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江湖又萌又浪》 第一章 匪女如珠 第一章匪女如珠 威猛山上的大火连烧了三天三夜,黑夜之中的那座寨子宛如一束盛放的火炬,燃烧的绮丽又热闹。能闻得山上那一片惊慌失措的呼喊声,震得山脚下的村民都觉得惶惶不安。一直到现在山头上都烧成黑乎乎的一片,再也没了人的声息。 威猛山有匪,蛮横无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早该死了。 村民们看着那大火从燃起到消逝,只觉得心中舒畅无比。更有村民依旧不解恨,恶狠狠的从嘴角里吐出一口唾沫,心中仍有几分不甘:“也不知道那土匪头子死没死” 恩,那座山上最坏的就是那姓马的土匪头子和他那个两百来斤的闺女。一样的坏,坏的透透的了。 “也怪他们自己,平时作威作福自以为是惯了,就以为在这天底下都可以横着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是,抢谁不好,抢到了新科状元的头上”“你这话说的,抢谁都不好吧要是抢的人是你呢” 那人想想那女匪魁梧肥硕的身躯,黝黑发亮的皮肤,满脸横肉的脸,连成一字的粗眉,举着板斧打马塌来的模样。这哪里是女子,这是比男人更男人,张飞一样的存在啊男人不禁心里一寒,立刻代入般的苦了脸。 “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只是可惜了那新晋的状元郎好好的一个人,就那样被,糟蹋了 林间风声徐徐,水雾漫漫飘撒。瀑布之下的水潭之中,一团灰溜溜的硕大身影从水中游到了岸边,身子圆鼓鼓的,伸出的肥厚手掌十分吃力的攀着溪案爬起。可奈何身躯浑圆饱满,模样很是滑稽可笑。 这是哪里的英雄落了难还是这山间的肥老鼠成了精 那肥硕身影爬上岸,气喘吁吁好一会儿。一双野蛮凶狠的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下一瞬,却是屏息跳回了那水潭深处。 很快,三两脚步声渐渐接近。两个穿着衙役服饰的差人,拿着大刀搜寻着附近能够藏人的地方,不耐的讨论着。 “我们一路向下,这都到了山脚下,还没找到那女匪。会不会是已经烧死在了山上”“虢gu一大人之命,向来是不留活口的,我们怎能不遵这片儿寻完,便去山上与他们会合。说不定,那女匪的尸体都已经被烧的纤细无比,风一吹,就能跑了呢。” 这话一说,引来二人齐声爆笑。 “那女匪一身肥肉,寨子烧的那么干净,她那油脂功不可没”“哈哈,确是如此” 待那二人离开,一颗头颅慢慢的从水潭中浮起。潭水碧绿,风波拂弄,这一幕破坏美境,气氛顿时变得诡异惊悚了起来。那人黝黑的脸上肥肉一颤一颤,咬牙切齿的望着前方那两人,眸中阴沉凶光实在难掩。 以她之能,只消以两拳下去,就能将那二人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她是真想杀了他们啊可是她知道得清楚明白,如今的她不能动手,若是动手,那烧山的军队发觉少了两个兵,对此山的搜查必然会更加严格。届时,她又该如何回去查看阿爹和寨子里那些人的情况 想到阿爹,想到寨子里的男女老少,那双连成一线的浓眉立时紧皱到了一处。 “他娘的,俺这是带了个灾星回来吗” 马如珠一拾有八,按说,已是早该出嫁的女孩了。与她一般大,打小陪着她的翠花大儿子已经三岁,小儿子一岁,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寨子里几乎没有适婚年纪的女子,其他的都是婶子级别,还有小丫头片子,年龄跨度较大。能拿来比较的,也就只有翠花一个人。 可马如珠不是不想成亲,是阿爹只有她一个女儿,娘又死的早。阿爹从小将她当男孩子练,她得阿爹一身胆量与真传,以后必然是这寨子里的寨主,得为大家伙负责任的。 她要是成亲,只能找寨子里的男子。 寨子里的年轻一辈的男子,大都是孤苦伶仃从小被阿爹或者寨子里的长辈捡来的。要不就是阿爹手下生的孩子,年纪比较小,大多还在玩弹弓泥巴之类的。 逢上适婚年纪的,且不论别人能不能看上她,反正她是一个都看不上。 “为什么看不上”身材魁梧几乎一米九的汉子站在身前宛若一尊铁塔,只单单眉头一皱,简直就是阎罗亲临般的凶煞。 “大宝哪里不好生的浓眉大眼,身板子也强壮定然是个好生养的一定能为咱们老马家多生几个后代” 好像生孩子的是女人才对吧 马如珠啃着手里的鸡腿,满嘴流油,满脸不屑。“老马,你忘记大宝上次猎的猎物比俺少了二宝和俺一起抓鱼抓的比俺少了三宝和俺比拳一拳就被俺揍趴下了四宝的刀都被俺打折了呢上次看五宝蹲着尿尿,笑话他不像个男人,这个月都 没理过俺。六宝和俺干仗输了,约好下山抢那个东山富首还没回来。老幺老幺不是还小么” 她腆着脸露出猥琐一笑。“老幺生的好看,俺等等也是可以的。” 老幺才十岁,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那你的意思,是要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成亲”老马坐在马如珠的身边,压着火气极尽耐心的问道。 马如珠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认认真真道:“俺觉得,咱们寨子里的人,舞刀弄剑的不少,勇猛有力的也多。可是,俺就想找个一眼能够看上的,俺甘心情愿将他一辈子放在身边的。” 老马认真的思考着。“想法是不错,可不是阿爹吹牛,能赢过你的男子,大概还是少数。” 马如珠将另一只鸡腿塞到老马嘴里。“你看你,悲观了不是。不是就非得要他打得过俺啊俺只会写自己名字,万一他是个文化人,那不是也赢过俺” 老马将马如珠细看了一眼,他感觉他以前都没有发现马如珠还能有这等见解。 “可咱们是粗人,你带个书生回来,光是这山路,都能让他们折在寨子外边。” 马家寨在群山凹处,易守难攻,上山之路险峻,没有绳梯根本根本上不去。若想得到那绳梯,还需暗号一句,使守卫的人放下绳梯来。 这等险处,饶是官府都懒得管。因此,马家寨的山贼越发猖獗。 “老马你可别瞧不起人,你看咱们寨子里的人,会写自己名字的有几个那这走出去,人家门口的牌匾上都写着字,万一连要抢的人家都弄错了怎么行” “错不了。”老马淡定的摇着头。“进错了门,一样抢。” 马如珠脸上横肉一抖。“老马你不讲道理” “山贼从来不讲道理”老马坦然一笑,“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这酸诗,大概是整个寨子里的人能完整念完的唯一一首了。 马如珠望着老马的笑脸,一时间竟说不上话来。她的脑子本来就不太好使,能拉着老马说到这份上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老马见她抓耳挠腮十分为难的样子,顿了顿,宠溺笑了:“阿爹就不该放你下山去听那些说书的乱讲,让俺闺女鬼迷了心窍喜欢什么文化人。不过,既然你自己已经有了想要的男子,那你就下趟山吧。是偷是抢,是坑是拐,由你自己带个夫君回来。阿爹给你三天时间,这三天里,喜堂阿爹自会备好。带不回来你想要的人,便听阿爹的话,和阿宝成亲。” 有戏马如珠脸上笑意炸裂,油渍渍的手抓过桌边板斧。“阿爹,你等着等俺带个最厉害的文化人回来拜堂” 那浑圆身影似一阵风,“哐”一声,已是出了门。 老马望着摇摇欲坠吱吱呀呀的木门,一杯惆怅下肚,小小的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了” 不听话了。 第二章 书生霸气深得我心 第二章书生霸气深得我心 徐衍落不信八字,更加不服这名字其中的含义。活了二十年,这名字中的含义,却渐渐变成了他的动力。 我命由我不由天,他不认。 他本叫做徐衍,是东山富贾徐老爷的第三子。亲娘是徐老爷的第四个姨娘,风尘女子出身,后来被徐老爷赎了身,给抬了姨娘。徐老爷不缺女人,也不缺儿子。 虽然对待徐衍并没有太多关注,但是毕竟是大户人家,出生之后,便有算命先生核了八字。这八字一核,嘿,倒得到了不小的关注。 那算命的高人说这位少爷是个会吸走全家人的气运,克六亲的。要想破解,需给孩子名字后面加上克制之字。顺便,收了百两纹银。 后来,徐衍名字后边加了一落字。与之前的衍一字相互矛盾,便有了制约克制之意。 然则人算不如天算,徐家后期家道中落,这一切怨怼都落到了四姨娘这边。算命的高人却说,原是克六亲之命,换了名字六亲无碍,可是这气运到底是没有了,保得一家无虞已是最大的幸事。 此题,无解。 便是如此,徐衍落自小饱受府中大小欺凌,和娘亲相依为命。也是这般,才会立志要出人头地摆脱徐家。后来果真给他中了状元,故事可谓励志典范。 一袭红衣倜傥,人也是生得面色如玉,温润的风流模样。出场便是夹道欢迎欢呼雀跃的老乡,敲锣打鼓的队列,这景象可谓空前的热闹。东山镇百年没出一个状元,因为徐衍落而出了名,东山镇的人各个都与有荣焉。 徐衍落视线落在夹道的人群身上,脸上渐渐划出笑意来,远远一看而去。 “左前方那个老头子不是村头卖猪肉的吗当年大娘克扣咱们院里的米粮之物,娘亲想给年幼的自己补身子,他还嫌母亲要的肉少,不愿意卖现在,定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不知道往后娘亲去他摊子上卖猪肉会不会算便宜点” “咦那个一脸花痴望着自己的姑娘不是李府的千金吗小的时候她与大哥定了亲,玩闹嬉戏之间误闯自己院子,却蛮横无理用石头砸了自己的头。骂自己是哪里来的乞丐的那个想必,如今自己是个香饽饽了” “还有那个满脸麻子的婶子,不是家里帮厨的么当年协助大娘克扣自己和娘亲吃食的,可不就是她然而看她那一脸灰败惊诧之色,自己心里真是极为痛快啊痛快” 很好很好,感觉还没踏进家门看到那些人或奉承或小心翼翼的嘴脸,二十年的虚荣心就已经满足了一半,二十年的气也少了一半。 这感觉,简直妙极。 徐衍落脸上笑容更盛,一路拱手而过,连声道谢,春风得意已不能言语形容。 他长得好看,笑容落到路旁少女们的眼里那简直是燎原的火,一瞬间,连声尖叫此起彼伏。 芳心纵火犯啊 说书的先生随着人流而行,摇头晃脑在手稿上写下:“状元及第,门楣光耀。少年如玉,神采奕奕。芳草盈道,春心暗许。谁家女子,待谱良曲” “状元俺知道,是顶有文化的人。”人群之间,有个圆滚滚的胖子正虎视眈眈的望着高头大马上的那块小鲜肉。 她一伸手,将身边随着人流而行的说书先生衣领一捞,眸中精光毕露:“你说了这么多书,都是书生和小姐的,有没有讲书生和女匪的” 说书先生被扯得一个踉跄,惊慌之余定睛一看,倒是认出来了总来听书的这位常客。他嘴角一挑,深邃的眼睛将那胖子上下一打量。 “这位兄台,话可要小心的说才是。离咱们镇子三十里外,有处威猛山,那山上便有匪。您若是正常人家,家中有姊妹想嫁的,我便劝您最好离那处远些。莫被一个不小心看上,被强掳了去。若您便是那威猛山上的某一位,那我便” 说书先生脸上立时堆满笑容,小心的望着那胖子:“求您放过小的,小的一定不会将您来过镇子的事情说出去。您看如何” 胖子满身横肉,脸长得也糙,连声音都是中气十足的低音,还拿着一柄板斧。从长相到打扮,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打猎砍材的男人。 被认成男人,也不是第一天了。胖子摆摆手,不在意道:“杀你不过脏了俺的斧头,你且去,下回俺去你那里,必要听到书生和女匪的故事” 这要求和小命来比那都不是事儿,说书先生连连点头,连声应下,一转身,像只老鼠一样快速溜了。 哎,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人虽是自己常客,但是自己之前却并不知道此人来历,还道是附近的猎人罢了。 说书先生暗道倒霉,苦着一张脸躲在角落看 那胖子跟随着新状元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 为了活命。 “不就是写书生和女匪的故事吗有什么能难倒我一笔月老桃花开” 一眼望见,满府红绸尽染,不能更红,红毯则从徐府门口一直铺进深处的大厅。 老爷夫人,小姐少爷,女眷仆从都站在府前,神色各异,却都是陪着笑的。 这对于如今家道中落徐府来说,已是最大阵仗的欢迎之势了。镇上的红绸,怕是都被买光了,唯一怕的,便是怠慢了这位新晋状元郎。 父亲激动的,大娘尴尬的,娘亲欣慰含泪的,兄长不屑的,弟弟讨好的,姊妹骄傲的,仆从们都小心翼翼的。 原来笑意,竟还有这般多的解读。只是年少的自己,在他们脸上看到的却是永不变更的一种,是瞧不起的。 如今的自己,可以肆意拿眼角看待他们。 徐衍落深吸一口气,由差人扶着,下了马来。 一路锣鼓喧天吹吹打打,到了徐府依旧不停。徐府众人都上来说了吉祥话,大娘一干酸不拉几的吉祥话,也无妨。 徐衍落心情很好,但是脸上是却丝毫不显,一席沉默,连带着敲锣打鼓的声音都渐渐稀疏着停了下来。 这气氛,连徐老爷都觉得渗人,他一张老脸微微发热,踌躇一会还是上前几步。 “衍落,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徐衍落双眉一敛,脸上生出几分威严之色,他目光森然扫过徐府每一个人的脸,将视线转回徐老爷脸上。“确实不妥。” 众人心中一紧,连周围看好戏的乡民都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莫不是,这位新晋状元真是个小心眼的,儿时受的诸多欺凌,今日要一并发作了 徐府众人心思各异,却都是怕被算旧账的。 “哪,哪里不妥了”徐老爷头上已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徐衍落拿眼角将他一扫,指向路上的红毯和众多红绸。“府中装扮是何人主意” 他既已说了不妥,现在又指明了红毯一项。这等喜事自然是要红遍整府,可既然现在已经一副要怪罪的意思,家里的仆从自然是第一个站出来背锅的。 “是,小的安装的。” 虽然是老爷的吩咐。 徐衍落点点头。“很好,扣去一个月工钱,自去后院领罚。” 仆从不明就里,只得点着头应下,“是,三少爷。” 倒有早就想出声的道:“家中三少爷高中状元,这是难得的喜事,三少爷不赏反罚,却是不知为何这若是传出去,颇有几分无理取闹给人下马威之嫌,影响三少爷的名誉。” 就等着有人看不惯问这一句呢。 徐衍落眸中狡黠一闪而过,正色道:“坏我名誉的不正是这不知事理的人吗”他一掸衣袖,眸色渐沉。 “自新帝登基以来,素以勤俭治国。衍落高中觐见陛下,幸得陛下赏膳同桌。桌上朴素,实乃天下人楷模如今衍落得陛下皇恩,衣锦还乡告六亲,可这仆人不知勤俭,如此铺张浪费,传出去又成何体统我徐衍落,回京复命如何有颜面面见圣上,入那翰林院辅佐陛下” 入翰林院啥圣上都让他入翰林院了还是回京就入翰林圣上还与他同一个桌子吃饭 这一席话里面信息量巨大,明白的人瞬间就明白了。 徐夫人被噎得死死的,完全找不到任何地方能够反驳,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然徐老爷望着身前的徐衍落那更是看待会下金蛋的鹅一般,谁不知道入翰林,最低也是六品的官。加之常伴君侧,高升不就是时间的问题 “是是是,是家里的仆人做的不好,该罚该罚来人呀,快撤了这红毯,咱们府以后一定勤俭节约,以报皇恩” 一时间,徐府的人簇拥着徐衍落入了徐府,浩浩荡荡一大家子,场景竟有些滑稽。 留下的徐家仆人给看热闹的乡邻发着铜板,握着铜板的手就那么极快的一松一紧,一人掌间便得一个铜板,毫不出错。 “咱们徐家有喜,老爷也是大方的。本来是一人十枚,但是众位也看到了,咱们三少爷发了话,便只能一人一枚了。大家都讨个吉利,乐呵乐呵。” 转眼便发到一个胖手里边,那胖手掂了掂手上的铜板,浓眉一挑,眸中凶光已出。 那仆人提气正待叫骂,看着面前比自己壮了三倍,还一脸凶煞,手拿板斧的人,却是讪笑着乖乖的将十枚铜板放到了那胖手掌上。 那胖子得到十枚铜钱,心满意足的笑望一眼徐府深处,立时转身离去。 “没想到一届书生,却颇具霸气。老马定然会喜欢的。” 不,老马喜欢算什么主要是自己看着满意得很啊。 长得帅,又有文化,关键 时刻还这么霸气侧漏,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男人么 那就他了。俺看行。 第三章 天降姻缘 第三章天降姻缘 徐衍落还没入家门便给了徐府上下好大一个下马威,探得他们反应哪般之后对徐家众人态度该如何,心中便有了一个底。 这结果便是将众人撇了,独自带着四娘回了那个被划分给他娘俩,自小生活的院落。 “这院子,定然是要修缮的,娘亲就不要再说了。此事,父亲已允,以后您就在徐府好好享福了。” 院子分的自然是最为破烂的一处,其中妙处,已经不需再过多赘述。 众人只是恭喜,皆觉得得了皇恩未来定然平步青云,但是却丝毫不提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四娘心中忧郁,眉头一丝不展。“你若是考得个秀才,娘也是欢喜的。回到东山,做个教书先生又何妨,咱们娘俩一世安逸。” “现在娘亲不安逸了”徐衍落眸里掺了犹豫,唇边浮出苦笑。“儿子是去做官,可不是别的。” 是啊,是去做官,也不是别的。想那么许多,也确实是毫无必要的。 “男儿志在天下,我一个妇道人家是插不上什么话的。”四娘握了握徐衍落的手。“我儿是心思清明之人,心中定是有着分寸,娘亲不再多嘴了。” 徐衍落露出笑意,将话题岔开,说了一些进京赶考的琐事哄了母亲欢喜,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只瞧这铜镜之中一身红装头戴礼帽器宇轩昂之人,嘴角带着骄傲,精气神更是难掩的大气。 这是如今的自己,再也不会似当年任人欺辱的自己。 今时已不同与往日,这徐府之中的人,无人再能伤害自己和娘亲分毫 徐衍落心中思海滔天,对镜自望,眸中神色渐渐沉重威严。 正待此刻,耳边忽听“嘭”一声巨响。 一团巨大的红色身影从屋顶上自由落体跳了下来,徐衍落措不及防,逃都来不及。再一看已是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生生被压得晕死过去,晕死得不能更死之状 压着他的那身影浑然未觉不妥之处,脸上几分不自然的羞涩。“那什么状元郎,俺看上你了,你知道俺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这一身红,俺也就去弄了一身红,正是般配得不行。那择日不如撞日,俺今天就娶你过门。往后,咱们就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了,你知道不” 身下的人气息不畅,感觉胸膛里的肋骨都似断了几根。渐渐的翻起了白眼,做不出任何回应。 他想,他快死了。在衣锦还乡最得意的时候。 没听到回应,那红色身影扭过头看看身下的人,这才将人一把捞起,如麻袋一般扛到了背上。脸上却带了几分嫌弃:“老马说的也没错,这文化人的身子骨就是弱。以后大概是个不好生养的” 她一撇嘴,将手里捏得汗津津的十个铜板“啪”一声扣在了桌子上。 “聘礼。” 该有的礼数,她可没忘。翠花成亲的时候,哪怕是在同一个寨子里,大勇都给了一箱金银珠宝当做聘礼的。 虽然这宝箱不过是从仓库里出来了一趟而已,但是婚嫁的礼数却是周全了。 她可不能让自己未来的夫君低人一头了。 别看马如珠体型巨大肥胖,可是这一上山,那是如同脱缰的野马,不一时,便站在了一处小山头之上,遥望山寨深处。 虽然,喘的是厉害了点。但是,还是必须称赞她,是个颇为灵活的胖子。 自己有了夫君,一定会更加努力,为他撑起一片天空,也跟着老马好好的打理山寨大小事情。 到时候,自己在外面打猎,抓鱼,抢夺过山的旅人。他就在寨子里教寨子里的人知识。等自己回到寨中,他已做好了热气腾腾的烤肉,摆上了美酒。待自己落座,他笑得羞涩的在一旁为自己片着烤肉。 他原就生的好看,那笑容定然会笑得自己心儿发烫,一伸手,自己便将他揽入怀里。欲将口中美酒渡入他口中,重重吻他。他娇羞想躲,自己岂会给他机会 自己顺势而走,直接双手一起将他横抱着往床榻之上 啧啧,那日子想想都是美极 她侧头看看肩膀上扛着的男子,伸手将男子头上横七竖八的树枝和树叶巴拉掉,眼神温柔如水。“夫君,上了威猛山,你从此就是俺的人了。” 夜幕渐沉,林中夜风涌动,似无数的手撕扯着树木枝丫,光影绰绰如鬼如魅。倦鸟嘶哑着声音催促着同伴返巢,一时间空中尽是哀鸣。 徐衍落只觉得天旋地转,后又觉得耳边风声呼啸,不知何处是何处,整个身体都似散了架一般。除了头发丝,真是哪哪都疼。 好不容易晕眩感不再,勉 力睁开了眼睛。一转眸,却见近在咫尺之间一张李逵恶脸以一种不能言说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吓得魂飞天外,一声惊叫,又是生生吓晕了过去。 他觉得,自己怕是不小心死了,见到了阎王 马如珠皱了皱眉,神色转为疑惑。“这是咋了” 可她如何能想到徐衍落的那重心思不待一瞬,便仰天长笑,望向远处的山寨。 “等着老马俺带夫君回来啦” 那一声呼唤甚是洪亮,山寨之中切着把子肉的老马忍不住趋了双眉,一脸莫名。“刚刚那,是不是珠儿的声音” “是是是,正是俺们小寨主的声音”身边消瘦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稳步跨向门外,望向四野。 如鹰般的眼睛四方一扫,瞳孔微微一颤,视线深处浮现出一抹红色身影。男人脸上一喜,回头禀道:“当家的正是小寨主她肩上扛着个物什,看样子是只雄鹿看样子小寨主下山是遇到了那只鹿,便猎来了。眼看着那雄鹿的皮都给染得鲜红,将小寨主的衣物都染红了” “呸,俺叫她下山找个女婿,她居然去打猎”老马气不打一处来,一碗酒下肚,冲着五里外那个几乎看不到的红点点咆哮道:“带不回来女婿,你还有脸回来” 归巢的倦鸟,成功的惊飞一波。 “女婿”马如珠皱皱眉头,一手捏起徐衍落的后颈,向着寨子方向猛力摇晃。“老马带了,带了” 徐衍落觉得自己的身体忽轻忽重,忽高忽低,后颈处似有鬼手钳制,十分难受。自己这情况,大概,正在落入十八层地狱了吧 瘦削老人再次一望,这次却将马如珠手上那物什看得个八成,一脸喜色道。“是了小寨主真的带了男人回来是个男人” 老马将男人的头狠狠一拍,骂道。“耽误事” 这心情一会儿地下一会儿天上,老马心有余悸的摸摸胸口。 脸上笑容却是渐渐绽开,一挥手,冲着不远处山头上劳作的各寨民道:“摆起酒宴烤起烤肉挂上红绸小寨主成亲啦” “俺怕耽误事,连衣服都换好了。来,直接拜堂。” 回了寨子,见大家看着自己的一身红衣,马如珠坦荡荡将衣袖一展,身板挺得倍儿直。 她这双手一展,一手拿着板斧,那另一边的腋下,则是摔下来了一个口吐白沫的男子。 那男子一身红衣,翻着白眼,脸上脏兮兮的,一头被树枝划乱的蓬发,已是不能分辨出当初得意模样。 就连马如珠低头一看,也吓了一跳。这还是自己看上的那个风流倜傥的状元郎吗 老马脸色略显奇特。“珠儿,女婿这一身新郎喜服都穿好了,是自愿的还是” 他有点怀疑,这女婿是马如珠从别人喜堂上抢回来的。 虽然他怀疑,但是他没说。 “俺就说,俺们寨子里需要文化人吧”马如珠一脸得色:“老马,你看看清楚,这哪里是什么新郎官的衣服这分明是状元郎的服饰”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扯徐衍落身上的红装,极尽可能的展示给众人看。 “人家新郎装锈着龙。你看这绣的啥,绣的是鸟,是以后要进翰林院的。你知道翰林院是啥地方不是皇帝身边的,文官。文科状元要成文官的,自然是锈个鸟。” 这可是自己去“购买”喜服的时候,自己问了一嘴,那老板娘告知的。用在这时候,正正好有说服力。 她这婉婉道来是解释的是详细,但是老马的脸色却渐渐的变得阴沉下来。“小珠儿,你是说,你带来的这个人,是个状元郎” 马如珠笑容一展,猛地点头。“是不是顶有文化的人” 老马手中酒杯失了重,哐当一声落到了桌子上。咕噜噜一转,又落到了地板上。 “啪”一声,碎了。 “这人,是你抢来的” “自然是的”马如珠自豪的拍拍胸脯。“老马你教的,喜欢就要想尽办法得到抢就是最快的方法” 听到这里,寨子里的人算是明白了一些什么,刚刚连声的恭喜和赞叹,都渐渐的没了声息。 像马如珠缺心眼的,寨子里几乎没有。 马如珠,到底是被保护得太好了。 他们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的望着马如珠,又望向老马,心中皆是沉沉。 “怎么了”十岁的老幺不理解这刚刚还热闹的气氛,怎么一下子冷了场,眼巴巴的问道。 这有什么不对吗当家的就是这样教大家的啊珠儿姐姐做的很棒不是吗她可是这寨子里最会抢东西的人了,什么东西只要被她看上的,谁都抢不过她 马如珠也觉得不解。“怎么了老马” 地上奄奄一息那男子面色如玉,山根挺拔,此刻这乱七八糟的造型之下依然可以看出面相上的不凡。 况且,还是个新晋的状元郎。 老马深叹口气,目光定定望向马如珠:“小珠儿,你可知道你招惹的是个祸事啊。” 岂会是祸事马如珠大惑不解,正待发问,却见老马将自己的手重重一捏。再看,却是一支白瓷般的手冷冷肌肤覆在了自己肉乎乎的胖手上。 原是老马拉着徐衍落的手,与自己的手叠在了一起。 “不过,事已至此,训斥无用。” 老马拉着二人走向正厅之间,昏死的徐衍落则由众人正正扶起。 “吉时已到,拜堂” 心中喜悦如浪般重重卷来,马如珠伸手接过翠花递来的大红喜帕,快准狠的盖在了身边人的头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吵吵闹闹的还有美酒和烤肉的味道是什么这又是什么地狱 徐衍落微微睁开眼,视线却被一抹红所遮掩。只听得耳边“夫妻对拜”一声嘹亮,头被狠狠的按了下去。 地狱里还会拜堂么徐衍落皱皱眉。哎,等会,眼下这是什么情况自己是怎么死的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将自己砸了那东西是 “礼成送入洞房” 身子突然腾空,双脚再不沾地。徐衍落惊慌失措如同溺水之人,攀住了最近的一棵大树。 树脖子有点粗,但是强壮,有安全感,还软乎乎的。 徐衍落抬起头,双眸不禁猛地瞪大。 面前一身红色,身姿壮硕之人,不就是 “你是那个”从我屋顶上砸下来的人 怀中有声音响起,马如珠低下头探看。正待此时,被后面急着闹洞房的众人着力一推,一个踉跄撞向了前方的门墙。 她一个灵活位移,可是怀里那人露出来的头,却正好撞在了门框上。 “嘭”门框上的泥灰簌簌落下。 “呀,不好了新姑爷又吐白沫翻白眼啦” “快快快,打水来打水来” “大喜的日子用什么水来来来,用酒用酒” 有人行动力超强,当即给灌上了酒。 “遭啦姑爷白眼翻得更厉害啦” 一番骚乱,一夜热闹。 墙角下蟋蟀吱吱叫 第四章威猛山之匪 第四章威猛山之匪 这边威猛山上徐衍落被女匪马如珠所掳,神智不清之间已拜堂入了那洞房。 那边徐府中人待得食飧sun时分下午四点左右,才敢去四娘院中请人。 如今四娘母凭子贵,在徐府里地位见长。之前都是院里的仆从送来些残羹冷炙,如今却是老爷着了惯会来事的管家来请。身后还跟着几位小姐,嘴里直嚷嚷着要和三哥哥一起去厅里。 这一比较,顿时前后待遇便明显了。 四娘在徐府是受惯了苦的,心底对这些人谈恨也说不上。毕竟谁都是看人下菜碟的,这是常理,她一个妇人家,如今脸上虽多了儿子挣来的荣光。但是本着不给儿子添堵的心,她也不想去计较。 但哪怕不在乎这些虚面,但是被人将身份这么一抬,奉承话一捧。四娘也颇觉几分云里雾里,飘飘然,几十年里受的气似都化作了甜。 而那甜,来自于哪里,自然是不用多说。 “四姨娘,您这边还请帮帮忙,去唤声三少爷。膳食已经布好,这会儿就等您四房了。如今您这身份,您这边若说不去,这席就没法开了不是。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没法向老爷交差了” 再怎么做了状元郎,目空一切,归家的第一餐饭,却没有不去吃还一直让人空等的道理。这是礼数,四娘拿捏得清。 看着徐管家自称下人,又是各端捧着,四娘心中十分受用,将着姿态把衣角展展平,清了清嗓子,这才走向了儿子的房门外。 “衍落,你可是还在休息老爷差管家来请食飧了。” 徐衍落这会儿正被女匪马如珠扛着满山跑,岂能回她的话 一连几声呼唤不见回答,做娘的这才觉得奇怪,敛着眉道声“娘进来了”,着手便推开了房门。 还没进门,便见地上一片狼藉,屋子里明晃晃的亮成一片。屋顶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下,硬生生豁开了一个大洞。会是什么东西从那屋顶一路砸向地板,将地下老旧的竹制地板都砸裂,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凹坑。 这景象将院中跟来的几人都吓了一跳,四娘深吸一口气,见状大声呼喊儿子名字,立时就要往里边冲。 徐管家伸手一捞,将人拉住。“四姨娘莫慌,小的先去三少爷里间看看情况。” 四娘摇头,却遭身后几个千金拉住了手。“四娘,先让管家看看发生了什么,三哥哥吉人天相,自有文曲星仙官保佑,定然是不会有事的。” 小嘴里都是蜜,可四娘这会儿听不出甜。 眼下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可以说得清楚是什么情况。 眼看着管家进去里屋绕上一圈出来了,却是皱着张老脸,各个都是心往上提。 “如何三哥哥可是在里面” 徐天煕将四娘死死拉着,已经意识到管家即将会说的话。 三哥哥要不惨死在里边,要不就是,不见了。总之,定然是没一种好的。 管家摇摇头,脸色有点发白。“正所谓没见着人,便不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对吧” “可这屋顶上的大洞,能算是没事吗”三妹徐天萌望望屋顶的大洞,认认真真问道。 “我儿”四娘一听,心都几乎碎了。一声呜呼凄凉,人已经晕死了过去。 徐天煕紧紧抱着四娘瘫软的身体,转向身边的徐天萌。“萌萌,去厅里告知父亲,将父亲请来。此事,不要惊动其他人,一切事宜,等父亲看过之后再行定夺。” “徐叔,来帮我将四娘搬回房间,关上门,等父亲过来。” 徐衍落拜着堂的时候,徐老爷已行色匆匆去往了衙门。他一个家道中落的商贾,这些年经商多少要经过县老爷这边。此事一出,他能求的,也只待县老爷能够帮忙找人。 “居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将状元郎掳走”县太爷皱皱眉头,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他虽然是个偏远小县城的县老爷,但是上面官场上的事情也听过那么几分。 就比如说这朝中宰相分作两派,一派中书令孤然豪为首,一派尚书令关青州掌舵。而这位尚书令总是喜欢拉拢文官的,徐衍落这一去京城,任翰林院职,兴许就是尚书令大人给相中的。 发生了状元郎失踪一事,自己岂不该给上面一个信届时,若是尚书令大人觉得自己机灵,从中一提携,自己又何苦在此偏远之地做个县官 不过,中书令大人那边,自己也不好得罪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道理,谁不明白 且不论尚书令大人如何想,单凭这位状元郎日后要入翰林院,官从六品 ,已是自己不能大意对待之人。 思及此处,县老爷上前安抚的拍拍徐老爷后背。“徐老爷别急,状元郎是咱们整个东山县的骄傲。出了这等事情,本官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消息乘着千里快马,至公鸡鸣叫,晨光渐起,到了京城尚书令关大人府中。 想着县老爷也确实是个懂事的,这一传信,真的传对了地方。 尚书令关大人近不惑之年,却正是壮年。一双冷凝的双眸,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信纸,威严的脸上显出几分狠色。“阿彦,今日从东山来的信件,你如何看待” 大人问的是信件。 一袭黑衣劲装,神情冷漠的俊秀男子微一拱手。“信件虽未署名,但是对待状元失踪一事描述清晰。收件的府人说那人骑着千里马,定然知道此消息不可耽误。如今东山县能有千里马,且能第一时间知道状元失踪,知晓如此清楚。偏僻的东山县有此能力者,没有第二人。可那人不愿署名,只是透露消息给大人,想必心中是有所顾虑” 那人,大概还没想好自己的站队吧 关大人微微一笑。“好,接下来,说说状元郎失踪一事。” “属下拙见,此事蹊跷,并不敢妄自断言。” “叫你说,便说。”关大人声音冷了几分,气氛也微微凝滞。 虢彦将脸微微垂低,沉声道:“大人本意欲招揽此人,此人态度一直不明,似乎自有打算。前些日子,适逢回乡之日,今日,却出了此事。属下猜测,可能是中书令大人那边,有所动作” “什么动作他想招揽徐衍落,招揽不成便欲杀之”关青州唇角浮出一丝笑意。“呵,阿彦,你这话说的可是很危险” 虢彦眉头微敛,单膝跪倒关青州面前,拱手道:“大人,无论是因何故,属下定会去查明真相。若是中书令大人所为,属下救出徐衍落,便是最好的证据。若不是中书大人所为,属下亦会救出徐衍落,留此情在,日后大人想要招揽此人,更加便利。” 关青州眸中喜悦一闪而过,他点点头,笑道:“我便知道你是个聪明的。着你一行五十人,连日前往东山县,将那徐衍落一根头发都不差的救出来。” “是,大人” 黑夜如墨,万物静寂。只待一声鸡啼,天空便似约定好的一般将黑夜缓缓褪去,泛出了微红天光。 土泥混着石块堆砌的墙上贴着大红的喜字,木桌上的红烛燃尽了烛泪,烛泪之中即将淹没的火星子明明灭灭。 一只胖乎乎的手拿着匕首将粘在桌板上的烛底微微一刮,倒尽烛泪,手指一拈掐断了部分灯芯,屋子里重焕光亮。 鸡叫了,大概再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胖乎乎的手在嘴前微微一掩,大大的打了个呵欠。 这一晚,可真是累死她了。她看看床榻上穿着中衣睡着的徐衍落,脑袋一点,再禁不住睡意,睡死了过去。 烛火微微摇曳,有晨风刮进房间。万籁俱寂,哪怕是夏日,山中的晨风依然有些冷。徐衍落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早就醒了,但是听着身边声音,却是没敢睁开眼睛的。 穿着女子红装貌似汉子的肥硕人物,先是从天而降将自己砸晕,然后似乎将自己带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自己有意识之时,又隐约听见拜堂之声 接着头痛欲裂晕了过去,再醒来时,便是这片刻之间了。 自己莫非,是被什么有着特殊癖好的山贼抓回来拜堂了不成这过分诡异的发展,让徐衍落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连想都觉得恶心,他苦读圣贤书,可不是为了有这么一个结局的。 耳边不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会儿是有只手在给自己脱外裳的,一会儿是他在给自己拿湿毛巾擦脸的 徐衍落头皮发麻,当下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身体僵硬的宛若一尊木雕。 那人的动作并不细致,更有几分粗糙,似从来没有照顾过人一般,却毫无猥琐之意。自己被折腾来折腾去,感觉在他的手上自己就是个物件,不算个人。 直到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趋于安静,传来床榻边上那人的呼噜声,徐衍落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不大讲究的粗木房梁和茅草顶。视线向下一些,是泥土和石头混合的墙壁。接着,是朴素的桌子和一对快要烧完的红烛。 徐衍落心里一酸,合着抢自己来成婚的汉子,不止有着特殊癖好,还如此的贫穷。 自己寒窗苦读数十载可不是为了过这种日子的自己可是要做人上人的自己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他顿时怒了,视线冷寒的望向了身边传来呼噜声的人。 这一看过去,却是瞬间从头顶凉到脚尖,只差魂飞魄散了。 只见面前那汉子凶煞的脸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正定定的看着他。 正是这 穿着红衣服的汉子,将自己从徐府一路强掳而来果真是个变态,这一身恶心的红,这一脸恶心的横肉 徐衍落大气都不敢喘,屏住了呼吸,头皮发紧,一动不动警惕的看着身前望着自己的人。 大眼对大眼,谁都没动弹。 突然那汉子胸膛猛地抽了一口气,吧唧吧唧嘴,发出呼噜呼噜的酣睡声音,浑然未觉丝毫不妥。 这人,居然是睁着眼睛睡觉的 徐衍落心中大石一沉,这才小心的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穿上衣服和鞋子,下了床。 他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那个板斧,陷入了犹豫。他很想一斧头砍了床边这个将自己即将起飞人生打乱的罪魁祸首,但是他又知道目前情况不明,完全不能轻举妄动。 万一自己砍了面前这人,一出去,就轮到自己被百八十个人轮着砍呢 权衡利弊,他只能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床边那人,转身走向屋外。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有一天收拾你 可当他走出房门,不过十步,便停下脚步,露出了微微错愕的神情。 露天的空旷之处摆着五套桌椅,坐着躺着卧着醉倒的人们。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徐衍落心中则越来越急切。要跑的话,只能趁现在大家都还没醒。 可是,他放眼一望,哪里有什么路能见的路完全没有,只有一眼望见的森森断崖。这帮人是怎么在这里生活的莫非是都会飞不成 路究竟被他们掩藏在哪里 威猛山有匪,各个都是武艺高强的好手。他从前只是听说,却从未见过。今日看看这悬崖峭壁,却不得不服。 徐衍落抬脚欲走,还没走出几步,却觉得脚上一重。一低头,只见一个醉汉抓着自己的脚哼哼唧唧流着口水喃喃着。 “三娘,别走,俺给你赏钱” 恶心,粗痞把自己当什么了 徐衍落厌恶的将脚从那汉子怀中抽走,避着人群走向了视野开阔的悬崖边上。 这里果真是一片没有路的悬崖,但是,十米之下,却是有一块能供踏脚的石头。再往下五米,又有一块石头。若是这么呈阶梯状向下,自己一块一块石头的跳,便也能到达崖底,走出这片威猛山。 可他一届书生,就算有这个胆,也没有这个能力能够在这高低起伏的山石上游刃有余啊 而且应该会死的比在这寨子里更惨 一定还有路的 徐衍落定定神,绕着悬崖慢慢走着。 “新姑爷,散步呢。”晨光之中,一个吸着鼻子的壮汉冲着徐衍落露出憨憨一笑。 新姑爷呵呵。自己还真的是被抢来拜了堂的啊 不过,这里为什么还剩一个没有喝醉的人不对,为什么这个人一副根本就没有喝过酒的样子 谁来给自己解释一下是为什么 徐衍落硬着头皮扯出一个笑容。“是” 威猛山的山匪臭名远扬,声名狼藉。徐衍落手无缚机之力,只能心中暗暗要求自己冷静,只能智取,静待脱困之际。 “我看大家伙都喝了不少酒,兄台如何一个人此,还滴酒未沾” 大宝挠挠耳朵笑了。“小寨主的大喜日子,俺也是高兴地,但是今夜正好是俺值班,大当家的话俺们不敢不听。等会天亮了,二宝来换班,俺就去找新姑爷您和小寨主再喝上一回,算是庆贺。” 大当家,小寨主 他说是小寨主和自己的大喜之日,也就是说,抢自己那汉子是威猛山山匪里的小寨主。而小寨主他爹,是如今这山匪之中当家的。 大喜日子依然没忘记让人值班,且让值班的人不沾酒,值班的人便不沾酒,说服这位大当家的警惕性很高,而且寨子里的人对那当家的话唯命是从。这样的话,这位当家,该是不好对付的 果然,这地方越想越危险,自己必须赶紧离开。 “天快亮了,要不你去休息,我来替你会儿。” 徐衍落缓缓迈步靠近大宝。 大宝摇摇头,视线将他周身打量一番,笑了。“不用了,新姑爷这身板,俺怕你拉不起来人,却被带下了悬崖。” 拉人他在这里值班,不止是放哨看守的,还是要拉人的为什么要拉人 用什么拉人绳子在哪她们是用绳子进出这片悬崖的吗 徐衍落心思渐明,脸上缓缓露出了笑意。 “哦此话何解” 第五章 龙潭虎穴 第五章龙潭虎穴 徐衍落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不过想离开这儿罢了。 然则大宝却是憨淳笑着从自己守卫的位置缓缓移开,现出一支粗壮的缆绳。那缆绳吊在崖边,也不过十丈来长,根本不达崖底。 正待徐衍落思索之际,大宝呵呵笑开,指着悬崖下一块凸出的石头说。“在那里,里面有个洞。顺着洞走出去,有路可以直接下山。” 这是哪里来的好人 徐衍落心中大喜,激动地伸出双手握住了大宝的手。“真是多谢兄台。” 这么简单就知道了下山之路,趁着大家伙现在正醉着没醒,自己再想个法哄骗面前这傻大个,说不定他还能将自己送下去也说不定。 至于怎么哄说自己想去这下面散散步行不行顺便,逃跑 “你是不是对那个洞很好奇”大宝憨淳笑着。“要不要俺送你下去看看” 那岂不是正合自己心意 徐衍落点点头,抱拳道:“如此,便麻烦兄台了。” 大宝还是憨憨一笑,伸手将那吊在悬崖上的缆绳提起,将徐衍落腰间一绑。“俺们寨子里的人,都是照着那块石头跳就成。虽然没有一个人掉下去的,但是新姑爷您身子弱了些,俺给你绑上绳子,您大胆往下跳就成了。” 他手指灵活的一弯,系着结。抬起头,一边向徐衍落解释,一边继续憨厚的笑着。 徐衍落此刻对大宝充满了感激之情,更加迫不及待跃跃欲试想要下崖。 “你们在干什么”拿着酒壶的瘦中年人摇摇晃晃的走到两人身边,看了看徐衍落,看了看大宝。“你们要下山” 大宝憨憨笑着。“新姑爷说想下去看看,俺本来想送他下去,正好坤叔您醒了。” “嗯,大当家的难得这般开心,醉了。俺要替当家的盯着这寨子里动静,没敢喝多。”坤叔如鹰的眼睛扫了一眼徐衍落腰间的绳子,视线转到他的脸上。“新姑爷,俺劝你还是乖乖回房去。待会儿小寨主醒了,好第一时间伺候。” 这话听着便是威胁,连眼神都是。 徐衍落眉头一皱,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扯开腰间绳结,眉头却突然间皱得更厉害了。 徐衍落脸色微变,看待大宝的视线瞬间多了一分警惕。他转过身,果断的回到了马如珠的房间。 对于善恶难辨善于伪装的豺狼虎豹,他觉得变态的爱穿红装的糙汉子对他还算不错了 马如珠上午下山,遇上了徐衍落一行,一路紧随至他回府。待下午时分,将他掳回威猛山。黄昏之时,拜了堂。 吃吃喝喝闹了一阵,回了房间,将那一身狼藉的新夫君擦洗了脸,脱了肮脏的外裳,已是即将天明。 马如珠渡过了无比充实的一天,此刻,睡得正好,鼾声震天。 可被赶回来的徐衍落一见他四仰八叉毫不斯文的睡相,却是不由得摇了摇头。 就是前方是虎,那面前这胖子怎么着也是匹狼这是龙潭虎穴,自己该如何脱困才是 徐衍落一番思考,肚子已然咕咕作响。仔细想想,自己已是一个日夜未食。眼见桌上烤肉美酒,便索性上前开始吃喝。反正暂时出不去,还不如吃饱了再想办法,他又不是书中那等死板的书生。 哭天喊地行不行跪地求饶行不行咬舌自尽行不行 哭天喊地自己是陛下钦点的状元郎,堂堂七尺男儿。怎可哭天喊地 跪地求饶自己上跪天地圣上,下跪高堂长辈。折了这腰,都不能折了这腿。 咬舌自尽哼,自己寒窗数十载,遇到这种事便咬舌自尽,算什么汉子那等懦弱,还不如生来便是个女子况且,咬舌自尽是不是太逊了 啧啧,没看出来,徐家这状元郎还是个认为女弱男强大男子主义的人 这一边徐衍落内心正在疯狂地天人交战,啃着烤肉,表情扭曲。门冷不丁便被推开了,门外站着个手拿匕首的少年,正满脸阴沉的望着自己。 “新姑爷,大当家的请您去一趟大厅。” 语气里的敌意,不能更加明显。 虽然不知道这孩子是何方神圣,但是徐衍落还是跟上了那少年。 “小哥,昨晚小寨主” “虽然俺瞧不上你,但是谁让咱们小寨主瞎了眼瞧上你呢”那少年叹息一声,又摇了摇头:“不,俺不能说小寨主瞎了眼,只能说她识人不清。” 接着,回头瞪了一眼徐衍落:“你得叫她媳妇儿” 还识人不清徐衍落心中冷笑几声。自己正好也嫌 弃那红装变态好吗 可是,等会儿。“你说他是我媳妇儿” 媳妇儿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是个女人 少年斜了他一眼:“小寨主这么好的女人,强壮,勇猛,聪慧,喝酒堪称海量再不能找出第二个了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确实是找不出来第二个了,女人长成这样,未必不是这天底下最恐怖的事情 徐衍落干笑几声:“那我可真是好福气” 那少年嘴一撇,不再搭理他。 大厅转个弯便至,厅里聚满了人。有的睡眼惺忪,有的酒还未醒,但是各个都站的笔直。 人群中心,麻绳反绑着一个壮硕的身影,正是刚刚悬崖之上要送徐衍落下崖的大宝。 徐衍落有些心虚,莫非是自己步步引诱这傻大个送自己下崖东窗事发,这会儿大当家的要杀鸡儆猴做戏自己看 “来了。”正中座位,坐着威猛山的大当家老马。见徐衍落入了厅来,简单的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 老马长得可怕,身材也伟岸,只凭一个鼻息便能让人色变。 感受着老马的压迫,徐衍落硬着头皮全身僵硬的坐在了他的旁边。 “人齐了,那就开始。” 徐衍落心跳如同擂鼓,僵硬着脖子转向了身边的老马。 这是要开始算账了 等会儿,自己那胖汉子媳妇不在,谁能救自己 徐衍落心思非转着,视线缓缓落在了跪着的大宝身上。 “大宝,你偷偷溜进坤叔房间,是不是想要杀人灭口”老马双目圆瞪,唇边的胡子抖了三抖。 瘦削的坤叔走上前,站到了大宝的身边,已经是上了人证。 这是什么发展大宝要杀坤叔为什么徐衍落初来乍到,不了解其中的人物关系,觉得对这剧情略微有点看不懂。 大宝咬着牙跟,一扫适才徐衍落所见过的憨淳模样,脸上厉色凶狠道:“俺大宝技不如人,切磋输了,愿意领罚。” 他这话将重点一笔带过,但是老马却冷冷看他。“大宝,本当家是问,你杀人灭口。” 既是杀人灭口,那必然是有不为人知的隐晦之事存在。 徐衍落听出了苗头,正色看着那大宝,心念微动。 或许,和他给自己腰上打的那个结有关。那个看似很紧,用力去扯却能散开的活结 正待此时,大宝将视线挑向了徐衍落。 徐衍落脸色一沉,神情立时变得严肃起来。果然 “俺大宝算是和小寨主从小一起长大,若是说小寨主要成婚,那这个人选必然是俺可是,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白面书生,除了好看哪里敌得过俺大宝半分俺不明白为什么小寨主看上他难道就因为他比俺长得好看那好看能当饭吃吗能用来打猎捕鱼抢夺钱财吗” 果然他是真的想害自己,还一脸憨厚的让自己误以为他是个好人徐衍落心中一声冷笑。人心难测啊 大宝极度鄙视的望着徐衍落,快板似的自问自答吐露着心中不快:“不能” “绝对不能他凭什么和俺比俺不能将小寨主让给他俺就是想哄他下崖,系了个活结,打算摔死他” 徐衍落倒吸一口气,合着就因为这个,他要弄死自己还要将看到了这一切的坤叔杀人灭口至于么 “你若真心喜欢小寨主,你可以等小寨主对新姑爷新鲜感不再了,再让小寨主娶你,让你做个二房。”坤叔摇了摇头,有些痛心道。“可大宝你想要的太多了” 他那点心思,老马和坤叔都是再明白不过的。 “你不就是怕当不上大房,以后没有实权,所以才要杀了俺女婿,又想杀了坤叔灭口吗”老马冷冷一笑:“你要的,怕不只是俺的小珠儿。你想要的,还有这整个寨子吧” 大宝被说中了心事,一张脸顿时失了颜色。若是说争风吃醋想杀新姑爷能过去,但是连坤叔都想一并杀了,却是有点过份了。 大宝皱皱眉,心中暗道自己太多事还沉不住气,他当时只道坤叔是大当家的眼睛。怕自己一直以来假扮的憨淳形象破坏,又怕事情败露必须斩草除根。 当班结束,偷摸摸去找坤叔想来个杀人灭口,但是没想到坤叔这个老油条,早就和大当家的通好气了。没过几招,正当自己将坤叔打倒在地准备一击杀死之时,大当家却提着砍刀挡住了自己的刀。 再一回头,门外黑压压一片站满了寨子里的人,个个都定定的看着自己。 功败垂成,已没得回头。 大宝认了。 “俺大宝,认罚。” 这一次,是真心的了。 徐衍落此番心中大起大落,一会儿觉得人不可貌相,这寨中的人各个都是豺狼虎豹。一会又觉得自己那汉子媳 妇略有点可怜,要不是歪打正着抢了自己,差点就要被夜班枕边人杀人了。 他心中微微一叹,抬头无奈的望了望天。接下来,定然是轮到自己了 若说只从大宝系绳一事推演出大宝是要夺权,野心勃勃。那坤叔和大当家老马定然不是省油的灯,自己想要逃跑一事,他们肯定知道了。 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呢 第六章 我妻温柔? 第六章我妻温柔 眼看着老马令人将大宝打了个半死,鲜血淋漓的绑在寨中的柱子上展示。 如此粗暴直接的方式让徐衍落觉得有点窒息,但是想到马上这待遇就轮到自己了,心中又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他只能祈祷老马脑子不够用,这寨子里面只有一根柱子,已经绑了大宝,就别绑自己了 “今日你起得可算早。”冷不丁的,老马道。 徐衍落心下慌乱,脸上却是镇定。“昨晚上小寨主太累了,我看她睡的香,没忍心叫醒她。” 老马露出一个“厉害”的暧昧笑容,点了点头。“恩,没看出来,你相貌平平身材一般,还是个会生养的” 这个,大当家的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自己不过是捡着话小心着说啊况且,自己哪里是相貌平平身材一般了活脱脱书里走出来的七尺俊朗郎君,博闻广识,翩翩风度高富帅好么 徐衍落叹口气,没想解释什么。 毕竟,他看看自己身上那似在灰里面滚过的状元外裳,也觉得不大好看。 “俺命人准备了几身衣裳,待会去换了。”见他望着自己周身脏污外裳,老马也略觉得心酸了一瞬。 而听闻老马此言,徐衍落有些不可思异的抬头一看,望见老马眼中看待小可怜一般的眼神,不禁微微一愣。 那眼神莫不是在看外面流浪的小猫小狗可是有没有搞错,自己可是被你家女儿强掳来的若是没有这一出,自己不知道过着多少光鲜快活的日子呢 “既然已经成婚了,不管你之前是做什么的,俺都可以不计较。只要你能和俺的小珠儿好好过日子,生他十个八个的孩子就好。”老马拍拍他的肩,笑容渐渐变得深沉。“不该有的心思,还希望你收起来。不然,这悬崖上的绳子什么时候断了,也不一定的” 徐衍落觉得肩膀有点痛 “俺的小珠儿不拘小节,看着不大讲究。其实是个会疼人的,你跟了她,以后一定会很开心,也会受到寨子里面人的尊重。待俺百年归西了,到时候,这寨子,都是你的。” 还等大当家百年归西自己在这里能不能活过今天还另说 徐衍落干笑一声。“是是,我一定好好对小寨主” “好,是个明白事理的,不愧是如今的状元之才。有你这话,俺就放心多了”老马笑容满面,开心的,再次重重拍了一下徐衍落的肩膀。 徐衍落:感觉不止肩膀疼,心还疼 望着老马警告完自己,走远的背影。徐衍落神色渐渐凝重。 也就是说他们知道自己是状元郎还来抢,这究竟是他们威猛山的山匪胆大包天还是有什么人在后面操纵这一切呢 一整天,徐衍落都在寨子里面乱晃没人来管他。除了通往崖洞之处有人把守他不敢轻易靠近,这寨子里已经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顶着新姑爷头衔,在这寨子里,他还真是可以横着走。徐衍落穿着一身略显花哨的新衣,顶着寨子中人的目光和笑意,略感觉有点不大自在。 男的打铁砍肉冲自己笑的猥琐,女的编织箩筐处理烤肉笑的羞涩,小孩子对新来人员的加入充满好奇,笑的乐呵呵。 先前的不自在现在都变得无比坦然,徐衍落心中暗暗记下寨中地标,画着寨子的地图,盘算着该如何逃跑更加巧妙自然。 面前突然一黑,头顶处的阳光猛然消失了。 他抬眼一望,立时意识到身后有座山一般的人挡住了太阳光,心中顿时又是凉了半截。 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啊 “你醒啦”他丢掉手中狗尾巴草,站起身来率先扯出一个笑脸,转身打了招呼。 那笑容落在五大三粗的“糙汉子”马如珠眼里,简直就是山花烂漫国色天香,连阳光和空气都瞬间变得甜了起来。 不过,这句话要是在自己和他同床共枕苏醒之时问,效果可能会更好 马如珠满心迷醉,脸上顿时微微泛红,连说话声音都小了一半。“是,是啊” 周围忙活的寨民手中东西纷纷惊落。 马如珠浑然未觉,拗自害羞着。“夫君,你起这么早,昨晚可睡好了” 寨民们的下巴也张大了 面前那个伟岸,强壮,勇猛,却温柔如水的人是谁是谁 托你的福,差不多前十年挑灯夜读熬夜没睡的觉都给补上了 徐衍落笑笑。“昨晚上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马如珠何曾被男人这般彬彬有礼对待过,还是长得好看成这样的男子 她心中只觉得如同揣了只小兔,跳个不停,心中又不知急着什么,连带着觉得无比口干舌燥。 她学着书里面那些文弱小姐的模样想要撩开额前的碎发,可惜业务不太熟练,两只大掌齐齐上前,就着脸颊狠命往后拢去。 这模样,那是粗犷的不得了。 可她压着嗓子细声细语认真道。“这是作为一个妻子应该做的。” 欲语还羞的模样十分下饭 周围一片干呕声响起。 她样子是伟岸唬人了一些,但是在自己面前,却像个小绵羊。 也是,自己这般英俊无双,到底是没有少女不爱慕的 徐衍落潇洒的走到马如珠身边。“走,跟我来。” 他的低音一起,那势必是要使用美男计了 太儒雅了,眸中还又有几分邪魅 马如珠只听说书的说过美男如玉,如今面对徐衍落,这才觉得这美色是直击心脏的令人震颤。她颤抖着嘴唇,不由思考便屁颠颠跟上了前面的徐衍落。 寨中有片小竹林,修着一座不成样子似乎随时都能倒塌的竹亭。此刻却无疑是最好的约会场所 不,徐衍落眼神微变。是拷问场所。 “是你把我带上山来的” 马如珠先是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后又觉得自己到底是个山匪,心底不该有那么多罪恶感。顿时直了直腰板,坦然道:“是俺看上你了。” 好好好,承蒙厚爱,感激不尽。 徐衍落脸上露出温润笑意。“好,既然姑娘看上了我,又执意将我带上了威猛山,誓要与我做夫妻。那我跟姑娘说说我的这前半生如何” 他是个冷静的人。一般情况下都是。 眼下的冷静,也似乎感染了眼前的马如珠。她觉得,他和说书先生一笔月老桃花开故事里所说的那些书生都有点不太一样 她觉得心下渐渐平静,轻轻地点了头。“好。” “你是这座威猛山中大当家的女儿,叫马如珠。受尽大当家宠爱,也受尽寨子中人的爱戴。而我叫徐衍落,是东山富贾徐大任的第三子。娘亲是父亲的第四房妾室,在我之上,还有两位兄长,一位弟弟。以及姊妹五人” 徐衍落长得好看,说的官话更加好听。他语气或停或顿,或抑或扬。娓娓道来他的生平,他的经历,他的心境,他的遭遇,他的困境,他的努力,他想要创造的未来。 言语之中的他就像一只翱翔天空的鹰,已然起飞冲入苍穹。可是,他却落入了一片沼泽,他满身泥污,飞不起来了。 马如珠心中良善并没有多少,老马只让她抢来自己想要的,没有教她做一个良善的山匪。但她听得出来他的不屈,他的骨气,他也想要活得美丽。 这份美丽,却在自己的手上戛然而止,她都听得出来。 “难道做俺的夫君,你觉得不好吗” 她有点不太开心了。因为老马教过的,自己的东西,自己不能完全拥有毁掉也是可以的。总之,不能让别人得到。 她眉心皱起,浓黑的眉毛几乎连到一起。脸色也渐渐发黑。 这一番说法本就是试探,看看面前这人性情罢了。徐衍落掌控着这场谈话的主导,不疾不徐笑着摇了摇头。 “想要纵横官场,不过一生与自己怄气,想着出人头地方能出心中这口气。如今看来,人活一辈子,这些都是虚无,游历江湖快活恣意又有何不可” 林间风缓缓吹起,卷起他的衣角,优雅出尘恍若谪仙人一般。 马如珠心中的气瞬间消失了,她像只巨型犬一样讨好的凑近徐衍落。“你能这么想太好了,俺以后一定好好对你,不让你受苦,也不让你伤心。你有气,俺帮你出,俺去帮你杀了欺负你的人好不好” 杀人在她口中好似就下山了一趟那般轻易,徐衍落心中有了思量,心中渐渐发冷。 徐衍落眸中深邃,她看不懂,但她信他的话。他可是她的夫君啊,拜了天地和高堂的,他是不会骗她的吧 “杀人倒是不必,为了我手染鲜血,倒是我的罪孽。但是你答应我的,那你可要说到做到。”徐衍落笑着,向马如珠伸出了手。 第七章郎情妾意好恩爱 第七章郎情妾意好恩爱 寨子里有小河随着山涧向下,马如珠带着徐衍落顺着小河慢慢踏行。 “这是另外一条能下山的水路,可以直通山下。不过这河水湍急,一般人是受不住的。还没等到山下,就淹死了,或者撞上石头上然后晕过去淹死的。” 一般人。恩是指自己徐衍落看向马如珠。“那你呢” 马如珠得意一笑:“这个一般人里面,自然不包含俺。” 果然。徐衍落笑笑,这人的心思好猜,也好掌控 “那要是一般人不小心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吗” 马如珠摇摇头:“不小心掉下去是死,但是有所准备的话可以嘴里叼着竹管一节,以便呼吸。小的时候,俺们一起玩游戏,看见河里有竹节冒着的,一抓一个准。” 这倒是个好主意徐衍落点点头。“你们小时候感情可真好。” 说到这茬马如珠有点郁闷,她看到了大宝被绑在柱子上的样子,也听翠花说了大宝是因为何事才会被老马所罚。徐衍落这般一说,她却不由得想到大宝,脸上难掩的有点忧郁。 眼见她脸色垮了下来,徐衍落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人其实是很复杂的物种。有时候他们连自己都猜不透,你又何必因为你自己想象中那个人的形象差距太大而觉得伤心” 他这算是安慰自己吗虽然马如珠没听太明白,但是她就是盲目的觉得他是对自己好。 她瞬间就不伤心了,觉得有他真好。什么大宝,什么小时候的感情,通通一边去,瞬间就变成了恋爱脑。满心满眼只有徐衍落的笑容。 如今她有了夫君,该就着的,只有他一个人罢了。再为其他男人觉得难受,那是不是有违妇德的马如珠傻笑着,又是乐呵呵的了。 马如珠这一日是真的可以算是很开心,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夫君接触下来,真的是这世界上除了老马以外对她最好的男人无疑了。 他体贴,自己猎到的小兔子被自己一箭封喉,他虽吓得全身僵硬,但还是帮自己去捡了来。 他善良,自己走在前面,他还会在后面拉住自己,告诉自己“小心”。 他博学,虽然自己遇到蛇就打算杀,但是他认出来是个毒蛇,还推开了自己。而他自己却差点被蛇咬到。 他还十分勇敢,山洞的顶上挂满了咬人嗜血的蝙蝠,他却尖叫着将它们引走,让自己一个人安全出来。 他真的太好太好了,自己是多好的运气,能遇到这么好的夫君啊 夜幕降临,徐衍落伤痕累累的坐在床上,神情木然的由着马如珠用木勺给自己喂着药,心中却早已波涛汹涌,波澜万丈。 为什么自己不过是想撇开她,带上小竹管顺着水路逃走罢了。为什么那么难为什么 自己本想趁她打猎的时候钻入草丛偷偷跑了,但是为什么她的箭法这么准手法老练,眼神凌厉,连草丛中那么小的野兔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自己吓得全身僵硬,只好去给她将猎物取来,打断了这个想法,在她身边乖乖的当个随从。 待好不容易来到悬崖边上,狠狠心想要将她推下去。可是刚伸出手去,却发现她的手不知道从何时起便牵着自己的腰带。伸出去的手来不及刹车,只能硬生生转了个弯变成将她紧紧拉住,面色沉重的提醒了她一句“小心”。 再如,看到一条书上见过的毒蛇,想推她靠近。可是她那体重不动如山,自己完全推不动她反倒被那毒蛇一眼瞧见,向自己咬了过来。是连条蛇都觉得自己好欺负么 入了山洞,自己想要吸引蝙蝠注意去咬她,趁乱撇下她跑掉。却不想自己摔了一跤,磕破了头,被那嗜血的蝙蝠追了一路,咬了一路。 各种心酸,真是难以言说。 徐衍落心中苦如口中汤药,他抿紧了嘴唇,脸色阴沉得难看到极点。 新夫君第一天就搞成这样,马如珠心中有些不忍心,放下喂完的汤药碗,柔声细语安慰他道:“夫君别担心,这蝙蝠咬的伤很快就能好的。小的时候,俺也常被咬。倒是今天抓到的那条蛇,俺安排人给你煮了蛇羹。待会端来,你多喝些,身体好得更快。” 想要那条捏软柿子盯着自己来咬的蛇,徐衍落心中更不开心了。 我不要,我很生气。 他皱紧了眉头。 他脸色变得更难看,马如珠也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夫君,你是饿了还是渴了还是伤口又痛了” 徐衍落嘴角一撇。“我困了,想休息了。” “好,那就睡觉。”他说睡就睡,马如珠虽然听话,但却 对自己的体重问题没点自觉,身子径直往徐衍落身旁一倒。 床顿时下沉了许多,吱呀一声,似乎有处正在崩裂。徐衍落没心思关心床,他只觉得自己身子一侧都差点被压骨折。 他倒吸一口气,几乎带着哭腔凄凉道:“疼” 马如珠这才反应过来,认真开始思考。原来自己在床上,是会压到夫君喊痛的 她下了床,抱歉的看了一眼徐衍落。“那夫君你好好休息,俺先出去了。” 徐衍落勉力撑起一个笑脸,望着她笑了笑。 夫君真是个极好的人,这般难受还冲自己笑,生怕自己觉得尴尬 马如珠也笑了笑,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夜幕已然笼罩整片天空,马如珠坐在门口,不发一语。她在认真地思考问题。 直到老马瞧着不对劲,坐到她的身边。正欲开口问询,却听着马如珠沉沉道。 “老马,俺要向张叔学木工。” 张叔是寨子里唯一的木工,寨子里的房屋啥的,都出自张叔的手笔。虽然,确实都不怎么牢固。 “为什么”老马像是过来人一般笑看着马如珠,静静等着马如珠回答。 “俺要做一张最大的床,那样,就不会挤到俺夫君了。”马如珠憨憨笑着,无比认真。 会压到夫君,定然是因为床小了。 老马哈哈大笑,点了点头。“好,阿爹支持你。毕竟是婚床,记得做好看一点,雕对鸳鸯。” “这个只怕有点难。”马如珠为难的看着老马。“俺可以雕个花先试试。” “阿爹也看行。” “到时候给你也做张床,你那张床也老旧了” “”身边人一声低低哽咽。“小珠儿成婚之后,懂得疼人了,真是长大了” “老马,年纪大了真是爱哭,给你袖子,擦擦你的鼻涕” 漆黑的夜空之中,月儿高悬,星光闪烁,夜虫低鸣。确是个安详美丽,一如往常的夜 这一日,京城奔来的五十骑在夜色浓重之时,到达了东山县。 虢彦迈着大步走向东山县衙,守卫上来欲拦,却被虢彦身后随从狠狠一瞪,一张黄橙橙的令牌出现在了守卫眼前。 “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谁的令牌” 虢彦对身后的一切充耳未闻,脚步都没有半分迟疑,大跨步的入了内。 “县令何在”紧随其后的随从大声问道,气势汹汹入了县衙厅堂。 县令料到了会有人来,却没想到人来的这么快。京城到东山县并不近,自己遣去送信的,是用了镇上唯一一匹用来传信的千里马。而这些人一日时间便至,说明骑的马也不算差啊。 如此阵势,倒能知道这位状元郎确被重视了 “敢问这位大人是”县令不疾不徐缓缓而来,有礼的一鞠。 黄橙橙的令牌在县令眼下微微一晃,县令便明白了,手臂一展,极尽欢迎之态。“大人请上座。” 虢彦并不上座,只冷冷望他。“状元郎一事,可查出眉目” 这位大人看起来倒是个不太好接近的。 县令立马正色答了:“昨夜徐府老爷过来报案,小的便遣人去看了状元消失的现场。现场门窗并无损坏的痕迹,单单只头顶一处破了大洞。这贼人从天而降,必是无疑。” 虢彦神色一冷。“说重点。” 县令脸上微微一变,轻咳一声道:“状元郎看似被人掳走,今日下官派人去多方打听。倒是得到了些许线索,也不知道算不算对。” “多方打听”虢彦冷冷笑着。“大人是真不怕大家都晓得状元郎失踪一事啊,不若打着锣四处去喊人是在你东山县丢的,大人,若是此事传到了皇上耳朵里,你看会如何” 东山县有匪作乱,久而未除,已是县令的无能。如今,还连活生生的人都丢了。就在这青天白日里边,传出去,脸上如何都会臊得慌。 县令大人心头发凉,只觉得心中瘆的慌。“人没找到,线索还是有的大人,有人说看见过一身红嫁衣的汉子扛着东西跑了。看他出来的方向,似乎就是徐府。” 这县令,官腔拿得那么足,活脱脱想邀功的模样自己一眼就能分辨。虢彦不过想吓吓他,却没想到这县令又是个好不经吓的。 “谁人看到的”他皱着眉问道。 第八章 搜寻 第八章搜寻 “是,是过路人。” 县令小心着道:“经过今日搜寻筛查,发现那红装汉子去过成衣店。那老板娘,说那汉子是位长得异常威武雄壮的壮士,却选了一身嫁衣来试。不仅说话古怪,还穿上人成衣店的嫁衣就跑了,没给人家一分钱。” 虢彦眯了眯眸,感觉有点不能忍。“县令大人有何猜想” 这县令并不像看起来那般无脑,知道自己急着寻找状元郎,却是一句一句透露线索给自己。无非是想邀功罢了 县令大人笑笑。“咱们东山县,有一窝山匪。就在威猛山之上。各个凶狠,心狠手辣,在这东山县发生的坏事,多半是他们所为。说来,威猛山那位当家的手下有员貌似李逵的勇将。据有次被他们所劫留下命来的商贾所说,那员猛将并非男子,而是那威猛山大当家的女儿。而此事,没多少人知道。” 有了线索,虢彦片刻不待,提刀迈步就走。身后县令却紧步上前将他虚虚一拦。 “大人切莫着急,威猛山匪所居险峰,我们普通人上不得。下官已经派了几个熟悉山势的村人上山搜寻。状元郎是不是山上,今夜,必然能有结果。” 虢彦将县令的手甩开。“用不着,我自己去探。” 大步跨出,没几步人已经出了县衙外面。 待虢彦带着五十骑走远,东山县师爷手拿羽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替县令大人摇着。“大人好计策,就算状元郎不是被威猛山匪所掳。只要这位大人上山,势必会和那窝山匪交锋。到时候,这匪患也算能得扼制。” 县令大人得意的一撇嘴。“好了,用不着你夸老爷我,你速派人跟上那位大人,能帮则帮。不管如何,要显得本官尽心此事方可。” 万一状元郎真的已经遭遇了不测,自己还是最为及时给出对策的地方官不是 师爷谄媚的竖了个大拇指,立刻着人整队去了。 房间里没有马如珠的位置,这会儿她正顶着夜幕,任由蚊虫侵袭着皮糙肉厚的身体。挂在老树的树杈上,浑然不觉睡的舒舒服服的。 夜色之中,一行有组织有纪律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上了山。一支勾爪钉在悬崖边上,黑衣人顺着长绳缓缓爬上山,还打晕了那段上寨之路的看守者三宝。 而她,并不知道寨子里的人,都不知道 包括三宝自己 新的一天早早的来到了威猛山寨,当太阳撒下第一缕光辉,马如珠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树下人来人往,都堆着笑脸望着马如珠。 “哟,小寨主,新婚第二天,就被赶出来睡了”“这是吵架了还是咋了” “这男人不老实,揍一顿就行了,小寨主别跟他一般见识。”“小寨主舍不得下手,俺来帮你。”“就是就是,就不信咱们威猛山的小寨子还治不住区区一个男人” 马如珠跳下树杈,伸手拨开正挽起袖子打算大干一场的汉子,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再推开面前拦路看戏的小孩子,大步跑向了房间。 推开门,只见床前如玉的俊朗男子正整理着外裳领口。见她猛然推门进来,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入门要先敲门,这种基本礼仪你如何不知” 自己进自己的房间,为什么还要敲门 马如珠糙是糙了点,但也没那么傻任人拿捏的。 她笑眯眯的望他。“他们都跟俺说,你要是不听话就揍一顿,保管老实。” 这是她能对自己说出的话吗 徐衍落狐疑而错愕的望她一眼,他可没料到这女匪还能顶这么一句嘴来警告自己的还有她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都不是自己的错觉吧她还有这么精明的时候 可不等他回应,马如珠已经走上前去。 徐衍落心道不好,立马伸出两只手臂护住了脑袋。她真敢打自己她那一巴掌,自己大概能直接昏死过去 还没打就犯怂。 马如珠见他那滑稽模样,身子一转,拿起他洗漱过后的水盆糊了一把脸,咯咯笑开了。 她居然戏弄自己 徐衍落心中几分不甘,眉头皱得形成一座山峰。望着马如珠的背影,眸中危险一闪而过。 等着吧,你能得意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夜晚过去,和四宝换了班的三宝觉得有点奇怪,他感觉自己昨晚被人打晕了。 可是,待他醒来之后检查了一圈寨子,却是什么蹊跷处都没有发现。不仅没有脚印,寨子里更没有丢什么东西。 三宝挠了挠头,颇为费解。 要不,就是自己睡着之后砸到了脑袋 徐衍落走上高台,放眼将整个寨子纳入眼底,眼神悠然变化。 “今夜,便是终结。” “什么终结”跟在他身后爬上高台的马如珠气喘吁吁地问道。 怎么到哪都有她上辈子是属尾巴的吗 徐衍落心中厌恶,没好气的干笑一声。“没什么,你听错了。” 他的世界离自己还远得很,两人感情尚浅,他不愿意和自己说也正常。 老马教过自己驯马之术。驯马需要耐心,一点点,一天天走进它的心里。让它熟悉自己,习惯自己,离不开自己。 对人其实也是一样的吧只要自己一直对他好,他就会愿意对自己说他的心里话了,对吧 马如珠的眼里带着重重粉红,视线里的徐衍落更是俊得无与伦比。 可惜,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带着他走过山中各处,捕猎,捉鱼,摘果,采蜜,真是这世上最美好的时光了。 好不容易盼到天黑,独处一室的徐衍落这才觉得畅快,得以喘息。 这一天实在太难熬,他真是看够了马如珠那张看了便不忍再看的汉子脸。那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啧啧,比汉子更汉子。哪怕她对自己再好,他也实在没有办法喜欢。他连碰她一下都觉得恶心,昨天为了试探她牵过的手,都快洗脱皮了 更何况,是她将自己掳回这山上。现在东山县的人都知道了自己被匪女所掳,自己一世英名,尽数崩塌。 自己不该恨自己不该怨不该复仇么 正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咚咚”两声。 徐衍落眼神微微狰狞。“火油可藏好了” “是,虢大人着小的过来接应徐公子。” “好。依计行事” 威猛山上的大火连烧了三天三夜,黑夜之中的那座寨子宛如一束盛放的火炬,燃烧的绮丽又热闹。能闻得山上那一片惊慌失措的呼喊声,震得山脚下的村民都觉得惶惶不安。一直到将那威猛山山头上的物什都烧成黑乎乎的一片,再也没了人的声息。 大火虽然灭了,可寨子里已被焚烧的空无一物,连那上寨的绳子也被烧毁了。 马如珠难得觉得心慌,此刻她承认,她确是有些怕了。寨子里大火烧起来时,老马将她推进了河里。她当时慌了,老马劝她走,老马说自己一定会没事的,她便信了。 她是从来都不会怀疑老马的,可是眼前这个景象,她心中如何能安如何能信 没有绳子上寨子,这等事情是难不住马如珠的。威猛山上住的孩子,找不出不会攀岩的。马如珠顺着崖壁慢慢往上爬,心里却是急的不得了。 可她刚爬上崖,脚步还没站稳,已有两把寒冷铁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抬起头,望着面前身穿统一服装脸色各个都严肃冷峻的人,不禁微微皱了眉头。 “烧了寨子的人就是你们” 她不傻,但是反应却还不够快。她还想不出其中蹊跷。 大火燃烧,混乱之中,这些统一服装之人将徐衍落护在身后,遭殃的,似乎只有她们寨子里的人。 她只以为,这些人是来寻他。 虢彦走向马如珠,腿脚一抬,马靴尖头击中了马如珠的膝盖。 马如珠吃痛单膝跪下,脸色渐渐变得凶狠。“寨中的人呢” 虢彦冷冷扫她。“威猛山匪乱早便该除,自然,是全都死了。” 全都马如珠倒吸一口气。“俺不信,就凭你们,能杀了俺们寨中人”她虽不信,但是她看得出来,面前的人各个都不是好惹的。 尤其,是自己身前这位。 “我原本也不信,以为你们不过是些酒囊饭袋,欺软怕硬之徒。”虢彦眼神渐渐暗下来。“折损我二十死士,更该死绝了。等了你三日,总算是等到你了” 最后一个威猛山之匪。 有人要求,一定要等到的人。 马如珠冷声长笑,她还是不信,即便整个寨子的人都被杀了,但是她不信老马也会死。老马,那不是东山县人听到名字都会惧怕的存在吗怎么能,死在这些人的手里呢 怎么可能 “老马不可能死的”她喃喃着,声音微微颤抖。 “死了。”人墙后面,一道熟悉的声音冷冷响起。“我亲眼看着他死的。” 那人换了一身绣着竹的长衫,十分儒雅英挺,潇洒不凡。他缓缓踏来,薄唇一张一合,吐露的话却是将马如珠的心防彻底击溃。 “夫君,为何为何会这样” 真如老马所说,自己招惹的是个祸星吗 “我不走。”微微烛光之中,徐衍落眸中情绪晦暗不明。“既然她将我带来此处,那我便 留给她一份大礼。” 虢彦皱了皱眉,望着面前的年轻人,心中微微有些莫名担忧。 “这几日,我四处观察威猛山山匪之寨。此寨建在崖顶,易守难攻。是个藏身好处,但是弊端亦算明显。虽然强攻不进,但是若用火油,射以燃烧羽箭,他们却很难跑掉” “此举,定将寨中之人全部擒获,届时,听候圣上发落。” 虢彦唇角浮出一丝危险之意。“状元爷这是还未上任,便要平定威猛山匪乱,立下功劳献给圣上了。” 徐衍落没有回答,将手上地图交给虢彦。“此为我绘制威猛山地图,虢大人可以在各上山之路部署兵力,以备不时之需。” “若是有肥硕之人欲从水路离开,劳烦虢大人由她而去。” 虢彦依旧是以那副喜怒难辨的模样应了。“好。” 客栈之中,望着地形图,虢彦指着河边吩咐身边属下:“河边的水路暗中派人看守,若是有肥硕之人走水路,绝不要拦他。若是他人,直接射杀。我倒要看看,这位运筹帷幄的状元爷为何会多此一举” 这位状元爷,想也是个聪明的。威猛山之匪,以此计必将一网打尽,可他却要放走口中肥硕之人,是为何意 第九章 功劳 第九章功劳 上山之路被火舌淹没,崖顶之上亦无路可躲。 一如所料,马如珠被老马安排从水路逃离。可是徐衍落不仅没有要求虢彦收兵,更安排人在此守了三天,直待大火燃尽,等到有人自己转了回来。 “夫君老马如何会死”此时此刻,马如珠心知眼前的一切都是能致她于死地的。只有他,是马如珠如今唯一能够期盼的希望了。 她本能的想要依赖他。因为,他可是自己的夫君啊 虢彦被那“夫君”一词震惊了一瞬,他定睛观察,这才弄明白面前那雄壮威武的人竟是个女子。也渐渐明白了,为何会有传言穿着新娘嫁衣的汉子将这位状元郎掳上威猛山了。 他有点想笑,但是他是个正经的杀手,尚书令大人手下一把手,率领百人死士的小头头,是绝对不能笑的。而且,目前的气氛,确实不能笑。 徐衍落早就习惯了马如珠的称呼,此刻亦懂马如珠心中慌乱,他上前一步,冷冷道。“你威猛山人人皆匪徒,坏事做绝,亡命一生。做坏事的时候,未必没有想到今日这一遭” “可你也不能杀了他们他们很多都还是小孩子他们根本没有杀过人,连捕猎都还没有开始学习的”马如珠眸中涌起热泪。 “我原意不想如此,缴械投降之人自然可以活下来,最多也只是发配流放。但是老马率人抵抗,这才耽误了那些无辜性命之人生存的时间。”徐衍落想解释,话到唇边却停住了。 他差点就以为他自己还是那个被逼着成亲,保命要紧的怂货了。他竟还想跟她解释 想在她面前做好人么不,不了。是她马如珠造成了这一切。他自己本就因着怒意,意欲将威猛山寨全部一把火烧死。 将她放走,不过是为了想要让她看清,她惹了不该惹的人,落得这般下场,她担不担得起也想让她匍匐在自己面前,忏悔已过,痛哭流涕跪着求自己原谅 徐衍落转过身去。“除你之外,威猛山匪,再也不存在了。如今你,依然难逃此下场。” “老马怎么死的”马如珠心中怒意翻滚,拿刀架着她脖子的两人觉得渐渐按不住她。 眼看马如珠渐渐站了起来,虢彦飞起一脚,再次踢向马如珠受伤的膝盖。 马如珠不定如山,腿微微一弯,另一只腿却很快动起来,一脚接下了虢彦踢来的力道。 脖子擦过刀刃,顿时一道红痕现出。 拿刀架着她脖子的二人见她出血依然不惧,气度勇猛不似一般人物,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举刀便向她砍去。 此人不除,必将为患。 马如珠身形急闪,腿脚一扫,便将身前近身一人身形撂倒。她气力大,腿下那人飞出,却将身后的人直接击倒。 徐衍落对马如珠没有半点感情,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厌恶。他的暂时不赶尽杀绝,端的也是为了看猎物临死前的挣扎那般念头罢了。 可是马如珠很厉害,如果没有双刀架到她脖子上,她定能将在场的人杀个半数。 就像那老马,勇猛威风,耗了虢大人二十个属下姓名,才将他杀死。马如珠,不愧似他。 再这样任由她下去,这位心狠手辣的虢彦大人不急着取她性命都难。 他想教训她,却从没想让她那么快死。或者,他没想让她死。 “虢大人砍断她的手筋脚筋” 虢彦眼神狠戾,双刀出手,稳稳砍向了马如珠双手。马如珠吃痛想躲,双腕已然染尽鲜血。而虢彦岂会让她有机会逃跑双刀再次出手,砍向了马如珠的双腿。 马如珠急急一滚,滚开那刀。所经之处立时现出一条痕迹颇深的刀痕。马如珠扑倒在地,眼神不屈而凶狠的望向徐衍落。“若俺不死,定要血债血偿。” 虢彦望了一眼不远处状似纠结的徐衍落,冷笑着望向马如珠。“你爹,是我杀的。怕是你没命来报仇了” 他手起刀落,干脆利落,手中了断的生命已经不止百条。 这一刻,他也依然没有迟疑。 “虢大人”徐衍落急急抽刀,挡住了虢彦落下的刀。徐衍落是个不会武的,只知道鲁莽的拦,却没有丝毫用刀的技巧,手中刀起瞬间,顿时在虢彦刀下断得干脆。 “噹”一声,落了地。 “不要杀她” 马如珠手已不能动,她却笑着,运起全身力气就地一滚。 “俺不需要你的可怜,徐衍落”她再望向虢彦。“等着俺回来杀你二人” “马如珠” 徐衍落惊觉之下伸出去捞 ,手中却只掌微风,未能抓住她衣角半分。他攀着悬崖探看,可崖底森森,放眼去望,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徐衍落全身发凉,脑中马如珠哀怨的眼神简直不敢想起第二遍。 “谁让你逼她谁让你逼她” 他愤而望向虢彦:“虢大人你只需要,控制住她就好了的” 虢彦冷冷笑着。“状元郎似乎搞错了,尚书大人让我来寻你。并不代表,我要听你的” 这位状元郎对那女匪抱着什么感情,想做什么。他一点都不想猜,也不想管。他只道自己任务完成,该摘下自己培育的果子。 那果子,究竟是否香甜。 虢彦话里意思已经明显,徐衍落渐渐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掸了掸衣襟上的尘土,向着虢彦微微拱手。 “今日得尚书大人相助脱困,衍落必会报答大人恩情。” 他语气冷淡并不要紧,心不甘情不愿也不要紧。有他这一诺,目的便到了。 虢彦双手一拱,让开了路。“状元郎请。” 徐衍落回到东山县不出两日,圣旨也到了东山县。 太监李公公顾不得风尘仆仆,摆了架子念了圣旨,这才展颜连声恭喜。“状元爷以后便是正六品的翰林院编撰,等这假期之后,还望徐大人早日回宫,辅佐陛下,为陛下尽心才是。” 李公公这一声“徐大人”,如今徐衍落已是受得起的。 徐衍落功夫做足,赠了金银,连声客气,这才遣了奴才带着李公公沐浴。 京城离东山县一行千里,不等徐衍落回京任职,圣上却是急着遣了李公公来此宣旨,可谓十足的看中这位状元郎。这面子真是给的十足。 这份荣耀属实耀眼,连带着近几日的流言蜚语,也渐渐的尘埃落定了下去。倒是只剩下徐府的荣耀,以及徐衍落未来的前程似锦,成了人们口中常说到的话题。 前两日说的最多的,是徐衍落被威猛山的女土匪看上,抓上山去当了压寨夫君。受尽屈辱,却是为了给大家清除匪患,造福百姓之心实在难得。 虽然前面的谣言让人觉得好笑又可惜,但是架不住后期功劳太大。言语之中放大了徐衍落在威猛山受的苦痛,更加凸显出了这功劳的不易。 徐衍落听在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他倒希望,他们都可以闭嘴 别人说来那般伟大,对于他来说则是毕生羞耻之事,个中曲折,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 徐衍落做了个决定,当下便去了衙门,改了姓名。 叫徐晋,从此之后,意欲只晋不落,一往无前。 望着护送徐晋走马上任行往京城方向的一行护卫,一笔月老桃花开摸摸下巴上的胡须,唇角浮出一抹高深笑意。 “英雄好高远,志向逾万千。丈夫绝情意,女子何惜惜相逢积恨长,心上遍成伤。欲将前般抛,庭中桃花娇” 第十章 野火烧不尽 第十章野火烧不尽 马如珠摔下悬崖,先是落于悬崖边上凸起的巨石上。从崖顶到此处,已坠半数距离,这一下摔得实实在在,饶是她皮肉紧实,但是五脏六腑却是几乎尽碎。 好死不死她那身子圆润非常,砸下来那一瞬感到疼痛条件反射那么一卷身子,登时又滚下那处巨石,砸向了崖底的树木高冠。 也算运气极佳,那片树木高冠厚重。层层叠叠向下,马如珠身子在树木之中极速下坠。她知道这么下去的好歹,除了手不能用,却是不管不顾用脚勾着能碰到的一切树干树枝。可树干坚韧,虽然能缓冲马如珠落下的下坠之力,但是也是坚硬非凡。一番波折坠下,马如珠脸上身上已经尽是血迹。 直到她落在了林中层层叠叠厚重的落叶之上,嘴里呕出一口浓血,瞬间昏死了过去。 马如珠这一晕,便是两日过去。醒来,全然是因为肚子饿的咕咕叫。她睁开双眼,这才开始静静梳理这两日里来发生的事情。 她看上的,掳来了状元徐衍落与其成亲,却引来了官府搜山。后更被屠尽寨人,几十年建立的寨子焚于一旦。 徐衍落想报复她,让她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老马死了,寨子里的人都死了,她第一次觉得茫然。马如珠心如死灰,她觉得天地之大,却再也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地。 她再也没有家了。老马说的没错,她带回来的祸事,害死了整个寨子里的人。她本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可是只有她没死。 马如珠哭了,很难得的。 出生那一刻,她娘难产,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自己害死了娘,哭了。 这一刻,害死了爹和寨子里的人,她哭了。 又凶又犟又任性的马如珠哭的很伤心,嚎啕大哭,肝肠寸断,凄凉可怜。她知道这世界上,再没有人会护着她由着她闯祸了。 天塌下来,再也没有人给她顶着了,她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他们都不在了。 马如珠哭了好久,只觉得五脏六腑疼的难以呼吸。但是她很快便抹去眼去眼泪,撕开外裳,绑住双腕血迹已经凝固的伤处。站起身,捡起一根木棍,撑着疼痛的身子蹒跚的向前走去。 “哪里来的臭乞丐看他这满脑肠肥的样子,估计没谁会想给他吃的。” 长街上,卖烧饼的,卖糖人的,卖包子的,卖卤肉的,卖混沌的。香成一片,引得人垂涎三尺食指大动。 肥硕圆滚的身躯晃晃悠悠拄着棍,伸出手便去拿烧饼摊上的烧饼。没啃上两口,便遭人拳脚相加,拳头如雨点般砸向这副肥硕身体。 “来人呀,抓小偷啦看看,这肥乞丐居然敢偷我摊子上的烧饼诚心给我找麻烦,大家伙快来,帮我一起揍他” 马如珠如今真是饿极了,嘴里塞着烧饼也不怕噎得慌,身上遭受的拳脚在她眼里根本就不算啥。直到她被揍得扑倒在地,烧饼脱手而出。她才恍若回魂一般拼了命上前去抢,将那如今能救命的烧饼护在怀中。 能救如今这副模样的自己的,也只能是一口续命的吃食。 马如珠嚼着烧饼抬起头,看到了前面长街之外,高头大马上坐着那一身深绿色官服的人。 徐衍落挥着手冲相邻们示意,相比之前的春风得意,如今脸上笑意多了许多沉稳,笑容和煦。 马如珠护着头,任那卖烧饼的人泄了火,站起身来。“打了这么久,够抵你一块烧饼了没” 众人眼见他五大三粗,眼中更含莫名凶煞,一下子被镇住,倒也一时间没有人再敢动手了。 “俺虽盗你一块饼,但你吆喝众人来揍俺。不若对上公堂,看看是俺拿你一块饼罪大恶极,还是你聚众欺凌弱小更加可恨。” 马如珠咬一口烧饼,往地上一坐。“俺现在全身都疼,估计是骨折了。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你这泼皮这还讹上人了”“到底还是没打够的不见棺材不落泪”“揍他丫的” 众人嚷嚷着正要动手,马如珠却是一撇手,往地上大字一躺。“俺看这东山县最大的官老爷刚刚路过,要不给喊回来断断这案俺盗你一块烧饼不过被判还你双倍烧饼钱,你呢聚众欺凌乞丐,打的俺这乞丐满身伤痕,你们觉得官老爷又该如何判” 这乞丐倒是个条理清晰的,众人停了手,面面相觑着。 马如珠眼见众人眼神有变,笑了笑。“你们,但凡揍了俺的,通通有份。现下,咱们县衙里走一走” “算了算了,就是一个烧饼的事情,吃了就 吃了,别与一个乞丐过不去了。”“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讲的”“遇上点事情,溜得比谁都快” “想就这么算了”马如珠站起身来,嚼着烧饼又笑了笑。 往包袱里装着烧饼,包子,馒头。马如珠吸吸鼻子问身边摊主道。“那位大人这是干嘛去” 那烧饼摊主替马如珠将包袱系好,苦着脸答。“徐家三公子,绞杀威猛山山匪有功,圣上龙心大悦特派宫里的公公来宣旨。赐了六品翰林院编撰之职,这会子,便是回京任职走马上任了。” 绞杀威猛山山匪立下大功。呵呵。马如珠嘴角浮出一笑,狠狠咬了一口手上的包子。 “好啊,那俺也去京城。” 那摊主眼中闪出一抹不屑。“你这是想以同乡之名去徐大人身边分一杯羹的吧” 马如珠听了个笑话。“焉能” 那摊主自是不信的,接着道:“你道京城是你这等人想去就能去的路途遥远不说,就你这分无分文还胖成这样的,走不到半道就得饿死。你莫不是以为往京城去的路能安全你遇到的摊主都像咱们这般好讹的” 这算是句中肯话,马如珠望了眼那摊主,拱了拱手。“多谢提醒,待哪日能回的东山县,俺定会来看看你。” 那摊主掸了掸手,十分不耐。“快走快走。” 那人是护送徐衍落回京之人,那是皇上身边的人还是 马如珠视线静静落到徐衍落身后不远处的虢彦身上。 自己先报杀父之仇,杀了那人。再报全寨人的仇,去杀那徐衍落。他们二人,一个都逃不掉。 徐衍落背后给的这一刀正正如同当头向她而来的一记警钟,让她任性妄为的性子总算得以收敛。 原本仗着一身功夫和气力便能横行乡里,可是如今断了手筋,她已不能再如之前一般肆意。况且那时候,还有老马在身后给她支持。 马如珠一夜之间失去所有,内心惶惶没有方向。如今手筋断了,落得贱命一条。是用来报仇,还是苟延残喘的活着,她心中早已做出了选择。 马如珠一身匪性,本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现在她是真的一无所有,就连乞讨,也不敢与人相斗。反倒是这一身横肉,为自己招来不少口水唾骂。被人拳脚相加,也不敢还手。 其实,相比那些摊主,她更怕见官。她一个威猛山山匪余孽,谁人不想赶尽杀绝见官之后被认出来,她才是无路可逃的死地。 可她便一直是胆大的,抓住了摊主不想生事,又是先出手殴打她理亏之心。敲诈了几个不值多少银钱的饼子包子。 没看见徐衍落一行人之前,她只是带着恨行尸走肉般的活着。求一口饱腹,甚至连该如何继续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她自己心里都不知道。 可是如今,带着复仇之心,她瞬间便想通了。 总之她孤身一人,来去天地,又有何惧 第十一章 春风吹又生 第十一章春风吹又生 如今的马如珠手废了,但是脚没废。她脚程不算慢,原本是跟着大队人马走的,后面却是活生生的将这支队伍给跟丢了。 也就那么一顿饭的功夫。 秋风卷起落叶,望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大道,马如珠想抽自己嘴巴。可是,她连抽自己嘴巴都做不到。手筋断了,她的双手根本没有力气。最多,也就捏个饼子塞到嘴里的程度。 手筋断了不进行手术缝合,一则手指不能完成屈曲或者伸直,后期会呈畸形状态。二则,肌肉萎缩。 马如珠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手筋断了意味着什么,对于此事心中一直有着自己思量。之前在东山县,她不便去医馆诊治,是担心被人认出来,断了自己活路。 如今出了东山县,到了邻镇。 便趁着徐衍落一行的用饭时间去找了大夫,可当她忍着剧痛任大夫割开伤口,接好手筋,再忍受着手腕上一片火辣辣的钻心疼痛,一脚踹晕要钱的大夫跑路之后回到官道。 她发现自己跟丢了徐衍落一整队的人。 “老头儿,你可知道刚刚那一行人去了哪里”她自小是个不懂礼数的,开门见山劈脸问向身边的摊主。 那面摊摊主听着耳边是个无礼凶悍的男声,眼角一瞟周身褴褛十足泼皮模样的马如珠道。“东边。” “东边是哪边”马如珠皱了皱眉头。 “太阳从哪边升起,那哪边就是东边。”那摊主不耐的揉着手下面团,随口回他。 马如珠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心中一琢磨,点了点头拔腿就走。 那揉面的摊主揉着面团,待了一会儿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嘿,这会子已是未时下午一点至三点,那混子不会还以为是” 不过,看他那一脸无知,想也是不懂这些的。 摊主将手上面团揉搓檊平,不由得低低笑了起来。“算了算了,都是命再说了,年轻人多走些弯路到底是好事” 天黑了,马如珠爬到了树上,啃着已经冷的包子吃的津津有味。“到底是有肉的,就是好吃” 这是包袱里最后一个包子了,要珍惜着吃才是。她舔舔手指,满足的叹了一声。 “要是老马在就好了,俺能将包子铺的老板都给他抢回去” 徐衍落坐在人群围绕中心,围着篝火,吃着烤肉,脸上拢着温润笑意。他望向远方,那里是京城的方向。是他即将大展宏图的地方。 马如珠望向远方,脸上露出阴沉一笑。“等着俺,杀光你们给兄弟们报仇。” 这样两个人,一个向着东方,一个向着西方。虽然正好是相反方向,脸上都露出笑意来。 翌日日中午时时分,马如珠来到了一座城楼之下。 望着城楼之上的“天上城”三个字,马如珠皱了皱眉头。“这写的都是啥玩意儿” “天上城”身边总有人看不惯文盲的,答话那公子白眼一翻,手中折扇一展,倜傥风流的扇了一扇。“都说天上城有人间月,你来这里莫不是为了来一睹人间月的风采” “人间月”马如珠长那么大就没出过东山县,哪里知道外面人都玩的些什么。她无比诚实的摇摇头。“那是什么珠宝吗” 那公子白眼翻得更厉害了,眼睛朝她一斜,顿时走远了。那架势,大有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愿与之多说的模样。 也偏是马如珠没什么好奇心,别人不说她也就不愿意再问。过城而入却是问了那守城的护卫这两日来是否有官差一行入了城。 那护卫倒是个好耐心的,他点点头,眸中不乏得意之色。“自然是有的,还是当今天子亲自委派的官差。” 马如珠听后一喜,心中已有了答案。她本欲多问一些,但看看四周行人颇多,恐有人多口杂打草惊蛇之虑,这才率先入了城。 想来,徐衍落一行人都是来此城了。如此,她也该有所谋划才是。 可如今,她手上手筋虽然接好了,好起来需要两三月,像之前那般能够“自由活动”则定然需要一年半载的。能不能像之前那般力拔山兮则还需另说 正想着事情,身畔却是遭人猛然一撞。马如珠回身去看,立时皱起了眉头。想伸手去抓,看了看手腕上一片血迹的绷带,忍了忍换了脚,一脚将身前那小男孩踢得扑倒在了地上。 “也不看看是谁的包袱,就敢偷” 马如珠居高临下看着那孩子。“最后七个饼,俺都算好了日子,你偷了俺吃什么” 可那孩子脸上半点歉色也无,一伸手便将手中烧饼扔到了 马如珠脚下。“乡下来的臭虫我还嫌你包袱脏,烧饼有臭虫味难吃呢” 马如珠一脸问号。“俺怎么就是乡下臭虫了” 大家不都是人吗怎么就臭虫了自己成亲那晚还洗了澡,怎么就臭了她愈发不相信那孩子的话,不禁吸吸鼻子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可久而不闻其臭,马如珠是真不觉得自己臭。 “你那乡下人口音可不就是”那孩子站起身,冲着马如珠一口口水吐了过去。 马如珠这回算是明白了,他说自己臭并不是因为自己臭,而是因为自己是外乡人,说自己臭虫原来是骂人的话。可是,这被骂还真不是什么好体验。 马如珠微微一晃身,躲开了面前熊孩子那泡口水。顺手捡起地上的烧饼放回包袱里,眼神危险的望着那孩子。 “跟俺,我道歉。” 她换了一口不流利的官话。她是有骨气的,官话而已,谁还不会说似的。 “我说事实,道什么歉”那熊孩子一脸的挑衅。 不道歉也行,马如珠嘴巴蠕了蠕。一大泡口水脱口而出吐在了那孩子的脸上。 那孩子一愣,继而大哭起来。“你不讲道理你居然朝我吐口水” 遇上比自己更加泼皮无赖的,马如珠才恍然看到了自己当初的模样。 她继续一炮口水吐了上去。“刚刚你就想吐我口水来着,你技术不行吐不到我,这会儿我还嘴就是我的不对了你有本事,吐回来呗。” 那孩子也是个激将法受用的,听着马如珠那话委实不服气,就真的在街头和马如珠相互吐起了口水。 你一口,我一口,吐过去,躲过来。 结果,一个瘦孩子吐口水吐得嘴唇发白,唇角干燥得起皮流血。一个身材魁梧的胖子吐口水吐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几度干呕。 两人身边居然还有人开始下注,看谁能赢。 “小孩虽小,但是潜力无限,身体健康。你看这胖子,一看就是个废材,看看他手腕上是什么嘿,那是血迹满满的绷带,大家想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受了伤,定然体力不支来来来,大家快来下一柱。两边势均力敌呀” 经这人一吆喝,居然还真有人围了过来,开始下注。 不过,买那猴孩子赢的居然还多过于马如珠。这还得了马如珠如何能服她涨红脸,努力搜寻着嘴里的每一丝唾液,吐向了那小孩的眼睛。 这是尊严之战,是势在必行,是不可退缩的 而那小孩也是个不服输的,酝酿好久的最后一口口水也随之喷射而出,吐向了马如珠的面部。 可惜,马如珠的口水速度更快,瞬间便至他的面门。他惊得张开嘴巴,努力想躲,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小孩双眼一瞪,全身如遭电击般的停住了。 因为马如珠的口水,准确的落进了那小孩的喉咙里。 “呕”“呕”“呕” 身边看戏的人不约而同的都弯下了身去。 马如珠无所谓的抹掉脸上的那泡口水,露出得意的笑容。 “小孩儿,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事罢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没走两步,马如珠回过头来,笑眯眯的望向那坐庄的男子,伸出胖乎乎的手。“以我下注,我只要你赚的三成不然的话,我就去官府告你私设赌场” 第十二章 黑吃黑 第十二章黑吃黑 清洗着脸上,身上的口水印子,马如珠轻轻叹了口气。想她之前是多么大好前途的少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威猛山小寨主,如今居然沦落至此。 她只是娶他,而他居然想要她的命,整个寨子里人的命。 这天煞的徐衍落,真是应了那句无毒不丈夫的话啊 马如珠咬牙一记眼刀恨恨盯向一旁暗中偷窥之人。“谁人来送死” 她这一两个月手都不能使力,表面狠劲一定不能少。她话说的狠,加上那凶悍外表,倒能算是一层不错的伪装。 视线之处那猴孩子从石头后面钻了出来,一脸不自在的忿忿道。“刚刚丢的场子,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回来的。” “所以就带了帮手还是家长”她听得很分明,脚步声是来自于不同两个人的。 一重一轻,一稳重,一机灵。 石头后面躲藏那人不禁微微一愣,透过石头缝隙将那胖子一望,却是敛了敛眉,走出了那遮挡之处。 竟是个美娘子。一身柔弱气质,很是文静干净。 马如珠微微一愕。“这就是你的帮手” 那美娘子一听马如珠的话,顿时笑着摆了摆手。“岂敢,小女子听说家中小子在外面跟人起了争执。许家老汉目睹全场,将经过告知了我,我自知道是这小子的过错,这便连连催着他赶来向您赔个不是。” 看她那穿着,虽然朴素,但是比起自己这衣衫,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了。马如珠心念一动,笑着迎了上去。这一接近,心中打算便更坚定了些。 她闻到了这美娘子身上的药材味道。 “我也没别的,就是和这小子那一番争执,伤口裂开了,有点难受。这会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感觉头有点晕。” 可不就是说的伤口裂开了流血,导致贫血的症状吗 那猴小子第一个跳起来。“我就和你互吐口水而已,什么时候动了手让你伤口裂开的你怕不是就想讹咱们家” 这猴崽子还有点小聪明,不是个好糊弄的。马如珠将那小子瞪上一眼,转身笑眯眯的看着那美娘子。 “美娘子也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是不” 看着他一副要赖上来的样子,美娘子却微微一笑。 “好,如此,若不负责任便是我们的失礼了。大哥若是在天上城没有歇脚的地方,不防来我家住上两日。只是咱们家小门小户的,大哥莫取笑了才是。” 知人知年不知心的道理,马如珠是亲身经历过的。 她笑了笑,心中却是暗暗提醒着自己,跟着那美娘子引着的方向走去。 殊不知,那猴崽子和美娘子走在前面,却是相互使了个坏坏的眼色。嘴角浮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来。 有着小院的草房,院里晒着品种不一的药材。马如珠一进院子便觉得有些诡异,约十来个年纪相差悬殊的小孩正洗了草药,晾晒在院中的空地上。 见着马如珠入内,眼神却似含了光。 “云仙姐姐,今天这位大哥是从小六找到的吗” 马如珠有种被盯上的感觉,她皱皱眉,正想说话。那被唤做“云仙姐姐”的美娘子却是将她的手一牵,宽慰的笑笑。“家里小孩子多,万望体谅。” 怪里怪气的,谁家那么多孩子还都长得那么不一样这一看就不是一个妈能生出来的 马如珠想要甩开云仙的手,可那云仙却将她手腕钳得紧紧。“哟,再动,可不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自己,被威胁了。甚至可以说,是被挟持了。 马如珠心下一冷,黑吃黑呀 “你想干什么”马如珠心中知道利害,伤口裂了顶多是再治,命丢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待马如珠反抗,已见云仙手帕在她的鼻间微微一晃,接着,她便一头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云仙看着马如珠倒地,伸出脚将她轻踢了几下,确保马如珠已然晕死过去,这才回身叉腰望着院里几个小孩子一通数落。 “干嘛呀干嘛呀这是”一扫适才那副明理多情的模样,云仙毫不客气数落身后那帮孩子们道。“知不知道什么叫打草惊蛇,若不是你们多说些话引人察觉,我岂会需要用这么珍贵的迷药来对付她要是这只肥猪跑了怎么办咱们宰谁今天,零花钱都扣了。” 小孩子们一声哀嚎,哀嚎之后却又认命的乖乖的去做事了。他们都知道,云仙得到的钱财,远远是不够用来支付生活开支的。因此,谁也没有不懂事的主动要过一分钱。 “来几 个,帮我给她搜身。钱财之物留下,别的东西,到时候扔他出去的时候一并丢了。” 想来是熟练的,孩子们很是自然的上了前,各司其职的运作着。 马如珠身上唯一的,还热乎的,从口水大战开庄那人手中讹下的银钱被搜了出来。 云仙了然的笑笑。“搜仔细点,没准他身上还藏着钱。总之,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胖的穷人。” “云仙姐,我看他是真没钱。”和马如珠互吐口水的小六翻着马如珠包袱,翻出一包烧饼,苦了脸道。“我当时也是看他这么胖,以为是个肥猪,所以上去想翻翻看他的包袱。结果掏出来个烧饼,你看,果然是一包袱的烧饼。” 马如珠仗着身量还可以讹来开庄那人三成银子,可是小六依法炮制,却差点挨了一顿揍。也便是如此,知道马如珠手上有多少银子,小六领着云仙,才一道演了前面那出戏。 “他说的没错,我是真没钱。” 马如珠揉揉眼睛,突然坐起了身。 在众人一脸惊愕的眼神之下,马如珠接着道。“没想到你这美娘子居然是个强盗。” “你是如何中了我的迷药这么快就能醒来的”云仙大惑不解。那不是可以迷倒一头牛整日的剂量吗 而这一点,孩子们显然也是知道的。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马如珠。 马如珠似乎没听到云仙的话,眸中深深沉痛。“做强匪的,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女子,我劝你还是收手别做了” 乡里来的胖子,还敢教自己做人。 云仙一脸不乐意。“谁是愿意干这行的我也是个正经医女好么这个,只是闲来无事偶尔为之罢了,那么较真干嘛” 看似没个正形,话也说的让人迷糊。马如珠皱了皱眉,没说话。 “云仙姐姐是个妇科医女,可是闺阁小姐或者富贾内眷碍于礼教之法,几乎都不会出来瞧病。那些人不出来,云仙姐姐也进不去。咱们在这天上城没有门路,养活自己确实困难,不得已之下,云仙姐姐才会带着我们做出这种事情。大哥,我们不过求财,断然是不会害人性命的。既然此事被大哥知道了,那” 小六一边解释,一边对身后的孩子使了个眼色。 马如珠眉头一拧,怎么着这是要杀人灭口不成真跟自己以前当山匪一样 这一帮半大的小子,哪里来的那么大胆子 其实马如珠此时,还真有那么点心虚。她的手使不上力气,便是眼前这些半大的孩子,她也没自信能打得过啊 小六将银钱放在了马如珠的面前,带着一帮小孩跪在她的面前。“我们把钱还给大哥,大哥走吧,不要将我们告到官府去。不然的话,我们就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求求您啦”“求求您啦” 一张张黑瘦的小脸,一双双含泪的双眸,一颗颗为了大家真挚的心灵 云仙也在一边暗暗哭泣破烂的房子,挖来的草药,窘迫的生活环境 面前的一切,看起来都是好可怜的。 马如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摇了摇头。“钱可以给你们,但是我不走。” 这是被赖上了 大姐大云仙双眸一瞪,亏她这场戏还那么配合“你什么意思你是打算在我这住下来不成你这胖的跟头猪似的,我养着你可不是亏大了” “我可以少吃点,但是,你既然是医女,你想想办法弄点能让手筋好得快的药给我吃吃,我想办法去弄来银子。”马如珠本就打着这个主意,如今更加觉得可行了。 云仙看了看她,思考着执起手帕,拭去刚刚装模作样留下的眼泪。“我答应”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呢,我也是有条件的 可她的话卡在喉里,说不出口。哀怨地看了一眼手中撒着迷药的手帕,双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这是个什么情况 一帮小孩看看晕倒的云仙,又看看马如珠,一脸的不知所措。 马如珠耸耸肩,干笑一声。“她答应了。” 第十三章 天上城,夜生活 第十三章天上城,夜生活 云仙醒来的时候,已是夜深,孩子们大都睡着了,只有那个胖子不在。 叫醒小六问了之后,云仙却是急急忙忙去了城中最大的赌场。那个胖子留话去赌赌看运气如何,顺便从小六那里带走了一枚铜钱。 那胖子是个外乡人,哪里知道天上城那间赌坊的门门道道,人家岂能给他一个外乡人赚了钱去更何况,连云仙她自己都不知道天上城那间赌坊玩的都是些什么套路。 因为,她也没去过啊 云仙一路怒气冲冲,骂骂咧咧,深一脚浅一脚,踏着月光步伐飞快。等她站在赌场的门外,心下却突然有点发怂了。 云仙看着是个厉害不好惹的,实则是个只在那些孤苦的孩子们面前装做坚强的。一旦出门,她其实就是个老老实实的,更可以说是夹着尾巴过活的。她早就看出来马如珠是个被人断了手筋的,来路不明不知底细。本想刁难于他,根本没想过要答应他的。 可是那时候她自己居然被自己手帕上的迷药迷昏了过去,就那样阴差阳错的让他留了下来。现在要她冲进去赌场把那胖子捞出来,再让他滚远一点,颇有几分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味道,她是有点不想冒那个险的。 不过,天上城是个看似逍遥实则暗藏杀机,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云仙是个喜欢钱的,但并不意味着她盼着他死。那胖子会有此举和她脱不了干系,她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胖子进了那间赌坊。那间赌坊能是等闲之辈唬得住的按那胖子的油滑性子,无异于白白去送死。 云仙心中不忍,不由得拽紧了拳头。 那胖子,可别死在里头。 “这位爷,下边今天来了位新打手,和刘家老大那完全是势均力敌啊不过究竟是刘老大经验丰富能够连胜,还是新来的强壮有力能赢那谁都说不好,爷您要不要进来看看”赌场门口招揽客人的小厮笑着询问着外面的行人。 新来的壮汉不会说的就是那胖子吧 云仙心下一横,脚下已然迈步上前。 身前却遭人手臂一拦,云仙抬起头,见那招揽客人的小厮不知何时已来到了自己身前。“哟,来了位女客。要进去,先给一枚铜钱。” “我不是进去赌,我只是进去看一下。”云仙拨开那小厮的手臂,却遭那小厮不依不饶缠着道。 “但凡要进去咱们那间赌坊的,都得交钱。” 云仙喉间一哽,老大不愿意的掏出一枚铜钱。心中暗暗道亏了亏了,非得让那胖子双倍奉还才行 赌场正堂高阔,金碧辉煌。各样摆设皆是新奇事物,真真是个穷奢极侈的地方。但是制服统一的护卫颇多,虽然引人驻足,却依然无人敢近而一观。 赌场区域广阔,桥牌c牌九c金花c斗地主c马骨c二十一点c纵对c拱一c摇色子。 这类相对斯文些赌法的在一个大厅之中,而以人,物对战所赌的,分布在地下一层。楼上二层,是珍馐美味楼阁,再上去第三层,则是一个个分开的包厢。来来往往的人,各色衣饰,或华服锦衣或粗麻棉布,却实在让人眼光缭乱。 进了赌场,云仙瞬间就被厅堂正中高台之上几位穿着暴露,舞姿动人的女子震撼得呆立当场。耳畔声浪阵阵,孟浪吆喝,泼辣叫骂,兴高采烈喊着大小的声,掀得云仙觉得脑仁都疼,不得不捂上了耳朵。 偏生她身边一个醉客拿着酒壶,醉气醺醺往她腰上一撞,扑向了高台。 “红粉,红粉爷今儿晚上必定要你相陪红粉你知道爷想你想的多苦吗” 台下两名大汉满脸戒备的上了前来,一左一右,钳着那客人两支手臂,冷漠的将那客人丢出了赌场门外。 “行骚扰之事者,驱之” 云仙对这点很赞同,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就是看着被扔出去那位客人摔倒的姿势,又觉得连带着自己的屁股也有些疼。 到底是个有规矩的地方,有人敢造次,也没人真能在此惹成了事。 果然有人厉害,但是天上城城主的手段却是更厉害的,她谨慎的咽了咽口水,慢慢走向了地下二层。 “佳人呢今日为何还不露面是不是嫌弃敝人,不愿相陪”身后有人走向舞台,大声的问道。 “佳人姑娘今日有客,恕不接待其他人。”护卫舞台的壮汉目不斜视,冷脸答了。 “何人比我甄老爷更贵”甄老爷怒目而视那护卫。“去,把她给我叫来。” 大概又是个要被扔出去的。 随着云仙走向下层赌场,身后的声音渐渐淡去。云仙觉得随着楼梯渐渐向下,灯光 变得昏暗沉闷,空气突然燥热无比,嘈杂难忍。 最后一级楼梯走完,云仙看着面前的一切,眼睛虽然瞪得老大,唇角却不知不觉浮出了大大的笑意。 天呐,这里是什么天堂 摆成一排燃烧的火盆光线映照之下,一个个光着上身的肌肉男正热着身,展示着自己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身体。 古铜色的皮肤,紧实梆硬的疙瘩肉。满屏健壮的身体,似乎正在向她招着手 云仙如痴如醉,她的梦想就是能有一个健壮有力的男人,能够依靠终生。她一直做着那些孤苦孩子们的天,她也会觉得累。 她也想有个人来呵护自己,顶起自己头顶上的一片天。当然首选,最好就是有这么大块肌肉的 “又来一个姑娘” “时高大人八成又是个来看你的” “啧啧,只要是你出场,贴出去保证场场爆满。” 女子来这并不稀奇云仙视线一扫全场,这才发现女子者几乎和男子持平,更有女子拿着鲜花等物,高声呐喊着“时高大人”一名。 时高大人是谁天上城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大名的天上城城主手下的一把手。做事雷厉风行,杀伐果断,那是个拥有着如同雕塑一般的面容坚毅的伟男子。 人群渐渐散开,云仙情不自禁上前几步。她看到了,擂台之上肌肉喷张,引人鼻血横流的伟男子。 若说人间月难一观,人间月身边时常听令奔走的时高大人则是天上城人民经常能见到的。 云仙见过时高的次数不算少,但是脱了衣服露出一身肉的时高,她是第一次见。 她呆了,她痴了,她醉了,她和这一场子的女子们一样了。 “时高大人啊时高大人” 她早就忘了进来的目的,早就忘了那拿着一文钱不知道干啥去了的胖子,她眼里只剩下时高那一身古铜色的肉体。 可惜有贼心,没贼胆。不敢付诸于行动的她,沦为了和这在场女子一样的女人 时高出场,个把月才会来这么一次。此来一是巡视一下赌场的情况,二来也顺便,给赌场热热场。 难得接近时高的机会,在一众女子眼中,便是今日了。 时高冷眼将台下痴迷的女子一观,心中则是微叹一瞬。这该死的人气。 他双拳紧握,摆了个姿势,看着台下最近的两个女子尖叫着晕了过去,这才施施然一笑。“时高献丑了,还望众位能玩得尽兴。在下告辞。” 原来是已经打完了一场,这会儿已经到了他离场的时刻。 听他说要走,台下女子顿时各个痛哭流涕。“不要走时高大人”“时高大人今夜我跟你走好不好“时高大人”” 云仙啧啧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身边女子突然摔了手里的花束,涌向擂台。云仙惊觉之下想走,可惜,她已经走不了了。 当人流汇成一条路,这条路便不由自己离开了。只能随波逐流,把自己当成一棵没有根的水草。 直到她被推着,被挤着,到了时高的怀里。 时高低头看了看她,一双浓眉微微耸起。伸手一掸。“来人啊,将这些不守规矩的人都给我扔出去。” 云仙这下知道了,赌场守卫们动不动就扔人出去的行为是从哪里学来的了。 和一众女子被扔出门外,相比于那些女子继续一脸痴迷,一边感慨“时高大人好帅,时高大人好无情好冷漠,我好喜欢”的女子。云仙选择了破口大骂。 “挨千刀的杀才时高什么男人居然随便将人扔出来不知道进去要花一枚铜钱的吗一文钱不是钱本姑娘可不是进去看你的就这样被扔出来真是冤枉死我了你还我一文钱” 一文钱确实很少,不过就是一个烧饼的钱。作为那间赌场的入场费,那真的只是意思一下罢了。 “堂堂天上城的那间赌坊,这点入场费能看在眼里”门口小厮满目荒唐。“管你如何,入我那间赌坊,就这么个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就不兴改的我啥事没干,凭什么要我的钱”云仙不依不饶。 但是。对于如今的穷苦人民马如珠来说。 “一文钱是挺多的,你们应当还给她。”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胖子啃着不知道哪里讹来的糖葫芦,含含糊糊的应了,向赌场门口的守卫伸出了胖乎乎的手掌。 “还钱。” 她怎么在外面她不是说要去赌两把居然没去天上城内最大的赌场 云仙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揪住马如珠的领口。“你大爷你怎么在这儿” 马如珠啃着山楂,漫不经心答着。“我为什么不在这我应该在哪里” “你说赌两把不是来这”云仙手指指向面前赌坊宽大的匾额。那间赌坊。 马如 珠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看云仙。“我就只带了一文钱,而进这个赌场都要一文钱。” 说起来更加觉得好似是自己傻了呢 云仙瞪了她一眼。“你说赌两把,我当然以为你是来了这里” 她是只会这一句么 马如珠突然觉得云仙可能也没自己想象中的脑子那么好使,不由得皱了皱眉。“我看外面人多,也热闹,便小小的开了一局。然后,赚了点银子。正打算回去,碰到了你。” 天上城的街道实在热闹,行人比白日更多,做点滑头的“小生意”,是相当有利的。 云仙瞬间抓到了重点,她脸上一喜,凑近了马如珠。“赚了多少” 马如珠伸出一根手指,低声道。“十两银子。” 她竖一根手指,说十两 云仙嫌弃的望她一眼,两支手指交错。“这才是十好不好”但是,很不错。“这银子够咱们半个月的生活了” 哪有咱们马如珠瞟她一眼。就知道这女的是个贪的,幸好自己刚刚少报了十两银子。这下,还算可以留下点私房钱 云仙这边满意了,马如珠也算松了口气。正待这时,两人齐齐看向那看门的小厮。“一文钱还来。” “进了我这门的,没听说还能将钱拿回去的。”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女子娇笑的声音,一身浅绿衣的女子走出了赌场大门,她着清透的浅绿纱衣,里面着粉色小衣,小露香肩。腰带上点缀着红绿宝石,走路摇摆之间两条大长腿露出如玉的肤色,胸前更是一片波涛汹涌。 这是一个一眼就能调动男人视线的秀色可餐女子,娇媚,艳绝,眸间还透几分狠辣劲。 听说时高大人又将女子扔出去了赌场,正打算来安抚那些女子的佳人冷不防听见有人说要退钱的,这才多看了一眼那要退钱的两人。 一个还看得过眼的女子,与一个,像乞丐的胖女人 马如珠是个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又是个只惯会抢杀的。平日里除了打家劫舍,就是满山跑着捕猎。多出来唯一的消遣也就是去山下的东山县里面听那号称一笔月老桃花开的老头子说书,她根本没见过什么漂亮女人。 况且她自己是个女的,对女的不感兴趣。但这略略一眼,却是打开了某个尘封已久的大门。 肤如凝脂,眼若星眸,眉眼勾人魂,大概就是说的这等女子。 马如珠觉得自己若是个男人,一定难逃此女。 她沉醉在那女子的美貌里,而云仙却十分不客气。 “自然要还我,我进去你们赌场还什么都没干,不过误入了时高大人的擂台就被扔了出来。我冤枉得很,我不服。” 来看时高大人的居然还有这等泼皮女子。 任云仙怎么说,佳人有着自己的认知,她只相信自己想信的,哪里会在意和理会云仙的想法。“往后啊,也真是该好好立个门槛,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面放。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那间赌坊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地儿。” 她骂人不带脏字云仙更觉得恼火和委屈了 马如珠莫名其妙的望着云仙。“石膏大人是什么” 云仙正急着,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你闭嘴” “你见着时高大人这一眼,就该抵了这一文钱了。”佳人望向门口的众女子。“你们说,时高大人值不值得这一文钱” “不够一百两时高大人的脸应该被保护起来”“我出两百两”“我卖血换钱” “她这分明是混淆视听我也觉得时高大人的脸值得更多的银子,可是,关键是我不是去看他啊”云仙申辩道。 “那我问你,看了没”佳人眼角带笑,笑意盈盈的问道。 “她看了”“看了“我作证。”” 听起来云仙确实是看过了。马如珠也点点头,“她看过。” 这一文钱花的不亏啊,传说中值得几百两的脸。 佳人微微一笑。“还不走,是打算让我喊人来送你走吗” 她嘴角微微一奴,门口的护卫已然上了前来,摩拳擦掌虎视眈眈的望着两人。 第十四章 黑玉断续膏 第十四章黑玉断续膏 云仙觉得被冒犯,好似自己辛苦养的狗却帮着别人来咬自己,心中不是滋味又有被背叛感。她暴怒的望着马如珠。“你为什么帮着她说话” 自己哪里帮着谁说话了自己只不过是实事求是的说话而已啊 看着云仙这般犟,马如珠突然对于自己以前任性的模样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她安抚的拍了拍云仙的手背。 “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现在咱们先回去好不好” 对于一文钱也那么执着蛮不讲理的样子,可不就是穷的。马如珠有点可怜云仙,她不理解那么穷的云仙,为什么还要养着那么一大堆没人要的孩子呢能为了一文钱闹成那般。 街道上那么热闹,马如珠也打听过了,一年一度的天上城中秋节即将来临。中秋节当日,城主会出现,主持祭月大典。因此这一整月,都会大肆庆祝。那帮圣上派来的官员,也会在这里待上一个月。协助城主处理城中事务,视察民情。 既然徐衍落一行会在此一个月,马如珠定然也会留一个月。为了让一起住的这些人安静点,听话点,马如珠觉得自己有必要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赚点银钱。 她手上这伤,也要用点好药,快点好起来才是。 吃着马如珠买的糖葫芦,云仙踩着脚下月光映照的影子,转头望向她。 “关于我和孩子们抢你银子一事。我向你道歉,你其实是个好人。” 马如珠愣愣的回望着云仙,有点不大自在。 与云仙的看法不一样,她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她顶多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等她伤好了,杀了那该死的两人。她想,她会重新寻一片山,带几个人,做个山大王。像老马一样 她觉得自己除了做山匪,其他什么都不会。 但是她又想到老马收留的那些孤苦孩子,死在威猛山的大火中,也不知道会不会怨老马怨自己。 若是老马不收留他们,他们也就不会跟着去威猛山,后来被自己连累,做了冤死鬼。 马如珠心情一瞬间变得很是低沉。“云仙,你收留这些孤苦无依的孩子,你觉得他们会感谢你吗你甚至要去做世人都认为的坏事去养活他们,继而将他们教成坏人。这样的循环,你觉得是对的还是错的又万一,有一天因为你,他们都会死无全尸怎么办” 长得像马如珠这样粗糙的,居然还能有说出这等话来的时候。云仙看着马如珠,也有一瞬间的迷茫,但是她思索片刻,认认真真的答道。 “我也是孤儿,记事起就是和街头的孩子们抢东西吃活着的。有幸遇到师父教我医术,怪我愚钝,所学的不过师父的万中之一。我虽能养活自己,但是遇上这些小孩子孤苦却又不忍心。我救他们一日,教他们一日医术,来钱的方法虽不光彩,但是所寻之人必是富贵不差钱的人。我也会尽我所能,教育他们做个好人。” “做着坏事,能教出好人吗”马如珠摇了摇头。 她内心有些摇摆。威猛山寨被烧毁后,她下山。世人皆说威猛山匪是坏人,对于威猛山匪的覆灭觉得欢欣。但是对于寨子的人,对于自己,老马不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吗 “你这话问得好啊。”云仙将马如珠肩膀狠狠一拍,“这话充满了佛理,我回答不了。你若是想要答案,不如就从心吧。” 马如珠想了想,还是道。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马如珠是怎么认为的,但是马如珠带来的银钱已为云仙解决了半个月的难题,云仙此刻心情舒畅,觉得那月光都是极好看的。看待马如珠的视线也变得祥和了一些。 云仙啃着糖葫芦,不自然的笑了笑。“以后,咱们就算朋友了,有我一口吃的,怎么的也要挖出来分给你一半。” 马如珠知道是自己今日这银子使了力,将云仙那变化颇快的转变看在眼里,不由得笑出了声。“行。” 云仙心下一松,心情一好,心中话便不经思索的往外蹦。“我看你一个姑娘,一个人确实不容易,如今还断了手筋。你是被人追杀,所以才逃到了天上城吗” 马如珠神经猛然绷起,她警惕的望向云仙。 云仙伸出手将她肩膀一搭,毫不在意的笑了。“我到底是个医女,一搭脉便知道你是男子女子。而且看你双腕纱布沁血之处一模一样,这般准确的伤口,定然是功力高深的人所致。结合你刚刚问我的话,这般一想,想来,你的阿爹应该是个乐善好施的好人,救过很多人。后来这些人跟了你阿爹,前不久,全部被杀死了,而只有你一个人逃出来了吧” 马如珠皱了皱眉头。她在想用什么方式杀了身边这不该聪明时候便生这么聪明的女子。 云仙大咧咧的拍着她的肩膀。“如今你知我的活法,我知道你的底细。咱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何” 不如何。一个月之后,自己就会离开天上城。 马如珠望着云仙,月光下,她觉得云仙莫名有点傻。云仙想象的,到底不过云仙猜测中的自己,这样便觉得自己是个有些“故事”的人,草草以为自己是个好人,定了战队。 马如珠脸上露出个极不自然的笑意。“好。” “那你跟我说说,你今天晚上是怎么用一文钱赚到那么多银子的” 关于一文钱赚到二十两银子的方法。马如珠想到了老马,这些都是老马教的。 她有点忧伤,她想老马。也想威猛山寨的大伙儿。 “套圈。” 随手摘来路边的柳条,加上一点小机关。一文钱买来两个箱子,里面放着两块白的发光的石头。任人去套,反正没人能套得中。 “这种方法是谁教你的。” “老马啊。”马如珠笑笑。“我阿爹。” 云仙脸上笑意微微凝滞,她略迟疑着忘着马如珠。 “敢问,你的名字是否是叫,马如珠” 新晋状元郎回乡,却被匪女马如珠看上,掳进山中与之成婚。状元郎忍辱负重,受尽屈辱磨难,最后和东山县令里应外合。破得东山县威猛山匪患,被圣上直接任命的事迹,整个国家不知道的人已经很少了 这则谣言的前半部分,便是徐衍落改名字的主要原因。但是,这不是谣言。这是事实。 马如珠脸色一沉,双眸凝重的回望向云仙。 她现在不用回答,云仙也知道答案了。云仙望着马如珠,瞪圆了眼睛。手中糖葫芦落了地,人也跟着晕了过去。 “我的天你居然就是那个将状元郎抢回去做了压寨相公的人才” 这一脸惊喜是什么意思昨晚上不是还被吓晕了过去 马如珠干笑两声。“此事还是不要声张,不然的话,倒不如我们俩一起去找你们城主。一个差不多算是半个匪徒,就算是去认错,你看看尸体能不能死的更透。一个承认威猛山匪余孽身份,干脆自己把头放进绳子里绞死算了。好不好” 刚一醒来就被威胁,云仙又瞬间没了好脸色。“我告诉你,当你拿出银子那一刻,咱们就是一张船上的了。再说,我这是佩服啊佩服,我要是有你一半狂,我还能混成现在这样早就冲去天上城的城主府,将那时高大人绑回来生米煮成熟饭享尽荣华富贵了” 马如珠扫她一眼,眼神略带鄙视。“还说没看那什么时高大人” 云仙讪讪一笑。“毕竟,相比于人间月,时高大人总算是更现实一点嘛。” “人间月”这是马如珠连日来在大街小巷听到最多的一个词。 云仙将她一斜。“天上城没到中秋前一个月,就会涌来大批游人。你可知,他们来此,是为了天上城那人间月” 马如珠点点头。“对,我进城的时候,就有人说是来看人间月的” 很好看来这个宝藏,真的是万人期待。 云仙微微一笑,脸上几分得意。 “你以为这人间月是什么他非物,就算是宝藏也无法与之比较。他非人,那张脸,若是你见了,都会为他相思而苦日也思慕。可是他到底不是凡人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马如珠被绕的稀里糊涂。一会儿不是物,一会儿不是人,一会儿又不是凡人这到底是个什么鬼 “天上城,有人间月。指的是,天上城的城主,独孤心月。美貌恰是冠天下,恐是瑶台月下人。” “人间月是指你们的城主”这倒是有趣了些。马如珠原先以为那人间月是宝物一类,没曾想,居然会是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袍,长身玉立,腰间着玉腰带,流苏飘带缓缓随风摆动,似掌着台下万千人的心,只由他操纵。三千青丝,如水丝滑,光泽明灭之间俱是美感。冠玉芙面透着淡淡疏离,只站在那方,便是清冷卓绝,让人凭空生出多看一眼便是亵渎之想。 那天人之姿,出尘绝世简直不能使人逼视。 他双眸之间覆着白纱,更添几分残缺柔弱之美,既让人心疼,又觉怜惜不已。 已是画卷,不可妄语,恐惊那画中仙。 云仙想起历年中秋祭台上那人,脸上浮出丝丝浅笑,轻叹一声。“那是个不可妄论的仙人,你且记住,当尊之重之。” 马如珠正是不解,却听云仙又道。 “不过你这手筋,我倒真有一记良方能治,要不要听” “何法可治”马如珠心魂合一,一瞬不移望向云仙。 “黑玉断续膏。”云仙凑近马如珠,小心的贴耳道。“我师父以前有幸去过城主府,看到了城主珍藏的这一盒药。” “很是神奇”马如珠来了兴致。 “岂止神奇,简直神乎其技。肉白骨,活死人都”云仙停了停,又皱了皱眉,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我卖药吹习惯了。” 马如珠手一摊。“十两银子还我” “黑玉断续膏为金刚门的独门秘药,外表呈黑色,气息芬芳清凉。其药性极其神奇,常人手足身体骨节若遭致重创从而伤残,敷上此药膏后伤患仍可痊愈。”涉及到银钱,云仙立即正色郎朗道来。“若是伤残时日长久c骨伤已经愈合者,则需先将其断骨重新折断,敷上此药膏后亦可使骨骼恢复正常,可恢复正常行走等能力。” 马如珠有点心乱,她原本觉得自己已经算不上正常思维的人,没想到面前的云仙更加不正常。 “我是手筋断了,不是骨折。” “都一样的你用了之后手筋能像骨头那么坚硬,就算之前那个高手再次出现,你都不会再被砍断手筋” 这可真是一句美好的祝福。 马如珠点点头。“我谢谢你。” “既然要进这城主府,我就需要向你说道说道这座天上城了。天上城之所以叫天上城,你今夜一逛,心中定是已经诸多感受。奢华,享乐,夜生活,因此,是座极乐城。如今你知道这座城最出名的,不是极乐之城,而是城主人间月。那么,你当想一想,这城主府内的守卫,该是何其森严” 云仙神色凝重。 “那现在,我们来看看,该如何进入那戒备森严的城主府,拿到那盒黑玉断续膏才是” 第十五章 天上城,有人间月 第十五章天上城,有人间月 是夜,一抹浮云缓缓漂荡,似和地上的黑影约好了似的,遮住了皎洁玉盘的盈光。一时间,黑影滚着黑夜的掩护,轻轻往上一跃。 城主府的院墙上站上了一个身穿黑衣胖成球的夜行客。 马如珠手不能用,但是好在她还有两条得力的腿,跳上院墙,实在不算什么事。 不过,她嘴一咧,吓得差点背过了气去。 院内黑压压一排护卫,正定定的看着她。 “阁下夜探城主府,不知道所为何事”似都是身经百战稳重之人,面上没有一丝惊讶,正对着她的护卫还十分有礼貌的问道。 马如珠能说什么说你们这根本不按套路来哪有护卫不守在外墙,反而守在内墙,还齐刷刷盯着墙头守卫的这谁进得来这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谁能闯得进去还给不给人机会了 不过眼下能肯定的,必须是自己一进城主府便被盯上了啊。 马如珠嘴角一撇,笑了。纵是你盯上又如何抓不到就成 她足尖一点,跃下墙头,身子虽然沉重,却直接出了人墙范围内,在地上草地留下两个稳重的脚印。 她有点得意,回头冲那些守卫憨憨一笑。“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抓到我啊。” 没想到这人胖归胖,但还是个会点子轻功的 守卫皱皱眉头,从脖子上掏出一个哨子,用力吹响,两声哨音响彻城主府。 “二重哨,二队前去查看。”时高眼眸一扫窗外,眯了眯眸。“看来,是有高手来了。” 窗外的人得了吩咐,脚步由重变轻,由近到远,很快就听不见了。 时高转过身,望向头顶之上,微微担忧的皱了眉。 城主楼的二层之上,纱幔重重叠叠之后,热气蒸腾的浴池之中。露出一小截胜玉洁白的指节,指节上水滴落下,奶白的浴汤里面漾起一圈涟漪远远而去。 紧跟着,一只手伸了出来,是纤细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接着,是玉色的半臂,池面水波猛然推开远去,人影浮出水面。 一些青丝漂浮在水面,有些打湿的发丝缠在他消瘦的窄腰和肩上,一青丝,一玉肤,单看背影已是绝色。 因那一池热汤催着,薄唇泛出鲜艳的红色。滢湿的睫羽根根分明,那一双冷眸微闭,遮挡了眸中无意散出的那万千璀璨星光。 长眉眉梢微微上扬,一丝思索浮于面上。随之,唇角一展,露出凉凉一笑。 “十二人该响,三重哨了” 夜空之中突然划过三重尖锐的哨声。耳边听见时高略带愤怒的声音。“三重哨,派去三重小队必须将人尽数擒获” 随即,楼梯之处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是时高上来了。 “城主数十人闯入府中属下想,大概是那位大人来探虚实了” 玉指将池畔衣物轻转,披于肩上。撩开纱幔,缓步走了出来。 他发梢水珠点点,浸湿了小片衣襟。鼻如琼玉,面如苍雪,每一丝一毫都透着不食人间烟火之美,气质更是不可亵渎。五官方才被那水泽,此刻更加带着艳色。可偏偏他面容之中长眉如剑,英气顿现,将那容貌上的柔弱冲击得一干二净。 这岂是绝色,这是仙人之姿。纵是那时高大人,见此情形见惯了的,依然会觉得不好意思。 “不急,片刻便能见分晓。” 他声音若琴音,不疾不徐,有些莫名让人心静之感。 时高莫名心安,拿起衣架之上的眼纱放到他的手上。 白色眼纱覆上双目,他笑了笑。“接下来,交给你。” 时高脸上也浮出笑意,拱手应下。“是,城主,属下明白。” 望着他走向三楼之上,时高转身下了楼。“来人呐,去将我审讯用的东西备去地牢,抓到的,先丢进去让他们试试滋味” 马如珠和云仙都不知道城主府的构造,但是对于盗药一事,却有着相同的见解。 不管这黑玉断续膏放在哪里,总之,这等珍贵的东西,必然是放在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才对。 城主府那么大,想要找到宝物所在,势必要去城主府里最高的建筑物上面去一观。这样,一眼便能就知道药放在哪里了。 而这边待马如珠向着城主府最高的建筑物奔去的时候,她错过了带着人正从她脚下屋檐处走过的时高大人。 “既响了二重哨,高手使的是何等功夫你可有瞧见” 众拿着火把的护卫齐刷刷点头,指向了夜空。“是 个会轻功的” 时高抬起头,望望茫茫黑空,皱了皱眉。 此刻沐浴完,一身懒散躺在两米大床上正打算睡觉的美人耳朵微微一动,缓缓坐起了身来。 “哦竟还有位会轻功的高手” 忽然之间,他听见脚步之声在头顶上响起。 “好快的身手” 他听闻不远处脚步踩上瓦砾的声音,没曾想,只刹那之间,那人便已经来到了自己头顶。 纵然此刻城主府在捉拿自己,但是看着城主府出动的大队守卫 马如珠心觉不妙,侧耳倾听之后不由皱了皱眉头。“不对,除了我之外,还有不少人” 她视线如鹰,环绕城主府微微一扫,逐个盯紧了分布城主府的十一个黑衣人。他们都是和自己一样,来偷宝贝的莫不是,也盯上了黑玉断续膏 马如珠心下一紧,更觉时间紧迫。视线扫向城主府中戒备最为森严之处。 她站在三层楼阁之上,最是能眺望着城主府内的全部动静,最终,她却将视线落在了自己脚下的这个三层建筑物之上。 这栋建筑物下面,不正站着一圈守卫吗还各个都是大块头,配着刀剑,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看样子,这位城主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这个三层楼阁戒备如此森严,他却唯独没算到会有人从天而降吧。哈哈 马如珠掩不住内心狂喜,将屋顶瓦片扒拉开,用身体量了量能容身的大小,毫不犹豫的向着下面跳了下去。 听着头顶上脚步停滞,楼中美人皱了皱眉头。他料不准头顶上那人想干什么,他更没料到,宫里那人居然会派来会轻功的高手 只是,他唇角随即露出一丝冷意。“既来了,阁下不若大方出来相见。” 头顶上传来掀瓦片的声音,接着,冷风灌入。似有什么东西含着千斤般重量,狠狠的落在了自己身畔。 狂风将白色帐幔掀起,马如珠脸上带着笑,落到了城主的大床上。白色帐幔被她压着,缓缓落在身畔那人的身上,脸上。 白色纱幔轻柔,纱幔之下那人紧抿着唇,一双暗含星光海,灰褐色的桃花冷眸正定定的望着面前的马如珠。 天呐马如珠惊了。她原以为昨晚上看到的佳人是绝顶的美人,可是今日见此人,却觉得万花失颜色,世界唯一人。 马如珠本就是一张汉子脸,如今见得美人不禁一痴,此刻顿时变成了一张痴汉脸。 “真真是媚骨天成的仙子啊” 媚骨天成这大概不是个会夸人的,自己的容貌,何曾与那媚字沾了边的 美人皱了皱眉头。“听声音,倒可以认定你是个登徒子。”与那些来天上城的人一般无二 一石激起千层浪,更何况如马如珠那般沉重的。 城主的床质量好,但是也只堪堪承受了马如珠一瞬。她身下的床吱呀一声,碎了。 美人可不会随她一同坠落,他一手按住马如珠的头,撑着她的头,身子腾空而起,稳稳的落在了一边。 马如珠觉得脖子疼。“未必,你是这宝物阁里面的守阁人” 宝物阁守阁人他在胡说些什么他甚至,见了自己的脸,却不知道自己是谁 美人撑着马如珠的头而起,这会儿掌间油乎,实在忍不住将眉头皱得更深。这人不止是个没边的,还是个脏污的。 他嫌弃的撇撇嘴,望向马如珠那方。 是真也好,是假也罢,先由自己试他一试。 “你来此,是来找什么宝贝不成” 反正已经和守阁人打了照面,马如珠倒也不躲了。“是啊,我找黑玉断续膏,不知道你能不能通融通融,告诉我那药的下落啊。” 啧,这天上城的确是个奢侈的城啊,就连守阁人都是这美得不似凡人的。只不过,这个美人不一般,刚刚按着自己头飞出的那一下,翩若惊鸿,游刃有余,一看便知是个厉害的高手。不是自己可以比较的。 出一趟门,马如珠这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马如珠差点就被自己谦虚的精神感动了,她觉得她自己进步颇大,且成长了不少。 来找黑玉断续膏的美人微微趋眉,凝神一闻。 面前那人,身上确实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且那部位,按面前人的身量来看,当是手腕部分。 他既是来找药,自然不是自杀割腕的。而他不用什么名贵的创伤药,反倒是要找黑玉断续膏。且刚刚他扒拉瓦片的声音还生龙活虎,定然不是个骨折的那么 他心中有了思量,缓缓开了口。 “我知道阁下是位高手,但是有我在此守阁,想来这药阁下也是拿不走的。” 马如珠本也没想过这一趟会是个容易的,她想了想,坐到了美人身边。 “要不咱们商量商量,你想要什么我想办法去给你拿来,换你这黑玉断续膏用用。” 这倒是可行,反正黑玉断续膏摆了十几二十年了也没个用处,也不知道过期了没。 美人笑着点了点头。“好啊,那我立一张字据,你若答应为我奴仆一世,我便给你黑玉断续膏。” 士可杀不可辱马如珠好歹也是个做个小寨主的,如今自由身,何必为了一个黑玉断续膏搭上一辈子。更何况,他有大事要做,还要给威猛山的人报仇的 她想都没想,拒绝了。 美人也不急。“既然阁下不愿,本人也自然不会强求。只是你那手筋什么时候能好,能好成什么样,一切都交给天意吧。” 黑玉断续膏是个神奇的,是个对马如珠有诱惑力的。 马如珠皱了皱眉。“我还有余愿未了,不可承诺一世。但是我可以答应你三件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难得如此正形,连说书听来的话都给用上了。 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他也不愿再强求,点了头,道。“成交。本人不止给你黑玉断续膏,还会以良药帮你治伤,助你早日康复。” 借以助我,三件难事。 马如珠满心欢喜,第一次尝试到诚恳得到的回报。 可那美人狐狸似的微微一笑,“来,立字为据。” 马如珠刚刚体会了诚恳的力量,这会儿完全不疑有他,屁颠颠随着美人走去。见美人随手抽出一张写满字的名字,随口问道。 “字据难道不需要现场写吗” “本人一直都是将字据备好了,放在一个特定的位置。手上拿的这一份,便是别人许我三件事的。你可以看一看。” 他说的倒是合情合理,但是。“为什么要提前备好这些字据” 美人眉梢微不可查的一抖。“也就是说,这么久了,你还没有发现我是个瞎子么” 好好的美人居然是个瞎的真遗憾啊 马如珠发觉是自己唐突了。同时,她也觉得自己的性格转变真的是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 但是,她毕竟是个匪女呀 马如珠面上遗憾未歇,低头却是呵呵一笑。早知道是个瞎的,自己还怕他做什么 心中有了思量,马如珠压下心中奸笑,向那美人问道。 “这说了半天,我完全没看到黑玉断续膏,你莫不是拿着没有的东西在哄我”马如珠道。 “若是没有的东西,你会冒险来我天上城城主府么莫不是看我城主府景美,过来一观”美人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马如珠什么心思,他心里有数。 只是这话听着嘲弄,马如珠也不是听不出来。 这人真是一句话都不肯输的。马如珠皱皱眉,盘算着自己该如何从他处哄出黑玉断续膏下落看看。 正待此时,美人却走到书架的木盒前,打开盒子,拿出了一盒白玉瓷瓶装着的药膏。甚至打开了药瓶,闻上一闻。 “你是冲着黑玉断续膏来的,定然知道此药颜色,闻起来没有丝毫药材之气,只有脂粉香味。不若,走近些来,掌掌眼。” 那黑玉断续膏一眼瞧见,是黑色的。后续的描述,也和云仙说的一模一样。 求之不得的好机会。趁他不注意,抢了就跑 马如珠是个十足有行动力的,她凑近那美人,一手已然不老实的上了前。 那美人睫羽微颤,身子微微一侧,玉指横起,点上了马如珠的腰侧穴道。 马如珠恍若静止,双眼咕噜噜一转,望向那一脸看不出情绪的美人。“你会点穴大法” 美人此刻正皱着眉,他那一指向前,当即被马如珠那一身的肥肉给吓得一跳。他点别人穴道不过三分力,对付她,需得拿出十成的全力。 起初听他脚步稳重,以为是个大能。这一探才知道,大能虽算大能,但是更多的,是个胖子。 若是没有那一身肉,估计面前这人的轻功能够更加厉害。怕是出入那宫里,都不算个事。如此能人,他定然是不会放过的。 “阁下信不过我,居然还想上手来抢。”美人眸间无波,眉心却趋得十分具有美感。“如此,这合作不要也罢。我即刻喊人来,将阁下交出去给这天上城的府人好了。” 说着,毫不拖延的将手举在唇边。“时高” 什么鬼他真的喊了 马如珠急的一头汗,感觉自己都几乎瘦了。“你别喊你别喊我答应你答应你三件事情就三件事情但是,我在这天上城只能待一个月时间,待我伤势恢复,完成余愿,来还你三件” 狐狸上扬的眼角微微一垂。“好。” 成了。 随即上楼的声音咚咚响起,传来了时高惊慌的声音。 “城主可是发生了何事” 城主马如月怔愣的望向轻倚窗台笑的无比潇洒的美人。“美人你谁” “天上城,有人间月。独孤心月,是也。” 第十六章 君子协定 第十六章君子协定 云仙蹲在外墙脚下等着马如珠凯旋,扣着墙角的小草,连根都掘出了三尺。正等的心灰意冷正打算去吃个夜宵,没走出两步就被人包围了。她是个怂的,不管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就是立马蹲在地上抱头求饶。 “我就是个路人我什么都没做你们肯定认错人了” 亏心事做的多了,总是战战兢兢的,这话说的完全没错。 黑夜被月色染的透亮,拿着火把的护卫则像是颗颗跃动的星光。他们让出路来,而正中间的时高大人仿似拢着月光而来,潇洒风流,却正以一双冷眼凝望着她。 “走。”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看到时高,云仙定然是会开心的。虽然走到哪里去云仙不知道,但是云仙想,如今大概率来看,马如珠是被抓了。而且应该还把自己给拱了出来。 真是好样的 云仙认命的苦笑着跟上时高,心中已是叫苦不迭。 万一,胖子被认出来是匪女马如珠怎么办万一,牵连上自己怎么办万一,胖子把这一切都推到自己头上怎么办 她心中思略万千,忧虑却大于想出的办法,还没等真的理出点头绪,已被时高领着穿过条条长廊,又过了小湖,踏过假山群和花园,到达了守卫森严的三层楼阁外面。 有个胖胖的人头朝外伸着,看到云仙身影顿时笑得如同一朵秋日正好的菊,那叫一个灿烂。同时冲着云仙用力的挥着手。“就等你了” 等着自己一起死么黄泉路上才有伴是么你还有良心么你 云仙脚下一软,恨恨的瞪了一眼楼阁上那人,迈进了时高推开的门内。 哎,我命,休矣。 丝毫闹不明白云仙为什么瞪自己的马如珠眸中稍带不解,想想自己好似没有哪里做错,便更迷糊了。她回过头打算问问独孤心月,但在看到他双眸蒙着眼纱之后却立刻被转移了重点。 “你蒙着眼纱做什么” 虽然独孤心月是个瞎子,但是毫无疑问他生了一双极好看的眸子。虽然目不视物而空洞,却反倒显得纯净。 “为了传说。”那人坐在正座之上,双唇缓缓张合。随着他音色婉转,周身竟有着说不出的缥缈之感,美的简直不似凡物。 “人间月,是仙人色。相传他真是仙人转世,只不过犯了错,被玉皇大帝罚目不视物。他双眸蒙着眼纱,听说若是他摘下眼纱,看到他双眸的人便都会被勾去魂魄,从此脑中只他一人”云仙脸上红晕点点。“不摘眼纱已是夺人魂魄,令人魂牵梦萦。摘了眼纱,大概是想让人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哐哐撞大墙了” 马如珠完全将云仙之前的科普忘在了脑后,她是觉得独孤心月好看若仙。但是经过徐衍落一人,她对男人,早已生了戒备感。 如此,她听不懂独孤心月是什么意思,更说不上来此刻他给自己这是什么感觉,但她直觉,这应该是高手给人的飘忽不定的压迫感。 云仙入了内,望着端坐正中如仙人之姿的独孤心月,顿时化作了桃花眼,心花怒放简直瞬间升仙去了。再等到她听到马如珠开心唤她的声音,她回望向马如珠,立时又是龇牙咧嘴恨不得一口将马如珠吞进肚去一般。 “你这是怎么了”马如珠岂会知道云仙的内心活动,“我不识字,为防此人坑我,让你来帮我看看这字据写的什么。” 马如珠信得过的,如今只有一个云仙罢了。 所以,她是和城主达成了什么协议吗 云仙眉头一挑,心下的石头悠然落了地。嘿,既然没自己什么事,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她上前一步,大大方方从马如珠手中拿起了那张契约,朗声念起。 “兹以黑玉断续膏” 马如珠如同好学的孩童,打断云仙认认真真举手问道。“兹是什么意思” 云仙翻个白眼,眼神扫过那契约,转述道。“意思就是说,城主以黑玉断续膏换你三个许诺,这三个许诺,你需要不怕辛苦艰难,哪怕刀山火海,也要尽自己所能的完成。” 美人倒是没骗自己。 马如珠大方按下手印,向着独孤心月伸出手来。“来啊,一手交契约,一手交药。” 时高冷冷往马如珠身前一挡,将二人距离隔开。 “签名。” 马如珠大咧咧便执起笔,她会的字不多,这大名,恰好是其中的一个。 马如珠,三个大字歪七扭八,龙飞凤舞,写在了手印上面。 看着那那勉强可认的字迹,时高眉梢往上一挑。“马如珠” 听起来 ,是莫名耳熟的。 云仙双眼将马如珠狠狠一剜,快如闪电上前一步,将那张契约猛然塞进了嘴里,嚼了两口,狠命咽下,却是瞬间噎得她哽着脖子直翻白眼。 马如珠愣愣的看着云仙,她不明白这会儿云仙是抽的什么风。可眼看着云仙就快被噎死,马如珠岂有不管的道理 她当即伸手去拍着云仙的后背,一脸试探道。 “你饿了” 要不是为了你这憨憨,自己用得着在城主仙君面前丢这个人 云仙斜了一眼那个没眼力见的胖子,好不容易顺了气,打了个嗝,望向时高和独孤心月,豪气的一拱手。 “正如这胖子所说,我的确是饿极了,城主府不会是舍不得这一张纸吧” 时高皱了皱眉。看来自己刚刚确没看错,那三个字,是马如珠没错。 马如珠此名,近期可是出名的很。 孤独心月静静听着耳边动静,冷面之上毫无波澜。 “时高大人,不若再起草一份契约,让珠儿写上大名,印上手印。”云仙胸脯一挺,神色得意的望了一眼马如珠。 瞧好了,这就叫做义气。 可马如珠丝毫理解不到云仙的苦心,呆滞之下又有点迟疑,最后,她实在觉得费解,皱了眉头,十分为难的望着云仙。“啥” 可时高不像马如珠,顿时便明白了云仙的心思,他拿出备好的契约,阴冷的向着云仙笑了笑,又将视线转向马如珠。“这回,名字可不要写的那么潦草,写清楚点。” “好勒”马如珠爽朗应下,大笔一挥,就要落笔。 云仙一声尖叫,上前一把抓住马如珠的手。挤眉弄眼,眉来眼去,龇牙咧嘴小声道。“你是真不怕更多人知道你就是那挨千刀的女匪不成” 马如珠倒吸一口气,这才有了恍然大悟之感,一时间也后悔兼后怕。后悔之后略一思量,又觉得幸好被云仙拦住了,及时止损没将身份泄露。心下对云仙如此仗义的行为简直感动的无以复加,她心领神会。这才落了名。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马珠儿。” 云仙慈母般的看着自己家终于懂事了的傻儿子,露出欣慰一笑。 名字而已,无妨。她按了手印,便逃不掉。再者 独孤心月手掌一摊。“时高,将黑玉断续膏拿给马珠儿” 这儿话音的名字,喊起来莫名亲昵,孤独心月略有不适。心中又添几分嫌恶,那胖子,作为女人,居然是对自己那身肉没有半分觉悟的。 自己果然,应该帮帮她。 经过刚刚一事,马如珠多了些心眼,接了时高递来的黑玉断续膏,打开盒盖,递给了身边的云仙。 云仙拿了黑玉断续膏,脸色微微正色起来,她先是将那黑玉断续膏仔仔细细端详,后又小心翼翼闻香,隔了一会,才放心的点了点头。“确是黑玉断续膏无疑。” 和师傅描述的一模一样。 有云仙确认,马如珠也放了心。她向着独孤心月拱起手来,眉目间都是喜色。 “谢了。” 独孤心月双眼蒙着白纱,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轻道一声。“客气。” 话毕将头挑开,身子微微侧了过去。自成一番冷漠傲然姿态。 时高见状立刻会意,将身子让开,手掌往前一送。“请。” 这是协议达成,就不留人了。 “天上城虽然叫天上城,却多得是你不知道的腌臜事,这地方可不是那种老实头能待得下去的地方。再者城主虽然是一片美丽的白月光,但是你想想他要是没点手段,如何护得了这一城安宁因此,为了黑玉断续膏,答应城主三件难事,我看划不来。”街头吃着馄饨,云仙看那将黑玉断续膏瓷瓶宝贝似的擦了又擦的马如珠,依旧忧心忡忡。“你觉得天上城的城主有什么事情办不了,却要你帮忙做的事情我估计,大半不是什么好事。” 马如珠这边已经将三碗馄饨下了肚,看着云仙碗中浮浮沉沉的馄饨,咽了咽口水。“你要是不想吃给我吃,我还没吃饱。” 云仙将馄饨碗往自己的方向护了护,连连拒绝。“够了够了,再吃下去你赚的那些银子就不够咱们熬半个月的了。” 马如珠信她个鬼。这财迷心窍的女人先是劫走了自己十来两口水之战得来的银子,后又拿走了自己套圈摆摊赚来的十两银子,她也好意思说她熬不了半个月。 这人正是财迷得很,马如珠心中早就有了大概。现下也不争辩,只是用筷子扒拉着粘在碗底的馄饨皮,一点点的往舌头上沾。 “他立他的字据就是,反正天大地大,等他用得着我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天上城。再者,这天下多大,他也不一定能找得到我。” 那副满不在乎事不关已的样子,真真是个没啥信义的。 “总之,只要我不认,他就那我没办法。” 云仙也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反正你是个混子,我居然将你当成了正经人” 这话哪里听起来怪怪的。 马如珠撇着嘴,手下筷子却不知道何时缓缓靠近了云仙碗里的馄饨。 两只筷子横空而出,将马如珠手上的筷子紧紧夹住。 马如珠抬起头,看着云仙阴恻恻的表情,顿时露出憨憨一笑。“俺还以为你不想吃了呢” 居然连方言都出来了。 云仙瞪她一眼,抱着碗表演了一个大口吞。 这边的马如珠抱着只剩汤水的碗,小口的,悲伤的,咽着馄饨汤。 想想马如珠以前多么的威武,何曾有过吃东西还要看人脸色的日子 马如珠内心觉得无比心酸,抬头看着大口吞着馄饨烫的直落泪干嚎的云仙,嘴角却是不自觉划出笑意,哈哈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