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回来了》 正文 1.楔子 花酌死了。 死于混沌劫。 六界谈之色变的女魔头,死得颇有几分令人措手不及。 混沌劫起因于混沌神。据古籍记载,混沌神欲毁灭既存的六界,建立新的六界,最终被上古神邸一脉以身魂为祭封印在了混沌之境。此后,上古神邸后裔,因为混沌神的诅咒多应劫形神殒于混沌之境,此劫便称为混沌劫。 自上古至今,但凡应混沌劫者,皆形神俱殒,无一例外。 此次,六界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个女魔头终于死了。 说起来,这魔头算是“重生”两次了。第一次在魔疫之乱中,大伙儿都以为作为魔疫之源的她被扔进了九幽孽火,必死无疑,谁知她竟然从九幽孽火那地方爬了上来,把天界搅了个天翻地覆。 第二次是罪崖谷,那可是六界穷凶极恶之地,下面镇压的都是罪大恶极的邪魔鬼怪之辈,进了这地方,瞬间连人带魂就被撕得粉碎,大伙儿以为这次她终于死定了,谁知她竟然又爬了上来,成了让六界最心惊胆战的魔头。 这若是还有第三次 众人摇了摇头,不可能,应了混沌劫,只有灰飞烟灭c魂飞魄散的结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又回来了(1) 花酌在皮开肉绽中醒来。 还没睁开眼睛,被就劈头盖脸甩了一顿鞭子,皮开肉绽得她惊奇不已,也真实得让她不得不怀疑,她什么时候干了夺舍勾当,毕竟她的肉身早在几百年前的混沌劫中就已经连渣都不剩了。 “有娘生没娘养的货色,还敢称自己是仙家后人,就你这德行,可要点脸吧,让人平白笑掉了大牙!就你那发了疯的勾栏院娘,能给你找什么货色的爹,还敢大言不惭说你爹是飞升的仙人,我还玉皇大帝呢!” 尖利的声音恨不得抓破长空,再挠进血肉之躯,难听得让她有了几分装模作样的力气费劲巴巴地睁开眼睛,她本还想活动下手指,让那令人头晕脑胀的声音滚一边去,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便只好继续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别以为从哪儿偷学了点鸡毛蒜皮的小玩意,就敢在鼻子里插根葱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个什么德行!再敢说你爹是仙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又打又骂,好本事。 花酌回忆了一圈,委实没有想起来她什么时候一不小心把人家孩子的舍给夺了。就目前这种状况看,她不是夺舍就是被献舍了。可是,她对被献舍也没任何印象,毕竟被献舍也是要经过她同意的,并不是随便谁想献她就接受的,她也是有格调的。 既然不是夺舍也不是被献舍,难道她还有解锁了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能力? 花酌这边正有气无力地思索,忽然胸口被狠狠踹了一脚,直踹得她出气少进气更少了。 这一脚把她刚清明起来的视线,又给踹模糊了,耳边穿刺着头晕眼花的声音:“给我老实在这儿待着,敢出去,看我不打断你狗腿!若不是修仙之人不能犯杀戒,早送你去阎王殿了。” 修仙之人不能犯杀戒?开什么玩笑,这是对修仙有多大的误解! 还是说,几百年不见,这世道又流行起了冠冕堂皇? 耳边继续回荡着令人头晕脑胀的声音,还有“刺啦”“哐当”之声,好不精彩。 随后一前一后两个声音围过来道: “小姐,已经把她所有衣服都撕碎了。” “小姐,除了破铜烂铁,什么也没找到。” “哼,除了那堆破烂,她能有什么东西!”那尖刺声音道,“没了衣服,看她还怎么出去丢人现眼!” 鞭子一甩,虎虎生风:“我们走!” 花酌慢慢适应了会这具新舍,片刻后,眼前的视线再次清明了起来,只来得及看到一行三个少女大摇大摆地出了这漏风感人的小破庙,还很贴心地把门给锁上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 说出去谁会相信,她这让六界闻风丧胆的女魔头重返世间,迎接她的竟然是一顿抽打谩骂威胁以及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寺庙?这是看不起谁埋汰谁呢! 花酌动了动手指,动作还是有些僵硬,不禁有些奇怪道,这肢体不协调得怎么像个假身体似的?没道理她驾驭不了这凡身肉体。 再片刻后,肢体的僵硬缓解了一些,她勉强可以从半死不活的躺姿变成半死不活的坐姿。 花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具暂时还来历不明的新舍,被眼下这骨瘦如柴的小身躯给惊到了,这孩子平时没吃饱过饭吧。一抬胳膊,露出和麻杆有的一拼的小细胳膊,上面纵横交错着数不清的新伤旧痕,再掀开衣服看那身上,果不其然一身大大小小的伤痕,可想而知平时过得都是什么鬼日子。 就这么副躯体,退一万步讲,即便她真的脑袋发浑做了那夺舍勾当,也决计不会选择这么一副可怜巴巴的新舍,她虽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也是个有品的坏东西。 因为自己值得喝彩的品性,花酌再次确信自己不曾干过那夺舍的勾当。 她慢慢适应着这副半死不活的躯体,待肢体不那么要死不活的僵硬着了,几乎是手脚并用才起了身。这一起身,她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才注意到了身下的异常。 原来,她方才一直躺坐在一个残缺不全的诡异图案上,虽然那图案已经被擦蹭去了大部分,看不出图案的原貌了,但并不妨碍她还能从中看出某些邪里邪气的名堂。 这 花酌研究了片刻,终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难道她还真是被献舍了?为什么她不知道?难道是给强行献舍了吗? 不可能,且不说能力的问题,强行献舍也必须要知道献舍召唤的对象是谁,她应了混沌劫,在世人眼中早已魂飞魄散,怎么可能会有人献舍召唤她? 只是,不是献舍的话,她又找不到更合适的说法。 花酌刷的一下又扯开了身上那层破破烂烂的衣服,如果是献舍的话,身上会出现一个献舍缔约成功的咒契,只是她把这具身体从上瞅到下,除了一身花样百出的伤痕,也没有找到咒契的痕迹。 这就更奇怪了,难不成那咒契是在背后? 花酌反手摸了摸后背,除了摸到满手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伤痕,什么也没摸到。 她目光如炬扫过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废弃的破烂小庙,泥塑神像已经被砸得一塌糊涂,看不出供奉的是哪路仙官神君。随地散落着撕成条的破烂衣物,还有横七竖八的破铜烂铁鸡零狗碎,一看就是从不同的地方收来的。花酌忍不住想,这具新舍的原主难道是收破烂的? 花酌本是想找个铜镜之类的事物,好让她看看背后有什么名堂,没有找到铜镜,却是让她在破烂的泥塑神像下找到了一个藏得很隐秘的小册子。她心中一亮,这小册子中想必会有她想要的东西。 花酌翻开那小册子,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体感人的扭曲小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又回来了(2) 花酌生平从未见过如此难看的字,顾不得嫌弃,忍着眼疼看下去。 这个小册子是这具新舍原主的手记,上面除了记载了某年某月某日某某某抽了她几鞭子以及某年某月某日某某踹了她几脚之类的挨打受骂流水账事外,也零零散散地穿插着许多五花八门的信息。花酌耐着性子往下看,越看眉毛挑得越高,在挑眉皱眉间,再加上她强悍的想象力,最终拼拼凑凑出了个事情的大致脉络。 这具新舍的原主名叫九歌,随母姓。母亲九舞,花酌猜想这应该是个艺名,至于九舞的本名叫什么,小册子中并未提及,只知道她本是大户人家之女,后家道中落,身落风尘之地,因善舞懂诗词,又被人称为舞姑娘,是花满楼的一位清倌人。 所谓清倌,是只卖艺不卖身的欢场女子。只是,说是这般说辞,但在金钱权利欲望面前,也不过是一层薄纱,一扯就碎。既落风尘,除了风就是尘,漂浮不定,总有诸多身不由己之事。比如,一旦遇到惹不起又好死不活勾起了他兴趣的人,谁又管你是不是清倌,在有些人面前,清倌这个词儿也不过是一个笑话。 九舞容貌美艳,身段极佳,舞姿倾国倾城,自然是勾起了不少人的兴趣,其中不乏达官显贵之流,远非她一己之力可应对脱身。然,她自有她的清高,也有她的坚守,守不住,一身浮萍,了无牵挂,大不了就是一死。 只是,事情这个东西,有时候就是出人意料。 九舞本是抱着必死之心从花楼上跳了下去,却好巧不巧地被途经的一位将军所救,那位将军端的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总之是皮相极好举止也勾人。男女之间救命之恩容易滋生出些许风花雪月之事,这里自然也逃不过此等规律。 九舞对那位风流倜傥的将军一见倾心,将军也心系于她,郎情妾意,自是琴瑟相和。那位将军帮九舞赎了身,把她安置在了一处院落,两个人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好不幸福。 然好景不长,那位将军是个天性风流多情的主儿,每到一个地方总能拈花惹草,红颜知己遍布各地,却没有一个长久的。 不过一年光景,那位将军在领兵打仗时,便又有了位红颜知己,据说那位红颜知己是一位女将军。那位将军走后的两个月,九舞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她最终还会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孩子出世后,那位将军也没有回来。 花酌觉得那位将军也是位奇人,自诩乃是专情之人,若短期专情也是专的话。他喜欢你的时候,是真的喜欢,也只喜欢你,对你掏心掏肺的好,喜欢别人的时候亦是如此。而且,他喜欢别人的时候,就会把你忘在脑后,即便哪一天在某个茶馆酒肆相遇,他也不一定能想起你来。这样一个人,没被众多红颜知己一人一刀捅死,也是个奇迹。 九舞在生产九歌时亏了身子,此后又一直郁郁寡欢,身体一直不好,有时精神也不怎么正常,时常翻来覆去念叨两句话。就这样,一直到九歌五岁时,九舞决定领着女儿去找那位将军,她自知自己时日无多,想把女儿托付给那位将军。只是走到半路时,竟然听闻那位将军飞升了。 花酌啧啧称奇,竟然飞升了,真他娘的神奇。 九舞听闻他飞升的消息,又是哭又是笑,最终吐了两口血,领着九歌原路返了回去。只是还没有回到家,九舞因为身体长期亏损再加上心病郁结去世了。 九舞去世后,五岁的九歌成了无人看顾的孤儿,日子可谓一言难尽。 花满楼有个花名榜,九舞还在花满楼时,曾两次登过榜首,当时与她角逐花榜的还有一位善舞的舞妓。两个人都是善舞之人,总避免不了被人放在一起比较,这种比较最是杀人无形,无论是私下还是明面上,两人都是相看两厌。尤其是九舞被那位将军赎了身后,那位舞妓的眼刀子就更厉了。 其实,在九舞被那位将军赎身后不久,那位舞妓也被一位达官显贵从花满楼接了出去,安置在了外宅,过起了官太太的日子。一年后就诞下一子一女一对龙凤胎,因着这对龙凤胎儿女,那位舞妓被接回了主宅。那位舞妓的女儿,名唤姜珑,便是方才那位声音尖刺的少女了。有些事情,很没道理的就有了遗传,那姜珑母亲不待见九舞,姜珑更不待见九歌,平时没少欺辱了九歌。 姜珑的玩伴很多,能和她玩在一起的都有一个显著特征,那就是以欺辱九歌为乐,三天两头逮着九歌不是一顿打就是一顿骂甚至是关小黑屋。城中的孩子,没有一个和九歌玩耍的,后来她捡了一条流浪狗作伴,那狗被姜珑生生打断了一条腿,她把那狗送了人,此后再也没有养过任何东西,除了她自己。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性格自然和活泼开朗没什么关系,越来越孤僻阴沉了起来。 成长的期间,不知有了怎么样的境遇,偷偷学了一些符咒之术,只是还没怎么学精,就被姜珑发现了。那姜珑最是羡慕修仙问道之人,一直憧憬自己有一天也成为其中的一员。只是她还没接触到那个在她看来很神秘的世界,竟然发现她最不屑一顾的九歌学了那个世界的咒术,恼羞成怒怨恨嫉妒可想而知,那欺辱人的本领更是变本加厉了,三天两头就会带人来闹一通。 花酌就是不明白了,被人欺辱到了这个地步,这身体的原主是怎么逆来顺受下来的?这都是过得什么日子!她摇了摇头,继续往下看,下面的内容才是重点,只是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在看到请愿咒术时,她眼皮狠狠一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又回来了(3) 所谓请愿咒术,就是一种愿望交易。以施术者的愿望为媒介作阵,施术者付出与此等价的代价,从而实现愿望的一种交易。这个代价可以是施术者的金钱c权利c运气c亲情c爱情甚至是施术者的身体c灵魂等等。 小册子上关于请愿咒术的记载极少,只有一句话,大概意思就是,九歌决定用请愿咒术来完成她的某个愿望,至于是什么愿望,代价又是什么,上面都没有写。便是那请愿咒术是她从哪里学来的,也没有任何记载。 花酌皱起了眉,请愿咒术也是一种禁术,失传的时间比夺舍c献舍之类的禁术还要早,九歌这么一个小姑娘怎么会使用那请愿咒术? 这中间又有什么故事? 翻来覆去又翻了翻那小册子,依旧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记载。花酌叹了口气,个中故事如何,没有任何依据,她现下也不好猜。 至于她为什么会附身到这具身体上,花酌现下猜测,九歌应该是在使用请愿咒术时发生了某种失误,这个失误,阴差阳错之下,把她给召来了。 至于九歌的魂魄去了哪里,她现在也不好说。也许是去了别处,也许成了交易的代价,也许谁又知道呢。 解开一个不明所以,又接踵而至了若干个不明所以。 花酌有些头疼,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虽然还不能知道个中细节究竟如何,但再怎么莫名其妙,既然能召来她,总归是有她自己的意愿在的。否则,若是她不愿意,那任是谁也召不来她的。只是,为何她却没有任何印象? 花酌揉了揉眉心,事已至此,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她都无所畏惧。 花酌蹲下身,细细看了番那地上残留的图案,图案损坏太多,也没有看出更多的名堂,便起了身,用碎布擦去了那图案。 虽然还有很多无从解释的事情,但总算是知道她这具新舍是怎么来的了。怪不得,她刚醒来时,这具身体的肢体僵硬得像个假身体,即便适应了片刻,现在依旧也不怎么协调,原来是请愿咒术失误的后遗症。 花酌把那小册子收起来塞进了破破烂烂的衣服里,没再理会一身的惨不忍睹,随意找了个干净的地儿打坐了起来,继续适应这具新舍。虽然一时半会儿不能恢复她的修为法力,但总要先将那后遗症消了去。 打坐多半日,花酌再次睁开眼睛时,夜色已经降了下来,可以从破洞百出的屋顶上空看到挂着的几颗星子,周围除了几声虫鸣狗叫,倒很是安静,只是这夜安静的有几分莫名其妙。 花酌起身,原地活动了一番,相较于之前,肢体动作协调了甚多,起码不再摇摇晃晃得像个多动症患者了,这具新舍终于好使了几分。 她一边左伸伸胳膊又踢踢腿,一边听着外面的夜色沉沉。片刻后,花酌想了想推门出去,发现门还是从外面锁着的。想到那一行三个少女临走前贴心地给她上了锁,她挑了下眉,这是要把她锁个两天一夜? 啧啧,锁门就锁门,只是那吃喝拉撒怎么解决?花酌抬脚往门上一踹,“喀嚓”“哐”的几声,那弱不禁风的木门被她踹了个稀巴烂。 花酌看也不看,踩着一双破烂得几乎不能再穿的鞋,“吱吱”几声从木门碎片上走过,拢了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披头散发地出了破庙。 按理说,这黑灯瞎火大晚上的,就她这一身血污鞭痕的被虐待模样,任谁看了去都免不了心里发怵。只是,这街上除了她自己,再也没看到第二个人,是以她也吓不了别人去。 一路走来,怪异得很。每家每户都紧紧关着门,门里面的院子中却是一派灯火通明,那燃烧着的火把,似乎在驱赶着什么,那寂静的无声似乎在压抑害怕着什么。 就这般诡异气氛来看,此地一定是发生过而且正在发生着什么不好的事情。至于是什么事情,她就不知道了。自她醒来,所了解到的事情也不过是从那个小册子上来的,而且大部分还都是她拼拼凑凑弄来的。 花酌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使用“闻讯”去探听一番。“闻讯”是一种探听消息的通灵术,需要耗费一定的法力。她现在法力有限,还是能省就省些吧。再者,此地发生了什么不好之事左右也没她什么干系,她作甚么去管那闲事,要知道她自己还有一箩筐理不清的事情混账事呢。有那心思,倒不如好好想想,她下一步要怎么走。 这般想罢,花酌赞同地点了点头,起码把她自己给说服了,正要转身离去,思考她下一步的计划,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声“吱呀”的开门声音。那声音在这寂静到诡异的夜里,很是醒目,让这夜色显得更诡异了。 花酌寻声转身看过去,只见身后不远处的那户院落,原本紧闭的大门,微微开了个缝,然后自门缝后面露出了一位四旬左右的妇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夜间凶事(1) 此情此夜,这般场景是很诡异了。花酌正要看那位妇人想要作甚么,下一瞬,她就听到那位妇人压着声音没好气道:“要死了啊你!这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在街上溜达什么?还嫌你自个儿命长是不是?还杵在哪里作甚,赶紧给我滚进来。” 原来这位妇人是认识这身体原主的,虽然说话凶巴巴的,但其中的关心也是看得见的。看这妇人说话的语气神态,两个人应当还挺熟,花酌当下便从善如流地跟着那位妇人走了进去。 她刚进来,那位妇人就“砰”的一下迅速关上了门,还用两个棍子抵在了门后面,门上还落了闩。 花酌看着那位妇人一整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这是作甚?” 那妇人听到花酌这话,更是没好气,右手抬起,粗糙如树皮的手指几乎戳进花酌的脑门里:“作哪门子甚?大晚上的你倒是还敢在那街上溜达,活不耐烦了你!死了这么多人,那作乱的邪性东西还没有抓到,夜间又是它作乱的时节,你倒是能耐还黑灯瞎火的一个人去那街上溜达!呵!” 一个“呵”字转了几个哼斥之音,那妇人甩了下胳膊,背着手,惦着步子,脚步如风地往屋内刮去,看得花酌一阵叹服。 一只瘸腿的黑狗围着她狂摇尾巴,花酌目光落在它那只腿上,想到那小册子上有记载一只被打断了腿的狗,心下道:“这只狗就是那只狗了吧,上面一笔提过原主把这狗送了人,看样子,送的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位妇人了吧。” 这般看来,两个人关系应当不浅。 花酌轻轻拍了下那只往她身上腻歪的黑狗,那位妇人瞥眼看到一人一狗的“腻歪”劲,又是哼了一声:“那狗对你倒是亲得很,鼻子也灵得很,每次你打这附近经过,离得好远,都能闻到你的味儿,嗷嗷扯着嗓子扒门,喂不熟的白眼狗!” 花酌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喂不熟的白眼狗”这个词儿,当下又摸了摸那狗头,进了屋。 那位妇人似乎对她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习惯了,当下眼不眨眉不皱,四平八稳地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那桌子腿两个高两个矮,两个矮的还矮的参差不齐,下面垫着石子儿,撑起了一个不怎么牢固的破旧桌子。 桌子上是没吃完的小半碗面,那位妇人拿起筷子又哧溜哧溜吃了起来。吃了两口,嫌弃地拿眼瞥了花酌一眼:“看什么看?自己没胳膊没手还是没脚,自个儿锅里盛去,难不成还让我这个老婆子伺候你?” 这话乍一听,并不悦耳动听,却是好意暗藏。对于别人的善意,花酌向来很敏锐,当然,对于别人的恶意,她更是敏锐。 这具身体不具备辟谷能力,从早上到现在,这副身体就没吃过任何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当下,花酌也不客气,更不讲究,二话不说动作麻利地给自己盛了一碗面。 花酌坐在一个不知道经了多少岁月的小可怜板凳上,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吃面。她担心那摇摇欲散的桌子,被她一不小心碰了,就一命呜呼了去,便没忍心将碗放在桌子上,只好自己端了。 她一边吃面,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妇人说起了话,说话内容也是东一句西一句,那位妇人莫名其妙看了花酌两眼,终于忍不住道:“你今天犯什么邪乎了?” 平时阴沉孤僻的人,今天话怎么多了起来,这不紧不慢心平气和的语气可不似“她”,虽然“她”一向也奇奇怪怪,但今日更奇怪就是了。 花酌不紧不慢随口胡扯道:“忽然就觉得这个样子挺好的。” 那位妇人也不知信没信了这般敷衍说辞,两个人倒是慢慢搭起了话。 这位妇人夫家姓刘,丈夫去世多年,膝下曾有一个小儿,得病去了,认识的人都称呼她为刘老太,脾气很拧巴。 九歌和刘老太的关系,要从九歌的母亲九舞说起。九舞在世时,刘老太曾受过九舞的恩情,貌似是当时她孩子生了病没钱看病,九舞借了她银子之类的。九舞去世后,她时而会接济下九歌,按照她拧巴的脾气,接济也不会煽情了去,再加上原主的性格,两个人就拧巴相处着。 关于九歌更多的事情,刘老太也不知道,她平时并不怎么过问九歌的事情。花酌想也是,一个平时靠收破烂饥一顿饱一顿的流浪孤儿,和一个孤寡多年年近半百的拧巴老太,其实并没有太多可交流的地方。 从刘老太那里也问不出九歌细里的事情,花酌便歇了这个心思,问起了这夜间的怪异之事。很快就从刘老太的言语间,梳理出了事情的大致脉络。 要说这怪异之事,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半个月前的某个夜里,一个酒鬼死在了小城外的山丘附近,尸体是第二天早上一个出城的老农发现的。这死者尸体身上没有任何致命伤痕,却是怪异地睁着一双眼睛,合也合不上。因为那酒鬼生前总是喝的醉醺醺的,身上的酒气重的恨不得把整条街都给熏了去,喝过酒还总是神叨叨的不知所谓,不少人骂过他早晚有一天他要把自己给喝死。是以,当时发现他尸体时,众人除了唏嘘几声,也没有更多的情绪。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当天晚上又死了一个人,尸体是第二天清早城中一户外出的人家在小城边的路上发现的,那是位说书先生,只是行到此处,说上几天书赚个温饱钱和路钱,再行去别。这第二个死者死状和那个酒鬼一模一样,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睁着一双怎么也合不上的眼睛。 一模一样的死状,很容易让人联系在一起。这般想一下那般想一下,几个人再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城中的百姓也就都知道了,那位酒鬼之死,并非偶然。既非偶然,那就是命案了,每个人的心头开始笼了一层惶恐阴影。 接着便是第三天,当天晚上又死了一个人,死者是居住在城边上的一位新婚没几日的新娘,死状和前两个一模一样。 然后第四天c第五天c第六天每天晚上都会死一个人。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昨天夜里,今天早上发现了两个死状一模一样的人。现下已闹得城中人心惶惶,惊恐如脱了弦的箭,满城风雨。 再看那死者的身份五花八门,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贫有富,有美有丑,没有规律可寻,唯一的特征就是死状一模一样,很诡异很惊悚。 一来二去,便有了一个流传比较广的传言,说这是夜间的凶邪在作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夜间凶事(2) 夜间的凶邪一般怕光,是以到了夜间,城中的百姓才家家户户掌起了灯,穷苦人家掌不起灯的,便点起了火把,整个小城灯火通明。然,即便如此,每夜依旧有人死去。 花酌一边吃面一边若有所思,夜间凶邪之物吗? 只是什么样的夜间凶物会这般猖狂,一夜杀一个人,甚至两个人,胃口可真大。 吃完了面,也说完了那夜间怪异之事,屋内一片安静。 刘老太坐在小凳子上,干皴粗粝的手放在膝盖上,有些浑浊的眼珠子不知在出神望着什么。花酌也不开口打扰她,只是摸了摸蹭在她腿旁的那只黑狗。 半晌,刘老太那有些浑浊的眼珠子动了动,开口问道:“你说,这世间真的有神仙吗?” 屋内就花酌c刘老太c黑狗两人一狗,只能花酌回了道:“有的,吧。” 闻言,刘老太双手一抹脸,“哼”了一声,又恢复了那副拧巴的强势模样,说话也不客气了,道:“我倒忘了,你那毁人不倦的风流爹不就是飞升成神仙了吗?要是神仙都是他那样的,造孽哟!” 这嫌弃的语气,花酌扯了下嘴角,几分意味不明,神仙吗,他们造的孽还少吗?天界的哪位仙官神君的手中,没有造过孽?她想,没有一个仙官神君,有那个脸皮说他没犯过任何杀孽。 虽是这般想,她并不多作言语之谈。 吃过饭,就是各回各家,各躺各的被窝。刘老太没留花酌的意思,花酌也没有留的意思,正好,一拍即合。 花酌走时,那黑狗哼哼唧唧扯着花酌的衣服,又换来刘老太一声“哼”,她好笑地拍了拍那狗,朝刘老太摆了摆手,向外走去。 这刚走出门,正要给刘老太关上门,就被风风火火的刘老太动作粗鲁地塞进了手中一把点燃的火把。 花酌看着手中多出来的那把点燃的火把,又看了看“砰”的一声关上的门,忍不住笑了笑。这老太,挺有意思的。 火光摇曳,似乎将一切拉长了去,连带着夜幕下空荡荡的街道也生动了几分。花酌举着小小的火把,站在大街的中心,若有所思。 若是作乱的真是那凶邪之物,从一夜死一个人到一夜死两个人,说明那凶邪也在进化发展。她方才有意打探了几句,知晓当地是没有可以除妖降魔之人的。若是她现下撒腿就走,用不了多久,这个地方就会变成一座死城。她虽然也不是什么圣人好心,但既然被她知道了,她也做不来那般坐之不理之事。 只是从现在已有的两个特征来看,一个是没有任何致命伤痕的尸体,一个是死不瞑目的双眼,她也不好说作乱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若是能看上一眼那些尸体,她一定会从那些尸体上再找出别的特征,从而判断出到底是什么在作乱。只是,当地人怕那些凶邪作祟后的尸体发生尸变或其他不好的事情,已经做了法事,把那些尸体都烧掉了。 想到方才刘老太所言,她目光沉了下,这半个月以来每天夜里都会发生凶案,那么今天夜里也不会太平了去,而且还会发生两起凶案。 只是,她现下不知那作乱的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作案的手法为哪般,选在何时作案,又选了何人为作案目标,并不好去应对。不同的凶邪有不同的应对之道,这一问几不知,她就是有心去阻止,以她现在这副尊容,也不知从何阻止。 花酌微微叹息,在街上转了一圈,布了个警醒阵,但愿能有些作用。然后拎着已经灭了的火把,又回到了先前那个小破庙,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又继续打坐了起来,虽然附身到另外一个人身上,要恢复她的修为法力并不容易,但她别无选择,只能尽快恢复。 第二天一大早,花酌还在打坐中,外面就噼里啪啦响起了一阵杂乱无序的脚步声,还有哭天抢地的咒骂声。 她睁开眼睛,听到这声音,就知道,坏了,昨夜发生了凶案,而她在街角布的那个遇到凶邪入侵就发出提醒作用的阵,却是没有任何动静。 那东西比她想象的还要难对付。 花酌正思忖间,外面那杂乱的脚步声c哭天抢地的咒骂声转眼就到了这破庙。她搭眼看过去,好家伙,一行十几个人,男多女少,看那穿着打扮是哪家的家仆和打手。领头的是位满脸怨毒尖声咒骂的少女,正是昨天对这具身体原主威胁打骂的那个,姜珑。 想到姜珑方才的哭喊咒骂,莫非昨天死的是姜家的人? 花酌正这边想着,下一瞬,一记鞭子朝她狠狠甩了过来,她依旧打坐姿态坐在地上,面色没有任何波动,只是看似不经意地抬起右手,却轻飘飘地便把那虎虎生风的鞭子夹在了食指和中指之间,然后轻轻一弹,那鞭子反过去甩到了姜珑身上。 “啪”的一声,很是响亮。 姜珑吃痛尖叫一声,她这是被人打了?还是这个小贱人给打了?一时不可置信地面容扭曲了起来,道:“你敢打我?!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贱人竟敢打我?!我今天非剁了你的手扒了你的皮!” 呵,好大的口气,好臭的嘴,真想给她废了去。 花酌面无表情地看向姜珑,姜珑被她看得莫名发怵,手心后背密密麻麻冒出了冷汗,手脚发软。花酌慢悠悠移开视线,压迫之感散去,姜珑这才一个激灵,突然反应了过来,她刚才c竟然被c她最讨厌最瞧不上眼的人一个眼神给吓住了!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还愣着做什么?一群蠢货,还不把她给我抓起来!”姜珑气急败坏猛甩鞭子朝着身后的一行家仆打手喝道,又扭头恶毒地盯着花酌,尖声道,“就是你!用邪物害人的凶手就是你!我今天就要你偿命!” 花酌心下道,想要她命的人多了去了,眼前这位又算是哪根蒜,还敢在她面前大吼大叫。 十几个家仆打手闻言,手中拎着棍子c刀剑呼呼围了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夜间凶事(3) 花酌要去查看昨天遇害的尸体,担心晚了那尸体再被他们烧了,不欲与他们多做纠缠。手指动了动,口中念了句咒语,那十几个正要捞东西往花酌身上招呼的家仆打手动作瞬间停了下来,方才还闹哄哄的小破庙,瞬间安静了下来。那群家仆打手的身体被定在了原地动不了了,只有眼珠子目瞪欲裂着惊恐。 姜珑正骂得劲头上,鞭子甩得噼里啪啦作响,那群家仆打手忽然没了动静,她转口就要去骂那群废物,忽然发现自己张不开嘴了,登时面色大变,急的是面红耳赤惴的是惶惶不安,想甩动鞭子,竟然又发现自己的身体僵顿住了原地,怎么也动不了了,又惊又怒。 整个儿破庙,能动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九歌! 难道,这一切都是那贱人搞得鬼?!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有这般本事?!决计不可能?! 花酌没空搭理姜珑,两步移到一名家仆前面,停下了脚步,那家仆能动的只有一双眼珠子,看到是她,当即吓得脸色都白了,额头上冒着出豆大的汗珠,花酌笑了笑,打了个响指,道:“来,你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家仆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能开口说话了,声音发抖,语带惊恐:“夫c夫人和少c少爷死c死了,小c小姐说,是c是c是你,要c要” 花酌了然,原来死的是姜家那位夫人和少爷,那姜珑也并非认为九歌是凶手,只是要找个人来发泄心中怨气而已。 花酌打断他,继续问道:“他们的尸体现下在何处?” 那家仆咽了口口水,声音依旧颤抖道:“在c在姜c姜家。” 姜家她是知道的,昨天晚上她在街上溜达时,恰好有经过。当时她也未曾发现附近有什么凶邪之物,也没有多留意,当天夜间便接连发生了两起凶案,可见那凶物之凶邪,也绝非她先前所想那般。 得了所要信息,花酌二话不说便往那姜家赶去。就她这副尊容若要端着堂正之姿去那姜家,即便是平时,姜家也不会让她进了去,更别说昨日夜间姜家刚发生凶案死了人,少不了又是一番鸡飞狗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进姜家前,花酌捏了个隐身咒,这般就可以方便进出了。 那姜家夫人的尸体是天刚蒙蒙亮时,被身边伺候的丫鬟发现的。那姜家少爷的尸体发现的时间比姜家夫人晚一些,也是身边伺候的丫鬟发现的。 那位姜家妇人也是好本事,本是被安置在外宅,诞下一对龙凤胎子女后,被姜家老爷接回了姜宅,开始了宅斗升级,在后院大杀四方开疆辟土,把原配夫人弄死了,自己上位成了姜家夫人。花酌觉得真正有本事的是那姜家老爷,竟然还真让那外妾给上了位,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还未进去姜家时,花酌就觉得奇怪,进了姜家后,这奇怪越来越浓了。 整个姜家笼罩在惴惴不安惊慌失措中,丫鬟小厮目光闪烁着害怕,偌大的宅院,一时间甚是安静如深。 昨夜死去的那两具尸体被放在了一处院中,花酌到的时候,一位穿着道袍模样的道士正在呼天抢地的做着法事,一旁几个抗拒上前的丫鬟小厮或缩头缩脑或探头探脑或抹着眼泪。 两具尸体用白布盖着并排而放,花酌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出其他痕迹,蹲在两具尸体中间,掀开了盖在其中一具尸体上的白布。待她看清眼前这具尸体时,淡淡的神色忽然一肃,心中的那点不对劲儿,也有了答案。 原来是它! 如果是它的话,就都对上了。 她从进了这姜家,就没有看到任何阴气,按理说,这刚死了人,阴魂一般会在这附近活动,尸体上也会有阴气,可是这两具尸体却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阴气。 岂不怪哉! 原来竟然是一具生尸。 这样就都说得通了。 尸有死尸c生尸c僵尸之分。死尸,是人死后魂魄离体剩下的躯体,它是身死在前魂魄离体在后,这种魂魄也称为阴魂;生尸,是人活着的时候用某种方式,驱逐了魂魄离体造成身死,而剩下的躯体,它是魂魄离体在前身死在后,这种魂魄也称为生魂;僵尸,是一种可活动的尸体,一般用阴魂或怨气c阴气等炼制而成,有低中高阶之分。 花酌又掀开另一具尸体上的白布,果然也是一具生尸。看样子,他们是被什么东西食了生魂而死。食生魂的东西也不多,数来不过是魍生c魂惑c蛊灵之类的凶邪之物。 只是从这两具尸体上的特征来看,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只有一双无法合上的眼睛,和它们的作案特征都对不上,可以排除,此次作乱的并非它们。 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两具尸体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气息。这世上之物,阴物有阴物的气息,妖物有妖物的气息,魔有魔的气息,仙有仙的气息,但凡作祟,总会留下痕迹气息,可是这两具尸体上却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多余的气息,甚是怪哉。 当然,也不排除修为厉害的妖魔鬼怪,不动声色地把气息隐匿了去。 从身体上找不出更多的线索,花酌把目光落在了那双死死睁着的眼睛上。 这双眼睛里藏着什么呢? 乍然一看,这双死不瞑目的双眼并不恐怖,甚至有种解脱的释然,然,这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她近距离去观察那双眼睛,视线最终停在了那双眼睛的瞳孔上,那两只眼睛的瞳孔,它是不一样的! 每只眼睛的瞳孔里似乎都倒影着一个不完整的图案,仔细看去,把那两个瞳孔中不完整的图案拼接在一起的话,恰好是一个完整的图案。 那是一个张牙舞爪的不规则图案,图案的中心像是一个凸起的伞状锯齿圆形,齿状不规则,流淌着猩红之色,而那圆形的中心又向四面八方扭曲蔓延着猩红的裂痕,像是一个个锋利无比的牙齿,不知在啃噬撕咬着什么。整个图案极其诡异,入目的是阴森邪气,只一眼就足够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了。 这个图案 花酌压下心中的惊异,视线仔仔细细落在那两个瞳孔拼接的图案上,从那凸起的伞状锯齿状圆形向里看去,在它后面还悬浮着一个歪歪扭扭的东西,倒着看过去,那扭曲变形到几乎要从瞳孔眼眶喷薄而出的,竟然是一个字,没错,是一个字。 那个字是,一个“罪”字! 竟然是“罪”字! 花酌终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那东西,它竟然是—— 魑魅罪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魑魅罪咒(1)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时间,花酌心下可谓是惊涛骇浪,心乱如麻。 魑魅罪咒不是已经被封印在伏光石中,并将其沉入到巟水之中了吗? 它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且不说伏光石上的封印无人能解,便是要从那巟水中出来,就不可能。 巟水为巟,水乃死水,万物不生,万物不浮,生者不能靠近,死者不能靠近。沉入巟水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挣脱巟水出来? 花酌狠狠咬了下舌尖,这不正常! 魑魅罪咒不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而是它压根儿就不应该再出现在这世上!永永远远待在那巟水之底! 这东西,当初是她亲手封印起来的,连同其他三大上古罪咒一起被她沉入到了巟水之中! 是以,即便方才她看到那尸体时,也一直不曾往这个方向想去,或者说她拒绝往这个方向想去。 可是现下,铁铁证据在前,容不得她想不想,事实就是魑魅罪咒解开了伏光石的封印逃出了巟水! 花酌按了按突突跳的眉心,怪不得,那两具尸体上没有任何气息,若是这作乱的东西是魑魅罪咒,一切就都说得通了。魑魅罪咒只是一个意识,又哪里会有所谓的气息! 看到这魑魅罪咒作乱留下的证据,花酌又想到了另外三大罪咒。既然魑魅罪咒重现世间,那么其他三大上古罪咒呢?它们是不是同魑魅罪咒一样,也重现在了世间? 想到这种可能,她好不容易缓了一些的头疼又炸了起来,若是如此,事情就糟糕了。 一个魑魅罪咒就已经够麻烦了,再加上其他三大罪咒,数千年前的罪咒之乱又要重现了吗? 她忍不住倒退一步,百思不得其解,这五百多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她苦笑一番,她当然是百思不得其解了,也不想想这五百多年,她在什么地方,这刚醒来,怎么可能会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花酌缓缓吐出一口气,现下无论她怎般惊涛骇浪,发生的已然是发生了,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与其这般震动,倒不如想想后面怎么做。 她垂眸看了几瞬那两具尸体,终于抬手扯过那白布遮盖了那两具尸体,起身缓缓出了姜家。 既然那作乱的是魑魅罪咒,再在姜家待下去也无济于事。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把个中的线索又梳理了一遍。 当地人以为那凶物只在夜间作乱,其实不然。魑魅罪咒现下只在夜间作乱,并不是因为它怕光,而是因为伏光石的作用,它现下只能在夜间作乱。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伏光石应该就在这附近。 虽然伏光石上的那个封印被解开了,但因为伏光石和罪咒个中一言难尽的独特关系,那伏光石对魑魅罪咒依旧有一定的禁锢作用。 白天,是伏光石力量最强的时候,魑魅罪咒被封印多年,刚挣脱封印,力量削弱甚多,短时间内很难脱离伏光石对它长久以来的禁锢;夜间,伏光石的力量会相对减弱,而魑魅罪咒的力量却是相对增强,伏光石的禁锢发挥发挥不了作用,魑魅罪咒可以脱离伏光石自行作乱。 再想到刘老太之前所说,那夜间作乱凶物从一夜杀一人到一夜杀两人,这也就意味着魑魅罪咒的力量在逐渐变强。按照这个速度下去,用不了多久,伏光石对它的禁锢就会完全失去作用。到那时,魑魅罪咒就不只是在夜间作乱,而是随时随地了。 花酌目光微沉,魑魅罪咒的厉害,她在五百多年前就已经见识过。若是再让它彻底脱离了伏光石,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要对付魑魅罪咒,很是棘手。这东西,杀不死灭不掉,要解决它,只有找到记载有魑魅咒术的伏光石,再次用伏光石将其封印起来,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选择。 伏光石是一种吸收光能转化为灵力的灵石,魑魅罪咒的形成与它脱不开关系,其他三大罪咒也与它都有着一段一言难尽的爱恨情仇。 最初,伏光石只是一块石头,因可吸收光能转化为灵力而在六界声名大噪。世人都言,得到伏光石者,便可以将伏光石的灵力占为己有。如此源源不断的灵力之源,自然是诱惑万般,引得六界之人争得头破血流。 后来在这浩浩荡荡的争夺战争中,伏光石碎成了四块,分别落到了不同的人手中。只是,这伏光石到手之后,这四个人才发现,破碎的伏光石虽然依旧可以将光能转化为灵力,但是那灵力却并不能被他们所拥有。 再后来,这四个人各自发明了一种咒术,并把此咒术的名字和修炼方法刻在了伏光石上。 邪门的事情自此发生。 每使用记载于伏光石上的咒术犯下一宗杀罪,那对应的伏光石上就会莫名其妙增加一道划痕。是以,那痕迹又被称为罪痕,伏光石又被称为刻罪石。 而且,伏光石的每道罪痕里都藏有一股蛊惑人心的强大戾气,罪痕越多那股力量就越强大,最终这蛊惑人心的强大戾气凝聚在一起形成了有意识的罪咒。 罪咒,可自行复制刻在伏光石上的咒术行为,而进行杀孽之罪。四大罪咒无一不凶戾万分,但因为罪既存在便无法抹杀,是以,罪咒也杀不死,只能将其封印起来。 每块伏光石内,都封印着一种上古罪咒。记载在伏光石上的那四种咒术,也都成了禁术,又称为上古四大禁术。 上述提及的魑魅咒术便是上古四大禁术之一,它相当于是魑魅罪咒的前身,是一种食人生魂增加施咒者修为的阴邪咒术。中术者的死状与夜间的那些死者几乎是一模一样,皆是无伤无痕,睁着一双无法合上的眼睛。死者瞳孔中倒映的那个图案,就是魑魅咒术的图案。 花酌之所以确定作案的是魑魅罪咒而不是有魑魅咒术,是因为瞳孔图案后的那个“罪”字。若是使用魑魅咒术作案,中术者的瞳孔之中只倒映着一个图案,并不会出现“罪”字。只有魑魅罪咒,才会出现那个“罪”字。 这半个月来,夜间死了大概十七八人,这般算下来,魑魅罪咒也已接连食了十七八人的生魂,当真是猖狂得很。 不过,这般事情,对于魑魅罪咒而言,才只是一个开始。若是不能将它封印了去,更猖狂的事情还在后面。 这刚醒来就碰到这般事情,花酌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次她的“重生”,决计不会简单了去。 不知这具身体的原主在她这次“重生”中扮演了何种角色,她此后又会被扮演怎般角色? 越想越头疼,花酌叹了口气,回想一番,自从她重生以来,就没发生一件让她稍感欣喜的事情。 这般思索叹息间,花酌已经来到了街市之上。 阳光照在她身上,很是温暖。她看着自己在阳光下的那点人影,再次微微叹了一口气。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事情既然发生了,就总会留下痕迹的,无论是多么棘手之事,都会逐步一一解开的,不过是时间和耐心的问题。 她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魑魅罪咒(2) 想到这里,花酌缓缓吐出一口气,继续不紧不慢地行在这街上。这条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已是城中最繁华所在。 夏日的阳光来的又早又烈,这个时间,茶楼酒肆已经开门做起了生意,伙计将几碗酒洒在门前,细看之下,还可看到酒过之处似乎有些灰渍,那些是锅灰,城中的百姓认为酒加上锅灰是可以辟邪的。 除此之外,街道两边也有人陆续摆起了摊,多是卖些吃食的,吆喝声也渐渐起了来,只看这人来人往的景色很难让人相信昨夜种种。 街头巷尾间,总不少议论纷纷。花酌一边听着各种杂谈概论,一边注目着热包子,闻着刚出锅的香喷喷的包子,花酌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她有些郁闷,这具身体也太不禁饿了。 “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又死了两个人!” 很多时候“听说了吗”几个字,也就意味着“大家都听说了”的意思。 “就是没听说,这一大早的闹腾也都知道了。今个儿早上天还没大亮,姜家就乱了套,姜家女儿一大早就带了一行人打打杀杀奔去了那破庙,一路喊着九歌小贱人就是那丧心病狂的凶手。” “可得了吧,谁不知道,那姜珑就是纯碎想找个人来发泄,要是人家九歌真是那凶手,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她。” 这语气甚是不屑,花酌闻言轻轻淡淡一笑,想来是当地的人也都知道那姜家是怎般为难欺负九歌那一介孤女的。只是各扫门前雪已是艰难,谁又会多长了一副同情心给那九歌去。 “这天天提心吊胆的,到现在连那凶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谁知道下个遭殃的是谁,真他娘的受够了,我老婆都合计着这几天去我老丈人家住几日去了。” “诶诶,别急,快了快了!我偷偷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同别人乱嚼了话去,听说也就这两天,天界的仙人就要来咱们这里,解决那作乱的东西了。” “真的假的?我们这儿连个寺庙都供不起来,那天上的神仙能理会咱们了去?” “这你就不懂了,神仙吗,不就是人界哪里邪物作乱哪里就会出现了。” “可是,我爷爷说,我们这个地方已经” “嘘!这是梦中一位仙人给我托的一个梦,听说是一位仙官在人界值班巡查时,恰好听说了这件事情,就把它上报给了天界” 暂不说这消息真假几分,花酌听了却是若有所思,天界的人吗? 这可好得很了,她倒是忘了那天界中人了。 若是说这伏光石和上古罪咒之事,天界一点儿也不知情,那可就真是玩笑了。 花酌这边正一边听他人闲话,一边思索着事情,忽然自街尾远远传来一阵喧哗咒骂之声。 这声音有些熟悉,花酌抬眼看过去,正是姜珑和她的那帮家仆打手。 花酌扶了下额,唔,把他们给忘了。 方才在破庙时,她担心尸体再给烧了去,紧要去查看昨夜遇害死者的尸体,便不欲与他们多做纠缠,对他们使了个简单的定身术。好在那定身术有时间限制,时间一到,咒术便会自行解除。 此时,姜家夫人和少爷的尸体已经被放上了板车,要拉去烧尸台把尸体烧了去。只是,这刚出了姜家的大门,就遇到一身怒气回来的姜珑。 那姜珑本就窝着满腔怒火,刚回到姜家就看到别人要拿她母亲和哥哥的尸体烧了去,登时更是怒火中烧,冲上头顶的恼羞成怒此刻有了一个发泄的口子,当下不管不顾挥舞着鞭子朝运送尸体的几个人身上抽去。 登时姜家门前,鸡飞狗跳哭天抢地乱成一团。这一乱,惊动了姜家那位正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姜老爷。 这位姜老爷一出来就看到自家门前的闹剧,气得一身肉抖了三抖。再听到姜珑言语间将他这个老子也一并骂了去,登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招呼着一众家仆,上前去制服发了疯的姜珑。 街上的行人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伸长脖子去看戏。那姜家从来不是好相与的,平时也没少欺负了他们去,有如此机会看戏,何乐不为,自然都不会错过。 只是看戏归看戏,却是没一个向前靠的。毕竟那鞭子无眼又是闹剧轰轰,一不小心伤到了,找谁说理去,吃亏的还是自己,不如远远看着就是了。 花酌对此闹剧没甚么兴趣,摸了摸自己咕咕乱叫的肚子,终究是败给它了。左翻右翻几次下来,终于被她翻出来了几枚铜钱,心满意足地买了个热烘烘的包子,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往城外方向行去。 此地名叫安乐城,虽说名头上有个“城”字,但这“城”字颇有几分水分,姑且算的上一个小城镇吧。 小城外有一片绵延的小山丘,第一个死者的尸体就是在这片山丘附近发现的。 把那些死去的人物信息再串一串,尸体被发现的第一现场,先是城外的山丘,再是城边的小路,再到城边的居民住所,它是从城外逐渐往城中方向移动的,也便意味着魑魅罪咒的作案地点也是这般移动的。 花酌猜想,那伏光石,应该距离第一个死者的案发地点不远。 一个包子慢条斯理地吃完,花酌也到了城外的那片小山丘。抬眼望去,眼前这片绵延的山丘,虽然不高,但面积也不算小,而且山丘之上也算是草木丛生了。在这片山丘中找伏光石,这下可有的找了。 花酌心下道:“若是可用“寻物”来找就好了。” “寻物”是她做出来的一种可以寻找静止非动态物体的符咒。只要在作符咒时脑海中默想该物体的模样,并把该物体的气息特征放到符咒上,它便会自行在方圆十里之地寻找此物,找到之后会通过符咒将信息传送到做符人的手上。 这般,就节省许多时间了。 只是,现下她虽然知道伏光石是何般模样,却是没有那伏光石的气息特征。是以,“寻物”这个法子用不了。 花酌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就着热烈灿烂的太阳,从这山丘的一端开始寻找起了那伏光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魑魅罪咒(3) 伏光石之所以称为伏光石,除了它能吸收光能转化灵力外,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伏光石只有在光照下才会现出形状,而且这个光照还必须有一定的强度要求,光照不足时,也不能使它现出形状。是以,白天阳光下最容易找到它,到了晚上,就月亮的那点光儿,是看不到它的。 所以,她必须要在天黑之前找到那伏光石。 花酌正翻山倒丘地寻找着那伏光石,抬眸间,忽然瞥到天边一阵腾云驾雾,端的是仙气如风,翩翩潇洒。 她眸光动了下,这天界的人还真的来了,她方才还以为那话只是那男子随口一扯。 而且这速度也挺快的,那边刚说了去,这边就来了人。 只是不知,来的是哪位仙官神君,端的一派好格调。 花酌刚这般感叹完,只见那团云雾在半空中左摇右摆像个不倒翁,刺溜一下,就翻滚了下去。 这 花酌也没眼看了,下个凡竟然生生从天上滚落了下来。 这格调,委实与众不同风中奇葩不忍直视,不由得让她想到了一位故人。 但愿,没有把他摔个四肢不能勤。 花酌兀自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翻山倒丘似的找那伏光石,忽然听得前方“砰”的一声巨响,砸出一个人形坑。 花酌:“” 她抬头看了一眼方才那云滚落下来的方位,又看了看这刚刚砸出来的人形坑,目光在空中画了一个砸坑运动曲线,那方位那距离那角度,怎么计算他也不至于落到这里。花酌就奇了怪了,他是怎么做到从天那边落到地这边的? 还好这是土山丘,不是那崇山峻岭,否则这身皮肉可不够他摔砸的。 花酌看那坑中没了动静,心想那么一滚一落虽然不至于摔死,但还是有可能摔个肢体串门半身残废,这要不要上前看看,毕竟这般本事也不是随便哪个仙官神君都能练就的。 她这边刚迈出一只脚,就听到从前方坑中传来字正腔圆铿锵有力的声音:“我|操!这是他奶奶的什么操作!我不要面子啊!” 生字铿锵间,那人已经从人形坑里爬了起来,听声音看身段约莫是个十七八九岁的少年,真实年龄大概得十倍二十倍这般往上算。抬头间,露出一张摔得鼻青脸肿五官倾向塌平的脸,正应了他方才那句“不要面子”。 那少年摸了把脸,又是骂了一句操,手在身上掏了掏,掏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方形东西,花酌一眼就认出来,那东西是指路图。 别小看那么一小个东西,你只要在上面输入法力并写下你要去的地方,以及你目前所在地,它便会给你规划出几条出行线路来。如果你不知道目前在什么地方,那也好办,即时定位便可,很是方便了。 只是,这东西的精准性,有时候挺让人闹心的,经常把你指路到个死胡同甚至个悬崖峭壁去,让你无路可走。 花酌曾经想改善一番的,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去研究,就应了混沌劫。五百多年过去了,不知道,这玩意儿有没有长进。 那少年手指在上面划划动动几下,花酌知他是在用法力进行即时定位,片刻后听到那少年又操|了一声:“这他娘的还落对了地,我不要面子啊!” 花酌莞尔一笑,这还是位面子少年。 那少年道了几番岂有此理,啪叽一下把那巴掌大的指路图塞进了衣袖间,那衣袖看上去普普通通无甚特别,其实是个乾坤袖,可放许多事物儿,旅行外出必备,是个储物的好东西。 那少年掸了掸衣物,再抬首,一抬目就看到了远处对他行注目礼的花酌,当下脸色一变,皱起了眉,眉眼间的起起伏伏可夹死若干只苍蝇了。 花酌心下琢磨,他可能是在担心自己身份暴露了去。虽然天界的仙官神君会下个凡办些事,但无论是私事儿还是公事儿,大多都是隐着身份。 一来,仙官神君在凡人面前要保持神秘,维持仙调;二来,天界那些个仙官神君没个事情一般是鲜少去人界溜达的,有事就无非是公事或者私事。若是公事,多是人界起了什么乱子,要他们去处理;私事的话,多是些不可与外人道之事,谁又会搞得吹锣打鼓满城喧嚣。 只是,这凭空落了一个人,本就非寻常事儿,普通百姓看了去免不了会生几番猜测。若是再眼睁睁看着他从那九重天掉下来,这猜想就很容易聚焦了,免不了引得沸沸扬扬。 谁知,那少年竟是朝她招了招手,语气是毫不做作的嫌弃:“你就是那位谍灵小使?”说着再次啧啧打量了一番花酌一身的不忍直视,呵了一声,“那天察司可真是仙才辈出跌破我等眼睛。” 所谓天察司,隶属天界,专司观探各界动态,收集各界信息之职。谍灵便是天察司分布在各界进行信息传送的小使。 花酌无语片刻,这孩子的眼睛是有多瞎,才能把她认作那谍灵小使去了!这少年的思维回路也可谓是相当清奇了。 不过,既然梯阶都给她铺上了,她也没道理不上去。 花酌眨了眨眼睛,向前莞尔一笑,道:“好说。仙友是?” “呵,你们天察司不是万事通吗?”那少年尖酸刻薄了一句,道,“元说。” 元说?元氏? 花酌随口问了一句,道:“清若元氏?” 元说闻言脸色一变,五官更尖酸刻薄了,冷冷哼了一声,抱手而立。 还真是清若元氏的小辈,花酌这下是真有几分惊讶了。 这中间不太对劲儿啊! 清若元氏乃上古七大仙族世家之一,其在天界的地位,也仅次于天尊了。这等事情,又怎会请得动清若元氏? 而且,看那少年模样,应该是清若元氏中资历最浅的年轻小辈。即便清若元氏了解了此地作乱的是魑魅罪咒或者魑魅咒术,想要插手此事,也不会派这么一位小辈来。 这,个中故事又是为哪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魑魅罪咒(4) 元说本是端着一副尖酸刻薄的神情,但看花酌在听到他报了家门后,一时之间神色变得几分莫名,他那一脸的尖酸刻薄渐渐变成了黑云密布。 不知想到什么,眼里聚起两簇阴沉,语气骤然不善,发难道:“还傻愣着作甚?不想混了,还不干活去?难不成还想让我搀着你走啊!就你们天察司的脸大!啊,我呸!” 吐沫口水横飞间,还不忘啐了一口,表示他那声“呸”并不是说说而已的。 这脾气这心性,真不知是随了清若元氏哪位? 被这么含沙夹棍,连呸带啐地一通说,花酌丝毫也不见恼怒,只是好脾气地问道:“不知这位仙友,想要我走去哪里?” 元说见花酌神色平静得不似作伪,感觉方才一通拳头就像打在了棉花上,心下更是不痛快了,天察司的人果然都是一副虚伪的嘴脸。 现下又听到花酌那个愚蠢的问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白眼翻得极有水平,想来平时没少做了这般动作。 元说心中骂道这人白痴啊,还能走去哪儿,当然是:“查案子去啊!” 不然的话,以为他是下来耍帅的啊。 元说再次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因为还需要这人提供给他与这件凶案有关的信息,他早就捋袖子揍人了。管她是男是女,他都丁丁点点不会含糊了去,反正天察司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揍就揍了,谁能拿他怎般,只能说他们活该。 虽是这般想,到底没动了手去,毕竟他还要端着形象。 元说拳头抵唇清咳了一声,进入正题,甩了甩衣袖,负手而立,睨了花酌一眼,端起一副装腔作样的架势,道:“还不过来,慢吞吞的要你们何用。你来给我仔细说说此地案情的经过,一个字儿也不能少,否则信不信我抽你。” 花酌看他这般表情,心下好笑,这孩子就差把“我心虚”三个字写在脸上了,他照照镜子就知道他表情有多不自然了。 她隐隐有了几分猜测,并不拆穿,只是反问道:“这位仙友,在你下界之前,天察司不是已经把案卷细则交给你了么,你还想听什么?” 元说没想到花酌这般一说,似乎被噎了一下,动作间更是有了几分不自然,眼中闪过几分心虚,只是那抹心虚滑得很快,很开就没了踪影。 他轻咳了一声,挺胸抬头,气势十足道:“你管我想听什么,要你说你就说是了,哪那么多问题,婆婆妈妈跟着谁学得,矫情。我就想听你给我说,怎么了,有问题?” 敢说有问题,当场就捋起袖子揍人,妈的,就你脸大啊,我还帅呢。 花酌当下也就确定了心中猜想。这少年,身份是真,查案也是真,不真的是,那天界并未派他下来处理安乐城这件事情。 不知眼下这少年,此举意欲为何? 花酌面色上不显山不露水,依旧是温温浅浅的模样,并不打算点破这少年的个中隐情,倒是很配合道:“自然是没有问题,您想听我说,我便说与你听。” 元说负在背后的左手,捏了捏右胳膊的胳膊肘,我操,刚才摔的那一下还真疼。 花酌眸光瞥到少年龇牙咧嘴的表情,心下莞尔。当下也并不对元说隐瞒她的发现,细细道来了魑魅罪咒这件事情的经过。 只是在她说到魑魅罪咒和伏光石时,那少年的身体却是瞬间紧绷了起来,那是一种敌对仇恨又激动的情绪。 在听到那几个字时,他瞳孔忍不住骤然一缩,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这并非一般的不可置信,其中包涵了一种等了许久终于被他抓到的咬牙切齿。以至于,垂在两侧的双手不可控制地颤抖了起来,手指无意识间攥起了拳头,脸上多了几分凶煞狠厉。 这般杀气,花酌还不至于放在眼中。她不动声色移开视线,看来是与魑魅罪咒或者伏光石有关了。 她心下不免下意识去猜测,难道在此之前,也曾发生过相似的事件,这并不是魑魅罪咒第一次作乱? 随即她摇了摇头,不可能,她确定这是魑魅罪咒第一次作案。若先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件,应该是有人使用了魑魅咒术而做的案。 半晌,元说扯了几下嘴角,终是扯出了一个笑,花酌一时也找不到精确的词语去形容那个笑,似哭似笑,表情几分扭曲,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他道:“你方才说什么?魑魅罪咒?伏光石?” 花酌迅速神思归位,点了点头,简言简语道解释道:“从死者的特征来看,此地夜间作乱之物的确是魑魅罪咒。” 闻言,元说眼中闪过一抹疯狂,额上青筋也瞬间暴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抽搐,他咬牙切齿,道:“好啊!果然是它!终于又要开始了啊!” 这般语气,岂止是有恩怨如此简单。从这少年的反应来看,这中间的恩怨大了去了。 只是从这少年表情间得到的一些信息特征,花酌一时并不能理出个所以然来,依旧一头雾水。 她这与世隔绝了五百多年的残魂野鬼,信息匮乏得厉害,根本就不知道外界几番了风云变化。让她从这些只言片语的零碎中,拼接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只能说是太看得起她了。 虽然现下还不知道这事情究竟怎般,不过,看样子,她应了混沌劫修补魂魄的这五百多年,六界也没少发生了动乱之事。 花酌这边正微有感慨,那边又听到元说明显压抑的声音问道:“凶手呢?怎么说?是谁?” 元说所谓的凶手是魑魅罪咒c伏光石背后之人。这东西当然不可能凭空出现在这里,也不会是它自己跑来这里玩耍的,至于是怎么来的,不是有意就是无意。从昨日醒来,她一直未找到合适的机会去探查,现下正好也是个机会。 花酌道:“凶手就是那魑魅罪咒啊。” 元说闻言额角狠狠抽了抽,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言论,暴怒一声,恶狠狠盯着花酌,道:“放你他妈的屁!少糊弄我!要是没人在背后操控,两百年前那伏光石会不翼而飞?要是没人在背后操控,被封印有魑魅罪咒的伏光石能作了那般乱去?要是没人在背后操控,两百年后,它又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 两百年前?花酌的重点放在了这个时间点上,也就是说那伏光石在两百年前就已经脱离巟水重现世间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魑魅罪咒(5) 花酌道:“两百年前”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元说语气不善地冷然打断,道:“别给我提两百年前。你们等着,我定然会揪出那真正的凶手!” 虽然只是三言两语,元说倒也算是透露了不少关键信息。大概也能让花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这少年方才没有听懂啊,或者说他的思维还停留了在两百年前。 花酌解释道:“这次作乱的是逃出伏光石封印的魑魅罪咒,并不是有人操控了封印有魑魅罪咒的伏光石兴风作浪,凶手就是魑魅罪咒。” 元说闻言脸色顿时又是一变,手指恨不得戳到花酌脑门里面去,厉声道:“你说什么?胡说八道!撒谎!魑魅罪咒五百多年前就被花酌封印在了伏光石中,那封印无人能解!你们还想包庇那背后凶手!要找理由就找个像样点的!你说那背后的凶手到底是谁?” 听到她的名字,花酌无奈,这五百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有人对她有股迷之般的信任。 花酌缓声道:“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巟水为巟,水乃死水,万物不生万物不浮,即便这般,那伏光石不是也挣脱了巟水重现世间了吗?伏光石的封印又怎么就不能解开了?” 元说闻言更加愤怒,甚至还有几分奇怪地看向花酌,不可思议道:“这怎么能一样?你们少偷换概念是非颠倒!伏光石怎么就变成挣脱巟水重现世间了?明明是那巟水经不住自然变迁,沧海变桑田,才让那伏光石又有机会重现在了这世间,你又想糊弄我” 花酌闻此言,一时被惊得定在了原地,飞快运转的脑中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一下,瞬间卡了壳,只是反复重复着“自然变迁沧海桑田”“自然变迁沧海桑田”八个字。 关于巟水,她想过几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过这个,竟然是“自然变迁沧海桑田”?! 开什么玩笑?巟水存在了上万年,也没有淹没在自然变迁沧海桑田之下,这区区五百多年,说自然变迁就自然变迁,说沧海变桑田就沧海变桑田,说消失就消失了?! 花酌也忍不住骂了一句,放他沧海桑田的屁! 若说巟水的消失只是单纯的自然变迁,花酌是决计不会相信的,这中间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了去! 元说看她一副被雷劈的模样,狠狠皱了下眉,道:“喂,你怎么了?别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自然变迁沧海桑田’八个字不还是你们天察司” 说到这里,元说声音戛然而止,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自天察司发生被盗事件后,便加强了各方面的安全保密措施,分布在各界负责收集信息的谍灵小史也都做了身份保密,除了天察司外,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他方才摔到了脑袋啊呸,是一时没有想到这层,又担心他这个假天差的身份暴露了去,采取了先发制人,这人倒是好样的,竟然敢沿着他这假杆子嘿呦嘿呦就爬了上去 他就说了,怎么有些奇怪,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太对劲,敢情这是个冒牌货。这个时候,他显然已经忘了自己也相当于是个冒牌货。 元说反应过来后,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表情阴沉沉地,盯着花酌,道:“不对,你不是天察司的谍灵小使,你是谁?!有何目的?” 他就纳闷,天察司的谍灵小使什么时候这般能耐了去,竟然还能查到魑魅罪咒破坏了伏光石封印一事。若是天界知道这般事情了去,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儿消息传出来 想到这里,元说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天界都还不清楚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得这般清楚?这不正常! 他心下有了防备,默默召唤出了他的剑藏在乾坤袖中,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花酌,重复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何目的?” 花酌看他如临大敌般的模样,有些无奈,抬眸看向元说,语气诚恳道:“不过是和你一样,想要弄清楚这背后之事的人罢了。” 但显然元说并没有感觉到她的诚恳,闻言却是更加警惕了,那模样就差挥着一把剑冲上去,将她砍了去了。 他道:“什么叫和我一样?你为什么要弄清楚这背后之事?这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花酌心想,这关系大了去了。 她道:“自然是还事情一个真相。” 有些事情之所以坚持,不就是因为对真相的执着,让蒙尘在旧日血渍中的冤屈得以干净,给自己给他人一个公正吗? 这句话后,元说表情有所松动,大抵是踩到了他某个点,让他有了些许松动。 花酌这般言罢,便不再理会元说,抬眸看了一眼天色,又继续低头翻山倒丘般去那找伏光石。她需赶在天黑前,找到那伏光石,否则,到了夜间,魑魅罪咒依然会继续作乱,她不一定能阻止得了。 元说脸上表情变幻几番,都不是什么好情绪,但显然敌对情绪没有那么强烈了,阴沉着一张堪称五颜六色的脸,问道:“你和两百年前的魑魅屠城有什么干系?” 魑魅屠城?这就是两百年与伏光石有关的那件事情了么? 花酌一边找伏光石一边道:“没有什么关系,两百年前,我在哪儿都还不知道。不过,魑魅屠城是怎么回事?” 元说双臂环胸,站在一旁冷哼了一声,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花酌算是知道了,眼前的这位其实就是一个一言不合就抽搐的公主病少年。 她心平气和道:“不凭什么。魑魅屠城,顾名思义,想想也能猜上几分。两百年前,有人操控了封印有魑魅罪咒的伏光石,用魑魅咒术兴风作乱,把一座城迅速变成了死城。事后,真正的凶手不知所踪,却背锅给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与你有着莫大的干系。而你,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那背后凶手的真实身份。我说得几分对?” 元说越听神色越难看,几乎要提剑而起,怒道:“你究竟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魑魅罪咒(6) 看来故事整体脉络就是这般了,花酌眨了眨眼睛,诚恳道:“我啊,姓花单名一个酌字。” 元说闻言,却是毫不客气骂道:“放屁!你当老子傻啊,花酌早在五百年前就形神俱灭了!你冒充谁不好,冒充那个女魔头!我还天地尊主呢!” 花酌心道,这年头讲个真话,也没几个相信的了。她可不是冒充的,是货真价实的女魔头。而且,这六界之内,也没有谁会想不开要冒充她的吧。 想到这里,花酌有几分摇头失笑,瞥了元说一眼,缓声道:“你这个假天差的身份都没有扮演到家,确定能扮演得了那天地尊主的身份?” 元说闻言一噎,显然这少年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脸皮c情绪c耐操度都有待磨炼。当下被人揭穿了身份,一时有些囧然。虽然花酌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可囧然的,果然还是小孩啊。 那小孩竟然还问了句:“你c你怎么知道我是假的?” 花酌敷衍得毫无诚意,道:“猜的呗。” 这少年大抵是从哪儿听到了消息,联想到了两百年前的魑魅屠城,这才偷偷下了凡来查这件事情。 想到他下界时的那派作风,也是一言难尽了。 元说显然不信,撇嘴道:“关于魑魅罪咒和伏光石的事情,也都是你猜的?” 花酌道:“你可别小看了这猜。很多事情,都是从猜测开始的。然后,猜着猜着就有了答案。” 元说一脸“你再给我鬼扯看看”,猜着猜着就有了答案,骗鬼呢!当他三岁小儿啊!他猜了两百年,也没看到答案在哪儿。 花酌并不觉得这话敷衍,世上大多的事情,不都是从一点点似是而非的苗头开始,有了猜测,然后猜着猜着,就扯出了埋在下面的长线吗?当然方才说的这个猜测,并不是没有根据的胡思乱想,而是建立在很多基础之上。 元说盯着花酌,神色有了些变幻莫测。见鬼的,他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的预感,跟着这人,他会距离两百年前魑魅屠城的真相会越来越近。 花酌并不知道元说此刻心中的想法,若是知晓了,更是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别人对她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难道她看起来就长了一张给别人自信的脸? 半晌,元说搓了搓脸,又恢复了一腔的尖酸刻薄,抱着手臂,看向花酌,道:“你这翻山的架势,又是在作甚?你不会真以为那伏光石就藏在这片山丘中吧?” 花酌头也不抬道:“嗯,是真以为,丝毫不作假。” 元说呵了一声,道:“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在打那伏光石的主意?两百年前,那块伏光石不翼而飞,明显就是被凶手偷走了,他又怎么可能会把它丢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说到这里,元说脸色又臭了起来,道:“都是那花魔头干的好事!要不是她搞出了劳什子操控伏光石的邪魔歪道,又怎么可能会整出这么多乌烟瘴气的事情?真是死了也不消停!” 花酌当下也沉默了起来,这件事情确实有她的责任。当初她之所以把四块伏光石都沉到巟水之中,就是绝了有心人的心思,只是没有想到,巟水竟然消失了,伏光石又重现了世间。 她还真的是“死”了也不消停啊。 当真是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啊。 元说见花酌一时没了言语,以为他前面说的那句话起了作用,当下踱着步子向前走去,正要开口说话,忽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一个什么事物儿,抬脚低头看过去,这一看,直接让他惊出了声。 花酌闻言心下一紧,紧步过去,一眼就看到躺在草丛中的那个事物儿,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那草丛间,躺着一块大约成人男子巴掌大小,凝冰如玉晶莹剔透的石头。拨开遮挡的深色杂草,可看到淡淡光华在它周身流转,依稀可以看见刻在上面的字迹,以及纵横交错的划痕。不过,最夺人眼球的还是那个盘缩在石头里面扭曲诡异的图案,张牙舞爪得令人头皮发麻。 细看之下,可以看到,石头里面那个诡异图案竟然在缓缓张开,像一个血盆大口,周围长出了猩红尖利的细长牙齿,那些细长的牙齿在石头中扭曲游动着,像一条条吐着信子的赤练红蛇,把凝冰如玉的石头逐渐染成了阴森的血色。细听之下,甚至可以听到“喀嚓”“喀嚓”的声音。 花酌面色一沉,二话不说猛地出掌,一掌把愣在原地的元说甩出了数丈之远,她也随即一个翻身飞身退了出去。 元说被这突如其来一掌打得几欲吐血,脑海中还充斥着方才看到的东西,一个鲤鱼打滚起身,怒不可抑道:“你打我作甚!那个是不是伏光石?你” 一句话没话说完,在看到不远处发生了什么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什么鬼东西?!” 只见他方才所在之处,正从下而上缠结了一个网,若不是那网的颜色是猩红之色,上面垂垂欲落着令人胆寒的血痕,还真让人以为那是一张蜘蛛网。 花酌神色难得肃穆起来,凝然道:“是魑魅牙,魑魅罪咒要出来了!别让魑魅牙碰到你!” 元说被冲击得有些崩溃道:“什么?!魑魅牙?魑魅罪咒?!这不可能啊!花魔头明明说过,那伏光石的封印无人能解!”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孩子怎么还执迷不悟地迷信着她啊!封印只是无人能解,又不是无解,若是破坏封印的不是人,不就都说得通了吗? 元说想到两百年前的魑魅屠城,脸色一白,颤声道:“现在怎么办?不能让它出来啊!否则” 花酌问道:“是童子身吗?” 元说更崩溃了,是被气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问我是不是童子身?神经病啊你!” 花酌指了指那个魑魅牙缠结起的网,道:“去,往上面撒泡尿,越多越好。” 元说简直惊呆了,这话是一个女孩子能说得出口的?他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花酌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把人往前一推,道:“废什么话?让你撒你就撒!那东西怕童子尿!撒!” 元说崩溃得无以复加,这c这c这还有这种操作?!欺负他见识少啊! 花酌在他身后踢了他一脚,喝道:“撒尿!放心,它现在在结网,攻击不了你!” 元说闻言简直想骂娘了!这是攻击不攻击的问题吗?当然也有这个问题!但是,妈的!操! 元说狠心咬了咬牙,忍住羞耻,上前解开腰带,往那个网上撒了一个气势如虹的童子尿! 只见在他那童子尿的浇灌下,那个网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 元说当即被惊得目瞪口呆!还c还c还他娘的真有这种操作!我|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魑魅罪咒(7) 元说这边气势如虹的时间里,花酌不知从哪里捡来了一个还可以盛水的木盆,动作飞快地从不远处的溪流里端了盆水上来,抬脚踢了一下那块伏光石,把它踢进了那个装了水的木盆里。 又踢了下呆若木鸡的元说,指了下那个木盆子,道:“再尿!” 元说木着一张脸,道:“没尿了。” 没了?花酌想了想,吹起了口哨。 元说原本木着的表情一点点皲裂,他崩溃道:“别吹了别吹了,有有有,我尿我他妈的尿!” 妈的!不就是童子尿吗?老子多得是!用得着你在哪儿吹口哨! 我|操! 妈的! 我|操! 花酌很懂得非礼勿视,元说释放童子尿时,她背过了身去。 只是心下道,幸亏今天有这娃在,不然的话,她去哪儿弄这及时的童子尿去。且不说弄不弄得来,她相信,她一定被人骂骂咧咧给轰走的。 元说这边又是一个气势如虹的童子尿下去,只见木盆中,蜷缩在伏光石里面的魑魅罪咒,似乎有向外面跃跃欲试之态,慢慢探出了魑魅牙,只是那魑魅牙在碰到那混合着童子尿水的瞬间,像是被烫到了般,飞快地缩了回去。 元说面无表情,对于这童子尿的战果,他已经没有力气再骂操|了,虽然他不只想骂操,还想骂花酌,什么女人,这么粗鲁粗俗,一定没人要! 他有些郁闷心下道,按理说,这事情算是他解决的,只是现下,他怎么也生不出半点愉悦来。 花酌却是松了口气,她转过身来,拍了拍元说的肩膀,赞许道:“少年人,干得漂亮。” 元说像是被踩到了痛脚,“啪”的一声挥开了花酌那只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蹭”的一下跳开了去。表情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脸上不见丁点儿欢喜,狠狠瞪了花酌一眼:“你给我闭嘴!” 花酌从善如流地闭了嘴,她理解,这个年纪的少年,既敏感又要面子,即便是情势所迫,被她那般半逼迫着,心中也难免会有几分别扭和不痛快。 当下便也没有再提醒他,他小解后还没有洗手。若是说了,免不了又是一番鸡飞狗跳,她还是别给自己找事情了。 她看了看木盆中的情况,那童子尿虽然掺了水浓度稀了些,但好在还是有一定作用的。否则,今日怕是要费一番功夫了。 半晌,元说才突破了心中那点儿别扭。安慰自己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被一个女神经病半逼半迫着撒了两泡童子尿嘛。人家也不是故意这般猥琐的,都是为了解决魑魅罪咒,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矫情个什么劲儿,太没有风度了。 这边建设完了心理,元说还是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喂,你怎么知道魑魅罪咒怕那,嗯,童子尿的?” 这个,花酌道:“偶然间发现的。” 这话花酌并非敷衍,是真的在偶然间发现的,不过这个偶然有点说来话长,暂且就不长篇累赘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小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元说冷哼了一声,不是猜测就是偶然,敷衍得丁点儿诚意都没有,他道:“你可真厉害,什么都能猜,好没有诚意。” 花酌诚恳道:“你相信我,没有人比我更诚恳的了。” 元说闻言翻了个白眼,好不要脸。 他撇了撇嘴,眸光看到木盆中的伏光石,脸上的吊儿郎当瞬间消失了去,目光复杂了起来。就是这么一块破石头,不仅害了他母亲,还让他母亲至今背负着魑魅屠城的污名,他一定会查清当年的事情,揪出背后真正的凶手。 不过,伏光石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什么?当年那个凶手呢?他不相信那凶手会把伏光石随意丢到了这里去。 还有,他现在也没有弄明白,那伏光石上的封印究竟是怎么被破坏的,不是说封印无人能解吗?难道不是的? 这样想着间,就把疑惑给说了出来。 花酌道:“破坏伏光石封印的并不是人,而是罪痕,应该与两百年前的魑魅屠城有一定的关系。” 元说疑惑道:“罪痕?”说来惭愧,他虽然一直在说抓凶手,却对魑魅罪咒以及伏光石的了解,很是有限。 花酌看向木盆中的那个伏光石,可以看到上面纵横交错的划分,她道:“你看到伏光石上面纵横交错的划痕了吗?那些划痕就叫做罪痕。每用魑魅咒术犯下一宗杀罪,伏光石上就会增加一道罪痕,别小了看那些罪痕,里面的力量是你想象不到的,魑魅罪咒就是由它们形成的。” 说到这里,花酌顿了顿,又继续道:“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一共死了多少人,这伏光石上就增加了多道罪痕。有了那些罪痕可了不得了,罪痕越多,魑魅罪咒的力量就会越强,待它力量强到一定的量时,再凝聚分离出第二个意识也不足为怪。” 元说若有所思。 花酌继续道:“方才你说伏光石的封印无人能解,也没有错。只是那封印只是没有人能解开罢了,并不是无解。只要解开封印的不是人就可以,比如罪痕。” 元说消化沉默片刻,闷声道:“这也是你猜测的吗?” 花酌道:“原本只是猜测,但后来看到伏光石上的罪痕后,就确认了。” 元说问道:“这又怎么说?” 花酌道:“方才我们说,伏光石上的每道罪痕中都藏有一股力量,我们可以把这种罪痕称为‘活罪痕’,反之没有力量的罪痕便是‘死罪痕’。按理来说,伏光石上的每道罪痕都应该是‘活罪痕’。可是,这块伏光石上,出现了不少‘死罪痕’。那些‘死罪痕’便是证据了。” 元说忍不住问道:“它们怎么就是证据了?” 花酌解释道:“‘罪既存在,便无法抹去’,这个就类似于‘天地不生,故不死;阴阳不生,故不死’的物质不灭。若是有两种可发生作用的力量相互抵消,也不违背这个原理。” 元说看着她,花酌继续道:“罪痕和封印的力量可以看作是作用在伏光石上的两种力,这两种力是可以相互发生作用抵消的。罪咒通过罪痕的力量去破坏伏光石封印的力量,这两种力量一作用,就相当于是抵消了。只不过这个力量相互抵消的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逐步进行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死罪痕’的‘死亡’时间比较久,有些‘死罪痕’的‘死亡’时间比较近了。” 元说听得云里雾里,听完后依旧一脸懵逼,脑袋里一团浆糊,道:“什么意思?没听明白。” 花酌道:“哦,其实我也没怎么明白。你就当是在跑一千米,如果你原地不动,那一千米还是一千米;你跑了一米,那一千米就减少一米,还剩下九百九十九米;你跑了一千米,那一千米就结束了。这个就权且当做两种物质的交换来看吧,这个交换必须有一定前提条件,比如你跑一千米,这个前提条件是你愿意,无论这个愿意是主动的还是被强迫的,总归是你要跑,要发生跑这个动作。” 元说翻来覆去品了几番,再结合方才那团糊涂,半晌才弄了明白,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随即又有几分好奇几分不岔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元说心里有些酸,这个人看起来还没有他大,怎么比他知道的还多,要他面子往哪里放。他默默道,这个女人一定是个老妖婆。 花酌道:“恰巧知道而已。不知道的也多了去了,比如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是怎么回事儿,我就几乎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了。” 元说闻言,双臂环胸打量她,这下他是听出来这个人的话中意思了,他道:“你是在向我打听两百年前魑魅屠城的那件事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魑魅罪咒(8) 花酌点头道:“正是。” 不过这种事情,他说,她便听;他不愿多说,她也不会再问第二遍,不过她会用另外的方式去查探。 元说眸光落在远处,却是缓缓开了口,道:“若说这事儿,要从三百年前,巟水消失四块伏光石重现世间说起。” 自从花酌应混沌劫后,六界不少地方也随之发生了异状。 花酌想,这时间如此微妙,她少不了又被扯出来言语鞭笞一番。 果然,六界又是一番议论纷纷,总结起来不过三点。 一,花酌那个女魔头又回来了,一切都是她在捣乱;二切都是花酌应混沌劫前,暗中布局,拉着六界给她陪葬;三c就是自然的变迁,时间巧了而已。 十年c二十年c五十年c百年过去了,也没有见到花酌那魔头的影儿,第一种猜测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百年间,虽然异状不断,但是没有造成六界动荡之类,是以,这第二种猜测也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据说,随着这两种猜测淡出视线,不少人为了再次庆祝花酌形神俱灭,举办起了六界流水宴,是以人界的不少乞丐因为蹭吃流水宴,也没少听了她的名字,甚至还给她编排了不少故事。 花酌听着有些无语,那些人都是闲得就只剩下钱了吧,还六界流水宴。她唇角勾了勾,笑意几分恶劣,那可真是对不起了,她五百年后还是回来了。 元说那孩子似乎对八卦有一颗很敏感的心,就一个点,他也能络绎不绝地给你扯上几天几夜。若不是花酌提醒他跑题了,他能继续跑个十万八千里去。 再说那巟水的消失,不过是花酌应混沌劫后两个百年间的事情。那两百年间,巟水一带,没少发生了自然乱象,比如地动c地裂c海平面下降c异山凸起等等,不一而足,最终那巟水消失在了自然力量之下。 不过,花酌还是相信,这不会是巟水消失的根本原因,一定还有其他的因素。 至于是什么,她现在也不知道,更推测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作罢,继续听下去。 巟水虽然消失了,但是被她沉到巟水中的那四块伏光石却不会随着巟水的消失而消失,倒是会因为巟水的消失再次重现世间。 六界中骂她歪门邪道的人不少,但觊觎她手中东西的人更不少。 当初,她操控封印封印了魑魅罪咒的那块伏光石,将其变成一种类似瘟疫的东西,端了另一个魔头洛行周的老巢,这般行事,给六界不少人,留下了别开生面的印象,心中不免打起了小九九。 这东西虽然不是个好东西,却架不住它的厉害,而且只要学会了她那套操控伏光石的邪魔歪道,就可以操控伏光石,为其所用,可谓是十分诱惑了。即便是她未应混沌劫前,钻研她那套邪魔歪道的人都大有人在,更别说她应了混沌劫之后了。 伏光石重现世间后,与数千年前一样,引得六界许多人纷纷争夺起了那四块伏光石。据说,他们把曾经巟水那片地方翻来覆去,不止掘地了三尺。有些人是为了将伏光石占为己有,有些是为了不让伏光石落到有心人的手上。 百年间发生的你挣他抢之事暂且不提。只说那封印了魑魅罪咒的伏光石,几经辗转最终落到了蒹伽手上,这个结果似乎是机缘巧合。元说说不清楚,花酌也不细问。 蒹伽便是元说的母亲,原是长音国的一位公主,生母是位颇有意思的人。本是长音国国主身边一位颇为受宠的美人,后来却是自毁容貌,请缨去了皇家道观修行。到了皇家道观后才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也没想过再回去皇室,便带孕修行了起来,那孩子便是蒹伽了。 蒹伽生于皇家道观长于皇家道观,颇有几分修行的天分。母亲去世后,她也没有回长音国皇室,而是留在了皇家道观继续修行。在她于长音国皇家道观修行期间,偶然机会遇到了清若元氏的三公子元如此,那位也便是元说的父亲。 这位三公子也是位奇人,不喜仙子独爱人界的美娇娘,每次下凡总能发展出一段缠绵悱恻的人仙恋,一贯的作风是只谈情不说爱,不搞男女关系不搞人命。没想到几百年过去了,他还是那般德行,真是可喜可贺,但愿他老子元氏仙尊没有被他气得跳断了腿。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也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蒹伽c元如此两个人有了肌肤之亲,蒹伽在凡界时便生下了元说。元如此大概是从未经历过此等状况,对他而言,可谓是惊心动魄了,当下屁滚尿流地爬回了天界,打算冷静一番再说。 后来,长音国爆发了一场规模极大的瘟疫,几乎蔓延了整个长音国。蒹伽精通药理,最后以身作实验,研制出了解决瘟疫的办法,救了整个长音国。只是医者不自医,救了别人,却是没有时间再救自己。在蒹伽即将咽气的最后之际,发生了奇迹,她飞升了。这也是长音国第一个飞升的人,可谓是举国同庆了。 蒹伽飞升后,又遇到了那位元氏三公子。元如此也知道自己先前那般行为可谓是混蛋至极,一来二去,两个人便成了亲。 蒹伽飞升后不到三十年,长音国又发生了一场大乱,这次不是瘟疫,而是两国之间的争端,长音国与施安国。 对于这种人与人之间的纷端事,天界秉承的原则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天界不插手。毕竟天界中不少仙官神君是从人界飞升上来的,飞升前家乡故国天南地北的都有。 若是甲仙官的国家和乙神君的国家发生了战争,甲乙两个都想去帮自己的故国,那甲乙这两个仙官神君少不得要打一架。若是两位仙官神君在天界再拉个帮结个派的,那还了得,天界也不得安宁了。 是以,天规之一,天界不得插手凡界这般事情。 而蒹伽对此的处理方式是:偷偷下凡,不走天界。 初始还真的没有谁知道,蒹伽偷偷下凡去处理长音国与施安国的事情了。即便是元如此c元说这对父子也是不知道的。 花酌猜想,蒹伽应该是想减少事情可能败露后的牵连。 事情的败露,是因为一件事情,一夕间施安国整座皇城中的人都死于了魑魅咒术之下,这般事情自然会惊动天界,六界将其称为魑魅屠城事件。 这魑魅屠城事件的凶手,自然也就落在了蒹伽身上。 一来,蒹伽手上有封印了魑魅罪咒的伏光石,能让魑魅咒术像瘟疫似的迅速蔓延至整座皇城的,也就只有操控伏光石才能办到;二来,长音国与施安国正在交战,她作为长音国的子民有那个行事动机,即便那所谓的动机听起来就非常扯淡。 花酌想,那天界扯淡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了,多一件对于他们而言也没有什么。 蒹伽私自下凡插手人界之事,已经是犯了天规,再加上,魑魅屠城这件事,可谓是罪上加罪。对于私自下凡插手人界之事这个罪名,蒹伽认,因此被贬下凡她也认;只是,操控封印了魑魅罪咒的伏光石灭了施安国的皇城,这个罪,她不认。 虽然所有的证据看似都指向了蒹伽,但缺少实质可直接定罪执行的证据,而且蒹伽又不认这项罪名,再加上她上面还有清若元氏,只能先将其关押,找到更多证据。只是,证据还未找到,蒹伽却在被关押的天界狱中死于了魑魅咒术,而那块封印了魑魅罪咒的伏光石也不知所踪。 有人猜测蒹伽是畏罪自杀,也有人猜测蒹伽是在使用伏光石时被其反噬而死,有人猜测其背后还有凶手众说纷纭,虽没有一锤定音的结论,但更多人认为魑魅屠城的凶手就是蒹伽。 元说一直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做出魑魅屠城那般事情,这些年也在暗中查探了几番,却是一直未有更多进展。这次是无意间听说了凡界的这件事情,这才偷偷从天界下来查探此事,希望可以揪出当年之事的背后凶手。 至于个中诸多细节,比如蒹伽在凡界的那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事情,接触了哪些人,其中的人物关系如何等等,元说也说不清楚。 花酌想,这些事情,也就当事人清楚了。当初之事,除了蒹伽还有那些人?那些人现下又都去了何处?若是普通人的话,便是早就作古了;若不是普通人,也并非容易找到的。 至于那隐藏在背后的凶手,既然可通过蒹伽来操控伏光石进行屠城,又岂非是简单的人物。 不过,花酌一直相信,发生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的。两百年来不曾有什么发现,那些痕迹不是被隐藏了起来,就是大摇大摆出现在世人眼前,只是无人察觉。 元说知道自己掌握的信息有限,静默片刻后,看了看花酌,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花酌摇了摇头:“不曾。” 元说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我有一个怀疑对象。” 花酌闻言双眼一亮,来了精神,道:“谁?” 元说道:“我后娘。” 花酌:“” 你什么?你后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魑魅罪咒(9) 敢情,蒹伽死后,元三儿又娶了妻,给这娃找了个后娘。 元说有模有样地列举道:“你说她会不会为了嫁给元三儿,联合某个魔头布了一个局,然后害死了我娘,最后这对狗男女双宿双飞起来了。” 花酌在听到“狗男女”这三个字时,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呛了一番,这孩子脑回路何止是清奇,简直是奇葩中的一支独秀了。 她无语片刻,道:“你是不是对你爹有什么误解?就元三儿那个德行,你觉得有哪个人会想不开,苦心孤诣地为了他,布这么大一个局?能布下这么一个局的人,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你觉得这样一个人,能看得上你们家元三儿?还是,儿子眼中出父辈英雄,你觉得元三儿值这么大的脸?”她顿了顿,总结道:“话本看多了吧你。” 元说想了想他爹的德行,默默把反驳的话吞回了肚子里,抹了把脸:“是我疯了。” 可不就是话本看多了吗,又想到什么,有些狐疑地问道,“哎,听你方才那番嫌弃语气,难道你还认识我爹?” 这语气有几分微妙了,看来这娃是知道他爹以前的光辉事迹。 花酌道:“你不知道民间流传了很多以元三儿为主人公的话本吗?” 元说闻言,表情霎时变得很是精彩。他当然知道,还知道那些多是些活色生香的话本,乌烟瘴气得他烧了不少,更过分的是,后来还连累他也被编排了进去!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写元三儿就写元三儿,拉扯上他做甚么,那样的书可不是活该被烧吗? 花酌很厚道地忍住了笑,随口问了句:“敢问一句,你后娘是哪位?” 元说现下也算是有问必答了,道:“长屏锦氏锦真。” 长屏锦氏锦真?! 花酌闻言,又是狠狠咳了一番,这有些不大可能吧。 早些年,她和锦真还算是有些交情的,是以,她也是知道锦真对男人这种生物有些过敏,向来也只喜欢人家姑娘家家的,她怎么会嫁给元三儿?而且,这两个人先前就不怎么对付,怎么会凑到一起去的? 花酌抹了把脸,百思不得其解百思不得其解。 元说看花酌一脸便秘状的表情,很是眼疼,忍不住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 这世上知道锦真不喜欢男人喜欢姑娘的没有几个,花酌自然不会同别人说了去,只是摇了摇头,道:“没有没有。”随后转了个话题,“哎,对了,你可知道,这次天界派了哪位仙官神君下来处理当下这件事情?” 元说闻言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道:“什么仙官神君?这件事情,天界不会管的。” 花酌疑惑道:“不管?怎么说?” 元说继续翻白眼,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花酌道:“安乐城。” 元说闻言,那个白眼几乎快掀到头顶了,他嫌弃道:“谁问你这个了,我问的是你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这个问题,花酌自然是不知道的,她问道:“谁的地盘?” 元说道:“鬼界的地盘。” 花酌惊奇了,这是鬼界的地盘?! 虽然这些年鬼界发展也挺迅速的,他们的地盘也不局限在了地下,但这明目张胆将人界占为地盘,而且这话还是从天界的一位仙官神君口中说出来的,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元说看她吃惊表情不似作伪,也是纳闷了:“你怎么连这也不知道?那鬼王松澜你总该知道吧。” 鬼王松澜?花酌心道,真是惭愧,她也不知道。 行了,不用说了,元说一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了。 他也就奇了怪了,这人怎么连这也不知道。明明方才说起来魑魅罪咒还一套一套的,看着还挺唬人的。一转眼,却对这些算是常识的八卦都不知道,这是生活在哪个山洞里的人,都不听八卦的吗? 虽是这般吐槽嫌弃,元说还是解释道:“你就只要知道那个鬼王松澜,是个很厉害的鬼就行了。他这个人,不是,他这只鬼吧,不怎么待见天界的仙官神君。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不会是老婆和天界的某位仙官神君给他戴了绿帽子之类的。我觉得,他平时还算挺低调的,就是早些年的时候干了一件不怎么低调的事儿,使得天界的那些个仙官神君挺忌惮他的。” 那不怎么低调的一件事儿,与现在的局面有着莫大的干系。 早些年,这位鬼王松澜刚刚横空出世时,干了一件惹怒了不少天界仙官神君的事情。那就是,这位鬼王把他生前老家方圆百里之地,供奉有仙官神君的道观庙宇给砸了。 说到这里,花酌想起来,她刚醒来时就看到的那座破破烂烂的小庙,想必就是这位鬼王所为了吧。不过,没有砸成稀巴烂,也算是给了原主一个安身之处。 那些道观庙宇中供奉着不同的仙官神君,这些仙官神君就不干了。你一只鬼,即便是个鬼王,那也是只鬼,凭什么毁我道观砸我神像,还有没有天理了。 于是那些个仙官神君,就决定联手去教训一番那位鬼王松澜,让他知道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你想砸就能砸的,砸了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当时,一同去的还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仙官神君,也有相互之间有些交情去助阵的,总之是浩浩荡荡。 只是,这一去,一言难尽。 那浩浩荡荡的一行仙官神君不仅没能教训了人家鬼王松澜,倒是还差点被人家给打的回不了天界。便是从这般来看,也可想而知,那位鬼王实力之强了。 这件事情,曾经在六界传的沸沸扬扬的,鬼王松澜也因此一举成名。再后来,一来二去间,那方圆百里之地,就成了鬼王松澜的地盘。 其实,说是他的地盘,也不怎么准确的,因为人家只是不允许方圆百里有供奉天界仙官神君的道观庙宇,再者就是哪天心情不好了,碰到在这方圆百里溜达的某位仙官神君,就上前打上一架。其他的,人家随意得很。除此之外,几乎是不闹事不作乱,也良鬼得很。 是以,听闻这次的事件发生在那位鬼王松澜的地盘上,天界的那些个仙官神君就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没谁想不开去触那个霉头。 听到这里,花酌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想着从她重生到现在听来的几桩事件,笑了笑,这六界发生的新鲜事儿还挺多。 元说一瞥眼就看到她唇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张口便问道:“哎,你笑什么?” 花酌扯了扯唇角:“只是联想到你下凡时的那般气派,是故意的?” 元说闻言扭了扭脸,干巴巴道:“曾经有几位仙官神君偷偷摸摸来探查情况,脚才刚沾到地儿,就被打飞了。若是光明正大经过,倒是相安无事。” 原来如此。 花酌看了眼天色,按了按额角,问元说道:“可有能装的下这伏光石的瓶子?” 元说在乾坤袖里掏了掏,不多久就掏出来一个瓷白的瓶子:“这个行不行?” 花酌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抬眸看向元说。元说被她看得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眼皮狠狠一跳,想到什么,脱口而出道:“你不会是还想让我尿这个里面吧?!” 花酌轻咳了一声:“正是。” 元说脸部肌肉抽搐了几番,花酌补充道:“这个,你可以拿去别处,嗯,那个好后,再拿过来。” 元说闻言脸色黑得如锅底,这是“这个”“那个”的问题吗? “你知道这瓶子是作什么用的?” 这个问题,花酌觉得自己还是不回答为妙,让别人用装水喝的瓶子去装童子尿,想想是挺恶寒的。 元说骂了句操,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听她说话,因为说不说,他都要尿。妈的,老子童子身碍着谁了,我不要面子啊。 最终元说还是一边拿着瓶子一边骂骂咧咧地找地方撒尿去了,为什么是童子尿为什么是童子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谁家少年(1) 花酌视线落到那木盆中的伏光石和魑魅罪咒上,凝神片刻,两百年前魑魅屠城的那件事情怕不是那般简单的,施安国与长音国,恐怕是要过去一趟了。 不多久,去积蓄并释放童子尿的元说臭着一张脸回来了,道:“给,你要的东西。” 花酌看了一眼瓶子,在上面没有看到什么可疑液体,接过了瓶子。 元说被她气得脸色铁青,哼了一身的冷气,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妈的,有本事你别用啊。 花酌打开瓶塞子,把瓶子放在地上,凝神默念了几句咒语,只见那伏光石中舒展着的魑魅罪咒迅速缩成了一团,像是被一层蚕蛹包裹了起来。她手指在空中一划,在木盆和瓶子之间划了一个弧度,念了声“进”,那伏光石稳稳落进了瓶子里。 花酌塞上瓶塞,在那瓶子上施了个咒阵,这才从地上拿起了瓶子。 元说眼也不眨地看着她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下来,虽然只是几个咒语几个动作,但并非谁都有能力操控的,更别说最后那个咒阵了,即便他不认识,就看那气势,也知道非同一般,忍不住道:“你到底是谁?” 花酌心想,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姓花单名一个酌字,怎么就不相信呢,还有比她更坦诚的吗? 既然不相信,那就随便一些了,花酌道:“小花。” 元说眼皮抽了抽。 “这瓶子,我先拿着了,有机会还你。”有这些童子尿在,那魑魅罪咒一时半会出不了,虽然这作用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但也够了。 元说看她往山丘下走,抬脚也追了上去,道:“喂,你去哪里?” “吃饭,睡觉。”听着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花酌想了想,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年,道,“有机会,嗯,就私下查一查天界的仙官神君中有没有人与你母亲的生辰八字是一样的。” 元说闻言倏地怔住,抬眸看向花酌,花酌已经收回视线往前走去,只留给他了一个背影。他站在原地懵了片刻,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行去。 鲜少有人知道,封印了魑魅罪咒的那块伏光石还有另外一个作用,也许那凶手就是冲着伏光石这个作用来的,只是那个作用也是一言难尽了。 现下,她只是猜测而已,也不好随意多说什么。至于究竟怎般,端看线索如何了。 若真是如她这般猜想的话,要彻底封印魑魅罪咒就要麻烦了。 她这边一边梳理着杂乱的信息一边思索着个中关系,终于行至到了城中。 城中的百姓并不知道那作乱的东西已经被几泡童子尿暂时困在了一个瓶子中,脸上依旧惶惶着不安之色,或是时不时抬头望望天,再作一番唉声叹气。 花酌知道,他们想看的是天界的神仙。这些百姓,并不知道六界中的那些个事情,也不知道他们所在的这片地儿,早已经被天界的那些个仙官神君放弃了,谁也不肯不轻易踏入。 花酌想到在去那片山丘之前,有听到一个男子说的托梦之词,也不知道他那条消息是怎么来的,总归是假的。只是无论真假,他们都把它当成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盼着天界的神仙能来救救他们。 在他们看来,神仙是万能的。其实神仙也有几箩筐糟心事儿,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多了去了。 花酌慢慢从他们身旁经过,也不多言。 待他们发现,今天晚上平安无事,无人死去,明天他们自然也就安心了,会以为是哪位仙官神君帮他们解决了那作乱的事物儿。 如此,挺好。 这边想着,花酌闻着饭菜之香,到了一家店面前,正要进去吃些东西,一摸身上,这才发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她没有钱。 身上仅有的几枚铜钱,在早上的时候,就已经被她贡献给了热烘烘的包子。 这下,真的是身无分文一贫如洗了。 她摸了摸又奏起空城计的肚子,默默转身,岂有此理,做魔头做到她这个地步,也不容易啊! 她心下道,也不知道,这么些年,这具身体的原主是怎么生活下来的。 她叹了口气,果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门绝活,小瞧不得。 因为没有钱吃饭,花酌只好饿着肚子,打道回了那破破烂烂的小庙。她记得,庙里还有些破铜烂铁鸡零狗碎之类的玩意儿,一会儿卖了去,总还能卖一些钱的。 只是那些个破铜烂铁也卖不了几个钱,她还是赶紧想些其他的赚钱法子吧。这在人界,没有钱,是生活不下去的。若是没有钱,再有个没有辟谷能力的身体,更是生活不下去的。 这般想着,距离那小破庙越来越近了,只是还未走到破庙,花酌就闻到了一股甚是好闻的饭菜之香,那香气好像是从破庙那个方向传过来的。 花酌很是吃惊了,没有记错的话,住在那破庙的也就只有她一个吧。 难道 花酌听着肚子咕咕的叫声,忍不住有些恶意的猜想道,难不成那地方还被谁给抢占了去? 她觉得有可能! 好啊,这刚身无分文,后面就有人打起了这破庙的主意! 真是岂有此理!那个地方,也有人抢? 这是欺负谁呢? 也不看看,现下是谁的地盘? 虽然是个破庙,她也没放在眼里,但是现下那地方她要了,她倒要看看谁敢跟她抢了去。 当下脚步生风,呼呼行了过去,若是饭菜分一半的话,她就以和为贵不揍人了,否则,从哪儿来的滚哪儿去。不滚,她不介意送一程。 并未行至破庙,花酌远远就看到了那破庙外面饭菜生香的一幕。 只见在那破庙门前的一片空地上架起了一个小灶,灶上放着一口锅,锅里咕咕炖着浓浓的鸡汤。 只是并未看到人,花酌正这般想着,此时,一位少年从那破庙之中闲闲走出,端的那叫一个周身如玉眉眼如画俊美异常。 花酌目光在那少年身上落了落,忍不住打量了起来,只是越看越与那破庙太格格不入了。 一看那少年,如墨长发用一根通体雪白的簪子束在身后,露出一张欺霜赛雪的容颜来,几缕闲闲垂下来的墨发却是勾勒出了几许桃花邪气,一不小心就看得人心尖颤儿,这般姿态可不是与那小破庙格格不入么。 再看他举手投足间虽然闲闲如云惬意如风,几分慵懒,却是教养极好,即便是有些颓废的动作,在他做来也是极为赏心悦目,这般气质其为第二格格不入。 最格格不入的,当然是要数他那身穿着打扮了,无一不都在写着“有钱”二字。 这般滟俊桃花般的富家小公子,怎么就想不开,与她争抢起这破烂庙来了? 道了几声怪哉怪哉,花酌开始检讨自己,也许人家只是累了在此随意一歇而已,怎可把人家想得这般没了品去,不问青红皂白就被她扣了一顶抢破庙的帽子,不该不该。 那位少年此刻却是抬眸忽然朝她这边看了过来,在看到她的瞬间就笑了起来,一张脸犹如千树万树桃花开,声音低低沉沉道:“姐姐,你回来了。” 花酌脚下险些一个趔趄摔倒,什么玩意儿,他方才叫她什么? “姐姐”? 花酌难得一脸懵逼,这声“姐姐”是在叫她? 这显然是在叫她了,只见那少年远远朝她招了招手,眉眼笑意款款,语气好生熟稔,道:“饭菜好了,进来吃饭了。” 那般模样,好似两个人一起生活了许久。她方才不过是外出少许,这少年也不过准备好了饭菜等着她回家吃饭。 这可当真是不把自己当旁人。 那少年说罢便施施然地转了身,进了那破庙里面,花酌这才注意到那小破庙正对着门的地方支起了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摆满了五花八门的菜。 花酌:“” 她顾不得咽口水,飞快的过了一遍小册子上的内容,千真万确没有发现有这么一位少年。 这少年哪位? 从哪儿冒出来的? 做什么来着? 一问三不知,花酌搓了下脸,又摸了摸肚子,还是先吃饭吧,管他哪里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谁家少年(2) 若是和原主有关系,那可最好不过,她对原主还有甚多疑惑,这少年正好可以解答一二。 若是别有用心,那更没有什么,她还挺喜欢别有用心之人,往她身边凑,省的她去大海捞针。而且,就她现在,她还真不觉得她有什么值得被他别有用心,图谋不轨的。 这般想着,花酌便向那破庙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四下望了望,找水洗手。 那少年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修长甚是好看的手指往破庙里一旁的架子上指了下,那上面端端正正放着一个盆子:“洗手水,在这边。” 花酌进了破庙才发现,早上出门前还乱糟糟的破庙,现在已经规整干净了甚多,还多了一些日常用品。 花酌扭头看了一眼那少年,道:“你收拾的?” 那少年很诚实地摇了摇头,道:“找人收拾的,给钱了。” 花酌眉梢一动,扭头看向那一桌子的菜,道:“那些呢?” 那少年道:“买的,也给钱了。” 花酌洗了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在桌子旁坐了下来,道:“你很有钱?” 那少年看着她语气非常诚恳道:“非常有钱。” 花酌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诚恳,忍不住笑了笑,道:“挺好。” 那少年看她笑,也笑了起来,道:“我也觉得挺好。” 花酌是真饿了,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没发现有什么名堂,便拿了筷子。正要开动,感觉到那少年飘过来的视线,似有几分眼巴巴之意,莫名有些乖有些可爱还有些可怜意味,她几分失笑道:“吃饭。” 那少年笑起来也拿起了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饭。 花酌现下确定,这少年和原主没有什么关系了。否则,就方才那几句话,这少年就应该有所反应了,毕竟她可未曾模仿过原主的语态以及行为。 既然不是与原主认识,那现下就还剩下两个结果了。一,这少年是冲着她来的,只是,这般明目张胆的别有所图的行为好像也很奇怪吧;二,这少年出现在这里纯属是个意外,只是,这一看就让人觉得蹊跷的意外也是很奇怪吧。 她纳闷道,这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少年是怎么回事? 花酌一边吃着饭,一边毫不遮掩地打量眼前这位少年,打量了半天也没有从他身上打量出什么妖魔鬼怪天界的气息,当然也不排除这少年很厉害,能瞒过她的眼睛。 那少年被她这般打量,也是泰然自若,不紧不慢地吃着自己的饭,弄得花酌也挺没意思的。既然看不出什么,那就不看了。若是意外,那挺好,吃了一顿饱饭;若是别有用心,就像她上面说的一样,那更好。 当下便专心致志地吃起了饭。 那少年看她吃的津津有味,开口问道:“味道怎么样?” 花酌不紧不慢咽下口中的饭菜,道:“挺好的。” 花酌这句“挺好的”并非敷衍,是味道真的挺好的。 而且,她向来不怎么会做东西,所以吃东西也不怎么挑。先前是不用吃东西,现下是饿不死就行。 那少年眼睛弯了弯,愣是把一张桃花禁欲脸弯出了几分天真无邪来。 花酌没吃多少就缓了饿意,这具身体虽然容易饿,却是吃不多。花酌猜测,大概是因为长年累月的饥一顿饱一顿把胃弄得有些脆弱了。 那少年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出去了,花酌也不关心他做什么去,自顾慢慢吃着。 小片刻,那少年从外面端了两碗鸡汤进来。那鸡汤还冒着热气,一看就很烫手,花酌起身从他手中接过一碗鸡汤,道了谢。 吃了人家的东西还不知道人家哪位,这就有些不应该了,花酌一手拿着勺子搅着碗里的汤,随意地看向那少年,问道:“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那少年也学着她一手拿着勺子搅着热腾腾的鸡汤,听到花酌这个问题,一双如星子般的眼睛,有浅浅流光飞过:“衡哥儿,姐姐可以叫我衡哥儿。” 花酌听到这个名字莞尔一笑,喝了一口鸡汤,礼尚往来道:“小花。” 衡哥儿一脸乖巧:“花姐姐。” 花酌笑道:“你怎么知道就是姐姐了?” 她这副身体看上去顶多也就十六七岁,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若说是十三四岁,也是能相信的。这少年,看身形约莫是十七八岁,怎么张口闭口就姐姐长姐姐短了。 衡哥儿但笑不语,片刻后,只见他嘴一张,道:“妹妹,花妹妹。” 花酌:“” 她连忙摆手打住,道:“还是姐姐吧。” 花酌忍不住想,她这真实年龄都能当这少年的太太太太太太奶奶了吧,还姐姐妹妹,这感觉可真是,一言难尽。 花酌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喝着鸡汤,这鸡汤的味道极好,不油不腻,恰到好处,她向来不吝啬夸奖,真心实意道:“这鸡汤味道极好。” 衡哥儿闻言,顿时便笑开了,当真是灿如朝霞,道:“这鸡汤可是我熬的呢。” 语气几分傲娇,像是求夸奖的小孩,倒是简单得很。 花酌给赞道:“厉害。” 一顿饭便在这般奇怪又平常的气氛中度过,吃完饭,花酌起身把东西收了。说是收,其实就是把剩饭剩菜倒了,再回来,那少年已经把桌子椅子收拾好了。 现下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花酌从外面进来,看到那少年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残破小窗上的蜘蛛吐丝结网,夕阳暮霭在他脸上影影绰绰成一副静好之画,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安静乖巧,给人一种邻家小朋友的感觉。 花酌手中拿着两个刚洗过的红彤彤的苹果,苹果也是少年买的,她把其中的一个苹果给那少年,她自己啃着一个,在地上随意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盘腿打坐而坐,对那少年道:“这天色快黑了,你打算往何处落脚?” 衡哥儿把玩着手中的苹果,闲闲地倚在窗前,看了看花酌,又看了看这破庙,道:“我觉得姐姐这个地方挺好的。” 花酌也望了望这破庙,如果是四面听风叫c屋顶漏雨水c睡觉没有床c破庙摇摇坠,这也叫挺好的话,那确实也挺好的。 她目光落在这少年身上,很想提醒他,若是别有用心,那就不要别有用心得这般明显;若只是寻常,那就别一开口就让人想入非非。 花酌似乎叹了口气,叫了声“衡哥儿”,道:“你这样子,很容易让人想到别有用心居心不良有所图谋几个词儿的。” 衡哥儿咬了一口苹果,点了点头,道:“没关系,我本来就是对姐姐别有用心居心不良所有图谋的。” “”这般坦诚,花酌来了兴趣,问道,“哦?这样啊!那你图谋我什么?” 衡哥儿又咬了一口苹果,字字清晰道:“当然是图谋姐姐长得漂亮,想让姐姐给做我媳妇儿了。” 花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谁家少年(3) 花酌有些可惜方才没有喝水了,否则准是一口水喷他个一脸梨花带雨,让他好好明白一番什么叫做“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 她微微一笑,方才这少年说图谋她什么?长得漂亮,给他做媳妇儿? 这睁眼便信口胡言的本领也是了得,让她自叹不如,更让她哭笑不得,活久见,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也会被人给调戏了去! 这少年也是勇气可嘉,后生可畏。 不过,花酌也不恼怒。一来,这感觉还挺新奇,毕竟,敢调戏她,这少年是第一人,值得喝彩;二来,委实是那少年长得太过漂亮,一双星星桃花眼,让她很难恼怒起来。 想到这里,花酌摇头失笑,原来她还是个看脸下菜的俗人。 她心下莞尔,默默道:“谁说长得好看没有用?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容易得便宜,这要是长得丑了,还把这般把话言,少不得会被人乱棍打了扔出去。” 虽是好笑,也让花酌无语了半晌。主要是那少年语气太过真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具新舍是何等天香国色美艳无双,让人家孩子一见钟情了去,罪过罪过。 她按了按突突跳的眉心,语重心长地道:“衡哥儿啊,这话,可不得随便与人家姑娘说了,不好不好。” 虽然,你长得好看,看上去也甚是赏心悦目,但并非所有姑娘都好这一套的,比如先前的锦真。当心调戏不成,被人揍了去。 而且,若是这般撩拨,一不小心被人家小姑娘当真了去,那就更是罪过了。 “姐姐说的是。”衡哥儿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又笑了笑,眨了眨眼睛道:“姐姐放心,这话我只与姐姐说过。” 花酌:“” 算了,她决定不纠缠这个问题了,反正以后被人揍的又不是她。 花酌默默移开视线,低头去啃手中的苹果。 现在的少年都不得了了,小小年纪,撩人小姑娘的话张口就来,端的还是脸不红心不跳。 她自诩也不是什么正经之人,有时说话也会混不吝啬,随口会轻佻上几句。但如今看来,她先前都算是良民得很了。 花酌莞尔一笑,这少年算是风流倜傥的一把好刷子了。这般作风,将来必然不容小觑,红颜遍布天下指日可见了。 说到红颜遍布天下,花酌又想到了原主那位便宜将军爹,心下补充道,还是管住下半身,别闹出来人命了,否则,那就罪过大了。 她这边随意几个诽谤间,衡哥儿那边啃完了手中的苹果,把苹果核投掷到废物篓子中,转眸看向花酌,手一摊,款款地笑道:“姐姐在想什么?” 花酌呵呵笑了两声,自然不会说在心底编排人家,只是笑道:“没想什么,这果子挺甜的。” 她这话丝毫不作假,这少年买的苹果是真的挺甜的。 衡哥儿闻言笑得更是一脸桃花朵朵开了,他道:“姐姐若是喜欢吃,我天天买给姐姐吃。” 这般言语,一言不合又开始撩人了。 花酌连忙摆手,道:“不劳烦了不劳烦,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的。” 而且,太甜的东西可要少吃,牙齿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衡哥儿手指随意缠了垂下来的一缕头发把玩,抬眸看着她,道:“没关系,姐姐想吃什么告诉我就是,腻了我们就换别的。” 花酌再次呵呵笑两声,用四个字结束这般怪异的对话,道:“好说好说。” 此时,几只飞鸟从屋顶上空飞过,两片羽毛自缺瓦少泥的屋顶掉下来,那方向那位置,好巧不巧正位于花酌头顶上方。 衡哥儿抬手,右手食指和中指轻飘飘地接住了那两片羽毛。花酌有所感应,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两片白色的羽毛在少年修长的指间转了一个花。 衡哥儿迎上花酌的目光,微微一笑,道:“两片羽毛而已。”然后一边把玩着那两片羽毛,一边开门见山地问道;“姐姐,这天要黑了,我可以在你这儿讨个落脚之处吗?” 花酌闻言挑了下眉,目光落在这少年身上。他这般坦坦荡荡的不寻常做派,好像是一点儿也不怕她对他生疑了去,她还是一次遇见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当真是不怎么明白这少年是怎么想的了。 不过,她不明白的人和事儿也多了去了,多这一个也不嫌多,少这一件也不嫌少。 她甚至不免想,这少年虽然看似古怪,但人生在世,谁还没点古怪了去,也没必要把谁都想了太多的弯弯道道去。自始至终她也不曾从这少年身上感觉到半分恶意,若不是真的没有恶意,那就是掩藏得太好了。 花酌想到这里,心下道了句,算了,暂且随他去了,若真是有什么事情,她也能应对的来。 而且,她有种预感。即便她拒绝了这少年,这少年也不见得会离开,大抵是会在这破庙外眼巴巴望上一宿的。想到那场景,花酌搓了下自己的胳膊,她睡觉怕也是睡不好的。 是以,花酌道:“没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你想寻个落脚之处那便留下就是了,说起来,这地儿也不算是我的地方。只是,你也看到了,这庙中并无床榻被褥之类,你若留下,少不得要随地而眠了。” 说到这里,花酌也不免唏嘘,如此这般,也不知道这身体的原主,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夏天还好说,冬天没有被冻死也不容易了。 衡哥儿闻言,一副儿什么都好说的模样,乖巧地道:“姐姐都不嫌弃,我哪里会嫌弃。” 行吧,她算是发现了,这少年还挺会扮乖。她想,这年头会扮乖的孩子,难道有糖吃吗? 这般想着,花酌也吃完了手中的那枚苹果,随后便起了身。今日奔波一天,她需要打坐片刻恢复几分。 一边将果核丢入废物篓子中,一边扭头对身后的少年道:“我去外面打坐片刻,你自个儿且随意便是。” 说罢便要往外走,想寻个安静的地儿打坐片刻。但还没等她提起脚步,那少年却是已经先她一步向外走了去,慢吞吞地道:“姐姐在这里打坐便可,我去外面转转,正好还需要买些东西。” 花酌停下脚步,看着他的背影,心道,这少年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她便不折腾了去,随意寻了个干净的地儿,开始了打坐。也不知是不是打坐入定的原因,她这边刚一进入冥想状态,就觉得周围的一切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两个时辰后,花酌打坐结束,从冥想状态中睁开眼睛,运转了一番,吁出一口气,修为又恢复了几分。 花酌目光落在那摇曳的掌灯上,如豆灯光将周围镀了一层暖黄之色,这灯是那少年准备的。她笑了笑,起身推开了门。这门也是那少年装上的,原来的那个门早被她一脚踢了个稀巴烂了。 门外,夜色清朗,月色如水。她一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位少年。 那少年正倚在一片月色花树下,唇间咬着一根小野草,一边踩着地上的落花儿玩,一边闲闲地望一眼夜空。 听到开门的声音,衡哥儿也望了过来,随意自那树上起了身,一边丢了咬着的野草,一边施施然地往前行了来,目光在花酌身上转了转,道:“姐姐打坐结束了?” 花酌点了点头,笑了笑,道:“嗯,结束了。”然后,视线落在了庙门前两三床整叠的被子还有卷席上,道:“这是” 这时,衡哥儿已经慢悠悠走了过来,弯身抱起被子和卷席向庙中走去,声音不紧不慢地,道:“是被子和席子啊。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姐姐小姑娘家家的,睡在地上不怎么妥当。这一时半会儿准备不了舒服的床榻,便想着用这些个席褥,做个简单的床,也会舒服一些。” 第一次听别人说她是“小姑娘家家的”,花酌一时也不知该作何种表情了,心下微微动,温声道:“那就谢谢你了,衡哥儿。” 衡哥儿笑笑,并不接话,只是寻了个干净平滑的地儿,把东西放下。 花酌怎好再劳烦别人,上前道:“还是我来吧。” 衡哥儿也不争执,起身退开。 被褥和席子都是双人的,摸上去软软的,很是舒服。 花酌很快铺好了一个席褥,抬眼将眼前的这小庙环视了一圈,想了想,在相隔有些距离的另一处铺上了另外一个席褥。 期间,衡哥儿便安静站在一旁,目光缓缓落在花酌身上,眸色有些深,让人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花酌铺好了席褥,起身,他轻轻移开目光,又缓缓落了回来,道:“姐姐,手好巧。” 一句话说得花酌几分汗颜,铺个席褥就心灵手巧了?这可真是,让她无话可说。 现下,天色已经不早,寻常人家早就睡了,两个人也不作多言,简单洗漱了,各自在各自的席褥上和衣而卧了。 睡前,花酌想,这可真是别出心裁的一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谁家少年(4) 第二日清晨,花酌是被一阵欢天喜地的锣鼓喧嚣声吵醒的。 花酌睁开眼睛,凝神听了片刻,心下了然。昨夜相安无事,当地的百姓认为那作乱的东西,已经在昨日里被哪位仙官神君默默收服了去。 他们不知道是哪位仙官神君,只好锣鼓喧天地庆祝,并表达对那位仙官神君的感激之情。 花酌揉了下眼睛,转头往另一个方向看了看,地上的席褥已经收了起来,也没有看到那少年的身影,看来那少年已经起了。 听着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花酌也没了睡意,不过没有立马起床,而是漫无目的地看了会儿屋顶,随后才起了身,她今日还有事情要做。 安乐城这件事情暂时算是告了一个段落,只是魑魅罪咒和伏光石的事情却才是刚刚开始,两百年前的那件事情,是要去查一查了。 当下起身,叠了被子卷了席子,然后又随意理了下头发,花酌这才推开了小庙的门。 一推开门,就被哗啦啦的阳光迎面刺了过来。她抬手微微挡了一下,适应了须臾,放下了遮挡阳光的手,抬眼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那少年。 此时,衡哥儿正躺坐在外面的一颗花树上。那树上有几许繁花,只是在他面前失了花色。 一条修长笔直的长腿自树上闲闲荡了下来,在花中风中阳光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另一只腿曲起支在树枝上,看上去很是惬意。 光线透过婆娑的树叶,忽明忽暗地点在他的脸上,在他侧影流畅的轮廓上刷了一层深浅不一的釉,很是好看。 这般景致里,他一手随意搭在眉间,似乎是有些不喜那阳光,另一只手却捏着不知从哪儿来的瓜子儿,闲闲地磕着,随意听着外面的诸般嘈嘈。 花酌欣赏片刻,对不远处的树上少年打招呼,道:“衡哥儿,起得可早。” 衡哥儿听到花酌的声音,移开搭在眉间的那只手,微微侧了过头,泼墨似的长发也随意散了几缕下来,他嘴角翘了翘,挥了挥那正捏着瓜子儿的手,道:“姐姐也早啊。” 花酌走了过去,那树下面有一处积了经年风霜雨雪也无人搭理的石凳石桌,她在那石凳上随意坐了下来,丁点儿也不担心衣服脏了去,她那身衣服再脏也脏不到哪儿去了。 她抬手虚虚抓了下阳光,道:“今日阳光挺好。” 衡哥儿拍了拍手,掸掉手上的瓜子儿壳屑,随手掐了朵花儿,从树上一跃下了来,翩翩落至了花酌面前,把手中的花递给她,一张笑脸,道:“花也挺好的,姐姐闻闻。” 那花瓣上还摇摇欲坠着晨间的一颗露珠儿,花酌伸手接过,低头嗅了嗅,这花儿的香气并不浓郁,混着淡淡的清晨露珠,别有一番滋味。 她笑了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她花儿,感觉还挺新奇的。她嗅着那朵花儿,道:“花很好,谢谢衡哥儿了。” 衡哥儿低头笑了笑,道:“不及姐姐漂亮。” 花酌礼尚往来道:“也不及衡哥儿漂亮。” 衡哥儿赞同地点了点头,道:“确实,不及我漂亮。” 花酌闻言,莞尔一笑,不再多言。 衡哥儿的目光落在她头发上,不动了。 花酌下意识摸了下头发,她起来时只是随意拢了一下,没有铜镜她也不知道现下头发是什么德行,想必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她本不怎么在意,只是被这少年这般看着,随口问道:“衡哥儿,怎么了?” 衡哥儿摸了下他自己的头发,道:“姐姐的头发有些乱,要我帮姐姐梳一梳吗?我很会束发的,一定给姐姐设计一个别出心裁的发型来。” 花酌闻言哑然失笑,这话若是让别家姑娘听了去,不免觉得这人登徒子了。毕竟,姑娘家的头发可不是谁都可以碰了去的。 不过花酌知道,这少年就是纯属看她头发乱了,想显一显身手。只是,他这要一显身手的想法,要落空了。 她微微向后仰了一下身体,抬手又随意拢了一下,道:“这样挺好,不麻烦衡哥儿了。” 衡哥儿似乎有些遗憾,倒也不再多言,转身在她对面的另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 外面依旧锣鼓喧天,他忽然莞尔一笑,道:“这外面还挺有意思的。” 花酌看了看他,他似乎有话说,道:“嗯?怎么说?” 衡哥儿一手支颌,另外一只手在石桌上的几片落花上随意点点,语气毫不掩饰地嫌弃道:“吹吹打打了这么久,调子没一个是对的,一听就是没吃早饭。” 花酌没有想到,他要说的竟是这个,当下又是几分失笑,心下道,别人就是图个乱嘈嘈的喜庆,在不在调子都是其次的。 她想了想,道:“这个吧,既然是吹吹打打,重点自然也就不在调不调上的了,只要能表达出欢天喜地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花酌顿了一下,似乎是随口问了一句,道:“衡哥儿,可知道先前这儿发生的几桩怪异之事?” 衡哥儿依旧是懒懒的姿态,表情不见丝毫变化,只是道:“姐姐说的可是,夜间作乱之事?” 那便是知道了。花酌点头,道:“正是。” 衡哥儿看着她,唇角翘了翘,道:“这个啊,知道的。我还知道就在昨日里,那作乱的东西已经被人收了去,所以他们才一大清早的就吹吹打打个没完没了。” 花酌继续问道:“那依衡哥儿看,在夜间作乱的东西会是何物?又是被何人收了去?” 衡哥儿伸了伸腿,寻了个最是舒服的坐姿,两条长腿上下交叠在一起,道:“根据流传来的一些特征看,并不是很好猜测。不过,我知道收了那东西的一定不会是天界的人。” 花酌闻言挑了下眉,道:“哦?” 衡哥儿悠悠地道:“这地儿天界的人可不会随意涉足,毕竟被一只鬼打得连爹妈都不认识了,也挺没面子的,做仙官神君做到这个地步,很是难为情了,怎么还会上赶着来继续难为情。” 花酌知道他说的是昨日里元说与她提及到的鬼王松澜一事,有几分惊讶地笑了笑,道:“衡哥儿对此也有了解?” 衡哥儿手指拈起一片落到石桌上的花瓣,放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那手托起花瓣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花瓣飞了出去,他不紧不慢地道:“略有了解,不多。姐姐若是有想了解的,问我便是,一般我还是知道些皮毛的。即便是天界那些仙官神君的风流韵事,我也能说上个一二。” 花酌闻言当下便笑了,却不再多问了,只道了句:“好。” 其他抛开不谈,这少年挺有意思的。说话做事永远是一副懒懒散散,随意自若的模样,偶然间乖乖巧巧一番,不经意间撩人几句温柔语。 想到她今日要去做的事情,花酌微微坐直了身体,一手搭在石桌上,轻轻敲了几下,对那少年道:“衡哥儿,原本是打算要去什么地方?” 衡哥儿一手放到交叠的腿上,道:“没有呢,就是随便走走,随便停停。” 花酌也不多问,只是道:“衡哥儿若是喜欢这儿,可在这儿去留随意。我怕是要出一趟远门的,回不回来也说不准。” 衡哥儿闻言,也未有多余神色,身体微微向花酌那个方向探了些许,道:“姐姐是要去什么地方?” 花酌看着他,也不隐瞒,道:“施安国和长音国。衡哥儿可是听说过?” 两百多年存在的,现如今也不知是何般模样了。 衡哥儿双手指节微微曲起支在颌下,语言间与往常也无多大分别,微微歪头看向花酌,道:“姐姐若是去那儿,怕是有些不太好找。” 花酌问道:“不太好找?怎么说?” 衡哥儿道:“姐姐可知道施安国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不存在了么?” “不存在?”花酌道,“是被别的国家兼并了么?” 两百年过去,被别的国家兼并了去,也不为奇怪。毕竟,人界江山更迭还是听快的。 衡哥儿却是摇了摇头,收了支在颌下的双手,微微坐直了身体,道:“准确来说,是那座皇城消失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瞬行百里(1)(捉个虫) 花酌微微一怔,原来是这般不见了。元说那熊孩子可真是不靠谱,连这个也没有与她提及。 一座城池,怎么可能会好好的消失不见了呢。 花酌并没有再往下细问,只是心下道,这般看来,施安国是必须要过去一趟了。虽然不一定能找到什么线索,但不去的话,就什么线索也没有。 衡哥儿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看向花酌,道:“姐姐若还是要去,不嫌弃的话,也捎上我一个吧。” 花酌收回思绪,看向那少年,她道:“你既然知道那座城已经不存在了,这般去了找不找得到也要另说。路上怕也不会太平了去,少不得会遇到诸多不寻常的事情。便是这般,你也要跟了去吗?” 衡哥儿双手放在膝上,浅浅笑了笑,道:“姐姐去,我便去。” 花酌看向他,衡哥儿摊手道:“姐姐忘了,我说过了的,要娶姐姐做老婆的。既然如此,当然是姐姐去哪儿我便去哪儿,这也叫‘妻唱夫随’,姐姐听过这个词儿吗?” 花酌:“” 什么玩意儿?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少年撩拨她还撩上瘾了,脸不红心不跳眼不眨的,也是好本事,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别人家的小姑娘。 花酌揉了揉眉心,心平气和地道:“衡哥儿,若是哪天我手痒没忍住揍了你,还请多担待则个。” 衡哥儿闻言顿时就笑了,眉眼赛夏花,双手微微笼在袖中,他缓缓地道:“姐姐放心。” 花酌抬眸望了望天,她放心个什么?放心不会把人打死吗? 不过,算了,他想跟去,那就跟去吧。她觉得,即便她拒绝,这少年要是想去,也是有办法跟去的。如此,还不如让他一同跟去了。 既然决定了要去一探究竟,择时不如撞时,花酌决定吃些东西稍后启程。她本来还想收拾个包裹什么的,毕竟出门在外总是要有个包裹的。然后她在破庙中转了一圈,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于是便作了罢。 此时,衡哥儿从外面进来,一手拎了一个包裹,包裹中好像是一些干粮之类,另外一只手中拿了一套衣服,看那布料材质样式都是极好,想必是他方才出去时买的。 “姐姐身上的衣服,大抵是撑不了多久的,我便冒昧给姐姐选了套衣服。”衡哥儿把包裹放在一旁,伸手把衣服递给花酌,道,“姐姐要不要试一试?” 花酌心下忍不住再次赞了一声,这少年可真是体贴。 既然别人已经帮她把衣服准备了,她也不扭捏推辞,当下接过衣服,道:“好,那就谢谢衡哥儿了。”想了想,还是没有道出“做个开支条目,改天把钱还给人家”的话。一来,她现下可不敢保证,那个改天会是哪天;二来,她有预感,若是说了这话,那少年定会变本加厉。 衡哥儿对于她的道谢向来只是笑笑,并不接话。然后就转身把门带上出去了,留下空间给花酌换衣服。 花酌低头看了眼她身上的破烂衣服,其实还好吧,她这个人那些年随遇而安惯了,什么样的环境都能生活。但既然有更好的选择,她也欣然接受。然后捏了个清洗咒先把身上的泥垢清洗了一番,便换了那少年给的衣服。 衣服的布料很是舒服,大小她穿着也正合身,还有一双鞋子,也是不大不小。这少年也还真是心细。随即她微微叹息,也不知是谁家的少年儿郎。 换好了衣服,花酌把那身旧衣服就扔到了废物篓子,推了门出去。 衡哥儿闻声看过来,目光落到花酌身上,款款笑道:“姐姐穿着甚是合身。” 这身衣服干净利落,非常适合出行,花酌道:“是衡哥儿眼光好。” 衡哥儿只是翘了翘唇角,明媚的阳光在他周身织了一层浅浅的光影。 花酌想到那不知所踪的施安国,问道:“衡哥儿,你可知道先前那施安国在什么位置?” 衡哥儿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个指路图,手指在上面点点找找一番,圈出了一个地方,对花酌道:“姐姐看,这儿便是一百多年前施安国的所在地了。” 花酌视线从他手中的指路图移到了在上面圈出来的地方,她往下又划了划,计算了一番路程,这路程还真是遥远,若只是徒步而行的话,不知要行到猴年马月去。 她想了想,转身回了那庙屋,她记得原主是藏了一些画符用的纸和笔的,现下正好可以一用,作几个“瞬行符”。 所谓瞬行符,便是启动此符可发生地理位置上的瞬间移动,但是每次最多只能移动到百里之外。 这种符,一般并不怎么常用,因为瞬移的着陆地点不怎么好控制,有可能瞬移到了海上,也有可能瞬移到了沼泽沙漠,总之就是瞬移有风险,要用需谨慎。 现下,比较常用的是另外一种符阵,叫做“封行路”。所谓封行路,就是把你要去往的目的地,通过特殊的阵法,将这个目的地所在之处进行一种地理上的定位封印,启动这个阵法后,就可以直接到达这个目的地了。 这个符阵,除了消耗的法力比较大,没有其他毛病。路程越远,消耗的法力也越多。 只是她现在,法力有限,还是能省就省吧,节约是种美德。 虽然瞬行符的着陆地点不好控制,她尽力参照指路图落到一个不稀奇八怪的地方就是了。 花酌一边参照指路图上的地理位置,一边作瞬行符,一口气作了五个瞬行符。这般算下来,距离那施安国旧址还有一小半路程。 作好了符,花酌对衡哥儿伸出了手,道:“衡哥儿,你抓着我的手,中途别松开。” 衡哥儿目光落到花酌伸向他的那只手上,因为他微微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是以花酌也看不清他眸中翻涌。 须臾片刻,衡哥儿缓缓抬手握住了花酌伸向他的那只手,在指尖碰到花酌掌心的时候,似有微微颤意,不过很细微,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花酌注意力在那个指路图上,也没怎么注意到他动作,等他握住后,才抬头看了衡哥儿一眼,又言了一遍,道:“记住了,别松开。” 衡哥儿站在她身旁,低头看她,唇角微微翘起,笑了笑,道:“放心吧姐姐,我不松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瞬行百里(2) 花酌将一张瞬行符噙在唇间,默默念了几句咒语,道了声:“开。” 这一声后,只见他们周身的环境瞬间发生了变化,方才那小破庙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田间阡陌小路。 花酌把噙在唇间的那个符拿了下来,那个瞬行符符已经没有了作用,这就是方圆百里外的一处地方了。 衡哥儿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然后拉了拉花酌的手,长腿微微弯曲,偏头看向她,道:“姐姐很是厉害。” 虽是这般说,只是他语气既不惊讶也不害怕,只是几分好玩。 花酌道:“雕虫小技而已。” 指路图并非是简简单单的东西,若要用它必须得有法力,否则,它也就是块儿破铜烂铁。这少年不仅有这东西,还当着她的面查找使用,又岂止只是普通人家的小孩。从一开始,他便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古怪着,行为处事也不避着她,搞得她现下也懒得再去猜测这少年了。 花酌又拿出来另外一张瞬行符噙在唇间,这次落脚的地点是一处莽莽森林。 林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蛇在爬行,也像是其他的兽物在撕咬咀嚼捕获的猎物。 衡哥儿似乎还挺有兴趣上前观上一番的,花酌手下使劲儿拉住她,将第三张瞬行符噙在了唇间,转瞬间,就到了第三个落脚地点。 这次是一处山野间,好在只是落到了半山腰,并不是挂在那悬崖峭壁上。 用了三次瞬行符,花酌有些疲倦,便坐在一处石块上歇息。 衡哥儿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个水壶来,递给花酌:“姐姐,喝水。” 花酌也不奇怪他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水壶,道了谢接过,先是喝了口水润了润喉,清润的凉意从嗓间经过,把那抹干燥如火压了下去,然后又喝了几口水,便把水壶递给了衡哥儿。 刚递过去,她抬手拭唇角残留的水渍时才想起来一件事儿,她方才喝过水,没有擦拭壶口,便直接水壶递给了衡哥儿,这可让别人怎么喝。 这边她刚要开口提醒,想把水壶拿回来,把壶口擦一擦,那边衡哥儿已经微微仰了头,喉结滚动间,几口水就入了喉咙。 花酌到了嘴边要提醒的话,也随着这咕咚咕咚的喝水之声,咽进了肚子里。算了,她还是别提醒了。 衡哥儿喝过水,唇瓣几分润湿,他随意舔了一下,把水壶再递给花酌,道:“姐姐还要吗?” 花酌连忙摆了摆手,道:“不要了不要了,现下已经不渴了,这水还是留着后面的路上喝吧。” 衡哥儿看了看她,目光似有似无地从她唇上略过,从善如流地收起了水壶。 又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了些许吃食,问道:“姐姐要吃着东西吗?” 又是水又是吃食,他那乾坤袖中想必还有更多事物儿,花酌赞叹道:“衡哥儿,可真是一个百宝箱。” 衡哥儿笑道:“恰好这些东西,姐姐需要罢了。” 花酌从中拿了一个灵花果,那东西有增加灵力的功效,现下也正好可以减缓一下她的乏。 吃了两个灵花果,又歇息了片刻,花酌这才使用了第四张瞬行符,只是最后一张瞬行符后,他们这边才刚落了脚,就被一阵翻涌如浪的涡旋飓风卷了进去。 好巧不巧,竟然遇到了旋涡飓风! 这是什么运气! 花酌心下来不及叫苦,暗道糟糕,来不及思考太多,电光火石间已是翻手一转,弹指一挥间,自她指间飞出了无数姹紫嫣红的花花叶叶。 那些花花叶叶在飓风间倏倏旋转,迅速缠结在一起,俨然缠绕成了一条花草织成的藤蔓。那藤蔓犹如一条灵活的丝带,倏倏几下就把花酌和衡哥儿两个人紧紧绑在了一起。 花酌本不想轻易使用这“姹紫嫣红”,因为这东西是她应混沌劫前惯常使用的武器,它认主得很。除了她之外,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召唤出它,更别说是使用了。 六界中不少人是认得这东西的,她一旦使用“姹紫嫣红”,但凡与她打过交道的人,也就很容易猜出来她的身份了。 她虽然不惧身份被人知晓了去,但是麻烦。 只是,这风来得古怪,又大得很,他们两个人很容易就会被这风卷散了去。还是把两个人绑在一起比较妥当,也免得再多生事端。 这般想法是好,但是她手下没有其他可用的东西,能在这飓风之中把两个人绑在一起的,也只有这姹紫嫣红了。 是以,方才在她识别出旋涡飓风的瞬间,就召唤出了姹紫嫣红。 旋涡飓风是从地下,自下而上形成的一种螺旋形状的飓风,因为看上去与水中的漩涡有几分相似,便叫做旋涡飓风。 这风比龙卷风还要难缠,龙卷风是往天上卷,因为有地引重力的作用,它并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卷上去的,而且即便卷上去也能落下来。 而旋涡飓风不同。它是把人往地下卷,这般情况下,地引重力也成了它的助力,一旦被它卷入,就很难挣脱。谁也不知道它会把你卷入地下何处,也许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也许是深厄邪魔鬼怪之地,总归不会是什么好地方,多是有去无回之地。 虽然从先前的一些事中,也能看出衡哥儿并非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只是她不知道他能力究竟几般,能不能应对得来这旋涡飓风,以及那藏在深厄中的未知。所以,她不会任他被那旋涡飓风卷了去。 而且,即便他有能力应对,花酌想两个人还是不分开的好。毕竟,人家是跟着他来的,不管目的几般,总归是她首肯的,自然要在能力之内保证这少年的安全。 想到这里,花酌抬手轻轻拍了下那少年的肩膀,道:“别怕。” 飓风之下,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她的声音刚出口就消失在了风中,也不知道那少年有没有听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深厄城墓(1) 在姹紫嫣红被花酌召唤出来的瞬间,衡哥儿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只是在这飓风之下,花酌没有感觉到。 他攥了攥手指,三番五次之后,终于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缠在他腰间的姹紫嫣红。不过只是碰了一下,他就像被什么灼热滚烫的东西烫到了般,手指飞快地缩了回去。 然后顿了顿,又缓缓抬起那微白的指尖,慢慢向前探去,终于手指再次落到了那姹紫嫣红之上,这次他没有再缩回去。指腹在姹紫嫣红的一片花瓣子上轻轻划过,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上面浸了几许湿意。 花酌这边安慰了衡哥儿一句,也不再管那少年听没听到,手下翻转,再次有了动作。既然唤出了姹紫嫣红,自然要发挥它的作用。 只见她挥手间,数不清的姹紫嫣红倏倏飞出,旋涡飓风之中瞬间散落了无数花花叶叶。 初始时,那些花花叶叶在飓风中凌乱飞舞。慢慢的,那些花花叶叶打着旋儿,顺着飓风的旋涡流动,飞快地转了起来。再片刻后,几片花叶微微自飓风包围之中,探出了些许花色绿意,随后嗖嗖蔓延伸展了开去。 花酌看时机成熟,对姹紫嫣红道:“走!” 在花酌一个“走”字话音落后,那姹紫嫣红飞旋的速度竟然比旋涡飓风的转动速度还快了几分,倏倏向外飞落了出去,把包裹在飓风之内的两个人也一并卷了出去,突破了那个旋涡。 只是上面没有路,因旋涡飓风而裂开的地缝,已经随着飓风的经过严丝无缝地对接合了起来。别无他法,姹紫嫣红只能往下飞,不过相比较被裹挟在飓风之内,现下已然安心甚多。 只是四周黑漆漆的,除了姹紫嫣红飞舞着的银光闪闪,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姹紫嫣红虽然绑着两个人,但是并没有把两个人的胳膊也绑了进去,花酌抬手轻轻揽了下衡哥儿,温声道:“衡哥儿,你别害怕,一会儿就好了。” 既然是往下走的,但也不会一直这般落下去,下面一定有落脚之处。虽然不知道,下方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东西,但想来也不会比九幽孽火与罪崖谷更棘手了去吧。是以,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从始至终衡哥儿没有说任何话,虽然在这黑暗中看不清衡哥儿脸上是怎般表情,但想来,一般人经历这种事情,总免不了会害怕的吧。是以,花酌想她温声温言安慰,应该是没有错的。 不过,她已经很多年,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了,现下的一些行为也只是从常理推测着来的。 她想,黑暗之所以让人害怕更多的是因为那漫漫无声的诡静与未知。她时不时说一些话,应该是可以驱散一些害怕吧。 花酌正这般想着,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她下意识抬手就要抓过去,只是动作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蹭着她肩膀的是什么东西,硬生生停下了方才的动作。 差一点就把衡哥儿的脑袋当成西瓜拍了,罪过罪过。 衡哥儿似乎不知道方才千钧一发的危险,那毛茸茸的脑袋还在一下一下地磨蹭着她的肩膀。 花酌:“” 老实说,她好想一巴掌拍过去。但是想到他落到这般境地也是有她一部分原因的,没道理别人还在瑟瑟害怕时,她还挥着巴掌揍人,便只好忍住了拍巴掌的冲动。 脑海中不知怎么想到了她师兄先前给猫顺毛的动作,便学了来,摸了摸他的头,道:“衡哥儿,别害怕,没事儿的。” 然后她感觉到衡哥儿的肩膀似乎有些颤抖,花酌不禁想,都颤抖了,果然还是害怕的吧。 不过,这个过程,应该快结束了。因为随着姹紫嫣红的往下坠落,下面渐渐露出了点点醒目的亮光来,想来是快要落地了。 花酌凝神向下看过去,那下面似乎是一座城镇。 她心下一紧,难道这座城就是施安国消失的那座皇城旧都? 随后,她便推翻了这猜测。不对,位置上不对。而且随着姹紫嫣红距离的拉近,她也终于看清楚了下方究竟是什么东西,一时睁大了眼睛。 那竟然是一座几乎能以假乱真的城墓! 所谓城墓,多为帝王墓,是因为一种事死如事生的帝王观念而形成,可以让帝王死后把生前的盛世繁华死后用另一种方式带走。 据说城墓的创造人,是人界的一位帝王。那位帝王毕生追求长生不老,终究不得,便退而求其次,追求起了“事死如事生”,他生而为王,死后也要为王。 因为做了一场梦,梦中的他根据梦仙人的指点,建造了一座与他生前皇宫一模一样的宫殿,在他死后给他陪葬,如此他便可在死后依旧能享受到生前的待遇了。 醒来后,这位帝王就开始根据梦中的一切建造起了城墓。 据传,当时要陪葬的还有一支英勇强大的军队,后来这位帝王不知听取了哪位谏言大臣的意见,最终放弃了用英勇军队陪葬,改用与真人模样无二般的陶俑。 这般联想间,姹紫嫣红带着花酌和衡哥儿两个人便落了地。 一落地,花酌便收了姹紫嫣红,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只是衡哥儿却依旧抓着花酌的手,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花酌看过去,只见他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似乎有刚刚哭过的痕迹,一双黑亮的眼眸静静看着她,莫名有几分委屈。 花酌:“” 她是第一次见衡哥儿这般模样,心下不免咯噔了一下。这不会是把人孩子给吓到了吧。见惯了他泰然自若懒懒散散的模样,花酌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了。 她没有再强制抽出被他抓着的手,想了想,还是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衡哥儿,别害怕,没事儿了。” 衡哥儿看着她,一只手捏着她指尖,目光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情绪,花酌正要探究下他的情绪,他在这时却是忽然扯了下唇角,朝她笑了笑,道:“嗯,姐姐,没事儿了。” 他这般说,花酌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事,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主要是她不知道说什么。又细细看了他两眼,见他神色正常,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了,这才转开视线,将目光放在了这座城墓上。 城墓入目之处,并未见到任何棺木或是尸体,有的只是寂静无声的无尽热闹。 现下,他们所落之处,是城墓的一条长街之上,抬目望过去,这街上所取景色虽然繁华,却让人忍不住心惊肉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深厄城墓(2) 城墓一般是根据真实的城市,缩小一定比例后,用水泥c石头c陶瓷等雕塑建造而成的。 而眼前这座城墓,看上去,却是与现实中的城市一模一样,没有缩小分毫,便是那建筑c花灯c小摊都栩栩如生。若是当工艺品来看,让人无比叹服,但在这般城墓中,更多的是让人头皮发麻。 花酌看过去,这城墓街市所取的景色应该是八月十五中秋月圆夜。 她目光落在那轮挂在半空中的姣姣“明月”上,不知道那位心思巧妙的工匠师傅是怎般设计的,竟然连那月色光华也做得栩栩如生,方才她在上面看到的点点亮光,就是从这轮“明月”上散发出来的了。 “月色”下,街上甚是热闹繁华。茶楼酒肆c花楼小铺无一不是灯影憧憧,三步一花灯五步一小摊,胭脂水粉玉坠挂饰应有尽有,红如火的灯笼串成一条长线,从街的一边挂到街的另一边,下面行人如潮。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成群结对,有三三两两,也有独步赏月之人。虽然都是陶俑制成,但看身形也与真人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小摊贩儿一手拿着一个刚做好的飞仙糖人,一手招呼着其他买糖人的客人,忙得不亦乐乎;文人墨客聚在一起登高楼,一起对月饮酒,出口成章;卖花灯的老板,以猜灯谜的方式吸引着过往行人驻足观看;戏台上,似乎也在吱吱呀呀着什么;转盘子c喷火c变脸的杂耍也引得行人纷纷叫好 远远看去,确实是一派花市灯如昼的喧嚣繁华之色。只是近看,每个陶俑人脸上都带着一副面具,令你捉摸不透。 第一次见到这般城墓,花酌越看越心惊。 那边衡哥儿已经恢复了先前那般懒懒闲闲的模样,慢悠悠地打量周围,这儿瞅瞅花灯,那儿看上一看陶俑人脸上的面具,左手托着右手,右手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道:“姐姐这次选择的地儿,可真是个妙地儿。” 花酌一点儿也不觉得妙,只觉得头疼。城墓多出现在皇陵,毕竟一般人是没有人力财力精力去建造那么一个城墓的。缩小比例的城墓,若要建成,已是不容易,更别说这与实际无差别的城墓了。 若是再在这深厄沉渊之地建造这么一个城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城墓一开始一定不是建在这里的。那么,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深厄沉渊之中? 花酌目光扫过城墓中那些真实得丁点儿也不敷衍的事物儿,这看起来都不像是一座城墓了,倒像是用某种法术把一座城定格在了一个瞬间,然后再将那个瞬间抽离出来,放在了这里。 越想越心惊,花酌抬手想去按眉心,这才发觉自己的另外一只手还被那少年握着。 她抬眸看了一眼衡哥儿,眼下这少年脸色倒是好得很,怡然自得的像是逛自家的后花园,害怕那种情绪对于他而言,就像是一正风,说没就没了。 既然他已经没事儿了,花酌当下便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这下衡哥儿倒也轻轻松松就放了手。 花酌停在一个卖面具的小摊旁,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面具,每一个都不尽相同,薄薄一层,做工颇为精致,这些面具都是真实的,并非是陶泥所制,只是那面具上都没有眼睛。 她正一个个看过去,忽然一只手伸了过去,似乎想要触碰那面具,花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只手,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一脸无辜的少年,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无意,只好几分无奈道:“衡哥儿,这儿的东西古怪得很,我们不要随意乱碰,好不好?” 衡哥儿眨了眨眼睛,任她抓着他那只手,一脸乖巧地点了点头,道:“好。” 这人还真是扮乖个中高手,花酌忍下要拍他头的动作,扣住他手腕往前走。衡哥儿倒是配合,不紧不慢不远不近地跟在花酌身后,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周围。待两个人行至一座石桥附近时,衡哥儿的目光停在了那个石桥下。 花酌的目光也凝在了那个石桥下,不过两个人目光并不在一处。 “姐姐,你看桥下。”待两个人越来越接近那石桥时,衡哥儿忽然抬起另外一只手,手指指向桥下的“河水”中,开口道,“哪里,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 花酌闻言,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只见桥下波光粼粼状的“河”中,船帆其上行,树影倒婆娑,花灯交相应,这般精工巧匠可谓令人叹服,只是不对。从他们这个视角看过去,很容易就发现河中倒映的人影不对。 他们这个视角看到的,正好是五个孩子嬉戏放灯花的情景。 五个孩子中,有两个一起悄悄耳语着的,有一人正把花灯推向河中的,有一人抬头看月的,还有一人半弯着身子去够河岸边一朵灯花的。那五个孩子都踩在花灯台上,只是“河”中倒映着五个花灯台的倒影,而踩在花灯台上的五个孩子,却只有两个孩子有倒影,其他三个孩子的倒影没了踪迹。而且那三个没有倒影的孩子,他们所执的花灯却也是有倒影的,岂不怪哉。 如此这般明显,可不是少了些什么东西吗? 这倒影少得很是怪异了。 河上那么多花灯,都不曾缺少了一朵花灯的倒影,而且每个都一丝不苟,便是岸上的屋舍也未曾遗漏了半分去,这般精细,又怎么会缺少了人这个关键元素的倒影? 花酌若有所思地看向河中其他人的倒影,这一看,却是更吃了一惊。 方才那两个孩子脸部没有对着河面,倒影中也没有显示出他们脸部是怎般画面。而桥上以及河中船上,有不少人是正对着河面的,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有倒影,但是有倒影的人,脸部的倒影却不是那面具,而是一个模糊的脸部轮廓,那轮廓都是没有五官的。 这可真是越来越诡异,越发不妙了。 想到那些面具,花酌目光沉了沉。她发现,陶俑人有没有倒影,与那面具是有关系的。但凡陶俑人所戴的面具是没有眼睛的,这个陶俑人便没有倒影。 她想,她也许知道那面具是什么东西了。 只是还缺少东西。 花酌一边扣着衡哥儿的手继续往前走,一边环视四周,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们遗漏了去。 她有种预感,这东西可谓是至关重要。死来死去这么些年,她的预感很少出错。 中秋夜,中秋夜,花灯,花灯还有什么呢? 脑中飞快闪过什么,没有来得及抓住,她皱眉了下眉,会是什么呢? 中秋c花灯c祈福花酌忽然怔了一下,因为“祈福”二字,她终于想到了被遗漏的是什么东西了。 原来是它! 当下拍了下自己脑门,这么简单的关系,怎么现在才想到呢? 沉沉睡睡修修补补五百多年,难道也把她的脑袋给缝补傻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深厄城墓(3) 当下顾不得再多嫌弃自个儿,花酌抓起衡哥儿的手,便飞快地穿过街道向城墓的中心行去。 没有猜错的话,那里应该是一座皇宫大殿,宫殿外面有一个大钟。 那钟是根据日晷改编而成,用以计算时间的击钟。每过一个时辰,击时针便会敲击钟声一次,不同的时辰,击时针击钟的声次并不一样,比如丑时击钟响一声,寅时击钟响两声。 平常日子,一天十二个时辰,那钟会被敲击十二次。而中秋节那天比较特别,钟声只在戌时四刻击响,一次击钟响十二声。 这般特别,是因为在八月十五中秋节这一天的这个时辰,天界也会举办中秋晚宴,而且每位仙官神君都会往凡界赐福。 福的种类五花八门,每位仙官神君赐福不尽相同。所赐之福,每个人都可以抢,而且不限抢的次数,抢到了便是自己的,即便中途再被别人夺了去,那也没有关系,福只会赐给第一个抢到该福的人。 作为赐福的回礼,人们也会为各路仙官神君点天灯。一般,天灯上都会写下愿望。据说,这一天点天灯许愿,实现愿望的可能性会比较大。所谓天灯,是可以飞上天的花灯。 那般情景,可谓是普天同庆了。 方才观看这城墓中的布置,可知这城墓的“原身”应该是凡界的某一个城市。既是凡界中的城,所取之景又是中秋时节,那必然是少不了击钟十二响了。 一瞬间,花酌便有了猜想,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那个钟很是关键,甚至与如何从这里出去有着莫大的关系,他们要尽快找到那个钟。 衡哥儿也不多问,配合着花酌的步子,就随她跑了起来。 花酌一边跑一边对衡哥儿道:“衡哥儿,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紧跟着我。如果从上面掉下来了什么东西,你也别好奇捡了去。” 衡哥儿呼吸平缓,丝毫没有因为跑路而乱了呼吸,听到她这般叮嘱,微微笑了笑,道:“知道了,姐姐。” 这条街市的主街尽头,矗立着巍巍高墙的皇宫大殿,花酌远远就看到了宫殿大门前的那个钟。再仔细看那个钟上的击时针,它果然是缓缓移动的。 花酌在看到那击时针现下所移动到的位置时,心中暗道糟糕,没时间了,快要开始了。赐福开始后,她和衡哥儿还是这般装扮,处境一定不妙,一眼便会被他们发现了去。 花酌目光飞快地掠过周围,扯过衡哥儿的手转了个弯,转身大步就进了最近的花楼。 这处花楼很大,上上下下三层,花酌放出去神识,找到一间没有“人”的房间,那房间的窗户半掩着,正好可以容一个人侧身跳进去,花酌和衡哥儿两个人先后就从这窗户隐了进去。 两个人这边刚进去,就听到外面响起了洪厚的敲钟声,那声音一声声划破了城墓的夜空,回荡在这空寂寂的城中。声声回音之下,这座城被敲击出了丝丝裂痕,那些死寂伴随着这些裂痕,“咔嚓”“卡次”缓缓破碎了,然后镀了一层生动,真实了起来。 两个人跳窗而入的瞬间,随着钟声的响起,房间里那些或石头或陶瓷或泥土制成的东西,竟是逐渐褪去了厚厚的死气沉沉,宛如真实之物。 一点风不知从哪儿吹了进来,吹动窗户,发出轻微的“吱呀”响声,那扇原本不能推动的窗户被这风一吹,却是“啪叽”一下合了上去。 外面,钟声依旧在声声回荡。 花酌一边嘱咐衡哥儿注意把身上的气息敛了去,一边在在房间中来回走动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她这方话音刚落了去,那方衡哥儿就把自身的气息隐了去。他看花酌在这儿走走那儿看看,低头找着什么东西,便问道:“姐姐,你在做什么?需要我帮什么忙么?” 花酌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东西,听到衡哥儿问,随口回答道:“找东西做面具啊。” 那个面具是不能少的,只是外面的面具他们不能用。 衡哥儿闻言笑了笑,一手按在花酌肩膀上,把她身子扳了些许过来:“姐姐,想要什么样的面具?这些可以么?” 说话间,他便从乾坤袖中拿出来十几个面具,各式各样的都有,把花酌看得眼睛都直了。 正在此时最后一声钟声歇了,一城的寂静,顿时喧喧嚣嚣了起来,像是死气沉沉终于挣破了牢笼的枷锁,进行一次满城欢庆。 来不及多说什么,花酌二话不说拿起一个面具抬手就往衡哥儿脸上带,衡哥儿弯下腰,低头,好方便她帮他带面具。他手指也挑起了另外一个面具,不紧不慢地将其带在了花酌脸上,然后手一挥把另外的面具收进了乾坤袖中。 面具刚贴到脸上,有些微凉,花酌摸了摸脸上的这副面具,抱手倚在窗前,看向带了人面桃花面具的衡哥儿,笑了笑,道:“没想到,衡哥儿这百宝箱里连这面具也有,可是救了急了。” 衡哥儿也笑道:“姐姐不知道吧,曾经有人说过我是福星,既然是福星,那就是该出现的东西在恰当的时间就出现了,该有的东西也自然恰好有了。” 这回答花酌不置可否,她方才似乎是随意一说,他也便那么随意一答。 带好了面具,她转身推开方才被风合上的窗户,向外面看过去。衡哥儿这时也凑过来了脑袋,花酌身体往旁边侧了下,让出一些空间来给他,两个人便挨在一起看向窗外。 只是一个凝神若有所思,一个是随意饶有兴趣。 外面的街市,是真的热闹了起来,热闹得仿佛方才那一切都只是他们的幻觉。 花酌抬眸看向这城墓的夜空,一轮皓月高悬于空,几颗星子在其间闪烁。此时此刻,那皓月如真,那星子也如真。 各式各样的花灯也已然先后争奇斗艳地登上了舞台,把整个儿街市映得如同白昼。 街上的面具行人早已走动了起来,或几人一起邀约而行,或走走停停看看景儿买些小东西,或猜灯谜好不精彩。 各种声音也不绝于耳彼起此伏,摊主的吆喝声c孩童的打闹声c看耍的叫好声c女子的娇笑声c船中的琵琶声交糅在一起,顷刻间就把先前的死寂一扫而空,生动得让你头皮发麻。 看来,她是猜对了。 钟声一响,这城墓就变幻了天地,若非是亲眼所见,这番情景委实让人难以接受。 衡哥儿指腹轻轻划过下巴,收回视线,转眸微微歪头看向花酌:“姐姐,我们好像进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了。” 花酌心下想,岂止是了不得,可谓是诡异至极了,更怪的事情怕是才刚刚开始。 她把窗户恢复到原先的位置,看到衡哥儿的面具不知怎么地有些歪了,便抬手给他正了正,道:“这地儿的确是很了不得了。衡哥儿,对不住了。” 衡哥儿目光顿了顿,面具遮挡着他的脸,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一双眼睛稳稳落在花酌身上,道:“姐姐为何对我说对不住?” 花酌道:“这次是我计算失误,才累你落到了这地儿。” 她先前几乎没怎么使用过瞬行符,这一使用就出了问题。果然,瞬行符有风险,诚不欺我。 衡哥儿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她,花酌被他看得莫名,以为面具上有什么东西,抬手想去摸。衡哥儿动作却是比她快了一步,忽然抬手,指尖从她带的那面具上划过。 虽然脸上戴着面具,花酌还是有些不习惯,下意识后仰,避开他的动作,衡哥儿手更快,一手托住她头,固定住,道:“姐姐别动,面具上沾了些东西。” 花酌有些狐疑,但看他认真擦拭的动作,那面具上好像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当下也不好再做其他动作,否则太刻意了去。 衡哥儿一边用指腹擦去面具上的几许灰尘,一边对花酌道:“姐姐可是在埋汰我?姐姐忘了,是我要跟着姐姐的,姐姐怎么不说,也许是我累了姐姐呢?” 花酌愣了一下,这说不通吧,他怎么可能会连累了她去? 衡哥儿说完这番话,手指便从花酌那个面具上移开了去,微微后退一步,拉开些许距离,双手一摊,道:“所以,姐姐不要同我说对不住了,否则,我再同姐姐说对不住,一来二去,就要没完没了了。” 这话怪怪的,说不通吧。不过,衡哥儿这般说辞,似乎有些不乐意她刚才的那句“对不住”,既是如此,花酌也不再与他于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方才她也只是想到顺口说了出来。没想到,衡哥儿这般儿较真了去。 当下花酌不做多想,微微向后撤了半步,又拉开了两个人些许距离,方才两个人的距离还是太近了些,对衡哥儿道:“好,那就不说了。”随后眸光看向窗外,道,“衡哥儿,想不想出去看看?去看看这座城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名堂。” 衡哥儿微微一笑,道:“好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深厄城墓(4) 两个人自那房间走出来。 此时,花楼中已是歌舞升平,正中央的霓裳玉花台叮叮咚咚响着欢快的曲子,台上不见人影,只有朦胧的红色长纱从顶上倏倏垂了下来。 忽然一阵叮叮当当的配饰撞击之声和着叮叮咚咚的泉水欢快响了起来,再抬头,就看到红色长纱中若隐若现翩翩而至了一位窈窕的身影,与此同时,台下的水中,几株莲花缓缓绽开,四周的看客忽然安静了起来。 虽是非一般诡异,花酌还是忍不住赞叹,这般活色生香,可真实得一点儿也不作假,真的与置身在花楼缱绻中无甚分别了。 她眸光往那红纱幕后看了眼,红纱微微遮挡的女子,摇曳多姿,想来这出场的应该是位绝代佳人了。再看满楼的客人,她莞尔一笑,没想到,这中秋时节的夜晚,花楼中依旧精彩不断,客流不息。 也不知这是哪座城,先前又是何般瑰丽风流? 她也越来越好奇,这般城墓究竟是怎样而成的了?又是怎样出现在了这深厄城沉渊之地?还有那钟响后的天地变幻,又是怎么回事儿?若要出去,少不得要把这些事情弄清楚。 花酌正想着事情,迎面摇摇晃晃来了一位喝上了头脚步不稳的男人。衡哥儿不动声色地走到花酌一侧,把那男人与她隔开了去。 便是如此,花酌也从思绪中抽离了出来,实在是那酒味太熏鼻了。现下的一切,都像是真的,真实得就连那酒味也不作假。当真是不简单。 下楼的途中,甚至还有一两位花楼中的姑娘,热情地拦住衡哥儿的去路,似乎有邀约共饮之意。 花酌忍住笑,虽然看不见衡哥儿的表情,但从他肢体动作来看,想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打发走了几位拦路的花楼姑娘,衡哥儿双臂环胸,微微侧了身子看向花酌,笑了笑,低声道:“怎么,姐姐,觉得好笑?” 花酌连忙摆了摆手,正了正色,道:“没有,衡哥儿看差了。” 衡哥儿眉梢一挑,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唇角翘了翘,正要说些什么,却在此时霓裳玉花台那边响起了一阵潮水般的欢呼和彼起此伏的叫好声。 花酌从中听到一个人名:“夷光姑娘!” 衡哥儿却是几分嫌弃地掏了掏耳朵,然后动作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正懒懒的眉目忽然动了一下,搭眼朝霓裳玉花台那个方向看了去,花酌注意到他动作,心下猜想他大抵是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问道:“怎么啦,衡哥儿?可是发现了什么?” 衡哥儿思索片刻,低头朝花酌微微探过去脑袋,低声道:“姐姐,你可听说过‘拱手让江山,不登封仙台’这个典故?” “拱手让江山,不登封仙台”?看字面意思,大抵是什么江山美人之类的吧。虽然她听过不少江山美人的戏文,不过,记忆中确实没有这般典故,想来大抵是近五百年来发生的事情。当下她摇了摇头,道:“惭愧,不曾听说过。不知这是怎般典故?” 说话间,她几分无奈又好笑地想,这是第几次了,自她醒来后说得比较多的两个字,便是这“不知”了。 这样下去可不成,她需要找个机会好好恶补一番六界这五百年来发生了的重大事件了。 “这典故姐姐不知道也是正常。”衡哥儿道,丝毫也不提为什么她不知道这典故是正常,只是平常地道,“这典故大约发生在三百年前,‘拱手让江山,不登封仙台’,也算是老生常谈了,所言乃江山美人之类。据说这位帝王,原本也是可以登上封仙台的,只是为了那美人放弃了。所以,世人便给这典故起了个名字,‘拱手让江山,不登封仙台’。” “不登封仙台”,原来是这般。封仙台,是成仙的一种途径。凡人成仙,不碍乎两种方式,一种是飞升,另一种就是封仙台了。这两种成仙方式,后者会相对容易一些。 因为封仙台,有个“封”字,人界有封王c封候之说,这仙也是可以封的。这封仙台的神奇之处,是会自动显出封仙人的名字,这些人只要通过一定的考核,就可以位列仙班了,也称为“点名成仙”。虽然封仙台上来的神仙,大多一开始地位会比较低,但后期造化也端看个人了,也不是没有后来威名赫赫之人。毕竟,能入封仙台的也都不是泛泛之辈。 想到方才众人的叫好声以及衡哥儿的反应,花酌目光落到在红纱帐中那位翩翩起舞的女子身上,想必这位夷光姑娘,便是这典故中的其中一位主人公了。还有另外一位主人公,花酌又问道:“这典故中的那位帝王又是哪位?” 衡哥儿转悠到花酌外侧,有问有答道:“是敦善国最后一位国主,尉尧。” 这城墓的主人,大抵也便是这位帝王了。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从花楼出了来。 衡哥儿看了一眼悬挂在半空中的那轮圆月,道:“据说两个人是在月圆中秋夜因为两盏花灯而相识,男方捡到了女方的花灯,女方捡到了男方的花灯,而且这两个花灯之间由一根长长的红线牵着,扯也扯不断,而这根红线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看到。” 花酌与衡哥儿并肩而行,听着个中事情,还有这般经过。对于红线,通常人们第一想到会是月老姻缘线,千里姻缘一线牵。 衡哥儿继续道:“那位敦善国国主据说还是位能工巧匠,擅长机关术。在一些野史传闻里也有记载说,这位帝王生前,便开始着手按照当时的敦善国国都修建了一座地下城墓。” 依照这般说辞以及现下情况来看,这城墓多半是出自那位帝王之手,城墓之中所选情景,想必也就是他们二人相识开始的那个中秋之夜了。 这般听起来,倒是有几分美谈缱绻之意了。只是再看到这城墓中处处弥漫的诡异,那点儿缱绻就像雪花入了水,没了踪迹了。 这其间,发生了什么?那城墓是如何变成了这般死活城? 花酌站在一朵莲花花灯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问身旁的衡哥儿,道:“衡哥儿,你可知道,这‘拱手让江山’是因何而让,所言为哪般故事?” 衡哥儿道:“姐姐,这‘拱手让江山’,是把打下来的江山送给了美人。” 花酌有几分惊讶,她以为这‘拱手让江山’是在江山美人之间取舍,舍了江山选了美人,没想到却是这般,凝神继续听了下去。 原来,典故中的两位主人公相识之际,那敦善国国主还只是敦善国一位不怎么受宠的皇子。两人相识之后,那美人颇有谋略,不仅辅佐他登上了敦善国的皇位,还攻灭了周边两个国家,那帝王把攻打下来的其中一个国家冠上了美人的名字。 这位帝王,也不是泛泛之辈,一度开创了敦善国最繁盛世,才有了后来封仙台的“点名成仙”之说,只是这位帝王是个痴情种子,只羡鸳鸯不羡仙,最终放弃了登上封仙台。在这流传下来的典故中,最终的结局是两个人做了一对闲云野鹤方舟江湖。 花酌听到这里,微微一笑,道:“听起来倒是一番美谈。” 衡哥儿听到“美谈”二字时,笑得有几分玩味,道:“姐姐,你可知道这夷光是什么身份?” 花酌转眸看他,衡哥儿顿了顿,道:“是妖鬼。” 花酌闻言一时怔住,妖鬼?! 这鬼,按照生前的身份,可分为人鬼c妖鬼c魔鬼c仙鬼。人死后的魂魄,就是人鬼;妖死后的魂魄,就是妖鬼;魔死后的魂魄,就是魔鬼;仙死后的魂魄,就是仙鬼。 最常见的还是人鬼,因为其他三种,死状多为形神俱灭。而且,即便有一丝可能,他们第一选择并非成鬼,而是修养恢复他们的本体,毕竟他们成鬼,并非易事,所要经历的痛苦也不会比形神俱灭好到哪里去。就好比鬼也可飞升成仙,但它飞升成仙的难度要比人大得多,也不常见。 但,一旦出现都是极厉害的角色。 她一只妖鬼,去人界这般行为是意欲何为?既是妖鬼,这其中的故事,怕是不简单了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深厄城墓(5) 花酌想了想,缓缓开口,问衡哥儿道:“衡哥儿,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衡哥儿自然是有问必答,道:“姐姐你说。” 花酌道:“那夷光此行,可是为了,复仇?” 衡哥儿点了点头,道:“姐姐真相了,那妖鬼确是为了复仇。不过,为何复仇,我也说不得准了。” 花酌点了点头,她方才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妖鬼多怨气,想来应该是为复仇而来。 衡哥儿道:“她是妖鬼的身份,是在封仙台后,才被发现的。” 花酌了然,封仙台虽然有“点名成仙”之美名,但,并非是出现在上面的人,都能成仙。天界会对这些人进行很严密的调查和考核,只有通过了诸般调查和考核,才方能成仙。 这妖鬼的身份,想必是天界因为封仙台调查那位帝王时,被天界发现了去。 既是这般,与那典故中被世人流传下来的“不登封仙台”“只羡鸳鸯不羡仙”“闲云野鹤放舟江湖”之类的美谈,怕是要相悖了。 只是,最后还是那般典故流传了去。 花酌想了想,又问道:“衡哥儿,那妖鬼,可是后来消失了去,一直到现下,也不曾再出现过?” 听方才衡哥儿的意思,这中间还隐藏着诸多不可知的事儿,想来是天界虽然发现了那妖鬼身份,却是没有来得及抓到那妖鬼,就让她没了踪影,以至于许多事情都成了未解之谜。 衡哥儿道:“姐姐说的不错,一同消失的,还有敦善国的那位国主。” 花酌若有所思,都消失了吗? 两个人的消失,与这座城墓,有什么样的关系? “姐姐,你看。”花酌正在垂眸思索,衡哥儿碰了碰她胳膊,她有所感应,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是天灯,无数盏天灯陆陆续续飞向了天空,或高或低,闪闪烁烁的灯火徐徐上升。 花酌心下道,赐福要开始了。 这赐福并非一次赐完,而是分批进行的,一共两次。随着每次天灯的飞起,开始每轮的赐福活动。 花酌这般想罢,果然从天上落下来了许多祥云状的事物儿,有大有小,形状不尽相同,颜色也不尽相同,那便是赐福的福云了。 这赐福的福云有些讲究。 这云不能落地,一旦接触到地面,就会消失,也不能在空中停留太多时间,否则也会消失了去;更不能发生血光,否则消失的就不只是一朵福云了,会取消当地的赐福活动。 若想抢到这福云,只能用双手去接,谁的双手第一个接到那福云,那福云就是谁的了,然后那云会发生变化,变成一抹祥气进入这个人的体内,这便意味着赐福成功了。 即便是第一个抢到福云的人,只抢到了一瞬间,就被别人夺了去,那抹祥气也只会进入到第一个抢到福云的体内,其他都是无效的。 是以,因为有以上几般因素在,赐福活动倒也进行得顺利,鲜少发生大打出手之事。 在天灯飞起的瞬间,街上的行人都停下了手中正在进行的动作,争先恐后去抢那福云了。 即便是先前还歌舞升平的花楼,现下也人去楼空,都去了那祥云街抢福云了。 所谓祥云街,就是眼下这条街了。赐福,那福云并非是随意而撒,而是只从那祥云街上空往下落。是以,几乎每个城中,都修建有一条宽宽长长的祥云街。中秋那天夜,可谓是万人空巷。 若是皇城,祥云街多与皇宫在同一条线上,这般,皇宫也算是在祥云街之上了。其实,即便这皇宫不与祥云街在同一条线上,那赐福也不会少了他们去,因为帝王之气。 花酌心下想,与其说帝王之气,倒不如说他们是有权有钱的超级信徒。 整条街,望过去,都是抢福云的“人”。花酌和衡哥儿两个不争不抢的人,倒是显得有些醒目了,不过也没有“人”去关注他们了。 花酌左手托着右手,右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她下巴摩挲,目光在那些陶俑人脸上的面具上转动,若说那些面具有什么不同,除了形状颜色大小之外,也就是她方才注意到的那双眼睛了吧。 有些面具是没有眼睛的,只有鼻子c嘴巴和耳朵;有些面具虽然是有眼睛,但那双眼睛只是雕刻出来的一个轮廓,没有裁开,看不见面具背后的眼睛;有些面具,虽然眼睛部分没有裁开,却是在上面画了一双眼睛,看上去很传神,但却忘了点目睛,眼眶都是白的;也有一些面具,眼睛部分裁开了去,恰恰好露出面具背后的那双眼睛 忽然,她目光顿住,落在了一个“人”身上,心下道,果然如此。 只见,那个“人”抢到了一朵福云,不知那是怎般福云,只是他看了去,却忽然手舞足蹈了起来,然后那朵云化作了一缕云雾之气,钻入了那个“人”的身体里。然后,他所带的那个面具,本是无目睛面具,在那缕云雾之气,进入他身体后,那面具上,却忽然被点上了目睛,再然后那面具上未裁开的眼睛部位,裂开了一条裂缝,化作碎片消散了去,最后露出了一双与人无异的眼睛。 这面具,果然是点睛面具! 她先前看到那面具时,就觉得奇怪,只是她也并未见过真正的点睛面具,一时便没下了定论。 那些“福云”就是点睛墨了吧。一墨,化轮廓;二墨,绘眼睛;三墨,点目睛。 经过了三墨,带上点睛面具的死物,相当于是被赋了“生命”,战斗力不容小觑。 而这些墨,就是以活人为材料制成的了。更准确说,便是以被飓风卷到这里的人为材料制成的。 如此这般,无一不再表明,这城墓中除了她和衡哥儿外,至少还隐藏了一个点墨人,这墓中一切都是他/她在操控,便是那飓风,怕也并非是偶然。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每次旋涡飓风后,这座城墓都会上演这般中秋赐福情景,而这之后,就是—— 把飓风卷来的人制成“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深厄城墓(6) 本轮制“墨”结束后,会在下一次飓风后,进行第二次的“赐福制墨”。 如此循环往复,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操控点睛赋生,那又何必选在这深厄地渊之处? 若最终目的不是这般,那又是什么? 花酌一瞬间闪过诸多猜测,只是一时也理不清,但是能确定的是,第二次赐福后,他们的处境大大不妙。 当下,花酌扭头对身侧的衡哥儿道:“衡哥儿,我们要有事情做了。” 衡哥儿似乎对要做的事情很感兴趣,笑了笑,道:“姐姐,可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花酌听到“好玩”两个字,嘴角动了动,心想,大抵不好玩吧,然后脚步一挪,转了身,往另一个方向走,道:“去找主墓。” 这城墓的主墓,想必是那位帝王的墓了。按现实走,帝王墓,应该是在皇陵了。 衡哥儿随着她的步伐走,忽然道:“姐姐,你走错方向了,皇陵在这个方向。” 花酌脚步一顿,四下望了望,虽然压根儿就看不到皇陵在哪个方向,但算上一算,果然是她走错了,然后脚尖转了转,朝衡哥儿指的那个方向走去,看了他一眼,道:“衡哥儿,对风水也有了解?” 衡哥儿道:“不多,恰好够用。” 花酌心道,他这个“不多,恰好够用”,想必是很了解了。 从钟声响起后,他们一路看到的,无论是花楼中的歌舞生平,还是那祥云街的热闹繁华,想必都是复制了典故中两位主人公相识那天中秋月圆夜此地发生的事情了。 那些事情就像是一场经年旧戏,在这城墓中轮番上演。戏中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花酌猜想,对于城墓而言,只有墓主人是真。他死了,葬在了这城墓中,没有比这更真实的事实了。 所以,在这场经年旧戏中,死才事实,才是最真实的。 她想,找到主墓应该能解开一些谜团了。 两人很快就到了皇陵,果然,整个皇陵,只有一个陵寝,没有敦善国其他国主的陵墓。 这是一个基底为正方形,由下而上四条边线逐渐汇成一点的四角锥体结构的建筑。这个建筑是用石头直接砌成的,石头与石头之间的密合度极好,缝隙中几乎插不进去一根头发,比例更是堪称完美,稳定性也极好。 单看这个建筑,就可知道墓主人在建筑c机关方面是个奇才了。这东西,可不是谁都能设计出来的。 花酌正在看这进墓的机关,衡哥儿抱着臂踩着不大不小的步子,打量着这建筑。她刚要提醒他这建筑机关遍布,让他小心一些,一转眼就看到他“啪叽”一下,踩在了一个机关阵中,花酌眼皮狠狠一跳心下一个咯噔,来不及说话,眼疾手快就要去拉他,门在这个时候却是缓缓开了。 花酌:“” 她手伸在半空中,手指贴着他的衣服,维持着一个抓他的动作,衡哥儿一脸无辜地转头看着她:“我就随便一踩。” 就随便一踩?然后就踩碎了一个机关阵? 花酌眉心狠狠跳了跳,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半晌,叹了口气,僵在半空中的那只手落了下来,抓住衡哥儿的手,道:“还是这样子吧。” 她倒不是说衡哥儿踩碎了机关阵,只是这墓地机关重重很是复杂,甚至每个机关阵术之间都是相互交错联系的,少了哪个机关阵术去,都有可能让他们进得去出不来。 而且,那点墨人既然隐藏在这城墓中,他们弄出了动静了,很容易就让他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去。 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弄清楚,花酌可不想这般早就惊了那点墨人去。 不过,衡哥儿这般作风,倒让她想到了多年前的自己,破坏力十足。想到这里,花酌就收回了思绪,两个人便这般一牵一随间进了这主墓中。 刚入墓中,入目的是一条不长不短的走廊,走廊两边竖着微黄烛火,那些蜡烛是千年烛,可长久燃烧。就着烛光,可看到四面璧上,雕刻着的壁画。壁画的主人公是一男一女,想必就是典故中的两位主人公了。 一面壁画上,雕刻是百盏花灯一轮明月下一男一女隔河相看图,两个人的无名指上各系着一圈线,那是一根细细的线,一人一端,隔着宽宽的河面,把两个人连接在了一起,那线想必就是那根红线了。 往前走,是人生四喜之一的洞房花烛夜,偌大的宫殿,陈设简单,原本是显得有些空荡,被那洋溢的喜气冲了一干二净,可看到娇俏的新娘端坐在床上,因为大红的盖头遮住了新娘的容颜,看不清新娘的表情。新娘旁身旁的新郎官手持喜杆挑起了那盖头,微微露出了些许光影,却还是看不清容颜。 另外一面的璧上,作的是,男子登上帝位女子母仪天下图,两个人携手站在城墙上,衣袂飘飘扬起的裙带缠在一起,下面是万千百姓,朝中大臣。 还有攻打兼并他国的沙场征战图c典故中“拱手让江山”图花酌一一看过去,视线停在了“不登封仙台”这幅壁画上,微微瞪大了眼睛。 这就是典故中的“不登封仙台”吗? 不过,怎么会是这般?! 壁画上的场景很是冲击人的视觉。 虽然想到“不登封仙台”应该并非典故中那般,但是她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般。 只见那石壁上,所雕刻的画面是一个女人把一个男人抽筋剥骨的过程。虽然这处壁画,与前几处壁画,并非出自同一人手笔,但想来这画上所记载之事应该是真的。 抽了筋剥了骨,就相当于是把他的潜在仙骨给剔了个干净,这般,又谈何登封仙台。 花酌一时有些感慨,这得是有多大怨,才会使用那抽筋剥骨之术? 难道,那妖鬼生前也是这般而死么? 花酌又多看了两眼这这幅壁画,继续往前走去,前面就到了这长廊的尽头,分岔出了两条道路,这两条道路都是梯路。一条是通向下方的梯路,一条是通向上方的梯路。 谁也不知道,这两条梯路会通向何处,路的途中会发生什么,路的尽头等着他们的又是什么。 不过,这两条路,大抵都不会简单了去,既然如此,那就随便选一条了。 花酌刚要随意而走,感觉到手掌间传来的温度,想到什么,转头看了衡哥儿一眼,既然是两个人,没道理不征询一下别人的意见,于是便问道:“衡哥儿,你比较喜欢走那条路?” 衡哥儿道:“都好,我听姐姐的。” 既然如此,花酌点了点头,道:“那就随便走了。” 于是两个人便这般随意决定了,花酌选了通往上面的那条路。 待走上楼梯时,花酌这才发现了其中的玄妙,这看起来通向上面的路,却是往下走的。那另一条看似通向下面的路,想必就是往上走的了。 而且,这台阶,每走一层,周围的景色就会变幻一番。那是“移位幻境”,刀山火海人间地狱走上一遭。 不过这些都是虚幻,不当真就不会真,若是当真了去,那也就成了真。 花酌轻轻捏了下衡哥儿的手,温声道:“别害怕,都是假的,把它们当做冰糖葫芦就是了。” 衡哥儿闻言,似乎轻笑了一声,道:“为什么是冰糖葫芦?” 这个,还真的没有任何特殊意义,花酌道:“我就随口说的。” 衡哥儿又是笑了一声,回捏了花酌的手指一下,道:“好,冰糖葫芦。” 只是他们这般,仿佛不曾看到那幻境中的魑魅魍魉凶神恶煞,倒像是饭后闲闲走在街市上,闲情惬意地逛街。 境像中,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嘶吼着扑向他们,却在即将碰到他们的瞬间,消失了去。花酌有些无语地看向境像中的十八层地狱,过时了啊,现下的地狱可不是这般了。 她摇了摇头,却对另一条路有些好奇了,不知道那条路又是怎般境像?总不能,也还是这十八层地狱吧。 这般闲想间,两个人已经走过了十八个台阶。走过最后一个台阶,前方却是被一片汪洋之海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水的颜色是黑色,不断从中水中发出婴儿的哭声。 随着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尖利,黑水中缓缓浮现出了一个,乌龟。那乌龟比普通的乌龟大上几倍,龟壳上驮着一个东西,远远看上去像是一个娃娃,那哭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花酌知道他们是遇到了蛇龟和娃蛊。蛇龟虽然看上去像是一只乌龟,却长着九条蛇身,隐藏在黑水中,趁人不备,把人卷了去。那娃蛊是一种鱼,可以发出婴儿的哭声。这两种东西经常一起出现,娃蛊负责引诱,蛇龟负责攻击。 这东西还有几分难缠,他们时间有限,花酌不欲与这东西纠缠,手一挥,挥出了姹紫嫣红来,从水的这边向另一端搭起了一座拱形桥来。 搭好了桥,花酌让衡哥儿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一来,若是他走不稳,脚下滑了步,她也好接了去;二来,若是遇到什么突变情况,她在后面也好解决。 衡哥儿一向是花酌说什么便是什么,当下也没有意义,抬脚就上了姹紫嫣红桥,花酌紧随其后。 水下突然汩汩冒起了水泡,水浪翻涌,那蛇龟本隐藏在水中的蛇身,也伸了出来,张开血口吐着信子向上扑了过来。 花酌从后面虚虚扶了扶衡哥儿,对姹紫嫣红道:“小红,向上升。” 话音落,那姹紫嫣红搭起来的桥,倏倏向上升了一丈有余,把水浪蛇龟落在了下面。若是浪再升高,那桥便再向上生,像是与那水浪和蛇龟玩起了什么好玩的游戏。 在哗哗水浪和蛇龟的嘶叫声中,两个人终于从那姹紫嫣红桥上走过,落了岸。 花酌手往回一招,收回了姹紫嫣红,一只手轻轻拍了下它,道:“小红,辛苦了。” 已经缩小至犹如一个手镯大小般的姹紫嫣红,贴着她手腕蹭了蹭,像是在撒娇般。 花酌好笑,从她回来后,还没有好好与它说过话,这是委屈了? 她手指轻轻点了点它:“好了,以后不会了。” 那姹紫嫣红这才乖乖缠在了她手腕上,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花手镯。 衡哥儿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手上的姹紫嫣红,似乎并不认得此物,只是道:“它很漂亮,嗯,像姐姐一样。” 花酌看了他一眼,随口礼尚来往,道:“不及衡哥儿漂亮。” 然后目光就落到了,前面的圆台,圆台上放着一个棺木。 几番折腾,终于见到这主墓了。 圆台周围布满了机关阵法,花酌想到什么,下意识就抓住衡哥儿的手,衡哥儿眉梢动了一下,看向她,花酌道:“衡哥儿啊,小心脚下,不要看到什么就‘啪叽’一脚了。” 衡哥儿闻言笑了起来,道:“好,听姐姐的。” 这圆台周围的机关阵法布置得极为精巧,就像是九连环,一环连着一环,若是错了一步去,就会触发这机关阵法,发起进攻。 这机关阵法一步一变,花酌没有想着怎么不去触动这机关阵法,而是在找开关。不触动这机关阵法倒不难,单解这个机关阵法也不难,不过既然这墓中机关阵法的总开关就在这其中,直接找出来关了去不是更好,还省的后面再麻烦。 花酌松开衡哥儿的手,抬脚便进了那机关阵法,这开关是在这机关阵法中。设计的人,倒是好心思。这避开机关阵法c单解机关阵法c找机关阵法的开关,对应的法子都是不同的。 衡哥儿站在圆台外,目光落在花酌身上,整个人儿静静的,也不说话打扰她,只是偶尔会瞥一眼自己的脚。 那边花酌在机关阵法将其变幻了一番,然后听到“喀嚓”一声响,随后圆台周围的机关阵法便隐了去,即便他们方才过的那条黑河,也渐渐消失了去。 花酌起身,目光落在了那个棺木之上,衡哥儿也抱着手抬步上了前来。 这棺木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在这墓中响了起来,那声音由远而近,倏忽而至:“原来,你们跑到这里来了!” 花酌和衡哥儿对视一眼,终于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深厄城墓(7) 这是个女子的声音,却是低低沉沉沙沙哑哑,犹如老旧的布被割裂了般。 随着话音落,那女子的身影也倏忽而至,身影如鬼魅,脸上带着一个面具,那面具与城墓中其他的面具都不一样。 那面具,看上去,一半红如火一半清如水,红如火的那半边,似乎有熊熊烈火在燃烧,清如水的那半边,似乎有汪汪水流在走,上面盘绕着复杂的古老花纹,花纹下是浓浓的几笔墨,墨上是一个执笔人,那个执笔人是背对着人的,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这个面具就是点墨人面具了,带上它就可以操控点睛面具。 眼前这个带着这个面具的,就是点墨人了。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们了,原来是来了这里。”那女子道,“也好。” 也好什么? 花酌微微向前,把衡哥儿挡在身后,衡哥儿抬眸看她目光闪过异光,花酌只是看向那女子,开口道:“夷光?” 那女子听到这个名字,身子似乎是顿了一下,目光缓缓落了过来,幽幽几许,情绪几番,像穿过旧时一横一竖的街道,片刻后,才缓缓道:“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唤过这个名字了,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去。” 花酌心下道,果然是她,典故中的女主人公,夷光。 夷光向前走了两步,绛色的衣服在地上逶迤出花样的旋儿,她缓缓道:“你知道我?你是谁?” 花酌淡淡道:“只是恰巧猜到,无名小辈而已。” 这话她似乎是随意一问,对于花酌的回答是什么,并不怎么在意,走上圆台,手指轻轻落在那棺木上:“你们应该庆幸,你们没有碰这个棺木。” 听这话,她对这棺木看得极其重要,或者说对这棺木中的人看得极为重要。只是,这棺木中躺着的应该是典故中的男主人公尉尧。这就不太对劲了,她的目的就是复仇,这般情绪又是为何?难道不是复仇?也不对,壁画上,她是抽了尉尧的皮扒了尉尧的骨的。 而且,尉尧已经死了,夷光的复仇也算是了结了,现下又为什么会在尉尧的墓中?还有那旋涡飓风c点睛面具c中秋赐福又是怎么回事儿?她一个人撑不起这么大的局,这中间,被她遗漏了什么? 花酌不动声色思索着,夷光视线落了过来:“不过,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吧。” 说话间,一挥衣袖就出了手,两个银丝线网朝花酌和衡哥儿飞了过去。 连个招呼也不打,一言不合就开打。 是伏魔网。 花酌一手拉过衡哥儿飞身而起,一手掌心凝了水珠朝着那两张网挥了过去,触到水,那两张网就消失了去。 这伏魔网,看似厉害,不怕火也不怕刀剑,但却是怕水,遇水即化。其实想想,也挺鸡肋。 夷光看那两张伏魔网被花酌用水化了去,知道伏魔网对他们没有作用,也不再浪费剩下的伏魔网,飞身而起,掌风凌厉裹挟着阴气沉沉朝花酌袭了过去。 花酌侧身躲过这一击,随即将衡哥儿推至到了一个安全的区域,双手如风与夷光正面交锋了起来,掌风呼呼如风,一时间空中噼里啪啦作响。 这还是她醒来后与人第一次打架,一时间只觉得筋骨都舒畅了几分,作为一个魔头,不打架简直说不过去。 这妖鬼不愧为妖鬼,周身散发着一层黑气,动作迅速狠辣,变化多端,只是越打花酌越有几分心惊,倒不是因为她厉害,而是这妖鬼的身手竟然有几分熟悉,在什么地方见过呢,她却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只是当下情况容不得她作多想,既能成妖鬼,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再加上点睛面具,更是不容小觑,她现下分心不得。 打斗间,花酌倒是觉得他们来对了地方。若是在外面,那些点睛人大抵早就围了上来,一个妖鬼本就不好对付,若是再加上那些不容小觑的点睛人,就相当棘手了,毕竟点睛人的破坏力堪称一绝。 夷光既然这般看重墓中之人,自然不会让那些点睛人来这墓中的,若是这在墓中打起来,少不得要把这墓破坏了去。 其实她对这墓挺好奇的,只是眼下还要先制服了这妖鬼。想到这里,花酌动作更迅速了几分,挥掌间的力也更强了几分,密密麻麻的动作和掌风朝着那夷光倏倏飞过去,夷光躲闪不及,被一掌击中,吐了一口血,动作慢了几分。就是这个空挡中,花酌一不留神,挥出的掌风没收住,就击到了那墓上。 那墓上布了阵法,她这两掌,一掌把那阵法击碎了去,一掌击开了那墓的棺盖。 夷光被这一变故激得双目赤红,周身的黑色又重了一层又一层,墓中的阴森之气也越发压人了起来。这墓中,本就是鬼的主场,这般又将其激怒了去,后果不妙。 先前两个人打斗,都并未用兵器,这一变故后,只见那妖鬼嘶吼一声,召唤出了她的兵器。那是一把剑,那剑虽光芒大盛,周身却透着一股邪气和怨气,一看就知道是极阴邪之物。 花酌盯着那剑看了一瞬,只觉得这剑似乎也有几分熟悉,却还是一时想不起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夷光挥出长剑,剑气一出,周围的空气似乎凝了瞬间,虽然因为面具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那双赤红如血的眼眸中,也能知道,她此刻已经怒极:“你竟敢动他?!” 花酌心道,虽然她也没有什么敢不敢的,但方才那下这真不是有意的。若是她有意为之,那棺木连里面的尸骨早就已经稀巴烂了,毕竟她连天都给捣过一个窟窿,一个小小的墓地还能难了她去? “我杀了你!”低低沉沉沙沙哑哑的声音变得几分尖利了起来,挥着长剑以雷霆之势朝花酌刺了过去,衡哥儿正要向前,花酌有所感应,一边对衡哥儿道了句“别过来”,一边也挥出了兵器,是姹紫嫣红。 反正姹紫嫣红已经被她召唤来了,没有道理不使用。 姹紫嫣红这名字虽然听上去几分绮丽,看花花叶叶翩翩飞舞也甚是漂亮,可当观赏之物来欣赏,但这东西却在六界不少人的心头留下了不轻的阴影,那一花一叶比刀剑还凶猛,追得人逃无可逃。 只见那原本温软绮丽的花花叶叶,一时间变幻得如晶似玉,花花取人性命,叶叶削铁如泥,墓中一时间噼里啪啦的都是破空之响和刀剑撞击之声。 夷光在看到那姹紫嫣红的瞬间,身形却是猛地一顿,一时瞳孔猛缩,不可置信地道:“是你?!” 花酌心下想,听这语气应该是认出了她,难道是先前认识的?她正在记忆中飞快寻找,又听到夷光颤声道:“花姐姐,是你吗?” 花酌这边闻言,手下的动作也顿住,破碎的信息在她脑海中串成了一个画面,那久远的画面清晰了起来,她张了张口,不是很确定地道:“南星?” 夷光手指动了动,抬手想揭开面具,刚抬起手,有些讪讪地放下了,那张面具她已经拿不下来了,那双眼中的血色已经褪去,仔细看过去,与记忆中的那双眼睛重合了起来,她似乎是有些小小的激动,微微仰着头,道:“是我,花姐姐。” 怪不得会觉得有些熟悉,原来是她,怪不得刚开始打斗时她会觉得这女子身手几分熟悉,怪不得在看到那把剑时,她会觉得有些熟悉了,能不熟悉吗,当初那把剑还是她送与她的。 多年未见,再加上她带着那面具,剑气也多了几分阴森,才一时没有与久远记忆中的那张脸对上。 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花酌看着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现在我是要叫你南星呢,还是夷光?” 她抬眸看着花酌,眸子中隐隐有水光闪过,道:“花姐姐,对不起,我” 花酌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上前走了两步,目光在她脸上那个点墨人面具上顿了顿,打量她片刻,再次叹气:“南星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 一句话问出来,南星眼睛瞬间就红了,眼泪哗哗流了出来,周身的黑色也退了干净:“花姐姐,我找错人了。” 花酌闻言,一怔。 原来,是她报仇找错了人。 现下知道了她的身份,花酌也就知道了她因何而报仇。 大约六百年前,南星生前本是深山老林修炼的一条蛇,距离飞升还差一步之遥。后来,她出山历劫,与人间的一位书生相爱。佳人才子,红袖添香,本是一段佳话,只是后来那书生偶然看到她的本体,发现了她的身份,差点被吓死了过去,被途径的一位道士所救。那书生醒来后,就与那道士设计将她收了去。 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那书生不知从哪儿道听途说来了一个传言,说是吃龙骨可以长生不老。那时,南星虽然并未飞升,却已经修炼出了龙骨。于是,那书生就把主意打在了南星的身上。最终与那道士一起,剥了南星的皮,抽了她的龙骨,将其熬制成了汤。 想到这里,花酌又想到壁画上抽筋剥骨的一幕,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于南星这般复仇,她也无话可说,更没有立场去评断什么。 只是她怎么会认错人? 这不应该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深厄城墓(8) 查凡人转世,说难也不难,推算前世今生的生辰八字即可。她没记错的话,南星曾经研究过这生辰八字推算之术。 怎么会找错了人? 南星微微低下头,闷声道:“他们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和长相都一样,只是,两个人却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我找错了人。” 花酌这般听着,微微蹙起了眉,还是觉得奇怪,正等着南星继续往下说。 这时,南星却是抬头看了看花酌,似乎是有疑惑,张了张口,道:“花姐姐,当年你这又是怎么”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瞥过衡哥儿,不肯再往下说了,担心自己说多了给花酌惹什么麻烦。 虽然南星的话并没有说全,花酌明白她的意思,当年她应了混沌劫,按理说应该是形神俱灭的,现如今又以别人的身体出现,有许多疑惑。 只是这事情,花酌摆了摆手,道:“这个说来话长,老实说,我现下也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觉醒来就是这样了。” 南星看着她,真心实意地道:“花姐姐,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比起来形神俱灭,这般真的很好了。 花酌对此不作多谈,视线落在南星脸上的点墨人面具上,若不是南星根据姹紫嫣红认出来了她,她一时半会儿很难把眼前这个女子与五百年前的那个女子联系起来的。 印象中,那个叫南星的女子,脸微微有些圆,眉眼很精致,说话的声音也不是这般低沉沙哑,总是静静地待在瓶子中,那般模样和气质,一点儿也看不出她的本身是赤练蛇。 当年救她时,也是机缘巧合,那时她的魂魄还是一个小小的蛇影,虚弱得几乎一碰就碎,只能养在瓶子中。后来,即便她的魂魄恢复了人形,也很少出来,看上去有些阴郁。 南星顺着花酌的视线,摸了下她脸上的面具,微微地下了头,随后又抬起了头,忽然道:“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回忆被打断,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对不起”,有些疑惑,道:“南星啊,你这声‘对不起’是从何说起?” 南星望着花酌,抿了下唇,张了张口,复又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花酌见她一时没了语言,也不再多问,倒是衡哥儿若有所思地看了南星一眼,移开视线看向花酌,道:“姐姐,你们认识?” 花酌听到衡哥儿的问题,点了点头,道:“先前的,一位故人。” 至于是什么样的故人,怎么认识的,衡哥儿也没有多问,只是若有所思地又看了南星一眼。 花酌注意力并不在衡哥儿身上,想到这城墓中的一切,再看看眼前的南星,很是头疼。不过头疼归头疼,事情还是要弄清楚的。她顿了顿,开口问道:“南星,这城墓中的一切,是你做的吗?” 南星微微垂眸,很是干脆地道:“是我做的。” 花酌有些疑惑:“为什么呢?我想了几般还是没有想明白,你这般做是因为什么?虽然多年未见,你也经历了许多事儿,但我并不认为,你使用那点睛面具是为了祸乱外界,只是” 说到这里,花酌顿了顿,抿了下唇,方才继续道:“你藏在这深厄城墓中,做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南星沉默半刻,又道了句:“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以为,她这句“对不起”是不想回答她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摆了摆手正想说不想说也没有什么,这谁还没有一点儿隐私。只是还未等她开口,南星说过这“对不起”后,话音一转却是回答了她方才那个问题。花酌注意力也就没有再放在这个“对不起”上,继续听了下去。 “我想把他的东西还给他,让他活过来。” 这个他,就是南星复仇弄错的对象,尉尧。 南星解释道:“只要让这座城墓活起来,一切就可以改变了。” 原来,点睛面具可以赋予死物“生命”,这个死物,不仅只是那些陶俑人,也包括城墓中出现的建筑物c花灯船只c桥桥水水等等事物儿。后者包括的那些东西,只需要把这城墓在现实世界中的城市做成“墨”,点墨后,城墓就被赋予了“生物”,同真实事物儿并无异样。 至于那些陶俑人,想要点它们的墨,必须要用活人做“墨”,只有这般才能点墨成功。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被卷进这个地方的原因。 城墓点墨与单个死物的点墨并不一样,它需要以城墓在现实世界中已发生的事件作为引子,构成一个真实可连续的事件。这城墓中所取场景是中秋月圆赐福之夜,南星想到了用“点墨”代替“赐福”,如此循环往复,构成了一个完美的连续事件,构思布局算是精妙。一旦这城墓被完全点墨成功后,这城墓本身存在的一个事实——尉尧死亡,就不能存在了。 然后再用尉尧被南星抽剥去的皮骨以及他生前的气息残魂制成墨,对他的尸体进行点墨,就可以达到南星所谓的目的,让尉尧活过来。 只是这般,最终点墨人会死去。 花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惊又叹,半晌,她叹息一声,道:“南星啊”似乎没有找到合适的言语,顿了顿,道:“你这般” 南星垂着脑袋,道:“这是我欠他的。花姐姐不是说过吗,欠人的总是要还的。” 花酌想,她应该是没有说过这话的,毕竟就她那般理不清剪更乱的事情已经够一言难尽了,哪里还有心情说这话? “欠人的总要还的”,这是一句天大的谎言。不知不觉间,花酌把这话顺口说了出来。 南星抬眸看向花酌,纠正道:“花姐姐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好吧,是不是这么说的并不是重点,而且即便还的话,也不是这么个还法。 花酌不再同南星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转了个话题,道:“这城墓原本应该不是建在这里的吧,只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有那个旋涡飓风又是怎么回事儿?” 南星闻言抬头看向花酌,很是配合,道:“这个城墓是在地动和旋涡飓风的作用下,整个儿掉下来的。那旋涡飓风,一直都存在。”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继续道:“花姐姐,在城墓掉下来前,这个地方生活着上一个点墨人,我把他杀了。” 花酌微微皱了下眉,倒不是因为南星杀了上一个点墨人,而是没有想到这地儿竟然还有上一个点墨人。 她追问了一句:“上一个点墨人,你有多少了解?” 南星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多,就是从他那里知道了怎么点墨制墨,然后我就把他杀了。” 花酌沉默片刻,她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倒不是说南星隐瞒了什么,而是上一个点墨人不太对劲。 她忽然想到,这事情是发生在三百年前,巟水消失也是发生在三百年前,这中间又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诸多杂乱碎片纷纷涌入脑海中,花酌想要把那些碎片拼接在一起,那些碎片却是倏地一下消散了,顿时一阵头痛欲裂。 衡哥儿注意到花酌眉目间的情绪,轻声叫了一声:“姐姐。” 花酌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他眉眼间的担心,展眉笑了笑,道:“我没事儿,只是在梳理一些事情。” 南星听到衡哥儿的声音,终于抬目打量起了他,片刻微微蹙眉,又看向花酌,道:“花姐姐,这个人是?” 花酌按了按眉心,道:“认识的一位,小朋友。” 衡哥儿听到“小”这个字时,似乎有些不太开心,着重咬了第一个音,反问道:“‘小’朋友?” 这般年岁的小友似乎不怎么喜欢别人在称呼他时加个“小”字,花酌改口道:“不是小朋友,是一位朋友。” 南星打量衡哥儿半晌,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花酌。 花酌知晓她担心所在,只是摆了摆手,道:“没事儿。” 既然花酌说无事,南星也不再多言了,然后问道:“花姐姐,你们要出去吗?” 出去是要出去的,初始花酌以为是要打出去的,只是没想到,这城墓背后之人竟然是一位故人,不免有些唏嘘。 花酌看了看南星,问道:“这里有通向外面的路?” 南星点头,道:“有的。” 花酌目光在南星身上转动一番,问道:“那你呢,南星?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南星沉默片刻,道:“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摇了摇头,有几分无奈,这动不动就说“对不起”是什么习惯?她微微斟酌了一下,正要开口说话,这时,衡哥儿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他抱着臂,问南星道:“那些陶俑人里面还埋着什么东西吧?让我猜猜埋得是什么?比如说,尸体。那些尸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花酌闻言怔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下陡然冰凉,她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南星身上,张了张口,道:“那些陶俑人里埋着的是,生尸?” 南星低头小声地道:“花姐姐,对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深厄城墓(9) 这番,花酌终于知道南星为什么总是与她说对不起了。 魑魅屠城的背后凶手竟然是南星?!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 陶俑人若要完成点墨,除了需要有活人做的“墨”,还需要有一具生尸。一提到生尸,她现下就会联想到魑魅罪咒。若是这城墓中所有的陶俑人里都埋着一具生尸,那么,这一城墓的生尸是从哪里来的? 答案是—— 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 两件事情的时间,乍一看对不上,其实是对的上的。“拱手让江山,不登封仙台”的典故发生在三百年前,并不意味着这城墓点墨也发生在三百年前。 想到这般,花酌一时之间更是心乱如麻,南星曾经在她身边一段时间,学会操控伏光石也并不奇怪,她对伏光石的了解自然胜于蒹伽,再者两百年前她又已修炼成妖鬼,实力自然不可小瞧,在蒹伽背后动手脚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的幕后操控者竟然会是她么?! 这 花酌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心中不知是何般滋味,手指动了动,抬手去按眉心,发现自己还带着面具,便垂下了手,缓缓开口问道:“南星,两百年前施安国的那场魑魅屠城与你可是有什么关系?” 南星忽然跪在了地上,低低沉沉闷闷的声音从地面传了上来,她道:“是我。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现在听到这声“对不起”,再看到南星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地上,只觉得头疼,她道:“南星,你若因为此事与我说对不起,其实并没有必要。你先起来吧。无论两百年前的那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你都没有必要同我交代什么,你交代错了人。” 南星闻言从地上抬起头,面具下的那双眸子里都是泪水,她望着花酌,泪水中一片破碎,道:“两百年前的那事儿确实是我所为。只是,花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c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 花酌闻言愣住,知道这其中事情不简单,蹲下身子,看向南星,道:“控制不住,是什么意思?” 南星依旧是伏在地上的姿态,道:“那时候,我刚带上点墨人面具,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有人在操控着我。花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有人在操控着她? 花酌一时怔在原地,这中间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她目光凝然,落在那个点墨人面具上,是因为这个面具么? 南星微微直起身子,看向花酌,道:“花姐姐,我没有骗你,也不是为自己开脱,当时,我c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自己好像成了另外一个人。” 花酌收回思绪,摇了摇头,道:“南星,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事情恐怕不会简单。”她微微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南星脸上的面具上,“这面具,有办法摘下来吗?” 南星抬手摸了下脸上的面具,摇了摇头,道:“我杀了上一个点墨人后,这面具就在我脸上了,我曾经也试过要把它摘下来,可是,摘不下来。” 花酌先前虽然是对点睛面具有些许了解,但也仅限于了解,在此之前从未接触过,不曾想过杀了上一个点墨人,那面具竟会自行覆到新的点墨人脸上。还有失控 花酌扶了下南星,道:“南星,你先起来,你这般我不好与你说话。我一无权二无立场可以审判你,所以你不必这般。” 南星道:“可是那伏光石是”话说一半,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场,她及时把后面的话吞咽了回去。 花酌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她从她这里学了操控伏光石的法子,若不是从她这里学了那法子,也没有后来的事了,觉得有所愧疚。花酌觉得,能学去也是她的本事,没有必要对她心存愧疚。能做到问心无愧已是不易,更别说无愧他人了。 说到伏光石,花酌又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与伏光石相关的事情,顺口问道:“南星,你知道巟水那件事情吗?” 南星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只知道它消失了,许多人说是自然变迁引起的,但是我想,应该不止。这中间的细节,我也不知道。” 花酌也想到会是这结果了,并无失望情绪,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她需要确认一下:“魑魅屠城事件后,蒹伽死于伏光石的魑魅咒术,这件事情,与你是否有关系?” 南星摇了摇头,道:“花姐姐,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不过,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花酌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因为不是南星做的也松了一口气。 魑魅屠城事件与杀蒹伽的不是同一个人,杀了蒹伽拿走伏光石的会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呢? 两百年后,那个伏光石,又为何会出现在她醒来的那个地方?这中间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若是有意为之,又是为什么呢? 真是一团乱啊。 花酌一时半会解不开这团乱麻,便暂且先不纠结这一连串问题,继续问了下一个问题:“南星,有一个问题,我还想问一下你,自这点墨人面具覆到你脸上后,发生过几次失控事情?” 南星似乎顿了一下,道:“两次。一次是魑魅屠城,另一件事情是,我找到了那个人,杀了他满门,不过,那时我并没有想杀人,但我还是杀了。第一笔“墨”就是这样来的。” 第一笔墨吗? 南星微微垂眸,继续道:“魑魅屠城后,我就把城中的生尸都放进了那些陶俑里面,然后开始了点墨赐福。后面的那些事儿,用旋涡飓风卷人下来,把人制作成‘墨’,都是我做的。” 花酌听完后,还是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儿,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南星,你不觉得奇怪吗?” 南星闻言沉默片刻,肩膀似乎也耷了下去,几分垂头丧气,几分莫可奈何,道:“奇怪。但是我,停不下来。” 花酌手一顿,道:“停不下来?” 南星道:“嗯,停不下来,事情一旦开始了就停不下来。”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措辞,怎么解释这个“停不下来”,道:“我身体里好像是有两个人,除了我自己,还有一个人,这两个人不能同时存在。一旦我想停下来,那个人就会有越位而上的趋势,最终会取代我,只有把这件事情进行下去,才能消灭它。” 最终她自己也会死。 南星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我来掌控这件事情,还可以复活尉尧,把欠他的东西还给他。” 最后她与另外一个人同归于尽。 花酌目光凝然,竟然是这般,这面具比她想象的还要古怪诡异。 她抬手扶了下颌,沉吟片刻后,道:“如果是,外力,破坏了这事件呢?甚至是完成了点墨事件的结果,让这件事情在外力的作用下崩塌,会怎么样?” 存在于南星身体内的那个“人”,不进行城墓点墨就会越位居上,而完成城墓点墨后,那个“人”就会消失。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因城墓点墨事件而存在的。若是毁了城墓点墨搭建起来的境像,甚至是以别的方式达到了城墓点墨的结果,那城墓点墨是不是就不存在了,那个人也不能再继续存在了吧。 南星闻言睁大眼睛,道:“这” “这般,眼前这个局就解开了。”此时,衡哥儿上前,悠悠道,“姐姐,你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吧,别的不行,搞破坏,我还是很在行的。” 花酌闻言,忍不住扯了个淡淡的笑来,搞破坏,他可真敢说。这轻轻松松的语气,与小孩子玩沙子城堡无异了。不过他既然这般说,想必是有这个能力的。 花酌看了看他,道:“好。不过搞破坏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衡哥儿暂且等一下。” 衡哥儿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当下有些郁闷地不说话了。 花酌倒是没有注意到他此刻的郁闷,目光落在了那个棺木上,对南星道:“这棺木,可以让我去看看吗?” 南星想到什么,猛地抬头,道:“花姐姐,你是要可是,你现在” 花酌没有多言,只道:“先看看再说吧。” 救不救得了,是不是在她现在的能力范围内,也要看了才能作决定。 棺木放在圆台中央的凸起处,用六层台阶与圆台相连,棺木的盖子在方才她与南星的打斗中已经掀开了去,花酌看到棺木中的那个人。 与其说那是一个人,倒不如说那是一副皮骨分离的尸骨,完整的骨架,空空的皮囊,一丝不苟地躺在棺木中,令人心惊胆战。因为有特殊的符咒和法力作用,几百年过去了,无论是骨架还是皮囊都没有腐化了去,骨架一块不少,皮囊一丝不少。 相比较,当初南星当初的死状,已经好得不要太多了。 花酌闭上眼睛,双手覆在尸骨上方,淡淡的空濛之气自她掌心指间缓缓流出,形成一朵朵很奇异的花状,在尸骨之中游走,所过之处,似乎有淡淡光泽倾泻,那便是混沌之气。 虽然六界皆知,生而带混沌之气者,是天煞孤星,大大的不详,但她这混沌之气却属性修复,可重塑身体c修复魂魄。也有混沌之气,属性是破坏,端看个人造化。 只是,她现下 花酌皱了下眉,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深厄城墓(10) “姐姐!” 衡哥儿面具下的神色陡然一变,脚尖一点,一个飞身就到了花酌身前,一手揽住人,道:“姐姐,你怎么了?” 花酌抬手随意擦了下唇边的血,道:“还好。”一抬眼看到少年面具下那双通红的眼睛,怔了一下,怎么说呢,她一时找不到合适言语去形容它,注意到他目光落在她唇边,想来应该是被她方才吐血的场景给吓到了。 于是,安抚道:“你别担心,我没事儿。” 说话间,她这才发现两个人的姿势似乎是有些暧昧,她几乎是依偎在了少年怀中,当下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微微侧开了些许距离,又道了句:“你放心,我有分寸。” 衡哥儿却似没有听到,一手放在她手腕上,瞬间花酌感觉到一股力量向她体内涌了过去,随即明白他在作什么,连忙摆手,道:“不必,我尚可” 衡哥儿却是依旧按在她手腕上,向她体内注入修为法力。 这么大一个便宜砸下来,花酌顿觉得头大,浑身不自在,道:“哎哎,衡哥儿,够了够了,我真的没事儿!” 衡哥儿看她如临大敌模样,这才松了手,不过目光依旧沉沉,有股数不清道不明的阴沉。然后他目光一转,瞥了一眼她身后的那口棺木,那一眼,看得让人有几分胆战心惊。花酌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拽住人,把他往后拉了拉,道:“哎,衡哥儿,你别冲动,。” 衡哥儿被她拉住,倒也没有再做其他举动,只是目光从她唇上移过,垂眸不知在想什么。花酌被他方才那目光看得下意识抬手又擦了擦唇角,虽然周围气压依旧低沉,但看他安静站在身旁,到底是松了口气。 南星似乎也被方才的变故吓了一跳,想上前,似乎又有些忌惮她身旁的少年,只好眼巴巴望着她,眼中有担心着急:“花姐姐,你怎样了?” 花酌安抚性地拍了下衡哥儿的胳膊,然后绕过他朝南星走了过去,坦诚道:“南星,现下,我也没能力将他的尸骨修复在一起。若是你信得过我,先把他尸骨收敛了,我们带走,后面我会再想办法。” 南星方才看到花酌吐血时,就被吓了一跳,极是愧疚,若不是因为她,又怎会到这般地步。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下又听到花酌这般说,哪里还有不肯的道理。她想,这世上,若是连花姐姐也没有办法,那谁还有那个能力可以修复他。 南星抹了一下眼睛,道:“我听花姐姐的。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现下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儿是非常头大,她有些无奈道:“南星啊,你能不能改一改这动不动就道‘对不起’的习惯?你也没有什么对我不起的地方,不必把自己至于这般地步。” 南星动了动唇,似乎又想说“对不起”,又想到方才花酌的话,终是被她咽了回去。 花酌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还是有些难以把她与妖鬼联系在一起,现下她的模样又与旧年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在了一起。 花酌微微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画面挥去,问衡哥儿和南星,道:“你们,谁有个大小瓶?” 所谓大小瓶,是一种可大可小的瓶子,即便很大的东西装进这瓶子中,也可以变得很小。这瓶子又可称为乾坤瓶,知识因为乾坤袖出现的时间比这瓶子久远一些,“乾坤”二字已经被用了,所以通常把这瓶子唤做大小瓶。 衡哥儿一语不发,花酌用目光询问南星,南星摇了摇头,道:“花姐姐,我去外面找个吧。” 花酌正要说也可,一个瓶子抛了过来,花酌一伸手接住,是衡哥儿掷过来的大小瓶,花酌笑了笑,道:“衡哥儿果然是个百宝箱。”随后把瓶子给南星,让她把尉尧的尸骨连同棺木一起收敛进了大小瓶中。 南星把掀开的棺盖盖到棺木上,连棺木带尸首一同放进了变大的大小瓶中,然后又把大小瓶变小,把瓶子递给花酌,道:“花姐姐,收敛好了。” 花酌没有接那瓶子,道:“瓶子你仔细拿着吧,届时可行时,我再问你拿。” 南星看着手中的瓶子,手指微微缩紧,抬眸看向花酌,道:“花姐姐,我这般,你还让我跟在你身旁吗?” 花酌微微皱了下眉,道:“你怎般了?” 南星道:“我知道,花姐姐以前将我放在清心瓶中,是想淡去我身上的怨恨,送我去转世投胎的,可是我” 花酌连忙打住,道:“等等,南星。”南星听到她的话,果然顿住。 花酌有几分无奈,怎么又扯远了,她觉得还是要说清楚的,想了想,不要钱地撒起了鸡汤,道:“南星,这是你的生活,有权选择要走哪条路的也只有你自己。别人最多也不过是让你多一个选择而已,最终如何还是端看你自己,当然结果也只有你自己承担。即便是当年,我也不可能替你做决定的,你也知道,我自己的事情已经是一团乱麻,又怎么会再替你做选择,岂不是乱上加乱了吗?” 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自以为是过,不过那些自以为是早就被她丢在了九幽孽火,丢在了罪崖谷,丢在了种种过往纷纷中。 衡哥儿眸光幽深,沉沉如铁,上前打断两个人的谈话,对花酌道:“姐姐,你先上去,我稍后就来。” 此时此地确实不是言话的场合,花酌看了看衡哥儿,还是有些不放心,道:“衡哥儿,你一个人可以吗?” 衡哥儿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墓地,轻描淡写地道:“姐姐放心,这般小东西我还是对付得了的。” 这少年的语气,有几分不以为意,压根儿就没有把这般东西放在眼中。想他一路走来总是随意散漫着,却有一派泰然自若c宠辱不惊,这种气度并非谁都可以达到的。依她对这少年的了解,他既然这般说,那便是成竹在握的。 想到这里,花酌也有几分讶然了,不过一日有余光景,她似乎对这少年就颇有几分了解了,实际上她连人家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不过有些人有些事,还真的是看眼缘。 当下,她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把主场交给这少年,对南星道:“南星,我们先出去吧。” 三个人出了主墓,又回到了先前的那个钟前,南星在那钟上比划了几下,击时针移动到了午时位置时,钟的下面出现了一个符阵,她停下动作,道:“花姐姐,好了。我们进入这个符阵,击时针敲响钟声,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这钟还真的是出去的关键。 花酌入阵前,又看了看衡哥儿,压下到嘴的一句“要不,我们一起搞破坏吧”,对他叮嘱道:“衡哥儿,你小心着些。” 衡哥儿微微一笑,道:“姐姐宽心。” 这边,花酌和南星两个人刚入了阵,那击时针就敲响了钟声,两个人瞬间就消失在了城墓中,再落地已经是地面之上了。 地面之上,此时,天刚刚亮了起来,一夜已经过去了。 妖鬼虽然不惧怕阳光,但南星许久未曾见过阳光,一时有些不舒服。 花酌道:“南星,你需要去瓶中避一避吗?” 南星一手微微遮在头上,挡住些许阳光,其实这个时辰的阳光并不浓烈,她摇了摇头,道:“我想晒晒阳光。” 好吧,一人一鬼在漫漫黄沙中,晒起了朝晨的太阳。 这个地方三百年前,还是一片绿洲,现下已经是黄沙慢慢了。方圆百里之地的人,都知道此地的怪异,除了过往的商人几乎很少有人涉足这片土地了,南星有些好奇道:“花姐姐,你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方来?” 花酌把关于魑魅罪咒的事情简单说了下,他们此行本是要去施安国与长音国查探事情真相,却因为瞬行符途径此地时,被涡旋飓风卷了进去,阴差阳错之下遇到了南星,更没想到她竟然与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存在着诸般牵扯,还有那点墨人,更是一言难尽了。 南星沉默许久,当年之事,有意也好无意也罢,都是因为她而发生的,与她脱不了干系。 想到花酌此行是去施安国,她忽然开口,道:“花姐姐,即便你们到了施安国也找不到那座皇城的。” 花酌抬眸看向她,想到先前衡哥儿与她说的施安国的皇城早就消失不见了,南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花姐姐,它是被人移走的。” 移走?这中间还有其他故事? 花酌道:“怎么说?” 南星道:“就是那座城,连城带地一起被人给移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王不留行(1) 将一个地方连城带地一起移走? 这几百年未见,六界的新鲜事儿可真不少。 花酌正想细问一下个中细情,这时,从地下传来一阵轰隆崩塌之声。 她心下一紧,不知道地下发生了什么,正要上前查探,便自她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姐姐。” 花酌转身,就看到身后披着晨光万丈,款款而笑c淡然而立的少年,不是衡哥儿又是哪个。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几步上前,从上到下将人打量一番,确定他没有任何事情,才彻底松了口气,笑道:“衡哥儿,回来了。” 衡哥儿向她走近,看到她肩上落的风沙几许,随手帮她拂去,也笑道:“嗯,姐姐,我回来了。” 花酌也没有问他对下面的城墓做了什么,更没有问他如何做到的,何般身份,只是确定他无事后,便放下心来,转身继续问南星关于施安国皇城被人移走之事。 “南星,方才你说施安国那皇城被人移走了,那你可知道这其中是怎么回事?” 南星方才还是在打量衡哥儿,她总是对这个人放不下心来,不过她想花姐姐既然敢把他放在身边,自然是有她自己的考量吧,所以当下也不再多言。这边听到花酌问她,回过神来,继续方才那个问题,道:“是王不留行将它移走的。” 王不留行?是什么? 花酌顺口问道:“这‘王不留行’是?” 南星解释道:“花姐姐,这‘王不留行’是近五百年出世的鬼王之一,生前是前施安国的太子。” 说到鬼王,花酌注意力偏了一下,想到了先前自元说那里听来的另一位鬼王的故事,现在又出来了一位“王不留行”,想必这五百年间还诞生了其他的鬼王,她好奇问道:“南星,现在鬼界很流行称‘鬼王’吗?” 南星知道花酌对现下的情况还没有来得及去了解,于是道:“花姐姐,现在鬼界有十大鬼王。” 花酌听到这个数字也惊了一下,要知道先前鬼界称得上王的也就四个,这一下就多了六个?! 南星继续道:“这十大鬼王,其中有四位是人鬼,四位是妖鬼,一位是魔鬼,还有另外一位是仙鬼(本文关于鬼的设定,在26章深厄城墓(4)中有提及)。至于那人鬼和妖鬼倒还好说,只是花姐姐要注意一番那魔鬼和仙鬼。” 花酌点了点头,继续听下去,南星这般说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那位魔鬼,虽然出世比较晚,但实力却是在另外八大鬼王之上。花姐姐,我没有见过那位魔鬼,不知道他用的名字是本名还是偶然,”说到这里南星顿了一顿,抿了下唇,才道,“他有个名字,叫洛行周。” 花酌原本想随意找个可坐的地儿坐下来慢慢细听,只是听到这个名字时,整个人儿瞬间僵住了,一阵刺骨的冰寒从五脏六腑抽搐到血液筋脉,有什么东西凝冻在一团。花酌一向温温浅浅的表情不复存在,发梢都凝了肃杀之气,这个名字她岂会陌生,可是化成了灰她也认得。 虽然南星说不知道这个洛行周是不是那个洛行周,但花酌知道一定是那个洛行周了。就像没谁会想不开用“花酌”这个名字一样,也没谁会想不开用“洛行周”这个名字。 花酌喃喃自语道:“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当初明明是被她杀死的,怎么可能会 不对,他是死了,只是没有形神俱灭,从魔变成了魔鬼! 毕竟,她应了混沌劫不是也没死透吗,他又岂会轻易‘死’去。 花酌隐在袖中的指尖微微泛了白,手指无意识攥成拳,淡淡的眸子里沉了深深暗色,闪过浓浓杀意。这瞬间,周围寂静得似乎连风沙之声都停了去,半晌,她扯了下唇角:好啊,都没有‘死’,好得很!有些旧账可以再细细清算一番了! 片刻后,花酌翻涌的心绪缓缓平复,空气中让人不寒而栗的猎猎肃杀才慢慢消散了去,她缓缓开口,道:“抱歉。南星,你接着往下说。” 南星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即便她不用呼吸,方才仍然有种被人扼住咽喉的窒息感,那瞬间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在南星更多的记忆中,花酌一惯是温温浅浅的,那般冲和清淡都快让她忘了,曾经花酌也是一位把天地搅得天翻地覆,令六界谈之色变的人物。 不过在她心中,花姐姐还是那个花姐姐。 她抹了下额角,继续道:“花姐姐,这最后一位仙鬼,就比较复杂了一些,他既不是鬼也不是仙,而是魔。” 花酌不解道:“那为什么要称他为‘仙鬼’?” 南星道:“所以说这个人有些复杂,他本是一缕游魂,后来不知怎的有了肉身,这般算是成了人。再后来这个人又飞升成了仙,只是这仙没有做多久,就又成了魔。” 还有这般? 花酌问道:“那缕游魂有了肉身,不是附身夺舍之类?” 南星摇了摇头,道:“不是,所以很是奇怪。” 不是附身夺舍之类?那会是什么? 南星继续道:“鬼界之所以称他为仙鬼,是因为四方鬼王还未曾诞生过仙鬼,而他曾经是一缕游魂,也算当过鬼。这个人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称呼他,仙鬼之说也就这般从鬼界流传了开去。”说到这里,南星又补充了一句,道:“花姐姐,这个人的势力恐怕是遍及人c鬼c魔甚至是天界。” 花酌点了点头,没想到不过五百年的时间,六界竟然出了这么一位人物。 撇开方才的情绪,花酌对这位仙鬼有了些许兴趣,问道:“这位,叫什么名字?” 南星听到花酌的问题,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与花酌说那位仙鬼的名字,真是失误,连忙道:“叫京墨,他叫京墨。” 花酌点了点头,道:“名字挺不错。” 衡哥儿此时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子中似乎闪过浅浅笑意,随后又消失没了踪影。 花酌并未注意到他的微微变化,只是想到这位仙鬼的几般经历,倒是与她有些许相似之处,便又问了句,道:“南星,那位仙鬼的经历几般曲折,可是因为发生了什么?” 提及这个问题,南星表情有些微妙,道:“花姐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好像,他是故意为之的,就是想经历一番玩玩的。” 花酌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一时有些语塞,这番番都是痛苦,有什么好玩的? 南星道:“曾经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花姐姐,你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花酌自然是不知道,南星干巴巴地道:“他的回答只有三个字,‘我乐意’。” 这回答,够任性,也够潇洒。 花酌哑然失笑,还想再问些什么,发现他们早就已经偏离了正题,而且还有越跑越偏的趋势,便把话题直接扯回了正题上,道:“我们还是继续说那施安国皇城被人移走的事情吧。” 南星也发现他们在逐渐偏离方才的正题,不过,花姐姐的情绪似乎在偏题中已经转了过来,她笑了笑,道:“好。” 南星从方才偏题分叉之处继续往下说,只是越说似乎越有几分一言难尽:“我们方才说到那‘王不留行’,他是四大人鬼之一。‘王不留行’只是别人送他的一个诨号,他本名姓川单名一个柏字,生前是前施安国的太子,因为有移走亡国皇城的癖好,所以大家就送了他这么一个诨号。原本是‘亡不留行’,后来说着说着,就成了‘王不留行’。他的地盘,也是这般扩张来的。” 说起来,这位也是位奇才了。 川柏生前是位有远大抱负的太子,施安国只是一个小国家,国土面积有限,这位太子一生都在致力于为扩张施安国家的版图而殚精竭虑。只是他图谋多年,还没有等他大展身手,他父亲也就是前施安国国主就被搞死了,他叔叔夺权篡位登上了皇位,然后不出意外地把他这位前太子给毒杀了。 虽然这位太子身死了,但死后依旧是位有梦想的鬼,仍然执着于扩张地盘。终于,功夫不负有心鬼,让他练就了一身移城大法,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有操守的鬼,绝不随意移城,只移亡国城。 花酌也算是明白为何南星会说着说着语气越发一言难尽了,一只鬼总是移走人界之地,来扩张他鬼界的地盘,可不是让鬼界和人界一言难尽了。界联盟那里,应该没少投诉了他。 界联盟是由六界商议并达成协议而组成的一个组织。它一开始是不存在的,随着鬼界c妖界c魔界的发展,现下也已不再是天界一家独大的局面,各界有各界的规矩,在什么地方就按照地方的规矩来办事儿。但总会有难以协调的冲突,于是便成立了界联盟,旨在处理维护六界表面上的和平,解决界与界之间的问题,促进界与界的友好发展。 这界联盟的存在其实挺鸡肋的,也就能解决一般的小打小闹问题,若真是碰到难缠的硬茬,那就是个摆设,只能装聋作哑去了。 也不知道,现如今的界联盟又是怎般光景。 花酌微微摇了摇头,收回思绪,放在当下。 两百年前魑魅屠城之事,还是要继续查下去的。当初选择施安国的那座皇城作为魑魅屠城的对象,只是巧合吗?不见得,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王不留行(2) 只是不知道施安国的那座皇城被“王不留行”移去了哪儿。 花酌道:“南星,你知道那位‘王不留行’将施安国的皇城移去哪儿了吗?” 南星摇了摇头,道:“花姐姐,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与那‘王不留行’没有什么交情,而且近百年来也很少出城墓。” 花酌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此时,在一旁一直作安静状的衡哥儿,歪头看向花酌,道:“姐姐,你怎么不问我呢?我知道的啊。” 花酌这下是真的惊奇了,道:“衡哥儿,这鬼界的事儿你也知道?” 先前在破庙时,施安国皇城消失之事也是衡哥儿告诉她的,只是她当时并未往深了细问。 衡哥儿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恰好了解一些。即便不知道,也能打得他什么都知道了。” 花酌听到后面这句话,目光有些炯趣地看向这位少年,几分好奇道:“衡哥儿,经常与人打架吗?” 衡哥儿双手抱臂,慢悠悠地道:“不经常。怎么,姐姐看我像经常打架的人?” 若是在此之前的话,自然是不像的。现在么,挺像的。 花酌道:“我先前也经常与旁人打架的,适当的打架也没有什么,可以舒筋通骨强身健体。” 衡哥儿目光落在她身上,挑了下眉,道:“姐姐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少打架得好。有打架的差事儿,可以交给我啊,我保证不会丢姐姐的脸,让打断人三根肋骨绝对不会打断三根半。” “”第一次听说她打架还要找帮手的,这感觉还挺稀奇。她道:“好说好说,打架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现下还是先去找施安国的那座皇城吧。” 衡哥儿微微一笑,从善如流道:“好啊,我听姐姐的。” 花酌道:“那就,有劳衡哥儿了。” 衡哥儿长身如玉的身形顿了一下,微微侧目看向花酌,道:“姐姐不必与我客气,同我客气,不如多夸夸我。” 花酌闻言失笑,随口接了一句:“衡哥儿,想我怎么夸你?” 衡哥儿眸光闪了闪,道:“那就很多了,比如我长得帅,我很厉害,我身材很好,我很有钱,姐姐喜欢我,我皮肤很好,我很贴心等等之类的。” 花酌听他列举了一长串,微微摇头笑了笑,什么长得帅身材好,这不都是事实么,这般想着也说了出来:“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实,还用夸?” 衡哥儿闻言眼中聚起笑意,俊美的脸甚是灵动,然后哈哈哈笑了起来,道:“姐姐说的是。” 南星在心中默默骂了一句小人,故意把几个字放在中间,混淆视听。她敢打赌,花姐姐绝对没有仔细听他说什么。 花酌确实没怎么细听,她转身去看南星。鬼界一向是个鱼龙混杂之地,南星脸上有点墨人面具,自然是不方便露面的。 她想了想,道:“南星,你现下可有落脚去处?虽然真正见过点墨人面具的人,寥寥无几,但这面具辨识度太高,此行你不方面露面。” 南星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这也是为什么数百年来,她极少出那城墓的原因之一。 只是,南星拿出一个瓶子递给花酌,道:“花姐姐,你将我收进这清心瓶中吧。我也担心我哪天再失了心智被控制了去,酿成大祸。而且在这清心瓶中,也有助于我的修炼。” 花酌眸光落在那个月色的瓶子上,没想到南星还留着这个瓶子。 她自南星手上接过了那瓶子,缓声道:“好。” 南星似乎松了一口气,缓缓笑道:“花姐姐,谢谢你。” 花酌无奈的扯了下唇角,谢她什么呢,她也没有帮到她什么。 打开瓶塞,花酌一手执瓶,默念了几句咒语,把南星连同她身上的大小瓶一起收进了清心瓶中。 入目莽莽戈壁黄沙,也不知道哪里是通往鬼界的路。 花酌方才说鬼界鱼龙混杂,其实最鱼龙混杂的当属人界。表面上看,人界是天界的子民,但今时不同往日,妖魔鬼怪都能在人界分一杯羹。先前,妖界c魔界c鬼界并不敢明目张胆修建通往人界的路,现下已是家常便饭。 要去鬼界,自然是找从人界通往鬼界的路。只是从人界通往鬼界的路,只有晚上才能看到。 花酌与衡哥儿商量,道:“我们先在这附近找个坟地吧,待天黑后,问小鬼打探一番情况,再出发。” 衡哥儿却是微微一笑,道:“姐姐,不用那么麻烦,我们直接去‘王不留行’的地盘。” 这句话至少包含了两层意思。 一,衡哥儿知道“王不留行”的老巢。鬼界各自为政,大鬼王就相当于是人界的国主。施安国的那座皇城被“王不留行”移走,自然是要去“王不留行”的地盘寻找那座皇城。只是鬼擅变幻,连带着他们的地盘也都是九曲十八弯,外界的人想要摸到一个鬼王的老巢,并非容易。 二,衡哥儿可以使用跨界穿行之术。所谓“界限分明”,就是不同界之间,用一种特殊的结界分隔开来。比如鬼界和人界之间有一层普通人看不到的人鬼结界,修为不到一定的境界,是没有办法穿过这层结界的。是以,鬼界才通过特殊的方法修了通往人界的路,这般小鬼们也可以溜达去人界。 花酌却不见惊诧,只是笑了笑,道:“如此甚好,衡哥儿知道‘王不留行’的地盘在何处,那就可以省却我们许多时间和麻烦了。” 衡哥儿听到花酌这番话,眸中闪过微光,细细看向她。花酌被他看得有些莫名,正要开口问他怎么了,这时,衡哥儿忽然开口道:“姐姐,你现在还是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这语气,听起来,似乎是一直在等着她问他什么。 “嗯?”这个问题,花酌道,“衡哥儿觉得我需要问你什么呢?你的身份吗?” 衡哥儿目光微敛,道:“难道姐姐就不觉得奇怪吗?” 花酌点点头,道:“奇怪啊。不过,这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奇怪的人和事了,若是什么都要问一番,不仅麻烦也是不可能。是以,有些时候随缘就好。而且,身份这个东西吧,也是发展变化的,并非唯一,谁还没几个不可与他人道的‘身份’。”即便问了,也端看别人告诉她哪个身份了。 衡哥儿目光幽幽如水,情绪有几分莫名,道:“姐姐,对谁都是这般吗?” 这怎么可能,能让她随缘的人甚少,数来不过二三。 花酌莞尔道:“怎么会。随缘而已。”而且,她对这少年有种莫名的熟悉。 这般说辞,并非是她敷衍。而是,有时候,有些事,有些人,真的随缘就好。 衡哥儿看着她,深色的眼睛似乎更深了一些,片刻后,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一弯,当真是比姹紫嫣红还要潋滟,他缓缓道:“姐姐这‘随缘’二字极好。” 花酌也微微笑道:“所见略同。” 两个人说话间,就到了一处人界与鬼界的结界处。 衡哥儿将手搭在花酌手上,与她十指交叉相握,视线从两个人十指交叉的手上掠过,看向花酌,笑道:“姐姐,准备好了吗?” 花酌有几分郁闷地点了点头,再次下定决心要尽快恢复修为法力,现下连跨界穿行都用不了,好生麻烦。 衡哥儿难得看她这般表情,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头,温声道:“姐姐,别着急。” 别着急,都会好的。无论是你想要的,还是欠你的。 花酌心中微动,抬眸去看他,衡哥儿却是收回了手,微微一笑,道:“姐姐,闭上眼睛,我们要走了。” 这‘界’有个规定,若是让别人带着跨界穿行,是需要闭眼过界。花酌闻言便不再多言,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两个人已经到了鬼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王不留行(3) 他们方才所行并非是向地下走的。 随着鬼界的发展,鬼界的主场早已不在地下。但凡有些能力,且不认为自己品性低下的鬼,是不屑于蜷缩在地下的。地下,总会让人想到见不得阳光的臭虫鼠辈。 这鬼界也有“太阳”。只是这个太阳与人界的太阳不同,称其为是“鬼光”,属性为阴。这般,鬼界也有了昼夜之分。 花酌和衡哥儿进入到鬼界的时候,算是正值白昼,一轮鬼光挂在鬼界上空,眼前一条长街,街上鬼来鬼往,吆喝叫卖推推搡搡,算是热闹。 花酌只消看一眼就知道,此处的建设并非是鬼界建设,而是从人界移过来的,想来他们这是已经到了王不留行川柏的地盘了。 她还是挺好奇那位王不留行是怎般将人界的地移到了这鬼界来的,衡哥儿对此却是不以为然,甚至有几分玩味,问道:“姐姐,你知道那位王不留行为何只移亡国城吗?” 花酌思索片刻,想到什么,道:“亡国城,帝王尽,龙脉断,阴气重,乃是最容易入‘山海游’的地方,难道他用的是‘山海游’?” 衡哥儿闻言笑着点点头,道:“姐姐聪明,他用的正是那‘山海游’。每次移城前,王不留行都会把城中所有的未亡人吓走,然后将该城所在之地封印在‘山海游’之中,这般便把城移走了。” 原来是“山海游”。花酌先前并未往这方向想。山海游是一本书,可封印山川城镇,一旦被它封印了去,该地就会自人界消失,进入到山海游之中,该地的地名也会随之出现在山海游中。只要再将该地的名字从山海游中取出,它便会按照操控者的意愿落地而生。 每次移城前,王不留行之所以要把城中所有未亡人吓走,是因为山海游只能封印无人之城,死人不算。 不过,虽然是这般移城,那王不留行能得到并操控山海游,也并非没有本事。 只是,花酌凝神,那山海游不是已经不知所踪数千年了吗? 这个问题,衡哥儿目光也微微凝了下,道:“姐姐,近五百多年来,六界发生了不少异变,消失的不仅仅是巟水,还有烬山等等,总之是有消失的也有再现世的还有新生的东西,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尽,改日我再与姐姐细说。” 近五百多年,也就是她应混沌劫后的这些年了。 花酌虽然心下震惊,但现下也不是把话细说的地儿,便也不作多问,只是凝然道:“好。” 两个人自大鬼小鬼中走过,也无鬼发现他们二人的身份。甚至还有鬼端着一脸笑,拦住他们二人推销东西卖。只是花酌对他们的新出品的人血甜品,敬而远之。 这街市倒是与人界很相似了,除了大大小小的店铺,两边还摆了不少卖东西的摊子,只是卖的东西与人界却是千差万别了。 一些添了人血的胭脂水粉前,几只女鬼正在说说笑笑,试用挑选着;一口正汩汩向上冒着水泡的卤锅中,上下起伏着若干人手人舌人眼;脏兮兮的笼子里关着瑟瑟发抖的人,任鬼挑三拣四,那些大多是被拐卖至鬼界或者误闯入鬼界的人。 虽然稍微有些品性的鬼是不屑于吃人肉的,但在鬼界吃人肉却属寻常。所以,若是无力自保之人,千万不要乱闯乱入什么古怪地方,当心有去无回。 再往前走,花酌甚至看到了头上插根草“卖身葬父”的桥段,这一看就是从人界学来的,便是连那套说辞也是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敷衍至这般的骗术也是挺感鬼的。 花酌默默移开视线,一转头,看到对面的一个店铺,几只猴子围着一个人脑吃得或眉飞色舞或龇牙咧嘴。那桌子从中间开了一个圆口,那人除头以外的部分都被那个圆口卡在了桌子下面,圆口上端只露出了一个头,头上被开了一个口子,淋了滚烫的油,猴子再用勺子挖出里面的人脑食用。此时,那人并未死去,眼眶中的眼珠子还是动着的,撕心裂肺的哀嚎之声令人头皮发麻。 花酌愣住,她曾经听说过有个地方喜欢吃猴脑,那吃法与这猴子吃人脑的吃法一模一样,只是现下两者的身份对换了一番。 这是 花酌目光往旁边的摊位移去,那是一个随意而摆的摊位,一只半人高的红冠公鸡正与另外一只半人高的母鸡讨价还价买卖着关在笼子里的人,两只鸡似乎谈论好了价值,红冠公鸡一条龙服务,问那母鸡是否要褪皮c切块 看得花酌目瞪口呆,正欲再往一旁另一个店铺摊位看去,衡哥儿长腿往前一移,高挑的身子恰恰隔开了花酌与先前那般情景的视线,道:“姐姐,那是‘现世报’。” 花酌自然是知道那是“现世报”,只是先前见到的“现世报”皆是人与人之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动物与人之间的“现世报”,一时冲击性比较大。 所谓“现世报”,是鬼界的一种说法,也只在鬼界发生。它是遭受者死后的鬼魂和怨念所化,报应的对象并不是行为者本人,而是他的子孙后代,实施者也不是遭受者本人,也是遭受者的子孙后代。 “现世报”完成后,会长出一颗现世报的果子,鬼吃了这种果子,可增加修为。这也是为什么鬼界允许“现世报”存在,甚至提倡“现世报”的原因。 若是现世报的对象是行为者本人,那也无话可说,只是报应的对象是子孙后代,就有些连坐了。 衡哥儿动作自然地握住花酌的手,继续往前走,道:“姐姐,这鬼界也并非是谁的地盘都允许这‘现世报’存在的。喜欢吃这‘现世报’果子的,不过都是些品性低下的鬼。” 花酌也随着他走,听他这般说,顺口接了一句,道:“哦?那衡哥儿觉得那十大鬼王中哪位品性甚好?” 这个问题,衡哥儿微微一笑,大言不惭道:“反正都没有我品性好。” 听他这般话,花酌笑笑,发现两个人越走越向里面去了。不是花酌的错觉,衡哥儿确实对这鬼界颇为熟悉,轻车熟路地穿过几个巷口,两个人即将从一个巷口出来之际,对面的那个巷口忽然乒乒乓乓窜出来了一阵骂骂咧咧的鬼叫之声。 花酌脚步一顿,寻声抬眸看过去,只见与他们这道巷口间隔不远处的倾斜巷口另一端,霍霍出现了一行呼呼耍着棍棒大刀的小鬼,一边四下张望,一边口中骂骂嚷嚷着。 “妈的,这是那小杂碎第几次逃跑了,这次抓到他老子一定卸了他的鬼腿。” “娘的,我记得呢,正好第一百次。” “妈的妈的,老子竟然累死累活地追了他一百次了,他妈的,鬼脸怎么那么大!” “这次,抓到那小杂碎,非得打死他,一了百了!” 骂骂咧咧间,一行□□只鬼便浩浩荡荡地从巷子另一边呼呼到了巷子这一端。 “哪呢?那小杂碎跑哪去了?” “哎哎哎,在那儿,看到他了!” 此时,花酌和衡哥儿也出了巷子,花酌顺着那行鬼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堆未来得及清扫走的垃圾里面,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行鬼很快就奔了过去,一把将那个努力把自己埋藏在垃圾堆里的人揪了出来。 从花酌这个视角看过去,可以看到一个约莫不过七八岁c鼻青脸肿的孩童,那小孩被一只鬼拎在手中,像一片挂在杆上随风飘荡的破布。 那只鬼把那小孩“啪”的一下往地上一摔,一下把那孩子摔得稀巴烂:“跑啊,你他娘的再给老子跑啊!” 小孩被摔得嗷嗷惨叫一声,几只鬼却是哈哈大笑,似乎玩上瘾了,另一只鬼从地上拎起那缩成一团的小孩,也要狠狠往地上掼。 花酌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但四肢没有听脑袋的,还没等她告诫完自己这句话,身体已经嗖的一下飞出去了。 那只正要摔砸这孩童的鬼,被花酌一下掀飞了出去,摔了个四脚朝天,一行的其他几只鬼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一时愣在原地,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怒气冲冲地看向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此时那掀翻在地的鬼也爬了起来,骂骂咧咧,道:“妈的” 一个词儿还没骂出来,就破音了一个半,又被掀飞了出去。 这次动手的不是花酌,而是衡哥儿。 这下,一行几只鬼被眼前这两个半路杀出来二话不说就动手的程咬金激得怒了起来,妈的多管闲事就算了,还动手打鬼,就你们会打架啊,打群架谁不会啊,我们鬼多,兄弟们,上! 一群小鬼嘿嘿哈哈挥着家伙就围了上来! “揍他们!” 花酌道:“别冲动,下手轻点。” 一群小鬼闻言阴森森就笑了,嚣张道:“你觉的可能吗?不揍得你们连爹妈都不认识,我们就不是鬼!” 花酌心想,她这话是对衡哥儿说的,可不是对他们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王不留行(4) “砍他们!” 这是那群鬼怪吼的。 “姐姐,放心。” 这是衡哥儿嘻嘻笑道的。 随后便是一阵噼里啪啦,鬼哭狼嚎。 花酌不再管他们,将臂弯间的小孩放下,温声道:“你怎么样了?” 这个小孩并不是只鬼,而是一个人,不知道怎么会在这群魔乱舞的鬼界。 小孩被放下的瞬间,肩膀瑟缩了一下,想来是被摔打得有些条件反射了。 花酌蹲下身来,那小孩把自己缩成一团,头埋在两只纤细如杆c伤痕累累的小胳膊里,呈防备姿态。 花酌并不碰他,也不强迫他起身抬起脸,只是温言道:“你家在哪里?想不想从这里出去?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那小孩闻言,小小的身子一震,抬眸飞快地看了花酌一眼,随后脏兮兮的小手猛地抬起捂住了右眼,仓伧促促c害怕惊恐地将头埋了下去。 只是这一眼,却让花酌愣在了原地。 虽然那一眼闪得极快,但花酌还是看清了那小孩右眼的异状。 一个红黑两色组成的锯齿五角花形状,占据了孩童右眼眼球,眼白部分遍布了红黑两色的线条,一根红线交叉着一根黑线,像是在进行某种交换。 这是—— 转渡花! 之前,她曾经提醒过元说查一下生辰八字与他母亲蒹伽相同的人,便是因为想到了封印了魑魅罪咒的伏光石还有另外一个鲜为人知的能力,转渡命格! 那转渡花既然出现在这小孩身上,一定是有人用伏光石把这小孩的命格转渡给了另外一个人。 这小孩同蒹伽c甚至魑魅屠城之事,可是有什么非同一般的渊源? 此时,衡哥儿已经把那群嗷嗷叫的小鬼扔去了别处,方才还群魔乱舞的巷子安静了下来,他走了过来,瞥了一眼地上的小孩,道:“姐姐,这小孩怎么办?” 这小孩自然是不能再待在鬼界的,只是他们此行,也不能带着这小孩一同去。 花酌想了想,道:“先把这孩子从鬼界送出去吧。”她看向那小孩,又问道:“小朋友,这个地方太乱了,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你家在何处?送你回家好不好?” 听到“家”这个字的时候,小孩蜷缩在地上的小身体抖了抖,似乎对这个“家”很是排斥。他仓皇地抬起头,抓住花酌的一片衣角,使劲儿摇头,道:“没c没有家,不c不回家。” 这下,衡哥儿也看清了这小孩右眼的异样,眼睛眯了眯。 小孩感觉到衡哥儿目光中的凉意,肩膀忍不住缩了缩,反应过来什么,手忙脚乱地松开花酌的那片衣角,抬手死死捂住了那只右眼,身体不由自主地往花酌身边躲了躲。 花酌道:“你别害怕,这位哥哥是好人,刚才把欺负你的小鬼都打跑了。” 衡哥儿挑了下眉,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盯着那小孩看。 那小孩偷偷拿眼瞧了一眼衡哥儿,继续躲在花酌身侧。 花酌有些好笑,随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捂着右眼低下头,半晌,才小声回答道:“小白。” 花酌又随意问了一句,道:“几岁了?” 这次那小孩的回答比上次快了一些,依旧是低着头,道:“九岁” 果然比他看起来要大一些,想来也是如此。在鬼界,一个人类的小孩能活下去,没有被他们吃了去,已经是这孩子命大了。 花酌方才的几个问题,也只是随意与这小孩说些话,让他不至于有个风吹草动就吓的一身惊恐。 这小孩应该是许久未曾开口说过话,有些生疏,但不影响表达。免得再多生事端,还是先把这小孩自鬼界送出去吧。 花酌微微思忖了下,道:“你想离开这里吗?” 小白闻言偷偷抬头看了看花酌,点了点头,又摇摇头,道:“不c回家。” 不回家,花酌现下还真不知道要将这小孩安顿在何处。难道要将这小孩安顿在她醒来的那个破庙吗?其实也并无不可,只是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即便是把这小孩安顿在了那破庙,现下也无人看顾,不妥。 而且,这小孩的右眼,被寻常人看了去,又少不得会生一番事端。 这时,衡哥儿开口,道:“姐姐,若是信得过我,不如先把这孩子交给我,我那儿正好有个落脚之处,可以暂且帮姐姐看顾一下这小孩。” 花酌扭头看向衡哥儿,沉吟片刻后,道:“那就先麻烦衡哥儿了,待这件事情忙完后,我会尽快把这孩子带走。” 既然这孩子与那伏光石有些关系,他又不愿回家,还是先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吧,也好探查个中事情。而且以他现下这般情况,也不能将他从鬼界带出去了随意撒手不管,否则还是会害了他。 衡哥儿笑笑,道:“姐姐的事,不麻烦。” 花酌复又看向那小孩,道:“不回家就不回家吧。不过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一时离不开,你暂且在这位哥哥的家中待上几天,待我办完了事情,再去接你,可好?” 小白睁着一只黑溜溜的眼睛看着花酌,花酌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衡哥儿一只手提溜起那小孩,只是那小孩的手还抓着花酌的一片衣角。衡哥儿啧了一声,花酌温声道:“没事儿,方才不是说哥哥是好人嘛,他不会伤害你的。” 衡哥儿闻言挑了挑眉,他可不是好人。 那小孩终是慢慢松开了花酌的衣角,衡哥儿挑着的眉这才放下,对花酌道:“姐姐,你先在这儿等我片刻,我稍后就回来。” 花酌点了点头。 她一边慢慢踱步,一边想着事情,忽然又听得自巷外传来了一阵鬼叫之声。花酌抓到几个字词,“小杂碎”“一男一女”,目光微动,飞身隐进了一旁的墙上,那墙与墙之间有个狭小的缝,正好可以让她暂且隐个身。 花酌这边刚隐了去,巷子外的一群鬼打打杀杀地就冲进了巷子来。 这群鬼是冲着那小孩,她,还有衡哥儿三个人来的。看到巷子中没有人,一群鬼嘿嘿哈哈的声音哑巴了去。 一只鬼道:“他妈的,怎么连个鬼影都没有?还有那小杂碎呢?” 另一只鬼也是惊讶道:“刚刚还在这边呢!我看到他们打架就去报信了。” 然后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响起,说话的是那只领头的鬼:“你他娘的就不会找个人盯着点!现在人呢?去哪儿找?找不到,都把你们扔油锅里去。” 一只鬼似乎有些郁闷,道:“那小杂碎一天两头的想着逃跑,咱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了?我发明了几种新颖的死法” 话还没说完,就鬼嚎了起来,应该是被一顿好踹,那个领头的鬼道:“你懂个屁!那小杂碎可重要着呢”话到这里,那只鬼顿了一下,然后抬脚又踢了那只鬼,怒道:“滚一边去,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没有一点儿追求。” 然后又是一阵骂骂咧咧,花酌想了想,现了身出来。 那群鬼本是要离开去别处寻找,看到突然现身的花酌,都停住了脚步,一只肿了半边脸的小鬼,大叫了起来,道:“老大,是她,就是她!” 那领头的鬼一巴掌将在他面前晃悠的那只鬼拍到了一旁,那只鬼在地上滚了两圈,鬼老大上前两步,一张鬼脸凶神恶煞,道:“那小杂碎呢?被你们带去哪里呢?” 花酌笑道:“不如,你先来说说那个小孩是怎么个重要法?” 那领头鬼本就因为那小孩逃跑一肚子火,听花酌这般语气,顿时就更怒气冲冲了,听她话的意思很明显是方才躲起来偷听了他们的对话,简直是卑鄙无耻。他怒火中烧,道:“妈的,我看你欠砍!小子们,给我砍了再说!” 一群鬼闻言,立马呼啦哗啦地扑了上去。 花酌捡了个方才那群鬼被衡哥儿踹飞前丢下的武器,然后与一群鬼乒乒乓乓打了起来。 之前她还与衡哥儿说还是少打架的好,这刚来到鬼界就打了两场架,还都是她挑起来的,果然这话说出来就是用来打脸的。 花酌出手的动作奇快,这群小鬼都是啰啰角色,也问不出来什么东西,她也不予难为他们,把他们打趴下就行,她现身的主要目的是打探一番那小孩怎么个重要法。 打趴下那群小鬼,花酌直奔那领头鬼而去c那领头鬼看她顷刻间就将手下的那群鬼打得鬼哭狼嚎,顿时觉得情势不妙,想要溜为上策。只是花酌的目标本就是他,又怎么让他跑了去。 只见她身形一个飘忽,就拦在了那领头的前面,微微一笑,扣住那领头鬼的肩膀,往下一按,那鬼身体忽然一软,啪叽一下趴在了地上。 花酌一脚踩在他身上,对那群还在地上鬼哭狼嚎叫唤着“杀鬼啦”“打鬼啦”的小鬼,道:“我数三下,能滚多远就滚多远。滚不了的,我不介意你们留下来陪着你们鬼老大。” 花酌这边才刚数了一个一,只见那群原本还在地上打滚惨叫的小鬼,画风陡然一变,嗖嗖几下就滚得没了鬼影。 花酌忍不住为他们的效率喝彩一番,解决了那帮小鬼,她这才移开了脚,看向地上的鬼老大,和颜悦色道:“怎么样?现在可以说说了吗?你们要找的那小孩是怎么个重要法?不说的话,我也不介意打到你说。” 话一刚说出口,花酌就愣了一下,这后面一句话怎么有些耳熟呢。默了默,可不是耳熟吗,这话与衡哥儿那句“打得他什么都知道了”,简直是同曲同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王不留行(5) 那鬼老大趴在地上呸了一口,拒不配合,道:“你等着,他们去搬援助去了,让你好看。” 花酌闻言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道:“你没发现我是故意放他们走的?那小孩是个重要角色的消息,是你方才一时口快说出来的吧?我猜它应该是你偷听来的,你说若是那些小鬼跑回去七嘴八舌一说,不小心说漏了什么,被你上头的鬼晓得了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花酌说到这里,双手一摊,一脸笑意款款,继续道:“那等着你的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随着花酌不紧不慢冒出来的言语,那鬼老大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起来,花酌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这位鬼老大在说到那小孩时,语调就有些不对劲儿了,那是一种害怕c心虚和懊恼。为什么会害怕c心虚c懊恼,自然是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或者是把听来的不该听的话一不小心蹦了出来。 花酌道:“所以,你不如尽快打发了我,去追那些小鬼去。” 被人这般抓着尾巴轻描淡写的威胁,鬼老大又惊又怒,破口大骂花酌狡猾卑鄙下流无耻。 花酌丝毫不受影响,比这更难听的话她也听得多了去了,又岂会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骂辞,只是淡淡道:“时间有限,鬼老大你可要好好把握。” 鬼老大闻言,骂骂咧咧的叫骂戛然而止,憋着一脸怒容,终是不情不愿c语速飞快地回答了花酌的问题:“具体是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与天界的某个仙官神君有些关系。上头把那小杂碎扔到我们这里,只要不把那小杂碎折腾死,也别让人给逃跑了去,就可以了。” 花酌微微眯了眯眼睛,还真的与天界的仙官神君有关系。那鬼老大见她不说话,以为花酌不相信他方才的说辞,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再多的我真的也不知道了,你” 花酌双手抱臂向后退了一步,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也不再难为他,抬了抬下颌,示意他,道:“还不滚?要我送你一程吗?” 那鬼老大闻言,动作比那些小鬼更迅速,麻溜的恨不得滚得飞起来。 待那鬼老大消失了鬼影后,身后传来一个低低沉沉的笑声,只听这声音不用去看来人面容,花酌也知道来者是谁。其实在她诳那鬼老大时,衡哥儿就已经回来了,只是没有打扰她将事情进展下去。 花酌转身,身后正倚着墙c噙着浅笑望着她的少年可不就是衡哥儿吗? 她道:“衡哥儿速度很快。” 衡哥儿目光转着她笑,道:“我不过就离开了片刻,姐姐就又与一群鬼打了起来,看来姐姐说时常打架,也不是宽慰我的。” 花酌摇头失笑,想到方才那鬼老大的话,对衡哥儿有些歉意,道:“衡哥儿,方才那件事情是我考虑不周,那孩子有些特别,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他在你那儿,怕是会给你添事端,你” 衡哥儿却是丝毫也不在意,轻描淡写道:“姐姐尽管放心好了,我那儿也不是谁想生事端就能生起事端来的。想惹事,也要掂量掂量他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花酌知道衡哥儿这般话,自然是有这般本事。只是,别人有没有那个本事是一回事,而她有没有麻烦到别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两者并不混谈,这个人情,她是欠下了。 此时,衡哥儿自乾坤袖中拿了些吃食出来,问花酌道:“姐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些东西?” 他不说花酌还没有感觉,一说花酌倒还觉得有些饿了起来,没有再继续方才那个话题,道了谢,自衡哥儿手中接过一个包子,包子适合边走边吃。 衡哥儿也随意拿了一个包子不紧不慢地吃了,两个人一边吃了东西,一边继续先前因为那小孩而被耽搁下来的行程。几个转弯间,到了一座占地面积很可观c金光闪闪的宫殿前。 方才在远处时,花酌几乎被这漫天金色闪瞎了眼睛,这近距离看了,更是能闪瞎人眼睛。 衡哥儿淡声道:“这位鬼王殿下,除了痴迷移亡国城扩充地盘,还钟爱金光闪闪之色。” 花酌心想,看出来了,这般金光闪闪,还能乐在其中的,可见并非是一般的钟爱了。 翻过高耸宫墙,进了宫殿之内,花酌和衡哥儿两个人隐了身。一路行来,花酌发现这位鬼王连观赏的花都不忘有金光闪闪之色,只好默默移开视线不再看那园中的争奇斗艳。 这宫殿之内,有人有鬼,甚至还有一座富丽堂皇的道观。因鬼界鲜少有什么道观之类,花酌经过时,出于好奇,目光往里面探了探,看到一座金石塑成的石像。那石像雕刻得一丝不苟,一身金衣少年宛若真人,襟带飘飘颇有几分风流倜傥之姿。花酌眉心跳了跳,这不会是 下一瞬,衡哥儿的话就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想,他道:“那道观中,供奉的石像就是王不留行自己了。姐姐也许不了解,这王不留行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命人修建了不少道观,道观中供奉的都是他自己。” “”花酌再次默默移开视线,道:“挺有想法的。” 又是移人界的地扩大自己的地盘,又是供奉鬼像;或者打砸天界仙官神君的神像,将人界方圆百里之地贴上鬼界的地盘想来这些年来,鬼界应该挺是精彩的。 花酌视线随意打量这宫殿,瞥到了一个小鬼挥着鞭子驱使着几只戴着沉沉手铐脚链的鬼,后者的背上都背着一块巨大的石头,那石头通体黑沉,时而还会发出滋滋之声,那声音像是滚烫的铁烙烙在皮肤上发出的声音。花酌目光在这石头上顿了顿,是“负罪石”。 所谓“负罪石”,是生前罪孽所化。 衡哥儿道:“姐姐,那些鬼是王不留行抓来的他叔父一家子。” 花酌点了点,个中恩怨之前南星有提及过,前施安国的国主是被王不留行的叔父下毒毒杀的,他这个前施安国的太子也是死在了他叔父手上。生前的恩怨,没来得及了的,死后了。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穿过一个长廊时,听到几个小鬼小声嘀咕的声音。花酌侧耳细听,内容多是一些小鬼间恩怨,听说了吗某某鬼和某某鬼私奔了,听说了吗某某鬼抢了某某鬼的老婆,听说了吗某某鬼欠债被砍了,现场老惨了于是花酌收回耳力,没再往下听下去。 宫殿设了阵法,而且道路甚多分叉,曲曲折折得一言难尽。若是花酌一个人来,要找对路也要花费些时间的,而衡哥儿依旧是轻车熟路,似乎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很难让人想象他们这是在闯人家某位鬼王的老巢。 几番七转八拐之后,终于停在了一处金光闪闪的殿门前,这宫门前的柱子上还盘旋着两条雕刻的飞龙,花酌有些不忍直视那两条雕刻的飞龙,便看向这半掩的门,心下道,这处就是那王不留行的寝殿了吧。 两个人隐身进了去,花酌一抬眼就看到一张整张墙大小的地图,那是人界的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圈圈画画了几处。画了两个圆圈的地方,应该是已经被移走的,画了一个圆圈的地方,应该是计划想移走的。 花酌看着那用红笔圈出来的地名,多想了一句:不知道,那些亡国城的背后,有没有这位王不留行的手笔? 正在这时,从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鬼主放心,这次一定会使得那久宋国灭亡。” 片刻后,另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问道:“这次派了谁去?” 先前那个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回鬼主,这次派的是女鬼昌蒲,她与久宋国有血海深仇。这次我们的计划是,让女鬼昌蒲附身到一个美人身上,使用美人计,去祸害那长宋国的江山国运。” “”花酌听得眉梢一挑,看来她没有想多,这背后还真有王不留行的手笔。人界的江山国运也敢插手,这位鬼王的胆子也是够大的。 花酌眉心微拢,这般行为,明显是犯了规矩,天界能容忍了去? 她正这般想着,此时从外面急急忙忙跑进来了一个小鬼,那般火急火燎之态,似乎背后有什么他惹不起的东西在逼近。 花酌目光一动,视线落向门外,入目的是一个怒气冲冲走来,从头到脚裹着一身黑的男子。看身形,约莫是位青年男子,只是这人沉沉黑衣下戴了一张面具,让人看不清面具下的真实容颜。 黑衣男子的警觉性很高,似乎感觉到什么,倏地抬目,目光如炬,朝花酌他们隐身的这个方向扫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王不留行(6) 花酌屏住气息, 不动声色间收回了视线。 黑衣男子的目光在花酌和衡哥儿这片停留了片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微微皱了下眉,移开目光, 拂袖径直而过。 这时, 从里面走出来了两只鬼,一个是方才从外面急急忙忙跑来报信的小鬼,另一个是方才出谋划策用美人计破坏某个国家江山国运的鬼, 在这里身份应该不低。 至于, 里面的那个年轻男子,想必就是这片地盘的主人,王不留行川柏了。 花酌想到刚才那个黑衣男子, 不出意外的话, 这次也要有意外收获了。 此时, 里间响起了一下一下的脚步声, 那声音不像是在走路, 而是有人翘着二郎腿,脚后跟着地,脚尖颇有节奏敲打拍子的声音。 在这一下一下踩拍子的节奏声中, 忽然响起了一声轻笑。本是极短的一声轻笑,却是被这人扯出了长长的一个感叹号, 外加一个钩子还转了个弯, 嘻笑道:“今个儿是刮了哪门子风, 竟然把您这位给刮下来了, 稀客啊,我可想死你了。” 一句话,声声戏谑,字字揶揄,拼在一起并不是什么好话。有些人就是有这种本事,什么话经过他那张嘴说出来,总能让你听出蔫坏蔫坏的意味来。 很显然,王不留行川柏便是其中的翘楚。 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喷薄着几分剑拔弩张之气。 花酌目光微敛,继续往下听。 “去你|妈|的!姓川的,我警告你,你少给我阴阳怪气,蹬鼻子上脸!” 不同于川柏恶意满满半真半假的调笑,这个声音,音色沉沉像是荒漠中飞驰的沙,铺面而来的是近乎扭曲的怒火,烧的那沙子滚烫。 川柏闻言却是拍腿笑了起来,语气做作得炉火纯青,道:“你这人可真是不识趣,人家给你打招呼,你竟然这么凶,哎呦,好怕怕,要抱抱还要亲亲!” 花酌闻言,淡漠的眼角忍不住狠狠抽了抽,这油腻腻粉腻腻的话,他一个男人是怎么轻车熟路c流畅无比地说出来的? 她身上都冒了鸡皮疙瘩,更别说那位冷气满满的黑衣男子了。 衡哥儿倒是淡定得很,眉毛动都不动一下。 川柏笑嘻嘻着,似乎真的问那黑衣男子要抱抱亲亲去了,从里面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黑衣男子气得怒骂道:“姓川的,你要犯病,离我远点松开,你个死鬼,恶心死了!” 川柏笑得更欢快了,花酌猜想此时此刻他一定给对方抛了一个令人不忍直视的眉眼过去,笑嘻嘻地道:“哎呦,要死啦,小宝贝!我死鬼,你死相,咱们天生一对哦!” 花酌唇角微有抽搐,无语望向屋顶,鬼界真是人才辈出,令人叹为观止。这般混不吝啬c品性奇葩的鬼王,怪不得南星说起他时,表情那般一言难尽了。 黑衣男子气得面容近乎扭曲,咬牙切齿地骂道:“你少装疯卖傻恶心我!姓川的,你个混账玩意儿!” 川柏毫无心理负担地道:“你真识相,大家都知道,我就是个混账玩意儿啊!” 黑衣男子似乎被噎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不跟川柏混扯,沉声道:“你竟然还敢打人界江山国运的主意,这次你别想着我还会跟在你屁股后面给你收拾烂摊子!” 川柏嬉皮赖脸的声音响起:“这可不行,不找你找谁啊!你都帮我擦过一次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嘛!谁叫我抓到你把柄了呢哎哎,宝贝别生气,不服气,可以来咬我啊,咬哪边好呢,两边都给你好不好” 花酌在听到“把柄”二字时,眸光微动。这黑衣男子,想必应该就是鬼老大口中那语焉不详的,天界仙官神君了。 黑衣男子应该没少被川柏用这个把柄威胁了去,听到这混账玩意儿的混账话儿,气得恨不得把川柏的这寝殿一脚踏平了去,他吼道:“你他妈|的除了会拿那个把柄威胁我,还会干什么?” 川柏依旧是嘻嘻贱贱的声音,不服气地道:“你别看不起鬼啊,我还会变着花样威胁你啊!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想打我!” 花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的脸皮是怎么练出来的,她自叹不如。 黑衣男子啐了一口,骂道:“姓川的,你他妈|的少恶心老子,揍你我手还疼呢!” 川柏笑眯眯嘻嘻道:“瞧瞧你这心口不一的小模样,我就知道你不舍得!别挣扎了小宝贝,我们一起狼狈为奸吧!” 花酌无语,狼狈为奸还可以这么玩。她摇了摇头,与这种人打交道最是让人头疼,无论你说什么,他都能给你装疯卖傻c嬉皮笑脸接过去。她还挺佩服那黑衣男子的,竟然还陪着这个人胡搅蛮缠了下去。 随即她勾唇笑了笑,倒是忘了,川柏有他把柄。 花酌正这般想着,听到黑衣男子的声音。 “谁他|妈与你狼狈为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个什么德行。”黑衣男不屑骂了一句,深呼吸两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一些,端着豁出去的不管不顾,道:“不就是一个把柄,你去天界揭发吧,就是被贬下凡,也好过被你这种鬼嫌人憎的货色威胁!你就是一个永远吸不饱血的水蛭,缠上谁谁倒霉!这霉我认了,不过也到此为止了。想让老子一直受你威胁给你擦屁股,你他妈|的鬼脸可真大!” 花酌挑了下眉,这是要撕破脸皮了吗? 川柏虽然语调几分旖旎,声音却沉了下来,道:“你别给脸不要脸,别欺负我脾气好,惹我生气了,可就不好了!” 花酌想,这人可能对“脾气好”这三个字儿,有什么误解,或者生活中压根儿就没这三个字。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道:“给别人脸之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没有脸。” 川柏无所谓嬉笑一声,道:“呀,被你发现了,你说对了呢,我这人从来不要脸。有句话,你没听说过,‘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鬼也一样,所以要脸做什么,我傻了吗疯了吗?“ 花酌唇角忍不住抽了抽,这般奇才,天下少见。 黑衣男子似乎也没有料到这人不要脸到了这个地步,一时岔了音,再次深吸一口气,这人的三观已经被狗啃了,没什么好说的。 他沉默须臾,正色道:“我这次来,不是听你胡说八道,也不是看你发病的。我来是告诉你,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我不伺候了。那把柄,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想去天界揭发就去天界揭发,想在六界散布就在六界散布,别再想着拿着那把柄威胁我,让我替你处理烂摊子。” 川柏嗤笑一声,语气意味不明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这话你应该听说过吧?你都踏上了我的贼船,现下又嫌弃了起来,当心半路被水淹死,连个尸体都找不到。” 黑衣男子道:“尸骨无存也好过你的无下限,事情到此为止了。” 川柏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面,笑了笑,道:“既然你不同意与我同流合污,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不如我们换个交易,你把” 黑衣男子打断他,道:“你想都别想。” 川柏轻笑一声,语调温柔不失恶意,他道:“小宝贝,你这般就没意思了,我这般善解人意,为你准备了两个选择,你嫌弃了一个又一个,很让我伤心呐。” 黑衣男子深吸一口气,不能再被这个疯子带沟里去了,他道:“那你就伤心吧,没什么好说的,你所谓的两个选择,我一个都不会选,你彻底死了这条心吧。” 川柏脚尖点地的动作顿住,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像是找到什么好玩的的事情,道:“这般洒脱啊!你姐姐那孩子呢,你也不管了?” 黑衣男子呼吸一窒,气息有些不稳,半晌,才缓声道:“那是我的事情,这就不劳烦您一界鬼王操心了。最后奉劝你一句,贪心也要有个度,坏了规矩,没谁能保得住你。言尽于此,你且行且折腾。” 这番话说完,黑衣男子也不给川柏反应的时间,转身大步从里面走了出来,步步生风向外行去。 花酌随后抬眸看过去,视线只来得及看到那个黑衣男子的背影上,心下思忖,天界的人,会是谁呢? 此时,里面忽然响起一阵乒乒乓乓摔砸东西的声音,伴随着叽里咕噜的咒骂之声。花酌莞尔,威胁人不成,最后反被埋汰了一顿,看来这人气得不轻。 随后里间响起了气急败坏的脚步声,垂帘珠子被他扯得嘎嘣响,碎了一地,他踩着珠子边走边扯了一嗓子:“外面的给我滚进来,去把那个小杂碎给我带过来!呵,我还就不信了,治不了你!” 听到这一嗓子,外面推推搡搡了几番。花酌早就注意到外面那群鬼了,黑衣男子刚进了寝殿,他们就慌慌张张c跌跌撞撞地赶了过来,只是一时没敢进了殿内去。此刻,听到川柏明显不善的声音,更不敢进殿了。 花酌看到他们视死如归地对视一眼,动作整齐地比划起了剪刀石头布,这般默契,看来这种事情,他们经常做。 输了的那只鬼,本就白|面似的鬼脸更白上了一层楼,在众鬼的推力作用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滚进了殿内,缩肩缩膀地瑟缩成一团,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启c启禀,鬼c鬼主,那个c小c小杂碎逃c逃跑了。” 川柏指天骂架的动作戛然而止,一张娃娃脸沉得能滴下水来:“你他娘的再给我说一遍?谁跑了?” 随他脚步的逼近,那地上的小鬼瑟缩得更厉害了,颤颤抖抖地改口,道:“是c是被一男一女给c给救c抢走了” 花酌和衡哥儿相视一眼,这一男一女说的就是他们了。 川柏面部表情陡然扭曲了起来,一抬脚将地上的那小鬼踹飞了出去,阴森冷寒道:“鬼他|娘|的,一群废物!在自己的地盘上,连个小杂碎都看不住,要你们干什么吃的!他娘|的,还敢给我愣着,想进油锅里刷一刷啊,还不去找,找不到油炸不死你们!一群废物!” 外面一群鬼闻言,一片瑟缩,随后一哄而散,不要命的往外跑去,忙不迭地去找那小孩了。 川柏气得抓了抓头发,转着圈儿又开骂了起来。 花酌听着川柏的花样骂人,对这位鬼王又有了更具体更深刻的认识,这画风可谓是泥石流中的沙尘暴了。 她比较奇怪,这么一位,是怎么当上鬼王的。 “妈|的,竟然敢给我玩阴的!什么小杂碎被一男一女抢走了,当老子傻啊,还不是商老狗干的!还说什么让我去天界揭发他,妈的,让老子去,当老子傻啊!等着,他娘的,给脸不要脸是吧,还敢来我的地盘抢人,欺鬼太甚” 川柏那边自言自语骂着,衡哥儿这边低头凑近花酌的耳边,说话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姐姐,你知道那‘山海游’被他藏在了何处吗?” 花酌因衡哥儿忽然凑近的温热气息愣了下,下意识往后偏了偏脑袋,抬手指了指川柏,意为应该是在川柏身上。 衡哥儿摇了摇头,目光向里面看了过去,花酌顺着他视线看过去,落在一个金色夜壶上,她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抬眸看向衡哥儿,衡哥儿却是点了头。 “”她没有骂“操”的习惯,不然,现下千言万语也不如一个“操”字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衡哥儿抬手在花酌手心写了几个字,花酌细细分辨了下,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现下要找施安国失踪的那座皇城,少不了需要川柏的协助。 “山海游”有个限制,只有封印之人,才可操控封印之地。 施安国的那座皇城被川柏封印在了“山海游”中,他们若是想进入那座皇城,并不是把“山海游”偷走就可以解决的,必须要通过川柏。 同川柏这种打交道,要么是比他脸皮更厚,要么是任他作妖作鬼你且岿然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花酌想,她还是用后者吧。 川柏正骂着,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一抬头,登时停了下来,怒气冲冲的脸上混了震惊,,看向眼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两个人,道:“你们是谁?干什么来的?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花酌笑眯眯地道:“知道啊,我们出现在这里就是来找你的。施安国的那座皇城旧都,现在还被鬼王殿下封印在‘山海游’中吧。” 川柏闻言,顿时明白了两个人的目的,当下紧绷的背放松了下来,是有求于他啊,那就有意思了。他笑嘻嘻地道:“原来是冲着那城来的啊!怎么着,是想要那座城呢,还是想要那城中的什么东西?” 花酌好脾气地道:“算是后者吧。” 川柏更笑嘻嘻道了:“哦,那是什么好东西,说来听听?” 花酌道:“这个,我现下也不知道。” 闻言,川柏脸上的笑一收,阴沉道:“骗鬼呢!当我傻呢!不知道?不知道你来找我干什么?” 花酌心下道,这还真不是骗鬼,她现下是真不知道那城中有什么,若是知道有什么,也无需如此曲折麻烦了。 花酌这个人一向有耐心,经过方才,对于川柏这个人也有一定的了解,你越生气他越来劲儿,她淡淡笑了笑,正要开口,一旁的衡哥儿却是失了耐心,道:“你还是少废话,听她的话比较好。” 川柏被衡哥儿这毫无求鬼诚心的嚣张语气震惊到了,不可思议地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哈,你们来求我办事,还敢这么嚣张,真是鬼久不见,不知道现下什么世道了。我就是废话多,你带我怎地,我凭什么听她的?” “哦,就凭这个啊。”衡哥儿说话间,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了一个小瓶子,那瓶子的外面用红布包裹着,上面还写了什么字。他随手拎着系在红布上的绳子,摇了摇那瓶子,道,“这个认识吗?” 川柏在看到那个小瓶子的瞬间,脸色登时就变了,嘻嘻闹闹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衡哥儿手下的那个红布瓶子,一脸的狰狞。周围霎时黑气滚滚,他暴怒一声,扑上去就要抢那个瓶子。 衡哥儿反应淡淡,轻描淡写地道:“别动哦,我要是不小心将它打碎了,或者弄坏了,那就不好了。” 川柏闻言,动作顿时僵住,不敢动了,就怕他“一不小心”对那瓶子做了什么事情去。他狠狠咬了下舌尖,脸上的表情甚是扭曲,阴森森地道:“那个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中?” 衡哥儿微微一笑,道:“想要它吗?想要的话,就要乖乖听她的话。否则,我也不能保证手中的这东西还能不能完好了去。毕竟我这个人脾气一向不怎么好,下手也没个轻重。现下,怎么做,你可明白了?” 川柏很忌惮衡哥儿手中的东西,那种忌惮中透着一抹疯狂和迫切,他咬牙切齿道:“好,算你狠。” 衡哥儿道:“好说好说,你听话就行。” 川柏忍住骂人的冲动,此刻他已经没了先前装模作样的力气,嬉皮笑脸再也挂也不上去了,沉声道:“这件事情之后,东西你当真给我?” 衡哥儿淡淡地道:“绝无虚言,我要它又没有什么用。” 川柏闻言又是一怒,究竟因为忌惮衡哥儿手中的东西,并不敢惹恼了衡哥儿去,只好自己把怒火生生咽了下去,一时间烧得脸红脖子粗。平息片刻后,对花酌道:“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花酌原本是想让川柏解了施安国皇城的封印,将那座城自“山海游”中取出来。但,现下这般情况,她想,她可以狐假虎威c得寸进尺一下,换一种最有效方便的途径。 花酌缓缓地道:“山海画中游。” 川柏挑了下眉,有几分惊讶,没想到这个人竟然知道“山海画中游”。知道“山海游”的人不少,但能说出“山海画中游”这几个字的人可不多。他几分打量地看向花酌,扯了下唇角,不阴不阳地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行家,竟然知道‘山海画中游’。” 花酌但笑不语。 所谓“山海画中游”,是“山海游”的一项独门绝活,可以把封印之地的全部信息凝作“游”,将其化为一段记忆,这段记忆可以与人的记忆拼接融合。 每个封印之地,只能作一次“山海画中游”,每作一次“山海画中游”,都需要消耗封印者大量的法力和精力,川柏自然是不乐意做这种事情。只是,现下为了拿到衡哥儿手中的那个东西,由不得他乐意不乐意,只能心中骂骂咧咧脸上不情不愿地应了花酌的要求。 妈|的,说好的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呢!他最讨厌见识多的女人,不仅麻烦,还最擅长损人利己。 川柏拿眼角瞥了一眼衡哥儿,将其默默在心中画圈圈诅咒了一番,心中这才舒坦了一些,霹雳啦啦地转身,自金光闪闪的夜壶中倒出了一卷竹简,这竹简之书,就是“山海游”了。 每根竹简可封印一个地名,用一根便少一根,它们都是他的宝贝。 一想到他自己都没舍得用过“山海画中游”,却要把“山海画中游”的第一次给别人,好是心疼心塞。有了这次教训,以后有了什么好东西,一定要对自己舍得c舍得。 花酌先前只在古籍上见过“山海游”,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山海游”。 那竹简看上去同普通的竹简也没甚分别,只是每根竹简的上方,似用墨和风而成了三个象形字——山海游。在竹简另一侧的上端,可以看到封印之地的地名,下端是封印时间。 川柏封印在“山海游”的地方并未全部取出,施安国皇城只是其中之一。 花酌挑了下眉,道:“这几个地方,你为什么没有把它们取出来?” 川柏找到封印有施安国皇城的那根竹简,将其抽了出来,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乐意不行吗?” 花酌笑了笑,道:“自然是行的。这‘山海游’,是怎么到你这里的? 川柏看了她一眼,露出一口白牙,道:“因为我有本事啊。” 花酌鉴定完毕,川柏此人,你问十句话,他能给你说十一句假话。 川柏一手拿着那根封印了施安国皇城的竹简,唇角勾了勾,笑眯眯地道:“你们出去,在外面给我护法,作‘山海画中游’需要安静的环境。” 这个人,如果你给他一根杆子,他能顺着这根杆子,爬到通天去。 衡哥儿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这个人。 花酌笑眯眯地拉着衡哥儿去了外间。 川柏看这两个人的反应,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郁闷。 花酌随手一挥,关了殿门和窗户,又设了个屏音结界,便没有再理里间的川柏。 她对衡哥儿方才手中的那个瓶子充满了好奇,能让川柏那般忌惮的东西,想来别有一番来历。刚才一直没有机会细问,现下终于忍不住凑近了过去,小声地问道:“衡哥儿,我想问你个问题。” 衡哥儿道:“不行。” “”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呢,不要拒绝得那般干脆好不好。她手指摸了下鼻尖,道:“衡哥儿知道我想问什么?” 衡哥儿双手抱臂,看向她,道:“姐姐可是想问我,方才用以威胁川柏的是什么东西?” 花酌眨了下眼睛,笑了笑,道:“还是衡哥儿了解我。”她现下更疑惑也有更好奇了,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道:“不能问吗?那东西可是有什么不能说的来历?” 衡哥儿看她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抬手揉了下眉心,有几分无奈。 倒也不是不能说。 衡哥儿道:“姐姐可知道,在人界的皇宫内地,有一种叫做宦官的职位?” 花酌点了点头,这个她是知道,而且也听说了不少宦官专权之事。 衡哥儿道:“这件事情便与他们有些关系。川柏死前被伺候他的一个小太|监怀恨去了势。” “” 花酌闻言怔住,瞬间明白了个中隐情,竟然是这般,怪不得川柏反应那般激烈,那东西是 她一时没了语言,委实没有想到个中曲折竟然是这般。 人的身体,对于人而言很重要;尸骨的完整性,对于鬼而言也很重要。有些尸骨缺个胳膊少个腿的,做了鬼,也会是个缺个胳膊少个腿的。 她看向衡哥儿,道:“衡哥儿怎么会有那个瓶子?”按理说,这种东西,川柏应该会随身放的。 衡哥儿把滚到脚边的一个珠子踢了出去,道:“是因为那瓶子。那瓶子颇有几分灵性,大抵是太过嫌弃川柏,离家出走了,我恰好路过,就把它捡走了,想来以后也许有用得到的地方。” “” 花酌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样也可以?! 做鬼做到被他自家的一个瓶子嫌弃,这得是差劲到了什么境界? 这瓶子也是位坑主专业户。 花酌道:“川柏知道是这瓶子自己离家出走的吗?” 衡哥儿摇了摇头,道:“不清楚。不过,我猜测,他大抵是不知道的,最大的可能会认为是被别人偷走了。因为,知晓此事儿的人极少,东西丢了后,他也没大张旗鼓地去找。” 花酌点了点头,这若是被传开了去,川柏少不得又会沦为六界的笑柄。 花酌道:“川柏在鬼界的地位怎么样?” 衡哥儿道:“不止是鬼界,都挺不待见他的。” 从川柏乐此不疲移走人界亡国城就可看出一二了,能想到用这种方式扩充地盘的,这也算是位奇人了。 衡哥儿唇角勾了勾,道:“姐姐,移人界亡国城扩充他鬼界的地盘,这只是其一。有些人不待见他,只是因为,早些年的时候他热衷于在人背后挖料,用某些人的把柄为要挟,达到他的目的。” 花酌有些惊讶。 衡哥儿笑了笑,道:“姐姐方才不是想知道那‘山海游’是怎么到了他手中的吗?他手上有许多人的把柄,又是个贪多无厌的,别人自然是放心不下,后面的打杀之事就很容易发生了。他在逃跑的途中被一只□□吞进了肚子里,‘山海游’便是在那□□肚子里得到的。” “” □□肚子里?!□□奇遇记? 花酌眼皮抽了抽,这般神转折,也就敢出现在烂大街的话本中,有人竟然还给遇着了,她只能说,六界之大,无奇不有。 衡哥儿道:“当初‘山海游’现世后,很快就没了踪影。这件事情之后,才知道原来‘山海游’被一只成了精怪的□□给吃了。” 花酌道:“川柏是这件事情之后才成为鬼王的吧?”这般的话,某种程度上,他们也算是成就了川柏。 衡哥儿评价道:“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花酌莞尔笑道:“其他几位鬼王是什么情况,衡哥儿知道吗?” 衡哥儿随意坐着,淡淡的光线在他脸上染了一层暖色虚影,他一手支着下颌,道:“有些了解。姐姐想知道哪一位的情况?” 花酌沉默须臾,缓缓开口问道:“有魔鬼之称的洛行周,衡哥儿知不知道他?” 衡哥儿看向花酌,须臾道:“他先前是上古仙族云丘洛氏的一位公子,因生而带混沌之气被家族视为大凶不详,后来拜师在归一山,再后来坠入魔道,死于花酌之手后,修成了魔鬼。” 花酌垂眸,鬼界的那位魔鬼,果然是他啊,洛行周。 这般明目张胆地顶着这个名字,是认为她早已在混沌劫中灰飞烟灭了去,还是死性不改,继续兴风作浪? 花酌扯了下嘴角,呵,这般也太小看她了吧。还真是数百年如一日的,不知长进。 衡哥儿又道:“不过,我觉得,这位魔鬼洛行周,不抵仙鬼京墨。” 花酌抬眸,道:“哦?怎么说?” 衡哥儿道:“很简单啊,据说,京墨比他长得好看,我喜欢长得好看的。” 花酌莞尔轻笑道:“衡哥儿对那位仙鬼京墨,也有了解?” 衡哥儿换了只手支着下颌,道:“不多不少,恰好了解一些。” 花酌道:“比如?” 衡哥儿道:“长得好看,有钱有地,修为也厉害,听说会疼人,是个专情的,还没有婆媳矛盾。” 花酌忍俊不禁,道:“衡哥儿这是在给人家说媒吗?” 衡哥儿眨了眨眼睛,道:“若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姐姐觉得怎么样?” 花酌一手微微支着下颌,道:“这样一个人啊,挺好的。” 两个人这般时而说些近些年六界中的事情,一般情况下是衡哥儿在说,花酌在听;时而穿插着一些闲话,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两个时辰后。 川柏作好了施安国皇城的“山海画中游”。 花酌目光落在那根竹简上,那原本寻常的竹简,已经变成了透明之色,其中飘动着缕缕墨绿色宛若泼墨似的气体。仔细看游动在竹简中的气体,其中跳动着一幅幅画,画中所呈现的就是施安国的皇城了。那些气体和其中的跳动的画,便是“游”了。 川柏知道作“山海画中游”需要消耗法力和精神力,但是不曾想竟然需要这么多,方才他睁开眼睛时,还以为自己瞎了,气得他差点破口大骂那对狗|男女。想到衡哥儿手中的那个瓶子,他才堪堪管住了自己的嘴。 想想都憋屈,在自己的屋檐下,竟然被别人给拿捏得死死的! 川柏脸色苍白,暗暗挖了花酌c衡哥儿一眼,心中叽里咕噜诅咒了一圈,心情也没有好半分,搭眼看了两个人一眼,有意为难道:“‘山海画中游’已经做好了,你们知道怎么取‘游’吗?” 花酌看了川柏一眼,自眉间取了一滴血,滴在了竹简上。 川柏看着她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挑了下眉,没有再说什么。这人还真的有两把刷子,竟然知道如何取“游”。 那滴血,在滴到竹简的瞬间,像是一颗石子儿,穿过水面,迅速落到了竹简之内。浮动在竹简内的那滴血,似乎有些强大的吸力,把那游动的气体和跳动的画面都吸了进去。 把竹简内游动的气体和跳动的画面都吸收完毕,那滴血如自水中向上溅起的水珠,弹跳出了水面,脱离了竹简。 花酌手指引动,那滴血顺着她手指引动之势,点在了方才取眉间血的位置。 花酌盘腿而坐,凝神闭目。 那滴血凝在眉心,宛若一颗潋滟的美人痣。 那颗“美人痣”,一点点渗入眉心内,直至消失不见。 无数细枝末节的画面涌现脑海,并在脑海中不断转动,花酌迅速消化那些碎片氏的画面内容,并把它们拼成一个完整的施安国皇城图。 多半个时辰后,花酌缓缓睁开了眼睛。 最终定格在了一个画面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王不留行(7) 竟然是它! 如果两百年前魑魅屠城背后的凶手与它有关系, 那么她此次的附身重生也一定没那么简单。 不简单啊 竟然把主意打在了她的身上! 自花酌化“游”为记忆之际,衡哥儿便一直站在她身侧不远处,视线时而转在花酌身上,自然没有错过她睁开眼时, 眸中闪过的那抹幽深。 衡哥儿缓步上前, 半蹲下来,视线与花酌平齐,轻声道:“姐姐, 可还好?” 花酌神思回到当下, 一抬目落入一双清透黑亮的眸子里,她眨眼笑了笑,轻声道:“还好。” 现下并不是细说的地儿, 只能稍后再与衡哥儿细说个中事情。 衡哥儿确定花酌无碍后, 便没有再问什么, 而是起了身, 朝花酌伸出右手。 花酌道了句谢, 抬手搭在衡哥儿的手上,借着他的手劲儿起了身。 川柏翘着腿搭在桌子上,脸色比刚完成“山海画中游”时好了一些, 虽然心下依旧不怎么痛快,但脸上已经挂起了笑眯眯的表情, 眸光瞥向花酌, 道:“哇, 一看你这高深的表情, 就知道有什么了不得的发现!怎么样,说说呗,你方才在‘山海画中游’中看到了什么好东西?” 花酌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道:“哦,就是不能和你说的好东西。” “”不想说就不说,有必要说得这么直接吗?川柏放下翘起的长腿,往前探了下身子,道,“哎哎,别那么无情啊!那‘山海画中游’还是我费尽心力帮你做的呢!怎么能翻脸无情呢!” 花酌笑眯眯地道:“不不,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算是公平交易,你别自作多情。” 应对川柏这种人,客气不得,否则,那人只会蹬鼻子上脸,甚至倒打一耙。 虽然说,没有川柏,她也许连获得那个信息的可能性也没有。但是,他们确实是各取所需。即便是欠人情,也只是她欠衡哥儿的,并不欠王不留行川柏。 川柏被噎了一下,他算是发现了,这个人不咸不淡,不接他的招儿也就罢了,还顺带着把他往沟里带了带。 呵,本事不小嘛。 川柏知道自己从花酌嘴里套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眼波一挑哼了一声,面色不善地看向衡哥儿,道:“你们要的东西已经给你们了,我的东西呢?也该给我了吧。” 他耗费法力精神折腾这么一通,就是为了那个东西。若非如此,岂能让他们轻易如愿了去? 衡哥儿已经确定花酌在“山海画中游”中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当下便把那个红布瓶子给了川柏。 与此同时。 花酌忽然开口问道:“哎,你和小商是怎么回事儿?”没有记错的话,川柏骂那黑衣男子的时候骂了一句“商老狗”,想来那黑衣男子不是姓商,就是名字中有个“商”字。 川柏目光放在衡哥儿手中的那个红布瓶子上,道:“小商是谁?” 花酌语气轻松地道:“还能有谁?方才那个戴面具的黑衣男子啊。” 川柏从衡哥儿手中接过那个红布瓶子,随口回了一句,道:“你认识商陆?” 哦,原来那个黑衣男子叫商陆啊。有名有姓,又是天界中人,这下就很好查了。 花酌笑眯眯地道:“认识啊。”刚刚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也算是一种认识吧。 川柏拿到那红布瓶子后,情绪平复一番后,品过味来,顿然觉得方才的对话有些不大对劲儿。他眸光微微眯起,看向花酌,语气几分意味不明地道:“你方才在套我的话儿?” 被发现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花酌坦诚道:“没办法,我又不认识他,现下只有你认识他,所以只好从你这边套话了。” “”川柏听到这般混不吝啬的回答,几乎被气笑了,这种话,一般是他说的吧,现下竟然有人把这般不要脸的话甩给了他,真是稀奇。 他挑了下眉,唇角微微翘起,语气几分旖旎几分诡色道:“言外之意,就是我活该咯。” 花酌想了想,道:“你要是想这么理解,也可以。” 川柏:“” 呵,这骂人不带半个脏字儿,却又说得好像是他自个儿犯|贱,上赶着认骂似的。 这人明显是把他对付别人的那一套,变了个模样用在了他身上,不动声色间牵着他往前走,真是好本事。 他评价道:“不紧不慢,不油不腻,玩得好一手四两拨千斤。” 花酌侧目看他,道:“哪里哪里,只是微微不及你油腻而已。” 她也只是依葫芦画瓢,与什么样的人打交道,用什么样的应对方式罢了。 如果说之前川柏还对花酌有些许不以为意,但经过“山海画中游”,以及不动声色的几个来往间,他已然不敢对她掉以轻心了去。 再次确认,他真的真的最讨厌这种女人了。 川柏警惕心提起,盯着花酌,道:“你打听商陆做什么?” 花酌示意他放轻松,道:“你宽心,我对你破坏人界江山国运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 川柏忽然想到方才那小鬼磕磕绊绊说的一句话,他说那小杂碎被一男一女救走了,眼前这可不就是一对狗|男女吗? 他眸色变幻了一番,森凉的视线在花酌和衡哥儿两个人身上转了转,阴郁地扯了一个半真半假的笑,道:“方才听手下的那群小鬼说,有个小杂碎被一男一女拐走了,那一男一女说的就是你们二位了吧?” 花酌听到“拐走”二字时,有些玩味儿,不过同川柏这种人,可不能纠缠在单单的字眼上。 衡哥儿双手抱臂,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道:“怎么?” 川柏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半笑不笑地道:“在我的地盘上拐走我的东西,这不合规矩吧。” 衡哥儿嗤笑一声,道:“规矩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 “”川柏有些一言难尽。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无耻c够无下限c够三观碎成渣渣了,但跟眼前这两个人相比,他觉得他是个有礼有节c三观端正的大好青年。 他有些狐疑地看向衡哥儿,目光阴沉了几分,语气不善道:“这个红布瓶子,怎么会在你们那里?是你们把它偷走的?” 衡哥儿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你觉得我想要你什么东西,用得着去偷?” 川柏眸光微微眯起,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衡哥儿哂笑一声,身形一个飘忽,瞬间就自原地消失了去。再看去,已然款款落在了川柏身后,一手拿着“山海游”,一根手指勾着红布瓶子的绳带。 如此,意味不言而喻。 川柏勃然色变。 衡哥儿随手把东西丢给他,轻描淡写地道:“可以明抢的东西,用得着偷?” 川柏闻言,瞳孔瞬间放大了数倍,他几乎从椅子上跳下来,几分心惊肉跳地道:“你是谁?同京墨那个臭不要脸的是什么关系?” 他就说那般臭不要的脸的话听着有几分熟悉,听到最后那句“可以明抢的东西,用得着偷”,终于想起来了,可不就是与京墨那个臭不要脸的杂界玩意儿的语气一模一样吗? 京墨闻言负手缓步,看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哂笑一声,道:“关你屁事儿。” “”什么叫做管他屁事儿?川柏冷笑一声,道:“麻烦搞清楚哦,你们现在所站的地方是我的地盘,站在我的地盘上,欺负我这间的主人,还敢说关我屁事儿!世风日下,简直欺鬼太甚!” 花酌看他一言不合又走了愤世嫉俗线路,微微摇了摇头,道:“不用简直了,你没发现,欺负的就是你吗?还是两个人欺负你一个哦。” 衡哥儿轻笑一声。 川柏万万没想到花酌会来这么一句,登时有些傻眼了,这和他的套路差太多,没法接了。 花酌此行的目的便是施安国的那座皇城,现下意料之外得了“山海画中游”,找到了两百年前魑魅屠城的相关线索,施安国皇城之事算是告了一个段落,当下也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再待下去,也不过是陪着这位鬼王殿下半真半假地装疯卖傻。 花酌看向衡哥儿,道:“衡哥儿,要回去吗?” 衡哥儿慢悠悠踱了过来,点了点头。 川柏看两个人真的若无其事地往外走去,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双手叉腰,道:“喂,你们想来就来,说走就走,也太不把我这个主人放在眼中了吧。你们这是吃干抹净,就不负责任了?” 还真的是“吃干抹净,不负责任”,现在连搭理都不搭理他了! 川柏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此行的目的。施安国的皇城与两百年前的魑魅屠城之事有着莫大的干系,你们费尽心思调查施安国的那座皇城,其实就是在调查两百年前魑魅屠城之事吧。” 他目光审视地看向花酌和衡哥儿两个人,道:“你们是什么人?与两百年前魑魅屠城之事,有什么关系?” 花酌转身迎上川柏的视线,道:“你觉得,我们会告诉你吗?” 川柏脸色阴郁道:“你们就不担心我把你们的事情在六界扩散开去?” 这个她还真的不担心,若是能让幕后凶手知道了,那才是最好不过的。 花酌没有回答他这问题,而是道:“你方才不是好奇那个红布瓶子为什么在我们手上吗?因为那个红布瓶子自己会离家出走哦,以后记得看好它呢。” 川柏闻言一怔,顿时没心情管他们去了,不可置信地去看那红布瓶子去了。 离家出走?! 长本事了啊! 在来鬼界前,花酌本以为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她想即便她和衡哥儿两人战斗力尚可,也是要费一番曲折才能达成最终结果。只是,哪里会想到还可以这么玩。 果然是,有料在手,好办事。 衡哥儿双手枕在脑后,在她一侧慢悠悠地走着,歪头看了她一眼,正好看到花酌也在抬头看他,他道:“姐姐,在想什么?” 花酌道:“此行如此顺利,多亏了衡哥儿。” 衡哥儿笑了笑,歪着头看花酌,道:“那姐姐有没有什么奖励给我?” 奖励?花酌往身上摸了摸,几分讪讪地放下了手,她现在穷得连个铜板都没有,连身上的这身衣服都还是衡哥儿给置办的,一时还真的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送给人家,只好道:“衡哥儿想要什么奖励?” 衡哥儿眨了下眼睛,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花酌想了想,道:“那这样吧,哪天衡哥儿想到你想要什么,我再补给衡哥儿可好?”说到这里,她又补充了一句道:“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衡哥儿松开枕在后脑勺的手臂,目光中细光流转,静静看向花酌,随后点头笑道:“好啊。”然后伸出一只手,勾起小拇指,道,“姐姐,那我们拉钩做个约定吧。” 花酌闻言几分失笑,拉钩现下小孩子都不屑于玩吧,没想到衡哥儿还相信这个。虽是这般想着,还是伸出手,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衡哥儿的小拇指,笑道:“好啊。” 她还记得那个童谣怎么说,当下便念了出来,道:“拉一拉,勾一勾,一个约定记心间,来世也不变好了,来盖个印章。” 念完歌谣后,花酌的大拇指向上翻起,与衡哥儿的大拇指相挨在了一起,这相当于盖了章,一个约定就结下了。 衡哥儿垂眸看着两个人相拉相勾在一起的手,唇角微微翘了起来,抬眸间眼波如花,轻轻笑了笑,道:“姐姐,这可不能忘了哦。” 花酌笑了笑,道:“不会。” 花酌目光从两个人手指上落了落,忽然想起了另一个画面,先前她也与别人这般做过约定,只是未曾履约。 她想了想,还是道:“衡哥儿还是早些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先前我与一位小友,也这般做过约定,只是后来,因为诸多事情,未曾履约,再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也便没了那个机会。” 说这话的时候,花酌抬眸看向远处,轻声道:“所以,有些事情,紧早不紧晚。” 衡哥儿静静看着她,沉默不语。 花酌说着,微微摇了摇头,缓缓把目光收回,扭头看向身侧的衡哥儿,莞尔道:“说起来,那小位小朋友的名字中也有一个‘衡’字。” 衡哥儿眸色渐深,轻笑了起来,道:“是吗?这可巧了。” 花酌也笑了笑,并不多言,只是确实挺巧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暗黑愿境(1) 两个人自鬼界出来, 夜幕早已落了下来。 川柏的地盘上修了不少通往人界的路, 花酌想了想,没有再麻烦衡哥儿使用跨界穿行,而是寻了条鬼路走。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趁着夜色外出的小鬼。一般的小鬼,确实是怕人界的阳光, 通常情况下, 他们会选择在晚上溜达去人界, 而且晚上也不容易让别人发现了身份去。 花酌和衡哥儿两个人的前面行了四五个女鬼,虽然一行的几个女鬼并非都是一起约伴而行, 但想来应当是熟悉的, 一见面便是一顿寒暄。寻常看过去, 与人并无多大异状。 说起来, 这川柏的地盘上,无论是从管理方式还是从生活方式上来看, 都与人界挺相似的。 几个女鬼先是家长里短一番后,聊起了女人常说的话题。 女鬼一道:“你们这次去逛人界的夜市要买什么东西?我怕自己忘了, 还专门列了一个清单,自从做了鬼后记忆力不怎么好了。” 女鬼二道:“我没什么要买的, 就是有些时间没有去人界了, 想逛逛人界的夜市。虽然咱们这里也有夜市, 但我还是喜欢逛人界的夜市。” 女鬼三道:“我前段时间,在人界发现了一家胭脂水粉铺相当不错, 里面的东西不仅人可以用, 我们鬼也可以用, 你看我皮肤是不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另外几个女鬼纷纷朝她脸上看过去,然后纷纷点头,道:“是好了很多。是哪家店铺?正好今个儿出去,我也去瞧瞧。这段时间,我脸上的皮肤有些差了。家里的那个死鬼好生嫌弃了。” 女鬼三摸着自己的脸,道:“那家店铺叫‘红颜’。他们家不仅卖胭脂水粉,还能帮咱们修修脸,我这次去就是想让他们帮我垫垫鼻子,再把眼睛变大一些。” 女鬼二惊奇道:“还能帮鬼做脸吗?” 那女鬼三咯咯笑了起来,道:“当然能啦,上次买胭脂水粉的时候,我就遇到过一个女鬼,虽然那女鬼不是我们这片的,但大家都是女鬼,相逢就是缘,也就聊了起来,她的那张脸就是在那家店做的,很是漂亮呢。” 再一位女鬼道:“那一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我也想做脸了,这张脸有些老了,最好能换张脸。” “” 花酌和衡哥儿两个人走在她们后面,一路听着她们的聊天,也不多说话。听到有价值的信息,便留意一下。 一路听来,花酌对那家叫做“红颜”的铺子也有了些好奇,倒不是她想去做脸或者是换脸,而是一家人界的店铺却能给鬼做脸,这本身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出了这条路,就到了一处繁华的夜市。走在他们前面的那几个女鬼,很快就混迹在了人群中,不见了身影,花酌也没想着去找她们。 她一眼望过去,就看到这夜市下的人群中混迹了不少正买买买的鬼,而且多是一些女鬼。花酌忍不住想,看来无论是人界的女子,还是鬼界的女鬼,甚至是天界的仙子们,都挺热衷于买买买的。 花酌正这般想着,那边衡哥儿似乎也来了些许兴趣,停在一个摊子旁,拿起了一支发簪,看了看,然后扭头问花酌,道:“姐姐,这个好看吗?” 花酌看了看,那是一个女子发簪,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玉品,但胜在样式别致,点了点头,道:“挺好看的,只是,衡哥儿,那是一支女簪,旁边那支才是男氏簪子。” 衡哥儿随手又拿起那只男式簪子,拿了钱让摊主给他装起来,又侧头对花酌眨了眨眼睛,道:“正好,我与姐姐,一人一支。” 花酌闻言,想要阻止,但看到他小孩般献宝似的笑容,愣是没阻止下去,只是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番,现下她到底欠衡哥儿多少钱了。这一计算,她又默默把“还钱”两个字咽了回去。 她现在是真穷,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哪来的钱充胖子还给人家。而且,她发现,这欠钱,欠着欠着似乎还习惯了。这下,不仅欠了钱,还欠了人情。 说到人情,花酌想起来从鬼界带走的那个小孩,今天两个人都折腾了一天,而且天色也晚了,花酌想她还是明天再去接那小孩吧。 于是,便对衡哥儿说:“衡哥儿,那孩子还要麻烦你家人再帮忙看顾一晚,明日我再把他带走。” 衡哥儿道:“不急。姐姐,你忙你的事情,那小孩有人看顾的,你不必费心。再说,明日你接了他走,要在何处落脚?” 花酌刚想说,她那个破庙,又一想不妥。就她那个破庙,摇摇欲坠得一阵风就能吹散了去,她自己一个人倒没有什么,若是把那孩子随意安置在那里怕是不妥了。 且不说那附近算是另一个鬼王的地盘,就是那地儿是这具身体原主先前生活的地方,人多眼杂了去,免不了会多生是非。再加上南星,那破庙也住不下。这般来看,她是要再寻一个落脚之地了。 只是,她揉了下眉心,总不能去占山为王或者再随意寻个大一些的破庙吧。若是置办个像样的居所,少不得要一些钱,她现下可没有钱。 花酌终于明白,什么叫一个铜板难死英雄了,虽然她不是英雄,是魔头,但都是一样的道理,那就是在人界,没钱委实太不方便了。她忍不住想,她这算是混的最差的一个魔头了吧。 那边,衡哥儿轻声道:“所以,不着急,先让他在我那儿待上几天吧,而且那小孩身上有伤,也不适合来回折腾,待他伤好了后,姐姐再去接了他走也不迟。姐姐这段时间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花酌这边确实还有事情,待她这边告一段落了再说吧,否则,即便把那小孩接了来,也顾不上看顾他。 当下有些过意不去,那孩子是她执意要带走的,带走了后现在却把那孩子放在了衡哥儿那儿,虽然并非是有意,但依旧是有些说不过去,几分抱歉道:“给衡哥儿你又添麻烦了。” 衡哥儿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道:“这不算事儿。我有几处居所,平时都是闲置着,现下正好能有些用处,如今看来它们也不算是一无是处。” 花酌闻言,一时有些语塞,再对比自己如今状况,更不知该作什么表情了,只能说有了对比,伤害更大了。 须臾,花酌想到在“山海画中游”看到的东西,思索了片刻,问衡哥儿道:“衡哥儿,你可有听说过‘暗黑愿境’?” “‘暗黑愿境’?”衡哥儿声音沉了些许,道,“有过些许了解,可是与施安国的那件旧事有什么关系?” 花酌点了点头。这夜市上乱糟糟的,并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两个人也连续折腾了几天,也是需要休息的,于是便在这附近随意寻了个客栈。 花酌问掌柜要了些笔墨纸砚,进了房间后,将纸张铺在桌子上,笔尖点了墨,将她在“山海画中游”看到的东西画了下来。 之前她说这次的事情,若没有川柏,她也许连获得这个信息的可能性也没有,此话有两说。 一说,是因为“山海画中游”。若是没有“山海画中游”,她发现不了那般异样。 二说,是因为川柏将施安国那座皇城封印去了“山海游”中。否则,事发后的两百年,即便那座城还在原地,她也找不到这般线索了。毕竟,正常情况下,留在空气中的东西,怎么可能过了两百年,还会存在?而且,即便是存在,没有“山海画中游”她也看不到。 花酌闭目片刻,执笔弯腰落纸。她走笔很快,随着纸上画面的逐渐完善落成,衡哥儿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那是一朵类似黑莲花与彼岸花结合而形成的花,花上面托着的是两扇紧闭在一起的门,每扇门上,都有两个符号,每个符号又是由另外两个一模一样的横折勾组成。 门的最上面还有一个字,虽然那字走势有些奇怪,但再仔细看过去,还是可以分辨出,那是一个“愿”字,分布在两扇门上。 画完最后一笔,花酌停下笔,扭头看向衡哥儿,道:“这便是我在‘山海画中游’中发现的东西。” 衡哥儿看着纸上的那幅画,沉声道:“是‘暗黑愿境’。” 所谓暗黑愿境,是一个极其神秘的组织,所从事的是利用人性的贪婪c欲望进行愿望等价交换的一种交易。据说,暗黑愿境可满足交易者的任何需求,只要交易者能付出与需求等价的代价。 暗黑愿境每次与交易者进行交易后,都会在空气中留下一个画上那般标记。不过,这个标记,只有交易者和暗黑愿境的人才可以看到。她这次之所以能看到,是因为“山海画中游”将那标记化作了“游”,融入了她的记忆中。 花酌对暗黑愿境的了解多来自于古籍,知道两种可能找到暗黑愿境的方法。一,以贪婪c欲望以路引;二,使用请愿咒术联系暗黑愿境。 花酌想到她醒来后见到的那个请愿咒术,陷入沉思,她这次的附身重生,会不会与暗黑愿境有什么关系? 如果有关系的话,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两百年前,那场魑魅屠城的目的又是什么?只是简单的吞噬生魂,增加修为吗? 花酌摇了摇头,不会是这个。若魑魅屠城的凶手是其他人的话,还可能是奔着修为去的,但暗黑愿境,不会是因为这个。 她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暗黑愿境c魑魅屠城c请愿咒术c九歌,还有她,会串成什么样的因果网呢? 花酌抬手按了按眉心,头都大了几个,依旧理不清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他们现下发现的这些线索,还不足以串成一条完整的线,最关键的点还没有任何头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暗黑愿境(2) 花酌抽了张白纸, 把自己想到的几个点写在上面。 她在“暗黑愿境”和“魑魅屠城”之间画了一条线,道:“若两百年前魑魅屠城之事的背后真正凶手是‘暗黑愿境’,他的目的会是什么?会不会, 只是一桩请愿交易,‘暗黑愿境’也只是达成别人的请愿?” 衡哥儿摇了摇头,沉吟片刻, 缓缓地道:“姐姐, ‘暗黑愿境’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不清楚, 不过, 两百年前魑魅屠城之事一定不会是一桩请愿之事。” 花酌微微一愣, 抬眸看向衡哥儿, 道:“衡哥儿, 怎么说?” 衡哥儿手指落在纸上的那幅画上, 道:“姐姐你看这幅画,这里的门是关着的。据我了解,若是请愿之事, ‘暗黑愿境’的这扇门应该是开着的。” 花酌恍然,门开意味着愿已达成, 交易完成。 这扇门关着, 也就意味着此事是暗黑愿境所为,但与请愿之事无关。 既然与请愿之事无关,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暗黑愿境的暗主所为。 花酌在旁边又写下“暗黑愿境暗主”几个字, 暗黑愿境向来神秘, 暗主身份更成谜, 她在旁边并打了个问号。暗黑愿境的暗主是谁?这般行为又有什么目的? 衡哥儿目光落在“暗黑愿境暗主”几个字上,似有沉思。 花酌把“请愿咒术”几个字圈了一下,这请愿咒术与暗黑愿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与她这次的附身重生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暗黑愿境与她这次的附身重生有怎样的联系呢? 若是有关系的话,那两百年前魑魅屠城之事,在其中有什么作用呢?还是说这两者并没有关系?花酌将后者划去,她更倾向于前者。 只是,会有什么关系呢?两百年前,那时的她在世人眼中,早已在混沌劫中魂飞魄散c灰飞烟灭,死得透透的了。便是她自己,也没有把握自己能活下来。 那么,谁又会知道她一定能活下来呢?他又想要什么呢? 花酌抬起左手揉了揉眉心,好乱,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入手了。 暗黑愿境,向来神出鬼没,除非是符合交易条件的人才有可能找到通往暗黑愿境的路,别人很难找到它的所在。 暗黑愿境也是个棘手的存在,只要有贪婪c欲望存在,它就会存在,如同罪咒一般,并不能将其彻底毁灭了去。 花酌在“暗黑愿境”和“请愿咒术”之间画了一条线,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是怎么将她召唤来的?只是因为请愿咒术吗?她兀自摇了摇头,单单的请愿咒术还没有那个能力,一定还有别的原因。会是什么呢? 笔尖在上面顿了顿,晕染了几抹浓墨。随后又写下了“九歌”二字,这个小姑娘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附身的人选是随意还是有意为之? 还有伏光石c魑魅罪咒,花酌看着纸上一圈圈的问号,忍不住扶额叹息一声,再次默然道:好乱。 衡哥儿垂眸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张纸。 花酌想了想,放下笔,把那个清心瓶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拧开瓶塞,手指微微曲起轻轻敲了敲瓶身,对着那瓶子里面道:“南星,你听得到吗?” 清心瓶只有取下瓶塞,瓶里的人才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否则是听不到的。 花酌话音刚落,就自瓶子中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花姐姐,我能听得到。” 花酌弯腰,双臂撑在桌子上,对那瓶子道:“南星,我们在施安国的那座皇城中发现了一些线索,两百年前魑魅屠城那件事情的幕后操控者应该是‘暗黑愿境’的人。南星,你好好回忆一番,那段时间,身边可出现有什么奇怪的人?有同他们接触过吗?” “‘暗黑愿境’?”南星从瓶子中传出来的声音有些疑惑,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道:“花姐姐,这是我第一次听说‘暗黑愿境’。” 虽然南星看不见,花酌还是点了点头,不知道它也不奇怪,若是谁都知道暗黑愿境,那也挺糟糕的。而且,一般与暗黑愿境进行过交易的人,会被清除与它相关的记忆,所以世间即便存在与暗黑愿境进行过交易的人,也不见得会知道暗黑愿境是什么。 花酌和南星简单的说了一下暗黑愿境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南星消化了片刻,又认真想了想,片刻后,南星的声音响起来,道:“花姐姐,除了点墨人和点睛面具,并没有遇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 花酌点了点头,这种结果她也预想到了,并没有多大的失望。 南星有些不解地道:“花姐姐,如果魑魅屠城之事是暗黑愿境操控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有人请愿而为吗?” 第一个问题,花酌现下也只是猜得模棱两可,并没有一个结论,她也不好说。 至于那第二个问题,方才同衡哥儿已经确定过了。 花酌摇了摇头,道:“不是请愿而为。不过,至于他为什么要进行魑魅屠城,我现在也不清楚,暂时还回答不了你。” 南星想了想,道:“花姐姐,你说点墨人面具这件事情与他们有没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花酌就更不清楚了。 花酌道:“南星啊,抱歉,这个问题,我现在也回答不了你。” 片刻后,南星斟酌着开口,道:“花姐姐,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很古怪,你自己小心一些呢。” 花酌闻言,莞尔一笑,道:“谢谢你啦,南星。放心吧,我心中有数的。” 既然花酌这般说,南星也不再这个问题上多言了。 从南星这里也不能了解到更多信息,花酌便没有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与南星闲聊了几句,转头看到窗外的星星,问道:“南星,你要出来坐坐吗?今天晚上的夜色不错。” 南星顿了顿,道:“花姐姐,我一时半会应该不能出去了。出了城墓后,身上的皮肤被晒伤了,而且现下也一时有些不太适应外面的环境。” 花酌有些担心道:“皮肤被晒得严重吗?需要我用混沌之气帮你修复一下吗?” 南星在瓶子中摇了摇头,道:“不用啦花姐姐,并不怎么严重,在清心瓶中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衡哥儿在一旁,道:“她这属于正常情况,过段时间,慢慢就好了,先让她在瓶子中适应适应下就没问题了。” 花酌点了点头,对南星道:“那南星,你就先在清心瓶中待上一段时间吧,等你适应了,修为恢复了,再出来。你若是需要什么东西,同我说就可以。” 南星道:“花姐姐,谢谢你。”随后她声音有些闷闷的,又道:“都是因为我,花姐姐你才” 花酌知道她后面又要说什么了,有些头疼地打断她,没有同她说有关请愿咒术的事情,而是直接道:“南星,两百年前魑魅屠城那件事情,有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啊?”南星惊讶道,“可是,花姐姐,你那时候” 花酌知道南星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那时候她已经应了混沌劫,在所有人眼中,她是死得透透的,怎么会有人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打起了她的主意。 花酌微微叹了口气,道:“这还只是一个猜测,不过可能性很大。所以,南星,你也不用那么客气,有可能是我累了你。” 南星顿了片刻,声音从瓶子中传出来:“冲着花姐姐来的,就是冲着我来的。” 闻言,花酌忍不住笑了笑,道:“好,那就谢谢你啦,南星。好了,那你早些歇息吧。” 花酌把清心瓶的瓶塞盖上,将清心瓶收了起来。从南星那里也了解不到更多信息,她还要在琢磨会儿,这时,衡哥儿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收了起来。 花酌有些不解地看向他,衡哥儿看着她脸上的倦色,不赞同道:“姐姐,你已经接连折腾几天了,还是先休息会儿吧。现在缺少线索,再怎么想,也只是多出几个假设而已,并不能有个结果。” 这话还真是直接。 花酌也知道是这个道理,确实,即便她现在想了再多的假设,也不能确定暗黑愿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劳心伤脑,又没有结果。花酌揉了揉眉心,也不再继续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总归是知道幕后之手是谁了。 其他的不着急,一步一步来。 如若如方才分析般,暗黑愿境是冲着她来的,那一定还有其他线索,即便她不理,他们也会主动找上她的。 花酌看了看衡哥儿的脸色,虽然看不出倦色,但脸色也不好,心下有了些愧疚,道:“衡哥儿,你也忙了一天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早点歇息去吧。” 从深厄城墓到王不留行,他们又岂止是忙了一天了。 衡哥儿的房间在花酌隔壁,他点了点头,对花酌道:“姐姐,也歇息了吧。事情,我们一步一步来。” 花酌点头笑了笑,朝他摆了摆手,道:“知道了,衡哥儿早些歇息。” 衡哥儿将她房间的笔墨纸砚都拿了去,从外面给她带上了门。 花酌缓缓吐出一口气,舒展了下筋骨,拿出清心瓶看了看,又把瓶子塞了回去,压下了找南星询问有关那个黑衣男子情况的冲动。南星也是要休息的啊。 然后她挥了下衣袖,熄了灯,盘腿坐在床上打坐了起来。这一打坐就是一夜,再次睁开眼睛时,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她抬手微微遮了下眼帘,动作忽然一顿,感觉到什么,抬眸望过去,果然看到衡哥儿正坐在桌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花酌不知为何被他看得有些心虚,这原本说好的休息,她打坐运功了一整夜,随即打了个哈哈,道:“衡哥儿早啊。” 衡哥儿也扯唇角,笑了笑,道:“姐姐,早啊。” 花酌给衡哥儿讲道理,虽然她一向也不怎么搭理那些道理,但现在可以派上用场,道:“衡哥儿,姑娘家的房间,男子是不可以随意进的,这叫男女授受不亲。” 衡哥儿闻言挑了挑眉,抱着臂继续坐着,道:“我原本是来叫姐姐吃早餐的,只是敲了几下门,没有听到姐姐的声音,担心姐姐,这才推了门进来。没想到,姐姐是打坐入了迷。” 花酌有些怀疑,不可能吧,她警觉性挺高的,没道理没听到敲门的声音啊。不过,又一想,衡哥儿都进了来,她不是也没有察觉到吗?还是自冥想状态醒了来,睁开眼睛后,才发现的异状。 花酌有几分郁闷,她的警觉性什么也这么低了,被别人进了房间,竟然都没有发现? 只是当下也顾不得郁闷,对衡哥儿道:“不好意思啊,衡哥儿,我方才不曾注意,没有听到敲门的声音。”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其实,你方才看我在打坐,我并不是在打坐,而是在休息。我休息的方式与别人不同,打坐就是最好的休息了。” 衡哥儿看了看她,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目光在她脸上掠过,已经不见了昨天的倦色,便施施然地起了身,对花酌道:“姐姐,我们下去吃些早饭吧。” 花酌随手掸了掸衣服上的褶子,点了头,道:“好啊,正好也都饿了。衡哥儿,好是贴心。” 根据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这少年很是喜欢听她夸他,还是有些小孩子心性啊。既然这般,她想这现下,夸人总归是没错的了。 衡哥儿却是似笑非笑看着她,道:“姐姐,这若是要夸人的话,也是一门技术活,不能每次都是那么两句,让人感觉敷衍了去。还有,姐姐都说过了,贴心是事实,不用夸。” 花酌闻言,心下道,若是按这般说的话,那可要怎么夸? 她看了看衡哥儿,决定还是先不问了,以后用得到的时候,再说吧。 随后,同衡哥儿一道自房间里出来,下了楼。 这家客栈,客人可以选择在自己房间里吃饭,也可以选择在楼下专供吃饭的地方吃饭。 下楼的时间里,花酌打量了一番客栈楼下的客人,这一打量,倒是打量出了些许兴趣。一眼看过去,这家客栈的客人有人c有妖c有鬼,可是热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伏光转渡 不过, 这倒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毕竟妖鬼两界的妖妖鬼鬼经常混迹在人界的人群中。 妖修炼出人形与人也没有什么区别,鬼本就是人死后形成的,看上去自然是和人也没有什么区别,普通人又没有一副火眼金睛去识别他们,所以他们乐于混迹在人界。 虽说妖魔鬼怪多作乱,但并非是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喜欢去作乱,他们就是喜欢在人界游荡的感觉。虽然人界多属天界管辖,但现下的情况是,除非有妖魔鬼怪在人界作恶多端惹了乱子, 天界才能去管,通常情况, 他们并不能限制妖魔鬼怪出现在人界。 即便是先前天界一家独大时,天界想管,也是有心无力。 花酌打量了几眼, 没有发现阴气或者妖气很重的妖妖鬼鬼, 便没有再打量下去。随衡哥儿后面很快下了楼,两个人在临窗的一个位置坐了去。 两个人刚坐了去, 店小二就笑眯眯地上前来了, 把菜单递给他们。 衡哥儿接了菜单,一边随意打量菜单上的菜名,一边问花酌道:“姐姐, 你想吃什么?” 花酌对吃的并没有什么要求, 不饿着这具没有辟谷能力的身体即可, 是以很是好说话,随意道:“我啊,都可以,衡哥儿喜欢什么就点什么。” 衡哥儿抬头看了一眼花酌,店小二在一旁,眼色很是活络,当下嘴甜道:“这位姑娘好生善解人意,这位公子好福气。” 花酌微微皱了下眉,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不过看衡哥儿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若是提醒了就有些微妙了,当下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推开了那扇半掩的窗户,一手撑着下颌向外看过去,把点菜的活丢给了衡哥儿。 外面一片阳光明媚,街上来来往往的多是行人,已经不见了昨夜的群鬼乱舞。花酌还记得昨夜从那一行女鬼中听到的“红颜”铺子,寻意看了看,并没有看到那家店铺,想来应该是不在这附近。 衡哥儿很快点好了菜,花酌也没注意他点了什么菜,只是继续打量着外面,偶尔可从来来往往的行人中瞥到一两只妖,却几乎没有看到鬼的踪影。想来他们要么是回了鬼界,要么是躲在了客栈酒肆间。 衡哥儿抬手执了茶壶倒了茶水,将其中一盏茶朝花酌那边放了过去。 花酌又随意看了两眼,没有什么发现,便回过头坐回了位置上。此时,店小二已经动作麻利地上来了菜,花酌端起茶盏啜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将茶盏放回桌子上。礼尚往来,拿勺子盛了两碗粥,将其中的一碗粥,递给衡哥儿,道:“这粥看起来还不错,衡哥儿尝尝看。” 衡哥儿正闲闲地啜茶如品酒,听到花酌的话笑了笑,放下茶盏端起了那碗粥,款款笑道:“姐姐,好生贴心。” 花酌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但和方才楼上的事情一联系,再看衡哥儿唇角的那抹笑,她这番行为怎么看都有种拍马屁不成献殷勤的错觉,再加上方才那店小二胡乱几句言语,莫名其妙就是有点不妥当。 当下打哈哈笑了两声,低头喝自己的粥,道:“哪里哪里,不及衡哥儿你贴心。” 她这话倒是没错,很多时候,这少年确实是位心思很细腻的人。 衡哥儿喝着粥,但笑不语,心情不错的模样。 花酌一边喝粥,一边想到昨日里出现在川柏寝殿里的那个黑衣男子。商陆,这是个陌生的名字,她又在记忆中搜索了一番,确定先前天界并没有这个一号人物,应该是她应混沌劫后才飞升到天界的一位仙官神君。 想要了解这人的事情,只能问别人打听了。这时,她已然忘了方才的那番插曲,放下喝粥的勺子,思索片刻,抬眸看向衡哥儿,道:“衡哥儿,天界的事情你有多少了解?” 衡哥儿胳膊肘撑在桌子上正喝着粥,听到花酌的话,也放下了勺子,道:“略有了解一些。姐姐,可是要问有关昨日那个黑衣男子,商陆的事情?” 花酌点了点头,笑着赞道:“正是。还是衡哥儿了解我。” 衡哥儿一手支在下颌,也笑了笑,道:“若是问他的事情,姐姐算是问对人了,许多事情别人可不知道。” 听衡哥儿这话,那个叫商陆的人身上似乎还藏有许多不为外人道的隐情,花酌当下又上了心,坐直了身体,问道:“衡哥儿,怎么说?” 衡哥儿手中把玩着一盏空了茶水的茶盅,道:“若是要说他的事情,便需要从他姐姐商夏说起了。” 商陆的姐姐,商夏? 花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昨日里,川柏曾提及过商陆的姐姐,以及他姐姐的孩子。 川柏口中关于商陆的把柄,想必就是商陆用伏光石把他姐姐那孩子的命格,同另外一个孩子的命格转换了去。那个小孩,就是昨日她拖衡哥儿从鬼界带走的那个孩子了。 花酌一边思忖一边细耳继续听下去。 衡哥儿笑得有几分玩味,他道:“若是要说商陆姐姐商夏的事情,那便不得不提及天界的一个人。” 花酌听到这里,眉心跳了跳,不会又是一宗负心男痴心女之类的故事吧,这般想着,她也随口说了出来。 衡哥儿闻言莞尔一笑,放下把玩在手中的那盏茶盅,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神色带了几分戏谑,摇了摇头,道:“姐姐,这次你可猜错了。” 花酌看衡哥儿表情,知道这其中不止她猜想的那般简单,忍不住问了一句,道:“怎么说?” 衡哥儿正要往下细说,眸光一转看到桌子上未动分毫的菜,又瞥了一眼花酌眼前那个只吃了两口的粥碗,话音一顿,道:“姐姐,饭菜可要凉了,还是先吃饭吧,饭后我再同你细说。” 花酌已经准备好了洗耳恭听,也准备好了为个中隐情大吃一惊,却是没准备好衡哥儿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当下,那颗已经被故事开展前的铺垫吊起来兴趣的心,“啪叽”一下落在了地上,还滚了滚,随后又被一根细线提溜了起来,卡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很是难受了。 花酌有些无语地看向衡哥儿,这猝不及防地转折可真是让人郁闷,诚恳道:“衡哥儿,你这样子很容易遭人打的。” 衡哥儿微微一笑,对她道:“没关系,我知道姐姐是不会打我的。” 花酌心下道,这可说不准。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看到衡哥儿拿起筷子加了一颗青菜放在她碗中,又把话咽了回去,也默默拿起了筷子,妥协道:“好吧,先吃饭。” 也不着急这一顿饭的功夫,不是吗?而且,她也饿了,当下低头认真吃饭。 终于吃完了早饭,花酌放下了筷子,不过也没有催促衡哥儿继续往下说。 这家客栈的人流量不错,除了居住在客栈中的客人会下来吃个早饭再去忙事情,也有途径的客人,会来此吃个早饭。他们还没有吃完饭时,就已经有几个客人在排序号等位置了,他们这边刚一吃完,几双眼睛刷刷就看了过来。 这般,可真没办法再坐下去了。所以,吃过饭,花酌便起身,拉着衡哥儿一道出了客栈。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不少,乱嘈嘈的算是热闹。花酌有意识避开了人流较多的地方,往人比较少的地方走。 经过一个卖伞的地方,衡哥儿随手买了一把伞。 花酌不解看向他,这烈日当空的,买伞做什么? 衡哥儿打开伞,撑在两个人头上,挡住了太阳,笑了笑,道:“姐姐,这伞是用来遮太阳的,不是用来挡雨的。” 原来,现下的伞有遮阳和挡雨两种,夏日里姑娘们出门一般都会撑一把遮阳伞,这样子就不会被太阳晒黑或者晒伤了皮肤。 花酌抬眼看过去,街上果然有许多姑娘,都撑着一把漂亮的遮阳伞。 生活得这般精致啊。 花酌收回视线,笑了笑,道:“衡哥儿的生活,也挺精致的。” 衡哥儿笑笑不说话,别的姑娘撑伞玩,没道理他姐姐却晒太阳。 花酌继续方才的话题,道:“衡哥儿,你方才说到了个开头,不知道那个不得不提及的天界仙官神君,是哪一位?” 衡哥儿不撑伞的那只手不知从哪儿掐了朵小花,在指间把玩着,道:“姐姐,你可知道大司运素问?” 花酌微微怔了一下,倒不是因为不知道,而是因为太知道了。在街上随意拉住十个凡人问“大司运素问是谁?”,想必那十个凡人都能张口洋洋洒洒说上一通。 司运,是主管人间国运,以及普通凡人气运的神,分为大司运和少司运。大司运主要掌管人间国运,少司运主要掌管凡人气运。不过,虽然他们主管着气运,但是却不能随意改变了国运以及别人的气运去,否则那还不乱了套了。 若是随意改了人间国运或者凡人气运,他们会受到天谴,而且一旦发现,在天界都是大罪。 在她应混沌劫前,素问已经是主管人间国运的大司运,如今算来,已有千年有余,而且那时她一人兼顾大司运和少司运。 花酌又想到昨日川柏与他那名鬼手下以及黑衣男子商陆的对话,两个人不欢而散的根本原因是川柏想要破坏久宋国已有的国运,待久宋国灭亡后,他移走久宋国的皇城,威胁商陆给他做事后处理,商陆不允。 现下再想来,川柏为什么要选择商陆呢?除了因为川柏有商陆的把柄,还有什么重要原因?毕竟,遮掩这般事情,并非小事,即便能瞒过别人,但要避开素问的眼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听他们的话语意思,商陆已经帮川柏处理过一次类似的事件了。 想到这里,花酌缓缓开口,问道:“素问与商陆c商夏姐弟可是有什么不可与外人道的关系?” 衡哥儿闻言,把手中的那朵花送给花酌,道:“姐姐是个明白人,一语就说到了个中关键。姐姐,不妨猜一猜那商陆在天界是什么身份?” 还能会是什么身份,花酌低头看着手心多出来的那朵花,缓缓地道:“少司运。” 如果商陆是少司运的话,也就能解释为何他会使用伏光石进行命格转渡,也能解释川柏为何咬着他不放了。 衡哥儿点了点头,道:“正是少司运。商陆c商夏c素问这三个人原本是没有交集,却是因为一件事情被绑在了一起。” 原来事情的起因是一桩一厢情愿的巫山云雨之事。 衡哥儿三言两语将故事说得简单,花酌一边听一边猜测当时的情况,将其大致梳理了一番。 上述提及,大司运素问主管人间国运以及凡人气运,人们自然不会轻怠了她去。 人界的国主为了自家江山的长长久久,自然会为其建立香火繁盛的司运宫供奉她;凡人为了自己有个好气运,自然也会为其修建道观供奉,香火不断。是以,素问向来不缺少信徒,而且信徒对其也很恭敬。 仙官神君经常会进入凡人的梦中进行托梦,素问却只是偶尔才会进入人界国主的梦中托梦一番,说一些国泰民安云云。 只是,有一次,她许久未曾托梦,便随意选了一个国运不错的国家进行托梦,这随意一选,就选择托梦到了白术国国主的梦中。 却是不曾想到,这位国主正在做一个香艳梦。素问一进入那位国主的梦中,就跌破了眼睛,梦中那国主正在与一位女子欢好,污言碎语,不忍直视。 素问也是第一次在托梦时遇到这般情况,一时间被惊得目瞪口呆,满心厌恶。既是素问向来知道,人界国主后宫多美人,自然少不了所谓的雨露均沾,她这做神仙的也管不了人家的男欢女爱,只是在梦中还在做这等事情,实在是让她不耻。 素问修的是清心寡欲,在她看来,这等事情简直有污眼耳。她本退出梦中不再继续托梦,谁知此时,那位正在兴致头上的国主,却是喊出了她的名字。 素问一个激灵被震在原地,当下更是又惊又恼又怒,她的第一反应是那位美人娘娘与她的名字相同,本不欲理会,只是不知为何心下有种极其不妙的预感,鬼使神差扭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并未看清那女子的脸,只是隐隐觉得那女子身形很是熟悉,心中那股不妙的预感更是强烈了,便上前细看。这一细看,就看清楚了在那位国主身下婉转承欢女子的脸。 只见那身下的女子竟然长了一张与她一模一样别无二致的脸,便是连那女子被褪下的衣裳也同她石像的衣服一模一样。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伏光转渡(2)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谢谢支持! 果然,六界又是一番议论纷纷, 总结起来不过三点。 一,花酌那个女魔头又回来了, 一切都是她在捣乱;二切都是花酌应混沌劫前,暗中布局,拉着六界给她陪葬;三c就是自然的变迁, 时间巧了而已。 十年c二十年c五十年c百年过去了,也没有见到花酌那魔头的影儿,第一种猜测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百年间,虽然异状不断, 但是没有造成六界动荡之类, 是以, 这第二种猜测也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据说, 随着这两种猜测淡出视线, 不少人为了再次庆祝花酌形神俱灭, 举办起了六界流水宴, 是以人界的不少乞丐因为蹭吃流水宴, 也没少听了她的名字,甚至还给她编排了不少故事。 花酌听着有些无语, 那些人都是闲得就只剩下钱了吧, 还六界流水宴。她唇角勾了勾, 笑意几分恶劣, 那可真是对不起了,她五百年后还是回来了。 元说那孩子似乎对八卦有一颗很敏感的心,就一个点,他也能络绎不绝地给你扯上几天几夜。若不是花酌提醒他跑题了,他能继续跑个十万八千里去。 再说那巟水的消失,不过是花酌应混沌劫后两个百年间的事情。那两百年间,巟水一带,没少发生了自然乱象,比如地动c地裂c海平面下降c异山凸起等等,不一而足,最终那巟水消失在了自然力量之下。 不过,花酌还是相信,这不会是巟水消失的根本原因,一定还有其他的因素。 至于是什么,她现在也不知道,更推测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作罢,继续听下去。 巟水虽然消失了,但是被她沉到巟水中的那四块伏光石却不会随着巟水的消失而消失,倒是会因为巟水的消失再次重现世间。 六界中骂她歪门邪道的人不少,但觊觎她手中东西的人更不少。 当初,她操控封印封印了魑魅罪咒的那块伏光石,将其变成一种类似瘟疫的东西,端了另一个魔头洛行周的老巢,这般行事,给六界不少人,留下了别开生面的印象,心中不免打起了小九九。 这东西虽然不是个好东西,却架不住它的厉害,而且只要学会了她那套操控伏光石的邪魔歪道,就可以操控伏光石,为其所用,可谓是十分诱惑了。即便是她未应混沌劫前,钻研她那套邪魔歪道的人都大有人在,更别说她应了混沌劫之后了。 伏光石重现世间后,与数千年前一样,引得六界许多人纷纷争夺起了那四块伏光石。据说,他们把曾经巟水那片地方翻来覆去,不止掘地了三尺。有些人是为了将伏光石占为己有,有些是为了不让伏光石落到有心人的手上。 百年间发生的你挣他抢之事暂且不提。只说那封印了魑魅罪咒的伏光石,几经辗转最终落到了蒹伽手上,这个结果似乎是机缘巧合。元说说不清楚,花酌也不细问。 蒹伽便是元说的母亲,原是长音国的一位公主,生母是位颇有意思的人。本是长音国国主身边一位颇为受宠的美人,后来却是自毁容貌,请缨去了皇家道观修行。到了皇家道观后才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也没想过再回去皇室,便带孕修行了起来,那孩子便是蒹伽了。 蒹伽生于皇家道观长于皇家道观,颇有几分修行的天分。母亲去世后,她也没有回长音国皇室,而是留在了皇家道观继续修行。在她于长音国皇家道观修行期间,偶然机会遇到了清若元氏的三公子元如此,那位也便是元说的父亲。 这位三公子也是位奇人,不喜仙子独爱人界的美娇娘,每次下凡总能发展出一段缠绵悱恻的人仙恋,一贯的作风是只谈情不说爱,不搞男女关系不搞人命。没想到几百年过去了,他还是那般德行,真是可喜可贺,但愿他老子元氏仙尊没有被他气得跳断了腿。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也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蒹伽c元如此两个人有了肌肤之亲,蒹伽在凡界时便生下了元说。元如此大概是从未经历过此等状况,对他而言,可谓是惊心动魄了,当下屁滚尿流地爬回了天界,打算冷静一番再说。 后来,长音国爆发了一场规模极大的瘟疫,几乎蔓延了整个长音国。蒹伽精通药理,最后以身作实验,研制出了解决瘟疫的办法,救了整个长音国。只是医者不自医,救了别人,却是没有时间再救自己。在蒹伽即将咽气的最后之际,发生了奇迹,她飞升了。这也是长音国第一个飞升的人,可谓是举国同庆了。 蒹伽飞升后,又遇到了那位元氏三公子。元如此也知道自己先前那般行为可谓是混蛋至极,一来二去,两个人便成了亲。 蒹伽飞升后不到三十年,长音国又发生了一场大乱,这次不是瘟疫,而是两国之间的争端,长音国与施安国。 对于这种人与人之间的纷端事,天界秉承的原则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天界不插手。毕竟天界中不少仙官神君是从人界飞升上来的,飞升前家乡故国天南地北的都有。 若是甲仙官的国家和乙神君的国家发生了战争,甲乙两个都想去帮自己的故国,那甲乙这两个仙官神君少不得要打一架。若是两位仙官神君在天界再拉个帮结个派的,那还了得,天界也不得安宁了。 是以,天规之一,天界不得插手凡界这般事情。 而蒹伽对此的处理方式是:偷偷下凡,不走天界。 初始还真的没有谁知道,蒹伽偷偷下凡去处理长音国与施安国的事情了。即便是元如此c元说这对父子也是不知道的。 花酌猜想,蒹伽应该是想减少事情可能败露后的牵连。 事情的败露,是因为一件事情,一夕间施安国整座皇城中的人都死于了魑魅咒术之下,这般事情自然会惊动天界,六界将其称为魑魅屠城事件。 这魑魅屠城事件的凶手,自然也就落在了蒹伽身上。 一来,蒹伽手上有封印了魑魅罪咒的伏光石,能让魑魅咒术像瘟疫似的迅速蔓延至整座皇城的,也就只有操控伏光石才能办到;二来,长音国与施安国正在交战,她作为长音国的子民有那个行事动机,即便那所谓的动机听起来就非常扯淡。 花酌想,那天界扯淡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了,多一件对于他们而言也没有什么。 蒹伽私自下凡插手人界之事,已经是犯了天规,再加上,魑魅屠城这件事,可谓是罪上加罪。对于私自下凡插手人界之事这个罪名,蒹伽认,因此被贬下凡她也认;只是,操控封印了魑魅罪咒的伏光石灭了施安国的皇城,这个罪,她不认。 虽然所有的证据看似都指向了蒹伽,但缺少实质可直接定罪执行的证据,而且蒹伽又不认这项罪名,再加上她上面还有清若元氏,只能先将其关押,找到更多证据。只是,证据还未找到,蒹伽却在被关押的天界狱中死于了魑魅咒术,而那块封印了魑魅罪咒的伏光石也不知所踪。 有人猜测蒹伽是畏罪自杀,也有人猜测蒹伽是在使用伏光石时被其反噬而死,有人猜测其背后还有凶手众说纷纭,虽没有一锤定音的结论,但更多人认为魑魅屠城的凶手就是蒹伽。 元说一直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做出魑魅屠城那般事情,这些年也在暗中查探了几番,却是一直未有更多进展。这次是无意间听说了凡界的这件事情,这才偷偷从天界下来查探此事,希望可以揪出当年之事的背后凶手。 至于个中诸多细节,比如蒹伽在凡界的那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事情,接触了哪些人,其中的人物关系如何等等,元说也说不清楚。 花酌想,这些事情,也就当事人清楚了。当初之事,除了蒹伽还有那些人?那些人现下又都去了何处?若是普通人的话,便是早就作古了;若不是普通人,也并非容易找到的。 至于那隐藏在背后的凶手,既然可通过蒹伽来操控伏光石进行屠城,又岂非是简单的人物。 不过,花酌一直相信,发生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的。两百年来不曾有什么发现,那些痕迹不是被隐藏了起来,就是大摇大摆出现在世人眼前,只是无人察觉。 元说知道自己掌握的信息有限,静默片刻后,看了看花酌,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花酌摇了摇头:“不曾。” 元说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我有一个怀疑对象。” 花酌闻言双眼一亮,来了精神,道:“谁?” 元说道:“我后娘。” 花酌:“” 你什么?你后娘?! 元说被她气得脸色铁青,哼了一身的冷气,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妈的,有本事你别用啊。 花酌打开瓶塞子,把瓶子放在地上,凝神默念了几句咒语,只见那伏光石中舒展着的魑魅罪咒迅速缩成了一团,像是被一层蚕蛹包裹了起来。她手指在空中一划,在木盆和瓶子之间划了一个弧度,念了声“进”,那伏光石稳稳落进了瓶子里。 花酌塞上瓶塞,在那瓶子上施了个咒阵,这才从地上拿起了瓶子。 元说眼也不眨地看着她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下来,虽然只是几个咒语几个动作,但并非谁都有能力操控的,更别说最后那个咒阵了,即便他不认识,就看那气势,也知道非同一般,忍不住道:“你到底是谁?” 花酌心想,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姓花单名一个酌字,怎么就不相信呢,还有比她更坦诚的吗? 既然不相信,那就随便一些了,花酌道:“小花。” 元说眼皮抽了抽。 “这瓶子,我先拿着了,有机会还你。”有这些童子尿在,那魑魅罪咒一时半会出不了,虽然这作用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但也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伏光转渡(3)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 谢谢支持!  怎么会找错了人? 南星微微低下头, 闷声道:“他们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和长相都一样, 只是,两个人却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我找错了人。” 花酌这般听着, 微微蹙起了眉, 还是觉得奇怪, 正等着南星继续往下说。 这时, 南星却是抬头看了看花酌,似乎是有疑惑, 张了张口,道:“花姐姐, 当年你这又是怎么”说到这里,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瞥过衡哥儿, 不肯再往下说了, 担心自己说多了给花酌惹什么麻烦。 虽然南星的话并没有说全, 花酌明白她的意思,当年她应了混沌劫,按理说应该是形神俱灭的, 现如今又以别人的身体出现,有许多疑惑。 只是这事情, 花酌摆了摆手, 道:“这个说来话长, 老实说,我现下也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觉醒来就是这样了。” 南星看着她,真心实意地道:“花姐姐,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比起来形神俱灭,这般真的很好了。 花酌对此不作多谈,视线落在南星脸上的点墨人面具上,若不是南星根据姹紫嫣红认出来了她,她一时半会儿很难把眼前这个女子与五百年前的那个女子联系起来的。 印象中,那个叫南星的女子,脸微微有些圆,眉眼很精致,说话的声音也不是这般低沉沙哑,总是静静地待在瓶子中,那般模样和气质,一点儿也看不出她的本身是赤练蛇。 当年救她时,也是机缘巧合,那时她的魂魄还是一个小小的蛇影,虚弱得几乎一碰就碎,只能养在瓶子中。后来,即便她的魂魄恢复了人形,也很少出来,看上去有些阴郁。 南星顺着花酌的视线,摸了下她脸上的面具,微微地下了头,随后又抬起了头,忽然道:“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回忆被打断,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对不起”,有些疑惑,道:“南星啊,你这声‘对不起’是从何说起?” 南星望着花酌,抿了下唇,张了张口,复又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花酌见她一时没了语言,也不再多问,倒是衡哥儿若有所思地看了南星一眼,移开视线看向花酌,道:“姐姐,你们认识?” 花酌听到衡哥儿的问题,点了点头,道:“先前的,一位故人。” 至于是什么样的故人,怎么认识的,衡哥儿也没有多问,只是若有所思地又看了南星一眼。 花酌注意力并不在衡哥儿身上,想到这城墓中的一切,再看看眼前的南星,很是头疼。不过头疼归头疼,事情还是要弄清楚的。她顿了顿,开口问道:“南星,这城墓中的一切,是你做的吗?” 南星微微垂眸,很是干脆地道:“是我做的。” 花酌有些疑惑:“为什么呢?我想了几般还是没有想明白,你这般做是因为什么?虽然多年未见,你也经历了许多事儿,但我并不认为,你使用那点睛面具是为了祸乱外界,只是” 说到这里,花酌顿了顿,抿了下唇,方才继续道:“你藏在这深厄城墓中,做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南星沉默半刻,又道了句:“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以为,她这句“对不起”是不想回答她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摆了摆手正想说不想说也没有什么,这谁还没有一点儿隐私。只是还未等她开口,南星说过这“对不起”后,话音一转却是回答了她方才那个问题。花酌注意力也就没有再放在这个“对不起”上,继续听了下去。 “我想把他的东西还给他,让他活过来。” 这个他,就是南星复仇弄错的对象,尉尧。 南星解释道:“只要让这座城墓活起来,一切就可以改变了。” 原来,点睛面具可以赋予死物“生命”,这个死物,不仅只是那些陶俑人,也包括城墓中出现的建筑物c花灯船只c桥桥水水等等事物儿。后者包括的那些东西,只需要把这城墓在现实世界中的城市做成“墨”,点墨后,城墓就被赋予了“生物”,同真实事物儿并无异样。 至于那些陶俑人,想要点它们的墨,必须要用活人做“墨”,只有这般才能点墨成功。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被卷进这个地方的原因。 城墓点墨与单个死物的点墨并不一样,它需要以城墓在现实世界中已发生的事件作为引子,构成一个真实可连续的事件。这城墓中所取场景是中秋月圆赐福之夜,南星想到了用“点墨”代替“赐福”,如此循环往复,构成了一个完美的连续事件,构思布局算是精妙。一旦这城墓被完全点墨成功后,这城墓本身存在的一个事实——尉尧死亡,就不能存在了。 然后再用尉尧被南星抽剥去的皮骨以及他生前的气息残魂制成墨,对他的尸体进行点墨,就可以达到南星所谓的目的,让尉尧活过来。 只是这般,最终点墨人会死去。 花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惊又叹,半晌,她叹息一声,道:“南星啊”似乎没有找到合适的言语,顿了顿,道:“你这般” 南星垂着脑袋,道:“这是我欠他的。花姐姐不是说过吗,欠人的总是要还的。” 花酌想,她应该是没有说过这话的,毕竟就她那般理不清剪更乱的事情已经够一言难尽了,哪里还有心情说这话? “欠人的总要还的”,这是一句天大的谎言。不知不觉间,花酌把这话顺口说了出来。 南星抬眸看向花酌,纠正道:“花姐姐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好吧,是不是这么说的并不是重点,而且即便还的话,也不是这么个还法。 花酌不再同南星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转了个话题,道:“这城墓原本应该不是建在这里的吧,只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有那个旋涡飓风又是怎么回事儿?” 南星闻言抬头看向花酌,很是配合,道:“这个城墓是在地动和旋涡飓风的作用下,整个儿掉下来的。那旋涡飓风,一直都存在。”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继续道:“花姐姐,在城墓掉下来前,这个地方生活着上一个点墨人,我把他杀了。” 花酌微微皱了下眉,倒不是因为南星杀了上一个点墨人,而是没有想到这地儿竟然还有上一个点墨人。 她追问了一句:“上一个点墨人,你有多少了解?” 南星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多,就是从他那里知道了怎么点墨制墨,然后我就把他杀了。” 花酌沉默片刻,她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倒不是说南星隐瞒了什么,而是上一个点墨人不太对劲。 她忽然想到,这事情是发生在三百年前,巟水消失也是发生在三百年前,这中间又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诸多杂乱碎片纷纷涌入脑海中,花酌想要把那些碎片拼接在一起,那些碎片却是倏地一下消散了,顿时一阵头痛欲裂。 衡哥儿注意到花酌眉目间的情绪,轻声叫了一声:“姐姐。” 花酌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他眉眼间的担心,展眉笑了笑,道:“我没事儿,只是在梳理一些事情。” 南星听到衡哥儿的声音,终于抬目打量起了他,片刻微微蹙眉,又看向花酌,道:“花姐姐,这个人是?” 花酌按了按眉心,道:“认识的一位,小朋友。” 衡哥儿听到“小”这个字时,似乎有些不太开心,着重咬了第一个音,反问道:“‘小’朋友?” 这般年岁的小友似乎不怎么喜欢别人在称呼他时加个“小”字,花酌改口道:“不是小朋友,是一位朋友。” 南星打量衡哥儿半晌,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花酌。 花酌知晓她担心所在,只是摆了摆手,道:“没事儿。” 既然花酌说无事,南星也不再多言了,然后问道:“花姐姐,你们要出去吗?” 出去是要出去的,初始花酌以为是要打出去的,只是没想到,这城墓背后之人竟然是一位故人,不免有些唏嘘。 花酌看了看南星,问道:“这里有通向外面的路?” 南星点头,道:“有的。” 花酌目光在南星身上转动一番,问道:“那你呢,南星?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南星沉默片刻,道:“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摇了摇头,有几分无奈,这动不动就说“对不起”是什么习惯?她微微斟酌了一下,正要开口说话,这时,衡哥儿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他抱着臂,问南星道:“那些陶俑人里面还埋着什么东西吧?让我猜猜埋得是什么?比如说,尸体。那些尸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花酌闻言怔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下陡然冰凉,她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南星身上,张了张口,道:“那些陶俑人里埋着的是,生尸?” 南星低头小声地道:“花姐姐,对不起。” 元说原本木着的表情一点点皲裂,他崩溃道:“别吹了别吹了,有有有,我尿我他妈的尿!” 妈的!不就是童子尿吗?老子多得是!用得着你在哪儿吹口哨! 我|操! 妈的! 我|操! 花酌很懂得非礼勿视,元说释放童子尿时,她背过了身去。 只是心下道,幸亏今天有这娃在,不然的话,她去哪儿弄这及时的童子尿去。且不说弄不弄得来,她相信,她一定被人骂骂咧咧给轰走的。 元说这边又是一个气势如虹的童子尿下去,只见木盆中,蜷缩在伏光石里面的魑魅罪咒,似乎有向外面跃跃欲试之态,慢慢探出了魑魅牙,只是那魑魅牙在碰到那混合着童子尿水的瞬间,像是被烫到了般,飞快地缩了回去。 元说面无表情,对于这童子尿的战果,他已经没有力气再骂操|了,虽然他不只想骂操,还想骂花酌,什么女人,这么粗鲁粗俗,一定没人要! 他有些郁闷心下道,按理说,这事情算是他解决的,只是现下,他怎么也生不出半点愉悦来。 花酌却是松了口气,她转过身来,拍了拍元说的肩膀,赞许道:“少年人,干得漂亮。” 元说像是被踩到了痛脚,“啪”的一声挥开了花酌那只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蹭”的一下跳开了去。表情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脸上不见丁点儿欢喜,狠狠瞪了花酌一眼:“你给我闭嘴!” 花酌从善如流地闭了嘴,她理解,这个年纪的少年,既敏感又要面子,即便是情势所迫,被她那般半逼迫着,心中也难免会有几分别扭和不痛快。 当下便也没有再提醒他,他小解后还没有洗手。若是说了,免不了又是一番鸡飞狗跳,她还是别给自己找事情了。 她看了看木盆中的情况,那童子尿虽然掺了水浓度稀了些,但好在还是有一定作用的。否则,今日怕是要费一番功夫了。 半晌,元说才突破了心中那点儿别扭。安慰自己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被一个女神经病半逼半迫着撒了两泡童子尿嘛。人家也不是故意这般猥琐的,都是为了解决魑魅罪咒,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矫情个什么劲儿,太没有风度了。 这边建设完了心理,元说还是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喂,你怎么知道魑魅罪咒怕那,嗯,童子尿的?” 这个,花酌道:“偶然间发现的。” 这话花酌并非敷衍,是真的在偶然间发现的,不过这个偶然有点说来话长,暂且就不长篇累赘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小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元说冷哼了一声,不是猜测就是偶然,敷衍得丁点儿诚意都没有,他道:“你可真厉害,什么都能猜,好没有诚意。” 花酌诚恳道:“你相信我,没有人比我更诚恳的了。” 元说闻言翻了个白眼,好不要脸。 他撇了撇嘴,眸光看到木盆中的伏光石,脸上的吊儿郎当瞬间消失了去,目光复杂了起来。就是这么一块破石头,不仅害了他母亲,还让他母亲至今背负着魑魅屠城的污名,他一定会查清当年的事情,揪出背后真正的凶手。 不过,伏光石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什么?当年那个凶手呢?他不相信那凶手会把伏光石随意丢到了这里去。 还有,他现在也没有弄明白,那伏光石上的封印究竟是怎么被破坏的,不是说封印无人能解吗?难道不是的? 这样想着间,就把疑惑给说了出来。 花酌道:“破坏伏光石封印的并不是人,而是罪痕,应该与两百年前的魑魅屠城有一定的关系。” 元说疑惑道:“罪痕?”说来惭愧,他虽然一直在说抓凶手,却对魑魅罪咒以及伏光石的了解,很是有限。 花酌看向木盆中的那个伏光石,可以看到上面纵横交错的划分,她道:“你看到伏光石上面纵横交错的划痕了吗?那些划痕就叫做罪痕。每用魑魅咒术犯下一宗杀罪,伏光石上就会增加一道罪痕,别小了看那些罪痕,里面的力量是你想象不到的,魑魅罪咒就是由它们形成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浮光转渡(4)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谢谢支持!  很多时候“听说了吗”几个字,也就意味着“大家都听说了”的意思。 “就是没听说, 这一大早的闹腾也都知道了。今个儿早上天还没大亮,姜家就乱了套,姜家女儿一大早就带了一行人打打杀杀奔去了那破庙,一路喊着九歌小贱人就是那丧心病狂的凶手。” “可得了吧, 谁不知道, 那姜珑就是纯碎想找个人来发泄,要是人家九歌真是那凶手, 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她。” 这语气甚是不屑,花酌闻言轻轻淡淡一笑, 想来是当地的人也都知道那姜家是怎般为难欺负九歌那一介孤女的。只是各扫门前雪已是艰难, 谁又会多长了一副同情心给那九歌去。 “这天天提心吊胆的, 到现在连那凶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谁知道下个遭殃的是谁, 真他娘的受够了, 我老婆都合计着这几天去我老丈人家住几日去了。” “诶诶,别急, 快了快了!我偷偷告诉你们, 你们可别同别人乱嚼了话去,听说也就这两天, 天界的仙人就要来咱们这里, 解决那作乱的东西了。” “真的假的?我们这儿连个寺庙都供不起来, 那天上的神仙能理会咱们了去?” “这你就不懂了,神仙吗,不就是人界哪里邪物作乱哪里就会出现了。” “可是,我爷爷说,我们这个地方已经” “嘘!这是梦中一位仙人给我托的一个梦,听说是一位仙官在人界值班巡查时,恰好听说了这件事情,就把它上报给了天界” 暂不说这消息真假几分,花酌听了却是若有所思,天界的人吗? 这可好得很了,她倒是忘了那天界中人了。 若是说这伏光石和上古罪咒之事,天界一点儿也不知情,那可就真是玩笑了。 花酌这边正一边听他人闲话,一边思索着事情,忽然自街尾远远传来一阵喧哗咒骂之声。 这声音有些熟悉,花酌抬眼看过去,正是姜珑和她的那帮家仆打手。 花酌扶了下额,唔,把他们给忘了。 方才在破庙时,她担心尸体再给烧了去,紧要去查看昨夜遇害死者的尸体,便不欲与他们多做纠缠,对他们使了个简单的定身术。好在那定身术有时间限制,时间一到,咒术便会自行解除。 此时,姜家夫人和少爷的尸体已经被放上了板车,要拉去烧尸台把尸体烧了去。只是,这刚出了姜家的大门,就遇到一身怒气回来的姜珑。 那姜珑本就窝着满腔怒火,刚回到姜家就看到别人要拿她母亲和哥哥的尸体烧了去,登时更是怒火中烧,冲上头顶的恼羞成怒此刻有了一个发泄的口子,当下不管不顾挥舞着鞭子朝运送尸体的几个人身上抽去。 登时姜家门前,鸡飞狗跳哭天抢地乱成一团。这一乱,惊动了姜家那位正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姜老爷。 这位姜老爷一出来就看到自家门前的闹剧,气得一身肉抖了三抖。再听到姜珑言语间将他这个老子也一并骂了去,登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招呼着一众家仆,上前去制服发了疯的姜珑。 街上的行人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伸长脖子去看戏。那姜家从来不是好相与的,平时也没少欺负了他们去,有如此机会看戏,何乐不为,自然都不会错过。 只是看戏归看戏,却是没一个向前靠的。毕竟那鞭子无眼又是闹剧轰轰,一不小心伤到了,找谁说理去,吃亏的还是自己,不如远远看着就是了。 花酌对此闹剧没甚么兴趣,摸了摸自己咕咕乱叫的肚子,终究是败给它了。左翻右翻几次下来,终于被她翻出来了几枚铜钱,心满意足地买了个热烘烘的包子,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往城外方向行去。 此地名叫安乐城,虽说名头上有个“城”字,但这“城”字颇有几分水分,姑且算的上一个小城镇吧。 小城外有一片绵延的小山丘,第一个死者的尸体就是在这片山丘附近发现的。 把那些死去的人物信息再串一串,尸体被发现的第一现场,先是城外的山丘,再是城边的小路,再到城边的居民住所,它是从城外逐渐往城中方向移动的,也便意味着魑魅罪咒的作案地点也是这般移动的。 花酌猜想,那伏光石,应该距离第一个死者的案发地点不远。 一个包子慢条斯理地吃完,花酌也到了城外的那片小山丘。抬眼望去,眼前这片绵延的山丘,虽然不高,但面积也不算小,而且山丘之上也算是草木丛生了。在这片山丘中找伏光石,这下可有的找了。 花酌心下道:“若是可用“寻物”来找就好了。” “寻物”是她做出来的一种可以寻找静止非动态物体的符咒。只要在作符咒时脑海中默想该物体的模样,并把该物体的气息特征放到符咒上,它便会自行在方圆十里之地寻找此物,找到之后会通过符咒将信息传送到做符人的手上。 这般,就节省许多时间了。 只是,现下她虽然知道伏光石是何般模样,却是没有那伏光石的气息特征。是以,“寻物”这个法子用不了。 花酌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就着热烈灿烂的太阳,从这山丘的一端开始寻找起了那伏光石。 衡哥儿点了点头,道:“姐姐真相了,那妖鬼确是为了复仇。不过,为何复仇,我也说不得准了。” 花酌点了点头,她方才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妖鬼多怨气,想来应该是为复仇而来。 衡哥儿道:“她是妖鬼的身份,是在封仙台后,才被发现的。” 花酌了然,封仙台虽然有“点名成仙”之美名,但,并非是出现在上面的人,都能成仙。天界会对这些人进行很严密的调查和考核,只有通过了诸般调查和考核,才方能成仙。 这妖鬼的身份,想必是天界因为封仙台调查那位帝王时,被天界发现了去。 既是这般,与那典故中被世人流传下来的“不登封仙台”“只羡鸳鸯不羡仙”“闲云野鹤放舟江湖”之类的美谈,怕是要相悖了。 只是,最后还是那般典故流传了去。 花酌想了想,又问道:“衡哥儿,那妖鬼,可是后来消失了去,一直到现下,也不曾再出现过?” 听方才衡哥儿的意思,这中间还隐藏着诸多不可知的事儿,想来是天界虽然发现了那妖鬼身份,却是没有来得及抓到那妖鬼,就让她没了踪影,以至于许多事情都成了未解之谜。 衡哥儿道:“姐姐说的不错,一同消失的,还有敦善国的那位国主。” 花酌若有所思,都消失了吗? 两个人的消失,与这座城墓,有什么样的关系? “姐姐,你看。”花酌正在垂眸思索,衡哥儿碰了碰她胳膊,她有所感应,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是天灯,无数盏天灯陆陆续续飞向了天空,或高或低,闪闪烁烁的灯火徐徐上升。 花酌心下道,赐福要开始了。 这赐福并非一次赐完,而是分批进行的,一共两次。随着每次天灯的飞起,开始每轮的赐福活动。 花酌这般想罢,果然从天上落下来了许多祥云状的事物儿,有大有小,形状不尽相同,颜色也不尽相同,那便是赐福的福云了。 这赐福的福云有些讲究。 这云不能落地,一旦接触到地面,就会消失,也不能在空中停留太多时间,否则也会消失了去;更不能发生血光,否则消失的就不只是一朵福云了,会取消当地的赐福活动。 若想抢到这福云,只能用双手去接,谁的双手第一个接到那福云,那福云就是谁的了,然后那云会发生变化,变成一抹祥气进入这个人的体内,这便意味着赐福成功了。 即便是第一个抢到福云的人,只抢到了一瞬间,就被别人夺了去,那抹祥气也只会进入到第一个抢到福云的体内,其他都是无效的。 是以,因为有以上几般因素在,赐福活动倒也进行得顺利,鲜少发生大打出手之事。 在天灯飞起的瞬间,街上的行人都停下了手中正在进行的动作,争先恐后去抢那福云了。 即便是先前还歌舞升平的花楼,现下也人去楼空,都去了那祥云街抢福云了。 所谓祥云街,就是眼下这条街了。赐福,那福云并非是随意而撒,而是只从那祥云街上空往下落。是以,几乎每个城中,都修建有一条宽宽长长的祥云街。中秋那天夜,可谓是万人空巷。 若是皇城,祥云街多与皇宫在同一条线上,这般,皇宫也算是在祥云街之上了。其实,即便这皇宫不与祥云街在同一条线上,那赐福也不会少了他们去,因为帝王之气。 花酌心下想,与其说帝王之气,倒不如说他们是有权有钱的超级信徒。 整条街,望过去,都是抢福云的“人”。花酌和衡哥儿两个不争不抢的人,倒是显得有些醒目了,不过也没有“人”去关注他们了。 花酌左手托着右手,右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她下巴摩挲,目光在那些陶俑人脸上的面具上转动,若说那些面具有什么不同,除了形状颜色大小之外,也就是她方才注意到的那双眼睛了吧。 有些面具是没有眼睛的,只有鼻子c嘴巴和耳朵;有些面具虽然是有眼睛,但那双眼睛只是雕刻出来的一个轮廓,没有裁开,看不见面具背后的眼睛;有些面具,虽然眼睛部分没有裁开,却是在上面画了一双眼睛,看上去很传神,但却忘了点目睛,眼眶都是白的;也有一些面具,眼睛部分裁开了去,恰恰好露出面具背后的那双眼睛 忽然,她目光顿住,落在了一个“人”身上,心下道,果然如此。 只见,那个“人”抢到了一朵福云,不知那是怎般福云,只是他看了去,却忽然手舞足蹈了起来,然后那朵云化作了一缕云雾之气,钻入了那个“人”的身体里。然后,他所带的那个面具,本是无目睛面具,在那缕云雾之气,进入他身体后,那面具上,却忽然被点上了目睛,再然后那面具上未裁开的眼睛部位,裂开了一条裂缝,化作碎片消散了去,最后露出了一双与人无异的眼睛。 这面具,果然是点睛面具! 她先前看到那面具时,就觉得奇怪,只是她也并未见过真正的点睛面具,一时便没下了定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伏光转渡(5)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谢谢支持!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 陶俑人若要完成点墨,除了需要有活人做的“墨”,还需要有一具生尸。一提到生尸,她现下就会联想到魑魅罪咒。若是这城墓中所有的陶俑人里都埋着一具生尸, 那么, 这一城墓的生尸是从哪里来的? 答案是—— 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 两件事情的时间, 乍一看对不上, 其实是对的上的。“拱手让江山,不登封仙台”的典故发生在三百年前, 并不意味着这城墓点墨也发生在三百年前。 想到这般,花酌一时之间更是心乱如麻, 南星曾经在她身边一段时间,学会操控伏光石也并不奇怪,她对伏光石的了解自然胜于蒹伽,再者两百年前她又已修炼成妖鬼, 实力自然不可小瞧, 在蒹伽背后动手脚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的幕后操控者竟然会是她么?! 这 花酌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心中不知是何般滋味, 手指动了动,抬手去按眉心, 发现自己还带着面具, 便垂下了手, 缓缓开口问道:“南星, 两百年前施安国的那场魑魅屠城与你可是有什么关系?” 南星忽然跪在了地上,低低沉沉闷闷的声音从地面传了上来,她道:“是我。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现在听到这声“对不起”,再看到南星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地上,只觉得头疼,她道:“南星,你若因为此事与我说对不起,其实并没有必要。你先起来吧。无论两百年前的那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你都没有必要同我交代什么,你交代错了人。” 南星闻言从地上抬起头,面具下的那双眸子里都是泪水,她望着花酌,泪水中一片破碎,道:“两百年前的那事儿确实是我所为。只是,花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c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 花酌闻言愣住,知道这其中事情不简单,蹲下身子,看向南星,道:“控制不住,是什么意思?” 南星依旧是伏在地上的姿态,道:“那时候,我刚带上点墨人面具,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有人在操控着我。花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有人在操控着她? 花酌一时怔在原地,这中间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她目光凝然,落在那个点墨人面具上,是因为这个面具么? 南星微微直起身子,看向花酌,道:“花姐姐,我没有骗你,也不是为自己开脱,当时,我c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自己好像成了另外一个人。” 花酌收回思绪,摇了摇头,道:“南星,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事情恐怕不会简单。”她微微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南星脸上的面具上,“这面具,有办法摘下来吗?” 南星抬手摸了下脸上的面具,摇了摇头,道:“我杀了上一个点墨人后,这面具就在我脸上了,我曾经也试过要把它摘下来,可是,摘不下来。” 花酌先前虽然是对点睛面具有些许了解,但也仅限于了解,在此之前从未接触过,不曾想过杀了上一个点墨人,那面具竟会自行覆到新的点墨人脸上。还有失控 花酌扶了下南星,道:“南星,你先起来,你这般我不好与你说话。我一无权二无立场可以审判你,所以你不必这般。” 南星道:“可是那伏光石是”话说一半,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场,她及时把后面的话吞咽了回去。 花酌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她从她这里学了操控伏光石的法子,若不是从她这里学了那法子,也没有后来的事了,觉得有所愧疚。花酌觉得,能学去也是她的本事,没有必要对她心存愧疚。能做到问心无愧已是不易,更别说无愧他人了。 说到伏光石,花酌又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与伏光石相关的事情,顺口问道:“南星,你知道巟水那件事情吗?” 南星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只知道它消失了,许多人说是自然变迁引起的,但是我想,应该不止。这中间的细节,我也不知道。” 花酌也想到会是这结果了,并无失望情绪,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她需要确认一下:“魑魅屠城事件后,蒹伽死于伏光石的魑魅咒术,这件事情,与你是否有关系?” 南星摇了摇头,道:“花姐姐,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不过,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花酌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因为不是南星做的也松了一口气。 魑魅屠城事件与杀蒹伽的不是同一个人,杀了蒹伽拿走伏光石的会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呢? 两百年后,那个伏光石,又为何会出现在她醒来的那个地方?这中间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若是有意为之,又是为什么呢? 真是一团乱啊。 花酌一时半会解不开这团乱麻,便暂且先不纠结这一连串问题,继续问了下一个问题:“南星,有一个问题,我还想问一下你,自这点墨人面具覆到你脸上后,发生过几次失控事情?” 南星似乎顿了一下,道:“两次。一次是魑魅屠城,另一件事情是,我找到了那个人,杀了他满门,不过,那时我并没有想杀人,但我还是杀了。第一笔“墨”就是这样来的。” 第一笔墨吗? 南星微微垂眸,继续道:“魑魅屠城后,我就把城中的生尸都放进了那些陶俑里面,然后开始了点墨赐福。后面的那些事儿,用旋涡飓风卷人下来,把人制作成‘墨’,都是我做的。” 花酌听完后,还是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儿,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南星,你不觉得奇怪吗?” 南星闻言沉默片刻,肩膀似乎也耷了下去,几分垂头丧气,几分莫可奈何,道:“奇怪。但是我,停不下来。” 花酌手一顿,道:“停不下来?” 南星道:“嗯,停不下来,事情一旦开始了就停不下来。”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措辞,怎么解释这个“停不下来”,道:“我身体里好像是有两个人,除了我自己,还有一个人,这两个人不能同时存在。一旦我想停下来,那个人就会有越位而上的趋势,最终会取代我,只有把这件事情进行下去,才能消灭它。” 最终她自己也会死。 南星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我来掌控这件事情,还可以复活尉尧,把欠他的东西还给他。” 最后她与另外一个人同归于尽。 花酌目光凝然,竟然是这般,这面具比她想象的还要古怪诡异。 她抬手扶了下颌,沉吟片刻后,道:“如果是,外力,破坏了这事件呢?甚至是完成了点墨事件的结果,让这件事情在外力的作用下崩塌,会怎么样?” 存在于南星身体内的那个“人”,不进行城墓点墨就会越位居上,而完成城墓点墨后,那个“人”就会消失。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因城墓点墨事件而存在的。若是毁了城墓点墨搭建起来的境像,甚至是以别的方式达到了城墓点墨的结果,那城墓点墨是不是就不存在了,那个人也不能再继续存在了吧。 南星闻言睁大眼睛,道:“这” “这般,眼前这个局就解开了。”此时,衡哥儿上前,悠悠道,“姐姐,你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吧,别的不行,搞破坏,我还是很在行的。” 花酌闻言,忍不住扯了个淡淡的笑来,搞破坏,他可真敢说。这轻轻松松的语气,与小孩子玩沙子城堡无异了。不过他既然这般说,想必是有这个能力的。 花酌看了看他,道:“好。不过搞破坏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衡哥儿暂且等一下。” 衡哥儿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当下有些郁闷地不说话了。 花酌倒是没有注意到他此刻的郁闷,目光落在了那个棺木上,对南星道:“这棺木,可以让我去看看吗?” 南星想到什么,猛地抬头,道:“花姐姐,你是要可是,你现在” 花酌没有多言,只道:“先看看再说吧。” 救不救得了,是不是在她现在的能力范围内,也要看了才能作决定。 棺木放在圆台中央的凸起处,用六层台阶与圆台相连,棺木的盖子在方才她与南星的打斗中已经掀开了去,花酌看到棺木中的那个人。 与其说那是一个人,倒不如说那是一副皮骨分离的尸骨,完整的骨架,空空的皮囊,一丝不苟地躺在棺木中,令人心惊胆战。因为有特殊的符咒和法力作用,几百年过去了,无论是骨架还是皮囊都没有腐化了去,骨架一块不少,皮囊一丝不少。 相比较,当初南星当初的死状,已经好得不要太多了。 花酌闭上眼睛,双手覆在尸骨上方,淡淡的空濛之气自她掌心指间缓缓流出,形成一朵朵很奇异的花状,在尸骨之中游走,所过之处,似乎有淡淡光泽倾泻,那便是混沌之气。 虽然六界皆知,生而带混沌之气者,是天煞孤星,大大的不详,但她这混沌之气却属性修复,可重塑身体c修复魂魄。也有混沌之气,属性是破坏,端看个人造化。 只是,她现下 花酌皱了下眉,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 自上古至今,但凡应混沌劫者,皆形神俱殒,无一例外。 此次,六界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个女魔头终于死了。 说起来,这魔头算是“重生”两次了。第一次在魔疫之乱中,大伙儿都以为作为魔疫之源的她被扔进了九幽孽火,必死无疑,谁知她竟然从九幽孽火那地方爬了上来,把天界搅了个天翻地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浮光转渡(6)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请晚点刷新, 谢谢支持!  一个“呵”字转了几个哼斥之音, 那妇人甩了下胳膊,背着手, 惦着步子,脚步如风地往屋内刮去, 看得花酌一阵叹服。 一只瘸腿的黑狗围着她狂摇尾巴,花酌目光落在它那只腿上, 想到那小册子上有记载一只被打断了腿的狗, 心下道:“这只狗就是那只狗了吧, 上面一笔提过原主把这狗送了人,看样子, 送的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位妇人了吧。” 这般看来, 两个人关系应当不浅。 花酌轻轻拍了下那只往她身上腻歪的黑狗,那位妇人瞥眼看到一人一狗的“腻歪”劲,又是哼了一声:“那狗对你倒是亲得很,鼻子也灵得很,每次你打这附近经过, 离得好远, 都能闻到你的味儿,嗷嗷扯着嗓子扒门,喂不熟的白眼狗!” 花酌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喂不熟的白眼狗”这个词儿, 当下又摸了摸那狗头, 进了屋。 那位妇人似乎对她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习惯了, 当下眼不眨眉不皱,四平八稳地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那桌子腿两个高两个矮,两个矮的还矮的参差不齐,下面垫着石子儿,撑起了一个不怎么牢固的破旧桌子。 桌子上是没吃完的小半碗面,那位妇人拿起筷子又哧溜哧溜吃了起来。吃了两口,嫌弃地拿眼瞥了花酌一眼:“看什么看?自己没胳膊没手还是没脚,自个儿锅里盛去,难不成还让我这个老婆子伺候你?” 这话乍一听,并不悦耳动听,却是好意暗藏。对于别人的善意,花酌向来很敏锐,当然,对于别人的恶意,她更是敏锐。 这具身体不具备辟谷能力,从早上到现在,这副身体就没吃过任何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当下,花酌也不客气,更不讲究,二话不说动作麻利地给自己盛了一碗面。 花酌坐在一个不知道经了多少岁月的小可怜板凳上,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吃面。她担心那摇摇欲散的桌子,被她一不小心碰了,就一命呜呼了去,便没忍心将碗放在桌子上,只好自己端了。 她一边吃面,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妇人说起了话,说话内容也是东一句西一句,那位妇人莫名其妙看了花酌两眼,终于忍不住道:“你今天犯什么邪乎了?” 平时阴沉孤僻的人,今天话怎么多了起来,这不紧不慢心平气和的语气可不似“她”,虽然“她”一向也奇奇怪怪,但今日更奇怪就是了。 花酌不紧不慢随口胡扯道:“忽然就觉得这个样子挺好的。” 那位妇人也不知信没信了这般敷衍说辞,两个人倒是慢慢搭起了话。 这位妇人夫家姓刘,丈夫去世多年,膝下曾有一个小儿,得病去了,认识的人都称呼她为刘老太,脾气很拧巴。 九歌和刘老太的关系,要从九歌的母亲九舞说起。九舞在世时,刘老太曾受过九舞的恩情,貌似是当时她孩子生了病没钱看病,九舞借了她银子之类的。九舞去世后,她时而会接济下九歌,按照她拧巴的脾气,接济也不会煽情了去,再加上原主的性格,两个人就拧巴相处着。 关于九歌更多的事情,刘老太也不知道,她平时并不怎么过问九歌的事情。花酌想也是,一个平时靠收破烂饥一顿饱一顿的流浪孤儿,和一个孤寡多年年近半百的拧巴老太,其实并没有太多可交流的地方。 从刘老太那里也问不出九歌细里的事情,花酌便歇了这个心思,问起了这夜间的怪异之事。很快就从刘老太的言语间,梳理出了事情的大致脉络。 要说这怪异之事,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半个月前的某个夜里,一个酒鬼死在了小城外的山丘附近,尸体是第二天早上一个出城的老农发现的。这死者尸体身上没有任何致命伤痕,却是怪异地睁着一双眼睛,合也合不上。因为那酒鬼生前总是喝的醉醺醺的,身上的酒气重的恨不得把整条街都给熏了去,喝过酒还总是神叨叨的不知所谓,不少人骂过他早晚有一天他要把自己给喝死。是以,当时发现他尸体时,众人除了唏嘘几声,也没有更多的情绪。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当天晚上又死了一个人,尸体是第二天清早城中一户外出的人家在小城边的路上发现的,那是位说书先生,只是行到此处,说上几天书赚个温饱钱和路钱,再行去别。这第二个死者死状和那个酒鬼一模一样,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睁着一双怎么也合不上的眼睛。 一模一样的死状,很容易让人联系在一起。这般想一下那般想一下,几个人再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城中的百姓也就都知道了,那位酒鬼之死,并非偶然。既非偶然,那就是命案了,每个人的心头开始笼了一层惶恐阴影。 接着便是第三天,当天晚上又死了一个人,死者是居住在城边上的一位新婚没几日的新娘,死状和前两个一模一样。 然后第四天c第五天c第六天每天晚上都会死一个人。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昨天夜里,今天早上发现了两个死状一模一样的人。现下已闹得城中人心惶惶,惊恐如脱了弦的箭,满城风雨。 再看那死者的身份五花八门,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贫有富,有美有丑,没有规律可寻,唯一的特征就是死状一模一样,很诡异很惊悚。 一来二去,便有了一个流传比较广的传言,说这是夜间的凶邪在作怪。 答案是—— 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 两件事情的时间,乍一看对不上,其实是对的上的。“拱手让江山,不登封仙台”的典故发生在三百年前,并不意味着这城墓点墨也发生在三百年前。 想到这般,花酌一时之间更是心乱如麻,南星曾经在她身边一段时间,学会操控伏光石也并不奇怪,她对伏光石的了解自然胜于蒹伽,再者两百年前她又已修炼成妖鬼,实力自然不可小瞧,在蒹伽背后动手脚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的幕后操控者竟然会是她么?! 这 花酌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心中不知是何般滋味,手指动了动,抬手去按眉心,发现自己还带着面具,便垂下了手,缓缓开口问道:“南星,两百年前施安国的那场魑魅屠城与你可是有什么关系?” 南星忽然跪在了地上,低低沉沉闷闷的声音从地面传了上来,她道:“是我。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现在听到这声“对不起”,再看到南星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地上,只觉得头疼,她道:“南星,你若因为此事与我说对不起,其实并没有必要。你先起来吧。无论两百年前的那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你都没有必要同我交代什么,你交代错了人。” 南星闻言从地上抬起头,面具下的那双眸子里都是泪水,她望着花酌,泪水中一片破碎,道:“两百年前的那事儿确实是我所为。只是,花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c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 花酌闻言愣住,知道这其中事情不简单,蹲下身子,看向南星,道:“控制不住,是什么意思?” 南星依旧是伏在地上的姿态,道:“那时候,我刚带上点墨人面具,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有人在操控着我。花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有人在操控着她? 花酌一时怔在原地,这中间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她目光凝然,落在那个点墨人面具上,是因为这个面具么? 南星微微直起身子,看向花酌,道:“花姐姐,我没有骗你,也不是为自己开脱,当时,我c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自己好像成了另外一个人。” 花酌收回思绪,摇了摇头,道:“南星,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事情恐怕不会简单。”她微微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南星脸上的面具上,“这面具,有办法摘下来吗?” 南星抬手摸了下脸上的面具,摇了摇头,道:“我杀了上一个点墨人后,这面具就在我脸上了,我曾经也试过要把它摘下来,可是,摘不下来。” 花酌先前虽然是对点睛面具有些许了解,但也仅限于了解,在此之前从未接触过,不曾想过杀了上一个点墨人,那面具竟会自行覆到新的点墨人脸上。还有失控 花酌扶了下南星,道:“南星,你先起来,你这般我不好与你说话。我一无权二无立场可以审判你,所以你不必这般。” 南星道:“可是那伏光石是”话说一半,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场,她及时把后面的话吞咽了回去。 花酌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她从她这里学了操控伏光石的法子,若不是从她这里学了那法子,也没有后来的事了,觉得有所愧疚。花酌觉得,能学去也是她的本事,没有必要对她心存愧疚。能做到问心无愧已是不易,更别说无愧他人了。 说到伏光石,花酌又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与伏光石相关的事情,顺口问道:“南星,你知道巟水那件事情吗?” 南星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只知道它消失了,许多人说是自然变迁引起的,但是我想,应该不止。这中间的细节,我也不知道。” 花酌也想到会是这结果了,并无失望情绪,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她需要确认一下:“魑魅屠城事件后,蒹伽死于伏光石的魑魅咒术,这件事情,与你是否有关系?” 南星摇了摇头,道:“花姐姐,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不过,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花酌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因为不是南星做的也松了一口气。 魑魅屠城事件与杀蒹伽的不是同一个人,杀了蒹伽拿走伏光石的会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呢? 两百年后,那个伏光石,又为何会出现在她醒来的那个地方?这中间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若是有意为之,又是为什么呢? 真是一团乱啊。 花酌一时半会解不开这团乱麻,便暂且先不纠结这一连串问题,继续问了下一个问题:“南星,有一个问题,我还想问一下你,自这点墨人面具覆到你脸上后,发生过几次失控事情?” 南星似乎顿了一下,道:“两次。一次是魑魅屠城,另一件事情是,我找到了那个人,杀了他满门,不过,那时我并没有想杀人,但我还是杀了。第一笔“墨”就是这样来的。” 第一笔墨吗? 南星微微垂眸,继续道:“魑魅屠城后,我就把城中的生尸都放进了那些陶俑里面,然后开始了点墨赐福。后面的那些事儿,用旋涡飓风卷人下来,把人制作成‘墨’,都是我做的。” 花酌听完后,还是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儿,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南星,你不觉得奇怪吗?” 南星闻言沉默片刻,肩膀似乎也耷了下去,几分垂头丧气,几分莫可奈何,道:“奇怪。但是我,停不下来。” 花酌手一顿,道:“停不下来?” 南星道:“嗯,停不下来,事情一旦开始了就停不下来。”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措辞,怎么解释这个“停不下来”,道:“我身体里好像是有两个人,除了我自己,还有一个人,这两个人不能同时存在。一旦我想停下来,那个人就会有越位而上的趋势,最终会取代我,只有把这件事情进行下去,才能消灭它。” 最终她自己也会死。 南星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我来掌控这件事情,还可以复活尉尧,把欠他的东西还给他。” 最后她与另外一个人同归于尽。 花酌目光凝然,竟然是这般,这面具比她想象的还要古怪诡异。 她抬手扶了下颌,沉吟片刻后,道:“如果是,外力,破坏了这事件呢?甚至是完成了点墨事件的结果,让这件事情在外力的作用下崩塌,会怎么样?” 存在于南星身体内的那个“人”,不进行城墓点墨就会越位居上,而完成城墓点墨后,那个“人”就会消失。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因城墓点墨事件而存在的。若是毁了城墓点墨搭建起来的境像,甚至是以别的方式达到了城墓点墨的结果,那城墓点墨是不是就不存在了,那个人也不能再继续存在了吧。 南星闻言睁大眼睛,道:“这” “这般,眼前这个局就解开了。”此时,衡哥儿上前,悠悠道,“姐姐,你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吧,别的不行,搞破坏,我还是很在行的。” 花酌闻言,忍不住扯了个淡淡的笑来,搞破坏,他可真敢说。这轻轻松松的语气,与小孩子玩沙子城堡无异了。不过他既然这般说,想必是有这个能力的。 花酌看了看他,道:“好。不过搞破坏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衡哥儿暂且等一下。” 衡哥儿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当下有些郁闷地不说话了。 花酌倒是没有注意到他此刻的郁闷,目光落在了那个棺木上,对南星道:“这棺木,可以让我去看看吗?” 南星想到什么,猛地抬头,道:“花姐姐,你是要可是,你现在” 花酌没有多言,只道:“先看看再说吧。” 救不救得了,是不是在她现在的能力范围内,也要看了才能作决定。 棺木放在圆台中央的凸起处,用六层台阶与圆台相连,棺木的盖子在方才她与南星的打斗中已经掀开了去,花酌看到棺木中的那个人。 与其说那是一个人,倒不如说那是一副皮骨分离的尸骨,完整的骨架,空空的皮囊,一丝不苟地躺在棺木中,令人心惊胆战。因为有特殊的符咒和法力作用,几百年过去了,无论是骨架还是皮囊都没有腐化了去,骨架一块不少,皮囊一丝不少。 相比较,当初南星当初的死状,已经好得不要太多了。 花酌闭上眼睛,双手覆在尸骨上方,淡淡的空濛之气自她掌心指间缓缓流出,形成一朵朵很奇异的花状,在尸骨之中游走,所过之处,似乎有淡淡光泽倾泻,那便是混沌之气。 虽然六界皆知,生而带混沌之气者,是天煞孤星,大大的不详,但她这混沌之气却属性修复,可重塑身体c修复魂魄。也有混沌之气,属性是破坏,端看个人造化。 只是,她现下 花酌皱了下眉,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 花酌道:“南星,你知道那位‘王不留行’将施安国的皇城移去哪儿了吗?” 南星摇了摇头,道:“花姐姐,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与那‘王不留行’没有什么交情,而且近百年来也很少出城墓。” 花酌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此时,在一旁一直作安静状的衡哥儿,歪头看向花酌,道:“姐姐,你怎么不问我呢?我知道的啊。” 花酌这下是真的惊奇了,道:“衡哥儿,这鬼界的事儿你也知道?” 先前在破庙时,施安国皇城消失之事也是衡哥儿告诉她的,只是她当时并未往深了细问。 衡哥儿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恰好了解一些。即便不知道,也能打得他什么都知道了。” 花酌听到后面这句话,目光有些炯趣地看向这位少年,几分好奇道:“衡哥儿,经常与人打架吗?” 衡哥儿双手抱臂,慢悠悠地道:“不经常。怎么,姐姐看我像经常打架的人?” 若是在此之前的话,自然是不像的。现在么,挺像的。 花酌道:“我先前也经常与旁人打架的,适当的打架也没有什么,可以舒筋通骨强身健体。” 衡哥儿目光落在她身上,挑了下眉,道:“姐姐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少打架得好。有打架的差事儿,可以交给我啊,我保证不会丢姐姐的脸,让打断人三根肋骨绝对不会打断三根半。” “”第一次听说她打架还要找帮手的,这感觉还挺稀奇。她道:“好说好说,打架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现下还是先去找施安国的那座皇城吧。” 衡哥儿微微一笑,从善如流道:“好啊,我听姐姐的。” 花酌道:“那就,有劳衡哥儿了。” 衡哥儿长身如玉的身形顿了一下,微微侧目看向花酌,道:“姐姐不必与我客气,同我客气,不如多夸夸我。” 花酌闻言失笑,随口接了一句:“衡哥儿,想我怎么夸你?” 衡哥儿眸光闪了闪,道:“那就很多了,比如我长得帅,我很厉害,我身材很好,我很有钱,姐姐喜欢我,我皮肤很好,我很贴心等等之类的。” 花酌听他列举了一长串,微微摇头笑了笑,什么长得帅身材好,这不都是事实么,这般想着也说了出来:“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实,还用夸?” 衡哥儿闻言眼中聚起笑意,俊美的脸甚是灵动,然后哈哈哈笑了起来,道:“姐姐说的是。” 南星在心中默默骂了一句小人,故意把几个字放在中间,混淆视听。她敢打赌,花姐姐绝对没有仔细听他说什么。 花酌确实没怎么细听,她转身去看南星。鬼界一向是个鱼龙混杂之地,南星脸上有点墨人面具,自然是不方便露面的。 她想了想,道:“南星,你现下可有落脚去处?虽然真正见过点墨人面具的人,寥寥无几,但这面具辨识度太高,此行你不方面露面。” 南星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这也是为什么数百年来,她极少出那城墓的原因之一。 只是,南星拿出一个瓶子递给花酌,道:“花姐姐,你将我收进这清心瓶中吧。我也担心我哪天再失了心智被控制了去,酿成大祸。而且在这清心瓶中,也有助于我的修炼。” 花酌眸光落在那个月色的瓶子上,没想到南星还留着这个瓶子。 她自南星手上接过了那瓶子,缓声道:“好。” 南星似乎松了一口气,缓缓笑道:“花姐姐,谢谢你。” 花酌无奈的扯了下唇角,谢她什么呢,她也没有帮到她什么。 打开瓶塞,花酌一手执瓶,默念了几句咒语,把南星连同她身上的大小瓶一起收进了清心瓶中。 入目莽莽戈壁黄沙,也不知道哪里是通往鬼界的路。 花酌方才说鬼界鱼龙混杂,其实最鱼龙混杂的当属人界。表面上看,人界是天界的子民,但今时不同往日,妖魔鬼怪都能在人界分一杯羹。先前,妖界c魔界c鬼界并不敢明目张胆修建通往人界的路,现下已是家常便饭。 要去鬼界,自然是找从人界通往鬼界的路。只是从人界通往鬼界的路,只有晚上才能看到。 花酌与衡哥儿商量,道:“我们先在这附近找个坟地吧,待天黑后,问小鬼打探一番情况,再出发。” 衡哥儿却是微微一笑,道:“姐姐,不用那么麻烦,我们直接去‘王不留行’的地盘。” 这句话至少包含了两层意思。 一,衡哥儿知道“王不留行”的老巢。鬼界各自为政,大鬼王就相当于是人界的国主。施安国的那座皇城被“王不留行”移走,自然是要去“王不留行”的地盘寻找那座皇城。只是鬼擅变幻,连带着他们的地盘也都是九曲十八弯,外界的人想要摸到一个鬼王的老巢,并非容易。 二,衡哥儿可以使用跨界穿行之术。所谓“界限分明”,就是不同界之间,用一种特殊的结界分隔开来。比如鬼界和人界之间有一层普通人看不到的人鬼结界,修为不到一定的境界,是没有办法穿过这层结界的。是以,鬼界才通过特殊的方法修了通往人界的路,这般小鬼们也可以溜达去人界。 花酌却不见惊诧,只是笑了笑,道:“如此甚好,衡哥儿知道‘王不留行’的地盘在何处,那就可以省却我们许多时间和麻烦了。” 衡哥儿听到花酌这番话,眸中闪过微光,细细看向她。花酌被他看得有些莫名,正要开口问他怎么了,这时,衡哥儿忽然开口道:“姐姐,你现在还是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这语气,听起来,似乎是一直在等着她问他什么。 “嗯?”这个问题,花酌道,“衡哥儿觉得我需要问你什么呢?你的身份吗?” 衡哥儿目光微敛,道:“难道姐姐就不觉得奇怪吗?” 花酌点点头,道:“奇怪啊。不过,这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奇怪的人和事了,若是什么都要问一番,不仅麻烦也是不可能。是以,有些时候随缘就好。而且,身份这个东西吧,也是发展变化的,并非唯一,谁还没几个不可与他人道的‘身份’。”即便问了,也端看别人告诉她哪个身份了。 衡哥儿目光幽幽如水,情绪有几分莫名,道:“姐姐,对谁都是这般吗?” 这怎么可能,能让她随缘的人甚少,数来不过二三。 花酌莞尔道:“怎么会。随缘而已。”而且,她对这少年有种莫名的熟悉。 这般说辞,并非是她敷衍。而是,有时候,有些事,有些人,真的随缘就好。 衡哥儿看着她,深色的眼睛似乎更深了一些,片刻后,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一弯,当真是比姹紫嫣红还要潋滟,他缓缓道:“姐姐这‘随缘’二字极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浮光转渡(7)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 谢谢支持!  花酌一瞬间闪过诸多猜测,只是一时也理不清, 但是能确定的是, 第二次赐福后,他们的处境大大不妙。 当下,花酌扭头对身侧的衡哥儿道:“衡哥儿, 我们要有事情做了。” 衡哥儿似乎对要做的事情很感兴趣, 笑了笑,道:“姐姐,可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花酌听到“好玩”两个字,嘴角动了动, 心想,大抵不好玩吧,然后脚步一挪,转了身, 往另一个方向走,道:“去找主墓。” 这城墓的主墓,想必是那位帝王的墓了。按现实走, 帝王墓, 应该是在皇陵了。 衡哥儿随着她的步伐走,忽然道:“姐姐, 你走错方向了, 皇陵在这个方向。” 花酌脚步一顿, 四下望了望,虽然压根儿就看不到皇陵在哪个方向,但算上一算,果然是她走错了,然后脚尖转了转,朝衡哥儿指的那个方向走去,看了他一眼,道:“衡哥儿,对风水也有了解?” 衡哥儿道:“不多,恰好够用。” 花酌心道,他这个“不多,恰好够用”,想必是很了解了。 从钟声响起后,他们一路看到的,无论是花楼中的歌舞生平,还是那祥云街的热闹繁华,想必都是复制了典故中两位主人公相识那天中秋月圆夜此地发生的事情了。 那些事情就像是一场经年旧戏,在这城墓中轮番上演。戏中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花酌猜想,对于城墓而言,只有墓主人是真。他死了,葬在了这城墓中,没有比这更真实的事实了。 所以,在这场经年旧戏中,死才事实,才是最真实的。 她想,找到主墓应该能解开一些谜团了。 两人很快就到了皇陵,果然,整个皇陵,只有一个陵寝,没有敦善国其他国主的陵墓。 这是一个基底为正方形,由下而上四条边线逐渐汇成一点的四角锥体结构的建筑。这个建筑是用石头直接砌成的,石头与石头之间的密合度极好,缝隙中几乎插不进去一根头发,比例更是堪称完美,稳定性也极好。 单看这个建筑,就可知道墓主人在建筑c机关方面是个奇才了。这东西,可不是谁都能设计出来的。 花酌正在看这进墓的机关,衡哥儿抱着臂踩着不大不小的步子,打量着这建筑。她刚要提醒他这建筑机关遍布,让他小心一些,一转眼就看到他“啪叽”一下,踩在了一个机关阵中,花酌眼皮狠狠一跳心下一个咯噔,来不及说话,眼疾手快就要去拉他,门在这个时候却是缓缓开了。 花酌:“” 她手伸在半空中,手指贴着他的衣服,维持着一个抓他的动作,衡哥儿一脸无辜地转头看着她:“我就随便一踩。” 就随便一踩?然后就踩碎了一个机关阵? 花酌眉心狠狠跳了跳,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半晌,叹了口气,僵在半空中的那只手落了下来,抓住衡哥儿的手,道:“还是这样子吧。” 她倒不是说衡哥儿踩碎了机关阵,只是这墓地机关重重很是复杂,甚至每个机关阵术之间都是相互交错联系的,少了哪个机关阵术去,都有可能让他们进得去出不来。 而且,那点墨人既然隐藏在这城墓中,他们弄出了动静了,很容易就让他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去。 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弄清楚,花酌可不想这般早就惊了那点墨人去。 不过,衡哥儿这般作风,倒让她想到了多年前的自己,破坏力十足。想到这里,花酌就收回了思绪,两个人便这般一牵一随间进了这主墓中。 刚入墓中,入目的是一条不长不短的走廊,走廊两边竖着微黄烛火,那些蜡烛是千年烛,可长久燃烧。就着烛光,可看到四面璧上,雕刻着的壁画。壁画的主人公是一男一女,想必就是典故中的两位主人公了。 一面壁画上,雕刻是百盏花灯一轮明月下一男一女隔河相看图,两个人的无名指上各系着一圈线,那是一根细细的线,一人一端,隔着宽宽的河面,把两个人连接在了一起,那线想必就是那根红线了。 往前走,是人生四喜之一的洞房花烛夜,偌大的宫殿,陈设简单,原本是显得有些空荡,被那洋溢的喜气冲了一干二净,可看到娇俏的新娘端坐在床上,因为大红的盖头遮住了新娘的容颜,看不清新娘的表情。新娘旁身旁的新郎官手持喜杆挑起了那盖头,微微露出了些许光影,却还是看不清容颜。 另外一面的璧上,作的是,男子登上帝位女子母仪天下图,两个人携手站在城墙上,衣袂飘飘扬起的裙带缠在一起,下面是万千百姓,朝中大臣。 还有攻打兼并他国的沙场征战图c典故中“拱手让江山”图花酌一一看过去,视线停在了“不登封仙台”这幅壁画上,微微瞪大了眼睛。 这就是典故中的“不登封仙台”吗? 不过,怎么会是这般?! 壁画上的场景很是冲击人的视觉。 虽然想到“不登封仙台”应该并非典故中那般,但是她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般。 只见那石壁上,所雕刻的画面是一个女人把一个男人抽筋剥骨的过程。虽然这处壁画,与前几处壁画,并非出自同一人手笔,但想来这画上所记载之事应该是真的。 抽了筋剥了骨,就相当于是把他的潜在仙骨给剔了个干净,这般,又谈何登封仙台。 花酌一时有些感慨,这得是有多大怨,才会使用那抽筋剥骨之术? 难道,那妖鬼生前也是这般而死么? 花酌又多看了两眼这这幅壁画,继续往前走去,前面就到了这长廊的尽头,分岔出了两条道路,这两条道路都是梯路。一条是通向下方的梯路,一条是通向上方的梯路。 谁也不知道,这两条梯路会通向何处,路的途中会发生什么,路的尽头等着他们的又是什么。 不过,这两条路,大抵都不会简单了去,既然如此,那就随便选一条了。 花酌刚要随意而走,感觉到手掌间传来的温度,想到什么,转头看了衡哥儿一眼,既然是两个人,没道理不征询一下别人的意见,于是便问道:“衡哥儿,你比较喜欢走那条路?” 衡哥儿道:“都好,我听姐姐的。” 既然如此,花酌点了点头,道:“那就随便走了。” 于是两个人便这般随意决定了,花酌选了通往上面的那条路。 待走上楼梯时,花酌这才发现了其中的玄妙,这看起来通向上面的路,却是往下走的。那另一条看似通向下面的路,想必就是往上走的了。 而且,这台阶,每走一层,周围的景色就会变幻一番。那是“移位幻境”,刀山火海人间地狱走上一遭。 不过这些都是虚幻,不当真就不会真,若是当真了去,那也就成了真。 花酌轻轻捏了下衡哥儿的手,温声道:“别害怕,都是假的,把它们当做冰糖葫芦就是了。” 衡哥儿闻言,似乎轻笑了一声,道:“为什么是冰糖葫芦?” 这个,还真的没有任何特殊意义,花酌道:“我就随口说的。” 衡哥儿又是笑了一声,回捏了花酌的手指一下,道:“好,冰糖葫芦。” 只是他们这般,仿佛不曾看到那幻境中的魑魅魍魉凶神恶煞,倒像是饭后闲闲走在街市上,闲情惬意地逛街。 境像中,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嘶吼着扑向他们,却在即将碰到他们的瞬间,消失了去。花酌有些无语地看向境像中的十八层地狱,过时了啊,现下的地狱可不是这般了。 她摇了摇头,却对另一条路有些好奇了,不知道那条路又是怎般境像?总不能,也还是这十八层地狱吧。 这般闲想间,两个人已经走过了十八个台阶。走过最后一个台阶,前方却是被一片汪洋之海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水的颜色是黑色,不断从中水中发出婴儿的哭声。 随着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尖利,黑水中缓缓浮现出了一个,乌龟。那乌龟比普通的乌龟大上几倍,龟壳上驮着一个东西,远远看上去像是一个娃娃,那哭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花酌知道他们是遇到了蛇龟和娃蛊。蛇龟虽然看上去像是一只乌龟,却长着九条蛇身,隐藏在黑水中,趁人不备,把人卷了去。那娃蛊是一种鱼,可以发出婴儿的哭声。这两种东西经常一起出现,娃蛊负责引诱,蛇龟负责攻击。 这东西还有几分难缠,他们时间有限,花酌不欲与这东西纠缠,手一挥,挥出了姹紫嫣红来,从水的这边向另一端搭起了一座拱形桥来。 搭好了桥,花酌让衡哥儿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一来,若是他走不稳,脚下滑了步,她也好接了去;二来,若是遇到什么突变情况,她在后面也好解决。 衡哥儿一向是花酌说什么便是什么,当下也没有意义,抬脚就上了姹紫嫣红桥,花酌紧随其后。 水下突然汩汩冒起了水泡,水浪翻涌,那蛇龟本隐藏在水中的蛇身,也伸了出来,张开血口吐着信子向上扑了过来。 花酌从后面虚虚扶了扶衡哥儿,对姹紫嫣红道:“小红,向上升。” 话音落,那姹紫嫣红搭起来的桥,倏倏向上升了一丈有余,把水浪蛇龟落在了下面。若是浪再升高,那桥便再向上生,像是与那水浪和蛇龟玩起了什么好玩的游戏。 在哗哗水浪和蛇龟的嘶叫声中,两个人终于从那姹紫嫣红桥上走过,落了岸。 花酌手往回一招,收回了姹紫嫣红,一只手轻轻拍了下它,道:“小红,辛苦了。” 已经缩小至犹如一个手镯大小般的姹紫嫣红,贴着她手腕蹭了蹭,像是在撒娇般。 花酌好笑,从她回来后,还没有好好与它说过话,这是委屈了? 她手指轻轻点了点它:“好了,以后不会了。” 那姹紫嫣红这才乖乖缠在了她手腕上,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花手镯。 衡哥儿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手上的姹紫嫣红,似乎并不认得此物,只是道:“它很漂亮,嗯,像姐姐一样。” 花酌看了他一眼,随口礼尚来往,道:“不及衡哥儿漂亮。” 然后目光就落到了,前面的圆台,圆台上放着一个棺木。 几番折腾,终于见到这主墓了。 圆台周围布满了机关阵法,花酌想到什么,下意识就抓住衡哥儿的手,衡哥儿眉梢动了一下,看向她,花酌道:“衡哥儿啊,小心脚下,不要看到什么就‘啪叽’一脚了。” 衡哥儿闻言笑了起来,道:“好,听姐姐的。” 这圆台周围的机关阵法布置得极为精巧,就像是九连环,一环连着一环,若是错了一步去,就会触发这机关阵法,发起进攻。 这机关阵法一步一变,花酌没有想着怎么不去触动这机关阵法,而是在找开关。不触动这机关阵法倒不难,单解这个机关阵法也不难,不过既然这墓中机关阵法的总开关就在这其中,直接找出来关了去不是更好,还省的后面再麻烦。 花酌松开衡哥儿的手,抬脚便进了那机关阵法,这开关是在这机关阵法中。设计的人,倒是好心思。这避开机关阵法c单解机关阵法c找机关阵法的开关,对应的法子都是不同的。 衡哥儿站在圆台外,目光落在花酌身上,整个人儿静静的,也不说话打扰她,只是偶尔会瞥一眼自己的脚。 那边花酌在机关阵法将其变幻了一番,然后听到“喀嚓”一声响,随后圆台周围的机关阵法便隐了去,即便他们方才过的那条黑河,也渐渐消失了去。 花酌起身,目光落在了那个棺木之上,衡哥儿也抱着手抬步上了前来。 这棺木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在这墓中响了起来,那声音由远而近,倏忽而至:“原来,你们跑到这里来了!” 花酌和衡哥儿对视一眼,终于来了。 眼前这个带着这个面具的,就是点墨人了。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们了,原来是来了这里。”那女子道,“也好。” 也好什么? 花酌微微向前,把衡哥儿挡在身后,衡哥儿抬眸看她目光闪过异光,花酌只是看向那女子,开口道:“夷光?” 那女子听到这个名字,身子似乎是顿了一下,目光缓缓落了过来,幽幽几许,情绪几番,像穿过旧时一横一竖的街道,片刻后,才缓缓道:“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唤过这个名字了,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去。” 花酌心下道,果然是她,典故中的女主人公,夷光。 夷光向前走了两步,绛色的衣服在地上逶迤出花样的旋儿,她缓缓道:“你知道我?你是谁?” 花酌淡淡道:“只是恰巧猜到,无名小辈而已。” 这话她似乎是随意一问,对于花酌的回答是什么,并不怎么在意,走上圆台,手指轻轻落在那棺木上:“你们应该庆幸,你们没有碰这个棺木。” 听这话,她对这棺木看得极其重要,或者说对这棺木中的人看得极为重要。只是,这棺木中躺着的应该是典故中的男主人公尉尧。这就不太对劲了,她的目的就是复仇,这般情绪又是为何?难道不是复仇?也不对,壁画上,她是抽了尉尧的皮扒了尉尧的骨的。 而且,尉尧已经死了,夷光的复仇也算是了结了,现下又为什么会在尉尧的墓中?还有那旋涡飓风c点睛面具c中秋赐福又是怎么回事儿?她一个人撑不起这么大的局,这中间,被她遗漏了什么? 花酌不动声色思索着,夷光视线落了过来:“不过,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吧。” 说话间,一挥衣袖就出了手,两个银丝线网朝花酌和衡哥儿飞了过去。 连个招呼也不打,一言不合就开打。 是伏魔网。 花酌一手拉过衡哥儿飞身而起,一手掌心凝了水珠朝着那两张网挥了过去,触到水,那两张网就消失了去。 这伏魔网,看似厉害,不怕火也不怕刀剑,但却是怕水,遇水即化。其实想想,也挺鸡肋。 夷光看那两张伏魔网被花酌用水化了去,知道伏魔网对他们没有作用,也不再浪费剩下的伏魔网,飞身而起,掌风凌厉裹挟着阴气沉沉朝花酌袭了过去。 花酌侧身躲过这一击,随即将衡哥儿推至到了一个安全的区域,双手如风与夷光正面交锋了起来,掌风呼呼如风,一时间空中噼里啪啦作响。 这还是她醒来后与人第一次打架,一时间只觉得筋骨都舒畅了几分,作为一个魔头,不打架简直说不过去。 这妖鬼不愧为妖鬼,周身散发着一层黑气,动作迅速狠辣,变化多端,只是越打花酌越有几分心惊,倒不是因为她厉害,而是这妖鬼的身手竟然有几分熟悉,在什么地方见过呢,她却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只是当下情况容不得她作多想,既能成妖鬼,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再加上点睛面具,更是不容小觑,她现下分心不得。 打斗间,花酌倒是觉得他们来对了地方。若是在外面,那些点睛人大抵早就围了上来,一个妖鬼本就不好对付,若是再加上那些不容小觑的点睛人,就相当棘手了,毕竟点睛人的破坏力堪称一绝。 夷光既然这般看重墓中之人,自然不会让那些点睛人来这墓中的,若是这在墓中打起来,少不得要把这墓破坏了去。 其实她对这墓挺好奇的,只是眼下还要先制服了这妖鬼。想到这里,花酌动作更迅速了几分,挥掌间的力也更强了几分,密密麻麻的动作和掌风朝着那夷光倏倏飞过去,夷光躲闪不及,被一掌击中,吐了一口血,动作慢了几分。就是这个空挡中,花酌一不留神,挥出的掌风没收住,就击到了那墓上。 那墓上布了阵法,她这两掌,一掌把那阵法击碎了去,一掌击开了那墓的棺盖。 夷光被这一变故激得双目赤红,周身的黑色又重了一层又一层,墓中的阴森之气也越发压人了起来。这墓中,本就是鬼的主场,这般又将其激怒了去,后果不妙。 先前两个人打斗,都并未用兵器,这一变故后,只见那妖鬼嘶吼一声,召唤出了她的兵器。那是一把剑,那剑虽光芒大盛,周身却透着一股邪气和怨气,一看就知道是极阴邪之物。 花酌盯着那剑看了一瞬,只觉得这剑似乎也有几分熟悉,却还是一时想不起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夷光挥出长剑,剑气一出,周围的空气似乎凝了瞬间,虽然因为面具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那双赤红如血的眼眸中,也能知道,她此刻已经怒极:“你竟敢动他?!” 花酌心道,虽然她也没有什么敢不敢的,但方才那下这真不是有意的。若是她有意为之,那棺木连里面的尸骨早就已经稀巴烂了,毕竟她连天都给捣过一个窟窿,一个小小的墓地还能难了她去? “我杀了你!”低低沉沉沙沙哑哑的声音变得几分尖利了起来,挥着长剑以雷霆之势朝花酌刺了过去,衡哥儿正要向前,花酌有所感应,一边对衡哥儿道了句“别过来”,一边也挥出了兵器,是姹紫嫣红。 反正姹紫嫣红已经被她召唤来了,没有道理不使用。 姹紫嫣红这名字虽然听上去几分绮丽,看花花叶叶翩翩飞舞也甚是漂亮,可当观赏之物来欣赏,但这东西却在六界不少人的心头留下了不轻的阴影,那一花一叶比刀剑还凶猛,追得人逃无可逃。 只见那原本温软绮丽的花花叶叶,一时间变幻得如晶似玉,花花取人性命,叶叶削铁如泥,墓中一时间噼里啪啦的都是破空之响和刀剑撞击之声。 夷光在看到那姹紫嫣红的瞬间,身形却是猛地一顿,一时瞳孔猛缩,不可置信地道:“是你?!” 花酌心下想,听这语气应该是认出了她,难道是先前认识的?她正在记忆中飞快寻找,又听到夷光颤声道:“花姐姐,是你吗?” 花酌这边闻言,手下的动作也顿住,破碎的信息在她脑海中串成了一个画面,那久远的画面清晰了起来,她张了张口,不是很确定地道:“南星?” 夷光手指动了动,抬手想揭开面具,刚抬起手,有些讪讪地放下了,那张面具她已经拿不下来了,那双眼中的血色已经褪去,仔细看过去,与记忆中的那双眼睛重合了起来,她似乎是有些小小的激动,微微仰着头,道:“是我,花姐姐。” 怪不得会觉得有些熟悉,原来是她,怪不得刚开始打斗时她会觉得这女子身手几分熟悉,怪不得在看到那把剑时,她会觉得有些熟悉了,能不熟悉吗,当初那把剑还是她送与她的。 多年未见,再加上她带着那面具,剑气也多了几分阴森,才一时没有与久远记忆中的那张脸对上。 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花酌看着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现在我是要叫你南星呢,还是夷光?” 她抬眸看着花酌,眸子中隐隐有水光闪过,道:“花姐姐,对不起,我” 花酌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上前走了两步,目光在她脸上那个点墨人面具上顿了顿,打量她片刻,再次叹气:“南星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 一句话问出来,南星眼睛瞬间就红了,眼泪哗哗流了出来,周身的黑色也退了干净:“花姐姐,我找错人了。” 花酌闻言,一怔。 原来,是她报仇找错了人。 现下知道了她的身份,花酌也就知道了她因何而报仇。 大约六百年前,南星生前本是深山老林修炼的一条蛇,距离飞升还差一步之遥。后来,她出山历劫,与人间的一位书生相爱。佳人才子,红袖添香,本是一段佳话,只是后来那书生偶然看到她的本体,发现了她的身份,差点被吓死了过去,被途径的一位道士所救。那书生醒来后,就与那道士设计将她收了去。 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那书生不知从哪儿道听途说来了一个传言,说是吃龙骨可以长生不老。那时,南星虽然并未飞升,却已经修炼出了龙骨。于是,那书生就把主意打在了南星的身上。最终与那道士一起,剥了南星的皮,抽了她的龙骨,将其熬制成了汤。 想到这里,花酌又想到壁画上抽筋剥骨的一幕,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于南星这般复仇,她也无话可说,更没有立场去评断什么。 只是她怎么会认错人? 这不应该啊。 花酌这般听着,微微蹙起了眉,还是觉得奇怪,正等着南星继续往下说。 这时,南星却是抬头看了看花酌,似乎是有疑惑,张了张口,道:“花姐姐,当年你这又是怎么”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瞥过衡哥儿,不肯再往下说了,担心自己说多了给花酌惹什么麻烦。 虽然南星的话并没有说全,花酌明白她的意思,当年她应了混沌劫,按理说应该是形神俱灭的,现如今又以别人的身体出现,有许多疑惑。 只是这事情,花酌摆了摆手,道:“这个说来话长,老实说,我现下也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觉醒来就是这样了。” 南星看着她,真心实意地道:“花姐姐,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比起来形神俱灭,这般真的很好了。 花酌对此不作多谈,视线落在南星脸上的点墨人面具上,若不是南星根据姹紫嫣红认出来了她,她一时半会儿很难把眼前这个女子与五百年前的那个女子联系起来的。 印象中,那个叫南星的女子,脸微微有些圆,眉眼很精致,说话的声音也不是这般低沉沙哑,总是静静地待在瓶子中,那般模样和气质,一点儿也看不出她的本身是赤练蛇。 当年救她时,也是机缘巧合,那时她的魂魄还是一个小小的蛇影,虚弱得几乎一碰就碎,只能养在瓶子中。后来,即便她的魂魄恢复了人形,也很少出来,看上去有些阴郁。 南星顺着花酌的视线,摸了下她脸上的面具,微微地下了头,随后又抬起了头,忽然道:“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回忆被打断,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对不起”,有些疑惑,道:“南星啊,你这声‘对不起’是从何说起?” 南星望着花酌,抿了下唇,张了张口,复又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花酌见她一时没了语言,也不再多问,倒是衡哥儿若有所思地看了南星一眼,移开视线看向花酌,道:“姐姐,你们认识?” 花酌听到衡哥儿的问题,点了点头,道:“先前的,一位故人。” 至于是什么样的故人,怎么认识的,衡哥儿也没有多问,只是若有所思地又看了南星一眼。 花酌注意力并不在衡哥儿身上,想到这城墓中的一切,再看看眼前的南星,很是头疼。不过头疼归头疼,事情还是要弄清楚的。她顿了顿,开口问道:“南星,这城墓中的一切,是你做的吗?” 南星微微垂眸,很是干脆地道:“是我做的。” 花酌有些疑惑:“为什么呢?我想了几般还是没有想明白,你这般做是因为什么?虽然多年未见,你也经历了许多事儿,但我并不认为,你使用那点睛面具是为了祸乱外界,只是” 说到这里,花酌顿了顿,抿了下唇,方才继续道:“你藏在这深厄城墓中,做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南星沉默半刻,又道了句:“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以为,她这句“对不起”是不想回答她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摆了摆手正想说不想说也没有什么,这谁还没有一点儿隐私。只是还未等她开口,南星说过这“对不起”后,话音一转却是回答了她方才那个问题。花酌注意力也就没有再放在这个“对不起”上,继续听了下去。 “我想把他的东西还给他,让他活过来。” 这个他,就是南星复仇弄错的对象,尉尧。 南星解释道:“只要让这座城墓活起来,一切就可以改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伏光转渡(8)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请晚点刷新, 谢谢支持!  花酌揉了下眼睛, 转头往另一个方向看了看, 地上的席褥已经收了起来,也没有看到那少年的身影,看来那少年已经起了。 听着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 花酌也没了睡意, 不过没有立马起床,而是漫无目的地看了会儿屋顶, 随后才起了身,她今日还有事情要做。 安乐城这件事情暂时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只是魑魅罪咒和伏光石的事情却才是刚刚开始, 两百年前的那件事情, 是要去查一查了。 当下起身, 叠了被子卷了席子, 然后又随意理了下头发,花酌这才推开了小庙的门。 一推开门, 就被哗啦啦的阳光迎面刺了过来。她抬手微微挡了一下, 适应了须臾, 放下了遮挡阳光的手, 抬眼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那少年。 此时, 衡哥儿正躺坐在外面的一颗花树上。那树上有几许繁花, 只是在他面前失了花色。 一条修长笔直的长腿自树上闲闲荡了下来, 在花中风中阳光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另一只腿曲起支在树枝上,看上去很是惬意。 光线透过婆娑的树叶,忽明忽暗地点在他的脸上,在他侧影流畅的轮廓上刷了一层深浅不一的釉,很是好看。 这般景致里,他一手随意搭在眉间,似乎是有些不喜那阳光,另一只手却捏着不知从哪儿来的瓜子儿,闲闲地磕着,随意听着外面的诸般嘈嘈。 花酌欣赏片刻,对不远处的树上少年打招呼,道:“衡哥儿,起得可早。” 衡哥儿听到花酌的声音,移开搭在眉间的那只手,微微侧了过头,泼墨似的长发也随意散了几缕下来,他嘴角翘了翘,挥了挥那正捏着瓜子儿的手,道:“姐姐也早啊。” 花酌走了过去,那树下面有一处积了经年风霜雨雪也无人搭理的石凳石桌,她在那石凳上随意坐了下来,丁点儿也不担心衣服脏了去,她那身衣服再脏也脏不到哪儿去了。 她抬手虚虚抓了下阳光,道:“今日阳光挺好。” 衡哥儿拍了拍手,掸掉手上的瓜子儿壳屑,随手掐了朵花儿,从树上一跃下了来,翩翩落至了花酌面前,把手中的花递给她,一张笑脸,道:“花也挺好的,姐姐闻闻。” 那花瓣上还摇摇欲坠着晨间的一颗露珠儿,花酌伸手接过,低头嗅了嗅,这花儿的香气并不浓郁,混着淡淡的清晨露珠,别有一番滋味。 她笑了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她花儿,感觉还挺新奇的。她嗅着那朵花儿,道:“花很好,谢谢衡哥儿了。” 衡哥儿低头笑了笑,道:“不及姐姐漂亮。” 花酌礼尚往来道:“也不及衡哥儿漂亮。” 衡哥儿赞同地点了点头,道:“确实,不及我漂亮。” 花酌闻言,莞尔一笑,不再多言。 衡哥儿的目光落在她头发上,不动了。 花酌下意识摸了下头发,她起来时只是随意拢了一下,没有铜镜她也不知道现下头发是什么德行,想必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她本不怎么在意,只是被这少年这般看着,随口问道:“衡哥儿,怎么了?” 衡哥儿摸了下他自己的头发,道:“姐姐的头发有些乱,要我帮姐姐梳一梳吗?我很会束发的,一定给姐姐设计一个别出心裁的发型来。” 花酌闻言哑然失笑,这话若是让别家姑娘听了去,不免觉得这人登徒子了。毕竟,姑娘家的头发可不是谁都可以碰了去的。 不过花酌知道,这少年就是纯属看她头发乱了,想显一显身手。只是,他这要一显身手的想法,要落空了。 她微微向后仰了一下身体,抬手又随意拢了一下,道:“这样挺好,不麻烦衡哥儿了。” 衡哥儿似乎有些遗憾,倒也不再多言,转身在她对面的另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 外面依旧锣鼓喧天,他忽然莞尔一笑,道:“这外面还挺有意思的。” 花酌看了看他,他似乎有话说,道:“嗯?怎么说?” 衡哥儿一手支颌,另外一只手在石桌上的几片落花上随意点点,语气毫不掩饰地嫌弃道:“吹吹打打了这么久,调子没一个是对的,一听就是没吃早饭。” 花酌没有想到,他要说的竟是这个,当下又是几分失笑,心下道,别人就是图个乱嘈嘈的喜庆,在不在调子都是其次的。 她想了想,道:“这个吧,既然是吹吹打打,重点自然也就不在调不调上的了,只要能表达出欢天喜地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花酌顿了一下,似乎是随口问了一句,道:“衡哥儿,可知道先前这儿发生的几桩怪异之事?” 衡哥儿依旧是懒懒的姿态,表情不见丝毫变化,只是道:“姐姐说的可是,夜间作乱之事?” 那便是知道了。花酌点头,道:“正是。” 衡哥儿看着她,唇角翘了翘,道:“这个啊,知道的。我还知道就在昨日里,那作乱的东西已经被人收了去,所以他们才一大清早的就吹吹打打个没完没了。” 花酌继续问道:“那依衡哥儿看,在夜间作乱的东西会是何物?又是被何人收了去?” 衡哥儿伸了伸腿,寻了个最是舒服的坐姿,两条长腿上下交叠在一起,道:“根据流传来的一些特征看,并不是很好猜测。不过,我知道收了那东西的一定不会是天界的人。” 花酌闻言挑了下眉,道:“哦?” 衡哥儿悠悠地道:“这地儿天界的人可不会随意涉足,毕竟被一只鬼打得连爹妈都不认识了,也挺没面子的,做仙官神君做到这个地步,很是难为情了,怎么还会上赶着来继续难为情。” 花酌知道他说的是昨日里元说与她提及到的鬼王松澜一事,有几分惊讶地笑了笑,道:“衡哥儿对此也有了解?” 衡哥儿手指拈起一片落到石桌上的花瓣,放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那手托起花瓣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花瓣飞了出去,他不紧不慢地道:“略有了解,不多。姐姐若是有想了解的,问我便是,一般我还是知道些皮毛的。即便是天界那些仙官神君的风流韵事,我也能说上个一二。” 花酌闻言当下便笑了,却不再多问了,只道了句:“好。” 其他抛开不谈,这少年挺有意思的。说话做事永远是一副懒懒散散,随意自若的模样,偶然间乖乖巧巧一番,不经意间撩人几句温柔语。 想到她今日要去做的事情,花酌微微坐直了身体,一手搭在石桌上,轻轻敲了几下,对那少年道:“衡哥儿,原本是打算要去什么地方?” 衡哥儿一手放到交叠的腿上,道:“没有呢,就是随便走走,随便停停。” 花酌也不多问,只是道:“衡哥儿若是喜欢这儿,可在这儿去留随意。我怕是要出一趟远门的,回不回来也说不准。” 衡哥儿闻言,也未有多余神色,身体微微向花酌那个方向探了些许,道:“姐姐是要去什么地方?” 花酌看着他,也不隐瞒,道:“施安国和长音国。衡哥儿可是听说过?” 两百多年存在的,现如今也不知是何般模样了。 衡哥儿双手指节微微曲起支在颌下,语言间与往常也无多大分别,微微歪头看向花酌,道:“姐姐若是去那儿,怕是有些不太好找。” 花酌问道:“不太好找?怎么说?” 衡哥儿道:“姐姐可知道施安国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不存在了么?” “不存在?”花酌道,“是被别的国家兼并了么?” 两百年过去,被别的国家兼并了去,也不为奇怪。毕竟,人界江山更迭还是听快的。 衡哥儿却是摇了摇头,收了支在颌下的双手,微微坐直了身体,道:“准确来说,是那座皇城消失不见了。” “月色”下,街上甚是热闹繁华。茶楼酒肆c花楼小铺无一不是灯影憧憧,三步一花灯五步一小摊,胭脂水粉玉坠挂饰应有尽有,红如火的灯笼串成一条长线,从街的一边挂到街的另一边,下面行人如潮。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成群结对,有三三两两,也有独步赏月之人。虽然都是陶俑制成,但看身形也与真人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小摊贩儿一手拿着一个刚做好的飞仙糖人,一手招呼着其他买糖人的客人,忙得不亦乐乎;文人墨客聚在一起登高楼,一起对月饮酒,出口成章;卖花灯的老板,以猜灯谜的方式吸引着过往行人驻足观看;戏台上,似乎也在吱吱呀呀着什么;转盘子c喷火c变脸的杂耍也引得行人纷纷叫好 远远看去,确实是一派花市灯如昼的喧嚣繁华之色。只是近看,每个陶俑人脸上都带着一副面具,令你捉摸不透。 第一次见到这般城墓,花酌越看越心惊。 那边衡哥儿已经恢复了先前那般懒懒闲闲的模样,慢悠悠地打量周围,这儿瞅瞅花灯,那儿看上一看陶俑人脸上的面具,左手托着右手,右手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道:“姐姐这次选择的地儿,可真是个妙地儿。” 花酌一点儿也不觉得妙,只觉得头疼。城墓多出现在皇陵,毕竟一般人是没有人力财力精力去建造那么一个城墓的。缩小比例的城墓,若要建成,已是不容易,更别说这与实际无差别的城墓了。 若是再在这深厄沉渊之地建造这么一个城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城墓一开始一定不是建在这里的。那么,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深厄沉渊之中? 花酌目光扫过城墓中那些真实得丁点儿也不敷衍的事物儿,这看起来都不像是一座城墓了,倒像是用某种法术把一座城定格在了一个瞬间,然后再将那个瞬间抽离出来,放在了这里。 越想越心惊,花酌抬手想去按眉心,这才发觉自己的另外一只手还被那少年握着。 她抬眸看了一眼衡哥儿,眼下这少年脸色倒是好得很,怡然自得的像是逛自家的后花园,害怕那种情绪对于他而言,就像是一正风,说没就没了。 既然他已经没事儿了,花酌当下便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这下衡哥儿倒也轻轻松松就放了手。 花酌停在一个卖面具的小摊旁,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面具,每一个都不尽相同,薄薄一层,做工颇为精致,这些面具都是真实的,并非是陶泥所制,只是那面具上都没有眼睛。 她正一个个看过去,忽然一只手伸了过去,似乎想要触碰那面具,花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只手,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一脸无辜的少年,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无意,只好几分无奈道:“衡哥儿,这儿的东西古怪得很,我们不要随意乱碰,好不好?” 衡哥儿眨了眨眼睛,任她抓着他那只手,一脸乖巧地点了点头,道:“好。” 这人还真是扮乖个中高手,花酌忍下要拍他头的动作,扣住他手腕往前走。衡哥儿倒是配合,不紧不慢不远不近地跟在花酌身后,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周围。待两个人行至一座石桥附近时,衡哥儿的目光停在了那个石桥下。 花酌的目光也凝在了那个石桥下,不过两个人目光并不在一处。 “姐姐,你看桥下。”待两个人越来越接近那石桥时,衡哥儿忽然抬起另外一只手,手指指向桥下的“河水”中,开口道,“哪里,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 花酌闻言,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只见桥下波光粼粼状的“河”中,船帆其上行,树影倒婆娑,花灯交相应,这般精工巧匠可谓令人叹服,只是不对。从他们这个视角看过去,很容易就发现河中倒映的人影不对。 他们这个视角看到的,正好是五个孩子嬉戏放灯花的情景。 五个孩子中,有两个一起悄悄耳语着的,有一人正把花灯推向河中的,有一人抬头看月的,还有一人半弯着身子去够河岸边一朵灯花的。那五个孩子都踩在花灯台上,只是“河”中倒映着五个花灯台的倒影,而踩在花灯台上的五个孩子,却只有两个孩子有倒影,其他三个孩子的倒影没了踪迹。而且那三个没有倒影的孩子,他们所执的花灯却也是有倒影的,岂不怪哉。 如此这般明显,可不是少了些什么东西吗? 这倒影少得很是怪异了。 河上那么多花灯,都不曾缺少了一朵花灯的倒影,而且每个都一丝不苟,便是岸上的屋舍也未曾遗漏了半分去,这般精细,又怎么会缺少了人这个关键元素的倒影? 花酌若有所思地看向河中其他人的倒影,这一看,却是更吃了一惊。 方才那两个孩子脸部没有对着河面,倒影中也没有显示出他们脸部是怎般画面。而桥上以及河中船上,有不少人是正对着河面的,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有倒影,但是有倒影的人,脸部的倒影却不是那面具,而是一个模糊的脸部轮廓,那轮廓都是没有五官的。 这可真是越来越诡异,越发不妙了。 想到那些面具,花酌目光沉了沉。她发现,陶俑人有没有倒影,与那面具是有关系的。但凡陶俑人所戴的面具是没有眼睛的,这个陶俑人便没有倒影。 她想,她也许知道那面具是什么东西了。 只是还缺少东西。 花酌一边扣着衡哥儿的手继续往前走,一边环视四周,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们遗漏了去。 她有种预感,这东西可谓是至关重要。死来死去这么些年,她的预感很少出错。 中秋夜,中秋夜,花灯,花灯还有什么呢? 脑中飞快闪过什么,没有来得及抓住,她皱眉了下眉,会是什么呢? 中秋c花灯c祈福花酌忽然怔了一下,因为“祈福”二字,她终于想到了被遗漏的是什么东西了。 原来是它! 当下拍了下自己脑门,这么简单的关系,怎么现在才想到呢? 沉沉睡睡修修补补五百多年,难道也把她的脑袋给缝补傻了么? 陶俑人若要完成点墨,除了需要有活人做的“墨”,还需要有一具生尸。一提到生尸,她现下就会联想到魑魅罪咒。若是这城墓中所有的陶俑人里都埋着一具生尸,那么,这一城墓的生尸是从哪里来的? 答案是—— 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 两件事情的时间,乍一看对不上,其实是对的上的。“拱手让江山,不登封仙台”的典故发生在三百年前,并不意味着这城墓点墨也发生在三百年前。 想到这般,花酌一时之间更是心乱如麻,南星曾经在她身边一段时间,学会操控伏光石也并不奇怪,她对伏光石的了解自然胜于蒹伽,再者两百年前她又已修炼成妖鬼,实力自然不可小瞧,在蒹伽背后动手脚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的幕后操控者竟然会是她么?! 这 花酌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心中不知是何般滋味,手指动了动,抬手去按眉心,发现自己还带着面具,便垂下了手,缓缓开口问道:“南星,两百年前施安国的那场魑魅屠城与你可是有什么关系?” 南星忽然跪在了地上,低低沉沉闷闷的声音从地面传了上来,她道:“是我。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现在听到这声“对不起”,再看到南星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地上,只觉得头疼,她道:“南星,你若因为此事与我说对不起,其实并没有必要。你先起来吧。无论两百年前的那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你都没有必要同我交代什么,你交代错了人。” 南星闻言从地上抬起头,面具下的那双眸子里都是泪水,她望着花酌,泪水中一片破碎,道:“两百年前的那事儿确实是我所为。只是,花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c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 花酌闻言愣住,知道这其中事情不简单,蹲下身子,看向南星,道:“控制不住,是什么意思?” 南星依旧是伏在地上的姿态,道:“那时候,我刚带上点墨人面具,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有人在操控着我。花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有人在操控着她? 花酌一时怔在原地,这中间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她目光凝然,落在那个点墨人面具上,是因为这个面具么? 南星微微直起身子,看向花酌,道:“花姐姐,我没有骗你,也不是为自己开脱,当时,我c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自己好像成了另外一个人。” 花酌收回思绪,摇了摇头,道:“南星,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事情恐怕不会简单。”她微微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南星脸上的面具上,“这面具,有办法摘下来吗?” 南星抬手摸了下脸上的面具,摇了摇头,道:“我杀了上一个点墨人后,这面具就在我脸上了,我曾经也试过要把它摘下来,可是,摘不下来。” 花酌先前虽然是对点睛面具有些许了解,但也仅限于了解,在此之前从未接触过,不曾想过杀了上一个点墨人,那面具竟会自行覆到新的点墨人脸上。还有失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伏光转渡(9) 花酌目光并未在他右眼的那个眼罩上停留, 只是缓缓一笑, 道:“小白。” 小白听到花酌叫他的名字, 露在外面的那只黑溜溜的眼睛, 闪了闪,似乎有些腼腆, 道:“你,还记得我的, 名字。” 花酌闻言失笑, 把他领进屋来,道:“怎么会不记得。” 再见这孩子, 情况比先前好了甚多, 看来京墨他们把他照顾的不错,只是几天,身上的伤口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对环境的惊惶也淡去了许多。 花酌拢了下头发, 随意地与他说着话,问道:“是谁送你过来的?” 小白跟在花酌身旁,抬头看着她, 道:“一个, 大人。” 花酌闻言莞尔一笑,道:“什么时候到的?” 小白看了看花酌的表情,道:“刚刚到。” 花酌点了点头, 又随意问道:“小白, 吃饭了吗?” 小白摇了摇头, 道:“还没有。” 花酌道:“那正好,一会儿,一起吃饭吧。” 小白望着她,见她神色不似作伪,身上也没有任何恶意,抿了下唇,露出唇角浅浅的梨涡,那模样像是一个被大人奖励了什么东西的小孩,他道:“好。” 花酌这才注意到这孩子唇角有两个梨涡,那么一笑,整个人身上添了许多生气,她道:“梨涡,很漂亮。” 小白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 花酌抬手点了一下自己的唇角位置,道:“笑起来,这里有两个浅浅的窝,叫做梨涡。”花酌记得这房间是有个铜镜的,把铜镜拿给他,道:“你笑一下,就看到了。” 小白看到那铜镜似乎有瑟缩抗拒之意,花酌恍悟,明白了什么,也没有强迫他去接那铜镜,自己照了照,然后把铜镜放在一旁,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下面端一些饭菜上来,一会儿吃饭。”看那孩子似乎有些紧张,她笑道:“别担心,我不走。” 方才她在问小白有没有吃饭时,有些底气不足,因为她没有钱。谁知随眼一瞥,却是看到桌子上放了一个金丝银线的钱袋,这一定是京墨走前留下的。一时之间心下既是感慨又是感动,这人好生细心。 花酌拿起那钱袋,沉甸甸的,一看就不少了。这下她是连还钱这个心思也不起了,她早就已经是债多不压身了。 从钱袋中倒了些金豆子出来,然后把那钱袋递给小白,道:“这位小朋友,可以麻烦你帮我先看管一下这个东西吗?我一会儿来拿。” 小白指了指自己,道:“我,吗?” 花酌笑眯眯地道:“不是你还有谁啊?” 小白眨了下眼睛,郑重地接过那个钱袋,把它抱在了怀中,点了点头,道:“好。” 出了门,下楼时从隔壁京墨门前经过,花酌忍不住向里看了一眼,门关的紧紧,一看人就已经离开了。 其实,京墨昨个儿夜里,就起身离开了。她漫不经心地想,应该是比较紧要的事情吧,才连夜赶了过去。 花酌点的东西不多,很快就准备好了。她没有麻烦店小二给她端上去,而是自己端了两菜一汤还有些许甜食上了楼。 在她推开门前,里面那孩子正一手抱着钱袋,一手拿着铜镜,小心翼翼地往里瞧着。听到花酌开门的声音,手中的铜镜差点没摔了去,然后手忙脚乱的把铜镜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 花酌听闻里面的动静,动作慢了几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把饭菜放到吃饭喝茶的桌子,对有些拘谨地站在一旁的小白道:“小白,来吃饭了。” 小白微微松了一口气,迈着小短腿走了过去,把钱袋递给花酌,道:“给你。” 花酌伸手接过那钱袋,笑眯眯地道:“谢谢你了,小白。” 小白第一次听到别人对他说谢谢,一时愣了愣,然后脸上爬了几分不好意思,道:“不c不用c谢。” 花酌莞尔,这孩子还挺腼腆。 她盛了两碗汤,一碗放在小白跟前,道:“先吃饭。”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很容易饿。这个时间点,小白也饿了,便拿起筷子坐在板凳上吃了起来。 刚开始吃饭的时候,小白吃得很认真。后来,花酌就发现,这孩子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时不时会抬手摸一下他唇角的梨涡,脸上有些迷茫。 花酌想到方才这孩子一个人偷偷照铜镜的动作,心下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用想也知道,这孩子,因为右眼那朵转渡花,没少被人欺负辱骂了去。别说人界了,就是天界,也有不少人相信命煞孤星c不祥之气之类的说辞。 花酌正这般无声叹息间,坐在一旁的小白,偷偷看了她几眼,最终抿了下唇,试探开口,道:“这个,真的漂亮,不丑?” 花酌闻言,微微一笑,露出她唇边的两个梨涡。九歌这具身体,也是有两个梨涡的,她点了点自己的唇角,道:“小白,觉得我这两个梨涡,丑吗?” 小白这才注意到,花酌唇角两边那两个浅浅的梨涡,与他方才在铜镜中看到的,是一样的。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摇了摇头,道:“不丑,好看。” 花酌道:“那,我们是一样的,小白的两个梨涡自然也是好看的。” 小白微微抿唇,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角,又看了看花酌唇角那两个梨涡,是一样的吗? 他想着想着,却是莫名伸出另外的手指,飞快地戳了一下花酌唇角的那个梨涡。 这般动作做完,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手指蹭的一下缩了回去,想到先前,大家都不喜欢碰他,更不喜欢他碰到人家,说是不好,一时有些坐立难安。 花酌虽然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太多惊讶情绪,只是轻轻摸了下他脑袋,道:“没有骗你吧,是一样的吧。” 没有被讨厌,小白高高提起的心,倏地放了下来,大大松了一口气,他小声道:“嗯,一样的。” 花酌温声道:“好了,吃饭吧,一会儿我们去个地方。” 吃过饭,花酌就带着小白去了昨日那个少司运道观了。 小白也不问花酌要带着他去哪里,只是跟着她走。 花酌他们到少司运道观时,商陆已经在了,身旁站着一个小男孩。 那男孩比小白稍微高一些些,一双眼睛黑亮亮的,黑白分明,并没有同小白一样,出现转渡花。 用伏光石进行命格转渡,有主转渡和被转渡之分。主转渡,就相当于是商陆身旁的那个孩子,被转渡,就相当于是小白。只有被转渡者的眼中,才会出现转渡花。 小白有些谨慎防备地看向商陆和他身旁的那个男孩,莫名他不喜欢这两个人,身体往花酌身后缩了缩。 商陆视线在小白右眼的那个黑色眼罩上顿了顿,目光有些复杂。 花酌拿出伏光石,递过去,道:“少司运,开始吧。” 商陆目光落在花酌手中的伏光石上,扯了下唇角,道:“你就不怕我拿着这东西跑了?” 花酌道:“放心,你跑不了。” 商陆又不会真的拿着伏光石跑路,她怕什么。即便,他有那个心思,又能跑到哪里去。 商陆嗤笑一声,结了个屏蔽阵,从花酌手中拿过那伏光石,道:“行了,这件事情早结束,我也好早去处理别的事情。” 小白并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紧紧攥着花酌的衣角,依旧防备地看向商陆。 花酌弯腰看他,道:“别害怕,他会把你的东西还给你的,去吧,没事的,我就在这里。” 吃饭的时候,她本是想提前与这孩子说一下这件事情的,后来看到这孩子的反应,想了想,还是等事情结束后,再同这孩子细说吧,那时他的情绪应该会比提前提及好一些吧。 小白望着花酌,在她温温微笑中,最后缓缓松开了攥在手中的衣角,一边看着她一边往前走。走了几步,看到花酌还在原地看着他,并没有离开,似乎松了一口气,人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花酌视线落在另一个孩子身上,她不会算人命格,也不信命,即便给了她所谓的生辰八字之类,也看不出一个人的命理如何。更别说看面相了,那就更看不出了。 她微微有些疑惑,商夏去世时,这孩子不过刚出世不就,他们是怎么看出,这孩子命格不好的?看生辰八字吗?也不对吧,小白的生辰八字与这孩子是相同的,可是两个人的命格却是不尽相同。 花酌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没有再继续想下去。一来,这是人家的小孩,她无端作太多揣测总归是不好;二来,她现在脑子中已经有够多的未解之谜了。 一炷香后,花酌正懒洋洋倚在一株树旁,一边叼着根草叶,一边晒着阳光,听到身后动静,转头看过去,商陆把伏光石丢给她,道:“好了。” 花酌起身抬手接住那伏光石,果然上面脉络较深的那朵转渡花瓣已经长了出来,虽然只是长出了一个尖,但已经可以了,那两个孩子的命格已经各归各位了。 花酌展颜一笑,对商陆抱了下拳,道:“劳烦少司运了。” 商陆道:“你这声劳烦,我可担不起。”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道:“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不过还是谢了。” 这声谢,他说的诚心。一来,若不是因为她,他不会知道事情的根本原因是出现在命格转渡身上,任事情发展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二来,无论是他姐姐的事情,还是这次命格转渡之事,他们二人并未以此做文章。 花酌只是笑笑。 两个人说话间,小白已经从商陆那边跑了过来,溜去了花酌身侧,继续攥着她的衣角。 商陆挑了下眉,看了看她身边,没有出现昨日那个人,问道:“昨日和你一起的那人呢?” 花酌道:“你说衡哥儿啊,他有些别的事情,若是少司运想他了,我会帮你传达你的心意的。” 商陆闻言眉毛几乎掀起,呵了声,道:“你说这话,也不怕天打雷劈。” 花酌看得出来,商陆是因为解决了手中棘手的问题,心绪一下子开朗了一些,当下也不在意他说什么。 目光一转,落在了他身旁那个小孩身上,那个孩子注意到她的视线,也抬头看向她,然后对她笑了笑,露出小小的虎牙。 花酌微微一愣,然后也回以微笑。这孩子,天生一张笑脸,让她想到了春日里吐芽的柳。 商陆也注意到两个人之间小小的交流,低头目光有些复杂,手掌落在那孩子头上揉了揉,微微叹息一声,似愧疚似心疼似无奈。 那孩子似乎也有些无奈,抬手拨了拨那只在他头上揉搓的手,道:“我的头发说,你的手太粗糙了,弄疼它们了。” 商陆闻言,一声叹息散去,笑骂一句:“小兔崽子。” 花酌也微微一笑,这孩子,心思挺通透的。 她收了伏光石,看向身侧的那孩子,抬手也摸了摸小白的头,笑了笑,道:“好了。” 这两个孩子转换命格的事情,暂时算是告了一段落,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比如另一半转渡花瓣。然后对商陆道:“少司运,我还有事情,先告辞了。” 商陆也想到另一瓣转渡花瓣的事情,沉吟须臾,道:“你还要去查姬垣那件事情?” 花酌停下要转身的脚步,点了点头,道:“既然都到这儿了,也没有道理停下来。” 商陆沉默片刻,正色道:“昆吾姬氏,上古仙族世家之一,并不是好招惹的,你若是要查的话,多注意,也别让其他人知道了去。” 花酌闻言笑了笑,道:“好,多谢了。” 从少司运道观出来,两个人便回了客栈。 花酌要去查姬垣那件事情,自然是不能带着小白去的。在此之前,要先把这孩子安顿好。 她现在能想到的安顿之法只有三个。一,把这孩子送回他原本的家去;二,置办个落脚之地,暂且把这孩子安顿下来,只是他一个人大抵是不成的;三,再麻烦衡哥儿,帮忙照顾这孩子一段时间。 她想了想,道:“小白,要不要把眼罩摘下来?我和你保证,你的眼睛已经好了。” 小白在听到花酌提及眼罩时,下意识抬手就捂住了那眼罩。 花酌缓声道:“方才在那道观时,你是不是感觉,眼睛有些变化?我不骗你,你那只眼睛真的好了,要不要看看?” 小白确实是有感觉到他眼睛的变化,只是不敢往这方面去想。 现下听花酌这般说,才敢有了些许念想。只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唇瓣哆哆嗦嗦了几下,才有了声音,道:“真的,好了?” 花酌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白捂着眼罩的那只手颤抖了起来,慢慢松开了去,然后解开了那个眼罩,双眼紧紧闭着。 花酌把铜镜竖在他面前,温声道:“没关系,睁开眼睛吧。” 他眼皮极速抖动了几下,终究是缓缓睁开了眼睛,望进了铜镜里。 花酌看到他睁开眼睛时,先是有些胆怯,然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再然后眼泪啪啪从那双滚圆的眼睛里滚落了下来。 随后一颗脑袋扑到她怀中嚎啕大哭了起来,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花酌一手落在他后背,轻顺安抚着,温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这般安抚着,片刻后,嚎啕大哭才慢慢缓了下来,只余下抽抽的鼻音。 花酌轻声道:“好了,没事了。” 小白情绪缓过来,这才发现花酌的衣服被他哭湿了一片,衣袖也被他攥得皱皱巴巴,有些不好意思地想用自己的衣袖给她擦干净。 花酌失笑制止,道:“没关系。” 她想了下,问道:“小白,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小白一听这话,他那长期处于警惕防御中的敏感立马猜到了花酌的打算,双手又紧紧攥住了花酌的衣角,几分不安几分着急,道:“没c没有人了!没有家!你,别丢下我!” 花酌望进这孩子眼中,没有再继续往下问,也歇了送他回家的心思。 即便他那只右眼已经恢复了正常,与寻常人并无二般,但是曾经的一些人,看法并不会改变了去,甚至会更加恶劣。 她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就不回去了。不过,我近日会外出一趟,不能带你去。” 小白道:“我自己,可以的。” 花酌笑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正要开口说什么,这时,门外传来几声有规律的敲门之声。 能敲这门的人委实有限,花酌略一思索就起身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黑衣少年。 花酌有了猜测,道:“你是京墨派来接这孩子的人?” 那黑衣少年对她微微欠身,恭声道:“是,姑娘。公子说姑娘现下也许没有时间看顾这幼童,这幼童对我们算是熟悉,可以暂且继续把这幼童安顿在我们那边。” 花酌思忖了一下,转身看向小白,道:“小白,你认识这位,哥哥吗?” 小白看了看那黑衣少年,点了点头,向前走了两步,道:“认得的。” 花酌道:“我大抵要外出一段时间,什么时候回来也说不准,你一个人在外面是不成的,不如先暂且同这位哥哥回去,待我回来后,一定去找你。” 这几天小白一直同他们生活在一起,知道他们并不会伤害他,而且还会教他许多东西。虽然他更喜欢同花酌待在一起,不过,他也知道她有事情要去忙的。 当下,抿了抿唇,点了点头,道:“好。那你,别忘了去找我。” 花酌笑了笑,道:“不会忘记的。” 转头又看向那黑衣少年,道:“京墨,这段时间会比较忙吗?” 那黑衣少年道:“公子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花酌也只是随意一问,并未想打探什么,随后道:“这孩子,劳烦了。” 黑衣少年道:“不敢当,都是公子的意思。” 花酌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什么。 这般,算是解决了小白的安顿之处。 那黑衣少年带着小白离开后,花酌在客栈打坐了半日,借用京墨借给她的法力,又冲破了些许沉禁,运转了一番,这才起身,缓步出了客栈,去外面集市晃了晃。 逛了一圈,买了一些可储备的干粮,又买了身替换的衣服,拎着一堆东西正要回去,忽听得街市那头“砰”的一声巨响,像是砸落下来了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再生事端(1) 街上的闲人纷纷转目, 赶忙围上去看热闹。 不待花酌转身, 就自身后听到一个声音:“我|操, 这他妈怎么又摔下来了?!” 这声音, 这话语 花酌心下微妙,转身看过去, 果不其然,那一边捂着脸一边从地上骂骂咧咧爬起来的, 不是元说又是哪个儿? 这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出场方式啊。 花酌瞧着他那硬生生憋着的呲牙咧嘴, 像是在琢磨怎么把这地儿一脚给踩个稀巴烂。她想,若是他有那个能力的话, 现下应该早就捋起袖子毫不客气踩踩踩了。 元说是真想把这地儿一脚给踢个底朝天, 心下骂骂咧咧道,竟然摔到了这么个地方,我不要面子啊,就不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摔吗?还有, 总是摔我脸是几个意思,不就是嫌弃我长得帅吗? 我|操!我帅还有错了! 他一边在心底疯狂砸小人,一边挤开看似热心实则纯属看热闹的群众。 那些围观的群众并没有看到他是怎么摔下来的, 即便看到了也不会往天界方面想, 毕竟哪里有这么挫的神仙,太难为情了吧。 元说砸落得那个地方是人家的一个菜摊子,摊主拉住人, 道:“哎, 你别走啊, 砸了我的东西还没有给钱呢!” 旁边有人道。 “哎呀,蔡大叔,人孩子都摔成那个样了,你还好意思管人家孩子要菜钱啊。” “就是就是啊,让人家攒点钱去做个脸嘛。” “唉唉,我知道有家店可以做脸的,不论男女,要不要去看看,我可以刷脸给你优惠的!” “哎呦,这位小哥幸亏没摔到屁股,否则就没屁股了!” “” 花酌看着那边乱嘈嘈的一团,忍俊不禁。 拿了钱给了菜摊的摊主,好不容易挣脱人群的元说,贼耳尖地听到了这一声笑,目光倏地一下刀子似的甩了过去。 这一眼甩过后,就有了几分傻眼,像是踩了一坨狗屎,好巧不少,冤家路窄,又被这女人看到了他摔下来的糗样。 啊呸,会不会说话啊,什么糗事,都怪这女人,每次见到她都没有好事,简直是倒霉透顶了! 心中虽然这般碎碎诽谤着,人却已经抬起了一只手朝花酌挥了挥,迈步跑了过去,惊奇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花酌目光从他那张甚是精彩的脸上掠过,道:“两次见你,都是这般惊天动地,也是挺巧的。” 闻言,元说那张脸僵了一下,面部狰狞了几分,道:“你怎么不说我每次见到你都没有什么好事儿,倒了八辈子霉了。” 花酌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群众,眼神儿似乎更热切了,当下拎着东西转身走人,道:“那你就离我远点儿,别客气。” 元说愣了愣,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他最讨厌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了,让他想好的话怎么往下接啊。 然后拔腿就跟了上去,道:“哎,你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随后目光在花酌这身与上次天差地别的衣服上转了转,道:“不过,你这次看上去比上次的不忍直视好多了啊,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是个乞丐加收破烂的,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原来不是啊!” “” 花酌莞尔一笑,慢悠悠地道:“让你失望了啊。不过,比不得你每次的鼻青脸肿。” 元说闻言一阵龇牙咧嘴,气得要跳脚,道:“你这人,一看就是个没文化的人。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打人不打脸,说人不揭短’啊,你这是又打我脸还揭我短!我告诉你,你这样的人,在天界混不了两天就会被打下去了,呵。” 元说一直觉得汉字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一个标点符号,一个字,就能表达出许多种意思。所以他把自己的情绪精简到一个“呵”字,让对方慢慢体会去吧。 花酌自然领悟不到他的意味深长,只是在想,亏得这人是清若元氏的小辈,即便他再怎么欠揍,一般人也不敢动他,否则,就他这个德性,还真的在天界混不下去。这性子,比元三儿还跳脱,有这对父子在,花酌再次在心底默默给那位喜欢跳脚的元氏仙尊点了根蜡烛,但愿,他的脚还好。 元说继续在一旁叽里咕噜一通,不过是给花酌科普一番天界如何难混云云,她又会被如何扔下云云。 花酌心下道:“我混天界的时候,别说你了,就连你老子在哪儿都不知道呢,还用得着你给我掰扯。” 在元说的东拉西扯间,两个人到了花酌暂时居住的那个客栈,花酌拎着一堆东西进了去,元说也跟着进了去,一边打量人家小客栈,一边挑毛病,花酌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元说眨了下眼睛,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道:“我跟着你?!你可别甩锅给我,刚才明明是你等的我。” 花酌慢吞吞地道:“那个啊,不是,别误会,方才我就是纯属看个热闹,当个吃瓜群众而已,别戏太多了。” 元说闻言,嘴角抽了抽,他确定,这人要是混天界绝对混不到第二天,刚才说两天是多的了,一天不能再多了。 他目光漂移间,瞥到花酌手中拎着的一堆东西,上前一步把东西拽了过来,拎着东西踢踢踏踏往楼梯上走,撇嘴道:“帮你拎东西,事情还那么多,公主病啊你。” 花酌在后面不紧不慢上楼,心下道,别的不说,就“公主病”着三个字,简直是为这位量身打造了。 元说拎着东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花酌停在门前叫住他,道:“过了,再往前走,就是墙了,撞坏了,就不好了,要陪人家掌柜的钱的。” 元说在听到前面几句话时,还想这人还有救,大抵能多混几天,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坚定道,最多只能混半日。 进了门,元说就把那一堆东西往桌子上一放,自来熟地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本来想给自己倒口水喝的,看到一旁有个铜镜,然后拿了过来,又在乾坤袖中翻箱倒柜般的一通找,扒拉出一个小罐瓶来。 想必是擦脸的药了。果然,元说一边照着铜镜,一边打开那小罐瓶,往脸上涂涂抹抹。 擦药的同时还不忘说话,道:“这药挺好使的,要不要留给你一瓶啊?别哪天摔了去,以备不时之需。” 花酌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谢了,这么好使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现下她的混沌之气已经在慢慢恢复中,那东西,她用不到。 根据这两次的经验看,这东西他应该是经常备着的,不过防的不是不时之需,而是寻常。 花酌瞥了她一眼,道:“你这次摔下来是因为什么?难不成这儿也是某位鬼王的地盘?” 元说闻言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又是一阵龇牙咧嘴,这下连擦药也没心情擦了,一脸的苦大仇深,道:“都怪我长得太帅了。” 花酌:“” 就他现在这个模样,好意思说这句话吗?敢情,刚才照铜镜,照得都是空气。 元说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水,继续往下说。花酌耐着性子听下去,原本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事情,硬是被他东拉西扯了两炷香的时间。 花酌听完,表情也一言难尽,言而总之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女追男,追的男差点跳天自杀的故事。 虽然不知道女主角是哪位,但是,那姑娘怎么想不开就看上了元说这么个熊孩子?还有,元说这熊孩子也能有小姑娘喜欢,不应该烧高香去了吗? 不过别人家的这般事儿,她也不好开口多说什么。 只是道:“若是喜欢人家小姑娘,就别拧巴着,挺没意思的;若是对人家小姑娘没有那个意思,也别用恶言恶语糟蹋了人家的心思。谁的心思,都不是用来被糟蹋的。” 元说放下茶杯,扒拉了下头发,撇嘴有些不耐烦地道:“知道了知道了,怎么和我娘一个调调的。” 说到这里元说话语一顿,放下扒拉头发的手,抿起了唇,想到之前花酌让他私下查的事情,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查与他母亲生辰八字相同的人,但想必是与他母亲那件事情有关系的。 只是,他到现在也没有查到哪位仙官神君的生辰八字同他母亲一样,不免心下烦闷,声音有些闷闷地道:“你之前为什么要我查与我母亲生辰八字相同的人?” 花酌知道他会问起这件事情,否则也不会一路跟了她过来。 她道:“现下还只是猜测,也没有什么证据。”虽然她怀疑姬垣以及他那位夫人同这件事情有关系,但目前为止,也只是她怀疑罢了,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他们同这件事情有关系。所以,她也不能随意把别人拉扯进这件事情来,盖棺定论。 随后又把伏光石命格转渡之事说了,不过隐去了商陆一事。商陆那件事情,虽然与伏光石有关系,但与蒹伽那件事情关系不大,也没有必要牵扯进来,否则,只会越来越乱。 至于几年前,商夏和素问的事情,那是别人的事情,与她无关。她早已非天界中人,对于天界的那些个事儿,没什么兴趣,现在只是要把伏光石以及暗黑愿境这两件事情弄清楚。至于其他的事情,她没那个闲心。 元说沉默须臾,嗓子有些干,道:“所以,你怀疑,当年之事,是有人用伏光石把我母亲的命格转给了一个同她生辰八字一样的人?” 花酌点了点头,道:“有这个可能。不过,也有另外一种可能,你母亲的生辰八字与要换命格之人并不同,那凶手只是要从你母亲那里拿到伏光石。” 从伏光石缺失的那两瓣转渡花瓣来看,当年之事,多半是有人打了伏光石命格转渡的主意。 前者范围比较小,所以她让元说私下查查看。后者,就没个范围了,只能根据线索去找了。 元说看向花酌,沉声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花酌道:“只是有一些线索,先从线索摸摸看吧。” 元说想到她方才买的那一堆东西,想来是要出远门的,所为的就是这件事情了吧。 他抿了下唇,抬眸看着她,道:“你是不是要去查那个线索去?” 花酌也不瞒他,道:“对。” 元说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 既然此行是与他母亲那件事情相关,他自然要一同去,没有不去的道理。 花酌沉默片刻,道:“你想去,可以。但是,在此期间,必须要听我的,不能冲动行事。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别随意给别人泼水扣帽子,你应该知道那种滋味,很糟糕。” 元说自然知道那种滋味,他抿唇道:“好。”随后又道,“那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花酌几下收拾了东西,道:“昆吾姬氏。” 元说闻言,收药瓶的动作一顿,倏地抬头看向花酌,道:“昆吾姬氏?!”又继续道,“当初那件事情,是昆吾姬氏的人干的?” 花酌抬眸看他,道:“我方才说了什么?” 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别随意给别人泼水扣帽子。 元说一噎,低头撇了撇嘴,闷声道:“知道了知道了,不随便给人家泼水扣帽子。”随后抬脚踢了踢桌子腿,心下嘀咕,线索既然在他们那边,可见他们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不过,这话他不敢当着花酌的话说,只是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花酌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也不再在这里耽搁,道:“现在。” 上古七大仙族世家,不对,现在应该说是四大仙族世家,合虚花氏c云丘洛氏c秋水玉氏已经不复存在,现也仅剩下清若元氏c昆吾姬氏c上邪琅氏c长屏锦氏这四大仙族世家。 他们虽然都属于天界,但他们的仙府并不位于天界,而多是从上古神邸一代便遗留下来的一座山或一片水或一深谷之地中。 比如昆吾姬氏,便是位于昆吾山中;清若元氏,便是位于清若谷中。以此类推,几大仙族世家姓氏之前的两个字便是他们的仙府所在之地。年轻小辈因为要到天界报道,多会在天界再置办一处办公府邸,来不及回去或是忙的时候,就歇息在了天界。 花酌看了一眼元说,问道:“会使用‘封行路’吗?” 元说抬了抬下巴,道:“‘封行路’自然是会使用,不过,进不了昆吾山的结界。” 几大仙族世家府邸外都设有结界,若非是主人邀请或者是有他们的通行令,外人一般很难进入。 花酌道:“先在昆吾山附近一带停了,至于结界,到了再说。” 若是这几百年里,昆吾山的结界变化不大的话,用密令通行就是了。若是变化了去,也不是问题,总能进去的。 元说看了看花酌,既然她这般说,那应该是有她的办法的,于是点头道:“好,我先去画‘封行路’的符阵。” 元说的乾坤袖中,虽然东西乱七八糟的,许多东西倒还是有的。拿了笔出来,开始在地上做符阵。 花酌随口问了一句,道:“昆吾山的位置你知道吧?” 元说一边画镇一边翻白眼,道:“看不起谁呢,小爷我的地理方位可是好得很。” 他这连随意一摔,都能摔对地方的人,怎么可能会画错阵。 花酌笑笑,莫名想起来一句话,“有时候,话出说来就是用来打脸的”。 元说很快就做好了“封行路”的符阵,得意洋洋地看向花酌,道:“看吧,我画地漂亮吧。” 花酌进了符阵之内,道:“漂亮,但愿结果也能漂亮。” 元说觉得花酌说话一点儿也不漂亮,随后念了他设置的开启符阵的密令咒语,听得花酌眼皮跳了跳。 须臾片刻,客栈逐渐被漫漫大水取代,元说看着逐渐漫上来的水流,有些傻眼,然后被一个巨浪劈头盖脸打来,更傻眼了。 我|操!这是什么地方? 刚要张口骂话,就被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河水灌进了口鼻,呛了两口水,元说只好紧紧闭上了嘴,咽下去了破口而出的咒骂。 花酌在水流漫上来的瞬间,就已经做好了向上游的准备,看了一眼在水中没有章法乱扑腾的元说,虽然很想把他摁进水中,让他清醒一番,但她转念一想,那般很有可能不仅没能让他清醒了去,还会再灌他一脑袋的水。她只好一手拽住他胳膊,一手拨水,迅速向上浮去,很快浮出了水面。 刚一破水面而出,元说抹了把脸,终于把方才要骂的话,骂了出来:“我|操,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落到这里来了?” 花酌觉得这人不仅脑回路清奇,智力也挺感人的。只好道:“因为你好得很的地理方位啊。” 元说:“” 妈|的,这脸打得可真疼,摸都不好意思摸了。 花酌瞥了他一眼,一边划动手臂拨水,一边道:“先别脸疼了,留到岸上再慢慢疼吧。” 元说:“” 谁他妈脸疼了?谁他妈脸疼了! 他一边龇牙咧嘴,一边蹬腿,双手拨水向前游去,只是却没有移动,水中有什么东西缠到了他的脚。 他心下一紧,低头往水中看过去,还没等他看清楚缠住他的是什么东西,又看到有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在水中倏倏游走,那缠着他脚的东西,瞬间就松开了去。 待他正要再仔细去看那银光闪闪的东西,手臂被一只手拽住,头顶响起花酌的声音:“走,水中有东西。” 元说闻言,不敢再耽误,双手奋力拨水,蹭蹭蹭向前游去。 花酌转头往水中看了一眼,刚才缠住元说脚的是水草,只是那水草是从别处游来的,有什么东西操控了那水草。 她凝神看了片刻,水中除了那些成碎片的水草,以及汪汪的水流,什么也没有看到,细细感知也不曾感觉到任何阴邪之气,花酌眉目间微微沉了几分颜色。 前方元说游着游着,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一转头,果不其然就他一个人往前游着,让他走的那个人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水中。 他皱了下眉,正要返回去,这时花酌目光自那水中移开了去,不紧不慢地拨水前行。 元说看向她,道:“怎么了?那水中可是有什么东西?水鬼还是吊死鬼?” 花酌一边划水,一边摇了摇头,道:“都不是,没发现是什么东西,先到了岸再说吧。” 一直到两个人上了岸,水中也没有再发生什么怪事,一眼看过去,水面无波无澜,刚才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到了岸上,元说直接瘫在了地上,花酌拧了下衣服上的水,用法力把衣服弄干,元说踢了个小石块去水中,除了溅出了些许水花,什么也没有,他转头去看花酌,道:“刚才缠住我脚的是什么东西?把那东西割断的又是什么东西啊?” 花酌一边慢慢踱步打量周围的环境,一边道:“缠住你脚的那东西是水草,不过那水草来得古怪,一看就是被什么东西操控而为的。至于是什么东西,我也不清楚。” 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花酌转身看向元说,道:“用指路图查查这是什么地方?距离昆吾山还有多久?” 说到这个,元说有些心虚的眼神儿飘了飘,他明明画的是到昆吾山的符阵,怎么就给落到这里来了?就算落到这里就这里吧,怎么还好巧不巧的给落到水中了去?他就说了,一遇到这个人就没有好事情,好倒霉啊! 只是这话,他想想就行了,没敢说出来,也没好意思说出来。 元说从乾坤袖中拿出来指路图,手指在上面点点划划,动作越来越慢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固了起来。 花酌眼角余光瞥到他的神色越来越不对劲儿,走了过来,道:“怎么了?这是什么地方?值得你那个表情了去。” 元说在心中骂了句|操,这可真是什么奇葩事儿都让他给摊上了。他看向花酌,有些心虚,呐呐地道:“指路图,不c不能用了。” 花酌挑了下眉,看过去,道:“不能用了?” 元说心中也是欲哭无泪了,那么多个指路图,他怎么好巧不巧就拿了这一个不防水的! 他声音干巴巴地道:“方才我不小心把乾坤袖给打开了一个口子,里面进了水,这个指路图是不防水的,浸了水,现在用不了了。” “” 花酌缓缓吐出一口气,不防水的指路图,可真是她揉了揉眉心,算了,好像也没什么可值得奇怪的,根据这人一惯的一言难尽,不搞出来一些事情才奇怪。从让他画“封行路”的符阵时,她就应该做好应对各种突发事件的准备的。 花酌揉了揉眉心,道:“休息好了吗?休息好了就起来,走了。” 元说闻言,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问道:“去哪里啊我们?我们就这么走了啊,河里的那个东西呢,不查了吗?” 这还是个喜欢管事儿的,花酌一边在前面走,一边不紧不慢地道:“还能去哪里,去有人的地方了,问问此地为何地,距离昆吾山还有多远。” 若是距离昆吾山不远,那就继续赶路,若是距离昆吾山还很远的话,花酌看了一眼快要暗下来的天色,那就先找个客栈歇息一下,元说一时半会儿还使用不了第二次“封行路”。 至于河中的那件事情,问问当地人吧,看看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儿,或者这河有何典故故事之类。 两人出了这片水域,走了一段距离,看到一条比较宽阔的路,上面足迹颇多,还有一些马车印子,想来应该是通往城中的路。于是便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了去。 路上遇到一头毛驴拉着的板车,车上面堆了几剁杂草,以及一些烧火用的柴火。那板车经过一个上坡之路时,拉车的毛驴大抵是没了力气,怎么也拉不上去。花酌在后面帮忙推了一把,几句闲聊间,那板车的车主知道两个人要进城,便大手一挥,让两个人上了车,正好顺路,可以捎带一程。 花酌也没客气,一个抬脚就坐了上去。元说从来没有坐过这般车,一时好奇,也坐了上去。 入城的途中,花酌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同这板车的车主聊了起来,这位车主也是位健谈的,知道两个人是外地人,头一次到此地来,便主动说起了此地的许多事情。 此地名叫佛佛城,至于距离昆吾山有多远,那可远了去了。这板车的车主爱看一些民间流传的神仙话本,自然知道昆吾山是什么地方,夸张些说,距此地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去了。 一南一北啊,花酌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敢情是,元说那熊孩子在画“封行路”的符阵时把南北方向弄反了。 元说闻言低头默默不语,心中已是忍不住泪流满面,他怎么就把南北给弄反了去,怎么就弄反了去呢!好生气哦! 再来说方才他们所落的那条河。 那河,名叫水仙河,得名于河中的水仙石像。要说这水仙石像,要从这条河的一座天然石桥说起。此地多山川,形成这么一座石桥也不奇怪。与其说它是一座石桥,倒不如说那是一块巨石。巨石恰好横亘于河宽之间,自中间形成了一个拱门形状的洞,将两端的河水连在了一起。 数百年前,这河中的水位极浅,若是遇到干旱的天气,河中的水还会枯竭。在一次河水枯竭时,当地的一位富商,从石桥经过时,总觉得那石桥上少了些什么,回去了之后突发奇想,要在这石桥上雕刻几个仙女石像。于是便请来了能工巧匠,雕刻了八个姿态不一的仙女石像。 那八个石像均匀的分布在石桥两侧,有弯腰采莲者,有手捧莲花飞舞者,有反弹琵琶者等等。说来也奇,自这石像建成后,那河中的水竟然再未枯竭过。因此,那石像被当地居民称为是水仙石像。人们也时常会拜一拜,因为是在水中,人们烧香不便,便在附近建了一座小祠庙,专门供奉那水仙石像,甚至还会往石桥下投掷一些铜钱之类的事物儿,当做许愿来用。不过投铜钱的,多是一些有钱人家的消遣。石桥下的那片水域,又被称为许愿池。 后来,随着水仙河水位的上升,那些雕刻在石桥上的水仙石像也逐渐被河水淹没了去,现在已经看不到了。长此以往,人们也便慢慢歇了心思,很少有人再去祈拜那水仙石像了,更没有人再往里面投掷铜钱之类的了。 原来是这般,花酌若有所思,抬眸又问前面那位板车的车主,道:“老伯,除此之外,关于那条水仙河,还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闻怪事?” 那板车的车主扭头道:“奇闻怪事?什么样的奇闻怪事?” 花酌道:“譬如,水中闹水鬼啦,河童吞人啦,淹死人啦之类的。” 板车的车主捋了下自己的胡子,道:“你也喜欢听那些个妖魔作祟的故事啊。不过,水中闹水鬼c河童吞人之类的怪事倒是没有发生过。只是,近数个月以来,那河中淹死了好几个人。” 淹死人? 那板车的车主又道:“不过,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了,那河中有些地方的水深着哩,一不小心掉下去,很可能就没命了。” 花酌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老伯,有没有见过那些被淹死之人的尸体?尸体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 那板车的车主道:“我没事儿看他们做什么,年纪大了,还挺害怕看那些东西的。不过倒是听人说过,说是那尸体僵硬得就像个石头似的。不过,想来应该是胡说的,那淹死的尸体,怎么会僵硬得像个石头似的呢。”说着还叹了口气,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就喜欢胡说八道。” 花酌的注意力在“僵硬得像个石头”几个字上顿了顿,石头吗?她想,也不见得是胡说八道。 花酌想了想,又问道:“这城中,最近可有失踪过什么人?” 那板车的车主闻言有些惊讶,扭头看了花酌一眼,道:“你这女娃娃,是怎么知道的?” 花酌笑了笑,道:“就是随口一问,难道还真的失踪过什么人?” 那板车的车主叹了口气,道:“就是最近一个月吧,失踪了几个年轻人,也报了官,不过现在还没有找到。哎,应该可能找不到了吧。这年头,也不太平啊。” 花酌几分沉默,这年头,又什么时候真正太平过。 这般说话间,那板车的车主就赶着毛驴进了城,花酌又问板车的车主打听了那石桥所在之处,然后道了谢,下了车。 她站在原地停顿了须臾,转身便往城外方向行了去。 元说正要往前走,一抬头看到花酌转了个身,似乎要往城外方向行去,他连忙上前,道:“哎,你干什么去?我们不是才刚进了城吗,你怎么又往城外方向转了去?” 而且,这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不是说要找个客栈休息一下,养精蓄锐一番再出发的吗? 花酌看了一眼拦在自己身前的胳膊,抬眸看向元说,道:“不是说要查河中那件事情是怎么回事吗?去看看。” 元说闻言一呆,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向她,道:“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花酌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啊,所以去看看。” 元说像是没听到她说什么,连蹦带跳地往前蹦跶了去,道:“我知道我知道,看看嘛,行,去看看。不过,我觉得,应该就是你猜想的那样。” 花酌闻言有些哭笑不得,道:“哦,是吗?我猜想的是什么样?” 元说瞪眼睛,道:“我怎么知道,你又没告诉我呢。” 不知道,你还应该就是。 刚出了城,元说问道:“哎,我们要去哪里?” 前面有一处岔路口,岔了三条路,一条岔向他们方才来的方向,一条岔向这条路的前方,另一条岔向水仙河的石桥,花酌毫不犹豫选了一条,道:“去石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再生事端(2) 元说道:“你怀疑, 作怪的是那个天然而成的石桥?” 这种东西多容易形成精怪, 他之前也遇到过类似的石怪。其中, 最难对付的算是山怪, 若是石桥而成的精怪的话,应该相对会比较容易好对付一些。 花酌想的倒不是那个石桥, 而是:“也许是雕刻在石桥上的水仙石像。” 元说闻言一愣,道:“水仙石像?就是那个因为水位上升而被淹没的半雕刻半作画而成的石像?” 花酌现下也不多做解释, 只是道:“先去看看情况, 才能知道作怪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元说点了点头,反正那河中是有古怪的。 道路一旁有一块石碑, 不过那石碑已经多年无人打理了, 周围长了一些杂草,花酌近前看了看,上面刻有“水仙河”三个字。想来,这石碑, 是水仙石像还未被水位淹没时存在的。 两个人沿着道路往前行,道路尽头就是水仙河了。 现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幕沉沉, 周围一片寂静, 因为有些许月色,倒不至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抬眼看过去,就看到了那座石桥。诚然, 说它是一座石桥, 不如说是一块巨石。那是一个彩虹弧度的巨石, 恰好从河岸一端连接到河岸另一端。最神奇的是,那拱起的弧度上,有一层一层的台阶,虽然台阶的高度参差不齐,但足够人在上面行走的了。 花酌猜想,这条河先前应该是一山谷,后来有了水流进来,才慢慢汇聚形成了这条河流。 她目光落在桥下的河水中,水波粼粼,倒映半月,看不到任何波澜。 元说想到什么,道:“我想起来了,先前我们落入这河中的时候,一个风浪就朝着我打了过来,无风起浪,那浪来得也莫名其妙。” 花酌收回目光,点了点头,道:“想来,这片水算是它的地盘了,想要无风起浪,也是容易。” 好在,此地虽然多河谷山川,但风水却是不差,而且还颇有几分灵气,是以,这片水才没有很快变成一处穷凶极恶之水。 前面有个小庙宇,想来就是先前当地人为水仙石像修建的那个祠庙了。花酌走向前去,那祠庙的屋顶缺砖少瓦,庙门破了几个洞,有老鼠吱吱钻过,一眼看过去就异常破败了。 元说一边跟在花酌身后,一边在乾坤袖中一阵翻腾,拿出来一个东西,道:“有这个,无论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能让他现了身去。” 花酌转眸一看,那是一个类似眼睛的东西,竟然是“火眼金睛”,没想到元氏仙尊竟然把这东西给了元说这熊孩子,看来是很不放心他了。 所谓“火眼金睛”,可以识别出妖魔鬼怪的原型。 花酌心下想,若河中作怪的东西是她想的那般,这“火眼金睛”应该是识别不出来的。若是识别出来,那应该就是其他的东西了。于是道:“好。你来试一下。” “火眼金睛”这个法宝,也是认主的,不过这东西同姹紫嫣红不同,它听从本任主人的意愿,可以认多位主。只有认主后,才能使用这东西。否则,即便旁人拿到了这东西,也发挥不了它的作用。 元说打开“火眼金睛”后,只见那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了去,一眨一眨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着。 看到花酌,停下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子,盯着花酌看了须臾,才移开了视线,从元说手中飞了出去,在水仙河上方盘旋巡视。片刻后,“火眼金睛”飞了回来,落在元说的手上,元说垂眸看了看,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向花酌道:“什么也没有发现!” 花酌原本就想到了两种可能,是以看到这结果并无异色,只是道:“‘火眼金睛’识别的是妖魔鬼怪之类,若那东西并不属于妖魔鬼怪中的其中一种,‘火眼金睛’是识变不出来的。” 元说闻言一怔,“火眼金睛”也眨了眨眼睛。 元说纳闷道:“那会是什么东西?” 花酌看向那水仙河,缓缓地道:“半路仙。” 半路仙?什么东西? 花酌一边注意着水面的动静,一边道:“神仙的法力,一部分来源于自己的修为,也有一部分来源于世人香火的供奉。方才那位板车的车主说,水仙石像数百年前就有了,不过是最近几十年因为水位上升才被淹没了去。这期间的几百年里,一直受世人供奉,它因此有了灵识法力也不足为怪吧。” 元说听得瞪大眼睛,似乎有些不能接受,道:“还有这样的吗?这样也能成仙?!” 若是这样也叫“仙”,那真是岂有此理,他要去投诉要去举报要去搞破坏。 花酌摇了摇头,道:“它并不是仙,只是因为世人香火供奉而开启灵识法力,才有了‘半路仙’这个称呼。这种东西,有善有恶,无论善恶,也都不属于妖魔鬼怪的一种,所以‘火眼金睛’对它没有作用。” “火眼金睛”眨了眨眼睛,元说瞥了它一眼,心想:“你给我眨眼睛也没用啊,我又不能帮你升级打怪。” 被“火眼金睛”眨得眼睛疼,元说不再理它,一边把它收起来,一边有些好奇道:“你怎么猜到是这种东西的?” 仅仅只凭方才那位老汉的几句话吗? 花酌道:“这个啊,之前有认识的人遇见过这种东西。” 这个所谓认识的人,就是先前的她自己了。因为曾经遇见过一个“半路仙”,所以在听到那位老汉提及当地人祈拜供奉水仙石像时,才有了这般猜测。 元说闻言,心下道:“果然什么样的人就会结交什么样的人,净是遇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既然不是本人,只是认识的人,元说没有继续往下打听,只是问道:“那些淹死在河中的人也都是那东西在搞鬼了?它想做什么?”说到这里,又想什么,补充道:“还有你之前说,此地失踪的人,那些失踪的人与它又有什么关系?” 花酌刚要回答,会然感觉水面有了变动,她神色微敛,道:“它要开始攻击了。你小心着些,别让它给卷进了水中。” 这片水域是它的地盘,若是被它拖进了水中,会比较麻烦。 他们之前误入到这水中,之所以很容易挣脱上了岸,是因为那片水域距离它的中心区域比较远,它鞭长莫及,并不能把水仙河都仔细掌握在手中,比较远的区域,只有几片巡逻捕猎的水草。在它看来,普通人落入水中,被水草缠了去,再被一个浪打过来,就很难再挣脱出去了。 花酌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水仙河上,无数水草不断破水面而出,那些水草倏倏伸长,不断向上盘旋伸展,犹如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水蛇,闻到了美味,疯狂朝着花酌他们那个方向涌了过去。 元说当即就拔出了剑,骂了句|操,挥着剑就砍了过去。 那水草会不断长出来,这般砍下去是没有作用的,只有把它们藏在水底的根破坏了去,才可。而且,要把那东西印出来,自然也要毁了它捕猎而用的工具。 花酌手一挥,姹紫嫣红飞出,但凡飞花绿叶所过之处,发出一阵刀剑破空之响,听上去就很是锋利,随后它们倏倏钻入水中,瞬间没了踪影。 不消片刻,那些张牙舞爪疯狂如水鬼般的水草,像是被什么东西拔了牙斩了爪,纷纷垂落了下去,再也爬不起来了。 元说看着那些不斩而落的水草,有些傻眼。方才他只顾着斩水草了,也没有注意花酌那边的动静。 本以为暂时可以松口气了,却见水面荡漾开浅浅的波纹,随后那些浅波细纹急速运转,形成一个湍急的涡流,不断向上盘旋,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翻滚的水浪。 那东西是想用这漫天水浪,把他们淹没了去,再卷入水中。还真是不死心啊。 花酌迎着那浪,飞身而起,双掌凝力,出手如电,那掌风裹挟着雷霆之势,直打在那水浪之上,把那翻滚的水浪给拍了个七零八落,噼里啪啦跌落回了那河水之中。 这么几下间,那水中的东西,自然知道外面的人不好对付。不过,越是不好对付的人,它越嘴馋。 只见,那水面再次波动,有什么东西自下而上,从漩涡中揭水面而起,花酌细眼看过去,徐徐站起的是一个凝水形成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倒着的琵琶。花酌忽然想到,雕刻在石桥上的八个仙女石像,其中一个所持姿态,便是这反弹琵琶了。 只见这“女子”在“琵琶”上信手一拨,自那“琵琶”之上,便射出了数道水箭。那人那琵琶那箭分明都是由水凝聚而成,却见,那“女子”手指拨动“琵琶”时,竟然还发出了琵琶的声音,那离弦的水箭,也发出了铮铮破空之声,很是令人惊奇。 那“女子”不断反弹“琵琶”,每拨一下,便挥出数道水箭,须臾之间,已是漫天水箭,向花酌元说两个人袭去。 元说看着从四面八方包抄来的水箭,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操作?! 花酌面色不变,随手一挥,手中凭空多了一把琴,那是姹紫嫣红变作的流花琴,她手指落在琴弦上一拨而下,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层层裹挟着冰寒剑芒,与那水箭在空气中相击,不见刀光剑影,却听得刀剑相撞之声。 随后,只见那漫天水箭化作了漫天细雨,飘飘洒洒而下。 花酌眸光轻描淡写般自那凝水形成的女子身上扫过,手指自琴弦上信手一拨,荡出了无数刀片般的涟漪,从那“女子”身体穿过,那凝水形成的女子随即碎成了无数水珠,坠落到了河水之中。 元说看得目瞪口呆,来不及惊叹,瞥到河面上又陡然发生的变化,急忙道:“小心!” 在那“琵琶女”破碎落下去的瞬间,自那河面之上,先后揭水而起了七个形态各异的“女子”,那形态,分别是另外七个石像的姿态。 只见这七个“女子”,几步移动间,组成了一个诡异的阵法。 花酌神色不变,一边不紧不慢地拨动琴弦,一边淡声对元说道:“你退后,无须插手。” 一句话,元说刚要抬脚上前的动作顿住,他抬眸看到花酌眉眼间的轻描淡写和从容不迫,抿了下唇,往后退了去。 七个“女子”动作不一齐齐发难,花酌淡眉扫了她们一眼,漫不经心反手一拨,七根琴弦倏倏飞出,炸开无数飞花,迎了上去,一时之间,四面八方皆是利刃相击的破碎之声。 此时一朵水莲花避过飞花刀剑,化作无数水刃包抄花酌而来。 花酌一手继续挥动琴弦,一手抬起,宛若捏落花似的,轻飘飘地夹住了袭击而来的第一道水刃。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随后而至的水刃顺着她手指划过的弧度整齐的排成数队,只见她反手一弹,指间的那道水刃朝着方才那位手捧莲花而舞的“女子”呼啸而去。后面的那些水刃也紧随其后,箭雨似的穿过那“女子”的身体,那“女子”和那些水刃一起化作一团不成形的水花,“砰”的一声跌回河中。 七星水阵因缺失一个“人”,有了缺口,七根流花琴弦乘胜追击,那阵法轰然而散,剩下的六个“女子”踉跄后退或跌落河中,却又陡然飞起。 花酌踩着一根流花琴,亦飞身而起,一手抓住“抚琴女”飞射过来的水弦箭,随手往前一扯,那把“水琴”自那“抚琴女”手中脱离了出去,而那“抚琴女”竟然也随之被拽离了水面。 花酌握住水弦琴的手一个用力,那“水琴”啪的一声,被她捏碎了。她随后挥出一掌,掌风落在那“抚琴女”的头上,把那“抚琴女”一掌拍得稀巴烂。 解决了那位“抚琴女”,花酌一挥手,流花琴稳稳落入手中,她继续挥动琴弦,涟漪化作剑气刀锋,不消片刻,剩下的那四个“女子”都散成了水花,再也形不成那水人。 元说:“” 元说从来不曾见过这般四两拨千斤的打法,不见刀光剑影却胜似刀光剑影,弹指挥袖间,已是血肉翻飞,轻拢慢捻里,就是一番风云变化。一时之间看得他双眼冒光,忍不住道:“好厉害!” 先前魑魅罪咒那次,魑魅罪咒还没开始作妖就被几泡童子尿给解决了,从头到尾,除了被她一言不合拍了一掌,元说也没有看到她如何出手,只觉得这人嘴皮子挺厉害,现如今这般一看,简直帅呆了。 解决了那几个“女子”,花酌收了琴,缓步而下,落在地面上,对还在目瞪口呆中的元说道:“那东西要出来了,你小心着些。” 元说闻言,一个激灵回了神,心下一紧,经过方才几番,也隐隐有了几分激动,终于要出来了。他倒是要看看,那藏在水中的是什么东西。 只见那水面上,激了波涛汹涌,湍湍水流,四面八方的河水都向那石桥方向涌去,在元说以为会从水中钻出来什么东西时,却看到那座石桥在水中动了起来,片刻后,响起“轰隆隆”的爆炸声,那石桥竟然炸开了! 碎石轰隆隆向四周砸去,花酌和元说两个人飞身避开那些滚落的碎石。好在此处,距离城中的居民区有一些距离,也不必担心那些石头砸到什么人。 石桥炸开的同时,有什么东西自那河水中冒了出来,元说躲开石头,细眼看过去,刚开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待在看清水面上的那东西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什么东西?! 初始时,那东西只露出了一个脑袋,他从上往下看过去,一眼瞥到了八个人头,他想八个石像对应八个人也不奇怪。只是,随着那东西逐渐露出水面,他再细细看过去,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儿,那哪里是八个人头,而是九个人头! 这就不对了,不是八个石像吗?怎么会有九个人头?而且,方才也只出现了八个水人,并非是九个。 花酌也看向水中那事物儿,她目光先落在了它的腿上,那双腿并未完全分开,看过去有些像鱼的尾巴,在水中摆动游走。 自那双腿往上走,至腰间部位,向四面八方长出了八个身体,准确来说,是石身,却很少灵活,或手中反抱琵琶或手捧莲花或弹拨古琴,分别对应石像的八种姿态。 不同于石像姿态的,就是中间那个身体了。元说之所以没有注意到中间那个身体,一来因为,它是最后一个破水面而出的,二来,因为那身体并非是石身,而是凝水而成。 元说盯着那个水身,有些崩溃,道:“我操!那玩意儿,头上竟然长了九个身子!这他娘的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怪东西?!” 花酌心下道,半成品,可不就是乱七八糟吗? 刚这般想罢,水中溅起一片水花,那东西完全破水而出。那东西的双腿虽然并未完全分开,却丝毫不影响它的行动。 方才炸裂滚落在地上或者水中的石块,随着它的动作又呼呼飞窜了起来,直击花酌c元说而去。 花酌此时才明白,方才那石桥为何炸裂了。因为,这个半成品直接操控那整座石桥有些困难,若是一块一块石头的话,就容易许多,而且也更方便它使用。 想到这里,花酌挥掌击碎一块石头,果然那碎石又很快拼接在了一起。 元说砍了两块石头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一边动作迅速地躲开呼呼砸的石块,一边骂道:“我操!这石头也成精了,砍不死啊!怎么办?” 这个怎么办,显然是问花酌的。 花酌徒手抓住其中一块,掌心凝力,那石块在她手中碎成了粉齑,一抖手,那些粉齑落了下去,她道:“要么石头碎成粉齑,要么解决了水上的那东西。” 前者只是治标不治本,即便所有石块都碎成了粉齑,也只是让那东西少了一个可攻击的武器而已,并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 花酌身影倏倏变动避开不断乱窜的石头,足底一点,飞身掠去了那河水之上,与那东西缠斗在了一起。 姑且把那东西称作是“九头女”,八个石像之身或笑或叫或狂乱舞蹈着上下左右前后夹击着朝花酌袭去。 花酌挥动姹紫嫣红缠住其中一个石像,躲开几道攻击,顺势而起,聚力一拉姹紫嫣红,那石像的头“咔擦”一声从姹紫嫣红缠住的地方断了去。 这时,元说也持剑飞身而至,右手一扬,挥剑斩向另外一个石像,那剑砍在石像上,冒出星星火光,他被撞击之力,震得后退一步,那石像却是安然无恙。 “” 他正要开口咒骂,眼角余光瞥到被花酌斩落的那颗石像头,在地面转了两圈,弹跳而起,又接回了那石像上。 “” 这又是什么操作?! 妈的,这把头砍了还能再接回去,还要不要愉快的打架了? 一声“我|操”还没有骂出来,有什么东西闪电般朝他迎面扑来,他登时一惊,电光火石间,一片冷冷的银光贴着他面颊一闪而过,随后一只手拽住他胳膊,把他往后一扯一推,他人瞬间就被扔回了岸上。 元说踉跄一下站稳身体,抬头看过去,看到花酌正在半空中与一张水脸缠斗。方才朝他迎面袭来的就是那水脸了,自他眼前闪过的那片银光就是她挥舞着与水脸缠斗的东西了。 花酌在看到那张自水身剥离飞出的水脸时,电光火石般明白过来了什么。八张水脸对应八个石像,若说石像是“躯体”,那水脸就是每个石像的“魂”了。只有打散了这水脸,才能彻底毁了那石像,否则,就像方才那石头一般,碎了还会再拼接起来,继续打斗。 与此同时,另外七张水脸也先后剥离飞出,眼珠子骨碌碌转动,自那口中发出尖利的笑声,裹挟着风浪,向花酌袭去。八张水脸,分别各站一个方位,迅速就把花酌包围了起来。 花酌心下道,这东西也算是个新奇事物儿了。 元说在下面却是看得心惊,他知道那水脸并非是普通的东西,当下一咬牙,足尖点地,飞身掠去。人未至,剑气已至,那凌凌剑气,从一张水脸上斜斜斩过,那张水脸被劈成两半,却是在须臾之间又恢复了去。 他咒骂一声,继续挥剑,那东西似乎对他的脸情有独钟,总是想往他脸上凑,他骂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还敢往我脸上贴,我能看得上你?” 花酌提醒道:“别让那水脸抓到你的脸,它不是看上你的脸了,而是想要你的命。” 那些淹死的人身体之所以僵硬如石,就是那般被它交换了身体。 元说道:“这玩意儿,也砍不烂,怎么弄死它们?” 花酌正待说话,这时,忽然“砰”的几声,那八张水脸,竟然在他们眼前爆成了一滩水花。 “” 蓦然听得那声音,元说吓了一跳,来不及反应,就被飞溅的水花打了个落花流水,他抹了把脸,一脸懵逼,刚才发生了什么?! 与此水脸爆碎的同时,自下面传来了一阵石崩水破之响。花酌心下微动,转身扭头看过去,只见那河面上,“九头女”的水身已经碎成扶不起的水浪,大大小小的石块砰砰隆隆跌落河中,“九头女”分崩离析。 随后,黑暗之中,她听到一声轻笑,那笑浅浅如落花轻红,缓声道:“十一,可是让我好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端倪初现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 谢谢支持!  花酌转身, 就看到身后披着晨光万丈, 款款而笑c淡然而立的少年,不是衡哥儿又是哪个。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几步上前,从上到下将人打量一番, 确定他没有任何事情, 才彻底松了口气,笑道:“衡哥儿, 回来了。” 衡哥儿向她走近, 看到她肩上落的风沙几许,随手帮她拂去,也笑道:“嗯,姐姐, 我回来了。” 花酌也没有问他对下面的城墓做了什么,更没有问他如何做到的,何般身份, 只是确定他无事后, 便放下心来,转身继续问南星关于施安国皇城被人移走之事。 “南星,方才你说施安国那皇城被人移走了, 那你可知道这其中是怎么回事?” 南星方才还是在打量衡哥儿, 她总是对这个人放不下心来, 不过她想花姐姐既然敢把他放在身边,自然是有她自己的考量吧,所以当下也不再多言。这边听到花酌问她,回过神来,继续方才那个问题,道:“是王不留行将它移走的。” 王不留行?是什么? 花酌顺口问道:“这‘王不留行’是?” 南星解释道:“花姐姐,这‘王不留行’是近五百年出世的鬼王之一,生前是前施安国的太子。” 说到鬼王,花酌注意力偏了一下,想到了先前自元说那里听来的另一位鬼王的故事,现在又出来了一位“王不留行”,想必这五百年间还诞生了其他的鬼王,她好奇问道:“南星,现在鬼界很流行称‘鬼王’吗?” 南星知道花酌对现下的情况还没有来得及去了解,于是道:“花姐姐,现在鬼界有十大鬼王。” 花酌听到这个数字也惊了一下,要知道先前鬼界称得上王的也就四个,这一下就多了六个?! 南星继续道:“这十大鬼王,其中有四位是人鬼,四位是妖鬼,一位是魔鬼,还有另外一位是仙鬼(本文关于鬼的设定,在26章深厄城墓(4)中有提及)。至于那人鬼和妖鬼倒还好说,只是花姐姐要注意一番那魔鬼和仙鬼。” 花酌点了点头,继续听下去,南星这般说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那位魔鬼,虽然出世比较晚,但实力却是在另外八大鬼王之上。花姐姐,我没有见过那位魔鬼,不知道他用的名字是本名还是偶然,”说到这里南星顿了一顿,抿了下唇,才道,“他有个名字,叫洛行周。” 花酌原本想随意找个可坐的地儿坐下来慢慢细听,只是听到这个名字时,整个人儿瞬间僵住了,一阵刺骨的冰寒从五脏六腑抽搐到血液筋脉,有什么东西凝冻在一团。花酌一向温温浅浅的表情不复存在,发梢都凝了肃杀之气,这个名字她岂会陌生,可是化成了灰她也认得。 虽然南星说不知道这个洛行周是不是那个洛行周,但花酌知道一定是那个洛行周了。就像没谁会想不开用“花酌”这个名字一样,也没谁会想不开用“洛行周”这个名字。 花酌喃喃自语道:“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当初明明是被她杀死的,怎么可能会 不对,他是死了,只是没有形神俱灭,从魔变成了魔鬼! 毕竟,她应了混沌劫不是也没死透吗,他又岂会轻易‘死’去。 花酌隐在袖中的指尖微微泛了白,手指无意识攥成拳,淡淡的眸子里沉了深深暗色,闪过浓浓杀意。这瞬间,周围寂静得似乎连风沙之声都停了去,半晌,她扯了下唇角:好啊,都没有‘死’,好得很!有些旧账可以再细细清算一番了! 片刻后,花酌翻涌的心绪缓缓平复,空气中让人不寒而栗的猎猎肃杀才慢慢消散了去,她缓缓开口,道:“抱歉。南星,你接着往下说。” 南星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即便她不用呼吸,方才仍然有种被人扼住咽喉的窒息感,那瞬间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在南星更多的记忆中,花酌一惯是温温浅浅的,那般冲和清淡都快让她忘了,曾经花酌也是一位把天地搅得天翻地覆,令六界谈之色变的人物。 不过在她心中,花姐姐还是那个花姐姐。 她抹了下额角,继续道:“花姐姐,这最后一位仙鬼,就比较复杂了一些,他既不是鬼也不是仙,而是魔。” 花酌不解道:“那为什么要称他为‘仙鬼’?” 南星道:“所以说这个人有些复杂,他本是一缕游魂,后来不知怎的有了肉身,这般算是成了人。再后来这个人又飞升成了仙,只是这仙没有做多久,就又成了魔。” 还有这般? 花酌问道:“那缕游魂有了肉身,不是附身夺舍之类?” 南星摇了摇头,道:“不是,所以很是奇怪。” 不是附身夺舍之类?那会是什么? 南星继续道:“鬼界之所以称他为仙鬼,是因为四方鬼王还未曾诞生过仙鬼,而他曾经是一缕游魂,也算当过鬼。这个人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称呼他,仙鬼之说也就这般从鬼界流传了开去。”说到这里,南星又补充了一句,道:“花姐姐,这个人的势力恐怕是遍及人c鬼c魔甚至是天界。” 花酌点了点头,没想到不过五百年的时间,六界竟然出了这么一位人物。 撇开方才的情绪,花酌对这位仙鬼有了些许兴趣,问道:“这位,叫什么名字?” 南星听到花酌的问题,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与花酌说那位仙鬼的名字,真是失误,连忙道:“叫京墨,他叫京墨。” 花酌点了点头,道:“名字挺不错。” 衡哥儿此时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子中似乎闪过浅浅笑意,随后又消失没了踪影。 花酌并未注意到他的微微变化,只是想到这位仙鬼的几般经历,倒是与她有些许相似之处,便又问了句,道:“南星,那位仙鬼的经历几般曲折,可是因为发生了什么?” 提及这个问题,南星表情有些微妙,道:“花姐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好像,他是故意为之的,就是想经历一番玩玩的。” 花酌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一时有些语塞,这番番都是痛苦,有什么好玩的? 南星道:“曾经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花姐姐,你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花酌自然是不知道,南星干巴巴地道:“他的回答只有三个字,‘我乐意’。” 这回答,够任性,也够潇洒。 花酌哑然失笑,还想再问些什么,发现他们早就已经偏离了正题,而且还有越跑越偏的趋势,便把话题直接扯回了正题上,道:“我们还是继续说那施安国皇城被人移走的事情吧。” 南星也发现他们在逐渐偏离方才的正题,不过,花姐姐的情绪似乎在偏题中已经转了过来,她笑了笑,道:“好。” 南星从方才偏题分叉之处继续往下说,只是越说似乎越有几分一言难尽:“我们方才说到那‘王不留行’,他是四大人鬼之一。‘王不留行’只是别人送他的一个诨号,他本名姓川单名一个柏字,生前是前施安国的太子,因为有移走亡国皇城的癖好,所以大家就送了他这么一个诨号。原本是‘亡不留行’,后来说着说着,就成了‘王不留行’。他的地盘,也是这般扩张来的。” 说起来,这位也是位奇才了。 川柏生前是位有远大抱负的太子,施安国只是一个小国家,国土面积有限,这位太子一生都在致力于为扩张施安国家的版图而殚精竭虑。只是他图谋多年,还没有等他大展身手,他父亲也就是前施安国国主就被搞死了,他叔叔夺权篡位登上了皇位,然后不出意外地把他这位前太子给毒杀了。 虽然这位太子身死了,但死后依旧是位有梦想的鬼,仍然执着于扩张地盘。终于,功夫不负有心鬼,让他练就了一身移城大法,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有操守的鬼,绝不随意移城,只移亡国城。 花酌也算是明白为何南星会说着说着语气越发一言难尽了,一只鬼总是移走人界之地,来扩张他鬼界的地盘,可不是让鬼界和人界一言难尽了。界联盟那里,应该没少投诉了他。 界联盟是由六界商议并达成协议而组成的一个组织。它一开始是不存在的,随着鬼界c妖界c魔界的发展,现下也已不再是天界一家独大的局面,各界有各界的规矩,在什么地方就按照地方的规矩来办事儿。但总会有难以协调的冲突,于是便成立了界联盟,旨在处理维护六界表面上的和平,解决界与界之间的问题,促进界与界的友好发展。 这界联盟的存在其实挺鸡肋的,也就能解决一般的小打小闹问题,若真是碰到难缠的硬茬,那就是个摆设,只能装聋作哑去了。 也不知道,现如今的界联盟又是怎般光景。 花酌微微摇了摇头,收回思绪,放在当下。 两百年前魑魅屠城之事,还是要继续查下去的。当初选择施安国的那座皇城作为魑魅屠城的对象,只是巧合吗?不见得,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 妈的!不就是童子尿吗?老子多得是!用得着你在哪儿吹口哨! 我|操! 妈的! 我|操! 花酌很懂得非礼勿视,元说释放童子尿时,她背过了身去。 只是心下道,幸亏今天有这娃在,不然的话,她去哪儿弄这及时的童子尿去。且不说弄不弄得来,她相信,她一定被人骂骂咧咧给轰走的。 元说这边又是一个气势如虹的童子尿下去,只见木盆中,蜷缩在伏光石里面的魑魅罪咒,似乎有向外面跃跃欲试之态,慢慢探出了魑魅牙,只是那魑魅牙在碰到那混合着童子尿水的瞬间,像是被烫到了般,飞快地缩了回去。 元说面无表情,对于这童子尿的战果,他已经没有力气再骂操|了,虽然他不只想骂操,还想骂花酌,什么女人,这么粗鲁粗俗,一定没人要! 他有些郁闷心下道,按理说,这事情算是他解决的,只是现下,他怎么也生不出半点愉悦来。 花酌却是松了口气,她转过身来,拍了拍元说的肩膀,赞许道:“少年人,干得漂亮。” 元说像是被踩到了痛脚,“啪”的一声挥开了花酌那只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蹭”的一下跳开了去。表情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脸上不见丁点儿欢喜,狠狠瞪了花酌一眼:“你给我闭嘴!” 花酌从善如流地闭了嘴,她理解,这个年纪的少年,既敏感又要面子,即便是情势所迫,被她那般半逼迫着,心中也难免会有几分别扭和不痛快。 当下便也没有再提醒他,他小解后还没有洗手。若是说了,免不了又是一番鸡飞狗跳,她还是别给自己找事情了。 她看了看木盆中的情况,那童子尿虽然掺了水浓度稀了些,但好在还是有一定作用的。否则,今日怕是要费一番功夫了。 半晌,元说才突破了心中那点儿别扭。安慰自己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被一个女神经病半逼半迫着撒了两泡童子尿嘛。人家也不是故意这般猥琐的,都是为了解决魑魅罪咒,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矫情个什么劲儿,太没有风度了。 这边建设完了心理,元说还是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喂,你怎么知道魑魅罪咒怕那,嗯,童子尿的?” 这个,花酌道:“偶然间发现的。” 这话花酌并非敷衍,是真的在偶然间发现的,不过这个偶然有点说来话长,暂且就不长篇累赘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小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元说冷哼了一声,不是猜测就是偶然,敷衍得丁点儿诚意都没有,他道:“你可真厉害,什么都能猜,好没有诚意。” 花酌诚恳道:“你相信我,没有人比我更诚恳的了。” 元说闻言翻了个白眼,好不要脸。 他撇了撇嘴,眸光看到木盆中的伏光石,脸上的吊儿郎当瞬间消失了去,目光复杂了起来。就是这么一块破石头,不仅害了他母亲,还让他母亲至今背负着魑魅屠城的污名,他一定会查清当年的事情,揪出背后真正的凶手。 不过,伏光石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什么?当年那个凶手呢?他不相信那凶手会把伏光石随意丢到了这里去。 还有,他现在也没有弄明白,那伏光石上的封印究竟是怎么被破坏的,不是说封印无人能解吗?难道不是的? 这样想着间,就把疑惑给说了出来。 花酌道:“破坏伏光石封印的并不是人,而是罪痕,应该与两百年前的魑魅屠城有一定的关系。” 元说疑惑道:“罪痕?”说来惭愧,他虽然一直在说抓凶手,却对魑魅罪咒以及伏光石的了解,很是有限。 花酌看向木盆中的那个伏光石,可以看到上面纵横交错的划分,她道:“你看到伏光石上面纵横交错的划痕了吗?那些划痕就叫做罪痕。每用魑魅咒术犯下一宗杀罪,伏光石上就会增加一道罪痕,别小了看那些罪痕,里面的力量是你想象不到的,魑魅罪咒就是由它们形成的。” 说到这里,花酌顿了顿,又继续道:“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一共死了多少人,这伏光石上就增加了多道罪痕。有了那些罪痕可了不得了,罪痕越多,魑魅罪咒的力量就会越强,待它力量强到一定的量时,再凝聚分离出第二个意识也不足为怪。” 元说若有所思。 花酌继续道:“方才你说伏光石的封印无人能解,也没有错。只是那封印只是没有人能解开罢了,并不是无解。只要解开封印的不是人就可以,比如罪痕。” 元说消化沉默片刻,闷声道:“这也是你猜测的吗?” 花酌道:“原本只是猜测,但后来看到伏光石上的罪痕后,就确认了。” 元说问道:“这又怎么说?” 花酌道:“方才我们说,伏光石上的每道罪痕中都藏有一股力量,我们可以把这种罪痕称为‘活罪痕’,反之没有力量的罪痕便是‘死罪痕’。按理来说,伏光石上的每道罪痕都应该是‘活罪痕’。可是,这块伏光石上,出现了不少‘死罪痕’。那些‘死罪痕’便是证据了。” 元说忍不住问道:“它们怎么就是证据了?” 花酌解释道:“‘罪既存在,便无法抹去’,这个就类似于‘天地不生,故不死;阴阳不生,故不死’的物质不灭。若是有两种可发生作用的力量相互抵消,也不违背这个原理。” 元说看着她,花酌继续道:“罪痕和封印的力量可以看作是作用在伏光石上的两种力,这两种力是可以相互发生作用抵消的。罪咒通过罪痕的力量去破坏伏光石封印的力量,这两种力量一作用,就相当于是抵消了。只不过这个力量相互抵消的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逐步进行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死罪痕’的‘死亡’时间比较久,有些‘死罪痕’的‘死亡’时间比较近了。” 元说听得云里雾里,听完后依旧一脸懵逼,脑袋里一团浆糊,道:“什么意思?没听明白。” 花酌道:“哦,其实我也没怎么明白。你就当是在跑一千米,如果你原地不动,那一千米还是一千米;你跑了一米,那一千米就减少一米,还剩下九百九十九米;你跑了一千米,那一千米就结束了。这个就权且当做两种物质的交换来看吧,这个交换必须有一定前提条件,比如你跑一千米,这个前提条件是你愿意,无论这个愿意是主动的还是被强迫的,总归是你要跑,要发生跑这个动作。” 元说翻来覆去品了几番,再结合方才那团糊涂,半晌才弄了明白,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梦中游人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谢谢支持!  花酌这般听着,微微蹙起了眉,还是觉得奇怪, 正等着南星继续往下说。 这时,南星却是抬头看了看花酌,似乎是有疑惑, 张了张口,道:“花姐姐, 当年你这又是怎么”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瞥过衡哥儿, 不肯再往下说了,担心自己说多了给花酌惹什么麻烦。 虽然南星的话并没有说全, 花酌明白她的意思, 当年她应了混沌劫,按理说应该是形神俱灭的,现如今又以别人的身体出现, 有许多疑惑。 只是这事情, 花酌摆了摆手,道:“这个说来话长,老实说, 我现下也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一觉醒来就是这样了。” 南星看着她, 真心实意地道:“花姐姐,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比起来形神俱灭,这般真的很好了。 花酌对此不作多谈,视线落在南星脸上的点墨人面具上,若不是南星根据姹紫嫣红认出来了她,她一时半会儿很难把眼前这个女子与五百年前的那个女子联系起来的。 印象中,那个叫南星的女子,脸微微有些圆,眉眼很精致,说话的声音也不是这般低沉沙哑,总是静静地待在瓶子中,那般模样和气质,一点儿也看不出她的本身是赤练蛇。 当年救她时,也是机缘巧合,那时她的魂魄还是一个小小的蛇影,虚弱得几乎一碰就碎,只能养在瓶子中。后来,即便她的魂魄恢复了人形,也很少出来,看上去有些阴郁。 南星顺着花酌的视线,摸了下她脸上的面具,微微地下了头,随后又抬起了头,忽然道:“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回忆被打断,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对不起”,有些疑惑,道:“南星啊,你这声‘对不起’是从何说起?” 南星望着花酌,抿了下唇,张了张口,复又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花酌见她一时没了语言,也不再多问,倒是衡哥儿若有所思地看了南星一眼,移开视线看向花酌,道:“姐姐,你们认识?” 花酌听到衡哥儿的问题,点了点头,道:“先前的,一位故人。” 至于是什么样的故人,怎么认识的,衡哥儿也没有多问,只是若有所思地又看了南星一眼。 花酌注意力并不在衡哥儿身上,想到这城墓中的一切,再看看眼前的南星,很是头疼。不过头疼归头疼,事情还是要弄清楚的。她顿了顿,开口问道:“南星,这城墓中的一切,是你做的吗?” 南星微微垂眸,很是干脆地道:“是我做的。” 花酌有些疑惑:“为什么呢?我想了几般还是没有想明白,你这般做是因为什么?虽然多年未见,你也经历了许多事儿,但我并不认为,你使用那点睛面具是为了祸乱外界,只是” 说到这里,花酌顿了顿,抿了下唇,方才继续道:“你藏在这深厄城墓中,做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南星沉默半刻,又道了句:“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以为,她这句“对不起”是不想回答她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摆了摆手正想说不想说也没有什么,这谁还没有一点儿隐私。只是还未等她开口,南星说过这“对不起”后,话音一转却是回答了她方才那个问题。花酌注意力也就没有再放在这个“对不起”上,继续听了下去。 “我想把他的东西还给他,让他活过来。” 这个他,就是南星复仇弄错的对象,尉尧。 南星解释道:“只要让这座城墓活起来,一切就可以改变了。” 原来,点睛面具可以赋予死物“生命”,这个死物,不仅只是那些陶俑人,也包括城墓中出现的建筑物c花灯船只c桥桥水水等等事物儿。后者包括的那些东西,只需要把这城墓在现实世界中的城市做成“墨”,点墨后,城墓就被赋予了“生物”,同真实事物儿并无异样。 至于那些陶俑人,想要点它们的墨,必须要用活人做“墨”,只有这般才能点墨成功。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被卷进这个地方的原因。 城墓点墨与单个死物的点墨并不一样,它需要以城墓在现实世界中已发生的事件作为引子,构成一个真实可连续的事件。这城墓中所取场景是中秋月圆赐福之夜,南星想到了用“点墨”代替“赐福”,如此循环往复,构成了一个完美的连续事件,构思布局算是精妙。一旦这城墓被完全点墨成功后,这城墓本身存在的一个事实——尉尧死亡,就不能存在了。 然后再用尉尧被南星抽剥去的皮骨以及他生前的气息残魂制成墨,对他的尸体进行点墨,就可以达到南星所谓的目的,让尉尧活过来。 只是这般,最终点墨人会死去。 花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惊又叹,半晌,她叹息一声,道:“南星啊”似乎没有找到合适的言语,顿了顿,道:“你这般” 南星垂着脑袋,道:“这是我欠他的。花姐姐不是说过吗,欠人的总是要还的。” 花酌想,她应该是没有说过这话的,毕竟就她那般理不清剪更乱的事情已经够一言难尽了,哪里还有心情说这话? “欠人的总要还的”,这是一句天大的谎言。不知不觉间,花酌把这话顺口说了出来。 南星抬眸看向花酌,纠正道:“花姐姐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好吧,是不是这么说的并不是重点,而且即便还的话,也不是这么个还法。 花酌不再同南星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转了个话题,道:“这城墓原本应该不是建在这里的吧,只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有那个旋涡飓风又是怎么回事儿?” 南星闻言抬头看向花酌,很是配合,道:“这个城墓是在地动和旋涡飓风的作用下,整个儿掉下来的。那旋涡飓风,一直都存在。”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继续道:“花姐姐,在城墓掉下来前,这个地方生活着上一个点墨人,我把他杀了。” 花酌微微皱了下眉,倒不是因为南星杀了上一个点墨人,而是没有想到这地儿竟然还有上一个点墨人。 她追问了一句:“上一个点墨人,你有多少了解?” 南星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多,就是从他那里知道了怎么点墨制墨,然后我就把他杀了。” 花酌沉默片刻,她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倒不是说南星隐瞒了什么,而是上一个点墨人不太对劲。 她忽然想到,这事情是发生在三百年前,巟水消失也是发生在三百年前,这中间又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诸多杂乱碎片纷纷涌入脑海中,花酌想要把那些碎片拼接在一起,那些碎片却是倏地一下消散了,顿时一阵头痛欲裂。 衡哥儿注意到花酌眉目间的情绪,轻声叫了一声:“姐姐。” 花酌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他眉眼间的担心,展眉笑了笑,道:“我没事儿,只是在梳理一些事情。” 南星听到衡哥儿的声音,终于抬目打量起了他,片刻微微蹙眉,又看向花酌,道:“花姐姐,这个人是?” 花酌按了按眉心,道:“认识的一位,小朋友。” 衡哥儿听到“小”这个字时,似乎有些不太开心,着重咬了第一个音,反问道:“‘小’朋友?” 这般年岁的小友似乎不怎么喜欢别人在称呼他时加个“小”字,花酌改口道:“不是小朋友,是一位朋友。” 南星打量衡哥儿半晌,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花酌。 花酌知晓她担心所在,只是摆了摆手,道:“没事儿。” 既然花酌说无事,南星也不再多言了,然后问道:“花姐姐,你们要出去吗?” 出去是要出去的,初始花酌以为是要打出去的,只是没想到,这城墓背后之人竟然是一位故人,不免有些唏嘘。 花酌看了看南星,问道:“这里有通向外面的路?” 南星点头,道:“有的。” 花酌目光在南星身上转动一番,问道:“那你呢,南星?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南星沉默片刻,道:“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摇了摇头,有几分无奈,这动不动就说“对不起”是什么习惯?她微微斟酌了一下,正要开口说话,这时,衡哥儿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他抱着臂,问南星道:“那些陶俑人里面还埋着什么东西吧?让我猜猜埋得是什么?比如说,尸体。那些尸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花酌闻言怔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下陡然冰凉,她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南星身上,张了张口,道:“那些陶俑人里埋着的是,生尸?” 南星低头小声地道:“花姐姐,对不起。” 答案是—— 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 两件事情的时间,乍一看对不上,其实是对的上的。“拱手让江山,不登封仙台”的典故发生在三百年前,并不意味着这城墓点墨也发生在三百年前。 想到这般,花酌一时之间更是心乱如麻,南星曾经在她身边一段时间,学会操控伏光石也并不奇怪,她对伏光石的了解自然胜于蒹伽,再者两百年前她又已修炼成妖鬼,实力自然不可小瞧,在蒹伽背后动手脚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的幕后操控者竟然会是她么?! 这 花酌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心中不知是何般滋味,手指动了动,抬手去按眉心,发现自己还带着面具,便垂下了手,缓缓开口问道:“南星,两百年前施安国的那场魑魅屠城与你可是有什么关系?” 南星忽然跪在了地上,低低沉沉闷闷的声音从地面传了上来,她道:“是我。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现在听到这声“对不起”,再看到南星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地上,只觉得头疼,她道:“南星,你若因为此事与我说对不起,其实并没有必要。你先起来吧。无论两百年前的那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你都没有必要同我交代什么,你交代错了人。” 南星闻言从地上抬起头,面具下的那双眸子里都是泪水,她望着花酌,泪水中一片破碎,道:“两百年前的那事儿确实是我所为。只是,花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c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 花酌闻言愣住,知道这其中事情不简单,蹲下身子,看向南星,道:“控制不住,是什么意思?” 南星依旧是伏在地上的姿态,道:“那时候,我刚带上点墨人面具,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有人在操控着我。花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有人在操控着她? 花酌一时怔在原地,这中间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她目光凝然,落在那个点墨人面具上,是因为这个面具么? 南星微微直起身子,看向花酌,道:“花姐姐,我没有骗你,也不是为自己开脱,当时,我c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自己好像成了另外一个人。” 花酌收回思绪,摇了摇头,道:“南星,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事情恐怕不会简单。”她微微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南星脸上的面具上,“这面具,有办法摘下来吗?” 南星抬手摸了下脸上的面具,摇了摇头,道:“我杀了上一个点墨人后,这面具就在我脸上了,我曾经也试过要把它摘下来,可是,摘不下来。” 花酌先前虽然是对点睛面具有些许了解,但也仅限于了解,在此之前从未接触过,不曾想过杀了上一个点墨人,那面具竟会自行覆到新的点墨人脸上。还有失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昆吾之行(1) 昆吾山由来已久,自上古年代, 仙族昆吾姬氏一脉便定居于此, 端的是钟灵毓秀, 灵气非凡。 此山算是一处深山, 又设有重重叠叠的结界,若是没有通行令或者主人家的放行,别说是普通人了, 就是天界中人想进昆吾山,也并非易事。有些仙族之地,结界里面的人,想要外出, 也是麻烦, 比如昆吾姬氏便是其中翘楚, 而且规矩也颇多, 很是让人头疼。 先前,七大仙族世家之间,会相互送一些小辈弟子去各家学习,那些年轻小辈最不乐意去的就是昆吾姬氏了。 花酌想, 几百年过去,昆吾姬氏那裹脚布般的规矩应该是又长了许多。 元说此次画的符阵没有出现差错, 启动符阵后, 只是转瞬间, 客栈就自眼前消了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村庄小镇。花酌站在一处小山丘上, 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知道所落之地是何处了,没想到几百年过去了,山丘下那座村庄小镇并无多大变化,一如往初。 小镇名叫昆下镇,因昆吾山而得名,不过这座小镇,最初是不存在的。 早期时,仙族世家多隐世而居,几乎不会招收外界弟子,为免被世人打扰在仙府外设了隐世屏障。那屏障很是奇特,只有上古族脉才能看到。后来,上古族脉人丁渐薄,也为顺应时代发展,开始招收外界弟子,但也并非所有仙族世家都对外开放招收弟子,昆吾姬氏自然是属于前者。 每逢选拔新届弟子之际,昆吾山的隐世屏障会撤去些许时间,外人才得以机缘识得昆吾山面貌。有些未被选拔上以及慕名而来的人,因为各种因素,最终选择在昆吾山下定居了下来,长此以往,也逐渐形成了昆下镇。 花酌目光掠过昆下镇向远处望去,视线穿过隐世屏障,落在了笼着层层山岚云雾的昆吾山上。她想,待这件事情结束后,她是时候回去合虚山了。 合虚山,上古合虚花氏所在之地。 京墨走在她身侧,抬手指了指身后,道:“十一你看,这座山丘有好多桃花。” 花酌转头看过去,入目桃花灼灼,轻红纷纷,她唇角噙了丝笑道:“桃花极好。初见你时,便想到了一种花,就是这灼灼桃花了。” 京墨轻轻一笑,潋滟胜似桃夭,道:“十一可喜欢桃花儿?” 花酌目光落在那桃花上,有几分怀念道:“自然是喜欢的。我曾经还种过一片桃林呢,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京墨闻言眸中闪过微光,须臾道:“那一定是极美的。” 元说从后面跟了上来,几株干巴巴的桃花有什么可讨论的,撇了撇嘴,道:“我讨厌昆吾山,如果不是事情特殊,我才不会再踏入昆吾之地。” 花酌心下道:“听这语气,想必这熊孩子曾经被打包送到昆吾姬氏求学过一段时间,且深受其害。” 那边元说话罢,瞥了眼花酌,脸上明晃晃写着“快问问我为什么讨厌昆吾山,我有大料爆”。花酌从善如流问道:“这么讨厌昆吾山啊,它对你做过什么?” 元说总觉得最后一句话怪怪的,不过他很快就忽略了去,委实是至今仍对昆吾山那令人发指的条条框框规矩有很大的阴影。 花酌一边听一边忍俊不禁,她发现,如果哪一天元说在天界混不下去了,去人界的酒楼茶肆间当个说书先生也是可以谋生的。 说话间,三个人很快到了镇上,因为这一次“封行路”消耗的法力比较大,元说又是个遇事憋不住的人,花酌让他先留在了镇上,她同京墨先去潜入昆吾姬氏打探一下事情,根据情况再做后续打算。 元说虽然有些不服气,但也知道他现下并不适合潜去昆吾山。只是,他有些狐疑地看向花酌和京墨两个人,道:“昆吾山设了隐世屏障和结界,你们能进得去?”且不说那结界,就是隐世屏障也只有上古一脉的人才能看到。 花酌道:“这个不用担心,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小镇虽然看似在昆吾山下,其实距离昆吾山还是有些距离的。剩下的距离,“封行路”c瞬行符都用不了,只能徒步而行。 此时正值烈日当空,地面上冒着热气,若是光着脚丫子在上面走,少不得要把脚给烫伤了去。 花酌想到什么,拿出来一个斗笠,给京墨,道:“这里的阳光有些烈,带上这个,会舒服一些。” 京墨看到那斗笠,微微一愣,须臾,眉眼一弯,自花酌手中接过了那斗笠,唇角翘起来,道:“姐姐呢?” 花酌用姹紫嫣红随意编了个花环戴在了头上,道:“我用这个就可以了。” 京墨一边转身倒着行走一边把斗笠带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花酌头上的花环,道:“原来,它还有这般作用,倒是妙哉。” 花酌抬手摸了下用姹紫嫣红幻作的花环,笑了笑,道:“它还有许多用法,比如荡秋千啊,捉鱼啊,劈柴啊,等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演示给你看。” 京墨闻言目光闪闪发亮,唇角的笑意加深,道:“好啊,那十一以后要慢慢演示给我看哦。” 不知为何,这般寻常话从京墨口中说出时,却是有种别样的意味,尤其是最后那个尾音。花酌心下摇了摇头,面上却是淡定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边走边随意闲聊,行了一阵,终于到了昆吾山的结界处。 花酌一边收了姹紫嫣红一边打量结界,虽然这结界相较于数百年前更加坚固了,但本质上并没有多大变化,万变不离其宗。是以,花酌拿出来一个自制的通行令,在上面改了改,然后就轻车熟路地带着京墨进了结界之内。 这通行令是她连夜赶制出来的,因为前世的时候,她做这种以假乱真的通行令已是轻车熟路,虽然几百年不曾练过手,但若是“重操旧业”也是容易。 花酌忍不住想,看来在旁门左道方面,她确实是有几分天赋的。先前师父骂她的话,倒也没有错。 进入结界之内,后面的事情就相对容易多了。虽说昆吾山除了外面的结界,里面还设有许多弟子巡逻把守,不过这种程度,对于花酌和京墨两个人而言,并非什么难事。 昆吾山很大,若是漫无目的地找某个人极其住处很是困难,不过她先前来过昆吾山,某些地方在什么方位大致还能记得一些,是以,避开了层层守卫和警示法阵,两个人很快就到了姬垣的宫殿。只是不知道,眼下此地还是不是姬垣的居所。 昆吾山的结界内不能使用隐身术,两个人隐蔽了气息,身影如风,几个晃动间,就翻上了屋顶,掩藏在一处别人看不到的死角。 花酌挂在屋檐上从一处窗户向殿内望过去,殿内没有什么人。这时,元说手指在花酌手背上一笔一划写了几个字,花酌变化了一个视角,扭头向一个侧向看过去,果然在一精致水榭中,看到一个女子正临水倚坐。因那女子是背对着他们的,是以看不清是怎般容颜,也不知是醒着还是睡了。 京墨继续在花酌手背上写字,原来这位就是姬垣的那位夫人了,不知道是哪一位,认识与否。花酌把记忆中的几个人过了一遍,随后摇了摇头,都不像。 京墨似乎还要继续写什么,动作顿了顿,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水榭中的那个女子,眸光眯了眯。 这时,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缓缓出现在水榭,那男子,正是姬垣。他静默看了女子片刻,从花酌这个角度并看不清他的表情,弯腰抱起女子出了水榭。女子似乎睡得有些沉,即便这般也没有转醒。 花酌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随着两个人的走近,花酌感觉到伏光石动了动,隐隐有光芒闪过。与此同时,姬垣目光一抬,朝他们隐藏的这个死角方位扫了过来。 只是从姬垣的角度看过来,花酌所在的这个方位与他视线隔了一面墙,是以什么也没有看到。即便如此,姬垣却停在原地看了片刻有余。 花酌隔着衣袖捏住那块颤动的伏光石,伏光石不会无缘无故这般行为,心下更确定了,姬垣或者说他那位夫人,一定是使用伏光石做了什么。只是,做了什么呢,竟然让伏光石这般莫名躁动了去? 花酌目光落在那两个人的背影上,隐藏在这背后的究竟是什么? 片刻后,姬垣自寝殿出来,站在寝殿门前静默须臾,目光再次往花酌所在的方位落了落,随后转身去了书房。 花酌思忖片刻,改变了策略,凑近京墨小声道:“京墨,你知道下山的路吗?” 京墨挑了下眉,看向花酌,道:“十一是想让我先下山回去,然后你当面会会昆吾姬氏的那位二公子去?” 花酌心下道:“惭愧,京墨一猜就猜了个正着。” 她道:“方才姬垣大抵是发现了什么,而且,我也想知道,我的事情他究竟知道几分,那背后的人与他又是什么关系。有些事情,与其各种推测求证,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来的效率。” 京墨神色似乎有些不赞同,花酌笑了笑,道:“别担心,那背后的人费心费力把我召唤来,自然是因为我对他有独一无二的作用,现下我还不至于会有什么危险。” 京墨却是道:“我只是担心,十一太过容易轻信了故人去。” 花酌闻言失笑,这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担心她容易轻信了他人去。有几分好笑也有几分温热,她道:“怎么会,比别把我想得,嗯,那般纯良了去。” 走到她这一步的人,怎么可能与“纯良无害”这个词儿扯上关系,更不可能会轻信了别人去,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京墨虽然依旧有几许不赞同,不过也并未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道:“既然这般,十一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我左右闲来无事,还是留在这里等你吧。” 花酌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那你自己小心一些。” 书房门前安安静静,不仅无人把守,连个预警的符阵也没有,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花酌想,方才不是她的错觉,姬垣确实是发现她隐藏的那屋顶死角处有异常,她袖中的手指摩挲了下已经安静下来的伏光石,想来这伏光石方才的异常,与姬垣那位夫人有关系吧,而且只有在一定的距离之内,它才会有所反应。 想到这里,她抬手推开了门。 半掩的窗前站着一位男子,听到细碎的“吱呀”开门声,并没有多余的反应,依旧是背对着门,望着窗外。 花酌双手抱臂,踱步进了去,开门见山道:“是在等我吧,想来方才在外面时你就知道藏在那里的人是我了吧。” 姬垣闻言动作顿了顿,须臾转身,目光落在花酌身上,静默无言片刻,他道:“先前我想,那人说你没有死,应当是疯了,应了混沌劫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有生还的机会。现下来看,是我浅薄了,果然是你,小师妹。” 花酌笑了笑,道:“我早已经与归一山没有任何关系了,‘小师妹’这个称呼,还是罢了吧。”她停下脚步,慢慢坐在桌边,问道:“你方才说,‘那人’是指何人?” 姬垣站在窗前,不答反问道:“你查到了哪里?” 花酌双腿交叠,背往椅子后面靠了靠,问道:“好吧,那我问你,预知子是谁?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你夫人与伏光石又有什么关系?两百年前,蒹伽是怎么死的,与你们可有关系?” 四个问题,不紧不慢地抛出,空气中有瞬间的凝滞。 花酌也不着急,静然等着他的回答,事情到了这一步,姬垣也没有隐瞒她的必要,或许是迫不及待想让她知道。 姬垣一半身影在暗中,一半身影在明中,缓缓地道:“明喻神尊死了。” 闻言,花酌动作一顿,倏地抬眸看过去,眸中一片黑色,她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姬垣缓步向前,道:“上善若水的,明喻神尊死了。” 上善若水乃位于归一山山下十里之外的一个地方,其间的主人就是神尊明喻了。天界中的仙官神君虽然不少,但能称得上神尊的,数来不超过一只手的数量,每一位都称得上是光芒万丈的人物。 只是这一位,不太爱搭理六界琐事,更不爱搭理红尘纷纷,是以便隐退在了上善若水之地。汤汤若水之下是无道渊,其中封印着上古邪魔的魔尊。明喻定居于此时,美其名曰是守护无道渊,其实,平日里最常做的三件事不过是务农c酿酒c逗趣归一山的小辈。 因为明喻与合虚花氏的渊源颇深,花酌自小便认得他,小时候父母外出之际,多是把她扔给明喻,一来二去,想不熟悉也难。当年花酌在归一山学艺时,明喻已经搬去了上善若水,她经常溜去那里插科打诨,混日子。有时一同去的还有同门师兄师弟师姐,一来二去,也都算熟悉。 方才姬垣说,明喻死了?! 花酌一动不动地盯着姬垣,似在消化这话中的意思。 姬垣倒了杯茶,缓缓在桌边另一个角落了座,道:“重楼是上古邪魔后裔的身份,你一早就知道了吧。还有他身上携带的混沌之气,也是你帮他隐藏起来的吧。” 重楼是明喻捡来的一个小徒弟。 花酌嗓子有些涩,她张了张口,道:“明喻的事情与重楼有什么关系?” 姬垣垂眸,道:“因为上古邪魔后裔的身份再加上混沌之气,六界让明喻交出重楼,你知道明喻的性格,只能是不欢而散,后来六界围剿重楼时,无道渊被打开,明喻为了再次把无道渊封印起来,以元神祭了无道渊。” 花酌笼在袖中的手指下意识攥了起来,仅仅是因为上古邪魔后裔这个身份,倒不至于引得六界围剿,真正的原因恐怕是混沌之气吧。 混沌之气与虚无混沌有着莫大的干系,传闻有开启混沌之境的能力。而混沌之境,可以毁灭六界,让一切归为混沌。据说,数千年前的混沌神,便是因为混沌之气而被唤醒。 古籍上有记载,数千年前那场几乎毁了整个六界的混沌之战,便是由混沌神引起的。混沌神认为既存的六界病态不完善,是以想毁灭了既存的六界,建立一个新的六界。最终,被上古神邸一脉以身魂为祭封印在了混沌之境。只是混沌之气散落成四瓣落入了轮回之道,无处找寻,它们终将会伴随着新的生命而重现世间。 是以,世人多认为生而带混沌之气者乃大凶之兆。即便初始并非所有人这般认为了去,但是经过她和洛行周这两个生而带混沌之气最终妖魔化的例子,世人对待携带混沌之气者,自然是十分忌惮。谁知道再出现一号这么人物,又会掀起怎般血雨腥风。 不难想象,若是他们知道了重楼与她c洛行周一样携有混沌之气,会有怎般反应。一定会想尽办法,将其打杀了去。 混沌之气有显性和隐性之分,所谓显性,就是混沌之气呈活跃状态,所谓隐性,就是混沌之气呈沉睡状态。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隐性终归会变成显性。 她和洛行周生而所带的混沌之气皆是显性,所以出生之时,便被六界知晓。重楼所带的混沌之气是隐性,极少有人知道。不过,明喻捡来他时,那混沌之气也即将自沉睡状态醒来,明喻为了避免多生事端,让她延长了重楼混沌之气的隐性期。 花酌缓缓吐出一口气,想来是,她应混沌劫后,那个延长作用逐渐失去了效力。 她垂眸,让人看不清眼中情绪,只是轻声道:“然后呢?” 姬垣道:“小师妹既然查到了预知子,自然是知道‘暗黑愿境’了,据说‘暗黑愿境’可满足人的任何愿望。重楼找到了‘暗黑愿境’,想修复明喻神尊的元神和身体,只是明喻神尊的那种情况,‘暗黑愿境’也没有办法。重楼吞噬了预知子,成为了‘暗黑愿境’的暗主。” 花酌一怔,原来是这般。 姬垣继续道:“吞噬了预知后,重楼拥有了预知子的能力,他的目的是什么,不用我说,小师妹也知道了吧。小师妹,你也没有猜到吧,这背后操控之人竟然是他。” 自然是没有猜到的。在此之前,别说是猜了,便是想,她也不曾往这方面想过。花酌微微闭了闭眼睛,若是没有重楼的强制召唤,她大概还要一些时间才能彻底醒过来吧。 须臾,花酌抬眸,她还有几个地方没有想明白,问道:“两百年前,魑魅屠城是因为什么?” 姬垣动作微顿,面色有些白,眸色有些沉,他问道:“小师妹可知道‘生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昆吾之行(2)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请晚点刷新, 谢谢支持! 不过, 花酌也不恼怒。一来, 这感觉还挺新奇, 毕竟,敢调戏她,这少年是第一人, 值得喝彩;二来,委实是那少年长得太过漂亮,一双星星桃花眼,让她很难恼怒起来。 想到这里, 花酌摇头失笑, 原来她还是个看脸下菜的俗人。 她心下莞尔, 默默道:“谁说长得好看没有用?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容易得便宜, 这要是长得丑了,还把这般把话言,少不得会被人乱棍打了扔出去。” 虽是好笑,也让花酌无语了半晌。主要是那少年语气太过真诚,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具新舍是何等天香国色美艳无双,让人家孩子一见钟情了去, 罪过罪过。 她按了按突突跳的眉心, 语重心长地道:“衡哥儿啊, 这话, 可不得随便与人家姑娘说了, 不好不好。” 虽然,你长得好看,看上去也甚是赏心悦目,但并非所有姑娘都好这一套的,比如先前的锦真。当心调戏不成,被人揍了去。 而且,若是这般撩拨,一不小心被人家小姑娘当真了去,那就更是罪过了。 “姐姐说的是。”衡哥儿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又笑了笑,眨了眨眼睛道:“姐姐放心,这话我只与姐姐说过。” 花酌:“” 算了,她决定不纠缠这个问题了,反正以后被人揍的又不是她。 花酌默默移开视线,低头去啃手中的苹果。 现在的少年都不得了了,小小年纪,撩人小姑娘的话张口就来,端的还是脸不红心不跳。 她自诩也不是什么正经之人,有时说话也会混不吝啬,随口会轻佻上几句。但如今看来,她先前都算是良民得很了。 花酌莞尔一笑,这少年算是风流倜傥的一把好刷子了。这般作风,将来必然不容小觑,红颜遍布天下指日可见了。 说到红颜遍布天下,花酌又想到了原主那位便宜将军爹,心下补充道,还是管住下半身,别闹出来人命了,否则,那就罪过大了。 她这边随意几个诽谤间,衡哥儿那边啃完了手中的苹果,把苹果核投掷到废物篓子中,转眸看向花酌,手一摊,款款地笑道:“姐姐在想什么?” 花酌呵呵笑了两声,自然不会说在心底编排人家,只是笑道:“没想什么,这果子挺甜的。” 她这话丝毫不作假,这少年买的苹果是真的挺甜的。 衡哥儿闻言笑得更是一脸桃花朵朵开了,他道:“姐姐若是喜欢吃,我天天买给姐姐吃。” 这般言语,一言不合又开始撩人了。 花酌连忙摆手,道:“不劳烦了不劳烦,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的。” 而且,太甜的东西可要少吃,牙齿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衡哥儿手指随意缠了垂下来的一缕头发把玩,抬眸看着她,道:“没关系,姐姐想吃什么告诉我就是,腻了我们就换别的。” 花酌再次呵呵笑两声,用四个字结束这般怪异的对话,道:“好说好说。” 此时,几只飞鸟从屋顶上空飞过,两片羽毛自缺瓦少泥的屋顶掉下来,那方向那位置,好巧不巧正位于花酌头顶上方。 衡哥儿抬手,右手食指和中指轻飘飘地接住了那两片羽毛。花酌有所感应,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两片白色的羽毛在少年修长的指间转了一个花。 衡哥儿迎上花酌的目光,微微一笑,道:“两片羽毛而已。”然后一边把玩着那两片羽毛,一边开门见山地问道;“姐姐,这天要黑了,我可以在你这儿讨个落脚之处吗?” 花酌闻言挑了下眉,目光落在这少年身上。他这般坦坦荡荡的不寻常做派,好像是一点儿也不怕她对他生疑了去,她还是一次遇见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当真是不怎么明白这少年是怎么想的了。 不过,她不明白的人和事儿也多了去了,多这一个也不嫌多,少这一件也不嫌少。 她甚至不免想,这少年虽然看似古怪,但人生在世,谁还没点古怪了去,也没必要把谁都想了太多的弯弯道道去。自始至终她也不曾从这少年身上感觉到半分恶意,若不是真的没有恶意,那就是掩藏得太好了。 花酌想到这里,心下道了句,算了,暂且随他去了,若真是有什么事情,她也能应对的来。 而且,她有种预感。即便她拒绝了这少年,这少年也不见得会离开,大抵是会在这破庙外眼巴巴望上一宿的。想到那场景,花酌搓了下自己的胳膊,她睡觉怕也是睡不好的。 是以,花酌道:“没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你想寻个落脚之处那便留下就是了,说起来,这地儿也不算是我的地方。只是,你也看到了,这庙中并无床榻被褥之类,你若留下,少不得要随地而眠了。” 说到这里,花酌也不免唏嘘,如此这般,也不知道这身体的原主,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夏天还好说,冬天没有被冻死也不容易了。 衡哥儿闻言,一副儿什么都好说的模样,乖巧地道:“姐姐都不嫌弃,我哪里会嫌弃。” 行吧,她算是发现了,这少年还挺会扮乖。她想,这年头会扮乖的孩子,难道有糖吃吗? 这般想着,花酌也吃完了手中的那枚苹果,随后便起了身。今日奔波一天,她需要打坐片刻恢复几分。 一边将果核丢入废物篓子中,一边扭头对身后的少年道:“我去外面打坐片刻,你自个儿且随意便是。” 说罢便要往外走,想寻个安静的地儿打坐片刻。但还没等她提起脚步,那少年却是已经先她一步向外走了去,慢吞吞地道:“姐姐在这里打坐便可,我去外面转转,正好还需要买些东西。” 花酌停下脚步,看着他的背影,心道,这少年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她便不折腾了去,随意寻了个干净的地儿,开始了打坐。也不知是不是打坐入定的原因,她这边刚一进入冥想状态,就觉得周围的一切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两个时辰后,花酌打坐结束,从冥想状态中睁开眼睛,运转了一番,吁出一口气,修为又恢复了几分。 花酌目光落在那摇曳的掌灯上,如豆灯光将周围镀了一层暖黄之色,这灯是那少年准备的。她笑了笑,起身推开了门。这门也是那少年装上的,原来的那个门早被她一脚踢了个稀巴烂了。 门外,夜色清朗,月色如水。她一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位少年。 那少年正倚在一片月色花树下,唇间咬着一根小野草,一边踩着地上的落花儿玩,一边闲闲地望一眼夜空。 听到开门的声音,衡哥儿也望了过来,随意自那树上起了身,一边丢了咬着的野草,一边施施然地往前行了来,目光在花酌身上转了转,道:“姐姐打坐结束了?” 花酌点了点头,笑了笑,道:“嗯,结束了。”然后,视线落在了庙门前两三床整叠的被子还有卷席上,道:“这是” 这时,衡哥儿已经慢悠悠走了过来,弯身抱起被子和卷席向庙中走去,声音不紧不慢地,道:“是被子和席子啊。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姐姐小姑娘家家的,睡在地上不怎么妥当。这一时半会儿准备不了舒服的床榻,便想着用这些个席褥,做个简单的床,也会舒服一些。” 第一次听别人说她是“小姑娘家家的”,花酌一时也不知该作何种表情了,心下微微动,温声道:“那就谢谢你了,衡哥儿。” 衡哥儿笑笑,并不接话,只是寻了个干净平滑的地儿,把东西放下。 花酌怎好再劳烦别人,上前道:“还是我来吧。” 衡哥儿也不争执,起身退开。 被褥和席子都是双人的,摸上去软软的,很是舒服。 花酌很快铺好了一个席褥,抬眼将眼前的这小庙环视了一圈,想了想,在相隔有些距离的另一处铺上了另外一个席褥。 期间,衡哥儿便安静站在一旁,目光缓缓落在花酌身上,眸色有些深,让人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花酌铺好了席褥,起身,他轻轻移开目光,又缓缓落了回来,道:“姐姐,手好巧。” 一句话说得花酌几分汗颜,铺个席褥就心灵手巧了?这可真是,让她无话可说。 现下,天色已经不早,寻常人家早就睡了,两个人也不作多言,简单洗漱了,各自在各自的席褥上和衣而卧了。 睡前,花酌想,这可真是别出心裁的一天。 难道,这一切都是那贱人搞得鬼?!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有这般本事?!决计不可能?! 花酌没空搭理姜珑,两步移到一名家仆前面,停下了脚步,那家仆能动的只有一双眼珠子,看到是她,当即吓得脸色都白了,额头上冒着出豆大的汗珠,花酌笑了笑,打了个响指,道:“来,你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家仆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能开口说话了,声音发抖,语带惊恐:“夫c夫人和少c少爷死c死了,小c小姐说,是c是c是你,要c要” 花酌了然,原来死的是姜家那位夫人和少爷,那姜珑也并非认为九歌是凶手,只是要找个人来发泄心中怨气而已。 花酌打断他,继续问道:“他们的尸体现下在何处?” 那家仆咽了口口水,声音依旧颤抖道:“在c在姜c姜家。” 姜家她是知道的,昨天晚上她在街上溜达时,恰好有经过。当时她也未曾发现附近有什么凶邪之物,也没有多留意,当天夜间便接连发生了两起凶案,可见那凶物之凶邪,也绝非她先前所想那般。 得了所要信息,花酌二话不说便往那姜家赶去。就她这副尊容若要端着堂正之姿去那姜家,即便是平时,姜家也不会让她进了去,更别说昨日夜间姜家刚发生凶案死了人,少不了又是一番鸡飞狗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进姜家前,花酌捏了个隐身咒,这般就可以方便进出了。 那姜家夫人的尸体是天刚蒙蒙亮时,被身边伺候的丫鬟发现的。那姜家少爷的尸体发现的时间比姜家夫人晚一些,也是身边伺候的丫鬟发现的。 那位姜家妇人也是好本事,本是被安置在外宅,诞下一对龙凤胎子女后,被姜家老爷接回了姜宅,开始了宅斗升级,在后院大杀四方开疆辟土,把原配夫人弄死了,自己上位成了姜家夫人。花酌觉得真正有本事的是那姜家老爷,竟然还真让那外妾给上了位,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还未进去姜家时,花酌就觉得奇怪,进了姜家后,这奇怪越来越浓了。 整个姜家笼罩在惴惴不安惊慌失措中,丫鬟小厮目光闪烁着害怕,偌大的宅院,一时间甚是安静如深。 昨夜死去的那两具尸体被放在了一处院中,花酌到的时候,一位穿着道袍模样的道士正在呼天抢地的做着法事,一旁几个抗拒上前的丫鬟小厮或缩头缩脑或探头探脑或抹着眼泪。 两具尸体用白布盖着并排而放,花酌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出其他痕迹,蹲在两具尸体中间,掀开了盖在其中一具尸体上的白布。待她看清眼前这具尸体时,淡淡的神色忽然一肃,心中的那点不对劲儿,也有了答案。 原来是它! 如果是它的话,就都对上了。 她从进了这姜家,就没有看到任何阴气,按理说,这刚死了人,阴魂一般会在这附近活动,尸体上也会有阴气,可是这两具尸体却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阴气。 岂不怪哉! 原来竟然是一具生尸。 这样就都说得通了。 尸有死尸c生尸c僵尸之分。死尸,是人死后魂魄离体剩下的躯体,它是身死在前魂魄离体在后,这种魂魄也称为阴魂;生尸,是人活着的时候用某种方式,驱逐了魂魄离体造成身死,而剩下的躯体,它是魂魄离体在前身死在后,这种魂魄也称为生魂;僵尸,是一种可活动的尸体,一般用阴魂或怨气c阴气等炼制而成,有低中高阶之分。 花酌又掀开另一具尸体上的白布,果然也是一具生尸。看样子,他们是被什么东西食了生魂而死。食生魂的东西也不多,数来不过是魍生c魂惑c蛊灵之类的凶邪之物。 只是从这两具尸体上的特征来看,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只有一双无法合上的眼睛,和它们的作案特征都对不上,可以排除,此次作乱的并非它们。 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两具尸体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气息。这世上之物,阴物有阴物的气息,妖物有妖物的气息,魔有魔的气息,仙有仙的气息,但凡作祟,总会留下痕迹气息,可是这两具尸体上却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多余的气息,甚是怪哉。 当然,也不排除修为厉害的妖魔鬼怪,不动声色地把气息隐匿了去。 从身体上找不出更多的线索,花酌把目光落在了那双死死睁着的眼睛上。 这双眼睛里藏着什么呢? 乍然一看,这双死不瞑目的双眼并不恐怖,甚至有种解脱的释然,然,这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她近距离去观察那双眼睛,视线最终停在了那双眼睛的瞳孔上,那两只眼睛的瞳孔,它是不一样的! 每只眼睛的瞳孔里似乎都倒影着一个不完整的图案,仔细看去,把那两个瞳孔中不完整的图案拼接在一起的话,恰好是一个完整的图案。 那是一个张牙舞爪的不规则图案,图案的中心像是一个凸起的伞状锯齿圆形,齿状不规则,流淌着猩红之色,而那圆形的中心又向四面八方扭曲蔓延着猩红的裂痕,像是一个个锋利无比的牙齿,不知在啃噬撕咬着什么。整个图案极其诡异,入目的是阴森邪气,只一眼就足够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了。 这个图案 花酌压下心中的惊异,视线仔仔细细落在那两个瞳孔拼接的图案上,从那凸起的伞状锯齿状圆形向里看去,在它后面还悬浮着一个歪歪扭扭的东西,倒着看过去,那扭曲变形到几乎要从瞳孔眼眶喷薄而出的,竟然是一个字,没错,是一个字。 那个字是,一个“罪”字! 竟然是“罪”字! 花酌终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那东西,它竟然是—— 魑魅罪咒!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们了,原来是来了这里。”那女子道,“也好。” 也好什么? 花酌微微向前,把衡哥儿挡在身后,衡哥儿抬眸看她目光闪过异光,花酌只是看向那女子,开口道:“夷光?” 那女子听到这个名字,身子似乎是顿了一下,目光缓缓落了过来,幽幽几许,情绪几番,像穿过旧时一横一竖的街道,片刻后,才缓缓道:“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唤过这个名字了,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去。” 花酌心下道,果然是她,典故中的女主人公,夷光。 夷光向前走了两步,绛色的衣服在地上逶迤出花样的旋儿,她缓缓道:“你知道我?你是谁?” 花酌淡淡道:“只是恰巧猜到,无名小辈而已。” 这话她似乎是随意一问,对于花酌的回答是什么,并不怎么在意,走上圆台,手指轻轻落在那棺木上:“你们应该庆幸,你们没有碰这个棺木。” 听这话,她对这棺木看得极其重要,或者说对这棺木中的人看得极为重要。只是,这棺木中躺着的应该是典故中的男主人公尉尧。这就不太对劲了,她的目的就是复仇,这般情绪又是为何?难道不是复仇?也不对,壁画上,她是抽了尉尧的皮扒了尉尧的骨的。 而且,尉尧已经死了,夷光的复仇也算是了结了,现下又为什么会在尉尧的墓中?还有那旋涡飓风c点睛面具c中秋赐福又是怎么回事儿?她一个人撑不起这么大的局,这中间,被她遗漏了什么? 花酌不动声色思索着,夷光视线落了过来:“不过,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吧。” 说话间,一挥衣袖就出了手,两个银丝线网朝花酌和衡哥儿飞了过去。 连个招呼也不打,一言不合就开打。 是伏魔网。 花酌一手拉过衡哥儿飞身而起,一手掌心凝了水珠朝着那两张网挥了过去,触到水,那两张网就消失了去。 这伏魔网,看似厉害,不怕火也不怕刀剑,但却是怕水,遇水即化。其实想想,也挺鸡肋。 夷光看那两张伏魔网被花酌用水化了去,知道伏魔网对他们没有作用,也不再浪费剩下的伏魔网,飞身而起,掌风凌厉裹挟着阴气沉沉朝花酌袭了过去。 花酌侧身躲过这一击,随即将衡哥儿推至到了一个安全的区域,双手如风与夷光正面交锋了起来,掌风呼呼如风,一时间空中噼里啪啦作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昆吾之行(3)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 谢谢支持!  初始时, 那些花花叶叶在飓风中凌乱飞舞。慢慢的, 那些花花叶叶打着旋儿,顺着飓风的旋涡流动, 飞快地转了起来。再片刻后,几片花叶微微自飓风包围之中,探出了些许花色绿意,随后嗖嗖蔓延伸展了开去。 花酌看时机成熟,对姹紫嫣红道:“走!” 在花酌一个“走”字话音落后,那姹紫嫣红飞旋的速度竟然比旋涡飓风的转动速度还快了几分,倏倏向外飞落了出去, 把包裹在飓风之内的两个人也一并卷了出去,突破了那个旋涡。 只是上面没有路,因旋涡飓风而裂开的地缝, 已经随着飓风的经过严丝无缝地对接合了起来。别无他法, 姹紫嫣红只能往下飞, 不过相比较被裹挟在飓风之内,现下已然安心甚多。 只是四周黑漆漆的,除了姹紫嫣红飞舞着的银光闪闪,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姹紫嫣红虽然绑着两个人,但是并没有把两个人的胳膊也绑了进去, 花酌抬手轻轻揽了下衡哥儿, 温声道:“衡哥儿, 你别害怕,一会儿就好了。” 既然是往下走的,但也不会一直这般落下去,下面一定有落脚之处。虽然不知道,下方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东西,但想来也不会比九幽孽火与罪崖谷更棘手了去吧。是以,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从始至终衡哥儿没有说任何话,虽然在这黑暗中看不清衡哥儿脸上是怎般表情,但想来,一般人经历这种事情,总免不了会害怕的吧。是以,花酌想她温声温言安慰,应该是没有错的。 不过,她已经很多年,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了,现下的一些行为也只是从常理推测着来的。 她想,黑暗之所以让人害怕更多的是因为那漫漫无声的诡静与未知。她时不时说一些话,应该是可以驱散一些害怕吧。 花酌正这般想着,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她下意识抬手就要抓过去,只是动作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蹭着她肩膀的是什么东西,硬生生停下了方才的动作。 差一点就把衡哥儿的脑袋当成西瓜拍了,罪过罪过。 衡哥儿似乎不知道方才千钧一发的危险,那毛茸茸的脑袋还在一下一下地磨蹭着她的肩膀。 花酌:“” 老实说,她好想一巴掌拍过去。但是想到他落到这般境地也是有她一部分原因的,没道理别人还在瑟瑟害怕时,她还挥着巴掌揍人,便只好忍住了拍巴掌的冲动。 脑海中不知怎么想到了她师兄先前给猫顺毛的动作,便学了来,摸了摸他的头,道:“衡哥儿,别害怕,没事儿的。” 然后她感觉到衡哥儿的肩膀似乎有些颤抖,花酌不禁想,都颤抖了,果然还是害怕的吧。 不过,这个过程,应该快结束了。因为随着姹紫嫣红的往下坠落,下面渐渐露出了点点醒目的亮光来,想来是快要落地了。 花酌凝神向下看过去,那下面似乎是一座城镇。 她心下一紧,难道这座城就是施安国消失的那座皇城旧都? 随后,她便推翻了这猜测。不对,位置上不对。而且随着姹紫嫣红距离的拉近,她也终于看清楚了下方究竟是什么东西,一时睁大了眼睛。 那竟然是一座几乎能以假乱真的城墓! 所谓城墓,多为帝王墓,是因为一种事死如事生的帝王观念而形成,可以让帝王死后把生前的盛世繁华死后用另一种方式带走。 据说城墓的创造人,是人界的一位帝王。那位帝王毕生追求长生不老,终究不得,便退而求其次,追求起了“事死如事生”,他生而为王,死后也要为王。 因为做了一场梦,梦中的他根据梦仙人的指点,建造了一座与他生前皇宫一模一样的宫殿,在他死后给他陪葬,如此他便可在死后依旧能享受到生前的待遇了。 醒来后,这位帝王就开始根据梦中的一切建造起了城墓。 据传,当时要陪葬的还有一支英勇强大的军队,后来这位帝王不知听取了哪位谏言大臣的意见,最终放弃了用英勇军队陪葬,改用与真人模样无二般的陶俑。 这般联想间,姹紫嫣红带着花酌和衡哥儿两个人便落了地。 一落地,花酌便收了姹紫嫣红,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只是衡哥儿却依旧抓着花酌的手,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花酌看过去,只见他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似乎有刚刚哭过的痕迹,一双黑亮的眼眸静静看着她,莫名有几分委屈。 花酌:“” 她是第一次见衡哥儿这般模样,心下不免咯噔了一下。这不会是把人孩子给吓到了吧。见惯了他泰然自若懒懒散散的模样,花酌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了。 她没有再强制抽出被他抓着的手,想了想,还是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衡哥儿,别害怕,没事儿了。” 衡哥儿看着她,一只手捏着她指尖,目光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情绪,花酌正要探究下他的情绪,他在这时却是忽然扯了下唇角,朝她笑了笑,道:“嗯,姐姐,没事儿了。” 他这般说,花酌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事,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主要是她不知道说什么。又细细看了他两眼,见他神色正常,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了,这才转开视线,将目光放在了这座城墓上。 城墓入目之处,并未见到任何棺木或是尸体,有的只是寂静无声的无尽热闹。 现下,他们所落之处,是城墓的一条长街之上,抬目望过去,这街上所取景色虽然繁华,却让人忍不住心惊肉跳。 她无语片刻,道:“你是不是对你爹有什么误解?就元三儿那个德行,你觉得有哪个人会想不开,苦心孤诣地为了他,布这么大一个局?能布下这么一个局的人,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你觉得这样一个人,能看得上你们家元三儿?还是,儿子眼中出父辈英雄,你觉得元三儿值这么大的脸?”她顿了顿,总结道:“话本看多了吧你。” 元说想了想他爹的德行,默默把反驳的话吞回了肚子里,抹了把脸:“是我疯了。” 可不就是话本看多了吗,又想到什么,有些狐疑地问道,“哎,听你方才那番嫌弃语气,难道你还认识我爹?” 这语气有几分微妙了,看来这娃是知道他爹以前的光辉事迹。 花酌道:“你不知道民间流传了很多以元三儿为主人公的话本吗?” 元说闻言,表情霎时变得很是精彩。他当然知道,还知道那些多是些活色生香的话本,乌烟瘴气得他烧了不少,更过分的是,后来还连累他也被编排了进去!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写元三儿就写元三儿,拉扯上他做甚么,那样的书可不是活该被烧吗? 花酌很厚道地忍住了笑,随口问了句:“敢问一句,你后娘是哪位?” 元说现下也算是有问必答了,道:“长屏锦氏锦真。” 长屏锦氏锦真?! 花酌闻言,又是狠狠咳了一番,这有些不大可能吧。 早些年,她和锦真还算是有些交情的,是以,她也是知道锦真对男人这种生物有些过敏,向来也只喜欢人家姑娘家家的,她怎么会嫁给元三儿?而且,这两个人先前就不怎么对付,怎么会凑到一起去的? 花酌抹了把脸,百思不得其解百思不得其解。 元说看花酌一脸便秘状的表情,很是眼疼,忍不住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 这世上知道锦真不喜欢男人喜欢姑娘的没有几个,花酌自然不会同别人说了去,只是摇了摇头,道:“没有没有。”随后转了个话题,“哎,对了,你可知道,这次天界派了哪位仙官神君下来处理当下这件事情?” 元说闻言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道:“什么仙官神君?这件事情,天界不会管的。” 花酌疑惑道:“不管?怎么说?” 元说继续翻白眼,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花酌道:“安乐城。” 元说闻言,那个白眼几乎快掀到头顶了,他嫌弃道:“谁问你这个了,我问的是你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这个问题,花酌自然是不知道的,她问道:“谁的地盘?” 元说道:“鬼界的地盘。” 花酌惊奇了,这是鬼界的地盘?! 虽然这些年鬼界发展也挺迅速的,他们的地盘也不局限在了地下,但这明目张胆将人界占为地盘,而且这话还是从天界的一位仙官神君口中说出来的,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元说看她吃惊表情不似作伪,也是纳闷了:“你怎么连这也不知道?那鬼王松澜你总该知道吧。” 鬼王松澜?花酌心道,真是惭愧,她也不知道。 行了,不用说了,元说一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了。 他也就奇了怪了,这人怎么连这也不知道。明明方才说起来魑魅罪咒还一套一套的,看着还挺唬人的。一转眼,却对这些算是常识的八卦都不知道,这是生活在哪个山洞里的人,都不听八卦的吗? 虽是这般吐槽嫌弃,元说还是解释道:“你就只要知道那个鬼王松澜,是个很厉害的鬼就行了。他这个人,不是,他这只鬼吧,不怎么待见天界的仙官神君。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不会是老婆和天界的某位仙官神君给他戴了绿帽子之类的。我觉得,他平时还算挺低调的,就是早些年的时候干了一件不怎么低调的事儿,使得天界的那些个仙官神君挺忌惮他的。” 那不怎么低调的一件事儿,与现在的局面有着莫大的干系。 早些年,这位鬼王松澜刚刚横空出世时,干了一件惹怒了不少天界仙官神君的事情。那就是,这位鬼王把他生前老家方圆百里之地,供奉有仙官神君的道观庙宇给砸了。 说到这里,花酌想起来,她刚醒来时就看到的那座破破烂烂的小庙,想必就是这位鬼王所为了吧。不过,没有砸成稀巴烂,也算是给了原主一个安身之处。 那些道观庙宇中供奉着不同的仙官神君,这些仙官神君就不干了。你一只鬼,即便是个鬼王,那也是只鬼,凭什么毁我道观砸我神像,还有没有天理了。 于是那些个仙官神君,就决定联手去教训一番那位鬼王松澜,让他知道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你想砸就能砸的,砸了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当时,一同去的还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仙官神君,也有相互之间有些交情去助阵的,总之是浩浩荡荡。 只是,这一去,一言难尽。 那浩浩荡荡的一行仙官神君不仅没能教训了人家鬼王松澜,倒是还差点被人家给打的回不了天界。便是从这般来看,也可想而知,那位鬼王实力之强了。 这件事情,曾经在六界传的沸沸扬扬的,鬼王松澜也因此一举成名。再后来,一来二去间,那方圆百里之地,就成了鬼王松澜的地盘。 其实,说是他的地盘,也不怎么准确的,因为人家只是不允许方圆百里有供奉天界仙官神君的道观庙宇,再者就是哪天心情不好了,碰到在这方圆百里溜达的某位仙官神君,就上前打上一架。其他的,人家随意得很。除此之外,几乎是不闹事不作乱,也良鬼得很。 是以,听闻这次的事件发生在那位鬼王松澜的地盘上,天界的那些个仙官神君就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没谁想不开去触那个霉头。 听到这里,花酌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想着从她重生到现在听来的几桩事件,笑了笑,这六界发生的新鲜事儿还挺多。 元说一瞥眼就看到她唇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张口便问道:“哎,你笑什么?” 花酌扯了扯唇角:“只是联想到你下凡时的那般气派,是故意的?” 元说闻言扭了扭脸,干巴巴道:“曾经有几位仙官神君偷偷摸摸来探查情况,脚才刚沾到地儿,就被打飞了。若是光明正大经过,倒是相安无事。” 原来如此。 花酌看了眼天色,按了按额角,问元说道:“可有能装的下这伏光石的瓶子?” 元说在乾坤袖里掏了掏,不多久就掏出来一个瓷白的瓶子:“这个行不行?” 花酌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抬眸看向元说。元说被她看得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眼皮狠狠一跳,想到什么,脱口而出道:“你不会是还想让我尿这个里面吧?!” 花酌轻咳了一声:“正是。” 元说脸部肌肉抽搐了几番,花酌补充道:“这个,你可以拿去别处,嗯,那个好后,再拿过来。” 元说闻言脸色黑得如锅底,这是“这个”“那个”的问题吗? “你知道这瓶子是作什么用的?” 这个问题,花酌觉得自己还是不回答为妙,让别人用装水喝的瓶子去装童子尿,想想是挺恶寒的。 元说骂了句操,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听她说话,因为说不说,他都要尿。妈的,老子童子身碍着谁了,我不要面子啊。 最终元说还是一边拿着瓶子一边骂骂咧咧地找地方撒尿去了,为什么是童子尿为什么是童子尿 花酌要去查看昨天遇害的尸体,担心晚了那尸体再被他们烧了,不欲与他们多做纠缠。手指动了动,口中念了句咒语,那十几个正要捞东西往花酌身上招呼的家仆打手动作瞬间停了下来,方才还闹哄哄的小破庙,瞬间安静了下来。那群家仆打手的身体被定在了原地动不了了,只有眼珠子目瞪欲裂着惊恐。 姜珑正骂得劲头上,鞭子甩得噼里啪啦作响,那群家仆打手忽然没了动静,她转口就要去骂那群废物,忽然发现自己张不开嘴了,登时面色大变,急的是面红耳赤惴的是惶惶不安,想甩动鞭子,竟然又发现自己的身体僵顿住了原地,怎么也动不了了,又惊又怒。 整个儿破庙,能动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九歌! 难道,这一切都是那贱人搞得鬼?!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有这般本事?!决计不可能?! 花酌没空搭理姜珑,两步移到一名家仆前面,停下了脚步,那家仆能动的只有一双眼珠子,看到是她,当即吓得脸色都白了,额头上冒着出豆大的汗珠,花酌笑了笑,打了个响指,道:“来,你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家仆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能开口说话了,声音发抖,语带惊恐:“夫c夫人和少c少爷死c死了,小c小姐说,是c是c是你,要c要” 花酌了然,原来死的是姜家那位夫人和少爷,那姜珑也并非认为九歌是凶手,只是要找个人来发泄心中怨气而已。 花酌打断他,继续问道:“他们的尸体现下在何处?” 那家仆咽了口口水,声音依旧颤抖道:“在c在姜c姜家。” 姜家她是知道的,昨天晚上她在街上溜达时,恰好有经过。当时她也未曾发现附近有什么凶邪之物,也没有多留意,当天夜间便接连发生了两起凶案,可见那凶物之凶邪,也绝非她先前所想那般。 得了所要信息,花酌二话不说便往那姜家赶去。就她这副尊容若要端着堂正之姿去那姜家,即便是平时,姜家也不会让她进了去,更别说昨日夜间姜家刚发生凶案死了人,少不了又是一番鸡飞狗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进姜家前,花酌捏了个隐身咒,这般就可以方便进出了。 那姜家夫人的尸体是天刚蒙蒙亮时,被身边伺候的丫鬟发现的。那姜家少爷的尸体发现的时间比姜家夫人晚一些,也是身边伺候的丫鬟发现的。 那位姜家妇人也是好本事,本是被安置在外宅,诞下一对龙凤胎子女后,被姜家老爷接回了姜宅,开始了宅斗升级,在后院大杀四方开疆辟土,把原配夫人弄死了,自己上位成了姜家夫人。花酌觉得真正有本事的是那姜家老爷,竟然还真让那外妾给上了位,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还未进去姜家时,花酌就觉得奇怪,进了姜家后,这奇怪越来越浓了。 整个姜家笼罩在惴惴不安惊慌失措中,丫鬟小厮目光闪烁着害怕,偌大的宅院,一时间甚是安静如深。 昨夜死去的那两具尸体被放在了一处院中,花酌到的时候,一位穿着道袍模样的道士正在呼天抢地的做着法事,一旁几个抗拒上前的丫鬟小厮或缩头缩脑或探头探脑或抹着眼泪。 两具尸体用白布盖着并排而放,花酌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出其他痕迹,蹲在两具尸体中间,掀开了盖在其中一具尸体上的白布。待她看清眼前这具尸体时,淡淡的神色忽然一肃,心中的那点不对劲儿,也有了答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初入愿境(1)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 谢谢支持!  怎么会找错了人? 南星微微低下头, 闷声道:“他们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和长相都一样, 只是,两个人却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我找错了人。” 花酌这般听着, 微微蹙起了眉,还是觉得奇怪,正等着南星继续往下说。 这时,南星却是抬头看了看花酌,似乎是有疑惑,张了张口,道:“花姐姐, 当年你这又是怎么”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瞥过衡哥儿, 不肯再往下说了, 担心自己说多了给花酌惹什么麻烦。 虽然南星的话并没有说全, 花酌明白她的意思,当年她应了混沌劫,按理说应该是形神俱灭的,现如今又以别人的身体出现,有许多疑惑。 只是这事情, 花酌摆了摆手, 道:“这个说来话长, 老实说,我现下也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觉醒来就是这样了。” 南星看着她,真心实意地道:“花姐姐,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比起来形神俱灭,这般真的很好了。 花酌对此不作多谈,视线落在南星脸上的点墨人面具上,若不是南星根据姹紫嫣红认出来了她,她一时半会儿很难把眼前这个女子与五百年前的那个女子联系起来的。 印象中,那个叫南星的女子,脸微微有些圆,眉眼很精致,说话的声音也不是这般低沉沙哑,总是静静地待在瓶子中,那般模样和气质,一点儿也看不出她的本身是赤练蛇。 当年救她时,也是机缘巧合,那时她的魂魄还是一个小小的蛇影,虚弱得几乎一碰就碎,只能养在瓶子中。后来,即便她的魂魄恢复了人形,也很少出来,看上去有些阴郁。 南星顺着花酌的视线,摸了下她脸上的面具,微微地下了头,随后又抬起了头,忽然道:“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回忆被打断,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对不起”,有些疑惑,道:“南星啊,你这声‘对不起’是从何说起?” 南星望着花酌,抿了下唇,张了张口,复又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花酌见她一时没了语言,也不再多问,倒是衡哥儿若有所思地看了南星一眼,移开视线看向花酌,道:“姐姐,你们认识?” 花酌听到衡哥儿的问题,点了点头,道:“先前的,一位故人。” 至于是什么样的故人,怎么认识的,衡哥儿也没有多问,只是若有所思地又看了南星一眼。 花酌注意力并不在衡哥儿身上,想到这城墓中的一切,再看看眼前的南星,很是头疼。不过头疼归头疼,事情还是要弄清楚的。她顿了顿,开口问道:“南星,这城墓中的一切,是你做的吗?” 南星微微垂眸,很是干脆地道:“是我做的。” 花酌有些疑惑:“为什么呢?我想了几般还是没有想明白,你这般做是因为什么?虽然多年未见,你也经历了许多事儿,但我并不认为,你使用那点睛面具是为了祸乱外界,只是” 说到这里,花酌顿了顿,抿了下唇,方才继续道:“你藏在这深厄城墓中,做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南星沉默半刻,又道了句:“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以为,她这句“对不起”是不想回答她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摆了摆手正想说不想说也没有什么,这谁还没有一点儿隐私。只是还未等她开口,南星说过这“对不起”后,话音一转却是回答了她方才那个问题。花酌注意力也就没有再放在这个“对不起”上,继续听了下去。 “我想把他的东西还给他,让他活过来。” 这个他,就是南星复仇弄错的对象,尉尧。 南星解释道:“只要让这座城墓活起来,一切就可以改变了。” 原来,点睛面具可以赋予死物“生命”,这个死物,不仅只是那些陶俑人,也包括城墓中出现的建筑物c花灯船只c桥桥水水等等事物儿。后者包括的那些东西,只需要把这城墓在现实世界中的城市做成“墨”,点墨后,城墓就被赋予了“生物”,同真实事物儿并无异样。 至于那些陶俑人,想要点它们的墨,必须要用活人做“墨”,只有这般才能点墨成功。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被卷进这个地方的原因。 城墓点墨与单个死物的点墨并不一样,它需要以城墓在现实世界中已发生的事件作为引子,构成一个真实可连续的事件。这城墓中所取场景是中秋月圆赐福之夜,南星想到了用“点墨”代替“赐福”,如此循环往复,构成了一个完美的连续事件,构思布局算是精妙。一旦这城墓被完全点墨成功后,这城墓本身存在的一个事实——尉尧死亡,就不能存在了。 然后再用尉尧被南星抽剥去的皮骨以及他生前的气息残魂制成墨,对他的尸体进行点墨,就可以达到南星所谓的目的,让尉尧活过来。 只是这般,最终点墨人会死去。 花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惊又叹,半晌,她叹息一声,道:“南星啊”似乎没有找到合适的言语,顿了顿,道:“你这般” 南星垂着脑袋,道:“这是我欠他的。花姐姐不是说过吗,欠人的总是要还的。” 花酌想,她应该是没有说过这话的,毕竟就她那般理不清剪更乱的事情已经够一言难尽了,哪里还有心情说这话? “欠人的总要还的”,这是一句天大的谎言。不知不觉间,花酌把这话顺口说了出来。 南星抬眸看向花酌,纠正道:“花姐姐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好吧,是不是这么说的并不是重点,而且即便还的话,也不是这么个还法。 花酌不再同南星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转了个话题,道:“这城墓原本应该不是建在这里的吧,只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有那个旋涡飓风又是怎么回事儿?” 南星闻言抬头看向花酌,很是配合,道:“这个城墓是在地动和旋涡飓风的作用下,整个儿掉下来的。那旋涡飓风,一直都存在。”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继续道:“花姐姐,在城墓掉下来前,这个地方生活着上一个点墨人,我把他杀了。” 花酌微微皱了下眉,倒不是因为南星杀了上一个点墨人,而是没有想到这地儿竟然还有上一个点墨人。 她追问了一句:“上一个点墨人,你有多少了解?” 南星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多,就是从他那里知道了怎么点墨制墨,然后我就把他杀了。” 花酌沉默片刻,她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倒不是说南星隐瞒了什么,而是上一个点墨人不太对劲。 她忽然想到,这事情是发生在三百年前,巟水消失也是发生在三百年前,这中间又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诸多杂乱碎片纷纷涌入脑海中,花酌想要把那些碎片拼接在一起,那些碎片却是倏地一下消散了,顿时一阵头痛欲裂。 衡哥儿注意到花酌眉目间的情绪,轻声叫了一声:“姐姐。” 花酌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他眉眼间的担心,展眉笑了笑,道:“我没事儿,只是在梳理一些事情。” 南星听到衡哥儿的声音,终于抬目打量起了他,片刻微微蹙眉,又看向花酌,道:“花姐姐,这个人是?” 花酌按了按眉心,道:“认识的一位,小朋友。” 衡哥儿听到“小”这个字时,似乎有些不太开心,着重咬了第一个音,反问道:“‘小’朋友?” 这般年岁的小友似乎不怎么喜欢别人在称呼他时加个“小”字,花酌改口道:“不是小朋友,是一位朋友。” 南星打量衡哥儿半晌,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花酌。 花酌知晓她担心所在,只是摆了摆手,道:“没事儿。” 既然花酌说无事,南星也不再多言了,然后问道:“花姐姐,你们要出去吗?” 出去是要出去的,初始花酌以为是要打出去的,只是没想到,这城墓背后之人竟然是一位故人,不免有些唏嘘。 花酌看了看南星,问道:“这里有通向外面的路?” 南星点头,道:“有的。” 花酌目光在南星身上转动一番,问道:“那你呢,南星?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南星沉默片刻,道:“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摇了摇头,有几分无奈,这动不动就说“对不起”是什么习惯?她微微斟酌了一下,正要开口说话,这时,衡哥儿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他抱着臂,问南星道:“那些陶俑人里面还埋着什么东西吧?让我猜猜埋得是什么?比如说,尸体。那些尸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花酌闻言怔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下陡然冰凉,她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南星身上,张了张口,道:“那些陶俑人里埋着的是,生尸?” 南星低头小声地道:“花姐姐,对不起。” 她微微一笑,方才这少年说图谋她什么?长得漂亮,给他做媳妇儿? 这睁眼便信口胡言的本领也是了得,让她自叹不如,更让她哭笑不得,活久见,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也会被人给调戏了去! 这少年也是勇气可嘉,后生可畏。 不过,花酌也不恼怒。一来,这感觉还挺新奇,毕竟,敢调戏她,这少年是第一人,值得喝彩;二来,委实是那少年长得太过漂亮,一双星星桃花眼,让她很难恼怒起来。 想到这里,花酌摇头失笑,原来她还是个看脸下菜的俗人。 她心下莞尔,默默道:“谁说长得好看没有用?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容易得便宜,这要是长得丑了,还把这般把话言,少不得会被人乱棍打了扔出去。” 虽是好笑,也让花酌无语了半晌。主要是那少年语气太过真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具新舍是何等天香国色美艳无双,让人家孩子一见钟情了去,罪过罪过。 她按了按突突跳的眉心,语重心长地道:“衡哥儿啊,这话,可不得随便与人家姑娘说了,不好不好。” 虽然,你长得好看,看上去也甚是赏心悦目,但并非所有姑娘都好这一套的,比如先前的锦真。当心调戏不成,被人揍了去。 而且,若是这般撩拨,一不小心被人家小姑娘当真了去,那就更是罪过了。 “姐姐说的是。”衡哥儿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又笑了笑,眨了眨眼睛道:“姐姐放心,这话我只与姐姐说过。” 花酌:“” 算了,她决定不纠缠这个问题了,反正以后被人揍的又不是她。 花酌默默移开视线,低头去啃手中的苹果。 现在的少年都不得了了,小小年纪,撩人小姑娘的话张口就来,端的还是脸不红心不跳。 她自诩也不是什么正经之人,有时说话也会混不吝啬,随口会轻佻上几句。但如今看来,她先前都算是良民得很了。 花酌莞尔一笑,这少年算是风流倜傥的一把好刷子了。这般作风,将来必然不容小觑,红颜遍布天下指日可见了。 说到红颜遍布天下,花酌又想到了原主那位便宜将军爹,心下补充道,还是管住下半身,别闹出来人命了,否则,那就罪过大了。 她这边随意几个诽谤间,衡哥儿那边啃完了手中的苹果,把苹果核投掷到废物篓子中,转眸看向花酌,手一摊,款款地笑道:“姐姐在想什么?” 花酌呵呵笑了两声,自然不会说在心底编排人家,只是笑道:“没想什么,这果子挺甜的。” 她这话丝毫不作假,这少年买的苹果是真的挺甜的。 衡哥儿闻言笑得更是一脸桃花朵朵开了,他道:“姐姐若是喜欢吃,我天天买给姐姐吃。” 这般言语,一言不合又开始撩人了。 花酌连忙摆手,道:“不劳烦了不劳烦,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的。” 而且,太甜的东西可要少吃,牙齿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衡哥儿手指随意缠了垂下来的一缕头发把玩,抬眸看着她,道:“没关系,姐姐想吃什么告诉我就是,腻了我们就换别的。” 花酌再次呵呵笑两声,用四个字结束这般怪异的对话,道:“好说好说。” 此时,几只飞鸟从屋顶上空飞过,两片羽毛自缺瓦少泥的屋顶掉下来,那方向那位置,好巧不巧正位于花酌头顶上方。 衡哥儿抬手,右手食指和中指轻飘飘地接住了那两片羽毛。花酌有所感应,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两片白色的羽毛在少年修长的指间转了一个花。 衡哥儿迎上花酌的目光,微微一笑,道:“两片羽毛而已。”然后一边把玩着那两片羽毛,一边开门见山地问道;“姐姐,这天要黑了,我可以在你这儿讨个落脚之处吗?” 花酌闻言挑了下眉,目光落在这少年身上。他这般坦坦荡荡的不寻常做派,好像是一点儿也不怕她对他生疑了去,她还是一次遇见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当真是不怎么明白这少年是怎么想的了。 不过,她不明白的人和事儿也多了去了,多这一个也不嫌多,少这一件也不嫌少。 她甚至不免想,这少年虽然看似古怪,但人生在世,谁还没点古怪了去,也没必要把谁都想了太多的弯弯道道去。自始至终她也不曾从这少年身上感觉到半分恶意,若不是真的没有恶意,那就是掩藏得太好了。 花酌想到这里,心下道了句,算了,暂且随他去了,若真是有什么事情,她也能应对的来。 而且,她有种预感。即便她拒绝了这少年,这少年也不见得会离开,大抵是会在这破庙外眼巴巴望上一宿的。想到那场景,花酌搓了下自己的胳膊,她睡觉怕也是睡不好的。 是以,花酌道:“没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你想寻个落脚之处那便留下就是了,说起来,这地儿也不算是我的地方。只是,你也看到了,这庙中并无床榻被褥之类,你若留下,少不得要随地而眠了。” 说到这里,花酌也不免唏嘘,如此这般,也不知道这身体的原主,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夏天还好说,冬天没有被冻死也不容易了。 衡哥儿闻言,一副儿什么都好说的模样,乖巧地道:“姐姐都不嫌弃,我哪里会嫌弃。” 行吧,她算是发现了,这少年还挺会扮乖。她想,这年头会扮乖的孩子,难道有糖吃吗? 这般想着,花酌也吃完了手中的那枚苹果,随后便起了身。今日奔波一天,她需要打坐片刻恢复几分。 一边将果核丢入废物篓子中,一边扭头对身后的少年道:“我去外面打坐片刻,你自个儿且随意便是。” 说罢便要往外走,想寻个安静的地儿打坐片刻。但还没等她提起脚步,那少年却是已经先她一步向外走了去,慢吞吞地道:“姐姐在这里打坐便可,我去外面转转,正好还需要买些东西。” 花酌停下脚步,看着他的背影,心道,这少年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她便不折腾了去,随意寻了个干净的地儿,开始了打坐。也不知是不是打坐入定的原因,她这边刚一进入冥想状态,就觉得周围的一切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初入愿境(2)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 谢谢支持! 花酌睁开眼睛,凝神听了片刻, 心下了然。昨夜相安无事,当地的百姓认为那作乱的东西, 已经在昨日里被哪位仙官神君默默收服了去。 他们不知道是哪位仙官神君, 只好锣鼓喧天地庆祝, 并表达对那位仙官神君的感激之情。 花酌揉了下眼睛, 转头往另一个方向看了看,地上的席褥已经收了起来,也没有看到那少年的身影,看来那少年已经起了。 听着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 花酌也没了睡意,不过没有立马起床, 而是漫无目的地看了会儿屋顶,随后才起了身,她今日还有事情要做。 安乐城这件事情暂时算是告了一个段落,只是魑魅罪咒和伏光石的事情却才是刚刚开始,两百年前的那件事情,是要去查一查了。 当下起身, 叠了被子卷了席子, 然后又随意理了下头发, 花酌这才推开了小庙的门。 一推开门, 就被哗啦啦的阳光迎面刺了过来。她抬手微微挡了一下, 适应了须臾,放下了遮挡阳光的手,抬眼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那少年。 此时,衡哥儿正躺坐在外面的一颗花树上。那树上有几许繁花,只是在他面前失了花色。 一条修长笔直的长腿自树上闲闲荡了下来,在花中风中阳光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另一只腿曲起支在树枝上,看上去很是惬意。 光线透过婆娑的树叶,忽明忽暗地点在他的脸上,在他侧影流畅的轮廓上刷了一层深浅不一的釉,很是好看。 这般景致里,他一手随意搭在眉间,似乎是有些不喜那阳光,另一只手却捏着不知从哪儿来的瓜子儿,闲闲地磕着,随意听着外面的诸般嘈嘈。 花酌欣赏片刻,对不远处的树上少年打招呼,道:“衡哥儿,起得可早。” 衡哥儿听到花酌的声音,移开搭在眉间的那只手,微微侧了过头,泼墨似的长发也随意散了几缕下来,他嘴角翘了翘,挥了挥那正捏着瓜子儿的手,道:“姐姐也早啊。” 花酌走了过去,那树下面有一处积了经年风霜雨雪也无人搭理的石凳石桌,她在那石凳上随意坐了下来,丁点儿也不担心衣服脏了去,她那身衣服再脏也脏不到哪儿去了。 她抬手虚虚抓了下阳光,道:“今日阳光挺好。” 衡哥儿拍了拍手,掸掉手上的瓜子儿壳屑,随手掐了朵花儿,从树上一跃下了来,翩翩落至了花酌面前,把手中的花递给她,一张笑脸,道:“花也挺好的,姐姐闻闻。” 那花瓣上还摇摇欲坠着晨间的一颗露珠儿,花酌伸手接过,低头嗅了嗅,这花儿的香气并不浓郁,混着淡淡的清晨露珠,别有一番滋味。 她笑了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她花儿,感觉还挺新奇的。她嗅着那朵花儿,道:“花很好,谢谢衡哥儿了。” 衡哥儿低头笑了笑,道:“不及姐姐漂亮。” 花酌礼尚往来道:“也不及衡哥儿漂亮。” 衡哥儿赞同地点了点头,道:“确实,不及我漂亮。” 花酌闻言,莞尔一笑,不再多言。 衡哥儿的目光落在她头发上,不动了。 花酌下意识摸了下头发,她起来时只是随意拢了一下,没有铜镜她也不知道现下头发是什么德行,想必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她本不怎么在意,只是被这少年这般看着,随口问道:“衡哥儿,怎么了?” 衡哥儿摸了下他自己的头发,道:“姐姐的头发有些乱,要我帮姐姐梳一梳吗?我很会束发的,一定给姐姐设计一个别出心裁的发型来。” 花酌闻言哑然失笑,这话若是让别家姑娘听了去,不免觉得这人登徒子了。毕竟,姑娘家的头发可不是谁都可以碰了去的。 不过花酌知道,这少年就是纯属看她头发乱了,想显一显身手。只是,他这要一显身手的想法,要落空了。 她微微向后仰了一下身体,抬手又随意拢了一下,道:“这样挺好,不麻烦衡哥儿了。” 衡哥儿似乎有些遗憾,倒也不再多言,转身在她对面的另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 外面依旧锣鼓喧天,他忽然莞尔一笑,道:“这外面还挺有意思的。” 花酌看了看他,他似乎有话说,道:“嗯?怎么说?” 衡哥儿一手支颌,另外一只手在石桌上的几片落花上随意点点,语气毫不掩饰地嫌弃道:“吹吹打打了这么久,调子没一个是对的,一听就是没吃早饭。” 花酌没有想到,他要说的竟是这个,当下又是几分失笑,心下道,别人就是图个乱嘈嘈的喜庆,在不在调子都是其次的。 她想了想,道:“这个吧,既然是吹吹打打,重点自然也就不在调不调上的了,只要能表达出欢天喜地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花酌顿了一下,似乎是随口问了一句,道:“衡哥儿,可知道先前这儿发生的几桩怪异之事?” 衡哥儿依旧是懒懒的姿态,表情不见丝毫变化,只是道:“姐姐说的可是,夜间作乱之事?” 那便是知道了。花酌点头,道:“正是。” 衡哥儿看着她,唇角翘了翘,道:“这个啊,知道的。我还知道就在昨日里,那作乱的东西已经被人收了去,所以他们才一大清早的就吹吹打打个没完没了。” 花酌继续问道:“那依衡哥儿看,在夜间作乱的东西会是何物?又是被何人收了去?” 衡哥儿伸了伸腿,寻了个最是舒服的坐姿,两条长腿上下交叠在一起,道:“根据流传来的一些特征看,并不是很好猜测。不过,我知道收了那东西的一定不会是天界的人。” 花酌闻言挑了下眉,道:“哦?” 衡哥儿悠悠地道:“这地儿天界的人可不会随意涉足,毕竟被一只鬼打得连爹妈都不认识了,也挺没面子的,做仙官神君做到这个地步,很是难为情了,怎么还会上赶着来继续难为情。” 花酌知道他说的是昨日里元说与她提及到的鬼王松澜一事,有几分惊讶地笑了笑,道:“衡哥儿对此也有了解?” 衡哥儿手指拈起一片落到石桌上的花瓣,放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那手托起花瓣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花瓣飞了出去,他不紧不慢地道:“略有了解,不多。姐姐若是有想了解的,问我便是,一般我还是知道些皮毛的。即便是天界那些仙官神君的风流韵事,我也能说上个一二。” 花酌闻言当下便笑了,却不再多问了,只道了句:“好。” 其他抛开不谈,这少年挺有意思的。说话做事永远是一副懒懒散散,随意自若的模样,偶然间乖乖巧巧一番,不经意间撩人几句温柔语。 想到她今日要去做的事情,花酌微微坐直了身体,一手搭在石桌上,轻轻敲了几下,对那少年道:“衡哥儿,原本是打算要去什么地方?” 衡哥儿一手放到交叠的腿上,道:“没有呢,就是随便走走,随便停停。” 花酌也不多问,只是道:“衡哥儿若是喜欢这儿,可在这儿去留随意。我怕是要出一趟远门的,回不回来也说不准。” 衡哥儿闻言,也未有多余神色,身体微微向花酌那个方向探了些许,道:“姐姐是要去什么地方?” 花酌看着他,也不隐瞒,道:“施安国和长音国。衡哥儿可是听说过?” 两百多年存在的,现如今也不知是何般模样了。 衡哥儿双手指节微微曲起支在颌下,语言间与往常也无多大分别,微微歪头看向花酌,道:“姐姐若是去那儿,怕是有些不太好找。” 花酌问道:“不太好找?怎么说?” 衡哥儿道:“姐姐可知道施安国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不存在了么?” “不存在?”花酌道,“是被别的国家兼并了么?” 两百年过去,被别的国家兼并了去,也不为奇怪。毕竟,人界江山更迭还是听快的。 衡哥儿却是摇了摇头,收了支在颌下的双手,微微坐直了身体,道:“准确来说,是那座皇城消失不见了。” 这少年也是勇气可嘉,后生可畏。 不过,花酌也不恼怒。一来,这感觉还挺新奇,毕竟,敢调戏她,这少年是第一人,值得喝彩;二来,委实是那少年长得太过漂亮,一双星星桃花眼,让她很难恼怒起来。 想到这里,花酌摇头失笑,原来她还是个看脸下菜的俗人。 她心下莞尔,默默道:“谁说长得好看没有用?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容易得便宜,这要是长得丑了,还把这般把话言,少不得会被人乱棍打了扔出去。” 虽是好笑,也让花酌无语了半晌。主要是那少年语气太过真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具新舍是何等天香国色美艳无双,让人家孩子一见钟情了去,罪过罪过。 她按了按突突跳的眉心,语重心长地道:“衡哥儿啊,这话,可不得随便与人家姑娘说了,不好不好。” 虽然,你长得好看,看上去也甚是赏心悦目,但并非所有姑娘都好这一套的,比如先前的锦真。当心调戏不成,被人揍了去。 而且,若是这般撩拨,一不小心被人家小姑娘当真了去,那就更是罪过了。 “姐姐说的是。”衡哥儿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又笑了笑,眨了眨眼睛道:“姐姐放心,这话我只与姐姐说过。” 花酌:“” 算了,她决定不纠缠这个问题了,反正以后被人揍的又不是她。 花酌默默移开视线,低头去啃手中的苹果。 现在的少年都不得了了,小小年纪,撩人小姑娘的话张口就来,端的还是脸不红心不跳。 她自诩也不是什么正经之人,有时说话也会混不吝啬,随口会轻佻上几句。但如今看来,她先前都算是良民得很了。 花酌莞尔一笑,这少年算是风流倜傥的一把好刷子了。这般作风,将来必然不容小觑,红颜遍布天下指日可见了。 说到红颜遍布天下,花酌又想到了原主那位便宜将军爹,心下补充道,还是管住下半身,别闹出来人命了,否则,那就罪过大了。 她这边随意几个诽谤间,衡哥儿那边啃完了手中的苹果,把苹果核投掷到废物篓子中,转眸看向花酌,手一摊,款款地笑道:“姐姐在想什么?” 花酌呵呵笑了两声,自然不会说在心底编排人家,只是笑道:“没想什么,这果子挺甜的。” 她这话丝毫不作假,这少年买的苹果是真的挺甜的。 衡哥儿闻言笑得更是一脸桃花朵朵开了,他道:“姐姐若是喜欢吃,我天天买给姐姐吃。” 这般言语,一言不合又开始撩人了。 花酌连忙摆手,道:“不劳烦了不劳烦,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的。” 而且,太甜的东西可要少吃,牙齿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衡哥儿手指随意缠了垂下来的一缕头发把玩,抬眸看着她,道:“没关系,姐姐想吃什么告诉我就是,腻了我们就换别的。” 花酌再次呵呵笑两声,用四个字结束这般怪异的对话,道:“好说好说。” 此时,几只飞鸟从屋顶上空飞过,两片羽毛自缺瓦少泥的屋顶掉下来,那方向那位置,好巧不巧正位于花酌头顶上方。 衡哥儿抬手,右手食指和中指轻飘飘地接住了那两片羽毛。花酌有所感应,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两片白色的羽毛在少年修长的指间转了一个花。 衡哥儿迎上花酌的目光,微微一笑,道:“两片羽毛而已。”然后一边把玩着那两片羽毛,一边开门见山地问道;“姐姐,这天要黑了,我可以在你这儿讨个落脚之处吗?” 花酌闻言挑了下眉,目光落在这少年身上。他这般坦坦荡荡的不寻常做派,好像是一点儿也不怕她对他生疑了去,她还是一次遇见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当真是不怎么明白这少年是怎么想的了。 不过,她不明白的人和事儿也多了去了,多这一个也不嫌多,少这一件也不嫌少。 她甚至不免想,这少年虽然看似古怪,但人生在世,谁还没点古怪了去,也没必要把谁都想了太多的弯弯道道去。自始至终她也不曾从这少年身上感觉到半分恶意,若不是真的没有恶意,那就是掩藏得太好了。 花酌想到这里,心下道了句,算了,暂且随他去了,若真是有什么事情,她也能应对的来。 而且,她有种预感。即便她拒绝了这少年,这少年也不见得会离开,大抵是会在这破庙外眼巴巴望上一宿的。想到那场景,花酌搓了下自己的胳膊,她睡觉怕也是睡不好的。 是以,花酌道:“没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你想寻个落脚之处那便留下就是了,说起来,这地儿也不算是我的地方。只是,你也看到了,这庙中并无床榻被褥之类,你若留下,少不得要随地而眠了。” 说到这里,花酌也不免唏嘘,如此这般,也不知道这身体的原主,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夏天还好说,冬天没有被冻死也不容易了。 衡哥儿闻言,一副儿什么都好说的模样,乖巧地道:“姐姐都不嫌弃,我哪里会嫌弃。” 行吧,她算是发现了,这少年还挺会扮乖。她想,这年头会扮乖的孩子,难道有糖吃吗? 这般想着,花酌也吃完了手中的那枚苹果,随后便起了身。今日奔波一天,她需要打坐片刻恢复几分。 一边将果核丢入废物篓子中,一边扭头对身后的少年道:“我去外面打坐片刻,你自个儿且随意便是。” 说罢便要往外走,想寻个安静的地儿打坐片刻。但还没等她提起脚步,那少年却是已经先她一步向外走了去,慢吞吞地道:“姐姐在这里打坐便可,我去外面转转,正好还需要买些东西。” 花酌停下脚步,看着他的背影,心道,这少年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她便不折腾了去,随意寻了个干净的地儿,开始了打坐。也不知是不是打坐入定的原因,她这边刚一进入冥想状态,就觉得周围的一切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两个时辰后,花酌打坐结束,从冥想状态中睁开眼睛,运转了一番,吁出一口气,修为又恢复了几分。 花酌目光落在那摇曳的掌灯上,如豆灯光将周围镀了一层暖黄之色,这灯是那少年准备的。她笑了笑,起身推开了门。这门也是那少年装上的,原来的那个门早被她一脚踢了个稀巴烂了。 门外,夜色清朗,月色如水。她一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位少年。 那少年正倚在一片月色花树下,唇间咬着一根小野草,一边踩着地上的落花儿玩,一边闲闲地望一眼夜空。 听到开门的声音,衡哥儿也望了过来,随意自那树上起了身,一边丢了咬着的野草,一边施施然地往前行了来,目光在花酌身上转了转,道:“姐姐打坐结束了?” 花酌点了点头,笑了笑,道:“嗯,结束了。”然后,视线落在了庙门前两三床整叠的被子还有卷席上,道:“这是” 这时,衡哥儿已经慢悠悠走了过来,弯身抱起被子和卷席向庙中走去,声音不紧不慢地,道:“是被子和席子啊。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姐姐小姑娘家家的,睡在地上不怎么妥当。这一时半会儿准备不了舒服的床榻,便想着用这些个席褥,做个简单的床,也会舒服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初入愿境(3)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 谢谢支持! 花酌在皮开肉绽中醒来。 还没睁开眼睛,被就劈头盖脸甩了一顿鞭子, 皮开肉绽得她惊奇不已。 “有娘生没娘养的货色,还敢说自己是仙官神君的后代, 就你这德行, 可要点脸吧, 让人平白笑掉了大牙!就你那发了疯的勾栏院娘, 能给你找什么货色的爹,还敢大言不惭说你爹是飞升的仙官神君,我还玉皇大帝呢!” 尖利的声音恨不得抓破长空,再挠进血肉之躯, 难听得让她有了几分装模作样的力气费劲巴巴地睁开眼睛,她本还想活动下手指, 让那令人头晕脑胀的声音滚一边去,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便只好继续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别以为从哪儿偷学了点鸡毛蒜皮的小玩意,就敢在鼻子里插根葱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个什么德行!再敢说你爹是飞升的仙官神君,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花酌模模糊糊的想, 又打又骂, 真是好本事。 不过, 这是什么情况? 她的肉身早在混沌劫中灰飞烟灭了, 现下这皮开肉绽得真实, 又是怎么回事儿? 耳边继续穿刺着头晕眼花的声音:“给我老实在这儿待着,敢出去,看我不把你这破庙给拆了再打断你狗腿!若不是修仙之人不能犯杀戒,早送你去阎王殿了。” 修仙之人不能犯杀戒?开什么玩笑,这是对修仙有多大的误解! 还是说,几百年不见,这世道又流行起了冠冕堂皇? 耳边继续回荡着令人头晕脑胀的声音,这时有两道脚步声走进,随后响起两道少女的声音。 一个道:“小姐,除了一堆破铜烂铁,什么也没有找到。” 是在找什么东西? 另一个道:“小姐,我把她的衣服都撕了,看她还怎么出门。” 撕衣服,这招够损的啊。 “哼,除了那堆破烂,她能有什么东西!”那尖刺声音道,“衣服撕得好,没了衣服,看她还有脸出去!” 鞭子一甩,虎虎生风:“我们走!” 花酌慢慢适应了一会儿,片刻后,眼前的视线再次清明了起来,只来得及看到一行三个少女大摇大摆地出了这漏风感人的小破庙,还很贴心地把门给锁上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 花酌动了动手指,动作很是僵硬,像是一副木头人。片刻后,她终于勉强半死不活地坐起了身,低头一看,被眼下这骨瘦如柴的小身躯给惊到了,一抬胳膊,露出和麻杆有的一拼的小细胳膊,上面纵横交错着数不清的新伤旧痕,再掀开衣服看那身上,果不其然一身大大小小的伤痕,这显然不是她的身体。 她这是附身重生了? 所以,她的魂魄这是修复完好了? 只是,她怎么会附身到这具身体上? 她又回忆了一番,还是没有任何印象。 抬眸打量四周,瞳孔骤然一缩。这间破庙,竟然处于一个诡异阵法中,她所在之处正好处于那阵法中央。 这阵法 好像是,请魂阵?! 难道她是被人给请上身了吗? 随后她便否定了这个猜想,不可能,且不说能力的问题,强行请魂上身必须要知道所请之魂是谁,她应了混沌劫,在世人眼中早已魂飞魄散,怎么可能会有人召唤她? 只是,不是请魂上身的话,她一时又找不到更合适的说法。 花酌刷的一下又扯开了身上那层破破烂烂的衣服,如果是请魂的话,身上会有一个请魂咒印。只是她把这具身体从上瞅到下,除了一身花样百出的伤痕,也没有找到咒印。 这就更奇怪了,难不成那咒印是在背后? 花酌反手摸了摸后背,除了摸到满手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伤痕,什么也没摸到。 她目光如炬扫过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废弃的破烂小庙,泥塑神像已经被砸得一塌糊涂,看不出供奉的是哪路仙官神君。 随地散落着撕成条的破烂衣物,还有横七竖八的破铜烂铁鸡零狗碎,一看就是从不同的地方收来的。花酌忍不住想,这具新舍的原主难道是收破烂的? 花酌本是想找个铜镜之类的事物,好让她看看背后有什么名堂,没有找到铜镜,却是让她在破烂的泥塑神像下找到了一个藏得很隐秘的小册子。她心中一亮,这小册子中想必会有她想要的东西。 除此之外,街道两边也有人陆续摆起了摊,多是卖些吃食的,吆喝声也渐渐起了来,只看这人来人往的景色很难让人相信昨夜种种。 街头巷尾间,总不少议论纷纷。花酌一边听着各种杂谈概论,一边注目着热包子,闻着刚出锅的香喷喷的包子,花酌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她有些郁闷,这具身体也太不禁饿了。 “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又死了两个人!” 很多时候“听说了吗”几个字,也就意味着“大家都听说了”的意思。 “就是没听说,这一大早的闹腾也都知道了。今个儿早上天还没大亮,姜家就乱了套,姜家女儿一大早就带了一行人打打杀杀奔去了那破庙,一路喊着九歌小贱人就是那丧心病狂的凶手。” “可得了吧,谁不知道,那姜珑就是纯碎想找个人来发泄,要是人家九歌真是那凶手,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她。” 这语气甚是不屑,花酌闻言轻轻淡淡一笑,想来是当地的人也都知道那姜家是怎般为难欺负九歌那一介孤女的。只是各扫门前雪已是艰难,谁又会多长了一副同情心给那九歌去。 “这天天提心吊胆的,到现在连那凶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谁知道下个遭殃的是谁,真他娘的受够了,我老婆都合计着这几天去我老丈人家住几日去了。” “诶诶,别急,快了快了!我偷偷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同别人乱嚼了话去,听说也就这两天,天界的仙人就要来咱们这里,解决那作乱的东西了。” “真的假的?我们这儿连个寺庙都供不起来,那天上的神仙能理会咱们了去?” “这你就不懂了,神仙吗,不就是人界哪里邪物作乱哪里就会出现了。” “可是,我爷爷说,我们这个地方已经” “嘘!这是梦中一位仙人给我托的一个梦,听说是一位仙官在人界值班巡查时,恰好听说了这件事情,就把它上报给了天界” 暂不说这消息真假几分,花酌听了却是若有所思,天界的人吗? 这可好得很了,她倒是忘了那天界中人了。 若是说这伏光石和上古罪咒之事,天界一点儿也不知情,那可就真是玩笑了。 花酌这边正一边听他人闲话,一边思索着事情,忽然自街尾远远传来一阵喧哗咒骂之声。 这声音有些熟悉,花酌抬眼看过去,正是姜珑和她的那帮家仆打手。 花酌扶了下额,唔,把他们给忘了。 方才在破庙时,她担心尸体再给烧了去,紧要去查看昨夜遇害死者的尸体,便不欲与他们多做纠缠,对他们使了个简单的定身术。好在那定身术有时间限制,时间一到,咒术便会自行解除。 此时,姜家夫人和少爷的尸体已经被放上了板车,要拉去烧尸台把尸体烧了去。只是,这刚出了姜家的大门,就遇到一身怒气回来的姜珑。 那姜珑本就窝着满腔怒火,刚回到姜家就看到别人要拿她母亲和哥哥的尸体烧了去,登时更是怒火中烧,冲上头顶的恼羞成怒此刻有了一个发泄的口子,当下不管不顾挥舞着鞭子朝运送尸体的几个人身上抽去。 登时姜家门前,鸡飞狗跳哭天抢地乱成一团。这一乱,惊动了姜家那位正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姜老爷。 这位姜老爷一出来就看到自家门前的闹剧,气得一身肉抖了三抖。再听到姜珑言语间将他这个老子也一并骂了去,登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招呼着一众家仆,上前去制服发了疯的姜珑。 街上的行人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伸长脖子去看戏。那姜家从来不是好相与的,平时也没少欺负了他们去,有如此机会看戏,何乐不为,自然都不会错过。 只是看戏归看戏,却是没一个向前靠的。毕竟那鞭子无眼又是闹剧轰轰,一不小心伤到了,找谁说理去,吃亏的还是自己,不如远远看着就是了。 花酌对此闹剧没甚么兴趣,摸了摸自己咕咕乱叫的肚子,终究是败给它了。左翻右翻几次下来,终于被她翻出来了几枚铜钱,心满意足地买了个热烘烘的包子,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往城外方向行去。 此地名叫安乐城,虽说名头上有个“城”字,但这“城”字颇有几分水分,姑且算的上一个小城镇吧。 小城外有一片绵延的小山丘,第一个死者的尸体就是在这片山丘附近发现的。 把那些死去的人物信息再串一串,尸体被发现的第一现场,先是城外的山丘,再是城边的小路,再到城边的居民住所,它是从城外逐渐往城中方向移动的,也便意味着魑魅罪咒的作案地点也是这般移动的。 花酌猜想,那伏光石,应该距离第一个死者的案发地点不远。 一个包子慢条斯理地吃完,花酌也到了城外的那片小山丘。抬眼望去,眼前这片绵延的山丘,虽然不高,但面积也不算小,而且山丘之上也算是草木丛生了。在这片山丘中找伏光石,这下可有的找了。 花酌心下道:“若是可用“寻物”来找就好了。” “寻物”是她做出来的一种可以寻找静止非动态物体的符咒。只要在作符咒时脑海中默想该物体的模样,并把该物体的气息特征放到符咒上,它便会自行在方圆十里之地寻找此物,找到之后会通过符咒将信息传送到做符人的手上。 这般,就节省许多时间了。 只是,现下她虽然知道伏光石是何般模样,却是没有那伏光石的气息特征。是以,“寻物”这个法子用不了。 花酌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就着热烈灿烂的太阳,从这山丘的一端开始寻找起了那伏光石。 衡哥儿似乎对要做的事情很感兴趣,笑了笑,道:“姐姐,可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花酌听到“好玩”两个字,嘴角动了动,心想,大抵不好玩吧,然后脚步一挪,转了身,往另一个方向走,道:“去找主墓。” 这城墓的主墓,想必是那位帝王的墓了。按现实走,帝王墓,应该是在皇陵了。 衡哥儿随着她的步伐走,忽然道:“姐姐,你走错方向了,皇陵在这个方向。” 花酌脚步一顿,四下望了望,虽然压根儿就看不到皇陵在哪个方向,但算上一算,果然是她走错了,然后脚尖转了转,朝衡哥儿指的那个方向走去,看了他一眼,道:“衡哥儿,对风水也有了解?” 衡哥儿道:“不多,恰好够用。” 花酌心道,他这个“不多,恰好够用”,想必是很了解了。 从钟声响起后,他们一路看到的,无论是花楼中的歌舞生平,还是那祥云街的热闹繁华,想必都是复制了典故中两位主人公相识那天中秋月圆夜此地发生的事情了。 那些事情就像是一场经年旧戏,在这城墓中轮番上演。戏中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花酌猜想,对于城墓而言,只有墓主人是真。他死了,葬在了这城墓中,没有比这更真实的事实了。 所以,在这场经年旧戏中,死才事实,才是最真实的。 她想,找到主墓应该能解开一些谜团了。 两人很快就到了皇陵,果然,整个皇陵,只有一个陵寝,没有敦善国其他国主的陵墓。 这是一个基底为正方形,由下而上四条边线逐渐汇成一点的四角锥体结构的建筑。这个建筑是用石头直接砌成的,石头与石头之间的密合度极好,缝隙中几乎插不进去一根头发,比例更是堪称完美,稳定性也极好。 单看这个建筑,就可知道墓主人在建筑c机关方面是个奇才了。这东西,可不是谁都能设计出来的。 花酌正在看这进墓的机关,衡哥儿抱着臂踩着不大不小的步子,打量着这建筑。她刚要提醒他这建筑机关遍布,让他小心一些,一转眼就看到他“啪叽”一下,踩在了一个机关阵中,花酌眼皮狠狠一跳心下一个咯噔,来不及说话,眼疾手快就要去拉他,门在这个时候却是缓缓开了。 花酌:“” 她手伸在半空中,手指贴着他的衣服,维持着一个抓他的动作,衡哥儿一脸无辜地转头看着她:“我就随便一踩。” 就随便一踩?然后就踩碎了一个机关阵? 花酌眉心狠狠跳了跳,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半晌,叹了口气,僵在半空中的那只手落了下来,抓住衡哥儿的手,道:“还是这样子吧。” 她倒不是说衡哥儿踩碎了机关阵,只是这墓地机关重重很是复杂,甚至每个机关阵术之间都是相互交错联系的,少了哪个机关阵术去,都有可能让他们进得去出不来。 而且,那点墨人既然隐藏在这城墓中,他们弄出了动静了,很容易就让他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去。 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弄清楚,花酌可不想这般早就惊了那点墨人去。 不过,衡哥儿这般作风,倒让她想到了多年前的自己,破坏力十足。想到这里,花酌就收回了思绪,两个人便这般一牵一随间进了这主墓中。 刚入墓中,入目的是一条不长不短的走廊,走廊两边竖着微黄烛火,那些蜡烛是千年烛,可长久燃烧。就着烛光,可看到四面璧上,雕刻着的壁画。壁画的主人公是一男一女,想必就是典故中的两位主人公了。 一面壁画上,雕刻是百盏花灯一轮明月下一男一女隔河相看图,两个人的无名指上各系着一圈线,那是一根细细的线,一人一端,隔着宽宽的河面,把两个人连接在了一起,那线想必就是那根红线了。 往前走,是人生四喜之一的洞房花烛夜,偌大的宫殿,陈设简单,原本是显得有些空荡,被那洋溢的喜气冲了一干二净,可看到娇俏的新娘端坐在床上,因为大红的盖头遮住了新娘的容颜,看不清新娘的表情。新娘旁身旁的新郎官手持喜杆挑起了那盖头,微微露出了些许光影,却还是看不清容颜。 另外一面的璧上,作的是,男子登上帝位女子母仪天下图,两个人携手站在城墙上,衣袂飘飘扬起的裙带缠在一起,下面是万千百姓,朝中大臣。 还有攻打兼并他国的沙场征战图c典故中“拱手让江山”图花酌一一看过去,视线停在了“不登封仙台”这幅壁画上,微微瞪大了眼睛。 这就是典故中的“不登封仙台”吗? 不过,怎么会是这般?! 壁画上的场景很是冲击人的视觉。 虽然想到“不登封仙台”应该并非典故中那般,但是她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般。 只见那石壁上,所雕刻的画面是一个女人把一个男人抽筋剥骨的过程。虽然这处壁画,与前几处壁画,并非出自同一人手笔,但想来这画上所记载之事应该是真的。 抽了筋剥了骨,就相当于是把他的潜在仙骨给剔了个干净,这般,又谈何登封仙台。 花酌一时有些感慨,这得是有多大怨,才会使用那抽筋剥骨之术? 难道,那妖鬼生前也是这般而死么? 花酌又多看了两眼这这幅壁画,继续往前走去,前面就到了这长廊的尽头,分岔出了两条道路,这两条道路都是梯路。一条是通向下方的梯路,一条是通向上方的梯路。 谁也不知道,这两条梯路会通向何处,路的途中会发生什么,路的尽头等着他们的又是什么。 不过,这两条路,大抵都不会简单了去,既然如此,那就随便选一条了。 花酌刚要随意而走,感觉到手掌间传来的温度,想到什么,转头看了衡哥儿一眼,既然是两个人,没道理不征询一下别人的意见,于是便问道:“衡哥儿,你比较喜欢走那条路?” 衡哥儿道:“都好,我听姐姐的。” 既然如此,花酌点了点头,道:“那就随便走了。” 于是两个人便这般随意决定了,花酌选了通往上面的那条路。 待走上楼梯时,花酌这才发现了其中的玄妙,这看起来通向上面的路,却是往下走的。那另一条看似通向下面的路,想必就是往上走的了。 而且,这台阶,每走一层,周围的景色就会变幻一番。那是“移位幻境”,刀山火海人间地狱走上一遭。 不过这些都是虚幻,不当真就不会真,若是当真了去,那也就成了真。 花酌轻轻捏了下衡哥儿的手,温声道:“别害怕,都是假的,把它们当做冰糖葫芦就是了。” 衡哥儿闻言,似乎轻笑了一声,道:“为什么是冰糖葫芦?” 这个,还真的没有任何特殊意义,花酌道:“我就随口说的。” 衡哥儿又是笑了一声,回捏了花酌的手指一下,道:“好,冰糖葫芦。” 只是他们这般,仿佛不曾看到那幻境中的魑魅魍魉凶神恶煞,倒像是饭后闲闲走在街市上,闲情惬意地逛街。 境像中,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嘶吼着扑向他们,却在即将碰到他们的瞬间,消失了去。花酌有些无语地看向境像中的十八层地狱,过时了啊,现下的地狱可不是这般了。 她摇了摇头,却对另一条路有些好奇了,不知道那条路又是怎般境像?总不能,也还是这十八层地狱吧。 这般闲想间,两个人已经走过了十八个台阶。走过最后一个台阶,前方却是被一片汪洋之海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水的颜色是黑色,不断从中水中发出婴儿的哭声。 随着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尖利,黑水中缓缓浮现出了一个,乌龟。那乌龟比普通的乌龟大上几倍,龟壳上驮着一个东西,远远看上去像是一个娃娃,那哭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花酌知道他们是遇到了蛇龟和娃蛊。蛇龟虽然看上去像是一只乌龟,却长着九条蛇身,隐藏在黑水中,趁人不备,把人卷了去。那娃蛊是一种鱼,可以发出婴儿的哭声。这两种东西经常一起出现,娃蛊负责引诱,蛇龟负责攻击。 这东西还有几分难缠,他们时间有限,花酌不欲与这东西纠缠,手一挥,挥出了姹紫嫣红来,从水的这边向另一端搭起了一座拱形桥来。 搭好了桥,花酌让衡哥儿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一来,若是他走不稳,脚下滑了步,她也好接了去;二来,若是遇到什么突变情况,她在后面也好解决。 衡哥儿一向是花酌说什么便是什么,当下也没有意义,抬脚就上了姹紫嫣红桥,花酌紧随其后。 水下突然汩汩冒起了水泡,水浪翻涌,那蛇龟本隐藏在水中的蛇身,也伸了出来,张开血口吐着信子向上扑了过来。 花酌从后面虚虚扶了扶衡哥儿,对姹紫嫣红道:“小红,向上升。” 话音落,那姹紫嫣红搭起来的桥,倏倏向上升了一丈有余,把水浪蛇龟落在了下面。若是浪再升高,那桥便再向上生,像是与那水浪和蛇龟玩起了什么好玩的游戏。 在哗哗水浪和蛇龟的嘶叫声中,两个人终于从那姹紫嫣红桥上走过,落了岸。 花酌手往回一招,收回了姹紫嫣红,一只手轻轻拍了下它,道:“小红,辛苦了。” 已经缩小至犹如一个手镯大小般的姹紫嫣红,贴着她手腕蹭了蹭,像是在撒娇般。 花酌好笑,从她回来后,还没有好好与它说过话,这是委屈了? 她手指轻轻点了点它:“好了,以后不会了。” 那姹紫嫣红这才乖乖缠在了她手腕上,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花手镯。 衡哥儿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手上的姹紫嫣红,似乎并不认得此物,只是道:“它很漂亮,嗯,像姐姐一样。” 花酌看了他一眼,随口礼尚来往,道:“不及衡哥儿漂亮。” 然后目光就落到了,前面的圆台,圆台上放着一个棺木。 几番折腾,终于见到这主墓了。 圆台周围布满了机关阵法,花酌想到什么,下意识就抓住衡哥儿的手,衡哥儿眉梢动了一下,看向她,花酌道:“衡哥儿啊,小心脚下,不要看到什么就‘啪叽’一脚了。” 衡哥儿闻言笑了起来,道:“好,听姐姐的。” 这圆台周围的机关阵法布置得极为精巧,就像是九连环,一环连着一环,若是错了一步去,就会触发这机关阵法,发起进攻。 这机关阵法一步一变,花酌没有想着怎么不去触动这机关阵法,而是在找开关。不触动这机关阵法倒不难,单解这个机关阵法也不难,不过既然这墓中机关阵法的总开关就在这其中,直接找出来关了去不是更好,还省的后面再麻烦。 花酌松开衡哥儿的手,抬脚便进了那机关阵法,这开关是在这机关阵法中。设计的人,倒是好心思。这避开机关阵法c单解机关阵法c找机关阵法的开关,对应的法子都是不同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合虚经年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请晚点刷新, 谢谢支持!  花酌这般听着, 微微蹙起了眉,还是觉得奇怪, 正等着南星继续往下说。 这时,南星却是抬头看了看花酌, 似乎是有疑惑, 张了张口, 道:“花姐姐,当年你这又是怎么”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瞥过衡哥儿, 不肯再往下说了,担心自己说多了给花酌惹什么麻烦。 虽然南星的话并没有说全, 花酌明白她的意思, 当年她应了混沌劫, 按理说应该是形神俱灭的, 现如今又以别人的身体出现, 有许多疑惑。 只是这事情, 花酌摆了摆手,道:“这个说来话长, 老实说, 我现下也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一觉醒来就是这样了。” 南星看着她, 真心实意地道:“花姐姐,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比起来形神俱灭,这般真的很好了。 花酌对此不作多谈,视线落在南星脸上的点墨人面具上,若不是南星根据姹紫嫣红认出来了她,她一时半会儿很难把眼前这个女子与五百年前的那个女子联系起来的。 印象中,那个叫南星的女子,脸微微有些圆,眉眼很精致,说话的声音也不是这般低沉沙哑,总是静静地待在瓶子中,那般模样和气质,一点儿也看不出她的本身是赤练蛇。 当年救她时,也是机缘巧合,那时她的魂魄还是一个小小的蛇影,虚弱得几乎一碰就碎,只能养在瓶子中。后来,即便她的魂魄恢复了人形,也很少出来,看上去有些阴郁。 南星顺着花酌的视线,摸了下她脸上的面具,微微地下了头,随后又抬起了头,忽然道:“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回忆被打断,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对不起”,有些疑惑,道:“南星啊,你这声‘对不起’是从何说起?” 南星望着花酌,抿了下唇,张了张口,复又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花酌见她一时没了语言,也不再多问,倒是衡哥儿若有所思地看了南星一眼,移开视线看向花酌,道:“姐姐,你们认识?” 花酌听到衡哥儿的问题,点了点头,道:“先前的,一位故人。” 至于是什么样的故人,怎么认识的,衡哥儿也没有多问,只是若有所思地又看了南星一眼。 花酌注意力并不在衡哥儿身上,想到这城墓中的一切,再看看眼前的南星,很是头疼。不过头疼归头疼,事情还是要弄清楚的。她顿了顿,开口问道:“南星,这城墓中的一切,是你做的吗?” 南星微微垂眸,很是干脆地道:“是我做的。” 花酌有些疑惑:“为什么呢?我想了几般还是没有想明白,你这般做是因为什么?虽然多年未见,你也经历了许多事儿,但我并不认为,你使用那点睛面具是为了祸乱外界,只是” 说到这里,花酌顿了顿,抿了下唇,方才继续道:“你藏在这深厄城墓中,做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南星沉默半刻,又道了句:“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以为,她这句“对不起”是不想回答她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摆了摆手正想说不想说也没有什么,这谁还没有一点儿隐私。只是还未等她开口,南星说过这“对不起”后,话音一转却是回答了她方才那个问题。花酌注意力也就没有再放在这个“对不起”上,继续听了下去。 “我想把他的东西还给他,让他活过来。” 这个他,就是南星复仇弄错的对象,尉尧。 南星解释道:“只要让这座城墓活起来,一切就可以改变了。” 原来,点睛面具可以赋予死物“生命”,这个死物,不仅只是那些陶俑人,也包括城墓中出现的建筑物c花灯船只c桥桥水水等等事物儿。后者包括的那些东西,只需要把这城墓在现实世界中的城市做成“墨”,点墨后,城墓就被赋予了“生物”,同真实事物儿并无异样。 至于那些陶俑人,想要点它们的墨,必须要用活人做“墨”,只有这般才能点墨成功。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被卷进这个地方的原因。 城墓点墨与单个死物的点墨并不一样,它需要以城墓在现实世界中已发生的事件作为引子,构成一个真实可连续的事件。这城墓中所取场景是中秋月圆赐福之夜,南星想到了用“点墨”代替“赐福”,如此循环往复,构成了一个完美的连续事件,构思布局算是精妙。一旦这城墓被完全点墨成功后,这城墓本身存在的一个事实——尉尧死亡,就不能存在了。 然后再用尉尧被南星抽剥去的皮骨以及他生前的气息残魂制成墨,对他的尸体进行点墨,就可以达到南星所谓的目的,让尉尧活过来。 只是这般,最终点墨人会死去。 花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惊又叹,半晌,她叹息一声,道:“南星啊”似乎没有找到合适的言语,顿了顿,道:“你这般” 南星垂着脑袋,道:“这是我欠他的。花姐姐不是说过吗,欠人的总是要还的。” 花酌想,她应该是没有说过这话的,毕竟就她那般理不清剪更乱的事情已经够一言难尽了,哪里还有心情说这话? “欠人的总要还的”,这是一句天大的谎言。不知不觉间,花酌把这话顺口说了出来。 南星抬眸看向花酌,纠正道:“花姐姐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好吧,是不是这么说的并不是重点,而且即便还的话,也不是这么个还法。 花酌不再同南星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转了个话题,道:“这城墓原本应该不是建在这里的吧,只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有那个旋涡飓风又是怎么回事儿?” 南星闻言抬头看向花酌,很是配合,道:“这个城墓是在地动和旋涡飓风的作用下,整个儿掉下来的。那旋涡飓风,一直都存在。”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继续道:“花姐姐,在城墓掉下来前,这个地方生活着上一个点墨人,我把他杀了。” 花酌微微皱了下眉,倒不是因为南星杀了上一个点墨人,而是没有想到这地儿竟然还有上一个点墨人。 她追问了一句:“上一个点墨人,你有多少了解?” 南星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多,就是从他那里知道了怎么点墨制墨,然后我就把他杀了。” 花酌沉默片刻,她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倒不是说南星隐瞒了什么,而是上一个点墨人不太对劲。 她忽然想到,这事情是发生在三百年前,巟水消失也是发生在三百年前,这中间又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诸多杂乱碎片纷纷涌入脑海中,花酌想要把那些碎片拼接在一起,那些碎片却是倏地一下消散了,顿时一阵头痛欲裂。 衡哥儿注意到花酌眉目间的情绪,轻声叫了一声:“姐姐。” 花酌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他眉眼间的担心,展眉笑了笑,道:“我没事儿,只是在梳理一些事情。” 南星听到衡哥儿的声音,终于抬目打量起了他,片刻微微蹙眉,又看向花酌,道:“花姐姐,这个人是?” 花酌按了按眉心,道:“认识的一位,小朋友。” 衡哥儿听到“小”这个字时,似乎有些不太开心,着重咬了第一个音,反问道:“‘小’朋友?” 这般年岁的小友似乎不怎么喜欢别人在称呼他时加个“小”字,花酌改口道:“不是小朋友,是一位朋友。” 南星打量衡哥儿半晌,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花酌。 花酌知晓她担心所在,只是摆了摆手,道:“没事儿。” 既然花酌说无事,南星也不再多言了,然后问道:“花姐姐,你们要出去吗?” 出去是要出去的,初始花酌以为是要打出去的,只是没想到,这城墓背后之人竟然是一位故人,不免有些唏嘘。 花酌看了看南星,问道:“这里有通向外面的路?” 南星点头,道:“有的。” 花酌目光在南星身上转动一番,问道:“那你呢,南星?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南星沉默片刻,道:“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摇了摇头,有几分无奈,这动不动就说“对不起”是什么习惯?她微微斟酌了一下,正要开口说话,这时,衡哥儿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他抱着臂,问南星道:“那些陶俑人里面还埋着什么东西吧?让我猜猜埋得是什么?比如说,尸体。那些尸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花酌闻言怔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下陡然冰凉,她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南星身上,张了张口,道:“那些陶俑人里埋着的是,生尸?” 南星低头小声地道:“花姐姐,对不起。” 那就是九歌! 难道,这一切都是那贱人搞得鬼?!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有这般本事?!决计不可能?! 花酌没空搭理姜珑,两步移到一名家仆前面,停下了脚步,那家仆能动的只有一双眼珠子,看到是她,当即吓得脸色都白了,额头上冒着出豆大的汗珠,花酌笑了笑,打了个响指,道:“来,你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家仆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能开口说话了,声音发抖,语带惊恐:“夫c夫人和少c少爷死c死了,小c小姐说,是c是c是你,要c要” 花酌了然,原来死的是姜家那位夫人和少爷,那姜珑也并非认为九歌是凶手,只是要找个人来发泄心中怨气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时间之流(1)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谢谢支持!  她无语片刻,道:“你是不是对你爹有什么误解?就元三儿那个德行,你觉得有哪个人会想不开,苦心孤诣地为了他,布这么大一个局?能布下这么一个局的人, 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你觉得这样一个人, 能看得上你们家元三儿?还是,儿子眼中出父辈英雄,你觉得元三儿值这么大的脸?”她顿了顿,总结道:“话本看多了吧你。” 元说想了想他爹的德行,默默把反驳的话吞回了肚子里,抹了把脸:“是我疯了。” 可不就是话本看多了吗,又想到什么,有些狐疑地问道,“哎,听你方才那番嫌弃语气, 难道你还认识我爹?” 这语气有几分微妙了,看来这娃是知道他爹以前的光辉事迹。 花酌道:“你不知道民间流传了很多以元三儿为主人公的话本吗?” 元说闻言,表情霎时变得很是精彩。他当然知道,还知道那些多是些活色生香的话本,乌烟瘴气得他烧了不少, 更过分的是, 后来还连累他也被编排了进去!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写元三儿就写元三儿, 拉扯上他做甚么,那样的书可不是活该被烧吗? 花酌很厚道地忍住了笑,随口问了句:“敢问一句,你后娘是哪位?” 元说现下也算是有问必答了,道:“长屏锦氏锦真。” 长屏锦氏锦真?! 花酌闻言,又是狠狠咳了一番,这有些不大可能吧。 早些年,她和锦真还算是有些交情的,是以,她也是知道锦真对男人这种生物有些过敏,向来也只喜欢人家姑娘家家的,她怎么会嫁给元三儿?而且,这两个人先前就不怎么对付,怎么会凑到一起去的? 花酌抹了把脸,百思不得其解百思不得其解。 元说看花酌一脸便秘状的表情,很是眼疼,忍不住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 这世上知道锦真不喜欢男人喜欢姑娘的没有几个,花酌自然不会同别人说了去,只是摇了摇头,道:“没有没有。”随后转了个话题,“哎,对了,你可知道,这次天界派了哪位仙官神君下来处理当下这件事情?” 元说闻言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道:“什么仙官神君?这件事情,天界不会管的。” 花酌疑惑道:“不管?怎么说?” 元说继续翻白眼,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花酌道:“安乐城。” 元说闻言,那个白眼几乎快掀到头顶了,他嫌弃道:“谁问你这个了,我问的是你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这个问题,花酌自然是不知道的,她问道:“谁的地盘?” 元说道:“鬼界的地盘。” 花酌惊奇了,这是鬼界的地盘?! 虽然这些年鬼界发展也挺迅速的,他们的地盘也不局限在了地下,但这明目张胆将人界占为地盘,而且这话还是从天界的一位仙官神君口中说出来的,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元说看她吃惊表情不似作伪,也是纳闷了:“你怎么连这也不知道?那鬼王松澜你总该知道吧。” 鬼王松澜?花酌心道,真是惭愧,她也不知道。 行了,不用说了,元说一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了。 他也就奇了怪了,这人怎么连这也不知道。明明方才说起来魑魅罪咒还一套一套的,看着还挺唬人的。一转眼,却对这些算是常识的八卦都不知道,这是生活在哪个山洞里的人,都不听八卦的吗? 虽是这般吐槽嫌弃,元说还是解释道:“你就只要知道那个鬼王松澜,是个很厉害的鬼就行了。他这个人,不是,他这只鬼吧,不怎么待见天界的仙官神君。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不会是老婆和天界的某位仙官神君给他戴了绿帽子之类的。我觉得,他平时还算挺低调的,就是早些年的时候干了一件不怎么低调的事儿,使得天界的那些个仙官神君挺忌惮他的。” 那不怎么低调的一件事儿,与现在的局面有着莫大的干系。 早些年,这位鬼王松澜刚刚横空出世时,干了一件惹怒了不少天界仙官神君的事情。那就是,这位鬼王把他生前老家方圆百里之地,供奉有仙官神君的道观庙宇给砸了。 说到这里,花酌想起来,她刚醒来时就看到的那座破破烂烂的小庙,想必就是这位鬼王所为了吧。不过,没有砸成稀巴烂,也算是给了原主一个安身之处。 那些道观庙宇中供奉着不同的仙官神君,这些仙官神君就不干了。你一只鬼,即便是个鬼王,那也是只鬼,凭什么毁我道观砸我神像,还有没有天理了。 于是那些个仙官神君,就决定联手去教训一番那位鬼王松澜,让他知道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你想砸就能砸的,砸了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当时,一同去的还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仙官神君,也有相互之间有些交情去助阵的,总之是浩浩荡荡。 只是,这一去,一言难尽。 那浩浩荡荡的一行仙官神君不仅没能教训了人家鬼王松澜,倒是还差点被人家给打的回不了天界。便是从这般来看,也可想而知,那位鬼王实力之强了。 这件事情,曾经在六界传的沸沸扬扬的,鬼王松澜也因此一举成名。再后来,一来二去间,那方圆百里之地,就成了鬼王松澜的地盘。 其实,说是他的地盘,也不怎么准确的,因为人家只是不允许方圆百里有供奉天界仙官神君的道观庙宇,再者就是哪天心情不好了,碰到在这方圆百里溜达的某位仙官神君,就上前打上一架。其他的,人家随意得很。除此之外,几乎是不闹事不作乱,也良鬼得很。 是以,听闻这次的事件发生在那位鬼王松澜的地盘上,天界的那些个仙官神君就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没谁想不开去触那个霉头。 听到这里,花酌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想着从她重生到现在听来的几桩事件,笑了笑,这六界发生的新鲜事儿还挺多。 元说一瞥眼就看到她唇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张口便问道:“哎,你笑什么?” 花酌扯了扯唇角:“只是联想到你下凡时的那般气派,是故意的?” 元说闻言扭了扭脸,干巴巴道:“曾经有几位仙官神君偷偷摸摸来探查情况,脚才刚沾到地儿,就被打飞了。若是光明正大经过,倒是相安无事。” 原来如此。 花酌看了眼天色,按了按额角,问元说道:“可有能装的下这伏光石的瓶子?” 元说在乾坤袖里掏了掏,不多久就掏出来一个瓷白的瓶子:“这个行不行?” 花酌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抬眸看向元说。元说被她看得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眼皮狠狠一跳,想到什么,脱口而出道:“你不会是还想让我尿这个里面吧?!” 花酌轻咳了一声:“正是。” 元说脸部肌肉抽搐了几番,花酌补充道:“这个,你可以拿去别处,嗯,那个好后,再拿过来。” 元说闻言脸色黑得如锅底,这是“这个”“那个”的问题吗? “你知道这瓶子是作什么用的?” 这个问题,花酌觉得自己还是不回答为妙,让别人用装水喝的瓶子去装童子尿,想想是挺恶寒的。 元说骂了句操,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听她说话,因为说不说,他都要尿。妈的,老子童子身碍着谁了,我不要面子啊。 最终元说还是一边拿着瓶子一边骂骂咧咧地找地方撒尿去了,为什么是童子尿为什么是童子尿 只是不知道施安国的那座皇城被“王不留行”移去了哪儿。 花酌道:“南星,你知道那位‘王不留行’将施安国的皇城移去哪儿了吗?” 南星摇了摇头,道:“花姐姐,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与那‘王不留行’没有什么交情,而且近百年来也很少出城墓。” 花酌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此时,在一旁一直作安静状的衡哥儿,歪头看向花酌,道:“姐姐,你怎么不问我呢?我知道的啊。” 花酌这下是真的惊奇了,道:“衡哥儿,这鬼界的事儿你也知道?” 先前在破庙时,施安国皇城消失之事也是衡哥儿告诉她的,只是她当时并未往深了细问。 衡哥儿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恰好了解一些。即便不知道,也能打得他什么都知道了。” 花酌听到后面这句话,目光有些炯趣地看向这位少年,几分好奇道:“衡哥儿,经常与人打架吗?” 衡哥儿双手抱臂,慢悠悠地道:“不经常。怎么,姐姐看我像经常打架的人?” 若是在此之前的话,自然是不像的。现在么,挺像的。 花酌道:“我先前也经常与旁人打架的,适当的打架也没有什么,可以舒筋通骨强身健体。” 衡哥儿目光落在她身上,挑了下眉,道:“姐姐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少打架得好。有打架的差事儿,可以交给我啊,我保证不会丢姐姐的脸,让打断人三根肋骨绝对不会打断三根半。” “”第一次听说她打架还要找帮手的,这感觉还挺稀奇。她道:“好说好说,打架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现下还是先去找施安国的那座皇城吧。” 衡哥儿微微一笑,从善如流道:“好啊,我听姐姐的。” 花酌道:“那就,有劳衡哥儿了。” 衡哥儿长身如玉的身形顿了一下,微微侧目看向花酌,道:“姐姐不必与我客气,同我客气,不如多夸夸我。” 花酌闻言失笑,随口接了一句:“衡哥儿,想我怎么夸你?” 衡哥儿眸光闪了闪,道:“那就很多了,比如我长得帅,我很厉害,我身材很好,我很有钱,姐姐喜欢我,我皮肤很好,我很贴心等等之类的。” 花酌听他列举了一长串,微微摇头笑了笑,什么长得帅身材好,这不都是事实么,这般想着也说了出来:“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实,还用夸?” 衡哥儿闻言眼中聚起笑意,俊美的脸甚是灵动,然后哈哈哈笑了起来,道:“姐姐说的是。” 南星在心中默默骂了一句小人,故意把几个字放在中间,混淆视听。她敢打赌,花姐姐绝对没有仔细听他说什么。 花酌确实没怎么细听,她转身去看南星。鬼界一向是个鱼龙混杂之地,南星脸上有点墨人面具,自然是不方便露面的。 她想了想,道:“南星,你现下可有落脚去处?虽然真正见过点墨人面具的人,寥寥无几,但这面具辨识度太高,此行你不方面露面。” 南星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这也是为什么数百年来,她极少出那城墓的原因之一。 只是,南星拿出一个瓶子递给花酌,道:“花姐姐,你将我收进这清心瓶中吧。我也担心我哪天再失了心智被控制了去,酿成大祸。而且在这清心瓶中,也有助于我的修炼。” 花酌眸光落在那个月色的瓶子上,没想到南星还留着这个瓶子。 她自南星手上接过了那瓶子,缓声道:“好。” 南星似乎松了一口气,缓缓笑道:“花姐姐,谢谢你。” 花酌无奈的扯了下唇角,谢她什么呢,她也没有帮到她什么。 打开瓶塞,花酌一手执瓶,默念了几句咒语,把南星连同她身上的大小瓶一起收进了清心瓶中。 入目莽莽戈壁黄沙,也不知道哪里是通往鬼界的路。 花酌方才说鬼界鱼龙混杂,其实最鱼龙混杂的当属人界。表面上看,人界是天界的子民,但今时不同往日,妖魔鬼怪都能在人界分一杯羹。先前,妖界c魔界c鬼界并不敢明目张胆修建通往人界的路,现下已是家常便饭。 要去鬼界,自然是找从人界通往鬼界的路。只是从人界通往鬼界的路,只有晚上才能看到。 花酌与衡哥儿商量,道:“我们先在这附近找个坟地吧,待天黑后,问小鬼打探一番情况,再出发。” 衡哥儿却是微微一笑,道:“姐姐,不用那么麻烦,我们直接去‘王不留行’的地盘。” 这句话至少包含了两层意思。 一,衡哥儿知道“王不留行”的老巢。鬼界各自为政,大鬼王就相当于是人界的国主。施安国的那座皇城被“王不留行”移走,自然是要去“王不留行”的地盘寻找那座皇城。只是鬼擅变幻,连带着他们的地盘也都是九曲十八弯,外界的人想要摸到一个鬼王的老巢,并非容易。 二,衡哥儿可以使用跨界穿行之术。所谓“界限分明”,就是不同界之间,用一种特殊的结界分隔开来。比如鬼界和人界之间有一层普通人看不到的人鬼结界,修为不到一定的境界,是没有办法穿过这层结界的。是以,鬼界才通过特殊的方法修了通往人界的路,这般小鬼们也可以溜达去人界。 花酌却不见惊诧,只是笑了笑,道:“如此甚好,衡哥儿知道‘王不留行’的地盘在何处,那就可以省却我们许多时间和麻烦了。” 衡哥儿听到花酌这番话,眸中闪过微光,细细看向她。花酌被他看得有些莫名,正要开口问他怎么了,这时,衡哥儿忽然开口道:“姐姐,你现在还是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这语气,听起来,似乎是一直在等着她问他什么。 “嗯?”这个问题,花酌道,“衡哥儿觉得我需要问你什么呢?你的身份吗?” 衡哥儿目光微敛,道:“难道姐姐就不觉得奇怪吗?” 花酌点点头,道:“奇怪啊。不过,这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奇怪的人和事了,若是什么都要问一番,不仅麻烦也是不可能。是以,有些时候随缘就好。而且,身份这个东西吧,也是发展变化的,并非唯一,谁还没几个不可与他人道的‘身份’。”即便问了,也端看别人告诉她哪个身份了。 衡哥儿目光幽幽如水,情绪有几分莫名,道:“姐姐,对谁都是这般吗?” 这怎么可能,能让她随缘的人甚少,数来不过二三。 花酌莞尔道:“怎么会。随缘而已。”而且,她对这少年有种莫名的熟悉。 这般说辞,并非是她敷衍。而是,有时候,有些事,有些人,真的随缘就好。 衡哥儿看着她,深色的眼睛似乎更深了一些,片刻后,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一弯,当真是比姹紫嫣红还要潋滟,他缓缓道:“姐姐这‘随缘’二字极好。” 花酌也微微笑道:“所见略同。” 两个人说话间,就到了一处人界与鬼界的结界处。 衡哥儿将手搭在花酌手上,与她十指交叉相握,视线从两个人十指交叉的手上掠过,看向花酌,笑道:“姐姐,准备好了吗?” 花酌有几分郁闷地点了点头,再次下定决心要尽快恢复修为法力,现下连跨界穿行都用不了,好生麻烦。 衡哥儿难得看她这般表情,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头,温声道:“姐姐,别着急。” 别着急,都会好的。无论是你想要的,还是欠你的。 花酌心中微动,抬眸去看他,衡哥儿却是收回了手,微微一笑,道:“姐姐,闭上眼睛,我们要走了。” 这‘界’有个规定,若是让别人带着跨界穿行,是需要闭眼过界。花酌闻言便不再多言,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两个人已经到了鬼界。 花酌只消看一眼就知道,此处的建设并非是鬼界建设,而是从人界移过来的,想来他们这是已经到了王不留行川柏的地盘了。 她还是挺好奇那位王不留行是怎般将人界的地移到了这鬼界来的,衡哥儿对此却是不以为然,甚至有几分玩味,问道:“姐姐,你知道那位王不留行为何只移亡国城吗?” 花酌思索片刻,想到什么,道:“亡国城,帝王尽,龙脉断,阴气重,乃是最容易入‘山海游’的地方,难道他用的是‘山海游’?” 衡哥儿闻言笑着点点头,道:“姐姐聪明,他用的正是那‘山海游’。每次移城前,王不留行都会把城中所有的未亡人吓走,然后将该城所在之地封印在‘山海游’之中,这般便把城移走了。” 原来是“山海游”。花酌先前并未往这方向想。山海游是一本书,可封印山川城镇,一旦被它封印了去,该地就会自人界消失,进入到山海游之中,该地的地名也会随之出现在山海游中。只要再将该地的名字从山海游中取出,它便会按照操控者的意愿落地而生。 每次移城前,王不留行之所以要把城中所有未亡人吓走,是因为山海游只能封印无人之城,死人不算。 不过,虽然是这般移城,那王不留行能得到并操控山海游,也并非没有本事。 只是,花酌凝神,那山海游不是已经不知所踪数千年了吗? 这个问题,衡哥儿目光也微微凝了下,道:“姐姐,近五百多年来,六界发生了不少异变,消失的不仅仅是巟水,还有烬山等等,总之是有消失的也有再现世的还有新生的东西,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尽,改日我再与姐姐细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时间之流(2)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谢谢支持! 元说眸光落在远处,却是缓缓开了口,道:“若说这事儿,要从三百年前,巟水消失四块伏光石重现世间说起。” 自从花酌应混沌劫后, 六界不少地方也随之发生了异状。 花酌想, 这时间如此微妙,她少不了又被扯出来言语鞭笞一番。 果然,六界又是一番议论纷纷,总结起来不过三点。 一,花酌那个女魔头又回来了,一切都是她在捣乱;二切都是花酌应混沌劫前,暗中布局,拉着六界给她陪葬;三c就是自然的变迁,时间巧了而已。 十年c二十年c五十年c百年过去了,也没有见到花酌那魔头的影儿, 第一种猜测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百年间,虽然异状不断,但是没有造成六界动荡之类,是以,这第二种猜测也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据说, 随着这两种猜测淡出视线, 不少人为了再次庆祝花酌形神俱灭, 举办起了六界流水宴,是以人界的不少乞丐因为蹭吃流水宴,也没少听了她的名字,甚至还给她编排了不少故事。 花酌听着有些无语,那些人都是闲得就只剩下钱了吧,还六界流水宴。她唇角勾了勾,笑意几分恶劣,那可真是对不起了,她五百年后还是回来了。 元说那孩子似乎对八卦有一颗很敏感的心,就一个点,他也能络绎不绝地给你扯上几天几夜。若不是花酌提醒他跑题了,他能继续跑个十万八千里去。 再说那巟水的消失,不过是花酌应混沌劫后两个百年间的事情。那两百年间,巟水一带,没少发生了自然乱象,比如地动c地裂c海平面下降c异山凸起等等,不一而足,最终那巟水消失在了自然力量之下。 不过,花酌还是相信,这不会是巟水消失的根本原因,一定还有其他的因素。 至于是什么,她现在也不知道,更推测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作罢,继续听下去。 巟水虽然消失了,但是被她沉到巟水中的那四块伏光石却不会随着巟水的消失而消失,倒是会因为巟水的消失再次重现世间。 六界中骂她歪门邪道的人不少,但觊觎她手中东西的人更不少。 当初,她操控封印封印了魑魅罪咒的那块伏光石,将其变成一种类似瘟疫的东西,端了另一个魔头洛行周的老巢,这般行事,给六界不少人,留下了别开生面的印象,心中不免打起了小九九。 这东西虽然不是个好东西,却架不住它的厉害,而且只要学会了她那套操控伏光石的邪魔歪道,就可以操控伏光石,为其所用,可谓是十分诱惑了。即便是她未应混沌劫前,钻研她那套邪魔歪道的人都大有人在,更别说她应了混沌劫之后了。 伏光石重现世间后,与数千年前一样,引得六界许多人纷纷争夺起了那四块伏光石。据说,他们把曾经巟水那片地方翻来覆去,不止掘地了三尺。有些人是为了将伏光石占为己有,有些是为了不让伏光石落到有心人的手上。 百年间发生的你挣他抢之事暂且不提。只说那封印了魑魅罪咒的伏光石,几经辗转最终落到了蒹伽手上,这个结果似乎是机缘巧合。元说说不清楚,花酌也不细问。 蒹伽便是元说的母亲,原是长音国的一位公主,生母是位颇有意思的人。本是长音国国主身边一位颇为受宠的美人,后来却是自毁容貌,请缨去了皇家道观修行。到了皇家道观后才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也没想过再回去皇室,便带孕修行了起来,那孩子便是蒹伽了。 蒹伽生于皇家道观长于皇家道观,颇有几分修行的天分。母亲去世后,她也没有回长音国皇室,而是留在了皇家道观继续修行。在她于长音国皇家道观修行期间,偶然机会遇到了清若元氏的三公子元如此,那位也便是元说的父亲。 这位三公子也是位奇人,不喜仙子独爱人界的美娇娘,每次下凡总能发展出一段缠绵悱恻的人仙恋,一贯的作风是只谈情不说爱,不搞男女关系不搞人命。没想到几百年过去了,他还是那般德行,真是可喜可贺,但愿他老子元氏仙尊没有被他气得跳断了腿。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也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蒹伽c元如此两个人有了肌肤之亲,蒹伽在凡界时便生下了元说。元如此大概是从未经历过此等状况,对他而言,可谓是惊心动魄了,当下屁滚尿流地爬回了天界,打算冷静一番再说。 后来,长音国爆发了一场规模极大的瘟疫,几乎蔓延了整个长音国。蒹伽精通药理,最后以身作实验,研制出了解决瘟疫的办法,救了整个长音国。只是医者不自医,救了别人,却是没有时间再救自己。在蒹伽即将咽气的最后之际,发生了奇迹,她飞升了。这也是长音国第一个飞升的人,可谓是举国同庆了。 蒹伽飞升后,又遇到了那位元氏三公子。元如此也知道自己先前那般行为可谓是混蛋至极,一来二去,两个人便成了亲。 蒹伽飞升后不到三十年,长音国又发生了一场大乱,这次不是瘟疫,而是两国之间的争端,长音国与施安国。 对于这种人与人之间的纷端事,天界秉承的原则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天界不插手。毕竟天界中不少仙官神君是从人界飞升上来的,飞升前家乡故国天南地北的都有。 若是甲仙官的国家和乙神君的国家发生了战争,甲乙两个都想去帮自己的故国,那甲乙这两个仙官神君少不得要打一架。若是两位仙官神君在天界再拉个帮结个派的,那还了得,天界也不得安宁了。 是以,天规之一,天界不得插手凡界这般事情。 而蒹伽对此的处理方式是:偷偷下凡,不走天界。 初始还真的没有谁知道,蒹伽偷偷下凡去处理长音国与施安国的事情了。即便是元如此c元说这对父子也是不知道的。 花酌猜想,蒹伽应该是想减少事情可能败露后的牵连。 事情的败露,是因为一件事情,一夕间施安国整座皇城中的人都死于了魑魅咒术之下,这般事情自然会惊动天界,六界将其称为魑魅屠城事件。 这魑魅屠城事件的凶手,自然也就落在了蒹伽身上。 一来,蒹伽手上有封印了魑魅罪咒的伏光石,能让魑魅咒术像瘟疫似的迅速蔓延至整座皇城的,也就只有操控伏光石才能办到;二来,长音国与施安国正在交战,她作为长音国的子民有那个行事动机,即便那所谓的动机听起来就非常扯淡。 花酌想,那天界扯淡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了,多一件对于他们而言也没有什么。 蒹伽私自下凡插手人界之事,已经是犯了天规,再加上,魑魅屠城这件事,可谓是罪上加罪。对于私自下凡插手人界之事这个罪名,蒹伽认,因此被贬下凡她也认;只是,操控封印了魑魅罪咒的伏光石灭了施安国的皇城,这个罪,她不认。 虽然所有的证据看似都指向了蒹伽,但缺少实质可直接定罪执行的证据,而且蒹伽又不认这项罪名,再加上她上面还有清若元氏,只能先将其关押,找到更多证据。只是,证据还未找到,蒹伽却在被关押的天界狱中死于了魑魅咒术,而那块封印了魑魅罪咒的伏光石也不知所踪。 有人猜测蒹伽是畏罪自杀,也有人猜测蒹伽是在使用伏光石时被其反噬而死,有人猜测其背后还有凶手众说纷纭,虽没有一锤定音的结论,但更多人认为魑魅屠城的凶手就是蒹伽。 元说一直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做出魑魅屠城那般事情,这些年也在暗中查探了几番,却是一直未有更多进展。这次是无意间听说了凡界的这件事情,这才偷偷从天界下来查探此事,希望可以揪出当年之事的背后凶手。 至于个中诸多细节,比如蒹伽在凡界的那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事情,接触了哪些人,其中的人物关系如何等等,元说也说不清楚。 花酌想,这些事情,也就当事人清楚了。当初之事,除了蒹伽还有那些人?那些人现下又都去了何处?若是普通人的话,便是早就作古了;若不是普通人,也并非容易找到的。 至于那隐藏在背后的凶手,既然可通过蒹伽来操控伏光石进行屠城,又岂非是简单的人物。 不过,花酌一直相信,发生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的。两百年来不曾有什么发现,那些痕迹不是被隐藏了起来,就是大摇大摆出现在世人眼前,只是无人察觉。 元说知道自己掌握的信息有限,静默片刻后,看了看花酌,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花酌摇了摇头:“不曾。” 元说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我有一个怀疑对象。” 花酌闻言双眼一亮,来了精神,道:“谁?” 元说道:“我后娘。” 花酌:“” 你什么?你后娘?! 于是,安抚道:“你别担心,我没事儿。” 说话间,她这才发现两个人的姿势似乎是有些暧昧,她几乎是依偎在了少年怀中,当下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微微侧开了些许距离,又道了句:“你放心,我有分寸。” 衡哥儿却似没有听到,一手放在她手腕上,瞬间花酌感觉到一股力量向她体内涌了过去,随即明白他在作什么,连忙摆手,道:“不必,我尚可” 衡哥儿却是依旧按在她手腕上,向她体内注入修为法力。 这么大一个便宜砸下来,花酌顿觉得头大,浑身不自在,道:“哎哎,衡哥儿,够了够了,我真的没事儿!” 衡哥儿看她如临大敌模样,这才松了手,不过目光依旧沉沉,有股数不清道不明的阴沉。然后他目光一转,瞥了一眼她身后的那口棺木,那一眼,看得让人有几分胆战心惊。花酌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拽住人,把他往后拉了拉,道:“哎,衡哥儿,你别冲动,。” 衡哥儿被她拉住,倒也没有再做其他举动,只是目光从她唇上移过,垂眸不知在想什么。花酌被他方才那目光看得下意识抬手又擦了擦唇角,虽然周围气压依旧低沉,但看他安静站在身旁,到底是松了口气。 南星似乎也被方才的变故吓了一跳,想上前,似乎又有些忌惮她身旁的少年,只好眼巴巴望着她,眼中有担心着急:“花姐姐,你怎样了?” 花酌安抚性地拍了下衡哥儿的胳膊,然后绕过他朝南星走了过去,坦诚道:“南星,现下,我也没能力将他的尸骨修复在一起。若是你信得过我,先把他尸骨收敛了,我们带走,后面我会再想办法。” 南星方才看到花酌吐血时,就被吓了一跳,极是愧疚,若不是因为她,又怎会到这般地步。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下又听到花酌这般说,哪里还有不肯的道理。她想,这世上,若是连花姐姐也没有办法,那谁还有那个能力可以修复他。 南星抹了一下眼睛,道:“我听花姐姐的。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现下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儿是非常头大,她有些无奈道:“南星啊,你能不能改一改这动不动就道‘对不起’的习惯?你也没有什么对我不起的地方,不必把自己至于这般地步。” 南星动了动唇,似乎又想说“对不起”,又想到方才花酌的话,终是被她咽了回去。 花酌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还是有些难以把她与妖鬼联系在一起,现下她的模样又与旧年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在了一起。 花酌微微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画面挥去,问衡哥儿和南星,道:“你们,谁有个大小瓶?” 所谓大小瓶,是一种可大可小的瓶子,即便很大的东西装进这瓶子中,也可以变得很小。这瓶子又可称为乾坤瓶,知识因为乾坤袖出现的时间比这瓶子久远一些,“乾坤”二字已经被用了,所以通常把这瓶子唤做大小瓶。 衡哥儿一语不发,花酌用目光询问南星,南星摇了摇头,道:“花姐姐,我去外面找个吧。” 花酌正要说也可,一个瓶子抛了过来,花酌一伸手接住,是衡哥儿掷过来的大小瓶,花酌笑了笑,道:“衡哥儿果然是个百宝箱。”随后把瓶子给南星,让她把尉尧的尸骨连同棺木一起收敛进了大小瓶中。 南星把掀开的棺盖盖到棺木上,连棺木带尸首一同放进了变大的大小瓶中,然后又把大小瓶变小,把瓶子递给花酌,道:“花姐姐,收敛好了。” 花酌没有接那瓶子,道:“瓶子你仔细拿着吧,届时可行时,我再问你拿。” 南星看着手中的瓶子,手指微微缩紧,抬眸看向花酌,道:“花姐姐,我这般,你还让我跟在你身旁吗?” 花酌微微皱了下眉,道:“你怎般了?” 南星道:“我知道,花姐姐以前将我放在清心瓶中,是想淡去我身上的怨恨,送我去转世投胎的,可是我” 花酌连忙打住,道:“等等,南星。”南星听到她的话,果然顿住。 花酌有几分无奈,怎么又扯远了,她觉得还是要说清楚的,想了想,不要钱地撒起了鸡汤,道:“南星,这是你的生活,有权选择要走哪条路的也只有你自己。别人最多也不过是让你多一个选择而已,最终如何还是端看你自己,当然结果也只有你自己承担。即便是当年,我也不可能替你做决定的,你也知道,我自己的事情已经是一团乱麻,又怎么会再替你做选择,岂不是乱上加乱了吗?” 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自以为是过,不过那些自以为是早就被她丢在了九幽孽火,丢在了罪崖谷,丢在了种种过往纷纷中。 衡哥儿眸光幽深,沉沉如铁,上前打断两个人的谈话,对花酌道:“姐姐,你先上去,我稍后就来。” 此时此地确实不是言话的场合,花酌看了看衡哥儿,还是有些不放心,道:“衡哥儿,你一个人可以吗?” 衡哥儿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墓地,轻描淡写地道:“姐姐放心,这般小东西我还是对付得了的。” 这少年的语气,有几分不以为意,压根儿就没有把这般东西放在眼中。想他一路走来总是随意散漫着,却有一派泰然自若c宠辱不惊,这种气度并非谁都可以达到的。依她对这少年的了解,他既然这般说,那便是成竹在握的。 想到这里,花酌也有几分讶然了,不过一日有余光景,她似乎对这少年就颇有几分了解了,实际上她连人家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不过有些人有些事,还真的是看眼缘。 当下,她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把主场交给这少年,对南星道:“南星,我们先出去吧。” 三个人出了主墓,又回到了先前的那个钟前,南星在那钟上比划了几下,击时针移动到了午时位置时,钟的下面出现了一个符阵,她停下动作,道:“花姐姐,好了。我们进入这个符阵,击时针敲响钟声,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这钟还真的是出去的关键。 花酌入阵前,又看了看衡哥儿,压下到嘴的一句“要不,我们一起搞破坏吧”,对他叮嘱道:“衡哥儿,你小心着些。” 衡哥儿微微一笑,道:“姐姐宽心。” 这边,花酌和南星两个人刚入了阵,那击时针就敲响了钟声,两个人瞬间就消失在了城墓中,再落地已经是地面之上了。 地面之上,此时,天刚刚亮了起来,一夜已经过去了。 妖鬼虽然不惧怕阳光,但南星许久未曾见过阳光,一时有些不舒服。 花酌道:“南星,你需要去瓶中避一避吗?” 南星一手微微遮在头上,挡住些许阳光,其实这个时辰的阳光并不浓烈,她摇了摇头,道:“我想晒晒阳光。” 好吧,一人一鬼在漫漫黄沙中,晒起了朝晨的太阳。 这个地方三百年前,还是一片绿洲,现下已经是黄沙慢慢了。方圆百里之地的人,都知道此地的怪异,除了过往的商人几乎很少有人涉足这片土地了,南星有些好奇道:“花姐姐,你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方来?” 花酌把关于魑魅罪咒的事情简单说了下,他们此行本是要去施安国与长音国查探事情真相,却因为瞬行符途径此地时,被涡旋飓风卷了进去,阴差阳错之下遇到了南星,更没想到她竟然与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存在着诸般牵扯,还有那点墨人,更是一言难尽了。 南星沉默许久,当年之事,有意也好无意也罢,都是因为她而发生的,与她脱不了干系。 想到花酌此行是去施安国,她忽然开口,道:“花姐姐,即便你们到了施安国也找不到那座皇城的。” 花酌抬眸看向她,想到先前衡哥儿与她说的施安国的皇城早就消失不见了,南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花姐姐,它是被人移走的。” 移走?这中间还有其他故事? 花酌道:“怎么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时间之流(3)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 谢谢支持! 这一声后, 只见他们周身的环境瞬间发生了变化,方才那小破庙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田间阡陌小路。 花酌把噙在唇间的那个符拿了下来,那个瞬行符符已经没有了作用, 这就是方圆百里外的一处地方了。 衡哥儿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然后拉了拉花酌的手,长腿微微弯曲, 偏头看向她, 道:“姐姐很是厉害。” 虽是这般说,只是他语气既不惊讶也不害怕,只是几分好玩。 花酌道:“雕虫小技而已。” 指路图并非是简简单单的东西,若要用它必须得有法力, 否则, 它也就是块儿破铜烂铁。这少年不仅有这东西,还当着她的面查找使用, 又岂止只是普通人家的小孩。从一开始, 他便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古怪着,行为处事也不避着她,搞得她现下也懒得再去猜测这少年了。 花酌又拿出来另外一张瞬行符噙在唇间, 这次落脚的地点是一处莽莽森林。 林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蛇在爬行, 也像是其他的兽物在撕咬咀嚼捕获的猎物。 衡哥儿似乎还挺有兴趣上前观上一番的, 花酌手下使劲儿拉住她,将第三张瞬行符噙在了唇间,转瞬间,就到了第三个落脚地点。 这次是一处山野间,好在只是落到了半山腰,并不是挂在那悬崖峭壁上。 用了三次瞬行符,花酌有些疲倦,便坐在一处石块上歇息。 衡哥儿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个水壶来,递给花酌:“姐姐,喝水。” 花酌也不奇怪他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水壶,道了谢接过,先是喝了口水润了润喉,清润的凉意从嗓间经过,把那抹干燥如火压了下去,然后又喝了几口水,便把水壶递给了衡哥儿。 刚递过去,她抬手拭唇角残留的水渍时才想起来一件事儿,她方才喝过水,没有擦拭壶口,便直接水壶递给了衡哥儿,这可让别人怎么喝。 这边她刚要开口提醒,想把水壶拿回来,把壶口擦一擦,那边衡哥儿已经微微仰了头,喉结滚动间,几口水就入了喉咙。 花酌到了嘴边要提醒的话,也随着这咕咚咕咚的喝水之声,咽进了肚子里。算了,她还是别提醒了。 衡哥儿喝过水,唇瓣几分润湿,他随意舔了一下,把水壶再递给花酌,道:“姐姐还要吗?” 花酌连忙摆了摆手,道:“不要了不要了,现下已经不渴了,这水还是留着后面的路上喝吧。” 衡哥儿看了看她,目光似有似无地从她唇上略过,从善如流地收起了水壶。 又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了些许吃食,问道:“姐姐要吃着东西吗?” 又是水又是吃食,他那乾坤袖中想必还有更多事物儿,花酌赞叹道:“衡哥儿,可真是一个百宝箱。” 衡哥儿笑道:“恰好这些东西,姐姐需要罢了。” 花酌从中拿了一个灵花果,那东西有增加灵力的功效,现下也正好可以减缓一下她的乏。 吃了两个灵花果,又歇息了片刻,花酌这才使用了第四张瞬行符,只是最后一张瞬行符后,他们这边才刚落了脚,就被一阵翻涌如浪的涡旋飓风卷了进去。 好巧不巧,竟然遇到了旋涡飓风! 这是什么运气! 花酌心下来不及叫苦,暗道糟糕,来不及思考太多,电光火石间已是翻手一转,弹指一挥间,自她指间飞出了无数姹紫嫣红的花花叶叶。 那些花花叶叶在飓风间倏倏旋转,迅速缠结在一起,俨然缠绕成了一条花草织成的藤蔓。那藤蔓犹如一条灵活的丝带,倏倏几下就把花酌和衡哥儿两个人紧紧绑在了一起。 花酌本不想轻易使用这“姹紫嫣红”,因为这东西是她应混沌劫前惯常使用的武器,它认主得很。除了她之外,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召唤出它,更别说是使用了。 六界中不少人是认得这东西的,她一旦使用“姹紫嫣红”,但凡与她打过交道的人,也就很容易猜出来她的身份了。 她虽然不惧身份被人知晓了去,但是麻烦。 只是,这风来得古怪,又大得很,他们两个人很容易就会被这风卷散了去。还是把两个人绑在一起比较妥当,也免得再多生事端。 这般想法是好,但是她手下没有其他可用的东西,能在这飓风之中把两个人绑在一起的,也只有这姹紫嫣红了。 是以,方才在她识别出旋涡飓风的瞬间,就召唤出了姹紫嫣红。 旋涡飓风是从地下,自下而上形成的一种螺旋形状的飓风,因为看上去与水中的漩涡有几分相似,便叫做旋涡飓风。 这风比龙卷风还要难缠,龙卷风是往天上卷,因为有地引重力的作用,它并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卷上去的,而且即便卷上去也能落下来。 而旋涡飓风不同。它是把人往地下卷,这般情况下,地引重力也成了它的助力,一旦被它卷入,就很难挣脱。谁也不知道它会把你卷入地下何处,也许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也许是深厄邪魔鬼怪之地,总归不会是什么好地方,多是有去无回之地。 虽然从先前的一些事中,也能看出衡哥儿并非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只是她不知道他能力究竟几般,能不能应对得来这旋涡飓风,以及那藏在深厄中的未知。所以,她不会任他被那旋涡飓风卷了去。 而且,即便他有能力应对,花酌想两个人还是不分开的好。毕竟,人家是跟着他来的,不管目的几般,总归是她首肯的,自然要在能力之内保证这少年的安全。 想到这里,花酌抬手轻轻拍了下那少年的肩膀,道:“别怕。” 飓风之下,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她的声音刚出口就消失在了风中,也不知道那少年有没有听到。 小册子上关于请愿咒术的记载极少,只有一句话,大概意思就是,九歌决定用请愿咒术来完成她的某个愿望,至于是什么愿望,代价又是什么,上面都没有写。便是那请愿咒术是她从哪里学来的,也没有任何记载。 花酌皱起了眉,请愿咒术是一种禁术,失传已久,九歌这么一个小姑娘怎么会使用那请愿咒术? 这中间又有什么故事? 翻来覆去又翻了翻那小册子,依旧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记载。花酌叹了口气,个中故事如何,没有任何依据,她现下也不好猜。 至于她为什么会附身到这具身体上,花酌现下猜测,九歌应该是在使用请愿咒术时发生了某种失误,这个失误,阴差阳错之下,把她给召来了。 至于九歌的魂魄去了哪里,她现在也不好说。也许是去了别处,也许成了交易的代价,也许谁又知道呢。 解开一个不明所以,又接踵而至了若干个不明所以。 花酌有些头疼,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虽然还不能知道个中细节究竟如何,但再怎么莫名其妙,既然能召来她,总归是有她自己的意愿在的。否则,若是她不愿意,那任是谁也召不来她的。只是,为何她却没有任何印象? 花酌揉了揉眉心,事已至此,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她都无所畏惧。 虽然还有很多无从解释的事情,但总算是知道她这具新舍是怎么来的了。怪不得,她刚醒来时,这具身体的肢体僵硬得像个假身体,即便适应了片刻,现在依旧也不怎么协调,原来是请愿咒术失误的后遗症。 花酌把那小册子收起来塞进了破破烂烂的衣服里,没再理会一身的惨不忍睹。研究了一会儿那个阵法,并没有看出更多的名堂,便几下把那阵法破坏了去。 随后,随意找了个干净的地儿打坐了起来,继续适应这具新舍。虽然一时半会儿不能恢复她的修为法力,但总要先将那后遗症消了去。 打坐多半日,花酌再次睁开眼睛时,夜色已经降了下来,可以从破洞百出的屋顶上空看到挂着的几颗星子,周围除了几声虫鸣狗叫,倒很是安静,只是这夜安静的有几分莫名其妙。 花酌起身,原地活动了一番,相较于之前,肢体动作协调了甚多,起码不再摇摇晃晃得像个多动症患者了,这具新舍终于好使了几分。 她一边左伸伸胳膊又踢踢腿,一边听着外面的夜色沉沉。片刻后,花酌想了想推门出去,发现门还是从外面锁着的。想到那一行三个少女临走前贴心地给她上了锁,她挑了下眉,这是要把她锁个两天一夜? 啧啧,锁门就锁门,只是那吃喝拉撒怎么解决?花酌抬脚往门上一踹,“喀嚓”“哐”的几声,那弱不禁风的木门被她踹了个稀巴烂。 花酌看也不看,踩着一双破烂得几乎不能再穿的鞋,“吱吱”几声从木门碎片上走过,拢了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披头散发地出了破庙。 按理说,这黑灯瞎火大晚上的,就她这一身血污鞭痕的被虐待模样,任谁看了去都免不了心里发怵。只是,这街上除了她自己,再也没看到第二个人,是以她也吓不了别人去。 一路走来,怪异得很。每家每户都紧紧关着门,门里面的院子中却是一派灯火通明,那燃烧着的火把,似乎在驱赶着什么,那寂静的无声似乎在压抑害怕着什么。 就这般诡异气氛来看,此地一定是发生过而且正在发生着什么不好的事情。至于是什么事情,她就不知道了。自她醒来,所了解到的事情也不过是从那个小册子上来的,而且大部分还都是她拼拼凑凑弄来的。 花酌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使用“闻讯”去探听一番。“闻讯”是一种探听消息的通灵术,需要耗费一定的法力。她现在法力有限,还是能省就省些吧。再者,此地发生了什么不好之事左右也没她什么干系,她作甚么去管那闲事,要知道她自己还有一箩筐理不清的事情混账事呢。有那心思,倒不如好好想想,她下一步要怎么走。 这般想罢,花酌赞同地点了点头,起码把她自己给说服了,正要转身离去,思考她下一步的计划,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声“吱呀”的开门声音。那声音在这寂静到诡异的夜里,很是醒目,让这夜色显得更诡异了。 花酌寻声转身看过去,只见身后不远处的那户院落,原本紧闭的大门,微微开了个缝,然后自门缝后面露出了一位四旬左右的妇人。 混沌劫起因于混沌神。据古籍记载,混沌神欲毁灭既存的六界,建立新的六界,最终被上古神邸一脉以身魂为祭封印在了混沌之境。此后,上古神邸后裔,因为混沌神的诅咒多应劫形神殒于混沌之境,此劫便称为混沌劫。 自上古至今,但凡应混沌劫者,皆形神俱殒,无一例外。 此次,六界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个女魔头终于死了。 说起来,这魔头算是“重生”两次了。第一次在魔疫之乱中,大伙儿都以为作为魔疫之源的她被扔进了九幽孽火,必死无疑,谁知她竟然从九幽孽火那地方爬了上来,把天界搅了个天翻地覆。 第二次是罪崖谷,那可是六界穷凶极恶之地,下面镇压的都是罪大恶极的邪魔鬼怪之辈,进了这地方,瞬间就被撕成粉齑,大伙儿以为这次她终于死定了,谁知她竟然又爬了上来,成了让六界最心惊胆战的魔头。 这若是还有第三次 众人摇了摇头,不可能,应了混沌劫,只有灰飞烟灭c魂飞魄散的结局。 花酌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此时,在一旁一直作安静状的衡哥儿,歪头看向花酌,道:“姐姐,你怎么不问我呢?我知道的啊。” 花酌这下是真的惊奇了,道:“衡哥儿,这鬼界的事儿你也知道?” 先前在破庙时,施安国皇城消失之事也是衡哥儿告诉她的,只是她当时并未往深了细问。 衡哥儿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恰好了解一些。即便不知道,也能打得他什么都知道了。” 花酌听到后面这句话,目光有些炯趣地看向这位少年,几分好奇道:“衡哥儿,经常与人打架吗?” 衡哥儿双手抱臂,慢悠悠地道:“不经常。怎么,姐姐看我像经常打架的人?” 若是在此之前的话,自然是不像的。现在么,挺像的。 花酌道:“我先前也经常与旁人打架的,适当的打架也没有什么,可以舒筋通骨强身健体。” 衡哥儿目光落在她身上,挑了下眉,道:“姐姐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少打架得好。有打架的差事儿,可以交给我啊,我保证不会丢姐姐的脸,让打断人三根肋骨绝对不会打断三根半。” “”第一次听说她打架还要找帮手的,这感觉还挺稀奇。她道:“好说好说,打架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现下还是先去找施安国的那座皇城吧。” 衡哥儿微微一笑,从善如流道:“好啊,我听姐姐的。” 花酌道:“那就,有劳衡哥儿了。” 衡哥儿长身如玉的身形顿了一下,微微侧目看向花酌,道:“姐姐不必与我客气,同我客气,不如多夸夸我。” 花酌闻言失笑,随口接了一句:“衡哥儿,想我怎么夸你?” 衡哥儿眸光闪了闪,道:“那就很多了,比如我长得帅,我很厉害,我身材很好,我很有钱,姐姐喜欢我,我皮肤很好,我很贴心等等之类的。” 花酌听他列举了一长串,微微摇头笑了笑,什么长得帅身材好,这不都是事实么,这般想着也说了出来:“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实,还用夸?” 衡哥儿闻言眼中聚起笑意,俊美的脸甚是灵动,然后哈哈哈笑了起来,道:“姐姐说的是。” 南星在心中默默骂了一句小人,故意把几个字放在中间,混淆视听。她敢打赌,花姐姐绝对没有仔细听他说什么。 花酌确实没怎么细听,她转身去看南星。鬼界一向是个鱼龙混杂之地,南星脸上有点墨人面具,自然是不方便露面的。 她想了想,道:“南星,你现下可有落脚去处?虽然真正见过点墨人面具的人,寥寥无几,但这面具辨识度太高,此行你不方面露面。” 南星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这也是为什么数百年来,她极少出那城墓的原因之一。 只是,南星拿出一个瓶子递给花酌,道:“花姐姐,你将我收进这清心瓶中吧。我也担心我哪天再失了心智被控制了去,酿成大祸。而且在这清心瓶中,也有助于我的修炼。” 花酌眸光落在那个月色的瓶子上,没想到南星还留着这个瓶子。 她自南星手上接过了那瓶子,缓声道:“好。” 南星似乎松了一口气,缓缓笑道:“花姐姐,谢谢你。” 花酌无奈的扯了下唇角,谢她什么呢,她也没有帮到她什么。 打开瓶塞,花酌一手执瓶,默念了几句咒语,把南星连同她身上的大小瓶一起收进了清心瓶中。 入目莽莽戈壁黄沙,也不知道哪里是通往鬼界的路。 花酌方才说鬼界鱼龙混杂,其实最鱼龙混杂的当属人界。表面上看,人界是天界的子民,但今时不同往日,妖魔鬼怪都能在人界分一杯羹。先前,妖界c魔界c鬼界并不敢明目张胆修建通往人界的路,现下已是家常便饭。 要去鬼界,自然是找从人界通往鬼界的路。只是从人界通往鬼界的路,只有晚上才能看到。 花酌与衡哥儿商量,道:“我们先在这附近找个坟地吧,待天黑后,问小鬼打探一番情况,再出发。” 衡哥儿却是微微一笑,道:“姐姐,不用那么麻烦,我们直接去‘王不留行’的地盘。” 这句话至少包含了两层意思。 一,衡哥儿知道“王不留行”的老巢。鬼界各自为政,大鬼王就相当于是人界的国主。施安国的那座皇城被“王不留行”移走,自然是要去“王不留行”的地盘寻找那座皇城。只是鬼擅变幻,连带着他们的地盘也都是九曲十八弯,外界的人想要摸到一个鬼王的老巢,并非容易。 二,衡哥儿可以使用跨界穿行之术。所谓“界限分明”,就是不同界之间,用一种特殊的结界分隔开来。比如鬼界和人界之间有一层普通人看不到的人鬼结界,修为不到一定的境界,是没有办法穿过这层结界的。是以,鬼界才通过特殊的方法修了通往人界的路,这般小鬼们也可以溜达去人界。 花酌却不见惊诧,只是笑了笑,道:“如此甚好,衡哥儿知道‘王不留行’的地盘在何处,那就可以省却我们许多时间和麻烦了。” 衡哥儿听到花酌这番话,眸中闪过微光,细细看向她。花酌被他看得有些莫名,正要开口问他怎么了,这时,衡哥儿忽然开口道:“姐姐,你现在还是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这语气,听起来,似乎是一直在等着她问他什么。 “嗯?”这个问题,花酌道,“衡哥儿觉得我需要问你什么呢?你的身份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时间之流(4)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谢谢支持!  那妇人听到花酌这话,更是没好气, 右手抬起,粗糙如树皮的手指几乎戳进花酌的脑门里:“作哪门子甚?大晚上的你倒是还敢在那街上溜达,活不耐烦了你!死了这么多人,那作乱的邪性东西还没有抓到,夜间又是它作乱的时节, 你倒是能耐还黑灯瞎火的一个人去那街上溜达!呵!” 一个“呵”字转了几个哼斥之音,那妇人甩了下胳膊, 背着手, 惦着步子,脚步如风地往屋内刮去, 看得花酌一阵叹服。 一只瘸腿的黑狗围着她狂摇尾巴,花酌目光落在它那只腿上, 想到那小册子上有记载一只被打断了腿的狗,心下道:“这只狗就是那只狗了吧,上面一笔提过原主把这狗送了人, 看样子, 送的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位妇人了吧。” 这般看来, 两个人关系应当不浅。 花酌轻轻拍了下那只往她身上腻歪的黑狗, 那位妇人瞥眼看到一人一狗的“腻歪”劲, 又是哼了一声:“那狗对你倒是亲得很, 鼻子也灵得很, 每次你打这附近经过,离得好远,都能闻到你的味儿,嗷嗷扯着嗓子扒门,喂不熟的白眼狗!” 花酌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喂不熟的白眼狗”这个词儿,当下又摸了摸那狗头,进了屋。 那位妇人似乎对她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习惯了,当下眼不眨眉不皱,四平八稳地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那桌子腿两个高两个矮,两个矮的还矮的参差不齐,下面垫着石子儿,撑起了一个不怎么牢固的破旧桌子。 桌子上是没吃完的小半碗面,那位妇人拿起筷子又哧溜哧溜吃了起来。吃了两口,嫌弃地拿眼瞥了花酌一眼:“看什么看?自己没胳膊没手还是没脚,自个儿锅里盛去,难不成还让我这个老婆子伺候你?” 这话乍一听,并不悦耳动听,却是好意暗藏。对于别人的善意,花酌向来很敏锐,当然,对于别人的恶意,她更是敏锐。 这具身体不具备辟谷能力,从早上到现在,这副身体就没吃过任何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当下,花酌也不客气,更不讲究,二话不说动作麻利地给自己盛了一碗面。 花酌坐在一个不知道经了多少岁月的小可怜板凳上,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吃面。她担心那摇摇欲散的桌子,被她一不小心碰了,就一命呜呼了去,便没忍心将碗放在桌子上,只好自己端了。 她一边吃面,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妇人说起了话,说话内容也是东一句西一句,那位妇人莫名其妙看了花酌两眼,终于忍不住道:“你今天犯什么邪乎了?” 平时阴沉孤僻的人,今天话怎么多了起来,这不紧不慢心平气和的语气可不似“她”,虽然“她”一向也奇奇怪怪,但今日更奇怪就是了。 花酌不紧不慢随口胡扯道:“忽然就觉得这个样子挺好的。” 那位妇人也不知信没信了这般敷衍说辞,两个人倒是慢慢搭起了话。 这位妇人夫家姓刘,丈夫去世多年,膝下曾有一个小儿,得病去了,认识的人都称呼她为刘老太,脾气很拧巴。 九歌和刘老太的关系,要从九歌的母亲九舞说起。九舞在世时,刘老太曾受过九舞的恩情,貌似是当时她孩子生了病没钱看病,九舞借了她银子之类的。九舞去世后,她时而会接济下九歌,按照她拧巴的脾气,接济也不会煽情了去,再加上原主的性格,两个人就拧巴相处着。 关于九歌更多的事情,刘老太也不知道,她平时并不怎么过问九歌的事情。花酌想也是,一个平时靠收破烂饥一顿饱一顿的流浪孤儿,和一个孤寡多年年近半百的拧巴老太,其实并没有太多可交流的地方。 从刘老太那里也问不出九歌细里的事情,花酌便歇了这个心思,问起了这夜间的怪异之事。很快就从刘老太的言语间,梳理出了事情的大致脉络。 要说这怪异之事,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半个月前的某个夜里,一个酒鬼死在了小城外的山丘附近,尸体是第二天早上一个出城的老农发现的。这死者尸体身上没有任何致命伤痕,却是怪异地睁着一双眼睛,合也合不上。因为那酒鬼生前总是喝的醉醺醺的,身上的酒气重的恨不得把整条街都给熏了去,喝过酒还总是神叨叨的不知所谓,不少人骂过他早晚有一天他要把自己给喝死。是以,当时发现他尸体时,众人除了唏嘘几声,也没有更多的情绪。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当天晚上又死了一个人,尸体是第二天清早城中一户外出的人家在小城边的路上发现的,那是位说书先生,只是行到此处,说上几天书赚个温饱钱和路钱,再行去别。这第二个死者死状和那个酒鬼一模一样,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睁着一双怎么也合不上的眼睛。 一模一样的死状,很容易让人联系在一起。这般想一下那般想一下,几个人再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城中的百姓也就都知道了,那位酒鬼之死,并非偶然。既非偶然,那就是命案了,每个人的心头开始笼了一层惶恐阴影。 接着便是第三天,当天晚上又死了一个人,死者是居住在城边上的一位新婚没几日的新娘,死状和前两个一模一样。 然后第四天c第五天c第六天每天晚上都会死一个人。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昨天夜里,今天早上发现了两个死状一模一样的人。现下已闹得城中人心惶惶,惊恐如脱了弦的箭,满城风雨。 再看那死者的身份五花八门,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贫有富,有美有丑,没有规律可寻,唯一的特征就是死状一模一样,很诡异很惊悚。 一来二去,便有了一个流传比较广的传言,说这是夜间的凶邪在作怪。 元说闻言一噎,显然这少年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脸皮c情绪c耐操度都有待磨炼。当下被人揭穿了身份,一时有些囧然。虽然花酌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可囧然的,果然还是小孩啊。 那小孩竟然还问了句:“你c你怎么知道我是假的?” 花酌敷衍得毫无诚意,道:“猜的呗。” 这少年大抵是从哪儿听到了消息,联想到了两百年前的魑魅屠城,这才偷偷下了凡来查这件事情。 想到他下界时的那派作风,也是一言难尽了。 元说显然不信,撇嘴道:“关于魑魅罪咒和伏光石的事情,也都是你猜的?” 花酌道:“你可别小看了这猜。很多事情,都是从猜测开始的。然后,猜着猜着就有了答案。” 元说一脸“你再给我鬼扯看看”,猜着猜着就有了答案,骗鬼呢!当他三岁小儿啊!他猜了两百年,也没看到答案在哪儿。 花酌并不觉得这话敷衍,世上大多的事情,不都是从一点点似是而非的苗头开始,有了猜测,然后猜着猜着,就扯出了埋在下面的长线吗?当然方才说的这个猜测,并不是没有根据的胡思乱想,而是建立在很多基础之上。 元说盯着花酌,神色有了些变幻莫测。见鬼的,他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的预感,跟着这人,他会距离两百年前魑魅屠城的真相会越来越近。 花酌并不知道元说此刻心中的想法,若是知晓了,更是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别人对她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难道她看起来就长了一张给别人自信的脸? 半晌,元说搓了搓脸,又恢复了一腔的尖酸刻薄,抱着手臂,看向花酌,道:“你这翻山的架势,又是在作甚?你不会真以为那伏光石就藏在这片山丘中吧?” 花酌头也不抬道:“嗯,是真以为,丝毫不作假。” 元说呵了一声,道:“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在打那伏光石的主意?两百年前,那块伏光石不翼而飞,明显就是被凶手偷走了,他又怎么可能会把它丢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说到这里,元说脸色又臭了起来,道:“都是那花魔头干的好事!要不是她搞出了劳什子操控伏光石的邪魔歪道,又怎么可能会整出这么多乌烟瘴气的事情?真是死了也不消停!” 花酌当下也沉默了起来,这件事情确实有她的责任。当初她之所以把四块伏光石都沉到巟水之中,就是绝了有心人的心思,只是没有想到,巟水竟然消失了,伏光石又重现了世间。 她还真的是“死”了也不消停啊。 当真是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啊。 元说见花酌一时没了言语,以为他前面说的那句话起了作用,当下踱着步子向前走去,正要开口说话,忽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一个什么事物儿,抬脚低头看过去,这一看,直接让他惊出了声。 花酌闻言心下一紧,紧步过去,一眼就看到躺在草丛中的那个事物儿,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那草丛间,躺着一块大约成人男子巴掌大小,凝冰如玉晶莹剔透的石头。拨开遮挡的深色杂草,可看到淡淡光华在它周身流转,依稀可以看见刻在上面的字迹,以及纵横交错的划痕。不过,最夺人眼球的还是那个盘缩在石头里面扭曲诡异的图案,张牙舞爪得令人头皮发麻。 细看之下,可以看到,石头里面那个诡异图案竟然在缓缓张开,像一个血盆大口,周围长出了猩红尖利的细长牙齿,那些细长的牙齿在石头中扭曲游动着,像一条条吐着信子的赤练红蛇,把凝冰如玉的石头逐渐染成了阴森的血色。细听之下,甚至可以听到“喀嚓”“喀嚓”的声音。 花酌面色一沉,二话不说猛地出掌,一掌把愣在原地的元说甩出了数丈之远,她也随即一个翻身飞身退了出去。 元说被这突如其来一掌打得几欲吐血,脑海中还充斥着方才看到的东西,一个鲤鱼打滚起身,怒不可抑道:“你打我作甚!那个是不是伏光石?你” 一句话没话说完,在看到不远处发生了什么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什么鬼东西?!” 只见他方才所在之处,正从下而上缠结了一个网,若不是那网的颜色是猩红之色,上面垂垂欲落着令人胆寒的血痕,还真让人以为那是一张蜘蛛网。 花酌神色难得肃穆起来,凝然道:“是魑魅牙,魑魅罪咒要出来了!别让魑魅牙碰到你!” 元说被冲击得有些崩溃道:“什么?!魑魅牙?魑魅罪咒?!这不可能啊!花魔头明明说过,那伏光石的封印无人能解!”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孩子怎么还执迷不悟地迷信着她啊!封印只是无人能解,又不是无解,若是破坏封印的不是人,不就都说得通了吗? 元说想到两百年前的魑魅屠城,脸色一白,颤声道:“现在怎么办?不能让它出来啊!否则” 花酌问道:“是童子身吗?” 元说更崩溃了,是被气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问我是不是童子身?神经病啊你!” 花酌指了指那个魑魅牙缠结起的网,道:“去,往上面撒泡尿,越多越好。” 元说简直惊呆了,这话是一个女孩子能说得出口的?他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花酌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把人往前一推,道:“废什么话?让你撒你就撒!那东西怕童子尿!撒!” 元说崩溃得无以复加,这c这c这还有这种操作?!欺负他见识少啊! 花酌在他身后踢了他一脚,喝道:“撒尿!放心,它现在在结网,攻击不了你!” 元说闻言简直想骂娘了!这是攻击不攻击的问题吗?当然也有这个问题!但是,妈的!操! 元说狠心咬了咬牙,忍住羞耻,上前解开腰带,往那个网上撒了一个气势如虹的童子尿! 只见在他那童子尿的浇灌下,那个网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 元说当即被惊得目瞪口呆!还c还c还他娘的真有这种操作!我|操! 那面具,看上去,一半红如火一半清如水,红如火的那半边,似乎有熊熊烈火在燃烧,清如水的那半边,似乎有汪汪水流在走,上面盘绕着复杂的古老花纹,花纹下是浓浓的几笔墨,墨上是一个执笔人,那个执笔人是背对着人的,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这个面具就是点墨人面具了,带上它就可以操控点睛面具。 眼前这个带着这个面具的,就是点墨人了。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们了,原来是来了这里。”那女子道,“也好。” 也好什么? 花酌微微向前,把衡哥儿挡在身后,衡哥儿抬眸看她目光闪过异光,花酌只是看向那女子,开口道:“夷光?” 那女子听到这个名字,身子似乎是顿了一下,目光缓缓落了过来,幽幽几许,情绪几番,像穿过旧时一横一竖的街道,片刻后,才缓缓道:“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唤过这个名字了,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去。” 花酌心下道,果然是她,典故中的女主人公,夷光。 夷光向前走了两步,绛色的衣服在地上逶迤出花样的旋儿,她缓缓道:“你知道我?你是谁?” 花酌淡淡道:“只是恰巧猜到,无名小辈而已。” 这话她似乎是随意一问,对于花酌的回答是什么,并不怎么在意,走上圆台,手指轻轻落在那棺木上:“你们应该庆幸,你们没有碰这个棺木。” 听这话,她对这棺木看得极其重要,或者说对这棺木中的人看得极为重要。只是,这棺木中躺着的应该是典故中的男主人公尉尧。这就不太对劲了,她的目的就是复仇,这般情绪又是为何?难道不是复仇?也不对,壁画上,她是抽了尉尧的皮扒了尉尧的骨的。 而且,尉尧已经死了,夷光的复仇也算是了结了,现下又为什么会在尉尧的墓中?还有那旋涡飓风c点睛面具c中秋赐福又是怎么回事儿?她一个人撑不起这么大的局,这中间,被她遗漏了什么? 花酌不动声色思索着,夷光视线落了过来:“不过,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吧。” 说话间,一挥衣袖就出了手,两个银丝线网朝花酌和衡哥儿飞了过去。 连个招呼也不打,一言不合就开打。 是伏魔网。 花酌一手拉过衡哥儿飞身而起,一手掌心凝了水珠朝着那两张网挥了过去,触到水,那两张网就消失了去。 这伏魔网,看似厉害,不怕火也不怕刀剑,但却是怕水,遇水即化。其实想想,也挺鸡肋。 夷光看那两张伏魔网被花酌用水化了去,知道伏魔网对他们没有作用,也不再浪费剩下的伏魔网,飞身而起,掌风凌厉裹挟着阴气沉沉朝花酌袭了过去。 花酌侧身躲过这一击,随即将衡哥儿推至到了一个安全的区域,双手如风与夷光正面交锋了起来,掌风呼呼如风,一时间空中噼里啪啦作响。 这还是她醒来后与人第一次打架,一时间只觉得筋骨都舒畅了几分,作为一个魔头,不打架简直说不过去。 这妖鬼不愧为妖鬼,周身散发着一层黑气,动作迅速狠辣,变化多端,只是越打花酌越有几分心惊,倒不是因为她厉害,而是这妖鬼的身手竟然有几分熟悉,在什么地方见过呢,她却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只是当下情况容不得她作多想,既能成妖鬼,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再加上点睛面具,更是不容小觑,她现下分心不得。 打斗间,花酌倒是觉得他们来对了地方。若是在外面,那些点睛人大抵早就围了上来,一个妖鬼本就不好对付,若是再加上那些不容小觑的点睛人,就相当棘手了,毕竟点睛人的破坏力堪称一绝。 夷光既然这般看重墓中之人,自然不会让那些点睛人来这墓中的,若是这在墓中打起来,少不得要把这墓破坏了去。 其实她对这墓挺好奇的,只是眼下还要先制服了这妖鬼。想到这里,花酌动作更迅速了几分,挥掌间的力也更强了几分,密密麻麻的动作和掌风朝着那夷光倏倏飞过去,夷光躲闪不及,被一掌击中,吐了一口血,动作慢了几分。就是这个空挡中,花酌一不留神,挥出的掌风没收住,就击到了那墓上。 那墓上布了阵法,她这两掌,一掌把那阵法击碎了去,一掌击开了那墓的棺盖。 夷光被这一变故激得双目赤红,周身的黑色又重了一层又一层,墓中的阴森之气也越发压人了起来。这墓中,本就是鬼的主场,这般又将其激怒了去,后果不妙。 先前两个人打斗,都并未用兵器,这一变故后,只见那妖鬼嘶吼一声,召唤出了她的兵器。那是一把剑,那剑虽光芒大盛,周身却透着一股邪气和怨气,一看就知道是极阴邪之物。 花酌盯着那剑看了一瞬,只觉得这剑似乎也有几分熟悉,却还是一时想不起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夷光挥出长剑,剑气一出,周围的空气似乎凝了瞬间,虽然因为面具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那双赤红如血的眼眸中,也能知道,她此刻已经怒极:“你竟敢动他?!” 花酌心道,虽然她也没有什么敢不敢的,但方才那下这真不是有意的。若是她有意为之,那棺木连里面的尸骨早就已经稀巴烂了,毕竟她连天都给捣过一个窟窿,一个小小的墓地还能难了她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时间之流(5)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请晚点刷新, 谢谢支持! 还没睁开眼睛, 被就劈头盖脸甩了一顿鞭子,皮开肉绽得她惊奇不已。 “有娘生没娘养的货色, 还敢说自己是仙官神君的后代, 就你这德行,可要点脸吧,让人平白笑掉了大牙!就你那发了疯的勾栏院娘,能给你找什么货色的爹, 还敢大言不惭说你爹是飞升的仙官神君, 我还玉皇大帝呢!” 尖利的声音恨不得抓破长空, 再挠进血肉之躯, 难听得让她有了几分装模作样的力气费劲巴巴地睁开眼睛,她本还想活动下手指, 让那令人头晕脑胀的声音滚一边去, 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便只好继续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别以为从哪儿偷学了点鸡毛蒜皮的小玩意, 就敢在鼻子里插根葱了, 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个什么德行!再敢说你爹是飞升的仙官神君,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花酌模模糊糊的想, 又打又骂,真是好本事。 不过, 这是什么情况? 她的肉身早在混沌劫中灰飞烟灭了, 现下这皮开肉绽得真实, 又是怎么回事儿? 耳边继续穿刺着头晕眼花的声音:“给我老实在这儿待着,敢出去,看我不把你这破庙给拆了再打断你狗腿!若不是修仙之人不能犯杀戒,早送你去阎王殿了。” 修仙之人不能犯杀戒?开什么玩笑,这是对修仙有多大的误解! 还是说,几百年不见,这世道又流行起了冠冕堂皇? 耳边继续回荡着令人头晕脑胀的声音,这时有两道脚步声走进,随后响起两道少女的声音。 一个道:“小姐,除了一堆破铜烂铁,什么也没有找到。” 是在找什么东西? 另一个道:“小姐,我把她的衣服都撕了,看她还怎么出门。” 撕衣服,这招够损的啊。 “哼,除了那堆破烂,她能有什么东西!”那尖刺声音道,“衣服撕得好,没了衣服,看她还有脸出去!” 鞭子一甩,虎虎生风:“我们走!” 花酌慢慢适应了一会儿,片刻后,眼前的视线再次清明了起来,只来得及看到一行三个少女大摇大摆地出了这漏风感人的小破庙,还很贴心地把门给锁上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 花酌动了动手指,动作很是僵硬,像是一副木头人。片刻后,她终于勉强半死不活地坐起了身,低头一看,被眼下这骨瘦如柴的小身躯给惊到了,一抬胳膊,露出和麻杆有的一拼的小细胳膊,上面纵横交错着数不清的新伤旧痕,再掀开衣服看那身上,果不其然一身大大小小的伤痕,这显然不是她的身体。 她这是附身重生了? 所以,她的魂魄这是修复完好了? 只是,她怎么会附身到这具身体上? 她又回忆了一番,还是没有任何印象。 抬眸打量四周,瞳孔骤然一缩。这间破庙,竟然处于一个诡异阵法中,她所在之处正好处于那阵法中央。 这阵法 好像是,请魂阵?! 难道她是被人给请上身了吗? 随后她便否定了这个猜想,不可能,且不说能力的问题,强行请魂上身必须要知道所请之魂是谁,她应了混沌劫,在世人眼中早已魂飞魄散,怎么可能会有人召唤她? 只是,不是请魂上身的话,她一时又找不到更合适的说法。 花酌刷的一下又扯开了身上那层破破烂烂的衣服,如果是请魂的话,身上会有一个请魂咒印。只是她把这具身体从上瞅到下,除了一身花样百出的伤痕,也没有找到咒印。 这就更奇怪了,难不成那咒印是在背后? 花酌反手摸了摸后背,除了摸到满手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伤痕,什么也没摸到。 她目光如炬扫过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废弃的破烂小庙,泥塑神像已经被砸得一塌糊涂,看不出供奉的是哪路仙官神君。 随地散落着撕成条的破烂衣物,还有横七竖八的破铜烂铁鸡零狗碎,一看就是从不同的地方收来的。花酌忍不住想,这具新舍的原主难道是收破烂的? 花酌本是想找个铜镜之类的事物,好让她看看背后有什么名堂,没有找到铜镜,却是让她在破烂的泥塑神像下找到了一个藏得很隐秘的小册子。她心中一亮,这小册子中想必会有她想要的东西。 平常日子,一天十二个时辰,那钟会被敲击十二次。而中秋节那天比较特别,钟声只在戌时四刻击响,一次击钟响十二声。 这般特别,是因为在八月十五中秋节这一天的这个时辰,天界也会举办中秋晚宴,而且每位仙官神君都会往凡界赐福。 福的种类五花八门,每位仙官神君赐福不尽相同。所赐之福,每个人都可以抢,而且不限抢的次数,抢到了便是自己的,即便中途再被别人夺了去,那也没有关系,福只会赐给第一个抢到该福的人。 作为赐福的回礼,人们也会为各路仙官神君点天灯。一般,天灯上都会写下愿望。据说,这一天点天灯许愿,实现愿望的可能性会比较大。所谓天灯,是可以飞上天的花灯。 那般情景,可谓是普天同庆了。 方才观看这城墓中的布置,可知这城墓的“原身”应该是凡界的某一个城市。既是凡界中的城,所取之景又是中秋时节,那必然是少不了击钟十二响了。 一瞬间,花酌便有了猜想,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那个钟很是关键,甚至与如何从这里出去有着莫大的关系,他们要尽快找到那个钟。 衡哥儿也不多问,配合着花酌的步子,就随她跑了起来。 花酌一边跑一边对衡哥儿道:“衡哥儿,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紧跟着我。如果从上面掉下来了什么东西,你也别好奇捡了去。” 衡哥儿呼吸平缓,丝毫没有因为跑路而乱了呼吸,听到她这般叮嘱,微微笑了笑,道:“知道了,姐姐。” 这条街市的主街尽头,矗立着巍巍高墙的皇宫大殿,花酌远远就看到了宫殿大门前的那个钟。再仔细看那个钟上的击时针,它果然是缓缓移动的。 花酌在看到那击时针现下所移动到的位置时,心中暗道糟糕,没时间了,快要开始了。赐福开始后,她和衡哥儿还是这般装扮,处境一定不妙,一眼便会被他们发现了去。 花酌目光飞快地掠过周围,扯过衡哥儿的手转了个弯,转身大步就进了最近的花楼。 这处花楼很大,上上下下三层,花酌放出去神识,找到一间没有“人”的房间,那房间的窗户半掩着,正好可以容一个人侧身跳进去,花酌和衡哥儿两个人先后就从这窗户隐了进去。 两个人这边刚进去,就听到外面响起了洪厚的敲钟声,那声音一声声划破了城墓的夜空,回荡在这空寂寂的城中。声声回音之下,这座城被敲击出了丝丝裂痕,那些死寂伴随着这些裂痕,“咔嚓”“卡次”缓缓破碎了,然后镀了一层生动,真实了起来。 两个人跳窗而入的瞬间,随着钟声的响起,房间里那些或石头或陶瓷或泥土制成的东西,竟是逐渐褪去了厚厚的死气沉沉,宛如真实之物。 一点风不知从哪儿吹了进来,吹动窗户,发出轻微的“吱呀”响声,那扇原本不能推动的窗户被这风一吹,却是“啪叽”一下合了上去。 外面,钟声依旧在声声回荡。 花酌一边嘱咐衡哥儿注意把身上的气息敛了去,一边在在房间中来回走动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她这方话音刚落了去,那方衡哥儿就把自身的气息隐了去。他看花酌在这儿走走那儿看看,低头找着什么东西,便问道:“姐姐,你在做什么?需要我帮什么忙么?” 花酌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东西,听到衡哥儿问,随口回答道:“找东西做面具啊。” 那个面具是不能少的,只是外面的面具他们不能用。 衡哥儿闻言笑了笑,一手按在花酌肩膀上,把她身子扳了些许过来:“姐姐,想要什么样的面具?这些可以么?” 说话间,他便从乾坤袖中拿出来十几个面具,各式各样的都有,把花酌看得眼睛都直了。 正在此时最后一声钟声歇了,一城的寂静,顿时喧喧嚣嚣了起来,像是死气沉沉终于挣破了牢笼的枷锁,进行一次满城欢庆。 来不及多说什么,花酌二话不说拿起一个面具抬手就往衡哥儿脸上带,衡哥儿弯下腰,低头,好方便她帮他带面具。他手指也挑起了另外一个面具,不紧不慢地将其带在了花酌脸上,然后手一挥把另外的面具收进了乾坤袖中。 面具刚贴到脸上,有些微凉,花酌摸了摸脸上的这副面具,抱手倚在窗前,看向带了人面桃花面具的衡哥儿,笑了笑,道:“没想到,衡哥儿这百宝箱里连这面具也有,可是救了急了。” 衡哥儿也笑道:“姐姐不知道吧,曾经有人说过我是福星,既然是福星,那就是该出现的东西在恰当的时间就出现了,该有的东西也自然恰好有了。” 这回答花酌不置可否,她方才似乎是随意一说,他也便那么随意一答。 带好了面具,她转身推开方才被风合上的窗户,向外面看过去。衡哥儿这时也凑过来了脑袋,花酌身体往旁边侧了下,让出一些空间来给他,两个人便挨在一起看向窗外。 只是一个凝神若有所思,一个是随意饶有兴趣。 外面的街市,是真的热闹了起来,热闹得仿佛方才那一切都只是他们的幻觉。 花酌抬眸看向这城墓的夜空,一轮皓月高悬于空,几颗星子在其间闪烁。此时此刻,那皓月如真,那星子也如真。 各式各样的花灯也已然先后争奇斗艳地登上了舞台,把整个儿街市映得如同白昼。 街上的面具行人早已走动了起来,或几人一起邀约而行,或走走停停看看景儿买些小东西,或猜灯谜好不精彩。 各种声音也不绝于耳彼起此伏,摊主的吆喝声c孩童的打闹声c看耍的叫好声c女子的娇笑声c船中的琵琶声交糅在一起,顷刻间就把先前的死寂一扫而空,生动得让你头皮发麻。 看来,她是猜对了。 钟声一响,这城墓就变幻了天地,若非是亲眼所见,这番情景委实让人难以接受。 衡哥儿指腹轻轻划过下巴,收回视线,转眸微微歪头看向花酌:“姐姐,我们好像进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了。” 花酌心下想,岂止是了不得,可谓是诡异至极了,更怪的事情怕是才刚刚开始。 她把窗户恢复到原先的位置,看到衡哥儿的面具不知怎么地有些歪了,便抬手给他正了正,道:“这地儿的确是很了不得了。衡哥儿,对不住了。” 衡哥儿目光顿了顿,面具遮挡着他的脸,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一双眼睛稳稳落在花酌身上,道:“姐姐为何对我说对不住?” 花酌道:“这次是我计算失误,才累你落到了这地儿。” 她先前几乎没怎么使用过瞬行符,这一使用就出了问题。果然,瞬行符有风险,诚不欺我。 衡哥儿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她,花酌被他看得莫名,以为面具上有什么东西,抬手想去摸。衡哥儿动作却是比她快了一步,忽然抬手,指尖从她带的那面具上划过。 虽然脸上戴着面具,花酌还是有些不习惯,下意识后仰,避开他的动作,衡哥儿手更快,一手托住她头,固定住,道:“姐姐别动,面具上沾了些东西。” 花酌有些狐疑,但看他认真擦拭的动作,那面具上好像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当下也不好再做其他动作,否则太刻意了去。 衡哥儿一边用指腹擦去面具上的几许灰尘,一边对花酌道:“姐姐可是在埋汰我?姐姐忘了,是我要跟着姐姐的,姐姐怎么不说,也许是我累了姐姐呢?” 花酌愣了一下,这说不通吧,他怎么可能会连累了她去? 衡哥儿说完这番话,手指便从花酌那个面具上移开了去,微微后退一步,拉开些许距离,双手一摊,道:“所以,姐姐不要同我说对不住了,否则,我再同姐姐说对不住,一来二去,就要没完没了了。” 这话怪怪的,说不通吧。不过,衡哥儿这般说辞,似乎有些不乐意她刚才的那句“对不住”,既是如此,花酌也不再与他于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方才她也只是想到顺口说了出来。没想到,衡哥儿这般儿较真了去。 当下花酌不做多想,微微向后撤了半步,又拉开了两个人些许距离,方才两个人的距离还是太近了些,对衡哥儿道:“好,那就不说了。”随后眸光看向窗外,道,“衡哥儿,想不想出去看看?去看看这座城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名堂。” 衡哥儿微微一笑,道:“好啊。” 这具新舍的原主名叫九歌,随母姓。母亲九舞,花酌猜想这应该是个艺名,至于九舞的本名叫什么,小册子中并未提及,只知道她本是大户人家之女,后家道中落,身落风尘之地,因善舞懂诗词,又被人称为舞姑娘,是花满楼的一位清倌人。 所谓清倌,是只卖艺不卖身的欢场女子。只是,说是这般说辞,但在金钱权利欲望面前,也不过是一层薄纱,一扯就碎。既落风尘,除了风就是尘,漂浮不定,总有诸多身不由己之事。比如,一旦遇到惹不起又好死不活勾起了他兴趣的人,谁又管你是不是清倌,在有些人面前,清倌这个词儿也不过是一个笑话。 九舞容貌美艳,身段极佳,舞姿倾国倾城,自然是勾起了不少人的兴趣,其中不乏达官显贵之流,远非她一己之力可应对脱身。然,她自有她的清高,也有她的坚守,守不住,一身浮萍,了无牵挂,大不了就是一死。 只是,事情这个东西,有时候就是出人意料。 九舞本是抱着必死之心从花楼上跳了下去,却好巧不巧地被途经的一位将军所救,那位将军端的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总之是皮相极好举止也勾人。男女之间救命之恩容易滋生出些许风花雪月之事,这里自然也逃不过此等规律。 九舞对那位风流倜傥的将军一见倾心,将军也心系于她,郎情妾意,自是琴瑟相和。那位将军帮九舞赎了身,把她安置在了一处院落,两个人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好不幸福。 然好景不长,那位将军是个天性风流多情的主儿,每到一个地方总能拈花惹草,红颜知己遍布各地,却没有一个长久的。 不过一年光景,那位将军在领兵打仗时,便又有了位红颜知己,据说那位红颜知己是一位女将军。那位将军走后的两个月,九舞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她最终还会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孩子出世后,那位将军也没有回来。 花酌觉得那位将军也是位奇人,自诩乃是专情之人,若短期专情也是专的话。他喜欢你的时候,是真的喜欢,也只喜欢你,对你掏心掏肺的好,喜欢别人的时候亦是如此。而且,他喜欢别人的时候,就会把你忘在脑后,即便哪一天在某个茶馆酒肆相遇,他也不一定能想起你来。这样一个人,没被众多红颜知己一人一刀捅死,也是个奇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时间之流(6)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请晚点刷新, 谢谢支持! 花酌没空搭理姜珑, 两步移到一名家仆前面,停下了脚步, 那家仆能动的只有一双眼珠子, 看到是她,当即吓得脸色都白了,额头上冒着出豆大的汗珠,花酌笑了笑, 打了个响指, 道:“来, 你来告诉我, 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家仆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能开口说话了, 声音发抖, 语带惊恐:“夫c夫人和少c少爷死c死了,小c小姐说, 是c是c是你, 要c要” 花酌了然,原来死的是姜家那位夫人和少爷, 那姜珑也并非认为九歌是凶手,只是要找个人来发泄心中怨气而已。 花酌打断他, 继续问道:“他们的尸体现下在何处?” 那家仆咽了口口水, 声音依旧颤抖道:“在c在姜c姜家。” 姜家她是知道的, 昨天晚上她在街上溜达时,恰好有经过。当时她也未曾发现附近有什么凶邪之物,也没有多留意,当天夜间便接连发生了两起凶案,可见那凶物之凶邪,也绝非她先前所想那般。 得了所要信息,花酌二话不说便往那姜家赶去。就她这副尊容若要端着堂正之姿去那姜家,即便是平时,姜家也不会让她进了去,更别说昨日夜间姜家刚发生凶案死了人,少不了又是一番鸡飞狗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进姜家前,花酌捏了个隐身咒,这般就可以方便进出了。 那姜家夫人的尸体是天刚蒙蒙亮时,被身边伺候的丫鬟发现的。那姜家少爷的尸体发现的时间比姜家夫人晚一些,也是身边伺候的丫鬟发现的。 那位姜家妇人也是好本事,本是被安置在外宅,诞下一对龙凤胎子女后,被姜家老爷接回了姜宅,开始了宅斗升级,在后院大杀四方开疆辟土,把原配夫人弄死了,自己上位成了姜家夫人。花酌觉得真正有本事的是那姜家老爷,竟然还真让那外妾给上了位,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还未进去姜家时,花酌就觉得奇怪,进了姜家后,这奇怪越来越浓了。 整个姜家笼罩在惴惴不安惊慌失措中,丫鬟小厮目光闪烁着害怕,偌大的宅院,一时间甚是安静如深。 昨夜死去的那两具尸体被放在了一处院中,花酌到的时候,一位穿着道袍模样的道士正在呼天抢地的做着法事,一旁几个抗拒上前的丫鬟小厮或缩头缩脑或探头探脑或抹着眼泪。 两具尸体用白布盖着并排而放,花酌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出其他痕迹,蹲在两具尸体中间,掀开了盖在其中一具尸体上的白布。待她看清眼前这具尸体时,淡淡的神色忽然一肃,心中的那点不对劲儿,也有了答案。 原来是它! 如果是它的话,就都对上了。 她从进了这姜家,就没有看到任何阴气,按理说,这刚死了人,阴魂一般会在这附近活动,尸体上也会有阴气,可是这两具尸体却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阴气。 岂不怪哉! 原来竟然是一具生尸。 这样就都说得通了。 尸有死尸c生尸c僵尸之分。死尸,是人死后魂魄离体剩下的躯体,它是身死在前魂魄离体在后,这种魂魄也称为阴魂;生尸,是人活着的时候用某种方式,驱逐了魂魄离体造成身死,而剩下的躯体,它是魂魄离体在前身死在后,这种魂魄也称为生魂;僵尸,是一种可活动的尸体,一般用阴魂或怨气c阴气等炼制而成,有低中高阶之分。 花酌又掀开另一具尸体上的白布,果然也是一具生尸。看样子,他们是被什么东西食了生魂而死。食生魂的东西也不多,数来不过是魍生c魂惑c蛊灵之类的凶邪之物。 只是从这两具尸体上的特征来看,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只有一双无法合上的眼睛,和它们的作案特征都对不上,可以排除,此次作乱的并非它们。 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两具尸体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气息。这世上之物,阴物有阴物的气息,妖物有妖物的气息,魔有魔的气息,仙有仙的气息,但凡作祟,总会留下痕迹气息,可是这两具尸体上却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多余的气息,甚是怪哉。 当然,也不排除修为厉害的妖魔鬼怪,不动声色地把气息隐匿了去。 从身体上找不出更多的线索,花酌把目光落在了那双死死睁着的眼睛上。 这双眼睛里藏着什么呢? 乍然一看,这双死不瞑目的双眼并不恐怖,甚至有种解脱的释然,然,这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她近距离去观察那双眼睛,视线最终停在了那双眼睛的瞳孔上,那两只眼睛的瞳孔,它是不一样的! 每只眼睛的瞳孔里似乎都倒影着一个不完整的图案,仔细看去,把那两个瞳孔中不完整的图案拼接在一起的话,恰好是一个完整的图案。 那是一个张牙舞爪的不规则图案,图案的中心像是一个凸起的伞状锯齿圆形,齿状不规则,流淌着猩红之色,而那圆形的中心又向四面八方扭曲蔓延着猩红的裂痕,像是一个个锋利无比的牙齿,不知在啃噬撕咬着什么。整个图案极其诡异,入目的是阴森邪气,只一眼就足够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了。 这个图案 花酌压下心中的惊异,视线仔仔细细落在那两个瞳孔拼接的图案上,从那凸起的伞状锯齿状圆形向里看去,在它后面还悬浮着一个歪歪扭扭的东西,倒着看过去,那扭曲变形到几乎要从瞳孔眼眶喷薄而出的,竟然是一个字,没错,是一个字。 那个字是,一个“罪”字! 竟然是“罪”字! 花酌终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那东西,它竟然是—— 魑魅罪咒!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 陶俑人若要完成点墨,除了需要有活人做的“墨”,还需要有一具生尸。一提到生尸,她现下就会联想到魑魅罪咒。若是这城墓中所有的陶俑人里都埋着一具生尸,那么,这一城墓的生尸是从哪里来的? 答案是—— 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 两件事情的时间,乍一看对不上,其实是对的上的。“拱手让江山,不登封仙台”的典故发生在三百年前,并不意味着这城墓点墨也发生在三百年前。 想到这般,花酌一时之间更是心乱如麻,南星曾经在她身边一段时间,学会操控伏光石也并不奇怪,她对伏光石的了解自然胜于蒹伽,再者两百年前她又已修炼成妖鬼,实力自然不可小瞧,在蒹伽背后动手脚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的幕后操控者竟然会是她么?! 这 花酌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心中不知是何般滋味,手指动了动,抬手去按眉心,发现自己还带着面具,便垂下了手,缓缓开口问道:“南星,两百年前施安国的那场魑魅屠城与你可是有什么关系?” 南星忽然跪在了地上,低低沉沉闷闷的声音从地面传了上来,她道:“是我。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现在听到这声“对不起”,再看到南星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地上,只觉得头疼,她道:“南星,你若因为此事与我说对不起,其实并没有必要。你先起来吧。无论两百年前的那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你都没有必要同我交代什么,你交代错了人。” 南星闻言从地上抬起头,面具下的那双眸子里都是泪水,她望着花酌,泪水中一片破碎,道:“两百年前的那事儿确实是我所为。只是,花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c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 花酌闻言愣住,知道这其中事情不简单,蹲下身子,看向南星,道:“控制不住,是什么意思?” 南星依旧是伏在地上的姿态,道:“那时候,我刚带上点墨人面具,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有人在操控着我。花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有人在操控着她? 花酌一时怔在原地,这中间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她目光凝然,落在那个点墨人面具上,是因为这个面具么? 南星微微直起身子,看向花酌,道:“花姐姐,我没有骗你,也不是为自己开脱,当时,我c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自己好像成了另外一个人。” 花酌收回思绪,摇了摇头,道:“南星,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事情恐怕不会简单。”她微微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南星脸上的面具上,“这面具,有办法摘下来吗?” 南星抬手摸了下脸上的面具,摇了摇头,道:“我杀了上一个点墨人后,这面具就在我脸上了,我曾经也试过要把它摘下来,可是,摘不下来。” 花酌先前虽然是对点睛面具有些许了解,但也仅限于了解,在此之前从未接触过,不曾想过杀了上一个点墨人,那面具竟会自行覆到新的点墨人脸上。还有失控 花酌扶了下南星,道:“南星,你先起来,你这般我不好与你说话。我一无权二无立场可以审判你,所以你不必这般。” 南星道:“可是那伏光石是”话说一半,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场,她及时把后面的话吞咽了回去。 花酌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她从她这里学了操控伏光石的法子,若不是从她这里学了那法子,也没有后来的事了,觉得有所愧疚。花酌觉得,能学去也是她的本事,没有必要对她心存愧疚。能做到问心无愧已是不易,更别说无愧他人了。 说到伏光石,花酌又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与伏光石相关的事情,顺口问道:“南星,你知道巟水那件事情吗?” 南星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只知道它消失了,许多人说是自然变迁引起的,但是我想,应该不止。这中间的细节,我也不知道。” 花酌也想到会是这结果了,并无失望情绪,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她需要确认一下:“魑魅屠城事件后,蒹伽死于伏光石的魑魅咒术,这件事情,与你是否有关系?” 南星摇了摇头,道:“花姐姐,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不过,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花酌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因为不是南星做的也松了一口气。 魑魅屠城事件与杀蒹伽的不是同一个人,杀了蒹伽拿走伏光石的会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呢? 两百年后,那个伏光石,又为何会出现在她醒来的那个地方?这中间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若是有意为之,又是为什么呢? 真是一团乱啊。 花酌一时半会解不开这团乱麻,便暂且先不纠结这一连串问题,继续问了下一个问题:“南星,有一个问题,我还想问一下你,自这点墨人面具覆到你脸上后,发生过几次失控事情?” 南星似乎顿了一下,道:“两次。一次是魑魅屠城,另一件事情是,我找到了那个人,杀了他满门,不过,那时我并没有想杀人,但我还是杀了。第一笔“墨”就是这样来的。” 第一笔墨吗? 南星微微垂眸,继续道:“魑魅屠城后,我就把城中的生尸都放进了那些陶俑里面,然后开始了点墨赐福。后面的那些事儿,用旋涡飓风卷人下来,把人制作成‘墨’,都是我做的。” 花酌听完后,还是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儿,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南星,你不觉得奇怪吗?” 南星闻言沉默片刻,肩膀似乎也耷了下去,几分垂头丧气,几分莫可奈何,道:“奇怪。但是我,停不下来。” 花酌手一顿,道:“停不下来?” 南星道:“嗯,停不下来,事情一旦开始了就停不下来。”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措辞,怎么解释这个“停不下来”,道:“我身体里好像是有两个人,除了我自己,还有一个人,这两个人不能同时存在。一旦我想停下来,那个人就会有越位而上的趋势,最终会取代我,只有把这件事情进行下去,才能消灭它。” 最终她自己也会死。 南星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我来掌控这件事情,还可以复活尉尧,把欠他的东西还给他。” 最后她与另外一个人同归于尽。 花酌目光凝然,竟然是这般,这面具比她想象的还要古怪诡异。 她抬手扶了下颌,沉吟片刻后,道:“如果是,外力,破坏了这事件呢?甚至是完成了点墨事件的结果,让这件事情在外力的作用下崩塌,会怎么样?” 存在于南星身体内的那个“人”,不进行城墓点墨就会越位居上,而完成城墓点墨后,那个“人”就会消失。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因城墓点墨事件而存在的。若是毁了城墓点墨搭建起来的境像,甚至是以别的方式达到了城墓点墨的结果,那城墓点墨是不是就不存在了,那个人也不能再继续存在了吧。 南星闻言睁大眼睛,道:“这” “这般,眼前这个局就解开了。”此时,衡哥儿上前,悠悠道,“姐姐,你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吧,别的不行,搞破坏,我还是很在行的。” 花酌闻言,忍不住扯了个淡淡的笑来,搞破坏,他可真敢说。这轻轻松松的语气,与小孩子玩沙子城堡无异了。不过他既然这般说,想必是有这个能力的。 花酌看了看他,道:“好。不过搞破坏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衡哥儿暂且等一下。” 衡哥儿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当下有些郁闷地不说话了。 花酌倒是没有注意到他此刻的郁闷,目光落在了那个棺木上,对南星道:“这棺木,可以让我去看看吗?” 南星想到什么,猛地抬头,道:“花姐姐,你是要可是,你现在” 花酌没有多言,只道:“先看看再说吧。” 救不救得了,是不是在她现在的能力范围内,也要看了才能作决定。 棺木放在圆台中央的凸起处,用六层台阶与圆台相连,棺木的盖子在方才她与南星的打斗中已经掀开了去,花酌看到棺木中的那个人。 与其说那是一个人,倒不如说那是一副皮骨分离的尸骨,完整的骨架,空空的皮囊,一丝不苟地躺在棺木中,令人心惊胆战。因为有特殊的符咒和法力作用,几百年过去了,无论是骨架还是皮囊都没有腐化了去,骨架一块不少,皮囊一丝不少。 相比较,当初南星当初的死状,已经好得不要太多了。 花酌闭上眼睛,双手覆在尸骨上方,淡淡的空濛之气自她掌心指间缓缓流出,形成一朵朵很奇异的花状,在尸骨之中游走,所过之处,似乎有淡淡光泽倾泻,那便是混沌之气。 虽然六界皆知,生而带混沌之气者,是天煞孤星,大大的不详,但她这混沌之气却属性修复,可重塑身体c修复魂魄。也有混沌之气,属性是破坏,端看个人造化。 只是,她现下 花酌皱了下眉,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 巟水为巟,水乃死水,万物不生,万物不浮,生者不能靠近,死者不能靠近。沉入巟水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挣脱巟水出来? 花酌狠狠咬了下舌尖,这不正常! 魑魅罪咒不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而是它压根儿就不应该再出现在这世上!永永远远待在那巟水之底! 这东西,当初是她亲手封印起来的,连同其他三大上古罪咒一起被她沉入到了巟水之中! 是以,即便方才她看到那尸体时,也一直不曾往这个方向想去,或者说她拒绝往这个方向想去。 可是现下,铁铁证据在前,容不得她想不想,事实就是魑魅罪咒解开了伏光石的封印逃出了巟水! 花酌按了按突突跳的眉心,怪不得,那两具尸体上没有任何气息,若是这作乱的东西是魑魅罪咒,一切就都说得通了。魑魅罪咒只是一个意识,又哪里会有所谓的气息! 看到这魑魅罪咒作乱留下的证据,花酌又想到了另外三大罪咒。既然魑魅罪咒重现世间,那么其他三大上古罪咒呢?它们是不是同魑魅罪咒一样,也重现在了世间? 想到这种可能,她好不容易缓了一些的头疼又炸了起来,若是如此,事情就糟糕了。 一个魑魅罪咒就已经够麻烦了,再加上其他三大罪咒,数千年前的罪咒之乱又要重现了吗? 她忍不住倒退一步,百思不得其解,这五百多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她苦笑一番,她当然是百思不得其解了,也不想想这五百多年,她在什么地方,这刚醒来,怎么可能会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花酌缓缓吐出一口气,现下无论她怎般惊涛骇浪,发生的已然是发生了,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与其这般震动,倒不如想想后面怎么做。 她垂眸看了几瞬那两具尸体,终于抬手扯过那白布遮盖了那两具尸体,起身缓缓出了姜家。 既然那作乱的是魑魅罪咒,再在姜家待下去也无济于事。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把个中的线索又梳理了一遍。 当地人以为那凶物只在夜间作乱,其实不然。魑魅罪咒现下只在夜间作乱,并不是因为它怕光,而是因为伏光石的作用,它现下只能在夜间作乱。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伏光石应该就在这附近。 虽然伏光石上的那个封印被解开了,但因为伏光石和罪咒个中一言难尽的独特关系,那伏光石对魑魅罪咒依旧有一定的禁锢作用。 白天,是伏光石力量最强的时候,魑魅罪咒被封印多年,刚挣脱封印,力量削弱甚多,短时间内很难脱离伏光石对它长久以来的禁锢;夜间,伏光石的力量会相对减弱,而魑魅罪咒的力量却是相对增强,伏光石的禁锢发挥发挥不了作用,魑魅罪咒可以脱离伏光石自行作乱。 再想到刘老太之前所说,那夜间作乱凶物从一夜杀一人到一夜杀两人,这也就意味着魑魅罪咒的力量在逐渐变强。按照这个速度下去,用不了多久,伏光石对它的禁锢就会完全失去作用。到那时,魑魅罪咒就不只是在夜间作乱,而是随时随地了。 花酌目光微沉,魑魅罪咒的厉害,她在五百多年前就已经见识过。若是再让它彻底脱离了伏光石,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要对付魑魅罪咒,很是棘手。这东西,杀不死灭不掉,要解决它,只有找到记载有魑魅咒术的伏光石,再次用伏光石将其封印起来,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选择。 伏光石是一种吸收光能转化为灵力的灵石,魑魅罪咒的形成与它脱不开关系,其他三大罪咒也与它都有着一段一言难尽的爱恨情仇。 最初,伏光石只是一块石头,因可吸收光能转化为灵力而在六界声名大噪。世人都言,得到伏光石者,便可以将伏光石的灵力占为己有。如此源源不断的灵力之源,自然是诱惑万般,引得六界之人争得头破血流。 后来在这浩浩荡荡的争夺战争中,伏光石碎成了四块,分别落到了不同的人手中。只是,这伏光石到手之后,这四个人才发现,破碎的伏光石虽然依旧可以将光能转化为灵力,但是那灵力却并不能被他们所拥有。 再后来,这四个人各自发明了一种咒术,并把此咒术的名字和修炼方法刻在了伏光石上。 邪门的事情自此发生。 每使用记载于伏光石上的咒术犯下一宗杀罪,那对应的伏光石上就会莫名其妙增加一道划痕。是以,那痕迹又被称为罪痕,伏光石又被称为刻罪石。 而且,伏光石的每道罪痕里都藏有一股蛊惑人心的强大戾气,罪痕越多那股力量就越强大,最终这蛊惑人心的强大戾气凝聚在一起形成了有意识的罪咒。 罪咒,可自行复制刻在伏光石上的咒术行为,而进行杀孽之罪。四大罪咒无一不凶戾万分,但因为罪既存在便无法抹杀,是以,罪咒也杀不死,只能将其封印起来。 每块伏光石内,都封印着一种上古罪咒。记载在伏光石上的那四种咒术,也都成了禁术,又称为上古四大禁术。 上述提及的魑魅咒术便是上古四大禁术之一,它相当于是魑魅罪咒的前身,是一种食人生魂增加施咒者修为的阴邪咒术。中术者的死状与夜间的那些死者几乎是一模一样,皆是无伤无痕,睁着一双无法合上的眼睛。死者瞳孔中倒映的那个图案,就是魑魅咒术的图案。 花酌之所以确定作案的是魑魅罪咒而不是有魑魅咒术,是因为瞳孔图案后的那个“罪”字。若是使用魑魅咒术作案,中术者的瞳孔之中只倒映着一个图案,并不会出现“罪”字。只有魑魅罪咒,才会出现那个“罪”字。 这半个月来,夜间死了大概十七八人,这般算下来,魑魅罪咒也已接连食了十七八人的生魂,当真是猖狂得很。 不过,这般事情,对于魑魅罪咒而言,才只是一个开始。若是不能将它封印了去,更猖狂的事情还在后面。 这刚醒来就碰到这般事情,花酌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次她的“重生”,决计不会简单了去。 不知这具身体的原主在她这次“重生”中扮演了何种角色,她此后又会被扮演怎般角色? 越想越头疼,花酌叹了口气,回想一番,自从她重生以来,就没发生一件让她稍感欣喜的事情。 这般思索叹息间,花酌已经来到了街市之上。 阳光照在她身上,很是温暖。她看着自己在阳光下的那点人影,再次微微叹了一口气。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事情既然发生了,就总会留下痕迹的,无论是多么棘手之事,都会逐步一一解开的,不过是时间和耐心的问题。 她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了。 这一声后,只见他们周身的环境瞬间发生了变化,方才那小破庙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田间阡陌小路。 花酌把噙在唇间的那个符拿了下来,那个瞬行符符已经没有了作用,这就是方圆百里外的一处地方了。 衡哥儿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然后拉了拉花酌的手,长腿微微弯曲,偏头看向她,道:“姐姐很是厉害。” 虽是这般说,只是他语气既不惊讶也不害怕,只是几分好玩。 花酌道:“雕虫小技而已。” 指路图并非是简简单单的东西,若要用它必须得有法力,否则,它也就是块儿破铜烂铁。这少年不仅有这东西,还当着她的面查找使用,又岂止只是普通人家的小孩。从一开始,他便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古怪着,行为处事也不避着她,搞得她现下也懒得再去猜测这少年了。 花酌又拿出来另外一张瞬行符噙在唇间,这次落脚的地点是一处莽莽森林。 林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蛇在爬行,也像是其他的兽物在撕咬咀嚼捕获的猎物。 衡哥儿似乎还挺有兴趣上前观上一番的,花酌手下使劲儿拉住她,将第三张瞬行符噙在了唇间,转瞬间,就到了第三个落脚地点。 这次是一处山野间,好在只是落到了半山腰,并不是挂在那悬崖峭壁上。 用了三次瞬行符,花酌有些疲倦,便坐在一处石块上歇息。 衡哥儿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个水壶来,递给花酌:“姐姐,喝水。” 花酌也不奇怪他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水壶,道了谢接过,先是喝了口水润了润喉,清润的凉意从嗓间经过,把那抹干燥如火压了下去,然后又喝了几口水,便把水壶递给了衡哥儿。 刚递过去,她抬手拭唇角残留的水渍时才想起来一件事儿,她方才喝过水,没有擦拭壶口,便直接水壶递给了衡哥儿,这可让别人怎么喝。 这边她刚要开口提醒,想把水壶拿回来,把壶口擦一擦,那边衡哥儿已经微微仰了头,喉结滚动间,几口水就入了喉咙。 花酌到了嘴边要提醒的话,也随着这咕咚咕咚的喝水之声,咽进了肚子里。算了,她还是别提醒了。 衡哥儿喝过水,唇瓣几分润湿,他随意舔了一下,把水壶再递给花酌,道:“姐姐还要吗?” 花酌连忙摆了摆手,道:“不要了不要了,现下已经不渴了,这水还是留着后面的路上喝吧。” 衡哥儿看了看她,目光似有似无地从她唇上略过,从善如流地收起了水壶。 又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了些许吃食,问道:“姐姐要吃着东西吗?” 又是水又是吃食,他那乾坤袖中想必还有更多事物儿,花酌赞叹道:“衡哥儿,可真是一个百宝箱。” 衡哥儿笑道:“恰好这些东西,姐姐需要罢了。” 花酌从中拿了一个灵花果,那东西有增加灵力的功效,现下也正好可以减缓一下她的乏。 吃了两个灵花果,又歇息了片刻,花酌这才使用了第四张瞬行符,只是最后一张瞬行符后,他们这边才刚落了脚,就被一阵翻涌如浪的涡旋飓风卷了进去。 好巧不巧,竟然遇到了旋涡飓风! 这是什么运气! 花酌心下来不及叫苦,暗道糟糕,来不及思考太多,电光火石间已是翻手一转,弹指一挥间,自她指间飞出了无数姹紫嫣红的花花叶叶。 那些花花叶叶在飓风间倏倏旋转,迅速缠结在一起,俨然缠绕成了一条花草织成的藤蔓。那藤蔓犹如一条灵活的丝带,倏倏几下就把花酌和衡哥儿两个人紧紧绑在了一起。 花酌本不想轻易使用这“姹紫嫣红”,因为这东西是她应混沌劫前惯常使用的武器,它认主得很。除了她之外,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召唤出它,更别说是使用了。 六界中不少人是认得这东西的,她一旦使用“姹紫嫣红”,但凡与她打过交道的人,也就很容易猜出来她的身份了。 她虽然不惧身份被人知晓了去,但是麻烦。 只是,这风来得古怪,又大得很,他们两个人很容易就会被这风卷散了去。还是把两个人绑在一起比较妥当,也免得再多生事端。 这般想法是好,但是她手下没有其他可用的东西,能在这飓风之中把两个人绑在一起的,也只有这姹紫嫣红了。 是以,方才在她识别出旋涡飓风的瞬间,就召唤出了姹紫嫣红。 旋涡飓风是从地下,自下而上形成的一种螺旋形状的飓风,因为看上去与水中的漩涡有几分相似,便叫做旋涡飓风。 这风比龙卷风还要难缠,龙卷风是往天上卷,因为有地引重力的作用,它并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卷上去的,而且即便卷上去也能落下来。 而旋涡飓风不同。它是把人往地下卷,这般情况下,地引重力也成了它的助力,一旦被它卷入,就很难挣脱。谁也不知道它会把你卷入地下何处,也许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也许是深厄邪魔鬼怪之地,总归不会是什么好地方,多是有去无回之地。 虽然从先前的一些事中,也能看出衡哥儿并非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只是她不知道他能力究竟几般,能不能应对得来这旋涡飓风,以及那藏在深厄中的未知。所以,她不会任他被那旋涡飓风卷了去。 而且,即便他有能力应对,花酌想两个人还是不分开的好。毕竟,人家是跟着他来的,不管目的几般,总归是她首肯的,自然要在能力之内保证这少年的安全。 想到这里,花酌抬手轻轻拍了下那少年的肩膀,道:“别怕。” 飓风之下,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她的声音刚出口就消失在了风中,也不知道那少年有没有听到。 这是那群鬼怪吼的。 “姐姐,放心。” 这是衡哥儿嘻嘻笑道的。 随后便是一阵噼里啪啦,鬼哭狼嚎。 花酌不再管他们,将臂弯间的小孩放下,温声道:“你怎么样了?” 这个小孩并不是只鬼,而是一个人,不知道怎么会在这群魔乱舞的鬼界。 小孩被放下的瞬间,肩膀瑟缩了一下,想来是被摔打得有些条件反射了。 花酌蹲下身来,那小孩把自己缩成一团,头埋在两只纤细如杆c伤痕累累的小胳膊里,呈防备姿态。 花酌并不碰他,也不强迫他起身抬起脸,只是温言道:“你家在哪里?想不想从这里出去?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那小孩闻言,小小的身子一震,抬眸飞快地看了花酌一眼,随后脏兮兮的小手猛地抬起捂住了右眼,仓伧促促c害怕惊恐地将头埋了下去。 只是这一眼,却让花酌愣在了原地。 虽然那一眼闪得极快,但花酌还是看清了那小孩右眼的异状。 一个红黑两色组成的锯齿五角花形状,占据了孩童右眼眼球,眼白部分遍布了红黑两色的线条,一根红线交叉着一根黑线,像是在进行某种交换。 这是—— 转渡花! 之前,她曾经提醒过元说查一下生辰八字与他母亲蒹伽相同的人,便是因为想到了封印了魑魅罪咒的伏光石还有另外一个鲜为人知的能力,转渡命格! 那转渡花既然出现在这小孩身上,一定是有人用伏光石把这小孩的命格转渡给了另外一个人。 这小孩同蒹伽c甚至魑魅屠城之事,可是有什么非同一般的渊源? 此时,衡哥儿已经把那群嗷嗷叫的小鬼扔去了别处,方才还群魔乱舞的巷子安静了下来,他走了过来,瞥了一眼地上的小孩,道:“姐姐,这小孩怎么办?” 这小孩自然是不能再待在鬼界的,只是他们此行,也不能带着这小孩一同去。 花酌想了想,道:“先把这孩子从鬼界送出去吧。”她看向那小孩,又问道:“小朋友,这个地方太乱了,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你家在何处?送你回家好不好?” 听到“家”这个字的时候,小孩蜷缩在地上的小身体抖了抖,似乎对这个“家”很是排斥。他仓皇地抬起头,抓住花酌的一片衣角,使劲儿摇头,道:“没c没有家,不c不回家。” 这下,衡哥儿也看清了这小孩右眼的异样,眼睛眯了眯。 小孩感觉到衡哥儿目光中的凉意,肩膀忍不住缩了缩,反应过来什么,手忙脚乱地松开花酌的那片衣角,抬手死死捂住了那只右眼,身体不由自主地往花酌身边躲了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时间之流(7)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谢谢支持! 这时,南星却是抬头看了看花酌, 似乎是有疑惑, 张了张口, 道:“花姐姐,当年你这又是怎么”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瞥过衡哥儿, 不肯再往下说了, 担心自己说多了给花酌惹什么麻烦。 虽然南星的话并没有说全, 花酌明白她的意思,当年她应了混沌劫, 按理说应该是形神俱灭的,现如今又以别人的身体出现,有许多疑惑。 只是这事情, 花酌摆了摆手,道:“这个说来话长, 老实说,我现下也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一觉醒来就是这样了。” 南星看着她,真心实意地道:“花姐姐,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比起来形神俱灭, 这般真的很好了。 花酌对此不作多谈, 视线落在南星脸上的点墨人面具上,若不是南星根据姹紫嫣红认出来了她,她一时半会儿很难把眼前这个女子与五百年前的那个女子联系起来的。 印象中,那个叫南星的女子,脸微微有些圆,眉眼很精致,说话的声音也不是这般低沉沙哑,总是静静地待在瓶子中,那般模样和气质,一点儿也看不出她的本身是赤练蛇。 当年救她时,也是机缘巧合,那时她的魂魄还是一个小小的蛇影,虚弱得几乎一碰就碎,只能养在瓶子中。后来,即便她的魂魄恢复了人形,也很少出来,看上去有些阴郁。 南星顺着花酌的视线,摸了下她脸上的面具,微微地下了头,随后又抬起了头,忽然道:“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回忆被打断,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对不起”,有些疑惑,道:“南星啊,你这声‘对不起’是从何说起?” 南星望着花酌,抿了下唇,张了张口,复又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花酌见她一时没了语言,也不再多问,倒是衡哥儿若有所思地看了南星一眼,移开视线看向花酌,道:“姐姐,你们认识?” 花酌听到衡哥儿的问题,点了点头,道:“先前的,一位故人。” 至于是什么样的故人,怎么认识的,衡哥儿也没有多问,只是若有所思地又看了南星一眼。 花酌注意力并不在衡哥儿身上,想到这城墓中的一切,再看看眼前的南星,很是头疼。不过头疼归头疼,事情还是要弄清楚的。她顿了顿,开口问道:“南星,这城墓中的一切,是你做的吗?” 南星微微垂眸,很是干脆地道:“是我做的。” 花酌有些疑惑:“为什么呢?我想了几般还是没有想明白,你这般做是因为什么?虽然多年未见,你也经历了许多事儿,但我并不认为,你使用那点睛面具是为了祸乱外界,只是” 说到这里,花酌顿了顿,抿了下唇,方才继续道:“你藏在这深厄城墓中,做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南星沉默半刻,又道了句:“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以为,她这句“对不起”是不想回答她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摆了摆手正想说不想说也没有什么,这谁还没有一点儿隐私。只是还未等她开口,南星说过这“对不起”后,话音一转却是回答了她方才那个问题。花酌注意力也就没有再放在这个“对不起”上,继续听了下去。 “我想把他的东西还给他,让他活过来。” 这个他,就是南星复仇弄错的对象,尉尧。 南星解释道:“只要让这座城墓活起来,一切就可以改变了。” 原来,点睛面具可以赋予死物“生命”,这个死物,不仅只是那些陶俑人,也包括城墓中出现的建筑物c花灯船只c桥桥水水等等事物儿。后者包括的那些东西,只需要把这城墓在现实世界中的城市做成“墨”,点墨后,城墓就被赋予了“生物”,同真实事物儿并无异样。 至于那些陶俑人,想要点它们的墨,必须要用活人做“墨”,只有这般才能点墨成功。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被卷进这个地方的原因。 城墓点墨与单个死物的点墨并不一样,它需要以城墓在现实世界中已发生的事件作为引子,构成一个真实可连续的事件。这城墓中所取场景是中秋月圆赐福之夜,南星想到了用“点墨”代替“赐福”,如此循环往复,构成了一个完美的连续事件,构思布局算是精妙。一旦这城墓被完全点墨成功后,这城墓本身存在的一个事实——尉尧死亡,就不能存在了。 然后再用尉尧被南星抽剥去的皮骨以及他生前的气息残魂制成墨,对他的尸体进行点墨,就可以达到南星所谓的目的,让尉尧活过来。 只是这般,最终点墨人会死去。 花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惊又叹,半晌,她叹息一声,道:“南星啊”似乎没有找到合适的言语,顿了顿,道:“你这般” 南星垂着脑袋,道:“这是我欠他的。花姐姐不是说过吗,欠人的总是要还的。” 花酌想,她应该是没有说过这话的,毕竟就她那般理不清剪更乱的事情已经够一言难尽了,哪里还有心情说这话? “欠人的总要还的”,这是一句天大的谎言。不知不觉间,花酌把这话顺口说了出来。 南星抬眸看向花酌,纠正道:“花姐姐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好吧,是不是这么说的并不是重点,而且即便还的话,也不是这么个还法。 花酌不再同南星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转了个话题,道:“这城墓原本应该不是建在这里的吧,只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有那个旋涡飓风又是怎么回事儿?” 南星闻言抬头看向花酌,很是配合,道:“这个城墓是在地动和旋涡飓风的作用下,整个儿掉下来的。那旋涡飓风,一直都存在。”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继续道:“花姐姐,在城墓掉下来前,这个地方生活着上一个点墨人,我把他杀了。” 花酌微微皱了下眉,倒不是因为南星杀了上一个点墨人,而是没有想到这地儿竟然还有上一个点墨人。 她追问了一句:“上一个点墨人,你有多少了解?” 南星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多,就是从他那里知道了怎么点墨制墨,然后我就把他杀了。” 花酌沉默片刻,她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倒不是说南星隐瞒了什么,而是上一个点墨人不太对劲。 她忽然想到,这事情是发生在三百年前,巟水消失也是发生在三百年前,这中间又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诸多杂乱碎片纷纷涌入脑海中,花酌想要把那些碎片拼接在一起,那些碎片却是倏地一下消散了,顿时一阵头痛欲裂。 衡哥儿注意到花酌眉目间的情绪,轻声叫了一声:“姐姐。” 花酌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他眉眼间的担心,展眉笑了笑,道:“我没事儿,只是在梳理一些事情。” 南星听到衡哥儿的声音,终于抬目打量起了他,片刻微微蹙眉,又看向花酌,道:“花姐姐,这个人是?” 花酌按了按眉心,道:“认识的一位,小朋友。” 衡哥儿听到“小”这个字时,似乎有些不太开心,着重咬了第一个音,反问道:“‘小’朋友?” 这般年岁的小友似乎不怎么喜欢别人在称呼他时加个“小”字,花酌改口道:“不是小朋友,是一位朋友。” 南星打量衡哥儿半晌,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花酌。 花酌知晓她担心所在,只是摆了摆手,道:“没事儿。” 既然花酌说无事,南星也不再多言了,然后问道:“花姐姐,你们要出去吗?” 出去是要出去的,初始花酌以为是要打出去的,只是没想到,这城墓背后之人竟然是一位故人,不免有些唏嘘。 花酌看了看南星,问道:“这里有通向外面的路?” 南星点头,道:“有的。” 花酌目光在南星身上转动一番,问道:“那你呢,南星?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南星沉默片刻,道:“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摇了摇头,有几分无奈,这动不动就说“对不起”是什么习惯?她微微斟酌了一下,正要开口说话,这时,衡哥儿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他抱着臂,问南星道:“那些陶俑人里面还埋着什么东西吧?让我猜猜埋得是什么?比如说,尸体。那些尸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花酌闻言怔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下陡然冰凉,她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南星身上,张了张口,道:“那些陶俑人里埋着的是,生尸?” 南星低头小声地道:“花姐姐,对不起。” 元说原本木着的表情一点点皲裂,他崩溃道:“别吹了别吹了,有有有,我尿我他妈的尿!” 妈的!不就是童子尿吗?老子多得是!用得着你在哪儿吹口哨! 我|操! 妈的! 我|操! 花酌很懂得非礼勿视,元说释放童子尿时,她背过了身去。 只是心下道,幸亏今天有这娃在,不然的话,她去哪儿弄这及时的童子尿去。且不说弄不弄得来,她相信,她一定被人骂骂咧咧给轰走的。 元说这边又是一个气势如虹的童子尿下去,只见木盆中,蜷缩在伏光石里面的魑魅罪咒,似乎有向外面跃跃欲试之态,慢慢探出了魑魅牙,只是那魑魅牙在碰到那混合着童子尿水的瞬间,像是被烫到了般,飞快地缩了回去。 元说面无表情,对于这童子尿的战果,他已经没有力气再骂操|了,虽然他不只想骂操,还想骂花酌,什么女人,这么粗鲁粗俗,一定没人要! 他有些郁闷心下道,按理说,这事情算是他解决的,只是现下,他怎么也生不出半点愉悦来。 花酌却是松了口气,她转过身来,拍了拍元说的肩膀,赞许道:“少年人,干得漂亮。” 元说像是被踩到了痛脚,“啪”的一声挥开了花酌那只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蹭”的一下跳开了去。表情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脸上不见丁点儿欢喜,狠狠瞪了花酌一眼:“你给我闭嘴!” 花酌从善如流地闭了嘴,她理解,这个年纪的少年,既敏感又要面子,即便是情势所迫,被她那般半逼迫着,心中也难免会有几分别扭和不痛快。 当下便也没有再提醒他,他小解后还没有洗手。若是说了,免不了又是一番鸡飞狗跳,她还是别给自己找事情了。 她看了看木盆中的情况,那童子尿虽然掺了水浓度稀了些,但好在还是有一定作用的。否则,今日怕是要费一番功夫了。 半晌,元说才突破了心中那点儿别扭。安慰自己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被一个女神经病半逼半迫着撒了两泡童子尿嘛。人家也不是故意这般猥琐的,都是为了解决魑魅罪咒,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矫情个什么劲儿,太没有风度了。 这边建设完了心理,元说还是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喂,你怎么知道魑魅罪咒怕那,嗯,童子尿的?” 这个,花酌道:“偶然间发现的。” 这话花酌并非敷衍,是真的在偶然间发现的,不过这个偶然有点说来话长,暂且就不长篇累赘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小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元说冷哼了一声,不是猜测就是偶然,敷衍得丁点儿诚意都没有,他道:“你可真厉害,什么都能猜,好没有诚意。” 花酌诚恳道:“你相信我,没有人比我更诚恳的了。” 元说闻言翻了个白眼,好不要脸。 他撇了撇嘴,眸光看到木盆中的伏光石,脸上的吊儿郎当瞬间消失了去,目光复杂了起来。就是这么一块破石头,不仅害了他母亲,还让他母亲至今背负着魑魅屠城的污名,他一定会查清当年的事情,揪出背后真正的凶手。 不过,伏光石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什么?当年那个凶手呢?他不相信那凶手会把伏光石随意丢到了这里去。 还有,他现在也没有弄明白,那伏光石上的封印究竟是怎么被破坏的,不是说封印无人能解吗?难道不是的? 这样想着间,就把疑惑给说了出来。 花酌道:“破坏伏光石封印的并不是人,而是罪痕,应该与两百年前的魑魅屠城有一定的关系。” 元说疑惑道:“罪痕?”说来惭愧,他虽然一直在说抓凶手,却对魑魅罪咒以及伏光石的了解,很是有限。 花酌看向木盆中的那个伏光石,可以看到上面纵横交错的划分,她道:“你看到伏光石上面纵横交错的划痕了吗?那些划痕就叫做罪痕。每用魑魅咒术犯下一宗杀罪,伏光石上就会增加一道罪痕,别小了看那些罪痕,里面的力量是你想象不到的,魑魅罪咒就是由它们形成的。” 说到这里,花酌顿了顿,又继续道:“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一共死了多少人,这伏光石上就增加了多道罪痕。有了那些罪痕可了不得了,罪痕越多,魑魅罪咒的力量就会越强,待它力量强到一定的量时,再凝聚分离出第二个意识也不足为怪。” 元说若有所思。 花酌继续道:“方才你说伏光石的封印无人能解,也没有错。只是那封印只是没有人能解开罢了,并不是无解。只要解开封印的不是人就可以,比如罪痕。” 元说消化沉默片刻,闷声道:“这也是你猜测的吗?” 花酌道:“原本只是猜测,但后来看到伏光石上的罪痕后,就确认了。” 元说问道:“这又怎么说?” 花酌道:“方才我们说,伏光石上的每道罪痕中都藏有一股力量,我们可以把这种罪痕称为‘活罪痕’,反之没有力量的罪痕便是‘死罪痕’。按理来说,伏光石上的每道罪痕都应该是‘活罪痕’。可是,这块伏光石上,出现了不少‘死罪痕’。那些‘死罪痕’便是证据了。” 元说忍不住问道:“它们怎么就是证据了?” 花酌解释道:“‘罪既存在,便无法抹去’,这个就类似于‘天地不生,故不死;阴阳不生,故不死’的物质不灭。若是有两种可发生作用的力量相互抵消,也不违背这个原理。” 元说看着她,花酌继续道:“罪痕和封印的力量可以看作是作用在伏光石上的两种力,这两种力是可以相互发生作用抵消的。罪咒通过罪痕的力量去破坏伏光石封印的力量,这两种力量一作用,就相当于是抵消了。只不过这个力量相互抵消的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逐步进行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死罪痕’的‘死亡’时间比较久,有些‘死罪痕’的‘死亡’时间比较近了。” 元说听得云里雾里,听完后依旧一脸懵逼,脑袋里一团浆糊,道:“什么意思?没听明白。” 花酌道:“哦,其实我也没怎么明白。你就当是在跑一千米,如果你原地不动,那一千米还是一千米;你跑了一米,那一千米就减少一米,还剩下九百九十九米;你跑了一千米,那一千米就结束了。这个就权且当做两种物质的交换来看吧,这个交换必须有一定前提条件,比如你跑一千米,这个前提条件是你愿意,无论这个愿意是主动的还是被强迫的,总归是你要跑,要发生跑这个动作。” 元说翻来覆去品了几番,再结合方才那团糊涂,半晌才弄了明白,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随即又有几分好奇几分不岔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元说心里有些酸,这个人看起来还没有他大,怎么比他知道的还多,要他面子往哪里放。他默默道,这个女人一定是个老妖婆。 花酌道:“恰巧知道而已。不知道的也多了去了,比如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是怎么回事儿,我就几乎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了。” 元说闻言,双臂环胸打量她,这下他是听出来这个人的话中意思了,他道:“你是在向我打听两百年前魑魅屠城的那件事儿?” 可不就是话本看多了吗,又想到什么,有些狐疑地问道,“哎,听你方才那番嫌弃语气,难道你还认识我爹?” 这语气有几分微妙了,看来这娃是知道他爹以前的光辉事迹。 花酌道:“你不知道民间流传了很多以元三儿为主人公的话本吗?” 元说闻言,表情霎时变得很是精彩。他当然知道,还知道那些多是些活色生香的话本,乌烟瘴气得他烧了不少,更过分的是,后来还连累他也被编排了进去!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写元三儿就写元三儿,拉扯上他做甚么,那样的书可不是活该被烧吗? 花酌很厚道地忍住了笑,随口问了句:“敢问一句,你后娘是哪位?” 元说现下也算是有问必答了,道:“长屏锦氏锦真。” 长屏锦氏锦真?! 花酌闻言,又是狠狠咳了一番,这有些不大可能吧。 早些年,她和锦真还算是有些交情的,是以,她也是知道锦真对男人这种生物有些过敏,向来也只喜欢人家姑娘家家的,她怎么会嫁给元三儿?而且,这两个人先前就不怎么对付,怎么会凑到一起去的? 花酌抹了把脸,百思不得其解百思不得其解。 元说看花酌一脸便秘状的表情,很是眼疼,忍不住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 这世上知道锦真不喜欢男人喜欢姑娘的没有几个,花酌自然不会同别人说了去,只是摇了摇头,道:“没有没有。”随后转了个话题,“哎,对了,你可知道,这次天界派了哪位仙官神君下来处理当下这件事情?” 元说闻言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道:“什么仙官神君?这件事情,天界不会管的。” 花酌疑惑道:“不管?怎么说?” 元说继续翻白眼,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花酌道:“安乐城。” 元说闻言,那个白眼几乎快掀到头顶了,他嫌弃道:“谁问你这个了,我问的是你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这个问题,花酌自然是不知道的,她问道:“谁的地盘?” 元说道:“鬼界的地盘。” 花酌惊奇了,这是鬼界的地盘?! 虽然这些年鬼界发展也挺迅速的,他们的地盘也不局限在了地下,但这明目张胆将人界占为地盘,而且这话还是从天界的一位仙官神君口中说出来的,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元说看她吃惊表情不似作伪,也是纳闷了:“你怎么连这也不知道?那鬼王松澜你总该知道吧。” 鬼王松澜?花酌心道,真是惭愧,她也不知道。 行了,不用说了,元说一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了。 他也就奇了怪了,这人怎么连这也不知道。明明方才说起来魑魅罪咒还一套一套的,看着还挺唬人的。一转眼,却对这些算是常识的八卦都不知道,这是生活在哪个山洞里的人,都不听八卦的吗? 虽是这般吐槽嫌弃,元说还是解释道:“你就只要知道那个鬼王松澜,是个很厉害的鬼就行了。他这个人,不是,他这只鬼吧,不怎么待见天界的仙官神君。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不会是老婆和天界的某位仙官神君给他戴了绿帽子之类的。我觉得,他平时还算挺低调的,就是早些年的时候干了一件不怎么低调的事儿,使得天界的那些个仙官神君挺忌惮他的。” 那不怎么低调的一件事儿,与现在的局面有着莫大的干系。 早些年,这位鬼王松澜刚刚横空出世时,干了一件惹怒了不少天界仙官神君的事情。那就是,这位鬼王把他生前老家方圆百里之地,供奉有仙官神君的道观庙宇给砸了。 说到这里,花酌想起来,她刚醒来时就看到的那座破破烂烂的小庙,想必就是这位鬼王所为了吧。不过,没有砸成稀巴烂,也算是给了原主一个安身之处。 那些道观庙宇中供奉着不同的仙官神君,这些仙官神君就不干了。你一只鬼,即便是个鬼王,那也是只鬼,凭什么毁我道观砸我神像,还有没有天理了。 于是那些个仙官神君,就决定联手去教训一番那位鬼王松澜,让他知道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你想砸就能砸的,砸了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当时,一同去的还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仙官神君,也有相互之间有些交情去助阵的,总之是浩浩荡荡。 只是,这一去,一言难尽。 那浩浩荡荡的一行仙官神君不仅没能教训了人家鬼王松澜,倒是还差点被人家给打的回不了天界。便是从这般来看,也可想而知,那位鬼王实力之强了。 这件事情,曾经在六界传的沸沸扬扬的,鬼王松澜也因此一举成名。再后来,一来二去间,那方圆百里之地,就成了鬼王松澜的地盘。 其实,说是他的地盘,也不怎么准确的,因为人家只是不允许方圆百里有供奉天界仙官神君的道观庙宇,再者就是哪天心情不好了,碰到在这方圆百里溜达的某位仙官神君,就上前打上一架。其他的,人家随意得很。除此之外,几乎是不闹事不作乱,也良鬼得很。 是以,听闻这次的事件发生在那位鬼王松澜的地盘上,天界的那些个仙官神君就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没谁想不开去触那个霉头。 听到这里,花酌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想着从她重生到现在听来的几桩事件,笑了笑,这六界发生的新鲜事儿还挺多。 元说一瞥眼就看到她唇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张口便问道:“哎,你笑什么?” 花酌扯了扯唇角:“只是联想到你下凡时的那般气派,是故意的?” 元说闻言扭了扭脸,干巴巴道:“曾经有几位仙官神君偷偷摸摸来探查情况,脚才刚沾到地儿,就被打飞了。若是光明正大经过,倒是相安无事。” 原来如此。 花酌看了眼天色,按了按额角,问元说道:“可有能装的下这伏光石的瓶子?” 元说在乾坤袖里掏了掏,不多久就掏出来一个瓷白的瓶子:“这个行不行?” 花酌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抬眸看向元说。元说被她看得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眼皮狠狠一跳,想到什么,脱口而出道:“你不会是还想让我尿这个里面吧?!” 花酌轻咳了一声:“正是。” 元说脸部肌肉抽搐了几番,花酌补充道:“这个,你可以拿去别处,嗯,那个好后,再拿过来。” 元说闻言脸色黑得如锅底,这是“这个”“那个”的问题吗? “你知道这瓶子是作什么用的?” 这个问题,花酌觉得自己还是不回答为妙,让别人用装水喝的瓶子去装童子尿,想想是挺恶寒的。 元说骂了句操,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听她说话,因为说不说,他都要尿。妈的,老子童子身碍着谁了,我不要面子啊。 最终元说还是一边拿着瓶子一边骂骂咧咧地找地方撒尿去了,为什么是童子尿为什么是童子尿 它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且不说伏光石上的封印无人能解,便是要从那巟水中出来,就不可能。 巟水为巟,水乃死水,万物不生,万物不浮,生者不能靠近,死者不能靠近。沉入巟水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挣脱巟水出来? 花酌狠狠咬了下舌尖,这不正常! 魑魅罪咒不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而是它压根儿就不应该再出现在这世上!永永远远待在那巟水之底! 这东西,当初是她亲手封印起来的,连同其他三大上古罪咒一起被她沉入到了巟水之中! 是以,即便方才她看到那尸体时,也一直不曾往这个方向想去,或者说她拒绝往这个方向想去。 可是现下,铁铁证据在前,容不得她想不想,事实就是魑魅罪咒解开了伏光石的封印逃出了巟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时间之流(8) 锦行等人闻言, 脸色微变, 这是让他们起内讧? 叙浮生却是笑了笑, 款款起身, 道:“这也算是给你们免费上了一堂珍贵无比的课,不用太感谢, 就当做是你们给我找到了背后凶手的回礼吧, 下次再进入‘碎片之境’可要小心了。” 最后一句话, 也就证实了, 他们不会只进入一次“碎片之境”。 锦行凝然道:“‘碎片之境’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会被扯进这个地方来?” 叙浮生修长的食指贴在唇边,轻轻摇了摇, 道:“小朋友,有疑问是好事儿,不过你想知道什么, 就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总是问别人可是不对的。” 他食指从唇上移开, 道:“相信我, 这会是你们在‘碎片之境’中, 遇到的最轻松c最没有恶意的任务了。毕竟, 像我这样佛系和善的人可不多。” “” 这般夸你自个儿,真的好吗? 叙浮生轻轻一笑, 转眸视线再次落在那个棋盘上, 叹息一声, 似有遗憾, 轻轻呢喃了一句:“可惜, 七个棋子啊。” 花酌微微皱眉,目光也落在了那个棋盘上。 叙浮生看了一眼日晷上的时间,背手而立,道:“好了,时间到了,你们该离开这里了。” 下一瞬间,除了他们七个人,眼前的一切破碎成无数的碎片,并迸发出数道刺眼的光芒,自四面八方涌来。光芒太过刺眼,逼迫得众人不得不闭上眼睛,或抬手遮住眼帘。 与此同时,那些碎片却是倏倏聚拢,凝聚成了一块形状不规整的碎片。随即,那刺眼的光芒逐渐变淡。 当光芒消失,花酌再次睁开眼时,她和京墨已经离开了“碎片之境”,不过所落之地并不是他们离开前的合虚旧地。 京墨抬手,他手中多了一块碎片。 那碎片不过珠子般大小,四周很不规整,有淡淡的暗色,整体呈现透明之色,看上去并没有特殊之处,就像是水晶球摔碎落在地上的一块碎片。 花酌道:“这个就是‘混沌碎片’了?” 虽然是疑问,但肯定就是了。 京墨点了点头,思忖片刻,五指合拢将碎片握在掌心,掌心凝了淡淡光泽渗入到碎片之内。 花酌看到京墨掌心凝成的那抹光泽之气时,双目一凝,那是 混沌之气?! 京墨竟然也有混沌之气? 混沌之气被分为四瓣儿,落入轮回,也就是说,这个世上会有四个人身上有混沌之气。 她所知道的,一个是她,一个是洛行周,一个是重楼,一个是 想到这里,花酌神色一滞,眸中一片愕然,难道京墨竟然是他?! 这时,京墨松开手指,把那块碎片放在花酌手中,道:“十一,你用混沌之气试一试。” 花酌望着京墨,神色间的愕然还未退去,她张了张口,声音有些颤意:“你你是” 京墨迎上花酌的目光,缓缓笑了笑,握住她的手,五指合拢,将那块混沌碎片包裹在她手中,头微微歪了歪,眨了下眼睛,道:“姐姐,你想起来了。” 已经到了这般,如果她还想不起来,直接自挂东南枝吧。 京墨唇角噙着一丝笑,道:“姐姐,不着急。你用混沌之气,看看这个碎片。” 花酌轻吁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依言掌心凝了缕混沌之气,渗入到那碎片中,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画面。 她凝然闭目细细感知,仿佛置身在一片茫茫虚无之中,周围的一切都消隐了去,这个感觉,与应混沌劫时,在混沌之境中很相似。 片刻后,花酌睁开眼睛,展开手指,看向躺在她手心的那块碎片,道:“出现在脑海中的那个画面,与混沌之境的感觉有些类似。这块碎片不一定是混沌之境的碎片,但一定与它有关系。” 京墨点了点头,道:“那个画面,也只有在混沌之气下才能看到。” 说到混沌之气,花酌又想到了方才京墨掌心释放出的混沌之气,她抬眸看向京墨,目光落在他脸上,这张面孔与记忆中那张面孔差别太大,以至于她想把两个人联想到一处去的时候,就下意识否决了,她怎么忘了,京墨现在的这具身体并不是他初始的那具身体。 她唇瓣动了动,张了张口,终于说出来:“你是玉衡,秋水玉氏的那个孩子。” 京墨眉眼微弯,手心缓缓落在花酌头上,轻轻拍了拍,道:“姐姐,我说过,一定会找到你的。” 一句话,花酌眼眶莫名有些酸涩,可惜,他在她身边这么久,她却没能认出来他。 一句对不起卡在喉咙里,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京墨落在她头上的那只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头发,把人往怀中一带,道:“姐姐,什么时间,我们成婚吧。” “” 原本还有些酸涩的情绪被京墨突如其来的动作,和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冲击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了呆滞和惊吓。 他方才说什么?! 成成婚?! 京墨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他方才这句话砸下了怎样一个惊雷,他缓缓道:“姐姐,先前一直没有好意思同你说,在我还未出世,姐姐刚出世时,我父亲便和花伯父为你我定下了娃娃亲,姐姐难道想始乱终弃?” “” 花酌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父亲从来没有与我说过这类事情。” 京墨不紧不慢地道:“哦,这个呀,花伯父可能是忘了,据父亲所说,当时花伯父微醺,醒来后可能太兴奋,就忘记了。” “” 还微醺?是喝醉了吧。这种情况下说的话,也能算数? 京墨不紧不慢继续道:“不过,当时除了父亲和花伯父,师父也在场,师父是证明人。我诚意向师父求证过了,我和十一确实定过娃娃亲。所以,正式介绍一下,我是你的未婚夫,你是我的未婚妻。” 花酌:“” 京墨所言的那位师父,也是花酌的师父,归一山的镇山山宝,言儒神尊。不过,因为个中种种因由,除了他们三个人外,再无第四个人知晓京墨(玉衡)是言儒神尊的关门弟子。 在世人眼中,秋水玉氏的那个孩子已经死在了罪崖谷中。 想到先前的事情,花酌心中微微刺痛。想要问他怎么变成了现在的京墨,又不知从何处问起,想要问他刚开始时,为什么没有告诉她,他便是玉衡,又卡在了喉咙了,现在想来,他的一些行为不是没有告诉过她他的身份,只是都被她忽略了。 花酌心下叹了口气,把那块从碎片之境得来的混沌碎片归到京墨手中,抬手拍了下他的脑袋,给了他一个拥抱,道:“无论你是京墨,还是玉衡,见到你都很高兴。” 京墨身子微顿,随后把脑袋埋在了花酌脖颈处,轻轻吸了一口气道:“姐姐,谢谢你。” 谢谢你,安然无恙。 谢谢你,没有让我迟到。 花酌忽然想起来什么,松开他,道:“你之前说,是在梦中梦到我附身醒来,所以才去了那座破庙,难道也是因为混沌之气?” 京墨有些遗憾只被抱了一小会儿,听到花酌的问题点了点头,道:“是因为混沌之气。” 当初在罪崖谷,十一用混沌之气修复了他的魂魄,并将他的魂魄养在了她的仙骨中,他才最终没有落个魂飞魄散的结局。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了一种特殊的联系。 花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再说什么,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哎,十一,好巧啊!” 这个声音,刚离开碎片之境,花酌还不至于记不得,是令非烟的。 花酌顺着声源转身望过去,光线微淡的黄昏下,那一手撑着标志性梅雪伞,朝他们这边走来的女子,不是令非烟又是哪一个? 从“碎片之境”中出来后,令非烟也落在了这附近? 如果是这样,那么锦行他们几个人呢?也是落在了这附近的某个地方吗? 京墨轻啧了一声,似乎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人有些不满。 不知道当一男一女独一处且气氛融洽时,第三者不要随意插足其中吗?否则,祝你单身一万年! 令非烟目光有些微妙地从花酌和京墨身上转了转,老远的时候,她就看到这两个人抱在了一团(指的是花酌给京墨一个拥抱的画面),虽然贸然打断了别人家的你侬我侬,但是,情情爱爱的,是个细水长流的事情,应该也不着急在这一时半会之间。 而且,几个人中,只有京墨知道叙浮生和梦留镜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她想知道个中事情,只能装作没有看到两个人之间的暧昧小气氛,磨蹭着脚走过来了。 花酌看向令非烟,脸色比在碎片之境中好了许多,不知道她临近胸口的那道伤口怎么样了。 看到她走近,花酌道:“你胸口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令非烟闻言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花酌还记得她胸口的那道伤,随即唇角弯了弯,摇头笑道:“已经没事儿了,我自己算是医者,可以自医。” 花酌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令非烟轻咳一声,目光在四周转了转,道:“我们这是落到了什么地方?弃无疾等人,是不是也落到了这附近?” 花酌摇了摇头,道:“还不清楚。” 他们现在所落之地是一处荒山野岭之地,不远处有片田陌,想来出了这片儿山,前方应该是座城镇。 不知道这所落之地,是随意而落,还是有什么规律。 令非烟轻咳一声,目光转了转,落在花酌身上,有些惊奇,京墨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即便她没有与对方打过什么交道,道听途说也知道一些,没想到这女子面前,俨然有几分人畜无害的模样,若非是亲眼所见,说出去谁会相信。 果然,情情爱爱啊,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 令非烟摸了摸胸口位置的那道伤口,道:“那个梦留镜隐藏得可真够深的,老娘要不是我反应灵敏,差一点就被对方刺个透心凉了。” 花酌点了点头,虽然没有梦留镜本尊作对比,但一定与本尊并无差异:“是因为融合之术。” 融合之术,施术者可以把中术者的一切融合到他的身上,如果他想,可以将对方的行为模仿得十分逼真,便是最熟悉对方的人,也分辨不出。 若不是因为梦过不留镜,她也不能十分确定“梦留镜”并非是真正的梦留镜。 令非烟道:“你说,‘梦留镜’和叙浮生究竟有什么恩怨,才让他布了那么一个局?” 这个问题,花酌也想知道,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京墨身上,知道后续发展的,也就只有京墨了。 京墨被花酌看得有些失笑,忍不住抬手又摸了下她的头发,中间的粉红色泡泡,看得令非烟没眼再看,不过她是个知趣的人,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样子,翘起两只耳朵,听京墨缓缓道来了那段湮没在时间长流中的前尘过往。 “梦留镜”确实不是真正的梦留镜,本身织梦七色花的叶子,织梦七色花的花与叶并不是完全一体的,他们算是属于一母同胎的兄妹,花朵是妹妹,叶子是哥哥。 织梦七色花的叶子可形成一道极难攻破的屏障,织梦七色花只有在这道屏障的保护下,才可以修炼成人形,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道屏障会逐渐减弱。 所以,一般情况下,织梦七色花是花朵先幻化成人形,叶子后幻作成人形。织梦七色花的花朵幻作人形后,叶子会休眠一段时间,才能幻作人形。 而事情,便是发生在这段时间内。 幻化成人形后的织梦七色花,取名为小织,因为听山中鸟儿的叽叽喳喳,对山外面的世界产生了好奇,在鸟儿的怂恿下溜下了山。 自古话本中,偷下凡的仙子c溜下山的妖怪,总会上演一段缠绵悱恻的旷世奇恋,织梦七色花也没有逃脱这个话本诅咒。 下山后,因为织梦七色花的独特气息,总是会招来各种妖魔鬼怪,这种情况下,最容易发生英雄救美之事。 果不其然,在危急关头,小织被一位风姿绝伦的少年郎所救,一身雪衣,眉眼如画,恰是心头一点颤。 因为无处可去,也不知道要去往何处,小织便跟着这位让她怦然心动的少年郎走走停停,看天上的云,赏桥上的景,闻田间的风,嗅晨间的露,吃甜甜的糖。 终于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成亲前一天晚上,小织迫不及待地穿上了嫁衣等着天亮了,她的少年郎来娶她,然而,她的少年郎却没有来,因为他沉睡了过去,一天两天也没有醒过来。 然后,一位美艳无双的女子出现在了挂满红绸的小院子里,那是少年郎的母亲,小织从少年郎的母亲那里知道了许多事情。 比如,她的少年郎是雪妖族的太子殿下。雪妖族生活在终年飘雪的寒冷之地,入目是冰雕玉彻的建筑。再比如,她的少年郎未出世时便被人下了诅咒,每百年会失去一次记忆,失去三次记忆后,便会陷入沉睡,不复醒。 少年郎的母亲之所以放任少年郎与小织在一起,便是因为她知道小织是织梦七色花,可以在织梦中回到过去,改变某段过往。而能让一个刚入世的女子,心甘情愿舍身c被利用的最好的武器,便是感情了。 只是,少年郎的母亲在织梦中,却动了别的心思,用织梦七色花炼制成魂引,把少年郎的魂魄引渡到了六界第一只记载时间的日晷中,然后世间便有了叙浮生。 至于织梦七色花的叶子,因为与织梦七色花的花朵有心灵相通之感,可以感受到妹妹身上发生的事情。 后来,织梦七色花的叶子化成梦魇,被梦留镜收进了梦界之中,再然后,那抹梦靥用融合之术,侵占了梦留镜的身体,后面的事情就比较清晰了。 在“梦留镜”看来,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叙浮生的母亲用爱情为诱饵引小织上钩,他便以朋友之情为诱饵引叙浮生上钩,拿回属于他们的东西。 花酌和令非烟听完个中大致恩怨,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令非烟道:“你说,叙浮生的母亲已经进入了织梦,避免她儿子被人下诅咒,改变了她儿子的命运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打起了整个儿织梦七色花的主意?” 花酌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人心这种东西太过琢磨不定,谁也不知道它的界限在何处。” 令非烟想到什么,问道:“在现实世界中,叙浮生已经死了,‘梦留镜’是不是也拿到了时间流的能力?他会不会利用时间流,回到过去,避免织梦七色花小织的悲剧?不过,自叙浮生后,也没有听闻过,六界谁还拥有类似的能力。而且,如果避免了小织的悲剧,现实世界也就没有叙浮生这个存在了吧。” 她挠了下头发,说不通啊,乱糟糟的。 花酌也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之后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不过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令非烟摩挲了下自己的下巴,她总是感觉怪怪的,他们几个人被扯进那个所谓的‘碎片之境’,就只是为了找一个凶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太滑稽了。如果不是,它又想做什么呢? 她继续挠了下头发,又抬手理了理方才弄乱的头发。 花酌想到那个叙浮生的那个棋盘,微微沉思了须臾,道:“你们有注意到叙浮生的棋盘吗?” 在碎片之境中,叙浮生中做常做的事情便是与自己对弈了,那个棋盘他们自然是知道,不过,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令非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有印象,但是没有太注意过。” 京墨的注意力也没有放在那个棋盘上。 花酌道:“那个棋盘好像是一个比较特殊的阵法,每落七颗棋子,便会发生一次变幻。” 令非烟转着梅雪伞的动作一顿,抬眸道:“阵法?七颗棋子?哎,我们正好也是七,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花酌微微摇了摇头,道:“不清楚,还没来得及观察更多,我们就从碎片之境出来了。” 令非烟合上了手中的伞,一手握着伞柄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另一只手的手心,叹了一口气,道:“反正不正常就是了,如果再次被扯入那个见鬼的碎片之境,多多小心着就是了。那里面的‘人’,没一个可信的。”说到这里令非烟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也许,下一次,再被扯入其中,朋友也可能会变成你死我活的对手。” 一句话,三个人有片刻的沉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红颜百媚(1)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 谢谢支持! 陶俑人若要完成点墨, 除了需要有活人做的“墨”, 还需要有一具生尸。一提到生尸,她现下就会联想到魑魅罪咒。若是这城墓中所有的陶俑人里都埋着一具生尸, 那么, 这一城墓的生尸是从哪里来的? 答案是—— 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 两件事情的时间, 乍一看对不上, 其实是对的上的。“拱手让江山,不登封仙台”的典故发生在三百年前, 并不意味着这城墓点墨也发生在三百年前。 想到这般,花酌一时之间更是心乱如麻,南星曾经在她身边一段时间, 学会操控伏光石也并不奇怪, 她对伏光石的了解自然胜于蒹伽, 再者两百年前她又已修炼成妖鬼, 实力自然不可小瞧, 在蒹伽背后动手脚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的幕后操控者竟然会是她么?! 这 花酌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心中不知是何般滋味,手指动了动, 抬手去按眉心, 发现自己还带着面具, 便垂下了手, 缓缓开口问道:“南星, 两百年前施安国的那场魑魅屠城与你可是有什么关系?” 南星忽然跪在了地上,低低沉沉闷闷的声音从地面传了上来,她道:“是我。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现在听到这声“对不起”,再看到南星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地上,只觉得头疼,她道:“南星,你若因为此事与我说对不起,其实并没有必要。你先起来吧。无论两百年前的那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你都没有必要同我交代什么,你交代错了人。” 南星闻言从地上抬起头,面具下的那双眸子里都是泪水,她望着花酌,泪水中一片破碎,道:“两百年前的那事儿确实是我所为。只是,花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c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 花酌闻言愣住,知道这其中事情不简单,蹲下身子,看向南星,道:“控制不住,是什么意思?” 南星依旧是伏在地上的姿态,道:“那时候,我刚带上点墨人面具,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有人在操控着我。花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有人在操控着她? 花酌一时怔在原地,这中间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她目光凝然,落在那个点墨人面具上,是因为这个面具么? 南星微微直起身子,看向花酌,道:“花姐姐,我没有骗你,也不是为自己开脱,当时,我c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自己好像成了另外一个人。” 花酌收回思绪,摇了摇头,道:“南星,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事情恐怕不会简单。”她微微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南星脸上的面具上,“这面具,有办法摘下来吗?” 南星抬手摸了下脸上的面具,摇了摇头,道:“我杀了上一个点墨人后,这面具就在我脸上了,我曾经也试过要把它摘下来,可是,摘不下来。” 花酌先前虽然是对点睛面具有些许了解,但也仅限于了解,在此之前从未接触过,不曾想过杀了上一个点墨人,那面具竟会自行覆到新的点墨人脸上。还有失控 花酌扶了下南星,道:“南星,你先起来,你这般我不好与你说话。我一无权二无立场可以审判你,所以你不必这般。” 南星道:“可是那伏光石是”话说一半,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场,她及时把后面的话吞咽了回去。 花酌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她从她这里学了操控伏光石的法子,若不是从她这里学了那法子,也没有后来的事了,觉得有所愧疚。花酌觉得,能学去也是她的本事,没有必要对她心存愧疚。能做到问心无愧已是不易,更别说无愧他人了。 说到伏光石,花酌又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与伏光石相关的事情,顺口问道:“南星,你知道巟水那件事情吗?” 南星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只知道它消失了,许多人说是自然变迁引起的,但是我想,应该不止。这中间的细节,我也不知道。” 花酌也想到会是这结果了,并无失望情绪,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她需要确认一下:“魑魅屠城事件后,蒹伽死于伏光石的魑魅咒术,这件事情,与你是否有关系?” 南星摇了摇头,道:“花姐姐,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不过,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花酌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因为不是南星做的也松了一口气。 魑魅屠城事件与杀蒹伽的不是同一个人,杀了蒹伽拿走伏光石的会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呢? 两百年后,那个伏光石,又为何会出现在她醒来的那个地方?这中间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若是有意为之,又是为什么呢? 真是一团乱啊。 花酌一时半会解不开这团乱麻,便暂且先不纠结这一连串问题,继续问了下一个问题:“南星,有一个问题,我还想问一下你,自这点墨人面具覆到你脸上后,发生过几次失控事情?” 南星似乎顿了一下,道:“两次。一次是魑魅屠城,另一件事情是,我找到了那个人,杀了他满门,不过,那时我并没有想杀人,但我还是杀了。第一笔“墨”就是这样来的。” 第一笔墨吗? 南星微微垂眸,继续道:“魑魅屠城后,我就把城中的生尸都放进了那些陶俑里面,然后开始了点墨赐福。后面的那些事儿,用旋涡飓风卷人下来,把人制作成‘墨’,都是我做的。” 花酌听完后,还是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儿,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南星,你不觉得奇怪吗?” 南星闻言沉默片刻,肩膀似乎也耷了下去,几分垂头丧气,几分莫可奈何,道:“奇怪。但是我,停不下来。” 花酌手一顿,道:“停不下来?” 南星道:“嗯,停不下来,事情一旦开始了就停不下来。”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措辞,怎么解释这个“停不下来”,道:“我身体里好像是有两个人,除了我自己,还有一个人,这两个人不能同时存在。一旦我想停下来,那个人就会有越位而上的趋势,最终会取代我,只有把这件事情进行下去,才能消灭它。” 最终她自己也会死。 南星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我来掌控这件事情,还可以复活尉尧,把欠他的东西还给他。” 最后她与另外一个人同归于尽。 花酌目光凝然,竟然是这般,这面具比她想象的还要古怪诡异。 她抬手扶了下颌,沉吟片刻后,道:“如果是,外力,破坏了这事件呢?甚至是完成了点墨事件的结果,让这件事情在外力的作用下崩塌,会怎么样?” 存在于南星身体内的那个“人”,不进行城墓点墨就会越位居上,而完成城墓点墨后,那个“人”就会消失。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因城墓点墨事件而存在的。若是毁了城墓点墨搭建起来的境像,甚至是以别的方式达到了城墓点墨的结果,那城墓点墨是不是就不存在了,那个人也不能再继续存在了吧。 南星闻言睁大眼睛,道:“这” “这般,眼前这个局就解开了。”此时,衡哥儿上前,悠悠道,“姐姐,你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吧,别的不行,搞破坏,我还是很在行的。” 花酌闻言,忍不住扯了个淡淡的笑来,搞破坏,他可真敢说。这轻轻松松的语气,与小孩子玩沙子城堡无异了。不过他既然这般说,想必是有这个能力的。 花酌看了看他,道:“好。不过搞破坏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衡哥儿暂且等一下。” 衡哥儿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当下有些郁闷地不说话了。 花酌倒是没有注意到他此刻的郁闷,目光落在了那个棺木上,对南星道:“这棺木,可以让我去看看吗?” 南星想到什么,猛地抬头,道:“花姐姐,你是要可是,你现在” 花酌没有多言,只道:“先看看再说吧。” 救不救得了,是不是在她现在的能力范围内,也要看了才能作决定。 棺木放在圆台中央的凸起处,用六层台阶与圆台相连,棺木的盖子在方才她与南星的打斗中已经掀开了去,花酌看到棺木中的那个人。 与其说那是一个人,倒不如说那是一副皮骨分离的尸骨,完整的骨架,空空的皮囊,一丝不苟地躺在棺木中,令人心惊胆战。因为有特殊的符咒和法力作用,几百年过去了,无论是骨架还是皮囊都没有腐化了去,骨架一块不少,皮囊一丝不少。 相比较,当初南星当初的死状,已经好得不要太多了。 花酌闭上眼睛,双手覆在尸骨上方,淡淡的空濛之气自她掌心指间缓缓流出,形成一朵朵很奇异的花状,在尸骨之中游走,所过之处,似乎有淡淡光泽倾泻,那便是混沌之气。 虽然六界皆知,生而带混沌之气者,是天煞孤星,大大的不详,但她这混沌之气却属性修复,可重塑身体c修复魂魄。也有混沌之气,属性是破坏,端看个人造化。 只是,她现下 花酌皱了下眉,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 花酌这下是真的惊奇了,道:“衡哥儿,这鬼界的事儿你也知道?” 先前在破庙时,施安国皇城消失之事也是衡哥儿告诉她的,只是她当时并未往深了细问。 衡哥儿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恰好了解一些。即便不知道,也能打得他什么都知道了。” 花酌听到后面这句话,目光有些炯趣地看向这位少年,几分好奇道:“衡哥儿,经常与人打架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红颜百媚(2)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 谢谢支持!  若最终目的不是这般, 那又是什么? 花酌一瞬间闪过诸多猜测, 只是一时也理不清,但是能确定的是, 第二次赐福后, 他们的处境大大不妙。 当下, 花酌扭头对身侧的衡哥儿道:“衡哥儿, 我们要有事情做了。” 衡哥儿似乎对要做的事情很感兴趣,笑了笑, 道:“姐姐,可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花酌听到“好玩”两个字,嘴角动了动, 心想, 大抵不好玩吧, 然后脚步一挪, 转了身, 往另一个方向走, 道:“去找主墓。” 这城墓的主墓,想必是那位帝王的墓了。按现实走, 帝王墓, 应该是在皇陵了。 衡哥儿随着她的步伐走, 忽然道:“姐姐, 你走错方向了, 皇陵在这个方向。” 花酌脚步一顿,四下望了望,虽然压根儿就看不到皇陵在哪个方向,但算上一算,果然是她走错了,然后脚尖转了转,朝衡哥儿指的那个方向走去,看了他一眼,道:“衡哥儿,对风水也有了解?” 衡哥儿道:“不多,恰好够用。” 花酌心道,他这个“不多,恰好够用”,想必是很了解了。 从钟声响起后,他们一路看到的,无论是花楼中的歌舞生平,还是那祥云街的热闹繁华,想必都是复制了典故中两位主人公相识那天中秋月圆夜此地发生的事情了。 那些事情就像是一场经年旧戏,在这城墓中轮番上演。戏中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花酌猜想,对于城墓而言,只有墓主人是真。他死了,葬在了这城墓中,没有比这更真实的事实了。 所以,在这场经年旧戏中,死才事实,才是最真实的。 她想,找到主墓应该能解开一些谜团了。 两人很快就到了皇陵,果然,整个皇陵,只有一个陵寝,没有敦善国其他国主的陵墓。 这是一个基底为正方形,由下而上四条边线逐渐汇成一点的四角锥体结构的建筑。这个建筑是用石头直接砌成的,石头与石头之间的密合度极好,缝隙中几乎插不进去一根头发,比例更是堪称完美,稳定性也极好。 单看这个建筑,就可知道墓主人在建筑c机关方面是个奇才了。这东西,可不是谁都能设计出来的。 花酌正在看这进墓的机关,衡哥儿抱着臂踩着不大不小的步子,打量着这建筑。她刚要提醒他这建筑机关遍布,让他小心一些,一转眼就看到他“啪叽”一下,踩在了一个机关阵中,花酌眼皮狠狠一跳心下一个咯噔,来不及说话,眼疾手快就要去拉他,门在这个时候却是缓缓开了。 花酌:“” 她手伸在半空中,手指贴着他的衣服,维持着一个抓他的动作,衡哥儿一脸无辜地转头看着她:“我就随便一踩。” 就随便一踩?然后就踩碎了一个机关阵? 花酌眉心狠狠跳了跳,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半晌,叹了口气,僵在半空中的那只手落了下来,抓住衡哥儿的手,道:“还是这样子吧。” 她倒不是说衡哥儿踩碎了机关阵,只是这墓地机关重重很是复杂,甚至每个机关阵术之间都是相互交错联系的,少了哪个机关阵术去,都有可能让他们进得去出不来。 而且,那点墨人既然隐藏在这城墓中,他们弄出了动静了,很容易就让他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去。 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弄清楚,花酌可不想这般早就惊了那点墨人去。 不过,衡哥儿这般作风,倒让她想到了多年前的自己,破坏力十足。想到这里,花酌就收回了思绪,两个人便这般一牵一随间进了这主墓中。 刚入墓中,入目的是一条不长不短的走廊,走廊两边竖着微黄烛火,那些蜡烛是千年烛,可长久燃烧。就着烛光,可看到四面璧上,雕刻着的壁画。壁画的主人公是一男一女,想必就是典故中的两位主人公了。 一面壁画上,雕刻是百盏花灯一轮明月下一男一女隔河相看图,两个人的无名指上各系着一圈线,那是一根细细的线,一人一端,隔着宽宽的河面,把两个人连接在了一起,那线想必就是那根红线了。 往前走,是人生四喜之一的洞房花烛夜,偌大的宫殿,陈设简单,原本是显得有些空荡,被那洋溢的喜气冲了一干二净,可看到娇俏的新娘端坐在床上,因为大红的盖头遮住了新娘的容颜,看不清新娘的表情。新娘旁身旁的新郎官手持喜杆挑起了那盖头,微微露出了些许光影,却还是看不清容颜。 另外一面的璧上,作的是,男子登上帝位女子母仪天下图,两个人携手站在城墙上,衣袂飘飘扬起的裙带缠在一起,下面是万千百姓,朝中大臣。 还有攻打兼并他国的沙场征战图c典故中“拱手让江山”图花酌一一看过去,视线停在了“不登封仙台”这幅壁画上,微微瞪大了眼睛。 这就是典故中的“不登封仙台”吗? 不过,怎么会是这般?! 壁画上的场景很是冲击人的视觉。 虽然想到“不登封仙台”应该并非典故中那般,但是她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般。 只见那石壁上,所雕刻的画面是一个女人把一个男人抽筋剥骨的过程。虽然这处壁画,与前几处壁画,并非出自同一人手笔,但想来这画上所记载之事应该是真的。 抽了筋剥了骨,就相当于是把他的潜在仙骨给剔了个干净,这般,又谈何登封仙台。 花酌一时有些感慨,这得是有多大怨,才会使用那抽筋剥骨之术? 难道,那妖鬼生前也是这般而死么? 花酌又多看了两眼这这幅壁画,继续往前走去,前面就到了这长廊的尽头,分岔出了两条道路,这两条道路都是梯路。一条是通向下方的梯路,一条是通向上方的梯路。 谁也不知道,这两条梯路会通向何处,路的途中会发生什么,路的尽头等着他们的又是什么。 不过,这两条路,大抵都不会简单了去,既然如此,那就随便选一条了。 花酌刚要随意而走,感觉到手掌间传来的温度,想到什么,转头看了衡哥儿一眼,既然是两个人,没道理不征询一下别人的意见,于是便问道:“衡哥儿,你比较喜欢走那条路?” 衡哥儿道:“都好,我听姐姐的。” 既然如此,花酌点了点头,道:“那就随便走了。” 于是两个人便这般随意决定了,花酌选了通往上面的那条路。 待走上楼梯时,花酌这才发现了其中的玄妙,这看起来通向上面的路,却是往下走的。那另一条看似通向下面的路,想必就是往上走的了。 而且,这台阶,每走一层,周围的景色就会变幻一番。那是“移位幻境”,刀山火海人间地狱走上一遭。 不过这些都是虚幻,不当真就不会真,若是当真了去,那也就成了真。 花酌轻轻捏了下衡哥儿的手,温声道:“别害怕,都是假的,把它们当做冰糖葫芦就是了。” 衡哥儿闻言,似乎轻笑了一声,道:“为什么是冰糖葫芦?” 这个,还真的没有任何特殊意义,花酌道:“我就随口说的。” 衡哥儿又是笑了一声,回捏了花酌的手指一下,道:“好,冰糖葫芦。” 只是他们这般,仿佛不曾看到那幻境中的魑魅魍魉凶神恶煞,倒像是饭后闲闲走在街市上,闲情惬意地逛街。 境像中,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嘶吼着扑向他们,却在即将碰到他们的瞬间,消失了去。花酌有些无语地看向境像中的十八层地狱,过时了啊,现下的地狱可不是这般了。 她摇了摇头,却对另一条路有些好奇了,不知道那条路又是怎般境像?总不能,也还是这十八层地狱吧。 这般闲想间,两个人已经走过了十八个台阶。走过最后一个台阶,前方却是被一片汪洋之海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水的颜色是黑色,不断从中水中发出婴儿的哭声。 随着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尖利,黑水中缓缓浮现出了一个,乌龟。那乌龟比普通的乌龟大上几倍,龟壳上驮着一个东西,远远看上去像是一个娃娃,那哭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花酌知道他们是遇到了蛇龟和娃蛊。蛇龟虽然看上去像是一只乌龟,却长着九条蛇身,隐藏在黑水中,趁人不备,把人卷了去。那娃蛊是一种鱼,可以发出婴儿的哭声。这两种东西经常一起出现,娃蛊负责引诱,蛇龟负责攻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红颜百媚(3)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谢谢支持! 这几百年未见, 六界的新鲜事儿可真不少。 花酌正想细问一下个中细情,这时,从地下传来一阵轰隆崩塌之声。 她心下一紧, 不知道地下发生了什么, 正要上前查探,便自她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姐姐。” 花酌转身, 就看到身后披着晨光万丈,款款而笑c淡然而立的少年,不是衡哥儿又是哪个。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几步上前,从上到下将人打量一番,确定他没有任何事情,才彻底松了口气,笑道:“衡哥儿, 回来了。” 衡哥儿向她走近,看到她肩上落的风沙几许,随手帮她拂去,也笑道:“嗯, 姐姐,我回来了。” 花酌也没有问他对下面的城墓做了什么, 更没有问他如何做到的, 何般身份, 只是确定他无事后,便放下心来,转身继续问南星关于施安国皇城被人移走之事。 “南星,方才你说施安国那皇城被人移走了,那你可知道这其中是怎么回事?” 南星方才还是在打量衡哥儿,她总是对这个人放不下心来,不过她想花姐姐既然敢把他放在身边,自然是有她自己的考量吧,所以当下也不再多言。这边听到花酌问她,回过神来,继续方才那个问题,道:“是王不留行将它移走的。” 王不留行?是什么? 花酌顺口问道:“这‘王不留行’是?” 南星解释道:“花姐姐,这‘王不留行’是近五百年出世的鬼王之一,生前是前施安国的太子。” 说到鬼王,花酌注意力偏了一下,想到了先前自元说那里听来的另一位鬼王的故事,现在又出来了一位“王不留行”,想必这五百年间还诞生了其他的鬼王,她好奇问道:“南星,现在鬼界很流行称‘鬼王’吗?” 南星知道花酌对现下的情况还没有来得及去了解,于是道:“花姐姐,现在鬼界有十大鬼王。” 花酌听到这个数字也惊了一下,要知道先前鬼界称得上王的也就四个,这一下就多了六个?! 南星继续道:“这十大鬼王,其中有四位是人鬼,四位是妖鬼,一位是魔鬼,还有另外一位是仙鬼(本文关于鬼的设定,在26章深厄城墓(4)中有提及)。至于那人鬼和妖鬼倒还好说,只是花姐姐要注意一番那魔鬼和仙鬼。” 花酌点了点头,继续听下去,南星这般说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那位魔鬼,虽然出世比较晚,但实力却是在另外八大鬼王之上。花姐姐,我没有见过那位魔鬼,不知道他用的名字是本名还是偶然,”说到这里南星顿了一顿,抿了下唇,才道,“他有个名字,叫洛行周。” 花酌原本想随意找个可坐的地儿坐下来慢慢细听,只是听到这个名字时,整个人儿瞬间僵住了,一阵刺骨的冰寒从五脏六腑抽搐到血液筋脉,有什么东西凝冻在一团。花酌一向温温浅浅的表情不复存在,发梢都凝了肃杀之气,这个名字她岂会陌生,可是化成了灰她也认得。 虽然南星说不知道这个洛行周是不是那个洛行周,但花酌知道一定是那个洛行周了。就像没谁会想不开用“花酌”这个名字一样,也没谁会想不开用“洛行周”这个名字。 花酌喃喃自语道:“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当初明明是被她杀死的,怎么可能会 不对,他是死了,只是没有形神俱灭,从魔变成了魔鬼! 毕竟,她应了混沌劫不是也没死透吗,他又岂会轻易‘死’去。 花酌隐在袖中的指尖微微泛了白,手指无意识攥成拳,淡淡的眸子里沉了深深暗色,闪过浓浓杀意。这瞬间,周围寂静得似乎连风沙之声都停了去,半晌,她扯了下唇角:好啊,都没有‘死’,好得很!有些旧账可以再细细清算一番了! 片刻后,花酌翻涌的心绪缓缓平复,空气中让人不寒而栗的猎猎肃杀才慢慢消散了去,她缓缓开口,道:“抱歉。南星,你接着往下说。” 南星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即便她不用呼吸,方才仍然有种被人扼住咽喉的窒息感,那瞬间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在南星更多的记忆中,花酌一惯是温温浅浅的,那般冲和清淡都快让她忘了,曾经花酌也是一位把天地搅得天翻地覆,令六界谈之色变的人物。 不过在她心中,花姐姐还是那个花姐姐。 她抹了下额角,继续道:“花姐姐,这最后一位仙鬼,就比较复杂了一些,他既不是鬼也不是仙,而是魔。” 花酌不解道:“那为什么要称他为‘仙鬼’?” 南星道:“所以说这个人有些复杂,他本是一缕游魂,后来不知怎的有了肉身,这般算是成了人。再后来这个人又飞升成了仙,只是这仙没有做多久,就又成了魔。” 还有这般? 花酌问道:“那缕游魂有了肉身,不是附身夺舍之类?” 南星摇了摇头,道:“不是,所以很是奇怪。” 不是附身夺舍之类?那会是什么? 南星继续道:“鬼界之所以称他为仙鬼,是因为四方鬼王还未曾诞生过仙鬼,而他曾经是一缕游魂,也算当过鬼。这个人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称呼他,仙鬼之说也就这般从鬼界流传了开去。”说到这里,南星又补充了一句,道:“花姐姐,这个人的势力恐怕是遍及人c鬼c魔甚至是天界。” 花酌点了点头,没想到不过五百年的时间,六界竟然出了这么一位人物。 撇开方才的情绪,花酌对这位仙鬼有了些许兴趣,问道:“这位,叫什么名字?” 南星听到花酌的问题,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与花酌说那位仙鬼的名字,真是失误,连忙道:“叫京墨,他叫京墨。” 花酌点了点头,道:“名字挺不错。” 衡哥儿此时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子中似乎闪过浅浅笑意,随后又消失没了踪影。 花酌并未注意到他的微微变化,只是想到这位仙鬼的几般经历,倒是与她有些许相似之处,便又问了句,道:“南星,那位仙鬼的经历几般曲折,可是因为发生了什么?” 提及这个问题,南星表情有些微妙,道:“花姐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好像,他是故意为之的,就是想经历一番玩玩的。” 花酌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一时有些语塞,这番番都是痛苦,有什么好玩的? 南星道:“曾经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花姐姐,你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花酌自然是不知道,南星干巴巴地道:“他的回答只有三个字,‘我乐意’。” 这回答,够任性,也够潇洒。 花酌哑然失笑,还想再问些什么,发现他们早就已经偏离了正题,而且还有越跑越偏的趋势,便把话题直接扯回了正题上,道:“我们还是继续说那施安国皇城被人移走的事情吧。” 南星也发现他们在逐渐偏离方才的正题,不过,花姐姐的情绪似乎在偏题中已经转了过来,她笑了笑,道:“好。” 南星从方才偏题分叉之处继续往下说,只是越说似乎越有几分一言难尽:“我们方才说到那‘王不留行’,他是四大人鬼之一。‘王不留行’只是别人送他的一个诨号,他本名姓川单名一个柏字,生前是前施安国的太子,因为有移走亡国皇城的癖好,所以大家就送了他这么一个诨号。原本是‘亡不留行’,后来说着说着,就成了‘王不留行’。他的地盘,也是这般扩张来的。” 说起来,这位也是位奇才了。 川柏生前是位有远大抱负的太子,施安国只是一个小国家,国土面积有限,这位太子一生都在致力于为扩张施安国家的版图而殚精竭虑。只是他图谋多年,还没有等他大展身手,他父亲也就是前施安国国主就被搞死了,他叔叔夺权篡位登上了皇位,然后不出意外地把他这位前太子给毒杀了。 虽然这位太子身死了,但死后依旧是位有梦想的鬼,仍然执着于扩张地盘。终于,功夫不负有心鬼,让他练就了一身移城大法,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有操守的鬼,绝不随意移城,只移亡国城。 花酌也算是明白为何南星会说着说着语气越发一言难尽了,一只鬼总是移走人界之地,来扩张他鬼界的地盘,可不是让鬼界和人界一言难尽了。界联盟那里,应该没少投诉了他。 界联盟是由六界商议并达成协议而组成的一个组织。它一开始是不存在的,随着鬼界c妖界c魔界的发展,现下也已不再是天界一家独大的局面,各界有各界的规矩,在什么地方就按照地方的规矩来办事儿。但总会有难以协调的冲突,于是便成立了界联盟,旨在处理维护六界表面上的和平,解决界与界之间的问题,促进界与界的友好发展。 这界联盟的存在其实挺鸡肋的,也就能解决一般的小打小闹问题,若真是碰到难缠的硬茬,那就是个摆设,只能装聋作哑去了。 也不知道,现如今的界联盟又是怎般光景。 花酌微微摇了摇头,收回思绪,放在当下。 两百年前魑魅屠城之事,还是要继续查下去的。当初选择施安国的那座皇城作为魑魅屠城的对象,只是巧合吗?不见得,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 随着鬼界的发展,鬼界的主场早已不在地下。但凡有些能力,且不认为自己品性低下的鬼,是不屑于蜷缩在地下的。地下,总会让人想到见不得阳光的臭虫鼠辈。 这鬼界也有“太阳”。只是这个太阳与人界的太阳不同,称其为是“鬼光”,属性为阴。这般,鬼界也有了昼夜之分。 花酌和衡哥儿进入到鬼界的时候,算是正值白昼,一轮鬼光挂在鬼界上空,眼前一条长街,街上鬼来鬼往,吆喝叫卖推推搡搡,算是热闹。 花酌只消看一眼就知道,此处的建设并非是鬼界建设,而是从人界移过来的,想来他们这是已经到了王不留行川柏的地盘了。 她还是挺好奇那位王不留行是怎般将人界的地移到了这鬼界来的,衡哥儿对此却是不以为然,甚至有几分玩味,问道:“姐姐,你知道那位王不留行为何只移亡国城吗?” 花酌思索片刻,想到什么,道:“亡国城,帝王尽,龙脉断,阴气重,乃是最容易入‘山海游’的地方,难道他用的是‘山海游’?” 衡哥儿闻言笑着点点头,道:“姐姐聪明,他用的正是那‘山海游’。每次移城前,王不留行都会把城中所有的未亡人吓走,然后将该城所在之地封印在‘山海游’之中,这般便把城移走了。” 原来是“山海游”。花酌先前并未往这方向想。山海游是一本书,可封印山川城镇,一旦被它封印了去,该地就会自人界消失,进入到山海游之中,该地的地名也会随之出现在山海游中。只要再将该地的名字从山海游中取出,它便会按照操控者的意愿落地而生。 每次移城前,王不留行之所以要把城中所有未亡人吓走,是因为山海游只能封印无人之城,死人不算。 不过,虽然是这般移城,那王不留行能得到并操控山海游,也并非没有本事。 只是,花酌凝神,那山海游不是已经不知所踪数千年了吗? 这个问题,衡哥儿目光也微微凝了下,道:“姐姐,近五百多年来,六界发生了不少异变,消失的不仅仅是巟水,还有烬山等等,总之是有消失的也有再现世的还有新生的东西,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尽,改日我再与姐姐细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红颜百媚(4)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谢谢支持!  然后顿了顿, 又缓缓抬起那微白的指尖,慢慢向前探去, 终于手指再次落到了那姹紫嫣红之上,这次他没有再缩回去。指腹在姹紫嫣红的一片花瓣子上轻轻划过,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上面浸了几许湿意。 花酌这边安慰了衡哥儿一句, 也不再管那少年听没听到, 手下翻转, 再次有了动作。既然唤出了姹紫嫣红,自然要发挥它的作用。 只见她挥手间,数不清的姹紫嫣红倏倏飞出,旋涡飓风之中瞬间散落了无数花花叶叶。 初始时,那些花花叶叶在飓风中凌乱飞舞。慢慢的, 那些花花叶叶打着旋儿,顺着飓风的旋涡流动,飞快地转了起来。再片刻后, 几片花叶微微自飓风包围之中, 探出了些许花色绿意, 随后嗖嗖蔓延伸展了开去。 花酌看时机成熟, 对姹紫嫣红道:“走!” 在花酌一个“走”字话音落后, 那姹紫嫣红飞旋的速度竟然比旋涡飓风的转动速度还快了几分, 倏倏向外飞落了出去, 把包裹在飓风之内的两个人也一并卷了出去,突破了那个旋涡。 只是上面没有路,因旋涡飓风而裂开的地缝,已经随着飓风的经过严丝无缝地对接合了起来。别无他法,姹紫嫣红只能往下飞,不过相比较被裹挟在飓风之内,现下已然安心甚多。 只是四周黑漆漆的,除了姹紫嫣红飞舞着的银光闪闪,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姹紫嫣红虽然绑着两个人,但是并没有把两个人的胳膊也绑了进去,花酌抬手轻轻揽了下衡哥儿,温声道:“衡哥儿,你别害怕,一会儿就好了。” 既然是往下走的,但也不会一直这般落下去,下面一定有落脚之处。虽然不知道,下方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东西,但想来也不会比九幽孽火与罪崖谷更棘手了去吧。是以,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从始至终衡哥儿没有说任何话,虽然在这黑暗中看不清衡哥儿脸上是怎般表情,但想来,一般人经历这种事情,总免不了会害怕的吧。是以,花酌想她温声温言安慰,应该是没有错的。 不过,她已经很多年,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了,现下的一些行为也只是从常理推测着来的。 她想,黑暗之所以让人害怕更多的是因为那漫漫无声的诡静与未知。她时不时说一些话,应该是可以驱散一些害怕吧。 花酌正这般想着,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她下意识抬手就要抓过去,只是动作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蹭着她肩膀的是什么东西,硬生生停下了方才的动作。 差一点就把衡哥儿的脑袋当成西瓜拍了,罪过罪过。 衡哥儿似乎不知道方才千钧一发的危险,那毛茸茸的脑袋还在一下一下地磨蹭着她的肩膀。 花酌:“” 老实说,她好想一巴掌拍过去。但是想到他落到这般境地也是有她一部分原因的,没道理别人还在瑟瑟害怕时,她还挥着巴掌揍人,便只好忍住了拍巴掌的冲动。 脑海中不知怎么想到了她师兄先前给猫顺毛的动作,便学了来,摸了摸他的头,道:“衡哥儿,别害怕,没事儿的。” 然后她感觉到衡哥儿的肩膀似乎有些颤抖,花酌不禁想,都颤抖了,果然还是害怕的吧。 不过,这个过程,应该快结束了。因为随着姹紫嫣红的往下坠落,下面渐渐露出了点点醒目的亮光来,想来是快要落地了。 花酌凝神向下看过去,那下面似乎是一座城镇。 她心下一紧,难道这座城就是施安国消失的那座皇城旧都? 随后,她便推翻了这猜测。不对,位置上不对。而且随着姹紫嫣红距离的拉近,她也终于看清楚了下方究竟是什么东西,一时睁大了眼睛。 那竟然是一座几乎能以假乱真的城墓! 所谓城墓,多为帝王墓,是因为一种事死如事生的帝王观念而形成,可以让帝王死后把生前的盛世繁华死后用另一种方式带走。 据说城墓的创造人,是人界的一位帝王。那位帝王毕生追求长生不老,终究不得,便退而求其次,追求起了“事死如事生”,他生而为王,死后也要为王。 因为做了一场梦,梦中的他根据梦仙人的指点,建造了一座与他生前皇宫一模一样的宫殿,在他死后给他陪葬,如此他便可在死后依旧能享受到生前的待遇了。 醒来后,这位帝王就开始根据梦中的一切建造起了城墓。 据传,当时要陪葬的还有一支英勇强大的军队,后来这位帝王不知听取了哪位谏言大臣的意见,最终放弃了用英勇军队陪葬,改用与真人模样无二般的陶俑。 这般联想间,姹紫嫣红带着花酌和衡哥儿两个人便落了地。 一落地,花酌便收了姹紫嫣红,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只是衡哥儿却依旧抓着花酌的手,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花酌看过去,只见他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似乎有刚刚哭过的痕迹,一双黑亮的眼眸静静看着她,莫名有几分委屈。 花酌:“” 她是第一次见衡哥儿这般模样,心下不免咯噔了一下。这不会是把人孩子给吓到了吧。见惯了他泰然自若懒懒散散的模样,花酌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了。 她没有再强制抽出被他抓着的手,想了想,还是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衡哥儿,别害怕,没事儿了。” 衡哥儿看着她,一只手捏着她指尖,目光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情绪,花酌正要探究下他的情绪,他在这时却是忽然扯了下唇角,朝她笑了笑,道:“嗯,姐姐,没事儿了。” 他这般说,花酌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事,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主要是她不知道说什么。又细细看了他两眼,见他神色正常,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了,这才转开视线,将目光放在了这座城墓上。 城墓入目之处,并未见到任何棺木或是尸体,有的只是寂静无声的无尽热闹。 现下,他们所落之处,是城墓的一条长街之上,抬目望过去,这街上所取景色虽然繁华,却让人忍不住心惊肉跳。 花酌扭头看了一眼那少年,道:“你收拾的?” 那少年很诚实地摇了摇头,道:“找人收拾的,给钱了。” 花酌眉梢一动,扭头看向那一桌子的菜,道:“那些呢?” 那少年道:“买的,也给钱了。” 花酌洗了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在桌子旁坐了下来,道:“你很有钱?” 那少年看着她语气非常诚恳道:“非常有钱。” 花酌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诚恳,忍不住笑了笑,道:“挺好。” 那少年看她笑,也笑了起来,道:“我也觉得挺好。” 花酌是真饿了,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没发现有什么名堂,便拿了筷子。正要开动,感觉到那少年飘过来的视线,似有几分眼巴巴之意,莫名有些乖有些可爱还有些可怜意味,她几分失笑道:“吃饭。” 那少年笑起来也拿起了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饭。 花酌现下确定,这少年和原主没有什么关系了。否则,就方才那几句话,这少年就应该有所反应了,毕竟她可未曾模仿过原主的语态以及行为。 既然不是与原主认识,那现下就还剩下两个结果了。一,这少年是冲着她来的,只是,这般明目张胆的别有所图的行为好像也很奇怪吧;二,这少年出现在这里纯属是个意外,只是,这一看就让人觉得蹊跷的意外也是很奇怪吧。 她纳闷道,这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少年是怎么回事? 花酌一边吃着饭,一边毫不遮掩地打量眼前这位少年,打量了半天也没有从他身上打量出什么妖魔鬼怪天界的气息,当然也不排除这少年很厉害,能瞒过她的眼睛。 那少年被她这般打量,也是泰然自若,不紧不慢地吃着自己的饭,弄得花酌也挺没意思的。既然看不出什么,那就不看了。若是意外,那挺好,吃了一顿饱饭;若是别有用心,就像她上面说的一样,那更好。 当下便专心致志地吃起了饭。 那少年看她吃的津津有味,开口问道:“味道怎么样?” 花酌不紧不慢咽下口中的饭菜,道:“挺好的。” 花酌这句“挺好的”并非敷衍,是味道真的挺好的。 而且,她向来不怎么会做东西,所以吃东西也不怎么挑。先前是不用吃东西,现下是饿不死就行。 那少年眼睛弯了弯,愣是把一张桃花禁欲脸弯出了几分天真无邪来。 花酌没吃多少就缓了饿意,这具身体虽然容易饿,却是吃不多。花酌猜测,大概是因为长年累月的饥一顿饱一顿把胃弄得有些脆弱了。 那少年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出去了,花酌也不关心他做什么去,自顾慢慢吃着。 小片刻,那少年从外面端了两碗鸡汤进来。那鸡汤还冒着热气,一看就很烫手,花酌起身从他手中接过一碗鸡汤,道了谢。 吃了人家的东西还不知道人家哪位,这就有些不应该了,花酌一手拿着勺子搅着碗里的汤,随意地看向那少年,问道:“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那少年也学着她一手拿着勺子搅着热腾腾的鸡汤,听到花酌这个问题,一双如星子般的眼睛,有浅浅流光飞过:“衡哥儿,姐姐可以叫我衡哥儿。” 花酌听到这个名字莞尔一笑,喝了一口鸡汤,礼尚往来道:“小花。” 衡哥儿一脸乖巧:“花姐姐。” 花酌笑道:“你怎么知道就是姐姐了?” 她这副身体看上去顶多也就十六七岁,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若说是十三四岁,也是能相信的。这少年,看身形约莫是十七八岁,怎么张口闭口就姐姐长姐姐短了。 衡哥儿但笑不语,片刻后,只见他嘴一张,道:“妹妹,花妹妹。” 花酌:“” 她连忙摆手打住,道:“还是姐姐吧。” 花酌忍不住想,她这真实年龄都能当这少年的太太太太太太奶奶了吧,还姐姐妹妹,这感觉可真是,一言难尽。 花酌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喝着鸡汤,这鸡汤的味道极好,不油不腻,恰到好处,她向来不吝啬夸奖,真心实意道:“这鸡汤味道极好。” 衡哥儿闻言,顿时便笑开了,当真是灿如朝霞,道:“这鸡汤可是我熬的呢。” 语气几分傲娇,像是求夸奖的小孩,倒是简单得很。 花酌给赞道:“厉害。” 一顿饭便在这般奇怪又平常的气氛中度过,吃完饭,花酌起身把东西收了。说是收,其实就是把剩饭剩菜倒了,再回来,那少年已经把桌子椅子收拾好了。 现下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花酌从外面进来,看到那少年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残破小窗上的蜘蛛吐丝结网,夕阳暮霭在他脸上影影绰绰成一副静好之画,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安静乖巧,给人一种邻家小朋友的感觉。 花酌手中拿着两个刚洗过的红彤彤的苹果,苹果也是少年买的,她把其中的一个苹果给那少年,她自己啃着一个,在地上随意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盘腿打坐而坐,对那少年道:“这天色快黑了,你打算往何处落脚?” 衡哥儿把玩着手中的苹果,闲闲地倚在窗前,看了看花酌,又看了看这破庙,道:“我觉得姐姐这个地方挺好的。” 花酌也望了望这破庙,如果是四面听风叫c屋顶漏雨水c睡觉没有床c破庙摇摇坠,这也叫挺好的话,那确实也挺好的。 她目光落在这少年身上,很想提醒他,若是别有用心,那就不要别有用心得这般明显;若只是寻常,那就别一开口就让人想入非非。 花酌似乎叹了口气,叫了声“衡哥儿”,道:“你这样子,很容易让人想到别有用心居心不良有所图谋几个词儿的。” 衡哥儿咬了一口苹果,点了点头,道:“没关系,我本来就是对姐姐别有用心居心不良所有图谋的。” “”这般坦诚,花酌来了兴趣,问道,“哦?这样啊!那你图谋我什么?” 衡哥儿又咬了一口苹果,字字清晰道:“当然是图谋姐姐长得漂亮,想让姐姐给做我媳妇儿了。” 花酌:“” 死于混沌劫。 六界谈之色变的女魔头,死得颇有几分令人措手不及。 混沌劫起因于混沌神。据古籍记载,混沌神欲毁灭既存的六界,建立新的六界,最终被上古神邸一脉以身魂为祭封印在了混沌之境。此后,上古神邸后裔,因为混沌神的诅咒多应劫形神殒于混沌之境,此劫便称为混沌劫。 自上古至今,但凡应混沌劫者,皆形神俱殒,无一例外。 此次,六界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个女魔头终于死了。 说起来,这魔头算是“重生”两次了。第一次在魔疫之乱中,大伙儿都以为作为魔疫之源的她被扔进了九幽孽火,必死无疑,谁知她竟然从九幽孽火那地方爬了上来,把天界搅了个天翻地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百媚生(5)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 谢谢支持!  随后便是一阵噼里啪啦,鬼哭狼嚎。 花酌不再管他们,将臂弯间的小孩放下, 温声道:“你怎么样了?” 这个小孩并不是只鬼,而是一个人, 不知道怎么会在这群魔乱舞的鬼界。 小孩被放下的瞬间, 肩膀瑟缩了一下,想来是被摔打得有些条件反射了。 花酌蹲下身来, 那小孩把自己缩成一团,头埋在两只纤细如杆c伤痕累累的小胳膊里, 呈防备姿态。 花酌并不碰他,也不强迫他起身抬起脸, 只是温言道:“你家在哪里?想不想从这里出去?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那小孩闻言,小小的身子一震, 抬眸飞快地看了花酌一眼, 随后脏兮兮的小手猛地抬起捂住了右眼, 仓伧促促c害怕惊恐地将头埋了下去。 只是这一眼,却让花酌愣在了原地。 虽然那一眼闪得极快, 但花酌还是看清了那小孩右眼的异状。 一个红黑两色组成的锯齿五角花形状,占据了孩童右眼眼球, 眼白部分遍布了红黑两色的线条, 一根红线交叉着一根黑线, 像是在进行某种交换。 这是—— 转渡花! 之前, 她曾经提醒过元说查一下生辰八字与他母亲蒹伽相同的人,便是因为想到了封印了魑魅罪咒的伏光石还有另外一个鲜为人知的能力,转渡命格! 那转渡花既然出现在这小孩身上,一定是有人用伏光石把这小孩的命格转渡给了另外一个人。 这小孩同蒹伽c甚至魑魅屠城之事,可是有什么非同一般的渊源? 此时,衡哥儿已经把那群嗷嗷叫的小鬼扔去了别处,方才还群魔乱舞的巷子安静了下来,他走了过来,瞥了一眼地上的小孩,道:“姐姐,这小孩怎么办?” 这小孩自然是不能再待在鬼界的,只是他们此行,也不能带着这小孩一同去。 花酌想了想,道:“先把这孩子从鬼界送出去吧。”她看向那小孩,又问道:“小朋友,这个地方太乱了,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你家在何处?送你回家好不好?” 听到“家”这个字的时候,小孩蜷缩在地上的小身体抖了抖,似乎对这个“家”很是排斥。他仓皇地抬起头,抓住花酌的一片衣角,使劲儿摇头,道:“没c没有家,不c不回家。” 这下,衡哥儿也看清了这小孩右眼的异样,眼睛眯了眯。 小孩感觉到衡哥儿目光中的凉意,肩膀忍不住缩了缩,反应过来什么,手忙脚乱地松开花酌的那片衣角,抬手死死捂住了那只右眼,身体不由自主地往花酌身边躲了躲。 花酌道:“你别害怕,这位哥哥是好人,刚才把欺负你的小鬼都打跑了。” 衡哥儿挑了下眉,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盯着那小孩看。 那小孩偷偷拿眼瞧了一眼衡哥儿,继续躲在花酌身侧。 花酌有些好笑,随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捂着右眼低下头,半晌,才小声回答道:“小白。” 花酌又随意问了一句,道:“几岁了?” 这次那小孩的回答比上次快了一些,依旧是低着头,道:“九岁” 果然比他看起来要大一些,想来也是如此。在鬼界,一个人类的小孩能活下去,没有被他们吃了去,已经是这孩子命大了。 花酌方才的几个问题,也只是随意与这小孩说些话,让他不至于有个风吹草动就吓的一身惊恐。 这小孩应该是许久未曾开口说过话,有些生疏,但不影响表达。免得再多生事端,还是先把这小孩自鬼界送出去吧。 花酌微微思忖了下,道:“你想离开这里吗?” 小白闻言偷偷抬头看了看花酌,点了点头,又摇摇头,道:“不c回家。” 不回家,花酌现下还真不知道要将这小孩安顿在何处。难道要将这小孩安顿在她醒来的那个破庙吗?其实也并无不可,只是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即便是把这小孩安顿在了那破庙,现下也无人看顾,不妥。 而且,这小孩的右眼,被寻常人看了去,又少不得会生一番事端。 这时,衡哥儿开口,道:“姐姐,若是信得过我,不如先把这孩子交给我,我那儿正好有个落脚之处,可以暂且帮姐姐看顾一下这小孩。” 花酌扭头看向衡哥儿,沉吟片刻后,道:“那就先麻烦衡哥儿了,待这件事情忙完后,我会尽快把这孩子带走。” 既然这孩子与那伏光石有些关系,他又不愿回家,还是先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吧,也好探查个中事情。而且以他现下这般情况,也不能将他从鬼界带出去了随意撒手不管,否则还是会害了他。 衡哥儿笑笑,道:“姐姐的事,不麻烦。” 花酌复又看向那小孩,道:“不回家就不回家吧。不过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一时离不开,你暂且在这位哥哥的家中待上几天,待我办完了事情,再去接你,可好?” 小白睁着一只黑溜溜的眼睛看着花酌,花酌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衡哥儿一只手提溜起那小孩,只是那小孩的手还抓着花酌的一片衣角。衡哥儿啧了一声,花酌温声道:“没事儿,方才不是说哥哥是好人嘛,他不会伤害你的。” 衡哥儿闻言挑了挑眉,他可不是好人。 那小孩终是慢慢松开了花酌的衣角,衡哥儿挑着的眉这才放下,对花酌道:“姐姐,你先在这儿等我片刻,我稍后就回来。” 花酌点了点头。 她一边慢慢踱步,一边想着事情,忽然又听得自巷外传来了一阵鬼叫之声。花酌抓到几个字词,“小杂碎”“一男一女”,目光微动,飞身隐进了一旁的墙上,那墙与墙之间有个狭小的缝,正好可以让她暂且隐个身。 花酌这边刚隐了去,巷子外的一群鬼打打杀杀地就冲进了巷子来。 这群鬼是冲着那小孩,她,还有衡哥儿三个人来的。看到巷子中没有人,一群鬼嘿嘿哈哈的声音哑巴了去。 一只鬼道:“他妈的,怎么连个鬼影都没有?还有那小杂碎呢?” 另一只鬼也是惊讶道:“刚刚还在这边呢!我看到他们打架就去报信了。” 然后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响起,说话的是那只领头的鬼:“你他娘的就不会找个人盯着点!现在人呢?去哪儿找?找不到,都把你们扔油锅里去。” 一只鬼似乎有些郁闷,道:“那小杂碎一天两头的想着逃跑,咱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了?我发明了几种新颖的死法” 话还没说完,就鬼嚎了起来,应该是被一顿好踹,那个领头的鬼道:“你懂个屁!那小杂碎可重要着呢”话到这里,那只鬼顿了一下,然后抬脚又踢了那只鬼,怒道:“滚一边去,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没有一点儿追求。” 然后又是一阵骂骂咧咧,花酌想了想,现了身出来。 那群鬼本是要离开去别处寻找,看到突然现身的花酌,都停住了脚步,一只肿了半边脸的小鬼,大叫了起来,道:“老大,是她,就是她!” 那领头的鬼一巴掌将在他面前晃悠的那只鬼拍到了一旁,那只鬼在地上滚了两圈,鬼老大上前两步,一张鬼脸凶神恶煞,道:“那小杂碎呢?被你们带去哪里呢?” 花酌笑道:“不如,你先来说说那个小孩是怎么个重要法?” 那领头鬼本就因为那小孩逃跑一肚子火,听花酌这般语气,顿时就更怒气冲冲了,听她话的意思很明显是方才躲起来偷听了他们的对话,简直是卑鄙无耻。他怒火中烧,道:“妈的,我看你欠砍!小子们,给我砍了再说!” 一群鬼闻言,立马呼啦哗啦地扑了上去。 花酌捡了个方才那群鬼被衡哥儿踹飞前丢下的武器,然后与一群鬼乒乒乓乓打了起来。 之前她还与衡哥儿说还是少打架的好,这刚来到鬼界就打了两场架,还都是她挑起来的,果然这话说出来就是用来打脸的。 花酌出手的动作奇快,这群小鬼都是啰啰角色,也问不出来什么东西,她也不予难为他们,把他们打趴下就行,她现身的主要目的是打探一番那小孩怎么个重要法。 打趴下那群小鬼,花酌直奔那领头鬼而去c那领头鬼看她顷刻间就将手下的那群鬼打得鬼哭狼嚎,顿时觉得情势不妙,想要溜为上策。只是花酌的目标本就是他,又怎么让他跑了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再入愿境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谢谢支持!  衡哥儿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看向花酌,道:“姐姐若还是要去,不嫌弃的话,也捎上我一个吧。” 花酌收回思绪,看向那少年,她道:“你既然知道那座城已经不存在了, 这般去了找不找得到也要另说。路上怕也不会太平了去,少不得会遇到诸多不寻常的事情。便是这般, 你也要跟了去吗?” 衡哥儿双手放在膝上, 浅浅笑了笑, 道:“姐姐去,我便去。” 花酌看向他, 衡哥儿摊手道:“姐姐忘了,我说过了的,要娶姐姐做老婆的。既然如此,当然是姐姐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这也叫‘妻唱夫随’, 姐姐听过这个词儿吗?” 花酌:“” 什么玩意儿?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少年撩拨她还撩上瘾了, 脸不红心不跳眼不眨的,也是好本事, 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别人家的小姑娘。 花酌揉了揉眉心, 心平气和地道:“衡哥儿, 若是哪天我手痒没忍住揍了你,还请多担待则个。” 衡哥儿闻言顿时就笑了,眉眼赛夏花,双手微微笼在袖中,他缓缓地道:“姐姐放心。” 花酌抬眸望了望天,她放心个什么?放心不会把人打死吗? 不过,算了,他想跟去,那就跟去吧。她觉得,即便她拒绝,这少年要是想去,也是有办法跟去的。如此,还不如让他一同跟去了。 既然决定了要去一探究竟,择时不如撞时,花酌决定吃些东西稍后启程。她本来还想收拾个包裹什么的,毕竟出门在外总是要有个包裹的。然后她在破庙中转了一圈,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于是便作了罢。 此时,衡哥儿从外面进来,一手拎了一个包裹,包裹中好像是一些干粮之类,另外一只手中拿了一套衣服,看那布料材质样式都是极好,想必是他方才出去时买的。 “姐姐身上的衣服,大抵是撑不了多久的,我便冒昧给姐姐选了套衣服。”衡哥儿把包裹放在一旁,伸手把衣服递给花酌,道,“姐姐要不要试一试?” 花酌心下忍不住再次赞了一声,这少年可真是体贴。 既然别人已经帮她把衣服准备了,她也不扭捏推辞,当下接过衣服,道:“好,那就谢谢衡哥儿了。”想了想,还是没有道出“做个开支条目,改天把钱还给人家”的话。一来,她现下可不敢保证,那个改天会是哪天;二来,她有预感,若是说了这话,那少年定会变本加厉。 衡哥儿对于她的道谢向来只是笑笑,并不接话。然后就转身把门带上出去了,留下空间给花酌换衣服。 花酌低头看了眼她身上的破烂衣服,其实还好吧,她这个人那些年随遇而安惯了,什么样的环境都能生活。但既然有更好的选择,她也欣然接受。然后捏了个清洗咒先把身上的泥垢清洗了一番,便换了那少年给的衣服。 衣服的布料很是舒服,大小她穿着也正合身,还有一双鞋子,也是不大不小。这少年也还真是心细。随即她微微叹息,也不知是谁家的少年儿郎。 换好了衣服,花酌把那身旧衣服就扔到了废物篓子,推了门出去。 衡哥儿闻声看过来,目光落到花酌身上,款款笑道:“姐姐穿着甚是合身。” 这身衣服干净利落,非常适合出行,花酌道:“是衡哥儿眼光好。” 衡哥儿只是翘了翘唇角,明媚的阳光在他周身织了一层浅浅的光影。 花酌想到那不知所踪的施安国,问道:“衡哥儿,你可知道先前那施安国在什么位置?” 衡哥儿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个指路图,手指在上面点点找找一番,圈出了一个地方,对花酌道:“姐姐看,这儿便是一百多年前施安国的所在地了。” 花酌视线从他手中的指路图移到了在上面圈出来的地方,她往下又划了划,计算了一番路程,这路程还真是遥远,若只是徒步而行的话,不知要行到猴年马月去。 她想了想,转身回了那庙屋,她记得原主是藏了一些画符用的纸和笔的,现下正好可以一用,作几个“瞬行符”。 所谓瞬行符,便是启动此符可发生地理位置上的瞬间移动,但是每次最多只能移动到百里之外。 这种符,一般并不怎么常用,因为瞬移的着陆地点不怎么好控制,有可能瞬移到了海上,也有可能瞬移到了沼泽沙漠,总之就是瞬移有风险,要用需谨慎。 现下,比较常用的是另外一种符阵,叫做“封行路”。所谓封行路,就是把你要去往的目的地,通过特殊的阵法,将这个目的地所在之处进行一种地理上的定位封印,启动这个阵法后,就可以直接到达这个目的地了。 这个符阵,除了消耗的法力比较大,没有其他毛病。路程越远,消耗的法力也越多。 只是她现在,法力有限,还是能省就省吧,节约是种美德。 虽然瞬行符的着陆地点不好控制,她尽力参照指路图落到一个不稀奇八怪的地方就是了。 花酌一边参照指路图上的地理位置,一边作瞬行符,一口气作了五个瞬行符。这般算下来,距离那施安国旧址还有一小半路程。 作好了符,花酌对衡哥儿伸出了手,道:“衡哥儿,你抓着我的手,中途别松开。” 衡哥儿目光落到花酌伸向他的那只手上,因为他微微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是以花酌也看不清他眸中翻涌。 须臾片刻,衡哥儿缓缓抬手握住了花酌伸向他的那只手,在指尖碰到花酌掌心的时候,似有微微颤意,不过很细微,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花酌注意力在那个指路图上,也没怎么注意到他动作,等他握住后,才抬头看了衡哥儿一眼,又言了一遍,道:“记住了,别松开。” 衡哥儿站在她身旁,低头看她,唇角微微翘起,笑了笑,道:“放心吧姐姐,我不松开。” 这一声后,只见他们周身的环境瞬间发生了变化,方才那小破庙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田间阡陌小路。 花酌把噙在唇间的那个符拿了下来,那个瞬行符符已经没有了作用,这就是方圆百里外的一处地方了。 衡哥儿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然后拉了拉花酌的手,长腿微微弯曲,偏头看向她,道:“姐姐很是厉害。” 虽是这般说,只是他语气既不惊讶也不害怕,只是几分好玩。 花酌道:“雕虫小技而已。” 指路图并非是简简单单的东西,若要用它必须得有法力,否则,它也就是块儿破铜烂铁。这少年不仅有这东西,还当着她的面查找使用,又岂止只是普通人家的小孩。从一开始,他便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古怪着,行为处事也不避着她,搞得她现下也懒得再去猜测这少年了。 花酌又拿出来另外一张瞬行符噙在唇间,这次落脚的地点是一处莽莽森林。 林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蛇在爬行,也像是其他的兽物在撕咬咀嚼捕获的猎物。 衡哥儿似乎还挺有兴趣上前观上一番的,花酌手下使劲儿拉住她,将第三张瞬行符噙在了唇间,转瞬间,就到了第三个落脚地点。 这次是一处山野间,好在只是落到了半山腰,并不是挂在那悬崖峭壁上。 用了三次瞬行符,花酌有些疲倦,便坐在一处石块上歇息。 衡哥儿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个水壶来,递给花酌:“姐姐,喝水。” 花酌也不奇怪他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水壶,道了谢接过,先是喝了口水润了润喉,清润的凉意从嗓间经过,把那抹干燥如火压了下去,然后又喝了几口水,便把水壶递给了衡哥儿。 刚递过去,她抬手拭唇角残留的水渍时才想起来一件事儿,她方才喝过水,没有擦拭壶口,便直接水壶递给了衡哥儿,这可让别人怎么喝。 这边她刚要开口提醒,想把水壶拿回来,把壶口擦一擦,那边衡哥儿已经微微仰了头,喉结滚动间,几口水就入了喉咙。 花酌到了嘴边要提醒的话,也随着这咕咚咕咚的喝水之声,咽进了肚子里。算了,她还是别提醒了。 衡哥儿喝过水,唇瓣几分润湿,他随意舔了一下,把水壶再递给花酌,道:“姐姐还要吗?” 花酌连忙摆了摆手,道:“不要了不要了,现下已经不渴了,这水还是留着后面的路上喝吧。” 衡哥儿看了看她,目光似有似无地从她唇上略过,从善如流地收起了水壶。 又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了些许吃食,问道:“姐姐要吃着东西吗?” 又是水又是吃食,他那乾坤袖中想必还有更多事物儿,花酌赞叹道:“衡哥儿,可真是一个百宝箱。” 衡哥儿笑道:“恰好这些东西,姐姐需要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无道之渊(1)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 谢谢支持! 眼前这个带着这个面具的, 就是点墨人了。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们了, 原来是来了这里。”那女子道, “也好。” 也好什么? 花酌微微向前, 把衡哥儿挡在身后,衡哥儿抬眸看她目光闪过异光,花酌只是看向那女子,开口道:“夷光?” 那女子听到这个名字,身子似乎是顿了一下, 目光缓缓落了过来, 幽幽几许, 情绪几番, 像穿过旧时一横一竖的街道,片刻后,才缓缓道:“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唤过这个名字了, 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去。” 花酌心下道, 果然是她, 典故中的女主人公, 夷光。 夷光向前走了两步, 绛色的衣服在地上逶迤出花样的旋儿,她缓缓道:“你知道我?你是谁?” 花酌淡淡道:“只是恰巧猜到, 无名小辈而已。” 这话她似乎是随意一问, 对于花酌的回答是什么, 并不怎么在意,走上圆台,手指轻轻落在那棺木上:“你们应该庆幸,你们没有碰这个棺木。” 听这话,她对这棺木看得极其重要,或者说对这棺木中的人看得极为重要。只是,这棺木中躺着的应该是典故中的男主人公尉尧。这就不太对劲了,她的目的就是复仇,这般情绪又是为何?难道不是复仇?也不对,壁画上,她是抽了尉尧的皮扒了尉尧的骨的。 而且,尉尧已经死了,夷光的复仇也算是了结了,现下又为什么会在尉尧的墓中?还有那旋涡飓风c点睛面具c中秋赐福又是怎么回事儿?她一个人撑不起这么大的局,这中间,被她遗漏了什么? 花酌不动声色思索着,夷光视线落了过来:“不过,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吧。” 说话间,一挥衣袖就出了手,两个银丝线网朝花酌和衡哥儿飞了过去。 连个招呼也不打,一言不合就开打。 是伏魔网。 花酌一手拉过衡哥儿飞身而起,一手掌心凝了水珠朝着那两张网挥了过去,触到水,那两张网就消失了去。 这伏魔网,看似厉害,不怕火也不怕刀剑,但却是怕水,遇水即化。其实想想,也挺鸡肋。 夷光看那两张伏魔网被花酌用水化了去,知道伏魔网对他们没有作用,也不再浪费剩下的伏魔网,飞身而起,掌风凌厉裹挟着阴气沉沉朝花酌袭了过去。 花酌侧身躲过这一击,随即将衡哥儿推至到了一个安全的区域,双手如风与夷光正面交锋了起来,掌风呼呼如风,一时间空中噼里啪啦作响。 这还是她醒来后与人第一次打架,一时间只觉得筋骨都舒畅了几分,作为一个魔头,不打架简直说不过去。 这妖鬼不愧为妖鬼,周身散发着一层黑气,动作迅速狠辣,变化多端,只是越打花酌越有几分心惊,倒不是因为她厉害,而是这妖鬼的身手竟然有几分熟悉,在什么地方见过呢,她却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只是当下情况容不得她作多想,既能成妖鬼,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再加上点睛面具,更是不容小觑,她现下分心不得。 打斗间,花酌倒是觉得他们来对了地方。若是在外面,那些点睛人大抵早就围了上来,一个妖鬼本就不好对付,若是再加上那些不容小觑的点睛人,就相当棘手了,毕竟点睛人的破坏力堪称一绝。 夷光既然这般看重墓中之人,自然不会让那些点睛人来这墓中的,若是这在墓中打起来,少不得要把这墓破坏了去。 其实她对这墓挺好奇的,只是眼下还要先制服了这妖鬼。想到这里,花酌动作更迅速了几分,挥掌间的力也更强了几分,密密麻麻的动作和掌风朝着那夷光倏倏飞过去,夷光躲闪不及,被一掌击中,吐了一口血,动作慢了几分。就是这个空挡中,花酌一不留神,挥出的掌风没收住,就击到了那墓上。 那墓上布了阵法,她这两掌,一掌把那阵法击碎了去,一掌击开了那墓的棺盖。 夷光被这一变故激得双目赤红,周身的黑色又重了一层又一层,墓中的阴森之气也越发压人了起来。这墓中,本就是鬼的主场,这般又将其激怒了去,后果不妙。 先前两个人打斗,都并未用兵器,这一变故后,只见那妖鬼嘶吼一声,召唤出了她的兵器。那是一把剑,那剑虽光芒大盛,周身却透着一股邪气和怨气,一看就知道是极阴邪之物。 花酌盯着那剑看了一瞬,只觉得这剑似乎也有几分熟悉,却还是一时想不起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夷光挥出长剑,剑气一出,周围的空气似乎凝了瞬间,虽然因为面具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那双赤红如血的眼眸中,也能知道,她此刻已经怒极:“你竟敢动他?!” 花酌心道,虽然她也没有什么敢不敢的,但方才那下这真不是有意的。若是她有意为之,那棺木连里面的尸骨早就已经稀巴烂了,毕竟她连天都给捣过一个窟窿,一个小小的墓地还能难了她去? “我杀了你!”低低沉沉沙沙哑哑的声音变得几分尖利了起来,挥着长剑以雷霆之势朝花酌刺了过去,衡哥儿正要向前,花酌有所感应,一边对衡哥儿道了句“别过来”,一边也挥出了兵器,是姹紫嫣红。 反正姹紫嫣红已经被她召唤来了,没有道理不使用。 姹紫嫣红这名字虽然听上去几分绮丽,看花花叶叶翩翩飞舞也甚是漂亮,可当观赏之物来欣赏,但这东西却在六界不少人的心头留下了不轻的阴影,那一花一叶比刀剑还凶猛,追得人逃无可逃。 只见那原本温软绮丽的花花叶叶,一时间变幻得如晶似玉,花花取人性命,叶叶削铁如泥,墓中一时间噼里啪啦的都是破空之响和刀剑撞击之声。 夷光在看到那姹紫嫣红的瞬间,身形却是猛地一顿,一时瞳孔猛缩,不可置信地道:“是你?!” 花酌心下想,听这语气应该是认出了她,难道是先前认识的?她正在记忆中飞快寻找,又听到夷光颤声道:“花姐姐,是你吗?” 花酌这边闻言,手下的动作也顿住,破碎的信息在她脑海中串成了一个画面,那久远的画面清晰了起来,她张了张口,不是很确定地道:“南星?” 夷光手指动了动,抬手想揭开面具,刚抬起手,有些讪讪地放下了,那张面具她已经拿不下来了,那双眼中的血色已经褪去,仔细看过去,与记忆中的那双眼睛重合了起来,她似乎是有些小小的激动,微微仰着头,道:“是我,花姐姐。” 怪不得会觉得有些熟悉,原来是她,怪不得刚开始打斗时她会觉得这女子身手几分熟悉,怪不得在看到那把剑时,她会觉得有些熟悉了,能不熟悉吗,当初那把剑还是她送与她的。 多年未见,再加上她带着那面具,剑气也多了几分阴森,才一时没有与久远记忆中的那张脸对上。 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花酌看着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现在我是要叫你南星呢,还是夷光?” 她抬眸看着花酌,眸子中隐隐有水光闪过,道:“花姐姐,对不起,我” 花酌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上前走了两步,目光在她脸上那个点墨人面具上顿了顿,打量她片刻,再次叹气:“南星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 一句话问出来,南星眼睛瞬间就红了,眼泪哗哗流了出来,周身的黑色也退了干净:“花姐姐,我找错人了。” 花酌闻言,一怔。 原来,是她报仇找错了人。 现下知道了她的身份,花酌也就知道了她因何而报仇。 大约六百年前,南星生前本是深山老林修炼的一条蛇,距离飞升还差一步之遥。后来,她出山历劫,与人间的一位书生相爱。佳人才子,红袖添香,本是一段佳话,只是后来那书生偶然看到她的本体,发现了她的身份,差点被吓死了过去,被途径的一位道士所救。那书生醒来后,就与那道士设计将她收了去。 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那书生不知从哪儿道听途说来了一个传言,说是吃龙骨可以长生不老。那时,南星虽然并未飞升,却已经修炼出了龙骨。于是,那书生就把主意打在了南星的身上。最终与那道士一起,剥了南星的皮,抽了她的龙骨,将其熬制成了汤。 想到这里,花酌又想到壁画上抽筋剥骨的一幕,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于南星这般复仇,她也无话可说,更没有立场去评断什么。 只是她怎么会认错人? 这不应该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无道之渊(2)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 谢谢支持!  然后顿了顿, 又缓缓抬起那微白的指尖, 慢慢向前探去,终于手指再次落到了那姹紫嫣红之上,这次他没有再缩回去。指腹在姹紫嫣红的一片花瓣子上轻轻划过,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上面浸了几许湿意。 花酌这边安慰了衡哥儿一句, 也不再管那少年听没听到,手下翻转,再次有了动作。既然唤出了姹紫嫣红,自然要发挥它的作用。 只见她挥手间,数不清的姹紫嫣红倏倏飞出, 旋涡飓风之中瞬间散落了无数花花叶叶。 初始时,那些花花叶叶在飓风中凌乱飞舞。慢慢的, 那些花花叶叶打着旋儿,顺着飓风的旋涡流动, 飞快地转了起来。再片刻后,几片花叶微微自飓风包围之中, 探出了些许花色绿意,随后嗖嗖蔓延伸展了开去。 花酌看时机成熟, 对姹紫嫣红道:“走!” 在花酌一个“走”字话音落后, 那姹紫嫣红飞旋的速度竟然比旋涡飓风的转动速度还快了几分, 倏倏向外飞落了出去, 把包裹在飓风之内的两个人也一并卷了出去,突破了那个旋涡。 只是上面没有路,因旋涡飓风而裂开的地缝,已经随着飓风的经过严丝无缝地对接合了起来。别无他法,姹紫嫣红只能往下飞,不过相比较被裹挟在飓风之内,现下已然安心甚多。 只是四周黑漆漆的,除了姹紫嫣红飞舞着的银光闪闪,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姹紫嫣红虽然绑着两个人,但是并没有把两个人的胳膊也绑了进去,花酌抬手轻轻揽了下衡哥儿,温声道:“衡哥儿,你别害怕,一会儿就好了。” 既然是往下走的,但也不会一直这般落下去,下面一定有落脚之处。虽然不知道,下方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东西,但想来也不会比九幽孽火与罪崖谷更棘手了去吧。是以,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从始至终衡哥儿没有说任何话,虽然在这黑暗中看不清衡哥儿脸上是怎般表情,但想来,一般人经历这种事情,总免不了会害怕的吧。是以,花酌想她温声温言安慰,应该是没有错的。 不过,她已经很多年,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了,现下的一些行为也只是从常理推测着来的。 她想,黑暗之所以让人害怕更多的是因为那漫漫无声的诡静与未知。她时不时说一些话,应该是可以驱散一些害怕吧。 花酌正这般想着,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她下意识抬手就要抓过去,只是动作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蹭着她肩膀的是什么东西,硬生生停下了方才的动作。 差一点就把衡哥儿的脑袋当成西瓜拍了,罪过罪过。 衡哥儿似乎不知道方才千钧一发的危险,那毛茸茸的脑袋还在一下一下地磨蹭着她的肩膀。 花酌:“” 老实说,她好想一巴掌拍过去。但是想到他落到这般境地也是有她一部分原因的,没道理别人还在瑟瑟害怕时,她还挥着巴掌揍人,便只好忍住了拍巴掌的冲动。 脑海中不知怎么想到了她师兄先前给猫顺毛的动作,便学了来,摸了摸他的头,道:“衡哥儿,别害怕,没事儿的。” 然后她感觉到衡哥儿的肩膀似乎有些颤抖,花酌不禁想,都颤抖了,果然还是害怕的吧。 不过,这个过程,应该快结束了。因为随着姹紫嫣红的往下坠落,下面渐渐露出了点点醒目的亮光来,想来是快要落地了。 花酌凝神向下看过去,那下面似乎是一座城镇。 她心下一紧,难道这座城就是施安国消失的那座皇城旧都? 随后,她便推翻了这猜测。不对,位置上不对。而且随着姹紫嫣红距离的拉近,她也终于看清楚了下方究竟是什么东西,一时睁大了眼睛。 那竟然是一座几乎能以假乱真的城墓! 所谓城墓,多为帝王墓,是因为一种事死如事生的帝王观念而形成,可以让帝王死后把生前的盛世繁华死后用另一种方式带走。 据说城墓的创造人,是人界的一位帝王。那位帝王毕生追求长生不老,终究不得,便退而求其次,追求起了“事死如事生”,他生而为王,死后也要为王。 因为做了一场梦,梦中的他根据梦仙人的指点,建造了一座与他生前皇宫一模一样的宫殿,在他死后给他陪葬,如此他便可在死后依旧能享受到生前的待遇了。 醒来后,这位帝王就开始根据梦中的一切建造起了城墓。 据传,当时要陪葬的还有一支英勇强大的军队,后来这位帝王不知听取了哪位谏言大臣的意见,最终放弃了用英勇军队陪葬,改用与真人模样无二般的陶俑。 这般联想间,姹紫嫣红带着花酌和衡哥儿两个人便落了地。 一落地,花酌便收了姹紫嫣红,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只是衡哥儿却依旧抓着花酌的手,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花酌看过去,只见他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似乎有刚刚哭过的痕迹,一双黑亮的眼眸静静看着她,莫名有几分委屈。 花酌:“” 她是第一次见衡哥儿这般模样,心下不免咯噔了一下。这不会是把人孩子给吓到了吧。见惯了他泰然自若懒懒散散的模样,花酌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了。 她没有再强制抽出被他抓着的手,想了想,还是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衡哥儿,别害怕,没事儿了。” 衡哥儿看着她,一只手捏着她指尖,目光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情绪,花酌正要探究下他的情绪,他在这时却是忽然扯了下唇角,朝她笑了笑,道:“嗯,姐姐,没事儿了。” 他这般说,花酌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事,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主要是她不知道说什么。又细细看了他两眼,见他神色正常,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了,这才转开视线,将目光放在了这座城墓上。 城墓入目之处,并未见到任何棺木或是尸体,有的只是寂静无声的无尽热闹。 现下,他们所落之处,是城墓的一条长街之上,抬目望过去,这街上所取景色虽然繁华,却让人忍不住心惊肉跳。 随着鬼界的发展,鬼界的主场早已不在地下。但凡有些能力,且不认为自己品性低下的鬼,是不屑于蜷缩在地下的。地下,总会让人想到见不得阳光的臭虫鼠辈。 这鬼界也有“太阳”。只是这个太阳与人界的太阳不同,称其为是“鬼光”,属性为阴。这般,鬼界也有了昼夜之分。 花酌和衡哥儿进入到鬼界的时候,算是正值白昼,一轮鬼光挂在鬼界上空,眼前一条长街,街上鬼来鬼往,吆喝叫卖推推搡搡,算是热闹。 花酌只消看一眼就知道,此处的建设并非是鬼界建设,而是从人界移过来的,想来他们这是已经到了王不留行川柏的地盘了。 她还是挺好奇那位王不留行是怎般将人界的地移到了这鬼界来的,衡哥儿对此却是不以为然,甚至有几分玩味,问道:“姐姐,你知道那位王不留行为何只移亡国城吗?” 花酌思索片刻,想到什么,道:“亡国城,帝王尽,龙脉断,阴气重,乃是最容易入‘山海游’的地方,难道他用的是‘山海游’?” 衡哥儿闻言笑着点点头,道:“姐姐聪明,他用的正是那‘山海游’。每次移城前,王不留行都会把城中所有的未亡人吓走,然后将该城所在之地封印在‘山海游’之中,这般便把城移走了。” 原来是“山海游”。花酌先前并未往这方向想。山海游是一本书,可封印山川城镇,一旦被它封印了去,该地就会自人界消失,进入到山海游之中,该地的地名也会随之出现在山海游中。只要再将该地的名字从山海游中取出,它便会按照操控者的意愿落地而生。 每次移城前,王不留行之所以要把城中所有未亡人吓走,是因为山海游只能封印无人之城,死人不算。 不过,虽然是这般移城,那王不留行能得到并操控山海游,也并非没有本事。 只是,花酌凝神,那山海游不是已经不知所踪数千年了吗? 这个问题,衡哥儿目光也微微凝了下,道:“姐姐,近五百多年来,六界发生了不少异变,消失的不仅仅是巟水,还有烬山等等,总之是有消失的也有再现世的还有新生的东西,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尽,改日我再与姐姐细说。” 近五百多年,也就是她应混沌劫后的这些年了。 花酌虽然心下震惊,但现下也不是把话细说的地儿,便也不作多问,只是凝然道:“好。” 两个人自大鬼小鬼中走过,也无鬼发现他们二人的身份。甚至还有鬼端着一脸笑,拦住他们二人推销东西卖。只是花酌对他们的新出品的人血甜品,敬而远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无道之渊(3)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 谢谢支持! 那面具,看上去,一半红如火一半清如水, 红如火的那半边,似乎有熊熊烈火在燃烧,清如水的那半边, 似乎有汪汪水流在走,上面盘绕着复杂的古老花纹,花纹下是浓浓的几笔墨,墨上是一个执笔人, 那个执笔人是背对着人的,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这个面具就是点墨人面具了,带上它就可以操控点睛面具。 眼前这个带着这个面具的,就是点墨人了。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们了, 原来是来了这里。”那女子道, “也好。” 也好什么? 花酌微微向前, 把衡哥儿挡在身后,衡哥儿抬眸看她目光闪过异光,花酌只是看向那女子,开口道:“夷光?” 那女子听到这个名字,身子似乎是顿了一下, 目光缓缓落了过来, 幽幽几许, 情绪几番,像穿过旧时一横一竖的街道,片刻后,才缓缓道:“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唤过这个名字了,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去。” 花酌心下道,果然是她,典故中的女主人公,夷光。 夷光向前走了两步,绛色的衣服在地上逶迤出花样的旋儿,她缓缓道:“你知道我?你是谁?” 花酌淡淡道:“只是恰巧猜到,无名小辈而已。” 这话她似乎是随意一问,对于花酌的回答是什么,并不怎么在意,走上圆台,手指轻轻落在那棺木上:“你们应该庆幸,你们没有碰这个棺木。” 听这话,她对这棺木看得极其重要,或者说对这棺木中的人看得极为重要。只是,这棺木中躺着的应该是典故中的男主人公尉尧。这就不太对劲了,她的目的就是复仇,这般情绪又是为何?难道不是复仇?也不对,壁画上,她是抽了尉尧的皮扒了尉尧的骨的。 而且,尉尧已经死了,夷光的复仇也算是了结了,现下又为什么会在尉尧的墓中?还有那旋涡飓风c点睛面具c中秋赐福又是怎么回事儿?她一个人撑不起这么大的局,这中间,被她遗漏了什么? 花酌不动声色思索着,夷光视线落了过来:“不过,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吧。” 说话间,一挥衣袖就出了手,两个银丝线网朝花酌和衡哥儿飞了过去。 连个招呼也不打,一言不合就开打。 是伏魔网。 花酌一手拉过衡哥儿飞身而起,一手掌心凝了水珠朝着那两张网挥了过去,触到水,那两张网就消失了去。 这伏魔网,看似厉害,不怕火也不怕刀剑,但却是怕水,遇水即化。其实想想,也挺鸡肋。 夷光看那两张伏魔网被花酌用水化了去,知道伏魔网对他们没有作用,也不再浪费剩下的伏魔网,飞身而起,掌风凌厉裹挟着阴气沉沉朝花酌袭了过去。 花酌侧身躲过这一击,随即将衡哥儿推至到了一个安全的区域,双手如风与夷光正面交锋了起来,掌风呼呼如风,一时间空中噼里啪啦作响。 这还是她醒来后与人第一次打架,一时间只觉得筋骨都舒畅了几分,作为一个魔头,不打架简直说不过去。 这妖鬼不愧为妖鬼,周身散发着一层黑气,动作迅速狠辣,变化多端,只是越打花酌越有几分心惊,倒不是因为她厉害,而是这妖鬼的身手竟然有几分熟悉,在什么地方见过呢,她却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只是当下情况容不得她作多想,既能成妖鬼,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再加上点睛面具,更是不容小觑,她现下分心不得。 打斗间,花酌倒是觉得他们来对了地方。若是在外面,那些点睛人大抵早就围了上来,一个妖鬼本就不好对付,若是再加上那些不容小觑的点睛人,就相当棘手了,毕竟点睛人的破坏力堪称一绝。 夷光既然这般看重墓中之人,自然不会让那些点睛人来这墓中的,若是这在墓中打起来,少不得要把这墓破坏了去。 其实她对这墓挺好奇的,只是眼下还要先制服了这妖鬼。想到这里,花酌动作更迅速了几分,挥掌间的力也更强了几分,密密麻麻的动作和掌风朝着那夷光倏倏飞过去,夷光躲闪不及,被一掌击中,吐了一口血,动作慢了几分。就是这个空挡中,花酌一不留神,挥出的掌风没收住,就击到了那墓上。 那墓上布了阵法,她这两掌,一掌把那阵法击碎了去,一掌击开了那墓的棺盖。 夷光被这一变故激得双目赤红,周身的黑色又重了一层又一层,墓中的阴森之气也越发压人了起来。这墓中,本就是鬼的主场,这般又将其激怒了去,后果不妙。 先前两个人打斗,都并未用兵器,这一变故后,只见那妖鬼嘶吼一声,召唤出了她的兵器。那是一把剑,那剑虽光芒大盛,周身却透着一股邪气和怨气,一看就知道是极阴邪之物。 花酌盯着那剑看了一瞬,只觉得这剑似乎也有几分熟悉,却还是一时想不起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夷光挥出长剑,剑气一出,周围的空气似乎凝了瞬间,虽然因为面具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那双赤红如血的眼眸中,也能知道,她此刻已经怒极:“你竟敢动他?!” 花酌心道,虽然她也没有什么敢不敢的,但方才那下这真不是有意的。若是她有意为之,那棺木连里面的尸骨早就已经稀巴烂了,毕竟她连天都给捣过一个窟窿,一个小小的墓地还能难了她去? “我杀了你!”低低沉沉沙沙哑哑的声音变得几分尖利了起来,挥着长剑以雷霆之势朝花酌刺了过去,衡哥儿正要向前,花酌有所感应,一边对衡哥儿道了句“别过来”,一边也挥出了兵器,是姹紫嫣红。 反正姹紫嫣红已经被她召唤来了,没有道理不使用。 姹紫嫣红这名字虽然听上去几分绮丽,看花花叶叶翩翩飞舞也甚是漂亮,可当观赏之物来欣赏,但这东西却在六界不少人的心头留下了不轻的阴影,那一花一叶比刀剑还凶猛,追得人逃无可逃。 只见那原本温软绮丽的花花叶叶,一时间变幻得如晶似玉,花花取人性命,叶叶削铁如泥,墓中一时间噼里啪啦的都是破空之响和刀剑撞击之声。 夷光在看到那姹紫嫣红的瞬间,身形却是猛地一顿,一时瞳孔猛缩,不可置信地道:“是你?!” 花酌心下想,听这语气应该是认出了她,难道是先前认识的?她正在记忆中飞快寻找,又听到夷光颤声道:“花姐姐,是你吗?” 花酌这边闻言,手下的动作也顿住,破碎的信息在她脑海中串成了一个画面,那久远的画面清晰了起来,她张了张口,不是很确定地道:“南星?” 夷光手指动了动,抬手想揭开面具,刚抬起手,有些讪讪地放下了,那张面具她已经拿不下来了,那双眼中的血色已经褪去,仔细看过去,与记忆中的那双眼睛重合了起来,她似乎是有些小小的激动,微微仰着头,道:“是我,花姐姐。” 怪不得会觉得有些熟悉,原来是她,怪不得刚开始打斗时她会觉得这女子身手几分熟悉,怪不得在看到那把剑时,她会觉得有些熟悉了,能不熟悉吗,当初那把剑还是她送与她的。 多年未见,再加上她带着那面具,剑气也多了几分阴森,才一时没有与久远记忆中的那张脸对上。 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花酌看着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现在我是要叫你南星呢,还是夷光?” 她抬眸看着花酌,眸子中隐隐有水光闪过,道:“花姐姐,对不起,我” 花酌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上前走了两步,目光在她脸上那个点墨人面具上顿了顿,打量她片刻,再次叹气:“南星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 一句话问出来,南星眼睛瞬间就红了,眼泪哗哗流了出来,周身的黑色也退了干净:“花姐姐,我找错人了。” 花酌闻言,一怔。 原来,是她报仇找错了人。 现下知道了她的身份,花酌也就知道了她因何而报仇。 大约六百年前,南星生前本是深山老林修炼的一条蛇,距离飞升还差一步之遥。后来,她出山历劫,与人间的一位书生相爱。佳人才子,红袖添香,本是一段佳话,只是后来那书生偶然看到她的本体,发现了她的身份,差点被吓死了过去,被途径的一位道士所救。那书生醒来后,就与那道士设计将她收了去。 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那书生不知从哪儿道听途说来了一个传言,说是吃龙骨可以长生不老。那时,南星虽然并未飞升,却已经修炼出了龙骨。于是,那书生就把主意打在了南星的身上。最终与那道士一起,剥了南星的皮,抽了她的龙骨,将其熬制成了汤。 想到这里,花酌又想到壁画上抽筋剥骨的一幕,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于南星这般复仇,她也无话可说,更没有立场去评断什么。 只是她怎么会认错人? 这不应该啊。 先前在破庙时,施安国皇城消失之事也是衡哥儿告诉她的,只是她当时并未往深了细问。 衡哥儿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恰好了解一些。即便不知道,也能打得他什么都知道了。” 花酌听到后面这句话,目光有些炯趣地看向这位少年,几分好奇道:“衡哥儿,经常与人打架吗?” 衡哥儿双手抱臂,慢悠悠地道:“不经常。怎么,姐姐看我像经常打架的人?” 若是在此之前的话,自然是不像的。现在么,挺像的。 花酌道:“我先前也经常与旁人打架的,适当的打架也没有什么,可以舒筋通骨强身健体。” 衡哥儿目光落在她身上,挑了下眉,道:“姐姐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少打架得好。有打架的差事儿,可以交给我啊,我保证不会丢姐姐的脸,让打断人三根肋骨绝对不会打断三根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无道之渊(4)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 谢谢支持! 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 两件事情的时间, 乍一看对不上,其实是对的上的。“拱手让江山, 不登封仙台”的典故发生在三百年前, 并不意味着这城墓点墨也发生在三百年前。 想到这般, 花酌一时之间更是心乱如麻, 南星曾经在她身边一段时间,学会操控伏光石也并不奇怪,她对伏光石的了解自然胜于蒹伽,再者两百年前她又已修炼成妖鬼, 实力自然不可小瞧, 在蒹伽背后动手脚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的幕后操控者竟然会是她么?! 这 花酌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心中不知是何般滋味, 手指动了动,抬手去按眉心,发现自己还带着面具, 便垂下了手, 缓缓开口问道:“南星, 两百年前施安国的那场魑魅屠城与你可是有什么关系?” 南星忽然跪在了地上, 低低沉沉闷闷的声音从地面传了上来,她道:“是我。花姐姐, 对不起。” 花酌现在听到这声“对不起”, 再看到南星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地上, 只觉得头疼,她道:“南星,你若因为此事与我说对不起,其实并没有必要。你先起来吧。无论两百年前的那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你都没有必要同我交代什么,你交代错了人。” 南星闻言从地上抬起头,面具下的那双眸子里都是泪水,她望着花酌,泪水中一片破碎,道:“两百年前的那事儿确实是我所为。只是,花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c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 花酌闻言愣住,知道这其中事情不简单,蹲下身子,看向南星,道:“控制不住,是什么意思?” 南星依旧是伏在地上的姿态,道:“那时候,我刚带上点墨人面具,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有人在操控着我。花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有人在操控着她? 花酌一时怔在原地,这中间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她目光凝然,落在那个点墨人面具上,是因为这个面具么? 南星微微直起身子,看向花酌,道:“花姐姐,我没有骗你,也不是为自己开脱,当时,我c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自己好像成了另外一个人。” 花酌收回思绪,摇了摇头,道:“南星,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事情恐怕不会简单。”她微微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南星脸上的面具上,“这面具,有办法摘下来吗?” 南星抬手摸了下脸上的面具,摇了摇头,道:“我杀了上一个点墨人后,这面具就在我脸上了,我曾经也试过要把它摘下来,可是,摘不下来。” 花酌先前虽然是对点睛面具有些许了解,但也仅限于了解,在此之前从未接触过,不曾想过杀了上一个点墨人,那面具竟会自行覆到新的点墨人脸上。还有失控 花酌扶了下南星,道:“南星,你先起来,你这般我不好与你说话。我一无权二无立场可以审判你,所以你不必这般。” 南星道:“可是那伏光石是”话说一半,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场,她及时把后面的话吞咽了回去。 花酌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她从她这里学了操控伏光石的法子,若不是从她这里学了那法子,也没有后来的事了,觉得有所愧疚。花酌觉得,能学去也是她的本事,没有必要对她心存愧疚。能做到问心无愧已是不易,更别说无愧他人了。 说到伏光石,花酌又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与伏光石相关的事情,顺口问道:“南星,你知道巟水那件事情吗?” 南星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只知道它消失了,许多人说是自然变迁引起的,但是我想,应该不止。这中间的细节,我也不知道。” 花酌也想到会是这结果了,并无失望情绪,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她需要确认一下:“魑魅屠城事件后,蒹伽死于伏光石的魑魅咒术,这件事情,与你是否有关系?” 南星摇了摇头,道:“花姐姐,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不过,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花酌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因为不是南星做的也松了一口气。 魑魅屠城事件与杀蒹伽的不是同一个人,杀了蒹伽拿走伏光石的会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呢? 两百年后,那个伏光石,又为何会出现在她醒来的那个地方?这中间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若是有意为之,又是为什么呢? 真是一团乱啊。 花酌一时半会解不开这团乱麻,便暂且先不纠结这一连串问题,继续问了下一个问题:“南星,有一个问题,我还想问一下你,自这点墨人面具覆到你脸上后,发生过几次失控事情?” 南星似乎顿了一下,道:“两次。一次是魑魅屠城,另一件事情是,我找到了那个人,杀了他满门,不过,那时我并没有想杀人,但我还是杀了。第一笔“墨”就是这样来的。” 第一笔墨吗? 南星微微垂眸,继续道:“魑魅屠城后,我就把城中的生尸都放进了那些陶俑里面,然后开始了点墨赐福。后面的那些事儿,用旋涡飓风卷人下来,把人制作成‘墨’,都是我做的。” 花酌听完后,还是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儿,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南星,你不觉得奇怪吗?” 南星闻言沉默片刻,肩膀似乎也耷了下去,几分垂头丧气,几分莫可奈何,道:“奇怪。但是我,停不下来。” 花酌手一顿,道:“停不下来?” 南星道:“嗯,停不下来,事情一旦开始了就停不下来。”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措辞,怎么解释这个“停不下来”,道:“我身体里好像是有两个人,除了我自己,还有一个人,这两个人不能同时存在。一旦我想停下来,那个人就会有越位而上的趋势,最终会取代我,只有把这件事情进行下去,才能消灭它。” 最终她自己也会死。 南星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我来掌控这件事情,还可以复活尉尧,把欠他的东西还给他。” 最后她与另外一个人同归于尽。 花酌目光凝然,竟然是这般,这面具比她想象的还要古怪诡异。 她抬手扶了下颌,沉吟片刻后,道:“如果是,外力,破坏了这事件呢?甚至是完成了点墨事件的结果,让这件事情在外力的作用下崩塌,会怎么样?” 存在于南星身体内的那个“人”,不进行城墓点墨就会越位居上,而完成城墓点墨后,那个“人”就会消失。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因城墓点墨事件而存在的。若是毁了城墓点墨搭建起来的境像,甚至是以别的方式达到了城墓点墨的结果,那城墓点墨是不是就不存在了,那个人也不能再继续存在了吧。 南星闻言睁大眼睛,道:“这” “这般,眼前这个局就解开了。”此时,衡哥儿上前,悠悠道,“姐姐,你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吧,别的不行,搞破坏,我还是很在行的。” 花酌闻言,忍不住扯了个淡淡的笑来,搞破坏,他可真敢说。这轻轻松松的语气,与小孩子玩沙子城堡无异了。不过他既然这般说,想必是有这个能力的。 花酌看了看他,道:“好。不过搞破坏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衡哥儿暂且等一下。” 衡哥儿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当下有些郁闷地不说话了。 花酌倒是没有注意到他此刻的郁闷,目光落在了那个棺木上,对南星道:“这棺木,可以让我去看看吗?” 南星想到什么,猛地抬头,道:“花姐姐,你是要可是,你现在” 花酌没有多言,只道:“先看看再说吧。” 救不救得了,是不是在她现在的能力范围内,也要看了才能作决定。 棺木放在圆台中央的凸起处,用六层台阶与圆台相连,棺木的盖子在方才她与南星的打斗中已经掀开了去,花酌看到棺木中的那个人。 与其说那是一个人,倒不如说那是一副皮骨分离的尸骨,完整的骨架,空空的皮囊,一丝不苟地躺在棺木中,令人心惊胆战。因为有特殊的符咒和法力作用,几百年过去了,无论是骨架还是皮囊都没有腐化了去,骨架一块不少,皮囊一丝不少。 相比较,当初南星当初的死状,已经好得不要太多了。 花酌闭上眼睛,双手覆在尸骨上方,淡淡的空濛之气自她掌心指间缓缓流出,形成一朵朵很奇异的花状,在尸骨之中游走,所过之处,似乎有淡淡光泽倾泻,那便是混沌之气。 虽然六界皆知,生而带混沌之气者,是天煞孤星,大大的不详,但她这混沌之气却属性修复,可重塑身体c修复魂魄。也有混沌之气,属性是破坏,端看个人造化。 只是,她现下 花酌皱了下眉,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 这位鬼老大在说到那小孩时,语调就有些不对劲儿了,那是一种害怕c心虚和懊恼。为什么会害怕c心虚c懊恼,自然是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或者是把听来的不该听的话一不小心蹦了出来。 花酌道:“所以,你不如尽快打发了我,去追那些小鬼去。” 被人这般抓着尾巴轻描淡写的威胁,鬼老大又惊又怒,破口大骂花酌狡猾卑鄙下流无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无道之渊(5)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谢谢支持! 眼前这个带着这个面具的,就是点墨人了。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们了,原来是来了这里。”那女子道, “也好。” 也好什么? 花酌微微向前, 把衡哥儿挡在身后,衡哥儿抬眸看她目光闪过异光, 花酌只是看向那女子,开口道:“夷光?” 那女子听到这个名字, 身子似乎是顿了一下, 目光缓缓落了过来, 幽幽几许, 情绪几番, 像穿过旧时一横一竖的街道,片刻后,才缓缓道:“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唤过这个名字了,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去。” 花酌心下道,果然是她, 典故中的女主人公, 夷光。 夷光向前走了两步, 绛色的衣服在地上逶迤出花样的旋儿, 她缓缓道:“你知道我?你是谁?” 花酌淡淡道:“只是恰巧猜到, 无名小辈而已。” 这话她似乎是随意一问, 对于花酌的回答是什么, 并不怎么在意,走上圆台,手指轻轻落在那棺木上:“你们应该庆幸,你们没有碰这个棺木。” 听这话,她对这棺木看得极其重要,或者说对这棺木中的人看得极为重要。只是,这棺木中躺着的应该是典故中的男主人公尉尧。这就不太对劲了,她的目的就是复仇,这般情绪又是为何?难道不是复仇?也不对,壁画上,她是抽了尉尧的皮扒了尉尧的骨的。 而且,尉尧已经死了,夷光的复仇也算是了结了,现下又为什么会在尉尧的墓中?还有那旋涡飓风c点睛面具c中秋赐福又是怎么回事儿?她一个人撑不起这么大的局,这中间,被她遗漏了什么? 花酌不动声色思索着,夷光视线落了过来:“不过,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吧。” 说话间,一挥衣袖就出了手,两个银丝线网朝花酌和衡哥儿飞了过去。 连个招呼也不打,一言不合就开打。 是伏魔网。 花酌一手拉过衡哥儿飞身而起,一手掌心凝了水珠朝着那两张网挥了过去,触到水,那两张网就消失了去。 这伏魔网,看似厉害,不怕火也不怕刀剑,但却是怕水,遇水即化。其实想想,也挺鸡肋。 夷光看那两张伏魔网被花酌用水化了去,知道伏魔网对他们没有作用,也不再浪费剩下的伏魔网,飞身而起,掌风凌厉裹挟着阴气沉沉朝花酌袭了过去。 花酌侧身躲过这一击,随即将衡哥儿推至到了一个安全的区域,双手如风与夷光正面交锋了起来,掌风呼呼如风,一时间空中噼里啪啦作响。 这还是她醒来后与人第一次打架,一时间只觉得筋骨都舒畅了几分,作为一个魔头,不打架简直说不过去。 这妖鬼不愧为妖鬼,周身散发着一层黑气,动作迅速狠辣,变化多端,只是越打花酌越有几分心惊,倒不是因为她厉害,而是这妖鬼的身手竟然有几分熟悉,在什么地方见过呢,她却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只是当下情况容不得她作多想,既能成妖鬼,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再加上点睛面具,更是不容小觑,她现下分心不得。 打斗间,花酌倒是觉得他们来对了地方。若是在外面,那些点睛人大抵早就围了上来,一个妖鬼本就不好对付,若是再加上那些不容小觑的点睛人,就相当棘手了,毕竟点睛人的破坏力堪称一绝。 夷光既然这般看重墓中之人,自然不会让那些点睛人来这墓中的,若是这在墓中打起来,少不得要把这墓破坏了去。 其实她对这墓挺好奇的,只是眼下还要先制服了这妖鬼。想到这里,花酌动作更迅速了几分,挥掌间的力也更强了几分,密密麻麻的动作和掌风朝着那夷光倏倏飞过去,夷光躲闪不及,被一掌击中,吐了一口血,动作慢了几分。就是这个空挡中,花酌一不留神,挥出的掌风没收住,就击到了那墓上。 那墓上布了阵法,她这两掌,一掌把那阵法击碎了去,一掌击开了那墓的棺盖。 夷光被这一变故激得双目赤红,周身的黑色又重了一层又一层,墓中的阴森之气也越发压人了起来。这墓中,本就是鬼的主场,这般又将其激怒了去,后果不妙。 先前两个人打斗,都并未用兵器,这一变故后,只见那妖鬼嘶吼一声,召唤出了她的兵器。那是一把剑,那剑虽光芒大盛,周身却透着一股邪气和怨气,一看就知道是极阴邪之物。 花酌盯着那剑看了一瞬,只觉得这剑似乎也有几分熟悉,却还是一时想不起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夷光挥出长剑,剑气一出,周围的空气似乎凝了瞬间,虽然因为面具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那双赤红如血的眼眸中,也能知道,她此刻已经怒极:“你竟敢动他?!” 花酌心道,虽然她也没有什么敢不敢的,但方才那下这真不是有意的。若是她有意为之,那棺木连里面的尸骨早就已经稀巴烂了,毕竟她连天都给捣过一个窟窿,一个小小的墓地还能难了她去? “我杀了你!”低低沉沉沙沙哑哑的声音变得几分尖利了起来,挥着长剑以雷霆之势朝花酌刺了过去,衡哥儿正要向前,花酌有所感应,一边对衡哥儿道了句“别过来”,一边也挥出了兵器,是姹紫嫣红。 反正姹紫嫣红已经被她召唤来了,没有道理不使用。 姹紫嫣红这名字虽然听上去几分绮丽,看花花叶叶翩翩飞舞也甚是漂亮,可当观赏之物来欣赏,但这东西却在六界不少人的心头留下了不轻的阴影,那一花一叶比刀剑还凶猛,追得人逃无可逃。 只见那原本温软绮丽的花花叶叶,一时间变幻得如晶似玉,花花取人性命,叶叶削铁如泥,墓中一时间噼里啪啦的都是破空之响和刀剑撞击之声。 夷光在看到那姹紫嫣红的瞬间,身形却是猛地一顿,一时瞳孔猛缩,不可置信地道:“是你?!” 花酌心下想,听这语气应该是认出了她,难道是先前认识的?她正在记忆中飞快寻找,又听到夷光颤声道:“花姐姐,是你吗?” 花酌这边闻言,手下的动作也顿住,破碎的信息在她脑海中串成了一个画面,那久远的画面清晰了起来,她张了张口,不是很确定地道:“南星?” 夷光手指动了动,抬手想揭开面具,刚抬起手,有些讪讪地放下了,那张面具她已经拿不下来了,那双眼中的血色已经褪去,仔细看过去,与记忆中的那双眼睛重合了起来,她似乎是有些小小的激动,微微仰着头,道:“是我,花姐姐。” 怪不得会觉得有些熟悉,原来是她,怪不得刚开始打斗时她会觉得这女子身手几分熟悉,怪不得在看到那把剑时,她会觉得有些熟悉了,能不熟悉吗,当初那把剑还是她送与她的。 多年未见,再加上她带着那面具,剑气也多了几分阴森,才一时没有与久远记忆中的那张脸对上。 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花酌看着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现在我是要叫你南星呢,还是夷光?” 她抬眸看着花酌,眸子中隐隐有水光闪过,道:“花姐姐,对不起,我” 花酌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上前走了两步,目光在她脸上那个点墨人面具上顿了顿,打量她片刻,再次叹气:“南星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 一句话问出来,南星眼睛瞬间就红了,眼泪哗哗流了出来,周身的黑色也退了干净:“花姐姐,我找错人了。” 花酌闻言,一怔。 原来,是她报仇找错了人。 现下知道了她的身份,花酌也就知道了她因何而报仇。 大约六百年前,南星生前本是深山老林修炼的一条蛇,距离飞升还差一步之遥。后来,她出山历劫,与人间的一位书生相爱。佳人才子,红袖添香,本是一段佳话,只是后来那书生偶然看到她的本体,发现了她的身份,差点被吓死了过去,被途径的一位道士所救。那书生醒来后,就与那道士设计将她收了去。 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那书生不知从哪儿道听途说来了一个传言,说是吃龙骨可以长生不老。那时,南星虽然并未飞升,却已经修炼出了龙骨。于是,那书生就把主意打在了南星的身上。最终与那道士一起,剥了南星的皮,抽了她的龙骨,将其熬制成了汤。 想到这里,花酌又想到壁画上抽筋剥骨的一幕,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于南星这般复仇,她也无话可说,更没有立场去评断什么。 只是她怎么会认错人? 这不应该啊。 元说闻言一噎,显然这少年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脸皮c情绪c耐操度都有待磨炼。当下被人揭穿了身份,一时有些囧然。虽然花酌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可囧然的,果然还是小孩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无道之渊(6)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 谢谢支持! 且不说伏光石上的封印无人能解, 便是要从那巟水中出来,就不可能。 巟水为巟, 水乃死水, 万物不生,万物不浮,生者不能靠近,死者不能靠近。沉入巟水的东西, 怎么可能会挣脱巟水出来? 花酌狠狠咬了下舌尖,这不正常! 魑魅罪咒不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而是它压根儿就不应该再出现在这世上!永永远远待在那巟水之底! 这东西, 当初是她亲手封印起来的,连同其他三大上古罪咒一起被她沉入到了巟水之中! 是以,即便方才她看到那尸体时,也一直不曾往这个方向想去, 或者说她拒绝往这个方向想去。 可是现下,铁铁证据在前,容不得她想不想, 事实就是魑魅罪咒解开了伏光石的封印逃出了巟水! 花酌按了按突突跳的眉心, 怪不得,那两具尸体上没有任何气息, 若是这作乱的东西是魑魅罪咒, 一切就都说得通了。魑魅罪咒只是一个意识, 又哪里会有所谓的气息! 看到这魑魅罪咒作乱留下的证据,花酌又想到了另外三大罪咒。既然魑魅罪咒重现世间,那么其他三大上古罪咒呢?它们是不是同魑魅罪咒一样,也重现在了世间? 想到这种可能,她好不容易缓了一些的头疼又炸了起来,若是如此,事情就糟糕了。 一个魑魅罪咒就已经够麻烦了,再加上其他三大罪咒,数千年前的罪咒之乱又要重现了吗? 她忍不住倒退一步,百思不得其解,这五百多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她苦笑一番,她当然是百思不得其解了,也不想想这五百多年,她在什么地方,这刚醒来,怎么可能会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花酌缓缓吐出一口气,现下无论她怎般惊涛骇浪,发生的已然是发生了,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与其这般震动,倒不如想想后面怎么做。 她垂眸看了几瞬那两具尸体,终于抬手扯过那白布遮盖了那两具尸体,起身缓缓出了姜家。 既然那作乱的是魑魅罪咒,再在姜家待下去也无济于事。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把个中的线索又梳理了一遍。 当地人以为那凶物只在夜间作乱,其实不然。魑魅罪咒现下只在夜间作乱,并不是因为它怕光,而是因为伏光石的作用,它现下只能在夜间作乱。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伏光石应该就在这附近。 虽然伏光石上的那个封印被解开了,但因为伏光石和罪咒个中一言难尽的独特关系,那伏光石对魑魅罪咒依旧有一定的禁锢作用。 白天,是伏光石力量最强的时候,魑魅罪咒被封印多年,刚挣脱封印,力量削弱甚多,短时间内很难脱离伏光石对它长久以来的禁锢;夜间,伏光石的力量会相对减弱,而魑魅罪咒的力量却是相对增强,伏光石的禁锢发挥发挥不了作用,魑魅罪咒可以脱离伏光石自行作乱。 再想到刘老太之前所说,那夜间作乱凶物从一夜杀一人到一夜杀两人,这也就意味着魑魅罪咒的力量在逐渐变强。按照这个速度下去,用不了多久,伏光石对它的禁锢就会完全失去作用。到那时,魑魅罪咒就不只是在夜间作乱,而是随时随地了。 花酌目光微沉,魑魅罪咒的厉害,她在五百多年前就已经见识过。若是再让它彻底脱离了伏光石,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要对付魑魅罪咒,很是棘手。这东西,杀不死灭不掉,要解决它,只有找到记载有魑魅咒术的伏光石,再次用伏光石将其封印起来,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选择。 伏光石是一种吸收光能转化为灵力的灵石,魑魅罪咒的形成与它脱不开关系,其他三大罪咒也与它都有着一段一言难尽的爱恨情仇。 最初,伏光石只是一块石头,因可吸收光能转化为灵力而在六界声名大噪。世人都言,得到伏光石者,便可以将伏光石的灵力占为己有。如此源源不断的灵力之源,自然是诱惑万般,引得六界之人争得头破血流。 后来在这浩浩荡荡的争夺战争中,伏光石碎成了四块,分别落到了不同的人手中。只是,这伏光石到手之后,这四个人才发现,破碎的伏光石虽然依旧可以将光能转化为灵力,但是那灵力却并不能被他们所拥有。 再后来,这四个人各自发明了一种咒术,并把此咒术的名字和修炼方法刻在了伏光石上。 邪门的事情自此发生。 每使用记载于伏光石上的咒术犯下一宗杀罪,那对应的伏光石上就会莫名其妙增加一道划痕。是以,那痕迹又被称为罪痕,伏光石又被称为刻罪石。 而且,伏光石的每道罪痕里都藏有一股蛊惑人心的强大戾气,罪痕越多那股力量就越强大,最终这蛊惑人心的强大戾气凝聚在一起形成了有意识的罪咒。 罪咒,可自行复制刻在伏光石上的咒术行为,而进行杀孽之罪。四大罪咒无一不凶戾万分,但因为罪既存在便无法抹杀,是以,罪咒也杀不死,只能将其封印起来。 每块伏光石内,都封印着一种上古罪咒。记载在伏光石上的那四种咒术,也都成了禁术,又称为上古四大禁术。 上述提及的魑魅咒术便是上古四大禁术之一,它相当于是魑魅罪咒的前身,是一种食人生魂增加施咒者修为的阴邪咒术。中术者的死状与夜间的那些死者几乎是一模一样,皆是无伤无痕,睁着一双无法合上的眼睛。死者瞳孔中倒映的那个图案,就是魑魅咒术的图案。 花酌之所以确定作案的是魑魅罪咒而不是有魑魅咒术,是因为瞳孔图案后的那个“罪”字。若是使用魑魅咒术作案,中术者的瞳孔之中只倒映着一个图案,并不会出现“罪”字。只有魑魅罪咒,才会出现那个“罪”字。 这半个月来,夜间死了大概十七八人,这般算下来,魑魅罪咒也已接连食了十七八人的生魂,当真是猖狂得很。 不过,这般事情,对于魑魅罪咒而言,才只是一个开始。若是不能将它封印了去,更猖狂的事情还在后面。 这刚醒来就碰到这般事情,花酌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次她的“重生”,决计不会简单了去。 不知这具身体的原主在她这次“重生”中扮演了何种角色,她此后又会被扮演怎般角色? 越想越头疼,花酌叹了口气,回想一番,自从她重生以来,就没发生一件让她稍感欣喜的事情。 这般思索叹息间,花酌已经来到了街市之上。 阳光照在她身上,很是温暖。她看着自己在阳光下的那点人影,再次微微叹了一口气。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事情既然发生了,就总会留下痕迹的,无论是多么棘手之事,都会逐步一一解开的,不过是时间和耐心的问题。 她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了。 这番,花酌终于知道南星为什么总是与她说对不起了。 魑魅屠城的背后凶手竟然是南星?!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 陶俑人若要完成点墨,除了需要有活人做的“墨”,还需要有一具生尸。一提到生尸,她现下就会联想到魑魅罪咒。若是这城墓中所有的陶俑人里都埋着一具生尸,那么,这一城墓的生尸是从哪里来的? 答案是—— 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 两件事情的时间,乍一看对不上,其实是对的上的。“拱手让江山,不登封仙台”的典故发生在三百年前,并不意味着这城墓点墨也发生在三百年前。 想到这般,花酌一时之间更是心乱如麻,南星曾经在她身边一段时间,学会操控伏光石也并不奇怪,她对伏光石的了解自然胜于蒹伽,再者两百年前她又已修炼成妖鬼,实力自然不可小瞧,在蒹伽背后动手脚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百年前的那场魑魅屠城的幕后操控者竟然会是她么?! 这 花酌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心中不知是何般滋味,手指动了动,抬手去按眉心,发现自己还带着面具,便垂下了手,缓缓开口问道:“南星,两百年前施安国的那场魑魅屠城与你可是有什么关系?” 南星忽然跪在了地上,低低沉沉闷闷的声音从地面传了上来,她道:“是我。花姐姐,对不起。” 花酌现在听到这声“对不起”,再看到南星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地上,只觉得头疼,她道:“南星,你若因为此事与我说对不起,其实并没有必要。你先起来吧。无论两百年前的那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你都没有必要同我交代什么,你交代错了人。” 南星闻言从地上抬起头,面具下的那双眸子里都是泪水,她望着花酌,泪水中一片破碎,道:“两百年前的那事儿确实是我所为。只是,花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c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 花酌闻言愣住,知道这其中事情不简单,蹲下身子,看向南星,道:“控制不住,是什么意思?” 南星依旧是伏在地上的姿态,道:“那时候,我刚带上点墨人面具,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有人在操控着我。花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有人在操控着她? 花酌一时怔在原地,这中间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她目光凝然,落在那个点墨人面具上,是因为这个面具么? 南星微微直起身子,看向花酌,道:“花姐姐,我没有骗你,也不是为自己开脱,当时,我c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自己好像成了另外一个人。” 花酌收回思绪,摇了摇头,道:“南星,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事情恐怕不会简单。”她微微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南星脸上的面具上,“这面具,有办法摘下来吗?” 南星抬手摸了下脸上的面具,摇了摇头,道:“我杀了上一个点墨人后,这面具就在我脸上了,我曾经也试过要把它摘下来,可是,摘不下来。” 花酌先前虽然是对点睛面具有些许了解,但也仅限于了解,在此之前从未接触过,不曾想过杀了上一个点墨人,那面具竟会自行覆到新的点墨人脸上。还有失控 花酌扶了下南星,道:“南星,你先起来,你这般我不好与你说话。我一无权二无立场可以审判你,所以你不必这般。” 南星道:“可是那伏光石是”话说一半,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场,她及时把后面的话吞咽了回去。 花酌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她从她这里学了操控伏光石的法子,若不是从她这里学了那法子,也没有后来的事了,觉得有所愧疚。花酌觉得,能学去也是她的本事,没有必要对她心存愧疚。能做到问心无愧已是不易,更别说无愧他人了。 说到伏光石,花酌又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与伏光石相关的事情,顺口问道:“南星,你知道巟水那件事情吗?” 南星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只知道它消失了,许多人说是自然变迁引起的,但是我想,应该不止。这中间的细节,我也不知道。” 花酌也想到会是这结果了,并无失望情绪,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她需要确认一下:“魑魅屠城事件后,蒹伽死于伏光石的魑魅咒术,这件事情,与你是否有关系?” 南星摇了摇头,道:“花姐姐,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不过,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花酌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因为不是南星做的也松了一口气。 魑魅屠城事件与杀蒹伽的不是同一个人,杀了蒹伽拿走伏光石的会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混沌之神(1)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谢谢支持!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几步上前, 从上到下将人打量一番,确定他没有任何事情,才彻底松了口气, 笑道:“衡哥儿, 回来了。” 衡哥儿向她走近, 看到她肩上落的风沙几许, 随手帮她拂去,也笑道:“嗯,姐姐, 我回来了。” 花酌也没有问他对下面的城墓做了什么, 更没有问他如何做到的, 何般身份,只是确定他无事后,便放下心来,转身继续问南星关于施安国皇城被人移走之事。 “南星,方才你说施安国那皇城被人移走了,那你可知道这其中是怎么回事?” 南星方才还是在打量衡哥儿,她总是对这个人放不下心来,不过她想花姐姐既然敢把他放在身边, 自然是有她自己的考量吧, 所以当下也不再多言。这边听到花酌问她, 回过神来,继续方才那个问题,道:“是王不留行将它移走的。” 王不留行?是什么? 花酌顺口问道:“这‘王不留行’是?” 南星解释道:“花姐姐,这‘王不留行’是近五百年出世的鬼王之一,生前是前施安国的太子。” 说到鬼王,花酌注意力偏了一下,想到了先前自元说那里听来的另一位鬼王的故事,现在又出来了一位“王不留行”,想必这五百年间还诞生了其他的鬼王,她好奇问道:“南星,现在鬼界很流行称‘鬼王’吗?” 南星知道花酌对现下的情况还没有来得及去了解,于是道:“花姐姐,现在鬼界有十大鬼王。” 花酌听到这个数字也惊了一下,要知道先前鬼界称得上王的也就四个,这一下就多了六个?! 南星继续道:“这十大鬼王,其中有四位是人鬼,四位是妖鬼,一位是魔鬼,还有另外一位是仙鬼(本文关于鬼的设定,在26章深厄城墓(4)中有提及)。至于那人鬼和妖鬼倒还好说,只是花姐姐要注意一番那魔鬼和仙鬼。” 花酌点了点头,继续听下去,南星这般说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那位魔鬼,虽然出世比较晚,但实力却是在另外八大鬼王之上。花姐姐,我没有见过那位魔鬼,不知道他用的名字是本名还是偶然,”说到这里南星顿了一顿,抿了下唇,才道,“他有个名字,叫洛行周。” 花酌原本想随意找个可坐的地儿坐下来慢慢细听,只是听到这个名字时,整个人儿瞬间僵住了,一阵刺骨的冰寒从五脏六腑抽搐到血液筋脉,有什么东西凝冻在一团。花酌一向温温浅浅的表情不复存在,发梢都凝了肃杀之气,这个名字她岂会陌生,可是化成了灰她也认得。 虽然南星说不知道这个洛行周是不是那个洛行周,但花酌知道一定是那个洛行周了。就像没谁会想不开用“花酌”这个名字一样,也没谁会想不开用“洛行周”这个名字。 花酌喃喃自语道:“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当初明明是被她杀死的,怎么可能会 不对,他是死了,只是没有形神俱灭,从魔变成了魔鬼! 毕竟,她应了混沌劫不是也没死透吗,他又岂会轻易‘死’去。 花酌隐在袖中的指尖微微泛了白,手指无意识攥成拳,淡淡的眸子里沉了深深暗色,闪过浓浓杀意。这瞬间,周围寂静得似乎连风沙之声都停了去,半晌,她扯了下唇角:好啊,都没有‘死’,好得很!有些旧账可以再细细清算一番了! 片刻后,花酌翻涌的心绪缓缓平复,空气中让人不寒而栗的猎猎肃杀才慢慢消散了去,她缓缓开口,道:“抱歉。南星,你接着往下说。” 南星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即便她不用呼吸,方才仍然有种被人扼住咽喉的窒息感,那瞬间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在南星更多的记忆中,花酌一惯是温温浅浅的,那般冲和清淡都快让她忘了,曾经花酌也是一位把天地搅得天翻地覆,令六界谈之色变的人物。 不过在她心中,花姐姐还是那个花姐姐。 她抹了下额角,继续道:“花姐姐,这最后一位仙鬼,就比较复杂了一些,他既不是鬼也不是仙,而是魔。” 花酌不解道:“那为什么要称他为‘仙鬼’?” 南星道:“所以说这个人有些复杂,他本是一缕游魂,后来不知怎的有了肉身,这般算是成了人。再后来这个人又飞升成了仙,只是这仙没有做多久,就又成了魔。” 还有这般? 花酌问道:“那缕游魂有了肉身,不是附身夺舍之类?” 南星摇了摇头,道:“不是,所以很是奇怪。” 不是附身夺舍之类?那会是什么? 南星继续道:“鬼界之所以称他为仙鬼,是因为四方鬼王还未曾诞生过仙鬼,而他曾经是一缕游魂,也算当过鬼。这个人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称呼他,仙鬼之说也就这般从鬼界流传了开去。”说到这里,南星又补充了一句,道:“花姐姐,这个人的势力恐怕是遍及人c鬼c魔甚至是天界。” 花酌点了点头,没想到不过五百年的时间,六界竟然出了这么一位人物。 撇开方才的情绪,花酌对这位仙鬼有了些许兴趣,问道:“这位,叫什么名字?” 南星听到花酌的问题,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与花酌说那位仙鬼的名字,真是失误,连忙道:“叫京墨,他叫京墨。” 花酌点了点头,道:“名字挺不错。” 衡哥儿此时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子中似乎闪过浅浅笑意,随后又消失没了踪影。 花酌并未注意到他的微微变化,只是想到这位仙鬼的几般经历,倒是与她有些许相似之处,便又问了句,道:“南星,那位仙鬼的经历几般曲折,可是因为发生了什么?” 提及这个问题,南星表情有些微妙,道:“花姐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好像,他是故意为之的,就是想经历一番玩玩的。” 花酌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一时有些语塞,这番番都是痛苦,有什么好玩的? 南星道:“曾经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花姐姐,你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花酌自然是不知道,南星干巴巴地道:“他的回答只有三个字,‘我乐意’。” 这回答,够任性,也够潇洒。 花酌哑然失笑,还想再问些什么,发现他们早就已经偏离了正题,而且还有越跑越偏的趋势,便把话题直接扯回了正题上,道:“我们还是继续说那施安国皇城被人移走的事情吧。” 南星也发现他们在逐渐偏离方才的正题,不过,花姐姐的情绪似乎在偏题中已经转了过来,她笑了笑,道:“好。” 南星从方才偏题分叉之处继续往下说,只是越说似乎越有几分一言难尽:“我们方才说到那‘王不留行’,他是四大人鬼之一。‘王不留行’只是别人送他的一个诨号,他本名姓川单名一个柏字,生前是前施安国的太子,因为有移走亡国皇城的癖好,所以大家就送了他这么一个诨号。原本是‘亡不留行’,后来说着说着,就成了‘王不留行’。他的地盘,也是这般扩张来的。” 说起来,这位也是位奇才了。 川柏生前是位有远大抱负的太子,施安国只是一个小国家,国土面积有限,这位太子一生都在致力于为扩张施安国家的版图而殚精竭虑。只是他图谋多年,还没有等他大展身手,他父亲也就是前施安国国主就被搞死了,他叔叔夺权篡位登上了皇位,然后不出意外地把他这位前太子给毒杀了。 虽然这位太子身死了,但死后依旧是位有梦想的鬼,仍然执着于扩张地盘。终于,功夫不负有心鬼,让他练就了一身移城大法,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有操守的鬼,绝不随意移城,只移亡国城。 花酌也算是明白为何南星会说着说着语气越发一言难尽了,一只鬼总是移走人界之地,来扩张他鬼界的地盘,可不是让鬼界和人界一言难尽了。界联盟那里,应该没少投诉了他。 界联盟是由六界商议并达成协议而组成的一个组织。它一开始是不存在的,随着鬼界c妖界c魔界的发展,现下也已不再是天界一家独大的局面,各界有各界的规矩,在什么地方就按照地方的规矩来办事儿。但总会有难以协调的冲突,于是便成立了界联盟,旨在处理维护六界表面上的和平,解决界与界之间的问题,促进界与界的友好发展。 这界联盟的存在其实挺鸡肋的,也就能解决一般的小打小闹问题,若真是碰到难缠的硬茬,那就是个摆设,只能装聋作哑去了。 也不知道,现如今的界联盟又是怎般光景。 花酌微微摇了摇头,收回思绪,放在当下。 两百年前魑魅屠城之事,还是要继续查下去的。当初选择施安国的那座皇城作为魑魅屠城的对象,只是巧合吗?不见得,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 安乐城这件事情暂时算是告了一个段落,只是魑魅罪咒和伏光石的事情却才是刚刚开始,两百年前的那件事情,是要去查一查了。 当下起身,叠了被子卷了席子,然后又随意理了下头发,花酌这才推开了小庙的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混沌之神(2)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 谢谢支持!  福的种类五花八门,每位仙官神君赐福不尽相同。所赐之福,每个人都可以抢,而且不限抢的次数,抢到了便是自己的, 即便中途再被别人夺了去, 那也没有关系, 福只会赐给第一个抢到该福的人。 作为赐福的回礼, 人们也会为各路仙官神君点天灯。一般, 天灯上都会写下愿望。据说, 这一天点天灯许愿,实现愿望的可能性会比较大。所谓天灯, 是可以飞上天的花灯。 那般情景, 可谓是普天同庆了。 方才观看这城墓中的布置,可知这城墓的“原身”应该是凡界的某一个城市。既是凡界中的城,所取之景又是中秋时节, 那必然是少不了击钟十二响了。 一瞬间,花酌便有了猜想, 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那个钟很是关键, 甚至与如何从这里出去有着莫大的关系, 他们要尽快找到那个钟。 衡哥儿也不多问, 配合着花酌的步子, 就随她跑了起来。 花酌一边跑一边对衡哥儿道:“衡哥儿,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紧跟着我。如果从上面掉下来了什么东西,你也别好奇捡了去。” 衡哥儿呼吸平缓,丝毫没有因为跑路而乱了呼吸,听到她这般叮嘱,微微笑了笑,道:“知道了,姐姐。” 这条街市的主街尽头,矗立着巍巍高墙的皇宫大殿,花酌远远就看到了宫殿大门前的那个钟。再仔细看那个钟上的击时针,它果然是缓缓移动的。 花酌在看到那击时针现下所移动到的位置时,心中暗道糟糕,没时间了,快要开始了。赐福开始后,她和衡哥儿还是这般装扮,处境一定不妙,一眼便会被他们发现了去。 花酌目光飞快地掠过周围,扯过衡哥儿的手转了个弯,转身大步就进了最近的花楼。 这处花楼很大,上上下下三层,花酌放出去神识,找到一间没有“人”的房间,那房间的窗户半掩着,正好可以容一个人侧身跳进去,花酌和衡哥儿两个人先后就从这窗户隐了进去。 两个人这边刚进去,就听到外面响起了洪厚的敲钟声,那声音一声声划破了城墓的夜空,回荡在这空寂寂的城中。声声回音之下,这座城被敲击出了丝丝裂痕,那些死寂伴随着这些裂痕,“咔嚓”“卡次”缓缓破碎了,然后镀了一层生动,真实了起来。 两个人跳窗而入的瞬间,随着钟声的响起,房间里那些或石头或陶瓷或泥土制成的东西,竟是逐渐褪去了厚厚的死气沉沉,宛如真实之物。 一点风不知从哪儿吹了进来,吹动窗户,发出轻微的“吱呀”响声,那扇原本不能推动的窗户被这风一吹,却是“啪叽”一下合了上去。 外面,钟声依旧在声声回荡。 花酌一边嘱咐衡哥儿注意把身上的气息敛了去,一边在在房间中来回走动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她这方话音刚落了去,那方衡哥儿就把自身的气息隐了去。他看花酌在这儿走走那儿看看,低头找着什么东西,便问道:“姐姐,你在做什么?需要我帮什么忙么?” 花酌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东西,听到衡哥儿问,随口回答道:“找东西做面具啊。” 那个面具是不能少的,只是外面的面具他们不能用。 衡哥儿闻言笑了笑,一手按在花酌肩膀上,把她身子扳了些许过来:“姐姐,想要什么样的面具?这些可以么?” 说话间,他便从乾坤袖中拿出来十几个面具,各式各样的都有,把花酌看得眼睛都直了。 正在此时最后一声钟声歇了,一城的寂静,顿时喧喧嚣嚣了起来,像是死气沉沉终于挣破了牢笼的枷锁,进行一次满城欢庆。 来不及多说什么,花酌二话不说拿起一个面具抬手就往衡哥儿脸上带,衡哥儿弯下腰,低头,好方便她帮他带面具。他手指也挑起了另外一个面具,不紧不慢地将其带在了花酌脸上,然后手一挥把另外的面具收进了乾坤袖中。 面具刚贴到脸上,有些微凉,花酌摸了摸脸上的这副面具,抱手倚在窗前,看向带了人面桃花面具的衡哥儿,笑了笑,道:“没想到,衡哥儿这百宝箱里连这面具也有,可是救了急了。” 衡哥儿也笑道:“姐姐不知道吧,曾经有人说过我是福星,既然是福星,那就是该出现的东西在恰当的时间就出现了,该有的东西也自然恰好有了。” 这回答花酌不置可否,她方才似乎是随意一说,他也便那么随意一答。 带好了面具,她转身推开方才被风合上的窗户,向外面看过去。衡哥儿这时也凑过来了脑袋,花酌身体往旁边侧了下,让出一些空间来给他,两个人便挨在一起看向窗外。 只是一个凝神若有所思,一个是随意饶有兴趣。 外面的街市,是真的热闹了起来,热闹得仿佛方才那一切都只是他们的幻觉。 花酌抬眸看向这城墓的夜空,一轮皓月高悬于空,几颗星子在其间闪烁。此时此刻,那皓月如真,那星子也如真。 各式各样的花灯也已然先后争奇斗艳地登上了舞台,把整个儿街市映得如同白昼。 街上的面具行人早已走动了起来,或几人一起邀约而行,或走走停停看看景儿买些小东西,或猜灯谜好不精彩。 各种声音也不绝于耳彼起此伏,摊主的吆喝声c孩童的打闹声c看耍的叫好声c女子的娇笑声c船中的琵琶声交糅在一起,顷刻间就把先前的死寂一扫而空,生动得让你头皮发麻。 看来,她是猜对了。 钟声一响,这城墓就变幻了天地,若非是亲眼所见,这番情景委实让人难以接受。 衡哥儿指腹轻轻划过下巴,收回视线,转眸微微歪头看向花酌:“姐姐,我们好像进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了。” 花酌心下想,岂止是了不得,可谓是诡异至极了,更怪的事情怕是才刚刚开始。 她把窗户恢复到原先的位置,看到衡哥儿的面具不知怎么地有些歪了,便抬手给他正了正,道:“这地儿的确是很了不得了。衡哥儿,对不住了。” 衡哥儿目光顿了顿,面具遮挡着他的脸,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一双眼睛稳稳落在花酌身上,道:“姐姐为何对我说对不住?” 花酌道:“这次是我计算失误,才累你落到了这地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混沌之神(3) 此为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可能不够, 请晚点刷新,谢谢支持! 眼前这个带着这个面具的,就是点墨人了。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们了,原来是来了这里。”那女子道, “也好。” 也好什么? 花酌微微向前,把衡哥儿挡在身后,衡哥儿抬眸看她目光闪过异光, 花酌只是看向那女子,开口道:“夷光?” 那女子听到这个名字, 身子似乎是顿了一下, 目光缓缓落了过来,幽幽几许, 情绪几番, 像穿过旧时一横一竖的街道, 片刻后,才缓缓道:“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唤过这个名字了, 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去。” 花酌心下道,果然是她, 典故中的女主人公, 夷光。 夷光向前走了两步, 绛色的衣服在地上逶迤出花样的旋儿, 她缓缓道:“你知道我?你是谁?” 花酌淡淡道:“只是恰巧猜到, 无名小辈而已。” 这话她似乎是随意一问, 对于花酌的回答是什么, 并不怎么在意,走上圆台,手指轻轻落在那棺木上:“你们应该庆幸,你们没有碰这个棺木。” 听这话,她对这棺木看得极其重要,或者说对这棺木中的人看得极为重要。只是,这棺木中躺着的应该是典故中的男主人公尉尧。这就不太对劲了,她的目的就是复仇,这般情绪又是为何?难道不是复仇?也不对,壁画上,她是抽了尉尧的皮扒了尉尧的骨的。 而且,尉尧已经死了,夷光的复仇也算是了结了,现下又为什么会在尉尧的墓中?还有那旋涡飓风c点睛面具c中秋赐福又是怎么回事儿?她一个人撑不起这么大的局,这中间,被她遗漏了什么? 花酌不动声色思索着,夷光视线落了过来:“不过,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吧。” 说话间,一挥衣袖就出了手,两个银丝线网朝花酌和衡哥儿飞了过去。 连个招呼也不打,一言不合就开打。 是伏魔网。 花酌一手拉过衡哥儿飞身而起,一手掌心凝了水珠朝着那两张网挥了过去,触到水,那两张网就消失了去。 这伏魔网,看似厉害,不怕火也不怕刀剑,但却是怕水,遇水即化。其实想想,也挺鸡肋。 夷光看那两张伏魔网被花酌用水化了去,知道伏魔网对他们没有作用,也不再浪费剩下的伏魔网,飞身而起,掌风凌厉裹挟着阴气沉沉朝花酌袭了过去。 花酌侧身躲过这一击,随即将衡哥儿推至到了一个安全的区域,双手如风与夷光正面交锋了起来,掌风呼呼如风,一时间空中噼里啪啦作响。 这还是她醒来后与人第一次打架,一时间只觉得筋骨都舒畅了几分,作为一个魔头,不打架简直说不过去。 这妖鬼不愧为妖鬼,周身散发着一层黑气,动作迅速狠辣,变化多端,只是越打花酌越有几分心惊,倒不是因为她厉害,而是这妖鬼的身手竟然有几分熟悉,在什么地方见过呢,她却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只是当下情况容不得她作多想,既能成妖鬼,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再加上点睛面具,更是不容小觑,她现下分心不得。 打斗间,花酌倒是觉得他们来对了地方。若是在外面,那些点睛人大抵早就围了上来,一个妖鬼本就不好对付,若是再加上那些不容小觑的点睛人,就相当棘手了,毕竟点睛人的破坏力堪称一绝。 夷光既然这般看重墓中之人,自然不会让那些点睛人来这墓中的,若是这在墓中打起来,少不得要把这墓破坏了去。 其实她对这墓挺好奇的,只是眼下还要先制服了这妖鬼。想到这里,花酌动作更迅速了几分,挥掌间的力也更强了几分,密密麻麻的动作和掌风朝着那夷光倏倏飞过去,夷光躲闪不及,被一掌击中,吐了一口血,动作慢了几分。就是这个空挡中,花酌一不留神,挥出的掌风没收住,就击到了那墓上。 那墓上布了阵法,她这两掌,一掌把那阵法击碎了去,一掌击开了那墓的棺盖。 夷光被这一变故激得双目赤红,周身的黑色又重了一层又一层,墓中的阴森之气也越发压人了起来。这墓中,本就是鬼的主场,这般又将其激怒了去,后果不妙。 先前两个人打斗,都并未用兵器,这一变故后,只见那妖鬼嘶吼一声,召唤出了她的兵器。那是一把剑,那剑虽光芒大盛,周身却透着一股邪气和怨气,一看就知道是极阴邪之物。 花酌盯着那剑看了一瞬,只觉得这剑似乎也有几分熟悉,却还是一时想不起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夷光挥出长剑,剑气一出,周围的空气似乎凝了瞬间,虽然因为面具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那双赤红如血的眼眸中,也能知道,她此刻已经怒极:“你竟敢动他?!” 花酌心道,虽然她也没有什么敢不敢的,但方才那下这真不是有意的。若是她有意为之,那棺木连里面的尸骨早就已经稀巴烂了,毕竟她连天都给捣过一个窟窿,一个小小的墓地还能难了她去? “我杀了你!”低低沉沉沙沙哑哑的声音变得几分尖利了起来,挥着长剑以雷霆之势朝花酌刺了过去,衡哥儿正要向前,花酌有所感应,一边对衡哥儿道了句“别过来”,一边也挥出了兵器,是姹紫嫣红。 反正姹紫嫣红已经被她召唤来了,没有道理不使用。 姹紫嫣红这名字虽然听上去几分绮丽,看花花叶叶翩翩飞舞也甚是漂亮,可当观赏之物来欣赏,但这东西却在六界不少人的心头留下了不轻的阴影,那一花一叶比刀剑还凶猛,追得人逃无可逃。 只见那原本温软绮丽的花花叶叶,一时间变幻得如晶似玉,花花取人性命,叶叶削铁如泥,墓中一时间噼里啪啦的都是破空之响和刀剑撞击之声。 夷光在看到那姹紫嫣红的瞬间,身形却是猛地一顿,一时瞳孔猛缩,不可置信地道:“是你?!” 花酌心下想,听这语气应该是认出了她,难道是先前认识的?她正在记忆中飞快寻找,又听到夷光颤声道:“花姐姐,是你吗?” 花酌这边闻言,手下的动作也顿住,破碎的信息在她脑海中串成了一个画面,那久远的画面清晰了起来,她张了张口,不是很确定地道:“南星?” 夷光手指动了动,抬手想揭开面具,刚抬起手,有些讪讪地放下了,那张面具她已经拿不下来了,那双眼中的血色已经褪去,仔细看过去,与记忆中的那双眼睛重合了起来,她似乎是有些小小的激动,微微仰着头,道:“是我,花姐姐。” 怪不得会觉得有些熟悉,原来是她,怪不得刚开始打斗时她会觉得这女子身手几分熟悉,怪不得在看到那把剑时,她会觉得有些熟悉了,能不熟悉吗,当初那把剑还是她送与她的。 多年未见,再加上她带着那面具,剑气也多了几分阴森,才一时没有与久远记忆中的那张脸对上。 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花酌看着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现在我是要叫你南星呢,还是夷光?” 她抬眸看着花酌,眸子中隐隐有水光闪过,道:“花姐姐,对不起,我” 花酌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上前走了两步,目光在她脸上那个点墨人面具上顿了顿,打量她片刻,再次叹气:“南星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 一句话问出来,南星眼睛瞬间就红了,眼泪哗哗流了出来,周身的黑色也退了干净:“花姐姐,我找错人了。” 花酌闻言,一怔。 原来,是她报仇找错了人。 现下知道了她的身份,花酌也就知道了她因何而报仇。 大约六百年前,南星生前本是深山老林修炼的一条蛇,距离飞升还差一步之遥。后来,她出山历劫,与人间的一位书生相爱。佳人才子,红袖添香,本是一段佳话,只是后来那书生偶然看到她的本体,发现了她的身份,差点被吓死了过去,被途径的一位道士所救。那书生醒来后,就与那道士设计将她收了去。 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那书生不知从哪儿道听途说来了一个传言,说是吃龙骨可以长生不老。那时,南星虽然并未飞升,却已经修炼出了龙骨。于是,那书生就把主意打在了南星的身上。最终与那道士一起,剥了南星的皮,抽了她的龙骨,将其熬制成了汤。 想到这里,花酌又想到壁画上抽筋剥骨的一幕,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于南星这般复仇,她也无话可说,更没有立场去评断什么。 只是她怎么会认错人? 这不应该啊。 她眸光往那红纱幕后看了眼,红纱微微遮挡的女子,摇曳多姿,想来这出场的应该是位绝代佳人了。再看满楼的客人,她莞尔一笑,没想到,这中秋时节的夜晚,花楼中依旧精彩不断,客流不息。 也不知这是哪座城,先前又是何般瑰丽风流? 她也越来越好奇,这般城墓究竟是怎样而成的了?又是怎样出现在了这深厄城沉渊之地?还有那钟响后的天地变幻,又是怎么回事儿?若要出去,少不得要把这些事情弄清楚。 花酌正想着事情,迎面摇摇晃晃来了一位喝上了头脚步不稳的男人。衡哥儿不动声色地走到花酌一侧,把那男人与她隔开了去。 便是如此,花酌也从思绪中抽离了出来,实在是那酒味太熏鼻了。现下的一切,都像是真的,真实得就连那酒味也不作假。当真是不简单。 下楼的途中,甚至还有一两位花楼中的姑娘,热情地拦住衡哥儿的去路,似乎有邀约共饮之意。 花酌忍住笑,虽然看不见衡哥儿的表情,但从他肢体动作来看,想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打发走了几位拦路的花楼姑娘,衡哥儿双臂环胸,微微侧了身子看向花酌,笑了笑,低声道:“怎么,姐姐,觉得好笑?” 花酌连忙摆了摆手,正了正色,道:“没有,衡哥儿看差了。” 衡哥儿眉梢一挑,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唇角翘了翘,正要说些什么,却在此时霓裳玉花台那边响起了一阵潮水般的欢呼和彼起此伏的叫好声。 花酌从中听到一个人名:“夷光姑娘!” 衡哥儿却是几分嫌弃地掏了掏耳朵,然后动作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正懒懒的眉目忽然动了一下,搭眼朝霓裳玉花台那个方向看了去,花酌注意到他动作,心下猜想他大抵是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问道:“怎么啦,衡哥儿?可是发现了什么?” 衡哥儿思索片刻,低头朝花酌微微探过去脑袋,低声道:“姐姐,你可听说过‘拱手让江山,不登封仙台’这个典故?” “拱手让江山,不登封仙台”?看字面意思,大抵是什么江山美人之类的吧。虽然她听过不少江山美人的戏文,不过,记忆中确实没有这般典故,想来大抵是近五百年来发生的事情。当下她摇了摇头,道:“惭愧,不曾听说过。不知这是怎般典故?” 说话间,她几分无奈又好笑地想,这是第几次了,自她醒来后说得比较多的两个字,便是这“不知”了。 这样下去可不成,她需要找个机会好好恶补一番六界这五百年来发生了的重大事件了。 “这典故姐姐不知道也是正常。”衡哥儿道,丝毫也不提为什么她不知道这典故是正常,只是平常地道,“这典故大约发生在三百年前,‘拱手让江山,不登封仙台’,也算是老生常谈了,所言乃江山美人之类。据说这位帝王,原本也是可以登上封仙台的,只是为了那美人放弃了。所以,世人便给这典故起了个名字,‘拱手让江山,不登封仙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