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修行,天天向上!》 第一章:寒屋漏舍 黑风山位于南梁边境,地接大荒,人烟稀少,平日里只有山下安阳镇的药农偶尔会上山采药。 此地大凶,山不清,水不秀,猛虎毒虫一应俱全,山贼土匪一样不缺,更有传闻,大山深处还有吞云吐雾的妖魔精怪。 说是荒郊野岭有些名不副实,乃是实打实的穷山恶水。 可偏偏就是这穷山恶水的黑风山,半山腰却有一间破破烂烂的道观,着实令人诧异。 如此凶恶之地,不说什么善男信女,怕不是连个过路的人都不会有,想来道观日常营生都很艰难,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将道观建在此处。 清晨天蒙蒙亮,道观大门悠然打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走出,这少年生的古怪,眉不清,目不秀,衣衫破破烂烂,一身玄色道袍上,满是补丁。 乍一看上去,浑然不像是个道人,倒更像是个花子。 他站在道观前,握着扫把,便开始扫地。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边扫,嘴里却总碎碎念着什么,隐约听去,像是什么不得好死,你修炼必入魔的话语。 “白玉京啊白玉京,你怎能如此说这些污言秽语呢” “师傅他老人家,不过就是看你不顺眼,罚你在这黑风山积累善缘,你怎么能一边扫地,一边咒骂他缺德呢” “他不过就是将你扔到了这鸟不拉屎的穷山恶水,要你一个人重修道观,振兴此地道门威严而已。” “他不过就是封了你的丹田一气,要你以凡人之躯,收服黑风山的三百流寇,和那山上的结丹期老妖甲木生而已。” “他不过就是用幻术将你变成了嘴歪眼斜的丑八怪,要你自行化缘八百念,积累善缘而已。” “师傅说了,这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怎么能骂他呢” “这样不好,不好。” 白玉京深吸一气,狠狠扫了一把面前的落叶: “你应该扎草人咒他才对” 似乎是越想越气,索性便将扫把扔到了一旁,回观内闭目养神去了。 他本是中州东云宗中的修士,只是前几日门中年轻一辈比武之时,好巧不巧的得了最后一名,害自家师傅白云居士落了面子。 恼他之下,白云居士便随手将其扔到了南荒边境的黑风山,封了他一身修为,去了他俊朗相貌,要他一个人荡平黑风山的流寇和妖魔,然后重塑祖师金身,教化山下百姓。 师傅说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如此,方能成大事也。 所以,面对三百流寇和结丹境老妖,师傅坚信,白玉京一定可以挺过难关的 什么 看徒弟不顺眼随手打发他 开玩笑,我堂堂东云宗白云居士,怎么会做如此没品之事 休要平地污人清白 “师傅对我真我好以后我长大了,一定要好好的孝敬他” 道观内,白玉京一边轻轻扎着草人,一边咬牙切齿的轻轻说着。 寒屋陋舍,说是道观,却破旧的不像样子,到处都是漏风漏雨的窟窿,梁上瓦片也不剩几个,用白玉京的话来说,这房子还没塌,都是祖师爷显灵了。 啊对,说起来祖师爷,白玉京将目光投向了大殿中央的无头雕像,石制的雕像已经风化的不成样子,上面满是裂痕,若非上面缠绕着一圈爬山虎,怕不是已经倒了下来。 墙壁漏风,屋顶漏雨,大殿之内蛛网密布,明明已经收拾了三天了,但是却还是觉得脏兮兮的,简直就像是危房一样。 这道观,怎一个破字了得 就这破条件,怎么可能完成师傅嘱咐的交代。 又是一番吐槽,白玉京坐在道观之中,看着破烂不堪的山林庙宇,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很烦恼,无他,只因一个钱字 重修庙宇,要钱 给祖师爷重塑金身,要钱 自己被封了修为,肯定是打不过黑风山的流寇的,那想来还是从凡间招募一些乡勇为好,可是这要钱 钱钱钱万事不离钱 钱不是万能的,可是如今 抬眼看了看无头的祖师爷,白玉京叹了一口气。 可这荒郊野岭的,哪有半个香客 再挣不来钱,不说修葺道观了,自己怕不是都要断粮了。 前几日自己去山脚下的镇子逛了逛,想靠给人算命,测测风水什么的挣点散钱,也好谋一下出路。 好家伙 走的远不说,半道上差点没让麻匪给劫了。 更可气的是,到了山下,那群不当人子的家伙,竟然因为自己相貌丑陋,就要报官,说自己是什么邪道人 拉拉扯扯的,还把自己道袍弄破了好几个窟窿,要不是自己跑得快,怕不是已经被扔进了大牢里面。 “算个命还要看脸,活该你们穷一辈子” 白玉京碎碎念着。 自己师傅封了丹田一气,换了面相,当真是诸事不顺,寸步难行。 “祖师爷啊祖师爷,这穷山恶水的,弟子去哪儿搞钱给您重铸金身” “您要是在天有灵,就帮帮弟子渡过难关吧,我愿用师傅三百年找不到道侣为代价,求您帮帮” 砰砰砰 白玉京话还没说完,殿外便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有香客来了 白玉京当即就瞪大了眼睛,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祖师爷。 “祖师爷保佑弟子日后定为您重塑金身” 言罢,白玉京推门而去。 落叶满地的道观外,此刻正有三人站立。 两名穿着短打的家丁正簇拥着一个年轻人拘谨的站在门外,三人衣衫整齐,干净亮气,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子弟。 那年轻人生的俊俏,老天爷赏了一幅好面孔,丰神俊逸,面容不凡,像是那说书人故事里的白面小生。 唯一有些不和谐的,就是这年轻小生的脸上,有两道无比浓郁的黑眼圈,看上去极为诡异,明明是盛夏时节,周身却有一股凉气冲的人发寒。 见有道人出来,不等白玉京开口,这人竟是直接跪了下去。 “求道长救我一命” 第二章:这事儿难办啊 寒屋漏舍,山野破庙。 白玉京正襟危坐,盘着膝盖坐在祖师爷雕像下,此刻,他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面前。 时值盛夏,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就连树上的知了都被晒得没了声响,这鬼太阳,直热的人心里发燥。 可就是这大夏天,白玉京却感到一股嗖嗖的凉气从面前卷来,冲的他浑身哆嗦。 “小道长,我” “我还有救吗” 顺着冷气看过去,先前那白面小生正神色惶恐的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白玉京。 身高七尺,面色惨白,两道浓浓的黑眼圈,像是无常索命的的勾魂索一样,骇人的很,浑然不似生人。 刚才看的不仔细,现在好好打量一下,愣是给白玉京吓了一跳。 好嘛 半截身子都已经入土了,还搁这儿蹦跶呢 石像下,白玉京皱着眉头调侃,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古怪的场景。 祖师爷倒是给他找了个棘手的活儿啊。 经过交谈,他已经大致了解了对方情况。 眼前之人是山下安阳镇刘家的大公子刘子骥,打半年前不知害了什么怪病,身子骨日渐消瘦。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手脚冰凉,体虚气乏,家里人只当他是偶染风寒,过几天就自己好了,也都不太在意。 可谁曾想,过了两个月病情不减反重,整个人直接瘦的皮包骨头,身体轻飘飘的,风一刮,差点都给人吹走,倒是真真儿的弱不禁风了。 刘家人一看,这哪儿行啊,赶忙四处求医,安阳镇,富平镇,赤阳乡,七里八乡的所有郎中都请了个遍,就差没去黑风寨那土匪窝里找郎中了。 可要不说这是怪病呢,来来回回请了三十多个郎中,竟然全都束手无策,赤阳乡的神医王平川看了之后,更是讳莫如深,只说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是他能处理的,便将刘家人打发走了。 可这荒郊野岭的,哪有什么懂道行的人 如此这番,又拖了两个月,这刘子骥的身子骨便算是彻底垮了,骨瘦如柴,体寒如冰,浑然不似个生人,倒像是那义庄里面躺着的溺尸,一脸惨白,骇人的很。 看着刘子骥惨白的面孔,白玉京轻轻砸了砸舌头。 别人看不出来,难道他还看不出来吗,这一身冷冰冰的寒气,不是阴气又是什么 他曾经在宗门典籍当中了解到,凡间有一些盗墓贼,出入墓穴久了之后,会沾染一些阴寒之气,体弱多病,早衰而亡,如果阴气沾染的重了,更是要晚年不详,不得好死。 眼前刘子骥这周身阴寒,体虚气乏,不是撞见了鬼物,又是什么 白玉京正了正神色,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这活儿棘手,但不是不能接,自己虽然被封了修为,但是对付一些不成气候的鬼物,还是有些手段的。 什么你问为什么这算是不成气候的 呵 成气候的鬼物折腾个刘子骥还需要半年 趁早找个坟埋了吧 “居士莫慌,贫道问你,这半年来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事儿,或者捡到什么不干净的物件” 安阳镇不大,镇上满共也就几户大人家,白玉京记得刘家发迹的原因,好像并不光彩。 听人说他们家祖上当年是倒斗发家的,干的是发丘摸金的勾当,阴不阴阳不阳的,家里老人都死的早。 说不准家里就有那么一两件不干净的老物件。 这刘子骥如今阴气入骨,也算是遭了报应。 见白玉京询问,这边刘子骥忙不迭的走过来,一个紧张,差点摔在地上。 “回回道长。” “这半年来也就家中没甚大事儿,只有族里三叔纳妾,收拾了一间厢房做婚房,淘出来许多老物件。” “老物件” “什么老物件有没有玉器什么的” “你有没有收起来啊。” 白玉京眉头微挑,问题八九不离十就在这批老物件上了。 这刘家倒斗发家,家里边有点不干净的东西,简直是太正常了。 刘子骥搓了搓手,似乎是很冷。 “玉器没有,古籍到是有那么几本。” “我见有几本书比较特殊,就带回去随手翻了几眼。” 一听这话,白玉京心中更是坐定了猜想,这不干净的来源,应该就是 这几本书。 “书” “什么书”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点小孩儿看的” 不知为何,此刻刘公子脸红的发涨,声音模糊不清,让人听不真切。 “说说书名,我觉得或许有点帮助。” “没什么” “我问你什么书” “春” “春春秋” “春春宫图” 细若蚊声的声音缓缓传来,刘子骥尴尬至极的站在了原地。 一听书名,白玉京足足愣了两秒才堪堪反应过来。 霍 “居士” “这书,可不兴看呐” 尴尬过后,白玉京手指微微敲着青石砖,心中合计着该怎么收钱。 刘家倒斗发家,家中想来应该是很是富庶 “道长” “道长” 刘子骥声嘶力竭的哭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您看我还有救吗” 白玉京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 “听你刚才描述,贫道掐指算了算,你们家祖上摸金倒斗坏了气运,命数里合该有此一劫。” “百年前,你们撬了人家的墓,百年后,人家现在要夺了你们的命。” “时也命也,居士啊,这事儿,难办啊” 白玉京正襟危坐,微微眯着眼摇头晃脑的缓缓说着。 一听这个,刘子骥当场就给吓得直接跪了下来。 “道长” “道长求您千万救救我啊” “我刘家愿出三百两白银为您重修道观,求求您收了这只恶鬼吧” 一听这是百年恶鬼来找自己索命,当场就给刘子骥吓得三魂七魄都找不全了。 三百两白银 不自觉的,白玉京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难办啊,倒也不是不能办。” 一听这,刘子骥直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道长您说,要怎样才能求您出手相助。” 白玉京目光缓缓在破庙之中划过,从斑驳的青石墙到满是爬山虎的祖师爷雕像,从漏风漏雨的石泥瓦到一碰就碎的破木门。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的看着刘子骥。 “得加钱” 第三章:黑狗血 安阳镇,刘家老宅。 此时太阳还未斜落,傍晚的黄昏映照着山景,很是动人。 大宅门前停着一辆马车,是刘家大公子的车。 门前,几名家丁正在收拾东西,隐隐约约的似乎还能把听到他们在议论什么。 “听说了吗,大公子不知道从哪找了个道士,说是能驱邪赶鬼,厉害的紧。” “啊道士大公子不是生病了吗,不着郎中找什么道士。” “人都说刘家祖上不正,这回是遭了报” 咳咳 就在几人叽叽喳喳议论不休的时候,清脆的咳嗽声从旁边响起,一个中年男人提着只还在挣扎的黑狗从外面走了回来。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几个家丁,眼中的寒意让人心惊。 “不该说的,不要乱说。” 哼了一声之后,便又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这是刘家当代家主刘青山,也是刘子骥的父亲,作为家主他很清楚,刘家祖上确实做过一些不干净的事情,迟早要遭报应,却不想应在了儿子身上。 只可惜安阳镇位于整个南梁的边缘之地,地接大荒,实在是过于偏远,根本找不到有道行的法师。 好不容易寻了几名道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又是给钱,又是赔笑,可伺候了半个多月,才发现是江湖骗子,卷了钱粮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骥儿的病情却是一点没有好转,反而是越来越差。 如今骥儿不知道又从哪寻来了一个道士,不过十三四五,就说能驱邪赶鬼。 这道士也是古怪,不要桃木剑,也不准备铜钱,更不让下人搭建法坛,就要他刘家弄一只黑狗来,当真奇怪。 看他那嘴歪眼斜的样子,还有那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 哎 刘青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老宅中,白玉京正同刘子骥一起,在他的房间搜查不干净的东西。 盛夏炎热,可是这小小的偏房里却有一股凉意翻滚,倒是让人好不舒服。 白玉京有些打趣的说道:“好家伙,如果不是闹鬼,用来避暑倒真是舒服。” 房间不大,位于老宅的一处偏院,里除了床以外,就只剩下了一张书桌,上面还摆着几本杂书,粗略看去,都是论语和孟子的一些短篇。 桌下还有两个大箱子,隐隐约约可见中庸大学诗经等一大堆典籍。 孔孟二圣的作品放在桌上,千古大儒的典籍靠在桌角。 呦,倒真是个读书人呐 白玉京暗自打趣着,眼神有些戏谑的看着刘子骥。 不多时,那原本惨白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了生人气。 “道长,我平日里就是在这里作息,日日勤勉,读的是圣人之书,就行的是圣人教诲,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偏偏被邪祟盯上了。 “还请道长救我” 刘子骥在身旁拘谨的站着,目光看向房间各处,只觉得浑身打寒,似乎很是害怕。 他以前只知道自己染了邪祟,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哪知道是被百年的恶鬼缠上了,如今再次回来,看向房间各处,都只觉得似被什么可怕存在盯着,吓得浑身哆嗦。 “你怕什么,有我在呢,那恶鬼还能吃了你不成” “你去将你说的那几本古籍拿来,这恶鬼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害你。” “你家先人撬了人家墓穴,拿了人家葬品,这就是结了因果,你去将东西拿来,我帮你把这因果消了便是。” 刘子骥看向房间内,目露难色,转头又看了一眼白玉京,这才狠下心踏进去,在房间里翻找了起来。 正在此时,偏房外刘青山也刚好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只大黑狗,还在呜呜的挣扎着。 “道长,您要的三年生的黑狗我给您找来了,您看还有什么吩咐” 白玉京嗯了一声,将黑狗接下扔在地上,仔细的检查了一下。 这黑狗健壮,一身黑毛好似那锦缎泛着油光,见白玉京凑上来,狠狠地呲了一下狗牙,眼里面满是凶光。 “道长,这狗是从镇上猎户家里买来的,以前咬死过狼,凶得很,你别被这畜生伤着了。”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白玉京越看这大黑狗越是欣喜,皮毛锃亮,狗牙如钩,最重要的是这狗眼里还有了灵光,在养上个几年,怕不是真的要通了灵,沾染点妖气了。 “这狗不错,劳烦您去拿一把刀和一个碗来,我要从它身上接点血出来”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剧烈的狗吠声响起,那被绑在地上的大黑狗朝着他丝牙咧嘴的咆哮着,像是想要吃了白玉京一样。 好家伙,这畜生竟然听懂了 白玉京越看这狗越是欣喜,蹲下身在它脑袋上摸了摸。 “狗东西,你别害怕,道爷不要你性命,就从你身上取一点血来。” “道爷不白占你便宜,日后定与你一场造化。” 这狗已经通了灵,带回道观看门正好。 说完这话,黑狗死死地看了白玉京两眼,像是在思索什么,良久,便躺在地上不再挣扎了。 真有灵性 不消时,刘青山从后厨拿来刀碗,白玉京安抚了一下黑狗之后,从它的前爪划了一个口子,接了大半碗狗血,便不再继续了。 再继续,今晚就该吃狗肉了。 “道长,您真的不用准备别的吗前几个道士走的匆忙,桃剑和铜钱都还在,你要是用我给您拿过来。” 刘青山咳嗽了两声,微微皱着眉头,他手里还拿着两柄桃木剑和几串五帝铜钱。 光凭半碗黑狗血,真的能救他孩子命么 他觉得这个小道士,很不靠谱。 白玉京抬眼看了看刘青山手里的东西,随即便嗤笑了一声。 全都是假货有什么好看的 鬼物为灵之所聚,无所凭依,忌风忌雷忌生气。 不说游魂,就是那怨气凝重的枉死鬼,在半道上遇到几个壮汉,被那生人气一冲,不说魂飞魄散,也要被撞个灵智昏聩。 这一碗黑狗血下去,生气如雷炸起,只要不是特别离谱的鬼怪,基本都能药到病除。 就是嘛 这鬼怪吸了刘子骥这么长时间的精气,总觉得会出点意外的样子 白玉京眉头微挑,趁着刘青山他们不注意,手中短刀如光闪过,指尖似乎有一滴金色的血液落入碗中,手法之快,只在眨眼之间。 “师傅说了,出门在外要稳重一点。” “如此,想来这鬼怪应该是没办法觊觎我的盛世容颜了。” “甚好,甚好。” 白玉京拿着黑狗血,走进房中,在房间个各个角落都撒了一点,此地染了阴寒,需要生气冲一冲,要不以后不好住人。 不过多久,就感觉到原本阴寒的房间里升腾起一股热气,明明正是夕阳斜落,却感觉到房间中大放光明,似乎隐约还能够听到阵阵奇怪的诵念声,邪祟倒是清了个干干净净。 此时碗里还剩半碗,一会儿浇在那古籍上,这房间里的鬼怪事儿,也就算完事儿了。 至于刘青山所说的开坛做法,运用法器,白玉京则是觉得颇为可笑。 “要是真到了需要开坛请祖师爷的地步,那得是什么样的鬼怪啊” “到那时候,你这安阳镇怕是都不剩几个活人了。” 就在此时,偏房内传来了刘子骥的声音,却是他手里捧着两本书朝白玉京走了过来。 “道长,我找到了。” 抬眼看去,霍,不等白玉京开口,刘青山一巴掌已经扇了上去。 “逆子你你怎么能看这种东西 第四章:善缘 “老爷别打了再打,骥儿就没命了” 刘府院中,刘子骥光着膀子跪在地上,背后满是被藤条划破的血痕,原本就惨白的小脸,现在看上去更显得煞白,越发不像是活人了。 在他身旁,一个中年贵妇哭的梨花带雨,死死的握着刘青山手中的藤条。 “你给我让开,今天我不打死这个小畜生,我愧对刘家先祖啊” 刘青山气的浑身发抖,眼神死死的盯着跪在刘家祠堂面前的儿子。 “今天就在祖宗的祠堂面前,你给我好好的反省反省” “你忘了你爷爷死之前,抓着你的手告诉你,与尔三矢,勿忘先人之志“ “我刘家名门望族出身,被仇家陷害至今,太爷爷盗墓出身,你爷爷杀猪出身,你爹我卖药卖了一辈子,才好不容易积累下这么点家业,能供你读书” “你凭什么,你为什么,你怎么能这样放纵自己,堕落自己” “你对得起你面前的列祖列宗吗” 啪 满是荆棘的藤条在刘子骥的背后绽放出一个又一个的血花,刘青山怒火攻心的甩着藤条,他眼角含着泪水,也不知道是在心疼他儿子,还是在心疼他刘家。 不远处,白玉京啧啧了两声便不再看了,太阳底下没什么新鲜事儿,老套的家族仇恨,望子成龙故事罢了,没什么好看的。 他扭头朝着后院吹了个口哨,不一会儿,一条毛皮光亮的大黑狗就从角落里窜了出来,朝着白玉京龇了一下狗牙,就是声音呜呜咽咽的,仔细看过去,赫然是嘴里叼着一只大鸡腿。 “狗东西,你从哪搞来的” 大黑狗也不理他,朝着来路看了一眼,四下瞅了瞅,俯下身子一跳,竟然直接跃到了大院的围墙上,匍匐在上面藏了起来。 两双招子还朝白玉京愣了一眼,看那神情,俨然便是说一会儿不要吭声的意思。 不多时,就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拎着菜刀的胖子冲了过来,一身烟火味儿,看起来正是刘家的厨子。 不一会儿厨子走了,大黑狗跳了下来朝着白玉京摇了摇尾巴,像是感激他没有揭发自己。 好家伙,这狗是真有灵性,愣是给白玉京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还是狗吗,这都快成妖了吧,刘青山怎么把它弄回来的 白玉京伸手进道袍内,从夹层当中掏出一粒明黄色的丹药,仅仅是一拿出来,便从空气当中闻到了淡淡的清香。 那黑狗闻到味道,顿时狗眼瞪得像是琉璃珠一样,嘴里的鸡腿都掉了下来。 白玉京也不逗它,轻轻一弹,便弹进了狗嘴里。 这是筑基丹,是用几百种药材熬炼而成的丹药,平日里用来供门中弟子筑基用的,乃是大补的宝物,这狗很有意思,白玉京很是喜欢,到也是下了点本钱。 这东西若是喂给了动物,便能伐毛洗髓,助其唤醒血脉传承,白玉京道观缺个看门的,这狗灵性,正好便带回去看家护院了。 瞅了一眼大院里面,刘青山和刘子骥还在那继续着父慈子孝的一幕,一会儿俩人说不准还得抱头哭一会儿。 得,今天拿银子费点劲了,明天再来找他讨这银票便是,反正刘家老宅在这,他们也跑不了。 趁着人少,白玉京带着黑狗便一个人自顾自的从刘家走了出来,一个人悠悠的朝着山上破庙去了。 路过镇子最后一家人家的时候,黑狗却是久久不肯离去,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屋里。 不一会儿,就看到从镇子里面走过来一个年老的猎户,手里大包小包提着许多药材,神色慌慌张张的进了屋。 不一会儿,一股药香便萦绕在街道上,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个女人的抱怨。 “老头子你疯了,你哪有钱买这么贵的药” “哎呀,你就别管这个了,傻婆娘快喝药吧” “咱们家山魈呢,怎么今天没跟你一起回来” “” “别问了,快喝药吧” “如果你想回家,我不拦着你。” 白玉京看了一眼黑狗,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摸了摸狗头。 “道爷本是自在人,疯疯癫癫渡红尘,岂会与你这狗东西计较” 说罢,便自顾自的朝着山林当中去了。 可走了没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狗吠声,山魈摇着尾巴跟了过来。 白玉京笑了一下,便继续往庙里去了。 刚进了山林没多久,他便隐隐约约的看到从安阳镇 上有两道淡淡的红线朝着他靠了过来,落在手心,化作两朵缓缓旋转的荧光,似珠似玉似莲花。 “善,福生无量天尊。” 白玉京缓缓颂了一声,便见到这两盏荧光飞过白玉京头顶,化作粉尘散去缓缓地落在了他身上,冥冥之中,便觉得灵台一阵清明。 修行一道,财侣法地缺一不可,但是除此之外仍有一句话莫不敢忘,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 善者行善自有其善报,恶者行恶自有其恶报,生灵不知而天地知,结了这善缘之后,普通人可长命百岁,转世投个好人家,鬼神不扰,得享安康,修者得之,有这善缘加身,到时候修行的时候冥冥之中自有神助,善缘深厚之人,甚至天劫都不敢妄加其身。 这也是白云居士要白玉京在这山沟沟里积累善缘的原因。 好了,如今距离师傅要求的八百善缘还剩七百九十八份,师傅真是个好人呢,以后回了山门,一定要好好报答师傅呢 两个时辰后,夜幕缓缓降临,这一人一犬才缓缓回到了道观。 “好,今天晚上你睡门口,我睡里面。” 汪 狗子白了他一眼,那架势像是在说你怎么不去外面一样,自顾自的靠在了祖师爷雕像旁边。 “这狗东西,倒是聪明” 白玉京也不理它,推开偏门,大大咧咧的上床躺着去了,直看的黑狗在背后叫嚷着骂他。 夜色深沉,月光如水一般洒下,映的屋子里还算是明亮。 白玉京看了看月亮,手指算了算日子。 “嗯,差不多今天就是十五月圆了。”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上面冰冰凉凉的,摸起来不像是纸张,倒像是冷玉。 三个秀气的小字落在扉页,却是洛神赋。 呵我白某人是那种会看春宫图的人吗 白玉京从刘家拿到了两本书,一本春宫图一本洛神赋。 那本春宫图已经让他一碗黑狗血浇了上去,当场就有一股黑气从书上冒出,如妖如邪,也不知道哪年哪月的怨灵在里面祸害人。 至于这一本,白玉京嘴角微微挑起,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想不到,这个世界竟然也有洛神赋,那这个世界,是否同样存在过大汉王朝呢” 白玉京不在细想,拿起洛神赋轻轻的诵念了起来。 “山林有灵,其曰洛神,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 白玉京这边刚刚念了起来,转眼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无比剧烈的犬吠。 哐铛一声,偏门被狗子撞了开来。 抬眼看去,此时的狗子全身上下所有的毛都炸了起来,死死的盯着白玉京。 无他,此刻白玉京的身上,一个淡淡的虚影正在缓缓浮现,冷气骇的人浑身发颤。 汪 汪汪汪 第五章:书中自有颜如玉 汪汪汪 月明星稀,如水的月光打在房间里,映照的格外清冷。 白玉京盘膝坐在床上,捧着洛神赋轻轻念着。 在他的身后,一道淡淡的虚影正在缓缓的凝实,素白衣衫青玉簪,剪水秋瞳映月寒,端是一个宛若谪仙一样的佳人。 白日里白玉京检查物件的时候,便发现两本书里都存着一个怨灵,一个给他的感觉淫邪污秽,一个给他的感觉则冰寒如玉,这让他分外好奇。 尤其是在看到这本书的时候,便觉得这件物件似乎与春宫图来路不同,如果说春宫图是几百年的老物件,那么这本洛神赋便是至少几千年以前的古董了。 这若是拿出去卖了 啊不,什么钱不钱的,贫道这是为怨灵寻个解脱,造化生灵 而且除此之外,洛神赋这三个字,让白玉京很是好奇,他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问困在这本书里的怨灵。 却没有想到,这书里竟然会走出如此绝世的女子。 所谓洛神,莫过于此 “书中自有颜如玉,古人诚不欺我也” 犬吠之声不断响起,白玉京却听之不见。 此刻他眼中似乎只剩下了眼前这曳若谪仙的女子,冷月清寒,佳人如玉,似乎面对如此佳人,便是心中的无量天尊也要忘个干干净净。 想来几个月前,在那十五月圆的时候,刘家公子便是如此在自己的房间当中,如饥似渴的翻阅着那淫漪之物,被不干净的东西敲骨吸髓一般,将一身精血吸了个干干净净。 白日里,那一碗黑狗血撒上去的时候,春宫图里面传来的刺耳尖叫声,白玉京可还是音犹在耳呢。 山魈龇着狗牙对着白玉京身后狂吠不止,浑身汗毛炸起,一点不像是家犬,倒更像是山中的狼王,对着猎物凶相毕露。 “放肆” 一声轻呵,谪仙一样的女子冷冷的看向了山魈,一股月华从她的衣袖当中洒出,将山魈直接掀翻到了一旁。 她冷眼看着白玉京和山魈,却并未试图从他们身上汲取半分血气,眼神当中的高傲,让人感觉与她隔着一座冰山。 山魈落在一旁,谨慎的徘徊在房间门口,不敢靠近。 “你是何人,为何见我不拜” 谪仙一样的女子冷冰冰的开口,此时的她的身形已经彻底凝实,看起来与真人一般无二,只是有些不和谐的,便是月光照在她身上的时候,却并没有影子,证明着她不是生人,只是个没了肉身的孤魂野鬼。 感受着对方的咄咄逼人的目光,白玉京却是丝毫不惧,悠然的伸了个懒腰。 “你又是何人,我又为什么要拜” “大胆” “你可知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大夏王朝的长公主,摇光圣地的第七代圣女,万古宗门青天宗的首席大师姐洛青鸢” “你一个小小的筑基期修士,也敢如此放肆” “不怕被诛九族吗” 白玉京挑眉。 “不怕” “呃” “你你怎么敢” “” “我怎么不敢” “大夏王朝都亡朝两万多年了,我怎么不敢” “放肆” 见白玉京如此无礼,洛青鸢当即就要出手镇压他。 不同于寻常鬼物,洛青鸢魂体凝实,俨然是成了气候的鬼物,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沉睡在洛神赋里,不同于寻常鬼物,厉害的紧。 只是白玉京似乎却并不怎么担心,眼神依旧镇定。 “长得倒是白净,怎么行事如此骄狂。” “既是帝王之后,怎么就不懂得保持谦逊呢” “道爷敢放你出来,难道还真能让你翻了天不成” 月华翻滚,朝着白玉京脸上直直的打来,白玉京却不躲不闪,任由其出手。 下一刹那,月华落在白玉京的身体上,却如同清风吹拂山岗一般,未曾掀起半点涟漪,只剩下淡淡的金光萦绕在白玉京的周身,似乎是在诉说着他的不平凡一般。 “这是” 洛青鸢诧异,作为曾经的一代天骄,她很清楚这一击打下去会发生什么,不说天崩地陷,单叫这一座破庙化作废墟还是没有半点问题的。 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好像是白玉京将所有的能量都吸收了一样,这家伙什么来头 自己沉睡的这些年,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怎么可能”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白玉京,手中再次聚集一团月华朝着白玉京打去。 今日十五月圆,正是阴气最为鼎盛之时,诸如阴兵过境,百鬼夜行之事经常都是发生在这月圆之夜,阴气加持下,可以使得游魂不惧罡风,恶魂腾云起雾。 更不提这保留了灵智,万古之前的女修了,即便是化作了的阴魂,也是极为强力的狠辣人物。 可是月华轮转,却全都被白玉京纳入体内,淡淡金光在他的皮肤上流转,像是在淬炼皮肉一般,很是神奇。 “你你在拿我的月华伐毛洗髓,筑基炼体” “这怎么可能,你只是一个筑基期修士,你怎么可能直接吸收这些天地灵气,你” 不等她继续说完,便看到白玉京拿起了手中的洛神赋,指尖有淡淡的金光闪过,一种神圣,威严,宏大的气息在小小的道观之内弥漫。 “是谁告诉你,我只是筑基期了” 话音落下,整个道观所有的门窗都在这一瞬间关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从白玉京身上浮现,整个破庙都在微微的震荡,许多砂石落地,甚至就连祖师爷的雕像上面都多了几条裂纹。 只见此刻的白玉京眼中忽然有金光翻涌,像是打破了什么桎梏一般,原本丑陋不堪的面貌也在这一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张清秀的面容,身高七尺,神圣非凡。 下一刹那,他的周围忽然涌现出数十道神纹,在天空当中盘旋,随即交织成一扇黑白面具,落在在他脸上,一股无比威严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 仔细辨认过去,正是戏园子里面真武大帝的面具。 真武者,荡魔天尊也 凡魑魅魍魉,邪祟乱世者,皆镇杀之 第六章:十三岁的渡舟境 “白云师兄,散步啊。” “是啊,出来走走。” “吃了吗师兄” “没呢,一起吗” “不了,没给师兄准备。” “哦,没事儿我不急,落云师弟你去做吧。” “这菜是我徒弟婉儿做的,她都已经回去修行了么,想吃你得找你徒弟做去。。” “” “对了,师兄,怎么这几日不见你那个筑基期的徒弟了呢” “啊,没什么,我看他不好好修行,就让他去山下积累善缘去了,省的到时候让天劫劈死。” “哦,我想起来了,上次悟道茶会他拿了个倒数第一,您老人家还生他气呢。” “师兄,你别气啊,你徒弟不争气,可这这云落峰不是还有婉儿呢吗婉儿上次可是拿了第一呢” “” “师兄” “师兄你怎么不说话了” “对了,你徒弟才筑基期,要是被妖怪和凡人害死了,您不得伤心吗” “早点接他回来吧,婉儿这边可是天天缠着我,要我求你带他师兄回来呢,到时候婉儿给他好好辅佐辅佐功课,咱们云落峰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 “师兄,说话归说话,你拿剑干什么” “师兄你冷静一点,我是你师弟啊师兄” “师弟,咱们山头还没改名呢,现在不叫落云峰,叫云霞峰呢。” “你怎么擅自替师兄给他改名字了呢” “师弟啊,为兄也好久没有和你切磋了,要不你留下咱们两个练练手,重新决定一下这云霞峰大师兄的位置” 咔嚓 也不等落云居士回话,白云居士提着剑便朝着落云居士走了过来。 下一刹那,转眼便看到一朵白云从山峰半山腰上冲出,头也不回的朝着东云宗深处跑去,只留下落云居士的声音在天空当中回响。 “师兄,掌门好像还找我有点事情。” “今天就先不打扰了,师弟我先告辞了” “啊” 一道剑芒后发先至,轻轻的砸在了白云上。 云霞峰上,一个穿着道袍的老头正朝着远方一朵远去的白云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还跟我装起来了,不就是收了个做饭好吃的女徒弟吗,都渡舟境的老东西了,还吃这些后天之物,还天天来我门口吃饭,你自己没有洞府的吗” “不就是徒弟得了个什么破悟道茶会第一名吗,嘚瑟什么嘚瑟” “哼不当人子” “再敢来我洞府捣乱,丹炉都给你砸烂” 白云居士站在洞府门前,狠狠地朝着落云居士架云离开的方向骂着。 这两人本是师兄弟,只因年轻的时候发生了一点间隙,便一直斗到了如今,活脱脱一对冤家。 自从白玉京下山之后,落云居士便天天来这里膈应白云居士,实在是惹得白云居士烦不胜烦。 “不就是年轻的时候欺负了你几天,至于这么记仇吗” “还有那个小兔崽子也是,明明早就完成了筑基,炼体期都快大成了,居然给我搞个倒数第一回来” “还美名其曰什么君子藏锋,待时而动,不与众人争这虚名” “呵不让你在凡间受两天苦,怕是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谁是师傅谁是徒弟了” “一年之后为师在接你回来,让你好好收点磨砺” 他这徒儿天资绝伦,自从自己把他从死人堆里捡回来到如今,也不过才短短三年,可是这家伙就已经完成了筑基,踏入炼体境界。 炼体分三个境界,炼体炼魂炼神,分别对应锤炼肉身,磨砺精神,刺激神魂,如此方能彻底打开人体密藏,以肉身承载天地神纹从而踏入渡舟境,以肉身为舟,横度世间苦海。 而炼体三境当中,又以炼神最难修行,这磨砺的是一个修士的灵魂强度,心灵不够强大的修士根本无法壮大灵魂,极为玄奥,有的修者终其一生也无法踏破这最后一关。 他这弟子性情古怪,却又修行太快,白云居士生怕他根基不稳,到时候像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样误入歧途,因骄纵之心而蹉跎岁月,最终神魂不够坚毅,卡在炼神境界久久不能不突破。 所以找了个借口,封了他的修为让他下山历练,磨砺意志。 “玉京啊玉京,为师的良苦用心,你可一定要想明白啊,自己一个人在黑风山也要记得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好 好修行,天天向上,切莫耽误了功课啊。那祖师爷下面的蒲团里有为师给你藏的二百两银票,只要你去打坐修行就一定能够发现的,你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啊。” “你才十三岁就有了如此收获,若不经历风雨,将来恐生骄纵之心,难成大器” 只是此时,多日不见白玉京,白云居士却又总觉得担心,想起了落云居士讥讽他的话。 你徒弟那么弱,别让凡人和妖怪给害死了。 “黑风山还有个筑基期的小树妖,我封了他的修为,这小子别不会” “要不半年后就去接他” “饿他个半年,到时候应该便能收束杂念,有望在三十岁以前踏入渡舟境了。” “三十岁的渡舟境啊,那可是整个东云宗都难得一见的天才了” “算了,半年就半年吧,正好也想这个臭小子了” 白云居士一边说着,一边将洞府门前吃剩的一堆残骸用道法收拾干净。 可是看着眼前的残羹剩饭,白云居士又不自觉的啐了一口,心中想起了落云居士那个乖巧懂事的徒弟,想了想自家那个叛逆期的臭小子,又是气不打一出来,本来升起的思念之心被怒气一冲,当即散的干干净净。 “看看人家徒弟,看看你,你还是老老实实给我在黑风山待着吧。” “你炼体都快大成了,我就不信一个刚诞生灵智的小妖还能把你给弄死了。” “逆徒啊,什么时候才能跟人家婉儿一样乖巧懂事” 南梁,黑风山,破庙。 啊欠 一个响亮的喷嚏在房间里面响起。 “我都已经渡舟境了,这怎么还经常打喷嚏呢,真是奇了怪了。” “难不成又是谁在咒我呢,不能是我那便宜师傅吧” 偏房内,白玉京起身,迎着窗户上破洞里露的阳光懒散的伸了个懒腰。 “真舒服啊,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果然,夏天就是要配空调睡,才会很舒服嘛。” 抬眼看去,白玉京的枕头上边摆放着一本似玉似丝的古籍,虽是盛夏,却有一股淡淡的寒气从其上弥漫,令人好不自在,正是寄宿着游魂的洛神赋。 “滚” 书中传来一阵女声的呵斥声,看起来很是不忿。 “怎么,给道爷当枕头委屈你了吗” “要不然拿你去给它垫狗窝” 房间内传来一阵犬吠,山魈从一旁跳了过来,留着哈喇子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你” “你怎敢如此辱我,我可是” “你可是大夏王朝的长公主,摇光圣地的第七代圣女,万古宗门青天宗的首席大师姐,摆脱啊,这些话你都说了十几遍了,你累不累啊。” “大夏王朝两万年前就覆灭了,你说的摇光圣地和青天宗更是连半点信息都没有留下,怕不是早就让哪个宗门给灭掉了。” “你我大夏王朝上统青冥,下御山河,怎么可能就这样覆灭我摇光圣地和青天宗祖师更是在九天之上任职神君,镇压一方天穹,怎么可能就这样消失在历史之中。” “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你” “聒噪” 一点金光从白玉京指尖飞出,当中似有天地神纹凝聚,拥有无上威能。 金光落下,刚好印在洛神赋上,刹那间房间内的吵闹声便都已经消失不见,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果然,师傅说得对,女人是修道路上的绊脚石。” “明明是贫道为她巩固的元灵,她却总是妄图对贫道动手。” “哎,山魈啊,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太帅了,她馋我身子啊。” 汪 汪汪汪 黑狗的眼中流出一个鄙夷的眼神,然后便跳回祖师爷雕像面前了。 推门看去,好家伙,一夜不见,山魈竟然在祖师爷的面前用干枯的杂草和树枝堆出来一个狗窝。 里面似乎还有几张不知道它从哪儿搞来的碎纸条,看起来分外熟悉,不过白玉京心思不在这里,也没太注意,只觉得这狗窝做的精巧,像是个蒲团,山魈趴在上面,像是在跪拜祖师一样。 如此,它祖师爷面前睡觉,竟好似是在修行一样,不仅不犯祖师爷忌讳,反倒是显得有几分狗模人样了。 这狗,越发的灵性了。 白玉京站在祖师爷面前,道了一句福生无量天尊,然后周身散发金光,容貌重新从英俊变换成了先前的丑陋模样,气息也变得十分弱小。 “诶呀,山魈啊,你说我是不是太过于谨慎了” “可是,十三岁的渡舟境,我总觉得会造天妒啊。” “算了算了,还是稳健一点的好,我看师傅明明只有炼体境,却每次都打的渡舟境的落云师叔抱头鼠窜。” “师傅明明都那么强了,还这么稳健隐藏实力,那么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君子藏器,待时而动,嗯,师傅一定是个老银币” “走山魈,跟我去镇子上收租去,昨天刘家的钱还没结呢” 第七章:罗刹鬼 晓阳初生,淡淡的金光照在青石墙上,让这个边境线上的小镇子,看起来也有了几分风光。 此时正是清晨,镇子外却开始已经变得热闹了起来。 从南边的方向上,零零散散的不断有驴车朝这边靠过来,到了之后也不进镇子,反而是就驾车在镇子外面围城一个半圆,将车上的药材和山货摆开,随意的叫卖了起来。 镇子上炊烟袅袅升起,镇子外集市人生喧嚣,乍一看上去,倒是好不热闹 这都是安阳镇附近村子里来的药农和猎户,在小镇外面围城圈子,搭建成了一个临时的集市。 此地为梁国边境,靠近南荒,多山野,多大泽,山中猛兽毒虫不少,野物生的漂亮,皮毛和野味都是城里人餐桌上的畅销货,此外山中还有不少珍惜的野生资源,许多上了年份的药材便都扎根在深山之中,既有百姓治病之中,更有修者炼药之中,倒是衍生出一条独特的贸易路线。 周围的几个村子平日里不事耕种,多以采药和上山打猎为生,这两天正是月中,大城里面会有一些商户来这里收购药材和皮货,村人们则是贸易一些吃食和布匹,以供养生活。 此时在这集市外围,却有一人一狗此时正吵的不可开交,不时引来旁人观望,倒是十分有趣。 汪 汪汪 “别叫了别叫了,你就是叫破喉咙,我也不会买给你的。” 安阳镇的路口前,白玉京看着山魈,眼中满是嫌弃。 本来路过集市,白玉京打算买点山货,吃点荤腥,给自己和山魈一起补一补身体,这狗子虽然跟自己的时间短,但是又灵性又忠诚,白玉京实在是喜欢得紧。 只是吧 山魈狗鼻子灵的很,性子也怪得很,你说他要是看上人家猎人打的熊掌什么的,白玉京咬咬牙也就给买给它吃了。 毕竟既想狗儿看家,又不给狗儿吃肉,这么没良心的事情白玉京还是做不出来的。 可这山魈看到鹿肉不叫,看到山兔不叫,唯独看到人家药农车上拉的药材就跟发了春一样,嗷嗷的叫,那两双招子盯着人家药农快发绿了,搞得白玉京都连带着被人用鄙夷的目光看着。 “我就不明白了,你一条大黑狗,你吃什么野山参啊” “你什么家庭啊,你对着人家六十年的何首乌跟我嗷嗷”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滚,你快闭嘴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修道之人灵台清明,虽然听不懂狗语,却也大概能听出山魈的渴望之意。 平日里白玉京在宗门娇养惯了,不当家也不知道柴米油盐贵,那筑基丹没事儿干都是当糖豆吃的。 可这出来一看,好嘛,一朵儿三十年的灵韵花就要一百两纹银,那百年的野山参更是卖到了八百两纹银,好家伙,真是贵的让人心惊肉跳。 “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想都不要想,你一条狗吃什么野山参,就算” 真不知道以前镇子口的那老猎人怎么养这家伙的,竟养出口这么刁的家伙。 正常来说,这个时间白玉京应该已经到了刘家老宅,把昨日没拿走的银票取走,然后再去镇子上最好的酒楼好好犒赏自己一顿,梳洗梳洗,然后去织锦楼定做一套干净的道袍。 最后在联系镇子上的工匠,准备将道观翻修一番。 “死狗,都让你耽误了时间。” 汪汪 就在这一人一狗争吵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野兽咆哮声响起,震的人两股颤颤,几欲跪地。 抬眼看去,在正南的方向上,竟然有三头吊睛白额虎肆无忌惮的仰天咆哮。 虎为百兽之王,这一声咆哮如平地起惊雷,这么一炸,几乎其他人的胆都给吓破,周围拉车的驴子更是到处乱跑,硬是把原本热闹的集市给冲乱了。 “这是” 白玉京立于人群,指尖隐隐约约有金光闪过,似乎是这白虎稍有异动,便准备将其镇杀。 仔细看过去,却并不见这些野兽冲撞人群,扑杀家畜,三只老虎并肩着缓缓朝着安阳镇走来,好不威风,待到稍微靠近了些,才看到这三只老虎身上竟然还驮着三个十分古怪的人类。 “不对,不是人类。” 白玉京皱眉,他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与人类截然不同的气息,很是古怪。 “是罗刹族” 旁边有猎户发声,一边安抚自己的驴子,一边恶狠狠地盯着远处正在靠近的三个 罗刹族人。 “敢问老人家,什么是罗刹族” “哼,一群山鬼罢了。” “老人家,可否能细说” “等等,得等这群家伙先过去了。”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三个罗刹族人便骑着老虎,大摇大摆的路过了集市,朝着镇子上最好的酒楼去了。 路过他们这里的时候,白玉京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些家伙,他们长的像人,毛发颜色混乱,有红有黄,身上还带着一股浓郁的腥臊味儿,呛的山魈都直吐苦水。 身上不知道用什么颜料画着稀奇古怪的图腾,口鼻穿环,身后还有一条半米长的尾巴,说是像人倒不如说是像猿,也不算健壮,倒像是未开化的猿人,十分稀罕。 “罗刹族,又叫罗刹鬼,是一群住在山里面的异族。” “深入大荒百里之后,有许多这些山鬼的部落,茹毛饮血,不通教化,有时候在深山里面遇到,还会袭击人类,是一群很危险的家伙。” “小道士,你没事儿离他们远点,这些家伙可不好惹的很。” 白玉京皱眉。 “异族” “我大梁边军呢他们怎么会这么放纵不管这些家伙” 安阳镇虽然是小镇子,但是也是有自己的衙门的,这里村人聚集成市,自然也是有官人来维持秩序,可是刚才这些山鬼放肆无理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半个差人出来,更不曾见到驻守安阳镇的边军卫士。 哎 “一言难尽啊。” “年轻人,不该问的,就别问了,别去招惹他们就是了。” 白玉京又问了几个猎户,得到的答复却都大同小异,支支吾吾的不敢细说,奇怪的很。 白玉京想了许久没有想明白,正好山魈也被恶虎惊了一下,也不再缠着白玉京买什么山参,一人一狗便朝着刘家老宅去了,先拿银票才是正事儿。 只是白玉京依旧好奇,这异族,为什么在我人族的领土上,比官爷还横呢 着实古怪。 第八章:招罗令 刘家老宅门人声鼎沸,十几个车夫来来回回的朝着宅子里搬运着货物,一股浓郁的药香在刘家大门前徘徊不散。 刘家早些年家道中落,一度乞讨盗墓为生,到了刘青山这一代靠买卖药材发了家,今日周围各个村落的药农都来此地集会,这刘家自然热闹的紧。 只是此时,刘家大门面前却是难得的陷入了宁静,一个衣衫褴褛的臭道人正带着一条狗,与刘家家主堵在正门口,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说着些什么,也不让那些脚力车夫靠近。 “怪了,老爷今天怎么了,跟这个丑八怪在这里闲谈,竟然生意都不做了” “别乱说话,你一个拉车的乱议论什么。” “那是” “快看,那是” 顺着两个车夫的目光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刘青山竟然从怀中拿出了厚厚的一叠银票,粗略看过去,少说也有上千两白银,让人根本挪不开眼睛。 “道长,昨日之事,辛苦您了,这一千两银子,还请您务必收下。” 好家伙,到底是镇子上的首富,说加钱,那便是真的加钱。 “贫道谢过居士,有时间可以来庙里上一炷香,贫道当亲自为居士主持。” “今日怎么不见令公子” 提起刘子骥,刘青山面露难色。 “哎,不提也罢。” “我本以为训斥一番能让他改过自新,好好读书,将来谋个一官半职。” “可谁知道,谁知道他竟然一个人钻进房间里说什么要绝食明志,其志不在那三丈书屋,而在万里山河,要一个人出门远行,去看一看这万里河山。” “真是读书读傻了,倒是让道长笑话了。” 将银票塞进怀里,白玉京微微一笑。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令公子大志气啊,居士,您着相了。” 刘青山眉毛紧皱,却不再接这个话题,伸出手挥了挥,当即便有一辆马车驶来。 “小道长,我在镇上最大的酒楼定了一桌酒席,还望您万万不要推脱。” “我听骥儿说您有心重修那山上的真武庙,我在镇子上认识几个巧手的工人,倒是可以和您介绍一番。” “善,大善。” 白玉京也不推脱,朝着山魈吹了个口哨,便将它一同抱上了车厢当中。 看着眼前这个又丑又矮的小道人,刘青山却是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天生丑陋却仍能以平常心处世,年级虽小却能举重若轻,誉之不见其喜,责之不见其悲,处事风格干脆利落,如此少年,虽然长得丑陋了点,但却不得不说是一个人才。 要是骥儿能这么成熟,就好了 哎 “居士该上车了” “诶,好好” 车上颠簸,一商,一道,一狗,三者干坐着无聊,白玉京扔给山魈一枚筑基丹,直乐的它汪汪乱叫。 从昨天带走山魈,它已经吃了三枚筑基丹了,但是身体却没有发生一丁点变化,唯独那双眼睛,倒是越发灵性了。 “居士,贫道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想像您请教一下。” “哦小道长但说无妨,青山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居士,可知晓这大荒深处有一个奇特的种族,名唤罗刹族” 这三个字一出,刘青山的表情当即变了颜色,似乎很是为难。 “莫非有什么隐秘若是居士是在难以启齿,贫道不问了便是。” 自从清晨那三个骑着老虎的罗刹鬼进入小镇之后,白玉京一路走来向许多人打听了消息,却都没有得到一个正确的,只是含糊着告诉他不要再问了。 “哎”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就是觉得羞于开口罢了。” “这罗刹族乃是南荒外围的一个类人种族,善御兽,擅鸣笛,臂长有尾,在山林当中十分灵活,多以部落聚集。” “整个南荒的最外围,都是他们的聚集区,林中百兽,皆为其驱使,若是没有得到他们的允许贸然进入南荒,便会被当做猎物狩猎,各个部落群起而攻之。” 说到这里,刘青山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两条眉毛拧在一起,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头疼。 “这事儿吧,还得从三年前陛下的招罗令说起,大梁地处中州川渝之地,往北有强国楚国,楚国多平原,人丁兴旺军力强盛,梁国力弱,不敢击之。 往南,则是南荒的十万大山,当中多大泽,多山林,野兽精 怪不计其数,毒虫瘴气更是尤为危险,极难深入。” “梁王欲振兴大梁,北击无望,东西南皆为山川沟壑,地接大荒,若长此以往,定然弱者越弱,强者越强,到时候梁国定然为楚国所吞,如此,岂不是愧对梁国先祖” “就在梁王发愁的时候,京中有一谋士谏言,请梁王扶持大荒当中的罗刹鬼,扶持他们当中的几个部落,通过控制罗刹鬼的方式,来控制南荒的外围。” “嗯” 白玉京皱眉:“扶持异族” “是的,没错。” “我大梁虽然不敌楚国,却也是人道强国,有争龙之势,若非南荒外围环境恶劣,异族神出鬼没,我大梁铁卫无处发力,早就踏平了这边荒。” “若是能够控制这罗刹族,到时候铁卫与罗刹族共同扩进边荒,我梁国国力越发强盛,三十年后未必没有逐鹿中州之力。” “虽然有些反感,但是也还算说得过去,梁王倒是好气量,想要逐鹿中州。” 车子走的平稳,不说白玉京,就连山魈也在认真地听刘青山讲罗刹族的背景。 “可是啊,坏就坏在梁王将这些罗刹鬼想的太好了” “天地五洲,我人族独占领中州灵秀之地,万族莫不敢欺,我大梁对于这些罗刹鬼而言,也算得上是天朝上国,自然要以大国气度来对待这些家伙。” “梁国一十七座大儒学府,三十六间横渠书院,每个学府当中都引入了十几名罗刹族人,让他们从梁国学习文化,到时候回去以改变罗刹族低下的部落制度,好培养成梁国的附庸国。” “我梁国铁卫强盛,未尝被异族破界入内,国人不曾见过这些罗刹鬼,初次见到颇为稀罕,且大梁民风淳朴以礼待人,村人见这些罗刹鬼可怜,以食奉之,以财奉之。” “官府更是承包了他们所有的在梁国境内的消费,每年予纹银百两,这些罗刹鬼在梁国境内过得生活,简直比京城富户都要惬意了” “梁王如此优待这些罗刹鬼,甚至让他们比本国国人过得都要滋润,就是为了让这些罗刹鬼新城感激,为在日后为王前驱,振兴梁国。” 听到这里,白玉京有些摸不到头脑。 “既然如此,这些罗刹鬼将来便会是我们的兄弟手足,梁国子民了” “那为什么,我看许多村人还有镇子上的商户,都对这些罗刹鬼十分厌恶” 刘青山表情猛地一变,极为愤怒的喊了一句。 “谁跟他们是手足兄弟他们也配做我梁国子民” “梁王优待这些罗刹鬼,那是因为梁王不知道这些罗刹鬼有多该死” “该死” 第九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刘青山愤怒的咆哮着,一度吓得山魈都蹦了起来。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还请道长不要见怪。” “没事儿,居士你为什么忽然这么愤怒这和这些罗刹人有些什么关系吗” 刘青山抖了抖衣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岁一样。 “小道长在山上修行的时间长,对这些凡间的事儿不了解。” “梁王颁布招罗令之后,梁国境内多了许多罗刹鬼,这些家伙享受着梁王的优待,肆无忌惮的惹是生非。” “毁坏耕田,狩猎耕牛,甚至是调戏民女,简直是令人不齿,这种败类,这种不通教化的恶心人的东西,凭什么在我梁国境内肆意横行” “一边享受着梁王给予他们的优厚待遇,以超过大多数国人的地位在这个国家生活,一边又不断地惹事生非,甚至是用一种鄙夷的态度看不起梁国百姓。” 说道恨处,刘青山一拳重重的砸在了车的木板上,木屑飞溅,鲜血横流。 “我梁国民风淳朴,无论男女,皆以耕种纺织为荣,此为振国之道,合乎于情,乃是圣人之理,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梁国内掀起了一阵歪风邪气” “男者以阴柔为美,女者以慕强为荣,男者不提,令人作呕,女者则是令人生恨,罗刹鬼在梁国境内享受有梁王的优厚,虽体型怪异,却远富同辈梁人,竟使得有愚女以罗刹为美,愿屈尊侍罗刹,实在是令人恨之。” “恨其之愚,恨其下贱,竟以梁王之德视而不见,却以罗刹之恶反以为美,将这些明明什么都不是,仗着梁王优待才能如此放肆的罗刹鬼,视作终生伴侣,甚至还要对梁国男子恶言相向,咒骂其不像罗刹鬼一样长臂长尾,何其可笑,何其可恨” “慕强本无其错,可为何要做愚女啊” 虽然只是听着刘青山阐述,白玉京却觉得心头有一股愤懑之情不自觉的升腾了起来。 他是梁国人,虽然自前世复生而来,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自然早就将梁国当成了自己家园,如今看到梁国的风起竟然变成了这样,怎么能够不为之生气。 “这罗刹鬼在我梁国境内如此放肆,梁王当真视而不见” 白玉京反问。 “视而不见” “他要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那到真是国之幸事了” “望京城中有一妖道,名唤罗渊,为招罗令之谏臣,时逢罗刹人在梁国境内作乱,这罗渊竟然再次上谏,言梁王当有大国之主的胸怀,眼睛应该看到的不是现在,而是十年,二十年后。” “待到梁国夺取南荒外围,兵强马壮,国富民强,定能以王者之姿横扫中州,肃清寰宇,效仿万年之前的不世王朝封禅祭天,以立我人道通天王朝。” “美名其曰行百步者半九十,劝梁王不要自掘根基,实乃是真正的亡我梁国之道” “可恨妖道乱言,可恨梁王失德,梁王不仅仅对这些罗刹鬼的行为不管不顾,竟然还告诫各层下属要宽慰这些罗刹鬼,要对他们更加优待” “望京城中有一名胜,唤曰云台,其上以国运饲养一蛟龙,是我梁国气运所在,寻常百姓若是想要瞻仰,则需要奉银三两,为国而投,见了蛟龙更是要三叩九拜,为我梁国祈福。” “可这些罗刹鬼居然能够平步而入,见龙不拜,更不需要缴纳什么奉银,更可气的是那罗刹鬼竟然还说将来要狩猎蛟龙以足口舌之欲,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将我梁国的脸面都丢尽了,听闻北海之国苦国有歌,便是嘲笑梁王之昏庸。” “有时候我真想知道,那云台守卫的学士,是不是书读到了狗肚子里面,又或者是哪个失了智的弱女,竟然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三十年后横扫寰宇” “呵” “三十年恐怕是国将不国” 刘青山的情绪非常亢奋,自从白玉京问起来这些事儿后,这些回忆都让他变得越来越愤怒。 “居士,居士,且先勿要生气。” “你我一介草民,何敢妄议国事啊。” “哎” “道长啊,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这些家伙有多恶心。” “江波书院有贤,教化百姓勿自轻自贱,梁国未来振兴之策不在南荒,而在梁国,就在梁国这些年轻人身上,贤者告诫后人,不要为这些事情的愤怒而选择放弃耕种,不要因为这些罗刹人的优越生活就下贱的恋慕异族。” “故而,江波一府,民风凶悍,极为排斥罗刹人,此为上善之事” “可谁想,这些狗东西,竟然敢他们竟然” “他们怎么了” “快说啊” “去年夏天,有一罗刹鬼潜入江波书院,见一学子身姿婀娜,欲与其好,女拒之,鬼大怒,以力击之,缚入家中,奸之,虐之,杀之” “如此大仇,江波府尹欲当日斩之,可谁料望京城的那妖道竟然来了,公然挟王令以镇民愤,将其带走不做处理,那江波府尹更是连降三级,在一水乡司掌耕种。” “道长啊道长,你说说,这些罗刹国的家伙,他们是人,还是鬼” 白玉京坐在车上,静静地听着刘青山阐述着罗刹鬼的过往,难怪乎百姓厌之,畏之,恨之 他看着刘青山瞪红的双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方才缓缓吐出一句。 “山川异域,不共戴天” 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梁王竟然失德至此 他依稀记得上山前,梁王勤于政务,选贤任能,整个梁国欣欣向上,虽无称霸中州之力,却也足以自保,外有铁卫镇守边荒,内有贤臣鞠躬尽瘁,我们不欺负别人,但是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 可是现在 哎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梁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等等,妖道 “居士,你刚才说望京城里面的那个罗渊,是个道人” “是的,三年前他从楚国而来,说是云游四方天地,见梁国有王者气升腾而起,愿为梁王效犬马之劳。” 听到这里,白玉京心头有了计较,这梁王怕不是真遇到邪修了 “哼真是欺我梁国无道么妖术竟然都用到梁王身上来了。“ “等我回宗门,定要请掌教大师叔,去望京走那么一遭” 就在两人刚刚交谈结束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声。 掀开帘子看去,酒楼的外面,竟然拴着三只吊眼白额虎,正大肆朵颐的吃着牛肉,地上到处都是血。 好嘛,不是早上的那三个罗刹鬼,又是什么 第十章:怒发冲冠 山风楼外,三只吊睛白额虎凶神恶煞的在周围徘徊。 一地的鲜血将整个酒楼的门口染红,隐约看去,还能够在这肮脏的环境周围看到破碎的牛骨和剩下的半个牛头 牛 耕牛 他们好大胆子,竟敢私杀耕牛 按梁律,杀牛者挺杖二百,罚银五十,其乡邻若不知其情,笞七十,其主管若有失察者,笞一百,若知情不报者,则以连坐罪论,与杀牛者同罪而行 耕牛在这个时代,是属于极为重要的战略资源,他们竟然敢杀了耕牛来喂这些罗刹鬼的老虎 “荒唐” “荒唐至极” “在我大梁的土地上,他们凭什么敢这么无法无天,我大梁铁卫何在,我边军镇守何在” 猩红的鲜血将刘青山的布鞋打湿,闻着三只老虎身上散发的恶臭,他怒发冲冠的训斥着。 律行其效,则国盛之,律难得行,则国将不国 “小道长,要不今日,便算了吧。” “这罗刹鬼进了酒楼,我实在是不愿意和他们在一个屋檐下相处,我怕我会忍不住拔剑而起。” 白玉京站在原地,心中情绪翻滚,他觉得如同有一面战鼓在心中重重的敲着,敲他的热血升腾,敲的他眼神冰冷。 修者出世而行,入青冥,问道心,求得是一个洒脱,求得是一个出尘。 但是不知道为何,白玉京只觉得今日心中大乱,平日里修行的清规戒律现在只化作了满腔杀意,怒火冲天。 “或许是贫道境界还不够高吧。” “师傅,我觉得,在成为一个仙人之前。” “首先,我得还是一个人。” 他站在原地轻轻地自言自语,随后也不管刘青山劝阻,一个人便踏步朝着酒楼内走了过去。 一地的鲜血在他的面前淌着,还带着耕牛嘶吼的温热。 因为有着三只掉晴白额虎在门口带着,整个酒楼门口空无一人,安静的让人发抖。 见有生人靠近,这些开了荤腥的畜生当即发出一声咆哮,似乎是准备要将白玉京生吞活剥了一样。 “滚” 一声轻呵,如神祇临尘 在老虎的眼中,此刻这个其貌不扬,身高五尺的丑道人却带给了他们宛如神灵一样的压迫感。 无他,只因他们看到,在这个道人的身后,似乎有一尊遮天蔽日的金色巨人在发出咆哮,足踏玄武,披发跣足,正怒目而视着自己,浩瀚凶威如天穹砸落,恍惚间,让他们回忆起来了南荒深处那些擎天巨妖扫视他们的感觉,骇的它们下意识的就要四散而逃。 “百兽之王” “大一点的狸奴罢了。” “山魈,走,今日待你认一下味道。” 汪 踏步而行,白玉京将酒楼门口遮挡的珠联卷开,与预想当中的罗刹人饮酒作乐不同,这酒楼当中却是出奇的安静。 抬眼看去,酒楼当中此刻竟然有三拨人正在相互对峙,手中兵戎相见,杀意冲天,地上饭菜打落了一地,小二和老板却是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左侧四人,三人披甲持锐,气吞虎狼,一眼就能认出这是边军,一人穿着青绿色的粗布衣,上面用绘画者简陋的云鹤之纹,似乎是安阳镇的官吏。 右侧竟然也同样是四人,长臂有尾,身上绘着奇怪的红色纹身,一股淡淡的腥臭气从他们身上传来,不是那罗刹鬼又是什么 只是让人奇怪的是,这罗刹鬼白玉京认得三人,清晨他们招摇过市的时候白玉京见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此刻变成了四人。 而且仔细看过去,那被他们围在中心的一人,身上绘画的纹身远比他们更加复杂,佩戴的牙齿首饰也更加珍贵,似乎是罗刹人当中极为尊贵的存在。 正北方则有七个人,六人佩剑,身着明黄色的甲衣,甲胄华丽,给人的压迫感却远不如边军,为首一人身着锦绣官衣,似乎是朝中大员。 “大胆” “带着边军来本官塌下胡闹。” “林震,你要造反不成吗” 穿着锦绣官衣的中年人冷冷的发声训斥着。 “卑职不敢” “请尚书大人见谅,卑职听闻有人私杀耕牛,特来此缉拿,若有冒犯,还请罗行大人海涵。” “放肆” “当今王上有言,凡罗刹者在梁国境内,诸太守当予以照顾,不过就是杀了一头耕牛,徐太守都不曾发话 ,你一个小小的九品武夫,这里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说话了” “还不快滚” “惊扰了贵客,你担待的起吗” 言毕,竟见这罗行罗大人,委身朝着那特殊的罗刹人说起了罗刹语,神情恭敬,倒像是在献媚一样,实在是看得人恶心。 回首而看,却见到林震四人依旧站在原地,不曾挪动半分,手中兵戎更是缓缓抬起,似乎一言不合这里便要发生大事情了。 “你” “你要造反吗林震” “你知道现在在这里的是谁吗,这可是阿西吧部落酋长的儿子,是日后罗刹建国的储君,今日若是因为你,耽误了两朝日后的关系,你担带的起吗” 哼 一声冷哼响起。 “我担待不起,但是我只知道一件事,这个人,不,这个畜生,在江波府犯了死罪,而你们不仅没有治他的罪,反而还准备将他秘密送回南荒。” “我不知道两朝关系未来如何,我只知道我大梁子民胸中有恨,欲啖其肉,磨其骨。” “我也没有听过梁朝有哪条律法说了,异族行于我山川,所行无罪也,我只记得十年前,梁王在望京立木为信昭示天下,凡我梁国子民,上至公卿王族,下至贩夫走卒,皆同律也,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其异族” “大人,林震不是造反,林震,是尊王令,来斩了这霍乱我朝的异族” 言未毕,而人先怒,其顶上冠冕落地,掷地有声,竟是怒至心头,其发冲冠,浓烈的杀气,惊的四个罗刹人都将弯刀护在胸前。 随行的金吾卫见气氛焦灼,竟然是朝着罗刹鬼靠了过去,与边军对峙。 “林震你你好大的胆子” “你难道就不怕诛九族吗你” “为民效力,死得其所” “你金吾卫不敢杀的人,我替你杀了便是” “大人不必惊慌,黄泉路上,林某定当与您结伴而行。” 就在三方即将相互攻伐之际,却见一个道士走了进来。 “你是何人” 林震皱眉。 “贫道无名,今日来此,欲与各位结个恶缘” 第十一章:世间尚存肝胆气! 白玉京站在酒楼门口,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没由来的,在场所有人都觉的心口似乎像是压上了一块巨石。 “好强的气,这人不简单” 一瞬间,林震与四名边军都浑身汗毛炸起,手中金铁握的更紧了一些。 边军戍边,镇国千里,远不是对面那些金吾卫能够比拟的,对危险的感知能力极强。 “阁下是” “无名无姓,山里来的野道人。” “饿的紧了,进来讨一口吃食” 白玉京自顾自的往旁边一坐,倒是就这原来客人的剩菜吃了两口。 “顺便在看一看,我大梁的尚书大人,是怎么勾结异族欺压边军的,到时候与人饮酒,也有个下酒的故事。” “放肆” “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听着白玉京的讥讽,穿着朝服的尚书脸色连续变了好几下,当即便准备驱使周围的金吾卫将白玉京斩杀。 有罗刹王子在这呢,今天他就是屠了整个安阳镇,屠了整个赤阳乡,谁又能说他什么 毕竟有罗大人在上面顶着呢 他上面有人 他身边这可是,尊贵的罗刹大人啊 “杀杀了他” 音调古怪的声音响起,竟是坐在中间的罗刹王子发话了。 话音落下,三个罗刹人没有动,反倒是这些金吾卫朝着白玉京走了过来。 好嘛,真成了人家家奴了 大梁还没亡呢,你们就跪下了吗 “我看谁敢动他” 砰 一口虎口金刀砸下,镇出十几条裂缝。 三名边军与林震往前一站,一股凌然煞气,冲的人睁不开眼睛。 这道人来的蹊跷,但也是我梁国子民,什么时候轮得着你这个罗刹鬼说三道四了 “将军好胆气” 白玉京大笑,伸出手,一道淡淡的金光从柜台摄来一坛老酒。 打碎封泥,酒香从里面窜出来,冲淡了房间里的腥气。 “贫道无名,今日来此,欲与各位结个恶缘” “小道士,这里没你的干系,快出去今天在这里看到的一切,都烂在肚子里” “快走” 金刀落地,边军带甲,今日的事儿,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不急,不急。” “自古以来,我大梁边军征南荒,必饮酒,必有肉,林中多泽,酒气以冲寒,山路颠簸,备荤也补气。” “今日杀贼,岂能无酒” 四个白瓷的在桌子上一字摆开,酒至半满,香气与煞气杂糅,正好下酒 “将军,请” 以怒而勇者,是为蛮,以道而勇者,是为义 夫舍生而取义者,是为大丈夫也 我大梁尚有勇士在 梁王有命,诸臣子莫敢不从,得使罗刹者于梁地作乱而无法可依,致使民不聊生,百姓敢怒不敢言 这一路颠簸的车马路途,听得白玉京是一股恶气孕于胸中,只觉得是不吐不快,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狗被打了都知道咬回去,我梁国子民的血性呢 他一个小小的罗刹部落酋长的儿子,就敢在我梁国境内肆意妄为,淫人妇女,草菅人命,那日后罗刹建国,这群鬼一样的东西,莫不是还打算骑在我们的脖子上,把我们当成奴隶来驱使吗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都是肉体凡胎,怎么能让这些罗刹鬼在我们的国土上横行无忌 这样白玉京如何能够不气,这让白玉京如何能够不感觉到震怒。 以至于白玉京原本隐藏的修为,现在都开始逐渐的崩塌,仅仅是一个眼神,就惊的三只老虎失了魂,到现在还沉浸在恐惧当中。 但是如今 “我梁国铁卫尚在,诸君安敢造次” 不等酒气冲透房间,这些金吾卫似乎便已经忍不住要将这四个以下犯上的边军斩杀了。 在他们眼里,这可是赤裸裸的功勋啊,以下犯上,以卑击尊,这人头要是拿到罗大人那里,不得官升三级么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些金吾卫鬼晓得有多少是官宦子弟,来这禁军当中镀个金,到时候好谋个一官半职,见到这行走的功勋,自然是贪念恒生。 “酒就不喝了,多谢小道长的好意。” “一会儿你趁乱赶紧出去,别在这添乱,这些金吾 卫不足为虑,但是这些罗刹鬼会巫术,你快点跑” 话为说完,就听到兵乓的金铁交织声响起,这些金吾卫已经摸了上来。 七名金吾卫虽然瘦弱,但是身上穿戴的黄色甲衣似乎极为珍贵,上面竟然有淡淡的氤氲环绕,手上的长剑还有流光闪过,一个突刺,竟然是将酒楼的墙壁都给打出来一个常常的豁口。 玄器 修者炼制的法器 不愧是镇守王城的禁军,普通的士兵都可以穿戴如此奢华的玄器。 反观铁卫这边,都只是最普通的铁锻铠甲,虽然坚固,但是与金吾卫的装备却完全没有比较的意义,而且上面伤痕累累,看起来很久已经没有换过新的了。 六名金吾卫对阵三名铁卫,还有一名不曾穿甲的安阳武夫,江波府中的冤案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但是这些人就是宁可牺牲生命,也要讨一个公道。 如果说梁国还有最后一群人,保持着那份血性,保持着那份胆气,那便一定是眼前的这些梁国铁卫了。 虽只四人,今必屠你 一时的血性只不过小勇,如铁卫林震这般为了道义,宁可搭上性命也要诛杀恶贼的这番狠辣,方才为大勇也。 舍生而取义,大丈夫莫过于此 “疯子,你们这群疯子” “梁王的命令也敢违背,来人啊,通通给我拿下” “不不用拿下,把他们全都杀了” 短兵相接,金铁碰撞之声不断响起,金吾卫虽然装备奢华,但是作战经验却远远不如铁卫强悍,虽然人多,但是一时之间,竟然拼了个不分上下。 就在这关键时刻,却听到一阵笛声响起,音色诡谲,如摄人心魂,吹得人心里直痒痒,恨不得用刀子抛开了自己心头去看看,里面是不是生了虫子。 是罗刹人 那三名护卫的罗刹人出手了 一人吹笛,另外两个人拿着弯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晃荡到了酒楼的二层,手里捏着小小的竹筒,似乎是准备用毒箭毒杀铁卫。 哼 “只会偷袭的垃圾。” 白玉京一声冷哼,将酒坛朝着罗刹鬼砸去,身体逐渐变高,一股强悍的气息正在复苏。 再抬头,他的脸上不知道何时已经戴上了一副神纹面具,其形大凶,非是真武,乃是一张类似于猿猴的样子 出自之外,白玉京周身原本淡淡的金色光芒竟然是逐渐变成了赤红色的光芒,煞气冲天,席卷四方。 一杆赤红色的长棍扫过天空,将楼上的罗刹鬼扫下,白玉京身形灵极为巧的冲到了罗刹王子的面前,额头贴着额头的笑着说道: “鬼东西们,你的对手,是我” 演神之技齐天 第十二章:荡尽人间不平事 “师傅说了,下山之后不要惹事生非,要好好的修行,要静心,要沉淀,要对这世间的万物都保持敬畏和谦虚。” “师傅尤其告诫我,切记不可妄造杀孽。” “修者行事,若行杀戮,如知法犯法,天道自有记录,业力缠身,他日必有红莲业火加持神魂,受尽苦难。” “但是我实在是想不通,如果作为一个人,同胞都被人欺负到了这种程度还要冷眼相视,那这样的修行,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再说了,杀你们这样的东西,真的会遭报应吗” 酒肆内,一根赤红色铁棍落在中央,其上盘龙相绕,煞气冲天。 白玉京半蹲在铁棍上,身形消瘦,宛如猿猴,此刻他的状态十分怪异,一股暴虐的气息在他的周围弥漫。 红色的面具印在他的脸上,雷公嘴,毛脸猴,俊俏当中带着张狂。 演神之技齐天 渡舟境界的修士,已经完成了对身体最基本的锤炼,可以尝试着调用天地当中的灵气与神纹构筑神通,构筑自身法相,以法相之身来填补先天缺陷,使之更加适合修道,更加适合战斗,也更加适合承受时间的洗礼。 如那洛云居士所修炼的便是天剑法相,施展之时,可化作镇世神剑,锋芒之盛,足以看开山裂石,若是行于天空之上,更是能够一夜越尽千山相,夙夜之间,便是万里已过。 法相万千,各有万千,到了渡舟境界,修士们都在竭尽全力的想要延长寿命,以自身横渡时间苦海,甚至有极端的武修会将神纹镌刻于身,来强化肉身的力量,开山裂石,踏步云霄。 渡舟者,欲以己身横渡世间苦海,到了这种境界,不仅仅是寿命悠久,更是与天地相合,有诸版神通加持,各种神异。 只是,白玉京所展露出的应该便是一种修炼出的法相。 白玉京此刻所展现出的状态,却是有些 有些过于奇异了 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两个法相 如果戴着真武面具的白玉京是神,是镇压世间一切邪祟的真武荡魔天尊,那么此刻带着齐天面具的白玉京,展露出来的却是赤裸裸的魔性,凶悍,张狂,肆无忌惮 赤红色的煞气将他全身包裹,身体消瘦的几乎不像个人行,像是猿猴,暴虐的气息在他的周身肆意的盘旋。 很难想象,一个如此消瘦的猿猴,竟会有如此骇人的凶威。 “所以,你们想好怎么死了吗” 吼 首当其冲的罗刹王子,整个人都直接僵持了在原地。 或许在寻常人眼中,看到的只是一个像是瘦猴一样的白玉京。 但是在他的眼中,他看到的,却是一只力可擎天的伟岸巨猿。 那巨猿手持铁棍,舞动山河,踏着云霄朝着九天之上杀伐而去。 那是何等可怕的存在啊,竟然敢向上天挥动兵戈 这是什么时代,是那无尽遥远的神魔时代吗 而在这刹那,那巨猿竟然将目光锁定在了自己身上,滔天的煞气全都死死的锁定着自己,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口中传来的腥臭,感觉到那种浑身汗毛炸裂的恐惧。 上古有神,名唤齐天,其行若猿,力可裂天 齐天者,敢与天争锋,尔不过芥子,何以敢同天而战 “死” 砰 一阵气浪爆发,赤红色的盘龙棍狠狠的朝着罗刹王子的脑门上砸去,只等着其浆血四溅,快意恩仇。 什么时候一群跳梁小丑,也能在我大梁国土上肆意妄为了 当真欺我国中无人不成 “竖子尔敢” 刹那间,一张猩红色的血色织锦图从旁边飞来,那尚书不知道祭出了什么邪宝。 刹那间,整个酒肆都弥漫出了更加浓郁的腥臭。 像是南荒大泽当中沉寂百年的腐尸,怨恨,诅咒,腥气,糜烂。 织锦图径直朝着盘龙棍上面飞去,缠绕其上,噗呲噗呲的声音不断响起,似乎是准备将其彻底腐蚀一样。 这是一件重宝,不同于金吾卫手中的玄器,这织锦图爆发出了极为强大的力量,几乎是刹那间,赤红色的盘龙棍便化作了一滩污秽的血水,落在地上俯视着青石砖。 一番失手,眨眼便看到旁边的三名罗刹鬼迅速的发难,一人吹着错乱神魂的笛子,另外两人则是握着弯刀冲了上来。 这还不够,那罗刹部落的王子,更是从身后的皮袋子当中掏出了一枚竖笛,只是轻轻吹响,就 看到酒肆的阴影当中扭动着爬出来了数十条碗口粗的巨蟒,吞吐着红色信子,朝着白玉京冲了过去。 罗刹者,兴于山林之中,通巫蛊,善御兽,手段诡谲多端。 只一瞬间,白玉京便陷入了危险当中。 他虽然是渡舟境的修士,但是如果被这重宝伤到,怕也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滚” 一声爆呵响起,整个酒楼都在这一瞬间感到了恐怖的震荡。 白玉京的身上爆发出更加浓郁的赤红煞气,凝结缠绕在他的身上,锁子赤焰甲,虎步登云靴,顶上更有凤翅龙翔冠,一身战甲,飒爽和峥嵘不可思议的交织在一起。 煞气鼓动,一杆盘龙重新凝结,直接将宝图击飞。 白玉京踏步向前,眼中杀伐怒意再也掩盖不住。 血债血偿,今日,必取你性命 他无法想象,江波府岸的冤案,他无法想象那个豆蔻年华少女遭受的苦难,更无法想象那位母亲临死前的绝望。 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异族,一个苟且在大荒当中,既不敢深入荒原与妖魔争锋,又不敢北上中州与人族厮杀。 你凭什么敢在我大梁的土地上犯下这些罪孽,你凭什么觉得你在做了这些事情之后,还能安然无恙的走出大梁 齐天者,上不尊天令,下不奉王法,今日定要将你镇杀于此,以告慰那母女的在天之灵 “救我救我罗尚书救我” 盘龙棍冲天而起,掀翻世间不平事 “快” “快停手” “快拦住他” “该死,为什么在这里会遇到这样的家伙” 神图震荡,似有灵智一般,再次朝着白玉京飞去,另外三名罗刹人更是在这一刻跳了起来,身上猩红色的纹身开始发亮,似乎是血祭一般,爆发出恐怖的威能,化作一根箭矢朝着白玉京冲来。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白玉京杀了这酋长之子 “雕虫小技,也敢造次” “起” 一声爆呵,白玉京周身煞气翻涌,煞气当中,另有四双大手伸了出来,各持一根盘龙血棍,对上神图与箭矢。 齐天三头六臂 此刻的白玉京完全不见了那沉稳的道士姿态,和那神圣的真武荡魔之意,留下的只有让人感觉到疯狂的杀伐气。 人间但有不平事,我自一棍问穹天 天 可至公否 仙者,出世也,真武者,荡魔也,唯齐天,随心所欲,斥天也 天若不公,那便由我让他公正吧。 这一棍,荡尽人间不平事诸般恶果,我自一棍担之 砰 如此浩瀚的力量下,就连边军和金吾卫的战斗都被强行打断。 无他 只因整个酒肆生生下沉了半尺 回首看去,整个酒肆都在这一刹那分成了两个世界,一边破碎不堪,而另一半 另一半没有了 在那酒肆中心,白玉京穿着一身赤红色的战甲站在中心,如神似魔 而在他周围,罗刹也好,尚书也好,似乎都已经消失不见。 恍惚间,似乎能够听到罗刹人怨毒的诅咒声在房间内回响一样,诉说着他们曾经存在的痕迹。 “这恶缘,贫道应了。” 更新问题 【】 更新确实疲软,我这边每天加班时间太长了,到家之后非常累,脑袋昏昏沉沉的,写起来确实很慢。 尝试过早点起床,七点钟起来写,结果导致上班的时候,整天昏昏沉沉的。 哎,996真是 哎 挂路灯吧 我尽可能周六日写一些存稿,保持每天两更,这几天还请您多担待,毕竟打工人,是真的不容易啊。 第十三章:江湖再见 三个时辰后,黑风山的脚下。 四名身形伟岸的力士,正站在溪水旁轻轻的洗着身上的伤口。 林震看着不远处那个对他们颔首微笑的小道士,心中还是感觉到震撼。 “英雄出少年,也不知道这是哪家宗门的弟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实力。” 他可没有忘记,就在刚刚,这个人畜无害的小道士,一棍子几乎将整个酒肆都给掀翻了,什么罗刹大人,什么尚书大人,连半点肉糜都不曾剩下。 那如神似魔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啊。 “如此俊杰,若是能为边军效力” “林将军,你们洗好了吗?贫道有事想与将军商量。” 白玉京立在岸边,摸了摸身边山魈的狗头,心中思绪翻滚。 “将军,今日事了,不知道将军日后有何打算啊。” “道长谬赞了,我只是安阳镇的一个小小判官,万万当不起将军这个名字。” “只是实在无法忍受异族在我大梁土地上如此作为,方才与几位老哥哥胡闹了一通。” “如果为民请命,镇杀异族也算是胡闹的话,贫道确实是在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什么英雄了。” 白玉京看着眼前四人,也是心中感叹。 我大梁的胆气,我大梁的脊梁骨,便是这些英雄们撑起来的啊。 这林震本来只是安阳镇的一个小吏,官不过九品,俸不过二两,却也敢振臂高呼,杀贼除恶。 这三人,只是边军当中的普通士兵,无丝毫官职在身,月银不过九钱,从小习武,不通经书,不晓得什么圣人教诲,也不晓得什么趋炎附势,但是做了大梁王朝几十万读书人只敢想,不敢做的惊天之事。 此四人,皆知此行必死,却依然敢举刀杀贼,为民请命,当真是实打实的国士风姿。 倒是某些读书人,读了一辈子书,却是不知道怎么就读出来一副软脊梁,让人耻笑。 举刀杀贼,慷慨就义。 如此,怎能叫白玉京不为之钦佩。 “将军,罗刹王子一死,梁王震怒,日后朝中必然追究,这安阳镇相比你们是不能待了,边军擅离职守以军法处置,这边军大营他们也不能回了。” “不知道将军日后有何打算?” 四人虽然是为民请命,镇杀异族,是一等一的大英雄,可是现实是残酷的,他们杀了罗刹人,梁王必然要追究,自己大不了回宗门便是,可是这几人,却应该寻个出路了。 溪水边,林震看着远方的太阳,看着自己从小生长的家乡,捧一把土放在鼻子旁闻了闻。 “啊!” “我生于此,长于此,本以为死在这里就是我最好的结局了,我本来以为今日必死,却没想到承道长的福,苟活了下来。” 林震回首望着家乡,眼中也满是不舍。 “将军可是后悔了?” “后悔?” “不!” “异族欺我子民,杀我人民,如不能手刃异族,我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间,我不后悔,我只是可惜再也看不到这么美丽的落日了。” “我是武夫,武夫生来就是为了镇守王朝而生的,我和几位老哥哥商量好了,往后余生便就在我大梁的边境上谋生,南荒大泽,他们也是找不到我们的。” “他日若有异族入侵,我便举刀杀敌,死在战场上,便是我们最好的归宿了。” 白玉京心中震荡。 这就是我大梁的武人吗? “将军好胆气!” 说着,白玉京朝着四人轻轻做了一个军中武礼,然后然后从怀中拿出了一沓银票。 “此番诀别,恐怕是山高水远,这路途艰险,贫道为将军准备了点钱财,还请将军笑纳。” 林震抬眼看去,这厚厚的一沓银票,怕不是足有千两! 这! “道长你这!万万不可!” “将军,还请务必收下!” “我师父对我说过,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将军如此胆气,岂能余生贫寒,饮风食露?” “你们潜于大荒,若是有些许银两,遇到药农,遇到猎户,也好与他们买一些吃食,不至于那么寒酸。” “再者,梁王震怒,必遣人追拿将军,若是危机关头,这银票,可救将军一命!” “还请将军,务必收下!” 汪! 山魈叫了一声,它只是觉得 ,这些银票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见过。 林震没有再推脱,他知道未来将会无比坎坷。 “多谢道长!” “道长大恩,林震没齿难忘,敢问道长遵名,日后若是有缘再见,林震当偿道长大恩也。” 言罢,林震单膝跪地,谢白玉京赠银之恩。 “将军快起,贫道东云白玉京,万万担当不起将军的礼啊!” 半个时辰后,日头斜落。 溪水旁,白玉京看着林震四人快马扬鞭,朝着远去溅起的尘埃,心中微微的感叹。 “君真乃国士也” 良久,直到再也看不见背影,白玉京方才回头。 “山魈,走!” “咱们回家了!” 汪! 夜色如水,满天繁星。 破庙内,白玉京跪坐在蒲团上,看着祖师爷的雕像,心中一片清凉。 “祖师,师傅,弟子不孝,今日破了杀戒。” “但是弟子不后悔,弟子认为,仙人仙人,若想成仙,先学做人。” “弟子是师傅养大的,不曾见过人间风景,今日下山,所学颇多,只觉得心中畅快。” “来日若有业火缠身,天雷灌顶,弟子亦然不悔也。” “只是佛有佛法,道亦有道,弟子破了杀戒,恐惹得祖师,师傅恼怒,还请祖师,师傅宽恕。” “此外,弟子将本应为祖师修缮金身的钱财赠与了凡人,还请祖师两界,不要降责于弟子。” 言罢,白玉京跪在地上三叩九拜,表情十分虔诚的忏悔。 哪怕这只是一间破败的真武庙,哪怕这只是一尊无头的真武像,也不能不敬! 举头三尺有神明! 只是过了一会儿,白玉京的表情忽然从虔诚变成了困惑。 他看到自己的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一只大黑狗,狗模人样的学着自己,在另一个杂草堆成的蒲团上,朝着祖师拜了起来。 灵性的让人诧异。 “山魈?” “等等,那是什么?” 他忽然看到,在山魈的蒲团上,有许多布条,杂草,树枝,还有一些碎纸条一样的东西。 这碎纸条,好生眼熟! 白玉京拿起一片,仔细看了看,上面竟然还还残存着自己师傅的气息。 这纸条上面还写着字,画着独特的纹路。 就好像是 银票? 银票?! 银票??!!! “山魈!!!” 第十四章:第三尊法相! 山枯草败,陋室寒舍。 此时天刚刚亮,阳光普照万物,透过墙上的缝隙打在正中心的无头石像上。 倒是渲染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白玉京盘膝坐在石像面前,身上有两股氤氲如同灵蛇一样盘旋。 一者淡金,似如那烈日悬空,透露着不可亵渎的神圣,隐约听去,似乎还能从这股光辉当中听到芸芸众生的祷告之声,颇为玄妙。 一者赤红,却宛如沙场争锋,一股子惊天的煞气盘旋,恍惚之间,像是从当中看到一片修罗战场,无尽生灵在其中沉沦灭亡,直至癫狂。 神圣与疯狂,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的周身盘旋,隐隐约约勾勒出两尊法相,一为真武,一为齐天,看起来极为玄妙。 两种力量泾渭分明,截然相反,一者神圣,一者疯魔,此刻在白玉京的控制下竟然开始缓缓地相互靠近,初时相遇,如滚油当中倒入了清水,几乎快要炸裂。 在这一刻,白玉京的眉毛也快要拧在了一起,看起来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几个呼吸过后,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竟然是变得柔顺了许多,相互融合了一部分,这两种力量在他的控制下,似乎是想要融为一体,重新描绘出一个新的法相。 第三个法相! 寻常修者若是能够在渡舟境修炼出一个法相,那便已经算是大成,寿命延长可至二百年。 法相祭出,与天地之间的联系不知道被增强了多少倍,上可体会天心,下可渡世红尘,运转灵气神纹,诸般神通拿于掌中,于凡夫俗子而言,已经可以算作是仙人了。 修炼出法相,便可以算作是登堂入室,真正踏上了寻仙问道,叩问天心的道路,是真正的修者。 多少人卡在这一境界,蹉跎岁月,直到六十岁大限将至都无法修出法相,白玉京十三岁修出法相,登临渡舟境,已然可见其天赋的恐怖。 可实现在,他竟然是还想要凝练出第三个法相?! 简直是,闻所未闻! “起!” 一声轻呵,房间内似乎有风云卷动。 真武相与齐天相也开始相互靠近,不多时,二者相互重叠,过程非常顺利,并没有再发生什么爆炸。 抬眼看去,只见白玉京周身有一团氤氲将其包裹,整体看上去一片混沌,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孕育而出一般。 真武是神,齐天是魔,那么此刻的白玉京,便是想要统合这两种力量,在两种极端的心境当中,找到一个平衡。 渡舟境不同先前的筑基境和炼体境,它就像是一个分水岭一样,标志着修者和凡人的区别。 修行一道,考的是修者对天地的理解,对大道的感应,对心性的把握极为重要,故而白云居士才将其送下山来,以此磨砺心性。 所谓法相,便是修者将自身对天地的理解,对道的理解,是一种独特的道果,以天地灵气和神纹,配合上其对道的理解,构建出的渡世之舟。 只是白玉京天纵奇才,另辟蹊径,不过十三岁,就仅凭心性,便从两个极端的方向,凝聚出了神魔二相,踏入了渡舟境。 只是他的境界并不圆满,两种极端的情绪不够稳定,无法构建真正的平衡,所以他一直在尝试着将这两种法相融合,来达到圆满的境界。 先前,白玉京修行之时,他认为神性和魔性之间的平衡,应该是缥缈若云的仙,是那种遗世独立,绝世出尘的品性。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完全将两种力量达成平衡,孕育出自己的第三个法相,来达到圆满的境界。 “神与魔之间的平衡,是仙吗?” 白玉京在蒲团上轻轻的发问。 “师傅,我觉得不是” 良久,白玉京轻声回答了这个问题。 转眼间,便见到那混沌竟然如同鸡子一般破裂,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缓缓从中走了出来。 白衣青衫,并不出尘,也不绝世,反而是带着一股淡淡的烟火气。 此时的白玉京看起来与先前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身上的衣衫变得干净了许多,看起来什么变化都没有,却又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变化。 “第三个法相,成了!” “神和魔之间的平衡,应该是人!” “仙人仙人,不成人,谈何仙?” 明了此间种种,白玉京也不在偏执于凝聚仙相,终于是走上了正轨,在神性和魔性之间,找到了平衡。 那就是人性! 白玉京朝着祖师行了一个礼,自今日起,他便算是渡舟境大圆满了。 再往下,便是要映照大道,在无穷的大道之中,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方向,从而踏入映道境! 神魔二相合一,祭炼出第三尊人相,白玉京的境界彻底稳固,平日里施展神通也不再需要佩戴什么面具,他的人身,便是他的第三尊法相。 如此,倒是与那些将神纹烙印在身上的武修,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神魔二相另有玄妙,力量属性特殊,在某些环境下依旧更为适用。 如那真武神相,在面对邪祟的时候,便能有极为恐怖的压制力,如那齐天魔相,在乱战之中,便可汲取战场煞气,越战越勇,无力竭之时。 至于最后的人相,白玉京暂时还没有总结出他的用法,但是想来,也是极为强力的一尊法相。 渡舟境大圆满,便是在这南荒边境,也算是有了一份自保之力,寻常妖王,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汪! 山魈凑了过来,狗鼻子问了问白玉京身上的味道,发出一声困惑的询问。 “怎么,认不出来我了?” “那这个你认得不认得?” 白玉京左手拿着碎掉的银票,右手握着一根破烂的木棍,便作势朝着山魈走了过去。 汪汪汪!! 汪汪! 一转眼,山魈便跑的无影无踪。 确认了,这确实是他的主人! “呵!傻狗!” 白玉京修为大进,也懒得跟他计较。 “别藏了,跟我下趟山去,今天的晚饭还没个着落呢。”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破庙,无奈的叹了口气。 山魈把师傅留给自己的二百两银票给撕了,当做废纸搭狗窝去了,真是 哎,这不是霍霍银子吗?! 不过话虽如此,但是白玉京却并不觉得难过,反而心里暖洋洋的,看起来师傅他老人家还是有点良心的。 刀子嘴豆腐心,竟然在蒲团下给自己留了这么一大笔银子! 白玉京一边想着,一边默默的将前几日扎好的草人给拆了开来。 “福生无量天尊!” “师傅莫要责怪!” 第十五章:云青兰 时光荏苒,自自白玉京突破至渡舟境大圆满到如今,已经过去足足半个月了。 小镇上依旧祥和,人来人往,药农经商,除了酒肆老板痛哭自己家基业被毁而大发雷霆,似乎一切都看起来如同往常一样。 当然,自从酒肆老板在自家地基下面捡到一瓶子极为珍贵的筑基丹之后,他也不再生气了。 祥和,依旧是安阳真的主题。 安阳镇的青兰医馆的旁边多了一个算命的风水摊位,摊主是一个年轻的小道士,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还有点小丑,带着一条精壮的大黑犬,平日里给人算算命,画画符,没事儿了接两件红白喜事儿,挣个逍遥钱。 就是没人知道为什么,凡是去这家医馆抓药的病人,身上的疾病都好的飞快,似那肺痨的,竟然不过三天,就如同常人一样,着实令人诧异。 人只道这青兰药铺的青兰小姐,医术越发精明,与那赤阳乡的王神医不分伯仲,都是一代以神医了。 汪! 汪汪汪! “你叫什么叫,我是那种贪图人家美色的人吗?” “说了多少次了,这叫积累善缘,这叫悬壶济世,我见众生疾苦,甘愿以这肉身容纳诸般恶果,为众生开一道长乐门。” 汪?! “至于为什么要开在人家青兰药铺旁边吗” “山魈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是因为贪图人家青兰神医的美貌!” 汪? “贫道,贫” “再说贫道做什么,用你一条狗来管吗?看打!” 摊位前,白玉京拿起一枚铜钱,便远远的朝着山魈扔了过去。 却在这一人一狗胡闹之时,旁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如同鸣佩的女声。 “白先生,今日我做了些桂花糕,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你且来尝尝。” 抬眼开去,只见摊位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秀丽的佳人,正提着一只小篮子,笑吟吟的看着这一人一狗在这里胡闹。 青丝垂落,细腰盈盈握,淡青色的纺纱下,是如同白玉一样的皮肤,一根朴素的木簪将秀发盘起,两道峨眉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典雅。 眼前的佳人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让人感觉到一股淡淡安宁与雅致,所谓落落大方,便正是如此了。 好一朵温婉如玉,不可亵渎的淡雅青莲。 “云云大夫,您怎么来了。” 白玉京停下身子,微微正了正衣冠。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似乎对眼前这个女子格外紧张。 “天气热,白先生和山魈也在这里忙了一下午了,正好我做了些糕点,便想为先生去去暑热。” “先生,若是热的话,可以来我的医馆里面坐坐,我还准备了一些青柠茶。” 声音如玉,沁人心脾。 “不不了!” 白玉京脸色微微一红,旋即消失不见。 汪汪! 山魈见到来人,当即就从白玉京身旁跑了出去,依偎在这女子的裙边,吐着舌头,黑色的尾巴在身后一摇一摇的,看起来很是开心。 眼前之人正是青兰医馆的云青兰大夫,医术高明,这青兰医馆便是这安阳镇和周围七八个村子唯一的一间医馆。 云青兰为人治病也有个很奇怪的规矩,无论结果如何,都只收取一文钱诊费,倒是极为有趣的很。 有人说她是中州某个大家族来的弟子,如今只是外出游历。 有人说她是悬壶济世的仙子,将来是要去天上当官的谪仙。 但无论如何去说,有一点是公认的。 她是方圆百里里,最美丽的佳人。 “白先生,白先生?” “啊?啊!我在!” “桂花糕里我加了些蜂蜜,还放了一丁点的薄荷,天热了,消消暑气。” 人如其名,青兰典雅,她将小篮子放在摊上,一颦一动,都让人心里生不出一点亵渎的想法。 “昨日的与你的蜜饯里,我放了一粒红豆,不知道白先生吃到了没有。” “好吃!” “好吃!” “好吃” 一时之间,白玉京竟是有些呆了。 清香拂过,终究还是吹乱了这个十几岁少年的心。 汪! 汪汪汪! “哈,倒是忘了你这个小家伙了,山魈,来,这个喂给你吃。” 云青兰从小篮子里面拿出一块糕点,轻轻的放在地上,山魈看也不看的直接吞了进去,尾巴摇的越发欢快了。 汪~ “白先生,今天算了几卦啊?” “三三四卦吧,府衙的小吏,村西的药农,还有” 白玉京站在原地,眼神似乎乱飞,却不曾正视云青兰,只是随意的说着今天来算命的客人。 云青兰没等他说完,打断了他。 “白先生,今日,能为我算上一卦吗?” 吐气如兰,婉约大方,白玉京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子。 最美的! 便是山上的小师妹,洛神赋里的洛神,都不如眼前的女子让他感觉到舒服,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清凉。 “好好!” 淡淡的氤氲闪过心头,白玉京方才将内心平静。 “不知道云大夫,想要算的是什么卦。” “姻” 云青兰话没说完,忽然便被一阵急促的喊叫声打断,声音里面带着惶恐,看起来非常不安。 “白道长!白道长!” “求求你救我儿一命!” 嗯?! 白玉京皱眉,似乎很不满在这关键时刻被人打断。 晃当~ 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侧翻倾覆,刘青山浑身破破烂烂的从里面冲了出来,连滚带爬的朝着白玉京冲了过来。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香气,可是仔细闻过去,却又似乎从里面闻到了一股死人身上的腐臭味,倒是让人感觉到很是诧异。 “道长!” “道长!” “求您救我儿一命!” 此刻的刘青山完全不见了昔日的稳重,眼镜里面的红血丝浓的像鬼一样吓人,看起来极为恐怖。 “怎么了?” “刘居士,你” “道道长!” “骥儿,骥儿!” 刘青山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哀嚎着: “骥儿他死了!”“骥儿他死了!”“骥儿他死了!”“骥儿他死了!” 第十六章:一片桃花 刘子骥,死了! 刘家老宅内,白玉京看着这个伏案在书桌上的年轻人,表情很是复杂。 十天前,这个年轻人还来自己的摊位上算过一卦,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学业有成,博一份功名利禄。 当时的他神色坚定,戒掉杂念之后,有一股无形的精气神凝了起来,整个人都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自己那天给了他一份上上签,直言他十年之内,必扬名立万。 可是! 这才短短十天,刘子骥居然就死在了这里? 房间里,一股淡淡的香气混杂着尸体开始腐朽的味道,让人微微的感觉到有点不舒服。 “道长,求您救救骥儿吧!” “自从前天中午,他同人去郊外踏青归来之后,人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归来之后一连两天,人都有些呆傻,整个人没什么精神,一门心思钻进了书房,就连仆役端来的饭也不吃。” “我也只是当他长了志气,要狠下心读书考个功名,心思不在这些琐事上了,可谁晓得他,他竟然?!” 刘青山跪在白玉京面前,老泪纵横的哀求着。 “道长,求求您救救他吧!” 你说这好生生一个人,只是一晚上的功夫不见,便死在了书案上,你让刘青山怎么能接受?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特殊情况,只不过是过了一个晚上,一个人竟然就死成了这样,甚至是尸体都开始发臭。 这不正常。 这太不正常了! 白玉京皱着眉头,朝着身旁的女子询问: “云大夫,您可以帮我看一下这具肉身已经腐烂到了什么程度了吗?” “相比于正常的死尸而言,是死了多少个时辰?” “好!” 深绿色的身形朝着刘子骥靠了过去,云青兰竟然也同白玉京来了这里。 她伸出手在刘子骥的后背上轻轻按了按,然后皱着眉头检查了一下刘子骥尸体的基本情况。 玉手压过,整具尸体上面竟然出来一个又一个的小坑,看起来软绵绵的。 “这具尸体” “有点奇怪!” 云青兰皱着眉头说着。 “人死后身体会逐渐变得僵硬,关节锁死,无法挪动。” “但是在死亡时间超过二十个时辰之后,僵硬的尸体便会开始逐渐恢复原形,一点一点的变软,腐烂。” “而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明显已经超过了二十个时辰,甚至更久,整个尸体都开始软化了。” 说到这里,云青兰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害怕的事情,竟然往后退了两步站在白玉京身后,眼睛睁的大大的。 “可是刘老爷却说,昨天还同刘子骥打过招呼,见过面,甚至是听到过他读书的声音。” “你说人死了,怎么可能还会自己动,还会自己读书呢?” “这怎么可能?!” “除非” 云青兰打了个寒颤,似乎很是担忧。 “除非他根本不是人!” 啪~ 白玉京应声而起,手中凭空拖出一张染着朱砂的符箓印在了刘子骥的身上,似乎打算镇压什么不详。 “人死而不僵,你到底是人是鬼?!” 白玉京手中闪过一道金光,刹那间,房间内如有一轮烈日横空,欲荡平世间邪祟,镇压诸般不详。 师傅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许许多多不可思议的邪祟和怪物,人死有怨,可化厉鬼,若是处于特殊的煞地当中,便会诞生另一种更加恐怖的怪物。 僵尸! 厉鬼有身可依,不惧罡风雷火,若食得精血,便可化作一方邪魔,霍乱生灵。 眼前的刘子骥让他忍不住的朝着这个方向去猜,若是这家伙化作僵尸,整个安阳镇都要遭灾。 金光浩荡,但是似乎对刘子骥并不起什么作用。 这不是邪祟? 奇怪了! 汪! 就在白玉京疑惑的时候,山魈忽然叫了一声。 顺着目光看过去,原本已经开始腐烂的白玉京,身体竟然微微震动了一下,整个人极为艰难的从案书上爬了起来。 活了? 不对! 坐起来的刘子骥身体震动了几下,叠好的衣衫当中忽然飞出来一道红光,趁着所有人不 注意,便准备逃离这里。 “大胆!” “真武在此,安敢放肆?!” 一声轻呵,白玉京运转灵力,生生将这片红光从空中摄了回来。 定睛看去,却见一片十分独特的桃花在他的掌心当中轻轻晃动,其色如血,妖艳非凡。 “桃花?” 白玉京发出一声惊疑,他从这片桃花上并没有感觉到邪祟的妖力,反而还有一种玄门正宗的力量在里面酝酿。 可是看着这血红色的妖异桃花,白玉京却怎么也无法将其同玄门正宗连起来。 他没有注意到,云青兰看到这朵桃花的瞬间,眼中闪过了一丝担忧。 “看起来刘子骥身亡的原因,便是与这桃花有关系了。” “居士,你还记得他前日是去什么地方游玩了吗?” “居士?” “居士!” 刘青山没有回应他,只是一个人呆傻的坐在地上,眼神死寂,哀莫大于心死。 哎~ “居士,你若是耽误了时间,这刘子骥怕不是一点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活命?” “活?” “你是说他还能活吗?!” 一刹那,刘青山的眼中重新亮起了光芒。 “居士,贫道观其神魂未灭,只是如那风中烛火一般,再不做点准备,等到尸体腐烂,怕是真的要同你天人两隔了。” 白玉京叹着气。 那桃花被他摄走之后,他清晰的看到了刘子骥此刻的情况,人有三魂七魄凝而为一,是为神魂,可是如今刘子骥体内竟然只剩下了一魂一魄,整个神魂如同风中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以至于他的身体都认为他已经死了,开始缓缓腐烂。 若是在身体腐烂之前将他的魂魄找回,再以道门丹药滋养肉身,未必没有搏一搏颠倒阴阳的奇迹。 “安阳镇外西行十里,有一潭溪,山清水秀,骥儿便是同人去了那里游玩。” “好!” “贫道这就去一探究竟,但是在此之前,居士,你需要以用寒冰将刘子骥的身体冰封,一直等到我回来。” “冰封?” “求道长务必救他!” 刘青山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他要去找寒冰,来救他的儿子了。 六月盛夏,要寻到寒冰,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白玉京不去管他,人各有各的造化,他若能寻的到,那是刘子骥福分,他若是寻不到,那便是刘子骥的命数了。 “桃花” “到底是怎样的妖物,竟然能摄走人的魂魄?” 白玉京皱眉,思量着该如何对付这精怪。 从气息上感受,他觉得这个精怪并不算强,渡舟境的自己完全能对付,就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明明是精怪,却一点都感觉到不到妖气呢? 但是就在这时,一双纤纤玉手拽了一下他的衣角,是云青兰。 “不要去。” 她一种近乎于祈求的语气,对着白玉京缓缓开口: “不要去,不要去!” 白玉京没有回话,除魔卫道,本就是我辈修者分内之事。 岂能退缩? 时间紧急,来不及多言,一人一狗便直接别了云青兰,只留下佳人在原地用幽怨的目光眺望。 按照刘青山所言,不过半日功夫,白玉京便寻到了那条谭溪。 只是令人诧异的是,在这里,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山清水秀的画面,反而是看到了一片黑漆漆的石林,看起来与美景不沾一丁点关系。 “怪了,难不成我走错了?”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手中捏着的桃花,忽然开始发烫。 下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手中桃花嗡的一声化作流光炸开,白玉京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他看到山魈正用一种无比震惊的表情看着林清风的身后狂吠不止,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 莫名的,空气当中也弥漫出一股淡淡的香气。 转过头, 一片绵延十里,花开如火的桃林正妖异的盛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