以,他们或许也能成为...。朋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插曲 此时此刻 醉春楼 不复往日的灯火通明,莺莺燕燕,今日的青楼格外的冷清。 是以, 当老黄踏进醉春楼吆喝时,老鸨姑娘们都纷纷探出了头。 但当看到是老黄这个人贩子时,眼中又充满了鄙夷厌恶之色,关于老黄她们都是了解的,一穷二白三没文化,靠着偷鸡摸狗,坑蒙拐骗谋生,特别是趁火打劫拐卖孤苦幼童,简直丧尽天良! 被掳走的流浪小孩投诉无门,又心智尚浅,只能任其鱼肉。是以,他虽然做着这些龌龊事,但依旧无人制裁,逍遥法外。 他通常攒够了银两几个月才来一次,但每次来,都会折腾得楼里的姑娘们几天下不了床,所以楼里的姑娘见他如蛇蝎猛兽、避之不及,只剩老鸨干笑着迎上,“哟,是黄老板呀。” 一声黄老板听得老黄浑身舒坦,眼神里充斥着赤裸裸的淫色,看着老鸨呼之欲出的胸脯,吞了吞口水,豪气干云的说:“快,跟老子安排两个没**的姑娘。” “这,”老鸨踌躇了,这个淫鬼,居然点没**的姑娘,也不知道付不付得起嫖资。 老黄听出了老鸨的言下之意,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看到了吗?还不赶紧安排。老子今天有的是钱。把老子招呼好了,还有小费。” 老鸨立即露出笑容,声音也变得柔媚,“春梅,还愣着干嘛,赶紧带黄老板去闺苑,叫小淑和小香出来伺候。” 老黄明显感受到了不同于往日的待遇,脸上尽是得意之色,临走之时,还狠狠的揪了一下老鸨的屁股,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般的情欲。 “哼,个老不死的色鬼。居然楷老娘的油。”老鸨低声咒骂,想到即将受到更加肆虐对待的两个新来的姑娘,不由得幽幽一叹,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挨过今晚。 正当出神时,楼上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老鸨面色一变,“这个老黄,真是色中饿鬼,今晚怕是又不得安生了。” 然而闺苑的门被撞开,小淑和小香跌跌撞撞的爬了出来,眼中全是惊恐之色,“出事了,他...客人他....好像死了。” 老鸨大惊,死人事小,可死在她楼里事大,一旦被传了出去,怕是引来官府衙兵,说不好就给封了。 于是她连忙跑上楼,推门而入,老黄软软的坐在床沿前,胸前的衣服凌乱的敞开,眼睛瞪得奇大无比,似乎要夺眶而出,眼中是浓浓的茫然与不甘。手中还握着一锭金子和几两碎银,脸上、手上和暴露的胸膛呈乌紫色,从肌肤里渗出恶臭的血水。已然是死的不能再死。 如果槿年在,一定可以看出他是中毒身亡…… “春梅,你叫上大武和坤子,让他们赶紧把这里清理干净。今日之事谁都不许说出去,不然杖毙!”说完捏着鼻子从老黄手中将黄金拽走,在床幔上擦了擦,装进了荷包里。 从此,凌霄城里悄然无息的少了一个荒淫无度的人贩子。正如没人会追究他的恶行,也不会有人怀疑他的消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破局 你看穿了那盘棋上的纷纷扰扰,看穿了那纵横交错的变换,看穿了对手摇摆不定的神情。那一刻的你,是否一如既往的带着清冷的微笑,傲视天下,扭转乾坤。——无双公子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舒辽然的眉头依旧紧皱,最终低吟几声,微微摇头,随即看向谢荣,“无双公子果然是天下奇才,辽然自认棋力不足,无法破局,只能窥得其中一二奥妙,受教了。”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大家并没有贬低舒辽然,反而对无双公子的推崇之情又提升了一个境界。 “连舒大才子都解不了,恐怕要成为千古之谜喽。” “无双公子果然配得上无双这个称号。” “要我说现在有多了一个’棋圣’的称号。” “哈哈哈,兄弟说的在理。” 谢荣闻言也笑呵呵的说道:“虽然挑战失败,不过舒公子的气度也非同一般,无论成败,都显得很淡然。这种从容坦然的心境,就不是一般人能所及的。” 舒辽然微微颔首,显得十分谦逊礼貌。他温润如玉,为人谦和的态度,令大家看他的眼神又多了一分赞赏。 谢荣随即将目光转向潘龙,“当初无双公子留下这一题恐怕也没想到今年的庙会推选出了三位第一,所以这挑战的名额自然也是三个,那么请问潘大人和金大人是否一试?” 潘龙立即摆头挥手,“不不不,我老潘粗人一个,不懂琴棋书画,还是不自取其辱了,我弃权。” 潘龙的一席话也令台下观众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这样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金祥,金祥不由得笑笑,眼中有一抹算计,“在下商人一个,对棋艺也只懂皮毛,肯定是解不开这谜题。不过在商言商,这么个资格不用也是浪费了,我愿意转让这个挑战名额,不知是否有人愿意出真金白银来换取这唯一一个名额?” 此言一出,底下一阵喧哗,就连谢荣也是一愣。 “他娘的,果然无奸不商。” “难怪金大人可以把生意做大,这对商机的嗅觉真是灵敏。” “我愿意出1万两收这个名额。”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戴着面纱的红衣女子,人群中渐渐让出一条道来。女子就在大家的打量中一步一步走上了看台。 她伸手取下面纱,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面似芙蓉,柳如眉,双眸似水沾着柔情蜜意,肌肤如雪,一头青丝用玉钗随意倌起,鲜红的朱唇微微上扬,好一个绝美的女子,让在场所有的男人失了神,呆若木鸡。 奇怪的是她手中还握着一把剑,虽显突兀,却更是为她增添了一分神秘。 槿年不禁眼前一亮。感叹到,好看的人或者事物确实能给人身心带来愉悦呢。 低低的笑声在耳后响起,槿年扭头看向赫连玮。 “这好看的女子吸引男人也就罢了,你一个姑娘家也看的这么意犹未尽不太好吧。”带笑的声音带着一抹揶揄,槿年这才惊觉有些失态,暗自懊恼。 “可是你不觉得,她真的很美吗?”她的眼睛顾盼有神,亮若星辰。 而赫连玮望着她,淡然,“流星亮起来,不输日月。” 她却说:“流星再亮,终究一闪而过,还是日月永恒。” 赫连玮神色一敛,不在说话。 “柳非烟,竟然是柳非烟。” “听闻国色楼柳非烟擅弹一手好琴,没想到棋艺也多有涉猎,竟欲与无双公子一较高下?” “既然她敢出价争这个名额,肯定是有备而来,且看她如何破局。” 柳非烟的出场又是一阵轰动,大家都拭目以待,眼神泛光。 “一万两,还有人比这更高吗?”金祥在一旁大煞风景。 然而底下一个小伙子嚷到:“嗨,金掌柜,没人出价了,你快让我们见识下柳大小姐如何破解无双公子留下来的难题吧。” “是呀,是呀。”小伙子的言论很快得到了群众们的一致附和。 金祥见状笑了笑,“好,那柳小姐名额就卖给你了,至于那1万两.。。。” “稍后我会让梅竹送至你府上,还请金大人放心。” 金祥闻言点头,柳非烟在凌霄城还是家喻户晓的,这点信誉他还是相信的,当即也不再纠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依你之见,她解的了这个棋局吗?” “直觉告诉我她会用异于常人的方式去解答。”槿年凝眸浅笑。 赫连玮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柳非烟绕着棋盘环顾一周,就在大家屏气凝神,翘首以待之际,她陡然拔开剑鞘,剑锋对准棋盘猛地劈了下去。 “咣当”一声,棋盘出现深如沟壑的裂纹。 一颗颗棋子摔在地上“叮当”响。 一剑,打乱了棋局,吓坏了谢荣,也震惊了当场所有人。 ...... 久久——无声、无息 “有意思,这样一来没有了棋局,自然也就没有了输赢。”赫连玮的声音又轻又淡,却令周围的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柳姑娘真是高明。”立即有人奉承道。 “嗨,要我说这算投机取巧,不能作为真正的解题之法。” “对,这是作弊。不算。” 一时间议论纷纷,场面逐渐失控,谢荣也不知所措,留下一句,“柳姑娘的破局之法待明日连家堡连城主在做决断。”便狼狈离去。 庙会也在柳非烟的一剑之下草草结束,但她的名字和此次事件再一次被凌霄城的人们拿来当做饭后谈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心事 晚风不许鉴清漪,却许重帘到地垂。 平野无山遮落日,西窗红到月来时。 晚风徐徐,夜凉如水,赫连玮槿年一前一后的走在街道上,一阵微风拂过,吹得落叶纷飞,缱绻婉转,仿佛情人间的低诉。 赫连玮突然停下转过身子,而槿年恍然未觉,冷不防的撞进他的怀中,两人不禁同时后退,赫连玮幽黑的深瞳闪烁了一下,但没有说话,气氛有一丝怪异。 槿年揉了揉头,“怎么突然停下了?”她清浅的声音成功化解了横在两人之间的尴尬。 “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赫连玮声音低沉,神色如常,并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槿年扬唇一笑,“想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她的眼神亮如白昼,清明澄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说得对,人不该固步自封,谢谢你让我看到这么鲜活的世界。” “这几天我很开心,真的,谢谢你。” 槿年突然间的真诚告白令赫连玮一怔,他不自然的哼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喏,给你。” 槿年眼前一亮,“这钱也是赚的轻松。难怪那么多人为之着迷、沉沦。”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不过是一时运气,好在你懂的见好就收,不然...”赫连玮话之一顿,却勾起了槿年的好奇之心。 “不然怎么样?难道那块原石有什么问题?”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秀才说这批原石是从何处运来?” “楼兰。”槿年不假思索的回答。 “楼兰地域辽阔,奇山异石繁多,靠经营玉石,贩卖毛料为商,也是原石最大的产出地。那里的原石随处可见,随手可得,说句不夸张的话,楼兰人个个都堪比赌石大师。帝王绿翡翠这样罕见的色货,你觉得会这么容易流入市场,还能经过赌石商的层层筛选后以1000两的低价竞拍?” “你的意思是,那块毛料最后会垮?” 赫连玮嘴角噙着一抹不言而喻的笑容。 槿年大惊,不由感到一阵后怕又为自己的选择感到一阵庆幸。 赫连玮将银票递给她,她接过银票先是一叹,复而俏皮一笑,眼睫微动,宛如蝶翼,她挥着银票,“赫连公子想吃什么呀,这次我请客。” “吃饭就不必了,你好歹一谷之主,怎么跟没见过钱似的。”赫连玮不由笑道。 槿年将银票收进怀中,眨了眨眼,“这不一样。在蝶谷,我不需要用钱,自然也体会不到它能带来的便利。可现在不一样,我出来了,凡事就要靠自己了,不是吗?” 槿年摸着银票,它可以让你高高在上,锦衣玉食,它可以让你不用花任何力气获得自己喜欢的东西,它也可以让更多人不至于流离失所,它,明明是一个死物,却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你不是还有冰璃吗?”他突然收起笑容,状似不经意问道。 槿年的心猛地一沉,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一阵阴风吹过,槿年无来由的一颤。 虽然不知道他跟崔泽究竟有什么恩怨,但无疑有置他于死地之心。尽管自己和崔泽并无深交,但终究怀璧其罪... 关于她身上的冰璃是该如实交代,还是四两拨千斤的带过去呢? “那不是我的。”她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是一个病人留下的,我只是暂时替他保管而已。” “是吗?”赫连玮笑了,但眼神里却包含太多隐晦的神色,让人看不清,猜不透。 “当然。”槿年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一点,但还是莫名感到心慌。 很长一段时间里,彼此不说话,四周死一样的寂静,空气沉重而凝固,槿年觉得胸口似乎压了一座大山,呼吸困难。 赫连玮望着她,久久,轻叹一声,“走吧,回去看看那小子醒了没。” 然而那时他们都明白“当然”不过是一个模凌两可的回答。 究竟是“当然是”,还是“当然不是”。 取决于听者更愿意相信哪一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连家堡的请柬 回到药馆,小孩已经转醒,然而他一动不动,双眼空洞无神的看着床话? 这时,药馆伙计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槿年伸手接过,舀了一匙药汤,“来,把药喝了,身上就没那么疼了。” 然而小孩依旧无动于衷,恍若未闻。 一阵风刮过,纱幔垂曳,槿年手中的药碗被赫连玮夺过。 “张嘴。”赫连玮的脾气显然没那么好。 然而小孩依旧不为所动。 他双眸一沉,但表情依旧平和,“机会只有一次,张嘴。” 小孩却倔强的将头偏向了另一边,用行动来表示抗议。 赫连玮见状不由笑了,手指快速的在他的身上一点,将一碗药汤一勺一勺的“喂”了进去,全然不顾小孩愤恨的表情。 “小子,这就是不知好歹的结果。” 药碗见底,赫连玮便解了他的穴,小孩却突然猛的张嘴朝赫连玮的手臂狠狠咬去,赫连玮既不动,也不说话,就静静地让他咬,等他咬的没力了,松开了嘴,才冷冷的看着他。那眼神看的槿年都一阵发怵,小孩毕竟心智尚浅,有些胆怯,又有些心虚,眼眶微微发红。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不给他回答的机会,赫连玮哼道,“白眼狼。” 小孩抿紧嘴唇,灯火下,两人无声对抗着。 “没有谁生下来就是一帆风顺的,在没有变得强大之前,收起你的脾气和任性,你以为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能伤害到谁?愚蠢。” 小孩死死的咬紧嘴唇,狠狠的瞪着他。 “你瞪什么瞪,失去亲人算什么,有的人一出生就被抛弃,甚至背负着血海深仇,你至少还有个童年;现在只是被抽了几鞭子,5年,10年之后,等你有能力变得强大了,你随时可以让当初欺凌你的人生不如死,甚至将他碎尸万段。人如果学不会在逆境中成长,在绝境中求生,这一辈子基本上也就废了。” “你甘愿做个废人吗?”赫连玮讥笑道。 槿年眼中闪过不忍之色,扯了扯赫连玮的袖摆,“他现在情况不太好,你说话别这么苛刻。”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刻薄。 “苛刻吗?说句你不爱听的,这个世道永远都是求人不如求己,求救不如自救。一时的怜悯之心只会害了他。与其让他这样意志消沉,毫无生念,还不如给他一个痛快,反正这世上,最不差的就是人命。”他的话语中透着一股云淡风轻,但不知为何,槿年却感到一阵苍凉悲怆。 她不想去追问他究竟成长在一个怎么样的生活环境里,才能磨练出他这么强大的内心,因为她知道,那无疑是一段黑暗绝望的光阴。 “不早了,你去休息,这里我守着。” 槿年有些担忧,赫连玮见状推着她出去,声音低沉,似乎还有些忿忿不平:“怎么,你还怕我吃了他。” 那天晚上,赫连玮一直待在房间里,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第二天,小孩恢复了精神,眼神虽然冷漠但不再空洞,起码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重新认识一下,小雷。” 槿年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小雷的发丝,动作十分轻柔,“小雷你好,我叫叶槿年,你可以叫我姐姐。” 小雷张了张口,却未发出声。 “不急,来日方长。”槿年握了握他的手,希望能给他传递温暖和力量。 忽然一位伙计神色匆匆的跑来,“小姐,这是连家堡送来的请贴。”他恭敬的将一封红色请帖递上,眼中流露着好奇。 “给我的?”槿年皱眉,自己与连家堡的人并无交集,怎么会给她发请帖? 她打开请帖,快速的浏览了一遍,“今日傍晚连城主设宴?” “这次宴会还请了谁?”赫连玮突然问道。 “据说庙会的三位获胜者和柳非烟小姐都收到了邀请。”伙计一五一十的回答。 “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小的回去复命了。” “你去吗?”赫连玮看着槿年,问道。 槿年低头思量,反问:“你觉得我该去吗?” “能被连城主挑中的人一定在某个领域有特别出色或者过人的地方,至于你。”赫连玮佯装打量着她,边摇头边叹气,“要不把那伙计在抓回来问问,应该是给错人了。” 这人不好好说话会死啊?他越是这样说反而让她越想反其道而行之! 她抬起头,嘴角上扬,眼神泛着亮光,“我去。”她顿了顿,“说实话,我很好奇这个连城主请我去的用意何在。” “你想清楚了?要是你去了结果发现请错人,岂不是很尴尬?或者,我陪你去?” “不用,多谢你赫连大人操心。”说完便打算离开。 赫连玮却伸手拉住她,从袖中掏出一枚弹丸和一颗药丸,“这是化烟散,遇到危险时捏碎它。这颗药丸你服下。” 槿年接过药丸,拿到眼前仔细端详,又嗅了嗅味道。 “怎么?怕是毒药?”赫连玮双眸一沉,脸色不太好看。 槿年分辨的出,这颗药丸和自己炼制的百香果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有辟毒之效。只是身为药师的她在拿到药的第一反应便是去辨别这颗药的成分和药效,没想到自己的这个职业反应却让他产生了误会,不由觉得抱歉。 于是她略含歉意的笑了笑,仰头将药丸吞下,赫连玮的脸色才舒缓了一些,漫不经心的说道:“到那边自己万事小心,我们等你回来。” 槿年体会着那句“我们等你回来。”心中有一丝暖流划过,虽说平时他们总是针锋相对,但连日来的相处,他对她并无恶意,甚至能感受到他的一丝关心。 其实,他并不算太坏,只是有些口是心非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连城晔 朱红色的大门透着贵气,给柳非烟听得,但视线却是望着槿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心虚 柳非烟一瞬不瞬的盯着连城晔,生怕错过从他嘴中吐出的任何一个字,“你只需要跟着她,便能如愿以偿见到无双公子。” 连城晔指着槿年的背影,眼底掠过寒芒。 槿年脚步一顿,回眸,视线正巧和柳非烟相对,她的眼中有三分惊喜、三分疑惑、三分探究,和一分晦涩不明的敌意。 连城晔忽然一笑,然而他的笑容在槿年眼里看起来有股阴森森的警告,他说:“槿年姑娘,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的提议。若改变主意了,连城堡的大门随时会为你敞开。” 槿年淡淡的瞟了一眼连城晔,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柳非烟追问的声音,“连少城主,你刚才的话是何意?” “那个女子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跟着她可以见到无双公子?她,跟无双公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 回到客栈,房间里还亮着灯,槿年心中感到一丝暖意。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赫连玮正巧推门而出,眼神打量着她,轻轻的说了句,“回来了。” 槿年点头,指了指隔壁的房门,“小雷睡了?” 赫连玮嗯了一声,两人便都沉默了,空气忽然有些尴尬。 “没什么要说的?”赫连玮突然问道,他乌瞳深深,如幽潭一样望不见底。弄的她以为自己真的有什么事要交代。 她不由抓了抓头,该说什么呢?说连城晔请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是打崔泽冰璃的主意?不行,说这岂不是无端引起他的猜忌,自讨苦吃?难道说自己和舒辽然他们一般,受到了连老城主的赏识,所以接到了邀请?也不行,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不信。 思考的时间越长,槿年觉得赫连玮注视她的眸光便越发深沉。最后她干脆眼睛一闭,脱口而出,“那个,被你猜中了,连城主请错人了。”说完之后,她睁开眼偷偷瞟了一眼赫连玮,为了让自己的理由显得更充分,她又心虚的加了一句,“否则我怎么可能回的这么早。” 耳边却传来赫连玮似笑非笑的声音,“丫头,没想到出来一趟,还学会撒谎了。”他虽然在笑,但却笑得令人齿寒。 “谁撒谎了。”槿年努力维持表面的镇定,内心其实虚的狠。 “没说谎,你脸红个什么劲?” 咦,她脸红了吗?她不禁伸手摸了摸脸,真的微微发烫,“大抵是这里空气不流通,憋的。” “哼,额头冒这么多汗,还不承认心里有鬼。” “那是因为你站在我面前,把风都挡住了,热的。” “那你的手抖个什么,眼颤个什么?”赫连玮的眼神像淬了毒液的刀子,冷不防的射来。 “手抖是因为没吃晚饭,饿的,眼颤是因为时候不早了,困的。”镇定过后,她已经能面不改色的对答如流。心中不由感叹,她这算不算近墨者黑? “好,很好。”赫连玮笑的有些咬牙切齿。 “赫连公子没事的话,我要回屋休息了。”明明手心还微微出汗,但槿年却觉得周身凉飕飕的。果然说谎还是会心虚的,更何况对着那样一个男人。 一阵风吹过,槿年一个激灵,赫连玮已经消失人前,只听到门被摔的“哐啷”响,吓得槿年连忙快步回房。 第二天,阳光温暖的洒进房间,槿年洗漱之后便看到赫连玮和小雷已站在门口等候多时,只是某人的脸冷的跟个千年寒冰似的。让这温暖明媚的早晨瞬间变得像寒冷刺骨的冬夜。 待他们下楼,便看到客栈门口聚拢了几圈人,往日宽敞的街道变得拥堵不堪,槿年低着头想着要不要主动跟赫连玮缓和关系,但隔着衣物感受到怀里厚厚一叠的银票时,心里又底气十足,不愿示弱。却不想走着走着大家的眼神都朝她看来,人群渐渐让开了一条小道,就连赫连玮也停住了脚步,微微皱眉。 槿年这才抬眸,一个身影突兀的就闯进了眼帘。 是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托付 来人正是名动凌霄城的柳非烟,柳大小姐。 她这个时候来,莫不是真的信了连城晔说的话?槿年心一突。 然而她还未开口,柳非烟的声音便响起,宛如黄莺初啼,“叶小姐,在下柳非烟,可否借一步说话。” 桥边,柳树下, “叶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她的声音如风拂杨柳,低回轻柔而又妩媚多情。如果换做男子,恐怕十个,百个请求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偏偏...她不是。 槿年眉头微蹙,心下已经对她要说的话有了猜测,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想,柳非烟继续说道:“昨夜听闻连城晔连少城主说你持有无双公子的信物,非烟想向你借用一段时日,若联系上了无双公子,信物定当亲自双手奉还。” 果然如此。 看着眼前面若桃花、端庄妩媚、身姿曼妙,身上还带着淡淡清香,丝丝醉人的柳非烟,槿年踌躇了。 不难看出这个女子对无双公子的情意,将冰璃交给这样一个用情至深的女子,或许还能成就一段美好佳缘。 虽然她表面似乎在犹豫彷徨,但是内心已经开始说服自己将冰璃交付给她了。 而柳非烟面对槿年的踌躇,也表现的很有耐心,一直维持着妩媚而恬静的笑容,倒不像青楼女子,俨然家教良好大家闺秀的气质。 似乎,找不到拒绝她请求的理由啊…… 槿年低头,从袖中取出了冰璃,白璧无瑕,晶莹剔透的冰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柳非烟眼前一亮,目光灼灼。 槿年将冰璃递给她,“这是崔——无双公子的。若日后你见到了他,便直接给他吧,也算物归原主。” 柳非烟颤抖的接过了冰璃,视若珍宝,看向槿年的眼神也柔和的似乎要溢出水来,激动的一连说了几声谢谢。 “叶小姐,我一定会好好保管此玉,玉在人在,玉碎人亡。” 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槿年心底最后一丝犹豫也打消了,人瞬间变得轻松起来,嘴角也有了一抹笑容。 柳非烟转身离开,她一袭轻纱,丰胸细腰,走路迎风摆柳,别有一番风韵,原本水泄不通的街道因为她的离开恢复了畅通。 “解决了?”赫连玮幽幽的声音响起。 槿年心没来由的一跳,“这人走路怎么都不发出声音的?”她小声嘀咕。 “亏心事做多了才会做贼心虚。” 没想到他耳朵如此灵敏,“你说谁做贼呢。” “不然怎会有债主上门?”赫连玮轻笑。 敢情他以为她欠柳非烟的东西?槿年哼了一声,也笑,“你又怎么知道不是她有求于我呢?” 赫连玮的眼神从上到下一扫,看的她有点毛骨悚然,但她却硬着头皮任他打量,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这段时间槿年明白了一点,就是:他脸皮厚,你就得比他更厚。 “听闻柳非烟凌霄城第一美女,虽然落脚于青楼,但冰清玉洁,卖艺不卖身,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败家子从城头排到城尾。千金难买佳人一笑,我实在想不出她需要求你什么?” 槿年被噎的无语,总不能说是崔泽的冰璃吧? 他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眸光清亮如水,“莫不是看上了你蝶谷的灵芝、当归、马钱子?”说完大笑着扬长而去。 “你——”这人简直太可恶了!槿年气的牙痒。 当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流浪的乞丐女孩找到了小雷,原来那时庙会“插队”的女孩要找的人正是小雷。 “雷哥哥,你要跟他们走吗?”女孩抿紧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 小雷看着女孩眼中闪过不舍,眼眶微红。 “我昨日在城郊乱山岗看到抓你走的那个坏人了,他死了,死的特别惨,恶有恶报,他再也不能欺负你了,你不走好不好。”女孩扯着小雷的手,泪流满面。 听到老黄的死,小雷脸上的阴霾终于一寸寸瓦解,压抑在心底的恨意、痛楚、苦涩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嘶吼。 “啊...........啊。” 发泄过后,两个小孩在街头不顾旁人的眼光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最终相拥而笑,斑驳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明媚而纯真。 看着小雷露出释怀的笑容,槿年心轻轻的悸了一下,突然就犹豫了,跟着他们他真的会快乐吗? 她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赫连玮,迟疑道:“要不就让他留在这?” 赫连玮抬了下眼皮,平静无波的说,“看他自己的意思吧。” 于是她走上前,蹲在小雷面前,轻声说,“小雷,姐姐问你,你是想跟我们走还是留在这里。跟我们走可能四处漂泊,居无定所,但我会尽我所能的保护你。留在这里,我们依旧会安顿好你们,只是以后的路就要靠自己了。” 小雷看了看身边的女孩,很慢却又很清晰的说:“槿年姐姐,我想留在这。” 槿年揉了揉他的头,带着小雷和女孩走到隔壁的仁心药馆,找到老板,“老板,这里有1万两银票,能拜托你照顾这两个小孩吗?他们在你店里可以学习药理,帮你抓药,打打杂,往后每年我都会捎2000两银子作为他们的生活费,直到他们15岁成年,可以吗?” 老者打量了下两个小孩,“孩子,你们在凌霄城都没亲人了?” 孩子们点点头,神情有些落寞。 “那好,以后就跟着我吧。”老板抚着胡须慈祥和蔼的看着他们。 小雷回过头,和女孩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自己喜悦的表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遇伏 安顿好小雷,槿年和赫连玮便离开了凌霄城,去了江南小城。 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杨柳垂绦芭蕉舞,春夏温风润如汤。 此间虽不如那凌霄城软红十丈的繁华,亦有旧时王孙归燕,江湖儿女,越女浣纱。 在江南水乡做了短暂的停留,他们又去了东海之上一座十分美丽的桃花坞,岛上花木繁多、姹紫嫣红,尤其是阳春三月桃花盛开之时,景色更是美不胜收。 据说数百年前,便有位天资通神的武林前辈于桃花坞结庐隐居,并依着诸葛亮八阵图的遗法在岛上栽种了许多错落有致的桃树,再加上山石泉流、百般花木的搭配,让不懂奇门五行之术的人不仅难得进入岛内,还有着困死于桃花阵的危险,一如蝶谷。 然而赫连玮凭借着他独有的驭兽术,闯南走北,大破桃花坞。而坞主恰巧也喜爱笛技,眼神泛光的看着赫连玮手中的玉笛惊叹连连,他们时而切磋笛艺,但每次他们吹笛时都会要求她站在百米开外,捂上耳朵。 按耐不住心下的好奇,有一次槿年偷偷的听了,结果笛音入耳,尖锐刺耳,耳膜震裂,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待她醒来,才看到赫连玮深潭般的眸子带着关切,但说出来的话还是气死人不偿命,“丫头,下次想听笛,我单独吹给你听,别偷偷摸摸的,丢我脸。” 后来在槿年的追问下才知道,他跟坞主不是正常的吹笛,而是在切磋,笛声中暗含音律攻击,没有内功之人是万万听不得的。 在坞主的热情款待下,他们在这品酒,赏花,度过了一段世外桃源般惬意的日子,不知不觉中,两人的感情也日渐深厚。 告别坞主,他们一路北下,经过了一个叫凤阳镇的地方,这时已近深秋,天气阴晦湿冷,北风呜呜的吹,荒索的镇子,没有一丝活气。 风吹过,卷起了漫天红叶。 赫连玮感受身后剑气袭人,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丫头,我们来比谁跑得快吧。”赫连玮的声音陡然响起。 槿年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的内力猛地一推,犹如一道利剑疾飞出去。 突兀出现的八名黑衣人急速朝他们俯冲过来,特别是为首的领头人全身弥漫着让人心颤的恐怖力量。 剑光一闪,伴随着破空声。街上仅有的几行行人惊呼着四散逃开。 狂暴的力量如洪水般倾泄而出,余波急速朝四周弥散开来,四周的摊位,石块瞬间化为齑粉。 因为将最关键时间浪费在推槿年出危险区域上,赫连玮根本来不及闪躲,更不谈用毒。 尽管已经快速回防,但终究躲避不及,他的胳膊被长长划了一刀,鲜血横流,可是他的眼神依旧朝槿年看去,见她无恙,心下一松,眼波流转,喊道:“丫头,快逃。” 但这样的行为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的背上又被划上一刀,血迹很快渗透衣服,槿年的心立即揪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 明知道在这里帮不上他任何忙,但是槿年的腿仿佛被灌了铅一样,沉重的抬不起来,呼吸急促而粗重,“赫连玮,你一定要没事。”她的身体隐隐发抖。 虽然赫连玮身手矫健,武功不亚于黑衣人,但毕竟以一敌八,体力逐渐不支,每一招每一式都险象环生,他身上已然伤痕累累,鲜血乱飞。 第一次,看到这么血淋淋的刺杀。 第一次,对自己的无能而感到绝望。 第一次,因为一个男人,而感到心痛如绞。 是的,当她目睹他为自己可以牺牲到何种程度之后。 心,乱了。 战斗愈演愈烈,黑衣人都等着赫连玮露出破绽,伺机而动,想一击击杀。 “小心后面——”槿年惊的大叫,但赫连玮似乎早有预料,反手就是一掌,黑衣人惨叫一身,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软软的摊倒在地,面上呈诡异的青色。 这景象令远处的同伴不由侧目,脸色大变。 黑衣人首领心一凛,双眼如雷电般看向赫连玮,只见他的整个手掌笼罩在一团黑气中。 黑衣人瞳孔猛地一缩,他居然狠辣到对自己下毒进而伤人。 他必须承认,比赫连玮差上一筹。 黑衣首领眼中掠过一丝果决。他瞬间下了命令,“我们负责缠住他,老六、老七你们去杀了那个女人。” 尽管他猜测槿年应该不懂武功,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指派了两个手下去击杀她。 赫连玮闻言身体一颤,疾呼道:“槿年,快跑。” 但远水救不了近火,被纠缠的赫连玮速度怎及黑衣人,他借着和黑衣首领疯狂的一次对击,身体向后抛去,就在身体抛飞的同时,他的余光却是注意到那一幕—— 接到指令的黑衣人已经俯身向前,剑尖准确无误的对准了槿年,只需要一眨眼的时间,剑将穿胸而过。 只听“啪”的一声,一阵白色浓烟弥漫,是他给她的化烟散!赫连玮不知道剑是否穿过了槿年的身体,这未知的恐惧仿佛一把刀割在他的心口。 然而朦朦胧胧中,依稀可见两位黑衣人瘫软倒地,脸上尽是不可置信和茫然不甘的表情。槿年手握一柄匕首插在黑衣人心口之上,鲜血溅在她的脸上、衣服上,狼狈不堪。 待毒烟散尽,槿年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赫连玮连忙飞身至她的身侧,让她倚靠在自己怀中,感受到她微弱的气息,心不由自主的颤栗。 突然,一行人由远及近的出现在凤阳镇,因为黑衣人背对着他们,且没从同伴的死中回过神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来人。 当他们感受到陌生气息靠近时,才顿觉心生不妙,为之侧目。 她们着一袭素纱宫装,皆出落得雅致绝俗、清冷孤傲,秀丽聪慧之中却少了几分常人的生机与感情。 为首的女子面纱遮住下半张脸,手中握着一根猩红如蛇信的鞭子,她随手一掷,空气就“啪”“啪”作响。丝毫不用怀疑这一鞭若是甩在人身上,肯定皮开肉绽,森然见骨。 血泣鞭, 竟是血泣鞭! 黑衣人首领心底一惊。 “来者何人,竟敢在凤阳镇闹事。”女子怒视着他们。 眼见刺杀无望,又引来一批来历不明的人,黑衣人首领沉声,“撤”,一行人便踏墙而上,履墙面如平地,宛如离弦之箭,消失眼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忆往昔 “宫主,追不追?” “不追了,这里还有2个呢。”说罢,她的眼神转向赫连玮。 她将鞭子握在手中负手而立,踱步打量着他们,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是谁?” 然而赫连玮并未回答,眼里只有槿年,她长发飞舞,眉头紧蹙,似乎还在担忧着局势,眼角依稀还有泪花,泛着一丝光芒。 一想到她眼中的泪可能是担心他的处境担心他的安危而流,他的心就仿佛被人紧紧揪着一样扯的生疼。 回忆突然铺天盖地 “不知毒公子有何指教?”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她解了异生血蟾,她知道她是毒公子,她抬头看着他,一双眼睛,纯净透亮。 “那要看公子如何权衡。既然我能解你的毒,我自然也不惧你。”她的眼中有一抹精光,虽然当时他表情平和,但心中却是一窒,第一个敢跟自己谈条件的女人,那般淡定,那般自信,就站在他眼前,不卑不亢。 “姑娘谦虚,换做一般大夫又如何会想出血救。莫非姑娘和那位公子...” “他的属下挟持了我谷中之人,救他,不过是形势所迫,情非得已。”听到她斩钉截铁的否定了和崔泽的关系,他的心一松,似乎找到了不杀她的借口,没想到对这女人,他竟然下不了手。 “为什么要赶尽杀绝.....难道生命在你眼中就如草芥,如此不堪吗?” 他出手替他清理了一批宵小之徒,她非但不领情,还有点怨怼她的意思,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不过他当时并不知道在槿年眼中他也是“不速之客”。 尽管对于那晚的突袭解决方式他们意见不一,尽管那时的谈话让他觉得她固执的人神共愤,但他依旧想邀请她共同见证一个奇迹。 而她,也欣然赴约。 彼岸花虽然开了,却是曼珠沙华,结果差强人意,心情难免有些寂寥。 “人生如棋,世事无常。况且,你的初心难道不是只希望它能存活,看它绽放,一展芳华吗?人不能太贪心,不是吗?”她一语惊人。 对啊,自己的初心呢,是什么时候把它丢了?他黯然。 但是对比自己的落寞,她似乎更加悲哀,只能守着这一谷,一生,一世。 忽然就萌生出想带她出谷的想法,并且,他也这么做了! 假借争夺船只的管家之手,他们服软上船,却偏偏碰上了一个冷川,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子和一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大半夜的两人在船头上把酒言欢。 这漫漫黑夜,这馥郁酒香,指不定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不行,他得去瞧瞧。 看着她为冷川针灸、专注的写治疗方子、甚至朝他明媚一笑,亲热的叫着“冷大哥”。 虽然不知道冷川对她说了什么?但她整个人明媚得如朝霞。那笑容亮得刺痛了他的眼睛。她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对他笑过,说真的他心中恼火,愤恨,恨得磨牙。于是他言语刻薄,极尽诋毁。结果这女人理直气壮的说冷川可靠可信,自己来历不明。可气,可恨。 还好船已靠岸,他们与冷川将各奔东西,虽然嘴上说着,山高水远,江湖再见,但心里早就巴不得他滚的越远越好。自己这是怎么了? 后来他们去了凌霄城,机缘巧合下救了小雷。看着她对小雷温柔细心的照顾,他的心忽然变得酸涩。 为什么在他黑暗绝望的那段日子里没遇到这样一个关心自己的人?他竟然一度有些羡慕小雷。 而那个人贩子也真真该死,所以他在那锭金子上下了毒。让他死在自己的贪念上,也算死得其所了。 和药店老板的交谈中,她竟然对赌石产生兴趣,“挑一个玩玩。”他对她说,却没想到她选中的那块毛料被争相竞价,眼看价格水涨船高,她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一脸平静的说,“不要了。” 她是怕他买不起吗? 看她眼中有一抹失落,他竟想为她一掷千金。他毒公子若真的一心想要什么,谁又能阻挡的了? 于是他为她拍下了那块毛料,出乎意料的开出了帝王绿,但以他的眼力,这批原石十有九垮,这块也毫不例外。却不想一抹帝王绿让在场的人都疯狂了。 而她却转手了,这丫头,收放自如,心态平和,不得不让他欣赏。 可是没想到自己只是离开片刻,她就被陌生男子给缠上了,他气得咬牙切齿,这女人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他却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和她隔袖而握。 还有他们说的冰璃,玉石中最最上等的翡翠。她一个深谷里的药师,怎么会有如此贵重之物,难道跟崔泽有关?他不禁猜测,但眼前必须先把这个碍眼的家伙弄走才行。 但是那败家子笑的意味深长,高深莫测的样子又让他如芒在背,这女人到底有多少秘密?他恨不得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可有他的位置? 还好她最后拒绝了败家子的搭讪,“这位公子不知道在问别人姓名之前自报姓名是最起码的礼貌吗?” “正巧,我这人不喜欢和没礼貌的人做朋友,所以你不必自我介绍了。”这丫头,何时变得这般毒舌了?但他却发现自己喜欢的紧。 庙会即将结束的时候,名动全城的第一美女柳非烟现身了。她的出现令在场的人心神一荡。 “你不觉得她真的很美吗?”她的眼睛顾盼有神,亮若星辰。 他回答,“流星亮起来,不输日月。” 她却说:“流星再亮,终究一闪而过,还是日月永恒。” 这么有诗意的情话,她竟然听不出来?他不禁有些挫败,这个榆木脑袋! “喂,跟你说话呢。”一道恼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赫连玮的漠视令为首的女子羞愤交加,她扬起鞭子,猛地朝他们抽去,赫连玮却手臂一抬,用手掌去抓。 顿时, 鲜血横流,皮开露骨, 女子脸色顿变,不禁退后了两步。 第一个用手去接自己鞭子的人,这胆色,这气魄,让她的心不由得一悸。 然而赫连玮回过头看向她,眼眸猩红,凌厉无比,单单一个眼神,便骇住了当场所有人。 但当他的目光转回看向槿年时,眼中又盛满了柔情,他垂下头,亲吻她的额头,虔诚而哀伤。 在一行人的注目下,他起身抱着槿年,然而还没走两步,整个人身体一晃,便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梵天宫 梵天宫位于气候宜人,四季如春的念萝坝,宫内山川湖泊星罗棋布,一年四季百花齐放,是习武之人难求的静修佳地。宫内招收弟子条件异常苛刻,且宫规甚严,江湖传闻其用来接送门人的神秘宫船,偶尔会停留在念萝坝郊外的码头。 “叮零叮零。”悬挂在宫船上的银铃在风中发出清脆悦耳的银铃声,“宫主,是要把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带回梵天宫吗?”紫衣使女有些犹豫的问道。 “你看那个男人的手掌就明白了。记住,别碰他。”她的目光从血泣鞭上掠过,心中沉吟。 血泣鞭是梵天宫一宫之主的贴身武器,据说是由上古神兽,神牛身上取其最坚韧的毛发拧绳成股编制而成,一鞭下去,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威力巨大。所以称之为——血泣。 而此刻的血泣鞭上隐隐有黑气萦绕,想必就是刚才,被那人手中的毒气沾上去的吧。 一声抽气声响起,紫衣使女掩嘴疾呼,耳边风声一动,宫主已站在身侧,她一把推开使女,眼神冷肃,闪电般的弯腰伸手抵住他的咽喉,徒然—— 赫连玮睁开一线眼睛,眼眸深邃,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目光里闪烁着令人无法洞悉的异色,脸上挂着一丝邪魅的笑容,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吐出了一个字:手。 来不及想,她霍然收回手,“啊”使女发出惊恐的低呼,宫主的手掌上赫然流窜着一团黑气。已成中毒之相! 没想到仅仅一个触碰,竟着了他的道!? 莫非他就是—— 她站在船头,感觉全身都出了一身冷汗,寒意遍体。 更漏长,夜未央,瑶台琼宇连霄汉,宫门九重深如海。 宫医们神情麻木,跪于昏瞑的灯火间似没有生命的石像。宫殿很空,内部连根柱子都没,两侧各站着一排紫衣使女,目光顺着台阶朝上方延伸,是一个纯黑色的王座。座上之人正是——梵天宫宫主。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乌云蔽月,夜,越发黑的死寂。 漫长的黑暗,深冷的雨,掩不住人尽皆知的结果。 “连本座中了什么毒都查不出来,你们这一群庸医,要你们有何用?废物!”宫主怒吼声从大殿传来。 然而底下依旧鸦雀无声。 宫门外,明灯下,天阶前,一人水绿衣衫,在月光下肌肤如雪,清丽无双,恍如仙女一般。自那夜色深处渐行渐近,仿若一朵在深夜雨中,轻轻绽放的百合花。 来人正是——叶槿年。 她抬起头,缓缓朝座上之人看了一眼,声音平静,“你中的是一种名唤鸠花翎的毒。” 此言一出,宫医们纷纷身子一抖,不可置信的看着槿年,“鸠花翎,居然是鸠花翎!” “那不是毒公子的——” “没错。鸠花翎,毒中之霸,中毒之人灭五感,剥夺嗅觉、味觉、触觉、听觉、视觉。最终沦为一个活死人。”槿年的眸子微微一抬,她扫视众人,最终看定王座之人。 “你——可恶,要不是我们出现,喝退了追杀你们的人,你以为你还有命站在这吗?非但不感恩戴德,居然暗下毒手。”紫衣使女愤愤不平,恼怒的看着她。 紫衣使女们看向她的眼神都仿佛淬了毒的刀子,目目剜心,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然而她的眼神却依旧平淡的看着宫主,对视之间,深褐色的瞳仁犹如深不见底的漩涡。 “既然是毒公子的毒,想必他一定知道如何解毒吧?”宫主俯视着槿年,眼神死死的盯住她。 “关键是他现在昏迷不醒,我需要贵宫的药房和人手。”她的声线似一道清幽的山泉,琮琮流淌于冰冷的雨夜,仿佛将黑暗也悄然融化。 “幽蓝殿听令。” “在。”宫内医女们俯首跪下。 “即日起,幽蓝殿内的药材全权为姑娘所用,殿内医师药女听从她的指示办事,直至毒公子清醒,制出解药。” “是——” “紫伶听令——” “紫伶在。”右排为首的紫衣少女站了出来,俯首,跪下。 “即日起,你片刻不离的跟着她,除了幽蓝殿和紫微宫,不允许她出入其他地方。若发现偷偷出宫,杀。” “是,宫主。” 槿年得到了她想要的回答,清秀的容颜绽放出一丝光彩。当即不在留恋,在梵天宫药女的指示下直奔幽蓝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鸠花翎 赫连玮的脸上不见一丝血气,若不是那微弱的气息提醒着她脉象未竭,恐怕都不会以为这个人还活着。 槿年坐在床榻旁,医女们有的举着盘子、有的拿着纱布银针、几个使女合力抬着一个大水桶,待物品一一准备齐全,紫伶冷冷开口,“姑娘,你要的都准备好了。” “嗯。”槿年眼神从镊子、纱布、白酒、和银针上一一掠过,确认无误后,“那准备开始吧。” 屋内,一盏烛火,微光照亮满室忙碌, 屋外,有雨声低落,花开几朵,暗香扑鼻。 紫伶走出房间,便看到宫主静立在杏花树下,刚想行礼,便被她一个手势给制止。 “杏花开了。”宫主不咸不淡的说道。 “是,紫素最喜欢杏花香了,所以当初在这院子里栽满了杏树。” “杏花,香吗?”宫主的目光凝住在杏花树上,许久,才慢半拍的问道。 “香...”紫伶一怔,但很快的醒悟过来,心猛地被揪紧,再看宫主,半截面具下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不禁猜测,难道宫主已经开始丧失——嗅觉了? 被这个猜测惊得冷汗涔涔,正犹豫是否开口询问时,耳边响起宫主的询问, “救治的进展如何了?” “还在救治中,依属下之见,那位姑娘医术精湛,应该没问题。” “我早料到她是一名医者,只不过不知道是她医术高超还是我们梵天宫养的都是一群废物。”她的声音隐隐有些怒气。 薄怒过后她又轻轻一笑,“只是没想到传说中神秘莫测,阴冷狠毒、心机深沉的毒公子竟是如此——” 房门由内而开,宫主的话一顿,医女们鱼贯而出,紫伶和宫主四目相对,微微点头,于是走上前拉过其中一名医女询问了两句,又退回在宫主身侧,福身道:“宫主,已经治疗完毕,据说用了麻沸散,明日才会苏醒。” 宫主点了点头,“你在这好生看着,如有异动,随时来禀。”说完便拂袖而去。 黑暗中,床榻上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眸,槿年还未清醒,便被赫连玮一下子逼到了墙角,一柄软剑悄无声息的抵住了她的咽喉。 “赫连玮?”槿年一怔,感觉太阳穴在突突的跳动着。 赫连玮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也是一愣,“丫头,是你?” 黑暗中,槿年点了点头,又怕他看不见,连道,“是我。” 赫连玮收回了软剑,表情变得古怪。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翻开手掌,月光下,那块紫斑触目惊心。 他收回手,用一种很轻的声音问:“这是哪?” “梵天宫。”槿年答的更轻,因为她知道暗处有人盯梢。 “另一个中毒的是谁?”赫连玮回忆起宫船上的一幕。 “梵天宫的——宫主。” 赫连玮眯起眼睛,勾起唇角,“哦?这倒是个好消息。” “是鸠花翎?” 赫连玮诧异的抬起头,“你还知道鸠花翎?” “蝶谷的医书阁里有提及一二。”黑暗中,她的目光有些恍惚,原因无他,据说此毒——至今无解。 但如果是赫连玮,号称毒公子的他,或许有办法解毒吧?她心中暗自期冀。 赫连玮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丫头,你还知道什么?” 槿年犹豫再三,干脆问道,“鸠花翎的毒,到底有没有解药?” “解...药。”赫连玮的声音变得又低又慢,看着槿年紧咬的唇,他忽然一笑,“自然是有的。” 槿年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你没骗我?” 赫连玮敲了敲她的头,“当然。” 得知赫连玮有解药,槿年的一颗心缓缓落地。 连日来的担忧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困意,她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那我先回房休息了。” 赫连玮点点头,说道,“去吧。” “丫头。”还未出门,赫连玮又叫住了她。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声音:“嗯....这两日,辛苦..你了。” 槿年一怔,嘴角微微上扬,有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待她走后,赫连玮静静的坐着,纯黑色的瞳仁闪烁了一下,目光变得凝郁而迷离。 久久,未眠 他终是轻轻一叹,眼神重新变的深邃坚定,笼敛着一种深深的静。“出来吧,带我去见见你们的宫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情殇 “瑶见宫主,久仰大名。” 被唤的对象整个人重重一震,眸光闪烁着探究的光芒,最后归于平静,“毒公子,别来无恙。” “我是来道歉的。”赫连玮淡淡的说,“那日我遭人伏击,情势危急下用了毒,却不曾想连累了宫主。” 瑶见也不说话,静静的望着他,赫连玮转动着眼睛,“你现在也失去了嗅觉吧?” 瑶见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放了我的朋友,我会设法替你解毒。” “若我不答应呢?”瑶见皱眉,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敢跟自己提条件? “那就看宫主如何看待自己的命了,如果你觉得我朋友的命比你的命更重要,你可以留下她。” “你这是在威胁我?” 赫连玮目光闪了一下,笑了,“宫主要这么认为,也无妨。” 瑶见神色一变,怒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凝视着她的双眸,用很慢却很清晰的语气说,“因为我是——毒公子。”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也不紧不慢,但偏偏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的敲进她的心坎里,回荡个不停。 瑶见瞳孔一缩,神色变得复杂。 “况且,我也中了此毒,而我,又是个惜命之人,相信这一点宫主与我一样。” 瑶见低下头,来回踱步,半晌,她抬起头,“我可以放你那位姑娘走,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可以。”赫连玮答应的没有丝毫迟疑,甚至没开口问那个条件究竟是什么。 “你——”瑶见惊诧的看着他,只见他眼眸宛如深潭,有点点寂寥,有点点勾人,还有点似有若无的悲伤。她被那样的眼神迷惑,忘了接下去想说的话。 第二日清晨 一阵悠扬婉转的笛音响起,槿年推开门便看到赫连玮背对着她站在杏花树下吹笛。 笛音渐缓,槿年的心也跟着一点点静下去,静得似乎听到风吹花瓣落的声音,静得她屏住呼吸,深怕破坏了此刻的宁静。 曲毕,赫连玮转身朝她勾唇一笑,“睡的可好?” 忽而想到当日他带她出谷第一句话也是这,不禁感叹,时光匆匆。 “你吹的什么曲子。” “阳关三叠。一首送别之曲。” 他的言下之意是——“毒已经解了?我们要离开了?”槿年不由捏紧了手,心砰砰直跳。 赫连玮垂下睫毛,遮住思绪涌动的眼睛,当他抬眸,眼中又泛起浅浅笑意,他摊开手掌,毒素已消失殆尽,手掌又重新恢复正常,“毒解了没,你看不出来吗?还有这杏花,清香中带点苦涩的味道。” 槿年心一松,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映得她明眸皓齿、巧笑嫣然。多美好,美好得找不出半丝阴霾。 然而赫连玮看着那个期盼已久的笑容,心中一阵苦涩。 “你怎么解的毒?”槿年笑着问。 “秘密。”他的眼中有某种隐晦之色。 槿年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是她逾越了。 气氛忽然有些怪异。 “姑娘,请随我来。”紫伶的声音在槿年身后冷冷响起,打破了空气中弥漫的诡秘。 “去哪?”槿年如释重负。 “奉宫主之命,送你离开。” “我一个人吗?赫连玮你——” “麻烦紫伶姑娘在院外稍等片刻。”赫连玮沉声。 紫伶犹豫了会,“我在院外等候,给两位一炷香时间,还望公子姑娘守时,莫要让紫伶为难。” “一定。”赫连玮答到。 他转过头来,见槿年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便笑了笑,“梵天宫的宫主名叫瑶见,本是个绝色美人,因修炼毒功以致容貌半毁。所以她一直用面纱遮住下半边脸部,不以真面目示人。” 槿年不禁唏嘘,她知道容貌对于一个女人而言的意义,“但你留下来——” “她练的毒功心法叫七杀心经。与我师出同根,以我的内力相逼,引其毒素过渡在我身上,方可解毒。” 槿年眉头一皱,这是什么鬼解毒之法,不过是将一个人的毒转嫁到另一个人身上,并没有解决根本问题。如果是这样,鸠花翎的毒,槿年心中一动。 “放心,我自幼以身试毒,体内早已汇聚毒素万千,吸食她的内功,非但不会令我中毒,反而会让我的功力有所增长。于我于她,都是有利无害。” 他说的直接,她听得凝重。 槿年沉吟,“如果这是你考虑清楚的决定,我不会干涉。我等你,一起离开。”说完,她的脸不禁微微发烫。 原来,后面的路,她想继续和他相伴前行。 这种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两人就那样默默彼此对望,很长一段时间里,谁也没有说话。 忽然,赫连玮长臂一捞,将槿年拉入怀中,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身子被抵在树干上,赫连玮的手紧紧扣住她的腰,使她动弹不得。她只能望向他的眼睛,他乌黑的深瞳里酝酿着风暴,映着她的倒影,仿佛一叶扁舟随时将被滔天波浪侵蚀覆灭。 她整个人身体一僵。 等等,不对劲.... 到底哪儿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鼻间呼吸到的尽是佛手柑和杏花香的芬芳气息,好闻得让人意乱情迷。 赫连玮纤长手指慢慢地穿过她的长发,沿着脸颊悠悠划下,所到之处,皮肤一阵悸颤。那种感觉很陌生,也很奇妙,像有什么被指尖点着,开始蓬勃地燃烧起来。 下一秒温热的手指划过嘴唇,眼睛里闪着灼灼的情意,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的让人措手不及,微凉的唇在缠绕的舌间摩挲。她脑中一片空白,睫毛在风中颤抖,他的心尖也随着颤动。 他的手加重在她腰上的力量,她有些害怕、有些迷茫、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的想推开他,手胡乱的拉扯他后颈的衣裳,脖颈处若隐若现的紫斑映入眼帘,她的心猛地下沉,某种冰凉自脚底涌起,遍布四肢百骸,她望着那里,忽然觉得彻骨寒冷。 原来鸠花翎的毒——并没解。 原来那曲阳关三叠,送的是自己。 她不由想到,如果遇伏那天,他不把关键的时间浪费在推她身上,他一定能全身而退。如果他把对她的关心挪一点点给他自己,估计就不会落得现在这样糟糕的地步。 不知道他究竟做了怎么样的妥协牺牲,才会换取她的一线生机。是把自己作为筹码留在这里吗? 思及此,她的一颗心忽然又酸又涩,苦不堪言。 “听话,把眼睛闭上。” 此刻心事,以吻封缄。 她缓缓闭上眼睛。 他微侧过头,温软的嘴唇再度覆了下来,她悸颤了一下,仰起头笨拙而生涩的迎合。 “你……”在彻底沦陷前,赫连玮将眼睛睁开一线,沙哑地问,“你喜欢我吗?” 她一怔,却觉得一种酸意直冲眼睛, “算了,不用回答,这样就挺好。” 他们的嘴唇辗转相贴,一点一点地厮磨着。好像要磨尽一切的温软与缠绵。 对比赫连玮的迷离沉醉,槿年却十分冷静,冷静到能清晰的听到旁边杏花树花瓣飘落掉地的声音。 槿年缓缓抬起手,在他的百会穴处重重一按,赫连玮的神志便开始慢慢模糊,最终软软倒在她的身上。 原来,他的内功被禁锢了,难怪她能这么轻而易举的点中他的穴。 将他的身子靠着树干,她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眼神冷定,如逆转生死的神。 这次,换她为他做点什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以身为引 槿年走出紫薇宫便看到守在外面的紫伶,“带我见见你们宫主。” 紫伶一愣,回答:”宫主的命令是让我送姑娘离开。” “送走我,就失去救你们宫主的机会了,你确定要如此做吗?” 紫伶又是一愣,眼神再三打量眼前这个平静如水,平淡如烟的女子,“你说的是真的?” 槿年朝她淡淡一笑,“我是医者。” 紫伶想了想,一咬牙,“姑娘随我来。” 梵天宫宫殿 瑶见盯着槿年,目光闪烁,“你说你是替毒公子来解毒的,那他人呢?” “他余毒未清,身体虚弱,已是自顾不暇。而宫主的毒,也不适宜在继续拖下去了。”槿年淡淡说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目前除了我,没人救得了你。况且你都已经是中毒之躯了,就算我想加害于你,也不急于这一时,难道不是吗?” 瑶见仔细端详她,想从她的表情中猜测她话中真假,思虑片刻,沉声道:“就这么简单?” “事成之后,还请宫主送我平安出宫。” 瑶见嗤笑道,“当然,留下你们,”她话一顿,瞳孔猛的收缩,“你说送你离开,难道——” “是,我独自离开。至于毒公子,我跟他本就道不同,还是不相为谋的好。” 瑶见忍不住冷笑,“亏他还那般舍命护你,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自私冷血。也罢,这是你们之间的恩怨,只要你能帮我解毒,我便答应放你离开,至于毒公子,我也不会为难他。” “还请宫主说话算话。”她的声音很淡,晴朗的眸子染上痛色,稍纵即逝。 “哼,你不信我?” 槿年笑笑,但没说话。宫殿内昏瞑的灯火照在她身上,更显沉郁与清冷。 瑶见思考了很久,才松口说:“也好,我就以一宫之主的名义起誓,只要姑娘能替我解毒,我便保证姑娘安全离开梵天宫,也绝不会为难毒公子,届时他的去留全凭他自己的意愿。” “宫主请随我来。” 瑶见坐在床榻上,伸开右掌,一团紫气盘踞在手心中间,久久不散。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块紫斑,眼中泛起迷雾。 瑶见微咳,咳嗽声在这静谧的空气中显得分外刺耳。 槿年一震,她轻轻闭下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迷雾散去,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专注,“会有点疼,忍一下。” 她的左手一寸寸依次按过瑶见的中冲、少冲、少商、少府和太渊穴。 右手手指间不知何时多出四根银针,在黑暗中发出刺眼的白芒,瑶见下意识眨眼,就在闭眼刹那,头皮手心俱是一麻,伴随着剧痛,眩晕地感觉涌上她的太阳穴,整个人逐渐失去意识。 槿年缓慢捻动着银针,待银针进入三尺处时停住,银针的另一头刺破她的手指,毒素通过银针疯狂涌入她的手中,然而同样的地方,仔细看会发现,旁边还有一模一样的针眼。 槿年感受着剧毒从对方体内一步步转移进自己体内,直至银针上流窜的黑气完全消失殆尽,她才松下身子,缓缓的吐了口气。 “这种毒通过血液传播,传递极为迅速——但正因为如此,只要用银针把全身的毒逼到一处,再让懂得医理的人以身做引把毒吸出,便可以治好,甚至不需要任何药材。虽然这不过是将一个人的毒转嫁到另一个人身上的笨方法,但世间又有几个医者能碰上鸠花翎这种剧毒,并愿意以身做引——”然而剧毒涌进体内,毒素迅速扩散开去,槿年只觉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一下几乎跌倒。她连忙从怀里倒出一粒朱红色药丸含在口里,一股清凉的感觉弥漫体内,那种灼烧刺痛的感觉急剧地减弱。 她深吸一口气,将瑶见的身体平稳的放在床榻上,定了定心神,朝门外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迷失竹林 “你可以睁眼了。” 槿年揭开蒙在眼上的黑布,此刻宫船正停留在岸边,远远望去一连几座山头,从山麓一直到山顶,不,从平地开始就全铺着竹,一层又一层的,不但分不出枝竹、枝干和枝叶,连房子、小径和小桥流水都看不到,仿佛全被竹的海洋淹没了。当一阵风吹过的时候,竹海上涌着暗浪,一浪推着一浪,一直涌到很远,很难知道那一片嫩青色和墨绿色的竹海有多深,竹浪的起伏和它的气势,深沉如海。 紫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待下了船后,槿年才发现这里是个很隐蔽的出口,她回过头想问问紫伶如何出山林,却发现宫船和人早已渐行渐远,慢慢消失成点... 诡异! 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袭上心头。 槿年无奈一笑,看来瑶见对她还是心存芥蒂的。不由想到赫连玮,幸好临走之前替他金针移穴,虽然不能完全解除瑶见的封穴手段,但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恢复内力,不再受制于人,而没有了她这个“包袱”,届时必能全身而退。 槿年打量着竹林,沿着一条路边是小溪的石子路深入竹海去。两旁高大的竹林密得看不见底,把路的上空盖着,天很热,闷得人难受,依旧没有风,只有知了持续不断的鸣叫着。竹林里的大路小径以至竹树,都是差不多的。有时看到前面一丛像屏风一样的竹挡着去路,心里想已经到尽头了。但是到了前面,那一丛竹忽然像机关布景似的移开,却发现另一条山路让出来,有点“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味道。 穿过一处最密的竹海,来到一处较高的竹坞,在这里可以越过先前路上的竹树顶看得更远、更高。然而举目四顾,除了竹子,还是竹子,空气中隐隐的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分明是让人汗流浃背的夏天,槿年却觉得好冷好冷。 在这片茫茫竹林中,最怕的就是方向迷失,槿年只好皱着眉,笔直的朝前行,因为一旦发生偏差,就有可能绕回原地。 为了避免走错,她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每隔百米就在竹身上刻上标记。 广袤的竹林蕴藏着很多珍贵的东西,有很多是常见的,也有一些是罕见的。眼前一株既像动物又像植物,看着很奇怪的东西映入眼帘,槿年不由得走近打量。 是大虫草!槿年一惊,大虫草也叫蝉花,根是蝉的幼虫体,花是从单个或是2-3个蝉幼虫头部生长出来的。它形成是因为幼小的蝉在羽化之前被虫草菌感染、寄生,渐从顶端分枝“发芽“形似花朵,故而称为蝉花。 槿年将蝉花放到鼻端,突然一顿,又忘记自己失去嗅觉的事了。心里难免有些苦涩,但一想到有生之年能见到这罕见的蝉花,心又不可抑制的激动起来。 《药录经》中曾记载,今蜀中有一种蝉,其蜕壳头上有一角,如花冠状,谓之蝉花。蝉花,所在皆有,七月采,生苦竹者良,花出土上,它可治疗惊痫,夜啼心悸,功同蝉蜕。是一种神奇而古老的中药,早已濒临灭绝,在药市中一直是有市无价。就连师父在世谈及此虫草也只是一阵怅然。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她不由得唏嘘,如果能把这株蝉花带回蝶谷该有多好!或许可以挖掘出它更多的药效,思及此,脑海中已经诞生几种关于配制提炼它的方案,灵感犹如泉涌,可是想到自己的处境,她又觉得一阵悲凉。 曾经,在蝶谷,未来遥远而没有形状, 她常常一个人,绕着深谷走很长的路,在起风的时候觉得自己像一片落叶,在下雨的时候觉得自己像一滴水珠。 独自仰望星空,她很想知道:有人正从世上的某个地方朝她走来吗? 直至后来,赫连玮的出现。 如果知道离开蝶谷后,会面临绝境,甚至死去后,不被人发现。后悔吗? 答案是不,她不后悔。 山海苍苍,不过宿命一场。 她只是害怕。 害怕月上苍穹,独自一人的蚀骨孤独。 在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竹林里,夜幕就这么无声无息的降临了。 于是她在布满青苔的竹子上,一笔一划的刻上了一个“年”字。 如果真的出不了这竹林,就以竹为碑吧!她抱着竹子,像抱住最后的慰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仙踪林 不知经历了多少日夜,每日清晨她都会收集露水,饿了就吃笋子,渴了就喝朝露,有时走累了她会靠着竹树看着漫天星幕自嘲的想,或许不用等毒发,自己会先一步困死在这。 于是槿年将那颗虫草用朝露洗净,用尖石削皮,一点一点的将它嚼碎吞咽下去。然而并没有意料中的苦涩,槿年一呆,她连忙将兜里的竹笋塞进嘴里,用心咀嚼,没有.....没有味道了。 然而她依旧不死心,咬紧了唇,一丝鲜血溢出,她用舌头舔舐,果然没有血腥味。尽管自己万般不愿承认,但事实就这么血淋淋的呈现在眼前——她,失去味觉了。 这样一点一点失去五感的恐惧一寸一寸侵蚀她的全身。为了抵消那种说不出的恐惧,她开始自顾自的笑,先是浅笑,而后冷笑、嘲笑,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直到最后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慢慢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双臂,将头靠在竹子上,望着远方的天空,就那么一直一直坐着。偶尔一阵清风吹过,吹开她凌乱的头发,白皙的额头下,是一双雾蒙蒙的眼睛,那里面,有掩饰不住的悲伤绝望。 但尽管不知出路在哪,槿年依旧没有放弃。不分昼夜,砥砺前行。 或许天无绝人之路,地有好生之德。 终于,她看到了竹林里出现的第一个人,接着远处慢慢响起了人们谈话的声音。 槿年寻声追去,狭小的视线慢慢变得开阔,她的脸上满是惊喜之色! “嗨,姑娘小心点,千万别深入仙踪林,这竹林蹊跷的很,如果超过安全范围,一旦陷进去,可就永远都出不来了,据说连神仙进去了都会迷失方向,失去踪影。所以取名仙踪林。” 这世间哪有什么神仙?槿年不禁哑然失笑。 不过槿年还是立即道谢,听着久违的声音,感受着陌生人的关心,她的眼眶一酸,之前的忧伤、寂寥、哭不出的伤痕和委屈顷刻烟消云散。 她望着清晨灰蒙蒙的天空,为空气感恩,为光芒感恩,为仍活着感恩。 前方分叉路口有一家茶肆,茶肆招牌旁坐着几个蓬头垢面,衣着邋遢的人,他们目光投向茶肆里,时不时用舌头舔舐自己干涸枯竭的嘴唇,眼含羡慕。 槿年走进茶肆,小二不由凑上前,来回打量。在竹林里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日子,让她看起来十分落魄,“姑娘,在我们这休憩吃茶是要付钱的,你没钱就去那呆着——”小二指了指茶肆外的一群人不耐烦的说道。 槿年一怔,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小二立即睁大了眼,发出了一声轻呼,连带着周围人的目光也齐聚过来。 老板见状,连忙哈着腰小跑过来,装模作样的斥责了一番小二,便恭敬的看向她,“姑娘,这是菜谱,您要点些什么?” 说是菜谱,其实就是一张泛黄发卷的纸,上面潦草的写着几样小食。 “一杯清茶,一碗阳春面。” “好的,稍等。” 在等待的过程中,槿年依旧能感受到外面人强烈的注视,待老板将茶点上上来,她不由问道:“老板,他们...” 老板瞥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方才说道:“你说他们啊,是从隔壁恶人谷跑出来的流民。” “恶人谷?” 老板见少女持续发问,便知无不言,“传言:恶人谷,恶人谷,一入此谷,永不受苦。 恶人谷是谁建立的已经无从得知了,起初只是为了收容一些在逃的刑犯,或者是被仇家追杀的无路可逃者。但是渐渐的,随着收容的恶人愈来愈多,恶人谷的势力一发而不可收拾,已经成为江湖上不容小觑的一股邪恶力量,他们并不需要什么一统江湖的虚幻目的,他们追求的只是自由自在、为所欲为。” “他们能从恶人谷里逃出来,不死肯定也被扒层皮了。” 不难从老板的话中听出恶人谷环境险恶,槿年思考着下一步去哪,不由问道:“老板,可知这附近除了恶人谷还有哪有相对安全落脚的客栈?” 老板点头,明白少女是要找个正规安全的旅店投宿,便指了指远处,“你瞧,绕过这个山头,前面就是雁门关,关内有一座楼,叫青衣楼,久负盛名。据说能进入青衣楼的都是当今天下的有识之士。在那里,没有贫富贵贱,高低之分,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没有人敢在青衣楼闹事。这些流民也只是在我这稍作歇息,等这日头过了,便会启程去雁门关。” 槿年琢磨着老板的话,心下一定,那便去雁门关!有了前行的方向,整个人也变得精神焕发。 她笑看着老板,“谢谢老板告知,麻烦给我打包一壶水和4个馒头,另外给外面的人也都上点茶水和吃的,我想这足够了吧?” 槿年将银票递给老板,老板眼神发亮,咧着嘴笑道:“好勒。” 吃饱喝足后,槿年拎着老板准备好的干粮,朝着雁门关迈进。 然而她并没有发觉,那一双双如饥似渴的眼神,也在暗中悄然跟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偶遇 槿年朝着雁门关的方向笔直的前行,心中打定主意要想办法进入青衣楼,借助青衣楼的名气,将自己的行踪暴露出去,但愿能借此机会联系到苏叶她们。 但转念一想,恐怕届时自己早已毒发身亡,联系到又如何,让她们替自己收尸吗?她不由得苦笑连连。 不知不觉,天已黑透,山间一片寂静。唯有面前那几个人影不怀好意的冲她走来,槿年心一突,是茶肆外的那几个流民。 月黑风高夜,这荒郊野外,死一般的寂静,让她心生警惕。 耳边由浅及深的响起一阵马蹄声,一辆马车驶了过来,抬头看去,是一驾华盖轻车,车前拴着两盏青铜明灯,直把前方的道路照得一片亮堂。然而驾车的青衣男子似乎一点也没发觉周遭气氛的诡异,以一种近乎淡漠的神情施施然从槿年身旁经过,车子不紧不慢,并没因天色已晚而加快进程。 槿年见状,手不由得握紧,眼看流民们的目光从渐行渐远的马车上抽离回来,她下意识的想要逃跑,并且也这么做了,借着夜风,她将怀中的银票一股脑的朝天上一扬,银票便随风飘散。 槿年气喘吁吁的跑着,耳边没有追上来的脚步声,她心一缓,,自己猜对了,那群流民果然是见财起意,却没想那驾华盖轻车竟调头回来了,槿年停下脚步,抬起头望着车帘,那儿被锦裘所遮,什么都看不见,然而却有一个声音,温润似水地从车内传了出来,“月黑风高,夜深露重,姑娘可要我载你一程” 很好听的一个男音,不仅温润,还带了些优雅的清贵。槿年有些迷惑,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轿中人见她迟迟不回应,以为她没有听清楚,就又重复了一遍:“夜深露重,姑娘可需我载你一程” 槿年犹豫了一下,又望了望远处明明灭灭的光影,心中有了决定。 进入轿中,轿内宽敞无比,被一道屏风隔成两半,想必是主人特别安排的,这样一来,既避免了共处的尴尬,也相对安全隐私。她不由感到一阵松懈,整个人便靠在了轿壁上,开始打量起这个轿子。 四周点缀着金黄色的流苏,轿帘上印着歌舞升平的景象,一针一线都那么精致细腻。轿子的是天大的诱惑,他们自然会打姑娘的主意。” “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槿年不禁失笑。 少年似乎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快,微微一笑,继续说:“凡是皆有因果,你的行为诱发了他们内心的罪恶。要知道世界上有两种东西不可直视,一个是太阳,一个是人心。”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她无力反驳。她忽然又想起赫连玮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你救得了人,却救不了人心。 她默立半晌,突然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少年隔着屏风发出一声低咦,正待开口,却听见她说:“你说的对。” “什么?” “你说的都对!” 少年含笑道:“姑娘,距离雁门关还有两个时辰的车程,你可以歇息下。若你无心睡眠,你的右手边有几本书,也可以拿来消磨点时间。” 槿年凝视着屏风的人影,良久,疲软的说了句:“谢了。” 少年看着那被一饮而尽的茶杯,恍惚间失了神。 若不是失去了味觉,槿年一定能尝出刚才那杯“茶”不是普通的茶,正是当初崔泽喝的那杯加了川贝三钱、阿胶一两,鹿衔草一株的药茶。 有时候不得不感叹,天意弄人,后来,崔泽不止一次想到,若当时认出了她,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义庄 马车畅通无阻的进入了雁门关,槿年在关口下了车,人影慢慢没入人流中,直至消失不见。 雁门关驻地塞外坪,自古为驿站要塞,早在许久年前,这里已商贾云集商业贸易十分活跃。一入关,便闻到了一股江北风味。跨过卧龙桥,信步在北栅街,河埠头,三两妇女拿着木槌捶打着衣服。岸上,煤炉冒出的缕缕白烟缭绕上升。远处,蜿蜒的青山隐约可见,一斜夕阳从山头洒下来,颇有幽巷深处有人家的意境。 石板是清的,各式各样的石板被自然的拼放在了一起。高高低低的石板把路又一次引向了一个新的拐角。瓦房也是清的,土灰色的墙。一片有一片整齐有序的瓦片在木头架子井井有序的排列着,既不单调又不乏味。一种简单明了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些柔柔地漾着暗香绵长寂寞的青石板巷,旧色斑驳陆离的砖墙,缝隙中瑟缩了几根细细的野草,撑了油纸伞在烟云雨色迷蒙中踽踽独行的纤丽女子。 穿过几条斑驳的巷,四周空旷起来,只有纳凉老人坐在石阶上,用古井无波的眼神,打量着过往的光影,让太阳照耀着一把老骨头,感到祥和安宁。 老石板,带着茶马古道的气氛,而茶马互市依旧盛行,走过转角楼,在一条溪流边的水景长廊上,便看到一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在一群矮楼的衬托下,更彰显气势磅礴,楼中流泄出一阵婉转绵长的琴音,在这安静的黄昏,那样深情。路上的行人每每经过此楼,都情不自禁的驻足停留,没错,这便是雁门关人人都心驰神往的一个地方——青衣楼。 “公子,我们是去青衣楼还是——” “还没有他的消息?”公子突然问道。 青衣人一征,马上领会到公子说的他指的是谁——雷浩龙。公子的贴身侍卫,武功冠绝青衣楼,是他们这批侍卫队的首领,他们私下都喜欢称他为龙队。前些日子被派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此任务极其凶险,九死一生,但他还是毅然前往,本来一直暗中保持着联络,但不知为何最近了无声息,近乎失联,虽然已经在他最后放出消息的位置严加搜查,但他心里仍有些忐忑不安。 “经探子报,龙队最近一次放出消息的位置是在涑河古镇。距雁门关不到百里。” “让他们盯紧点,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及时向我汇报,先去青衣楼,明日启程去涑河古镇。” “是。”得到明确的回复后,男子轻车熟路的将轿撵停靠在了某幢宅子的后门。 青衣男子上前叩门,三长两短,稍许,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轿外又响起侍从迟疑的声音,“公子——” 少年“嗯”了一声,掀帘而出,一袭白衣,仪容出众,就只是站在那儿,便让人感受到了一种同龄人所远不及的从容与清贵。 如果槿年还在,一定能够认出他,无双公子——崔泽。 独自游走在雁门关的街头,槿年摸了摸肚子,感到一阵饥肠辘辘,想着自己如今身无分文,一个赤裸裸的现实问题摆在眼前——怎么解决眼前的温饱。 她尝试去药店做帮工,因为对店内的药材耳熟能详,使药铺老板对槿年的能力十分看好,心中一阵惊喜。但是当他看到她手上的紫斑时,不由心生疑窦,惶惶不安,最终委婉的说请病人做工实乃药材铺的大忌,相当于自砸招牌。于是,槿年尝到了第一次“失业”的滋味。 后来她又尝试去酒楼做帮工,但论洗碗刷盘,她哪是农妇们的对手。 她也想过去任何一处地方打杂,但无奈事少人多。最终她被人介绍到紧邻关外,一处僻静的位置,那里常年缺人——义庄。 对于死人,槿年并不陌生,身为医者,对死人并没有恐惧,反而有一种特殊的难以明状的情感。在她心里一直认为,死亡并不只是失去生命,更是走出时间。每个人最终都将走向这条路,只是或早或晚,或喜或忧。 尸体一般放置时间超过五天会慢慢腐烂,所以义庄内常年充斥着一股糜烂的腐臭味。管事的对槿年说每隔十天这里存放的尸体会进行一批清理,由专门负责人将其托运到雁北的乱葬岗进行大面积的掩埋。 而她要做的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将每具尸体的体貌特征和送进来的日期详细的记录好,以便日后亲属或者官差们来认领或查验时能准确无误的交由他们,并从中收取六十文钱的管理费。超过存放期的尸体做上标记,时间一到,便交由义工清理。 没有长时间犹豫,槿年便接受了这样的一个“工作环境”,相对的,这里的报酬比在酒楼帮工更是高出几倍。 在义庄呆了几天下来,槿年原以为这里会十分冷清,其实不然。她发现每隔几日便会有人往这里输送尸体,有淹死的、遭人割喉的、中毒而亡的、疾病身故的等各不相同。同时这里也会接收由府衙仵作剖尸后未处理的尸首,再由亲属来认领回去安葬。 往往由府衙送过来的尸体都被做过大大小小的查验,有的甚至开膛破肚,却并未善后。来认领的亲属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后惨不忍睹的模样更是悲痛欲绝,痛哭不止。 出于对尸体的尊重和敬畏,槿年来到义庄后做的第一件任务以外的事便是善后,在义庄白布多不胜数,她将白布撕成线条,用针线将尸体伤口缝合,让其最大程度上恢复原貌。在用毛巾清洁,让尸身保持干净,同时也可以延缓尸体的腐臭时间。 久而久之,过来认领尸体的家属们被她的行为感动,总会在办完后事后,前来送礼,有时候是一只鸡,有时候是一捆柴,有时候是一匹粗绸等。 而她沉静细心的表现也得到了老板的赏识,很快便给她涨了工钱,解决了温饱问题,槿年又开始改善义庄的环境。 堆聚尸体的地方往往阴气过重,而一般情况下,尸体在死后两个时辰内就会硬化,9—12个时辰完全僵硬,30个时辰后软化,70个时辰后恢复原样。 尸臭通常从死后第2——3昼夜开始产生。有时,甚至在人将死未死之时就会产生少量这种臭气,而这种气味会引来那些嗅觉灵敏的鸟类。 槿年不禁自嘲的想,失去嗅觉的她似乎很适合这份工作。 但是有些尸体在腐烂的过程中会慢慢的散发微量的毒气,所以尽管闻不到气味,但也不能放任不管,否则尸毒入体,只会加速自己的毒发时间。 于是她用多的钱买了一些药材,将其炼制成檀香,放于义庄内,不仅起到了驱虫防毒的效果,也可以延缓尸体的腐烂时间,降低其腐烂程度。 慢慢的,就连过来处理尸体的义工们也不再是冷着一张脸,有时看着槿年忙活的时候甚至会帮忙搭一把手。 日子便这样一天一天度过。直到有一天,一具熟悉的尸体出现在槿年面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