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有点难》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一章 这就穿了? 苏年年伸手挡住了突如其来的光线。 “把这背主的刁奴拖过去,就在庭院里杖杀。”浑厚的中年男声在耳边响起。 “将军,向怜真的没有偷三小姐的玉佩,妾身也不知道那块玉佩为何会出现在妾身房中。”带着泫泣之音的妇人声音接着传来。 “我就是要让这院里的人都知道,苏陌年是我最宠爱的嫡女,谁让她不痛快我就让谁不痛快。” “三小姐,你快和将军解释清楚。”妇人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苏年年感觉到自己的裙摆被人抓住。 苏年年的脑袋有些迷糊,她记得她在赶一篇稿子,后面实在太困就睡着了,半夜感觉冷爬起来关了个窗。怎么感觉脑袋晕乎乎的,难道是感冒了? “啊!将军饶命!”向怜哭叫的声音和棍棒落在皮肉的沉闷声音交织耳边。 苏年年睁开眼,入目的是一个宽大的青石庭院,庭院里一个哭得梨花带雨妇人正紧抓着自己的裙摆,妇人身旁跪着一个低头不语的黄衣少女,黄衣少女几步之外站着一个身型高大的粗犷中年男人,男人身后整齐地站着几个侍卫和婢女。庭院一侧一个趴在板凳上的少女被人打得皮开肉绽。 奇怪,怎么这些人都穿着古装? 趴在板凳上的向怜哭喊声逐渐微弱。 “头好晕。”苏年年不自觉低喃出声,伸手拍打上自己的脑袋。 “年年,你怎么样。”苏镇武上前一步,伸手扶住有些摇摇欲坠的苏年年,神情关切地看着她。 跪在地上的苏若音突然抬起了头,对着苏年年微微一笑,少女目光清冷地看着苏年年,眼里含着淡淡地讥讽笑意。 “将军,已杖毙。”有侍卫走上前来对苏镇武报告。 “向怜!”温姨娘看着向怜的尸身瘫坐在地上。 有血从板凳上滴落下来,一滴滴缓缓滴淌在青石地砖上,渗透进地砖相连的纹络之中。 “温姨娘,注意你的身份。”苏镇武冷哼一声,似乎对面前的场景毫无触动。 脑袋越来越沉重,苏年年支撑不住向下跌去。 “年年。”浑厚的中年男声大喊。 意识朦胧中,身体似乎被中年男人打横抱起。 华灯初上时分,苏年年幽幽转醒。古色古香的木雕床柱和身上柔软细滑的绸缎锦被让苏年年的脑袋有些犯迷糊,苏年年伸手想要拉开床边的帷幔,然而手指刚触到帷幔的一角,轻薄的帷幔已被人从外面拉开。 “小姐,你可算醒了,刚刚将军抱你回来时吓了奴婢一跳,府上的大夫来看过,说小姐受了风寒,这几日需要好好休息。”一个穿着橘红色儒裙的高瘦少女伸手探向苏年年的额头。 “你。”额上的微凉触感让苏年年出口的声音有些茫然。 “玉琴小姐告诉将军,将军送给小姐的生辰礼物烟山暖玉被盗,将军下令搜府,玉佩最后在楚姨娘的落红院寻获,偷小姐玉佩的向怜已经被将军当场杖毙,温姨娘和若音小姐被罚禁足于落红院,将军还下了严令,今晚不许给落红院的人放饭。” 耳熟的人物剧情从少女嘴里蹦出,回过神来的苏年年一把推开身旁的少女,光着脚从床上跳了下来 “镜子,给我镜子。”苏年年的声音焦急而迫切。 “小姐?”少女被苏年年吓了一跳,赶紧搀扶着苏年年来到梳妆台前。 昏黄的烛光下,一个约莫十二三岁,五官圆润的小脸蛋透过铜镜映入苏年年眼底。苏年年不自觉的张大了嘴巴,铜镜里的小脸蛋也跟着张大了嘴巴。 苏年年伸手轻触铜镜里那张因生病而略显苍白的圆润小脸,出口的声音带着疑惑和茫然“因为苏陌年的玉佩被盗就杖毙了一个人?” “小姐,你就是苏陌年啊。”少女一脸诧异地看着苏年年。 真是见鬼了!苏年年脸上看着只是有些迷茫诧异,心里却是一万只草泥马默默奔过。 她苏年年竟然穿越了?穿越到自己写的小说里,还成为了小说里被便宜老爹宠坏的无脑女配?而且还是刚刚害死从小和女主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害女主和她母亲被罚禁足别院的始作俑者。 淌血的青石地板蓦然浮现于苏年年的脑海之中,苏年年有些怕冷地打了个冷颤。 在小说里,苏陌年最后是因为挡了苏若音的皇后之路而被苏若音处置掉的。 苏陌年在小说里可是能把一手好牌打烂的角色。她的母亲谷烟颖是左相谷文渊的嫡女,当年西北将军苏镇武击退敌寇立下大功,在金銮殿上婉拒先帝赐下的万两金箔,只愿求娶左相之女谷烟颖,先帝感其抱诚守真,当场写下诰书赐婚。此事在当时被传为一时佳话。 赌桌在手,好牌我有。希望现在和女主苏若音搞好关系还来得及。 “那个,你?”苏年年故意迟疑了一下。 “小姐有事吩咐橘染?”小丫头机灵地上前一步微微弯腰低头。 “橘染,帮我准备些吃食,等会随我去一趟温姨娘的落红别院。”苏年年随意捋了捋身后的长发。卖人情这东西赶早不赶晚,万一被别人捷足先登她可是会悔到肠子都青的。 “小姐,这么晚了你还去落红院?”橘染语带犹豫“而且现在温姨娘屋里的人怕是恨惨你了。” 苏年年无奈地笑了笑,苏陌年的锅只能她来背了呗。 落红院内,一个五官精细的黄衣少女临窗而坐,虽只穿着样式简单的绣花衣裳,却掩不住少女一身纤细姣好的身段。月光轻柔地洒在少女细软的乌发上,给少女蒙上一层柔和地光泽。侧屋不断传来妇人喊冤呜咽的声音,少女安静地坐着丝毫不为周边的环境所动,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超乎年龄的冷静与沉稳。 “二小姐,三小姐深夜来访。”丫鬟突如其来的禀报声音打断了少女的沉思。 苏若音眉心微皱,嘴角划过一丝冷笑,站起身来,向外室走去。 苏陌年,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自己倒是送上门来。 苏年年出了自己的院落,向左走,穿过一座石雕拱门,沿着一侧向里延伸的竹林而行,再穿过一条碎石小路,就来到温姨娘和苏若音所在的落红别院。 落红别院虽然看着雅致秀美但和苏年年的同安轩比起来,却又是另一番的云泥之别。 苏年年才刚进内庭,就有一把怒气冲冲的声音从里屋传来“苏陌年,你还有脸过来。”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妇人从里屋冲了出来,抬起手就要给苏年年一个巴掌,还好苏年年身旁的橘染眼明手快给拦了下来。 橘染一手提着食盒另一手紧紧握着温姨娘的手腕,出口的声音清脆而明快“温姨娘,你一个奴婢见了嫡小姐不下跪行礼也就算了,竟还口出秽语,你是不把夫人放在眼里还是不把将军放在眼里?”橘染一出口就是干净利落的责问声。”要不是苏年年想要巴结苏若音,此刻肯定已在橘染身旁拍手叫好。这是典型的御姐啊! “姨娘因为傍晚的事耗费心神,此刻还没缓过神来,才会口出狂言,想必以三妹嫡女的身份是不会和姨娘过度计较的,是吧?”一个身形纤瘦的少女缓步从里屋走出,步伐缓慢地徐徐向苏年年走来。 “不会不会。”苏年年有些心虚地连连摆手。 “小姐!”橘染有些诧异地看着苏年年,正想再说些什么,苏年年赶紧拉了拉橘染的衣袖,眼睛抽筋般地狂对橘染使眼色。 “温姨娘、二姐姐,下午的事是年年不好,年年只是和大姐说自己的玉佩丢了,没想到大姐会告诉父亲,更没想到父亲会因此大发雷霆。”温年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傻白甜地看着苏若音和温姨娘。 “呵,三小姐你这道歉我可受不起。”温姨娘冷笑“今日将军为了你的一块玉佩把我身边的人处置了,说不定明日将军会为了你身边的婢女,把我们母女俩也处置了。” “年年知道爹今晚禁了落红院的饭菜,所以特意带了一些吃的来给姐姐和姨娘,希望姐姐和姨娘无论多生年年的气都不要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温年年说着就要去抹眼睛。 苏若音深深地看了苏年年一眼,从橘染手里接过食盒“外头风大,姨娘先拿着食盒进屋去吧,我还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三妹说。” 温姨娘愤懑地从苏若音手里拿过食盒,瞧都不瞧苏年年一眼,便气冲冲地向屋内走去。 院内的苏若音静静地看了苏年年一会,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多谢三妹的饭菜。”苏若音没有过多的感动或是感激,只是客套地寒暄感谢,就连嘴角的笑意都未及眼底。“三妹似乎长大了。” 苏年年脸上讨好的笑容一僵。苏若音这话明摆着说她祸水东引。 “向怜虽是被大姐诬陷揭发,却是因三妹你而死的。”苏若音转过身去,淡漠清冷的声音缓缓扩散在静谧的黑夜之中。 有风从院子的南边吹来,带着草木独有的香气,苏年年的心却深深地沉了下来。 是啊,她和苏若音之间隔的可是一条人命啊。 苏年年狠狠吸了一口气。女主又怎么样,这是她创造出来的世界,她就不信女主光环这个邪。 她是21世纪的苏年年,她想要做的就是让苏陌年活下去,因为只有苏陌年活下去,她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才能活下去。 苏年年记得,温姨娘被罚禁足落红院后就是苏若音自请去净圆寺抄经祈福,碰巧救下了被人暗算的四皇子。既然知道剧本的大致走向,那就得想办法把苏若音和四皇子的相遇扼杀在摇篮之中。 “小姐,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橘染有些疑惑地看着呆立在原地的苏年年。 “唔……有吗?”苏年年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额发脸上又挂起了白痴般的傻笑。 “小姐你以前刁蛮任性作威作福欺压下人,今天竟然深夜跑来落红院送吃食,明天还准备去老爷那给温姨娘求情。”橘染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年年。 “橘染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贬损我……”苏年年装作一脸认真思考的模样“现在的我也很刁蛮任性,明天不到巳时别喊我起来,否则我就作威作福欺压下人。”苏年年捂嘴打了个哈欠,对着橘染恶作剧般笑了笑,转过身去,迈步离开落红院。 苏年年和橘染从落红院回到自己所在的同安轩时,却看到了正在向里搬着一摞纸张文件的侍卫。 “三小姐你可回来了,将军一直在里面等你呢。”侍卫看到苏年年赶紧上前打招呼。 “我爹来多久了?”苏年年试探地问抱着文件的侍卫,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和那个因为一块玉佩杖杀一个活人的中年男人相处。 “从你违背我的命令,去落红院送东西的时候,我就来了。”一把沉厚的中年男声在屋内响起。 苏年年深吸一口气,满面笑意地走进屋内“爹!”苏年年甜甜地唤了俯首在书案上的苏镇武一声。 “还知道回来,生病了还到处乱跑,也不多加件衣服。”苏镇武伸手握住苏年年短小的手掌“饿不饿?你晚上就没吃东西,我让人给你备了清粥小菜,一直在厨房给你温着,自己都还没吃东西,就巴巴地跑去给人家送吃的。”苏镇武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抚了抚着苏年年的脑袋。 那明明是你的小老婆!苏年年在心里吐槽,面上却装作一副乖巧的模样“年年一直在等爹来和爹一起吃。”十二三岁的少女说话间还带着孩子的稚嫩和无邪,苏镇武有些好气又好笑地放下手里的公文,吩咐一旁的侍卫端来粥菜,起身拉着苏年年坐到了餐桌旁。 苏镇武有着军人般的严谨,食不言寝不语。父女俩安静地吃过粥菜,苏年年百无聊赖地坐在苏镇武身旁翻看着自己书架上的书本画册,苏镇武则继续埋首书案处理公文。 还好这个世界的文字自己能看懂,不然非得无聊死。苏年年随手拿起一本历史志翻阅。 她所在的国家叫东陵国,东陵国使用的是以前古代的分封制,皇帝会给功勋卓著的功臣和皇室成员分封土地镇守疆土,于是逐渐演变成明朝后期周边藩王独大的局面。 昏暗的烛光下,看书的苏年年犯困地打了个哈欠,脑袋逐渐向苏镇武的肩膀靠去。 苏镇武微抬手臂托住了苏年年的脑袋,一贯舞刀弄枪的粗大手掌轻柔地摸了摸苏年年的额发“困了就睡吧,爹会一直陪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二章 古寺初遇 苏镇武共迎娶一位正妻两位姨娘,正妻为谷烟颖,两位姨娘分别是温姨娘和乔姨娘。乔姨娘诞下苏家长女苏玉琴,温姨娘诞下苏家二女儿苏若音,正妻谷烟颖诞下一对孪生子,三女儿苏陌年和苏家四子苏以容。 苏家由正妻谷烟颖主持府中中馈,所有进出府内的人物事件都需经过谷烟颖同意方能执行。 苏年年早上起来时苏镇武早已上朝去了,苏年年用过早膳便去拜访自己的母亲,顺便说下自己出府上山抄经祈福的事。 出了自己的同安轩向右拐,穿过一条拱桥就到了谷烟颖所在的碧落轩。碧落轩全然不像同安轩那般拉红挂绿尽显钱财,碧落轩以梨花图雕配以紫檀木为主调,再用和田暖玉为珠帘配以云锦薄纱。碧落轩给人的感觉奢华而厚重,极尽内敛。 “小姐难得来一趟,赶紧进屋吧,夫人看到定会很高兴的。”一个穿着白色粗衣的儒雅男子从屋内走出,看到苏年年的到来,对着苏年年伸手作了一揖,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这!难得来一趟?难道苏陌年和自己亲妈的关系很差? 苏年年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脸上却是笑地一脸懵懂无知的模样。 儒雅男子带苏年年穿过花厅来到内院里屋,只见里屋的一侧软榻上,斜倚着一个身穿湖蓝色锦缎的女子,女子约莫三十岁的模样,满头青丝以一根蓝绿色的玉簪简单挽起。女子手捧着书卷在细细阅读,脸上的表情就如女子翻阅书卷的动作般轻轻淡淡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波动。 “年年给母亲请安。”苏年年微微俯下身去,对榻上的女子恭敬地行了一礼。 “嗯。”谷烟颖淡淡地应了一声,素白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书并未抬起头来。 这?苏年年有些愕然,这对母女的关系有些诡异啊。 “女儿看最近天清气朗,想去净圆寺抄经礼佛,为父亲和母亲祈福。”苏年年看着气场不对,赶紧单刀直入。 “你喜欢就行。”谷烟颖对苏年年随意地挥了挥手。 “那女儿先告退了。”苏年年见目的达到,对着谷烟颖又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别人都冷着脸了,自己何必拿热屁股贴上去。 谷烟颖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漠而疏离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抬起头来看过苏年年一眼。 后脚已迈出里屋的苏年年并没有听到此时内屋儒雅男子低低叹息的声音。 “夫人,年年是无辜的。”儒雅男子的话音刚落,谷烟颖冷笑着抬起头来。 “呵,白管家。”谷烟颖清丽的脸上满是讥讽的笑意“当年的我何尝不无辜?” 谷烟颖的笑容令白亦泽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那年的左相府,大雨滂沱下,还是少女的谷烟颖也是这般笑着对他说“亦深,我何尝不无辜?” 苏年年走出内院穿过花厅,正好碰上了前来寻她的橘染。 “小姐,将军刚下朝回府就派人来寻你去书房。”橘染疾步走来,脸上的表情却并不见慌张。 “出什么事了?”苏年年疑惑地看向橘染。 “具体的奴婢也不大清楚,听门房的侍卫说,将军从宫里出来就一脸凝重的模样。”橘染走在前面给苏年年引路。 从宫里出来?苏年年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虽然小说的大致走向她知道,但具体到事件上,就连她也不是十分清楚了。就像她只知道苏若音最近会在净圆寺救下被人暗算的四皇子,但具体到哪天,在净圆寺的哪个位置,她也不知道。 在橘染的引路下,苏年年来到苏镇武的书房外。 书房外没有侍女和小厮看守,只有一个穿戴着盔甲的侍卫端着茶水恭敬地候在门外,侍卫看到苏年年,赶紧把房外的门帘掀起。 苏年年走进房内,正想给背对着自己的高大背影请安,高大粗犷的背影却比苏年年更快一步地握住了苏年年的手掌。 “手怎么凉凉的,病还没好就出来瞎逛。”苏镇武伸手探上苏年年的额头,责难却难掩关怀的低沉声音在苏年年耳边响起。 苏年年抬起头来,认真打量着身旁的苏镇武。中年男人浓眉大眼五官深刻,虽不是时分出众的五官,却带着武者独有的豪爽利落。 苏镇武伸出宽厚的手掌包裹住苏年年有些婴儿肥的短小手掌。 “爹从宫里回来就着急地把我叫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苏年年想要把手从苏镇武手里抽出。她还是不习惯苏镇武对她这种毫无保留的关心。 “别乱动。”苏镇武握着苏年年的手揉搓着她的手背“今日下朝,陛下召见我,问起你的及笄之礼,似乎有意想把你许配给四皇子。”苏镇武说话间眉头已高高皱起。 把我许配给四皇子?不对啊,按照剧情的发展四皇子娶的明明是苏若音。难道是我的介入无意中改变了原有的剧情? “年年还有两年才及笄。”苏年年装傻地抛出疑问却又点到即止的停住了声音。 “傻孩子。“苏镇武爱怜地摸了摸苏年年的脑袋“四皇子虽是庶出,却深得陛下喜爱,如今朝堂之上三皇子势力盘根错节,陛下势必要为四皇子拉拢势力,让四皇子在朝堂上能有与三皇子分庭抗礼的能力。” “年年只想留在爹身边。”苏年年假装害羞地低下了头。 “你是还想留在爹身边野几年吧。”苏镇武好笑地看着低垂脑袋的苏年年。 苏年年一脸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爹的表情“爹年年想去净圆寺抄经祈福,此事已经和母亲说了。” “胡闹,病都还没好全,就想着到处乱跑。”苏镇武沉下脸来,佯装生气的样子。 “年年很想去,爹你就同意嘛。”苏年年用软糯的声音低声哀求,伸手拉住苏振武的衣袖轻轻摇晃。 经不过苏年年的软磨硬泡,苏镇武最后只能无奈点头。 “什么时候动身?东西都备好了没?银子带的够不够?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山路难走,记得让橘染给你备双布鞋,那些大家闺秀穿的绣花鞋就不要穿着走山路了……”朝堂战场上,一贯爽朗利落的苏镇武变得絮絮叨叨起来,抓着苏年年念叨个不停。 正午的阳光穿透窗纸照射在书案上,苏年年的眼睛莫名觉得有些酸涩。 夜半的风吹过深山里的野木槿,清凉的夜风飘卷起几瓣伶仃的木槿花叶,散落在半隐半现的山间小路上。 苏年年漫无目的的闲走在其上,感受着凉风带来的清爽明净。 苏年年吃过午饭带橘染出门来到这深山时已是夜幕时分,苏年年看橘染面露倦色便让她留在寺里收拾东西,自己则趁着月色来到寺后的山林瞎溜达。 在她的印象里苏若音是因为在净圆寺救下了被人暗算的四皇子而和四皇子结识,由此开启了走上凤临天下的皇后之路,而苏陌年自然成了苏若音皇后之路上的垫脚石。所以想要摆脱女配的垫脚石命运就必须要在苏若音之前救下四皇子并以此向四皇子求一道免死金牌。 突来的马儿嘶鸣声打破了苏年年的沉思,花木掩映之间一匹雪白的骏马正对着夜空嘶鸣。苏年年拨开花叶走上前去。 骏马在泠泠月光的倾洒下更显得毛色雪白,四蹄乌黑,令苏年年一见便觉地心中欢喜。 “小白,你怎么自己一个跑到这荒郊野外。”苏年年伸出略显婴儿肥的短下手臂“可以让我摸下你吗?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苏年年的手掌即将触摸到骏马雪白的毛发时骏马突然打了一个响鼻,苏年年吓地马上收回手掌,骏马却在这时向苏年年凑了过来,围着苏年年上上下下倾嗅着。 “小白,你可真是个贪吃鬼!”苏年年有些不舍地从怀里掏出中午从将军府顺手的大苹果。 骏马看到苹果似乎很开心,一口就把苹果从苏年年手上咬了过来。 “慢点慢点,我又不和你抢。”苏年年伸手抚顺上骏马雪白的毛发“小白,你是迷路了么?”苏年年将脑袋轻贴上骏马的脖颈“我也是呢,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白马突然轻咬上苏年年脖颈处的衣物,苏年年吓了一跳想要退开时却已是来不及,白马一把就把矮小的苏年年甩上了马背。起先苏年年极害怕地闭上眼睛抱紧马脖整个身体匍匐在马背上,后来感觉白马并没有什么动作便渐渐放下心来,睁开眼睛坐直身体。 白马似乎感觉到苏年年的放心,渐渐迈开步子向一侧的木槿花丛走去。 苏年年突然笑了起来,带着三分肆意七分狂傲“驾,小白,我们回家去!” 有风从远处吹来,带着初秋的凉意和木槿花清淡的冷香,一人一马在清冷的山道上越走越远,渐渐已看不到影子。 此时的山道另一侧,苏若音扶着一个墨绿色玄衣的墨发男子被人围困住。 “小姑娘识相点赶紧走开,别多管闲事,我们从不滥杀无辜。”黑衣人声音低沉地警告眼前神色淡漠的纤瘦少女。” “哦?”苏若音呵笑出声“那你们现在欺负一个残废和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子又算不算滥杀无辜呢?” “敢问姑娘芳名,今日在下如若大难不死,他日必定登门提亲。”一身墨色玄衣的高大男子长发乌黑,面如冠玉,温睿气韵浑然天成。男子双目微闭,眼睑处泛着紫黑色的光泽,嘴角还挂着几丝暗黑的血痕,显然是一副身中剧毒的模样。男子伸手握住苏若音纤细的手掌,眼前的窘迫困境并没有折损男子的气度分毫。 苏若音看着眼前的黑衣杀手,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我是苏将军府上的嫡女。”苏若音说完果断地拉着墨发男子滚向一侧的下斜山坡“我始终认为,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 白马带苏年年回到净圆寺时已月上中天,苏年年把马带到马厩拴好,回到自己所住的禅房时看到了早已等在屋外的橘染。 橘染一看到苏年年赶紧迎了上去“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快担心死奴婢了。” “刚二小姐身边的向竹来过,说她们小姐不见了,想让我们帮忙寻找,奴婢没搭理她。”橘染有些忿忿不平地开口“府里那两位小姐太狡猾了!小姐说要来净圆寺抄经祈福,那两位小姐便依葫芦画瓢地跟了过来,就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有孝心似的。” “大姐和二姐也过来了?”苏年年微微皱眉,四皇子的事不要被半路截胡就好“既然派了人过来那我们也出去找找吧。”苏年年率先走出禅房。 苏年年出了禅房才走出几步,却突然被人拦了下来。 “赔钱!”一个穿着暗紫绸缎衣袍的褐发邪魅男子拦住了苏年年的去路。男子约莫二十岁左右的模样,白皙修长的手指指向苏年年,如雪如瓷的面容上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优雅与魅惑的波光在眉眼间相互流转,带着无法言说的风流韵味。 “赔钱?”苏年年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漂亮男子。 “小爷的马,被你骑回来开始就一直拉肚子,肯定是你给它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漂亮男子伸手拦住苏年年的去路。 我去,长得人模人样的,原来是个讹诈碰瓷的。她虽然不缺钱,却也不喜欢被人随意讹诈。苏年年心底腹议,面上却装作一脸呆萌的模样“这月黑风高的,公子怕不是认错人了吧,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只怕连小马都骑不上去。” “你!”紫衣男子指着苏年年“你跟我过来。”男子说完伸手就拽上了苏年年的手臂,拉着苏年年往马厩走去。 “你放手,男女授受不亲。”苏年年真想一个巨熊之掌拍过去,无奈身高体型都和对方有所差距,只能被紫衣男子拉着向前。 “你是谁家香客这般无理,快放开我家小姐!”身后传来橘染气急败坏的声音,苏年年想高呼橘染,却被紫衣男子拉着快步向马厩的方向而去。 “你看小爷本来英姿飒爽的踏雪现在成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得对小爷的马负责。”紫衣男子指着马厩里,呼吸急促浑身颤抖的雪白骏马,一脸义愤填膺地看着苏年年,脸上摆出一副你敢不承认就要你好看的表情。 难道真的是苹果有问题,苏年年有些心疼地伸手抚摸上小白的毛发“我的钱都在丫鬟那,我还有急事,你先让我回去,等会我让丫鬟把钱送过来,你赶紧找个兽医给小白看病。”苏年年对着紫衣男子大喊。这人有毒啊,自己的马病了不是想着给马找医生,而是先想到找她要索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三章 落水 “万一你赖账怎么办,等会都不知道去哪逮你这罪魁祸首。”紫衣男子拉着苏年年的手臂不放。 “那你想如何!”苏年年有些炸毛地对着紫衣男子的脚踩了下去。 紫衣男子吃痛地缩回脚,却也伸手拽下了苏年年腰间的玉佩“小爷看着这玉挺别致的,就当是赔小爷的马钱了。”紫衣男子一脸大恩不言谢的模样。 “还我,那玉不行!”苏年年伸手想去抓紫衣男子手上的烟山暖玉,紫衣男子却脚步更快地急退了一步。 苏年年上前一步,紫衣男子向后急退,一眨眼人已消失不见,只留下男子略带狡猾的清脆笑声。 真是见鬼了!苏年年忍不住拍了拍小白的脑袋。 橘染赶到时就看到自家小姐在欺负一只浑身雪白的病马“小姐,刚刚那恶棍呢?” “自己滚了。”苏年年对着小白翻了个白眼“橘染,你去找小沙弥给这马看下病,我去帮忙找二姐姐。” 苏若音突然失踪难道今晚四皇子会遇刺?自己是否能赶在苏若音之前救下四皇子?苏年年快步向后山走去。在她所创造的世界里,她就不信主角光环和女主金手指这种东西。她苏年年一定会让苏陌年活下去。 苏年年等人搜寻了大半夜都没发现苏若音的身影,直到天明时分,苏若音突然一身整齐地从自己居住的禅房中走出。没有人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苏若音本人更是对此只字未提。 “二妹,你平安归来真的是太好了,姐姐还担心昨夜的贼人会伤害你。”苏玉琴聘婷的身影从远处走来,声音激动而昂扬,在静谧的清晨古寺中越发显得刻意而宏亮。 “大姐,如此热情关心,妹妹真是受宠若惊啊。”苏若音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讥讽笑意和苏玉琴虚与委蛇。昨夜分明就是苏玉琴引她出去想要毁了她的清白,如今看她安然无恙便又想以此诋毁她的清誉。 苏年年来到苏若音的禅房外时看到的便是如此针锋相对的一幕。 “大姐、二姐。”苏年年走上前去打招呼,一脸懵懂无知的模样。 “三妹早啊。”苏玉琴笑容满面地拉过苏年年的手臂。 “三妹。”苏若音轻轻点头微笑“听说陛下想要给苏家一个天大的恩典,三妹知道是什么事么?” “恩典?”苏年年装傻地摇了摇头。 苏若音突然向前一步,贴在苏年年的耳边却用苏玉琴也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陛下想要苏家的女儿嫁入皇家。”苏若音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三妹你说父亲会属意我们哪一个?” 苏年年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苏若音这是明摆着给自己拉仇恨啊。 “时候也不早了,姐姐有些挂念家里的父亲和母亲,我等会让婢女收拾下东西便打道回府了,两位妹妹请自便吧。”苏玉琴不着痕迹地松开了苏年年的手臂。 “我礼佛喜欢清净,三妹没什么事就不要来打扰了。”苏若音脸上一直挂着得体而礼貌的笑容,苏年年自然懂得其中的疏离与冷淡。 “那我就不打扰两位姐姐了。”苏年年笑地一脸单纯,招呼了橘染一声便往自己的禅房走去。 “橘染等会去打听一下……”苏年年贴在橘染耳边低语。 苏年年回到禅房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橘染便推门而入。 “小姐你让我查的事我问清楚了。”橘染低头压低声音,俯在苏年年耳边低语“今天早晨有小沙弥看到二小姐身边的向竹拿着一件染血的衣裳从禅房走出,二小姐也暗中吩咐向竹下山购买治疗外伤的药物。” 苏年年拿起桌上的毛笔“橘染给我研磨吧,来佛寺祈福怎能不抄些经文。” 女主光环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她和苏若音是同一天到的净圆寺,那晚她和苏若音都出去了,如果她猜的没错,那晚苏若音必然救过一个人,那个人的身份已不言而喻。 接下来的几日苏年年都装乖避懒地躲在寺庙里抄写佛经,苏玉琴和苏若音早已相继离去。 “小姐刚刚府里来信,小少爷病了。”这天晌午,苏年年刚吃过午饭,橘染从外面疾步走入。 “小少爷病了?”苏年年伸了个懒腰,等我睡个午觉咱们收拾下东西便回府吧。 对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弟弟她真的没多大感情。 “小姐你还在为那只小白狗的事生小少爷的气?”橘染进屋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 “嗯?”吃饱饭的苏年年脑袋有些迷糊。 “上个月小少爷领了只小白狗回府,小白狗不知怎的半夜爬到小姐房中还撕毁了小姐的衣服,小姐你当场就想宰了那只小白狗,随后赶来的小少爷死命护着那只小白狗,小姐你当场就和小少爷翻脸了,两人还为此大吵了一架。”橘染推了推有些昏昏欲睡的苏年年“小姐你前几日找人医治的白马到现在都无人来寻。” 苏年年被收拾好东西的橘染拉着站起身来“既然要回府,那把小白也带上吧。”那个打劫了自己烟山暖玉的疯子,拿了玉之后就连自己的马都不要了。之前还气势汹汹地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真是有毒。遇上那个疯子绝对是自己出门没翻黄历。 苏年年记得苏若音救下四皇子不久后又在京城的全聚酒家救助了被贼人洗劫的桐济道,桐济道在苏若音的帮助下参加科举考试并一举夺魁,逐渐成为四皇子在朝中的忠实拥护势力。苏年年还是不信女主光环这个邪,她决定回苏府的时候路过全聚酒楼,看能不能捞个现成便宜,救下被贼人洗劫的桐济道,让桐济道成为自己的势力。 “小姐,聚全酒楼到了。”橘染撩开车帘扶着苏年年跳下马车。 “走,小姐带你去大吃一顿!”苏年年率先向酒楼的大门走去。 “客官里面请,是打尖还是住店?”苏年年刚走进酒楼,就有机灵的店小二迎了上来。 “要间雅间,来壶好酒,再上几盘你们这的招牌菜。”苏年年一副熟稔地样子下单点菜。 店小二刚引苏年年和橘染走上二楼,楼下就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没钱就滚远点,不要让我们酒楼沾上你的晦气。” “虽然桐某的钱财被贼人洗劫了,但桐某还有些行李放在贵店,贵店能否先把东西还给桐某,拖欠的房费桐某一定想办法付清。” “没钱别学人住店。” 桐某!苏年年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了过去,只见一个书生模样打扮的男子正被人推出店外。 等一下!苏年年正想冲下楼拦住那个自称桐某的男子,就在这时,一个邪魅而优雅的身影从楼梯走了上来,和苏年年撞了个正着,苏年年踉跄了一步向前扑去。 男子伸手扶住苏年年,身高只到男子胸腹间的苏年年,只见到男子一身暗紫纹松柏图文的衣裳和男子腰间的白璧玉佩。 烟山暖玉!苏年年惊诧地抬起头来,入目的是一张欠扁的风流桃花脸。 “呀!小妹妹,我们又见面了,好巧。”男子一脸熟稔地拉着苏年年的手臂。 “放手!”我去,怎么又是这个碰瓷党。苏年年伸手拍开男子握住自己肩膀的手掌。 “小妹妹你这样翻脸不认人我可是会伤心的。”紫衣男子收回手掌,装作一脸受伤的样子。 苏年年在心底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的马我治好,把玉佩还我。”苏年年对紫衣男子伸出短小的手掌。 “小妹妹我叫言御,你叫什么名字。”紫衣男子好玩地向前一步凑过头来,没有理会苏年年的抗拒疏离。 苏年年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她不愿意和这个碰瓷党有过多的牵扯“玉佩。”苏年年继续伸出手去,也不搭理言御的自来熟。 “这个书生欠下贵店多少钱。”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透过吵杂的人群传入苏年年的耳朵。 紧接着一个黄色绣花衣裳的窈窕身影出现在苏年年的视线里。 苏若音! 苏年年不想再和言御纠缠下去,她对着身后的橘染使了个眼色,自己则靠近楼梯转弯处的窗口位置想顺小道直接下楼,橘染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想要拦住言御。 言御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桃花眼微微向上一挑,避开了橘染来到苏年年面前。 对着已欺近身前的言御,苏年年不自觉地向后退去,手臂撞到窗框上,苏年年吃痛地向后踉跄了一步,言御伸出手想拉扶苏年年一把,苏年年气急败坏地伸手推开,却在反作用力的推动下向窗口跌去。 苏年年最后看到的是言御无辜摊手的表情和自己疾速下坠的身体。 这人是天生克她的吧,每次和这人遇上都没好事发生。 “这个书生欠下的钱我代他付了。”苏若音清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桐某多谢小姐相助。”儒雅的温厚声音接着传来。 苏若音女主光环这个邪真是太可怕了,简直是金手指加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自己两次想半路截胡女主都失败了,第一次害得自己值钱的宝贝玉佩被打劫,第二次令自己直接失足空坠。下一次还会遇到些什么? 怪只能怪自己当初给女主开的金手指太厉害,作为女配的她惹不起惹不起啊。 “小姐!”耳边传来橘染的惊呼声。紧接着嘭的一声闷响,水波四溅而起,苏年年跌进了酒楼外的护城河里。 冰凉的感觉缠绕上苏年年的身体,苏年年伸手滑动水波想要游到岸上,古代厚重的女子绸缎衣裳却绊住了苏年年的手脚。 我去!才穿越过来没几天,难道还没被苏若音处置掉就要淹死在这河里。 求生的本能让苏年年在水里挣扎起来,冰凉的河水从口鼻灌入,苏年年呛咳起来。如果苏陌年的身体在这个世界死去,她的灵魂是否能回到她本来的世界之中。更多的河水涌入口鼻,苏年年有些疲惫地渐渐放软了身体。 意识逐渐模糊,朦胧之中苏年年似乎看到有个身影从二楼的窗口一跃而下,一些不属于苏年年的记忆涌入苏年年的脑海。 陌生的宫殿偏僻的花园,她奔跑在青葱的草地之间,似乎无论怎样都无法走出。 远处的水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顺着扑腾的水声走向河边。 逆光之中,一个穿着宫装的端庄少妇把一个女子的头按入河中,女子拼命地挣扎却被人按住了手脚。 还是孩童的她害怕地躲在一块大石头后,有水飞溅过来,冰凉的河水滴在她脸上滑落脖颈。 她蹲下了身体,身上的玉佩却因这个动作而碰撞到身旁的大石,发出清脆的玉石碰撞之声。 她惊恐地奔跑出去,身后有高大的身影在追着她。 穿过一个拱门看到了前方的宫殿,她开口想高声呼救却被人捂住了口鼻。 有力的大手紧扣着她的脖颈,她挣扎着想要逃脱,脑袋却被人强行按入水中。河水不断灌入口鼻之中,肺部像要炸裂般难受生疼。 难道真的要就此死去?从此这个世界上不再有苏陌年也不会再有苏年年,没有人会记得她,没有人会为她哭泣,也没有人会为她难过。她不甘心,她还有想要做的事,她还有想要见的人,她怎么可以就此消亡于这个时空。 温暖有力的宽厚手掌向苏年年伸了过来,苏年年猛然睁开双眸,大力握住那只伸来的手掌。苏年年看着言御的眼光是那样的坚定,言御心头不禁一怔。如果曾经上过战场的人一定懂得,那种坚定地想要活下去的坚毅。 言御圈揽着苏年年的身体,托着她向岸边游去。两人才一上岸,苏年年就趴在岸边剧烈呛咳起来。 “你怎么样?”言御伸手轻拍着苏年年的后背,一改平日的吊儿郎当。 “咳咳,你离我远点,每次遇到你都没好事。”苏年年对言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这小妹妹怎么年级小小的这般无情,好歹我们也算是一起落难。”言御桃花眼微微向上一挑似怨似嗔地看着苏年年,伸手捏上苏年年略显婴儿肥的小脸。 “谁和你一起落难!明明是你害我落水!”苏年年一手拍打开言御的手掌“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后会无期。”苏年年说着站起身就要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四章 归来何太迟 “你打算就这么回去?”言御打量着落汤鸡似的苏年年“而且这是护城河下游,离聚全酒家还有一段距离。” 言御还没说完苏年年突然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感觉到苏年年眼神的杀伤力,言御伸出手指摩挲了下自己的鼻端“我的手下肯定马上赶到,等会先带你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再送你回家。” “属下来迟,还请公子恕罪。”言御话音刚落空旷的石滩上突然出现了几个黑色的人影和一辆缓缓向他们驶来的马车。 言御也不说话,只是微微颔首,一改在苏年年面前嬉皮笑脸的样子。这人是会变脸的吧,如果放在现代,估计小金人奖都非他莫属。苏年年在心里腹议,乖乖地跟在言御身后走上马上。 面子骨气那些东西又不能当饭吃,如今先脱离眼前的窘境要紧。 马车很宽敞,足足能容纳七八个成年人,马车以锦和缎为装饰,中间放着一张矮小却精致的紫檀木桌,桌上放着一套紫砂茶具,一本翻页的书随意地卷放在桌子一侧。 言御递给苏年年一套干净的衣服和一床薄被,自己则掀开帷幔坐到了马车外。苏年年看着手上的衣服愣了愣,初秋的风从车窗吹了进来,苏年年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赶紧把干净的衣服换上。 这个碰瓷的混蛋好像没自己想象中那么差劲。 苏年年穿着像戏服般的宽大男装拉开车帘,只见浑身湿透的言御只是随意地披了件外套在身上。 “我换好了,你进去换吧。”苏年年讷讷地开口“我在外面给你看着。” “哈哈哈,小妹妹,你真有趣。”言御突然大笑起来伸手捏了捏苏年年圆圆的脸颊。 混蛋果然就是混蛋,根本是本性难移!苏年年没有再搭理言御,转身向车内走去,这一次言御倒是跟了进来。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在哪,我要怎么送你回去?”言御把脸凑近苏年年,细长的睫毛轻轻扫过苏年年的脸颊。 “送我回聚全酒家就行,我的丫鬟肯定还在那等我。”苏年年一把推开近在咫尺的言御。 “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连名字都不告诉我,这样太伤我心了。”言御再次把脑袋凑了过来,温热的呼吸喷在苏年年耳边。 苏年年翻了个身在另一侧躺下,伸手抓过一旁的薄被盖在头顶“苏年年。” 马车开始缓缓而动,耳边传来言御的继续瞎掰鬼扯的声音,苏年年蒙着被子不愿意去搭理,温暖的被子让苏年年逐渐困意泛滥,苏年年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当然也没听到言御后面那句讳莫如深的话语。 “你还是和六岁的时候一样倔强,死都不会开口求人搭救。” 苏年年醒来时,言御已离开,侯在车内一角的橘染见苏年年醒来赶紧上前。 “小姐快到将军府了。”橘染扶苏年年坐起身。 “那个混蛋呢?”苏年年揉了揉睡到有些泛疼的脑袋。 “那位公子把小姐送到聚全酒家,吩咐奴婢照顾好小姐,就骑着小白离开了。”橘染给苏年年倒了杯茶。 “他把小白骑走了!”苏年年火大地接过橘染手里的茶杯“这次亏大了,我的烟山暖玉还在他手上!” 繁华的京都上郊,一座辉煌雄伟的府院内。 一个身形修长的褐发男子缓步走进屋内,男子身上墨紫色的绸缎锦衣因湿透而越发显得暗沉。 “主子快进屋换身干净的衣袍吧,你这样会生病的。”言御走进府院,有暗卫上前递上干净的衣物。 “主子,你刚刚为什么把车内唯一的衣物给了那丫头?”暗卫不解地看着自己的主子。 言御支着颅首,魅惑的桃花眼眸光流转,嘴角扬起一个邪美的笑容“只是觉得那丫头有些趣味罢了。” “主子,那丫头是陛下看上,想要许给四殿下的。”暗夜话语微顿“前几日四殿下在净圆寺遇刺,据说是被苏将军府嫡女所救。” “小三出手虽然狠辣,可惜了有勇无谋,终是不及小四。”言御眼角微挑。 “主子那日为何不出手相助四殿下?”暗夜不解。 “他们兄弟俩那些无聊的是非与我何干?”言御微微撇嘴,眸光却沉了下来“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如果连那些雕虫小技都应付不了当真是辜负了他的姓氏。” 暗夜退到一旁不再说话。他知道主子虽然表面风流潇洒做事随性而为,却是高处不胜寒啊。 苏年年和橘染回到将军府时苏镇武应酬同僚还未回府。 两人回到同安轩,苏年年去里间换衣裳,橘染在外间守着。苏年年换好衣服走出里间,正想招呼橘染进来,却在窗口处看到一个矮小的鬼祟身影。 苏年年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一把翻出窗外,伸手就揪住了窗外的矮小身影。 夕阳下,一个穿着半长短儒的小男孩局促地站在窗口处,白皙的玉雪小脸因被苏年年当场抓住而泛着尴尬的绯红之色。 苏年年比小男孩高出一个头,她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小男孩,抓着小男孩胳膊的手掌却没有松开。 “姐姐。”小男孩和苏年年大眼对着小眼,小男终究是小孩,迫于苏年年无形的压力下,讷讷地先开了口。 “嗯?”苏年年轻轻应了声,拖长了鼻音。 这就是那个放狗撕了自己衣服的熊孩子?不是说生病了,看这生龙活虎的样子,明摆着是在诓骗她。 “以容只是想让小黑记住姐姐的味道,这样以后无论姐姐在哪里,以容都能找到姐姐。”苏以容伸手拉上苏年年的长儒上摆。 “还有呢?”看着苏以容,苏年年不自觉地带上了姐姐的严厉。 “以容不该说生病骗姐姐回府。”苏以容低垂着脑袋。 “以容知错了,姐姐不要不理以容,姐姐离府这几日以容都很乖,跟着先生念书写字,爹前几日过来考以容的功课,还夸了以容的字。”苏以容急忙从怀里掏出一沓宣纸,递给苏年年。 苏年年松开了抓着苏以容手臂的手掌,伸手接过苏以容递来的宣纸,尚属孩童的字体略显稚嫩清秀,却能看出书写时的认真。 “以容,毁坏了别人的东西勇于道歉这点你做的很好。”苏年年伸手摸上苏以容的脑袋“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骗人都是不对的。” 苏年年翻阅着苏以容的宣纸,突然一行力透纸背的字体引起了她的注意。 泛白的宣纸上只书写了一行字体:稚子牵衣问,归来何太迟。 霸气的狂书肆意张扬,就如那个疼宠她的中年男人。 苏年年觉得苏陌年这副身体还是挺好的,即使她刚穿越过来时略有身体不适却也恢复地很快。直到受言御连累而落水,苏年年回府后却在深夜发起了高烧。 半梦半醒之间,苏年年似乎回到了现代,看到了她走马观花般的前半生。 从小她就辗转于各个城市之间,父母生意都很忙,幼儿园开始她就被放在全寄宿学校,在父母永恒缺席的孤独时光里独自成长。 有一次她很想念父母,于是故意和同班的同学打架,最后她挂彩了,当然对方身上的青紫并不比她少多少。老师喊来了出差的父亲,看到父亲时她哭着跑过去和父亲撒娇告状,却被父亲一把推开。父亲说,只有懦弱没有能力的人才会选择哭泣,作为他的女儿怎么这么没用。 高中毕业后,她撕毁了a大文系的录取通知书,因为父亲希望她去美国读b大的经济管理。 出来工作后,她遵从父亲的意愿成为一家名企的高管,成为了父亲一直想让她成为的人。 她喜欢写作,却也只敢在夜深人静时悄悄下笔,编织那些属于自己的曾经的梦。 “父亲,我好痛。”像有人用锥子敲打着她的脑袋般,苏年年痛呼出声。那些久远的记忆随着那声软弱的低呼纷沓而至。 一双带着厚茧的宽大手掌刚触碰到她的额头就被她下意识地紧紧握住。 有泪从苏年年眼角奔涌而出,她大力地握着那双温暖的手掌不愿松开。 这么多年,她终究是喊出来了。 “放心,爹会一直陪着你。”温暖的沉厚声音缓缓扩散在空气里。 天将破晓,黎明时分的夜空尤显黑暗。 “将军,该去上朝了。”侍卫丁一进屋再三催促同安轩理的苏镇武。 “丁一去帮我递个病假折子。”苏镇武伸手拂开苏年年汗湿的额发,没有回头。 “这……要是别的大人问起?”丁一语带犹疑。 “这几日将军府闭门谢客,除了国丧,别的事不要来打扰我。”苏镇武接过婢女递来的干净湿巾给苏年年换上。 苏年年这次烧了三天,人才清醒过来。这三天她感觉自己不断地被人灌下各种苦药,然而才一转醒,她就看到端着药碗坐在她床边的苏镇武。 “爹。”苏年年开口,沙哑干涩的声音从她喉间逸出。 “感觉身体怎么样,来,先把药喝了。”苏镇武放下手里的药碗,扶苏年年坐起身,让苏年年背靠在他的胸膛上。 “那药很苦的,我不喝。”生病的苏年年比平时多出了几分骄纵的脾气。 “胡闹!”苏镇武再次端起桌上的药碗凑到苏年年唇边。 “爹,我脑袋疼,想睡觉。”苏年年从苏镇武怀里挣脱出来,拉过床上的被子把自己的脑袋蒙上。 “乖,不要耍小孩子性子。”苏镇武轻拍着蒙着锦被的小脑袋,一贯粗犷的声音带着呵哄。 “爹不喝的东西我也不要喝。”苏年年蒙在被子里闷喊。 紧接着苏年年听到了有人大力喝东西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爹喝完了。”苏镇武拉手开苏年年蒙头的锦被,把空置的药碗倒放在苏年年手中。 看着手里空置的药碗,苏年年的鼻子涌上一股酸意,心头泛起一阵负罪感。 “爹,如果我不是你的女儿,你还会对我这么好么?”苏年年不自觉地问出了声。 “傻孩子,你就是我的女儿啊。”苏镇武摸着苏年年头顶的柔软发丝。 是啊,她就是苏陌年,苏陌年就是她。 苏年年这场病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足足在自己床上养了大半个月才有所好转,苏年年病好后却被苏镇武拘在府中,不许外出。 苏年年生病期间,府里的两位姨娘、苏玉琴和苏若音都有陆续来探望,但来的最勤快的却是苏以容。 苏以容闲来无事就拉着小白狗来苏年年的同安轩溜上一圈,才几个月的时间,小白狗已长成了大白狗。现在的苏年年每天就过着看书逗狗混吃混喝的残废生活。 这段时间苏年年没有见过谷烟颖,谷烟颖也没有来探望过她,倒是管家白亦泽来过几次。书年年看书时有做笔录的习惯,有次白亦泽过来时苏年年正在看一本编年史。 编年史记载,东陵吞并幻渊、止柔两国成为了史上第一个真正统一的国家。东陵一统后,皇帝言陵华统一三国货币、文字和度量衡,焚毁幻渊、止柔史书典籍,独尊东陵文化风俗。 苏年年在下面做了一段小批注。每种文化,每个声音都有得到被尊重的权利。 苏年年的字体带着少女独有的稚嫩和娟秀,却又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力量。 白亦泽的眼神有些幽深,他修长的手指轻压在那段文字上,眸光明灭地看着苏年年,轻轻开口“如果有一天,那些不同的声音影响到一个国家的稳定呢?” 苏年年支着脑袋认真想了想“百家争鸣是为了文化更好的交流和传承,促进一个国家的发展,而不应该成为蛊惑人心或挑起战争的借口。” 白亦泽对着苏年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小姐不愧是夫人的女儿。” 那时的苏年年并不知道,正是她今日的那番话语,成为了以后她在这个世界的安身立命之所。 临近年关,到处都张灯结彩,将军府也布置起了过年需要的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五章 除夕夜宴 京城的冬天很冷,近日还下起了大雪,银装素裹的冬日让苏年年只想窝在自己的同安轩越发不想动弹。 这日苏镇武下朝回府带回了一个消息,明日皇宫举办除夕夜宴,陛下下诏各王公大臣携妻眷前往,君臣同乐。 自那日落水后苏年年一直有意避着苏若音,苏若音出现在东院她就尽量躲到西院去,秉持着绝不阻碍女主原则。明日的宫廷夜宴她注定要和苏若音狭路相逢,苏年年决定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省得被苏若音的女主光环闪瞎她的狗眼。 最近几个月,苏年年闲来无聊翻阅了各种典籍,知道了言这个姓氏是东陵国的皇族之姓。那那个自称言御的怪人应该是个皇亲国戚。但她记得,在小说里是没有言御这个人的,也就是说,言御这个人即使是个皇亲国戚也只是个路人甲。 苏年年想起言御不禁皱起了眉头,希望明天不要碰到他,每次她碰上那个叫言御的家伙就没有好事发生。 除夕当夜,苏振武和谷烟颖带着四个儿女进宫,四人搭乘马车来到宫门外就被守门的侍卫拦下,要求除了苏振武和谷烟颖外的四人分别换乘宫内的软轿。 苏以容和苏年年年纪尚小,苏以容又喜欢黏着苏年年,所以两人同乘一轿倒也没人说些什么。 轿子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苏年年掀开轿子一帘,只见到了一个拐角处,她和苏玉琴、苏若音的轿子分别走上了不同的岔路。苏年年眉头微皱,却不动声色地握住了苏以容的手腕。 轿子的设计本就是容纳一个人,因此苏年年和苏以容的距离尤为贴近“姐姐,怎么了?”苏以容贴在苏年年耳边小声地开口。 苏年年把手放在唇边,对苏以容做了个禁声的姿势。 轿子向前方走了不久很快就停了下来,有太监走上前来恭敬地请苏年年下轿。 苏年年从轿子里走出来,入目的是一片宽广的水池,她的轿子停在水池的石道上,石道弯曲绵长,九曲十八弯,不知通往何处。 苏以容也从轿子上跳了下来。 “这位公公,请问?”苏年年疑惑地开口询问,却发现抬轿的小太监已经抬着空轿向远处飞奔而去。 我去,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进个宫还要走迷宫? “姐姐。”陌生的环境让苏以容害怕地紧抓着苏年年的手臂。 苏年年安抚地拍了拍苏以容的小手,拉着他向前方走去。 苏以容到底是孩子心性,很快便被眼前冒着氤氲雾气的水池,和池上怒放的碧绿莲荷所吸引,苏以容跳走着挣开了苏年年的手掌,向石道深处跑去。 苏年年追着以容穿过弯曲的石道来到一片腊梅盛放的花园中,花园的假山大石后一个雍容端庄的妇人身影静静地站在河边的草地上。 月光倾洒而下,妇人的身影在繁复的宫装下越发显得华贵而不可侵犯。 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妇人缓缓回过头来。 “抱歉,打扰了您。”苏年年一把抓住奔跑的以容“我和家弟初次进宫迷了路,请问举办除夕夜宴的重华殿怎么走。” 妇人目光温柔地看着苏年年“你们是哪位大人的家眷?”虽是温和的声音,却含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威严之意。 “家父是苏镇武苏将军。” 妇人细长的丹凤之眼微微眯起,眼神似乎变得更为幽深柔和“你可是嫡女苏陌年?” 这!她什么时候变这么出名了?苏年年心底冒汗,面露惊诧之色“正是臣女。” 妇人微笑地看着苏年年,伸手指了指花园另一侧的蜿蜒石道“去吧。” 苏年年道了谢牵着以容的手向皇宫深处走去。 “初次入宫么?”妇人看着苏年年离去的背影轻声自语,目光悠远而绵长。 苏年年带以容踏上了另一条蜿蜒的石道。 两人在第二条石道上走了约莫十几分钟,苏年年就碰到了和她一起入宫的苏若音,苏若音的身旁还跟着一个穿着粉色芙蕖长裙的娇俏少女,少女抓着苏若音的手臂,两人一副熟稔的模样。 苏若音指着苏年年两人对着身旁的娇俏少女介绍“玲珑,这是我三妹和四弟。”苏若音对着苏年年微微一笑“三妹,这是户部侍郎的女儿卫玲珑。” “看到两位姐姐真是太好了,年年和以容迷路了,两位姐姐能不能带我们走出去?”苏年年一脸期待地看着苏若音和玲珑。 “若音,这就是你三妹?将军府的嫡女?”玲珑看着有些犯傻的苏年年撇了撇嘴。 苏年年假装没听懂玲珑话语中的讥讽之意,走上前去,紧跟着苏若音和玲珑。 跟着女主有肉吃,这下再也不用担心迷路了。 苏若音不愧是女主,在一段石桥上连走了两次后就已发现其中的奥妙,苏若音伸手转动石桥上的花盆,很快有条石柱小路从水中升起,直通远处的一座宫殿。 苏年年拉着以容紧跟在苏若音和玲珑身后,四人快速通过石柱。 “有意思。”远处的言御看着眼前的一幕,桃花眼微微眯起。 “恭喜三位小姐,成功通过考验。”石柱尽头有个太监引着苏年年四人向重华殿走去。 四人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走进重华殿,重华殿内金壁辉煌雕廊画柱极尽奢华。 小太监引四人在左侧较前端的席位坐下,苏若音开口道谢“劳烦公公引路了。”。 此时的重华殿已接近高朋满座,大臣按官阶依次坐在宴席右侧,家眷命妇按品级依次坐在宴席左侧。右端首席下几位,坐着一个身穿暗蓝绣蟒纹衣裳头戴玉冠的高瘦男子,男子眼神阴翳,目光阴柔地打量着在座的众人,时而和自己隔壁席位的墨色玄衣男子闲聊墨色玄衣男子身后几桌坐着一个书生打扮的儒雅男子,正是新科状元桐济道。 三皇子言熙开口“听闻前段时间,三弟在净圆寺遇刺?” “谢三哥关心,小道消息不可尽信。”四皇子言琰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四两拨千斤地回应着言熙的话。 言熙眼神阴狠地笑了笑,突然被走进的苏若音吸引了注意“这女子长得倒是标志,做个侧妃还勉强可以,不知是哪位大人的千金。” 言琰顺着言熙的目光看了过去,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女向殿内左侧的方向走了过来,少女身穿墨绿色的的长儒半身衣裙,头上半挽起的发髻用一根通体碧绿的玉簪轻轻固定,随没有繁重的首饰衣裙却清新淡雅地让人移不开目光。 少女熟悉的声音清冷而淡雅,言琰一听便知,这正是那日救自己的少女,言琰想起那日父皇提起想把苏府嫡女许给他为妃,不禁心神微荡。 “陛下、娘娘到。”小太监尖细的传颂声音突然在殿门响起。 紧接着一个穿着明黄秀龙纹衣裳头戴金冠的高大中年挽着一个穿着凤袍的雍容妇人从店门走进。 众人起身俯跪在地上,皇帝挽着皇后穿过俯跪在地上众人走上大殿首席之位。 “众卿平身。”洪亮的声音在席位首端响起“今夜除夕团圆夜宴,君臣同乐,不醉不归。” “臣妾听闻众大人的千金才貌出众,今夜除夕夜宴众人欢聚一堂,不如就请众位千金上台表演助兴,再由陛下评判奖赏如何?”皇后兴致勃勃地开口。 苏年年抬头,正好看到皇后微笑的面容,竟是刚刚梅园里的妇人。 “如此,甚好。”皇帝犀锐的眸光打量着席下的众人,大笑颔首。 推杯换盏之间丝竹奏乐之声渐起。 “臣弟来迟,请皇兄恕罪。”柔魅的熟悉声音突兀地响起,一个男子缓步从殿门走入。男子身形修长,头戴珠玉华冠,身穿绣着皇族独有图腾的流光月锦,手指上带满珠宝玉石,腰间还系着一块流云型的白壁玉佩。这样奢华的装扮穿戴在男子身上非但没有显得俗气,反而衬出了男子一身华贵而不可高攀的气度。 男子从远处走近,苏年年渐渐看清了那男子的长相,如雪如瓷的面庞上,那双风流的桃花眼,赫然就是碰瓷党言御。 如果让苏年年评价这个世界上最不要脸的人,苏年年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言御。 那个坑骗自己烟山暖玉的混蛋竟然还有脸把她的玉佩挂在身上到处晃荡。 言御在皇帝下席首位落座,丝竹奏乐之声继续,各家小姐轮流上台展示才艺,苏年年泄愤般地在席下大快朵颐。 “听说苏将军的女儿各个才貌出众,本王今日是否有幸见识?”言御像是看不得苏年年清闲般,突然向上首的皇帝开口举荐。 才艺你个头,苏年年在心里叫嚣着狂骂,面上却是一脸傻笑的样子。 “哪位是苏将军家的女儿?”皇帝威严犀锐的目光扫向席下,嘴角勾起一个颇有趣味的笑容。 “臣女苏玉琴,才疏学浅,愿为陛下演奏一曲,只愿不要污了陛下的圣听。”苏玉琴突然站起身俯跪在地上“家妹舞姿曼妙,还请陛下恩准,让家妹与民女一同献艺。” 苏若音缓步走出席位,略带嘲讽的目光回应着苏玉琴的挑衅,慢慢俯下身去,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柔美的笑容“臣女苏若音,请陛下恩准。” 苏玉琴的琴音果然人如其名,激昂处琴声铮铮如玉石相撞崩裂,徐缓处如珠落玉盘,余韵悠长,苏若音舞姿曼妙如飞龙跃天翱翔,若流水无形细淌,竟是和苏玉琴的琴音配合的天衣无缝,就像早就排练过千百次般,最后苏玉琴的琴音在最高昂处戛然而止,苏若音快速旋转的舞步也随着琴声的消失蓦然停止。 两人早已表演完毕,席上的大臣却是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噼里啪啦的掌声缓缓响起,逐渐越来越大。 “真是精彩,来人,赏。”皇帝手指轻敲座位旁的黄金扶手。 “谢陛下。”苏玉琴和苏若音走上前来叩拜谢恩而后退回自己的座位上。 “听闻苏府嫡女才貌双全,不输两位家姐,不知本王是否有幸观赏?”言御自是不会如此轻易放过苏年年。他就是喜欢看到那个小女孩为难而切齿的模样,真是相当有趣。 “苏府嫡女?”皇帝的兴趣似乎被言御完全挑了起来,只见他眉梢微挑,看向席位上苏府女眷的方向,众人的视线也随着皇帝的目光看了过来。 正在奋战一只烧鸡的苏年年莫名打了个寒颤,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下,悻悻然地放下手里的鸡骨。 “啊?”苏年年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却是把言御骂了千百遍。 “苏小姐要给陛下献上什么才艺?”言御挑逗地看着苏年年,细长的桃花眼目光流转。 苏年年咬牙站起身,想她一个来自21世纪的金融生,难道要和这群古人大谈资本主义经济效益? “臣女苏年年见过陛下,众位姐姐的琴技舞艺书法绘画已达至顶峰,臣女就不献丑了,不如年年给大家讲个故事,假若讲地不好,就全当博大家饭前一笑了。”苏年年对言御摆出一个甜美的笑脸,眼底却闪过狡黠的光芒。她对付不了苏若音,就不信连个路人甲都没法收拾。 宴席上的言琰却是渐渐变了脸色。这个湖蓝色衣裙的少女才是苏将军府的嫡女? 苏年年讲的是战国时期信陵君窃符救赵的故事。梳着孩童双髻的湖蓝色长儒少女,声音灵巧生动,说到激烈处更是眉飞色舞,众大臣都听得津津有味。只有皇帝看着苏年年的目光晦涩难懂。 故事说完,苏年年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苏年年并没有把信陵君的故事说完,当然众人也不知道出身皇族的信陵君最后因功高震主而被魏王猜忌排挤抑郁而终。言御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言御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年年,而后微眯起细长的桃花眼。 “苏小姐这故事说的很精彩。”皇帝拍手笑赞。 “本宫听说两位苏小姐是最早到达殿内的女眷,不知是哪两位?”皇后笑容温和地看着台下的苏府的席位。 “年年当时迷了路,幸好碰上了二姐,是二姐带年年走过来的。”苏年年起身行了一礼,满脸崇拜地看着苏若音。 苏若音起身对皇后行了一礼,皇后微笑着招呼苏若音走上前去“这苏将军家的女儿真是标志啊。”皇后说着拔下自己发上的凤尾衔珠钗插在苏若音的发髻上。 “既然皇后赞赏有加,朕便把今夜的头彩赏赐给你。”皇帝犀锐的目光端详着苏若音“你想要什么赏赐?” 苏若音敛眸一笑对着皇帝俯跪下身,不卑不亢的话语无惧于帝王无形的威慑“谢陛下,皇后娘娘已给了臣女最好的赏赐。” “那朕就赐你黄金百两,绢绸二十匹。” 苏若音谢恩后退下,宴席上,言琰目光复杂地看着苏若音娉婷的身影。 丝竹奏乐之声再起,皇帝目光难测地看着苏府席位的方向“可惜了。”皇帝轻声说完便拿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六章 解围 没有人知道皇帝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可惜苏若音才华出众却出身不高,还是可惜苏年年纵然出身名门却脑子不好使。 宴席继续,吃饱喝足的苏年年却有些意兴阑珊地向殿外走去,打算随便走走消消食。苏年年来到殿外时水里的石柱已经消失不见,苏年年顺着石道向前走去,才转过几个折角,就碰到了一个穿着明黄秀龙纹衣裳的高大身影。 听到声音的高大身影回过头来,看到了身后的苏年年“你说,这湖水冷么。”眼前的皇帝似乎在问苏年年又似乎只是低声自语。 皇帝似乎喝醉了酒,让人不敢直视的明锐犀利之眸,此刻透出的竟是淡淡的恍惚之态。 你引温泉水入湖,在冬日营造出这夏日碧荷的美景,想想都知道这湖水温暖极了。苏年年在心里吐槽,面上却是一脸思考的模样“年年看这湖水冒着热气,想来应是不冷的。” “罢了,你走吧。”皇帝有些不耐地对苏年年挥了挥手,苏年年如蒙大赦般行了一礼赶紧转身离开。 “她最怕冷了。”风送来了皇帝虚幻般地破碎叹息。 花园一侧,苏若音被一个目光灼灼的墨发男子拉进了一旁的假山后。 “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是将军府嫡女?”言琰抓着苏若音的手腕受伤般地低叱。 “四殿下,请自重。”苏若音伸手想挣脱言琰的钳制,却被言琰更紧地握住。 “无论你是谁,我都要娶你。”言琰目光坚定地看着苏若音。 “呵。”苏若音突然轻声笑了起来“四殿下要娶臣女为正妃么,一个庶女?” “苏若音我定会娶你,让你光明正大成为我的妻子。”言琰放开苏若音的手腕,宣誓般地伸手握住苏若音的双肩。 苏年年低头向前走去,再次抬起头时,环视着周遭陌生的一切,窘迫地发现,她迷路了! 苏年年突然想起之前问起苏以容为什么要把小黑养在身边。苏以容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说:姐姐认路能力这么差,哪天姐姐走丢了,小黑会带以容找到姐姐。 现在想起来,真是打脸啊。 苏年年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向前走去,走了一小段路便看到前方向她走来的玲珑。 “苏妹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不应该随便觊觎。”玲珑走到苏年年身前停下,开口就是一番争锋相对的话语。 “啊?”苏年年一脸懵逼地看着玲珑。 玲珑本就比苏年年年长几岁,此时和苏年年站在一起足足比苏年年高出一个头。玲珑伸手拉住苏年年的手臂“四殿下是不会喜欢你的。” 我去,这是什么神逻辑?苏年年开口想解释却被玲珑猛力向前拉去。 苏年年重心失衡,一下站立不稳向一旁的石栏跌去,手臂大力地撞上石栏,身体凌空,跌出了护栏。 苏年年害怕地闭上眼睛,即使她命里缺水,老天爷也不用这么厚待她吧。 言御看那个湖蓝色的身影闪身走出殿外不禁跟了出去。有微凉的雪花从夜空中飘落,落在殿外的水池上,被水池里的热气氤氲成淡淡的水雾。 少女随意地漫步在微湿的石道上,湖蓝色的身影与周遭的景色融成一副静谧的水墨之画。 言御不禁想起了那个在古寺后山的肆意少女,那一晚,月下的木槿花和少女肆意张狂的笑声,让他忍不住想去逗弄。 再次见到时是在京都的酒楼里,少女满脸怒容地问他讨要玉佩,个性是那样的鲜明而热烈。 今夜的少女安静而蠢笨,却又狡黠地在他的一再挑衅中正面反击。 少女转过几个弯遇到了不知何时出来的皇兄,言御正犹豫着是否该出手解围,却见到皇兄对少女的蠢笨嫌恶地挥了挥手。少女惊慌地离去,言御却看到了少女唇边那一闪而过的微妙笑容。 言御有些好奇地继续跟上去,却看到少女被人推落水池的一幕。 他的女孩怎么可以让人这样欺负,言御的心底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怒气,他想也未想便飞身跳了出去。 苏年年的衣袖才刚沾到潮湿的池水,手腕已被一只修长的手掌抓握住,紧接着身体蓦然翻转,被圈揽进一个带着草地花香的温暖怀抱之中。 惊魂未定的苏年年紧抓着言御的手臂,直到耳边一个带着调笑味道的低柔男声响起“年年,我衣袖都要被你扯坏了。” 苏年年睁开眼,有些尴尬地松开手里的衣袖,从言御怀里退了出来。 “见过御王爷。”玲珑柔声给言御行礼。 言御没有搭理一旁的玲珑而是认真地检视着身侧的苏年年“年年,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年年?苏年年一脸懵逼地看着言御,她什么时候和这家伙这么熟了? “御王爷。”苏年年咬牙“你离我远点我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自除夕夜宴回府后,得到帝后赏识的苏若音开始了与各府小姐的应酬交际,苏玉琴则开始了频繁的外出。 苏年年继续着她每天看书逗狗的废材生活,这日苏年年在屋里看书,橘染冲进屋内。“小姐,不好了,乔姨娘小产,将军搜府时,在夫人房中发现了麝香类的药物,将军为此大发雷霆,要处置夫人。” “什么!爹在哪,我马上去找他。”苏年年惊地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跳起身就往门外冲去。 “老爷现在在书房,小姐你等等我。”橘染也跟着大步迈出房门。 “橘染你去找少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拦住他,不要让他去书房。”苏年年猛然回头,一贯呆愣的双眸此刻透出的竟是橘染从未见过的睿智光华。 将军府一角的小庭幽院内,一个侍卫模样的青年对着门口的方向大力跪下“先生,请爱惜自己。” 身穿白色书生儒衣的白亦深,从怀里拿出佩戴多年的木牌,轻轻地放在桌上,抬脚缓步从屋内走出“丁一,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白亦深伸出白皙的指掌挡住突来的刺眼光线。 “先生,这么多年来,你做的还不够吗?她早已为人妻母,你何必如此?”丁一不甘心地伸手拉住白亦深白的有些泛黄的衣袍。 “如果这次我回不来,请你们奉她为主,效忠于她,就如效忠于我一样。”有光从白亦深稀疏的指缝流淌而下散落在他白皙的脸颊上“今天的阳光真是好啊。”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丁一看着白亦深迎着阳光渐行渐远的身影,心底突然生出了一种悲凉的感觉。 苏年年到苏镇武书房时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白亦深。 “将军那药是我对乔姨娘下的,我曾是丞相府的幕僚,恋慕夫人多年,后夫人奉旨嫁入将军府,我便想方设法进府做了管家。”白亦深跪在地上对苏镇武深深一拜“夫人诞下三小姐和四少爷后将军开始疏远夫人,一个月前我发现乔姨娘怀孕,怕乔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会威胁到夫人的地位,一念之差下,我对乔姨娘出手了。” 白亦深话音刚落,苏镇武就一脚踹在了他的背上,白亦深跌跪在地上,有鲜血从他嘴角流出。 谷烟颖端庄淡漠地站在苏镇武身旁,眸光淡淡地扫过跌跪在地上的白亦深,静默不语。 “将军。”苏镇武另一侧的乔姨娘哭的凄凄切切梨花带雨般“白管家是夫人的人,我就不信没有夫人的指使白管家敢干这种背主的勾当。” 苏镇武侧头看向谷烟颖,突然伸手捏握住谷烟颖柔美的下颚沉声开口“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妾身无话可说。”谷烟颖目光清冷地迎视着满腔怒火的苏镇武“既是我的人犯下的过错,妾身愿一力承担。” “请夫人不要再维护奴才了,奴才一人做事一人当。”白亦深说着突然掏出怀里的匕首。 银光在苏年年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是重物跌落在地的声音和飞溅而出的温热血液。 白亦深竟然自断了一臂! 白皙染血的断臂和闪着银芒的匕首一起跌落在地,白亦深捂着流血的肩膀,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声音微颤地开口“求将军处罚。” 苏镇武凝视着自己掌中柔美的淡漠容颜,谷烟颖的下颚被苏镇武狠狠捏握住,秀眉因疼痛而微微皱起,清冷的眸光毫不示弱地仰视着眼前的苏镇武。 苏镇武眼里蕴藏着巨涛般的怒火,苏年年却从里面看到了一丝被掩埋的难过。 “来人,将这刁奴拖下去关押起来严刑拷问,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探望。”苏镇武沉声下令,缓缓放开了谷烟颖的下颚。 有侍卫走上前来,蜷缩在地上的白亦深突然深深地趴跪在地上,对着谷烟颖行了一礼“愿夫人此后一切顺遂。” 白亦深话刚说完就被上前的侍卫拖了下去。 蜿蜒的血色随着白亦深的身影,从书房的青石地砖上延绵而出,蔓延至门口,直至远处。 “夫人这心真是狠啊。”乔姨娘掩唇冷笑,一语双关地开口“当一个人没有用处的时候,夫人便弃之如敝履。” 谷烟颖神色有些微怔地看着染血的青石地砖,并没有理会乔姨娘的挑衅。 “爹。”目睹了刚刚那一幕的苏年年有些害怕地开口。 “三小姐,这称呼可别乱叫啊。”乔姨娘见谷烟颖并不搭理自己,转头就把话锋对准了苏年年。 “乔姨娘说笑了,年年叫自己爹爹难道也有错么,或者乔姨娘根本不把年年放在眼里,觉得年年性子和软,不配为将军府嫡女?”苏年年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她顾不上平日的伪装,露出了自己张扬的性格“乔姨娘刚失去自己和爹的孩子,看起来倒不怎么难过嘛。” 乔姨娘流产的事果然只是个开端,接下来就轮到她和以容了。 “呵,妾身尊重将军才唤你一声三小姐,刚刚白管家也说自己和夫人是旧交,之前两人在相府,花前月下的,还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后来夫人嫁到将军府,两人又藕断丝连,现在想来,当年夫人怀孕,说不定是珠胎暗结。”乔姨娘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古有滴骨之说,刚白管家自断一臂,不如请医师前来剔肉取骨,再请三小姐滴骨验亲如何,这样既不损害将军的身体又能证明夫人的清白。” “真是荒谬。”苏年年嗤笑,我乃将军府嫡女,你一个姨娘凭什么身份要我滴骨验亲?” 桌案前的苏镇武沉默地看着苏年年,没有说话,一直静默在旁的谷烟颖却是突然开口“验,必须马上验。” 苏年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名义上的母亲,一时摸不透谷烟颖的想法。难道谷烟颖不知道这个陷阱?冲着她当家主母位置而来的陷阱。如果真的滴血验亲,等会的结果必然是她不是苏镇武的女儿。 一个可怕的想法划过苏年年的脑海,她瞬间白了脸色。 如果她和以容本就不是苏镇武的孩子,那谷烟颖此刻揭破一切,就是为了给苏镇武和乔姨娘一个致命的打击。男人可以容许自己的孩子未出生就夭折,因为能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千千万万,但一个男人,绝不会容许自己十几年来都在为别人养孩子这种戴绿帽的事情。 一旦乔姨娘在苏镇武面前揭破这件事,那么以后苏镇武只要看到乔姨娘就会想起自己曾经被人戴绿帽的事情,这样一来,乔姨娘自然会被苏镇武厌弃。 有侍卫捡起地上的断臂走了出去。 “爹。”苏年年轻唤苏镇武,明亮的眼睛仰视着自己身前高大的中年男人“您真的要年年滴骨验亲么?” 苏镇武张了张嘴,眼底闪过犹疑的光华,伸手想抚上苏年年的发顶。 有泪在苏年年眼眶里打转,苏年年却倔强地睁大了双眸,此刻的苏年年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的觉得痛心。 医师把处理好的臂骨端了上来,苏年年和苏镇武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峙。突然有个矮小的身影冲进了书房,乔姨娘飞快地捡起地上的匕首划向飞奔而来的身影,银芒一闪而过,有血液滴落在白亦深的臂骨上。 鲜红的血液缓缓渗入雪白的的人骨之中,染成一朵朵怒放的红梅。 粗粝的宽大手掌在距离苏年年脑袋还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苏镇武黝黑的瞳孔里逐渐凝聚起森寒的肃杀之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七章 变故 “好痛。”苏以容伸手捂住受伤的手臂,泪眼汪汪地看着苏年年,显然还不能理解此刻所发生的事情。 “苏镇武,你猜我这些年来有多厌恶你。”一贯清冷的谷烟颖突然开口直呼苏镇武的名字“我本韶华,无忧无虑,是你强娶了我,害我和所爱生离,你知道为什么我房里会有麝香类的药物么?”谷烟颖大笑起来,像是突然找到某个宣泄口般言辞激烈起来“那是我给自己准备的,当年我和亦深发生关系后发现自己怀孕了,所以我主动勾引你,引你上床,结果当然如我所预想的那般,你以为那是你的孩子,哈哈哈。”谷烟颖淡漠的神色开始呈现癫狂的状态“府里的人都以为我产下双生子后被你所疏远,其实是我有意在疏远你!苏镇武,你真是傻啊,替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孩子,还视若珍宝。” 苏镇武伸手掐上谷烟颖纤细的脖颈,似乎想让她住口般。 “你想杀了我,那就杀啊,苏镇武你动手啊!”谷烟颖头上的发髻因激动而散落,墨黑的青丝披散而下。 苏年年看着眼前荒谬的一切突然好想大笑。一心求死的谷烟颖,爆怒的苏镇武,小人终于得志的乔姨娘,还有懵懂无知的弟弟。 苏镇武一把把谷烟颖摔倒在地上,脸上是翻江倒海般的怒意,仿佛要焚尽一切。 苏以容害怕地走上前来靠在苏年年身旁。 “把这个贱妇和这两个孽种关押起来,没我的吩咐,谁都不可以探望。”苏镇武神色冷厉沉声低喝。 “爹。”苏年年低声开口,声音喑哑而破碎,伸手想抓上苏镇武的手臂“因为我不是你的女儿,所以你不要我了,是不是?”曾经那些温暖而美好的宠爱守护,原来终究抵不过血缘两个字。 “你不配叫那个字!”苏镇武大声呵斥苏年年,宽大的手掌大力拍上苏年年短小的手臂。 苏年年吃痛,却依然倔强地对苏镇武伸长了手臂。 “我没有办法选择我的出生。”就如我没有办法选择来到这个世界一样“如果可以,我多希望自己是你的孩子。”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我知道自己是苏年年,但渐渐地我已分不清我到底是苏年年还是苏陌年,又或是我想要成为苏陌年“可是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苏镇武没有再次拍打开苏年年的手掌,却像是厌恶地连多看苏年年一眼都不愿般,转身大步向门口走去。 二月的风似乎比一月更为严寒,凌冽的冷风从门口吹进屋内,苏年年顿觉遍体生寒。 虽不是隆冬,夜幕却依旧早临。苏年年和以容被侍卫带到了府里一处极为僻静荒凉的庭院之中。 “姐姐,我好饿。”以容伸手拉住苏年年的上襦衣摆。 “以容乖,姐姐先给你梳洗下,再看看屋里有没有什么是能吃的。”苏年年安抚地拍了拍以容脏兮兮的小手。 “那些人真是太过分了,小姐才刚失势,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地作践小姐。”橘染看着满目荒凉的僻静庭院,叫骂出生。 苏年年看着爆怒的橘染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苏若音走过一条长满青苔的碎石小道来到苏年年所在的庭院时,苏年年正在给以容梳洗。 “三妹别来无恙?”苏若音提着食盒,眸光潋滟地看着苏年年。 “以容刚喊肚子饿,二姐就来送吃的,我们姐弟俩真是出门遇贵人。”苏年年巧笑倩兮地看着苏若音“对了,二姐离开的时候记得把自己的人也领走,我们院子偏僻简陋,就不招呼二姐了。” “三妹似乎聪明了。”苏若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一次在净寺遇到,可以算碰巧,第二次在聚全酒家遇到,可以说是巧合,第三次,让以容冲入书房,就只能是蓄意了。”苏年年从苏若音手里拿过食盒“而二姐就是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二姐花了这么大的心力布置这盘棋,就连每个人的反应都在二姐你的预料之内,和二姐比起来,年年真是自愧不如。” 苏年年一脸愿赌服输的坦然“能查到白管家和我娘之间的事二姐背后必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支撑。”苏年年支着颅首想了想“那个支持二姐的人必然和二姐有着相同的目标,要把我娘拉下正妻之位,这样二姐就能成为嫡女。”苏年年说到嫡女时特意加重了音量。 “现在二姐对付我们姐弟俩想来是易如反掌,只是。”苏年年毫不示弱地回视苏若音,她虽极力避免和苏若音对上,但并不代表她会任人宰割“四皇子若是知道新科状元桐济道是二姐的人,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苏若音沉下了目光,眼神阴翳地看着苏年年“你是怎么知道的?” “二姐与其花时间对付我们这两个无用的人,不如想办法笼络住四皇子的心,毕竟四皇子可是有机会登上那个位置的人。”苏年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答非所问。 “小姐。”橘染在苏年年身后低唤,竟不知她是何时出的屋。 “橘染,你跟你的主子走吧。”苏年年提着食盒背转过身。 “对不起,小姐。”橘染走上前一步,似乎想拉住苏年年的手掌,却又在苏年年安静的目光下放下了手臂。 “不必抱歉,大家所处的位置不同,做法不同罢了。”苏年年垂下了目光。这场博弈她还未做好准备便已输的一败涂地。 那些算计、背叛只是立场不同所做下的选择,无关对错。 只是橘染,即使你回到苏若音身边,她也不会再信任你了,我已经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只要些许时日,这颗种子便会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橘染,走吧。”苏若音目光叵测地看着橘染,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她当日救下桐济道的事,只有当时同在酒楼的橘染知道。 当院内只剩下苏年年一个人的时候,苏年年叹了口气,缓步向屋内走去。她的弟弟还饿着肚子呢。 “小姐,请你跟卑职走一趟。”苏年年进屋刚放下食盒就被突然冲进来的丁一拉住了手臂。 “放肆!”苏年年一把甩开丁一的手掌“我虽失势,却仍是将军府的嫡女,丁侍卫以下犯上,是要打将军府的脸么?“苏年年满脸戒备地看着丁一。 “夫人躲过府里的侍卫去牢里看望先生,卑职怕出事,请小姐过去一趟,这是先生进书房前交给卑职的木牌。”丁一从怀里掏出一块质地温润的木牌,对着苏年年双手奉上。 苏年年狐疑地伸手接过丁一递来的木牌,暗黄的雕花梨木上刻着简洁的木槿花叶,花叶之间并无任何配饰的文字。苏年年翻转木牌,木牌的背面圆润光滑,繁复的木纹之间刻着几个精巧的小字,柒、乐、深、年,前面还有两个年代更为久远的字,由于被经常抚摸,苏年年已辨识不清。 “善学堂在东陵一统时便已存在,百年来善学堂教授各地贫民读书识字,在乐先生掌管时期已逐步发展成初具规模的情报组织。”丁一对苏年年恭敬地解释“每个继承善学堂的人,名字都会被上一任先生雕刻进木牌里。” 苏年年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的木牌,今日之前,她并不觉得自己和白亦深有什么过多的交集,为什么? 地牢内,白亦深跌跪在地上,一贯干净的白衣此刻被血色所污染,他白皙温润的面庞上血迹斑斑,竟是无法辨认出本来的模样。 “你来了。”肿胀的眼睛让白亦深无法视目,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时白亦深却温柔地勾起了嘴角。 “为什么要这么做?”谷烟颖一改白日的癫狂状态,此刻透出的竟是一种沉稳内敛的温婉。 白亦深笑了笑,突然剧烈呛咳起来,有血不断从他嘴角淌下。即使知道你不会如此轻易被扳倒,却仍是忍不住为你担心为你乱了分寸,只是害怕你会受到委屈。 谷烟颖伸手轻柔地抚上白亦深肿胀的脸颊“当年为什么,不带我走,我厌恶强娶我的苏镇武,却更不能原谅当年的你。” 当年惊闻皇帝赐婚的噩耗,谷烟颖冒雨跑到白亦深的住所求他带自己走。 那一夜大雨滂沱下,谷烟颖湿透的衣裙满是泥泞,白亦深温柔地给谷烟颖披上自己的披风,却是撑着伞把谷烟颖送回了她的住处。 半个月后,谷烟颖坐上了前往将军府的花轿。 “颖儿。”白亦深轻叹一声,却是又吐出一大口血来,声音已渐微弱“对不起。” 抗旨是要满门抄斩的。我带你走了之后呢,相府的人怎么办,你可以凭着一时的满腔热血跟着我走,但那之后呢,你的后半生将活着无休止的愧疚之中。 “你永远都只会说这三个字么?”谷烟颖伸手把白亦深染血的脑袋轻搂入自己怀中“亦深,我为你生了一对儿女。”谷烟颖语气轻柔地说着,搂抱着白亦深的手腕间却飞快地翻出一把匕首“陌年和以容是你的孩子。”古烟颖手腕一抬,把手里的匕首深深插入白亦深的后背。 白亦深染血的一臂缓缓垂下,跌落在地牢肮脏的地砖上。 有浓黑的血从谷烟颖嘴角流淌而下,谷烟颖轻声咳嗽,更多的黑血从她嘴角奔涌而下,谷烟颖抱紧了怀里的白亦深“这次不许你再撇下我了。” 谷烟颖温柔地凝视着自己怀里已没了呼吸的白亦深,意识朦胧中似乎回到了相府。那年杏花春雨,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那一眼那个微笑,原来就是一生。 丁一带着苏年年赶到地牢时白亦深和谷烟颖都已经没了气息,苏年年看着紧抱着白亦深的谷烟颖,缓缓俯跪在地上,对两人行了三个叩拜之礼。 那个会给自己送药的儒雅男人,那个温暖而宽厚的笑容,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苏年年一直以为,自己该是讨厌谷烟颖的,但看着那个一直对自己漠视疏离,甚至临时都要给自己留下一个烂摊子的女人冰冷的尸身,直感觉阵阵痛心。谷烟颖,其实她也只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冰凉的青石地砖刺痛着苏年年的双膝,直透苏年年心肺之间。 善学堂和苏以容,她都会替他们好好守着。 苏年年知道真正艰难的日子现在才刚刚开始。 “小姐,府里分配的物资极少,再这样下去我们恐怕过不了这个春天。”丁一半个月前故意做错事,被新来的管家调到了苏年年所在的冷僻院落。 丁一满脸担忧地继续说着“善学堂那边一直资助贫民教学,早已入不敷出,之前先生在的时候都已经常拿着自己的财物补贴学堂。” “白先生和我娘的骨灰都安葬好了?”苏年年答非所问地开口。半个月前,白亦深和谷烟颖身死将军府地牢,苏镇武愤怒异常,命人将两人的尸体在太阳下暴晒了三天三夜后弃尸乱葬岗,苏年年知道后命丁一将两人的尸体寻回,亲自火化并让丁一将两人的骨灰带回白先生的故乡谷阳。 “卑职都已安置妥当,请小姐放心。”丁一对着苏年年抱拳“小姐,您教授少爷的经商之道出奇新颖,为什么我们不使用?” 这半个月来,苏年年开始亲自教授以容功课和商品流通的经营之道,丁一常常在旁默默听着。 “我们没有本金。”苏年年叹了一口气“那些想法都是建立在一定的经济基础上的,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根本就是纸上谈兵。”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她在现代会的东西就是经济管理和写小说,经济管理行不通那就!苏年年目光一亮。 自己看过的童话、寓言、故事那么多,还怕没有生财之道。 “丁大哥请给我弄些宣纸和笔墨来。”自那日身世被揭破后,苏年年和以容被苏镇武丢弃在将军府的废弃庭院内,没有人来送过任何生活用品,两人仿佛被人遗忘般。 黎明时分,苏年年把熬夜写完的两个故事交给丁一,让他想办法出府,分别拿去酒楼、青楼贩卖,苏年年才交代完丁一,便趴在床上,倒头就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八章 无处可去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吵醒了还未进入深度睡眠的苏年年,苏年年从床上坐起来发了会呆,突然想起听丁一提过,苏镇武近日会抬苏若音的生母温姨娘为平妻,晋苏若音为嫡女,入宗祠。 苏若音你正一步步地实现你的目标,我所做的一切就如螳臂挡车般无法阻挡你前进的脚步,但我也有我想要守护的东西,如果再次和你对上,我必定会一搏到底,哪怕飞蛾扑火。 近日的突逢巨变让苏年年有些身心俱疲,苏镇武的仇视、苏若音的蓄势待发,府里奴仆的暗地刁难。 苏年年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脑袋,起身下床。她还有很多东西要做。 看到丁一满脸喜色地从门口走进屋内时,苏年年正俯身在桌案上写东西。 “小姐,酒楼说书先生和青楼老鸨都很喜欢您的故事,说书先生还问您那故事什么时候能出续集,青楼老鸨问还有没有这种类型的故事,她按一两一本全收了。”丁一捧到二两银子,高兴地跑到苏年年身边。 “这些银子先给大家添些吃食吧,过几日是爹的生辰,我再多赶几个故事出来,给爹备份生辰礼物。” 苏年年把银子推回给丁一,却不小心碰到了丁一的手腕,丁一吃痛缩手,手里的银子掉在了地上。 丁一赶紧蹲下身把银子捡起来,却被苏年年拉住了手臂“怎么回事?”苏年年要拉起丁一的衣袖,却被丁一闪身避开。 “卑职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丁一连忙把手背到身后。 “丁大哥”苏年年目光微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有些难过的样子“白先生把我嘱托给你,我唤你一声丁大哥便是真心把你当大哥看待,所以我不希望丁大哥有事隐瞒我。” “小姐,我真的没事。”看着眼角微泛水雾的苏年年,丁一顿感手足无措。 “丁大哥一直都没唤过我年年。”苏年年低下了头。 “年年,丁大哥只是出府的时候不小心冲撞了乔姨娘,今日温姨娘被抬为平妻,乔姨娘心里不高兴也是在所难免的,我以后避着她就是。”丁一安抚地摸了摸苏年年的脑袋。 苏年年眨了眨眼睛,压回眼底的湿意。父亲说过,哭泣只会让人变得软弱,只有没有能力的人,才会哭泣着去寻求他人的庇护。 “丁大哥,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苏年年目光坚定地看着丁一,眼神里闪烁着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坚毅果敢。 苏年年连赶了两天故事便病倒了,自上次在聚全酒家落水后,她的身体便一直不大好,听丁一说,那是她六岁随苏镇武入宫意外溺水后落下的病根。不过好在这次的病虽反复却不严重。 “咳咳。”苏年年大力呛咳了下,随后像怕惊醒什么人般,伸手掩上双唇。 夜半的风从半掩的窗户吹了进来,翻起桌上书写了一半的宣纸。苏年年起身走到窗口处,抬头看向夜空中半暗半明的月色,静默无语。 苏年年关上窗户回到书案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欠扁身影。 言御颀长的身形随意地斜倚在书案旁,骨节分明的白皙指掌正翻阅着几页泛黄的宣纸。 苏年年微怔后回过神来,对着言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把抢过他手上的宣纸“不知御王爷半夜私闯女子闺房,到底意欲何为?” “年年,怎么才一个多月不见,你就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言御伸手捏了捏苏年年有些婴儿肥的脸颊。 “王爷身份尊贵,鄙室简陋,就不留王爷了。”苏年年伸手拍打上言御的手背,一脸哪儿凉快待哪去的表情,她还想对呛言御几句,喉间突来的瘙痒让她忍不住呛咳出声“咳咳。” 少女的脸色因咳嗽而显得有些潮红,粉嫩的双唇边缘因生病而微微起皮,虽是还没长开的圆润小脸,却别具一番娇俏可人,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言御挨了揍也不生气,风流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如瓷的白皙面庞突然凑近苏年年,笑得一脸风流倜傥。 两人过度亲近的距离让苏年年更为不适,她正想推开言御近在咫尺的脸庞,言御柔软的双唇却是突然覆了下来。 言御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苏年年唇齿之间,鼻端传来他身上独有的草地花香,苏年年微微一怔,伸手拍打上言御的胸膛,喉间逸出几声低呜。 言御更紧地圈揽住苏年年,双唇间的唇舌更是肆无忌惮“年年,你再这样可是会吵醒你弟弟的。”言御贴着苏年年的下唇低语。 少女唇齿间的味道干净而甜美,就如罂粟般,让他忍不住一再品尝。 苏年年眸间怒意一闪而过,手肘飞快向后一撞,紧接着抬脚向前一踹。言御被苏年年的反击揍得猝不及防,吃痛之下松开了苏年年的身体。苏年年向后退出一大步,捂着嘴巴猛烈呛咳起来。 “王爷,请自重。”苏年年捂着双唇,目光冰冷地直视着言御。 苏年年目光之中的疏离冰冷让言御蓦然冷静下来“年年,随我回御王府如何?我可以让你摆脱眼前的困境。”言御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诱惑笑容“我可以给你和你弟弟锦衣玉食的生活。” 苏年年看着言御缓缓笑了起来,只是笑意不及眼底“王爷喜欢我么?” 言御似乎被苏年年的问题怔住了,他收敛起玩世不恭的笑容,修长的手指轻敲额侧“你很有趣。” 苏年年缓缓俯跪下身,对言御行了个宫廷大礼“王爷觉得有趣的女子可以有很多,但年年的一生只有一次,请王爷高抬贵手。”苏年年说完后依旧俯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头顶是死寂一般大的沉默。过了一会儿,苏年年只感觉有风从窗口的位置吹了进来,苏年年抬起头,房内的言御已然消失不见,风中传来一阵树影婆娑的声音。 冷风不断从大开的窗口吹进屋内,苏年年扶着桌案缓缓站起身来。 言御第二日回到王府时,莫名正好完成任务回到府内。 “主子似乎脸色不大好。”莫名看着有些酒气脸色阴沉的言御,一脸八卦地走上前去。 面对属下兼好友的调侃,言御直接挥出一掌击向莫名,莫名闪身退开。 “暗夜来和本王练剑。”言御恼怒地走向王府院后的竹林。 莫名一脸莫名地看着言御身后的暗夜,暗夜一脸尴尬地张口,对莫名说出几个无声的字:将军府嫡女,而后快步跟在言御身后。 莫名一脸兴味地招来一旁的暗卫“你去将军府看看,有什么事随时来报。” 除了先皇后,莫名再未见过哪个人能让主子如此吃瘪。 将军府内,苏年年在教授以容功课。 近来的变故似乎让少年有所成长,苏年年所教授的东西少年就像海绵般,总能极快吸收领悟。 苏年年正教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能成就你的东西,也能颠覆你。 以容突然抬起来头看向苏年年“姐姐,爹之前对我们很好,现在他把所有的好都收回去了,是这个道理吗?”少年的眼睛干净而明亮,苏年年却一时无言以对。 苏年年摸了摸以容的脑袋,温柔地开口“爹只是一时没想明白罢了。” 以容低头沉默了一会开口,问出了盘绕心头多日的疑问“姐姐,我们真的不是爹的孩子吗?我们是娘和白管家的孩子?”。 苏年年站起身,把以容搂入自己怀里,轻拍着他的背脊“姐姐永远是以容的姐姐,无论发生什么,姐姐和以容一脉相承的血缘关系,都是不会改变的。” 很快便到了苏镇武生辰这日,天才微亮,府里各处就已忙碌起来。 苏年年给苏镇武准备的是一块蓝田玉缠碧青色编织绳的剑穗。她知道现在苏镇武不待见她,所以趁着苏镇武还没起床赶紧把礼物放在他书房门口。 苏年年刚离开,就有侍卫拿起苏年年的玉佩交给一侧的嬷嬷,嬷嬷转了个弯消失在府内主母居住的碧落轩的方向。 苏年年从书房回来时,天才刚刚大亮。连日的风寒让苏年年变得越来越嗜睡,她伏在书案写了会故事,终是敌不住困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匆忙地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丁一冲进屋内,大力摇晃睡梦中的苏年年。 “年年,你快醒醒。”丁一焦急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苏年年挣扎着睁开眼睛,揉了揉有些酸疼的额头,尚未回过神来的她,只看到丁一嘴巴一开一合地正在焦急地说着什么“以容因为一块玉佩割伤了落音小姐,乔夫人把这事闹到了老爷那,老爷说小少爷以下犯上,冲撞嫡女,要处置以容,以容现在人被压在碧落轩。” 什么!苏年年回过神来,惊出了一身冷汗,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冲出了门外。 这是何其相似的情景,她第一天穿越过来时,苏镇武也是为了嫡女要处置庶女和姨娘,只是那时候嫡女是她,庶女是苏若音,现在嫡女是苏若音,而她恐怕连庶女都算不上吧。 向怜被杖杀那一幕,蓦然浮现在苏年年眼前,苏年年向碧落轩的方向拔腿狂奔。 苏年年到碧落轩时以容正被人压着趴在一张板凳上,身后有侍卫高举着木棍,似乎正打算杖打以容。一侧的乔夫人正幸灾乐祸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苏若音伸手捂着受伤的手臂,地上是一块碎成两瓣的蓝田玉剑穗,苏镇武一脸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周遭的事物都与他无关一般。 苏年年大力推开了高举着木棍的侍卫,噗通一声跪在了苏镇武面前“爹,以容年纪还小不懂事,他犯了什么错误,年年愿意代替他受罚。” 苏镇武冷冷地凝视着苏年年,缓缓开口“由你来代过便要处罚双倍。” “我愿意。”苏年年俯下身,对着苏镇武大力地叩首。 “哦?”苏镇武突然沉声低笑,带上了几分残忍的语气“把她拖到一边去杖责十大板。” “谢谢爹。”苏年年从地上直起身子,目光坚毅地看着苏镇武,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有侍卫抓着苏年年的肩膀把她拖到刚刚以容趴着的板凳上,紧接着厚重的木板落了下来。 “一”有侍卫在一旁声音洪亮地报数。 苏年年看向苏若音的方向,女子嘴角挂着柔美的笑容,目光深沉地看着苏年年。 “二” “姐姐!”以容挣扎着想上前,却被身旁的侍卫抓扣住。 苏年年对着以容摇头微笑,开口说出了几个无声的字:姐姐没事。 “三” 看着苏年年嘴角的笑容,苏镇武突然觉得是那么地刺眼,让他极力想去打破。 “这十大板之后,你们两个和我将军府再无半点关系,是去是留随便你们。” “四” “如果离开,我不会给你们一分钱你们可以在外面自生自灭。” “五” “如果留下来,你们就是府里最低贱的存在,你们不可以用碗吃饭,不可以穿麻以外的衣服,不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抬起头。” 苏镇武的话语说的极缓极慢,应和着侍卫的报数声。 “年年……已无处可去。”苏年年吐出一声闷哼,声音有些断断续续“求将军……收留。”喉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之气,有血从苏年年嘴角淌下,更多的却是被她咽了回去。 春日本不是多雨的季节,天空却在这时下起了雨,落在青石地砖上,溅起一片泥泞之色。在侍卫的报数声中,苏镇武缓缓转过身去,抬脚离开碧落轩。 苏镇武走地极缓极慢,一脚踩在地上碎成两瓣的缠碧青色编织绳蓝田玉上,溅起的水珠微微打湿了他的鞋面,地上留下一圈圈泛着涟漪的波纹。 苏年年感觉自己身上很辣很烫,就如被火灼烧般。她的感官痛得很想晕死过去,但她的意识却无比清晰。 “丁大哥,怎么办,姐姐一直在发烧,府里的人不让我们请大夫,说我们院里住的都是最低贱的人,死了活该。”耳边传来以容带着哭腔的焦急声音。 “现在得先想办法让年年把温度降下来,她再这样烧下去非烧坏脑子。”丁一的声音听起来虽然沉稳,但苏年年却从其中感觉到了慌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九章 蛰伏 “姐姐,你醒醒好不好,以容好怕。”苏年年感觉到有水滴落在自己颈部,冰凉而柔软。 苏年年蓦然睁开双眸,眼神沉着而冷静“丁大哥,你去打盆冷水过来。” “姐姐!”看到醒过来的苏年年,以容开心地扑在苏年年枕背之间。 “我没事。”苏年年安抚地摸了摸以容的脑袋。 丁一出门,不一会就端来了一盆冷水,苏年年撑着屁股倚在床边,一头扎进水盆里。 冰凉的水让苏年年觉得脑袋没有那么难受,苏年年抬起头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再次把头扎进水里,却被丁一拉住了手臂。 “年年!”丁一急切地拉住苏年年的手臂,眼眶微微泛红。 “松手。”苏年年低喝,本应严厉的声音却因病痛而显得有些虚软。 丁一依旧不愿松手,苏年年安抚地拍了拍丁一的肩膀“丁大哥,我不会倒下的,我还有想要做的事情,想要达成的心愿,想要守护的人,所以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少女目光坚毅地看着丁一,丁一不自觉地松开了紧握着少女的手掌。 苏年年又如此重复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丁一进屋换了5、6次水,苏年年感觉体内的灼热没那么烧人了,才让丁一把水盆撤下。 “丁大哥你带以容下去休息吧。”苏年年看着丁一和以容消失在门口,这才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言御进屋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苏年年下身染血地趴在破旧的被褥上,言御心底一惊,快步上前拔开苏年年湿透的额发探向她的鼻端。少女温软的呼吸灼热地喷洒在他的指尖上,言御却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言御有些自嘲地伸手拍上自己的脑袋。刚刚有那一瞬间,他真的感觉到了害怕。 言御指尖轻抚过苏年年紧皱的眉心,苏年年感觉脸颊有些瘙痒,本就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白皙修长的男子手掌映入苏年年眼底,她条件反射性地转过身来,想要一把推开身后的人,却因触及屁股处的伤口,而吃痛跌回床上。 “你怎么样?”言御开口关切地问。 熟悉的风雅声音让苏年年不能回头也知道来者何人。 “还死不了。”苏年年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这个登徒子又想干嘛。 “你身上的伤得赶紧治疗。”言御说着要去掀开苏年年的衣服。 “你住手!”苏年年气急败坏地拉住自己的衣裳,却突然被言御打横抱起。 “放我下来,你……”苏年年挣扎着想要从言御怀里挣脱,却突然被言御点了穴道。 苏年年只觉得眼前一黑,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言御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把怀里的昏睡的少女裹紧,从窗口跳出,几个起落便消失于漆黑的夜空之中。 “莫名,去宫里请太医院首领过来,就说是本王病了。”言御回到御王府,还未放下苏年年便对身旁的暗卫吩咐。 “王爷这是?”莫名好奇地打量着言御怀里的少女。平时主子自己生病了,都不会动用到太医院的太医,现在非但为一个少女打破惯例,还要院首亲自出马。 言御横了一眼莫名,莫名不敢耽搁,赶紧拿着腰牌飞出府院。虽然他平时不惧怕言御,但认真起来的言御却是连他都要退避三舍的。 苏年年清醒过来时看到的是言御熟睡的侧脸,言御伏趴在床边,头枕着自己的一臂,脸上露出猫一样的笑容,男子的睫毛细长而浓黑,随着男子绵长的呼吸而微微颤动起伏,就如羽绯一般轻擦心底。 苏年年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干净的衣物,有些尴尬地伸手拉了拉被子,入手的柔软触感让苏年年微怔,她抬眼环视着眼前陌生的一切。 锦纱挂起的重重帷幔,精雕细琢的琉璃床柱,金玉宝石挂起的件件精致床饰。这显然不是将军府。 突来的被子扯动扰醒了言御,他看到睁开眼的苏年年赶紧凑过身去,苏年年看着靠近的言御有些尴尬地向床里退去,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言御突然俯下身,把额头贴在苏年年的额头上,苏年年恼怒地一把推开言御。 “这是御王府,太医说你风寒和伤口感染导致之前一直高烧,你这几日要注意休息和饮食。”言御有些无奈地看着苏年年,伸手揉乱她柔软的长发。“你身上的衣物是府里的奴婢帮忙换的。”言御顿了一下继续说“你不必避我如蛇蝎,我感兴趣的东西有很多,那晚我既然离开,代表我不会强迫你。” 面对言御的坦然,苏年年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尴尬,却又很快释怀地笑了。 “多谢。”苏年年开口道谢,虽然言御把她从将军府掳走,但言御确实救了她。 “你安心在这养伤,将军府那边,我已经让暗卫去给你的弟弟报过平安。”言御挂上了一贯风流的邪魅笑容。 “多谢王爷,我一会就离开。”苏年年自是不愿意再欠下言御人情。 这世间有很多东西,唯有人情是最难偿还的。 “那我让暗夜等会送你回去,再让暗卫定时拿些药物和生活用品给你。”言御温润的声音里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威严之意。 “多谢王爷,年年有能力照顾好自己,王爷乃天王贵胄,年年实在难承王爷的恩情。”苏年年还是拒绝了言御。 然而一个星期后,苏年年还是收到暗夜送来的一些药物和生活用品。 来送东西的暗夜还同时给苏年年带来了一个消息“小姐,前几日陛下下旨,要王爷前往西北谷阳边境镇守边关,往后的几年王爷非奉召不得回京,三日后王爷将在南城门出发,王爷说会在南城门等小姐至正午。”暗夜是个极为通透的人,说话点到即止。 苏年年接过暗夜送来的东西微微垂下眼眸“知道了。”苏年年说完继续翻阅着手里的书。 “那卑职告退了。”暗夜说完抱了个拳,飞身而起。 苏年年看着消失在空中的暗夜却是微微出神。 窗外明月高悬,莫名正对带往谷阳的物品进行最后的检视。言御临窗而坐,手中拿着一支沾满墨水的毛笔,手速极快地挥洒在上好的宣纸上。重山磅礴气势,木槿花繁复重叠,深山古寺冷初雪,一个少女张开双臂骑在马上,身影被花木微微遮掩。言御放下毛笔微微皱眉,本是雅致的风景画作,他竟不自觉地画成了那日初见苏年年时的场景。 她能懂他的意思么?言御有些恼怒地把宣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而后又把宣纸从地上捡起,小心地摊展在桌面上。 他再一次问她是否要跟他离开,只是这一次,他没有了第一次时的潇洒自信,多了些许不安和犹疑。 如果她愿意随他离开,言御嘴角扬起一抹邪美的笑意,他会带她看遍边境的各色风光,尝遍边境的各色美食。如果她不愿意随他离开,言御的目光瞬间阴郁下来,那他就说暗夜那句话只是蒙骗她来给他送行罢了。 苏年年正准备入睡的时候,丁一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由于院中房屋木门破烂残旧,管事又克扣院中的供给,苏年年前几日索性让丁一把房门都拆了,拿去当柴火用,直接在房门梁柱处挂上一块麻布当门板使用。 丁一拿着一张纸条递给苏年年“年年,这是刚刚学堂那边送过来的飞鸽传书。” 虽然苏年年接管了善学堂,但出面打理学堂内部事务的是丁一。 苏年年接过丁一递过来的纸条摊展开:丁管事,自先生死后,新管事从未在学堂露过面,大家都在推测,新管事是否因为身染重疾,或是能力平庸,所以没办法出面理事,学堂现在人心惶惶,明日国子监举行一年一度的曲水流觞诗会,邀请我院参加,望新管事能代表善学堂出席诗会,亲自出面打破谣言。 丁一有些为难地看着苏年年,这真是个进退维谷的问题。如果苏年年去参加诗会,必定会被国子监的人所刁难,如果苏年年不去参加诗会,善学堂那帮迂腐书生必定会借题发挥。 苏年年把纸条凑近床边的烛火,烛火之下纸条迅速被火焰所吞噬,只留下一些浅浅的灰烬,苏年年看着散在空中的灰烬,微微垂下了眼睑,此时想的却是和丁一完全相反的事情。明天如果去参加诗会,应该就赶不及在正午前去给那个家伙送行了吧。 第二日,苏年年一大早便换上以容的儒衣,用煤灰抹黑了脸再给自己画了个男性化一些妆容,扣上白亦深给她的木牌,带着丁一来到举办诗会的郊外。 苏年年两人来到郊外的溪边院落时,院里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三两个书生在激烈地讨论着一些历史见解。 穿着白色儒服的书生开口“沈某认为东陵之所以能吞并幻渊、止柔两国是因为东陵注重养兵之道,所以才能在一统时以兵力压制住幻渊、止柔两国。” 旁边一个穿着碧青色衣衫的青年辩驳“沈兄此言差矣,张某认为东陵之所以能在战争中取胜,是因为东陵注重农耕,农耕为东陵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保障了东陵军在战争中的粮草供给。” 苏年年走近时,两个书生仍在为养兵重要还是农耕重要而争论不休。看到苏年年走近,两人几乎同时拉住了身着男装的苏年年“这位兄台,你来评评理,你比较支持我们哪方的观点?”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开口问苏年年。 这!路过的苏年年表示贼尴尬,苏年年想了一下,斟酌着开口“据在下看书所知,东陵国当初采取的是以农养兵政策,士兵闲暇时让士兵下地农耕劳作,遇到战争时让士兵以他们农耕所得食物为粮草,奔赴战场。”苏年年看两人都一脸深思的模样继续开口“所以两位兄台说的都对。” 三个人的对话引起了一旁其他书生的注意,书生们纷纷靠向这边围观。 “在下张复之,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张复之沉默了一小会,豁然开朗般对苏年年作了一揖。 张复之?苏年年想起曾经听丁一提过,国子双才,一个叫张复之,是东陵的贵族之后,另一个叫沈议,是右相之子。听闻张复之个性豁达儒雅,沈议性格吹毛求疵,两人在国子监就经常争论不休。 “在下是善学堂的小管事,小名苏陌年。”苏年年低头对张复之回了一礼。 “在下沈议,小学堂的小管事果然见解独特。”沈议也对苏年年作了一揖。 越来越多的人走了进来,并向这边靠拢。 “苏兄觉得现在时局如何?”沈议突然把话风对准了苏年年。 这!这么敏感的话题谁敢说,这人摆明在坑她!苏年年想了一下开口“在下家为了除鼠患曾圈养过一只猫,在下和家人平时也不怎么管那只猫,直到有一天,那只猫突然把在下的家人抓伤了,在下想,是否是太久的散漫和自由让那只猫误以为自己是只老虎。” 苏年年虽没有点破,但在场的书生都知道苏年年在以猫暗喻边境藩王。 张复之听完苏年年的故事后拍着她的肩膀大笑“苏兄果然有趣。” “先生。”有几个穿着泛黄儒衣的寒门子弟,看着苏年年腰间的木牌,兴奋地围了上来“我们是善学堂的弟子。” 苏年年不温不火地点头微笑,接受着来自自家人的热情仰望。 曲水流觞诗会很快便开始了,奏乐的是国子监的张复之,同是国子监的沈议恰好坐在苏年年旁边。 悠扬的笛声响起,应和着清脆的水流之声,旁边的人把绢帕传给苏年年,苏年年接过绢帕传给沈议,却发现沈议突然像死人一般毫无反应。就在这时,笛声戛然而止,绢帕还留在苏年年手上。苏年年有些尴尬地拿起一旁的酒杯。 让她作诗,她还真的不会。 “善学堂的管事先生竟是连作诗都不会么?”沈议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容,说出的话语带着些许鄙夷的味道。 苏年年下游几个善学堂的人一听到有人在说苏年年,即刻愤慨地站起身来“我们先生只是不喜欢这些附庸风雅的场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十章 还卿白璧 苏年年伸手扶额,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在下才思拙劣,就不献丑了。”苏年年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然而沈议显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苏年年,沈议拍手,身边有侍童递上早已准备好的书案宣纸笔墨“苏兄应当知道没有诗作是要受惩罚的吧。”沈议示意侍童把书案摆在苏年年席前“如此良辰美景,不如就请苏兄作画一幅并提字如何?” 这人真是没完没了了!苏年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是面色平静地拿起书案上的毛笔,苏年年把毛笔沾上满满的墨水,用力在空中一抖,墨水滴洒在素白的宣纸上,也飞洒上一旁沈议白皙的脸和他雪白的儒衣。 “哎呀,抱歉了,沈兄。”苏年年故作惊讶地掩唇,伸手对沈议作了一揖,拿着毛笔关切地向沈议的方向走了一步,沈议赶紧向后退去。 苏年年嘴角挂上一丝狡黠的笑容,回到书案旁,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行字: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托经常写故事的福,现在苏年年的字体已褪去了初来时的稚嫩,渐渐显现出一种带着棱角的气度与韵味。 阳光透过树影照射而下,落在少年溪水里的斑驳投影上。少年身形不高,面容也只能勉强算得上清秀的模样,执着玉笛的张复之却有一瞬被迷惑的错觉。 苏年年放下手中的毛笔,把宣纸递给一旁的侍童。 笛声继续响起,酒杯流过苏年年面前,去往溪边下游,接下来倒是没有人再敢为难苏年年。 日正当空,诗会终于到了尾声,苏年年正想和这帮书生告辞离开,却被国子监的人拦了下来。 原来诗会尾声还有一个作品品评投票大会,苏年年想让丁一代替她参加,却被国子监的沈议讥讽她自视甚高,不愿品评在场学子的作品,所以派个手下代劳。 这样的罪名作为善学堂主事者的苏年年自是担不起的,无奈只能亲自留下。 一刻钟前的南城门。 言御一大早便在南城门旁的酒家二楼等候着苏年年,人来人往的南城门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日头逐渐西移,言御面前的茶水换了一次又一次,从热到冷再由暗夜换上新的热茶。 “王爷该启程了。”暗夜在一旁小声地提醒。刚刚他埋在将军府的暗卫来报,苏年年一早便带着身边的侍卫出了郊外,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他不愿王爷空等,却又不忍心打破王爷心中的念想。他和莫名一样,除了先皇后,已经许久不曾见自己主子对任何人这般上心过。 “添茶。”言御沉下脸色微微敛眸,令人无法分辨他脸上此刻的神色“以她的才智,想来便一定能来。”言御低语,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正午特价菜,各位客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有店小二在店内吆喝着。 言御身后的暗夜却是突然单膝跪下“陛下命王爷今日午时出城前往谷阳,请王爷以大局为重。” 她竟是连来送一送他都不愿吗?原来终究是他多余了。言御再次看向远处的街道,而后微微闭眸,再睁开时,眸底褪去所有的情绪,只余一片清明的理智。 “出发。”言御放下手里的茶杯,解下腰间一直佩戴着的云形白玉佩,嘴角挂上暗夜最为熟悉的风雅笑容。 年年,再见了。 当这一切都结束,丁一带苏年年策马赶到南城门时,言御的人马却已扬尘而去。 苏年年看着尘土飞扬的官道,微微出神。这时有一个身影策马从远处飞奔而来,苏年年看着黑影越来越近,从丁一的马背上跳了下来。策马而来的人影在苏年年面前停下,竟是莫名。苏年年轻轻松了一口气,却又隐隐有些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失落之意。 莫名从马上翻身而下,对苏年年抱拳行了一礼,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玉佩通体雪白,却又暗含几丝,要用肉眼细看,才能分辨出的碧翠之丝,正是那块之前被言御坑骗走的烟山暖玉“王爷说,还卿白璧。”莫名双手捧玉,恭敬地递给苏年年。 苏年年甩了甩头,伸手接过玉佩,嘴角挂上一个得体的笑容,轻启双唇“多谢。” 莫名看苏年年接过玉佩,又对苏年年抱拳行了一礼,这才翻身上马,策马离开。 “我们也走吧。”苏年年把玉佩别在腰间,拉着马鞍翻上丁一的马背。 苏年年和丁一回到将军府时,宫里的太监带来了皇帝的圣旨。赐婚将军府嫡女苏若音和四皇子言琰,三个月后完婚。 丁一初听闻这个消息时那是一个义愤填膺“太过分了!那苏若音抢了你嫡女的位置,现在还要来抢你的夫婿,陛下当初明明是想把你许配给四皇子的。” 苏年年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陛下属意的只是将军府的嫡女,是一个聪慧而且能帮助四皇子的嫡女,而不是一个蠢笨的失势嫡女。” 苏年年说完往她和以容所在的废弃庭院走去。 深深庭院,阳光落在将军府的青石地上,把苏年年矮小的身影拉地极细极长。 距离苏若音和四皇子言琰大婚只剩半个月。 这日,苏若音突然来到苏年年所在的废弃院落。 “二姐。”正在收拾书案的苏年年抬起头来看向门口处的苏若音,嘴角扬起一丝笑容。 “苏陌年,是你对不对。”苏若音冷笑,直呼苏年年的名字。 苏年年笑容可掬地看着苏若音,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二姐国色天香自然人见人爱,也难怪三皇子会把持不住。” 那日诗会结束后,国子监双才之一的张复之离开国子监,加入善学堂。苏年年利用张复之东陵贵族之后的身份邀约三皇子,再通过橘染的嘴巴引苏若音出府。于是便有了街上近日盛传的三皇子酒楼调戏四皇子未婚妻的传闻。 皇家不喜欢无能的媳妇,却更不喜欢名声有污的女子。苏若音被三皇子调戏的事,不管苏若音有没有做错,这件事都必然会算在她的头上。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嫁给四皇子?”苏若音沉下眼眸,目光阴沉地看着苏年年。 “起码给二姐添堵了不是?”苏年年轻轻叹息了一声“我之前就提醒过二姐,与其把心思浪费在我们姐弟俩身上,还不如好好想想办法,尽快和四皇子玉成好事,二姐似乎没把三妹的话听进去。”苏年年笑起,笑意却不及眼底“嫡女的位置、皇子妃的位置,你既拿去了就好好收着,省得哪天为他人做了嫁衣。” 苏若音,你不该来触碰我的底线。虽然我不能逆转你会嫁给四皇子这件事,但我绝对可以给你添堵。 四年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第一年,院中的开销和学堂的开支全都倚赖苏年年写故事所得,苏年年几乎绞尽脑汁,恨不得把自己所知道的淫词艳曲都写出来。 第二年,14岁的苏以容弃文从商,把苏年年给他的钱存下,用那些钱盘下了一家小酒肆,苏年年改革学堂,把学堂暗桩打探到的消息归档整理并开始流通于市面贩卖。 第三年,苏以容的梦以经年酒肆逐步发展为一家客栈,苏年年逐步解散学堂明桩,让学堂学生散入市面。 第四年,苏年年和苏以容终于能松下一口气,对饮树下,赌书泼茶。 四年的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例如,根正苗红的大好少年苏以容沉迷上经商之道,并在商业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例如,东陵国国子监双才之一的张复之,突然离开国子监加入善学堂,并逐渐成为苏年年的心腹。例如,善学堂的发展类型,已由救济贫苦人家的学堂演变为主营情报买卖的机构。 丁一给正在翻阅书卷的苏年年递去一杯茶水“年年,善学堂这几年已按照你的意思,由原本的一个暗桩四个明桩变为三个暗桩两个明桩,谷阳和京城这边的学堂是我们仅剩的两个明桩,昨日谷阳的人来报,我们学堂有学生依照止柔风俗祭拜先祖,正巧被路过的士兵看到,那士兵关押并责罚了我们的学生,学堂的学生认为此举不公,集体抗拒争辩,现在正和谷阳处的官府闹得不可开交。”这几年,世人都以为善学堂的掌权者不会教学管理,所以导致学员流失严重,学堂的规模越来越来小。却不知道善学堂在前几位先生的带领下,已经开始由明转暗,到了苏年年手上时,更是大力发展暗桩。 丁一继续开口,眉头紧皱“三皇子那边这几日异动频繁,似乎和边境的藩王有关。” 苏年年接过丁一递来的茶水“让张复之把这消息透露给四皇子。”苏年年的指尖轻敲杯沿一侧,她总感觉这次谷阳的事情太过巧合,就像有人故意以善学堂的学生为导火索借题发挥般“丁大哥,明日我独自前往谷阳,那边的学堂也该整顿整顿了。”苏年年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前往谷阳的事就不用告诉张复之了,让他把消息散出去后盯紧三皇子就行。” “年年,你?”丁一正要说些什么时,以容从门外打帘而入“姐姐,你要自己一个人去谷阳?” 往昔身高只到苏年年脖颈的少年此时已高出苏年年一个头,苏以容穿着一件白色的书生儒衣,嘴角挂着温润的笑容,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你最近不是打算吞并聚全酒楼把梦以经年发展成连锁客栈么,让丁大哥留下来帮你忙,我会放心些。” “姐姐,我又不是3岁小孩。”以容无奈地在苏年年身旁的位置坐下。 “无论你多大,你都是我弟弟。”苏年年放下手里的茶杯,一掌拍上以容的脑袋。 以容委屈地摸着脑袋不敢再说些什么。 月正当空,苏以容站在窗边,对月而立,丁一站在暗处没有说话。 这几年来,这位少主子的性格,他是越发捉摸不透。 “把姐姐要独自去谷阳的消息和三皇子突起异动的消息一起带给张复之。”苏以容突然开口。 “年年把复之留在京都或许有其他安排。”丁一犹疑地说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苏以容微笑着没有说话。他这个姐姐他怎么会不懂,此去谷阳必然凶险。她把丁一留下一是担心他的安全,二只怕是不愿意丁一跟着她涉险,至于张复之。传一个消息用得着张复之亲自出马?只怕是为了找件事绊住张复之的脚步,毕竟以张复之的聪慧,一旦知道她独自前往谷阳,必能猜到她的意图。 张复之,你可别让我失望啊。苏以容在心底低语。 还好这几年来将军府的人要不就当苏年年三人是瘟疫祸水般避之不及,要不就当三人是空气般视而不见,这令苏年年这些年来奔走办事方便许多。 第二日一早,天刚方亮,苏年年就从荒废的庭院一侧翻墙而出。苏年年打算从京城南门出发,走水路南下到卞城再走陆路西上到谷阳。 然而苏年年才走到京城南门,就看到了一个正要出城的熟悉身影。 “复之?”苏年年疑惑地看着张复之,缓步向他靠近。 “三皇子那边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放心。”张复之伸手对苏年年作了一揖“昨晚接到来自谷阳的急件,有位友人得了急病,望我能前往一见,所以天色刚亮我便急着出城。”像是知道苏年年的疑惑般,张复之开口解释。 “我也要去谷阳。”苏年年低呼出声,心底有些微微讶异,自己特意交代过丁一不要把她独自出城的消息告诉张复之,按丁一的性格肯定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思,但事情真的有这么巧么?苏年年打量着眼前的张复之,却看到对方正一脸坦然地看着她。苏年年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抛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 “那一起上路吧。”张复之说着伸手去拿苏年年的行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十一章 卞城 两人出了城门来到渡口,上了前往卞城的客船。 张复之和苏年年买的是客船一层的票,两人上了夹板,穿过厅堂,往一层的船舱走去。 一个穿着灰色布衣,墨灰色长发用一根简单缎带束起的男子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撑着船壁,男子身形单薄而修长,仿佛被风一吹就倒似的。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苏年年路过时,墨灰长发男子正好一个踉跄,往苏年年身上倒来。 苏年年伸手,眼明手快地扶住眼前的男子。 男子微微启唇,对苏年年说了句什么,苏年年还没听清,墨灰长发男子便倒在苏年年怀中晕了过去。 苏年年愕然地抱着墨灰色长发男子,一脸茫然地看着张复之,张复之拍了拍苏年年的脑袋,伸手接过墨灰色长发男子。 船在江上行走了五日终于在卞城靠岸,苏年年上船那日救下的墨灰色长发男子一直昏睡着,面色虽然苍白,呼吸却是均匀绵长。 苏年年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纠结要不要把这路人甲扔在船上时,灰色长发男子却蓦然睁开了漆黑的双眸。 灰色长发男子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反倒是突然对上他视线的苏年年被他吓了一跳。 “在下钟离殇,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干净清澈的低醇男声响起,身着男子衣衫的苏年年愕然地看着钟离殇。 “那日碰触到姑娘的手腕。”钟离殇一脸抱歉地看着苏年年。 苏年年吓得赶紧跳到床前,伸手捂住钟离殇的嘴巴。这些年来,为了方便办事行走,她一直身着男装。学堂的人从没问过她的来历,她也从没刻意和学堂的人解释过她的性别和身份。 虽是无心的欺瞒,但骗人终究是不对的。 “陌年,准备下船了。”张复之推门而入时看到的是苏年年和钟离殇重叠在一起的身影。 苏年年有些尴尬地松开钟离殇,钟离殇神色微怔,干净的眸底闪过一丝了然地笑意。 “多谢两位公子救命之恩。”钟离殇伸手对苏年年抱了一拳。 “在下苏陌年,门口那位是我朋友张复之,钟兄身体如何,那日为何会突然晕倒?”苏年年顺坡下路,赶紧转移话题。 “说来惭愧,在下师承药王山庄,此番奉师命下山游历,不幸误中小人暗算。”钟离殇的眼眸干净而清澈,带着隐世者独有的超然,眸底并没有任何愤怒或不甘“在下唐突,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陌年兄应允。”钟离殇的目光顺着苏年年的脸部看向她的腰侧“陌年腰间的玉佩可否相让与我?” 苏年年从腰间取下烟山暖玉,一脸茫然地看向钟离殇。 钟离殇安静而温和地看着苏年年缓缓开口解释“陌年兄腰间的玉佩唤烟山暖玉,具有压制寒毒的功效,在下惭愧,误中寒毒。” 苏年年想也未想就把玉佩塞到钟离殇手中“既然离殇兄比较需要,这块玉佩就暂时借与离殇兄,只是这块玉佩乃家父所赠,故不敢轻易相让。” 钟离殇伸手接过玉佩“不知陌年兄和复之兄打算去往何处,在下虽不才,却略通医理,既借了陌年兄的玉佩,自当略尽粗浅绵薄之力。” “我们打算进入卞城,从卞城向西走陆路去往谷阳。”苏年年如实相告。 三人进入卞城,刚通过入城关卡不久就被告知卞城封城只许进不许出。 “怎么回事?”苏年年拉住刚打探完消息回来的张复之,压低声音追问。 “前几日,一向与官府交好的天栖帮丢了能解百毒的子碧蚕,天栖帮已全面封锁所辖领域,更是联络官府势力,势必要抓住盗药者。”张复之也压低声音回复苏年年。 “先找个地方落脚吧。”苏年年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与学堂无关。 “走吧。”张复之也轻轻松了一口气。 沉迷于各自思绪的两人都没注意到一旁的钟离殇在听到天栖帮时的异样神色。 苏年年三人落宿于卞城一家小客栈。夜里,部分官兵配合江湖人士在街上搜捕,处于贸易中枢的卞城一下变得萧条许多。 苏年年、张复之、钟离殇三人围坐在一张木桌旁吃着店小二刚端上来的饭菜。 “看来天栖帮这次势必要抓住盗药者。”张复之伸手拿起一个馒头,慢慢地撕扯开两半。 苏年年咽下嘴巴里的一大口酒,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有些好奇地开口问“天栖帮是什么来头,竟能调动官府势力?” “天栖帮擅长医毒五行八卦,自创立以来一直协助朝廷屡破奇案,故在朝廷中享有一定的名望与地位。”张复之动作熟悉地把一半馒头递给苏年年。 苏年年摇头推开,往嘴巴里塞了一大块肉“那盗药者胆子真大啊,这样的帮派都敢去偷。” “江湖侠士的想法确实非我们可以理解。”张复之赞同地点了点头,再次把馒头递给苏年年。 正在两人闲谈之际,几个穿着深色衣衫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健壮男人。 男人身穿深蓝色布衣,凌乱的长发随意地扎束在脑后,虽是散漫随意地衣着,但男子身上却透出一股沉稳内敛的气韵。 “大哥,来这桌。”一个精瘦的男人快步走上前去,对着为首的男人招手。 为首的男人在苏年年他们后面那桌坐了下来。 “老大,刚刚城守来报……”另外有一个衣着文雅的男人走到深蓝色衣衫的男人身旁附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深蓝色衣衫的男人正好抬头看向苏年年三人所在的方向。 一直在苏年年身旁安静独酌的钟离殇有些不胜酒力地倚靠在苏年年胸肩处,苏年年的背影恰好挡住了深蓝色衣衫男人的视线。 噼里啪啦的烟花燃放声突然在屋外响起,在这宁静的夜晚越发显得诡异。 深蓝色衣衫的男人静静地坐在屋内,客栈里有几个客人禁不住诱惑走出屋外查看,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屋外,留在屋内的苏年年三人顿时变得有些突兀。 苏年年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倚在自己怀里的钟离殇紧紧抓住,她伸手圈揽上钟离殇的肩膀,搂着钟离殇站起身来。 深蓝色衣衫的乐正奕突然站起身来并向苏年年三人所在的方向走来。 “这个笨蛋酒品太差。”苏年年把钟离殇的脑袋往自己怀里一按,抱歉地对着张复之和走到她身旁的乐正奕笑了笑。 “你朋友似乎很难受。”乐正奕目光有些探究地打量着苏年年怀里有些微微发抖的钟离殇。 “他一喝酒就这样。”苏年年一手揽着钟离殇,另一手无奈地向前摊了摊,圈抱着钟离殇向楼上走去。 乐正奕看着两人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收回自己的视线。 苏年年两人回到房间埋在她肩胸处的钟离殇才慢慢抬起头来。 “多谢了。”钟离殇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说出了这三个字,他的面色看起来苍白而疲惫,却没有了刚才的紧张害怕。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苏年年对钟离殇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钟离殇释怀地笑了笑。 “今日是我的生辰。”钟离殇看着窗外绚烂的烟火突然开口。 “离殇,生辰快乐!祝你年年不要有今日,岁岁不要有今朝。”苏年年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递给钟离殇“来喝杯水去去霉运。” 钟离殇伸手接过水杯仰头一饮而尽,张复之在这时推门而入“陌年、离殇兄,我们今晚得露宿街头了?” 对上张复之睿智了然地微笑,钟离殇放下水杯,对张复之和苏年年抱歉却又感激地点了点头。 卞城的一处宽广庄园内,乐正奕正端着一杯酒独自酌饮。 付雨白走进园内时夜空中的烟火依旧绚烂夺目“刚接到帮里密探来报,离殇公子晚上就在那家客栈。” 乐正奕静默了片刻,放下手里的酒壶“那人果然是他。”乐正奕脸色阴沉地看着窗外的烟火,有些咬牙切齿地开口“在我面前光明正大地再次离开,很好。” “老大,是否需要派人搜捕拦截?”付雨白站在一旁请示。 “不,让他们出城,要成为一个出色的捕猎者,得先学会让猎物放松警惕。” 桌上的酒壶缓缓碎裂开来,有酒从壶中流淌而出,粼粼的水光中,浓郁的酒香弥蔓,映着空中绚烂的烟火。乐正奕想起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那个满脸坨红,笑地一脸单纯干净的人。 “好想看一次满城烟火。”那人慵懒地窝在他怀里。 “烟火绚烂不及你的笑容。”他圈揽着他纤细的腰身,抚上他因蛊毒而略显苍白的脸色“烟火易逝,而笑容长久。” 苏年年三人在街头露宿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卞城的城门开放,商贸恢复往来,三人租了一辆马车,从卞城西门出发,走陆路前往谷阳。 苏年年三人驾马车星月兼程行了半个月的路程,终于来到谷阳。三人刚在谷阳的一家客栈安顿下来,张复之和钟离殇就各自出门会友去了,苏年年也趁着这机会溜达出门,暗中前往学堂,面见学堂的负责人。 学堂的负责人是个三十多岁叫袁破的精明中年,穿着一身泛白的粗麻布衣,腰间系着一个圆形的草环吊坠,他一看到苏年年手上的木槿花木牌,马上就猜到了苏年年的身份和来意。 “半个月前我们的学生聚众在官府外抗议,要求释放那个因按止柔风俗祭拜先祖而被抓的学生,官府这半个月来一直摆出和稀泥的态度,既迫于我们人多势众不敢众罚,又迫于上头的施压不敢释放我们那个被抓的学生。”袁破引苏年年到厅堂坐下,简明扼要地阐述了谷阳现在的形势。 苏年年皱眉,手指轻敲着自己的大腿,心中千回百转。谷阳现在的情形真是一触即发啊,如果官府处置了手无寸铁的学生,势必会引起学生的集体反抗甚至是民生的动乱,如果官府不处置学生,人人争相效仿,依循旧朝风俗文化,甚至拥立各自的旧朝皇族后代,那君权的一统,势必会受到威胁,现在和平的时局也有可能会打破。 到底怎么做才能打破这个死局? 到底如何做才能转移上位者的视线,让掌握这个国家生杀大权的那个人把目光移开。 一个学堂暗桩整理出来的消息不经意间划过苏年年的脑海。 十年前,四皇子的生母,陛下最宠爱的妃子纳兰明珠溺水身亡。 苏年年想起她在聚全酒家落水后看到的那些属于苏陌年的回忆。 美丽温婉的女子,冰凉的湖水。 苏年年有些头痛地伸手拍上额头。 丁一说,年年你小时候有次失足落水,醒来后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 皇后问她,你真的是第一次入宫么? 皇帝问她,你说这湖里的水冷不冷? 有冷汗从苏年年额头冒出,回忆里的惊鸿一瞥间,她看清了站在岸上命人将她的脑袋强行按入湖水中的高贵女人。 那个人就是当今皇后! 当年儿时的苏陌年目睹了她杀害纳兰明珠的全过程。 “先生,你怎么了?”袁破站起身,给苏年年递来一杯茶水。 “没事。”苏年年擦了擦她微微有些汗湿的额头,缓缓站起身来“我会找人和你联系。”苏年年说完向门口走去。 苏年年回到落脚的客栈时张复之也正巧回到客栈。 “京城的暗桩传来消息,三皇子向谷阳的官府施压,要求立刻处置学堂里依循旧礼的学生,杀一儆百,谷阳境外的西南藩王今日厉兵秣马,异动频频。”张复之走进房内,反手把门关了起来。 “谷阳的当政者是谁?”苏年年皱眉。 西南藩王和三皇子之间是与虎谋皮,真不知道到底是谁能占谁的便宜。 “名义上是谷阳那个胆小怕事的城守,但自四年前陛下派御亲王驻守谷阳以来,谷阳实际上的管理者已变成御亲王。” 言御?苏年年伸出手指,习惯性地敲打自己的大腿。 这次要和他对上了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十二章 请君入瓮 “你让流入宫里的人散出消息,纳兰明珠冤魂再现,并把矛头引向皇后,此事点到为止即可,宫里那帮女人会替我们做完剩下的事。”苏年年眸中精光闪过。 京城迟早要乱的,不如就由她来挑起这导火索。宫里皇后的地位一旦受到动摇,必会涉及朝堂,朝堂风一起,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投注到朝堂上,那时候就有了比诛杀学生更为方便直接的兵变借口。学生依循旧礼的事也自然不会再有人去关注。 “学堂要怎么处置?”张复之开口问苏年年。 “流入市集吧,至于那个引发事件的学生,事情结束之后让他北上去京城的学堂吧,一个执着于旧礼的人,必定忠诚而坚毅,这样一个心智坚定的人,不搞学问太可惜了。”苏年年趴在桌上,一手枕着脑袋,另一手随意地搭放在脑袋上“等谷阳这边的学堂解散了我一定要去好好游历一番,复之你呢,有什么打算?”这些年来她答应那个人的事终于要达成了。 “不如结伴而行吧,苏兄?”张复之略带调侃的语气。 “一定一定,张兄记得多带些银子出门。”苏年年也回以张复之同样调笑的语气。 纵然现世没有十分安稳,苏年年却并没有对未来感觉沮丧或失望,因为她在乎的人都依然健在,即使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钟离殇刚离开客栈就感觉身后有人在尾随他,快步穿过几个巷口拐过几个弯,正在钟离殇松了一口气时,腰身却被人猛然抱住。钟离殇手肘一弯向撞开身后的来人,却被身后的高大身影单手扣住双臂反剪在身后。 被扣住双臂的钟离殇抬脚想踢上来人的下腹,却被来人一脚格挡开来,来人圈揽着钟离殇,把钟离殇禁锢在他怀里不留一丝缝隙。 “离殇,你这次出来地够久了。”温热的呼吸紧贴在钟离殇耳侧,虽是缱绻的语气却又带着隐隐的怒意。 “我不是天栖帮的人,乐正帮主无权干涉我的自由。”钟离殇侧过头去想避开男人喷在他耳侧的温热呼吸。 “你是不是救过我一命?”乐正奕一口咬上钟离殇的耳垂。 钟离殇吃痛地低呼一声。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你既救了我一命,我自然是你的人了,我的都是你的,我既是天栖帮的人你自然也是。”乐正奕自顾自地往下说。 “你简直是胡搅蛮缠。”钟离殇有些气急地红了眼睛,却被乐正奕伸指按上双唇。 “嘘,别哭。”乐正奕的指尖描抚着钟离殇嫣红的柔软双唇“你该知道我是怎么处罚叛逃出天栖帮的帮众的,那些帮助你逃离的人。”乐正奕顿了一下。 “不要!”钟离殇急忙转过身伸手抱住乐正奕,他见识过乐正奕处罚叛徒,割舌而不喂药毒哑,碎颅而不砍头,挑筋而不断手脚“我会回去的,你再给我一些时间。”钟离殇把头埋在乐正奕胸口“我欠下一个人一条性命,我答应你,等我报答完她,我就心甘情愿跟你回去。” 乐正奕伸手抚上钟离殇漆黑柔软的黑发没有说话,钟离殇安静地抱着乐正奕也不言语。 “你总是知道如何掣肘我。”乐正奕突然低头覆上钟离殇的双唇,带着怒意般大力地挤压凌虐着他单薄的双唇。 “唔。”钟离殇疼痛地低呜出声,却不敢推开禁锢着他的乐正奕。 江湖人重承诺。他知道只要他许下乐正奕想要承诺,乐正奕必会答应他的一切要求。 苏年年在客栈宅了五日,事情果然如她预料那般进行。 京城里传来消息,一贯贤良淑德的皇后因失德被陛下囚禁于凤鸣殿内,三皇子作为皇后的养子受到牵连,被陛下发配来谷阳接替御亲王戍守边关。 突来的变故令朝中大臣变得草木皆兵,谷阳发生的事不再为上位者所关注。 “御亲王今早已离开谷阳回京,三皇子还有几日才到,现在的谷阳是城守在管事。”张复之推门而入时苏年年还在半眯着眼睛吃早饭。 “好困。”苏年年抓着筷子背转手背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言御既已离开,以城守怕事的性格这一两天就会把学堂的学生放出来。 “解散学堂的事这几日已安排袁破陆续进行,愿意转入暗桩的学生已按安排分批散于市野乡间,不愿意的学生我们会给予补助遣散,天赋异禀的学生我们将安排他们前往京城的学堂。”张复之一边给苏年年汇报着这几日的行动安排,一边拿起苏年年的碗给她盛了一碗稀饭。 苏年年倒转过筷子,轻轻敲打着桌面,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她却一直没有注意到。 “复之,加快学堂解散撤离的进度,明日天亮之前让谷阳的善学堂彻底消失,我总是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苏年年还是开口对张复之说出了自己心里的不安。 “好。”张复之把碗递到苏年年面前。 这是他和她之间的默契,她的话语他来执行,哪怕仅仅凭借一腔感觉。 苏年年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后摇了摇头,伸手推开张复之递来的稀饭。 “复之,你怎么总要我吃这些素食。”作为一个肉食主义者,苏年年对张复之提出强烈的抗议。 “肉食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早上要吃些清淡的食物。”张复之再次把碗推到苏年年面前。 谷阳城外的荒僻郊区里,一辆马车正缓慢地行驶在路上。 “主子为什么要佯装离开谷阳?”暗夜不解地问车内慵懒而坐的华服男人。 “所有事情都太巧合了,半个月前小四的谋士得到消息,小三和西北藩王联络密切,半个月后皇后溺杀纳兰妃子的陈年旧事突然被人一夜掀起,这些消息的内容看似没有直接关联,却都暗中针对小三,总感觉背后有一只手,在暗暗推动着这一切。”言御一手支着颅首,另一手散漫地拂过自己偏褐的墨色长发,慵懒地靠坐在一侧的软垫上“我一直在想这些事情的最大受益者是谁,小三出事,矛头必定直指小四,小四再愚笨也不会用这样饮鸩止渴的方法,直到两日前谷阳城守收到一个叫袁破的教书先生所给的贿赂金。”言御嘴角勾起一个感兴趣的微妙笑容。 “你让我查的东西可真不好查啊,足足花了我两天时间。”莫名把一封加了红色封漆的信件递给言御“民间有个慈善组织叫善学堂,历年来一直以支助教育贫苦人家的小孩而闻名,但从四年前开始,善学堂逐渐走向衰败,已由原本的四家学堂演变变为两家。”莫名微微停顿了下继续往下说“无法查到学堂资助者的姓名和年龄,只知道大家称呼他为先生,先生平时不管事,除非遇到重大决策。” “有个被抓的依循旧国风俗的学生就是善学堂的人。”暗夜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如果这次的事是那个叫先生的人为营救自己的学生所策划的,那真是相当有趣啊。”言御眼里流淌过棋逢敌手般的兴奋光芒“我这招请君入瓮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先生。” 学堂被关押的学生在言御离开谷阳当天的傍晚时分便已被释放,袁破去接的人,苏年年不放心最后的解散撤离工作,亲自来到学堂。 袁破带被捕的学生回到学堂时已月上中天,被捕的学生是个长得眉清目秀的瘦小青年,看到腰间别着木槿花牌的苏年年,恭敬地走上前来。 “多谢先生出手相救,凌泠感激不尽。”凌泠抬臂合掌,弯下身来对苏年年行了一礼,有东西顺着他弯腰的动作从他袖口掉出,是一块圆形的草环吊坠。 那吊坠竟和袁破一直别在腰间的圆形草环吊坠别无二致。 苏年年蓦然白了脸色,脑海里闪过一段从前看过的民俗风情志。 止柔国信奉自然神明,常以风干的青草编织成圆环形吊坠佩戴在身上,以护佑亲人平安康健。 “你是不是有事没告诉我?”苏年年突然伸手抓握住一旁袁破的手臂,目光犀锐地直视袁破。 张复之和凌泠的视线也随着苏年年的目光向袁破看了过去,一贯精明的袁破顿时有些局促不安。 “先生恕罪,前日张兄分发遣散银两,我因担心凌泠的安全私下用张兄的银两贿赂谷阳城守,凌泠是我弟弟。”袁破突然跪在了地上,对着苏年年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袁破,你真是糊涂啊!”张复之也蓦然变了脸色。 苏年年向后退了一步,撞上身后的木凳。 “袁管事不好了,巷口突然被人封锁,有官兵向学堂的方向围了过来。”有学生突然破门而入,目光焦急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袁破。 竟来得如此之快! 苏年年闭了闭眸,再次睁开眼时目光清透而明亮,带着张复之不曾见过的果断和决绝。 苏年年开口的声音清冷而沉稳“复之,现在留在学堂的还有哪些学生?” “大部分学生白日已经遣散,现在留在学堂的只有一些不愿意离开旧址的暗桩学生。”张复之沉声应答。 苏年年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看向俯跪在地上的袁破“袁破,让还留在学堂的学生马上到院子集合。” 袁破从地上爬起身来,想开口再解释些什么却又无法再说出一个字来。 他知道,他这次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苏年年也抬脚向屋外走去,柔和的月色倾洒而下,却让人感觉分外刺骨。 苏年年的脑子飞快运转着。 袁破两天前贿赂谷阳城守,言御今早离开谷阳,两天时间言御到底查到了多少东西?官兵围剿学堂,那表示言御已经查到京城的事和学堂有关系,但言御没有带人直接封锁学堂,而是佯装出城,那就表示言御的目标不是谷阳学堂的学生,而是为了一个更大的目标。 “先生,人已全部集结完成,现在仍留在学堂的学生算上我和弟弟一共一十三人。”袁破上前俯下身和苏年年汇报。 “各位,我是现任先生。”苏年年摘下腰间的木槿花木牌高举在头顶。 “先生!”人群里响起了学生的低呼声。 “四年前泽先生病故,我临危受命接管善学堂,四年来非常感谢各位为学堂作出的贡献,也很高兴四年来和各位相扶相持,今日各位决定转入学堂暗桩,这就意味着从此世上不会再有人记得你们的名字,你们所做过的事,你们将是如影子一般的存在,你们可曾想清楚了?”苏年年的声音轻缓却沉重,一字一句,认真而仔细。 “先生愿意千里迢迢从京城来谷阳营救素未谋面的我,我愿追随先生。”凌泠突然从人群里站出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我们的工作能让更多的同僚活下去,哪怕从此隐于市集不再有人记得,我也不悔。”另外一个学生举起右手站了出来。 “我虽第一次和先生见面,但曾听过先生的话语,先生说过,每种文化,每个声音都有得到被尊重的权利,我希望幻渊、止柔的典籍风俗文化能为东陵所接受。”又有一个学生站了出来。 “请各位记得你们今日这些愿望,在以后的前行道路上能勿忘初心。”苏年年突然弯下腰身,对面前的众人行了一礼“但,现在,我们先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实现这些愿望,请各位离开学堂跟随我离开。” “我们愿意追随先生。”十几人一起站了出了举起右手,虽不是十分洪亮的声音,却带着无法撼动的坚定。 “袁破,你带着你弟弟和这些学生从后门出去,分别扮作更夫、乞丐、流民、敛尸者绕到另外的巷口出去。”苏年年沉声下达命令。 “先生,对不起,都是我惹的祸,是我把官兵招来了。”袁破站在原地没有动,满脸愧疚地看着苏年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十三章 败走 苏年年伸手拍上袁破的肩膀“与其对发生过的事情觉得愧疚难当,不如好好想想办法如何去弥补曾经的错误。”苏年年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嘴角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人之所以强大,是因为有想要去守护的东西。” “先生。”袁破看着苏年年的笑容突然就红了眼眶,他弯下腰对苏年年行了个大礼“请保重。”袁破说完缓缓背过身去,领着院子里的学生向后门走去。 “你这次怎么不想办法把我支走?”张复之站在苏年年斜后方,有些好笑地看着刚刚还一脸淡定,此刻却哭丧脸的苏年年。 “真想办法把你支走了,你就不会自己跑回来?”苏年年无奈地摊了摊手,不答反问。从到谷阳第一天起,苏年年就知道,张复之所谓的,顺路来谷阳探访病友,根本就是一个幌子,哪有探病的到了目的地第一件事不是去探病,而是忙着去打探消息的“与其浪费时间打发你走,还不如好好想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境况。” “这几年帮你办事,东奔西跑早就习惯了。”张复之点头微笑着,倒是毫不掩饰自己之前的欺瞒。 “我们从正门出发,先去隔壁的院子弄两桶夜香过来,等会直接推着夜香从那帮官兵身边路过。”苏年年眸底闪过狡黠的笑意。 “要不要故意撒桶夜香再帮他们争取一些时间?”张复之目光睿智地回视苏年年。 此时谷阳城内苏年年三人下榻的客栈里,钟离殇正准备出门寻找苏年年和张复之两人。 自到了谷阳后,张复之总是早出晚归的,倒是苏年年不时和他煮茶论书,今日傍晚时分,苏年年突然跟随张复之出去,并告诉他,如果她和张复之戌时到子时之间仍未回来,就让他马上离开客栈另外找落脚点。 钟离殇刚迈出客栈的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你说过会给我时间的。”钟离殇不耐烦地挥开乐正奕伸来的手掌。 “给你时间的前提是保障你的安全。”乐正奕继续伸手揽上钟离殇的腰身“阿殇,今夜谷阳不太平,你乖乖待在客栈里。” “他们遇到什么麻烦事了?”钟离殇伸手抓住乐正奕的手腕,目光焦急地看着眼前的高大男人。 “你该关心下自己会如何。”乐正奕突然张口亲昵地咬上钟离殇的耳垂,在他脖颈间耳鬓厮磨。 学堂外,苏年年和张复之推着粪车向前走去。 “车里的是什么?”有官兵上前拦住苏年年和张复之。 “官大哥。”苏年年一脸受宠若惊似的抬起头“车里的是夜香,东家让我们赶紧把它运出巷子处理掉,我们马上就走。”苏年年弯下身子低头哈腰陪笑,伸手拨乱自己的额发。 官兵一脸狐疑地看着苏年年,抬起佩刀敲了敲粪桶“打开。” “这,官大哥,这东西味道不大好。”苏年年有些为难地看着她面前的官兵。 “打开。”官兵又大声重复了一次之前的话,伸手抽出鞘里的佩刀。 苏年年佯装害怕地向后退了一步,哆嗦着伸手打开车上的粪桶。 刺鼻的异味随着苏年年掀开桶盖的动作在空中弥漫开来,官兵嫌弃地举起刀鞘敲上苏年年的手臂。 “赶紧滚。” “是是是。”苏年年吃痛地捂住手臂,却不小心撞上了车上的粪桶。 满桶的粪便因苏年年的动作而微微溅出,溅了一些在苏年年和官兵身上。 “你!”被粪便溅到衣摆的官兵怒极,刀鞘一顶就要把苏年年推倒在地上,一旁的张复之一步上前把苏年年护在身前,坚硬的刀鞘大力地敲在张复之的背脊上,张复之微微踉跄了一步。 “官爷抱歉,我们马上离开。”张复之转过身来低头赔礼道歉,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着苏年年的手臂,制止了她想要上前的动作。 一侧有马车缓缓向这边驶了过来,官兵一看马车旁的标志不愿再和苏年年两人继续纠缠,赶紧挥手打发他们离开。 “赶紧滚。” “快些收拾东西。”张复之伸手拍了拍身后苏年年的手掌。 “对不起。”苏年年看着张复之笔直的背脊没有动作。 “我没事。”张复之回头,安抚地摸了摸苏年年的脑袋。 苏年年咬牙,弯腰推合上桶盖,和张复之推着粪车向前走去。 马车行驶过苏年年身边,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突然撩开素纱做成的轻薄窗帘,一个满身珠饰华服的优雅男人邪魅地倚靠在车内的软垫上。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低柔的声音从男人嘴里吐出,男人邪魅的桃花眼微微上挑。 “有两个拉粪车的不小心冲撞了一旁的官兵。”暗夜策马上前,贴着窗帘解释。 言御好看的桃花眼在苏年年和张复之的背影间微微流转,垂手放下素纱。 “拦下他们。”车内的言御突然沉声低叱,眼中精光四起。 “拦下那两个拉粪车的。”暗夜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洪亮。 已推着粪车走到十米外岔口处的苏年年两人心底一惊,对视一眼后,分两个方向拔腿狂奔。 “箭。”言御从窗口翻窗而出,落在暗夜的马背上,一手拿过暗夜挂在马上的弓。 暗夜从另一侧抽出羽箭递给言御。 言御接过暗夜递来的双箭,眨眼间勾弦拉弓,箭已朝着目标急射而出。 破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突然有石头射向向苏年年疾飞而去的羽箭,羽箭撞上石头被稍稍打偏了方向却并没有停下来。 苏年年也下意识向旁一侧身,羽箭穿过她的发丝射在她手臂上。头顶的发带随着箭风而崩裂,满头青丝顺着月光倾洒而下。 言御有些震惊地看着那个逆光而站的雄雌莫辨身影,一张隐匿心底的容颜伴着熟悉的感觉蓦然浮上他的脑海。 “你。”言御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向前疾步掠去。 苏年年按着本就受伤的手臂,看了另一侧安然无恙的张复之一眼,轻轻松了一口气,踉跄着跳上街边的贩卖木桌,翻墙而去。 言御掠至时只来得及捡起苏年年掉落在地上的发带,而苏年年已然消失不见。 年年,是你么?言御迷惘地看着空旷的街道,心底的念头刚起,却又马上自嘲般地摇了摇头。 当年还卿白璧,你若无心,我便休。 “主子。”暗夜赶至时言御已收敛起那一瞬的失态情绪,他端详着手里轻薄的蚕丝男子发带,嘴角缓缓扬起。 “封锁这几条街区。”言御眼里凝着上位者独有的睿智决断“刚刚那两人,必有一人是先生。”他已能当场确定。 苏年年按着手臂踉跄地奔跑在你狭窄的小巷里,身后是喧杂的追兵。 都怪她太大意了,换了衣服竟忘记把束发的发带换掉。苏年年想起和张复之分开那一幕仍觉得胆战心惊,那支箭离她的心脏只有几寸的距离,要不是张复之反应极快地挥来石子打开,只怕她就不是手臂中箭那么简单了。 有血随着苏年年奔跑的动作滴落在地上,苏年年皱眉,深吸一口气闭目咬牙,猛然拔出插在手臂上的羽箭。 温热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苏年年有些失力般跌靠在墙壁上,苏年年脱下外衫包裹按压着伤口侧身进了一家院子的后门。 苏年年一走进主院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熏香,有许多妙龄女子穿着轻薄露骨的绢纱薄纺走过,带起阵阵香风。 苏年年进了一间空房,简单清洗包扎了下伤口,找了条暗紫色的低肩中袖裹裙长裙套上,长裙的袖口十分宽大,完全遮挡住苏年年手臂受伤的位置。 苏年年把之前佩戴的玉佩和木牌藏于袖口,正打算离开时,一个浓妆艳抹的妖娆中年妇人突然推门而入。 “怎么磨磨蹭蹭的还不装扮,客人都等着呢。”中年妇人边说边把苏年年拉到梳妆台边,拿起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往她脸上涂涂抹抹,苏年年甚至连她自己现在的样子都没看清,就被中年妇人蒙上面纱拉出了门外。 门外早已有五个蒙着面纱的艳装女子等在门外,中年妇人把苏年年推到众女子身后,带着苏年年等人姿态妖娆地向楼下走去。 她的运气也太好了吧,随便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那户人家就是开青楼的。蒙着面纱的苏年年走在后面寻思着脱身的方法,中年妇人带着五个身着艳装的妙龄女子走在她的前面,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体格健壮的青年壮丁。 中年妇女带着苏年年等人走到楼下。 “各位客官这是我们新到的姑娘,都是些雏,今夜让各位好好享用。”中年妇人把蒙着面纱的苏年年等人赶上舞台中间。 言御顺着血迹追到宜春楼的后院时,血迹突然消失了。地上只留下一支断成两截的羽箭和一滩鲜红的血迹。 “封锁宜春楼,连只苍蝇都不能让它飞出来。”言御嘴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走进宜春楼。 “陶妈妈,你这些姑娘连脸都不让人看,让我们如何挑选。”有个肥头大耳的富户在台下叫嚣着,富户身旁的酒肉朋友马上附和他“陶妈妈你这些姑娘都有些什么才艺?” 舞台上蒙着面纱的苏年年六人就像货物般被人上下打量着待价而沽。 手臂缠绕着的布带有些粘稠的湿意传来,明亮的烛火晃地苏年年的脑袋有些沉沉发晕。 “各位爷别着急,姑娘们等会会一个个轮流给各位表演才艺,各位爷可以根据姑娘们的表现选择拍下自己中意的姑娘。”老鸨熟稔地和台下的富商贵贾嬉笑打闹。 言御上楼在一个雅间坐了下来,目光慵懒地扫视着楼下的众人。 姑娘们轮流在台上表演才艺,舞艺、琴技、刺绣、棋艺、茶道,当真是精彩绝伦,台下的富商贵贾也看得极是尽兴。轮到苏年年时,苏年年硬撑着站直身体讲了一个石崇和绿珠的故事。 女子的神色轻浅而柔和,声音因失血的虚弱显出一种慵懒的缱绻。 青楼里的姑娘有些泪眼婆娑地看着讲故事的苏年年,苏年年的故事感同身受般直击她们的心扉,就连老鸨都对能讲出石崇绿珠故事的苏年年有些侧目。 言御凝视着楼下舞台上穿着暗紫长裙的纤瘦女子,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苏年年讲完故事后行了一礼退到后面,老鸨走上前来开口“各位爷看了姑娘们的才艺感受如何,现在竞拍开始,每个姑娘的起拍价是50两。” “爷要这个,100两。”台下一个穿金戴银的大腹便便男人指了指刚刚在台上烹茶的女子。 台下的男人端详着台上如货物般的女子,开出了自己的价码。 少人问津的苏年年轻轻倚靠着台柱,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刚刚她讲的故事凄美婉转,很适用于青楼内的女子,但对流连于风花雪月的男人来说却是未必。 “我出200两,黄金。”楼上雅间的方向突然传来一个风雅的柔润声音,白皙修长的手指从帷幕内伸出指向苏年年所在的方向。 我去,什么鬼情况。苏年年愕然地看着出声的雅间,却只能看到一层薄薄的帷幔随风而动。 众人的目光一下全集中在苏年年身上,苏年年尴尬地站直了身体。 “主子?”暗夜疑惑地看着言御,不解他突然开口买下艺姬的行为。 言御没有说话,目光深远地看着楼下台上的紫衣女子,却又像在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他的思绪飘到了那年宫廷的除夕夜宴。 那时候他出口调戏装傻充愣的她,却被她一个信陵君的故事反将一军。 “楼内排查地如何?”言御不愿解释自己突兀的行为。 “暗卫在一间房内发现一件染血的衣衫。”暗夜低声汇报。 “在门口设卡,要求每个客人脱衣检查,一旦发现手臂有伤者,马上缉捕。”言御桃花眼眯起,轻声下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十四章 暴露 被拍下的女子已陆续送到金主身边,苏年年也被一个壮汉带着往楼梯走去。 “能坐楼上雅间的富户必然都大有来头,你自己小心些。”有个路过的乐姬好心地提醒苏年年这个新人。 “多谢,姐姐。”苏年年行礼道谢。大有来头的富户么?苏年年眸中闪过算计的光芒。 “如果我是绿珠我必不会跳下楼台。”乐姬开口对苏年年说“如果是我哪怕身陷泥泞满身肮脏,我也会活下去。” 苏年年认真看了乐姬一眼大表赞同地开口“姐姐是明白人,绿珠死后石崇也被觊觎绿珠美貌的孙秀害死了。” “我以为你是赞同绿珠的。”乐姬惊讶地看着苏年年。 “传说之所以成为传说,只是因为带有传奇色彩罢了,不见得有多么正确。”苏年年对乐姬眨了眨眼睛,却突然觉得眼前黑了一黑。 乐姬伸手扶住有些摇晃的苏年年,却摸到苏年年手臂处的一片濡湿“你。”乐姬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苏年年摇了摇头,把手放在唇边,对乐姬作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叫花零落。”乐姬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拔下发髻上的青铜尖头发簪插在苏年年发上。 “磨蹭什么,客人还在楼上等着呢。”壮汉不耐烦地伸手去拉苏年年,拖着她向楼上的雅间走去。 苏年年被壮汉推进了一间雅间,门被人从外门关上,苏年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环境,想要从中找到一些对她有利的条件。 房内的装饰和之前苏年年所进的房间比起来要显得精致华丽许多,外间空无一人,买下她的人似乎在里间等着她。 苏年年拔下头顶的发簪藏在袖口,猫着身子慢慢靠近里间。 “进来。”里间突然传来的温雅声音吓了苏年年一跳。 苏年年站直身体,走进里间。 里间内一个身型修长,身着暗紫纹莲花图纹锦缎的男人背窗而立,一壶清酒一柄长剑摆放在一侧的圆形红木桌上。 苏年年拿起桌上的酒杯缓步走向背窗而立的褐发男人,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花零落所赠的青铜发簪。 “公子,请喝酒。”苏年年对男人举起酒杯。 男人缓缓转过身来,苏年年在男人侧转过身的时候手腕一倾,手里的酒杯倾斜,杯中的酒水洒在男人身上,男人条件反射性的向另一侧偏去,苏年年蓦然伸出手中的发簪刺向男人,男人反应极快地强行扭转身体,一簪刺空的苏年年有些愕然。我去,怎么一个富商身手都这么好。 男人腰间强行逆转1八0度,同时伸手劈向苏年年的面门。 苏年年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病急乱投医地伸手圈揽住男人的脖颈。 熟悉的气息传入言御的鼻端,袭向苏年年面门的手掌一翻,手背拍拂上苏年年覆面的面纱。 薄纱随着言御的动作从苏年年耳侧滑落,言御另一手手腕一翻,反手扣住苏年年圈揽着他的手臂。 女子妆后的明艳容颜随着滑落的青丝映入言御眸底,言御有一瞬的失神,握着苏年年的手腕差异地开口“年年?” 看到眼前男人那熟悉的桃花眼,苏年年也是一脸见鬼的模样“言御!” 真是冤家路窄! 苏年年想把手臂从言御手里抽出,却被言御紧紧握住,有血顺着苏年年的手臂流淌而下,沾染上言御的白皙的手掌。 “你?”言御眸中精光一闪,已把所有事情串联了起来。 苏年年看到言御眼底犀锐的光芒,蓦然一脚踢上言御的大腿想要夺门而逃,言御大腿一痛向一旁跌去,手臂瞬间收拢把苏年年圈揽入怀。 苏年年被言御圈揽着跌落在地。 “你和先生是什么关系?”言御没有起身,而是有些无赖地抱着苏年年直视她的双眸。 苏年年乌黑的圆润双眸明亮地回视着言御,缓缓开口“御王爷心中已认定我和先生有关系,又何必问我。” 当年有些婴儿肥的少女已长成纤细玲珑的女子,那个装傻充愣的少女此时就像一颗不再掩藏光华的白璧,散发着柔和的惑人光晕。 “你不解释怎么知道我就不信?”言御扶着苏年年起身伸手拉起她的衣袖,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粉撒在苏年年的伤口上。 “伤口是被狗咬的。”苏年年一脸真挚地看着给她处理伤口的言御,摆明了睁着眼睛说瞎话。 言御噗笑出声,伸手捏上苏年年的脸颊“年年,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有趣啊。” “主子,三殿下来访,就在门口。”门外突然传来了暗夜的声音。 我去,三皇子怎么提前到谷阳了!苏年年在心里低骂一声,起身就要往窗边跳下。 言御伸手拉住苏年年,捡起地上的面纱重新系在她耳后,抽出桌上的长剑刺上自己的手臂。 鲜红的血液随之顺着言御白皙的手臂蜿蜒而下。 “言御,你!”苏年年低呼一声,言御把自己的披风扬开在苏年年身上,用没有受伤的手臂揽过苏年年,作出一副靠苏年年支撑着身体的模样。 “进来。”言御对着门口低喊一声。 三皇子言熙和暗夜进来时看到的是手臂受伤的言御和他脸上略显痛苦的神色。 “主子!”暗夜急切地走到言御身边。 “本王没事,行刺本王的刺客之前中过本王一箭,手臂有伤。”言御摆手挥退暗夜,另一手一直揽着苏年年的肩膀,故意把身体的大半重量放在她身上,同时也把苏年年护在他的身下。 言熙踱步走进屋内,眼神阴翳地打量着屋内的一切“以皇叔的武功,这世上能伤皇叔的人屈指可数。” 言御倚着苏年年,有些风雅地对自己侄子笑了笑“美色误人呗。” 言熙看着沉迷美色的言御有些嗤之以鼻地笑了笑“既然我到了谷阳,谷阳的事就不劳烦皇叔操心了,缉捕谷阳内反朝廷异心者的事就交给侄儿代劳吧,父皇对皇叔甚是思念,望皇叔早日回京。” 皇后被幽禁,言熙发配谷阳,怎么会突然掀起一股缉捕反朝廷异心者的风潮?而且看言熙这来势汹汹的样子,丝毫不像一个被发配的落魄者,中间必然发生了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事。 苏年年脑子飞快地运转着,指掌不自觉地抓握上言御衣袖的一角。 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苏年年抓握住,言御伸手轻拍上苏年年的手掌,言御宽大的衣袖间,他的手掌包裹上苏年年的手掌,有暖热的体温透过言御的掌心传到苏年年的手背。 “既然小三如此勤快,那皇叔我就乐得偷闲了。”言御说完搂着苏年年向门口走去。 不知道复之和学堂的学生现在怎样了,朝廷缉捕抓拿反朝廷异心者的事是否会殃及已经解散的学生,苏年年认真思考着,一下没注意到脚边的椅子,脚步一绊踉跄了下往地上跌去,身上披着的外衫跌落在地,苏年年肩胸处的瓷白肌肤裸露空中,脸上微松的面纱随着扬洒的黑发飘散在空中。 言熙还未来得及看清苏年年的面容,苏年年已被言御打横抱起。 苏年年低呼一声,微微挣扎。 “怎么走个路都毛手毛脚的。”言御说着把苏年年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脸颊处传来一股温热的湿意,言御受伤还来不及包扎的手臂有血不断冒出。 苏年年闭上眼睛把脑袋埋在言御胸口处,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没有说话。 言御抱着苏年年上了自己的马车,这才把苏年年从自己怀里放了下来。 “你的伤?”苏年年一被言御放下马上抓过他的手臂要查看他的伤口。 “年年,我们总是一起落难呀。”言御嬉笑地看着一脸紧张的苏年年,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 暗夜从外面掀开薄纱跳进马车,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言御身旁的女子。 苏年年伸手接过。看清苏年年模样的暗夜被吓了一跳,低呼出声“苏小姐!”暗夜显然没能明白现在的状况。 苏年年有些尴尬地对暗夜笑了笑,有些装死地低头给言御处理伤口,没有说话。 “如何?”言御突然开口问暗夜。 “刚接到京城暗卫的消息,有官员向陛下陈情,谷阳乃王爷戍地,谷阳之前发生的事情难保和王爷没有关系,说不定是王爷有了异心,想以谷阳书生的事为借口,来个清君侧。”暗夜顿了顿继续说“皇后也写血书上奏,当年她暗害贵妃一事只有王爷一个知情者。” “呵。”言御嗤笑出声“小三和皇后这是要除掉本王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一直没有在皇储之事上表态过他明确的站位,言熙和皇后为了杜绝他站在小四那边,决定对他出手了。 “陛下态度尚不明朗,只是命三皇子前来接替王爷。” “向陛下陈情的官员是哪位?”一直在旁安静旁听的苏年年突然开口问暗夜。 暗夜看向言御,言御微笑地点了点头,暗夜这才开口回答苏年年的问题。 “四年前的新科状元,现任兵部侍郎,桐济道。” 四皇子的人? 苏年年认真端详着言御,言御不解地看着苏年年,苏年年缓缓开口“桐济道是四皇子的人。” 言御有些惊讶地看着苏年年,一敛在苏年年面前玩闹的神色。 “为什么要告诉我?”言御没有问苏年年消息从何来是否准确,而是执着于苏年年一个答案。 “你救了我,我不愿意再欠下你人情。”苏年年也坦白地直言不讳。 “年年你真是无情也无心啊。”言御有些赌气般把苏年年拉到自己怀中,一脸登徒子的无赖模样。 苏年年有些脸红地推了下言御的胸膛,却因怕碰到他受伤的手臂而不敢用力。 言御伸手挥退暗夜,抱着苏年年不说话,苏年年却是突然在他怀里笑了起来“言御,你说你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的侄子们都争先恐后地要除掉你。” 三皇子因皇后的事受到陛下冷待,此事一下子把四皇子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三皇子派的人都会认为是四皇子故意陷害自己哥哥,四皇子此时把言御脱下水,一是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二是借三皇子的手除掉言御,三是借三皇子除掉言御的事除掉三皇子。好一个借刀杀人,一石三鸟之计。 言御噗笑出声,装作一脸无辜地看着苏年年“本王天赋异禀,连老天爷都嫉妒本王。” 苏年年翻了个白眼,却是认真地看着言御风雅的桃花眼“你有什么打算?” 在苏年年的记忆里,陛下是属意由四皇子继承大统的,但因皇后母家背景强大,连陛下都要忌惮三分,所以陛下一直在找一个打击皇后母家和三皇子的机会,苏年年制造的由头自然就成了陛下对皇后发难的借口。 言御圈揽着苏年年的腰背,将头枕在她的发顶上“四年前皇兄让我离开京城前来谷阳并非投闲架空我,而是那个时候他就意识到小三和西南藩王暗中勾结,所以派我前来,这次的事皇兄看似针对我,其实是给小三抛出了一个陷阱,如果小三安分守己陛下尚会让他余生富足,如果小三和西南藩王联络。”言御停住了话语没有再往下说。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谋划和算计,一步之差尸骨无存。 苏年年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眸。背部传来的暖热让她不自觉放松下身体,失血后的困倦渐渐翻涌而上。 “言御,谢谢你。”苏年年低喃出声,竟是靠着言御睡了过去。 言御伸手抚上女子嫣柔的面颊,指掌下滑腻的触感让他有些恋恋不舍。 苏年年有些怕痒地伸手拂开扰她清梦的手掌,放下手臂时,一块木牌从苏年年宽大的衣袖间掉落。 言御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木牌,木牌干燥而光滑,牌面上刻着清雅的木槿花叶,言御翻转过木牌,木牌这一面刻着几个简单的文字,前面的字由于雕刻已久已经显得有些模糊,最后一个年字清晰而流畅,显然是这几年才雕刻上去的。 言御伸手摸上那个凹凸不平的年字,目光有些幽黯而深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十五章 心系卿兮卿不知 苏年年这一觉竟是睡得十分安稳,再次醒来时已是两天后的事。 苏年年拍了拍自己睡到有些发晕的脑袋,环视着眼前的一切。 雕刻精美的紫檀床柱,蚕丝月锦的床幔挂帘,还有盖在身上的绢帛锦锻。 苏年年看了下自己的着装掀开锦被起身。 她之前穿的暗紫裹胸长裙已被人换了下来,此时她身上穿着的是一条墨绿色的羽纱衣裙。 苏年年看了看自己空荡的腰间,着急地拉起纱帘跳下床褥,纱帘拉起时,入目的是一间雅致却处处透着华贵气息的卧室。而苏年年之前佩戴的玉佩和木牌正整齐地摆放在一旁的楠木梳妆台上。 苏年年拿起玉佩和木牌藏于袖中推门而出,门外站着一个丫鬟装扮的少女,少女对面站着两个侍卫。 看到推门而出的苏年年,丫鬟马上迎上前来。 “小姐你总算醒了,你再不醒过来估计王爷要去把那医师的医馆踹了。”小丫鬟热情地走上前来握住苏年年的手“本来小小要在房内伺候小姐的,王爷怕小小吵到小姐非要小小在屋外等候。” 苏年年有些好玩地看着这个叫小小的丫鬟,开口问她“你们王爷呢?” 小小眨了眨圆圆的大眼睛“医师说小姐傍晚时分会苏醒,王爷怕小姐饿肚子亲自去厨房监工去了。” 言御还真是个闲散王爷啊,苏年年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小吩咐一旁的侍卫“你赶紧去通报王爷,小姐醒了。” “小姐,我带你逛逛王府吧。”小小热情地在前面给苏年年引路。 苏年年有些不知该如何拒绝如此的姑娘,只能跟在她身后慢慢地观赏着路上的风景。 夕阳西下映红了湖边的水色,岸上有飞鸟掠过,苏年年所住的屋院临湖而建,旁边有座精致的亭台楼阁,楼阁外种满了随风而动的大片木槿花,小小带着苏年年向楼阁走去。 穿过花圃回廊,走向侧后方的院落,院落后是一片翠绿的青竹林,小小带苏年年走进青竹林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 林内幽绿的路灯为两人指引着前方的路,空中突然划过一道细长的烟火,烟火发出丝丝喑哑的低鸣声。 苏年年目光幽深看着空中奇怪的烟火静默不语,那是她和丁一之间的约定信号,当遇到需要寻找她的紧急事情时就燃放这种特制的烟火,烟火内有她找人改装的小鸣竹子,小鸣竹借烟火的冲力升空,升空的过程中携带风速震动鸣竹,发出阵阵喑哑的嘶鸣声,这是只有她和丁一才知道的信号,就连张复之都不知道。 难道是京城出事了?苏年年微微皱眉,最近真是多事之秋。 认真思考问题的苏年年眼神放空地走在竹林间,并未注意到在拐角处消失不见的小小,直到撞上一个身体修长的高大身影。 “年年你这是在对本王投怀送抱么?”欠扁的风雅声音响起,苏年年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言御那个欠扁的家伙。 苏年年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王爷比我年长5岁,这人呀,年纪一大就容易产生臆想,也难怪王爷有此幻觉。” 言御有些战败地摸了摸鼻子,拉着苏年年在一张石桌边坐了下来。 言御轻击双掌,有几个妙龄少女端着精美的菜肴从竹林深处鱼贯而来,少女放下手里的菜肴后折竹而舞,言御伸手提起一旁散发墨绿幽光的落地灯顶罩,有萤火虫不断从灯内冒出,飘散在空旷的竹林之间,萦绕着折竹而舞的曼妙少女。 言御从袖中抽出一管碧翠的玉笛横于唇间,有悠远绵长的缠绵音符从他指尖跌宕而出。 苏年年曾在风雅之地听过这首曲子。 玉紫兮。玉有紫兮玉不知,心系卿兮卿不知。 心在那一瞬怦然而动,那些被隐隐埋藏的思绪在这一刻翻涌而出。苏年年摇了摇头甩去心底杂乱的纷扰。 一曲闭,少女散去而出,言御放下手里的玉笛双眸含笑地看着苏年年。 苏年年看着眼前言御柔美的笑容,想要对言御说出口的道别话语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她还有没有完成的东西,她没有资格去动那些风花雪月的妄念。 “我该走了。”苏年年笑着伸手拍上言御的肩膀,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 她终究还是说出口了。 言御眼底期待的光芒瞬间熄灭,一抹淡淡的自嘲笑意从他唇间逸出,有些刺痛苏年年的眼睛。 苏年年转过身去,不知该如何面对此时的言御,任何装傻敷衍或是安慰都会让她觉得她欠下他更多。 苏年年迈开脚步,手掌却突然被一只修长的指掌抓握住。 “再留一天好不好。”背转过身的苏年年看不到言御脸上此刻的表情“我们就像知己好友那样相处一天,好不好?”言御有些无赖地抓着苏年年的手掌。 朦胧的月光下惑人的低柔音色离散在夜空中的萤火虫,苏年年有些鬼使神差般的回过头去对言御点了点头。 苏年年,就让自己放纵一天好不好,一天过后天涯陌路,大抵不会再相见了吧。 那一夜,苏年年和言御在竹林间赌书饮酒赏月,直到天将破晓,苏年年才和言御道别分开。 苏年年回到她所住的屋院,从梳妆台上拿起之前她所佩戴的玉佩摔碎,在玉佩里取出一个小球形的蜡丸,苏年年把蜡丸用烛火点燃抛掷向空中,低声的哑吟随着爆起的烟火冲向空中,做完这一切的苏年年回到屋内躺在床上慢慢睡了过去。 苏年年所住屋院隔壁的主院内,言御嘴角微弯地看着天空中尚未消失的弦月。 “主子刚刚苏小姐向外面传递消息。”暗夜立在屋内幽黑的暗处抱拳向言御汇报“明日时候要加强王府内的守卫和巡逻班次?” 言御眉心微皱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不必,一切如常,让在她身边的人警醒些,只要不危害到她的安全其他东西随她去吧。” 暗夜再次抱拳退了下去。 屋内只剩下言御一人,言御看着窗外渐渐灰白的天空嘴角扬起一个风雅的弧度,陷入了沉思。 苏年年醒来看到趴睡在床边的人时吓了一跳。 言御轻浅的温热呼吸轻轻喷洒在苏年年的手背上,苏年年伸手想要推开言御的手掌停在了半空。 正午的阳光斜照而入,落在言御白皙的脸庞上,在他睫毛修长的眼睑间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言御眉头有些怕热地微微皱起。苏年年偏手,打下了床上的薄纱帏幔。 苏年年蹑手蹑脚地爬下床,走出卧室穿过外间来到屋外,屋外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正在打理院内的花圃,小小靠在门边眯着眼睛打盹。 苏年年走到花圃边伸了个懒腰,低下头来逗弄着身前的木槿花。 “小姐认为旧的东西应该被彻底废弃遗忘还是固守本真?”老人伸手拂过木槿花叶,开口问苏年年,一副只是在谈论天气般的闲散模样。 苏年年微微皱眉,偏头看向一旁的老人,清浅的目光带着幽幽地打量。 “鉴旧辨新。”苏年年的手蜷缩在宽大的衣袖间,一块木牌不经意间从袖口掉出。 老人伸手捡起地上的木牌,仔细端详了下恭敬地递给苏年年。 “小姐你的东西掉了。”老人双手高捧着木牌,却是对苏年年行了个书生的礼仪。 苏年年伸手接过木牌同时接过老人递来的压在木牌下的纸条。 “张管事和大家都已平安。”老头压低声音沉声开口。 “告诉张管事我也平安,其他一切听从张管事安排便可。”苏年年接过老头递来的东西时同时递给老头一张宣纸。 “是。”老头接过宣纸藏于袖中行了一礼告退,苏年年也转身向湖边走去。 苏年年边走边展开刚刚老人递来的纸条。 墨黑的稳重字体映入苏年年眼底:卫玲珑被拘禁,苏若音小产,回苏府养病,要求小姐侍疾。 苏若音这是又要搞事情的节奏啊。 苏年年皱眉,把纸条扔进碧青色的湖水之中。 言御醒来时环顾了房内一圈,并没有看到苏年年的身影,他衣服都来不及整理就已焦急地冲出门外,小小被突如其来的推门声惊醒,她揉着眼睛看到已经疾奔出屋的言御。 “王爷。”小小有些茫然地开口。 “她人呢?”言御抓握着小小的肩膀急切地询问。 “小姐不是在屋内么?”小小茫然地指了指里屋。 言御放开小小的肩膀向院外奔去,穿过一片茂盛的木槿花圃就看到前方一个穿着湖绿色衣裙的纤长身型。 湖绿色衣裙的女子临湖而立,风吹起女子薄纱般的衣摆,仿佛有些羽化登仙的味道。 言御一把上去从背后圈揽住女子的腰身,将头埋在女子的脖颈指尖“我还以为你离开了。” 低沉的闷声随着熟悉的温热气息在苏年年身后响起,苏年年微怔却并未推开身后的言御。 “我答应了你的,留一天。”苏年年有些调笑着开口,想要转过身来,却被言御紧紧抱住。 “言御,你怎么还没了四年前的洒脱。”苏年年直呼言御的名字,伸手轻拍上言御圈揽着她腰身的手掌。 “还卿白璧,你若无心,我便休?”言御的头埋在苏年年发间,开口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自嘲意味。 “肚子好饿,中午吃什么?”苏年年转过身来,逃避地带开了话题。 “年年。”言御把转过身来的苏年年圈禁在自己胸怀之间,以不容苏年年躲避的目光直视着她“我后悔了,不想放手了,怎么办。” 言御的目光犀锐而坚定“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想要你,苏陌年。” 言御的直白让苏年年愣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言御伸手捧上苏年年的脸“有些话四年前就想问你了,年年,是否愿意留在我身边,我愿带你看遍各处山河美景。” 心一直挣扎间徘徊,彷佛一停下便会被淹没般,言御的眸底是那样的坚毅,坚定到苏年年有了一瞬想要停下挣扎就这样被淹没也不错的错觉。 言御的唇温柔而缱绻地落在苏年年眉间,带着安抚也带着诱哄。 “言御,我不喜欢宫廷生活,不喜欢命妇间的应酬交际,我留在你身边对你并没有任何帮助。”尚存一丝理智的苏念念低声开口。 “小傻子。”言御沉笑出声,唇流连在苏年年眉梢眼角“这次回京我就和陛下请旨,小三的事一了,我就终身驻守谷阳,不再回京。” 苏年年心底的最后一根弦蓦然崩断,心底的藩篱轰然坍塌,她慢慢伸手回抱住言御。 苏年年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和言御湖边喂飞鸟,岸上把手画湖光水色。 “年年,你想做的事我不会阻止你,但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危害到自己的安全。”言御握着苏年年提笔的手腕,头轻轻枕靠在她的脖颈之间。 “嗯?”苏年年皱眉画着一只飞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笔,并未认真思量言御话语中的意思。 “那个修剪花圃的老人我已放他离开,小三这几日会大力搜捕异心者,你的人还是按兵不动较好。”言御修长的指掌覆在苏年年的手掌上,轻轻一勾一画,飞鸟的图形已出。 苏年年握笔的手僵在当场“你都知道多少?”她侧转过头看向言御,柔润的双唇轻擦过言御脸颊。 言御眸色微微转深答非所问“那一日,马车上,你的腰牌掉了下来。”言御低头印上苏年年的双唇,苏年年有些害羞地微微抿唇,言御贴在苏年年唇间低语“第一次遇到你,是在你六岁那年,你在宫里迷了路,目睹了纳兰妃子被杀害的一幕,皇后要处置你,是我救下已经被水灌入肺部的你,只是后来你失去了记忆,不记得我了,而我也从没想过后来会再次遇到你,知道当年纳兰妃子死亡真相的,只有你我二人,当纳兰妃子的事被人旧事重提时,我就已经隐隐猜到,善学堂的先生必和你关系匪浅。” 那些是属于苏陌年的曾经的回忆。 苏年年静默了下有些犹豫地开口“言御,如果苏陌年不是苏陌年,你会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十六章 交换秘密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她知道她就是苏陌年,而她也早已和苏陌年融为一体,但她清楚的知道,她是苏年年,如果言御喜欢的人是小时候的苏陌年,那她就是鸠占鹊巢啊。 “笨蛋。”言御伸手捏上苏年年的脸颊“你就是你,即使你不是苏将军府的嫡女,即使我们之前从未遇见,但在净圆寺木槿花下的惊鸿一瞥,我就知道,你就是我想要的那个人。” 苏年年红着脸想要转过头去,却被言御搂入怀中。 “我明日启程回京,年年,随我一起回去吧。”言御有些无赖地圈揽着苏年年,一副她不同意就不松手的模样。 苏年年撇了言御一眼,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午后一个穿着园丁衣衫的佝偻老头从御王府后门推门而出,老头走出后门,拐进了一条狭小的巷子里。 狭小的巷子偏僻而阴暗,只有一个醉汉蹒跚而行,路过的老头阻挡住了醉汉的视线,醉汉恼怒地伸手把老头推倒在地。 “你个不长眼的老东西。”醉汉骂骂咧咧地开口。 老头沉默着皱眉,佝偻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醉汉看着沉默的弱小老头,突然狂性大起,捡起一旁的木棍就往老人背部敲去。 棍棒击打在皮肉上的沉闷声音响起,老头吃痛地趴跪在地上,伸手捂住撕裂般的背部,红了眼的醉汉却像是发泄般的,又是接连着几棍下去。 跌趴在地上的老头从头到尾沉默着一声不吭,醉汉打了几下觉得没意思扔下木棍向巷口走去。 老头擦了擦额头上的血渍,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而才走出几步就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有路人经过巷子,路人扶起头破血流已经气息全无的老头,有张宣纸从老头袖间掉出,宣纸上画着的是一幅笔墨勾勒而成的木槿花图。 苏年年跟随言御,两人星月兼程,终于在十日内赶回京城。 “我要回将军府了。”苏年年推了推抱着她的腰不愿意离开的言御。 “年年,回京前我已飞鸽传书告知皇兄我想求娶你,皇兄说等我回京再商量具体事宜,不如你直接跟我回御王府吧,反正对你那爹来说你在不在都无所谓,你消失了半个月他也没发现任何端倪。”言御耍懒着不肯撒手。 “言御!”苏年年对天翻了个白眼,恼怒地伸手揪上言御的耳朵。 “轻点轻点,年年,你这样,有损我的威严形象。”言御佯装有些害怕地开口求饶,放开了圈揽着苏年年的手臂,却顺势拉上了苏年年的手掌。 “晚上我在将军府等你过来。”苏年年突然踮起脚,飞快地在言御颊边印下一吻,贴在言御耳边低语。 苏年年正想退身离开,言御的唇却是突然覆了下来,温热的鼻息带着热切的索取,言御吻开苏年年的唇舌攻城略地,苏年年有些呼吸困难地低呜出声,却被言御更深地缠吻住。 不知过了多久,言御终于放开苏年年微微有些红肿的柔润双唇“真想马上带你回谷阳,再也不放你离开。”言御贴在苏年年唇边低语。 苏年年回到将军府时苏若音已回将军府住了三日。这三日苏若音每天传召苏年年侍疾都被苏以容和丁一以各种借口挡了回去,这一日丁一正愁着用什么借口搪塞苏若音时苏年年却是衣衫整齐地出现在了苏若音和丁一面前。 “二姐。”苏年年乖巧地和苏若音打招呼,四年不见,苏若音更添了几分为人妇的妩媚动人。“三妹高了不少。”苏若音看着苏年年温婉端庄地笑了笑。原本要仰视她的少女此时已能与她平视。 “二姐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时来找妹妹,想必是有事情需要妹妹帮助吧。”四年后的苏年年已褪去当年装傻充愣的愚钝,此时在苏若音面前,毫不掩饰地露出自己的爪子。 “三妹果然爽快,二姐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苏若音端坐在席位上首,端出了身为王妃的威严“原本只是想为难下三妹好调节心情,却不知你什么时候和御王爷勾搭在了一起,只要三妹能说服御王爷站在殿下这边,姐姐就许三妹半生荣华如何?” “二姐高估年年对王爷的影响力了,御王爷对年年不过是一时新奇。”苏年年垂眸对苏若音行了个恭敬的宫廷礼仪。 “三妹这意思是不愿意帮忙了?”苏若音缓缓扬起一个雍容的笑容“不知谷家的事,三妹可在意?” 苏年年抿唇笑了起来“当初母亲出事的时候谷家可是丝毫没有过问,二姐凭什么认为年年会在意谷家的事情?” 苏若音有些玩味地勾起了嘴角“你知道当年爹为什么同意你留在将军府?”苏若音整了整她的衣摆“那是谷相和爹达成了协议,爹保留你在族谱中的名字,并留你在将军府,前提是谷相在朝堂上必须和爹站成一派。” 苏年年脸色微白。 “苏陌年这些你都不知道吧。”苏若音呵笑着直呼苏年年的名字“爹和谷相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嫁给殿下,爹自然被归为殿下的人,如果殿下此时发生一些什么事,你觉得谷相能逃脱得了干系么?” 明知道苏若音这些话语挑拨离间的成分居多,苏年年还是忍不住眸色黯淡。 四年来,她一直以为谷家觉得谷烟颖、她和苏以容都是谷家的耻辱,所以谷家的人从不过问她和以容的事。四年里,她一直认为苏镇武只是没办法接受突如其来的打击,始终有一天他会想明白,无论她身上流淌着谁的血液,她都是他苏镇武的女儿。爹,究竟还要多少个四年你才能接受我,你才能接受以容? 当年她让丁一去调查张复之的背景,张复之进入国子监正是谷相举荐的,当时她看到这些毫不在意,如今想来一切皆有原由,张复之是外公安排在她身边的人。 “殿下的位置岂是一般人能够动摇。”苏年年看着苏若音,黯然神伤过后的目光沉静如水。 “朝堂上本就因为皇后的事暗中谣传是殿下在幕后操控,半个月前卫玲珑因害我流产而被拘禁在王府,卫大人爱女心切,竟伙同三殿下派系的人上奏了不少参王爷的折子,姐姐只是想请御王爷在朝堂上为殿下说几句公道话。”苏若音嘴角挂着淡淡地笑容,特意加重了公道两个字。 “二姐的孩子是如何掉的?”苏年年突然风马牛不相及地开口问苏若音。 苏若音微怔却很快笑了起来“自然是卫玲珑妒忌我,难道三妹有什么疑惑?” 苏年年记得苏若音当上四皇子妃的第四年怀有身孕却意外流产,苏若音利用这件事栽赃打压正受宠的卫侧妃,四皇子从此厌弃卫侧妃并对苏若音心怀愧疚。想起那年除夕夜宴荷花池旁的娇俏少女,苏年年不禁有些唏嘘。 所有挡到苏若音道路的人都会被除掉,那面对她的命运又是什么? “自然没有,王妃的提议容年年回去好好想想,年年先告退了。”苏年年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姐姐!”苏年年刚走出屋子等在屋外的苏以容张开双臂抱住了苏年年的肩膀。 “你又长高了些。”苏年年开心地回抱苏以容。 “年年。”丁一在一旁红着眼睛看着和苏以容抱在一起的苏年年。 “丁大哥,我回来了。”苏年年顽皮地对丁一眨了眨眼睛。 “回来便好。”丁一也咧开嘴笑了起来。 夜里言御提着一篮酒菜翻墙进来找苏年年。 苏年年看到一篮子丰富的酒菜甚是高兴,正想着进屋招呼丁一和苏以容一起共享美食时,却被言御揽着腰身抱上了房顶。 “言御你干嘛?”苏年年把酒菜抱在怀里一脸戒备地看着言御。 “小傻子,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时间。”言御有些好笑地看着苏年年,拉着她在房顶坐了下来。 夜空蓝黑而澄净,月明星却不稀,苏年年把酒菜摆放开来,抓着酒瓶灌下一口酒。 “言御你是不是有问题要问我?”苏年年看着闪着微光的星星开口问言御。 “我们彼此各问对方一个问题,如果对方不愿意回答就喝一口酒如何?”言御笑着伸手抚上苏年年柔软的黑发,顺势拿走了她手上的酒壶“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并成为善学堂的先生?” 苏年年狡黠地笑了笑“当然是因为我博览群书。”苏年年话一出口,却觉得有些微妙地不对劲,她愣了愣,眨巴着眼睛看着言御“你这问题带有个人主观性,你不是应该先问我,我和善学堂是什么关系,再问我怎么会成为善学堂的先生么?” 言御有些好玩地捏上苏年年的脸蛋“那事实证明我猜对了。” “你套我话!”苏年年有些微恼地推开言御,却被言御圈揽住了腰身。 “木槿花木牌上有个年字,看到木牌那一瞬间,我就已能断定,你就是先生。”言御开口呵哄有些闹别扭的苏年年。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苏镇武的孩子,我是我娘和管家白亦深的孩子吧?”苏年年看了言御一眼继续说“我的生父白亦深是善学堂的上任先生,他死前把善学堂托付给我。” “这些年善学堂的想法虽开明却太过激进,如果被有心人抓到把柄,会带来一场难以估量的反文化风波。”言御认真看着苏年年,却也轻轻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些年你逐渐把善学堂由明转暗,很多东西行起事来也方便许多。” “别想着绕开话题,轮到我问你了。”苏年年拉着言御脖子前襟的绸缎有些好奇地开口“我想知道一个关于你的秘密?” “秘密?”言御皱眉认真思索了一番“本王的秘密可多了,年年想听哪个?”言御翻身把苏年年压在身下“六岁时我打碎了父皇宫殿里他最心爱的花瓶,本王特意去母后的宫殿把母后心爱的御猫抱到了父皇的宫殿,父皇看到碎了一地的瓷片和御猫什么都没说;七岁时我好奇太医院新研制的清肠药,特意下了些在皇兄的粥里;八岁时我模仿江湖人士行侠仗义,出宫行刺贪赃枉法的官员,并栽赃给天栖帮……”言御把脑袋埋在苏年年脖颈之间喋喋不休地说着,苏年年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些秘密真的是。”苏年年伸手去捏言御的腰腹。 “还有一个秘密。”言御突然抬起头来捧着苏年年的脸直视她的双眸“我喜欢你,苏年年,早在四年之前,这是我这一生最大的秘密。” 苏年年的脸蓦然就红了,她伸手推开言御,从屋顶撑起身体,却被言御顺势搂入怀中“轮到我提问了,年年。” “你可曾有些喜欢我?”言御风雅的白皙面庞近在咫尺,清爽的晚风拂面而来,苏年年却觉得脸上烧得慌。 苏年年抓起刚被言御拿走的酒壶饮下一大口酒,扬了扬眉,冲着言御狡黠地笑了笑,就是不愿意如他所愿。 言御伸手按上苏年年抓着酒壶手掌,俯下身带着惩罚意味地覆吻上苏年年沾着酒气的嫣红双唇…… 苏年年低呼出声,伸手抓上言御的头发……。 苏年年宽大的上身儒衣被言御微微扯开,言御突然放开了苏年年背转过身去。 “抱歉,我失态了。”言御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极力抑制的欲望。 “言御。”苏年年伸手搭上言御的肩膀,觉得有些好笑,却又带着感动。 言御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动作轻柔地给苏年年拢好有些凌乱的衣裙,从怀里掏出一根银色的男子发带,认真地系在苏年年发间。 “这是,我那日丢失在谷阳的发带!”苏年年有些惊喜地摸上发间的发带。她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了。 “我原本想着,你要是不答应跟我回京,我就偷偷把它藏起来,当是留个念想。”言御有些孩子气地伸手包裹住苏年年发间的手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十七章 月夜 皇宫之中,龙翔殿内,一个穿着金黄锦缎绣莽龙的高大男人正俯在黄金案台上批阅奏折。 “咳咳。”低沉地咳嗽声从男人喉间逸出,男人伸手捂住双唇,却引来喉间一股更大的不适。 男人突然呛咳起来,身旁有太监递上一块明黄的手帕,男人接过手帕捂着双唇呛咳了一阵这才缓过气来。男人伸手放下手帕,只见明黄色的手帕之上,一滩暗红色的血渍触目惊心。 “陛下!”太监焦急地伸手接过皇帝手上的帕子,就要冲出门去请太医。 “退下,不许声张。”男人低声呵斥太监。 太监闻言静静立在一旁偷偷抹眼泪,不敢再说话。 “下午御亲王求娶苏府三女儿苏陌年的事你怎么看?”男人突然开口问一旁的太监。 “陛下不是应允了御亲王?”太监不解地开口。 “今日阿御和我说,他愿余生戍守谷阳边境,只要朕为他和苏陌年赐婚。”男人低声咳嗽着“朕的亲弟弟,乃天之骄子人中龙凤怎可为了一个女子自断前景,如果有一天。”男人的声音渐渐低了起来“朕若不在了,有他在朝堂守着,朕才能安心。” 门外传来侍卫疾步行走的声音,紧接着有太监走进殿内通传。 “陛下刚刚收到三殿下的飞鸽传书。”太监跪在地上双手高捧着一个竹筒。 男人身旁的大太监伸手接过竹筒,递给端坐在书案前的男人。 男人宽大的衣袖一挥,来送信的太监马上行礼退了出去,此时殿内只剩下男人和贴身太监两人。 男人打开漆封的竹筒,展开里面的纸条细细阅读。 谷阳捕获一批善学堂内反文化异心者,现已秘密押运回京,请父皇封锁处置京内善学堂,以儆效尤。 “此事交给御亲王处理。”男人眼中闪过几丝狠辣,把纸条放置在烛火上方,火焰一下就把纸条吞噬成烬。 “陛下为何不交由四殿下处理?”太监不解地开口。 “琰儿身上不可沾染任何血腥。”男人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字对折好装入一个锦囊之中,交给立在一旁的贴身太监“传圣旨时把这锦囊一并交给御亲王。” 苏府破旧院落的屋顶上,言御和苏年年并肩仰躺,看着夜空中稀疏的星子相视而笑。 “年年,嫁给我好不好?等我们成亲了我就带你回谷阳。”言御凝视着苏年年的眼睛,风雅的桃花眼内满是荡漾的柔情。 “我……”苏年年静默地低垂下头,从怀里摸出四年来一直随身携带的木槿花牌,翻转到刻字的一面轻轻摩挲。 “你想要做的事情,那些未达成的心愿,我都会和你一起完成。”似乎察觉到苏年年的不安,言御伸手握住苏年年拿着木牌的手掌。 柔和的月光下,木牌上年字的后面刻着一个歪扭的容字,显见刻字者的雕工是多么的拙劣。 言御看着木牌上那个笔画浅淡的歪扭容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年年你这容字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字。”言御伸手拿过苏年年手上的木牌。 苏年年的耳朵因言御的话语而微红,她有些恼怒地推了推身侧的言御,言御翻身避开,安抚地摸了摸苏年年的脑袋,从屋顶上坐起身来,伸出白皙的修长指尖点画在木牌上,不一会儿一个直刻入木的洒脱容字覆盖了之前那个浅淡的歪扭容字。 言御把木牌递回给苏年年,拉着苏年年躺下。 苏年年接过木牌,有些好奇地摸着木牌上入木三分的容字感叹道“言御等哪天你落魄了当个木工都能养家糊口了。” “年年,你都还没答应嫁给我,这么快就开始担心婚后养家糊口的问题。”言御有些好笑地揉了揉苏年年的发顶。 苏年年已不记得她昨晚是如何睡着的了,只知道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抱着枕被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身旁的言御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年年,你醒了。”丁一从门外打帘而入,手上端着一些洗漱用品。 “丁大哥,等会陪我去趟相府。”苏年年熟悉地接过丁一手上的东西漱口擦脸。 “年年,出什么事了?”丁一有些疑惑地开口。 “算了,过几日吧,来日方长。”苏年年突然有了一瞬间的近乡情怯,她扔下脸帕赤脚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书案边研磨写下一封信折叠装好交给丁一“丁大哥,你等会把这封信送去相府交给谷相,我去学堂转转,中午在以容的客栈碰头。” 京城御王府宅院内。 “主子,陛下昨夜让贴身太监送来一个锦囊。”言御刚踏入自家府院,在院外等候多时的暗夜就已迎上前来。 “陛下?”言御嘴角微微勾起,上扬的桃花眼内是无法遮掩的愉悦之情,伸手接过暗夜递来的锦囊打开。 “三殿下在谷阳捕获两个反文化的异心者,已秘密押运回京。”暗夜俯下身子低声附在言御耳侧。 言御取出锦囊内的纸条打开,宽大的雪白绢纸上只写了两个字:不留 “被捕的是哪两个人?”言御眉心微皱,上扬的嘴角微微敛起。 “有一个是之前谷阳城守私下释放的反文化书生,另一个自称是善学堂的管理者先生。” “陛下现在对善学堂是什么态度?”言御指尖轻敲着大腿外侧,神色渐渐凝重。 “三殿下极力鼓吹陛下处置京内的善学堂,陛下对此态度善不明朗。”暗夜沉声说着。 “自年年接手善学堂以来,善学堂在世人眼中日渐衰败,只怕陛下是要对善学堂动手了,暗夜赶紧给我换上宫服,我要入宫面见陛下。”言御快步向屋内走去。 苏年年和丁一翻墙出了将军府就分道扬镳,苏年年往学堂的方向而去,丁一往相府的方向而去。 “陌年?”一道迟疑地温润呼唤在苏年年身后响起。 苏年年回过头去,一张熟悉的温柔笑脸映入眼帘,一身泥泞的张复之静静地站在街角的那头,笑容温润地看着她。 苏年年蓦然就红了眼眶,向着张复之飞奔而去,不顾街上传来的异样目光。 “复之。”苏年年伸手抱住张复之,开口的声音竟有些微咽。 “你平安就好。”张复之神色平静地伸手回抱住苏年年,眼眶竟也有些微红。 “主子。”街角的另一头暗夜和言御骑在马上驻足看着眼前的一幕。 “走吧,入宫。”言御眸色微沉,率先策马离开“本王信她。” “复之,你还好吗,谷阳的学生现在怎么样,你怎么突然回京?”苏年年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她有些激动的情绪。 “你失踪的第三日,凌泠因担心你,去街上打探消息时被捕,因为凌泠是善学堂的人,官府把目标对准了善学堂,袁破收到朝廷发布的要全国缉捕善学堂管理者先生的消息,竟冒充你去官府自投,谷阳暗桩的人看到凌泠和袁破被捕入狱按耐不住,想暗中营救,中了三皇子所设下的圈套,暗桩的人被三皇子秘密屠杀,我们设在谷阳的站点几近全军覆没,凌泠和袁破两人十五日前已被秘密押送回京,估计明日正午抵达京中刑部。”张复之神色平静地说着,苏年年却是越听越心惊,冷汗逐渐从她掌心渗出,苏年年的手掌有些微颤。 “对不起,年年。”张复之微微垂眸,目光落在了苏年年的腰间。 “复之,你们没有收到我派人传回去的消息?”苏年年伸手抓握住张复之的手腕。脑中几个念头一闪而过。 张复之微微启唇,而后轻轻摇了摇头。 苏年年脸上的神色蓦然一白,身前的张复之微微踉跄了一下,苏年年这才注意到她手掌间的温度异于常人。 “复之你发烧了!”苏年年伸手圈揽住张复之的肩膀让他的头颅倚靠在她的肩头。 三皇子大费周章地抓捕凌泠和善学堂的管理者难道是为了在陛下面前立功?如果是为了立功三皇子为什么不把暗桩的人也押送回京交由陛下处置,而要秘密杀害?三皇子这么做是为了挑起陛下和善学堂的矛盾,善学堂历代在贫民中颇有威望,三皇子这是想挑起陛下和贫民的矛盾,然后,以此借口兴兵? 盛夏的冷风从街角吹来,苏年年深吸一口气。 原来她和善学堂,从凌泠第一次因依循故国旧礼,祭拜先祖开始,就已经卷入了这场政治斗争,再也不能独善其身。 此事必然已经波及京内善学堂,现在能救善学堂的办法只有一个,交出善学堂的管理者先生,让先生告罪天下并由陛下当众处决,这样既能不激起民愤又能杀鸡儆猴。 舍一人而护一城,这笔买卖从哪看都是划算的。 看着苏年年眼底逐渐涌现的决绝光华,张复之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年年,如果我有事情一直隐瞒你,你是否会原谅我?”张复之靠在苏年年的肩头低语。 “你又怎么知道我没事情瞒着你?”苏年年心头思绪沉如泰山,嘴巴上却是一副随性调侃的语气。 张复之伸手圈揽上苏年年的肩膀“年年,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我们就去游历天下。” “好。”苏年年柔声应答。 张复之放置在苏年年背心的手掌蓦然抬起,猛然击向苏年年的颈后。 苏年年眼前一黑,还未反应过来便昏睡了过去。 张复之搂着昏睡的苏年年,伸手扯下她腰间的木槿花牌。 皇宫内言御对着上位的王者单膝而跪。 “请皇兄收回成命,放过善学堂的书生。”言御跪在地上,目光沉静地看着他的兄长,神态间却丝毫没有卑躬屈膝的感觉。 皇帝目光明灭地看着这个自他登基以来第一次和他意见相悖的胞弟,手指用力地敲打着桌案“阿御,你这是要抗旨么?”皇帝目光微沉。 “皇兄,三殿下怂恿你处置反文化的善学堂书生是想激起你和贫民间的矛盾,从而有清君侧的兴兵借口,这难道你看不出来?”言御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兄长。 “阿御,我们都是自幼身处高位的人,你该懂得,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这个道理,倘若这次不严加处置反文化的善学堂书生,以后人人争相效仿,将会动摇我朝根基。”皇帝眉头皱起。 “现在太平盛世,宜采用安抚怀柔政策,皇兄可以关押囚禁那名书生并解散善学堂,不必采取铁血手腕。”言御言辞犀利地辩驳,却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阿御,你变了。”察觉到言御微变的神色,上位的皇帝突然笑出了声“若是以前的你在迈入殿门的一瞬便会发现殿内的异样。”皇帝的目光移向殿内不起眼的一角,那正燃烧着的香炉。 言御捂着发闷的胸口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桃花眼微微上挑,嘴角挂上了皇帝所熟悉的风雅笑容“皇兄竟是连我也算计在内么。” “朕百年之后,自是不能留有骂名的。”皇帝嘴角挂着的是上位者独有的诡谲笑意“御亲王忠君爱国,屠杀京内反文化善学堂书生五十余人,亲自诛杀善学堂反文化者头目先生,朕深感御亲王铁面无私公正不阿,特封御亲王为摄政王,朕故去后,摄政王将监督辅助新君处理朝中事物。”皇帝说完低低咳嗽起来。 “皇兄,如果今日我一定要出这个殿门,你会如何?”言御背转过身,没有再去看首位上那个明黄色的高大男人。 “来人。”皇帝低喝一声,有血丝顺着他的嘴角滴落在玉石砖上,随着皇帝的沉声低喝,不断有侍卫从殿内四面八方涌现“今日若让御亲王走出这殿门,你们提头来见。” 言御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推掌而出。 面前不断有人倒下,胸腔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言御此刻心里担心的却是苏年年的安危。 万一她的身份被人发现了怎么办,谁能护她周全?现在的她是否安全,她和他的感情本就脆弱地如履薄冰,她收到他屠杀善学堂五十余人的消息时会如何,她是否会愿意听他的解释? “朕今早已下旨让苏府温氏收苏玉琴为嫡女,你既跟朕求娶苏府嫡女,朕便成全你,赐婚你与苏玉琴,半月后完婚。”皇帝恼怒地看着殿内倒下一片的侍卫,开口激怒言御。 “皇兄。”言御嘴角挂着一丝苦笑,突然喷涌出一大口暗红的鲜血。 华贵的锦缎染上血腥,平日珠宝玉石点缀的墨褐色长发此时凌乱不羁地扬散在空中,离殿门近了,离殿门又近了一步。 就在言御一脚踏出殿门之际,一支金黄色的羽箭从宫殿里疾射而出,猛然贯穿言御的肩头。言御捂着旧伤未愈的肩臂缓缓转过头去,只见皇帝手持一把金黄色的弯弓,嘴角有血丝不断地滴落。 又有侍卫围了上来,言御却是突然放弃了抵抗,任由那些侍卫将他团团围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十八章 大火 快速奔跑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苏年年睁开眼睛,正午的阳光从窗外穿透而入,刺得苏年年的眼睛有些生疼,苏年年伸手覆在眼上起身走向窗口的方向。 窗外一辆囚车正押送两个囚犯赶赴刑场,苏年年睁开双眸,逆光之中,苏年年看到囚车上囚犯那熟悉的轮廓。 苏年年衣服都尚来不及整理,便急忙拔腿推门而出。走出客栈门口,推挤着街边汹涌的人群,苏年年终于看清了囚车上那两个囚犯,竟是凌泠和袁破。 她混在人群里跟着囚车赶赴刑场,脑海里寻思着救人的方法。 刑场外,一个身穿书生儒衣的修长男子举着一块木牌从人群中走出,男人雪白的儒衣因风尘仆仆而满身泥泞。 苏年年伸手掩唇,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方人群中笑得一脸云淡风轻的张复之。 “善学堂历代先生以此木牌为证。”张复之将木牌高举过头顶“教不严师之过,善学堂学生所犯下的错误作为先生我愿代为受过,恳请王爷放过善学堂的学生。”张复之对着从一侧走上刑场的华服男人蓦然下跪。 熟悉的风雅声音随着闷热的风传入苏年年耳侧,苏年年如遭雷击“张公子。” 言御桃花眼微微上挑,目光森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复之“若本王如此轻易放过善学堂的人,以后人人争相效仿,动摇国家根基,这责任又该要谁来承担。” “王爷以为如何?”张复之嘴角噙着疏淡的笑容,缓缓启唇。 “善学堂的书生流放西北蛮荒之地,挑事者旧国东陵人凌泠袁破当众处死,善学堂主事者先生终身囚禁。”言御脸上凝着淡淡的寒霜,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威严华贵。 苏年年突然冲出人群以对峙的姿态站在言御对面,却并没有开口说话。苏年年目光清冷地看对面的言御,言御却是神色幽冷地一个健步走了过来。 “赶紧回苏府,不要参和这边的事情。“”言御说着把苏年年往他身旁的暗夜身前推去。 苏年年一把挥开言御的手臂。 另一侧的张复之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囚车上的凌泠和袁破也是神色微变。 “那块木牌上刻着你弟弟的名字,本王建议你行事之前三思而后行。”言御有些害怕苏年年脸上此刻的神色,那是平静到极致的淡然。 “姐姐。”苏以容也突然从人群中走出,伸手拉上苏年年的手臂。 苏以容另一手圈揽上苏年年的肩膀,想护着苏年年退出人群,苏年年向后退了一小步,却蓦然甩开了苏以容的手臂。 囚车上的凌泠和袁破看到再次想要上前的苏年年,突然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露出一个豪迈的笑容向着张复之的方向大喊“先生,你曾经说过,文化的交流和传承,是为了促进一个国家的发展,而不应该成为蛊惑人心或挑起战争的借口,今日学生甘愿为文化的传承而赴死。”凌泠和袁破说完脑袋猛然撞向关押着他们的铁牢。 鲜红的血液四溅而起,空气中充斥着腥甜的气息,苏年年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以容,对不起。”她擦了擦眼泪,回转过身,对着张复之的方向扬声大喊“作为善学堂的学生,我愿意和先生同生赴死。”此时的她已经不想去计算和考虑她每一句言语每一个动作所会带来的后果,她只知道,如果她现在不站出来,她必定抱憾终身。 围观人群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苏年年身上,随着苏年年的大喊声,陆续有几个围观的学生也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我们愿意和先生同生赴死。” “王爷!”看着渐渐有些失控的场面,有侍卫走上前来请示言御。 “全都关押起来。”言御目光幽深地打量着苏年年,沉迷于自己思绪的苏年年并没有看到言御眸底深处的沉痛。 有侍卫走上前来押着苏年年等人向一旁走去,路过张复之身边时,苏年年无辜地对着张复之眨了眨眼,就如平日里苏年年做错事时对着张复之装傻充愣一般。张复之眼眶微红,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如平日不忍直视苏年年那般。 这是四年来,苏年年和张复之之间的默契。 一旁的言御看着苏年年和张复之如此有默契的模样,渐渐沉下了目光。 苏年年和张复之等人分别被关押在不同的地方,苏年年被单独关押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白天有人正常送饭,晚上言御会过来坐上一小会。自苏年年被关押以来,苏年年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每天都只蹲坐在书柜一角翻阅书籍。 关押着苏年年房间的隔壁院落,言御正伏案批阅着朝中刚送来的文件。 言御一边批阅,一边看似随口地问给他送文件的暗夜“她还是不愿意吃东西?” “小姐已经连着两日滴水未进,送去的食物婢女拿回来时都是原封未动的模样。”暗夜低头汇报。 “晚些让太医过来给她请个脉。”言御眉心微微皱起,随手扔过一本文件。 “是。”暗夜低声应答 “王爷,陛下请你入宫一趟。”莫名从屋外推门而入。 “走吧。”言御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眉心,站起身来。 言御带着莫名和暗夜刚出府门不久苏若音就独自前来登门拜访,侍卫见苏若音是四皇子妃也不敢多加阻拦,直接带着苏若音进了关押着苏年年的房间。 “三妹。”苏若音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紧接着是铁链相互摩擦的声音,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四皇子妃看起来兴致颇高。”苏年年开口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讽刺。 “我们大姐快要嫁给摄政王为王妃,本宫当然高兴,难道三妹不高兴么?”苏若音嘴角挂着优雅得体的笑容“对了,三妹你还不知道吧,陛下对御王爷处置善学堂的事十分满意,已特封御王爷为摄政王,代理朝中事物。” 苏年年没有接话,苏若音继续向下说去“三妹被关在这肯定很多事情不知道吧,你那两个撞铁柱的同窗当场死亡,其他同窗和你们的先生被关押在京外的别院里,明日一早发配西北蛮荒之地,不过你不用太担心他们,王爷已下令今晚暗中坑杀善学堂学生的命令。”苏若音顿了顿继续说“执行这个命令的是我们亲爱的爹爹。”苏若音柔美地笑了起来“三妹不比担心自己的安危,你是本宫的三妹,本宫自是会多多照拂你的。” 苏年年嘴角扬起一个无关痛痒的笑容“那就多谢四皇子妃了。” 看着笑得一脸云淡风轻般的苏年年,苏若音觉得竟是那般碍眼,从小到大,苏陌年得到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嫡女的身份,父亲的宠爱,无论她怎么做,父亲的眼里都只有苏陌年的存在。四年前,谷烟颖和白亦深的奸情被揭露,苏陌年失去一切,那时候的苏陌年明明那般落魄,却依旧带着嫡女般的优雅气度,她不甘心,所以她让嬷嬷拿走苏陌年给苏镇武做的剑穗并设计苏以容,她就是想看到苏陌年痛苦和难过。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是现在,苏陌年都只是笑得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 “苏陌年。”苏若音直呼苏年年的名字,带着淡淡地嘲笑意味“那个男人骗了你。” 苏年年眼眸微动,心底最隐秘的丝弦被人挑起,苏年年再也没有办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苏若音……”苏年年眼眶盈着泪水,声音低沉的说句什么,苏若音并没有听清楚,苏年年又启唇说句话什么,苏若音凑过头来想要听清,苏年年蓦然拔下头上的发簪架在苏若音纤细的脖颈间“他们在哪,带我去。”苏年年的声音沉着而冷静,丝毫没有了刚才的难过悲伤。 “苏陌年你好大的胆子,敢挟持皇子妃。”苏若音嘴角勾着冷冷地笑容,并不感觉有多慌张。 “四皇子妃该知道陌年一向大胆,为了避免误伤四皇子妃的玉体,陌年建议四皇子妃不要乱动,省得簪子无眼。”苏年年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容,扣着苏若音向门外走去“给我和四皇子妃准备一辆马车,我们俩要去京郊把酒言欢。”苏年年睁着眼睛说瞎话。 侍卫们看着苏年年挟持着苏若音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依照苏年年的要求行事。 苏年年劫持着苏若音,来到关押着善学堂学生的京外别院时已是夜幕低垂时分。 别院外,侍卫们举着火把照明,为首的高大男人身形魁梧,身佩银锋利剑,竟是苏镇武。 看到苏镇武的苏年年微楞,自四年前苏镇武在家仆面前给她立下苏府最低贱的身份开始,她就未再见过苏镇武。 近君而情怯,苏年年有些开始理解这句话。 “爹。”苏年年有些窘迫地轻唤出声。带着几丝害怕和期盼地看着苏镇武。 “爹,救我!”苏若音也在这时娇呼出声,带着几许让人心疼地柔弱之情。 苏镇武有些担忧地看着苏若音,对着苏年年冷哼一声“放开若音,不然,别怪本将军不客气。”苏镇武说着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苏年年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拽着苏若音向着别院门口的方向倒退而去,苏镇武猛然掷出手中长剑,苏年年眼明手快地侧身避过,用肩膀撞开别院的门,紧接着把苏若音往门外一推,闪身进了别院。 看到有新人进来,书生们有些好奇地围了上来。 “年年。”惊疑地呼唤声传来,张复之从人群中走出。 “复之,外面的人今夜要暗中处置掉我们,根本没打算让我们流放西北。”苏年年焦急地拉着张复之的手臂。 “我猜到了。”张复之微微垂下目光,苏年年无法看清他脸上此刻的神色。 “这位兄台,来喝口酒吧?”有书生端了一碗酒水递给苏年年“这是我们再院子的地窖里挖出来的,可香了。” “没有到最后一刻,怎么可以放弃。”苏年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夺过书生手里的陶碗摔在地上。 “苏将军亲自带人围守,你刚从外面进来,该知道外面的兵力,即使我们能走出这个院门,我们也无法走出这片京郊树林。”张复之伸手摸上苏年年的脑袋,带着安抚的意味“年年,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张复之有些担忧地看着满脸焦急地苏年年。 “放箭!”苏镇武的低喝声在院外响起,紧接着是一支支飞滚在空中的火箭,张复之护着苏年年走进屋。 木头布料燃烧的味道传入苏年年鼻端,身边的书生仿若未觉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张复之伸手拍了拍苏年年的肩膀,递给她一碗酒水。 苏年年接过陶碗一饮而尽,她焦急害怕的心竟在这混乱的场景中安定下来。 酒逢知己千杯少,这场人生,这几年本就是她捡来的,是时候该还回去了。 “年年你再给我唱一次牵丝戏吧。”张复之突然开口,笑容温润地凝视着苏年年。 那一年他们几个书生聚在一起把酒言欢,几盏过后苏年年敲着陶碗哼唱了一首小曲,张复之依稀记得那日月朗风清,少女微醺的坨红脸蛋,乌黑的长发随风扬起,轻柔的清软声音。 你褴褛我彩绘并肩行过山与水 你憔悴我替你明媚 是你吻开笔墨染我眼角珠泪 演离合相遇悲喜为谁 他们迂回误会我却只由你支配 问世间哪有更完美 兰花指捻红尘似水 三尺红台万事入歌吹 唱别久悲不成悲十分红处竟成灰 愿谁记得谁最好的年岁 苏年年指尖敲打着陶碗,轻声哼唱。 身旁的书生也随着苏年年的节拍敲打起了陶碗。屋内火势渐起,不断有细碎的东西从屋顶飘落,书生们端坐在桌边脸上凝着洒脱不羁的笑容,没有人惊呼也没有人往屋外窜逃。 张复之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系着红绳的木槿花牌系在苏年年脖颈上“完好无损。”张复之笑着揉乱苏年年的额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十九章 年陌止 苏年年摸着脖颈间的木牌,扬起一个笑容,眼泪却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有断壁残垣从屋顶掉落,张复之伸手取下苏年年束发的发带,青丝顺着苏年年白皙的脖颈滑落腰腹“好想看你穿一次女装。”张复之笑容温雅地低囔出声。 “复之。”苏年年声音喑哑。 张复之伸出修长的指尖轻轻点在苏年年唇间“那一年曲水流觞,便觉得你狡黠如猫,后来谷相问我是否愿意去善学堂,我便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苏年年的泪不断顺着眼眶滚落,她紧咬着下唇没有哭出声音。 “年年,能陪你走过这一段路,我觉得甚是开心。”张复之温柔地轻唤着苏年年的名字,伸手圈抱上她的肩膀,猛然把她推出屋门。 “复之!”苏年年惊呼一声,回过头去,火墙之内,张复之的脸上挂着依旧温雅的笑容,他静静地站在那对着苏年年的方向无声启唇:好好活着。 有横梁从屋顶掉落,苏年年想要奔跑进屋却被砸落的横梁阻挡住脚步,张复之的身形逐渐被大火所吞噬,渐渐地消失在浓烟之中。 张复之,苏年年跌跪在地上,无声启唇嘶鸣,她眼底干涩而生疼,却已是流不出任何的泪水。 原来当一个人恐惧到极点痛到极致的时候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的。 屋外,苏镇武手持一柄闪着银芒的宝剑逆光而立,准备随时斩杀窜逃而出的善学堂书生。 苏镇武……苏年年眸底幽深而沉静,她静静地看着苏镇武,心底翻涌上一阵阵的悲凉之意。 “苏将军。”苏年年对着苏镇武缓缓跪下“多谢多年养育之恩,今日我成全你的忠君爱国,从此,苏陌年和你两不相欠。”苏年年说完俯下身对苏镇武磕了三个响头,而后慢慢站起身,向着着火的屋院缓步走去。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有火席卷上苏年年的衣裙发梢苏年年并没有理会继续向前走去。 言御走出宫门,收到苏年年挟持苏若音的消息时,苏年年已离开了半柱香的时间。 暗夜有些担忧地看着脸色黑沉如墨的言御,不敢说话。 言御翻身上马,向着京郊别院的方向疾驰而去。言御到达京郊,策马来到别院时正好看到苏年年走向火场的一幕,言御想也未想飞身而出,想要抓住走入火场中的苏年年,却只抓到苏年年几根扬散于空中的青丝。言御紧跟着也想冲入火场,却被身后的暗夜和莫名死命拖住。 “苏陌年!”言御扬声叱喊,一掌拍在暗夜身上。暗夜不敢松手,只能生生接下言御一掌,有血丝从暗夜嘴角流出,暗夜咬牙对着身旁的侍卫低喊“还愣着做什么,王爷要是有什么损伤,看陛下如何处置你们。” 侍卫们不敢稍有松懈,赶紧上前把言御团团围困住,言御脚下一个滑闪,手掌反向一推,身形诡异一侧,竟借着莫名的手臂冲天而起,挣脱了暗夜和莫名两人。掌风几个推送间,已拂倒身旁几个围困他的侍卫。 手臂上传来灼烧的疼痛感,苏年年侧身躲过飞落而下的残桓,继续走向火场深处。 鼻端传来皮肉被烧焦的味道,书生们曾经坐过的地方此刻血迹斑斑,几十句被烧焦的尸体错落地跌落在地上,苏年年弯腰向更里处匍匐而行,终于看到了墙角一侧已被大火灼烧了半张脸的张复之。苏年年咬唇,上前抱住张复之的脑袋,此时的张复之已是人事不省,手里却紧握着从苏年年发间取下的银色发带。 苏年年安静地抱着张复之,低低地呛咳出声。 “苏陌年!”焦急地高呼声随着一个修长的高大身影冲入屋内。 残桓滚落而下,男人仿若未察般继续向里大步走来。 苏年年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向外看去。 言御熟悉的身形映入苏年年眼帘。 言御也看到了蹲在墙角的苏年年,他一张挥开挡路的断壁,快步向苏年年走来,苏年年却放开了怀里的张复之,站起身来向后退了一步。言御再进一步,苏年年又向后退了一步。 一阵疾风猛然灌进屋内,火势向屋顶汹涌而起,苏年年头顶的横梁瓦片蓦然坍塌瞬间将苏年年淹没。 “不!”言御眦目欲裂,一贯风雅的面庞因恐惧而扭曲,他飞身想要上前,却被紧跟而来的莫名抱住了腰身。 横梁瓦片掉下的那一瞬,苏年年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那些关于善学堂的,关于苏镇武的,关于言御的,那些美好的、难过的、委屈的,黑暗随之扑面而来,苏年年被坍塌的瓦砾所掩埋,一切随之静止。 “禀报摄政王,善学堂书生五十四人已全部诛杀。”苏镇武来到言御身前躬身抱拳。 言御没有理会苏镇武,神色森冷地走向已经烧成残桓的屋院静默无语。 脚下踩着一具具灰黑的白骨,言御伸手拨开高热的残桓,努力翻找着些什么。 一旁的暗夜和莫名不敢阻拦,只能紧跟在言御身后。 鲜血顺着言御白皙的指掌流淌而下,言御仿若未觉般继续翻找,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言御双手颤抖地从一堆灰烬间捡起一根银色的男子发带。 言御伸手捂上胸口,一口鲜血猛然从喉间喷涌而出,紧接着是言御缓缓倒下的高大身躯。 “主子!”暗夜伸手接住言御,他从未见过自己主子脸上如此的神色,没有表情没有言语,脸上是死寂一般的静默。 东陵四十三年,流放西北之地的五十四个善学堂书生意外死于一场大火之中。 半个月后,摄政王言御同时迎娶苏府大小姐苏玉琴和苏府三小姐苏陌年,言御迎苏陌年为正妃,举行冥婚,纳苏玉琴为侧妃,未曾拜堂。 三个月后皇帝病重,摄政王言御监国,三皇子被封为熙王爷派往封地谷阳。 一个月后皇帝殁,传位于四皇子言琰,熙王爷联合西南藩王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发兵京城。 摄政王言御派苏镇武将军发兵平乱。 卞城内,钟离殇正细心地烹煮着一壶药草,院墙外传来百姓疾步奔走的声音。 付雨白从院外推门而入“离殇,老大让我带你撤离卞城前往天栖帮总部淮水,熙王爷和西南藩王在谷阳起兵清君侧,现已临近卞城。” “付大哥,她这几日病情有些反复,不适宜长途奔波。”钟离殇皱眉,揭开壶盖,往火炉内扔进一小根柴火。 “她病的不止是身体,还有这里。”付雨白伸手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我们只能治她身体上的伤,但心里的,我们帮不了她,得靠她自己熬过去。” 钟离殇掐熄了炉内的小火,把壶里的汤药倒进一个瓷碗内,端着瓷碗向旁边的小屋走去。 小屋内,一个浑身系着绷带的人木然地倚坐在门边,不动也不说话,安静地就像死去一般。 “该喝药了。”钟离殇抬脚跨过门槛,伸手扶起坐在门边的人。 坐在门边的人目光茫然地看着前方的虚空之处,任由钟离殇拉上她的手臂。 钟离殇把碗凑到那人唇边,那人机械般地伸手接过瓷碗,把浓黑的药汁灌入喉间,仿佛对药的温度和味道毫无感应般。 “我们今天要离开卞城,你的身体可吃得消?”钟离殇耐心地询问那人。 浑身系着绷带的人依旧茫然地看着虚空之处,并不理会钟离殇。 一贯脾气温和的钟离殇蓦然夺过那人手中的瓷碗猛然摔砸在地上“四个月了,你到底要如何,我费尽心思救下你不是为了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模样。”钟离殇伸手抓上那人的肩膀“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让你死在京郊,还算成全了你的情深义重。” 浑身系满绷带的人依旧静静地看着虚空没有说话,察觉到自己失态的钟离殇站起身来,快步走出小屋。 和钟离殇一起进屋的付雨白没有跟随钟离殇离开,而是和系着绑带的人一般蹲坐在门槛上“我知道死亡只需要一时之勇,但活着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毅力,但你知道离殇为了救下你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么,他为了救你甘愿回到他当初视若牢笼般的天栖帮并成为老大的人,你固然可以选择逃避现在的一切龟缩在你自己的世界里,但你不能去伤害那些关心爱护你的人。”付雨白将头靠在门壁上“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活得极不容易,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每日过着打架斗殴抢口饭吃的生活,所以我自认自己没有怜悯安慰你的资格,但你还这么年轻,很多东西都能够重头再来,抛开那些东西只为自己而活一次吧。” 付雨白的声音逐渐低缓“我从没见离殇对老大认输下跪过,但那一夜,为了救下断壁残桓下的你,离殇抛弃尊严对着老大下跪。”付雨白自顾自地说着,他知道身旁扎满绷带的人不会回应他,他也不打算得到身旁那人的回应。 付雨白和浑身扎满蹦带的人同槛而坐,两人一直从清晨时分坐到夜幕低垂,院外奔走的脚步声越发着急,浑身扎满蹦带的人缓缓扶着门板从门槛边站起身来。 “走吧。”长时间的无言令浑身扎满蹦带的人声音沙哑而干涩,那人脚步极缓地迈过门槛向外走去,月光把那人的身影拉地极细极长“从今日起,我叫年陌止。” 从今日起她叫年陌止,她会如他所希望般,好好活着。 钟离殇三人离开卞城的第二日,西南藩王与熙王爷抵达卞城,两人在卞城外和随之赶来的苏镇武将军展开一场激烈的厮杀,苏镇武将军斩西南藩王于卞城下,西南藩王之位由次子继承,次子撕毁和熙王爷的盟约投靠言御,失去了西南方面兵力支援的熙王爷瞬间兵败如山倒,半月后弹尽粮绝的熙王爷自尽于卞城前往京都的路途。 苏镇武将军在那次平叛战役中受伤,回京后久治不愈,半年后病故于苏府,死后葬于谷阳。 五年后。 谷阳的偏僻村落内,一个衣着文雅的高挑男子正催促着身旁拼命往嘴巴里填塞东西的布衣女子“阿年,我们等会是去打架斗殴,你吃这么多,等会怎么动手?” “付雨白,你别这么小气,帮里每年给情报阁拨下那么多经费,我不就大吃了一点点,你至于这么心疼么。”年陌止白了身旁的付雨白一眼,出声吐槽。 半个月前,钟离殇的同门师弟恋上被谷阳城守看上的名妓花零落,为了令花零落摆脱谷阳城守,钟离殇的师弟修书请求钟离殇前往谷阳帮忙,钟离殇到谷阳时花零落已被谷阳城守关押囚禁于府内,为了救出花零落,钟离殇和师弟辛子赋夜闯城守府,结果钟离殇被捕,辛子赋身负重伤侥幸逃脱。 天栖帮帮主东方奕得到情报阁传来的钟离殇被捕的消息时惊怒异常,决定带着付雨白和年陌止亲自前往谷阳。 “老大让我们先暗访城守府探查离殇的位置,他再出手营救。”付雨白拍了下年陌止的脑袋“关乎离殇的事老大都会异常在意,你自己小心些。” “我还以为老大会直接出手抢人呢,这次这么温和的手段真不像老大一贯的作风。”年陌止伸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自己沾满食物碎屑的手掌。 “这几日京里会有一个大人物前来谷阳,老大不想暗生枝节。”付雨白一脸嫌弃地看着擦手的年陌止。 “你说这京里的大人物不在京城好好呆着,来谷阳这种边疆城镇,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年陌止有些粗鄙地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付雨白和年陌止趁着月色的掩映跟随东方奕一起潜入城守府后便分头探查,年陌止潜入一间卧室看到一个头上斜插着银簪的风韵女子正端坐在一架古琴前轻挑着琴弦,年陌止正想退出卧室,一个身形健硕的男人却从屋外走了进来,年陌止怕惊府内的人,只能猫着身子趴俯在一侧的矮柜边。 “零落。”年陌止听到从屋外走进的男人轻唤琴架前的风韵女子。 女子没有作声,男人走到女子身后从背后环抱着女子,琴弦蓦然而断,女子突然以极快地身形伸手回扣住男人,断弦顺着女子的指尖缠绕上男人的脖颈。 “出来吧。”女子突然对着年陌止的方向扬喊,年陌止摸着鼻子从矮柜边爬出,有些尴尬地看着屋内的两人。 紧接着是一番出乎年陌止意料外的打斗,最后年陌止竟带着那个叫花零落的女子从城守府中逃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二十章 密函 “阿年你昨日又跟付雨白下山鬼混?”钟离殇掀起软被从里面拉出睡到日上三竿的年陌止。 “我和付雨白是下山考察市场行情,制定我们以后的发展计划。”年陌止伸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 “考察市场行情?”钟离殇抬手拍上年陌止的脑袋“昨夜帮众在山下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们一个醉死在酒馆,另一个在赌场正和人家拼杀到眼红脑热。” 钟离殇还想继续念叨,年陌止赶紧识时务地转移话题“你和老大不是去东方游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钟离殇脸色微恼,年陌止猜想大概老大又惹离殇生气了,赶紧再次识时务地转移话题“付雨白那个混蛋呢,昨天竟然把我一个人扔在酒馆。”年陌止有些告状般地拉上钟离殇的衣袖。 “他今日一大早押送一批奇珍北上去了,他离开前特意交代我,让我好好看着你,他不在这段时间不要接情报买卖的交易。”钟离殇伸手抚上年陌止脸颊一侧被大火灼烧的伤疤。 五年前钟离殇带着年陌止来到淮水的天栖榜总部,东方奕看年陌止颇有归档整理文件的能力便让年陌止跟在付雨白身边,五年来年陌止帮助付雨白整合发展帮内旗下的青楼酒肆赌场,逐渐成为天栖帮情报阁的副阁主。 “我还以为那个混蛋会特意交代,让你看着我,别让我偷奸耍懒。”年陌止起身拿起婢女端来的清水洗漱。 钟离殇微微摇头抿唇而笑转身走出里间。 “副阁主,这是昨日各地上报的资料。”年陌止才放下擦脸的毛巾,就有属下在门外敲门禀报。 “拿进来吧。”年陌止俐落地扎了个男子发髻,拿起桌案上的半边银制面具戴上。 属下抱着一堆文件推门而入放在书案上,年陌止倒了杯冷茶大灌一口,翻开书案上的文件查阅。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年陌止把整理好的文件交给身后的下属“这些文件送去归档便可,我快饿扁了,等会赶紧拿些吃的过来。” “副阁主,阁主离开前特意交代,国有国法,帮有帮规,错过了饭点的人得自己想办法解决温饱问题。”下属接过年陌止递来的文件,在年陌止发怒前赶紧闪身出屋。 “付雨白,你个渣渣!”年陌止对着已经离开的下属怒声大喊,又猛灌了一杯冷茶下肚。 房门缓缓关上,年陌止取出压在砚台下的一份文件,打开书案上的一个暗格。 暗格内整齐地叠放着一沓文件,年陌止小心翼翼地取出细细摩挲翻阅。 东陵四十三年,聚全酒家因无法偿还债务被苏以容所收购。 东陵四十四年春,苏以容合并聚全酒家与梦以经年客栈,成为了京城首屈一指的酒楼。 东陵四十五年冬,苏以容不顾生命危险,亲自把物资运送到西北战乱之地,帮助西北人民渡过战后难关。 东陵四十六年,苏以容同时在西北几个重要城镇开设酒楼分店并逐步涉及衣饰行业。 东陵四十八年,苏以容发行能在他和其他富商大贾开设的连锁店铺内流通的银卷。 年陌止抽出那沓文件,文件的最下方有几张被随意折叠的纸张,年陌止皱眉翻展开。 微黄的纸张上是一行行字迹潦草的小字。 苏以容利诱聚全酒家少东家赌博,聚全酒家掌柜为替儿子偿还债务被迫出售聚全酒家。 苏以容趁西北战后混乱将之前低价收入的物资运送到西北高价哄卖。 苏以容涉足衣饰行业,为快速奠定行业基础,苏以容圈禁一批工匠秀娘。 苏以容雇佣培养杀手,排除异己暗杀无法收买又不愿跟他合作的富商。 年陌止再打开之前压在砚台下的文件。 前京城商会首领意外身亡,商会内部富商统一推举苏以容为商会新首领。 文件内还夹着一张白纸。 苏以容勾引前商会首领爱妾,唆使那名女子杀害前商会首领并放火伤尸,帮忙制造意外烧死现场。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年陌止快速把桌案上的文件纸张扫落暗格关上。 下属端着清粥小菜进屋放在桌案上,年陌止风卷残云般地吃了起来。 “青玉,下次早饭拿些酒肉过来,这么素让人怎么吃。”年陌止一边舔着碗底一边教育一旁的下属。 “付阁主说年阁主太胖了,特意交代属下们,在他回来之前每天只要给年阁主放些清粥便可,属下端过来的那几个小菜都是偷偷摸来的。”青玉对着年陌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付雨白那个混蛋。”年陌止泄愤般地大力放下手里的瓷碗。 青云捂了捂耳朵,从袖口摸出一个漆着红漆的信封“这是刚刚从北方送来的密函急报,要求亲自交给情报阁阁主。” “该不会又是哪个富商的女儿跟书生私奔让我们帮忙找女儿的吧。”年陌止开玩笑般开口调侃,伸手接过青玉递来的信封。 年陌止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才看了两眼年陌止就把信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他脑子有病的吧。”年陌止拿起桌上的茶壶直接把茶水灌入口中“竟然要我们去查探一个死人的消息,我们又不是招魂的术士。” “怎么了?”青玉捡起地上的纸团。 “摄政王亲自给我们下的委托。”年陌止翻了个白眼“要我们查探摄政王妃苏陌年的消息。” “苏陌年?”青玉微讶“五年前和善学堂的书生一起被烧死在京郊的已故苏将军的三女儿。” “对,就是那个女人。”年陌止一脸嫌弃地看着青玉手上的纸团。 “我们和朝廷之间一直互动良好,如今这委托要如何处理?”青玉皱眉请示年陌止。 “既然无法推脱只能先应承下来,等过段时间再让付雨白亲自去京城负荆请罪走个过场,毕竟追查一个死人的消息实在已经超出我们能力范围之内了。”年陌止耍流氓般地摊了摊手。 青玉深表认同地点了点头。 自付雨白北上,钟离殇每日都会把年陌止抓到药房中试药,这日午后,年陌止又被钟离殇抓了过来。 “离殇,不要浪费心思了,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年陌止摘下脸颊一侧的面具,有些无奈地看着忙前忙后的钟离殇。 “女子的脸上怎可留疤。”钟离殇斜了年陌止一眼,有些责怪地语气。 年陌止不敢再说话,只能乖乖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钟离殇进屋调配草药,院内只剩下钟离殇的关门弟子浅璧。 “我怎么觉得自离殇从东方回来脸色就不大好?”年陌止瞄了眼屋内,偷偷问一旁的浅璧。 “听说师傅为了救治一名女子的眼疾以身试药伤了身体,帮主知道后严禁师傅以后再治病救人,师傅和帮主吵了一架,帮主一怒之下给师傅种下了子母蛊,师傅当即气得连夜就离开东方回来了,这不,帮主到现在都还在外面晃荡不回来。”浅璧吐了吐舌头悄声说着。 “这次吵得这么严重!”年陌止有些唏嘘,正想再说些什么,看到钟离殇从屋内走出赶紧转移话题“浅璧,你这晒的是什么药草?”年陌止装作一脸好奇地样子。 从屋内走出的钟离殇看到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日傍晚年陌止吃过晚饭,打算背着钟离殇下山去喝几口小酒,明日一早再趁钟离殇起床前偷偷回山,刚出院门就被急奔而来的浅璧拦了下来“阿年,我师傅突然在药房晕倒了!” “怎么回事?”年陌止闻言急切地抓上浅璧的手臂,拉着浅璧就往药房的方向奔去。 “师傅为救治那个身患眼疾的女子以身试毒本就伤了身体,后来帮主在盛怒之下给师傅种下子母蛊,子母蛊虽无毒却阻碍血气运行,本来只需连服一个月就能完全排清的毒素,却因师傅这几日总是郁结在心而在体内积聚,如今触发了当年身中寒毒留下的旧患。” “这伤严不严重,要如何医治?”年陌止冲进药房,只见钟离殇脸色煞白地躺在药庐内的床榻之上。 “以我的医术只能为师傅续十日的命,除非……”浅璧咬唇吸了吸鼻子。 “需要些什么药材,只要存在于这世上的,我马上派人去寻。”年陌止焦急地看着浅璧。 “除非有丹碧青。”浅璧看着年陌止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丹碧青是当年止柔国的圣物,东陵吞并止柔后收丹碧青于国库,开国皇帝言陵华将丹碧青赏赐给言御王爷。” “丹碧青现在在京城?”年陌止疑惑地看着浅璧,有些不解浅璧的欲言又止。 “御王爷得到丹碧青后供于卞城佛光塔内,佛光塔共七层,每层都有高僧把守,除非御王爷亲自前往或有武功高强者能够战胜塔内七位高僧,方能取出。”浅璧终于把话说全。 “我现在马上动身前往卞城。”年陌止说着向外走去。 “阿年,你疯了,就算是帮主前去也只有八成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就凭你只跟付雨白学了四年的半吊子功夫,逃跑或许你能跑掉,但比武艺你去就绝对是去送死。”浅璧急切地拉住往门外走去的年陌止。 “老大现在还在东边,现在传消息给他,等他赶到卞城都已经是十日之后的事了,远水救不了近火,我现在动身前往卞城,来回最多八日。”年陌止目光沉着,语调冷静地给浅璧分析目前的形势状况。 “阿年……”浅璧有些犹疑地看着眼前这个往日好酒如命经常偷奸耍懒的年陌止,竟觉得是那般地陌生。 “别担心,老大和付雨白不在,离殇倒下了,还有我。”年陌止安抚地拍了拍浅璧的手掌。 “现在马上派人通知老大回帮,我不在这八日让青玉暂停阁内一切消息买卖,各地送来的消息只进不出。”年陌止最后交代了浅璧几句,出门牵了院内的黑马拍马就走。 卞城位于淮水东北方,年陌止骑马行了两日陆路后乘坐竹排顺东而去,竹排在江中行了一日方到达彼岸渡口。 渡口处,一个带着斗笠的,穿着银丝绣纹竹图腾暗紫锦缎衣衫的男人,正好和年陌止同时到达。 “主子,还有一日便可到达卞城。”有下属俯下身来低声和男人汇报。 “嗯。”男人微微点了点头,语调冷漠而冰寒。 这人的穿着看着挺有钱的模样,怎么这气场活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年陌止识时务地和男人错开一步,省得招惹麻烦,怎奈天不从人愿,一匹浑身雪白四蹄乌黑的骏马突然向年陌止蹭了过来。 男人冷冽的目光看向年陌止,年陌止低垂下头,不敢乱动地僵在当场,任由白马把口水蹭在她的身上。 马大哥,你发情也挑下时候吧,你家主人这么可怕,万一说我家马儿勾引你,要我赔钱,那我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啊。年陌止在心里默默吐槽。 “踏雪。”男人沉声低唤一声,白马甩着尾巴,有些委屈地走到男人身旁。 就在这时,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熊孩子和男人擦肩而过后撞在了年陌止身上。 “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年陌止伸手扶住那个熊孩子,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熊孩子圆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后推开年陌止跑远了。 年陌止一脸莫名地看着熊孩子消失的方向,翻身上马,才拍着马走了几步,就被一声冷冽的沉喝拦了下来。 “站住。”随着男人沉喝声而来的是男人身旁那个穿着深黑色布衣的下属。 “拿来。”冷淡的疏离的声音在年陌止身后响起,拦住她的黑衣下属突然横剑挡在了年陌止身前。 不会真的碰到讹诈的吧,年陌止额头微微冒起冷汗,愤愤不平地开口申辩“这两位大哥,刚刚是你们的马突然跑过来,被吓到的是我,要赔钱也应该是你们赔钱给我。” “拿来。”身后的声音又冷冽了几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二十一章 求药 年陌止啐了一口,自认倒霉地伸手入怀,打算掏出怀里的银子,不料一摸之下吓了一跳,怀里的银子不见了,只摸出一块蓝田玉缠碧青色编织绳的剑穗。 年陌止一脸见鬼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剑穗,有些不解地自语“我的银子?” 一阵疾风从年陌止手里划过,年陌止还未看清,手里的剑穗就已去到紫衣男人手上。 “暗夜,走。”紫衣男人翻身上马。 拦在年陌止身前的黑衣下属收剑回腰,跟在紫衣男人身后策马而去。 “我的银子!”年陌止在男人身后大喊,回应她的是满嘴的灰尘泥巴。 真是倒霉!年陌止对着空气啐了一口,肯定是刚刚那个熊孩子。别再让她看到那两个男人和那个熊孩子,不然她一定要他们好看。 一日后,年陌止到达卞城佛光塔。 “天栖帮年陌止前来求药,请大师赐教。”年陌止站在塔门前对着塔内大喊。 “这位施主求的是何药?”有小和尚出门询问。 “丹碧青。”年陌止对小和尚行了一礼。 小和尚吃了一惊,细细地打量了身前,身形矮小,头发随意扎在脑后,戴着半边银制面具的年陌止一番,缓缓开口“这位施主请跟贫僧来。” 年陌止在小和尚的引路下进入佛光寺第一层。 “这位施主要如何比试?”第一层的守门和尚是个长相凶悍的大叔。 “我们来比试背诵佛经如何?”年陌止显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一时,佛在摩竭提国阿兰若法菩提场中,始成正觉……”年陌止凭着自己广泛的阅读量,竟和第一层的守门和尚你一句我一句的背地不相上下,难分伯仲。 半柱香后,第一层的守门和尚大笑着让开了通往第二层的楼梯“红尘中人能通宵如此多的佛经实属难得,这位施主令老衲深感佩服,请去下一层吧。” 第二层的和尚和年陌止比试的是抄经,年陌止凭着在天栖帮情报阁大量抄写整理文件的经验轻松过关。 第三层比试的是作画。 第四层比试的是茶艺。 第五层比试的是轻功。 第六层比试的是武艺。 年陌止感觉到第五层时她已经把她毕生所学全都耗尽了才勉强和老和尚打个平手,到第六层比试武艺时,年陌止喘着气站在第六层的守门大和尚面前沉重地说“大师,请赐教。” 大和尚看了年陌止一眼,微微摇了摇头“施主气息已乱,无法一战。。” “请大师赐教”年陌止倔强地站在原地坚毅地看着大和尚。 大和尚看着年陌止无奈地叹了口气“老衲愿为施主破例一次,只要施主能接下老衲三招,老衲便让施主过去。” “多谢大师。”年陌止对大和尚行了一礼。 大和尚第一招先是一掌拍向年陌止的心口,接着反手一推撞向她的手臂,而后抬脚扫向她的下盘。 年陌止侧身避过拍胸而来的一掌却正中随后而来的反手一推,接着被大和尚扫绊在地上。年陌止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吐出嘴巴里的血水,擦了擦染血的唇角。 大和尚第二招是左右手连着推打的拳法,年陌止被打倒在地。 年陌止又吐出一大口血水,而后用手掌撑着地面站起了身。 大和尚第三招是最为简单却是最为快速也是功力最深的掌后一击。 以年陌止的武功完全无法闪避,只能生生受下这一掌。 年陌止跌倒在地捂着胸口大力地喘息着,鲜血顺着她的嘴角蜿蜒而下,她却没有力气去擦拭。 “施主,何必如此?”大和尚让开了通往第七层的楼梯。 “我乐意。”年陌止嘴角缓缓弯起一个笑容。因为我乐意,所以都值得。 年陌止抓着楼梯慢慢爬了起来,顺着楼梯慢慢地一步步拖着踉跄地身体爬行。 年陌止拖着身体爬上佛塔第七层时却看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摄政王屈尊驾临,恕草民不能行礼。”年陌止跌坐在楼梯边大大地喘了口气,此时的她已认出,言御就是渡口边那个戴斗笠的男人。 “年阁主有如此毅力实在出乎本王意料之外。”穿着银丝绣纹竹图腾暗紫锦缎衣衫的言御眉目间全是冷漠与疏离。 “请王爷赐药。”年陌止伸手拨了拨脸颊边的乱发,嘴角挂上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 “本王半个月前委托贵阁调查的事可有眉目?”言御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年陌止,桃花眼上凝着冷冽。 “摄政王的委托就如您本人般,颇具压力和难度,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好好调查。”年陌止假装一脸真诚地看着言御。让他们去调查一个死人,亏他想得出来。 “本王该提醒贵帮不要敷衍本王么,敷衍本王的下场,不是一个天栖帮可以承担的。”言御目光森寒地逼视年陌止。 “不如请王爷先赐药,人家都说吃饱了才能干活,等我医治好帮里的打探消息小能手,他肯定彻夜不眠去给王爷调查。”年陌止破罐子破摔地回视言御。 “本王再给你五日,五日后如若没有摄政王妃的消息,就别怪本王血洗天栖帮。”言御从袖口拿出一个瓶子扔给年陌止“本王的传闻相信年阁主听说过不少,所以,绝对不要挑战本王的耐性。” 年陌止伸手抓过跌落在地上的瓶子收入怀中。 他的传闻她当然听过,东陵四十三年坑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善学堂书生五十四人,东陵四十四年杀害渊王爷战败后归降的五万叛军,天栖帮内百余人的性命,他自是不会放在眼里。 “王爷为何选中天栖帮?”年陌止不解地开口询问。以言御的能力完全可以自己去调查,为何要委托天栖帮。 言御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容,年陌止却有种汗毛直立的惊悚感,言御启唇“半个月前天栖帮的人前往谷阳城守府营救钟离殇,营救者中有人落下了一个剑穗。”言御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用手帕包裹着的蓝田玉缠碧青色编织绳剑穗。 年陌止看了眼那个剑穗,忍不住吐槽出声“这个剑穗看着也就是稀松平常的款式,王爷仅凭这个就认为天栖帮和摄政王妃有关,实在是荒谬。” 言御微微敛眸“苏镇武将军坟前插立的宝剑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剑穗,那是苏将军临死前要求的唯一陪葬物品。”言御凝视着年陌止神情中透着冷厉之色“你真的认为本王在委托天栖帮前没有调查过这个剑穗?” 年陌止突然轻轻笑了起来“草民了解了,五日后,草民定会在淮水给王爷一个交代。”年陌止说着竟慢慢缓站起身,脚步虚浮地扶着楼梯缓缓向楼下走去。 言御看着年陌止踉跄的背影微微皱眉,心头隐隐掠过一丝烦躁,总感觉他忽略了些什么。 年陌止从袖口拿出钟离殇为她调制的药物服下,不一会就有一股暖意从胸腔蔓延向四肢,年陌止不敢再耽搁,赶紧翻身上马赶回淮水。 一路上年陌止不敢稍有停歇,终于在第八日带着 丹碧青赶回了淮水。 年陌止策马闯进山门,穿过层层回廊,翻身下马,急奔进药房。东方奕满脸胡须地端坐在钟离殇榻边,一身深蓝色的布衣褶皱而脏乱。 “老大。”年陌止伸手,在衣袍上蹭了蹭她有些灰黑的手掌,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东方奕。 “阿年,谢谢。”东方奕微哑着声音接过年陌止手里的碧玉药瓶。 年陌止安心地笑了笑,紧接着眼前蓦然一黑,她的手掌划过东方奕的衣角跌在了地上。 荒草渐起的京郊别院,穿着冷硬盔甲的铁血士兵,士兵身前的冷毅将军,漫天的火光汹涌而起,穿着儒服的被困书生敲着陶碗饮酒高歌。肆意张扬的书生中,一个眉眼轻柔的男人正笑容温润地看着她,突来的大风扬起一道火墙将她和那个男人隔绝开来,她伸出手去,却无法穿透火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被大火所吞噬。 华灯初上,年陌止眨着眼睛从黑暗中醒来,才撑起手臂摇晃着下床,酸痛感瞬间从四肢百骸传感而来。年陌止拿起桌上的银制面具戴上,披衣推门而出,青玉正焦急地在屋外来回踱步。 “阿年,你醒了!”青玉看到推门而出的年陌止惊喜地迎了上来。 年陌止揉着酸疼的胸口,疑惑地开口询问青玉“出什么事了?” “摄政王派兵包围了天栖帮。”青玉扶着年陌止的手臂低声汇报。 “老大呢,我昏睡了几日?”年陌止皱眉。 “你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帮主今日一大早就带着刚苏醒的离殇公子前往温泉山养伤。” 本王该提醒贵帮不要敷衍本王么,敷衍本王的下场,不是一个天栖帮可以承担的。 本王再给你五日,五日后如若没有摄政王妃的消息,就别怪本王血洗天栖帮。 本王的传闻相信年阁主听说过不少,所以,绝对不要挑战本王的耐性。 佛光寺内言御的话语蓦然浮现在年陌止的脑海之中,她的额头随之冒起一层冷汗,年陌止伸手抓上青玉的手臂“马上组织帮内众人从后山密道撤离天栖帮。” 年陌止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衣“我去会会我们尊贵的摄政王大人。” 山门外,言御骑在踏雪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前方屋院内的错落灯火,目光沉静而幽深,一些尘封的往事就在这不经意间自心头浮起。 那一夜也如今夜这般,月明星稀,苏府附近万家灯火错落燃起,他抱着她坐在苏府的屋顶上,她的发丝乌黑而柔软,缠绕在他指尖也缠绕上了他的心。她和他赌酒交换秘密,脸上的笑容灵动而狡黠。 一个单薄的女子身影缓步从帮内走出,言御放空的眸底随着女子走近的身形逐渐凝起冷冽。 “摄政王屈尊驾临天栖帮,草民有失远迎。”年陌止陪笑着抱拳对言御行了一礼。 言御翻身下马,走向山门一侧的斜角小亭,没有搭理年陌止特意讨好的笑容。 “年阁主,这边请。”暗夜持剑上前示意年陌止走向小亭的方向。 小亭外是四面环山的悬崖峭壁,峭壁之下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冷水深潭。 言御走到小亭的石凳边坐下,年陌止有些尴尬地低头站在言御斜前方。 “本王委托天栖帮调查的事情年阁主可有结果?”言御开口审视着眼前低垂着头的年陌止。女子杂乱的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露在面具外的瘦小脸颊上有一道从眼角蜿蜒至唇角的深重疤痕,女子脸色蜡黄,带着营养不良般的憔悴神色。 “咳……”年陌止轻咳一声,脑海之中飞快地想着对应的措辞“摄政王的委托实在是颇有难度。”年陌止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眼前神色冷厉的暗紫衣袍男人一眼,吞了口口水继续往下说“王爷比谁都清楚,五年前关押善学堂书生的京郊别院大火,事后共寻到烧焦的遗骸五十四具与善学堂书生的人数完全吻合,摄政王妃作为善学堂书生,已经死于那场大火之中,王爷的委托恕天栖帮无能为力。”年陌止一口气把该说的话全说了出来。 “天栖帮这是无法给本王答复了?”言御冷冽的眉眼浮起一丝森冷之色。 “这就是天栖帮给王爷的交代,那场大火在京郊足足烧了两日两夜,别说是活人,就是荒草也都烧尽了。”年陌止缓缓俯下身子跪在地上,对言御行了个平民参见皇族的跪拜大礼“请王爷放过天栖帮,也放过苏陌年吧。” 莫名突然从亭外走了进来,附在言御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言御目光如刀地疾射向年陌止,黝黑的眸底凝着狠厉。 “年阁主真是舍已为人啊。”言御嘴角弯起一个残忍的笑容“你在这边拖延住本王,帮内早已人去楼空。” 年陌止有些尴尬地抬起头来,却被言御伸手掐捏住下颚“你说,本王现在派人守着淮水的源头会如何?”言御脸上表情全无,年陌止却神色大变。 天栖帮的密道出口便是在淮水源头! “男的当场格杀,女的没入军中充当军妓如何?”言御语调悠缓,仿佛是在谈论天气一般“本王最后再问你一次,摄政王妃到底在哪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二十二章 重逢 年陌止目光倔强地凝视着虚空,咬牙忍着下颚传来的剧痛,不愿开口。 “为了得到她的消息,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血染透这淮水河,本王也在所不惜。”言御挥袖甩手,嫌恶般地将年陌止摔在地上。 年陌止脸上的银制面具随着她大力碰撞在石地上的动作而脱落,凌乱的发丝顺着脸颊一侧倾洒而下正好遮盖住她的一侧脸颊,年陌止突然低低笑出了声,开口的声音褪去了往日的散漫,多了几分女子的清雅“玉有紫兮玉不知,心系卿兮卿不知。” “你……”言御看着眼前的女子,眼底逐渐凝起惊疑之色。很多东西在脑海里快速串联起来,似乎有一个答案就要破土而出。 “只怕苏陌年现在就算站在王爷面前,王爷也认不出了吧。”年陌止抬头看向言御,青丝顺着她的一侧脸颊缓缓滑落,露出了她之前一直用面具遮掩着的另一侧脸颊,那是言御极为熟悉的面容“求王爷放过天栖帮。”年陌止说着站起身来向石亭没有栏杆的一侧退去。 “年年,过来,只要你过来,所有东西本王都不追究。”言御小心翼翼地对年陌止伸出手掌,却又有些不敢靠近她。 “求王爷放过苏陌年。”年陌止说着翻身向后跌去。 “不!”言御一步上前随着年陌止一跃而下。 “王爷!”暗夜惊呼一声飞身上前,却看到年陌止的身形在空中快速一个翻转,一根细长的绳索从宽大的衣袖中飞出,直插入悬崖一侧的缝隙之中。 年陌止伸手一拉绳索,人已飞身至悬崖的另一侧。 言御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反应极快地一个翻身,竟借着一颗石子的支力,悬空立在峭壁一侧突出的枯木枝上。 悬崖两侧,年陌止和言御相互对望,两人脚下都是一汪深不见底的碧绿深潭。 “第三次。”言御开口“你第三次当着我的面,从我眼前离开。” 悬崖一侧的年陌止目光黯然地低垂下头,那些她极力掩饰埋藏的东西,在这一夜被彻底揭起,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苏陌年已死,我只是年陌止。” “不管你是苏陌年还是年陌止,本王都不会放手,如果你要逃,那希望你能逃得远远地不要再让本王抓住,下一次,如果你再落在本王手上,哪怕是挫骨食灰,本王也要把你留在身边。” “暗夜,她还活着。”言御枯寂了五年的脸上扬起一个暗夜极为怀念的风雅笑容,如若稚子。 “是的,她还活着。”暗夜伸手握上言御的肩膀,似乎在坚定他的信心般。 “她的容貌。”眼前浮现年陌止一侧脸颊上从眉眼蜿蜒至唇角的疤痕,言御眸底划过一丝黯然“她不愿意再和我有任何牵扯。” “主子……”暗夜静默地站在一旁。 “这世上,我上不负东陵,下不负百姓,却独独亏欠了她,但对于她,我却是已经无法如她所愿般对她放手。”言御脸上划过一丝坚定的狠厉之色“搜捕天栖山,封锁淮水城,谁若阻拦,格杀勿论。” “属下一定将王妃带回您身边。”暗夜单膝跪下,对着前方的言御抱拳。 言御背转过身,看着石亭外刚刚年陌止一跃而下的方向单手握拳。 五年了,你终于要回到我的身边来。 淮水城内,年陌止顺着淮水河跋涉而行。 五年了,她还是没能逃开苏陌年的一切。 那些黑暗中负重前行的日子,那个笑容温润揉乱她发顶的儒雅男子。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我们就去游历天下,看遍这山河风光。那个男子笑意浅浅地看着她弯眉而笑。 她的手上沾染着他们的鲜血,如果她当时能警觉些提前防范,如果…… 死亡只需要一时之勇,被留下的人却只能一直背负着逝者的遗憾而行。 年陌止拖着湿漉的衣袍上岸沿着月光向深处的树林走去。 打斗的敲击声自前方树影掩映间传来,年陌止拨开缠绕的树枝走上前去,前方林木间,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拿着一把匕首和一只野狼拼杀搏斗。男孩佯装不敌般引诱野狼飞扑上来,再趁着野狼撕咬上他的手臂之际,一刀狠狠划过野狼柔软的腹部。野狼低呜一声随之倒下,男孩喘着粗气顺着树杆缓缓滑下,鲜红的血液顺着男孩黝黑的手臂流淌而下,滴落在灰黑的泥土之中。 年陌止眼眸微微眯起,已经认出这就是那日在渡口边撞在她大腿上的小男孩。 似乎察觉到身后的气息,男孩反应极快地回过身来,横着匕首挡在身前,一脸戒备地看着年陌止。 年陌止摊着双手走上前去“别紧张,我就是路过的。” 小男孩圆黑的眼睛直直盯着年陌止,仿佛年陌止只要再上前一步他便会扑上去行刺一般。 这小家伙看着年纪小小的,怎么防心这么重,年陌止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男孩流血的手臂“这大半夜的,又在荒郊野外,血的甜腥最易吸引沉睡中的野兽。” 男孩微微侧头不愿意搭理年陌止,年陌止便也意兴阑珊地侧身向树林的另一侧走去。 年陌止一路沿着月光向前走着,大约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她竟回到了刚刚遇到男孩的地方。 男孩受伤的手臂已经经过粗简地包扎,此刻他正面色潮红地侧躺在树下,对于年陌止的脚步声,竟然毫无所觉。年陌止走到男孩身旁想要摇醒他,触手的高热温度却让她吃了一惊。 年陌止伸手抚触上男孩的额头,男孩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戒备而凶狠地盯着年陌止。 年陌止手指微曲弹上男孩的脑袋“小小年纪,怎么疑心这么大。”年陌止说着撕下自己湿漉的衣袍一角搭在男孩额头上“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才能去做你想做的事。” “你是渡口边的面具女人。”男孩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澈。 “叫姐姐!”年陌止长辈般地开口纠正男孩。 “你迷路了。”男孩没有理会年陌止的抗议,以陈述的语气说着一个事实。 “我是正气凛然,乐于助人,除恶扶小,你就是那个需要我帮助的小孩!”年陌止竟在树林间和男孩争辩起来。 “吵死了。”男孩重新闭上眼睛,却并没有推开年陌止。 年陌止抱着男孩在树林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背着男孩在男孩的指引下终于离开了那片树林。 淮水城自那夜起全城戒严,年陌止带着男孩在淮水城逗留了三日也始终无法出去,最后只能在城内最南端的临近村落暂时落脚。 “咱们俩都相处好几天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年陌止把自己碗里的胡萝卜挑捡到男孩碗里。 “问人姓名前应该自报家门。”男孩反过来教育年陌止,却并没有推拒沾着年陌止口水的筷子伸入他的碗内。 “你可以叫我师傅,也可以叫我年姐姐。”年陌止倒是毫不脸红地自封称呼。 “我并不觉得你身上有当得起我叫你师傅二字的东西。”男孩毫不客气地拆穿年陌止。 年陌止开口自辩“那是因为你没见识过我的轻功,逃命的时候我跑地贼快了!” “轻功是好,可惜是个路痴,真到了需要逃命的时候,我怕你反而会自投罗网。”男孩一脸鄙夷地看着年陌止。 年陌止有些愤懑地戳着碗里的面条没有再搭话,谁让那一夜她确实是在树林迷路了,始终无法走出去。 “你叫我阿柒吧,反正名字只是个称呼而已。”男孩慢条斯理地吹了吹筷子上的面条。 “阿柒,今日是秋庆,淮水城会举办烟火会,不如我带你进城逛逛?”得到了答案的年陌止马上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 “城内的戒严取消了?”阿柒微微皱眉,摄政王驾临淮水城,查出城内窝藏反叛者,淮水城因此已经封城戒严了一周。 “今早出去打探到的消息,摄政王已经离开,城内戒严和封禁都已解除。”年陌止眯起眼睛狡黠地笑着。 “你身上的药味都快能当香薰了,还要跑出去鬼混。”阿柒一脸小大人的模样审视着年陌止。 “我这内伤叫义气的象征,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年陌止正想滔滔不绝地开口解释,阿柒害怕地打断年陌止。 “你昨日答应了隔壁的大娘今天帮她晒玉米。” “阿柒,你怎么现在才提醒我!”年陌止说着就往屋外奔去。 阿柒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秋日的阳光极为柔和,散在苏陌年身上,给她拢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秋庆当夜的烟火会上,阿柒禁不住年陌止的软磨硬泡,终于答应和蒙着面纱的年陌止来到淮水城主城之内观赏秋庆,两人刚到主城不久便在观赏河灯时意外走散。 年陌止顺着河里的水灯向前走去,穿过一条长拱的石桥来到市集之内。市集上有各色贩卖物品的小贩,年陌止路过一个卖匕首的小摊时,却被卖匕首的小哥突然喊住。 “这位小姐,请留步,有位小公子让我把这把匕首交给你。”小贩说着拿起摊位上的一把匕首递给年陌止。 年陌止有些疑惑地接过匕首,熟悉的纹路让她马上认出,这正是阿柒一直佩戴在身上的东西。 年陌止抽刀出鞘,只见一张纸条从匕首内掉出:向前走,上桥,右手边第二个花盆。 “多谢了。”认为阿柒在和她开玩笑的年陌止,有些好笑地把纸条收入衣袖之中,举步向另一侧的石桥走去,石桥边的花盆里种满了木槿花,年陌止微微皱眉走到右手边第二个花盆旁,从里面捡起一张纸条。 下桥,水塘,画。 这熊孩子花费这么多心思难道是做错了什么事怕挨骂?年陌止心里暗自思忖,脚下脚步不停地继续向前走去,年陌止来到水塘边,水塘边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在灯火下怡然自画,看到蒙着面纱的年陌止,书生从书案下拿起一张水墨画递给她。 年陌止接过水墨画细细端详。 画上画的是一个精致的小庭院,庭院外木槿丛生,溪水潺潺,远处屋宇错落,宁静祥和。 “多谢了。年陌止接过书生递来的图画对书生作了一揖。 看是看图猜地点? “他说他在那等你,和你共赏这满城烟火。”书生也对年陌止回了一礼。 年陌止拿着图画询问身旁的路人,终于磕磕绊绊地走到了郊外的小院之内。 烟火在空中绚烂地绽放再以极快地速度陨落,身后传来低缓的脚步声。 “阿柒,你该不会是想蒙我去给你买糖吃吧?”年陌止开玩笑般地调侃身后的来人。 来人缓步来到年陌止身后并没有说话。 年陌止有些疑惑地回过头去,月光之下,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如雪如瓷般的白皙脸庞,泛着微红的桃花之眸,还有那微微扬起的轻薄唇角。 年陌止露在面纱外的圆黑眼眸睁地极大,她向后退了一步,伸手捂住胸口,有血从面纱渗出,年陌止身躯微晃,眼前因眸底泛起的水雾而模糊。她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只觉得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面纱被年陌止拼命捂唇的激烈动作而扯落,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突然像是被人抽空一般,接下来便是无尽的黑暗。 言御伸手圈揽上年陌止的腰身,将她打横抱起,面庞细细地摩挲着年陌止泛黄的脸颊。 “年年,我的妻子,你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 一个黝黑的矮小男孩从庭院外的篱笆翻墙而入,男孩举着匕首冷冷地看着言御“放开她。” 言御打量了阿柒一眼并不理会,抱着苏年年径直从他身侧走过。 阿柒举着匕首闪身上前,言御极快地腾出一手,衣袖向后一拂又极快地回手抱住苏年年,就在言御这翻手一挥间,阿柒跌撞在地上,两人之间的实力悬殊已立见高下。 阿柒从地上爬起身还想继续上前,言御疏淡的声音顺着晚风传来“如果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就必须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现在的你还不够资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二十三章 北上 言御伸手抚上苏年年温热的脸颊“我已经失去过一次,这一次谁若阻拦,本王神佛皆诛。” 言御抱着苏年年走出庭院,登上了院外的马车。 暗夜举手在空中轻划而过,庭院内几道隐在暗处的黑影拔地而起,几个起落便已消失在黑夜之中。 阿柒咬牙看着言御消失的方向额头浮上一层冷汗。 言御带着年陌止从淮水城出发,一路北上回京。 经过佛光寺一战本就内伤未愈的年陌止无法适应越渐寒冷的天气,竟一病不起。 圆月高悬,卞城的官僚府邸内,言御轻拍着因肺部不适一直呛咳不停的苏年年。 “咳咳。”苏年年掩唇低咳,伸手推开言御拍在她背心的手掌。 言御沉默地放下他被苏年年挥打开的手掌,端起一旁的瓷碗递到苏年年唇边,苏年年再次挥手打开。瓷碗跌落在地碎开,浓黑的药汁顺着破碎的瓷片流淌而出,染湿了地面。 苏年年拉起床上的锦被蒙住脑袋,躲在厚重的锦被间低声闷咳。 自那日在淮水城落入言御手里已经过了五日,这五日之中苏年年有三日陷入昏睡,醒着的两日也秉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则对言御的一切举动拒不合作。 言御唤来婢女收拾地上的残渣“把药师重新熬制的汤药端过来。” 婢女手脚利落地收拾好屋内的残渣退出门去,不一会便有另外的婢女端着重新熬制的汤药走进屋内,言御示意婢女把汤药放在桌案上退下,他伸手拉扯开苏年年蒙头的锦被。 为了应对苏年年的任性胡闹,他每日都会特意嘱咐药师把汤药熬制两份。 苏年年点到为止地松开手里的蒙头的锦被,言御再次拿起桌案上的瓷碗,苏年年识时务地准备伸手接过,言御却在这时一个抬手,把汤药灌入自己口中。苏年年正想着言御今天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的时候,言御一手抓上苏年年的手腕,另一手钳握住她的下颚,竟俯身向着她的唇舌覆压而来。 “唔……”苏年年推拒不开钳制着她的言御,只能被迫接受言御从唇舌内倾覆而来的汤药。 苦涩的药汁带着言御的气息以不容苏年年抗拒的姿态闯入苏年年唇内,言御探舌撬开苏年年的牙关狠狠地纠缠上她的唇舌。 过了好一会,就在苏年年呼吸困难之际,言御终于放开苏年年的唇舌,却仍轻贴着她的下唇“这是惩罚,惩罚你的胡闹。”言御的声音慵懒而散漫,带着男人特有的低沉。 苏年年微微敛眸低垂下头,竟是连多看言御一眼都不愿意。 身躯为人所制,心却早已被往事所困锁。 言御温热的唇息顺着苏年年嘴角的疤痕一路向上游走,直至她的眉眼“年年,我到底该怎么做你的目光才会愿意停留在我身上。”言御哑着声音伸手抱上苏年年的腰身,将她狠狠圈禁在他的胸怀之内。 “摄政王,有些东西就像我脸上的疤痕一样,存在着,并且永远都不可能消除。”苏年年黯然地闭上了双眸“你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我只是个毫无权势的升斗小民,你我之间不应该再有任何牵扯。” “我会治好你的。”言御用唇轻印描绘着苏年年脸上的疤痕,竟像个稚童般执拗。 第二日苏年年醒来时,言御已不在身侧,苏年年刚伸手撩开床前的垂幔,就有婢女恭敬的声音从纱帐外传来“王妃娘娘,给您请脉的白小姐已在门外等候多时,是否现在请她进来?” “让她退下。”苏年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王爷说……”帐外传来婢女吞吐地声音“王妃若是一直不请平安脉,便让白小姐一直在门外等着。” “那就让她一直在门外等着。”苏年年烦躁地翻了个身将头埋入锦被之中。 “摄政王妃,女人何苦为难女人。”门外传来熟悉的娇俏声音。 苏年年眨巴着眼睛从床上跳了起来,伸手挥开帏幔赤脚跳下床来。 “王妃娘娘你的脸”初次见到苏年年容貌的婢女有些害怕地低下了头。 苏年年和婢女擦身而过,走上前去拉开了室内的门。 “王妃娘娘。”门外的灵巧的娇俏女子恭敬地对苏年年行了一礼。 苏年年眨巴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外的浅璧,苏年年强行压下心头翻涌而起的惊喜,转过身去,沉着声音对身后的婢女下令“你退下去吧,让白姑娘给我把脉就好。” 婢女对着苏年年行了一礼,如蒙大赦般退出门去 。 苏年年在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拉着浅璧的手臂走进屋内。 房门刚一关上,苏年年的脸颊就被浅璧狠狠掐了一把“阿年你个没良心的混蛋,消失这半个月一点消息都不传递给我们,你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吗?” “浅璧我错了,你轻点,很痛的。”苏年年低呼着认错。 “你还有脸喊痛!”浅璧说着伸手推了推苏年年。 “浅璧你是怎么混进来的?”苏年年赶紧转移话题。 这几日言御带着她从淮水一路北上,途中只下榻守卫森严的官员府邸,她身边侍奉的婢女更是每到一个地方便要彻底更换,平时只要她醒着,几乎都能看到身侧的言御。浅璧能以医师的身份混进来,必是十分不易。 “摄政王妃身子虚弱,从淮水一路病到卞城,摄政王爱妻心切密寻民间奇医,付阁主收到消息派我前来接应你,以我的医术要脱颖而出自是不难。”浅璧傲娇地扬起下巴。 “我们家浅璧自是十分厉害。”苏年年伸手拍上浅璧的肩膀“付雨白那个混蛋有没有说何时帮我脱身?” 浅璧伸手抱住苏年年的肩膀带着安抚的意味“付阁主说,天栖帮经摄政王这么一闹元气大伤,待他和帮主整理好帮内事物,再另外派人联系你。” “付雨白那个混蛋!”苏年年咬牙“他怕是打算派人来给我收尸吧!” “谁那么大胆敢在摄政王身边暗杀你?”浅璧装作一脸疑惑的样子。 “你知道每天待在他的身边要承受多大的压力!”苏年年炸毛地抓上腰间的长发。 “我才来这边半日,听到的全是王妃古怪任性,摄政王包容忍耐的流言。”浅璧一脸鄙夷的看着苏年年“阿年你这性子哪里是肯吃亏的主?” “谁敢在摄政王面前放肆,他扳起脸的时候,那脸黑比锅底还黑。”苏年年目光微垂“现在的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你和摄政王的事我听师傅提起过,当年师傅被帮主带往京城办事,师傅赌气出走,在京郊渡口被你救下,师傅与你志同道合,跟随你前往谷阳,后来你们在谷阳意外离散,师傅被帮主寻回,帮主打算带师傅回淮水,师傅却从付阁主口中打探到你的消息并决定北上寻你,当师傅寻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因善学堂的事情被关押,后来摄政王暗中杀害善学堂书生,而你就在那批书生之中。”浅璧看着苏年年一脸没出息的样子,对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些都是你失踪后师傅和我说的,他说你真正无法面对的不是摄政王,而是作为苏陌年的过去。” 苏年年对于浅璧的质疑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她伸手划过她脸颊一侧从眉角蜿蜒至嘴角的疤痕,付雨白曾经的话语蓦然浮现在她脑海之中:阿年,离殇调制的伤药你用在手臂上疤痕已完全淡化消除,为什么用在脸上却一点效果都没有,你不忍拒绝离殇的好意,却又刻意保留脸上的伤疤,阿年,你到底想抹去的是苏陌年这张脸,还是作为苏陌年的过去? 苏年年久病未愈的身体在浅璧的调理下逐渐好转,言御见此决定将浅璧留下,让浅璧随侍在苏年年身边。 在距离京城最近的关卡城池处,言御一行人打算在驿站休整路上的补给。 言御抱着苏年年走出马车,还未踏入驿站府邸,就有个身穿华服锦缎的端庄女子从楼阁内走出。 “玉琴给王爷请安。”女子微屈下身,对言御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仪。 言御把苏年年的脑袋往他胸怀里按了按,眉梢也未抬地抱着她继续向前走去,对苏玉琴的主动示好视而不见。 “贱妾甚是思念三妹,听说王爷寻回了她,特意前来蒲安城等候。”苏玉琴不死心地继续走上前去。 苏年年想要抬起头来,却被言御扬起的披风遮盖住脑袋。 “退下。”疏离而冷淡的声音自言御唇间吐出,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威严。 苏玉琴神色黯然地转过身去“贱妾告退。”没有人看到苏玉琴转身的瞬间,嘴角扬起的似笑非笑的弧度。 言御抱着苏年年进入官员安排的屋舍,走到屋内的软榻边,这才俯身把她放下。 这段时间言御一直贴身照顾苏年年,完全把她当成孩童般,苏年年坐在软榻上和身旁俯身给她整理薄毯的言御相对无言。 五年前的苏年年尚且知道如何和身为御王爷的言御相处,但五年后的现在,苏年年已不知道该如何和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相处,五年前的言御风流不羁却又孩子气,五年后的他凌厉而强势,眼眸轻扫间心思幽沉百转,仿佛她所有的想法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一般。所以当言御沉默的时候,她也往往选择无言。 “王爷,蒲安城的城管请求面见您。”门外传来暗夜敲门请示的声音。 言御把薄毯盖在苏年年大腿上,指尖轻扫过她眼角处的伤疤“年年,你乖一点,不要想着离开,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言御幽深的眸底越发暗沉,呵哄的语气略带威胁。 苏年年看了言御一眼,低喃着开口“我若离开,你会如何?” 言御温热的唇息轻印上苏年年的眉心,柔声开口“年年,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最好不要知道。”言御轻抚上苏年年腰间的长发,仿佛在安抚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般“我可以容忍你的任性胡闹,但不能容忍任何你会消失不见的可能。” 被言御轻拥在怀的苏年年静默着没有再搭话,言御的唇顺着苏年年眼角的疤痕下滑至唇角,在唇角浅浅印下一吻而后转身离开。 塌上的苏年年在言御转身迈出房门的那一瞬伸出手臂,用力擦拭过沾染了言御气息的脸颊。 言御离开好一会,浅璧才从门外走进屋内“阿年,刚刚收到付阁主派人传来的消息。”浅璧说着从宽大的衣袖间拿出一个小巧的方形木盒。 苏年年急忙接过浅璧递来的木盒打开,小方盒内装着一张宣纸和一块木牌,苏年年展开宣纸,宣纸上朱红色印鉴令苏年年大吃一惊,苏年年重新把宣纸折叠好困惑地看着浅璧,浅璧附在苏年年耳边低语,苏年年的目光随着浅璧的话语而逐渐凝聚。 浅璧退开身来最后强调了一句“阿年,蒲安城是你最后的机会,一旦进入京城,再想从摄政王身边脱身,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苏年年伸手扶额,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王妃娘娘,该喝药了。”有婢女敲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拿进来。”苏年年沉声扬喊。 婢女端着浓黑的汤药走进屋内“王爷特意嘱咐 请王妃娘娘趁热饮用。” 苏年年看了浅璧一眼,浅璧上前想要接过婢女端来的汤药,婢女却将药碗高举于头顶双手奉上。 “请王妃娘娘趁热饮用。”婢女欠身对苏年年行了一礼。 苏年年扫视了婢女一眼,端起婢女手上的汤药一饮而尽。 “退下。”苏年年皱眉伸手掩唇低声下令。 婢女才退出房门苏年年就趴在塌边干呕起来。 “阿年!”浅璧焦急地上前,伸手拍上苏年年的背心“你何必……” 苏年年指尖轻点在浅璧唇上“她想如此,我便如她所愿。” 言御处理完事物回到屋内时,苏年年正脸色苍白地蜷缩在卧榻上,额头不断有冷汗冒出。 “怎么回事?”言御几步上前,伸手探上苏年年的额头。 触手的温度略微冰凉,苏年年眉头紧皱,身体微微颤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二十四章 玉在琴中 “王爷刚离开不久就有婢女奉王爷之命来给娘娘送药,那婢女特意嘱咐那药王爷要求娘娘一定得趁热饮用,娘娘喝下那药后就一直腹痛作呕冒冷汗。”浅璧走上前来跪在地上委屈地对言御俯身磕头“草民只能初步诊断出娘娘是中毒了,解药还需花费点时间研究。” 言御皱眉,伸手将苏年年揽入怀中,目光凌厉地射在浅璧身上,沉声下令“一天,本王只给你一天时间,一天之后要是研制不出解药,你便提头来见。” 浅璧抬起头,视线对上言御犀锐的眼神,额头不自觉冒上一层冷汗。 “是。”浅璧低下头去,再次对着言御俯身叩首。 言御闭眸压下心头翻涌而上的躁动,再睁开时已恢复往昔的精睿犀利“暗夜,给本王彻查此事。” “是。”立在一旁的暗夜领命退出屋去。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暗夜便回到了屋内“已经查明,那位给王妃娘娘送药的婢女是苏侧妃身边的人,此事涉及苏侧妃,属下不敢擅自作主。” 言御修长的指尖用力地敲打着床榻边的木桓,声音疏淡地开口“苏侧妃在蒲安城突染重疾,不治身亡。” “主子……”暗夜起身的脚步略微犹豫“苏侧妃是皇后娘娘的亲姐,且苏将军是已故功勋大臣,如此贸然处置怕是不妥。” 言御嘴角扬起一个冷冽的弧度“谁敢置喙?” 被言御揽在怀里的苏年年瑟缩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眸。其实她一直清醒着并没有昏睡,她特意装出中毒严重的模样,只是为了激起言御的怜惜愧疚之心。但显然言御的反应已经出乎苏年年的意料之外。 苏年年装出刚刚清醒的模样“王爷,姐姐的事我想自己亲自处理,请王爷成全。”苏年年瑟缩在言御怀中,将头埋入他的胸怀之中。 言御伸手抚上苏年年埋在他胸前的脑袋,静默了片刻,淡淡地开口“先将人关押起来。” 暗夜领命退出门去。 “草民先下去为娘娘配制解药。”浅璧看着暗夜退了出去,也赶紧起身告退。 埋在言御怀里的苏年年翻了个身,有些尴尬地想从他怀里退出,却被言御揽紧了腰身。 “现在感觉身体如何。”言御伸手拂开苏年年微微有些汗湿的额发。 “多谢王爷关心,民女并无大碍。”苏年年敛眸微微侧头,刻意拉开她与言御的身份差距。 “年年,看着本王。”言御双手捧着苏年年的脸颊,迫苏年年正视他的目光“自你回到本王身边以来,你就从未正视过本王的目光,无论本王做些什么你都是一副疏离冷淡的模样,似乎本王是个完全和你无关的人一般。” “王爷多虑了。”苏年年微微垂下目光“当年的事,即使您不出手,陛下也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您忠于您的君主和国家,我忠于我的承诺和信仰,大家所处的立场不同,自是不能相融。”有些事情她能理解却无法原谅,她有多厌恶自己当年的无能就有多排斥现在的言御。 言御突然俯身覆上苏年年微微抿起的倔强唇角,像要打破苏年年现在的疏离回避般,言御探舌扫上苏年年的贝齿,大力地吸吮着她唇内的空气,苏年年皱眉垂下眼眸,没有推拒却也没有迎合眼前充满掠夺性的男人。言御的唇顺着苏年年的嘴角滑向下颚,擦过纤细的脖颈,落在她微微突起的锁骨上。 苏年年的目光平静而疏离,仿佛眼前身处如此难堪境况的女子不是她一般。 “年年,不要再用如此疏离的目光看着本王。”言御突然伸手覆上苏年年的眼眸,苏年年无法看到此时言御脸上流露出的痛苦神色“本王能够容忍天栖帮,容忍你的任性,容忍苏玉琴,但本王不能容忍任何你会消失不见的可能。” 言御再次伸手将苏年年揽入怀中“本王富有天下,但本王也只有你。” 月上中天,苏年年喝过浅璧调配的解药便从傍晚时分起一直沉睡到深夜。苏年年伸手想要揉揉自己有些酸疼的脑袋却碰触上言御温热的胸膛,言御胸前的肌肤如雪如瓷般白皙,带着男子的刚猛却又带着女子的细腻。左胸附近,如雪瓷般的细腻肌肤上有一块拳头大小的深刻伤疤,看那疤痕的样子应该颇有些年月,但也由此可见,言御当年必定受过一次极为严重的创伤。 苏年年半撑着身子从言御胸怀内爬起身来,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榻,披衣迈出房门。 房门外并没有人把守,就连暗夜也不知去向。苏年年向前走了几步,浅璧突然从一旁的花圃中冒出。 “引开暗夜那呆子真花了我不少时间。”深秋的天气仍令浅璧的额头蒙上一层汗水。 浅璧拉着苏年年的手臂走向花圃深处的隐匿小径“阿年,你不是提前服用过解药,怎么现在才出来。” “你以为言御是那么容易放倒的人,我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能从他身边脱身。”苏年年伸手抓上自己腰间的长发,避重就轻地想把这个话题一笔带过。 “阿年!”浅璧噗笑出声“你真的失身了?” “闭嘴!”想起傍晚发生的事,苏年年瞪了浅璧一眼,大步向前走去,不想再搭理浅璧的调侃。 浅璧捂唇偷笑,几步跑上前去,两人就在这样的一搭一唱中向关押着苏玉琴的柴房走去。 傍晚时分,驿站府邸的别院内苏年年捧着药碗小口啜饮着浅璧调制的解药,言御坐在一旁认真地端详着她。 “王爷,这药好苦。”苏年年讷讷地开口,眨巴着眼睛看向言御。 言御伸手拿过苏年年手上的药碗,眸色微微转深“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言御拿起手里的药碗饮尽碗内的药汁,而后俯身压上苏年年的双唇。 苦涩的药汁被迫灌入唇中,苏年年柔顺地吞咽下言御从口中哺喂而来的药汁,突然伸手反压上言御的手臂,翻身印吻上言御的双唇,言御眸色转柔,双唇贴在苏年年唇上细细缠绵,手掌抚上苏年年粉嫩的脖颈。 苏年年微微侧头避开,言御温热的唇息紧随而来。 “年年,你可以不回应本王,但不要把本王对你感情当成一场游戏。”言御幽沉的眼眸直视苏年年,带着上位者的压迫之态。 苏年年心底微颤,面上却是一副不动声色的神态,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狡黠的笑容“王爷是害怕了么?” “本王是怕,这场游戏的结局,你无法承受。”言御低沉的笑声随着他强硬的力道倾覆而来“谁若敢帮助你离开,便是本王的敌人,对于敌人,本王绝不会轻饶。” 苏年年伸手抚摸上言御柔软的褐色长发,沉默地闭上了双眸。 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得先付出一些东西。 苏年年对于不得自由的身体感到恼怒,然而想到她即将要做的事情,心底却是一片清明。 有汗水滴落在苏年年脸上,言御细密的唇息流连在苏年年唇间,言御的手掌紧握着苏年年的指掌与她十指相扣。苏年年抬头撞开言御的唇齿,一颗黑小的药丸随着苏年年探入的唇舌轻卷而入,滑下言御喉间。 言御黑沉的眼眸大睁,他伸手用力按压住苏年年想要抽身退离的身体眸底全是沉痛之色。 “这药对你的身体没有任何影响,只是会让你昏睡一日。”苏年年伸手抚上言御紧皱的眉心“言御,你就当苏陌年已经死于五年前的大火,请放过苏陌年也放过我吧。”苏年年轻扫过言御因药效发作,而逐渐闭合起的眼眸,低喃出声。 已经闭上眼眸的言御突然睁开双眸,犀锐的眸光猛然射向苏年年,苏年年神色大变,横掌在手,正想一掌挥出劈上言御的脖颈时,一道气劲蓦然从言御指尖弹出,射向苏年年的脖颈。苏年年还未及反应,便倒在言御身上昏睡了过去。 “这辈子,休想。”敌不过药劲,已经用尽最后力气的言御哑声说完这句话也昏睡了过去。 “阿年,到了。”浅璧的声音拉回了苏年年陷于回忆的思绪。 浅璧带着苏年年缓步从花圃中走出。 “什么人?”两人还未走近,就被柴房外的侍卫拦了下来。 “两位大哥,我们是王妃娘娘的贴身婢女,王妃娘娘担心自己姐姐,特意嘱咐我们前来探望。”浅璧微弯下身子对守门的侍卫点头哈腰赔笑脸。 “王爷答应过王妃娘娘,苏侧妃的事让娘娘自己处置,大家都知道王妃娘娘是王爷心尖上的人,两位大哥就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探望一下,我们也好和王妃娘娘有个交代。” 门口的两个侍卫彼此对视一眼后,向后退开了一步“两位姑娘请速进速离。” “多谢两位大哥。”浅璧对着守门的侍卫行了一礼,带着苏年年走近柴房。 “三妹。”苏玉琴神色平静地坐在一堆干柴上,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苏年年两人显地并不意外。 “大姐知道我会来。”苏年年从浅璧身后走出“大姐精心策划这一局难道就是为了求死?” 浅璧告诉她,苏玉琴所下的毒药剂量并不大,而暗夜能在半柱香内查到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必是苏玉琴故意让自己暴露的。 苏玉琴抬头看向苏年年,苏年年脸上的伤疤让她眸底划过一丝惊诧,却又很快归于平静“生生死死,这些年,我早就看淡了。”苏玉琴的目光从苏年年脸上移向虚空“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羡慕你和苏若音,你们都曾得到过父亲毫无保留的疼爱,你们都有一个满心满眼都只有你们的男人,而我从头到尾,一无所有。” 苏年年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我们都不是彼此,我们都没有经历过彼此所经历过的,你怎么知道我和苏若音不曾羡慕你这些年的安稳,帝后之位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位置,高处不胜寒,而我?”苏年年呵笑出声“我一次又一次失去那些生命中重要的东西,言御的爱太过沉重,我无福消受。” “五年前,苏若音为了拉拢摄政王并打击你,谏言先帝赐婚,让我嫁给摄政王,你知道为何这些年来他厌弃我却并没有休离我。”苏玉琴目光平淡地看着眼前这个脸颊一侧有着狰狞伤疤的女子“不是因为他忌惮皇后和陛下,而是因为我和你略微有些相似的双眸,如今你回来了,我自然成了无用的弃子。” 苏玉琴轻轻叹了口气,突然亲昵地唤了声苏年年“年年,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给我个痛快吧,下辈子愿不要再出身于功勋之家,不要再沦为上位者的棋子。”苏玉琴缓缓闭上眼睛,有泪从她眼角滑落。 苏年年从衣袖中拿出一个方形木盒打开,抽出里面的信纸放在苏玉琴手中“我受人所托,来带你离开的。” 苏玉琴惊诧地睁开眼睛,展开手里的信纸,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 王妃亲启: 冒昧打扰,实在抱歉,在下唐突,有一事相求,如若苏侧妃因一叶障目被王爷所处决,盼王妃能出手搭救,盒内有在下的通关令牌,作为报答在下现赠与王妃。 落款处的熟悉印鉴令苏玉琴泪如雨下。 桐济道。 那年除夕夜宴,她尚是苏将军府的庶长女,她在前往龙翔殿的路上迷了路,遇到了那个同样迷了路的书呆子。那时的他以为她是宫里的侍奉宫女。 那个呆子礼貌地请求她给他带路,她装模作样地答应下他,却又在半路把他甩下。 再后来苏若音嫁给三皇子,他成为三皇子旗下的幕僚,她和那个呆子之间本就没有过多的交集,那个呆子却在她和摄政王大婚当日在礼堂上喝得酩酊大醉。 她嫁给摄政王后在王府内的日子并不好过,摄政王根本不承认她的身份,府内的侍卫婢女也冷落漠视她。 她后来在宫宴上见过他几次,那时的他已褪去初见时的呆傻,变得沉稳而内敛。 “他还真是个呆子。”苏玉琴掩唇哭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二十五章 囚禁 “你还这么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何必把自己葬送在这,名誉地位终会归于尘土,大姐何必执着。”苏年年对苏玉琴伸出手掌。 苏玉琴伸手回握住苏年年的手掌,任苏年年将她从地上拉起。 “阿年,看你的了。”一旁的浅璧突然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苏年年的肩膀。 苏年年一脸懵逼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门外的两个侍卫“你该不会是让我去放倒那两位大哥吧。” 浅璧看着苏年年认真地点了点头。 苏年年一手抓上浅璧的衣襟,声音有些咬牙切齿地开口“那你怎么一开始不直接让我放倒他们!” “这不是想要给你个机会让你好好展现一下当王妃的魄力,结果你硬是装成一个婢女。”浅璧一手拍上苏年年抓握着她衣襟的手掌,另一手从怀里摸出随身携带的迷香递给苏年年。 苏年年松开浅璧的衣襟,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迷香,以极快的身形闪身出了柴房。门口的侍卫感觉背部被人拍了一下,一股甜香的气味袭来,他们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倒了下去。 浅璧和苏玉琴听到门口的动静走出柴房,三人猫着身子向驿站的后门走去。 三人穿过几间屋舍亭台,却在回廊附近碰到了之前已被浅璧引开的暗夜。 “这位大哥速度这么快!”浅璧低呼一声拉着苏年年两人俯下了身子。 “你前面是如何引开暗夜的?”苏年年有些好奇地低声问浅璧。 浅璧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开口“我约他在后山见面。” “你勾搭了暗夜!”苏年年掩唇偷笑。 浅璧瞪了苏年年一眼恼怒地掐上她的腰身“我去引开他,你们从后门翻墙溜走,日出前在城门口汇合。” 苏年年嘴角抽搐地拍了拍浅璧的肩膀,颇有些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感觉。 “主子现在封锁驿站怕是已经来不及了。”莫名跪在隔着薄纱的床榻边,虽然无法看到言御此刻脸上的神色,却觉得塌边有压力扑面而来。 这些年主子的心思越发深沉莫测,就连他和暗夜都不敢再随意揣摩。 “连暗夜都被她绊住了,本王这王妃真是不容小觑。”言御幽沉的声音从薄纱后传来,带着极力压抑的恼怒“小鸟总是向往自由而忘记折翅的疼痛,本王警告过她,既然她要挑战本王的底线,就要做好承受本王的雷霆手段。” 言御系上外衣衣结从床榻边站起身来“把那个婢女带上,我们去城门迎接我们亲爱的王妃。”言御掀开薄纱从帘后走出,眸底是一片黑沉的残戾之色。 破晓的晨曦之光从东边微微透出,天空尚且灰蒙幽暗,蒲安城的城门如往常般缓缓对外开放。 一个脸上有些灰黑的高瘦男人,正掺扶着一个清秀的女子走向城门的方向。 “年年。”苏玉琴有些害怕地抓着苏年年掺扶着她的手臂。 “别怕,他就在外面等着你。”苏年年轻拍着苏玉琴的手背柔声安抚她,心头却隐隐掠过一丝不安。 驿站离城门并不远,以浅璧的脚程怎么现在还没到。浅璧之前告诉她,付雨白和桐济道都会派人在城门外接应她们,此事应该万无一失才对。 苏年年强压下心头翻涌而起的不安掺扶着苏玉琴继续向前走去。 两人刚出城门就看到等在城门外的桐济道,桐济道满眼柔情地看着从城内逆光向他走来的苏玉琴,苏玉琴红着脸颊挣脱苏年年的手臂快步走到桐济道身前。 桐济道也有些害羞地上前抓握住苏玉琴的手掌。 过了好一会,桐济道才看到苏玉琴身后的苏年年。 “多谢。”桐济道满怀感激地看着苏年年。 “彼此彼此。”苏年年大大咧咧地把手里的通关木牌扔回给桐济道“接应我们的人呢?” “付阁主前几日听闻卞城有位名妓比武招亲,临时转道卞城,特让在下今日独自前来接应两位。”桐济道一脸认真地看着苏年年。 苏年年眨巴着眼睛,正在努力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付雨白那混蛋让你独自前来!”反应过来的苏年年拍着大腿大骂出声。 苏玉琴有些愕然地看着突然变得粗狂的苏年年,苏年年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大姐,趁天色尚早,你们赶紧启程吧。” “三妹,你呢?”苏玉琴关切地看着苏年年。 “我在这等等浅璧。”苏年年玩闹般地看着苏玉琴,嘴角勾起调侃的笑容“桐兄为了你与摄政王敌对,想必京城是回不去了,你莫要辜负他才好。” 苏玉琴娇嗔地白了苏年年一眼“你过来,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苏玉琴说着把手掌从桐济道手掌中抽出,招呼着苏年年走到一旁。 苏玉琴重心长地伸手握上苏年年的手掌“三妹,你真的决定就此离开?” 苏年年疑惑地看着苏玉琴,难道这蒲安城有什么好吃的? “我听王府的下人说,王爷以为你葬身火场时,把自己关在王府内你住过的屋院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就一直拿着你的发带发呆,三日后王爷从屋院里走出,却像是变了个人般幽冷死寂,世人都说王爷冷酷无情杀戮成性,但我看到的却是独自待在你住过的屋院内黯然神伤的孤寂男人,当年王爷坑杀善学堂书生的事我也听人提过,你有没有想过亲口问问王爷,当年的事情,想必你们之中必定有所误会。”苏玉琴轻轻叹了一口气“王爷两年前曾遭遇过一场极大型的刺杀,在那场刺杀中王爷心肺中箭,在府内足足修养了大半年才逐渐好转,身处高位的人弹指间能掌握他人的生死,自己却也身处在生死的边缘,三妹,这些年他过得比你想象中要艰难。” 苏年年垂下目光,嘴角的笑容逐渐收敛。作为天栖帮的情报阁副阁主,很多事情,即使不用她刻意去打听也会传到她耳中。 五年前她在谷阳派出去给张复之传消息的老者因一场意外身死,她的消息一直无法传到张复之他们那,也由此导致了张复之他们做下错误的判断和决定,后来她随言御回到京城,本该安抚整顿京内善学堂的她却因为沉溺于儿女情长而再次错过了和善学堂的对接。再后来言御奉命抓捕善学堂书生,张复之为了保护她冒充善学堂的管理者先生被捕,袁破、凌泠身死。她是个罪人啊,那些温热的血液尚未冷却,那些死去的灵魂尚未安息,她怎么可以当作若无其事般继续留在言御身边。 苏年年伸手反拍上苏玉琴的手掌,将她推向桐济道的方向“大姐,我的事情,自己有分寸。” “王妃今夜玩地可还尽兴?”熟悉的柔魅声音在城门处响起,紧随而来的是一个个举着火把从城门处蜂拥而出的士兵,苏年年三人尚来不及作出应对措施,已被穿着铁甲的士兵团团围住。 一个穿着暗紫锦缎的优雅男人从士兵中缓步走出,却在距离苏年年十几步的位置停了下来。 “王爷这日出看得可还尽兴?”苏年年不答反问,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十步开外的高大男人。 “日出再美也比不上昨夜的王妃柔媚可人。”言御嘴角勾起一个风雅的弧度,桃花眼微微眯起,虽是极尽慵懒的表情,苏年年却是看得胆战心惊。 “王爷既然雅兴未尽,我们就不多加打扰了。”苏年年说着向后退了一小步。 破风而来的利箭随着苏年年退后的脚步疾射向她身旁的苏玉琴,苏年年脸色大变地推了苏玉琴一把,利箭疾擦过苏玉琴的脸颊,在她脸上留下一条细长的血痕。 桐济道上前圈揽住有些惊吓到的苏玉琴,目光毫不避让地直视着眼前的言御。 “一人做事一人当,王爷不必迁怒他人?”苏年年急切地跳到苏玉琴和桐济道身前,张开双臂把两人护在身后。 “王妃总是记不住本王的话,本王说过,不能容忍任何你会消失不见的可能。”言御语调幽冷地开口“拐带本王的爱妃,即使死在乱箭下,也是死有余辜吧。” “是我想要离开,不关他们的事。”苏年年咬唇微微垂下目光“言御,放我走吧,放过苏陌年,也请放过我。” “年年,你再说这些话本王可是会生气的。”言御呵笑出声,轻轻拍了拍双手。 一个婢女随着言御拍手的动作被侍卫带到苏年年身前。 “王妃娘娘饶命!”婢女趴跪在地上拼命求饶。 “你……”苏年年刚认出这正是给她下药的婢女,只见眼前银芒一闪,婢女的双手随着侍卫抽刀而出的动作抛落在地上,温热的鲜血溅洒上苏年年的脸颊。 “啊!”身后传来苏玉琴的惊呼,苏年年伸手捂住双唇,双眸微微发颤。 “本王对这个罪奴的处决王妃可还满意?”言御残戾的声音继续响起,苏年年的额头不自觉冒上一层冷汗。 “王爷到底想如何?”苏年年突然直视言御森冷的目光,眼神坚毅而倔强地看着眼前那个柔魅的男人。 言御缓缓对苏年年伸出手掌,眸光中尽是上位者对失败者的睥睨“本王要你自己走过来。” 对于言御的有意羞辱苏年年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王爷觉得,一个奴婢,一个路人,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姐姐,就能牵制住我?” 言御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如果这些人都不够资格,那再加上一个浅璧又如何呢?”言御示意苏年年看向另一侧士兵之中被暗夜圈禁着的浅璧。 “浅璧!”苏年年惊呼出声。 听到苏年年的惊呼,浅璧挣扎着想要上前,却被暗夜蓦然打晕。 苏年年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一幕,突然就笑了。在她的意识里,言御还是当年那个风流又有些耍流氓的御王爷,所以她忘记了现在的言御已是弹指间便能决定人生死的摄政王。摄政王残狠暴戾,摄政王之怒是雷霆之怒。 苏年年缓步向言御走去,一步步走地极缓极慢,浅璧的话语蓦然浮现在她脑海之中,阿年,蒲安城是你最后的机会,如若你在蒲安城无法脱身,进入京城之中再想从摄政王身边离开,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言御一把将离他还有一步之远的苏年年拉入怀中,低头亲吻上她柔软的乌发“年年,你不该挑战我的底线。” 苏年年有些沉重地闭上双眸,有泪从她眼角滑下,落在言御圈揽着她的手臂上。 言御俯身亲吻上苏年年的眼角,吮上她眼角残存的泪珠“本王可以为你赦免任何人,也会为了你而诛杀任何人,只要是你所希望的。” “王爷,我曾经说过,有些东西就像我脸上的疤痕一样,存在着,并且永远都不可能消除。”苏年年偎依在言御怀中低喃出声。 言御温柔地抚摸上苏年年脸颊上的伤疤沉声开口,内敛的音色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情绪波动“年年,你脸上的伤疤当真无法去除?” 苏年年微微皱眉,却并不敢拂开言御流连在她脸上的手掌。 “那为何你衣裳下的凝雪玉肌光滑温润?”言御沉魅的声音带着一丝喑哑。 苏年年眸色微变想要抽身离开,却被言御紧紧地圈揽住腰身。 “你脸上的伤疤到底真的无法消除,还是你根本就不愿意去医治?”言御温热的唇印上苏年年脸颊上的伤疤“不如本王在浅璧脸上也烫个伤疤如何?你服用什么药便让她也服用什么药,你脸上的伤疤要是一直医治不好,便让她脸上的伤疤慢慢溃烂如何?” 动惮不得的身体和目前的困局让苏年年的心境变得焦躁起来,明知不应该触怒言御,苏年年却仍是忍不住反唇相讥“王爷果然如世人所传般,手段狠厉冷酷无情,这样的王爷也只会让我避之唯恐不及。” 苏年年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言御蓦然覆来的唇舌缠吻住双唇攻城略地“年年,你早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即使是死,你也只能和本王一起葬入皇家陵寝。” 被纠缠到发麻的唇舌让苏年年伸手想推开禁锢着她的言御,却被言御一把打横抱起。 “暗夜,出发回京。”言御抱着苏年年走向一旁的马车,沉声下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二十六章 宫宴 喘息声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空气之中,苏年年紧咬下唇抑制体内翻涌而上的热潮。 “年年,为我怀个小世子或小郡主吧。”随着言御沙哑的低喃而来的是他倾覆而来的身躯。 热潮在体内蔓延开,身上是推不开的强力禁锢,想要出口的泣喊也被言御吞没在唇舌之中。 风吹起车窗上的纱帘,有刺眼的光线从纱帘外照射而入,苏年年闭上双眸,被迫承受着言御强硬的力道,心里只觉得一片漠然。 京城的摄政王府内。 一个衣衫单薄的乌发女子侧靠在石桌边,一手支着下颚,另一手随意地翻折着泛黄的书页,宽大的衣袖顺着女子倾斜的手臂缓缓滑落,露出女子腕间不同于泛黄脸色的凝雪皓腕。 “阿年,你怎么又在外面吹风。”浅璧拿着一件毛裘走出屋舍,向侧坐在庭院石凳上看书的苏年年走去。 那日摄政王在蒲安城城门外拦住了正要跑路的阿年三人,摄政王虽当着阿年的面处置了那个下药的婢女,却把苏玉琴和桐济道放走了,她本以为摄政王不会再让她留在阿年身边,但意外的是,她只被关押了一天就被放了出来,并回到了阿年的身边。 “浅璧,你不仅医术越来越像你师傅,就连这念叨人的习惯也逐渐青出于蓝。”苏年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眉心。 这几夜每夜应付精力旺盛的言御,她都觉得自己快要变成风烛残年的老婆婆了。 浅璧翻了个白眼,将毛裘披在苏年年身上的同时从袖底翻出一个瓷瓶暗暗塞入苏年年袖中“你要的东西。” “这东西效果如何?”苏年年指尖翻折过一页书卷。 “我的东西你放心。”浅璧拿起石桌上的茶壶往杯子里倒了一杯水“你的身体在五年前那场火灾中折损甚大,师傅当时为了救你不得已用了几味违禁的药物,其中一味寒蟾子寒性极大,你的体质本就不易有孕。” “小心驶得万年船。”苏年年放下托腮的手掌,伸入袖中,从袖口的瓷瓶里摸出一粒药丸。 自那日在蒲安城被言御以强制的手段迫她回到他身边起,她便极少看到白天的阳光。每天夜幕降临的时候她便要开始应付需索无度的言御,朝阳升起时她便会被言御灌下药物在马车上睡死过去,当她再次清醒时便又是第二天的夜幕降临。 那几日她的身边除了言御再也看不到任何人,他的气息沾染了她满身,蔓延上她的心扉。 苏年年将药丸塞入自己唇齿间吞下,重新拿起石桌上的书卷翻阅,今天言御上朝前剑拔弩张的场景随着书卷上黑白相间的文字逐渐浮现在苏年年脑海之中。 “年年,你成为我的人已经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所以你乖一点,不要总想着离开,别逼我对天栖帮出手,做出令你我都遗憾的事情。”言御整了整被角低头吻上苏年年的眉心。 “我还可以成为别人的人,只要有机会。”面对言御的威胁苏年年皱眉,疲倦地反唇相讥。 “你想和谁有机会,天栖帮的钟离殇又或是付雨白?”言御柔魅的眉眼凝上霜寒,突然把苏年年翻了个身倾身覆压在她身上。 苏年年微微侧转过头,对着言御嫣柔一笑“摄政王觉得呢?”被覆压着动弹不得的身体和目前的窘迫处境,都令苏年年只想开口激怒背上的男人。 言御的唇随着苏年年的笑容覆压上她的唇舌,重重吸吮她唇内稀薄的空气。 “王妃真是令本王又爱又恨啊。”随着言御森寒声音而来的是他重重压上苏年年背部的力道。 苏年年侧头张口咬上言御贴合在她唇侧的唇舌。 浅璧端起石桌上的热茶递到苏年年手上“阿年,你现在的做法简直是在饮鸩止渴,你有没有想过和摄政王好好谈谈,把当年的事问清楚?” 茶杯传感而来的温热把苏年年的思绪拉回现实之中。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他没什么好谈的。”苏年年掀开茶杯往口中灌入一口温热的茶水“你和暗夜那个一本正经的木桩子现在如何?”苏年年突然一脸八卦地看着浅璧。 “技不如人只能自认倒霉。”浅璧白了苏年年一眼出声吐槽“那夜在回廊遇到他,他假装被我放倒,结果一路尾随我到了城门,出手将我擒获。” “出来混都是要还的。”苏年年眉眼微微眯起,笑得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 浅璧嘟嘴正想反驳苏年年,眼角余光却扫到从远处走来的莫名,浅璧赶紧收敛起脸上的表情,躬身退到苏年年身后。 “王妃娘娘。”莫名走进花圃小亭,苏年年脸上的笑容随着莫名走近的脚步逐渐消失。 莫名微弯身子对苏年年行了一礼“今夜陛下在宫内举办宫宴,庆贺王爷寻回王妃。” “我知道了。”苏年年屈指翻折过一页书卷,并未看石桌前的莫名。 莫名站直身子,一脸睿智笑容的看着苏年年身后的浅璧,苏年年抬眸看了眼莫名,挥手让浅璧退下。 “莫名大哥似乎有话要说?”苏年年放下手里的书卷单手支颊看着莫名。 “第一次听到王妃娘娘的名字是属下执行任务回来,主子怒气冲冲地拉着属下比武;第一次见王妃娘娘是在城门外,那时候的王妃娘娘尚是个还没长开的少女,穿着男装玩闹不羁地对着属下微笑;第一次敬佩王妃娘娘是在谷阳的月夜,您以身为饵,引开官兵的追捕庇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学者。”莫名目光温睿地看着苏年年,带着属下的尊敬与身为长者的关爱“王妃娘娘,以您的智慧不该让自己面临现在的窘迫困局。” “莫名大哥似乎有话想劝谏年年。”苏年年微微垂下眼眸,拿起桌上的茶杯啜饮一口。 莫名弯腰又对苏年年行了一礼“劝谏不敢,只是想请王妃好好看清楚自己的心,您无法面对的到底是世人口中冷酷无情的王爷,还是那个在五年前谁都救不了的自己。” “莫名大哥。”苏年年把瓷杯大力放回石桌,音色转冷“你逾矩了。” 苏年年吃过午膳已是午后时分,才睡个午觉小憩了一个时辰便被浅璧拉扯着梳妆,去参加傍晚时分在宫内举办的宫宴。 “阿年你脸上的疤痕已淡了许多,上层水粉再扑点胭脂应该不大能看得出来。”浅璧给苏年年套上一件墨绿色的毛霓衣裙,拉着她走到梳妆台前。 “你知道我不在意的。”苏年年半眯上昏昏欲睡的眼眸,不在意地对浅璧摆了摆手。 浅璧有些恼怒地掐了苏年年的脸颊一把“我和师傅一直都想把你的脸治好,之前我们一直以为是我们开的药方不对,原来是你根本就没服用我们调配的药丸,说起这事我还挺感谢摄政王的,要不是他的威胁强迫,你哪里会乖乖治病。” 苏年年吃痛地低呼一声“他用你和天栖帮威胁我,你怎么还对他赞赏有加!”苏年年一脸你到底是谁的人的表情。 “付阁主刚刚派人传来消息让你务必小心你那当了皇后的二姐。”浅璧轻拍苏年年的脑袋。 “付雨白那个混蛋在这种时候还敢派人露脸,言御不找他晦气我都想派人去把他做了。”苏年年咬牙。 “付阁主说即使那天他带你离开,天栖帮也还是逃不开摄政王的围剿,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让摄政王真正对你放手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 “让言御主动放手?”苏年年摇了摇头“要是真有办法,装死我都愿意!” “那就得看阿年你的造化了。”浅璧一脸讳莫如深地看着苏年年“今夜的宫宴恐怕不太平,我待会只能随你到宫门口,宫里的事你要自己随机应变。” 苏年年闭上眼睛,嬉笑的语气带着调侃的味道“放心吧,祸害遗千年,以我的性格哪里肯乖乖任人宰割。” 苏若音,苏年年在心里轻念着这个一直与她纠缠不休的名字,有丝焦躁慢慢在心底沉了下来。 眉间传来细细描绘的轻柔触感,苏年年没有睁开眼睛“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再对上我那个二姐。”苏年年吐了吐舌头和身旁的浅璧吐槽“她每次对着我笑我都觉得心里发毛。” 身旁并没有传来浅璧附和或者吐槽的回应,觉得有些奇怪的苏年年正想睁开眼睛,脑袋却被人轻轻拥入怀中,头顶传来温热触感和言御熟悉的沉魅声音“别怕,有我在。” 苏年年伸手抓上言御的衣袖想从言御怀中抬起头来,腰身却已被言御从身前圈揽住。 “我不会让五年前的事情再在我面前发生。”言御温热的唇轻印上苏年年的发顶。 官员命妇的马车到宫门口都必须停下接受检查再换成宫内的软轿前往宫殿,印着摄政王府图纹的马车却速度未减地长驱直入,穿过宫门直接来到了陛下设下宴席的宫殿门口。 言御搂着苏年年走进宫殿时言琰和苏若音已经端坐在宴席首位。 “臣来迟,请陛下恕罪。”言御正要对言琰行礼,却被言琰拦了下来“皇叔不必拘礼,今夜既是宫宴也是家宴。” 苏年年正想跪下对言琰和苏若音行礼,却被言御紧紧圈揽着腰身。 “王妃身体不适,请恕她不能亲自给陛下和娘娘行礼。”言御沉魅的声音缓缓响起,目光沉稳地直视首位上的言琰,言琰目光转暗,嘴角却勾起一个宽宏大度的笑容“王妃既然身体不适,就免礼吧。” “本宫听闻皇叔寻回三妹甚是高兴。”言琰身旁一身雍容华贵宫装的苏若音柔声开口“今夜我们姐妹能够重聚,全是皇叔的功劳。” 言御搂着苏年年在紧靠着言琰下方的席位坐下“本王的爱妃本王自然要亲自看护好。” “三妹能得皇叔如此爱护,真是她的福气。”苏若音掩唇而笑,满脸关爱地看着苏年年。 苏年年装傻地侧倚着言御,假装一副弱不禁风地模样,没有搭理苏若音突来的热情。 言琰看着气氛有些尴尬赶紧下令一旁的太监奏乐上菜。 席位下方有道视线自苏年年进入殿内起就一直热切地看着苏年年,察觉到异样的苏年年装作不经意般向视线的来源扫视而去,一张熟悉的儒雅面容映入苏年年的眼帘,苏年年怔怔地看着那个如贵公子般的儒雅男子,目光微颤。 一曲毕,男子突然对着言御的方向举杯站起身来“以容恭贺王爷寻回王妃”苏以容仰头饮尽杯中酒液后举壶把自己的空杯满上,将头转向苏年年的方向“以容愿王妃身体康健。” 苏年年颤抖着手拿起桌上的酒杯正要仰头饮下,手腕却突然被言御握住,言御低垂下头,就着苏年年的手腕饮尽苏年年酒杯中的酒液“王妃身子虚弱不宜饮酒。” 苏以容目光黯然地垂下手臂,对言御行了一礼后重新落座。 言御伸手将苏年年搂入怀中,贴在苏年年耳边低语“苏以容以东陵国第一富商的身份被陛下特邀参加今夜的宫宴,五年时间,从一个客栈老板做到东陵国第一富商,你这弟弟不简单。” “王爷谬赞。”苏年年垂下目光贴在言御胸前低语。 “陛下,本宫有些不胜酒力,想出去走走。”首位上的苏若音突然站起身对言琰行了一礼。 “皇后身体如何,是否要朕陪你?”言琰急忙拉上苏若音的手臂。 “让摄政王妃陪本宫出去走走便好,陛下还要招呼大臣,不必挂心本宫。”苏若音对着言琰柔美一笑,将手臂从言琰手掌中抽出,将头转向席下的苏年年“有劳摄政王妃了。” 言御神色微冷,眼眸向上一挑,正想开口,苏年年却突然掐了他的腰身一把,想从他怀里站起身来,言御皱眉伸手拉上苏年年的手掌,苏年年下意识地反手轻拍言御的手背,带着几丝亲昵的安抚。 言御沉冷的脸色因苏年年下意识的亲昵动作而神色微缓,却并没有松开苏年年的手掌。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王爷为臣,我为臣妻,君臣有别。”苏年年身体向前半站起身,贴在言御耳边低语。 言御幽深的眸色因苏年年那句臣妻而浮起一丝笑意,慢慢松开了苏年年的手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二十七章 遇刺 苏年年站起身对苏若音行了一礼“能得皇后娘娘邀约,是本妃的荣幸。” 苏若音笑容端庄地从首位走下,牵起苏年年的手向殿外走去。 两人出了大殿走向一侧的花圃回廊,苏若音挥手屏退左右。 “三妹的胆识还和当年一般无二。”苏若音松开了苏年年的手臂,脸上却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 “皇后娘娘从不花力气去对付无用的人。”苏年年回以同样讳莫如深的笑容。 “呵。”苏若音呵笑“三妹如果我们不是处于敌对的位置,我必然十分欣赏你。” “皇后娘娘的智慧才是人所不能及,从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到将军府的嫡女再成为四殿下的正妃,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夙兴夜寐殚精竭虑的城府和算计,我是万万及不上的。”苏年年看着苏若音脸上逐渐消失的笑容缓缓扬起了下巴,露出脸颊一侧若隐若现的疤痕“皇后娘娘,每日灯火阑珊夜深人静时是否会梦到那些故去的人,那个尚未成形的婴儿,和那些意气风发的少年书生?” “你在指责本宫?”苏若音有些好笑地看着苏年年“你说的事本宫从未做过,世人都知我未出世的孩儿因卫玲珑而亡,善学堂的事更是摄政王一手策划并实施的,本宫从头到尾都和这些事毫无关系。” “皇后娘娘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发炉火纯青了。”苏年年凑近苏若音“皇后娘娘应该打听到,我失踪这五年,协助执掌天栖帮情报阁,如果手上没有证据,我会敢信口开河?” 苏若音神色阴冷地看着苏年年,苏年年毫不胆怯地迎视苏若音“卫侧妃的贴身婢女和当年先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可都还活着,皇后娘娘,您当年初孕时太医已诊出腹内胎儿不足4月便会早夭,您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以此事陷害盛宠一时的卫侧妃,激起殿下对您的愧疚怜惜之情,至于善学堂的事。”苏年年眼底划过一丝沉痛“当年三殿下挑起先帝对善学堂的疑心后,你利用这事在暗中煽风点火,让先帝疑心善学堂的同时也疑心三殿下,迫三殿下提前出手谋反,以便四殿下早日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三妹这番臆想真是精彩。”苏若音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亲自出手处置善学堂的可是你的夫君,摄政王。” “作为东陵国的摄政王他有他与生俱来的责任,我虽因立场不同无法原谅他的做法,但我更不齿为了私人利益而践踏爬踩他人尸骨往上爬的人。”苏年年直视着苏若音。 苏若音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苏年年下意识地闪身避开,却见苏若音的匕首竟直直往她的胸口刺去。有鲜血从苏若音的胸口流出,顺着匕首蜿蜒而下,滴落在地。 “你!”苏年年脑中有念头一闪而过,只见几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人闪电般从夜色中走出,齐齐围向苏年年。 “本宫遇刺身受重伤,摄政王妃为保护本宫与贼人同归于尽。”苏若音捂着胸口向后退了一步,目光残狠地看着苏年年。 苏年年侧身避开一个黑衣人的致命一掌,脚步飞快地向举办夜宴的宫殿掠去,腰背突然传来一阵酸痛,苏年年脚下一个踉跄,肩膀处竟生生中了黑衣人一掌。苏年年吃痛向前跌去,黑衣人顺势一脚,把苏年年踢上回廊一侧的石柱上。苏年年重重地跌落在冰凉的地面上,有血丝从苏年年唇齿间缓缓流淌而下。另一个黑衣人又是一掌拍来,苏年年咬牙吞咽下喉间翻涌而起的腥甜,就地翻滚了一下,滑向回廊另一侧的湖水边。身后的黑衣人继续攻来,身前是深不见的湖水,苏年年深吸一口气,摇了摇牙闭上眼睛从地上拔地而起跳向空中。 身体并没有感觉到预期而来的冰冷刺骨,反而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苏年年睁开眼眸,只见言御抱着她单足立在一片荷叶之上。黑暗处又冒出几个持剑的黑衣人,黑衣人剑法凌厉地向言御和苏年年两人穿刺而来,言御挥袖出手,从腰间抽出一把闪着银芒的凌厉软剑,抱着苏年年脚下几个起落回迎战黑衣人。 言御抱着苏年年飞掠上岸后松开苏年年的腰身将她护在身后,有暗器从围攻苏年年的黑衣人掌风中飞出,苏年年低呼一声却已是闪躲不及,身前的言御见此毫不犹豫地向旁偏了一寸,替苏年年拂开疾飞而来的暗器,却也迎上了另一侧黑衣人刺向他胸口的利刃。 成功刺伤言御的刺客又把利刃往前送了几分,言御用尽内力弹断长软剑,片片断刃飞向继续向他们围攻而来的黑衣人,眨眼间身边的黑衣人纷纷倒下,刺伤言御的黑衣人直接被言御折断了颈骨。 言御丢开黑衣人的尸体,伸手握上苏年年的双肩,满眼关切地检视着她的身体“年年,你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受伤?“ 苏年年咬唇,摇了摇头。 “那就好。”得到了满意答复的言御嘴角扬起一个安心的笑容,高大的身躯蓦然在苏年年面前倒下。 “言御!”苏年年急呼一声,伸手想去拉言御,却被言御伸手拉拽着一起跌落在地上。 言御幽沉的黑眸因苏年年眼底的担忧而浮荡起浓烈的笑意,含笑的黯雅声音在苏年年耳边响起。 “真想就这样拉着你的手,生生死死不再放开。” 苏年年低垂下头竟不知如何回应此时的言御,那些平日里故意视而不见和虚与委蛇的柔顺面具此刻都已纷纷脱落,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此时的言御。 “主子!”暗夜带人从远处奔来。 苏年年沉默地扶起地上的言御,言御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倚着苏年年的身体站起身“暗夜,把这些人处理掉后去转告陛下,我身体不适先行回府。”言御沉声吩咐完疾奔到他身前的暗夜便昏睡了过去。 夜沉如水,苏年年负手站在门槛边,目光深远地看着屋外的夜色。 屋内有医师正在给昏睡的言御针灸诊治,暗夜一脸戒备地守在言御床前,莫名在屋外重新安排王府的守卫工作。 “阿年。”浅璧走到苏年年身边摇了摇头贴在苏年年耳边低语“剑上喂了奇毒,若非摄政王内功深厚,只怕此刻已经不在人世。” 苏年年目光微暗地看着夜空中稀疏的星子,举步跨过门槛。 “王妃娘娘。”屋内响起暗夜压抑地低叱声音“属下真的想知道您的心是否是石头做的,王爷出事以来,您就不闻不问,一句关心的话语都没有,家犬尚会护主,王妃作为王爷的妻子,竟对自己夫君的生死毫不关心。” 浅璧走到暗夜身旁伸手拉了拉暗夜的手臂,暗夜咬了咬牙低垂下头,没有继续指责苏年年,却也没有为自己的逾矩开口道歉。 “请王妃原谅暗夜的逾矩。”屋外已完成布防工作的莫名走到苏年年身旁,显然刚刚暗夜的话语他全听到了。 苏年年摇了摇头,语气疏淡地开口“无妨,大家立场不同罢了。” “站在王妃娘娘的立场定会觉得王爷蛮横霸道,摄政王妃的位置从来都不是您想要的,是王爷强加于您的,你甚至根本不愿意成为他的妻子。”莫名带着睿智笑意的声音在苏年年身后响起“王爷收到善学堂出事的消息,便立马进宫找先帝求情,先帝为此龙颜大怒要处置王爷,那日王爷身负重伤却依旧要出宫寻你,最后被先帝用苦肉计困锁在宫内;处置善学堂的书生是先帝亲自对苏将军下达的命令,先帝不愿自己死后背负世人骂名,所以封王爷为摄政王,用王爷的名义处置了自己想处置的人;京郊大火那日,王爷以为你葬身火场,那日起他把自己关在府内整整三日三夜,不眠不休,整日就拿着你遗留在火场的发带发呆,那时先帝病重,三殿下野心勃勃,西南藩王又蠢蠢欲动,朝中乱象渐生,王爷临危受命,出面主持大局,此后王爷在世人眼中便落了个冷酷无情的名声。” 苏年年轻轻叹了一口气回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着言御所住的屋院,静默不语。 “三年前王爷遇刺,昏迷了大半个月,王爷醒来时却是满眼的失落寂寥,王爷醒来第一句和我说的话是,莫名,现实里没有她。”莫名一字字说地极缓极轻,苏年年却觉得心头如缚重石。 “自五年前的京郊大火以来,王爷就像一个活死人般情绪疏淡地让人害怕,那日王爷办事途径谷阳,在谷阳知府府邸拾捡到那根编织绳缠蓝田玉剑穗,那一夜,是五年来,我第一次在王爷脸上看到属于活人的情绪波动。” 莫名对着苏年年抱拳微俯下身“王妃娘娘,你无辜但爱上你的王爷也并无任何过错。” 苏年年闭上眼眸,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开口的声音带着迷惘的缥缈“现在的我已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的他。”之前的她尚且能对他虚与委蛇,对他的付出与真心故意视而不见,因为她有怨恨责难他的理由,但现在,面对莫名所说的事情,苏年年竟害怕去面对自己的内心。言御的感情太过浓烈而沉重,令她感到害怕。 夜色越发幽沉,苏年年把微湿的帕子敷在言御潮红的前额上。 “王妃娘娘,臣已为王爷施针压制毒性,但王爷所中的毒十分霸道,接下来的三个时辰,王爷会出现发热痉挛等症状,王妃娘娘切记不可让王爷伤了自己,如果天明时分王爷高热退了便代表王爷已渡过这一劫,如若天明时分王爷不能清醒过来,那么……”医师看了暗夜一眼,不敢继续往下说。 院外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苏年年眉心紧皱,目光幽深地看着从门外疾步走进屋内的莫名。 “王妃,有刺客夜袭王府,但请您不必担心,属下一定誓死保护王爷和您。”莫名进屋对着苏年年汇报目前的境况。 “刺杀的人有几拨?”苏年年指尖习惯性地敲打着一旁的床柱。 “看穿着和身手,似乎有两拨不同的人同时袭击王府。”莫名脸上的神色也逐渐凝重起来。 言琰还是苏若音派来的人?经过言御五年的肃杀整顿,朝内现在已一片清明,那言御这个摄政王自然阻碍到了言琰想要集中皇权的想法,苏若音与其说是想杀害言御,不如说是想除掉知道她秘密的自己。 “刺客有多少人?如果集中人手,我们能抵御刺客几次进攻?”苏年年又拧了条帕子替换掉言御额头上已有些微温的绢帕。 “两拨刺客加起来有四五十人,府内的守卫只有三十人左右,要从城外调兵得等天亮城门开时以演兵为借口调动城外兵将,否则陛下可以以谋反的罪名处置摄政王府。”莫名对苏年年跪了下来。 苏年年闭上眼眸,片刻后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的冷睿之色“你和暗夜调重兵好好把守着这个院子和这个主间,我和浅璧把王爷移到隔壁的侧间。” “遵命。”莫名深深看了苏年年一眼抱拳起身。 暗夜不解地看着莫名,却被莫名拉着走出主卧。 调虎离山,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从来成事七分人为三分天意,言御,这次我就陪你赌这三分天意。苏年年叹了口气扶起昏睡的言御。 兵器交接的声音似乎就响在耳边,卧榻上的言御因浑身痉挛而难受地紧握双拳,苏年年伸手想要摊展开他的双拳,却发现言御浑身僵硬,紧咬的下唇已渗出血丝。 苏年年俯身低头吻上言御的双唇,贴在言御唇上低语“言御。” 熟悉的气息似乎让言御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苏年年贴在言御身上,伸手握上言御的双手,和言御十指相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二十八章 处置 “言御。”苏年年轻轻笑了起来,带着三分认真七分孩子气“我想我是喜欢你的。”苏年年贴在言御身上自语“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只是现在的我已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现在的你,曾经的你风流、睿智、温雅,那时候我以为这是一场放纵一场梦,后来你对善学堂的人出手,我虽恼怒悲愤,但更多的却是自责。” 苏年年从胸腔中呼出一口气“言御,我是喜欢你的,但我对你的喜欢没有达到愿意陪你历经波谲云诡的朝堂风云,我对你的喜欢并没有达到愿意在府中日日点灯等你回来,思绪此后只随着你一人而悲喜流转的地步。” 苏年年将头埋在言御胸前“将军府的屋顶上,你我交换秘密,你问我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我说因为我博览群书,但我并没有告诉你,那些书不是这个时空的,我也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我来自另一个时空,十年前莫名其妙地来到这,进入了苏陌年的身体,我的名字叫苏年年,我所在的时空自由而平等,每个人都拥有发声的权利,每种文化都能得到尊重和敬畏。”苏年年絮絮叨叨地继续说着,言御紧绷的身体却在苏年年轻缓的话语中放松下来,急促的呼吸逐渐转为沉稳。 夜越发的幽深,院外兵刃交接的声音不曾停歇,苏年年趴在言御身上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言御第二天醒来时苏年年已经不在身侧,言御环顾了下四周光着脚从卧榻上跳了下来,伸手拉开身前一层层的薄纱帘帐,却并未看到那个熟悉的细瘦身影,言御焦急地拉开房门。 房门外的守卫闻声跪下身来“王爷。” “王妃呢?”言御焦急地开口询问门边的守卫。 守卫摇了摇头,言御烦躁地伸手挥退门口的守卫继续向前疾奔而去,穿过一条回廊,女子熟悉的清丽声音从他所居住的主屋传来。 “莫名,今早用王爷的虎符调来的兵将中午前务必整顿好让他们返回大营,暗夜昨夜我们这边受伤的守卫你统计下人数安排好医疗及抚恤的各项事宜,浅璧你拿着我的腰牌让天栖帮的人散出昨夜摄政王府遇刺王爷重伤昏迷的消息。” “王妃?”暗夜不解地皱眉,疑惑地看着苏年年。 “想要王爷死的人收到这个消息必然会派人进府查探,以证虚实,与其敌暗我明,不如引蛇出洞。”苏年年坐在言御平日处理公文的书案上,背对着暗夜靠在一侧的书柜旁,指尖轻轻敲打着桌案。 暗夜和莫名抱拳领命退出屋去,屋内只剩下苏年年和浅璧两人。 浅璧从袖中拿出一个册子递给苏年年“阿年,苏以容今早派人送过来的。” 苏年年接过浅璧递来的册子展开,上面写着的东西让苏年年眸底光华流转。册子中间还夹着一张笔法凌厉的纸条,纸条上写着一句话“姐姐,只要你想要,我一定拼尽全力为你达成。”苏年年沉稳的眸色因这张纸条而流淌过暖意,她把册子递回给浅璧,附在浅璧耳边低声交代了一些东西,浅璧点了点头也退了出去。 宽阔的主屋内此时只剩下苏年年一人,苏年年从胸腔中吐出一口气,倚着书柜默默闭上了眼眸。 主屋外暗夜和莫名刚迈出门槛就看到静立在门外的言御,言御对两人默默点了点头,默认了苏年年刚刚的处事方法,暗夜和莫名抱拳对言御行了一礼后便退了下去。 浅璧也从主屋走了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言御正想出声呼喊,却被言御伸手制止,言御伸出手指放在唇上,对浅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浅璧担忧地看了眼屋内,对言御行了个半礼也退了下去。 言御走进屋内时苏年年正倚坐在言御的书桌上闭眸沉思,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苏年年以为是浅璧有事折返“浅璧这回你可要好好排场戏给我看看。”苏年年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腰身蓦然被人从身后环抱住,苏年年有些惊诧地睁开眼眸,熟悉的气息浮荡在鼻端,苏年年松了一口气,却并没有回过头去。 “你醒了。”苏年年没有动也没有挣扎,就乖乖让言御抱着。 “本王以为你又走了。”言御有些委屈地将头枕靠在苏年年的肩膀上,一贯沉静凌厉的眼眸此刻露出孩童般的耍赖光华。 “浅璧还在你手上,我哪敢走。”苏年年半开玩笑地倚靠上言御没有受伤的另一侧胸膛。 “你说的那些话本王都听到了。”言御怀着苏年年也坐在了桌上。 苏年年有些惊诧地半回过头,却被言御突然低头吻上双唇“你说你叫苏年年,来自另外的时空。”言御贴在苏年年唇上低语“你说你所在的时空人人自由而平等,每个人都拥有发声的权利,每种文化都能得到尊重和敬畏” “是不是很匪夷所思,就像得了离魂症的病人一样。”苏年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和言御解释不同的时空这件事。 “本王相信。”言御将头埋在苏年年的项间“你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为了与本王相遇而来。” 苏年年的尴尬因言御的话语而化解,苏年年噗笑出声“哪有你这么自恋的人。” 言御将苏年年的身体转了过来,低头吻上她的眉心“年年,本王可以为你放弃摄政王的位置,自请前往封地,此后不再涉足朝堂。” “言御……”苏年年眼底浮荡起水雾,目光复杂地看着言御胸前已经渗出鲜血的胸膛。 “五年前,皇兄病重,本王不得不接下摄政王这个位置,为了这个位置本王已经牺牲付出太多,本王不在意世人的骂名和指责,但本王在意你的喜怒哀乐,会让你难过的事本王不愿意再去做。”言御抬起苏年年的下颚,目光深邃而认真地看着她“年年,本王这一生只愿有你一人相伴在侧。” “你,不必如此……”苏年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言御再次低头吻上双唇“本王高兴为你做这些,只要能让你觉得快乐的事,本王都愿意去做,年年,留在本王身边不要再离开了,可好?” “王爷是以摄政王的身份命令民女,还是以言御的身份请求我?”苏年年仰头迎向言御的唇息,在言御唇齿间狡黠低语。 “我以摄政王的身份请求你。”言御追寻着苏年年的红唇,在苏年年唇上浅尝流连。 “那我便勉为其难地如王爷所愿吧。”苏年年眯眼而笑,轻咬言御的下唇。 东陵四十九年,苏若音当年陷害卫侧妃谋害皇嗣的事被如今的卫贵妃揭露,更有官员弹劾皇后娘娘私下开设酒楼赌坊利用皇族权利私下敛财,当年三皇子谋反摄政王坑杀善学堂书生的事也被旧事重提,苏若音当年竟在那些事件中扮演了挑拨离间的角色,陛下言琰听闻这些震怒异常,念及与皇后娘娘年少相识的情分不忍处置,朝中众臣为此事接连上奏弹劾,家不安,难以定国。皇帝不愿废后,却难抵朝中流言,最后将苏若音执掌的凤印交由卫贵妃代为保管,将苏若音囚禁在凤鸣殿内。摄政王言御对坑杀善学堂书生的事深感惭愧,自请辞去摄政王之职,皇帝言琰有感摄政王多年对东陵的贡献,赐言御封地谷阳,特赦言御前往谷阳封地颐养天年。 凤鸣殿内苏若音身着一件暗红色的衣裙绕柱而舞,苏年年从殿外走进,走到一侧的古琴旁坐下,起手勾弦,流畅的乐音缓缓从苏年年指尖流淌而出,虽不是绝佳的琴技,但苏年年所弹奏的曲子给人通体舒畅的潇洒感。 苏若音一舞毕,苏年年的曲子也恰好奏到了尽头。 “苏陌年。”苏若音回过头来目光清冷地看着苏年年“我现在的结局,你可满意?” 苏年年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起身“苏若音,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作对。” “呵。”苏若音似听到笑话般呵笑出声“你当然不必与我作对,你从小拥有的东西都是最好的,父亲的疼爱、嫡女的位置、博学的外祖父,而我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没有,我要千方百计讨父亲的欢心,要为我娘在府中挣得一席之地,父亲厌弃你那四年你并不好过吧,父亲漠视你,奴仆欺压你,就连自己的亲弟弟你都没办法保护。” 苏年年第一次在苏若音的眼底看到了赤裸裸的厌恶之情“我设计害死了你的亲生父母,让你在将军府失去了嫡女的位置,也让父亲从此厌弃你,本来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但却突然冒出来一个御王爷,上天真是待你不薄啊。” “谷烟颖和白亦深当年就没想过要独活,你把那一切揭破反而给了他们一个解脱的契机。”苏年年垂下眼眸“苏若音,你真的很厉害,你算计到了所有人,苏将军、三殿下、先帝、言御、桐济道、苏玉琴、我,还有陛下对你的爱,但你没有想到你真的会爱上陛下。” 宫女太监都在传,陛下迫于大臣的压力将皇后的凤印转交卫贵妃,并将皇后囚禁于凤鸣殿,终身不许外出。苏年年却从言御处得知,是苏若音自己把凤印交给卫贵妃,自请囚禁于凤鸣殿,立下终身不再见陛下的誓言。 苏若音拿起一旁桌案上的酒壶,坐在地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那个傻子。想到言琰,苏若音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她知道他所有的委屈和抱负,如果他不处置她便没有借口去发落摄政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为了集中皇权,为了让摄政王离开朝堂,为了堵住大臣的悠悠众口,他必须处置她,既然他无法下定决心,便由她来替他下定这个决心吧。 苏若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下,脑海里突然浮现起第一次和言琰见面时的情景,微凉的秋风,散着淡香的木槿花,穿着墨绿色玄衣的墨发男子,面如冠玉的男子虽目不能视,嘴角却挂着温润的笑容。敢问姑娘芳名,今日在下如若大难不死,他日必定登门提亲。这时第一次见面时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我想我该走了。”苏年年缓缓站起身向着殿门的方向走去。 苏若音看着逆光而去的苏年年,突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眼底不觉浮上一层水雾。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暗中挑唆先帝处置善学堂?”苏若音突然对着苏年年的方向大喊。 “你们都不想让陛下的手上沾染上鲜血,先帝如此,你也是如此,混乱的朝堂,心怀鬼胎的藩王,野心勃勃的皇子,总要有个冤大头出来背负世人的骂名不是么?”苏年年停下了脚步却并没有回过头去。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苏若音突然站起身向着苏年年的方向走来。 苏年年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苏若音的提问。 “当年那样糟糕的境况,为什么不离开将军府,以你的能力,绝不会被困锁在那。” “他”苏年年顿了一下继续开口“是我的父亲。” “原来竟是这么可笑的理由?”苏若音大笑出声,突然伸手抓上苏年年的手臂,苏年年回过头去,却见苏若音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塞到她手里。 苏年年皱眉想要抽回手,却被苏若音紧紧拉住,挣扎之间,苏年年衣袖中的小瓷瓶跌落在地。 苏若音拉着苏年年的手掌刺向她的心口,苏年年眼见无法挣脱,急中生智,抽刀换手,刀锋划过苏年年的手掌,苏年年的手背撞上苏若音的胸口。 言御和陛下恰好在这时赶到,言御飞身掠至苏年年身前,一把将苏年年搂入自己怀中,言琰也赶紧将苏若音护在自己身后。 “我没事。”苏年年伸手拉上言御的手臂,安抚地偎依在他胸怀上。 言御目光幽寒地看着言琰身后的苏若音,没被苏年年拉拽着的另一只手指尖凝气。 苏年年感觉到言御紧绷着的身体,赶紧伸手抱住他的腰身“言御,我觉得有些不舒服,我们先回府去吧。” 言御深深看了耍赖般抱着他的苏年年一眼,捧起苏年年受伤的手掌,撕下身上的锦袍布料,细细缠在苏年年受伤的手掌上。 苏年年正想拉着言御走出殿外,言御却突然将苏年年打横抱起。 “言御!”苏年年红着脸有些恼怒地低呼一声。 言御却是充耳不闻般继续抱着她向殿外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二十九章 灯会 “言御,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苏年年轻拍着言御的手臂,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路上一直不断打量着她的宫女太监。 言御没有理会苏年年,脚下却是加快了出宫的脚步。 “阿御。”苏年年柔声低唤,有些委屈地伸手抱上言御的脖颈。 言御有些无奈地低叹口气,自从那日他受伤和苏年年冰释前嫌后苏年年便会如今日这般对他耍懒装委屈,偏他对这样的她最为没有办法。 “年年,我很担心。”言御目光深邃地看着怀里的苏年年,显然这件事他并不打算让她就此蒙混过关。 “我不该独自一人去探望皇后娘娘。”苏年年自认倒霉地装怂认错“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你还想有下次。”言御目光严厉地看着苏年年,苏年年有些害怕地往言御怀里缩了缩,不敢再惹怒此时的言御。 言御抱着苏年年走出宫门,候在宫门外的暗夜迎上前来。 “暗夜你先回府。”言御将苏年年抱上一旁的踏雪,自己也翻身上马。 “我们不回王府?”苏年年好玩地摸着踏雪雪白的毛发,有些奇怪地回头看向在她身后的言御。 自言御从卞城带她回京以来,言御就从不允许她外出,哪怕是身后跟着侍卫也不允许。 “今日是冬至,城内会举办花灯会。”言御拉缰策马,踏雪欢快地奔驰在城内的街道上“年年,你说过的话本王都会记得。” 黄昏的冬风吹卷起言御的外袍,言御将苏年年揽入怀中,用外袍将她紧紧包裹在他的胸怀处,苏年年窝在言御怀里,耳边是呼啸而过的疾风,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定祥和。前几夜,浅璧在她面前提及京城冬至灯会的繁华,那时的她还因无法前来观赏而略感遗憾,原来这些,他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天色逐渐黑沉下来,言御带着苏年年策马来到郊外。 郊外,亮着灯火的摊位沿着护城河错落而建,远处星子点点,弦月渐升。 “没想到灯会设在郊外竟也如此热闹”苏年年有些惊奇地看着眼前灯火稀疏的错落摊位,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虽然来这里已经十年,但这是她第一次参加京内的冬至花灯会。第一年来这的时候她因生病被苏镇武拘在府内,再后来历经几番变故,她也就失去了参加这些民俗的兴致。 言御也翻身下马,伸手扶住有些毛躁的苏年年,开口对她解释“今夜城内的宵禁会延迟一个时辰,所以大家有足够的时间出城赏玩。”言御一手牵着缰绳另一手握着苏年年的手掌向人群中走去。 苏年年好奇地随着人群走向一处摊位,摊位上摆放着的是放入水中许愿的水灯,苏年年踮起脚尖,拿下高架上的一盏小老虎水灯,开口问店家“老板,你这水灯怎么卖?” 店家笑容可掬地看着苏年年,指了指摊位另一侧的笔墨“姑娘,我们这的水灯不要钱,只需姑娘留下一副画作便能得到姑娘想要的水灯。” 苏年年打量了手里的小老虎水灯几眼,默默放下,正想拉着言御离开时,却被言御反拉着走向一旁摆放着笔墨的桌案。 言御拉着苏年年在桌案旁坐下,提笔在宣纸上画了起来,苍劲凌厉的笔画勾画出一丛凌寒而立的木槿花,身旁的人群渐渐围了过来,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言御放下手里的毛笔,扬起手里的宣纸递给店家。 店家接过言御的画作惊叹出声“这位公子的画作笔走游龙,宛若行云流水,实乃佳品。” 言御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笑容,并没有说话。 店家拿下高架上的小老虎水灯示意言御过去“这位公子再过来提行字吧,也给我这小摊招揽下人气。” 人群中有人随着店家的话语开始起哄“是啊,这位公子,你就去提行字吧。” 苏年年也拍了拍言御的手掌跟着起哄“阿御,你就去吧。” 言御微微皱眉看向苏年年,苏年年拿起桌案上的毛笔递给言御,并伸手推了推他的手臂,言御伸手接过苏年年递来的毛笔,迈开脚步向店家走去。 不过片刻功夫言御便已提字完成,繁复的木槿花旁有一行笔法苍劲而凌厉的字体:木有花兮木不知心系卿兮卿不知 更多的人群向摊位涌了过来,言御放下毛笔看向苏年年所在的方向,却被一群搬着货物路过的工匠挡住。 言御脸色大变,推开人群,脚步飞快地走向苏年年所在的方向。 片刻后,拥挤的人群得到疏通,搬着货物的工匠彼此擦肩而过,桌案旁的苏年年却已不见踪影。 言御脸色森寒地看着刚刚苏年年所在的位置,幽深的眸底全是痛楚的冷凝之色。 言御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竹筒,灿烂的烟火瞬间从竹筒中弹射而出,射向漆黑的夜空。 苏年年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拉拽了一下,紧接着便看到付雨白那张欠扁的脸。 付雨白抱着苏年年的腰和抬着货物的工匠错身而过,闪身进了另一侧的摊位。 “付雨白,你个混蛋,怎么不死在卞城别出现了。”苏年年恼怒地拍上付雨白的肩膀。 “阿年你轻点,其实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前来搭救你。”付雨白假装深情地凝视着苏年年。 苏年年一掌挥开付雨白凑到眼前的大脸恼怒地开口“你所谓的合适时机就是我被言御吃干抹净!” “不不不。”付雨白急忙摇头“我在等着你怀上御王爷的孩子,到时候把柄在手还怕御王爷不乖乖就范。”付雨白奸笑出声。 “付雨白,你个混蛋!”苏年年又是一掌拍上付雨白的肩膀“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招术亏你想得出来。” 付雨白吃痛地摸了摸肩膀,拉着苏年年的手臂向河岸边的树林掠去。 树林边,一个穿着白色儒衣的修长身影牵着一匹骏马,静静地看着眼前水光潋滟的护城河,听到身后传来的轻微脚步声,男子回转过身。 稀疏的星光散在男子身上,映得男子眉眼温雅而柔和,男子的目光射向飞掠而来的付雨白与苏年年,带着文人的文雅与商人独有的精明圆融。 “姐姐。”男子轻轻开口,警惕的目光在看到苏年年的一瞬化为一汪暖泉。 “你又长高了。”苏年年嬉笑着开口,却有泪从眼底滑落。 五年前因她的疏忽而令善学堂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她选择了和善学堂的书生共存亡,扔下苏以容一人面对善学堂的烂摊子,十多岁的青年被迫处理善学堂的善后事宜,独自面对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而她却因为无法面对善学堂书生的死亡而逃避远离属于苏陌年的一切。 “姐姐,对不起,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苏以容微低下头,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本册子,册子上熟悉的纹样让苏年年瞬间秒懂苏以容突来的道歉。那本册子正是她放在天栖帮内她所居住屋院暗格内的。 苏年年上前一步,伸手拥抱住眼前有些局促不安的苏以容“笨蛋。” 苏以容有些不安地伸手回抱住苏年年,将头轻轻埋在苏年年的颈窝间。 当初姐姐在教授他经商时便对他说过,作为一个商人要有原则有底线,不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设计陷害无辜的人,姐姐活着时,哪怕不能谋求利益最大化,他也不愿违逆姐姐所定下的规则,在他以为姐姐死去的那一瞬,心底被困锁的野兽破牢而出,挥舞着让人惧怕的利爪,带着他向前走去。他违逆了姐姐所教授的一切原则,商场上的他阴险狡诈残狠。当他知道姐姐仍活着,巨大的惊喜过后是害怕面对姐姐的不安,如果姐姐知道他所做过的事情,必然会对他十分厌恶吧,与其和姐姐重逢后,面对她厌恶的目光,不如不要见面了吧,只要姐姐身体康健,哪怕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也是好的。 “所谓的良善是建立在自己不受到伤害的前提下。如果一个人一味追求所谓的良善,为人做事抱着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圣母情结,那样被人利用的良善不叫善良,而叫愚蠢。”苏年年安哄地轻拍着苏以容的肩膀。 “姐姐,跟我们走吧,他不适合你。”苏以容伸手拉上苏年年的手臂“你留在他身边很危险。”宫宴上的刺杀让苏以容决定和付雨白联手,帮助姐姐离开言御。 苏年年沉默着没有说话,言御深邃的沉痛眼眸蓦然浮现她的脑海。 每当言御以强硬的手段拥她入怀时,她总会在他眼底看到那样的神色,慍怒的幽黑眼眸,还有眸底埋藏的不安与沉痛。 远处有大批官兵举着火把向这边走来,付雨白脸上玩笑的笑容逐渐消失,眸底凝起深思之色“没想到经过苏若音一事,言御虽失去摄政王的职务,但仍兵权在手。” “浅璧还在王府内。”苏年年低呼一声,焦急地看着付雨白。 “你随言御入宫时我已经让浅璧以为你采办药物为名混出府去。”付雨白也伸手去拉苏年年“阿年,你或许会因为一时冲动而选择留下,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若留下你会面对些什么,他是王爷,你能接受被他圈养在府中失去自由的日子,若有一天他变心了你该怎么办?” 苏以容也在一旁循循善诱“姐姐,我们都在等着你回来。” 远处的官兵越来越近,付雨白和苏以容拉着苏年年向护城河边的树林退去。 “对不起。”苏年年突然伸手挣脱付雨白和苏以容的手掌“我答应过他,不会再离开了。” “阿年。”付雨白皱眉。 “姐姐。”苏以容上前一步想要握上苏年年的手掌。 近处的官兵围了上来,漆黑的树林瞬间被火把点亮,不断有官兵从林间冒出。 付雨白和苏以容警惕地向苏年年身边靠去。 莫名从举着火把的官兵中走出,对着苏年年抱拳行了一礼“王妃娘娘,王爷在等您过去。” “莫名大哥。”苏年年干笑了一声“这里面有误会,事情不是你所看到的这样。” 莫名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王妃娘娘自己和王爷解释吧。” “姐姐,跟我离开。”苏以容在苏年年身后伸手抓上她的手掌。 “这位大哥,我是路过的,和这两姐弟没什么关系,你能否通融下,先让我离开?”付雨白看着在这件事上一条路走到黑的苏以容,赶紧开口撇清关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就是那座青山。 苏年年回头瞪了眼唯恐天下不乱的付雨白,付雨白有些害怕地摸了摸鼻子。 “莫名大哥,我跟你过去,能否先让他们离开?”苏年年反手拍了拍苏以容的手背,赔笑地看着莫名。 “王妃娘娘,请。”莫名笑得一脸滴水不漏的模样,却并未开口让官兵放付雨白和苏以容离开。 苏年年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向后退了一小步,付雨白心领神会地拔剑出手,变化只在一瞬之间,到底是苏年年三人抢占了先机,很多三人便退掠到了护城河边。 破风地穿刺声疾射而来,付雨白抱着苏以容滚落在地,避开了射向苏以容的致命一箭,苏年年有些头痛地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不知该何去何从。 一个挺拔的暗紫身影从官兵中走出,苏年年下意识地将付雨白两人护在身后。 “过来。”平淡到毫无波澜的声音从言御嘴里吐出,清冷的月光散落在言御优雅邪魅的眉眼之间,苏年年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寒意,刺客被生生折断颈骨的一幕蓦然浮现在她脑海之中。 苏年年有些害怕地摇了摇头。 苏年年拒绝的动作让言御深邃的眼眸越发幽沉“这些日子以来,你所展露的笑容,你所说过的话语,你所许下的承诺,全都是欺骗本王的,只是为了让本王放松警惕。”言御嘴角噙着幽深的笑意,上前一步掐握住苏年年的下颚“年年,你怎么可以在回应了本王的感情之后一走了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第三十章 结局 “不是这样的。”苏年年急切地伸手握上言御的手掌“阿御,事情不是你所看到的样子。” “不是本王所看到的样子?”言御嘴角优雅的笑容越发邪魅惑人“那这东西你要怎么解释,我亲爱的王妃?”言御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瓷瓶,扔掷在地上,深邃的黑眸中全是被人欺骗的沉痛怒意。 苏年年微低下头,火光之下,温润的瓷瓶映着熊熊的火光之色,那瓷瓶正是浅璧特意为苏年年调制,苏年年却意外遗落在苏若音凤鸣殿处的避子药! “你从未想过要留在本王身边,也不想和本王有任何牵扯,所以一直暗中服用避子药。”言御另一手指尖微微屈起,嘴角的笑容越发优雅邪魅,幽深的眸底却蕴含着一触即发的残狠狂怒。 “放开我姐姐。”被付雨白抱着滚落在地的苏以容从地上站起身,正要上前去拉苏年年的手臂,却被突来的隔空气劲阻挡住了脚步。 苏年年赶紧伸手抱上言御的脖颈,整个人半吊在言御身上,阻挡住言御看向苏以容的视线“言御,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但请你相信我。”苏年年踮起脚尖轻印上言御的下唇。 言御伸手回揽上苏年年的腰身,低头深吻上她柔软的红唇,漆黑的眼眸越发深邃。 “这又是你的计谋么,先让本王放松警惕,再给本王致命一击?”言御擒握上苏年年化为手刀的手掌,深沉的眸底一片清明之色。 苏年年干笑着没有说话,却是低垂下头不敢再去看言御此刻脸上的神色。她只是想拖住言御的脚步好让付雨白和以容跑路,但计划及不上变化,现在的她真是百口莫辩了。 “年年,在你怀上小世子或小群主前本王不会再让你离开本王身边半步。”低沉的沙哑声音带着狂怒从言御唇齿间吐出,苏年年尚未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就被言御以气劲弹上身上的穴道。 言御将苏年年打横抱起“莫名,吩咐下去,马上收拾东西,我们即日起前往谷阳封地。” 言御愤怒的力道,沉痛的眉眼,还有呵哄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身上是火烧般地灼热感,苏年年已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王妃为何还不退烧?”言御冷厉的声音似乎响在耳边。 “王妃娘娘脉象古怪,老夫实在不敢随意给娘娘用药,怕伤及娘娘的身体。”紧接而来的是老者惊慌的颤抖声音。 “王妃的烧若一直不退,你便下去问问你家祖先该如何诊治吧。”随着森冷的残戾声音而来的是一个微凉的宽大手掌,苏年年忍不住往那微凉的手掌蹭去。 “言御……”苏年年低喃着轻唤出声。 “王爷外面有个自称钟离殇的男子求见。”暗夜走进屋内请示。 言御微微皱眉“请他进来。” 言御话音刚落,东方奕就已抱着钟离殇从屋顶落下。 “王爷请将阿年还给我。”钟离殇一贯温和的声音含着恼怒,仿佛一只护崽的小老虎般。 “年年是本王的王妃。”言御凝眸看向钟离殇,眼底全是一片冷凝之色。 “你无耻!”钟离殇上前一步,却被言御凝指弹射而来的气劲阻挡。 东方奕伸手圈揽上钟离殇的腰身将他护在自己胸怀内“御王爷,离殇是浅璧师傅,现在浅璧不在,只有离殇能医治阿年,如若王爷执意不让我们带阿年离开,那我们对于阿年的病情也就无能无力了。”东方奕看似平淡的话语却暗含威胁“御王爷可敢赌这一把?” 言御伸手抚上苏年年汗湿的额发,沉痛地闭上双眸。 “原来王爷对阿年的感情不过如此,为了将她占有而不顾她的死活。”东方奕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与其让阿年这样活着,我不如当初就让她死在五年前的京郊别院,也好过现在这般。”有银芒在钟离殇指尖亮起。 苏年年只感觉脑袋一阵钝痛,便彻底昏睡了过去。 苏年年不知道她到底昏睡了多久,只知道再次醒来时已在床上,看周围的床柱帷幔,似乎是西南处的地方设计。 苏年年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身体,掀开帷幔走下床去,脚才刚落在地上,大腿处传来的酸痛感让她双膝一弯,跌在了地上。 “年年。”听到声响的钟离殇从门外推门而入,急忙扶起跌落在地的苏年年。 “离殇?”苏年年眨巴着眼睛,疑惑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她身旁的钟离殇。 “付雨白和你弟弟都平安无事,你放心。”钟离殇扶着苏年年重新在床边坐下 “我到底是什么病,怎么感觉身上怪怪的?”苏年年揉了揉有些迷糊的脑袋,她总觉得脑子有些犯懵。 “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钟离殇一脸严肃地看着苏年年“你怀孕了。” “噗”苏年年噗笑出声,一脸你别开玩笑的表情看向钟离殇“不可能的,我每次都按时服用浅璧给我调配的避子药。”苏年年对钟离殇摆了摆手,却看到钟离殇依旧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苏年年伸手摸上腹部,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哭丧着脸看着身旁的钟离殇“从没想过我还这么年轻就要当人娘亲,离殇,你们怎么把我从言御身边弄出来的?” “你在卞城高烧不退,我以救治你为条件要挟他,他只能放手让我们带走你,我和东方奕在卞城带走你之后散出去你已跟我们回淮水的消息,却暗中西上前来谷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谷阳既然是言御的封地,他必然难以猜想到,我们敢带你前来。”钟离殇伸手摸上苏年年的脑袋“年年,等你身体好些我便带你回淮水。” 脑海里蓦然浮现言御漆黑的沉痛双眸,苏年年轻轻叹息了一声“离殇,对不起,我恐怕不能跟你回去了。” “年年?”钟离殇皱眉。 “我答应过他,不会再离开了。”苏年年嘴角弯起一个无奈地笑容“我不想再看到他那么难过的样子,仿佛要把自己和所有温暖隔绝殆尽般。” “你想清楚了?”钟离殇认真地直视着苏年年的双眸“放弃你所向往的自由?” 谷阳的御王府内,言御衣衫凌乱地坐在一棵腊梅树下,对影独酌。午后的阳光落在他已长出些微胡须的下颚上,竟显出一种狼狈的优雅之态。 苏年年翻墙入院时看到的是已经喝地瘫趴在石桌上的言御。 苏年年轻轻叹息一声,伸手解下她身上的外衫,脚步轻缓地走向言御。 怎么这年头惩罚的施与者比她这承受者还要难过憔悴。 苏年年低头把衣衫披上在言御肩上,刚想退身离开,手臂突然被言御拉着扯入他的怀抱,苏年年有些惊诧地半抬起头,脑袋就已被言御压着覆上他的唇齿。 言御倾覆的唇舌急切而蛮横,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充斥着苏年年的口腔。 苏年年睁开眼眸看着言御近在咫尺的脸庞,言御深邃的眸底漆黑幽沉,微长的眼睫下一片乌黑,一惯俊雅邪魅的脸庞此刻显得苍白而憔悴,苏年年心底一软,伸手抚上言御墨褐色的头发,回应着他的索吻。 “年年,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言御的吻划过苏年年的脖颈,贴着她的动脉一侧沙哑低语。 “言御。”苏年年侧头紧靠着言御的脑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苏年年突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言御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是指宫宴那晚对你出手的刺客其实是天栖帮的人借苏若音的手安排的这件事,还是你服用避子药这件事?”言御突然捧起苏年年的脑袋“那晚若不是陛下同时安排了人来刺杀我,只怕你早就跑掉了是吧?” “是。”苏年年直视着言御的双眸。 言御幽深的眸底浮上痛苦的神色“所以,你对本王说过的话,许下的承诺,露出的笑容,全是欺骗本王的是吧。”言御轻轻笑出了声“即使知道你是在欺骗本王,本王依旧不愿意看到你受到伤害,东方奕问本王是否敢赌一把的时候,本王心底竟生出了胆怯之意,本王不敢拿你的性命去和钟离殇对赌,本王输不起。” 苏年年轻叹一声“避子药你是什么时候换掉的,明明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浅璧一开始拿给你的药就已被暗夜暗中调换过。”言御凝视着苏年年,并不打算隐瞒自己所做过的事情。 苏年年窝在言御怀里,伸手环抱上他的腰身“言御,我们一路走来,我骗过你,你也瞒过我,现在的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你相信我和孩子都愿意留在你的身边,我和孩子都想要陪着你。” 苏年年的话还未说完,言御就已红了眼眶,言御举起一惯杀人狠辣的手掌,颤抖着轻贴上苏年年的腹部“这里?” 苏年年轻轻点了点头,言御一把将苏年年打横抱起,像个孩童般原地打转。 “言御,你别晃,我头晕。”苏年年圈抱上言御的脖颈有些害怕地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八个月后,苏年年诞下一女,取名言陌瑟。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柒哥哥,去看烟火会为什么要从后门偷溜下山?”一个粉雕玉琢的七岁小女孩拉着一个十四岁的黝黑少年跋涉在淮水河中。 八年前,东方奕和钟离殇在追寻苏年年的踪迹时,遇到了亲眼看着苏年年被言御带走却毫无抵抗之力的阿柒,东方奕看阿柒根骨极佳决定收为义子,养在身边,亲自传授武艺。 苏年年和言御诞下一女后便经常把女儿寄养在钟离殇身边,所以言陌瑟可以说是跟着阿柒厮混着长大的。 “近日淮水城因举办十年一度的文化大会而热闹非凡,离殇爹早就严令禁止我这几日带你下山凑热闹,要是被他看到我偷偷带你下山鬼混,他肯定会罚我去药庐研习医术。”阿柒有些害怕地打了个冷颤。说到惩罚人,他宁愿被义父揍一顿都不愿意去离殇爹的药庐面对那堆莫名其妙地东西。 “可是,柒哥哥,我们答应过离殇叔叔我们不去淮水城的。”穿着墨绿色衣衫的言陌瑟一脸纠结地看着阿柒“阿爹说过,做人要信守承诺,我们这算不守承诺么?” 阿柒敲了言陌瑟的小脑袋一下,咳嗽着开口“我们看烟火的地方在淮水城郊外,不需要进入淮水城,所以,我们不算违背承诺,对不对?”阿柒对着言陌瑟循循善诱“难道陌瑟不想去看漂亮的烟火?” 言陌瑟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似乎觉得阿柒的话颇有道理“柒哥哥说得很有道理。” 灿烂的烟火盛放在夜空之中,在淮水城的上空开出一朵朵怒放的繁花,映地淮水城亮如白昼,繁花层叠怒放,繁花之上又生繁花。 “柒哥哥,我想吃果脯。”言陌瑟咬着冰脆的糖滚葫芦,伸手拉了拉阿柒的衣摆,笑得一脸灿烂无邪。 “那陌瑟乖乖站在这别动,柒哥哥去旁边买你爱吃的果脯。”阿柒宠溺地看着眼眸中似藏着光华的言陌瑟,伸手捏了捏她粉嫩细滑的小脸。 言陌瑟伸出三根手指指着夜空“陌瑟一定乖乖地等柒哥哥回来。” “在下认为时局安好时应采取怀柔政策,安民心。”有争论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言陌瑟好奇地探过头去,只见几个书生模样的青年正面红耳赤地争论着一些自己不懂的东西。 “异心者野心勃勃,若采取怀柔政策必然会令臣民丧失斗志,无法居安思危,也会暗中助长异心者的势力,所以在下以为应采取铁血政策。” “当今世道虽不尽完美,却也尚且安稳。利诱人性感化人心是为上策,严守法规规行举步是为中策,严苛杀戮是为下策,然世事多变,物极必反,当再也无法逆转之时,下策即为上策。” 言陌瑟不自觉轻念出阿爹曾经和她说过的话。 “以杀止杀。”言陌瑟身旁一个五官深邃的墨发少年定定地看着言陌瑟,显然听到了言陌瑟刚刚的话语。 少年穿着典型的西北衣饰,深邃的五官在烟火的照射下给人一种压迫地侵略感。 言陌瑟尴尬地看着少年笑了笑,有些害怕地向后退了一步。 看烟火的人群突然拥挤了起来,不知是谁在背后撞了一下,言陌瑟反应不及地向前跌去。 墨发少年伸手扶住脚步踉跄的言陌瑟,贴在言陌瑟耳边低语“我叫秦萧,是新继任的西北藩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配有点难》正文 番外 明日复明日 张复之第一次见苏年年是在一场曲水流觞上,溪水蜿蜒中,少年灵秀而狡黠,那扬起的宣纸笔墨飞溅在空中,如尘埃般落在了他的心头。 那时的他只知道他是善学堂的小管事,姓苏。 明日拜访善学堂是否还能再见到他?离开京郊溪水边时张复之不无遗憾地猜想。 他本是谷相的门客,受谷相举荐进入国子监。进入国子监的书生等于半只已脚踏入朝堂,因为从国子监出来的书生都会被朝廷直接安排,去往各地官府,国子监内的佼佼者,更有机会青云直上,进入朝堂平步青云。 从曲水流觞诗会回来,谷相找上了他,问他是否愿意去善学堂辅佐现任掌权者,并许下他五年之约。五年后,许他直接进入朝堂,青云直上。 张复之知道,以他的才能,即使没有谷相的入朝举荐,进入朝堂对他来说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谷相为何要我潜伏进善学堂?”张复之好奇地问,站在自己身前已近花甲之年的老者。 “我想找个人,替我好好看着她,还有那些她努力守护着的东西。”老者轻叹出声。 溪水边少年狡黠的笑容蓦然自张复之脑海划过,他竟神使鬼差般地和谷相定下了盟约。 第二日清晨,张复之前往善学堂拜师。学堂内,少年一手按压着书卷,身子散漫地倚靠在书案边,微微侧着头问他“张兄为何要改入善学堂门下?” 他嘴角弯起得体的笑容,拿出早已想好的说辞“善学堂虽不如国子监名声远播实力雄厚,但善学堂内却隐含更多的机遇和挑战。” 少年听完他的话语蓦然笑了起来,侧转过头,目光清透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随心而为罢了,请先生收留。”张复之嘴角的笑容随之收敛,对着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少年行了个大大的书生之礼。 “张兄唤我年年便好,以后还请张兄多多指教。”苏年年也对他弯腰行了个书生之礼。 善学堂的境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糟糕,寒门子弟过多,资金短缺供给不足。 那夜梨花树下,解决了善学堂冬需的苏年年和书生们围坐在炉火边敲碗而歌。 雪扑簌而下,大家品着刚从树边掘起的梨花酿。有书生起哄“年管事,如此美景无乐相伴,岂不无趣?” 苏年年明透的黑眸在酒液的氤氲下显得有些迷离,张复之从屋内取出瑶琴递给苏年年,苏年年眨巴着眼睛从张复之手中接过瑶琴轻挑琴弦。 苏年年的琴技绝对无法称之为精妙,但挑琴间的新奇音律却让人不自觉心生欢喜之意。 苏年年开口轻声歌唱,原本中性的音色竟透出丝丝女子的缱绻柔软。 嘲笑谁恃美扬威没了心如何相配;盘铃声清脆帷幕间灯火幽微我和你最天生一对;没了你才算原罪没了心才好相配你褴褛我彩绘并肩行过山与水;你憔悴我替你明媚是你吻开笔墨染我眼角珠泪;演离合相遇悲喜为谁他们迂回误会我却只由你支配;问世间哪有更完美兰花指捻红尘似水;三尺红台万事入歌吹唱别久悲不成悲十分红处竟成灰;愿谁记得谁最好的年岁你一牵我舞如飞你一引我懂进退;苦乐都跟随举手投足不违背将谦卑温柔成绝对;你错我不肯对你懵懂我蒙昧心火怎甘心扬汤止沸;你枯我不曾萎你倦我也不敢累用什么暖你一千岁;风雪依稀秋白发尾灯火葳蕤揉皱你眼眉;假如你舍一滴泪假如老去我能陪烟波里成灰也去得完美 苏年年唱着唱着竟俯趴在瑶琴上睡着了,张复之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揽上苏年年的肩膀想要取走苏年年膝上的瑶琴。 琴扣钩上了苏年年漆黑的墨色长发,张复之伸手去解,去挑开了苏年年束发的发带。 柔软的墨发随着飘落的梨花扬散开来,落在瑶琴上,杂乱的话语纷杂而来,张复之在那一瞬懂得了谷相曾经说过的话。 “我想找个人,替我好好看着她,还有那些她努力守护着的东西。” “我姓苏,张兄唤我年年便好。” “当年陛下赐婚谷相嫡女谷烟颖嫁与将军苏镇武,苏陌年便是苏将军府的嫡女。” 张复之伸手帮苏年年把墨发拢束好,少女柔软的发丝缠绕上他的指尖,也纠缠上了他的心扉。 很多东西,她不说,他也不问,各自相安。但张复之知道那夜过后,便有一些东西在他心底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因为张复之越来越出色的能力和越渐圆融的处事手腕,苏年年逐渐对他委以重任。 春日他陪她沾花煮茶,夏日他伴她听雨对弈,秋日他与她画风听琴,冬日他带她踏雪寻梅。 五年时间就在这不经意间弹指而过。 谷阳处的学堂突然事发,卷入朝廷争斗,苏年年打算调离身边所有的人独自前往谷阳。 谷相也找上张复之,希望他及时抽身。 “复之,五年之期已至,你我的约定已然完成,我会履行当年对你许下的承诺,举荐你进入朝堂。”老者语重心长地看着张复之。 “我以为谷相会让我继续帮助你的外孙女。”张复之微微勾唇。 “以你的才智,不该被这小小的学堂所埋没,君本雄鹰,怎堪沼泽。”老者背转过身去。 “多谢谷相提点,是否入朝复之明日便会给谷相一个答复。”张复之弯腰对背对着他的老者行了个弟子之礼。 第二日张复之还是随苏年年去了谷阳,苏年年永远不会知道,那个清晨,等在城门口的张复之到底为她放弃了些什么。 谷阳事败,苏年年携张复之败走,却在逃亡的道路上碰到了前来抓捕善学堂掌事者的御王爷。 飞驰而来的利箭疾射向他和苏年年的背心,那是张复之第一次对上言御。 射向苏年年背心的利箭虽被张复之用石子弹偏,但仍深刺入苏年年的手臂,苏年年束发的发带被石子弹开,墨发在空中扬散,张复之与苏年年对视一眼后各自逃逸。余光之中,张复之看到了言御看向苏年年背影时,那微微失神的瞬间。 张复之的心头蓦然涌上一股无法言说的惶恐,似乎他就要失去苏年年一般。 年年,谁看过你这般狡黠的模样还会不对你动心? 张复之和苏年年分路逃逸后在城内与袁破等人会合。自那夜与苏年年分开后,张复之等人就未再收到过任何关于苏年年的消息。 城内封锁解禁,凌泠在街上打探苏年年的消息时被关押过她的官差认出,凌泠被捕入狱。 张复之因凌泠入狱而设法周旋之际,袁破冒充善学堂掌事者“先生”去官府自首。 袁破入狱后谷阳城内善学堂书生群起上书反抗,张复之双拳难敌四手,为这些事忙得焦头烂额。 三皇子暗中抓捕上书的反抗书生,秘密坑杀。 袁破和凌泠兄妹二人被押送回京,等待陛下处决,张复之一边派人在谷阳打探苏年年的消息,另一边披星戴月般赶回京城伺机营救袁破和凌泠兄妹。 那一夜,苏将军府屋顶上除了言御和苏年年还藏了一个人。那个人正是从谷阳赶回的张复之。 错落的屋顶此起彼落,并没有任何人看到隐藏在角落里张复之。 张复之看到言御将苏年年拥抱在怀,低头亲吻上她的额发,年年红着脸羞恼地推拒,言御得寸进尺地吻上她的脸颊。言御和年年在屋顶赏月对饮交换秘密,年年甚至连善学堂的木槿花木牌都交递给言御,他们共同在木牌上刻下了一个新的名字。 张复之突然觉得一切是那么地刺眼,他终究是失去她了吧?张复之落荒而逃般翻身离开了屋顶。不,其实他从未拥有过。年年甚至不知道,自己知道她是个女子。 有些东西一定会有结果,但未必会有以后。一个念头伴随着苏年年的面容自张复之脑海中缓缓浮起,张复之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温暖的笑容。年年,这是现在的我还能为你做的事情了。 他终究是自私的,哪怕不能成为年年所爱上的人,他也希望他在年年心里是特别的,特别到,这辈子,苏年年都会记住他。 第二日,张复之特意在苏年年回京中善学堂的必经之路上等着苏年年,他看到了远处马背上的言御,张复之故意把苏年年拉入怀中。他就是想气一气那个男人。然而那个男人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并没有暴跳如雷,反而神色平静地离开了。 年年,或许我是不如他的,张复之在心底自嘲。 当张复之举着木槿花牌出现在言御身前时,张复之便已知道,接下去他将会面临的境况。监禁、流放又或者是当众处决。但张复之却觉得心中十分平静祥和,还好面临这些的不是她。 “善学堂气数已尽,你不该被埋没在这小小的学堂。”张复之突然想起,他从京城出发前往谷阳前夕,谷相对他说过的话。 这小小的学堂固然困不住他,但他却甘愿被这小小的学堂所困锁。 无论善学堂的结局如何,以御王爷的能力,必然都能护她周全吧。但张复之却忽略了苏年年的倔强和硬脾气。他所爱上的女子,不是那些愿意苟且独活的人啊。 所以当苏年年挺身而出,说她是善学堂的书生时,张复之无奈却也无可奈何地笑了。 真是个痴傻的女子啊,有的人甘心为了一个人而赴死,例如他。却也有的人甘愿为了一种信仰而死,例如她。 京郊大火那日,善学堂的书生们被囚禁在京郊别院内,苏年年在别院内敲碗高歌,唱的还是那首歌,但这一次张复之却从缠绵的音律中听出了悲壮的味道。 如果他可以再自私一些就好了,张复之把苏年年推出火场时笑地有些遗憾,却更多的是释然。 他终究不想见她陪着他一起赴死。生不同时,死愿同穴。但他终究是想要她活下去,哪怕没有他在,哪怕艰难残喘,都请活下去,我爱的女子啊。 冲天的火光,满目的断壁残桓还有一具具烧焦的尸体,张复之缓缓退回屋内,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边,指掌摩挲上刚刚从她发上取下的银色发带。 谷相问他,可曾后悔。 他说不悔。 她能活下去,所以他不后悔他所做的事情。但是他依然会觉得有些遗憾。 他从没告诉过她,他心悦于她。 年年,直到我即将死去,你都不曾知道,有一个人,心悦于你,喜欢了你整整五年。 残桓随着坍塌的瓦砾飞散在空中,落在张复之身上,灼烧的疼痛感从脸上传感而来,张复之却是无所谓的闭上了眼睛。 极速奔跑的脚步声传入耳中,张复之缓缓睁开眼眸,浓烈的火光之中,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形飞快地向他飞奔而来。浓烟之中,张复之看不清女子的面容,空中扬散开熟悉的墨色发丝,张复之已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女子将他受伤的头颅抱揽在膝盖之上,有水珠顺着女子的面颊滑下,滴落在他未受伤的脖颈上。 张复之想伸出手去抚摸上女子的面颊,但浑身的力气像被人抽干殆尽般虚软。 年年,是你么?这是现实,还是一场虚幻?如若这是一场虚幻那我宁愿一直活在这场虚幻之中。 张复之的眼前拂掠过第一次见苏年年时的情景。 穿着书生儒服的圆润少年,逆光站在溪水边上,脸上是因无法作诗而显现的绯红窘迫,短小的手臂抬起,豪气地饮尽杯中酒液。沈议不依不饶地要求少年作画赔罪,少年扬手一挥间泼墨远山,提下一行小字。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年年,原来这些他都一直记得,从来不曾忘却。 原来,从这么早开始,他的目光便已经忍不住开始追寻着她的脚步。 只是可惜他明白地太迟了。 有些事情,有些话语,他总想着明日再说给她听。于是乎,明日复明日,却不知道,原来再也没有明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