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之子》 正文 公主宴会 ,尚国强盛,外无患,内便有忧,当朝有三大巨头,丞相是其一,太尉,御史,呈现三足鼎立之象。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自为官以来,三人斗了二十多年,从朝堂政见,到芝麻点的小事,就连你娶个小妾,我也要比你娶个更漂亮的娇妻。 十二年前太尉家生了个儿子,御史家也生了个儿子,丞相紧跟其后,立马生了何钰。 何家的男儿好强,父亲从小教诲他,要争要抢,要胜过所有人,即便是个每年都过的公主生辰,也要他出尽风头,强压两个对头。 压不住便恶心恶心他们。 让他们不好过,自己才好过。 正值寒冬时期,皇宫内种了腊梅,何钰走在羊肠小道一般的廊下,匆匆欣赏一眼便急急而过。 元宝双手抱着锦盒,跟在他左右,“可惜了,上等的公主玉与夜光杯竟被姓许的和姓周的分别得去。” 每年皇家过生辰节日,沾边的,不沾边的都要聊表心意,寻遍民间奇珍异宝,商人们看中商机,至四面八方而来,带着罕见玩意儿北上拍卖。 今年最出彩的莫过于公主玉与夜光杯。 据说那公主玉浸泡了万种药材,可保佩戴者百毒不侵,珍惜异常,夜光杯也极其少见,乃西域瑰宝。 如此两样东西,只因何钰晚来一步,便到了两个对头手里。 “着什么急?”何钰胜劵在握,“少爷我这礼物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他这话有水分,一本书而已,还是自己画的,论珍贵程度自然比不上两个对头花重金买的公主玉和夜光杯。 元宝有些担忧,“能行吗?” 何钰双手背起,不紧不慢道,“公主生在皇家,又是陛下的掌上明珠,什么没见过?送了黄白之物,倒显得俗气。” 上等的好东西都被对头抢了去,若送的东西价值不如两家,便被两家比了下去,如此一来还不如试一试。 元宝唉声叹气,“都怪少爷,要不是少爷贪玩,耽误了哎呀” 何钰手腕一转赏了他一下,“没大没小,我是少爷还是你是少爷?” 元宝瘪瘪嘴没说话,看表情还是有些不服气。 何钰瞥了他一眼,“空手去丢人,比不上也丢人,已经进退两难,咱们没得选择。” 父亲给他的预算不少,不过都被他花得差不多,临时抱佛脚才想出自己作画的法子。 东西不算贵重,但是稀奇。 是何钰无意间发现的。 在书上画上小人,一张接着一张,快速打开里面的小人跟活了似的,连在一起,飘翩起舞。 他画的是月下舞剑的图,费了不少功夫,不说能讨公主开心,蒙混过关还是可以的。 “跟上。”何钰拐了个弯儿,绕到另一片廊下。 元宝紧跟其后,生怕落了单。 月上梢头,御花园里灯火阑珊,热闹非凡,宫女们进进出出忙活。 何钰前脚刚踏了进来,便被迎面而来的洗地宫女泼了盆冷水,元宝机灵,脚下一转挡了过去,被水浇了个结结实实。 那宫女吓了一跳,赶忙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公子息怒。” 能来御花园给公主祝贺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官子嗣,将来也是栋梁之才,一句话便能要了她的小命。 “没什么大碍。”那水是用来洗地的,泼的极矮,只湿了狐裘下摆,里衣沾上少许,何钰甩了甩不甚在意。 “少爷,锦盒!”元宝提醒他。 锦盒被元宝抱在怀里,同他一并遭了殃,上面精致的花纹湿了小块。 红白花底的盒子颜色鲜艳,湿了的部分色彩重上几分,颇为明显。 他今天披的狐裘也是乳白色的,湿了半边,颜色一深一浅,一眼遍能瞧出差别。 马上就是公主宴会,就这么过去被人抓住把柄,往小了说是衣衫不整,往大了说是亵渎皇家,不能不重视。 何钰看了看锦盒上的水纹,“拿去烤烤就是。” 虽说过不了多久宴会便要开始,不过他爹是丞相,沾了他爹的光,每次何钰都是等别人送的差不多了才献礼,还来得及。 他将浸湿的狐裘也一并脱下,随手交给元宝,“你也去。” 冬天寒气重,又是夜晚,来之前何钰裹得严实,除狐裘外身上丝毫没受到影响。 倒是元宝,大半个身子湿了个彻底,让他过去暖暖身子也好。 “啊?”元宝一愣,跑来跑去太麻烦,他嫌累不想去,“少爷,我还要留下来伺候你呢。” 何钰一脚踹了过去,“你好意思?” 元宝的秉性他还不了解,欺软怕硬,好吃懒做,烤衣服是细活儿,费时费力,他想偷懒让人家姑娘一个人代劳。 “快去。”何钰语气上拉,含着几分淡淡威胁。 元宝拗不过他,不情不愿的跟着那宫女走了,临走前还一步三回头,万分不舍的模样。 “少爷一定要等我回来。” 宫中如蛇窟,内里无数尊贵的皇子小主,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哪个,没有后台,顷刻间便被人打死。 元宝胆子小,只有在何钰身边才敢小人得志,肆意妄为。 何钰假装没看见,他是丞相的儿子,要端着架子,掐着点差不多了才到,等元宝只是顺便的事。 御花园内种满了花花草草,虽是冬天,却如春天一般,百花争艳。 何钰站在原地等了等,没等到他俩回来,反而等来了另一位华衣锦服的小姑娘。 十岁模样,打扮艳丽尊贵,小脸生的雪白,略施薄粉,离远了看身段窈窕,离近了看也是个美人胚子。 “公主,您慢点儿。”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个个面色焦急,踩着不稳的宫廷鞋追来。 那公主提着裙子,跑的甚疾,“快点,若是让父王知道我睡迟了肯定又要罚我。” 声音十分熟悉,与上次隔着薄纱,让他作诗的公主声音一模一样。 原来她就是当今圣上最喜爱的公主明月。 虽年年参加宴会,不过这还是何钰第一次见到公主的真容。 往日里坐在最高处,臣子们不可抬头直视,再加上中间垂着帘子,只听其音,见不到其人。今日若非赶巧了,说不定他这辈子也无缘与公主见上一面。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何钰让至一旁,双手作鞠,刚要行礼,又想起地上的水,这么快的速度,再加上宫鞋底滑,很容易摔跤。 他未雨绸缪,上前一步做着防备,“公主小心。” 公主跑的实在是急,果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扬去。 何钰长臂一勾,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带了回来,撞进自己怀里。 他比公主高了半头,正好居高临下看到公主慌乱的表情,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鼻,乍是好闻。 这就是女儿香? 父亲常说这世上有三大东西不可舍弃,权利,财富,和女人。 原先何钰懵懵懂懂,现在倒真觉得有几分对。 “见过公主。”何钰松开她,又行了一礼。 变故来得太突然,公主反应不及,吓的花容失色,好在她身后的宫女们及时赶到,几步上前扶起她嘘寒问暖,“公主有没有伤到?” 公主惊魂未定,理了理秀发,摇头道,“我没事。” 她垂眼看向跪在一边的何钰,“你是” “何丞相与正房安氏所出,嫡子何钰。”旁边的宫女小声提醒她。 公主恍然大悟,“原来是何公子。” 她矮下身子去扶何钰,“何公子快快请起。” 何钰顺势站了起来,刚刚地上积水,他跪在其中,膝盖黑了一块,分外扎眼。 “何公子怎么不进去?” 说出来有些尴尬,何钰是想等那两个对头都进去了再进去。 何家与许家c周家的竞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连谁先进门,谁后进门都要比一比。 最后进去的,自然是压轴的。 不过今天显然算错了,竟然连公主都提前来了。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一般是品阶低的子女先来,再是他们,然后是关系好的皇子世子,最后才是宴会的主角。 这客人还没到齐,主角已经匆忙赶来,再回忆方才公主说的话,莫不是皇上要来? 坏了,他那礼物忽悠忽悠小公主还好说,可骗不过皇上。 “我在等元宝。”何钰面上依旧,丝毫不见慌乱,“方才前脚踏进御花园,后脚便被宫女泼了盆冷水,湿了狐裘,我已经让元宝拿去烤了,闲来无事便在此等他。” 公主长袖遮面,一双琉璃珠似的眼睛幽幽望他,“想不到何公子如此有心。” 哪有主子等下人的,都是下人等主人,若是等的久了,少不得心烦意乱,胡骂一通。 何钰站在半晌,竟半点怒意也无。 “外面露重,不若何公子与我先行进去,一来避寒,二来在里面坐着等,也好过在外面站着等。”明月公主建议道,“不瞒公子,父皇已经朝这边来了,用不了多久便到。” 果然是为了迎接皇上的,不妙啊。 何钰想了想,后退一步,道:“公主请。” 公主也没有拒绝,提了百褶如意月裙,脚步轻缓,小步进了内院,何钰在旁护着,俩人一前一后离开。 刚赶回来的元宝看到了,不敢打扰,远远吊在后面,等他俩迎着众人羡慕c吃惊c妒忌c眼红的目光中落座,才赶忙跑过去,站在何钰后方。 何钰的位子在左,右边是御史之子许修竹和太尉之子周浩然的位子。 这两个谁都不愿意跟他同座,何钰倒落的清闲,一个人霸占了宽敞的长桌。 那长桌可同坐俩人,几十个长桌几乎没一个落空的,只有何钰这边空了个位子。 说的好听点是碍于他的身份,不方便坐在一起,说的难听的是名声太差,没人愿意跟他坐一起。 “少爷这人缘也是没谁了。” 元宝抱着刚烫好的锦盒,小声嘀咕。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明月明月 ,不说别的,就连许修竹与周浩然都是同进同出,结伴而行,只有少爷一个人孤零零的,看起来怪可怜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不过这也怪少爷太坏,他与少爷狼狈为奸,搞得自己名声也是一片狼藉,平时少爷们读书,他们下人在旁侧听,午饭时要提前出来准备。 吃饭的地方本来很热闹,少爷们聚在一起,他们做下人的也聚在一起,但他身边竟连一个人都没有。 跟少爷一样孤零零的,偶尔有几个讨好的,也被少爷恶言恶语排挤走了,搞不懂少爷想甚么? 有几个同窗不好吗?少爷说他们太坏了,咱自己不就是坏蛋吗? 瞧少爷平时的作风,那是好人该有的吗? 鸡蛋里挑骨头,难怪他没人理。 元宝嘟囔着,冷不防少爷突然叫他。 “锦盒有没有被人碰过?” 元宝精神一震,“没有。” 其实有,那宫女笨手笨脚,差点把他家少爷的狐裘给烤糊了,元宝挤开她亲自上阵,锦盒自然顾不上。 那宫女主动献殷勤,说要帮他烤锦盒,元宝也不笨,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塞进自己衣襟口袋里,只把空了的锦盒交给她,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少爷问他,大概是觉得蹊跷,他俩刚走进御花园,便被泼了盆冷水,哪能这么巧? 弄不好是姓许的和姓周的搞的鬼。 他俩早就看少爷不顺眼了,只是没逮着机会而已。 “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古怪的人?”何钰继续问。 古怪的人? 元宝想了想,实话实说,“古怪的人倒是没有,不过我进来前曾与人撞在一起” 他似乎觉得不妙,立马放下锦盒便要打开,被何钰阻止了,“给我。” 元宝心中不安,“少爷要不要打开看看?” “不用。”何钰接过锦盒,放在桌上,在元宝炙热的眼神中不紧不慢倒了杯酒,小口轻嘬。 他人长的俊,这手也修长白皙,宛如白玉,好看到扎眼,再加上方才与公主同进处,顿时引得对面两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且让他再得意一会儿。” 周浩然冷哼一声,扭过头看向公主的方向。 公主坐在最高处,两旁是关系好的皇子和姐妹,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宴会也该开始了。 她挥挥手,示意身旁伺候的嬷嬷。 嬷嬷领命,上前一步刚要喊话,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嗓音。 “皇上驾到。” 宴会一乱,众人慌忙起身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道明黄色身影乍现,皇上龙袍加身,头戴龙冠,缓步过来。 他身边跟着一个艳丽的宫装女子,桃腮带笑c美目流盼c细瞧可不就是明月公主的生母,皇上的宠妃柳贵妃。 “今日是明月的生日,以明月为主,不要兴师动众,都起来吧。” 说着抬脚,与柳贵妃一同,坐在了最上头的位子。 位置是刚加的,在公主上方,与贵妃的位子紧紧挨着。 “明月,父皇公务繁忙,往年没能给你过生辰,你可怨朕?”皇上还很年轻,不过而立之年而已。 明月低下头,蝴蝶一般的睫毛轻颤,“明月不敢。” 皇上摇摇头,又问,“今日是你生辰,想要什么?” 明月双手放在膝盖上,“明月什么都不想要,明月只希望父皇健健康康,母妃长命百岁。” 她这番讨巧的话,逗的皇上哈哈大笑,长袖一挥,叫来人重重有赏。 贵妃也有一份重礼,一块可静心安眠的玉枕,差人包好,直接送去公主的住处。 皇子们不甘落后,纷纷献上自己寻来的珍宝,稀奇古怪,有玉有牌也有酒。 公主一一笑纳。 “藩王之子顾永春送天山雪莲一朵,祝公主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太尉之子周浩然送夜光杯一个,祝公主美梦成真,得偿夙愿。” “御史之子许修竹送公主玉一块,祝公主幸福安康,平安吉祥。” 轮到何钰,何钰拿起锦盒,几步走到宴会中央,“丞相之子何钰送” 何钰打开盒子,突然一愣。 那盒内空空如也,盒子花纹也对不上,分明是被人掉了包。 再抬头去看右边两个对头,那俩人得意的表情十分刺眼。 白痴,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 何钰抬起胸膛,自信满满道,“我要送的礼物,这盒子装不下。” 他双手一扬,将盒子扔到一边。 “我要送的是月亮。” 月亮? 这一下可炸开了锅,方才还安安静静的宴会顿时嘈杂了起来,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月亮在那里?”公主好奇问。 “月亮在公主的杯子里。”何钰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我杯子里?” 明月公主低头去看瓷杯,那杯子里倒了酒水,半满,表面晶莹透亮,并没有什么月亮。 “没有啊。”明月公主好看的秀眉皱起。 “公主再仔细瞧瞧,有的,而且有两个月亮。”何钰继续忽悠。 他表情太过认真,不知不觉便让人信服。 明月公主端起瓷杯,细细瞧了几眼,表情先是不解,没多久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那杯里确实有两个月亮,第一个便是高高在上的明月,第二个便是金枝玉叶的明月公主。 明月加明月,可不就是两个月亮? “好一个月亮。”第一个看透的不是明月公主,是当今圣上,“丞相生了个好儿子。” 何钰赶忙施礼,“皇上缪赞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什么月亮? 明明就是一碗水,倒影出个月亮,再倒影出公主的身影,凑够两个月亮,居然将公主逗笑了,还得了皇上夸奖。 一分钱没花,想气死大家吗?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明月与明月,若是反驳,是想说这个明月配不上那个?还是说那个配不上这个? 何钰将明月公主比做月亮,本身就没给他们挑毛病的机会。 “皇上。”这种讨女孩子开心的手段也得到了贵妃的赞赏,嗔怪一样看向皇上,“您看看人家,才十二岁就晓得讨女子开心,再看看您。” 皇上咳嗽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竟被十二岁的何钰比了下去。 他探手将爱妃搂进怀里,“爱妃若是喜欢,朕改日给你弄来十个八个,看个够。” 柳贵妃捂嘴偷笑,“人家又不是明月,皇上尽拿臣妾寻开心。” 皇上汗颜,又哄了半天才将爱妃哄好。 天色渐晚,酒宴气氛正好,众人你敬一杯,我敬一杯,忙乎的很,待公主应付了父皇,送走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后,陡然发现本该坐着何钰的位子竟然空了。 何钰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 何钰是怕留下讨嫌,他刚把公主逗笑,还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将许修竹和周浩然立于不妙之地,当然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年轻人报复心强,许修竹和周浩然昨天刚被他用不太光彩的手段打败,今日就想着收买宫女,将他的礼物掉包,本想让他出丑难堪,没想到反被他将了一把。 何钰明知道那宫女有问题,还将元宝打发了,给那宫女下手的机会,果不其然,礼物被掉包,他又佯装不知道,在宴会上公然打开锦盒,露出吃惊的模样。 大家都不是傻子,谁看不出来这里面有猫腻? 如果何钰反应不及,必然要找那宫女对峙,再不济直接指证许修竹和周浩然。但是他没有证据,这么做就是坏了公主和皇上的雅兴,公主和皇上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会暗自不爽。 再者说那俩人既然敢做,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那宫女恐怕早就被他们藏了起来,或者买通好,自持一份对证。 可是自己忍下来,更不行了,空手而来,那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与他父亲的愿望背驰。 何钰搞出这手,就是想告诉大家,礼物被许修竹和周浩然用不光彩的手段换走了,但是我足智多谋,想出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这样做就显得自己聪明绝顶,也显得那俩人宛如智障,竟然在公主的生辰宴会上做手脚,扰了皇上的雅兴。 今天是公主的生辰,皇上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会暗自记下来,等着秋后算账。 即便没有皇上,今日来了这么多人,消息怎么可能传不到太尉和御史大夫的耳朵里。 做出这种蠢事,少不得要挨顿板子。 “我就知道他俩今天要犯蠢。”何钰哈哈大笑。 从昨天被他用不光彩的手段赢了比赛开始,他就想到了,那俩人心里一定十分憋屈,找不到机会释放。 正逢公主生辰,可以让何钰当着所有人的面丢脸,怎么能错过? 结果正中何钰下怀。 “少爷真是料事如神,连这都猜到了。”元宝笑容有些勉强。 何钰当然明白为什么,往树上一靠,凤眼淡淡瞥了过来,“少爷要是靠你,早就被人乱棍打死了。” 元宝表情更加难堪,“少爷。” 还指望少爷能安慰安慰他,看来是想太多。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个秘密 ,“不说这个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何钰晃了晃手里提着的酒壶,“给少爷找个好地方饮酒。” 公主大宴,这酒都是一等一的佳酿,平时难得喝到。 “好嘞。”元宝一扫低落的情绪,主动引路,来到一个略显安静的地方。 御花园很大,未免冲撞了哪位贵人小主,俩人走的路很偏僻,几乎远离宴会。 酒过半巡,不会有人关心他的去处,即便有人注意到,他也可以说喝多了,去外面凉快凉快。 公主大宴摆在御花园,身边放了几十个火炉,烤的人面红气热,难受的紧。 何钰出来也是透气的。 俩人找了个河边小雅的地方坐下,何钰翘着二郎腿,半靠在亭下的长廊上,打发元宝出去找吃食,自己一个人悠哉悠哉。 夜里风大,微有些冷,何钰裹紧了狐裘,双眼半眯,竟有些困意。 正半梦半醒间,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吵醒了他。 这么晚了,是谁? 何钰被那声音扰的睡不着,索性站起来,出去瞧了瞧。 他走到林后,借着月光,一眼瞧见兵刃相见的几个人,其中一个他竟然认识。 是八皇子顾晏殊。 皇上与贵人所生,从七品,原先是个小宫女,后来母凭子贵,一跃成为贵人,不过也仅此而已,没有后台,在这皇宫中很难生存。 另一个他竟然认不出。 瞧身形也才十一二岁的模样,与他年龄仿佛,功夫也不高,凭基础功扎实,和下手毒辣打到现在。 顾晏殊虽然不受宠,不过到底是皇子,身边跟着几个下人,好几人打一个,竟然拿不下对方。 是谁? “顾晏生,你个杂种,将我骗来此处,竟还想杀人灭口!” 顾晏生? 顾是皇姓,晏是皇子们的辈分名,顾晏生也是皇子。 不对不对,怎么没听说过皇子中还有这号人物? 何钰从头数了一遍皇子们,当今圣上有十几个儿子,除了其中几个出色的,其他都是附庸。 每一个他都认识,即使不熟,也是点头之交,最起码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竟然不晓得这个顾晏生。 不不不,其实皇上还有一个儿子,是被打入冷宫的三皇子。 传闻在十几年前,皇上从民间带回一个江湖女子,还封了她为贵妃,生下了三皇子。 后来因为练功走火入魔,生了癔症,差点将皇上掐死,皇上大怒之下将之打入冷宫,三皇子顾晏生受了牵连,与母妃一起成为禁忌,宫中无人敢提。 何钰还是无意间听父亲说起的,只不过他当时分心,没仔细听名字,只记得是个倒霉孩子。 是他吗? 何钰也不敢确定。 如果真是三皇子,他哪来的胆子竟敢在皇宫内杀自己的弟弟八皇子? 何钰震惊不已,那边斗争起了变化,顾晏生终究不敌众人合力,被人打的倒地不起,八皇子派人查看他死了没? 刚一走近,便被地上骤然爬起的人捅了个正着,死了一个人,另一个人大怒,“你敢!” 顾晏生不仅敢,还将他也一并杀了,八皇子吓了一跳,丢下剩下的人拔腿就跑。 他这一跑,剩下的奴才没有主心骨,气势弱了几分,竟被他三下五除二杀了个干净。 那人当真煞气十足,杀红了眼似的,追起了八皇子。 八皇子连滚带爬,朝这边跑来。 不好,元宝回来的路也是这条,万一被他俩撞见,少不得又是一条人命。 何钰的担心是白担心了,顾晏生并没有让八皇子活到那个时候,手中匕首陡然射出,正中八皇子后心,八皇子惨叫一声,喊的撕心裂肺。 他大抵是想引起侍卫们的注意,可惜这里实在偏僻,就算是巡逻也要半个时辰一趟。 顾晏生是算准了时辰才将他引到此处杀害。 说来也怪,他既然生在冷宫,又是如何避开重重巡逻跑到这里来的? 又为什么要杀害八皇子? 何钰暗叫倒霉,竟被他撞见了这种事,搞不好就是牵连之罪,再搞不好会那厮杀人灭口。 他悄悄后退,尽量不发出声音,也不敢停留,趁那人还没发现,转身溜了。 尽量走的小路,绕开那里,穿插进竹林,希望能在半道与元宝汇合,免得元宝跟他一样误入,成了一个冤魂。 何钰脚下疾步,踩在鹅软石铺成的小道上,旁边是幽幽池塘,里面养了金鱼,不时冒出头吐个泡泡。 他歪头看了一眼,突然愣住。 平静的湖面倒影出假山明月的景象,岸边除了他,还有一个人。 离他很近,近到他似乎听到了呼吸声,和长发拂过面颊的□□感。 何钰停下脚步,长袖中滑出一把匕首,他握紧了柄,反手便刺了过去。 噗! 何钰整个人坠入湖中,冬天穿的臃厚,衣物尽湿,顷刻间人便沉了下去。 他奋力挣扎,奈何湖水冰凉,冻的人浑身无力,手脚软的像棉花,脚下踩不着实体,手也碰不到东西。 何钰睁开眼,依稀还能看到岸边一道人影,不大的年纪却一脸老成,眼睁睁看着他在湖中奄奄一息,脸上竟连半分表情也无。 一双眼波澜不惊,宛如黑潭,深不见底。 好狠的心。 何钰不敢说自己是好人,但杀人这种事如何也做不来,那人却信手拈来,杀的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一看就不是新手。 为什么?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就因为看了不该看的,就要杀人灭口? 死的太冤了。 莫不是作孽太多,遭报应了? 也罢也罢,命该如此。 何钰闭上眼,放弃了挣扎,彻底沉入湖中。 将死之际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是个女子,与他同姓,只差一字。 那女子名叫何玉,生在一个奇怪的国家,那里有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男子不储发,女子不避嫌。 最神奇的是,那里竟然讲究男女同等,夫妻一对一,女人与男人一样,可以肆意上街,抛头露面,得到一样的工作机会,甚至亲自下海捞金,做万中无一的女强人。 那个叫何玉的也不简单,出国留学,去了一个民风开放的国家,见面必要搂搂抱抱,不合体统。 那女子竟然还与三个男人发生过关系。 一幕幕记忆滚过,何钰小脸烧红。 好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子。 那女子意外身亡,妄想在他身上借尸还魂。 何钰不肯,本已经放弃的心竟又起了几分挣扎。 若他死了,那这具身体不就落到了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手里? 若他死了,杀他的人岂不是逍遥法外? 若他死了,元宝那厮没有人撑腰,又爱惹是生非,只怕活不过明天。 所以不能死! 何钰蓦地睁开眼,抖着手解开狐裘的带子,又脱了两件衣服,身上总算轻了下来,他划动手脚,朝上游去。 顾晏生并没有一直留下,大概是他方才放弃,湖面平静下来,以为他死了,所以离开。 何钰探手抓住岸边的石头,仅休息了片刻便爬了上去,浑身狼狈的倒在地上。 晚风徐徐吹来,刺骨的寒,何钰理了理衣物,冻得瑟瑟发抖。 不过他还有一点理智,知道这个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少爷!”远处突然传来元宝着急的喊声,“你在哪啊,别吓我。” “少爷!”脚步声越来越近,元宝手里拿着吃食,沿路寻找他家少爷的踪迹。 经过一处假山时,后面陡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将他拖了进去。 元宝心中一惊,正打算发作,耳边灌入少爷说话的声音。 “是我。”何钰放开了他。 元宝长舒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又是一惊,“少爷,你” “嘘!”何钰小声说话,“快把你的衣服脱了。” 元宝赶紧脱了自己的衣服,他本来就怕冷,穿的极厚,脱下两件给何钰,自己还剩下三件。 “嗯?”何钰上下打量他。 元宝经不住压力,赶忙又脱了一件,自己剩两件,给何钰三件。 何钰浑身湿透,自己的衣服已经不能穿,那三件对他来说也如亡羊补牢,没多大用处。 总比不穿强。 何钰躲进假山后换了衣服,留元宝在外面守着,元宝背对着他,颇有些心疼的问,“少爷这是怎么了?” 何钰已经穿好了衣服,“此事牵连甚广,我要回去同父亲商量。” 三殿下将八殿下杀了,还将他推入湖中,妄图杀人灭口,这事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一来,只有他一个人,怎么知道他说的一定是真的? 二来,顾晏生既然敢杀人,自然有把握消灭证据。 三来,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本来就异常蹊跷,若是出来做了人证,搞不好会被人倒打一耙,说人是他杀的,又扮苦肉计。 第四,顾晏生明明被认出来了,为什么还要杀八皇子,如果跑了一个人,随便指证他,那他离死也不远了。 所以何钰怀疑是有人冒充他,他一个冷宫里的小子,才十一二岁,长了翅膀也不可能在宫内肆意妄为。 第五,那叫何玉的女子想在他身上借尸还魂,求生欲望却没他强,反倒轻易被他抹杀,得了一份异世的记忆。 就是这份记忆,让他发现了一个关于自身的秘密,所以不敢声张。 若是说他掉进池塘,天寒地冻,他身份又不一样,公主一定会请太医为他诊治,到时候就全完了。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诺大骗局 ,何钰在告发和不告发之间犹豫,告发有可能参与到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中,还有可能牵连到自己。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父亲从小就告诫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参与到皇子之间的斗争中,那是真正的吃人不吐骨头。 也不可轻易站队,除非有一天他长大了,懂得如何在残酷的环境中明哲保身。 可若是不告发,难道今日受的委屈都白受了? 被人推下池塘,险些淹死,就这么放过对方? 八皇子死了,那是大事,禀明皇上,让人彻查下去,搞不好能查出个蛛丝马迹。 但若是查不出来,他就要面对一个心狠手辣的对手,藏在暗处,宛如毒蛇,随时咬他一口。 他看到了不该看的,那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到底该怎么办? 何钰第一次犯了难。 他看了看天色。 这么晚了,林中无灯,方才走的又是阴暗小路,从听到动静,到暗中观察,一直没露过脸。 即使被那人追上,也没有正面相对,那人一定不知道他的长相,也不知道他是谁。 只要他不揭发,那人就查不出他的身份,而且他把事情隐瞒下来,等同于知情不报,有连诛之罪。 换个说法,他只要隐瞒下来,就等于跟那人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有把柄在我手里,我也有把柄在你手里。 这样做就是投诚,相当于投名状,告诉那人自己没有威胁力,也不会说出去,说出去他自己也要遭罪,用不着专门对付他。 其实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八皇子死了,皇上还是会追查凶手。 他的作用一直很简单,就是个受害者,但是身体原因,他又不能当受害者。 当了受害者,不管怎么说,皇上都会请御医过来表示,到时候必然露馅。 怎么办? 如果是父亲会怎么选? 如果是父亲,他一定会选择明哲保身,自己活着才是王道。 那我呢? 何钰心中迷茫。 父亲是父亲,他是他,若他选的跟父亲一样,日后成就肯定超不过父亲,最多只能到达丞相之位。 可丞相之位保不住他,丞相有两个对头,上面还有诸多皇子王爷,再上面是九五至尊。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有做了君才能保他活的肆意潇洒,不受拘束。 君,那是连父亲都不可企及的高位,若要做君,就必须思想和眼界同时超过父亲。 父亲选择明哲保身,那他就要想的比父亲还多,只有这样才能超过父亲。 也罢,那就玩的再大一点,反正也没有退路了。 何钰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如果那人真的是顾晏生,为什么他敢杀害自己的弟弟八皇子? 因为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不得不做。 母妃修炼功法走火入魔,身在冷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人一口一个杂种的叫,怎能不恨? 今日不杀人,他日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原来都是可怜人啊。 何钰垂下眼眸,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元宝,我失足坠入湖中,上来时掉了两件衣服,你去偷偷找公主帮忙,再顺便借几件衣服,不要声张,就说这事丢脸,我不想被外人知道,请她千万保密。” 八皇子死了,他需要一个不在场的人证。 从把八皇子约出来,再下手杀害,怎么也要个把时辰,何钰出来才几刻钟? 当然他再待下去也差不多了,所以要请公主做个人证,证明他掉水再上来,已经消耗了不少时间,根本没空杀害八皇子。 也没有体力了。 何钰摸了摸额头,微微发烫,他一定得了风寒,又因风寒发热。 “如果请不到公主,随便找个有说话权的人也行。”何钰并不觉得公主会卖他这个面子。 夜深露重,孤男寡女相见,成何体统? 就算为了名声着想,公主也不会来,最多打发贴身伺候的宫女嬷嬷问候几句。 “知道了。” 元宝蹬蹬几步跑远了,他也不怕半路摔跤,跑的又疾又快。 何钰在原地等着他,衣服单薄,冷风刮过,竟越发的冷。 他抱紧手臂,额头是热的,脑子却异常的活跃,没有烧糊涂。 若想做君,就必须参与到君之间的斗争中,然大皇子背景深厚,二皇子也有兵马将军撑腰,四皇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堪重用。 皇上最喜欢的是五皇子,亲自带着身边传教,六皇子腿疾,无缘皇位,剩下的几个皇子都是附庸,投靠了其他皇子。 这么一算身后最干净的,竟然是三皇子,没有后台,只身打拼。 其他皇子都已经有了靠山,即便他贴过去,也最多算个锦上添花,绝对不如雪中送炭。 所以何钰不仅不能揭发他,还要帮他登上皇位,只望他将来位高权重,能救自己一命。 万万没想到竟要指望一个将他推下湖,差点将他淹死的人帮忙。 可纵观全局,皇上有那么多儿子,真正堪大用的,还真没几个,似他这般心狠手辣的屈指可数。 此子只要不死,必成大器。 就当做一门买卖,吃点亏,被宰了。 何钰心有不甘,可又无可奈何。 他这个秘密只有当了君才能解决,所以他必须培养一个能当君的人,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株连九族。 其实也可以选几位有潜力的皇子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何钰竟有一种顾晏生一定会是最后一匹黑马的感觉。 若真的被他当了帝,那站错队的人还是死路一条。 何钰深深叹口气。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且他并没有死,反而得了一个现代女子的记忆,包含整个国家的文明,算是因祸得福。 就当是一种生死考验吧。 眼界放广点,心胸放宽点,原谅他吧。 做不到啊! 道理谁都懂,但是要做到还是有点难的。 何钰咳嗽两声,努力平复心中激昂,又在冷风中站了一会儿,总算等到了元宝。 元宝手里拿着衣物,领着一群人过来。 “公子,我把公主请来了。” 何钰挑眉,心中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公主能请嬷嬷过来看看已经是万幸至极,没想到竟然亲自来了。 莫不是真的被他一杯酒水给收买了? 那只是哄小孩的把戏,但仔细一想,公主现年十一,正处于无忧无虑的年纪,再加上父宠母爱,不似他一般,从小就要明争暗斗,可不就是个小孩。 “参见公主。”何钰单膝跪地。 公主连忙上前搀扶他,“何公子无须多礼。” 她眉头紧皱,“公子在我的生辰宴上落水,本就是我的责任,春梅,快去请太医。” 何钰心下一急,手腕一转握住她的,“公主,我今日落水,实在丢人,不想被人知道,若是请了太医,消息必然外传,到时候被我那两个冤家知道,肯定又要奚落一番,请公主千万不要声张。” 这借口找的好,公主也知道他们三家的恩怨。 “好吧。”她脸上一阵为难,到底还是没能扭过何钰,轻叹口气,转身拿了元宝手里的狐裘,亲自给何钰披上,“天寒地冻,公子千万要保住身体。” 何钰点头,“谢公主关心。” 公主亲手给他披狐裘,已然是越轨之举,若是平时何钰定然得意洋洋,又找那两个对头炫耀,今日竟觉得不自在。 “公主,夜深了,还请公主早日回房歇息。”何钰冒着大不敬想把公主请回去。 请她来的是何钰,请她回去的又是何钰。 公主目光略有些怨念,却又什么都没说,摇摇头转身,让人搀扶着离开。 元宝看出不对劲,双手拢在袖子里,一脸疑惑,“少爷,公主怎么对你这么好?” 何钰白了他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 元宝抱怨,“少爷也才比我大一岁而已。” 何钰嗤笑,“论年龄我是只比你大了一岁,不过论心智,十个你也斗不过我。” 元宝深深被打击了,“少爷。” 尾调拉长,满满的不服气。 何钰解开狐裘,将元宝带的其它衣服也一并穿上,不知道是公主从哪找来的,稍大一些,穿着宽松,不过厚实暖和。 他穿了两件,还剩下两件。 “少爷,这剩下两件”元宝嘿嘿直笑。 何钰一脚踢了过去,“以后在那些大人物面前切莫耍这些小聪明。” 他能一眼看破,更何况是公主。 元宝这厮借他的名义,多拿了两件,假公进私,给自己穿的。 “少爷教训的是。” 元宝答应的顺口。 他一向嘴快,何钰知道,也没理。他上前一步,双手背在身后,望着这个表面奢华,暗里却全是机关算计的皇宫目光冷然,“走吧,回去了。” 公主的生辰大宴刚刚结束,为了避免落下哪个公子少爷,宫门一直大开,何钰坐着来时的马车,匆匆回去。 到家后什么都没说,也没向父亲禀报,独自一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夜色幽幽,何钰站在铜镜前,脱下锦衣玉服,露出一具尚未发育完全的身体。 活了十二年,竟全都是在骗局中。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天凉了啊 ,十二年前,太尉家生了个儿子,御史家也生了个儿子,唯独丞相家一连三个都是女娃。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丞相暗暗着急,便将第四个女娃伪装成了男孩,争一时之风,顷刻之爽。 这一切都是在何钰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何钰也从来没怀疑过自己。 他一出生就按照父亲的意愿走,给其他两家添堵,抢他们的风头,坏他们的好事,喜欢他们喜欢的公主,让他们不好过,自己才好过。 十二年来从未给父亲丢过脸,拂过面子。 未曾想,父亲竟从小瞒着他,没有告诉他关于自身的惊天秘密。 若非他意外看到了凶杀现场,被人推入湖中,险些淹死。 又有一个名叫何玉的女子妄想借尸还魂,霸占他的身子,求生欲望却没他强,反倒被他弄死,还得了一份现代的记忆,说不定他到死都不知道真相。 他竟然是女儿身! 身在一个权横之家,父亲是当朝宰相,母亲是大家闺秀,何钰出生便是嫡子,享尽荣华富贵c阿谀谄媚。 父亲也常教育他,男儿志在四方,要争要抢要比所有人都强。 何钰谨遵教诲,不敢松懈半分,如今文成武德,竟告诉他,他是女子! 女子便要嫁人妇,为人母,忍丈夫三妻四妾,婆家指手画脚。 叫他怎么接受? 何钰悲痛欲绝,风寒加心伤,在床上躺了七天未好。 这期间既有愤愤不平,又心有不甘,往日种种不解也得到解释。 为何他三岁习文,四岁练武,五岁精诗词,七岁通音律,样样皆胜别人一头,父亲却还要拼命的纳妾生儿子。 原来他根本就是女子。 女子便意味着没有家族继承权,父亲没有告诉他,也是怕他心存歹心,以此伤害尚且年幼的弟弟吧。 何晓虽然身份不如他,底子也不如他,但他到底是儿子。 假设父亲没有儿子,这继承人的身份,最终还是落在何钰身上,即便他是女子,父亲也没有办法,还要帮着他隐瞒身份。 如今他年龄尚小,看不出变化,待到成年,身体发育,女性特征明显,父亲一定不会让他活到那个年纪。 将女子伪装成男子,本就是欺君之罪,一招不慎便是满门抄斩,就算父亲舍不得杀他,也会让他假死,换回女儿装,用作联姻。 “让我遵三从,守四德,与人为乐,想都别想!” 何钰恨的牙痒,不知摔碎了多少个杯子。 他在家卧病在床,反倒逃过了一劫,八皇子被人杀害的事果然东窗事发,皇宫现在草木皆兵。 当日参加宴会又离席的人皆被盘问了一圈,何钰也被人找过,他将早就酝酿好的说辞道了一遍。 就说是酒过半巡,想找个地方偷懒睡觉,未曾想竟失足坠入湖中,那湖中还有他两件衣服,可派人去查。 后来形象狼狈,怕被两个对头嘲笑,便暗自忍了下来,没有声张,若还是不信,可派人去问公主。 何钰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不愿意参与其中。 他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凶手不会盯上他。 明哲保身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等。 等顾晏生那小子脱离危险,若他当真有勇有谋,能在杀了八皇子的情况下全身而退,那才值得投资。 何钰细细算来,发现他现在只有三条路能走。 第一,杀了那个庶出的弟弟,让父亲没有继承人,那时父亲才会全心全意培养他。 可杀了一个庶出的弟弟,以后还能再生一个,若是因此惹恼了父亲,搞不好父亲会先杀了他。 父亲当初隐瞒他的性别,最大的原因就是怕他打这个主意,所以此路不通。 第二,找到何玉记忆里那个国家,听说那里的科技已经可以将人变性,从女变男不是问题。 可那个地方在哪? 何玉的记忆将她那个时代定义为现代,这个时代是古代,两者之间相差了几千个年头。 如何能去? 那只有第三个办法了,似他落水后的做法,培养出一个帝王,给自己留条后路。 当了君后,权利更大,就算被人置疑又怎么样? 我大我说了算。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假装何玉的记忆都是梦,全是骗人的,这样他还是何钰,丞相与正房安氏所出,嫡子何钰。 可人不能自欺欺人,他清楚的知道那不是梦,都是真的,里面很多东西也都有依据,纵然无法理解为什么人能借尸还魂,但还是要接受,因为已经发生了。 何钰心里沉到了底。 这不行,那不行,难道真的要跟把自己推下水的人联手吗? 万一他翻脸不认人,似他这般心狠手辣的,转头就能给自己一刀。 最少要试试他的秉性如何,查查他为何要杀八皇子? 八皇子那人他是知道,俩人同一个书院,皇上下旨,三品以上的官员子女都要入宫伴读。 说是伴读,其实更像质子,避免那些拥有权利的人造反。 譬如何钰的父亲,正一品大官,辅佐皇帝管理百政的官员,手握重权,皇上当然不放心。 让何钰入宫读书,一为质,二也是给皇子们一个招揽结交的机会。 相当于找政治伙伴。 书院里大多数官员子女经不住压力已经站了队,只除了一些不惧怕皇族势力的。 何钰c许修竹c周浩然,外加那些藩王世子,都还在观望。 皇子们太小,还有十几年成长时间,现在就站队,以后会死的很惨。 八皇子就是例子,他站了大皇子的队,大皇子是兴妃所生,身份尊贵,也是最容易坐上皇位的人。 换句话说,他也是众人都盯着的目标,只要想坐上皇位的人,都想拉他一把。 所以何钰起初会怀疑杀害八皇子的人不是顾晏生。 一来,除掉了八皇子,等同于除掉了大皇子一个帮手。二来,八皇子这人自视甚高,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经常打骂属下,欺凌弱小。 他在大皇子这里受了气,就想从别的地方找回来。 从他一口一个杂种叫顾晏生就能看得出来。 都是皇上的儿子,顾晏生如果是杂种,那他是什么? 这厮平日里一定没少欺负顾晏生。 这样的人到处得罪人,死了连谁杀的都不知道,因为对头太多了。 何钰窝在床上,正想的出神,门突然被人敲响,三长一短,是元宝。 “进来吧。”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已经冷静下来,从开始不能接受,到现在已经能平静的想对策,也算一个进步。 遭此大变,性子也沉稳许多,更多的是认清了自己现在的定位。 “少爷。”元宝端着方盘,盘子上是羹汤,“刚熬好的人参汤,补身子,快趁热喝。” 何钰指了指床边的桌子,“放那吧。” 元宝一惊。 这几天他也不是第一次进来,好几次都被少爷赶了出去,饭菜怎么送进来的,又怎么端出去,今天少爷居然肯吃了? 元宝那颗心立马活跃起来,“少爷,你好了?” 何钰坐起来,“我什么时候出事过?” 嘴硬,明明消沉了很多天。 他是少爷,元宝不好戳穿他,“少爷,天凉了,是时候给大家添点堵了~” 他把汤羹放在桌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我都给少爷记着呢,户部侍郎的儿子说少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刘青峰那厮骂少爷纨绔子弟,说少爷除了勾搭姑娘在行,一点本事也没有。” “少爷那个庶出的弟弟路过院门好多次,也没见进来拜见,丝毫没把少爷放在眼里,我看就是缺教训。少爷,咱们是直接打上门呢?还是递个帖子给他们一点准备时间?” 何钰白了他一眼,“不打。” “那就是递帖子喽?”元宝又从怀里拿了几本写好的帖子,“我就知道少爷喜欢玩雅的,早就准备好了。” 何钰双脚下地,“帖子也不递。” “哦。”元宝先是惯性应了一声,后来才反应过来,“少爷,不打上门,又不递帖子,难道你成佛了?” 只有佛才能忍住被人如此奚落,似他家少爷这般的,受了气早就把人家弄残了。 何钰端起碗喝了一口,语气不咸不淡道:“少爷想通了。” 他搅了搅汤,“宰相肚里能撑船,少爷就算撑不起船,也要撑个筏意思意思,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想毒死我 ,其实是因为知道自己是女儿身,没有权利继承父亲的位子,所以低调一点。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能活到现在,最大的仪仗就是父亲百年之后退位,将丞相的位子让给他,现在没了那个待遇,再有那么大的脾气,岂不是顷刻间便被人打死了? 元宝拍拍手,“少爷长大了。” 少爷有这想法也好,他也可以少得罪两个人,否则就像八皇子一样,死了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太多了查不过来。 何钰细细品味鸡汤,“母亲做的?” 那味道熟悉至极,再加上里面放了特殊药材,他一眼认出来,只有母亲才有这个习惯。 元宝点头,“主母说少爷身体亏损,特意给少爷熬的,守了好几个时辰,撑不住先睡了。” “母亲有心了。” 他女扮男装的事,母亲肯定也有参与,明明知道他是女儿身,却对他却始终如一,以他为傲。 何钰也确实没让她丢过脸,从小聪慧过人,生在权横之家居然没有过份长歪。 比他坏的比比皆是,他这只是小儿科,即便使坏也从来没要过人命,最多戏耍一番,似公主大宴上一般,让人出个丑,挨顿板子。 如果真的想要人命,也不是没有办法,不想而已。 何钰幽幽叹口气。 “男人啊,没有一个好东西。” 父亲有了娘,当年海誓山盟,说好一辈子在一起,结果转头就有了两个小妾,这些年越发放肆,找了一个又一个的外室。 孩子领回家才发现多了个弟弟妹妹。 如果用何玉那个时代的话说,这些都是小三,他们生的儿子也是小三的儿子。 何钰从小排斥她们,没少找事让她们难堪,原先不了解,只是本能讨厌,现在才知道为什么? 是她们勾引父亲,破坏了父母之间的感情,讨厌她们不是应该的吗? 但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很是平常,基本每个男人不管有钱没钱都会讨好几个老婆,何钰先入为主,以为是正常的,所以才会觉得自己不正常。 如果放在现代的里,他就是恶毒嫡长子。 假如主角再换成庶出的弟弟何晓,那更不得了,他就是活不过两集的恶毒反派嫡长子。 何钰已经这样生活了十几年,从来没人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也没人告诉他,男人的身体是怎么样的,女人的身体又是怎么样的? 他父亲也刻意混淆他的判断,带他逛窑子喝花酒,告诉他男人就要潇洒有野心。 文能治国,武能安民,总之没有野心的男人不叫男人。 何钰是他亲自带着身边教诲的,得了他七分真传,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父亲是奸臣,儿子也不是好东西。 这是大家都晓得的,哪知道有一天,何钰竟意外得到了另一份文明。 这份文明告诉他,活了十二年,一直以为自己是男儿,结果都白活了。 何玉阅男无数,衣服一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到阴暗坊市一找,几本小黄书看下来,什么不懂?什么不知道? 何钰从来没怀疑过自己是女儿身,是因为从小的养和育,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就连下人都叫他少爷。 孩时本是模糊的,后来渐渐清晰,我就是男的,就是少爷。 再后来父亲告诉他,在他身上纹了一个关乎家族存亡的图案,若是有一天家族没了,可凭借这份图案东山再起,万万不可给其他人看。 何钰以为是对他的重视,意外当真,连元宝都没给看过,日常梳洗都是亲力亲为,从没假手于人。 他本来就是习武之人,不拘小节,也不怎么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否则元宝早就被他打死了。 女孩子发育早,何钰本身消瘦,又练了武,身形挺拔高挑,再加上衣服一脱,胸前与人无异,所以他才没怀疑过。 其实不是没怀疑过,是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 就像何玉那个时代的文明一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如何也不相信,居然真的有国家实施一妻一夫制,再找便是小三,受千夫所指。 在他的世界观里,一直以为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皇上纳后宫也是正常的,原来在别的地方,这些都是不该存在的。 何玉的记忆算是给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少爷,你不就是男人吗?”元宝适时煞风景。 何钰几口将人参鸡汤喝完,没做答,反倒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听说我那个弟弟也风寒了?” 他风寒发热,在床上躺了七天,这期间母亲几乎将库房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拿来给他进补。父亲也时常过来,开导关心他,甚至与他交谈一些朝廷内的大事。 何钰虽是女儿身,不过他受到的教育是男儿的教育,不仅不比常人差,还胜了三分,万事给父亲争光,倍受父亲看重。 父亲最喜爱的人是何晓,但是平常有什么事,却是找他。 对他吃喝用度也大方,给了他府内的最大权利,现下更是不留余力。 将暗卫拨给了他,还给他找了个更好的习武师傅。 这些待遇何晓都没有。 他那个娘善妒,八成让他装病,也想讨一些好处。 何钰心里明镜似的,父亲放心他,便是因为他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做事有分寸,不让人操心。 “是啊,怎么了?”元宝反问。 何钰放下空碗,“这汤挺好喝的,你叫厨房再做一碗,给我那个好弟弟送去。” “啊?”元宝愣了一下,“少爷要对六少爷下手了?” 何钰是第四个,中间外室又生了个女儿,何晓是第六个。 何钰动作一顿,“少爷平时就这么坏吗?” “可不是吗?”元宝嘟囔着。 少爷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 何钰仔细一想,好像也是,他平日里不待见何晓,突然送鸡汤,不怪元宝会误会。 “父亲前两日找我谈过,希望我们兄友弟恭,少爷身为哥哥,凡事让着他点不是应该的吗?” 他指了指空的碗,“这东西我能喝,自然也不能刻薄了弟弟。” 元宝明白,“那就放点泻药吧。” 何钰皱眉,“大度一点儿。” 元宝换了个建议,“少爷要是嫌太狠,吐两口吐沫也行。” “再大度点儿。” “还要大度啊?”元宝摸着下巴无法理解。 他疑惑的表情太明显,心思都显在脸上。 何钰提醒他,“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做就行了,旁的心思不要动。” 元宝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少爷,你中邪了?” 他不懂,“你不是最讨厌六少爷吗?” 何钰放下碗勺,歪头看他,想道出真相,又有些犯难。 要怎么跟他解释现在的情形? 他因为是女儿身的原因,已经丧失了继承权,何府将来的主人非何晓莫属。 何钰从小到大没少为难过他,一旦让他得到何府的掌控权,第一个做的恐怕就是除掉自己。 但是元宝只是个随从,他那么机灵,到时候随便说何钰几句坏话就能反水活下来。 当然前提是没把何晓得罪狠了,元宝现在的做法就是仗着有何钰撑腰,拼了命的得罪何晓。 看他以后怎么活。 何钰叹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再啰嗦就把你打发给何晓。” 其实平时何钰很少会故意为难何晓,基本都是元宝讨他欢心,自作主张做的。 如果把元宝打发给了何晓,那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不要啊少爷。”元宝凄惨大叫。 何钰毫不动容,“还不快去。” 元宝哭哭啼啼半晌发现没用,撇撇嘴委屈的出去了。 何钰等他走了,将门关起来,站在铜镜前换衣服。 他到现在还是有点接受不了,用了这么长时间的身子居然是女儿身。 不可思议。 何钰穿好衣服,元宝也选好了人参,他家少爷是府里的第二人,权利大,他说的话也管用,只许去库房找库房先生说一声,立马有人将上好的人参抱出来。 元宝看了两眼发现不错,合上盒子去了后厨,小稚鸡后厨本来就有,他叮嘱了做法,又问了时辰,掐着点过来。 鸡汤已经煲好,闷在蒸笼上,元宝端出来放在盘子里,给六少爷送去。 六少爷是偏房,表面不受宠,因为何钰不喜欢,便被安排在了偏僻的庭院,实际上是一种保护,何钰知道,可惜元宝不知道,更加得意于少爷的厉害。 几句话便将偏房挪到了偏僻的院落内住。 路有点绕,加上天冷,元宝走了一路,到了有点不耐烦,不过还没忘他家少爷的吩咐,尽量语气平静道,“我家少爷让我送来的,说是给六少爷补身子。” 刚从病床上起来的何晓有些发愣,“哥哥让送的?” 何钰与他一向不合,这时候送人参鸡汤来,莫不是要毒死他?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小小一滑 ,“那还有假?”元宝心道,“不知道少爷发了什么疯,竟然送人参汤给他。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何晓更是一头雾水。 他挥开下人,亲手端在手里。 也不喝,就这么看着,随身伺候的阿福看元宝走了,赶忙凑过来,“少爷,不能喝,恐怕有诈。” 世人都知道嫡出与庶出那是天生不合的,虽然都是一个爹生的,但是娘不一样,难免为了柴米油盐,金银财宝斗。 一碗水端不平,也不能端平,两者之间身份相差甚远,通常好东西都被正房得了去,身为偏房的子女,怎能不气? 但是偏房插足正妻与丞相之间的爱情,正妻又怎能不恨? 正房与偏房的恩怨从古至今一直没能解决,丞相府也不例外。 好端端的,嫡子怎么会送人参汤给庶子? “不会的。”何晓将碗拿起,盘子给阿福,“我那个哥哥那么高傲,不会害我的。” 说罢几口喝了个干净,果然什么都没发生。 “你看,这不是没事吗?” 如果说何钰是恶毒男配,那么何晓就是白莲花男主,尽想他的好,想不到他的坏。 “其实我这个哥哥,比你们想的好。” 何晓刚进府的时候,母亲忙着打扮自己,吸引家主的注意力,没人管他,他就喜欢到处玩。 有一天爬到一颗梨树上,摘了几个新鲜的白梨,结果下不来,吊在树上很长时间。 随从被他甩了,一个人进来,院子又空荡荡的,叫了半晌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天慢慢变黑,何晓有些发怵,又想起一些民间故事,生生将自己吓哭。 黄昏时间小孩的哭声分外明显,幽长远扩,荡了几圈才回来。 “哭什么?”一个稍显清脆好听的声音陡然插·入。 何晓低头看去,底下站了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哥哥,双手背在背后,仰头看他。 黑发落在肩上,长眉凤眼,宛如谪仙一般。 何晓的哭声奇迹般止住,他抽泣着,语句断断续续,“我下不来了。” 那时候他才六岁,正是调皮的时候,何钰也不过比他大了四岁,十岁而已,却像个小大人似的,表情镇定无比。 “你跳下来。”他伸出双手,“我接住你。” 其实那梨树不高,最多半个楼梯而已,但是陡峭,何晓又小,以他的视角看很高,所以不敢下。 “真的吗?”何晓面上一喜,小脚踏前一步,又退了回来。 他怕,怕何钰耍他。 还没进何府之前,何晓和他娘一直被养在外室,孤儿寡女每次上街都会被人嘲笑,说他是没爹的孩子,母亲是水性杨花的□□,他是□□生的孩子。 孩童们不陪他玩,还会欺负他,恶意耍着他玩。 其实他长的粉琢玉雕,很是讨喜,像女孩子似的,柔柔弱弱又胆小,无端让人生起怜惜的心。 可惜这样的身份背景,硬生生拖累了他。 “跳下来。”何钰语气重了几分,常年锦衣玉食,发号施令的上位者气势压下来,吓的何晓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下去。 他大叫一声,掉进何钰的怀里,何钰也才十岁,被他撞的整个人向后倒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你看,这不是没事吗?”何钰被他压在下面,从下往上看他,“我说了会接住你就一定会接住你。” 他少年老成,又受了父亲的特殊照顾,才十岁已经开始帮着父亲处理政务,父亲在朝廷上遇到问题,都会跟他提上两句,让他使用自己的办法,解决问题。 何钰是女儿身,父亲是知道的,但他在府上的地位依旧不低,为什么? 因为他自小聪慧,一点就通,是几个儿女中最出色的,除了是女儿身之外,其他几乎挑不出毛病,这样的人怎能不让人喜欢? 丞相时常叹息,为什么何钰不是男儿? 若是男儿,他又何须再娶再生,有何钰足以,这继承人的身份,也非何钰莫属。 可惜造化弄人。 “我没压着你吧。”何晓赶忙从他身上爬起来,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何钰摇摇头,“没事。” 他站起来拍了拍衣上沾的泥土,不经意的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何晓吃多了身份上的亏,看何钰锦衣玉服,便抬高了身份,“我是这家的六少爷。” “六少爷?”何钰先是一顿,后反应过来,“这家不是只有一个少爷吗?” 他走过去,步步逼近,何晓骇于他的气势,足下不受控制便退了数步,直到撞到百年的梨树上。 “我就是这家的六少爷,不信你问家主。” 何钰呵呵冷笑,“父亲确实好本事,我才随母亲回娘家半月有余,他竟然给我弄了个这么大的弟弟来。” 他娘是正妻,身份尊贵,回娘家父亲将家里半数的丫鬟随从一并拨给了他们。 一来撑场面,二来显出他对这个妻子的重视。这也是院内如此冷清的原因,人都被带走了,丞相府用人不及。 何晓这才惊觉,他竟然是父亲与安氏所出,嫡长子何钰,也是他的哥哥。 “见过哥哥。”他连忙行礼。 何钰冷哼一声,“我没你这个弟弟。” 他上下打量何晓,语气越发的冷,“这里是我的院子,你从哪来,打哪回去,以后切莫再让我碰见,下次若再像这般胡来,搞不好我眼一花,当成下人打死了。” 何晓心中一惊,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何钰嗤笑,“没用的东西。” 按他当时的想法,何晓软弱无能,对他一点威胁也无,所以从来不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变故来的太突然,他可能都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个弟弟。 何晓倒是记得他,也一直记得那天的事,虽然总有人说何钰如何如何坏,仗势欺人之类的,不过他并不以为然。 如果真的那么坏,又怎么可能会帮他? 其实何钰本性不坏,他姥爷是太师,三公之首,皇上的老师,为人大公无私,刚正不阿,母亲随了他的性子,善良温柔。 有其母必有其子,何钰受了他娘的教诲,自小不说多善良,至少不偏不倚,处在一个正邪之间的位置上。 但是他爹是朝廷内有名的奸臣,偏偏他娘一门心思爱上他爹,姥爷没有办法,只能成全他俩。 爹是奸臣,儿子又怎么能好? 好了岂不是与爹处处作对? 何钰索性压下自己的善良,表面做一个彻头彻脑的反派,活到完结的那种。 私底下能不为难人便不为难人,与人为乐,自己才好过。 “少爷,你怎么还帮着那厮说话?”阿福不解,“忘了他平时怎么欺负你了吗?” 何晓摇摇头,“阿福,你不懂,我娘不择手段嫁进丞相府,本就是我们的错。” 莫名其妙被人讨厌,何晓也分析过原因,最后陡然发现竟然在自己身上。 若是他娘与人恩爱,突然插进来第三者,他也会怨那个第三者。 “那也不是少爷的原因。”阿福嘴快,“若不是主母肚子不争气,只生了一个儿子,老爷也不会纳妾。” 诺大的丞相府只有一个儿子当然不成,谁不知道老爷是奸臣,想要他命的人不少,杀不了老的,便杀小的。 如果只有一个儿子,被人杀了,以后怎么办? “阿福!”何晓重重一拍桌子,“以后这种话千万不要再说。” 阿福扑腾一声跪下,“少爷息怒,阿福知错了。” 何晓望着他,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什么,摇摇头让人将窗关上,避免隔墙有耳。 刚下过雨,窗外有些潮湿,露珠打在枝叶上,咚咚的响。 元宝走在廊下,无心欣赏美景,一心赶路。 他回来的不是时候,少爷正在沐浴更衣,听动静也快出来了,元宝索性在门口等了等。 有丫鬟在院内走来走去,遇到相熟的,便忍不住上去跟人说两句。 “娟儿姐,你有没有觉得少爷最近怪怪的?” 娟儿是院内照顾花草的丫鬟,何钰不需要人贴身伺候,他的丫鬟一般都是洗衣c打扫类的,真正贴身的只有元宝一个。 元宝算是跟他从小长到大的。 “怎么了?少爷又骂你了?”娟儿手里拿了把剪刀,不时修修剪剪。 “没有。”元宝叉腰,“就是觉得少爷最近有点怪。” 他话匣子打开,收不住,“闭门不出好多天,好不容易起来了,有人说他坏话居然也不理,你说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远处突然银光一闪,一把剑蓦地射出,擦过元宝脖间,直直插·入他后面的柱子上。 冷风吹过,嫣红的剑穗晃了晃,荡起半圈来。 何钰站在门口,淡淡瞥他一眼,“手滑。” 元宝冷汗顷刻间落下。 手滑能滑这么远?我不信!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耍流氓了 ,“把剑带上,随我去见父亲。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何钰换好了衣服,穿戴整齐,头顶玉冠,又是那个翩翩公子。 沾了容貌的光,何钰被列为京城三大公子之首,文有许修竹,武有周浩然,他仅凭容貌一样,便胜过两人。 若再比其它的,也并不比俩人差,在两个对头看来,他每次都胜之不武,使用歪门邪道,实际上只是藏拙罢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这个暗藏杀机的京城里过于嚣张,即便他背景深厚,有父亲撑腰,又有娘家鼎立,也活不过弱冠之年。 但是碍于父亲好面子,无奈出出风头而已。 丞相常说何钰像他,其实何钰集两家之长,既有父亲的深谋远虑,又有母亲的聪慧善良。 可惜生在丞相家,他只能展现一样,容貌是附带的。 长成这样也不能怪他,要怪就怪年轻时候的丞相太俊,年轻时候的母亲太美。 何钰轮廓偏向父亲,五官立体,尤其是那双凤眼,煞是勾人,当年他母亲就是被这张脸迷的神魂颠倒,死活要嫁给父亲,不给嫁就以死相逼。 弄的姥爷很是下不来台,最后还是姥姥打的圆场,这事才过去。 “少爷,等等我。” 元宝拔了剑,又进屋拿了鞘,合在一起背在背上,那剑上有个挂绳,可背也可拿在手里。 他急急追了出来,冷不防何钰脚步一顿,直直便撞了上去。 “哎呀。”元宝揉了揉鼻子。 他家少爷自小习武,坐如钟,站如松,后背也稳,被他大力撞过之后依旧纹丝不动。 “元宝。”何钰回头看他,“你看我像女子吗?” 他长的好看,眼中又含了笑,唇红齿白,更显俊美。 元宝一呆,“少爷,难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将少爷认成了女子?哎呀,不行了,笑掉我的大牙了。” 何钰面上如常,白玉一般的手往外一指,命令道,“去,绕着丞相府跑十圈,什么时候跑完了什么时候回来。” “啊?”元宝吃了一惊,遂又委屈问,“是因为我刚刚笑了吗?” 何止是因为笑了,还因为没眼光。 何钰丢下他继续走,路过一处池塘边突然停了下来。 他站在边上,细细观察。 因为从小教和养的原因,让他身上无一丝女儿模样,要说长相,因为像爹,偏向中性。 若说性格,也依了父亲,更像男儿。 再说习惯,一言一行都是大家风范,又自小习武,哪里有一点点女儿家的温柔贤惠? 持家之道和女儿家会的缝缝补补,他更是一窍不通。 也难怪元宝看不出来。 每天折腾他的少爷竟是个女子。 何钰自己都想不到。 他摇摇头,绕过池塘赶路,父亲住在同德院,离这里不远,何钰很快到了地方,还没进来就听到他爹吩咐管家找他。 “爹,找我什么事?”何钰两步迈了进来,拱手作礼。 “你的身体好了?”丞相愁容满面的脸上总算舒展了些,“是你姐姐。” 他把一张书信递给何钰,“你自己看。” 何钰接过扫了两眼,一目三行看完。 书信上说他姐姐何蓉怀胎八月有余的孩子胎死腹中,怀疑是被人下毒所至,可在宫中孤立无援,希望爹爹能助她一臂之力。 然后宫之事,朝廷一品大官怎能插手?若非如此他姐姐又怎么可能在宫中被人欺负。 父亲在朝廷上斗,何钰在书院内斗,姐姐却在后宫里斗,对手都是太尉家和御史家。 “可惜啊,何蓉那孩子没得我半分真传,竟斗不过他人。” 朝廷上丞相分毫不让,书院里何钰也略胜一筹,唯独他那个姐姐败下阵来。 “父亲,让我去吧。”何钰毛遂自荐,“此等后宫之事父亲不方便插手,但是我还小,做弟弟的帮姐姐是应该的。” 丞相就等他这句话,“好,你办事我放心。” 何钰将书信折起来塞进怀里,“那没什么事孩儿先回去了。” 正好他想进宫探探风头,再顺便查查顾晏生的秉性,若是可行这队便站了,若是不行,再寻下家。 丞相点点头,眼中带着笑意,竟越看何钰越顺眼。 只是可惜啊。 如此优秀竟是女儿身。 何钰转身,快走到门口时又折了回来,“父亲,我这次生病折腾了不少时日,除了风寒发热之外,大夫可还说了其它病因?” 他提醒道,“孩儿身上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要不然小小一个风寒与发热,为何折腾了七天?” 这话说得已经很白了,算试探,也希望父亲借此将隐藏在他身上的秘密主动说出来。 纹在身上的图腾是不是真的? 不告诉他男女之别是不是怕他伤害何晓? 他在父亲眼里算什么? 算儿子还是女儿?亦或者利用工具? 若没了利用价值,还会对他如往日一般吗? 丞相板下脸,“胡说,我儿自幼习武,身强体壮,怎会有其它毛病?是不是谁又嚼舌根了?” 还是不肯告诉他吗? 何钰垂下眼眸,“父亲多心了,是孩儿在床上躺了几日,身心难受便想岔了。” 丞相拍了拍他的肩,“病来如山倒,别说是你,便是为父病了也一样。” 他笑了笑,满面慈祥,“好了,别多想了,去见见你母亲吧,你生病最紧张的莫过于安氏。” 何钰明白,“那我先去给母亲请安了。” 他早上起来的时候元宝告诉他母亲累坏了,先去休息,何钰中间又去沐浴更衣,花了一个时辰左右,母亲也该起来了。 何钰重回廊下,打眼一瞧发现院内一个狼狈的身影远远跑来。 “少爷,我知道错了。”元宝满头大汗。 “错在哪了?”何钰脚步不停。 元宝跟在他后面,“我不该笑话少爷的。” “笑话少爷什么?”何钰双手背在背后,昂头挺胸问。 “别人说少爷坏话,我不仅不该笑,还应该帮着少爷骂回去。” 看来还是没懂啊。 何钰淡然指着外面,“再去跑十圈,我不说停,你就一直跑下去。” “啊?”元宝惨叫一声,“少爷!” 少爷虐我千百遍,我待少爷如初恋。 何钰也不理,径直去了内院,母亲的房前。 正逢大丫鬟端了清汤过来,何钰拦下她,将盘子接在手里,亲自送去。 母亲半躺在贵妃椅上,身上盖着薄被,双眼闭着,似是还没醒。 何钰将汤放在桌前,又起身将被子朝上拢了拢,把母亲略显单薄的身体完全盖住,这才满意返回。 临走前将门带起,又去院内喊了元宝,“备上马车,咱们进宫。” 元宝一听进宫,有些发怵,“又进宫啊。” 他最怕进宫,在皇家书苑还好,身边都是同龄人,老师也说过,进了书院没有高低之分,皆是同窗,不可以势压人。 但是现在书苑还没开,要过了十五才能返院。 其实后宫中丞相也有内应,更有皇后娘娘做靠山,也就是何钰的姐姐,但是何钰的姐姐不喜欢元宝,元宝每次进宫都要受气。 元宝瘪瘪嘴,不情不愿出去喊了马夫,将车准备好,出门一应须带的东西也一一带上,差不多后才去喊何钰。 何钰想着事情,心不在焉上了马车。 他的姐姐是皇后,按理说不该受了欺负,偏偏皇上不知道藏着什么心思,另设了一个皇贵妃与皇后争宠,更趁皇后怀胎不方便,将管理后宫的权利交给了周贵妃。 这一下不得了,既有人争宠,凤印又不在,几乎将皇后的权利架空,以达到三家平衡的地步。 三足鼎立,其实是皇上搞的鬼,帝王策略,下面的人斗,他这位置才坐得稳。 一家独大与两家争锋都是朝廷大忌,底下的声音越多,皇上才好做决定。 一槌定音。 何钰半躺在马车上,手里拿着小酒,风吹过,将帘子刮起,露出外面驾车的元宝。 元宝原先是奶娘的孩子,后来奶娘死了,留下四岁的元宝孤苦伶仃,他不知得了谁的叮嘱,自觉跟在何钰身后。 那时候何钰才五岁,生活琐事自己做不了主,母亲嫌元宝太小,何钰平时接触的人又都是大人物,不小心冲撞了哪个,只怕会连累何钰,于是不肯让元宝跟着。 但是元宝一根筋,一句话也不说,每天天一亮就守在何钰的廊下,有时候困了就依着门睡一会儿。 何钰的门一打开,他立马惊醒,屁颠屁颠的跟在何钰两边。 何钰手一抬,还没说要什么,他已经拿来了清茶,何钰眉头一皱,他立马知道是嫌椅子脏了,自己用宽袖擦擦。 何钰从来没说要他,但是也没赶他走,他能跟上就跟上,跟不上就在院里待着。 因为小,母亲看他可怜也没赶走,就让他这么混着,谁知何钰越用越顺手,一不小心用到了现在。 如果他是女儿身,那随身伺候他的元宝呢? “元宝。”何钰放下杯子,“进来。” 元宝连忙将绳栓交给其他人,自己掀开帘子进去,“怎么了少爷?” “把衣服脱了。” 何钰没有拐弯抹角,“少爷想看你的身子。” 元宝:“”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去往冷宫 ,“少爷你认真的?”元宝裹紧了衣服,目光警惕,“我不搞断袖。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何钰白了他一眼,“你这姿色我也看不上,让你脱衣服另有用意,快点。” 元宝不信,“少爷,我真的不是断袖。” “叫你脱你就脱,哪这么多废话?”他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万一元宝不是女孩,岂不是要长针眼? “不肯脱衣服,那你告诉我,你下面长了什么?”何钰目光如炬,直直盯着他看。 “少爷!”元宝后退一步,“你还说你不搞断袖!” “长了没有?”何钰又问了一遍,表情严肃,不似开玩笑。 元宝被他的气势镇住,哆哆嗦嗦道,“没什么都没长。” 果然是女孩子? 就说母亲不可能这么糊涂,给他找了个男孩子伺候。 既然是女孩子,为什么当初母亲不同意元宝跟他? 女扮男装的元宝伺候他,不是正合适吗?元宝这厮也机灵,眼力见十足,那些个达官贵人,认了个十成十,连人家的隐秘八卦都知道,就怕不小心嗝屁了。 惜命的很。 大概母亲也不知道元宝是女儿身吧。 元宝这厮瞒的太好,连他这个少爷都没看出来。 这个年龄段的人声音和五官本就没张开,何钰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第一次见面时。 这厮蜷缩在他门口,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褂,袖口全是布丁,冻的瑟瑟发抖,还用那双长满了冻疮的手给他端茶倒水。 下人们都说太可怜了,让他回去休息,别在门口等了,也别再争着干活,但是元宝不肯。 他比谁都知道,府中不养闲人,即便看在他娘的份上让他留下,也最多供吃供喝,再多就没有了。 但他想要更多,想要冬天不受冻,夏天不受热,有得穿,有得挑,偶尔给自己买几样喜欢的东西。 所以一直卑微的努力着。 恰好他遇到了何钰,何钰虽然从来没有接纳他,但也不会拒绝他。 他的态度很随意,我有无数家奴随从,不缺你一个,也不多你一个。你能跟得上便跟,跟不上只能说明我们无缘。 元宝选择了跟。 担着这份活,自然有这份工钱,元宝第一次拿到月例,兴奋的几天几夜睡不着。 再后来人越来越机灵,钱也越来越多,他真正被何钰和安氏接受,还是一次何钰中毒,他主动请邀,帮少爷试菜。 主母安氏再也不反对他跟在何钰身边,何钰也挺喜欢这么个善解人意的书童。 有些事他不用吩咐,元宝会自己去做,偶尔做过头了,自己兜不住跑回来寻求帮助。 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若不是因为自己的事,何钰如何也想不到他竟是个姑娘。 “行了。”何钰挥挥手,“你出去吧。” 元宝莫名其妙。 他皱起眉头,刚走了两步,何钰又把他叫回来。 “留在里面吧。”马车里烧了炭,温了酒,正暖和着,让元宝也暖暖身子吧。 元宝歪头看他,一脑门不解。 “算了,你还是出去吧。” 元宝这厮从小养成了滑溜的性格,贪生怕死,欺软怕硬,若是对他太好,没两天就要蹬鼻子上脸,所以不能对他太好。 就当不知道吧。 而且也不一定什么都没长,也许是不好意思开口,再说了,元宝哪一点像女孩子? 何钰打消了念头,重新躺回榻上,乘着晃晃悠悠的马车,顺利进了皇宫。 有皇后的口谕在,无人敢拦。 皇后住在凤秀宫,何钰刚下马车,便看到太医提着药箱从房间里出来。 何钰顺手拉住,“我姐姐怎么样?” 太医先是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皇后娘娘的性命是保住了,不过身体虚弱,还需调养。”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太医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老夫正要排查娘娘最近几天的药膳。” 何钰点点头,“有劳太医了。” 太医拱手,“为娘娘分忧,是我等荣幸。公子钰不用操心,老夫会尽力而为。” 何钰露出满意的微笑,“有太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亲自送太医出去,又絮叨了几句,说了几句客套话,送走了才进屋。 早就有人禀报过,他姐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平时艳丽的人憔悴了不是一星半点。 “参见皇后娘娘。”该走的步骤还是要走。 皇后撑起身体,挥挥手让无关紧要的人下去,房间内只留下了何钰c皇后,和从小伺候皇后的嬷嬷。 “弟弟,这次你一定要帮我。”皇后抓住他的手,用力之大,似乎要将他的手腕掐断似的。 “父亲不帮我,你若是再不帮我,那姐姐真的走投无路了。” “姐姐。”何钰提醒她,“父亲不是不帮你,是帮不了你。” 丞相是朝廷命官,插手后宫的事,相当于后宫嫔妃插手朝廷的事,是越轨之举,搞不好引起众愤,无法解决问题不说,还会惹得一身骚。 何蓉目光黯然,“我知道,可我能怎么办?姓周的和姓许的两个贱人联手,在皇上面前吹耳边风,将我的优势一一夺去,我唯一的希望便是腹中的孩子,可这孩子” 两行清泪从白皙的脸庞滑落,何蓉闭上眼,“我现在不指望能挽回皇上的心,但是这仇,我必须要报!” 皇上封皇贵妃的时候她念在肚里的孩子份上没闹,皇上让她将凤印交出来,她念在孩子的份上还是没闹,好不容易熬了八个月,生下的孩子竟是个死胎。 没病没灾的,这孩子死的蹊跷,她不甘心。 何钰安抚她,“姐姐稍安勿躁,容我调查一下。” “还要怎么调查!”何蓉愤然将枕头丢了出去,“除了那两个贱人,还能有谁敢这样做?” 何钰坐在床边,将她姐姐过于激动的身子按住,“姐姐,你先冷静下来,至少要知道孩子是怎么死的,抓住真正的凶手,也不枉那孩子与你母子一场。” 提起孩子,何蓉总算打起精神,“你说的对,我不能让那孩子枉死。弟弟。” 她又抓住何钰的手腕,“你一定要帮我,姐姐就只有你了。” “放心吧姐,你我一母同生,我当然是向着你的。” 皇后痛失孩子,情绪十分不稳,何钰挥挥手,示意嬷嬷下去准备温神汤。 嬷嬷晓得,低身俯了一礼便退了出去,留下何钰安慰姐姐,又是劝说,又是保证,总算将他姐姐的情绪平复。 温神汤端来,皇后已经睡去。 何钰轻手轻脚将人放在床上,又小心翼翼盖上被子,才和嬷嬷一并出去。 “还是少爷有办法。”嬷嬷是丞相府出来的,还是按照在丞相府的叫法喊他,“皇后已经两天没合眼,现下终于能好好歇息了。” 从难产到传递消息出来,花了整整两天,皇后身子虚弱,将死胎排出也废了不少功夫。 “别高兴的太早。”何钰长舒一口气,“除非姐姐再有一个孩子,否则她醒来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何蓉是大姐,第一胎,比何钰大了七八岁,中间还有二姐三姐,均以出嫁,何钰是老四。 “晚霞,你可有皇宫的地图?”他突然岔开话题。 晚霞差点没反应过来,“有,怎么了?” “给我一份,我有急用。”何钰吩咐道,“最好是标识上巡逻重点的那种。” 在皇宫还是皇后更熟,地图自然是有的。 “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晚霞急匆匆离开,没多久又急匆匆回来,手里拿了一份发黄的地图。 “少爷,你这是” 何钰挥挥手不让她问,“若是我姐姐醒了,你就告诉她,我去帮她找个儿子。” 为什么一定要生儿子? 因为有了儿子,皇上就会多来看她,若是儿子争气点,将来当了帝王,她便是太后,身份还在君王之上。 所以这个儿子至关重要,几乎关系着她的下半生。 找个儿子? 嬷嬷面露震惊。 去哪里找? 何钰并没有解释,简单看了一遍地图便塞入怀中,带着元宝离开。 这份地图记录了皇宫内所有的侍卫巡逻时间和地点,何钰绕开这些地方,轻而易举找到自己的目的地。 景南宫,也就是传说中的冷宫,皇宫内这样的冷宫没有百来个,也有八十,据说关了无数年轻女子,一辈子与世隔绝,生生将自己的青春和美貌熬空,最终怨念而死。 顾晏生也被关在里面。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见顾晏生 ,红墙砌的很高,七八尺左右,一般人插翅难飞。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何钰绕了一圈,总算找了个稍矮的地方,让元宝蹲下,踩着他的背,陡然跳了上去。 他本就习武,身轻如燕,踏了两次墙便翻了过去,轻巧的落在院内。 景南宫很大,花园无人打理,野草长了一堆,能将他整个埋在里面。 何钰藏起身子,尽量避开正门,贴着墙走。 冷宫不愧是冷宫,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诺大的地方不时传来猫叫,虽是大白天,不过细听还是蛮恐怖的。 何钰找了几个房间,发现早已荒废没人住,里面到处都是蜘蛛网,和一些破旧的衣物,地上的青砖缝里黑红黑红,说不清是血迹还是污垢。 墙上有指甲刮过的痕迹,一道又一道,细细长长。 何钰闭上眼,似乎看到一个艳丽的女子坐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用指甲刮墙,脸上是痴癫的笑容,血顺着白皙的指尖流下,在墙上划过道道痕迹,触目惊心。 这就是冷宫,怨气最深的地方。 何钰绕到内院,竟意外瞧见田地。 自己犁的,将原来种花的地方和花盆空出来,种了一些日常食用的蔬菜。 他稍稍辨认了一下,居然只认出了青菜和菠菜,毕竟从小不沾春阳水,能分辨出青菜和菠菜的区别已经很厉害了。 田被人照顾的很好,土地潮湿,明显近期有人打理过。 方才走过那么多地方土地都没开垦,只有这块拓荒,说明附近有人住。 这田不大,最多只能供两三个人食用,也就是说内院里可能住了两三人。 顾晏生一个,他娘一个,还有谁? 何钰脚步轻缓,小心翼翼走在院内,心下越发警惕,三皇子顾晏生很有可能就在周围。 他穿过走廊,正打算去正屋看看,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道人影。 坐在院子里,消瘦的身形被柱子挡住,起身时才露出分毫,没多久又蹲了下去。 何钰赶忙藏起身子,借着柱子的掩护,朝那边看去。 顾晏生在洗衣服,袖子折起,露出一节泡得发白的手腕,偏偏手又冻得通红,与手腕极为不符。 他似乎没有感觉一样,穿着单薄的衣袍,将双手放在结了冰渣的水里,拉出里面泡着的衣服搓洗。 洗完拧出水,放在缺了一角的木盘里,总共三件衣服,洗了两件,剩下那件颜色靓丽,不像男子的,应当是他娘的。 何钰在原地等了等,看完他洗衣服,端起略微沉重的木盘,垫起脚尖挂在自己绑的绳索上。 他平时最没有耐心,今日居然等了又等,将最普通的洗衣c挂衣c做饭瞧了个完整。 顾晏生挂好衣服,回房后没多久厨房烟囱里升起烟雾,他又从外面的菜园子里拔了几根小青菜,洗了洗倒进锅里煮。 此外是两个馒头,一个留给自己吃,一个端到床边,细声细语说话,“娘,吃饭了。” 里面没人回应,顾晏生似乎也早已习惯,将饭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着。 馒头沾汤,吃的十分香,仿佛那是世间美味。 “娘,你说皇宫外是什么样的?”小板凳正对着窗户,“我好想出去看看。” 他说的是皇宫外,不是景南宫外,说明他出过景南宫。 皇宫四周都有守卫,想出景南宫容易,毕竟景南宫是冷宫,似这样的院子在皇宫没有一百也有五十,皇上当然不会派人专门守着。 只要有一份地图,或者警惕点,不去那些守卫森严的地方,想在皇宫里逛逛也容易。 皇宫实在太大了,再多的守卫也盯不过来,但是想出皇宫,不走正门简直难如登天。 顾晏生曾经是得宠的皇子,不过那时候他太小了,现在又身陷冷宫,恐怕一辈子都没出过皇宫。 宛如金丝雀,被困在笼子里。 何钰皇宫里有人,又入宫读书,书苑时不时放假,他进出皇宫易如反掌。 如此一对比,倒显得他更有优势了。 其实带一个人出宫以他的身份来说也不是不可以,看他想不想,顾晏生愿不愿意而已。 何钰站在远处,亲眼瞧见顾晏生端着吃完的碗筷去了厨房,大抵是刷锅洗碗,要费一段时间。 听说三皇子的生母是个美人,可惜得了癫疯。 何钰从来没见过疯症,再加上方才的情景有些可疑,他起了好奇心,从窗户口一跃跳了进去。 午后的阳光强烈,从窗外照进来,在地上拉出一道黑影,缓缓朝床边接近。 何钰指尖轻划,掀开床帘一角,又蓦地放下,过了好长时间才再次掀开。 躺在里面的是一具尸体,皮肤蜡黄,四肢萎缩,看模样死了很长时间。 再细细一瞧,竟发现五官与顾晏生有几分相像,难不成是他生母? 那刚刚顾晏生的行为 他竟然与一具尸体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还给尸体端茶送饭,谈话唠家常,如活着一般。 院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定是顾晏生洗完了碗筷,回来歇息。 何钰打开另一边的窗户,轻巧跳了出去,又将窗户关回原样,也没停留,当即退走。 依着来时的路,翻过景南宫的红墙,落在元宝不远处。 元宝本来背对着他,听到动静赶忙跑过来,“少爷,你怎么这么久?” 刚刚来了两拨人,都被他借口迷路打发,还有一个好心想把他送回去,被他花言巧语将人骗走。 “有些事耽搁了。”何钰还在想刚刚的事。 听说疯症是会传染的,顾晏生莫不是也疯了? 可看他的模样又不像,除了眼中死水一般,毫无波澜,不似这个年龄段的人之外,其它都挺正常的。 会自己洗衣服,也会自己做饭,但是与尸体同吃同睡,实在太变态了。 看来让他认姐姐为母的事还要考虑考虑。 姐姐几胎都半路夭折,已经魔怔,对孩子非常执着,但她不可能有孩子,所以何钰打了其他主意。 “少爷,你明明能自己翻过来,为什么还要踩我的背?”元宝双手拢在袖子里,跟在他后面。 何钰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舒服。” 元宝:“” 好委屈啊,但是我不说。 “少爷,你不是说要帮皇后娘娘查清楚胎儿的事吗?咱们跑这来干嘛?”元宝瞧他衣服上沾了灰,顺手给他拍了拍。 何钰停下脚步配合他,“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干的。” “是谁?”元宝好奇问。 何钰没说具体的,“反正你惹不起。” 不仅元宝惹不起,他也惹不起。 皇上有众多儿子,但是身份最显赫的三个人却没有。 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皇贵妃,还有一个是贵妃娘娘。 这三个人一个是后宫之主,一个是皇上最宠爱的皇贵妃,还有一个虽说身份比不上俩人,但却手握凤印,帮忙打理后宫事宜。 姐姐前几次意外,父亲曾经提过两嘴,说皇上可真狠啊。 当时何钰不明白,但是细细一想懂了,皇上确实狠,为了保住皇位,连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都杀。 为什么三个人都没有孩子? 以前何钰以为是三人明争暗斗弄死的,后来发现并不简单。 姐姐失了几胎,这回准备充足,吃喝用度都十分讲究,不可能胎死腹中,但偏偏发生了。 能对她无声无息下手,还不让她发觉的人一定是她十分信任的。 只有晚霞。 然晚霞是丞相府带出来的,与姐姐朝夕相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是孤儿,不会受人胁迫,对金钱的欲望也不高,有什么理由害了姐姐? 姐姐在后宫也没什么常见的闺中密友,即便有,非常时期怎会不防? 其实能让姐姐放下防备的人还有一个,是她心心念念爱慕的皇上。 皇上不想让她生,她又怎么能生? 丞相府与太师缔结,倾权朝野,又有皇后坐镇宫中,他爹还是有名的大奸臣,皇上怎能放心? 万一给他下个毒,秘密干掉,再拥护姐姐的儿子上位,名正言顺。 所以皇上不会让姐姐留有后代,换句话说姐姐想认顾晏生为子也是万分艰难。 不过姐姐是后宫之主,所有嫔妃生的儿女都要喊她一声母亲。 顾晏生的母妃死了,由她来养顺理成章,再加上她刚痛失了孩儿,要一个孩子难道皇上还能阻止? 偏偏顾晏生那厮又出了毛病,好端端的,怎么跟个尸体同吃同住? 难道真的有什么毛病?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唯一优点 ,何钰回头望了一眼景南宫,隔着一层红墙,无数低檐,似乎又看到了顾晏生。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穿着单薄的衣袍,不知冷似的,搬个小板凳坐在床边,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波澜不惊的眼中溢出期待。 “皇宫外是什么样的?” 自然是花花世界,美人佳酿。 “走了。”何钰收回目光,“出来这么久,姐姐若是醒来该担心了。” 皇后的情绪不稳,睡也睡不长时间,何钰刚走不久,便做了噩梦,吓出一身冷汗。 晚霞连忙坐过去,细声安慰,“没事的娘娘。” 皇后抓住她的手,面色苍白,“晚霞,我梦见了我的孩儿,一声一声的叫着我娘。” 她说着说着红了眼眶,“晚霞,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历来女子由母亲带,儿子由父亲带,何钰是丞相亲自教诲,何蓉是母亲传教。 母亲生性善良温柔,何蓉随她,这也是她斗不过皇贵妃和周贵妃的原因。 即便在后宫多年,还是无法适应,再加上入宫晚,自然比不上那俩人。 “不是的娘娘,要怪也只能怪那俩人太狡猾,千防万防,还是着了她俩的道。”晚霞拍了拍皇后的背,“现在时辰还早,娘娘再睡会儿吧。” 皇后捂着心口,“我这里疼,疼的我睡不着。” 晚霞泪目,“娘娘。” 她犹豫着,将何钰临走前的话告诉皇后,“娘娘,少爷走前曾留言,说是替您找个儿子” “找个儿子?”皇后停下抽泣,皱眉问,“怎么找?” 晚霞摇摇头,“少爷走的太急,许是我听错了。” 找个儿子什么的太过天方夜谭,晚霞也不敢确认。 “不不。”皇后直起身子,擦了擦眼泪,“我那个弟弟一向聪慧,他说找个儿子,就一定能找来。” 皇后对她这个弟弟还是很有信心的,“快,扶我起来,我要亲自等他。” 晚霞不肯,“娘娘身子未好,且先躺着,晚霞着人催催,若路上碰上,引回来便是。” 皇后面上有些迟疑。 “娘娘,您现在还在月子里,万万不可受凉。”晚霞继续劝着,“而且您等不等,少爷都会回来,若还是不放心,晚霞出门瞧着,人到了喊娘娘一声便是。” 皇后被她说服,撑着身子缓缓躺下。 她怀胎八月有余,算是早产,生出来就是死胎,身子大亏,如果不是着急,可能连坐都坐不起来。 俩人依着肩膀,小声谈了会儿话,晚霞故意引着皇后,提起幼年的趣事,将她紧张的心绪平复,待说到半晌,何钰匆匆回来。 后面跟着元宝,刚进门就看到他姐美目顾盼,“钰儿,儿子呢?” 话中带着期待和希翼。 何钰突然有些不忍。 但顾晏生的情况特殊,先是杀了八皇子,又与尸体同住,太过凶残变态,他姐姐一个柔弱女子,怕是降不住他。 “出了一点意外。”何钰声音微低,“让姐姐失望了。” 皇后撑起的身体陡然失力,直直向后倒去。 晚霞赶忙护住她,“娘娘。” 何钰急急坐了过去,扶住她半边身子,将她靠在晚霞身上。 “姐姐先别急,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顾晏生的情况,明显是恋母,暂时说不清秉性如何,只能以后慢慢试探。 他原本以为顾晏生最大的问题莫过去杀八皇子的事,因为八皇子人品太差,不自觉就把顾晏生归类于为民除害中,结果这小子不争气,又冒出来一个毛病。 疯病是会传染的,不晓得顾晏生有没有遗传? 得了现代的记忆之后,何钰懂得也多了很多,知道一些疑难杂症,也晓得了不少未解之谜。 “还有希望是吗?”皇后抓住何钰的袖子,“你可千万不要骗姐姐。” 何钰点头,“姐姐放心,我就算骗了爹也不敢骗你。” 这是真的,他跟姐姐感情一向很好,还记得刚习武时,总做一些基础的蹲马步,大太阳下,何钰受不了,姐姐便过来给他打伞。 皇后不信,“那你告诉我,你从哪给我找个儿子?” 这个儿子对她至关重要,何钰刚开始没处理好,只想着怎么安抚她,忘了这其中的风险。 “姐姐,你不觉得奇怪吗?”何钰决定一样一样的跟她讲,“你一个,皇贵妃一个,周贵妃又是一个,三个人都没有孩子,但其他嫔妃却能母凭子贵,这其中的蹊跷真的没想过吗?” 姐姐十三岁进宫,如今正逢桃李年华,这期间有无数怀孕的机会,肚腹显现次数也不少,可惜要不流产,要不干脆胎死腹中,细细算来少说也有次。 皇后执掌后宫多年,自然不笨,只是缺少启发而已,何钰也是因他父亲的话才想明白的。 “原来如此。”皇后肚中心思转了几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怎么能这么狠?” 一双杏眼顷刻间便红了,“钰儿,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宛如刀割,致命又直接,直捅进她的心窝,剐下几片肉后才拿出。 “我本想趁姐姐痛失孩儿之时向皇上请愿,过继一个,可惜出了差错。”何钰没有瞒她,“姐姐可还记得三皇子?” 三皇子得宠的时候她已经进宫,虽然不是皇后,不过也是贵妃,与三皇子的生母是竞争对手,自然记得。 “你想让我认他为养子?”皇后摇摇头,“不行,三皇子与你一般大,认作弟弟还行,认作儿子” 太大了,心理上很难接受。 “姐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又怎么样?可以少等几年。”何钰劝道。 “可是”皇后还有顾虑,“都这么大了,该懂的都懂,只怕以后跟我不亲。” “姐姐要的是什么?”何钰提醒她,“无论亲不亲,只要他登基,你都是太后。” 皇后似乎被他说动了,反抗的意识越来越小,“皇上会同意吗?” “圣上那边先不提,现在的问题是,我怀疑三殿下遗传了其母妃的疯症。”何钰叹气,“目前还不确定,还需观察观察。” 他把皇后说动了,自己不急,反倒把皇后急死了,“要多久?” “确定秉性后就差不多了,给我一些时间。”何钰拢了拢折起的衣摆,“这段时间可能要叨唠姐姐了。” 这是要在宫里住的意思。 皇后心知肚明,“说什么傻话,在这宫内有我一天,便有你一日。” 何钰轻笑,遂又叮嘱道,“姐姐,没成之前此事万不可同人讲,爹也不行。” 他怕父亲从细微的变化和走向中发现异常,表面看来他所思所想都是为了姐姐和何家,其实仔细一想还是能得看出,他是为了自己筹划。 突然开始为自己运策决机,父亲怎能不怀疑? 若被他知道了何钰已经晓得自己是女儿身,还不知道会怎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不告诉他。 “我这边是没问题,不过你那边”她抬头看向元宝,话没说完,意思却已经传达。 何钰跟着看去,“姐姐放心,元宝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元宝赶忙表忠心,“皇后娘娘,少爷,你们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皇后冷哼一声没作答。 她还是不放心元宝,又唠叨道,“钰儿,咱家不缺人,你说你怎么就选了他?” 何钰笑笑没说话。 “不会文也不会武,要来有什么用?”皇后对元宝一向很有成见。 何钰翘起二郎腿,“我会就好了,一个奴才,样样出彩岂不是要胜过我?” 皇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句,“他敢!” 何钰笑的越发灿烂,“姐姐,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他指了指元宝,“你不觉得元宝鲜活吗?” 皇后皱眉。 何钰给她数,“贪财,怕死,欺软,怕硬,从小到大伺候我的没有百人也有八十,站着睡觉的我也见过不少,但是既能站着睡觉,又能睁着眼睛睡觉的我只见过他一个。” 元宝心里宛如被刀捅了几下,哧溜溜的往下滴血。 有这么夸人的吗? 皇后无话可说。 “元宝其实还有一个优点。”何钰将手放在膝盖上,“元宝,少爷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元宝精神一震,考验忠心的时刻到了。 “给少爷欺负。” “然后呢?” “继续给少爷欺负。” “再然后呢?” “还给少爷欺负。” “你看,元宝唯一的优点就是嘴甜,夸的人心花怒放。”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个无赖 ,皇后无言以对,“你就惯着他吧。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何钰但笑不语。 他指了指元宝,让他出去站着,皇后眼不见心不烦。 元宝松了一口气。 其实跟皇后处在一个屋檐下,他也累,老担心皇后突然会给少爷安排个人过来,把他的位置挤走。 或者干脆胡乱寻个由头,把他打死了,少爷救都来不及。 元宝低着脑袋,尽量降低存在感,轻手轻脚朝外面走去。 少爷难得见到亲人,搞不好要说很久的话。 他找了个靠柱的地方站着,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左脚换右脚,右脚换左脚,刚换了两次,他家少爷推门而出。 “少爷,这么快就说完了?”元宝赶紧凑过去。 “姐姐身体虚弱,须得休养。”何钰下了楼梯,“走吧,咱们四处逛逛。” 他心事重重,有些东西要梳理。 本来想问八皇子被杀事件,不过姐姐现在的状态不方便,晚霞知道的又不多,他至今还是云里雾里,不确定顾晏生是怎么脱险的? 顾晏生现在好好的,也没人去冷宫打扰,再加上宫里风平浪静,除了戒备森严了些,并没有其它问题,那些以前找他盘问的人似乎也放弃了,说明顾晏生已经摆脱了嫌疑。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今日在冷宫中见到顾晏生,何钰已经百分百确定,那日杀了八皇子的人就是顾晏生,推他下水的也是顾晏生。 气息和体型不会错的。 何钰背负双手,漫步在林中。 御花园很大,他姐姐是皇后,位居正宫,出了门便是通往御花园的路。 何钰踩着雪,留下一串串不大的脚印,依稀还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夹杂着婉转的琴声。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停下步伐问元宝,“你有没有听到声音?” “什么?”元宝被他问得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好像是琴声?” 这种时候,谁这么有雅兴? “走,过去瞧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顾晏生的事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他需要做点其它的转移视线。 何钰脚步一转,绕到另一条小路上,跟着琴声走。 刚下了点小雪,御花园里白茫茫一片,偶尔有那么几颗冬树争艳,也被沉甸甸的雪压弯了枝头。 何钰抬起其中一株,再放开时那枝头弹了弹,零星的白雪哗啦啦往下掉,露出嫣红的梅花。 万树寒无色,南枝独有花。 御花园里花不少,但这个季节开的最艳的还是梅花。 何钰矮下身子过去,待人站稳,一眼便瞧见梅花中央的凉亭。 八棱角样,亭内放了石桌石椅,大冬天的,上面铺了一层绒布,脚下还点了火炉,升起氤氲之气,离老远便感觉一股暖意。 “元宝,快去找晚霞借一支笛子来,玉箫也行。”何钰撸起袖子,“少爷就见不得有人得意。” 那亭下的桌上放了把古琴,弹琴的人不消说自然是御史之子许修竹。 亭外有人舞剑,穿的一身白衣,端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再一细瞧,可不就是太尉之子周浩然。 “这二人打扮的人模狗样,还在御花园内装腔作势,总不可能是给自己看的,不管了,先破坏了再说。” 何钰本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奈何过不去心中那关,而且他做了十几年的坏人,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改得过来。 与其最后好人当不成,坏人也做得不伦不类,不如反派到底。 这里离皇后的凤秀宫不远,元宝很快回来,因为不晓得他要哪个,索性两个都借了过来,一个玉箫,一个笛子。 “少爷,要这玩意干嘛?” 何钰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自然是与那厮来一场琴萧和鸣。” 许修竹弹的是有凤来仪,周浩然舞的是凤求凰,那他就来一个孟姜女哭长城。 古琴音色内敛婉转,缠绵悱恻,柔情又似水,神似温文尔雅的少年,含羞与人求·欢。这时候突然插进来一个悲痛欲绝的箫声,宛如晴天一道霹雳,生生将气氛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周浩然手一抖,险些砍中自己。 “何钰,又是你!”他反手挽了个剑花,剑锋直指何钰。 何钰放下玉箫,“怎么了?这御花园是你家开的?只许你来不许我来?” “你”周浩然气结,“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胡说。”何钰将玉箫丢给元宝,“我明明是蓄谋已久的。” 他四处看了看,虽不见人,不过远处却有一座三层小楼,楼上幔帐遮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女孩子家的闺房,这二人林中搞花俏,想博人家的喜爱。 楼上是明月公主,有凤来仪的曲正听的入神,陡然插进来的孟姜女哭长城硬生生将她听哭。 又想起自己的命运,才不过十一,父皇就未雨绸缪,开始担心起她的婚姻大事。 听说是外域使者,希望娶她为妻,父皇不肯,便想着将她先嫁出去,嫁不出去也要先定上亲。 前几日在朝廷上提了两句,众臣闻风而动,纷纷将自己的儿子送进宫中,各种讨她欢心。 她粗略看了一眼,竟没发现何钰,不由悲从心来,长袖遮面,哭了个彻底。 何钰是因为生病,卧病在床几日,父亲不便与他谈其它的,待他好了又恰逢姐姐的事,更不方便谈其它的,于是一拖再拖,拖到现在他都不知道。 再说了,其实父亲不希望他与公主走的太近,女儿的身子如何娶得公主? 何钰对公主也早已放弃,该断的心思差不多断完。 从前他关注上公主,是因为两个对头,对公主都有那么一点想法。 书苑又分男苑和女苑,隔着一层墙,虽然见不到人,不过能听其音。 黄鹂一般,清脆好听。 偶尔从对面飞来一只纸鸢,被两个对头坏心眼的打了下来,再借机送过去,都被何钰破坏。 那俩人没能得逞,也不让何钰如意,无奈之下倒让元宝占了便宜,见过公主好几回。 每回都说公主如何如何漂亮,勾的何钰心中痒痒,不自觉便起了几分好奇心。 后来听闻公主要找个厉害点的画师画人像,何钰自告奋勇,挤开众人给公主画了一副,还题了诗。 其实那时候他还是没见到公主,中间隔了屏障,若隐若现,婀娜多姿。 如果不是上次宴会,让他机缘巧合差点喜欢上公主,又机缘巧合晓得自己是女儿身,搞不好现在他还在追公主。 世事无常,老天爷就爱给人一些意外。 “何钰,小时候在我书桌里放毛毛虫的是不是你?” 几人吵着吵着说起老事。 尤其是许修竹,小时候被毛毛虫蛰过,从此对毛毛虫有了阴影。 “看样子在我饭菜里掺虾仁的也是你了?”周浩然对虾仁过敏,吃一点就浑身痒。 “说的好像往我鞋里放针钉的不是你俩一样。”何钰将台拆回去。 “你还在比武大赛上做手脚。” “竟在鞋里藏暗器,胜之不武。” 何钰的鞋底藏有暗格,只要轻轻一踢侧面,便有两寸长的暗器射出,那俩人自喻君子,做不来这等行径,吃了不少亏。 “俩对一好意思说我。”何钰抱胸淡淡怼回去。 三人吵的起劲,一晃神便见一道倩影从梅花林中走出。 明月公主提起纱裙,缓缓接近,第一个发现她的是元宝,赶忙就要行礼,明月公主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她站边上又看了一会儿,本来心情寡闷,硬生生被三人你暗算我,我暗算你,互相伤害给逗笑了。 何钰适时出声,“多谢你俩配合,总算将公主逗笑了。” 那俩人这才发现气氛不对劲,一回头正对上公主偷笑的眼。 明眸皓齿,丰肌秀骨,当真是出尘脱俗,明艳动人。 俩人一时看呆。 “参加公主。”待反应过来,三人一同行礼。 “起来吧。”公主挥手示意。 何钰正打算起身,一双绣花鞋映入眼帘,那鞋面上镶了珍珠,端是珍贵。 “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何钰没有抬头,“也许是心有灵犀吧。” 其实是不小心看到了公主哭花的妆容,不过他不能这么说,这么说就是不给公主面子。 公主轻笑出声,“好一个心有灵犀。” 她双手背在身后,“那你再猜猜,我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 何钰抬头看了她一眼,“大概是这三个无赖怎么还不滚?”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过目不忘 ,“噗。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明月公主又被他逗笑,“猜错了,我现在想的是” 她凑到何钰耳边小声说话,没让其他人听到,“何公子有没有空?陪我走走如何?” 何钰挑眉。 一个姑娘家,又是公主,主动约他,要么是有阴谋,要么是真的放下矜持喜欢上他了。 何钰自小生活在机关算计中,先入为主觉得是第一种,但他与公主无冤无仇,公主没道理暗算他。 难道是第二种? “公主,皇后娘娘身体未愈,还须人照顾,若是醒来看不到我,又该着急了。” 这算是婉拒。 自从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后,与公主待在一起,总是有几分不自在。 公主垂下眼眸,“一会儿也不行吗?” “我出来太久,皇后娘娘也该醒了。”何钰双手作拱,“不能陪公主同游,请公主赎罪。” 公主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也罢,也不是非你不可。” 她转头看向周浩然与许修竹,“何公子不肯赏脸,周公子与许公子可愿陪我走走?” 俩人忙不迭点头,“自然愿意。” 周浩然抬手,比了个‘请’的姿势,“公主请。” 明月公主最后看了何钰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似是故意气他一般,甩袖离去。 周浩然与许修竹跟在身后。 待他三人走了,元宝立马活跃起来,“少爷,你刚刚为什么拒绝公主?” 他唠叨病犯了,“多好的机会啊。” 是男人都要娶妻,早也要娶,晚也要娶,愿意要娶,不愿意也要娶,干嘛不娶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娶了公主,不仅有公主娘家的支持,还与皇上沾了关系。 “姐姐嫁给了圣上,我若娶了圣上的女儿,这辈分岂不是乱了?”何钰胡乱找了个借口。 “可咱们尚国开放,也不是没有先例,再说了,要介意早介意了,还会等到今天?”元宝一口气将要说的话一并说完。 “多嘴。”何钰瞥了他一眼,“回去准备好纸墨笔砚,少爷要作画。” 如果公主对他没有心思,单纯只是互相利用关系,或许他也不会介意继续讨公主欢心。 可惜十一岁的小姑娘太单纯,轻而易举动心。 这不是他想要的。 “少爷怎么突然想起了作画?” “准备好纸墨笔砚后自己找面墙面壁,我不说好就不能停。” “啊?”元宝大吃一惊,“我又说了什么伤着少爷了?” 就光凭这句话,“面壁太轻了,倒挂吧。” 元宝惨叫一声,“少爷!” 何钰听之任之无视之,抬脚先一步回了凤秀宫,没想到他姐姐还没睡,不知吃了什么神丹妙药,脸色红润了许多。 “钰儿,快过来。”皇后招招手,轻声唤着何钰,“你今个儿跟我说的三皇子,我是越看越满意。” 她给何钰看记载,“听说从小聪慧过人,三岁吟诗,四岁习武,一点也不弱于你,是块成材的料。” 是啊,还比他多了一项本领,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姐姐,先别急,晌午我去见过顾晏生,他的母妃死了,现如今等同于孤家寡人。” 皇后面上一喜,“那不是更好?” 开始还担心会与顾晏生的生母撞上,现下完全不担心了。 何钰摇摇头,“一点都不好,孤家寡人等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母妃死了便没了顾虑。 没了顾虑,他的命运就不在我们手里,在他自己手里,愿不愿意同我们合作,也在他一念之差。如果他想不开,姐姐的事就是水中月,镜中花,看似近,实则远在天边。”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会这样?” 何钰叹口气,他姐姐在后宫多年,怎么性子还没磨练好,总爱大惊小怪,如何当得起后宫之主? “姐姐,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何钰继续道,“我既然打了这个主意,自然不会让姐姐竹篮打水一场空,姐姐且放宽心,万事有我。” 皇后松了一口气,“钰儿啊,这以后谁要是嫁了你,可要享福了,不仅年轻有为,还深谋远略,实乃我辈楷模。” 谁都不可能嫁我。 何钰垂下眼,藏起心思。 皇后又开始翻起了记载,“咦,这上面还说他自小喜爱钻研涩古药方,且过目不忘,但凡看过的病症药方都能记住,好生厉害。” 过目不忘? 遭了!那他潜入景南宫的事顾晏生可能已经发现了。 顾晏生确实发现了,他从小过目不忘,又从云端跌入冷宫,尝尽世间冷暖,本就谨慎,在窗户缝里夹了头发。 窗户被何钰推开,那头发轻飘飘的掉在地上,被他捡起来继续夹在窗户缝里。 床上的帘子也有变化,顾晏生拢了拢,拉回原样。 “娘,咱们景南宫来客人了?” 他把小板凳搬到窗户口,“是谁还记得冷宫?” 窗外的花草被他拔光,种了一片绿油油的植物,番茄和黄瓜,饿了便摘几个尝尝,小日子过的悠哉。 “昨天德明宫的大总管又来找我了。” 德明宫是八皇子与其母妃住的地方,八皇子死了,明妃也一病不起,离倒台只差一步之遥,聪明的人当然不会死守,早就另寻出路。 所以大总管就算明知道八皇子的死跟他有关,也没有上报,反倒借着这次机会,找他勒索。 顾晏生在冷宫中待了不少时间,早年母妃得病,须得大量珍惜药材养着。 可惜药材难弄,他便想了个法子,半夜潜入太医院偷药材。 没想到恰好被太医院的院判撞见,情急之下捡了一旁的脏衣服穿上,后来才知道那是太医院杂役的衣服。 院判瞧他穿着杂役服,便以为是烧火童子,忙指挥他干活。 顾晏生的母妃经常生病,熬药煮药这活他干的轻车熟路。再加上得了母妃遗传,对医术极为精通。 他母妃是江湖上有名的苗疆女,酷爱钻研蛊毒,顾晏生深受其害,小时候没少被喂毒,母妃还想在他身上种毒养蛊。 虽没有成功,不过顾晏生血液里尽是剧毒,换句话说,也是最好的补药,端看怎么利用。 他趁院判不注意,将血加了一滴在药材里,煮开后便是上等的解毒良药。 那药熬的火候也正好,药材的作用十层十发挥,瞧得院判甚是满意。 因是半夜,事发的突然,据说是某位得宠的贵妃突然中毒,险些死去。院判怕以后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再加上顾晏生熬药的手法确实精湛,本不抱希望,没成想一剂良药,药到病除。 院判觉得多少跟顾晏生有关,便叮嘱他,让他每晚过来值班。 顾晏生为了以后方便办事,也没拒绝,大着胆子留在了太医院。 本来只是一份杂活,领少许俸禄,胜在拿药方便,可以中饱私囊,给母亲治病。 很多药材并不是一摘回来就可以用的,偶尔要磨碎了放在太阳底下晒,或者干脆跟其它药材掺在一起煮,一些特殊的药材还需摘掉叶须,只留其根。 剩下的边边角角他拿回去,再加工加工,依旧可用。 其实待在太医院最大的好处是夜深人静时,摆放在书架上的医书可以随便看,并没有人阻止。 顾晏生最喜欢的便是坐在灶前,借着火光看书。 大概是他过目不忘c且聪慧过人的原因,在太医院待了两年,从来没出过差错。意外受院判喜欢,将他的位置从烧火的童子,变成学艺的药童,如今更是成了给院判打下手的徒弟。 这身份可不一般,能见到的达官贵人也越发的多,虽说他的样貌多有变化,不过还是被八皇子认了出来。 本该老老实实待在冷宫里过得凄惨的人竟然混的这么好,八皇子自然心有不甘,常带人跑去欺负他,让他倍受身份即将被戳穿,又不戳穿,吊着他的感觉。 顾晏生忍无可忍,便设计杀了他,可惜竟被德明宫的大总管察觉,跑来诈他。 顾晏生还是太小,经验不足,被他诈了出来,以此威胁。 或黄金或白银,有时听说谁又赏了他珍惜玩意,便一并要下来。如此还不够,贪得无厌让他去偷院内的珍惜药材拿出去当。 “这次想让我偷天山雪莲。” 太医院内存了一颗天山雪莲,大总管自知德明宫呆不久,便狮子大张口,一次性要个够。 “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可没几天又来找我。” 顾晏生回头看向床上,“娘,怎样才能让他以后都不用来了?”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人心难测 ,床上无人回应,风吹过,帐幔轻轻摇晃,尾端的珠子互相碰撞,响起叮叮当当的清脆声。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人心真的好奇怪。” 顾晏生垂下眼眸,“我与顾晏殊无冤无仇,说起来还是亲兄弟,为什么他见不得我好?” “德明宫的大总管与他本是主仆关系,明知顾晏殊的死与我有关,却愿意为了一已之私放弃报仇,真是讽刺啊。” 他又回头看向床边,“娘,以前你总是打我骂我,我也时常盼着你死,可你真的死了,我又觉得孤单。” 他母妃时好时疯,好的时候对他细言细语,还教他毒术和武功,坏的时候打他骂他,用毒折磨他。 但无论如何,也是他娘。 “娘,我要出去一趟。” 顾晏生站起来,去衣橱里拿了一件太医院的衣裳换上,又将正门锁上,从窗户口跳出去,翻墙离开。 他这景南宫的大门不会打开,里面的人除了活活饿死,便是等外面的人送东西进来。 可打入冷宫的人谁还会惦记? 即便有看管冷宫的嬷嬷也无济于事,一年能来一趟已是罕见。 顾晏生初到冷宫,手里还有一些银财,身边也跟着几个人伺候,后来只进不出,钱财越来越少,跟在身边的人也一个个翻墙离开,投靠了其他人。 唯独他与母妃两个,母妃疯症,他年龄尚小,着实受了不少折磨,直到渐渐长大,才开始为母亲分担。 起初翻墙出去捡别人不要的,被别人逮住了打一顿,后来去偷东西,被逮住了又是打一顿,再后来开始找一些轻活做,依旧被人欺负孤立。 渐渐的明白了,原来这世上没一个好人。 或许有,可惜与他无关。 既然都是坏人,少几个又怎么样? 景南宫位置很偏,偏到阳光晒不到,花儿长不好的地步。 顾晏生路过御花园,匆匆一瞥拐入另一条路。 御花园里开满了花,在何钰看来是小雅,在他看来是灰败。 不知耗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将整个御花园填满,奢侈浪费。 太医院位南,离这边有点远,顾晏生抄了近路,也花了一柱香时间。 皇宫实在太大,内里嫔妃三千,宫女太监上万,宫殿庭宇无数。 待大家吃过饭,洗了碗筷,他才拍了拍衣摆进来。 这几日接连下雪,土地潮湿,走了一路,沾了不少泥土和雪花,轻轻一抖哗啦啦的往下掉。 院判看见了,忙招呼他,“叶生,快过来坐。” 顾晏生的化名叫叶生,去掉顾,晏生,叶生,同音。 屋里生了炭,院判坐在椅子上,双手伸出烤火,“早上的龙诞香可处理好了?” 要想学医,首先要学会处理药材。 顾晏生刚开始只懂得纸上谈兵,这两年在太医院也学到不少,接触的药材也越发贵重,偶尔还会自己写方子,深受院判喜欢。 “处理好了。”他将腋下夹的书拿出来,放回一边的书架上。 “这么快就将《普济方》看完了?”院判吃了一惊,“你这一天一本,再过几个月我这太医院的书岂不是要被你看完了?” 其实一天不止一本,偶尔闲了,一天两三本都不是问题,当然前提是写的不要太无趣。 “太医院搜集了天下孤本,怎会这么快看完?”顾晏生坐在他对面,也伸出手,放在火上烤。 医者很爱护自己的手,顾晏生的手常年浸泡药水,修长白皙,手心连个茧都没有。 若说他是习武之人,还真没人信,就连何钰手上都有一层薄茧,尤其是经常握剑的手,虎口和手心等位置会磨出水泡,时间一长就成了保护膜。 “太医院就是把全天下的书搜集过来也不够你看的。”院判哈哈大笑,“当年我跟你一般大时,看的书还没你一半多。” 他赞赏的看着顾晏生,“将来你的成就定然在我之上。” 顾晏生不以为然,“师傅缪赞了。” 恰逢刘御医端着药吆喝,“明妃的药,谁有空送去?” 明妃儿子死了,自己又一病不起,下人们玩忽职守,竟没人来拿药。 那药过了时辰不好,给明妃治病的又是刘御医,她若是因药不到位而死,这责任搞不好降到他头上。 下人们势利,太医院的人也势力,明妃这一失利,平日里挤着上去给她送药得赏钱的人如今一个个禁声,各忙各的借口有事就是不送。 顾晏生正好闲着,“我去吧。” 院判抬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态度却十分明显,不希望他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顾晏生站起来,接过方形的木托,端着离开。 “我去去就回。”这句是跟师傅说的。 院判摇摇头,“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心肠太软了。” 他经常看到顾晏生偷偷带药给宫女太监们治病。 在皇宫太医院是专门给皇上嫔妃准备的,宫女和太监没资格看病,身居要职的拿点药,普通的只有死熬。 没人会管他们的死活,但是顾晏生会。 对于他来说举手之劳的事,为什么不做个好人?以后方便做事。 明妃投靠了大皇子的生母兴妃,日子过的不错,原先奢华热闹,现下门庭闲凉。 顾晏生进去的时候连个下人都没有,他喊了一声,里屋里才有人奔出来,细看竟不是平日里见到的那个。 “红烟姐姐没来吗?” 那女子是贴身伺候明妃的大丫鬟,平日里在里屋很少出来,接盘的都是红烟。 “红烟妹妹刚挨了顿板子,在别院歇息呢。” 顾晏生点点头,“药有点烫,姐姐小心。” 那女子咧嘴轻笑,“嘴真甜。” 她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赏你的。” 顾晏生随手接过,别了那女子,去了红烟住的地方。 德明宫很大,内院是明妃住的,偏僻一些的地方留给丫鬟们住。 顾晏生去了别院,找到红烟的房间,还没进去便听到里面含恨的声音。 “冯正那个老王八蛋,自己赌输了竟将气撒到我头上!” 冯正是大总管的名字,此人贪财好赌,几日来找顾晏生一次便是因为赌输了,打起他的主意来。 顾晏生敲敲门,“方便进去吗?” 红烟登时呆住,半晌才反应过来,“门没关,进来吧。” 她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刚挡住身子,顾晏生便推门进去。 “听说你又挨板子了。”他从怀里拿出药瓶,“我来给你送药。” 这个药比较麻烦,要搅成糊状才能上。 “你这有碗吗?” “有有。”红烟连忙就要爬起来,牵扯到伤口,疼的呲牙咧嘴,又趴了回去。 “我来吧。”顾晏生将药暂时放在床前,自己去身后的柜子里翻。 那柜子简陋,里面除了放了许多杂物之外,还有几件女儿家的私物。 顾晏生目不斜视,拿了碗筷出来,重新坐回床边。 “一日三次,伤口要及时清理。” 他素来惜字如金,语句简单明了,不多说一句废话。 红烟晓得,便主动开口,“麻烦你了,每次都是你给我送药。” 这不是她第一次挨板子,平素生病了便半夜潜入太医院。 太医院晚上是不关门的,顾晏生值班,通常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在火堆前,目不转睛的看书。 红烟去过几次,每次都能绕开他,翻到柜子里的东西。 那时候她心道,这人可真傻,东西被偷了都不知道。 “这段时间多亏了有你。” 有一次红烟风寒发热,那药材放的又高,她垫了几次脚都够不着。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突然握住柄把,将箱子拉了下来,“风寒发热吃这个确实管用。” 红烟这才惊觉,原来人家什么都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而已。 不过从那以后她也越发大胆,但凡有病便偷偷摸摸跑去拿药,没病也光明正大过去骚扰,扰的人家不得安宁。 也不知道人家烦不烦她? 红烟抬眼看去,几日不见,竟觉得这厮越发俊美。 顾晏生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他喜阴,又常年不见阳光,面色苍白到不正常,颇有一些文弱书生的感觉。 红烟越看越满意。 纵观整个皇宫,长的似他一般俊俏的,只怕也没几个。 皇上样貌出众,他母妃也是一等一的美人,顾晏生自然不可能长的太差,否则谁敢说是亲生的? “牛肉,毛姜。” “干梅,鳗鱼。” “鸡肉,芝麻。” “啊?”红烟愣了一下。 “分食无恙,同食中毒而亡。”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不能陪你 ,“什么意思?”红烟有些不懂。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谁让你变成这样的?”顾晏生点到为止。 “冯大总管?”红烟心漏跳了半拍,“可是他要走了,我没必要” 她只要再熬一段时间,冯正就会看准时机投靠别的娘娘主子,到时候就不会有人为难她。 “你真的觉得明妃不行了?”顾晏生将药倒进碗里,又倒了水搅拌,“若她病好了,再去皇上那哭诉几声,又得宠了,你待怎么办?” 若她又得宠了,那有二心的人下场必然凄惨。 冯正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一定还会留下来,纵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受用,也要强忍下来。 他受了委屈,只怕会越发折腾人。 红烟一时沉默了。 “合食为毒是我偶然间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没人知道。”这法子是他娘好的时候教给他的。 他娘善毒,最普通的东西也能将之变为毒,无声无息且阴险致命。 红烟张张嘴,正待说什么,顾晏生突然起身,“药好了。” 他那双古井一样幽幽不见底的眼睛望了过来,“我要走了。” 说罢擦了擦手,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红烟伸出手想挽留,又不知道找什么借口。且顾晏生跟她说的事太过重大,以至于她脑子里装不下其它的。 若娘娘病好了,又得宠了,冯正依旧还是他的大总管,每天折腾她,那她的日子 合食为毒的法子真的没人知道吗? 深冬正寒,冷风呼呼的刮,顾晏生不紧不慢的走在回去的路上。 他穿的不厚,衣摆轻飘飘的飞起,两袖清风徐徐,亮红色的御医服量身定做,穿起来恰到好处。 顾晏生今年恰好十二,比何钰还小一两个月份,说是最小的御医也不为过。 其实他还没到穿这套衣服的时候,没被皇上封赏,他便是名不正,言不顺,但他师傅是院判。 人心确实很奇怪,有些人看你有潜力,便一个劲的栽培你,往后也能沾沾光。也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更有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拼命往你身上捞好处。 可赌也是要下注的,什么都没押,凭什么得到好处? 顾晏生回到太医院,院判正等在门口,给他找了一本少见的医书,撸着山羊胡笑眯眯的看着他。 院判今年花甲之岁,无儿无女,全指着徒弟给自己善后,他眼光高,看不上那些被人吹捧上来c又不肯努力c只想着混日子的人。 他挑来挑去,什么华佗之孙,张仲之家纷纷看不上,最后竟然看中了顾晏生。 那是真正的有潜力,肯吃苦,也愿意学,并且一点就通,过目不忘。 这样的人只要不死,将来必成大器。 虽然事后查过身份,有些古怪,不过与他的潜力比起来不值一提,便糊弄了过去,没再问过。 是人多少都有点秘密,叶生心思重,藏点东西也是理所当然。 顾晏生刚要进去,门口突然有人喊他。 “叶生。”那声音催魂似的,“这边,这边。” 顾晏生看过去,恰好瞧见冯正露出的半个身子,另半边藏在拐角的墙后。 他又回头看向院判,院判脸色不好看,不过还是挥手让他去了。 顾晏生抬脚朝冯正那边走去,刚到就被他猛地拉进角落,凶狠的问,“我的天山雪莲呢?” “天山雪莲藏在院判的寝室,我没资格进去。” “不能想想办法吗?”冯正皱眉。 “想不到办法。” 冯正喘着粗气,赤红了眼,“那你给我一千两黄金,我保证以后都不烦你,你那件事也会烂在肚子里。” “上次你也这么说。”顾晏生眼皮微抬,“没有。” 他态度强硬,惹怒了冯正,“顾晏生,你就不怕我将你的事迹说出去?” “说出去又如何?”顾晏生抬头直视他,“我已经被你逼的没有退路了,一千两黄金,你怎么不杀了我?” 冯正拎起他的衣襟,“你没有,那老东西也没有吗?” 他指的是院判。 “你以为师傅是真的喜欢我?他只不过看中了我的潜力而已。”这里离正门还有一段距离,说的话那边听不到。 “五百两黄金,一定要给我弄过来!”冯正退而求其次,“否则你就等着被抓吧。” 顾晏生冷笑,“你以为我被抓了,你还能好过?” “知情不报,等同于株连之罪,若我被抓了,便说你是主使,看我们两个谁先死!” “你”冯正抬手就想打他。 顾晏生扬起脸,“你打吧,我师傅还在里面等我。” 若是这一巴掌落下,脸上肯定会留下痕迹,到时候院判一问,说不得要露馅。 但这股气不出不行,冯正收了手,突然抬脚踹了顾晏生一下。 顾晏生只有十二岁,气力再大也比不过成年人,且没有防备,轻而易举被他踹得倒地,半坐在地上,目光冷然。 天上下了雪,凉凉贴在脸上,顾晏生摸了摸,触手一片刺骨的冰。 冯正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愤愤然走了。他也拍拍裤腿起身,收敛情绪如往常一般进了太医院。 院判面色阴沉,“这人我认识,听说整日聚众赌博,不成大器,以后千万不要再与他来往。” 顾晏生点点头。 院判脸色好了一点,“我跟你说,交朋友也是要看人的,你还小,为师就帮你多把把关,若是此人日后再来,干脆撵出去,你没有意见吧?” 顾晏生摇头,“全凭师傅做主。” 院判哈哈大笑,“好徒弟,走,为师带你喝一杯。” 顾晏生拒绝了,“师傅且去,我还想把今日刚到的药材处理一下。” 院判微有不满,“这些活计就交给旁人吧,咱们师徒俩难得有空。” 顾晏生还是摇头,“师傅忘了,要想学医首先要学会处理药材。” 他走到柜台前,“我进太医院才两年,已经比别人落后很多,须得争分夺秒才能追上。” 自古以来肯努力和勤奋的人自然受人追捧,恒古不变。 院判拗不过他,撸了撸山羊胡妥协,“好吧,那你悠着点,别累着自己。” 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这本《疑难杂症》你看看,是个散医写的,记载了很多民间方子,咱们太医院没有。” 顾晏生接过来翻了翻,发现是他喜欢的类型。 属于游医的笔记,就是那种四处游走,不在固定地方,走南闯北的散医写的,他们的见识远不是待在一个地方的人能比的。 “谢谢师傅。”顾晏生很喜欢看这种,不仅能增长见识,还能晓得不少新奇的东西。 他坐下后马上开始看了起来,因记录者写的笔字有趣,竟看的津津有味,专注到连草药都没来得及处理。 若不是有人抓药,惊醒了他,说不定能一气呵成看完。 顾晏生抬头看了一下,是个不认识的丫鬟。 “我家淑妃娘娘头疼,已让太医看过,这是方子,你把药抓好,我带回去自己熬。” 有些娘娘贵妃谨慎,不让他人沾手,除了抓药,其他都是自己来。 顾晏生点点头,接过方子瞧了瞧,“这是哪位太医开的方子?” “怎么了?”那丫鬟好奇问。 “这字也太丑了。”顾晏生摇摇头,“我自幼饱读诗书,也算半个文人,险些没能认出来。” 丫鬟汗颜,“这是我们娘娘从娘家带的方子,说是治头疼有用,怕别人多想才说是太医写的。” 顾晏生明白。 难怪觉得字迹不对,不像院里几位太医的。 他将方子放在桌上,“你等着,我去抓药。” 因天生过目不忘,那方子他只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顾晏生折起纸,一样一样的加药材,期间没有看过方子一次。 丫鬟有些不放心,“你怎么不看方子?万一抓错了怎么办?还有啊,多少也该称一下吧,万一重量不对,吃出毛病来你负责吗?” 顾晏生回头,如玉一般的少年轻笑,本就俊美的五官更显明耀。 他张张嘴,正待说话,旁边陡然插进来一个清脆的嗓音,“姐姐放心,这是我们院判的徒弟,手可稳了,抓的比上秤还准,不信你称个试试。” 是一起当学徒的人,叫司徒骏文,听说是司徒家族的嫡子,世代为医,也有几分真本事。 “这样吗?”那丫鬟半信半疑,果然将药放在称上秤,还真的纹丝不差,她不信,又换了一包,结果还是一样。 “这么准?” “可不是吗?”司徒骏文拱手,“这手功夫小弟佩服的五体投地。” 顾晏生没说话,又听司徒骏文吹捧了他几句,与那丫鬟攀了不浅的交情,待俩人聊好,陡然发现顾晏生不见了。 顾晏生喜静,抱着书躲进了里屋,等他看完,天色已黑,众人也纷纷回去。 他收拾了一下,又挑了一本书带走。 夜晚的皇宫寂静一片,顾晏生摸黑回去,熟门熟路跳进景南宫,又从窗户翻进去,点了蜡烛,凑到门口看了看,夹在里面的头发还在。 虽然还在,但是并不代表没有来过,只能说明对方更警惕,也更了解他了。 他歪头看去,窗边的桌子上放了几轴画,用红绳系着。 顾晏生犹豫片刻走过去,静静站了一会儿,白玉一般的指尖拉动绳尾,画轴哗啦一声散开,露出里面的水墨画。 第一副是山水,第二幅是大海,第三幅是沙漠,第四副是草原,各种各样,也稀奇古怪。 皇宫外是什么? 自然是万里江山。 “青山绿水,大海沙漠,草原异乡,我不能陪你看,不过可以画给你。”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丑出境界 ,在现代有一种叫做照相机的东西,能将看到的风景照下来,然后发给亲朋好友,让所有人都能观摩。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但是在古代,没有这种机器,制造起来好像也很麻烦的样子,关键没有原材料,记忆里的何玉也不会做,于是何钰换了一种方法。 将美景画出来。 他自小跟着父亲去过不少地方,名山大川都玩遍了,这种画随手就能画两幅,一点不费劲。 如果能用这种方法与顾晏生结个善缘也好,不行也最多是浪费点时间而已,何乐而不为? “少爷,你又盯上哪家姑娘了?”元宝嘟囔着,“我就说怎么连公主都拒绝了,原来是另有所爱。” 何钰淡淡瞥了他一眼,“多嘴,少爷这样做自然是有少爷的用意。” 元宝不信。 出来的时候捧着大把字画,回去的时候一个都没有了,还不走正门,翻人家墙头,不是作贼心虚,看上人家了是什么? 不过景南宫是冷宫,里头能有什么姑娘? 莫不是哪个妃子的闺女也在里面? 何钰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转身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元宝被他盯得发毛,“少爷你还是罚我吧。” 何钰回身继续走,“单腿跟上。” 他主意最多,折磨人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元宝没有防备,惨叫一声可怜兮兮求饶,无奈何钰铁石心肠,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跳着回来。 这厮不爱活动,功夫也弱,吃不得苦,跳这么点路跟受了莫大委屈似的。 也就在何钰跟前敢这样,这要是换个主子,早就把他打死了。 何钰心胸大,而且有时候他挺羡慕元宝。吃了睡,睡了吃,无忧无虑。不用思考那么多,也不用学那么多的东西,更不用像他一样每日雷打不动练功。 “去找些人打听打听,最近宫里有什么动向?”何钰塞了一些银票给他。 有时候办事还是这玩意说的最准。 “现在吗?”元宝问。 “嗯。” “我马上去。”元宝银票往胸口一塞乐呵呵的跑开。 何钰摇摇头。 这么点钱就收买了,真没出息。 元宝走了,回去的路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何钰折了一枝梅花,去掉多余的部分,让它成为光秃秃一根,拿着那枝竿练剑。 休假前武夫子教了他们一套剑法,何钰见顾晏生使过,是那日杀八皇子的时候。 当时他过于震惊过八皇子被杀的事件中,反倒忽略了,顾晏生使的竟然是武夫子教他们练的《破云九式》。 此招以轻功为主,因为他们年龄尚小,若真的与成年人拼力气或经验,只怕死得很惨,所以武夫子想了个办法,让他们能凭巧力制胜。 顾晏生当时为了栽赃给他们,使的并不是自己擅长的,也许是因为除了自己擅长的只会这招,所以不得不用。反正无论哪一种,都说明他与武夫子有关。 也有可能不是有关,是这厮偷看过他们练武,也对这招感兴趣。 既然感兴趣,那就做个好人。 何钰手腕一横,枝头颤了颤,蓦地扫过,片片梅花落下。 他的剑招灵活凌厉,走的是轻巧路线,大抵是与人有关,何钰最擅长的是轻功,这招正好与轻功相辅相成,所以书苑里第一个学会《破云九式》的不是周浩然,是他。 若说教人,虽然不如武夫子,不过也能凑合,应付应付顾晏生还是够的。 顾晏生一定是从很远的地方偷看他们练剑,只学了皮毛就敢用上,也不怕死。 梅花林中一道浅色身影,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何钰的剑指到哪,哪里就是一片花海。 他脚下横扫,地上无数雪花飞起,嫩芽青的长袍衣摆展开,既好看又有意气昂扬之势。 啪啪啪! 元宝兴奋的拍手,“少爷好剑。” “你才好贱。”何钰当场脸就阴了下来,准备找个由头把元宝办了。 元宝吓了一跳,赶忙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他,“少爷,你让我打听的事我都打听好了。” 何钰脸色这才好了一点,“说吧。” “我找了几个人问过,说是皇上前几日突然将二皇子的生母关了禁闭,三个月之内只许吃斋念佛,不许闻荤喝辣。”元宝清秀的五官皱成一团。 “说来也怪,皇上刚关了二皇子生母禁闭,便将彻查八皇子案件的人都撤走了。” 何钰脑子一转就明白了,顾晏生果然使了嫁祸计,但二皇子是左撇子,他那日莫不是使了左手? 何钰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当时心乱如麻,漏看了很多细节,如今仔细一琢磨才发现顾晏生的可怕。 竟连二皇子的左撇子都能模仿,不不,他一开始用的是右手,肯定是在危难关头才使的左手抵挡。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人以为二皇子开始要撇清自己的嫌疑,所以用右手,但是关键时刻他露馅了,又使了左手。 这种本能才最让人信服。 但光有这些还不够,顾晏生一定还做了其它的,让皇上坚信就是二皇子干的。 是什么呢? 这小子生平事迹何钰也查过,可算是坐过山车,忽上忽下,惊险的很。 纵然无害人的心思,但身边的人逼也将他逼成了现如今这副模样。 他被打入冷宫,身份陡然急下,没有利用价值,等同于无人理睬,或者说人人都能踩一脚。 不是说皇宫里没一个好人,而是在皇宫这样的环境,宛如蛇窟。纵然刚进去的时候白莲一般,过不了多久也会染成黑色。渐渐的没了白,各自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小皇子,等同于永无翻身之日,谁会对他好?不打他已经算是谢天谢地。 在这样的环境中,顾晏生一定想通了很多,比如野心,再比如——权利。 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再也不会有人能威胁到他,只要再狠一点,想的再多一点,什么都会有。 这种有自觉,又有能力的,都不用启发,自己就会往上爬,甚好。 何钰最喜欢跟这样的人合作,有动力,也有挑战。 他就想试试逆境生长,十面埋伏的感觉,只要这样才能成长的更快,顾晏生也是最好的选择。 还是那句话,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元宝,回去后准备好文房四宝,少爷还要作画。”一次也许很难打动那人,多来几次搞不好能成。 “少爷还要作画?”元宝惊奇,“什么姑娘眼光这么高,连少爷都看不上?” 少爷论才华有才华,论样貌有样貌,连公主都钟爱少爷。那小眼神,少爷走哪跟哪,他要是个女孩子,保不齐也要被少爷迷住,居然有人能拒绝得了少爷? “少爷,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 何钰想了想,“高高瘦瘦,面如冠玉,一双眼睛琉璃珠似的,哦,差点忘了,此子最出彩的是那双手。” 骨节分明,指甲修剪整齐,手背白皙单薄,淡青色的血管纵横,像美玉上的瑕疵,又像天生的纹路。 元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少爷喜欢的那一定是个美人。” 顾晏生面嫩,若是穿女装,再化化妆,好像也不会太差,算是美人。 何钰附和,“反正肯定比你长得好看。” “那是。”这点自觉元宝还是有的,甚至有些小自豪,他家少爷喜欢的未来老夫人,连手都那么好看。 等等,少爷刚刚是不是说了此子云云? 此子? “哇,少爷,你还说你不是断袖!”居然看中了男子。 “谁跟你说夸别的男子好看就是断袖了?” 何钰大步走在前面,“也可以是纯粹的欣赏。” 他是狼,看不中小白兔,也不会与虎狼狈为奸,所以最多是欣赏,这点分寸何钰还是有的。 “那少爷喜欢什么样的?” 何钰脑海里竟奇迹一般冒出公主来,若是公主心机再重一点,再狠一点,不要那么轻而易举喜欢上他,或许真的是他心中的挚爱。 只是这爱刚擦出火花,就已经熄灭。 他与公主是不可能的。 “就你话多。”何钰白了他一眼,率先一步回了凤秀宫。 这么晚了,皇后娘娘已经睡去,他跟元宝两个人进屋,与晚霞说了几句话,问了一下皇后娘娘的情况,差不多后找了东边的屋子筹备。 何钰画画,元宝写信。 “用左手写。”何钰怕被顾晏生认出来。 “啊。”元宝不理解,“少爷,我的字本来就丑,用左手写岂不是更丑?” “反正都丑,换个方法丑不好吗?” 元宝:“” 我竟无言以对。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掌握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太医院来了一个穿着明亮的宫女,小脸生的艳若桃李,一双眸子水汪汪的,格外可人。 浅粉色的宫女服掺夹在明红与米白的太医服里格外明显,一眼便被人瞧见,进屋喊了顾晏生。 红烟等了等。 以前她每次都是夜班来,后来夜班换了人,白天人又多,她倒不敢来了,再加上挨了板子,躺了小半个月,再来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以前见顾晏生没有压力,现如今顾晏生穿着明红色的太医服,从里面出来,竟让她觉得贵气。 这人似乎天生与她不是一类人,配不上他。 “找我什么事?”顾晏生脚步停下,修长高挑的身形站在她面前。 红烟今年十三,比顾晏生还大了一岁,刚进宫没多久,因家里有些关系,便把她送到了和善的明妃身边伺候,谁料明妃是慈善,奈何身边有恶狗。 “进去说。”隔墙有耳,小心些总不是坏事。 顾晏生眼中波光一闪,心中似乎明白了些,他转身,带着红烟去了里屋。 里屋是接待贵妃小主的地方,那些贵人生病了便宣,这里一年到头也用不上几次。 “安全吗?”红烟还是有些不放心。 顾晏生点头,“绝对安全。” 正因为是招待贵妃娘娘的,门板做的极厚,能隔音,也挂了屏风,恰恰是谈话的地方。 那中间有个茶几,顾晏生掏出火折子点火。 红烟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唇咬的发白,“你昨天说的那个法子,我想试试。” 她有个小姐妹,昨日险些被大总管侮辱了,那厮去了势,却还有那般想法。加上快要跑路,便肆无忌惮,主意打到她的小姐妹头上。 烧茶的炭本就有些火星子,顾晏生点了火,又用细小的铁签翻了翻,炉里登时冒了大火。 “然后呢?” “你有万全之策吗?”红烟低下了脑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同食而亡的法子是顾晏生给的,现在还要他想办法。 这毕竟不是人家的事,过份麻烦人家不太好。 顾晏生将烫杯的壶放在火上,“有。” 红烟面色一喜,“真的?” “嗯。”顾晏生冲她勾勾手,“你附耳过来。” “冯正此人爱慕虚荣,贪图享乐,又极爱逞强好面子,你只需用明妃的势压他便是。” 巳时出了点太阳,不算强烈,却也能提供一些暖意。 红烟与众多宫女一起收拾屋子,今日天气好,娘娘说收拾收拾屋子去去霉。 娘娘还是躺在屋内,不见客也不见人,只除了伺候在身边的大丫鬟,没人见过她,也不知她的死活。 这里是正厅,离明妃睡的寝宫有些远,宫女们闲不住,便开始小声讨论。 “你们说娘娘” “不会的不会的,别瞎说。” 如今最令她们担心的便是娘娘的身子,能不能撑过去,若是撑不过去,这德明宫说不得要完。 明妃与儿子不同,性子软,人也圆润油滑,轻易不得罪人,即便是对待最下等的宫女太监,也亲切和蔼,宫女们都挺喜欢她。 可惜人善被人欺,大总管冯正仗着自己曾经服侍过上代皇后,便假公进私,表面对明妃恭恭敬敬,背后里搞小手段。 明妃念在他知道皇上不少秘密的份上一直忍让。 当年的皇后是皇上最爱,三天两头去她的凤秀宫,后来死于狩猎,皇上伤心了很久。 初始封何蓉为皇后,也是因为何蓉与上代皇后有些相似,只不过一个温柔大气,一个善妒小气。 久而久之皇上便鲜少来凤秀宫,何蓉觉得错都在冯正,总是让她扮演上任皇后,结果惹得皇上发怒,再也不来,便将冯正打发了。 冯正跑来跑去,竟去了明妃手下办事,明妃对他也信任,一来便给了大总管的身份,在德明宫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恰逢一道暗红色的太监服从走廊缓缓接近,红烟赶紧插嘴,“咱们还是盼着点娘娘好吧,有娘娘压着冯总管才不敢放肆,若娘娘不在,冯总管岂不上天?” 这话是说他冯正不如一个女人,都快死了,威严依旧还在,压得他大气不敢喘? 冯正脚步一转,又藏进了走廊深处 “你们看,冯总管吃的是什么?咱们娘娘吃的又是什么?” —— “冯正心中一定激愤,想证明自己比明妃更有威信。”顾晏生坐在红烟对面,给她用热的茶水洗了洗杯子。 —— “娘娘吃的是什么?我吃的又是什么?”冯正冷哼一声从角落里出来。 丫鬟们顿时一乱,“冯总管。” 恰好是饭点,娘娘还没起身子,那菜便温在食盒里。 食盒有两个,一个精致小巧,纹嵌了硬螺钿八棱黑漆,另一个花梨檀木,简单至极,连花纹都没有。 两个食盒一个给娘娘,一个给冯总管,一样大,但是这区别却是天差地别。 “打开看看。”冯正走到八棱黑漆食盒前。 “不可啊,这个是给娘娘的。”红烟赶忙阻止。 “给我打开。”冯正面有怒火,“出了事我负责。” 红烟这才不情不愿的打开食盒,露出里面的牛肉,毛姜汤,鳗鱼,还有饭后的干果酸梅。 冯正又掀开自己的看了看,白菜,豆腐,和青菜汤。 —— “打着大义的旗号做事,一向是他的独门绝招,这厮一定会将饭菜交换。”顾晏生烫好了杯子,又烧好了水,白玉一般的手拿了布,裹住烫人的瓷柄,将茶倒入红烟的杯子里。 —— “大胆。”冯正突然发难,“娘娘病危,太医叮嘱过不可闻腥,你们这是想害死娘娘吗?” 他将两份食盒换了个位置,“那一份给娘娘,这一份我便替娘娘分忧了。” —— “只要他接下了给明妃的食盒,离死就不远了。”顾晏生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那茶是极好的碧螺春,只有招待贵客才会用。 “我有个疑问。”红烟手握在杯子上,“计划是很详细,但若是不小心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顾晏生轻笑,脸上是镇定与自信,“就算被人发现了又怎么样?冯正的作风你又不是不知道,谁肯帮他?” 他凑过去,小声说,“她们只会站在你这边。” —— 砰! 红烟跟在冯正后面,因为太过紧张,不小心撞倒了一个花瓶,那花瓶倾斜,晃荡几声却没落地。 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接住,“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安如姐?”红烟险些惊叫出来。 安如连忙捂住她的嘴,“嘘。” 里屋的冯正似乎听到动静,喊了一声,“谁在外面?” 红烟一慌,安如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安静下来,另一只手撑在嘴边,“喵~” 那叫声学的惟妙惟肖。 “原来是只猫啊。” 安如凑到她耳边细声细语,“你尽管做,我在外面帮你看着。” 红烟眼眶一热,险些掉下泪来。 她擦了擦,轻手轻脚跑去冯正的窗户口下贴耳倾听。 冯正吃了几口,又喝了汤,还嫌那汤难喝,无奈菜做的咸,他吃几口肉,就要喝一口汤,再尝尝其它菜。 第一层放了小四盘,那底下还有几盘,无奈做的卖相不好,看着就没食欲,浅尝几下放下筷子。 “今天的御膳房怎么搞得?” 他端了酒,刚要喝,肚子突然疼了起来,随后是心脏,然后是整个肺腑。 不好,中毒了! 他刚要喊,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四肢抽搐,嘴里也不断冒出白沫和血水,眼睛瞪着,煞是可恐。 —— “冯正死后,你们就把在大厅里发生的事告诉明妃,有这么多人证在,明妃一定相信。” 顾晏生不紧不慢的晃了晃杯子,里面青色的伢儿微微摇晃。 “那食盒原先是给明妃,明妃一定以为是来杀她的,冯正做了替死鬼。” “明妃处世圆滑,很少与人结怨,且敢杀她的就不怕承受后果。能承受后果的,在这后宫中没有几个,明妃心里一定有数。” “她怕是杀人灭口来的,所以绝对不敢声张。” —— “今日的事,你们就当不知道,冯总管是突发心肌而死,都明白了吗?”明妃撑着虚弱的身子,满面灰败。 那人看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又嫌她知道的太多,到了杀人灭口的时候了吗? —— “只要有明妃掩饰,你便脱离了嫌疑,宫里的人势利,再加上冯正风评不好,大家都会觉得死得其所,没人会帮他报仇。你与这件事,也算彻底没了瓜葛,以后旁人来问,便按照明妃的说法,知道吗?” —— 红烟心惊不已,所有的事态发展竟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步不差。 他真的只有十二岁吗?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赶巧了哈 ,顾晏生帮过红烟之后,又看了会儿书,瞧中午没人,便一个人回了冷宫。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一日三餐都在家里吃,冷宫是清凉,但是种了菜,还新鲜,自己洗也放心。 太医服拖沓,不方便做饭,他脱了那身过于明亮的衣服,换了身穿了许久有些破旧还打了补丁的长袍。 这衣服用来干活不错。 年龄长了,食量越来越大,想吃的东西也多了,小小一块地不够种。 顾晏生挽起裤腿,赤着脚踩在地上,扛起锄头犁起了地。 底下铺了青砖,他将砖头掀开,土松了松,种了些白菜,剩下一块地方用来种梨。 记得娘最喜欢吃梨,从前得宠的时候凤梨,雪梨,白梨,挑着吃,后来到了冷宫,万分想念的时候就发疯,鞭子挥着他让他弄来。 “梨我是种下了,可惜你却没机会吃。” 顾晏生填上最后一把土。 “娘,你福泽真薄。” 他将锄头放在墙角,又从井里打了点水,陡然发现井里又没水了。 那井不深,他们来的时候就停过,起初花银子叫人往下挖,后来没了银子也没了人,他便趁娘好的时候,拴根绳子跳下去自己挖。 他娘在上面时好时坏,坏的时候就把他的绳子剪断,还往井里丢石头,想砸死他,说他心思不纯,总想弄死自己。 顾晏生确实恨,他看他娘的眼神是凶,是狠,是伤,像狼一样,又像蛇,潜伏在黑夜里,等着给她致命一击。 所以她要弄死他,想尽一切法子。 顾晏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好,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坏,每天都谨慎的盯着她。 眼神不对便把自己锁进屋里,或者干脆躲起来,若眼神对了,说明是好的,他才会放下戒心,慢慢接近。 但他娘越来越聪明,到了后期像两个人一样,可以同时出现,一个要除掉他,少一个隐患,一个又护着他,不让另一个伤害他。 但是另一个实在太坏,她会装成好的那个,等顾晏生接近了再伤害他。 顾晏生怕死了,也恨死了,恨不得她死! 他知道他娘得了病,里面坏掉了。可他没有办法,救不了她,甚至听都没听说过这种病,为什么人会有两幅面孔? 坏的时候像不认识他一样,处处都想要他的命,来保全自己。 但是好的时候又会很耐心的抱着他,教他认字,和他下棋,把自己研究了一辈子的蛊毒之术交给他。 还告诉他自己的弱点,若是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杀了她。 哗! 顾晏生将自己打来的半盆水倒在脚上,浇了个透心凉。 他搬了个小板凳晾了一会儿,干了便穿上鞋子,洗洗手进屋做饭。 烟囱里很快冒起白烟,顾晏生自己吃的简陋,饭很快做好,像往常一样,一半自己吃,一半留给他娘。 他吃饭也闲不住,捧了本书看,偶尔会突然冒出一两句,与他娘交谈,说着说着不知为何想起他娘送他的匕首。 说是给他防身,没事的时候还能用来削削土豆水果。 刚刚好像用来切了萝卜没洗? 他匆匆进了厨房,看到那把匕首安然无恙躺在案板上才放松下来。 用衣摆擦了擦,又嫌不干净,拿去水井边磨了磨。 这把匕首是苗疆的师傅做的,已经死了,只此一把,珍惜异常。 尽管老是被他拿去切菜切果子,刀的表面依旧光滑细腻,没有一个豁口,也不会生锈。 正午的阳光有点威力,直射下来竟觉得有些发烫。 顾晏生磨刀的手一顿,他是习武之人,五感灵敏,明显感觉远处似乎有人在看他。 是谁? 他回头看去,一眼瞧见一道倩影,站在墙根,差点□□枯的稻草挡住,只隐隐约约露出小半个身形。 红烟红着眼跑来,她速度太快,顾晏生只来得及站起来,便整个人被她撞到,险些摔跤。 “我把他杀了。”她心里害怕,干脆紧紧抱住顾晏生。 俩人差不多年纪,但顾晏生比她高了一点。 “然后呢?”顾晏生拉开她的手。 这是拒绝的意思,红烟明白,眼神不由自主黯然下来,“都被你猜中了,但是我心里好慌。” “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找来这里说明什么? 说明红烟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身份说不定也知道是他杀了八皇子。 “我”他眼神突然变了,从刚刚那种温和变成了冰冷,像盯着猎物一样。 红烟吓了一跳,“冯正冯正临死前说的。” 冯正倒在地上,知道自己中毒八成跟顾晏生有关,便将他从头骂了个遍。 说得可难听,红烟全程听了进去。 “冯正还说了什么?”顾晏生擦了擦匕首上的水珠,脚下微挪,离红烟更近。 红烟不自觉后退一步,“没有了,冯正还没来得及说其它的就死了。” “是吗?”顾晏生盯着她的眼睛。 他从小学会察言观色,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只看到了红烟眼里的不解,期望,没有心虚。 “嗯。”红烟咽了咽口水,似乎有些紧张。 俩人离的极近,顾晏生走一步,她就退一步,她退一步,顾晏生就走一步。 “这把匕首是我母妃送我的。” 那匕首冒着寒光,被他握在手里,刀面朝下,红烟的哥哥参了军,习了武,曾告诉她,这是蓄势待发的意思。 红烟脚下一软,整个人跌坐下来。 “娘说如果害怕,伤心,出现不正常的情绪,就用这把刀割自己一下,身体痛了就不会再想其它的。” 他把害怕和伤心比喻成不正常的情绪,难怪从来没见过他脸上出现过类似的表情,大概那些对他来说都是不正常的。 “借给你。” 顾晏生手腕一转,将匕首尖正对下方。 风吹过,刮起他单薄的衣袖,露出手臂上一道道白痕,因为年纪小,愈合的很好,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但是细细一数,居然发现多达十几条。 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一个十二岁的小少年,不会无缘无故割自己刀子,也不会遇到那么多出能让自己难过心慌的情绪。 这说明顾晏生经历的生活和环境,艰难到她难以想象。 顾晏生生长的环境确实很复杂,他这个年纪本该无忧无虑,开朗活泼,但是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一丝年轻人的特征。 没了朝气,也没了这个年龄段的乐趣,他把所有的心思和力气都用来怎么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活下去,拼尽全力。 环境是改变一个人最好的催化剂,你跟一群孩子生活在一起,自然会变得孩子气。 如果你生活在到处都是机关算计的大人世界里,久而久之你也会变成大人,尽管年龄还没到,但是心已经到了,甚至过份生长,进入老年状态。 顾晏生明显是不正常的,他无法表达自己的全部情绪,甚至觉得自己是对的,别人是错的。 用刀子割自己,确实可以暂时忘了其它的,但这是自残。 红烟突然想试试,即便它是错误的。 “切这里吗?”她把匕首接过来,对着手背上面一点点,正好可以挡在衣袖里。 那刀缓缓划过,血顺着匕首和她手臂的开口处流出来,艳红艳红,瞧着触目惊心。但很意外,红烟没有怕,也不再心慌,大概因为有人尝试过,还不止一次,所以她知道是安全可靠的。 “你不疼吗?” 红烟点点头,“不疼。” 她又加了一句,“也不慌了。” 这法子确实有效,人的心很小,它只能装下这么大,被手臂上的疼痛吸引,就不会再想别的。 “那就好。”顾晏生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递给红烟,“用这个包扎一下。” 红烟接过来,也顺便把匕首还给了顾晏生。 “你回去吧。”顾晏生擦了擦匕首,转身坐回小板凳上,加了点水继续磨刀,再也没有回头看红烟一眼。 红烟面露失望,“那我走了。” 她一步三回头,希望顾晏生能挽留她,但是并没有,无奈只能沿着原路返回。 她来的时候找了最矮的墙角,又堆了一些石块,勉强翻过来。 那墙太高,下来的时候还摔了一跤,一只腿略微颠瘸,但是细心无比的顾晏生居然没有发现。 或者说不是没发现,是心思压根不在她身上。 他帮她,只是利用她而已。 将死之人不会说谎,冯正把什么都告诉了她。 她流着泪,挪来青砖堆积在墙角,木然的踩着青砖往上爬,那青砖堆的太高,不稳,且还差了一块。她手抓在墙面上,却使不上力,吊在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无比尴尬。 红烟今年刚满十三,在没有进宫之前一直是家里的小公主,家里人都以为进了宫就是享福,会被皇上宠幸,从此一飞冲天,所以花了重金也要她进宫选秀。 谁料进了宫的并不全是当娘娘,也有些要去给人当丫鬟,当初收钱的公公还算有良心,给她找了明妃身边伺候,做了一个清闲的活。 本来日子还算好过,直到冯正被皇后拨给了明妃。 冯正仗着自己知道明妃想要的,便嚣张跋扈,肆意欺□□骂她们,若是谁姿色尚可,看中了就求明妃恩赏,明妃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胡作非为。 前一日连她的小姐妹都没放过,红烟心中激愤,身体还未好便顺着顾晏生的意,将冯正设计杀害。 如今人杀了,那人却翻脸不认人。 红烟想到深处,忍不住悲从心来,哇的一声哭了个彻底。 “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哭?” 墙上立了个小小少年,背着弓和箭,半蹲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赶巧了,我也喜欢从这处翻墙。”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邂逅偶遇 ,红烟吃了一惊,手一松,人蹭的一声直往下掉。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挥舞着手,冷不防被人攥住。 “别乱动。”何钰这个位置没地方借力,搞不好就是俩人都掉下去,他还会栽在红烟身上。 红烟挂在空中,低头一看发现她垒的青砖倒了,现在更是无处借力,全部重量都在何钰手上。 “快拉我上去。” 她着急,何钰反而不急了。 虽然借不到力,不过旁边就是屋檐,扶一下还是可以的。 “不拉。” “你”红烟气结,“那你放我下来。” “不放。” 红烟大怒,“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告诉我为什么哭?”何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红烟扭过头,“不说。” 刚刚是何钰拒绝了她,现在变成了她拒绝何钰。 何钰哈哈大笑,“你不说我也知道。” 红烟抬头看他。 这厮穿着白衣,长的也是一表人才,却一肚子坏水,一看就不是好人。 “是他欺负了你吧。”虽然不知道过程,不过动动脚趾头也能猜到。 “他欺负你,我就帮你欺负回去。”何钰用力一拉,将她整个人拽了上来,但又没有帮人帮到底,将人扶上来,反而让她趴在墙面自己往上爬。 红烟愤然,“你这人怎么这样?” 何钰也不管,往左跨了一步,给她留下足够的位置,也防止她使阴招。 “你说这个位置我能射中他吗?”他取下背上的弓,又拿了一支箭,两手撑起弓和箭。 红烟回头看去。 这里是外院的墙头,顾晏生在内院,从这里几乎看不到内院,怎么射? “吹牛吧你。”无论如何她也不信,从这里能射中顾晏生。 何钰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从外院确实射不中内院,不过景阳宫向阳,设计又是对称,就像顾晏生的房间,左右两边都有一个大窗。 那窗户糊的不严,日久失修,若是使的力气和准度恰到好处,箭穿过两个窗户,就能准确的射中顾晏生。 何钰找着角度,刚好正午,阳光穿透两个窗户,映出微微的光。 顾晏生手里拿着木盆,里面存了些水,水井里的水干了,这些是他晚上吃饭用的。 他年龄小,力气不是很大,那木桶又厚,抬的有些吃力,刚将木桶放在地上,心中便是一阵警铃大作。 顾晏生反应迅速,一个后跃躲开,待站稳时,发现他原本站的地方多了一只箭,钉在地上,尾羽因为遇到阻力弹了弹。 这里是冷宫,他是被废的皇子,冯正也死了,他那样的人不会有人给他报仇。 是谁? 他顺着箭势看去,发现有人背着光,站在远处,居高临下看他。 “顾晏生性格内敛,城府极深,即便是成年人也不及他八分。”何钰语气轻松,“若真的喜欢他,与其哭哭啼啼,不如让自己变得有用。像顾晏生这种人,你若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便如女人的旧衣,说弃就弃。” 咻! 又是一箭射出。 顾晏生匕首轻挡,那箭被他削成两段。 “咦?好匕首。”何钰由衷夸赞。 现如今的剑啊匕首啊,总被人夸吹毛断发,实际上除了比常见的武器稍利之外,并没有多大用处。 他爹的太保剑还不就那样,何钰曾经用过,据说是开国皇帝送给他祖父的,一代代传下来,说是可以先斩后奏,为民除害。 那时候的皇上一定没想到,何家满门忠善到他爹这里突然歪了苗。 说也奇怪,何家的族谱一翻,皆是皇上的手中利器,但偏偏他爹,不甘沦为人下,总想折腾一下。 他的观念传给何钰,弄的何钰也不甘于人下,总想扑腾点水花。 一石激起千层浪,看万般变化在他眼前荡漾。 就是这么坏。 何钰从背后的箭篓里拿出两根箭,一根试不出来,那就再加一根。 红烟看见了,挣扎着要过来,“你别伤害他!” 她都被拒绝了,还替顾晏生说话,“我不是因为他才哭的,跟他没关系。” “嗯。”何钰点头,“我现在是要替自己的报仇。” 他瞄准了方向,“这厮上次将我推入河中,险些淹死。理智告诉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总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何钰不是圣人,他再怎么成熟,也只有十二岁,大道理都懂,奈何做不到,与其憋着自己,不如让别人遭罪。 “你放心,我不会弄死他,最多吓唬吓唬。”以德报怨不是他的作风,不过了心里那道坎,怎么跟顾晏生合作? 你推我掉河,我射你两箭。 说是两箭,谁料顾晏生躲的太轻松,他不得不再加两箭。 两箭同射对他来说有些吃力,不过顾晏生应付起来更吃力,他为了躲开那两箭,一定会使出自己最拿手的。 何钰亲眼看他快速从腰间拔出鞘,两手各挡下一箭。 好家伙,这厮居然使双手功夫。 厉害! 还是小瞧他了。 难怪他能模仿出二皇子,二皇子是左撇子,但是右手也能使用正常,想模仿他可以说是非常难了。 就连何钰也不敢说百分百做到,因为他左手不如右手,但是二皇子是右手跟正常人一样,左手比右手还灵活。 据说是因为天生左撇子,怕被人嘲笑,便从小培养右手吃饭练功,但他使用最灵活的还是左手,这是天性,顾晏生莫非也是如此? 二皇子是怕人嘲笑,加之想坐上皇位,就必须完美无缺,没有一丝缺陷,天生左撇子,实际上就是缺陷。 顾晏生是个被废的三皇子,他掩盖左撇子,恐怕单纯只是为了生存。 这厮当真恐怖,身上还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且聪慧过人,栽赃嫁祸的手段用的跟喝水似的,无比顺溜。 大皇子和二皇子是竞争对手,他栽赃给二皇子,再加上左撇子的事,大皇子一定深信不疑,就连皇上都没怀疑,降罪给二皇子的生母。 二皇子还小,其罪由母妃代劳,皇上顾及二皇子的叔叔在边疆打仗,没敢重罚。 若是罚得重了,大将军撒手不干,边疆的蛮横无人防守,哧溜一声就攻进了京城,他这皇上的位置也坐不稳。 而且不争气的八儿子死都死了,何必再得罪一个得力干将? 多少给个交代,意思意思罚一下,此事也没声张,关起门来解决。 正中顾晏生下怀,顾晏生在杀八皇子的时候肯定就想到了这层。 他这人说不清什么性格,偶尔有些孩子气,会一脸天真的问,“皇宫外是什么?” 一旦认真起来,当真深不可测。 何钰得到自己想要的,将弓重新背在背上,“怎么样,我说不伤害他就不伤害他吧?” 红烟怒喷,“明明是他躲得快!” “胡说。”何钰反驳,“我要是想要他的小命早就取了。” 红烟撇撇嘴没说话,眼神明显不信。 她与公主不同,公主出生高贵,教养让她不能放下架子与人争论,但是红烟可以。 她自小便是被人宠坏的小公主,本来是要进宫当妃子,继续被皇上宠的,谁料竟当了宫女,但脾气依旧不收,还是那个被宠坏的小公主。 何钰也没解释,只是幽幽叹口气,“你当着顾晏生的面也是如此吗?” 当然不是,她有两幅面孔,在顾晏生面前便收敛收敛,成了一副楚楚可怜的娇娇女,一到何钰面前干脆露出本性。 “难怪顾晏生不喜欢你。” “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戳到痛处了。 好气啊! “你想屁股着地还是头着地?”何钰突然问道。 红烟反应不及,“什么?” 何钰一脚将她踹了下去,“现在懂了吧?” 红烟:“” 打她出生十三载,从未见过如此不懂怜香惜玉的人。 何钰跟着跳下来。 他这次没带元宝,自己一个人来的,因为担心与顾晏生交手,带着元宝不方便,没想到半路竟捡了个人。 “这里每半个时辰来一次巡逻,离下次巡逻只有一盏茶的功夫,你是要自己走,还是我用鞭子挥着你走?” 那底下是细泥,红烟摔的不狠,不过崴着脚,自己勉强才能爬起来。 她扶着树,拍了拍衣摆含恨道,“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一口姣好的银牙差点咬断,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乌龟王八蛋! “脾气还挺倔。”何钰摇摇头,“你要是我家的丫鬟,早就被我打死了。” 红烟:“” 幸好我不是你家的丫鬟。 她正感叹着,冷不防空中突然出现一个黑点,红烟接在手里。 是一个白色羊脂玉瓶,一指大小,打开里面一股药香,熟悉至极,颇像明妃用的玉脂膏。 听说用了即便身上有再大的伤疤也能愈合,非常罕见,明妃都当成宝贝,这么珍惜的药膏,他竟然随手送了。 “我特意挑了身上最差的药给你。”何钰临走前还不忘插她一刀。 红烟微怒,拿起羊脂玉瓶就要砸过去,想想里面的玉脂膏,顿时忍了下来。 “以后若是有什么需求,可以来凤秀宫找我。”何钰看了一眼景南宫,没说透,意思却传达了过来,“不说能让你做个娘娘贵妃,宫中要职还是可以的。” 何钰背负双手,边走边道,“等你位居高位,自然更有价值,说不定合作几次之后顾晏生眼一瞎就看上你了。” 红烟蹲下,捡了块石头就要砸过去,想想凤秀宫,那可是皇后的居所,此人身份必然不一般,这要是一石头下去,搞不好来个满门抄斩,无奈只能收手。 她站在原地,看着何钰渐渐走远的身影出神。 这人虽然嘴巴坏了点,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 关注微信公众号 新 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我约了你 ,何钰别了红烟,一个人往回走,临走前最后看了一眼景南宫,也包括站在景南宫下的红烟。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景南宫周围种了竹子,大冬天的,落了厚厚的雪,红烟仰着被冻红的小脸,痴痴的望着里面。 那里有她喜欢的人。 比她小了一岁,城府却极深,能将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太监琢磨透彻,设下陷阱,一步步诱着他往下跳,最后全身而退,丝毫没受到牵连。 若是有人来查,也不可能查到他头上,她因为牵连进去的原因,更不可能将此事抖出去。 俩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人完,大家都完。 红烟想了想从与他相识,再到一步步结缘,最后合谋杀害冯正的事上,竟发现无比顺利。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得到好处,至少冯正死了,她的日子会好过很多。是一种互利,顾晏生也没有不管她的死活,把她的嫌疑也撇清了,单论人品来说,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也许下次来,就不是现在这种关系。 你喜欢有价值的人,那我就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给你利用。 竹林里阴凉,风刮的大,红烟挽了挽被风吹的撩乱的秀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是期待,也是变化。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不怕了,也不慌了,因为心中装了更大的东西。 心那么小,装了那么大的东西,再也容不下其它的。 顾晏生教她的法子有效,她自己无师自通,摸索来的法子更有效。 说不清什么感觉,总之它来的突然,无声无息,却又份量十足,轻易就撞开了通往她心中的大门。 她把门一关,打算再也不放他出去。 红烟闭上眼,又站了一会儿,待到天变了才回去,迈动小脚,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脚印。 等她走远,何钰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 有意思的小姑娘。 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或者说是双赢,合作合作,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多培养几个有潜力的人不是坏处。 人不能往一个篮子里装鸡蛋,若是有一天这篮子倒了,里面的鸡蛋岂不是都要洒了? 狡兔三窟,狼也应该有几个窝。 何钰拍了拍方才爬墙沾上的雪,心满意足回去。 他今天收获颇丰,既试探了顾晏生的实力,又确定了他是如何栽赃给二皇子的,还意外收获了一个有野心有欲·望的宫女。 什么样的人吸引什么样的同类,顾晏生或许自己都没发现,他自己,红烟,也包括何钰,都是不甘于平凡的人。 野心和欲·望,其实就是动力,一个往上爬的动力。 何钰脚步轻快,不急不慢,信步游庭一般,在外面晃荡了好大一会儿才回去。 还没进门,远远便看到元宝着急的等着他。 “少爷,你去哪了?”何钰很少不带他,突然如此,元宝有些担心。 少爷该不会是被皇后娘娘说动了?真的打算换一个更加机灵,还会文会武的随从吧? 他想什么,何钰一眼明了,“拿着。” 他把背上的弓和箭取下来,丢给元宝。 元宝慌忙抱住,两步并三步跟在他后面,“少爷,是不是有什么喜事?今日怎么瞧着这么高兴?” 莫不是找到随从了? 还是搞定了哪哪的姑娘? 何钰先去了偏殿,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溜达的久了,竟觉得有几分口渴,喝了小半盏才放下。 “确实是有喜事。” 元宝把弓箭挂在墙上,小跑过去给他蓄茶,“可是那姑娘搞定了?” 那日少爷骗他说是男子,元宝事后想想不对,男子能长的那么好看?少爷可是夸的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而且能让少爷花费时间,画了那么多副画送过去?还写了一封信约人家大半夜出来。 见男子哪不能见? 也就是见姑娘才搞这么多花样吧。 何钰心知他又误会了,也不解释,反倒配合道,“没错,那姑娘就快到手了。” 他方才出现在景南宫,可不是巧合,是为了给顾晏生送信,那信绑在箭上,很小,只写了两行字,标识了地点,但没有写时间。 这是怕信被别人看到,不光是防顾晏生那边,他这边也要防。 没有时间,就算顾晏生知道地点又怎么样?他还是来不了。 何钰射的那四箭,就是告诉他,四更在皇家书苑里等他。 学生沐休,皇家书苑空无一人,也有很好的条件,他想在那里教顾晏生练剑。 顾晏生小时候学的东西现在用不上,他娘教的苗疆功夫特征明显不能用,帮人要帮急,教他一些旁的功夫傍身。 一来方便办事,二来也是自保,三来多了解一下各方面的武功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顾晏生是聪明人,应该明白。 何钰用的是一箭三雕,既教训了顾晏生,报了自己被推入河的仇,还试探出了顾晏生的实力,最后叫顾晏生无话可说。 我射你箭只是单纯为了告诉你时间,你要是跟我计较就是你小气。 小气的人如何成大事? 让他也体会一把这种憋屈。 何钰打定了主意,起身就要回去睡个回笼觉,谁料门口突然出现一道丽影。 皇后娘娘挥手秉退了所有人,自行进来,将门一关问他,“钰儿,姐姐那事如何了?” 何钰颌首,“有进展。” 皇后娘娘面上一喜,“那什么时候能成?” “今晚可以一试。”何钰安抚她,“若是成了,明日再与姐姐细说。” 他姐姐还是太急了,还未出月子,便一遍一遍的问,一日要跑两三趟。 皇后皱眉,“我总是担心夜长梦多。” 宫里有那么多人盯着,她的仇家,和钰儿的仇家,数不尽数,这事不定下来,始终无法安心。 “姐姐。”何钰幽幽叹口气,“你即便现在成了又如何,难道打算拖着这副身子去见圣上?”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试图说服她,“姐姐先别急,且回去养着,面色红润了才好去找圣上请旨。” 这事最少也要等姐姐过了月子,有养育过继皇子的能力才能真正的成。 否则他这边与顾晏生谈好了,结果姐姐那边出了岔子,皇上一句怕劳累皇后,便能将她打发。 皇后面上不情不愿,看他的眼神略带哀求。 何钰狠下心,“姐姐,这事当真急不得,三皇子在冷宫里待惯了,受尽世间冷暖,不是善与之辈,若没有降伏他的手段,匆匆过继,只怕日后受苦的人是你。” 顾晏生那么凶残,他母妃又死了,相当于再也没有了弱点,他现在活着,只是为了自己,所以行事作风每每挺而走险。 无论是杀八皇子,栽赃给二皇子,还是帮红烟设计害了冯正,都没有给自己考虑退路,因为他没有退路。 何钰方才在林中溜达,并没有白溜达,找几个人一问,德明宫果然出事了。 红烟的衣襟处绣了个‘明’字,这是德明宫的意思,他脑子灵活,早就暗暗记了下来,将德明宫发生的几件事一关联,若说里面没有顾晏生的掺和,他还真不信。 凭红烟一个人能扳倒冯正? 皇后娘娘被他说的有几分惴惴,“当真如此?” 何钰点头,“千真万确,我虽没与他正面交锋,不过见过他做事风格,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一条毒蛇,比你我都狠。” 这回皇后娘娘真的被他吓到了,也打消了催何钰赶紧忙活的心思,“那你与他相处” “姐姐放心,三皇子不是易与之辈,难道我是吗?”他也是一匹狼,比顾晏生好不到哪里去。 皇后娘娘终于放下心来,“那你小心点,先观察观察再做定夺。” 何钰明白,“姐姐也早点休息。” 他扶起皇后的手,“我送姐姐出去。” 他的屋子与皇后不在一处,他姐姐也不知道他是女儿身,对他避了嫌,将他安排在偏房。 门外晚霞候着,门刚打开便替了何钰的活,将皇后送了回去。 何钰站在原地目送,心里琢磨着加快进度,尽快将此事生米煮成熟饭。 “少爷,被子我都铺好了,可以歇息了。”元宝手里抬着木盆进去。 虽然时间还早,不过少爷要睡觉,睡前肯定要洗个脚,他提前把水打来了。 何钰瞥了一眼,“端下去吧,我睡睡就起,四更时叫我。” 元宝点头,“少爷放心,保证不会误了少爷的好事。” 他还当成何钰是寻花问柳,其实何钰平时不花,怎么就给了他这种错觉? 再说将顾晏生当成未来少夫人?就不怕少夫人吃了他? 何钰想了想那种画面,登时打了个冷颤,若顾晏生真是当了他的少夫人,保不齐连他一起杀了毒了静悄悄干掉,连个全尸都不留。 元宝不知他的想法,顺手解了他的腰带,仅留亵衣。 何钰现在年龄尚小,身上看不出,便不甚在意,没有阻止,被他伺候着上了床,被子一盖睡去。 元宝将脱下来的衣服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又将木桶端了出去,收拾好后关了门,去了他的屋子,跟着眯了一会儿。 万一少爷兴起,突然觉得有他跟在身边伺候更好,一言不合将他叫去,他没有睡够,岂不是要出洋相? 事实上他想多了,与顾晏生见面,何钰不会带上他,最多让他在门口等着。 四更时元宝准时叫醒何钰,何钰睡的正香,颇有些不情不愿,在床上耗了好长时间才勉强起来,梳洗打扮一番,提着早就准备好的食盒去往皇家书苑。 就在宫中,是皇上特意划出来给公主皇子们学习的地方,他们这些大臣的子女,最多只能算是个陪衬,不过也能学到很多。 这里有足够的场地,也有各色各样的武器,轻薄的剑,厚重的剑,枪,弓,应有尽有。 何钰把地点选在这,除了想教顾晏生一些旁的功夫外,也是想与他切磋切磋,对自己也有好处。 他熟门熟路打开书苑的门,在练武场等着顾晏生。 等人的过程是煎熬的,何钰打开食盒取了壶酒,小口抿着,待他喝了大半,顾晏生还是没来。 菜是热过的,温度连上好的食盒都留不住。 何钰抬头看了看月亮,竟发现不知不觉待了小半个时辰。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来? 是迷路了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何钰担心是后者,折身返回,去了景南宫。 顾晏生还没睡,坐在院子里,面前摆了一根蜡烛,用红灯罩着,里面的火遇到急风,便是一阵不稳,摇摇晃晃,映的人也有几分可恐。 一块石头突然从墙外射来,打中那灯笼,将火灭掉。 顾晏生回头看去,一眼瞧见墙头上立的白衣少年。 看不清具体模样,只觉得白,全身都白。 “我夹在箭里面的信你没看吗?” “看了。”顾晏生回答。 “那你为什么没来?”何钰继续问。 “字太丑,我没有看懂。”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 关注微信公众号 新 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丞相之子 ,那字是元宝写的,何钰念的,元宝有几个字忘了怎么写,故意写的很连笔,然后糊弄过去。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何钰因为本来就知道意思,看起来也像模像样,没当回事,没想到竟出了乌龙。 也许不是乌龙,毕竟那字还是能看出几分意思,再加上整句一连,多少也能猜到。 顾晏生这是在报复他吧。 他射了顾晏生四箭,顾晏生就让他白等了半个时辰。 “所以你在这里等我主动找来?”顾晏生四更还不睡,明显是在等他。 他假装不知道何钰约的地点,但是明白了何钰那四箭的意思? “嗯。”顾晏生淡淡回应。 何钰哈哈大笑,“就不怕我对你不利?” 他对顾晏生来说,应该更像突然冒出来的人物,猜不透,也想不出,为什么会被莫名其妙盯上。 “为什么要怕?”顾晏生端坐在椅子上,背挺的笔直。 “画是你送的。” “箭是你射的。” “人是你约的。” “通常这样做有两个目的,第一,你想交好我。第二,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抬头直视何钰,“那日送来的画,用的是宫中宣纸,说明你非富即贵,以你的身份,交好我倒不至于。那就是第二种了,我虽然不知道你想得到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你不会杀我。” 若真的想杀他,直接下手就是,没必要绕这么大弯子,花费时间精力给他送画射箭再约他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戏弄你。”何钰左手拿着食盒,右手抱着剑,“万一只是想体验一下猫捉老鼠的感觉,看你挣扎垂死呢?” 顾晏生面色不变,“第一,你手里提着食盒。” 真要来戏弄他,还至于弄些酒菜? “第二,你行事作风谨慎,不像来玩的,倒像是来谈大事的。” 第一次来景南宫时,何钰走前将一切都恢复成原样,但他还是没想到顾晏生居然这么小心,在窗户缝里夹了头发,发现他来过。 后来的送画送信,还顺便试探他的实力,又没在信里写时间,就是怕被别人发现,防备心很重。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单纯只是来戏弄他的? “第三。” “还有第三?”露了这么多馅吗? “你送我的那些画,画的很用心。” 何钰的画风大气,最擅长画这些花花草草,风景山河,他平时画画只是为了应付夫子,那日竟出奇的认真,几幅画用了大半天时间,中间都没休息过,还是亲手画的。 何钰突然好奇,“你今年多大?” 顾晏生平静回答,“我今年十二。” “几月份?” “二月底。” “比我小啊。”这厮比他还小两个月,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分析起来准确无比,看来当初的决定没做错,这厮确实是个成大事的人。 何钰自小聪慧过人,纵观整个朝野,同辈中能与他比肩的屈指可数,他也以此为傲,万万没想到竟有人年龄比他小,心思比他重,还比他狠,样样超过他。 “可以喊我一声舅舅。” 顾晏生皱眉,似是不解,“为什么是舅舅?” 难道不应该是哥哥吗? “这个暂且不提。”初次见面,还没混好关系,直奔目的的话,会引人反感,“反正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换了个话题,“我给你的画看到了什么?” “蓝天,白云。” “还有呢?”何钰继续问。 “皇宫外的世界。”顾晏生语气难得带了一丝波动,“原来皇宫外比我想的还大。” “有多大?” “天有多大,皇宫外就有多大。” 何钰轻笑,“我只听说过心有多大,天就有多大,你的心有多大?” 顾晏生站起来,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慎重,他走了两步,最后突然看向何钰,目光坚定,“我的心比天大。” 何钰得到最佳的回答,满意的拍了拍手,“好一个心比天大。” 心比天大,便能装得下江山,容得下社稷,坐得了高位,当得了明主。 “就冲你这句话。”何钰指了指他,“将来你若有心封王,我便做你的白纸扇,你若有心为君,我便辅佐你高枕无忧。” “白纸扇?”顾晏生面露迷茫。 “就是帮你参谋的意思。”这个说法是现代黑社会里负责动脑力的那方,何钰觉得好听,便现学现卖。 顾晏生点点头,“说了这么多,那你要什么?” 没有谁有义务无缘无故帮另一个人,何钰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目的。 何钰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记住这个令牌。将来你若封王封帝,王权霸业在手,无论谁拿这个令牌,都可以向你提三个要求,即便拼尽全力,也要兑现承诺。” 他怕有一天,他不小心死了,这块令牌还能庇护他的家人。 无论如何母亲疼他爱他,父亲也给予了他一个嫡子该有的一切,他享受的东西,不说全然还回去,怎么也要给这个家留点东西。 若顾晏生真的封帝,这三个承诺,便如三条命,可保他自身无忧,何家长盛。 “好。”顾晏生不假思索的应了下来。 他答应的太快,何钰有些狐疑,“你就没有附加条件?譬如不能违背良心之类的。” 买个菜还要讨价还价,一口答应听起来像个冤大头。 顾晏生站在院子里,仰着头,天太黑,何钰看不清他什么表情,只觉得那双眼出奇的亮。 “我一个人,只要我想,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 他没有亲人朋友,等同于没有弱点,也没有下限,什么都可以做。 若说道德,从来没人与他讲过,他为何要同别人讲?若说亲人,父皇能将他打入冷宫,他为何不能弑父? 没有附加条件,是因为他什么都能做。 “就不怕我的条件是杀了你?”何钰语气玩味。 “杀了我,我也赚了。”顾晏生双手背在身后,“至少前期我不用付出什么,就能得到你的帮助。” 他一个人,即便胸有城府,依旧宛如蜉蝣,说死便死了,但是如果有个权贵鼎力相助,能活几年便赚几年。 何钰其实做的是亏本买卖,若顾晏生半路夭折,或者说话不算话,那他的努力就都白费。 所以他要选的人十分重要,必须有自保能力,应变能力,还要同时具备道德底线,至少说过的话要算数。 其实对于以后的顾晏生来说,他要的三个条件很简单,没必要背信弃义,损失一个盟友。 “说不定哦。”何钰故意吓他,“若是你的心能一直这么大,我才有可能辅佐你到底,但若是变小了,说不定我会杀了你,自己完成王权霸业。” 他这话带着玩笑,但又掺着真意,若哪一天顾晏生不行了,他真的会夺权篡位,自己当皇上。 自古以来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权利够大,能一手遮天,能力够强,让百姓安居乐业,商户大展拳脚,朝廷上下一心,王权霸业还不是触手可得? 顾晏生低垂下眼,笑道,“若真的有那一天,便说明你比我更适合,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死在你剑下,也是我活该。” 风吹过,他单薄的衣袍刮起,消瘦的身形就如风中的火烛,仿佛下一刻就会灭掉,但又顽强的存活下来。 这番话从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顾晏生从来没出过皇宫,他的所见所闻都是从书上,或者脑海里幻想出来的,但何钰却是真实见过,就这样他依旧觉得单凭见识和心胸,他又输给了顾晏生。 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人。 “不说那些了,夜里风大,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何钰从食盒里拿出一壶酒,直接丢了过去,被顾晏生接住,随后是个杯子,然后是筷子,最后干脆整个食盒都丢了下来。 “尝尝看,我特意叫人准备的。”他自己没下去,坐在高墙上,给自己留了一壶酒,搁在手里慢慢悠悠喝着。 “对了。”顾晏生突然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四更的天全黑,即便大圆的月亮也只能照出模模糊糊的影子,何钰特意穿成白色,就是显眼。 但顾晏生想看清他的脸,还是要费一番功夫。 在他眼里何钰的五官和模样,都是空白的。 “你猜。”何钰身子一歪,半躺在高墙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顾晏生摇摇头,“我猜不到。” “还有你猜不到的?”何钰惊奇。 “你太高看我了,我再怎么样也才十二岁。” 即便设计别人,也是在了解的情况下,可他并不了解何钰。 正逢皇上给公主挑选如意郎君,招来众多世子嫡子进宫,细细数了最少二三十人,如何猜得到? “那我给你提个醒吧。”何钰道,“我小时候父亲总说头上悬着一把刀,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所以总希望我快快长大,替他分担。等我真的长大,发现哪里只有一把刀,分明到处都是刀。” “大刀小刀,无数把,悬在四周,稍不留意就会被刮去一层皮。” 这提醒应该很明显了,他爹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头上只有一把刀。 他是他爹的儿子,他爹得罪的人太多,大大小小,无数人,所以他面对的不止一把刀。 他若是想成长到他爹那样,还需挨上不少刀子,先挨小刀子,再挨大刀子。 说实话,现在大部分的压力都被他爹顶着,何钰对付的人还属于小儿科的那种。 顾晏生还是摇头,“猜不到。” 这么明显还猜不到? “那你倒是分析分析,我应该是谁?”何钰突然有些好奇。 顾晏生重新坐回椅子上,语气不急不慢道,“你有雄心,也有实力,却还要另找捷径,与我合作,说明不是皇子皇孙。” 若真是皇子皇孙,将来自己做龙椅不好吗?为什么要绕个大圈子推举他当? “大臣的子女中有实力说出保我高枕无忧的,只有三人,太尉之子,御史之子,与丞相之子。” “然太尉之子空有武力却没脑子,成日想着与人争斗,一介武夫,草包之辈,绝不可能是你。” “御史之子的诗文我看过,纸上谈兵罢了,绣花枕头不值一提。” “那丞相之子呢?”何钰不自觉挺直了腰杆。 “此人是有几分聪慧,可惜不走正途,整日摸鸡逗狗,流连于青柳之地,花花公子是也,不堪大用。” 花花公子是也,不堪大用。 花花公子是也,不堪大用。 花花公子是也,不堪大用。 何钰脸上的笑僵住。 难怪你猜不中,再花十年也猜不中。 竟然被他的表象迷住。 那副作风只是迷惑敌人罢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何钰还小,不想早挂。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 关注微信公众号 新 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疼也忍着 ,“皇上有九个兄弟,有本事的打发到边疆镇压,没本事的留在京城,如今齐聚一堂,还真的很难辨别你是哪家?” 顾晏生把他分类在藩王之子,或者亲王之子中,认为他是皇上九个兄弟中的儿子。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样猜测也能理解,一来,当年争皇位争的凶的,皇上一上位便打发到了边疆封王,但他们死性不改,这些年动荡不休,时不时搞个小动静。 只要一有机会,就见缝插针,利用顾晏生从内部瓦解,于情于理都说得通。 猜他是亲王之子,是因为四个亲王都在京城,虽然养花的养花,种草的种草,名义上已经对皇位看淡,但实际上怎么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隐藏实力者也不是没有。 “所以你到底是谁?”顾晏生歪头看他。 何钰俯下身子,“你想知道?” “嗯。” “不告诉你。” 刚刚那句‘花花公子’已经把他得罪狠了,何钰很记仇的,当初被顾晏生推下河,那仇记到现在。 顾晏生也没勉强,“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 既然说要辅佐他,日后相处的机会自然很多,不急在一时。 何钰从墙头跳下来,“你酒也喝了,菜也吃了,热热身如何?” 他拔出长剑,“只有我们两个,不用手下留情。” 顾晏生沉思片刻后点头,“既然你有这个雅兴,我奉陪到底。” 他也取出匕首,站在何钰对面。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何钰的剑比他长了不知道多少,他又使了擅长的《破云九式》,加之轻功辅助,天又黑,交手几招,顾晏生眼一花,便被刺了一剑。 何钰把握的很好,只是小小擦伤,“刚刚脚下一滑,你懂的” 顾晏生颌首,“刀剑本就无眼,你不用有顾虑。” 他匕首一横,又与何钰交手了几招,这次何钰故技重施,长剑扫来,顾晏生却没有像上次似的躲开,因为躲不开,他上次就吃了这个亏。 锵! 长剑与匕首碰撞,擦出细小火花。 顾晏生的匕首短,震的虎口发麻,他退后一步,颇有些歉意,“没想到你的剑这么薄,对不住了。” 何钰的剑是薄剑,以轻巧著称,被他硬碰硬,砍出一个豁口来。 “不碍事,一把剑而已,这种剑我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何钰强装镇定。 这把剑是父亲花了重金给他铸的,据说还是出自名师之手,结果这么不中用,说破就破。 或许不是他的剑不中用,是顾晏生的匕首太利,超过他的,于是便砍断了。 何钰心疼那剑,将之一丢,耍赖道,“空手打如何?” 那剑只破了个豁口,找人修修还能修好。 顾晏生倒没有介意,“好。” 俩人赤膊上阵,何钰将过宽的衣袖用袖带绑在手腕上,摆开架势,跟顾晏生缠斗在一起。 顾晏生用的是苗疆的功夫,以诡异著称,不走平常路。何钰初始不了解,小吃了点亏。 不过他比顾晏生见识多,打斗经验也足,经常大比小比的打,许多招式和技巧顾晏生都没见过,吃的亏更多。 拳脚无眼,你挨一下,我挨一下,打着打着就乱了,招式全无,耍无赖似的,你揪我衣领,我抓你头发。 顾晏生就跟不会疼的瓷娃娃似的,何钰打在他身上,完全不影响他的行动,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他自己不行,受不住疼,初期占尽优势,渐渐的落在下风,被顾晏生骑在身上。 “打脸绝交。” 顾晏生动作一顿。 何钰砰的一拳打在他脸上。 顾晏生被那一拳打蒙,捂住脸吃惊道,“你耍赖。” “这叫兵不厌诈。”何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弯腰去拉他。 顾晏生松开捂住脸的手,露出青紫的半边脸。 “噗!”何钰没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 “没什么。”他强忍着笑意,把顾晏生拉了起来。 “擦点药吧。”把人打成这样,怪不好意思的。 何钰从身上摸出一瓶药,丢给顾晏生,顾晏生伤在脸上,自己看不到,先前挨的那一剑也在背后,上药不方便。 那药被他拿在手里,也不用,青着脸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 何钰一把抢了过来,“还是我来吧。” 他把顾晏生按在板凳上,拉下衣物,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蝴蝶骨的位置多了一道血痕,很浅,也不长,不过肯定很疼。 何钰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他记得小时候父亲让他咬破手指头按手印,那伤疼了好几天 ,顾晏生这个最少十天半月好不了。 “疼就喊出来。”药是粉末,倒在伤口上可以很快结疤,滋养身体,让破口的地方好的更快。 何钰洒的急,很多粉末掉进顾晏生的衣物里,他往下拉了拉,又用袖子把多余的擦掉,凑的近,一眼瞧见细腻的皮肤上大大小小的伤痕。 半藏在衣物里,往下拉还有很多。 “怎么弄的?”何钰摸着其中一道问。 他指尖微凉,冻得顾晏生一个激灵。 “母妃发疯时打的。” 有用枝条抽的,也有用烧过的棍子烫的,他母妃发病时千方百计想弄死他。 何钰倒抽一口凉气,“她怎么忍心?” 这真的是亲生的? 下手也太狠了。 他也有母亲,且疼他爱他,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好东西都捧给他。 父亲从外地给她带的玉镯翡翠,亦或者是什么上好的绫罗绸缎,就算何钰戴不了,也用不上,母亲还是会给他留着。 他小时候练功受罚,晒的头晕眼花,自己还没怎么样,他娘先受不了,求着他爹让他停下,他爹不肯,便干脆打着伞跟他一起晒着。 母亲身体不好,禁不住折腾,何钰心疼她,往后便很少顶撞他爹,即使受罚,也是关起门来挨罚,免得被娘亲发现。 不过娘亲聪明,还是被她检查了出来,唠叨半天,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偶尔何钰会烦她,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多幸运。 原来并不是全天下的母亲都会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儿女,也有例外。 “肯定很疼吧?”这已经不单单是身体方面的伤害,还有心理上的吧? 难怪总感觉顾晏生某些方面不太对劲,比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在水底下挣扎,顾晏生面上居然丝毫不变,老成的有点不像这个年龄的人。 以前他以为是杀人杀多了,现在才发现不是,是经历的太多,已经麻木,无论什么都无法动摇他,真正的心如止水。 “习惯了就不疼了。” 这事还能习惯? 何钰无法理解,“恨吧?” 顾晏生摇摇头,“不恨。” 他母妃并不是一直那么坏,偶尔病好了,就像平常人一样,会给他纳鞋。看衣服破了,给他缝好,还喜欢把下巴搁在他脑袋上,给他讲故事,陪他下棋。 所以不恨。 何钰冷笑,“也就是你,要我早就弄死了。” 就算是亲娘,也不能这样,这是虐待。 顾晏生摇摇头,“你不懂,母妃于我而言,就像一盏灯。” 即便十天里面有九天是坏的,但是为了那一天,他可以忍受另外九天。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有了觉得烦,没有才知道珍惜。 顾晏生没有,所以很珍惜,那一天会让他觉得,吃了九天的苦都是对的。 何钰想起第一次来景南宫时床上的尸体,这厮当真变态,母妃都死了不知道多久了,还将她放在床上,自己盖脏被子,把好的留给母妃。 不知道该说他懂得感恩呢,还是纯粹的心理阴暗,反正这毛病要改。 “我看你就是缺爱。”何钰觉得他没别的毛病,就是单纯缺爱。 这也是他的弱点,只要把握的好,说不定可以拿捏他。 何钰弯下腰,帮顾晏生把药上好,衣服拢回原样,又看他穿的单薄,索性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 他来时风正大,元宝给他准备了狐裘和暖炉,何钰嫌碍事,一个没带,不过穿的还是很暖和的。 那外套里面缝了一层毛,挡风又暖和。 顾晏生感觉到了,回头看他,那双古井一般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是不解和疑惑。 何钰站起来,“穿得太厚,活动不开,你先帮我穿着,别拖了地,弄脏了要你赔。” 说实话,脱外套给姑娘这事何钰没少干,这还是第一次脱衣服给少年,过不去心中那道关,别扭极了。 他转念一想,把顾晏生当小姑娘不就好了,于是那点几乎没有的尴尬不适感也在慢慢消失。 “还是接触的人太少了。”顾晏生的圈子不算大,又偏偏在皇宫这个打磨人的地方,说是大染缸也不为过,他在这里几乎接触不到好人。 大家都在为自己的生计奔波,哪有时间对他好? 没有人对他好,他自然感受不到,于是母妃稍稍对他好那么一点点,他就满足的跟得了全世界似的。 就是缺爱。 “我向你保证,以后你什么都会有,别人也会拼命的对你好。”何钰撸起袖子,给他抹脸,“头” 他要抹的只有半边,但顾晏生总会歪头看他。 “以前我娘也这么给我上药。” 他被坏的娘打了,身上留下伤害,好的娘就以为他被人欺负了,心疼的不行,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掉泪。 所以有时候顾晏生觉得,挨再多的打都是值得的,至少有人肯为他哭。 何钰撂担子不干,“敢情是把我当你娘了?” 难怪刚刚看他的眼神这么古怪,瞧的何钰慎得慌。 “我娘比你温柔。” 何钰:“” 你这么说话会被打的我跟你讲!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 关注微信公众号 新 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带公主玩 ,何钰把药瓶往他手里一丢, 冷哼道, “你自己擦吧。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原先过来, 是想教顾晏生旁的功夫傍身, 后来气不过比了场武, 结果发现顾晏生根本用不着教, 在他面前用过一次的招数他都能记住。 “食盒待会递给我。” 酒菜和食盒都是凤秀宫的,有凤秀宫的花纹印记, 天黑顾晏生看不清, 但是搁在这,不要一天就能查出他的身份。 其实何钰怀疑他已经知道了,因为刚刚离的很近, 他能看清顾晏生的长相, 顾晏生肯定也能看清他的。 不过他俩之前从来没见过面,即使看了他的长相, 搞不好也认不出他的身份, 除非之前了解过他。 看他对丞相之子的评价,中肯表面, 说明并不了解,顾晏生现下恐怕还在迷里雾里, 猜测他的身份。 何钰跃上墙头, 他一个人还好, 带着食盒不方便, 所以要顾晏生帮忙。 顾晏生收拾了一下, 抬着食盒的底部, 举起来还给他。 何钰弯腰去拿,那食盒纹丝不动,他用了点力,还是拉不动,一抬头,发现顾晏生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今天谢谢你。”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好像有朋友了。” 朋友?”何钰嗤笑,“谁跟你是朋友?” 他用力一拉,将食盒夺了回来。 “你应该叫我舅舅。” 何钰一跃从墙头跳了下去,也没走,半倚在墙上听那边的动静。 “我都没朋友,你还想有朋友?” 说来尴尬,何钰至今为止没有一个朋友,他也算是重臣之子,吹捧拥趸他的人不少,但要说真正谈心的居然一个都没有。 有些事只能藏在心里,连元宝都不能说。 他现在这个年纪,夸夸其谈政事,其实多少有些可笑,说出去恐怕会笑掉大家的牙。 怎么说也才十二岁,过了年也不过十三,十三岁在现代还是个孩子,但因为家庭原因,何钰早熟。 就像他说的一样,父亲希望他早日成长起来,能与父亲并肩作战,分摊压力,所以刻意培养他。 带他走南闯北,有事会先问问他的意见,若说错了,挨顿板子教训教训,说对了也会像模像样赏他。 何钰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挨板子这么丢脸的事自然不愿意,所以他挖空了心思赢,斗,拼,久而久之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如果说他是父亲刻意培养出来的,那么顾晏生就是残酷的环境刻画出来的。 一个是人为的,一个是大自然雕刻的,人为的固然精致些,但大自然雕刻出来的才能久经风沙大浪摧残。 把何钰放在顾晏生这个环境,何钰不一定能活,但是把顾晏生放在何钰的环境中,他只会活的更好,这就是区别。 “你说得对,我们不是朋友。” 墙后响起顾晏生如往常一样的声音,平淡中多了一丝空洞。 自从母妃死后,他便抛弃了所有的感情,只要内心一有波动,便刺自己一刀,让心平静下来,久而久之心再也不会动荡。 即便杀人,毁尸,依旧是平静一片,跳着稳定的频率,与往日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但是方才竟然多跳了两下,想跟这人做朋友,是不长记性吗? 从他出生到现在,被多少人骗过? 当年父皇骗他说,将来的太子之位非他莫属,结果没几天将他打入冷宫。 母妃骗他说,生儿快过来,母妃给你熬了你最爱喝的甜羹汤,他喝完便疼了三天三夜。 母妃在旁边笑的痴癫,说总算将他给毒死了。 八皇子骗他说,你是我哥,我当然不会揭发你,转头就带了很多人打他骂他,成天威胁他。 还有德明宫的冯正,明明说了是最后一次,结果每次都是最后一次,三天跑一趟变成了一天跑一趟。 这期间还有很多人,多到磨光了他的善良,将他逼成现在这副模样。 这世上哪有情啊爱啊之类的东西,应该只有利。 顾晏生拔出匕首,在手臂上割了一刀。 他刚刚犯了一个错,竟想着跟人交好。 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嫣红的血顺着切口缓缓流下,与苍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颇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他那略微急促的心跳终于平稳了下来。 “天晚了,都回去睡吧。” 这是赶他走的意思? 何钰抱胸,“给你一个忠告,二皇子的叔叔萧琅前几日打了胜仗,不日便回。 传闻此人最念亲情,护短至极,若他回来,第一件事恐怕就是翻案,你最近小心点,如果还有什么没消除的证据,赶紧消除。” 顾晏生再怎么样也只有十二,当时一定会有疏忽,现在弥补还来得及。 他又提醒道,“至于德明宫那个红烟,我帮你处理了。” 他那日与红烟说的话,红烟听了进去,不出三日就会来找他。 他姐姐到底是皇后,身边的侍女给萧琅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动刑,只要不屈打成招,其它都好说。 何钰也是看中了红烟的潜力,且生的艳丽,给她时间成长,搞不好以后又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 “正好我这两天闲着,帮你试一试萧大将军的深浅。”何钰单手拿剑,单手拿食盒,“我走了,你也回去歇息吧。” 他本来把时间定在二更,哪料两箭搞不定顾晏生,临时换成四更,结果顾晏生又让他等了半个时辰,现在已经是深夜,何钰睡过一觉都撑不住,更何况顾晏生。 他晃了晃没这么动过的食盒,凤眼瞥向景南宫的高墙上。 这人性格还真是阴晴不定,琢磨不透。 何钰摇摇头,提着食盒离开。 深夜的月亮微圆,亮着淡淡的光,洒满一地。 顾晏生捂住手臂,血从指缝里漫出,他却不甚在意,站在高墙内沉思,身上还披着何钰的长袍,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故意没还。 夜色幽幽,冷风穿透衣物刺来,顾晏生拢起衣袖,看了一眼伤口。 切的比何钰那刀还深,最少要疼几天,是他故意的,只有这样才能记住教训。 顾晏生垂下眼眸,几步回了房间,没点蜡烛,也看不见屋内的东西,但房间总共就这么大,他住了那么多年,即使闭着眼也能知道哪是哪。 “娘。”他从厨柜里拿出药抹在伤口上,又用纱布简单包扎一下。 “你说人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情绪?” “只要不哭不笑不就行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 何钰让他忆起了以前,他说不清那些都是什么,反正乱七八糟,堵的心口难受。 正因为这样他才会放弃不该存在的情绪,难过和伤心,胆怯和仇恨,除了浪费时间之外,并没有一丁点的用处,还会影响效率。 手臂上的伤抹了药,疼的不那么厉害,冰凉冰凉,竟觉得舒坦。 顾晏生铺了席被,和衣而眠。 另一边的何钰脚步轻快,不多时便到了凤秀宫。 凤秀宫还是老样子,除了几个值班的太监丫鬟,静悄悄一片。 元宝坐在门口,头倚在墙上,身上盖着何钰的狐裘,睡的香甜。 外面刮着风,冒着寒,他本可以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睡,偏偏要出来博同情。 何钰踢了他一脚,“少爷都到家门口了,还不起来迎接?” 元宝一个激灵爬起来,脸上丝毫看不出睡意,“少爷回来了?” 他赶忙把狐裘拿在手里,作势要给何钰披上,何钰嫌弃挥开,“上面都是你的口水,你自己留着吧。” 元宝吓了一跳,少爷这件狐裘可是从东北极寒之地运过来的,珍惜异常,要是被他留下口水印子,即便少爷不说,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少不得要挨顿板子。 元宝稍稍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没有啊少爷。” 蠢。 何钰先一步进屋,元宝紧跟其后,还在纠结狐裘上有没有口水的事。 “去将炭盆端来。”何钰一直清醒着,身上倒是不冷,但元宝睡在外面,天寒地冻,醒来瑟瑟发抖。 这厮不长记性,每次都来这出。 何钰记得小时候他被父亲罚跪祠堂,夜里也是这么冷,元宝就倚在不远处的柱子旁等他。 夜深人静,他忍不住困意睡着,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时不时打个冷颤,模样看起来可怜兮兮。叫他回去他也不回,坚持在旁边等着,弄的何钰满满的罪恶感。 他小时候倔,喜欢跟父亲顶嘴,父亲一言不合便将他打发去罚跪,跪服了为止。 何钰自己没怎么样,反倒连累了身旁的人,他母亲一个,元宝也是一个。 元宝得了吩咐,将狐裘叠好往桌子上一放,起身去端火盆,有点烫,他用了沾水的抹布垫起,端到何钰脚边。 那火盆福泽一屋,何钰身上多了几分暖意,元宝了不冷了。 “少爷,你的袍子呢?” 何钰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元宝恍然大悟,“是不是给了哪个姑娘?” 少爷经常这样,很小便懂的怜香惜玉,不知丢了多少件狐裘大袍。 看来少爷这两天行踪不定,果然是看中了景南宫的姑娘,莫不是什么绝色美人? 公主长的也是艳丽无双,都入不得少爷的眼,那人岂不是谪仙转世? 元宝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他正在给何钰加茶,那茶哧溜一声倒到桌子上,他还不知道,继续倒着,待反应过来,陡然发现他家少爷一脸玩味。 “又再想什么呢?” 元宝赶忙补救,“少爷我知道错了。” “还知道我是少爷?” 元宝无奈,只得实话实说,“我在想未来少夫人什么样子?能把少爷迷的神魂颠倒,三天两头跑出去约会,连我都没带。” 何钰表情微妙。 元宝这厮是把他当成了什么?除了找姑娘还是找姑娘? “说出来吓死你。”他故意逗元宝,“你未来的少夫人心狠手辣,凶残至极,一言不合便与尸体同屋,弄死你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啊!”元宝吓到了,“少爷,你怎么喜欢这样的。” 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嗯?”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说少夫人坏话。” 何钰躺在椅子里,“去打点水来,洗洗睡了。” 这个时辰再不睡,赶不上明天萧大将军凯旋归来。 何钰简单洗了洗,打发了元宝,帘子一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去跟皇后请安,将昨天的事如实告诉她。 “他真的答应了?”皇后面上稍喜。 “答应了是答应了,不过还有一个麻烦。”何钰又将顾晏生杀害八皇子栽赃给二皇子的事说给她听,“二皇子的叔叔萧琅最是护短,若是知道自己妹妹受了委屈,肯定要将案子再翻一遍,能不能过了他那关,还不一定。” 他心中有担心,所以才想去试试萧琅这人如何。 只听说过是上一代的年轻才俊,何钰与周浩然加之许修竹是三小公子,萧琅却是三大公子之一。 三小公子对三大公子,多少有些惴惴。 “你方才说要出宫,便是为了这事?”皇后轻问。 “嗯。” 皇后娘娘站起来,语带担忧,“萧琅这人我听说过,不好对付,你千万要小心。” 何钰点头,“姐姐放心,我不会跟他正面起冲突。” 他擅长的是计谋,正面冲突等于找死,萧琅刚打了胜仗,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即便误伤了他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一个是治国之臣,一个只是大臣的儿子,还未成长起来,孰重孰轻还不明显吗? 就像八皇子和二皇子,虽然是栽赃,但八皇子死了,二皇子只是受了轻罚,有本事的人和没本事的人,区别待遇本身就不一样。 萧琅此人是皇上的得力干将,皇上一向偏爱他,曾为了他数次拂了众大臣的面子。 当初尚国扩展土地,途径一个易守难攻的小国,那小国差人议和,答应每年上贡给尚国,也答应了开启城门让尚国的大军过去。 众大臣觉得条件不错,请旨皇上,一来少造杀戮,二来得人心,三来省时省力,扩展土地的大业可以少费些时间。 皇上本有意动,奈何萧琅那个杀千刀的突然站出来,说给他一月时间,攻进小国将整个国家占为己有,将来攻打其它国家也不用求人,自供自足足矣。 因为那小国易守难攻,强行攻打耗时耗力,打的其实就是银子,国库要是不够,少不得要自掏腰包,众大臣自然不肯,一个劲的觐言。 萧琅那厮一人战群舌,在朝廷上将众人骂的跟个孙子似的,气得几个年老的重臣险些撅过去。 就这样皇上依旧偏袒他,因为人家有真本事,真的将那小国打了下来,期间要了无数兵权和银票,将所有反对他的大臣们宰了一遍。 说好打了胜仗还回来,结果到现在没有音信,一句有本事找皇上要堵的众大臣说不出话,几乎成了整个朝廷上的公敌。 行事作风桀骜不驯,恃才傲物,是有名的风流浪子,可文可武,比他们三小公子有真材实料。 “姐姐,时辰不早了,我先去了。” 萧琅打了胜仗的消息三天前就传了回来,按马程算,快一点的也该到了,慢一点也就是晌午。 他再聊下去,怕是赶不上。 皇后娘娘颌首,“切记万事小心,若真的对付不了,便搬出咱爹。” 何钰心道他爹就是亲自在萧琅都敢怼,更何况不在,除非有太保剑在手。 不过太保剑至关重要,是镇守何府的东西,怎能随意让他带出,萧琅一句冒充的,就能剑扣下,昧在自己府上。 这厮一向土匪作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何钰带着元宝,刚走出凤秀宫,迎面便与一道粉红色身影相撞。 “何公子,我家公主有请。” 是服侍公主的春梅,那日何钰落水,公主带的人里面也有她。 何钰朝她身后望去,果然见不远处落了一顶软轿,他走过去行礼,“见过公主。” 窗口的帘子拉开,露出一张俏丽的脸。 “何公子,我问你,怎样才能当男子?” 何钰一惊。 这话是什么意思,公主知道他的身份了? “我不想当女子了。”公主脸上落下两行清泪,“我想当男子。” 今早她与母妃吵了一架,母妃觉得周浩然不错,家里世代为将,朝廷三成的兵力都在周家,将来嫁去周家,只有享福,没得吃亏。 可她母妃又舍不得许家,觉得许家势大,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怕两家都飞,干脆让她两家都吊着,她吊了几天,越发厌烦,可母妃说这就是命,女子的命,除非她不做女子。 “你有办法的对不对?”明月话中带着哭腔,“就一天就好,我想当男子。” 她哭的梨花带雨,小脸透红,樱桃似的小嘴咬出月牙印,端是惹人怜爱。 何钰叹口气,“公主可知道我现下要去哪?” “去哪?”公主手帕遮面。 何钰指了指外面,“出宫。” 他伸出手,做邀请状,“可有幸与公主同游?” 公主停下抽泣,一双蒙了水雾的眼幽幽望来,“可以吗?” “自然可以。”何钰微抬眼皮,上上下下打量她。 “怎么了?”公主跟着他的视线看下来,发现自己穿的跟平常一样,并没有问题。 “公主既然想当男子,穿这身当然不行。”何钰转头吩咐,“元宝,去拿一身我的衣裳,要没穿过的。” 他来时没想过会留在宫中,只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后面差人回去多取了几件。母亲放的,连带着将她新绣的衣裳也一并装了进去,压在箱子里,元宝知道。 元宝答应一声跑开,没多久手里抱着一套衣裳过来,白底黑色花纹,与他身上这件正好相反。 何钰今天穿的是件黑色长衣,边角绣了白色的花,用的上等绸缎,离远一看便是个贵气小公子。 深冬时期不敢任性,外面裹了件同色的狐裘,厚实又暖和。 春梅上前一步,主动将衣袍接在手里,递给公主。 公主退回软轿里,竟打算直接在这里换。 虽然离凤秀宫很近,不过凤秀宫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居所,皇后娘娘正在养身子,不方便打扰。再说这里没人,又有软轿遮挡,公主心急,当场换便换了,谁敢说什么? 何钰背过身去,元宝反应慢了一步,被他敲了一下,赶忙也背过去。 也不知等了多久,身后突然有人叫他。 “何公子,过来一下。”春梅从软轿里探出头。 何钰指了指自己。 春梅点点头。 “怎么了?”他走过去问。 春梅掀开帘子,何钰一眼瞧见坐在里面的公主,衣服是换好了,不过头发还没梳。 “公主想梳男髻,怕露了馅。” 男髻与女髻相差甚远,很多宫女一辈子只伺候娘娘公主,未成学过男髻,即便学了,这么多年也该忘了,方才梳髻才发现竟没一个人会。 何钰经常看到何玉的记忆里,电视上演的场景,女子玉冠掉了,或者帽子掉了,头发就会散下来,因为梳的发髻不一样。 “我来吧。”这事还是他擅长,加之公主喊他,就是希望他来弄。 何钰拢起袖子,主动进去,坐在公主旁边,公主半低下脑袋配合他。 没有梳子,他用手梳,公主的头发很细,摸起来软软滑滑,很是顺溜。 何钰挽好先用化鹤归去的发带束上,再用银色镂空发冠固定。 尚国强盛,出过不少少年天才,开国更有曹遇十岁拜相,所以尚国男子十岁便可立冠,与大人无异,不过至曹遇之后,再也无人能与其相比。 十岁拜相,何钰十岁也算聪慧,可惜距离拜相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现如今十二,过了年便十三了,也不敢肖想拜相,说明他比曹遇差远了。 何钰也有自知之明,曹遇那种人万年不遇,不能比。 “好了。”他将发带末端拉到后面摆正,又去取镜子。 软轿很小,容纳一个人还行,两个人有点挤,那镜子在角落,他矮下身子,几乎将明月半圈在怀里。 “公主看看怎么样?” 镜子递给公主,公主含羞接下。 何钰手艺还行,乍看还真像个翩翩小公子,且这身衣裳与何钰身上那套样式和花纹同出一源,母亲做的,母亲就会两种花样,做来做去都差不多。 民间素有情缘喜欢送成双成对的东西,衣物啊,封带啊,玉佩之类的,寓意定情的意思。 何钰拿来相似的,莫不是有什么暗示? 其实何钰瞧见元宝拿来才反应过来,箱底那件与他身上这件都是母妃绣的,母妃只会做类似的,可赶巧了。 幸好裹身的狐裘是乳白色的,没有花纹,也正好能将公主那身遮住,不漏分毫。 何钰看了看,“公主天生丽质,即便化为男装,也毫不逊色。” 公主被他夸的咯咯直笑,“还叫我公主?” 何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的错,该叫公子。” 他比了个手势,“请吧,顾公子。” 软轿矮下,公主单脚跨出,春梅连忙去扶她,公主挥手,“我自己来。” 春梅后退一步,也不走,跟在她身后。 公主回身吩咐,“你们都别跟来了,回去告诉母妃,我与何公子一道,安全的很,叫她别担心。” 其实何钰这趟并不安全,他要去试探一下萧琅这人如何,传闻心狠手辣,凶残至极,他怕出事,其实连元宝都不想带。 但元宝的作用远不止此,出门在外打尖住店这活还是元宝熟络,再说了,没人跟在身边伺候,什么都要亲力亲为,类似赶马车之类的活计干起来丢人,何钰从来不做。 “元宝。” 元宝听到声音,赶忙过去。 何钰在他耳边叮嘱几句,“你先行一步,去丞相府找我爹多要几个暗卫。” 他身边跟的有暗卫,保护自己的安危还行,一旦打起来,可能顾不上公主,公主千金之躯,若是受伤了,这罪他可担当不起。 元宝点点头,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离开,按照何钰的吩咐去做。 何钰面上不显,叫人将马车牵来,轿凳放好。不过那马车高,轿凳也矮,他猴惯了,一跃就能上去,轮到公主,怎么看怎么矮了一截。 何钰上去又下来,站在矮凳上,双手撑在公主腋下,像抱小孩似的,用力将她抱到了马车上。 这姿势着实羞人,公主瞪了他好几下。 哪有这么抱人的? 何钰假装没看见,公主毕竟是大家闺秀,还没出嫁,公主抱有损她的名声,这么抱身上沾不着,虽然难看了些,胜在实用。 赶马的车夫看俩人上去,将轿凳一收,驱车离开,没带其他人,就他们两个加元宝,还提前一步走了。 没人端茶倒水,何钰主动担起随从的职责,洗了俩杯子,又烧了水,给公主倒上。 出行前元宝检查过要带的东西,火盆也搬了一个上去,何钰在火盆上煮的水。 公主接了茶,也不喝,捧在手里,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滴溜溜转动,好奇的观察四周。 何钰爱享受,马车里装了很多小玩意,像什么茶几,食盒和点心。 地上铺了毯子,榻上垫了几层棉被,松松软软,人往上一坐,立马陷了进去。 “平时也这样吗?” 好是好,就是有点乱。 何钰一本正经的推开几本书,拿掉几个碗,将棋盘收拾收拾,勉强空出手掌那么大的位置。 他又努力努力,把他的画和文房四宝拿开,香囊挂在挂钩上,夏天用的扇子扔进榻下,结果那扇子又掉了出来,何钰硬塞进去,那里面本就有些东西,因为挤压倾泻而出。 什么穿过的衣物啊,剑匣啊,串珠啊,等等等杂物。 公主面上略微尴尬,“没有人收拾吗?” “不是。”何钰解释,“是我不让人收拾,收拾了就找不着在哪,烦。” “噗。”公主笑了,“没想到何公子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何钰看起来老成,其实偶尔还是很孩子气的,譬如跟周浩然和许修竹整天斗来斗去的,你暗算我,我暗算你。 小到毛毛虫,大到下泻药,无所不用其至。 “顾公子莫要取笑我了。”何钰掀开帘子看了看,发现已经出宫。 宫外热闹,人来人往,各色酒菜酒楼无数,小贩离老远便吆喝着。 公主很少出宫,即便出来也是跟着父皇母妃,念及皇家威严,不会让她细看,这还是她第一次可以随意掀开帘子,探出脑袋往外瞧。 何钰突然有些心疼她,“顾公子要是喜欢,不若我们下来走走?” 他身边有暗卫保护着,自己也会功夫,加上离跟元宝碰头的地方不远了,这么近的距离这边出事,那边肯定能感知到,便大着胆子建议道。 “可以吗?”公主问的时候那双眼亮的宛如星空。 “自然可以。”何钰像来时一样,撑在公主腋下,将公主抱了下来。 公主对他也不避嫌,没有拒绝,还探手扶在他肩上。 “我们去哪玩?” 何钰摸了摸鼻子。 公主想当男人,他便琢磨着带公主去比武打猎,下赌注,逛花街,再顺便挑几个姑娘伺候。 不知道公主的母妃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打死他。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 关注微信公众号 新 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教坏公主 ,“顾公子想做男子, 是不是真的?” 带公主去逛花街, 下赌注之前还是先确认一下为好,万一事后她心有不满,找皇上告状,那岂不是惨了? “当然是真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公主看到街上有卖吃的, 馋的走不动路。 何钰跟着瞧了一眼,小贩们推着推车, 现做现卖。 “冰糖葫芦~” “桂花糕c菱粉糕c栗子酥~” “烧饼哎~” 公主揪了揪他的袖子,“你带钱了吗?” 何钰皱眉, “顾公子,这个不干净, 你看。” 他指了指其中一个小贩,炸的春卷,那手摸了炉子, 又回过头卷春卷, 卷完春卷赤手去抓面粉, 撒在春卷上,然后放在油锅里炸。 公主金枝玉叶,自然受不了这么粗暴直接的方法,“这还能吃吗?” “可以是可以, 只要顾公子不怕拉肚子。”何钰也没少吃这些小吃, 刚开始有些接受不了。 那座位那么脏, 碗被无数人用过了, 筷子上都是别人的口水, 饭菜里夹着厨师的头发。 母亲强逼着他,他才勉强吃一两口,结果越吃越好吃,渐渐上瘾,也就不在乎那么多,该怎么吃照应怎么吃。 公主有些迟疑,“你吃过吗?” “自然。”何钰上前两步,找小店老板要了两串冰糖葫芦,又去另一家买了桂花糕,清明果,两碗藕粉羹。 “不用全吃完,浅尝即可。”何钰将纸包递给公主。 暗卫是不现身的,隐藏在四周,只有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身边又没有伺候的,也不可能让公主拿,他只能自己捧着,公主要的时候给她。 公主孩子气十足,喜欢凑到他身边一个一个的翻,犹豫吃哪个? 何钰指了指煮的丸子,“尝尝这个。” 那丸子是鱼丸,里面包了芯,微辣,一口咬下去满满都是汁,直顺着下巴往下流。 公主吃了一个,没有防备,弄的手上脸上全是油腻。 何钰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见。 “你故意的。”公主也不笨,立马猜到了,“早不告诉我,就是要看我出丑。” 何钰辩解,“你吃的太急,我没来得及说。” 明明就是等她吃完喷了一脸才意思意思张嘴。 “你太坏了。”公主出了宫外,抛开架子活泼很多,拉起他的袖子往脸上擦。 何钰提着沾了大片油渍的长袖一脸嫌弃,“都是你的口水。” “怪谁啊?”公主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理他。 何钰绕到她正面,“生气了?” 公主甩开他自顾自往前走。 “好吧好吧。”何钰投降,“都怪我。” 公主依旧不理他。 何钰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顾公子想不想当真男儿?” 公主果然被他转移的话题,“怎么当真男儿?” “跟我来。”何钰将方才买来只吃了一半的东西随手给了个乞丐,拉着公主离开。 公主不情不愿,“我还要吃呢。” “想吃再买。”何钰刚刚买了不少,拿在手里费事,他嫌麻烦,不想带。 这时候元宝的作用就体现了,如果元宝在,买再多他都不介意。 “到底去哪?” “再问把你拐卖了。”何钰琢磨着萧琅的事,随口说道,说完才意识到不对。 跟在他后面的不是元宝,是公主。 公主委屈道,“我长的不好看,也没带钱,你不要拐卖我。” “噗!”何钰经不住被她逗笑。 “放心吧,我把自己拐卖了也不会拐卖你。”开玩笑,把皇上的掌上明珠拐卖了,公主没事,他八成要挂。 “那就好。”公主到底还小,在宫里要端着架子,出了宫倒开始放松起来,很快忘了刚才哪出,拉着他的袖子左顾右盼,露出这个年龄该有的性情。 假如她没有生在皇家,不用顾忌皇家颜面,说不定就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那是什么?”公主指着不远处搭的高架问,“我也想要那个绣球,好漂亮。” 她推了推何钰,“你帮我抢来。” 何钰面色古怪,“你确定?” 公主连忙点头。 何钰勾勾手,让她贴耳过来,“我多嘴问一句,公主用什么宠幸她?” 公主脸一下羞红,“流氓!” 原来那高架是用来比武招亲的,那些男人费劲抢一个绣球也不是来玩的,单纯只是谁抢到绣球,谁就能娶到新娘。 “可那绣球真的很好看,想要。” 那绣球是金黄色的,上面绣了仙鹤的图案,绣娘手艺不错,仙鹤栩栩如生,宛如活着一般,煞是好看。 “顾公子,你脚程如何?” “啊?”公主反应不及。 何钰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蓦地射出,正巧击中捧着绣球的男子手上,那男子疼的一抽,绣球掉了下来。 公主一愣神的功夫,那绣球到了她手里。 “快跑。” 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拉着穿过人群,急急奔去。 后面有人追来,“拦住他们!” 何钰探手入怀,抓了一把银票,便走便撒,“谁掉了钱?” 他撒的银票面额大,人群顿时一乱,方才追他们的人也赶去抢钱了。 何钰拉着公主,趁机溜走。 公主体弱,没跑多远便气喘吁吁,抱着那精致小巧的绣球,脸上是兴奋。 “近看更好看了。” 她把那绣球举起来,正对着阳光看。 球是中空的,丝绸只包了花样,镂空部分从这边能看到那边。 公主换了个方向,竟在里面看到何钰。 何钰低着头,面如冠玉,凤眼微挑,不时看向路边,一次也罢,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竟然看了三四遍。 “你有心事?”公主放下绣球问。 何钰歪头看她,“怎么突然这么问?” 这是不想说的意思,公主低垂下眼眸,方才得到绣球的喜悦也一下子冲淡,“没事,许是我多心了。” “公主猜的没错。”何钰背负双手,看向远处,“我确实有心事。” 萧琅回京的必经之路便是这条,越是离得近了,越觉得心里难以平静,他需要放松放松。 公主略微吃惊,她原本以为何钰不会说,没想到居然坦然说了出来。 “什么心事?” 何钰轻笑,“暂时不能告诉你。” 是什么暂时不能告诉她? “走吧,我陪了你这么长时间,你也陪陪我。”何钰突然问她,“顾公子可知道君子六艺?” “知道。”公主顺口接道,“礼c乐c射c御c书c数。” “错。”何钰笑的不怀好意,“是吃c喝c嫖c赌c玩c乐。” “吃是吃饱了,喝也喝不下,不如咱们去嫖一嫖?” 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 关注微信公众号 新 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争风吃醋 公主脸上一红, 抄起绣球给了何钰一下子,“色狼!” 果然被嫌弃了。 何钰叹口气,“顾公子是不是误会了?” 他指了指自己,“我才多大?现如今的红倌多大?我怎么可能送上门给她们老牛吃嫩草?” 虽然也有年龄小的,不过他才十二,红倌又与普通的青楼女子不一样,需要一技之长,待练出来,也有十三四岁,还是比他大。 公主怀疑的看着他, “真的?” “自然是真的。”何钰解释道,“青楼中也不全是卖身女子, 也有卖艺不卖身的清倌, 弹的一手好琴,顾公子不想听听?” 明月心道, 我也弹了一手好琴,怎么没见你听听? “好。”她提了提衣摆,“我倒要看看青楼有什么好的, 勾的你们男子流连忘返。” 总听人说花柳之地是女子的终身大敌, 绕是貌美如花的娇妻,也抵不过舞骚弄姿的青楼女子。 她是真的有几分好奇, 莫不是青楼女子都会妖术?能将男子的魂勾走? “顾公子。”何钰提醒她, “你现在也是男子。” 明月这才惊觉, 她穿的是男装, 这是在路上,到处都是行人,离得近的听到她的话,上上下下打量她,表情玩味。 “看什么看?”明月恼羞成怒。 她在宫中何曾有人敢如此大胆,别说是戏谑看她,就连抬头都不敢,出了宫被人用目光羞辱,顿觉委屈。 “等我回呜呜” 何钰捂住她的嘴,将之拖进小巷子里,待四周无人,才将她放开。 “公主,这是在宫外,万不可暴露身份。”何钰叮嘱道。 明月也知道自己方才冲动了,可是她受不了,那些臭男人用觊觎,玩味,戏谑的眼光看她,仿佛她被扒了衣服似的,难受的紧。 “是他们的错。” “嗯嗯嗯。”何钰附和。 “你让他们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这” “怎么了?”明月回头看他。 “做不到啊。”何钰加了一句,“不过我可以陪你一起。” 他拉住公主的手,“这样别人看你的时候,说不定也会顺便看看我。” 明月瞧着俩人十指相扣的手,竟不觉得厌恶,她素来不喜人接近,但何钰三番五次靠近她,不仅不觉得烦,还有淡淡一丝喜悦。 是错觉吗? 何钰的手白皙消瘦,这么小已经有几分修长,她的手胖乎乎的,本来还算可以,被何钰衬托的又小又肥,丑的不忍直视。 “不要。”明月甩开他的手,“看我就行了,不要别人看你。” “什么?” 她后一句说的声音太小,何钰没听清,“为什么不要?” 明月扭过头,“不要就是不要,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何钰点点头,“也是。” 他俩边走边说话,不多时便到了一家月满楼前,何钰拽住还在往前走的公主,“这里。” 明月抬头看了一眼,月满楼门前挂了一个硕大的牌子,许多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穿着暴露,站在风中接客。 “她们不冷吗?”公主瞪大了眼问。 她刚刚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到了反而关心起别人冷不冷的问题来。 何钰耸耸肩,“你上去问问就知道了。” 明月撇嘴,“我才不问呢。” 她抱着绣球,脚步迈出又退了回来,“你先走,我跟在你后面。”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没进去,便听到里面男儿豪爽的声音,明月有些紧张,躲在何钰后面,推着何钰走。 何钰无奈,“别怕,我们也是客人,他们不敢怎么着我们。” 来时没有带侍卫,若是带了,不说管不管用,至少壮胆,公主也不会这么害怕。 明月是害怕中带有几分好奇,加之书上总把这地方比喻成淫·秽之地,她怕看到不该看的,双眼半睁半眯,偷偷的看。 大白天的月满楼里没几个客人,似这等地方晚上才是千金夜,白天主要还是卖艺。 明月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画面,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失望。 “什么都没有。” 月满楼很大,一楼有个跳舞的台子,上面端坐着一个人,唱着婉转的小曲,手里抱着琵琶伴奏。 底下许多公子少爷端坐着,摇头晃脑听曲,不时道一声‘好’,明月方才听到的声音就是他们喊的。 “有啊。”何钰指了指台子,“这不是有人卖艺吗?” 他笑着扔了锭金子给老鸨,“去找个小雅的地方,要靠窗的。” 这里靠窗的位置只有二楼有,老鸨收了金子,一双眼笑成了细缝,乐颠颠的扭着腰,带他们去了二楼。 何钰看中左边第二个雅座,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楼下,若萧大将军带兵从这里过去,一眼就能看到。 “就这间吧。”何钰找了个位子坐下,又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子,“叫你们楼里的晓拂,月椿,尘曦,晚枫出来。” 这四个女子是月满楼的头牌,何钰随父亲来过一次。 当时父亲与人谈事情,叫的就是这几个姑娘,长的还算水灵耐看。 “这”老鸨本是笑容满面,蓦地僵住,“晓拂,月椿,尘曦,晚枫昨夜忙活了一天,现下正休息呢。” 何钰又加了一锭金子。 老鸨表情还是有些为难。 这四个姑娘本事大,将达官贵人哄的团团转,脾气也不小,这个时候叫来,少不得一通埋怨。 何钰又加了一锭。 他出门在外,别的什么都不带,就带的钱多,金子银子各几锭,本来嫌重,都让元宝揣着,元宝不在才自己放怀里。 “若来一趟看不到最好的,不如不来。”何钰探手,去将金子收回来。 老鸨一咬牙摁住,“这位少爷且先等着,我去去就来。” 有钱不赚王八蛋,亮闪闪的黄金不要白不要。 老鸨脸上为难,心里可乐滋滋的,扭着细腰出了门,还顺便将门带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明月等她一走,趴在桌子上问何钰,“这四个人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一定要叫她们?” 何钰给她倒了一杯茶,“这四个人各擅长一样,晓拂弹琴,月椿跳舞,尘曦咏诗,晚枫的手巧,丹青女红都难不倒她,哦,她最擅长的是酿酒,小竹酒千金难求,只送有眼缘的客人。” “那我们也让她送一壶好不好?”明月双手撑着下巴,“我带回去给母妃和父皇尝尝。” 何钰动作一顿,“此酒虽好,终究登不上大雅,公主要是喜欢,我帮公主骗来一壶便是,自己留着喝,献给贵妃与圣上还是算了吧。” 若贵妃和圣上知道他把公主带到花窑之地,少不得要挨顿板子。 明月也想到这层,摇摇头作罢,“那算了,我可以留着下次你来了与你一起喝。” 这样说不定还能多几次见面的机会,也有借口去找何钰了。 “对了。”她又问,“你怎么骗来?” 何钰晃了晃清茶,“公主只消说想不想要,想要我便给你弄来。” “要。”明月捧住绣球,“我什么都想要,你什么都能弄来吗?” “天上的月亮我都弄来了,还有什么是我弄不来的?”何钰自信满满。 “吹牛。”明月不信,“有本事把整个月满楼买下来。” “没本事。”何钰坦荡荡的认怂。 明月:“” “刚刚不是挺厉害的吗?”明月瞪他。 何钰不紧不慢吹了吹飘上来的茶叶,“我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我爹。” 他爹要是知道他不务正业买下一个青楼,指不定怎么罚他呢。 “原来你还怕丞相。”明月眼珠子一转,暗暗记在心里。 “你挨板子挨多了也怕。”何钰自小高傲,可算的上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爹。 从小留下的心理阴影。 “哈哈哈哈。”明月幸灾乐祸,“活该。” 何钰挑挑眉没说话。 他俩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四个美人姗姗来迟。 一个女子抱着琴,一个穿着舞服,一个拿着琵琶,一个让人搬来文房四宝。 “小女子晓拂。” “月椿。” “尘曦。” “晚枫。” “见过小公子们。”四人齐齐福了一礼。 何钰抬头看去,每一个都是国色天香,秀色可餐。 脚上突然一疼,何钰淡然端起茶喝了一口。 坐在这里的只有他跟公主,踩他的人不消说也知道是谁。 明月瞧他没反应,又踩了一脚。 何钰假装不知道,指了指桌前的矮椅,示意四大花魁开始吧。 明月心中不满,“看见美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事实上并没有,何钰只是浅浅看了一眼,稍加打量。 他跟父亲来的时候还小,那时候只记得每一个都是小姐姐,这么多年过去,看起来还是小姐姐。 单从面上看不出时间流过的痕迹,于是好奇,多看了两眼,纯打量,没有别的意思,再说他也没有能力做别的。 公主不知道,以为他色心大发,气的将绣球砸了过来。 “不要脸。” 何钰汗颜,“别闹。” 他指了指那四大美人,“看表演。” 那四人已经落座,“小公子们想听什么曲?” 何钰想了想,“就唱个《高山流水》吧。” “不要。”明月阻止,“要听《孟姜女哭长城》。” “《高山流水》。” “《孟姜女哭长城》。” 何钰还待张口,明月拍了拍桌子,“就要《孟姜女哭长城》。” 何钰无奈。 她大只能听她的。 四个美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真唱起了《孟姜女哭长城》,尘曦的声音温柔,最适合这种悲伤的曲,唱的公主声泪俱下。 明月又忆起了今早的事,这么多年来她从来不敢与母妃顶一句话,母妃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但今早竟出奇的反驳了一句,母妃没怎么样,反倒把她自己吓哭了。 她委屈,她难受,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何钰。 匆忙赶来,何钰还一脸难为情,她只是小,经历的事情少,人并不笨,本能察觉出何钰不太待见她。 第一次在假山后赶她回去,第二次在御花园内拒绝她,这次居然当着她的面看别的美人。 “哇!”明月越想越委屈,经不住大哭起来。 何钰赶忙坐过去问,“怎么了?” 明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脸通红,“我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何钰哄着她。 “那你为什么还要看她们?” “那不看了不看了。”何钰挥挥手,示意四大花魁先行离去。 “我好看还是她们好看?” “她们。” 明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天又凉了 明月公主确实好看, 眼睛像柳贵妃,明眸善睐。鼻尖像圣上,挺秀高窄。整个五官融合起来精致小巧,但她到底还小,才十一岁,容貌没长开,及不上月满楼四大花魁。 既然能当得了花魁,除了各持一份手艺之外,还有容貌,都是一顶一的出色。 不说别人, 何钰身为女子都多看了两眼,更何况那些最爱冲动的男人? 且她们身上有一种明月公主没有的成熟性感, 时间没有在她们身上留下痕迹, 却留下了智慧,能一眼看出懂事和长袖善舞, 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公主还是太小,某些方面很幼稚,跟她在一起, 何钰瞬间感觉自己智力爆表。 他这人喜欢挑战, 更喜欢棋逢对手的那种压力,纯属自虐, 何钰竟然想起了顾晏生。 也不知道顾晏生有没有处理好留下的罪证。 譬如将八皇子引去那种地方, 只能亲自写信, 或者直接叫人出来, 少不得会留下证据,若是处理不好,给了萧琅机会,以萧琅的性子定然能将他一窝端。 何钰略一分神,明月立马察觉到,哭的更凶。 何钰耐心的哄着,惹哭只要顷刻间,哄好废了一番功夫,公主还是没一点收腔的意思,反倒越哭越厉害。 红着眼质问他四大花魁到底比她好看在哪里? 其实哪里都好,但这话不能说,说出来肯定又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哭声。 “公主你看,那是什么?”何钰指了指楼下。 他秉退了所有人,目前房里只有他与公主,何钰说话也无顾虑,直接叫起了公主。 “什么?”明月果然被他吸引了注意力,露出脑袋去看窗外。 他俩坐的位子本来就在窗边,是个大型的矮茶几,何钰半倚在靠垫里,晃了晃酒杯喊道,“卖花的,上来一趟。” 卖花的手里捧着篮子,装满了新鲜艳丽的花,有红色也有粉红色,各色各样,掺和在一起煞是好看。 “我吗?”下面人很多,卖花了也有几个,那人不太确定问道。 “就你。”何钰回应道。 卖花的小姑娘赶忙抱着篮子跑来,没多久上了楼,敲响了房门。 “进来。”何钰随口道。 门被人推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抱着花篮。 屋里坐了两个漂亮的小哥哥,一个歪头打量她,另一个擦了擦眼泪,瞧她两眼又扭过头去。 “别以为送我两朵花就能打发我。”明月眼睛看向窗外,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哭,丢脸。 卖花的小姑娘虽然小,不过听声音和语气,还是认出了明月的性别,“叔叔要给姐姐买花吗?” 叔叔? 姐姐是叫对了,叔叔叫的是谁? 何钰动作一顿,“我有这么老吗?” 他今年不过十二而已,长得是有多急才能叫成叔叔? 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叫错了。 她刚刚被明月吸引,一眼看出明月是女儿身,那跟她在一起的何钰呢?是不是也是女儿身? 但看样貌和举止,又不像女子,所以纠结了好一阵子,不知道该叫什么?她嘴快,身体先于大脑,一张口叫成了叔叔。 “小哥哥别恼,我错了。”她怕何钰生气,连忙从篮子里拿出一朵花,“我不要钱送给小哥哥好不好?” 何钰抬眼看她,“我像那种不给钱占你便宜的人吗?” 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随手丢了过去,“拿着。” 小姑娘慌忙接住,“谢小哥哥赏。” 何钰也不是白赏的,“我问你,你是怎么看出她是女儿身的?” 明月的扮相无可挑剔,虽说爱哭的点,语气上拉,略带撒娇的意思,还爱赌气,但小姑娘才八九岁,是怎么看出来的? 小姑娘目光对上明月的,盯了两眼又去看何钰,“小姐姐跟我妹妹似的,得不到想要,便一哭二闹三撒娇。” 明月小脸透红,“胡说,我才不是那样的。” 反驳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何钰点点头,又赏。 这等于赞同那小姑娘的话,明月撇撇嘴,在桌子底下又狠狠踩了何钰一下。 何钰面上依旧,“这花我全要了,还要麻烦你跑一趟,去翠屏楼找一个傻乎乎的小厮,叫元宝,就说他家少爷和顾公子在月满楼二楼雅座等他,事情办成之后再来,还有赏。” 小姑娘难得碰到个出手大方的,忙不迭点头,将何钰的话暗暗记在心里,篮子往桌子上一放,拿了赏银便跑开了。 明月等她走了问何钰,“你不怕她拿了钱跑了,不帮你办事吗?” 何钰大拇指绕着杯沿转了一圈,“不会的,她一天才赚多少?我给她的是三倍,回来再三倍,能多赚三倍的钱,为什么不做? 而且似她们这样的,自小操劳,比谁都知道钱难赚,她也不是一个人,还有个妹妹,没资格偷懒任性。” 这一点或许公主不会理解,她从小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没有为了生活奔波过,自然也不明白其中的艰辛。 何钰小时候回娘家,勤劳简朴的姥爷会带着他亲自下地干活。 即便是平时严肃无比的父亲,到了姥爷那里,也要听姥爷的,脱了鞋撸起袖子插秧。 那是真的累,在外面晒一整天,没有伞打,晚上回来皮肤一片红,热的整夜睡不着。 姥爷那里还不点香,晚上蚊子嗡嗡的叫,咬出不知道多少个包,所以小时候何钰不怎么爱去姥爷家。 现在长大了,倒是有点明白那种过日子的感觉。 虽然累,但却是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出来的,一步一个脚印,不是靠爹靠娘靠背景。 “何钰。”明月喊他的名字,没叫公子,“你也就只比我大了一岁而已,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这可能涉及到教育方面的问题,太过深奥,还是让她自己领悟吧。 “大概是天赋吧。”何钰找了个不太欠扁的理由。 事实上很欠扁,明晃晃的炫耀。 明月瞪他。 何钰假装没看见,他心里记挂着萧琅的事,虽然不时开个玩笑,不过偶尔望向窗外的脸色还是无比凝重。 萧琅啊萧琅,真是个棘手的对头。 何钰扫了一眼楼下,突然瞥见一对吵架的夫妻,妻子大着肚子,强拉着丈夫哭泣,“你不要再赌了,这是我们最后的积蓄,还要留给孩子。” 丈夫不听,“再赌最后一把,万一赢了便是双倍百倍,不仅生孩子的钱有了,咱爹娘的病也有得治了。” “十赌九输,人家既然开了赌坊,又怎么会让你赚钱回去?”妻子劝道。 丈夫微恼,“你也说了十赌九输,说不定我便是那第十人,起开!” 他竟然狠心,踢了身怀六甲的妻子一脚,虽然踹的不是要害,可那一下也害的妻子扶住腰,倒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她面色苍白,哭的声泪俱下,凄惨无比,旁边有人围观了全过程,大骂那男人不是东西。 何钰似乎受了启发,“这样便名声败坏了吧?” 当然他也知道,这招对付萧琅肯定是不行的,不过是个敲门砖。 来之前何钰了解过萧琅,颇为自傲,用现代的话说叫大男子主义,不伤妇孺老人,他要利用那女子,也要保证其母子平安。 否则良心难安。 也许这就是他不如顾晏生的地方,也是他的弱点,父亲曾告诉他,若真的做不到无视,便想的多一点,再多一点,多到心思缜密到算无遗漏的地步,这样他才能护住自己关心人。 否则多余的仁慈只会害了他,也会害死他要保护的人。 何钰谨记在心,已经在脑海里画了一个简略的构图。 他瞧了瞧楼下,方才那女子被人搀扶着起来,拒绝了众人的好意,独自离开。 何钰简单收拾收拾,骗公主说如厕片刻,又将所有暗卫拨给公主,便一个人偷偷下了楼。 那女子怀胎八月,肚子已经十分明显,走路嫌累,便捡了小路,走在阴暗的小道里。 何钰慢了一步,每次都在她走后才跟上。 那女子家在附近,七拐八拐很快便到了地方,正要进屋,突然发现有人站在她刚刚走过的巷子里看她。 阳光太强,看不清具体的,单从衣着和打扮瞧觉得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富家子弟来这里干嘛? 那女子有些迟疑,站在门口扶着门,想关又没关。 何钰从背光的地方走出来,“有一笔关于钱的合作想找你谈。” 那女子为什么会和丈夫吵架? 因为钱。 这世上有钱就能使鬼推磨,何钰有钱,能让磨推鬼。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多个媳妇 本来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子,纵然穿的不错, 也顶多有点家产而已, 与她无关, 但她竟从他身上看出了上位者的气势,不得不重视。 那门开开合合, 最后还是向着何钰打开。 何钰镇定自若进屋。 屋里不出所料果然一贫如洗, 家徒四壁,唯一值钱的居然是院里的那颗花树。 说不清是什么?但能在冬天开的如此艳丽的,怎么也能卖出不低的价钱。 至少何钰感兴趣。 对于他来说金银财宝只是个数字, 远没有看的舒坦来得珍惜。 “家里还有老人?” 低矮的屋檐下响起老人咳嗽的声音,偶尔会有一声疼到极限的呻·吟。 “娘。”一声怯怯的撒娇声传来。 何钰循声望去, 一眼瞧见躲在门后的小女孩。 “他是谁啊?”那小女孩半藏起身形,对于陌生人的到来略显不安。 何钰摸了摸袖兜, 在里面找个几颗油纸包的糖,是给公主买的, 公主没吃完, 被他随手塞进了袖子里。 他蹲下去,将糖放在手心中, “过来。” 那小女孩看了看那糖,馋的咬了咬手指, 想过来, 却又懂事的看了看母亲。 如果母亲首肯, 她才会去拿糖果。 何钰也跟看了看那女子一眼。 当了母亲的人果然不一样, 那女子眼中含泪, 心疼的走过去,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那是人家的,我们不能要,你要是想吃,下次母亲路过七彩堂,买几个就是。” 明明没钱了,却还要逞强。 生不逢时,又运气不好,如果她生在现代,这样的丈夫说离就离,可惜她生在古代,嫁了人就是一辈子的事。 现如今还有三个拖油瓶,小女孩是一个,肚子里又是一个,那屋里还有一个,如何也翻身不了。 “吃吧,不值钱的小东西。”何钰随手一抛,小女孩本能接住。 她母亲想抢过来还给何钰,何钰已经自顾自走到院里的花树下。 这个岁数的人都不笨,知道谈正事的时候到了,那女子将小女孩关进屋子,跟着走到何钰身后。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她本能预感不是好事。 “这是定金。”何钰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又用金子压着,放在花树下围了一圈的红砖上,“事成之后双倍奉上。” 那银票是大尚钱庄的,一张面额百两白银,一两换一千文钱,而她全家每个月只需百文钱便可度日。 若再加上老人的病,孩子的学费,肚子里娃的生养费也不过几两银子而已。 何钰给她的钱足够她填几间门面,置一套房屋,再加几亩田了。 给出这么高的价格,让她做的事只怕比登天还难。 何钰的父亲是丞相,姐姐是皇后,母亲是太师之女,虽朝廷俸禄不高,不过私下里做了生意,又有熟人求上门庇护,为了生意着想送上几间店面,数件珍宝,都是随手的事。 所以这点钱对于他来说宛如九牛一毛,父亲放心他,给了他很大的权利支配府上的钱财,何钰也不是乱花的主,每一步都是为了将来何府的发展。 即便现在也是为了他的姐姐皇后,说的再夸张点,还是为了何府,花再多钱都值。 “你先说什么事?”那女子虽说是妇道人家,不过还有几分见识。 早年也是书香门第,姓周名筱,可惜家道中落,为了避祸嫁给了现任丈夫。 丈夫余有关不争气,将家中钱财全部败光,所有值钱的东西也都卖了,为了赌差点连亲生闺女都送去窑地。 她恨啊,可又没有办法。 “不急。”何钰探手,将一支介于紫色和红色之间的花拉入鼻下闻了闻,“这是什么花?” 周筱等了半天,就等来这样的问题,不由得烦躁起来,“紫荆花,这是紫荆花树。” 她催促道,“我女儿还在房中等我,婆婆也要人照顾,请直接说重点吧。” “好。”何钰回头,“今年六月十二日你走在街上,突然被人拉入巷子里强行发生关系,有了肚子里的孩子。” 六月十二日是萧大将军出兵打仗的前一天,皇上为他践行,大摆宴席,何钰随父亲参加。 酒过半巡,皇上离开后萧大将军也随之偷溜,去了哪没人知道,不过正好成全了这场栽赃。 周筱捂住嘴,满眼吃惊,“不行,这违背道德。” 若真的做了,不仅那个人会被她污蔑,她自己也会受到牵连,余有关还会要她吗? 只怕会当场打死她。 “先别急着回答。”何钰淡淡道,“你可知道我要你栽赃的人是谁?” 不等她问,何钰继续说,“是萧琅萧大将军。” “萧大将军?” 萧琅她还是知道的,听说为人跋扈,秉性恶劣,带兵打仗之所以场场胜便是因为手段残忍,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老弱病残皆杀。 “污蔑别人叫污蔑,污蔑萧大将军叫为民除害。”何钰嘴角挂笑,“拿了钱办了事便远走高飞,还能趁机甩了你那个赌瘾丈夫,何乐而不为?” 周筱仔细思量了一下。 如果是萧琅还能接受,反正此人已经坏的流油,多背一个罪名又如何?债多不压身。 拿了钱带着她的女儿和婆婆远走高飞,从此远离那个染了赌瘾的丈夫,一举两得。 但那个萧琅平白被冤枉,会放过她吗? 何钰知道她的顾虑,“萧琅此人自傲惯了,虽然坏的冒泡,不过还有点良知,不伤妇孺老人。” “再者说了,以萧琅的智慧一定早就猜到你背后有人指使,若要对付也只会对付我。”何钰还给她留了退路,“实在圆不回来便说天太黑,只记得那人喝了酒,右眼下有颗泪痣,挣扎中扯下他的衣物,发现他肩上有一条三寸长的伤疤,其余再问便说不知道。” 这种似有似无的污蔑威力最大,你明明知道说的是你,但又没有挑明,站出来反驳便坐实了罪名,不站出来便只能任人辱骂。 萧琅,我看你怎么办? “若你同意了钱拿走,半个时辰后消息就会散播出去,全京城大街小巷都会知道。”何钰抬眼看她,“至于你那个丈夫,我会先扣押下来,等这件事过去了再放出来。” 这是确保她的丈夫不会碍事,事成之后他也算功劳,不会亏待他。 周筱咬咬牙,“你最好说话算话。” 何钰哈哈大笑,“我若是做不到,你便将我抖出去,反之亦然,我会杀了你。” 周筱心中一跳。 “放心吧,能花钱搞定的事,我不会沾血。”毕竟是一条人命,何钰长这么大从来没杀过人。 父亲大概也觉得他现在还小,不急,从来不逼迫他。 “需要我做什么?”一旦接受了,便狠下心,一做到底。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在家里等着,若有人来问,按照我说得办就是。”何钰只是借她的名义。 就算是空穴来风,也要有个穴,谣言散发出去,总要有个源头,好用来对质。 “这么简单?”她只需要付出名声,再说几句话就能拿到这么多钱。 足够她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下半辈子衣食无忧,银钱就跟白得的似的,还能摆脱她那个赌瘾的丈夫。 何钰点点头,“就这么简单。” 他出来久了有点担心公主,“你要是忙便去忙吧,我也要回去了。” 周筱要去照顾孩子和老人,他也要回去照看公主。 公主第一次跟他出宫,没有经验,若是出了意外,他难辞其咎。 何钰扶了扶方才蹲下散乱的狐裘,转身离开,沿着来时的路加快脚步,匆匆回去。 路上不知哪来的雪球突然砸来,何钰伸手接住,谁知那雪球后面还有一个雪球,他躲了一个,另一个准确的砸在他的脖子里。 雪花溅起,掉进衣物里冰冰凉凉,何钰却不甚在意,抚了抚解开狐裘,给跑来的公主披上。 “天这么冷还玩。” 明月扬起脖子配合他,“你还说呢,让我等这么久。” 她等不及了便出来找,路过一处小巷,发现里面有孩童打雪战,明月没玩过索性加入,打了一会儿恰好看见何钰出来,顺手就砸了过去。 “我的错。”何钰给她在脖子下系了个蝴蝶结,“回去吧,暖和暖和。” 也顺便等元宝,他要陪公主,办坏事自然交给元宝办了。 让他多找几个靠谱的帮派把消息散发出去,谣言便如滔滔江水,顷刻间便会传的满城都是。 何钰带公主回到月满楼,元宝已经等在那了,还带了好些侍卫家奴,除他之外还有那个卖花的小姑娘,等着拿打赏。 何钰出手大方,随手便给了一锭银子,那锭银子打的重,少说也有两。 “谢哥哥赏。”那小姑娘拿了赏银,开开心心的去了,留下元宝羡慕妒忌恨。 他每天跟在少爷身边也没见跑个腿给这么多的,“少爷,我把人都带来了。” 他回家后没见着老爷,跟管家说了一声,管家便将家里的死士拨了一些给他带去,用来保护少爷和公主。 可惜他来晚了,到的时候公主已经出去找何钰了,两人正好擦肩而过,也幸好公主没事,否则他也有救援不及时的罪名。 何钰让他过来,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便将他打发走了。 侍卫和家奴们站在外面保护,屋里又剩下他与公主。 公主问题很多,一会儿问他方才去哪了?一会儿问他跟元宝说了什么? 何钰应付了一会儿,突然精神一震,坐直了身子问,“公主可知道我此次出宫所谓何事?” 明月摇摇头,“难道不是玩吗?” “当然不是。”何钰无奈解释,“我是听说外出打仗的萧大将军凯旋归来,想一睹风采。” 楼下人声鼎沸,有马蹄声轰隆轰隆传来,打头阵的小兵们先一步赶来,给后面的军队开路。 百姓们被赶至两旁,已经有些小声讨论,说那个杀千刀的萧琅不仅心狠手辣,恶事做尽,还强行污了人家的清白,把人家搞大了肚子,事后不负责任,渣男中的渣男。 何钰嘴角上勾。 不知道萧琅那厮听到这样的话会不会气急败坏? 他上次讹了父亲的钱,把父亲气的不轻,在院子里练了半天的剑,连管家都不敢靠近。 这次也让他尝尝捉急的滋味。 大军声势浩大,由远至近缓缓赶来。 何钰寻声望去,竟没在里面看到萧琅。 身为一军统领,大军都到了,他居然没到? 莫不是又像上次一样,装病拖着行程,不交兵权,等又到了打仗的时候麻溜的爬起来出去打了大半年回来? 上次他那行程足足拖了半个月,难道今天等不到他了? 可惜了。 其实萧琅已经到了,他没在大军中,独自一人去了赌坊,带着副将厮混。 赌坊里很热闹,他选了一个擅长的,玩的是猜单数和双数。 庄家胡乱抓了几把白子,塞进碗里,让人猜单数还是双数。 萧琅押了单数,其他人立马跟上,因为他已经赢了数次,跟他的都能赢。 庄家掀开碗,细细一数果然是单数。 他疑惑问道,“为什么你每次都能猜中?” 萧琅畅快大笑,他也没藏私,指了指旁边的白子道,“我数了这里的白子,自然能猜出里面的。” 庄家吃了一惊,从他抓子到盖进碗里再打开不过弹指之间,他居然将桌上所有的白子都数了个遍,那里面少说也有上百个。 “厉害。”这是由衷佩服。 萧琅摇摇头,“过奖了。” 他正接受众人崇拜羡慕的眼光,冷不防副将拉了拉他的袖子。 萧琅会意,抱歉一笑,跟着副将慢步出来。 副将刚刚如厕,听到旁边的人嚼舌根,本来不甚在意,再出门一打听,发现到处都是对将军不利的谣言。 “将军,不好了,现在外面都在传您强行侮辱了有夫之妇的清白,又始乱终弃,独自一人离开,现下人家有了孩子,正到处找人打听您的下落。” “哦?”萧琅来了兴趣,“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副将便把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他,从六月十二日开始,一直到今天,说是一个怀孕的妇女,当街跟丈夫吵架,还踢了她一脚。 原因是丈夫知道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便做的狠了,将家里所有的钱财都拿去赌,一吊钱没留给她。 那人没有法子,只能到处找孩子的生父,生父右眼下有颗泪痣,肩膀上还有一道三寸长的伤疤。 萧琅不自觉摸了摸肩膀,又抚了抚眼角下的泪痣。 “那不就是我吗?” 只有他同时有这两个特征,眼角下有泪痣,肩膀上也有伤疤,恰好三寸,一丝不差,但他六月十二日好像没有喝醉,也没有强过女子。 时间太久,莫约记得那天酒宴过去跑出去赌了两把,手气太臭,输的老脸挂不住,便回去洗洗睡了。 难不成还梦了游?人是睡着了,身体跑出去胡作非为? “走。”萧琅提起下摆出了赌坊,“过去瞧瞧。” 传闻说的有模有样,也有那女子的地址,旁听不如一观,真相如何看看就知道了。 “不可啊将军。”副将有些担心,“现在谣言四起,但还没明确指出是谁,您若是去了,便坐实了罪名。” 萧琅理了理衣袍,“不碍事,若是长得太丑,我就假装路过,若是长的还行,那就是一桩美事。” 他回头问副将,“你不觉得我缺个媳妇吗?” 三年前他打仗回来,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到处传他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两年前回来,又传他阳·痿断袖,又丑又老人还很变态。 今年回来干脆直接传他始乱终弃,饥不择食,将有夫之妇给霸占了。 往年那么多罪名,已经找不到媳妇,他娘请来几十个媒婆,愣是没说成一个,大家一听说是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那些个大家闺秀看不上他,太差的他也看不上人家,这一耽搁竟已经二十有五了。 小姑娘的手都没牵过,白活了这么多年,谁料打仗回来,竟多了个媳妇,还白送一个娃。 赚了。 萧琅四处找人打听,不多时还真的找到了那女子的家。 位置稍偏,院里种了颗花树,树下一口井,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辛苦打水上来。 风吹过,片片花瓣落下,有些掉在地上,有些沾在她头发上,竟有几分如诗如画的感觉。 周筱半坐在院里的板凳上,给老人洗衣服,老人生了病,每日盗汗,若是换的不及时,整个屋内都是恶臭。 她搓了搓洗得发白的衣物,不经意间抬头,发现门口站了一个人。 那人身穿华服,长相俊美,半倚在门框边,含笑看她。 “打仗回来听说多了个媳妇,我来看看长得怎么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超不要脸 周筱一惊, 手里的衣物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那衣服刚沾了水,沉甸甸的, 落在地上瞬间脏了大片。 院里没有砌砖,地上尽是泥土,这衣服只能重新洗过。 萧琅颇有些可惜的走过去,帮她捡起来, 又顺手拍了拍,那灰没拍掉, 反倒弄的一手泥。 打仗的男人不在乎那些虚的, 甩了甩没甩掉, 便抹在了屁股后面。 他今天穿得衣服颜色深, 看不出来。 “怎么了?”萧琅把衣物递给她,“见到我很吃惊?” 何止是吃惊,简直像见了鬼似的。 周筱后退一步, 衣物也没接。 她脸上慌张, 心跳宛如活泼的兔子, 砰砰的跳着。 她退,萧琅便往前走了一步,他走,周筱便又退了一步, 像两个对峙的敌人, 步步紧逼。 周筱全部注意力都在萧琅身上, 脚下一个不留神, 退到了花树下围着的红砖旁, 被那小腿高的红砖拌到,直往后摔去。 她怀胎将近九个月,这一摔便是不得了,就算没流产也会肚疼几天。 谁料快摔倒前手腕突然被人攥住,萧琅单脚踩着砖,只有单脚着地,勉强拉住她。 他站的位置不好使力,一只手无法拉周筱上去,便又加了一只手。 不过他刚刚是情急之下拉了人家的手腕,现下明明有意识,怎么能再有身体接触? 萧琅脑筋一转,拉住了周筱的衣袖。 嗤嘶! 周筱的袖子整个被他拉了下来。 她那衣服穿的久了,又洗的次数多,本身就不顶用,萧琅还没怎么用力,便连肩一起撕了下来,露出一截白藕似的手臂,和衣物中掉出的硕大金元宝,包括几张银票。 那银票面额极大,是大尚钱庄的,一张少说也有百两银子,远不是普通人家能存的。 周筱一慌,顾不上贞洁,急忙蹲下去捡。 何钰给的银票面额太大,放在家里她不放心,怕被小孩子当成纸撕了,也怕他那个丈夫突然回来,更怕被贼偷了去,只能带在身上,准备缝在袖子里。 谁晓得还没来得及缝,正主就来了。 “这是?”萧琅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不是说钱财全被你那个无能的丈夫拿去赌了吗?你怎么还私藏了。” 周筱猛地抬头看他。 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她家中贫寒,又身怀六甲,丈夫也不争气,还有个病重的母亲,如何能私藏这么多钱? 萧琅蹲下来帮她捡,还顺便帮她开脱,“也是,都有孩子了,又是个妇道人家,上头还有老人伺候,藏的好。” 周筱愣愣看他,那银票递到手边,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拿着吧,本来就是你的。”萧琅把银票硬塞进她手里,又犹豫了一下道,“你这身子不可久蹲,快起来吧。” 周筱的袖子方才被他整个撕了下来,刚刚情急没有顾上,现下钱捡了,反倒注意起来,窝在地上,用手护住。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呢,肩上突然一重,萧琅脱下披风,盖在她身上。 “女孩子是该多注意一下。” 他叫她女孩子? 女孩子是称呼未出嫁的闺中女子,这么叫她不合适,也不知道是故意羞辱她不知廉耻,还是当真觉得她如少女一般纯洁? 周筱敛下心思起身。 那披风很大,能将她全身盖住,只有腰际稍稍露出大肚。 萧琅瞧了两眼,疑惑道,“说来也怪,我六月十二日出兵,至今不过七八个月,你这怎么都快生了?” 周筱心中一紧,攥紧了衣袖,忐忑不安。 “许是咱们儿子长的太急,辛苦你了。”萧琅自己替她找好了借口。 他四处看了看,小院虽小,不过整理的井井有条,院里除了那颗花树外,还另外犁了块地,种了些许蔬菜,自供自足。 窗户下晒了几双绣花鞋,上面的花纹独特而精致,与周筱衣摆上的一模一样。 这是个勤快又手巧,长的也漂亮的女子。 不错不错,越看越满意。 “是不是我没带礼物,所以都不请我进去喝杯茶?”萧琅转了一圈,突然回头问道。 那张俊脸冷不防离近,周筱吓了一跳,连忙低下脑袋,不敢看他。 她踌躇片刻,还是进屋给萧琅倒了杯茶,萧琅也自觉,跟在她后面没人邀请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刚捧了茶,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从侧卧里出来。 “娘,他是谁啊?” 小姑娘长的像娘,小脸生的精致,扎了两个马尾辫,煞是可爱。 萧琅端茶的动作一顿,“一个娃是养,两个娃也是养,我要为我的畜牲行为负责。” 小女孩听的云里雾里,刚要过来便被周筱呵斥住,“把门关上,别出来。” 她怕萧琅迁怒于孩子,事是她做的,与孩子无关。 小女孩吓的连忙进屋,关上门躲在里面不出来。 萧琅颇有些过意不去,“对待孩子不用那么凶,好好说话,她们其实什么都懂。” 他不是独生子,上面也有哥哥,下面也有弟弟,最小的才一两岁,人可机灵了,夸他就笑,骂他就哭,什么都懂。 周筱大感意外。 这真的是传说中那个凶残至极,心狠手辣的萧琅萧大将军吗? 不仅长相跟传说中的不太一样,性子也不太一样。 莫不是冒充的? “你真的是萧大将军?” 萧琅坐直了身子,“如假包换。” 这两年对他不利的流言太多,大抵是太过嚣张,没给人留情面,人家自然怀恨在心,到处传他的坏话,说他如何如何,弄的他媳妇都娶不到,也没人愿意接近他。 “难道有人愿意冒充我?”他名声这么差,谁愿意冒充他? “说得也是。”真的没人愿意冒充他。 周筱站在离他一丈远,带着防备问他,“你来这里到底是来干嘛的?” 总不可能是陪她闲聊的,而且她总觉得这人深不可测,什么都知道,却又不说破,目的藏的很深。 萧琅单纯是来负责的,“聊了这么久,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正因为看出来了才会觉得疑惑。 她不是傻子,孩子是谁的当然知道,反正绝对不是萧琅的,这点萧琅应该也知道。 “六月十二日,我喝醉酒后到处闲逛,没成想做了糊涂事,还留了种。”他保证,“你放心,你我会负责到底,孩子也会抚养他长大,无论男孩女孩。” 周筱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 难道萧琅那日真的出去,胡来强了人家女子? 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我不用你负责。”她拿了钱,会按照何钰的说法,带着孩子和生病的婆婆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 至于那个丈夫,到底夫妻一场,她会留点银票给他,希望他洗心革面,再也不要赌博。 他这一赌害了全家,自己的爹死了没钱埋葬,娘生病了也没钱治,全靠她给人洗衣服绣花赚点零花补贴家用。 好不容易攒下些钱,又被那个不争气的混蛋拿去赌了,赌的他们倾家荡产,连生孩子的钱都没有。 她能怎么办? 若不是何钰出现,她恐怕还无法摆脱这种困境,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拼命的抓住,但也害了别人,现在被她害的那人居然说要对她负责? 到底什么想法? 是想把她娶回去好好折磨吗? “你先别急着回答。”萧琅自己琢磨了一下,好像确实太突然,“反正已经这个样子了,以后也不会有人要你,不如跟了我,也好让孩子有个爹。” 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继续劝道,“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和大女儿着想,现如今的人多半势利,没有爹她们会被人欺凌,你也不希望她们以后被人骂没爹的孩子吧。” “我知道你有些钱财,不过这事光有钱还不行,带着两个孩子,如何再嫁?”萧琅由衷建议,“不若就跟我回将军府吧。” 他的将军府冷冷清清,除了母亲偶尔过来瞧上两眼,大多时候只有一个留守的管家带着几个丫鬟,独缺一个女主人。 “你放心,母亲不与我一道住,没有婆婆约束你。”他很早就封了将军府,独自一人住着,离箫府颇远,母亲一月能来一次已是侥幸。 周筱住到将军府,自由自在还没人管着,他这人也要打仗,一天到头回来不了几次,只望每次归家能有个小媳妇迎着,端是舒坦。 周筱似乎被他说动了,但又有顾虑,她若是同意了,何钰那边怎么交代? “不劳将军费心,我过的很好。”周筱福了一礼,“也到晌午了,想来将军府上早该做好了食膳,就等着将军,将军请回吧。” “没有。” 周筱愣了一下,“什么?” “没人给我做饭。”萧琅厚着脸皮假装不知道自己被讨厌了,“都晌午了啊,茶也喝了,话也谈了,不留我吃顿饭吗?” 周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都死了啊 此为防盗章 红烟挂在空中, 低头一看发现她垒的青砖倒了,现在更是无处借力,全部重量都在何钰手上。 “快拉我上去。” 她着急, 何钰反而不急了。 虽然借不到力, 不过旁边就是屋檐,扶一下还是可以的。 “不拉。” “你”红烟气结, “那你放我下来。” “不放。” 红烟大怒,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告诉我为什么哭?”何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红烟扭过头, “不说。” 刚刚是何钰拒绝了她,现在变成了她拒绝何钰。 何钰哈哈大笑, “你不说我也知道。” 红烟抬头看他。 这厮穿着白衣,长的也是一表人才,却一肚子坏水,一看就不是好人。 “是他欺负了你吧。”虽然不知道过程, 不过动动脚趾头也能猜到。 “他欺负你,我就帮你欺负回去。”何钰用力一拉, 将她整个人拽了上来,但又没有帮人帮到底,将人扶上来,反而让她趴在墙面自己往上爬。 红烟愤然,“你这人怎么这样?” 何钰也不管,往左跨了一步, 给她留下足够的位置, 也防止她使阴招。 “你说这个位置我能射中他吗?”他取下背上的弓, 又拿了一支箭,两手撑起弓和箭。 红烟回头看去。 这里是外院的墙头,顾晏生在内院,从这里几乎看不到内院,怎么射? “吹牛吧你。”无论如何她也不信,从这里能射中顾晏生。 何钰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从外院确实射不中内院,不过景阳宫向阳,设计又是对称,就像顾晏生的房间,左右两边都有一个大窗。 那窗户糊的不严,日久失修,若是使的力气和准度恰到好处,箭穿过两个窗户,就能准确的射中顾晏生。 何钰找着角度,刚好正午,阳光穿透两个窗户,映出微微的光。 顾晏生手里拿着木盆,里面存了些水,水井里的水干了,这些是他晚上吃饭用的。 他年龄小,力气不是很大,那木桶又厚,抬的有些吃力,刚将木桶放在地上,心中便是一阵警铃大作。 顾晏生反应迅速,一个后跃躲开,待站稳时,发现他原本站的地方多了一只箭,钉在地上,尾羽因为遇到阻力弹了弹。 这里是冷宫,他是被废的皇子,冯正也死了,他那样的人不会有人给他报仇。 是谁? 他顺着箭势看去,发现有人背着光,站在远处,居高临下看他。 “顾晏生性格内敛,城府极深,即便是成年人也不及他八分。”何钰语气轻松,“若真的喜欢他,与其哭哭啼啼,不如让自己变得有用。像顾晏生这种人,你若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便如女人的旧衣,说弃就弃。” 咻! 又是一箭射出。 顾晏生匕首轻挡,那箭被他削成两段。 “咦?好匕首。”何钰由衷夸赞。 现如今的剑啊匕首啊,总被人夸吹毛断发,实际上除了比常见的武器稍利之外,并没有多大用处。 他爹的太保剑还不就那样,何钰曾经用过,据说是开国皇帝送给他祖父的,一代代传下来,说是可以先斩后奏,为民除害。 那时候的皇上一定没想到,何家满门忠善到他爹这里突然歪了苗。 说也奇怪,何家的族谱一翻,皆是皇上的手中利器,但偏偏他爹,不甘沦为人下,总想折腾一下。 他的观念传给何钰,弄的何钰也不甘于人下,总想扑腾点水花。 一石激起千层浪,看万般变化在他眼前荡漾。 就是这么坏。 何钰从背后的箭篓里拿出两根箭,一根试不出来,那就再加一根。 红烟看见了,挣扎着要过来,“你别伤害他!” 她都被拒绝了,还替顾晏生说话,“我不是因为他才哭的,跟他没关系。” “嗯。”何钰点头,“我现在是要替自己的报仇。” 他瞄准了方向,“这厮上次将我推入河中,险些淹死。理智告诉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总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何钰不是圣人,他再怎么成熟,也只有十二岁,大道理都懂,奈何做不到,与其憋着自己,不如让别人遭罪。 “你放心,我不会弄死他,最多吓唬吓唬。”以德报怨不是他的作风,不过了心里那道坎,怎么跟顾晏生合作? 你推我掉河,我射你两箭。 说是两箭,谁料顾晏生躲的太轻松,他不得不再加两箭。 两箭同射对他来说有些吃力,不过顾晏生应付起来更吃力,他为了躲开那两箭,一定会使出自己最拿手的。 何钰亲眼看他快速从腰间拔出鞘,两手各挡下一箭。 好家伙,这厮居然使双手功夫。 厉害! 还是小瞧他了。 难怪他能模仿出二皇子,二皇子是左撇子,但是右手也能使用正常,想模仿他可以说是非常难了。 就连何钰也不敢说百分百做到,因为他左手不如右手,但是二皇子是右手跟正常人一样,左手比右手还灵活。 据说是因为天生左撇子,怕被人嘲笑,便从小培养右手吃饭练功,但他使用最灵活的还是左手,这是天性,顾晏生莫非也是如此? 二皇子是怕人嘲笑,加之想坐上皇位,就必须完美无缺,没有一丝缺陷,天生左撇子,实际上就是缺陷。 顾晏生是个被废的三皇子,他掩盖左撇子,恐怕单纯只是为了生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晏生日常 此为防盗章  他一出生就按照父亲的意愿走,给其他两家添堵, 抢他们的风头, 坏他们的好事, 喜欢他们喜欢的公主,让他们不好过,自己才好过。 十二年来从未给父亲丢过脸,拂过面子。 未曾想父亲竟从小瞒着他,没有告诉他关于自身的惊天秘密。 若非他意外看到了凶杀现场,被人推入湖中, 险些淹死。 又有一个名叫何玉的女子想借尸还魂,霸占他的身子, 求生欲望却没他强, 反倒被他弄死,还得了一份现代的记忆,说不定他到死都不知道真相。 她竟然是女儿身! 身在一个权横之家,父亲是当朝宰相,母亲是大家闺秀, 何钰出生便是嫡子, 享尽荣华富贵c阿谀谄媚。 父亲也常教育她, 男儿志在四方, 要争要抢要比所有人都强。 何钰谨遵教诲,不敢松懈半分, 如今文成武德, 竟告诉她, 她是女子! 女子便要嫁人妇,为人母,忍丈夫三妻四妾,婆家指手画脚。 叫她怎么接受? 何钰悲痛欲绝,风寒加心伤,在床上躺了七天未好。 这期间既有愤愤不平,又心有不甘,往日种种不解也得到解释。 为何她三岁习文,四岁练武,五岁精诗词,七岁通音律,样样皆胜别人一头,父亲却还要拼命的纳妾生儿子。 原来她根本就是女子。 女子便意味着没有家族继承权,父亲没有告诉她,也是怕她心存歹心,以此伤害尚且年幼的弟弟吧。 何晓虽然身份不如她,底子也不如她,但他到底是儿子。 假设父亲没有儿子,这继承人的身份,最终还是要落在何钰身上,即便她是女子,父亲也没有办法,还要帮着她隐瞒身份。 如今她年龄尚小,看不出变化,待到成年,身体发育,女性特征明显,父亲一定不会让她活到那个年纪。 将女子伪装成男子,本就是欺君之罪,一招不慎便是满门抄斩,就算父亲舍不得杀她,也会让她假死,换回女儿装,用作联姻。 “让我遵三从,守四德,与人为乐,想都别想!” 何钰恨的牙痒,不知摔碎了多少个杯子。 她在家卧病在床,反倒逃过了一劫,八皇子被杀的事果然东窗事发,皇宫现在草木皆兵。 当日参加宴会又离席的人皆被盘问了一圈,何钰也被人找过,她将早就酝酿好的说辞道了一遍。 就说是酒过半巡,想找个地方偷懒睡觉,未曾想竟失足坠入湖中,那湖中还有她两件衣服,可派人去查。 后来形象狼狈,怕被两个对头嘲笑,便暗自忍了下来,没有声张,若还是不信,可派人去问公主。 何钰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不愿意参与其中。 她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凶手不会盯上他。 明哲保身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等。 等顾晏生那小子脱离危险,若他当真有勇有谋,能在杀了八皇子的情况下全身而退,那才值得投资。 何钰细细算来,发现她现在只有三条路能走。 第一,杀了那个庶出的弟弟,让父亲没有继承人,那时父亲才会全心全意培养她。 可杀了一个庶出的弟弟,以后还能再生一个,若是因此惹恼了父亲,搞不好父亲会先杀了她。 父亲当初隐瞒她的性别,最大的原因就是怕她打这个主意,所以此路不通。 第二,找到何玉记忆里那个国家,听说那里的科技已经可以将人变性,从女变男不是问题。 可那个地方在哪? 何玉的记忆将她那个时代定义为现代,这个时代是古代,两者之间相差了几千个年头。 如何能去? 那只有第三个办法了,似她落水后的做法,培养出一个帝王,给自己留条后路。 到时候就算被人置疑又怎么样? 有皇上撑腰,我大我说了算。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假装何玉的记忆都是梦,全是骗人的,这样她还是何钰,丞相与正房安氏所出,嫡子何钰。 可人不能自欺欺人,她清楚的知道那不是梦,都是真的,里面很多东西也都有依据,纵然无法理解为什么人能借尸还魂,但还是要接受,因为已经发生了。 何钰心里沉到了底。 难道真的要跟把自己推下水的人联手吗? 万一他翻脸不认人,似他这般心狠手辣的,转头就能给自己一刀。 最少也要试试他的秉性如何,查查他为何要杀八皇子? 何钰窝在床上,正想的出神,门突然被人敲响,三长一短,是元宝。 “进来吧。”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已经冷静下来,从开始不能接受,到现在已经能平静的想对策,也算一个进步。 遭此大变,性子也沉稳许多,更多的是认清了自己现在的定位。 她就是何钰,嫡子何钰。 “少爷。”元宝端着方盘,盘子上是羹汤,“刚熬好的人参汤,补身子,快趁热喝。” 何钰指了指床边的桌子,“放那吧。” 元宝一惊。 这几天他也不是第一次进来,好几次都被少爷赶了出去,饭菜怎么送进来的,又怎么端出去,今天少爷居然肯吃了? 元宝那颗心立马活跃起来,“少爷,你好了?” 何钰坐起来,“我什么时候出事过?” 嘴硬,明明消沉了很多天。 他是少爷,元宝不好戳穿他,“少爷,天凉了,是时候给大家添点堵了~” 他把汤羹放在桌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我都给少爷记着呢,户部侍郎的儿子说少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刘青峰那厮骂少爷纨绔子弟,说少爷除了勾搭姑娘在行,一点本事也没有。” “少爷那个庶出的弟弟路过院门好多次,也没见进来拜见,丝毫没把少爷放在眼里,我看就是缺教训。少爷,咱们是直接打上门呢?还是递个帖子给他们一点准备时间?” 何钰白了他一眼,“不打。” “那就是递帖子喽?”元宝又从怀里拿了几本写好的帖子,“我就知道少爷喜欢玩雅的,早就准备好了。” 何钰双脚下地,“帖子也不递。” “哦。”元宝先是惯性应了一声,后来才反应过来,“少爷,不打上门,又不递帖子,难道你成佛了?” 只有佛才能忍住被人如此奚落,似他家少爷这般的,受了气早就把人家弄残了。 何钰端起碗喝了一口,语气不咸不淡道:“少爷想通了。” 他搅了搅汤,“宰相肚里能撑船,少爷就算撑不起船,也要撑个筏意思意思,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元宝拍拍手,“少爷长大了。” 少爷有这想法也好,他也可以少得罪两个人,否则死了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太多了查不过来。 何钰细细品味鸡汤,“母亲做的?” 那味道熟悉至极,再加上里面放了特殊药材,他一眼认出来,只有母亲才有这个习惯。 元宝点头,“主母说少爷身体亏损,特意给少爷熬的,守了好几个时辰,撑不住先睡了。” “母亲有心了。” 他女扮男装的事,母亲肯定也有参与,明明知道他是女儿身,却对他却始终如一,以他为傲。 何钰也确实没给她丢过脸,从小聪慧过人,生在权横之家居然没有过份长歪。 比他坏的比比皆是,他这只是小儿科,即便使坏也从来没要过人命,最多戏耍一番,似公主大宴上一般,让人出个丑,挨顿板子。 如果真的想要人命,也不是没有办法,不想而已。 何钰幽幽叹口气。 “男人啊,没有一个好东西。” 父亲有了娘,当年海誓山盟,说好一辈子在一起,结果转头就有了两个小妾,这些年越发放肆,找了一个又一个的外室。 孩子领回家才发现多了个弟弟妹妹。 如果用何玉那个时代的话说,这些都是小三,她们生的儿子也是小三的儿子。 何钰从小排斥她们,没少找事让她们难堪,原先不了解,只是本能讨厌,现在才知道为什么? 是她们勾引父亲,破坏了父母之间的感情,讨厌她们不是应该的吗? 但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很是平常,基本每个男人不管有钱没钱都会讨好几个老婆,何钰先入为主,以为是正常的,所以才会觉得自己不正常。 如果放在现代小说里,他就是恶毒嫡长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一个弱点 此为防盗章  吃饭的地方本来很热闹, 少爷们聚在一起, 他们做下人的也聚在一起, 但他身边竟连一个人都没有。 跟少爷一样孤零零的, 偶尔有几个讨好的,也被少爷恶言恶语排挤走了,少爷说他们太坏了,咱自己不就是坏蛋吗? 瞧少爷平时的作风,那是好人该有的吗? 元宝嘟囔着,冷不防少爷突然叫他。 “锦盒有没有被人碰过?” 元宝精神一震,“没有。” 其实有,那宫女笨手笨脚, 差点把他家少爷的狐裘给烤糊了,元宝挤开她亲自上阵,锦盒自然顾不上。 那宫女主动献殷勤, 说要帮他烤锦盒, 元宝也不笨,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塞进自己衣襟口袋里,只把空了的锦盒交给她,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少爷问他, 大抵是觉得蹊跷, 他俩刚走进御花园, 便被泼了盆冷水, 哪能这么巧? 弄不好是姓许的和姓周的搞的鬼。 他俩早就看少爷不顺眼了, 只是没逮着机会而已。 “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古怪的人?”何钰继续问。 古怪的人? 元宝想了想,实话实说,“古怪的人倒是没有,不过我进来前曾与人一撞” 他似乎觉得不妙,立马放下锦盒便要打开,被何钰阻止了,“给我。” 元宝心中不安,“少爷要不要打开看看?” “不用。”何钰接过锦盒,放在桌上,在元宝炙热的眼神中不紧不慢倒了杯酒,小口轻嘬。 他人长的俊,这手也修长白皙,宛如白玉,好看到扎眼,再加上方才与公主同进处,顿时引得对面两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且让他再得意一会儿。” 周浩然冷哼一声,扭过头看向公主的方向。 公主坐在最高处,两旁是关系好的皇子和姐妹,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宴会也该开始了。 她挥挥手,示意身旁伺候的嬷嬷。 嬷嬷领命,上前一步刚要喊话,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嗓音。 “皇上驾到。” 宴会一乱,众人慌忙起身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道明黄色身影乍现,皇上龙袍加身,头戴龙冠,缓步而来。 他身边跟着一个艳丽的宫装女子,桃腮带笑c美目流盼c细瞧可不就是明月公主的生母,皇上的宠妃柳贵妃。 “今日是明月的生日,以明月为主,不要兴师动众,都起来吧。” 皇上随意说着,待众人起身,便拉着柳贵妃的手坐在了最上头的位子。 位置是刚加的,在公主上方,与贵妃的位子紧紧挨着。 “明月,父皇公务繁忙,往年没能给你过生辰,你可怨朕?”皇上还很年轻,不过而立之年而已。 明月低下头,蝴蝶一般的睫毛轻颤,“明月不敢。” 皇上摇摇头,又问,“今日是你生辰,想要什么?” 明月双手放在膝盖上,“明月什么都不想要,明月只希望父皇健健康康,母妃长命百岁。” 她这番讨巧的话,逗的皇上哈哈大笑,长袖一挥,叫来人重重有赏。 贵妃也有一份重礼,一块可静心安眠的玉枕,差人包好,直接送去公主的住处。 皇子们不甘落后,纷纷献上自己寻来的珍宝,稀奇古怪,有玉有牌也有酒。 公主一一笑纳。 “藩王之子顾永春送天山雪莲一朵,祝公主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太尉之子周浩然送夜光杯一个,祝公主美梦成真,得偿夙愿。” “御史之子许修竹送公主玉一块,祝公主幸福安康,平安吉祥。” 轮到何钰,何钰拿起锦盒,几步走到宴会中央,“丞相之子何钰送” 何钰打开盒子,突然一愣。 那盒内空空如也,盒子花纹也对不上,分明是被人掉了包。 再抬头去看右边两个对头,那俩人得意的表情十分刺眼。 白痴,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 何钰抬起胸膛,自信满满道,“我要送的礼物,这盒子装不下。” 他双手一扬,将盒子扔到一边。 “我要送的是月亮。” 月亮? 这一下可炸开了锅,方才还安安静静的宴会顿时嘈杂了起来,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月亮在那里?”公主好奇问。 “月亮在公主的杯子里。”何钰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我的杯子里?” 明月公主低头去看瓷杯,那杯子里倒了酒水,半满,表面晶莹透亮,并没有什么月亮。 “没有啊。”明月公主好看的秀眉皱起。 “公主再仔细瞧瞧,有的,而且有两个月亮。”何钰继续忽悠。 他表情太过认真,不知不觉便让人信服。 明月公主端起瓷杯,细细瞧了几眼,表情先是不解,没多久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那杯里确实有两个月亮,第一个便是高高在上的明月,第二个便是金枝玉叶的明月公主。 明月加明月,可不就是两个月亮? “好一个月亮。”第一个看透的不是明月公主,是当今圣上,“丞相生了个好儿子。” 何钰赶忙施礼,“皇上缪赞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什么月亮? 明明就是一碗水,倒影出个月亮,再倒影出公主的身影,凑够两个月亮,居然将公主逗笑了,还得了皇上夸奖。 一吊钱没花,想气死大家吗?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明月与明月,若是反驳,是想说这个明月配不上那个明月?还是说那个配不上这个? 何钰将明月公主比做月亮,本身就没给他们挑毛病的机会。 “皇上。”这种讨女孩子开心的手段也得到了贵妃的赞赏,嗔怪一样看向皇上,“您看看人家,才十二岁就晓得讨女子开心,再看看您。” 皇上咳嗽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竟被十二岁的何钰比了下去。 他探手将爱妃搂进怀里,“爱妃若是喜欢,朕改日给你弄来十个八个,看个够。” 柳贵妃捂嘴偷笑,“人家又不是明月,皇上尽拿臣妾寻开心。” 皇上汗颜,又哄了半天才将爱妃哄好。 天色渐晚,酒宴气氛正好,众人你敬一杯,我敬一杯,忙乎的很,待公主应付了父皇,送走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后,陡然发现本该坐着何钰的位子竟然空了。 何钰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 他是怕留下讨嫌,刚把公主逗笑,还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将许修竹和周浩然立于不妙之地,当然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年轻人报复心强,前两日何钰自知钱不够,拍卖不到两件珍宝,便胡乱喊价,让许修竹与周浩然多花了不少银票才拿到珍宝。那俩人自然怀恨在心,今日便收买了宫女,将他的礼物掉包,本想让他出丑难堪,没想到反被他将了一把。 何钰明知道那宫女有问题,还将元宝打发了,给那宫女下手的机会,果不其然,礼物被掉包,他又佯装不知道,在宴会上公然打开锦盒,露出吃惊的模样。 大家都不是傻子,谁看不出来这里面有猫腻? 如果何钰反应不及,必然要找那宫女对峙,再不济直接指证许修竹和周浩然。但是他没有证据,这么做就是坏了公主和皇上的雅兴,公主和皇上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会暗自不爽。 再者说那俩人既然敢做,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那宫女恐怕早就被他们藏了起来,或者买通好,自持一份对证。 可是自己忍下来,更不行了,空手而来,那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与他父亲的愿望背驰。 何钰搞出这手,就是想告诉大家,礼物被许修竹和周浩然用不光彩的手段换走了,但是我足智多谋,想出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这样做就显得自己聪明绝顶,也显得那俩人宛如智障,竟然在公主的生辰宴会上做手脚,扰了皇上的雅兴。 今天是公主的生辰,皇上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会暗自记下来,等着秋后算账。 即便没有皇上,今日来了这么多人,消息怎么可能传不到太尉和御史大夫的耳朵里。 做出这等蠢事,少不得要挨顿板子。 “我就知道他俩今天要犯蠢。”何钰哈哈大笑。 从他前两日胡乱喊价开始,他就想到了,那俩人心里一定十分憋屈,找不到机会释放。 正逢公主生辰,可以让何钰当着所有人的面丢脸,怎么能错过? 结果正中何钰下怀。 “少爷真是料事如神,连这都猜到了。”元宝笑容有些勉强。 何钰当然明白为什么,往树上一靠,凤眼淡淡瞥了过来,“少爷要是靠你,早就被人乱棍打死了。” 元宝表情更加难堪,“少爷。” 还指望少爷能安慰安慰他,看来是想太多。 但若是查不出来,他就要面对一个心狠手辣的对手,藏在暗处,宛如毒蛇,随时咬他一口。 他看到了不该看的,那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到底该怎么办? 何钰第一次犯了难。 他看了看天色。 这么晚了,林中无灯,方才走的又是阴暗小路,从听到动静,到暗中观察,一直没露过脸。 即使被那人追上,也没有正面相对,那人一定不知道他的长相,也不知道他是谁。 只要他不揭发,那人就查不出他的身份,而且他把事情隐瞒下来,等同于知情不报,有连诛之罪。 换个说法,他只要隐瞒下来,就等于跟那人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有把柄在我手里,我也有把柄在你手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父亲母亲 此为防盗章  沾了容貌的光, 何钰被列为京城三小公子之首, 文有许修竹,武有周浩然,他仅凭容貌一样, 便胜过两人。 若再比其它的, 也并不比俩人差, 在两个对头看来, 他每次都胜之不武, 使用歪门邪道,实际上只是藏拙罢了。 木秀于林, 风必摧之, 在这个暗藏杀机的京城里过于嚣张,即便他背景深厚, 有父亲撑腰,又有娘家鼎立, 也活不过弱冠之年。 但是碍于父亲好面子,无奈出出风头而已。 丞相常说何钰像他, 其实何钰集两家之长,既有父亲的深谋远虑, 又有母亲的聪慧善良。 可惜生在丞相家, 他只能展现一样, 容貌是附带的。 长成这样也不能怪他, 要怪就怪年轻时候的丞相太俊, 年轻时候的母亲太美。 何钰轮廓偏向父亲, 五官立体,尤其是那双凤眼,煞是勾人,当年他母亲就是被这张脸迷的神魂颠倒,死活要嫁给父亲,不给嫁就以死相逼。 弄的姥爷很是下不来台,最后还是姥姥打的圆场,这事才过去。 “少爷,等等我。” 元宝拔了剑,又进屋拿了鞘,合在一起背在背上,那剑上有个挂绳,可背也可拿在手里。 他急急追了出来,冷不防何钰脚步一顿,直直便撞了上去。 “哎呀。”元宝揉了揉鼻子。 他家少爷自小习武,坐如钟,站如松,后背也稳,被他大力撞过之后依旧纹丝不动。 “元宝。”何钰回头看他,“你看我像女子吗?” 他长的好看,眼中又含了笑,唇红齿白,更显俊美。 元宝一呆,“少爷,莫不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将少爷认成了女子?哎呀,不行了,笑掉我的大牙了。” 何钰面上如常,白玉一般的手往外一指,命令道,“去,绕着丞相府跑十圈,什么时候跑完了什么时候回来。” “啊?”元宝吃了一惊,遂又委屈问,“是因为我刚刚笑了吗?” 何止是因为笑了,还因为没眼光。 何钰丢下他继续走,路过一处池塘边突然停了下来。 他站在边上,细细观察。 因为从小教和养的原因,让他身上无一丝女儿模样,要说长相,因为像爹,偏向中性。 若说性格,也依了父亲,更像男儿。 再说习惯,一言一行都是大家风范,又自小习武,哪里有一点点女儿家的温柔贤惠? 持家之道和女儿家会的缝缝补补,他更是一窍不通。 也难怪元宝看不出来。 每天折腾他的少爷竟是个女子。 何钰自己都想不到。 他摇摇头,绕过池塘赶路,父亲住在同德院,离这里不远,何钰很快到了地方,还没进来就听到他爹吩咐管家找他。 “爹,找我什么事?”何钰两步迈了进来,拱手作礼。 “你的身体好了?”丞相愁容满面的脸上总算舒展了些,“是你姐姐。” 他把一张书信递给何钰,“你自己看。” 何钰接过扫了两眼,一目三行看完。 书信上说他姐姐何蓉怀胎八月有余的孩子胎死腹中,怀疑是被人下毒所至,可在宫中孤立无援,希望爹爹能助她一臂之力。 然后宫之事,朝廷一品大官怎能插手?若非如此他姐姐又怎么可能在宫中被人欺负。 父亲在朝廷上斗,何钰在书院内斗,姐姐却在后宫里斗,对手都是太尉家和御史家。 “可惜啊,何蓉那孩子没得我半分真传,竟斗不过他人。” 朝廷上丞相分毫不让,书院里何钰也略胜一筹,唯独他那个姐姐败下阵来。 “父亲,让我去吧。”何钰毛遂自荐,“此等后宫之事父亲不方便插手,但是我还小,做弟弟的帮姐姐是应该的。” 丞相就等他这句话,“好,你办事我放心。” 何钰将书信折起来塞进怀里,“那没什么事孩儿先回去了。” 正好他想进宫探探风头,再顺便查查顾晏生的秉性,若是可行这队便站了,若是不行,再寻下家。 丞相点点头,眼中带着笑意,竟越看何钰越顺眼。 只是可惜啊。 如此优秀竟是女儿身。 何钰转身,快走到门口时又折了回来,“父亲,我这次生病折腾了不少时日,除了风寒发热之外,大夫可还说了其它病因?” 他提醒道,“孩儿身上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要不然小小一个风寒与发热,为何折腾了七天?” 这话说得已经很白了,算试探,也希望父亲借此将隐藏在他身上的秘密主动说出来。 纹在身上的图腾是不是真的? 不告诉他男女之别是不是怕他伤害何晓? 他在父亲眼里算什么? 算儿子还是女儿?亦或者利用工具? 若没了利用价值,还会对他如往日一般吗? 丞相板下脸,“胡说,我儿自幼习武,身强体壮,怎会有其它毛病?是不是谁又嚼舌根了?” 还是不肯告诉他吗? 何钰垂下眼眸,“父亲多心了,是孩儿在床上躺了几日,身心难受便想岔了。” 丞相拍了拍他的肩,“病来如山倒,别说是你,便是为父病了也一样。” 他笑了笑,满面慈祥,“好了,别多想了,去见见你母亲吧,你生病最紧张的莫过于安氏。” 何钰明白,“那我先去给母亲请安了。” 他早上起来的时候元宝告诉他母亲累坏了,先去休息,何钰中间又去沐浴更衣,花了一个时辰左右,母亲也该起来了。 何钰重回廊下,打眼一瞧发现院内一个狼狈的身影远远跑来。 “少爷,我知道错了。”元宝满头大汗。 “错在哪了?”何钰脚步不停。 元宝跟在他后面,“我不该笑话少爷的。” “笑话少爷什么?”何钰双手背在背后,昂头挺胸问。 “别人说少爷坏话,我不仅不该笑,还应该帮着少爷骂回去。” 看来还是没懂啊。 何钰淡然指着外面,“再去跑十圈,我不说停,你就一直跑下去。” “啊?”元宝惨叫一声,“少爷!” 少爷虐我千百遍,我待少爷如初恋。 何钰也不理,径直去了内院,母亲的房前。 正逢大丫鬟端了清汤过来,何钰拦下她,将盘子接在手里,亲自送去。 母亲半躺在贵妃椅上,身上盖着薄被,双眼闭着,似是还没醒。 何钰将汤放在桌前,又起身将被子朝上拢了拢,把母亲略显单薄的身体完全盖住,这才满意返回。 临走前将门带起,又去院内喊了元宝,“备上马车,咱们进宫。” 元宝一听进宫,有些发怵,“又进宫啊。” 何钰的姐姐不喜欢元宝,元宝每次进宫都要受气。 元宝瘪瘪嘴,不情不愿出去喊了马夫,将车准备好,出门一应须带的东西也一一带上,差不多后才去喊何钰。 何钰想着事情,心不在焉上了马车。 他的姐姐是皇后,按理说不该受了欺负,偏偏皇上不知道藏着什么心思,另设了一个皇贵妃与皇后争宠,更趁皇后怀胎不方便,将管理后宫的权利交给了周贵妃。 这一下不得了,既有人争宠,凤印又不在,几乎将皇后的权利架空,以达到三家平衡的地步。 三足鼎立,其实是皇上搞的鬼,帝王策略,下面的人斗,他这位置才坐得稳。 一家独大与两家争锋都是朝廷大忌,底下的声音越多,皇上才好做决定。 一槌定音。 何钰半躺在马车上,手里拿着小酒,风吹过,将帘子刮起,露出外面驾车的元宝。 元宝原先是奶娘的孩子,后来奶娘死了,留下四岁的元宝孤苦伶仃,他不知得了谁的叮嘱,自觉跟在何钰身后。 那时候何钰才五岁,生活琐事自己做不了主,母亲嫌元宝太小,何钰平时接触的人又都是大人物,不小心冲撞了哪个,只怕会连累何钰,于是不肯让元宝跟着。 但是元宝一根筋,一句话也不说,每天天一亮就守在何钰的廊下,有时候困了就依着门睡一会儿。 何钰的门一打开,他立马惊醒,屁颠屁颠的跟在何钰两边。 何钰手一抬,还没说要什么,他已经拿来了清茶,何钰眉头一皱,他立马知道是嫌椅子脏了,自己用宽袖擦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哪里不对 此为防盗章 她挥舞着手,冷不防被人攥住。 “别乱动。”何钰这个位置没地方借力, 搞不好就是俩人都掉下去, 他还会栽在红烟身上。 红烟挂在空中, 低头一看发现她垒的青砖倒了, 现在更是无处借力,全部重量都在何钰手上。 “快拉我上去。” 她着急, 何钰反而不急了。 虽然借不到力, 不过旁边就是屋檐, 扶一下还是可以的。 “不拉。” “你”红烟气结,“那你放我下来。” “不放。” 红烟大怒,“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告诉我为什么哭?”何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红烟扭过头,“不说。” 刚刚是何钰拒绝了她, 现在变成了她拒绝何钰。 何钰哈哈大笑,“你不说我也知道。” 红烟抬头看他。 这厮穿着白衣, 长的也是一表人才,却一肚子坏水, 一看就不是好人。 “是他欺负了你吧。”虽然不知道过程, 不过动动脚趾头也能猜到。 “他欺负你, 我就帮你欺负回去。”何钰用力一拉,将她整个人拽了上来,但又没有帮人帮到底,将人扶上来, 反而让她趴在墙面自己往上爬。 红烟愤然, “你这人怎么这样?” 何钰也不管, 往左跨了一步,给她留下足够的位置,也防止她使阴招。 “你说这个位置我能射中他吗?”他取下背上的弓,又拿了一支箭,两手撑起弓和箭。 红烟回头看去。 这里是外院的墙头,顾晏生在内院,从这里几乎看不到内院,怎么射? “吹牛吧你。”无论如何她也不信,从这里能射中顾晏生。 何钰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从外院确实射不中内院,不过景阳宫向阳,设计又是对称,就像顾晏生的房间,左右两边都有一个大窗。 那窗户糊的不严,日久失修,若是使的力气和准度恰到好处,箭穿过两个窗户,就能准确的射中顾晏生。 何钰找着角度,刚好正午,阳光穿透两个窗户,映出微微的光。 顾晏生手里拿着木盆,里面存了些水,水井里的水干了,这些是他晚上吃饭用的。 他年龄小,力气不是很大,那木桶又厚,抬的有些吃力,刚将木桶放在地上,心中便是一阵警铃大作。 顾晏生反应迅速,一个后跃躲开,待站稳时,发现他原本站的地方多了一只箭,钉在地上,尾羽因为遇到阻力弹了弹。 这里是冷宫,他是被废的皇子,冯正也死了,他那样的人不会有人给他报仇。 是谁? 他顺着箭势看去,发现有人背着光,站在远处,居高临下看他。 “顾晏生性格内敛,城府极深,即便是成年人也不及他八分。”何钰语气轻松,“若真的喜欢他,与其哭哭啼啼,不如让自己变得有用。像顾晏生这种人,你若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便如女人的旧衣,说弃就弃。” 咻! 又是一箭射出。 顾晏生匕首轻挡,那箭被他削成两段。 “咦?好匕首。”何钰由衷夸赞。 现如今的剑啊匕首啊,总被人夸吹毛断发,实际上除了比常见的武器稍利之外,并没有多大用处。 他爹的太保剑还不就那样,何钰曾经用过,据说是开国皇帝送给他祖父的,一代代传下来,说是可以先斩后奏,为民除害。 那时候的皇上一定没想到,何家满门忠善到他爹这里突然歪了苗。 说也奇怪,何家的族谱一翻,皆是皇上的手中利器,但偏偏他爹,不甘沦为人下,总想折腾一下。 他的观念传给何钰,弄的何钰也不甘于人下,总想扑腾点水花。 一石激起千层浪,看万般变化在他眼前荡漾。 就是这么坏。 何钰从背后的箭篓里拿出两根箭,一根试不出来,那就再加一根。 红烟看见了,挣扎着要过来,“你别伤害他!” 她都被拒绝了,还替顾晏生说话,“我不是因为他才哭的,跟他没关系。” “嗯。”何钰点头,“我现在是要替自己的报仇。” 他瞄准了方向,“这厮上次将我推入河中,险些淹死。理智告诉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总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何钰不是圣人,他再怎么成熟,也只有十二岁,大道理都懂,奈何做不到,与其憋着自己,不如让别人遭罪。 “你放心,我不会弄死他,最多吓唬吓唬。”以德报怨不是他的作风,不过了心里那道坎,怎么跟顾晏生合作? 你推我掉河,我射你两箭。 说是两箭,谁料顾晏生躲的太轻松,他不得不再加两箭。 两箭同射对他来说有些吃力,不过顾晏生应付起来更吃力,他为了躲开那两箭,一定会使出自己最拿手的。 何钰亲眼看他快速从腰间拔出鞘,两手各挡下一箭。 好家伙,这厮居然使双手功夫。 厉害! 还是小瞧他了。 难怪他能模仿出二皇子,二皇子是左撇子,但是右手也能使用正常,想模仿他可以说是非常难了。 就连何钰也不敢说百分百做到,因为他左手不如右手,但是二皇子是右手跟正常人一样,左手比右手还灵活。 据说是因为天生左撇子,怕被人嘲笑,便从小培养右手吃饭练功,但他使用最灵活的还是左手,这是天性,顾晏生莫非也是如此? 二皇子是怕人嘲笑,加之想坐上皇位,就必须完美无缺,没有一丝缺陷,天生左撇子,实际上就是缺陷。 顾晏生是个被废的三皇子,他掩盖左撇子,恐怕单纯只是为了生存。 这厮当真恐怖,身上还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且聪慧过人,栽赃嫁祸的手段用的跟喝水似的,无比顺溜。 大皇子和二皇子是竞争对手,他栽赃给二皇子,再加上左撇子的事,大皇子一定深信不疑,就连皇上都没怀疑,降罪给二皇子的生母。 二皇子还小,其罪由母妃代劳,皇上顾及二皇子的舅舅在边疆打仗,没敢重罚。 若是罚得重了,大将军撒手不干,边疆的蛮横无人防守,哧溜一声就攻进了京城,他这皇上的位置也坐不稳。 而且不争气的八儿子死都死了,何必再得罪一个得力干将? 多少给个交代,意思意思罚一下,此事也没声张,关起门来解决。 正中顾晏生下怀,顾晏生在杀八皇子的时候肯定就想到了这层。 他这人说不清什么性格,偶尔有些孩子气,会一脸天真的问,“皇宫外是什么?” 一旦认真起来,当真深不可测。 何钰得到自己想要的,将弓重新背在背上,“怎么样,我说不伤害他就不伤害他吧?” 红烟怒喷,“明明是他躲得快!” “胡说。”何钰反驳,“我要是想要他的小命早就取了。” 红烟撇撇嘴没说话,眼神明显不信。 她与公主不同,公主出生高贵,教养让她不能放下架子与人争论,但是红烟可以。 她自小便是被人宠坏的小公主,本来是要进宫当妃子,继续被皇上宠的,谁料竟当了宫女,但脾气依旧不收,还是那个被宠坏的小公主。 何钰也没解释,只是幽幽叹口气,“你当着顾晏生的面也是如此吗?” 当然不是,她有两幅面孔,在顾晏生面前便收敛收敛,成了一副楚楚可怜的娇娇女,一到何钰面前干脆露出本性。 “难怪顾晏生不喜欢你。” “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戳到痛处了。 好气啊! “你想屁股着地还是头着地?”何钰突然问道。 红烟反应不及,“什么?” 何钰一脚将她踹了下去,“现在懂了吧?” 红烟:“” 打她出生十三载,从未见过如此不懂怜香惜玉的人。 何钰跟着跳下来。 他这次没带元宝,自己一个人来的,因为担心与顾晏生交手,带着元宝不方便,没想到半路竟捡了个人。 “这里每半个时辰来一次巡逻,离下次巡逻只有一盏茶的功夫,你是要自己走,还是我用鞭子挥着你走?” 那底下是细泥,红烟摔的不狠,不过崴着脚,自己勉强才能爬起来。 她扶着树,拍了拍衣摆含恨道,“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一口姣好的银牙差点咬断,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乌龟王八蛋! “脾气还挺倔。”何钰摇摇头,“你要是我家的丫鬟,早就被我打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大小奸臣 此为防盗章  丞相暗暗着急, 便将第四个女娃伪装成了男孩,争一时之风, 顷刻之爽。 这一切都是在何钰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何钰也从来没怀疑过自己。 他一出生就按照父亲的意愿走, 给其他两家添堵, 抢他们的风头, 坏他们的好事, 喜欢他们喜欢的公主, 让他们不好过,自己才好过。 十二年来从未给父亲丢过脸,拂过面子。 未曾想父亲竟从小瞒着他, 没有告诉他关于自身的惊天秘密。 若非他意外看到了凶杀现场, 被人推入湖中,险些淹死。 又有一个名叫何玉的女子想借尸还魂,霸占他的身子, 求生欲望却没他强,反倒被他弄死, 还得了一份现代的记忆, 说不定他到死都不知道真相。 她竟然是女儿身! 身在一个权横之家, 父亲是当朝宰相,母亲是大家闺秀,何钰出生便是嫡子, 享尽荣华富贵c阿谀谄媚。 父亲也常教育她, 男儿志在四方, 要争要抢要比所有人都强。 何钰谨遵教诲,不敢松懈半分,如今文成武德,竟告诉她,她是女子! 女子便要嫁人妇,为人母,忍丈夫三妻四妾,婆家指手画脚。 叫她怎么接受? 何钰悲痛欲绝,风寒加心伤,在床上躺了七天未好。 这期间既有愤愤不平,又心有不甘,往日种种不解也得到解释。 为何她三岁习文,四岁练武,五岁精诗词,七岁通音律,样样皆胜别人一头,父亲却还要拼命的纳妾生儿子。 原来她根本就是女子。 女子便意味着没有家族继承权,父亲没有告诉她,也是怕她心存歹心,以此伤害尚且年幼的弟弟吧。 何晓虽然身份不如她,底子也不如她,但他到底是儿子。 假设父亲没有儿子,这继承人的身份,最终还是要落在何钰身上,即便她是女子,父亲也没有办法,还要帮着她隐瞒身份。 如今她年龄尚小,看不出变化,待到成年,身体发育,女性特征明显,父亲一定不会让她活到那个年纪。 将女子伪装成男子,本就是欺君之罪,一招不慎便是满门抄斩,就算父亲舍不得杀她,也会让她假死,换回女儿装,用作联姻。 “让我遵三从,守四德,与人为乐,想都别想!” 何钰恨的牙痒,不知摔碎了多少个杯子。 她在家卧病在床,反倒逃过了一劫,八皇子被杀的事果然东窗事发,皇宫现在草木皆兵。 当日参加宴会又离席的人皆被盘问了一圈,何钰也被人找过,她将早就酝酿好的说辞道了一遍。 就说是酒过半巡,想找个地方偷懒睡觉,未曾想竟失足坠入湖中,那湖中还有她两件衣服,可派人去查。 后来形象狼狈,怕被两个对头嘲笑,便暗自忍了下来,没有声张,若还是不信,可派人去问公主。 何钰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不愿意参与其中。 她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凶手不会盯上他。 明哲保身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等。 等顾晏生那小子脱离危险,若他当真有勇有谋,能在杀了八皇子的情况下全身而退,那才值得投资。 何钰细细算来,发现她现在只有三条路能走。 第一,杀了那个庶出的弟弟,让父亲没有继承人,那时父亲才会全心全意培养她。 可杀了一个庶出的弟弟,以后还能再生一个,若是因此惹恼了父亲,搞不好父亲会先杀了她。 父亲当初隐瞒她的性别,最大的原因就是怕她打这个主意,所以此路不通。 第二,找到何玉记忆里那个国家,听说那里的科技已经可以将人变性,从女变男不是问题。 可那个地方在哪? 何玉的记忆将她那个时代定义为现代,这个时代是古代,两者之间相差了几千个年头。 如何能去? 那只有第三个办法了,似她落水后的做法,培养出一个帝王,给自己留条后路。 到时候就算被人置疑又怎么样? 有皇上撑腰,我大我说了算。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假装何玉的记忆都是梦,全是骗人的,这样她还是何钰,丞相与正房安氏所出,嫡子何钰。 可人不能自欺欺人,她清楚的知道那不是梦,都是真的,里面很多东西也都有依据,纵然无法理解为什么人能借尸还魂,但还是要接受,因为已经发生了。 何钰心里沉到了底。 难道真的要跟把自己推下水的人联手吗? 万一他翻脸不认人,似他这般心狠手辣的,转头就能给自己一刀。 最少也要试试他的秉性如何,查查他为何要杀八皇子? 何钰窝在床上,正想的出神,门突然被人敲响,三长一短,是元宝。 “进来吧。”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已经冷静下来,从开始不能接受,到现在已经能平静的想对策,也算一个进步。 遭此大变,性子也沉稳许多,更多的是认清了自己现在的定位。 她就是何钰,嫡子何钰。 “少爷。”元宝端着方盘,盘子上是羹汤,“刚熬好的人参汤,补身子,快趁热喝。” 何钰指了指床边的桌子,“放那吧。” 元宝一惊。 这几天他也不是第一次进来,好几次都被少爷赶了出去,饭菜怎么送进来的,又怎么端出去,今天少爷居然肯吃了? 元宝那颗心立马活跃起来,“少爷,你好了?” 何钰坐起来,“我什么时候出事过?” 嘴硬,明明消沉了很多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留下来吧 此为防盗章  元宝嘟囔着, 冷不防少爷突然叫他。 “锦盒有没有被人碰过?” 元宝精神一震,“没有。” 其实有,那宫女笨手笨脚, 差点把他家少爷的狐裘给烤糊了, 元宝挤开她亲自上阵,锦盒自然顾不上。 那宫女主动献殷勤, 说要帮他烤锦盒, 元宝也不笨,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塞进自己衣襟口袋里,只把空了的锦盒交给她,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少爷问他,大抵是觉得蹊跷,他俩刚走进御花园,便被泼了盆冷水, 哪能这么巧? 弄不好是姓许的和姓周的搞的鬼。 他俩早就看少爷不顺眼了, 只是没逮着机会而已。 “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古怪的人?”何钰继续问。 古怪的人? 元宝想了想, 实话实说, “古怪的人倒是没有, 不过我进来前曾与人一撞” 他似乎觉得不妙,立马放下锦盒便要打开, 被何钰阻止了, “给我。” 元宝心中不安, “少爷要不要打开看看?” “不用。”何钰接过锦盒, 放在桌上,在元宝炙热的眼神中不紧不慢倒了杯酒,小口轻嘬。 他人长的俊,这手也修长白皙,宛如白玉,好看到扎眼,再加上方才与公主同进处,顿时引得对面两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且让他再得意一会儿。” 周浩然冷哼一声,扭过头看向公主的方向。 公主坐在最高处,两旁是关系好的皇子和姐妹,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宴会也该开始了。 她挥挥手,示意身旁伺候的嬷嬷。 嬷嬷领命,上前一步刚要喊话,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嗓音。 “皇上驾到。” 宴会一乱,众人慌忙起身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道明黄色身影乍现,皇上龙袍加身,头戴龙冠,缓步而来。 他身边跟着一个艳丽的宫装女子,桃腮带笑c美目流盼c细瞧可不就是明月公主的生母,皇上的宠妃柳贵妃。 “今日是明月的生日,以明月为主,不要兴师动众,都起来吧。” 皇上随意说着,待众人起身,便拉着柳贵妃的手坐在了最上头的位子。 位置是刚加的,在公主上方,与贵妃的位子紧紧挨着。 “明月,父皇公务繁忙,往年没能给你过生辰,你可怨朕?”皇上还很年轻,不过而立之年而已。 明月低下头,蝴蝶一般的睫毛轻颤,“明月不敢。” 皇上摇摇头,又问,“今日是你生辰,想要什么?” 明月双手放在膝盖上,“明月什么都不想要,明月只希望父皇健健康康,母妃长命百岁。” 她这番讨巧的话,逗的皇上哈哈大笑,长袖一挥,叫来人重重有赏。 贵妃也有一份重礼,一块可静心安眠的玉枕,差人包好,直接送去公主的住处。 皇子们不甘落后,纷纷献上自己寻来的珍宝,稀奇古怪,有玉有牌也有酒。 公主一一笑纳。 “藩王之子顾永春送天山雪莲一朵,祝公主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太尉之子周浩然送夜光杯一个,祝公主美梦成真,得偿夙愿。” “御史之子许修竹送公主玉一块,祝公主幸福安康,平安吉祥。” 轮到何钰,何钰拿起锦盒,几步走到宴会中央,“丞相之子何钰送” 何钰打开盒子,突然一愣。 那盒内空空如也,盒子花纹也对不上,分明是被人掉了包。 再抬头去看右边两个对头,那俩人得意的表情十分刺眼。 白痴,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 何钰抬起胸膛,自信满满道,“我要送的礼物,这盒子装不下。” 他双手一扬,将盒子扔到一边。 “我要送的是月亮。” 月亮? 这一下可炸开了锅,方才还安安静静的宴会顿时嘈杂了起来,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月亮在那里?”公主好奇问。 “月亮在公主的杯子里。”何钰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我的杯子里?” 明月公主低头去看瓷杯,那杯子里倒了酒水,半满,表面晶莹透亮,并没有什么月亮。 “没有啊。”明月公主好看的秀眉皱起。 “公主再仔细瞧瞧,有的,而且有两个月亮。”何钰继续忽悠。 他表情太过认真,不知不觉便让人信服。 明月公主端起瓷杯,细细瞧了几眼,表情先是不解,没多久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那杯里确实有两个月亮,第一个便是高高在上的明月,第二个便是金枝玉叶的明月公主。 明月加明月,可不就是两个月亮? “好一个月亮。”第一个看透的不是明月公主,是当今圣上,“丞相生了个好儿子。” 何钰赶忙施礼,“皇上缪赞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什么月亮? 明明就是一碗水,倒影出个月亮,再倒影出公主的身影,凑够两个月亮,居然将公主逗笑了,还得了皇上夸奖。 一吊钱没花,想气死大家吗?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明月与明月,若是反驳,是想说这个明月配不上那个明月?还是说那个配不上这个? 何钰将明月公主比做月亮,本身就没给他们挑毛病的机会。 “皇上。”这种讨女孩子开心的手段也得到了贵妃的赞赏,嗔怪一样看向皇上,“您看看人家,才十二岁就晓得讨女子开心,再看看您。” 皇上咳嗽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竟被十二岁的何钰比了下去。 他探手将爱妃搂进怀里,“爱妃若是喜欢,朕改日给你弄来十个八个,看个够。” 柳贵妃捂嘴偷笑,“人家又不是明月,皇上尽拿臣妾寻开心。” 皇上汗颜,又哄了半天才将爱妃哄好。 天色渐晚,酒宴气氛正好,众人你敬一杯,我敬一杯,忙乎的很,待公主应付了父皇,送走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后,陡然发现本该坐着何钰的位子竟然空了。 何钰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 他是怕留下讨嫌,刚把公主逗笑,还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将许修竹和周浩然立于不妙之地,当然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年轻人报复心强,前两日何钰自知钱不够,拍卖不到两件珍宝,便胡乱喊价,让许修竹与周浩然多花了不少银票才拿到珍宝。那俩人自然怀恨在心,今日便收买了宫女,将他的礼物掉包,本想让他出丑难堪,没想到反被他将了一把。 何钰明知道那宫女有问题,还将元宝打发了,给那宫女下手的机会,果不其然,礼物被掉包,他又佯装不知道,在宴会上公然打开锦盒,露出吃惊的模样。 大家都不是傻子,谁看不出来这里面有猫腻? 如果何钰反应不及,必然要找那宫女对峙,再不济直接指证许修竹和周浩然。但是他没有证据,这么做就是坏了公主和皇上的雅兴,公主和皇上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会暗自不爽。 再者说那俩人既然敢做,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那宫女恐怕早就被他们藏了起来,或者买通好,自持一份对证。 可是自己忍下来,更不行了,空手而来,那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与他父亲的愿望背驰。 何钰搞出这手,就是想告诉大家,礼物被许修竹和周浩然用不光彩的手段换走了,但是我足智多谋,想出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这样做就显得自己聪明绝顶,也显得那俩人宛如智障,竟然在公主的生辰宴会上做手脚,扰了皇上的雅兴。 今天是公主的生辰,皇上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会暗自记下来,等着秋后算账。 即便没有皇上,今日来了这么多人,消息怎么可能传不到太尉和御史大夫的耳朵里。 做出这等蠢事,少不得要挨顿板子。 “我就知道他俩今天要犯蠢。”何钰哈哈大笑。 从他前两日胡乱喊价开始,他就想到了,那俩人心里一定十分憋屈,找不到机会释放。 正逢公主生辰,可以让何钰当着所有人的面丢脸,怎么能错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你若不弃 此为防盗章 “好嘞。”元宝一扫低落的情绪, 主动引路, 去找安静小雅的地方。 御花园很大,未免冲撞了哪位贵人小主, 俩人走的路很偏, 几乎远离宴会。 酒过半巡, 不会有人关心他的去处, 即便有人注意到, 他也可以说喝多了,去外面凉快凉快。 何钰信步游庭一般, 跟在元宝身后,找了个河边的凉亭坐下。 那凉亭很大,四方形,中间是石桌石椅,外围包了一圈长椅,可容人坐下, 躺下也尚有空余。 元宝知道他的秉性,衣袖微扫, 清出一大片干净的位置, 让少爷可以躺着。 何钰也没客气, 翘起二郎腿,斜躺下来,打发元宝出去找吃食, 自己一个人悠哉悠哉。 夜里风大, 微冷, 他裹紧了狐裘,双眼半眯,竟有些困意。 正半梦半醒间,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吵醒了他。 这么晚了,是谁? 何钰被那声音扰的睡不着,索性站起来,出去瞧了瞧。 他走到林后,借着月光,一眼瞧见兵刃相见的几个人,其中一个他竟然认识。 是八皇子顾晏殊。 皇上与贵人所生,从七品,原先是个小宫女,后来母凭子贵,一跃成为贵人,不过也仅此而已,没有后台,在这后宫中很难生存。 后来听说投靠了大皇子的生母,勉强将八皇子顾晏殊拉扯大,为人下,给人当棋子,日子过的不容易。 另一个他竟然认不出。 瞧身形也才十一二岁的模样,与他年龄仿佛,功夫不算高,不过基础功扎实,再加上下手毒辣,竟无人敢上前。 顾晏殊虽然不受宠,不过到底是皇子,身边跟着几个下人,好几人打一个,居然还拿不下对方。 是谁? “顾晏生,你个杂种,我欺负你那是你的荣幸,你竟敢设计将我引来此处,还妄想害我!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顾晏生? 顾是皇姓,晏是皇子们的辈分名,顾晏生也是皇子。 不对不对,怎么没听说过皇子中还有这号人物? 何钰从头数了一遍皇子们,当今圣上有十几个儿子,除了其中几个出色的,其他都是附庸。 每一个他都认识,即便不熟,也是点头之交,最起码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竟然不晓得这个顾晏生。 不不不,其实皇上还有一个儿子,是被打入冷宫的三皇子。 传闻在十几年前,皇上从民间带回一个江湖女子,还封了她为贵妃,生下了三皇子。 后来因为练功走火入魔,生了癔症,差点将皇上掐死,皇上大怒之下将之打入冷宫,三皇子顾晏生受了牵连,与母妃一起成为禁忌,宫中无人敢提。 何钰还是无意间听父亲说起的,只不过他当时分心,没仔细听名字,只记得是个倒霉孩子。 是他吗? 何钰也不敢确定。 如果真的是他,他怎么敢? 何钰震惊不已,那边斗争起了变化,顾晏生终究不敌众人合力,被人打的倒地不起,八皇子派人查看他死了没? 刚一走近,便被地上骤然爬起的人捅了个正着,死了一个人,另一个人大怒,“你敢!” 顾晏生不仅敢,还将他也一并杀了,八皇子吓了一跳,丢下剩下的人拔腿就跑。 他这一跑,剩下的奴才没有主心骨,气势弱了几分,竟被顾晏生三下五除二杀了个干净。 那人当真煞气十足,杀红了眼似的,追起了八皇子。 八皇子连滚带爬,朝这边跑来。 不好,若是撞上了,少不得又是惹祸上身。 何钰的担心是白担心了,顾晏生并没有让八皇子活到那个时候,手中匕首陡然射出,正中八皇子后心,八皇子惨叫一声,喊的撕心裂肺。 他大抵是想引起侍卫们的注意,可惜这里实在偏僻,就算是巡逻也要半个时辰一趟。 顾晏生是算准了时辰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杀害吧。 说来也怪,他既然生在冷宫,又是如何绕开重重巡逻跑来这里的? 这胆子也太大了,竟然真的将八皇子给杀了。 虽说八皇子死不足惜,这厮当真欠揍,居然说出那番话,死就死了,何钰一点不同情他。 他是同情自己,撞见了这种事,搞不好就是牵连之罪,再搞不好会被顾晏生一同杀人灭口。 他悄悄后退,尽量不发出声音,也不敢停留,趁那人还没发现,转身溜走。捡的小路,绕开那里,穿插进竹林,希望能在半道与元宝汇合,免得元宝跟他一样误入,成了一个冤魂。 何钰脚下疾步,踩在鹅软石铺成的小道上,旁边是幽幽池塘,养了些许金鱼,不时冒出头吐个泡泡。 他歪头看了一眼,突然愣住。 平静的湖面倒影出假山明月的景象,岸边除了他,还有一个人。 离他很近,近到他似乎听到了呼吸声,和长发拂过面颊的酥·痒感。 何钰停下脚步,长袖中滑出一把匕首,他握紧了柄,反手便刺了过去。 噗! 何钰整个人坠入湖中,冬天穿的臃厚,衣物尽湿,顷刻间人便沉了下去。 他奋力挣扎,奈何湖水冰凉,冻的人浑身无力,手脚软的像棉花,脚下踩不着实体,手也碰不到东西。 何钰睁开眼,依稀还能看到岸边站了一道人影,不大的年纪却一脸老成,眼睁睁看着他在湖中奄奄一息,脸上竟连半分表情也无。 一双眼波澜不惊,宛如黑潭,深不见底。 好狠的心。 何钰不敢说自己是好人,但杀人这种事如何也做不来,那人却信手拈来,杀的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一看就不是新手。 为什么?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就因为看了不该看的,就要杀人灭口? 死的太冤了。 莫不是作孽太多,遭报应了? 也罢也罢,命该如此。 何钰闭上眼,放弃了挣扎,彻底沉入湖中。 将死之际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是个女子,与他同姓,只差一字。 那女子名叫何玉,生在一个奇怪的国家,那里有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男子不储发,女子不避嫌。 最神奇的是,那里竟然讲究男女同等,夫妻一对一,女人与男人一样,可以肆意上街,抛头露面,得到一样的工作机会,甚至亲自下海捞金,做万中无一的女强人。 那个叫何玉的也不简单,出国留学,去了一个民风开放的国家,见面必要搂搂抱抱,不合体统。 那女子竟然还与数十个男人发生过关系。 一幕幕记忆滚过,何钰小脸烧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买两个菜 此为防盗章  他本就习武,身轻如燕, 踏了两次墙便翻了过去, 轻巧的落在院内。 景南宫很大,花园无人打理, 野草长了一堆, 能将他整个埋在里面。 何钰藏起身子,尽量避开正门,贴着墙走。 冷宫不愧是冷宫, 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诺大的地方不时传来猫叫,虽是大白天,不过细听还是蛮恐怖的。 何钰找了几个房间,发现早已荒废没人住, 里面到处都是蜘蛛网,和一些破旧的衣物,地上的青砖缝里黑红黑红, 说不清是血迹还是污垢。 墙上有指甲刮过的痕迹, 一道又一道,细细长长。 何钰闭上眼,似乎看到一个艳丽的女子坐在地上, 一下一下的用指甲刮墙,脸上是痴癫的笑容, 血顺着白皙的指尖流下, 在墙上划过道道痕迹, 触目惊心。 这就是冷宫,怨气最深的地方。 何钰绕到内院,竟意外瞧见田地。 自己犁的,将原来种花的地方和花盆空出来,种了一些日常食用的蔬菜。 他稍稍辨认了一下,居然只认出了青菜和菠菜,毕竟从小不沾春阳水,能分辨出青菜和菠菜的区别已经很厉害了。 田被人照顾的很好,土地潮湿,明显近期有人打理过。 方才走过那么多地方土地都没开垦,只有这块拓荒,说明附近有人住。 这田不大,最多只能供两三个人食用,也就是说内院里可能住了两三人。 顾晏生一个,他娘一个,还有谁? 何钰脚步轻缓,小心翼翼走在院内,心下越发警惕,三皇子顾晏生很有可能就在周围。 他穿过走廊,正打算去正屋看看,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道人影。 坐在院子里,消瘦的身形被柱子挡住,起身时才露出分毫,没多久又蹲了下去。 何钰赶忙藏起身子,借着柱子的掩护,朝那边看去。 顾晏生在洗衣服,袖子折起,露出一节泡得发白的手腕,偏偏手又冻得通红,与手腕极为不符。 他似乎没有感觉一样,穿着单薄的衣袍,将双手放在结了冰渣的水里,拉出里面泡着的衣服搓洗。 洗完拧出水,放在缺了一角的木盘里,总共三件衣服,洗了两件,剩下那件颜色靓丽,不像男子的,应当是他娘的。 何钰在原地等了等,看完他洗衣服,端起略微沉重的木盘,垫起脚尖挂在自己绑的绳索上。 他平时最没有耐心,今日居然等了又等,将最普通的洗衣c挂衣c做饭瞧了个完整。 顾晏生挂好衣服,回房后没多久厨房烟囱里升起烟雾,他又从外面的菜园子里拔了几根小青菜,洗了洗倒进锅里煮。 此外是两个馒头,一个留给自己吃,一个端到床边,细声细语说话,“娘,吃饭了。” 里面没人回应,顾晏生似乎也早已习惯,将饭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着。 馒头沾汤,吃的十分香,仿佛那是世间美味。 “娘,你说皇宫外是什么样的?”小板凳正对着窗户,“我好想出去看看。” 他说的是皇宫外,不是景南宫外,说明他出过景南宫。 皇宫四周都有守卫,想出景南宫容易,毕竟景南宫是冷宫,似这样的院子在皇宫没有一百也有五十,皇上当然不会派人专门守着。 只要有一份地图,或者警惕点,不去那些守卫森严的地方,想在皇宫里逛逛也容易。 皇宫实在太大了,再多的守卫也盯不过来,但是想出皇宫,不走正门简直难如登天。 顾晏生曾经是得宠的皇子,不过那时候他太小了,现在又身陷冷宫,恐怕一辈子都没出过皇宫。 宛如金丝雀,被困在笼子里。 何钰皇宫里有人,又入宫读书,书苑时不时放假,他进出皇宫易如反掌。 如此一对比,倒显得他更有优势了。 其实带一个人出宫以他的身份来说也不是不可以,看他想不想,顾晏生愿不愿意而已。 何钰站在远处,亲眼瞧见顾晏生端着吃完的碗筷去了厨房,大抵是刷锅洗碗,要费一段时间。 听说三皇子的生母是个美人,可惜得了癫疯。 何钰从来没见过疯症,再加上方才的情景有些可疑,他起了好奇心,从窗户口一跃跳了进去。 午后的阳光强烈,从窗外照进来,在地上拉出一道黑影,缓缓朝床边接近。 何钰指尖轻划,掀开床帘一角,又蓦地放下,过了好长时间才再次掀开。 躺在里面的是一具尸体,皮肤蜡黄,四肢萎缩,看模样死了很长时间。 再细细一瞧,竟发现五官与顾晏生有几分相像,难不成是他生母? 那刚刚顾晏生的行为 他竟然与一具尸体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还给尸体端茶送饭,谈话唠家常,如活着一般。 院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定是顾晏生洗完了碗筷,回来歇息。 何钰打开另一边的窗户,轻巧跳了出去,又将窗户关回原样,也没停留,当即退走。 依着来时的路,翻过景南宫的红墙,落在元宝不远处。 元宝本来背对着他,听到动静赶忙跑过来,“少爷,你怎么这么久?” 刚刚来了两拨人,都被他借口迷路打发,还有一个好心想把他送回去,被他花言巧语将人骗走。 “有些事耽搁了。”何钰还在想刚刚的事。 听说疯症是会传染的,顾晏生莫不是也疯了? 可看他的模样又不像,除了眼中死水一般,毫无波澜,不似这个年龄段的人之外,其它都挺正常的。 会自己洗衣服,也会自己做饭,但是与尸体同吃同睡,实在太变态了。 看来让他认姐姐为母的事还要考虑考虑。 姐姐几胎都半路夭折,已经魔怔,对孩子非常执着,但她不可能有孩子,所以何钰打了其他主意。 “少爷,你明明能自己翻过来,为什么还要踩我的背?”元宝双手拢在袖子里,跟在他后面。 何钰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舒服。” 元宝:“” 好委屈啊,但是我不说。 “少爷,你不是说要帮皇后娘娘查清楚胎儿的事吗?咱们跑这来干嘛?”元宝瞧他衣服上沾了灰,顺手给他拍了拍。 何钰停下脚步配合他,“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干的。” “是谁?”元宝好奇问。 何钰没说具体的,“反正你惹不起。” 不仅元宝惹不起,他也惹不起。 皇上有众多儿子,但是身份最显赫的三个人却没有。 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皇贵妃,还有一个是贵妃娘娘。 这三个人一个是后宫之主,一个是皇上最宠爱的皇贵妃,还有一个虽说身份比不上俩人,但却手握凤印,帮忙打理后宫事宜。 姐姐前几次意外,父亲曾经提过两嘴,说皇上可真狠啊。 当时何钰不明白,但是细细一想懂了,皇上确实狠,为了保住皇位,连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都杀。 为什么三个人都没有孩子? 以前何钰以为是三人明争暗斗弄死的,后来发现并不简单。 姐姐失了几胎,这回准备充足,吃喝用度都十分讲究,不可能胎死腹中,但偏偏发生了。 能对她无声无息下手,还不让她发觉的人一定是她十分信任的。 只有晚霞。 然晚霞是丞相府带出来的,与姐姐朝夕相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是孤儿,不会受人胁迫,对金钱的欲望也不高,有什么理由害了姐姐? 姐姐在后宫也没什么常见的闺中密友,即便有,非常时期怎会不防? 其实能让姐姐放下防备的人还有一个,是她心心念念爱慕的皇上。 皇上不想让她生,她又怎么能生? 丞相府与太师缔结,倾权朝野,又有皇后坐镇宫中,他爹还是有名的大奸臣,皇上怎能放心? 万一给他下个毒,秘密干掉,再拥护姐姐的儿子上位,名正言顺。 所以皇上不会让姐姐留有后代,换句话说姐姐想认顾晏生为子也是万分艰难。 不过姐姐是后宫之主,所有嫔妃生的儿女都要喊她一声母亲。 顾晏生的母妃死了,由她来养顺理成章,再加上她刚痛失了孩儿,要一个孩子难道皇上还能阻止? 偏偏顾晏生那厮又出了毛病,好端端的,怎么跟个尸体同吃同住? 难道真的有什么毛病? 少爷有这想法也好,他也可以少得罪两个人,否则死了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太多了查不过来。 何钰细细品味鸡汤,“母亲做的?” 那味道熟悉至极,再加上里面放了特殊药材,他一眼认出来,只有母亲才有这个习惯。 元宝点头,“主母说少爷身体亏损,特意给少爷熬的,守了好几个时辰,撑不住先睡了。” “母亲有心了。” 他女扮男装的事,母亲肯定也有参与,明明知道他是女儿身,却对他却始终如一,以他为傲。 何钰也确实没给她丢过脸,从小聪慧过人,生在权横之家居然没有过份长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欠我钱了 此为防盗章 他的秘密是欺君之罪, 比杀八皇子还严重,所以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 可若是不告发, 难道今日受的委屈都白受了? 被人推下池塘,险些淹死, 就这么放过对方? 八皇子死了,那是大事,禀明皇上, 让人彻查下去, 搞不好能查出个蛛丝马迹。 但若是查不出来, 他就要面对一个心狠手辣的对手, 藏在暗处, 宛如毒蛇, 随时咬他一口。 他看到了不该看的,那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到底该怎么办? 何钰第一次犯了难。 他看了看天色。 这么晚了,林中无灯, 方才走的又是阴暗小路,从听到动静,到暗中观察, 一直没露过脸。 即使被那人追上, 也没有正面相对,那人一定不知道他的长相, 也不知道他是谁。 只要他不揭发, 那人就查不出他的身份, 而且他把事情隐瞒下来, 等同于知情不报,有连诛之罪。 换个说法,他只要隐瞒下来,就等于跟那人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有把柄在我手里,我也有把柄在你手里。 这样做就是投诚,相当于投名状,告诉那人自己没有威胁力,也不会说出去,说出去他自己也要遭罪,用不着专门对付他。 其实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八皇子死了,皇上还是会追查凶手。 他的作用一直很简单,就是个受害者,但是身体原因,他又不能当受害者。 当了受害者,不管怎么说,皇上都会请御医过来表示,到时候必然露馅。 怎么办? 如果是父亲会怎么选? 如果是父亲,他一定会选择明哲保身,自己活着才是王道。 那我呢? 何钰心中迷茫。 父亲是父亲,他是他,若他选的跟父亲一样,日后成就肯定超不过父亲,最多只能到达丞相之位。 可丞相之位保不住他,丞相有两个对头,上面还有诸多皇子王爷,再上面是九五至尊。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有做了君才能保他活的肆意潇洒,不受拘束。 君,那是连父亲都不可企及的高位,若要做君,就必须思想和眼界同时超过父亲。 父亲选择明哲保身,那他就要想的比父亲还多,只有这样才能超过父亲。 也罢,那就玩的再大一点,反正也没有退路了。 何钰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如果那人真的是顾晏生,为什么他敢杀害自己的弟弟八皇子? 因为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不得不做。 母妃修炼功法走火入魔,身在冷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人一口一个杂种的叫,欺负了还说是荣幸,怎能不恨? 今日不杀人,他日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原来都是可怜人啊。 何钰垂下眼眸,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元宝,我失足坠入湖中,上来时掉了两件衣服,你去偷偷找公主帮忙,再顺便借几件衣服,不要声张,就说这事丢脸,我不想被外人知道,请她千万保密。” 八皇子死了,他需要一个不在场的人证。 从把八皇子约出来,再下手杀害,怎么也要个把时辰,何钰出来才几刻钟? 当然他再待下去也差不多了,所以要请公主做个人证,证明他掉水再上来,已经消耗了不少时间,根本没空杀害八皇子。 也没有体力了。 何钰摸了摸额头,微微发烫,他一定是得了风寒,又因风寒发热。 “如果请不到公主,随便找个有说话权的人也行。”何钰并不觉得公主会卖他这个面子。 夜深露重,孤男寡女相见,成何体统? 就算为了名声着想,公主也不会来,最多打发贴身伺候的宫女嬷嬷问候几句。 “知道了。” 元宝蹬蹬几步跑远,他也不怕半路摔跤,跑的又疾又快。 何钰在原地等着,衣服单薄,冷风刮过,竟越发的冷。 他抱紧手臂,额头是热的,脑子却异常的活跃,没有烧糊涂。 若要做君,就必须参与到君之间的斗争中,然大皇子背景深厚,二皇子也有兵马将军撑腰,四皇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堪重用。 皇上最喜欢的是五皇子,亲自带着身边传教,六皇子腿疾,无缘皇位,剩下的几个皇子都是附庸,投靠了其他皇子。 这么一算身后最干净的,竟然是三皇子,没有后台,只身打拼。 其他皇子都已经有了靠山,即便他贴过去,也最多算个锦上添花,绝对不如雪中送炭。 所以何钰不仅不能揭发他,还要帮他登上皇位,只望他将来位高权重,能救自己一命。 万万没想到竟要指望一个将他推下湖,差点将他淹死的人帮忙。 可纵观全局,皇上有那么多儿子,真正堪大用的,还真没几个,似他这般心狠手辣的屈指可数。 此子只要不死,必成大器。 就当做一门买卖,吃点亏,被宰了。 何钰心有不甘,可又无可奈何。 他这个秘密只有当了君才能解决,所以他必须培养一个能当君的人,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株连九族。 其实也可以选几位有潜力的皇子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何钰竟有一种顾晏生一定会是最后一匹黑马的感觉。 若真的被他当了帝,那站错队的人还是死路一条。 何钰深深叹口气。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且他并没有死,反而得了一个现代女子的记忆,包含整个国家的文明,算是因祸得福。 就当是一种生死考验吧。 眼界放广点,心胸放宽点,原谅他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回去种田 此为防盗章  被人推下池塘, 险些淹死,就这么放过对方? 八皇子死了, 那是大事, 禀明皇上,让人彻查下去, 搞不好能查出个蛛丝马迹。 但若是查不出来, 他就要面对一个心狠手辣的对手, 藏在暗处,宛如毒蛇, 随时咬他一口。 他看到了不该看的,那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到底该怎么办? 何钰第一次犯了难。 他看了看天色。 这么晚了,林中无灯,方才走的又是阴暗小路,从听到动静,到暗中观察,一直没露过脸。 即使被那人追上,也没有正面相对, 那人一定不知道他的长相, 也不知道他是谁。 只要他不揭发,那人就查不出他的身份, 而且他把事情隐瞒下来, 等同于知情不报, 有连诛之罪。 换个说法, 他只要隐瞒下来, 就等于跟那人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有把柄在我手里,我也有把柄在你手里。 这样做就是投诚,相当于投名状,告诉那人自己没有威胁力,也不会说出去,说出去他自己也要遭罪,用不着专门对付他。 其实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八皇子死了,皇上还是会追查凶手。 他的作用一直很简单,就是个受害者,但是身体原因,他又不能当受害者。 当了受害者,不管怎么说,皇上都会请御医过来表示,到时候必然露馅。 怎么办? 如果是父亲会怎么选? 如果是父亲,他一定会选择明哲保身,自己活着才是王道。 那我呢? 何钰心中迷茫。 父亲是父亲,他是他,若他选的跟父亲一样,日后成就肯定超不过父亲,最多只能到达丞相之位。 可丞相之位保不住他,丞相有两个对头,上面还有诸多皇子王爷,再上面是九五至尊。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有做了君才能保他活的肆意潇洒,不受拘束。 君,那是连父亲都不可企及的高位,若要做君,就必须思想和眼界同时超过父亲。 父亲选择明哲保身,那他就要想的比父亲还多,只有这样才能超过父亲。 也罢,那就玩的再大一点,反正也没有退路了。 何钰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如果那人真的是顾晏生,为什么他敢杀害自己的弟弟八皇子? 因为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不得不做。 母妃修炼功法走火入魔,身在冷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人一口一个杂种的叫,欺负了还说是荣幸,怎能不恨? 今日不杀人,他日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原来都是可怜人啊。 何钰垂下眼眸,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元宝,我失足坠入湖中,上来时掉了两件衣服,你去偷偷找公主帮忙,再顺便借几件衣服,不要声张,就说这事丢脸,我不想被外人知道,请她千万保密。” 八皇子死了,他需要一个不在场的人证。 从把八皇子约出来,再下手杀害,怎么也要个把时辰,何钰出来才几刻钟? 当然他再待下去也差不多了,所以要请公主做个人证,证明他掉水再上来,已经消耗了不少时间,根本没空杀害八皇子。 也没有体力了。 何钰摸了摸额头,微微发烫,他一定是得了风寒,又因风寒发热。 “如果请不到公主,随便找个有说话权的人也行。”何钰并不觉得公主会卖他这个面子。 夜深露重,孤男寡女相见,成何体统? 就算为了名声着想,公主也不会来,最多打发贴身伺候的宫女嬷嬷问候几句。 “知道了。” 元宝蹬蹬几步跑远,他也不怕半路摔跤,跑的又疾又快。 何钰在原地等着,衣服单薄,冷风刮过,竟越发的冷。 他抱紧手臂,额头是热的,脑子却异常的活跃,没有烧糊涂。 若要做君,就必须参与到君之间的斗争中,然大皇子背景深厚,二皇子也有兵马将军撑腰,四皇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堪重用。 皇上最喜欢的是五皇子,亲自带着身边传教,六皇子腿疾,无缘皇位,剩下的几个皇子都是附庸,投靠了其他皇子。 这么一算身后最干净的,竟然是三皇子,没有后台,只身打拼。 其他皇子都已经有了靠山,即便他贴过去,也最多算个锦上添花,绝对不如雪中送炭。 所以何钰不仅不能揭发他,还要帮他登上皇位,只望他将来位高权重,能救自己一命。 万万没想到竟要指望一个将他推下湖,差点将他淹死的人帮忙。 可纵观全局,皇上有那么多儿子,真正堪大用的,还真没几个,似他这般心狠手辣的屈指可数。 此子只要不死,必成大器。 就当做一门买卖,吃点亏,被宰了。 何钰心有不甘,可又无可奈何。 他这个秘密只有当了君才能解决,所以他必须培养一个能当君的人,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株连九族。 其实也可以选几位有潜力的皇子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何钰竟有一种顾晏生一定会是最后一匹黑马的感觉。 若真的被他当了帝,那站错队的人还是死路一条。 何钰深深叹口气。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且他并没有死,反而得了一个现代女子的记忆,包含整个国家的文明,算是因祸得福。 就当是一种生死考验吧。 眼界放广点,心胸放宽点,原谅他吧。 做不到啊! 道理谁都懂,但是要做到还是有点难。 何钰咳嗽两声,努力平复心中激昂,又在冷风中站了一会儿,总算等到了元宝。 元宝手里拿着衣物,领着一群人过来。 “少爷,我把公主请来了。” 何钰挑眉,心中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公主能请嬷嬷过来看看已经是万幸至极,没想到竟然亲自来了。 莫不是真的被他一杯酒水给收买了? 那只是哄小孩的把戏,但仔细一想,公主现年十一,正处于无忧无虑的年纪,再加上父宠母爱,不似他一般,从小就要明争暗斗,可不就是个小孩。 “参见公主。”何钰单膝跪地。 公主连忙上前搀扶他,“何公子无须多礼。” 她眉头紧皱,“公子在我的生辰宴上落水,本就是我的责任,春梅,快去请太医。” 何钰心下一急,手腕一转握住她的,“公主,我今日落水实在丢人,不想被人知道,若是请了太医,消息必然外传,到时候被我那两个冤家知道,肯定又要奚落一番,请公主千万不要声张。” 这借口找的好,公主也知道他们三家的恩怨。 她脸上一阵为难,到底还是没能扭过何钰,轻叹口气,转身拿了元宝手里的狐裘,亲自给何钰披上,“天寒地冻,何公子千万要保住身体。” 何钰点头,“谢公主关心。” 公主亲手给他披狐裘,已然是越轨之举,若是平时何钰定然得意洋洋,又找那两个对头炫耀,今日竟觉得不自在。 “公主,夜深了,还请公主早日回房歇息。”何钰冒着大不敬想把公主请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拗不过去 此为防盗章 若是有人来查, 也不可能查到他头上,她因为牵连进去的原因, 更不可能将此事抖出去。 俩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人完, 大家都完。 红烟想了想从与他相识, 再到一步步结缘, 最后合谋杀害冯正的事上,竟发现无比顺利。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得到好处, 至少冯正死了, 她的日子会好过很多。是一种互利, 顾晏生也没有不管她的死活,把她的嫌疑也撇清了, 单论人品来说,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也许下次来, 就不是现在这种关系。 你喜欢有价值的人,那我就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 给你利用。 竹林里阴凉, 风刮的大,红烟挽了挽被风吹的撩乱的秀发, 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是期待,也是变化。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她已经不怕了, 也不慌了, 因为心中装了更大的东西。 心那么小, 装了那么大的东西,再也容不下其它的。 顾晏生教她的法子有效,她自己无师自通,摸索来的法子更有效。 说不清什么感觉,总之它来的突然,无声无息,却又份量十足,轻易就撞开了通往她心中的大门。 她把门一关,打算再也不放他出去。 红烟闭上眼,又站了一会儿,待到天变了才回去,迈动小脚,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脚印。 等她走远,何钰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 有意思的小姑娘。 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或者说是双赢,合作合作,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多培养几个有潜力的人不是坏处。 人不能往一个篮子里装鸡蛋,若是有一天这篮子倒了,里面的鸡蛋岂不是都要洒了? 狡兔三窟,狼也应该有几个窝。 何钰拍了拍方才爬墙沾上的雪,心满意足回去。 他今天收获颇丰,既试探了顾晏生的实力,又确定了他是如何栽赃给二皇子的,还意外收获了一个有野心有欲·望的宫女。 什么样的人吸引什么样的同类,顾晏生或许自己都没发现,他自己,红烟,也包括何钰,都是不甘于平凡的人。 野心和欲·望,其实就是动力,一个往上爬的动力。 何钰脚步轻快,不急不慢,信步游庭一般,在外面晃荡了好大一会儿才回去。 还没进门,远远便看到元宝着急的等着他。 “少爷,你去哪了?”何钰很少不带他,突然如此,元宝有些担心。 少爷该不会是被皇后娘娘说动了?真的打算换一个更加机灵,还会文会武的随从吧? 他想什么,何钰一眼明了,“拿着。” 他把背上的弓和箭取下来,丢给元宝。 元宝慌忙抱住,两步并三步跟在他后面,“少爷,是不是有什么喜事?今日怎么瞧着这么高兴?” 莫不是找到随从了? 还是搞定了哪哪的姑娘? 何钰先去了偏殿,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溜达的久了,竟觉得有几分口渴,喝了小半盏才放下。 “确实是有喜事。” 元宝把弓箭挂在墙上,小跑过去给他蓄茶,“可是那姑娘搞定了?” 那日少爷骗他说是男子,元宝事后想想不对,男子能长的那么好看?少爷可是夸的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而且能让少爷花费时间,画了那么多副画送过去?还写了一封信约人家大半夜出来。 见男子哪不能见? 也就是见姑娘才搞这么多花样吧。 何钰心知他又误会了,也不解释,反倒配合道,“没错,那姑娘就快到手了。” 他方才出现在景南宫,可不是巧合,是为了给顾晏生送信,那信绑在箭上,很小,只写了两行字,标识了地点,但没有写时间。 这是怕信被别人看到,不光是防顾晏生那边,他这边也要防。 没有时间,就算顾晏生知道地点又怎么样?他还是来不了。 何钰射的那四箭,就是告诉他,四更在皇家书苑里等他。 学生沐休,皇家书苑空无一人,也有很好的条件,他想在那里教顾晏生练剑。 顾晏生小时候学的东西现在用不上,他娘教的苗疆功夫特征明显不能用,帮人要帮急,教他一些旁的功夫傍身。 一来方便办事,二来也是自保,三来多了解一下各方面的武功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顾晏生是聪明人,应该明白。 何钰用的是一箭三雕,既教训了顾晏生,报了自己被推入河的仇,还试探出了顾晏生的实力,最后叫顾晏生无话可说。 我射你箭只是单纯为了告诉你时间,你要是跟我计较就是你小气。 小气的人如何成大事? 让他也体会一把这种憋屈。 何钰打定了主意,起身就要回去睡个回笼觉,谁料门口突然出现一道丽影。 皇后娘娘挥手秉退了所有人,自行进来,将门一关问他,“钰儿,姐姐那事如何了?” 何钰颌首,“有进展。” 皇后娘娘面上一喜,“那什么时候能成?” “今晚可以一试。”何钰安抚她,“若是成了,明日再与姐姐细说。” 他姐姐还是太急了,还未出月子,便一遍一遍的问,一日要跑两三趟。 皇后皱眉,“我总是担心夜长梦多。” 宫里有那么多人盯着,她的仇家,和钰儿的仇家,数不尽数,这事不定下来,始终无法安心。 “姐姐。”何钰幽幽叹口气,“你即便现在成了又如何,难道打算拖着这副身子去见圣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晏生记事 此为防盗章  可若是不告发, 难道今日受的委屈都白受了? 被人推下池塘,险些淹死,就这么放过对方? 八皇子死了,那是大事,禀明皇上, 让人彻查下去,搞不好能查出个蛛丝马迹。 但若是查不出来, 他就要面对一个心狠手辣的对手, 藏在暗处,宛如毒蛇, 随时咬他一口。 他看到了不该看的,那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到底该怎么办? 何钰第一次犯了难。 他看了看天色。 这么晚了,林中无灯, 方才走的又是阴暗小路, 从听到动静,到暗中观察, 一直没露过脸。 即使被那人追上, 也没有正面相对,那人一定不知道他的长相,也不知道他是谁。 只要他不揭发,那人就查不出他的身份, 而且他把事情隐瞒下来, 等同于知情不报, 有连诛之罪。 换个说法, 他只要隐瞒下来,就等于跟那人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有把柄在我手里,我也有把柄在你手里。 这样做就是投诚,相当于投名状,告诉那人自己没有威胁力,也不会说出去,说出去他自己也要遭罪,用不着专门对付他。 其实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八皇子死了,皇上还是会追查凶手。 他的作用一直很简单,就是个受害者,但是身体原因,他又不能当受害者。 当了受害者,不管怎么说,皇上都会请御医过来表示,到时候必然露馅。 怎么办? 如果是父亲会怎么选? 如果是父亲,他一定会选择明哲保身,自己活着才是王道。 那我呢? 何钰心中迷茫。 父亲是父亲,他是他,若他选的跟父亲一样,日后成就肯定超不过父亲,最多只能到达丞相之位。 可丞相之位保不住他,丞相有两个对头,上面还有诸多皇子王爷,再上面是九五至尊。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有做了君才能保他活的肆意潇洒,不受拘束。 君,那是连父亲都不可企及的高位,若要做君,就必须思想和眼界同时超过父亲。 父亲选择明哲保身,那他就要想的比父亲还多,只有这样才能超过父亲。 也罢,那就玩的再大一点,反正也没有退路了。 何钰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如果那人真的是顾晏生,为什么他敢杀害自己的弟弟八皇子? 因为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不得不做。 母妃修炼功法走火入魔,身在冷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人一口一个杂种的叫,欺负了还说是荣幸,怎能不恨? 今日不杀人,他日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原来都是可怜人啊。 何钰垂下眼眸,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元宝,我失足坠入湖中,上来时掉了两件衣服,你去偷偷找公主帮忙,再顺便借几件衣服,不要声张,就说这事丢脸,我不想被外人知道,请她千万保密。” 八皇子死了,他需要一个不在场的人证。 从把八皇子约出来,再下手杀害,怎么也要个把时辰,何钰出来才几刻钟? 当然他再待下去也差不多了,所以要请公主做个人证,证明他掉水再上来,已经消耗了不少时间,根本没空杀害八皇子。 也没有体力了。 何钰摸了摸额头,微微发烫,他一定是得了风寒,又因风寒发热。 “如果请不到公主,随便找个有说话权的人也行。”何钰并不觉得公主会卖他这个面子。 夜深露重,孤男寡女相见,成何体统? 就算为了名声着想,公主也不会来,最多打发贴身伺候的宫女嬷嬷问候几句。 “知道了。” 元宝蹬蹬几步跑远,他也不怕半路摔跤,跑的又疾又快。 何钰在原地等着,衣服单薄,冷风刮过,竟越发的冷。 他抱紧手臂,额头是热的,脑子却异常的活跃,没有烧糊涂。 若要做君,就必须参与到君之间的斗争中,然大皇子背景深厚,二皇子也有兵马将军撑腰,四皇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堪重用。 皇上最喜欢的是五皇子,亲自带着身边传教,六皇子腿疾,无缘皇位,剩下的几个皇子都是附庸,投靠了其他皇子。 这么一算身后最干净的,竟然是三皇子,没有后台,只身打拼。 其他皇子都已经有了靠山,即便他贴过去,也最多算个锦上添花,绝对不如雪中送炭。 所以何钰不仅不能揭发他,还要帮他登上皇位,只望他将来位高权重,能救自己一命。 万万没想到竟要指望一个将他推下湖,差点将他淹死的人帮忙。 可纵观全局,皇上有那么多儿子,真正堪大用的,还真没几个,似他这般心狠手辣的屈指可数。 此子只要不死,必成大器。 就当做一门买卖,吃点亏,被宰了。 何钰心有不甘,可又无可奈何。 他这个秘密只有当了君才能解决,所以他必须培养一个能当君的人,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株连九族。 其实也可以选几位有潜力的皇子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何钰竟有一种顾晏生一定会是最后一匹黑马的感觉。 若真的被他当了帝,那站错队的人还是死路一条。 何钰深深叹口气。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且他并没有死,反而得了一个现代女子的记忆,包含整个国家的文明,算是因祸得福。 就当是一种生死考验吧。 眼界放广点,心胸放宽点,原谅他吧。 做不到啊! 道理谁都懂,但是要做到还是有点难。 何钰咳嗽两声,努力平复心中激昂,又在冷风中站了一会儿,总算等到了元宝。 元宝手里拿着衣物,领着一群人过来。 “少爷,我把公主请来了。” 何钰挑眉,心中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公主能请嬷嬷过来看看已经是万幸至极,没想到竟然亲自来了。 莫不是真的被他一杯酒水给收买了? 那只是哄小孩的把戏,但仔细一想,公主现年十一,正处于无忧无虑的年纪,再加上父宠母爱,不似他一般,从小就要明争暗斗,可不就是个小孩。 “参见公主。”何钰单膝跪地。 公主连忙上前搀扶他,“何公子无须多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一大口子 此为防盗章 难道是第二种? “公主, 皇后娘娘身体未愈,还须人照顾, 若是醒来看不到我,又该着急了。” 这算是婉拒。 自从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后,与公主待在一起,总是有几分不自在。 公主垂下眼眸, “一会儿也不行吗?” “我出来太久,皇后娘娘也该醒了。”何钰双手作拱,“不能陪公主同游, 请公主赎罪。” 公主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也罢, 也不是非你不可。” 她转头看向周浩然与许修竹, “何公子不肯赏脸, 周公子与许公子可愿陪我走走?” 俩人忙不迭点头,“自然愿意。” 周浩然抬手, 比了个‘请’的姿势, “公主请。” 明月公主最后看了何钰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似是故意气他一般, 甩袖离去。 周浩然与许修竹跟在身后。 待他三人走了,元宝立马活跃起来, “少爷, 你刚刚为什么拒绝公主?” 他唠叨病犯了, “多好的机会啊。” 是男人都要娶妻, 早也要娶,晚也要娶,愿意要娶,不愿意也要娶,干嘛不娶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娶了公主,不仅有公主娘家的支持,还与皇上沾了关系。 “姐姐嫁给了圣上,我若娶了圣上的女儿,这辈分岂不是乱了?”何钰胡乱找了个借口。 “可咱们尚国开放,也不是没有先例,再说了,要介意早介意了,还会等到今天?”元宝一口气将要说的话一并说完。 “多嘴。”何钰瞥了他一眼,“回去准备好纸墨笔砚,少爷要作画。” 如果公主对他没有心思,单纯只是互相利用关系,或许他也不会介意继续讨公主欢心。 可惜十一岁的小姑娘太单纯,轻而易举动心。 这不是他想要的。 “少爷怎么突然想起了作画?” “准备好纸墨笔砚后自己找面墙面壁,我不说好就不能停。” “啊?”元宝大吃一惊,“我又说了什么伤着少爷了?” 就光凭这句话,“面壁太轻了,倒挂吧。” 元宝惨叫一声,“少爷!” 何钰听之任之无视之,抬脚先一步回了凤秀宫,没想到他姐姐还没睡,不知吃了什么神丹妙药,脸色红润了许多。 “钰儿,快过来。”皇后招招手,轻声唤着何钰,“你今个儿跟我说的三皇子,我是越看越满意。” 她给何钰看记载,“听说从小聪慧过人,三岁吟诗,四岁习武,一点也不弱于你,是块成材的料。” 是啊,还比他多了一项本领,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姐姐,先别急,晌午我去见过顾晏生,他的母妃死了,现如今等同于孤家寡人。” 皇后面上一喜,“那不是更好?” 开始还担心会与顾晏生的生母撞上,现下完全不担心了。 何钰摇摇头,“一点都不好,孤家寡人等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母妃死了便没了顾虑。 没了顾虑,他的命运就不在我们手里,在他自己手里,愿不愿意同我们合作,也在他一念之差。如果他想不开,姐姐的事就是水中月,镜中花,看似近,实则远在天边。”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会这样?” 何钰叹口气,他姐姐在后宫多年,怎么性子还没磨练好,总爱大惊小怪,如何当得起后宫之主? “姐姐,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何钰继续道,“我既然打了这个主意,自然不会让姐姐竹篮打水一场空,姐姐且放宽心,万事有我。” 皇后松了一口气,“钰儿啊,这以后谁要是嫁了你,可要享福了,不仅年轻有为,还深谋远略,实乃我辈楷模。” 谁都不可能嫁我。 何钰垂下眼,藏起心思。 皇后又开始翻起了记载,“咦,这上面还说他自小喜爱钻研涩古药方,且过目不忘,但凡看过的病症药方都能记住,好生厉害。” 过目不忘? 遭了!那他潜入景南宫的事顾晏生可能已经发现了。 顾晏生确实发现了,他从小过目不忘,又从云端跌入冷宫,尝尽世间冷暖,本就谨慎,在窗户缝里夹了头发。 窗户被何钰推开,那头发轻飘飘的掉在地上,被他捡起来继续夹在窗户缝里。 床上的帘子也有变化,顾晏生拢了拢,拉回原样。 “娘,咱们景南宫来客人了?” 他把小板凳搬到窗户口,“是谁还记得冷宫?” 窗外的花草被他拔光,种了一片绿油油的植物,番茄和黄瓜,饿了便摘几个尝尝,小日子过的悠哉。 “昨天德明宫的大总管又来找我了。” 德明宫是八皇子与其母妃住的地方,八皇子死了,明妃也一病不起,离倒台只差一步之遥,聪明的人当然不会死守,早就另寻出路。 所以大总管就算明知道八皇子的死跟他有关,也没有上报,反倒借着这次机会,找他勒索。 顾晏生在冷宫中待了不少时间,早年母妃得病,须得大量珍惜药材养着。 可惜药材难弄,他便想了个法子,半夜潜入太医院偷药材。 没想到恰好被太医院的院判撞见,情急之下捡了一旁的脏衣服穿上,后来才知道那是太医院杂役的衣服。 院判瞧他穿着杂役服,便以为是烧火童子,忙指挥他干活。 顾晏生的母妃经常生病,熬药煮药这活他干的轻车熟路。再加上得了母妃遗传,对医术极为精通。 他母妃是江湖上有名的苗疆女,酷爱钻研蛊毒,顾晏生深受其害,小时候没少被喂毒,母妃还想在他身上种毒养蛊。 虽没有成功,不过顾晏生血液里尽是剧毒,换句话说,也是最好的补药,端看怎么利用。 他趁院判不注意,将血加了一滴在药材里,煮开后便是上等的解毒良药。 那药熬的火候也正好,药材的作用十成十发挥,瞧得院判甚是满意。 因是半夜,事发的突然,据说是某位得宠的贵妃突然中毒,险些死去。院判怕以后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再加上顾晏生熬药的手法确实精湛,本不抱希望,没成想一剂良药,药到病除。 院判觉得多少跟顾晏生有关,便叮嘱他,让他每晚过来值班。 顾晏生为了以后方便办事,也没拒绝,大着胆子留在了太医院。 本来只是一份杂活,领少许俸禄,胜在拿药方便,可以中饱私囊,给母亲治病。 很多药材并不是一摘回来就可以用的,偶尔要磨碎了放在太阳底下晒,或者干脆跟其它药材掺在一起煮,一些特殊的药材还需摘掉叶须,只留其根。 剩下的边边角角他拿回去,再加工加工,依旧可用。 其实待在太医院最大的好处是夜深人静时,摆放在书架上的医书可以随便看,并没有人阻止。 顾晏生最喜欢的便是坐在灶前,借着火光看书。 大概是他过目不忘c且聪慧过人的原因,在太医院待了两年,从来没出过差错。意外受院判喜欢,将他的位置从烧火的童子,变成学艺的药童,如今更是成了给院判打下手的徒弟。 这身份可不一般,能见到的达官贵人也越发的多,虽说他的样貌多有变化,不过还是被八皇子认了出来。 本该老老实实待在冷宫里过得凄惨的人竟然混的这么好,八皇子自然心有不甘,常带人跑去欺负他,让他倍受身份即将被戳穿,又不戳穿,吊着他的感觉。 顾晏生忍无可忍,便设计杀了他,可惜竟被德明宫的大总管察觉,跑来诈他。 顾晏生还是太小,经验不足,被他诈了出来,以此威胁。 或黄金或白银,有时听说谁又赏了他珍惜玩意,便一并要下来。如此还不够,贪得无厌让他去偷院内的珍惜药材拿出去当。 “这次想让我偷天山雪莲。” 太医院内存了一颗天山雪莲,大总管自知德明宫呆不久,便狮子大张口,一次性要个够。 “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可没几天又来找我。” 顾晏生回头看向床上,“娘,怎样才能让他以后都不用来了?” 冷宫不愧是冷宫,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诺大的地方不时传来猫叫,虽是大白天,不过细听还是蛮恐怖的。 何钰找了几个房间,发现早已荒废没人住,里面到处都是蜘蛛网,和一些破旧的衣物,地上的青砖缝里黑红黑红,说不清是血迹还是污垢。 墙上有指甲刮过的痕迹,一道又一道,细细长长。 何钰闭上眼,似乎看到一个艳丽的女子坐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用指甲刮墙,脸上是痴癫的笑容,血顺着白皙的指尖流下,在墙上划过道道痕迹,触目惊心。 这就是冷宫,怨气最深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翻案证据 此为防盗章  何钰白了他一眼, “你这姿色我也看不上,让你脱衣服另有用意,快点。” 元宝不信, “少爷, 我真的不是断袖。” “叫你脱你就脱,哪这么多废话?”他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万一元宝不是女孩,岂不是要长针眼? “不肯脱衣服, 那你告诉我,你下面长了什么?”何钰目光如炬, 直直盯着他看。 “少爷!”元宝后退一步, “你还说你不搞断袖!” “长了没有?”何钰又问了一遍, 表情严肃, 不似开玩笑。 元宝被他的气势镇住, 哆哆嗦嗦道, “没什么都没长。” 果然是女孩子? 就说母亲不可能这么糊涂,给他找了个男孩子伺候。 既然是女孩子,为什么当初母亲不同意元宝跟他? 女扮男装的元宝伺候他,不是正合适吗?元宝这厮也机灵,眼力见十足, 那些个达官贵人, 认了个十成十, 连人家的隐秘八卦都知道, 就怕不小心嗝屁了。 惜命的很。 大概母亲也不知道元宝是女儿身吧。 元宝这厮瞒的太好, 连他这个少爷都没看出来。 这个年龄段的人声音和五官本就没长开,何钰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第一次见面时。 这厮蜷缩在他门口,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褂,袖口全是布丁,冻的瑟瑟发抖,还用那双长满了冻疮的手给他端茶倒水。 下人们都说太可怜了,让他回去休息,别在门口等了,也别再争着干活,但是元宝不肯。 他比谁都知道,府中不养闲人,即便看在他娘的份上让他留下,也最多供吃供喝,再多就没有了。 但他想要更多,想要冬天不受冻,夏天不受热,有得穿,有得挑,偶尔给自己买几样喜欢的东西。 所以一直卑微的努力着。 恰好他遇到了何钰,何钰虽然从来没有接纳他,但也不会拒绝他。 他的态度很随意,我有无数家奴随从,不缺你一个,也不多你一个。你能跟得上便跟,跟不上只能说明我们无缘。 元宝选择了跟。 担着这份活,自然有这份工钱,元宝第一次拿到月例,兴奋的几天几夜睡不着。 再后来人越来越机灵,钱也越来越多,他真正被何钰和安氏接受,还是一次何钰中毒,他主动帮少爷试菜。 主母安氏再也不反对他跟在何钰身边,何钰也挺喜欢这么个善解人意的书童。 有些事他不用吩咐,元宝会自己去做,偶尔做过头了,自己兜不住跑回来寻求帮助。 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若不是因为自己的事,何钰如何也想不到他竟是个姑娘。 “行了。”何钰挥挥手,“你出去吧。” 元宝莫名其妙。 他皱起眉头,刚走了两步,何钰又把他叫回来。 “留在里面吧。”马车里烧了炭,温了酒,正暖和着,让元宝也暖暖身子。 元宝歪头看他,一脑门不解。 “算了,你还是出去吧。” 元宝这厮从小养成了滑溜的性格,贪生怕死,欺软怕硬,若是对他太好,没两天就要蹬鼻子上脸,所以不能对他太好。 就当不知道吧。 而且也不一定什么都没长,也许是不好意思开口,再说了,元宝哪一点像女孩子? 何钰打消了念头,重新躺回榻上,乘着晃晃悠悠的马车,顺利进了皇宫。 有皇后的口谕在,无人敢拦。 皇后住在凤秀宫,何钰刚下马车,便看到太医提着药箱从房间里出来。 何钰顺手拉住,“我姐姐怎么样?” 太医先是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皇后娘娘的性命是保住了,不过身体虚弱,还需调养。”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太医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老夫正要排查娘娘最近几天的药膳。” 何钰点点头,“有劳太医了。” 太医拱手,“为娘娘分忧,是我等荣幸。公子钰不用担心,老夫会尽力而为。” 何钰露出满意的微笑,“有太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亲自送太医出去,说了几句客套话,又塞了不少银票,送走了才进屋。 早就有人禀报过,他姐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平时艳丽的人憔悴了不是一星半点。 “参见皇后娘娘。”该走的步骤还是要走。 皇后撑起身体,挥挥手让无关紧要的人下去,房间内只留下了何钰c皇后,和从小伺候皇后的嬷嬷。 “弟弟,这次你一定要帮我。”皇后抓住他的手,用力之大,似乎要将他的手腕掐断似的。 “父亲不帮我,你若是再不帮我,那姐姐真的走投无路了。” “姐姐。”何钰提醒她,“父亲不是不帮你,是帮不了你。” 丞相是朝廷命官,插手后宫的事,相当于后宫嫔妃插手朝廷的事,是越轨之举,搞不好引起众愤,无法解决问题不说,还会惹得一身骚。 何蓉目光黯然,“我知道,可我能怎么办?姓周的和姓许的两个贱人联手,在皇上面前吹耳边风,将我的优势一一夺去,我唯一的希望便是腹中的孩子,可这孩子” 两行清泪从白皙的脸庞滑落,何蓉闭上眼,“我现在不指望能挽回皇上的心,但是这仇,我必须要报!” 皇上封皇贵妃的时候她念在肚里的孩子份上没闹,皇上让她将凤印交出来,她念在孩子的份上还是没闹,好不容易熬了八个月,生下的孩子竟是个死胎。 没病没灾的,这孩子死的蹊跷,她不甘心。 何钰安抚她,“姐姐稍安勿躁,容我调查一下。” “还要怎么调查!”何蓉愤然将枕头丢了出去,“除了那两个贱人,还能有谁敢这么做?” 何钰坐在床边,将她姐姐过于激动的身子按住,“姐姐,你先冷静下来,至少要知道孩子是怎么死的,抓住真正的凶手,也不枉那孩子与你母子一场。” 提起孩子,何蓉总算打起精神,“你说的对,我不能让那孩子枉死。弟弟。” 她又抓住何钰的手腕,“你一定要帮我,姐姐就只有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就叫叶生 此为防盗章 元宝嘟囔着, 冷不防少爷突然叫他。 “锦盒有没有被人碰过?” 元宝精神一震,“没有。” 其实有, 那宫女笨手笨脚,差点把他家少爷的狐裘给烤糊了, 元宝挤开她亲自上阵,锦盒自然顾不上。 那宫女主动献殷勤,说要帮他烤锦盒, 元宝也不笨,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塞进自己衣襟口袋里, 只把空了的锦盒交给她, 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少爷问他,大抵是觉得蹊跷, 他俩刚走进御花园,便被泼了盆冷水,哪能这么巧? 弄不好是姓许的和姓周的搞的鬼。 他俩早就看少爷不顺眼了,只是没逮着机会而已。 “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古怪的人?”何钰继续问。 古怪的人? 元宝想了想, 实话实说, “古怪的人倒是没有,不过我进来前曾与人一撞” 他似乎觉得不妙,立马放下锦盒便要打开, 被何钰阻止了, “给我。” 元宝心中不安, “少爷要不要打开看看?” “不用。”何钰接过锦盒, 放在桌上,在元宝炙热的眼神中不紧不慢倒了杯酒,小口轻嘬。 他人长的俊,这手也修长白皙,宛如白玉,好看到扎眼,再加上方才与公主同进处,顿时引得对面两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且让他再得意一会儿。” 周浩然冷哼一声,扭过头看向公主的方向。 公主坐在最高处,两旁是关系好的皇子和姐妹,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宴会也该开始了。 她挥挥手,示意身旁伺候的嬷嬷。 嬷嬷领命,上前一步刚要喊话,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嗓音。 “皇上驾到。” 宴会一乱,众人慌忙起身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道明黄色身影乍现,皇上龙袍加身,头戴龙冠,缓步而来。 他身边跟着一个艳丽的宫装女子,桃腮带笑c美目流盼c细瞧可不就是明月公主的生母,皇上的宠妃柳贵妃。 “今日是明月的生日,以明月为主,不要兴师动众,都起来吧。” 皇上随意说着,待众人起身,便拉着柳贵妃的手坐在了最上头的位子。 位置是刚加的,在公主上方,与贵妃的位子紧紧挨着。 “明月,父皇公务繁忙,往年没能给你过生辰,你可怨朕?”皇上还很年轻,不过而立之年而已。 明月低下头,蝴蝶一般的睫毛轻颤,“明月不敢。” 皇上摇摇头,又问,“今日是你生辰,想要什么?” 明月双手放在膝盖上,“明月什么都不想要,明月只希望父皇健健康康,母妃长命百岁。” 她这番讨巧的话,逗的皇上哈哈大笑,长袖一挥,叫来人重重有赏。 贵妃也有一份重礼,一块可静心安眠的玉枕,差人包好,直接送去公主的住处。 皇子们不甘落后,纷纷献上自己寻来的珍宝,稀奇古怪,有玉有牌也有酒。 公主一一笑纳。 “藩王之子顾永春送天山雪莲一朵,祝公主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太尉之子周浩然送夜光杯一个,祝公主美梦成真,得偿夙愿。” “御史之子许修竹送公主玉一块,祝公主幸福安康,平安吉祥。” 轮到何钰,何钰拿起锦盒,几步走到宴会中央,“丞相之子何钰送” 何钰打开盒子,突然一愣。 那盒内空空如也,盒子花纹也对不上,分明是被人掉了包。 再抬头去看右边两个对头,那俩人得意的表情十分刺眼。 白痴,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 何钰抬起胸膛,自信满满道,“我要送的礼物,这盒子装不下。” 他双手一扬,将盒子扔到一边。 “我要送的是月亮。” 月亮? 这一下可炸开了锅,方才还安安静静的宴会顿时嘈杂了起来,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月亮在那里?”公主好奇问。 “月亮在公主的杯子里。”何钰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我的杯子里?” 明月公主低头去看瓷杯,那杯子里倒了酒水,半满,表面晶莹透亮,并没有什么月亮。 “没有啊。”明月公主好看的秀眉皱起。 “公主再仔细瞧瞧,有的,而且有两个月亮。”何钰继续忽悠。 他表情太过认真,不知不觉便让人信服。 明月公主端起瓷杯,细细瞧了几眼,表情先是不解,没多久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那杯里确实有两个月亮,第一个便是高高在上的明月,第二个便是金枝玉叶的明月公主。 明月加明月,可不就是两个月亮? “好一个月亮。”第一个看透的不是明月公主,是当今圣上,“丞相生了个好儿子。” 何钰赶忙施礼,“皇上缪赞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什么月亮? 明明就是一碗水,倒影出个月亮,再倒影出公主的身影,凑够两个月亮,居然将公主逗笑了,还得了皇上夸奖。 一吊钱没花,想气死大家吗?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明月与明月,若是反驳,是想说这个明月配不上那个明月?还是说那个配不上这个? 何钰将明月公主比做月亮,本身就没给他们挑毛病的机会。 “皇上。”这种讨女孩子开心的手段也得到了贵妃的赞赏,嗔怪一样看向皇上,“您看看人家,才十二岁就晓得讨女子开心,再看看您。” 皇上咳嗽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竟被十二岁的何钰比了下去。 他探手将爱妃搂进怀里,“爱妃若是喜欢,朕改日给你弄来十个八个,看个够。” 柳贵妃捂嘴偷笑,“人家又不是明月,皇上尽拿臣妾寻开心。” 皇上汗颜,又哄了半天才将爱妃哄好。 天色渐晚,酒宴气氛正好,众人你敬一杯,我敬一杯,忙乎的很,待公主应付了父皇,送走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后,陡然发现本该坐着何钰的位子竟然空了。 何钰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 他是怕留下讨嫌,刚把公主逗笑,还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将许修竹和周浩然立于不妙之地,当然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年轻人报复心强,前两日何钰自知钱不够,拍卖不到两件珍宝,便胡乱喊价,让许修竹与周浩然多花了不少银票才拿到珍宝。那俩人自然怀恨在心,今日便收买了宫女,将他的礼物掉包,本想让他出丑难堪,没想到反被他将了一把。 何钰明知道那宫女有问题,还将元宝打发了,给那宫女下手的机会,果不其然,礼物被掉包,他又佯装不知道,在宴会上公然打开锦盒,露出吃惊的模样。 大家都不是傻子,谁看不出来这里面有猫腻? 如果何钰反应不及,必然要找那宫女对峙,再不济直接指证许修竹和周浩然。但是他没有证据,这么做就是坏了公主和皇上的雅兴,公主和皇上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会暗自不爽。 再者说那俩人既然敢做,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那宫女恐怕早就被他们藏了起来,或者买通好,自持一份对证。 可是自己忍下来,更不行了,空手而来,那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与他父亲的愿望背驰。 何钰搞出这手,就是想告诉大家,礼物被许修竹和周浩然用不光彩的手段换走了,但是我足智多谋,想出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这样做就显得自己聪明绝顶,也显得那俩人宛如智障,竟然在公主的生辰宴会上做手脚,扰了皇上的雅兴。 今天是公主的生辰,皇上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会暗自记下来,等着秋后算账。 即便没有皇上,今日来了这么多人,消息怎么可能传不到太尉和御史大夫的耳朵里。 做出这等蠢事,少不得要挨顿板子。 “我就知道他俩今天要犯蠢。”何钰哈哈大笑。 从他前两日胡乱喊价开始,他就想到了,那俩人心里一定十分憋屈,找不到机会释放。 正逢公主生辰,可以让何钰当着所有人的面丢脸,怎么能错过? 结果正中何钰下怀。 “少爷真是料事如神,连这都猜到了。”元宝笑容有些勉强。 何钰当然明白为什么,往树上一靠,凤眼淡淡瞥了过来,“少爷要是靠你,早就被人乱棍打死了。” 元宝表情更加难堪,“少爷。” 还指望少爷能安慰安慰他,看来是想太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好看的手 此为防盗章  他自小跟着父亲去过不少地方, 名山大川都玩遍了, 这种画随手就能画两幅,一点不费劲。 如果能用这种方法与顾晏生结个善缘也好,不行也最多是浪费点时间而已,何乐而不为? “少爷, 你又盯上哪家姑娘了?”元宝嘟囔着, “我就说怎么连公主都拒绝了, 原来是另有所爱。” 何钰淡淡瞥了他一眼,“多嘴,少爷这样做自然是有少爷的用意。” 元宝不信。 出来的时候捧着大把字画, 回去的时候一个都没有了, 还不走正门, 翻人家墙头,这不是作贼心虚,看上人家了是什么? 不过景南宫是冷宫, 里头除了少爷说要过继的三皇子之外,莫不是哪个妃子的闺女也在里面?亦或者当年跟着伺候的丫鬟宫女? 当年三皇子的母妃也是受宠过的,皇上赏了不少好东西,身边也能留下几个忠心的宫女丫鬟, 少爷一时兴起, 看上她们也说的通。 何钰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转身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元宝被他盯得发毛, “少爷你还是罚我吧。” 何钰回身继续走, “单腿跟上。” 他主意最多, 折磨人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元宝没有防备,惨叫一声可怜兮兮求饶,无奈何钰铁石心肠,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跳着回来。 这厮不爱活动,功夫也弱,吃不得苦,跳这么点路跟受了莫大委屈似的。 也就在何钰跟前敢这样,这要是换个主子,早就把他打死了。 何钰心胸大,而且有时候他挺羡慕元宝。吃了睡,睡了吃,无忧无虑。不用思考那么多,也不用学那么多的东西,更不用像他一样每日雷打不动练功。 “去找些人打听打听,最近宫里有什么动向?”何钰塞了一些银票给他。 有时候办事还是这玩意说的最准。 “现在吗?”元宝问。 “嗯。” “我马上去。”元宝银票往胸口一塞乐呵呵的跑开。 何钰摇摇头。 这么点钱就收买了,真没出息。 他给的多,用不完剩下的自然都是元宝的,一顿板子一个枣粒,何钰还是知道的。 元宝走了,回去的路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何钰折了一枝梅花,去掉多余的部分,让它成为光秃秃一根,拿着那枝竿练剑。 休假前武夫子教了他们一套剑法,何钰见顾晏生使过,是那日杀八皇子的时候。 当时他过于震惊过八皇子被杀的事件中,反倒忽略了,顾晏生使的竟然是武夫子教他们练的《破云九式》。 此招以轻功为主,因为他们年龄尚小,若真的与成年人拼力气或经验,只怕死得很惨,所以武夫子想了个办法,让他们能凭巧力制胜。 顾晏生当时为了栽赃给他们,使的并不是自己擅长的,也许是因为除了自己擅长的只会这招,所以不得不用。反正无论哪一种,都说明他与武夫子有关。 也有可能不是有关,是这厮偷看过他们练武,也对这招感兴趣。 既然感兴趣,那就做个好人。 何钰手腕一横,枝头颤了颤,蓦地扫过,片片梅花落下。 他的剑招灵活凌厉,走的是轻巧路线,大抵是与人有关,何钰最擅长的是轻功,这招正好与轻功相辅相成,所以书苑里第一个学会《破云九式》的不是周浩然,是他。 若说教人,虽然不如武夫子,不过也能凑合,应付应付顾晏生还是够的。 顾晏生一定是从很远的地方偷看过他们练剑,只学了皮毛,使的并不精湛,所以给了何钰一种误解,以为他功夫不高。 他肯定是为了隐瞒自己的真实功夫,他母亲教他的,苗疆那边来的,很容易就会被人看出底细。 梅花林中一道浅色身影,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何钰的剑指到哪,哪里就是一片花海。 他脚下横扫,地上无数雪花飞起,嫩芽青的长袍衣摆展开,既好看又有意气昂扬之势。 啪啪啪! 元宝兴奋的拍手,“少爷好剑。” “你才好贱。”何钰当场脸就阴了下来,准备找个由头把元宝办了。 元宝吓了一跳,赶忙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他,“少爷,你让我打听的事我都打听好了。” 何钰脸色这才好了一点,“说吧。” “我找了几个人问过,说是皇上前几日突然将二皇子的生母关了禁闭,三个月之内只许吃斋念佛,不许闻荤喝辣。”元宝清秀的五官皱成一团。 “说来也怪,皇上刚关了二皇子生母禁闭,便将彻查八皇子案件的人都撤走了。” 何钰脑子一转就明白了,顾晏生果然使了嫁祸计,但二皇子是左撇子,他那日莫不是使了左手? 何钰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当时心乱如麻,漏看了很多细节,如今仔细一琢磨才发现顾晏生的可怕。 竟连二皇子的左撇子都能模仿,不不,他一开始用的是右手,肯定是在危难关头才使的左手抵挡。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人以为二皇子开始要撇清自己的嫌疑,所以用右手,但是关键时刻他露馅了,又使了左手。 这种本能才最让人信服。 但光有这些还不够,顾晏生一定还做了其它的,让皇上坚信就是二皇子干的。 是什么呢? 这小子生平事迹何钰也查过,可算是坐过山车,忽上忽下,惊险的很。 纵然无害人的心思,但身边的人逼也将他逼成了现如今这副模样。 他被打入冷宫,身份陡然急下,没有利用价值,等同于无人理睬,或者说人人都能踩一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一个陷阱 此为防盗章 元宝嘟囔着, 冷不防少爷突然叫他。 “锦盒有没有被人碰过?” 元宝精神一震, “没有。” 其实有,那宫女笨手笨脚,差点把他家少爷的狐裘给烤糊了, 元宝挤开她亲自上阵,锦盒自然顾不上。 那宫女主动献殷勤,说要帮他烤锦盒, 元宝也不笨,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塞进自己衣襟口袋里, 只把空了的锦盒交给她,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少爷问他, 大抵是觉得蹊跷,他俩刚走进御花园, 便被泼了盆冷水,哪能这么巧? 弄不好是姓许的和姓周的搞的鬼。 他俩早就看少爷不顺眼了, 只是没逮着机会而已。 “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古怪的人?”何钰继续问。 古怪的人? 元宝想了想, 实话实说,“古怪的人倒是没有,不过我进来前曾与人一撞” 他似乎觉得不妙,立马放下锦盒便要打开,被何钰阻止了, “给我。” 元宝心中不安, “少爷要不要打开看看?” “不用。”何钰接过锦盒, 放在桌上,在元宝炙热的眼神中不紧不慢倒了杯酒,小口轻嘬。 他人长的俊,这手也修长白皙,宛如白玉,好看到扎眼,再加上方才与公主同进处,顿时引得对面两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且让他再得意一会儿。” 周浩然冷哼一声,扭过头看向公主的方向。 公主坐在最高处,两旁是关系好的皇子和姐妹,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宴会也该开始了。 她挥挥手,示意身旁伺候的嬷嬷。 嬷嬷领命,上前一步刚要喊话,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嗓音。 “皇上驾到。” 宴会一乱,众人慌忙起身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道明黄色身影乍现,皇上龙袍加身,头戴龙冠,缓步而来。 他身边跟着一个艳丽的宫装女子,桃腮带笑c美目流盼c细瞧可不就是明月公主的生母,皇上的宠妃柳贵妃。 “今日是明月的生日,以明月为主,不要兴师动众,都起来吧。” 皇上随意说着,待众人起身,便拉着柳贵妃的手坐在了最上头的位子。 位置是刚加的,在公主上方,与贵妃的位子紧紧挨着。 “明月,父皇公务繁忙,往年没能给你过生辰,你可怨朕?”皇上还很年轻,不过而立之年而已。 明月低下头,蝴蝶一般的睫毛轻颤,“明月不敢。” 皇上摇摇头,又问,“今日是你生辰,想要什么?” 明月双手放在膝盖上,“明月什么都不想要,明月只希望父皇健健康康,母妃长命百岁。” 她这番讨巧的话,逗的皇上哈哈大笑,长袖一挥,叫来人重重有赏。 贵妃也有一份重礼,一块可静心安眠的玉枕,差人包好,直接送去公主的住处。 皇子们不甘落后,纷纷献上自己寻来的珍宝,稀奇古怪,有玉有牌也有酒。 公主一一笑纳。 “藩王之子顾永春送天山雪莲一朵,祝公主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太尉之子周浩然送夜光杯一个,祝公主美梦成真,得偿夙愿。” “御史之子许修竹送公主玉一块,祝公主幸福安康,平安吉祥。” 轮到何钰,何钰拿起锦盒,几步走到宴会中央,“丞相之子何钰送” 何钰打开盒子,突然一愣。 那盒内空空如也,盒子花纹也对不上,分明是被人掉了包。 再抬头去看右边两个对头,那俩人得意的表情十分刺眼。 白痴,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 何钰抬起胸膛,自信满满道,“我要送的礼物,这盒子装不下。” 他双手一扬,将盒子扔到一边。 “我要送的是月亮。” 月亮? 这一下可炸开了锅,方才还安安静静的宴会顿时嘈杂了起来,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月亮在那里?”公主好奇问。 “月亮在公主的杯子里。”何钰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我的杯子里?” 明月公主低头去看瓷杯,那杯子里倒了酒水,半满,表面晶莹透亮,并没有什么月亮。 “没有啊。”明月公主好看的秀眉皱起。 “公主再仔细瞧瞧,有的,而且有两个月亮。”何钰继续忽悠。 他表情太过认真,不知不觉便让人信服。 明月公主端起瓷杯,细细瞧了几眼,表情先是不解,没多久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那杯里确实有两个月亮,第一个便是高高在上的明月,第二个便是金枝玉叶的明月公主。 明月加明月,可不就是两个月亮? “好一个月亮。”第一个看透的不是明月公主,是当今圣上,“丞相生了个好儿子。” 何钰赶忙施礼,“皇上缪赞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什么月亮? 明明就是一碗水,倒影出个月亮,再倒影出公主的身影,凑够两个月亮,居然将公主逗笑了,还得了皇上夸奖。 一吊钱没花,想气死大家吗?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明月与明月,若是反驳,是想说这个明月配不上那个明月?还是说那个配不上这个? 何钰将明月公主比做月亮,本身就没给他们挑毛病的机会。 “皇上。”这种讨女孩子开心的手段也得到了贵妃的赞赏,嗔怪一样看向皇上,“您看看人家,才十二岁就晓得讨女子开心,再看看您。” 皇上咳嗽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竟被十二岁的何钰比了下去。 他探手将爱妃搂进怀里,“爱妃若是喜欢,朕改日给你弄来十个八个,看个够。” 柳贵妃捂嘴偷笑,“人家又不是明月,皇上尽拿臣妾寻开心。” 皇上汗颜,又哄了半天才将爱妃哄好。 天色渐晚,酒宴气氛正好,众人你敬一杯,我敬一杯,忙乎的很,待公主应付了父皇,送走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后,陡然发现本该坐着何钰的位子竟然空了。 何钰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 他是怕留下讨嫌,刚把公主逗笑,还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将许修竹和周浩然立于不妙之地,当然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年轻人报复心强,前两日何钰自知钱不够,拍卖不到两件珍宝,便胡乱喊价,让许修竹与周浩然多花了不少银票才拿到珍宝。那俩人自然怀恨在心,今日便收买了宫女,将他的礼物掉包,本想让他出丑难堪,没想到反被他将了一把。 何钰明知道那宫女有问题,还将元宝打发了,给那宫女下手的机会,果不其然,礼物被掉包,他又佯装不知道,在宴会上公然打开锦盒,露出吃惊的模样。 大家都不是傻子,谁看不出来这里面有猫腻? 如果何钰反应不及,必然要找那宫女对峙,再不济直接指证许修竹和周浩然。但是他没有证据,这么做就是坏了公主和皇上的雅兴,公主和皇上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会暗自不爽。 再者说那俩人既然敢做,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那宫女恐怕早就被他们藏了起来,或者买通好,自持一份对证。 可是自己忍下来,更不行了,空手而来,那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与他父亲的愿望背驰。 何钰搞出这手,就是想告诉大家,礼物被许修竹和周浩然用不光彩的手段换走了,但是我足智多谋,想出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这样做就显得自己聪明绝顶,也显得那俩人宛如智障,竟然在公主的生辰宴会上做手脚,扰了皇上的雅兴。 今天是公主的生辰,皇上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会暗自记下来,等着秋后算账。 即便没有皇上,今日来了这么多人,消息怎么可能传不到太尉和御史大夫的耳朵里。 做出这等蠢事,少不得要挨顿板子。 “我就知道他俩今天要犯蠢。”何钰哈哈大笑。 从他前两日胡乱喊价开始,他就想到了,那俩人心里一定十分憋屈,找不到机会释放。 正逢公主生辰,可以让何钰当着所有人的面丢脸,怎么能错过? 结果正中何钰下怀。 “少爷真是料事如神,连这都猜到了。”元宝笑容有些勉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正在路上 此为防盗章 以前她每次都是夜班来, 后来夜班换了人, 白天人又多,她倒不敢来了,再加上挨了板子, 躺了小半个月,再来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以前见顾晏生没有压力,现如今顾晏生穿着明红色的太医服, 从里面出来,竟让她觉得贵气。 这人似乎天生与她不是一类人,配不上他。 “找我什么事?”顾晏生脚步停下, 高高瘦瘦的身形站在她面前。 红烟今年十三,比顾晏生还大了一岁, 刚进宫没多久,因家里有些关系, 便把她送到了和善的明妃身边伺候,谁料明妃是慈善, 奈何身边有恶狗。 “进去说。”隔墙有耳, 小心些总不是坏事。 顾晏生眼中波光一闪,心中似乎明白了些,他转身,带着红烟去了里屋。 里屋是接待贵妃小主的地方,那些贵人生病了便宣, 这里一年到头也用不上几次。 “安全吗?”红烟还是有些不放心。 顾晏生点头, “绝对安全。” 正因为是招待贵妃娘娘的, 门板做的极厚,能隔音,也挂了屏风,恰恰是谈话的地方。 那中间有个茶几,顾晏生掏出火折子点火。 红烟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唇咬的发白,“你昨天说的那个法子,我想试试。” 她有个小姐妹,昨日险些被大总管侮辱了,那厮去了势,却还有那般想法。加上快要跑路,便肆无忌惮,主意打到她的小姐妹头上。 烧茶的炭本就有些火星子,顾晏生点了火,又用细小的铁签翻了翻,炉里登时冒了火光。 “然后呢?” “你有万全之策吗?”红烟低下了脑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同食而亡的法子是顾晏生给的,现在还要他想办法。 这毕竟不是人家的事,过份麻烦人家不好。 顾晏生将烫杯的壶放在火上,“有。” 红烟面色一喜,“真的?” “嗯。”顾晏生冲她勾勾手,“你附耳过来。” 红烟趴过去。 “冯正此人爱慕虚荣,贪图享乐,又极爱逞强好面子,你只需用明妃的势压他一压便是。” 巳时出了点太阳,不算强烈,却也能供些暖意。 红烟与众多宫女一起收拾屋子,今日天气好,娘娘说收拾收拾屋子去去霉。 娘娘还是躺在屋内,不见客也不见人,只除了伺候在身边的大丫鬟,没人见过她,也不知她的死活。 这里是正厅,离明妃睡的寝宫有些远,宫女们闲不住,便开始小声讨论。 “你们说娘娘” “不会的不会的,别瞎说。” 如今最令她们担心的便是娘娘的身子能不能撑过去,若是撑不过去,这德明宫说不得要完。 明妃与儿子不同,性子软,人也圆润油滑,轻易不得罪人,即便是对待最下等的宫女太监,也亲切和蔼,宫女们都挺喜欢她。 可惜人善被人欺,大总管冯正仗着自己曾经服侍过上代皇后,假公进私,表面对明妃恭恭敬敬,背后里搞小手段。 明妃念在他知道皇上不少秘密的份上一直忍让。 当年的皇后是皇上最爱,三天两头去她的凤秀宫,后来死于狩猎,皇上伤心了很久。 初始封何蓉为皇后,也是因为何蓉与上代皇后有些相似,只不过一个温柔大气,一个善妒小气。 久而久之皇上便鲜少来凤秀宫,何蓉觉得错都在冯正,总是让她扮演上任皇后,结果惹得皇上发怒,再也不来,便将冯正打发了。 冯正跑来跑去,竟去了明妃手下办事,明妃对他也信任,一来便给了大总管的身份,在德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恰逢一道暗红色的太监服从走廊缓缓接近,红烟赶紧插嘴,“咱们还是盼着点娘娘好吧,有娘娘压着冯总管才不敢放肆,若娘娘不在,冯总管岂不上天?” 这话是说他冯正不如一个女人,都快死了,威严依旧还在,压得他大气不敢喘? 冯正脚步一转,又藏进了走廊深处。 “你们看,冯总管吃的是什么?咱们娘娘吃的又是什么?” —— “冯正心中一定激愤,想证明自己比明妃更有威信。”顾晏生坐在红烟对面,给她用热的茶水洗了洗杯子。 —— “娘娘吃的是什么?我吃的又是什么?”冯正冷哼一声从角落里出来。 丫鬟们顿时一乱,“冯总管。” 恰好是饭点,娘娘还没起身子,那菜便温在食盒里。 食盒有两个,一个精致小巧,纹嵌了硬螺钿八棱黑漆,另一个花梨檀木,简单至极,连花纹都没有。 两个食盒一个给娘娘,一个给冯总管,一样大,但是这区别却是天差地别。 “打开看看。”冯正走到八棱黑漆食盒前。 “不可啊,这个是给娘娘的。”红烟赶忙阻止。 “给我打开。”冯正面有怒火,“出了事我负责。” 红烟这才不情不愿的打开食盒,露出里面的牛肉,毛姜汤,鳗鱼,还有饭后的干果酸梅。 冯正又掀开自己的看了看,白菜,豆腐,和青菜汤。 —— “打着大义的旗号做事,一向是他惯用的伎俩,这厮一定会将饭菜交换。”顾晏生烫好了杯子,又烧好了水,白玉一般的手拿了布,裹住烫人的瓷柄,将茶倒入红烟的杯子里。 —— “大胆。”冯正突然发难,“娘娘病危,太医叮嘱过不可闻腥,你们这是想害死娘娘吗?” 他将两份食盒换了个位置,“那一份给娘娘,这一份我便替娘娘分忧了。” —— “只要他接下了给明妃的食盒,离死就不远了。”顾晏生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那茶是极好的碧螺春,只有招待贵客才会用。 “我有个疑问。”红烟手握在杯子上,“计划是很详细,但若是不小心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顾晏生轻笑,脸上是镇定与自信,“就算被人发现了又怎么样?冯正的作风你又不是不知道,谁肯帮他?” 他凑过去,小声说,“她们只会站在你这边。” —— 砰! 红烟跟在冯正后面,因为太过紧张,不小心撞倒了一个花瓶,那花瓶倾斜,晃荡几声却没落地。 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接住,“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安如姐?”红烟险些惊叫出来。 安如连忙捂住她的嘴,“嘘。” 里屋的冯正似乎听到动静,喊了一声,“谁在外面?” 红烟一慌,安如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安静下来,另一只手撑在嘴边,学着猫叫了一声,“喵~” 学的惟妙惟肖,宛如真的猫儿打鼾。 “原来是只猫啊。”里面的冯正似乎放心下来。 安如凑到她耳边细声细语,“你尽管做,我在外面帮你看着。” 红烟眼眶一热,险些掉下泪来。 她擦了擦,别了安如,轻手轻脚跑去冯正的窗户下贴耳倾听。 冯正吃了几口,又喝了汤,还嫌那汤难喝,无奈菜做的咸,他吃几口肉,就要喝一口汤,再尝尝其它菜。 第一层放了小两盘,总共三层,刚刚冯正掀了两层,那底下还有一层,无奈做的卖相不好,看着就没食欲,浅尝几下放下筷子。 “今天的御膳房怎么搞得?” 他端了酒便要喝,肚子突然疼了起来,随后是心脏,然后是整个肺腑。 不好,中毒了! 他刚要喊,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四肢抽搐,嘴里也不断冒出白沫和血水,眼睛瞪着,煞是可恐。 —— “冯正死后,你们就把在大厅里发生的事告诉明妃,有这么多人证在,明妃一定相信。” 顾晏生不紧不慢的晃了晃杯子,里面青色的伢儿微微摇晃。 “那食盒原先是给明妃,明妃一定以为是来杀她的,冯正做了替死鬼。” “明妃处世圆滑,很少与人结怨,且敢杀她的人就不怕承受后果。能承受后果的,在这后宫中没有几个,明妃心里一定有数。” “她怕是杀人灭口来的,所以绝对不敢声张。” —— “今日的事,你们就当不知道,冯总管是突发心肌而死,都明白了吗?”明妃撑着虚弱的身子,满面灰败。 那人看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又嫌她知道的太多,到了杀人灭口的时候了吗? —— “只要有明妃掩饰,你便脱离了嫌疑,宫里的人势利,再加上冯正风评不好,大家都会觉得死得其所,没人会帮他报仇。你与这件事,也算彻底没了瓜葛,以后旁人来问,便按照明妃的说法,知道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上当了啊 此为防盗章  “那还有假?”元宝心道, 不知道少爷发了什么疯, 竟然送人参汤给他。 何晓更是一头雾水。 他挥开下人, 亲手端在手里。 也不喝, 就这么看着, 随身伺候的阿福看元宝走了,赶忙凑过来,“少爷, 不能喝,恐怕有诈。” 世人都知道嫡出与庶出那是天生不合的,虽然都是一个爹生的, 但是娘不一样, 难免为了柴米油盐, 金银财宝斗。 一碗水端不平,也不能端平,两者之间身份相差甚远, 通常好东西都被正房得了去,身为偏房的子女,怎能不气? 但是偏房插足正妻与丞相之间的爱情,正妻又怎能不恨? 正房与偏房的恩怨从古至今一直没能解决, 丞相府也不例外。 好端端的, 嫡子怎么会送人参汤给庶子? “不会的。”何晓将碗拿起,盘子给阿福, “我那个哥哥那么高傲, 不会害我的。” 说罢几口喝了个干净, 果然什么都没发生。 “你看,这不是没事吗?” 如果说何钰是恶毒男配,那么何晓就是白莲花男主,尽想他的好,想不到他的坏。 “其实我这个哥哥,比你们想的好。” 何晓刚进府的时候,母亲忙着打扮自己,吸引家主的注意力,没人管他,他就喜欢到处玩。 有一天爬到一颗梨树上,摘了几个新鲜的白梨,结果下不来,吊在树上很长时间。 随从被他甩了,一个人进来,院子又空荡荡的,叫了半晌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天慢慢变黑,何晓有些发怵,又想起一些民间故事,生生将自己吓哭。 黄昏时间小孩的哭声分外明显,幽长远扩,荡了几圈才回来。 “哭什么?”一个稍显清脆好听的声音陡然插·入。 何晓低头看去,底下站了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哥哥,双手背在背后,仰头看他。 黑发落在肩上,细眉凤眼,宛如谪仙一般。 何晓的哭声奇迹般止住,他抽泣着,语句断断续续,“我下不来了。” 那时候他才六岁,正是调皮的时候,何钰比他大了四岁,也不过才十岁而已,却像个小大人似的,表情镇定无比。 “你跳下来。”他伸出双手,“我接住你。” 其实那梨树不高,最多半个楼梯而已,但是陡峭,何晓又小,以他的视角看很高,所以不敢下。 “真的吗?”何晓面上一喜,小脚踏前一步,又退了回来。 他怕,怕何钰耍他。 还没进何府之前,何晓和他娘一直被养在外室,孤儿寡女每次上街都会被人嘲笑,说他是没爹的孩子,母亲是水性杨花的荡·妇,他是荡·妇生的孩子。 孩童们不陪他玩,还会欺负他,恶意耍他,以戏弄他为乐。 其实他长的粉琢玉雕,很是讨喜,像女孩子似的,柔柔弱弱又胆小,无端让人生起怜惜的心。 可惜这样的身份背景,硬生生拖累了他。 “跳下来。”何钰语气重了几分,常年锦衣玉食,发号施令的上位者气势压下来,吓的何晓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下去。 他大叫一声,掉进何钰的怀里,何钰也才十岁,被他撞的整个人向后倒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你看,这不是没事吗?”何钰被他压在下面,从下往上看他,“我说了会接住你就一定会接住你。” 他少年老成,又受了父亲的特殊照顾,才十岁已经开始帮着父亲处理政务,父亲在朝廷上遇到问题,都会跟他提上两句,让他使用自己的办法,解决问题。 何钰是女儿身,父亲是知道的,但他在府上的地位依旧不低,为什么? 因为他自小聪慧,一点就通,是几个儿女中最出色的,除了是女儿身之外,其他几乎挑不出毛病,这样的人怎能不让人喜欢? 丞相时常叹息,为什么何钰不是男儿? 若是男儿,他又何须再娶再生,有何钰足以,这继承人的身份,也非何钰莫属。 可惜造化弄人。 “我没压着你吧。”何晓赶忙从他身上爬起来,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何钰摇摇头,“没事。” 他站起来拍了拍衣上沾的泥土,不经意的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在这里?” 何晓吃多了身份上的亏,看何钰锦衣玉服,便抬高了身份,“我是这家的六少爷。” “六少爷?”何钰先是一顿,后反应过来,“这家不是只有一个少爷吗?” 他走过去,步步逼近,何晓骇于他的气势,足下不受控制便退了数步,直到撞到百年的梨树上。 “我就是这家的六少爷,不信你问家主。” 何钰呵呵冷笑,“父亲确实好本事,我才随母亲回娘家半月有余,他竟然给我弄了个这么大的弟弟来。” 他娘是正妻,身份尊贵,回娘家父亲将家里半数的丫鬟随从一并拨给了他们。 一来撑场面,二来显出他对这个妻子的重视。这也是院内如此冷清的原因,人都被带走了,丞相府用人不及。 何晓这才惊觉,他竟然是父亲与安氏所出,嫡长子何钰,也是他的哥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太医院遇 此为防盗章 俩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一个人完, 大家都完。 红烟想了想从与他相识,再到一步步结缘, 最后合谋杀害冯正的事上,竟发现无比顺利。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得到好处, 至少冯正死了,她的日子会好过很多。是一种互利, 顾晏生也没有不管她的死活,把她的嫌疑也撇清了, 单论人品来说, 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也许下次来,就不是现在这种关系。 你喜欢有价值的人, 那我就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给你利用。 竹林里阴凉,风刮的大,红烟挽了挽被风吹的撩乱的秀发, 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是期待,也是变化。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她已经不怕了, 也不慌了, 因为心中装了更大的东西。 心那么小, 装了那么大的东西, 再也容不下其它的。 顾晏生教她的法子有效, 她自己无师自通, 摸索来的法子更有效。 说不清什么感觉,总之它来的突然,无声无息,却又份量十足,轻易就撞开了通往她心中的大门。 她把门一关,打算再也不放他出去。 红烟闭上眼,又站了一会儿,待到天变了才回去,迈动小脚,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脚印。 等她走远,何钰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 有意思的小姑娘。 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或者说是双赢,合作合作,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多培养几个有潜力的人不是坏处。 人不能往一个篮子里装鸡蛋,若是有一天这篮子倒了,里面的鸡蛋岂不是都要洒了? 狡兔三窟,狼也应该有几个窝。 何钰拍了拍方才爬墙沾上的雪,心满意足回去。 他今天收获颇丰,既试探了顾晏生的实力,又确定了他是如何栽赃给二皇子的,还意外收获了一个有野心有欲·望的宫女。 什么样的人吸引什么样的同类,顾晏生或许自己都没发现,他自己,红烟,也包括何钰,都是不甘于平凡的人。 野心和欲·望,其实就是动力,一个往上爬的动力。 何钰脚步轻快,不急不慢,信步游庭一般,在外面晃荡了好大一会儿才回去。 还没进门,远远便看到元宝着急的等着他。 “少爷,你去哪了?”何钰很少不带他,突然如此,元宝有些担心。 少爷该不会是被皇后娘娘说动了?真的打算换一个更加机灵,还会文会武的随从吧? 他想什么,何钰一眼明了,“拿着。” 他把背上的弓和箭取下来,丢给元宝。 元宝慌忙抱住,两步并三步跟在他后面,“少爷,是不是有什么喜事?今日怎么瞧着这么高兴?” 莫不是找到随从了? 还是搞定了哪哪的姑娘? 何钰先去了偏殿,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溜达的久了,竟觉得有几分口渴,喝了小半盏才放下。 “确实是有喜事。” 元宝把弓箭挂在墙上,小跑过去给他蓄茶,“可是那姑娘搞定了?” 那日少爷骗他说是男子,元宝事后想想不对,男子能长的那么好看?少爷可是夸的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而且能让少爷花费时间,画了那么多副画送过去?还写了一封信约人家大半夜出来。 见男子哪不能见? 也就是见姑娘才搞这么多花样吧。 何钰心知他又误会了,也不解释,反倒配合道,“没错,那姑娘就快到手了。” 他方才出现在景南宫,可不是巧合,是为了给顾晏生送信,那信绑在箭上,很小,只写了两行字,标识了地点,但没有写时间。 这是怕信被别人看到,不光是防顾晏生那边,他这边也要防。 没有时间,就算顾晏生知道地点又怎么样?他还是来不了。 何钰射的那四箭,就是告诉他,四更在皇家书苑里等他。 学生沐休,皇家书苑空无一人,也有很好的条件,他想在那里教顾晏生练剑。 顾晏生小时候学的东西现在用不上,他娘教的苗疆功夫特征明显不能用,帮人要帮急,教他一些旁的功夫傍身。 一来方便办事,二来也是自保,三来多了解一下各方面的武功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顾晏生是聪明人,应该明白。 何钰用的是一箭三雕,既教训了顾晏生,报了自己被推入河的仇,还试探出了顾晏生的实力,最后叫顾晏生无话可说。 我射你箭只是单纯为了告诉你时间,你要是跟我计较就是你小气。 小气的人如何成大事? 让他也体会一把这种憋屈。 何钰打定了主意,起身就要回去睡个回笼觉,谁料门口突然出现一道丽影。 皇后娘娘挥手秉退了所有人,自行进来,将门一关问他,“钰儿,姐姐那事如何了?” 何钰颌首,“有进展。” 皇后娘娘面上一喜,“那什么时候能成?” “今晚可以一试。”何钰安抚她,“若是成了,明日再与姐姐细说。” 他姐姐还是太急了,还未出月子,便一遍一遍的问,一日要跑两三趟。 皇后皱眉,“我总是担心夜长梦多。” 宫里有那么多人盯着,她的仇家,和钰儿的仇家,数不尽数,这事不定下来,始终无法安心。 “姐姐。”何钰幽幽叹口气,“你即便现在成了又如何,难道打算拖着这副身子去见圣上?”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试图说服她,“姐姐先别急,且回去养着,面色红润了才好去找圣上请旨。” 这事最少也要等姐姐过了月子,有养育过继皇子的能力才能真正的成。 否则他这边与顾晏生谈好了,结果姐姐那边出了岔子,皇上一句怕劳累皇后,便能将她打发。 皇后面上不情不愿,看他的眼神略带哀求。 何钰狠下心,“姐姐,这事当真急不得,三皇子在冷宫里待惯了,受尽世间冷暖,不是善与之辈,若没有降伏他的手段,匆匆过继,只怕日后受苦的人是你。” 顾晏生那么凶残,他母妃又死了,相当于再也没有了弱点,他现在活着,只是为了自己,所以行事作风每每挺而走险。 无论是杀八皇子,栽赃给二皇子,还是帮红烟设计害了冯正,都没有给自己考虑退路,因为他没有退路。 何钰方才在林中溜达,并没有白溜达,找几个人一问,德明宫果然出事了。 红烟的衣襟处绣了个‘明’字,这是德明宫的意思,他脑子灵活,早就暗暗记了下来,将德明宫发生的几件事一关联,若说里面没有顾晏生的掺和,他还真不信。 凭红烟一个人能扳倒冯正? 皇后娘娘被他说的有几分惴惴,“当真如此?” 何钰点头,“千真万确,我虽没与他正面交锋,不过见过他做事风格,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一条毒蛇,比你我都狠。” 这回皇后娘娘真的被他吓到了,也打消了催何钰赶紧忙活的心思,“那你与他相处” “姐姐放心,三皇子不是易与之辈,难道我是吗?”他也是一匹狼,比顾晏生好不到哪里去。 皇后娘娘终于放下心来,“那你小心点,先观察观察再做定夺。” 何钰明白,“姐姐也早点休息。” 他扶起皇后的手,“我送姐姐出去。” 他的屋子与皇后不在一处,他姐姐也不知道他是女儿身,对他避了嫌,将他安排在偏房。 门外晚霞候着,门刚打开便替了何钰的活,将皇后送了回去。 何钰站在原地目送,心里琢磨着加快进度,尽快将此事生米煮成熟饭。 “少爷,被子我都铺好了,可以歇息了。”元宝手里抬着木盆进去。 虽然时间还早,不过少爷要睡觉,睡前肯定要洗个脚,他提前把水打来了。 何钰瞥了一眼,“端下去吧,我睡睡就起,四更时叫我。” 元宝点头,“少爷放心,保证不会误了少爷的好事。” 他还当成何钰是寻花问柳,其实何钰平时不花,怎么就给了他这种错觉? 再说将顾晏生当成未来少夫人?就不怕少夫人吃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皮一下下 此为防盗章 其实跟皇后处在一个屋檐下, 他也累, 老担心皇后突然会给少爷安排个人过来, 把他的位置挤走。 或者干脆胡乱寻个由头, 把他打死了, 少爷救都来不及。 元宝低着脑袋,尽量降低存在感,轻手轻脚朝外面走去。 少爷难得见到亲人,搞不好要说很久的话。 他找了个靠柱的地方站着,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左脚换右脚,右脚换左脚,刚换了两次,他家少爷推门而出。 “少爷, 这么快就说完了?”元宝赶紧凑过去。 “姐姐身体虚弱, 须得休养。”何钰下了楼梯,“走吧, 咱们四处逛逛。” 他心事重重, 有些东西要梳理。 本来想问八皇子被杀事件,不过姐姐现在的状态不方便, 晚霞知道的又不多, 他至今还是云里雾里,不确定顾晏生是怎么脱险的? 顾晏生现在好好的, 也没人去冷宫打扰, 再加上宫里风平浪静, 除了戒备森严了些,并没有其它问题,那些以前找他盘问的人似乎也放弃了,说明顾晏生已经摆脱了嫌疑。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今日在冷宫中见到顾晏生,何钰已经百分百确定,那日杀了八皇子的人就是顾晏生,推他下水的也是顾晏生。 气息和体型不会错的。 何钰背负双手,漫步在林中。 御花园很大,他姐姐是皇后,位居正宫,出了门便是通往御花园的路。 何钰踩着雪,留下一串串不大的脚印,依稀还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夹杂着婉转的琴声。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停下步伐问元宝,“你有没有听到声音?” “什么?”元宝被他问得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好像是琴声?” 这种时候,谁这么有雅兴? “走,过去瞧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顾晏生的事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他需要做点其它的转移视线。 何钰脚步一转,绕到另一条小路上,跟着琴声走。 刚下了点小雪,御花园里白茫茫一片,偶尔有那么几颗冬树争艳,也被沉甸甸的雪压弯了枝头。 何钰抬起其中一株,再放开时那枝头弹了弹,零星的白雪哗啦啦往下掉,露出嫣红的梅花。 万树寒无色,南枝独有花。 御花园里花不少,但这个季节开的最艳的还是梅花。 何钰矮下身子过去,待人站稳,一眼便瞧见梅花中央的凉亭。 八棱角样,亭内放了石桌石椅,大冬天的,上面铺了一层绒布,脚下还点了火炉,升起氤氲之气,离老远便感觉一股暖意。 “元宝,快去找晚霞借一支笛子来,玉箫也行。”何钰撸起袖子,“少爷就见不得有人得意。” 那亭下的桌上放了把古琴,弹琴的人不消说自然是御史之子许修竹。 亭外有人舞剑,穿的一身白衣,端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再一细瞧,可不就是太尉之子周浩然。 “这二人打扮的人模狗样,还在御花园内装腔作势,总不可能是给自己看的,不管了,先破坏了再说。” 何钰本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奈何过不去心中那关,而且他做了十几年的坏人,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改得过来。 与其最后好人当不成,坏人也做得不伦不类,不如反派到底。 这里离皇后的凤秀宫不远,元宝很快回来,因为不晓得他要哪个,索性两个都借了过来,一个玉箫,一个笛子。 “少爷,要这玩意干嘛?” 何钰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自然是与那厮来一场琴萧和鸣。” 许修竹弹的是有凤来仪,周浩然舞的是凤求凰,那他就来一个孟姜女哭长城。 古琴音色内敛婉转,缠绵悱恻,柔情又似水,神似温文尔雅的少年,含羞与人求·欢。这时候突然插进来一个悲痛欲绝的箫声,宛如晴天一道霹雳,生生将气氛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周浩然手一抖,险些砍中自己。 “何钰,又是你!”他反手挽了个剑花,剑锋直指何钰。 何钰放下玉箫,“怎么了?这御花园是你家开的?只许你来不许我来?” “你”周浩然气结,“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胡说。”何钰将玉箫丢给元宝,“我明明是蓄谋已久的。” 他四处看了看,虽不见人,不过远处却有一座三层小楼,楼上幔帐遮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女孩子家的闺房,这二人林中搞花俏,想博人家的喜爱。 楼上是明月公主,有凤来仪的曲正听的入神,陡然插进来的孟姜女哭长城硬生生将她听哭。 又想起自己的命运,才不过十一,父皇就未雨绸缪,开始担心起她的婚姻大事。 听说是外域使者,希望娶她为妻,父皇不肯,便想着将她先嫁出去,嫁不出去也要先定上亲。 前几日在朝廷上提了两句,众臣闻风而动,纷纷将自己的儿子送进宫中,各种讨她欢心。 她粗略看了一眼,竟没发现何钰,不由悲从心来,长袖遮面,哭了个彻底。 何钰是因为生病,卧病在床几日,父亲不便与他谈其它的,待他好了又恰逢姐姐的事,更不方便谈其它的,于是一拖再拖,拖到现在他都不知道。 再说了,其实父亲不希望他与公主走的太近,女儿的身子如何娶得公主? 何钰对公主也早已放弃,该断的心思差不多断完。 从前他关注上公主,是因为两个对头,对公主都有那么一点想法。 书苑又分男苑和女苑,隔着一层墙,虽然见不到人,不过能听其音。 黄鹂一般,清脆好听。 偶尔从对面飞来一只纸鸢,被两个对头坏心眼的打了下来,再借机送过去,都被何钰破坏。 那俩人没能得逞,也不让何钰如意,无奈之下倒让元宝占了便宜,见过公主好几回。 每回都说公主如何如何漂亮,勾的何钰心中痒痒,不自觉便起了几分好奇心。 后来听闻公主要找个厉害点的画师画人像,何钰自告奋勇,挤开众人给公主画了一副,还题了诗。 其实那时候他还是没见到公主,中间隔了屏障,若隐若现,婀娜多姿。 如果不是上次宴会,让他机缘巧合差点喜欢上公主,又机缘巧合晓得自己是女儿身,搞不好现在他还在追公主。 世事无常,老天爷就爱给人一些意外。 “何钰,小时候在我书桌里放毛毛虫的是不是你?” 几人吵着吵着说起老事。 尤其是许修竹,小时候被毛毛虫蛰过,从此对毛毛虫有了阴影。 “看样子在我饭菜里掺虾仁的也是你了?”周浩然对虾仁过敏,吃一点就浑身痒。 “说的好像往我鞋里放针钉的不是你俩一样。”何钰将台拆回去。 “你还在比武大赛上做手脚。” “竟在鞋里藏暗器,胜之不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圆满解决 此为防盗章  元宝松了一口气。 其实跟皇后处在一个屋檐下, 他也累, 老担心皇后突然会给少爷安排个人过来,把他的位置挤走。 或者干脆胡乱寻个由头, 把他打死了,少爷救都来不及。 元宝低着脑袋,尽量降低存在感,轻手轻脚朝外面走去。 少爷难得见到亲人,搞不好要说很久的话。 他找了个靠柱的地方站着,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左脚换右脚, 右脚换左脚, 刚换了两次, 他家少爷推门而出。 “少爷,这么快就说完了?”元宝赶紧凑过去。 “姐姐身体虚弱, 须得休养。”何钰下了楼梯,“走吧, 咱们四处逛逛。” 他心事重重,有些东西要梳理。 本来想问八皇子被杀事件, 不过姐姐现在的状态不方便,晚霞知道的又不多,他至今还是云里雾里,不确定顾晏生是怎么脱险的? 顾晏生现在好好的, 也没人去冷宫打扰, 再加上宫里风平浪静, 除了戒备森严了些,并没有其它问题,那些以前找他盘问的人似乎也放弃了,说明顾晏生已经摆脱了嫌疑。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今日在冷宫中见到顾晏生,何钰已经百分百确定,那日杀了八皇子的人就是顾晏生,推他下水的也是顾晏生。 气息和体型不会错的。 何钰背负双手,漫步在林中。 御花园很大,他姐姐是皇后,位居正宫,出了门便是通往御花园的路。 何钰踩着雪,留下一串串不大的脚印,依稀还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夹杂着婉转的琴声。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停下步伐问元宝,“你有没有听到声音?” “什么?”元宝被他问得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好像是琴声?” 这种时候,谁这么有雅兴? “走,过去瞧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顾晏生的事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他需要做点其它的转移视线。 何钰脚步一转,绕到另一条小路上,跟着琴声走。 刚下了点小雪,御花园里白茫茫一片,偶尔有那么几颗冬树争艳,也被沉甸甸的雪压弯了枝头。 何钰抬起其中一株,再放开时那枝头弹了弹,零星的白雪哗啦啦往下掉,露出嫣红的梅花。 万树寒无色,南枝独有花。 御花园里花不少,但这个季节开的最艳的还是梅花。 何钰矮下身子过去,待人站稳,一眼便瞧见梅花中央的凉亭。 八棱角样,亭内放了石桌石椅,大冬天的,上面铺了一层绒布,脚下还点了火炉,升起氤氲之气,离老远便感觉一股暖意。 “元宝,快去找晚霞借一支笛子来,玉箫也行。”何钰撸起袖子,“少爷就见不得有人得意。” 那亭下的桌上放了把古琴,弹琴的人不消说自然是御史之子许修竹。 亭外有人舞剑,穿的一身白衣,端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再一细瞧,可不就是太尉之子周浩然。 “这二人打扮的人模狗样,还在御花园内装腔作势,总不可能是给自己看的,不管了,先破坏了再说。” 何钰本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奈何过不去心中那关,而且他做了十几年的坏人,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改得过来。 与其最后好人当不成,坏人也做得不伦不类,不如反派到底。 这里离皇后的凤秀宫不远,元宝很快回来,因为不晓得他要哪个,索性两个都借了过来,一个玉箫,一个笛子。 “少爷,要这玩意干嘛?” 何钰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自然是与那厮来一场琴萧和鸣。” 许修竹弹的是有凤来仪,周浩然舞的是凤求凰,那他就来一个孟姜女哭长城。 古琴音色内敛婉转,缠绵悱恻,柔情又似水,神似温文尔雅的少年,含羞与人求·欢。这时候突然插进来一个悲痛欲绝的箫声,宛如晴天一道霹雳,生生将气氛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周浩然手一抖,险些砍中自己。 “何钰,又是你!”他反手挽了个剑花,剑锋直指何钰。 何钰放下玉箫,“怎么了?这御花园是你家开的?只许你来不许我来?” “你”周浩然气结,“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胡说。”何钰将玉箫丢给元宝,“我明明是蓄谋已久的。” 他四处看了看,虽不见人,不过远处却有一座三层小楼,楼上幔帐遮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女孩子家的闺房,这二人林中搞花俏,想博人家的喜爱。 楼上是明月公主,有凤来仪的曲正听的入神,陡然插进来的孟姜女哭长城硬生生将她听哭。 又想起自己的命运,才不过十一,父皇就未雨绸缪,开始担心起她的婚姻大事。 听说是外域使者,希望娶她为妻,父皇不肯,便想着将她先嫁出去,嫁不出去也要先定上亲。 前几日在朝廷上提了两句,众臣闻风而动,纷纷将自己的儿子送进宫中,各种讨她欢心。 她粗略看了一眼,竟没发现何钰,不由悲从心来,长袖遮面,哭了个彻底。 何钰是因为生病,卧病在床几日,父亲不便与他谈其它的,待他好了又恰逢姐姐的事,更不方便谈其它的,于是一拖再拖,拖到现在他都不知道。 再说了,其实父亲不希望他与公主走的太近,女儿的身子如何娶得公主? 何钰对公主也早已放弃,该断的心思差不多断完。 从前他关注上公主,是因为两个对头,对公主都有那么一点想法。 书苑又分男苑和女苑,隔着一层墙,虽然见不到人,不过能听其音。 黄鹂一般,清脆好听。 偶尔从对面飞来一只纸鸢,被两个对头坏心眼的打了下来,再借机送过去,都被何钰破坏。 那俩人没能得逞,也不让何钰如意,无奈之下倒让元宝占了便宜,见过公主好几回。 每回都说公主如何如何漂亮,勾的何钰心中痒痒,不自觉便起了几分好奇心。 后来听闻公主要找个厉害点的画师画人像,何钰自告奋勇,挤开众人给公主画了一副,还题了诗。 其实那时候他还是没见到公主,中间隔了屏障,若隐若现,婀娜多姿。 如果不是上次宴会,让他机缘巧合差点喜欢上公主,又机缘巧合晓得自己是女儿身,搞不好现在他还在追公主。 世事无常,老天爷就爱给人一些意外。 “何钰,小时候在我书桌里放毛毛虫的是不是你?” 几人吵着吵着说起老事。 尤其是许修竹,小时候被毛毛虫蛰过,从此对毛毛虫有了阴影。 “看样子在我饭菜里掺虾仁的也是你了?”周浩然对虾仁过敏,吃一点就浑身痒。 “说的好像往我鞋里放针钉的不是你俩一样。”何钰将台拆回去。 “你还在比武大赛上做手脚。” “竟在鞋里藏暗器,胜之不武。” 何钰的鞋底藏有暗格,只要轻轻一踢侧面,便有两寸长的暗器射出,那俩人自喻君子,做不来这等行径,吃了不少亏。 “俩对一好意思说我。”何钰抱胸淡淡怼回去。 三人吵的起劲,一晃神便见一道倩影从梅花林中走出。 明月公主提起纱裙,缓缓接近,第一个发现她的是元宝,赶忙就要行礼,明月公主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她站边上又看了一会儿,本来心情寡闷,硬生生被三人你暗算我,我暗算你,互相伤害给逗笑了。 何钰适时出声,“多谢你俩配合,总算将公主逗笑了。” 那俩人这才发现气氛不对劲,一回头正对上公主偷笑的眼。 明眸皓齿,丰肌秀骨,当真是出尘脱俗,明艳动人。 俩人一时看呆。 “参加公主。”待反应过来,三人一同行礼。 “起来吧。”公主挥手示意。 何钰正打算起身,一双绣花鞋映入眼帘,那鞋面上镶了珍珠,端是珍贵。 “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何钰没有抬头,“也许是心有灵犀吧。” 其实是不小心看到了公主哭花的妆容,不过他不能这么说,这么说就是不给公主面子。 公主轻笑出声,“好一个心有灵犀。” 她双手背在身后,“那你再猜猜,我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 何钰抬头看了她一眼,“大抵是这三个无赖怎么还不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二中选一 此为防盗章  元宝双手抱着锦盒, 跟在他左右, “可惜了,上等的公主玉与夜光杯竟被姓许的和姓周的分别得去。” 每年皇家过生辰节日,沾边的, 不沾边的都要聊表心意,寻遍民间奇珍异宝,商人们看中商机, 至四面八方而来,带着罕见玩意儿北上拍卖。 今年最出彩的莫过于公主玉与夜光杯。 据说那公主玉浸泡了万种药材, 可保佩戴者百毒不侵,珍惜异常, 夜光杯也极其少见, 乃西域瑰宝。 如此两样东西, 只因何钰晚来一步,便到了两个对头手里。 “着什么急?”何钰胜劵在握, “我这礼物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他这话有水分,一本书而已,还是自己画的, 论珍贵程度自然比不上两个对头花重金买的公主玉和夜光杯。 元宝有些担忧,“能行吗?” 何钰双手背起,不紧不慢道, “公主生在皇家, 又是陛下的掌上明珠, 什么没见过?送了黄白之物, 倒显得俗气。” 上等的好东西都被对头抢了去,若送的东西价值不如两家,便被两家比了下去,如此一来还不如试一试。 “空手去丢人,比不上也丢人,已经进退两难,咱们没得选择。” 父亲给他的预算不少,奈何俩家给的更多,拍不到最好的,索性放弃,临时抱佛脚想出自己作画的法子。 东西不算贵重,但是稀奇。 是何钰无意间发现的。 在书上画上小人,一张接着一张,快速打开里面的小人跟活了似的,连在一起,飘翩起舞。 他画的是月下舞剑的图,费了不少功夫,不说能讨公主开心,蒙混过关还是可以的。 “跟上。”何钰拐了个弯儿,绕到另一片廊下。 元宝紧跟其后,生怕落了单。 月上梢头,御花园里灯火阑珊,热闹非凡,宫女们进进出出忙活。 何钰前脚刚踏了进来,便被迎面而来的洗地宫女泼了盆冷水,元宝机灵,脚下一转挡了过去,被水浇了个结结实实。 那宫女吓了一跳,赶忙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公子息怒。” 能来御花园给公主祝贺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官子嗣,将来也是栋梁之才,一句话便能要了她的小命。 “没什么大碍。”那水是用来洗地的,泼的极矮,只湿了狐裘下摆,里衣沾上少许,何钰甩了甩不甚在意。 “少爷,锦盒!”元宝提醒他。 锦盒被元宝抱在怀里,同他一并遭了殃,上面精致的花纹湿了小块。 红白花底的盒子颜色鲜艳,湿了的部分色彩重上几分,颇为明显。 他今天披的狐裘也是乳白色的,湿了半边,颜色一深一浅,一眼便能瞧出差别。 马上就是公主宴会,就这么过去被人抓住把柄,往小了说是衣衫不整,往大了说是亵渎皇家,不能不重视。 何钰看了看锦盒上的水纹,“拿去烤烤就是。” 虽说过不了多久宴会就会开始,不过他爹是丞相,沾了他爹的光,每次何钰都是等别人送的差不多了才献礼,还来得及。 他将浸湿的狐裘也一并脱下,随手交给元宝,“你也去。” 冬天寒气重,又是夜晚,来之前何钰裹得严实,除狐裘外身上丝毫没受到影响。 倒是元宝,大半个身子湿了个彻底,让他过去暖暖身子也好。 “啊?”元宝一愣,跑来跑去太麻烦,他嫌累不想去,“少爷,我还要留下来伺候你呢。” “快去。”何钰语气上拉,含着几分淡淡威胁。 元宝拗不过他,不情不愿的跟着那宫女走了,临走前还一步三回头,万分不舍的模样。 “少爷一定要等我回来。” 宫中如蛇窟,内里无数尊贵的皇子小主,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哪个,没有后台,顷刻间便被人打死。 元宝胆子小,只有跟在何钰身边才稍稍安心。 何钰假装没看见,他是丞相的儿子,要端着架子,掐着点差不多了才到,等元宝只是顺便的事。 御花园内种满了花花草草,虽是冬天,却如春天一般,百花争艳。 何钰站在原地等了等,没等到他俩回来,反而等来了另一位华衣锦服的小姑娘。 十一二岁模样,打扮艳丽尊贵,小脸生的雪白,略施薄粉,离远了看身段窈窕,离近了看也是个美人胚子。 “公主,您慢点儿。”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个个面色焦急,踩着不稳的宫廷鞋追来。 那公主提着裙子,跑的甚疾,“快点,若是让父王知道我睡迟了肯定又要罚我。” 声音十分熟悉,与上次隔着薄纱,让他作诗的公主声音一模一样。 原来她就是当今圣上最喜爱的公主明月。 虽年年参加宴会,不过这还是何钰第一次见到公主的真容。 往日里坐在最高处,臣子们不可抬头直视,再加上中间垂着帘子,只听其音,见不到其人。今日若非赶巧了,说不定他这辈子也无缘与公主见上一面。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何钰让至一旁,双手作鞠,刚要行礼,又想起地上的水,这么快的速度,再加上宫鞋底滑,很容易摔跤。 他未雨绸缪,上前一步做着防备,“公主小心。” 公主跑的实在是急,果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扬去。 何钰长臂一勾,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带了回来,撞进自己怀里。 他比公主高了半头,正好居高临下看到公主慌乱的表情,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鼻,乍是好闻。 这就是女儿香? 父亲常说这世上有两样东西不能割舍,权利,财富,还有一样不是东西,是女人。 原先何钰懵懵懂懂,现在倒真觉得有几分对。 “见过公主。”何钰松开她,又行了一礼。 变故来得太突然,公主反应不及,吓的花容失色,好在她身后的宫女们及时赶到,几步上前扶起她嘘寒问暖,“公主有没有伤到?” 公主惊魂未定,理了理秀发,摇头道,“我没事。” 她垂眼看向跪在一边的何钰,“你是” “何丞相与正房安氏所出,嫡子何钰。”旁边的宫女小声提醒她。 公主恍然大悟,“原来是何公子。” 她矮下身子去扶何钰,“何公子快快请起。” 何钰顺势站了起来,刚刚地上积水,他跪在其中,膝盖黑了一块,分外扎眼。 “何公子怎么不进去?” 说出来有些尴尬,何钰是想等那两个对头都进去了再进去。 何家与许家c周家的竞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连谁先进门,谁后进门都要比一比。 最后进去的,自然是压轴的。 不过今天显然算错了,竟然连公主都提前来了。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一般是品阶低的子女先到,再是他们,然后是关系好的皇子世子,最后才是宴会的主角。 这客人还没到齐,主角已经匆忙赶来,再忆起方才公主说的话,莫不是皇上要来? 坏了,他那礼物忽悠忽悠小公主还好说,可骗不过皇上。 “我在等元宝。”何钰面上依旧,丝毫不见慌乱,“方才前脚踏进御花园,后脚便被宫女泼了盆冷水,湿了狐裘,我已经让元宝拿去烤了,闲来无事便在此处等他。” 公主长袖遮面,一双琉璃珠似的眼睛幽幽望他,“想不到何公子如此有心。” 哪有主子等下人的,都是下人等主人,若是等的久了,少不得心烦意乱,胡骂一通。 何钰站在半晌,竟半点怒意也无。 “外面露重,不若何公子与我先行进去,一来避寒,二来在里面坐着等,也好过在外面站着等。”明月公主建议道,“不瞒公子,父皇已经朝这边来了,用不了多久便到。” 果然是为了迎接皇上的,不妙啊。 何钰想了想,后退一步,道:“公主请。” 公主也没有拒绝,提了百褶如意月裙,脚步轻缓,小步进了内院,何钰跟在旁护着,俩人一前一后离开。 刚赶回来的元宝看到了,不敢打扰,远远吊在后面,等他俩迎着众人羡慕c吃惊c妒忌c眼红的目光中落座,才赶忙跑过去,站在何钰后方。 何钰的位子在左,右边是御史之子许修竹和太尉之子周浩然的位子。 这两个谁都不愿意与他同座,何钰倒落的清闲,一个人霸占了宽敞的长桌。 那长桌可同坐俩人,几十个长桌几乎没一个落空的,只有何钰这边空了个位子。 说的好听点是碍于他的身份,不方便坐在一起,说的难听的是名声太差,没人愿意跟他坐一起。 “少爷这人缘也是没谁了。” 元宝抱着刚烫好的锦盒,小声嘀咕。 冷宫不愧是冷宫,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诺大的地方不时传来猫叫,虽是大白天,不过细听还是蛮恐怖的。 何钰找了几个房间,发现早已荒废没人住,里面到处都是蜘蛛网,和一些破旧的衣物,地上的青砖缝里黑红黑红,说不清是血迹还是污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没有回来 此为防盗章 如果能用这种方法与顾晏生结个善缘也好, 不行也最多是浪费点时间而已, 何乐而不为? “少爷, 你又盯上哪家姑娘了?”元宝嘟囔着, “我就说怎么连公主都拒绝了,原来是另有所爱。” 何钰淡淡瞥了他一眼,“多嘴, 少爷这样做自然是有少爷的用意。” 元宝不信。 出来的时候捧着大把字画,回去的时候一个都没有了,还不走正门,翻人家墙头,这不是作贼心虚,看上人家了是什么? 不过景南宫是冷宫,里头除了少爷说要过继的三皇子之外,莫不是哪个妃子的闺女也在里面?亦或者当年跟着伺候的丫鬟宫女? 当年三皇子的母妃也是受宠过的,皇上赏了不少好东西,身边也能留下几个忠心的宫女丫鬟, 少爷一时兴起,看上她们也说的通。 何钰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 转身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元宝被他盯得发毛,“少爷你还是罚我吧。” 何钰回身继续走, “单腿跟上。” 他主意最多,折磨人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 元宝没有防备, 惨叫一声可怜兮兮求饶, 无奈何钰铁石心肠,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跳着回来。 这厮不爱活动,功夫也弱,吃不得苦,跳这么点路跟受了莫大委屈似的。 也就在何钰跟前敢这样,这要是换个主子,早就把他打死了。 何钰心胸大,而且有时候他挺羡慕元宝。吃了睡,睡了吃,无忧无虑。不用思考那么多,也不用学那么多的东西,更不用像他一样每日雷打不动练功。 “去找些人打听打听,最近宫里有什么动向?”何钰塞了一些银票给他。 有时候办事还是这玩意说的最准。 “现在吗?”元宝问。 “嗯。” “我马上去。”元宝银票往胸口一塞乐呵呵的跑开。 何钰摇摇头。 这么点钱就收买了,真没出息。 他给的多,用不完剩下的自然都是元宝的,一顿板子一个枣粒,何钰还是知道的。 元宝走了,回去的路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何钰折了一枝梅花,去掉多余的部分,让它成为光秃秃一根,拿着那枝竿练剑。 休假前武夫子教了他们一套剑法,何钰见顾晏生使过,是那日杀八皇子的时候。 当时他过于震惊过八皇子被杀的事件中,反倒忽略了,顾晏生使的竟然是武夫子教他们练的《破云九式》。 此招以轻功为主,因为他们年龄尚小,若真的与成年人拼力气或经验,只怕死得很惨,所以武夫子想了个办法,让他们能凭巧力制胜。 顾晏生当时为了栽赃给他们,使的并不是自己擅长的,也许是因为除了自己擅长的只会这招,所以不得不用。反正无论哪一种,都说明他与武夫子有关。 也有可能不是有关,是这厮偷看过他们练武,也对这招感兴趣。 既然感兴趣,那就做个好人。 何钰手腕一横,枝头颤了颤,蓦地扫过,片片梅花落下。 他的剑招灵活凌厉,走的是轻巧路线,大抵是与人有关,何钰最擅长的是轻功,这招正好与轻功相辅相成,所以书苑里第一个学会《破云九式》的不是周浩然,是他。 若说教人,虽然不如武夫子,不过也能凑合,应付应付顾晏生还是够的。 顾晏生一定是从很远的地方偷看过他们练剑,只学了皮毛,使的并不精湛,所以给了何钰一种误解,以为他功夫不高。 他肯定是为了隐瞒自己的真实功夫,他母亲教他的,苗疆那边来的,很容易就会被人看出底细。 梅花林中一道浅色身影,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何钰的剑指到哪,哪里就是一片花海。 他脚下横扫,地上无数雪花飞起,嫩芽青的长袍衣摆展开,既好看又有意气昂扬之势。 啪啪啪! 元宝兴奋的拍手,“少爷好剑。” “你才好贱。”何钰当场脸就阴了下来,准备找个由头把元宝办了。 元宝吓了一跳,赶忙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他,“少爷,你让我打听的事我都打听好了。” 何钰脸色这才好了一点,“说吧。” “我找了几个人问过,说是皇上前几日突然将二皇子的生母关了禁闭,三个月之内只许吃斋念佛,不许闻荤喝辣。”元宝清秀的五官皱成一团。 “说来也怪,皇上刚关了二皇子生母禁闭,便将彻查八皇子案件的人都撤走了。” 何钰脑子一转就明白了,顾晏生果然使了嫁祸计,但二皇子是左撇子,他那日莫不是使了左手? 何钰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当时心乱如麻,漏看了很多细节,如今仔细一琢磨才发现顾晏生的可怕。 竟连二皇子的左撇子都能模仿,不不,他一开始用的是右手,肯定是在危难关头才使的左手抵挡。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人以为二皇子开始要撇清自己的嫌疑,所以用右手,但是关键时刻他露馅了,又使了左手。 这种本能才最让人信服。 但光有这些还不够,顾晏生一定还做了其它的,让皇上坚信就是二皇子干的。 是什么呢? 这小子生平事迹何钰也查过,可算是坐过山车,忽上忽下,惊险的很。 纵然无害人的心思,但身边的人逼也将他逼成了现如今这副模样。 他被打入冷宫,身份陡然急下,没有利用价值,等同于无人理睬,或者说人人都能踩一脚。 不是说皇宫里没一个好人,而是在皇宫这样的环境,宛如蛇窟。纵然刚进去的时候白莲一朵,过不了多久也会染成黑色。渐渐的没了白,各自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小皇子,等同于永无翻身之日,谁会对他好?不打他已经算是谢天谢地。 在这样的环境中,顾晏生一定想通了很多,比如野心,再比如——权利。 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再也不会有人能威胁到他,只要再狠一点,想的再多一点,什么都会有。 这种有自觉,又有能力的,都不用启发,自己就会往上爬,甚好。 何钰最喜欢跟这样的人合作,有动力,也有挑战。 他就是想试试逆境生长,十面埋伏的感觉,只要这样才能成长的更快,顾晏生也是最好的选择。 还是那句话,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元宝,回去后准备好文房四宝,少爷还要作画。”一次也许很难打动那人,多来几次搞不好能成。 “少爷还要作画?”元宝惊奇,“什么姑娘眼光这么高,连少爷都看不上?” 少爷论才华有才华,论样貌有样貌,连公主都钟爱少爷。那小眼神,少爷走哪跟哪,他要是个女孩子,保不齐也要被少爷迷住,居然有人能拒绝得了少爷? “少爷,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 何钰想了想,“高高瘦瘦,面如冠玉,一双眼睛琉璃珠似的,哦,差点忘了,此子最出彩的是那双手。” 骨节分明,指甲修剪整齐,手背白皙单薄,淡青色的血管纵横,像美玉上的瑕疵,又像天生的纹路。 元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少爷喜欢的一定是个美人。” 顾晏生面嫩,若是穿女装,再化化妆,好像也不会太差,算是美人。 何钰附和,“反正肯定比你长得好看。” “那是。”这点自觉元宝还是有的,甚至有些小自豪,他家少爷喜欢的未来夫人,连手都那么好看。 等等,少爷刚刚是不是说了此子云云? 此子? “哇,少爷,你还说你不是断袖!”居然看中了男子。 “谁跟你说夸别的男子好看就是断袖了?” 何钰大步走在前面,“也可以是纯粹的欣赏。” 他是狼,顾晏生是蛇,还是只毒蛇,只可远观,不可近窥,所以最多是欣赏。 “那少爷喜欢什么样的?” 何钰脑海里竟奇迹一般冒出公主来,若是公主心机再重一点,再狠一点,不要那么轻而易举喜欢上他,或许真的是他心中的挚爱。 只是这爱刚擦出火花,就已经熄灭。 他与公主是不可能的。 “就你话多。”何钰白了他一眼,率先一步回了凤秀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我很开心 此为防盗章 何钰因为本来就知道意思, 看起来也像模像样,没当回事,没想到竟出了乌龙。 也许不是乌龙,毕竟那字还是能看出几分意思,再加上整句一连,多少也能猜到。 顾晏生这是在报复他吧。 他射了顾晏生四箭,顾晏生就让他白等了半个时辰。 “所以你在这里等我主动找来?”顾晏生四更还不睡,明显是在等他。 他假装不知道何钰约的地点, 但是明白了何钰那四箭的意思? “嗯。”顾晏生淡淡回应。 何钰哈哈大笑,“就不怕我对你不利?” 他对顾晏生来说, 应该更像突然冒出来的人物,猜不透, 也想不出, 为什么会被莫名其妙盯上。 “为什么要怕?”顾晏生端坐在椅子上,背挺的笔直。 “画是你送的。” “箭是你射的。” “人是你约的。” “通常这样做有两个目的,第一, 你想交好我。第二,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抬头直视何钰,“那日送来的画,用的是宫中宣纸, 说明你非富即贵, 以你的身份, 交好我倒不至于。那就是第二种了, 我虽然不知道你想得到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你不会杀我。” 若真的想杀他,直接下手就是,没必要绕这么大弯子,花费时间精力给他送画射箭再约他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戏弄你。”何钰左手拿着食盒,右手抱着剑,“万一只是想体验一下猫捉老鼠的感觉,看你挣扎垂死呢?” 顾晏生面色不变,“第一,你手里提着食盒。” 真要来戏弄他,还至于弄些酒菜? “第二,你行事作风谨慎,不像来玩的,倒像是来谈大事的。” 第一次来景南宫时,何钰走前将一切都恢复成原样,但他还是没想到顾晏生居然这么小心,在窗户缝里夹了头发,发现他来过。 后来的送画送信,还顺便试探他的实力,又没在信里写时间,就是怕被别人发现,防备心很重。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单纯只是来戏弄他的? “第三。” “还有第三?”露了这么多馅吗? “你送我的那些画,画的很用心。” 何钰的画风大气,最擅长画这些花花草草,风景山河,他平时画画只是为了应付夫子,那日竟出奇的认真,几幅画用了大半天时间,中间都没休息过,还是亲手画的。 何钰突然好奇,“你今年多大?” 顾晏生平静回答,“我今年十二。” “几月份?” “二月底。” “比我小啊。”这厮比他还小两个月,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分析起来准确无比,看来当初的决定没做错,这厮确实是个成大事的人。 何钰自小聪慧过人,纵观整个朝野,同辈中能与他比肩的屈指可数,他也以此为傲,万万没想到竟有人年龄比他小,心思比他重,还比他狠,样样超过他。 “可以喊我一声舅舅。” 顾晏生皱眉,似是不解,“为什么是舅舅?” 难道不应该是哥哥吗? “这个暂且不提。”初次见面,还没混好关系,直奔目的的话,会引人反感,“反正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换了个话题,“我给你的画看到了什么?” “蓝天,白云。” “还有呢?”何钰继续问。 “皇宫外的世界。”顾晏生语气难得带了一丝波动,“原来皇宫外比我想的还大。” “有多大?” “天有多大,皇宫外就有多大。” 何钰轻笑,“我只听说过心有多大,天就有多大,你的心有多大?” 顾晏生站起来,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慎重,他走了两步,最后突然看向何钰,目光坚定,“我的心比天大。” 何钰得到最佳的回答,满意的拍了拍手,“好一个心比天大。” 心比天大,便能装得下江山,容得下社稷,坐得了高位,当得了明主。 “就冲你这句话。”何钰指了指他,“将来你若有心封王,我便做你的白纸扇,你若有心为君,我便辅佐你高枕无忧。” “白纸扇?”顾晏生面露迷茫。 “就是帮你参谋的意思。”这个说法是现代黑社会里负责动脑力的那方,何钰觉得好听,便现学现卖。 顾晏生点点头,“说了这么多,那你要什么?” 没有谁有义务无缘无故帮另一个人,何钰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目的。 何钰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记住这个令牌。将来你若封王封帝,王权霸业在手,无论谁拿这个令牌,都可以向你提三个要求,即便拼尽全力,也要兑现承诺。” 他怕有一天,他不小心死了,这块令牌还能庇护他的家人。 无论如何母亲疼他爱他,父亲也给予了他一个嫡子该有的一切,他享受的东西,不说全然还回去,怎么也要给这个家留点东西。 若顾晏生真的封帝,这三个承诺,便如三条命,可保他自身无忧,何家长盛。 “好。”顾晏生不假思索的应了下来。 他答应的太快,何钰有些狐疑,“你就没有附加条件?譬如不能违背良心之类的。” 买个菜还要讨价还价,一口答应听起来像个冤大头。 顾晏生站在院子里,仰着头,天太黑,何钰看不清他什么表情,只觉得那双眼出奇的亮。 “我一个人,只要我想,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 他没有亲人朋友,等同于没有弱点,也没有下限,什么都可以做。 若说道德,从来没人与他讲过,他为何要同别人讲?若说亲人,父皇能将他打入冷宫,他为何不能弑父? 没有附加条件,是因为他什么都能做。 “就不怕我的条件是杀了你?”何钰语气玩味。 “杀了我,我也赚了。”顾晏生双手背在身后,“至少前期我不用付出什么,就能得到你的帮助。” 他一个人,即便胸有城府,依旧宛如蜉蝣,说死便死了,但是如果有个权贵鼎力相助,能活几年便赚几年。 何钰其实做的是亏本买卖,若顾晏生半路夭折,或者说话不算话,那他的努力就都白费。 所以他要选的人十分重要,必须有自保能力,应变能力,还要同时具备道德底线,至少说过的话要算数。 其实对于以后的顾晏生来说,他要的三个条件很简单,没必要背信弃义,损失一个盟友。 “说不定哦。”何钰故意吓他,“若是你的心能一直这么大,我才有可能辅佐你到底,但若是变小了,说不定我会杀了你,自己完成王权霸业。” 他这话带着玩笑,但又掺着真意,若哪一天顾晏生不行了,他真的会夺权篡位,自己当皇上。 自古以来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权利够大,能一手遮天,能力够强,让百姓安居乐业,商户大展拳脚,朝廷上下一心,王权霸业还不是触手可得? 顾晏生低垂下眼,笑道,“若真的有那一天,便说明你比我更适合,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死在你剑下,也是我活该。” 风吹过,他单薄的衣袍刮起,消瘦的身形就如风中的火烛,仿佛下一刻就会灭掉,但又顽强的存活下来。 这番话从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顾晏生从来没出过皇宫,他的所见所闻都是从书上,或者脑海里幻想出来的,但何钰却是真实见过,就这样他依旧觉得单凭见识和心胸,他又输给了顾晏生。 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人。 “不说那些了,夜里风大,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何钰从食盒里拿出一壶酒,直接丢了过去,被顾晏生接住,随后是个杯子,然后是筷子,最后干脆整个食盒都丢了下来。 “尝尝看,我特意叫人准备的。”他自己没下去,坐在高墙上,给自己留了一壶酒,搁在手里慢慢悠悠喝着。 “对了。”顾晏生突然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四更的天全黑,即便大圆的月亮也只能照出模模糊糊的影子,何钰特意穿成白色,就是显眼。 但顾晏生想看清他的脸,还是要费一番功夫。 在他眼里何钰的五官和模样,都是空白的。 “你猜。”何钰身子一歪,半躺在高墙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顾晏生摇摇头,“我猜不到。” “还有你猜不到的?”何钰惊奇。 “你太高看我了,我再怎么样也才十二岁。” 即便设计别人,也是在了解的情况下,可他并不了解何钰。 正逢皇上给公主挑选如意郎君,招来众多世子嫡子进宫,细细数了最少二三十人,如何猜得到? “那我给你提个醒吧。”何钰道,“我小时候父亲总说头上悬着一把刀,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所以总希望我快快长大,替他分担。等我真的长大,发现哪里只有一把刀,分明到处都是刀。” “大刀小刀,无数把,悬在四周,稍不留意就会被刮去一层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濒临暴露 此为防盗章  “冯大总管?”红烟心漏跳了半拍, “可是他要走了,我没必要” 她只要再熬一段时间,冯正就会看准时机投靠别的娘娘主子,到时候就不会有人为难她。 “你真的觉得明妃不行了?”顾晏生将药倒进碗里,又倒了水搅拌,“若她病好了, 再去皇上那哭诉几声,又得宠了, 你待怎么办?” 若她又得宠了, 那有二心的人下场必然凄惨。 冯正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一定还会留下来,纵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受用,也要强忍下来。 他受了委屈,只怕会越发折腾人。 红烟一时沉默了。 “合食为毒是我偶然间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 没人知道。”这法子是他娘好的时候教给他的。 他娘善毒, 最普通的东西也能将之变为毒,无声无息且阴险致命。 红烟张张嘴, 正待说什么,顾晏生突然起身, “药好了。” 他那双古井一样幽幽不见底的眼睛望了过来, “我要走了。” 说罢擦了擦手,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红烟伸出手想挽留, 又不知道找什么借口。且顾晏生跟她说的事太过重大, 以至于她脑子里装不下其它的。 若娘娘病好了, 又得宠了,冯正依旧还是他的大总管,每天折腾她,那她的日子 合食为毒的法子真的没人知道吗? 深冬正寒,冷风呼呼的刮,顾晏生不紧不慢的走在回去的路上。 他穿的不厚,衣摆轻飘飘的飞起,两袖清风徐徐,亮红色的御医服量身定做,穿起来恰到好处。 顾晏生今年恰好十二,比何钰还小一两个月份,说是最小的御医也不为过。 其实他还没到穿这套衣服的时候,没被皇上封赏,他便名不正,言不顺,但他师傅是院判。 人心确实很奇怪,有些人看你有潜力,便一个劲的栽培你,往后也能沾沾光。也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更有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拼命往你身上捞好处。 可赌也是要下注的,什么都没押,凭什么得到好处? 顾晏生回到太医院,院判正等在门口,给他找了一本少见的医书,撸着山羊胡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今年花甲之岁,无儿无女,全指着徒弟给自己善后,眼光又高,看不上那些被人吹捧上来c又不肯努力c只想着混日子的人。 他挑来挑去,什么华佗之孙,张仲之家纷纷看不上,最后竟然看中了顾晏生。 那是真正的有潜力,肯吃苦,也愿意学,并且一点就通,过目不忘。 这样的人只要不死,将来必成大器。 虽然事后查过身份,有些古怪,不过与他的潜力比起来不值一提,便糊弄了过去,没再问过。 是人多少都有点秘密,叶生心思重,藏点东西也是理所当然。 顾晏生刚要进去,门口突然有人喊他。 “叶生。”那声音催魂似的,“这边,这边。” 顾晏生看过去,恰好瞧见冯正露出的半个身子,另半边藏在拐角的墙后。 他又回头看向院判,院判脸色不好看,不过还是挥手让他去了。 顾晏生抬脚朝冯正那边走去,刚到就被他猛地拉进角落,凶狠的问,“我的天山雪莲呢?” “天山雪莲藏在院判的寝室,我没资格进去。” “不能想想办法吗?”冯正皱眉。 “想不到办法。” 冯正喘着粗气,赤红了眼,“那你给我一千两黄金,我保证以后都不烦你,你那件事也会烂在肚子里。” “上次你也这么说。”顾晏生眼皮微抬,“没有。” 他态度强硬,惹怒了冯正,“顾晏生,你就不怕我将你的事迹说出去?” “说出去又如何?”顾晏生抬头直视他,“我已经被你逼的没有退路了,一千两黄金,你怎么不杀了我?” 冯正拎起他的衣襟,“你没有,那老东西也没有吗?” 他指的是院判。 “你以为师傅是真的喜欢我?他只不过是看中了我的潜力而已。”这里离正门还有一段距离,说的话那边听不到。 “五百两黄金,一定要给我弄过来!”冯正退而求其次,“否则你就等着被抓吧。” 顾晏生冷笑,“你以为我被抓了,你还能好过?” “知情不报,等同于株连之罪,若我被抓了,便说你是主使,看我们两个谁先死!” “你”冯正抬手就想打他。 顾晏生扬起脸,“你打吧,我师傅还在里面等我。” 若是这一巴掌落下,脸上肯定会留下痕迹,到时候院判一问,说不得要露馅。 但这股气不出不行,冯正收了手,突然抬脚踹了顾晏生一下。 顾晏生只有十二岁,气力再大也比不过成年人,且没有防备,轻而易举被他踹得倒地,半坐在地上,目光冷然。 天上下了雪,凉凉贴在脸上,顾晏生摸了摸,触手一片刺骨的冰。 冯正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愤愤然走了。他也拍拍裤腿起身,收敛情绪如往常一般进了太医院。 院判面色阴沉,“这人我认识,听说整日聚众赌博,不成大器,以后千万不要再与他来往。” 顾晏生点点头。 院判脸色好了一点,“我跟你说,交朋友也是要看人的,你还小,为师就帮你多把把关,若是此人日后再来,干脆撵出去,你没有意见吧?” 顾晏生摇头,“全凭师傅做主。” 院判哈哈大笑,“好徒弟,走,为师带你喝一杯。” 顾晏生拒绝了,“师傅且去,我还想把今日刚到的药材处理一下。” 院判微有不满,“这些活计就交给旁人吧,咱们师徒俩难得有空。” 顾晏生还是摇头,“师傅忘了,要想学医首先要学会处理药材。” 他走到柜台前,“我进太医院才两年,已经比别人落后很多,须得见缝插针,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才能追上。” 自古以来肯努力和勤奋的人自然受人追捧,恒古不变。 院判拗不过他,撸了撸山羊胡妥协,“好吧,那你悠着点,别累着自己。” 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这本《疑难杂症》你看看,是个散医写的,记载了很多民间方子,咱们太医院没有。” 顾晏生接过来翻了翻,发现是他喜欢的类型。 属于游医的笔记,就是那种四处游走,不在固定地方,走南闯北的散医写的,他们的见识远不是待在一个地方的人能比的。 “谢谢师傅。”顾晏生很喜欢看这种,不仅能增长见识,还能晓得不少新奇的东西。 他坐下后马上开始看了起来,因记录者写的笔字有趣,竟看的津津有味,专注到连草药都没来得及处理。 若不是有人抓药,惊醒了他,说不定能一气呵成看完。 顾晏生抬头看了一下,是个不认识的丫鬟。 “我家淑妃娘娘头疼,已让太医看过,这是方子,你把药抓好,我带回去自己熬。” 有些娘娘贵妃谨慎,不让他人沾手,除了抓药,其它都是自己来。 顾晏生点点头,接过方子瞧了瞧,“这是哪位太医开的方子?” “怎么了?”那丫鬟好奇问。 “这字也太丑了。”顾晏生摇摇头,“我自幼饱读诗书,也算半个文人,险些没能认出来。” 丫鬟汗颜,“这是我们娘娘从娘家带的方子,说是治头疼有用,怕别人多想才说是太医写的。” 顾晏生明白。 难怪觉得字迹不对,不像院里几位太医的。 他将方子放在桌上,“你等着,我去抓来。” 因天生过目不忘,那方子他只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顾晏生折起纸,一样一样的加药材,期间没有看过方子一次。 丫鬟有些不放心,“你怎么不看方子?万一抓错了药怎么办?还有啊,多少也该称一下吧,万一重量不对,吃出毛病来你负责吗?” 顾晏生回头,如玉一般的少年轻笑,本就俊美的五官更显明耀。 他张张嘴,正待说话,旁边突然插进来一个清脆的嗓音,“姐姐放心,这是我们院判的徒弟,手可稳了,抓的比上秤还准,不信你称个试试。” 是一起当学徒的司徒骏文,听说是司徒家族的嫡子,世代为医,也有几分真本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晏生萧琅 此为防盗章 吃饭的地方本来很热闹, 少爷们聚在一起,他们做下人的也聚在一起, 但他身边竟连一个人都没有。 跟少爷一样孤零零的, 偶尔有几个讨好的,也被少爷恶言恶语排挤走了,少爷说他们太坏了,咱自己不就是坏蛋吗? 瞧少爷平时的作风,那是好人该有的吗? 元宝嘟囔着, 冷不防少爷突然叫他。 “锦盒有没有被人碰过?” 元宝精神一震, “没有。” 其实有, 那宫女笨手笨脚, 差点把他家少爷的狐裘给烤糊了,元宝挤开她亲自上阵, 锦盒自然顾不上。 那宫女主动献殷勤, 说要帮他烤锦盒, 元宝也不笨,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塞进自己衣襟口袋里,只把空了的锦盒交给她,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少爷问他, 大抵是觉得蹊跷, 他俩刚走进御花园, 便被泼了盆冷水, 哪能这么巧? 弄不好是姓许的和姓周的搞的鬼。 他俩早就看少爷不顺眼了, 只是没逮着机会而已。 “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古怪的人?”何钰继续问。 古怪的人? 元宝想了想,实话实说,“古怪的人倒是没有,不过我进来前曾与人一撞” 他似乎觉得不妙,立马放下锦盒便要打开,被何钰阻止了,“给我。” 元宝心中不安,“少爷要不要打开看看?” “不用。”何钰接过锦盒,放在桌上,在元宝炙热的眼神中不紧不慢倒了杯酒,小口轻嘬。 他人长的俊,这手也修长白皙,宛如白玉,好看到扎眼,再加上方才与公主同进处,顿时引得对面两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且让他再得意一会儿。” 周浩然冷哼一声,扭过头看向公主的方向。 公主坐在最高处,两旁是关系好的皇子和姐妹,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宴会也该开始了。 她挥挥手,示意身旁伺候的嬷嬷。 嬷嬷领命,上前一步刚要喊话,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嗓音。 “皇上驾到。” 宴会一乱,众人慌忙起身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道明黄色身影乍现,皇上龙袍加身,头戴龙冠,缓步而来。 他身边跟着一个艳丽的宫装女子,桃腮带笑c美目流盼c细瞧可不就是明月公主的生母,皇上的宠妃柳贵妃。 “今日是明月的生日,以明月为主,不要兴师动众,都起来吧。” 皇上随意说着,待众人起身,便拉着柳贵妃的手坐在了最上头的位子。 位置是刚加的,在公主上方,与贵妃的位子紧紧挨着。 “明月,父皇公务繁忙,往年没能给你过生辰,你可怨朕?”皇上还很年轻,不过而立之年而已。 明月低下头,蝴蝶一般的睫毛轻颤,“明月不敢。” 皇上摇摇头,又问,“今日是你生辰,想要什么?” 明月双手放在膝盖上,“明月什么都不想要,明月只希望父皇健健康康,母妃长命百岁。” 她这番讨巧的话,逗的皇上哈哈大笑,长袖一挥,叫来人重重有赏。 贵妃也有一份重礼,一块可静心安眠的玉枕,差人包好,直接送去公主的住处。 皇子们不甘落后,纷纷献上自己寻来的珍宝,稀奇古怪,有玉有牌也有酒。 公主一一笑纳。 “藩王之子顾永春送天山雪莲一朵,祝公主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太尉之子周浩然送夜光杯一个,祝公主美梦成真,得偿夙愿。” “御史之子许修竹送公主玉一块,祝公主幸福安康,平安吉祥。” 轮到何钰,何钰拿起锦盒,几步走到宴会中央,“丞相之子何钰送” 何钰打开盒子,突然一愣。 那盒内空空如也,盒子花纹也对不上,分明是被人掉了包。 再抬头去看右边两个对头,那俩人得意的表情十分刺眼。 白痴,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 何钰抬起胸膛,自信满满道,“我要送的礼物,这盒子装不下。” 他双手一扬,将盒子扔到一边。 “我要送的是月亮。” 月亮? 这一下可炸开了锅,方才还安安静静的宴会顿时嘈杂了起来,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月亮在那里?”公主好奇问。 “月亮在公主的杯子里。”何钰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我的杯子里?” 明月公主低头去看瓷杯,那杯子里倒了酒水,半满,表面晶莹透亮,并没有什么月亮。 “没有啊。”明月公主好看的秀眉皱起。 “公主再仔细瞧瞧,有的,而且有两个月亮。”何钰继续忽悠。 他表情太过认真,不知不觉便让人信服。 明月公主端起瓷杯,细细瞧了几眼,表情先是不解,没多久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那杯里确实有两个月亮,第一个便是高高在上的明月,第二个便是金枝玉叶的明月公主。 明月加明月,可不就是两个月亮? “好一个月亮。”第一个看透的不是明月公主,是当今圣上,“丞相生了个好儿子。” 何钰赶忙施礼,“皇上缪赞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什么月亮? 明明就是一碗水,倒影出个月亮,再倒影出公主的身影,凑够两个月亮,居然将公主逗笑了,还得了皇上夸奖。 一吊钱没花,想气死大家吗?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明月与明月,若是反驳,是想说这个明月配不上那个明月?还是说那个配不上这个? 何钰将明月公主比做月亮,本身就没给他们挑毛病的机会。 “皇上。”这种讨女孩子开心的手段也得到了贵妃的赞赏,嗔怪一样看向皇上,“您看看人家,才十二岁就晓得讨女子开心,再看看您。” 皇上咳嗽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竟被十二岁的何钰比了下去。 他探手将爱妃搂进怀里,“爱妃若是喜欢,朕改日给你弄来十个八个,看个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何罪之有 此为防盗章  年龄长了, 食量越来越大, 想吃的东西也多了, 小小一块地不够种。 顾晏生挽起裤腿, 赤着脚踩在地上, 扛起锄头犁起了地。 底下铺了青砖, 他将砖头掀开, 土松了松,种了些白菜,剩下一块地方用来种梨。 记得娘最喜欢吃梨,从前得宠的时候雪梨, 白梨,挑着吃,后来到了冷宫,万分想念的时候就发疯, 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弄来。 “梨我是种下了,可惜你却没机会吃。” 顾晏生填上最后一把土。 “娘, 你福泽真薄。” 他将锄头放在墙角, 又从井里打了点水, 陡然发现井里又没水了。 那井不深,他们来的时候就停过, 起初花银子叫人往下挖,后来没了银子也没了人, 他便趁娘好的时候, 拴根绳子跳下去自己挖。 他娘在上面时好时坏, 坏的时候就把他的绳子剪断,还往井里丢石头,想砸死他,说他心思不纯,总想弄死自己。 顾晏生确实恨,他看他娘的眼神是凶,是狠,是伤,像狼一样,又像蛇,潜伏在黑夜里,等着给她致命一击。 所以她要弄死他,想尽一切法子。 顾晏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好,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坏,每天都谨慎的盯着她。 眼神不对便把自己锁进屋里,或者干脆躲起来,若眼神对了,说明是好的,他才会放下戒心,慢慢接近。 但他娘越来越聪明,到了后期像两个人一样,可以同时出现,一个要除掉他,少一个隐患,一个又护着他,不让另一个伤害他。 但是另一个实在太坏,她会装成好的那个,等顾晏生接近了再伤害他。 顾晏生怕死了,也恨死了,恨不得她死! 他知道他娘得了病,里面坏掉了。可他没有办法,救不了她,甚至听都没听说过这种病,为什么人会有两幅面孔? 坏的时候像不认识他一样,处处都想要他的命,来保全自己。 但是好的时候又会很耐心的抱着他,教他认字,和他下棋,把自己研究了一辈子的蛊毒之术交给他。 还告诉他自己的弱点,若是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杀了她。 哗! 顾晏生将自己打来的半盆水倒在脚上,浇了个透心凉。 他搬了个小板凳晾了一会儿,干了便穿上鞋子,洗洗手进屋做饭。 烟囱里很快冒起白烟,顾晏生自己吃的简陋,饭很快做好,像往常一样,一半自己吃,一半留给他娘。 他吃饭也闲不住,捧了本书看,偶尔会突然冒出一两句,与他娘交谈,说着说着不知为何想起他娘送他的匕首。 说是给他防身,没事的时候还能用来削削土豆水果。 刚刚好像用来切了萝卜没洗? 他匆匆进了厨房,看到那把匕首安然无恙躺在案板上才放松下来。 用衣摆擦了擦,又嫌不干净,拿去水井边磨了磨。 这把匕首是苗疆的师傅做的,已经死了,只此一把,珍惜异常。 尽管老是被他拿去切菜切果子,刀的表面依旧光滑细腻,没有一个豁口,也不会生锈。 正午的阳光有点威力,直射下来竟觉得有些发烫。 顾晏生磨刀的手一顿,他是习武之人,五感灵敏,明显感觉远处似乎有人在看他。 是谁? 他回头看去,一眼瞧见一道倩影,站在墙根,差点被干枯的稻草挡住,只隐隐约约露出小半个身形。 红烟红着眼跑来,她速度太快,顾晏生只来得及站起来,便整个人被她撞到,险些摔跤。 “我把他杀了。”她心里害怕,干脆紧紧抱住顾晏生。 俩人差不多年纪,但顾晏生比她高了一点。 “然后呢?”顾晏生拉开她的手。 这是拒绝的意思,红烟明白,眼神不由自主黯然下来,“都被你猜中了,但是我心里好慌。” “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找来这里说明什么? 说明红烟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身份说不定也知道是他杀了八皇子。 “我”他眼神突然变了,从刚刚那种温和变成了冰冷,像盯着猎物一样。 红烟吓了一跳,“冯正冯正临死前说的。” 冯正倒在地上,知道自己中毒八成跟顾晏生有关,便将他从头骂了个遍。 说得可难听,红烟全程听了进去。 “冯正还说了什么?”顾晏生擦了擦匕首上的水珠,脚下微挪,离红烟更近。 红烟不自觉后退一步,“没有了,冯正还没来得及说其它的就死了。” “是吗?”顾晏生盯着她的眼睛。 他从小学会察言观色,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只看到了红烟眼里的不解,期望,没有心虚。 “嗯。”红烟咽了咽口水,似乎有些紧张。 俩人离的极近,顾晏生走一步,她就退一步,她退一步,顾晏生就走一步。 “这把匕首是我母妃送我的。” 那匕首冒着寒光,被他握在手里,刀面朝下,红烟的哥哥参了军,习了武,曾告诉她,这是蓄势待发的意思。 红烟脚下一软,整个人跌坐下来。 “娘说如果害怕,伤心,出现不正常的情绪,就用这把刀割自己一下,身体痛了就不会再想其它的。” 他把害怕和伤心比喻成不正常的情绪,难怪从来没见过他脸上出现过类似的表情,大概那些对他来说都是不正常的。 “借给你。” 顾晏生手腕一转,将匕首尖正对下方。 风吹过,刮起他单薄的衣袖,露出手臂上一道道白痕,因为年纪小,愈合的很好,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但是细细一数,居然发现多达十几条。 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一个十二岁的小少年,不会无缘无故割自己刀子,也不会遇到那么多出能让自己难过心慌的情绪。 这说明顾晏生经历的生活和环境,艰难到她难以想象。 顾晏生生长的环境确实很复杂,他这个年纪本该无忧无虑,开朗活泼,但是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一丝年轻人的特征。 没了朝气,也没了这个年龄段的乐趣,他把所有的心思和力气都用来怎么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活下去,拼尽全力。 环境是改变一个人最好的催化剂,你跟一群孩子生活在一起,自然会变得孩子气。 如果你生活在到处都是机关算计的大人世界里,久而久之你也会变成大人,尽管年龄还没到,但是心已经到了,甚至过份生长,进入老年状态。 顾晏生明显是不正常的,他无法表达自己的全部情绪,甚至觉得自己是对的,别人是错的。 用刀子割自己,确实可以暂时忘了其它的,但这是自残。 红烟突然想试试,即便它是错误的。 “切这里吗?”她把匕首接过来,对着手背上面一点点,正好可以挡在衣袖里。 那刀缓缓划过,血顺着匕首和她手臂的开口处流出来,艳红艳红,瞧着触目惊心。但很意外,红烟没有怕,也不再心慌,大概因为有人尝试过,还不止一次,所以她知道是安全可靠的。 “你不疼吗?” 红烟点点头,“不疼。” 她又加了一句,“也不慌了。” 这法子确实有效,人的心很小,它只能装下这么大,被手臂上的疼痛吸引,就不会再想别的。 “那就好。”顾晏生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递给红烟,“用这个包扎一下。” 红烟接过来,也顺便把匕首还给了顾晏生。 “你回去吧,以后也别来了,别让人看出我们的关系,引起怀疑。”顾晏生擦了擦匕首,转身坐回小板凳上,加了点水继续磨刀,再也没有回头看红烟一眼。 他们两个,一个是被废的皇子,一个是德明宫的宫女,在一起确实引人怀疑。 红烟面露失望,“那我走了。” 她一步三回头,希望顾晏生能挽留她,但是并没有,无奈只能沿着原路返回。 她来的时候找了最矮的墙角,又堆了一些石块,勉强翻过来。 那墙太高,下来的时候还摔了一跤,一只腿略微颠瘸,但是细心无比的顾晏生居然没有发现。 或者说不是没发现,是心思压根不在她身上。 他帮她,只是利用她而已。 将死之人不会说谎,冯正把什么都说了出来。 她流着泪,挪来青砖堆积在墙角,木然的踩着青砖往上爬,那青砖堆的太高,不稳,且还差了一块。她手抓在墙面上,却使不上力,吊在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无比尴尬。 红烟今年刚满十三,在没有进宫之前一直是家里的小公主,家里人都以为进了宫就是享福,会被皇上宠幸,从此一飞冲天,所以花了重金也要她进宫选秀。 谁料进了宫的并不全是当娘娘,也有些要去给人当丫鬟,当初收钱的公公还算有良心,给她找了明妃身边伺候,做了一个清闲的活。 本来日子还算好过,直到冯正被皇后拨给了明妃。 冯正仗着自己知道明妃想要的,便嚣张跋扈,肆意欺凌辱骂她们,若是谁姿色尚可,看中了就求明妃恩赏,明妃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胡作非为。 前一日连她的小姐妹都没放过,红烟心中激愤,身体还未好便顺着顾晏生的意,将冯正设计杀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偏要活着 此为防盗章  自然是花花世界, 美人佳酿。 “走了。”何钰收回目光,“出来这么久,姐姐若是醒来该担心了。” 皇后的情绪不稳,睡也睡不长时间, 何钰刚走不久, 便做了噩梦, 吓出一身冷汗。 晚霞连忙坐过去,细声安慰,“没事的娘娘。” 皇后抓住她的手, 面色苍白,“晚霞,我梦见了我的孩儿, 一声一声的叫着我娘。” 她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晚霞,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历来女子由母亲带, 儿子由父亲带, 何钰是丞相亲自教诲,何蓉是母亲传教。 母亲生性善良温柔,何蓉随她, 这也是她斗不过皇贵妃和周贵妃的原因。 即便在后宫多年, 还是无法适应, 再加上入宫晚, 自然比不上那俩人。 “不是的娘娘, 要怪也只能怪那俩人太狡猾, 千防万防,还是着了她俩的道。”晚霞拍了拍皇后的背,“现在时辰还早,娘娘再睡会儿吧。” 皇后捂着心口,“我这里疼,疼的我睡不着。” 晚霞泪目,“娘娘。” 她犹豫着,将何钰临走前的话告诉皇后,“娘娘,少爷走前曾留言,说是替您找个儿子” “找个儿子?”皇后停下抽泣,皱眉问,“怎么找?” 晚霞摇摇头,“少爷走的太急,许是我听错了。” 找个儿子什么的太过天方夜谭,晚霞也不敢确认。 “不不。”皇后直起身子,擦了擦眼泪,“我那个弟弟一向聪慧,他说找个儿子,就一定能找来。” 皇后对她这个弟弟还是很有信心的,“快,扶我起来,我要亲自等他。” 晚霞不肯,“娘娘身子未好,且先躺着,晚霞着人催催,若路上碰上,引回来便是。” 皇后面上有些迟疑。 “娘娘,您现在还在月子里,万万不可受凉。”晚霞继续劝着,“而且您等不等,少爷都会回来,若还是不放心,晚霞出门瞧着,人到了喊娘娘一声便是。” 皇后被她说服,撑着身子缓缓躺下。 她怀胎八月有余,算是早产,生出来就是死胎,身子大亏,如果不是着急,可能连坐都坐不起来。 俩人依着肩膀,小声谈了会儿话,晚霞故意引着皇后,提起幼年的趣事,将她紧张的心绪平复,待说到半晌,何钰匆匆回来。 后面跟着元宝,刚进门就看到他姐美目顾盼,“钰儿,儿子呢?” 话中带着期待和希翼。 何钰突然有些不忍。 但顾晏生的情况特殊,先是杀了八皇子,又与尸体同住,太过凶残变态,他姐姐一个柔弱女子,怕是降不住他。 “出了一点意外。”何钰声音微低,“让姐姐失望了。” 皇后撑起的身体陡然失力,直直向后倒去。 晚霞赶忙护住她,“娘娘。” 何钰急急坐了过去,扶住她半边身子,将她靠在晚霞身上。 “姐姐先别急,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顾晏生的情况,明显是恋母,暂时说不清秉性如何,只能以后慢慢试探。 他原本以为顾晏生最大的问题莫过去杀八皇子的事,因为八皇子人品太差,不自觉就把顾晏生归类于为民除害中,结果这小子不争气,又冒出来一个毛病。 疯病是会传染的,不晓得顾晏生有没有遗传? 得了现代的记忆之后,何钰懂得也多了很多,知道一些疑难杂症,也晓得了不少未解之谜。 “还有希望是吗?”皇后抓住何钰的袖子,“你可千万不要骗姐姐。” 何钰点头,“姐姐放心,我就算骗了爹也不敢骗你。” 这是真的,他跟姐姐感情一向很好,还记得刚习武时,总做一些基础的蹲马步,大太阳下,何钰受不了,姐姐便过来给他打伞。 皇后不信,“那你告诉我,你从哪给我找个儿子?” 这个儿子对她至关重要,何钰刚开始没处理好,只想着怎么安抚她,忘了这其中的风险。 “姐姐,你不觉得奇怪吗?”何钰决定一样一样的跟她讲,“你一个,皇贵妃一个,周贵妃又是一个,三个人都没有孩子,但其他嫔妃却能母凭子贵,这其中的蹊跷真的没想过吗?” 姐姐十三岁进宫,如今正逢桃李年华,这期间有无数怀孕的机会,肚腹显现次数也不少,可惜要不流产,要不干脆胎死腹中,细细算来少说也有次。 皇后执掌后宫多年,自然不笨,只是缺少启发而已,何钰也是因他父亲的话才想明白的。 “原来如此。”皇后肚中心思转了几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怎么能这么狠?” 一双杏眼顷刻间便红了,“钰儿,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宛如刀割,致命又直接,直捅进她的心窝,剐下几片肉后才拿出。 “我本想趁姐姐痛失孩儿之时向皇上请愿,过继一个,可惜出了差错。”何钰没有瞒她,“姐姐可还记得三皇子?” 三皇子得宠的时候她已经进宫,虽然不是皇后,不过也是贵妃,与三皇子的生母是竞争对手,自然记得。 “你想让我认他为养子?”皇后摇摇头,“不行,三皇子与你一般大,认作弟弟还行,认作儿子” 太大了,心理上很难接受。 “姐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又怎么样?可以少等几年。”何钰劝道。 “可是”皇后还有顾虑,“都这么大了,该懂的都懂,只怕以后跟我不亲。” “姐姐要的是什么?”何钰提醒她,“无论亲不亲,只要他登基,你都是太后。” 皇后似乎被他说动了,反抗的意识越来越小,“皇上会同意吗?” “圣上那边先不提,现在的问题是,我怀疑三殿下遗传了其母妃的疯症。”何钰叹气,“目前还不确定,还需观察观察。” 他把皇后说动了,自己不急,反倒把皇后急死了,“要多久?” “确定秉性后就差不多了,给我一些时间。”何钰拢了拢折起的衣摆,“这段时间可能要叨唠姐姐了。” 这是要在宫里住的意思。 皇后心知肚明,“说什么傻话,在这宫内有我一天,便有你一日。” 何钰轻笑,遂又叮嘱道,“姐姐,没成之前此事万不可同人讲,爹也不行。” 他怕父亲从细微的变化和走向中发现异常,表面看来他所思所想都是为了姐姐和何家,其实仔细一想还是能得看出,他是为了自己筹划。 突然开始为自己运策决机,父亲怎能不怀疑? 若被他知道了何钰已经晓得自己是女儿身,还不知道会怎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不告诉他。 “我这边是没问题,不过你那边”她抬头看向元宝,话没说完,意思却已经传达。 何钰跟着看去,“姐姐放心,元宝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元宝赶忙表忠心,“皇后娘娘,少爷,你们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皇后冷哼一声没作答。 她还是不放心元宝,又唠叨道,“钰儿,咱家不缺人,你说你怎么就选了他?” 何钰笑笑没说话。 “不会文也不会武,要来有什么用?”皇后对元宝一向很有成见。 何钰翘起二郎腿,“我会就好了,一个奴才,样样出彩岂不是要胜过我?” 皇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句,“他敢!” 何钰笑的越发灿烂,“姐姐,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他指了指元宝,“你不觉得元宝鲜活吗?” 皇后皱眉。 何钰给她数,“贪财,怕死,欺软,怕硬,从小到大伺候我的没有百人也有八十,站着睡觉的我也见过不少,但是既能站着睡觉,又能睁着眼睛睡觉的我只见过他一个。” 元宝心里宛如被刀捅了几下,哧溜溜的往下滴血。 有这么夸人的吗? 皇后无话可说。 “元宝其实还有一个优点。”何钰将手放在膝盖上,“元宝,少爷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元宝精神一震,考验忠心的时刻到了。 “给少爷欺负。” “然后呢?” “继续给少爷欺负。” “再然后呢?” “还给少爷欺负。” “你看,元宝唯一的优点就是嘴甜,夸的人心花怒放。” 瞧少爷平时的作风,那是好人该有的吗? 元宝嘟囔着,冷不防少爷突然叫他。 “锦盒有没有被人碰过?” 元宝精神一震,“没有。” 其实有,那宫女笨手笨脚,差点把他家少爷的狐裘给烤糊了,元宝挤开她亲自上阵,锦盒自然顾不上。 那宫女主动献殷勤,说要帮他烤锦盒,元宝也不笨,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塞进自己衣襟口袋里,只把空了的锦盒交给她,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公主抱了 此为防盗章  何钰藏起身子, 尽量避开正门, 贴着墙走。 冷宫不愧是冷宫,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诺大的地方不时传来猫叫, 虽是大白天, 不过细听还是蛮恐怖的。 何钰找了几个房间,发现早已荒废没人住,里面到处都是蜘蛛网, 和一些破旧的衣物,地上的青砖缝里黑红黑红, 说不清是血迹还是污垢。 墙上有指甲刮过的痕迹, 一道又一道, 细细长长。 何钰闭上眼,似乎看到一个艳丽的女子坐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用指甲刮墙, 脸上是痴癫的笑容, 血顺着白皙的指尖流下,在墙上划过道道痕迹, 触目惊心。 这就是冷宫, 怨气最深的地方。 何钰绕到内院,竟意外瞧见田地。 自己犁的,将原来种花的地方和花盆空出来, 种了一些日常食用的蔬菜。 他稍稍辨认了一下, 居然只认出了青菜和菠菜, 毕竟从小不沾春阳水,能分辨出青菜和菠菜的区别已经很厉害了。 田被人照顾的很好,土地潮湿,明显近期有人打理过。 方才走过那么多地方土地都没开垦,只有这块拓荒,说明附近有人住。 这田不大,最多只能供两三个人食用,也就是说内院里可能住了两三人。 顾晏生一个,他娘一个,还有谁? 何钰脚步轻缓,小心翼翼走在院内,心下越发警惕,三皇子顾晏生很有可能就在周围。 他穿过走廊,正打算去正屋看看,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道人影。 坐在院子里,消瘦的身形被柱子挡住,起身时才露出分毫,没多久又蹲了下去。 何钰赶忙藏起身子,借着柱子的掩护,朝那边看去。 顾晏生在洗衣服,袖子折起,露出一节泡得发白的手腕,偏偏手又冻得通红,与手腕极为不符。 他似乎没有感觉一样,穿着单薄的衣袍,将双手放在结了冰渣的水里,拉出里面泡着的衣服搓洗。 洗完拧出水,放在缺了一角的木盘里,总共三件衣服,洗了两件,剩下那件颜色靓丽,不像男子的,应当是他娘的。 何钰在原地等了等,看完他洗衣服,端起略微沉重的木盘,垫起脚尖挂在自己绑的绳索上。 他平时最没有耐心,今日居然等了又等,将最普通的洗衣c挂衣c做饭瞧了个完整。 顾晏生挂好衣服,回房后没多久厨房烟囱里升起烟雾,他又从外面的菜园子里拔了几根小青菜,洗了洗倒进锅里煮。 此外是两个馒头,一个留给自己吃,一个端到床边,细声细语说话,“娘,吃饭了。” 里面没人回应,顾晏生似乎也早已习惯,将饭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着。 馒头沾汤,吃的十分香,仿佛那是世间美味。 “娘,你说皇宫外是什么样的?”小板凳正对着窗户,“我好想出去看看。” 他说的是皇宫外,不是景南宫外,说明他出过景南宫。 皇宫四周都有守卫,想出景南宫容易,毕竟景南宫是冷宫,似这样的院子在皇宫没有一百也有五十,皇上当然不会派人专门守着。 只要有一份地图,或者警惕点,不去那些守卫森严的地方,想在皇宫里逛逛也容易。 皇宫实在太大了,再多的守卫也盯不过来,但是想出皇宫,不走正门简直难如登天。 顾晏生曾经是得宠的皇子,不过那时候他太小了,现在又身陷冷宫,恐怕一辈子都没出过皇宫。 宛如金丝雀,被困在笼子里。 何钰皇宫里有人,又入宫读书,书苑时不时放假,他进出皇宫易如反掌。 如此一对比,倒显得他更有优势了。 其实带一个人出宫以他的身份来说也不是不可以,看他想不想,顾晏生愿不愿意而已。 何钰站在远处,亲眼瞧见顾晏生端着吃完的碗筷去了厨房,大抵是刷锅洗碗,要费一段时间。 听说三皇子的生母是个美人,可惜得了癫疯。 何钰从来没见过疯症,再加上方才的情景有些可疑,他起了好奇心,从窗户口一跃跳了进去。 午后的阳光强烈,从窗外照进来,在地上拉出一道黑影,缓缓朝床边接近。 何钰指尖轻划,掀开床帘一角,又蓦地放下,过了好长时间才再次掀开。 躺在里面的是一具尸体,皮肤蜡黄,四肢萎缩,看模样死了很长时间。 再细细一瞧,竟发现五官与顾晏生有几分相像,难不成是他生母? 那刚刚顾晏生的行为 他竟然与一具尸体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还给尸体端茶送饭,谈话唠家常,如活着一般。 院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定是顾晏生洗完了碗筷,回来歇息。 何钰打开另一边的窗户,轻巧跳了出去,又将窗户关回原样,也没停留,当即退走。 依着来时的路,翻过景南宫的红墙,落在元宝不远处。 元宝本来背对着他,听到动静赶忙跑过来,“少爷,你怎么这么久?” 刚刚来了两拨人,都被他借口迷路打发,还有一个好心想把他送回去,被他花言巧语将人骗走。 “有些事耽搁了。”何钰还在想刚刚的事。 听说疯症是会传染的,顾晏生莫不是也疯了? 可看他的模样又不像,除了眼中死水一般,毫无波澜,不似这个年龄段的人之外,其它都挺正常的。 会自己洗衣服,也会自己做饭,但是与尸体同吃同睡,实在太变态了。 看来让他认姐姐为母的事还要考虑考虑。 姐姐几胎都半路夭折,已经魔怔,对孩子非常执着,但她不可能有孩子,所以何钰打了其他主意。 “少爷,你明明能自己翻过来,为什么还要踩我的背?”元宝双手拢在袖子里,跟在他后面。 何钰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舒服。” 元宝:“” 好委屈啊,但是我不说。 “少爷,你不是说要帮皇后娘娘查清楚胎儿的事吗?咱们跑这来干嘛?”元宝瞧他衣服上沾了灰,顺手给他拍了拍。 何钰停下脚步配合他,“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干的。” “是谁?”元宝好奇问。 何钰没说具体的,“反正你惹不起。” 不仅元宝惹不起,他也惹不起。 皇上有众多儿子,但是身份最显赫的三个人却没有。 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皇贵妃,还有一个是贵妃娘娘。 这三个人一个是后宫之主,一个是皇上最宠爱的皇贵妃,还有一个虽说身份比不上俩人,但却手握凤印,帮忙打理后宫事宜。 姐姐前几次意外,父亲曾经提过两嘴,说皇上可真狠啊。 当时何钰不明白,但是细细一想懂了,皇上确实狠,为了保住皇位,连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都杀。 为什么三个人都没有孩子? 以前何钰以为是三人明争暗斗弄死的,后来发现并不简单。 姐姐失了几胎,这回准备充足,吃喝用度都十分讲究,不可能胎死腹中,但偏偏发生了。 能对她无声无息下手,还不让她发觉的人一定是她十分信任的。 只有晚霞。 然晚霞是丞相府带出来的,与姐姐朝夕相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是孤儿,不会受人胁迫,对金钱的欲望也不高,有什么理由害了姐姐? 姐姐在后宫也没什么常见的闺中密友,即便有,非常时期怎会不防? 其实能让姐姐放下防备的人还有一个,是她心心念念爱慕的皇上。 皇上不想让她生,她又怎么能生? 丞相府与太师缔结,倾权朝野,又有皇后坐镇宫中,他爹还是有名的大奸臣,皇上怎能放心? 万一给他下个毒,秘密干掉,再拥护姐姐的儿子上位,名正言顺。 所以皇上不会让姐姐留有后代,换句话说姐姐想认顾晏生为子也是万分艰难。 不过姐姐是后宫之主,所有嫔妃生的儿女都要喊她一声母亲。 顾晏生的母妃死了,由她来养顺理成章,再加上她刚痛失了孩儿,要一个孩子难道皇上还能阻止? 偏偏顾晏生那厮又出了毛病,好端端的,怎么跟个尸体同吃同住? 难道真的有什么毛病? 猜他是亲王之子,是因为四个亲王都在京城,虽然养花的养花,种草的种草,名义上已经对皇位看淡,但实际上怎么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被欺负了 此为防盗章 但是碍于父亲好面子, 无奈出出风头而已。 丞相常说何钰像他,其实何钰集两家之长, 既有父亲的深谋远虑, 又有母亲的聪慧善良。 可惜生在丞相家, 他只能展现一样,容貌是附带的。 长成这样也不能怪他, 要怪就怪年轻时候的丞相太俊, 年轻时候的母亲太美。 何钰轮廓偏向父亲,五官立体, 尤其是那双凤眼, 煞是勾人, 当年他母亲就是被这张脸迷的神魂颠倒,死活要嫁给父亲, 不给嫁就以死相逼。 弄的姥爷很是下不来台,最后还是姥姥打的圆场, 这事才过去。 “少爷, 等等我。” 元宝拔了剑, 又进屋拿了鞘,合在一起背在背上,那剑上有个挂绳,可背也可拿在手里。 他急急追了出来, 冷不防何钰脚步一顿, 直直便撞了上去。 “哎呀。”元宝揉了揉鼻子。 他家少爷自小习武, 坐如钟, 站如松,后背也稳,被他大力撞过之后依旧纹丝不动。 “元宝。”何钰回头看他,“你看我像女子吗?” 他长的好看,眼中又含了笑,唇红齿白,更显俊美。 元宝一呆,“少爷,莫不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将少爷认成了女子?哎呀,不行了,笑掉我的大牙了。” 何钰面上如常,白玉一般的手往外一指,命令道,“去,绕着丞相府跑十圈,什么时候跑完了什么时候回来。” “啊?”元宝吃了一惊,遂又委屈问,“是因为我刚刚笑了吗?” 何止是因为笑了,还因为没眼光。 何钰丢下他继续走,路过一处池塘边突然停了下来。 他站在边上,细细观察。 因为从小教和养的原因,让他身上无一丝女儿模样,要说长相,因为像爹,偏向中性。 若说性格,也依了父亲,更像男儿。 再说习惯,一言一行都是大家风范,又自小习武,哪里有一点点女儿家的温柔贤惠? 持家之道和女儿家会的缝缝补补,他更是一窍不通。 也难怪元宝看不出来。 每天折腾他的少爷竟是个女子。 何钰自己都想不到。 他摇摇头,绕过池塘赶路,父亲住在同德院,离这里不远,何钰很快到了地方,还没进来就听到他爹吩咐管家找他。 “爹,找我什么事?”何钰两步迈了进来,拱手作礼。 “你的身体好了?”丞相愁容满面的脸上总算舒展了些,“是你姐姐。” 他把一张书信递给何钰,“你自己看。” 何钰接过扫了两眼,一目三行看完。 书信上说他姐姐何蓉怀胎八月有余的孩子胎死腹中,怀疑是被人下毒所至,可在宫中孤立无援,希望爹爹能助她一臂之力。 然后宫之事,朝廷一品大官怎能插手?若非如此他姐姐又怎么可能在宫中被人欺负。 父亲在朝廷上斗,何钰在书院内斗,姐姐却在后宫里斗,对手都是太尉家和御史家。 “可惜啊,何蓉那孩子没得我半分真传,竟斗不过他人。” 朝廷上丞相分毫不让,书院里何钰也略胜一筹,唯独他那个姐姐败下阵来。 “父亲,让我去吧。”何钰毛遂自荐,“此等后宫之事父亲不方便插手,但是我还小,做弟弟的帮姐姐是应该的。” 丞相就等他这句话,“好,你办事我放心。” 何钰将书信折起来塞进怀里,“那没什么事孩儿先回去了。” 正好他想进宫探探风头,再顺便查查顾晏生的秉性,若是可行这队便站了,若是不行,再寻下家。 丞相点点头,眼中带着笑意,竟越看何钰越顺眼。 只是可惜啊。 如此优秀竟是女儿身。 何钰转身,快走到门口时又折了回来,“父亲,我这次生病折腾了不少时日,除了风寒发热之外,大夫可还说了其它病因?” 他提醒道,“孩儿身上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要不然小小一个风寒与发热,为何折腾了七天?” 这话说得已经很白了,算试探,也希望父亲借此将隐藏在他身上的秘密主动说出来。 纹在身上的图腾是不是真的? 不告诉他男女之别是不是怕他伤害何晓? 他在父亲眼里算什么? 算儿子还是女儿?亦或者利用工具? 若没了利用价值,还会对他如往日一般吗? 丞相板下脸,“胡说,我儿自幼习武,身强体壮,怎会有其它毛病?是不是谁又嚼舌根了?” 还是不肯告诉他吗? 何钰垂下眼眸,“父亲多心了,是孩儿在床上躺了几日,身心难受便想岔了。” 丞相拍了拍他的肩,“病来如山倒,别说是你,便是为父病了也一样。” 他笑了笑,满面慈祥,“好了,别多想了,去见见你母亲吧,你生病最紧张的莫过于安氏。” 何钰明白,“那我先去给母亲请安了。” 他早上起来的时候元宝告诉他母亲累坏了,先去休息,何钰中间又去沐浴更衣,花了一个时辰左右,母亲也该起来了。 何钰重回廊下,打眼一瞧发现院内一个狼狈的身影远远跑来。 “少爷,我知道错了。”元宝满头大汗。 “错在哪了?”何钰脚步不停。 元宝跟在他后面,“我不该笑话少爷的。” “笑话少爷什么?”何钰双手背在背后,昂头挺胸问。 “别人说少爷坏话,我不仅不该笑,还应该帮着少爷骂回去。” 看来还是没懂啊。 何钰淡然指着外面,“再去跑十圈,我不说停,你就一直跑下去。” “啊?”元宝惨叫一声,“少爷!” 少爷虐我千百遍,我待少爷如初恋。 何钰也不理,径直去了内院,母亲的房前。 正逢大丫鬟端了清汤过来,何钰拦下她,将盘子接在手里,亲自送去。 母亲半躺在贵妃椅上,身上盖着薄被,双眼闭着,似是还没醒。 何钰将汤放在桌前,又起身将被子朝上拢了拢,把母亲略显单薄的身体完全盖住,这才满意返回。 临走前将门带起,又去院内喊了元宝,“备上马车,咱们进宫。” 元宝一听进宫,有些发怵,“又进宫啊。” 何钰的姐姐不喜欢元宝,元宝每次进宫都要受气。 元宝瘪瘪嘴,不情不愿出去喊了马夫,将车准备好,出门一应须带的东西也一一带上,差不多后才去喊何钰。 何钰想着事情,心不在焉上了马车。 他的姐姐是皇后,按理说不该受了欺负,偏偏皇上不知道藏着什么心思,另设了一个皇贵妃与皇后争宠,更趁皇后怀胎不方便,将管理后宫的权利交给了周贵妃。 这一下不得了,既有人争宠,凤印又不在,几乎将皇后的权利架空,以达到三家平衡的地步。 三足鼎立,其实是皇上搞的鬼,帝王策略,下面的人斗,他这位置才坐得稳。 一家独大与两家争锋都是朝廷大忌,底下的声音越多,皇上才好做决定。 一槌定音。 何钰半躺在马车上,手里拿着小酒,风吹过,将帘子刮起,露出外面驾车的元宝。 元宝原先是奶娘的孩子,后来奶娘死了,留下四岁的元宝孤苦伶仃,他不知得了谁的叮嘱,自觉跟在何钰身后。 那时候何钰才五岁,生活琐事自己做不了主,母亲嫌元宝太小,何钰平时接触的人又都是大人物,不小心冲撞了哪个,只怕会连累何钰,于是不肯让元宝跟着。 但是元宝一根筋,一句话也不说,每天天一亮就守在何钰的廊下,有时候困了就依着门睡一会儿。 何钰的门一打开,他立马惊醒,屁颠屁颠的跟在何钰两边。 何钰手一抬,还没说要什么,他已经拿来了清茶,何钰眉头一皱,他立马知道是嫌椅子脏了,自己用宽袖擦擦。 何钰从来没说要他,但是也没赶他走,他能跟上就跟上,跟不上就在院里待着。 因为小,母亲看他可怜也没赶走,就让他这么混着,谁知何钰越用越顺手,一不小心用到了现在。 如果他是女儿身,那随身伺候他的元宝呢? “元宝。”何钰放下杯子,“进来。” 元宝连忙将绳栓交给其他人,自己掀开帘子进去,“怎么了少爷?” “把衣服脱了。” 何钰没有拐弯抹角,“少爷想看你的身子。” 元宝:“” 何晓更是一头雾水。 他挥开下人,亲手端在手里。 也不喝,就这么看着,随身伺候的阿福看元宝走了,赶忙凑过来,“少爷,不能喝,恐怕有诈。” 世人都知道嫡出与庶出那是天生不合的,虽然都是一个爹生的,但是娘不一样,难免为了柴米油盐,金银财宝斗。 一碗水端不平,也不能端平,两者之间身份相差甚远,通常好东西都被正房得了去,身为偏房的子女,怎能不气? 但是偏房插足正妻与丞相之间的爱情,正妻又怎能不恨? 正房与偏房的恩怨从古至今一直没能解决,丞相府也不例外。 好端端的,嫡子怎么会送人参汤给庶子? “不会的。”何晓将碗拿起,盘子给阿福,“我那个哥哥那么高傲,不会害我的。” 说罢几口喝了个干净,果然什么都没发生。 “你看,这不是没事吗?” 如果说何钰是恶毒男配,那么何晓就是白莲花男主,尽想他的好,想不到他的坏。 “其实我这个哥哥,比你们想的好。” 何晓刚进府的时候,母亲忙着打扮自己,吸引家主的注意力,没人管他,他就喜欢到处玩。 有一天爬到一颗梨树上,摘了几个新鲜的白梨,结果下不来,吊在树上很长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一个机会 此为防盗章 “好嘞。”元宝一扫低落的情绪, 主动引路, 去找安静小雅的地方。 御花园很大, 未免冲撞了哪位贵人小主,俩人走的路很偏, 几乎远离宴会。 酒过半巡,不会有人关心他的去处, 即便有人注意到, 他也可以说喝多了, 去外面凉快凉快。 何钰信步游庭一般,跟在元宝身后, 找了个河边的凉亭坐下。 那凉亭很大, 四方形,中间是石桌石椅, 外围包了一圈长椅, 可容人坐下,躺下也尚有空余。 元宝知道他的秉性, 衣袖微扫,清出一大片干净的位置,让少爷可以躺着。 何钰也没客气,翘起二郎腿,斜躺下来,打发元宝出去找吃食, 自己一个人悠哉悠哉。 夜里风大, 微冷, 他裹紧了狐裘,双眼半眯,竟有些困意。 正半梦半醒间,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吵醒了他。 这么晚了,是谁? 何钰被那声音扰的睡不着,索性站起来,出去瞧了瞧。 他走到林后,借着月光,一眼瞧见兵刃相见的几个人,其中一个他竟然认识。 是八皇子顾晏殊。 皇上与贵人所生,从七品,原先是个小宫女,后来母凭子贵,一跃成为贵人,不过也仅此而已,没有后台,在这后宫中很难生存。 后来听说投靠了大皇子的生母,勉强将八皇子顾晏殊拉扯大,为人下,给人当棋子,日子过的不容易。 另一个他竟然认不出。 瞧身形也才十一二岁的模样,与他年龄仿佛,功夫不算高,不过基础功扎实,再加上下手毒辣,竟无人敢上前。 顾晏殊虽然不受宠,不过到底是皇子,身边跟着几个下人,好几人打一个,居然还拿不下对方。 是谁? “顾晏生,你个杂种,我欺负你那是你的荣幸,你竟敢设计将我引来此处,还妄想害我!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顾晏生? 顾是皇姓,晏是皇子们的辈分名,顾晏生也是皇子。 不对不对,怎么没听说过皇子中还有这号人物? 何钰从头数了一遍皇子们,当今圣上有十几个儿子,除了其中几个出色的,其他都是附庸。 每一个他都认识,即便不熟,也是点头之交,最起码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竟然不晓得这个顾晏生。 不不不,其实皇上还有一个儿子,是被打入冷宫的三皇子。 传闻在十几年前,皇上从民间带回一个江湖女子,还封了她为贵妃,生下了三皇子。 后来因为练功走火入魔,生了癔症,差点将皇上掐死,皇上大怒之下将之打入冷宫,三皇子顾晏生受了牵连,与母妃一起成为禁忌,宫中无人敢提。 何钰还是无意间听父亲说起的,只不过他当时分心,没仔细听名字,只记得是个倒霉孩子。 是他吗? 何钰也不敢确定。 如果真的是他,他怎么敢? 何钰震惊不已,那边斗争起了变化,顾晏生终究不敌众人合力,被人打的倒地不起,八皇子派人查看他死了没? 刚一走近,便被地上骤然爬起的人捅了个正着,死了一个人,另一个人大怒,“你敢!” 顾晏生不仅敢,还将他也一并杀了,八皇子吓了一跳,丢下剩下的人拔腿就跑。 他这一跑,剩下的奴才没有主心骨,气势弱了几分,竟被顾晏生三下五除二杀了个干净。 那人当真煞气十足,杀红了眼似的,追起了八皇子。 八皇子连滚带爬,朝这边跑来。 不好,若是撞上了,少不得又是惹祸上身。 何钰的担心是白担心了,顾晏生并没有让八皇子活到那个时候,手中匕首陡然射出,正中八皇子后心,八皇子惨叫一声,喊的撕心裂肺。 他大抵是想引起侍卫们的注意,可惜这里实在偏僻,就算是巡逻也要半个时辰一趟。 顾晏生是算准了时辰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杀害吧。 说来也怪,他既然生在冷宫,又是如何绕开重重巡逻跑来这里的? 这胆子也太大了,竟然真的将八皇子给杀了。 虽说八皇子死不足惜,这厮当真欠揍,居然说出那番话,死就死了,何钰一点不同情他。 他是同情自己,撞见了这种事,搞不好就是牵连之罪,再搞不好会被顾晏生一同杀人灭口。 他悄悄后退,尽量不发出声音,也不敢停留,趁那人还没发现,转身溜走。捡的小路,绕开那里,穿插进竹林,希望能在半道与元宝汇合,免得元宝跟他一样误入,成了一个冤魂。 何钰脚下疾步,踩在鹅软石铺成的小道上,旁边是幽幽池塘,养了些许金鱼,不时冒出头吐个泡泡。 他歪头看了一眼,突然愣住。 平静的湖面倒影出假山明月的景象,岸边除了他,还有一个人。 离他很近,近到他似乎听到了呼吸声,和长发拂过面颊的酥·痒感。 何钰停下脚步,长袖中滑出一把匕首,他握紧了柄,反手便刺了过去。 噗! 何钰整个人坠入湖中,冬天穿的臃厚,衣物尽湿,顷刻间人便沉了下去。 他奋力挣扎,奈何湖水冰凉,冻的人浑身无力,手脚软的像棉花,脚下踩不着实体,手也碰不到东西。 何钰睁开眼,依稀还能看到岸边站了一道人影,不大的年纪却一脸老成,眼睁睁看着他在湖中奄奄一息,脸上竟连半分表情也无。 一双眼波澜不惊,宛如黑潭,深不见底。 好狠的心。 何钰不敢说自己是好人,但杀人这种事如何也做不来,那人却信手拈来,杀的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一看就不是新手。 为什么?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就因为看了不该看的,就要杀人灭口? 死的太冤了。 莫不是作孽太多,遭报应了? 也罢也罢,命该如此。 何钰闭上眼,放弃了挣扎,彻底沉入湖中。 将死之际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是个女子,与他同姓,只差一字。 那女子名叫何玉,生在一个奇怪的国家,那里有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男子不储发,女子不避嫌。 最神奇的是,那里竟然讲究男女同等,夫妻一对一,女人与男人一样,可以肆意上街,抛头露面,得到一样的工作机会,甚至亲自下海捞金,做万中无一的女强人。 那个叫何玉的也不简单,出国留学,去了一个民风开放的国家,见面必要搂搂抱抱,不合体统。 那女子竟然还与数十个男人发生过关系。 一幕幕记忆滚过,何钰小脸烧红。 好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子。 那女子意外身亡,想在他身上借尸还魂。 何钰不肯,本已经放弃的心竟又起了几分挣扎。 若他死了,那这具身体不就落到了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手里? 若他死了,杀他的人岂不是逍遥法外? 若他死了,元宝那厮没有人撑腰,怕是活不过明天。 所以不能死! 何钰蓦地睁开眼,抖着手解开狐裘的带子,又脱了两件衣服,身上总算轻了些,他划动手脚,朝上游去。 顾晏生并没有一直留下,大概是他方才放弃,湖面平静下来,以为他死了,所以离开。 何钰探手抓住岸边的石头,仅休息了片刻便爬了上去,浑身狼狈的倒在地上。 晚风徐徐吹来,刺骨的寒,何钰理了理衣物,冻得瑟瑟发抖。 不过他还有一点理智,知道这个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少爷!”远处突然传来元宝着急的喊声,“你在哪啊,别吓我。” “少爷!” 脚步声越来越近,元宝手里拿着吃食,沿路寻找他家少爷的踪迹。经过一处假山时,后面陡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将他拖了进去。 元宝心中一惊,正待发作,耳边灌入少爷说话的声音。 “是我。”何钰放开了他。 元宝长舒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又是一惊,“少爷,你” “嘘!”何钰小声说话,“快把你的衣服脱了。” 元宝赶紧脱了自己的衣服,他本来就怕冷,穿的极厚,脱下两件给何钰,自己还剩下三件。 “嗯?”何钰上下打量他。 元宝经不住压力,赶忙又脱了一件,自己剩两件,给何钰三件。 何钰浑身湿透,自己的衣服已经不能穿,那三件对他来说也如亡羊补牢,没多大用处。 总比不穿强。 何钰躲进假山后换了衣服,留元宝在外面守着,元宝背对着他,颇有些心疼的问,“少爷这是怎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一份信任 此为防盗章 穿着单薄的衣袍, 不知冷似的,搬个小板凳坐在床边,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波澜不惊的眼中溢出期待。 “皇宫外是什么样的?” 自然是花花世界, 美人佳酿。 “走了。”何钰收回目光, “出来这么久,姐姐若是醒来该担心了。” 皇后的情绪不稳,睡也睡不长时间,何钰刚走不久,便做了噩梦,吓出一身冷汗。 晚霞连忙坐过去, 细声安慰, “没事的娘娘。” 皇后抓住她的手,面色苍白, “晚霞, 我梦见了我的孩儿,一声一声的叫着我娘。” 她说着说着红了眼眶,“晚霞,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历来女子由母亲带, 儿子由父亲带, 何钰是丞相亲自教诲, 何蓉是母亲传教。 母亲生性善良温柔, 何蓉随她, 这也是她斗不过皇贵妃和周贵妃的原因。 即便在后宫多年, 还是无法适应,再加上入宫晚,自然比不上那俩人。 “不是的娘娘,要怪也只能怪那俩人太狡猾,千防万防,还是着了她俩的道。”晚霞拍了拍皇后的背,“现在时辰还早,娘娘再睡会儿吧。” 皇后捂着心口,“我这里疼,疼的我睡不着。” 晚霞泪目,“娘娘。” 她犹豫着,将何钰临走前的话告诉皇后,“娘娘,少爷走前曾留言,说是替您找个儿子” “找个儿子?”皇后停下抽泣,皱眉问,“怎么找?” 晚霞摇摇头,“少爷走的太急,许是我听错了。” 找个儿子什么的太过天方夜谭,晚霞也不敢确认。 “不不。”皇后直起身子,擦了擦眼泪,“我那个弟弟一向聪慧,他说找个儿子,就一定能找来。” 皇后对她这个弟弟还是很有信心的,“快,扶我起来,我要亲自等他。” 晚霞不肯,“娘娘身子未好,且先躺着,晚霞着人催催,若路上碰上,引回来便是。” 皇后面上有些迟疑。 “娘娘,您现在还在月子里,万万不可受凉。”晚霞继续劝着,“而且您等不等,少爷都会回来,若还是不放心,晚霞出门瞧着,人到了喊娘娘一声便是。” 皇后被她说服,撑着身子缓缓躺下。 她怀胎八月有余,算是早产,生出来就是死胎,身子大亏,如果不是着急,可能连坐都坐不起来。 俩人依着肩膀,小声谈了会儿话,晚霞故意引着皇后,提起幼年的趣事,将她紧张的心绪平复,待说到半晌,何钰匆匆回来。 后面跟着元宝,刚进门就看到他姐美目顾盼,“钰儿,儿子呢?” 话中带着期待和希翼。 何钰突然有些不忍。 但顾晏生的情况特殊,先是杀了八皇子,又与尸体同住,太过凶残变态,他姐姐一个柔弱女子,怕是降不住他。 “出了一点意外。”何钰声音微低,“让姐姐失望了。” 皇后撑起的身体陡然失力,直直向后倒去。 晚霞赶忙护住她,“娘娘。” 何钰急急坐了过去,扶住她半边身子,将她靠在晚霞身上。 “姐姐先别急,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顾晏生的情况,明显是恋母,暂时说不清秉性如何,只能以后慢慢试探。 他原本以为顾晏生最大的问题莫过去杀八皇子的事,因为八皇子人品太差,不自觉就把顾晏生归类于为民除害中,结果这小子不争气,又冒出来一个毛病。 疯病是会传染的,不晓得顾晏生有没有遗传? 得了现代的记忆之后,何钰懂得也多了很多,知道一些疑难杂症,也晓得了不少未解之谜。 “还有希望是吗?”皇后抓住何钰的袖子,“你可千万不要骗姐姐。” 何钰点头,“姐姐放心,我就算骗了爹也不敢骗你。” 这是真的,他跟姐姐感情一向很好,还记得刚习武时,总做一些基础的蹲马步,大太阳下,何钰受不了,姐姐便过来给他打伞。 皇后不信,“那你告诉我,你从哪给我找个儿子?” 这个儿子对她至关重要,何钰刚开始没处理好,只想着怎么安抚她,忘了这其中的风险。 “姐姐,你不觉得奇怪吗?”何钰决定一样一样的跟她讲,“你一个,皇贵妃一个,周贵妃又是一个,三个人都没有孩子,但其他嫔妃却能母凭子贵,这其中的蹊跷真的没想过吗?” 姐姐十三岁进宫,如今正逢桃李年华,这期间有无数怀孕的机会,肚腹显现次数也不少,可惜要不流产,要不干脆胎死腹中,细细算来少说也有次。 皇后执掌后宫多年,自然不笨,只是缺少启发而已,何钰也是因他父亲的话才想明白的。 “原来如此。”皇后肚中心思转了几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怎么能这么狠?” 一双杏眼顷刻间便红了,“钰儿,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宛如刀割,致命又直接,直捅进她的心窝,剐下几片肉后才拿出。 “我本想趁姐姐痛失孩儿之时向皇上请愿,过继一个,可惜出了差错。”何钰没有瞒她,“姐姐可还记得三皇子?” 三皇子得宠的时候她已经进宫,虽然不是皇后,不过也是贵妃,与三皇子的生母是竞争对手,自然记得。 “你想让我认他为养子?”皇后摇摇头,“不行,三皇子与你一般大,认作弟弟还行,认作儿子” 太大了,心理上很难接受。 “姐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又怎么样?可以少等几年。”何钰劝道。 “可是”皇后还有顾虑,“都这么大了,该懂的都懂,只怕以后跟我不亲。” “姐姐要的是什么?”何钰提醒她,“无论亲不亲,只要他登基,你都是太后。” 皇后似乎被他说动了,反抗的意识越来越小,“皇上会同意吗?” “圣上那边先不提,现在的问题是,我怀疑三殿下遗传了其母妃的疯症。”何钰叹气,“目前还不确定,还需观察观察。” 他把皇后说动了,自己不急,反倒把皇后急死了,“要多久?” “确定秉性后就差不多了,给我一些时间。”何钰拢了拢折起的衣摆,“这段时间可能要叨唠姐姐了。” 这是要在宫里住的意思。 皇后心知肚明,“说什么傻话,在这宫内有我一天,便有你一日。” 何钰轻笑,遂又叮嘱道,“姐姐,没成之前此事万不可同人讲,爹也不行。” 他怕父亲从细微的变化和走向中发现异常,表面看来他所思所想都是为了姐姐和何家,其实仔细一想还是能得看出,他是为了自己筹划。 突然开始为自己运策决机,父亲怎能不怀疑? 若被他知道了何钰已经晓得自己是女儿身,还不知道会怎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不告诉他。 “我这边是没问题,不过你那边”她抬头看向元宝,话没说完,意思却已经传达。 何钰跟着看去,“姐姐放心,元宝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元宝赶忙表忠心,“皇后娘娘,少爷,你们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皇后冷哼一声没作答。 她还是不放心元宝,又唠叨道,“钰儿,咱家不缺人,你说你怎么就选了他?” 何钰笑笑没说话。 “不会文也不会武,要来有什么用?”皇后对元宝一向很有成见。 何钰翘起二郎腿,“我会就好了,一个奴才,样样出彩岂不是要胜过我?” 皇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句,“他敢!” 何钰笑的越发灿烂,“姐姐,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他指了指元宝,“你不觉得元宝鲜活吗?” 皇后皱眉。 何钰给她数,“贪财,怕死,欺软,怕硬,从小到大伺候我的没有百人也有八十,站着睡觉的我也见过不少,但是既能站着睡觉,又能睁着眼睛睡觉的我只见过他一个。” 元宝心里宛如被刀捅了几下,哧溜溜的往下滴血。 有这么夸人的吗? 皇后无话可说。 “元宝其实还有一个优点。”何钰将手放在膝盖上,“元宝,少爷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元宝精神一震,考验忠心的时刻到了。 “给少爷欺负。” “然后呢?” “继续给少爷欺负。” “再然后呢?” “还给少爷欺负。” “你看,元宝唯一的优点就是嘴甜,夸的人心花怒放。” 红烟吃了一惊,手一松,人蹭的一声直往下掉。 她挥舞着手,冷不防被人攥住。 “别乱动。”何钰这个位置没地方借力,搞不好就是俩人都掉下去,他还会栽在红烟身上。 红烟挂在空中,低头一看发现她垒的青砖倒了,现在更是无处借力,全部重量都在何钰手上。 “快拉我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害了个羞 此为防盗章  皇后无言以对, “你就惯着他吧。” 何钰但笑不语。 他指了指元宝, 让他出去站着,皇后眼不见心不烦。 元宝松了一口气。 其实跟皇后处在一个屋檐下,他也累, 老担心皇后突然会给少爷安排个人过来, 把他的位置挤走。 或者干脆胡乱寻个由头,把他打死了, 少爷救都来不及。 元宝低着脑袋,尽量降低存在感, 轻手轻脚朝外面走去。 少爷难得见到亲人, 搞不好要说很久的话。 他找了个靠柱的地方站着, 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左脚换右脚,右脚换左脚, 刚换了两次, 他家少爷推门而出。 “少爷,这么快就说完了?”元宝赶紧凑过去。 “姐姐身体虚弱, 须得休养。”何钰下了楼梯, “走吧, 咱们四处逛逛。” 他心事重重,有些东西要梳理。 本来想问八皇子被杀事件,不过姐姐现在的状态不方便, 晚霞知道的又不多, 他至今还是云里雾里, 不确定顾晏生是怎么脱险的? 顾晏生现在好好的,也没人去冷宫打扰,再加上宫里风平浪静,除了戒备森严了些,并没有其它问题,那些以前找他盘问的人似乎也放弃了,说明顾晏生已经摆脱了嫌疑。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今日在冷宫中见到顾晏生,何钰已经百分百确定,那日杀了八皇子的人就是顾晏生,推他下水的也是顾晏生。 气息和体型不会错的。 何钰背负双手,漫步在林中。 御花园很大,他姐姐是皇后,位居正宫,出了门便是通往御花园的路。 何钰踩着雪,留下一串串不大的脚印,依稀还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夹杂着婉转的琴声。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停下步伐问元宝,“你有没有听到声音?” “什么?”元宝被他问得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好像是琴声?” 这种时候,谁这么有雅兴? “走,过去瞧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顾晏生的事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他需要做点其它的转移视线。 何钰脚步一转,绕到另一条小路上,跟着琴声走。 刚下了点小雪,御花园里白茫茫一片,偶尔有那么几颗冬树争艳,也被沉甸甸的雪压弯了枝头。 何钰抬起其中一株,再放开时那枝头弹了弹,零星的白雪哗啦啦往下掉,露出嫣红的梅花。 万树寒无色,南枝独有花。 御花园里花不少,但这个季节开的最艳的还是梅花。 何钰矮下身子过去,待人站稳,一眼便瞧见梅花中央的凉亭。 八棱角样,亭内放了石桌石椅,大冬天的,上面铺了一层绒布,脚下还点了火炉,升起氤氲之气,离老远便感觉一股暖意。 “元宝,快去找晚霞借一支笛子来,玉箫也行。”何钰撸起袖子,“少爷就见不得有人得意。” 那亭下的桌上放了把古琴,弹琴的人不消说自然是御史之子许修竹。 亭外有人舞剑,穿的一身白衣,端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再一细瞧,可不就是太尉之子周浩然。 “这二人打扮的人模狗样,还在御花园内装腔作势,总不可能是给自己看的,不管了,先破坏了再说。” 何钰本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奈何过不去心中那关,而且他做了十几年的坏人,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改得过来。 与其最后好人当不成,坏人也做得不伦不类,不如反派到底。 这里离皇后的凤秀宫不远,元宝很快回来,因为不晓得他要哪个,索性两个都借了过来,一个玉箫,一个笛子。 “少爷,要这玩意干嘛?” 何钰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自然是与那厮来一场琴萧和鸣。” 许修竹弹的是有凤来仪,周浩然舞的是凤求凰,那他就来一个孟姜女哭长城。 古琴音色内敛婉转,缠绵悱恻,柔情又似水,神似温文尔雅的少年,含羞与人求·欢。这时候突然插进来一个悲痛欲绝的箫声,宛如晴天一道霹雳,生生将气氛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周浩然手一抖,险些砍中自己。 “何钰,又是你!”他反手挽了个剑花,剑锋直指何钰。 何钰放下玉箫,“怎么了?这御花园是你家开的?只许你来不许我来?” “你”周浩然气结,“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胡说。”何钰将玉箫丢给元宝,“我明明是蓄谋已久的。” 他四处看了看,虽不见人,不过远处却有一座三层小楼,楼上幔帐遮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女孩子家的闺房,这二人林中搞花俏,想博人家的喜爱。 楼上是明月公主,有凤来仪的曲正听的入神,陡然插进来的孟姜女哭长城硬生生将她听哭。 又想起自己的命运,才不过十一,父皇就未雨绸缪,开始担心起她的婚姻大事。 听说是外域使者,希望娶她为妻,父皇不肯,便想着将她先嫁出去,嫁不出去也要先定上亲。 前几日在朝廷上提了两句,众臣闻风而动,纷纷将自己的儿子送进宫中,各种讨她欢心。 她粗略看了一眼,竟没发现何钰,不由悲从心来,长袖遮面,哭了个彻底。 何钰是因为生病,卧病在床几日,父亲不便与他谈其它的,待他好了又恰逢姐姐的事,更不方便谈其它的,于是一拖再拖,拖到现在他都不知道。 再说了,其实父亲不希望他与公主走的太近,女儿的身子如何娶得公主? 何钰对公主也早已放弃,该断的心思差不多断完。 从前他关注上公主,是因为两个对头,对公主都有那么一点想法。 书苑又分男苑和女苑,隔着一层墙,虽然见不到人,不过能听其音。 黄鹂一般,清脆好听。 偶尔从对面飞来一只纸鸢,被两个对头坏心眼的打了下来,再借机送过去,都被何钰破坏。 那俩人没能得逞,也不让何钰如意,无奈之下倒让元宝占了便宜,见过公主好几回。 每回都说公主如何如何漂亮,勾的何钰心中痒痒,不自觉便起了几分好奇心。 后来听闻公主要找个厉害点的画师画人像,何钰自告奋勇,挤开众人给公主画了一副,还题了诗。 其实那时候他还是没见到公主,中间隔了屏障,若隐若现,婀娜多姿。 如果不是上次宴会,让他机缘巧合差点喜欢上公主,又机缘巧合晓得自己是女儿身,搞不好现在他还在追公主。 世事无常,老天爷就爱给人一些意外。 “何钰,小时候在我书桌里放毛毛虫的是不是你?” 几人吵着吵着说起老事。 尤其是许修竹,小时候被毛毛虫蛰过,从此对毛毛虫有了阴影。 “看样子在我饭菜里掺虾仁的也是你了?”周浩然对虾仁过敏,吃一点就浑身痒。 “说的好像往我鞋里放针钉的不是你俩一样。”何钰将台拆回去。 “你还在比武大赛上做手脚。” “竟在鞋里藏暗器,胜之不武。” 何钰的鞋底藏有暗格,只要轻轻一踢侧面,便有两寸长的暗器射出,那俩人自喻君子,做不来这等行径,吃了不少亏。 “俩对一好意思说我。”何钰抱胸淡淡怼回去。 三人吵的起劲,一晃神便见一道倩影从梅花林中走出。 明月公主提起纱裙,缓缓接近,第一个发现她的是元宝,赶忙就要行礼,明月公主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她站边上又看了一会儿,本来心情寡闷,硬生生被三人你暗算我,我暗算你,互相伤害给逗笑了。 何钰适时出声,“多谢你俩配合,总算将公主逗笑了。” 那俩人这才发现气氛不对劲,一回头正对上公主偷笑的眼。 明眸皓齿,丰肌秀骨,当真是出尘脱俗,明艳动人。 俩人一时看呆。 “参加公主。”待反应过来,三人一同行礼。 “起来吧。”公主挥手示意。 何钰正打算起身,一双绣花鞋映入眼帘,那鞋面上镶了珍珠,端是珍贵。 “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何钰没有抬头,“也许是心有灵犀吧。” 其实是不小心看到了公主哭花的妆容,不过他不能这么说,这么说就是不给公主面子。 公主轻笑出声,“好一个心有灵犀。” 她双手背在身后,“那你再猜猜,我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 何钰抬头看了她一眼,“大抵是这三个无赖怎么还不滚?” 将美景画出来。 他自小跟着父亲去过不少地方,名山大川都玩遍了,这种画随手就能画两幅,一点不费劲。 如果能用这种方法与顾晏生结个善缘也好,不行也最多是浪费点时间而已,何乐而不为? “少爷,你又盯上哪家姑娘了?”元宝嘟囔着,“我就说怎么连公主都拒绝了,原来是另有所爱。” 何钰淡淡瞥了他一眼,“多嘴,少爷这样做自然是有少爷的用意。” 元宝不信。 出来的时候捧着大把字画,回去的时候一个都没有了,还不走正门,翻人家墙头,这不是作贼心虚,看上人家了是什么? 不过景南宫是冷宫,里头除了少爷说要过继的三皇子之外,莫不是哪个妃子的闺女也在里面?亦或者当年跟着伺候的丫鬟宫女? 当年三皇子的母妃也是受宠过的,皇上赏了不少好东西,身边也能留下几个忠心的宫女丫鬟,少爷一时兴起,看上她们也说的通。 何钰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转身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元宝被他盯得发毛,“少爷你还是罚我吧。” 何钰回身继续走,“单腿跟上。” 他主意最多,折磨人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元宝没有防备,惨叫一声可怜兮兮求饶,无奈何钰铁石心肠,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跳着回来。 这厮不爱活动,功夫也弱,吃不得苦,跳这么点路跟受了莫大委屈似的。 也就在何钰跟前敢这样,这要是换个主子,早就把他打死了。 何钰心胸大,而且有时候他挺羡慕元宝。吃了睡,睡了吃,无忧无虑。不用思考那么多,也不用学那么多的东西,更不用像他一样每日雷打不动练功。 “去找些人打听打听,最近宫里有什么动向?”何钰塞了一些银票给他。 有时候办事还是这玩意说的最准。 “现在吗?”元宝问。 “嗯。” “我马上去。”元宝银票往胸口一塞乐呵呵的跑开。 何钰摇摇头。 这么点钱就收买了,真没出息。 他给的多,用不完剩下的自然都是元宝的,一顿板子一个枣粒,何钰还是知道的。 元宝走了,回去的路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何钰折了一枝梅花,去掉多余的部分,让它成为光秃秃一根,拿着那枝竿练剑。 休假前武夫子教了他们一套剑法,何钰见顾晏生使过,是那日杀八皇子的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谁换的花 此为防盗章 万一元宝不是女孩, 岂不是要长针眼? “不肯脱衣服, 那你告诉我,你下面长了什么?”何钰目光如炬, 直直盯着他看。 “少爷!”元宝后退一步,“你还说你不搞断袖!” “长了没有?”何钰又问了一遍, 表情严肃,不似开玩笑。 元宝被他的气势镇住, 哆哆嗦嗦道, “没什么都没长。” 果然是女孩子? 就说母亲不可能这么糊涂,给他找了个男孩子伺候。 既然是女孩子,为什么当初母亲不同意元宝跟他? 女扮男装的元宝伺候他, 不是正合适吗?元宝这厮也机灵,眼力见十足,那些个达官贵人,认了个十成十, 连人家的隐秘八卦都知道, 就怕不小心嗝屁了。 惜命的很。 大概母亲也不知道元宝是女儿身吧。 元宝这厮瞒的太好, 连他这个少爷都没看出来。 这个年龄段的人声音和五官本就没长开,何钰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第一次见面时。 这厮蜷缩在他门口,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褂,袖口全是布丁,冻的瑟瑟发抖, 还用那双长满了冻疮的手给他端茶倒水。 下人们都说太可怜了, 让他回去休息, 别在门口等了,也别再争着干活,但是元宝不肯。 他比谁都知道,府中不养闲人,即便看在他娘的份上让他留下,也最多供吃供喝,再多就没有了。 但他想要更多,想要冬天不受冻,夏天不受热,有得穿,有得挑,偶尔给自己买几样喜欢的东西。 所以一直卑微的努力着。 恰好他遇到了何钰,何钰虽然从来没有接纳他,但也不会拒绝他。 他的态度很随意,我有无数家奴随从,不缺你一个,也不多你一个。你能跟得上便跟,跟不上只能说明我们无缘。 元宝选择了跟。 担着这份活,自然有这份工钱,元宝第一次拿到月例,兴奋的几天几夜睡不着。 再后来人越来越机灵,钱也越来越多,他真正被何钰和安氏接受,还是一次何钰中毒,他主动帮少爷试菜。 主母安氏再也不反对他跟在何钰身边,何钰也挺喜欢这么个善解人意的书童。 有些事他不用吩咐,元宝会自己去做,偶尔做过头了,自己兜不住跑回来寻求帮助。 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若不是因为自己的事,何钰如何也想不到他竟是个姑娘。 “行了。”何钰挥挥手,“你出去吧。” 元宝莫名其妙。 他皱起眉头,刚走了两步,何钰又把他叫回来。 “留在里面吧。”马车里烧了炭,温了酒,正暖和着,让元宝也暖暖身子。 元宝歪头看他,一脑门不解。 “算了,你还是出去吧。” 元宝这厮从小养成了滑溜的性格,贪生怕死,欺软怕硬,若是对他太好,没两天就要蹬鼻子上脸,所以不能对他太好。 就当不知道吧。 而且也不一定什么都没长,也许是不好意思开口,再说了,元宝哪一点像女孩子? 何钰打消了念头,重新躺回榻上,乘着晃晃悠悠的马车,顺利进了皇宫。 有皇后的口谕在,无人敢拦。 皇后住在凤秀宫,何钰刚下马车,便看到太医提着药箱从房间里出来。 何钰顺手拉住,“我姐姐怎么样?” 太医先是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皇后娘娘的性命是保住了,不过身体虚弱,还需调养。”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太医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老夫正要排查娘娘最近几天的药膳。” 何钰点点头,“有劳太医了。” 太医拱手,“为娘娘分忧,是我等荣幸。公子钰不用担心,老夫会尽力而为。” 何钰露出满意的微笑,“有太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亲自送太医出去,说了几句客套话,又塞了不少银票,送走了才进屋。 早就有人禀报过,他姐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平时艳丽的人憔悴了不是一星半点。 “参见皇后娘娘。”该走的步骤还是要走。 皇后撑起身体,挥挥手让无关紧要的人下去,房间内只留下了何钰c皇后,和从小伺候皇后的嬷嬷。 “弟弟,这次你一定要帮我。”皇后抓住他的手,用力之大,似乎要将他的手腕掐断似的。 “父亲不帮我,你若是再不帮我,那姐姐真的走投无路了。” “姐姐。”何钰提醒她,“父亲不是不帮你,是帮不了你。” 丞相是朝廷命官,插手后宫的事,相当于后宫嫔妃插手朝廷的事,是越轨之举,搞不好引起众愤,无法解决问题不说,还会惹得一身骚。 何蓉目光黯然,“我知道,可我能怎么办?姓周的和姓许的两个贱人联手,在皇上面前吹耳边风,将我的优势一一夺去,我唯一的希望便是腹中的孩子,可这孩子” 两行清泪从白皙的脸庞滑落,何蓉闭上眼,“我现在不指望能挽回皇上的心,但是这仇,我必须要报!” 皇上封皇贵妃的时候她念在肚里的孩子份上没闹,皇上让她将凤印交出来,她念在孩子的份上还是没闹,好不容易熬了八个月,生下的孩子竟是个死胎。 没病没灾的,这孩子死的蹊跷,她不甘心。 何钰安抚她,“姐姐稍安勿躁,容我调查一下。” “还要怎么调查!”何蓉愤然将枕头丢了出去,“除了那两个贱人,还能有谁敢这么做?” 何钰坐在床边,将她姐姐过于激动的身子按住,“姐姐,你先冷静下来,至少要知道孩子是怎么死的,抓住真正的凶手,也不枉那孩子与你母子一场。” 提起孩子,何蓉总算打起精神,“你说的对,我不能让那孩子枉死。弟弟。” 她又抓住何钰的手腕,“你一定要帮我,姐姐就只有你了。” “放心吧姐,你我一母同生,我当然是向着你的。” 皇后痛失孩子,情绪十分不稳,何钰挥挥手,示意嬷嬷下去准备温神汤。 嬷嬷晓得,低身俯了一礼便退了出去,留下何钰安慰姐姐,又是劝说,又是保证,总算将他姐姐的情绪平复。 温神汤端来,皇后已经睡去。 何钰轻手轻脚将人放在床上,又小心翼翼盖上被子,才和嬷嬷一并出去。 “还是少爷有办法。”嬷嬷是丞相府出来的,还是按照在丞相府的叫法喊他,“皇后已经两天没合眼,现下终于能好好歇息了。” 从难产到传递消息出来,花了整整两天,皇后身子虚弱,将死胎排出也废了不少功夫。 “别高兴的太早。”何钰长舒一口气,“除非姐姐再有一个孩子,否则她醒来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何蓉是大姐,第一胎,比何钰大了七八岁,中间还有二姐三姐,均以出嫁,何钰是老四。 “晚霞,你可有皇宫的地图?”他突然岔开话题。 晚霞差点没反应过来,“有,怎么了?” “给我一份,我有急用。”何钰吩咐道,“最好是标识上巡逻重点的那种。” 在皇宫还是皇后更熟,地图自然是有的。 “少爷且先等着,晚霞马上回来。” 晚霞急匆匆离开,没多久又急匆匆回来,手里拿了一份发黄的地图。 “少爷,你这是” 何钰挥挥手不让她问,“若是我姐姐醒了,你就告诉她,我去帮她找个儿子。” 为什么一定要生儿子? 因为有了儿子,皇上就会多来看她,若是儿子争气点,将来当了帝王,她便是太后,身份还在君王之上。 所以这个儿子至关重要,几乎关系着她的下半生。 找个儿子? 嬷嬷面露震惊。 去哪里找? 何钰并没有解释,简单看了一遍地图便塞入怀中,带着元宝离开。 这份地图记录了皇宫内所有的侍卫巡逻时间和地点,何钰绕开这些地方,轻而易举找到自己的目的地。 景南宫,也就是传说中的冷宫,皇宫内这样的冷宫没有百来个,也有八十,据说冷宫关了无数年轻女子,一辈子与世隔绝,生生将自己的青春和美貌熬空,最终怨念而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何钰晏生 此为防盗章 何钰绕了一圈, 总算找了个稍矮的地方,让元宝蹲下, 踩着他的背, 陡然跳了上去。 他本就习武,身轻如燕,踏了两次墙便翻了过去,轻巧的落在院内。 景南宫很大, 花园无人打理, 野草长了一堆, 能将他整个埋在里面。 何钰藏起身子, 尽量避开正门,贴着墙走。 冷宫不愧是冷宫, 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诺大的地方不时传来猫叫,虽是大白天, 不过细听还是蛮恐怖的。 何钰找了几个房间,发现早已荒废没人住,里面到处都是蜘蛛网, 和一些破旧的衣物, 地上的青砖缝里黑红黑红, 说不清是血迹还是污垢。 墙上有指甲刮过的痕迹, 一道又一道, 细细长长。 何钰闭上眼, 似乎看到一个艳丽的女子坐在地上, 一下一下的用指甲刮墙,脸上是痴癫的笑容,血顺着白皙的指尖流下,在墙上划过道道痕迹,触目惊心。 这就是冷宫,怨气最深的地方。 何钰绕到内院,竟意外瞧见田地。 自己犁的,将原来种花的地方和花盆空出来,种了一些日常食用的蔬菜。 他稍稍辨认了一下,居然只认出了青菜和菠菜,毕竟从小不沾春阳水,能分辨出青菜和菠菜的区别已经很厉害了。 田被人照顾的很好,土地潮湿,明显近期有人打理过。 方才走过那么多地方土地都没开垦,只有这块拓荒,说明附近有人住。 这田不大,最多只能供两三个人食用,也就是说内院里可能住了两三人。 顾晏生一个,他娘一个,还有谁? 何钰脚步轻缓,小心翼翼走在院内,心下越发警惕,三皇子顾晏生很有可能就在周围。 他穿过走廊,正打算去正屋看看,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道人影。 坐在院子里,消瘦的身形被柱子挡住,起身时才露出分毫,没多久又蹲了下去。 何钰赶忙藏起身子,借着柱子的掩护,朝那边看去。 顾晏生在洗衣服,袖子折起,露出一节泡得发白的手腕,偏偏手又冻得通红,与手腕极为不符。 他似乎没有感觉一样,穿着单薄的衣袍,将双手放在结了冰渣的水里,拉出里面泡着的衣服搓洗。 洗完拧出水,放在缺了一角的木盘里,总共三件衣服,洗了两件,剩下那件颜色靓丽,不像男子的,应当是他娘的。 何钰在原地等了等,看完他洗衣服,端起略微沉重的木盘,垫起脚尖挂在自己绑的绳索上。 他平时最没有耐心,今日居然等了又等,将最普通的洗衣c挂衣c做饭瞧了个完整。 顾晏生挂好衣服,回房后没多久厨房烟囱里升起烟雾,他又从外面的菜园子里拔了几根小青菜,洗了洗倒进锅里煮。 此外是两个馒头,一个留给自己吃,一个端到床边,细声细语说话,“娘,吃饭了。” 里面没人回应,顾晏生似乎也早已习惯,将饭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着。 馒头沾汤,吃的十分香,仿佛那是世间美味。 “娘,你说皇宫外是什么样的?”小板凳正对着窗户,“我好想出去看看。” 他说的是皇宫外,不是景南宫外,说明他出过景南宫。 皇宫四周都有守卫,想出景南宫容易,毕竟景南宫是冷宫,似这样的院子在皇宫没有一百也有五十,皇上当然不会派人专门守着。 只要有一份地图,或者警惕点,不去那些守卫森严的地方,想在皇宫里逛逛也容易。 皇宫实在太大了,再多的守卫也盯不过来,但是想出皇宫,不走正门简直难如登天。 顾晏生曾经是得宠的皇子,不过那时候他太小了,现在又身陷冷宫,恐怕一辈子都没出过皇宫。 宛如金丝雀,被困在笼子里。 何钰皇宫里有人,又入宫读书,书苑时不时放假,他进出皇宫易如反掌。 如此一对比,倒显得他更有优势了。 其实带一个人出宫以他的身份来说也不是不可以,看他想不想,顾晏生愿不愿意而已。 何钰站在远处,亲眼瞧见顾晏生端着吃完的碗筷去了厨房,大抵是刷锅洗碗,要费一段时间。 听说三皇子的生母是个美人,可惜得了癫疯。 何钰从来没见过疯症,再加上方才的情景有些可疑,他起了好奇心,从窗户口一跃跳了进去。 午后的阳光强烈,从窗外照进来,在地上拉出一道黑影,缓缓朝床边接近。 何钰指尖轻划,掀开床帘一角,又蓦地放下,过了好长时间才再次掀开。 躺在里面的是一具尸体,皮肤蜡黄,四肢萎缩,看模样死了很长时间。 再细细一瞧,竟发现五官与顾晏生有几分相像,难不成是他生母? 那刚刚顾晏生的行为 他竟然与一具尸体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还给尸体端茶送饭,谈话唠家常,如活着一般。 院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定是顾晏生洗完了碗筷,回来歇息。 何钰打开另一边的窗户,轻巧跳了出去,又将窗户关回原样,也没停留,当即退走。 依着来时的路,翻过景南宫的红墙,落在元宝不远处。 元宝本来背对着他,听到动静赶忙跑过来,“少爷,你怎么这么久?” 刚刚来了两拨人,都被他借口迷路打发,还有一个好心想把他送回去,被他花言巧语将人骗走。 “有些事耽搁了。”何钰还在想刚刚的事。 听说疯症是会传染的,顾晏生莫不是也疯了? 可看他的模样又不像,除了眼中死水一般,毫无波澜,不似这个年龄段的人之外,其它都挺正常的。 会自己洗衣服,也会自己做饭,但是与尸体同吃同睡,实在太变态了。 看来让他认姐姐为母的事还要考虑考虑。 姐姐几胎都半路夭折,已经魔怔,对孩子非常执着,但她不可能有孩子,所以何钰打了其他主意。 “少爷,你明明能自己翻过来,为什么还要踩我的背?”元宝双手拢在袖子里,跟在他后面。 何钰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舒服。” 元宝:“” 好委屈啊,但是我不说。 “少爷,你不是说要帮皇后娘娘查清楚胎儿的事吗?咱们跑这来干嘛?”元宝瞧他衣服上沾了灰,顺手给他拍了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意料之外 此为防盗章 但是碍于父亲好面子, 无奈出出风头而已。 丞相常说何钰像他,其实何钰集两家之长, 既有父亲的深谋远虑,又有母亲的聪慧善良。 可惜生在丞相家, 他只能展现一样, 容貌是附带的。 长成这样也不能怪他, 要怪就怪年轻时候的丞相太俊, 年轻时候的母亲太美。 何钰轮廓偏向父亲,五官立体,尤其是那双凤眼, 煞是勾人,当年他母亲就是被这张脸迷的神魂颠倒,死活要嫁给父亲, 不给嫁就以死相逼。 弄的姥爷很是下不来台,最后还是姥姥打的圆场,这事才过去。 “少爷, 等等我。” 元宝拔了剑,又进屋拿了鞘, 合在一起背在背上,那剑上有个挂绳,可背也可拿在手里。 他急急追了出来, 冷不防何钰脚步一顿, 直直便撞了上去。 “哎呀。”元宝揉了揉鼻子。 他家少爷自小习武, 坐如钟, 站如松,后背也稳,被他大力撞过之后依旧纹丝不动。 “元宝。”何钰回头看他,“你看我像女子吗?” 他长的好看,眼中又含了笑,唇红齿白,更显俊美。 元宝一呆,“少爷,莫不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将少爷认成了女子?哎呀,不行了,笑掉我的大牙了。” 何钰面上如常,白玉一般的手往外一指,命令道,“去,绕着丞相府跑十圈,什么时候跑完了什么时候回来。” “啊?”元宝吃了一惊,遂又委屈问,“是因为我刚刚笑了吗?” 何止是因为笑了,还因为没眼光。 何钰丢下他继续走,路过一处池塘边突然停了下来。 他站在边上,细细观察。 因为从小教和养的原因,让他身上无一丝女儿模样,要说长相,因为像爹,偏向中性。 若说性格,也依了父亲,更像男儿。 再说习惯,一言一行都是大家风范,又自小习武,哪里有一点点女儿家的温柔贤惠? 持家之道和女儿家会的缝缝补补,他更是一窍不通。 也难怪元宝看不出来。 每天折腾他的少爷竟是个女子。 何钰自己都想不到。 他摇摇头,绕过池塘赶路,父亲住在同德院,离这里不远,何钰很快到了地方,还没进来就听到他爹吩咐管家找他。 “爹,找我什么事?”何钰两步迈了进来,拱手作礼。 “你的身体好了?”丞相愁容满面的脸上总算舒展了些,“是你姐姐。” 他把一张书信递给何钰,“你自己看。” 何钰接过扫了两眼,一目三行看完。 书信上说他姐姐何蓉怀胎八月有余的孩子胎死腹中,怀疑是被人下毒所至,可在宫中孤立无援,希望爹爹能助她一臂之力。 然后宫之事,朝廷一品大官怎能插手?若非如此他姐姐又怎么可能在宫中被人欺负。 父亲在朝廷上斗,何钰在书院内斗,姐姐却在后宫里斗,对手都是太尉家和御史家。 “可惜啊,何蓉那孩子没得我半分真传,竟斗不过他人。” 朝廷上丞相分毫不让,书院里何钰也略胜一筹,唯独他那个姐姐败下阵来。 “父亲,让我去吧。”何钰毛遂自荐,“此等后宫之事父亲不方便插手,但是我还小,做弟弟的帮姐姐是应该的。” 丞相就等他这句话,“好,你办事我放心。” 何钰将书信折起来塞进怀里,“那没什么事孩儿先回去了。” 正好他想进宫探探风头,再顺便查查顾晏生的秉性,若是可行这队便站了,若是不行,再寻下家。 丞相点点头,眼中带着笑意,竟越看何钰越顺眼。 只是可惜啊。 如此优秀竟是女儿身。 何钰转身,快走到门口时又折了回来,“父亲,我这次生病折腾了不少时日,除了风寒发热之外,大夫可还说了其它病因?” 他提醒道,“孩儿身上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要不然小小一个风寒与发热,为何折腾了七天?” 这话说得已经很白了,算试探,也希望父亲借此将隐藏在他身上的秘密主动说出来。 纹在身上的图腾是不是真的? 不告诉他男女之别是不是怕他伤害何晓? 他在父亲眼里算什么? 算儿子还是女儿?亦或者利用工具? 若没了利用价值,还会对他如往日一般吗? 丞相板下脸,“胡说,我儿自幼习武,身强体壮,怎会有其它毛病?是不是谁又嚼舌根了?” 还是不肯告诉他吗? 何钰垂下眼眸,“父亲多心了,是孩儿在床上躺了几日,身心难受便想岔了。” 丞相拍了拍他的肩,“病来如山倒,别说是你,便是为父病了也一样。” 他笑了笑,满面慈祥,“好了,别多想了,去见见你母亲吧,你生病最紧张的莫过于安氏。” 何钰明白,“那我先去给母亲请安了。” 他早上起来的时候元宝告诉他母亲累坏了,先去休息,何钰中间又去沐浴更衣,花了一个时辰左右,母亲也该起来了。 何钰重回廊下,打眼一瞧发现院内一个狼狈的身影远远跑来。 “少爷,我知道错了。”元宝满头大汗。 “错在哪了?”何钰脚步不停。 元宝跟在他后面,“我不该笑话少爷的。” “笑话少爷什么?”何钰双手背在背后,昂头挺胸问。 “别人说少爷坏话,我不仅不该笑,还应该帮着少爷骂回去。” 看来还是没懂啊。 何钰淡然指着外面,“再去跑十圈,我不说停,你就一直跑下去。” “啊?”元宝惨叫一声,“少爷!” 少爷虐我千百遍,我待少爷如初恋。 何钰也不理,径直去了内院,母亲的房前。 正逢大丫鬟端了清汤过来,何钰拦下她,将盘子接在手里,亲自送去。 母亲半躺在贵妃椅上,身上盖着薄被,双眼闭着,似是还没醒。 何钰将汤放在桌前,又起身将被子朝上拢了拢,把母亲略显单薄的身体完全盖住,这才满意返回。 临走前将门带起,又去院内喊了元宝,“备上马车,咱们进宫。” 元宝一听进宫,有些发怵,“又进宫啊。” 何钰的姐姐不喜欢元宝,元宝每次进宫都要受气。 元宝瘪瘪嘴,不情不愿出去喊了马夫,将车准备好,出门一应须带的东西也一一带上,差不多后才去喊何钰。 何钰想着事情,心不在焉上了马车。 他的姐姐是皇后,按理说不该受了欺负,偏偏皇上不知道藏着什么心思,另设了一个皇贵妃与皇后争宠,更趁皇后怀胎不方便,将管理后宫的权利交给了周贵妃。 这一下不得了,既有人争宠,凤印又不在,几乎将皇后的权利架空,以达到三家平衡的地步。 三足鼎立,其实是皇上搞的鬼,帝王策略,下面的人斗,他这位置才坐得稳。 一家独大与两家争锋都是朝廷大忌,底下的声音越多,皇上才好做决定。 一槌定音。 何钰半躺在马车上,手里拿着小酒,风吹过,将帘子刮起,露出外面驾车的元宝。 元宝原先是奶娘的孩子,后来奶娘死了,留下四岁的元宝孤苦伶仃,他不知得了谁的叮嘱,自觉跟在何钰身后。 那时候何钰才五岁,生活琐事自己做不了主,母亲嫌元宝太小,何钰平时接触的人又都是大人物,不小心冲撞了哪个,只怕会连累何钰,于是不肯让元宝跟着。 但是元宝一根筋,一句话也不说,每天天一亮就守在何钰的廊下,有时候困了就依着门睡一会儿。 何钰的门一打开,他立马惊醒,屁颠屁颠的跟在何钰两边。 何钰手一抬,还没说要什么,他已经拿来了清茶,何钰眉头一皱,他立马知道是嫌椅子脏了,自己用宽袖擦擦。 何钰从来没说要他,但是也没赶他走,他能跟上就跟上,跟不上就在院里待着。 因为小,母亲看他可怜也没赶走,就让他这么混着,谁知何钰越用越顺手,一不小心用到了现在。 如果他是女儿身,那随身伺候他的元宝呢? “元宝。”何钰放下杯子,“进来。” 元宝连忙将绳栓交给其他人,自己掀开帘子进去,“怎么了少爷?” “把衣服脱了。” 何钰没有拐弯抹角,“少爷想看你的身子。” 元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再生变故 此为防盗章  红墙砌的很高, 七八尺左右,一般人插翅难飞。 何钰绕了一圈, 总算找了个稍矮的地方,让元宝蹲下, 踩着他的背,陡然跳了上去。 他本就习武, 身轻如燕,踏了两次墙便翻了过去, 轻巧的落在院内。 景南宫很大,花园无人打理,野草长了一堆, 能将他整个埋在里面。 何钰藏起身子, 尽量避开正门,贴着墙走。 冷宫不愧是冷宫,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诺大的地方不时传来猫叫,虽是大白天,不过细听还是蛮恐怖的。 何钰找了几个房间, 发现早已荒废没人住, 里面到处都是蜘蛛网,和一些破旧的衣物,地上的青砖缝里黑红黑红, 说不清是血迹还是污垢。 墙上有指甲刮过的痕迹, 一道又一道, 细细长长。 何钰闭上眼,似乎看到一个艳丽的女子坐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用指甲刮墙,脸上是痴癫的笑容,血顺着白皙的指尖流下,在墙上划过道道痕迹,触目惊心。 这就是冷宫,怨气最深的地方。 何钰绕到内院,竟意外瞧见田地。 自己犁的,将原来种花的地方和花盆空出来,种了一些日常食用的蔬菜。 他稍稍辨认了一下,居然只认出了青菜和菠菜,毕竟从小不沾春阳水,能分辨出青菜和菠菜的区别已经很厉害了。 田被人照顾的很好,土地潮湿,明显近期有人打理过。 方才走过那么多地方土地都没开垦,只有这块拓荒,说明附近有人住。 这田不大,最多只能供两三个人食用,也就是说内院里可能住了两三人。 顾晏生一个,他娘一个,还有谁? 何钰脚步轻缓,小心翼翼走在院内,心下越发警惕,三皇子顾晏生很有可能就在周围。 他穿过走廊,正打算去正屋看看,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道人影。 坐在院子里,消瘦的身形被柱子挡住,起身时才露出分毫,没多久又蹲了下去。 何钰赶忙藏起身子,借着柱子的掩护,朝那边看去。 顾晏生在洗衣服,袖子折起,露出一节泡得发白的手腕,偏偏手又冻得通红,与手腕极为不符。 他似乎没有感觉一样,穿着单薄的衣袍,将双手放在结了冰渣的水里,拉出里面泡着的衣服搓洗。 洗完拧出水,放在缺了一角的木盘里,总共三件衣服,洗了两件,剩下那件颜色靓丽,不像男子的,应当是他娘的。 何钰在原地等了等,看完他洗衣服,端起略微沉重的木盘,垫起脚尖挂在自己绑的绳索上。 他平时最没有耐心,今日居然等了又等,将最普通的洗衣c挂衣c做饭瞧了个完整。 顾晏生挂好衣服,回房后没多久厨房烟囱里升起烟雾,他又从外面的菜园子里拔了几根小青菜,洗了洗倒进锅里煮。 此外是两个馒头,一个留给自己吃,一个端到床边,细声细语说话,“娘,吃饭了。” 里面没人回应,顾晏生似乎也早已习惯,将饭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着。 馒头沾汤,吃的十分香,仿佛那是世间美味。 “娘,你说皇宫外是什么样的?”小板凳正对着窗户,“我好想出去看看。” 他说的是皇宫外,不是景南宫外,说明他出过景南宫。 皇宫四周都有守卫,想出景南宫容易,毕竟景南宫是冷宫,似这样的院子在皇宫没有一百也有五十,皇上当然不会派人专门守着。 只要有一份地图,或者警惕点,不去那些守卫森严的地方,想在皇宫里逛逛也容易。 皇宫实在太大了,再多的守卫也盯不过来,但是想出皇宫,不走正门简直难如登天。 顾晏生曾经是得宠的皇子,不过那时候他太小了,现在又身陷冷宫,恐怕一辈子都没出过皇宫。 宛如金丝雀,被困在笼子里。 何钰皇宫里有人,又入宫读书,书苑时不时放假,他进出皇宫易如反掌。 如此一对比,倒显得他更有优势了。 其实带一个人出宫以他的身份来说也不是不可以,看他想不想,顾晏生愿不愿意而已。 何钰站在远处,亲眼瞧见顾晏生端着吃完的碗筷去了厨房,大抵是刷锅洗碗,要费一段时间。 听说三皇子的生母是个美人,可惜得了癫疯。 何钰从来没见过疯症,再加上方才的情景有些可疑,他起了好奇心,从窗户口一跃跳了进去。 午后的阳光强烈,从窗外照进来,在地上拉出一道黑影,缓缓朝床边接近。 何钰指尖轻划,掀开床帘一角,又蓦地放下,过了好长时间才再次掀开。 躺在里面的是一具尸体,皮肤蜡黄,四肢萎缩,看模样死了很长时间。 再细细一瞧,竟发现五官与顾晏生有几分相像,难不成是他生母? 那刚刚顾晏生的行为 他竟然与一具尸体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还给尸体端茶送饭,谈话唠家常,如活着一般。 院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定是顾晏生洗完了碗筷,回来歇息。 何钰打开另一边的窗户,轻巧跳了出去,又将窗户关回原样,也没停留,当即退走。 依着来时的路,翻过景南宫的红墙,落在元宝不远处。 元宝本来背对着他,听到动静赶忙跑过来,“少爷,你怎么这么久?” 刚刚来了两拨人,都被他借口迷路打发,还有一个好心想把他送回去,被他花言巧语将人骗走。 “有些事耽搁了。”何钰还在想刚刚的事。 听说疯症是会传染的,顾晏生莫不是也疯了? 可看他的模样又不像,除了眼中死水一般,毫无波澜,不似这个年龄段的人之外,其它都挺正常的。 会自己洗衣服,也会自己做饭,但是与尸体同吃同睡,实在太变态了。 看来让他认姐姐为母的事还要考虑考虑。 姐姐几胎都半路夭折,已经魔怔,对孩子非常执着,但她不可能有孩子,所以何钰打了其他主意。 “少爷,你明明能自己翻过来,为什么还要踩我的背?”元宝双手拢在袖子里,跟在他后面。 何钰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舒服。” 元宝:“” 好委屈啊,但是我不说。 “少爷,你不是说要帮皇后娘娘查清楚胎儿的事吗?咱们跑这来干嘛?”元宝瞧他衣服上沾了灰,顺手给他拍了拍。 何钰停下脚步配合他,“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干的。” “是谁?”元宝好奇问。 何钰没说具体的,“反正你惹不起。” 不仅元宝惹不起,他也惹不起。 皇上有众多儿子,但是身份最显赫的三个人却没有。 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皇贵妃,还有一个是贵妃娘娘。 这三个人一个是后宫之主,一个是皇上最宠爱的皇贵妃,还有一个虽说身份比不上俩人,但却手握凤印,帮忙打理后宫事宜。 姐姐前几次意外,父亲曾经提过两嘴,说皇上可真狠啊。 当时何钰不明白,但是细细一想懂了,皇上确实狠,为了保住皇位,连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都杀。 为什么三个人都没有孩子? 以前何钰以为是三人明争暗斗弄死的,后来发现并不简单。 姐姐失了几胎,这回准备充足,吃喝用度都十分讲究,不可能胎死腹中,但偏偏发生了。 能对她无声无息下手,还不让她发觉的人一定是她十分信任的。 只有晚霞。 然晚霞是丞相府带出来的,与姐姐朝夕相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是孤儿,不会受人胁迫,对金钱的欲望也不高,有什么理由害了姐姐? 姐姐在后宫也没什么常见的闺中密友,即便有,非常时期怎会不防? 其实能让姐姐放下防备的人还有一个,是她心心念念爱慕的皇上。 皇上不想让她生,她又怎么能生? 丞相府与太师缔结,倾权朝野,又有皇后坐镇宫中,他爹还是有名的大奸臣,皇上怎能放心? 万一给他下个毒,秘密干掉,再拥护姐姐的儿子上位,名正言顺。 所以皇上不会让姐姐留有后代,换句话说姐姐想认顾晏生为子也是万分艰难。 不过姐姐是后宫之主,所有嫔妃生的儿女都要喊她一声母亲。 顾晏生的母妃死了,由她来养顺理成章,再加上她刚痛失了孩儿,要一个孩子难道皇上还能阻止? 偏偏顾晏生那厮又出了毛病,好端端的,怎么跟个尸体同吃同住? 难道真的有什么毛病? 顾晏生挽起裤腿,赤着脚踩在地上,扛起锄头犁起了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朋友之论 此为防盗章 她只要再熬一段时间, 冯正就会看准时机投靠别的娘娘主子,到时候就不会有人为难她。 “你真的觉得明妃不行了?”顾晏生将药倒进碗里, 又倒了水搅拌,“若她病好了,再去皇上那哭诉几声,又得宠了, 你待怎么办?” 若她又得宠了,那有二心的人下场必然凄惨。 冯正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一定还会留下来, 纵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受用, 也要强忍下来。 他受了委屈,只怕会越发折腾人。 红烟一时沉默了。 “合食为毒是我偶然间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 没人知道。”这法子是他娘好的时候教给他的。 他娘善毒,最普通的东西也能将之变为毒, 无声无息且阴险致命。 红烟张张嘴, 正待说什么, 顾晏生突然起身,“药好了。” 他那双古井一样幽幽不见底的眼睛望了过来,“我要走了。” 说罢擦了擦手, 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红烟伸出手想挽留, 又不知道找什么借口。且顾晏生跟她说的事太过重大, 以至于她脑子里装不下其它的。 若娘娘病好了, 又得宠了, 冯正依旧还是他的大总管, 每天折腾她,那她的日子 合食为毒的法子真的没人知道吗? 深冬正寒,冷风呼呼的刮,顾晏生不紧不慢的走在回去的路上。 他穿的不厚,衣摆轻飘飘的飞起,两袖清风徐徐,亮红色的御医服量身定做,穿起来恰到好处。 顾晏生今年恰好十二,比何钰还小一两个月份,说是最小的御医也不为过。 其实他还没到穿这套衣服的时候,没被皇上封赏,他便名不正,言不顺,但他师傅是院判。 人心确实很奇怪,有些人看你有潜力,便一个劲的栽培你,往后也能沾沾光。也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更有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拼命往你身上捞好处。 可赌也是要下注的,什么都没押,凭什么得到好处? 顾晏生回到太医院,院判正等在门口,给他找了一本少见的医书,撸着山羊胡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今年花甲之岁,无儿无女,全指着徒弟给自己善后,眼光又高,看不上那些被人吹捧上来c又不肯努力c只想着混日子的人。 他挑来挑去,什么华佗之孙,张仲之家纷纷看不上,最后竟然看中了顾晏生。 那是真正的有潜力,肯吃苦,也愿意学,并且一点就通,过目不忘。 这样的人只要不死,将来必成大器。 虽然事后查过身份,有些古怪,不过与他的潜力比起来不值一提,便糊弄了过去,没再问过。 是人多少都有点秘密,叶生心思重,藏点东西也是理所当然。 顾晏生刚要进去,门口突然有人喊他。 “叶生。”那声音催魂似的,“这边,这边。” 顾晏生看过去,恰好瞧见冯正露出的半个身子,另半边藏在拐角的墙后。 他又回头看向院判,院判脸色不好看,不过还是挥手让他去了。 顾晏生抬脚朝冯正那边走去,刚到就被他猛地拉进角落,凶狠的问,“我的天山雪莲呢?” “天山雪莲藏在院判的寝室,我没资格进去。” “不能想想办法吗?”冯正皱眉。 “想不到办法。” 冯正喘着粗气,赤红了眼,“那你给我一千两黄金,我保证以后都不烦你,你那件事也会烂在肚子里。” “上次你也这么说。”顾晏生眼皮微抬,“没有。” 他态度强硬,惹怒了冯正,“顾晏生,你就不怕我将你的事迹说出去?” “说出去又如何?”顾晏生抬头直视他,“我已经被你逼的没有退路了,一千两黄金,你怎么不杀了我?” 冯正拎起他的衣襟,“你没有,那老东西也没有吗?” 他指的是院判。 “你以为师傅是真的喜欢我?他只不过是看中了我的潜力而已。”这里离正门还有一段距离,说的话那边听不到。 “五百两黄金,一定要给我弄过来!”冯正退而求其次,“否则你就等着被抓吧。” 顾晏生冷笑,“你以为我被抓了,你还能好过?” “知情不报,等同于株连之罪,若我被抓了,便说你是主使,看我们两个谁先死!” “你”冯正抬手就想打他。 顾晏生扬起脸,“你打吧,我师傅还在里面等我。” 若是这一巴掌落下,脸上肯定会留下痕迹,到时候院判一问,说不得要露馅。 但这股气不出不行,冯正收了手,突然抬脚踹了顾晏生一下。 顾晏生只有十二岁,气力再大也比不过成年人,且没有防备,轻而易举被他踹得倒地,半坐在地上,目光冷然。 天上下了雪,凉凉贴在脸上,顾晏生摸了摸,触手一片刺骨的冰。 冯正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愤愤然走了。他也拍拍裤腿起身,收敛情绪如往常一般进了太医院。 院判面色阴沉,“这人我认识,听说整日聚众赌博,不成大器,以后千万不要再与他来往。” 顾晏生点点头。 院判脸色好了一点,“我跟你说,交朋友也是要看人的,你还小,为师就帮你多把把关,若是此人日后再来,干脆撵出去,你没有意见吧?” 顾晏生摇头,“全凭师傅做主。” 院判哈哈大笑,“好徒弟,走,为师带你喝一杯。” 顾晏生拒绝了,“师傅且去,我还想把今日刚到的药材处理一下。” 院判微有不满,“这些活计就交给旁人吧,咱们师徒俩难得有空。” 顾晏生还是摇头,“师傅忘了,要想学医首先要学会处理药材。” 他走到柜台前,“我进太医院才两年,已经比别人落后很多,须得见缝插针,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才能追上。” 自古以来肯努力和勤奋的人自然受人追捧,恒古不变。 院判拗不过他,撸了撸山羊胡妥协,“好吧,那你悠着点,别累着自己。” 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这本《疑难杂症》你看看,是个散医写的,记载了很多民间方子,咱们太医院没有。” 顾晏生接过来翻了翻,发现是他喜欢的类型。 属于游医的笔记,就是那种四处游走,不在固定地方,走南闯北的散医写的,他们的见识远不是待在一个地方的人能比的。 “谢谢师傅。”顾晏生很喜欢看这种,不仅能增长见识,还能晓得不少新奇的东西。 他坐下后马上开始看了起来,因记录者写的笔字有趣,竟看的津津有味,专注到连草药都没来得及处理。 若不是有人抓药,惊醒了他,说不定能一气呵成看完。 顾晏生抬头看了一下,是个不认识的丫鬟。 “我家淑妃娘娘头疼,已让太医看过,这是方子,你把药抓好,我带回去自己熬。” 有些娘娘贵妃谨慎,不让他人沾手,除了抓药,其它都是自己来。 顾晏生点点头,接过方子瞧了瞧,“这是哪位太医开的方子?” “怎么了?”那丫鬟好奇问。 “这字也太丑了。”顾晏生摇摇头,“我自幼饱读诗书,也算半个文人,险些没能认出来。” 丫鬟汗颜,“这是我们娘娘从娘家带的方子,说是治头疼有用,怕别人多想才说是太医写的。” 顾晏生明白。 难怪觉得字迹不对,不像院里几位太医的。 他将方子放在桌上,“你等着,我去抓来。” 因天生过目不忘,那方子他只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顾晏生折起纸,一样一样的加药材,期间没有看过方子一次。 丫鬟有些不放心,“你怎么不看方子?万一抓错了药怎么办?还有啊,多少也该称一下吧,万一重量不对,吃出毛病来你负责吗?” 顾晏生回头,如玉一般的少年轻笑,本就俊美的五官更显明耀。 他张张嘴,正待说话,旁边突然插进来一个清脆的嗓音,“姐姐放心,这是我们院判的徒弟,手可稳了,抓的比上秤还准,不信你称个试试。” 是一起当学徒的司徒骏文,听说是司徒家族的嫡子,世代为医,也有几分真本事。 “这样吗?”那丫鬟半信半疑,果然将药放在秤上称了称,还真的纹丝不差,她不信,又换了一包,结果还是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压力好大 此为防盗章 红烟等了等。 以前她每次都是夜班来, 后来夜班换了人,白天人又多,她倒不敢来了,再加上挨了板子,躺了小半个月,再来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以前见顾晏生没有压力, 现如今顾晏生穿着明红色的太医服, 从里面出来, 竟让她觉得贵气。 这人似乎天生与她不是一类人, 配不上他。 “找我什么事?”顾晏生脚步停下, 高高瘦瘦的身形站在她面前。 红烟今年十三,比顾晏生还大了一岁, 刚进宫没多久, 因家里有些关系, 便把她送到了和善的明妃身边伺候,谁料明妃是慈善, 奈何身边有恶狗。 “进去说。”隔墙有耳, 小心些总不是坏事。 顾晏生眼中波光一闪, 心中似乎明白了些,他转身, 带着红烟去了里屋。 里屋是接待贵妃小主的地方, 那些贵人生病了便宣, 这里一年到头也用不上几次。 “安全吗?”红烟还是有些不放心。 顾晏生点头, “绝对安全。” 正因为是招待贵妃娘娘的, 门板做的极厚,能隔音,也挂了屏风,恰恰是谈话的地方。 那中间有个茶几,顾晏生掏出火折子点火。 红烟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唇咬的发白,“你昨天说的那个法子,我想试试。” 她有个小姐妹,昨日险些被大总管侮辱了,那厮去了势,却还有那般想法。加上快要跑路,便肆无忌惮,主意打到她的小姐妹头上。 烧茶的炭本就有些火星子,顾晏生点了火,又用细小的铁签翻了翻,炉里登时冒了火光。 “然后呢?” “你有万全之策吗?”红烟低下了脑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同食而亡的法子是顾晏生给的,现在还要他想办法。 这毕竟不是人家的事,过份麻烦人家不好。 顾晏生将烫杯的壶放在火上,“有。” 红烟面色一喜,“真的?” “嗯。”顾晏生冲她勾勾手,“你附耳过来。” 红烟趴过去。 “冯正此人爱慕虚荣,贪图享乐,又极爱逞强好面子,你只需用明妃的势压他一压便是。” 巳时出了点太阳,不算强烈,却也能供些暖意。 红烟与众多宫女一起收拾屋子,今日天气好,娘娘说收拾收拾屋子去去霉。 娘娘还是躺在屋内,不见客也不见人,只除了伺候在身边的大丫鬟,没人见过她,也不知她的死活。 这里是正厅,离明妃睡的寝宫有些远,宫女们闲不住,便开始小声讨论。 “你们说娘娘” “不会的不会的,别瞎说。” 如今最令她们担心的便是娘娘的身子能不能撑过去,若是撑不过去,这德明宫说不得要完。 明妃与儿子不同,性子软,人也圆润油滑,轻易不得罪人,即便是对待最下等的宫女太监,也亲切和蔼,宫女们都挺喜欢她。 可惜人善被人欺,大总管冯正仗着自己曾经服侍过上代皇后,假公进私,表面对明妃恭恭敬敬,背后里搞小手段。 明妃念在他知道皇上不少秘密的份上一直忍让。 当年的皇后是皇上最爱,三天两头去她的凤秀宫,后来死于狩猎,皇上伤心了很久。 初始封何蓉为皇后,也是因为何蓉与上代皇后有些相似,只不过一个温柔大气,一个善妒小气。 久而久之皇上便鲜少来凤秀宫,何蓉觉得错都在冯正,总是让她扮演上任皇后,结果惹得皇上发怒,再也不来,便将冯正打发了。 冯正跑来跑去,竟去了明妃手下办事,明妃对他也信任,一来便给了大总管的身份,在德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恰逢一道暗红色的太监服从走廊缓缓接近,红烟赶紧插嘴,“咱们还是盼着点娘娘好吧,有娘娘压着冯总管才不敢放肆,若娘娘不在,冯总管岂不上天?” 这话是说他冯正不如一个女人,都快死了,威严依旧还在,压得他大气不敢喘? 冯正脚步一转,又藏进了走廊深处。 “你们看,冯总管吃的是什么?咱们娘娘吃的又是什么?” —— “冯正心中一定激愤,想证明自己比明妃更有威信。”顾晏生坐在红烟对面,给她用热的茶水洗了洗杯子。 —— “娘娘吃的是什么?我吃的又是什么?”冯正冷哼一声从角落里出来。 丫鬟们顿时一乱,“冯总管。” 恰好是饭点,娘娘还没起身子,那菜便温在食盒里。 食盒有两个,一个精致小巧,纹嵌了硬螺钿八棱黑漆,另一个花梨檀木,简单至极,连花纹都没有。 两个食盒一个给娘娘,一个给冯总管,一样大,但是这区别却是天差地别。 “打开看看。”冯正走到八棱黑漆食盒前。 “不可啊,这个是给娘娘的。”红烟赶忙阻止。 “给我打开。”冯正面有怒火,“出了事我负责。” 红烟这才不情不愿的打开食盒,露出里面的牛肉,毛姜汤,鳗鱼,还有饭后的干果酸梅。 冯正又掀开自己的看了看,白菜,豆腐,和青菜汤。 —— “打着大义的旗号做事,一向是他惯用的伎俩,这厮一定会将饭菜交换。”顾晏生烫好了杯子,又烧好了水,白玉一般的手拿了布,裹住烫人的瓷柄,将茶倒入红烟的杯子里。 —— “大胆。”冯正突然发难,“娘娘病危,太医叮嘱过不可闻腥,你们这是想害死娘娘吗?” 他将两份食盒换了个位置,“那一份给娘娘,这一份我便替娘娘分忧了。” —— “只要他接下了给明妃的食盒,离死就不远了。”顾晏生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那茶是极好的碧螺春,只有招待贵客才会用。 “我有个疑问。”红烟手握在杯子上,“计划是很详细,但若是不小心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顾晏生轻笑,脸上是镇定与自信,“就算被人发现了又怎么样?冯正的作风你又不是不知道,谁肯帮他?” 他凑过去,小声说,“她们只会站在你这边。” —— 砰! 红烟跟在冯正后面,因为太过紧张,不小心撞倒了一个花瓶,那花瓶倾斜,晃荡几声却没落地。 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接住,“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安如姐?”红烟险些惊叫出来。 安如连忙捂住她的嘴,“嘘。” 里屋的冯正似乎听到动静,喊了一声,“谁在外面?” 红烟一慌,安如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安静下来,另一只手撑在嘴边,学着猫叫了一声,“喵~” 学的惟妙惟肖,宛如真的猫儿打鼾。 “原来是只猫啊。”里面的冯正似乎放心下来。 安如凑到她耳边细声细语,“你尽管做,我在外面帮你看着。” 红烟眼眶一热,险些掉下泪来。 她擦了擦,别了安如,轻手轻脚跑去冯正的窗户下贴耳倾听。 冯正吃了几口,又喝了汤,还嫌那汤难喝,无奈菜做的咸,他吃几口肉,就要喝一口汤,再尝尝其它菜。 第一层放了小两盘,总共三层,刚刚冯正掀了两层,那底下还有一层,无奈做的卖相不好,看着就没食欲,浅尝几下放下筷子。 “今天的御膳房怎么搞得?” 他端了酒便要喝,肚子突然疼了起来,随后是心脏,然后是整个肺腑。 不好,中毒了! 他刚要喊,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四肢抽搐,嘴里也不断冒出白沫和血水,眼睛瞪着,煞是可恐。 —— “冯正死后,你们就把在大厅里发生的事告诉明妃,有这么多人证在,明妃一定相信。” 顾晏生不紧不慢的晃了晃杯子,里面青色的伢儿微微摇晃。 “那食盒原先是给明妃,明妃一定以为是来杀她的,冯正做了替死鬼。” “明妃处世圆滑,很少与人结怨,且敢杀她的人就不怕承受后果。能承受后果的,在这后宫中没有几个,明妃心里一定有数。” “她怕是杀人灭口来的,所以绝对不敢声张。” —— “今日的事,你们就当不知道,冯总管是突发心肌而死,都明白了吗?”明妃撑着虚弱的身子,满面灰败。 那人看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又嫌她知道的太多,到了杀人灭口的时候了吗?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因为什么 此为防盗章  “快拉我上去。” 她着急, 何钰反而不急了。 虽然借不到力,不过旁边就是屋檐, 扶一下还是可以的。 “不拉。” “你”红烟气结,“那你放我下来。” “不放。” 红烟大怒,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告诉我为什么哭?”何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红烟扭过头, “不说。” 刚刚是何钰拒绝了她,现在变成了她拒绝何钰。 何钰哈哈大笑, “你不说我也知道。” 红烟抬头看他。 这厮穿着白衣,长的也是一表人才, 却一肚子坏水, 一看就不是好人。 “是他欺负了你吧。”虽然不知道过程,不过动动脚趾头也能猜到。 “他欺负你,我就帮你欺负回去。”何钰用力一拉,将她整个人拽了上来, 但又没有帮人帮到底, 将人扶上来,反而让她趴在墙面自己往上爬。 红烟愤然,“你这人怎么这样?” 何钰也不管,往左跨了一步,给她留下足够的位置, 也防止她使阴招。 “你说这个位置我能射中他吗?”他取下背上的弓,又拿了一支箭, 两手撑起弓和箭。 红烟回头看去。 这里是外院的墙头, 顾晏生在内院, 从这里几乎看不到内院,怎么射? “吹牛吧你。”无论如何她也不信,从这里能射中顾晏生。 何钰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从外院确实射不中内院,不过景阳宫向阳,设计又是对称,就像顾晏生的房间,左右两边都有一个大窗。 那窗户糊的不严,日久失修,若是使的力气和准度恰到好处,箭穿过两个窗户,就能准确的射中顾晏生。 何钰找着角度,刚好正午,阳光穿透两个窗户,映出微微的光。 顾晏生手里拿着木盆,里面存了些水,水井里的水干了,这些是他晚上吃饭用的。 他年龄小,力气不是很大,那木桶又厚,抬的有些吃力,刚将木桶放在地上,心中便是一阵警铃大作。 顾晏生反应迅速,一个后跃躲开,待站稳时,发现他原本站的地方多了一只箭,钉在地上,尾羽因为遇到阻力弹了弹。 这里是冷宫,他是被废的皇子,冯正也死了,他那样的人不会有人给他报仇。 是谁? 他顺着箭势看去,发现有人背着光,站在远处,居高临下看他。 “顾晏生性格内敛,城府极深,即便是成年人也不及他八分。”何钰语气轻松,“若真的喜欢他,与其哭哭啼啼,不如让自己变得有用。像顾晏生这种人,你若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便如女人的旧衣,说弃就弃。” 咻! 又是一箭射出。 顾晏生匕首轻挡,那箭被他削成两段。 “咦?好匕首。”何钰由衷夸赞。 现如今的剑啊匕首啊,总被人夸吹毛断发,实际上除了比常见的武器稍利之外,并没有多大用处。 他爹的太保剑还不就那样,何钰曾经用过,据说是开国皇帝送给他祖父的,一代代传下来,说是可以先斩后奏,为民除害。 那时候的皇上一定没想到,何家满门忠善到他爹这里突然歪了苗。 说也奇怪,何家的族谱一翻,皆是皇上的手中利器,但偏偏他爹,不甘沦为人下,总想折腾一下。 他的观念传给何钰,弄的何钰也不甘于人下,总想扑腾点水花。 一石激起千层浪,看万般变化在他眼前荡漾。 就是这么坏。 何钰从背后的箭篓里拿出两根箭,一根试不出来,那就再加一根。 红烟看见了,挣扎着要过来,“你别伤害他!” 她都被拒绝了,还替顾晏生说话,“我不是因为他才哭的,跟他没关系。” “嗯。”何钰点头,“我现在是要替自己的报仇。” 他瞄准了方向,“这厮上次将我推入河中,险些淹死。理智告诉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总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何钰不是圣人,他再怎么成熟,也只有十二岁,大道理都懂,奈何做不到,与其憋着自己,不如让别人遭罪。 “你放心,我不会弄死他,最多吓唬吓唬。”以德报怨不是他的作风,不过了心里那道坎,怎么跟顾晏生合作? 你推我掉河,我射你两箭。 说是两箭,谁料顾晏生躲的太轻松,他不得不再加两箭。 两箭同射对他来说有些吃力,不过顾晏生应付起来更吃力,他为了躲开那两箭,一定会使出自己最拿手的。 何钰亲眼看他快速从腰间拔出鞘,两手各挡下一箭。 好家伙,这厮居然使双手功夫。 厉害! 还是小瞧他了。 难怪他能模仿出二皇子,二皇子是左撇子,但是右手也能使用正常,想模仿他可以说是非常难了。 就连何钰也不敢说百分百做到,因为他左手不如右手,但是二皇子是右手跟正常人一样,左手比右手还灵活。 据说是因为天生左撇子,怕被人嘲笑,便从小培养右手吃饭练功,但他使用最灵活的还是左手,这是天性,顾晏生莫非也是如此? 二皇子是怕人嘲笑,加之想坐上皇位,就必须完美无缺,没有一丝缺陷,天生左撇子,实际上就是缺陷。 顾晏生是个被废的三皇子,他掩盖左撇子,恐怕单纯只是为了生存。 这厮当真恐怖,身上还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且聪慧过人,栽赃嫁祸的手段用的跟喝水似的,无比顺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深藏功名 此为防盗章  何钰因为本来就知道意思, 看起来也像模像样,没当回事,没想到竟出了乌龙。 也许不是乌龙,毕竟那字还是能看出几分意思, 再加上整句一连,多少也能猜到。 顾晏生这是在报复他吧。 他射了顾晏生四箭, 顾晏生就让他白等了半个时辰。 “所以你在这里等我主动找来?”顾晏生四更还不睡, 明显是在等他。 他假装不知道何钰约的地点, 但是明白了何钰那四箭的意思? “嗯。”顾晏生淡淡回应。 何钰哈哈大笑,“就不怕我对你不利?” 他对顾晏生来说,应该更像突然冒出来的人物,猜不透,也想不出,为什么会被莫名其妙盯上。 “为什么要怕?”顾晏生端坐在椅子上, 背挺的笔直。 “画是你送的。” “箭是你射的。” “人是你约的。” “通常这样做有两个目的, 第一, 你想交好我。第二,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抬头直视何钰,“那日送来的画,用的是宫中宣纸, 说明你非富即贵, 以你的身份, 交好我倒不至于。那就是第二种了, 我虽然不知道你想得到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你不会杀我。” 若真的想杀他,直接下手就是,没必要绕这么大弯子,花费时间精力给他送画射箭再约他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戏弄你。”何钰左手拿着食盒,右手抱着剑,“万一只是想体验一下猫捉老鼠的感觉,看你挣扎垂死呢?” 顾晏生面色不变,“第一,你手里提着食盒。” 真要来戏弄他,还至于弄些酒菜? “第二,你行事作风谨慎,不像来玩的,倒像是来谈大事的。” 第一次来景南宫时,何钰走前将一切都恢复成原样,但他还是没想到顾晏生居然这么小心,在窗户缝里夹了头发,发现他来过。 后来的送画送信,还顺便试探他的实力,又没在信里写时间,就是怕被别人发现,防备心很重。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单纯只是来戏弄他的? “第三。” “还有第三?”露了这么多馅吗? “你送我的那些画,画的很用心。” 何钰的画风大气,最擅长画这些花花草草,风景山河,他平时画画只是为了应付夫子,那日竟出奇的认真,几幅画用了大半天时间,中间都没休息过,还是亲手画的。 何钰突然好奇,“你今年多大?” 顾晏生平静回答,“我今年十二。” “几月份?” “二月底。” “比我小啊。”这厮比他还小两个月,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分析起来准确无比,看来当初的决定没做错,这厮确实是个成大事的人。 何钰自小聪慧过人,纵观整个朝野,同辈中能与他比肩的屈指可数,他也以此为傲,万万没想到竟有人年龄比他小,心思比他重,还比他狠,样样超过他。 “可以喊我一声舅舅。” 顾晏生皱眉,似是不解,“为什么是舅舅?” 难道不应该是哥哥吗? “这个暂且不提。”初次见面,还没混好关系,直奔目的的话,会引人反感,“反正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换了个话题,“我给你的画看到了什么?” “蓝天,白云。” “还有呢?”何钰继续问。 “皇宫外的世界。”顾晏生语气难得带了一丝波动,“原来皇宫外比我想的还大。” “有多大?” “天有多大,皇宫外就有多大。” 何钰轻笑,“我只听说过心有多大,天就有多大,你的心有多大?” 顾晏生站起来,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慎重,他走了两步,最后突然看向何钰,目光坚定,“我的心比天大。” 何钰得到最佳的回答,满意的拍了拍手,“好一个心比天大。” 心比天大,便能装得下江山,容得下社稷,坐得了高位,当得了明主。 “就冲你这句话。”何钰指了指他,“将来你若有心封王,我便做你的白纸扇,你若有心为君,我便辅佐你高枕无忧。” “白纸扇?”顾晏生面露迷茫。 “就是帮你参谋的意思。”这个说法是现代黑社会里负责动脑力的那方,何钰觉得好听,便现学现卖。 顾晏生点点头,“说了这么多,那你要什么?” 没有谁有义务无缘无故帮另一个人,何钰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目的。 何钰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记住这个令牌。将来你若封王封帝,王权霸业在手,无论谁拿这个令牌,都可以向你提三个要求,即便拼尽全力,也要兑现承诺。” 他怕有一天,他不小心死了,这块令牌还能庇护他的家人。 无论如何母亲疼他爱他,父亲也给予了他一个嫡子该有的一切,他享受的东西,不说全然还回去,怎么也要给这个家留点东西。 若顾晏生真的封帝,这三个承诺,便如三条命,可保他自身无忧,何家长盛。 “好。”顾晏生不假思索的应了下来。 他答应的太快,何钰有些狐疑,“你就没有附加条件?譬如不能违背良心之类的。” 买个菜还要讨价还价,一口答应听起来像个冤大头。 顾晏生站在院子里,仰着头,天太黑,何钰看不清他什么表情,只觉得那双眼出奇的亮。 “我一个人,只要我想,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 他没有亲人朋友,等同于没有弱点,也没有下限,什么都可以做。 若说道德,从来没人与他讲过,他为何要同别人讲?若说亲人,父皇能将他打入冷宫,他为何不能弑父? 没有附加条件,是因为他什么都能做。 “就不怕我的条件是杀了你?”何钰语气玩味。 “杀了我,我也赚了。”顾晏生双手背在身后,“至少前期我不用付出什么,就能得到你的帮助。” 他一个人,即便胸有城府,依旧宛如蜉蝣,说死便死了,但是如果有个权贵鼎力相助,能活几年便赚几年。 何钰其实做的是亏本买卖,若顾晏生半路夭折,或者说话不算话,那他的努力就都白费。 所以他要选的人十分重要,必须有自保能力,应变能力,还要同时具备道德底线,至少说过的话要算数。 其实对于以后的顾晏生来说,他要的三个条件很简单,没必要背信弃义,损失一个盟友。 “说不定哦。”何钰故意吓他,“若是你的心能一直这么大,我才有可能辅佐你到底,但若是变小了,说不定我会杀了你,自己完成王权霸业。” 他这话带着玩笑,但又掺着真意,若哪一天顾晏生不行了,他真的会夺权篡位,自己当皇上。 自古以来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权利够大,能一手遮天,能力够强,让百姓安居乐业,商户大展拳脚,朝廷上下一心,王权霸业还不是触手可得? 顾晏生低垂下眼,笑道,“若真的有那一天,便说明你比我更适合,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死在你剑下,也是我活该。” 风吹过,他单薄的衣袍刮起,消瘦的身形就如风中的火烛,仿佛下一刻就会灭掉,但又顽强的存活下来。 这番话从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顾晏生从来没出过皇宫,他的所见所闻都是从书上,或者脑海里幻想出来的,但何钰却是真实见过,就这样他依旧觉得单凭见识和心胸,他又输给了顾晏生。 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人。 “不说那些了,夜里风大,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何钰从食盒里拿出一壶酒,直接丢了过去,被顾晏生接住,随后是个杯子,然后是筷子,最后干脆整个食盒都丢了下来。 “尝尝看,我特意叫人准备的。”他自己没下去,坐在高墙上,给自己留了一壶酒,搁在手里慢慢悠悠喝着。 “对了。”顾晏生突然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四更的天全黑,即便大圆的月亮也只能照出模模糊糊的影子,何钰特意穿成白色,就是显眼。 但顾晏生想看清他的脸,还是要费一番功夫。 在他眼里何钰的五官和模样,都是空白的。 “你猜。”何钰身子一歪,半躺在高墙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顾晏生摇摇头,“我猜不到。” “还有你猜不到的?”何钰惊奇。 “你太高看我了,我再怎么样也才十二岁。” 即便设计别人,也是在了解的情况下,可他并不了解何钰。 正逢皇上给公主挑选如意郎君,招来众多世子嫡子进宫,细细数了最少二三十人,如何猜得到? “那我给你提个醒吧。”何钰道,“我小时候父亲总说头上悬着一把刀,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所以总希望我快快长大,替他分担。等我真的长大,发现哪里只有一把刀,分明到处都是刀。” “大刀小刀,无数把,悬在四周,稍不留意就会被刮去一层皮。” 这提醒应该很明显了,他爹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头上只有一把刀。 他是他爹的儿子,他爹得罪的人太多,大大小小,无数人,所以他面对的不止一把刀。 他若是想成长到他爹那样,还需挨上不少刀子,先挨小刀子,再挨大刀子。 说实话,现在大部分的压力都被他爹顶着,何钰对付的人还属于小儿科的那种。 顾晏生还是摇头,“猜不到。” 这么明显还猜不到? “那你倒是分析分析,我应该是谁?”何钰突然有些好奇。 顾晏生重新坐回椅子上,语气不急不慢道,“你有雄心,也有实力,却还要另找捷径,与我合作,说明不是皇子皇孙。” 若真是皇子皇孙,将来自己做龙椅不好吗?为什么要绕个大圈子推举他当? “大臣的子女中有实力说出保我高枕无忧的,只有三人,太尉之子,御史之子,与丞相之子。” “然太尉之子空有武力却没脑子,成日想着与人争斗,一介武夫,草包之辈,绝不可能是你。” “御史之子的诗文我看过,纸上谈兵罢了,绣花枕头不值一提。” “那丞相之子呢?”何钰不自觉挺直了腰杆。 “此人是有几分聪慧,可惜不走正途,整日摸鸡逗狗,流连于青柳之地,花花公子是也,不堪大用。” 花花公子是也,不堪大用。 花花公子是也,不堪大用。 花花公子是也,不堪大用。 何钰脸上的笑僵住。 难怪你猜不中,再花十年也猜不中。 竟然被他的表象迷住。 那副作风只是迷惑敌人罢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何钰还小,不想早挂。 何晓更是一头雾水。 他挥开下人,亲手端在手里。 也不喝,就这么看着,随身伺候的阿福看元宝走了,赶忙凑过来,“少爷,不能喝,恐怕有诈。” 世人都知道嫡出与庶出那是天生不合的,虽然都是一个爹生的,但是娘不一样,难免为了柴米油盐,金银财宝斗。 一碗水端不平,也不能端平,两者之间身份相差甚远,通常好东西都被正房得了去,身为偏房的子女,怎能不气? 但是偏房插足正妻与丞相之间的爱情,正妻又怎能不恨? 正房与偏房的恩怨从古至今一直没能解决,丞相府也不例外。 好端端的,嫡子怎么会送人参汤给庶子? “不会的。”何晓将碗拿起,盘子给阿福,“我那个哥哥那么高傲,不会害我的。” 说罢几口喝了个干净,果然什么都没发生。 “你看,这不是没事吗?” 如果说何钰是恶毒男配,那么何晓就是白莲花男主,尽想他的好,想不到他的坏。 “其实我这个哥哥,比你们想的好。” 何晓刚进府的时候,母亲忙着打扮自己,吸引家主的注意力,没人管他,他就喜欢到处玩。 有一天爬到一颗梨树上,摘了几个新鲜的白梨,结果下不来,吊在树上很长时间。 随从被他甩了,一个人进来,院子又空荡荡的,叫了半晌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天慢慢变黑,何晓有些发怵,又想起一些民间故事,生生将自己吓哭。 黄昏时间小孩的哭声分外明显,幽长远扩,荡了几圈才回来。 “哭什么?”一个稍显清脆好听的声音陡然插·入。 何晓低头看去,底下站了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哥哥,双手背在背后,仰头看他。 黑发落在肩上,细眉凤眼,宛如谪仙一般。 何晓的哭声奇迹般止住,他抽泣着,语句断断续续,“我下不来了。” 那时候他才六岁,正是调皮的时候,何钰比他大了四岁,也不过才十岁而已,却像个小大人似的,表情镇定无比。 “你跳下来。”他伸出双手,“我接住你。” 其实那梨树不高,最多半个楼梯而已,但是陡峭,何晓又小,以他的视角看很高,所以不敢下。 “真的吗?”何晓面上一喜,小脚踏前一步,又退了回来。 他怕,怕何钰耍他。 还没进何府之前,何晓和他娘一直被养在外室,孤儿寡女每次上街都会被人嘲笑,说他是没爹的孩子,母亲是水性杨花的荡·妇,他是荡·妇生的孩子。 孩童们不陪他玩,还会欺负他,恶意耍他,以戏弄他为乐。 其实他长的粉琢玉雕,很是讨喜,像女孩子似的,柔柔弱弱又胆小,无端让人生起怜惜的心。 可惜这样的身份背景,硬生生拖累了他。 “跳下来。”何钰语气重了几分,常年锦衣玉食,发号施令的上位者气势压下来,吓的何晓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下去。 他大叫一声,掉进何钰的怀里,何钰也才十岁,被他撞的整个人向后倒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你看,这不是没事吗?”何钰被他压在下面,从下往上看他,“我说了会接住你就一定会接住你。” 他少年老成,又受了父亲的特殊照顾,才十岁已经开始帮着父亲处理政务,父亲在朝廷上遇到问题,都会跟他提上两句,让他使用自己的办法,解决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又见晏生 此为防盗章  不过这也怪少爷太坏, 他与少爷狼狈为奸,搞得自己名声也是一片狼藉,平时少爷们读书, 他们下人在旁侧听,午饭时要提前出来准备。 吃饭的地方本来很热闹, 少爷们聚在一起, 他们做下人的也聚在一起,但他身边竟连一个人都没有。 跟少爷一样孤零零的,偶尔有几个讨好的,也被少爷恶言恶语排挤走了, 少爷说他们太坏了,咱自己不就是坏蛋吗? 瞧少爷平时的作风,那是好人该有的吗? 元宝嘟囔着,冷不防少爷突然叫他。 “锦盒有没有被人碰过?” 元宝精神一震,“没有。” 其实有,那宫女笨手笨脚,差点把他家少爷的狐裘给烤糊了, 元宝挤开她亲自上阵,锦盒自然顾不上。 那宫女主动献殷勤, 说要帮他烤锦盒, 元宝也不笨,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塞进自己衣襟口袋里, 只把空了的锦盒交给她, 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少爷问他,大抵是觉得蹊跷,他俩刚走进御花园,便被泼了盆冷水,哪能这么巧? 弄不好是姓许的和姓周的搞的鬼。 他俩早就看少爷不顺眼了,只是没逮着机会而已。 “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古怪的人?”何钰继续问。 古怪的人? 元宝想了想,实话实说,“古怪的人倒是没有,不过我进来前曾与人一撞” 他似乎觉得不妙,立马放下锦盒便要打开,被何钰阻止了,“给我。” 元宝心中不安,“少爷要不要打开看看?” “不用。”何钰接过锦盒,放在桌上,在元宝炙热的眼神中不紧不慢倒了杯酒,小口轻嘬。 他人长的俊,这手也修长白皙,宛如白玉,好看到扎眼,再加上方才与公主同进处,顿时引得对面两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且让他再得意一会儿。” 周浩然冷哼一声,扭过头看向公主的方向。 公主坐在最高处,两旁是关系好的皇子和姐妹,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宴会也该开始了。 她挥挥手,示意身旁伺候的嬷嬷。 嬷嬷领命,上前一步刚要喊话,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嗓音。 “皇上驾到。” 宴会一乱,众人慌忙起身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道明黄色身影乍现,皇上龙袍加身,头戴龙冠,缓步而来。 他身边跟着一个艳丽的宫装女子,桃腮带笑c美目流盼c细瞧可不就是明月公主的生母,皇上的宠妃柳贵妃。 “今日是明月的生日,以明月为主,不要兴师动众,都起来吧。” 皇上随意说着,待众人起身,便拉着柳贵妃的手坐在了最上头的位子。 位置是刚加的,在公主上方,与贵妃的位子紧紧挨着。 “明月,父皇公务繁忙,往年没能给你过生辰,你可怨朕?”皇上还很年轻,不过而立之年而已。 明月低下头,蝴蝶一般的睫毛轻颤,“明月不敢。” 皇上摇摇头,又问,“今日是你生辰,想要什么?” 明月双手放在膝盖上,“明月什么都不想要,明月只希望父皇健健康康,母妃长命百岁。” 她这番讨巧的话,逗的皇上哈哈大笑,长袖一挥,叫来人重重有赏。 贵妃也有一份重礼,一块可静心安眠的玉枕,差人包好,直接送去公主的住处。 皇子们不甘落后,纷纷献上自己寻来的珍宝,稀奇古怪,有玉有牌也有酒。 公主一一笑纳。 “藩王之子顾永春送天山雪莲一朵,祝公主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太尉之子周浩然送夜光杯一个,祝公主美梦成真,得偿夙愿。” “御史之子许修竹送公主玉一块,祝公主幸福安康,平安吉祥。” 轮到何钰,何钰拿起锦盒,几步走到宴会中央,“丞相之子何钰送” 何钰打开盒子,突然一愣。 那盒内空空如也,盒子花纹也对不上,分明是被人掉了包。 再抬头去看右边两个对头,那俩人得意的表情十分刺眼。 白痴,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 何钰抬起胸膛,自信满满道,“我要送的礼物,这盒子装不下。” 他双手一扬,将盒子扔到一边。 “我要送的是月亮。” 月亮? 这一下可炸开了锅,方才还安安静静的宴会顿时嘈杂了起来,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月亮在那里?”公主好奇问。 “月亮在公主的杯子里。”何钰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我的杯子里?” 明月公主低头去看瓷杯,那杯子里倒了酒水,半满,表面晶莹透亮,并没有什么月亮。 “没有啊。”明月公主好看的秀眉皱起。 “公主再仔细瞧瞧,有的,而且有两个月亮。”何钰继续忽悠。 他表情太过认真,不知不觉便让人信服。 明月公主端起瓷杯,细细瞧了几眼,表情先是不解,没多久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那杯里确实有两个月亮,第一个便是高高在上的明月,第二个便是金枝玉叶的明月公主。 明月加明月,可不就是两个月亮? “好一个月亮。”第一个看透的不是明月公主,是当今圣上,“丞相生了个好儿子。” 何钰赶忙施礼,“皇上缪赞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什么月亮? 明明就是一碗水,倒影出个月亮,再倒影出公主的身影,凑够两个月亮,居然将公主逗笑了,还得了皇上夸奖。 一吊钱没花,想气死大家吗?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明月与明月,若是反驳,是想说这个明月配不上那个明月?还是说那个配不上这个? 何钰将明月公主比做月亮,本身就没给他们挑毛病的机会。 “皇上。”这种讨女孩子开心的手段也得到了贵妃的赞赏,嗔怪一样看向皇上,“您看看人家,才十二岁就晓得讨女子开心,再看看您。” 皇上咳嗽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竟被十二岁的何钰比了下去。 他探手将爱妃搂进怀里,“爱妃若是喜欢,朕改日给你弄来十个八个,看个够。” 柳贵妃捂嘴偷笑,“人家又不是明月,皇上尽拿臣妾寻开心。” 皇上汗颜,又哄了半天才将爱妃哄好。 天色渐晚,酒宴气氛正好,众人你敬一杯,我敬一杯,忙乎的很,待公主应付了父皇,送走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后,陡然发现本该坐着何钰的位子竟然空了。 何钰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 他是怕留下讨嫌,刚把公主逗笑,还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将许修竹和周浩然立于不妙之地,当然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年轻人报复心强,前两日何钰自知钱不够,拍卖不到两件珍宝,便胡乱喊价,让许修竹与周浩然多花了不少银票才拿到珍宝。那俩人自然怀恨在心,今日便收买了宫女,将他的礼物掉包,本想让他出丑难堪,没想到反被他将了一把。 何钰明知道那宫女有问题,还将元宝打发了,给那宫女下手的机会,果不其然,礼物被掉包,他又佯装不知道,在宴会上公然打开锦盒,露出吃惊的模样。 大家都不是傻子,谁看不出来这里面有猫腻? 如果何钰反应不及,必然要找那宫女对峙,再不济直接指证许修竹和周浩然。但是他没有证据,这么做就是坏了公主和皇上的雅兴,公主和皇上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会暗自不爽。 再者说那俩人既然敢做,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那宫女恐怕早就被他们藏了起来,或者买通好,自持一份对证。 可是自己忍下来,更不行了,空手而来,那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与他父亲的愿望背驰。 何钰搞出这手,就是想告诉大家,礼物被许修竹和周浩然用不光彩的手段换走了,但是我足智多谋,想出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这样做就显得自己聪明绝顶,也显得那俩人宛如智障,竟然在公主的生辰宴会上做手脚,扰了皇上的雅兴。 今天是公主的生辰,皇上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会暗自记下来,等着秋后算账。 即便没有皇上,今日来了这么多人,消息怎么可能传不到太尉和御史大夫的耳朵里。 做出这等蠢事,少不得要挨顿板子。 “我就知道他俩今天要犯蠢。”何钰哈哈大笑。 从他前两日胡乱喊价开始,他就想到了,那俩人心里一定十分憋屈,找不到机会释放。 正逢公主生辰,可以让何钰当着所有人的面丢脸,怎么能错过? 结果正中何钰下怀。 “少爷真是料事如神,连这都猜到了。”元宝笑容有些勉强。 何钰当然明白为什么,往树上一靠,凤眼淡淡瞥了过来,“少爷要是靠你,早就被人乱棍打死了。” 元宝表情更加难堪,“少爷。” 还指望少爷能安慰安慰他,看来是想太多。 “人心真的好奇怪。” 顾晏生垂下眼眸,“我与顾晏殊无冤无仇,说起来还是亲兄弟,为什么他见不得我好?” “德明宫的大总管与他本是主仆关系,明知顾晏殊的死与我有关,却愿意为了一已之私放弃报仇,真是讽刺啊。” 他又回头看向床边,“娘,以前你总是打我骂我,我也时常盼着你死,可你真的死了,我又觉得孤单。” 他母妃时好时疯,好的时候对他细言细语,还教他毒术和武功,坏的时候打他骂他,用毒折磨他。 但无论如何,也是他娘。 “娘,我要出去一趟。” 顾晏生站起来,去衣橱里拿了一件太医院的衣裳换上,又将正门锁上,从窗户口跳出去,翻墙离开。 他这景南宫的大门不会打开,里面的人除了活活饿死,便是等外面的人送东西进来。 可打入冷宫的人谁还会惦记? 即便有看管冷宫的嬷嬷也无济于事,一年能来一趟已是罕见。 顾晏生初到冷宫,手里还有一些银财,身边也跟着几个人伺候,后来只进不出,钱财越来越少,跟在身边的人也一个个翻墙离开,投靠了其他人。 唯独他与母妃两个,母妃疯症,他年龄尚小,着实受了不少折磨,直到渐渐长大,才开始为母亲分担。 起初翻墙出去捡别人不要的,被别人逮住了打一顿,后来去偷东西,被逮住了又是打一顿,再后来开始找一些轻活做,依旧被人欺负孤立。 渐渐的明白了,原来这世上没一个好人。 或许有,可惜与他无关。 既然都是坏人,少几个又能如何? 景南宫位置很偏,偏到阳光晒不到,花儿长不好的地步。 顾晏生路过御花园,匆匆一瞥拐入另一条路。 御花园里开满了花,在何钰看来是小雅,在他看来是灰败。 不知耗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将整个御花园填满,奢侈浪费。 太医院位南,离这边有点远,顾晏生抄了近路,也花了一柱香时间。 皇宫实在太大,内里嫔妃三千,宫女太监上万,宫殿庭宇无数。 待大家吃过饭,洗了碗筷,他才拍了拍衣摆进来。 这几日接连下雪,土地潮湿,走了一路,沾了不少泥土和雪花,轻轻一抖哗啦啦的往下掉。 院判看见了,忙招呼他,“叶生,快过来坐。” 顾晏生的化名叫叶生,去掉顾,晏生,叶生,同音。 屋里生了炭,院判坐在椅子上,双手伸出烤火,“早上的龙诞香可处理好了?” 要想学医,首先要学会处理药材。 顾晏生刚开始只懂得纸上谈兵,这两年在太医院学到不少,接触的药材也越发贵重,偶尔还会自己写方子,深受院判喜欢。 “处理好了。”他将腋下夹的书拿出来,放回一旁的书架上。 “这么快就将《普济方》看完了?”院判吃了一惊,“你这一天一本,再过几个月我这太医院的书岂不是要被你看完了?” 其实一天不止一本,偶尔闲了,一天两三本都不是问题,当然前提是写的不要太无趣。 “太医院搜集了天下孤本,怎会这么快看完?”顾晏生坐在他对面,也伸出手,放在火上烤。 医者很爱护自己的手,顾晏生的手常年浸泡药水,修长白皙,手心连个茧都没有。 若说他是习武之人,还真没人信,就连何钰手上都有一层薄茧,尤其是经常握剑的手,虎口和手心等位置会磨出水泡,时间一长就成了保护膜。 “太医院就是把全天下的书搜集过来也不够你看的。”院判哈哈大笑,“当年我跟你一般大时,看的书还没你一半多。” 他赞赏的看着顾晏生,“将来你的成就定然在我之上。” 顾晏生不以为然,“师傅缪赞了。” 恰逢刘御医端着药吆喝,“明妃的药,谁有空送去?” 明妃儿子死了,自己又一病不起,下人们玩忽职守,竟没人来拿药。 那药过了时辰不好,给明妃治病的又是刘御医,她若是因药不到位而死,这责任搞不好降到刘御医头上。 下人们势利,太医院的人也势利,明妃这一失利,平日里挤着上去给她送药得赏钱的人如今一个个禁声,各忙各的借口有事就是不送。 顾晏生正好闲着,“我去吧。” 院判抬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态度却十分明显,不希望他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顾晏生站起来,接过方形的木托,端着离开。 “我去去就回。”这句是跟师傅说的。 院判摇摇头,“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心肠太软了。” 他经常看到顾晏生偷偷带药给宫女太监们治病。 在皇宫太医院是专门给皇上嫔妃准备的,宫女和太监没资格看病,身居要职的拿点药,普通的只有死熬。 没人会管他们的死活,但是顾晏生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拼了个桌 此为防盗章  沾了容貌的光, 何钰被列为京城三小公子之首,文有许修竹,武有周浩然, 他仅凭容貌一样,便胜过两人。 若再比其它的, 也并不比俩人差, 在两个对头看来,他每次都胜之不武, 使用歪门邪道,实际上只是藏拙罢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在这个暗藏杀机的京城里过于嚣张, 即便他背景深厚, 有父亲撑腰, 又有娘家鼎立,也活不过弱冠之年。 但是碍于父亲好面子, 无奈出出风头而已。 丞相常说何钰像他, 其实何钰集两家之长, 既有父亲的深谋远虑,又有母亲的聪慧善良。 可惜生在丞相家, 他只能展现一样,容貌是附带的。 长成这样也不能怪他, 要怪就怪年轻时候的丞相太俊, 年轻时候的母亲太美。 何钰轮廓偏向父亲, 五官立体,尤其是那双凤眼,煞是勾人,当年他母亲就是被这张脸迷的神魂颠倒,死活要嫁给父亲,不给嫁就以死相逼。 弄的姥爷很是下不来台,最后还是姥姥打的圆场,这事才过去。 “少爷,等等我。” 元宝拔了剑,又进屋拿了鞘,合在一起背在背上,那剑上有个挂绳,可背也可拿在手里。 他急急追了出来,冷不防何钰脚步一顿,直直便撞了上去。 “哎呀。”元宝揉了揉鼻子。 他家少爷自小习武,坐如钟,站如松,后背也稳,被他大力撞过之后依旧纹丝不动。 “元宝。”何钰回头看他,“你看我像女子吗?” 他长的好看,眼中又含了笑,唇红齿白,更显俊美。 元宝一呆,“少爷,莫不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将少爷认成了女子?哎呀,不行了,笑掉我的大牙了。” 何钰面上如常,白玉一般的手往外一指,命令道,“去,绕着丞相府跑十圈,什么时候跑完了什么时候回来。” “啊?”元宝吃了一惊,遂又委屈问,“是因为我刚刚笑了吗?” 何止是因为笑了,还因为没眼光。 何钰丢下他继续走,路过一处池塘边突然停了下来。 他站在边上,细细观察。 因为从小教和养的原因,让他身上无一丝女儿模样,要说长相,因为像爹,偏向中性。 若说性格,也依了父亲,更像男儿。 再说习惯,一言一行都是大家风范,又自小习武,哪里有一点点女儿家的温柔贤惠? 持家之道和女儿家会的缝缝补补,他更是一窍不通。 也难怪元宝看不出来。 每天折腾他的少爷竟是个女子。 何钰自己都想不到。 他摇摇头,绕过池塘赶路,父亲住在同德院,离这里不远,何钰很快到了地方,还没进来就听到他爹吩咐管家找他。 “爹,找我什么事?”何钰两步迈了进来,拱手作礼。 “你的身体好了?”丞相愁容满面的脸上总算舒展了些,“是你姐姐。” 他把一张书信递给何钰,“你自己看。” 何钰接过扫了两眼,一目三行看完。 书信上说他姐姐何蓉怀胎八月有余的孩子胎死腹中,怀疑是被人下毒所至,可在宫中孤立无援,希望爹爹能助她一臂之力。 然后宫之事,朝廷一品大官怎能插手?若非如此他姐姐又怎么可能在宫中被人欺负。 父亲在朝廷上斗,何钰在书院内斗,姐姐却在后宫里斗,对手都是太尉家和御史家。 “可惜啊,何蓉那孩子没得我半分真传,竟斗不过他人。” 朝廷上丞相分毫不让,书院里何钰也略胜一筹,唯独他那个姐姐败下阵来。 “父亲,让我去吧。”何钰毛遂自荐,“此等后宫之事父亲不方便插手,但是我还小,做弟弟的帮姐姐是应该的。” 丞相就等他这句话,“好,你办事我放心。” 何钰将书信折起来塞进怀里,“那没什么事孩儿先回去了。” 正好他想进宫探探风头,再顺便查查顾晏生的秉性,若是可行这队便站了,若是不行,再寻下家。 丞相点点头,眼中带着笑意,竟越看何钰越顺眼。 只是可惜啊。 如此优秀竟是女儿身。 何钰转身,快走到门口时又折了回来,“父亲,我这次生病折腾了不少时日,除了风寒发热之外,大夫可还说了其它病因?” 他提醒道,“孩儿身上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要不然小小一个风寒与发热,为何折腾了七天?” 这话说得已经很白了,算试探,也希望父亲借此将隐藏在他身上的秘密主动说出来。 纹在身上的图腾是不是真的? 不告诉他男女之别是不是怕他伤害何晓? 他在父亲眼里算什么? 算儿子还是女儿?亦或者利用工具? 若没了利用价值,还会对他如往日一般吗? 丞相板下脸,“胡说,我儿自幼习武,身强体壮,怎会有其它毛病?是不是谁又嚼舌根了?” 还是不肯告诉他吗? 何钰垂下眼眸,“父亲多心了,是孩儿在床上躺了几日,身心难受便想岔了。” 丞相拍了拍他的肩,“病来如山倒,别说是你,便是为父病了也一样。” 他笑了笑,满面慈祥,“好了,别多想了,去见见你母亲吧,你生病最紧张的莫过于安氏。” 何钰明白,“那我先去给母亲请安了。” 他早上起来的时候元宝告诉他母亲累坏了,先去休息,何钰中间又去沐浴更衣,花了一个时辰左右,母亲也该起来了。 何钰重回廊下,打眼一瞧发现院内一个狼狈的身影远远跑来。 “少爷,我知道错了。”元宝满头大汗。 “错在哪了?”何钰脚步不停。 元宝跟在他后面,“我不该笑话少爷的。” “笑话少爷什么?”何钰双手背在背后,昂头挺胸问。 “别人说少爷坏话,我不仅不该笑,还应该帮着少爷骂回去。” 看来还是没懂啊。 何钰淡然指着外面,“再去跑十圈,我不说停,你就一直跑下去。” “啊?”元宝惨叫一声,“少爷!” 少爷虐我千百遍,我待少爷如初恋。 何钰也不理,径直去了内院,母亲的房前。 正逢大丫鬟端了清汤过来,何钰拦下她,将盘子接在手里,亲自送去。 母亲半躺在贵妃椅上,身上盖着薄被,双眼闭着,似是还没醒。 何钰将汤放在桌前,又起身将被子朝上拢了拢,把母亲略显单薄的身体完全盖住,这才满意返回。 临走前将门带起,又去院内喊了元宝,“备上马车,咱们进宫。” 元宝一听进宫,有些发怵,“又进宫啊。” 何钰的姐姐不喜欢元宝,元宝每次进宫都要受气。 元宝瘪瘪嘴,不情不愿出去喊了马夫,将车准备好,出门一应须带的东西也一一带上,差不多后才去喊何钰。 何钰想着事情,心不在焉上了马车。 他的姐姐是皇后,按理说不该受了欺负,偏偏皇上不知道藏着什么心思,另设了一个皇贵妃与皇后争宠,更趁皇后怀胎不方便,将管理后宫的权利交给了周贵妃。 这一下不得了,既有人争宠,凤印又不在,几乎将皇后的权利架空,以达到三家平衡的地步。 三足鼎立,其实是皇上搞的鬼,帝王策略,下面的人斗,他这位置才坐得稳。 一家独大与两家争锋都是朝廷大忌,底下的声音越多,皇上才好做决定。 一槌定音。 何钰半躺在马车上,手里拿着小酒,风吹过,将帘子刮起,露出外面驾车的元宝。 元宝原先是奶娘的孩子,后来奶娘死了,留下四岁的元宝孤苦伶仃,他不知得了谁的叮嘱,自觉跟在何钰身后。 那时候何钰才五岁,生活琐事自己做不了主,母亲嫌元宝太小,何钰平时接触的人又都是大人物,不小心冲撞了哪个,只怕会连累何钰,于是不肯让元宝跟着。 但是元宝一根筋,一句话也不说,每天天一亮就守在何钰的廊下,有时候困了就依着门睡一会儿。 何钰的门一打开,他立马惊醒,屁颠屁颠的跟在何钰两边。 何钰手一抬,还没说要什么,他已经拿来了清茶,何钰眉头一皱,他立马知道是嫌椅子脏了,自己用宽袖擦擦。 何钰从来没说要他,但是也没赶他走,他能跟上就跟上,跟不上就在院里待着。 因为小,母亲看他可怜也没赶走,就让他这么混着,谁知何钰越用越顺手,一不小心用到了现在。 如果他是女儿身,那随身伺候他的元宝呢? “元宝。”何钰放下杯子,“进来。” 元宝连忙将绳栓交给其他人,自己掀开帘子进去,“怎么了少爷?” “把衣服脱了。” 何钰没有拐弯抹角,“少爷想看你的身子。” 元宝:“” 但若是查不出来,他就要面对一个心狠手辣的对手,藏在暗处,宛如毒蛇,随时咬他一口。 他看到了不该看的,那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到底该怎么办? 何钰第一次犯了难。 他看了看天色。 这么晚了,林中无灯,方才走的又是阴暗小路,从听到动静,到暗中观察,一直没露过脸。 即使被那人追上,也没有正面相对,那人一定不知道他的长相,也不知道他是谁。 只要他不揭发,那人就查不出他的身份,而且他把事情隐瞒下来,等同于知情不报,有连诛之罪。 换个说法,他只要隐瞒下来,就等于跟那人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有把柄在我手里,我也有把柄在你手里。 这样做就是投诚,相当于投名状,告诉那人自己没有威胁力,也不会说出去,说出去他自己也要遭罪,用不着专门对付他。 其实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八皇子死了,皇上还是会追查凶手。 他的作用一直很简单,就是个受害者,但是身体原因,他又不能当受害者。 当了受害者,不管怎么说,皇上都会请御医过来表示,到时候必然露馅。 怎么办? 如果是父亲会怎么选? 如果是父亲,他一定会选择明哲保身,自己活着才是王道。 那我呢? 何钰心中迷茫。 父亲是父亲,他是他,若他选的跟父亲一样,日后成就肯定超不过父亲,最多只能到达丞相之位。 可丞相之位保不住他,丞相有两个对头,上面还有诸多皇子王爷,再上面是九五至尊。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有做了君才能保他活的肆意潇洒,不受拘束。 君,那是连父亲都不可企及的高位,若要做君,就必须思想和眼界同时超过父亲。 父亲选择明哲保身,那他就要想的比父亲还多,只有这样才能超过父亲。 也罢,那就玩的再大一点,反正也没有退路了。 何钰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如果那人真的是顾晏生,为什么他敢杀害自己的弟弟八皇子? 因为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不得不做。 母妃修炼功法走火入魔,身在冷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人一口一个杂种的叫,欺负了还说是荣幸,怎能不恨? 今日不杀人,他日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原来都是可怜人啊。 何钰垂下眼眸,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元宝,我失足坠入湖中,上来时掉了两件衣服,你去偷偷找公主帮忙,再顺便借几件衣服,不要声张,就说这事丢脸,我不想被外人知道,请她千万保密。” 八皇子死了,他需要一个不在场的人证。 从把八皇子约出来,再下手杀害,怎么也要个把时辰,何钰出来才几刻钟? 当然他再待下去也差不多了,所以要请公主做个人证,证明他掉水再上来,已经消耗了不少时间,根本没空杀害八皇子。 也没有体力了。 何钰摸了摸额头,微微发烫,他一定是得了风寒,又因风寒发热。 “如果请不到公主,随便找个有说话权的人也行。”何钰并不觉得公主会卖他这个面子。 夜深露重,孤男寡女相见,成何体统? 就算为了名声着想,公主也不会来,最多打发贴身伺候的宫女嬷嬷问候几句。 “知道了。” 元宝蹬蹬几步跑远,他也不怕半路摔跤,跑的又疾又快。 何钰在原地等着,衣服单薄,冷风刮过,竟越发的冷。 他抱紧手臂,额头是热的,脑子却异常的活跃,没有烧糊涂。 若要做君,就必须参与到君之间的斗争中,然大皇子背景深厚,二皇子也有兵马将军撑腰,四皇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堪重用。 皇上最喜欢的是五皇子,亲自带着身边传教,六皇子腿疾,无缘皇位,剩下的几个皇子都是附庸,投靠了其他皇子。 这么一算身后最干净的,竟然是三皇子,没有后台,只身打拼。 其他皇子都已经有了靠山,即便他贴过去,也最多算个锦上添花,绝对不如雪中送炭。 所以何钰不仅不能揭发他,还要帮他登上皇位,若他强,便拿捏他的弱点,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若他弱,便是个傀儡。 没想到竟要与一个将他推下湖,差点将他淹死的人共事。 可纵观全局,皇上有那么多儿子,真正堪大用的,还真没几个,似他这般心狠手辣的屈指可数。 此子只要不死,必成大器。 何钰心有不甘,可又无可奈何。 他这个秘密只有当了君才能解决,所以他必须培养一个能当君的人,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株连九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同在檐下 此为防盗章  何钰换好了衣服, 穿戴整齐, 头顶玉冠, 又是那个翩翩公子。 沾了容貌的光, 何钰被列为京城三小公子之首, 文有许修竹, 武有周浩然,他仅凭容貌一样,便胜过两人。 若再比其它的, 也并不比俩人差, 在两个对头看来,他每次都胜之不武, 使用歪门邪道, 实际上只是藏拙罢了。 木秀于林, 风必摧之,在这个暗藏杀机的京城里过于嚣张, 即便他背景深厚,有父亲撑腰,又有娘家鼎立, 也活不过弱冠之年。 但是碍于父亲好面子,无奈出出风头而已。 丞相常说何钰像他,其实何钰集两家之长,既有父亲的深谋远虑, 又有母亲的聪慧善良。 可惜生在丞相家, 他只能展现一样, 容貌是附带的。 长成这样也不能怪他,要怪就怪年轻时候的丞相太俊,年轻时候的母亲太美。 何钰轮廓偏向父亲,五官立体,尤其是那双凤眼,煞是勾人,当年他母亲就是被这张脸迷的神魂颠倒,死活要嫁给父亲,不给嫁就以死相逼。 弄的姥爷很是下不来台,最后还是姥姥打的圆场,这事才过去。 “少爷,等等我。” 元宝拔了剑,又进屋拿了鞘,合在一起背在背上,那剑上有个挂绳,可背也可拿在手里。 他急急追了出来,冷不防何钰脚步一顿,直直便撞了上去。 “哎呀。”元宝揉了揉鼻子。 他家少爷自小习武,坐如钟,站如松,后背也稳,被他大力撞过之后依旧纹丝不动。 “元宝。”何钰回头看他,“你看我像女子吗?” 他长的好看,眼中又含了笑,唇红齿白,更显俊美。 元宝一呆,“少爷,莫不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将少爷认成了女子?哎呀,不行了,笑掉我的大牙了。” 何钰面上如常,白玉一般的手往外一指,命令道,“去,绕着丞相府跑十圈,什么时候跑完了什么时候回来。” “啊?”元宝吃了一惊,遂又委屈问,“是因为我刚刚笑了吗?” 何止是因为笑了,还因为没眼光。 何钰丢下他继续走,路过一处池塘边突然停了下来。 他站在边上,细细观察。 因为从小教和养的原因,让他身上无一丝女儿模样,要说长相,因为像爹,偏向中性。 若说性格,也依了父亲,更像男儿。 再说习惯,一言一行都是大家风范,又自小习武,哪里有一点点女儿家的温柔贤惠? 持家之道和女儿家会的缝缝补补,他更是一窍不通。 也难怪元宝看不出来。 每天折腾他的少爷竟是个女子。 何钰自己都想不到。 他摇摇头,绕过池塘赶路,父亲住在同德院,离这里不远,何钰很快到了地方,还没进来就听到他爹吩咐管家找他。 “爹,找我什么事?”何钰两步迈了进来,拱手作礼。 “你的身体好了?”丞相愁容满面的脸上总算舒展了些,“是你姐姐。” 他把一张书信递给何钰,“你自己看。” 何钰接过扫了两眼,一目三行看完。 书信上说他姐姐何蓉怀胎八月有余的孩子胎死腹中,怀疑是被人下毒所至,可在宫中孤立无援,希望爹爹能助她一臂之力。 然后宫之事,朝廷一品大官怎能插手?若非如此他姐姐又怎么可能在宫中被人欺负。 父亲在朝廷上斗,何钰在书院内斗,姐姐却在后宫里斗,对手都是太尉家和御史家。 “可惜啊,何蓉那孩子没得我半分真传,竟斗不过他人。” 朝廷上丞相分毫不让,书院里何钰也略胜一筹,唯独他那个姐姐败下阵来。 “父亲,让我去吧。”何钰毛遂自荐,“此等后宫之事父亲不方便插手,但是我还小,做弟弟的帮姐姐是应该的。” 丞相就等他这句话,“好,你办事我放心。” 何钰将书信折起来塞进怀里,“那没什么事孩儿先回去了。” 正好他想进宫探探风头,再顺便查查顾晏生的秉性,若是可行这队便站了,若是不行,再寻下家。 丞相点点头,眼中带着笑意,竟越看何钰越顺眼。 只是可惜啊。 如此优秀竟是女儿身。 何钰转身,快走到门口时又折了回来,“父亲,我这次生病折腾了不少时日,除了风寒发热之外,大夫可还说了其它病因?” 他提醒道,“孩儿身上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要不然小小一个风寒与发热,为何折腾了七天?” 这话说得已经很白了,算试探,也希望父亲借此将隐藏在他身上的秘密主动说出来。 纹在身上的图腾是不是真的? 不告诉他男女之别是不是怕他伤害何晓? 他在父亲眼里算什么? 算儿子还是女儿?亦或者利用工具? 若没了利用价值,还会对他如往日一般吗? 丞相板下脸,“胡说,我儿自幼习武,身强体壮,怎会有其它毛病?是不是谁又嚼舌根了?” 还是不肯告诉他吗? 何钰垂下眼眸,“父亲多心了,是孩儿在床上躺了几日,身心难受便想岔了。” 丞相拍了拍他的肩,“病来如山倒,别说是你,便是为父病了也一样。” 他笑了笑,满面慈祥,“好了,别多想了,去见见你母亲吧,你生病最紧张的莫过于安氏。” 何钰明白,“那我先去给母亲请安了。” 他早上起来的时候元宝告诉他母亲累坏了,先去休息,何钰中间又去沐浴更衣,花了一个时辰左右,母亲也该起来了。 何钰重回廊下,打眼一瞧发现院内一个狼狈的身影远远跑来。 “少爷,我知道错了。”元宝满头大汗。 “错在哪了?”何钰脚步不停。 元宝跟在他后面,“我不该笑话少爷的。” “笑话少爷什么?”何钰双手背在背后,昂头挺胸问。 “别人说少爷坏话,我不仅不该笑,还应该帮着少爷骂回去。” 看来还是没懂啊。 何钰淡然指着外面,“再去跑十圈,我不说停,你就一直跑下去。” “啊?”元宝惨叫一声,“少爷!” 少爷虐我千百遍,我待少爷如初恋。 何钰也不理,径直去了内院,母亲的房前。 正逢大丫鬟端了清汤过来,何钰拦下她,将盘子接在手里,亲自送去。 母亲半躺在贵妃椅上,身上盖着薄被,双眼闭着,似是还没醒。 何钰将汤放在桌前,又起身将被子朝上拢了拢,把母亲略显单薄的身体完全盖住,这才满意返回。 临走前将门带起,又去院内喊了元宝,“备上马车,咱们进宫。” 元宝一听进宫,有些发怵,“又进宫啊。” 何钰的姐姐不喜欢元宝,元宝每次进宫都要受气。 元宝瘪瘪嘴,不情不愿出去喊了马夫,将车准备好,出门一应须带的东西也一一带上,差不多后才去喊何钰。 何钰想着事情,心不在焉上了马车。 他的姐姐是皇后,按理说不该受了欺负,偏偏皇上不知道藏着什么心思,另设了一个皇贵妃与皇后争宠,更趁皇后怀胎不方便,将管理后宫的权利交给了周贵妃。 这一下不得了,既有人争宠,凤印又不在,几乎将皇后的权利架空,以达到三家平衡的地步。 三足鼎立,其实是皇上搞的鬼,帝王策略,下面的人斗,他这位置才坐得稳。 一家独大与两家争锋都是朝廷大忌,底下的声音越多,皇上才好做决定。 一槌定音。 何钰半躺在马车上,手里拿着小酒,风吹过,将帘子刮起,露出外面驾车的元宝。 元宝原先是奶娘的孩子,后来奶娘死了,留下四岁的元宝孤苦伶仃,他不知得了谁的叮嘱,自觉跟在何钰身后。 那时候何钰才五岁,生活琐事自己做不了主,母亲嫌元宝太小,何钰平时接触的人又都是大人物,不小心冲撞了哪个,只怕会连累何钰,于是不肯让元宝跟着。 但是元宝一根筋,一句话也不说,每天天一亮就守在何钰的廊下,有时候困了就依着门睡一会儿。 何钰的门一打开,他立马惊醒,屁颠屁颠的跟在何钰两边。 何钰手一抬,还没说要什么,他已经拿来了清茶,何钰眉头一皱,他立马知道是嫌椅子脏了,自己用宽袖擦擦。 何钰从来没说要他,但是也没赶他走,他能跟上就跟上,跟不上就在院里待着。 因为小,母亲看他可怜也没赶走,就让他这么混着,谁知何钰越用越顺手,一不小心用到了现在。 如果他是女儿身,那随身伺候他的元宝呢? “元宝。”何钰放下杯子,“进来。” 元宝连忙将绳栓交给其他人,自己掀开帘子进去,“怎么了少爷?” “把衣服脱了。” 何钰没有拐弯抹角,“少爷想看你的身子。” 元宝:“” 猜他是亲王之子,是因为四个亲王都在京城,虽然养花的养花,种草的种草,名义上已经对皇位看淡,但实际上怎么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隐藏实力者也不是没有。 “所以你到底是谁?”顾晏生歪头看他。 何钰俯下身子,“你想知道?” “嗯。” “不告诉你。” 刚刚那句‘花花公子’已经把他得罪狠了,何钰很记仇的,当初被顾晏生推下河,那仇记到现在。 顾晏生也没勉强,“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 既然说要辅佐他,日后相处的机会自然很多,不急在一时。 何钰从墙头跳下来,“你酒也喝了,菜也吃了,热热身如何?” 他拔出长剑,“只有我们两个,不用手下留情。” 顾晏生沉思片刻后点头,“既然你有这个雅兴,我奉陪到底。” 他也取出匕首,站在何钰对面。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何钰的剑比他长了不知道多少,他又使了擅长的《破云九式》,加之轻功辅助,天又黑,交手几招,顾晏生眼一花,便被刺了一剑。 何钰把握的很好,只是小小擦伤,“刚刚脚下一滑,你懂的” 顾晏生颌首,“刀剑本就无眼,你不用有顾虑。” 他匕首一横,又与何钰交手了几招,这次何钰故技重施,长剑扫来,顾晏生却没有像上次似的躲开,因为躲不开,他上次就吃了这个亏。 锵! 长剑与匕首碰撞,擦出细小火花。 顾晏生的匕首短,震的虎口发麻,他退后一步,颇有些歉意,“没想到你的剑这么薄,对不住了。” 何钰的剑是薄剑,以轻巧著称,被他硬碰硬,砍出一个豁口来。 “不碍事,一把剑而已,这种剑我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何钰强装镇定。 这把剑是父亲花了重金给他铸的,据说还是出自名师之手,结果这么不中用,说破就破。 或许不是他的剑不中用,是顾晏生的匕首太利,超过他的,于是便砍断了。 何钰心疼那剑,将之一丢,耍赖道,“空手打如何?” 那剑只破了个豁口,找人修修还能修好。 顾晏生倒没有介意,“好。” 俩人赤膊上阵,何钰将过宽的衣袖用袖带绑在手腕上,摆开架势,跟顾晏生缠斗在一起。 顾晏生用的是苗疆的功夫,以诡异著称,不走平常路。何钰初始不了解,小吃了点亏。 不过他比顾晏生见识多,打斗经验也足,经常大比小比的打,许多招式和技巧顾晏生都没见过,吃的亏更多。 拳脚无眼,你挨一下,我挨一下,打着打着就乱了,招式全无,耍无赖似的,你揪我衣领,我抓你头发。 顾晏生就跟不会疼的瓷娃娃似的,何钰打在他身上,完全不影响他的行动,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他自己不行,受不住疼,初期占尽优势,渐渐的落在下风,被顾晏生骑在身上。 “打脸绝交。” 顾晏生动作一顿。 何钰砰的一拳打在他脸上。 顾晏生被那一拳打蒙,捂住脸吃惊道,“你耍赖。” “这叫兵不厌诈。”何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弯腰去拉他。 顾晏生松开捂住脸的手,露出青紫的半边脸。 “噗!”何钰没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 “没什么。”他强忍着笑意,把顾晏生拉了起来。 “擦点药吧。”把人打成这样,怪不好意思的。 何钰从身上摸出一瓶药,丢给顾晏生,顾晏生伤在脸上,自己看不到,先前挨的那一剑也在背后,上药不方便。 那药被他拿在手里,也不用,青着脸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 何钰一把抢了过来,“还是我来吧。” 他把顾晏生按在板凳上,拉下衣物,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蝴蝶骨的位置多了一道血痕,很浅,也不长,不过肯定很疼。 何钰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他记得小时候父亲让他咬破手指头按手印,那伤疼了好几天 ,顾晏生这个最少十天半月好不了。 “疼就喊出来。”药是粉末,倒在伤口上可以很快结疤,滋养身体,让破口的地方好的更快。 何钰洒的急,很多粉末掉进顾晏生的衣物里,他往下拉了拉,又用袖子把多余的擦掉,凑的近,一眼瞧见细腻的皮肤上大大小小的伤痕。 半藏在衣物里,往下拉还有很多。 “怎么弄的?”何钰摸着其中一道问。 他指尖微凉,冻得顾晏生一个激灵。 “母妃发疯时打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屋里激战 此为防盗章 公主大宴, 这酒都是一等一的佳酿,平时难得喝到。 “好嘞。”元宝一扫低落的情绪, 主动引路, 去找安静小雅的地方。 御花园很大, 未免冲撞了哪位贵人小主,俩人走的路很偏,几乎远离宴会。 酒过半巡, 不会有人关心他的去处, 即便有人注意到, 他也可以说喝多了, 去外面凉快凉快。 何钰信步游庭一般, 跟在元宝身后, 找了个河边的凉亭坐下。 那凉亭很大, 四方形,中间是石桌石椅, 外围包了一圈长椅,可容人坐下,躺下也尚有空余。 元宝知道他的秉性, 衣袖微扫, 清出一大片干净的位置,让少爷可以躺着。 何钰也没客气, 翘起二郎腿, 斜躺下来, 打发元宝出去找吃食, 自己一个人悠哉悠哉。 夜里风大,微冷,他裹紧了狐裘,双眼半眯,竟有些困意。 正半梦半醒间,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吵醒了他。 这么晚了,是谁? 何钰被那声音扰的睡不着,索性站起来,出去瞧了瞧。 他走到林后,借着月光,一眼瞧见兵刃相见的几个人,其中一个他竟然认识。 是八皇子顾晏殊。 皇上与贵人所生,从七品,原先是个小宫女,后来母凭子贵,一跃成为贵人,不过也仅此而已,没有后台,在这后宫中很难生存。 后来听说投靠了大皇子的生母,勉强将八皇子顾晏殊拉扯大,为人下,给人当棋子,日子过的不容易。 另一个他竟然认不出。 瞧身形也才十一二岁的模样,与他年龄仿佛,功夫不算高,不过基础功扎实,再加上下手毒辣,竟无人敢上前。 顾晏殊虽然不受宠,不过到底是皇子,身边跟着几个下人,好几人打一个,居然还拿不下对方。 是谁? “顾晏生,你个杂种,我欺负你那是你的荣幸,你竟敢设计将我引来此处,还妄想害我!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顾晏生? 顾是皇姓,晏是皇子们的辈分名,顾晏生也是皇子。 不对不对,怎么没听说过皇子中还有这号人物? 何钰从头数了一遍皇子们,当今圣上有十几个儿子,除了其中几个出色的,其他都是附庸。 每一个他都认识,即便不熟,也是点头之交,最起码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竟然不晓得这个顾晏生。 不不不,其实皇上还有一个儿子,是被打入冷宫的三皇子。 传闻在十几年前,皇上从民间带回一个江湖女子,还封了她为贵妃,生下了三皇子。 后来因为练功走火入魔,生了癔症,差点将皇上掐死,皇上大怒之下将之打入冷宫,三皇子顾晏生受了牵连,与母妃一起成为禁忌,宫中无人敢提。 何钰还是无意间听父亲说起的,只不过他当时分心,没仔细听名字,只记得是个倒霉孩子。 是他吗? 何钰也不敢确定。 如果真的是他,他怎么敢? 何钰震惊不已,那边斗争起了变化,顾晏生终究不敌众人合力,被人打的倒地不起,八皇子派人查看他死了没? 刚一走近,便被地上骤然爬起的人捅了个正着,死了一个人,另一个人大怒,“你敢!” 顾晏生不仅敢,还将他也一并杀了,八皇子吓了一跳,丢下剩下的人拔腿就跑。 他这一跑,剩下的奴才没有主心骨,气势弱了几分,竟被顾晏生三下五除二杀了个干净。 那人当真煞气十足,杀红了眼似的,追起了八皇子。 八皇子连滚带爬,朝这边跑来。 不好,若是撞上了,少不得又是惹祸上身。 何钰的担心是白担心了,顾晏生并没有让八皇子活到那个时候,手中匕首陡然射出,正中八皇子后心,八皇子惨叫一声,喊的撕心裂肺。 他大抵是想引起侍卫们的注意,可惜这里实在偏僻,就算是巡逻也要半个时辰一趟。 顾晏生是算准了时辰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杀害吧。 说来也怪,他既然生在冷宫,又是如何绕开重重巡逻跑来这里的? 这胆子也太大了,竟然真的将八皇子给杀了。 虽说八皇子死不足惜,这厮当真欠揍,居然说出那番话,死就死了,何钰一点不同情他。 他是同情自己,撞见了这种事,搞不好就是牵连之罪,再搞不好会被顾晏生一同杀人灭口。 他悄悄后退,尽量不发出声音,也不敢停留,趁那人还没发现,转身溜走。捡的小路,绕开那里,穿插进竹林,希望能在半道与元宝汇合,免得元宝跟他一样误入,成了一个冤魂。 何钰脚下疾步,踩在鹅软石铺成的小道上,旁边是幽幽池塘,养了些许金鱼,不时冒出头吐个泡泡。 他歪头看了一眼,突然愣住。 平静的湖面倒影出假山明月的景象,岸边除了他,还有一个人。 离他很近,近到他似乎听到了呼吸声,和长发拂过面颊的酥·痒感。 何钰停下脚步,长袖中滑出一把匕首,他握紧了柄,反手便刺了过去。 噗! 何钰整个人坠入湖中,冬天穿的臃厚,衣物尽湿,顷刻间人便沉了下去。 他奋力挣扎,奈何湖水冰凉,冻的人浑身无力,手脚软的像棉花,脚下踩不着实体,手也碰不到东西。 何钰睁开眼,依稀还能看到岸边站了一道人影,不大的年纪却一脸老成,眼睁睁看着他在湖中奄奄一息,脸上竟连半分表情也无。 一双眼波澜不惊,宛如黑潭,深不见底。 好狠的心。 何钰不敢说自己是好人,但杀人这种事如何也做不来,那人却信手拈来,杀的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一看就不是新手。 为什么?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就因为看了不该看的,就要杀人灭口? 死的太冤了。 莫不是作孽太多,遭报应了? 也罢也罢,命该如此。 何钰闭上眼,放弃了挣扎,彻底沉入湖中。 将死之际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是个女子,与他同姓,只差一字。 那女子名叫何玉,生在一个奇怪的国家,那里有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男子不储发,女子不避嫌。 最神奇的是,那里竟然讲究男女同等,夫妻一对一,女人与男人一样,可以肆意上街,抛头露面,得到一样的工作机会,甚至亲自下海捞金,做万中无一的女强人。 那个叫何玉的也不简单,出国留学,去了一个民风开放的国家,见面必要搂搂抱抱,不合体统。 那女子竟然还与数十个男人发生过关系。 一幕幕记忆滚过,何钰小脸烧红。 好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子。 那女子意外身亡,想在他身上借尸还魂。 何钰不肯,本已经放弃的心竟又起了几分挣扎。 若他死了,那这具身体不就落到了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手里? 若他死了,杀他的人岂不是逍遥法外? 若他死了,元宝那厮没有人撑腰,怕是活不过明天。 所以不能死! 何钰蓦地睁开眼,抖着手解开狐裘的带子,又脱了两件衣服,身上总算轻了些,他划动手脚,朝上游去。 顾晏生并没有一直留下,大概是他方才放弃,湖面平静下来,以为他死了,所以离开。 何钰探手抓住岸边的石头,仅休息了片刻便爬了上去,浑身狼狈的倒在地上。 晚风徐徐吹来,刺骨的寒,何钰理了理衣物,冻得瑟瑟发抖。 不过他还有一点理智,知道这个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少爷!”远处突然传来元宝着急的喊声,“你在哪啊,别吓我。” “少爷!” 脚步声越来越近,元宝手里拿着吃食,沿路寻找他家少爷的踪迹。经过一处假山时,后面陡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将他拖了进去。 元宝心中一惊,正待发作,耳边灌入少爷说话的声音。 “是我。”何钰放开了他。 元宝长舒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又是一惊,“少爷,你” “嘘!”何钰小声说话,“快把你的衣服脱了。” 元宝赶紧脱了自己的衣服,他本来就怕冷,穿的极厚,脱下两件给何钰,自己还剩下三件。 “嗯?”何钰上下打量他。 元宝经不住压力,赶忙又脱了一件,自己剩两件,给何钰三件。 何钰浑身湿透,自己的衣服已经不能穿,那三件对他来说也如亡羊补牢,没多大用处。 总比不穿强。 何钰躲进假山后换了衣服,留元宝在外面守着,元宝背对着他,颇有些心疼的问,“少爷这是怎么了?” 何钰已经穿好了衣服,“此事牵连甚广,我要回去同父亲商量。” 三殿下将八殿下杀了,还将他推入湖中,想杀人灭口,这事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一来,只有他一个人,怎么知道他说的一定是真的? 二来,顾晏生既然敢杀人,自然有把握消灭证据。 三来,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本来就异常蹊跷,若是出来做了人证,搞不好会被人倒打一耙,说人是他杀的,又扮苦肉计。 第四,顾晏生明明被认出来了,为什么还要杀八皇子,如果跑了一个人,随便指证他,那他离死也不远了。 所以何钰怀疑是有人冒充他,他一个冷宫里的小子,才十一二岁,长了翅膀也不可能在宫中肆意妄为。 第五,那叫何玉的女子想在他身上借尸还魂,求生欲望却没他强,反倒轻易被他抹杀,得了一份异世的记忆。 就是这份记忆,让他发现了一个关于自身的秘密,所以不敢声张。 若是说他掉进池塘,天寒地冻,他身份又不一样,公主一定会请太医为他诊治,到时候就全完了。 将美景画出来。 他自小跟着父亲去过不少地方,名山大川都玩遍了,这种画随手就能画两幅,一点不费劲。 如果能用这种方法与顾晏生结个善缘也好,不行也最多是浪费点时间而已,何乐而不为? “少爷,你又盯上哪家姑娘了?”元宝嘟囔着,“我就说怎么连公主都拒绝了,原来是另有所爱。” 何钰淡淡瞥了他一眼,“多嘴,少爷这样做自然是有少爷的用意。” 元宝不信。 出来的时候捧着大把字画,回去的时候一个都没有了,还不走正门,翻人家墙头,这不是作贼心虚,看上人家了是什么? 不过景南宫是冷宫,里头除了少爷说要过继的三皇子之外,莫不是哪个妃子的闺女也在里面?亦或者当年跟着伺候的丫鬟宫女? 当年三皇子的母妃也是受宠过的,皇上赏了不少好东西,身边也能留下几个忠心的宫女丫鬟,少爷一时兴起,看上她们也说的通。 何钰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转身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元宝被他盯得发毛,“少爷你还是罚我吧。” 何钰回身继续走,“单腿跟上。” 他主意最多,折磨人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元宝没有防备,惨叫一声可怜兮兮求饶,无奈何钰铁石心肠,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跳着回来。 这厮不爱活动,功夫也弱,吃不得苦,跳这么点路跟受了莫大委屈似的。 也就在何钰跟前敢这样,这要是换个主子,早就把他打死了。 何钰心胸大,而且有时候他挺羡慕元宝。吃了睡,睡了吃,无忧无虑。不用思考那么多,也不用学那么多的东西,更不用像他一样每日雷打不动练功。 “去找些人打听打听,最近宫里有什么动向?”何钰塞了一些银票给他。 有时候办事还是这玩意说的最准。 “现在吗?”元宝问。 “嗯。” “我马上去。”元宝银票往胸口一塞乐呵呵的跑开。 何钰摇摇头。 这么点钱就收买了,真没出息。 他给的多,用不完剩下的自然都是元宝的,一顿板子一个枣粒,何钰还是知道的。 元宝走了,回去的路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何钰折了一枝梅花,去掉多余的部分,让它成为光秃秃一根,拿着那枝竿练剑。 休假前武夫子教了他们一套剑法,何钰见顾晏生使过,是那日杀八皇子的时候。 当时他过于震惊过八皇子被杀的事件中,反倒忽略了,顾晏生使的竟然是武夫子教他们练的《破云九式》。 此招以轻功为主,因为他们年龄尚小,若真的与成年人拼力气或经验,只怕死得很惨,所以武夫子想了个办法,让他们能凭巧力制胜。 顾晏生当时为了栽赃给他们,使的并不是自己擅长的,也许是因为除了自己擅长的只会这招,所以不得不用。反正无论哪一种,都说明他与武夫子有关。 也有可能不是有关,是这厮偷看过他们练武,也对这招感兴趣。 既然感兴趣,那就做个好人。 何钰手腕一横,枝头颤了颤,蓦地扫过,片片梅花落下。 他的剑招灵活凌厉,走的是轻巧路线,大抵是与人有关,何钰最擅长的是轻功,这招正好与轻功相辅相成,所以书苑里第一个学会《破云九式》的不是周浩然,是他。 若说教人,虽然不如武夫子,不过也能凑合,应付应付顾晏生还是够的。 顾晏生一定是从很远的地方偷看过他们练剑,只学了皮毛,使的并不精湛,所以给了何钰一种误解,以为他功夫不高。 他肯定是为了隐瞒自己的真实功夫,他母亲教他的,苗疆那边来的,很容易就会被人看出底细。 梅花林中一道浅色身影,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何钰的剑指到哪,哪里就是一片花海。 他脚下横扫,地上无数雪花飞起,嫩芽青的长袍衣摆展开,既好看又有意气昂扬之势。 啪啪啪! 元宝兴奋的拍手,“少爷好剑。” “你才好贱。”何钰当场脸就阴了下来,准备找个由头把元宝办了。 元宝吓了一跳,赶忙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他,“少爷,你让我打听的事我都打听好了。” 何钰脸色这才好了一点,“说吧。” “我找了几个人问过,说是皇上前几日突然将二皇子的生母关了禁闭,三个月之内只许吃斋念佛,不许闻荤喝辣。”元宝清秀的五官皱成一团。 “说来也怪,皇上刚关了二皇子生母禁闭,便将彻查八皇子案件的人都撤走了。” 何钰脑子一转就明白了,顾晏生果然使了嫁祸计,但二皇子是左撇子,他那日莫不是使了左手? 何钰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当时心乱如麻,漏看了很多细节,如今仔细一琢磨才发现顾晏生的可怕。 竟连二皇子的左撇子都能模仿,不不,他一开始用的是右手,肯定是在危难关头才使的左手抵挡。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人以为二皇子开始要撇清自己的嫌疑,所以用右手,但是关键时刻他露馅了,又使了左手。 这种本能才最让人信服。 但光有这些还不够,顾晏生一定还做了其它的,让皇上坚信就是二皇子干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又欺负了 此为防盗章  穿着单薄的衣袍, 不知冷似的, 搬个小板凳坐在床边,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波澜不惊的眼中溢出期待。 “皇宫外是什么样的?” 自然是花花世界, 美人佳酿。 “走了。”何钰收回目光, “出来这么久, 姐姐若是醒来该担心了。” 皇后的情绪不稳,睡也睡不长时间,何钰刚走不久, 便做了噩梦,吓出一身冷汗。 晚霞连忙坐过去, 细声安慰,“没事的娘娘。” 皇后抓住她的手, 面色苍白,“晚霞, 我梦见了我的孩儿, 一声一声的叫着我娘。” 她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晚霞,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历来女子由母亲带,儿子由父亲带, 何钰是丞相亲自教诲, 何蓉是母亲传教。 母亲生性善良温柔, 何蓉随她, 这也是她斗不过皇贵妃和周贵妃的原因。 即便在后宫多年, 还是无法适应,再加上入宫晚,自然比不上那俩人。 “不是的娘娘,要怪也只能怪那俩人太狡猾,千防万防,还是着了她俩的道。”晚霞拍了拍皇后的背,“现在时辰还早,娘娘再睡会儿吧。” 皇后捂着心口,“我这里疼,疼的我睡不着。” 晚霞泪目,“娘娘。” 她犹豫着,将何钰临走前的话告诉皇后,“娘娘,少爷走前曾留言,说是替您找个儿子” “找个儿子?”皇后停下抽泣,皱眉问,“怎么找?” 晚霞摇摇头,“少爷走的太急,许是我听错了。” 找个儿子什么的太过天方夜谭,晚霞也不敢确认。 “不不。”皇后直起身子,擦了擦眼泪,“我那个弟弟一向聪慧,他说找个儿子,就一定能找来。” 皇后对她这个弟弟还是很有信心的,“快,扶我起来,我要亲自等他。” 晚霞不肯,“娘娘身子未好,且先躺着,晚霞着人催催,若路上碰上,引回来便是。” 皇后面上有些迟疑。 “娘娘,您现在还在月子里,万万不可受凉。”晚霞继续劝着,“而且您等不等,少爷都会回来,若还是不放心,晚霞出门瞧着,人到了喊娘娘一声便是。” 皇后被她说服,撑着身子缓缓躺下。 她怀胎八月有余,算是早产,生出来就是死胎,身子大亏,如果不是着急,可能连坐都坐不起来。 俩人依着肩膀,小声谈了会儿话,晚霞故意引着皇后,提起幼年的趣事,将她紧张的心绪平复,待说到半晌,何钰匆匆回来。 后面跟着元宝,刚进门就看到他姐美目顾盼,“钰儿,儿子呢?” 话中带着期待和希翼。 何钰突然有些不忍。 但顾晏生的情况特殊,先是杀了八皇子,又与尸体同住,太过凶残变态,他姐姐一个柔弱女子,怕是降不住他。 “出了一点意外。”何钰声音微低,“让姐姐失望了。” 皇后撑起的身体陡然失力,直直向后倒去。 晚霞赶忙护住她,“娘娘。” 何钰急急坐了过去,扶住她半边身子,将她靠在晚霞身上。 “姐姐先别急,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顾晏生的情况,明显是恋母,暂时说不清秉性如何,只能以后慢慢试探。 他原本以为顾晏生最大的问题莫过去杀八皇子的事,因为八皇子人品太差,不自觉就把顾晏生归类于为民除害中,结果这小子不争气,又冒出来一个毛病。 疯病是会传染的,不晓得顾晏生有没有遗传? 得了现代的记忆之后,何钰懂得也多了很多,知道一些疑难杂症,也晓得了不少未解之谜。 “还有希望是吗?”皇后抓住何钰的袖子,“你可千万不要骗姐姐。” 何钰点头,“姐姐放心,我就算骗了爹也不敢骗你。” 这是真的,他跟姐姐感情一向很好,还记得刚习武时,总做一些基础的蹲马步,大太阳下,何钰受不了,姐姐便过来给他打伞。 皇后不信,“那你告诉我,你从哪给我找个儿子?” 这个儿子对她至关重要,何钰刚开始没处理好,只想着怎么安抚她,忘了这其中的风险。 “姐姐,你不觉得奇怪吗?”何钰决定一样一样的跟她讲,“你一个,皇贵妃一个,周贵妃又是一个,三个人都没有孩子,但其他嫔妃却能母凭子贵,这其中的蹊跷真的没想过吗?” 姐姐十三岁进宫,如今正逢桃李年华,这期间有无数怀孕的机会,肚腹显现次数也不少,可惜要不流产,要不干脆胎死腹中,细细算来少说也有次。 皇后执掌后宫多年,自然不笨,只是缺少启发而已,何钰也是因他父亲的话才想明白的。 “原来如此。”皇后肚中心思转了几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怎么能这么狠?” 一双杏眼顷刻间便红了,“钰儿,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宛如刀割,致命又直接,直捅进她的心窝,剐下几片肉后才拿出。 “我本想趁姐姐痛失孩儿之时向皇上请愿,过继一个,可惜出了差错。”何钰没有瞒她,“姐姐可还记得三皇子?” 三皇子得宠的时候她已经进宫,虽然不是皇后,不过也是贵妃,与三皇子的生母是竞争对手,自然记得。 “你想让我认他为养子?”皇后摇摇头,“不行,三皇子与你一般大,认作弟弟还行,认作儿子” 太大了,心理上很难接受。 “姐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又怎么样?可以少等几年。”何钰劝道。 “可是”皇后还有顾虑,“都这么大了,该懂的都懂,只怕以后跟我不亲。” “姐姐要的是什么?”何钰提醒她,“无论亲不亲,只要他登基,你都是太后。” 皇后似乎被他说动了,反抗的意识越来越小,“皇上会同意吗?” “圣上那边先不提,现在的问题是,我怀疑三殿下遗传了其母妃的疯症。”何钰叹气,“目前还不确定,还需观察观察。” 他把皇后说动了,自己不急,反倒把皇后急死了,“要多久?” “确定秉性后就差不多了,给我一些时间。”何钰拢了拢折起的衣摆,“这段时间可能要叨唠姐姐了。” 这是要在宫里住的意思。 皇后心知肚明,“说什么傻话,在这宫内有我一天,便有你一日。” 何钰轻笑,遂又叮嘱道,“姐姐,没成之前此事万不可同人讲,爹也不行。” 他怕父亲从细微的变化和走向中发现异常,表面看来他所思所想都是为了姐姐和何家,其实仔细一想还是能得看出,他是为了自己筹划。 突然开始为自己运策决机,父亲怎能不怀疑? 若被他知道了何钰已经晓得自己是女儿身,还不知道会怎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不告诉他。 “我这边是没问题,不过你那边”她抬头看向元宝,话没说完,意思却已经传达。 何钰跟着看去,“姐姐放心,元宝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元宝赶忙表忠心,“皇后娘娘,少爷,你们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皇后冷哼一声没作答。 她还是不放心元宝,又唠叨道,“钰儿,咱家不缺人,你说你怎么就选了他?” 何钰笑笑没说话。 “不会文也不会武,要来有什么用?”皇后对元宝一向很有成见。 何钰翘起二郎腿,“我会就好了,一个奴才,样样出彩岂不是要胜过我?” 皇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句,“他敢!” 何钰笑的越发灿烂,“姐姐,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他指了指元宝,“你不觉得元宝鲜活吗?” 皇后皱眉。 何钰给她数,“贪财,怕死,欺软,怕硬,从小到大伺候我的没有百人也有八十,站着睡觉的我也见过不少,但是既能站着睡觉,又能睁着眼睛睡觉的我只见过他一个。” 元宝心里宛如被刀捅了几下,哧溜溜的往下滴血。 有这么夸人的吗? 皇后无话可说。 “元宝其实还有一个优点。”何钰将手放在膝盖上,“元宝,少爷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元宝精神一震,考验忠心的时刻到了。 “给少爷欺负。” “然后呢?” “继续给少爷欺负。” “再然后呢?” “还给少爷欺负。” “你看,元宝唯一的优点就是嘴甜,夸的人心花怒放。” 但是在古代,没有这种机器,制造起来好像也很麻烦的样子,关键没有原材料,记忆里的何玉也不会做,于是何钰换了一种方法。 将美景画出来。 他自小跟着父亲去过不少地方,名山大川都玩遍了,这种画随手就能画两幅,一点不费劲。 如果能用这种方法与顾晏生结个善缘也好,不行也最多是浪费点时间而已,何乐而不为? “少爷,你又盯上哪家姑娘了?”元宝嘟囔着,“我就说怎么连公主都拒绝了,原来是另有所爱。” 何钰淡淡瞥了他一眼,“多嘴,少爷这样做自然是有少爷的用意。” 元宝不信。 出来的时候捧着大把字画,回去的时候一个都没有了,还不走正门,翻人家墙头,这不是作贼心虚,看上人家了是什么? 不过景南宫是冷宫,里头除了少爷说要过继的三皇子之外,莫不是哪个妃子的闺女也在里面?亦或者当年跟着伺候的丫鬟宫女? 当年三皇子的母妃也是受宠过的,皇上赏了不少好东西,身边也能留下几个忠心的宫女丫鬟,少爷一时兴起,看上她们也说的通。 何钰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转身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元宝被他盯得发毛,“少爷你还是罚我吧。” 何钰回身继续走,“单腿跟上。” 他主意最多,折磨人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元宝没有防备,惨叫一声可怜兮兮求饶,无奈何钰铁石心肠,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跳着回来。 这厮不爱活动,功夫也弱,吃不得苦,跳这么点路跟受了莫大委屈似的。 也就在何钰跟前敢这样,这要是换个主子,早就把他打死了。 何钰心胸大,而且有时候他挺羡慕元宝。吃了睡,睡了吃,无忧无虑。不用思考那么多,也不用学那么多的东西,更不用像他一样每日雷打不动练功。 “去找些人打听打听,最近宫里有什么动向?”何钰塞了一些银票给他。 有时候办事还是这玩意说的最准。 “现在吗?”元宝问。 “嗯。” “我马上去。”元宝银票往胸口一塞乐呵呵的跑开。 何钰摇摇头。 这么点钱就收买了,真没出息。 他给的多,用不完剩下的自然都是元宝的,一顿板子一个枣粒,何钰还是知道的。 元宝走了,回去的路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何钰折了一枝梅花,去掉多余的部分,让它成为光秃秃一根,拿着那枝竿练剑。 休假前武夫子教了他们一套剑法,何钰见顾晏生使过,是那日杀八皇子的时候。 当时他过于震惊过八皇子被杀的事件中,反倒忽略了,顾晏生使的竟然是武夫子教他们练的《破云九式》。 此招以轻功为主,因为他们年龄尚小,若真的与成年人拼力气或经验,只怕死得很惨,所以武夫子想了个办法,让他们能凭巧力制胜。 顾晏生当时为了栽赃给他们,使的并不是自己擅长的,也许是因为除了自己擅长的只会这招,所以不得不用。反正无论哪一种,都说明他与武夫子有关。 也有可能不是有关,是这厮偷看过他们练武,也对这招感兴趣。 既然感兴趣,那就做个好人。 何钰手腕一横,枝头颤了颤,蓦地扫过,片片梅花落下。 他的剑招灵活凌厉,走的是轻巧路线,大抵是与人有关,何钰最擅长的是轻功,这招正好与轻功相辅相成,所以书苑里第一个学会《破云九式》的不是周浩然,是他。 若说教人,虽然不如武夫子,不过也能凑合,应付应付顾晏生还是够的。 顾晏生一定是从很远的地方偷看过他们练剑,只学了皮毛,使的并不精湛,所以给了何钰一种误解,以为他功夫不高。 他肯定是为了隐瞒自己的真实功夫,他母亲教他的,苗疆那边来的,很容易就会被人看出底细。 梅花林中一道浅色身影,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何钰的剑指到哪,哪里就是一片花海。 他脚下横扫,地上无数雪花飞起,嫩芽青的长袍衣摆展开,既好看又有意气昂扬之势。 啪啪啪! 元宝兴奋的拍手,“少爷好剑。” “你才好贱。”何钰当场脸就阴了下来,准备找个由头把元宝办了。 元宝吓了一跳,赶忙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他,“少爷,你让我打听的事我都打听好了。” 何钰脸色这才好了一点,“说吧。” “我找了几个人问过,说是皇上前几日突然将二皇子的生母关了禁闭,三个月之内只许吃斋念佛,不许闻荤喝辣。”元宝清秀的五官皱成一团。 “说来也怪,皇上刚关了二皇子生母禁闭,便将彻查八皇子案件的人都撤走了。” 何钰脑子一转就明白了,顾晏生果然使了嫁祸计,但二皇子是左撇子,他那日莫不是使了左手? 何钰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当时心乱如麻,漏看了很多细节,如今仔细一琢磨才发现顾晏生的可怕。 竟连二皇子的左撇子都能模仿,不不,他一开始用的是右手,肯定是在危难关头才使的左手抵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又吵架了 ,最快更新奸臣之子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何家的男儿好强, 父亲从小教诲他,要争要抢,要胜过所有人, 即便是个每年都过的公主生辰, 也要他出尽风头,强压两个对头。 正值寒冬时期,皇宫内种了腊梅,何钰走在羊肠小道一般的廊下, 匆匆欣赏一眼便急急而过。 元宝双手抱着锦盒,跟在他左右, “可惜了, 上等的公主玉与夜光杯竟被姓许的和姓周的分别得去。” 每年皇家过生辰节日, 沾边的,不沾边的都要聊表心意,寻遍民间奇珍异宝, 商人们看中商机, 至四面八方而来,带着罕见玩意儿北上拍卖。 今年最出彩的莫过于公主玉与夜光杯。 据说那公主玉浸泡了万种药材,可保佩戴者百毒不侵, 珍惜异常,夜光杯也极其少见, 乃西域瑰宝。 如此两样东西, 只因何钰晚来一步, 便到了两个对头手里。 “着什么急?”何钰胜劵在握, “我这礼物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他这话有水分,一本书而已,还是自己画的,论珍贵程度自然比不上两个对头花重金买的公主玉和夜光杯。 元宝有些担忧,“能行吗?” 何钰双手背起,不紧不慢道,“公主生在皇家,又是陛下的掌上明珠,什么没见过?送了黄白之物,倒显得俗气。” 上等的好东西都被对头抢了去,若送的东西价值不如两家,便被两家比了下去,如此一来还不如试一试。 “空手去丢人,比不上也丢人,已经进退两难,咱们没得选择。” 父亲给他的预算不少,奈何俩家给的更多,拍不到最好的,索性放弃,临时抱佛脚想出自己作画的法子。 东西不算贵重,但是稀奇。 是何钰无意间发现的。 在书上画上小人,一张接着一张,快速打开里面的小人跟活了似的,连在一起,飘翩起舞。 他画的是月下舞剑的图,费了不少功夫,不说能讨公主开心,蒙混过关还是可以的。 “跟上。”何钰拐了个弯儿,绕到另一片廊下。 元宝紧跟其后,生怕落了单。 月上梢头,御花园里灯火阑珊,热闹非凡,宫女们进进出出忙活。 何钰前脚刚踏了进来,便被迎面而来的洗地宫女泼了盆冷水,元宝机灵,脚下一转挡了过去,被水浇了个结结实实。 那宫女吓了一跳,赶忙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公子息怒。” 能来御花园给公主祝贺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官子嗣,将来也是栋梁之才,一句话便能要了她的小命。 “没什么大碍。”那水是用来洗地的,泼的极矮,只湿了狐裘下摆,里衣沾上少许,何钰甩了甩不甚在意。 “少爷,锦盒!”元宝提醒他。 锦盒被元宝抱在怀里,同他一并遭了殃,上面精致的花纹湿了小块。 红白花底的盒子颜色鲜艳,湿了的部分色彩重上几分,颇为明显。 他今天披的狐裘也是乳白色的,湿了半边,颜色一深一浅,一眼便能瞧出差别。 马上就是公主宴会,就这么过去被人抓住把柄,往小了说是衣衫不整,往大了说是亵渎皇家,不能不重视。 何钰看了看锦盒上的水纹,“拿去烤烤就是。” 虽说过不了多久宴会就会开始,不过他爹是丞相,沾了他爹的光,每次何钰都是等别人送的差不多了才献礼,还来得及。 他将浸湿的狐裘也一并脱下,随手交给元宝,“你也去。” 冬天寒气重,又是夜晚,来之前何钰裹得严实,除狐裘外身上丝毫没受到影响。 倒是元宝,大半个身子湿了个彻底,让他过去暖暖身子也好。 “啊?”元宝一愣,跑来跑去太麻烦,他嫌累不想去,“少爷,我还要留下来伺候你呢。” “快去。”何钰语气上拉,含着几分淡淡威胁。 元宝拗不过他,不情不愿的跟着那宫女走了,临走前还一步三回头,万分不舍的模样。 “少爷一定要等我回来。” 宫中如蛇窟,内里无数尊贵的皇子小主,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哪个,没有后台,顷刻间便被人打死。 元宝胆子小,只有跟在何钰身边才稍稍安心。 何钰假装没看见,他是丞相的儿子,要端着架子,掐着点差不多了才到,等元宝只是顺便的事。 御花园内种满了花花草草,虽是冬天,却如春天一般,百花争艳。 何钰站在原地等了等,没等到他俩回来,反而等来了另一位华衣锦服的小姑娘。 十一二岁模样,打扮艳丽尊贵,小脸生的雪白,略施薄粉,离远了看身段窈窕,离近了看也是个美人胚子。 “公主,您慢点儿。”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个个面色焦急,踩着不稳的宫廷鞋追来。 那公主提着裙子,跑的甚疾,“快点,若是让父王知道我睡迟了肯定又要罚我。” 声音十分熟悉,与上次隔着薄纱,让他作诗的公主声音一模一样。 原来她就是当今圣上最喜爱的公主明月。 虽年年参加宴会,不过这还是何钰第一次见到公主的真容。 往日里坐在最高处,臣子们不可抬头直视,再加上中间垂着帘子,只听其音,见不到其人。今日若非赶巧了,说不定他这辈子也无缘与公主见上一面。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何钰让至一旁,双手作鞠,刚要行礼,又想起地上的水,这么快的速度,再加上宫鞋底滑,很容易摔跤。 他未雨绸缪,上前一步做着防备,“公主小心。” 公主跑的实在是急,果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扬去。 何钰长臂一勾,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带了回来,撞进自己怀里。 他比公主高了半头,正好居高临下看到公主慌乱的表情,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鼻,乍是好闻。 这就是女儿香? 父亲常说这世上有两样东西不能割舍,权利,财富,还有一样不是东西,是女人。 原先何钰懵懵懂懂,现在倒真觉得有几分对。 “见过公主。”何钰松开她,又行了一礼。 变故来得太突然,公主反应不及,吓的花容失色,好在她身后的宫女们及时赶到,几步上前扶起她嘘寒问暖,“公主有没有伤到?” 公主惊魂未定,理了理秀发,摇头道,“我没事。” 她垂眼看向一边的何钰,“你是……” “何丞相与正房安氏所出,嫡子何钰。”旁边的宫女小声提醒她。 公主恍然大悟,“原来是何公子。” 公主贵人多忘事,果然将他忘了。 “何公子怎么不进去?” 说出来有些尴尬,何钰是想等那两个对头都进去了再进去。 何家与许家、周家的竞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连谁先进门,谁后进门都要比一比。 最后进去的,自然是压轴的。 不过今天显然算错了,竟然连公主都提前来了。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一般是品阶低的子女先到,再是他们,然后是关系好的皇子世子,最后才是宴会的主角。 这客人还没到齐,主角已经匆忙赶来,再忆起方才公主说的话,莫不是皇上要来? 坏了,他那礼物忽悠忽悠小公主还好说,可骗不过皇上。 “我在等元宝。”何钰面上依旧,丝毫不见慌乱,“方才前脚踏进御花园,后脚便被宫女泼了盆冷水,湿了狐裘,我已经让元宝拿去烤了,闲来无事便在此处等他。” 公主长袖遮面,一双琉璃珠似的眼睛幽幽望他,“想不到何公子如此有心。” 哪有主子等下人的,都是下人等主人,若是等的久了,少不得心烦意乱,胡骂一通。 何钰站在半晌,竟半点怒意也无。 “外面露重,不若何公子与我先行进去,一来避寒,二来在里面坐着等,也好过在外面站着等。”明月公主建议道,“不瞒公子,父皇已经朝这边来了,用不了多久便到。” 果然是为了迎接皇上的,不妙啊。 何钰想了想,后退一步,道:“公主请。” 公主也没有拒绝,提了百褶如意月裙,脚步轻缓,小步进了内院,何钰跟在旁护着,俩人一前一后离开。 刚赶回来的元宝看到了,不敢打扰,远远吊在后面,等他俩迎着众人羡慕、吃惊、妒忌、眼红的目光中落座,才赶忙跑过去,站在何钰后方。 何钰的位子在左,右边是御史之子许修竹和太尉之子周浩然的位子。 这两个谁都不愿意与他同座,何钰倒落的清闲,一个人霸占了宽敞的长桌。 那长桌可同坐俩人,几十个长桌几乎没一个落空的,只有何钰这边空了个位子。 说的好听点是碍于他的身份,不方便坐在一起,说的难听的是名声太差,没人愿意跟他坐一起。 “少爷这人缘也是没谁了。” 元宝抱着刚烫好的锦盒,小声嘀咕。 何家的男儿好强,父亲从小教诲他,要争要抢,要胜过所有人,即便是个每年都过的公主生辰,也要他出尽风头,强压两个对头。 正值寒冬时期,皇宫内种了腊梅,何钰走在羊肠小道一般的廊下,匆匆欣赏一眼便急急而过。 元宝双手抱着锦盒,跟在他左右,“可惜了,上等的公主玉与夜光杯竟被姓许的和姓周的分别得去。” 每年皇家过生辰节日,沾边的,不沾边的都要聊表心意,寻遍民间奇珍异宝,商人们看中商机,至四面八方而来,带着罕见玩意儿北上拍卖。 今年最出彩的莫过于公主玉与夜光杯。 据说那公主玉浸泡了万种药材,可保佩戴者百毒不侵,珍惜异常,夜光杯也极其少见,乃西域瑰宝。 如此两样东西,只因何钰晚来一步,便到了两个对头手里。 “着什么急?”何钰胜劵在握,“我这礼物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他这话有水分,一本书而已,还是自己画的,论珍贵程度自然比不上两个对头花重金买的公主玉和夜光杯。 元宝有些担忧,“能行吗?” 何钰双手背起,不紧不慢道,“公主生在皇家,又是陛下的掌上明珠,什么没见过?送了黄白之物,倒显得俗气。” 上等的好东西都被对头抢了去,若送的东西价值不如两家,便被两家比了下去,如此一来还不如试一试。 “空手去丢人,比不上也丢人,已经进退两难,咱们没得选择。” 父亲给他的预算不少,奈何俩家给的更多,拍不到最好的,索性放弃,临时抱佛脚想出自己作画的法子。 东西不算贵重,但是稀奇。 是何钰无意间发现的。 在书上画上小人,一张接着一张,快速打开里面的小人跟活了似的,连在一起,飘翩起舞。 他画的是月下舞剑的图,费了不少功夫,不说能讨公主开心,蒙混过关还是可以的。 “跟上。”何钰拐了个弯儿,绕到另一片廊下。 元宝紧跟其后,生怕落了单。 月上梢头,御花园里灯火阑珊,热闹非凡,宫女们进进出出忙活。 何钰前脚刚踏了进来,便被迎面而来的洗地宫女泼了盆冷水,元宝机灵,脚下一转挡了过去,被水浇了个结结实实。 那宫女吓了一跳,赶忙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公子息怒。” 能来御花园给公主祝贺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官子嗣,将来也是栋梁之才,一句话便能要了她的小命。 “没什么大碍。”那水是用来洗地的,泼的极矮,只湿了狐裘下摆,里衣沾上少许,何钰甩了甩不甚在意。 “少爷,锦盒!”元宝提醒他。 锦盒被元宝抱在怀里,同他一并遭了殃,上面精致的花纹湿了小块。 红白花底的盒子颜色鲜艳,湿了的部分色彩重上几分,颇为明显。 他今天披的狐裘也是乳白色的,湿了半边,颜色一深一浅,一眼便能瞧出差别。 马上就是公主宴会,就这么过去被人抓住把柄,往小了说是衣衫不整,往大了说是亵渎皇家,不能不重视。 何钰看了看锦盒上的水纹,“拿去烤烤就是。” 虽说过不了多久宴会就会开始,不过他爹是丞相,沾了他爹的光,每次何钰都是等别人送的差不多了才献礼,还来得及。 他将浸湿的狐裘也一并脱下,随手交给元宝,“你也去。” 冬天寒气重,又是夜晚,来之前何钰裹得严实,除狐裘外身上丝毫没受到影响。 倒是元宝,大半个身子湿了个彻底,让他过去暖暖身子也好。 “啊?”元宝一愣,跑来跑去太麻烦,他嫌累不想去,“少爷,我还要留下来伺候你呢。” “快去。”何钰语气上拉,含着几分淡淡威胁。 元宝拗不过他,不情不愿的跟着那宫女走了,临走前还一步三回头,万分不舍的模样。 “少爷一定要等我回来。” 宫中如蛇窟,内里无数尊贵的皇子小主,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哪个,没有后台,顷刻间便被人打死。 元宝胆子小,只有跟在何钰身边才稍稍安心。 何钰假装没看见,他是丞相的儿子,要端着架子,掐着点差不多了才到,等元宝只是顺便的事。 御花园内种满了花花草草,虽是冬天,却如春天一般,百花争艳。 何钰站在原地等了等,没等到他俩回来,反而等来了另一位华衣锦服的小姑娘。 十一二岁模样,打扮艳丽尊贵,小脸生的雪白,略施薄粉,离远了看身段窈窕,离近了看也是个美人胚子。 “公主,您慢点儿。”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个个面色焦急,踩着不稳的宫廷鞋追来。 那公主提着裙子,跑的甚疾,“快点,若是让父王知道我睡迟了肯定又要罚我。” 声音十分熟悉,与上次隔着薄纱,让他作诗的公主声音一模一样。 原来她就是当今圣上最喜爱的公主明月。 虽年年参加宴会,不过这还是何钰第一次见到公主的真容。 往日里坐在最高处,臣子们不可抬头直视,再加上中间垂着帘子,只听其音,见不到其人。今日若非赶巧了,说不定他这辈子也无缘与公主见上一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蠢的可爱 此为防盗章 那里有她喜欢的人。 比她小了一岁, 城府却极深,能将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太监琢磨透彻,设下陷阱,一步步诱着他往下跳,最后全身而退,丝毫没受到牵连。 若是有人来查, 也不可能查到他头上,她因为牵连进去的原因,更不可能将此事抖出去。 俩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人完,大家都完。 红烟想了想从与他相识,再到一步步结缘, 最后合谋杀害冯正的事上,竟发现无比顺利。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得到好处, 至少冯正死了, 她的日子会好过很多。是一种互利,顾晏生也没有不管她的死活, 把她的嫌疑也撇清了,单论人品来说, 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也许下次来,就不是现在这种关系。 你喜欢有价值的人, 那我就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 给你利用。 竹林里阴凉, 风刮的大, 红烟挽了挽被风吹的撩乱的秀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是期待,也是变化。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不怕了,也不慌了,因为心中装了更大的东西。 心那么小,装了那么大的东西,再也容不下其它的。 顾晏生教她的法子有效,她自己无师自通,摸索来的法子更有效。 说不清什么感觉,总之它来的突然,无声无息,却又份量十足,轻易就撞开了通往她心中的大门。 她把门一关,打算再也不放他出去。 红烟闭上眼,又站了一会儿,待到天变了才回去,迈动小脚,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脚印。 等她走远,何钰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 有意思的小姑娘。 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或者说是双赢,合作合作,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多培养几个有潜力的人不是坏处。 人不能往一个篮子里装鸡蛋,若是有一天这篮子倒了,里面的鸡蛋岂不是都要洒了? 狡兔三窟,狼也应该有几个窝。 何钰拍了拍方才爬墙沾上的雪,心满意足回去。 他今天收获颇丰,既试探了顾晏生的实力,又确定了他是如何栽赃给二皇子的,还意外收获了一个有野心有欲·望的宫女。 什么样的人吸引什么样的同类,顾晏生或许自己都没发现,他自己,红烟,也包括何钰,都是不甘于平凡的人。 野心和欲·望,其实就是动力,一个往上爬的动力。 何钰脚步轻快,不急不慢,信步游庭一般,在外面晃荡了好大一会儿才回去。 还没进门,远远便看到元宝着急的等着他。 “少爷,你去哪了?”何钰很少不带他,突然如此,元宝有些担心。 少爷该不会是被皇后娘娘说动了?真的打算换一个更加机灵,还会文会武的随从吧? 他想什么,何钰一眼明了,“拿着。” 他把背上的弓和箭取下来,丢给元宝。 元宝慌忙抱住,两步并三步跟在他后面,“少爷,是不是有什么喜事?今日怎么瞧着这么高兴?” 莫不是找到随从了? 还是搞定了哪哪的姑娘? 何钰先去了偏殿,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溜达的久了,竟觉得有几分口渴,喝了小半盏才放下。 “确实是有喜事。” 元宝把弓箭挂在墙上,小跑过去给他蓄茶,“可是那姑娘搞定了?” 那日少爷骗他说是男子,元宝事后想想不对,男子能长的那么好看?少爷可是夸的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而且能让少爷花费时间,画了那么多副画送过去?还写了一封信约人家大半夜出来。 见男子哪不能见? 也就是见姑娘才搞这么多花样吧。 何钰心知他又误会了,也不解释,反倒配合道,“没错,那姑娘就快到手了。” 他方才出现在景南宫,可不是巧合,是为了给顾晏生送信,那信绑在箭上,很小,只写了两行字,标识了地点,但没有写时间。 这是怕信被别人看到,不光是防顾晏生那边,他这边也要防。 没有时间,就算顾晏生知道地点又怎么样?他还是来不了。 何钰射的那四箭,就是告诉他,四更在皇家书苑里等他。 学生沐休,皇家书苑空无一人,也有很好的条件,他想在那里教顾晏生练剑。 顾晏生小时候学的东西现在用不上,他娘教的苗疆功夫特征明显不能用,帮人要帮急,教他一些旁的功夫傍身。 一来方便办事,二来也是自保,三来多了解一下各方面的武功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顾晏生是聪明人,应该明白。 何钰用的是一箭三雕,既教训了顾晏生,报了自己被推入河的仇,还试探出了顾晏生的实力,最后叫顾晏生无话可说。 我射你箭只是单纯为了告诉你时间,你要是跟我计较就是你小气。 小气的人如何成大事? 让他也体会一把这种憋屈。 何钰打定了主意,起身就要回去睡个回笼觉,谁料门口突然出现一道丽影。 皇后娘娘挥手秉退了所有人,自行进来,将门一关问他,“钰儿,姐姐那事如何了?” 何钰颌首,“有进展。” 皇后娘娘面上一喜,“那什么时候能成?” “今晚可以一试。”何钰安抚她,“若是成了,明日再与姐姐细说。” 他姐姐还是太急了,还未出月子,便一遍一遍的问,一日要跑两三趟。 皇后皱眉,“我总是担心夜长梦多。” 宫里有那么多人盯着,她的仇家,和钰儿的仇家,数不尽数,这事不定下来,始终无法安心。 “姐姐。”何钰幽幽叹口气,“你即便现在成了又如何,难道打算拖着这副身子去见圣上?”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试图说服她,“姐姐先别急,且回去养着,面色红润了才好去找圣上请旨。” 这事最少也要等姐姐过了月子,有养育过继皇子的能力才能真正的成。 否则他这边与顾晏生谈好了,结果姐姐那边出了岔子,皇上一句怕劳累皇后,便能将她打发。 皇后面上不情不愿,看他的眼神略带哀求。 何钰狠下心,“姐姐,这事当真急不得,三皇子在冷宫里待惯了,受尽世间冷暖,不是善与之辈,若没有降伏他的手段,匆匆过继,只怕日后受苦的人是你。” 顾晏生那么凶残,他母妃又死了,相当于再也没有了弱点,他现在活着,只是为了自己,所以行事作风每每挺而走险。 无论是杀八皇子,栽赃给二皇子,还是帮红烟设计害了冯正,都没有给自己考虑退路,因为他没有退路。 何钰方才在林中溜达,并没有白溜达,找几个人一问,德明宫果然出事了。 红烟的衣襟处绣了个‘明’字,这是德明宫的意思,他脑子灵活,早就暗暗记了下来,将德明宫发生的几件事一关联,若说里面没有顾晏生的掺和,他还真不信。 凭红烟一个人能扳倒冯正? 皇后娘娘被他说的有几分惴惴,“当真如此?” 何钰点头,“千真万确,我虽没与他正面交锋,不过见过他做事风格,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一条毒蛇,比你我都狠。” 这回皇后娘娘真的被他吓到了,也打消了催何钰赶紧忙活的心思,“那你与他相处” “姐姐放心,三皇子不是易与之辈,难道我是吗?”他也是一匹狼,比顾晏生好不到哪里去。 皇后娘娘终于放下心来,“那你小心点,先观察观察再做定夺。” 何钰明白,“姐姐也早点休息。” 他扶起皇后的手,“我送姐姐出去。” 他的屋子与皇后不在一处,他姐姐也不知道他是女儿身,对他避了嫌,将他安排在偏房。 门外晚霞候着,门刚打开便替了何钰的活,将皇后送了回去。 何钰站在原地目送,心里琢磨着加快进度,尽快将此事生米煮成熟饭。 “少爷,被子我都铺好了,可以歇息了。”元宝手里抬着木盆进去。 虽然时间还早,不过少爷要睡觉,睡前肯定要洗个脚,他提前把水打来了。 何钰瞥了一眼,“端下去吧,我睡睡就起,四更时叫我。” 元宝点头,“少爷放心,保证不会误了少爷的好事。” 他还当成何钰是寻花问柳,其实何钰平时不花,怎么就给了他这种错觉? 再说将顾晏生当成未来少夫人?就不怕少夫人吃了他? 何钰想了想那种画面,登时打了个冷颤,若顾晏生真是当了他的少夫人,保不齐连他一起杀了毒了静悄悄干掉,连个全尸都不留。 元宝不知他的想法,顺手解了他的腰带,仅留亵衣。 何钰现在年龄尚小,身上看不出,便不甚在意,没有阻止,被他伺候着上了床,被子一盖睡去。 元宝将脱下来的衣服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又将木桶端了出去,收拾好后关了门,去了他的屋子,跟着眯了一会儿。 万一少爷兴起,突然觉得有他跟在身边伺候更好,一言不合将他叫去,他没有睡够,岂不是要出洋相? 事实上他想多了,与顾晏生见面,何钰不会带上他,最多让他在门口等着。 四更时元宝准时叫醒何钰,何钰睡的正香,颇有些不情不愿,在床上耗了好长时间才勉强起来,梳洗打扮一番,提着早就准备好的食盒去往皇家书苑。 就在宫中,是皇上特意划出来给公主皇子们学习的地方,他们这些大臣的子女,最多只能算是个陪衬,不过也能学到很多。 这里有足够的场地,也有各色各样的武器,轻薄的剑,厚重的剑,枪,弓,应有尽有。 何钰把地点选在这,除了想教顾晏生一些旁的功夫外,也是想与他切磋切磋,对自己也有好处。 他熟门熟路打开书苑的门,在练武场等着顾晏生。 等人的过程是煎熬的,何钰打开食盒取了壶酒,小口抿着,待他喝了大半,顾晏生还是没来。 菜是热过的,温度连上好的食盒都留不住。 何钰抬头看了看月亮,竟发现不知不觉待了小半个时辰。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来? 是迷路了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何钰担心是后者,折身返回,去了景南宫。 顾晏生还没睡,坐在院子里,面前摆了一根蜡烛,用红灯罩着,里面的火遇到急风,便是一阵不稳,摇摇晃晃,映的人也有几分可恐。 一块石头突然从墙外射来,打中那灯笼,将火灭掉。 顾晏生回头看去,一眼瞧见墙头上立的白衣少年。 看不清具体模样,只觉得白,全身都白。 “我夹在箭里面的信你没看吗?” “看了。”顾晏生回答。 “那你为什么没来?”何钰继续问。 “字太丑,我没有看懂。” “人心真的好奇怪。” 顾晏生垂下眼眸,“我与顾晏殊无冤无仇,说起来还是亲兄弟,为什么他见不得我好?” “德明宫的大总管与他本是主仆关系,明知顾晏殊的死与我有关,却愿意为了一已之私放弃报仇,真是讽刺啊。” 他又回头看向床边,“娘,以前你总是打我骂我,我也时常盼着你死,可你真的死了,我又觉得孤单。” 他母妃时好时疯,好的时候对他细言细语,还教他毒术和武功,坏的时候打他骂他,用毒折磨他。 但无论如何,也是他娘。 “娘,我要出去一趟。” 顾晏生站起来,去衣橱里拿了一件太医院的衣裳换上,又将正门锁上,从窗户口跳出去,翻墙离开。 他这景南宫的大门不会打开,里面的人除了活活饿死,便是等外面的人送东西进来。 可打入冷宫的人谁还会惦记? 即便有看管冷宫的嬷嬷也无济于事,一年能来一趟已是罕见。 顾晏生初到冷宫,手里还有一些银财,身边也跟着几个人伺候,后来只进不出,钱财越来越少,跟在身边的人也一个个翻墙离开,投靠了其他人。 唯独他与母妃两个,母妃疯症,他年龄尚小,着实受了不少折磨,直到渐渐长大,才开始为母亲分担。 起初翻墙出去捡别人不要的,被别人逮住了打一顿,后来去偷东西,被逮住了又是打一顿,再后来开始找一些轻活做,依旧被人欺负孤立。 渐渐的明白了,原来这世上没一个好人。 或许有,可惜与他无关。 既然都是坏人,少几个又能如何? 景南宫位置很偏,偏到阳光晒不到,花儿长不好的地步。 顾晏生路过御花园,匆匆一瞥拐入另一条路。 御花园里开满了花,在何钰看来是小雅,在他看来是灰败。 不知耗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将整个御花园填满,奢侈浪费。 太医院位南,离这边有点远,顾晏生抄了近路,也花了一柱香时间。 皇宫实在太大,内里嫔妃三千,宫女太监上万,宫殿庭宇无数。 待大家吃过饭,洗了碗筷,他才拍了拍衣摆进来。 这几日接连下雪,土地潮湿,走了一路,沾了不少泥土和雪花,轻轻一抖哗啦啦的往下掉。 院判看见了,忙招呼他,“叶生,快过来坐。” 顾晏生的化名叫叶生,去掉顾,晏生,叶生,同音。 屋里生了炭,院判坐在椅子上,双手伸出烤火,“早上的龙诞香可处理好了?” 要想学医,首先要学会处理药材。 顾晏生刚开始只懂得纸上谈兵,这两年在太医院学到不少,接触的药材也越发贵重,偶尔还会自己写方子,深受院判喜欢。 “处理好了。”他将腋下夹的书拿出来,放回一旁的书架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最怪的人 此为防盗章 十二年来从未给父亲丢过脸,拂过面子。 未曾想父亲竟从小瞒着他没有告诉他关于自身的惊天秘密。 若非他意外看到了凶杀现场被人推入湖中,险些淹死。 又有一个名叫何玉的女子想借尸还魂霸占他的身子,求生却没他强反倒被他弄死还得了一份现代的记忆说不定他到死都不知道真相。 她竟然是女儿身! 身在一个权横之家,父亲是当朝宰相母亲是大家闺秀何钰出生便是嫡子,享尽荣华富贵c阿谀谄媚。 父亲也常教育她,男儿志在四方,要争要抢要比所有人都强。 何钰谨遵教诲不敢松懈半分,如今文成武德竟告诉她她是女子! 女子便要嫁人妇为人母,忍丈夫三妻四妾婆家指手画脚。 叫她怎么接受? 何钰悲痛欲绝风寒加心伤在床上躺了七天未好。 这期间既有愤愤不平又心有不甘,往日种种不解也得到解释。 为何她三岁习文,四岁练武,五岁精诗词,七岁通音律,样样皆胜别人一头,父亲却还要拼命的纳妾生儿子。 原来她根本就是女子。 女子便意味着没有家族继承权,父亲没有告诉她,也是怕她心存歹心,以此伤害尚且年幼的弟弟吧。 何晓虽然身份不如她,底子也不如她,但他到底是儿子。 假设父亲没有儿子,这继承人的身份,最终还是要落在何钰身上,即便她是女子,父亲也没有办法,还要帮着她隐瞒身份。 如今她年龄尚小,看不出变化,待到成年,身体发育,女性特征明显,父亲一定不会让她活到那个年纪。 将女子伪装成男子,本就是欺君之罪,一招不慎便是满门抄斩,就算父亲舍不得杀她,也会让她假死,换回女儿装,用作联姻。 “让我遵三从,守四德,与人为乐,想都别想!” 何钰恨的牙痒,不知摔碎了多少个杯子。 她在家卧病在床,反倒逃过了一劫,八皇子被杀的事果然东窗事发,皇宫现在草木皆兵。 当日参加宴会又离席的人皆被盘问了一圈,何钰也被人找过,她将早就酝酿好的说辞道了一遍。 就说是酒过半巡,想找个地方偷懒睡觉,未曾想竟失足坠入湖中,那湖中还有她两件衣服,可派人去查。 后来形象狼狈,怕被两个对头嘲笑,便暗自忍了下来,没有声张,若还是不信,可派人去问公主。 何钰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不愿意参与其中。 她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凶手不会盯上他。 明哲保身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等。 等顾晏生那小子脱离危险,若他当真有勇有谋,能在杀了八皇子的情况下全身而退,那才值得投资。 何钰细细算来,发现她现在只有三条路能走。 第一,杀了那个庶出的弟弟,让父亲没有继承人,那时父亲才会全心全意培养她。 可杀了一个庶出的弟弟,以后还能再生一个,若是因此惹恼了父亲,搞不好父亲会先杀了她。 父亲当初隐瞒她的性别,最大的原因就是怕她打这个主意,所以此路不通。 第二,找到何玉记忆里那个国家,听说那里的科技已经可以将人变性,从女变男不是问题。 可那个地方在哪? 何玉的记忆将她那个时代定义为现代,这个时代是古代,两者之间相差了几千个年头。 如何能去? 那只有第三个办法了,似她落水后的做法,培养出一个帝王,给自己留条后路。 到时候就算被人置疑又怎么样? 有皇上撑腰,我大我说了算。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假装何玉的记忆都是梦,全是骗人的,这样她还是何钰,丞相与正房安氏所出,嫡子何钰。 可人不能自欺欺人,她清楚的知道那不是梦,都是真的,里面很多东西也都有依据,纵然无法理解为什么人能借尸还魂,但还是要接受,因为已经发生了。 何钰心里沉到了底。 难道真的要跟把自己推下水的人联手吗? 万一他翻脸不认人,似他这般心狠手辣的,转头就能给自己一刀。 最少也要试试他的秉性如何,查查他为何要杀八皇子? 何钰窝在床上,正想的出神,门突然被人敲响,三长一短,是元宝。 “进来吧。”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已经冷静下来,从开始不能接受,到现在已经能平静的想对策,也算一个进步。 遭此大变,性子也沉稳许多,更多的是认清了自己现在的定位。 她就是何钰,嫡子何钰。 “少爷。”元宝端着方盘,盘子上是羹汤,“刚熬好的人参汤,补身子,快趁热喝。” 何钰指了指床边的桌子,“放那吧。” 元宝一惊。 这几天他也不是第一次进来,好几次都被少爷赶了出去,饭菜怎么送进来的,又怎么端出去,今天少爷居然肯吃了? 元宝那颗心立马活跃起来,“少爷,你好了?” 何钰坐起来,“我什么时候出事过?” 嘴硬,明明消沉了很多天。 他是少爷,元宝不好戳穿他,“少爷,天凉了,是时候给大家添点堵了” 他把汤羹放在桌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我都给少爷记着呢,户部侍郎的儿子说少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刘青峰那厮骂少爷纨绔子弟,说少爷除了勾搭姑娘在行,一点本事也没有。” “少爷那个庶出的弟弟路过院门好多次,也没见进来拜见,丝毫没把少爷放在眼里,我看就是缺教训。少爷,咱们是直接打上门呢?还是递个帖子给他们一点准备时间?” 何钰白了他一眼,“不打。” “那就是递帖子喽?”元宝又从怀里拿了几本写好的帖子,“我就知道少爷喜欢玩雅的,早就准备好了。” 何钰双脚下地,“帖子也不递。” “哦。”元宝先是惯性应了一声,后来才反应过来,“少爷,不打上门,又不递帖子,难道你成佛了?” 只有佛才能忍住被人如此奚落,似他家少爷这般的,受了气早就把人家弄残了。 何钰端起碗喝了一口,语气不咸不淡道:“少爷想通了。” 他搅了搅汤,“宰相肚里能撑船,少爷就算撑不起船,也要撑个筏意思意思,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何钰细细品味鸡汤,“母亲做的?” 那味道熟悉至极,再加上里面放了特殊药材,他一眼认出来,只有母亲才有这个习惯。 元宝点头,“主母说少爷身体亏损,特意给少爷熬的,守了好几个时辰,撑不住先睡了。” “母亲有心了。” 他女扮男装的事,母亲肯定也有参与,明明知道他是女儿身,却对他却始终如一,以他为傲。 何钰也确实没给她丢过脸,从小聪慧过人,生在权横之家居然没有过份长歪。 比他坏的比比皆是,他这只是小儿科,即便使坏也从来没要过人命,最多戏耍一番,似公主大宴上一般,让人出个丑,挨顿板子。 如果真的想要人命,也不是没有办法,不想而已。 何钰幽幽叹口气。 “男人啊,没有一个好东西。” 父亲有了娘,当年海誓山盟,说好一辈子在一起,结果转头就有了两个小妾,这些年越发放肆,找了一个又一个的外室。 孩子领回家才发现多了个弟弟妹妹。 如果用何玉那个时代的话说,这些都是小三,她们生的儿子也是小三的儿子。 何钰从小排斥她们,没少找事让她们难堪,原先不了解,只是本能讨厌,现在才知道为什么? 是她们勾引父亲,破坏了父母之间的感情,讨厌她们不是应该的吗? 但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很是平常,基本每个男人不管有钱没钱都会讨好几个老婆,何钰先入为主,以为是正常的,所以才会觉得自己不正常。 如果放在现代里,他就是恶毒嫡长子。 假如主角再换成庶出的弟弟何晓,那更不得了,他就是活不过两集的恶毒反派嫡长子。 何钰已经这样生活了十几年,从来没人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也没人告诉他,男人的身体是怎么样的,女人的身体又是怎么样的? 他父亲也刻意混淆他的判断,带他逛窑子喝花酒,告诉他男人就要潇洒有野心。 文能治国,武能安民,总之没有野心的男人不叫男人。 何钰是他亲自带着身边教诲的,得了他七分真传,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父亲是奸臣,儿子也不是好东西。 这是大家都晓得的,哪知道有一天,何钰竟意外得到了另一份文明。 这份文明告诉他,活了十二年,一直以为自己是男儿,结果都白活了。 何玉阅男无数,衣服一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到阴暗坊市一找,几本小黄书看下来,什么不懂?什么不知道? 何钰从来没怀疑过自己是女儿身,是因为从小的养和育,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就连下人都叫他少爷。 孩时本是模糊的,后来渐渐清晰,我就是男的,就是少爷。 再后来父亲告诉他,在他身上纹了一个关乎家族存亡的图案,若是有一天家族没了,可凭借这份图案东山再起,万万不可给其他人看。 何钰以为是对他的重视,意外当真,连元宝都没给看过,日常梳洗都是亲力亲为,从未假手于人。 他本来就是习武之人,不拘小节,也不怎么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否则元宝早就被他打死了。 女孩子发育早,何钰本身消瘦,又练了武,身形高挑,加上衣服一脱,胸前与人无异,所以他才没怀疑过。 其实不是没怀疑过,是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就像何玉那个时代的文明一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如何也不相信,居然真的有国家实施一妻一夫制,再找便是小三,受千夫所指。 在他的世界观里,一直以为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皇上纳后宫也是正常的,原来在别的地方,这些都是不该存在的。 何玉的记忆算是给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她经常在晋江等各大网站看,现在都成了何钰获得现代知识的必要途径。 “少爷,你不就是男人吗?”元宝适时煞风景。 何钰几口将人参鸡汤喝完,没做答,反倒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听说我那个弟弟也风寒了?” 他风寒发热,在床上躺了七天,这期间母亲几乎将库房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拿来给他进补。父亲也时常过来,开导关心他,甚至与他交谈一些朝廷内的大事。 何钰虽是女儿身,不过他受到的教育是男儿的教育,不仅不比常人差,还胜了三分,万事给父亲争光,倍受父亲看重。 父亲最喜爱的人是何晓,但是平常有什么事,却是找他。 对他吃喝用度也大方,给了他府内的最大权利,现下更是不留余力。将暗卫拨给了他,还给他找了个更好的习武师傅。 这些待遇何晓都没有。 他那个娘善妒,八成让他装病,也想讨一些好处。 何钰心里明镜似的,父亲放心他,便是因为他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做事有分寸,不让人操心。 “是啊,怎么了?”元宝反问。 何钰放下空碗,“这汤挺好喝的,你叫厨房再做一碗,给我那个好弟弟送去。” “啊?”元宝愣了一下,“少爷要对六少爷下手了?” 何钰是第四个,中间外室又生了个女儿,何晓是第六个。 何钰动作一顿,“少爷平时就这么坏吗?” “可不是吗?”元宝嘟囔着。 少爷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 何钰仔细一想,好像也是,他平日里不待见何晓,突然送鸡汤过去,不怪元宝会误会。 “父亲前两日找我谈过,希望我们兄友弟恭,少爷身为哥哥,凡事让着他点不是应该的吗?” 他指了指空的碗,“这东西我能喝,自然不能刻薄了弟弟。” 元宝明白,“那就放点泻药吧。” 何钰皱眉,“大度一点儿。” 元宝换了个建议,“少爷要是嫌太狠,吐两口吐沫也行。” “再大度点儿。” “还要大度啊?”元宝摸着下巴无法理解。 他疑惑的表情太明显,心思都显在脸上。 何钰提醒他,“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做就行了,旁的心思不要动。” 元宝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少爷,你中邪了?” 他不懂,“你不是最讨厌六少爷吗?” 何钰放下碗勺,歪头看他。 要怎么跟他解释现在的情形? 他因为是女儿身的原因,已经丧失了继承权,何府将来的主人非何晓莫属。 何钰从小到大没少为难过他,一旦让他得到何府的掌控权,第一个做的恐怕就是除掉自己。 但是元宝只是个随从,他那么机灵,到时候随便说何钰几句坏话就能反水活下来。 当然前提是没把何晓得罪狠了,元宝现在的做法就是仗着有何钰撑腰,拼了命的得罪何晓。 看他以后怎么活。 何钰叹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再啰嗦把你打发给何晓。” 其实平时何钰很少会故意为难何晓,基本都是元宝讨他欢心,自作主张做的。 如果把元宝打发给了何晓,那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不要啊少爷。”元宝凄惨大叫。 何钰毫不动容,“还不快去。” 元宝哭哭啼啼半晌发现没用,撇撇嘴委屈的出去了。 何钰等他走了,将门关起来,站在铜镜前换衣服。 他到现在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用了这么长时间的身子居然是女儿身。 不可思议。 何钰穿好衣服,元宝也选好了人参,他家少爷是府里的第二人,权利大,他说的话也管用,只许去库房找库房先生说一声,立马有人将上好的人参抱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潇洒一把 此为防盗章 何钰白了他一眼, “你这姿色我也看不上,让你脱衣服另有用意,快点。” 元宝不信, “少爷, 我真的不是断袖。” “叫你脱你就脱, 哪这么多废话?”他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万一元宝不是女孩, 岂不是要长针眼? “不肯脱衣服,那你告诉我,你下面长了什么?”何钰目光如炬,直直盯着他看。 “少爷!”元宝后退一步,“你还说你不搞断袖!” “长了没有?”何钰又问了一遍,表情严肃,不似开玩笑。 元宝被他的气势镇住,哆哆嗦嗦道,“没什么都没长。” 果然是女孩子? 就说母亲不可能这么糊涂,给他找了个男孩子伺候。 既然是女孩子,为什么当初母亲不同意元宝跟他? 女扮男装的元宝伺候他,不是正合适吗?元宝这厮也机灵, 眼力见十足, 那些个达官贵人, 认了个十成十, 连人家的隐秘八卦都知道, 就怕不小心嗝屁了。 惜命的很。 大概母亲也不知道元宝是女儿身吧。 元宝这厮瞒的太好, 连他这个少爷都没看出来。 这个年龄段的人声音和五官本就没长开,何钰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第一次见面时。 这厮蜷缩在他门口,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褂,袖口全是布丁,冻的瑟瑟发抖,还用那双长满了冻疮的手给他端茶倒水。 下人们都说太可怜了,让他回去休息,别在门口等了,也别再争着干活,但是元宝不肯。 他比谁都知道,府中不养闲人,即便看在他娘的份上让他留下,也最多供吃供喝,再多就没有了。 但他想要更多,想要冬天不受冻,夏天不受热,有得穿,有得挑,偶尔给自己买几样喜欢的东西。 所以一直卑微的努力着。 恰好他遇到了何钰,何钰虽然从来没有接纳他,但也不会拒绝他。 他的态度很随意,我有无数家奴随从,不缺你一个,也不多你一个。你能跟得上便跟,跟不上只能说明我们无缘。 元宝选择了跟。 担着这份活,自然有这份工钱,元宝第一次拿到月例,兴奋的几天几夜睡不着。 再后来人越来越机灵,钱也越来越多,他真正被何钰和安氏接受,还是一次何钰中毒,他主动帮少爷试菜。 主母安氏再也不反对他跟在何钰身边,何钰也挺喜欢这么个善解人意的书童。 有些事他不用吩咐,元宝会自己去做,偶尔做过头了,自己兜不住跑回来寻求帮助。 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若不是因为自己的事,何钰如何也想不到他竟是个姑娘。 “行了。”何钰挥挥手,“你出去吧。” 元宝莫名其妙。 他皱起眉头,刚走了两步,何钰又把他叫回来。 “留在里面吧。”马车里烧了炭,温了酒,正暖和着,让元宝也暖暖身子。 元宝歪头看他,一脑门不解。 “算了,你还是出去吧。” 元宝这厮从小养成了滑溜的性格,贪生怕死,欺软怕硬,若是对他太好,没两天就要蹬鼻子上脸,所以不能对他太好。 就当不知道吧。 而且也不一定什么都没长,也许是不好意思开口,再说了,元宝哪一点像女孩子? 何钰打消了念头,重新躺回榻上,乘着晃晃悠悠的马车,顺利进了皇宫。 有皇后的口谕在,无人敢拦。 皇后住在凤秀宫,何钰刚下马车,便看到太医提着药箱从房间里出来。 何钰顺手拉住,“我姐姐怎么样?” 太医先是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皇后娘娘的性命是保住了,不过身体虚弱,还需调养。”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太医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老夫正要排查娘娘最近几天的药膳。” 何钰点点头,“有劳太医了。” 太医拱手,“为娘娘分忧,是我等荣幸。公子钰不用担心,老夫会尽力而为。” 何钰露出满意的微笑,“有太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亲自送太医出去,说了几句客套话,又塞了不少银票,送走了才进屋。 早就有人禀报过,他姐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平时艳丽的人憔悴了不是一星半点。 “参见皇后娘娘。”该走的步骤还是要走。 皇后撑起身体,挥挥手让无关紧要的人下去,房间内只留下了何钰c皇后,和从小伺候皇后的嬷嬷。 “弟弟,这次你一定要帮我。”皇后抓住他的手,用力之大,似乎要将他的手腕掐断似的。 “父亲不帮我,你若是再不帮我,那姐姐真的走投无路了。” “姐姐。”何钰提醒她,“父亲不是不帮你,是帮不了你。” 丞相是朝廷命官,插手后宫的事,相当于后宫嫔妃插手朝廷的事,是越轨之举,搞不好引起众愤,无法解决问题不说,还会惹得一身骚。 何蓉目光黯然,“我知道,可我能怎么办?姓周的和姓许的两个贱人联手,在皇上面前吹耳边风,将我的优势一一夺去,我唯一的希望便是腹中的孩子,可这孩子” 两行清泪从白皙的脸庞滑落,何蓉闭上眼,“我现在不指望能挽回皇上的心,但是这仇,我必须要报!” 皇上封皇贵妃的时候她念在肚里的孩子份上没闹,皇上让她将凤印交出来,她念在孩子的份上还是没闹,好不容易熬了八个月,生下的孩子竟是个死胎。 没病没灾的,这孩子死的蹊跷,她不甘心。 何钰安抚她,“姐姐稍安勿躁,容我调查一下。” “还要怎么调查!”何蓉愤然将枕头丢了出去,“除了那两个贱人,还能有谁敢这么做?” 何钰坐在床边,将她姐姐过于激动的身子按住,“姐姐,你先冷静下来,至少要知道孩子是怎么死的,抓住真正的凶手,也不枉那孩子与你母子一场。” 提起孩子,何蓉总算打起精神,“你说的对,我不能让那孩子枉死。弟弟。” 她又抓住何钰的手腕,“你一定要帮我,姐姐就只有你了。” “放心吧姐,你我一母同生,我当然是向着你的。” 皇后痛失孩子,情绪十分不稳,何钰挥挥手,示意嬷嬷下去准备温神汤。 嬷嬷晓得,低身俯了一礼便退了出去,留下何钰安慰姐姐,又是劝说,又是保证,总算将他姐姐的情绪平复。 温神汤端来,皇后已经睡去。 何钰轻手轻脚将人放在床上,又小心翼翼盖上被子,才和嬷嬷一并出去。 “还是少爷有办法。”嬷嬷是丞相府出来的,还是按照在丞相府的叫法喊他,“皇后已经两天没合眼,现下终于能好好歇息了。” 从难产到传递消息出来,花了整整两天,皇后身子虚弱,将死胎排出也废了不少功夫。 “别高兴的太早。”何钰长舒一口气,“除非姐姐再有一个孩子,否则她醒来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何蓉是大姐,第一胎,比何钰大了七八岁,中间还有二姐三姐,均以出嫁,何钰是老四。 “晚霞,你可有皇宫的地图?”他突然岔开话题。 晚霞差点没反应过来,“有,怎么了?” “给我一份,我有急用。”何钰吩咐道,“最好是标识上巡逻重点的那种。” 在皇宫还是皇后更熟,地图自然是有的。 “少爷且先等着,晚霞马上回来。” 晚霞急匆匆离开,没多久又急匆匆回来,手里拿了一份发黄的地图。 “少爷,你这是” 何钰挥挥手不让她问,“若是我姐姐醒了,你就告诉她,我去帮她找个儿子。” 为什么一定要生儿子? 因为有了儿子,皇上就会多来看她,若是儿子争气点,将来当了帝王,她便是太后,身份还在君王之上。 所以这个儿子至关重要,几乎关系着她的下半生。 找个儿子? 嬷嬷面露震惊。 去哪里找? 何钰并没有解释,简单看了一遍地图便塞入怀中,带着元宝离开。 这份地图记录了皇宫内所有的侍卫巡逻时间和地点,何钰绕开这些地方,轻而易举找到自己的目的地。 景南宫,也就是传说中的冷宫,皇宫内这样的冷宫没有百来个,也有八十,据说冷宫关了无数年轻女子,一辈子与世隔绝,生生将自己的青春和美貌熬空,最终怨念而死。 顾晏生也被关在里面。 不说别的,就连许修竹与周浩然都是同进同出,结伴而行,只有少爷一个人孤零零的,看起来怪可怜的。 不过这也怪少爷太坏,他与少爷狼狈为奸,搞得自己名声也是一片狼藉,平时少爷们读书,他们下人在旁侧听,午饭时要提前出来准备。 吃饭的地方本来很热闹,少爷们聚在一起,他们做下人的也聚在一起,但他身边竟连一个人都没有。 跟少爷一样孤零零的,偶尔有几个讨好的,也被少爷恶言恶语排挤走了,少爷说他们太坏了,咱自己不就是坏蛋吗? 瞧少爷平时的作风,那是好人该有的吗? 元宝嘟囔着,冷不防少爷突然叫他。 “锦盒有没有被人碰过?” 元宝精神一震,“没有。” 其实有,那宫女笨手笨脚,差点把他家少爷的狐裘给烤糊了,元宝挤开她亲自上阵,锦盒自然顾不上。 那宫女主动献殷勤,说要帮他烤锦盒,元宝也不笨,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塞进自己衣襟口袋里,只把空了的锦盒交给她,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少爷问他,大抵是觉得蹊跷,他俩刚走进御花园,便被泼了盆冷水,哪能这么巧? 弄不好是姓许的和姓周的搞的鬼。 他俩早就看少爷不顺眼了,只是没逮着机会而已。 “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古怪的人?”何钰继续问。 古怪的人? 元宝想了想,实话实说,“古怪的人倒是没有,不过我进来前曾与人一撞” 他似乎觉得不妙,立马放下锦盒便要打开,被何钰阻止了,“给我。” 元宝心中不安,“少爷要不要打开看看?” “不用。”何钰接过锦盒,放在桌上,在元宝炙热的眼神中不紧不慢倒了杯酒,小口轻嘬。 他人长的俊,这手也修长白皙,宛如白玉,好看到扎眼,再加上方才与公主同进处,顿时引得对面两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且让他再得意一会儿。” 周浩然冷哼一声,扭过头看向公主的方向。 公主坐在最高处,两旁是关系好的皇子和姐妹,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宴会也该开始了。 她挥挥手,示意身旁伺候的嬷嬷。 嬷嬷领命,上前一步刚要喊话,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嗓音。 “皇上驾到。” 宴会一乱,众人慌忙起身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道明黄色身影乍现,皇上龙袍加身,头戴龙冠,缓步而来。 他身边跟着一个艳丽的宫装女子,桃腮带笑c美目流盼c细瞧可不就是明月公主的生母,皇上的宠妃柳贵妃。 “今日是明月的生日,以明月为主,不要兴师动众,都起来吧。” 皇上随意说着,待众人起身,便拉着柳贵妃的手坐在了最上头的位子。 位置是刚加的,在公主上方,与贵妃的位子紧紧挨着。 “明月,父皇公务繁忙,往年没能给你过生辰,你可怨朕?”皇上还很年轻,不过而立之年而已。 明月低下头,蝴蝶一般的睫毛轻颤,“明月不敢。” 皇上摇摇头,又问,“今日是你生辰,想要什么?” 明月双手放在膝盖上,“明月什么都不想要,明月只希望父皇健健康康,母妃长命百岁。” 她这番讨巧的话,逗的皇上哈哈大笑,长袖一挥,叫来人重重有赏。 贵妃也有一份重礼,一块可静心安眠的玉枕,差人包好,直接送去公主的住处。 皇子们不甘落后,纷纷献上自己寻来的珍宝,稀奇古怪,有玉有牌也有酒。 公主一一笑纳。 “藩王之子顾永春送天山雪莲一朵,祝公主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太尉之子周浩然送夜光杯一个,祝公主美梦成真,得偿夙愿。” “御史之子许修竹送公主玉一块,祝公主幸福安康,平安吉祥。” 轮到何钰,何钰拿起锦盒,几步走到宴会中央,“丞相之子何钰送” 何钰打开盒子,突然一愣。 那盒内空空如也,盒子花纹也对不上,分明是被人掉了包。 再抬头去看右边两个对头,那俩人得意的表情十分刺眼。 白痴,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 何钰抬起胸膛,自信满满道,“我要送的礼物,这盒子装不下。” 他双手一扬,将盒子扔到一边。 “我要送的是月亮。” 月亮? 这一下可炸开了锅,方才还安安静静的宴会顿时嘈杂了起来,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月亮在那里?”公主好奇问。 “月亮在公主的杯子里。”何钰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我的杯子里?” 明月公主低头去看瓷杯,那杯子里倒了酒水,半满,表面晶莹透亮,并没有什么月亮。 “没有啊。”明月公主好看的秀眉皱起。 “公主再仔细瞧瞧,有的,而且有两个月亮。”何钰继续忽悠。 他表情太过认真,不知不觉便让人信服。 明月公主端起瓷杯,细细瞧了几眼,表情先是不解,没多久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那杯里确实有两个月亮,第一个便是高高在上的明月,第二个便是金枝玉叶的明月公主。 明月加明月,可不就是两个月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又见面了 此为防盗章 她凑到何钰耳边小声说话,没让其他人听到, “何公子有没有空?陪我走走如何?” 何钰挑眉。 一个姑娘家, 又是公主, 主动约他, 要么是有阴谋, 要么是真的放下矜持喜欢上他了。 何钰自小生活在机关算计中, 先入为主觉得是第一种,但他与公主无冤无仇, 公主没道理暗算他。 难道是第二种? “公主,皇后娘娘身体未愈,还须人照顾,若是醒来看不到我, 又该着急了。” 这算是婉拒。 自从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后, 与公主待在一起, 总是有几分不自在。 公主垂下眼眸, “一会儿也不行吗?” “我出来太久, 皇后娘娘也该醒了。”何钰双手作拱, “不能陪公主同游, 请公主赎罪。” 公主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也罢, 也不是非你不可。” 她转头看向周浩然与许修竹, “何公子不肯赏脸, 周公子与许公子可愿陪我走走?” 俩人忙不迭点头, “自然愿意。” 周浩然抬手, 比了个‘请’的姿势,“公主请。” 明月公主最后看了何钰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似是故意气他一般,甩袖离去。 周浩然与许修竹跟在身后。 待他三人走了,元宝立马活跃起来,“少爷,你刚刚为什么拒绝公主?” 他唠叨病犯了,“多好的机会啊。” 是男人都要娶妻,早也要娶,晚也要娶,愿意要娶,不愿意也要娶,干嘛不娶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娶了公主,不仅有公主娘家的支持,还与皇上沾了关系。 “姐姐嫁给了圣上,我若娶了圣上的女儿,这辈分岂不是乱了?”何钰胡乱找了个借口。 “可咱们尚国开放,也不是没有先例,再说了,要介意早介意了,还会等到今天?”元宝一口气将要说的话一并说完。 “多嘴。”何钰瞥了他一眼,“回去准备好纸墨笔砚,少爷要作画。” 如果公主对他没有心思,单纯只是互相利用关系,或许他也不会介意继续讨公主欢心。 可惜十一岁的小姑娘太单纯,轻而易举动心。 这不是他想要的。 “少爷怎么突然想起了作画?” “准备好纸墨笔砚后自己找面墙面壁,我不说好就不能停。” “啊?”元宝大吃一惊,“我又说了什么伤着少爷了?” 就光凭这句话,“面壁太轻了,倒挂吧。” 元宝惨叫一声,“少爷!” 何钰听之任之无视之,抬脚先一步回了凤秀宫,没想到他姐姐还没睡,不知吃了什么神丹妙药,脸色红润了许多。 “钰儿,快过来。”皇后招招手,轻声唤着何钰,“你今个儿跟我说的三皇子,我是越看越满意。” 她给何钰看记载,“听说从小聪慧过人,三岁吟诗,四岁习武,一点也不弱于你,是块成材的料。” 是啊,还比他多了一项本领,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姐姐,先别急,晌午我去见过顾晏生,他的母妃死了,现如今等同于孤家寡人。” 皇后面上一喜,“那不是更好?” 开始还担心会与顾晏生的生母撞上,现下完全不担心了。 何钰摇摇头,“一点都不好,孤家寡人等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母妃死了便没了顾虑。 没了顾虑,他的命运就不在我们手里,在他自己手里,愿不愿意同我们合作,也在他一念之差。如果他想不开,姐姐的事就是水中月,镜中花,看似近,实则远在天边。”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会这样?” 何钰叹口气,他姐姐在后宫多年,怎么性子还没磨练好,总爱大惊小怪,如何当得起后宫之主? “姐姐,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何钰继续道,“我既然打了这个主意,自然不会让姐姐竹篮打水一场空,姐姐且放宽心,万事有我。” 皇后松了一口气,“钰儿啊,这以后谁要是嫁了你,可要享福了,不仅年轻有为,还深谋远略,实乃我辈楷模。” 谁都不可能嫁我。 何钰垂下眼,藏起心思。 皇后又开始翻起了记载,“咦,这上面还说他自小喜爱钻研涩古药方,且过目不忘,但凡看过的病症药方都能记住,好生厉害。” 过目不忘? 遭了!那他潜入景南宫的事顾晏生可能已经发现了。 顾晏生确实发现了,他从小过目不忘,又从云端跌入冷宫,尝尽世间冷暖,本就谨慎,在窗户缝里夹了头发。 窗户被何钰推开,那头发轻飘飘的掉在地上,被他捡起来继续夹在窗户缝里。 床上的帘子也有变化,顾晏生拢了拢,拉回原样。 “娘,咱们景南宫来客人了?” 他把小板凳搬到窗户口,“是谁还记得冷宫?” 窗外的花草被他拔光,种了一片绿油油的植物,番茄和黄瓜,饿了便摘几个尝尝,小日子过的悠哉。 “昨天德明宫的大总管又来找我了。” 德明宫是八皇子与其母妃住的地方,八皇子死了,明妃也一病不起,离倒台只差一步之遥,聪明的人当然不会死守,早就另寻出路。 所以大总管就算明知道八皇子的死跟他有关,也没有上报,反倒借着这次机会,找他勒索。 顾晏生在冷宫中待了不少时间,早年母妃得病,须得大量珍惜药材养着。 可惜药材难弄,他便想了个法子,半夜潜入太医院偷药材。 没想到恰好被太医院的院判撞见,情急之下捡了一旁的脏衣服穿上,后来才知道那是太医院杂役的衣服。 院判瞧他穿着杂役服,便以为是烧火童子,忙指挥他干活。 顾晏生的母妃经常生病,熬药煮药这活他干的轻车熟路。再加上得了母妃遗传,对医术极为精通。 他母妃是江湖上有名的苗疆女,酷爱钻研蛊毒,顾晏生深受其害,小时候没少被喂毒,母妃还想在他身上种毒养蛊。 虽没有成功,不过顾晏生血液里尽是剧毒,换句话说,也是最好的补药,端看怎么利用。 他趁院判不注意,将血加了一滴在药材里,煮开后便是上等的解毒良药。 那药熬的火候也正好,药材的作用十成十发挥,瞧得院判甚是满意。 因是半夜,事发的突然,据说是某位得宠的贵妃突然中毒,险些死去。院判怕以后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再加上顾晏生熬药的手法确实精湛,本不抱希望,没成想一剂良药,药到病除。 院判觉得多少跟顾晏生有关,便叮嘱他,让他每晚过来值班。 顾晏生为了以后方便办事,也没拒绝,大着胆子留在了太医院。 本来只是一份杂活,领少许俸禄,胜在拿药方便,可以中饱私囊,给母亲治病。 很多药材并不是一摘回来就可以用的,偶尔要磨碎了放在太阳底下晒,或者干脆跟其它药材掺在一起煮,一些特殊的药材还需摘掉叶须,只留其根。 剩下的边边角角他拿回去,再加工加工,依旧可用。 其实待在太医院最大的好处是夜深人静时,摆放在书架上的医书可以随便看,并没有人阻止。 顾晏生最喜欢的便是坐在灶前,借着火光看书。 大概是他过目不忘c且聪慧过人的原因,在太医院待了两年,从来没出过差错。意外受院判喜欢,将他的位置从烧火的童子,变成学艺的药童,如今更是成了给院判打下手的徒弟。 这身份可不一般,能见到的达官贵人也越发的多,虽说他的样貌多有变化,不过还是被八皇子认了出来。 本该老老实实待在冷宫里过得凄惨的人竟然混的这么好,八皇子自然心有不甘,常带人跑去欺负他,让他倍受身份即将被戳穿,又不戳穿,吊着他的感觉。 顾晏生忍无可忍,便设计杀了他,可惜竟被德明宫的大总管察觉,跑来诈他。 顾晏生还是太小,经验不足,被他诈了出来,以此威胁。 或黄金或白银,有时听说谁又赏了他珍惜玩意,便一并要下来。如此还不够,贪得无厌让他去偷院内的珍惜药材拿出去当。 “这次想让我偷天山雪莲。” 太医院内存了一颗天山雪莲,大总管自知德明宫呆不久,便狮子大张口,一次性要个够。 “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可没几天又来找我。” 顾晏生回头看向床上,“娘,怎样才能让他以后都不用来了?” 何钰挑眉。 一个姑娘家,又是公主,主动约他,要么是有阴谋,要么是真的放下矜持喜欢上他了。 何钰自小生活在机关算计中,先入为主觉得是第一种,但他与公主无冤无仇,公主没道理暗算他。 难道是第二种? “公主,皇后娘娘身体未愈,还须人照顾,若是醒来看不到我,又该着急了。” 这算是婉拒。 自从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后,与公主待在一起,总是有几分不自在。 公主垂下眼眸,“一会儿也不行吗?” “我出来太久,皇后娘娘也该醒了。”何钰双手作拱,“不能陪公主同游,请公主赎罪。” 公主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也罢,也不是非你不可。” 她转头看向周浩然与许修竹,“何公子不肯赏脸,周公子与许公子可愿陪我走走?” 俩人忙不迭点头,“自然愿意。” 周浩然抬手,比了个‘请’的姿势,“公主请。” 明月公主最后看了何钰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似是故意气他一般,甩袖离去。 周浩然与许修竹跟在身后。 待他三人走了,元宝立马活跃起来,“少爷,你刚刚为什么拒绝公主?” 他唠叨病犯了,“多好的机会啊。” 是男人都要娶妻,早也要娶,晚也要娶,愿意要娶,不愿意也要娶,干嘛不娶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娶了公主,不仅有公主娘家的支持,还与皇上沾了关系。 “姐姐嫁给了圣上,我若娶了圣上的女儿,这辈分岂不是乱了?”何钰胡乱找了个借口。 “可咱们尚国开放,也不是没有先例,再说了,要介意早介意了,还会等到今天?”元宝一口气将要说的话一并说完。 “多嘴。”何钰瞥了他一眼,“回去准备好纸墨笔砚,少爷要作画。” 如果公主对他没有心思,单纯只是互相利用关系,或许他也不会介意继续讨公主欢心。 可惜十一岁的小姑娘太单纯,轻而易举动心。 这不是他想要的。 “少爷怎么突然想起了作画?” “准备好纸墨笔砚后自己找面墙面壁,我不说好就不能停。” “啊?”元宝大吃一惊,“我又说了什么伤着少爷了?” 就光凭这句话,“面壁太轻了,倒挂吧。” 元宝惨叫一声,“少爷!” 何钰听之任之无视之,抬脚先一步回了凤秀宫,没想到他姐姐还没睡,不知吃了什么神丹妙药,脸色红润了许多。 “钰儿,快过来。”皇后招招手,轻声唤着何钰,“你今个儿跟我说的三皇子,我是越看越满意。” 她给何钰看记载,“听说从小聪慧过人,三岁吟诗,四岁习武,一点也不弱于你,是块成材的料。” 是啊,还比他多了一项本领,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姐姐,先别急,晌午我去见过顾晏生,他的母妃死了,现如今等同于孤家寡人。” 皇后面上一喜,“那不是更好?” 开始还担心会与顾晏生的生母撞上,现下完全不担心了。 何钰摇摇头,“一点都不好,孤家寡人等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母妃死了便没了顾虑。 没了顾虑,他的命运就不在我们手里,在他自己手里,愿不愿意同我们合作,也在他一念之差。如果他想不开,姐姐的事就是水中月,镜中花,看似近,实则远在天边。”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会这样?” 何钰叹口气,他姐姐在后宫多年,怎么性子还没磨练好,总爱大惊小怪,如何当得起后宫之主? “姐姐,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何钰继续道,“我既然打了这个主意,自然不会让姐姐竹篮打水一场空,姐姐且放宽心,万事有我。” 皇后松了一口气,“钰儿啊,这以后谁要是嫁了你,可要享福了,不仅年轻有为,还深谋远略,实乃我辈楷模。” 谁都不可能嫁我。 何钰垂下眼,藏起心思。 皇后又开始翻起了记载,“咦,这上面还说他自小喜爱钻研涩古药方,且过目不忘,但凡看过的病症药方都能记住,好生厉害。” 过目不忘? 遭了!那他潜入景南宫的事顾晏生可能已经发现了。 顾晏生确实发现了,他从小过目不忘,又从云端跌入冷宫,尝尽世间冷暖,本就谨慎,在窗户缝里夹了头发。 窗户被何钰推开,那头发轻飘飘的掉在地上,被他捡起来继续夹在窗户缝里。 床上的帘子也有变化,顾晏生拢了拢,拉回原样。 “娘,咱们景南宫来客人了?” 他把小板凳搬到窗户口,“是谁还记得冷宫?” 窗外的花草被他拔光,种了一片绿油油的植物,番茄和黄瓜,饿了便摘几个尝尝,小日子过的悠哉。 “昨天德明宫的大总管又来找我了。” 德明宫是八皇子与其母妃住的地方,八皇子死了,明妃也一病不起,离倒台只差一步之遥,聪明的人当然不会死守,早就另寻出路。 所以大总管就算明知道八皇子的死跟他有关,也没有上报,反倒借着这次机会,找他勒索。 顾晏生在冷宫中待了不少时间,早年母妃得病,须得大量珍惜药材养着。 可惜药材难弄,他便想了个法子,半夜潜入太医院偷药材。 没想到恰好被太医院的院判撞见,情急之下捡了一旁的脏衣服穿上,后来才知道那是太医院杂役的衣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同院同窗 此为防盗章  猜他是亲王之子, 是因为四个亲王都在京城,虽然养花的养花, 种草的种草,名义上已经对皇位看淡,但实际上怎么想,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隐藏实力者也不是没有。 “所以你到底是谁?”顾晏生歪头看他。 何钰俯下身子, “你想知道?” “嗯。” “不告诉你。” 刚刚那句‘花花公子’已经把他得罪狠了,何钰很记仇的, 当初被顾晏生推下河,那仇记到现在。 顾晏生也没勉强,“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 既然说要辅佐他,日后相处的机会自然很多,不急在一时。 何钰从墙头跳下来, “你酒也喝了,菜也吃了,热热身如何?” 他拔出长剑, “只有我们两个, 不用手下留情。” 顾晏生沉思片刻后点头,“既然你有这个雅兴, 我奉陪到底。” 他也取出匕首,站在何钰对面。 一寸长一寸强, 一寸短一寸险, 何钰的剑比他长了不知道多少, 他又使了擅长的《破云九式》, 加之轻功辅助,天又黑,交手几招,顾晏生眼一花,便被刺了一剑。 何钰把握的很好,只是小小擦伤,“刚刚脚下一滑,你懂的” 顾晏生颌首,“刀剑本就无眼,你不用有顾虑。” 他匕首一横,又与何钰交手了几招,这次何钰故技重施,长剑扫来,顾晏生却没有像上次似的躲开,因为躲不开,他上次就吃了这个亏。 锵! 长剑与匕首碰撞,擦出细小火花。 顾晏生的匕首短,震的虎口发麻,他退后一步,颇有些歉意,“没想到你的剑这么薄,对不住了。” 何钰的剑是薄剑,以轻巧著称,被他硬碰硬,砍出一个豁口来。 “不碍事,一把剑而已,这种剑我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何钰强装镇定。 这把剑是父亲花了重金给他铸的,据说还是出自名师之手,结果这么不中用,说破就破。 或许不是他的剑不中用,是顾晏生的匕首太利,超过他的,于是便砍断了。 何钰心疼那剑,将之一丢,耍赖道,“空手打如何?” 那剑只破了个豁口,找人修修还能修好。 顾晏生倒没有介意,“好。” 俩人赤膊上阵,何钰将过宽的衣袖用袖带绑在手腕上,摆开架势,跟顾晏生缠斗在一起。 顾晏生用的是苗疆的功夫,以诡异著称,不走平常路。何钰初始不了解,小吃了点亏。 不过他比顾晏生见识多,打斗经验也足,经常大比小比的打,许多招式和技巧顾晏生都没见过,吃的亏更多。 拳脚无眼,你挨一下,我挨一下,打着打着就乱了,招式全无,耍无赖似的,你揪我衣领,我抓你头发。 顾晏生就跟不会疼的瓷娃娃似的,何钰打在他身上,完全不影响他的行动,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他自己不行,受不住疼,初期占尽优势,渐渐的落在下风,被顾晏生骑在身上。 “打脸绝交。” 顾晏生动作一顿。 何钰砰的一拳打在他脸上。 顾晏生被那一拳打蒙,捂住脸吃惊道,“你耍赖。” “这叫兵不厌诈。”何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弯腰去拉他。 顾晏生松开捂住脸的手,露出青紫的半边脸。 “噗!”何钰没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 “没什么。”他强忍着笑意,把顾晏生拉了起来。 “擦点药吧。”把人打成这样,怪不好意思的。 何钰从身上摸出一瓶药,丢给顾晏生,顾晏生伤在脸上,自己看不到,先前挨的那一剑也在背后,上药不方便。 那药被他拿在手里,也不用,青着脸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 何钰一把抢了过来,“还是我来吧。” 他把顾晏生按在板凳上,拉下衣物,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蝴蝶骨的位置多了一道血痕,很浅,也不长,不过肯定很疼。 何钰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他记得小时候父亲让他咬破手指头按手印,那伤疼了好几天 ,顾晏生这个最少十天半月好不了。 “疼就喊出来。”药是粉末,倒在伤口上可以很快结疤,滋养身体,让破口的地方好的更快。 何钰洒的急,很多粉末掉进顾晏生的衣物里,他往下拉了拉,又用袖子把多余的擦掉,凑的近,一眼瞧见细腻的皮肤上大大小小的伤痕。 半藏在衣物里,往下拉还有很多。 “怎么弄的?”何钰摸着其中一道问。 他指尖微凉,冻得顾晏生一个激灵。 “母妃发疯时打的。” 有用枝条抽的,也有用烧过的棍子烫的,他母妃发病时千方百计想弄死他。 何钰倒抽一口凉气,“她怎么忍心?” 这真的是亲生的? 下手也太狠了。 他也有母亲,且疼他爱他,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好东西都捧给他。 父亲从外地给她带的玉镯翡翠,亦或者是什么上好的绫罗绸缎,就算何钰戴不了,也用不上,母亲还是会给他留着。 他小时候练功受罚,晒的头晕眼花,自己还没怎么样,他娘先受不了,求着他爹让他停下,他爹不肯,便干脆打着伞跟他一起晒着。 母亲身体不好,禁不住折腾,何钰心疼她,往后便很少顶撞他爹,即使受罚,也是关起门来挨罚,免得被娘亲发现。 不过娘亲聪明,还是被她检查了出来,唠叨半天,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偶尔何钰会烦她,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多幸运。 原来并不是全天下的母亲都会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儿女,也有例外。 “肯定很疼吧?”这已经不单单是身体方面的伤害,还有心理上的吧? 难怪总感觉顾晏生某些方面不太对劲,比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在水底下挣扎,顾晏生面上居然丝毫不变,老成的有点不像这个年龄的人。 以前他以为是杀人杀多了,现在才发现不是,是经历的太多,已经麻木,无论什么都无法动摇他,真正的心如止水。 “习惯了就不疼了。” 这事还能习惯? 何钰无法理解,“恨吧?” 顾晏生摇摇头,“不恨。” 他母妃并不是一直那么坏,偶尔病好了,就像平常人一样,会给他纳鞋。看衣服破了,给他缝好,还喜欢把下巴搁在他脑袋上,给他讲故事,陪他下棋。 所以不恨。 何钰冷笑,“也就是你,要我早就弄死了。” 就算是亲娘,也不能这样,这是虐待。 顾晏生摇摇头,“你不懂,母妃于我而言,就像一盏灯。” 即便十天里面有九天是坏的,但是为了那一天,他可以忍受另外九天。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有了觉得烦,没有才知道珍惜。 顾晏生没有,所以很珍惜,那一天会让他觉得,吃了九天的苦都是对的。 何钰想起第一次来景南宫时床上的尸体,这厮当真变态,母妃都死了不知道多久了,还将她放在床上,自己盖脏被子,把好的留给母妃。 不知道该说他懂得感恩呢,还是纯粹的心理阴暗,反正这毛病要改。 “我看你就是缺爱。”何钰觉得他没别的毛病,就是单纯缺爱。 这也是他的弱点,只要把握的好,说不定可以拿捏他。 何钰弯下腰,帮顾晏生把药上好,衣服拢回原样,又看他穿的单薄,索性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 他来时风正大,元宝给他准备了狐裘和暖炉,何钰嫌碍事,一个没带,不过穿的还是很暖和的。 那外套里面缝了一层毛,挡风又暖和。 顾晏生感觉到了,回头看他,那双古井一般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是不解和疑惑。 何钰站起来,“穿得太厚,活动不开,你先帮我穿着,别拖了地,弄脏了要你赔。” 说实话,脱外套给姑娘这事何钰没少干,这还是第一次脱衣服给少年,过不去心中那道关,别扭极了。 他转念一想,把顾晏生当小姑娘不就好了,于是那点几乎没有的尴尬不适感也在慢慢消失。 “还是接触的人太少了。”顾晏生的圈子不算大,又偏偏在皇宫这个打磨人的地方,说是大染缸也不为过,他在这里几乎接触不到好人。 大家都在为自己的生计奔波,哪有时间对他好? 没有人对他好,他自然感受不到,于是母妃稍稍对他好那么一点点,他就满足的跟得了全世界似的。 就是缺爱。 “我向你保证,以后你什么都会有,别人也会拼命的对你好。”何钰撸起袖子,给他抹脸,“头” 他要抹的只有半边,但顾晏生总会歪头看他。 “以前我娘也这么给我上药。” 他被坏的娘打了,身上留下伤害,好的娘就以为他被人欺负了,心疼的不行,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掉泪。 所以有时候顾晏生觉得,挨再多的打都是值得的,至少有人肯为他哭。 何钰撂担子不干,“敢情是把我当你娘了?” 难怪刚刚看他的眼神这么古怪,瞧的何钰慎得慌。 “我娘比你温柔。” 何钰:“” 你这么说话会被打的我跟你讲! 不过这也怪少爷太坏,他与少爷狼狈为奸,搞得自己名声也是一片狼藉,平时少爷们读书,他们下人在旁侧听,午饭时要提前出来准备。 吃饭的地方本来很热闹,少爷们聚在一起,他们做下人的也聚在一起,但他身边竟连一个人都没有。 跟少爷一样孤零零的,偶尔有几个讨好的,也被少爷恶言恶语排挤走了,少爷说他们太坏了,咱自己不就是坏蛋吗? 瞧少爷平时的作风,那是好人该有的吗? 元宝嘟囔着,冷不防少爷突然叫他。 “锦盒有没有被人碰过?” 元宝精神一震,“没有。” 其实有,那宫女笨手笨脚,差点把他家少爷的狐裘给烤糊了,元宝挤开她亲自上阵,锦盒自然顾不上。 那宫女主动献殷勤,说要帮他烤锦盒,元宝也不笨,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塞进自己衣襟口袋里,只把空了的锦盒交给她,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少爷问他,大抵是觉得蹊跷,他俩刚走进御花园,便被泼了盆冷水,哪能这么巧? 弄不好是姓许的和姓周的搞的鬼。 他俩早就看少爷不顺眼了,只是没逮着机会而已。 “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古怪的人?”何钰继续问。 古怪的人? 元宝想了想,实话实说,“古怪的人倒是没有,不过我进来前曾与人一撞” 他似乎觉得不妙,立马放下锦盒便要打开,被何钰阻止了,“给我。” 元宝心中不安,“少爷要不要打开看看?” “不用。”何钰接过锦盒,放在桌上,在元宝炙热的眼神中不紧不慢倒了杯酒,小口轻嘬。 他人长的俊,这手也修长白皙,宛如白玉,好看到扎眼,再加上方才与公主同进处,顿时引得对面两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且让他再得意一会儿。” 周浩然冷哼一声,扭过头看向公主的方向。 公主坐在最高处,两旁是关系好的皇子和姐妹,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宴会也该开始了。 她挥挥手,示意身旁伺候的嬷嬷。 嬷嬷领命,上前一步刚要喊话,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嗓音。 “皇上驾到。” 宴会一乱,众人慌忙起身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道明黄色身影乍现,皇上龙袍加身,头戴龙冠,缓步而来。 他身边跟着一个艳丽的宫装女子,桃腮带笑c美目流盼c细瞧可不就是明月公主的生母,皇上的宠妃柳贵妃。 “今日是明月的生日,以明月为主,不要兴师动众,都起来吧。” 皇上随意说着,待众人起身,便拉着柳贵妃的手坐在了最上头的位子。 位置是刚加的,在公主上方,与贵妃的位子紧紧挨着。 “明月,父皇公务繁忙,往年没能给你过生辰,你可怨朕?”皇上还很年轻,不过而立之年而已。 明月低下头,蝴蝶一般的睫毛轻颤,“明月不敢。” 皇上摇摇头,又问,“今日是你生辰,想要什么?” 明月双手放在膝盖上,“明月什么都不想要,明月只希望父皇健健康康,母妃长命百岁。” 她这番讨巧的话,逗的皇上哈哈大笑,长袖一挥,叫来人重重有赏。 贵妃也有一份重礼,一块可静心安眠的玉枕,差人包好,直接送去公主的住处。 皇子们不甘落后,纷纷献上自己寻来的珍宝,稀奇古怪,有玉有牌也有酒。 公主一一笑纳。 “藩王之子顾永春送天山雪莲一朵,祝公主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太尉之子周浩然送夜光杯一个,祝公主美梦成真,得偿夙愿。” “御史之子许修竹送公主玉一块,祝公主幸福安康,平安吉祥。” 轮到何钰,何钰拿起锦盒,几步走到宴会中央,“丞相之子何钰送” 何钰打开盒子,突然一愣。 那盒内空空如也,盒子花纹也对不上,分明是被人掉了包。 再抬头去看右边两个对头,那俩人得意的表情十分刺眼。 白痴,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 何钰抬起胸膛,自信满满道,“我要送的礼物,这盒子装不下。” 他双手一扬,将盒子扔到一边。 “我要送的是月亮。” 月亮? 这一下可炸开了锅,方才还安安静静的宴会顿时嘈杂了起来,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月亮在那里?”公主好奇问。 “月亮在公主的杯子里。”何钰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我的杯子里?” 明月公主低头去看瓷杯,那杯子里倒了酒水,半满,表面晶莹透亮,并没有什么月亮。 “没有啊。”明月公主好看的秀眉皱起。 “公主再仔细瞧瞧,有的,而且有两个月亮。”何钰继续忽悠。 他表情太过认真,不知不觉便让人信服。 明月公主端起瓷杯,细细瞧了几眼,表情先是不解,没多久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那杯里确实有两个月亮,第一个便是高高在上的明月,第二个便是金枝玉叶的明月公主。 明月加明月,可不就是两个月亮? “好一个月亮。”第一个看透的不是明月公主,是当今圣上,“丞相生了个好儿子。” 何钰赶忙施礼,“皇上缪赞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什么月亮? 明明就是一碗水,倒影出个月亮,再倒影出公主的身影,凑够两个月亮,居然将公主逗笑了,还得了皇上夸奖。 一吊钱没花,想气死大家吗?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明月与明月,若是反驳,是想说这个明月配不上那个明月?还是说那个配不上这个? 何钰将明月公主比做月亮,本身就没给他们挑毛病的机会。 “皇上。”这种讨女孩子开心的手段也得到了贵妃的赞赏,嗔怪一样看向皇上,“您看看人家,才十二岁就晓得讨女子开心,再看看您。” 皇上咳嗽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竟被十二岁的何钰比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何钰晏生 此为防盗章  这样猜测也能理解, 一来, 当年争皇位争的凶的,皇上一上位便打发到了边疆封王, 但他们死性不改,这些年动荡不休, 时不时搞个小动静。 只要一有机会,就见缝插针,利用顾晏生从内部瓦解,于情于理都说得通。 猜他是亲王之子, 是因为四个亲王都在京城, 虽然养花的养花, 种草的种草,名义上已经对皇位看淡,但实际上怎么想,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隐藏实力者也不是没有。 “所以你到底是谁?”顾晏生歪头看他。 何钰俯下身子, “你想知道?” “嗯。” “不告诉你。” 刚刚那句‘花花公子’已经把他得罪狠了,何钰很记仇的,当初被顾晏生推下河,那仇记到现在。 顾晏生也没勉强,“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 既然说要辅佐他, 日后相处的机会自然很多,不急在一时。 何钰从墙头跳下来, “你酒也喝了, 菜也吃了, 热热身如何?” 他拔出长剑,“只有我们两个,不用手下留情。” 顾晏生沉思片刻后点头,“既然你有这个雅兴,我奉陪到底。” 他也取出匕首,站在何钰对面。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何钰的剑比他长了不知道多少,他又使了擅长的《破云九式》,加之轻功辅助,天又黑,交手几招,顾晏生眼一花,便被刺了一剑。 何钰把握的很好,只是小小擦伤,“刚刚脚下一滑,你懂的” 顾晏生颌首,“刀剑本就无眼,你不用有顾虑。” 他匕首一横,又与何钰交手了几招,这次何钰故技重施,长剑扫来,顾晏生却没有像上次似的躲开,因为躲不开,他上次就吃了这个亏。 锵! 长剑与匕首碰撞,擦出细小火花。 顾晏生的匕首短,震的虎口发麻,他退后一步,颇有些歉意,“没想到你的剑这么薄,对不住了。” 何钰的剑是薄剑,以轻巧著称,被他硬碰硬,砍出一个豁口来。 “不碍事,一把剑而已,这种剑我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何钰强装镇定。 这把剑是父亲花了重金给他铸的,据说还是出自名师之手,结果这么不中用,说破就破。 或许不是他的剑不中用,是顾晏生的匕首太利,超过他的,于是便砍断了。 何钰心疼那剑,将之一丢,耍赖道,“空手打如何?” 那剑只破了个豁口,找人修修还能修好。 顾晏生倒没有介意,“好。” 俩人赤膊上阵,何钰将过宽的衣袖用袖带绑在手腕上,摆开架势,跟顾晏生缠斗在一起。 顾晏生用的是苗疆的功夫,以诡异著称,不走平常路。何钰初始不了解,小吃了点亏。 不过他比顾晏生见识多,打斗经验也足,经常大比小比的打,许多招式和技巧顾晏生都没见过,吃的亏更多。 拳脚无眼,你挨一下,我挨一下,打着打着就乱了,招式全无,耍无赖似的,你揪我衣领,我抓你头发。 顾晏生就跟不会疼的瓷娃娃似的,何钰打在他身上,完全不影响他的行动,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他自己不行,受不住疼,初期占尽优势,渐渐的落在下风,被顾晏生骑在身上。 “打脸绝交。” 顾晏生动作一顿。 何钰砰的一拳打在他脸上。 顾晏生被那一拳打蒙,捂住脸吃惊道,“你耍赖。” “这叫兵不厌诈。”何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弯腰去拉他。 顾晏生松开捂住脸的手,露出青紫的半边脸。 “噗!”何钰没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 “没什么。”他强忍着笑意,把顾晏生拉了起来。 “擦点药吧。”把人打成这样,怪不好意思的。 何钰从身上摸出一瓶药,丢给顾晏生,顾晏生伤在脸上,自己看不到,先前挨的那一剑也在背后,上药不方便。 那药被他拿在手里,也不用,青着脸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 何钰一把抢了过来,“还是我来吧。” 他把顾晏生按在板凳上,拉下衣物,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蝴蝶骨的位置多了一道血痕,很浅,也不长,不过肯定很疼。 何钰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他记得小时候父亲让他咬破手指头按手印,那伤疼了好几天 ,顾晏生这个最少十天半月好不了。 “疼就喊出来。”药是粉末,倒在伤口上可以很快结疤,滋养身体,让破口的地方好的更快。 何钰洒的急,很多粉末掉进顾晏生的衣物里,他往下拉了拉,又用袖子把多余的擦掉,凑的近,一眼瞧见细腻的皮肤上大大小小的伤痕。 半藏在衣物里,往下拉还有很多。 “怎么弄的?”何钰摸着其中一道问。 他指尖微凉,冻得顾晏生一个激灵。 “母妃发疯时打的。” 有用枝条抽的,也有用烧过的棍子烫的,他母妃发病时千方百计想弄死他。 何钰倒抽一口凉气,“她怎么忍心?” 这真的是亲生的? 下手也太狠了。 他也有母亲,且疼他爱他,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好东西都捧给他。 父亲从外地给她带的玉镯翡翠,亦或者是什么上好的绫罗绸缎,就算何钰戴不了,也用不上,母亲还是会给他留着。 他小时候练功受罚,晒的头晕眼花,自己还没怎么样,他娘先受不了,求着他爹让他停下,他爹不肯,便干脆打着伞跟他一起晒着。 母亲身体不好,禁不住折腾,何钰心疼她,往后便很少顶撞他爹,即使受罚,也是关起门来挨罚,免得被娘亲发现。 不过娘亲聪明,还是被她检查了出来,唠叨半天,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偶尔何钰会烦她,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多幸运。 原来并不是全天下的母亲都会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儿女,也有例外。 “肯定很疼吧?”这已经不单单是身体方面的伤害,还有心理上的吧? 难怪总感觉顾晏生某些方面不太对劲,比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在水底下挣扎,顾晏生面上居然丝毫不变,老成的有点不像这个年龄的人。 以前他以为是杀人杀多了,现在才发现不是,是经历的太多,已经麻木,无论什么都无法动摇他,真正的心如止水。 “习惯了就不疼了。” 这事还能习惯? 何钰无法理解,“恨吧?” 顾晏生摇摇头,“不恨。” 他母妃并不是一直那么坏,偶尔病好了,就像平常人一样,会给他纳鞋。看衣服破了,给他缝好,还喜欢把下巴搁在他脑袋上,给他讲故事,陪他下棋。 所以不恨。 何钰冷笑,“也就是你,要我早就弄死了。” 就算是亲娘,也不能这样,这是虐待。 顾晏生摇摇头,“你不懂,母妃于我而言,就像一盏灯。” 即便十天里面有九天是坏的,但是为了那一天,他可以忍受另外九天。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有了觉得烦,没有才知道珍惜。 顾晏生没有,所以很珍惜,那一天会让他觉得,吃了九天的苦都是对的。 何钰想起第一次来景南宫时床上的尸体,这厮当真变态,母妃都死了不知道多久了,还将她放在床上,自己盖脏被子,把好的留给母妃。 不知道该说他懂得感恩呢,还是纯粹的心理阴暗,反正这毛病要改。 “我看你就是缺爱。”何钰觉得他没别的毛病,就是单纯缺爱。 这也是他的弱点,只要把握的好,说不定可以拿捏他。 何钰弯下腰,帮顾晏生把药上好,衣服拢回原样,又看他穿的单薄,索性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 他来时风正大,元宝给他准备了狐裘和暖炉,何钰嫌碍事,一个没带,不过穿的还是很暖和的。 那外套里面缝了一层毛,挡风又暖和。 顾晏生感觉到了,回头看他,那双古井一般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是不解和疑惑。 何钰站起来,“穿得太厚,活动不开,你先帮我穿着,别拖了地,弄脏了要你赔。” 说实话,脱外套给姑娘这事何钰没少干,这还是第一次脱衣服给少年,过不去心中那道关,别扭极了。 他转念一想,把顾晏生当小姑娘不就好了,于是那点几乎没有的尴尬不适感也在慢慢消失。 “还是接触的人太少了。”顾晏生的圈子不算大,又偏偏在皇宫这个打磨人的地方,说是大染缸也不为过,他在这里几乎接触不到好人。 大家都在为自己的生计奔波,哪有时间对他好? 没有人对他好,他自然感受不到,于是母妃稍稍对他好那么一点点,他就满足的跟得了全世界似的。 就是缺爱。 “我向你保证,以后你什么都会有,别人也会拼命的对你好。”何钰撸起袖子,给他抹脸,“头” 他要抹的只有半边,但顾晏生总会歪头看他。 “以前我娘也这么给我上药。” 他被坏的娘打了,身上留下伤害,好的娘就以为他被人欺负了,心疼的不行,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掉泪。 所以有时候顾晏生觉得,挨再多的打都是值得的,至少有人肯为他哭。 何钰撂担子不干,“敢情是把我当你娘了?” 难怪刚刚看他的眼神这么古怪,瞧的何钰慎得慌。 “我娘比你温柔。” 何钰:“” 你这么说话会被打的我跟你讲! 那味道熟悉至极,再加上里面放了特殊药材,他一眼认出来,只有母亲才有这个习惯。 元宝点头,“主母说少爷身体亏损,特意给少爷熬的,守了好几个时辰,撑不住先睡了。” “母亲有心了。” 他女扮男装的事,母亲肯定也有参与,明明知道他是女儿身,却对他却始终如一,以他为傲。 何钰也确实没给她丢过脸,从小聪慧过人,生在权横之家居然没有过份长歪。 比他坏的比比皆是,他这只是小儿科,即便使坏也从来没要过人命,最多戏耍一番,似公主大宴上一般,让人出个丑,挨顿板子。 如果真的想要人命,也不是没有办法,不想而已。 何钰幽幽叹口气。 “男人啊,没有一个好东西。” 父亲有了娘,当年海誓山盟,说好一辈子在一起,结果转头就有了两个小妾,这些年越发放肆,找了一个又一个的外室。 孩子领回家才发现多了个弟弟妹妹。 如果用何玉那个时代的话说,这些都是小三,她们生的儿子也是小三的儿子。 何钰从小排斥她们,没少找事让她们难堪,原先不了解,只是本能讨厌,现在才知道为什么? 是她们勾引父亲,破坏了父母之间的感情,讨厌她们不是应该的吗? 但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很是平常,基本每个男人不管有钱没钱都会讨好几个老婆,何钰先入为主,以为是正常的,所以才会觉得自己不正常。 如果放在现代小说里,他就是恶毒嫡长子。 假如主角再换成庶出的弟弟何晓,那更不得了,他就是活不过两集的恶毒反派嫡长子。 何钰已经这样生活了十几年,从来没人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也没人告诉他,男人的身体是怎么样的,女人的身体又是怎么样的? 他父亲也刻意混淆他的判断,带他逛窑子喝花酒,告诉他男人就要潇洒有野心。 文能治国,武能安民,总之没有野心的男人不叫男人。 何钰是他亲自带着身边教诲的,得了他七分真传,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父亲是奸臣,儿子也不是好东西。 这是大家都晓得的,哪知道有一天,何钰竟意外得到了另一份文明。 这份文明告诉他,活了十二年,一直以为自己是男儿,结果都白活了。 何玉阅男无数,衣服一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到阴暗坊市一找,几本小黄书看下来,什么不懂?什么不知道? 何钰从来没怀疑过自己是女儿身,是因为从小的养和育,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就连下人都叫他少爷。 孩时本是模糊的,后来渐渐清晰,我就是男的,就是少爷。 再后来父亲告诉他,在他身上纹了一个关乎家族存亡的图案,若是有一天家族没了,可凭借这份图案东山再起,万万不可给其他人看。 何钰以为是对他的重视,意外当真,连元宝都没给看过,日常梳洗都是亲力亲为,从未假手于人。 他本来就是习武之人,不拘小节,也不怎么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否则元宝早就被他打死了。 女孩子发育早,何钰本身消瘦,又练了武,身形高挑,加上衣服一脱,胸前与人无异,所以他才没怀疑过。 其实不是没怀疑过,是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就像何玉那个时代的文明一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如何也不相信,居然真的有国家实施一妻一夫制,再找便是小三,受千夫所指。 在他的世界观里,一直以为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皇上纳后宫也是正常的,原来在别的地方,这些都是不该存在的。 何玉的记忆算是给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她经常在晋江等各大网站看小说,现在都成了何钰获得现代知识的必要途径。 “少爷,你不就是男人吗?”元宝适时煞风景。 何钰几口将人参鸡汤喝完,没做答,反倒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听说我那个弟弟也风寒了?” 他风寒发热,在床上躺了七天,这期间母亲几乎将库房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拿来给他进补。父亲也时常过来,开导关心他,甚至与他交谈一些朝廷内的大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同吃同住 此为防盗章 那里有她喜欢的人。 比她小了一岁, 城府却极深,能将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太监琢磨透彻,设下陷阱, 一步步诱着他往下跳,最后全身而退, 丝毫没受到牵连。 若是有人来查, 也不可能查到他头上, 她因为牵连进去的原因,更不可能将此事抖出去。 俩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人完,大家都完。 红烟想了想从与他相识,再到一步步结缘, 最后合谋杀害冯正的事上,竟发现无比顺利。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得到好处, 至少冯正死了,她的日子会好过很多。是一种互利,顾晏生也没有不管她的死活, 把她的嫌疑也撇清了,单论人品来说, 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也许下次来,就不是现在这种关系。 你喜欢有价值的人, 那我就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 给你利用。 竹林里阴凉, 风刮的大, 红烟挽了挽被风吹的撩乱的秀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是期待,也是变化。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不怕了,也不慌了,因为心中装了更大的东西。 心那么小,装了那么大的东西,再也容不下其它的。 顾晏生教她的法子有效,她自己无师自通,摸索来的法子更有效。 说不清什么感觉,总之它来的突然,无声无息,却又份量十足,轻易就撞开了通往她心中的大门。 她把门一关,打算再也不放他出去。 红烟闭上眼,又站了一会儿,待到天变了才回去,迈动小脚,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脚印。 等她走远,何钰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 有意思的小姑娘。 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或者说是双赢,合作合作,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多培养几个有潜力的人不是坏处。 人不能往一个篮子里装鸡蛋,若是有一天这篮子倒了,里面的鸡蛋岂不是都要洒了? 狡兔三窟,狼也应该有几个窝。 何钰拍了拍方才爬墙沾上的雪,心满意足回去。 他今天收获颇丰,既试探了顾晏生的实力,又确定了他是如何栽赃给二皇子的,还意外收获了一个有野心有欲·望的宫女。 什么样的人吸引什么样的同类,顾晏生或许自己都没发现,他自己,红烟,也包括何钰,都是不甘于平凡的人。 野心和欲·望,其实就是动力,一个往上爬的动力。 何钰脚步轻快,不急不慢,信步游庭一般,在外面晃荡了好大一会儿才回去。 还没进门,远远便看到元宝着急的等着他。 “少爷,你去哪了?”何钰很少不带他,突然如此,元宝有些担心。 少爷该不会是被皇后娘娘说动了?真的打算换一个更加机灵,还会文会武的随从吧? 他想什么,何钰一眼明了,“拿着。” 他把背上的弓和箭取下来,丢给元宝。 元宝慌忙抱住,两步并三步跟在他后面,“少爷,是不是有什么喜事?今日怎么瞧着这么高兴?” 莫不是找到随从了? 还是搞定了哪哪的姑娘? 何钰先去了偏殿,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溜达的久了,竟觉得有几分口渴,喝了小半盏才放下。 “确实是有喜事。” 元宝把弓箭挂在墙上,小跑过去给他蓄茶,“可是那姑娘搞定了?” 那日少爷骗他说是男子,元宝事后想想不对,男子能长的那么好看?少爷可是夸的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而且能让少爷花费时间,画了那么多副画送过去?还写了一封信约人家大半夜出来。 见男子哪不能见? 也就是见姑娘才搞这么多花样吧。 何钰心知他又误会了,也不解释,反倒配合道,“没错,那姑娘就快到手了。” 他方才出现在景南宫,可不是巧合,是为了给顾晏生送信,那信绑在箭上,很小,只写了两行字,标识了地点,但没有写时间。 这是怕信被别人看到,不光是防顾晏生那边,他这边也要防。 没有时间,就算顾晏生知道地点又怎么样?他还是来不了。 何钰射的那四箭,就是告诉他,四更在皇家书苑里等他。 学生沐休,皇家书苑空无一人,也有很好的条件,他想在那里教顾晏生练剑。 顾晏生小时候学的东西现在用不上,他娘教的苗疆功夫特征明显不能用,帮人要帮急,教他一些旁的功夫傍身。 一来方便办事,二来也是自保,三来多了解一下各方面的武功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顾晏生是聪明人,应该明白。 何钰用的是一箭三雕,既教训了顾晏生,报了自己被推入河的仇,还试探出了顾晏生的实力,最后叫顾晏生无话可说。 我射你箭只是单纯为了告诉你时间,你要是跟我计较就是你小气。 小气的人如何成大事? 让他也体会一把这种憋屈。 何钰打定了主意,起身就要回去睡个回笼觉,谁料门口突然出现一道丽影。 皇后娘娘挥手秉退了所有人,自行进来,将门一关问他,“钰儿,姐姐那事如何了?” 何钰颌首,“有进展。” 皇后娘娘面上一喜,“那什么时候能成?” “今晚可以一试。”何钰安抚她,“若是成了,明日再与姐姐细说。” 他姐姐还是太急了,还未出月子,便一遍一遍的问,一日要跑两三趟。 皇后皱眉,“我总是担心夜长梦多。” 宫里有那么多人盯着,她的仇家,和钰儿的仇家,数不尽数,这事不定下来,始终无法安心。 “姐姐。”何钰幽幽叹口气,“你即便现在成了又如何,难道打算拖着这副身子去见圣上?”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试图说服她,“姐姐先别急,且回去养着,面色红润了才好去找圣上请旨。” 这事最少也要等姐姐过了月子,有养育过继皇子的能力才能真正的成。 否则他这边与顾晏生谈好了,结果姐姐那边出了岔子,皇上一句怕劳累皇后,便能将她打发。 皇后面上不情不愿,看他的眼神略带哀求。 何钰狠下心,“姐姐,这事当真急不得,三皇子在冷宫里待惯了,受尽世间冷暖,不是善与之辈,若没有降伏他的手段,匆匆过继,只怕日后受苦的人是你。” 顾晏生那么凶残,他母妃又死了,相当于再也没有了弱点,他现在活着,只是为了自己,所以行事作风每每挺而走险。 无论是杀八皇子,栽赃给二皇子,还是帮红烟设计害了冯正,都没有给自己考虑退路,因为他没有退路。 何钰方才在林中溜达,并没有白溜达,找几个人一问,德明宫果然出事了。 红烟的衣襟处绣了个‘明’字,这是德明宫的意思,他脑子灵活,早就暗暗记了下来,将德明宫发生的几件事一关联,若说里面没有顾晏生的掺和,他还真不信。 凭红烟一个人能扳倒冯正? 皇后娘娘被他说的有几分惴惴,“当真如此?” 何钰点头,“千真万确,我虽没与他正面交锋,不过见过他做事风格,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一条毒蛇,比你我都狠。” 这回皇后娘娘真的被他吓到了,也打消了催何钰赶紧忙活的心思,“那你与他相处” “姐姐放心,三皇子不是易与之辈,难道我是吗?”他也是一匹狼,比顾晏生好不到哪里去。 皇后娘娘终于放下心来,“那你小心点,先观察观察再做定夺。” 何钰明白,“姐姐也早点休息。” 他扶起皇后的手,“我送姐姐出去。” 他的屋子与皇后不在一处,他姐姐也不知道他是女儿身,对他避了嫌,将他安排在偏房。 门外晚霞候着,门刚打开便替了何钰的活,将皇后送了回去。 何钰站在原地目送,心里琢磨着加快进度,尽快将此事生米煮成熟饭。 “少爷,被子我都铺好了,可以歇息了。”元宝手里抬着木盆进去。 虽然时间还早,不过少爷要睡觉,睡前肯定要洗个脚,他提前把水打来了。 何钰瞥了一眼,“端下去吧,我睡睡就起,四更时叫我。” 元宝点头,“少爷放心,保证不会误了少爷的好事。” 他还当成何钰是寻花问柳,其实何钰平时不花,怎么就给了他这种错觉? 再说将顾晏生当成未来少夫人?就不怕少夫人吃了他? 何钰想了想那种画面,登时打了个冷颤,若顾晏生真是当了他的少夫人,保不齐连他一起杀了毒了静悄悄干掉,连个全尸都不留。 元宝不知他的想法,顺手解了他的腰带,仅留亵衣。 何钰现在年龄尚小,身上看不出,便不甚在意,没有阻止,被他伺候着上了床,被子一盖睡去。 元宝将脱下来的衣服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又将木桶端了出去,收拾好后关了门,去了他的屋子,跟着眯了一会儿。 万一少爷兴起,突然觉得有他跟在身边伺候更好,一言不合将他叫去,他没有睡够,岂不是要出洋相? 事实上他想多了,与顾晏生见面,何钰不会带上他,最多让他在门口等着。 四更时元宝准时叫醒何钰,何钰睡的正香,颇有些不情不愿,在床上耗了好长时间才勉强起来,梳洗打扮一番,提着早就准备好的食盒去往皇家书苑。 就在宫中,是皇上特意划出来给公主皇子们学习的地方,他们这些大臣的子女,最多只能算是个陪衬,不过也能学到很多。 这里有足够的场地,也有各色各样的武器,轻薄的剑,厚重的剑,枪,弓,应有尽有。 何钰把地点选在这,除了想教顾晏生一些旁的功夫外,也是想与他切磋切磋,对自己也有好处。 他熟门熟路打开书苑的门,在练武场等着顾晏生。 等人的过程是煎熬的,何钰打开食盒取了壶酒,小口抿着,待他喝了大半,顾晏生还是没来。 菜是热过的,温度连上好的食盒都留不住。 何钰抬头看了看月亮,竟发现不知不觉待了小半个时辰。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来? 是迷路了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何钰担心是后者,折身返回,去了景南宫。 顾晏生还没睡,坐在院子里,面前摆了一根蜡烛,用红灯罩着,里面的火遇到急风,便是一阵不稳,摇摇晃晃,映的人也有几分可恐。 一块石头突然从墙外射来,打中那灯笼,将火灭掉。 顾晏生回头看去,一眼瞧见墙头上立的白衣少年。 看不清具体模样,只觉得白,全身都白。 “我夹在箭里面的信你没看吗?” “看了。”顾晏生回答。 “那你为什么没来?”何钰继续问。 “字太丑,我没有看懂。” 少爷有这想法也好,他也可以少得罪两个人,否则死了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太多了查不过来。 何钰细细品味鸡汤,“母亲做的?” 那味道熟悉至极,再加上里面放了特殊药材,他一眼认出来,只有母亲才有这个习惯。 元宝点头,“主母说少爷身体亏损,特意给少爷熬的,守了好几个时辰,撑不住先睡了。” “母亲有心了。” 他女扮男装的事,母亲肯定也有参与,明明知道他是女儿身,却对他却始终如一,以他为傲。 何钰也确实没给她丢过脸,从小聪慧过人,生在权横之家居然没有过份长歪。 比他坏的比比皆是,他这只是小儿科,即便使坏也从来没要过人命,最多戏耍一番,似公主大宴上一般,让人出个丑,挨顿板子。 如果真的想要人命,也不是没有办法,不想而已。 何钰幽幽叹口气。 “男人啊,没有一个好东西。” 父亲有了娘,当年海誓山盟,说好一辈子在一起,结果转头就有了两个小妾,这些年越发放肆,找了一个又一个的外室。 孩子领回家才发现多了个弟弟妹妹。 如果用何玉那个时代的话说,这些都是小三,她们生的儿子也是小三的儿子。 何钰从小排斥她们,没少找事让她们难堪,原先不了解,只是本能讨厌,现在才知道为什么? 是她们勾引父亲,破坏了父母之间的感情,讨厌她们不是应该的吗? 但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很是平常,基本每个男人不管有钱没钱都会讨好几个老婆,何钰先入为主,以为是正常的,所以才会觉得自己不正常。 如果放在现代小说里,他就是恶毒嫡长子。 假如主角再换成庶出的弟弟何晓,那更不得了,他就是活不过两集的恶毒反派嫡长子。 何钰已经这样生活了十几年,从来没人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也没人告诉他,男人的身体是怎么样的,女人的身体又是怎么样的? 他父亲也刻意混淆他的判断,带他逛窑子喝花酒,告诉他男人就要潇洒有野心。 文能治国,武能安民,总之没有野心的男人不叫男人。 何钰是他亲自带着身边教诲的,得了他七分真传,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父亲是奸臣,儿子也不是好东西。 这是大家都晓得的,哪知道有一天,何钰竟意外得到了另一份文明。 这份文明告诉他,活了十二年,一直以为自己是男儿,结果都白活了。 何玉阅男无数,衣服一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到阴暗坊市一找,几本小黄书看下来,什么不懂?什么不知道? 何钰从来没怀疑过自己是女儿身,是因为从小的养和育,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就连下人都叫他少爷。 孩时本是模糊的,后来渐渐清晰,我就是男的,就是少爷。 再后来父亲告诉他,在他身上纹了一个关乎家族存亡的图案,若是有一天家族没了,可凭借这份图案东山再起,万万不可给其他人看。 何钰以为是对他的重视,意外当真,连元宝都没给看过,日常梳洗都是亲力亲为,从未假手于人。 他本来就是习武之人,不拘小节,也不怎么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否则元宝早就被他打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同居生活 此为防盗章  太医院来了一个穿着明亮的宫女, 小脸生的艳若桃李,一双眸子水汪汪的, 格外可人。 浅粉色的宫女服掺夹在明红与米白的太医服里格外明显, 一眼便被人瞧见,进屋喊了顾晏生。 红烟等了等。 以前她每次都是夜班来,后来夜班换了人, 白天人又多,她倒不敢来了, 再加上挨了板子,躺了小半个月, 再来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以前见顾晏生没有压力,现如今顾晏生穿着明红色的太医服, 从里面出来, 竟让她觉得贵气。 这人似乎天生与她不是一类人,配不上他。 “找我什么事?”顾晏生脚步停下,高高瘦瘦的身形站在她面前。 红烟今年十三, 比顾晏生还大了一岁,刚进宫没多久,因家里有些关系,便把她送到了和善的明妃身边伺候, 谁料明妃是慈善, 奈何身边有恶狗。 “进去说。”隔墙有耳, 小心些总不是坏事。 顾晏生眼中波光一闪, 心中似乎明白了些, 他转身,带着红烟去了里屋。 里屋是接待贵妃小主的地方,那些贵人生病了便宣,这里一年到头也用不上几次。 “安全吗?”红烟还是有些不放心。 顾晏生点头,“绝对安全。” 正因为是招待贵妃娘娘的,门板做的极厚,能隔音,也挂了屏风,恰恰是谈话的地方。 那中间有个茶几,顾晏生掏出火折子点火。 红烟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唇咬的发白,“你昨天说的那个法子,我想试试。” 她有个小姐妹,昨日险些被大总管侮辱了,那厮去了势,却还有那般想法。加上快要跑路,便肆无忌惮,主意打到她的小姐妹头上。 烧茶的炭本就有些火星子,顾晏生点了火,又用细小的铁签翻了翻,炉里登时冒了火光。 “然后呢?” “你有万全之策吗?”红烟低下了脑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同食而亡的法子是顾晏生给的,现在还要他想办法。 这毕竟不是人家的事,过份麻烦人家不好。 顾晏生将烫杯的壶放在火上,“有。” 红烟面色一喜,“真的?” “嗯。”顾晏生冲她勾勾手,“你附耳过来。” 红烟趴过去。 “冯正此人爱慕虚荣,贪图享乐,又极爱逞强好面子,你只需用明妃的势压他一压便是。” 巳时出了点太阳,不算强烈,却也能供些暖意。 红烟与众多宫女一起收拾屋子,今日天气好,娘娘说收拾收拾屋子去去霉。 娘娘还是躺在屋内,不见客也不见人,只除了伺候在身边的大丫鬟,没人见过她,也不知她的死活。 这里是正厅,离明妃睡的寝宫有些远,宫女们闲不住,便开始小声讨论。 “你们说娘娘” “不会的不会的,别瞎说。” 如今最令她们担心的便是娘娘的身子能不能撑过去,若是撑不过去,这德明宫说不得要完。 明妃与儿子不同,性子软,人也圆润油滑,轻易不得罪人,即便是对待最下等的宫女太监,也亲切和蔼,宫女们都挺喜欢她。 可惜人善被人欺,大总管冯正仗着自己曾经服侍过上代皇后,假公进私,表面对明妃恭恭敬敬,背后里搞小手段。 明妃念在他知道皇上不少秘密的份上一直忍让。 当年的皇后是皇上最爱,三天两头去她的凤秀宫,后来死于狩猎,皇上伤心了很久。 初始封何蓉为皇后,也是因为何蓉与上代皇后有些相似,只不过一个温柔大气,一个善妒小气。 久而久之皇上便鲜少来凤秀宫,何蓉觉得错都在冯正,总是让她扮演上任皇后,结果惹得皇上发怒,再也不来,便将冯正打发了。 冯正跑来跑去,竟去了明妃手下办事,明妃对他也信任,一来便给了大总管的身份,在德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恰逢一道暗红色的太监服从走廊缓缓接近,红烟赶紧插嘴,“咱们还是盼着点娘娘好吧,有娘娘压着冯总管才不敢放肆,若娘娘不在,冯总管岂不上天?” 这话是说他冯正不如一个女人,都快死了,威严依旧还在,压得他大气不敢喘? 冯正脚步一转,又藏进了走廊深处。 “你们看,冯总管吃的是什么?咱们娘娘吃的又是什么?” —— “冯正心中一定激愤,想证明自己比明妃更有威信。”顾晏生坐在红烟对面,给她用热的茶水洗了洗杯子。 —— “娘娘吃的是什么?我吃的又是什么?”冯正冷哼一声从角落里出来。 丫鬟们顿时一乱,“冯总管。” 恰好是饭点,娘娘还没起身子,那菜便温在食盒里。 食盒有两个,一个精致小巧,纹嵌了硬螺钿八棱黑漆,另一个花梨檀木,简单至极,连花纹都没有。 两个食盒一个给娘娘,一个给冯总管,一样大,但是这区别却是天差地别。 “打开看看。”冯正走到八棱黑漆食盒前。 “不可啊,这个是给娘娘的。”红烟赶忙阻止。 “给我打开。”冯正面有怒火,“出了事我负责。” 红烟这才不情不愿的打开食盒,露出里面的牛肉,毛姜汤,鳗鱼,还有饭后的干果酸梅。 冯正又掀开自己的看了看,白菜,豆腐,和青菜汤。 —— “打着大义的旗号做事,一向是他惯用的伎俩,这厮一定会将饭菜交换。”顾晏生烫好了杯子,又烧好了水,白玉一般的手拿了布,裹住烫人的瓷柄,将茶倒入红烟的杯子里。 —— “大胆。”冯正突然发难,“娘娘病危,太医叮嘱过不可闻腥,你们这是想害死娘娘吗?” 他将两份食盒换了个位置,“那一份给娘娘,这一份我便替娘娘分忧了。” —— “只要他接下了给明妃的食盒,离死就不远了。”顾晏生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那茶是极好的碧螺春,只有招待贵客才会用。 “我有个疑问。”红烟手握在杯子上,“计划是很详细,但若是不小心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顾晏生轻笑,脸上是镇定与自信,“就算被人发现了又怎么样?冯正的作风你又不是不知道,谁肯帮他?” 他凑过去,小声说,“她们只会站在你这边。” —— 砰! 红烟跟在冯正后面,因为太过紧张,不小心撞倒了一个花瓶,那花瓶倾斜,晃荡几声却没落地。 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接住,“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安如姐?”红烟险些惊叫出来。 安如连忙捂住她的嘴,“嘘。” 里屋的冯正似乎听到动静,喊了一声,“谁在外面?” 红烟一慌,安如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安静下来,另一只手撑在嘴边,学着猫叫了一声,“喵~” 学的惟妙惟肖,宛如真的猫儿打鼾。 “原来是只猫啊。”里面的冯正似乎放心下来。 安如凑到她耳边细声细语,“你尽管做,我在外面帮你看着。” 红烟眼眶一热,险些掉下泪来。 她擦了擦,别了安如,轻手轻脚跑去冯正的窗户下贴耳倾听。 冯正吃了几口,又喝了汤,还嫌那汤难喝,无奈菜做的咸,他吃几口肉,就要喝一口汤,再尝尝其它菜。 第一层放了小两盘,总共三层,刚刚冯正掀了两层,那底下还有一层,无奈做的卖相不好,看着就没食欲,浅尝几下放下筷子。 “今天的御膳房怎么搞得?” 他端了酒便要喝,肚子突然疼了起来,随后是心脏,然后是整个肺腑。 不好,中毒了! 他刚要喊,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四肢抽搐,嘴里也不断冒出白沫和血水,眼睛瞪着,煞是可恐。 —— “冯正死后,你们就把在大厅里发生的事告诉明妃,有这么多人证在,明妃一定相信。” 顾晏生不紧不慢的晃了晃杯子,里面青色的伢儿微微摇晃。 “那食盒原先是给明妃,明妃一定以为是来杀她的,冯正做了替死鬼。” “明妃处世圆滑,很少与人结怨,且敢杀她的人就不怕承受后果。能承受后果的,在这后宫中没有几个,明妃心里一定有数。” “她怕是杀人灭口来的,所以绝对不敢声张。” —— “今日的事,你们就当不知道,冯总管是突发心肌而死,都明白了吗?”明妃撑着虚弱的身子,满面灰败。 那人看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又嫌她知道的太多,到了杀人灭口的时候了吗? —— “只要有明妃掩饰,你便脱离了嫌疑,宫里的人势利,再加上冯正风评不好,大家都会觉得死得其所,没人会帮他报仇。你与这件事,也算彻底没了瓜葛,以后旁人来问,便按照明妃的说法,知道吗?” —— 红烟心惊不已,所有的事态发展竟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步不差。 他真的只有十二岁吗? “噗。”明月公主又被他逗笑,“猜错了,我现在想的是” 她凑到何钰耳边小声说话,没让其他人听到,“何公子有没有空?陪我走走如何?” 何钰挑眉。 一个姑娘家,又是公主,主动约他,要么是有阴谋,要么是真的放下矜持喜欢上他了。 何钰自小生活在机关算计中,先入为主觉得是第一种,但他与公主无冤无仇,公主没道理暗算他。 难道是第二种? “公主,皇后娘娘身体未愈,还须人照顾,若是醒来看不到我,又该着急了。” 这算是婉拒。 自从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后,与公主待在一起,总是有几分不自在。 公主垂下眼眸,“一会儿也不行吗?” “我出来太久,皇后娘娘也该醒了。”何钰双手作拱,“不能陪公主同游,请公主赎罪。” 公主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也罢,也不是非你不可。” 她转头看向周浩然与许修竹,“何公子不肯赏脸,周公子与许公子可愿陪我走走?” 俩人忙不迭点头,“自然愿意。” 周浩然抬手,比了个‘请’的姿势,“公主请。” 明月公主最后看了何钰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似是故意气他一般,甩袖离去。 周浩然与许修竹跟在身后。 待他三人走了,元宝立马活跃起来,“少爷,你刚刚为什么拒绝公主?” 他唠叨病犯了,“多好的机会啊。” 是男人都要娶妻,早也要娶,晚也要娶,愿意要娶,不愿意也要娶,干嘛不娶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娶了公主,不仅有公主娘家的支持,还与皇上沾了关系。 “姐姐嫁给了圣上,我若娶了圣上的女儿,这辈分岂不是乱了?”何钰胡乱找了个借口。 “可咱们尚国开放,也不是没有先例,再说了,要介意早介意了,还会等到今天?”元宝一口气将要说的话一并说完。 “多嘴。”何钰瞥了他一眼,“回去准备好纸墨笔砚,少爷要作画。” 如果公主对他没有心思,单纯只是互相利用关系,或许他也不会介意继续讨公主欢心。 可惜十一岁的小姑娘太单纯,轻而易举动心。 这不是他想要的。 “少爷怎么突然想起了作画?” “准备好纸墨笔砚后自己找面墙面壁,我不说好就不能停。” “啊?”元宝大吃一惊,“我又说了什么伤着少爷了?” 就光凭这句话,“面壁太轻了,倒挂吧。” 元宝惨叫一声,“少爷!” 何钰听之任之无视之,抬脚先一步回了凤秀宫,没想到他姐姐还没睡,不知吃了什么神丹妙药,脸色红润了许多。 “钰儿,快过来。”皇后招招手,轻声唤着何钰,“你今个儿跟我说的三皇子,我是越看越满意。” 她给何钰看记载,“听说从小聪慧过人,三岁吟诗,四岁习武,一点也不弱于你,是块成材的料。” 是啊,还比他多了一项本领,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姐姐,先别急,晌午我去见过顾晏生,他的母妃死了,现如今等同于孤家寡人。” 皇后面上一喜,“那不是更好?” 开始还担心会与顾晏生的生母撞上,现下完全不担心了。 何钰摇摇头,“一点都不好,孤家寡人等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母妃死了便没了顾虑。 没了顾虑,他的命运就不在我们手里,在他自己手里,愿不愿意同我们合作,也在他一念之差。如果他想不开,姐姐的事就是水中月,镜中花,看似近,实则远在天边。”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会这样?” 何钰叹口气,他姐姐在后宫多年,怎么性子还没磨练好,总爱大惊小怪,如何当得起后宫之主? “姐姐,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何钰继续道,“我既然打了这个主意,自然不会让姐姐竹篮打水一场空,姐姐且放宽心,万事有我。” 皇后松了一口气,“钰儿啊,这以后谁要是嫁了你,可要享福了,不仅年轻有为,还深谋远略,实乃我辈楷模。” 谁都不可能嫁我。 何钰垂下眼,藏起心思。 皇后又开始翻起了记载,“咦,这上面还说他自小喜爱钻研涩古药方,且过目不忘,但凡看过的病症药方都能记住,好生厉害。” 过目不忘? 遭了!那他潜入景南宫的事顾晏生可能已经发现了。 顾晏生确实发现了,他从小过目不忘,又从云端跌入冷宫,尝尽世间冷暖,本就谨慎,在窗户缝里夹了头发。 窗户被何钰推开,那头发轻飘飘的掉在地上,被他捡起来继续夹在窗户缝里。 床上的帘子也有变化,顾晏生拢了拢,拉回原样。 “娘,咱们景南宫来客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同进同出 此为防盗章 瞧少爷平时的作风, 那是好人该有的吗? 元宝嘟囔着, 冷不防少爷突然叫他。 “锦盒有没有被人碰过?” 元宝精神一震, “没有。” 其实有,那宫女笨手笨脚, 差点把他家少爷的狐裘给烤糊了, 元宝挤开她亲自上阵,锦盒自然顾不上。 那宫女主动献殷勤,说要帮他烤锦盒, 元宝也不笨, 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塞进自己衣襟口袋里,只把空了的锦盒交给她,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少爷问他, 大抵是觉得蹊跷,他俩刚走进御花园, 便被泼了盆冷水,哪能这么巧? 弄不好是姓许的和姓周的搞的鬼。 他俩早就看少爷不顺眼了,只是没逮着机会而已。 “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古怪的人?”何钰继续问。 古怪的人? 元宝想了想, 实话实说, “古怪的人倒是没有,不过我进来前曾与人一撞” 他似乎觉得不妙, 立马放下锦盒便要打开, 被何钰阻止了, “给我。” 元宝心中不安, “少爷要不要打开看看?” “不用。”何钰接过锦盒,放在桌上,在元宝炙热的眼神中不紧不慢倒了杯酒,小口轻嘬。 他人长的俊,这手也修长白皙,宛如白玉,好看到扎眼,再加上方才与公主同进处,顿时引得对面两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且让他再得意一会儿。” 周浩然冷哼一声,扭过头看向公主的方向。 公主坐在最高处,两旁是关系好的皇子和姐妹,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宴会也该开始了。 她挥挥手,示意身旁伺候的嬷嬷。 嬷嬷领命,上前一步刚要喊话,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嗓音。 “皇上驾到。” 宴会一乱,众人慌忙起身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道明黄色身影乍现,皇上龙袍加身,头戴龙冠,缓步而来。 他身边跟着一个艳丽的宫装女子,桃腮带笑c美目流盼c细瞧可不就是明月公主的生母,皇上的宠妃柳贵妃。 “今日是明月的生日,以明月为主,不要兴师动众,都起来吧。” 皇上随意说着,待众人起身,便拉着柳贵妃的手坐在了最上头的位子。 位置是刚加的,在公主上方,与贵妃的位子紧紧挨着。 “明月,父皇公务繁忙,往年没能给你过生辰,你可怨朕?”皇上还很年轻,不过而立之年而已。 明月低下头,蝴蝶一般的睫毛轻颤,“明月不敢。” 皇上摇摇头,又问,“今日是你生辰,想要什么?” 明月双手放在膝盖上,“明月什么都不想要,明月只希望父皇健健康康,母妃长命百岁。” 她这番讨巧的话,逗的皇上哈哈大笑,长袖一挥,叫来人重重有赏。 贵妃也有一份重礼,一块可静心安眠的玉枕,差人包好,直接送去公主的住处。 皇子们不甘落后,纷纷献上自己寻来的珍宝,稀奇古怪,有玉有牌也有酒。 公主一一接下。 “藩王之子顾永春送天山雪莲一朵,祝公主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太尉之子周浩然送夜光杯一个,祝公主美梦成真,得偿夙愿。” “御史之子许修竹送公主玉一块,祝公主幸福安康,平安吉祥。” 轮到何钰,何钰拿起锦盒,几步走到宴会中央,“丞相之子何钰送” 何钰打开盒子,突然一愣。 那盒内空空如也,盒子花纹也对不上,分明是被人掉了包。 再抬头去看右边两个对头,那俩人得意的表情十分刺眼。 白痴,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 何钰抬起胸膛,自信满满道,“我要送的礼物,这盒子装不下。” 他双手一扬,将盒子扔到一边。 “我要送的是月亮。” 月亮? 这一下可炸开了锅,方才还安安静静的宴会顿时嘈杂了起来,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月亮在那里?”公主好奇问。 “月亮在公主的杯子里。”何钰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我的杯子里?” 明月公主低头去看瓷杯,那杯子里倒了酒水,半满,表面晶莹透亮,并没有什么月亮。 “没有啊。”明月公主好看的秀眉皱起。 “公主再仔细瞧瞧,有的,而且有两个月亮。”何钰继续忽悠。 他表情太过认真,不知不觉便让人信服。 明月公主端起瓷杯,细细瞧了几眼,表情先是不解,没多久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那杯里确实有两个月亮,第一个便是高高在上的明月,第二个便是金枝玉叶的明月公主。 明月加明月,可不就是两个月亮? “好一个月亮。”第一个看透的不是明月公主,是当今圣上,“丞相生了个好儿子。” 何钰赶忙施礼,“皇上缪赞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什么月亮? 明明就是一碗水,倒影出个月亮,再倒影出公主的身影,凑够两个月亮,居然将公主逗笑了,还得了皇上夸奖。 一吊钱没花,想气死大家吗?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明月与明月,若是反驳,是想说这个明月配不上那个明月?还是说那个配不上这个? 何钰将明月公主比做月亮,本身就没给他们挑毛病的机会。 “皇上。”这种讨女孩子开心的手段也得到了贵妃的赞赏,嗔怪一样看向皇上,“您看看人家,才十二岁就晓得讨女子开心,再看看您。” 皇上咳嗽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竟被十二岁的何钰比了下去。 他探手将爱妃搂进怀里,“爱妃若是喜欢,朕改日给你弄来十个八个,看个够。” 柳贵妃捂嘴偷笑,“人家又不是明月,皇上尽拿臣妾寻开心。” 皇上汗颜,又哄了半天才将爱妃哄好。 天色渐晚,酒宴气氛正好,众人你敬一杯,我敬一杯,忙乎的很,待公主应付了父皇,送走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后,陡然发现本该坐着何钰的位子竟然空了。 何钰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 他是怕留下讨嫌,刚把公主逗笑,还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将许修竹和周浩然立于不妙之地,当然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年轻人报复心强,前两日何钰自知钱不够,拍卖不到两件珍宝,便胡乱喊价,让许修竹与周浩然多花了不少银票才拿到珍宝。那俩人自然怀恨在心,今日便收买了宫女,将他的礼物掉包,本想让他出丑难堪,没想到反被他将了一把。 何钰明知道那宫女有问题,还将元宝打发了,给那宫女下手的机会,果不其然,礼物被掉包,他又佯装不知道,在宴会上公然打开锦盒,露出吃惊的模样。 大家都不是傻子,谁看不出来这里面有猫腻? 如果何钰反应不及,必然要找那宫女对峙,再不济直接指证许修竹和周浩然。但是他没有证据,这么做就是坏了公主和皇上的雅兴,公主和皇上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会暗自不爽。 再者说那俩人既然敢做,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那宫女恐怕早就被他们藏了起来,或者买通好,自持一份对证。 可是自己忍下来,更不行了,空手而来,那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与他父亲的愿望背驰。 何钰搞出这手,就是想告诉大家,礼物被许修竹和周浩然用不光彩的手段换走了,但是我足智多谋,想出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这样做就显得自己聪明绝顶,也显得那俩人宛如智障,竟然在公主的生辰宴会上做手脚,扰了皇上的雅兴。 今天是公主的生辰,皇上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会暗自记下来,等着秋后算账。 即便没有皇上,今日来了这么多人,消息怎么可能传不到太尉和御史大夫的耳朵里。 做出这等蠢事,少不得要挨顿板子。 “我就知道他俩今天要犯蠢。”何钰哈哈大笑。 从他前两日胡乱喊价开始,他就想到了,那俩人心里一定十分憋屈,找不到机会释放。 正逢公主生辰,可以让何钰当着所有人的面丢脸,怎么能错过? 结果正中何钰下怀。 “少爷真是料事如神,连这都猜到了。”元宝笑容有些勉强。 何钰当然明白为什么,往树上一靠,凤眼淡淡瞥了过来,“少爷要是靠你,早就被人乱棍打死了。” 元宝表情更加难堪,“少爷。” 还指望少爷能安慰安慰他,看来是想太多。 她凑到何钰耳边小声说话,没让其他人听到,“何公子有没有空?陪我走走如何?” 何钰挑眉。 一个姑娘家,又是公主,主动约他,要么是有阴谋,要么是真的放下矜持喜欢上他了。 何钰自小生活在机关算计中,先入为主觉得是第一种,但他与公主无冤无仇,公主没道理暗算他。 难道是第二种? “公主,皇后娘娘身体未愈,还须人照顾,若是醒来看不到我,又该着急了。” 这算是婉拒。 自从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后,与公主待在一起,总是有几分不自在。 公主垂下眼眸,“一会儿也不行吗?” “我出来太久,皇后娘娘也该醒了。”何钰双手作拱,“不能陪公主同游,请公主赎罪。” 公主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也罢,也不是非你不可。” 她转头看向周浩然与许修竹,“何公子不肯赏脸,周公子与许公子可愿陪我走走?” 俩人忙不迭点头,“自然愿意。” 周浩然抬手,比了个‘请’的姿势,“公主请。” 明月公主最后看了何钰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似是故意气他一般,甩袖离去。 周浩然与许修竹跟在身后。 待他三人走了,元宝立马活跃起来,“少爷,你刚刚为什么拒绝公主?” 他唠叨病犯了,“多好的机会啊。” 是男人都要娶妻,早也要娶,晚也要娶,愿意要娶,不愿意也要娶,干嘛不娶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娶了公主,不仅有公主娘家的支持,还与皇上沾了关系。 “姐姐嫁给了圣上,我若娶了圣上的女儿,这辈分岂不是乱了?”何钰胡乱找了个借口。 “可咱们尚国开放,也不是没有先例,再说了,要介意早介意了,还会等到今天?”元宝一口气将要说的话一并说完。 “多嘴。”何钰瞥了他一眼,“回去准备好纸墨笔砚,少爷要作画。” 如果公主对他没有心思,单纯只是互相利用关系,或许他也不会介意继续讨公主欢心。 可惜十一岁的小姑娘太单纯,轻而易举动心。 这不是他想要的。 “少爷怎么突然想起了作画?” “准备好纸墨笔砚后自己找面墙面壁,我不说好就不能停。” “啊?”元宝大吃一惊,“我又说了什么伤着少爷了?” 就光凭这句话,“面壁太轻了,倒挂吧。” 元宝惨叫一声,“少爷!” 何钰听之任之无视之,抬脚先一步回了凤秀宫,没想到他姐姐还没睡,不知吃了什么神丹妙药,脸色红润了许多。 “钰儿,快过来。”皇后招招手,轻声唤着何钰,“你今个儿跟我说的三皇子,我是越看越满意。” 她给何钰看记载,“听说从小聪慧过人,三岁吟诗,四岁习武,一点也不弱于你,是块成材的料。” 是啊,还比他多了一项本领,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姐姐,先别急,晌午我去见过顾晏生,他的母妃死了,现如今等同于孤家寡人。” 皇后面上一喜,“那不是更好?” 开始还担心会与顾晏生的生母撞上,现下完全不担心了。 何钰摇摇头,“一点都不好,孤家寡人等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母妃死了便没了顾虑。 没了顾虑,他的命运就不在我们手里,在他自己手里,愿不愿意同我们合作,也在他一念之差。如果他想不开,姐姐的事就是水中月,镜中花,看似近,实则远在天边。”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会这样?” 何钰叹口气,他姐姐在后宫多年,怎么性子还没磨练好,总爱大惊小怪,如何当得起后宫之主? “姐姐,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何钰继续道,“我既然打了这个主意,自然不会让姐姐竹篮打水一场空,姐姐且放宽心,万事有我。” 皇后松了一口气,“钰儿啊,这以后谁要是嫁了你,可要享福了,不仅年轻有为,还深谋远略,实乃我辈楷模。” 谁都不可能嫁我。 何钰垂下眼,藏起心思。 皇后又开始翻起了记载,“咦,这上面还说他自小喜爱钻研涩古药方,且过目不忘,但凡看过的病症药方都能记住,好生厉害。” 过目不忘? 遭了!那他潜入景南宫的事顾晏生可能已经发现了。 顾晏生确实发现了,他从小过目不忘,又从云端跌入冷宫,尝尽世间冷暖,本就谨慎,在窗户缝里夹了头发。 窗户被何钰推开,那头发轻飘飘的掉在地上,被他捡起来继续夹在窗户缝里。 床上的帘子也有变化,顾晏生拢了拢,拉回原样。 “娘,咱们景南宫来客人了?” 他把小板凳搬到窗户口,“是谁还记得冷宫?” 窗外的花草被他拔光,种了一片绿油油的植物,番茄和黄瓜,饿了便摘几个尝尝,小日子过的悠哉。 “昨天德明宫的大总管又来找我了。” 德明宫是八皇子与其母妃住的地方,八皇子死了,明妃也一病不起,离倒台只差一步之遥,聪明的人当然不会死守,早就另寻出路。 所以大总管就算明知道八皇子的死跟他有关,也没有上报,反倒借着这次机会,找他勒索。 顾晏生在冷宫中待了不少时间,早年母妃得病,须得大量珍惜药材养着。 可惜药材难弄,他便想了个法子,半夜潜入太医院偷药材。 没想到恰好被太医院的院判撞见,情急之下捡了一旁的脏衣服穿上,后来才知道那是太医院杂役的衣服。 院判瞧他穿着杂役服,便以为是烧火童子,忙指挥他干活。 顾晏生的母妃经常生病,熬药煮药这活他干的轻车熟路。再加上得了母妃遗传,对医术极为精通。 他母妃是江湖上有名的苗疆女,酷爱钻研蛊毒,顾晏生深受其害,小时候没少被喂毒,母妃还想在他身上种毒养蛊。 虽没有成功,不过顾晏生血液里尽是剧毒,换句话说,也是最好的补药,端看怎么利用。 他趁院判不注意,将血加了一滴在药材里,煮开后便是上等的解毒良药。 那药熬的火候也正好,药材的作用十成十发挥,瞧得院判甚是满意。 因是半夜,事发的突然,据说是某位得宠的贵妃突然中毒,险些死去。院判怕以后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再加上顾晏生熬药的手法确实精湛,本不抱希望,没成想一剂良药,药到病除。 院判觉得多少跟顾晏生有关,便叮嘱他,让他每晚过来值班。 顾晏生为了以后方便办事,也没拒绝,大着胆子留在了太医院。 本来只是一份杂活,领少许俸禄,胜在拿药方便,可以中饱私囊,给母亲治病。 很多药材并不是一摘回来就可以用的,偶尔要磨碎了放在太阳底下晒,或者干脆跟其它药材掺在一起煮,一些特殊的药材还需摘掉叶须,只留其根。 剩下的边边角角他拿回去,再加工加工,依旧可用。 其实待在太医院最大的好处是夜深人静时,摆放在书架上的医书可以随便看,并没有人阻止。 顾晏生最喜欢的便是坐在灶前,借着火光看书。 大概是他过目不忘c且聪慧过人的原因,在太医院待了两年,从来没出过差错。意外受院判喜欢,将他的位置从烧火的童子,变成学艺的药童,如今更是成了给院判打下手的徒弟。 这身份可不一般,能见到的达官贵人也越发的多,虽说他的样貌多有变化,不过还是被八皇子认了出来。 本该老老实实待在冷宫里过得凄惨的人竟然混的这么好,八皇子自然心有不甘,常带人跑去欺负他,让他倍受身份即将被戳穿,又不戳穿,吊着他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一拜天地 此为防盗章 元宝拍拍手, “少爷长大了。” 少爷有这想法也好, 他也可以少得罪两个人, 否则死了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太多了查不过来。 何钰细细品味鸡汤, “母亲做的?” 那味道熟悉至极,再加上里面放了特殊药材,他一眼认出来, 只有母亲才有这个习惯。 元宝点头, “主母说少爷身体亏损, 特意给少爷熬的, 守了好几个时辰,撑不住先睡了。” “母亲有心了。” 他女扮男装的事, 母亲肯定也有参与, 明明知道他是女儿身, 却对他却始终如一, 以他为傲。 何钰也确实没给她丢过脸, 从小聪慧过人, 生在权横之家居然没有过份长歪。 比他坏的比比皆是,他这只是小儿科, 即便使坏也从来没要过人命,最多戏耍一番,似公主大宴上一般, 让人出个丑, 挨顿板子。 如果真的想要人命, 也不是没有办法,不想而已。 何钰幽幽叹口气。 “男人啊,没有一个好东西。” 父亲有了娘,当年海誓山盟,说好一辈子在一起,结果转头就有了两个小妾,这些年越发放肆,找了一个又一个的外室。 孩子领回家才发现多了个弟弟妹妹。 如果用何玉那个时代的话说,这些都是小三,她们生的儿子也是小三的儿子。 何钰从小排斥她们,没少找事让她们难堪,原先不了解,只是本能讨厌,现在才知道为什么? 是她们勾引父亲,破坏了父母之间的感情,讨厌她们不是应该的吗? 但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很是平常,基本每个男人不管有钱没钱都会讨好几个老婆,何钰先入为主,以为是正常的,所以才会觉得自己不正常。 如果放在现代小说里,他就是恶毒嫡长子。 假如主角再换成庶出的弟弟何晓,那更不得了,他就是活不过两集的恶毒反派嫡长子。 何钰已经这样生活了十几年,从来没人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也没人告诉他,男人的身体是怎么样的,女人的身体又是怎么样的? 他父亲也刻意混淆他的判断,带他逛窑子喝花酒,告诉他男人就要潇洒有野心。 文能治国,武能安民,总之没有野心的男人不叫男人。 何钰是他亲自带着身边教诲的,得了他七分真传,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父亲是奸臣,儿子也不是好东西。 这是大家都晓得的,哪知道有一天,何钰竟意外得到了另一份文明。 这份文明告诉他,活了十二年,一直以为自己是男儿,结果都白活了。 何玉阅男无数,衣服一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到阴暗坊市一找,几本小黄书看下来,什么不懂?什么不知道? 何钰从来没怀疑过自己是女儿身,是因为从小的养和育,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就连下人都叫他少爷。 孩时本是模糊的,后来渐渐清晰,我就是男的,就是少爷。 再后来父亲告诉他,在他身上纹了一个关乎家族存亡的图案,若是有一天家族没了,可凭借这份图案东山再起,万万不可给其他人看。 何钰以为是对他的重视,意外当真,连元宝都没给看过,日常梳洗都是亲力亲为,从未假手于人。 他本来就是习武之人,不拘小节,也不怎么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否则元宝早就被他打死了。 女孩子发育早,何钰本身消瘦,又练了武,身形高挑,加上衣服一脱,胸前与人无异,所以他才没怀疑过。 其实不是没怀疑过,是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就像何玉那个时代的文明一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如何也不相信,居然真的有国家实施一妻一夫制,再找便是小三,受千夫所指。 在他的世界观里,一直以为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皇上纳后宫也是正常的,原来在别的地方,这些都是不该存在的。 何玉的记忆算是给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她经常在晋江等各大网站看小说,现在都成了何钰获得现代知识的必要途径。 “少爷,你不就是男人吗?”元宝适时煞风景。 何钰几口将人参鸡汤喝完,没做答,反倒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听说我那个弟弟也风寒了?” 他风寒发热,在床上躺了七天,这期间母亲几乎将库房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拿来给他进补。父亲也时常过来,开导关心他,甚至与他交谈一些朝廷内的大事。 何钰虽是女儿身,不过他受到的教育是男儿的教育,不仅不比常人差,还胜了三分,万事给父亲争光,倍受父亲看重。 父亲最喜爱的人是何晓,但是平常有什么事,却是找他。 对他吃喝用度也大方,给了他府内的最大权利,现下更是不留余力。将暗卫拨给了他,还给他找了个更好的习武师傅。 这些待遇何晓都没有。 他那个娘善妒,八成让他装病,也想讨一些好处。 何钰心里明镜似的,父亲放心他,便是因为他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做事有分寸,不让人操心。 “是啊,怎么了?”元宝反问。 何钰放下空碗,“这汤挺好喝的,你叫厨房再做一碗,给我那个好弟弟送去。” “啊?”元宝愣了一下,“少爷要对六少爷下手了?” 何钰是第四个,中间外室又生了个女儿,何晓是第六个。 何钰动作一顿,“少爷平时就这么坏吗?” “可不是吗?”元宝嘟囔着。 少爷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 何钰仔细一想,好像也是,他平日里不待见何晓,突然送鸡汤过去,不怪元宝会误会。 “父亲前两日找我谈过,希望我们兄友弟恭,少爷身为哥哥,凡事让着他点不是应该的吗?” 他指了指空的碗,“这东西我能喝,自然不能刻薄了弟弟。” 元宝明白,“那就放点泻药吧。” 何钰皱眉,“大度一点儿。” 元宝换了个建议,“少爷要是嫌太狠,吐两口吐沫也行。” “再大度点儿。” “还要大度啊?”元宝摸着下巴无法理解。 他疑惑的表情太明显,心思都显在脸上。 何钰提醒他,“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做就行了,旁的心思不要动。” 元宝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少爷,你中邪了?” 他不懂,“你不是最讨厌六少爷吗?” 何钰放下碗勺,歪头看他。 要怎么跟他解释现在的情形? 他因为是女儿身的原因,已经丧失了继承权,何府将来的主人非何晓莫属。 何钰从小到大没少为难过他,一旦让他得到何府的掌控权,第一个做的恐怕就是除掉自己。 但是元宝只是个随从,他那么机灵,到时候随便说何钰几句坏话就能反水活下来。 当然前提是没把何晓得罪狠了,元宝现在的做法就是仗着有何钰撑腰,拼了命的得罪何晓。 看他以后怎么活。 何钰叹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再啰嗦把你打发给何晓。” 其实平时何钰很少会故意为难何晓,基本都是元宝讨他欢心,自作主张做的。 如果把元宝打发给了何晓,那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不要啊少爷。”元宝凄惨大叫。 何钰毫不动容,“还不快去。” 元宝哭哭啼啼半晌发现没用,撇撇嘴委屈的出去了。 何钰等他走了,将门关起来,站在铜镜前换衣服。 他到现在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用了这么长时间的身子居然是女儿身。 不可思议。 何钰穿好衣服,元宝也选好了人参,他家少爷是府里的第二人,权利大,他说的话也管用,只许去库房找库房先生说一声,立马有人将上好的人参抱出来。 元宝看了两眼发现不错,合上盒子去了后厨,小稚鸡后厨本来就有,他叮嘱了做法,又问了时辰,掐着点过来。 鸡汤已经煲好,闷在蒸笼上,元宝端出来放在盘子里,给六少爷送去。 六少爷是偏房,表面不受宠,因为何钰不喜欢,便被安排在了偏僻的庭院,实际上是一种保护,何钰知道,可惜元宝不知道,更加得意于少爷的厉害。 几句话便将偏房挪到了偏僻的院落内住。 路有点绕,七拐八拐,元宝走了一路,着实累的不轻,到了便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清了清嗓子喊道,“我家少爷让我送来的,说是给六少爷补身子。” 病床上的何晓连忙起身,在下人的搀扶中出来,一眼瞧见元宝手里的鸡汤,表情有些发愣,“哥哥让送的?” 何钰与他一向不合,这时候送人参鸡汤来,莫不是要毒死他? 何钰自小生活在机关算计中,先入为主觉得是第一种,但他与公主无冤无仇,公主没道理暗算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狼狈为奸 此为防盗章  他挥开下人, 亲手端在手里。 也不喝, 就这么看着,随身伺候的阿福看元宝走了, 赶忙凑过来, “少爷,不能喝,恐怕有诈。” 世人都知道嫡出与庶出那是天生不合的,虽然都是一个爹生的,但是娘不一样,难免为了柴米油盐,金银财宝斗。 一碗水端不平, 也不能端平,两者之间身份相差甚远,通常好东西都被正房得了去,身为偏房的子女, 怎能不气? 但是偏房插足正妻与丞相之间的爱情, 正妻又怎能不恨? 正房与偏房的恩怨从古至今一直没能解决, 丞相府也不例外。 好端端的, 嫡子怎么会送人参汤给庶子? “不会的。”何晓将碗拿起, 盘子给阿福, “我那个哥哥那么高傲, 不会害我的。” 说罢几口喝了个干净, 果然什么都没发生。 “你看, 这不是没事吗?” 如果说何钰是恶毒男配, 那么何晓就是白莲花男主,尽想他的好,想不到他的坏。 “其实我这个哥哥,比你们想的好。” 何晓刚进府的时候,母亲忙着打扮自己,吸引家主的注意力,没人管他,他就喜欢到处玩。 有一天爬到一颗梨树上,摘了几个新鲜的白梨,结果下不来,吊在树上很长时间。 随从被他甩了,一个人进来,院子又空荡荡的,叫了半晌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天慢慢变黑,何晓有些发怵,又想起一些民间故事,生生将自己吓哭。 黄昏时间小孩的哭声分外明显,幽长远扩,荡了几圈才回来。 “哭什么?”一个稍显清脆好听的声音陡然插·入。 何晓低头看去,底下站了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哥哥,双手背在背后,仰头看他。 黑发落在肩上,细眉凤眼,宛如谪仙一般。 何晓的哭声奇迹般止住,他抽泣着,语句断断续续,“我下不来了。” 那时候他才六岁,正是调皮的时候,何钰比他大了四岁,也不过才十岁而已,却像个小大人似的,表情镇定无比。 “你跳下来。”他伸出双手,“我接住你。” 其实那梨树不高,最多半个楼梯而已,但是陡峭,何晓又小,以他的视角看很高,所以不敢下。 “真的吗?”何晓面上一喜,小脚踏前一步,又退了回来。 他怕,怕何钰耍他。 还没进何府之前,何晓和他娘一直被养在外室,孤儿寡女每次上街都会被人嘲笑,说他是没爹的孩子,母亲是水性杨花的荡·妇,他是荡·妇生的孩子。 孩童们不陪他玩,还会欺负他,恶意耍他,以戏弄他为乐。 其实他长的粉琢玉雕,很是讨喜,像女孩子似的,柔柔弱弱又胆小,无端让人生起怜惜的心。 可惜这样的身份背景,硬生生拖累了他。 “跳下来。”何钰语气重了几分,常年锦衣玉食,发号施令的上位者气势压下来,吓的何晓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下去。 他大叫一声,掉进何钰的怀里,何钰也才十岁,被他撞的整个人向后倒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你看,这不是没事吗?”何钰被他压在下面,从下往上看他,“我说了会接住你就一定会接住你。” 他少年老成,又受了父亲的特殊照顾,才十岁已经开始帮着父亲处理政务,父亲在朝廷上遇到问题,都会跟他提上两句,让他使用自己的办法,解决问题。 何钰是女儿身,父亲是知道的,但他在府上的地位依旧不低,为什么? 因为他自小聪慧,一点就通,是几个儿女中最出色的,除了是女儿身之外,其他几乎挑不出毛病,这样的人怎能不让人喜欢? 丞相时常叹息,为什么何钰不是男儿? 若是男儿,他又何须再娶再生,有何钰足以,这继承人的身份,也非何钰莫属。 可惜造化弄人。 “我没压着你吧。”何晓赶忙从他身上爬起来,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何钰摇摇头,“没事。” 他站起来拍了拍衣上沾的泥土,不经意的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在这里?” 何晓吃多了身份上的亏,看何钰锦衣玉服,便抬高了身份,“我是这家的六少爷。” “六少爷?”何钰先是一顿,后反应过来,“这家不是只有一个少爷吗?” 他走过去,步步逼近,何晓骇于他的气势,足下不受控制便退了数步,直到撞到百年的梨树上。 “我就是这家的六少爷,不信你问家主。” 何钰呵呵冷笑,“父亲确实好本事,我才随母亲回娘家半月有余,他竟然给我弄了个这么大的弟弟来。” 他娘是正妻,身份尊贵,回娘家父亲将家里半数的丫鬟随从一并拨给了他们。 一来撑场面,二来显出他对这个妻子的重视。这也是院内如此冷清的原因,人都被带走了,丞相府用人不及。 何晓这才惊觉,他竟然是父亲与安氏所出,嫡长子何钰,也是他的哥哥。 “见过哥哥。”他连忙行礼。 何钰冷哼一声,“我没你这个弟弟。” 他上下打量何晓,语气越发的冷,“这里是我的院子,你从哪来,打哪回去,以后切莫再让我碰见,下次若再像这般胡来,搞不好我眼一花,当成下人打死了。” 何晓心中一惊,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何钰嗤笑,“没用的东西。” 按他当时的想法,何晓软弱无能,对他一点威胁也无,所以从来不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变故来的太突然,他可能都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个弟弟。 何晓倒是记得他,也一直记得那天的事,虽然总有人说何钰如何如何坏,仗势欺人之类的,不过他并不以为然。 如果真的那么坏,又怎么可能会帮他? 其实何钰本性不坏,他姥爷是太师,三公之首,皇上的老师,为人大公无私,刚正不阿,母亲随了他的性子,善良温柔。 有其母必有其子,何钰受了他娘的教诲,自小不说多善良,至少不偏不倚,处在一个正邪之间的位置上。 但是他爹是朝廷内有名的奸臣,偏偏他娘一门心思爱上他爹,姥爷没有办法,只能成全他俩。 爹是奸臣,儿子又怎么能好? 好了岂不是与爹处处作对? 何钰索性压下自己的善良,表面做一个彻头彻脑的反派,活到完结的那种。 私底下能不为难人便不为难人,与人为乐,自己才好过。 “少爷,你怎么还帮着那厮说话?”阿福不解,“忘了他平时怎么欺负你了吗?” 何晓摇摇头,“阿福,你不懂,我娘不择手段嫁进丞相府,本就是我们的错。” 莫名其妙被人讨厌,何晓也分析过原因,最后陡然发现竟然在自己身上。 若是他娘与人恩爱,突然插进来第三者,他也会怨那个第三者。 “那也不是少爷的原因。”阿福嘴快,“若不是主母肚子不争气,只生了一个儿子,老爷也不会纳妾。” 诺大的丞相府只有一个儿子当然不成,谁不知道老爷是奸臣,想要他命的人不少,杀不了老的,便杀小的。 如果只有一个儿子,被人杀了,以后怎么办? “阿福!”何晓重重一拍桌子,“以后这种话千万不要再说。” 阿福扑腾一声跪下,“少爷息怒,阿福知错了。” 何晓望着他,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什么,摇摇头让人将窗关上,避免隔墙有耳。 刚下过雨,窗外有些潮湿,露珠打在枝叶上,咚咚的响。 元宝走在廊下,无心欣赏美景,一心赶路。 他回来的不是时候,少爷正在沐浴更衣,听动静也快出来了,元宝索性在门口等了等。 有丫鬟在院内走来走去,遇到相熟的,便忍不住上去跟人说两句。 “娟儿姐,你有没有觉得少爷最近怪怪的?” 娟儿是院内照顾花草的丫鬟,何钰不需要人贴身伺候,他的丫鬟一般都是洗衣c打扫类的,真正贴身的只有元宝一个。 元宝算是跟他从小长到大的。 “怎么了?少爷又骂你了?”娟儿手里拿了把剪刀,不时修修剪剪。 “没有。”元宝叉腰,“就是觉得少爷最近有点怪。” 他话匣子打开,收不住,“闭门不出好多天,好不容易起来了,有人说他坏话居然也不理,你说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远处突然银光一闪,一把剑蓦地射出,擦过元宝脖间,直直插·入他后面的柱子上。 冷风吹过,嫣红的剑穗晃了晃,荡起半圈来。 何钰站在门口,淡淡瞥他一眼,“手滑。” 元宝冷汗顷刻间落下。 手滑能滑这么远?我不信! 何钰自小生活在机关算计中,先入为主觉得是第一种,但他与公主无冤无仇,公主没道理暗算他。 难道是第二种? “公主,皇后娘娘身体未愈,还须人照顾,若是醒来看不到我,又该着急了。” 这算是婉拒。 自从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后,与公主待在一起,总是有几分不自在。 公主垂下眼眸,“一会儿也不行吗?” “我出来太久,皇后娘娘也该醒了。”何钰双手作拱,“不能陪公主同游,请公主赎罪。” 公主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也罢,也不是非你不可。” 她转头看向周浩然与许修竹,“何公子不肯赏脸,周公子与许公子可愿陪我走走?” 俩人忙不迭点头,“自然愿意。” 周浩然抬手,比了个‘请’的姿势,“公主请。” 明月公主最后看了何钰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似是故意气他一般,甩袖离去。 周浩然与许修竹跟在身后。 待他三人走了,元宝立马活跃起来,“少爷,你刚刚为什么拒绝公主?” 他唠叨病犯了,“多好的机会啊。” 是男人都要娶妻,早也要娶,晚也要娶,愿意要娶,不愿意也要娶,干嘛不娶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娶了公主,不仅有公主娘家的支持,还与皇上沾了关系。 “姐姐嫁给了圣上,我若娶了圣上的女儿,这辈分岂不是乱了?”何钰胡乱找了个借口。 “可咱们尚国开放,也不是没有先例,再说了,要介意早介意了,还会等到今天?”元宝一口气将要说的话一并说完。 “多嘴。”何钰瞥了他一眼,“回去准备好纸墨笔砚,少爷要作画。” 如果公主对他没有心思,单纯只是互相利用关系,或许他也不会介意继续讨公主欢心。 可惜十一岁的小姑娘太单纯,轻而易举动心。 这不是他想要的。 “少爷怎么突然想起了作画?” “准备好纸墨笔砚后自己找面墙面壁,我不说好就不能停。” “啊?”元宝大吃一惊,“我又说了什么伤着少爷了?” 就光凭这句话,“面壁太轻了,倒挂吧。” 元宝惨叫一声,“少爷!” 何钰听之任之无视之,抬脚先一步回了凤秀宫,没想到他姐姐还没睡,不知吃了什么神丹妙药,脸色红润了许多。 “钰儿,快过来。”皇后招招手,轻声唤着何钰,“你今个儿跟我说的三皇子,我是越看越满意。” 她给何钰看记载,“听说从小聪慧过人,三岁吟诗,四岁习武,一点也不弱于你,是块成材的料。” 是啊,还比他多了一项本领,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姐姐,先别急,晌午我去见过顾晏生,他的母妃死了,现如今等同于孤家寡人。” 皇后面上一喜,“那不是更好?” 开始还担心会与顾晏生的生母撞上,现下完全不担心了。 何钰摇摇头,“一点都不好,孤家寡人等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母妃死了便没了顾虑。 没了顾虑,他的命运就不在我们手里,在他自己手里,愿不愿意同我们合作,也在他一念之差。如果他想不开,姐姐的事就是水中月,镜中花,看似近,实则远在天边。”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会这样?” 何钰叹口气,他姐姐在后宫多年,怎么性子还没磨练好,总爱大惊小怪,如何当得起后宫之主? “姐姐,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何钰继续道,“我既然打了这个主意,自然不会让姐姐竹篮打水一场空,姐姐且放宽心,万事有我。” 皇后松了一口气,“钰儿啊,这以后谁要是嫁了你,可要享福了,不仅年轻有为,还深谋远略,实乃我辈楷模。” 谁都不可能嫁我。 何钰垂下眼,藏起心思。 皇后又开始翻起了记载,“咦,这上面还说他自小喜爱钻研涩古药方,且过目不忘,但凡看过的病症药方都能记住,好生厉害。” 过目不忘? 遭了!那他潜入景南宫的事顾晏生可能已经发现了。 顾晏生确实发现了,他从小过目不忘,又从云端跌入冷宫,尝尽世间冷暖,本就谨慎,在窗户缝里夹了头发。 窗户被何钰推开,那头发轻飘飘的掉在地上,被他捡起来继续夹在窗户缝里。 床上的帘子也有变化,顾晏生拢了拢,拉回原样。 “娘,咱们景南宫来客人了?” 他把小板凳搬到窗户口,“是谁还记得冷宫?” 窗外的花草被他拔光,种了一片绿油油的植物,番茄和黄瓜,饿了便摘几个尝尝,小日子过的悠哉。 “昨天德明宫的大总管又来找我了。” 德明宫是八皇子与其母妃住的地方,八皇子死了,明妃也一病不起,离倒台只差一步之遥,聪明的人当然不会死守,早就另寻出路。 所以大总管就算明知道八皇子的死跟他有关,也没有上报,反倒借着这次机会,找他勒索。 顾晏生在冷宫中待了不少时间,早年母妃得病,须得大量珍惜药材养着。 可惜药材难弄,他便想了个法子,半夜潜入太医院偷药材。 没想到恰好被太医院的院判撞见,情急之下捡了一旁的脏衣服穿上,后来才知道那是太医院杂役的衣服。 院判瞧他穿着杂役服,便以为是烧火童子,忙指挥他干活。 顾晏生的母妃经常生病,熬药煮药这活他干的轻车熟路。再加上得了母妃遗传,对医术极为精通。 他母妃是江湖上有名的苗疆女,酷爱钻研蛊毒,顾晏生深受其害,小时候没少被喂毒,母妃还想在他身上种毒养蛊。 虽没有成功,不过顾晏生血液里尽是剧毒,换句话说,也是最好的补药,端看怎么利用。 他趁院判不注意,将血加了一滴在药材里,煮开后便是上等的解毒良药。 那药熬的火候也正好,药材的作用十成十发挥,瞧得院判甚是满意。 因是半夜,事发的突然,据说是某位得宠的贵妃突然中毒,险些死去。院判怕以后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再加上顾晏生熬药的手法确实精湛,本不抱希望,没成想一剂良药,药到病除。 院判觉得多少跟顾晏生有关,便叮嘱他,让他每晚过来值班。 顾晏生为了以后方便办事,也没拒绝,大着胆子留在了太医院。 本来只是一份杂活,领少许俸禄,胜在拿药方便,可以中饱私囊,给母亲治病。 很多药材并不是一摘回来就可以用的,偶尔要磨碎了放在太阳底下晒,或者干脆跟其它药材掺在一起煮,一些特殊的药材还需摘掉叶须,只留其根。 剩下的边边角角他拿回去,再加工加工,依旧可用。 其实待在太医院最大的好处是夜深人静时,摆放在书架上的医书可以随便看,并没有人阻止。 顾晏生最喜欢的便是坐在灶前,借着火光看书。 大概是他过目不忘c且聪慧过人的原因,在太医院待了两年,从来没出过差错。意外受院判喜欢,将他的位置从烧火的童子,变成学艺的药童,如今更是成了给院判打下手的徒弟。 这身份可不一般,能见到的达官贵人也越发的多,虽说他的样貌多有变化,不过还是被八皇子认了出来。 本该老老实实待在冷宫里过得凄惨的人竟然混的这么好,八皇子自然心有不甘,常带人跑去欺负他,让他倍受身份即将被戳穿,又不戳穿,吊着他的感觉。 顾晏生忍无可忍,便设计杀了他,可惜竟被德明宫的大总管察觉,跑来诈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带坏晏生 此为防盗章  这一切都是在何钰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 何钰也从来没怀疑过自己。 他一出生就按照父亲的意愿走, 给其他两家添堵,抢他们的风头, 坏他们的好事,喜欢他们喜欢的公主, 让他们不好过, 自己才好过。 十二年来从未给父亲丢过脸, 拂过面子。 未曾想父亲竟从小瞒着他,没有告诉他关于自身的惊天秘密。 若非他意外看到了凶杀现场,被人推入湖中, 险些淹死。 又有一个名叫何玉的女子想借尸还魂,霸占他的身子,求生欲望却没他强, 反倒被他弄死, 还得了一份现代的记忆, 说不定他到死都不知道真相。 她竟然是女儿身! 身在一个权横之家, 父亲是当朝宰相,母亲是大家闺秀,何钰出生便是嫡子, 享尽荣华富贵c阿谀谄媚。 父亲也常教育她, 男儿志在四方, 要争要抢要比所有人都强。 何钰谨遵教诲, 不敢松懈半分, 如今文成武德, 竟告诉她,她是女子! 女子便要嫁人妇,为人母,忍丈夫三妻四妾,婆家指手画脚。 叫她怎么接受? 何钰悲痛欲绝,风寒加心伤,在床上躺了七天未好。 这期间既有愤愤不平,又心有不甘,往日种种不解也得到解释。 为何她三岁习文,四岁练武,五岁精诗词,七岁通音律,样样皆胜别人一头,父亲却还要拼命的纳妾生儿子。 原来她根本就是女子。 女子便意味着没有家族继承权,父亲没有告诉她,也是怕她心存歹心,以此伤害尚且年幼的弟弟吧。 何晓虽然身份不如她,底子也不如她,但他到底是儿子。 假设父亲没有儿子,这继承人的身份,最终还是要落在何钰身上,即便她是女子,父亲也没有办法,还要帮着她隐瞒身份。 如今她年龄尚小,看不出变化,待到成年,身体发育,女性特征明显,父亲一定不会让她活到那个年纪。 将女子伪装成男子,本就是欺君之罪,一招不慎便是满门抄斩,就算父亲舍不得杀她,也会让她假死,换回女儿装,用作联姻。 “让我遵三从,守四德,与人为乐,想都别想!” 何钰恨的牙痒,不知摔碎了多少个杯子。 她在家卧病在床,反倒逃过了一劫,八皇子被杀的事果然东窗事发,皇宫现在草木皆兵。 当日参加宴会又离席的人皆被盘问了一圈,何钰也被人找过,她将早就酝酿好的说辞道了一遍。 就说是酒过半巡,想找个地方偷懒睡觉,未曾想竟失足坠入湖中,那湖中还有她两件衣服,可派人去查。 后来形象狼狈,怕被两个对头嘲笑,便暗自忍了下来,没有声张,若还是不信,可派人去问公主。 何钰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不愿意参与其中。 她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凶手不会盯上他。 明哲保身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等。 等顾晏生那小子脱离危险,若他当真有勇有谋,能在杀了八皇子的情况下全身而退,那才值得投资。 何钰细细算来,发现她现在只有三条路能走。 第一,杀了那个庶出的弟弟,让父亲没有继承人,那时父亲才会全心全意培养她。 可杀了一个庶出的弟弟,以后还能再生一个,若是因此惹恼了父亲,搞不好父亲会先杀了她。 父亲当初隐瞒她的性别,最大的原因就是怕她打这个主意,所以此路不通。 第二,找到何玉记忆里那个国家,听说那里的科技已经可以将人变性,从女变男不是问题。 可那个地方在哪? 何玉的记忆将她那个时代定义为现代,这个时代是古代,两者之间相差了几千个年头。 如何能去? 那只有第三个办法了,似她落水后的做法,培养出一个帝王,给自己留条后路。 到时候就算被人置疑又怎么样? 有皇上撑腰,我大我说了算。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假装何玉的记忆都是梦,全是骗人的,这样她还是何钰,丞相与正房安氏所出,嫡子何钰。 可人不能自欺欺人,她清楚的知道那不是梦,都是真的,里面很多东西也都有依据,纵然无法理解为什么人能借尸还魂,但还是要接受,因为已经发生了。 何钰心里沉到了底。 难道真的要跟把自己推下水的人联手吗? 万一他翻脸不认人,似他这般心狠手辣的,转头就能给自己一刀。 最少也要试试他的秉性如何,查查他为何要杀八皇子? 何钰窝在床上,正想的出神,门突然被人敲响,三长一短,是元宝。 “进来吧。”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已经冷静下来,从开始不能接受,到现在已经能平静的想对策,也算一个进步。 遭此大变,性子也沉稳许多,更多的是认清了自己现在的定位。 她就是何钰,嫡子何钰。 “少爷。”元宝端着方盘,盘子上是羹汤,“刚熬好的人参汤,补身子,快趁热喝。” 何钰指了指床边的桌子,“放那吧。” 元宝一惊。 这几天他也不是第一次进来,好几次都被少爷赶了出去,饭菜怎么送进来的,又怎么端出去,今天少爷居然肯吃了? 元宝那颗心立马活跃起来,“少爷,你好了?” 何钰坐起来,“我什么时候出事过?” 嘴硬,明明消沉了很多天。 他是少爷,元宝不好戳穿他,“少爷,天凉了,是时候给大家添点堵了~” 他把汤羹放在桌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我都给少爷记着呢,户部侍郎的儿子说少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刘青峰那厮骂少爷纨绔子弟,说少爷除了勾搭姑娘在行,一点本事也没有。” “少爷那个庶出的弟弟路过院门好多次,也没见进来拜见,丝毫没把少爷放在眼里,我看就是缺教训。少爷,咱们是直接打上门呢?还是递个帖子给他们一点准备时间?” 何钰白了他一眼,“不打。” “那就是递帖子喽?”元宝又从怀里拿了几本写好的帖子,“我就知道少爷喜欢玩雅的,早就准备好了。” 何钰双脚下地,“帖子也不递。” “哦。”元宝先是惯性应了一声,后来才反应过来,“少爷,不打上门,又不递帖子,难道你成佛了?” 只有佛才能忍住被人如此奚落,似他家少爷这般的,受了气早就把人家弄残了。 何钰端起碗喝了一口,语气不咸不淡道:“少爷想通了。” 他搅了搅汤,“宰相肚里能撑船,少爷就算撑不起船,也要撑个筏意思意思,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元宝不信,“少爷,我真的不是断袖。” “叫你脱你就脱,哪这么多废话?”他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万一元宝不是女孩,岂不是要长针眼? “不肯脱衣服,那你告诉我,你下面长了什么?”何钰目光如炬,直直盯着他看。 “少爷!”元宝后退一步,“你还说你不搞断袖!” “长了没有?”何钰又问了一遍,表情严肃,不似开玩笑。 元宝被他的气势镇住,哆哆嗦嗦道,“没什么都没长。” 果然是女孩子? 就说母亲不可能这么糊涂,给他找了个男孩子伺候。 既然是女孩子,为什么当初母亲不同意元宝跟他? 女扮男装的元宝伺候他,不是正合适吗?元宝这厮也机灵,眼力见十足,那些个达官贵人,认了个十成十,连人家的隐秘八卦都知道,就怕不小心嗝屁了。 惜命的很。 大概母亲也不知道元宝是女儿身吧。 元宝这厮瞒的太好,连他这个少爷都没看出来。 这个年龄段的人声音和五官本就没长开,何钰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第一次见面时。 这厮蜷缩在他门口,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褂,袖口全是布丁,冻的瑟瑟发抖,还用那双长满了冻疮的手给他端茶倒水。 下人们都说太可怜了,让他回去休息,别在门口等了,也别再争着干活,但是元宝不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友谊小船 此为防盗章 被人推下池塘,险些淹死, 就这么放过对方? 八皇子死了, 那是大事, 禀明皇上, 让人彻查下去,搞不好能查出个蛛丝马迹。 但若是查不出来,他就要面对一个心狠手辣的对手, 藏在暗处, 宛如毒蛇,随时咬他一口。 他看到了不该看的, 那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到底该怎么办? 何钰第一次犯了难。 他看了看天色。 这么晚了, 林中无灯, 方才走的又是阴暗小路,从听到动静,到暗中观察,一直没露过脸。 即使被那人追上,也没有正面相对, 那人一定不知道他的长相, 也不知道他是谁。 只要他不揭发, 那人就查不出他的身份, 而且他把事情隐瞒下来,等同于知情不报, 有连诛之罪。 换个说法, 他只要隐瞒下来, 就等于跟那人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有把柄在我手里,我也有把柄在你手里。 这样做就是投诚,相当于投名状,告诉那人自己没有威胁力,也不会说出去,说出去他自己也要遭罪,用不着专门对付他。 其实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八皇子死了,皇上还是会追查凶手。 他的作用一直很简单,就是个受害者,但是身体原因,他又不能当受害者。 当了受害者,不管怎么说,皇上都会请御医过来表示,到时候必然露馅。 怎么办? 如果是父亲会怎么选? 如果是父亲,他一定会选择明哲保身,自己活着才是王道。 那我呢? 何钰心中迷茫。 父亲是父亲,他是他,若他选的跟父亲一样,日后成就肯定超不过父亲,最多只能到达丞相之位。 可丞相之位保不住他,丞相有两个对头,上面还有诸多皇子王爷,再上面是九五至尊。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有做了君才能保他活的肆意潇洒,不受拘束。 君,那是连父亲都不可企及的高位,若要做君,就必须思想和眼界同时超过父亲。 父亲选择明哲保身,那他就要想的比父亲还多,只有这样才能超过父亲。 也罢,那就玩的再大一点,反正也没有退路了。 何钰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如果那人真的是顾晏生,为什么他敢杀害自己的弟弟八皇子? 因为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不得不做。 母妃修炼功法走火入魔,身在冷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人一口一个杂种的叫,欺负了还说是荣幸,怎能不恨? 今日不杀人,他日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原来都是可怜人啊。 何钰垂下眼眸,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元宝,我失足坠入湖中,上来时掉了两件衣服,你去偷偷找公主帮忙,再顺便借几件衣服,不要声张,就说这事丢脸,我不想被外人知道,请她千万保密。” 八皇子死了,他需要一个不在场的人证。 从把八皇子约出来,再下手杀害,怎么也要个把时辰,何钰出来才几刻钟? 当然他再待下去也差不多了,所以要请公主做个人证,证明他掉水再上来,已经消耗了不少时间,根本没空杀害八皇子。 也没有体力了。 何钰摸了摸额头,微微发烫,他一定是得了风寒,又因风寒发热。 “如果请不到公主,随便找个有说话权的人也行。”何钰并不觉得公主会卖他这个面子。 夜深露重,孤男寡女相见,成何体统? 就算为了名声着想,公主也不会来,最多打发贴身伺候的宫女嬷嬷问候几句。 “知道了。” 元宝蹬蹬几步跑远,他也不怕半路摔跤,跑的又疾又快。 何钰在原地等着,衣服单薄,冷风刮过,竟越发的冷。 他抱紧手臂,额头是热的,脑子却异常的活跃,没有烧糊涂。 若要做君,就必须参与到君之间的斗争中,然大皇子背景深厚,二皇子也有兵马将军撑腰,四皇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堪重用。 皇上最喜欢的是五皇子,亲自带着身边传教,六皇子腿疾,无缘皇位,剩下的几个皇子都是附庸,投靠了其他皇子。 这么一算身后最干净的,竟然是三皇子,没有后台,只身打拼。 其他皇子都已经有了靠山,即便他贴过去,也最多算个锦上添花,绝对不如雪中送炭。 所以何钰不仅不能揭发他,还要帮他登上皇位,若他强,便拿捏他的弱点,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若他弱,便是个傀儡。 没想到竟要与一个将他推下湖,差点将他淹死的人共事。 可纵观全局,皇上有那么多儿子,真正堪大用的,还真没几个,似他这般心狠手辣的屈指可数。 此子只要不死,必成大器。 何钰心有不甘,可又无可奈何。 他这个秘密只有当了君才能解决,所以他必须培养一个能当君的人,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株连九族。 其实也可以选几位有潜力的皇子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何钰竟有一种顾晏生一定会是最后一匹黑马的感觉。 若真的被他当了帝,那站错队的人还是死路一条。 何钰深深叹口气。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且他并没有死,反而得了一个现代女子的记忆,包含整个国家的文明,算是因祸得福。 就当是一种生死考验吧。 眼界放广点,心胸放宽点,原谅他吧。 做不到啊! 道理谁都懂,但是要做到还是有点难。 何钰咳嗽两声,努力平复心中激昂,又在冷风中站了一会儿,总算等到了元宝。 元宝手里拿着衣物,领着一群人过来。 “少爷,我把公主请来了。” 何钰挑眉,心中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公主能请嬷嬷过来看看已经是万幸至极,没想到竟然亲自来了。 莫不是真的被他一杯酒水给收买了? 那只是哄小孩的把戏,但仔细一想,公主现年十一,正处于无忧无虑的年纪,再加上父宠母爱,不似他一般,从小就要明争暗斗,可不就是个小孩。 “参见公主。”何钰单膝跪地。 公主连忙上前搀扶他,“何公子无须多礼。” 她眉头紧皱,“公子在我的生辰宴上落水,本就是我的责任,春梅,快去请太医。” 何钰心下一急,手腕一转握住她的,“公主,我今日落水实在丢人,不想被人知道,若是请了太医,消息必然外传,到时候被我那两个冤家知道,肯定又要奚落一番,请公主千万不要声张。” 这借口找的好,公主也知道他们三家的恩怨。 她脸上一阵为难,到底还是没能扭过何钰,轻叹口气,转身拿了元宝手里的狐裘,亲自给何钰披上,“天寒地冻,何公子千万要保住身体。” 何钰点头,“谢公主关心。” 公主亲手给他披狐裘,已然是越轨之举,若是平时何钰定然得意洋洋,又找那两个对头炫耀,今日竟觉得不自在。 “公主,夜深了,还请公主早日回房歇息。”何钰冒着大不敬想把公主请回去。 请她来的是何钰,请她回去的又是何钰。 公主目光略有些怨念,却又什么都没说,摇摇头转身,让人搀扶着离开。 元宝看出不对劲,双手拢在袖子里,一脸疑惑,“少爷,公主怎么对你这么好?” 何钰白了他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 元宝抱怨,“少爷也才比我大了一岁而已。” 何钰嗤笑,“论年龄我是只比你大了一岁,不过论心智,十个你也斗不过我。” 元宝深深被打击了,“少爷。” 尾调拉长,满满的不服气。 何钰解开狐裘,将元宝带的其它衣服也一并穿上,不知道是公主从哪找来的,稍大一些,穿着宽松,胜在厚实暖和。 “走吧。”他收拾好自己,望着这个表面奢华,暗里却全是机关算计的皇宫目光冷然,“回去了。” 公主的生辰大宴刚刚结束,为了避免落下哪个公子少爷,宫门一直大开,何钰坐着来时的马车,匆匆回去。 到家后什么都没说,也没向父亲禀报,独自一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夜色幽幽,何钰站在铜镜前,脱下锦衣玉服,露出一具尚未发育完全的身体。 活了十二年,竟全都是在骗局中。 公主大宴,这酒都是一等一的佳酿,平时难得喝到。 “好嘞。”元宝一扫低落的情绪,主动引路,去找安静小雅的地方。 御花园很大,未免冲撞了哪位贵人小主,俩人走的路很偏,几乎远离宴会。 酒过半巡,不会有人关心他的去处,即便有人注意到,他也可以说喝多了,去外面凉快凉快。 何钰信步游庭一般,跟在元宝身后,找了个河边的凉亭坐下。 那凉亭很大,四方形,中间是石桌石椅,外围包了一圈长椅,可容人坐下,躺下也尚有空余。 元宝知道他的秉性,衣袖微扫,清出一大片干净的位置,让少爷可以躺着。 何钰也没客气,翘起二郎腿,斜躺下来,打发元宝出去找吃食,自己一个人悠哉悠哉。 夜里风大,微冷,他裹紧了狐裘,双眼半眯,竟有些困意。 正半梦半醒间,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吵醒了他。 这么晚了,是谁? 何钰被那声音扰的睡不着,索性站起来,出去瞧了瞧。 他走到林后,借着月光,一眼瞧见兵刃相见的几个人,其中一个他竟然认识。 是八皇子顾晏殊。 皇上与贵人所生,从七品,原先是个小宫女,后来母凭子贵,一跃成为贵人,不过也仅此而已,没有后台,在这后宫中很难生存。 后来听说投靠了大皇子的生母,勉强将八皇子顾晏殊拉扯大,为人下,给人当棋子,日子过的不容易。 另一个他竟然认不出。 瞧身形也才十一二岁的模样,与他年龄仿佛,功夫不算高,不过基础功扎实,再加上下手毒辣,竟无人敢上前。 顾晏殊虽然不受宠,不过到底是皇子,身边跟着几个下人,好几人打一个,居然还拿不下对方。 是谁? “顾晏生,你个杂种,我欺负你那是你的荣幸,你竟敢设计将我引来此处,还妄想害我!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顾晏生? 顾是皇姓,晏是皇子们的辈分名,顾晏生也是皇子。 不对不对,怎么没听说过皇子中还有这号人物? 何钰从头数了一遍皇子们,当今圣上有十几个儿子,除了其中几个出色的,其他都是附庸。 每一个他都认识,即便不熟,也是点头之交,最起码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竟然不晓得这个顾晏生。 不不不,其实皇上还有一个儿子,是被打入冷宫的三皇子。 传闻在十几年前,皇上从民间带回一个江湖女子,还封了她为贵妃,生下了三皇子。 后来因为练功走火入魔,生了癔症,差点将皇上掐死,皇上大怒之下将之打入冷宫,三皇子顾晏生受了牵连,与母妃一起成为禁忌,宫中无人敢提。 何钰还是无意间听父亲说起的,只不过他当时分心,没仔细听名字,只记得是个倒霉孩子。 是他吗? 何钰也不敢确定。 如果真的是他,他怎么敢? 何钰震惊不已,那边斗争起了变化,顾晏生终究不敌众人合力,被人打的倒地不起,八皇子派人查看他死了没? 刚一走近,便被地上骤然爬起的人捅了个正着,死了一个人,另一个人大怒,“你敢!” 顾晏生不仅敢,还将他也一并杀了,八皇子吓了一跳,丢下剩下的人拔腿就跑。 他这一跑,剩下的奴才没有主心骨,气势弱了几分,竟被顾晏生三下五除二杀了个干净。 那人当真煞气十足,杀红了眼似的,追起了八皇子。 八皇子连滚带爬,朝这边跑来。 不好,若是撞上了,少不得又是惹祸上身。 何钰的担心是白担心了,顾晏生并没有让八皇子活到那个时候,手中匕首陡然射出,正中八皇子后心,八皇子惨叫一声,喊的撕心裂肺。 他大抵是想引起侍卫们的注意,可惜这里实在偏僻,就算是巡逻也要半个时辰一趟。 顾晏生是算准了时辰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杀害吧。 说来也怪,他既然生在冷宫,又是如何绕开重重巡逻跑来这里的? 这胆子也太大了,竟然真的将八皇子给杀了。 虽说八皇子死不足惜,这厮当真欠揍,居然说出那番话,死就死了,何钰一点不同情他。 他是同情自己,撞见了这种事,搞不好就是牵连之罪,再搞不好会被顾晏生一同杀人灭口。 他悄悄后退,尽量不发出声音,也不敢停留,趁那人还没发现,转身溜走。捡的小路,绕开那里,穿插进竹林,希望能在半道与元宝汇合,免得元宝跟他一样误入,成了一个冤魂。 何钰脚下疾步,踩在鹅软石铺成的小道上,旁边是幽幽池塘,养了些许金鱼,不时冒出头吐个泡泡。 他歪头看了一眼,突然愣住。 平静的湖面倒影出假山明月的景象,岸边除了他,还有一个人。 离他很近,近到他似乎听到了呼吸声,和长发拂过面颊的酥·痒感。 何钰停下脚步,长袖中滑出一把匕首,他握紧了柄,反手便刺了过去。 噗! 何钰整个人坠入湖中,冬天穿的臃厚,衣物尽湿,顷刻间人便沉了下去。 他奋力挣扎,奈何湖水冰凉,冻的人浑身无力,手脚软的像棉花,脚下踩不着实体,手也碰不到东西。 何钰睁开眼,依稀还能看到岸边站了一道人影,不大的年纪却一脸老成,眼睁睁看着他在湖中奄奄一息,脸上竟连半分表情也无。 一双眼波澜不惊,宛如黑潭,深不见底。 好狠的心。 何钰不敢说自己是好人,但杀人这种事如何也做不来,那人却信手拈来,杀的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一看就不是新手。 为什么?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就因为看了不该看的,就要杀人灭口? 死的太冤了。 莫不是作孽太多,遭报应了? 也罢也罢,命该如此。 何钰闭上眼,放弃了挣扎,彻底沉入湖中。 将死之际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是个女子,与他同姓,只差一字。 那女子名叫何玉,生在一个奇怪的国家,那里有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男子不储发,女子不避嫌。 最神奇的是,那里竟然讲究男女同等,夫妻一对一,女人与男人一样,可以肆意上街,抛头露面,得到一样的工作机会,甚至亲自下海捞金,做万中无一的女强人。 那个叫何玉的也不简单,出国留学,去了一个民风开放的国家,见面必要搂搂抱抱,不合体统。 那女子竟然还与数十个男人发生过关系。 一幕幕记忆滚过,何钰小脸烧红。 好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子。 那女子意外身亡,想在他身上借尸还魂。 何钰不肯,本已经放弃的心竟又起了几分挣扎。 若他死了,那这具身体不就落到了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手里? 若他死了,杀他的人岂不是逍遥法外? 若他死了,元宝那厮没有人撑腰,怕是活不过明天。 所以不能死! 何钰蓦地睁开眼,抖着手解开狐裘的带子,又脱了两件衣服,身上总算轻了些,他划动手脚,朝上游去。 顾晏生并没有一直留下,大概是他方才放弃,湖面平静下来,以为他死了,所以离开。 何钰探手抓住岸边的石头,仅休息了片刻便爬了上去,浑身狼狈的倒在地上。 晚风徐徐吹来,刺骨的寒,何钰理了理衣物,冻得瑟瑟发抖。 不过他还有一点理智,知道这个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少爷!”远处突然传来元宝着急的喊声,“你在哪啊,别吓我。” “少爷!” 脚步声越来越近,元宝手里拿着吃食,沿路寻找他家少爷的踪迹。经过一处假山时,后面陡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将他拖了进去。 元宝心中一惊,正待发作,耳边灌入少爷说话的声音。 “是我。”何钰放开了他。 元宝长舒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又是一惊,“少爷,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人品太差 此为防盗章  红墙砌的很高, 七八尺左右,一般人插翅难飞。 何钰绕了一圈, 总算找了个稍矮的地方,让元宝蹲下,踩着他的背, 陡然跳了上去。 他本就习武,身轻如燕,踏了两次墙便翻了过去,轻巧的落在院内。 景南宫很大,花园无人打理,野草长了一堆,能将他整个埋在里面。 何钰藏起身子,尽量避开正门,贴着墙走。 冷宫不愧是冷宫,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 诺大的地方不时传来猫叫, 虽是大白天, 不过细听还是蛮恐怖的。 何钰找了几个房间,发现早已荒废没人住, 里面到处都是蜘蛛网, 和一些破旧的衣物, 地上的青砖缝里黑红黑红, 说不清是血迹还是污垢。 墙上有指甲刮过的痕迹, 一道又一道, 细细长长。 何钰闭上眼,似乎看到一个艳丽的女子坐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用指甲刮墙,脸上是痴癫的笑容,血顺着白皙的指尖流下,在墙上划过道道痕迹,触目惊心。 这就是冷宫,怨气最深的地方。 何钰绕到内院,竟意外瞧见田地。 自己犁的,将原来种花的地方和花盆空出来,种了一些日常食用的蔬菜。 他稍稍辨认了一下,居然只认出了青菜和菠菜,毕竟从小不沾春阳水,能分辨出青菜和菠菜的区别已经很厉害了。 田被人照顾的很好,土地潮湿,明显近期有人打理过。 方才走过那么多地方土地都没开垦,只有这块拓荒,说明附近有人住。 这田不大,最多只能供两三个人食用,也就是说内院里可能住了两三人。 顾晏生一个,他娘一个,还有谁? 何钰脚步轻缓,小心翼翼走在院内,心下越发警惕,三皇子顾晏生很有可能就在周围。 他穿过走廊,正打算去正屋看看,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道人影。 坐在院子里,消瘦的身形被柱子挡住,起身时才露出分毫,没多久又蹲了下去。 何钰赶忙藏起身子,借着柱子的掩护,朝那边看去。 顾晏生在洗衣服,袖子折起,露出一节泡得发白的手腕,偏偏手又冻得通红,与手腕极为不符。 他似乎没有感觉一样,穿着单薄的衣袍,将双手放在结了冰渣的水里,拉出里面泡着的衣服搓洗。 洗完拧出水,放在缺了一角的木盘里,总共三件衣服,洗了两件,剩下那件颜色靓丽,不像男子的,应当是他娘的。 何钰在原地等了等,看完他洗衣服,端起略微沉重的木盘,垫起脚尖挂在自己绑的绳索上。 他平时最没有耐心,今日居然等了又等,将最普通的洗衣c挂衣c做饭瞧了个完整。 顾晏生挂好衣服,回房后没多久厨房烟囱里升起烟雾,他又从外面的菜园子里拔了几根小青菜,洗了洗倒进锅里煮。 此外是两个馒头,一个留给自己吃,一个端到床边,细声细语说话,“娘,吃饭了。” 里面没人回应,顾晏生似乎也早已习惯,将饭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着。 馒头沾汤,吃的十分香,仿佛那是世间美味。 “娘,你说皇宫外是什么样的?”小板凳正对着窗户,“我好想出去看看。” 他说的是皇宫外,不是景南宫外,说明他出过景南宫。 皇宫四周都有守卫,想出景南宫容易,毕竟景南宫是冷宫,似这样的院子在皇宫没有一百也有五十,皇上当然不会派人专门守着。 只要有一份地图,或者警惕点,不去那些守卫森严的地方,想在皇宫里逛逛也容易。 皇宫实在太大了,再多的守卫也盯不过来,但是想出皇宫,不走正门简直难如登天。 顾晏生曾经是得宠的皇子,不过那时候他太小了,现在又身陷冷宫,恐怕一辈子都没出过皇宫。 宛如金丝雀,被困在笼子里。 何钰皇宫里有人,又入宫读书,书苑时不时放假,他进出皇宫易如反掌。 如此一对比,倒显得他更有优势了。 其实带一个人出宫以他的身份来说也不是不可以,看他想不想,顾晏生愿不愿意而已。 何钰站在远处,亲眼瞧见顾晏生端着吃完的碗筷去了厨房,大抵是刷锅洗碗,要费一段时间。 听说三皇子的生母是个美人,可惜得了癫疯。 何钰从来没见过疯症,再加上方才的情景有些可疑,他起了好奇心,从窗户口一跃跳了进去。 午后的阳光强烈,从窗外照进来,在地上拉出一道黑影,缓缓朝床边接近。 何钰指尖轻划,掀开床帘一角,又蓦地放下,过了好长时间才再次掀开。 躺在里面的是一具尸体,皮肤蜡黄,四肢萎缩,看模样死了很长时间。 再细细一瞧,竟发现五官与顾晏生有几分相像,难不成是他生母? 那刚刚顾晏生的行为 他竟然与一具尸体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还给尸体端茶送饭,谈话唠家常,如活着一般。 院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定是顾晏生洗完了碗筷,回来歇息。 何钰打开另一边的窗户,轻巧跳了出去,又将窗户关回原样,也没停留,当即退走。 依着来时的路,翻过景南宫的红墙,落在元宝不远处。 元宝本来背对着他,听到动静赶忙跑过来,“少爷,你怎么这么久?” 刚刚来了两拨人,都被他借口迷路打发,还有一个好心想把他送回去,被他花言巧语将人骗走。 “有些事耽搁了。”何钰还在想刚刚的事。 听说疯症是会传染的,顾晏生莫不是也疯了? 可看他的模样又不像,除了眼中死水一般,毫无波澜,不似这个年龄段的人之外,其它都挺正常的。 会自己洗衣服,也会自己做饭,但是与尸体同吃同睡,实在太变态了。 看来让他认姐姐为母的事还要考虑考虑。 姐姐几胎都半路夭折,已经魔怔,对孩子非常执着,但她不可能有孩子,所以何钰打了其他主意。 “少爷,你明明能自己翻过来,为什么还要踩我的背?”元宝双手拢在袖子里,跟在他后面。 何钰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舒服。” 元宝:“” 好委屈啊,但是我不说。 “少爷,你不是说要帮皇后娘娘查清楚胎儿的事吗?咱们跑这来干嘛?”元宝瞧他衣服上沾了灰,顺手给他拍了拍。 何钰停下脚步配合他,“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干的。” “是谁?”元宝好奇问。 何钰没说具体的,“反正你惹不起。” 不仅元宝惹不起,他也惹不起。 皇上有众多儿子,但是身份最显赫的三个人却没有。 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皇贵妃,还有一个是贵妃娘娘。 这三个人一个是后宫之主,一个是皇上最宠爱的皇贵妃,还有一个虽说身份比不上俩人,但却手握凤印,帮忙打理后宫事宜。 姐姐前几次意外,父亲曾经提过两嘴,说皇上可真狠啊。 当时何钰不明白,但是细细一想懂了,皇上确实狠,为了保住皇位,连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都杀。 为什么三个人都没有孩子? 以前何钰以为是三人明争暗斗弄死的,后来发现并不简单。 姐姐失了几胎,这回准备充足,吃喝用度都十分讲究,不可能胎死腹中,但偏偏发生了。 能对她无声无息下手,还不让她发觉的人一定是她十分信任的。 只有晚霞。 然晚霞是丞相府带出来的,与姐姐朝夕相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是孤儿,不会受人胁迫,对金钱的欲望也不高,有什么理由害了姐姐? 姐姐在后宫也没什么常见的闺中密友,即便有,非常时期怎会不防? 其实能让姐姐放下防备的人还有一个,是她心心念念爱慕的皇上。 皇上不想让她生,她又怎么能生? 丞相府与太师缔结,倾权朝野,又有皇后坐镇宫中,他爹还是有名的大奸臣,皇上怎能放心? 万一给他下个毒,秘密干掉,再拥护姐姐的儿子上位,名正言顺。 所以皇上不会让姐姐留有后代,换句话说姐姐想认顾晏生为子也是万分艰难。 不过姐姐是后宫之主,所有嫔妃生的儿女都要喊她一声母亲。 顾晏生的母妃死了,由她来养顺理成章,再加上她刚痛失了孩儿,要一个孩子难道皇上还能阻止? 偏偏顾晏生那厮又出了毛病,好端端的,怎么跟个尸体同吃同住? 难道真的有什么毛病? 或者干脆胡乱寻个由头,把他打死了,少爷救都来不及。 元宝低着脑袋,尽量降低存在感,轻手轻脚朝外面走去。 少爷难得见到亲人,搞不好要说很久的话。 他找了个靠柱的地方站着,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左脚换右脚,右脚换左脚,刚换了两次,他家少爷推门而出。 “少爷,这么快就说完了?”元宝赶紧凑过去。 “姐姐身体虚弱,须得休养。”何钰下了楼梯,“走吧,咱们四处逛逛。” 他心事重重,有些东西要梳理。 本来想问八皇子被杀事件,不过姐姐现在的状态不方便,晚霞知道的又不多,他至今还是云里雾里,不确定顾晏生是怎么脱险的? 顾晏生现在好好的,也没人去冷宫打扰,再加上宫里风平浪静,除了戒备森严了些,并没有其它问题,那些以前找他盘问的人似乎也放弃了,说明顾晏生已经摆脱了嫌疑。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今日在冷宫中见到顾晏生,何钰已经百分百确定,那日杀了八皇子的人就是顾晏生,推他下水的也是顾晏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帮洗内裤 此为防盗章  那字是元宝写的, 何钰念的,元宝有几个字忘了怎么写,故意写的很连笔,然后糊弄过去。 何钰因为本来就知道意思,看起来也像模像样,没当回事,没想到竟出了乌龙。 也许不是乌龙, 毕竟那字还是能看出几分意思, 再加上整句一连,多少也能猜到。 顾晏生这是在报复他吧。 他射了顾晏生四箭, 顾晏生就让他白等了半个时辰。 “所以你在这里等我主动找来?”顾晏生四更还不睡, 明显是在等他。 他假装不知道何钰约的地点,但是明白了何钰那四箭的意思? “嗯。”顾晏生淡淡回应。 何钰哈哈大笑,“就不怕我对你不利?” 他对顾晏生来说, 应该更像突然冒出来的人物,猜不透, 也想不出,为什么会被莫名其妙盯上。 “为什么要怕?”顾晏生端坐在椅子上, 背挺的笔直。 “画是你送的。” “箭是你射的。” “人是你约的。” “通常这样做有两个目的,第一, 你想交好我。第二,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抬头直视何钰, “那日送来的画, 用的是宫中宣纸, 说明你非富即贵,以你的身份,交好我倒不至于。那就是第二种了,我虽然不知道你想得到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你不会杀我。” 若真的想杀他,直接下手就是,没必要绕这么大弯子,花费时间精力给他送画射箭再约他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戏弄你。”何钰左手拿着食盒,右手抱着剑,“万一只是想体验一下猫捉老鼠的感觉,看你挣扎垂死呢?” 顾晏生面色不变,“第一,你手里提着食盒。” 真要来戏弄他,还至于弄些酒菜? “第二,你行事作风谨慎,不像来玩的,倒像是来谈大事的。” 第一次来景南宫时,何钰走前将一切都恢复成原样,但他还是没想到顾晏生居然这么小心,在窗户缝里夹了头发,发现他来过。 后来的送画送信,还顺便试探他的实力,又没在信里写时间,就是怕被别人发现,防备心很重。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单纯只是来戏弄他的? “第三。” “还有第三?”露了这么多馅吗? “你送我的那些画,画的很用心。” 何钰的画风大气,最擅长画这些花花草草,风景山河,他平时画画只是为了应付夫子,那日竟出奇的认真,几幅画用了大半天时间,中间都没休息过,还是亲手画的。 何钰突然好奇,“你今年多大?” 顾晏生平静回答,“我今年十二。” “几月份?” “二月底。” “比我小啊。”这厮比他还小两个月,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分析起来准确无比,看来当初的决定没做错,这厮确实是个成大事的人。 何钰自小聪慧过人,纵观整个朝野,同辈中能与他比肩的屈指可数,他也以此为傲,万万没想到竟有人年龄比他小,心思比他重,还比他狠,样样超过他。 “可以喊我一声舅舅。” 顾晏生皱眉,似是不解,“为什么是舅舅?” 难道不应该是哥哥吗? “这个暂且不提。”初次见面,还没混好关系,直奔目的的话,会引人反感,“反正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换了个话题,“我给你的画看到了什么?” “蓝天,白云。” “还有呢?”何钰继续问。 “皇宫外的世界。”顾晏生语气难得带了一丝波动,“原来皇宫外比我想的还大。” “有多大?” “天有多大,皇宫外就有多大。” 何钰轻笑,“我只听说过心有多大,天就有多大,你的心有多大?” 顾晏生站起来,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慎重,他走了两步,最后突然看向何钰,目光坚定,“我的心比天大。” 何钰得到最佳的回答,满意的拍了拍手,“好一个心比天大。” 心比天大,便能装得下江山,容得下社稷,坐得了高位,当得了明主。 “就冲你这句话。”何钰指了指他,“将来你若有心封王,我便做你的白纸扇,你若有心为君,我便辅佐你高枕无忧。” “白纸扇?”顾晏生面露迷茫。 “就是帮你参谋的意思。”这个说法是现代黑社会里负责动脑力的那方,何钰觉得好听,便现学现卖。 顾晏生点点头,“说了这么多,那你要什么?” 没有谁有义务无缘无故帮另一个人,何钰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目的。 何钰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记住这个令牌。将来你若封王封帝,王权霸业在手,无论谁拿这个令牌,都可以向你提三个要求,即便拼尽全力,也要兑现承诺。” 他怕有一天,他不小心死了,这块令牌还能庇护他的家人。 无论如何母亲疼他爱他,父亲也给予了他一个嫡子该有的一切,他享受的东西,不说全然还回去,怎么也要给这个家留点东西。 若顾晏生真的封帝,这三个承诺,便如三条命,可保他自身无忧,何家长盛。 “好。”顾晏生不假思索的应了下来。 他答应的太快,何钰有些狐疑,“你就没有附加条件?譬如不能违背良心之类的。” 买个菜还要讨价还价,一口答应听起来像个冤大头。 顾晏生站在院子里,仰着头,天太黑,何钰看不清他什么表情,只觉得那双眼出奇的亮。 “我一个人,只要我想,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 他没有亲人朋友,等同于没有弱点,也没有下限,什么都可以做。 若说道德,从来没人与他讲过,他为何要同别人讲?若说亲人,父皇能将他打入冷宫,他为何不能弑父? 没有附加条件,是因为他什么都能做。 “就不怕我的条件是杀了你?”何钰语气玩味。 “杀了我,我也赚了。”顾晏生双手背在身后,“至少前期我不用付出什么,就能得到你的帮助。” 他一个人,即便胸有城府,依旧宛如蜉蝣,说死便死了,但是如果有个权贵鼎力相助,能活几年便赚几年。 何钰其实做的是亏本买卖,若顾晏生半路夭折,或者说话不算话,那他的努力就都白费。 所以他要选的人十分重要,必须有自保能力,应变能力,还要同时具备道德底线,至少说过的话要算数。 其实对于以后的顾晏生来说,他要的三个条件很简单,没必要背信弃义,损失一个盟友。 “说不定哦。”何钰故意吓他,“若是你的心能一直这么大,我才有可能辅佐你到底,但若是变小了,说不定我会杀了你,自己完成王权霸业。” 他这话带着玩笑,但又掺着真意,若哪一天顾晏生不行了,他真的会夺权篡位,自己当皇上。 自古以来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权利够大,能一手遮天,能力够强,让百姓安居乐业,商户大展拳脚,朝廷上下一心,王权霸业还不是触手可得? 顾晏生低垂下眼,笑道,“若真的有那一天,便说明你比我更适合,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死在你剑下,也是我活该。” 风吹过,他单薄的衣袍刮起,消瘦的身形就如风中的火烛,仿佛下一刻就会灭掉,但又顽强的存活下来。 这番话从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顾晏生从来没出过皇宫,他的所见所闻都是从书上,或者脑海里幻想出来的,但何钰却是真实见过,就这样他依旧觉得单凭见识和心胸,他又输给了顾晏生。 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人。 “不说那些了,夜里风大,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何钰从食盒里拿出一壶酒,直接丢了过去,被顾晏生接住,随后是个杯子,然后是筷子,最后干脆整个食盒都丢了下来。 “尝尝看,我特意叫人准备的。”他自己没下去,坐在高墙上,给自己留了一壶酒,搁在手里慢慢悠悠喝着。 “对了。”顾晏生突然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四更的天全黑,即便大圆的月亮也只能照出模模糊糊的影子,何钰特意穿成白色,就是显眼。 但顾晏生想看清他的脸,还是要费一番功夫。 在他眼里何钰的五官和模样,都是空白的。 “你猜。”何钰身子一歪,半躺在高墙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顾晏生摇摇头,“我猜不到。” “还有你猜不到的?”何钰惊奇。 “你太高看我了,我再怎么样也才十二岁。” 即便设计别人,也是在了解的情况下,可他并不了解何钰。 正逢皇上给公主挑选如意郎君,招来众多世子嫡子进宫,细细数了最少二三十人,如何猜得到? “那我给你提个醒吧。”何钰道,“我小时候父亲总说头上悬着一把刀,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所以总希望我快快长大,替他分担。等我真的长大,发现哪里只有一把刀,分明到处都是刀。” “大刀小刀,无数把,悬在四周,稍不留意就会被刮去一层皮。” 这提醒应该很明显了,他爹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头上只有一把刀。 他是他爹的儿子,他爹得罪的人太多,大大小小,无数人,所以他面对的不止一把刀。 他若是想成长到他爹那样,还需挨上不少刀子,先挨小刀子,再挨大刀子。 说实话,现在大部分的压力都被他爹顶着,何钰对付的人还属于小儿科的那种。 顾晏生还是摇头,“猜不到。” 这么明显还猜不到? “那你倒是分析分析,我应该是谁?”何钰突然有些好奇。 顾晏生重新坐回椅子上,语气不急不慢道,“你有雄心,也有实力,却还要另找捷径,与我合作,说明不是皇子皇孙。” 若真是皇子皇孙,将来自己做龙椅不好吗?为什么要绕个大圈子推举他当? “大臣的子女中有实力说出保我高枕无忧的,只有三人,太尉之子,御史之子,与丞相之子。” “然太尉之子空有武力却没脑子,成日想着与人争斗,一介武夫,草包之辈,绝不可能是你。” “御史之子的诗文我看过,纸上谈兵罢了,绣花枕头不值一提。” “那丞相之子呢?”何钰不自觉挺直了腰杆。 “此人是有几分聪慧,可惜不走正途,整日摸鸡逗狗,流连于青柳之地,花花公子是也,不堪大用。” 花花公子是也,不堪大用。 花花公子是也,不堪大用。 花花公子是也,不堪大用。 何钰脸上的笑僵住。 难怪你猜不中,再花十年也猜不中。 竟然被他的表象迷住。 那副作风只是迷惑敌人罢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何钰还小,不想早挂。 元宝拍拍手,“少爷长大了。” 少爷有这想法也好,他也可以少得罪两个人,否则死了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太多了查不过来。 何钰细细品味鸡汤,“母亲做的?” 那味道熟悉至极,再加上里面放了特殊药材,他一眼认出来,只有母亲才有这个习惯。 元宝点头,“主母说少爷身体亏损,特意给少爷熬的,守了好几个时辰,撑不住先睡了。” “母亲有心了。” 他女扮男装的事,母亲肯定也有参与,明明知道他是女儿身,却对他却始终如一,以他为傲。 何钰也确实没给她丢过脸,从小聪慧过人,生在权横之家居然没有过份长歪。 比他坏的比比皆是,他这只是小儿科,即便使坏也从来没要过人命,最多戏耍一番,似公主大宴上一般,让人出个丑,挨顿板子。 如果真的想要人命,也不是没有办法,不想而已。 何钰幽幽叹口气。 “男人啊,没有一个好东西。” 父亲有了娘,当年海誓山盟,说好一辈子在一起,结果转头就有了两个小妾,这些年越发放肆,找了一个又一个的外室。 孩子领回家才发现多了个弟弟妹妹。 如果用何玉那个时代的话说,这些都是小三,她们生的儿子也是小三的儿子。 何钰从小排斥她们,没少找事让她们难堪,原先不了解,只是本能讨厌,现在才知道为什么? 是她们勾引父亲,破坏了父母之间的感情,讨厌她们不是应该的吗? 但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很是平常,基本每个男人不管有钱没钱都会讨好几个老婆,何钰先入为主,以为是正常的,所以才会觉得自己不正常。 如果放在现代小说里,他就是恶毒嫡长子。 假如主角再换成庶出的弟弟何晓,那更不得了,他就是活不过两集的恶毒反派嫡长子。 何钰已经这样生活了十几年,从来没人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也没人告诉他,男人的身体是怎么样的,女人的身体又是怎么样的? 他父亲也刻意混淆他的判断,带他逛窑子喝花酒,告诉他男人就要潇洒有野心。 文能治国,武能安民,总之没有野心的男人不叫男人。 何钰是他亲自带着身边教诲的,得了他七分真传,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父亲是奸臣,儿子也不是好东西。 这是大家都晓得的,哪知道有一天,何钰竟意外得到了另一份文明。 这份文明告诉他,活了十二年,一直以为自己是男儿,结果都白活了。 何玉阅男无数,衣服一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到阴暗坊市一找,几本小黄书看下来,什么不懂?什么不知道? 何钰从来没怀疑过自己是女儿身,是因为从小的养和育,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就连下人都叫他少爷。 孩时本是模糊的,后来渐渐清晰,我就是男的,就是少爷。 再后来父亲告诉他,在他身上纹了一个关乎家族存亡的图案,若是有一天家族没了,可凭借这份图案东山再起,万万不可给其他人看。 何钰以为是对他的重视,意外当真,连元宝都没给看过,日常梳洗都是亲力亲为,从未假手于人。 他本来就是习武之人,不拘小节,也不怎么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否则元宝早就被他打死了。 女孩子发育早,何钰本身消瘦,又练了武,身形高挑,加上衣服一脱,胸前与人无异,所以他才没怀疑过。 其实不是没怀疑过,是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就像何玉那个时代的文明一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如何也不相信,居然真的有国家实施一妻一夫制,再找便是小三,受千夫所指。 在他的世界观里,一直以为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皇上纳后宫也是正常的,原来在别的地方,这些都是不该存在的。 何玉的记忆算是给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她经常在晋江等各大网站看小说,现在都成了何钰获得现代知识的必要途径。 “少爷,你不就是男人吗?”元宝适时煞风景。 何钰几口将人参鸡汤喝完,没做答,反倒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听说我那个弟弟也风寒了?” 他风寒发热,在床上躺了七天,这期间母亲几乎将库房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拿来给他进补。父亲也时常过来,开导关心他,甚至与他交谈一些朝廷内的大事。 何钰虽是女儿身,不过他受到的教育是男儿的教育,不仅不比常人差,还胜了三分,万事给父亲争光,倍受父亲看重。 父亲最喜爱的人是何晓,但是平常有什么事,却是找他。 对他吃喝用度也大方,给了他府内的最大权利,现下更是不留余力。将暗卫拨给了他,还给他找了个更好的习武师傅。 这些待遇何晓都没有。 他那个娘善妒,八成让他装病,也想讨一些好处。 何钰心里明镜似的,父亲放心他,便是因为他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做事有分寸,不让人操心。 “是啊,怎么了?”元宝反问。 何钰放下空碗,“这汤挺好喝的,你叫厨房再做一碗,给我那个好弟弟送去。” “啊?”元宝愣了一下,“少爷要对六少爷下手了?” 何钰是第四个,中间外室又生了个女儿,何晓是第六个。 何钰动作一顿,“少爷平时就这么坏吗?” “可不是吗?”元宝嘟囔着。 少爷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 何钰仔细一想,好像也是,他平日里不待见何晓,突然送鸡汤过去,不怪元宝会误会。 “父亲前两日找我谈过,希望我们兄友弟恭,少爷身为哥哥,凡事让着他点不是应该的吗?” 他指了指空的碗,“这东西我能喝,自然不能刻薄了弟弟。” 元宝明白,“那就放点泻药吧。” 何钰皱眉,“大度一点儿。” 元宝换了个建议,“少爷要是嫌太狠,吐两口吐沫也行。” “再大度点儿。” “还要大度啊?”元宝摸着下巴无法理解。 他疑惑的表情太明显,心思都显在脸上。 何钰提醒他,“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做就行了,旁的心思不要动。” 元宝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少爷,你中邪了?” 他不懂,“你不是最讨厌六少爷吗?” 何钰放下碗勺,歪头看他。 要怎么跟他解释现在的情形? 他因为是女儿身的原因,已经丧失了继承权,何府将来的主人非何晓莫属。 何钰从小到大没少为难过他,一旦让他得到何府的掌控权,第一个做的恐怕就是除掉自己。 但是元宝只是个随从,他那么机灵,到时候随便说何钰几句坏话就能反水活下来。 当然前提是没把何晓得罪狠了,元宝现在的做法就是仗着有何钰撑腰,拼了命的得罪何晓。 看他以后怎么活。 何钰叹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再啰嗦把你打发给何晓。” 其实平时何钰很少会故意为难何晓,基本都是元宝讨他欢心,自作主张做的。 如果把元宝打发给了何晓,那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不要啊少爷。”元宝凄惨大叫。 何钰毫不动容,“还不快去。” 元宝哭哭啼啼半晌发现没用,撇撇嘴委屈的出去了。 何钰等他走了,将门关起来,站在铜镜前换衣服。 他到现在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用了这么长时间的身子居然是女儿身。 不可思议。 何钰穿好衣服,元宝也选好了人参,他家少爷是府里的第二人,权利大,他说的话也管用,只许去库房找库房先生说一声,立马有人将上好的人参抱出来。 元宝看了两眼发现不错,合上盒子去了后厨,小稚鸡后厨本来就有,他叮嘱了做法,又问了时辰,掐着点过来。 鸡汤已经煲好,闷在蒸笼上,元宝端出来放在盘子里,给六少爷送去。 六少爷是偏房,表面不受宠,因为何钰不喜欢,便被安排在了偏僻的庭院,实际上是一种保护,何钰知道,可惜元宝不知道,更加得意于少爷的厉害。 几句话便将偏房挪到了偏僻的院落内住。 路有点绕,七拐八拐,元宝走了一路,着实累的不轻,到了便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清了清嗓子喊道,“我家少爷让我送来的,说是给六少爷补身子。” 病床上的何晓连忙起身,在下人的搀扶中出来,一眼瞧见元宝手里的鸡汤,表情有些发愣,“哥哥让送的?” 何钰与他一向不合,这时候送人参鸡汤来,莫不是要毒死他? 元宝嘟囔着,冷不防少爷突然叫他。 “锦盒有没有被人碰过?” 元宝精神一震,“没有。” 其实有,那宫女笨手笨脚,差点把他家少爷的狐裘给烤糊了,元宝挤开她亲自上阵,锦盒自然顾不上。 那宫女主动献殷勤,说要帮他烤锦盒,元宝也不笨,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塞进自己衣襟口袋里,只把空了的锦盒交给她,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少爷问他,大抵是觉得蹊跷,他俩刚走进御花园,便被泼了盆冷水,哪能这么巧? 弄不好是姓许的和姓周的搞的鬼。 他俩早就看少爷不顺眼了,只是没逮着机会而已。 “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古怪的人?”何钰继续问。 古怪的人? 元宝想了想,实话实说,“古怪的人倒是没有,不过我进来前曾与人一撞” 他似乎觉得不妙,立马放下锦盒便要打开,被何钰阻止了,“给我。” 元宝心中不安,“少爷要不要打开看看?” “不用。”何钰接过锦盒,放在桌上,在元宝炙热的眼神中不紧不慢倒了杯酒,小口轻嘬。 他人长的俊,这手也修长白皙,宛如白玉,好看到扎眼,再加上方才与公主同进处,顿时引得对面两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且让他再得意一会儿。” 周浩然冷哼一声,扭过头看向公主的方向。 公主坐在最高处,两旁是关系好的皇子和姐妹,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宴会也该开始了。 她挥挥手,示意身旁伺候的嬷嬷。 嬷嬷领命,上前一步刚要喊话,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嗓音。 “皇上驾到。” 宴会一乱,众人慌忙起身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道明黄色身影乍现,皇上龙袍加身,头戴龙冠,缓步而来。 他身边跟着一个艳丽的宫装女子,桃腮带笑c美目流盼c细瞧可不就是明月公主的生母,皇上的宠妃柳贵妃。 “今日是明月的生日,以明月为主,不要兴师动众,都起来吧。” 皇上随意说着,待众人起身,便拉着柳贵妃的手坐在了最上头的位子。 位置是刚加的,在公主上方,与贵妃的位子紧紧挨着。 “明月,父皇公务繁忙,往年没能给你过生辰,你可怨朕?”皇上还很年轻,不过而立之年而已。 明月低下头,蝴蝶一般的睫毛轻颤,“明月不敢。” 皇上摇摇头,又问,“今日是你生辰,想要什么?” 明月双手放在膝盖上,“明月什么都不想要,明月只希望父皇健健康康,母妃长命百岁。” 她这番讨巧的话,逗的皇上哈哈大笑,长袖一挥,叫来人重重有赏。 贵妃也有一份重礼,一块可静心安眠的玉枕,差人包好,直接送去公主的住处。 皇子们不甘落后,纷纷献上自己寻来的珍宝,稀奇古怪,有玉有牌也有酒。 公主一一接下。 “藩王之子顾永春送天山雪莲一朵,祝公主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太尉之子周浩然送夜光杯一个,祝公主美梦成真,得偿夙愿。” “御史之子许修竹送公主玉一块,祝公主幸福安康,平安吉祥。” 轮到何钰,何钰拿起锦盒,几步走到宴会中央,“丞相之子何钰送” 何钰打开盒子,突然一愣。 那盒内空空如也,盒子花纹也对不上,分明是被人掉了包。 再抬头去看右边两个对头,那俩人得意的表情十分刺眼。 白痴,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 何钰抬起胸膛,自信满满道,“我要送的礼物,这盒子装不下。” 他双手一扬,将盒子扔到一边。 “我要送的是月亮。” 月亮? 这一下可炸开了锅,方才还安安静静的宴会顿时嘈杂了起来,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月亮在那里?”公主好奇问。 “月亮在公主的杯子里。”何钰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我的杯子里?” 明月公主低头去看瓷杯,那杯子里倒了酒水,半满,表面晶莹透亮,并没有什么月亮。 “没有啊。”明月公主好看的秀眉皱起。 “公主再仔细瞧瞧,有的,而且有两个月亮。”何钰继续忽悠。 他表情太过认真,不知不觉便让人信服。 明月公主端起瓷杯,细细瞧了几眼,表情先是不解,没多久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那杯里确实有两个月亮,第一个便是高高在上的明月,第二个便是金枝玉叶的明月公主。 明月加明月,可不就是两个月亮? “好一个月亮。”第一个看透的不是明月公主,是当今圣上,“丞相生了个好儿子。” 何钰赶忙施礼,“皇上缪赞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什么月亮? 明明就是一碗水,倒影出个月亮,再倒影出公主的身影,凑够两个月亮,居然将公主逗笑了,还得了皇上夸奖。 一吊钱没花,想气死大家吗?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明月与明月,若是反驳,是想说这个明月配不上那个明月?还是说那个配不上这个? 何钰将明月公主比做月亮,本身就没给他们挑毛病的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机缘巧合 此为防盗章 他又回头看向床边, “娘,以前你总是打我骂我, 我也时常盼着你死, 可你真的死了, 我又觉得孤单。” 他母妃时好时疯,好的时候对他细言细语, 还教他毒术和武功, 坏的时候打他骂他, 用毒折磨他。 但无论如何,也是他娘。 “娘,我要出去一趟。” 顾晏生站起来, 去衣橱里拿了一件太医院的衣裳换上, 又将正门锁上,从窗户口跳出去,翻墙离开。 他这景南宫的大门不会打开,里面的人除了活活饿死,便是等外面的人送东西进来。 可打入冷宫的人谁还会惦记? 即便有看管冷宫的嬷嬷也无济于事,一年能来一趟已是罕见。 顾晏生初到冷宫, 手里还有一些银财,身边也跟着几个人伺候,后来只进不出, 钱财越来越少, 跟在身边的人也一个个翻墙离开, 投靠了其他人。 唯独他与母妃两个, 母妃疯症,他年龄尚小,着实受了不少折磨,直到渐渐长大,才开始为母亲分担。 起初翻墙出去捡别人不要的,被别人逮住了打一顿,后来去偷东西,被逮住了又是打一顿,再后来开始找一些轻活做,依旧被人欺负孤立。 渐渐的明白了,原来这世上没一个好人。 或许有,可惜与他无关。 既然都是坏人,少几个又能如何? 景南宫位置很偏,偏到阳光晒不到,花儿长不好的地步。 顾晏生路过御花园,匆匆一瞥拐入另一条路。 御花园里开满了花,在何钰看来是小雅,在他看来是灰败。 不知耗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将整个御花园填满,奢侈浪费。 太医院位南,离这边有点远,顾晏生抄了近路,也花了一柱香时间。 皇宫实在太大,内里嫔妃三千,宫女太监上万,宫殿庭宇无数。 待大家吃过饭,洗了碗筷,他才拍了拍衣摆进来。 这几日接连下雪,土地潮湿,走了一路,沾了不少泥土和雪花,轻轻一抖哗啦啦的往下掉。 院判看见了,忙招呼他,“叶生,快过来坐。” 顾晏生的化名叫叶生,去掉顾,晏生,叶生,同音。 屋里生了炭,院判坐在椅子上,双手伸出烤火,“早上的龙诞香可处理好了?” 要想学医,首先要学会处理药材。 顾晏生刚开始只懂得纸上谈兵,这两年在太医院学到不少,接触的药材也越发贵重,偶尔还会自己写方子,深受院判喜欢。 “处理好了。”他将腋下夹的书拿出来,放回一旁的书架上。 “这么快就将《普济方》看完了?”院判吃了一惊,“你这一天一本,再过几个月我这太医院的书岂不是要被你看完了?” 其实一天不止一本,偶尔闲了,一天两三本都不是问题,当然前提是写的不要太无趣。 “太医院搜集了天下孤本,怎会这么快看完?”顾晏生坐在他对面,也伸出手,放在火上烤。 医者很爱护自己的手,顾晏生的手常年浸泡药水,修长白皙,手心连个茧都没有。 若说他是习武之人,还真没人信,就连何钰手上都有一层薄茧,尤其是经常握剑的手,虎口和手心等位置会磨出水泡,时间一长就成了保护膜。 “太医院就是把全天下的书搜集过来也不够你看的。”院判哈哈大笑,“当年我跟你一般大时,看的书还没你一半多。” 他赞赏的看着顾晏生,“将来你的成就定然在我之上。” 顾晏生不以为然,“师傅缪赞了。” 恰逢刘御医端着药吆喝,“明妃的药,谁有空送去?” 明妃儿子死了,自己又一病不起,下人们玩忽职守,竟没人来拿药。 那药过了时辰不好,给明妃治病的又是刘御医,她若是因药不到位而死,这责任搞不好降到刘御医头上。 下人们势利,太医院的人也势利,明妃这一失利,平日里挤着上去给她送药得赏钱的人如今一个个禁声,各忙各的借口有事就是不送。 顾晏生正好闲着,“我去吧。” 院判抬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态度却十分明显,不希望他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顾晏生站起来,接过方形的木托,端着离开。 “我去去就回。”这句是跟师傅说的。 院判摇摇头,“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心肠太软了。” 他经常看到顾晏生偷偷带药给宫女太监们治病。 在皇宫太医院是专门给皇上嫔妃准备的,宫女和太监没资格看病,身居要职的拿点药,普通的只有死熬。 没人会管他们的死活,但是顾晏生会。 对于他来说举手之劳的事,为什么不做个好人?以后方便做事。 明妃投靠了大皇子的生母兴妃,日子过的不错,原先奢华热闹,现下门庭闲凉。 顾晏生进去的时候连个下人都没有,他喊了一声,里屋里才有人奔出来,细看竟不是平日里见到的那个。 “红烟姐姐没来吗?” 那女子是贴身伺候明妃的大丫鬟,平日里在里屋很少出来,接盘的都是红烟。 “红烟妹妹刚挨了顿板子,在别院歇息呢。” 顾晏生点点头,“药有点烫,姐姐小心。” 那女子咧嘴轻笑,“嘴真甜。” 她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赏你的。” 顾晏生随手接过,别了那女子,去了红烟住的地方。 德明宫很大,内院是明妃住的,偏僻一些的地方留给丫鬟们住。 顾晏生去了别院,找到红烟的房间,还没进去便听到里面含恨的声音。 “冯正那个老王八蛋,自己赌输了竟将气撒到我头上!” 冯正是大总管的名字,此人贪财好赌,几日来找顾晏生一次便是因为赌输了,打起他的主意来。 顾晏生敲敲门,“方便进去吗?” 红烟登时呆住,半晌才反应过来,“门没关,进来吧。” 她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刚挡住身子,顾晏生便推门进来。 “听说你又挨板子了。”他从怀里拿出药瓶,“我来给你送药。” 这个药比较麻烦,要搅成糊状才能上。 “你这有碗吗?” “有有。”红烟连忙就要爬起来,牵扯到伤口,疼的呲牙咧嘴,又趴了回去。 “我来吧。”顾晏生将药暂时放在床前,自己去身后的柜子里翻。 那柜子简陋,里面除了放了许多杂物之外,还有几件女儿家的私物。 顾晏生目不斜视,拿了碗筷出来,重新坐回床边。 “一日三次,伤口要及时清理。” 他素来惜字如金,语句简单明了,不多说一句废话。 红烟晓得,便主动开口,“麻烦你了,每次都是你给我送药。” 这不是她第一次挨板子,平素生病了便半夜潜入太医院。 太医院晚上是不关门的,顾晏生值班,通常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在火堆前,目不转睛的看书。 红烟去过几次,每次都能绕开他,翻到柜子里的东西。 那时候她心道,这人可真傻,东西被偷了都不知道。 “这段时间多亏了有你。” 有一次红烟风寒发热,那药材放的又高,她垫了几次脚都够不着。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突然握住柄把,将箱子拉了下来,“风寒发热吃这个确实管用。” 红烟这才惊觉,原来人家什么都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而已。 不过从那以后她也越发大胆,但凡有病便偷偷摸摸跑去拿药,没病也光明正大过去骚扰,扰的人家不得安宁。 也不知道人家烦不烦她? 红烟抬眼看去,几日不见,竟觉得这厮越发俊美。 顾晏生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他喜阴,又常年不见阳光,面色苍白到不正常,颇有一些文弱书生的感觉。 红烟越看越满意。 纵观整个皇宫,长的似他一般俊俏的,只怕也没几个。 皇上样貌出众,他母妃也是一等一的美人,顾晏生自然不可能长的太差,否则谁敢说是亲生的? “牛肉,毛姜。” “干梅,鳗鱼。” “啊?”红烟愣了一下。 “分食无恙,同食中毒而亡。” 瞧少爷平时的作风,那是好人该有的吗? 元宝嘟囔着,冷不防少爷突然叫他。 “锦盒有没有被人碰过?” 元宝精神一震,“没有。” 其实有,那宫女笨手笨脚,差点把他家少爷的狐裘给烤糊了,元宝挤开她亲自上阵,锦盒自然顾不上。 那宫女主动献殷勤,说要帮他烤锦盒,元宝也不笨,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塞进自己衣襟口袋里,只把空了的锦盒交给她,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少爷问他,大抵是觉得蹊跷,他俩刚走进御花园,便被泼了盆冷水,哪能这么巧? 弄不好是姓许的和姓周的搞的鬼。 他俩早就看少爷不顺眼了,只是没逮着机会而已。 “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古怪的人?”何钰继续问。 古怪的人? 元宝想了想,实话实说,“古怪的人倒是没有,不过我进来前曾与人一撞” 他似乎觉得不妙,立马放下锦盒便要打开,被何钰阻止了,“给我。” 元宝心中不安,“少爷要不要打开看看?” “不用。”何钰接过锦盒,放在桌上,在元宝炙热的眼神中不紧不慢倒了杯酒,小口轻嘬。 他人长的俊,这手也修长白皙,宛如白玉,好看到扎眼,再加上方才与公主同进处,顿时引得对面两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且让他再得意一会儿。” 周浩然冷哼一声,扭过头看向公主的方向。 公主坐在最高处,两旁是关系好的皇子和姐妹,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宴会也该开始了。 她挥挥手,示意身旁伺候的嬷嬷。 嬷嬷领命,上前一步刚要喊话,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嗓音。 “皇上驾到。” 宴会一乱,众人慌忙起身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道明黄色身影乍现,皇上龙袍加身,头戴龙冠,缓步而来。 他身边跟着一个艳丽的宫装女子,桃腮带笑c美目流盼c细瞧可不就是明月公主的生母,皇上的宠妃柳贵妃。 “今日是明月的生日,以明月为主,不要兴师动众,都起来吧。” 皇上随意说着,待众人起身,便拉着柳贵妃的手坐在了最上头的位子。 位置是刚加的,在公主上方,与贵妃的位子紧紧挨着。 “明月,父皇公务繁忙,往年没能给你过生辰,你可怨朕?”皇上还很年轻,不过而立之年而已。 明月低下头,蝴蝶一般的睫毛轻颤,“明月不敢。” 皇上摇摇头,又问,“今日是你生辰,想要什么?” 明月双手放在膝盖上,“明月什么都不想要,明月只希望父皇健健康康,母妃长命百岁。” 她这番讨巧的话,逗的皇上哈哈大笑,长袖一挥,叫来人重重有赏。 贵妃也有一份重礼,一块可静心安眠的玉枕,差人包好,直接送去公主的住处。 皇子们不甘落后,纷纷献上自己寻来的珍宝,稀奇古怪,有玉有牌也有酒。 公主一一接下。 “藩王之子顾永春送天山雪莲一朵,祝公主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太尉之子周浩然送夜光杯一个,祝公主美梦成真,得偿夙愿。” “御史之子许修竹送公主玉一块,祝公主幸福安康,平安吉祥。” 轮到何钰,何钰拿起锦盒,几步走到宴会中央,“丞相之子何钰送” 何钰打开盒子,突然一愣。 那盒内空空如也,盒子花纹也对不上,分明是被人掉了包。 再抬头去看右边两个对头,那俩人得意的表情十分刺眼。 白痴,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 何钰抬起胸膛,自信满满道,“我要送的礼物,这盒子装不下。” 他双手一扬,将盒子扔到一边。 “我要送的是月亮。” 月亮? 这一下可炸开了锅,方才还安安静静的宴会顿时嘈杂了起来,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月亮在那里?”公主好奇问。 “月亮在公主的杯子里。”何钰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我的杯子里?” 明月公主低头去看瓷杯,那杯子里倒了酒水,半满,表面晶莹透亮,并没有什么月亮。 “没有啊。”明月公主好看的秀眉皱起。 “公主再仔细瞧瞧,有的,而且有两个月亮。”何钰继续忽悠。 他表情太过认真,不知不觉便让人信服。 明月公主端起瓷杯,细细瞧了几眼,表情先是不解,没多久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那杯里确实有两个月亮,第一个便是高高在上的明月,第二个便是金枝玉叶的明月公主。 明月加明月,可不就是两个月亮? “好一个月亮。”第一个看透的不是明月公主,是当今圣上,“丞相生了个好儿子。” 何钰赶忙施礼,“皇上缪赞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什么月亮? 明明就是一碗水,倒影出个月亮,再倒影出公主的身影,凑够两个月亮,居然将公主逗笑了,还得了皇上夸奖。 一吊钱没花,想气死大家吗?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明月与明月,若是反驳,是想说这个明月配不上那个明月?还是说那个配不上这个? 何钰将明月公主比做月亮,本身就没给他们挑毛病的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真了解我 此为防盗章  一个姑娘家, 又是公主,主动约他, 要么是有阴谋, 要么是真的放下矜持喜欢上他了。 何钰自小生活在机关算计中, 先入为主觉得是第一种,但他与公主无冤无仇, 公主没道理暗算他。 难道是第二种? “公主, 皇后娘娘身体未愈,还须人照顾,若是醒来看不到我, 又该着急了。” 这算是婉拒。 自从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后, 与公主待在一起, 总是有几分不自在。 公主垂下眼眸, “一会儿也不行吗?” “我出来太久,皇后娘娘也该醒了。”何钰双手作拱,“不能陪公主同游,请公主赎罪。” 公主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也罢,也不是非你不可。” 她转头看向周浩然与许修竹, “何公子不肯赏脸, 周公子与许公子可愿陪我走走?” 俩人忙不迭点头,“自然愿意。” 周浩然抬手, 比了个‘请’的姿势, “公主请。” 明月公主最后看了何钰一眼, 轻轻哼了一声,似是故意气他一般,甩袖离去。 周浩然与许修竹跟在身后。 待他三人走了,元宝立马活跃起来,“少爷,你刚刚为什么拒绝公主?” 他唠叨病犯了,“多好的机会啊。” 是男人都要娶妻,早也要娶,晚也要娶,愿意要娶,不愿意也要娶,干嘛不娶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娶了公主,不仅有公主娘家的支持,还与皇上沾了关系。 “姐姐嫁给了圣上,我若娶了圣上的女儿,这辈分岂不是乱了?”何钰胡乱找了个借口。 “可咱们尚国开放,也不是没有先例,再说了,要介意早介意了,还会等到今天?”元宝一口气将要说的话一并说完。 “多嘴。”何钰瞥了他一眼,“回去准备好纸墨笔砚,少爷要作画。” 如果公主对他没有心思,单纯只是互相利用关系,或许他也不会介意继续讨公主欢心。 可惜十一岁的小姑娘太单纯,轻而易举动心。 这不是他想要的。 “少爷怎么突然想起了作画?” “准备好纸墨笔砚后自己找面墙面壁,我不说好就不能停。” “啊?”元宝大吃一惊,“我又说了什么伤着少爷了?” 就光凭这句话,“面壁太轻了,倒挂吧。” 元宝惨叫一声,“少爷!” 何钰听之任之无视之,抬脚先一步回了凤秀宫,没想到他姐姐还没睡,不知吃了什么神丹妙药,脸色红润了许多。 “钰儿,快过来。”皇后招招手,轻声唤着何钰,“你今个儿跟我说的三皇子,我是越看越满意。” 她给何钰看记载,“听说从小聪慧过人,三岁吟诗,四岁习武,一点也不弱于你,是块成材的料。” 是啊,还比他多了一项本领,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姐姐,先别急,晌午我去见过顾晏生,他的母妃死了,现如今等同于孤家寡人。” 皇后面上一喜,“那不是更好?” 开始还担心会与顾晏生的生母撞上,现下完全不担心了。 何钰摇摇头,“一点都不好,孤家寡人等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母妃死了便没了顾虑。 没了顾虑,他的命运就不在我们手里,在他自己手里,愿不愿意同我们合作,也在他一念之差。如果他想不开,姐姐的事就是水中月,镜中花,看似近,实则远在天边。”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会这样?” 何钰叹口气,他姐姐在后宫多年,怎么性子还没磨练好,总爱大惊小怪,如何当得起后宫之主? “姐姐,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何钰继续道,“我既然打了这个主意,自然不会让姐姐竹篮打水一场空,姐姐且放宽心,万事有我。” 皇后松了一口气,“钰儿啊,这以后谁要是嫁了你,可要享福了,不仅年轻有为,还深谋远略,实乃我辈楷模。” 谁都不可能嫁我。 何钰垂下眼,藏起心思。 皇后又开始翻起了记载,“咦,这上面还说他自小喜爱钻研涩古药方,且过目不忘,但凡看过的病症药方都能记住,好生厉害。” 过目不忘? 遭了!那他潜入景南宫的事顾晏生可能已经发现了。 顾晏生确实发现了,他从小过目不忘,又从云端跌入冷宫,尝尽世间冷暖,本就谨慎,在窗户缝里夹了头发。 窗户被何钰推开,那头发轻飘飘的掉在地上,被他捡起来继续夹在窗户缝里。 床上的帘子也有变化,顾晏生拢了拢,拉回原样。 “娘,咱们景南宫来客人了?” 他把小板凳搬到窗户口,“是谁还记得冷宫?” 窗外的花草被他拔光,种了一片绿油油的植物,番茄和黄瓜,饿了便摘几个尝尝,小日子过的悠哉。 “昨天德明宫的大总管又来找我了。” 德明宫是八皇子与其母妃住的地方,八皇子死了,明妃也一病不起,离倒台只差一步之遥,聪明的人当然不会死守,早就另寻出路。 所以大总管就算明知道八皇子的死跟他有关,也没有上报,反倒借着这次机会,找他勒索。 顾晏生在冷宫中待了不少时间,早年母妃得病,须得大量珍惜药材养着。 可惜药材难弄,他便想了个法子,半夜潜入太医院偷药材。 没想到恰好被太医院的院判撞见,情急之下捡了一旁的脏衣服穿上,后来才知道那是太医院杂役的衣服。 院判瞧他穿着杂役服,便以为是烧火童子,忙指挥他干活。 顾晏生的母妃经常生病,熬药煮药这活他干的轻车熟路。再加上得了母妃遗传,对医术极为精通。 他母妃是江湖上有名的苗疆女,酷爱钻研蛊毒,顾晏生深受其害,小时候没少被喂毒,母妃还想在他身上种毒养蛊。 虽没有成功,不过顾晏生血液里尽是剧毒,换句话说,也是最好的补药,端看怎么利用。 他趁院判不注意,将血加了一滴在药材里,煮开后便是上等的解毒良药。 那药熬的火候也正好,药材的作用十成十发挥,瞧得院判甚是满意。 因是半夜,事发的突然,据说是某位得宠的贵妃突然中毒,险些死去。院判怕以后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再加上顾晏生熬药的手法确实精湛,本不抱希望,没成想一剂良药,药到病除。 院判觉得多少跟顾晏生有关,便叮嘱他,让他每晚过来值班。 顾晏生为了以后方便办事,也没拒绝,大着胆子留在了太医院。 本来只是一份杂活,领少许俸禄,胜在拿药方便,可以中饱私囊,给母亲治病。 很多药材并不是一摘回来就可以用的,偶尔要磨碎了放在太阳底下晒,或者干脆跟其它药材掺在一起煮,一些特殊的药材还需摘掉叶须,只留其根。 剩下的边边角角他拿回去,再加工加工,依旧可用。 其实待在太医院最大的好处是夜深人静时,摆放在书架上的医书可以随便看,并没有人阻止。 顾晏生最喜欢的便是坐在灶前,借着火光看书。 大概是他过目不忘、且聪慧过人的原因,在太医院待了两年,从来没出过差错。意外受院判喜欢,将他的位置从烧火的童子,变成学艺的药童,如今更是成了给院判打下手的徒弟。 这身份可不一般,能见到的达官贵人也越发的多,虽说他的样貌多有变化,不过还是被八皇子认了出来。 本该老老实实待在冷宫里过得凄惨的人竟然混的这么好,八皇子自然心有不甘,常带人跑去欺负他,让他倍受身份即将被戳穿,又不戳穿,吊着他的感觉。 顾晏生忍无可忍,便设计杀了他,可惜竟被德明宫的大总管察觉,跑来诈他。 顾晏生还是太小,经验不足,被他诈了出来,以此威胁。 或黄金或白银,有时听说谁又赏了他珍惜玩意,便一并要下来。如此还不够,贪得无厌让他去偷院内的珍惜药材拿出去当。 “这次想让我偷天山雪莲。” 太医院内存了一颗天山雪莲,大总管自知德明宫呆不久,便狮子大张口,一次性要个够。 “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可没几天又来找我。” 顾晏生回头看向床上,“娘,怎样才能让他以后都不用来了?” 若她又得宠了,那有二心的人下场必然凄惨。 冯正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一定还会留下来,纵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受用,也要强忍下来。 他受了委屈,只怕会越发折腾人。 红烟一时沉默了。 “合食为毒是我偶然间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没人知道。”这法子是他娘好的时候教给他的。 他娘善毒,最普通的东西也能将之变为毒,无声无息且阴险致命。 红烟张张嘴,正待说什么,顾晏生突然起身,“药好了。” 他那双古井一样幽幽不见底的眼睛望了过来,“我要走了。” 说罢擦了擦手,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红烟伸出手想挽留,又不知道找什么借口。且顾晏生跟她说的事太过重大,以至于她脑子里装不下其它的。 若娘娘病好了,又得宠了,冯正依旧还是他的大总管,每天折腾她,那她的日子 合食为毒的法子真的没人知道吗? 深冬正寒,冷风呼呼的刮,顾晏生不紧不慢的走在回去的路上。 他穿的不厚,衣摆轻飘飘的飞起,两袖清风徐徐,亮红色的御医服量身定做,穿起来恰到好处。 顾晏生今年恰好十二,比何钰还小一两个月份,说是最小的御医也不为过。 其实他还没到穿这套衣服的时候,没被皇上封赏,他便名不正,言不顺,但他师傅是院判。 人心确实很奇怪,有些人看你有潜力,便一个劲的栽培你,往后也能沾沾光。也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更有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拼命往你身上捞好处。 可赌也是要下注的,什么都没押,凭什么得到好处? 顾晏生回到太医院,院判正等在门口,给他找了一本少见的医书,撸着山羊胡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今年花甲之岁,无儿无女,全指着徒弟给自己善后,眼光又高,看不上那些被人吹捧上来、又不肯努力、只想着混日子的人。 他挑来挑去,什么华佗之孙,张仲之家纷纷看不上,最后竟然看中了顾晏生。 那是真正的有潜力,肯吃苦,也愿意学,并且一点就通,过目不忘。 这样的人只要不死,将来必成大器。 虽然事后查过身份,有些古怪,不过与他的潜力比起来不值一提,便糊弄了过去,没再问过。 是人多少都有点秘密,叶生心思重,藏点东西也是理所当然。 顾晏生刚要进去,门口突然有人喊他。 “叶生。”那声音催魂似的,“这边,这边。” 顾晏生看过去,恰好瞧见冯正露出的半个身子,另半边藏在拐角的墙后。 他又回头看向院判,院判脸色不好看,不过还是挥手让他去了。 顾晏生抬脚朝冯正那边走去,刚到就被他猛地拉进角落,凶狠的问,“我的天山雪莲呢?” “天山雪莲藏在院判的寝室,我没资格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会生气了 此为防盗章  如果能用这种方法与顾晏生结个善缘也好, 不行也最多是浪费点时间而已, 何乐而不为? “少爷,你又盯上哪家姑娘了?”元宝嘟囔着, “我就说怎么连公主都拒绝了,原来是另有所爱。” 何钰淡淡瞥了他一眼,“多嘴, 少爷这样做自然是有少爷的用意。” 元宝不信。 出来的时候捧着大把字画, 回去的时候一个都没有了,还不走正门,翻人家墙头, 这不是作贼心虚,看上人家了是什么? 不过景南宫是冷宫,里头除了少爷说要过继的三皇子之外, 莫不是哪个妃子的闺女也在里面?亦或者当年跟着伺候的丫鬟宫女? 当年三皇子的母妃也是受宠过的,皇上赏了不少好东西, 身边也能留下几个忠心的宫女丫鬟, 少爷一时兴起, 看上她们也说的通。 何钰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转身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元宝被他盯得发毛, “少爷你还是罚我吧。” 何钰回身继续走,“单腿跟上。” 他主意最多, 折磨人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 元宝没有防备, 惨叫一声可怜兮兮求饶, 无奈何钰铁石心肠,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跳着回来。 这厮不爱活动,功夫也弱,吃不得苦,跳这么点路跟受了莫大委屈似的。 也就在何钰跟前敢这样,这要是换个主子,早就把他打死了。 何钰心胸大,而且有时候他挺羡慕元宝。吃了睡,睡了吃,无忧无虑。不用思考那么多,也不用学那么多的东西,更不用像他一样每日雷打不动练功。 “去找些人打听打听,最近宫里有什么动向?”何钰塞了一些银票给他。 有时候办事还是这玩意说的最准。 “现在吗?”元宝问。 “嗯。” “我马上去。”元宝银票往胸口一塞乐呵呵的跑开。 何钰摇摇头。 这么点钱就收买了,真没出息。 他给的多,用不完剩下的自然都是元宝的,一顿板子一个枣粒,何钰还是知道的。 元宝走了,回去的路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何钰折了一枝梅花,去掉多余的部分,让它成为光秃秃一根,拿着那枝竿练剑。 休假前武夫子教了他们一套剑法,何钰见顾晏生使过,是那日杀八皇子的时候。 当时他过于震惊过八皇子被杀的事件中,反倒忽略了,顾晏生使的竟然是武夫子教他们练的《破云九式》。 此招以轻功为主,因为他们年龄尚小,若真的与成年人拼力气或经验,只怕死得很惨,所以武夫子想了个办法,让他们能凭巧力制胜。 顾晏生当时为了栽赃给他们,使的并不是自己擅长的,也许是因为除了自己擅长的只会这招,所以不得不用。反正无论哪一种,都说明他与武夫子有关。 也有可能不是有关,是这厮偷看过他们练武,也对这招感兴趣。 既然感兴趣,那就做个好人。 何钰手腕一横,枝头颤了颤,蓦地扫过,片片梅花落下。 他的剑招灵活凌厉,走的是轻巧路线,大抵是与人有关,何钰最擅长的是轻功,这招正好与轻功相辅相成,所以书苑里第一个学会《破云九式》的不是周浩然,是他。 若说教人,虽然不如武夫子,不过也能凑合,应付应付顾晏生还是够的。 顾晏生一定是从很远的地方偷看过他们练剑,只学了皮毛,使的并不精湛,所以给了何钰一种误解,以为他功夫不高。 他肯定是为了隐瞒自己的真实功夫,他母亲教他的,苗疆那边来的,很容易就会被人看出底细。 梅花林中一道浅色身影,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何钰的剑指到哪,哪里就是一片花海。 他脚下横扫,地上无数雪花飞起,嫩芽青的长袍衣摆展开,既好看又有意气昂扬之势。 啪啪啪! 元宝兴奋的拍手,“少爷好剑。” “你才好贱。”何钰当场脸就阴了下来,准备找个由头把元宝办了。 元宝吓了一跳,赶忙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他,“少爷,你让我打听的事我都打听好了。” 何钰脸色这才好了一点,“说吧。” “我找了几个人问过,说是皇上前几日突然将二皇子的生母关了禁闭,三个月之内只许吃斋念佛,不许闻荤喝辣。”元宝清秀的五官皱成一团。 “说来也怪,皇上刚关了二皇子生母禁闭,便将彻查八皇子案件的人都撤走了。” 何钰脑子一转就明白了,顾晏生果然使了嫁祸计,但二皇子是左撇子,他那日莫不是使了左手? 何钰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当时心乱如麻,漏看了很多细节,如今仔细一琢磨才发现顾晏生的可怕。 竟连二皇子的左撇子都能模仿,不不,他一开始用的是右手,肯定是在危难关头才使的左手抵挡。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人以为二皇子开始要撇清自己的嫌疑,所以用右手,但是关键时刻他露馅了,又使了左手。 这种本能才最让人信服。 但光有这些还不够,顾晏生一定还做了其它的,让皇上坚信就是二皇子干的。 是什么呢? 这小子生平事迹何钰也查过,可算是坐过山车,忽上忽下,惊险的很。 纵然无害人的心思,但身边的人逼也将他逼成了现如今这副模样。 他被打入冷宫,身份陡然急下,没有利用价值,等同于无人理睬,或者说人人都能踩一脚。 不是说皇宫里没一个好人,而是在皇宫这样的环境,宛如蛇窟。纵然刚进去的时候白莲一朵,过不了多久也会染成黑色。渐渐的没了白,各自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小皇子,等同于永无翻身之日,谁会对他好?不打他已经算是谢天谢地。 在这样的环境中,顾晏生一定想通了很多,比如野心,再比如——权利。 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再也不会有人能威胁到他,只要再狠一点,想的再多一点,什么都会有。 这种有自觉,又有能力的,都不用启发,自己就会往上爬,甚好。 何钰最喜欢跟这样的人合作,有动力,也有挑战。 他就是想试试逆境生长,十面埋伏的感觉,只要这样才能成长的更快,顾晏生也是最好的选择。 还是那句话,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元宝,回去后准备好文房四宝,少爷还要作画。”一次也许很难打动那人,多来几次搞不好能成。 “少爷还要作画?”元宝惊奇,“什么姑娘眼光这么高,连少爷都看不上?” 少爷论才华有才华,论样貌有样貌,连公主都钟爱少爷。那小眼神,少爷走哪跟哪,他要是个女孩子,保不齐也要被少爷迷住,居然有人能拒绝得了少爷? “少爷,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 何钰想了想,“高高瘦瘦,面如冠玉,一双眼睛琉璃珠似的,哦,差点忘了,此子最出彩的是那双手。” 骨节分明,指甲修剪整齐,手背白皙单薄,淡青色的血管纵横,像美玉上的瑕疵,又像天生的纹路。 元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少爷喜欢的一定是个美人。” 顾晏生面嫩,若是穿女装,再化化妆,好像也不会太差,算是美人。 何钰附和,“反正肯定比你长得好看。” “那是。”这点自觉元宝还是有的,甚至有些小自豪,他家少爷喜欢的未来夫人,连手都那么好看。 等等,少爷刚刚是不是说了此子云云? 此子? “哇,少爷,你还说你不是断袖!”居然看中了男子。 “谁跟你说夸别的男子好看就是断袖了?” 何钰大步走在前面,“也可以是纯粹的欣赏。” 他是狼,顾晏生是蛇,还是只毒蛇,只可远观,不可近窥,所以最多是欣赏。 “那少爷喜欢什么样的?” 何钰脑海里竟奇迹一般冒出公主来,若是公主心机再重一点,再狠一点,不要那么轻而易举喜欢上他,或许真的是他心中的挚爱。 只是这爱刚擦出火花,就已经熄灭。 他与公主是不可能的。 “就你话多。”何钰白了他一眼,率先一步回了凤秀宫。 这么晚了,皇后娘娘已经睡去,他跟元宝两个人进屋,与晚霞说了几句,问了一下皇后娘娘的情况,差不多后找了东边的屋子筹备。 何钰画画,元宝写信。 “用左手写。”何钰怕被顾晏生认出来。 “啊。”元宝不理解,“少爷,我的字本来就丑,用左手写岂不是更丑?” “反正都丑,换个方法丑不好吗?” 元宝:“” 我竟无言以对。 顾晏生把他分类在藩王之子,或者亲王之子中,认为他是皇上九个兄弟中的儿子。 这样猜测也能理解,一来,当年争皇位争的凶的,皇上一上位便打发到了边疆封王,但他们死性不改,这些年动荡不休,时不时搞个小动静。 只要一有机会,就见缝插针,利用顾晏生从内部瓦解,于情于理都说得通。 猜他是亲王之子,是因为四个亲王都在京城,虽然养花的养花,种草的种草,名义上已经对皇位看淡,但实际上怎么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隐藏实力者也不是没有。 “所以你到底是谁?”顾晏生歪头看他。 何钰俯下身子,“你想知道?” “嗯。” “不告诉你。” 刚刚那句‘花花公子’已经把他得罪狠了,何钰很记仇的,当初被顾晏生推下河,那仇记到现在。 顾晏生也没勉强,“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 既然说要辅佐他,日后相处的机会自然很多,不急在一时。 何钰从墙头跳下来,“你酒也喝了,菜也吃了,热热身如何?” 他拔出长剑,“只有我们两个,不用手下留情。” 顾晏生沉思片刻后点头,“既然你有这个雅兴,我奉陪到底。” 他也取出匕首,站在何钰对面。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何钰的剑比他长了不知道多少,他又使了擅长的《破云九式》,加之轻功辅助,天又黑,交手几招,顾晏生眼一花,便被刺了一剑。 何钰把握的很好,只是小小擦伤,“刚刚脚下一滑,你懂的” 顾晏生颌首,“刀剑本就无眼,你不用有顾虑。” 他匕首一横,又与何钰交手了几招,这次何钰故技重施,长剑扫来,顾晏生却没有像上次似的躲开,因为躲不开,他上次就吃了这个亏。 锵! 长剑与匕首碰撞,擦出细小火花。 顾晏生的匕首短,震的虎口发麻,他退后一步,颇有些歉意,“没想到你的剑这么薄,对不住了。” 何钰的剑是薄剑,以轻巧著称,被他硬碰硬,砍出一个豁口来。 “不碍事,一把剑而已,这种剑我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何钰强装镇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96.藏起来啦 此为防盗章  他本就习武,身轻如燕, 踏了两次墙便翻了过去, 轻巧的落在院内。 景南宫很大, 花园无人打理,野草长了一堆,能将他整个埋在里面。 何钰藏起身子,尽量避开正门, 贴着墙走。 冷宫不愧是冷宫, 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诺大的地方不时传来猫叫, 虽是大白天, 不过细听还是蛮恐怖的。 何钰找了几个房间,发现早已荒废没人住, 里面到处都是蜘蛛网, 和一些破旧的衣物, 地上的青砖缝里黑红黑红,说不清是血迹还是污垢。 墙上有指甲刮过的痕迹, 一道又一道,细细长长。 何钰闭上眼,似乎看到一个艳丽的女子坐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用指甲刮墙,脸上是痴癫的笑容, 血顺着白皙的指尖流下, 在墙上划过道道痕迹, 触目惊心。 这就是冷宫,怨气最深的地方。 何钰绕到内院,竟意外瞧见田地。 自己犁的,将原来种花的地方和花盆空出来,种了一些日常食用的蔬菜。 他稍稍辨认了一下,居然只认出了青菜和菠菜,毕竟从小不沾春阳水,能分辨出青菜和菠菜的区别已经很厉害了。 田被人照顾的很好,土地潮湿,明显近期有人打理过。 方才走过那么多地方土地都没开垦,只有这块拓荒,说明附近有人住。 这田不大,最多只能供两三个人食用,也就是说内院里可能住了两三人。 顾晏生一个,他娘一个,还有谁? 何钰脚步轻缓,小心翼翼走在院内,心下越发警惕,三皇子顾晏生很有可能就在周围。 他穿过走廊,正打算去正屋看看,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道人影。 坐在院子里,消瘦的身形被柱子挡住,起身时才露出分毫,没多久又蹲了下去。 何钰赶忙藏起身子,借着柱子的掩护,朝那边看去。 顾晏生在洗衣服,袖子折起,露出一节泡得发白的手腕,偏偏手又冻得通红,与手腕极为不符。 他似乎没有感觉一样,穿着单薄的衣袍,将双手放在结了冰渣的水里,拉出里面泡着的衣服搓洗。 洗完拧出水,放在缺了一角的木盘里,总共三件衣服,洗了两件,剩下那件颜色靓丽,不像男子的,应当是他娘的。 何钰在原地等了等,看完他洗衣服,端起略微沉重的木盘,垫起脚尖挂在自己绑的绳索上。 他平时最没有耐心,今日居然等了又等,将最普通的洗衣、挂衣、做饭瞧了个完整。 顾晏生挂好衣服,回房后没多久厨房烟囱里升起烟雾,他又从外面的菜园子里拔了几根小青菜,洗了洗倒进锅里煮。 此外是两个馒头,一个留给自己吃,一个端到床边,细声细语说话,“娘,吃饭了。” 里面没人回应,顾晏生似乎也早已习惯,将饭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着。 馒头沾汤,吃的十分香,仿佛那是世间美味。 “娘,你说皇宫外是什么样的?”小板凳正对着窗户,“我好想出去看看。” 他说的是皇宫外,不是景南宫外,说明他出过景南宫。 皇宫四周都有守卫,想出景南宫容易,毕竟景南宫是冷宫,似这样的院子在皇宫没有一百也有五十,皇上当然不会派人专门守着。 只要有一份地图,或者警惕点,不去那些守卫森严的地方,想在皇宫里逛逛也容易。 皇宫实在太大了,再多的守卫也盯不过来,但是想出皇宫,不走正门简直难如登天。 顾晏生曾经是得宠的皇子,不过那时候他太小了,现在又身陷冷宫,恐怕一辈子都没出过皇宫。 宛如金丝雀,被困在笼子里。 何钰皇宫里有人,又入宫读书,书苑时不时放假,他进出皇宫易如反掌。 如此一对比,倒显得他更有优势了。 其实带一个人出宫以他的身份来说也不是不可以,看他想不想,顾晏生愿不愿意而已。 何钰站在远处,亲眼瞧见顾晏生端着吃完的碗筷去了厨房,大抵是刷锅洗碗,要费一段时间。 听说三皇子的生母是个美人,可惜得了癫疯。 何钰从来没见过疯症,再加上方才的情景有些可疑,他起了好奇心,从窗户口一跃跳了进去。 午后的阳光强烈,从窗外照进来,在地上拉出一道黑影,缓缓朝床边接近。 何钰指尖轻划,掀开床帘一角,又蓦地放下,过了好长时间才再次掀开。 躺在里面的是一具尸体,皮肤蜡黄,四肢萎缩,看模样死了很长时间。 再细细一瞧,竟发现五官与顾晏生有几分相像,难不成是他生母? 那刚刚顾晏生的行为…… 他竟然与一具尸体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还给尸体端茶送饭,谈话唠家常,如活着一般。 院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定是顾晏生洗完了碗筷,回来歇息。 何钰打开另一边的窗户,轻巧跳了出去,又将窗户关回原样,也没停留,当即退走。 依着来时的路,翻过景南宫的红墙,落在元宝不远处。 元宝本来背对着他,听到动静赶忙跑过来,“少爷,你怎么这么久?” 刚刚来了两拨人,都被他借口迷路打发,还有一个好心想把他送回去,被他花言巧语将人骗走。 “有些事耽搁了。”何钰还在想刚刚的事。 听说疯症是会传染的,顾晏生莫不是也疯了? 可看他的模样又不像,除了眼中死水一般,毫无波澜,不似这个年龄段的人之外,其它都挺正常的。 会自己洗衣服,也会自己做饭,但是与尸体同吃同睡,实在太变态了。 看来让他认姐姐为母的事还要考虑考虑。 姐姐几胎都半路夭折,已经魔怔,对孩子非常执着,但她不可能有孩子,所以何钰打了其他主意。 “少爷,你明明能自己翻过来,为什么还要踩我的背?”元宝双手拢在袖子里,跟在他后面。 何钰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舒服。” 元宝:“……” 好委屈啊,但是我不说。 “少爷,你不是说要帮皇后娘娘查清楚胎儿的事吗?咱们跑这来干嘛?”元宝瞧他衣服上沾了灰,顺手给他拍了拍。 何钰停下脚步配合他,“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干的。” “是谁?”元宝好奇问。 何钰没说具体的,“反正你惹不起。” 不仅元宝惹不起,他也惹不起。 皇上有众多儿子,但是身份最显赫的三个人却没有。 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皇贵妃,还有一个是贵妃娘娘。 这三个人一个是后宫之主,一个是皇上最宠爱的皇贵妃,还有一个虽说身份比不上俩人,但却手握凤印,帮忙打理后宫事宜。 姐姐前几次意外,父亲曾经提过两嘴,说皇上可真狠啊。 当时何钰不明白,但是细细一想懂了,皇上确实狠,为了保住皇位,连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都杀。 为什么三个人都没有孩子? 以前何钰以为是三人明争暗斗弄死的,后来发现并不简单。 姐姐失了几胎,这回准备充足,吃喝用度都十分讲究,不可能胎死腹中,但偏偏发生了。 能对她无声无息下手,还不让她发觉的人一定是她十分信任的。 只有晚霞。 然晚霞是丞相府带出来的,与姐姐朝夕相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是孤儿,不会受人胁迫,对金钱的欲望也不高,有什么理由害了姐姐? 姐姐在后宫也没什么常见的闺中密友,即便有,非常时期怎会不防? 其实能让姐姐放下防备的人还有一个,是她心心念念爱慕的皇上。 皇上不想让她生,她又怎么能生? 丞相府与太师缔结,倾权朝野,又有皇后坐镇宫中,他爹还是有名的大奸臣,皇上怎能放心? 万一给他下个毒,秘密干掉,再拥护姐姐的儿子上位,名正言顺。 所以皇上不会让姐姐留有后代,换句话说姐姐想认顾晏生为子也是万分艰难。 不过姐姐是后宫之主,所有嫔妃生的儿女都要喊她一声母亲。 顾晏生的母妃死了,由她来养顺理成章,再加上她刚痛失了孩儿,要一个孩子难道皇上还能阻止? 偏偏顾晏生那厮又出了毛病,好端端的,怎么跟个尸体同吃同住? 难道真的有什么毛病? 瞧少爷平时的作风,那是好人该有的吗? 元宝嘟囔着,冷不防少爷突然叫他。 “锦盒有没有被人碰过?” 元宝精神一震,“没有。” 其实有,那宫女笨手笨脚,差点把他家少爷的狐裘给烤糊了,元宝挤开她亲自上阵,锦盒自然顾不上。 那宫女主动献殷勤,说要帮他烤锦盒,元宝也不笨,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塞进自己衣襟口袋里,只把空了的锦盒交给她,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少爷问他,大抵是觉得蹊跷,他俩刚走进御花园,便被泼了盆冷水,哪能这么巧? 弄不好是姓许的和姓周的搞的鬼。 他俩早就看少爷不顺眼了,只是没逮着机会而已。 “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古怪的人?”何钰继续问。 古怪的人? 元宝想了想,实话实说,“古怪的人倒是没有,不过我进来前曾与人一撞……” 他似乎觉得不妙,立马放下锦盒便要打开,被何钰阻止了,“给我。” 元宝心中不安,“少爷要不要打开看看?” “不用。”何钰接过锦盒,放在桌上,在元宝炙热的眼神中不紧不慢倒了杯酒,小口轻嘬。 他人长的俊,这手也修长白皙,宛如白玉,好看到扎眼,再加上方才与公主同进处,顿时引得对面两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且让他再得意一会儿。” 周浩然冷哼一声,扭过头看向公主的方向。 公主坐在最高处,两旁是关系好的皇子和姐妹,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宴会也该开始了。 她挥挥手,示意身旁伺候的嬷嬷。 嬷嬷领命,上前一步刚要喊话,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嗓音。 “皇上驾到。” 宴会一乱,众人慌忙起身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道明黄色身影乍现,皇上龙袍加身,头戴龙冠,缓步而来。 他身边跟着一个艳丽的宫装女子,桃腮带笑、美目流盼、细瞧可不就是明月公主的生母,皇上的宠妃柳贵妃。 “今日是明月的生日,以明月为主,不要兴师动众,都起来吧。” 皇上随意说着,待众人起身,便拉着柳贵妃的手坐在了最上头的位子。 位置是刚加的,在公主上方,与贵妃的位子紧紧挨着。 “明月,父皇公务繁忙,往年没能给你过生辰,你可怨朕?”皇上还很年轻,不过而立之年而已。 明月低下头,蝴蝶一般的睫毛轻颤,“明月不敢。” 皇上摇摇头,又问,“今日是你生辰,想要什么?” 明月双手放在膝盖上,“明月什么都不想要,明月只希望父皇健健康康,母妃长命百岁。” 她这番讨巧的话,逗的皇上哈哈大笑,长袖一挥,叫来人重重有赏。 贵妃也有一份重礼,一块可静心安眠的玉枕,差人包好,直接送去公主的住处。 皇子们不甘落后,纷纷献上自己寻来的珍宝,稀奇古怪,有玉有牌也有酒。 公主一一接下。 “藩王之子顾永春送天山雪莲一朵,祝公主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太尉之子周浩然送夜光杯一个,祝公主美梦成真,得偿夙愿。” “御史之子许修竹送公主玉一块,祝公主幸福安康,平安吉祥。” 轮到何钰,何钰拿起锦盒,几步走到宴会中央,“丞相之子何钰送……” 何钰打开盒子,突然一愣。 那盒内空空如也,盒子花纹也对不上,分明是被人掉了包。 再抬头去看右边两个对头,那俩人得意的表情十分刺眼。 白痴,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 何钰抬起胸膛,自信满满道,“我要送的礼物,这盒子装不下。” 他双手一扬,将盒子扔到一边。 “我要送的是月亮。” 月亮? 这一下可炸开了锅,方才还安安静静的宴会顿时嘈杂了起来,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月亮在那里?”公主好奇问。 “月亮在公主的杯子里。”何钰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我的杯子里?” 明月公主低头去看瓷杯,那杯子里倒了酒水,半满,表面晶莹透亮,并没有什么月亮。 “没有啊。”明月公主好看的秀眉皱起。 “公主再仔细瞧瞧,有的,而且有两个月亮。”何钰继续忽悠。 他表情太过认真,不知不觉便让人信服。 明月公主端起瓷杯,细细瞧了几眼,表情先是不解,没多久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那杯里确实有两个月亮,第一个便是高高在上的明月,第二个便是金枝玉叶的明月公主。 明月加明月,可不就是两个月亮? “好一个月亮。”第一个看透的不是明月公主,是当今圣上,“丞相生了个好儿子。” 何钰赶忙施礼,“皇上缪赞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什么月亮? 明明就是一碗水,倒影出个月亮,再倒影出公主的身影,凑够两个月亮,居然将公主逗笑了,还得了皇上夸奖。 一吊钱没花,想气死大家吗?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明月与明月,若是反驳,是想说这个明月配不上那个明月?还是说那个配不上这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97.绑在一起 此为防盗章  “冯大总管?”红烟心漏跳了半拍, “可是他要走了,我没必要” 她只要再熬一段时间,冯正就会看准时机投靠别的娘娘主子, 到时候就不会有人为难她。 “你真的觉得明妃不行了?”顾晏生将药倒进碗里, 又倒了水搅拌, “若她病好了, 再去皇上那哭诉几声,又得宠了,你待怎么办?” 若她又得宠了, 那有二心的人下场必然凄惨。 冯正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一定还会留下来, 纵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受用,也要强忍下来。 他受了委屈,只怕会越发折腾人。 红烟一时沉默了。 “合食为毒是我偶然间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没人知道。”这法子是他娘好的时候教给他的。 他娘善毒, 最普通的东西也能将之变为毒,无声无息且阴险致命。 红烟张张嘴,正待说什么, 顾晏生突然起身, “药好了。” 他那双古井一样幽幽不见底的眼睛望了过来, “我要走了。” 说罢擦了擦手,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红烟伸出手想挽留, 又不知道找什么借口。且顾晏生跟她说的事太过重大, 以至于她脑子里装不下其它的。 若娘娘病好了, 又得宠了,冯正依旧还是他的大总管,每天折腾她,那她的日子 合食为毒的法子真的没人知道吗? 深冬正寒,冷风呼呼的刮,顾晏生不紧不慢的走在回去的路上。 他穿的不厚,衣摆轻飘飘的飞起,两袖清风徐徐,亮红色的御医服量身定做,穿起来恰到好处。 顾晏生今年恰好十二,比何钰还小一两个月份,说是最小的御医也不为过。 其实他还没到穿这套衣服的时候,没被皇上封赏,他便名不正,言不顺,但他师傅是院判。 人心确实很奇怪,有些人看你有潜力,便一个劲的栽培你,往后也能沾沾光。也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更有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拼命往你身上捞好处。 可赌也是要下注的,什么都没押,凭什么得到好处? 顾晏生回到太医院,院判正等在门口,给他找了一本少见的医书,撸着山羊胡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今年花甲之岁,无儿无女,全指着徒弟给自己善后,眼光又高,看不上那些被人吹捧上来c又不肯努力c只想着混日子的人。 他挑来挑去,什么华佗之孙,张仲之家纷纷看不上,最后竟然看中了顾晏生。 那是真正的有潜力,肯吃苦,也愿意学,并且一点就通,过目不忘。 这样的人只要不死,将来必成大器。 虽然事后查过身份,有些古怪,不过与他的潜力比起来不值一提,便糊弄了过去,没再问过。 是人多少都有点秘密,叶生心思重,藏点东西也是理所当然。 顾晏生刚要进去,门口突然有人喊他。 “叶生。”那声音催魂似的,“这边,这边。” 顾晏生看过去,恰好瞧见冯正露出的半个身子,另半边藏在拐角的墙后。 他又回头看向院判,院判脸色不好看,不过还是挥手让他去了。 顾晏生抬脚朝冯正那边走去,刚到就被他猛地拉进角落,凶狠的问,“我的天山雪莲呢?” “天山雪莲藏在院判的寝室,我没资格进去。” “不能想想办法吗?”冯正皱眉。 “想不到办法。” 冯正喘着粗气,赤红了眼,“那你给我一千两黄金,我保证以后都不烦你,你那件事也会烂在肚子里。” “上次你也这么说。”顾晏生眼皮微抬,“没有。” 他态度强硬,惹怒了冯正,“顾晏生,你就不怕我将你的事迹说出去?” “说出去又如何?”顾晏生抬头直视他,“我已经被你逼的没有退路了,一千两黄金,你怎么不杀了我?” 冯正拎起他的衣襟,“你没有,那老东西也没有吗?” 他指的是院判。 “你以为师傅是真的喜欢我?他只不过是看中了我的潜力而已。”这里离正门还有一段距离,说的话那边听不到。 “五百两黄金,一定要给我弄过来!”冯正退而求其次,“否则你就等着被抓吧。” 顾晏生冷笑,“你以为我被抓了,你还能好过?” “知情不报,等同于株连之罪,若我被抓了,便说你是主使,看我们两个谁先死!” “你”冯正抬手就想打他。 顾晏生扬起脸,“你打吧,我师傅还在里面等我。” 若是这一巴掌落下,脸上肯定会留下痕迹,到时候院判一问,说不得要露馅。 但这股气不出不行,冯正收了手,突然抬脚踹了顾晏生一下。 顾晏生只有十二岁,气力再大也比不过成年人,且没有防备,轻而易举被他踹得倒地,半坐在地上,目光冷然。 天上下了雪,凉凉贴在脸上,顾晏生摸了摸,触手一片刺骨的冰。 冯正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愤愤然走了。他也拍拍裤腿起身,收敛情绪如往常一般进了太医院。 院判面色阴沉,“这人我认识,听说整日聚众赌博,不成大器,以后千万不要再与他来往。” 顾晏生点点头。 院判脸色好了一点,“我跟你说,交朋友也是要看人的,你还小,为师就帮你多把把关,若是此人日后再来,干脆撵出去,你没有意见吧?” 顾晏生摇头,“全凭师傅做主。” 院判哈哈大笑,“好徒弟,走,为师带你喝一杯。” 顾晏生拒绝了,“师傅且去,我还想把今日刚到的药材处理一下。” 院判微有不满,“这些活计就交给旁人吧,咱们师徒俩难得有空。” 顾晏生还是摇头,“师傅忘了,要想学医首先要学会处理药材。” 他走到柜台前,“我进太医院才两年,已经比别人落后很多,须得见缝插针,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才能追上。” 自古以来肯努力和勤奋的人自然受人追捧,恒古不变。 院判拗不过他,撸了撸山羊胡妥协,“好吧,那你悠着点,别累着自己。” 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这本《疑难杂症》你看看,是个散医写的,记载了很多民间方子,咱们太医院没有。” 顾晏生接过来翻了翻,发现是他喜欢的类型。 属于游医的笔记,就是那种四处游走,不在固定地方,走南闯北的散医写的,他们的见识远不是待在一个地方的人能比的。 “谢谢师傅。”顾晏生很喜欢看这种,不仅能增长见识,还能晓得不少新奇的东西。 他坐下后马上开始看了起来,因记录者写的笔字有趣,竟看的津津有味,专注到连草药都没来得及处理。 若不是有人抓药,惊醒了他,说不定能一气呵成看完。 顾晏生抬头看了一下,是个不认识的丫鬟。 “我家淑妃娘娘头疼,已让太医看过,这是方子,你把药抓好,我带回去自己熬。” 有些娘娘贵妃谨慎,不让他人沾手,除了抓药,其它都是自己来。 顾晏生点点头,接过方子瞧了瞧,“这是哪位太医开的方子?” “怎么了?”那丫鬟好奇问。 “这字也太丑了。”顾晏生摇摇头,“我自幼饱读诗书,也算半个文人,险些没能认出来。” 丫鬟汗颜,“这是我们娘娘从娘家带的方子,说是治头疼有用,怕别人多想才说是太医写的。” 顾晏生明白。 难怪觉得字迹不对,不像院里几位太医的。 他将方子放在桌上,“你等着,我去抓来。” 因天生过目不忘,那方子他只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顾晏生折起纸,一样一样的加药材,期间没有看过方子一次。 丫鬟有些不放心,“你怎么不看方子?万一抓错了药怎么办?还有啊,多少也该称一下吧,万一重量不对,吃出毛病来你负责吗?” 顾晏生回头,如玉一般的少年轻笑,本就俊美的五官更显明耀。 他张张嘴,正待说话,旁边突然插进来一个清脆的嗓音,“姐姐放心,这是我们院判的徒弟,手可稳了,抓的比上秤还准,不信你称个试试。” 是一起当学徒的司徒骏文,听说是司徒家族的嫡子,世代为医,也有几分真本事。 “这样吗?”那丫鬟半信半疑,果然将药放在秤上称了称,还真的纹丝不差,她不信,又换了一包,结果还是一样。 “这么准?” “可不是吗?”司徒骏文拱手,“这手功夫小弟佩服的五体投地。” 顾晏生没说话,又听司徒骏文吹捧了他几句,与那丫鬟攀了不浅的交情,待俩人聊好,陡然发现顾晏生不见了。 顾晏生喜静,抱着书躲进了里屋,等他看完,天色已黑,众人也纷纷回去。 他收拾了一下,又挑了一本书带走。 夜晚的皇宫寂静一片,顾晏生摸黑回去,熟门熟路跳进景南宫,又从窗户翻进去,点了蜡烛,凑到门口看了看,夹在里面的头发还在。 虽然还在,但是并不代表没人来过,只能说明对方更警惕,也更了解他了。 他歪头看去,窗边的桌子上放了几轴画,用红绳系着,在昏暗的灯光下晃着影。 顾晏生走过去,静静站了一会儿,白玉一般的指尖拉动绳尾,画轴哗啦一声散开,露出里面的水墨画。 第一副是山水,第二幅是大海,第三幅是沙漠,第四副是草原,各种各样,也稀奇古怪。 皇宫外是什么? 自然是万里江山。 “青山绿水,大海沙漠,草原异乡,我不能陪你看,不过可以画给你。” 可若是不告发,难道今日受的委屈都白受了? 被人推下池塘,险些淹死,就这么放过对方? 八皇子死了,那是大事,禀明皇上,让人彻查下去,搞不好能查出个蛛丝马迹。 但若是查不出来,他就要面对一个心狠手辣的对手,藏在暗处,宛如毒蛇,随时咬他一口。 他看到了不该看的,那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到底该怎么办? 何钰第一次犯了难。 他看了看天色。 这么晚了,林中无灯,方才走的又是阴暗小路,从听到动静,到暗中观察,一直没露过脸。 即使被那人追上,也没有正面相对,那人一定不知道他的长相,也不知道他是谁。 只要他不揭发,那人就查不出他的身份,而且他把事情隐瞒下来,等同于知情不报,有连诛之罪。 换个说法,他只要隐瞒下来,就等于跟那人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有把柄在我手里,我也有把柄在你手里。 这样做就是投诚,相当于投名状,告诉那人自己没有威胁力,也不会说出去,说出去他自己也要遭罪,用不着专门对付他。 其实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八皇子死了,皇上还是会追查凶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98.出去偷菜 此为防盗章  他挥开下人, 亲手端在手里。 也不喝,就这么看着,随身伺候的阿福看元宝走了, 赶忙凑过来, “少爷, 不能喝, 恐怕有诈。” 世人都知道嫡出与庶出那是天生不合的,虽然都是一个爹生的,但是娘不一样, 难免为了柴米油盐,金银财宝斗。 一碗水端不平, 也不能端平,两者之间身份相差甚远,通常好东西都被正房得了去,身为偏房的子女, 怎能不气? 但是偏房插足正妻与丞相之间的爱情,正妻又怎能不恨? 正房与偏房的恩怨从古至今一直没能解决,丞相府也不例外。 好端端的, 嫡子怎么会送人参汤给庶子? “不会的。”何晓将碗拿起, 盘子给阿福, “我那个哥哥那么高傲,不会害我的。” 说罢几口喝了个干净, 果然什么都没发生。 “你看, 这不是没事吗?” 如果说何钰是恶毒男配, 那么何晓就是白莲花男主,尽想他的好,想不到他的坏。 “其实我这个哥哥,比你们想的好。” 何晓刚进府的时候,母亲忙着打扮自己,吸引家主的注意力,没人管他,他就喜欢到处玩。 有一天爬到一颗梨树上,摘了几个新鲜的白梨,结果下不来,吊在树上很长时间。 随从被他甩了,一个人进来,院子又空荡荡的,叫了半晌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天慢慢变黑,何晓有些发怵,又想起一些民间故事,生生将自己吓哭。 黄昏时间小孩的哭声分外明显,幽长远扩,荡了几圈才回来。 “哭什么?”一个稍显清脆好听的声音陡然插·入。 何晓低头看去,底下站了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哥哥,双手背在背后,仰头看他。 黑发落在肩上,细眉凤眼,宛如谪仙一般。 何晓的哭声奇迹般止住,他抽泣着,语句断断续续,“我下不来了。” 那时候他才六岁,正是调皮的时候,何钰比他大了四岁,也不过才十岁而已,却像个小大人似的,表情镇定无比。 “你跳下来。”他伸出双手,“我接住你。” 其实那梨树不高,最多半个楼梯而已,但是陡峭,何晓又小,以他的视角看很高,所以不敢下。 “真的吗?”何晓面上一喜,小脚踏前一步,又退了回来。 他怕,怕何钰耍他。 还没进何府之前,何晓和他娘一直被养在外室,孤儿寡女每次上街都会被人嘲笑,说他是没爹的孩子,母亲是水性杨花的荡·妇,他是荡·妇生的孩子。 孩童们不陪他玩,还会欺负他,恶意耍他,以戏弄他为乐。 其实他长的粉琢玉雕,很是讨喜,像女孩子似的,柔柔弱弱又胆小,无端让人生起怜惜的心。 可惜这样的身份背景,硬生生拖累了他。 “跳下来。”何钰语气重了几分,常年锦衣玉食,发号施令的上位者气势压下来,吓的何晓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下去。 他大叫一声,掉进何钰的怀里,何钰也才十岁,被他撞的整个人向后倒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你看,这不是没事吗?”何钰被他压在下面,从下往上看他,“我说了会接住你就一定会接住你。” 他少年老成,又受了父亲的特殊照顾,才十岁已经开始帮着父亲处理政务,父亲在朝廷上遇到问题,都会跟他提上两句,让他使用自己的办法,解决问题。 何钰是女儿身,父亲是知道的,但他在府上的地位依旧不低,为什么? 因为他自小聪慧,一点就通,是几个儿女中最出色的,除了是女儿身之外,其他几乎挑不出毛病,这样的人怎能不让人喜欢? 丞相时常叹息,为什么何钰不是男儿? 若是男儿,他又何须再娶再生,有何钰足以,这继承人的身份,也非何钰莫属。 可惜造化弄人。 “我没压着你吧。”何晓赶忙从他身上爬起来,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何钰摇摇头,“没事。” 他站起来拍了拍衣上沾的泥土,不经意的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在这里?” 何晓吃多了身份上的亏,看何钰锦衣玉服,便抬高了身份,“我是这家的六少爷。” “六少爷?”何钰先是一顿,后反应过来,“这家不是只有一个少爷吗?” 他走过去,步步逼近,何晓骇于他的气势,足下不受控制便退了数步,直到撞到百年的梨树上。 “我就是这家的六少爷,不信你问家主。” 何钰呵呵冷笑,“父亲确实好本事,我才随母亲回娘家半月有余,他竟然给我弄了个这么大的弟弟来。” 他娘是正妻,身份尊贵,回娘家父亲将家里半数的丫鬟随从一并拨给了他们。 一来撑场面,二来显出他对这个妻子的重视。这也是院内如此冷清的原因,人都被带走了,丞相府用人不及。 何晓这才惊觉,他竟然是父亲与安氏所出,嫡长子何钰,也是他的哥哥。 “见过哥哥。”他连忙行礼。 何钰冷哼一声,“我没你这个弟弟。” 他上下打量何晓,语气越发的冷,“这里是我的院子,你从哪来,打哪回去,以后切莫再让我碰见,下次若再像这般胡来,搞不好我眼一花,当成下人打死了。” 何晓心中一惊,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何钰嗤笑,“没用的东西。” 按他当时的想法,何晓软弱无能,对他一点威胁也无,所以从来不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变故来的太突然,他可能都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个弟弟。 何晓倒是记得他,也一直记得那天的事,虽然总有人说何钰如何如何坏,仗势欺人之类的,不过他并不以为然。 如果真的那么坏,又怎么可能会帮他? 其实何钰本性不坏,他姥爷是太师,三公之首,皇上的老师,为人大公无私,刚正不阿,母亲随了他的性子,善良温柔。 有其母必有其子,何钰受了他娘的教诲,自小不说多善良,至少不偏不倚,处在一个正邪之间的位置上。 但是他爹是朝廷内有名的奸臣,偏偏他娘一门心思爱上他爹,姥爷没有办法,只能成全他俩。 爹是奸臣,儿子又怎么能好? 好了岂不是与爹处处作对? 何钰索性压下自己的善良,表面做一个彻头彻脑的反派,活到完结的那种。 私底下能不为难人便不为难人,与人为乐,自己才好过。 “少爷,你怎么还帮着那厮说话?”阿福不解,“忘了他平时怎么欺负你了吗?” 何晓摇摇头,“阿福,你不懂,我娘不择手段嫁进丞相府,本就是我们的错。” 莫名其妙被人讨厌,何晓也分析过原因,最后陡然发现竟然在自己身上。 若是他娘与人恩爱,突然插进来第三者,他也会怨那个第三者。 “那也不是少爷的原因。”阿福嘴快,“若不是主母肚子不争气,只生了一个儿子,老爷也不会纳妾。” 诺大的丞相府只有一个儿子当然不成,谁不知道老爷是奸臣,想要他命的人不少,杀不了老的,便杀小的。 如果只有一个儿子,被人杀了,以后怎么办? “阿福!”何晓重重一拍桌子,“以后这种话千万不要再说。” 阿福扑腾一声跪下,“少爷息怒,阿福知错了。” 何晓望着他,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什么,摇摇头让人将窗关上,避免隔墙有耳。 刚下过雨,窗外有些潮湿,露珠打在枝叶上,咚咚的响。 元宝走在廊下,无心欣赏美景,一心赶路。 他回来的不是时候,少爷正在沐浴更衣,听动静也快出来了,元宝索性在门口等了等。 有丫鬟在院内走来走去,遇到相熟的,便忍不住上去跟人说两句。 “娟儿姐,你有没有觉得少爷最近怪怪的?” 娟儿是院内照顾花草的丫鬟,何钰不需要人贴身伺候,他的丫鬟一般都是洗衣c打扫类的,真正贴身的只有元宝一个。 元宝算是跟他从小长到大的。 “怎么了?少爷又骂你了?”娟儿手里拿了把剪刀,不时修修剪剪。 “没有。”元宝叉腰,“就是觉得少爷最近有点怪。” 他话匣子打开,收不住,“闭门不出好多天,好不容易起来了,有人说他坏话居然也不理,你说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远处突然银光一闪,一把剑蓦地射出,擦过元宝脖间,直直插·入他后面的柱子上。 冷风吹过,嫣红的剑穗晃了晃,荡起半圈来。 何钰站在门口,淡淡瞥他一眼,“手滑。” 元宝冷汗顷刻间落下。 手滑能滑这么远?我不信! “少爷,你又盯上哪家姑娘了?”元宝嘟囔着,“我就说怎么连公主都拒绝了,原来是另有所爱。” 何钰淡淡瞥了他一眼,“多嘴,少爷这样做自然是有少爷的用意。” 元宝不信。 出来的时候捧着大把字画,回去的时候一个都没有了,还不走正门,翻人家墙头,这不是作贼心虚,看上人家了是什么? 不过景南宫是冷宫,里头除了少爷说要过继的三皇子之外,莫不是哪个妃子的闺女也在里面?亦或者当年跟着伺候的丫鬟宫女? 当年三皇子的母妃也是受宠过的,皇上赏了不少好东西,身边也能留下几个忠心的宫女丫鬟,少爷一时兴起,看上她们也说的通。 何钰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转身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元宝被他盯得发毛,“少爷你还是罚我吧。” 何钰回身继续走,“单腿跟上。” 他主意最多,折磨人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元宝没有防备,惨叫一声可怜兮兮求饶,无奈何钰铁石心肠,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跳着回来。 这厮不爱活动,功夫也弱,吃不得苦,跳这么点路跟受了莫大委屈似的。 也就在何钰跟前敢这样,这要是换个主子,早就把他打死了。 何钰心胸大,而且有时候他挺羡慕元宝。吃了睡,睡了吃,无忧无虑。不用思考那么多,也不用学那么多的东西,更不用像他一样每日雷打不动练功。 “去找些人打听打听,最近宫里有什么动向?”何钰塞了一些银票给他。 有时候办事还是这玩意说的最准。 “现在吗?”元宝问。 “嗯。” “我马上去。”元宝银票往胸口一塞乐呵呵的跑开。 何钰摇摇头。 这么点钱就收买了,真没出息。 他给的多,用不完剩下的自然都是元宝的,一顿板子一个枣粒,何钰还是知道的。 元宝走了,回去的路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何钰折了一枝梅花,去掉多余的部分,让它成为光秃秃一根,拿着那枝竿练剑。 休假前武夫子教了他们一套剑法,何钰见顾晏生使过,是那日杀八皇子的时候。 当时他过于震惊过八皇子被杀的事件中,反倒忽略了,顾晏生使的竟然是武夫子教他们练的《破云九式》。 此招以轻功为主,因为他们年龄尚小,若真的与成年人拼力气或经验,只怕死得很惨,所以武夫子想了个办法,让他们能凭巧力制胜。 顾晏生当时为了栽赃给他们,使的并不是自己擅长的,也许是因为除了自己擅长的只会这招,所以不得不用。反正无论哪一种,都说明他与武夫子有关。 也有可能不是有关,是这厮偷看过他们练武,也对这招感兴趣。 既然感兴趣,那就做个好人。 何钰手腕一横,枝头颤了颤,蓦地扫过,片片梅花落下。 他的剑招灵活凌厉,走的是轻巧路线,大抵是与人有关,何钰最擅长的是轻功,这招正好与轻功相辅相成,所以书苑里第一个学会《破云九式》的不是周浩然,是他。 若说教人,虽然不如武夫子,不过也能凑合,应付应付顾晏生还是够的。 顾晏生一定是从很远的地方偷看过他们练剑,只学了皮毛,使的并不精湛,所以给了何钰一种误解,以为他功夫不高。 他肯定是为了隐瞒自己的真实功夫,他母亲教他的,苗疆那边来的,很容易就会被人看出底细。 梅花林中一道浅色身影,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何钰的剑指到哪,哪里就是一片花海。 他脚下横扫,地上无数雪花飞起,嫩芽青的长袍衣摆展开,既好看又有意气昂扬之势。 啪啪啪! 元宝兴奋的拍手,“少爷好剑。” “你才好贱。”何钰当场脸就阴了下来,准备找个由头把元宝办了。 元宝吓了一跳,赶忙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他,“少爷,你让我打听的事我都打听好了。” 何钰脸色这才好了一点,“说吧。” “我找了几个人问过,说是皇上前几日突然将二皇子的生母关了禁闭,三个月之内只许吃斋念佛,不许闻荤喝辣。”元宝清秀的五官皱成一团。 “说来也怪,皇上刚关了二皇子生母禁闭,便将彻查八皇子案件的人都撤走了。” 何钰脑子一转就明白了,顾晏生果然使了嫁祸计,但二皇子是左撇子,他那日莫不是使了左手? 何钰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当时心乱如麻,漏看了很多细节,如今仔细一琢磨才发现顾晏生的可怕。 竟连二皇子的左撇子都能模仿,不不,他一开始用的是右手,肯定是在危难关头才使的左手抵挡。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人以为二皇子开始要撇清自己的嫌疑,所以用右手,但是关键时刻他露馅了,又使了左手。 这种本能才最让人信服。 但光有这些还不够,顾晏生一定还做了其它的,让皇上坚信就是二皇子干的。 是什么呢? 这小子生平事迹何钰也查过,可算是坐过山车,忽上忽下,惊险的很。 纵然无害人的心思,但身边的人逼也将他逼成了现如今这副模样。 他被打入冷宫,身份陡然急下,没有利用价值,等同于无人理睬,或者说人人都能踩一脚。 不是说皇宫里没一个好人,而是在皇宫这样的环境,宛如蛇窟。纵然刚进去的时候白莲一朵,过不了多久也会染成黑色。渐渐的没了白,各自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小皇子,等同于永无翻身之日,谁会对他好?不打他已经算是谢天谢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99.死了没有 ,最快更新奸臣之子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自为官以来, 三人斗了二十多年,从朝堂政见,到芝麻点的小事, 就连你娶个小妾, 我也要比你娶个更漂亮的娇妻。 十二年前太尉家生了个儿子,御史家也生了个儿子, 丞相紧跟其后,立马生了何钰。 何家的男儿好强, 父亲从小教诲他, 要争要抢,要胜过所有人, 即便是个每年都过的公主生辰, 也要他出尽风头, 强压两个对头。 正值寒冬时期, 皇宫内种了腊梅,何钰走在羊肠小道一般的廊下,匆匆欣赏一眼便急急而过。 元宝双手抱着锦盒, 跟在他左右, “可惜了,上等的公主玉与夜光杯竟被姓许的和姓周的分别得去。” 每年皇家过生辰节日, 沾边的,不沾边的都要聊表心意, 寻遍民间奇珍异宝, 商人们看中商机, 至四面八方而来,带着罕见玩意儿北上拍卖。 今年最出彩的莫过于公主玉与夜光杯。 据说那公主玉浸泡了万种药材,可保佩戴者百毒不侵,珍惜异常,夜光杯也极其少见,乃西域瑰宝。 如此两样东西,只因何钰晚来一步,便到了两个对头手里。 “着什么急?”何钰胜劵在握,“我这礼物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他这话有水分,一本书而已,还是自己画的,论珍贵程度自然比不上两个对头花重金买的公主玉和夜光杯。 元宝有些担忧,“能行吗?” 何钰双手背起,不紧不慢道,“公主生在皇家,又是陛下的掌上明珠,什么没见过?送了黄白之物,倒显得俗气。” 上等的好东西都被对头抢了去,若送的东西价值不如两家,便被两家比了下去,如此一来还不如试一试。 “空手去丢人,比不上也丢人,已经进退两难,咱们没得选择。” 父亲给他的预算不少,奈何俩家给的更多,拍不到最好的,索性放弃,临时抱佛脚想出自己作画的法子。 东西不算贵重,但是稀奇。 是何钰无意间发现的。 在书上画上小人,一张接着一张,快速打开里面的小人跟活了似的,连在一起,飘翩起舞。 他画的是月下舞剑的图,费了不少功夫,不说能讨公主开心,蒙混过关还是可以的。 “跟上。”何钰拐了个弯儿,绕到另一片廊下。 元宝紧跟其后,生怕落了单。 月上梢头,御花园里灯火阑珊,热闹非凡,宫女们进进出出忙活。 何钰前脚刚踏了进来,便被迎面而来的洗地宫女泼了盆冷水,元宝机灵,脚下一转挡了过去,被水浇了个结结实实。 那宫女吓了一跳,赶忙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公子息怒。” 能来御花园给公主祝贺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官子嗣,将来也是栋梁之才,一句话便能要了她的小命。 “没什么大碍。”那水是用来洗地的,泼的极矮,只湿了狐裘下摆,里衣沾上少许,何钰甩了甩不甚在意。 “少爷,锦盒!”元宝提醒他。 锦盒被元宝抱在怀里,同他一并遭了殃,上面精致的花纹湿了小块。 红白花底的盒子颜色鲜艳,湿了的部分色彩重上几分,颇为明显。 他今天披的狐裘也是乳白色的,湿了半边,颜色一深一浅,一眼便能瞧出差别。 马上就是公主宴会,就这么过去被人抓住把柄,往小了说是衣衫不整,往大了说是亵渎皇家,不能不重视。 何钰看了看锦盒上的水纹,“拿去烤烤就是。” 虽说过不了多久宴会就会开始,不过他爹是丞相,沾了他爹的光,每次何钰都是等别人送的差不多了才献礼,还来得及。 他将浸湿的狐裘也一并脱下,随手交给元宝,“你也去。” 冬天寒气重,又是夜晚,来之前何钰裹得严实,除狐裘外身上丝毫没受到影响。 倒是元宝,大半个身子湿了个彻底,让他过去暖暖身子也好。 “啊?”元宝一愣,跑来跑去太麻烦,他嫌累不想去,“少爷,我还要留下来伺候你呢。” “快去。”何钰语气上拉,含着几分淡淡威胁。 元宝拗不过他,不情不愿的跟着那宫女走了,临走前还一步三回头,万分不舍的模样。 “少爷一定要等我回来。” 宫中如蛇窟,内里无数尊贵的皇子小主,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哪个,没有后台,顷刻间便被人打死。 元宝胆子小,只有跟在何钰身边才稍稍安心。 何钰假装没看见,他是丞相的儿子,要端着架子,掐着点差不多了才到,等元宝只是顺便的事。 御花园内种满了花花草草,虽是冬天,却如春天一般,百花争艳。 何钰站在原地等了等,没等到他俩回来,反而等来了另一位华衣锦服的小姑娘。 十一二岁模样,打扮艳丽尊贵,小脸生的雪白,略施薄粉,离远了看身段窈窕,离近了看也是个美人胚子。 “公主,您慢点儿。”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个个面色焦急,踩着不稳的宫廷鞋追来。 那公主提着裙子,跑的甚疾,“快点,若是让父王知道我睡迟了肯定又要罚我。” 声音十分熟悉,与上次隔着薄纱,让他作诗的公主声音一模一样。 原来她就是当今圣上最喜爱的公主明月。 虽年年参加宴会,不过这还是何钰第一次见到公主的真容。 往日里坐在最高处,臣子们不可抬头直视,再加上中间垂着帘子,只听其音,见不到其人。今日若非赶巧了,说不定他这辈子也无缘与公主见上一面。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何钰让至一旁,双手作鞠,刚要行礼,又想起地上的水,这么快的速度,再加上宫鞋底滑,很容易摔跤。 他未雨绸缪,上前一步做着防备,“公主小心。” 公主跑的实在是急,果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扬去。 何钰长臂一勾,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带了回来,撞进自己怀里。 他比公主高了半头,正好居高临下看到公主慌乱的表情,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鼻,乍是好闻。 这就是女儿香? 父亲常说这世上有两样东西不能割舍,权利,财富,还有一样不是东西,是女人。 原先何钰懵懵懂懂,现在倒真觉得有几分对。 “见过公主。”何钰松开她,又行了一礼。 变故来得太突然,公主反应不及,吓的花容失色,好在她身后的宫女们及时赶到,几步上前扶起她嘘寒问暖,“公主有没有伤到?” 公主惊魂未定,理了理秀发,摇头道,“我没事。” 她垂眼看向一边的何钰,“你是……” “何丞相与正房安氏所出,嫡子何钰。”旁边的宫女小声提醒她。 公主恍然大悟,“原来是何公子。” 公主贵人多忘事,果然将他忘了。 “何公子怎么不进去?” 说出来有些尴尬,何钰是想等那两个对头都进去了再进去。 何家与许家、周家的竞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连谁先进门,谁后进门都要比一比。 最后进去的,自然是压轴的。 不过今天显然算错了,竟然连公主都提前来了。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一般是品阶低的子女先到,再是他们,然后是关系好的皇子世子,最后才是宴会的主角。 这客人还没到齐,主角已经匆忙赶来,再忆起方才公主说的话,莫不是皇上要来? 坏了,他那礼物忽悠忽悠小公主还好说,可骗不过皇上。 “我在等元宝。”何钰面上依旧,丝毫不见慌乱,“方才前脚踏进御花园,后脚便被宫女泼了盆冷水,湿了狐裘,我已经让元宝拿去烤了,闲来无事便在此处等他。” 公主长袖遮面,一双琉璃珠似的眼睛幽幽望他,“想不到何公子如此有心。” 哪有主子等下人的,都是下人等主人,若是等的久了,少不得心烦意乱,胡骂一通。 何钰站在半晌,竟半点怒意也无。 “外面露重,不若何公子与我先行进去,一来避寒,二来在里面坐着等,也好过在外面站着等。”明月公主建议道,“不瞒公子,父皇已经朝这边来了,用不了多久便到。” 果然是为了迎接皇上的,不妙啊。 何钰想了想,后退一步,道:“公主请。” 公主也没有拒绝,提了百褶如意月裙,脚步轻缓,小步进了内院,何钰跟在旁护着,俩人一前一后离开。 刚赶回来的元宝看到了,不敢打扰,远远吊在后面,等他俩迎着众人羡慕、吃惊、妒忌、眼红的目光中落座,才赶忙跑过去,站在何钰后方。 何钰的位子在左,右边是御史之子许修竹和太尉之子周浩然的位子。 这两个谁都不愿意与他同座,何钰倒落的清闲,一个人霸占了宽敞的长桌。 那长桌可同坐俩人,几十个长桌几乎没一个落空的,只有何钰这边空了个位子。 说的好听点是碍于他的身份,不方便坐在一起,说的难听的是名声太差,没人愿意跟他坐一起。 “少爷这人缘也是没谁了。” 元宝抱着刚烫好的锦盒,小声嘀咕。 沾了容貌的光,何钰被列为京城三小公子之首,文有许修竹,武有周浩然,他仅凭容貌一样,便胜过两人。 若再比其它的,也并不比俩人差,在两个对头看来,他每次都胜之不武,使用歪门邪道,实际上只是藏拙罢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这个暗藏杀机的京城里过于嚣张,即便他背景深厚,有父亲撑腰,又有娘家鼎立,也活不过弱冠之年。 但是碍于父亲好面子,无奈出出风头而已。 丞相常说何钰像他,其实何钰集两家之长,既有父亲的深谋远虑,又有母亲的聪慧善良。 可惜生在丞相家,他只能展现一样,容貌是附带的。 长成这样也不能怪他,要怪就怪年轻时候的丞相太俊,年轻时候的母亲太美。 何钰轮廓偏向父亲,五官立体,尤其是那双凤眼,煞是勾人,当年他母亲就是被这张脸迷的神魂颠倒,死活要嫁给父亲,不给嫁就以死相逼。 弄的姥爷很是下不来台,最后还是姥姥打的圆场,这事才过去。 “少爷,等等我。” 元宝拔了剑,又进屋拿了鞘,合在一起背在背上,那剑上有个挂绳,可背也可拿在手里。 他急急追了出来,冷不防何钰脚步一顿,直直便撞了上去。 “哎呀。”元宝揉了揉鼻子。 他家少爷自小习武,坐如钟,站如松,后背也稳,被他大力撞过之后依旧纹丝不动。 “元宝。”何钰回头看他,“你看我像女子吗?” 他长的好看,眼中又含了笑,唇红齿白,更显俊美。 元宝一呆,“少爷,莫不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将少爷认成了女子?哎呀,不行了,笑掉我的大牙了。” 何钰面上如常,白玉一般的手往外一指,命令道,“去,绕着丞相府跑十圈,什么时候跑完了什么时候回来。” “啊?”元宝吃了一惊,遂又委屈问,“是因为我刚刚笑了吗?” 何止是因为笑了,还因为没眼光。 何钰丢下他继续走,路过一处池塘边突然停了下来。 他站在边上,细细观察。 因为从小教和养的原因,让他身上无一丝女儿模样,要说长相,因为像爹,偏向中性。 若说性格,也依了父亲,更像男儿。 再说习惯,一言一行都是大家风范,又自小习武,哪里有一点点女儿家的温柔贤惠? 持家之道和女儿家会的缝缝补补,他更是一窍不通。 也难怪元宝看不出来。 每天折腾他的少爷竟是个女子。 何钰自己都想不到。 他摇摇头,绕过池塘赶路,父亲住在同德院,离这里不远,何钰很快到了地方,还没进来就听到他爹吩咐管家找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00.魔高一尺 此为防盗章  这一切都是在何钰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 何钰也从来没怀疑过自己。 他一出生就按照父亲的意愿走, 给其他两家添堵,抢他们的风头,坏他们的好事,喜欢他们喜欢的公主,让他们不好过,自己才好过。 十二年来从未给父亲丢过脸,拂过面子。 未曾想父亲竟从小瞒着他, 没有告诉他关于自身的惊天秘密。 若非他意外看到了凶杀现场,被人推入湖中, 险些淹死。 又有一个名叫何玉的女子想借尸还魂, 霸占他的身子,求生欲望却没他强,反倒被他弄死, 还得了一份现代的记忆, 说不定他到死都不知道真相。 她竟然是女儿身! 身在一个权横之家,父亲是当朝宰相,母亲是大家闺秀, 何钰出生便是嫡子,享尽荣华富贵c阿谀谄媚。 父亲也常教育她, 男儿志在四方, 要争要抢要比所有人都强。 何钰谨遵教诲, 不敢松懈半分, 如今文成武德, 竟告诉她,她是女子! 女子便要嫁人妇,为人母,忍丈夫三妻四妾,婆家指手画脚。 叫她怎么接受? 何钰悲痛欲绝,风寒加心伤,在床上躺了七天未好。 这期间既有愤愤不平,又心有不甘,往日种种不解也得到解释。 为何她三岁习文,四岁练武,五岁精诗词,七岁通音律,样样皆胜别人一头,父亲却还要拼命的纳妾生儿子。 原来她根本就是女子。 女子便意味着没有家族继承权,父亲没有告诉她,也是怕她心存歹心,以此伤害尚且年幼的弟弟吧。 何晓虽然身份不如她,底子也不如她,但他到底是儿子。 假设父亲没有儿子,这继承人的身份,最终还是要落在何钰身上,即便她是女子,父亲也没有办法,还要帮着她隐瞒身份。 如今她年龄尚小,看不出变化,待到成年,身体发育,女性特征明显,父亲一定不会让她活到那个年纪。 将女子伪装成男子,本就是欺君之罪,一招不慎便是满门抄斩,就算父亲舍不得杀她,也会让她假死,换回女儿装,用作联姻。 “让我遵三从,守四德,想都别想!” 何钰恨的牙痒,不知摔碎了多少个杯子。 她在家卧病在床,反倒逃过了一劫,八皇子被杀的事果然东窗事发,皇宫现在草木皆兵。 当日参加宴会又离席的人皆被盘问了一圈,何钰也被人找过,她将早就酝酿好的说辞道了一遍。 就说是酒过半巡,想找个地方偷懒睡觉,未曾想竟失足坠入湖中,那湖中还有她两件衣服,可派人去查。 后来形象狼狈,怕被两个对头嘲笑,便暗自忍了下来,没有声张,若还是不信,可派人去问公主。 何钰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不愿意参与其中。 她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凶手不会盯上他。 明哲保身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等。 等顾晏生那小子脱离危险,若他当真有勇有谋,能在杀了八皇子的情况下全身而退,那才值得投资。 何钰细细算来,发现她现在只有三条路能走。 第一,杀了那个庶出的弟弟,让父亲没有继承人,那时父亲才会全心全意培养她。 可杀了一个庶出的弟弟,以后还能再生一个,若是因此惹恼了父亲,搞不好父亲会先杀了她。 父亲当初隐瞒她的性别,最大的原因就是怕她打这个主意,所以此路不通。 第二,找到何玉记忆里那个国家,听说那里的科技已经可以将人变性,从女变男不是问题。 可那个地方在哪? 何玉的记忆将她那个时代定义为现代,这个时代是古代,两者之间相差了几千个年头。 如何能去? 那只有第三个办法了,似她落水后的做法,培养出一个帝王,给自己留条后路。 到时候就算被人置疑又怎么样? 有皇上撑腰,我大我说了算。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假装何玉的记忆都是梦,全是骗人的,这样她还是何钰,丞相与正房安氏所出,嫡子何钰。 可人不能自欺欺人,她清楚的知道那不是梦,都是真的,里面很多东西也都有依据,纵然无法理解为什么人能借尸还魂,但还是要接受,因为已经发生了。 何钰心里沉到了底。 难道真的要跟把自己推下水的人联手吗? 万一他翻脸不认人,似他这般心狠手辣的,转头就能给自己一刀。 最少也要试试他的秉性如何,查查他为何要杀八皇子? 何钰窝在床上,正想的出神,门突然被人敲响,三长一短,是元宝。 “进来吧。”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已经冷静下来,从开始不能接受,到现在已经能平静的想对策,也算一个进步。 遭此大变,性子也沉稳许多,更多的是认清了自己现在的定位。 她就是何钰,嫡子何钰。 “少爷。”元宝端着方盘,盘子上是羹汤,“刚熬好的人参汤,补身子,快趁热喝。” 何钰指了指床边的桌子,“放那吧。” 元宝一惊。 这几天他也不是第一次进来,好几次都被少爷赶了出去,饭菜怎么送进来的,又怎么端出去,今天少爷居然肯吃了? 元宝那颗心立马活跃起来,“少爷,你好了?” 何钰坐起来,“我什么时候出事过?” 嘴硬,明明消沉了很多天。 他是少爷,元宝不好戳穿他,“少爷,天凉了,是时候给大家添点堵了~” 他把汤羹放在桌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我都给少爷记着呢,户部侍郎的儿子说少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刘青峰那厮骂少爷纨绔子弟,说少爷除了勾搭姑娘在行,一点本事也没有。” “少爷那个庶出的弟弟路过院门好多次,也没见进来拜见,丝毫没把少爷放在眼里,我看就是缺教训。少爷,咱们是直接打上门呢?还是递个帖子给他们一点准备时间?” 何钰白了他一眼,“不打。” “那就是递帖子喽?”元宝又从怀里拿了几本写好的帖子,“我就知道少爷喜欢玩雅的,早就准备好了。” 何钰双脚下地,“帖子也不递。” “哦。”元宝先是惯性应了一声,后来才反应过来,“少爷,不打上门,又不递帖子,难道你成佛了?” 只有佛才能忍住被人如此奚落,似他家少爷这般的,受了气早就把人家弄残了。 何钰端起碗喝了一口,语气不咸不淡道:“少爷想通了。” 他搅了搅汤,“宰相肚里能撑船,少爷就算撑不起船,也要撑个筏意思意思,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顾晏生把他分类在藩王之子,或者亲王之子中,认为他是皇上九个兄弟中的儿子。 这样猜测也能理解,一来,当年争皇位争的凶的,皇上一上位便打发到了边疆封王,但他们死性不改,这些年动荡不休,时不时搞个小动静。 只要一有机会,就见缝插针,利用顾晏生从内部瓦解,于情于理都说得通。 猜他是亲王之子,是因为四个亲王都在京城,虽然养花的养花,种草的种草,名义上已经对皇位看淡,但实际上怎么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隐藏实力者也不是没有。 “所以你到底是谁?”顾晏生歪头看他。 何钰俯下身子,“你想知道?” “嗯。” “不告诉你。” 刚刚那句‘花花公子’已经把他得罪狠了,何钰很记仇的,当初被顾晏生推下河,那仇记到现在。 顾晏生也没勉强,“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 既然说要辅佐他,日后相处的机会自然很多,不急在一时。 何钰从墙头跳下来,“你酒也喝了,菜也吃了,热热身如何?” 他拔出长剑,“只有我们两个,不用手下留情。” 顾晏生沉思片刻后点头,“既然你有这个雅兴,我奉陪到底。” 他也取出匕首,站在何钰对面。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何钰的剑比他长了不知道多少,他又使了擅长的《破云九式》,加之轻功辅助,天又黑,交手几招,顾晏生眼一花,便被刺了一剑。 何钰把握的很好,只是小小擦伤,“刚刚脚下一滑,你懂的” 顾晏生颌首,“刀剑本就无眼,你不用有顾虑。” 他匕首一横,又与何钰交手了几招,这次何钰故技重施,长剑扫来,顾晏生却没有像上次似的躲开,因为躲不开,他上次就吃了这个亏。 锵! 长剑与匕首碰撞,擦出细小火花。 顾晏生的匕首短,震的虎口发麻,他退后一步,颇有些歉意,“没想到你的剑这么薄,对不住了。” 何钰的剑是薄剑,以轻巧著称,被他硬碰硬,砍出一个豁口来。 “不碍事,一把剑而已,这种剑我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何钰强装镇定。 这把剑是父亲花了重金给他铸的,据说还是出自名师之手,结果这么不中用,说破就破。 或许不是他的剑不中用,是顾晏生的匕首太利,超过他的,于是便砍断了。 何钰心疼那剑,将之一丢,耍赖道,“空手打如何?” 那剑只破了个豁口,找人修修还能修好。 顾晏生倒没有介意,“好。” 俩人赤膊上阵,何钰将过宽的衣袖用袖带绑在手腕上,摆开架势,跟顾晏生缠斗在一起。 顾晏生用的是苗疆的功夫,以诡异著称,不走平常路。何钰初始不了解,小吃了点亏。 不过他比顾晏生见识多,打斗经验也足,经常大比小比的打,许多招式和技巧顾晏生都没见过,吃的亏更多。 拳脚无眼,你挨一下,我挨一下,打着打着就乱了,招式全无,耍无赖似的,你揪我衣领,我抓你头发。 顾晏生就跟不会疼的瓷娃娃似的,何钰打在他身上,完全不影响他的行动,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他自己不行,受不住疼,初期占尽优势,渐渐的落在下风,被顾晏生骑在身上。 “打脸绝交。” 顾晏生动作一顿。 何钰砰的一拳打在他脸上。 顾晏生被那一拳打蒙,捂住脸吃惊道,“你耍赖。” “这叫兵不厌诈。”何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弯腰去拉他。 顾晏生松开捂住脸的手,露出青紫的半边脸。 “噗!”何钰没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 “没什么。”他强忍着笑意,把顾晏生拉了起来。 “擦点药吧。”把人打成这样,怪不好意思的。 何钰从身上摸出一瓶药,丢给顾晏生,顾晏生伤在脸上,自己看不到,先前挨的那一剑也在背后,上药不方便。 那药被他拿在手里,也不用,青着脸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 何钰一把抢了过来,“还是我来吧。” 他把顾晏生按在板凳上,拉下衣物,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蝴蝶骨的位置多了一道血痕,很浅,也不长,不过肯定很疼。 何钰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他记得小时候父亲让他咬破手指头按手印,那伤疼了好几天 ,顾晏生这个最少十天半月好不了。 “疼就喊出来。”药是粉末,倒在伤口上可以很快结疤,滋养身体,让破口的地方好的更快。 何钰洒的急,很多粉末掉进顾晏生的衣物里,他往下拉了拉,又用袖子把多余的擦掉,凑的近,一眼瞧见细腻的皮肤上大大小小的伤痕。 半藏在衣物里,往下拉还有很多。 “怎么弄的?”何钰摸着其中一道问。 他指尖微凉,冻得顾晏生一个激灵。 “母妃发疯时打的。” 有用枝条抽的,也有用烧过的棍子烫的,他母妃发病时千方百计想弄死他。 何钰倒抽一口凉气,“她怎么忍心?” 这真的是亲生的? 下手也太狠了。 他也有母亲,且疼他爱他,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好东西都捧给他。 父亲从外地给她带的玉镯翡翠,亦或者是什么上好的绫罗绸缎,就算何钰戴不了,也用不上,母亲还是会给他留着。 他小时候练功受罚,晒的头晕眼花,自己还没怎么样,他娘先受不了,求着他爹让他停下,他爹不肯,便干脆打着伞跟他一起晒着。 母亲身体不好,禁不住折腾,何钰心疼她,往后便很少顶撞他爹,即使受罚,也是关起门来挨罚,免得被娘亲发现。 不过娘亲聪明,还是被她检查了出来,唠叨半天,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偶尔何钰会烦她,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多幸运。 原来并不是全天下的母亲都会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儿女,也有例外。 “肯定很疼吧?”这已经不单单是身体方面的伤害,还有心理上的吧? 难怪总感觉顾晏生某些方面不太对劲,比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在水底下挣扎,顾晏生面上居然丝毫不变,老成的有点不像这个年龄的人。 以前他以为是杀人杀多了,现在才发现不是,是经历的太多,已经麻木,无论什么都无法动摇他,真正的心如止水。 “习惯了就不疼了。” 这事还能习惯? 何钰无法理解,“恨吧?” 顾晏生摇摇头,“不恨。” 他母妃并不是一直那么坏,偶尔病好了,就像平常人一样,会给他纳鞋。看衣服破了,给他缝好,还喜欢把下巴搁在他脑袋上,给他讲故事,陪他下棋。 所以不恨。 何钰冷笑,“也就是你,要我早就弄死了。” 就算是亲娘,也不能这样,这是虐待。 顾晏生摇摇头,“你不懂,母妃于我而言,就像一盏灯。” 即便十天里面有九天是坏的,但是为了那一天,他可以忍受另外九天。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有了觉得烦,没有才知道珍惜。 顾晏生没有,所以很珍惜,那一天会让他觉得,吃了九天的苦都是对的。 何钰想起第一次来景南宫时床上的尸体,这厮当真变态,母妃都死了不知道多久了,还将她放在床上,自己盖脏被子,把好的留给母妃。 不知道该说他懂得感恩呢,还是纯粹的心理阴暗,反正这毛病要改。 “我看你就是缺爱。”何钰觉得他没别的毛病,就是单纯缺爱。 这也是他的弱点,只要把握的好,说不定可以拿捏他。 何钰弯下腰,帮顾晏生把药上好,衣服拢回原样,又看他穿的单薄,索性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 他来时风正大,元宝给他准备了狐裘和暖炉,何钰嫌碍事,一个没带,不过穿的还是很暖和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01.败给男子 此为防盗章 年龄长了, 食量越来越大, 想吃的东西也多了,小小一块地不够种。 顾晏生挽起裤腿,赤着脚踩在地上,扛起锄头犁起了地。 底下铺了青砖,他将砖头掀开,土松了松,种了些白菜, 剩下一块地方用来种梨。 记得娘最喜欢吃梨,从前得宠的时候雪梨, 白梨, 挑着吃,后来到了冷宫,万分想念的时候就发疯, 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弄来。 “梨我是种下了, 可惜你却没机会吃。” 顾晏生填上最后一把土。 “娘,你福泽真薄。” 他将锄头放在墙角,又从井里打了点水, 陡然发现井里又没水了。 那井不深,他们来的时候就停过, 起初花银子叫人往下挖, 后来没了银子也没了人, 他便趁娘好的时候, 拴根绳子跳下去自己挖。 他娘在上面时好时坏, 坏的时候就把他的绳子剪断,还往井里丢石头,想砸死他,说他心思不纯,总想弄死自己。 顾晏生确实恨,他看他娘的眼神是凶,是狠,是伤,像狼一样,又像蛇,潜伏在黑夜里,等着给她致命一击。 所以她要弄死他,想尽一切法子。 顾晏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好,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坏,每天都谨慎的盯着她。 眼神不对便把自己锁进屋里,或者干脆躲起来,若眼神对了,说明是好的,他才会放下戒心,慢慢接近。 但他娘越来越聪明,到了后期像两个人一样,可以同时出现,一个要除掉他,少一个隐患,一个又护着他,不让另一个伤害他。 但是另一个实在太坏,她会装成好的那个,等顾晏生接近了再伤害他。 顾晏生怕死了,也恨死了,恨不得她死! 他知道他娘得了病,里面坏掉了。可他没有办法,救不了她,甚至听都没听说过这种病,为什么人会有两幅面孔? 坏的时候像不认识他一样,处处都想要他的命,来保全自己。 但是好的时候又会很耐心的抱着他,教他认字,和他下棋,把自己研究了一辈子的蛊毒之术交给他。 还告诉他自己的弱点,若是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杀了她。 哗! 顾晏生将自己打来的半盆水倒在脚上,浇了个透心凉。 他搬了个小板凳晾了一会儿,干了便穿上鞋子,洗洗手进屋做饭。 烟囱里很快冒起白烟,顾晏生自己吃的简陋,饭很快做好,像往常一样,一半自己吃,一半留给他娘。 他吃饭也闲不住,捧了本书看,偶尔会突然冒出一两句,与他娘交谈,说着说着不知为何想起他娘送他的匕首。 说是给他防身,没事的时候还能用来削削土豆水果。 刚刚好像用来切了萝卜没洗? 他匆匆进了厨房,看到那把匕首安然无恙躺在案板上才放松下来。 用衣摆擦了擦,又嫌不干净,拿去水井边磨了磨。 这把匕首是苗疆的师傅做的,已经死了,只此一把,珍惜异常。 尽管老是被他拿去切菜切果子,刀的表面依旧光滑细腻,没有一个豁口,也不会生锈。 正午的阳光有点威力,直射下来竟觉得有些发烫。 顾晏生磨刀的手一顿,他是习武之人,五感灵敏,明显感觉远处似乎有人在看他。 是谁? 他回头看去,一眼瞧见一道倩影,站在墙根,差点被干枯的稻草挡住,只隐隐约约露出小半个身形。 红烟红着眼跑来,她速度太快,顾晏生只来得及站起来,便整个人被她撞到,险些摔跤。 “我把他杀了。”她心里害怕,干脆紧紧抱住顾晏生。 俩人差不多年纪,但顾晏生比她高了一点。 “然后呢?”顾晏生拉开她的手。 这是拒绝的意思,红烟明白,眼神不由自主黯然下来,“都被你猜中了,但是我心里好慌。” “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找来这里说明什么? 说明红烟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身份说不定也知道是他杀了八皇子。 “我”他眼神突然变了,从刚刚那种温和变成了冰冷,像盯着猎物一样。 红烟吓了一跳,“冯正冯正临死前说的。” 冯正倒在地上,知道自己中毒八成跟顾晏生有关,便将他从头骂了个遍。 说得可难听,红烟全程听了进去。 “冯正还说了什么?”顾晏生擦了擦匕首上的水珠,脚下微挪,离红烟更近。 红烟不自觉后退一步,“没有了,冯正还没来得及说其它的就死了。” “是吗?”顾晏生盯着她的眼睛。 他从小学会察言观色,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只看到了红烟眼里的不解,期望,没有心虚。 “嗯。”红烟咽了咽口水,似乎有些紧张。 俩人离的极近,顾晏生走一步,她就退一步,她退一步,顾晏生就走一步。 “这把匕首是我母妃送我的。” 那匕首冒着寒光,被他握在手里,刀面朝下,红烟的哥哥参了军,习了武,曾告诉她,这是蓄势待发的意思。 红烟脚下一软,整个人跌坐下来。 “娘说如果害怕,伤心,出现不正常的情绪,就用这把刀割自己一下,身体痛了就不会再想其它的。” 他把害怕和伤心比喻成不正常的情绪,难怪从来没见过他脸上出现过类似的表情,大概那些对他来说都是不正常的。 “借给你。” 顾晏生手腕一转,将匕首尖正对下方。 风吹过,刮起他单薄的衣袖,露出手臂上一道道白痕,因为年纪小,愈合的很好,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但是细细一数,居然发现多达十几条。 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一个十二岁的小少年,不会无缘无故割自己刀子,也不会遇到那么多出能让自己难过心慌的情绪。 这说明顾晏生经历的生活和环境,艰难到她难以想象。 顾晏生生长的环境确实很复杂,他这个年纪本该无忧无虑,开朗活泼,但是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一丝年轻人的特征。 没了朝气,也没了这个年龄段的乐趣,他把所有的心思和力气都用来怎么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活下去,拼尽全力。 环境是改变一个人最好的催化剂,你跟一群孩子生活在一起,自然会变得孩子气。 如果你生活在到处都是机关算计的大人世界里,久而久之你也会变成大人,尽管年龄还没到,但是心已经到了,甚至过份生长,进入老年状态。 顾晏生明显是不正常的,他无法表达自己的全部情绪,甚至觉得自己是对的,别人是错的。 用刀子割自己,确实可以暂时忘了其它的,但这是自残。 红烟突然想试试,即便它是错误的。 “切这里吗?”她把匕首接过来,对着手背上面一点点,正好可以挡在衣袖里。 那刀缓缓划过,血顺着匕首和她手臂的开口处流出来,艳红艳红,瞧着触目惊心。但很意外,红烟没有怕,也不再心慌,大概因为有人尝试过,还不止一次,所以她知道是安全可靠的。 “你不疼吗?” 红烟点点头,“不疼。” 她又加了一句,“也不慌了。” 这法子确实有效,人的心很小,它只能装下这么大,被手臂上的疼痛吸引,就不会再想别的。 “那就好。”顾晏生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递给红烟,“用这个包扎一下。” 红烟接过来,也顺便把匕首还给了顾晏生。 “你回去吧,以后也别来了,别让人看出我们的关系,引起怀疑。”顾晏生擦了擦匕首,转身坐回小板凳上,加了点水继续磨刀,再也没有回头看红烟一眼。 他们两个,一个是被废的皇子,一个是德明宫的宫女,在一起确实引人怀疑。 红烟面露失望,“那我走了。” 她一步三回头,希望顾晏生能挽留她,但是并没有,无奈只能沿着原路返回。 她来的时候找了最矮的墙角,又堆了一些石块,勉强翻过来。 那墙太高,下来的时候还摔了一跤,一只腿略微颠瘸,但是细心无比的顾晏生居然没有发现。 或者说不是没发现,是心思压根不在她身上。 他帮她,只是利用她而已。 将死之人不会说谎,冯正把什么都说了出来。 她流着泪,挪来青砖堆积在墙角,木然的踩着青砖往上爬,那青砖堆的太高,不稳,且还差了一块。她手抓在墙面上,却使不上力,吊在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无比尴尬。 红烟今年刚满十三,在没有进宫之前一直是家里的小公主,家里人都以为进了宫就是享福,会被皇上宠幸,从此一飞冲天,所以花了重金也要她进宫选秀。 谁料进了宫的并不全是当娘娘,也有些要去给人当丫鬟,当初收钱的公公还算有良心,给她找了明妃身边伺候,做了一个清闲的活。 本来日子还算好过,直到冯正被皇后拨给了明妃。 冯正仗着自己知道明妃想要的,便嚣张跋扈,肆意欺凌辱骂她们,若是谁姿色尚可,看中了就求明妃恩赏,明妃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胡作非为。 前一日连她的小姐妹都没放过,红烟心中激愤,身体还未好便顺着顾晏生的意,将冯正设计杀害。 如今人是杀了,那人却翻脸不认人。 是她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红烟想到深处,忍不住悲从心来,哇的一声哭了个彻底。 “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哭?” 墙上立了个小小少年,背着弓和箭,半蹲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赶巧了,我也喜欢从这处翻墙。” 这衣服用来干活不错。 年龄长了,食量越来越大,想吃的东西也多了,小小一块地不够种。 顾晏生挽起裤腿,赤着脚踩在地上,扛起锄头犁起了地。 底下铺了青砖,他将砖头掀开,土松了松,种了些白菜,剩下一块地方用来种梨。 记得娘最喜欢吃梨,从前得宠的时候雪梨,白梨,挑着吃,后来到了冷宫,万分想念的时候就发疯,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弄来。 “梨我是种下了,可惜你却没机会吃。” 顾晏生填上最后一把土。 “娘,你福泽真薄。” 他将锄头放在墙角,又从井里打了点水,陡然发现井里又没水了。 那井不深,他们来的时候就停过,起初花银子叫人往下挖,后来没了银子也没了人,他便趁娘好的时候,拴根绳子跳下去自己挖。 他娘在上面时好时坏,坏的时候就把他的绳子剪断,还往井里丢石头,想砸死他,说他心思不纯,总想弄死自己。 顾晏生确实恨,他看他娘的眼神是凶,是狠,是伤,像狼一样,又像蛇,潜伏在黑夜里,等着给她致命一击。 所以她要弄死他,想尽一切法子。 顾晏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好,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坏,每天都谨慎的盯着她。 眼神不对便把自己锁进屋里,或者干脆躲起来,若眼神对了,说明是好的,他才会放下戒心,慢慢接近。 但他娘越来越聪明,到了后期像两个人一样,可以同时出现,一个要除掉他,少一个隐患,一个又护着他,不让另一个伤害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02.打个苍蝇 此为防盗章 十二年前太尉家生了个儿子, 御史家也生了个儿子, 丞相紧跟其后,立马生了何钰。 何家的男儿好强,父亲从小教诲他,要争要抢,要胜过所有人,即便是个每年都过的公主生辰,也要他出尽风头, 强压两个对头。 正值寒冬时期,皇宫内种了腊梅, 何钰走在羊肠小道一般的廊下, 匆匆欣赏一眼便急急而过。 元宝双手抱着锦盒,跟在他左右,“可惜了, 上等的公主玉与夜光杯竟被姓许的和姓周的分别得去。” 每年皇家过生辰节日, 沾边的,不沾边的都要聊表心意,寻遍民间奇珍异宝, 商人们看中商机,至四面八方而来, 带着罕见玩意儿北上拍卖。 今年最出彩的莫过于公主玉与夜光杯。 据说那公主玉浸泡了万种药材, 可保佩戴者百毒不侵, 珍惜异常, 夜光杯也极其少见, 乃西域瑰宝。 如此两样东西,只因何钰晚来一步,便到了两个对头手里。 “着什么急?”何钰胜劵在握,“我这礼物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他这话有水分,一本书而已,还是自己画的,论珍贵程度自然比不上两个对头花重金买的公主玉和夜光杯。 元宝有些担忧,“能行吗?” 何钰双手背起,不紧不慢道,“公主生在皇家,又是陛下的掌上明珠,什么没见过?送了黄白之物,倒显得俗气。” 上等的好东西都被对头抢了去,若送的东西价值不如两家,便被两家比了下去,如此一来还不如试一试。 “空手去丢人,比不上也丢人,已经进退两难,咱们没得选择。” 父亲给他的预算不少,奈何俩家给的更多,拍不到最好的,索性放弃,临时抱佛脚想出自己作画的法子。 东西不算贵重,但是稀奇。 是何钰无意间发现的。 在书上画上小人,一张接着一张,快速打开里面的小人跟活了似的,连在一起,飘翩起舞。 他画的是月下舞剑的图,费了不少功夫,不说能讨公主开心,蒙混过关还是可以的。 “跟上。”何钰拐了个弯儿,绕到另一片廊下。 元宝紧跟其后,生怕落了单。 月上梢头,御花园里灯火阑珊,热闹非凡,宫女们进进出出忙活。 何钰前脚刚踏了进来,便被迎面而来的洗地宫女泼了盆冷水,元宝机灵,脚下一转挡了过去,被水浇了个结结实实。 那宫女吓了一跳,赶忙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公子息怒。” 能来御花园给公主祝贺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官子嗣,将来也是栋梁之才,一句话便能要了她的小命。 “没什么大碍。”那水是用来洗地的,泼的极矮,只湿了狐裘下摆,里衣沾上少许,何钰甩了甩不甚在意。 “少爷,锦盒!”元宝提醒他。 锦盒被元宝抱在怀里,同他一并遭了殃,上面精致的花纹湿了小块。 红白花底的盒子颜色鲜艳,湿了的部分色彩重上几分,颇为明显。 他今天披的狐裘也是乳白色的,湿了半边,颜色一深一浅,一眼便能瞧出差别。 马上就是公主宴会,就这么过去被人抓住把柄,往小了说是衣衫不整,往大了说是亵渎皇家,不能不重视。 何钰看了看锦盒上的水纹,“拿去烤烤就是。” 虽说过不了多久宴会就会开始,不过他爹是丞相,沾了他爹的光,每次何钰都是等别人送的差不多了才献礼,还来得及。 他将浸湿的狐裘也一并脱下,随手交给元宝,“你也去。” 冬天寒气重,又是夜晚,来之前何钰裹得严实,除狐裘外身上丝毫没受到影响。 倒是元宝,大半个身子湿了个彻底,让他过去暖暖身子也好。 “啊?”元宝一愣,跑来跑去太麻烦,他嫌累不想去,“少爷,我还要留下来伺候你呢。” “快去。”何钰语气上拉,含着几分淡淡威胁。 元宝拗不过他,不情不愿的跟着那宫女走了,临走前还一步三回头,万分不舍的模样。 “少爷一定要等我回来。” 宫中如蛇窟,内里无数尊贵的皇子小主,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哪个,没有后台,顷刻间便被人打死。 元宝胆子小,只有跟在何钰身边才稍稍安心。 何钰假装没看见,他是丞相的儿子,要端着架子,掐着点差不多了才到,等元宝只是顺便的事。 御花园内种满了花花草草,虽是冬天,却如春天一般,百花争艳。 何钰站在原地等了等,没等到他俩回来,反而等来了另一位华衣锦服的小姑娘。 十一二岁模样,打扮艳丽尊贵,小脸生的雪白,略施薄粉,离远了看身段窈窕,离近了看也是个美人胚子。 “公主,您慢点儿。”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个个面色焦急,踩着不稳的宫廷鞋追来。 那公主提着裙子,跑的甚疾,“快点,若是让父王知道我睡迟了肯定又要罚我。” 声音十分熟悉,与上次隔着薄纱,让他作诗的公主声音一模一样。 原来她就是当今圣上最喜爱的公主明月。 虽年年参加宴会,不过这还是何钰第一次见到公主的真容。 往日里坐在最高处,臣子们不可抬头直视,再加上中间垂着帘子,只听其音,见不到其人。今日若非赶巧了,说不定他这辈子也无缘与公主见上一面。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何钰让至一旁,双手作鞠,刚要行礼,又想起地上的水,这么快的速度,再加上宫鞋底滑,很容易摔跤。 他未雨绸缪,上前一步做着防备,“公主小心。” 公主跑的实在是急,果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扬去。 何钰长臂一勾,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带了回来,撞进自己怀里。 他比公主高了半头,正好居高临下看到公主慌乱的表情,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鼻,乍是好闻。 这就是女儿香? 父亲常说这世上有两样东西不能割舍,权利,财富,还有一样不是东西,是女人。 原先何钰懵懵懂懂,现在倒真觉得有几分对。 “见过公主。”何钰松开她,又行了一礼。 变故来得太突然,公主反应不及,吓的花容失色,好在她身后的宫女们及时赶到,几步上前扶起她嘘寒问暖,“公主有没有伤到?” 公主惊魂未定,理了理秀发,摇头道,“我没事。” 她垂眼看向一边的何钰,“你是” “何丞相与正房安氏所出,嫡子何钰。”旁边的宫女小声提醒她。 公主恍然大悟,“原来是何公子。” 公主贵人多忘事,果然将他忘了。 “何公子怎么不进去?” 说出来有些尴尬,何钰是想等那两个对头都进去了再进去。 何家与许家c周家的竞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连谁先进门,谁后进门都要比一比。 最后进去的,自然是压轴的。 不过今天显然算错了,竟然连公主都提前来了。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一般是品阶低的子女先到,再是他们,然后是关系好的皇子世子,最后才是宴会的主角。 这客人还没到齐,主角已经匆忙赶来,再忆起方才公主说的话,莫不是皇上要来? 坏了,他那礼物忽悠忽悠小公主还好说,可骗不过皇上。 “我在等元宝。”何钰面上依旧,丝毫不见慌乱,“方才前脚踏进御花园,后脚便被宫女泼了盆冷水,湿了狐裘,我已经让元宝拿去烤了,闲来无事便在此处等他。” 公主长袖遮面,一双琉璃珠似的眼睛幽幽望他,“想不到何公子如此有心。” 哪有主子等下人的,都是下人等主人,若是等的久了,少不得心烦意乱,胡骂一通。 何钰站在半晌,竟半点怒意也无。 “外面露重,不若何公子与我先行进去,一来避寒,二来在里面坐着等,也好过在外面站着等。”明月公主建议道,“不瞒公子,父皇已经朝这边来了,用不了多久便到。” 果然是为了迎接皇上的,不妙啊。 何钰想了想,后退一步,道:“公主请。” 公主也没有拒绝,提了百褶如意月裙,脚步轻缓,小步进了内院,何钰跟在旁护着,俩人一前一后离开。 刚赶回来的元宝看到了,不敢打扰,远远吊在后面,等他俩迎着众人羡慕c吃惊c妒忌c眼红的目光中落座,才赶忙跑过去,站在何钰后方。 何钰的位子在左,右边是御史之子许修竹和太尉之子周浩然的位子。 这两个谁都不愿意与他同座,何钰倒落的清闲,一个人霸占了宽敞的长桌。 那长桌可同坐俩人,几十个长桌几乎没一个落空的,只有何钰这边空了个位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03.区别对待 此为防盗章 “别乱动。”何钰这个位置没地方借力,搞不好就是俩人都掉下去, 他还会栽在红烟身上。 红烟挂在空中, 低头一看发现她垒的青砖倒了,现在更是无处借力, 全部重量都在何钰手上。 “快拉我上去。” 她着急,何钰反而不急了。 虽然借不到力,不过旁边就是屋檐, 扶一下还是可以的。 “不拉。” “你”红烟气结, “那你放我下来。” “不放。” 红烟大怒,“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告诉我为什么哭?”何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红烟扭过头,“不说。” 刚刚是何钰拒绝了她, 现在变成了她拒绝何钰。 何钰哈哈大笑,“你不说我也知道。” 红烟抬头看他。 这厮穿着白衣, 长的也是一表人才,却一肚子坏水, 一看就不是好人。 “是他欺负了你吧。”虽然不知道过程,不过动动脚趾头也能猜到。 “他欺负你,我就帮你欺负回去。”何钰用力一拉, 将她整个人拽了上来, 但又没有帮人帮到底, 将人扶上来,反而让她趴在墙面自己往上爬。 红烟愤然, “你这人怎么这样?” 何钰也不管, 往左跨了一步, 给她留下足够的位置,也防止她使阴招。 “你说这个位置我能射中他吗?”他取下背上的弓,又拿了一支箭,两手撑起弓和箭。 红烟回头看去。 这里是外院的墙头,顾晏生在内院,从这里几乎看不到内院,怎么射? “吹牛吧你。”无论如何她也不信,从这里能射中顾晏生。 何钰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从外院确实射不中内院,不过景阳宫向阳,设计又是对称,就像顾晏生的房间,左右两边都有一个大窗。 那窗户糊的不严,日久失修,若是使的力气和准度恰到好处,箭穿过两个窗户,就能准确的射中顾晏生。 何钰找着角度,刚好正午,阳光穿透两个窗户,映出微微的光。 顾晏生手里拿着木盆,里面存了些水,水井里的水干了,这些是他晚上吃饭用的。 他年龄小,力气不是很大,那木桶又厚,抬的有些吃力,刚将木桶放在地上,心中便是一阵警铃大作。 顾晏生反应迅速,一个后跃躲开,待站稳时,发现他原本站的地方多了一只箭,钉在地上,尾羽因为遇到阻力弹了弹。 这里是冷宫,他是被废的皇子,冯正也死了,他那样的人不会有人给他报仇。 是谁? 他顺着箭势看去,发现有人背着光,站在远处,居高临下看他。 “顾晏生性格内敛,城府极深,即便是成年人也不及他八分。”何钰语气轻松,“若真的喜欢他,与其哭哭啼啼,不如让自己变得有用。像顾晏生这种人,你若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便如女人的旧衣,说弃就弃。” 咻! 又是一箭射出。 顾晏生匕首轻挡,那箭被他削成两段。 “咦?好匕首。”何钰由衷夸赞。 现如今的剑啊匕首啊,总被人夸吹毛断发,实际上除了比常见的武器稍利之外,并没有多大用处。 他爹的太保剑还不就那样,何钰曾经用过,据说是开国皇帝送给他祖父的,一代代传下来,说是可以先斩后奏,为民除害。 那时候的皇上一定没想到,何家满门忠善到他爹这里突然歪了苗。 说也奇怪,何家的族谱一翻,皆是皇上的手中利器,但偏偏他爹,不甘沦为人下,总想折腾一下。 他的观念传给何钰,弄的何钰也不甘于人下,总想扑腾点水花。 一石激起千层浪,看万般变化在他眼前荡漾。 就是这么坏。 何钰从背后的箭篓里拿出两根箭,一根试不出来,那就再加一根。 红烟看见了,挣扎着要过来,“你别伤害他!” 她都被拒绝了,还替顾晏生说话,“我不是因为他才哭的,跟他没关系。” “嗯。”何钰点头,“我现在是要替自己的报仇。” 他瞄准了方向,“这厮上次将我推入河中,险些淹死。理智告诉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总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何钰不是圣人,他再怎么成熟,也只有十二岁,大道理都懂,奈何做不到,与其憋着自己,不如让别人遭罪。 “你放心,我不会弄死他,最多吓唬吓唬。”以德报怨不是他的作风,不过了心里那道坎,怎么跟顾晏生合作? 你推我掉河,我射你两箭。 说是两箭,谁料顾晏生躲的太轻松,他不得不再加两箭。 两箭同射对他来说有些吃力,不过顾晏生应付起来更吃力,他为了躲开那两箭,一定会使出自己最拿手的。 何钰亲眼看他快速从腰间拔出鞘,两手各挡下一箭。 好家伙,这厮居然使双手功夫。 厉害! 还是小瞧他了。 难怪他能模仿出二皇子,二皇子是左撇子,但是右手也能使用正常,想模仿他可以说是非常难了。 就连何钰也不敢说百分百做到,因为他左手不如右手,但是二皇子是右手跟正常人一样,左手比右手还灵活。 据说是因为天生左撇子,怕被人嘲笑,便从小培养右手吃饭练功,但他使用最灵活的还是左手,这是天性,顾晏生莫非也是如此? 二皇子是怕人嘲笑,加之想坐上皇位,就必须完美无缺,没有一丝缺陷,天生左撇子,实际上就是缺陷。 顾晏生是个被废的三皇子,他掩盖左撇子,恐怕单纯只是为了生存。 这厮当真恐怖,身上还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且聪慧过人,栽赃嫁祸的手段用的跟喝水似的,无比顺溜。 大皇子和二皇子是竞争对手,他栽赃给二皇子,再加上左撇子的事,大皇子一定深信不疑,就连皇上都没怀疑,降罪给二皇子的生母。 二皇子还小,其罪由母妃代劳,皇上顾及二皇子的舅舅在边疆打仗,没敢重罚。 若是罚得重了,大将军撒手不干,边疆的蛮横无人防守,哧溜一声就攻进了京城,他这皇上的位置也坐不稳。 而且不争气的八儿子死都死了,何必再得罪一个得力干将? 多少给个交代,意思意思罚一下,此事也没声张,关起门来解决。 正中顾晏生下怀,顾晏生在杀八皇子的时候肯定就想到了这层。 他这人说不清什么性格,偶尔有些孩子气,会一脸天真的问,“皇宫外是什么?” 一旦认真起来,当真深不可测。 何钰得到自己想要的,将弓重新背在背上,“怎么样,我说不伤害他就不伤害他吧?” 红烟怒喷,“明明是他躲得快!” “胡说。”何钰反驳,“我要是想要他的小命早就取了。” 红烟撇撇嘴没说话,眼神明显不信。 她与公主不同,公主出生高贵,教养让她不能放下架子与人争论,但是红烟可以。 她自小便是被人宠坏的小公主,本来是要进宫当妃子,继续被皇上宠的,谁料竟当了宫女,但脾气依旧不收,还是那个被宠坏的小公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04.同睡一床 此为防盗章  浅粉色的宫女服掺夹在明红与米白的太医服里格外明显, 一眼便被人瞧见,进屋喊了顾晏生。 红烟等了等。 以前她每次都是夜班来,后来夜班换了人, 白天人又多,她倒不敢来了, 再加上挨了板子,躺了小半个月,再来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以前见顾晏生没有压力, 现如今顾晏生穿着明红色的太医服, 从里面出来, 竟让她觉得贵气。 这人似乎天生与她不是一类人,配不上他。 “找我什么事?”顾晏生脚步停下, 高高瘦瘦的身形站在她面前。 红烟今年十三, 比顾晏生还大了一岁,刚进宫没多久,因家里有些关系, 便把她送到了和善的明妃身边伺候, 谁料明妃是慈善, 奈何身边有恶狗。 “进去说。”隔墙有耳,小心些总不是坏事。 顾晏生眼中波光一闪, 心中似乎明白了些, 他转身, 带着红烟去了里屋。 里屋是接待贵妃小主的地方, 那些贵人生病了便宣, 这里一年到头也用不上几次。 “安全吗?”红烟还是有些不放心。 顾晏生点头,“绝对安全。” 正因为是招待贵妃娘娘的,门板做的极厚,能隔音,也挂了屏风,恰恰是谈话的地方。 那中间有个茶几,顾晏生掏出火折子点火。 红烟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唇咬的发白,“你昨天说的那个法子,我想试试。” 她有个小姐妹,昨日险些被大总管侮辱了,那厮去了势,却还有那般想法。加上快要跑路,便肆无忌惮,主意打到她的小姐妹头上。 烧茶的炭本就有些火星子,顾晏生点了火,又用细小的铁签翻了翻,炉里登时冒了火光。 “然后呢?” “你有万全之策吗?”红烟低下了脑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同食而亡的法子是顾晏生给的,现在还要他想办法。 这毕竟不是人家的事,过份麻烦人家不好。 顾晏生将烫杯的壶放在火上,“有。” 红烟面色一喜,“真的?” “嗯。”顾晏生冲她勾勾手,“你附耳过来。” 红烟趴过去。 “冯正此人爱慕虚荣,贪图享乐,又极爱逞强好面子,你只需用明妃的势压他一压便是。” 巳时出了点太阳,不算强烈,却也能供些暖意。 红烟与众多宫女一起收拾屋子,今日天气好,娘娘说收拾收拾屋子去去霉。 娘娘还是躺在屋内,不见客也不见人,只除了伺候在身边的大丫鬟,没人见过她,也不知她的死活。 这里是正厅,离明妃睡的寝宫有些远,宫女们闲不住,便开始小声讨论。 “你们说娘娘” “不会的不会的,别瞎说。” 如今最令她们担心的便是娘娘的身子能不能撑过去,若是撑不过去,这德明宫说不得要完。 明妃与儿子不同,性子软,人也圆润油滑,轻易不得罪人,即便是对待最下等的宫女太监,也亲切和蔼,宫女们都挺喜欢她。 可惜人善被人欺,大总管冯正仗着自己曾经服侍过上代皇后,假公进私,表面对明妃恭恭敬敬,背后里搞小手段。 明妃念在他知道皇上不少秘密的份上一直忍让。 当年的皇后是皇上最爱,三天两头去她的凤秀宫,后来死于狩猎,皇上伤心了很久。 初始封何蓉为皇后,也是因为何蓉与上代皇后有些相似,只不过一个温柔大气,一个善妒小气。 久而久之皇上便鲜少来凤秀宫,何蓉觉得错都在冯正,总是让她扮演上任皇后,结果惹得皇上发怒,再也不来,便将冯正打发了。 冯正跑来跑去,竟去了明妃手下办事,明妃对他也信任,一来便给了大总管的身份,在德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恰逢一道暗红色的太监服从走廊缓缓接近,红烟赶紧插嘴,“咱们还是盼着点娘娘好吧,有娘娘压着冯总管才不敢放肆,若娘娘不在,冯总管岂不上天?” 这话是说他冯正不如一个女人,都快死了,威严依旧还在,压得他大气不敢喘? 冯正脚步一转,又藏进了走廊深处。 “你们看,冯总管吃的是什么?咱们娘娘吃的又是什么?” —— “冯正心中一定激愤,想证明自己比明妃更有威信。”顾晏生坐在红烟对面,给她用热的茶水洗了洗杯子。 —— “娘娘吃的是什么?我吃的又是什么?”冯正冷哼一声从角落里出来。 丫鬟们顿时一乱,“冯总管。” 恰好是饭点,娘娘还没起身子,那菜便温在食盒里。 食盒有两个,一个精致小巧,纹嵌了硬螺钿八棱黑漆,另一个花梨檀木,简单至极,连花纹都没有。 两个食盒一个给娘娘,一个给冯总管,一样大,但是这区别却是天差地别。 “打开看看。”冯正走到八棱黑漆食盒前。 “不可啊,这个是给娘娘的。”红烟赶忙阻止。 “给我打开。”冯正面有怒火,“出了事我负责。” 红烟这才不情不愿的打开食盒,露出里面的牛肉,毛姜汤,鳗鱼,还有饭后的干果酸梅。 冯正又掀开自己的看了看,白菜,豆腐,和青菜汤。 —— “打着大义的旗号做事,一向是他惯用的伎俩,这厮一定会将饭菜交换。”顾晏生烫好了杯子,又烧好了水,白玉一般的手拿了布,裹住烫人的瓷柄,将茶倒入红烟的杯子里。 —— “大胆。”冯正突然发难,“娘娘病危,太医叮嘱过不可闻腥,你们这是想害死娘娘吗?” 他将两份食盒换了个位置,“那一份给娘娘,这一份我便替娘娘分忧了。” —— “只要他接下了给明妃的食盒,离死就不远了。”顾晏生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那茶是极好的碧螺春,只有招待贵客才会用。 “我有个疑问。”红烟手握在杯子上,“计划是很详细,但若是不小心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顾晏生轻笑,脸上是镇定与自信,“就算被人发现了又怎么样?冯正的作风你又不是不知道,谁肯帮他?” 他凑过去,小声说,“她们只会站在你这边。” —— 砰! 红烟跟在冯正后面,因为太过紧张,不小心撞倒了一个花瓶,那花瓶倾斜,晃荡几声却没落地。 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接住,“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安如姐?”红烟险些惊叫出来。 安如连忙捂住她的嘴,“嘘。” 里屋的冯正似乎听到动静,喊了一声,“谁在外面?” 红烟一慌,安如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安静下来,另一只手撑在嘴边,学着猫叫了一声,“喵~” 学的惟妙惟肖,宛如真的猫儿打鼾。 “原来是只猫啊。”里面的冯正似乎放心下来。 安如凑到她耳边细声细语,“你尽管做,我在外面帮你看着。” 红烟眼眶一热,险些掉下泪来。 她擦了擦,别了安如,轻手轻脚跑去冯正的窗户下贴耳倾听。 冯正吃了几口,又喝了汤,还嫌那汤难喝,无奈菜做的咸,他吃几口肉,就要喝一口汤,再尝尝其它菜。 第一层放了小两盘,总共三层,刚刚冯正掀了两层,那底下还有一层,无奈做的卖相不好,看着就没食欲,浅尝几下放下筷子。 “今天的御膳房怎么搞得?” 他端了酒便要喝,肚子突然疼了起来,随后是心脏,然后是整个肺腑。 不好,中毒了! 他刚要喊,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四肢抽搐,嘴里也不断冒出白沫和血水,眼睛瞪着,煞是可恐。 —— “冯正死后,你们就把在大厅里发生的事告诉明妃,有这么多人证在,明妃一定相信。” 顾晏生不紧不慢的晃了晃杯子,里面青色的伢儿微微摇晃。 “那食盒原先是给明妃,明妃一定以为是来杀她的,冯正做了替死鬼。” “明妃处世圆滑,很少与人结怨,且敢杀她的人就不怕承受后果。能承受后果的,在这后宫中没有几个,明妃心里一定有数。” “她怕是杀人灭口来的,所以绝对不敢声张。” —— “今日的事,你们就当不知道,冯总管是突发心肌而死,都明白了吗?”明妃撑着虚弱的身子,满面灰败。 那人看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又嫌她知道的太多,到了杀人灭口的时候了吗? —— “只要有明妃掩饰,你便脱离了嫌疑,宫里的人势利,再加上冯正风评不好,大家都会觉得死得其所,没人会帮他报仇。你与这件事,也算彻底没了瓜葛,以后旁人来问,便按照明妃的说法,知道吗?” —— 红烟心惊不已,所有的事态发展竟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步不差。 他真的只有十二岁吗? 皇后的情绪不稳,睡也睡不长时间,何钰刚走不久,便做了噩梦,吓出一身冷汗。 晚霞连忙坐过去,细声安慰,“没事的娘娘。” 皇后抓住她的手,面色苍白,“晚霞,我梦见了我的孩儿,一声一声的叫着我娘。” 她说着说着红了眼眶,“晚霞,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历来女子由母亲带,儿子由父亲带,何钰是丞相亲自教诲,何蓉是母亲传教。 母亲生性善良温柔,何蓉随她,这也是她斗不过皇贵妃和周贵妃的原因。 即便在后宫多年,还是无法适应,再加上入宫晚,自然比不上那俩人。 “不是的娘娘,要怪也只能怪那俩人太狡猾,千防万防,还是着了她俩的道。”晚霞拍了拍皇后的背,“现在时辰还早,娘娘再睡会儿吧。” 皇后捂着心口,“我这里疼,疼的我睡不着。” 晚霞泪目,“娘娘。” 她犹豫着,将何钰临走前的话告诉皇后,“娘娘,少爷走前曾留言,说是替您找个儿子” “找个儿子?”皇后停下抽泣,皱眉问,“怎么找?” 晚霞摇摇头,“少爷走的太急,许是我听错了。” 找个儿子什么的太过天方夜谭,晚霞也不敢确认。 “不不。”皇后直起身子,擦了擦眼泪,“我那个弟弟一向聪慧,他说找个儿子,就一定能找来。” 皇后对她这个弟弟还是很有信心的,“快,扶我起来,我要亲自等他。” 晚霞不肯,“娘娘身子未好,且先躺着,晚霞着人催催,若路上碰上,引回来便是。” 皇后面上有些迟疑。 “娘娘,您现在还在月子里,万万不可受凉。”晚霞继续劝着,“而且您等不等,少爷都会回来,若还是不放心,晚霞出门瞧着,人到了喊娘娘一声便是。” 皇后被她说服,撑着身子缓缓躺下。 她怀胎八月有余,算是早产,生出来就是死胎,身子大亏,如果不是着急,可能连坐都坐不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05.我不行了 此为防盗章 太医院来了一个穿着明亮的宫女, 小脸生的艳若桃李, 一双眸子水汪汪的, 格外可人。 浅粉色的宫女服掺夹在明红与米白的太医服里格外明显,一眼便被人瞧见,进屋喊了顾晏生。 红烟等了等。 以前她每次都是夜班来, 后来夜班换了人,白天人又多, 她倒不敢来了,再加上挨了板子,躺了小半个月,再来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以前见顾晏生没有压力,现如今顾晏生穿着明红色的太医服,从里面出来, 竟让她觉得贵气。 这人似乎天生与她不是一类人, 配不上他。 “找我什么事?”顾晏生脚步停下,高高瘦瘦的身形站在她面前。 红烟今年十三,比顾晏生还大了一岁,刚进宫没多久,因家里有些关系,便把她送到了和善的明妃身边伺候,谁料明妃是慈善,奈何身边有恶狗。 “进去说。”隔墙有耳, 小心些总不是坏事。 顾晏生眼中波光一闪, 心中似乎明白了些, 他转身,带着红烟去了里屋。 里屋是接待贵妃小主的地方,那些贵人生病了便宣,这里一年到头也用不上几次。 “安全吗?”红烟还是有些不放心。 顾晏生点头,“绝对安全。” 正因为是招待贵妃娘娘的,门板做的极厚,能隔音,也挂了屏风,恰恰是谈话的地方。 那中间有个茶几,顾晏生掏出火折子点火。 红烟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唇咬的发白,“你昨天说的那个法子,我想试试。” 她有个小姐妹,昨日险些被大总管侮辱了,那厮去了势,却还有那般想法。加上快要跑路,便肆无忌惮,主意打到她的小姐妹头上。 烧茶的炭本就有些火星子,顾晏生点了火,又用细小的铁签翻了翻,炉里登时冒了火光。 “然后呢?” “你有万全之策吗?”红烟低下了脑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同食而亡的法子是顾晏生给的,现在还要他想办法。 这毕竟不是人家的事,过份麻烦人家不好。 顾晏生将烫杯的壶放在火上,“有。” 红烟面色一喜,“真的?” “嗯。”顾晏生冲她勾勾手,“你附耳过来。” 红烟趴过去。 “冯正此人爱慕虚荣,贪图享乐,又极爱逞强好面子,你只需用明妃的势压他一压便是。” 巳时出了点太阳,不算强烈,却也能供些暖意。 红烟与众多宫女一起收拾屋子,今日天气好,娘娘说收拾收拾屋子去去霉。 娘娘还是躺在屋内,不见客也不见人,只除了伺候在身边的大丫鬟,没人见过她,也不知她的死活。 这里是正厅,离明妃睡的寝宫有些远,宫女们闲不住,便开始小声讨论。 “你们说娘娘” “不会的不会的,别瞎说。” 如今最令她们担心的便是娘娘的身子能不能撑过去,若是撑不过去,这德明宫说不得要完。 明妃与儿子不同,性子软,人也圆润油滑,轻易不得罪人,即便是对待最下等的宫女太监,也亲切和蔼,宫女们都挺喜欢她。 可惜人善被人欺,大总管冯正仗着自己曾经服侍过上代皇后,假公进私,表面对明妃恭恭敬敬,背后里搞小手段。 明妃念在他知道皇上不少秘密的份上一直忍让。 当年的皇后是皇上最爱,三天两头去她的凤秀宫,后来死于狩猎,皇上伤心了很久。 初始封何蓉为皇后,也是因为何蓉与上代皇后有些相似,只不过一个温柔大气,一个善妒小气。 久而久之皇上便鲜少来凤秀宫,何蓉觉得错都在冯正,总是让她扮演上任皇后,结果惹得皇上发怒,再也不来,便将冯正打发了。 冯正跑来跑去,竟去了明妃手下办事,明妃对他也信任,一来便给了大总管的身份,在德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恰逢一道暗红色的太监服从走廊缓缓接近,红烟赶紧插嘴,“咱们还是盼着点娘娘好吧,有娘娘压着冯总管才不敢放肆,若娘娘不在,冯总管岂不上天?” 这话是说他冯正不如一个女人,都快死了,威严依旧还在,压得他大气不敢喘? 冯正脚步一转,又藏进了走廊深处。 “你们看,冯总管吃的是什么?咱们娘娘吃的又是什么?” —— “冯正心中一定激愤,想证明自己比明妃更有威信。”顾晏生坐在红烟对面,给她用热的茶水洗了洗杯子。 —— “娘娘吃的是什么?我吃的又是什么?”冯正冷哼一声从角落里出来。 丫鬟们顿时一乱,“冯总管。” 恰好是饭点,娘娘还没起身子,那菜便温在食盒里。 食盒有两个,一个精致小巧,纹嵌了硬螺钿八棱黑漆,另一个花梨檀木,简单至极,连花纹都没有。 两个食盒一个给娘娘,一个给冯总管,一样大,但是这区别却是天差地别。 “打开看看。”冯正走到八棱黑漆食盒前。 “不可啊,这个是给娘娘的。”红烟赶忙阻止。 “给我打开。”冯正面有怒火,“出了事我负责。” 红烟这才不情不愿的打开食盒,露出里面的牛肉,毛姜汤,鳗鱼,还有饭后的干果酸梅。 冯正又掀开自己的看了看,白菜,豆腐,和青菜汤。 —— “打着大义的旗号做事,一向是他惯用的伎俩,这厮一定会将饭菜交换。”顾晏生烫好了杯子,又烧好了水,白玉一般的手拿了布,裹住烫人的瓷柄,将茶倒入红烟的杯子里。 —— “大胆。”冯正突然发难,“娘娘病危,太医叮嘱过不可闻腥,你们这是想害死娘娘吗?” 他将两份食盒换了个位置,“那一份给娘娘,这一份我便替娘娘分忧了。” —— “只要他接下了给明妃的食盒,离死就不远了。”顾晏生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那茶是极好的碧螺春,只有招待贵客才会用。 “我有个疑问。”红烟手握在杯子上,“计划是很详细,但若是不小心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顾晏生轻笑,脸上是镇定与自信,“就算被人发现了又怎么样?冯正的作风你又不是不知道,谁肯帮他?” 他凑过去,小声说,“她们只会站在你这边。” —— 砰! 红烟跟在冯正后面,因为太过紧张,不小心撞倒了一个花瓶,那花瓶倾斜,晃荡几声却没落地。 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接住,“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安如姐?”红烟险些惊叫出来。 安如连忙捂住她的嘴,“嘘。” 里屋的冯正似乎听到动静,喊了一声,“谁在外面?” 红烟一慌,安如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安静下来,另一只手撑在嘴边,学着猫叫了一声,“喵~” 学的惟妙惟肖,宛如真的猫儿打鼾。 “原来是只猫啊。”里面的冯正似乎放心下来。 安如凑到她耳边细声细语,“你尽管做,我在外面帮你看着。” 红烟眼眶一热,险些掉下泪来。 她擦了擦,别了安如,轻手轻脚跑去冯正的窗户下贴耳倾听。 冯正吃了几口,又喝了汤,还嫌那汤难喝,无奈菜做的咸,他吃几口肉,就要喝一口汤,再尝尝其它菜。 第一层放了小两盘,总共三层,刚刚冯正掀了两层,那底下还有一层,无奈做的卖相不好,看着就没食欲,浅尝几下放下筷子。 “今天的御膳房怎么搞得?” 他端了酒便要喝,肚子突然疼了起来,随后是心脏,然后是整个肺腑。 不好,中毒了! 他刚要喊,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四肢抽搐,嘴里也不断冒出白沫和血水,眼睛瞪着,煞是可恐。 —— “冯正死后,你们就把在大厅里发生的事告诉明妃,有这么多人证在,明妃一定相信。” 顾晏生不紧不慢的晃了晃杯子,里面青色的伢儿微微摇晃。 “那食盒原先是给明妃,明妃一定以为是来杀她的,冯正做了替死鬼。” “明妃处世圆滑,很少与人结怨,且敢杀她的人就不怕承受后果。能承受后果的,在这后宫中没有几个,明妃心里一定有数。” “她怕是杀人灭口来的,所以绝对不敢声张。” —— “今日的事,你们就当不知道,冯总管是突发心肌而死,都明白了吗?”明妃撑着虚弱的身子,满面灰败。 那人看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又嫌她知道的太多,到了杀人灭口的时候了吗? —— “只要有明妃掩饰,你便脱离了嫌疑,宫里的人势利,再加上冯正风评不好,大家都会觉得死得其所,没人会帮他报仇。你与这件事,也算彻底没了瓜葛,以后旁人来问,便按照明妃的说法,知道吗?” —— 红烟心惊不已,所有的事态发展竟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步不差。 他真的只有十二岁吗? 红烟挂在空中,低头一看发现她垒的青砖倒了,现在更是无处借力,全部重量都在何钰手上。 “快拉我上去。” 她着急,何钰反而不急了。 虽然借不到力,不过旁边就是屋檐,扶一下还是可以的。 “不拉。” “你”红烟气结,“那你放我下来。” “不放。” 红烟大怒,“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告诉我为什么哭?”何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红烟扭过头,“不说。” 刚刚是何钰拒绝了她,现在变成了她拒绝何钰。 何钰哈哈大笑,“你不说我也知道。” 红烟抬头看他。 这厮穿着白衣,长的也是一表人才,却一肚子坏水,一看就不是好人。 “是他欺负了你吧。”虽然不知道过程,不过动动脚趾头也能猜到。 “他欺负你,我就帮你欺负回去。”何钰用力一拉,将她整个人拽了上来,但又没有帮人帮到底,将人扶上来,反而让她趴在墙面自己往上爬。 红烟愤然,“你这人怎么这样?” 何钰也不管,往左跨了一步,给她留下足够的位置,也防止她使阴招。 “你说这个位置我能射中他吗?”他取下背上的弓,又拿了一支箭,两手撑起弓和箭。 红烟回头看去。 这里是外院的墙头,顾晏生在内院,从这里几乎看不到内院,怎么射? “吹牛吧你。”无论如何她也不信,从这里能射中顾晏生。 何钰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从外院确实射不中内院,不过景阳宫向阳,设计又是对称,就像顾晏生的房间,左右两边都有一个大窗。 那窗户糊的不严,日久失修,若是使的力气和准度恰到好处,箭穿过两个窗户,就能准确的射中顾晏生。 何钰找着角度,刚好正午,阳光穿透两个窗户,映出微微的光。 顾晏生手里拿着木盆,里面存了些水,水井里的水干了,这些是他晚上吃饭用的。 他年龄小,力气不是很大,那木桶又厚,抬的有些吃力,刚将木桶放在地上,心中便是一阵警铃大作。 顾晏生反应迅速,一个后跃躲开,待站稳时,发现他原本站的地方多了一只箭,钉在地上,尾羽因为遇到阻力弹了弹。 这里是冷宫,他是被废的皇子,冯正也死了,他那样的人不会有人给他报仇。 是谁? 他顺着箭势看去,发现有人背着光,站在远处,居高临下看他。 “顾晏生性格内敛,城府极深,即便是成年人也不及他八分。”何钰语气轻松,“若真的喜欢他,与其哭哭啼啼,不如让自己变得有用。像顾晏生这种人,你若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便如女人的旧衣,说弃就弃。” 咻! 又是一箭射出。 顾晏生匕首轻挡,那箭被他削成两段。 “咦?好匕首。”何钰由衷夸赞。 现如今的剑啊匕首啊,总被人夸吹毛断发,实际上除了比常见的武器稍利之外,并没有多大用处。 他爹的太保剑还不就那样,何钰曾经用过,据说是开国皇帝送给他祖父的,一代代传下来,说是可以先斩后奏,为民除害。 那时候的皇上一定没想到,何家满门忠善到他爹这里突然歪了苗。 说也奇怪,何家的族谱一翻,皆是皇上的手中利器,但偏偏他爹,不甘沦为人下,总想折腾一下。 他的观念传给何钰,弄的何钰也不甘于人下,总想扑腾点水花。 一石激起千层浪,看万般变化在他眼前荡漾。 就是这么坏。 何钰从背后的箭篓里拿出两根箭,一根试不出来,那就再加一根。 红烟看见了,挣扎着要过来,“你别伤害他!” 她都被拒绝了,还替顾晏生说话,“我不是因为他才哭的,跟他没关系。” “嗯。”何钰点头,“我现在是要替自己的报仇。” 他瞄准了方向,“这厮上次将我推入河中,险些淹死。理智告诉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总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何钰不是圣人,他再怎么成熟,也只有十二岁,大道理都懂,奈何做不到,与其憋着自己,不如让别人遭罪。 “你放心,我不会弄死他,最多吓唬吓唬。”以德报怨不是他的作风,不过了心里那道坎,怎么跟顾晏生合作? 你推我掉河,我射你两箭。 说是两箭,谁料顾晏生躲的太轻松,他不得不再加两箭。 两箭同射对他来说有些吃力,不过顾晏生应付起来更吃力,他为了躲开那两箭,一定会使出自己最拿手的。 何钰亲眼看他快速从腰间拔出鞘,两手各挡下一箭。 好家伙,这厮居然使双手功夫。 厉害! 还是小瞧他了。 难怪他能模仿出二皇子,二皇子是左撇子,但是右手也能使用正常,想模仿他可以说是非常难了。 就连何钰也不敢说百分百做到,因为他左手不如右手,但是二皇子是右手跟正常人一样,左手比右手还灵活。 据说是因为天生左撇子,怕被人嘲笑,便从小培养右手吃饭练功,但他使用最灵活的还是左手,这是天性,顾晏生莫非也是如此? 二皇子是怕人嘲笑,加之想坐上皇位,就必须完美无缺,没有一丝缺陷,天生左撇子,实际上就是缺陷。 顾晏生是个被废的三皇子,他掩盖左撇子,恐怕单纯只是为了生存。 这厮当真恐怖,身上还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且聪慧过人,栽赃嫁祸的手段用的跟喝水似的,无比顺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06.趁他喝酒 此为防盗章  尚国强盛,外无患, 内便有忧, 当朝有三大巨头, 丞相是其一,太尉, 御史, 呈现三足鼎立之象。 自为官以来,三人斗了二十多年, 从朝堂政见, 到芝麻点的小事,就连你娶个小妾,我也要比你娶个更漂亮的娇妻。 十二年前太尉家生了个儿子, 御史家也生了个儿子,丞相紧跟其后,立马生了何钰。 何家的男儿好强, 父亲从小教诲他, 要争要抢,要胜过所有人, 即便是个每年都过的公主生辰, 也要他出尽风头,强压两个对头。 正值寒冬时期,皇宫内种了腊梅, 何钰走在羊肠小道一般的廊下, 匆匆欣赏一眼便急急而过。 元宝双手抱着锦盒, 跟在他左右,“可惜了,上等的公主玉与夜光杯竟被姓许的和姓周的分别得去。” 每年皇家过生辰节日,沾边的,不沾边的都要聊表心意,寻遍民间奇珍异宝,商人们看中商机,至四面八方而来,带着罕见玩意儿北上拍卖。 今年最出彩的莫过于公主玉与夜光杯。 据说那公主玉浸泡了万种药材,可保佩戴者百毒不侵,珍惜异常,夜光杯也极其少见,乃西域瑰宝。 如此两样东西,只因何钰晚来一步,便到了两个对头手里。 “着什么急?”何钰胜劵在握,“我这礼物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他这话有水分,一本书而已,还是自己画的,论珍贵程度自然比不上两个对头花重金买的公主玉和夜光杯。 元宝有些担忧,“能行吗?” 何钰双手背起,不紧不慢道,“公主生在皇家,又是陛下的掌上明珠,什么没见过?送了黄白之物,倒显得俗气。” 上等的好东西都被对头抢了去,若送的东西价值不如两家,便被两家比了下去,如此一来还不如试一试。 “空手去丢人,比不上也丢人,已经进退两难,咱们没得选择。” 父亲给他的预算不少,奈何俩家给的更多,拍不到最好的,索性放弃,临时抱佛脚想出自己作画的法子。 东西不算贵重,但是稀奇。 是何钰无意间发现的。 在书上画上小人,一张接着一张,快速打开里面的小人跟活了似的,连在一起,飘翩起舞。 他画的是月下舞剑的图,费了不少功夫,不说能讨公主开心,蒙混过关还是可以的。 “跟上。”何钰拐了个弯儿,绕到另一片廊下。 元宝紧跟其后,生怕落了单。 月上梢头,御花园里灯火阑珊,热闹非凡,宫女们进进出出忙活。 何钰前脚刚踏了进来,便被迎面而来的洗地宫女泼了盆冷水,元宝机灵,脚下一转挡了过去,被水浇了个结结实实。 那宫女吓了一跳,赶忙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公子息怒。” 能来御花园给公主祝贺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官子嗣,将来也是栋梁之才,一句话便能要了她的小命。 “没什么大碍。”那水是用来洗地的,泼的极矮,只湿了狐裘下摆,里衣沾上少许,何钰甩了甩不甚在意。 “少爷,锦盒!”元宝提醒他。 锦盒被元宝抱在怀里,同他一并遭了殃,上面精致的花纹湿了小块。 红白花底的盒子颜色鲜艳,湿了的部分色彩重上几分,颇为明显。 他今天披的狐裘也是乳白色的,湿了半边,颜色一深一浅,一眼便能瞧出差别。 马上就是公主宴会,就这么过去被人抓住把柄,往小了说是衣衫不整,往大了说是亵渎皇家,不能不重视。 何钰看了看锦盒上的水纹,“拿去烤烤就是。” 虽说过不了多久宴会就会开始,不过他爹是丞相,沾了他爹的光,每次何钰都是等别人送的差不多了才献礼,还来得及。 他将浸湿的狐裘也一并脱下,随手交给元宝,“你也去。” 冬天寒气重,又是夜晚,来之前何钰裹得严实,除狐裘外身上丝毫没受到影响。 倒是元宝,大半个身子湿了个彻底,让他过去暖暖身子也好。 “啊?”元宝一愣,跑来跑去太麻烦,他嫌累不想去,“少爷,我还要留下来伺候你呢。” “快去。”何钰语气上拉,含着几分淡淡威胁。 元宝拗不过他,不情不愿的跟着那宫女走了,临走前还一步三回头,万分不舍的模样。 “少爷一定要等我回来。” 宫中如蛇窟,内里无数尊贵的皇子小主,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哪个,没有后台,顷刻间便被人打死。 元宝胆子小,只有跟在何钰身边才稍稍安心。 何钰假装没看见,他是丞相的儿子,要端着架子,掐着点差不多了才到,等元宝只是顺便的事。 御花园内种满了花花草草,虽是冬天,却如春天一般,百花争艳。 何钰站在原地等了等,没等到他俩回来,反而等来了另一位华衣锦服的小姑娘。 十一二岁模样,打扮艳丽尊贵,小脸生的雪白,略施薄粉,离远了看身段窈窕,离近了看也是个美人胚子。 “公主,您慢点儿。”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个个面色焦急,踩着不稳的宫廷鞋追来。 那公主提着裙子,跑的甚疾,“快点,若是让父王知道我睡迟了肯定又要罚我。” 声音十分熟悉,与上次隔着薄纱,让他作诗的公主声音一模一样。 原来她就是当今圣上最喜爱的公主明月。 虽年年参加宴会,不过这还是何钰第一次见到公主的真容。 往日里坐在最高处,臣子们不可抬头直视,再加上中间垂着帘子,只听其音,见不到其人。今日若非赶巧了,说不定他这辈子也无缘与公主见上一面。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何钰让至一旁,双手作鞠,刚要行礼,又想起地上的水,这么快的速度,再加上宫鞋底滑,很容易摔跤。 他未雨绸缪,上前一步做着防备,“公主小心。” 公主跑的实在是急,果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扬去。 何钰长臂一勾,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带了回来,撞进自己怀里。 他比公主高了半头,正好居高临下看到公主慌乱的表情,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鼻,乍是好闻。 这就是女儿香? 父亲常说这世上有两样东西不能割舍,权利,财富,还有一样不是东西,是女人。 原先何钰懵懵懂懂,现在倒真觉得有几分对。 “见过公主。”何钰松开她,又行了一礼。 变故来得太突然,公主反应不及,吓的花容失色,好在她身后的宫女们及时赶到,几步上前扶起她嘘寒问暖,“公主有没有伤到?” 公主惊魂未定,理了理秀发,摇头道,“我没事。” 她垂眼看向一边的何钰,“你是” “何丞相与正房安氏所出,嫡子何钰。”旁边的宫女小声提醒她。 公主恍然大悟,“原来是何公子。” 公主贵人多忘事,果然将他忘了。 “何公子怎么不进去?” 说出来有些尴尬,何钰是想等那两个对头都进去了再进去。 何家与许家c周家的竞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连谁先进门,谁后进门都要比一比。 最后进去的,自然是压轴的。 不过今天显然算错了,竟然连公主都提前来了。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一般是品阶低的子女先到,再是他们,然后是关系好的皇子世子,最后才是宴会的主角。 这客人还没到齐,主角已经匆忙赶来,再忆起方才公主说的话,莫不是皇上要来? 坏了,他那礼物忽悠忽悠小公主还好说,可骗不过皇上。 “我在等元宝。”何钰面上依旧,丝毫不见慌乱,“方才前脚踏进御花园,后脚便被宫女泼了盆冷水,湿了狐裘,我已经让元宝拿去烤了,闲来无事便在此处等他。” 公主长袖遮面,一双琉璃珠似的眼睛幽幽望他,“想不到何公子如此有心。” 哪有主子等下人的,都是下人等主人,若是等的久了,少不得心烦意乱,胡骂一通。 何钰站在半晌,竟半点怒意也无。 “外面露重,不若何公子与我先行进去,一来避寒,二来在里面坐着等,也好过在外面站着等。”明月公主建议道,“不瞒公子,父皇已经朝这边来了,用不了多久便到。” 果然是为了迎接皇上的,不妙啊。 何钰想了想,后退一步,道:“公主请。” 公主也没有拒绝,提了百褶如意月裙,脚步轻缓,小步进了内院,何钰跟在旁护着,俩人一前一后离开。 刚赶回来的元宝看到了,不敢打扰,远远吊在后面,等他俩迎着众人羡慕c吃惊c妒忌c眼红的目光中落座,才赶忙跑过去,站在何钰后方。 何钰的位子在左,右边是御史之子许修竹和太尉之子周浩然的位子。 这两个谁都不愿意与他同座,何钰倒落的清闲,一个人霸占了宽敞的长桌。 那长桌可同坐俩人,几十个长桌几乎没一个落空的,只有何钰这边空了个位子。 说的好听点是碍于他的身份,不方便坐在一起,说的难听的是名声太差,没人愿意跟他坐一起。 “少爷这人缘也是没谁了。” 元宝抱着刚烫好的锦盒,小声嘀咕。 如果能用这种方法与顾晏生结个善缘也好,不行也最多是浪费点时间而已,何乐而不为? “少爷,你又盯上哪家姑娘了?”元宝嘟囔着,“我就说怎么连公主都拒绝了,原来是另有所爱。” 何钰淡淡瞥了他一眼,“多嘴,少爷这样做自然是有少爷的用意。” 元宝不信。 出来的时候捧着大把字画,回去的时候一个都没有了,还不走正门,翻人家墙头,这不是作贼心虚,看上人家了是什么? 不过景南宫是冷宫,里头除了少爷说要过继的三皇子之外,莫不是哪个妃子的闺女也在里面?亦或者当年跟着伺候的丫鬟宫女? 当年三皇子的母妃也是受宠过的,皇上赏了不少好东西,身边也能留下几个忠心的宫女丫鬟,少爷一时兴起,看上她们也说的通。 何钰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转身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元宝被他盯得发毛,“少爷你还是罚我吧。” 何钰回身继续走,“单腿跟上。” 他主意最多,折磨人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元宝没有防备,惨叫一声可怜兮兮求饶,无奈何钰铁石心肠,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跳着回来。 这厮不爱活动,功夫也弱,吃不得苦,跳这么点路跟受了莫大委屈似的。 也就在何钰跟前敢这样,这要是换个主子,早就把他打死了。 何钰心胸大,而且有时候他挺羡慕元宝。吃了睡,睡了吃,无忧无虑。不用思考那么多,也不用学那么多的东西,更不用像他一样每日雷打不动练功。 “去找些人打听打听,最近宫里有什么动向?”何钰塞了一些银票给他。 有时候办事还是这玩意说的最准。 “现在吗?”元宝问。 “嗯。” “我马上去。”元宝银票往胸口一塞乐呵呵的跑开。 何钰摇摇头。 这么点钱就收买了,真没出息。 他给的多,用不完剩下的自然都是元宝的,一顿板子一个枣粒,何钰还是知道的。 元宝走了,回去的路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何钰折了一枝梅花,去掉多余的部分,让它成为光秃秃一根,拿着那枝竿练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07.配了一脸 此为防盗章  那味道熟悉至极, 再加上里面放了特殊药材, 他一眼认出来, 只有母亲才有这个习惯。 元宝点头, “主母说少爷身体亏损, 特意给少爷熬的, 守了好几个时辰, 撑不住先睡了。” “母亲有心了。” 他女扮男装的事,母亲肯定也有参与, 明明知道他是女儿身, 却对他却始终如一,以他为傲。 何钰也确实没给她丢过脸,从小聪慧过人, 生在权横之家居然没有过份长歪。 比他坏的比比皆是, 他这只是小儿科, 即便使坏也从来没要过人命, 最多戏耍一番, 似公主大宴上一般,让人出个丑,挨顿板子。 如果真的想要人命, 也不是没有办法,不想而已。 何钰幽幽叹口气。 “男人啊,没有一个好东西。” 父亲有了娘, 当年海誓山盟, 说好一辈子在一起, 结果转头就有了两个小妾,这些年越发放肆,找了一个又一个的外室。 孩子领回家才发现多了个弟弟妹妹。 如果用何玉那个时代的话说,这些都是小三,她们生的儿子也是小三的儿子。 何钰从小排斥她们,没少找事让她们难堪,原先不了解,只是本能讨厌,现在才知道为什么? 是她们勾引父亲,破坏了父母之间的感情,讨厌她们不是应该的吗? 但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很是平常,基本每个男人不管有钱没钱都会讨好几个老婆,何钰先入为主,以为是正常的,所以才会觉得自己不正常。 如果放在现代小说里,他就是恶毒嫡长子。 假如主角再换成庶出的弟弟何晓,那更不得了,他就是活不过两集的恶毒反派嫡长子。 何钰已经这样生活了十几年,从来没人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也没人告诉他,男人的身体是怎么样的,女人的身体又是怎么样的? 他父亲也刻意混淆他的判断,带他逛窑子喝花酒,告诉他男人就要潇洒有野心。 文能治国,武能安民,总之没有野心的男人不叫男人。 何钰是他亲自带着身边教诲的,得了他七分真传,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父亲是奸臣,儿子也不是好东西。 这是大家都晓得的,哪知道有一天,何钰竟意外得到了另一份文明。 这份文明告诉他,活了十二年,一直以为自己是男儿,结果都白活了。 何玉阅男无数,衣服一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到阴暗坊市一找,几本小黄书看下来,什么不懂?什么不知道? 何钰从来没怀疑过自己是女儿身,是因为从小的养和育,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就连下人都叫他少爷。 孩时本是模糊的,后来渐渐清晰,我就是男的,就是少爷。 再后来父亲告诉他,在他身上纹了一个关乎家族存亡的图案,若是有一天家族没了,可凭借这份图案东山再起,万万不可给其他人看。 何钰以为是对他的重视,意外当真,连元宝都没给看过,日常梳洗都是亲力亲为,从未假手于人。 他本来就是习武之人,不拘小节,也不怎么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否则元宝早就被他打死了。 女孩子发育早,何钰本身消瘦,又练了武,身形高挑,加上衣服一脱,胸前与人无异,所以他才没怀疑过。 其实不是没怀疑过,是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就像何玉那个时代的文明一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如何也不相信,居然真的有国家实施一妻一夫制,再找便是小三,受千夫所指。 在他的世界观里,一直以为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皇上纳后宫也是正常的,原来在别的地方,这些都是不该存在的。 何玉的记忆算是给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她经常在晋江等各大网站看小说,现在都成了何钰获得现代知识的必要途径。 “少爷,你不就是男人吗?”元宝适时煞风景。 何钰几口将人参鸡汤喝完,没做答,反倒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听说我那个弟弟也风寒了?” 他风寒发热,在床上躺了七天,这期间母亲几乎将库房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拿来给他进补。父亲也时常过来,开导关心他,甚至与他交谈一些朝廷内的大事。 何钰虽是女儿身,不过他受到的教育是男儿的教育,不仅不比常人差,还胜了三分,万事给父亲争光,倍受父亲看重。 父亲最喜爱的人是何晓,但是平常有什么事,却是找他。 对他吃喝用度也大方,给了他府内的最大权利,现下更是不留余力。将暗卫拨给了他,还给他找了个更好的习武师傅。 这些待遇何晓都没有。 他那个娘善妒,八成让他装病,也想讨一些好处。 何钰心里明镜似的,父亲放心他,便是因为他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做事有分寸,不让人操心。 “是啊,怎么了?”元宝反问。 何钰放下空碗,“这汤挺好喝的,你叫厨房再做一碗,给我那个好弟弟送去。” “啊?”元宝愣了一下,“少爷要对六少爷下手了?” 何钰是第四个,中间外室又生了个女儿,何晓是第六个。 何钰动作一顿,“少爷平时就这么坏吗?” “可不是吗?”元宝嘟囔着。 少爷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 何钰仔细一想,好像也是,他平日里不待见何晓,突然送鸡汤过去,不怪元宝会误会。 “父亲前两日找我谈过,希望我们兄友弟恭,少爷身为哥哥,凡事让着他点不是应该的吗?” 他指了指空的碗,“这东西我能喝,自然不能刻薄了弟弟。” 元宝明白,“那就放点泻药吧。” 何钰皱眉,“大度一点儿。” 元宝换了个建议,“少爷要是嫌太狠,吐两口吐沫也行。” “再大度点儿。” “还要大度啊?”元宝摸着下巴无法理解。 他疑惑的表情太明显,心思都显在脸上。 何钰提醒他,“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做就行了,旁的心思不要动。” 元宝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少爷,你中邪了?” 他不懂,“你不是最讨厌六少爷吗?” 何钰放下碗勺,歪头看他。 要怎么跟他解释现在的情形? 他因为是女儿身的原因,已经丧失了继承权,何府将来的主人非何晓莫属。 何钰从小到大没少为难过他,一旦让他得到何府的掌控权,第一个做的恐怕就是除掉自己。 但是元宝只是个随从,他那么机灵,到时候随便说何钰几句坏话就能反水活下来。 当然前提是没把何晓得罪狠了,元宝现在的做法就是仗着有何钰撑腰,拼了命的得罪何晓。 看他以后怎么活。 何钰叹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再啰嗦把你打发给何晓。” 其实平时何钰很少会故意为难何晓,基本都是元宝讨他欢心,自作主张做的。 如果把元宝打发给了何晓,那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不要啊少爷。”元宝凄惨大叫。 何钰毫不动容,“还不快去。” 元宝哭哭啼啼半晌发现没用,撇撇嘴委屈的出去了。 何钰等他走了,将门关起来,站在铜镜前换衣服。 他到现在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用了这么长时间的身子居然是女儿身。 不可思议。 何钰穿好衣服,元宝也选好了人参,他家少爷是府里的第二人,权利大,他说的话也管用,只许去库房找库房先生说一声,立马有人将上好的人参抱出来。 元宝看了两眼发现不错,合上盒子去了后厨,小稚鸡后厨本来就有,他叮嘱了做法,又问了时辰,掐着点过来。 鸡汤已经煲好,闷在蒸笼上,元宝端出来放在盘子里,给六少爷送去。 六少爷是偏房,表面不受宠,因为何钰不喜欢,便被安排在了偏僻的庭院,实际上是一种保护,何钰知道,可惜元宝不知道,更加得意于少爷的厉害。 几句话便将偏房挪到了偏僻的院落内住。 路有点绕,七拐八拐,元宝走了一路,着实累的不轻,到了便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08.我教你呗 此为防盗章 自为官以来, 三人斗了二十多年,从朝堂政见, 到芝麻点的小事, 就连你娶个小妾,我也要比你娶个更漂亮的娇妻。 十二年前太尉家生了个儿子, 御史家也生了个儿子, 丞相紧跟其后,立马生了何钰。 何家的男儿好强, 父亲从小教诲他,要争要抢, 要胜过所有人,即便是个每年都过的公主生辰, 也要他出尽风头, 强压两个对头。 正值寒冬时期,皇宫内种了腊梅, 何钰走在羊肠小道一般的廊下, 匆匆欣赏一眼便急急而过。 元宝双手抱着锦盒, 跟在他左右, “可惜了, 上等的公主玉与夜光杯竟被姓许的和姓周的分别得去。” 每年皇家过生辰节日,沾边的,不沾边的都要聊表心意, 寻遍民间奇珍异宝, 商人们看中商机, 至四面八方而来,带着罕见玩意儿北上拍卖。 今年最出彩的莫过于公主玉与夜光杯。 据说那公主玉浸泡了万种药材,可保佩戴者百毒不侵,珍惜异常,夜光杯也极其少见,乃西域瑰宝。 如此两样东西,只因何钰晚来一步,便到了两个对头手里。 “着什么急?”何钰胜劵在握,“我这礼物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他这话有水分,一本书而已,还是自己画的,论珍贵程度自然比不上两个对头花重金买的公主玉和夜光杯。 元宝有些担忧,“能行吗?” 何钰双手背起,不紧不慢道,“公主生在皇家,又是陛下的掌上明珠,什么没见过?送了黄白之物,倒显得俗气。” 上等的好东西都被对头抢了去,若送的东西价值不如两家,便被两家比了下去,如此一来还不如试一试。 “空手去丢人,比不上也丢人,已经进退两难,咱们没得选择。” 父亲给他的预算不少,奈何俩家给的更多,拍不到最好的,索性放弃,临时抱佛脚想出自己作画的法子。 东西不算贵重,但是稀奇。 是何钰无意间发现的。 在书上画上小人,一张接着一张,快速打开里面的小人跟活了似的,连在一起,飘翩起舞。 他画的是月下舞剑的图,费了不少功夫,不说能讨公主开心,蒙混过关还是可以的。 “跟上。”何钰拐了个弯儿,绕到另一片廊下。 元宝紧跟其后,生怕落了单。 月上梢头,御花园里灯火阑珊,热闹非凡,宫女们进进出出忙活。 何钰前脚刚踏了进来,便被迎面而来的洗地宫女泼了盆冷水,元宝机灵,脚下一转挡了过去,被水浇了个结结实实。 那宫女吓了一跳,赶忙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公子息怒。” 能来御花园给公主祝贺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官子嗣,将来也是栋梁之才,一句话便能要了她的小命。 “没什么大碍。”那水是用来洗地的,泼的极矮,只湿了狐裘下摆,里衣沾上少许,何钰甩了甩不甚在意。 “少爷,锦盒!”元宝提醒他。 锦盒被元宝抱在怀里,同他一并遭了殃,上面精致的花纹湿了小块。 红白花底的盒子颜色鲜艳,湿了的部分色彩重上几分,颇为明显。 他今天披的狐裘也是乳白色的,湿了半边,颜色一深一浅,一眼便能瞧出差别。 马上就是公主宴会,就这么过去被人抓住把柄,往小了说是衣衫不整,往大了说是亵渎皇家,不能不重视。 何钰看了看锦盒上的水纹,“拿去烤烤就是。” 虽说过不了多久宴会就会开始,不过他爹是丞相,沾了他爹的光,每次何钰都是等别人送的差不多了才献礼,还来得及。 他将浸湿的狐裘也一并脱下,随手交给元宝,“你也去。” 冬天寒气重,又是夜晚,来之前何钰裹得严实,除狐裘外身上丝毫没受到影响。 倒是元宝,大半个身子湿了个彻底,让他过去暖暖身子也好。 “啊?”元宝一愣,跑来跑去太麻烦,他嫌累不想去,“少爷,我还要留下来伺候你呢。” “快去。”何钰语气上拉,含着几分淡淡威胁。 元宝拗不过他,不情不愿的跟着那宫女走了,临走前还一步三回头,万分不舍的模样。 “少爷一定要等我回来。” 宫中如蛇窟,内里无数尊贵的皇子小主,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哪个,没有后台,顷刻间便被人打死。 元宝胆子小,只有跟在何钰身边才稍稍安心。 何钰假装没看见,他是丞相的儿子,要端着架子,掐着点差不多了才到,等元宝只是顺便的事。 御花园内种满了花花草草,虽是冬天,却如春天一般,百花争艳。 何钰站在原地等了等,没等到他俩回来,反而等来了另一位华衣锦服的小姑娘。 十一二岁模样,打扮艳丽尊贵,小脸生的雪白,略施薄粉,离远了看身段窈窕,离近了看也是个美人胚子。 “公主,您慢点儿。”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个个面色焦急,踩着不稳的宫廷鞋追来。 那公主提着裙子,跑的甚疾,“快点,若是让父王知道我睡迟了肯定又要罚我。” 声音十分熟悉,与上次隔着薄纱,让他作诗的公主声音一模一样。 原来她就是当今圣上最喜爱的公主明月。 虽年年参加宴会,不过这还是何钰第一次见到公主的真容。 往日里坐在最高处,臣子们不可抬头直视,再加上中间垂着帘子,只听其音,见不到其人。今日若非赶巧了,说不定他这辈子也无缘与公主见上一面。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何钰让至一旁,双手作鞠,刚要行礼,又想起地上的水,这么快的速度,再加上宫鞋底滑,很容易摔跤。 他未雨绸缪,上前一步做着防备,“公主小心。” 公主跑的实在是急,果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扬去。 何钰长臂一勾,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带了回来,撞进自己怀里。 他比公主高了半头,正好居高临下看到公主慌乱的表情,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鼻,乍是好闻。 这就是女儿香? 父亲常说这世上有两样东西不能割舍,权利,财富,还有一样不是东西,是女人。 原先何钰懵懵懂懂,现在倒真觉得有几分对。 “见过公主。”何钰松开她,又行了一礼。 变故来得太突然,公主反应不及,吓的花容失色,好在她身后的宫女们及时赶到,几步上前扶起她嘘寒问暖,“公主有没有伤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09.春秋射猎 此为防盗章 皇后的情绪不稳, 睡也睡不长时间, 何钰刚走不久, 便做了噩梦, 吓出一身冷汗。 晚霞连忙坐过去,细声安慰, “没事的娘娘。” 皇后抓住她的手, 面色苍白,“晚霞,我梦见了我的孩儿, 一声一声的叫着我娘。” 她说着说着红了眼眶,“晚霞,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历来女子由母亲带,儿子由父亲带, 何钰是丞相亲自教诲,何蓉是母亲传教。 母亲生性善良温柔,何蓉随她,这也是她斗不过皇贵妃和周贵妃的原因。 即便在后宫多年, 还是无法适应, 再加上入宫晚, 自然比不上那俩人。 “不是的娘娘,要怪也只能怪那俩人太狡猾, 千防万防, 还是着了她俩的道。”晚霞拍了拍皇后的背, “现在时辰还早, 娘娘再睡会儿吧。” 皇后捂着心口,“我这里疼,疼的我睡不着。” 晚霞泪目,“娘娘。” 她犹豫着,将何钰临走前的话告诉皇后,“娘娘,少爷走前曾留言,说是替您找个儿子” “找个儿子?”皇后停下抽泣,皱眉问,“怎么找?” 晚霞摇摇头,“少爷走的太急,许是我听错了。” 找个儿子什么的太过天方夜谭,晚霞也不敢确认。 “不不。”皇后直起身子,擦了擦眼泪,“我那个弟弟一向聪慧,他说找个儿子,就一定能找来。” 皇后对她这个弟弟还是很有信心的,“快,扶我起来,我要亲自等他。” 晚霞不肯,“娘娘身子未好,且先躺着,晚霞着人催催,若路上碰上,引回来便是。” 皇后面上有些迟疑。 “娘娘,您现在还在月子里,万万不可受凉。”晚霞继续劝着,“而且您等不等,少爷都会回来,若还是不放心,晚霞出门瞧着,人到了喊娘娘一声便是。” 皇后被她说服,撑着身子缓缓躺下。 她怀胎八月有余,算是早产,生出来就是死胎,身子大亏,如果不是着急,可能连坐都坐不起来。 俩人依着肩膀,小声谈了会儿话,晚霞故意引着皇后,提起幼年的趣事,将她紧张的心绪平复,待说到半晌,何钰匆匆回来。 后面跟着元宝,刚进门就看到他姐美目顾盼,“钰儿,儿子呢?” 话中带着期待和希翼。 何钰突然有些不忍。 但顾晏生的情况特殊,先是杀了八皇子,又与尸体同住,太过凶残变态,他姐姐一个柔弱女子,怕是降不住他。 “出了一点意外。”何钰声音微低,“让姐姐失望了。” 皇后撑起的身体陡然失力,直直向后倒去。 晚霞赶忙护住她,“娘娘。” 何钰急急坐了过去,扶住她半边身子,将她靠在晚霞身上。 “姐姐先别急,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顾晏生的情况,明显是恋母,暂时说不清秉性如何,只能以后慢慢试探。 他原本以为顾晏生最大的问题莫过去杀八皇子的事,因为八皇子人品太差,不自觉就把顾晏生归类于为民除害中,结果这小子不争气,又冒出来一个毛病。 疯病是会传染的,不晓得顾晏生有没有遗传? 得了现代的记忆之后,何钰懂得也多了很多,知道一些疑难杂症,也晓得了不少未解之谜。 “还有希望是吗?”皇后抓住何钰的袖子,“你可千万不要骗姐姐。” 何钰点头,“姐姐放心,我就算骗了爹也不敢骗你。” 这是真的,他跟姐姐感情一向很好,还记得刚习武时,总做一些基础的蹲马步,大太阳下,何钰受不了,姐姐便过来给他打伞。 皇后不信,“那你告诉我,你从哪给我找个儿子?” 这个儿子对她至关重要,何钰刚开始没处理好,只想着怎么安抚她,忘了这其中的风险。 “姐姐,你不觉得奇怪吗?”何钰决定一样一样的跟她讲,“你一个,皇贵妃一个,周贵妃又是一个,三个人都没有孩子,但其他嫔妃却能母凭子贵,这其中的蹊跷真的没想过吗?” 姐姐十三岁进宫,如今正逢桃李年华,这期间有无数怀孕的机会,肚腹显现次数也不少,可惜要不流产,要不干脆胎死腹中,细细算来少说也有次。 皇后执掌后宫多年,自然不笨,只是缺少启发而已,何钰也是因他父亲的话才想明白的。 “原来如此。”皇后肚中心思转了几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怎么能这么狠?” 一双杏眼顷刻间便红了,“钰儿,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宛如刀割,致命又直接,直捅进她的心窝,剐下几片肉后才拿出。 “我本想趁姐姐痛失孩儿之时向皇上请愿,过继一个,可惜出了差错。”何钰没有瞒她,“姐姐可还记得三皇子?” 三皇子得宠的时候她已经进宫,虽然不是皇后,不过也是贵妃,与三皇子的生母是竞争对手,自然记得。 “你想让我认他为养子?”皇后摇摇头,“不行,三皇子与你一般大,认作弟弟还行,认作儿子” 太大了,心理上很难接受。 “姐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又怎么样?可以少等几年。”何钰劝道。 “可是”皇后还有顾虑,“都这么大了,该懂的都懂,只怕以后跟我不亲。” “姐姐要的是什么?”何钰提醒她,“无论亲不亲,只要他登基,你都是太后。” 皇后似乎被他说动了,反抗的意识越来越小,“皇上会同意吗?” “圣上那边先不提,现在的问题是,我怀疑三殿下遗传了其母妃的疯症。”何钰叹气,“目前还不确定,还需观察观察。” 他把皇后说动了,自己不急,反倒把皇后急死了,“要多久?” “确定秉性后就差不多了,给我一些时间。”何钰拢了拢折起的衣摆,“这段时间可能要叨唠姐姐了。” 这是要在宫里住的意思。 皇后心知肚明,“说什么傻话,在这宫内有我一天,便有你一日。” 何钰轻笑,遂又叮嘱道,“姐姐,没成之前此事万不可同人讲,爹也不行。” 他怕父亲从细微的变化和走向中发现异常,表面看来他所思所想都是为了姐姐和何家,其实仔细一想还是能得看出,他是为了自己筹划。 突然开始为自己运策决机,父亲怎能不怀疑? 若被他知道了何钰已经晓得自己是女儿身,还不知道会怎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不告诉他。 “我这边是没问题,不过你那边”她抬头看向元宝,话没说完,意思却已经传达。 何钰跟着看去,“姐姐放心,元宝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元宝赶忙表忠心,“皇后娘娘,少爷,你们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皇后冷哼一声没作答。 她还是不放心元宝,又唠叨道,“钰儿,咱家不缺人,你说你怎么就选了他?” 何钰笑笑没说话。 “不会文也不会武,要来有什么用?”皇后对元宝一向很有成见。 何钰翘起二郎腿,“我会就好了,一个奴才,样样出彩岂不是要胜过我?” 皇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句,“他敢!” 何钰笑的越发灿烂,“姐姐,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他指了指元宝,“你不觉得元宝鲜活吗?” 皇后皱眉。 何钰给她数,“贪财,怕死,欺软,怕硬,从小到大伺候我的没有百人也有八十,站着睡觉的我也见过不少,但是既能站着睡觉,又能睁着眼睛睡觉的我只见过他一个。” 元宝心里宛如被刀捅了几下,哧溜溜的往下滴血。 有这么夸人的吗? 皇后无话可说。 “元宝其实还有一个优点。”何钰将手放在膝盖上,“元宝,少爷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元宝精神一震,考验忠心的时刻到了。 “给少爷欺负。” “然后呢?” “继续给少爷欺负。” “再然后呢?” “还给少爷欺负。” “你看,元宝唯一的优点就是嘴甜,夸的人心花怒放。” 元宝双手抱着锦盒,跟在他左右,“可惜了,上等的公主玉与夜光杯竟被姓许的和姓周的分别得去。” 每年皇家过生辰节日,沾边的,不沾边的都要聊表心意,寻遍民间奇珍异宝,商人们看中商机,至四面八方而来,带着罕见玩意儿北上拍卖。 今年最出彩的莫过于公主玉与夜光杯。 据说那公主玉浸泡了万种药材,可保佩戴者百毒不侵,珍惜异常,夜光杯也极其少见,乃西域瑰宝。 如此两样东西,只因何钰晚来一步,便到了两个对头手里。 “着什么急?”何钰胜劵在握,“我这礼物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他这话有水分,一本书而已,还是自己画的,论珍贵程度自然比不上两个对头花重金买的公主玉和夜光杯。 元宝有些担忧,“能行吗?” 何钰双手背起,不紧不慢道,“公主生在皇家,又是陛下的掌上明珠,什么没见过?送了黄白之物,倒显得俗气。” 上等的好东西都被对头抢了去,若送的东西价值不如两家,便被两家比了下去,如此一来还不如试一试。 “空手去丢人,比不上也丢人,已经进退两难,咱们没得选择。” 父亲给他的预算不少,奈何俩家给的更多,拍不到最好的,索性放弃,临时抱佛脚想出自己作画的法子。 东西不算贵重,但是稀奇。 是何钰无意间发现的。 在书上画上小人,一张接着一张,快速打开里面的小人跟活了似的,连在一起,飘翩起舞。 他画的是月下舞剑的图,费了不少功夫,不说能讨公主开心,蒙混过关还是可以的。 “跟上。”何钰拐了个弯儿,绕到另一片廊下。 元宝紧跟其后,生怕落了单。 月上梢头,御花园里灯火阑珊,热闹非凡,宫女们进进出出忙活。 何钰前脚刚踏了进来,便被迎面而来的洗地宫女泼了盆冷水,元宝机灵,脚下一转挡了过去,被水浇了个结结实实。 那宫女吓了一跳,赶忙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公子息怒。” 能来御花园给公主祝贺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官子嗣,将来也是栋梁之才,一句话便能要了她的小命。 “没什么大碍。”那水是用来洗地的,泼的极矮,只湿了狐裘下摆,里衣沾上少许,何钰甩了甩不甚在意。 “少爷,锦盒!”元宝提醒他。 锦盒被元宝抱在怀里,同他一并遭了殃,上面精致的花纹湿了小块。 红白花底的盒子颜色鲜艳,湿了的部分色彩重上几分,颇为明显。 他今天披的狐裘也是乳白色的,湿了半边,颜色一深一浅,一眼便能瞧出差别。 马上就是公主宴会,就这么过去被人抓住把柄,往小了说是衣衫不整,往大了说是亵渎皇家,不能不重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10.睡不着了 此为防盗章  自然是花花世界, 美人佳酿。 “走了。”何钰收回目光, “出来这么久,姐姐若是醒来该担心了。” 皇后的情绪不稳, 睡也睡不长时间, 何钰刚走不久, 便做了噩梦,吓出一身冷汗。 晚霞连忙坐过去, 细声安慰, “没事的娘娘。” 皇后抓住她的手, 面色苍白,“晚霞, 我梦见了我的孩儿, 一声一声的叫着我娘。” 她说着说着红了眼眶,“晚霞, 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历来女子由母亲带,儿子由父亲带, 何钰是丞相亲自教诲, 何蓉是母亲传教。 母亲生性善良温柔,何蓉随她, 这也是她斗不过皇贵妃和周贵妃的原因。 即便在后宫多年, 还是无法适应,再加上入宫晚, 自然比不上那俩人。 “不是的娘娘, 要怪也只能怪那俩人太狡猾, 千防万防,还是着了她俩的道。”晚霞拍了拍皇后的背,“现在时辰还早,娘娘再睡会儿吧。” 皇后捂着心口,“我这里疼,疼的我睡不着。” 晚霞泪目,“娘娘。” 她犹豫着,将何钰临走前的话告诉皇后,“娘娘,少爷走前曾留言,说是替您找个儿子” “找个儿子?”皇后停下抽泣,皱眉问,“怎么找?” 晚霞摇摇头,“少爷走的太急,许是我听错了。” 找个儿子什么的太过天方夜谭,晚霞也不敢确认。 “不不。”皇后直起身子,擦了擦眼泪,“我那个弟弟一向聪慧,他说找个儿子,就一定能找来。” 皇后对她这个弟弟还是很有信心的,“快,扶我起来,我要亲自等他。” 晚霞不肯,“娘娘身子未好,且先躺着,晚霞着人催催,若路上碰上,引回来便是。” 皇后面上有些迟疑。 “娘娘,您现在还在月子里,万万不可受凉。”晚霞继续劝着,“而且您等不等,少爷都会回来,若还是不放心,晚霞出门瞧着,人到了喊娘娘一声便是。” 皇后被她说服,撑着身子缓缓躺下。 她怀胎八月有余,算是早产,生出来就是死胎,身子大亏,如果不是着急,可能连坐都坐不起来。 俩人依着肩膀,小声谈了会儿话,晚霞故意引着皇后,提起幼年的趣事,将她紧张的心绪平复,待说到半晌,何钰匆匆回来。 后面跟着元宝,刚进门就看到他姐美目顾盼,“钰儿,儿子呢?” 话中带着期待和希翼。 何钰突然有些不忍。 但顾晏生的情况特殊,先是杀了八皇子,又与尸体同住,太过凶残变态,他姐姐一个柔弱女子,怕是降不住他。 “出了一点意外。”何钰声音微低,“让姐姐失望了。” 皇后撑起的身体陡然失力,直直向后倒去。 晚霞赶忙护住她,“娘娘。” 何钰急急坐了过去,扶住她半边身子,将她靠在晚霞身上。 “姐姐先别急,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顾晏生的情况,明显是恋母,暂时说不清秉性如何,只能以后慢慢试探。 他原本以为顾晏生最大的问题莫过去杀八皇子的事,因为八皇子人品太差,不自觉就把顾晏生归类于为民除害中,结果这小子不争气,又冒出来一个毛病。 疯病是会传染的,不晓得顾晏生有没有遗传? 得了现代的记忆之后,何钰懂得也多了很多,知道一些疑难杂症,也晓得了不少未解之谜。 “还有希望是吗?”皇后抓住何钰的袖子,“你可千万不要骗姐姐。” 何钰点头,“姐姐放心,我就算骗了爹也不敢骗你。” 这是真的,他跟姐姐感情一向很好,还记得刚习武时,总做一些基础的蹲马步,大太阳下,何钰受不了,姐姐便过来给他打伞。 皇后不信,“那你告诉我,你从哪给我找个儿子?” 这个儿子对她至关重要,何钰刚开始没处理好,只想着怎么安抚她,忘了这其中的风险。 “姐姐,你不觉得奇怪吗?”何钰决定一样一样的跟她讲,“你一个,皇贵妃一个,周贵妃又是一个,三个人都没有孩子,但其他嫔妃却能母凭子贵,这其中的蹊跷真的没想过吗?” 姐姐十三岁进宫,如今正逢桃李年华,这期间有无数怀孕的机会,肚腹显现次数也不少,可惜要不流产,要不干脆胎死腹中,细细算来少说也有次。 皇后执掌后宫多年,自然不笨,只是缺少启发而已,何钰也是因他父亲的话才想明白的。 “原来如此。”皇后肚中心思转了几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怎么能这么狠?” 一双杏眼顷刻间便红了,“钰儿,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宛如刀割,致命又直接,直捅进她的心窝,剐下几片肉后才拿出。 “我本想趁姐姐痛失孩儿之时向皇上请愿,过继一个,可惜出了差错。”何钰没有瞒她,“姐姐可还记得三皇子?” 三皇子得宠的时候她已经进宫,虽然不是皇后,不过也是贵妃,与三皇子的生母是竞争对手,自然记得。 “你想让我认他为养子?”皇后摇摇头,“不行,三皇子与你一般大,认作弟弟还行,认作儿子” 太大了,心理上很难接受。 “姐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又怎么样?可以少等几年。”何钰劝道。 “可是”皇后还有顾虑,“都这么大了,该懂的都懂,只怕以后跟我不亲。” “姐姐要的是什么?”何钰提醒她,“无论亲不亲,只要他登基,你都是太后。” 皇后似乎被他说动了,反抗的意识越来越小,“皇上会同意吗?” “圣上那边先不提,现在的问题是,我怀疑三殿下遗传了其母妃的疯症。”何钰叹气,“目前还不确定,还需观察观察。” 他把皇后说动了,自己不急,反倒把皇后急死了,“要多久?” “确定秉性后就差不多了,给我一些时间。”何钰拢了拢折起的衣摆,“这段时间可能要叨唠姐姐了。” 这是要在宫里住的意思。 皇后心知肚明,“说什么傻话,在这宫内有我一天,便有你一日。” 何钰轻笑,遂又叮嘱道,“姐姐,没成之前此事万不可同人讲,爹也不行。” 他怕父亲从细微的变化和走向中发现异常,表面看来他所思所想都是为了姐姐和何家,其实仔细一想还是能得看出,他是为了自己筹划。 突然开始为自己运策决机,父亲怎能不怀疑? 若被他知道了何钰已经晓得自己是女儿身,还不知道会怎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不告诉他。 “我这边是没问题,不过你那边”她抬头看向元宝,话没说完,意思却已经传达。 何钰跟着看去,“姐姐放心,元宝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元宝赶忙表忠心,“皇后娘娘,少爷,你们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皇后冷哼一声没作答。 她还是不放心元宝,又唠叨道,“钰儿,咱家不缺人,你说你怎么就选了他?” 何钰笑笑没说话。 “不会文也不会武,要来有什么用?”皇后对元宝一向很有成见。 何钰翘起二郎腿,“我会就好了,一个奴才,样样出彩岂不是要胜过我?” 皇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句,“他敢!” 何钰笑的越发灿烂,“姐姐,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他指了指元宝,“你不觉得元宝鲜活吗?” 皇后皱眉。 何钰给她数,“贪财,怕死,欺软,怕硬,从小到大伺候我的没有百人也有八十,站着睡觉的我也见过不少,但是既能站着睡觉,又能睁着眼睛睡觉的我只见过他一个。” 元宝心里宛如被刀捅了几下,哧溜溜的往下滴血。 有这么夸人的吗? 皇后无话可说。 “元宝其实还有一个优点。”何钰将手放在膝盖上,“元宝,少爷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元宝精神一震,考验忠心的时刻到了。 “给少爷欺负。” “然后呢?” “继续给少爷欺负。” “再然后呢?” “还给少爷欺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11.自身难保 此为防盗章 他射了顾晏生四箭, 顾晏生就让他白等了半个时辰。 “所以你在这里等我主动找来?”顾晏生四更还不睡,明显是在等他。 他假装不知道何钰约的地点, 但是明白了何钰那四箭的意思? “嗯。”顾晏生淡淡回应。 何钰哈哈大笑,“就不怕我对你不利?” 他对顾晏生来说,应该更像突然冒出来的人物, 猜不透, 也想不出, 为什么会被莫名其妙盯上。 “为什么要怕?”顾晏生端坐在椅子上,背挺的笔直。 “画是你送的。” “箭是你射的。” “人是你约的。” “通常这样做有两个目的, 第一, 你想交好我。第二,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抬头直视何钰, “那日送来的画, 用的是宫中宣纸,说明你非富即贵,以你的身份, 交好我倒不至于。那就是第二种了, 我虽然不知道你想得到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你不会杀我。” 若真的想杀他, 直接下手就是, 没必要绕这么大弯子, 花费时间精力给他送画射箭再约他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戏弄你。”何钰左手拿着食盒, 右手抱着剑, “万一只是想体验一下猫捉老鼠的感觉, 看你挣扎垂死呢?” 顾晏生面色不变,“第一,你手里提着食盒。” 真要来戏弄他,还至于弄些酒菜? “第二,你行事作风谨慎,不像来玩的,倒像是来谈大事的。” 第一次来景南宫时,何钰走前将一切都恢复成原样,但他还是没想到顾晏生居然这么小心,在窗户缝里夹了头发,发现他来过。 后来的送画送信,还顺便试探他的实力,又没在信里写时间,就是怕被别人发现,防备心很重。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单纯只是来戏弄他的? “第三。” “还有第三?”露了这么多馅吗? “你送我的那些画,画的很用心。” 何钰的画风大气,最擅长画这些花花草草,风景山河,他平时画画只是为了应付夫子,那日竟出奇的认真,几幅画用了大半天时间,中间都没休息过,还是亲手画的。 何钰突然好奇,“你今年多大?” 顾晏生平静回答,“我今年十二。” “几月份?” “二月底。” “比我小啊。”这厮比他还小两个月,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分析起来准确无比,看来当初的决定没做错,这厮确实是个成大事的人。 何钰自小聪慧过人,纵观整个朝野,同辈中能与他比肩的屈指可数,他也以此为傲,万万没想到竟有人年龄比他小,心思比他重,还比他狠,样样超过他。 “可以喊我一声舅舅。” 顾晏生皱眉,似是不解,“为什么是舅舅?” 难道不应该是哥哥吗? “这个暂且不提。”初次见面,还没混好关系,直奔目的的话,会引人反感,“反正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换了个话题,“我给你的画看到了什么?” “蓝天,白云。” “还有呢?”何钰继续问。 “皇宫外的世界。”顾晏生语气难得带了一丝波动,“原来皇宫外比我想的还大。” “有多大?” “天有多大,皇宫外就有多大。” 何钰轻笑,“我只听说过心有多大,天就有多大,你的心有多大?” 顾晏生站起来,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慎重,他走了两步,最后突然看向何钰,目光坚定,“我的心比天大。” 何钰得到最佳的回答,满意的拍了拍手,“好一个心比天大。” 心比天大,便能装得下江山,容得下社稷,坐得了高位,当得了明主。 “就冲你这句话。”何钰指了指他,“将来你若有心封王,我便做你的白纸扇,你若有心为君,我便辅佐你高枕无忧。” “白纸扇?”顾晏生面露迷茫。 “就是帮你参谋的意思。”这个说法是现代黑社会里负责动脑力的那方,何钰觉得好听,便现学现卖。 顾晏生点点头,“说了这么多,那你要什么?” 没有谁有义务无缘无故帮另一个人,何钰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目的。 何钰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记住这个令牌。将来你若封王封帝,王权霸业在手,无论谁拿这个令牌,都可以向你提三个要求,即便拼尽全力,也要兑现承诺。” 他怕有一天,他不小心死了,这块令牌还能庇护他的家人。 无论如何母亲疼他爱他,父亲也给予了他一个嫡子该有的一切,他享受的东西,不说全然还回去,怎么也要给这个家留点东西。 若顾晏生真的封帝,这三个承诺,便如三条命,可保他自身无忧,何家长盛。 “好。”顾晏生不假思索的应了下来。 他答应的太快,何钰有些狐疑,“你就没有附加条件?譬如不能违背良心之类的。” 买个菜还要讨价还价,一口答应听起来像个冤大头。 顾晏生站在院子里,仰着头,天太黑,何钰看不清他什么表情,只觉得那双眼出奇的亮。 “我一个人,只要我想,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 他没有亲人朋友,等同于没有弱点,也没有下限,什么都可以做。 若说道德,从来没人与他讲过,他为何要同别人讲?若说亲人,父皇能将他打入冷宫,他为何不能弑父? 没有附加条件,是因为他什么都能做。 “就不怕我的条件是杀了你?”何钰语气玩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12.危在旦夕 此为防盗章  顾晏生垂下眼眸, “我与顾晏殊无冤无仇,说起来还是亲兄弟, 为什么他见不得我好?” “德明宫的大总管与他本是主仆关系, 明知顾晏殊的死与我有关, 却愿意为了一已之私放弃报仇, 真是讽刺啊。” 他又回头看向床边,“娘, 以前你总是打我骂我,我也时常盼着你死, 可你真的死了,我又觉得孤单。” 他母妃时好时疯,好的时候对他细言细语,还教他毒术和武功, 坏的时候打他骂他,用毒折磨他。 但无论如何,也是他娘。 “娘,我要出去一趟。” 顾晏生站起来, 去衣橱里拿了一件太医院的衣裳换上,又将正门锁上,从窗户口跳出去,翻墙离开。 他这景南宫的大门不会打开, 里面的人除了活活饿死, 便是等外面的人送东西进来。 可打入冷宫的人谁还会惦记? 即便有看管冷宫的嬷嬷也无济于事, 一年能来一趟已是罕见。 顾晏生初到冷宫, 手里还有一些银财,身边也跟着几个人伺候,后来只进不出,钱财越来越少,跟在身边的人也一个个翻墙离开,投靠了其他人。 唯独他与母妃两个,母妃疯症,他年龄尚小,着实受了不少折磨,直到渐渐长大,才开始为母亲分担。 起初翻墙出去捡别人不要的,被别人逮住了打一顿,后来去偷东西,被逮住了又是打一顿,再后来开始找一些轻活做,依旧被人欺负孤立。 渐渐的明白了,原来这世上没一个好人。 或许有,可惜与他无关。 既然都是坏人,少几个又能如何? 景南宫位置很偏,偏到阳光晒不到,花儿长不好的地步。 顾晏生路过御花园,匆匆一瞥拐入另一条路。 御花园里开满了花,在何钰看来是小雅,在他看来是灰败。 不知耗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将整个御花园填满,奢侈浪费。 太医院位南,离这边有点远,顾晏生抄了近路,也花了一柱香时间。 皇宫实在太大,内里嫔妃三千,宫女太监上万,宫殿庭宇无数。 待大家吃过饭,洗了碗筷,他才拍了拍衣摆进来。 这几日接连下雪,土地潮湿,走了一路,沾了不少泥土和雪花,轻轻一抖哗啦啦的往下掉。 院判看见了,忙招呼他,“叶生,快过来坐。” 顾晏生的化名叫叶生,去掉顾,晏生,叶生,同音。 屋里生了炭,院判坐在椅子上,双手伸出烤火,“早上的龙诞香可处理好了?” 要想学医,首先要学会处理药材。 顾晏生刚开始只懂得纸上谈兵,这两年在太医院学到不少,接触的药材也越发贵重,偶尔还会自己写方子,深受院判喜欢。 “处理好了。”他将腋下夹的书拿出来,放回一旁的书架上。 “这么快就将《普济方》看完了?”院判吃了一惊,“你这一天一本,再过几个月我这太医院的书岂不是要被你看完了?” 其实一天不止一本,偶尔闲了,一天两三本都不是问题,当然前提是写的不要太无趣。 “太医院搜集了天下孤本,怎会这么快看完?”顾晏生坐在他对面,也伸出手,放在火上烤。 医者很爱护自己的手,顾晏生的手常年浸泡药水,修长白皙,手心连个茧都没有。 若说他是习武之人,还真没人信,就连何钰手上都有一层薄茧,尤其是经常握剑的手,虎口和手心等位置会磨出水泡,时间一长就成了保护膜。 “太医院就是把全天下的书搜集过来也不够你看的。”院判哈哈大笑,“当年我跟你一般大时,看的书还没你一半多。” 他赞赏的看着顾晏生,“将来你的成就定然在我之上。” 顾晏生不以为然,“师傅缪赞了。” 恰逢刘御医端着药吆喝,“明妃的药,谁有空送去?” 明妃儿子死了,自己又一病不起,下人们玩忽职守,竟没人来拿药。 那药过了时辰不好,给明妃治病的又是刘御医,她若是因药不到位而死,这责任搞不好降到刘御医头上。 下人们势利,太医院的人也势利,明妃这一失利,平日里挤着上去给她送药得赏钱的人如今一个个禁声,各忙各的借口有事就是不送。 顾晏生正好闲着,“我去吧。” 院判抬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态度却十分明显,不希望他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顾晏生站起来,接过方形的木托,端着离开。 “我去去就回。”这句是跟师傅说的。 院判摇摇头,“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心肠太软了。” 他经常看到顾晏生偷偷带药给宫女太监们治病。 在皇宫太医院是专门给皇上嫔妃准备的,宫女和太监没资格看病,身居要职的拿点药,普通的只有死熬。 没人会管他们的死活,但是顾晏生会。 对于他来说举手之劳的事,为什么不做个好人?以后方便做事。 明妃投靠了大皇子的生母兴妃,日子过的不错,原先奢华热闹,现下门庭闲凉。 顾晏生进去的时候连个下人都没有,他喊了一声,里屋里才有人奔出来,细看竟不是平日里见到的那个。 “红烟姐姐没来吗?” 那女子是贴身伺候明妃的大丫鬟,平日里在里屋很少出来,接盘的都是红烟。 “红烟妹妹刚挨了顿板子,在别院歇息呢。” 顾晏生点点头,“药有点烫,姐姐小心。” 那女子咧嘴轻笑,“嘴真甜。” 她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赏你的。” 顾晏生随手接过,别了那女子,去了红烟住的地方。 德明宫很大,内院是明妃住的,偏僻一些的地方留给丫鬟们住。 顾晏生去了别院,找到红烟的房间,还没进去便听到里面含恨的声音。 “冯正那个老王八蛋,自己赌输了竟将气撒到我头上!” 冯正是大总管的名字,此人贪财好赌,几日来找顾晏生一次便是因为赌输了,打起他的主意来。 顾晏生敲敲门,“方便进去吗?” 红烟登时呆住,半晌才反应过来,“门没关,进来吧。” 她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刚挡住身子,顾晏生便推门进来。 “听说你又挨板子了。”他从怀里拿出药瓶,“我来给你送药。” 这个药比较麻烦,要搅成糊状才能上。 “你这有碗吗?” “有有。”红烟连忙就要爬起来,牵扯到伤口,疼的呲牙咧嘴,又趴了回去。 “我来吧。”顾晏生将药暂时放在床前,自己去身后的柜子里翻。 那柜子简陋,里面除了放了许多杂物之外,还有几件女儿家的私物。 顾晏生目不斜视,拿了碗筷出来,重新坐回床边。 “一日三次,伤口要及时清理。” 他素来惜字如金,语句简单明了,不多说一句废话。 红烟晓得,便主动开口,“麻烦你了,每次都是你给我送药。” 这不是她第一次挨板子,平素生病了便半夜潜入太医院。 太医院晚上是不关门的,顾晏生值班,通常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在火堆前,目不转睛的看书。 红烟去过几次,每次都能绕开他,翻到柜子里的东西。 那时候她心道,这人可真傻,东西被偷了都不知道。 “这段时间多亏了有你。” 有一次红烟风寒发热,那药材放的又高,她垫了几次脚都够不着。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突然握住柄把,将箱子拉了下来,“风寒发热吃这个确实管用。” 红烟这才惊觉,原来人家什么都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而已。 不过从那以后她也越发大胆,但凡有病便偷偷摸摸跑去拿药,没病也光明正大过去骚扰,扰的人家不得安宁。 也不知道人家烦不烦她? 红烟抬眼看去,几日不见,竟觉得这厮越发俊美。 顾晏生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他喜阴,又常年不见阳光,面色苍白到不正常,颇有一些文弱书生的感觉。 红烟越看越满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13.我来找你 此为防盗章 太医院来了一个穿着明亮的宫女, 小脸生的艳若桃李, 一双眸子水汪汪的, 格外可人。 浅粉色的宫女服掺夹在明红与米白的太医服里格外明显,一眼便被人瞧见,进屋喊了顾晏生。 红烟等了等。 以前她每次都是夜班来, 后来夜班换了人,白天人又多,她倒不敢来了, 再加上挨了板子, 躺了小半个月, 再来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以前见顾晏生没有压力,现如今顾晏生穿着明红色的太医服, 从里面出来,竟让她觉得贵气。 这人似乎天生与她不是一类人, 配不上他。 “找我什么事?”顾晏生脚步停下, 高高瘦瘦的身形站在她面前。 红烟今年十三, 比顾晏生还大了一岁, 刚进宫没多久,因家里有些关系, 便把她送到了和善的明妃身边伺候,谁料明妃是慈善, 奈何身边有恶狗。 “进去说。”隔墙有耳, 小心些总不是坏事。 顾晏生眼中波光一闪, 心中似乎明白了些, 他转身,带着红烟去了里屋。 里屋是接待贵妃小主的地方,那些贵人生病了便宣,这里一年到头也用不上几次。 “安全吗?”红烟还是有些不放心。 顾晏生点头,“绝对安全。” 正因为是招待贵妃娘娘的,门板做的极厚,能隔音,也挂了屏风,恰恰是谈话的地方。 那中间有个茶几,顾晏生掏出火折子点火。 红烟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唇咬的发白,“你昨天说的那个法子,我想试试。” 她有个小姐妹,昨日险些被大总管侮辱了,那厮去了势,却还有那般想法。加上快要跑路,便肆无忌惮,主意打到她的小姐妹头上。 烧茶的炭本就有些火星子,顾晏生点了火,又用细小的铁签翻了翻,炉里登时冒了火光。 “然后呢?” “你有万全之策吗?”红烟低下了脑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同食而亡的法子是顾晏生给的,现在还要他想办法。 这毕竟不是人家的事,过份麻烦人家不好。 顾晏生将烫杯的壶放在火上,“有。” 红烟面色一喜,“真的?” “嗯。”顾晏生冲她勾勾手,“你附耳过来。” 红烟趴过去。 “冯正此人爱慕虚荣,贪图享乐,又极爱逞强好面子,你只需用明妃的势压他一压便是。” 巳时出了点太阳,不算强烈,却也能供些暖意。 红烟与众多宫女一起收拾屋子,今日天气好,娘娘说收拾收拾屋子去去霉。 娘娘还是躺在屋内,不见客也不见人,只除了伺候在身边的大丫鬟,没人见过她,也不知她的死活。 这里是正厅,离明妃睡的寝宫有些远,宫女们闲不住,便开始小声讨论。 “你们说娘娘” “不会的不会的,别瞎说。” 如今最令她们担心的便是娘娘的身子能不能撑过去,若是撑不过去,这德明宫说不得要完。 明妃与儿子不同,性子软,人也圆润油滑,轻易不得罪人,即便是对待最下等的宫女太监,也亲切和蔼,宫女们都挺喜欢她。 可惜人善被人欺,大总管冯正仗着自己曾经服侍过上代皇后,假公进私,表面对明妃恭恭敬敬,背后里搞小手段。 明妃念在他知道皇上不少秘密的份上一直忍让。 当年的皇后是皇上最爱,三天两头去她的凤秀宫,后来死于狩猎,皇上伤心了很久。 初始封何蓉为皇后,也是因为何蓉与上代皇后有些相似,只不过一个温柔大气,一个善妒小气。 久而久之皇上便鲜少来凤秀宫,何蓉觉得错都在冯正,总是让她扮演上任皇后,结果惹得皇上发怒,再也不来,便将冯正打发了。 冯正跑来跑去,竟去了明妃手下办事,明妃对他也信任,一来便给了大总管的身份,在德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恰逢一道暗红色的太监服从走廊缓缓接近,红烟赶紧插嘴,“咱们还是盼着点娘娘好吧,有娘娘压着冯总管才不敢放肆,若娘娘不在,冯总管岂不上天?” 这话是说他冯正不如一个女人,都快死了,威严依旧还在,压得他大气不敢喘? 冯正脚步一转,又藏进了走廊深处。 “你们看,冯总管吃的是什么?咱们娘娘吃的又是什么?” —— “冯正心中一定激愤,想证明自己比明妃更有威信。”顾晏生坐在红烟对面,给她用热的茶水洗了洗杯子。 —— “娘娘吃的是什么?我吃的又是什么?”冯正冷哼一声从角落里出来。 丫鬟们顿时一乱,“冯总管。” 恰好是饭点,娘娘还没起身子,那菜便温在食盒里。 食盒有两个,一个精致小巧,纹嵌了硬螺钿八棱黑漆,另一个花梨檀木,简单至极,连花纹都没有。 两个食盒一个给娘娘,一个给冯总管,一样大,但是这区别却是天差地别。 “打开看看。”冯正走到八棱黑漆食盒前。 “不可啊,这个是给娘娘的。”红烟赶忙阻止。 “给我打开。”冯正面有怒火,“出了事我负责。” 红烟这才不情不愿的打开食盒,露出里面的牛肉,毛姜汤,鳗鱼,还有饭后的干果酸梅。 冯正又掀开自己的看了看,白菜,豆腐,和青菜汤。 —— “打着大义的旗号做事,一向是他惯用的伎俩,这厮一定会将饭菜交换。”顾晏生烫好了杯子,又烧好了水,白玉一般的手拿了布,裹住烫人的瓷柄,将茶倒入红烟的杯子里。 —— “大胆。”冯正突然发难,“娘娘病危,太医叮嘱过不可闻腥,你们这是想害死娘娘吗?” 他将两份食盒换了个位置,“那一份给娘娘,这一份我便替娘娘分忧了。” —— “只要他接下了给明妃的食盒,离死就不远了。”顾晏生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那茶是极好的碧螺春,只有招待贵客才会用。 “我有个疑问。”红烟手握在杯子上,“计划是很详细,但若是不小心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顾晏生轻笑,脸上是镇定与自信,“就算被人发现了又怎么样?冯正的作风你又不是不知道,谁肯帮他?” 他凑过去,小声说,“她们只会站在你这边。” —— 砰! 红烟跟在冯正后面,因为太过紧张,不小心撞倒了一个花瓶,那花瓶倾斜,晃荡几声却没落地。 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接住,“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安如姐?”红烟险些惊叫出来。 安如连忙捂住她的嘴,“嘘。” 里屋的冯正似乎听到动静,喊了一声,“谁在外面?” 红烟一慌,安如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安静下来,另一只手撑在嘴边,学着猫叫了一声,“喵~” 学的惟妙惟肖,宛如真的猫儿打鼾。 “原来是只猫啊。”里面的冯正似乎放心下来。 安如凑到她耳边细声细语,“你尽管做,我在外面帮你看着。” 红烟眼眶一热,险些掉下泪来。 她擦了擦,别了安如,轻手轻脚跑去冯正的窗户下贴耳倾听。 冯正吃了几口,又喝了汤,还嫌那汤难喝,无奈菜做的咸,他吃几口肉,就要喝一口汤,再尝尝其它菜。 第一层放了小两盘,总共三层,刚刚冯正掀了两层,那底下还有一层,无奈做的卖相不好,看着就没食欲,浅尝几下放下筷子。 “今天的御膳房怎么搞得?” 他端了酒便要喝,肚子突然疼了起来,随后是心脏,然后是整个肺腑。 不好,中毒了! 他刚要喊,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四肢抽搐,嘴里也不断冒出白沫和血水,眼睛瞪着,煞是可恐。 —— “冯正死后,你们就把在大厅里发生的事告诉明妃,有这么多人证在,明妃一定相信。” 顾晏生不紧不慢的晃了晃杯子,里面青色的伢儿微微摇晃。 “那食盒原先是给明妃,明妃一定以为是来杀她的,冯正做了替死鬼。” “明妃处世圆滑,很少与人结怨,且敢杀她的人就不怕承受后果。能承受后果的,在这后宫中没有几个,明妃心里一定有数。” “她怕是杀人灭口来的,所以绝对不敢声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14.三观打破 此为防盗章  顾晏生把他分类在藩王之子,或者亲王之子中, 认为他是皇上九个兄弟中的儿子。 这样猜测也能理解, 一来, 当年争皇位争的凶的, 皇上一上位便打发到了边疆封王,但他们死性不改,这些年动荡不休, 时不时搞个小动静。 只要一有机会,就见缝插针,利用顾晏生从内部瓦解,于情于理都说得通。 猜他是亲王之子, 是因为四个亲王都在京城, 虽然养花的养花,种草的种草,名义上已经对皇位看淡, 但实际上怎么想,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隐藏实力者也不是没有。 “所以你到底是谁?”顾晏生歪头看他。 何钰俯下身子, “你想知道?” “嗯。” “不告诉你。” 刚刚那句‘花花公子’已经把他得罪狠了, 何钰很记仇的,当初被顾晏生推下河,那仇记到现在。 顾晏生也没勉强,“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 既然说要辅佐他, 日后相处的机会自然很多, 不急在一时。 何钰从墙头跳下来, “你酒也喝了,菜也吃了,热热身如何?” 他拔出长剑,“只有我们两个,不用手下留情。” 顾晏生沉思片刻后点头,“既然你有这个雅兴,我奉陪到底。” 他也取出匕首,站在何钰对面。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何钰的剑比他长了不知道多少,他又使了擅长的《破云九式》,加之轻功辅助,天又黑,交手几招,顾晏生眼一花,便被刺了一剑。 何钰把握的很好,只是小小擦伤,“刚刚脚下一滑,你懂的” 顾晏生颌首,“刀剑本就无眼,你不用有顾虑。” 他匕首一横,又与何钰交手了几招,这次何钰故技重施,长剑扫来,顾晏生却没有像上次似的躲开,因为躲不开,他上次就吃了这个亏。 锵! 长剑与匕首碰撞,擦出细小火花。 顾晏生的匕首短,震的虎口发麻,他退后一步,颇有些歉意,“没想到你的剑这么薄,对不住了。” 何钰的剑是薄剑,以轻巧著称,被他硬碰硬,砍出一个豁口来。 “不碍事,一把剑而已,这种剑我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何钰强装镇定。 这把剑是父亲花了重金给他铸的,据说还是出自名师之手,结果这么不中用,说破就破。 或许不是他的剑不中用,是顾晏生的匕首太利,超过他的,于是便砍断了。 何钰心疼那剑,将之一丢,耍赖道,“空手打如何?” 那剑只破了个豁口,找人修修还能修好。 顾晏生倒没有介意,“好。” 俩人赤膊上阵,何钰将过宽的衣袖用袖带绑在手腕上,摆开架势,跟顾晏生缠斗在一起。 顾晏生用的是苗疆的功夫,以诡异著称,不走平常路。何钰初始不了解,小吃了点亏。 不过他比顾晏生见识多,打斗经验也足,经常大比小比的打,许多招式和技巧顾晏生都没见过,吃的亏更多。 拳脚无眼,你挨一下,我挨一下,打着打着就乱了,招式全无,耍无赖似的,你揪我衣领,我抓你头发。 顾晏生就跟不会疼的瓷娃娃似的,何钰打在他身上,完全不影响他的行动,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他自己不行,受不住疼,初期占尽优势,渐渐的落在下风,被顾晏生骑在身上。 “打脸绝交。” 顾晏生动作一顿。 何钰砰的一拳打在他脸上。 顾晏生被那一拳打蒙,捂住脸吃惊道,“你耍赖。” “这叫兵不厌诈。”何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弯腰去拉他。 顾晏生松开捂住脸的手,露出青紫的半边脸。 “噗!”何钰没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 “没什么。”他强忍着笑意,把顾晏生拉了起来。 “擦点药吧。”把人打成这样,怪不好意思的。 何钰从身上摸出一瓶药,丢给顾晏生,顾晏生伤在脸上,自己看不到,先前挨的那一剑也在背后,上药不方便。 那药被他拿在手里,也不用,青着脸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 何钰一把抢了过来,“还是我来吧。” 他把顾晏生按在板凳上,拉下衣物,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蝴蝶骨的位置多了一道血痕,很浅,也不长,不过肯定很疼。 何钰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他记得小时候父亲让他咬破手指头按手印,那伤疼了好几天 ,顾晏生这个最少十天半月好不了。 “疼就喊出来。”药是粉末,倒在伤口上可以很快结疤,滋养身体,让破口的地方好的更快。 何钰洒的急,很多粉末掉进顾晏生的衣物里,他往下拉了拉,又用袖子把多余的擦掉,凑的近,一眼瞧见细腻的皮肤上大大小小的伤痕。 半藏在衣物里,往下拉还有很多。 “怎么弄的?”何钰摸着其中一道问。 他指尖微凉,冻得顾晏生一个激灵。 “母妃发疯时打的。” 有用枝条抽的,也有用烧过的棍子烫的,他母妃发病时千方百计想弄死他。 何钰倒抽一口凉气,“她怎么忍心?” 这真的是亲生的? 下手也太狠了。 他也有母亲,且疼他爱他,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好东西都捧给他。 父亲从外地给她带的玉镯翡翠,亦或者是什么上好的绫罗绸缎,就算何钰戴不了,也用不上,母亲还是会给他留着。 他小时候练功受罚,晒的头晕眼花,自己还没怎么样,他娘先受不了,求着他爹让他停下,他爹不肯,便干脆打着伞跟他一起晒着。 母亲身体不好,禁不住折腾,何钰心疼她,往后便很少顶撞他爹,即使受罚,也是关起门来挨罚,免得被娘亲发现。 不过娘亲聪明,还是被她检查了出来,唠叨半天,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偶尔何钰会烦她,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多幸运。 原来并不是全天下的母亲都会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儿女,也有例外。 “肯定很疼吧?”这已经不单单是身体方面的伤害,还有心理上的吧? 难怪总感觉顾晏生某些方面不太对劲,比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在水底下挣扎,顾晏生面上居然丝毫不变,老成的有点不像这个年龄的人。 以前他以为是杀人杀多了,现在才发现不是,是经历的太多,已经麻木,无论什么都无法动摇他,真正的心如止水。 “习惯了就不疼了。” 这事还能习惯? 何钰无法理解,“恨吧?” 顾晏生摇摇头,“不恨。” 他母妃并不是一直那么坏,偶尔病好了,就像平常人一样,会给他纳鞋。看衣服破了,给他缝好,还喜欢把下巴搁在他脑袋上,给他讲故事,陪他下棋。 所以不恨。 何钰冷笑,“也就是你,要我早就弄死了。” 就算是亲娘,也不能这样,这是虐待。 顾晏生摇摇头,“你不懂,母妃于我而言,就像一盏灯。” 即便十天里面有九天是坏的,但是为了那一天,他可以忍受另外九天。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有了觉得烦,没有才知道珍惜。 顾晏生没有,所以很珍惜,那一天会让他觉得,吃了九天的苦都是对的。 何钰想起第一次来景南宫时床上的尸体,这厮当真变态,母妃都死了不知道多久了,还将她放在床上,自己盖脏被子,把好的留给母妃。 不知道该说他懂得感恩呢,还是纯粹的心理阴暗,反正这毛病要改。 “我看你就是缺爱。”何钰觉得他没别的毛病,就是单纯缺爱。 这也是他的弱点,只要把握的好,说不定可以拿捏他。 何钰弯下腰,帮顾晏生把药上好,衣服拢回原样,又看他穿的单薄,索性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 他来时风正大,元宝给他准备了狐裘和暖炉,何钰嫌碍事,一个没带,不过穿的还是很暖和的。 那外套里面缝了一层毛,挡风又暖和。 顾晏生感觉到了,回头看他,那双古井一般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是不解和疑惑。 何钰站起来,“穿得太厚,活动不开,你先帮我穿着,别拖了地,弄脏了要你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15.又进一步 此为防盗章  正值寒冬时期,皇宫内种了腊梅, 何钰走在羊肠小道一般的廊下, 匆匆欣赏一眼便急急而过。 元宝双手抱着锦盒, 跟在他左右, “可惜了,上等的公主玉与夜光杯竟被姓许的和姓周的分别得去。” 每年皇家过生辰节日,沾边的, 不沾边的都要聊表心意,寻遍民间奇珍异宝,商人们看中商机,至四面八方而来, 带着罕见玩意儿北上拍卖。 今年最出彩的莫过于公主玉与夜光杯。 据说那公主玉浸泡了万种药材, 可保佩戴者百毒不侵,珍惜异常,夜光杯也极其少见, 乃西域瑰宝。 如此两样东西, 只因何钰晚来一步, 便到了两个对头手里。 “着什么急?”何钰胜劵在握, “我这礼物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他这话有水分,一本书而已,还是自己画的,论珍贵程度自然比不上两个对头花重金买的公主玉和夜光杯。 元宝有些担忧, “能行吗?” 何钰双手背起, 不紧不慢道, “公主生在皇家,又是陛下的掌上明珠,什么没见过?送了黄白之物,倒显得俗气。” 上等的好东西都被对头抢了去,若送的东西价值不如两家,便被两家比了下去,如此一来还不如试一试。 “空手去丢人,比不上也丢人,已经进退两难,咱们没得选择。” 父亲给他的预算不少,奈何俩家给的更多,拍不到最好的,索性放弃,临时抱佛脚想出自己作画的法子。 东西不算贵重,但是稀奇。 是何钰无意间发现的。 在书上画上小人,一张接着一张,快速打开里面的小人跟活了似的,连在一起,飘翩起舞。 他画的是月下舞剑的图,费了不少功夫,不说能讨公主开心,蒙混过关还是可以的。 “跟上。”何钰拐了个弯儿,绕到另一片廊下。 元宝紧跟其后,生怕落了单。 月上梢头,御花园里灯火阑珊,热闹非凡,宫女们进进出出忙活。 何钰前脚刚踏了进来,便被迎面而来的洗地宫女泼了盆冷水,元宝机灵,脚下一转挡了过去,被水浇了个结结实实。 那宫女吓了一跳,赶忙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公子息怒。” 能来御花园给公主祝贺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官子嗣,将来也是栋梁之才,一句话便能要了她的小命。 “没什么大碍。”那水是用来洗地的,泼的极矮,只湿了狐裘下摆,里衣沾上少许,何钰甩了甩不甚在意。 “少爷,锦盒!”元宝提醒他。 锦盒被元宝抱在怀里,同他一并遭了殃,上面精致的花纹湿了小块。 红白花底的盒子颜色鲜艳,湿了的部分色彩重上几分,颇为明显。 他今天披的狐裘也是乳白色的,湿了半边,颜色一深一浅,一眼便能瞧出差别。 马上就是公主宴会,就这么过去被人抓住把柄,往小了说是衣衫不整,往大了说是亵渎皇家,不能不重视。 何钰看了看锦盒上的水纹,“拿去烤烤就是。” 虽说过不了多久宴会就会开始,不过他爹是丞相,沾了他爹的光,每次何钰都是等别人送的差不多了才献礼,还来得及。 他将浸湿的狐裘也一并脱下,随手交给元宝,“你也去。” 冬天寒气重,又是夜晚,来之前何钰裹得严实,除狐裘外身上丝毫没受到影响。 倒是元宝,大半个身子湿了个彻底,让他过去暖暖身子也好。 “啊?”元宝一愣,跑来跑去太麻烦,他嫌累不想去,“少爷,我还要留下来伺候你呢。” “快去。”何钰语气上拉,含着几分淡淡威胁。 元宝拗不过他,不情不愿的跟着那宫女走了,临走前还一步三回头,万分不舍的模样。 “少爷一定要等我回来。” 宫中如蛇窟,内里无数尊贵的皇子小主,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哪个,没有后台,顷刻间便被人打死。 元宝胆子小,只有跟在何钰身边才稍稍安心。 何钰假装没看见,他是丞相的儿子,要端着架子,掐着点差不多了才到,等元宝只是顺便的事。 御花园内种满了花花草草,虽是冬天,却如春天一般,百花争艳。 何钰站在原地等了等,没等到他俩回来,反而等来了另一位华衣锦服的小姑娘。 十一二岁模样,打扮艳丽尊贵,小脸生的雪白,略施薄粉,离远了看身段窈窕,离近了看也是个美人胚子。 “公主,您慢点儿。”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个个面色焦急,踩着不稳的宫廷鞋追来。 那公主提着裙子,跑的甚疾,“快点,若是让父王知道我睡迟了肯定又要罚我。” 声音十分熟悉,与上次隔着薄纱,让他作诗的公主声音一模一样。 原来她就是当今圣上最喜爱的公主明月。 虽年年参加宴会,不过这还是何钰第一次见到公主的真容。 往日里坐在最高处,臣子们不可抬头直视,再加上中间垂着帘子,只听其音,见不到其人。今日若非赶巧了,说不定他这辈子也无缘与公主见上一面。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何钰让至一旁,双手作鞠,刚要行礼,又想起地上的水,这么快的速度,再加上宫鞋底滑,很容易摔跤。 他未雨绸缪,上前一步做着防备,“公主小心。” 公主跑的实在是急,果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扬去。 何钰长臂一勾,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带了回来,撞进自己怀里。 他比公主高了半头,正好居高临下看到公主慌乱的表情,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鼻,乍是好闻。 这就是女儿香? 父亲常说这世上有两样东西不能割舍,权利,财富,还有一样不是东西,是女人。 原先何钰懵懵懂懂,现在倒真觉得有几分对。 “见过公主。”何钰松开她,又行了一礼。 变故来得太突然,公主反应不及,吓的花容失色,好在她身后的宫女们及时赶到,几步上前扶起她嘘寒问暖,“公主有没有伤到?” 公主惊魂未定,理了理秀发,摇头道,“我没事。” 她垂眼看向一边的何钰,“你是” “何丞相与正房安氏所出,嫡子何钰。”旁边的宫女小声提醒她。 公主恍然大悟,“原来是何公子。” 公主贵人多忘事,果然将他忘了。 “何公子怎么不进去?” 说出来有些尴尬,何钰是想等那两个对头都进去了再进去。 何家与许家c周家的竞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连谁先进门,谁后进门都要比一比。 最后进去的,自然是压轴的。 不过今天显然算错了,竟然连公主都提前来了。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一般是品阶低的子女先到,再是他们,然后是关系好的皇子世子,最后才是宴会的主角。 这客人还没到齐,主角已经匆忙赶来,再忆起方才公主说的话,莫不是皇上要来? 坏了,他那礼物忽悠忽悠小公主还好说,可骗不过皇上。 “我在等元宝。”何钰面上依旧,丝毫不见慌乱,“方才前脚踏进御花园,后脚便被宫女泼了盆冷水,湿了狐裘,我已经让元宝拿去烤了,闲来无事便在此处等他。” 公主长袖遮面,一双琉璃珠似的眼睛幽幽望他,“想不到何公子如此有心。” 哪有主子等下人的,都是下人等主人,若是等的久了,少不得心烦意乱,胡骂一通。 何钰站在半晌,竟半点怒意也无。 “外面露重,不若何公子与我先行进去,一来避寒,二来在里面坐着等,也好过在外面站着等。”明月公主建议道,“不瞒公子,父皇已经朝这边来了,用不了多久便到。” 果然是为了迎接皇上的,不妙啊。 何钰想了想,后退一步,道:“公主请。” 公主也没有拒绝,提了百褶如意月裙,脚步轻缓,小步进了内院,何钰跟在旁护着,俩人一前一后离开。 刚赶回来的元宝看到了,不敢打扰,远远吊在后面,等他俩迎着众人羡慕c吃惊c妒忌c眼红的目光中落座,才赶忙跑过去,站在何钰后方。 何钰的位子在左,右边是御史之子许修竹和太尉之子周浩然的位子。 这两个谁都不愿意与他同座,何钰倒落的清闲,一个人霸占了宽敞的长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16.是两个人 此为防盗章 “别乱动。”何钰这个位置没地方借力,搞不好就是俩人都掉下去, 他还会栽在红烟身上。 红烟挂在空中, 低头一看发现她垒的青砖倒了,现在更是无处借力, 全部重量都在何钰手上。 “快拉我上去。” 她着急,何钰反而不急了。 虽然借不到力, 不过旁边就是屋檐, 扶一下还是可以的。 “不拉。” “你”红烟气结, “那你放我下来。” “不放。” 红烟大怒,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告诉我为什么哭?”何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红烟扭过头,“不说。” 刚刚是何钰拒绝了她, 现在变成了她拒绝何钰。 何钰哈哈大笑,“你不说我也知道。” 红烟抬头看他。 这厮穿着白衣,长的也是一表人才,却一肚子坏水, 一看就不是好人。 “是他欺负了你吧。”虽然不知道过程, 不过动动脚趾头也能猜到。 “他欺负你, 我就帮你欺负回去。”何钰用力一拉, 将她整个人拽了上来,但又没有帮人帮到底,将人扶上来,反而让她趴在墙面自己往上爬。 红烟愤然, “你这人怎么这样?” 何钰也不管, 往左跨了一步, 给她留下足够的位置,也防止她使阴招。 “你说这个位置我能射中他吗?”他取下背上的弓,又拿了一支箭,两手撑起弓和箭。 红烟回头看去。 这里是外院的墙头,顾晏生在内院,从这里几乎看不到内院,怎么射? “吹牛吧你。”无论如何她也不信,从这里能射中顾晏生。 何钰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从外院确实射不中内院,不过景阳宫向阳,设计又是对称,就像顾晏生的房间,左右两边都有一个大窗。 那窗户糊的不严,日久失修,若是使的力气和准度恰到好处,箭穿过两个窗户,就能准确的射中顾晏生。 何钰找着角度,刚好正午,阳光穿透两个窗户,映出微微的光。 顾晏生手里拿着木盆,里面存了些水,水井里的水干了,这些是他晚上吃饭用的。 他年龄小,力气不是很大,那木桶又厚,抬的有些吃力,刚将木桶放在地上,心中便是一阵警铃大作。 顾晏生反应迅速,一个后跃躲开,待站稳时,发现他原本站的地方多了一只箭,钉在地上,尾羽因为遇到阻力弹了弹。 这里是冷宫,他是被废的皇子,冯正也死了,他那样的人不会有人给他报仇。 是谁? 他顺着箭势看去,发现有人背着光,站在远处,居高临下看他。 “顾晏生性格内敛,城府极深,即便是成年人也不及他八分。”何钰语气轻松,“若真的喜欢他,与其哭哭啼啼,不如让自己变得有用。像顾晏生这种人,你若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便如女人的旧衣,说弃就弃。” 咻! 又是一箭射出。 顾晏生匕首轻挡,那箭被他削成两段。 “咦?好匕首。”何钰由衷夸赞。 现如今的剑啊匕首啊,总被人夸吹毛断发,实际上除了比常见的武器稍利之外,并没有多大用处。 他爹的太保剑还不就那样,何钰曾经用过,据说是开国皇帝送给他祖父的,一代代传下来,说是可以先斩后奏,为民除害。 那时候的皇上一定没想到,何家满门忠善到他爹这里突然歪了苗。 说也奇怪,何家的族谱一翻,皆是皇上的手中利器,但偏偏他爹,不甘沦为人下,总想折腾一下。 他的观念传给何钰,弄的何钰也不甘于人下,总想扑腾点水花。 一石激起千层浪,看万般变化在他眼前荡漾。 就是这么坏。 何钰从背后的箭篓里拿出两根箭,一根试不出来,那就再加一根。 红烟看见了,挣扎着要过来,“你别伤害他!” 她都被拒绝了,还替顾晏生说话,“我不是因为他才哭的,跟他没关系。” “嗯。”何钰点头,“我现在是要替自己的报仇。” 他瞄准了方向,“这厮上次将我推入河中,险些淹死。理智告诉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总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何钰不是圣人,他再怎么成熟,也只有十二岁,大道理都懂,奈何做不到,与其憋着自己,不如让别人遭罪。 “你放心,我不会弄死他,最多吓唬吓唬。”以德报怨不是他的作风,不过了心里那道坎,怎么跟顾晏生合作? 你推我掉河,我射你两箭。 说是两箭,谁料顾晏生躲的太轻松,他不得不再加两箭。 两箭同射对他来说有些吃力,不过顾晏生应付起来更吃力,他为了躲开那两箭,一定会使出自己最拿手的。 何钰亲眼看他快速从腰间拔出鞘,两手各挡下一箭。 好家伙,这厮居然使双手功夫。 厉害! 还是小瞧他了。 难怪他能模仿出二皇子,二皇子是左撇子,但是右手也能使用正常,想模仿他可以说是非常难了。 就连何钰也不敢说百分百做到,因为他左手不如右手,但是二皇子是右手跟正常人一样,左手比右手还灵活。 据说是因为天生左撇子,怕被人嘲笑,便从小培养右手吃饭练功,但他使用最灵活的还是左手,这是天性,顾晏生莫非也是如此? 二皇子是怕人嘲笑,加之想坐上皇位,就必须完美无缺,没有一丝缺陷,天生左撇子,实际上就是缺陷。 顾晏生是个被废的三皇子,他掩盖左撇子,恐怕单纯只是为了生存。 这厮当真恐怖,身上还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且聪慧过人,栽赃嫁祸的手段用的跟喝水似的,无比顺溜。 大皇子和二皇子是竞争对手,他栽赃给二皇子,再加上左撇子的事,大皇子一定深信不疑,就连皇上都没怀疑,降罪给二皇子的生母。 二皇子还小,其罪由母妃代劳,皇上顾及二皇子的舅舅在边疆打仗,没敢重罚。 若是罚得重了,大将军撒手不干,边疆的蛮横无人防守,哧溜一声就攻进了京城,他这皇上的位置也坐不稳。 而且不争气的八儿子死都死了,何必再得罪一个得力干将? 多少给个交代,意思意思罚一下,此事也没声张,关起门来解决。 正中顾晏生下怀,顾晏生在杀八皇子的时候肯定就想到了这层。 他这人说不清什么性格,偶尔有些孩子气,会一脸天真的问,“皇宫外是什么?” 一旦认真起来,当真深不可测。 何钰得到自己想要的,将弓重新背在背上,“怎么样,我说不伤害他就不伤害他吧?” 红烟怒喷,“明明是他躲得快!” “胡说。”何钰反驳,“我要是想要他的小命早就取了。” 红烟撇撇嘴没说话,眼神明显不信。 她与公主不同,公主出生高贵,教养让她不能放下架子与人争论,但是红烟可以。 她自小便是被人宠坏的小公主,本来是要进宫当妃子,继续被皇上宠的,谁料竟当了宫女,但脾气依旧不收,还是那个被宠坏的小公主。 何钰也没解释,只是幽幽叹口气,“你当着顾晏生的面也是如此吗?” 当然不是,她有两幅面孔,在顾晏生面前便收敛收敛,成了一副楚楚可怜的娇娇女,一到何钰面前干脆露出本性。 “难怪顾晏生不喜欢你。” “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戳到痛处了。 好气啊! “你想屁股着地还是头着地?”何钰突然问道。 红烟反应不及,“什么?” 何钰一脚将她踹了下去,“现在懂了吧?” 红烟:“” 打她出生十三载,从未见过如此不懂怜香惜玉的人。 何钰跟着跳下来。 他这次没带元宝,自己一个人来的,因为担心与顾晏生交手,带着元宝不方便,没想到半路竟捡了个人。 “这里每半个时辰来一次巡逻,离下次巡逻只有一盏茶的功夫,你是要自己走,还是我用鞭子挥着你走?” 那底下是细泥,红烟摔的不狠,不过崴着脚,自己勉强才能爬起来。 她扶着树,拍了拍衣摆含恨道,“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一口姣好的银牙差点咬断,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乌龟王八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17.岸边生火 此为防盗章 吃饭的地方本来很热闹, 少爷们聚在一起,他们做下人的也聚在一起,但他身边竟连一个人都没有。 跟少爷一样孤零零的,偶尔有几个讨好的,也被少爷恶言恶语排挤走了, 少爷说他们太坏了,咱自己不就是坏蛋吗? 瞧少爷平时的作风,那是好人该有的吗? 元宝嘟囔着,冷不防少爷突然叫他。 “锦盒有没有被人碰过?” 元宝精神一震,“没有。” 其实有,那宫女笨手笨脚, 差点把他家少爷的狐裘给烤糊了, 元宝挤开她亲自上阵, 锦盒自然顾不上。 那宫女主动献殷勤, 说要帮他烤锦盒,元宝也不笨, 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塞进自己衣襟口袋里, 只把空了的锦盒交给她, 应当是没什么大碍的。 少爷问他, 大抵是觉得蹊跷,他俩刚走进御花园, 便被泼了盆冷水, 哪能这么巧? 弄不好是姓许的和姓周的搞的鬼。 他俩早就看少爷不顺眼了, 只是没逮着机会而已。 “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古怪的人?”何钰继续问。 古怪的人? 元宝想了想,实话实说,“古怪的人倒是没有,不过我进来前曾与人一撞” 他似乎觉得不妙,立马放下锦盒便要打开,被何钰阻止了,“给我。” 元宝心中不安,“少爷要不要打开看看?” “不用。”何钰接过锦盒,放在桌上,在元宝炙热的眼神中不紧不慢倒了杯酒,小口轻嘬。 他人长的俊,这手也修长白皙,宛如白玉,好看到扎眼,再加上方才与公主同进处,顿时引得对面两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且让他再得意一会儿。” 周浩然冷哼一声,扭过头看向公主的方向。 公主坐在最高处,两旁是关系好的皇子和姐妹,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宴会也该开始了。 她挥挥手,示意身旁伺候的嬷嬷。 嬷嬷领命,上前一步刚要喊话,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嗓音。 “皇上驾到。” 宴会一乱,众人慌忙起身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道明黄色身影乍现,皇上龙袍加身,头戴龙冠,缓步而来。 他身边跟着一个艳丽的宫装女子,桃腮带笑c美目流盼c细瞧可不就是明月公主的生母,皇上的宠妃柳贵妃。 “今日是明月的生日,以明月为主,不要兴师动众,都起来吧。” 皇上随意说着,待众人起身,便拉着柳贵妃的手坐在了最上头的位子。 位置是刚加的,在公主上方,与贵妃的位子紧紧挨着。 “明月,父皇公务繁忙,往年没能给你过生辰,你可怨朕?”皇上还很年轻,不过而立之年而已。 明月低下头,蝴蝶一般的睫毛轻颤,“明月不敢。” 皇上摇摇头,又问,“今日是你生辰,想要什么?” 明月双手放在膝盖上,“明月什么都不想要,明月只希望父皇健健康康,母妃长命百岁。” 她这番讨巧的话,逗的皇上哈哈大笑,长袖一挥,叫来人重重有赏。 贵妃也有一份重礼,一块可静心安眠的玉枕,差人包好,直接送去公主的住处。 皇子们不甘落后,纷纷献上自己寻来的珍宝,稀奇古怪,有玉有牌也有酒。 公主一一接下。 “藩王之子顾永春送天山雪莲一朵,祝公主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太尉之子周浩然送夜光杯一个,祝公主美梦成真,得偿夙愿。” “御史之子许修竹送公主玉一块,祝公主幸福安康,平安吉祥。” 轮到何钰,何钰拿起锦盒,几步走到宴会中央,“丞相之子何钰送” 何钰打开盒子,突然一愣。 那盒内空空如也,盒子花纹也对不上,分明是被人掉了包。 再抬头去看右边两个对头,那俩人得意的表情十分刺眼。 白痴,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 何钰抬起胸膛,自信满满道,“我要送的礼物,这盒子装不下。” 他双手一扬,将盒子扔到一边。 “我要送的是月亮。” 月亮? 这一下可炸开了锅,方才还安安静静的宴会顿时嘈杂了起来,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月亮在那里?”公主好奇问。 “月亮在公主的杯子里。”何钰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我的杯子里?” 明月公主低头去看瓷杯,那杯子里倒了酒水,半满,表面晶莹透亮,并没有什么月亮。 “没有啊。”明月公主好看的秀眉皱起。 “公主再仔细瞧瞧,有的,而且有两个月亮。”何钰继续忽悠。 他表情太过认真,不知不觉便让人信服。 明月公主端起瓷杯,细细瞧了几眼,表情先是不解,没多久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那杯里确实有两个月亮,第一个便是高高在上的明月,第二个便是金枝玉叶的明月公主。 明月加明月,可不就是两个月亮? “好一个月亮。”第一个看透的不是明月公主,是当今圣上,“丞相生了个好儿子。” 何钰赶忙施礼,“皇上缪赞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什么月亮? 明明就是一碗水,倒影出个月亮,再倒影出公主的身影,凑够两个月亮,居然将公主逗笑了,还得了皇上夸奖。 一吊钱没花,想气死大家吗?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明月与明月,若是反驳,是想说这个明月配不上那个明月?还是说那个配不上这个? 何钰将明月公主比做月亮,本身就没给他们挑毛病的机会。 “皇上。”这种讨女孩子开心的手段也得到了贵妃的赞赏,嗔怪一样看向皇上,“您看看人家,才十二岁就晓得讨女子开心,再看看您。” 皇上咳嗽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竟被十二岁的何钰比了下去。 他探手将爱妃搂进怀里,“爱妃若是喜欢,朕改日给你弄来十个八个,看个够。” 柳贵妃捂嘴偷笑,“人家又不是明月,皇上尽拿臣妾寻开心。” 皇上汗颜,又哄了半天才将爱妃哄好。 天色渐晚,酒宴气氛正好,众人你敬一杯,我敬一杯,忙乎的很,待公主应付了父皇,送走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后,陡然发现本该坐着何钰的位子竟然空了。 何钰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 他是怕留下讨嫌,刚把公主逗笑,还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将许修竹和周浩然立于不妙之地,当然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年轻人报复心强,前两日何钰自知钱不够,拍卖不到两件珍宝,便胡乱喊价,让许修竹与周浩然多花了不少银票才拿到珍宝。那俩人自然怀恨在心,今日便收买了宫女,将他的礼物掉包,本想让他出丑难堪,没想到反被他将了一把。 何钰明知道那宫女有问题,还将元宝打发了,给那宫女下手的机会,果不其然,礼物被掉包,他又佯装不知道,在宴会上公然打开锦盒,露出吃惊的模样。 大家都不是傻子,谁看不出来这里面有猫腻? 如果何钰反应不及,必然要找那宫女对峙,再不济直接指证许修竹和周浩然。但是他没有证据,这么做就是坏了公主和皇上的雅兴,公主和皇上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会暗自不爽。 再者说那俩人既然敢做,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那宫女恐怕早就被他们藏了起来,或者买通好,自持一份对证。 可是自己忍下来,更不行了,空手而来,那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与他父亲的愿望背驰。 何钰搞出这手,就是想告诉大家,礼物被许修竹和周浩然用不光彩的手段换走了,但是我足智多谋,想出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这样做就显得自己聪明绝顶,也显得那俩人宛如智障,竟然在公主的生辰宴会上做手脚,扰了皇上的雅兴。 今天是公主的生辰,皇上表面不说,心里肯定会暗自记下来,等着秋后算账。 即便没有皇上,今日来了这么多人,消息怎么可能传不到太尉和御史大夫的耳朵里。 做出这等蠢事,少不得要挨顿板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18.山洞歇息 此为防盗章 她凑到何钰耳边小声说话, 没让其他人听到, “何公子有没有空?陪我走走如何?” 何钰挑眉。 一个姑娘家, 又是公主, 主动约他, 要么是有阴谋, 要么是真的放下矜持喜欢上他了。 何钰自小生活在机关算计中, 先入为主觉得是第一种, 但他与公主无冤无仇, 公主没道理暗算他。 难道是第二种? “公主,皇后娘娘身体未愈,还须人照顾,若是醒来看不到我,又该着急了。” 这算是婉拒。 自从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后, 与公主待在一起,总是有几分不自在。 公主垂下眼眸, “一会儿也不行吗?” “我出来太久,皇后娘娘也该醒了。”何钰双手作拱,“不能陪公主同游, 请公主赎罪。” 公主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也罢,也不是非你不可。” 她转头看向周浩然与许修竹, “何公子不肯赏脸, 周公子与许公子可愿陪我走走?” 俩人忙不迭点头, “自然愿意。” 周浩然抬手, 比了个‘请’的姿势,“公主请。” 明月公主最后看了何钰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似是故意气他一般,甩袖离去。 周浩然与许修竹跟在身后。 待他三人走了,元宝立马活跃起来,“少爷,你刚刚为什么拒绝公主?” 他唠叨病犯了,“多好的机会啊。” 是男人都要娶妻,早也要娶,晚也要娶,愿意要娶,不愿意也要娶,干嘛不娶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娶了公主,不仅有公主娘家的支持,还与皇上沾了关系。 “姐姐嫁给了圣上,我若娶了圣上的女儿,这辈分岂不是乱了?”何钰胡乱找了个借口。 “可咱们尚国开放,也不是没有先例,再说了,要介意早介意了,还会等到今天?”元宝一口气将要说的话一并说完。 “多嘴。”何钰瞥了他一眼,“回去准备好纸墨笔砚,少爷要作画。” 如果公主对他没有心思,单纯只是互相利用关系,或许他也不会介意继续讨公主欢心。 可惜十一岁的小姑娘太单纯,轻而易举动心。 这不是他想要的。 “少爷怎么突然想起了作画?” “准备好纸墨笔砚后自己找面墙面壁,我不说好就不能停。” “啊?”元宝大吃一惊,“我又说了什么伤着少爷了?” 就光凭这句话,“面壁太轻了,倒挂吧。” 元宝惨叫一声,“少爷!” 何钰听之任之无视之,抬脚先一步回了凤秀宫,没想到他姐姐还没睡,不知吃了什么神丹妙药,脸色红润了许多。 “钰儿,快过来。”皇后招招手,轻声唤着何钰,“你今个儿跟我说的三皇子,我是越看越满意。” 她给何钰看记载,“听说从小聪慧过人,三岁吟诗,四岁习武,一点也不弱于你,是块成材的料。” 是啊,还比他多了一项本领,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姐姐,先别急,晌午我去见过顾晏生,他的母妃死了,现如今等同于孤家寡人。” 皇后面上一喜,“那不是更好?” 开始还担心会与顾晏生的生母撞上,现下完全不担心了。 何钰摇摇头,“一点都不好,孤家寡人等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母妃死了便没了顾虑。 没了顾虑,他的命运就不在我们手里,在他自己手里,愿不愿意同我们合作,也在他一念之差。如果他想不开,姐姐的事就是水中月,镜中花,看似近,实则远在天边。”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会这样?” 何钰叹口气,他姐姐在后宫多年,怎么性子还没磨练好,总爱大惊小怪,如何当得起后宫之主? “姐姐,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何钰继续道,“我既然打了这个主意,自然不会让姐姐竹篮打水一场空,姐姐且放宽心,万事有我。” 皇后松了一口气,“钰儿啊,这以后谁要是嫁了你,可要享福了,不仅年轻有为,还深谋远略,实乃我辈楷模。” 谁都不可能嫁我。 何钰垂下眼,藏起心思。 皇后又开始翻起了记载,“咦,这上面还说他自小喜爱钻研涩古药方,且过目不忘,但凡看过的病症药方都能记住,好生厉害。” 过目不忘? 遭了!那他潜入景南宫的事顾晏生可能已经发现了。 顾晏生确实发现了,他从小过目不忘,又从云端跌入冷宫,尝尽世间冷暖,本就谨慎,在窗户缝里夹了头发。 窗户被何钰推开,那头发轻飘飘的掉在地上,被他捡起来继续夹在窗户缝里。 床上的帘子也有变化,顾晏生拢了拢,拉回原样。 “娘,咱们景南宫来客人了?” 他把小板凳搬到窗户口,“是谁还记得冷宫?” 窗外的花草被他拔光,种了一片绿油油的植物,番茄和黄瓜,饿了便摘几个尝尝,小日子过的悠哉。 “昨天德明宫的大总管又来找我了。” 德明宫是八皇子与其母妃住的地方,八皇子死了,明妃也一病不起,离倒台只差一步之遥,聪明的人当然不会死守,早就另寻出路。 所以大总管就算明知道八皇子的死跟他有关,也没有上报,反倒借着这次机会,找他勒索。 顾晏生在冷宫中待了不少时间,早年母妃得病,须得大量珍惜药材养着。 可惜药材难弄,他便想了个法子,半夜潜入太医院偷药材。 没想到恰好被太医院的院判撞见,情急之下捡了一旁的脏衣服穿上,后来才知道那是太医院杂役的衣服。 院判瞧他穿着杂役服,便以为是烧火童子,忙指挥他干活。 顾晏生的母妃经常生病,熬药煮药这活他干的轻车熟路。再加上得了母妃遗传,对医术极为精通。 他母妃是江湖上有名的苗疆女,酷爱钻研蛊毒,顾晏生深受其害,小时候没少被喂毒,母妃还想在他身上种毒养蛊。 虽没有成功,不过顾晏生血液里尽是剧毒,换句话说,也是最好的补药,端看怎么利用。 他趁院判不注意,将血加了一滴在药材里,煮开后便是上等的解毒良药。 那药熬的火候也正好,药材的作用十成十发挥,瞧得院判甚是满意。 因是半夜,事发的突然,据说是某位得宠的贵妃突然中毒,险些死去。院判怕以后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再加上顾晏生熬药的手法确实精湛,本不抱希望,没成想一剂良药,药到病除。 院判觉得多少跟顾晏生有关,便叮嘱他,让他每晚过来值班。 顾晏生为了以后方便办事,也没拒绝,大着胆子留在了太医院。 本来只是一份杂活,领少许俸禄,胜在拿药方便,可以中饱私囊,给母亲治病。 很多药材并不是一摘回来就可以用的,偶尔要磨碎了放在太阳底下晒,或者干脆跟其它药材掺在一起煮,一些特殊的药材还需摘掉叶须,只留其根。 剩下的边边角角他拿回去,再加工加工,依旧可用。 其实待在太医院最大的好处是夜深人静时,摆放在书架上的医书可以随便看,并没有人阻止。 顾晏生最喜欢的便是坐在灶前,借着火光看书。 大概是他过目不忘c且聪慧过人的原因,在太医院待了两年,从来没出过差错。意外受院判喜欢,将他的位置从烧火的童子,变成学艺的药童,如今更是成了给院判打下手的徒弟。 这身份可不一般,能见到的达官贵人也越发的多,虽说他的样貌多有变化,不过还是被八皇子认了出来。 本该老老实实待在冷宫里过得凄惨的人竟然混的这么好,八皇子自然心有不甘,常带人跑去欺负他,让他倍受身份即将被戳穿,又不戳穿,吊着他的感觉。 顾晏生忍无可忍,便设计杀了他,可惜竟被德明宫的大总管察觉,跑来诈他。 顾晏生还是太小,经验不足,被他诈了出来,以此威胁。 或黄金或白银,有时听说谁又赏了他珍惜玩意,便一并要下来。如此还不够,贪得无厌让他去偷院内的珍惜药材拿出去当。 “这次想让我偷天山雪莲。” 太医院内存了一颗天山雪莲,大总管自知德明宫呆不久,便狮子大张口,一次性要个够。 “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可没几天又来找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19.扮成女孩 此为防盗章  那里有她喜欢的人。 比她小了一岁, 城府却极深,能将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太监琢磨透彻,设下陷阱, 一步步诱着他往下跳,最后全身而退, 丝毫没受到牵连。 若是有人来查,也不可能查到他头上,她因为牵连进去的原因,更不可能将此事抖出去。 俩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人完,大家都完。 红烟想了想从与他相识,再到一步步结缘,最后合谋杀害冯正的事上, 竟发现无比顺利。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得到好处, 至少冯正死了,她的日子会好过很多。是一种互利,顾晏生也没有不管她的死活,把她的嫌疑也撇清了,单论人品来说, 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也许下次来,就不是现在这种关系。 你喜欢有价值的人,那我就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 给你利用。 竹林里阴凉, 风刮的大, 红烟挽了挽被风吹的撩乱的秀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是期待,也是变化。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不怕了,也不慌了,因为心中装了更大的东西。 心那么小,装了那么大的东西,再也容不下其它的。 顾晏生教她的法子有效,她自己无师自通,摸索来的法子更有效。 说不清什么感觉,总之它来的突然,无声无息,却又份量十足,轻易就撞开了通往她心中的大门。 她把门一关,打算再也不放他出去。 红烟闭上眼,又站了一会儿,待到天变了才回去,迈动小脚,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脚印。 等她走远,何钰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 有意思的小姑娘。 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或者说是双赢,合作合作,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多培养几个有潜力的人不是坏处。 人不能往一个篮子里装鸡蛋,若是有一天这篮子倒了,里面的鸡蛋岂不是都要洒了? 狡兔三窟,狼也应该有几个窝。 何钰拍了拍方才爬墙沾上的雪,心满意足回去。 他今天收获颇丰,既试探了顾晏生的实力,又确定了他是如何栽赃给二皇子的,还意外收获了一个有野心有欲·望的宫女。 什么样的人吸引什么样的同类,顾晏生或许自己都没发现,他自己,红烟,也包括何钰,都是不甘于平凡的人。 野心和欲·望,其实就是动力,一个往上爬的动力。 何钰脚步轻快,不急不慢,信步游庭一般,在外面晃荡了好大一会儿才回去。 还没进门,远远便看到元宝着急的等着他。 “少爷,你去哪了?”何钰很少不带他,突然如此,元宝有些担心。 少爷该不会是被皇后娘娘说动了?真的打算换一个更加机灵,还会文会武的随从吧? 他想什么,何钰一眼明了,“拿着。” 他把背上的弓和箭取下来,丢给元宝。 元宝慌忙抱住,两步并三步跟在他后面,“少爷,是不是有什么喜事?今日怎么瞧着这么高兴?” 莫不是找到随从了? 还是搞定了哪哪的姑娘? 何钰先去了偏殿,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溜达的久了,竟觉得有几分口渴,喝了小半盏才放下。 “确实是有喜事。” 元宝把弓箭挂在墙上,小跑过去给他蓄茶,“可是那姑娘搞定了?” 那日少爷骗他说是男子,元宝事后想想不对,男子能长的那么好看?少爷可是夸的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而且能让少爷花费时间,画了那么多副画送过去?还写了一封信约人家大半夜出来。 见男子哪不能见? 也就是见姑娘才搞这么多花样吧。 何钰心知他又误会了,也不解释,反倒配合道,“没错,那姑娘就快到手了。” 他方才出现在景南宫,可不是巧合,是为了给顾晏生送信,那信绑在箭上,很小,只写了两行字,标识了地点,但没有写时间。 这是怕信被别人看到,不光是防顾晏生那边,他这边也要防。 没有时间,就算顾晏生知道地点又怎么样?他还是来不了。 何钰射的那四箭,就是告诉他,四更在皇家书苑里等他。 学生沐休,皇家书苑空无一人,也有很好的条件,他想在那里教顾晏生练剑。 顾晏生小时候学的东西现在用不上,他娘教的苗疆功夫特征明显不能用,帮人要帮急,教他一些旁的功夫傍身。 一来方便办事,二来也是自保,三来多了解一下各方面的武功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顾晏生是聪明人,应该明白。 何钰用的是一箭三雕,既教训了顾晏生,报了自己被推入河的仇,还试探出了顾晏生的实力,最后叫顾晏生无话可说。 我射你箭只是单纯为了告诉你时间,你要是跟我计较就是你小气。 小气的人如何成大事? 让他也体会一把这种憋屈。 何钰打定了主意,起身就要回去睡个回笼觉,谁料门口突然出现一道丽影。 皇后娘娘挥手秉退了所有人,自行进来,将门一关问他,“钰儿,姐姐那事如何了?” 何钰颌首,“有进展。” 皇后娘娘面上一喜,“那什么时候能成?” “今晚可以一试。”何钰安抚她,“若是成了,明日再与姐姐细说。” 他姐姐还是太急了,还未出月子,便一遍一遍的问,一日要跑两三趟。 皇后皱眉,“我总是担心夜长梦多。” 宫里有那么多人盯着,她的仇家,和钰儿的仇家,数不尽数,这事不定下来,始终无法安心。 “姐姐。”何钰幽幽叹口气,“你即便现在成了又如何,难道打算拖着这副身子去见圣上?”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试图说服她,“姐姐先别急,且回去养着,面色红润了才好去找圣上请旨。” 这事最少也要等姐姐过了月子,有养育过继皇子的能力才能真正的成。 否则他这边与顾晏生谈好了,结果姐姐那边出了岔子,皇上一句怕劳累皇后,便能将她打发。 皇后面上不情不愿,看他的眼神略带哀求。 何钰狠下心,“姐姐,这事当真急不得,三皇子在冷宫里待惯了,受尽世间冷暖,不是善与之辈,若没有降伏他的手段,匆匆过继,只怕日后受苦的人是你。” 顾晏生那么凶残,他母妃又死了,相当于再也没有了弱点,他现在活着,只是为了自己,所以行事作风每每挺而走险。 无论是杀八皇子,栽赃给二皇子,还是帮红烟设计害了冯正,都没有给自己考虑退路,因为他没有退路。 何钰方才在林中溜达,并没有白溜达,找几个人一问,德明宫果然出事了。 红烟的衣襟处绣了个‘明’字,这是德明宫的意思,他脑子灵活,早就暗暗记了下来,将德明宫发生的几件事一关联,若说里面没有顾晏生的掺和,他还真不信。 凭红烟一个人能扳倒冯正? 皇后娘娘被他说的有几分惴惴,“当真如此?” 何钰点头,“千真万确,我虽没与他正面交锋,不过见过他做事风格,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一条毒蛇,比你我都狠。” 这回皇后娘娘真的被他吓到了,也打消了催何钰赶紧忙活的心思,“那你与他相处” “姐姐放心,三皇子不是易与之辈,难道我是吗?”他也是一匹狼,比顾晏生好不到哪里去。 皇后娘娘终于放下心来,“那你小心点,先观察观察再做定夺。” 何钰明白,“姐姐也早点休息。” 他扶起皇后的手,“我送姐姐出去。” 他的屋子与皇后不在一处,他姐姐也不知道他是女儿身,对他避了嫌,将他安排在偏房。 门外晚霞候着,门刚打开便替了何钰的活,将皇后送了回去。 何钰站在原地目送,心里琢磨着加快进度,尽快将此事生米煮成熟饭。 “少爷,被子我都铺好了,可以歇息了。”元宝手里抬着木盆进去。 虽然时间还早,不过少爷要睡觉,睡前肯定要洗个脚,他提前把水打来了。 何钰瞥了一眼,“端下去吧,我睡睡就起,四更时叫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20.身娇体弱 此为防盗章  第二天一大早。 太医院来了一个穿着明亮的宫女, 小脸生的艳若桃李, 一双眸子水汪汪的, 格外可人。 浅粉色的宫女服掺夹在明红与米白的太医服里格外明显,一眼便被人瞧见,进屋喊了顾晏生。 红烟等了等。 以前她每次都是夜班来, 后来夜班换了人, 白天人又多, 她倒不敢来了, 再加上挨了板子, 躺了小半个月, 再来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以前见顾晏生没有压力, 现如今顾晏生穿着明红色的太医服,从里面出来, 竟让她觉得贵气。 这人似乎天生与她不是一类人,配不上他。 “找我什么事?”顾晏生脚步停下,高高瘦瘦的身形站在她面前。 红烟今年十三,比顾晏生还大了一岁, 刚进宫没多久, 因家里有些关系,便把她送到了和善的明妃身边伺候,谁料明妃是慈善, 奈何身边有恶狗。 “进去说。”隔墙有耳, 小心些总不是坏事。 顾晏生眼中波光一闪, 心中似乎明白了些, 他转身,带着红烟去了里屋。 里屋是接待贵妃小主的地方,那些贵人生病了便宣,这里一年到头也用不上几次。 “安全吗?”红烟还是有些不放心。 顾晏生点头,“绝对安全。” 正因为是招待贵妃娘娘的,门板做的极厚,能隔音,也挂了屏风,恰恰是谈话的地方。 那中间有个茶几,顾晏生掏出火折子点火。 红烟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唇咬的发白,“你昨天说的那个法子,我想试试。” 她有个小姐妹,昨日险些被大总管侮辱了,那厮去了势,却还有那般想法。加上快要跑路,便肆无忌惮,主意打到她的小姐妹头上。 烧茶的炭本就有些火星子,顾晏生点了火,又用细小的铁签翻了翻,炉里登时冒了火光。 “然后呢?” “你有万全之策吗?”红烟低下了脑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同食而亡的法子是顾晏生给的,现在还要他想办法。 这毕竟不是人家的事,过份麻烦人家不好。 顾晏生将烫杯的壶放在火上,“有。” 红烟面色一喜,“真的?” “嗯。”顾晏生冲她勾勾手,“你附耳过来。” 红烟趴过去。 “冯正此人爱慕虚荣,贪图享乐,又极爱逞强好面子,你只需用明妃的势压他一压便是。” 巳时出了点太阳,不算强烈,却也能供些暖意。 红烟与众多宫女一起收拾屋子,今日天气好,娘娘说收拾收拾屋子去去霉。 娘娘还是躺在屋内,不见客也不见人,只除了伺候在身边的大丫鬟,没人见过她,也不知她的死活。 这里是正厅,离明妃睡的寝宫有些远,宫女们闲不住,便开始小声讨论。 “你们说娘娘” “不会的不会的,别瞎说。” 如今最令她们担心的便是娘娘的身子能不能撑过去,若是撑不过去,这德明宫说不得要完。 明妃与儿子不同,性子软,人也圆润油滑,轻易不得罪人,即便是对待最下等的宫女太监,也亲切和蔼,宫女们都挺喜欢她。 可惜人善被人欺,大总管冯正仗着自己曾经服侍过上代皇后,假公进私,表面对明妃恭恭敬敬,背后里搞小手段。 明妃念在他知道皇上不少秘密的份上一直忍让。 当年的皇后是皇上最爱,三天两头去她的凤秀宫,后来死于狩猎,皇上伤心了很久。 初始封何蓉为皇后,也是因为何蓉与上代皇后有些相似,只不过一个温柔大气,一个善妒小气。 久而久之皇上便鲜少来凤秀宫,何蓉觉得错都在冯正,总是让她扮演上任皇后,结果惹得皇上发怒,再也不来,便将冯正打发了。 冯正跑来跑去,竟去了明妃手下办事,明妃对他也信任,一来便给了大总管的身份,在德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恰逢一道暗红色的太监服从走廊缓缓接近,红烟赶紧插嘴,“咱们还是盼着点娘娘好吧,有娘娘压着冯总管才不敢放肆,若娘娘不在,冯总管岂不上天?” 这话是说他冯正不如一个女人,都快死了,威严依旧还在,压得他大气不敢喘? 冯正脚步一转,又藏进了走廊深处。 “你们看,冯总管吃的是什么?咱们娘娘吃的又是什么?” —— “冯正心中一定激愤,想证明自己比明妃更有威信。”顾晏生坐在红烟对面,给她用热的茶水洗了洗杯子。 —— “娘娘吃的是什么?我吃的又是什么?”冯正冷哼一声从角落里出来。 丫鬟们顿时一乱,“冯总管。” 恰好是饭点,娘娘还没起身子,那菜便温在食盒里。 食盒有两个,一个精致小巧,纹嵌了硬螺钿八棱黑漆,另一个花梨檀木,简单至极,连花纹都没有。 两个食盒一个给娘娘,一个给冯总管,一样大,但是这区别却是天差地别。 “打开看看。”冯正走到八棱黑漆食盒前。 “不可啊,这个是给娘娘的。”红烟赶忙阻止。 “给我打开。”冯正面有怒火,“出了事我负责。” 红烟这才不情不愿的打开食盒,露出里面的牛肉,毛姜汤,鳗鱼,还有饭后的干果酸梅。 冯正又掀开自己的看了看,白菜,豆腐,和青菜汤。 —— “打着大义的旗号做事,一向是他惯用的伎俩,这厮一定会将饭菜交换。”顾晏生烫好了杯子,又烧好了水,白玉一般的手拿了布,裹住烫人的瓷柄,将茶倒入红烟的杯子里。 —— “大胆。”冯正突然发难,“娘娘病危,太医叮嘱过不可闻腥,你们这是想害死娘娘吗?” 他将两份食盒换了个位置,“那一份给娘娘,这一份我便替娘娘分忧了。” —— “只要他接下了给明妃的食盒,离死就不远了。”顾晏生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那茶是极好的碧螺春,只有招待贵客才会用。 “我有个疑问。”红烟手握在杯子上,“计划是很详细,但若是不小心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顾晏生轻笑,脸上是镇定与自信,“就算被人发现了又怎么样?冯正的作风你又不是不知道,谁肯帮他?” 他凑过去,小声说,“她们只会站在你这边。” —— 砰! 红烟跟在冯正后面,因为太过紧张,不小心撞倒了一个花瓶,那花瓶倾斜,晃荡几声却没落地。 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接住,“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安如姐?”红烟险些惊叫出来。 安如连忙捂住她的嘴,“嘘。” 里屋的冯正似乎听到动静,喊了一声,“谁在外面?” 红烟一慌,安如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安静下来,另一只手撑在嘴边,学着猫叫了一声,“喵~” 学的惟妙惟肖,宛如真的猫儿打鼾。 “原来是只猫啊。”里面的冯正似乎放心下来。 安如凑到她耳边细声细语,“你尽管做,我在外面帮你看着。” 红烟眼眶一热,险些掉下泪来。 她擦了擦,别了安如,轻手轻脚跑去冯正的窗户下贴耳倾听。 冯正吃了几口,又喝了汤,还嫌那汤难喝,无奈菜做的咸,他吃几口肉,就要喝一口汤,再尝尝其它菜。 第一层放了小两盘,总共三层,刚刚冯正掀了两层,那底下还有一层,无奈做的卖相不好,看着就没食欲,浅尝几下放下筷子。 “今天的御膳房怎么搞得?” 他端了酒便要喝,肚子突然疼了起来,随后是心脏,然后是整个肺腑。 不好,中毒了! 他刚要喊,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四肢抽搐,嘴里也不断冒出白沫和血水,眼睛瞪着,煞是可恐。 —— “冯正死后,你们就把在大厅里发生的事告诉明妃,有这么多人证在,明妃一定相信。” 顾晏生不紧不慢的晃了晃杯子,里面青色的伢儿微微摇晃。 “那食盒原先是给明妃,明妃一定以为是来杀她的,冯正做了替死鬼。” “明妃处世圆滑,很少与人结怨,且敢杀她的人就不怕承受后果。能承受后果的,在这后宫中没有几个,明妃心里一定有数。” “她怕是杀人灭口来的,所以绝对不敢声张。” —— “今日的事,你们就当不知道,冯总管是突发心肌而死,都明白了吗?”明妃撑着虚弱的身子,满面灰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21.是安全感 此为防盗章  猜他是亲王之子,是因为四个亲王都在京城, 虽然养花的养花, 种草的种草, 名义上已经对皇位看淡,但实际上怎么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隐藏实力者也不是没有。 “所以你到底是谁?”顾晏生歪头看他。 何钰俯下身子, “你想知道?” “嗯。” “不告诉你。” 刚刚那句‘花花公子’已经把他得罪狠了,何钰很记仇的, 当初被顾晏生推下河, 那仇记到现在。 顾晏生也没勉强, “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 既然说要辅佐他,日后相处的机会自然很多,不急在一时。 何钰从墙头跳下来, “你酒也喝了, 菜也吃了,热热身如何?” 他拔出长剑,“只有我们两个, 不用手下留情。” 顾晏生沉思片刻后点头, “既然你有这个雅兴,我奉陪到底。” 他也取出匕首,站在何钰对面。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何钰的剑比他长了不知道多少, 他又使了擅长的《破云九式》, 加之轻功辅助,天又黑,交手几招,顾晏生眼一花,便被刺了一剑。 何钰把握的很好,只是小小擦伤,“刚刚脚下一滑,你懂的” 顾晏生颌首,“刀剑本就无眼,你不用有顾虑。” 他匕首一横,又与何钰交手了几招,这次何钰故技重施,长剑扫来,顾晏生却没有像上次似的躲开,因为躲不开,他上次就吃了这个亏。 锵! 长剑与匕首碰撞,擦出细小火花。 顾晏生的匕首短,震的虎口发麻,他退后一步,颇有些歉意,“没想到你的剑这么薄,对不住了。” 何钰的剑是薄剑,以轻巧著称,被他硬碰硬,砍出一个豁口来。 “不碍事,一把剑而已,这种剑我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何钰强装镇定。 这把剑是父亲花了重金给他铸的,据说还是出自名师之手,结果这么不中用,说破就破。 或许不是他的剑不中用,是顾晏生的匕首太利,超过他的,于是便砍断了。 何钰心疼那剑,将之一丢,耍赖道,“空手打如何?” 那剑只破了个豁口,找人修修还能修好。 顾晏生倒没有介意,“好。” 俩人赤膊上阵,何钰将过宽的衣袖用袖带绑在手腕上,摆开架势,跟顾晏生缠斗在一起。 顾晏生用的是苗疆的功夫,以诡异著称,不走平常路。何钰初始不了解,小吃了点亏。 不过他比顾晏生见识多,打斗经验也足,经常大比小比的打,许多招式和技巧顾晏生都没见过,吃的亏更多。 拳脚无眼,你挨一下,我挨一下,打着打着就乱了,招式全无,耍无赖似的,你揪我衣领,我抓你头发。 顾晏生就跟不会疼的瓷娃娃似的,何钰打在他身上,完全不影响他的行动,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他自己不行,受不住疼,初期占尽优势,渐渐的落在下风,被顾晏生骑在身上。 “打脸绝交。” 顾晏生动作一顿。 何钰砰的一拳打在他脸上。 顾晏生被那一拳打蒙,捂住脸吃惊道,“你耍赖。” “这叫兵不厌诈。”何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弯腰去拉他。 顾晏生松开捂住脸的手,露出青紫的半边脸。 “噗!”何钰没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 “没什么。”他强忍着笑意,把顾晏生拉了起来。 “擦点药吧。”把人打成这样,怪不好意思的。 何钰从身上摸出一瓶药,丢给顾晏生,顾晏生伤在脸上,自己看不到,先前挨的那一剑也在背后,上药不方便。 那药被他拿在手里,也不用,青着脸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 何钰一把抢了过来,“还是我来吧。” 他把顾晏生按在板凳上,拉下衣物,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蝴蝶骨的位置多了一道血痕,很浅,也不长,不过肯定很疼。 何钰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他记得小时候父亲让他咬破手指头按手印,那伤疼了好几天 ,顾晏生这个最少十天半月好不了。 “疼就喊出来。”药是粉末,倒在伤口上可以很快结疤,滋养身体,让破口的地方好的更快。 何钰洒的急,很多粉末掉进顾晏生的衣物里,他往下拉了拉,又用袖子把多余的擦掉,凑的近,一眼瞧见细腻的皮肤上大大小小的伤痕。 半藏在衣物里,往下拉还有很多。 “怎么弄的?”何钰摸着其中一道问。 他指尖微凉,冻得顾晏生一个激灵。 “母妃发疯时打的。” 有用枝条抽的,也有用烧过的棍子烫的,他母妃发病时千方百计想弄死他。 何钰倒抽一口凉气,“她怎么忍心?” 这真的是亲生的? 下手也太狠了。 他也有母亲,且疼他爱他,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好东西都捧给他。 父亲从外地给她带的玉镯翡翠,亦或者是什么上好的绫罗绸缎,就算何钰戴不了,也用不上,母亲还是会给他留着。 他小时候练功受罚,晒的头晕眼花,自己还没怎么样,他娘先受不了,求着他爹让他停下,他爹不肯,便干脆打着伞跟他一起晒着。 母亲身体不好,禁不住折腾,何钰心疼她,往后便很少顶撞他爹,即使受罚,也是关起门来挨罚,免得被娘亲发现。 不过娘亲聪明,还是被她检查了出来,唠叨半天,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偶尔何钰会烦她,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多幸运。 原来并不是全天下的母亲都会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儿女,也有例外。 “肯定很疼吧?”这已经不单单是身体方面的伤害,还有心理上的吧? 难怪总感觉顾晏生某些方面不太对劲,比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在水底下挣扎,顾晏生面上居然丝毫不变,老成的有点不像这个年龄的人。 以前他以为是杀人杀多了,现在才发现不是,是经历的太多,已经麻木,无论什么都无法动摇他,真正的心如止水。 “习惯了就不疼了。” 这事还能习惯? 何钰无法理解,“恨吧?” 顾晏生摇摇头,“不恨。” 他母妃并不是一直那么坏,偶尔病好了,就像平常人一样,会给他纳鞋。看衣服破了,给他缝好,还喜欢把下巴搁在他脑袋上,给他讲故事,陪他下棋。 所以不恨。 何钰冷笑,“也就是你,要我早就弄死了。” 就算是亲娘,也不能这样,这是虐待。 顾晏生摇摇头,“你不懂,母妃于我而言,就像一盏灯。” 即便十天里面有九天是坏的,但是为了那一天,他可以忍受另外九天。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有了觉得烦,没有才知道珍惜。 顾晏生没有,所以很珍惜,那一天会让他觉得,吃了九天的苦都是对的。 何钰想起第一次来景南宫时床上的尸体,这厮当真变态,母妃都死了不知道多久了,还将她放在床上,自己盖脏被子,把好的留给母妃。 不知道该说他懂得感恩呢,还是纯粹的心理阴暗,反正这毛病要改。 “我看你就是缺爱。”何钰觉得他没别的毛病,就是单纯缺爱。 这也是他的弱点,只要把握的好,说不定可以拿捏他。 何钰弯下腰,帮顾晏生把药上好,衣服拢回原样,又看他穿的单薄,索性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 他来时风正大,元宝给他准备了狐裘和暖炉,何钰嫌碍事,一个没带,不过穿的还是很暖和的。 那外套里面缝了一层毛,挡风又暖和。 顾晏生感觉到了,回头看他,那双古井一般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是不解和疑惑。 何钰站起来,“穿得太厚,活动不开,你先帮我穿着,别拖了地,弄脏了要你赔。” 说实话,脱外套给姑娘这事何钰没少干,这还是第一次脱衣服给少年,过不去心中那道关,别扭极了。 他转念一想,把顾晏生当小姑娘不就好了,于是那点几乎没有的尴尬不适感也在慢慢消失。 “还是接触的人太少了。”顾晏生的圈子不算大,又偏偏在皇宫这个打磨人的地方,说是大染缸也不为过,他在这里几乎接触不到好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22.帮你报仇 此为防盗章 冷宫不愧是冷宫, 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诺大的地方不时传来猫叫,虽是大白天,不过细听还是蛮恐怖的。 何钰找了几个房间, 发现早已荒废没人住, 里面到处都是蜘蛛网, 和一些破旧的衣物,地上的青砖缝里黑红黑红, 说不清是血迹还是污垢。 墙上有指甲刮过的痕迹,一道又一道, 细细长长。 何钰闭上眼, 似乎看到一个艳丽的女子坐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用指甲刮墙, 脸上是痴癫的笑容,血顺着白皙的指尖流下, 在墙上划过道道痕迹,触目惊心。 这就是冷宫,怨气最深的地方。 何钰绕到内院, 竟意外瞧见田地。 自己犁的,将原来种花的地方和花盆空出来,种了一些日常食用的蔬菜。 他稍稍辨认了一下,居然只认出了青菜和菠菜, 毕竟从小不沾春阳水, 能分辨出青菜和菠菜的区别已经很厉害了。 田被人照顾的很好, 土地潮湿,明显近期有人打理过。 方才走过那么多地方土地都没开垦,只有这块拓荒,说明附近有人住。 这田不大,最多只能供两三个人食用,也就是说内院里可能住了两三人。 顾晏生一个,他娘一个,还有谁? 何钰脚步轻缓,小心翼翼走在院内,心下越发警惕,三皇子顾晏生很有可能就在周围。 他穿过走廊,正打算去正屋看看,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道人影。 坐在院子里,消瘦的身形被柱子挡住,起身时才露出分毫,没多久又蹲了下去。 何钰赶忙藏起身子,借着柱子的掩护,朝那边看去。 顾晏生在洗衣服,袖子折起,露出一节泡得发白的手腕,偏偏手又冻得通红,与手腕极为不符。 他似乎没有感觉一样,穿着单薄的衣袍,将双手放在结了冰渣的水里,拉出里面泡着的衣服搓洗。 洗完拧出水,放在缺了一角的木盘里,总共三件衣服,洗了两件,剩下那件颜色靓丽,不像男子的,应当是他娘的。 何钰在原地等了等,看完他洗衣服,端起略微沉重的木盘,垫起脚尖挂在自己绑的绳索上。 他平时最没有耐心,今日居然等了又等,将最普通的洗衣c挂衣c做饭瞧了个完整。 顾晏生挂好衣服,回房后没多久厨房烟囱里升起烟雾,他又从外面的菜园子里拔了几根小青菜,洗了洗倒进锅里煮。 此外是两个馒头,一个留给自己吃,一个端到床边,细声细语说话,“娘,吃饭了。” 里面没人回应,顾晏生似乎也早已习惯,将饭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着。 馒头沾汤,吃的十分香,仿佛那是世间美味。 “娘,你说皇宫外是什么样的?”小板凳正对着窗户,“我好想出去看看。” 他说的是皇宫外,不是景南宫外,说明他出过景南宫。 皇宫四周都有守卫,想出景南宫容易,毕竟景南宫是冷宫,似这样的院子在皇宫没有一百也有五十,皇上当然不会派人专门守着。 只要有一份地图,或者警惕点,不去那些守卫森严的地方,想在皇宫里逛逛也容易。 皇宫实在太大了,再多的守卫也盯不过来,但是想出皇宫,不走正门简直难如登天。 顾晏生曾经是得宠的皇子,不过那时候他太小了,现在又身陷冷宫,恐怕一辈子都没出过皇宫。 宛如金丝雀,被困在笼子里。 何钰皇宫里有人,又入宫读书,书苑时不时放假,他进出皇宫易如反掌。 如此一对比,倒显得他更有优势了。 其实带一个人出宫以他的身份来说也不是不可以,看他想不想,顾晏生愿不愿意而已。 何钰站在远处,亲眼瞧见顾晏生端着吃完的碗筷去了厨房,大抵是刷锅洗碗,要费一段时间。 听说三皇子的生母是个美人,可惜得了癫疯。 何钰从来没见过疯症,再加上方才的情景有些可疑,他起了好奇心,从窗户口一跃跳了进去。 午后的阳光强烈,从窗外照进来,在地上拉出一道黑影,缓缓朝床边接近。 何钰指尖轻划,掀开床帘一角,又蓦地放下,过了好长时间才再次掀开。 躺在里面的是一具尸体,皮肤蜡黄,四肢萎缩,看模样死了很长时间。 再细细一瞧,竟发现五官与顾晏生有几分相像,难不成是他生母? 那刚刚顾晏生的行为 他竟然与一具尸体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还给尸体端茶送饭,谈话唠家常,如活着一般。 院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定是顾晏生洗完了碗筷,回来歇息。 何钰打开另一边的窗户,轻巧跳了出去,又将窗户关回原样,也没停留,当即退走。 依着来时的路,翻过景南宫的红墙,落在元宝不远处。 元宝本来背对着他,听到动静赶忙跑过来,“少爷,你怎么这么久?” 刚刚来了两拨人,都被他借口迷路打发,还有一个好心想把他送回去,被他花言巧语将人骗走。 “有些事耽搁了。”何钰还在想刚刚的事。 听说疯症是会传染的,顾晏生莫不是也疯了? 可看他的模样又不像,除了眼中死水一般,毫无波澜,不似这个年龄段的人之外,其它都挺正常的。 会自己洗衣服,也会自己做饭,但是与尸体同吃同睡,实在太变态了。 看来让他认姐姐为母的事还要考虑考虑。 姐姐几胎都半路夭折,已经魔怔,对孩子非常执着,但她不可能有孩子,所以何钰打了其他主意。 “少爷,你明明能自己翻过来,为什么还要踩我的背?”元宝双手拢在袖子里,跟在他后面。 何钰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舒服。” 元宝:“” 好委屈啊,但是我不说。 “少爷,你不是说要帮皇后娘娘查清楚胎儿的事吗?咱们跑这来干嘛?”元宝瞧他衣服上沾了灰,顺手给他拍了拍。 何钰停下脚步配合他,“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干的。” “是谁?”元宝好奇问。 何钰没说具体的,“反正你惹不起。” 不仅元宝惹不起,他也惹不起。 皇上有众多儿子,但是身份最显赫的三个人却没有。 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皇贵妃,还有一个是贵妃娘娘。 这三个人一个是后宫之主,一个是皇上最宠爱的皇贵妃,还有一个虽说身份比不上俩人,但却手握凤印,帮忙打理后宫事宜。 姐姐前几次意外,父亲曾经提过两嘴,说皇上可真狠啊。 当时何钰不明白,但是细细一想懂了,皇上确实狠,为了保住皇位,连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都杀。 为什么三个人都没有孩子? 以前何钰以为是三人明争暗斗弄死的,后来发现并不简单。 姐姐失了几胎,这回准备充足,吃喝用度都十分讲究,不可能胎死腹中,但偏偏发生了。 能对她无声无息下手,还不让她发觉的人一定是她十分信任的。 只有晚霞。 然晚霞是丞相府带出来的,与姐姐朝夕相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是孤儿,不会受人胁迫,对金钱的欲望也不高,有什么理由害了姐姐? 姐姐在后宫也没什么常见的闺中密友,即便有,非常时期怎会不防? 其实能让姐姐放下防备的人还有一个,是她心心念念爱慕的皇上。 皇上不想让她生,她又怎么能生? 丞相府与太师缔结,倾权朝野,又有皇后坐镇宫中,他爹还是有名的大奸臣,皇上怎能放心? 万一给他下个毒,秘密干掉,再拥护姐姐的儿子上位,名正言顺。 所以皇上不会让姐姐留有后代,换句话说姐姐想认顾晏生为子也是万分艰难。 不过姐姐是后宫之主,所有嫔妃生的儿女都要喊她一声母亲。 顾晏生的母妃死了,由她来养顺理成章,再加上她刚痛失了孩儿,要一个孩子难道皇上还能阻止? 偏偏顾晏生那厮又出了毛病,好端端的,怎么跟个尸体同吃同住? 难道真的有什么毛病? 也许不是乌龙,毕竟那字还是能看出几分意思,再加上整句一连,多少也能猜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奸臣之子》正文 123.一发色诱 此为防盗章 太医服拖沓, 不方便做饭, 他脱了那身过于明亮的衣服, 换了身穿了许久有些破旧还打了补丁的长袍。 这衣服用来干活不错。 年龄长了, 食量越来越大, 想吃的东西也多了, 小小一块地不够种。 顾晏生挽起裤腿,赤着脚踩在地上, 扛起锄头犁起了地。 底下铺了青砖, 他将砖头掀开, 土松了松,种了些白菜, 剩下一块地方用来种梨。 记得娘最喜欢吃梨, 从前得宠的时候雪梨,白梨, 挑着吃,后来到了冷宫,万分想念的时候就发疯, 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弄来。 “梨我是种下了,可惜你却没机会吃。” 顾晏生填上最后一把土。 “娘,你福泽真薄。” 他将锄头放在墙角,又从井里打了点水,陡然发现井里又没水了。 那井不深, 他们来的时候就停过, 起初花银子叫人往下挖, 后来没了银子也没了人,他便趁娘好的时候,拴根绳子跳下去自己挖。 他娘在上面时好时坏,坏的时候就把他的绳子剪断,还往井里丢石头,想砸死他,说他心思不纯,总想弄死自己。 顾晏生确实恨,他看他娘的眼神是凶,是狠,是伤,像狼一样,又像蛇,潜伏在黑夜里,等着给她致命一击。 所以她要弄死他,想尽一切法子。 顾晏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好,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坏,每天都谨慎的盯着她。 眼神不对便把自己锁进屋里,或者干脆躲起来,若眼神对了,说明是好的,他才会放下戒心,慢慢接近。 但他娘越来越聪明,到了后期像两个人一样,可以同时出现,一个要除掉他,少一个隐患,一个又护着他,不让另一个伤害他。 但是另一个实在太坏,她会装成好的那个,等顾晏生接近了再伤害他。 顾晏生怕死了,也恨死了,恨不得她死! 他知道他娘得了病,里面坏掉了。可他没有办法,救不了她,甚至听都没听说过这种病,为什么人会有两幅面孔? 坏的时候像不认识他一样,处处都想要他的命,来保全自己。 但是好的时候又会很耐心的抱着他,教他认字,和他下棋,把自己研究了一辈子的蛊毒之术交给他。 还告诉他自己的弱点,若是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杀了她。 哗! 顾晏生将自己打来的半盆水倒在脚上,浇了个透心凉。 他搬了个小板凳晾了一会儿,干了便穿上鞋子,洗洗手进屋做饭。 烟囱里很快冒起白烟,顾晏生自己吃的简陋,饭很快做好,像往常一样,一半自己吃,一半留给他娘。 他吃饭也闲不住,捧了本书看,偶尔会突然冒出一两句,与他娘交谈,说着说着不知为何想起他娘送他的匕首。 说是给他防身,没事的时候还能用来削削土豆水果。 刚刚好像用来切了萝卜没洗? 他匆匆进了厨房,看到那把匕首安然无恙躺在案板上才放松下来。 用衣摆擦了擦,又嫌不干净,拿去水井边磨了磨。 这把匕首是苗疆的师傅做的,已经死了,只此一把,珍惜异常。 尽管老是被他拿去切菜切果子,刀的表面依旧光滑细腻,没有一个豁口,也不会生锈。 正午的阳光有点威力,直射下来竟觉得有些发烫。 顾晏生磨刀的手一顿,他是习武之人,五感灵敏,明显感觉远处似乎有人在看他。 是谁? 他回头看去,一眼瞧见一道倩影,站在墙根,差点被干枯的稻草挡住,只隐隐约约露出小半个身形。 红烟红着眼跑来,她速度太快,顾晏生只来得及站起来,便整个人被她撞到,险些摔跤。 “我把他杀了。”她心里害怕,干脆紧紧抱住顾晏生。 俩人差不多年纪,但顾晏生比她高了一点。 “然后呢?”顾晏生拉开她的手。 这是拒绝的意思,红烟明白,眼神不由自主黯然下来,“都被你猜中了,但是我心里好慌。” “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找来这里说明什么? 说明红烟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身份说不定也知道是他杀了八皇子。 “我”他眼神突然变了,从刚刚那种温和变成了冰冷,像盯着猎物一样。 红烟吓了一跳,“冯正冯正临死前说的。” 冯正倒在地上,知道自己中毒八成跟顾晏生有关,便将他从头骂了个遍。 说得可难听,红烟全程听了进去。 “冯正还说了什么?”顾晏生擦了擦匕首上的水珠,脚下微挪,离红烟更近。 红烟不自觉后退一步,“没有了,冯正还没来得及说其它的就死了。” “是吗?”顾晏生盯着她的眼睛。 他从小学会察言观色,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只看到了红烟眼里的不解,期望,没有心虚。 “嗯。”红烟咽了咽口水,似乎有些紧张。 俩人离的极近,顾晏生走一步,她就退一步,她退一步,顾晏生就走一步。 “这把匕首是我母妃送我的。” 那匕首冒着寒光,被他握在手里,刀面朝下,红烟的哥哥参了军,习了武,曾告诉她,这是蓄势待发的意思。 红烟脚下一软,整个人跌坐下来。 “娘说如果害怕,伤心,出现不正常的情绪,就用这把刀割自己一下,身体痛了就不会再想其它的。” 他把害怕和伤心比喻成不正常的情绪,难怪从来没见过他脸上出现过类似的表情,大概那些对他来说都是不正常的。 “借给你。” 顾晏生手腕一转,将匕首尖正对下方。 风吹过,刮起他单薄的衣袖,露出手臂上一道道白痕,因为年纪小,愈合的很好,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但是细细一数,居然发现多达十几条。 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一个十二岁的小少年,不会无缘无故割自己刀子,也不会遇到那么多出能让自己难过心慌的情绪。 这说明顾晏生经历的生活和环境,艰难到她难以想象。 顾晏生生长的环境确实很复杂,他这个年纪本该无忧无虑,开朗活泼,但是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一丝年轻人的特征。 没了朝气,也没了这个年龄段的乐趣,他把所有的心思和力气都用来怎么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活下去,拼尽全力。 环境是改变一个人最好的催化剂,你跟一群孩子生活在一起,自然会变得孩子气。 如果你生活在到处都是机关算计的大人世界里,久而久之你也会变成大人,尽管年龄还没到,但是心已经到了,甚至过份生长,进入老年状态。 顾晏生明显是不正常的,他无法表达自己的全部情绪,甚至觉得自己是对的,别人是错的。 用刀子割自己,确实可以暂时忘了其它的,但这是自残。 红烟突然想试试,即便它是错误的。 “切这里吗?”她把匕首接过来,对着手背上面一点点,正好可以挡在衣袖里。 那刀缓缓划过,血顺着匕首和她手臂的开口处流出来,艳红艳红,瞧着触目惊心。但很意外,红烟没有怕,也不再心慌,大概因为有人尝试过,还不止一次,所以她知道是安全可靠的。 “你不疼吗?” 红烟点点头,“不疼。” 她又加了一句,“也不慌了。” 这法子确实有效,人的心很小,它只能装下这么大,被手臂上的疼痛吸引,就不会再想别的。 “那就好。”顾晏生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递给红烟,“用这个包扎一下。” 红烟接过来,也顺便把匕首还给了顾晏生。 “你回去吧,以后也别来了,别让人看出我们的关系,引起怀疑。”顾晏生擦了擦匕首,转身坐回小板凳上,加了点水继续磨刀,再也没有回头看红烟一眼。 他们两个,一个是被废的皇子,一个是德明宫的宫女,在一起确实引人怀疑。 红烟面露失望,“那我走了。” 她一步三回头,希望顾晏生能挽留她,但是并没有,无奈只能沿着原路返回。 她来的时候找了最矮的墙角,又堆了一些石块,勉强翻过来。 那墙太高,下来的时候还摔了一跤,一只腿略微颠瘸,但是细心无比的顾晏生居然没有发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