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传说之双生花》 第1章 第一章疑云 雷炎又去大祭司面前告状了。 圣女宫内,阿蛮坐在前殿的案几前,案几上放着女娲族用来修身养性的《梵修集》,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古文字让阿蛮差点眼前一黑。她口中轻声念叨着:“预成大事,修身第一,成性辅之,身不可不端,性不可不纯……”还没念几句,便烦躁的合上书,伸直双腿,整个身子往后靠在凭几上。 刚从膳房找来一盘干果的阿银走了进来,蹦蹦跳跳的走到阿蛮的面前,“阿蛮,有好吃的。” 阿蛮勉强坐起身,从坐在自己身旁的阿银手中的盘子中捡起一颗干果放入自己口中嚼了两下,阿银看着案几上的《梵修集》,笑道:“大祭司罚你背这个?” 阿蛮摆手道:“别提了。” 阿银道:“你昨晚干嘛了?” 阿蛮从她盘子中又拿了一颗干果,“还能干嘛?不是我说,这女娲宫真的不是人待的地方,难怪上至女娲尊上,下到普通的侍婢,你看他们脸上个个都是清汤寡水的模样,个个都像是有什么苦大深仇一样。不许喝酒也就算了,还不许吃肉,你说说,我们在阿爹那里的时候,每顿哪里少得了肉?昨日我实在忍不住,去后山溪边练剑时,看到溪里有鱼,就抓了一条,烤得好好的准备带回来同你一起吃的,结果呢,好死不死,回圣女宫偏偏要经过司命馆,我刚路过,雷炎就从里面出来,看到了我手中的烤鱼。” 阿蛮停了下来,眼神闪过一丝可惜,好像还在回味昨日那个烤鱼一般,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阿银塞了一颗果子到她口中,“然后呢?” 阿蛮嚼着果子,坐直身子翻了个大白眼,“然后,他要抢我手中的鱼到大祭司面前抓我个人证物证俱全呗,我自然不能让他抓到,就同他打了一架。” 阿银惊道:“你跟他打了一架?” 阿蛮点头道:“不然呢?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不知道为何,他对我敌意那么大,你说说,没来女娲宫之前,我何曾见过他,更别提得罪他了。打架时一不小心将司命馆院子前的一池莲花给毁了,你说不就是一池莲花嘛,他当时架都不打了,急忙去救那一池莲花。晚上大祭司就让人送来了这《梵修集》,估计雷炎又在大祭司面前说什么‘此女顽劣娇纵,非圣女人选,女娲族必将毁在此女手上’等等之类的话。我自从来到女娲宫,这《梵修集》也不知道抄了多少次,这次好了,直接让我背,我怎么可能背得出来嘛?雷炎那坏小子肯定又在大祭司面前添油加醋说了不少坏话,下次见到他,我定要报仇。” 阿银道:“你又打不过他。” 阿蛮瞪了她一眼,“嘿,怎么说话呢,打不过,就不能用别的办法了?” 阿银道:“什么办法?” 阿蛮抬手示意她靠近,低声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过了几日,辰时刚到,阿蛮就带着《梵修集》匆匆赶到无极阁,雷炎还没来,阿蛮乖巧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姿极其端正大方,这是她来女娲宫起得最早坐得最端正的一次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阿蛮微微转过身看到背着晨光慢慢走进来的雷炎,说起这个雷炎,阿蛮刚回女娲宫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谁。后来问了宫中不少人才知道,雷炎乃天宫雷部的三世子。 天宫有三部,天部、雷部、炎部。天部统领神界,雷炎二部辅之。相传上古时期,天帝统一了混沌时期七零八散的仙家,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头神兽分给在上古时期统一混沌中有功的部族。青龙给了头功的天部,白虎赐给了雷部,朱雀赐给了炎部,玄武赐给了水部。又将十大凶兽分别镇压于十处地方,封神看守。 雷部和炎部向来与天部的关系好,当初统一神界时,众人力推天部首领颛顼为天帝的继位人,颛顼是天帝的大儿子,在神界中威望颇高。雷部和炎部又大力支持,后来颛顼和共工争帝位,共工败而被囚不周山,天帝不久仙逝,颛顼在众人的呼声中登上帝位。 登上帝位第一件事自然是封赏那些助他的部族,特别是雷部和炎部,他曾说:“雷炎二部虽为臣子,但身份与朕同尊,若朕行为举止有所偏失,雷炎二部可取而代之,天部后世万代谨记。” 所以可想而知雷炎的身份和地位在神界有多尊贵,雷部三个世子,大世子雷决刚正不二,铁面无私,年仅二千二百岁就被封为天宫的司法官,二世子雷泽更是了不得,自小就勇猛无敌,从一千来岁开始就经常随着雷君雷正镇压作乱的凶兽,立功无数,年纪轻轻就成了司战神。仙家们都说,雷部的一些灵蕴都让两个大儿子占了去,小儿子雷炎半分没占得,所以天资愚钝,学什么都慢,后来干脆就放弃了,终日跟着年纪相仿的皇子世子四处走马猎犬,搅得整个天宫乌烟瘴气。那些没见过雷炎的人,都认为雷炎定是那种肥头大耳模样极蠢的纨绔公子,谁曾知,雷炎不仅模样生得十分俊俏,稍长些,身子也益发挺拔,合着他那通身玩世不恭的气质,丝毫不逊色那些翩翩少年。在天宫‘俊朗少年册’上排名第五,第五说前也不前,因为前面还有四人,说后也不后,因为后面还在不断的增加。若是放在世家公子来说,他的排名自然是尴尬的,他的两个哥哥就是第二第三,而他的前面竟然还有一个藉藉无名的司官。这么尴尬的排名,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他法力不高,学艺不精,用那些刁钻刻薄的仙家的话来说,就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好看的皮囊里装着一个堕落的灵魂。 雷君对他从来不加以管教,雷部的继位人自然是从雷决雷泽两人中挑一个出来,雷炎优秀与否,关系不大。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独独入了女娲族大祭司随远的眼,随远到天宫挑选大祭司继位人时,无意遇到正在天宫外的云层上策马的雷炎,见雷炎落拓洒脱,与众不同,便向雷君指名道姓,无论如何也要将雷炎带回女娲宫作为大祭司的继位人。 听闻当时雷君吓得不轻,反复问了四遍:“大祭司可不是开玩笑?大祭司确定没有看走眼?”虽说雷炎去女娲宫担任祭司的话,身份不升反降,但好歹也是一个去处,一想到这里,雷君那颗老父亲的心就抑制不住的激动。 大祭司道:“本座信得过本座的感觉。” 后来也不知道大祭司用了什么办法,让雷炎一下子七窍至少开了六窍,不但短短时间内习得雷部所有的术法,短时间内法术修为大增,所有人都被他进步的速度吓得不轻。后来谈起,个个都说他或许是启智晚了些,两个哥哥那么优秀,弟弟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雷炎着一身白色锦袍,两肩用银线绣着虎头的花纹,那便是雷部的家纹。阳光下,花纹发出奕奕光彩,只觉得那两只虎头要活过来了一般。雷炎拿出清坤扇,轻轻的扇着,额前一缕碎发微微动着,端坐在那里不失为一个俊逸少年,阿蛮心中忍不住赞叹了一番,雷炎见阿蛮端坐在那里,讥讽道:“今日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没有迟到。” 雷炎此话一出,阿蛮立马翻了个白眼,亏她刚刚还在心里夸赞雷炎来着,果然讨厌的人无论如何都是讨厌的。阿蛮没有理他,转过头看着案几上的《梵修集》,雷炎感到诧异,往日他若是讥讽阿蛮,阿蛮早就还口了,今日竟然一声不吭。见阿蛮没有说话,雷炎又道:“怎么?背书背傻了?” “.…..” 见阿蛮还是不理自己,雷炎一时有些索然无味,便也不再说话,打开案几上放着的书细细看起来。 随远到无极阁的时候,看到两个人的身影,也微微感到诧异,往日里都是自己开始授课了,阿蛮才匆匆跑进来,今日突然看到她已经端坐在那里一时竟然有些不适应。他坐到案几前,阿蛮和雷炎急忙起身行礼,随远道:“殿下今日倒是来得早。” 阿蛮道:“弟子这几日背《梵修集》,深深知道,自己行为举止太过荒唐与不合礼数,所以痛改前非,日后定会更加严格的要求自己,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让尊上和大祭司为难。” 雷炎听完,一声冷哼。 随远欣慰道:“你有这样的觉悟,本座深感欣慰,既如此,本座也不检查你有没有背会了,上课吧。” 阿蛮今日既没有打瞌睡也没有搞小动作,上课时安分得可怕,雷炎忍不住侧目看着她,难道她真的是背《梵修集》背得走火入魔,对自己往日的行径感到深深的忏悔自责,打算改头换面重新来过了? 随远见阿蛮这般安分的模样,下课后忍不住夸赞道:“望日后殿下继续保持这般模样,尊上见到殿下如此,定会十分高兴的。” 阿蛮行礼道:“谨记大祭司的教诲。” 雷炎暗想道:“你就装吧,装不死你,我看你能装几日。” 那几日,阿蛮都是这般的安分。雷炎都有些不自在了,趁着还未上课时,雷炎侧过身看着阿蛮,“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是不是在某个午夜梦回的时候,发现自己确实不是当圣女的料,然后想要改变自己挽回一些尊严?” 阿蛮哭丧着脸道:“是啊,我深深感觉到自己的不足,不如今日课后你陪我练剑吧。” 雷炎道:“拒绝。” 阿蛮哭丧着脸看着雷炎,看到随远来了,急忙道:“你若是不愿辅佐了,我便去回了大祭司,让他早日送你回天宫,免得我终日在你面前碍你的眼,让你不自在。” 随远闻言,道:“怎么了?” 阿蛮道:“大祭司,弟子深知自己的剑术法术不精湛,一直入不了少司命的眼,少司命不愿辅佐弟子也是理所当然,所以也不愿陪弟子练剑,弟子日后定当更加勤于修炼,争取让自己能够让少司命看一眼。” 雷炎听完,咬牙切齿道:“你不要故作姿态。” 随远厉声道:“阿炎!” 阿蛮低下头,对着坐在一旁的雷炎微微一笑,雷炎终于知道,她装不下去了,有句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 随远道:“既然殿下有心改过,你又何必对以往的事耿耿于怀呢?男子汉大丈夫理当大度一些,何况你日后也是要辅佐殿下的,且当尽心尽力。你既来了女娲宫,便应该记住自己的职责所在。” 雷炎无奈道:“是。” 晚间在剑阁前的剑台上,阿蛮提着剑看着负手站在她对面的雷炎,看到雷炎黑着脸,阿蛮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不是不愿意吗?怎么来了?有本事就拒绝到底!” 雷炎右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清坤扇,他在极力的压制自己不要一掌打死对面那个女人的冲动。“你废话什么,不练剑的话,就不要耽搁我的时间。” 阿蛮立马乖巧起来,“练,少司命都赏脸了,我还能不练?” 阿蛮提着剑,脚尖轻点,身子立马凌空而上,一道紫色的剑气立马冲雷炎飞去,雷炎伸出左手,一道细长的雷电飞出去,两道光在空中碰撞,发出刺眼的光芒。 雷炎收回手,见阿蛮轻轻的落到了地上,不屑道:“你果真不自量力,对付你,我都不需要灵器。” 阿蛮道:“我如何舍得对付你,若是对付了你,日后谁辅佐我?” 雷炎道:“你又何必在大祭司面前装模作样,我就是讨厌你,厌恶至极。” 阿蛮收起剑,“我知道,可是你能怎么样?” 雷炎嘴角微微一动,清坤扇在他手中慢慢打开,他对准了阿蛮,恨不得一扇子下去,将她劈成两半。不久前,他面前也站着同样的一张脸,柳眉杏眼,唇红齿白,笑起来嘴角荡漾着一个浅浅的酒窝,不笑时便是画中仙,一笑便是风华绝代。与阿蛮不同的是,那张脸没有的额间没有淡蓝色的额记。雷炎回过神来,他怎么将阿蛮同她比起来,阿蛮同她根本就没有可比性,或者说,阿蛮连她一根头发都不如。 雷炎道:“我不惹你,你便不要惹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阿蛮道:“那你为何要去告状?” 雷炎道:“你毁我的莲池在先。” 阿蛮道:“借口!说到底,你容不下我,我虽不知你为何容不下去,但是我既来了,你便不要惹我,我这个人有仇必报,向来说到做到。你若是再针对我,我便将你的莲池端了。” 雷炎抬起扇子,一阵厉风冲着阿蛮送入,阿蛮急忙后空翻了一个人避开,雷炎跃身上前,怒道:“这里,根本就不属于你,你凭空出现,抢了他人的东西,心中可曾有过丝毫的愧疚?” 阿蛮的身子往后退着,“我抢了何人的东西?既然是我这样的人能抢来的,那便说明不是那人的东西,你就是为那人抱不平所以才这般的针对我?” 雷炎怒道:“你除了逞口舌之快,你还会什么?你连她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话音刚落,一把佛尘凭空出现拦在雷炎的面前,雷炎回过神来。阿蛮看到随远走了进来,急忙落地上前行礼:“大祭司。” 随远收回佛尘,走到雷炎面前,雷炎低垂着头,一言不发,随远轻声道:“去司命馆思过。” 雷炎紧紧的握着扇子,“师父!” 随远道:“阿炎,之前为师同你说过什么?过往的事不要再提,无论这女娲宫的圣女是谁,你都是少司命,这是不会改变的,你不要让为师错看了你。” 雷炎侧目狠狠的瞪了阿蛮一眼,拂袖而去。 阿蛮像是打赢了胜仗一样,笑着跟他摆摆手。她这几日故作乖巧安分,就是要让雷炎无法挑到她的短处,这样她才好下手激怒雷炎,让随远责罚他。目的达到了,雷炎也被随远罚了,她收起剑,对随远行礼道:“大祭司,弟子先行告退了。” 随远道:“殿下,明日不必上课了。” 阿蛮闻言,欣喜若狂道:“真的?” 随远接着道:“你将女娲卷带到无极阁,再过段时间你便要同阿炎去天宫,若是还不会女娲卷里的秘法,会被天宫的人指指点点的,既然代表女娲族,便不能折了女娲族的面子。” 阿蛮垂头道:“是。” 阿蛮回圣女宫的路上,路过司命馆,月色下,雷炎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月华只见他站在莲池前,看着满池的莲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察觉到阿蛮后,雷炎一抬袖,司命馆的门便合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章 第二章疑云 “阿蛮!阿蛮!”阿蛮还在睡梦中,就听到阿银的叫喊声,刚睁开眼睛,就看到阿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阿蛮,无极阁派人来叫你了。” 阿蛮急忙坐起身,“现在什么时辰了?” 阿银看了一眼滴漏,“已经是巳时了。” “完了完了!”昨日大祭司让自己今日带着女娲卷去无极阁,再三叮嘱辰时一定要到,现在都已经是巳时了。阿银匆匆拿衣服给她穿上,阿蛮责怪道:“阿银你怎么不叫我啊?” 阿银帮她系好腰带,“往日你也未曾让我叫你起床啊。” 阿蛮叹了一口气,匆匆洗漱完,然后拿着女娲卷赶往无极阁赶去,路过司命馆都来不及看一眼雷炎在做什么。 无极阁内,女娲乐阕坐在首席,大祭司随远坐在次席,案几上放着香炉,两人都在闭目养神,阿蛮刚想抬脚跑进去,见尊上也在,不由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看到阿蛮来了后,两人都睁开眼睛看着她,阿蛮一时心虚,行礼道:“尊上,大祭司,我来晚了。” 乐阕微微一笑,“无妨,年轻人贪睡。” 随远示意阿蛮坐下,“那我们就开始吧。” 阿蛮将紫色的女娲卷轴放在案几上,听说这个女娲卷只有她能打开,她还不相信,就让阿银试了一次,结果阿银被弹开几丈远。后来她才知道,女娲卷乃上古神物,是由上古补天遗留的女娲石炼造而成,与女娲后人体内的女娲石相应,若是没有女娲石的吸引,女娲卷无法开启。阿银是凡物修炼成的神仙,女娲卷打心底排斥她,所以阿银一看到阿蛮拿出女娲卷就急忙躲在柱子后面。且开启女娲卷不仅需要女娲石,还需要强大的灵力,女娲后人年纪小的时候灵力不足,一般都是等到两千岁左右才能打开。也有天赋异禀的在一千四百岁就能开启女娲卷,只是也唯独只有一个,那便是现任的女娲乐阕。 女娲卷的字是古文,内容生僻难懂,阿蛮打开看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有看第二次的欲望。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一打开女娲卷,胸口就闷得不行,脑子一团糟,很多繁杂的画面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她记得最清楚的一个画面就是,她自己拿剑刺进了自己的心口。亦或者说不是她自己刺自己,那个人同她长得一模一样,但额间没有水部王族的额记,而她有。虽说只是脑海中的画面,可心口的痛感却又真实得不行,就像真的有人拿剑刺进自己的心口疼得不行,因此阿蛮也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随远有一次问她为何不打开女娲卷,她说打开女娲卷后身子便不适。一旁的雷炎见缝插针道:“不要为你的灵力低微找借口。” 阿蛮抬起头看着尊上,面色有些为难,“真的要打开吗?” 乐阕起身,她身后长长的深紫色衣摆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你害怕?”乐阕坐到阿蛮的身旁,阿蛮急忙挪开一点位置,身子不与她触碰,乐阕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从不周山回来这么久,阿蛮始终不愿意与她亲近,虽说是自己的母后,可是却半分亲近之感都没有。乐阕柔声道:“把手给我。”她的声音极其温柔,闻之如同二月春风拂面而过。阿蛮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母后这般雍容华贵绰约多姿,她应该能够找到一个温柔体贴风度翩翩的仙家公子,怎么独独就同自己那不解风情没有情调的阿爹一起了? 阿蛮伸出手放在乐阕的掌心上,她的手掌温暖柔软,轻轻的包裹住阿蛮的双手,阿蛮只觉得一股力量注入自己的体内,让她不安的心立马平静下来。过了一会,乐阕放开阿蛮的手,“好了,母后在,不用害怕。” 阿蛮将手慢慢的伸开,放在女娲卷上,打开后再也没有第一次那种混乱的不适感了。阿蛮微微松一口气,乐阕坐回原来的位置,缓缓道:“女娲卷分为三卷,分别是凡间、祈颂、泽德。凡间是关乎大地万物的,女娲是大地之母,向来都是女娲盛,则凡间盛,反之则衰,这一卷里主要强调女娲后人修身养性,不可任意为之,否则会给凡间带来祸乱。神界是靠凡间的灵蕴所养,灵蕴则出自凡人身上,凡间强盛,神界自然兴旺。祈颂关乎神界,是在神界发生动荡时用的,女娲族作为神界最大的后备军,充当治愈供给的责任,女娲一族的治愈能力十分了得,所以远古时期神界发生动荡,女娲族都是各族争取联盟的一族。最后泽德是关于女娲自己的,也就是与女娲石相应的所在,当初天帝炼铸女娲卷的时候,就是寄希望于女娲族能够洁身自好,一心一意,泽佑凡间。精习这三卷内容后,你的修为灵力会突飞猛进,至于性子……” 乐阕停了下来,微微一愣,说到性子,她当初就算年纪轻轻就精通了女娲卷所有内容,除了增长修为灵力,性子倒是越发矜傲不羁,特别是修为高了以后,更加为所欲为,果然很多事还是看人的,想到这里,她有些担忧的看了阿蛮一眼,只见阿蛮正在认真的看着女娲卷的内容。 乐阕道:“阿蛮,你因为当年体内灵力被封印,所以学起东西来比较慢也是无可厚非的,你也不用心急,慢慢来就是了。” 只见阿蛮没有动静,随远和乐阕对视一眼,随远道:“不好!”两人立马到阿蛮的面前,只见阿蛮双手放在腿上,握得紧紧,额头不停的冒出汗珠。她口中一直低喃着:“不要!不要!” 乐阕抬起两根手指放在阿蛮的额坠上,不停的注入灵力。阿蛮的灵力被封印了一千八百年,解封不到两百年,以阿蛮现在的身体来说,她的灵力不过就同神界三四百岁的幼儿差不多。他们一直都在想办法提高阿蛮体内的灵力,使得她的灵力能够同她的年纪相符,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找到什么办法。女娲卷的灵力雄厚,阿蛮灵力低,每次阿蛮打开女娲卷,女娲卷的灵力便会自动涌入到她的体内,阿蛮现在还没有办法控制两股灵力在体内相融合。为此,乐阕之前在阿蛮的额坠里注入了大量的灵力,就是担心这种情况发生,额坠的灵力能够稍稍压制一下紊乱的灵力。 随远抬手合上女娲卷,阿蛮立马倒在了乐阕的怀里。许久阿蛮才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乐阕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阿蛮坐起身来,看着案几上已经合起的女娲卷,“我没事我没事。” 乐阕扶住她,“阿蛮,今日就算了,改日再看吧,你若是日后看,一定要告知母后。” 阿蛮茫然的点点头。 在回宫的路上,阿蛮一直盯着手中的女娲卷。她刚刚看到洪水滔天,山崩地裂,天火降临,凡间哀鸿遍野。而这一切,竟然是自己造成的。她的耳边充斥着指责声,那些声音让她心神不宁,没能控制住涌入体内的灵力,差点走火入魔。 路过司命馆,正好撞上拿着书册准备去无极阁的雷炎,阿蛮抬脚准备绕开,雷炎冷哼了一声,“看来你今日被骂惨了。还是听我的话,趁早离开这里,你根本就不是当女娲后人的料,德不匹位,迟早会沦为神界的笑柄。” 阿蛮抬起头看着雷炎,想起刚刚在女娲卷看到的一幕,往日的骄纵泼辣都被心虚给压了下去,她嚅嗫道:“不会的,我不会的。” 雷炎挑眉道:“不会什么?你可知,若是没有本事,不但祸害女娲族,还会祸害凡间,你到底是有什么信心和勇气,觉得你能胜任女娲后人?” 阿蛮不再理会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的往圣女宫走去,远远就看到阿银坐在宫门口等着她。阿蛮上前挨着她坐了下来,阿银见阿蛮有些无精打采的模样,问道:“大祭司骂你了吗?” 阿蛮摇摇头。 阿银又问:“女娲卷你还是不敢练?” 阿蛮点点头,“每次一打开,都会看到让我害怕的东西,我并非不能领悟里面的东西,今日我认真一层,便已习得一层的秘法,只是这个过程中我会看到不好的东西,扰乱我的心神,一不下心便可能走火入魔,我在压制灵力的同时稳定自己的心神。” 阿银握住阿蛮的手,“慢慢来,不要害怕,只要你慢慢强大起来了,就不会再有让你害怕的东西了,你也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阿蛮转过头看着阿银,“你想回不周山吗?” 阿银将头靠在阿蛮的肩膀上,“你在哪我就在哪。” 阿蛮叹息道:“我想回不周山了,在哪里我根本就不用学这些东西,跟阿爹玄武还有你在一起,我们四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我为何要来这里?”阿蛮拖着下巴,看着天边的五彩的晚霞。 不周山常年呼啸着寒风,积雪厚到可以到人的膝盖。阿蛮是在一场暴风雪中醒过来的,醒过来时她头疼欲裂,眼前是两个陌生的男人,都穿着灰黑色的粗布衫,年长的身材高大,黑白相间的头发披散在脑后,花白的胡子以及面瘫一般的表情,让阿蛮有些害怕。另一个就比较年轻了,应该跟阿蛮年纪相仿,剑眉星目,轮廓分明,不失为风姿翩翩的少年郎。 共工见阿蛮醒了,急忙问道:“你感觉如何了?” 阿蛮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她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任何事,脑海一片空白,茫然问道:“你们是何人?我又是谁?” 共工和玄武面面相觑,共工道:“你叫阿蛮,我是你阿爹。” 玄武嘻嘻一笑,“我是玄武,是你阿爹的坐骑。” 阿蛮看着这两个奇怪的人,“那为何我不记得你们?” 共工沉思片刻,不知如何接话,一旁的玄武道:“前不久你追赶猎物从山上滚下去,脑袋撞到石头上,可能撞傻了,哦,不对,可能是失忆了。” 阿蛮狐疑的看着他们,“那为何我身上没有外伤?” 玄武道:“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阿蛮道:“多久?” 玄武道:“一个多月。” 外面寒风呼啸,阿蛮听着风声,不由抱紧自己,她想不起来任何事,那无疑心里是害怕的。共工见她那般模样,对玄武道:“把药端过来给她喝吧。” 玄武端来药,共工递给阿蛮,轻声道:“小心些,有些烫,慢慢喝。” 阿蛮接过药,这药不但烫还极其苦,阿蛮喝得眉头紧紧的皱起来,共工忍不住对玄武道:“不是让你放些甘草进去?这药苦成这样,你让阿蛮如何下口?” 玄武委屈道:“前些日子她不也喝下去了?”前些日子阿蛮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根本感觉不出来药苦不苦,只是共工每次给她喂药时,她的眉头也有些微皱。 共工道:“那是她昏迷不醒的时候,既然醒来了,那便应该放些甘草进去。” 玄武瘪嘴道:“我怎么知道她今日要醒来。” 阿蛮被他们两人的话逗笑,玄武见她笑了,道:“看来是真傻了。” 后面的日子里,阿蛮依然还是想不起来任何事,共工劝慰自己道:“顺其自然,若是想不起来,那便不必再想,或许不想起来比想起来更好一些。” 阿蛮觉得共工说得十分有道理,便也不再去想以前的事。她醒来后连续喝药喝了半个月,玄武每次因为忘记放甘草而被共工斥责,阿蛮则是在一旁皱着眉头将药喝下去。 慢慢的阿蛮的身子好了起来,开始终日和玄武打闹拌嘴,阿蛮牙尖嘴利,玄武也逊色不到哪里去,两人时不时拌嘴,共工便斥责玄武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不让着女孩子,日后定是打一辈子光棍。 玄武无奈道:“我本就无意找对象,你看这世间哪里还有一只同我一样的龟蛇同体的神兽了?不但要神兽,还得是个母的,这更是难上加上了。” 阿蛮笑道:“你要求还挺高的。” 玄武道:“这还算高?我告诉你,当年我在外面的时候,神界有多少神兽爱慕我你知道吗?” 阿蛮闻言,“那你和阿爹为何被囚在这里?”阿蛮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们不是凡人,而是仙家。阿蛮每次同玄武出门戏耍时,共工永远只是站在龙炎洞洞口,不再往前一步。阿蛮问过玄武,为何阿爹不出龙炎洞。玄武没心没肺道:“你阿爹做错了事,被封印在这里,不能出洞。” 玄武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共工,只见他起身默默的走进了自己休息的内洞。 阿蛮见状,不安道:“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玄武摇头道:“没有,只是你阿爹的故事太过伤心,他又太过矫情,沉湎其中走不出来。” 十六万年前,不周山。 “我不服!”悲愤的怒吼声伴随着巨石滚滚的声音,一同被掩盖在不周山的风雪中。 共工快要忘记了自己在龙炎洞中到底待了多少年,洞外是连年的风雪,若不是偶尔做梦梦到自己还未被关在龙炎洞的日子,他早就要忘记了一年是有四季,四季是有变化的。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宛如自己过去了几千年的岁月,没有丝毫的痕迹一般。如果不是玄武陪着自己,怕是早就忘记了如何说话了吧。当初风光无限出门前呼后拥,现在却只落得自己的坐骑为伴。 他的才能哪里比不上颛顼,凭什么颛顼能接任帝位,而自己却只能成为一个部落的首领。所有的部落都起来反对他,他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也没有人来告诉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决定与颛顼决战之前,他让祭司给自己占了一卦:是大凶。但是杀意既起,这场战争总要有人赢的。他将金钱卦狠狠的踏在脚底下,他从未信过天意,天意是天神来定的,而他自己就是天神。 共工与颛顼在不周山附近大战几天几夜,西北天空的上方,蓝色和金色的光芒翻涌,一时天火入地,一时又洪水泛滥。凡间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共工心中总是想着,等结束后,他定会想法设法弥补这些无辜的百姓。 颛顼在云端狼狈不堪,论修为和勇猛,他是没有办法和共工匹敌的,他大声喊着:“共工,收手吧!” 共工站在玄武的背上,直视着颛顼,深深吸一口气,他已经收不了手了,若是就此罢手,神界必定将他诛之,他不想死。 天帝来了,他仅用一招就将他的两个儿子制止住 天帝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轻声说了句:“共工,为父对你甚是失望。” 那一刻,共工不战而溃。他所做的这一切,不过就是想要得到父神的认可罢了。共工看着头发已经花白的天帝,父神老了,已经无法在辨别对错是非了,他根本就不知道颛顼在背后使的阴谋诡段,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就算今日他赢了颛顼又能怎么样?父神不会相信他,他只会背上弑兄夺位的骂名。没有什么比父神不信任的眼神更能伤害他了,这些年,他与兄弟姐妹不亲近,独独父神一直小心的呵护着他,可是最终,父神也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四周一时间布满了天兵,喊杀声、劝降声惊天动地,天罗地网已经布成,此时他的身边只有坐骑玄武依然跟随着他。那一刻他终于知道自己再也没有退路了,如果他不死,那么他的部落一定会因为他而遭受灭族之灾。他不服,他不甘心,却又实在无可奈何,心有不甘的他一头撞在不周山上,致使不周山倒塌。 “父君,我不服!”这是共工对自己的父神说的最后一句话。 天帝已经决定封印他了,与其被封印,不如一死了之。可是他哪里知道,他是水神,是天帝的儿子,有不死不灭之身,除非精魄离分,才会灰飞魄散。 在不周山的龙炎洞里,他看着洞顶慢慢被巨石覆盖上,他的眼睛流出血来。 天帝的声音响了起来:“共工,若是有一天你懂为父的心,你就不会想出来了。这不周山的封印,你越想出去,这封印便越强大,日后你若是懂得了为父的心,你自然会觉得,或许这里也会是个好去处的。” 不周山常年风雪,除了一些耐寒的动物,就只剩下他和玄武了。 他终日躺在龙炎洞中,不吃不喝。玄武看不下去主人这样,在洞里点燃了火把,去山里捕抓小动物。用虎皮给他制衣,用雪水给他止渴。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没有人来看过自己,他也出不去。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他始终没能明白,天帝为何要封印他吧。原以为他的遗憾他的不甘就算再怎么强烈,也会被不周山的风雪消磨殆尽的,他吃着玄武给他烤的肉,回想着自己以前做过的事。共工苦笑的摇了摇头,当初哪个不想当天帝,只是他过于单纯,不怕任何人知道他的想法。说到底,他输在了自己太过于诚实上。他活得太过实诚,在兄弟姐妹都学会权谋的时候,只有他依然一意孤行,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致使自己在神界失势,除了族人,没有人愿意同水族结交。那个时候天帝还疼爱自己,经常拉着自己秉烛夜谈,在不周山那么久,他终于明白,父神给了他其他子女没有的疼爱,却唯独没有教会他权谋之术,天帝如何能不懂权谋呢? 玄武的心态一直好得可怕,只要和自己的主人在一起,无论是哪里他都能住得安心。明明畏寒,却也时常冒着风雪出去打猎,不周山的封印对他没有用,他可以随意进出,但是共工不行,冬日来的时候,他见玄武每次出门都冻得瑟瑟发抖,便将收集起来的动物皮毛给他做了一件大氅,在他缝线的时候,颛顼走了进来,他急忙将大氅盖在自己的腿上,遮住针线。 颛顼披着白色的大氅慢条斯理的走了进来,告诉共工天帝已经身归混沌的消息,共工先是一愣,继而道:“生老病死,我们神仙也逃不过去的劫罢了。” 颛顼在一旁点点头,“你说的是,只是,我以为你会些许难过,毕竟当初父神最疼爱的是你。” 共工沉默半晌,问道:“我的部落那些余下的子民可还好?当初我们约定好的,无论我们输赢如何,都不会伤害部落子民的。” 颛顼回道:“你被关在这里之后,你那些子民都分散了,不过我还是按照当初的誓言,没有对他们做什么。只要他们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哪怕散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去管。有时候啊,自由自在真是痛快,这是我继任了天帝之后的感受了。当年父君将你囚在此处,怕也是这么想的,我自继任了天君之位后,越发嫉妒父神对你的疼爱这般的偏心。” 共工一时语塞,他始终不能明白父君的想法,若说给了他自由,为何他会拘束在这暗无天日的龙炎洞中,何不将他放逐五湖四海? 颛顼离开后,他疲惫的躺在地上,他不能在颛顼面前输了气场。许久,他的泪水慢慢的溢出眼眶,一旁的玄武默默的走上前,此时的玄武刚学会化成人形不久,模样还是个孩童模样也不会言语,共工拍着玄武的头轻声道:“小武,我没有父神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他们两人寂寞的住在不周山中,不闻神界任何事,也彻底断了想要离开不周山的念头。 玄武讲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每次想起来,我同你阿爹一般的难过。”在他眼里,天上地下,没有任何人能够同自己的主人相比,他坚毅勇猛,是天生的斗士,是不能打败的存在。 阿蛮拍拍他的肩膀,“真的好惨。” 玄武道:“所幸现在你阿爹也不想出去了,我们在这里倒也自在不是吗?以前我同你阿爹一起,所向披靡,在神界根本就没有对手,那个时候,其他神兽见到我,一个个兴奋得不行。” 阿蛮道:“它们肯定是看到我阿爹兴奋得不行。”玄武翻了一个白眼,阿蛮兴奋道:“真不愧是我阿爹,我竟然不知道我阿爹当年这般威风无比。” 玄武道:“都已经过去了,好汉不提当年勇,等你以后年长了些,就会看淡这些虚名的。” 阿蛮道:“说得好像你很大一样的。” 玄武清了下嗓子,“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二万岁,你不过才一千八百岁,在我面前,简直就是一个小屁孩。” 阿蛮惊讶道:“你二十二万岁,看起来竟然这般的显小!” 玄武没好气道:“怎么?嫉妒我天生的童颜?” 阿蛮一拳头砸了过去。 龙炎洞自然是锁不住阿蛮的,风雪大的日子共工就教她一些医术和水族的术法,阿蛮学起法术起来十分快,只是效果不佳。天气好的时候,阿蛮便拉着玄武一起出门抓野兔,在雪地上戏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章 第三章疑云 每次出去的时候,洞前都有一只红狐跟在他们的身后,阿蛮忍不住对玄武道:“小武,你说这只红狐是不是看上你了?” 玄武翻白眼道:“它是狐狸!还有谁让你叫我小武的?” 阿蛮不理会他,继续道:“狐狸又怎么样?” 玄武道:“我生活在水里,它生活在陆地上,何况它有毛我没有,谈何看上?” 阿蛮道:“万一它重口味呢?” 玄武不由转过头看着那只红狐,果真,它一直看着自己,漆黑的眼珠熠熠发光。其实早在阿蛮来不周山之前,这只红狐便一直跟着他。说起这只红狐,还是玄武有一次出门打猎的时候,看到一只被老虎追赶的狐狸,那只狐狸一看到他,立马冲着自己跑过来躲在他的身后,老虎看到玄武,二话不说就冲了过来。玄武灵力聚集手掌,一掌打在老虎的胸口上,老虎应声倒在了雪地上,他满意的拍拍手,不屑道:“你这是眼瞎还是心盲,竟然看不出来我是玄神兽,找死也不必这般的着急。” 他转过身看着那只狐狸,是一只毛色极好的红狐。玄武扛起老虎准备回去,红狐便一直跟着他,玄武停下来说道:“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们不吃狐狸肉,若是吃狐狸肉,我早就把你抓回去了。”他一直觉得狐狸不是善类,虽不讨厌,但也绝对谈不上喜欢。 红狐一听,急忙躲到树干后,半个身子却依然露在外面。玄武看着露在外面的本届身子,叹气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蠢的狐狸,说狐狸狡猾,怎么在你身上看不出来呢?” 后来每次出门,那只红狐都会跟在玄武的身后,不管怎么甩都甩不掉。 共工站在洞口晒太阳,大老远就看到玄武身后跟着一只红狐,共工笑道:“你怎么带只狐狸回来?” 玄武转过头看着红狐,“你快走吧,我们不喜欢养小动物。”红狐跑到他小腿旁蹭了蹭,久久不愿离去。 共工笑道:“它是不是看出来你不是人,所以才和你亲近?” 玄武冷声道:“你是想打架吗?” 后来,玄武经常发现,那只红狐经常在洞口溜达,每日清晨玄武就会在洞口发现狐狸的脚印。阿蛮要来不周山的时候,共工让玄武去接阿蛮,玄武看到狐狸站在洞口旁看着他,本不想搭理,但又转过身拍了拍狐狸的头,“我确实不是人,我是龟蛇,你是不是看出来了?我不喜欢带毛的动物,嗯......不说了,我们是没有办法做朋友的,你赶紧离开这里,我要去接我们的少主了。” 红狐睁着它大大的眼睛看着玄武,依然不愿意离开。 玄武叹气道:“那你既然不愿意离开,那也别乱跑啊,等会遇到大老虎把你吃了,你就在这里等着我。” 红狐点了点头。 阿蛮接回来后,共工又是打发玄武熬药,又是打发玄武去给阿蛮买些女子的衣物,每次路过洞口的时候,玄武忙得都没空低下头看红狐一眼,红狐发出悲哀的低吟,玄武轻拍它的脑袋当做安抚,道:“等我有空了,再同你说话。” 不周山严寒,共工觉得阿蛮需要一件大氅,便想起每日在洞口前溜达的红狐,那毛色正好配他的阿蛮,玄武在洞内熬着药,共工站在洞口,看到红狐后,一把将红狐抓住,施法将红狐的皮毛扒了下来。玄武一心只在熬药,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红狐被扒了皮毛,共工将它扔在了雪地上,它的身上还流着血,却依然坚持跑了许久才停了下来。 共工将红色的皮毛拿在手上,又进了内洞拿出一些往日攒下来白狐皮毛,给阿蛮做了一件大氅,做好后,共工展示在玄武的面前,笑道:“这件不错吧,配我的阿蛮正好合适。” 玄武看着大氅的红色领子,好像有些眼熟,急忙问道:“那红色的皮毛你从哪里弄来的?” 共工道:“前些日子洞口前不是一直有只红狐吗?你不正嫌它烦,且它的皮毛不错,正好扒了给阿蛮做一件狐皮大氅。” 玄武放下手中的草药,急忙跑出洞外,在洞外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那只红狐。他是没有毛的动物,心里暗暗思忖着:“头发没了也会长出来,皮毛没了肯定也会长出来的吧。” 看到阿蛮穿着那件狐皮大氅时,玄武托腮想着不知道那只红狐有没有长出毛来。虽然才过去一两天,玄武不知道皮毛动物要多久才能长出皮毛。 玄武带着阿蛮出去打猎,阿蛮听到微弱的□□声,扒开积雪后,才发现那只奄奄一息的红狐。阿蛮急忙将它抱在怀中,两人连猎物也不打了赶回洞中,红狐的身上到处是伤,一些没有扒干净的红色护毛黏在身上。 阿蛮就立马拉住玄武的手,“救它,快救它!” 玄武故作不在乎,“不过是个......” “你快救它,我知道你能救她!”阿蛮着急起来,看着它身上那些没有扒感觉的狐毛,她明白过来,自己身上这件狐毛大氅有它的一部分,不觉有些愧疚起来。 玄武将狐狸放在自己面前,“是你让我救的啊,不是我要救的。”他看着红狐,看来这只红狐正在自己修炼,有些灵性了,“若是我渡灵力给它,怕是会化成人形,只是不是自己修炼成人形的,怕是以后除非死否则无法化成原型了。” 阿蛮道:“那你快渡啊。” 玄武一边给它渡灵力一边道:“你可能不知道,有时候不能回到原型,其实也是很痛苦的......” 玄武这么一渡灵气,那只红狐变成了一个面容姣好的裸体少女躺在玄武的面前,玄武一下子红着脸转过身不敢看。阿蛮急忙冲上去捂住玄武的眼睛,拉过那件大氅盖在少女的身上。 “你快去我房中拿一套衣服来。”阿蛮捂着玄武的眼睛,扶着他转了个身。 玄武去寻衣服的时候,少女醒了过来,看到阿蛮就急忙躲了起来,阿蛮笑着道:“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玄武走了进来,少女一见他立马把头埋进大氅里,玄武把衣服递给阿蛮,“这套粉色的倒是衬她。” 阿蛮走上前把衣服放在少女的手边,“你放心,之前很抱歉拿走了你的皮毛,但是我们绝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让他给你渡了灵力,你现在已经是人形了。” 少女从大氅里伸出头,看看自己的手,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真的,我变成人了?” 阿蛮笑着道:“先把衣服穿好吧。” 玄武转过身,少女把衣服穿好后站在阿蛮的面前,阿蛮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少女答道,好像对刚化成人形有些不适应,看看阿蛮又看看自己,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玄武本来想叫她小红的,但是阿蛮说这个名字太土了,红狐化成人形后,活脱脱就是一个冰肌玉骨,明眸皓齿的美少女。阿蛮寻思了半日,也委实想不出来什么好名字,便道:“叫她阿银,多财多福。” 玄武道:“那你何不干脆取名阿金,金不比银贵多了。” 阿蛮摆首道:“说你俗你还不服,阿银是女孩子,叫阿银多好听,叫阿金,你自己叫两声听听,像不像女孩子的名字?” 玄武仔细一想,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阿银看着背对着她们的玄武,走上前笑着说道:“谢谢你给我渡修为。”她的眼睛很亮,笑起来让玄武一下子慌了神,玄武故作镇静的道:“没、没关系。” 阿蛮将大氅拿起递给阿银,“这是你的,虽然离开了你的身体,但还是还给你。” 阿银摇摇头,“就当做你救我,我报答你吧,这样也不枉我少修炼了一百多年化成了人形。” 玄武在一旁道:“谢她做什么?明明是我渡的灵力。” 阿银笑道:“也谢谢小武。” 玄武道:“谁让你叫我小武的?” 玄武的年纪比她们两人大了十几倍,被这两人叫小武叫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自己无形中小了许多,并不是说小了不好,只是活得久阅历丰富,被她们一叫,就感觉自己同她们一般的不懂事了。无论他怎么说,两个斗改不了口,玄武就放弃了。 阿蛮很喜欢阿银,每天面对两个糙大汉,终于有个年纪相仿的女子当玩伴了。反倒是玄武,好像有些躲着阿银,他也说不清楚,一看到阿银笑他心里就麻麻的,感觉有虫子在抓。 自从被共工扒了皮毛,阿银就一直很怕共工,每次共工出现的时候,玄武总是默默的站在阿银的身旁,轻声道:“你若是想打他,我便陪你一起打,我早就想打他了,只是没有一个人先动手,我是他的坐骑,若是先动手,终究他面子过不去。” 阿银听完,吓得直摇头。 不周山的日子清净自在,阿蛮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让阿银不害怕共工。共工在教阿蛮学习法术的时候,阿银在一旁看着,共工便也就指导她一些,让她的法术增进不少。渐渐的阿银便再也没有一开始那般的害怕共工了。 原本是玄武和阿蛮终日拌嘴胡闹,有了阿银后,便是阿银跟在阿蛮身后同玄武拌嘴,时不时两人还捉弄他一番。面对阿蛮一人,玄武还能回呛几句,加了阿银后,玄武每次被气得只能干瞪眼。用玄武的话来说:“狐狸果真就不是什么善类,明明我渡你成人形,你倒半分面子不给我。” 阿银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阿蛮逼着你渡灵力给我的。” 玄武反驳不起来。 这种自在无忧的日子很快就被打破了。年底不周山的风雪异常强烈,阿蛮几日没有出门,和阿银两人终日窝在寝洞内看从山脚下买回来的话本。看到一篇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时,阿蛮和阿银两人不觉都红了眼睛,阿蛮躺在榻上,低声问阿银道:“阿银,你有喜欢的人吗?” 阿银的眼睛转了转,“长得好看的我都喜欢,就像阿蛮,长得好看我就喜欢。” 阿蛮急忙道:“不是,不是这种喜欢,就是,就是......” “就是男女之间的喜欢?”阿银问。 阿蛮道:“对对对。” 阿银道:“没有耶,阿蛮有吗?” 阿蛮茫然的摇摇头,她对自己在不周山醒过来之前的记忆一片空白,她的人生中,目前除了阿爹玄武阿银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人了。 玄武坐在外洞正在打盹,共工在自己的洞内打坐。突然一阵狂风涌入洞内,玄武立马惊醒,睁开眼睛就看到两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为首的是着一身紫衣,雍容华贵,风姿绰约的女子。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着一身紫衣的银发男子,男子额上有银色的护额,魁梧轩昂,额冠博带,神情冷漠,让人不寒而栗。 玄武慢慢的站起身来,对为首的女子道:“你来做什么?” 乐阕脱下外披的帽子,“我来接阿蛮回去。” 共工早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从内洞慢慢走了出来,看到来人后,身子一怔,双手背在身后,走到玄武面前,面无表情,“你们想做什么?” 乐阕的嘴角动了动,面对共工,她的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直视共工,随远走上前道:“接女娲族的少主回去。” 共工道:“这里没有你们女娲族的少主,还请你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随远冷冷的声音响起:“这是我们女娲族的事,还请上神不要插手。” “你们女娲族的事?”共工厉声道,“那为何让阿蛮流落在外那么久?你们可曾知道,阿蛮到这里时,差点就死了?”他看着乐阕的眼睛,“你若是这般的讨厌我,当初又何必把孩子生下来,让她受这般苦?” 乐阕猛吸了一口气,不周山的冷空气吸进体内,有些许刺痛,她微微定神,冷静下来,她冷声道:“无论对错,都是我们女娲族的事,与上神无关。”话语中充满了疏离感以及冷漠。 共工听到乐阕语气中疏远和厌恶,他千百年孤寂却又仅存一丝希望的心好像此刻被箭刺中了一般。“今日,有我在,谁也别想带走阿蛮!”共工道,没有阿蛮之前他犹如行尸走肉,可是当他知道自己有了女儿,他的心立马被填得满满的。 阿蛮和阿银听到外面的争吵声,急忙跑出来,看到洞内的陌生人,两人走到玄武的身后,轻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乐阕看到跑出来的阿蛮,以及阿蛮额前带的那块黑色的额坠,视线再也移不开了,她刚想走到阿蛮的跟前,共工拦住了她。共工转过身看着阿蛮,示意她不要说话。 乐阕的嘴唇颤抖着,她轻声道:“阿蛮,我是,我是你母后啊。” 面对乐阕炙热的目光,阿蛮不觉后退一步,她低声问玄武道:“为何从来没有人跟我提起过我的母后?” 玄武道:“你又不曾问过。” 阿蛮道:“我以为,我以为……”她确实从未问过这件事,听过玄武同自己讲阿爹过去的事之后,阿蛮觉得自己的阿爹不能下山,自然也是无法娶妻生子的,自己定是玄武从哪个角落里捡回来给阿爹当了孩子。 乐阕推开共工,走到阿蛮的面前,刚想抬手握住阿蛮的手,阿蛮的身子又后退了一步,共工道:“你生了她却没有养过她,她自然同你生分,就算我同意她跟你回去,她自己也未必肯。” 乐阕道:“没有肯不肯,她今日必须同我回去。”语气坚决,不容拒绝。 共工道:“不许!”同样语气决绝,不容辩驳。 随远道:“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上神当真要将女娲族逼到绝路?上神可知,若是带不回女娲后人,天族必将借口发难女娲族,到时候你让尊上如何?就算我们不带走少主,天族也迟早会派人带走她,今日我们带走她,或许后面不会有什么事,可若是来日天族的人来带走,上神可有想过后果?” 这番话,让共工败下阵来,刚刚那番强硬的模样瞬间一扫而空,他是不舍得让乐阕吃苦的,以前因为不能出不周山,他无力保护她心中本就有愧疚感,可是,这一次,一边是阿蛮一边是乐阕,他却不知要如何选择了。阿蛮察觉到共工的神情变化,她看着乐阕,丝毫没有一种亲近的感觉,共工转过身看着阿蛮,阿蛮没等他说话,便抢先说道:“阿爹,若是这般,我便同他们回去是了。反正无论如何,都会有人来带我离开的,我不想他们为难阿爹。”阿蛮向来会察言观色,她一直小心翼翼,就是害怕因为自己而伤害到别人,更何况她也不想自己的阿爹为难。 女娲族她多多少少从玄武口中听到过一些,当年自己那勇猛无比的阿爹打了败仗一时气愤撞在了不周山上,不周山是天柱之一,整个山体崩塌下来,天地之间发生巨变,天空中日月星辰都变了位置。大地上,山川移动,河川变流。大地向东南方向塌陷,天空向西北方向倾倒。九州大地裂毁,天不能覆盖大地,大地无法承载万物,大火蔓延不熄,洪水泛滥不止,凶猛的野兽施虐横行,百姓罹难。当时的女娲族首领梵音对此痛心不已,作为神界最有灵性的部族,她聆听到凡间的疾苦,想方设法,冶炼五彩石修补苍天,又倾全族之力砍断海中巨鳌的脚做起撑起四方的天柱,使得九州大地恢复了平静。女娲族炼五彩石补天有功,也深得天帝的疼爱,天帝便将剩余的一块女娲石注入上古灵力封进女娲梵音体内,女娲是大地之母,她头枕着方尺,身躺准绳,当阴阳之气阻塞不通时,便给予同理贯通;当逆气伤物危害百姓生存时,便给予紧致消除。泽佑凡间需要极大的灵力和精力,女娲石便是支撑她们的根本。女娲孕育女娲后人时,女娲石会进去后人的体内,以保证下一任女娲有足够的灵力和经历继续泽佑大地。为了规束女娲,避免凡间因为女娲遭祸,天帝将剩余的五彩石锻铸成女娲卷,里面不但有上古灵力,还记录着女娲相关的言行举止规范。历任的女娲后人在继任之前,都必须精通里面的秘法和德行规范。 共工的脸色大变,他知道阿蛮猜出了他的心思,可是当阿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十分不愿。“阿蛮,阿爹不会让你跟他们回去的。”共工咬咬牙,好似下定了决心,“你若是同他们一起回去了,你就会被囚禁在那个牢笼里,你做什么都不能再随心所欲了。阿爹希望你,能够随心所欲简简单单的活着。” 阿蛮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阿爹,若是我不去,阿爹的心怕是从今日起就会开始不安,终日难眠了。阿爹,我看得出来,你心里,舍不得她为难。” 共工握住阿蛮的手,“阿爹也不愿阿蛮为难。” 阿蛮道:“既然他们说我是女娲族的少主,那自然日后我还是能够回来看阿爹的,总不能将我带回去关起来。我去了以后,阿爹不用为难,我也可以回来见阿爹,这样不就好了?” 乐阕柔声道:“共工,你信我,我不会,让阿蛮不快乐的。” 共工红着眼睛看着她,“你说的话,真假几分,你心里难道不清楚?我如何能信你?” 乐阕道:“她是我的女儿。” 共工还想恶语相向,阿蛮轻轻的拍了下他的手,她看得出来阿爹对眼前这个自称是自己母后的人是有感情的,只是阿爹他不善于表达出自己的感情罢了。阿蛮心中有些忌惮的看着乐阕,“我愿意同你回去。” 阿银在一旁说道:“阿蛮,不要丢下我!” 阿蛮看着阿银,又望着玄武,若是阿银也走了,玄武得多孤独,便说道:“你还是留在这里吧,这里自在些。” 阿银的嘴巴立马瘪了下去,玄武在一旁说道:“带她去吧,我们两个男人也不方便照顾她。” 阿蛮知道玄武所想,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乐阕道:“我可以带她去吗?” 乐阕回道:“当然。” 阿银在收拾两人的东西,乐阕和随远在外面等着,阿蛮靠在共工的肩膀上依依不舍,“阿爹,若是得空,我便回来看你。” 共工拉着她的手道:“阿蛮,若是在哪里不好,你给阿爹传讯,阿爹就让玄武去接你回来,水部王族的传讯术我教给你,你可有学会?” 阿蛮“嗯”了一声,“阿爹又不是不知道我学东西快。” 共工又道:“不要强迫自己。” 阿蛮:“嗯。” 阿蛮和阿银跟着乐阕他们一起离开的时候,不周山的风雪大了起来,共工急忙将大氅递给阿蛮,“你怕冷,仔细冻着。” 乐阕望着大氅出了神,当初,他也送过自己一件,只不过离开不周山的时候,她都没有带走。 一路上,阿蛮都没有同乐阕说过什么话。乐阕与她说了一两句话,她有些敷衍的接过后,乐阕便不再同自己讲话了。 到了女娲宫,这是阿蛮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华贵的地方,阿银也瞠目结舌,低声道:“阿蛮,你阿娘好有钱。” 阿蛮白了她一眼。 乐阕将阿蛮带到圣女殿,她的声音颤抖着:“阿蛮......”阿蛮看着她,“让你在外那么多年,是母后对你不住。” 阿蛮没有说话,她也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今天才知道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是自己的母后,无论如何让她亲近是不可能的。 许久,乐阕也看出阿蛮的窘迫,便先离开了。 他们前脚刚回女娲宫,后脚天族的人便赶来。随远在偏殿接见他们。 天族使臣道:“这段时间,到处都在传,女娲族的圣女体内没有女娲石,天宫本是不信的,只是这流言蜚语传得太盛,天君不得不让微臣来女娲宫看看了。” 随远道:“不知哪里的流言蜚语,女娲石不在圣女的体内,还能在哪里?” 使臣定是不信的,“还烦请大祭司带微臣去瞧瞧。” 随远便让莫问领着阿蛮到偏殿,一路上,莫问同阿蛮讲,“在使臣面前,切勿多说话。” 阿蛮点点头,“知道了。” 到了偏殿,使臣见到阿蛮,向阿蛮行礼,阿蛮微微点点头。 使臣抬起手,随远看着阿蛮道:“请殿下将右手伸出来。”阿蛮伸出右手,莫天急忙拿一方帕子盖在阿蛮的手上,然后使臣将自己的手放在阿蛮的手上,感受到女娲石后便赔笑道:“既然女娲石安然无恙,那微臣就告退了。” 随远冷冷道:“不送。” 女娲宫同不周山比起来,除了舒适贵气,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什么都要管,走路说话睡觉起床梳妆打扮都要按照规定来,最令人发指的是,女娲宫内每日竟然只能吃些天生地养的素菜,什么菌菇啦花果之类的,丝毫沾不到半分荤腥,且还不能杀生。阿蛮刚开始的时候还能熬得住,后面就开始崩溃了,渐渐的不再收敛自己的行为了。每日学着学哪不说,还要同少司命雷炎斗智斗勇。阿蛮从未对人恶语相向过,雷炎时第一个。 第一次见到雷炎的时候,阿蛮心中暗叹道:“本以为小武已经够好看的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谁知刚一见面,雷炎拿着清坤扇站在司命馆门口,态度十分不好,“你竟然还活着。” 阿蛮百思不得其解,“你什么意思?有你这样第一次见面就咒人家的?” 雷炎道:“我日日咒你,你不也活得好好的?” 阿蛮道:“你之前见过我?” 雷炎挑眉道:“不要装模作样,看到你我就恶心。” 阿蛮抬手,只见司命馆院前那莲花池的水变成水柱,直冲雷炎过来。雷炎急忙挥舞扇子,将水慢慢的送回莲池,怒道:“你找死?” 第一次见面就动了雷炎细心呵护的莲池,从此梁子就结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章 第四章疑云 暮色四起,圣女宫上方的天空离星河最近,抬头便可以看到璀璨的星河。一阵晚风徐徐吹来,阿蛮回过神来,见阿银静静的坐在自己的身旁。阿蛮闹的时候,阿银跟着她一起闹,阿蛮安静时,她便也随着阿蛮安静下来。 这几日不用去无极阁听课,随远忙着安排阿蛮和雷炎去天宫听学的事情,女娲宫天宫来回奔波。乐阕身子一直不太好,终日在紫月宫,偶尔来圣女宫帮助阿蛮学习女娲卷里的秘术,阿蛮学东西快,特别是在乐阕的帮助下慢慢的会自己控制灵力后,女娲卷十层也学了五六层了。阿银没见过阿蛮这般认真刻苦,便问道:“你这是转性了?” 阿蛮道:“我只是不想去天宫后丢了女娲族的面子,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要面子的嘛,胡闹归胡闹,若是我日后真的要担任女娲,这些东西,终究还是要学会的,早学晚学,都是要学,那还不如尽早学会。” 也不知是不是太过刻苦了,这样一来而去,阿蛮感觉到有些心闷气短。莫天来给她把脉的时候,笑道:“殿下有些心急了,所以有些上火,灵气有些冲罢了,好好调息调息就好了。可千万不要像少司命那般,着急上火到昏倒。” 一听到少司命,阿蛮急忙问道:“对了,这几日我没有去无极阁,雷炎那小子被大祭司罚了思过三日,现在怎么样了?他怎么会昏倒?” 莫天道:“马上就要回天宫面见他父君了,自然是着急的,他两个兄长太过优秀,他肯定也想得到他父君的承认的。” 阿蛮道:“对了,有件事我一直不太明白,雷炎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风雅之人,为何独独对司命馆那池莲花这般的上头?想起来,我同他一直不和,还就是因为见面的第一天,我弄了他的莲池来着。” 莫天的脸色微微一变,阿蛮察觉到那细微的变化,小心翼翼道:“不能说对不对?那我便不问了。” 莫天笑道:“殿下好好调息身子,没多久就要去天宫了。” 送走莫天后,阿蛮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对阿银道:“真没有意思,这女娲宫里的人,个个都有秘密。” 阿银道:“你好奇?” 阿蛮摇摇头,“倒也不是,每个人肯定都有不想让他人知道的事情,只是,我总觉得,他们好像在瞒着我什么。就像雷炎,我同他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是他却对我敌意满满,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对另一个有敌意的,除非我曾经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她将手放在脑后,“是不是女娲宫里有他喜欢的女子,然后因为我的原因,被尊上和大祭司赶走了?” 阿银道:“若是这样,确实挺过分的。” 很多事像一团疑云笼罩在阿蛮的头顶上,她不知道怎么下手去解开,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向来她还是比较在意他人的感受的,他人不愿意说的她也不愿意多问。 所谓天宫听学,说得好听点就是让各族的少主聚在天宫听天宫大儒讲神界史,团结各族,共同守护神界。说得不好听些,不过就是天族想要看各族少主的资质禀赋,一来为下一步如何牵制各族做好准备,二来为拉拢势力为天族的皇子公主联姻婚配。 阿蛮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几个侍婢将自己的头发生拉硬拽,发髻梳得老高,发簪步摇就差把阿蛮的头插成花瓶了。紫色的朝服里里外外七层,束腰带时差点没把阿蛮勒得喘不过气来。一旁的嬷嬷道:“殿下不要嫌麻烦,去天宫是一件大事,马虎不得,不能折了我们女娲族的面子。” 阿蛮顶着沉重的脑袋,“那我去天宫后,这些发髻什么的,我根本不会,该如何?总不能风光一日吧?” 嬷嬷道:“天宫有人伺候,到时候会给殿下梳天族的发髻,天族的妆容和衣饰,只会比女娲族更复杂繁琐一些。” 阿蛮垂头丧气道:“干脆杀了我吧。” 在众人的搀扶下,阿蛮笨措的踢着裙子的前摆,步子迈得极其小心双手放在小腹前,恭恭敬敬的走出圣女宫。抬眼就看到同样一身紫色宽袖锦袍的雷炎,往日只束一半的头发,今日全部用银色的发冠束了起来,加上雷炎看到她就没有好脸色,便显得雷炎凛然不可犯。 倒是雷炎,看到阿蛮那一身打扮的时候嘴角微微一动,仿若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两百多年前,那个人也是穿着紫色的朝服,朱唇皓齿,一颦一笑都让人动心不已。 阿蛮慢慢的往前走着,一不小心踩到衣摆,直挺挺的摔了下去,忍不住大呼一声:“哎呀我去!” 阿银急忙上前扶起她,给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阿蛮直接提着衣摆露出鞋子,“我要烦死了,这是什么破衣服,穿成这样让我怎么走路嘛?”她提起裙摆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去,完全不顾身后那些嬷嬷侍婢的眼神。 雷炎回过神来,摇摇头,他就知道,阿蛮无论是从修为还是仪容仪态各方面,都比上她的。一个是温文尔雅,一个是粗俗不堪,除了那张脸,丝毫没有相同之处。 女娲宫门前,乐阕和随远已经等候许久,看到阿蛮大摇大摆地提着裙摆走过来,随远眉头皱起,阿蛮见状,急忙放下裙摆盖住自己的鞋子。随远道:“还望殿下去天宫可以注意仪态,天宫不比女娲族。” 乐阕道:“阿蛮倒也不用太在意那些,我们女娲族一直与世无争,他人若是愿意说,便让他们说去。”她走上前,抬手摆正阿蛮的额坠,正好遮住阿蛮的水部王族额记,“阿蛮,去天宫,万不可让人看到你的额记,也不可用水族的法术。” 阿蛮道:“记住了,尊上。” 雷炎信步走上前,那宽大的衣摆丝毫没有影响到他走路,阿蛮不得不由衷的佩服,往日里阿蛮为了方便穿的都是箭袖窄腰的轻衣,今日突然穿这些宽袖袍子,一时难以适应。 随远道:“准备好了吗?” 雷炎点点头,抬起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下口哨,一只白色的大鸟立马出现在他们面前。阿蛮忍不住惊呼道:“这只鸟,好肥啊!” 雷炎白了她一眼,“这是大鹏鸟。” 阿蛮道:“大鹏鸟?大鹏鸟是什么鸟?” 雷炎摔了下袖子,大鹏鸟左侧的翅膀缓缓的放在地上,雷炎踩在翅膀上面对阿蛮道:“你要我请你上来吗?” 阿蛮看着随远,“大祭司你不去?” 随远道:“本座要去南昭一趟,南昭鬼族出了一些事情。” 阿蛮心中暗喜,拉着阿银踩在大鹏鸟的翅膀上,大鹏鸟慢慢的将他们送到自己的背上,挥动了几下翅膀,一下子冲入空中。阿蛮没站稳,差点摔下去,她抓着大鹏鸟的一根羽毛,死死的拉住同她一样差点要掉下去的阿银。大鹏鸟的羽毛被抓得生疼,浑身抖动了一下,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雷炎转过身道:“你抓疼它了!” 阿蛮慢慢的爬起来,站起来是不敢了,她和阿银两人坐在背上,一动不动。阿蛮见雷炎瞪着自己,道:“谁让你找一个这么不稳的坐骑,日后我若是找坐骑,肯定要找一个怜香惜玉的。” 雷炎道:“没有见识,你可知这大鹏鸟来自北海,一万年才出现一只,入水为鲲,入空为鹏,是两用的坐骑。” 阿蛮眼睛亮了起来,“它叫什么名字?” 雷炎道:“就叫大鹏。”这是他来女娲宫之前,父君特意亲自前往北海抓来的送给自己的鲲鹏,驯了好几日性子才对雷炎言听计从,上天为鹏,入海为鲲,灵性超凡,虽与四大神兽不可相比,但终究也不俗。本想给它取个好听的名字,取来取去,雷炎觉得还是叫大鹏顺口一些。 阿蛮:“没情调。” 雷炎:“你不想坐就自己去。” 阿蛮立马乖巧道:“坐坐坐,怎么不坐,这简直是我的荣幸。” 雷炎早已习惯了阿蛮没皮没脸没羞没臊的姿态,转过身去不再继续理会她。 阿蛮见雷炎又不说话了,便问道:“对了,莫天长老说你前些日子昏倒了,你怎么了?大祭司让你思过你生气了?我看得出来你是大祭司的得意门生,无缘无故因为我受罚自然挂不住面子的。” 雷炎道:“与你无关。” 阿蛮道:“若是的话,我便同你道歉,毕竟你害我受罚我也从未昏倒过。” 雷炎道:“你竟然这么轻易的就可以同我说对不起。” 阿蛮道:“这有何难?做错事了就要说,心里愧疚了也要说,若是不说,终究心里还是会有一个疙瘩的。只是我也知,虽说了对不起,但未必能够换来他人的一句没关系,选择了做错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两种结果,被原谅与被憎恨。我当时做了,后来就后悔了,我虽不知道你为何对我敌意满满,但是我总想着,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无疑,我做的事,让我们离朋友又远了一步。” 雷炎转过身看着她,她鬓角的碎发在风中微微浮动,脸上挂着微笑,却也不是往日的戏谑姿态,眼神诚恳异常,雷炎缓了缓神色,“你不用说这些话,我们永远都无法做朋友的。” 阿蛮道:“我知道,但是也不要做敌人嘛,所以我问你是不是因为我,因为我我就道歉,这样我们就算不做朋友,也不用敌意那么大嘛。” 雷炎道:“我已说过,与你无关,日后我不招惹你,你也不要招惹我。” 阿蛮道:“既如此,那就一言为定。” 行了也有一些时辰,大鹏鸟停在天宫天圣门前,大鹏鸟放下翅膀,阿蛮和阿银跟在雷炎的身后慢慢走了下去。 抬眼望去,只见恢弘气派的宫殿上方,不少仙鸟盘旋游离,就连那些云彩都是一些仙娥用轻如蝉翼的雾纱织就而成。直通宴清宫的路上,两列站满了身着黄金甲的天族士兵,他们手握长矛,腰间配着长剑,脸上带着金丝面具,让人不寒而栗。阿银紧紧的跟在阿蛮的身后,她以为女娲宫已经够奢华的了,结果来到天宫,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周围气氛异常严肃,阿蛮不由将手叠交放在小腹,抬头挺胸的跟在雷炎的身后。 快到宴清宫门口时,雷炎叮嘱道:“我们今日只是娶拜见天君,晚间等各族都到了,会有夜宴,你可千万不要胡来,等会拜见完,便安安分分的候在自己的住所,这里不同女娲宫,闹出了事会连累女娲宫的。” 难得雷炎第一次这么有耐心的叮嘱自己,语气虽不怎么和善,但到底也没有恶意,阿蛮道:“知道了。” 只听宫门外的司礼监看到了他们,大喊一声:“女娲族到。” 雷炎脚步稍微慢了些,同阿蛮并排走了进去,阿银品阶低不能进去,只能在外面等着。宴清殿左列是文官,右列是武将。雷炎一进去,就看到站在武将首列的父君雷正,雷正见到气质风度大有不同的雷炎,嘴角微微扬起,只是大庭广众之下,稍稍克制了下自己快要溢出的开心,多年朽木成了材,哪个父亲不高兴。 阿蛮抬头就看到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头上戴着束发紫金冠,一双眼光射寒光,胸脯橫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着一身金色锦袍,上面绣着龙纹和祥云图案,金彩夺目,让人移不开眼的天君。若不是见过阿爹,阿蛮自然是要被这气势所吓倒。所幸共工好歹也是上古战神,气势上分毫不输眼前这位天君。 阿蛮和雷炎跪了下去,抬袖行了三拜大礼,直到天君道:“平身。”他们才站起来。 天君龙权捋了一把胡子,“不亏是女娲后人,本分不输女娲之姿,气度端庄大方。女娲近来可好?” 阿蛮道:“多谢天君关怀,尊上安好。” 龙权又看了一眼雷炎,对雷正道:“哈哈哈,雷君的儿子,去了女娲族倒像是换了个人,变得成熟稳重许多。” 雷正道:“天君过奖了。” 龙权道:“你们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长途而来,先下去歇息。” 阿蛮和雷炎行礼拜别:“谢天君。” 他们刚出宴清宫,就看到台阶下,两个身着暗红锦袍上面绣着曼陀花纹的两个少年慢慢的走上来,走在前面的少年戴着黑色的玄铁面具,只露出嘴巴以下的位置。阿蛮的目光顺着他的嘴巴往下一直到脖子处,少年的肤色同他身后那位红衣少年荞麦色的皮肤比起来,简直白得可怕。像是从未见过阳光一般,是一种苍白。两人身量相近,头发都只用简单的玉冠束起,戴面具的男子看不全他的面容,嘴唇极薄,给人一种疏远感。后面的少年模样虽不错,但脸上始终挂着不屑的神情,让人看着便没有什么好感。 等那两人走到阿蛮身旁时,戴面具的男子看了阿蛮一眼,嘴巴微微一动,像是要开口说话。阿蛮看到他的眼睛,是一双血红的眸子,那双眸子,在看她的那一刻,投出柔和的目光。阿蛮抬手摸着自己的脑袋,好熟悉的眼睛。 阿蛮刚想同他讲话,只听到司礼监高声道:“妖族到。” 两名红衣少年匆匆走了进去。 阿蛮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戴面具的少年身上,待他们走进去后,阿蛮道:“他们是妖族的?” 雷炎道:“你当真忘得干净。” 阿蛮疑惑道:“我忘记了什么?” 雷炎道:“没什么,等会有人领你们去住处,我要先回雷族见我母后了,晚些我过来找你一同赴宴。” 一位仙娥走到阿蛮和阿银跟前,柔声道:“殿下还请随我来。” 阿蛮和阿银跟在仙娥的身后,这天宫估计有五个女娲宫那般大,高低不同的宫殿,错落有致的林园,淙淙的园池,不知名的花,来来往往的仙娥护卫。实在不是奢侈二字就可以形容的。 闻得一阵环佩相撞的悦耳声,迎面走来一名着一身金色纱衣的女子,华贵繁杂的发饰,肤光胜雪,双目犹如一泓清水,容貌秀丽,如明珠生晕。看她衣服上的祥云花纹,阿蛮猜她应该是天族的公主。天族爱着金色,天君和太子的衣服上会绣祥云和龙纹,其他皇子只有龙纹,天后及后宫公主衣服上只绣祥云。天君有七个儿子,四个女儿,听闻现在的龙瑾太子在天宫极其不受宠,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其他六个皇子则虎视眈眈。 女子身后跟着四个仙娥,领着阿蛮的仙娥道:“殿下,那是大公主龙岚。” 阿蛮见龙岚朝自己走来,微微行礼。岂知龙岚那如一泓清水的目光,立马露出了轻蔑之色,她打量了下阿蛮和阿银,讥讽道:“我倒不知,现在天宫是什么人都能进来了。” 领着阿蛮的仙娥道:“公主,这位是女娲族的圣女殿下。” 龙岚呵斥道:“我如何不知她是女娲族的圣女,我说的是她身后的那位,竟是一只狐狸修炼成的小仙,天圣门的那些侍卫竟然放她进来了。” 领路仙娥垂目道:“公主,她是圣女殿下的侍婢,自然是能进来的。” 龙岚道:“天宫没有侍婢?要这么一只不干不净的东西进来?” 领路仙娥刚想回话,阿蛮将她拉到身后,对龙岚道:“你说谁不干不净呢?” 龙岚看着她的眼睛,挑衅道:“我说你身后的那只没了毛的狐狸。” 阿银闻言,哆嗦了下身子,阿蛮厉声道:“我给你个机会,你若是同她道歉,此事就算了。” 龙岚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她堂堂天族大公主,身份尊贵无比,竟然让她向一个没毛的狐狸道歉,龙岚笑道:“我该不会听错了吧?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你既知道我是谁,那应该就对我尊重些。” 阿蛮看了下四周,除了匆匆过去的侍卫,来往几个仙娥,就没有其他人。阿蛮右手立马祭出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到龙岚身后将剑架在了龙岚的脖子上,她身后的仙娥刚想叫喊起来,阿蛮怒斥道:“不想你们公主脖子上留疤就给我闭嘴!”仙娥立马乖乖闭嘴,个个脸上都是惊恐之色。 龙岚看着脖子上的剑,慌张道:“你,你要做什么,这里,这里可是天宫,你……” 阿蛮在她耳边笑道:“我自然知道这里是天宫,所以只要你不乱动我也不会乱来。素来听闻天宫里,天族最为尊贵,只是这天族的女子嘛,不用我多说大公主自己心里也明白,除了天后生的公主身份稍微尊贵一些,其余公主的身份怕是连一些世家公子都比不上。天后只有太子一个独子,所以你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公主罢了,我向你行礼不过是出于礼数,免得让人家觉得我们女娲族不重礼数,你在天宫时,见到雷炎二部的世子,是不是还要同他们行礼?我的身份地位同那些世子没有差别,你不向我行礼我都不同你计较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当着我的面羞辱我的侍婢,不,她虽伺候我,但我与她情同姐妹,所以,今日无论如何,你都要向她道歉!” 阿银听完心中一暖,又担心阿蛮闯祸,急忙上前轻声道:“阿蛮,算了,我不在乎的。” 阿蛮道:“我在乎。”她看着龙岚,“公主姿色倾城倾国,若是我不小心在你身上留下一道疤,那可就是白璧微瑕了。” 龙岚颤声道:“你疯了吗?就算我身份地位不及你,你以为父君你由着你欺负天族的人?” 阿蛮道:“你说女娲族与你相比,孰轻孰重?天君这些年一直想要拉拢女娲族,你以为你父君会在这个时候开罪女娲族?你别忘了,女娲族还有随远大祭司呢。你现在就算为公主又如何,日后还不知道被你父君联姻嫁到哪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呢!” 龙岚闻言,嚣张的气焰弱了下去,她在天宫跋扈惯了,从来没有人敢当着面这样的顶撞自己。阿蛮说的每一句话,都无意刺中了她的软肋,天族的公主,流着尊贵的血脉,顶着尊贵的身份,却得不到尊贵的尊重的。就算今日阿蛮伤了自己,父君也只会象征性的责骂一番,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今日她刚从母妃的宫中请安回来,因母妃告知她,父君要借各族少主听学之机,为她挑选夫婿联姻。她心中自是不愿的,她想嫁给雷炎二族的世子,只是父君意不在二族身上,所以她很有可能被嫁到魔族妖族鲛族三族其中一族,若是去了那三族,她不敢想象自己后面的命运。当年父君为了打压妖族势力,将她的姑姑嫁到了妖族,姑姑突然暴毙而亡,天族借机发难妖族,所有人都知道嫁到妖族的公主为何突然暴毙,只是没有人敢说出真相罢了。 见龙岚半天不说话,阿蛮道:“既害怕了,那便同阿银道歉。” 龙岚嚅嗫了半日,也没有说出话来。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圣女殿下。” 龙岚闻声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大喊起来,“兄长救我!” 阿蛮回过头看见身着金色圆领窄袍,上面绣着龙纹和祥云,发丝用上好的无暇玉冠盘了起来。眼睛很漂亮,舒眉浅笑着,手握一管洁白的笛子,笛子上坠着红色穗子。他步履轻缓优雅,衣摆飘逸如风,给人一种凉薄之感。这通身的气质与容貌,实属天宫“俊朗少年册”榜首。 阿蛮见他的衣着打扮,道:“太子?” 龙瑾上前抬手行礼道:“不错。” 阿蛮手上拿着剑,微微点头以示行礼。 龙瑾道:“许久没见殿下,殿下当真变化极大。” 阿蛮奇怪道:“你之前见过我?” 龙瑾道:“看来殿下贵人多忘事,在你一千八百岁生辰上见过,也不过才匆匆两百年,殿下就忘了。” 阿蛮疑惑起来,一千八百岁的时候,自己应该在不周山,他如何会见过自己?龙瑾接着道:“不知阿岚有何事惹到了殿下,我代她向你赔礼。” 阿蛮道:“一人做事一人担,她做错事为何要让你来道歉?” 龙瑾笑道:“殿下说得是。” 龙岚见龙瑾不为自己说话,急忙道:“兄长。” 阿蛮道:“不要乱动哦,等会划伤了可不要怪我。” 龙瑾看着龙岚,正色道:“你既做错了事,那便好好给人家赔个不是。” 龙岚道:“我堂堂天族公主,兄长你让我向一只狐狸道歉?” 龙瑾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阿岚,我之前同你讲过,不要将尊卑看得如此重,特别是在天宫。” 龙岚不再说话,咬着嘴唇,看着阿银,从牙齿缝中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阿蛮一下子收回剑,转身向龙瑾行礼道:“多谢太子。” 龙瑾道:“你既来了天宫,就是天宫的客人,自然是要以礼相待的。” 龙岚在一旁,双颊通红,跺了下脚就领着身后的仙娥匆匆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章 第五章疑云 和龙瑾告别后,领路仙娥继续领着阿蛮和阿银往住处走。仙娥忍不住赞叹道:“殿下果真厉害,在天宫,没有人敢这般的对大公主说话的。” 阿蛮不以为然道:“她是公主又如何,我还是女娲族的殿下呢,本来天族与女娲族同尊,她若尊重我,我自然也是尊重她的。” 仙娥道:“殿下说得是。” 阿蛮道:“对了,还未曾问过你名字呢,你叫什么,若是要给我住处指派仙娥的话,我看就你了。” 仙娥道:“回殿下,婢子叫花然。” 阿蛮道:“花然,好名字,你在我面前不必这般小心,我向来不喜欢有人将我捧得高高在上的,浑身不自在。” 花然笑道:“是。” 阿蛮跟着花然绕过巷子又是长街又是宫殿,终于走累了,忍不住坐在园池上的小桥护栏上,“这天宫也忒大了些,走这么久还未到。” 花然笑道:“听闻前不久殿下病了,君上给殿下安排了一处清净的环境,距离便远一些,若是殿下累了,婢子让人抬舆轿来。” 阿蛮伸了下懒腰,“舆轿就算了,我歇歇脚。” 阿蛮坐在护栏上歇脚,看着草地上正在修剪花枝的两个小仙娥,一边修剪着花枝一边议论着什么。只听其中一个仙娥道:“听说那妖族太子今日在宴清殿被天君斥责,好像是前不久这妖族太子,二话不说的去了南昭鬼族,将南昭鬼族灭了族。” 另一个道:“这南昭鬼族如何得罪了妖族太子,竟然遭至灭族?” “这其中的恩怨我们外人如何说得清楚,这南昭其他小部族,都飞书天君弹劾妖族,天君不理会,南昭那边就乱了起来,不得已,天君才派各族前去安抚。” “这妖族太子手段也干脆利落,竟然直接灭了鬼族,天君好歹是他舅父,他也不知会一声,导致现在南昭各族都认为是天君授意,弄得南昭那边怨气沸腾。” “说起来也奇怪,自从龙隐公主死后,那妖族太子就好像在妖族消失了一般,谁知一出现,就犯下这样的事。” “我听说啊,是妖君害怕天君伤害他,将他藏了起来,对外一直声称是大疾不可视。” “我怎么听说是……” 阿蛮脑海中浮现出在宴清宫门前看到了那双血红眸子,那双眼睛,她一定在哪里见过的,只是她想不起来。 阿银道:“阿蛮,你怎么了?” 阿蛮喃喃道:“或许我真的忘记了什么。” 终于七拐八拐走到了自己的住处,只见是一座精致的小宫殿,门口匾额上写着:“风朗气清”,走进去便看到满院的莲花,莲池上方是一条长长的木桥,连接正殿,正殿前的檐下有木地板的长廊,抬眼就可以看到正殿错落有致的屏风门窗。阿蛮忍不住夸赞道:“真是风雅的地方,雷炎喜欢莲花,我应该让他来看看的。” 花然笑道:“整个天宫仅此一座,看来君上十分欢喜殿下。” 阿蛮道:“我不过第一次来,他欢喜我什么?。” 说话间,三人脱了鞋走进正殿,花然给她们倒了茶,阿蛮有些口干舌燥,二话不说端起来就喝。花然道:“殿下还不知,君上有意撮合太子和殿下呢。” 阿蛮还未咽下去的水一下子喷了出来,阿银急忙掏出帕子递给她,看到阿蛮咳嗽,又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阿蛮看着花然,“撮合?撮合什么?” 花然道:“自然是姻缘啊。” 阿蛮急忙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喝下去,“有没有搞错,我没有记错的话,女娲与何人结亲,怎么结亲,何时生子,这些事都是秘密,只因神界各族中,只有女娲族是女子掌权,女娲的配偶从来不会出现,女娲宫里更没有女娲配偶的墓宫。当初女娲先祖梵音担心后代女娲因感情上的事而懈怠女娲之职,所以警令后代女娲,配偶不得带回女娲宫,又担心他人利用配偶生事,所以配偶是谁也不会告知。这是人尽皆知的,天君莫不是糊涂了?” 花然急忙抬手制止道:“殿下说话还需注意分寸,若是让旁人听了去会借题发挥的。君上的意思,谁又能明白呢?不过,这个主要还是看殿下,有大祭司在,估计君上也强迫不得,不过,也难说。” 阿蛮道:“我还是个宝宝,并不想谈婚论嫁。” 阿银和花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花然道:“殿下先休息片刻,晚点婢子来给殿下梳妆打扮,准备参加夜宴。” 阿蛮垂头道:“还要梳妆打扮?我这样不行吗?” 花然道:“既然来了天宫,自然是要遵随天宫的礼数的。” 只听到一阵环钗玉佩碰撞声,阿蛮张开手臂躺在了地板上,微微闭上眼睛,“阿银,那你帮我把那些簪子什么的弄下来吧,我感觉我的头皮都要炸了,勒得疼死了。”说话间,她解开勒得紧紧的腰带,终于感觉松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阿银慢慢的卸下阿蛮发髻上的珠钗玉冠簪花,收拾整理好后,花然端进了寝殿。 傍晚起风,莲池传来“窸窣”声,送来阵阵清新的荷香。阿蛮不知不觉已经躺在地板上睡了过去,花然去司织阁拿衣饰配件。阿银也有些累了,眼皮快要合上时,模糊间看到一个红衣男子站在莲池上的小木桥上。她以为自己看错,揉了揉眼睛,果真看见一个戴面具的红衣男子,是今日在宴清宫门前看到的妖族人。 阿银急忙推了推阿蛮,“阿蛮阿蛮,醒醒,有人来了。” 阿蛮推开她的手,“阿银别闹,我好困。” 红衣男子在木桥上慢慢踱步而来,阿银加重力度道:“阿蛮,有人来了,你快醒醒。” 阿蛮这才不耐烦的坐起身,揉着朦胧的睡眼,只见今日在宴清宫门前看见的妖族少主正在慢慢的走过来。 男子见她醒了,站在门口道:“阿蛮,许久不见。” 阿蛮一下子被这句话惊得神志清醒,她重复着这句话,“许久不见,许久不见。”阿蛮心底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她急忙起身,因刚刚卸了发髻解了腰带,阿蛮浑然不觉,一头乌发披散在脑后,衣服松松垮垮,外衣滑落到背心上。阿蛮急忙转过身道:“我现在有些不方便。” 男子道:“无妨。” 阿蛮急忙理顺头发,整理好衣服走到檐下长廊上,夕阳下,男子的瞳仁投射出温柔的光。阿蛮缓缓上前道:“你认识我?” 男子的喉结上下一动,“阿蛮,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阿蛮坐在廊上,示意男子一同坐下来,“我确实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我阿爹……”她阿爹是不能被人知道的存在,阿蛮急忙改口道:“我前不久撞到了脑袋,他们说可能是失去了记忆。” 男子道:“那便也好。” 阿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我们之前见过吗?” 男子道:“见过,阿蛮,若是忘记了,那便不要想了,或许想起来未必是一件好事。” 阿蛮托着下巴,“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我也放弃了,不记得便不记得吧,说不定记起来也不是一件好事。” 男子点头表示同意。 阿蛮又道:“不过,我也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你,只是想不起来。对了,你还不曾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男子道:“宿楠,妖族太子。” 阿蛮摊开手掌心,放在宿楠的面前:“nan是哪个nan?你写给我看好不好?” 宿楠抬起手指,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的写在阿蛮的手掌心,阿蛮手心发痒,发出清脆的笑声。 宿楠的手指放在阿蛮的掌心上,低喃道:“你以前也是这样。” 阿蛮没明白,“什么?” 宿楠起身道:“我要回去准备参加夜宴了,再会。” 阿蛮道:“再会。”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阿蛮又顶着满头繁琐的发饰,穿着一身沉重的金色锦衣准备去参加夜宴。在摆弄发饰时,花然刚想解下阿蛮的额坠,阿蛮急忙抬手拦住:“不久前我不是病了吗?因为我体内灵气紊乱,这个是用来调息灵气的,不能够离身。” 花然道:“那婢子给殿下重新选头饰。” 花然给阿蛮讲夜宴的礼数时,阿蛮问道:“我可以带阿银去吗?” 花然道:“可以带一名侍婢去。” 阿银担忧道:“我的身份不要紧吗?” 花然笑道:“你既是殿下的侍婢,自然是不要紧的,无论如何,有殿下在。” 阿蛮站在长廊等许久,天空布满了星辰,好看得不行。院子中的灯也燃了起来,映得荷池光彩异常。雷炎慢慢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上了绣有雷族族纹的白衣锦袍。阿蛮急忙上前道:“雷炎,你看你喜不喜欢这荷花,若是喜欢,我便同你换一处住所。” 雷炎看着满院的荷花,又看着阿蛮满脸诚恳的样子,低声道:“我喜欢的,并不是荷花。” 阿蛮道:“哪是什么?” 雷炎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宴清宫显得神秘而安静。阿蛮和雷炎慢慢走近大殿内,里面已经零零落落坐满了人,阿蛮被人领着在一处坐下,阿银坐在她的身后,雷炎坐在她对面雷族那块位置上。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大殿四周装饰着洁白的玉兰花,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 阿银在阿蛮的身后轻声道:“阿蛮,今日我算是见过世面了。” 阿蛮笑道:“我也是,天宫简直奢侈得令人发指。” 说话间,宿楠悄然的走到旁边的案几前坐了下来,阿蛮看着他,宿楠转过头也看了阿蛮一眼,随后今日跟在他身后的男子也坐在他的身后的次席。慢慢的大殿内坐满了人,阿蛮看见雷炎旁边坐着两人,一人看起来年长一些,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睛似潺潺流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风流自在,优雅贵气,想必就是雷炎的大哥雷决了。听闻他杀伐果断,刚正不阿,阿蛮本以为是极其严肃刻板的面相,不曾想是这般的温文尔雅。另一个年龄次之,相貌俊美威严,一双黑眸锐利深邃,如若电闪,让人不敢直视,这位就是雷炎的二哥雷泽。兄弟三人前面坐着的便是他们的父君雷正。 他们旁边的坐席上坐着身着白衣,白衣上绣着红色的火焰图案,一脸苦大仇深的炎君炎珏。他的身后坐着一位同样穿着绣有炎族族纹白色锦衣的女子,她面如凝鹅脂,唇若点樱,眉若墨画,说不出来的柔媚细腻,只是脸上也挂着一脸孤傲矜持神色,让人看着十分不讨喜。听闻炎君有一女一子,看来这便是她的长女炎媛了。炎媛的身旁坐着一个约莫一千来岁的孩子,模样十分可爱,到底年幼,眼睛丝毫不瞟人,只盯着身前案几上的吃物。 钟乐丝竹一起响起来时,天君龙权领着皇子公主们走了出来。众人立马起身行礼,龙权抬袖道:“今夜既是各族的接风洗尘宴,亦是家宴,各位自便,不必拘束。”龙权坐了下来,龙瑾坐在他的右斜对角,靠近阿蛮的位置,龙岚坐在龙权的左斜对角,靠近雷决。其余皇子公主分列坐在他们的身后。 宴席刚开始时,一群着五彩纱衣的仙娥徐徐进来,合着丝竹声在大殿中间跳舞。阿蛮拉着阿银坐到自己的身旁,倒了两杯酒,端在手中看了许久,“我终于可以喝酒了,离开不周山后,我便再也没有喝过酒了。” 阿银也急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阿蛮,我们还是少喝些,你酒量不好,若是喝多了,出糗了就完了” 阿蛮一饮而尽,砸吧嘴道:“知道啦知道啦。” 正在阿蛮给自己倒第二杯酒时,只见殿外走进两个身着玄色广袍男子,一时歌舞都停了下来,只见龙权睥睨而视,看着他们慢慢走进大殿的中间,顿时大殿议论纷纷。 “魔族太子不是一向不愿意参加这种宴会?” “以往的宴会哪能同今日相比,若是不到,视为不将天宫放在眼里。” “听闻使臣去魔族时,魔族太子拒绝过。” “天君为此龙颜大怒,将不少被囚在天宫的魔族送到了衍胥城。” “去了那里就是有去无回啊。” “魔族太子,怕是来示弱了。” “.…….” 龙权咳嗽了两声,大殿内安静下来。 只见为首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羁,但眼角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的头发只用简单的发带绑在脑后,剑眉下细长的桃花眼,充满多情,仿佛多看两眼就会陷进去。身后的男子容貌虽不及他,但风采气度与之十分相近,落拓洒脱,桀骜不驯。 为首的男子抬手行礼道:“臣夜宴迟到,实在罪过。” 龙权捋着胡子,冷声道:“既然来了,便入座吧。” 两人坐到宿楠身旁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阿蛮凑到宿楠的身旁轻声道:“他们是何人?” 宿楠许久缓缓道:“魔族太子,南宫夜,身后那个是他的随从,拓元。” 阿蛮赞叹道:“不亏是魔族,气度就是不一样。”阿蛮在书中看到过,魔族向来与天宫不和,特别是两千多年前,魔君南宫合反抗天宫,被天宫镇压,魔族被削族,全族三分之二的族人被囚在天宫,特别是魔君南宫合,至今被囚在天宫锁妖塔内。魔族太子南宫夜是南宫合兵败被囚后才出生的,说起来,他至今都未曾见过自己的父君一眼。也为此,魔族虽臣服天宫,却也向来桀骜不驯,大大小小的各族聚会,能拒绝的都拒绝了,素来不与天宫来往。 只见南宫夜端坐在那里,托腮看着继续跳舞的仙娥,脸上没有露出丝毫不高兴的神情。不少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也浑然不察,他来,天宫的人吃惊,他不来,天宫的人同样吃惊。 宴会还在继续,人也来得差不多了,龙权忽然开口道:“为何东主未到?”他口中的东主是鲛族主君迦和,远在东海,两千多年前,魔族叛乱,天宫勒令鲛族主君迦阳带兵同天宫一起前往镇压,这仗还没打,迦阳在途中就遭人暗算毙命。鲛后伤心过度,不久也逝世,留下当时只有一千来岁的太子迦和。听闻当时只有一千多岁的太子迦和在他父母的玉棺前接下天宫的授命慰问诏,由当时的鲛珠长老连城授意,将鲛宫沉海两千里,算是彻底不问世事了。迦和虽不问世事,性子寡淡温和,天宫若是有什么事,他人不到礼也会到。 司礼监道:“东海那边最近异乱频发,东主正在平息异乱,遣人来说,过两日来。” 龙权道:“也罢,朕也听闻最近东海异乱之事。”他转过头看着龙瑾,“太子,明日你带这些世家子弟们一同前往东海,助东主一臂之力吧。你们这些皇子世家子弟,也该去见见世面了。” 阿蛮注意到,龙权说完这句话,雷炎的脸上露出微微的欣喜之色。 龙瑾道:“是,父君。” 龙权看着正在品酒的阿蛮,清了清嗓子,示意歌舞停下,众人看着天君,都在等着他说话。龙权看着阿蛮,又看了一眼龙瑾,笑道:“今日也趁着太子的生辰,有件事想同圣女商量。”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阿蛮的身上,正在倒酒的阿蛮姿势一下子僵住,她笑着慢慢的将酒壶放下,双颊通红,抬头看着龙权道:“天君请讲。” 南宫夜闻声望向阿蛮,看到阿蛮额前的额记,南宫夜脸色一变,看着坐在身旁的宿楠不言语,南宫夜低声道:“她为何在这里?她不是去了不周山?” 宿楠道:“她既是女娲族人,自然是在这里。” 南宫夜道:“你可知天君怎么想?” 宿楠道:“自有定数。” 龙权刚想说话,只听见宴清宫外吵闹了起来,刚想问怎么回事,众人只见一个衣衫单薄的女子赤脚走了进来。炎君炎珏立马起身,脸色铁青。炎珏走上前想要去拦住那个白衣女子,龙瑾看到白衣女子后也立马站了起来,白衣女子的脸色苍白,像是病入膏肓。其他人看到白衣女子也都吃了一惊,炎珏低声道:“煊儿,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听父君的话,赶紧回去!” 炎煊气若游丝,“父亲,让我同他讲讲话,说完我就走。”她慢慢的走到龙瑾的面前,好像殿中除了他们两人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他们说你今日要择妃,这是不是真的?” 龙瑾看了一眼龙权,只见龙权面带怒色,龙瑾面无表情道:“无论真假,都同你无关,今日,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炎煊不理会任何人的目光,“你回答我。” 龙瑾不知道如何开口,炎媛怒斥道:“太子择妃,同你有什么关系?今日私闯宴会,你可知是重罪!” 炎煊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龙瑾,阿蛮感觉此刻的龙瑾快要哭了出来,双目通红,眼下又又那么多人在,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说:“听我的话回去吧。” 阿银在阿蛮的耳边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阿蛮低声回道:“估计是虐恋情深。” 炎煊终于哭了出来,“我从来不相信什么身份高低贵贱,你也同我说过,你我之间不会被这些东西牵绊住。我本来那么的相信你,可你终究是负了我,我怎么就那么傻,信了你的话呢?我本该知道的,天宫里,不谈高低贵贱谈何容易?可是只要是你说的,我便深信不疑,你既无法同我长久,无法保护我?又为何要来招惹我?一开始,你就不应该来招惹我的!” 一旁的炎媛道:“你以为你面前的是谁?是堂堂的天宫太子!” 炎煊转过身看着炎珏和炎媛,“你总觉得自己身份高贵,到最后不一样会被当做联姻的棋子嫁出去,你连追求自己所爱的资格都没有,要那高贵的身份有何用?父亲,你不爱你的妻子,只因她是天族的公主,你处处忍让,终日愁眉苦脸垂头丧气,不过就是因为你不敢反抗这个高高在上的天君罢了!”她歇斯底里的指着龙权,笑得浑身发抖,环视下面坐着的人:“你们这些人啊,真是活得可笑极了......” 龙权气得胡子都抖起来,怒道:“将她赶出去!” 炎煊停住了笑声,“不用了,我自己会走。这里,我本就不想来。”她看着龙瑾,“我好悔。” 龙瑾轻声喊着“阿煊”,炎煊没有回头,她昂起头来慢慢的走出大殿。慢慢的,她发现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的身后有一串血迹,阿蛮一下子正经起来,以在女娲宫习到的医术以及女娲的感知力,炎煊她小产了。龙瑾感觉自己顷刻就要崩溃,他含着泪不顾龙权在旁冲了上去,“阿煊!” 炎煊轰然倒在了地上。 阿蛮看着炎煊倒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衣拿上去披在炎煊的身上,龙瑾走上前从阿蛮的怀中接过炎煊,看到炎煊的衣裙被鲜血染红,低声啜泣道:“阿煊。” 殿中所有人看着他们,龙权看到自己精心准备的事情被炎煊毁于一旦,忍不住对炎珏道:“你是怎么看管的?还不带下去?” 炎珏立马上前想要从龙谨的怀中把炎煊抱走,龙谨却死死的抱着炎煊不放开,阿蛮探了下炎煊的脉搏,道:“脉搏有些弱,流血过多,需要及时止血。”龙瑾点点头,抱着炎煊跑了出去,阿蛮示意阿银两人一起跟着跑了出去。 龙权看了一眼炎珏,“炎君,还望你好好给朕解释解释。” 好好的宴会就这样不欢而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章 第六章诡秘 龙瑾抱着炎煊刚想往自己宫中跑去,阿蛮急忙拦住他,“若是去你宫中,片刻天君就会带人去你宫中拿人,去我那里,我那里僻静,他们若是找起来,片刻也想不到在我那里。” 龙瑾满头是汗,“多谢。”他的双手传来的温热湿润感,让他脸色苍白。 阿蛮看着龙瑾的锦袍上满是血迹,若是这样走过去太慢,阿蛮道:“瞬身术,不然太慢了,她身子会扛不住的。” 龙瑾点点头。 花然正在收拾阿蛮的东西,听到外面有声音,急忙跑出去,就看到太子抱着一个女子匆匆跑了进来,刚想行礼,太子身后的阿蛮急忙拉住她,“你去拿一些止血补气的丹药来,切记,不可让人知道是拿到这里的。” 花然见情势紧急,自然也不会多问,急忙往医宫跑去。 龙瑾将炎煊放在榻上,只见他双手衣襟全是血,阿蛮对阿银道:“你去端些热水来,还有干净的衣服和手巾。”阿蛮看着跪在榻前紧紧握着炎煊双手的龙瑾,道:“太子,你先出去吧,这里你可能不太方便。若是有人来了,一定要想办法挡住。” 龙瑾转过身看着阿蛮,哽咽道:“小殿下,女娲族医术精湛,你一定可以救阿煊的对不对?” 阿蛮道:“我尽力而为。” 龙瑾出去后,阿蛮解开炎煊的衣服,榻上的锦被早已经被鲜血染红,炎煊的脸已经没有了丝毫血色。阿蛮抬手急忙封住她的经脉,抬手给她注入治愈灵力。注入半天,发现灵力根本进不去她的身体。阿蛮又将手放在她脉搏上探识她体内的灵力,这一探识,才知道眼前这人是半人半仙。难怪今日在宴会上,就连炎族的人都要嫌弃她,天宫是身份高低贵贱分得最为清楚的地方,半人半仙的人,在天宫乃至整个神界,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位。阿蛮转换灵力,注入女娲族中给凡人治愈的灵力。 花然拿药回来时,大出血的情况已经止住,还是有微微出血的情况,阿蛮叹了一口气,看着花然身下的血迹,孩子没有保住,这种情况一般都是保不住的。阿蛮将补气丸喂给她吃下后,嘱咐花然道:“你将止血药煎三份,煎好一份后接着煎下一份,差不多隔半个时辰喂一次,直到血止住为之。” 花然道:“记住了。” 阿蛮又问:“有没有让人知道你拿药是来这里的?医宫拿药都会备份检查,不要紧吗?” 花然道:“我刚出门就遇到了雷三世子,他去医宫拿的。” 阿蛮道:“他人呢?” 花然道:“在外面同太子一起呢。” 花然走后,阿银端着热水和干净的衣物走了进来,两人给炎煊擦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后,阿蛮打开寝殿的门,看到龙瑾和雷炎都站在门外,阿蛮对龙瑾道:“还烦请太子进来下。” 龙瑾进去后,阿蛮让他将炎煊抱起来,然后同阿银两人换了干净的褥子被子,再将炎煊慢慢的放在上面,用被子盖得严严实实。龙瑾跪在榻旁边,看着阿蛮道:“情况如何?” 阿蛮道:“只要醒来后,能控制住情绪,那便无事,只是,孩子没有保住,月份太小,母体又弱,很难保住孩子。” 龙瑾闻言,大惊失色,“你说什么?孩子?” 阿蛮疑惑道:“你不知道?” 龙瑾看着躺在榻上脸色苍白的炎煊,“我不知道,我竟然不知道……”他紧紧的握住炎煊的手,“阿煊,你为何不告诉我?若是早些……” 阿蛮道:“若是早些什么?还有,她身体受损严重,日后,可能没有办法再有孩子了。她既是凡人,怎么……”雷炎上前拉住阿蛮的胳膊,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阿蛮这才听到低微的啜泣声。只见龙瑾将炎煊的手放在自己的面前,低头靠在手上,肩膀颤抖着。 雷炎拉着阿蛮阿银走出寝殿,阿蛮道:“你怎么跑来了?” 雷炎:“怕你做什么事,给师父添麻烦。” 阿蛮:“救人是女娲族任何一个人看到都会做的事情。” 雷炎:“你可知,此事事关炎族,天宫各族都不愿插手此事。” 阿蛮坐在檐下的廊上,甩着自己发酸的胳膊,阿银给她捏了捏,“那个炎煊到底是什么人啊?” 雷炎背对着她,看着满池的荷花,想起司命馆的莲花,转身道:“既是炎族的事,我们便也不要掺和太多,你早些歇息吧。” 只见雷炎踩着满地的月色飘然而去,阿蛮靠在阿银的身上,笑道:“你有没有发现,雷炎来天宫后,对我态度好了许多?” 阿银道:“看出来了,会不会担心你闯祸?” 阿蛮白了她一眼,转身看着寝殿,“现在刚到戌时,我们出去走走吧,想必等会这‘风朗气清’就要不清净了。” 阿银不解,“为何?” 阿蛮抬起手指弹在她的脑门上,“笨蛋啊你,刚刚在宴清殿你也看到了,天君明显不喜欢炎煊,怕是要棒打鸳鸯了。没多久肯定会查到我们这里来的,我们还是先出去避一避,免得平白趟浑水。” 天宫果真是极大的,阿蛮拉着阿银,两人就迷路了。幸亏天宫四处都是夜明珠,看得清路,也不让人那般害怕。阿蛮一边赞叹着天宫穷奢极欲,一边拉着阿银四处寻路。 绕了半天,阿蛮始终没有找对方向,阿银道:“我就说不是这边,你硬是要往这边走,现在都没路了。” 阿蛮看着前面的一面墙,“我直觉一向很准的,可能是来天宫失灵了。” 阿银拆台道:“你在女娲宫也凭自己的直觉迷路好几次。” 阿蛮道:“嘿,不相信我是不是?” 阿银敷衍道:“相信相信。” 两人又绕了一个大圈,始终没有找到路,阿蛮垂头丧气的靠在护栏上,有些口干舌燥,她想起刚刚在离席时,看到案几旁放着一小坛子酒,她藏在了袖中,于是拿出来打开坛塞,放在鼻子下细细闻了闻,忍不住赞叹道:“这天宫的酒,果真配得上琼浆玉露四字,太香了。” 阿银看到她仰着头饮酒,“你这是从哪里搞来的酒?” 阿蛮道:“离席的时候藏起来的。” 阿银无语,“那种时候你还能藏酒,真真是服了你。” 阿蛮道:“临危不乱嘛,你多修炼个几百年,就能同我一般了。何况这酒你也喝过,这其中的味道,若是我不顺走一坛喝个够,怕是以后很难再喝上了,一般也只有这样的宴会才有吧。” 阿银:“.…..” 阿蛮将酒坛子递给阿银,阿银知道阿蛮的酒量差,又担心自己喝醉后两人一起闹出什么事,摇头道:“你一个人喝吧,喝个够,免得日后又碎碎念。” 阿蛮笑道:“你可别后悔。” 就在阿蛮喝了半坛子酒后,阿银指着远处一座塔道:“阿蛮,快看,那里有个人。” 阿蛮抬着醉眼顺着阿银的手指看过去,若说天宫有一处没有光亮,那便就是现在她们眼前的这座塔了。阿蛮瞧了半天,也没有看见人,“在哪里?你是不是看错了?” 阿银道:“是你喝醉了吧。” 阿蛮抱着酒坛子,踉跄两步走上前,终于看见一个通身玄色长袍的男子站在夜色中,与夜色融为一体,阿蛮上前道:“你是天宫的人吗?你能告诉我们‘风朗气清’怎么走吗?”她瞥了一眼这塔的匾额,上面三个大字:锁妖塔。 那人闻声慢慢转过身看着阿蛮,阿蛮若是没有看错的话,那人的眼睛泛出点点泪光,阿蛮上前道:“你怎么了?”她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是今日在宴会上迟到的魔族太子南宫夜。阿蛮手中的酒坛子微微倾斜,里面的酒洒出来不少,弄湿了阿蛮的衣袖。 南宫夜想从阿蛮的手中拿过酒坛子,阿蛮急忙将酒坛子抱得紧紧的,“这是我的,要喝自己去问天君要。”又想起魔族向来与天君不和,又将酒坛子放在南宫夜的手上,“我听闻你们魔族与天君不和,你肯定不会开那口,既如此,我这还有半坛,给你了,不过,我给了你酒,你要告诉我怎么回‘风朗气清’,不对,你是魔族的人,肯定也不会知道怎么走的。” 阿蛮转身摆摆手,“这里黑,怪吓人的,我要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南宫夜一把抓住她的手,阿蛮愣了一下,转过身看着他,“干嘛?” 南宫夜神情复杂,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或者两者都不是,“阿蛮……你是阿蛮?” 阿蛮点头道:“你也认识我?真奇怪,自从我来了天宫,感觉好多我不认识的人认识我。” 南宫夜道:“你不记得我了?” 阿蛮:“我一定要记得吗?” 南宫夜闻言放开她的手腕,“也对,你怎么会想要记得我呢?” 阿蛮摇摇晃晃的往前走着,下台阶时脚底踩空身子往一旁歪去,南宫夜急忙上前扶住她道:“你以前,酒量很好的。” 阿蛮道:“可能我忘记了一些事,连带着过去酒量好也忘记了。” 南宫夜道:“我送你回去。” 阿蛮道:“你知道路?” 南宫夜道:“知道。” 站在风朗气清的门口,阿银扶着阿蛮刚欲进去,南宫夜道:“阿蛮,若是……” 阿蛮转过身看着他,“若是什么?” 南宫夜:“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阿蛮摇摇头。 南宫夜露出一丝淡然的微笑,“不记得也好。” 阿蛮看着南宫夜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对阿银道:“你说我没失忆之前,为何认识那么多美男?我竟然一个都不记得,若是记得一个,日后说不定还可以培养培养下感情。” 阿银:“.…..” 花然听到门口的声音,匆匆跑出来,阿蛮问道:“太子呢?” 花然回道:“刚刚天君派人搜到这里来了,太子已经回贤和宫了,至于炎煊郡主,也被炎部的人接回去了。” 花然和阿银扶着阿蛮走进正殿,阿蛮在案几前坐下来,花然端了一杯茶水放在她面前,阿蛮一饮而尽。 阿蛮:“没出什么事吧?” 花然道:“太子死活要留在郡主身边,天君就在榻前当着所有人面斥责他,太子无论如何也不远示弱,只是反复强调,‘我已经欠她太多,不能再负她了’,君上龙颜大怒,要将炎煊郡主发配北漠,北漠乃是极寒穷苦不毛之地,凶兽横行,若是以炎煊郡主的身子和修为去,怕是也活不了多久。太子百般哀求,君上才松口让炎君接郡主回去。君上说,若是影响了明日去东海镇压异象,还是要问罪郡主。” 阿银忍不住道:“那这不是变相的把炎煊郡主往死路上逼?” 花然道:“可不是,太子生性温和,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忤逆过君上。太子法纪严明,内政修明,在神界也颇有声望,可是自从结识了炎煊郡主,不但处处顶撞君上,还无心太子之位了,君上和天后为此头疼不已,君上也渐渐不太喜欢太子了。” 阿蛮道:“这炎煊郡主,到底是什么人?你称她为郡主,那看来至少是炎部直系子弟,按理说,各族直系中,为了巩固各族的关系势力,从来都不会娶身份低微之人,当然,我并不是说凡人身份低微的人,我的意思是,应该不会同身份相差悬殊的人成婚,所以,这个半人半仙的炎煊郡主,到底是何人之女?” 花然道:“炎煊郡主是炎君的女儿,不过从哪里来的这个女儿,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炎族封得死死的不得外传。后来太子娶炎族商议要事的时候,无意撞见了一直被关养在炎宫中的炎煊郡主,这件事才被揭开来,天君知道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后来太子同郡主一起后,天君才开始责令炎君,将炎煊郡主看管起来。” 阿蛮细细的呷着茶,“身为太子,自然是不能同半人半仙的女子在一起的,无论如何,太子身后还是要有族氏势力支撑的,不过那个炎煊郡主今日在宴席上说的那番话,我倒是十分喜欢。这神界各族中,除了女娲族,其余的都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同自己喜欢的人成婚。” 花然道:“可不是。” 这一日终于是过去了,第二日刚到卯时,花然就将阿蛮和阿银两人叫醒,阿蛮扯过被子盖在自己的头上,“阿银,不要闹,让我再睡会,我头疼。” 花然轻轻扯下阿蛮盖在头上的被子,“小殿下,雷炎世子来了。” 阿蛮一下子睁开眼睛,坐起来看见阿银已经将自己的衣服拿了过来,阿蛮道:“他来做什么?” 花然给阿蛮穿好鞋子,“昨日君上让太子带世家子弟去东海镇压异象,雷炎世子来接殿下了。” 阿蛮道:“他是见不得我睡懒觉。” 今日无论如何阿蛮都不让花然给自己的发髻上插簪戴花了,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穿上窄袖的轻衣,顿时觉得轻松无比。阿蛮一出门,就看到雷炎静静的站在桥上,看着荷花,他今日也穿着简单的圆领轻衣,手中握着扇子,不失玉树临风之姿。阿蛮走上前道:“你若喜欢,我同你换一个住处。” 雷炎道:“走吧。” 阿蛮拉着阿银急忙跟在他的身后,雷炎道:“今日人多,你不要逞强,量力而行。” 阿蛮道:“打架打不过,我难道还能逃跑跑不过了?两样总要有一样强过他人的。” 雷炎置若未闻。 迎面看到龙瑾,三人向他行礼,龙瑾欠身回礼,神容憔悴,眉头紧皱。雷炎道:“太子,若是不适,便不要勉强了。” 龙瑾道:“正事要紧。” 雷炎道:“从东海回来后,你打算如何?” 龙谨看着阿蛮,走到阿蛮的跟前,阿蛮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到龙谨抬手行礼道:“小殿下,若是说现在在天宫中,有能够帮助我的人,恐怕只有你和阿炎了。” 阿蛮指着自己道:“我?”阿蛮看了一眼雷炎,后者没有说话。 龙瑾道:“你是女娲族的人,父君一直想要同女娲族深交,你在天宫便不会有那么多目光盯在你身上。你若是愿意相助,龙谨感激不尽。” 阿蛮苦笑道:“我……话虽这么说,可我……” 雷炎在一旁冷不丁防道:“若是你帮不了,天君会试压女娲族,让你同太子成婚。” 阿蛮立马正色道:“行,包在我身上了。”雷炎在她身旁,因为昨夜雷炎告知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可今日雷炎既然这么说了,那便说明雷炎也准备帮龙瑾了。天宫里这些皇子世家公子自然是玩在一起的,关系应该不用说。何况,若龙瑾太子真的不能同炎煊一起,说不定天君真的会试压女娲族,逼着自己同龙瑾成婚。先不说她自己愿不愿意,若是从她身上开了这个先例,日后怕是女娲族就要被天宫平白压上一头了。 天圣门前,阿蛮看到一红一黑的两个身影,阿蛮道:“他们也去?” 雷炎道:“自然,说到底,天君不过就是想看看他们战力如何了。” 阿蛮道:“天君心机颇深。”刚说完,急忙捂嘴看着龙瑾,龙瑾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丝毫没有反应。 雷炎道:“今日你紧跟在太子身旁,不要乱跑。” 阿蛮道:“为何不是跟在你身旁?” 雷炎不睬他,吹了下口哨,只见大鹏鸟立马出现在天圣门前。宿楠和南宫夜向龙瑾微微行礼,只见宿楠将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下哨子,一只五彩鸾鸟也出现在天圣门前。阿蛮看着那个熟悉的动作,忍不住轻轻抬手将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下哨子,只见鸾鸟的头立马朝向她,慢慢的走上前,阿蛮抬起手,鸾鸟将头放低,在阿蛮的手掌蹭了蹭,发出悦耳的叫声。 阿蛮口中不觉道:“轮子。” 这一叫出口,她自己也有些茫然,阿银道:“这鸟怎么同你这般亲近?” 阿蛮摆首,看着宿楠,“不知。” 南宫夜站在宿楠的身旁,低声道:“你不是说她彻底忘了吗?为何独独记得你的坐骑?” 宿楠道:“昨夜已同你说了。” 昨夜南宫夜在锁妖塔前站了许久,他的父君就被锁在里面,他看不见听不见摸不着,一千多岁后,父君给他的感受就是一座冷冰冰的塔。一种无助感和对父君的思念之情,让他不由悲从中来。正欲离开时,遇到了迷路醉酒的阿蛮,在宴席上他本就想同阿蛮说话,只是担心阿蛮不愿原谅他,不敢上前。谁曾想,昨夜阿蛮见到自己,就想陌生人一般。他送阿蛮回去后,立马去了一趟宿楠的寝殿。 宿楠刚坐在打坐,看到南宫夜,皱眉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南宫夜上前抓住宿楠的衣领,“你对阿蛮做了什么?为何她不记得我了?你不是送她去了不周山?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为何她会出现在这虎狼之地?” 宿楠微睁双目,“放手!”语气坚决不客气。 南宫夜放开他,坐在他的对面,“告诉我。” 宿楠道:“她既是女娲后人,自然是会出现在这里的,这并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南宫夜暴躁起来,胸口发热,忍不住咳嗽起来,他急忙从怀中掏出手帕捂住嘴巴咳嗽,他握着手帕,看着上面绣着的蚂蚱,“她为何将我忘记得这么彻底?” 宿楠道:“难道你要她记得你做的那些事?” 南宫夜道:“她记得你吗?” 宿楠摇头,“不记得。” 南宫夜紧紧的握着手帕,“看来,她太过恨我了。” 宿楠道:“她若不愿记得,那便最好,你我,都对她不起。” 南宫夜怅然若失的离开宿楠的寝殿,心下安慰自己:不记得好,不记得最好,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我可以弥补她了。 龙瑾道:“既然都到齐了,那便出发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章 第七章诡秘 鸾鸟在阿蛮的身旁蹭了许久不愿离开,阿蛮被缠得没办法,对宿楠道:“我和阿银可以坐你的鸾鸟去吗?” 宿楠道:“嗯。” 就这样,阿蛮和阿银上了大鹏鸟,南宫夜则同龙瑾雷炎一同上了大鹏鸟。阿蛮坐在鸾鸟上,轻抚它背上的五彩羽毛,“听闻鸾鸟是西方烈焰山来的,性子刚烈忠贞,我以为应当是孤傲难驯之类,没想到那般的温顺。” 宿楠道:“只是在你面前。” 阿蛮道:“它叫什么?” 宿楠道:“轮子。” 阿蛮道:“它当真叫这个名字?刚刚我也不过是随口一喊,这该不会是你给它取的名字吧,丝毫不像你的风格。” 宿楠不温不火道:“我,什么风格?” 阿蛮道:“高岭之花,地狱之火,可远观,不可亵玩。” 宿楠道:“确实不是我取的。” 阿蛮道:“我就说嘛。” 一红一白两只鸟停在了东海海面上方,只见海面上时不时会有水柱冲上来,大鹏鸟和鸾鸟急忙躲开,宿楠道:“抓紧。” 阿蛮看着下面的海面,对阿银道:“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阿银道:“害怕?” 阿蛮摇摇头,“不是,就是感觉怪怪的,刚才没有,一到东海就有了,东海给我的感觉,有些说不出来。” 阿银道:“不要慌,这么多人在呢。” 海面上的水柱越来越多,像一把利剑一样朝空中刺来,龙瑾蹲在大鹏鸟背上往下看着,只见东海表层的海水浑浊不堪,强大的怨气在海面上面凝结。龙瑾道:“从未听闻有怨气会集结在神界。” 南宫夜道:“是凶兽作祟。” 龙瑾道:“东海海底两万里地,确实镇压着凶兽九婴的残魂,不过这几十万年来,也不曾听闻九婴觉醒。” 宿楠驭着鸾鸟飞到他们身旁,“会不会结界松动?” 龙瑾道:“应该不会,当年九婴作乱东海之隅,被大弈射杀,魂魄不散,怨气冲天,鲛族先祖为了封印住它,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布下结界,那结界向来都是,九婴残魂愈凶,结界愈强。” 阿蛮沉思片刻道:“难道,是有什么怨气重的东西与它内外相应?” 此时,一直不说话的雷炎神色一变。 只听见几声婴儿啼哭声,几根水柱又冲他们刺来。轮子和大鹏急忙避开,阿蛮趴在轮子背上看着下面的海面,仔细看的话,那浑浊的海水形状确实是一个九头巨蛇的模样。阿蛮道:“我们先离开海面。” 话音刚落,海面上的水柱弱了下去,一个着一身深蓝色锦袍的男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的身子悬浮在半空中,微微沾湿的头发紧贴着那细致如美瓷的肌肤,淡蓝色的眸子深邃得像不见底的海水。东海传闻,鲛人貌美,猗嗟昌兮,欣而长兮。抑若扬兮,美目扬兮。 只见那人微微向龙瑾行礼道:“太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龙瑾回礼道:“东主无须客气,提前也未告知。” 原来他就是东主迦和,眼前这个就是年纪轻轻就做了一族之主的东主,看起来确实比他们看起来成熟稳重许多。 迦和看着其他人,欠身行礼,众人一一回礼。迦和道:“既如此,先去鲛宫吧。” 海面上出现两只大鱼,迦和领着他们站在大鱼的背上,一下水整个大鱼被巨大的气泡包裹起来。阿银有些害怕的握住阿蛮的手,她是陆地上跑的,自然是害怕下水的。 迦和道:“下深海后,怕各位不适,这个水晶罩会让你们感觉在陆地一样的。” 越往深处光线越暗,迦和道:“大家可要站稳了,只有这条路的海流是平稳的,若是被这条路外面的海流给卷走了,那要找到,可是很难了。” 阿蛮看着水晶罩两侧外的海流,果真流动湍急,离水晶罩太近,还能感觉到有一种无形的吸力将自己往外拉。阿蛮吓得急忙后退好几步,撞进一个宽厚的胸膛里,抬头只见南宫夜正低头看着自己。 阿蛮道:“对不起。” 南宫夜笑道:“无妨。”虽笑着,阿蛮却看到他脸色苍白,神情也有些不自然,像是在极力压制自己一般。 阿蛮问道:“你没事吧?” 南宫夜:“无事。” 终于看到了鲛宫,在海底三千多里的地方,鲛宫被笼罩在巨大的水晶罩中,鲛宫的宫殿上,用的全是反光的琉璃瓦,琉璃瓦上,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发出淡绿色的光芒,使得鲛宫像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在着漆黑一片的海底发出光亮一般。鲛宫本在离海底一千多里的地方,自两千多年前发生那件事后,迦和就将鲛宫下沉了两千多里。本来一千多里的地方是最好的,有阳光,以及足够的空气,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依靠成千上万的鲛珠照明。 鲛宫前各色的水草在水中飘舞着,那些五彩斑斓的小鱼在他们身子四周游来游去,阿蛮觉得手心痒,抬起手,看到一只透明的水母在她的掌心跳舞。 阿蛮身子一僵,脑海中充斥着婴儿的啼哭声,阿银察觉到一样,扶住她,“阿蛮,怎么了?” 阿蛮蹲下身子,捂住耳朵,不止是婴儿的啼哭声,很多片段在阿蛮的脑海中闪过,与迦和面容相似的中年男子倒在地上,一个头上有犄角的女子跪在地上哭喊着。女娲后人有谛听万物的能力,阿蛮还不会控制,若是到一些怨气或者灵力强过自己的地方,一些东西会强行进入自己的脑海中。阿蛮控制得不好,就会有感同身受般的悲欢喜乐。 众人见状,宿楠和南宫夜刚想上前,只见雷炎已经上前注了些许灵力进入阿蛮额前的额坠上,阿蛮这才缓过来。迦和道:“小殿下这是怎么了?” 阿蛮站起身道:“无事。” 龙瑾道:“你若是不舒服,先找个地方让你休息一些?” 阿蛮急忙摆手道:“不用了,我没事了,我们早些弄完早些回去吧。” 果然,这东海气息与她相冲,阿蛮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进入正殿,众人坐下后,龙瑾道:“父君担心东海异象,便让我同这些氏族子弟一同前往,助东主一臂之力。” 迦和笑道:“说来惭愧,还是本主修为不及先人,竟然连一头凶兽的残魂都压制不住,还耽搁了天宫氏族听学的日子。” 龙谨道:“东主过谦了,这么多氏族中,东主是最年轻的主君,让东海风调雨顺多年,已是难得,何况凶兽本就难以压制,先人压制凶兽,都是以命相制的。” 阿蛮问道:“只是九婴既然已经被镇压十几万年,为何会突然出现异象?东海上面怨气集结,可是东海来了什么怨气深重的东西?” 迦和道:“不曾,或许是先祖的结界出现了漏洞,需要修补了。” 龙瑾道:“若是如此,我们等九婴安分些,一同下去,若是真出现漏洞,以我们几人之力,应该是可以修补的。” 迦和道:“那各位先休息片刻,我吩咐人准备了宴席,想必各位也饿了,我先下去给各位准备去深海的东西。” 阿蛮道:“要准备什么?” 迦和道:“九婴在深海两万里的地方,那里看不见,水压大,若是我们就这样下去,法术会施展不出来。” 待迦和下去后,有着鱼尾极其漂亮的侍婢端了一些吃的上来,阿蛮赞叹道:“这鲛族,果真如传闻中那般,样貌极佳。” 阿银也赞叹道:“多亏跟着你,才能看到这么多或许这辈子看不到的东西。” 阿蛮:“待会下深海,你在鲛宫等我,不要跟着我一起下去了。” 阿银:“为何?” 阿蛮:“下面危险。” 阿银:“那我不下去谁照应你?” 阿蛮:“不是有雷炎吗?”她转过头看,却没有看到雷炎,刚刚雷炎明明就坐在自己的身旁。“雷炎呢?刚刚不是还在这里?” 阿银道:“东主下去不久后,我看到他也跟着下去了。” 阿蛮将一颗葡萄塞进阿银的口中,“反正,你不要下去就行了。” 阿银无奈道:“好吧。” 等了许久,雷炎都没有出来,阿蛮拍拍阿银的肩膀,“我去找雷炎,你在这里等我。”阿银正同一只游到她跟前的小鱼玩得不亦说乎,“去吧去吧。” 阿蛮在一片珊瑚林中拦住一个过路的鲛娥,“东主和雷三世子在何处?”她其实寻过来,是想告诉东主,他们鲛宫里,有引发九婴怨气的东西在。当年鲛族一些事,她多多少少在书中了解了一些。东主迦阳是如何死的,迦和心中肯定清楚不过,若阿蛮没有猜错的话,刚刚自己在鲛宫门口看到的,就是迦和的父母。阿蛮进鲛宫之前就感觉到不对劲,进了鲛宫后,她更加坚信,鲛宫一定藏着什么怨气很重的东西。迦和在龙瑾太子面前有所保留,但终究说来,与怨气重的东西相交后患无穷。 鲛娥道:“就在那边。”她指着一处亭子,果然站着两个人。 阿蛮道:“多谢。” 阿蛮走上前,脚底都是海沙,发不出任何声音,刚想上前时,只听见雷炎道:“为何会这样?她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怨气就这般重?” 迦和闭上眼睛缓缓道:“她走火入魔了。” 雷炎道:“什么意思?她为何会走火入魔?” 迦和道:“我们鲛族鲛室中存放着上百颗那些修为高的鲛族主君留下的鲛珠,里面蕴藏着无穷的灵力,我安置她在鲛室中养伤,她吸食了所有鲛珠的灵力。她的修为,还承受不住,气息紊乱,便走火入魔了。” 雷炎一把抓住迦和的衣襟,“你不是说你将她带回来,会让她平安无事的吗?” 迦和推开雷炎,“你以为是我想的?我如何知道她会这般的不甘心?走火入魔后,怨气开始出现,使得海底封印九婴的结界出现漏洞,这些日子,我好不容易才让她安定下来,忙着镇压九婴。” 雷炎一拳头捶在柱子上,“无论如何,都要安抚好她。” 迦和道:“你还没有找到办法?” 雷炎摇摇头,“我翻遍了古书,可以强取,但是……” 迦和道:“现在的少主会死?” 雷炎点点头。 迦和道:“你舍不得?之前或许可以不要女娲石,但是现在,只有女娲石能够净化她体内的怨气了。” 雷炎道:“至少她是无辜的,我不想再因为怜娇去伤害任何人了,怜娇她不能再错下去了,我再找找……” 一只螃蟹夹住阿蛮放在珊瑚上的手指,阿蛮疼得一下子叫起来,迦和的剑立马飞了过来,雷炎见是阿蛮,立马展开扇子飞去一道白光将剑弹开。阿蛮甩着手大叫着想要将螃蟹甩下去,雷炎上前将螃蟹从她手指上扯了下来。这一扯,阿蛮叫得更加大声,“雷炎,我同你有仇?你就不能轻点?你不把我当女人看,至少也要把我当个人看啊!” 雷炎神情严肃,看着一直低头吹自己发红手指的阿蛮,“你刚刚,偷听我们讲话?” 阿蛮头也不抬,“我才没有,我来找你,谁知就被一只螃蟹给咬了,我说你们两人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要在这里偷偷讲?”她极力的克制自己的心虚,丝毫不表露出来,他们竟然在打女娲石的主意,他们口中的怜娇是何人? 迦和走上前道:“原来是小殿下,差点误伤殿下了。” 阿蛮道:“就是,你都没看清来人就出剑,若是你宫中的鲛娥怎么办?岂不是暴殄天物?” 迦和笑道:“鲛娥不怕螃蟹。” 雷炎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阿蛮将手背在身后,清清嗓子,“自然是有事要同你们讲,他们在那里不方便。” 迦和道:“哦,不知小殿下要同我们讲什么?” 阿蛮将手放在嘴边,低声道:“东主,你宫中是不是藏有怨气比较重的东西,若是有的话,就算不能净化,我应该也能帮你镇压一段时间。” 迦和道:“小殿下何出此言?” 雷炎看着迦和,“她习得女娲卷的东西,有谛听万物的能力,这一点,自然是难不倒她的。” 阿蛮道:“刚刚太子在那里,我不方便说,太子终究是天宫的太子,与我们这些氏族终究不是一路人,谁能保证今日太子不是天君派人查探鲛宫的呢。” 迦和神情一变,转瞬即逝,依然面带微笑道:“小殿下想得周到。” 雷炎拉着阿蛮往外走,“这是他们鲛族的事,你不要管了。” 阿蛮推开雷炎,走到迦和的面前,语气悲愤,“我刚刚在鲛宫门口,看到了……” 迦和道:“什么?” 阿蛮道:“鲛族的一些事,东主应该要清楚。” 迦和脸上的微笑再也挂不住了,雷炎也紧张起来,雷炎道:“你看到了什么?” 阿蛮白了他一眼,“东主都没问,你那么激动干嘛?” 迦和道:“敢问小殿下看到了什么?” 阿蛮道:“令尊和令堂,他们,被迫而死,残识不散,怕也同这次九婴失控有关系。” 那两人微微松一口气,阿蛮接着道:“令尊和令堂的残识有些许的怨气,或许使得九婴觉醒,只是还未这般的暴虐,主要是鲛宫里的东西,两厢怨气相互吸引,才使得九婴失控。” 迦和看着她,“殿下,你既也知道我们这些氏族同天宫不一样,那么,我再次求殿下,你们此番前来,只同我一起镇压九婴,无关其他。” 阿蛮:“可是……” 雷炎拉着她往外走去,“好了,走吧,我们去准备准备。” 快到正殿的时候,雷炎停下脚步,阿蛮见他看着自己,不由抬手抱住自己,“干嘛?你想做什么?”说不害怕是假的,就在刚刚听到他和东主两人打女娲石的主意后,阿蛮在走路的过程中回想起往日在女娲宫中的种种,说不定雷炎真的会杀了自己取走女娲石的。只是见雷炎这神情也有一丝不对劲,往日看自己都是不屑的神情,今日,怎么说呢,竟然带有一丝温柔和感激。 雷炎道:“阿蛮,你……” 阿蛮搓着自己的肩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转过身不看雷炎,“你从未叫过我名字,要是有求于我除了丢性命的事我都答应,只要你不要在我面前奇奇怪怪的,感觉就像问我还有没有什么遗言一样。” 雷炎叹息道:“我若是要杀你,不会让你有任何有说遗言的机会。” 阿蛮大惊失色,“你当真要杀我?” 雷炎:“你果真听到了。” 阿蛮豁了出去,“是,我是听到了,所以你想怎么样?” 雷炎:“阿蛮,我既为女娲族少司命,自然不会伤害你的。”这句话说出来,雷炎有些怀疑嘴巴不是自己的,他是何曾转变对阿蛮的态度的?他又为何讨厌阿蛮呢?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理由去讨厌阿蛮,阿蛮她很好,至少,比他自己好。 阿蛮浑身一抖,“雷炎你不要这样,我恶心。” 雷炎也不像往日那般同她拌嘴,“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的。” 阿蛮道:“我自然不会说出去,只是,你总要告诉我,东主要女娲石做什么?还有,怜娇是谁?我看你这么紧张的样子,是不是你在女娲宫里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阿蛮思忖半日,“怜娇怜娇,那莲花不会是她种的吧?” 雷炎道:“阿蛮,神界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不威胁到女娲族不威胁到你,你便不需要知道得那么清楚。” 阿蛮道:“可是你们提到了女娲石,若是我能够有什么能够帮到东主或者是你的地方,你们也应该告诉我,我不是热心肠,只是既然听到了,就想帮忙。” 雷炎道:“好了,我们去殿内吧,等会应该就可以下去了。” 阿蛮站在雷炎的身后看着他凛然的背影,想起刚刚他同自己说的那番话,浑身又打了一个哆嗦。 回到殿内,只见雷炎和众人都正襟危坐着,阿蛮走到阿银的身旁,阿银问道:“雷炎都回来了,你还没有回来,我还以为你又迷路了。” 阿蛮道:“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就不能高大上一些?” 阿银道:“那你自己又很有自知之明。” 阿蛮:“.…… 迦和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鲛娥手中端着几颗鲛珠。迦和示意宫娥分下去,“各位将鲛珠戴在身上,鲛珠是深海之物,下去的时候,会护住各位的。” 宫娥送到南宫夜面前,南宫夜刚想伸手去拿的时候,一旁的宿楠道:“你无须下去。” 南宫夜道:“为何?” 宿楠道:“容易招怨气上身。” 阿蛮见状,“南宫少主,身子不好?” 南宫夜道:“日积月累的旧疾罢了。” 阿蛮走上前,“你若是信得过我,我给你把把脉,看看是否可以调理。” 南宫夜刚想拒绝,久处深海身子不适感快要难以压制,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咳嗽,阿蛮见状拉起他的手腕,将手指放在南宫夜的手腕处,片刻,她看着南宫夜,说不出来话。南宫夜的脉搏,跳动得十分快,若是这样下去的话,南宫夜会出现早衰的症状,他的体内,不是日积月累的旧疾,而是日积月累的毒。那毒阿蛮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会让南宫夜身子虚弱,灵力涣散,必须戒骄戒躁,也不能过度使用灵力,尽管如此,阿蛮推断,南宫夜他活不过五千岁。 阿蛮道:“少主还是不要下去了。” 南宫夜终于忍不住咳嗽起来,习惯性的从怀里掏出帕子捂住嘴,“情况不好?” 阿蛮摇头道:“待我们回天宫后,我再想想治疗的方法。”她看着南宫夜手中淡绿色的帕子,上面有一只深绿色的蚂蚱,阿蛮笑道:“这手帕上的绣花倒十分与众不同。” 南宫夜道:“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姑娘送给我的。” 阿蛮道:“倒真是十分与众不同。” 两人说话间,阿蛮只觉得一道透着凉意的目光从自己的侧面投射过来,等她转头去看宿楠时,宿楠已经将头别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章 第八章诡秘 众人将鲛珠挂在腰侧,一个透明的结界立马护在他们的四周。阿蛮见雷炎没有戴鲛珠,也丝毫没有出门的意思,问道:“雷炎,你不同我们下去?” 雷炎道:“我在鲛宫,与你里应外合。” 阿蛮知道雷炎说的里应外合,他们下去镇压九婴残魂,必然会触动鲛宫那个怨气重的东西,现在九婴安静了一些,那就说明鲛宫里的东西也安静了。可若是他们所有人都下去了压制九婴,鲛宫里的东西察觉到危险,必定会同九婴相互保护,两厢怨气惺惺相惜,只压一头是没有效果的。迦和既然不愿阿蛮插手鲛宫的东西,阿蛮也不想多管。眼下他们不熟悉深海的情况,只能由迦和带他们下去,雷炎又同迦和看起来私交不浅,所以他留在鲛宫最为合适。 阿蛮道:“你自己多加小心。” 雷炎道:“你记住我的话,紧跟在太子身后,量力而行。” 阿蛮道:“知道了。”她转过身看着阿银,“不要乱跑,你到底不适应在水中,不要遇到什么危险才好。” 阿银乖巧的点头道:“知道了,我就乖乖的等在女娲宫,等你回来。” 迦和见众人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先下去吧。” 四人站在大鱼上面,越往深处越暗,怨气愈重,阿蛮体内的女娲石有这天地间最为纯厚的灵气,加之那些怨气重过她自身灵力的东西会强行进入她的脑海中,阿蛮的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脑海中是各种各样的可怕画面。心悸难忍,阿蛮有些站不稳,宿楠靠到她的身后,低声问道:“要不要紧?” 龙瑾和迦和闻声看着阿蛮,龙瑾道:“扛得住吗?” 阿蛮笑道:“嗯。”阿蛮有些担忧的看着迦和,迦和既然知道自己的父母不是平白无故死去,为何这么多年来,还对天宫百依百顺,主动将鲛宫下沉两千里,不问世事与世无争。他的脸上永远挂着平和的笑容,看似人畜无害,这样的人,要么就是真的淡泊,要么就是,他在隐忍,静待时机。 迦和微微一笑,“小殿下未曾出门历练过,第一次经历,有些害怕也是自然。” 阿蛮道:“也不是害怕,只是有些相冲,让我感到不适罢了。” 迦和道:“女娲至纯,凶兽至浊,两样东西,自然是不能共存的。” 不知下沉了多久,渐渐的就看到深海一处发出红色的光芒,那光芒的形状便是九头巨蛇的模样,九婴正在酣睡,阿蛮可以看到笼罩在淡蓝色的结界中,结界上有些许大大小小的窟窿,不少红色的光从窟窿里跑出来。 迦和道:“果真是结界出现了漏洞。”东海出现异象后,他一直忙着压制怜娇身上的怨气,却忽略了九婴因为吸食了怜娇身上的怨气再加上当年自己父君和母后残留的怨气后竟然醒了过来,怨气膨胀,九婴吸引过来的怨灵竟然将结界穿破,他分身乏术,只能先压制怜娇身上的怨气。天宫派使臣来的时候,看到东海异象,回去竟如实禀报了,迦和没有想到天君竟然会派太子和这些氏族少主来。来了也好,正好苦于无人帮忙。 龙瑾道:“既如此,我们便趁它没有醒过来之前,将结界修补好吧。” 四人分别站在东南西北方位,刚准备施法,阿蛮就看见九婴一颗头抬了起来,“快散开!”刚说完,几团柱形的红色怨灵冲着他们四人刺去,四人连连后退。九婴九个头全部抬起来,发出刺耳的嘶吼。迦和道:“不好,它醒了。” 龙瑾道:“大家小心,不要被怨气击中,若是在这深海中被怨气击中,怕是凶多吉少。” 九婴直起身子后,阿蛮发现,那些怨灵开始集中朝自己射击过来。看来是自己离得太近,九婴感到不适,所以才会醒过来,眼下它最想解决的,就是让自己感觉不自在的阿蛮了。阿蛮旋身翻了几个空翻,那些怨灵还是直直的朝自己刺过来,一次比一次凶。阿蛮心中疑惑:就算我体内的女娲石让它不适,到底是刚醒来,无论如何也不会攻势这般的猛,难道说,鲛宫的东西也醒来了? 阿蛮祭出剑,挡住躲避不及的怨灵,龙瑾大喊道:“小殿下,小心身后!”阿蛮转过头,就看到身后有三个怨灵冲自己刺来,龙瑾离阿蛮有些远,一时过不去,只得祭出自己的皎练剑,剑身飞出去,替阿蛮挡住怨灵。刚挡住后面,前面又来了,阿蛮反应不过来,一只手就将自己搂进了怀里,只见宿楠一摊开手掌,那些怨灵全部进入了他的掌心。龙瑾和迦和尚在远处,或许没有看清楚,但是阿蛮看得清清楚楚,那些怨灵进入了宿楠的体内,宿楠却毫发无损。 阿蛮睁圆了眼睛看着宿楠,宿楠戴着面具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来任何波澜,阿蛮刚想说话,迦和和龙瑾已经赶了过来,龙瑾急忙问道:“你们没事吧?” 阿蛮摆了摆头,“看来没有办法分散修补了,只能一个接着一个了。” 迦和道:“这样,小殿下你和太子修补,我和宿楠掩护你们。太子灵力淳厚,小殿下的灵力有净化的作用,可以一举两得。” 阿蛮和龙瑾同时道:“好。” 迦和和宿楠一前一后围着阿蛮和龙瑾,抵住那些朝着他们冲过来的怨灵,龙瑾的掌心凝聚灵力,阿蛮的灵力辅之,一金一紫两道光柱直冲那些漏洞,九婴奋力抵抗,却被阿蛮的灵力净化导致效果减弱。许久,那个淡蓝色的结界终于恢复了原样,九婴在结界中嘶吼着,似乎想要冲破这个结界,刚刚修补的那几个漏洞,也隐隐有些不堪其重。阿蛮道:“修补的地方的灵气要有一段时间才能和原有结界的灵气相融,现在若是九婴不能安静下来,那些修补的地方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龙瑾道:“眼下它已经被封印在了结界里,我们如何才能让它沉睡。” 阿蛮慢慢的走到结界上方,九婴因为是残魂,没有实体,整个残魂都是殷红,它九颗头朝着阿蛮张开了嘴巴,阿蛮可以看到它那深不见底的喉咙,以及吐出来的信子,感觉自己随时就要被吞进去了一般,阿蛮凝凝神,“我往结界中继续注入净化灵力,它感到不适后,自然就会沉睡。” 宿楠道:“不可,结界太大,灵力损耗难测。” 阿蛮道:“既然来了,肯定要解决事情才能回去,你们灵力虽比我深厚,但是没有净化作用,所以我在净化的时候,你们一定要看好那些刚修补的漏洞,要是漏了怨灵冲出来,第一时间肯定是冲向我,那我就小命不保了。” 龙谨道:“放心,我们护住你。” 阿蛮跪在结界顶上,将双手放在结界上面,掌心凝聚灵力,慢慢的,手掌下出现紫色的光圈,一圈一圈的往结界下面移去。宿楠看着阿蛮瘦弱的背影,紧抿着嘴唇,转身压制住那些想要从刚修补的漏洞中钻出来的怨灵。九婴的一个头以及垂了下去,接着又一个。阿蛮的肩膀忍不住颤抖起来,习得女娲卷里的秘术后,她的灵力增长不少,但是终究来说,这个结界对于阿蛮来说,确实太大了。当年鲛族先祖为了封印九婴的残魂,竟然为此付出了性命,阿蛮虽不用封印,但对于只有两千来岁的修为只有两百多年的她来说,无异于要她半条命。既然来了,无论如何都是要解决的,何况身旁还有三人护着自己,大不了就是让他们将自己带回天宫,多吃一些天宫的灵丹妙药,将损耗的修为和灵力补回来就是了。 结界下面怨灵挣扎,阿蛮加强灵力输送,九婴趁着阿蛮体内灵力越来越弱的时候,强行将自己的意识送进阿蛮的体内,阿蛮心绪开始乱了起来,她的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阿蛮紧闭双眼,告诉自己一定要凝神。 九婴在疯狂的喊着:“放开我!” “救我!” “你会后悔的!” “怜娇,我给你,全部给你!” “.…..” 阿蛮想起迦和和雷炎口中提起的怜娇,忍不住与体内九婴的意识对话:“给什么?你要给她什么?” 九婴笑道:“你一定会后悔你今日所为的!” 阿蛮道:“后悔什么?” 九婴道:“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伴随着九婴最后一声嘶吼,阿蛮头发衣袂猎猎,额前的额记透过额坠发出强烈的蓝色光芒,结界下九婴的残魂轰然倒塌,整个东海为之一震,阿蛮睁开眼睛,直接趴在了结界上面。宿楠急忙上前抱住她,“阿蛮,你感觉如何?” 阿蛮道:“怎么样?睡着了吗?” 龙谨和迦和也围了上来,龙谨道:“沉睡过去了。” 迦和赞叹道:“小殿下果真厉害。” 阿蛮笑着,“是,是吗……”话音刚落,头就垂进了宿楠的臂弯里。 龙谨急忙上前给她把脉,迦和问道:“如何?” 龙谨道:“灵力消耗过度,修为有损,我们先回鲛宫,这里也不利于她灵力恢复。” 宿楠一把将阿蛮抱起,跟在迦和和龙谨身后跳在大鱼的背上。阿蛮靠在宿楠的胸膛上,脸色苍白,嘴唇内部深红,看来体内还有淤血她来不及吐出来就昏了过去。她的手紧紧的抓着宿楠的衣襟,眉毛皱成一团,宿楠直到她现在十分难受,深海里,有不少沾染九婴怨气异化的东西,那些东西,趁着阿蛮虚弱,强行将自己的意识注入阿蛮的体内,阿蛮现在的脑子就是战场,充满了嘶吼声和恐怖的景象。 宿楠坐在大鱼上,将自己的灵力先行注入阿蛮的体内,他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你还是这个样子。” 阿蛮像是听到了一样,在他怀里动了一下。 有人在强行将特别苦的东西喂进自己的口中,阿蛮立马想起了在不周山的时候被玄武熬的那些药的可怕,立马推开道:“阿爹,苦。” 只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道:“嫌药难喝就不应该逞强。” 阿蛮睁开眼睛,看到阿银端着药坐在榻前,正放一勺药在唇边吹着。她的身后站着板着脸的雷炎,阿蛮想要坐起身,浑身酸疼的不行,阿银急忙放下碗将她扶起来。阿蛮靠在枕头上,头重得抬不起来,她抬手按着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戴着一条抹额,额坠不见了。 阿银道:“医师说,你那个额坠的灵力会与你自身的灵力相冲,所以先取下来,等你体内的灵力完全恢复了,再戴上就行了。”阿银将药碗端起来,送到阿蛮的面前。 阿蛮接过药碗,“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她捏住鼻子,将药一饮而尽。 趁着阿银端着碗出去,阿蛮急忙问站在一旁的雷炎,“他们几个没事吧?” 雷炎甩了下袖子,“你还有空担心别人,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我们几个中,就你卧床卧了两日。” 阿蛮笑道:“牺牲我一人,造福好多人,不亏了。” 雷炎道:“我反复强调,不要逞能,太子东主魔族少主都在,要你逞什么能?” 阿蛮道:“你这么说话,我会觉得你是在关心我的。” 雷炎道:“你自我感觉挺好。” 阿蛮想起东海海面的怨气,问道:“东海恢复了平静吗?鲛宫的东西如何了?你没事吧?” 雷炎坐在一旁的案几前,同她细细的讲了她昏迷这两日的事情。他们离开东海的时候,东海的海水已经清澈,怨气也散去了。天君念阿蛮劳苦功高,仅仅两千来岁就净化封印住了凶兽九婴,吩咐人好生照看,补气养灵的丹药不断的往风朗气清送来,本来早就要开始的讲学也延迟到等阿蛮醒了以后再开始。天君本想将炎煊郡主送到别的地方,太子在天君的寝殿跪了一晚,天君念他镇压东海异象有功,暂时就搁置了。 阿蛮见雷炎避开谈论鲛宫的东西,也就不再问了。 雷炎起身道:“师父来了,晚些会来看你的,我先走了。” 阿蛮舒展了一下腰身,拿起放在一旁的外衣披上,走到正殿的门口,坐在走廊上,正好看见天边的仙鹤飞过,阿蛮咽了下口水,“好想吃肉。” “我给你带来了!”人未到,声音就进来了,随即阿蛮就闻到了烤鸡的味道,只见南宫夜手里拿着一只用荷叶包得好好的烤鸡走了进来。 阿蛮起身,两眼放光的看着他,南宫夜将烤鸡递给她,阿蛮迫不及待的打开,扯下一个大鸡腿放进嘴里就咬了起来,“我发现,你每次总是出现在很巧的时机里。” 南宫夜与她并肩坐了下来,摆正身前的衣摆,“怎么解?” 阿蛮口齿不清道:“上次,我迷路,你出现了,这次,我刚说要吃肉,你又出现了,你说,这是不是一种缘分啊?” 南宫夜笑道:“可能,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阿蛮道:“这个比喻不好,嗯,不过我也想不出来有什么样的比喻比较恰当了,你堂堂一个魔族少主,把自己比喻成蛔虫,未免太失身份了。” 南宫夜:“身份不重要。” 阿蛮停下吃鸡的动作,伸出油腻腻的手,“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南宫夜也丝毫不嫌弃,将左手握成拳头同她的拳头撞了一下,“我也觉得。” 阿蛮扯下一个鸡腿递给他,“你也吃一个。”南宫夜微微垂睫,并没有接过鸡腿的意思,阿蛮想起来,他不能吃这些东西,不能吃油腻荤腥,不能饮酒,饮食方面也要格外注意。阿蛮放下烤鸡,刚想将自己的手放在外衣上擦干净,南宫夜拉过她的手,从自己的怀中掏出那块绿色的手帕,细细的将她每一根手指擦干净。阿蛮看着睫毛在他眼睛下方投下的阴影,恍然失神,他的动作温柔轻缓,手指冰凉得可怕。 荷风吹来,他额前两缕碎发微微摆动,遮住了他的眼睛,阿蛮抬手,将他的碎发捋道肩后,南宫夜猛然抬头,四目相对,阿蛮急忙抽回手,“你的头发,挡住,你眼睛了。” 南宫夜淡然一笑,很多年前,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也为自己捋过头发,也说过同样的话,只是她不记得了。不过,他记得就好了。好的坏的,只要他记得就好,那些好,温暖着他被病折磨着的日日夜夜,那些不好的,他还有机会,可以去弥补。 南宫夜将帕子放进怀里,阿蛮道:“你给我,我帮你洗一洗吧。” 他道:“不必。” 阿蛮有些愧疚的看着他,“你这手帕对你很重要吧?我看你日日带在身上,这么重要的手帕,你用来给我……” 南宫夜抬手怕拍她的肩膀,“你比它重要。” 阿蛮呆了一下,直到阿银端茶过来,阿蛮拉过南宫夜的手,“我给你把把脉,看能不能对症下点药。” 南宫夜点点头。 阿蛮的手指在南宫夜的手腕处探了探,脉搏虽比在东海时稳了一些,依然跳得很快。南宫夜只有三千来岁,他的五脏六腑,如果阿蛮没有估摸错的话,至少有一万岁了,这是极度早衰的现象,可为何南宫夜的外貌没有出现早衰的现象。他这个不是天生的,应该是后面中毒造成的,他的身体已经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若是天生的,根本无法支撑到他活到现在。而且,南宫夜乃魔族少主,有这样的症状,魔族的人怎么会不全力救治。 南宫夜见阿蛮面色不太好看,“怎么了?” 阿蛮道:“你中毒了你知道吗?” 南宫夜笑着点点头。 阿蛮放开他的手,端起一杯茶喝了起来,“什么毒?” 南宫夜道:“洗骨丸。” 阿蛮手中的杯子掉在了自己的衣裙上,阿银急忙拿手巾给她擦,“要不要进去换衣服?” 阿蛮摆手,“阿银,你去门口看着,若是有人来了,你通知一声。” 阿银急忙穿好放在廊下的鞋子,跑出门外,守在门口。 阿蛮看着南宫夜,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有些生气道:“你这般不惜命的吗?你既然知道你中毒了,也知道自己中的什么毒,为何不找人给你解毒,你知不知道你只能……” “只能活到五千岁,是吗?”南宫夜端起茶细细的抿了一口,“洗骨丸,不能一下毙命,却能让人五脏六腑早衰,经脉不稳,不能修炼法术,灵力涣散,戒骄戒躁,戒情戒欲,就连饮食上面,都不能随心所欲,本来吃一颗就能留下永久的病根,我活了三千多岁,已经不知道吃了多少颗了,可也能活到五千岁,你觉得我还能有何求?” 阿蛮放低声音,“是天族,是天族对不对?洗骨丸在神界,只有天族有,根本就没有救治的办法,天族……” 南宫夜道:“你既知道这些,便也该理解,为何我刚刚说那番话了。” 阿蛮道:“纵是如此,你不该放弃你自己。” 南宫夜苦笑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章 第九章诡秘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南宫夜的成长就伴随着难以入口的汤药,以及将他折磨得虚弱不堪的洗骨丸。 从一千一百岁生辰那日,魔族突然被扣上叛乱的帽子,不过就是有几个仙家莫名其妙的死在了魔族境内。天宫借题发挥,父君南宫合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解释,天宫依然兵列魔宫。天宫,四海,女娲族全部相助,魔族大败。父君被囚天宫锁妖塔,天宫下令用三万六千道灭神雷惩罚魔君的叛乱之心,三万六千道灭神雷下,就连灰烬都不会有。母后北海公主墨蕊带着自己在天宫的宴清宫门前,每日晨昏,跪了三年,才换来天君的一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终身囚于天宫锁妖塔,亲眷不得与之相见。”不但如此,魔族三分之二的年轻族人被囚在天宫,余下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魔族若是敢违抗天宫的命令,就会将魔族人送到衍胥城,那里困着上古的怨灵,进去的人,从来没有出来过,为了稳住那些怨灵,时不时需要活人当祭品,天宫一些罪大恶极的罪人,都被送了进去。 不久,墨蕊带着南宫夜回到魔宫,魔宫内外,被天兵看管了起来,南宫夜愤然道:“天宫到底想要如何?父君被囚,族人被困,还要跟看管烦人一样看管我们,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不……”墨蕊急忙捂住他的嘴巴,不许他说了下去。 有一次一个侍婢来伺候他换衣,守在门外的士兵见侍婢姿色不错,便动手动脚出言不逊起来。南宫夜在房内听到侍婢的哭喊声,跑出去一脚踹开天兵,怒斥道:“放肆,你们也未免太不将我们魔族放在眼里了!” 被踹的天兵站起身来,“你以为你是谁?我们为何要将你放在眼里?” 南宫夜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魔族太子。” 那些天兵一听,立马哈哈大笑起来:“听到了吗?罪奴还敢自称太子......哈哈哈......” 越来越多的天兵笑了起来,南宫夜只觉得自己被嘲笑声包围了起来,屈辱感立马涌了上来。“我要杀了你们!”南宫夜刚举起手,身后就有人抓住了他。 “阿夜,我们走。”母后将他举起的拳头慢慢的放下,然后拉着他就往内宫的方向走去。 南宫夜虽然不甘心,却不敢违背母后,只能任由着母后拉着自己的手,可是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当年在宴清宫门口跪着,来来往往的仙家对他们百般嘲弄,那些侍卫更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可以随意出言相辱。那个时候,南宫夜的拳头握得出血,却一滴眼泪都不愿意流出来,给那些侮辱他们的人看到。今日那种屈辱感又涌上了心头,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将眼前这些天兵杀死的冲动。 “不许哭!你应该跟你父王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哭。”墨蕊拉着自己的手逐渐变紧,“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才不会有人欺负你,才能救出你父君。你以为别人会因为你的眼泪同情你吗?阿夜,你是魔族的太子,你要记住,你的人生中没有眼泪,只有血仇!” “儿臣知道。”年仅一千多岁的南宫夜,一只手被母后拉着,另一只手抹干了脸上的眼泪。夕阳的余晖中,他的身影在不断的变大。 南宫夜恨天宫,整个魔族都恨天宫,而他们却没有能力跟天宫抗衡。南宫夜是魔族的太子,魔族的所有人都把眼睛放在他的身上,他害怕过,想过逃避。可是,若是逃避,母后该如何,既然一出生就魔族的太子,他就应该肩负起这个重任的。 墨蕊为了让他专心,他的内宫里,除了贴身服侍的拓元外,就再也其他人,任何女婢都不能靠近他的内宫。拓元是跟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子,两人很是聊得来。拓元虽是奴隶出生,可是智慧计谋样样不输自己,只是法术方面差了点。南宫夜时常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都会请他指点一二。 “太子可知凡间是什么样子吗?”南宫夜练功的时候,拓元就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 “你去过?”南宫夜丝毫没有停下动作。 “那是,”拓元坐起来,“我还没有进王宫之前,就曾经去过几次,凡间真的是个好地方,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姐。” “漂亮的小姐姐?”南宫夜有些疑惑,他常年不见女子,大抵母后才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了罢,“有我母后漂亮吗?” “那凡间的女子怎么能跟王后比呢?”拓元走到他跟前,避开他挥舞的剑,“但是凡间没有我们神界这般复杂。” “那你为何这般复杂?”南宫夜挥舞着剑,每次出招都是致命的一招。 “我日后是要以智谋取人的。”拓元看着南宫远道。 南宫夜丢下剑,拓元递上汗巾,两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南宫夜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好想出去看看。” 正说着,墨蕊默默的站在他们身后。 南宫夜察觉到了,赶紧拉着拓元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母后。”南宫夜和拓元赶紧行礼,看到墨蕊的表情,南宫夜就知道,刚刚他和拓元说的话都被她听到了。 “伴驾拓元,蛊惑太子,来人啊,拖出去。”墨蕊坐在两人的跟前,看着拓元,拓元急忙跪了下来,向来知道王后冷酷无情,他便也就不想求饶了,本来就是奴隶出生,总得有点骨气才行。 “母后,不干拓元的事,是儿臣让他说的。”南宫夜急忙解释。 “住口!”墨蕊喝住他,“你身为太子,竟然为一个下人求情。” “可是,儿臣毕竟与他一起长大......”南宫夜无力的争辩道,他唯独在墨蕊面前,没有丝毫的反驳之力。 “再怎么一起长大,你也要记住,你是太子,他不过是你的仆从。”墨蕊看着跪在一旁的拓元,“你倒有骨气,自己不求情,让太子替你求情,你以为本宫会看在太子的份上饶恕你吗?” 拓元向她行了个礼,“王后,拓元虽然为奴隶,但是也知道骨气二字,本来活得就卑微,王后若是要罚我杀我,我又何必像狗一样求饶,这样只会让我更加像个奴隶。” 墨蕊听到这个笑了出来,“果然不亏是我魔族的人,难怪夜儿会替你求情,本宫这次就放过你,只是,不许再蛊惑太子出宫。” “谢王后不罚,拓元必当尽心竭力侍奉太子殿下。”拓元立马行礼道。 墨蕊走后,南宫夜和拓元躺在地上一起笑了起来,“拓元,日后若是我重振魔族,必定让你当相宰。” “那拓元必定死而后已。” 两个少年爽朗的笑声响彻大殿,谁也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样子的,但未知的事,少年儿郎总是愿意花自己的青春去畅想去拼搏的。 一千二百岁的生辰,南宫夜正在练剑,拓元匆匆赶来,“殿下,天宫的使臣来了。” 南宫夜将自己的灵挚剑扔进拓元的怀里,“好好帮我擦一擦,我等会回来要继续练剑。” 拓元道:“保证给你擦得铮亮。” 天宫的使臣送来了贺寿礼,同时也送来了一颗药丸。 第一次吃洗骨丸,南宫夜百般不愿,辩驳道:“我没有病,为什么要吃药?” 使臣阴阳怪气道:“太子,难道是要违背天君的旨意?既然是天君给的,自然不会害太子。” 南宫夜道:“那我总能知道,这是什么药?有何功效?” 使臣道:“太子,你不要忘记了,魔君和魔族的人,都在天宫呢。” 墨蕊在一旁面无表情:“既然让你吃你便吃下去就行了。” 南宫夜不愿吃,墨蕊便吩咐人按住他,自己亲手将药送进南宫夜的口中,直到天族的使臣确认无误离开后,她才急忙跪倒在南宫夜面前,“阿夜,快吐出来,快些。” 南宫夜干呕了几下,没有把药吐出来,却吐出了几口血,然后昏睡了过去。洗骨丸只要进入口中,便会迅速融入体内,魔族那些长老翻了不少古籍,也未曾找到将洗骨丸逼出来的办法。每次南宫夜吐血昏厥过来,墨蕊就告诉他:“夜儿,魔族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等你强大了,你毕竟用最快的时间强大起来,你要记住,你今日所受的痛苦,魔族今日所受的侮辱,都是天宫给的,你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放过天宫。” 那药他每次吃完后浑身无力,母后就在让那些长老在密室中给自己输送灵力和修为,几次他在密室中昏厥过去。也是因为这样,他不至于终日卧病在床,稍稍看起来有些精神。只是他为此也渐渐身子弱了起来,必须戒骄戒躁,不能修炼法术,灵力涣散,若不是幼年有些底子在,现在的他恐怕同废人无异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再也握不起自己的灵挚剑了,灵挚摆在房间的剑架上,落满了灰尘。 天宫的人来给他把脉,均断言南宫夜活不过五千岁。慢慢的天宫便放松了戒心,不断减少看守魔族的士兵,最后撤回了所有的士兵。天兵走了之后,王宫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是天宫的兵虽然撤走了,药依然每年在南宫夜生辰的时候准时送来。洗骨丸,是一种□□,不会置人于死地,只会破坏人的身体结构,让身体渐渐的趋向软绵无力,五脏六腑出现早衰的现象。每次天宫使臣来时,都会让南宫夜当着他们的面吃下去。 两千五百岁的生辰,南宫夜换好一身衣服,领着拓元匆匆赶到岐阳宫,只见母后穿着朝服正襟危坐,殿前站着两个天宫的使臣。南宫夜上前欠身行礼,天宫使臣回礼道:“许久不见殿下,殿下越发的俊朗了。” 南宫夜微微一笑,转身坐了下来。 使臣用高傲的语气朗声道:“今日是世子二千五百岁的生辰,天君心疼魔族太子殿下与自己的父亲多年未见,便让罪臣南宫合书信一封,以慰藉父子相离之情。”他拿出一卷书简出来,殿内立马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南宫夜急忙起身接过书简,血腥味更加浓重,他微微一怔,“多谢天君挂念。” 墨蕊急忙上前道:“还望使臣回去告诉天君,望天君开恩,让本座带着太子同南宫合见上一面。” 使臣皱眉道:“公主,让那罪臣给您修书已经是天君的大恩了,莫要再不知足了,你可知这书简如何来的?南宫合将书简写好后,在锁妖里跪了几天几夜,天君心软了,念公主独自一人在魔族也辛苦,才让老臣送来的。”他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躺着一颗黑色的药丸,“殿下该吃药了。”墨蕊转过身不说话,南宫夜拿起锦盒中的药丸拿起来,一下子吞了进去,立马猛烈的咳嗽起来,拓元急忙端一杯水上前喂他喝了下去。 南宫夜吃完药,对天宫使臣笑道:“好了,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使臣道:“告辞。” 待使臣走后,墨蕊才转过身来看着南宫夜,南宫夜的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像是随时会倒下去一样。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个儿子,这是他们的命,亦或者是他们的劫。她的儿子,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从来没有抱怨过命运的不公,也没有怪过自己无能。他总是温和的接受所有的事情,笑脸对待自己不让自己担心,笑脸对待天宫的人,不让他们多疑。 南宫夜将竹简放在墨蕊面前,墨蕊接过竹简,差点崩溃。她颤抖的打开竹简,上面全是用血写的字,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以及胸中的悲愤,墨蕊只觉得喉头腥甜,“夜儿,你念给母后听。” “墨蕊吾妻,阿夜吾儿,见信可安?吾在天宫,一切安好,阿夜吾儿,生辰快乐,汝已年长,护好汝母,勿念。”南宫夜念完,合上竹简,手指关节处发白。 墨蕊哽咽起来,她紧紧的抓住南宫夜的手臂,“阿夜,阿夜……”口中尽是呜咽声,却说不出来任何话,她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儿子的身上,可是她儿子已经被天宫下手为强了,她已经没有办法了,她既想自己儿子奋发图强拯救魔族于水火之中,可是又担心自己的儿子不堪重负,她的内心矛盾复杂极了。天宫实在歹毒异常,斩草除根,他们做得相当的漂亮,当年去东海百般求自己嫁到魔族,还封自己为天宫的昭圣公主,若是知道会走到今日这一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当年的婚事。 南宫夜沉重的声音缓缓吐出:“儿臣,一定会,救出父君,重振魔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章 第十章诡秘 阿蛮见南宫夜半日不说话,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南宫夜转过头看着,阿蛮道:“你不会在想你的后事了吧?” 南宫夜尴尬一笑,“我确实要好好想想。” 阿蛮急忙道:“别,我跟你开玩笑呢,你不要往心里去。” 南宫夜:“无妨,这话,我在天宫,实在听得多了。”天宫的人都知道魔族少主活不过五千岁,有些仙家更是直接当着他的面说一些什么仙逝以后,魔族该如何之类的话。 阿蛮忍不住“啊”了一声。 待南宫夜走后,花然走上来收拾茶具,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阿蛮道:“你为何叹息?” 花然道:“魔族少主不易,孤儿寡母,他虽每日笑容可掬,可眼底下藏着的苦,又有多少人知道。” 阿蛮道:“这么多少主,你唯独只对魔族少主上心,这是,看上他了?” 花然红着脸道:“殿下可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花然只是以前看过魔族少主的惨状罢了。” 阿蛮:“什么惨状?” 花然絮絮叨叨说起来,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跟在比较年长的仙娥身后跑腿的小仙娥,做的一些事,不过都是打扫宴清宫的杂事。那三年,她每日都能看到一对母子素衣缟发早晚跪在宴清宫门前,那对母子就是昭圣公主和魔族少主南宫夜。为了天君能够免去魔君南宫合的死罪,昭圣公主三年不梳妆不施粉不戴珠钗不言语,面容憔悴,身形枯槁。至于南宫夜,膝盖没有一天是好的,结了痂又流血,膝盖上的伤疤十分吓人。身体上的痛苦已经足够,那些每日去上朝的仙家,路过的时候百般讥讽,有些在与魔族大战中失去至亲的人,甚至会吐口水在他们的身上。花然曾经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仙家一脚踹在南宫夜的胸口上,南宫夜飞出几丈远,拍拍身上的灰尘,依然恭恭敬敬的陪他的母后跪在宴清宫门前。 阿蛮道:“昭圣公主为何不护着他?” 花然道:“那些人不敢惹公主,就将气撒在少主身上,其实,公主自己的处境也十分艰难,魔族出事后,北海同公主断绝了关系。最后,好像还是女娲宫里的大祭司随远上来,替他们在天君的面前求情这件事才过去了。” 昭圣公主墨蕊是北海的公主,当年天君为了将她嫁到魔族,派使臣来来往往北海十几回,墨蕊才松口答应嫁到魔族,龙权高兴,封她为昭圣公主,算是当做天族的公主嫁了出去。随远的母亲是墨蕊的姑姑,随远是墨蕊的表哥,所以他帮墨蕊求情,也无可厚非。当年随远在天宫威望盖过龙权,龙权虽不愿意,终究还是迫于压力,放过了南宫合。这件事才告一段落落。 阿蛮看着刚刚南宫夜坐过的地方,叫住端着茶具准备离开的花然,“天宫那些上古的医书典籍,是放在医宫还是在藏书阁?” 花然道:“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阿蛮道:“你也知道嘛,我们女娲族精修医术,我想在天宫看看女娲族没有的东西,日后说不定也有用,对吧。” 花然道:“嗯,那些古籍应该在藏书阁。” 阿蛮道:“为何不在医宫?” 花然回道:“上古的古籍都是统一放置的,医师们要看,都是去藏书阁看的。” 阿蛮:“知道了。” 阿银许久都没有进来,阿蛮穿好鞋子走出去的时候,看到阿银托着腮蹲在门口,阿蛮道:“你这个样子,倒不像狐狸,像个看门的小狗了。” 阿银听到声音立马起身,“哪有你这么说我啊?” 阿蛮笑着拍拍她的头,“我要出门一趟,你好好待在宫里,不要乱跑。” 阿银扯着阿蛮的袖子,“你要去什么好玩的地方?带我去好不好?” 阿蛮道:“藏书阁。” 阿银立马放开她的袖子,“那你去吧。”阿银素来不喜欢读书,在女娲宫的时候,阿蛮去无极阁,大祭司没有禁止她出入无极阁,可一想到沉闷的环境,她进去过一次,再也没有进去过了。 阿蛮道:“没事的话,不要出宫门,免得有人欺负你。” 阿银道:“知道了。” 阿蛮走了半天,问了不少仙娥,七拐八拐,走过四条巷子,三座小桥,绕过七座宫殿,终于站在一座看似古朴,实则都是用上好的红木做成的藏书阁,雕栏画栋,藏书阁的外面,满是上等的兰花和湘妃竹。藏书阁门前的两根柱子上,分别用篆书写着:书镜照千古,笔花开四时。横批:锦绣三千。 阿蛮赞叹道:“这联子不知是何人所作,定是一个狂浪又文雅之人。” 来不及多想,阿蛮与守在藏书阁门前的几个宫娥打了个招呼就直奔存放医书古籍的地方,医书古籍在一个角落里。藏书阁有两层,藏书众多,阿蛮以为不少生僻的古书上会落满灰尘什么的,不曾想那些古书不但分类整理得十分整齐易寻,丝毫不落半点灰尘,阿蛮暗想:“回去应该让女娲宫管理藏书的司官来看看别人家的藏书阁管理得多好。”女娲宫的藏书阁,藏书颇多,不但书上有灰尘,那些放置书的架子上也有不少灰尘,每次去找书,都被灰呛得不行。 阿蛮拿了一本《毒迹录》,这是上古一位有名的医师留下来的,那名医师被神界的人称为杏林国手,可以令人起死回生,妙手回春。直到后来遇到一个中毒的人找自己解毒,他解不了毒,觉得愧对自己的称号以及他人对自己的赞誉,从此浪迹五湖四海九州大地,寻觅各种他不曾见过的毒,以及相关的解毒之法,撰写了这一本《毒迹录》,写完后就与世长辞了。 将书整整齐齐的放在案几上后,一个仙娥端了一个香炉过来,“殿下,这香炉有凝神的功效,殿下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告知即可。” 阿蛮笑道:“你们藏书阁是谁管的,我能不能请他去我们女娲宫,给我们女娲宫那些管理藏书阁的人讲讲,让他们惭愧惭愧。” 仙娥笑道:“殿下说笑了,藏书阁是太玄司管理的,太玄司说,藏书阁是一个神圣的地方,必须要精心相待,进藏书阁,要文雅静心,才是对藏书的尊重。”仙娥口中的太玄司,就是天宫“俊朗少年册”上面的第四名了,太玄是天宫栖霞尊者的弟子,栖霞尊者仙逝后,将还未成年的太玄托付给了天君。听闻他这个人俊秀貌美,身姿风雅。向来浪荡不守立法,在天宫闯了不少祸,后来天君拿他没有办法,就让他管理藏书阁,明面上是让他静心,实则是让他远离人群,独自一人闹腾。天君旨令一出,仙家们都开始担心藏书阁那些藏书了,谁知太玄去了藏书阁后,不但将藏书阁整理得整整齐齐,还修缮了藏书阁里里外外,使得那些仙家来藏书阁找书都方便不少。人人都以为太玄变了,谁知太玄一出藏书阁,依然还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不过总的来说,既然能干好一件事,天宫那些仙家的嘴也不会严苛道哪里去。 阿蛮道:“果真是个狂浪又文雅的人。” 仙娥道:“那婢子就先下去了,有事尽管吩咐就行。” 《毒迹录》中确实记载了不少毒,许多见过的没有见过,里面分为:兽毒,草毒,丸毒,器毒四大类,其余的则是一些生僻快要绝迹的毒类。南宫夜中的是洗骨丸,属于丸毒,阿蛮翻到丸毒那一卷,看了许久,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帮助解毒的办法。丸毒一般都是对症下药,用药压制驱散,实在不行,就是以毒攻毒,找到比体内更毒的毒,两毒相抗,最后中和。洗骨丸若说毒,毒不过断肠草,断肠草是草毒最为基本的了,所以很难找到与洗骨丸相近的毒药。若是汤药解毒,魔族的人肯定也用了不少,看样子,丝毫没有效果。 阿蛮合上书,托腮沉思许久,忽然听到有男子的声音。阿蛮起身透过书架上的缝,看到雷炎的大哥,雷决正被一个比他稍稍矮一些的人压在墙上。那姿势,极其暧昧。阿蛮揉着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看错,再看,确实是雷决,那个人背对着阿蛮,通身白衣,头发一半只由簪子盘住,有些修道的女子也是这般的打扮,不过看身形,若是女子的话,怕有些粗壮了些。他们两人在一个隐蔽的角落,一般不会被人看到,不过阿蛮正好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阿蛮暗想:现在天宫的人谈情说爱,都来藏书阁了?雷决面无表情的看着将双手压在自己胸膛上的人,似乎在等他说话。 “说,你是不是想我了?”雷决没有说话,那就是他身前的人说话,阿蛮心里发毛,那声音分明就是男子的声音。 雷决置若未闻。 “好你个雷决,这么些日子都不来看我,是不是在外面有其他的相好了?”雷决身前之人依依不饶,好像非要逼着雷决开口说话。 “你说话。”语气中带有责怪又有撒娇的感觉。 阿蛮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见雷决不说话,那人也不死心,抬头凑了上去,迅速在雷决的脸上落下一个吻,雷决脸色微微一变,抓住他的手,“好了没有?”语气没有不耐烦,倒有几分宠溺。 阿蛮看得面红心热。 那人挣开雷决的手,双手圈在雷决的肩膀上,“我一个人在这里好无聊啊。” 雷决道:“你不是最爱同仙娥戏耍,藏书阁人少,你可以自在的玩了。” 那人嘿嘿一笑,“你吃醋了?” 雷决道:“没有。” 那人:“到底有没有?” 雷决:“没有。” 那人有些失望的将头侧靠在雷决的怀里,“你心里没有我。”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睛往上瞟了一眼,这一瞟,好死不死,正好看见了正在缝中窥探的阿蛮,那人立马站起身,喝道:“谁?” 阿蛮吓得差点将面前的书架推翻,她急忙跑出去站在他们的面前,“不要出手,是我是我!” 雷决看着阿蛮,微微行礼,“小殿下。” 阿蛮也急忙回礼:“雷少司。”她看着站在雷决身旁的人,那人将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没有丝毫的尴尬不好意思之色。他的目光清澈,宛如月华泄出,长发如瀑,身子风采与一旁的雷决是两种模样,却也实在担得起“俊朗少年册”第四的称号 雷决道:“太玄,这位是女娲族的小殿下。” 太玄笑着抬手行礼道:“原来是小殿下,刚刚没有吓到小殿下吧?” 阿蛮急忙摆手:“没有没有,原来你就是太玄啊。” 太玄笑道:“小殿下对我有兴趣?” 雷决的目光扫了他一眼,他立马捂住了嘴巴,雷决问道:“小殿下来藏书阁所为何事?” 见他们没有问自己刚刚偷窥的事情,阿蛮自己却惭愧得面红耳赤,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半天说不出来话。 只听太玄又道:“总不能是来偷窥我们的吧?” 阿蛮急忙解释道:“不是,怎么可能,我又没有这方面的嗜好。” 谁知太玄极其不要脸的来了一句,“有不少人来偷窥学习经验呢。” 阿蛮惊讶得长大了嘴巴,“啊?” 太玄哈哈一笑,“不过一开始就被我发现了,怎么样?反侦察能力厉害吧?” 阿蛮尴尬的点点头,抬起手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厉害,厉害。” 太玄道:“不过我过了许久才发现小殿下,看来小殿下气息隐得不错。你若说不是来偷窥的,我都不信。” 阿蛮要怎么解释呢,自己前不久净化九婴,耗损了不少灵力,还未完全恢复,就算阿蛮不主动隐去,他也很难察觉。 雷决皱眉,“不要胡闹,小殿下前些日子净化九婴耗损了灵力。” 太玄“哦”了一声,一副了解情况的样子。 阿蛮道:“我来找医书。” 雷决道:“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阿蛮道:“我也不知,雷少司能否帮我。” 雷决道:“你若是想知道藏书之类的事,问太玄吧,太玄应该能帮你。”站在一旁的太玄清清嗓子,故作无事不晓的姿态。雷决抬手又行了个礼,“我还有事,先告退了。” 阿蛮急忙回礼,只听太玄道:“晚些来看我。” 雷决:“嗯。” 阿蛮看着雷决的身姿,实在想不到,他竟然,他竟然喜欢男子。若是神界那些氏族家的姑娘们知道了,不知道要折了多少芳心。太玄见阿蛮一副深痛悲惜的模样,好像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那种感觉,忍不住道:“怎么?你觉得我配不上雷少司?” 阿蛮道:“绝对没有,你同雷少司,绝配。” 太玄一笑,“看你说这话的份上,说吧,你要找什么?” 阿蛮压低声音,“洗骨丸的解毒之法。” 太玄神色微微一变,“你找那东西做什么?” 阿蛮:“我一个朋友中毒了。” 太玄:“魔族少主?” 阿蛮:“你怎么知道?” 太玄领着阿蛮走到医书古籍的架子前,“这神界,只有他中那样的毒了,洗骨丸本就要绝迹了,天君,好手段。” 阿蛮道:“你也知道?” 太玄:“天宫干的那点好事,知道的人很多,敢说的却没有几个。”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对天宫的不屑与厌恶,看来他知道当年魔族发生那件事的内幕。 阿蛮道:“门外的联子你写的?” 太玄道:“嗯,是不是觉得我很有才华?” 阿蛮点头,“同你说几句话,我发现自己也喜欢上你了。” 太玄将一本《毒法》扔进阿蛮的怀里,“我是雷少司的人,你可不要打我主意。” 阿蛮接过书,“我说的喜欢是欣赏。” 太玄道:“一般人都会将洗骨丸归类丸毒,其实,洗骨丸是灵毒,它是从根本上摧毁体内的灵力,《毒法》里有相关灵毒的记载,不过,比较少,灵毒上古的时候就被禁用,因为它实在是有违人伦的毒药,让人不死不活成为废人,终究是仙道相悖。”太玄脸色一变,严肃起来,“不过,小殿下,当真要管此事吗?” 阿蛮道:“你不是也看不下去吗?” 太玄笑起来,“若不是有雷少司,我也会喜欢你的。” 阿蛮拿着《毒法》准备回去时,太玄在她身后喊道:“小殿下,今日之事……” 阿蛮晃着手中的书,将手指放在唇边,做出噤声的动作。 回到风朗气清后,阿蛮吃过晚饭就躺在地板上翻看手中的医术,里面虽记载了关于灵毒的解法,但是不全,根本没有办法下手。阿银道:“阿蛮,你为何这般的费心?我们同那魔族少主,不过也是泛泛之交。” 阿蛮坐起来,“我想帮助别人,能帮助一个就是一个。” 阿银道:“从前不见你有这般的热心肠。” 阿蛮摸着自己的小腹,她以前确实没有这么的热心肠,不知是不是研习了女娲卷里面的内容,亦或者是她心底本来就有一个匡扶正义乐于助人的英雄,她也不知道,总之,她就是想要帮助别人。当初随远问过她,女娲如何解。 她沉思许久,“女娲不能局限于胸怀九州,还应该见义勇为,问心无愧,能帮则帮,见不平敢为弱者出声,行正道,施大义。” 许久,她看到随远的眼睛出现了光芒。 或许是在女娲宫看到不少关于神界的书,那些书上面记载的都是一些好的,可阿蛮看到的却是好的反面,那些不能被说出来,被放在明面上讲的事情。太玄他也知道,所以一谈论起天宫,满是不屑于厌恶。 像太玄这样敢说的人,整个天宫,怕是没有几个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章 第十一章蘼芜 花然在院子各处点灯,转身就看到大祭司随远站在门口,花然欠身行礼,随远道:“殿下呢?” 花然回道:“正在正殿看书。” 随远径直走到正殿前,看到躺在地板上的阿蛮以及坐在阿蛮身旁帮阿蛮记笔记的阿银,阿蛮翻着书,道:“记下,换灵祛毒,至寒至纯之处……” 阿银急忙在手中的册子上写下几笔,“‘祛’字怎么写?” 阿蛮无奈的放下书,坐起身,刚要接过阿银手中的册子,就看到站在门口的随远。阿蛮急忙将手中的书和阿银手中的册子藏进阿银身下的坐垫,拉着阿银到走廊上给随远行礼。阿蛮道:“大祭司进来坐,阿银,去备茶。” 随远道:“不必了,本座来看看你就走。”他伸出手,抓起阿蛮的手腕,将手指放在她的手腕上,许久收回手,“不错,灵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修为有些损耗,看来你女娲卷的秘术已经习得大半,不然以你的灵力,怕不是卧床两日这么简单了。不得不说,殿下精进了不少,望日后殿下不要懈怠修炼。” 阿蛮抬手道:“阿蛮谨记。” 随远看了一眼她们身后凹凸不平的坐垫,“殿下来到天宫还主动看书起来,是女娲宫的书不好看?” 阿蛮道:“不是,女娲宫的书,我早就看完了。” 随远疑惑,“何时?”在他心中,阿蛮聪明,天资过人,学东西快但不精,也很少主动去学习东西。在女娲宫,终日不是想着吃肉喝酒,就是和雷炎拌嘴打闹,大的过错没有,小的祸倒是不少。总之,是个让人疼爱多过嫌弃的孩子,女娲宫自从有了她,也鲜活不少。若是随远没有记错的话,一有空,阿蛮会去后山的小溪摸鱼,或者带着阿银偷偷跑下昆仑山喝酒,经常喝醉回来,为此随远罚她在藏书阁抄《梵修集》思过不下百回。她何曾有时间,或者说,她何曾会有心思放在看书上面? 阿蛮不好意思道:“大祭司让我在藏书阁思过的时候。” 随远眯着眼睛,“所以,你之前抄的那些……” 阿蛮急忙道:“阿银只帮我抄一半,还有一半是我自己抄的!”狡辩是没用的了,还不如直接承认。想起来罚抄《梵修集》时,她就哄着阿银每日拿着她抄的东西一笔一划的学着抄,练了一些日子后,两人的笔迹不差丝毫,阿蛮大喜过望,后面罚抄,几乎一半都是阿银代劳。她自己就在藏书阁看看那个,摸摸这个,竟然把藏书阁的藏书看了个遍。阿银不敢抬眼看大祭司,摸摸的往阿蛮的身后靠了靠。 随远嘴角微微一动,她的身上,有乐阕年轻时的影子。随远缓色道:“看了那么多书,也不枉罚你在藏书阁思过了。殿下好好休息,明日就开始听学了。” 阿蛮和阿银急忙行礼,“恭送大祭司。” 卯时刚到,阿蛮就站在了芷芳斋门前哈欠连天。在女娲宫时,阿银不叫自己,她也不会起床,往往都是无极阁派人来叫,后来无极阁说要派其他人来伺候她起床,阿蛮吓得几天都没有迟到,过段时间又恢复了老样子,不过终究还是没有人强迫自己起早,迟到了,随远不过象征性的说她两句,也不责罚,可能是要责罚的地方太多了,迟到不值一提。今日花然先叫醒了阿银,阿银是个乖的,一叫就起来了。阿银准备给阿蛮洗漱收拾打扮的东西,花然亲自在榻边,又是哄又是唬的,“小殿下,今日可是听学的第一天,你若是迟到了,女娲族的面子是挂不上的。” “小殿下,大祭司也要去的,你若是迟到了,他在天君面前,可会丢了面子的。” “小殿下…….” 就是在这样的叫起床方式中,阿蛮闭着眼睛被她们两人生拉硬拽收拾妥当出门了。 阿蛮打哈欠打得眼角都溢出了泪花,双眼模糊中看到一抹红色慢慢朝自己走来,阿蛮有气无力的抬起手,“早啊,少主。” 宿楠背着手走到她身前,“叫我宿楠就好。” 阿蛮道:“早啊,宿楠。” 宿楠看着那副似醒未醒的样子,“昨晚没休息好?” 阿蛮终于端不住端庄的架子,走到芷芳斋门前的台阶上,一屁股坐了下去,“昨晚看书太晚了。” 宿楠没有说话,见阿蛮支起胳膊撑着自己的头,眼睛闭了起来,他走上前,挡在阿蛮的面前,替她遮住渐渐强烈的日光。 人渐渐来了,宿楠弯腰轻声道:“阿蛮,醒了。” 阿蛮吓得差点头磕在台阶上,宿楠伸出手掌托住她的脸,阿蛮愣了下,宿楠将她拉起来,她就看到宿楠身后已经站了十几个人,一时有些尴尬,宿楠道:“他们,没有看见。”宿楠的衣摆很大,阿蛮身子本就小巧,他站在那里,旁人也不敢上前来,也就无人看到他身后的阿蛮了。 雷炎看了半日,在人群中没有看到阿蛮,阿蛮突然出现在宿楠的身后,雷炎没好气走上前:“我以为你又迟到了。” 阿蛮伸了个懒腰,“放心,我不会丢女娲族的脸的。” 雷炎道:“你最好有这样彻头彻尾的觉悟。” 龙瑾走上前,对阿蛮道:“还望小殿下,今日能去炎部,帮我看看阿煊,听闻她不吃不喝,身子虚弱至极。我根本就没有办法靠近炎部一步,父君说,若是我再去炎部,必然会将炎煊发配北漠。” 阿蛮道:“我要如何去?炎部我不熟悉的。” 雷炎道:“我带你去。” 芷芳斋的门开了,一位满头白发,雪白的胡子直垂小腹的老者站在门口,龙瑾上前领头行礼道:“请大儒安。” 后面的氏族子弟们急忙一同行礼:“请大儒安。” 大儒捋顺胡子,微微颔首,“只要进了芷芳斋,那就没有什么太子公主少主世子,在这里,只有听学一件事,若是有人捣乱,看到放在那里了戒鞭了吗?”他的手指指着屋内正方架子上摆放的三根银色戒鞭,“一鞭下去,三日痊愈,十鞭下去,卧床半月,一百鞭,你们自己想。” 阿蛮不知死活的问了一句,“大儒,可有人受过?” 大儒眯着的眼睛向阿蛮射出锐利的锋芒,“不少人,最多的受过一百。” 有人不知死活的问了一句,“那受过一百如何了?” 大儒冷哼了一声,“不是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女娲族大祭司。”众人闻言,议论纷纷,大祭司在神界威望之高,法力之强,品性之洁,人人称赞不已,到底是做了何事,会在芷芳斋受戒鞭一百。 在众人议论纷纷中,随远从一旁慢慢的走了进来,抬手向大儒微微行礼,下面立马安静了下来。刚刚的议论变成了疑惑,为何大祭司随远会出现在这里。 大儒道:“大祭司,一切准备妥当,今日这芷芳斋就交给你了。” 随远道:“大儒放心。” 大儒走后,众人随着随远走进芷芳斋在已经安排好的位置做好,阿蛮看了下身后的位置,竟然是雷炎,阿蛮顿时感觉如坐针毡。雷炎坐在自己的身后,怕是瞌睡都不能有了。她的旁边是宿楠,宿楠身旁的位置是魔族少主南宫夜的,只是南宫夜还未到,位子还空着。 随远坐在戒鞭下,见众人坐好,刚要开口,一人高声道:“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众人转过身,就看到南宫夜站在门口,欠身行礼道:“大祭司,晚辈来迟,请大祭司责罚。” 随远抬眼,“今日第一天,切忌再犯。” “是。”南宫夜抬脚慢慢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看到阿蛮正在看自己,南宫夜将手放在案几下向阿蛮打了个招呼。 阿蛮也将手放在案几下回他,随即就感觉到背后有一丝寒意,转过头就看到雷炎正瞪着自己。雷炎用唇语道:“好好听课。” 阿蛮不耐烦,唇语道:“知道啦。” 所有人今日都以为随远要从又远又长的上古史讲起,谁知随远端坐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各位都是各族日后的继位人,无论是志向还是目光,都应该是长远的,本座今日特意来,是想知道,各位,对神界的局势有何见解。” 没人敢第一个说话。 随远抬袖将芷芳斋的门合上,道:“今日在这里说的话,除了我们,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见众人依然不语,随远道:“太子,你有何见解?” 龙瑾站起身,闷了半天,才缓缓道:“得失心重,疑心重重。集权易怒,分权难治。” 随远微微点头,“太子认为该如何?” 龙瑾皱眉道:“选贤举能,唯才是举,轻血缘,重贤能。” 随远道:“不错。” 有些人没有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既没有明确说出来,又十分隐晦,议论声再次起来。 阿蛮站起身道:“太子所言,日后敢做否?” 龙瑾垂目道:“只怕心有余力不足。” 随远道:“若是有心,何惧力不足,日后定会有志同道合之人辅之。” 一旁的南宫夜道:“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随远道:“如何不易?” 南宫夜起身,“就算重新整治,威望已失,人心是很容易受到创伤的,若是被伤害了。日后就算被修复,也会留下阴影在。简单的信任都没有了,谈改变,如何易?” 随远道:“在理。” 阿蛮道:“所以,当务之急,是重新建立信任罢了。” 龙瑾叹息道:“谈何容易?” 这一上午就过去了,下午无事,龙瑾像是担心阿蛮忘记了一样,用过午膳就拉着雷炎赶到风朗气清,阿蛮道:“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炎宫外有一片红色的花海,阿银凑到一朵花前闻着,然后摘下来放在阿蛮的面前,“阿蛮,这花真是漂亮极了。” 雷炎双手放在后脑勺,“那是炎族才有的花,赤焰花,闻久了会让人产生眩晕的感觉的。” 阿蛮道:“那炎族为何还要留着这些花?” 雷炎道:“以备不时之需。” 阿蛮道:“备什么不时之需?” 雷炎正色道:“虽说天宫三族同尊,终究君是君,臣是臣,你也看到了,天君的控制欲有多强,先祖虽有誓言在,但谁能保证,哪位天君会无视誓言发难呢?你看鲛族就知道了。这些赤焰花,可以用来当作军需。” 阿蛮听到鲛族,问道:“对了,东主为何没来?” 雷炎道:“东主已经任位,自然是没空来了。” 阿蛮和阿银在前面打打闹闹,雷炎突然忍不住向前拉住她:“我向来知道你不是一个热心的人,为何要答应天族太子的事?” 阿蛮拍拍他的肩膀,“我若是嫁给了太子,你一个人在女娲宫岂不是很孤单,说到底我是为了你着想,你懂不懂啊?” 雷炎甩开她的手,“你怕是想多了,若是你嫁给天族的太子,你就得举族迁往神界,女娲宫你还是要待的。” 阿蛮道:“所以我更要帮了啊,若是女娲族举族迁往天宫,女娲族,算是彻底被控制了吧,就算日后太子继位,可谁能保证在此之前女娲族的人不受折辱呢?”她看着雷炎,“不对,说起来不爱管闲事,按理说,你比我还不爱管闲事,哪怕跟太子关系好,你应该也不会插手此事吧,那日竟然还替花然去医宫拿药,若不是你去,医宫的人知道拿到风朗气清,我应该都来不及给炎煊治疗。你说说,你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帮太子的?是不是也舍不得我和太子联姻啊?” 雷炎推开她,并不回答。 那日龙瑾和阿蛮将炎煊带回风朗气清,宴会就散了。雷炎匆匆赶到风朗气清,一来是担心阿蛮惹祸上身,二来,他与龙瑾私交甚好,确实也想帮忙。中途遇到要去医宫拿药的花然,医宫的药要备份,花然去拿的话,备份后立马就能知道阿蛮和太子将炎煊带到了风朗气清,阿蛮治愈术高超,晚些发现,应该可以帮忙救治。他二话不说就替花然去了医宫,只说是自己的母后要用药。拿了药送进去后,他见龙瑾心神不宁的模样,道:“太子不用担心,阿蛮的治愈术很厉害的。” 龙瑾垂头坐在廊上,“阿炎,真正可笑,我身为太子,竟然,连我心爱的女子都护不住,不说护得住,我都没有办法同她一起。” 雷炎道:“你是太子,有更重要的事做。” 龙瑾抬起头看着雷炎,“你以前,从不称我太子的。” 雷炎:“哪能永远都这样不分尊卑。” 龙瑾苦笑道:“是啊,只要活在神界,尊卑分明,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不能同阿煊在一起,尊卑这些虚名,要了有何用?我是太子又如何,我就算日后有了天宫又如何?没有阿煊,那些东西,于我来说,不过都是虚的。” 雷炎:“有些事,一出生就注定了吧。” 龙谨笑道:“注定什么?这些东西,不过都是天神定的,明明我们才是天神啊,却改变不了任何事。” 雷炎一怔,“太子,你日后要继任天君,身后需要氏族的支持。” 龙瑾红着眼睛,颤颤巍巍站起身,“阿炎,一朝登基,六亲情绝。皇者寡也,帝者孤也。阿炎,你看看我父君现在的样子,他在那个位置上,看着有了一切,实则什么都没有,我不想那样,太子之位,天君之位,我通通不想要。” 雷炎道:“太子日后继任天君之位,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龙瑾的眼泪都笑了出来,“阿炎,若是等你强大,你要护住的人不在了呢?” 平地一声惊雷,雷炎颓然的坐在了廊上,若是等到自己强大了,自己想要护住的人不在了呢?他没有这么想过,他从未这么想过。 或许就是因为龙谨的这番话,雷炎才决定帮他的吧。 三人到了炎部,雷炎领着阿蛮和阿银走了进去。雷炎看到炎珏,立马亲热的喊着:“舅舅!” 炎珏看到雷炎也很是高兴,立马迎上来,“你这小子,自从去了女娲宫,也不见得回来一次。回来了,这么久才来看舅舅。”他捏着雷炎的肩膀,“好小子,功力长进不少,果然有大祭司的□□就是不一样,当初都以为你是庸才,舅舅就不这样认为......” 炎珏说着说着就谈起了以前雷炎在天宫的糗事,阿蛮和阿银在一旁听着直笑。 炎珏这才注意到她们两人,拱手向阿蛮行礼,“那日小殿下救了煊儿,还未来得及当面同小殿下道谢。” 阿蛮回礼道:“举手之劳,炎君无须言谢。” 炎珏问道:“不知小殿下来炎部所为何事?” 阿蛮还未回答,雷炎急忙道:“她初来天宫,我便带她四处看看,顺便来看看炎炜。” 炎珏便也没有多说,“他们在后院,近来也提起你,你们年轻人去玩吧,舅舅还有事要同你父君商量,就不打扰你们了。” 雷炎领着阿蛮来到后院,看到正坐在院子中玩耍的炎炜,雷炎道:“这就是炎炜,那日宴会上你应该见过,今年不过才一千岁,平日里都是我带着他胡闹的,自从我去了女娲宫后,听说也开始修行了。” 炎炜看到了他们,立马跑上来,“雷炎哥哥,你回来了!” 雷炎笑着道:“许久未见,长高了不少。” 炎炜问道:“雷炎哥哥怎么有空来?” 雷炎看着他,道:“我也不瞒你,我来这里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的。” 炎炜问:“何事?” 雷炎看了一眼阿蛮,“炎煊,就是你们的二姐,在何处你可知?” 炎炜有些警惕,“雷炎哥哥问这个做什么?” 雷炎故作姿态,“怎么?一些日子不见,倒是提防我了?” 炎炜咬了咬嘴唇,看了看四周,“不是提防雷炎哥哥,只是大姐说,这件事谁也不能说出去,否则就家规伺候。” 雷炎笑道:“你放心,同我讲我肯定不会让她知道的。” 炎炜这才慢慢的说出来,炎煊被囚在东偏阁里,那里有侍卫看守,炎后不让任何人进去。炎媛对炎煊很是不好,在膳食衣物方面总是苛待炎煊,他也不知道炎煊到底如何了?只能每日偷偷的派自己的人送些干净和衣物和食物进去,不过每日怎么送进去就每日怎么送出来,炎君不在家的时候,炎媛就进去百般羞辱。 炎炜说到这里,顿了下,拉着雷炎的袖子,“太子为何还不来接二姐,二姐这样下去,会死的。” 雷炎轻拍他的肩头,“太子终究是太子,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炎炜道:“当初他同我二姐一起时,曾说过,没有什么事会比二姐重要,二姐也是可怜,本来在凡间就受苦,来到天宫后,还要受苦,母后和大姐待她不好,父君又怕母后,二姐在炎宫孤立无援,还不容易以为太子能够护住她,结果平白又受了不少苦。” 雷炎道:“东偏阁在何处?” 炎炜道:“就在这条长廊的尽头,雷炎哥哥问这个做什么?母后不让人进去的。” 雷炎看了一眼阿蛮,阿蛮领会了意思,立马和阿银托辞走开。 两人一看到没人后,立马拔腿就跑了起来,只是,阿蛮猝不及防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把那个人也撞到在了地上。 “谁呀?不看路的吗?”那人倒在阿蛮的面前捂着自己的腰喊着。 阿蛮揉揉自己的膝盖,急忙起身,看到炎媛倒在地上。刚想上前将她扶起来,炎媛看了一眼她的手,让她身后的侍女将自己扶了起来,炎媛看着阿蛮,脸色十分难看,道:“你......女娲族的……” 阿银走上前道:“这是女娲族的圣女殿下。” 炎媛整理了下发髻,“那本该唤你一声小殿下的,但是你既然在炎部,自然也知道,你我身份是一样的,这样的话,道歉也就不必了吧。只不过,不知小殿下来我们炎部所为何事?” 阿蛮直白道:“我们来找小郡主。” 炎媛的面色一变,一旁的侍女又道:“炎部哪有什么小郡主,只有一位郡主,就是你眼前的这位。” 阿蛮皱着眉头,“到底有没有小郡主,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我与小郡主昔日里是朋友,听说她在炎部,特意来叙叙旧。” 炎媛笑道:“小殿下久居女娲宫,怎么会认识凡间的人?” “这个郡主就无须知道了,只是希望郡主能够让我去见一眼小郡主,叙叙旧时的情谊。”阿蛮笑道。 炎媛脸上的笑容终于凝固了,她意识到阿蛮说的话不是开玩笑。她正色道:“父君下过命令了,任何人都不能见她。” 阿蛮露出让人难以琢磨的笑容,“到底是郡主和炎后不让见还是炎君,郡主自己心里明白?若是炎君真的对小郡主这般严苛的话,当初也不会将她从凡间里寻回来,说到底炎君还是承认她这个女儿的。只不过是因为郡主和炎后,炎君迫不得已罢了。若是郡主不让我进去,那我只得去找炎君了。” 炎媛无法辩驳,她让开过道,侍女在一旁还准备拦着,炎媛喊道:“让她过去。”她看着阿蛮,“不过我还是奉劝小殿下一句,这是我们炎族的事,小殿下可千万别管哦。” 阿蛮没有理她,带着阿银径直走到了东偏阁。 东偏阁的侍卫看到刚刚郡主没有拦她们,自然也不敢拦她们。 东偏阁就是一间又黑又暗的房子,阿蛮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很浓的尘土味,想是许久没人住了吧,只是既然炎煊住在里面,也不该这般的破败。昏暗的光线下,阿蛮看不清哪里有人。只是隐隐中看到一个人躺在榻上,阿蛮轻轻唤了句:“炎煊。” 只见炎煊缓缓的回过头来,她的目光呆滞,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怎么?你们是想看我有没有死掉吗?”她轻声说着,好像不久之前在大殿昏倒的人不是她。 “阿蛮,她好美。”阿银忍不住惊叹道。 阿蛮也愣住了,虽然面容憔悴头发凌乱,却依然有俊秀的脸庞和像湖水一般幽深的双眸。 炎煊也注意到她同往日进来的人不同,便问道:“你是何人?” 阿蛮回道:“龙谨让我来的。” 炎煊听到“龙谨”两个字,眼睛好似有一道光却很快就不见了,“他派你来做什么?” “让你活下去。”阿蛮回道。 炎煊看着阿蛮,“活不活下去,同他有什么关系?” 阿蛮走上前,“他在等你。” 炎煊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我今日很累,也无心听笑话,若是没什么事,就请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阿蛮道:“真的。” 炎煊许久没有说话,突然一下子哭了出来,“他如何等我?那日在大殿,他说的话还不够绝情,还要让你来羞辱我吗?。” 阿蛮急忙道:“没有,他那日是迫于无奈。这次我来,就是他托我救你的。”阿蛮急忙上前坐在榻上,“你莫要哭,你的身子,不能哭。” 炎煊停止了哭泣,她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我的身子,已经不重要了。” 阿蛮道:“他都没有放弃,你为何要放弃?” 炎煊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比苦还难看,“从我的孩子没了那一刻,我们就彻底完了,还谈什么放不放弃?” 阿蛮道:“他也很自责。” 炎煊道:“他应该自责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章 第十二章蘼芜 阿蛮见无论说什么,炎煊都听不进去,也不愿让阿蛮给她治疗,本来耐心磨得差不多了,但又想起自己答应龙瑾,只得继续按捺着性子,“太子对你不起在先,不过,我有一点不懂,为何你会在这里?半人半仙,一般都是不会被神界接纳的,你既出现在这里,说明是你自己的选择。” 炎煊的眼睛红肿,抬手按在阿蛮的肩膀上,“自己的选择?我何曾有过选择的机会?” 阿蛮道:“怎么没有?你既知你半人半仙的身份,也知天宫尊卑分明,那你就可以选择一开始不同太子一起。” 炎煊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榻上,“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头论足?” 阿蛮看到她的齿缝间鲜红,嘴角溢出血来,急忙道:“你不要激动。” 炎煊推开她,“你滚,你们神界的人,虚伪自私,我不要见到你们任何人,滚!”她站起身,将阿蛮和阿银往外赶,阿银急忙护住阿蛮。还未走几步,炎煊就昏倒在了地上,阿蛮急忙扶住她。 阿蛮将她扶到榻上,给她把了脉,情况不是很好,小产后身子还未恢复,情绪不对,不吃不喝,看她这个样子,是不想活了。阿蛮从阿银的手中接过药,给她喂了下去。阿银问道:“她怎么样了?” 阿蛮摇头道:“活不活得下去,就看她自己想不想活了。” 阿银道:“看她那个样子,似乎很苦。” 阿蛮垂头丧气道:“我为何要答应太子帮他,我实在见不得这样的事,可你看炎煊这个样子,分明是求死,就算我想帮,也帮不了啊。”她紧紧的握住炎煊的手,闭上了眼睛,跌进了一片花海里。 炎煊和龙瑾在一片花海里,两人相互依偎,像是在彼此取暖一般。龙瑾编了一个十分简陋的花环戴在炎煊的头上,柔声道:“阿煊,我会带你走,我会带你离开的。” 那个时候,炎煊的双眸满是天真,“我们去哪里?” 龙瑾道:“只要同你一起,无论哪里,都无所谓。” 炎煊道:“要等多久?” 龙瑾道:“快了,快了。” 画面一转。炎煊是炎君之女,可每日只能单独在自己的房中吃饭,根本无法上桌同自己的父君吃饭。这些时日,她的胃口奇差,吃什么都如同爵蜡。侍婢端上来一盘糖醋肉,她闻到味道就干呕了起来。侍婢见状,神色一变,立马跑到炎后的房中禀报了此事。 没多久,龙欣带着炎宫的医师来给她把脉,是喜脉。 炎煊被禁足。 龙欣同炎珏在她的房门口大吵一架。 龙欣道:“你的女儿,同你喜欢的女人都是一样的货色,还没有明媒正娶,孩子都有了。你将她带回来,本就是我们炎族的丑事了,现在她又有了孩子,孩子的父亲也不知道是谁,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炎珏道:“我自会处理此事。” 龙欣厉声道:“你会处理?你怎么处理?我问你,今日若是阿媛做出这样的事,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淡定,怕不是早就戒鞭伺候了吧?果真就是,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死就死了,还要留下一个女儿来祸害炎族!炎珏,我告诉你,她就是个祸害,迟早会给你,给炎族带来祸乱的。” 炎珏怒斥道:“住口!” 龙欣道:“好你个炎珏,你竟然敢凶我。我在外面被人戳脊梁骨就算了,在家还要看你脸色,你信不信我将这件事捅出去?” 炎珏道:“你不要逼我。” 龙欣不依不饶,“我逼你什么了?你说呀,我逼你什么了?你站住,你说啊,你以为逃避就可以解决这件事了?我告诉你……”炎珏加快了步伐,龙欣疾步在他身后跟着,口中依旧是依依不饶。 炎煊坐在榻上,抱着自己的腿,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炎煊十岁的时候,她的母亲香煜煊就去世了,她独自一人流落街头,被路人嫌弃,被老乞丐驱赶,同野狗相搏,差点被拐进青楼。无论遭受什么,她一直没有放弃过,因为她的母亲告诉她,她父亲回来接她。她印象中根本就没有父亲这样的角色,母亲是一国的公主,为了同父亲一起,丢掉了公主的身份,隐于市集之中,过着清苦又平淡的日子。可是父亲,从她记事起,她就没有见过,母亲却还一直告诉她,父亲一定会来接她们,只要等就可以了。 所以当炎煊在下着倾盘大雨的街头无处躲雨遇到撑着伞款款而来的炎珏时,炎煊忍不住问他:“你是我的父亲吗?我父亲叫炎珏。”母亲告诉过她,父亲很好看,只是很苦,脸上永远都像是快要下雨的天,有些阴沉。所以炎煊一看到炎珏那张苦大仇深的脸时,她就在想,这人会不会是自己的父亲。 炎珏红着眼睛点了点头,一把将炎煊搂进怀里,丝毫不在乎她浑身脏兮兮的。 炎煊有些哽咽,难过却又十分喜悦,“你为何现在才来接我?我母亲都不在了,她临走前都在等你。” 炎珏道:“我知道,阿煊,对不起,是为父对不起你。” 炎煊抬手,擦去炎珏的眼泪,“没关系,母亲说,只要你愿意来,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只是,母亲没有等到你,我原谅你,就是不知道母亲会不会原谅你。但是,母亲说话向来是不算话的,每次都说再也不等父亲了,可过后还是会跟我说,父亲一定会来。所以,她可能也会原谅父亲。” 炎珏紧紧的抱着她,“阿煊,我带你回去,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了。” 炎煊以为,父亲的出现,会让她惨淡的人生结束,没有预料到的是,父亲的出现是她另一段悲哀的人生的开始。 她这一生,好像注定了不幸一般。 炎珏领着她回到了炎宫,当晚就同龙欣大吵一架。 龙欣红着眼睛,“你在外面招惹女人就算了,你还要将孩子带回来恶心我,炎珏,我身为堂堂天族公主,你竟然是这样待我?” 炎珏道:“这件事,没什么可以商量的,我这辈子没有求过你什么,但是这一次,就当做我求你,她不过是个孩子,不会碍着你什么事的。” 龙欣道:“你说得轻巧,今日若是我与别的男子私通带回一个孩子,终日游荡在你面前,你待如何?” 没曾想,炎珏道:“该如何,就如何。” 龙欣跌坐在地上,“是了,你不爱我,所以,该如何就如何,今日就算我当着你的面同别的男子亲热,你也不会有所动作。你不爱我,当初又为何娶我?” 炎珏道:“我为何娶你,你为何嫁我,你心里明白,我心里也明白。”炎珏抬脚准备离开,龙欣叫住他:“炎珏,你待我就没有半分的情谊?” 炎珏头也没回。 炎煊在炎宫住了下来,不过身份不能对外公开,她半人半仙,在神界,是很忌讳的存在。凡人和神仙是禁止通婚生子的,神仙有万年的寿命,凡人不过匆匆百年,若是相合,有违人伦,也会造成不少的麻烦。所以一旦有半人半仙的人出现,多半是会被歧视的,歧视的最大原因是,他们父母的不负责任。炎珏给了她郡主的身份,不过也只在炎宫,她不能出炎宫,也没有人愿意与她多说话。在饭桌上,龙欣和炎媛对她百般羞辱,羞辱她就算了,连带着她的母亲一起羞辱。炎珏几次在饭桌上同龙欣吵架,闹过几次后,炎煊不愿意再同他们一起吃饭,独自一人在房中吃饭。 后来有了炎炜,龙欣的注意力就都到孩子的身上去了,炎煊才得以自在一些。炎煊爱花,在院子中修剪花枝的时候,遇到前来找父君议事的太子龙瑾。龙瑾见她修剪花枝的手法不像往日自己在宫中看到那般,忍不住纠正她道:“你若是这样修剪的话,这些花有些秃得不好看了。” 炎煊抬眼就看到如芝兰玉树的龙瑾,她不曾出过门,看到龙瑾的服饰,除了知道他身份尊贵外,根本不知道他就是当今天宫的太子。炎煊道:“可是这样能活得久一些不是吗?” 龙瑾道:“当你要将它们折下来的时候,它们就活不长了。” 炎煊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折下它是因为喜欢,既然喜欢,那就应该想办法让它活久一些,不是吗?” 龙瑾笑道:“你喜欢花?” 炎煊放下剪刀,“喜欢,只是,炎宫的花,花期太短,让我觉得,这世间,好的东西,都是这般的短暂。” 龙瑾道:“若有机会,我带你去天宫的花海,那里的花,常年不败。” 炎煊笑了起来,“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如何带我出去?” 龙瑾也笑了起来,“那你知道我是何人吗?我说能带你出去,就能带你出去。” 正事要紧,龙瑾匆匆赶到炎珏的书房中。聊完正事后,龙瑾道:“有一事想要问下炎君。” 炎珏道:“何事?” 龙瑾:“炎宫为何有一个半人半仙的女子?” 炎珏面露难色,男人都是了解男人的,龙瑾心中已猜到两分,道:“炎君但说无妨,我不会往外多言。” 龙瑾的人品是有目共睹的,炎珏回道:“实不相瞒,那是臣年轻的时候在凡间的私生女,名叫炎煊。” 龙瑾道:“我就说此女不凡,原来是炎君的女儿,只是,她的处境,在炎宫,恐怕有些尴尬吧。” 炎珏道:“我以为将她接回来,可以护好她的,可是,你也知,你姑姑她……” 龙瑾道:“我又一个两全的办法。” 炎珏急忙抬手道:“什么办法?还望太子告知。” 龙瑾道:“炎君若是放心我,明日我让人来带她,天宫天园圃不是正好却人吗?我安排她去那里,那里清静人少,也不会有人多嘴多舌的。” 炎珏细想片刻,“那就劳烦太子了。” 炎煊就这样被龙谨安排进了天园圃,在那里,虽每日要侍弄那些花花草草,但终究说来比在炎宫看人脸色过活要好许多。天园圃的人都是一些藉藉无名之辈,对名利尊卑看得十分淡,炎煊好相处,他们才不管是什么半人半仙呢。 炎煊偶尔在花海中酣睡,睁开眼睛就看到抬手为她遮挡日光的龙瑾。炎煊道:“你到底在天宫是什么品阶,看你这身打扮,肯定不低。” 龙瑾道:“什么品阶很重要吗?” 炎煊笑道:“于我而言,是不重要的,只是,我也知天宫向来讲究尊卑,我怕我的身份,会让人对你说三道四。” 龙瑾道:“你害怕?” 炎煊摇摇头。 龙瑾握住她的手,“何为尊?又何为卑?尊卑说到底不过就是束缚彼此的绊脚石罢了,你我之间,不需要这种东西,无论我是什么身份,都不会影响我对你半分情谊。” 炎煊红了脸。 两人相处的日子越来越多,越来越熟络,直到熟络到两人在花海中同榻而眠。炎煊同他谈起以前流落凡间的事,龙瑾道:“阿煊,以后有我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我会好好护住你的。” 龙谨将炎煊搂在怀中,“我择日就去找你父君提亲,只要你父君同意,我便立马娶你让你当我的太子妃。” 炎煊却皱起了眉头,“你是清楚我的身份的,就算我父君同意,你家里人也不会同意。” 龙谨握紧她的手,“那我就带你离开,只是你愿意同我离开吗?” 炎煊看着他,“你都愿意了,我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随后,龙瑾再也没有来过天园圃,炎煊站在花海中等了几日,等到了炎珏。炎珏的脸色十分差,他上前道:“阿煊,你可以喜欢任何人,但是,不能是太子。” 炎煊愣了下,“父君是什么意思,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太子?” 炎珏道:“龙瑾,就是太子。” 如同苍雷贯体,炎煊哽咽道:“他怎么可能是太子?” 炎珏拉着她往炎宫去,“是父君害了你,父君一开始,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你接触他的。” 炎煊一直没有说话。 回了炎宫后,炎煊被禁足不许外出。没多久就被发现有了身孕,对外声称是生病。炎煊从侍婢的口中打听到,龙瑾因为向天君求亲也被禁了足,思过了好些日子才被放出来。 炎珏看到龙谨来找炎煊,急忙拦住他说道:“太子还是莫要进去了,煊儿近来病了,谁也不见。” 龙谨不听,急匆匆的跑进炎煊的房间,炎煊看到他,一下子哭了出来。龙谨跑过去抱着她,几日未见,炎煊形容枯槁,瘦了几乎脱形。 炎煊推开,“你为何一开始,不告诉我,你是太子?” 龙瑾解释道:“阿煊,我若是一开始就告诉你我是太子,你还会同我接近吗?我不告诉你,就是害怕你像其他人一样敬畏我,害怕我。” 炎煊道:“若是你一早告诉我,我不会接近你,也不会爱上你。你我之间,本来绊脚石颇多,现在,更是犹如万道鸿沟在前。” 龙瑾道:“阿煊,你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我一定会好好护住你的。你等我!” 炎煊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口中喃喃道:“要等多久?为什么,我永远都在等?” 一天两天就这样过去了,炎煊的身体越来越弱,炎夕和炎媛时不时出现在自己的房门口,说一些类似于妄想嫁给天族太子的话,听多了,炎煊也渐渐麻木了。 直到那一日,听到侍婢们说天族太子要择妃。 阿蛮睁开眼睛,将炎煊的手放进被窝里,然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阿银上前道:“看到了什么?刚刚看你,一时气愤一时难过的,怎么了?” 阿蛮有些惋惜的看着双目紧闭的炎煊,“若是我炎煊,怕是也很难再相信他人了。” 两人正说着话,门突然一下子被推开,日光倾泻而来,阿蛮和阿银急忙起身,只见为首的是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子,有十分的好颜色,却是满脸的怨色。炎媛站在她的身后,低声道:“母后,就是她们。” 阿蛮上前行礼,“见过炎后。” 炎后龙欣并不睬她,踱步走到榻前,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炎煊,冷声道:“我倒要看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阿蛮道:“若是她死了,对炎后能有什么好处?” 龙欣道:“没有什么好处,只是,她若是活着,我心里就一直有根刺罢了。” 阿蛮道:“炎后心中的那根刺,真的是她吗?” 炎媛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阿蛮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冤冤相报何时了,炎煊她终究是无辜的。” 龙欣道:“无不无辜,又怎么是你一个外人能说清楚的?” 雷炎和炎炜走了进来,雷炎走到阿蛮的身前,将阿蛮挡在身后,“见过舅母。” 龙欣看着雷炎,“阿炎,你还真是什么人都往这里带啊。” 雷炎道:“若是冒犯了舅母,阿炎代她向舅母赔罪。” 龙欣甩袖道:“不必了。” 待她们离开后,雷炎看着躺在榻上的炎煊,“她如何了?” 阿蛮摇摇头,“不肯治疗,这样下去,命不久矣。” 一旁的炎炜闻言,急忙道:“还请各位救救二姐。” 阿蛮奇道:“你倒关心你二姐。” 炎炜道:“二姐她,人很好,待我很好,人前从来不会有架子,她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女子了,只是,母后不让我同她走得近。其实二姐她真的很可怜的,炎宫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同她说话,父君又忌惮母后,他对二姐好一分,母后就对二姐凶十分。” 阿蛮揉揉他的后脑勺,“放心吧,就算我们不救,还有太子呢。” 炎炜瘪嘴道:“太子是个骗子。” 雷炎拍了下他的脑袋,“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太子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炎炜不服道:“他不骗我二姐,就不会有这么多苦衷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会考虑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只在乎确定的结果。起身他说得何尝没有道理,龙谨一开始表明自己的身份,炎煊或许会选择退缩,后面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只是,谁能说得准,万一炎煊她义无反顾呢?事情都是只有在发生后才知晓好坏,不去做的话,那就没有都没有了。 回去的路上,雷炎见阿蛮不说话,便问道:“怎么了?看到了别人的故事伤了自己的心?” 阿蛮道:“才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不好帮。救炎煊的,只有太子他自己。可是太子进不了炎宫,天君宁可让太子失宠也不肯松口,你说,我们这些局外人该如何?” 走到风朗气清的门前,就看到龙瑾等在那里,一看到他们,龙瑾立马上前,“阿煊怎么样了?” 阿蛮摇摇头,“很不好。” 龙瑾道:“很不好,是多不好?” 阿蛮道:“她若是继续下去,可能这就这一两天的事了。” 龙瑾听完,拔腿就跑开了。雷炎见状,责怪道:“你说得那么直白干嘛?” 阿蛮无奈,“骗人有意思吗?” 雷炎道:“我们赶紧上去看看,不要出了什么事才好。” 阿蛮对阿银道:“你先回去,和花然准备晚膳。” 阿银点点头。 两人一路追着龙瑾,跟着龙瑾跑进了宴清殿。龙权正在和雷正炎珏议事,见他们三人跑了进来,脸色微微一变。龙瑾二话不说的跪在龙权面前,“父君,儿臣,要娶炎君之女,炎煊。” 阿蛮在探识炎煊往事的时候,知道龙瑾第一次在龙权面前提此事的时候,龙权还很高兴,以为龙瑾要娶的是炎媛,结果听闻是他未曾听说过的半人半仙的炎煊,龙权差点没将手中的茶杯扔到他脑袋上。 龙权看了一眼炎珏,“此事上次就说过,没有商量的余地。” 炎珏本就愁苦的脸,更加愁苦,周身仿若笼罩着一圈乌云。 龙瑾道:“我们天族已经是神界之尊,若我日后继位,何须其他氏族支持,而且,我娶的也是炎君的女儿,日后自会有炎君的支持,难道这样还不够?” 龙权怒道:“她是炎君的女儿,可是,她是半人半仙,这是要败坏我们天族的血统!” 炎珏脸色一沉。 龙瑾道:“既如此,那请父君另立太子。” 龙权果真忍不住将案几的茶杯砸向了他,茶杯砸在他的胸口上,龙瑾面不改色,“我从不忤逆父君,现在仅此这件事,父君若是不愿,这太子之位,我不要也罢。”他解开下巴系着得冠冕金色绸带,慢慢的将冠冕放在地上。 龙权气得将案几上放着的卷轴全部掀到了地上,冲着炎珏吼道:“炎珏,你生的好女儿,蛊惑太子,现在连太子之位都要弃了,你想给你女儿名分,很好,目的达到了。” 炎珏跪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炎煊,从未蛊惑太子,她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太子的身份。” 龙权道:“那你呢?她不知,你难道还不知?” 龙瑾道:“父君,此事炎君不知,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 一旁的雷正上前道:“说到底,其实不过是儿女私事,天君和太子,不如都退一步,就好解决了。” 龙权道:“如何退?” 雷正看了一眼炎珏,“太子娶炎珏之女为侧妃,日后再娶其他氏族女子为太子妃,这样,天君看可还妥当?” 龙权点头许可。 炎珏和龙瑾几乎是异口同声道:“不行!” 龙瑾不同意阿蛮还能理解,但是炎珏不同意,阿蛮就有些不明白了。 炎珏和龙瑾对视一眼,炎珏上前道:“天君,我炎珏,生性懦弱,这一生不曾有对不起天族的时候,唯一对不起的,可能就是同龙欣公主成婚后,与凡间女子有染,生下炎煊带回天宫,惹上了太子。炎煊是我女儿,我已经对不起她母亲,我不能对不起她。我没有办法给她母亲一个名分,炎煊,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亏欠了。身为太子侧妃确实足够抬高她的身份,只是,我无意将炎煊嫁在天宫,她不适合这里,也不适合太子。” 龙权猛地拍了下案几,阿蛮浑身一哆嗦,只听龙权道:“炎珏,你竟敢在朕面前出言不逊。” 炎珏磕了个头,“天君,都是为了孩子,炎煊她在你们看来,是个半人半仙的异类,可是,我视为掌上明珠。炎族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天族的事,我也谨言慎行,从未违背过天君任何事,可是今日之事,我半分不会退让。” 炎珏在天宫中懦弱是出了名的,在外忌惮天君,在内惧妻,木讷少言,很少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表言论看法,更不用提今日这般的反驳天君了。 龙权怒道:“既如此,炎珏,明日,将你女儿送到北漠吧。” 炎珏睁大了眼睛,“炎煊重伤在身,根本无法动身,何况北漠那种地方……” 龙权道:“朕心意已决。” 龙瑾跪步上前,“父君,你这是要逼死阿煊啊,父君,求你放过她!” 龙权怒甩衣袖,“太子禁足,一个月后解禁。” 龙瑾想要上前,身后已经有两个穿金甲的天兵走了进来,将龙瑾架起往后拖去。 阿蛮刚想要上前,雷炎拉住她,浅浅的摆了摆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章 第十三章蘼芜 炎煊是由天兵和炎兵一同送往北漠的,听说那日炎珏目送着炎煊被送出去后昏倒在炎宫的赤焰花丛中。听闻那日太子宫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声,天宫为之变了颜色,天空几日黯淡无光。 阿蛮和雷炎去越阖宫看望龙瑾,正好撞上刚从越阖宫出来的天后雷素素。只见雷素素双目通红,正在抬袖拭泪。阿蛮和雷炎上前行礼,雷素素道:“太子他,不吃不喝,本宫实在没有办法了,他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 雷炎道:“姑姑,我们去劝劝他。” 雷素素道:“在这天宫,生男生女,又有何区别?不都是亲缘寡绝。阿炎,你若是有办法,就让瑾儿逃离这里吧。” 雷炎一怔,“姑姑,这可是……” 雷素素道:“阿炎,瑾儿他,既无意太子之位,本宫能做的,那就是让他离开。你看天君坐在那个位置上,说句不好听的,其实与众叛亲离没有什么两样。本宫实在舍不得,让瑾儿以后也这样,瑾儿身为太子,也没有什么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他向来独自一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却还被天君硬生生拆散了,眼下,那孩子是死是活,还未可知。” 阿蛮道:“还活着。” 雷素素看着她,“小殿下如何得知?” 阿蛮道:“我探识过她,现在还能感觉到她灵力活动,所以是活着的。” 雷素素道:“那就好,瑾儿对她不住,炎君想必心里,很是埋怨天君。炎儿,你若是有办法,不必知会本宫。”好像是知道雷炎会帮忙一样,雷素素有些期待的看了雷炎一样。 雷炎道:“那我们就先进去看看太子。” 阿蛮和雷炎走进越阖宫,一眼就看到跪在正殿举着戒鞭思过的龙瑾。阿蛮和雷炎慢慢走上前,只见龙瑾嘴唇发白,眼神涣散。阿蛮叹息道:“太子,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还怎么去找炎煊郡主呢?” 龙瑾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亮了起来,“你有办法?” 阿蛮看了一眼雷炎,接下龙瑾手中的戒鞭,“我和阿炎不是来帮你逃出去了?” 龙瑾立马起身,身子一软,往前倾去,雷炎急忙扶他坐了下来,阿蛮道:“你先吃些东西,我再给你注入一些治愈灵力,不然你这样逃出去也跑不了多远。” 龙瑾立马抓起旁边放着的东西大口吃了起来,阿蛮往他的额头注入些许灵力看他精神许多后,就开始讲她和雷炎商量的逃跑计划。由雷炎带着龙瑾一起离开越阖宫,阿蛮化作龙瑾的模样在越阖宫等一日,不能他们一来,太子就失踪了,这用脚趾想也能知道,太子是被他们带走了。一日后,由花然来给太子送饭食,将阿蛮带出去。至于什么时候被发现,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龙瑾听完,担忧道:“若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到时候连累小殿下和阿炎。” 阿蛮拍拍他的肩膀,“太子你就放心吧,就算被天君知道了,他已经得罪了炎君,你觉得他还会得罪雷君和女娲族吗?放心,我们身后还有大祭司呢。” 阿蛮和龙瑾双手紧握,龙瑾变作了阿蛮的模样,阿蛮变作了龙谨的模样。龙谨拱手向他们二人行礼道:“若是日后有机会,必定重谢。” 阿蛮道:“你只要找到炎煊郡主后,带她躲起来,不要被天宫的人抓到,也就不枉我和阿炎的苦心了。” 龙谨道:“小殿下多加小心。” 阿蛮点点头。 临出门,雷炎有些担忧,转过身刚想要叮嘱阿蛮几句,阿蛮笑着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待他们离开后,阿蛮就坐在案几前,百无聊赖的吃着葡萄,眼下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出了天圣门不知道有没有阻拦。 阿蛮靠在凭几上,将脚靠在了案几上,这越阖宫当真冷清,除了门口侍卫外,天君竟然撤走了所有的仙娥。阿蛮翻看着龙瑾放在凭几旁的一本书,不是书,她以为是书,准确来说,是一本手札,阿蛮看了第一页就合上了,偷看他人的手札是不好的行为。第一页的内容阿蛮匆匆看了一眼,大致的意思是:情义两难,断舍离,帝王孤寂,不堪离。 所以龙瑾选择了炎煊,选择了舍弃太子之位。 天君那个位置,到底有多可怕,只有坐上去和准备坐上去的人才知道。 闻得外面有声音,阿蛮吓得急忙起身跪到正殿中间,举起戒鞭。龙权踱着步子慢慢走了进来,整个大殿内都充满了怒气。 龙权坐在阿蛮的面前,道:“你该死心了,炎煊已经去了北漠三日,九层是活不下去了。” 阿蛮:“.…..” 龙权:“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一个半人半仙的庶女。炎君本就因为当年娶了你姑姑,就与天族有隙,瑾儿,你是太子,不能毁在儿女私事上,你身后,还有天宫,还有神界,还有九州。” 阿蛮:“.……” 龙权见龙瑾不说话,“你现在心里怨恨我,其实父君当初何尝不是这样过来的?当初父君比你走得还要不容易,父君要面临大祭司随远,哪怕当时父君是太子,所有人都支持立你四叔。后来,他也是因为儿女私事去了女娲宫,父君才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阿蛮心中疑惑:“儿女私事?” 龙权接着道:“后来父君就想,日后有了太子,一定要让他顺顺利利的继位。所以,嫡子只有你一个,你其他兄弟,光芒都盖不过你。你是太子当之无愧的人选,是,坐上天君的位置六亲寡绝,可是,瑾儿,你没有选择,你一出生就在帝王家,你没得选的。” 阿蛮看着龙权,这个集神界权力于一身的男人,她不知道当初龙权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继任天君的,后面龙权做的事情,虽威慑神界,却使得下面暗流涌动。或许是当初继任太不容易,所以他多疑惊恐,那么多人反对他继任天君之位,他要将那些声音压下去,他要时时刻提防有人会将自己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所以他将自己的兄弟打发道偏远的地方,将自己的姊妹当做棋子一样嫁出去,最终落得,孑然一人。 “有得选。”阿蛮辩驳道。 像是没有听清阿蛮的话,龙权道:“你说什么?” 阿蛮正色道:“我既无意天君之位,这天宫比我贤能的人多的去了,为何不取贤用之?三族同尊,哪一族贤能之人继位,有什么区别吗?” 龙权一把掀了面前的案几,冲着阿蛮的面前,浑身颤抖,“你竟敢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你可知,我们天族若是从这个位置下去后,日后该如何立足?” 阿蛮面不改色道:“总有立足之地,父君难道还以为其他各族同我们天族一样苛待各族?” 龙权气急,“你……”他茫然的看着四周,抄起阿蛮举着的戒鞭,一鞭子抽在阿蛮的背上。这一抽,差点抽得阿蛮恢复原形。 阿蛮凝了心神,倒吸一口凉气,挺直了背,担心龙权看出破绽。大儒说戒鞭上身,三日方愈,大儒果然不骗人。后背溢出温热,鲜血染红了金色的锦袍,阿蛮的额头都忍出汗来。好在龙权抽了一鞭后,就将鞭子扔在了地上。 龙权厉声道:“看来你是想不明白了,以炎煊的身子,怕是在北漠熬不过三日,她死了,你也能静下心,不枉朕费尽心思给你铺路了。” 待殿中的人走光后,阿蛮“砰”的一声往前倒去,那强忍着的疼痛终于可以释放出来,阿蛮趴在地面上,背上好像有千斤的东西压着自己。她将手放在后背,湿漉漉的,看着被鲜血染红的手指,阿蛮心里道:“天啊,当初大祭司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被打了一百鞭?这一鞭下去,我感觉非要吃好多肉,才能补起来。希望花然明日早些来,要是天君再来,我又忍不住顶嘴那就完了。” 阿蛮凝聚灵力到后背,先将血止住,晚间没人送饭来,阿蛮猜想龙权生气,不让人送饭来了。浑浑噩噩的在地板上趴了一个晚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第二日一早,阳光照在阿蛮的眼睛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阿蛮趴在地板上,肚子饿得咕咕叫,后背根本不能碰,一晚上睡觉的姿势没有变,手脚都麻了。 听到门口有动静,阿蛮挣扎起身,跪得端正,将戒尺举得高高的。只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将东西放下,外面等。” 是花然的声音,阿蛮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扔下手中的戒尺转过身就看到花然。花然看到阿蛮的后背,凑到阿蛮的耳边,声音一低再低:“小殿下,怎么受伤了?” 阿蛮道:“别说了,靠谱吗?能出去吗?” 花然点头,外面站着四个仙娥。花然出去指着一个仙娥道:“你去给太子整理下寝殿。”那仙娥走到阿蛮面前,阿蛮记住了她的模样。 等那仙娥进去后,花然扶着阿蛮走到偏殿,阿蛮摇身变成刚刚那个仙娥的模样,然后跟在花然的身后,同另外三名仙娥一起走出了越阖宫。毕竟不是看犯人,也不会猜来往的人太仔细。走远后,花然对那三名仙娥道:“好了,你们去忙其他的事吧。”她指着阿蛮,“你跟我来。” 等三名仙娥走后,阿蛮身子一软,花然急忙扶住她,阿蛮脸色倏然苍白,“花然,多亏你来得早,天君要是今日再来看我,我怕没命出越阖宫了。” 花然心疼道:“小殿下,不是婢子多嘴,日后天君知道了,怕是会迁怒女娲族。” 阿蛮笑道:“等知道后再说吧,你看太子,那么好的一个人,何苦要留在天宫糟蹋了呢?” 花然看着阿蛮的后背,“小殿下,我先扶你回去。” 阿蛮道:“好。阿银呢?阿银怎么样?这一日没什么事吧?” 花然道:“因为天宫的人一眼能看出阿银是狐狸,婢子让她不要出门,至于有事的话,那就是昨日魔族少主来找过殿下。对了,晚间的时候,妖族少主也来过。” 阿蛮道:“看不出来,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来找我。可见,我人气还是蛮高的。” 花然道:“殿下不要耍贫嘴了,殿下这伤,怕是很难好了,没有及时治疗,还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阿蛮慢慢的往前走着,“反正在背上,谁看得出来呢?又不是在脸上,回去弄点好吃的就好了,多肉,对了,要酒,就那日宴会上的酒,这伤啊,吃酒喝肉…..”后面的话她也不记得是不是说错了,反正最后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入眼是红色的衣襟。 只听到花然道:“殿下……小殿下她……” 宿楠道:“逞能!” 有人在给自己的后背上药,动作轻柔,上一下药,就轻轻吹一下,痛感立马减轻不少。阿蛮睁开眼睛,笑道:“阿银,你什么时候这般细心了?”转过头,看到阿银站在一旁正端着盆和手巾。那上药的就是花然,“我就知道不是阿银,阿银笨手笨脚的,还是花然会伺候人。” 阿银红着脸道:“不是,不是花然姐姐。” 阿蛮脸上的笑容凝住了,她转过头,看到正坐在榻上给自己上药的宿楠。阿蛮后背的中衣掀到了琵琶骨处,伤口就在背心处。好歹阿蛮是未出阁的女子,吓得想要起身,宿楠抬起手指点在她的肩膀上,阿蛮动弹不得,“别动!伤口裂开了。” 阿蛮道:“那个,那个男女授受不亲啊!” 宿楠将最后一点药上好后,解开阿蛮的穴道,“医者仁心,讲什么男女?” 阿蛮坐起来,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身上,“你又不是,何况,阿银她也能做。” 阿银道:“本来是我来的,结果,结果给小殿下弄出血了,最后,妖族少主才亲自动手的。” 阿蛮红着脸,“所以说你笨嘛,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做。”她看着四周的环境,“这是哪里?” 宿楠道:“我寝殿。” 阿蛮道:“我怎么到这里来了?花然呢?” 阿银回道:“你在路上昏倒了,正好遇到妖族少主,他带你回来疗伤,花然担心我不放心你,就提前回风朗气清让我过来陪你。” 阿蛮起身想要回去,刚站起来,身子就软了,从昨晚开始,她就一直没有吃东西,眼下浑身无力,身上又有伤,哪有劲回去?宿楠将她扶到前殿,案几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吃食,阿蛮如狼一样趴到案几前,抓起一只鸡腿咬了起来,过后又觉得不对劲,还未来得及咽下鸡腿,看着宿楠道:“我太饿了。” 宿楠坐在另一个案几前,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无妨,就是给你准备的。” 阿蛮立马又咬了一口,“那我不客气了。我告诉你,刚刚我就是饿晕的,那伤根本不抵事,我岂是这么脆弱的人。” 宿楠道:“你灵力尚未恢复,不要逞能,天族的事,不要管。” 阿蛮停下吃东西的动作,“你知道了?”她看了一眼阿银,阿银立马将头埋进了碗里。 宿楠道:“你无须责怪她,一问就出来了。” 阿蛮走过去从他手中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也不想帮忙的,可是,我要是不帮忙,要嫁太子的人,可能就是我了,我又不想嫁给他。本人从不做棒打鸳鸯的事,宁可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阿蛮端起酒杯同宿楠手中的轻轻撞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宿楠无声喝尽一杯酒,“那你想嫁给谁?” 阿蛮倒酒的姿势一顿,“我还小,不考虑这个事,目前是,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哪有时间想这种事。”担心宿楠再问,阿蛮拿着酒壶走到阿银身旁,“阿银,这酒那日你没喝两口,来,今日这里这么多,我们喝个够。” 被阿蛮灌了不少就,阿银直接趴在了案几上。天宫的酒,醇香可口,喝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入口清香,等后劲一上来,就开始飘飘然如沐浴四时之风一般,时而燥热时而凉爽。阿蛮见阿银醉了,抱着酒壶笑道:“没用,喝不了几杯就醉了。”她见宿楠还端坐在那里,摇摇晃晃的走过去,差点跌进宿楠的怀里。 阿蛮举着酒杯,“你陪我喝,今日我高兴。” 宿楠道:“为何事?” 阿蛮道:“为太子?应该不是,或许是有情人成眷侣吧。反正,就是高兴。” 宿楠拿下她的酒杯,“阿蛮,你醉了。” 阿蛮拿起酒壶,扬起头张开嘴,接住从细长的壶嘴流出来的琼浆玉露。“我没醉,我酒量好着呢。” 宿楠从她手中夺过酒壶,“那是以前。” 阿蛮欲伸手去夺酒壶,宿楠抓住她的手,阿蛮道:“还给我。” 宿楠不语。 阿蛮的手被他抓得紧紧的,挣脱不开,她立马哎哟起来,“好疼,你抓疼我了……” 果然,宿楠立马放开了她的手。阿蛮立马抬手摘下了他的面具,宿楠一怔,刚想抬手制止,阿蛮已经将他的面具放到了自己的身后。她用沾着酒以及油腻的手捧着宿楠的脸,“你可真好看,是因为太好看了,所以才终日戴着面具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要‘遮美’的人。” 宿楠伸手去她身后拿面具,阿蛮将他的面具扔得远远的,“我还没有看够呢!” 宿楠道:“阿蛮,你醉了。” 阿蛮看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半晌,宿楠道:“阿蛮,你在看什么?” 阿蛮道:“我以前,是不是亲过你?” 宿楠刚想回答,阿蛮的唇已经贴上了他的唇。宿楠刚想回应,阿蛮已经分开,“就像这个,是吗?” 宿楠:“.…..” 见宿楠不说话,阿蛮将自己油腻的手指放在宿楠的嘴唇上,一直往上游走,从鼻尖到眉毛,“我看到你的脸,就想亲你,我以前,肯定认识你,不过我忘记了,你这么好看的人,我竟然也给忘记了。” 宿楠道:“阿蛮,你……” 阿蛮又亲了上来,一连亲了好几下,她的唇齿间,是清冽的酒香,眼睛半闭,双颊通红,□□裸的眼神,让宿楠不由抬手按住她的头,两齿相撞,两唇交互。之前,阿蛮也是这样亲自己,不过是在清醒的状态下,那个时候的阿蛮天真得不行,只因她阿娘说孩子的父母长得好看,以后孩子也会好看。阿蛮摘下宿楠的面具后,猛夸他长得好看,最为可爱的是,阿蛮以为只要亲了他,就会有孩子,然后抱着他疯狂的亲了好久。他一直想告诉阿蛮,单纯的亲嘴是不会有孩子的,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也不知道她现在知道了没有。 宿楠吻得用力,像是要将阿蛮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动作许是有些粗鲁,阿蛮推开他,“疼。” 她眼角有泪花,看来是真疼了,嘴唇还有些红肿,宿楠道:“既知疼,日后就不要主动。” 阿蛮抬起油腻的手,一把拉过宿楠的衣襟,凑上前,狠狠的在宿楠的脖子咬了一口,宿楠也不推开她,任由她咬着,直到感觉到脖子上的牙齿松了,阿蛮半天没有反应,宿楠扶起她,已经醉了过去。 宿楠将阿蛮抱到榻上趴好,又扶着阿银躺在榻上,路过琉璃镜前,看了一眼脖子还在隐隐发痛的地方,一个椭圆形的牙印,颜色深红,她倒是下得去口。宿楠嘴角不觉微微上扬,捡起地上的面具戴好,拿手巾擦了擦脸上的油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章 第十四章谋定 太子失踪,看守太子的侍卫全部被打入了衍胥城。 炎君卧病在床,炎宫大门紧闭。 天君大怒,已经派人去了北漠。 阿蛮酒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趴在了自己的榻上。听到这个消息,阿蛮急忙问:“那日留下的那个仙娥呢?有没有怀疑到她的身上?” 花然道:“小殿下放心,婢子特意多带几个人去,留下一个仙娥伺候太子过后单独离开,不会有任何怀疑的理由。再加上,那些侍卫本就懈怠,天君盘问许久,也没有问到什么,就将那些侍卫送去了衍胥城。” 阿蛮道:“雷三世子呢?回来了吗?” “我不是来了?”雷炎摇着扇子慢慢走了进来,衣摆微微浮动,带来一股好闻的檀香。 阿蛮压低声音,“太子呢?” 雷炎道:“到了北漠后,同太子一起找到炎煊后就回来了。他们两人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北漠,找地方藏身去了。” 阿蛮道:“那就好。”阿银给她披了一件外衣,阿蛮盘腿坐在榻上,“这两日因为要找太子,大祭司也回去了,我们都不用去芷芳斋了,要不,你带我出去玩?” 雷炎抬起扇子敲了下她的脑袋,“你背上的伤好了?伤没好就喝酒,还醉在他人的寝殿里,死活都不肯离开,真真丢人。” 阿蛮看着花然和阿银,“我醉了几日?” 花然回道:“差不多两日。” 阿蛮托腮仔细想着醉酒那两日自己干了些什么,却丝毫没有印象,她没有记错的话,是在宿楠的寝殿,她不会喝醉酒在宿楠的面前出糗了吧?想起宿楠冷冰冰的面容,阿蛮死活不明白,他怎么会纵容自己在他的寝殿中醉酒。 雷炎见她不说话,“怎么?是不是在想自己怎么回来的?” 阿蛮急忙问:“我怎么回来的?” 阿银道:“是妖族少主,抱你回来的,你拽着人家的袖子,不肯松开,昨夜,他在这里坐了一夜。” 阿蛮:“.……” 背上的伤在她躺着那两日就愈合得差不多了,也多亏她躺着,伤口愈合得很好。阿蛮坐在正殿中,看着案几上的《毒法》,想起来这本书该还回去了。便匆匆穿好衣服,拿着书去了藏书阁。 藏书阁内传来清冷的琴音,让人一下子心静下来,阿蛮想起藏书阁的仙娥说,进藏书阁要文雅,不觉放慢了脚步。这琴音,听着感觉波澜不惊,但实则,那是珠迸于玉盘,泣露于香兰,凤鸣于东山,龙啸于天穹。时疾时缓,时扬时抑,时为流水潺潺,时为泰峰崩裂。阿蛮走过一个个书架,只见雷决微闭双目,他手一拂,弦一动,曲曲心律便已撒满阁,檐上竹铃微动,清风徐入,只付心事于瑶琴中。 阿蛮靠在书架上听着琴音,雷决年纪轻轻就是天宫的司法官,他心里还有什么是难求的呢? 突然,婉转的琴音伴随着一声裂帛般的声音,只见太玄不知何时从哪个角落冒出来,一根手指放在瑶琴的一根弦上,拨弄了一下,一首曲子就被他给破坏得彻彻底底。雷决握住他的手,“又怎么?” 太玄趴在案几前,身子往前凑着,“你就不能弹些欢快的曲子?好不容易给我弹个曲,就好像下一刻我们就要生离死别了一般。” 雷决放开他的手,收起了瑶琴,“最近事多,要静心。” 太玄钻进他的怀里,“不就是太子离宫,天族与炎族失和?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天族爱作,你便让他作去。” 雷决看着他那如琢如磨的脸,“太玄,你回栖霞山吧。” 太玄立马从他怀里起身,“你不要我了?” 雷决摇摇头,“是非之地,留不得。” 太玄搂住他的脖子,“有你在,我怕什么?” 雷决道:“太玄……” 太玄吻住他的嘴唇,然后放开他,冲着站在书架后的阿蛮喊道:“小殿下,有没有学到?” 阿蛮正看得起劲,闻得太玄的声音,阿蛮拿着书挡住羞红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尬笑着走出来,挠头道:“其实,嗯,我是来看,不对,我是来还书的,碰巧撞上了,真是太巧了,哈哈哈哈……” 太玄也哈哈笑着,阿蛮被他笑得尴尬,将书默默的放在案几上,“那,那我先走了。” 太玄道:“既然来了,那就喝杯茶再走吧。” 阿蛮看着他们,若是单纯的喝茶,她自然是乐意的,只是雷决冷着脸坐在那里,一想到每次坏他们两人的好事,阿蛮觉得雷决可能不太想看到自己。阿蛮嚅嗫道:“怕是,你们不方便吧……” 太玄看着雷决,“他马上就走了,走了就只有我了,殿下留下来,咱们,好好聊聊。” 雷决起身走到阿蛮的跟前,行了礼后就离开了。 阿蛮立马松了一口气,走到太玄身旁,同他一样,摊在凭几上。太玄道:“小殿下可真爱看我和雷司相处的日常。” 阿蛮尴尬一笑,接过他倒的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好茶。” 太玄也品了一口,骄傲道:“自然,这是每日寅时竹叶上的露水泡的云雾茶,是我从栖霞带来的,一般的人,可品不到。” 阿蛮道:“那我可真真是荣幸至极。” 太玄又道:“殿下可有喜欢过什么人?还说是打算喜欢何人,又不知道如何相处,所以来偷窥我和雷司。” 阿蛮托腮道:“奇怪,我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喜欢的人,就是,我身边可能好看的人太多了,我喜欢好看的人,若是我有喜欢的人了,那我就只能接近一个好看的人了,这样,不划算。” 太玄抬手,阿蛮会意,两人默契击掌,太玄道:“我也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从小那些长的好看的人都喜欢我,但是唯独雷司不睬我,我就决意要将他拿下,从此以后,拿下了他,我就再也不能同那些长得好看的人戏耍了。不过,雷司也特别好看。” 阿蛮道:“雷君他们知道这些事吗?” 太玄捋了下额前的碎发,“不知,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藏书阁的仙娥,就只有小殿下了。” 阿蛮道:“你就没怕我说出去?” 太玄道:“看女人我还是不会看走眼的。何况,对付女人我自有一套,你看这藏书阁的仙娥们,每次看到不都是熟视无睹,哪像小殿下这般咋咋呼呼的,她们不会说出去,所以雷司要是想我了,就会来这里,在这里,就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了。” 阿蛮道:“难怪每次被我看到,他都是面不改色的离开,就是因为他知道,你肯定有办法解决这样的事情。” 太玄点点头,“惩处有罪之人时,他十分得心应手,但是面对人情世故,终究还是差了些,或者说,他那样的人,本就不该沾染世故。” 阿蛮表示赞同,“那你和雷司打算以后怎么办呢?” 太玄笑容一僵,拿起案几上凉透的茶,“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轻狂。我不在乎他人如何看,我在乎的是,阿决他怎么想,其实,他心里终究还是……” 阿蛮试探性问道:“雷司他,有些害怕世人的说法?” 太玄点点头,“他父君是雷君,自己又是天宫的司法官,所有人都知他是品行高洁之士,他自己也十分爱护自己的名声,他是个十分骄傲的人,好像,我毁了他。” 阿蛮道:“既是两情相悦,谈何毁不毁,而且,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只不过是少数人要走的路,被多数人看作是歧途罢了,这个过程艰辛,但是我相信雷司不会轻易放弃的。” 太玄脸上又露出笑容,起身给阿蛮添茶,“同你聊一次天,我就愈发喜欢你一些,若是日后我移情别恋了,小心雷司不放过你。” 阿蛮笑着端起茶杯,“放心,打死我都不会同雷司抢男人。” 太玄与她碰杯,“对了,你找到解毒的法子了吗?” 阿蛮道:“太少了,我不敢尝试。” 太玄道:“这件事,大祭司都不插手,小殿下也不要管了。” 阿蛮道:“对了,说起来大祭司同南宫少主还有些亲戚关系,为何大祭司没有管这件事?” 太玄道:“心有余力不足吧,解这个毒也不是一件易事,何况大祭司去了女娲宫后,就很少插手神界的事了,只要不涉及女娲宫,他都不管。济世匡时,谈何容易?” 阿蛮道:“能帮则帮,不能帮,我也不会勉强自己。” 离开藏书阁后,阿蛮齿间还残留着淡淡的云雾茶香。阿蛮细细品着太玄刚刚同自己说的那番话,路过太夜宫,正好撞见刚出宫门的南宫夜和拓元。南宫夜叫住她:“阿蛮。” 阿蛮抬起头,见是南宫夜和拓元,“南宫少主。” 南宫夜上前道:“你这样叫我都生分了,叫我阿夜就行了。你这是从哪里回来,我正打算去你宫中找你。” 阿蛮道:“藏书阁。” 南宫夜低声道:“你的后背,好了吗?” 阿蛮看着他,“你知道?” 南宫夜笑道:“不用紧张,你醉酒那两日我去看过你,也见过宿楠,他告诉我的。” 阿蛮松了一口气,“你找我何事?” 南宫夜道:“这几日天宫忙着处理太子的事,芷芳斋也不用去了,着百般无聊,就想找你解闷。” 阿蛮道:“那你与我一同回宫,正好,我给你把把脉。” 南宫夜惊喜道:“求之不得。” 拓元轻轻咳嗽了一下,“殿下,矜持。” 身旁路过两个仙娥,听到她们提到“太子”,阿蛮立马拦住她们。 阿蛮道:“太子怎么了?” 两个仙娥见是阿蛮,赶紧行礼,一个仙娥道:“回殿下,听说雷二世子奉天君之命去带太子回来,结果雷二世子放走了太子,天君震怒,正在宴清宫等着雷二世子呢。” 阿蛮疑惑道:“既然雷二世子还没有回来,这消息是谁传来的?” 仙娥摇摇头,“不知,昨日天宫就已经有了消息,天君立马派人传讯给,雷二世子承认了,眼下雷二世子正在赶回的路上。” 另一个仙娥道:“现在宫中人人都说,雷二世子放走太子,是觊觎天君之位。” 南宫夜和拓元脸上闪过一丝隐晦。 仙娥走后,阿蛮心里道:“既然是雷二世子去,那必然带的都是自己的亲信。如果真的是他放走太子,这个消息,无论如何都不会提前传回天宫,雷二世子也肯定会想办法找一个能让天君信服的借口,他不至于将自己和雷族推到风口浪尖上。天君这么多儿子,唯独太子出色,雷二世子眼下放走太子,知道的人念在他们交情深的份上不会多说,可是,就怕落入那些有心之人的口舌之中。” 南宫夜见阿蛮不说话,道:“阿蛮,怎么了?” 阿蛮皱眉道:“这天宫,怕是有居心叵测之人。” 南宫夜笑容一凝,“何意?” 阿蛮道:“眼下天族跟炎族正失和,有人怕是要故意挑拨天宫三族的关系。” 拓元道:“挑拨来挑拨去,不都是这三族自己的事,他们要是像上古时相互信任,又是他人能够挑拨的。” 阿蛮道:“我们先去宴清宫看看。” 三人赶到宴清宫门前时,只见龙权站在宴清宫门前,雷正满脸愁云站在一旁,台阶下面沾满了身着金丝甲的天兵。阿蛮看到雷炎和雷决正赶过来,急忙拉住雷炎,“你要做什么?” 雷炎道:“放心,我有分寸。” 兄弟二人走到龙权面前行礼,然后默默的站在雷正的身后。 那些文官武将也慢慢的聚集了过来,宴清宫门前一下子站满了人。宿楠和宿仟也赶了过来。见阿蛮他们没有上前,便同他们站在一起。 南宫夜道:“这是他们天宫的事,我们也只有看看的份了。” 宿楠不说话,宿仟冷笑道:“天族炎族刚刚失和,天君无论如何不会和雷族撕破脸,说不定雷二世子认个错,天君就算了。” 拓元托腮道:“怕是不会这么容易,此事关系到天君继位人,天君多疑,一直提防雷炎两族,雷君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优秀,若是不打压打压,怕是真的要推贤举能了。” 忽然,前殿案几了下来,只见雷泽正慢慢走过来,已经卸下银色铠甲,手无寸铁,穿着雪白的中衣慢慢走了过来。 他跪在台阶下,一言不发,像是知道回来就要面临这样的情况,等候着天君发落一般。 龙权道:“雷决,你主司法,你说,该当何罪?” 雷决上前跪在龙权面前,正色道:“私自放走天宫应捕之人,降官三级。涉及氏族,罪加一等,送入衍胥城。” 龙权捋了下胡子,“窝藏谋反之心呢?” 话音刚落,雷正和雷炎全部跪在了龙权面前。 雷泽目光凛然,抬头看着台阶上的人,“雷泽何时窝藏谋反之心?” 龙权身后一个文官道:“现在整个天宫都在传,雷君三子个个优秀,而天君继位人只有太子一个,你放走了太子,天君再培养一个继位人多不容易,到时候那些大臣等不及,恐怕就会有推贤举能的声音,推贤举能,除了在你们雷族选,还能在哪里选?” 另一个武将也道:“雷族,大世子主法,二世子握军,三世子时女娲族的少司命,雷君,下得一盘好棋。” 顿时,议论声四起,阿蛮忍不住道:“这些人平日里没有什么正经事做,一到这种关头就开始添油加醋,说到底,不过就是因为氏族身份地位不如雷君,墙倒众人推,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雷正看着龙权,带着惊恐和期待,“臣,绝无此心。” 龙权眯着眼睛,打量着跪在他面前的这一家四口,目光摇摆不定。此时也有个别声音道:“雷君向来忠心耿耿,且他们三子的官职,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何谈谋反之心?” 这样的声音很快被埋没下去。 “天君都知不让其他皇子遮挡太子的光芒,雷君却将三子养得光芒万丈,说不是别有用心,谁信?” “虽说三族同尊,雷君自然不愿永远当臣。” “.……” 雷炎闻言,冲着那些人道:“我看居心叵测的人是你们,正经事不会做,泼脏水倒是十分熟练,是不是往日做多了这样的事?” 那些人被雷炎一说,有些乖乖闭了嘴,有些依然不知死活的说着。 “看看,这雷三世子,脾气不小。” “对了,没有记错了话,他是大祭司随远的弟子。” “大祭司与雷族……” 一说到大祭司,像是触到龙权的逆鳞,龙权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看着雷炎,原本雷泽做的事,惩戒一下算是打压雷族,但是既然说到了大祭司,龙权有些慌了。当初随远说要将雷炎带回女娲宫的时候,他还奇怪随远为何要带个庸才回去,谁知雷炎去了女娲宫,像是突然开了窍,修为灵力样样精进不少,丝毫不逊色他的两个哥哥。眼下,他有些怀疑随远的用意了。 阿蛮怒道:“这些人可真能说,这关大祭司什么事?” 南宫夜道:“天宫的人,在得势时众星捧月,失势时恨不得人人踩上一脚。” 雷炎刚要说话,雷决握住他的手,对龙权道:“君上,雷族如何,君上看在眼里,雷泽放走太子,确实不对。但是,谋反之说,我们雷族不能接受。” 有人冷哼道:“哪有人会承认自己谋反?” 雷正始终一言不发。 雷泽道:“君上,此事与雷族无关,与我父君无关,无论什么罚,臣都接受。” 龙权闭着眼睛,缓缓道:“雷泽,派往衍胥城守城,雷决官职暂放,雷炎暂留天宫,雷族思过三年。” 有人高声道:“君上英明。” 南宫夜转过身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拓元,两人的嘴角微微勾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章 第十五章谋定 月黑风也不高,阿蛮和阿银两人鬼鬼祟祟的走到雷宫前,雷宫前沾满了看守的天兵,阿蛮挺了挺胸,拉着阿银走了过去,两个天兵的长矛立马在阿蛮的面前交叉,发出刺耳的声音。阿蛮高声道:“君上只说不让里面的人出来,又没说不让人进去。” 天兵道:“殿下,若是说了让人进去,我们不会阻拦,但是既然没说,我们也不敢私自放你们进去。” 阿蛮抬起手轻轻的按在长矛上,笑盈盈道:“两位大哥,我呢,只是进去一小会,马上就出来,真的!”她加重手掌心的力道,慢慢的往下按。 “没有天兵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天兵将长矛推回原来的位置,阿蛮的身子不由后退了一步。 阿蛮生气道:“死脑筋,气死我了!”她走来走去,托着下巴沉思着,忽然,她在雷宫门前大声喊着:“雷炎!雷炎!” 天兵急忙道:“殿下,还请勿要喧哗。” 阿蛮瞪着他们,“你让我进去,我就不喧哗。” 天兵:“.…..” 双方僵持不下,阿蛮又喊了一声:“阿炎!” 只见宫门慢慢打开,雷炎站在宫门里面,披着一件白色外披,头发未束,神情倦怠。他看着阿蛮道:“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阿蛮见到了雷炎,一把推开天兵的长矛,拉着阿银就跑了过去,天兵没能拦住,只能跟在她的身后,“殿下,还请不要为难我们。” 阿蛮道:“你们急什么,我说了不进去就不进去嘛,我就跟他说几句,说完我就走,又不耽搁你们什么事,你们不说,我不说,君上又怎么会知道?”阿蛮说的没有进去,就是雷炎站在宫门槛里边,阿蛮站在外边,两人中间只隔一条窄窄的宫槛。 雷炎道:“阿蛮,你现在来这里,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拿出来说的。” 阿蛮道:“我这不是担心你想不开来看看你嘛?你没事,我就走了,对了,”阿蛮将身子前倾,凑到雷炎的跟前,“我已经传讯给大祭司了,他肯定会想办法放你出来的。”阿蛮刚想收回身子,雷炎一把抓住她的手,阿蛮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入了自己的掌心。她握紧拳头,微微颔首。 是一张叠成方形的信。 雷炎道:“早些回去,不用担心我。” 路过炎宫的时候,只见炎宫的大门紧闭,没有任何人看守,却也见不到人出来。炎宫前的那些赤焰花开得异常的艳丽,在清冷的月光下,仿佛笼罩着一层红色的光芒。阿银道:“阿蛮,你有没有觉得,这话比我们前些日子来的时候,开得更好了?” 阿蛮道:“原来这花,是不祥之物。” 阿银不解,“天宫怎么会养不祥之物?” 阿蛮道:“如何不会?锁妖塔,衍胥城,不都是不祥之地,为何要养,就是震慑他族。炎族这些年逐渐失势,以往没有失势之前,赤焰花没有任何作用,说到底不过就是一种话,可眼下,开得这般的艳丽,怕是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月光越来越暗,一阵风过,四周静得可怕。阿银浑身发怵,紧紧的拽着阿蛮的胳膊,“阿蛮,我们回去吧,我害怕。” 风朗气清门口,站着一道红色的身影,阿银道:“阿蛮,妖族少主来了。” 阿蛮远远的看着他,宿楠听到声音,转过身看着阿蛮。一身清辉,带着面具看不清悲喜,他的身影,好像永远都是这样的孤独。阿蛮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在他寝殿醉酒,那些事她虽不记得,可是现在想起来,十分难为情。 宿楠冷冽的声音响起,带着三分温柔,“阿蛮,我明日离开。” 阿蛮没回过神,她寻思着,宿楠要离开,为何要来知会她一声。 见阿蛮没有说话,宿楠又重复了一句,“我明日离开。” 阿蛮道:“嗯,一路顺风。” 若是宿楠没有带面具,若是月光没有这般的模糊,若是阿蛮的目光能够放在宿楠的脸上,她就一定能看到宿楠那双红色的眸子,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宿楠的声音很低,“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听完这句话,阿蛮猜想是不是前些日子在他那些醉酒,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临走前来兴师问罪吧。阿蛮抬头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醉酒了,前两日,麻烦你了,对不起!” 许久,见宿楠没有说话,阿蛮走上前,“我是不是,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如果有的话,你说吧,我要如何补救?” 宿楠轻叹了一口气,“阿蛮,保证,护好自己。”说完,他踏着满地的清辉而去,影子被拖得老长。他双手负在身后,月色下,苍白得可怕。 阿银道:“阿蛮,我觉得,他想听的不是这些。” 阿蛮道:“那你说,他想听什么。” 阿银道:“那日你拽着他的袖子,拉着他,口中一直喊着‘我要和你生孩子’,这话,可以说是十分轻薄了,他堂堂一个妖族少主,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你这般轻薄,说不定,他脸皮薄,今日来,是要你对他负责的。” 阿蛮慌张道:“我真说过这样的话?” 阿银道:“嗯,还有什么‘跟好看的人生的孩子,肯定也好看’,还要亲人家,那日,花然姐姐脸都会红了,妖族少主戴着面具,我不知他的脸红没有,耳根倒是红得要出血了一般。阿蛮啊阿蛮,现在想起来,你喝醉酒,可真是随便,若不是妖族少主宁死不从,你嘴巴都要……” 阿蛮抬手道:“好了,你不要说了。”她双手捂着脸,脸已然烫手。不用猜也知道,她脸皮这么厚的人,现在脸也红得吓人。阿蛮哭丧着脸走进正殿,花然见状,看了一眼阿银,眼神询问发生了何事? 阿银一本正经道:“刚刚我告诉了她,前两日她醉酒后,对妖族少主做的事,她就这样了,许是轻薄了人家,心里过意不去吧,我们虽不知这妖族少主长得如何,但是看那身姿,应该也不差,就这样平白无故被阿蛮给轻薄了,心里肯定也难过。” 花然笑道:“若是如此,小殿下同他一起,凑成佳话也可。” 阿蛮摇头道:“你们说,会不会是,我那日的作态,使得他觉得我对他非分之想,然后他就想入非非,牵肠挂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缠上我了吧?” 阿银道:“我看他不像那种人,倒是阿蛮你不要缠上人家就好了,又不是他喝醉酒趁机轻薄你,是你喝醉轻薄他。” “哎呀!”阿蛮捂着耳朵,“阿银,你老是强调我轻薄了人家,真讨厌。”她一抬袖,雷炎塞给自己的信从袖口掉落在了案几上,阿蛮这才想起来正事还没做,立马打开纸张,上面有三行字:一,替我去衍胥城看看二哥,可安好。二,替我大哥去看看太玄。三,回女娲宫,让师父不要来。 阿蛮沉思片刻,想起来,若是这个时候,随远赶来要求天君放雷炎,就算他们没有那么想,天宫的人只会觉得随远重视雷炎,天君更加不会轻易放过雷炎,说不定还会连累随远。阿蛮立马传讯随远:大祭司,不要来。 随远即刻传讯回来:已知。 随远那样聪明的人,就算阿蛮不传讯,他也不会贸然前来,之前阿蛮仓促给他传讯,确实有些考虑不周。阿蛮忍不住将纸条紧紧的握在手掌心,每每这种时候,她就什么忙都帮不上,稍有不慎,可能还会连累他人。 今日,她算是见识到了天宫君臣之间那种相互制衡的微妙关系的可怕,也见识了权臣之间斗争的可怕。 衍胥城在天宫最底层,是整个天宫最为荒凉偏僻阴暗之处。城处荒山,城门外荒草杂生,狂风携着细沙,眼睛根本没有办法睁开,一张嘴,就是满嘴的细沙。城墙是灰暗的墙砖,那是特制的乾坤砖,里面的上古怨灵无法穿透这样的墙壁。城墙下靠着城门的位置,有一个简陋的房子,那就是看守衍胥城的人住的地方。 阿蛮和阿银顶着狂风走上前,敲了敲破旧的木门,只听得里面传来一声粗鲁的声音:“谁呀?又是哪个倒霉蛋?” 门开了,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打开一条缝,只露出一只凶神恶煞的眼睛,见是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不耐烦道:“这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你们爹娘呢,怎么放你们来这里?赶紧回去,小心这衍胥城的怨灵夺了你们的魂魄。” 阿蛮行礼道:“大哥,我来寻个人。” 男子道:“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门缝太小,阿蛮看不见屋子里面,却听到几声闷哼,像是有人在打架。 阿蛮抬脚踹开了门,男人连门一起摔在了地上。破败的屋子里,加上刚刚那个男人,共有五个人,其中四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满脸横肉,坐在角落的雷泽,头发凌乱,俊秀的脸上和洁白的衣服上有些许的泥污。看雷泽脸色苍白的样子,怕是受了刑再被送到这里的来的,他衣服上的泥污,分明是那些人的脚印。 那些人道:“你们到底是谁?” 阿蛮看着他们,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些人算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对雷泽世子动手。雷泽世子是一个多么尊贵的人,落到这个地方,被这样的人羞辱。阿蛮怒斥道:“你们算是什么东西,只会趁人之危吗?我不信你们不知道这位是雷泽世子,既如此,你们觉得日后有几条命可以拿出来偿?” 那些人听完哈哈大笑起来,“老子就没听说过,被罚到这里来还能出去的。” “世子又怎么了?来到了这里,就说明,天君彻底将他们放弃了。” “回去?痴心妄想!” “雷族的又怎么样,现任的天君,信过谁?雷炎二族,只要存在一日,就永远是天君的威胁,天君无论如何,都是要除掉的。” “就是,你看现在这个雷二世子,比我们都不如!” 阿蛮祭出剑,剑出鞘,剑气将四人扫倒在地上。阿蛮道:“你们这些蝼蚁,若是雷二世子没有受伤,你们他面前,还敢这般嚣张?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和雷二世子相提并论?” 四人刚要上前,阿蛮抬手施法,只见一条紫色的绳子立马将他们四人捆在了一起。 阿蛮上前,蹲在雷泽面前:“世子,你受苦了。”阿蛮看了一眼阿银,阿银急忙上前,从带来的包袱里拿出一些伤药和干净的衣物,末了,又拿出感觉的手帕放在雷泽的手上。 雷泽道:“殿下,你……” 阿蛮抓起雷泽的手腕,内伤比较重,阿蛮抬手往他体内注了些许灵力,又将药丸倒在手掌心,“这是活血化瘀的,你内伤严重,又有淤血郁结,这样下去,会影响灵力恢复。” 雷泽拿起药丸,一口吞下,抬手行礼道:“多谢殿下。” 阿蛮道:“无需谢我,是阿炎托我来看你,今日要是不来,我都不知道这些杂碎这般的令人恶心。”说完,她狠狠的瞪了一眼被捆在一起的四人。 雷泽道:“阿炎,我父君,大哥,他们没事吧?” 阿蛮道:“无事,阿炎让你好好养伤,护好自己。” 雷泽无力的靠在墙上,一言不发。 阿蛮自然懂这样的落差,不久前还是叱咤军营的司战神,今日却沦落为被蝼蚁践踏的阶下囚。天宫所有人都在看他们雷族的笑话,那些人都巴不得雷族早日从三族同尊中掉落下来。 雷泽道:“太子很苦,我放他走,却连累了雷族。” 阿蛮心念电转,“对了,你们没有回来之前,消息就已经走漏了,以雷二世子这般聪明,肯定不会让消息走漏的,你可知是为何?” 雷泽道:“那日我们赶到北漠,太子因为炎煊郡主受伤,耽搁了一些时间,正好被我们赶上,太子求我放过他们,我自幼与太子一起长大,如何见得他受这般折磨,就放他们离开了。那日我带的都是我的心腹,其实一开始派我去北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可能不会将太子带回来。至于是谁向天君推荐让我去北漠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阿蛮道:“天宫的人,都知道你与太子情谊深厚,自然也知道你会放走太子,推荐你去,然后因此发难雷族,这些人,真真可怕。” 雷泽道:“我们确实连谎都想好了,就一口咬定,没有碰到太子他们。那日我们离开的时候,发现有个可疑黑衣人一直尾随我们,只是北漠那个地方,行踪难辨,我们没能抓到。” 阿蛮道:“是了,不然也不至于你们人还未回来,消息已经传回来了。” 雷泽点头道:“这一切的一切,看来都是有人计划好的。” 阿蛮更加坚定了那日的念头,有人要挑拨这三族的关系。阿蛮道:“雷二世子,我们就先告辞了,药一日三次,直到瘀血吐出来为之。至于那四个人,若是要杀,就杀了吧,他们身上的捆索,你不帮忙解开,他们自己是无法解开的。” 那四人一听,急忙道:“我们错了,绕过我们吧。” 阿蛮没有理他们,雷泽刚要起身行礼,阿蛮按住他的肩膀,“不必了,我只是做些我能做的,世子,保重。” 雷泽道:“日后必定相报,还望殿下回去告诉我父君他们,我一切安好,无需挂念,不要告诉他们,我受伤以及在这里的事。” 阿蛮道:“记住了。” 一出屋门,衍胥城内各种声音闯入阿蛮的耳朵里。阿蛮急忙捂住耳朵,看来刚刚用些灵力,现在有些扛不住衍胥城的怨灵侵蚀了。阿银也知,扶着阿蛮赶紧离开了衍胥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章 第十六章谋定 见过雷泽,接下来就是去见太玄,其实一开始阿蛮本想先去见太玄的,听闻雷泽是受了刑再被发配衍胥城的,阿蛮担心他的伤势,就先赶去见雷泽了。眼下从衍胥城回来,她和阿银匆匆往藏书阁赶去。刚到藏书阁,就听到一阵婉转的琴音,与那日雷决在这里弹的有些相似,只是细细思索,少了几分神韵。 阿蛮携着阿银走进藏书阁,只见太玄坐在案几前,案几上放着的事那日雷决弹的瑶琴,旁边是一个紫檀香炉,正吐着袅袅戏烟。 太玄抬头,看到阿蛮,笑道:“小殿下来了,今日怎么还带了这么一只漂亮的没毛狐狸来,给我解闷吗?” 阿蛮见太玄没有十分低落或者十分焦躁的样子,稍稍松口气,阿银没有见过太玄,听到太玄这般打趣自己,不由往阿蛮身后缩了缩身子,阿蛮笑道:“太玄是个好人,不用害怕。” 太玄将手指轻轻的放在琴弦上,止住琴弦颤动,整个藏书阁安静了下来。他抬手示意道:“坐下吧。”阿蛮坐在一旁,阿银紧贴在她的身上,太玄笑道:“看来是冒犯这位姑娘了,在下给姑娘道歉。” 阿银见这人一会正经一会不正经,眼下又同自己道歉,急忙摆手道:“不用不用。” 阿蛮道:“好了,不要打趣阿银了。对了,雷司托我来看看你,应该是担心你做什么傻事。” 太玄冷哼道:“若是他出来了,我定要好好的教训他,我同他相处这么久,他竟然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是会在这种时候给他添麻烦的人吗?”太玄用试探性的声音问道:“雷司他,有没有什么话给我?” 阿蛮道:“没有,我没有见到雷司,是雷炎替他告知我的,雷宫进不去,时间也仓促,他若是见到你,肯定是有话对你讲的。” 太玄听着她的话,脸上的表情从失落到释然,他道:“阿蛮,尽快离开天宫吧,这里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眼下太子下落不明雷炎二族失势,看着是天君一下子失去两个威胁,实则是天宫要乱起来。那些争着上位或者居心叵测的人,不会放过女娲族,你还是尽早离开,免得在这里被人抓到把柄,那些人,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这里,不适合你。” 阿蛮道:“太子不在,听学是不会继续下去了,大祭司明日来接我回去。对了,太玄,依你看,雷炎二族,该如何?” 太玄道:“炎族是炎君没有想到天君真的会不顾情分,将炎君的私生女往死里逼,炎君生性懦弱,从来没有忤逆过天族,天君这下寒了他的心,不过,终究说来,炎君心里还是遵从上古三族留下的遗训,他或许只是心寒,但终究还是会站在天族这一边。至于雷族,雷君他刚正不阿,在权谋上却差了点,不懂避人锋芒,三个儿子又太过优秀,那些心怀怪胎的人将目光放在他们的身上,只要雷族有出错,那就肯定揪着不放。论忠心,无人盅的过雷君,炎君都不过是因为祖上的遗训在罢了。雷君,他是真正的忠心。他三个儿子优秀,最终不都是为辅佐天族?天君既然罚雷族思过三年,雷君肯定会带着全族好好思过的。” 阿蛮道:“天君此次也正好是借题发挥,打压一下两族,他也深知两族主君的品性,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 太玄道:“君王驭权,若是不懂臣子,那就君非君,臣非臣了。” 阿蛮道:“太玄,既然你知道这些,那就不必过多忧心雷司了。” 太玄笑道:“只是他被关,小殿下也要离开,没人陪我玩,有些乏味罢了。雷司教我的琴,我还是学不会,一开始我以为是琴的原因,死活霸占了他的琴,现在才明白过来,是我没有他那般的心性。他无论何时都能保持冷静,我没有办法做到。” 阿蛮知道太玄说的没有办法保持冷静,是知道雷决被罚后他肯定焦躁万分,就算知道雷决不会有什么事,可他还是担心。一开始他肯定一直在思考能为雷决做些什么,当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做了还可能添乱的时候,他才说服自己平静下来。太玄的神情一直恹恹的,估计是觉得雷决这个时候有些冷静过头了,只托阿蛮来见自己,却托不来任何一句话。 回到风朗气清的时候,已经是戌时。刚进门,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脱鞋走进正殿,发现案几上摆满了好吃的。阿蛮迫不及待拉着阿银坐了下来,“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会有这么多好吃的?花然呢?” 花然道:“这呢。”她手里端着一壶酒,款款而来。 阿蛮道:“天宫今日有什么喜事吗?” 花然将酒放下,倒了两杯,“没有,只是殿下明日就要离开了,花然有些不舍罢了。”说话间,她的眼睛已经红了。“殿下喜欢喝这酒,婢子特意去拿了一些来,殿下的包袱也已经收拾好了,里面还有两坛酒。” 阿蛮看着这案几上的饭菜,又见花然这般神情,一时也伤感起来,想到雷炎被困,太玄也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照顾了自己这么多日子的花然也快见不到了,阿蛮一时也有些难过起来,阿银红了眼睛,凑到花然的身前:“花然姐姐,阿银以后是不是都见不着你了?” 阿蛮怪嗔道:“我们只是生离,又不是死别,日后若是想花然了,我带你上来见她就是了。” 花然见气氛有些伤感,强颜欢笑道:“小殿下说得对,我们先吃饭,不然白费婢子做那么多菜了。” 阿蛮见只有两杯酒,“怎么只有两杯?” 花然道:“你们尽管和,今日有婢子在,肯定不会让小殿下出糗。” 阿蛮道:“我们少喝一些,你同我们一起喝。” 花然又拿了一个杯子,“对了,小殿下,魔族少主早些的时候来同你告别,你不在。” 阿蛮道:“他也回去了?” 花然道:“太子不在,巩固氏族感情的目的达不到,君上就让他们各自回去了。” 阿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沉默不语。南宫夜的毒,她没有办法,雷炎被关她也没有办法,她发现当自己想要帮忙的时候,却往往无能为力。 这一夜阿蛮没有喝多少酒,倒是阿银和花然两个喝得比她还多,最后两人还抱头痛哭,阿蛮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她们两个分开,分别拖回各自的房间休息。自己又在正殿坐了许久,直到天快亮了才眯了一会。 没多久,花然就给自己梳妆打扮穿好衣服,弄好这些后,阿蛮和阿银坐在长廊上,乖巧着等大祭司来接她们回家。快到午时的时候都不见随远来,阿蛮将头靠在阿银的肩上,昨夜没有睡好,现在就有些犯困了。 花然去打探消息回来,阿蛮立马醒了过来,急忙问道:“怎么样?大祭司来了吗?” 花然摇摇头,“大祭司同天君在宴清殿吵了起来,随后去了雷宫。” 阿蛮道:“怎么会吵起来?”她以为大祭司随远会忍住的。 说是随远进了宴清宫,就有大臣出来说:“大祭司这般匆匆而来,可是为了雷族的事?” 随远道:“雷二世子犯错,为何雷族全族被罚?” 龙权愠怒道:“大祭司何意?朕做错了?” 随远面不改色,“有没有错,错在哪里,日后神界自有评判,天君不自知,旁人说什么都无用。” 龙权猛然拍了下案几,“随远!朕是君,尔是臣,君有错,你以为臣子就无辜?” 随远道:“敢问天君,可有信过任何臣子?君有错,臣子无辜是自然,可是,忠心没有错,错的不过是多疑!天君此举,未免太伤那些氏族的心!” 龙权眯着眼睛,“随远,你去了女娲族,又将雷三世子带去女娲族,若是今日你坐在朕这个位置上,你会觉得这个臣子没有异心吗?” 随远目光淡漠,用一种近乎不屑的神情看着龙权,“臣若是有异心,今日,坐在上面那个位置上的人,或许就是另一个人了。” 此话一出,整个宴清宫一片哗然,这等大逆不道的话,那些臣子从未想过会从行事谨慎的大祭司口中出来,不过细想也并不奇怪,当初他在天宫的时候,鹤立鸡群,所有皇子氏族公子望尘莫及,他孤傲清高,是天君继位人的不二之选。那个时候龙权就算已经被册立为太子,却终日如履薄冰,惶惶不可终日。随远虽未对天君之位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却也并不拒绝。只是后来他主动放弃了与龙权角逐天君之位,去了女娲宫,龙权才顺利继位。 他说的话,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没有人敢拿到明面上说。随远去了女娲宫后,也不太过问神界的事,现在为了雷族的事竟然在天君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所有人都在猜测,是不是他终于想明白了,当天君其实比当氏族的臣子好多了,所以开始拉拢雷族,他的身后还有女娲族,这一对比,确实能与天族分庭抗礼了。 龙权气得说不出来,有平日比较得宠的臣子便道:“大祭司说这样的话,可未免太过了些。” 随远道:“过?为忠臣出声,这还不为过!” 现下,天宫流言更加凶猛。像是坐实了大祭司将雷三世子带回女娲族是心怀怪胎。 阿蛮有些想不明白,按理说,随远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在此刻为雷族发声,没有人为雷族求情,他当了这个出头鸟,所有人的目光就会放在他的身上,开始各种猜测杜撰他的目的。 正想着,只见随远走了进来。阿蛮急忙起身行礼,随远道:“既收拾好了,那就走吧。” 阿蛮道:“您去看阿炎了吗?他怎么样?” 随远道:“无事。” 阿蛮又问:“他,不能同我们一起回去吗?” 随远道:“避风头。” 他的避风头,是避免将雷炎带回去后,那些人又会将祸水引道女娲族的身上,权衡再三,雷炎不过是暂禁雷宫,若是将他带回去,还不知道龙权又会对女娲宫做些什么。乐阕的身子不好,经不起折腾。 回去的路上,阿蛮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大祭司,您明知现在很多人就等着你为雷族发声,为何还是要做?” 随远缓缓道:“雷君是忠臣,忠臣的心,不会寒在流言蜚语上,只会寒在君王的猜忌和怀疑中。如果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最起码,在这种时候要冒天下之大为,为他们说一句话。是会被那些人曲解,影响到雷族,但是,如果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雷君出声,那么以后,忠臣被构陷,知情者无言,就会成为常态。本座,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如此。” 阿蛮道:“那为何当年大祭司会放弃继任天君之位?若是大祭司不放弃,神界,又怎么会到今日这边地步?” 随远目光平视着远处,避而不谈,许久才道:“阿蛮,大义和自我面前,你会如何选?” 阿蛮微微一愣,“不能两全?” 随远道:“未免贪心了些。” 阿蛮正色道:“我若说选择大义,只怕日后做不到那般,我只能尽力而为,去做我觉得正确和对的事情,不说匡时济世,至少要像大祭司那般,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尽我所能,上启黄屋心,下除苍生缚。” 随远转过身看着阿蛮,微微颔首。 乐阕等在女娲宫的门口,一看到阿蛮,立马迎了上去。待她走进后,阿蛮才发现,她的脸色愈发的苍白,未免有些担忧道:“尊上,您最近身子不好?” 乐阕握住她的手,“无事,只是挂念你。”碰到阿蛮手的那一刻,她感觉到阿蛮灵力和修为精进不少,不由欣慰道:“这一趟门没有白出,灵力修为都精进不少,净化九婴的事母后听说了,不亏是母后的阿蛮。” 阿蛮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头道:“都是有那些世子在。” 乐阕笑道:“我准备了桃花羹,已经派人送去你宫中了,快些回宫沐浴更衣休息一番吧。” 阿蛮欠身行礼道:“多谢尊上。” 路过司命馆的时候,司命馆的大门紧闭,阿蛮微微有些失落。一回到圣女宫,阿蛮刚刚端着的端庄架子全然没有,脱下鞋子就躺在了地板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阿银收拾这东西,将案几上放着的桃花羹拿了过来,阿蛮坐起身,一打开就闻到桃花的清香。阿蛮忍不住用勺子舀起一勺放进自己的口中,在天宫终日大鱼大肉,确实有些腻味了。女娲宫所有菜式中,只有桃花羹最得阿蛮的心,阿蛮喂了阿银吃一勺,阿银道:“好吃,尊上的手艺真不错。不过,阿蛮你真的一直打算叫她尊上吗?你来女娲宫后,她一直待你不错。” 阿蛮闻言,吃桃花羹的动作僵住了。记得阿蛮第一次来女娲宫同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因都是一些素菜,阿蛮不太喜欢。侍婢端上一碗桃花羹,阿蛮喜欢它那甜甜糯糯的味道,面前的东西没有怎么动,唯独将那一盅桃花羹吃得干干净净。 后来时不时有侍婢送桃花羹到自己的宫中,刚开始味道有些怪怪的,那些侍婢还特意等阿蛮吃完后询问阿蛮口感如何,阿蛮以为膳房新来了厨子,便也如实回道:“有些奇怪。” 直到有一次她练完剑饿得不行,偷溜进膳房,刚想进去拿些糕点吃,听到里面有声音,阿蛮躲在门口,偷过门缝偷瞄里面,乐阕和一个侍婢在里面。阿蛮奇了,尊上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侍婢道:“尊上,这味道可以了,同婢子做的差不多了。” 乐阕的额头上有些许汗珠,面前放着两盅桃花羹,她拿起勺子分别吃了一口,“不行,味道还是差了些,阿蛮说本座做的味道有些奇怪,本座担心她多吃几次,就不爱了,好不容易知道她喜欢吃这个,本座想亲自做给她吃。” 侍婢道:“尊上从未下个厨,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小殿下若是知道,必然会十分感动的。” 乐阕脸上掠过一丝愧疚,“这么多年,她独自在外,定是吃了不少苦,本座想尽最大的努力去弥补她。”她看着眼前的两盅桃花羹,“重新做吧。” 也不知是不是感动,后面再送桃花羹的时候,侍婢询问口感,阿蛮总是回道:“同我第一次吃的一模一样,很好吃,我喜欢。” 自己在不周山失忆过后醒来,跟阿爹相处一段时间后,也能同阿爹相处融洽,在他面前撒娇闹脾气都可以。她来到女娲宫后,以为同乐阕相处一段时间后,也能像阿爹那般,毕竟是自己的阿娘,没有养育也会有亲缘关系那种东西牵系彼此的感情。可是,相处这么久,阿蛮发现自己对乐阕只有尊敬和爱戴,没有母女那种感情。无论如何,她不能像开口叫阿爹那样开口叫阿娘,她几次强迫自己唤乐阕一声“母后”,可是到了嘴边,像是抽搐了一般,脱口而出的是“尊上”。每次她都能清楚的看到乐阕脸上闪过失望的神情,她甚至都不太愿意与乐阕触碰,总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人并不是她的阿娘。 那个称呼好像是自己的内心深处在拒绝。 许久,阿蛮道:“阿银,我不知为何,叫不出来她一声母后。” 阿银道:“或许是,她只生了你,却没有养育你。你看我就是一出生就没见过爹娘,我自己长大的,所以对他们没有丝毫的感情,也不会疑惑他们为什么将我扔了,更不会去想找到他们。” 阿蛮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怎么说呢,其实我心里是喜欢她的,就是表达不出来,我一到她面前,就很自然的有些疏远她。” 阿姨道:“会不会是老爹对你太好了,所以你就很难再去接受他人的好。” 阿蛮继续喝起桃花羹,“说实话,我有些想阿爹了。” 阿银道:“我也想小武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章 第十七章谋定 剑阁前的剑台上,阿蛮挥舞着手中的剑,紫色的轻衣后背已经被汗水汗湿。往日雷炎在这里练剑的时候,她都是自己偷偷去后山的小溪旁练剑,只因她一出剑,雷炎便对她百般嘲讽。这下,没有了雷炎在,她那些斗智斗勇的精力没处发泄,就只能花在练剑上面了。她看着坐在一旁台阶上吃果子的阿银,忍不住道:“阿银,你也同我一起练练嘛,你看你来女娲宫之后都胖成什么样了,一坐下来就吃东西!” 阿银拿起果子扔给她,阿蛮一把接过,坐在剑台上吃了起来。阿银道:“我练这些做什么,反正有你在,我不怕。” 阿蛮道:“万一以后我不在或者受伤了呢?” 阿银想了想,“那我拼死也会护住你的。” 阿蛮道:“拼死?就你那点修为,几下人家就把你解决了,然后再解决我。” 阿银吃果子的动作停了下来,细细想想,确实如此。她看着阿蛮鼓着腮帮子的侧脸,汗珠正在慢慢的顺着鬓角流下来,淡紫色的衣领染成了深色。阿蛮没听到阿银说话,转过头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笑道:“怎么了?害怕了?放心吧,有我在,我会护住你的,肯定不会让你遇到危险的。” 她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阿银不由紧紧的抓紧了手中的果子。如果可以的话,她想阿蛮一辈子都这么开心下去,她想要护住阿蛮的开心。阿银道:“才没有害怕呢。” 接近午时,两人刚准备回圣女宫,就看到乐阕缓缓走了进来。两人急忙行礼,乐阕笑道:“本座寻你们许久,原来是在这里练剑。阿蛮,与之前比起来,刻苦了不少。” 阿蛮道:“不知尊上找我们何事?” 乐阕上前从袖中拿出手帕,轻轻拭去阿蛮两鬓的汗,“这几日,女娲宫无事,你回不周山看你阿爹一趟吧。” 阿蛮问道:“真的可以回去吗?” 乐阕点点头。 阿银忍不住大喊起来,“阿蛮,太好了。”想起来乐阕还在这里,阿银立马捂住嘴,乖巧的站在阿蛮的身后。 阿蛮道:“多谢尊上。” 乐阕微微一笑,声音很轻,“你离开这么多久,应该想他了。” 阿蛮听着乐阕有气无力的声音,有些担心道:“尊上,你,不要紧吧?” 乐阕抬手握住阿蛮的手,她的手很软,每次碰到她的手,阿蛮的脑海中就会出现“温柔”二字,乐阕实在是个温柔至极的人。乐阕道:“没事,你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同乐阕告辞后,阿蛮拉着阿银急忙回圣女宫。阿蛮走进寝殿就解开腰带,对阿银道:“你去收拾东西,我换身衣服,对了,花然给我们的酒,也带去,给阿爹和小武尝尝。” 阿蛮和阿银赶到不周山附近的小镇时,暮色四起,纷纷扬扬的雪就落了下来。不周山附近比其他地方冷,下雪也早一些。很快,街道被积雪覆盖,远处的饭馆客栈亮起挂在门口的昏黄灯笼。赶路的行人在雪地上匆匆而过,留下杂乱无章的脚印。 山脚下开始下雪,不周山的风雪估计更大,现在上山怕是不容易,若是在风雪中迷了路就不好了。阿蛮领着阿银走进一家饭馆,“我们等雪停了再上山,先吃饭。” 刚坐下小二就将菜单拿了上来,阿蛮点了一些什么糖醋排骨辣炒牛肉之类的,然后又要了一些酒,“真是好久没有沾这些烟火气的东西了,天宫的东西,虽好吃,但是没有神韵。至于女娲宫,清汤寡水,不怪他们,修道的嘛,自然追求无欲无求。” 阿银叮嘱道:“阿蛮,只有我们两个在外,就少喝些酒吧。” 阿蛮喝了一杯酒,不周山在西北之地,西北严寒,酒也浓烈,阿蛮在女娲宫吃惯了清淡的东西,被辣得吐了吐舌头,“这酒太烈,不喝了,吃饭。” 话音刚落,一坛酒放在了桌子上,一只好看的手握着酒坛的身子,阿蛮顺着那只手抬头,就看到南宫夜正笑着站在桌子旁,身后跟着同样一脸微笑的拓元。 阿蛮道:“南宫夜,你怎么来这里了?” 南宫夜穿着黑色大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怎么?见到我不高兴?” 阿蛮道:“没有,只是有些奇怪。” 南宫夜挑眉道:“你不打算请我坐下吗?我可是特地从魔族带来我们特有的清露酒来送给你的。” 阿蛮道:“快坐下吧。”她看着那坛酒,幽然的酒香从坛口密封处慢慢溢出来。 南宫夜撕开酒坛的密封,顿时酒香四,他给阿蛮倒了一杯,道:“这酒喝不醉,是我们魔族女子用来助兴的时候喝的。” 阿蛮一饮而尽,赞叹道:“好酒,还喝不醉,既尝到了酒味,又不耽误事。这酒,只有你们魔族有吗?”阿蛮接过南宫夜递过来的酒坛,给阿银也倒了一杯。 南宫夜接过拓元递给自己的一杯热茶,“你若是喜欢,知会我一声,我给你送到女娲宫去。” 阿蛮又喝了一杯,“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南宫夜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在天宫找你告别的时候,你不在,我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再见你一面,就去了女娲宫,女娲宫的人告诉我的。” 阿蛮疑惑道:“女娲宫的人告诉你我来到了这里?” 南宫夜摇摇头,“没有,他们就说你出门了,我自己猜到的。” 阿蛮道:“你,如何猜到的?”除了女娲宫的人,她想不出来,还有谁能知道她会来不周山为何要来不周山。眼前这人竟然能猜到她来不周山。 南宫夜一笑,刚想答话,一阵寒风夹杂着风雪涌了进来,众人的眼睛都被吹的打不开。风雪静下来后,有人骂骂咧咧道:“这么大风雪,也不知道将门关下,你们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就是嘛,冻死人了,赶紧将门关上!” 店小二急忙点头哈腰的去关门。 南宫夜将手放在嘴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拓元道:“少主,你不要紧吧?”南宫夜摆摆手。 阿蛮道:“对了,你的身体,这种地方来不得的,会加重你的虚弱。” 南宫夜道:“反正好不了,多一些少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蛮刚想说话,店小二就被人踹了进来,倒在了大堂的中间,大堂的人吓了一跳,“发生了什么事?” 阿蛮和南宫夜急忙起身上前,只见店小二七窍流血,浑身抽搐不止,阿蛮抬起他的手腕,经脉全断,灵蕴被吸食。凡人的身上蕴藏着灵蕴,那些灵蕴通过他们求神拜佛或者死亡的时候上达神界,是神界众神灵气的主要来源。那些神仙的灵气与凡人的灵蕴想通,神仙用灵气护住灵蕴,凡人养灵蕴,这样生生不息,神界凡间相互联系。凡人在没有了灵蕴那一刻,各种不干净的东西都会侵入体内,凡人活百年,灵蕴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少,神仙就会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年轻的凡人身上。所以凡人年纪越大,越容易招致妖邪以及病痛折磨。这人的灵蕴被吸食干净,一瞬间四周不干净的东西都涌入了他的体内,使得他经脉全断,七窍流血而亡。 见店小二缓缓闭上眼睛停止抽搐,阿蛮抬眼看着门口,只见门外有一个着一身黛青色轻衣的女子,脸上同样带着黛青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露出杀气的眼睛。阿蛮看到她眼睛的那一刻,心口一疼,身子不由往后倒去。南宫夜扶住她,“怎么了?” 阿蛮站稳脚,看着那个女子,风雪中她的眼神越来越冷,像是刀子一样直逼阿蛮。她带着风雪和寒气慢慢走了进来,大堂瞬间像是结冰了一般,那些吃饭的人被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逼到了一个角落里。阿蛮看着她,那个眼神,似曾相识,她在哪里见过?对了,第一次打开女娲卷的时候,那个将刀子刺进自己心口的人,对了,就是这个眼神。 有人想要跑出去,被那女子一把掐住脖子,很快,被抓的人同店小二一样七窍流血了。那些普通凡人何曾见过这样的景象,吓得惊慌失措叫起来,女子怒斥道:“聒噪!”她右手祭出剑,剑气橫扫像那群人,阿蛮右手祭出剑,冲到剑气前用自己的剑格挡住,剑气夹杂着很重的怨气,阿蛮的身子微微后移,加重手中的灵力才抵散那剑气。 阿蛮抬剑指着她,“你是何人?”此女子身上有极强的怨气,阿蛮隐隐听到四周的怨灵都在与她体内的怨气想呼应着,耳旁聒噪得不行。 女子看着阿蛮,邪魅一笑,“我是何人?”她看着阿蛮手中的剑,又看了自己手中的剑,阿蛮识得,她手中的剑并非凡品,难怪难抵她的剑气。她看着阿蛮,还不犹豫的刺了上来,阿蛮将她引到另一边,门口让出来后,阿蛮冲着阿银道:“将他们带出去散开,不要留在这里!”女子闻声,又冲着那些凡人扫去几道剑光,拓元祭出剑上前护在那些人的面前。 阿银急忙冲着那些凡人喊道:“快,快出去,不要留在这里。” 那些人吓得急忙往门口跑去,有个妇人抱着孩子被人挤倒在了地上,眼见着剑光就要击中,南宫夜急忙上前将他们推向一边,自己的胳膊生生挨了下剑气,顿时鲜血顺着袖子滴在了地面上。拓元急忙上前道:“少主,你没事吧?” 南宫夜道:“不用管我,护住这些无辜的人。” 拓元又上去守在阿银身前,抵住那些剑光,直到阿银将他们全部安全送了出去。 整个大堂内只剩下他们五个人,阿蛮落地站在他们三人的面前,对阿银道:“给南宫夜止血,包袱里有药,她的剑气有怨气附着,拓元,阿银伤药,你注入灵力,不然那血止不住的。” 阿银和拓元道:“知道了。” 女子笑道:“何必麻烦,反正你们,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去。” 阿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子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只要你活着,我就谁也不是,所以,你只能死!” 阿蛮嘴角微微勾起,“笑话,杀了我,你就可以成全自己了?” 女子也懒得再说,她左手握住剑身一抹,鲜血从她的指缝见慢慢流出来,顿时,四周怨灵涌入,客栈一下子暗了下来,外面长街传来行人的惨叫声。 “有鬼啊!” “快跑,吃人了!” “阿爹!阿娘!” “.…..” 各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客栈的那些怨灵围绕在那女子的四周,有些怨灵还没有成形,只是一团黑色的雾状,有些成形的像孩子一样匍匐在那女子的脚边,舔着从指缝流出来的血。阿蛮看着游荡在她眼前的怨灵,是召怨术,上古邪术。那些资深怨气重的人,能够感知怨灵,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以血为祭,召唤那些怨灵,驱使他们为自己所用。但是,控制不好的话,那些怨气强过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吸光自身的怨气和血。此术会使施术者嗜血暴虐,性情难以捉摸。 阿蛮摇摇头,凝住心神,“不要伤及无辜!” 女子看着自己流血的手,“不伤及无辜,我这些东西,怎么养?”她握拳的手一张开,那些怨灵冲向阿蛮他们。 南宫夜的伤口已经上好药,阿蛮急忙道:“散开!” 拓元护在南宫夜的身旁,挥剑刺散那些冲着他们过来的怨灵。阿蛮将剑扔给阿银,“去街上,保护那些凡人。” 阿银看着赤手空拳的阿蛮,“那你呢?” 阿蛮道:“不用担心我,快去!” 她凌空画了几个咒印,推向那些怨灵,那些符咒散开后全部变成花瓣刺向那些怨灵,阿蛮在咒印上注入了净化灵力,只要那些怨灵碰到这些咒印,顷刻就会灰飞烟灭。 拓元扶着南宫夜走了出去,看到不少凡人被怨灵缠身,南宫夜道:“去救他们,我能护好自己。” 没有剑,阿蛮只能避开那女子的攻击,她无法靠近女子,稍微靠近剑气就会扫过来。一面要对付那些想要来将自己吞噬的怨灵,一面又要应付拿剑的女子,阿蛮躲避不及,那女子的剑就朝自己的心口刺来。女子的法力高过阿蛮,就算她不用召灵书,阿蛮未必能打过她。她既然选择了召灵,看来是要将阿蛮置之死地了。 身后是正张嘴的怨灵,前面是剑,看来这下是躲不过了,阿蛮做好了被刺一剑的准备,只见南宫夜突然出现在女子的身侧,一掌推在女子的肩膀,女子没有注意到身侧有人出现,被那一掌被推开,嘴角溢出了鲜血。南宫夜的灵力修为低微,竟然能将她打伤,那就说明他用了十成十的力,他的身体,莫说用十成的力,就算只是碰到那女子,也会被她身上的怨气所噬,不出阿蛮所料,只见南宫夜倒在了地上,右手掌心发黑,怨气在掌心浮动,他眉头紧皱,俊秀的脸有些扭曲,像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阿蛮急忙上前封住他右手的经脉,“你上前做什么?你会被这些怨气侵蚀的!” 南宫夜道:“你没事就好了。” 阿蛮道:“我被刺一剑死不了的,可是你,你若是被怨气侵体,会死的。” 南宫夜笑道:“反正也活不长,我救了你,说不定你还能记得我一辈子呢。” 阿蛮无奈道:“不要乱动,待会给你疗伤。” 被打伤后,女子嘴角的血迹很快被那些怨灵舔食干净。她眼中杀气更重,手中的剑脱手而去,刺向蹲在地上的阿蛮。阿蛮将南宫夜推向一旁,身子往后翻去,刚抬起头,剑又刺了过来。阿蛮一脚提起旁边的凳子,凳子砸向剑,却被剑劈成了两半,然后直直冲着自己的眉间过来,就在要刺中的时候,剑尖停在阿蛮的额坠前,她的额头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剑“哐”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阿蛮!”阿银拿着剑冲了进来,她的身上有些许伤口,不过不要紧。她的身后还跟着玄武,“小武来了!” 阿蛮接过剑,看着他们两个道:“再不来,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阿银道:“我日后肯定好好练法术,要不是小武来,我可能要被那些东西吃了。” 阿蛮道:“早就提醒你了。” 玄武看着阿蛮,见阿蛮没有受伤,又转过身看那女子,“阿蛮,她是何人?” 阿蛮道:“不知,但肯定不是什么善类。” 玄武道:“那就趁早解决,免得日后麻烦。” 阿蛮握剑,“好。” 女子道:“就凭你们?” 她一伸手,掉在地上的剑就飞入她的手中,剑身立马被怨气包裹。她飞身上前,玄武手背在身后,掌心凝聚灵力推送出去,那女子还未靠近身子就飞了出去,倒在门口的雪地上,一口鲜血吐在了雪地上,将积雪染红,那些怨灵争相恐后涌入,玄武刚想上前,一团风雪涌入门内,玄武看不清道路,等到风雪散开的时候,倒在门口的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拓元提剑进来,见客栈已经恢复了平静,走到南宫夜身旁,“少主,你的伤?” 南宫夜摆手道:“无事。”刚说完,他就昏倒在了拓元的身上。 阿蛮上前抬起他的手,灵力低,沾染的怨气不散,就算封住了经脉,身体还是遭到了侵蚀。阿蛮握住他的手,净化了他掌心的怨气。 玄武道:“你们要来,怎么不通知我,我可以去接你们的。” 阿蛮道:“谁知道出门会遇到这种事?” 阿银道:“你怎么知道我们遇到了危险?” 玄武指着阿蛮的额间,“老爹感知到的,叫我赶来的。” 阿蛮道:“外面那些凡人如何了?” 玄武道:“死的已经死了,没死的我也想办法救治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不周山。” 阿蛮看着拓元和已经昏倒的南宫夜,有些为难的看着玄武,道:“我们可以带他们一起去吗?” 玄武看着他们,“他们是何人?” 拓元回道:“这位是魔族少主南宫夜,我是他的随从拓元。” 阿蛮道:“他们的为人,我信得过,不会有事的。何况,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玄武摆摆手,“他知道你的身份?” 阿蛮知道玄武问的是自己同共工的关系,她摇摇头,“我信得过他。” 玄武道:“既如此,那就带回去吧。” 拓元忍不住道:“这位是,玄武神兽?” 玄武道:“是,没错,就是我。” 拓元面露喜色道:“真没有想到竟然能够见到本尊。” 玄武冲着阿蛮挑眉,“看到没有,就你和阿银两个,对我没有半分的崇拜的尊重之意。” 到了龙炎洞,共工早已经守在洞口,看到阿蛮,一把搂进怀里,“有没有受伤?没事吧?” 阿蛮摇摇头,“幸亏小武来得及时,我们没事。” 玄武道:“赶紧让我们进去,冷死啦!” 阿蛮和共工急忙让开一条路,看到拓元扶着昏倒的南宫夜,共工道:“他们是何人?” 阿蛮道:“阿爹,他们是我的朋友,刚刚为了救我,受伤了。” 拓元带着敬重的语气道:“看来这位就是共工上神了。” 阿蛮看着拓元,“是,也是我阿爹,拓元,我信得过你家少主,你既是你家少主的随从,自然也是一样的。所以……” 拓元道:“小殿下放心,此事我不知晓。” 阿蛮道:“多谢。”拓元肩膀上的南宫夜又咳嗽了几声,嘴角流血鲜血,阿蛮握起他的手腕,洗骨丸的毒被催化了。阿蛮看着共工,“阿爹,你知道洗骨丸吗?” 共工看着南宫夜苍白脸,“那东西不是被禁了?” 阿蛮道:“他中了洗骨丸的毒。” 共工闻言,握起南宫夜的手腕,“这孩子,时日不多了。” 阿蛮道:“五千岁,他都已经三千多岁了,阿爹,可有救治的办法?我寻遍了古籍,也没有找到。” 共工捋了下胡子,示意拓元将南宫夜放在榻上,“有,但是比较麻烦。” 阿蛮道:“如何麻烦?” 共工道:“需要换灵,就是将他体内的灵气全部换掉,他中毒的时候年纪尚轻,如果换灵的话,不需要耗费太多灵力,只是……” 拓元道:“上神,只是什么?” 共工道:“你们少主是不是每年都吃洗骨丸?” 拓元的眼睛立马红了起来,“从少主一千四百年起,天族每年都会在少主生辰的时候,带着贺礼和洗骨丸来,少主每年生辰,先收下贺礼,过后就是当着那些天族使臣的面吞下洗骨丸。那个时候少主年纪小,吃完洗骨丸终日呕血,差点死去。还是魔族的那些长老偷偷给他疗伤注灵,他才撑到现在。同样的年纪,其他各族的少主,法术高超,灵力修为深厚,只有我们少主,身子差到什么都做不了。” 阿蛮听完,“天族为何要让你们少主吃这个?” 拓元道:“当年魔族势力最盛,魔君被诬陷造反,战败被囚后,魔族势力被削,少主和王后孤儿寡母被天族欺凌,天族为了防少主日后报仇,也为了减少天宫的一个潜在威胁,就强迫少主吃洗骨丸。一直吃到少主三千岁,直到看到少主撑不下去了,才停止给少主送药。天宫做事,狠毒又担心在神界落下把柄,所以用这种法子折磨我们少主。少主他一直默默的承受着,痛苦万分却也无可奈何,天族欺人太甚,在我们少主那么小年纪的时候,就彻底弄垮了他的身体,活命都困难,报仇更是不用谈了。”拓元说完,已经是满脸泪痕,他死也无法忘记,每次吃完洗骨丸,南宫夜在密室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共工怒道:“天族后人,竟这般的恶心!用这样卑鄙的手段!” 阿蛮看着躺在榻上的南宫夜,又想起花然同自己讲过的那些,她竟不知,他虚弱的外表下竟是这般的艰难,可是却也从不曾见他抱怨过,甚至很少看到他愁眉不展过。这个年纪本该是潇潇洒洒白衣怒马的轻狂岁月,他却早早收起那些性子,有着不温不火的脾性,不能呢个喝酒取乐,甚至都没有办法施展自己的抱负,无论报仇与否,他既为少主,总会想要为魔族出一份力的。想到被罚的雷族,阿蛮不由握紧了拳头,问道:“阿爹,怎么救?” 共工看着阿蛮,“需要你。” 阿蛮道:“我?” 共工点点头,“需要损耗你大量的灵力。” 阿蛮道:“好。” 共工道:“以你现在的灵力和修为,日后要花一段时间休养起来了。你觉得,值得吗?” 阿蛮道:“阿爹,做事不问值不值得,只问对错,只问该不该做,不做是否会愧疚?我若是不救他,我与天族又有什么区别?女娲族的人,本该是悬壶济世的,既然能帮,为何不帮?” 共工看着阿蛮,笑道:“阿蛮,匡时济世,尽力而为,不可勉强自己。” 阿蛮道:“嗯,我还有阿爹要保护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8章 第十八章谋定 龙炎洞最深处有一个小洞,是打坐时用的。洞内有一个冰床,在上面不但可以静心凝神,还有助于灵力聚集。阿蛮曾在上面躺过半个多月,只是她浑然不记得了。拓元扶着南宫夜跟在共工的身后,一进洞浑身打了个寒颤,已经昏过去的南宫夜也忍不住咳嗽起来。 共工道:“脱去他的上衣,然后放在床上吧。” 拓元解下南宫夜的上衣,只见南宫夜的背上有不少黑色的斑点,那是洗骨丸深入骨髓的表象。刚将南宫夜放在床上,南宫夜口齿不清道:“冷,母后,我疼…...” 拓元鼻子一酸,他自小跟在南宫夜的身边,那些长老每次给南宫夜注灵的时候,南宫夜都会疼得大喊,王后害怕那些天兵知道,冲到密室中呵斥他,不许他喊出声来。不记得有多少次,他牙龈被他紧咬的牙震出血来,每每注灵结束后,南宫夜都是满口鲜血,然后昏睡几日。 这样的痛苦常人一次都无法忍受,可是他却忍受了一千多年。 阿蛮走了进来,见南宫夜在冰床上瑟瑟发抖,道:“阿爹,可以开始了吗?” 共工道:“嗯。” 阿蛮和共工坐上冰床,将南宫夜扶起打坐,共工在左紧贴南宫夜的左手,阿蛮在右紧贴南宫夜的右手,共工道:“我注灵,你净化,千万不可分心,稍有不慎,可能会吸入他体内沾有洗骨丸的灵力。” 阿蛮点点头。 共工掌心凝聚灵力,开始慢慢的注入南宫夜的体内。阿蛮也将净化灵力注入南宫夜的体内,慢慢的,南宫夜的头顶开始冒出黑色的烟雾,那是他体内沾有洗骨丸的灵力正在被逼出来。注灵需要很长时间,南宫夜一开始疼痛得浑身发抖,有冰床的作用,渐渐也只觉得麻木无感。 阿蛮紧紧的贴住南宫夜的手掌,耳边开始有声音响起,脑海中出现各种各样的画面。 河边,一个穿着男装的女子将自己的外衣解下披在一个男子的身上,“你穿得太少,穿我的。” 男子问道:“那你呢?” 女子轻轻的握起男子的手,“感受到了,我的手很热,我不冷。” 男子心头一热,不觉紧紧的握住了那女子的手。 画面一转,雨夜。 女子跌跌撞撞的摔在泥泞中,男子想要上前搀扶,女子推开他,冲着他大声喊道:“你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你滚!” 男子道:“你听我解释,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我从来没有!我是迫不得已的!” 女子哭喊着跑开,在雨中身影越来越模糊。 阿蛮眼皮动了动,那个女子,竟然是自己,她看不清那个男子的模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画面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那个男人是谁?共工的声音突然响起:“阿蛮,不要走神。” 阿蛮缓缓吐了一口气,凝聚心神。 注灵注了一天,等共工收手的时候,阿蛮身子前倾一口鲜血吐在了冰床上,共工急忙上前扶住她,拓元也急忙上前扶住身子往后倒去的南宫夜。共工将阿蛮从冰床抱下,“你没事吧?” 阿蛮摆摆手,看着摊在拓元怀里的南宫夜,“成功了吗?” 共工道:“躺两日应该就会醒。” 阿蛮道:“那就好。” 共工看着拓元道:“将你们少主继续放在冰床上,我的阿蛮的灵力刚注入他的体内,会有些紊乱,这两日他必须自己意识到去控制。” 拓元道:“是,多谢上神,多谢小殿下。”他将南宫夜挪了个位置,只见南宫夜刚刚坐的位置那一块的冰都变成了黑色。 共工扶着阿蛮出去,玄武已经熬好了补气固本的药,阿银接过吹了好了一会,慢慢的放在阿蛮的手上。阿蛮将药一饮而尽,一点都不苦,看来这次玄武没有忘记放甘草了。共工握住阿蛮的手腕,注入一些灵力到阿蛮的体内,阿蛮急忙道:“阿爹,你刚刚也损耗了不少灵力,我歇几日就好了。” 共工道:“阿爹出不去,要这么多灵力也没有用,不如给你,让你能够保护自己。” 阿蛮道:“灵力损一层,那几日的虚弱也是难熬的,阿爹是上神,损耗灵力更是难熬,我不要紧的。” 共工笑道:“你既知你阿爹是上神,那便也知道阿爹能扛得住。” 阿蛮知道也拒绝不了,就任由共工给自己输了一些灵力。便对阿银道:“阿银,将带给阿爹和小武的东西拿出来,对了那个酒也拿出来。” 阿银起身从包袱里拿出两坛酒,玄武闻到酒味,道:“九琼玉露?” 阿蛮道:“你知道它的名字?”阿蛮看着酒,她发现自己竟然从来不知也没有想过去问这个酒的名字。 玄武看着共工,“这酒,你阿爹是首创。酒量不好的人,一般能醉个两三日。当初你阿爹在神界的时候,觉得神界的酒不够劲,就自己酿了这酒,不过名字嘛,肯定不是你阿爹取的,像你阿爹这样的人,取不出来什么风雅的名字。”玄武掀开坛盖,仰起头喝了一口,又扔给共工,共工也喝了一口。玄武斜靠在石壁上,翘起腿,想起往日在天宫时,众神欢聚,觥筹交错,好不自在威风。现下,上神都差不多身归混沌,活着的要么归隐要像他和共工一样被囚。 共工眯着眼睛道:“与当年相比,味道差了些。” 玄武道:“酿酒的人都被囚了,你还指望外面那些人能酿出什么好酒?” 阿蛮闻着酒香有些醉了,她也不能喝酒,便道:“我进去睡一会。”又看了一眼共工,“阿爹,你少喝些酒。” 玄武在一旁打趣道:“不得了,还知道管老爹了,哈哈哈。” 共工也笑了笑,阿蛮去休息后,共工也回到自己房中开始打坐。玄武把给南宫夜熬好的药送进去后,见阿银坐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他,玄武抱住自己的胸:“你干嘛用那么色的眼神看着我?想勾引我?我告诉你,休想,我坐怀不乱的。” 阿银气得翻了个白眼,却还是笑盈盈的走上前,轻轻叫了一句:“小武。” 这一声甜得要死的声音吓得玄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看着慢慢向自己走过来的阿银,道:“你别过来,有话好好说,不要过来,我害怕!”阿银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玄武挣脱不开,只能任由她搂着,“你干嘛?有什么话就说,我都答应你,好了吧?” 阿银道:“真的?” 玄武点点头,一脸嫌弃的看着她,“只要你不要再用那样的声音跟我说话,也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 阿银道:“教我法术。” 玄武推开她,坐在火堆旁,“阿蛮没教你?就算没有,老爹教你的也够你自己防身了。” 阿银坐到他身旁,“阿蛮的法术是女娲族的,女娲族是至纯修为,我根本没有办法修炼,还有,我们都是一类,你教的话,可能会有效果一些。” 玄武道:“谁跟你一类?我可是神兽,你不过就是一只小狐狸,要那么多修为做什么?反正你能护好自己不给阿蛮添麻烦就行了,其余的就算了,日后……” 阿银的脸上透过一丝失望的神情,没等玄武说完就跑了出去。玄武刚想说:“日后,就算真的阿蛮护不住你,我也可以护住你的。”他看着阿银的背影,扔下手中的火棍,转身跟了出去。外面的风雪停了,玄武看到阿银蹲在雪地上,小小的粉色身影,双肩在瑟瑟发抖。 玄武道:“我教你就是了。” 阿银起身道:“真的?” 玄武不解道:“你要那么高的修为做什么?” 阿银认真道:“我要保护阿蛮。” 玄武道:“她不需要你保护,她以后会很强的。” 阿银道:“那也是以后,在那个以后到来之前,我也想好好守在阿蛮的身边。” 玄武瘪瘪嘴,“那我呢?” 一阵风刮过,枯枝颤抖,夹着风声发出呜咽。 阿银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玄武回过神来,“没什么?” 阿银:“你刚刚明明就说话了!” 玄武:“没有!” 阿银:“你说了什么?” 玄武竖起手指弹在她的脑门上,“再问我就不教了。” 阿银立马乖乖闭嘴了。 阿蛮躺在榻上,睡意刚袭来,一闭上眼睛,脑海中都是自己在大雨中跌跌撞撞的身影。天光微亮,大雨还未停,阿蛮看到那个村子地面上的水,是一片血红。阿蛮想要上前,身后跟上来一个男子紧紧的拖住自己,冲着阿蛮大声喊着:“阿蛮,不要去!” “你到底是谁?”阿蛮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被子,掌心全是汗。 到底是侵入了何人的意识? 她一抬头,雨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只见昨日在山下遇到了那个蒙面女子慢慢朝自己走了过来。她手中握着剑,看到阿蛮抬头那一刻,剑立马脱手冲着阿蛮刺来。 “不要!”阿蛮从惊慌中醒来,抬手一抹额头,已经是满头大汗。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她喃喃着。 洞内十分安静,没有听到阿银和玄武的拌嘴声她有些奇怪,披了件外衣走出房间,外洞只有火烧得很旺,悬挂的壶里正冒着热气,放在火堆旁的药罐正咕咕的往外冒着,阿蛮急忙上前将药罐里的药倒进碗里,这是给南宫夜的药。阿蛮端着药到南宫夜和拓元所在的洞中,只见拓元端坐在一旁打瞌睡,南宫夜躺在冰床上,脸色看起来好了一些,没了往日的苍白。 阿蛮端着药坐在一旁,一勺一勺的喂进南宫夜的口中,药有些潵了出来,阿蛮抬起衣袖给他轻轻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药,刚要收回手,南宫夜抬手一把抓住她的手,只听到南宫夜低声道:“阿蛮,原谅我,我没有,我不想的,阿蛮……” 阿蛮看着他,疑惑不解,南宫夜的劲变大了一些,阿蛮抽了半天才把手抽出来,手腕都红了。一旁的拓元听到声音睁开眼睛道:“怎么了怎么了?”见阿蛮坐在那里握着自己的手腕,“小殿下怎么了?” 阿蛮摇摇头,将药递给拓元,“你给你们少主喂药吧,切记,药一定按时喂。” 拓元接过药,“是,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阿蛮道:“你也一天没有休息了,我去外面熬药,好了我给你送进来。” 拓元道:“怎么还好意思麻烦小殿下,我喂完药就出去。” 阿蛮看着昏迷不醒的南宫夜,抓起他的手腕,气息平稳,体内已经没有洗骨丸的痕迹了,看来换灵十分成功。阿蛮道:“你们少主,刚刚说,‘阿蛮,对不起’,你们少主,之前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拓元急忙道:“没有,绝对没有,少主他,他可能是,嗯……” 阿蛮笑道:“我跟你开玩笑呢,你那么紧张做什么?看好你们少主,我去熬药了。” 在药罐放好药,阿蛮就听到洞外有声音,是阿银和玄武的声音。只听到玄武高声道:“你笨死了!” 风雪将他们的声音刮得细碎,阿蛮听不到阿银的声音,走到洞口,只见阿银的手指正在胸前解印,手法很是不熟练。见到阿蛮,阿银急忙将手放到身后,阿蛮笑道:“我教你你不学,玄武教你你就学了?” 阿银红着脸道:“阿蛮!” 阿蛮笑道:“好了好了,我不打趣你了,好好学,学好了以后可以防身。” 晚饭时间,南宫夜醒了过来,拓元兴奋的跑出来道:“上神,我家少主醒了。” 他们走进内洞,只见南宫夜坐在冰床上,正冻得瑟瑟发抖,他看到共工后,刚想起来行礼,共工拉过他的手腕,灵力融合得差不多了,“看来中毒之前身子不错,恢复得很快。” 南宫夜抬手行礼道:“没有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得上神恩赐,再生之恩无以为报。” 共工捋着胡子道:“道谢不必了,要谢也是谢阿蛮,是她让我救你的。” 南宫夜看着阿蛮,眼底一深,许久才道:“阿蛮,我……” 阿蛮道:“不必言谢,你为了救我受伤,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既然有办法解毒,那自然是要帮你解的。” 南宫夜看着她,嘴唇像是粘了浆糊一般,无论如何都再也打不开,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慢慢的涌上来,心头的愧疚也越来越强,阿蛮失忆之前,他就利用过她,他以为阿蛮失忆了,他可以好好的去弥补自己过去犯下的错,可是,他再一次利用了他。每一次他都希望自己接近阿蛮的目的能够单纯一些,就是单纯的想要看看她,看她好不好。只是,从来没有过,他的动机不纯,可是眼前这个单纯美好的姑娘浑然不知。她还是跟没有失忆之前那样,喜欢帮助别人,喜欢逞能,喜欢把别人的事当做自己的事,关心着身边每一个人,从来不会说自己哪里不容易,甚至经常因为没有帮到别人而自责万分。 吃饭时,玄武将剩下的九琼玉露拿出来一人倒了一杯,道:“喝酒嘛,还是人多才有意思,你说是不是,阿蛮?” 阿蛮正低头咬着一只兔腿,“是,来,干杯!”她放下兔腿举起碗,众人都举起了碗,只有南宫夜不动。 共工道:“无妨,喝吧。” 南宫夜道:“我从一千四百岁后就没有碰过酒了,怕会醉。” 阿蛮笑道:“放心,无论是喝醉了发酒疯还是要睡觉,都没有关系,发酒疯有我们在,一掌拍昏,睡觉的话那就更好办,那个冰床你还要躺一天。” 南宫夜道:“还要躺一天?真的好冷啊。能不躺吗?” 共工道:“彻底固本才好,你灵力算起来算低,休养得好,日后修炼起来进步会神速的。” 阿蛮点头道:“对,我就是我阿爹教的,你看我多强。” 一旁的玄武听完差点呛到,“你强?你哪里强了?” 阿蛮道:“你想打架吗?” 玄武撕下一块兔肉,“你又打不过我。” 阿蛮环视了下一桌的人,笑道:“你确定?” 玄武抬头看着他们,只见共工,阿银甚至南宫夜和拓元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玄武有些怂道:“我收回刚刚那句话。”他冲阿蛮比起大拇指,“阿蛮最厉害,最厉害。” 一群人立马笑了起来。 南宫夜喝完酒果真醉了,喝醉酒的他像个孩子一样任由拓元拉着他去内洞休息。阿银也醉得差不多了,一直扯着玄武的袖子,“你快说,你没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玄武被扯得无奈,跑进自己的休息的洞中,阿银也跟着跑了进去。 共工见阿蛮低头沉思的样子,问道:“阿蛮,你醒来后,一直不太高兴,怎么了?” 阿蛮明明掩藏得很好,却还是被共工一眼看了出来,“阿爹,我没事。” 共工道:“你在外面过得不好?” 阿蛮道:“不是,我过得很好,尊上和大祭司待我也很好。只是,去了外面后,总觉得自己,很多事都无能为力。”她看着共工花白的胡子,共工一定不知道,他被囚后,水部遭到灭族,古籍上几乎再也没有什么关系水族的记载。可是她的阿爹还被蒙在鼓里,一直坚信着当初庄颛顼没有违背誓言,放过了水族。 这也是阿爹在不周山安分守己的一个重要原因。 可是他有权利知道了,但是知道了又如何呢?徒增烦忧和仇恨罢了。 共工问道:“你想做什么?” 阿蛮道:“我也不知道,很多时候总觉得自己能够拯救天下苍生,可是细细一想,我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共工道:“阿蛮,你是女娲后人,亦是水族王室后裔,你体内拥有无穷的力量,只要你想做,没有什么是你做不了的,阿爹也会尽力帮助你的。对错你自己去分,阿爹永远站在你身后,支持你。” 阿蛮将头靠在共工的肩膀上,“我听闻上古时期,各族和睦相处,神界一片祥和,我想做的,不过如此。” 共工握住阿蛮的手,“那你就去做。阿爹相信阿蛮,肯定会做得很好的。” 能做好吗?天君施威神界,各族明面上拥护天族,实际上暗流涌动。眼下雷族被罚思过,炎族像是彻底放弃了反抗一样,炎宫大门终日紧闭,像是要隐于天宫一般。其他各族中,妖族势力保留得还行,魔族被削得彻底,鲛族不问世事。三海懦弱,对天族百依百顺。若不是大祭司在女娲族中护着女娲族,不知道尊上还要受什么折辱。 阿蛮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9章 第十九章乱象 在不周山待了三日,随远传讯给阿蛮:苏东生异,百姓罹难,速去查看。阿蛮和阿银急忙收拾东西,准备赶往苏东。南宫夜养了两日,身子已经与常人无异,唯独不足之处就是同阿蛮当时刚刚修炼一样,灵力低微,需要加强自身的修炼才能提高自己的修为。 自从那晚阿银喝醉酒后,这两日都是怪怪的,玄武一出来,她就羞红了脸。玄武教她法术,她也是红着脸跟在他身后,话都少了许多。阿蛮忍不住问:“小武,你是不是趁阿银醉酒的时候欺负她了?” 玄武道:“明明就是她欺负了我!” 闻言,阿蛮再看阿银的时候,她的耳根子像是要滴出血一般。 送阿蛮他们出门的时候,玄武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骨哨,放在阿银的手上,“若是日后阿蛮遇到了什么危险,你就吹这个哨子,我便赶来救你们。” 阿银看着掌心的哨子,“那你直接给阿蛮不就行了?” 玄武抬起手就是一记暴栗打在阿银的脑门上,“阿蛮那个时候肯定忙着护着你,哪有心思吹哨子,又不是非要在危险的时候吹,平时也可以啊。” 阿银不解,“平时吹干嘛?” 玄武差点背过气去,他一甩前裾走进了洞内。 阿蛮知道玄武的意思,笑着冲玄武的背影喊道:“我会让她吹的,放心吧,小武。” 玄武的身影一晃。 阿银道:“他干嘛走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阿蛮拍拍她的头,“到时候你就懂了。”阿蛮看着共工,走到共工面前,握起他的手,“阿爹,好好照顾自己,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共工道:“阿蛮,凡事,尽力即可,不要强迫自己。” 阿蛮点点头,“我知道。” 下了山之后,阿蛮看着南宫夜和拓元,“你们……” 南宫夜道:“我随你一起去苏东,身体内已经没有洗骨丸的毒了,自然不会拖累你,何况还有拓元,多一个多一份力。” 阿蛮道:“也好。” 赶往苏东的路上,阿蛮见阿银一直心神不宁,笑道:“你给我说说,你醉酒那晚,同小武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几日都这般的心神意乱。” 阿银红着脸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阿蛮故作姿态道:“真的没有吗?那晚我记得你没有回房睡觉啊,你们不会?” 见阿蛮一脸坏笑,阿银粉拳砸在阿蛮的胳膊上,“阿蛮,你真是太讨厌了!”她疾步上前,与阿蛮拉开了距离。脸却益发的滚烫,不用他人说,自己也知道脸红成了什么样。那晚喝醉酒,她一直缠着玄武问那日她在风雪中没有听清的话,玄武无论如何也不肯告诉她。两人打闹着到了玄武的房中,她被裙摆绊倒,一下子将玄武扑到在了榻上。玄武刚要推开她,她死死的抓住玄武的手,“你不说我就不让开,也不让你起来。” 玄武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要是以后嫁不出去了,可不要怪我坏了你的名声。” 阿银红着脸,眯着眼道:“那到时候不是还有你?嫁给神兽,我也不亏了。” 玄武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仿佛带着春水的双眸,稍稍有些意乱,“我不喜欢带毛的。” 阿银拉起玄武的手放在自己滚烫的脸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毛。” 玄武的手忍不住轻抚阿银的脸,看着带着微微醉意的阿银,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让玄武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他猛的坐起身想要推开阿银,阿银坐在他的腿上,双腿环住他的腰,双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头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膛上,然后带着几分醉意几分不太成熟的暧昧的语气道:“小武,你心跳,好快。” 玄武抱着一团温软清香的身躯,强忍道:“你真要这样下去?” 许久没有声音。低下头看阿银时,她已经睡着了,双手紧紧的环住自己的脖子。玄武轻轻扯了半天,也没能扯开,便也作罢,就这样坐着睡了一晚,还不忘记用被子盖在阿银的身上。 谁知第二日阿银一醒来就看到自己靠在玄武的身上,吓得失声,“你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坐着睡了一晚浑身酸痛的雷炎看着正在自己怀里惊慌失措的阿银,“醒了就赶紧下去,我腿都麻了,你可真重,去女娲宫吃了什么好吃了,肥死了!” 阿银急忙起身,看着自己完好的衣服,玄武已经躺了下去,拉过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阿银见状也不便再理论,红着脸跑了出去。 房内的玄武,闭着眼睛笑了出来。 若是像阿蛮那样不记得还好,可是偏偏阿银回去细细一想,便全部想起来了,这两三日便总觉得是自己轻薄了玄武,又担心玄武觉得自己是个十分随便的人,所以不敢面对玄武。一想到这些,阿银捶胸顿足起来,日后玄武可有得嘲笑自己了。 阿蛮见阿银在前面步伐有些重,便道:“这有喜欢的人,女孩子就变得奇奇怪怪的。” 南宫夜道:“阿蛮,你可有喜欢的人?” 阿蛮摇摇头,“没有,若是有的话,我肯定也会变得奇奇怪怪的,我现在还不能变得奇奇怪怪的,我还有正经事要做。” 南宫夜闻言,嘴角微微一扬。 临近苏东一带的时候,路过一个村子,村子临海,微风吹来都带着海水的腥味。 刚到村口,阿蛮停了下来,“好奇怪。” 南宫夜道:“太过安静了,渔村一般这个时候都打鱼回来,可是现在却丝毫没有动静。” 村口四周有高高的石墙,那是用来防海潮的。石墙四周有用来观察海盗的瞭望台,阿蛮看着四周,闭上了眼睛,果然,耳边充满了各种声音。这一带有死人,怨念不散。 南宫夜道:“如何?” 阿蛮道:“这个村,怕是没有活口了。”阿蛮看着站在前面的阿银道:“阿银,提防,跟在身后,小心。” 阿银急忙跑到阿蛮的身后,阿蛮看了一眼南宫夜道:“你灵力现在尚低,一定要凝神,千万不要让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侵入。” 南宫夜道:“放心,我能护好自己。” 四人提高警惕慢慢的走进村子里,一进村,四人都愣了一下,道路上,全是倒在地上的人。那些人几乎都是双目圆睁,像是在死之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阿蛮蹲下身来查看了几具尸体,只见他们身上布满了伤口,却没有一点血流出来。而且,他们体内的灵蕴,都被吸食干净。南宫夜道:“他们的血,像是被什么吸干了。” 拓元道:“难怪没有丝毫的血腥味。” 阿蛮道:“我们四处查看一下,先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若是有,先救人。” 四人分头行动,把那些紧闭的门一扇扇打开,那些能藏人的角落一个个翻开看。突然,阿银大声喊着:“这里,这里有一个小孩!” 阿蛮急忙赶过去,只见一堆干草下面,一个小女孩正在瑟瑟发抖。阿银伸出手道:“不用害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小女孩刚要伸出手,看到赶来的阿蛮,吓得立马将身子缩进干草中,“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阿银道:“我们是来救你的。” 阿蛮上前道:“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小女孩看到阿蛮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恨不得将在干草堆上找个洞让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阿蛮疑惑着看着她,“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身后想要将小女孩拉起来,在触碰到小女孩的胳膊那一刻,小女孩立马大哭起来:“你已经杀了我阿爹阿娘,杀了全村的人,我求你放过我!” 阿蛮道:“我何曾杀过你爹娘?” 小女孩看着她,断断续续道:“就是你!我不会记错的,就是你杀了他们。” 阿银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刚刚才到,特意赶来救人的。” 小女孩依然哭喊着:“没有,我没有记错,没有……” 拓元上前道:“小姑娘,若是我们要杀你,你还能说这么多话?” 小女孩哭声一下子停了下来,她看着阿蛮,又看着另外三人,并不见他们凶神恶煞,眼眶还挂着泪珠,她抬手抹了下脸,道:“可是,可是……” 阿蛮道:“可是什么?” 小女孩道:“那个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阿蛮道:“同我长得一模一样?” 小女孩点点头,“但是,她很凶,特别凶,一来就打人。” 阿蛮转过身看着他们三个,见他们三个也是一脸茫然,便对小女孩道:“我们先离开这里,这里不能久留。” 拓元上前抱起女孩子,阿蛮看着满村的死人,这些尸体不处理,到时候腐烂了肯定会有疫情出现。但是掩埋又实在麻烦,南宫夜道:“就地焚烧。” 阿蛮点头道:“只有如此了。” 他们将尸体聚集在一起,小女孩从拓元的怀里下来,扑到两具尸体前哭了起来,“阿爹,阿娘!” 阿蛮上前轻轻拍她的肩膀,“你阿爹阿娘已经走了。” 小女孩哭着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见女孩哭闹不休,天色也暗了下来,再不走,这四周的怨灵就会聚集过来,到时候就比较麻烦了。阿蛮一掌拍在小女孩的后颈处,小女孩立马昏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南宫夜上前,竖起手指,一道火光出现,一堆尸体立马烧起来。阿蛮将小女孩紧紧的抱在怀里,“这些尸体被吸食了灵蕴,怨念不散,引来四方怨灵,我们没有替他们报仇就焚烧了他们的尸体,这几日怕是不得安生了。”那些怨灵会缠着他们,直到确定他们不是凶手才会离开。 南宫夜道:“无妨,马上就会有人来帮你处理这些怨灵了。” 阿蛮道:“谁?” 南宫夜道:“我们先去镇子上找个地方歇脚,这孩子惊吓不小,也要好好安顿一下。” 阿蛮道:“也好。” 海边的小镇比较繁华,道路两旁的摊位上摆满了不少东西,多是一些贝类珍珠之类的东西。阿蛮抱孩子抱得胳膊酸疼,南宫夜一把从她怀里接过孩子,放在自己的怀里,小女孩因为南宫夜的动作有些粗鲁了,一下子醒了过来,见是陌生的人和陌生的环境,有小声哭了起来,阿蛮道:“南宫夜,你真是不会抱孩子,动作那么粗鲁,这下好了,又哭了。” 南宫夜抱着小女孩抖了几下,“我又没有孩子,能抱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阿蛮听着孩子的哭声也有些犯愁,她上前对小孩道:“你看那小摊上的玩意,姐姐给你买好不好?你等着,姐姐这就去买。” 她跑到一个卖手串之类的小摊,挑了几串自己认为好看的,忽然听到有人唤了一句:“阿蛮。” 阿蛮顺着声音望去,远远的看到站在人群之中,负手而立的宿楠。他着一身红衣,整个人如同红衣上的曼陀罗那般的耀眼,使得周围的人一下子黯然失色。他的安静和儒雅,像深谷幽兰,不抢眼,却叫人暗暗心喜。他朝着阿蛮款款而来,从口袋中掏出钱放在小摊上。 阿蛮道:“宿楠,你怎么来了?” 宿楠道:“怨灵作乱,跟来的。” 阿蛮转过身看着她身后抱着孩子的南宫夜,原来他说的人,就是宿楠。宿楠能够感知怨灵作乱阿蛮绝对相信,在东海她就见识过宿楠能够吸食那些怨气。仙家沾染怨气身体会受损,可是他没有任何事,那就说明,他体内不是灵气,而是怨气。只是他又能隐藏得十分好,整个天宫,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到他体内的怨气。 阿蛮道:“从不周山?” 宿楠道:“是。” 阿银和拓元去找歇脚的客栈,找到后冲着阿蛮喊道:“阿蛮,这家。” 开了三间客房,阿蛮和阿银还有小女孩一间,南宫夜和拓元一间,宿楠独自一间。小女孩握着那些玩意好不容易睡了过去,阿蛮和阿银刚吹熄蜡烛刚准备躺下,阿蛮耳边的聒噪声响起,她急忙起身,只见房间内已经布满了怨灵。阿蛮道:“阿银,护住她。”阿银急忙将小女孩抱起,阿蛮在前面给她们开路。果真,这些怨灵肯定会趁着自己睡着时,灵力涣散趁虚而入。阿蛮祭出剑,刺向那些怨灵。 突然门一下子被踹开,只见宿楠走了进来,他一进来,那些聒噪的怨灵立马安静了下来。宿楠道:“滚!” 房内的怨灵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蛮看着宿楠,他的衣服穿戴整齐,看来他一直都在等着。 宿楠看着阿蛮道:“没事?” 阿蛮道:“没事。” 南宫夜和拓元匆匆赶了过来,几人在案几前坐了下来。阿蛮道:“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次的作案的人,是同那日在不周山遇到的是同一个人。” 南宫夜道:“屠村是为了抢夺灵蕴?” 阿蛮道:“不错,驱使百鬼,自然是要大量的灵蕴的。”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宿楠,宿楠看着她,目光没有丝毫的退却。阿蛮接着道:“只是,我们不知她的身份,还有,小女孩说她同我长得一样,这世间,会有同我长得一样的人吗?还是说,有人变幻成我的模样作乱,想要嫁祸到我的身上?” 宿楠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一动。 南宫夜道:“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 阿蛮道:“是,但是,长得相似修为又高还干坏事,这会不会有些凑巧了?” 宿楠道:“去东海。” 阿蛮若有所思道:“苏东靠近东海一带,东主不可能不知道此事,他不管,那就说明其中有问题。” 南宫夜看了一眼宿楠。 阿蛮道:“先休息,明日我们去东海。” 南宫夜刚回到房中,就响起了敲门声,拓元奇怪道:“这会是谁?” 南宫夜道:“宿楠。” 没人开门,宿楠就自己在外面将门推开,南宫夜道:“你以前别人没有说‘进’,你绝对不会擅自进来的,年纪大了,品性倒差了?” 宿楠不理会他,走到他面前,“洗骨丸的毒你解了?” 南宫夜道:“是。” 宿楠:“阿蛮解的?” 南宫夜脸色微微一变,“是。” 宿楠一把抓起南宫夜的衣襟,“你又利用她?” 南宫夜推开宿楠,“什么叫利用?你告诉我,什么叫利用?” 宿楠道:“我在找办法。” 南宫夜苦笑了起来,“宿楠,我等不了了,我等不了了。我父君,在锁妖塔,危在旦夕,我魔族的人时时刻刻面临着被送到衍胥城的威胁,我没有办法了,我自己都活不了多久,我必须要强大起来了,魔族没有多少时间给我了。” 宿楠语气凌厉,“你说不过不会再利用她的?” 南宫夜道:“这次我没有,是她自己要给我解毒的。” 宿楠道:“阿夜,不要再伤害她了。” 南宫夜面露凄色,“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宿楠一言不发,昏暗的光线下,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一句话。很多年前,站在他面前的南宫夜,恣意潇洒,他们互相约定,日后妖魔两族一定要在他们的手中称霸一方。立下誓言,成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他比南宫夜早几个月,理当为兄,南宫夜因此一直耿耿于怀,也从来不开口叫自己一声大哥。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这般的沉默寡言,两人在一起修炼有说不完的抱负。这一切都在南宫夜一千四百岁生辰之后就变了,再见到南宫夜后,他已经是一个孱弱少年,永远带着浅浅的笑容,再也没有过多的悲喜。曾经两个活在阳光下的人,从此都活在了黑暗了。他在黑暗中向往日光,而南宫夜,却在黑暗中,越走越远。 他一直都在等着自己来救他,可是没有等到,他就彻底放弃了对所有人的希望。 宿楠许久道:“也好,解毒了也好。” 南宫夜看着他,“何意?” 宿楠没有理会他,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0章 第二十章乱象 东海之滨,海面平静,除了偶尔几只白色的海鸟掠过,海水与天同色,再也不是上次来时表层浑浊,充满怨气。海风吹来,令人心旷神怡。 南宫夜看着正在远处带着小女孩玩耍的阿蛮和阿银,对宿楠道:“迦和他到底在东海藏了什么东西?” 宿楠道:“邪物。” 南宫夜道:“比你还邪?” 宿楠带有深意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阿蛮转过身冲他们挥挥手道:“你们干嘛呢?快过来啊!” 几人准备下海,阿蛮抱起小丸子,心里有些发怵,担心小丸子一个凡人年纪又小到深海会不适应。宿楠道:“我来。”他从阿蛮的手中接过小丸子,抱在自己的怀中,小丸子睁着黑亮黑亮的眼睛看着他,宿楠脸上的面具狰狞恐怖,小丸子吓得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宿楠道:“带回抱紧,不要乱动。” 小丸子哭丧着脸点点头。 上次下去的时候是迦和亲自来接,有他带路能够避开那些流得较急的海流。眼下没人带路,他们也不知道哪里是急流,只能聚在一起慢慢的下去。 小丸子害怕,在宿楠的怀里浑身发抖,宿楠难得用低柔的声音道:“闭眼,不要看。” 四周黑暗,仿佛置身深渊之中。耳边是湍急的海流声。 到了鲛宫,终于看到了光亮,宿楠道:“好了,可以睁眼了。” 小丸子慢慢抬起头,看到发出幽蓝的光,金彩夺目的鲛宫,忍不住道:“好漂亮啊。” 阿蛮看着四周,走到宿楠的身旁,“感觉到了?” 宿楠摇摇头。 上次来的时候,明明就在宫门口就能感受到聚集的怨灵,已经九婴散发出来的强大怨气。九婴已经被他们净化封印,但是鲛宫应该还有一股怨气。阿蛮感受不到,以为是那些怨灵感知到她至纯的灵力后藏匿了起来。但是宿楠一定可以感知到,眼下宿楠也感知不到,那就说明,那东西不在鲛宫了。 “各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闻得一声温润的声音,阿蛮抬头就看到一身深蓝长袍面带微笑的迦和慢慢走了过来。 众人上前行礼,迦和回礼道:“不知各位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阿蛮道:“苏东乱象,东主难道不知?” 迦和眉头微微一皱,“知。” 阿蛮道:“既然知道,为何没有任何行动?东主可知,那没的是一个村。” 迦和道:“各位先进去坐一坐,我们详谈。” 众人进去后,阿蛮刚想从宿楠的怀里接过小丸子,没想到小丸子一只手紧紧的挽在宿楠的肩膀上,宿楠道:“她同我一起吧。” 阿蛮看着小丸子,又看了一眼宿楠,“才这么会就不怕你了?” 小丸子道:“哥哥抱我,我就不害怕。” 阿蛮:“.…..” 迦和吩咐鲛娥上茶,然后坐了下来,看着阿蛮道:“真没有想到,这事将小殿下引来了。” 阿蛮道:“女娲族本心系九州苍生,何况,这次是一个村被戮。东主既然在这一带,多多少少应该知道这乱象是如何发生的。”阿蛮紧盯着迦和,她想从迦和的脸上找到破绽,看他到底是不是坐视不管,还是,此事或许就是他默许的。 迦和道:“不错,是怨灵作祟。” 阿蛮道:“何人招来的怨灵?” 迦和不答。 阿蛮又道:“或者是,有人故意纵容怨灵作祟?” 迦和依然不答。 南宫夜道:“迦和,你在隐瞒什么?” 宿楠看了一眼迦和,小丸子抬手塞了一颗葡萄到宿楠的口中。 迦和道:“其实,小殿下你心中不是已经猜到了几分?第一次来鲛宫你就察觉到了鲛宫有怨气重的东西,这次苏东的事,自然跟我脱不了干系的。” 阿蛮道:“东主可知,前些日子我在别处,遇到一个女子驱使怨灵作祟,死伤不少人,那些人的死法同苏东那个渔村里那些死人的死法是一样的,我姑且认为我前些日子遇到的女子与苏东这次的事没有关系,但是苏东百姓死伤这么多,东主无所作为,就不怕太天宫的人知道吗?” 迦和发出爽朗的笑声,“自然是怕的,我正在想办法怎么瞒过去。” 阿蛮道:“第一次来鲛宫的时候,东主宫中藏着带有怨气的东西,那东西怨气之大,激起鲛宫那些零散的怨气,使得唤醒了九婴,东海出现异象,明知道是邪物,东主留在宫中,想必是对东主十分重要。这次来,那东西不在了,所以,东主是管不住将它放了出去?” 迦和道:“非也。” 他看着阿蛮,深邃的眸子下,暗藏这让人害怕的寒光。阿蛮看着他,后背传来一丝寒意,若是阿蛮没有看错的话,迦和那是充满敌意的眼光。 迦和刚要说话,一个侍婢急匆匆跑到迦和身旁,迦和道:“何事如此慌张?” 侍婢看了其他人一眼,迦和道:“各位随意,我去去就来。” 阿蛮抬头看了一眼宿楠,怨气出现了。阿蛮低声嘱咐阿银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下。” 阿银道:“小心。” 宿楠刚想起身,小丸子紧紧的拽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起身。 阿蛮离开后,南宫夜道:“出现了?” 宿楠点点头。 阿蛮追随着怨气,虽然不重,但是对于阿蛮这样至纯灵力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阿蛮走到一座宫殿前,抬头看到门上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洗烟宫”。越往里,怨气越重,洗烟宫看样子是内宫,为何鲛族内宫中会有沾染怨气的东西?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喊叫声,阿蛮抬脚进了宫门。 “迦和,你放开我!”女子的声音从正殿里传来,正殿的门紧闭,怨气却在不断的从门缝涌出来。那声音,分明就是那日在不周山遇到的那个女子。 “抓住她!”迦和大声道。 没多久里面安静了下来,怨气也慢慢散去,最终不见。迦和道:“看好她。” “是。” 迦和推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阿蛮,微微一愣,脸上立马恢复了笑容。迦和道:“小殿下怎么到这里来了?” 阿蛮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想要看到正殿里的东西,迦和微微移了下身子,挡住阿蛮的视线,“这是内宫,小殿下还请去前殿吧。” 阿蛮道:“从未听闻东主有过婚配,不知是哪族的女子。” 迦和道:“鲛族不问世事小殿下又不是不知,这些事自然也不会对外透露。” 阿蛮又道:“东主,此次苏东之事,我不会再多言,只是,奉劝东主一句,回头是岸。” 迦和道:“小殿下何意?” 阿蛮道:“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你内宫中的那个女子,前不久想要杀我,这几日又在苏东大肆杀戮,既是你内宫的人,我也不问为何要杀我,只是,那么多无辜的百姓,还望东主给那些人一个交代。” 迦和笑道:“既如此,小殿下当真不想知道她为何要杀你?” 阿蛮摇摇头,“杀一个人有很多种理由,但是终究说来无非是恩怨是非四个字,我没有见过她,自然也不会与她结怨。至于要杀我的原因,我想,就算我问,东主未必肯告知。” 迦和点点头。 阿蛮看着刚刚那个侍婢轻轻的关上门,像是怕把里面的人吵醒了一样,阿蛮道:“东主,你若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 迦和道:“并非我信不过,只不过,小殿下还是不要插手此事。” 阿蛮道:“我信得过东主能够处理好此事,我先去前殿候着了。” 来的时候跟着怨气走没有迷路,回去的时候走进了珊瑚群又走不出来了。阿蛮在暗红色的珊瑚群中绕了几圈,依然没有走出去。 “怎么走出去?”阿蛮挠着后脑勺,这珊瑚群看起来十分偏僻,光线都暗了一些。 “小殿下。”听到迦和的声音,阿蛮转过身就看到迦和站在自己的身后。 阿蛮笑道:“东主来得正好,我正好找不到路,劳烦……” 话还未说完,迦和扬起袖子,他的袖口向阿蛮撒来一些白色粉末,阿蛮顿时身子一软,往后退了几步,扶住身后的珊瑚才勉强站住了。阿蛮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身影,低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迦和走上前,“想借小殿□□内的东西一用。” 他走上前,只见掌心凝聚灵力慢慢的伸向阿蛮的小腹。阿蛮刚想逃,就摔倒在了沙地上。她慢慢的往前爬着,很快,深蓝色的衣摆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只见迦和慢慢的俯下身,“我并不想伤害你,但是,我有想要守护的人,对不起。” 阿蛮的眼皮快要抬不起,她低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突然,眼前扫过一团黑色的雾气,迦和急忙旋身后退。 宿楠俯下身看了一眼阿蛮,阿蛮见是宿楠,喃喃道:“宿楠……”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宿楠看着站在一旁的迦和,低喝道:“你要做什么?” 迦和道:“难道你看不出来,我要取女娲石。” 宿楠道:“你在鲛宫动手?” 迦和道:“有何不可?” 宿楠道:“丧心病狂。”他将阿蛮抱在怀里,“迦和,你根本就不需要女娲石,你内宫的女子到底是何人?她又为何要杀阿蛮?为何要屠戮无辜百姓?” 迦和微微一笑,“为何?哪有那么多为何?若是做事要问这么多的话,那就会一事无成。” 宿楠道:“不许伤害她。” 迦和道:“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当初你也是冲着她体内的女娲石去的。” 宿楠道:“迦和,我们要报仇,不应该以伤害他人为前提。” 迦和道:“我要她体内的女娲石,并非报仇。” 宿楠看着他,许久才道:“无论为何,我不许你动她。” 回到前殿,南宫夜见阿蛮昏倒在宿楠的怀里,急忙上前道:“发生了何事?” 正在逗小丸子的阿银闻声,看到已经昏倒的阿蛮,急忙上前道:“阿蛮怎么了?” 宿楠道:“离开。” 拓元立马抱起小丸子,一行人匆匆离开东海。迦和看到他们离开后,走到洗烟宫内,榻上躺着一个着一身黛蓝色中衣的女子,她面容与刚刚离开的女娲族小殿下一模一样,就连身量都是十分相近。她双目紧闭,两边脸颊上布满了浅色的伤疤,在她清秀的脸庞上是那般的触目惊心。 站在一旁的丝幽道:“主上,刚刚医师来把脉,说王后,有了。” 迦和惊道:“当真?” 丝幽道:“医师反复确认,确实是有了,三个月了。” 迦和上前坐在榻上,握住那女子的冰凉的手,“怜娇,你听到了吗?我们有属于我们的孩子了。” 怜娇躺在榻上,没有丝毫的反应。她身上的怨气太重,迦和封住了她的经脉,一解开,怜娇便会自动吸引怨灵过来,那些怨灵一来便是要嗜血才会罢休的。怜娇用自己的血喂养他们,然后驱使他们,因为沾染了这些东西,她脾性越来越差,戾气越来越重,前几日练功时因为控制不住自己,趁迦和不注意离开了东海,屠了苏东一个渔村。迦和还在想办法怎么瞒过去,没想到阿蛮他们已经赶了过来。这次的事,怕是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去,天宫不日就会派人来了。 丝幽又道:“医师说,王后体内怨气过重,性情太过急躁,胎儿有些弱,若是王后再控制不住自己,恐怕这个孩子就保不住了。” 迦和将怜娇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我会让她安静下来的,我一定有办法让她变回原来的样子的。”他抬手轻轻放在怜娇脸上的那些伤疤上面,“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住她。” 怜娇的眉头微微一皱,低吟道:“阿炎……” 迦和放在她脸上的手指微微一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乱象 一行人回到附近的小镇的客栈,阿蛮醒过来的时候见小丸子和阿银正趴在榻边看着自己。小丸子一见她睁开了眼睛,立马喊道:“姐姐醒了,姐姐醒了!” 宿楠和南宫夜急忙上前,南宫夜道:“阿蛮,你感觉如何?” 阿银将阿蛮扶起,阿蛮扶着自己的额头,“有些头晕。” 宿楠道:“绡粉后症,多喝些水。”绡粉是鲛族特有的迷药,只需要一点点,触碰到的人就会昏过去,若是吸食过量,就会出现幻觉也会上瘾,上瘾后若是离了它,终日就会如同千万只蚂蚁钻心,浑身刺疼无比。一般是用来当做迷药和治疗时麻醉之用,用量都会较轻,东主在对阿蛮使用的时候,用量控制得十分得当,所以阿蛮并没有出现幻觉之类的症状。 阿银闻言,立马去给阿蛮倒了满满一杯水。阿蛮慢慢的喝下后,感觉确实好了一些,她回想自己昏倒之前的事,看着宿楠和南宫夜道:“他想要女娲石!” 宿楠点点头。 南宫夜看了宿楠一眼。 阿蛮道:“他内宫有人身上的怨气过重,女娲石确实可以净化。但是当着面的时候,我说我愿意帮忙,他拒绝了。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想直接取走。东主性子温和,看起来并不像那种会痛下杀手的人。我想,定是他无法控制那人身上的怨气,才会铤而走险,直接在鲛宫动手。那女子在不周山截杀我一次,这一次屠了苏东渔村,截杀我,估计也是想要女娲石,屠村是因为她豢养的怨灵需要灵蕴,此次的事,天宫怕已经知晓,不知东主该如何应对。” 南宫夜道:“东主素来不争不抢,天君最多训斥一番,让他想办法安抚四周的百姓罢了。眼下雷族思过,炎族闭门谢客,天君在天宫势孤,这些小氏族天君不会去开罪。” 阿蛮点头道:“事情既然弄清楚了,我们也不要在此地久留了,我还要回女娲宫向大祭司告知此事。” 离开镇上后,阿蛮看着小丸子,道:“你愿不愿意跟姐姐一起回去?” 小丸子道:“愿意,小丸子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宿楠,“哥哥,你跟我们一起走吗?” 宿楠的喉结上下一动。 阿蛮笑道:“小丸子,哥哥呢要回家,不能跟我们一起走的,如果你想见哥哥呢,到时候我们让哥哥来找我们好不好?” 小丸子乖巧道:“好。” 拓元在一旁酸道:“好歹我也抱你几次,你怎么就不惦记我?” 阿蛮笑道:“你这是连小孩子的醋也要吃?” 南宫夜在一旁打趣道:“你若是喜欢孩子,赶紧成婚生一个。” 拓元双手抱胸道:“自己生的都是熊孩子,招人嫌,还不如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呢。” 阿蛮走到南宫夜面前,“你刚换灵没多久,若是修炼的话,可千万要控制住,不可操之过急。” 南宫夜道:“嗯。” 宿楠抬起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下哨子,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鸟叫声,一只五彩鸾鸟振翅而来。是宿楠的坐骑轮子,它降落到地面后,撒开了腿冲向阿蛮,将高高昂起的头低下,去蹭阿蛮的手掌,阿蛮无奈抬起手以免它的头低得难受。轮子立马兴奋的扑腾了几下翅膀。 宿楠道:“阿蛮,轮……鸾鸟会送你们回女娲族的。”轮子这个名字是阿蛮取的,他却一直叫不习惯,这个名字怎么说呢,本来鸾鸟也属于威风凛凛的孤傲灵兽,遇到阿蛮后性子倒是越来越活泼,特别是阿蛮给她取了这个名字,每每宿楠听到,就感觉鸾鸟不是坐骑,而是一只蠢萌的山鸡。 阿蛮道:“那你们呢?” 南宫夜道:“你先走吧,不用担心我们。” 阿银带着小丸子坐到轮子的背上后,阿蛮看着他们三人,“再会。” 待鸾鸟消失在天际后,南宫夜道:“我们还要等多久?” 宿楠道:“天宫彻底分崩离析之时,你修为强盛之日。” 拓元道:“天宫三族已经有了嫌隙,只要我们再推波助澜一番,天宫迟早分裂。其他各族观望的观望,害怕的也不少,到时候若是我们出手,那些小族担心失败不会出手,若是成功,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眼下,最为棘手的,是女娲族。” 南宫夜道:“ 女娲族有大祭司随远,他嫉恶如仇,就算不与天族为伍,可终究是天族的人,我们两族是妖魔神化位列神界,这些神界的人打心底就看不起,随远就算不帮天族,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作乱。” 宿楠看着南宫夜,“阿蛮在,你打算如何?” 南宫夜眼睫微微下垂,“我不会伤害她。” 微风拂动两人额前的碎发,四目相对时,往日少年的情谊恍若昨日。其实南宫夜一直想要问宿楠,那日他等了许久,却一直没有等到宿楠,魔族出事后没多久,妖族也出事了。宿楠也彻底失踪,南宫夜想要问他,这一千五百多年来,他到底去了哪里?为何没有带人来? 当宿楠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脸上戴着狰狞的兽面玄铁面具,皮肤惨白,开口也挤不出来几个字。那个以前同自己一起喝酒聊天的少年,变得阴郁沉默,得知他中了洗骨丸的毒,在自己灵力低的情况下,斩钉截铁的告诉他:“我一定,一定会帮你解毒。” 以前宿楠说什么他都信,可是现在,他再也不信了。以前两人能够敞开心扉无话不说,可是现在,宿楠不说,他不问,两个人终究是越走越远。 回到女娲宫后,鸾鸟停在女娲宫门前久久不肯离去,阿蛮轻轻拍它的脑袋道:“好了,轮子,你赶快回去,你主人肯定很需要你。” 阿银看着鸾鸟在阿蛮身旁转来转去,对阿蛮道:“它为何那么喜欢你?明明才只见过几次。” 鸾鸟低低嘶哑了几声,然后振翅飞走了,阿蛮道:“一见钟情也说不定。” 阿蛮看着缩在阿银怀里的小丸子,道:“你先带小丸子回宫收拾下,我先去见尊上和大祭司。” 赶到无极阁的时候,无极阁空无一人,随远素来喜静,且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仙童每日按时送来茶水,除此之外,无极阁基本没有什么人。若是随远不在无极阁,那就是在紫月宫同尊上议事了。阿蛮又转身去紫月宫。 今日女娲宫格外安静,冬日要来了,地面上堆积了不少枯黄的叶子,一些人正在打扫。阿蛮走到紫月宫门前,看到不少人端着盆药罐之类的进进出出,阿蛮拉住一人问道:“紫月宫内发生了何事?” 侍婢回道:“回小殿下,尊上生病了。” 阿蛮道:“何时的事?” 侍婢道:“你离宫之后就病了。” 阿蛮抬脚急忙跑进去,紫色的帷幔重重,房间中央的香鼎里正熏着檀香,乐阕的榻旁站着莫问和莫天两位长老,随远坐在榻旁,正在给乐阕输送灵力。 见阿蛮进来,莫天和莫问急忙行礼轻声道:“小殿下回来了。” 阿蛮回礼,“尊上她怎么了?”她走上前,只见乐阕脸色苍白,眉毛紧紧的拧在一起,额头全是汗。 随远输完灵力,把乐阕的手放进被窝里,起身看着阿蛮,道:“去无极阁。” 莫天拿着手巾上前给乐阕擦汗,乐阕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随远看着乐阕,对莫天长老道:“二长老,你守在这里,若是有异,派人唤本座,莫问长老,我们一起去吧。” 阿蛮跟在随远的身后,小心问道:“大祭司,尊上她,怎么了?” 随远道:“阿蛮,生老病死,神仙也逃不过的。” 阿蛮一听,停下了脚步,“你是说,尊上她……” 随远转过身看着她,“是。” 阿蛮身子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莫问急忙上前扶住她。阿蛮道:“她才六千岁,我只历代女娲都会因为圣女的强大而仙逝,可是一般也能活到两万岁,尊上她才六千岁,怎么会?”她脑海中浮现出在膳房满头是汗做桃花羹的乐阕,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 随远道:“你父君的身份你也知,同罪神在一起,会折损仙寿和灵体。” 阿蛮道:“就算折寿,一般不过折个一千两千岁,为何独独到了我母后这里,就折损一半?” 随远道:“生你的时候,灵气耗损,无法修复。” 阿蛮瞳仁猛的变大,“我吸食了她体内的灵气?”阿蛮若是吸食了乐阕的灵气,那就说明阿蛮是邪物,仙家不能吸食他人的灵气,若是吸食了便会与自身的灵气相冲,走火入魔。难道就是如此,所以这些年她一直住在不周山?可既然自己是邪物,为何他们要将自己找回来。 随远道:“不是。” 到了无极阁,随远示意阿蛮坐下,童子上茶来,阿蛮将杯子紧紧的握在手中,像是下定了决心释然一般,“尊上还有多长时间?” 随远道:“休养得好,或许能熬到八千岁。”他看了一眼阿蛮额头暴起的青筋,“阿蛮,若是有空,就多去看看你母后。” 阿蛮点点头。 随远问道:“这次去苏东,可查清楚是什么东西作祟?” 阿蛮道:“这次我去不周山时,遇到一个女子要截杀我,她浑身充满怨气,驱使怨灵行凶,吸食凡人的灵蕴。后来大祭司让我去苏东,苏东那一块有一个村子被屠戮,那些人的死法,同我那日在不周山遇到的女子杀人的手法是一样的。苏东靠近东海,我们便去了东海,想看东主知不知道此事。谁曾想,东主知此事,那女子好像就是他内宫的人。” 随远脸色一变,看了一眼莫天,道:“大长老,你亲自去东海一趟,千万小心。” 莫问长老起身道:“是。” 阿蛮急忙道:“大祭司,去东海做什么?既然那女子是东主内宫的人,若真是她所为,东主也知该怎么办,就算东主无所作为,天宫也会派人去,这次屠戮了一个村,东主怕是要亲自去天宫一趟在天君面前好好解释一番了。只是,我不知,东主为何会接触到这样的女子?” 随远看着阿蛮道:“那个女子,可有异样?” 阿蛮道:“自然是有的,我同她无冤无仇,她一见面就下死手,幸亏那日玄武来得及时。” 随远又道:“外表上有何不同?” 阿蛮道:“她蒙着脸,她的面容如何我不知,剑法倒是十分了得,法术修为高过我。对了,她有一把剑,那剑看起来是十分纯净的灵器,为何她一个浑身充满怨气的人可以使用那种剑?一般驱使怨灵的人,根本碰不得这样的灵器,难道说,她体内,有至纯灵力?” 随远喝了一口茶,“看来平日也不是只知道胡闹,也学了一些东西进去。此事本座会再派人去查清楚,阿蛮你好好休养几日,” 阿蛮道:“对了,大祭司,我在苏东那个渔村带了一个女孩子回来,整个村只剩下了她,她没有地方去,我就将她带了回来,可以吗?” 随远道:“以后女娲宫都是你的,做什么事,你都可以自己决定,无需过问本座可不可以。” 阿蛮起身道:“既如此,那我先去看看尊上。” 随远道:“晚些去吧,等她醒来听到你回来的消息后再去。” 阿蛮道:“是。” 回圣女宫要经过司命馆,司命馆的大门紧闭,阿蛮推开门,只见那满院的荷花已经败谢,枯黄发黑的荷叶卷成一团,莲蓬已经干了。阿蛮蹲在莲池旁看着池水,也不知道雷炎怎么样了。 阿银已经给小丸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两人乖巧的等在正殿案几前,阿蛮一进正殿,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阿银急忙招手道:“阿蛮,快来吃饭,我们等好久了。” 阿蛮慢慢的上前坐下,“若是日后你们饿了,吃饭就行,无需等我。” 阿银见阿蛮恹恹的模样,放下手中的碗筷,走到阿蛮的身旁,轻声道:“阿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不问还好,一问一种酸楚感涌上了心头,一想到因为自己乐阕活不到两万岁,她就难过得要命。看到放在案几上的桃花羹,她打开尝了一口,是乐阕做的。乐阕做的味道与女娲宫其他人做的稍微不同,不同在,乐阕做的太甜。阿蛮口中很甜,心中却开始苦起来,她将头靠在阿银的肩膀上,“尊上她病了。” 阿银小心道:“很严重吗?” 阿蛮点点头。 小丸子上前握住阿蛮的手,“姐姐,你怎么了?” 阿蛮看着小丸子,道:“没事,小丸子快吃饭吧。” 小丸子道:“我以前想哭的时候,我阿娘都会轻拍我的后背,然后我就不哭了。”小丸子用她小小的手掌在阿蛮的后背轻轻拍了两下,阿蛮笑起来,将小丸子抱在自己的怀里,喂她吃桃花羹,“这是姐姐的阿娘做的,你快尝尝。” 小丸子乖巧的喝了两口,“好甜。” 晚些的时候,阿蛮只身去了紫月宫。紫月宫灯火通明,檀香中又充斥着一股汤药的香味。阿蛮轻轻的走进去,看到月新姑姑正在给乐阕喂药。月新见到阿蛮后,刚要起身,阿蛮上前道:“月新姑姑,让我来吧。”她接过月新手中的碗,坐在了榻上。 乐阕看着她,虚弱的声音响起,“这次出去,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阿蛮将药放在嘴边吹了两下,送进乐阕的口中,“没有。” 乐阕笑道:“也是,我的阿蛮越来越强大了。” 阿蛮手指一颤,汤药差点洒出来,她红着眼睛转过身去,抬头将要流出来的眼泪忍了回去。乐阕道:“怎么了?” 阿蛮转过身来,笑着摇摇头,继续将汤药送进乐阕的口中。 喝完药后,阿蛮接过月新递过来的手巾给乐阕擦了擦嘴,刚放下手巾,乐阕就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她的手再也不想往日那般的温热,有些凉。乐阕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做好,大祭司骂你了?” 阿蛮摇摇头。 乐阕道:“你在外面受委屈了?” 阿蛮摇摇头。 乐阕又道:“有什么东西学不会?” 阿蛮依然摇了摇,眼睛却是越来越红。 乐阕道:“谁惹你了,你说起来,母……尊上替你去收拾他。” 忽然阿蛮将头埋进乐阕的怀里,乐阕愣了下,随后笑着抬手放在阿蛮的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怎么了?我们的阿蛮这是出门一趟回来还要撒娇了?” 阿蛮哽咽道:“小丸子骗人,她说她想哭的时候,她阿娘拍拍她的后背就不想哭,可是怎么到我这里,我就更想哭了。” 乐阕道:“小丸子是谁?” 阿蛮抬头道:“小丸子是我在东海那边带回来的一个凡人小姑娘,她父母双亡,没有地方去了,我就将她带了回来。尊上不会介意吧?” 乐阕摇摇头,“又不是坏事。” 阿蛮看着乐阕,低声道:“对不起。” 乐阕道:“为何要说对不起?” 阿蛮道:“若不是因为我,尊上也不会这般。” 乐阕笑着抬手拭去阿蛮脸上的泪水,“生老病死,我们仙家逃不过,只不过一个早晚罢了。” 阿蛮嘟囔道:“尊上当初为何要同我阿爹一起?明知道他是罪神,明知道同他一起,神界不容,还会折损自身的寿命。” 乐阕道:“阿蛮,若是日后你遇到自己喜欢的人,而你不能跟他一起,你会如何?” 阿蛮道:“那我就放弃他。” 乐阕看了月新一眼,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阿蛮脸一红,“你们笑什么?” 月新道:“小殿下,你还小。” 阿蛮道:“我都两千岁了,天宫像我这般年纪的公主都已经开始找婆家了,我也不小了。” 乐阕打趣道:“那看来我们阿蛮也是想找婆家了。” 阿蛮脸更红,“尊上,你说什么呢?” 乐阕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阿蛮急忙道:“尊上,没事吧?” 乐阕摆摆手,“今日你来陪我说话,有些高兴过头了。” 阿蛮道:“那我先回宫去了,不打扰尊上了。” 乐阕道:“也好,我实在有些乏了。” 阿蛮刚要出寝殿的时候,乐阕在她身后浅浅唤了她一声,“阿蛮。” 阿蛮转过身,看着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的乐阕,脱口而出道:“母后,还有何事?” 乐阕的眼睛一红,她唤住阿蛮确实是想阿蛮叫自己一声“母后”,她犹豫很久,不知如何开口,她怕阿蛮拒绝,也怕阿蛮照顾她的感受强迫自己叫出来。却没有想到,阿蛮自己叫了出来。乐阕笑着道:“外面冷,让你月新姑姑给你拿一件外披。” 月新急忙拿了一件外披披在阿蛮的肩上,阿蛮道:“明日我再来给母后请安。” 乐阕的声音颤抖,“好。” 待阿蛮走后,滚烫的眼泪落在乐阕的手背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出宫 晨起去乐阕那里请安,见乐阕精神好了许多,阿蛮稍稍宽心了一些。转身去无极阁时,刚到门口就听到大长老莫问苍老的声音:“确实是怜娇,不过在我们赶去之前,东主已经将怜娇送了出去。” 随远道:“继续派人找,一定要找到将她带回来,昨夜本座观星宿,她的星象混沌一团,是大凶之兆,尊上也因此事…..”他忽然停顿下来,冲着门外喊道:“阿蛮,进来吧。” 偷听被发现,阿蛮蹑手蹑脚的走进去无极阁,抬手行礼道:“见过大祭司,见过大长老。” 随远道:“日后再偷听,就给本座打扫无极阁一个月。” 阿蛮立马乖巧道:“不了,以后再也不了。” 莫问长老道:“大祭司,那老臣就先下去了。” 随远道:“嗯。” 待莫问长老走后,阿蛮坐到案几前,看着正在翻书的随远,想起之前她在鲛宫的时候,也曾听到雷炎和迦和两人谈论起“怜娇”这个名字。她心里暗暗猜测着,这怜娇定是之前在女娲宫待过,而且身份地位很重要,雷炎喜欢她,但是因为自己女娲宫的人将她赶了出去,她一时气急,走火入魔,在外为祸,随远下令追捕,定是这样的。 随远用手指轻轻敲了下桌子,“不要走神,好好看书。”他放下手中正在翻的书,浅色的眼眸盯着阿蛮,目光投射出柔和的光,“阿蛮,你定知女娲宫有事瞒着你,不过,既然大家都不告知你,那就是为你好,你也不要去深究。” 阿蛮点头道:“知道了,大祭司。” 随远微微一笑,阿蛮很少见他笑过,大多时候都是板着脸。见他笑了,阿蛮倒有些不适应,随远道:“你这一点讨人喜欢。” 这一点,自然指的就是阿蛮对很多事不多问,别人不说,她也不会要去探查到底。这一点性子,其实有些讨好人又有些懂事,阿蛮想起来在不周山的时候,共工和玄武待自己很好,只要自己随口一提,玄武就会告诉自己,从来没有嫌她问得多的时候。既如此,她又是何时学会这种卖乖讨巧的性子呢?她不知,她只知每个人都有秘密,有不愿意向他人提起的过去,别人不说,她又何须去问呢?但是有些涉及到自己的事,她不是不想弄清楚,只是每次一开口,他人就沉默。 随远教了自己一些如果凝神定灵的法子,阿蛮试了下,再打开女娲卷的时候就好了很多。女娲卷重有一卷关于剑法,上面写着:圣女剑,乃上古玄铁所铸,遇邪则邪,遇正则正,是乃女娲宫之宝,圣女之灵器。 看到此处,阿蛮想起自己的临月剑,虽也是法宝,但终究与圣女剑无法相比。自己是圣女,为何他们没有将圣女剑给自己呢? 见阿蛮疑惑不解的模样,随远道:“可有何处不解?” 阿蛮道:“圣女剑。” 随远道:“你灵力低,待你习得女娲卷所有内容,才能驾驭圣女剑,圣女剑乃亦正亦邪之物,若是出一点差错,便很有可能走火入魔。” 阿蛮细细一想,的确如此,女娲卷的内容她习得七层,但是灵力终究还是跟不上自己的修为,很多时候就发挥不出来最好的效果。譬如上次给南宫夜解毒,若是她的灵力再高一些,也不至于注灵后就昏睡过去。若是日后遇到危险,她不可能只强行使用一次灵力就昏倒,终究说来,还是自己灵力与修为不能匹配。 已然是深秋,回宫时已是深夜,因为练剑衣服微微湿透,晚风拂来,带来阵阵凉意。圣女宫前院两旁的石灯已经燃起,合着月色将地面照得冷白。正殿亮着灯,偏殿的灯已经灭了,看来阿银和小丸子已经睡下了。 正要抬脚进正殿,忽闻得一声:“阿蛮!” 阿蛮循声望去,只见阿银坐在银杏树上,银杏叶凋零得差不多了,阿银坐在一根粗大的枝丫上,双脚晃动着,手中拿着玄武送给自己的骨哨。阿蛮道:“你爬那么高做什么?小丸子睡了?” 阿银飞身下树,“已经睡了,你不在宫中,有些无聊罢了。” 阿蛮看着她手中的骨哨,“你若是想小武了,便叫他来就是了,何必在这里睹物思人呢?” 阿银红着脸将骨哨塞进衣领里,她用红绳子串了起来,日日挂在脖颈处。阿银将手放在身后,盯着自己的脚尖道:“我才没有想他呢。” 阿蛮道:“他既然给了你,自然也是想你念他的,若是这哨子一次都没有响过,只怕小武要伤心。” 阿银跟在阿蛮的身后走进正殿,给阿蛮倒了一杯茶,“他才不会伤心,我觉得,也不说嫌弃我,至少他也没有我喜欢他那般的喜欢我。”心思都放在倒茶上,口中也无遮拦,一不小心就说出了自己的心思,见阿蛮端起茶喝了起来,丝毫没有嘲笑自己的意思,这才慢慢将紫砂壶放下,别过脸去,耳根子却红了起来。 阿蛮笑道:“终于承认自己喜欢小武了吧,我看小武他也蛮喜欢你的,只是人家毕竟是神兽嘛,活了十几万年,你总不能让他每日表现得很不矜持吧,他那么死要面子的人,就算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都不会开口的,除非……” 阿银立马转过头,眼巴巴的看着阿蛮,“除非什么?” 阿蛮将脸凑近,小声道:“除非,阿银你自己先开口。” 阿银立马脸又红了起来,“万一他拒绝我了怎么办?” 阿蛮看着她衣领处的红绳,“你吹下哨子,叫他来,亲自问一问不久行了。” 阿银抬手将哨子紧紧的握在手中,思忖许久,“不周山离女娲宫太远了,他来回一趟不容易,如果就是因为这个事的话,不值当,何况这哨子还是他给我让我在你有危险的时候吹的,我怕他不高兴。” 阿蛮彻底无奈了,起身道:“我去沐浴睡觉了,你自己想吧,若是小武知道你这样的心思,我想他肯定会气死。” 阿银结结巴巴道:“不是,我只是,只是想在想他想得不行的时候再吹这个哨子,见他一面,若说想他,我日日想。” 阿蛮转过身看了阿银一眼,烛光下她满脸通红,忍不住道:“过几日,我要去凡间游历,到时候若是去不周山附近,我们便与阿爹和小武见上一面。” 阿银惊喜道:“真的?” 阿蛮急忙抬手放在唇边,示意不要吵醒小丸子,“我还能骗你不成!” 房内已经放好了热水,阿蛮坐在浴桶中,温热的水将她紧紧的包裹其中,缓解这一日的疲劳。她趴在浴桶的边沿上,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她发现自己很多时候,脑海中都是一片空白,特别是独处的时候。女娲宫中有很多关于失忆后找寻记忆的办法,她一一试过,没有任何效果,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 过些日子就要自己独自一人出门游历,这是女娲族历来的传统,等到圣女到了一定的年纪就要出门游历,一来是窥见凡间疾苦,二来是寻佳偶。说起来,尊上和阿爹应该是哪个时候认识的。阿蛮只想出去见识凡间疾苦,并不想寻佳偶什么的。说来也奇怪,连阿银都已经初心萌动,自己在这方面丝毫没有想法。仔细想想,她喜欢美男子,一想到如果同一个美男子成婚,那她就可能失去接触一大片美男子,她立马就清醒起来。终日看一个美男子,肯定也会看腻的,而且就算她在外面寻得佳偶,根本就无法带回女娲宫,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无法告知。而自己还得在女娲宫守活寡,一辈子一个人过下去。 她将手指放在唇边,啃了几下手指,越想越觉得不公平。还不如当初让天君赐婚自己和太子,那天族太子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若是同他成了婚,定是不必那么麻烦了。可谁知,他有爱慕的女子呢?自己还白白为他受了戒鞭,现在还有淡淡的痕迹在。说起美男子,阿蛮想起宿楠,为何他终日戴着面具,面具下的他,是美还是丑呢?见他的风姿,丑不到哪里去,真想摘下面具看一下。 阿银在外面许久也没见阿蛮进来,小声道:“阿蛮,你是睡着了吗?” 阿蛮这才回过神来,“没有,我等下就出来了。” 她换好寝衣出去的时候,阿银掌灯送她到了寝殿,见她耳根脖子处一片通红,忍不住道:“今日的水烫了?” 阿蛮道:“正好。” 阿银道:“那你浑身怎么那么红?” 阿蛮急忙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锁骨处,阿银见状,“你该不会也想起某个氏族公子吧?” “才没有!”阿蛮走进寝殿,反手就将门扣上。 又过了些日子,乐阕也能下床走动了,阿蛮准备出宫时,乐阕亲自到宫门送她。天边一片灰蒙蒙,云层极低,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半个时辰怕是就要下雪了。乐阕站在寒风中,走上前替阿蛮拢了拢领口,道:“眼看就要下雪了,要不过了今日再去?” 阿蛮将乐阕的手放进暖袖中,“择日不如撞日,大祭司说今日日子不错,适合出宫,母后不必忧心我,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她看了一旁的随远,拱手行礼道:“大祭司,母后她,就麻烦你了。”因乐阕身子差,随远要随时留在女娲宫给她调理身体,根本无法出宫,眼下女娲宫的那些事都是大长老莫问代为处理。 随远道:“你照顾好自己,每到一处,便给女娲宫发消息,若是有异样,不要贸然行动。” 阿蛮道:“记住了。” 随远一直送阿蛮她们下山,在昆仑山脚下,随远又嘱咐了一句:“凡事尽力即可,不可勉强。” 阿蛮点点头。 市集上的人开始准备收摊回家,天色阴暗,干燥的寒风吹来,寒气丝丝入骨。小丸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本来不欲带她去,留她一个人在女娲宫又不习惯,缠了阿蛮整整一夜,阿蛮无可奈何就将她带了出来,此次出门十分隐匿,极少人知道,危险应该是极少的。 阿银将小丸子搂在怀里,“先在姐姐怀里躲一躲吧,眼下确实有些冷。” 阿蛮搓了下小丸子的手,她们神仙虽也畏寒,但终究还是有灵力护体,感受寒冷不过是凡人的一半程度。“再忍忍,我们待会去找个地方歇下脚。” 小丸子用稚气的声音回道:“姐姐,我不冷。” 小雪开始飘落下来,她们在人多的地方步行,在人少的地方御剑。到苍南小镇的时候,雪开始下大,市集上已经空无一人,酒馆的红色酒幡在寒风中舞动,带来阵阵酒香。听闻苍南一带出现怨灵,阿蛮就首先来了这一带。闻到酒香后,阿蛮指着一家客栈对阿银道:“你先带小丸子去客栈,我去买些酒,马上就回来。” 阿银道:“客栈又不是没有。” 阿蛮将她们推进客栈的门槛,“客栈的酒种类少嘛,快去,让他们弄些你们爱吃的菜,不必等我,你们先吃。” 阿银无奈道:“可买少些,免得喝多了误事。” 阿蛮道:“知道了,我有分寸。” 冬日寒冷,酒馆坐满了不少人,每个案几上都用热水温着酒,阿蛮坐了下来,掏出银子放在案几上,对上前来的店小二道:“酒要香,但不能烈,一小盏即可。” 店小二接过钱,不一会就将酒送了上来,对阿蛮道:“这是苍香酒,温过之后保证姑娘你喝了不会醉,且极其暖身子。看姑娘这模样时赶路吧,这就最适合夜间赶路喝了,特别是这样的雪夜,喝完后身子可是暖洋洋的。” 旁边一桌客人听了,立马道:“小姑娘,看你只身一人,还是不要夜间行路的好,特别是苍南外有一个寺庙,更是吓人。” 阿蛮闻声,“寺庙乃礼佛之地,如何会吓人?” 另一人道:“本是如此,只是这寺庙有些与众不同一些。那寺庙修建在古战场上,本来是用来净化那些亡灵的,几百年来从未出现异样,只是近日不知为何,有人屠了庙,古战场那些孤魂野鬼没有那些僧人终日念经镇压,全部出来作祟了。” “可不是,终日听到各种兵器相撞的声音。” “对,还有哭喊声,听着怪吓人的。” 阿蛮道:“竟然有人敢屠庙?”历来寺庙都是神仙守护的地方,若是有人屠庙,庙里供奉的神仙定是勃然大怒。阿蛮问道:“这寺庙供奉的是何路菩萨?” 有人回道:“不是菩萨,是女娲,说起来是女娲庙。” 阿蛮道:“女娲庙?”这些日子乐阕生病,就算她知道此事,也没有精力来管。何况,她正好也要出门,理应去探查一番。 “是啊,就是女娲庙,听闻女娲有净化怨灵之效,自然应该建女娲庙的。” 阿蛮又喝了一口酒,“那女娲庙具体在何处?” “出了苍南外,就在一个山脚下,小姑娘你不会要去吧?” 阿蛮放下酒杯,将那一盏温热的酒握在手中,“自然是要去的。” 立马有人道:“小姑娘,可千万不要冲动啊,看你这般瘦弱,去了不被那些孤魂野鬼缠身,怕也要吓个半死。” 说话间,阿蛮已经消失在了风雪中。 酒馆又有人道:“那日,好像也是一个蒙面的小姑娘,去了女娲庙,不久女娲庙就出事了。” “都是小姑娘,能做些什么,不过凑巧的事罢了。” 风雪渐大,酒馆只剩下杯盏碰撞的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出宫 路面已是没及脚脖子处的积雪,幸的有月色不至于黑到哪里去。出了苍南镇,行了大概一刻钟头的时间,就看到一座依山而建的女娲庙。山脚下是一片平坦的空地,空地前方就是河。阿蛮抬头看了下山头,确实是古代选做战场的好地方,行兵若是路过此处,敌军在山头埋伏,山脚下的人则只能往河里遁去,且不知河水深浅,死伤也未可知。难怪会将女娲庙建在此处,的确能够镇压这些亡灵,不使他们结怨一团作乱。只是到底是何人屠庙,凡人在庙里进奉的香火是女娲灵蕴的主要来源之一,一座女娲庙被屠,不痒不痛,若是凡间出现大面积的女娲庙被屠,乐阕估计现在身子更弱。乐阕本就灵力受损,根本不能经受丝毫的冲击,这一座女娲庙被屠,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影响的。 远远望去,女娲庙门洞大开,漆黑一片,在惨白的月色下阴森得可怕。阿蛮将那一盏酒一饮而尽,那些酒已经凉透,不烈喝下去如同冷水一般,稍稍有些辛辣,却还是让阿蛮打了一个寒颤。刚要上前,面前出现一只紫色荧光蝴蝶,是阿银给自己发的讯息。阿蛮抬手,蝴蝶落在自己的掌心上,阿蛮道:“你和小丸子先睡,我在外面有事,不用担心我。” 蝴蝶扇动了几下翅膀,从阿蛮的掌心飞走了。 脚下的积雪被靴子踩得“咯吱咯吱”响,阿蛮祭出临月剑,剑身在月光下发出淡紫色的光芒。阿蛮将剑紧紧握住,作警惕状,慢慢的走进山门。庙内空无一人,就连那些僧人的尸体都没有,也没有那些人说的哭喊声兵器相撞声,安静得只有风声。阿蛮闭上眼睛,丝毫也没有感觉到怨气所在。供奉女娲神像的正殿里,漆黑一片,铜塑的女娲神仙瘫倒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一个大窟窿,四周一片狼藉,没有任何血迹。看来是有人屠庙后,女娲庙镇压多年的怨灵出现将尸体舔噬干净,可是为何感受不到怨灵所在? 阿蛮走出正殿,抬头看到与山门正对的鼓楼飞檐上,站着一个欣长的身影,未束的发丝在背后吹得轻轻扬起,袖子鼓风猎猎作响。阿蛮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他的指尖发出红色的光,那光渐渐变弱,像是在收结界。 这身影,实在熟悉。 一进庙没有察觉到有人,难道此人同自己一样,隐去了气息?神仙来到凡间,一般都会隐去自己仙家的气息,以免在凡间引起动乱。 那人没有察觉到自己,抬起手放在唇边吹了下哨子,一只鸾鸟从圆月处振翅而来。阿蛮立马喊道:“宿楠!” 停在空中的鸾鸟闻声,立马冲向阿蛮,阿蛮早已经抬起手,鸾鸟习惯性的将头放在阿蛮的手掌心蹭了几下。 宿楠飞身而下,走到阿蛮跟前道:“你怎么在这里?” 阿蛮道:“苍南有异,正好出来历练,就来看看。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宿楠道:“苍南属于妖族管辖的范围。” 阿蛮猛然大悟,怎么将这事给忘记了,从苍南一直到南昭都属于妖族,苍南有异,宿楠作为妖族的少主定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阿蛮道:“那你可知,此庙为何被屠?” 宿楠道:“寺庙底下,怨灵众多,无非是夺怨罢了。” 阿蛮道:“何人所为?” 宿楠摇摇头,“我赶来时,僧人已经被冲出来的怨灵吸噬干净。只是,那人并不是为了夺怨,而是故意将怨灵放出来为祸凡间,我在此处封印镇压了几日,今日才将那些怨灵彻底镇压下去。我们妖族没有净化灵力,这些怨灵若是感受到怨气,将会一呼百应。” 阿蛮道:“难怪我进来没有感觉到任何怨灵,原来已经被你镇压了。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净化吧。”她跃身上了飞檐,宿楠和鸾鸟跟随在她的身后。阿蛮抬手凌空画了符咒,符咒在空中慢慢变大,阿蛮口中念了几句咒语,咒印慢慢的往下,覆盖住了整个女娲庙,消失在了地面上。那一刻,只觉得噪杂不平的声音灌入耳朵,好在随远教了自己一些凝神的法子,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符咒的效果也好了很多。 宿楠道:“进步很大。” 阿蛮笑道:“那是自然,我还会变得更强的。”凑近看,宿楠鼻子以下的肤色在月光下是那种死人般的惨白,他微微一笑,口齿中间溢出白色的雾气。 宿楠道:“那我们先离开。”宿楠走上鸾鸟的背上,向阿蛮伸出手,阿蛮握住他的手,刚要抬脚上去,脚底一滑,宿楠猛的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阿蛮紧紧的靠在他的胸膛上,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宿楠道:“你喝酒了?” 阿蛮坐在鸾鸟的背上,“嗯,喝了一些。” 宿楠道:“你既喝了酒,便不要乱跑。” 阿蛮道:“不是烈酒,而且喝得少,不会醉,我有分寸的。” 宿楠负手站在鸾鸟背上,“还喝得下吗?” 阿蛮道:“你若是想喝,我就舍命陪你,但是,一物换一物。” 宿楠转过身,单膝跪在阿蛮的跟前,凑近了她,血红的眸子投射出如水的光,“你想要什么?”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沉香,好闻得紧。 阿蛮被他突如其来的举止吓到,身子不由后退了一些,“你……你突然靠这么近做什么?” 宿楠嘴角微微一扬,“看你。” 阿蛮红着脸别过头,“你又不是没有看过。” 宿楠道:“所以,你要什么?” 阿蛮道:“我也想看你。” 宿楠愣了一下,“先喝酒。” 阿蛮转过头,用一种不妥协的语气道:“先看。” 说这句话的时候,阿蛮想的是宿楠定会拒绝,所以也已经做好了被宿楠拒绝的准备,谁知宿楠抬起手,缓缓解开系在脑后的绳子,将面具摘了下来。他的皮肤白皙细腻,像是病态般的苍白,秀气的柳眉似剑飞扬,精致却不失英气。红色的眸子深沉若幽渊,流离间透着一丝淡漠。用面若中秋之色,色如春晓之花形容都不为过。阿蛮见过的美男子不少,像雷族三兄弟那种英武之美的,像太子东主那种俊美的,想阿爹大祭司那种威武的,像玄武太玄那种俊俏的,或者像南宫夜拓元那种俊秀的,宿楠不属于这其中的任何一类,他是阴柔之美,实在与他的形象太过不符,他行事各方面都果断勇决,怎么会生得这般的阴柔。阿蛮作为一个女子,都有些嫉妒他的长相了,实在过于好看。 宿楠抬手刚要将面具戴上,阿蛮拦住他的手道:“你戴面具,是为了遮美?” 宿楠轻轻推开她的手,将面具戴上,“第三遍。” 阿蛮疑惑:“什么?” 宿楠道:“这句话,你问了第三遍了。” 阿蛮道:“我之前也有问过?” 宿楠点点头,“喝醉的时候。” 到了镇上,阿蛮带着宿楠回到刚刚的酒馆,酒馆还有一些人在,见阿蛮回来了,笑道:“哎哟,小姑娘,你这是去了还是没去啊?” 阿蛮拉着宿楠寻一处坐了下来,道:“那里不会再有孤魂野鬼作祟了,你们不用担心了。小二,上坛酒,要香要烈。” 宿楠道:“不怕喝醉?” 阿蛮狡黠一笑,“喝醉了不是还有你,对了,小丸子也来了,在女娲宫的时候,还念叨你来着,等会同我一起去客栈见她一面吧。” 宿楠道:“好。” 就上来后,阿蛮给宿楠倒了一碗,自己也倒了一大碗,与宿楠碰碗后,一饮而尽,抬袖擦了擦嘴角,“好酒,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宿楠将酒一饮而尽,“什么问题?” 阿蛮道:“你为何戴面具?” 宿楠拿过酒坛,倒满两碗酒,“如你所说,遮美。” 阿蛮一口酒差点喷出来,“真被我说中了?美还有错了?” 宿楠抬手擦去她嘴角的酒,“若是女子,自然没有错,可是我是男子。” 阿蛮道:“那又如何?” 宿楠道:“不能震慑他人。” 不能震慑他人,的确,他是妖族的少主,需要有震慑他人的威武形象,可偏偏他生得这般阴柔美丽。 阿蛮听得他声音很是淡漠,便岔开话题道:“今日怎么想喝酒?” 宿楠冷冽又忧伤的声音响起,“今日,是我母后的忌日。”阿蛮倒酒的动作一顿,只听到宿楠接着道:“实在可悲。” 阿蛮轻声道:“可悲什么?” 宿楠沉默了,只是一碗酒接着一碗酒喝。 阿蛮道:“既如此,我陪你喝。” 回客栈的路上,阿蛮站都站不稳,宿楠将她抱起,阿蛮滚烫的手紧紧的抓着宿楠的衣襟,只听到她喃喃自语:“阿娘……” 阿银一直在客栈大堂等着阿蛮,见宿楠抱着阿蛮走了进来,急忙上前道:“少主,阿蛮,怎么会同你一起?” 宿楠道:“客房。” 阿银急忙领着他们到了一间客房,宿楠将阿蛮放在榻上,阿蛮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襟,阿银刚要上前,宿楠道:“你先回去休息,这里我来。” 阿银“啊”了一声。 宿楠转过身看了她一眼,阿银想起在天宫时,宿楠也照顾过阿蛮,立马道:“那,那就,麻烦少主了。” 阿银悄悄退出门外,顺带将门轻轻合上。 宿楠握住阿蛮的手,“好了,松开吧。” 阿蛮摇摇头,“宿楠,我是不是见过你?” 宿楠道:“天宫见过。” 阿蛮道:“不,更久之前。” 宿楠道:“你放开我,我给你擦脸休息。” 阿蛮听话的松开他的衣襟,宿楠将手巾沾了水轻轻的擦了下她的脸,那水有些凉,阿蛮按住宿楠的手,“凉快。” 宿楠抽回手,阿蛮脸上顿时出现失望的神情,宿楠将手巾放到一旁,“会着凉。”他给阿蛮脱下靴子,然后将被子拉过盖在她的身上。 阿蛮迷离的眼睛一直看着他,宿楠道:“你看什么?” 只见阿蛮坐起身,将宿楠搂进了怀里,“你知道我这次出来做什么吗?” 宿楠用带着几分宠溺的语气问道:“做什么?” 阿蛮道:“历练其一,寻佳偶其二。” 宿楠握着阿蛮手腕的力道一紧,“若是寻不到呢?” 阿蛮道:“不知,或者继续,或者指定婚配,我从来都不知,生孩子结婚竟然是一件任务,可我想同自己喜欢的人婚配,想同自己喜欢的人生孩子,不想这般的草率和匆忙。” 宿楠后退了一些,看着阿蛮的脸,“那你可有喜欢的人?” 阿蛮摇摇头。 宿楠道:“我喜欢你。” 阿蛮没听清,“什么?” 后面宿楠没有说话,他吻住了阿蛮的唇,带着几分生气又有几分温柔。宿楠放开阿蛮后,阿蛮道:“为什么亲我?” 宿楠道:“你之前,喜欢我。” 阿蛮道:“我现在也喜欢你。” 宿楠道:“长得好的,你都喜欢。” 阿蛮伸手又去解宿楠的面具,宿楠任由她解开也不阻拦,阿蛮的手在他脸上捏着,有些不服气道:“皮肤比我还好,鼻子好挺。” 宿楠将她按在榻上,盖好已经滑落的被子,“好好休息,你累了。” 阿蛮搂住他的后背,有些气馁的语气道:“要不你跟我生孩子吧,你同我生的孩子,肯定会特别好看。” 宿楠一听,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阿蛮已经知道了,单纯的接吻根本不会生孩子。宿楠道:“等你清醒之时,再说。” 阿蛮迷迷糊糊的将宿楠拉进被窝里,将自己的手脚都挂在圈在他的身上。宿楠几次被她搂得喘不过气,又担心阿蛮睡得不安稳,便也一动不动,等到第二日天明,身子麻了一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出宫 翌日还未睁开眼睛,就察觉到有人挪动自己的胳膊,阿蛮睁开眼睛,看到身子半侧微微撑起,伸手准备将自己的退从他的腰上移下去的宿楠。阿蛮眨了下眼睛,宿楠道:“既醒了,就放开吧。” 阿蛮立马缩回自己的腿,宿楠从被窝里起身,阿蛮这才羞得将被子拉过盖住自己微微发红的脸,不知为何,好像没有之前那般的害羞了,肯定是轻薄他的事做多了,身子已经变得没羞没臊了,不知昨晚喝醉又对他做了些什么,真是罪过,一想到宿楠那张阴柔绝美的脸,阿蛮越发觉得对不起宿楠。 房门外,店小二敲门道:“客官,洗漱的东西可否送进来?” 宿楠戴上面具,打开房门让店小二将洗漱要用的水和手巾送了进来。阿蛮一直愣愣的躺在榻上,直到宿楠洗漱完坐在案几前喝茶,轻声问了一句:“需要我帮你擦脸吗?” 阿蛮猛的坐起身来,“不用,我自己来。”她换乱的穿好靴子,走到屏风后看着放好的洗脸水,心跳已经缓和了下来,她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自己和宿楠的衣服完好,那就说明,他们没有发生什么,看宿楠那个样子,也不像受了委屈的模样。这么一想,她又自己心安了许多。 走出屏风后,见宿楠面前摆了两杯茶,抬眼就看到宿楠示意自己过去,阿蛮走上前跪坐在宿楠的面前,抿了一口茶道:“昨晚,我又没有,对你做了什么,比较过分的事?” 宿楠道:“怎么算过分?” 阿蛮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比如,比如…….” 宿楠不温不火道:“比如什么?” 阿蛮见他那般,“所以做了?” 宿楠点点头。 阿蛮将手往案几上轻轻一拍,“如果你要是担心自己的名声的话,那我就对你负责,只是你若是要同我一起,就要想清楚,我不能冠夫性,更不能随你一起去妖族,你最多只能随我去女娲宫见我母后和大祭司一面,日后就算,就算……”见宿楠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阿蛮刚刚那副要负责的气势立马弱了下去,她在说些什么呢,还不知道人家喜欢不喜欢她,她就说这些话,万一人家有心仪之人呢。 宿楠见她停了,道:“就算什么?” 阿蛮拿起茶杯,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我不知你有没有心仪的女子,而我自己,像是少了姻缘似的,现在也没有动心的男子,说不定,只能随便找个男子成婚生子了。刚刚那些话,都是些玩笑话,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宿楠道:“我有心仪之人。” 阿蛮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有”的神情,她也懒得问,房门这时突然开了,一团暖呼呼的东西钻进了自己的怀里。只见小丸子在阿蛮的怀里蹭着:“姐姐,阿银姐姐在收拾东西,让我来叫你下去吃饭。” 阿蛮捏着小丸子的脸,看着宿楠道:“你看那是谁?” 小丸子顺着阿蛮的手指望过去,立马又从阿蛮的怀里离开,从案几下面钻过去,宿楠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小丸子道:“哥哥,我还以为要好久才见到你。” 宿楠道:“有没有乖?” 小丸子乖巧的点点头,“可乖了。” 阿蛮皱眉道:“哪里乖了?终日在女娲宫里念叨你,我临出门那晚,缠了我一个晚上,说要见你,虽不知能不能见到你,但还是将她带了出来。” 小丸子道:“姐姐不也是想哥哥了?” 阿蛮疑惑道:“我什么时候想过哥…..想过他?” 小丸子道:“你有时候午时练剑回来,躺在地板上睡过了,一边流口水一边念着哥哥的名字,一开始我并不知道那是哥哥的名字,后来是阿银姐姐告诉我的。” 阿蛮此时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每日午时练完剑的确很累,吃过午饭后更是饱暖思□□躺在地板上就睡着了。偶尔就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到自己烤肉喝酒,最为奇怪的是,梦里还是同宿楠一起,往往都是她在烤肉,宿楠在一旁打坐。她只觉得或许是因为她认识的那么多男子中,只有宿楠给自己一种似曾相似的亲切感,梦里才会出现他。流口水肯定不是因为宿楠,而是因为自己的烤肉,女娲宫吃素,梦到肉自然是要流口水的。此刻阿蛮只希望宿楠当做稚子无知的玩笑话一扫而过就行,千万不要开口说话。 越不希望发生的时候,它九越要发生,宿楠捂住小丸子的耳朵,道:“你梦到我?流口水?” 小丸子疑惑的看着宿楠,不能明白他的举动。宿楠则是用一种少儿不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接着又看着正在挠自己后脑勺的阿蛮。 阿蛮嚅嗫道:“不是,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我只是,不是因为你流口水……” 话还未说完,小丸子抬手扯着宿楠的袖子道:“哥哥,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宿楠“嗯”了一声,也不再听阿蛮说话,抱着阿蛮就走了出去。 阿蛮急忙转过身想要拉住宿楠的衣摆解释一番,宿楠走得太快,阿蛮扑空在地板上,看着宿楠的身影,阿蛮抬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我还没有说完啊,不是那样的啊,我真的没有想对你做什么啊!” 下楼的时候,阿银已经收拾好包袱放在一旁同宿楠和小丸子一起吃着早饭。阿银看到阿蛮道:“我还想着去叫你呢。” 阿蛮坐了下来,小丸子急忙拿了一个馒头递给她,阿蛮细细的嚼着,见宿楠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饭,阿银又在,便也不再继续说了。 早上还未下雨,只是天依然灰暗得可怕,天边偶尔有寒鸟越过,在灰暗的天空渐渐变成一个遥不可及的黑点。集市上行人很少,一些卖早饭的小摊冒着热气,酒馆的酒幡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一动不动。有些瓦檐垂下晶莹的冰锥,可以听得到一些冰锥断裂的声音。 宿楠将小丸子搂在怀里,走出苍南,路过昨夜的女娲庙,已经恢复了平静。阿蛮站在山门前,施了一个符咒在山门上。宿楠道:“注灵?” 阿蛮点头道:“嗯,还望有得到的道人看到后可以感受到灵气所在,重开这座女娲庙,灵蕴这种东西,多多益善嘛。”她走上前,想从宿楠的怀里接过小丸子,“我们要离开了,就此别过吧。” 小丸子一听,立马将宿楠的脖子紧紧的抱住,“哥哥你要走了吗?” 宿楠道:“你姐姐赶我了。” 小丸子委屈巴巴的对阿蛮道:“姐姐,让哥哥跟我们一起好不好?” 阿蛮解释道:“不是我要赶他,他肯定有其他的事要做,我们不能……” “没有。”宿楠道。 “啊?”阿蛮看着宿楠。 宿楠又说了一句:“没有。” 小丸子笑道:“姐姐,哥哥说没有,他可以配我们一起去了。” 阿蛮无奈道:“那好吧。” 游历的路径大致是从昆仑山出发,可以往南,也可以往北。本先打算去北方,路过不周山还能见上玄武和共工一面,路上听闻苍南有异才决心先往南。既然往南了,那就一直往南。极南之地有南昭鬼族,鬼族是妖族管辖下的一个小族,现在妖族的朝硕王后就是鬼族的。宿楠的母亲龙隐公主是前王后,两千多年前突然暴毙,宿楠也失踪了两千多年,一出现就将鬼族灭了,不知现在的妖族王后如何想。 以前的南昭如何阿蛮不清楚,现在的南昭城弥漫着厚重的瘴气,一边的城门倒在地上,另一边也在风中摇曳着,随时就能轰然倒塌了一般。城中杂草丛生,鬼族一直依赖怨气生存在极南之地,原本是不法之地,后来被天宫联合妖族降服后,向神界称臣,离妖族近便受妖族控制。被宿楠屠族后,没有怨灵,倒是怨气冲天,一般没有什么人来,便也没有什么人来善后了。鬼族被屠,妖族下的其他小族忧心不已,天宫不知,妖族对外放言鬼族不敬重妖族少主,才会被屠族。妖族少主失踪两千多年,何来不敬重一说? 阿蛮站在城门口前,对阿银道:“你带小丸子在这里等我们,我和宿楠进去,净化了怨气就出来,这里的怨气若是吸引了怨灵聚集,到时候又是一个隐患。何况这里怨气太重,你看城中那些树木花草都已经发生了异化,若是不阻止,怕是会影响到周边的凡人。” 阿银从宿楠的怀中接过小丸子,“你们小心。” 走进城中,偶尔有异化的老鼠蹿出,那些老鼠的个头跟兔子差不多,若不是它们异化得像獠牙一般的牙齿,很有可能被人认作灰色的兔子了。破烂的竹筐被风吹得滚到了脚边,阿蛮一脚踢开,这里面的瘴气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阿蛮看着一旁的宿楠道:“天君没有罚你?” 宿楠道:“没有。” 阿蛮道:“自然是的,天君是你舅舅,鬼族本就是邪族,这些年也亏你们妖族压制,天君生气也不过是你没有提前告知一声,比起鬼族,你这个以后要接任妖族的外甥更重要吧。” 宿楠没有说话。 阿蛮刚要在地上画符咒,忽然闻得城门外有传来呼救声,阿蛮急忙道:“是阿银!”两人急忙冲出城外,看到宿仟带着一群人将阿银和小丸子围了起来。 宿仟看到宿楠和阿蛮,笑道:“我道怎么会有女娲族的人落单在这里,原来圣女殿下也来了。” 宿楠走上前,围着阿银和小丸子的人群散开了一条路,宿楠从阿银的怀中接过小丸子,小丸子吓得急忙将头埋进了宿楠的怀里。宿楠低声道:“不用怕。”他看着宿仟道:“你来做什么?” 宿仟走到南昭城门前,“这是我母后的氏族,你说我来做什么?你灭了鬼族,我不能来此祭奠一番?”他背着剑,露出十分刻毒的目光,明明是个脸上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那目光从他红色的眸子露出来,十分的不协调。 宿楠没有理会他,抱着小丸子走到阿蛮的跟前准备离开。 宿仟站在他们身后喊道:“大哥还是带着圣女殿下去宫中一趟吧,父王和母后都在等着呢。” 宿楠置若未闻。 宿仟道:“大哥你可不要后悔。” 走远后,阿蛮扯住宿楠的袖子,“不要紧吗?” 宿楠道:“嗯。” 小丸子在宿楠的怀里低声道:“我不喜欢那个人。” 宿楠轻轻拍了她的后背,“我也是。” 到了夜间,阿蛮就知道宿仟白天说的“不要后悔”是什么意思了。他们在河边支起火,阿银将包袱里的干粮拿了出来,刚要给小丸子吃,宿楠突然冲上前将小丸子抱起,抬手凌空抓住了一把射向她们二人的箭。阿银吓得手中的饼都滚落到了地上,阿蛮急忙上前扶起她,四人围作一团,四面八方渐渐有人从黑暗中涌了出来。宿仟手中握着一把弓,弓身上镂着曼陀花,散发着诡异的光芒,那是妖族的法宝弑神弓,此弓不需要箭,拉开弓便就有箭出现。中箭的人十天半个月内灵力都会涣散,灵力低的人中箭九死一生。 阿蛮急忙抓起宿楠的手,只见他的掌心已经被弑神箭的邪气所伤,皮肤正在溃烂。阿蛮急忙握住他的手掌,将治愈灵力注入他的掌心中。阿蛮道:“为何不躲开。”问了之后又觉得多余,他反应过来救下小丸子已是不易,阿银躲避不及,只能徒手接住箭,不然以阿银的灵力,怕是现在生死未卜。 宿仟一脸坏笑的看着他们,他的身后缓缓走出来一人,此人风姿与宿楠相近,脸上带着淡漠的神情,目光却与宿仟相似,都是十分的刻毒。那正是妖君宿央。宿央走上前道:“楠儿,不可在坏事了。” 宿楠将他们护在身后,一言不发。 宿央道:“女娲石,必须是我们妖族的。” 阿蛮心中一惊,“妖君打算在这里动手?” 宿央笑道:“圣女以为本座会怕?有了女娲石,本座还怕什么天宫?” 宿楠道:“你带着她们先走,我等会就来找你。”他将小丸子放在阿蛮的怀里。 阿蛮将小丸子塞给阿银,“阿银,带小丸子先走,我们过后就来,不要怕。” 阿银道:“我不怕,我们就去前面等你们。” 宿楠为她们打开一条路,阿银抱着小丸子急忙跑去。阿蛮已经祭出了临月剑,宿楠道:“为何不走?” 阿蛮笑道:“若是打得过,我们两个人一起快一些,若是打不过,就算我走了,他们打败了你,肯定会立马追上来的,不如多一个人多一分胜算。” 宿楠道:“不会。” 阿蛮问道:“什么不会?” 宿楠道:“不会败。” 只见宿楠上前,两只掌心发出黑色的光芒,林间响起噪杂声,阿蛮环视四周,四面八方涌来怨灵,宿楠的身旁围满了已经成型的怨灵。那些怨灵匍匐在宿楠的脚底下,像是在等着主人发号命令一般。宿楠的指尖慢慢溢出血来,那些怨灵伸出殷红的舌尖舔着,喉中发出欢悦声。阿蛮看着宿楠,想起上次封印九婴时,宿楠吸食了怨气却没有事,果然,他体内也有强大的怨气,以至于可以驱使怨灵,只是为何他能够隐藏得如此好。 只听到宿楠低声道:“去吧。” 那些怨灵冲着那些妖兵蜂拥而上,惨叫声一阵一阵,飘向远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出宫 支起的火堆一下子熄灭,黑沉沉饿也,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的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都没有。阵阵阴风袭来,伴随着那些怨灵的悲怆声,以及妖兵被怨灵吸噬的惨叫声,使得这夜变得更加可怕悲惨。 阿蛮紧紧的握着临月剑,剑身在被怨灵重重的包围圈里根本发不出来剑芒。有妖兵想要冲上前,却被怨灵挡住。阿蛮是至纯之身,怨灵少的时候一般怨灵无法近身,怨灵多的时候,那些怨灵就会对她群起而攻之。此刻,那些怨灵围在她的周身护着她。也就是此刻,阿蛮一边被保护着一边胆颤着宿楠的可怕。 黑暗中一道红色的光冲着自己过来,围在自己面前的怨灵冲上去就被刺穿,那道光依然冲着自己过来,阿蛮举剑格挡,身子不由后退了几步,是弑神箭。临月剑剑身发出紫色的光芒,与弑神箭相持了一会,弑神箭的光芒慢慢弱了下去,最后掉在了地上。没有被怨灵包围住后,阿蛮才嗅到血腥味,阿蛮急忙喊道:“宿楠!” 没有回应,有的只是那些妖兵冲着她那个位置涌来。 阿蛮抬剑刺中冲到身前的一个妖兵的身体,鲜血溅到了自己的身上,一只怨灵立马上前想要去舔阿蛮衣服上的鲜血,只听到一声低喝:“滚开!”那只怨灵悻悻退去。阿蛮听到宿楠的声音,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宿楠站在她的身后与她背靠背,低声道:“不要说话,他们不知你在哪里。” 阿蛮道:“我可以打。” 宿楠道:“你只需好好待着。” 话音刚落,宿楠就不见了。阿蛮刚准备冲出去,只见宿仟举着弑神弓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阿蛮看着他慢慢的拉满弓,弓身上渐渐出现红色的箭,手中的临月剑发出剑鸣,宿仟松手的那一刻,阿蛮跃身而上,躲开了那枚箭,还未落地,第二枚箭就冲着自己射了过来。阿蛮拿剑挡在自己的胸前,那弑神箭看来是用了十层十的力,距离又近,力道之大,箭气之重,阿蛮的身子被推着后退,撞到了一棵树干上,背后被断口的树干狠狠撞了一下,只觉得痛感立马袭遍全身。随后温热的液体慢慢又脊椎滑落,阿蛮的双手握住剑,直到弑神箭被消退,这才支撑不住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后背的痛感还没适应,身子又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她将剑做支撑准备起身时,发现周身的怨灵像是发了狂一般,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不好。”阿蛮的血至纯,比起那些妖兵的血,阿蛮的血就是至宝,怨灵吸噬后可以壮大自身的怨气,或成人形,或成邪物入妖魔道。此妖魔道自然不能同宿楠和南宫夜那种相比,都是一些神界容不下的异类罢了。 阿蛮站起身,旋身舞剑,挡住那些怨灵,远处那道红光正在慢慢的向自己走进,阿蛮有些撑不住的后退了几步。只听到宿仟笑道:“父君拖住了宿楠,眼下你又受了伤,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你只要不动,我就帮你将这些怨灵赶走,你的血,让这些怨灵都发了狂,宿楠肯定没有想过你会受伤才会招这么多怨灵来。他总是这般的自以为是。” 阿蛮挥剑刺散面前的怨灵,背后出了空档,几只怨灵立马匍匐在她的背上,背上立马传来刺骨的疼痛,只觉得剑都握不稳。阿蛮抬手往背后画了一个符咒,才将那些怨灵击散,转过头就看到一枚红色的箭冲着自己射来。这下是彻底躲不过了,就在箭离自己只有半步之遥时,宿楠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那枚箭直直刺进了宿楠的右肩中,随后消失在宿楠的体内。宿楠右手紧紧的抱住阿蛮,左手凌空挥了一下,怨灵大批的往宿仟涌去。 两人倒在了地上,宿楠立马站起身,沾着右肩的血在地面上画了一个符咒,只见那些怨灵都冲着他们两人围了过来,宿楠转身将倒在地上的阿蛮扶起,两人被一团怨灵包裹住后,一下子消失在了林中。 不知被怨灵携裹了多久,直到感知不到宿仟他们之后,怨灵才渐渐散去,有些怨灵贪恋阿蛮的血不忍离去,被宿楠狠狠瞪了几眼。落地后,宿楠扳过阿蛮的肩膀看着她的后背,夜色下只觉得摸上去满是温热黏糊感,宿楠语气中有几分愧意:“找到她们,疗伤。” 阿蛮想要查看宿楠被弑神箭所伤的肩膀,只见宿楠唤来了鸾鸟,拉着自己坐了上去。在鸾鸟背上,阿蛮多次想要上前看宿楠的伤口,见宿楠一直背对着自己,不愿意理自己,便觉得自己连累了他。鸾鸟找到阿银和小丸子,小丸子已经在阿银的怀中睡着了。鸾鸟带着他们去了离鬼族所在之地较远的一个镇上,走下鸾鸟的时候,阿蛮都快要站不稳了。宿楠对阿银道:“你去找一家客栈订好客房,我们在这里等你。”宿楠从阿银的怀中接过小丸子,阿蛮知道自己身上有血,若是这样出现在那些凡人面前,定会引起骚乱,而且,一般的客栈可能也不敢收留他们。 阿银找到客栈后,折身回来时只见宿楠将小丸子放在的鸾鸟的脚下,自己搂着已经脸色苍白的阿蛮。阿银将小丸子抱起来,带着他们进了客栈。宿楠看着阿银和小丸子道:“我给阿蛮疗伤,你们照顾好自己。” 阿银看着宿楠正在流血的肩膀,又看了一眼站不稳的阿蛮,“你们两个行吗?若是需要什么叫我,我就在隔壁。” 宿楠“嗯”了一声就关上了房门。他把阿蛮放在榻上,扳正阿蛮的肩膀,刚要解开阿蛮的衣服,阿蛮握住他的手道:“你的伤要紧。” 宿楠推开她的手,轻轻褪下她的衣服,伤口那一块的血肉模糊,衣服和血肉黏在了一起,凑近阿蛮伤口时,宿楠忍不住恍惚了一下,体内的怨气蠢蠢欲动想要冲出来舔噬那个伤口。宿楠凝了凝神,道:“有些疼,你忍些。” 阿蛮点点头。 宿楠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的衣服褪下,衣服和血肉分离那一刻,阿蛮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宿楠拿起放在一旁的清水和手巾,帮她把伤口清洗干净,伤口上有怨灵吸食的痕迹,原本这样的外伤对于阿蛮来说应该愈合不需要太久,只是沾染了怨气,怕是需要些时日了,再者,伤口有些深,或许会留疤。她的背上还留着当初为天族太子挨的戒鞭痕,不仔细看的话已经快要淡去了。白皙光滑的背上留下疤痕,对于女子来说终究是很难过的一件事。宿楠的掌心凝聚灵力,轻轻覆在阿蛮的伤口上,伤口的血止住了,伤口还需要一些日子才能痊愈。宿楠的指尖轻触着她的后背,低声道:“对不起。” 阿蛮道:“道歉做什么?” 宿楠道:“会有疤。” 阿蛮抬手将衣服穿好,“在后背,也没有人看,又不是在脸上。” 宿楠低声道:“我以为我可以护好你,每次都是如此,却次次没有。” 阿蛮系好腰带,“你次次都护得很好,今天若不是你,我可能就被你父君抓去了,对了,你的伤口……”阿蛮的话还未说完,只觉得一个重重的身子压在自己的背上,触到自己的伤口,有些轻微的疼痛。阿蛮侧首,见宿楠已经昏倒在了自己的背上。中了弑神箭灵力本就会涣散,能支撑到他们逃出来已经是不易,还用灵力给自己疗伤。 阿蛮浑身虽疼,不过都是一些外伤和皮肉上罢了。她站起身,将宿楠的衣服解开,那一刻原本就有些站不稳的阿蛮,差点喷出鼻血出来。他那苍白的胸膛展现在自己的面前,苍白一般都与削瘦联系一起,宿楠虽苍白,上半身的肌肉曲线却是十分的结实健美,肩膀摸上去硬实像石块一般。想来也是了,驱使怨灵须得有结实强壮的身体,他能驱使那么多怨灵,身材能差到哪里去?现在不是看身材的时候,阿蛮看着宿楠中箭的地方,上面还有弑神箭的箭气在萦绕,阿蛮将治愈灵力凝聚指尖,慢慢注入伤口中。 箭气净化后,阿蛮又将他肩膀的血迹擦洗干净,擦到手腕处的时候,发现他苍白的手腕全是伤疤,那些伤疤,重重叠叠,像是好了以后又结疤形成。给宿楠脱下靴袜时,他的脚踝处竟也是重重叠叠的伤疤,阿蛮再一次仔细瞧了瞧他的双手双脚处的伤疤,那些伤疤围绕手腕和脚踝一圈。阿蛮抬手解开宿楠的面具,看着他微微发颤的睫毛,他之前是不是被囚禁过?那些伤疤,像是被镣铐弄出来的。 阿蛮给宿楠盖好被子后趴在榻旁,看着宿楠漂亮的脸,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抚平他皱着的眉头。宿楠浑身发颤,抬手紧紧的握住了阿蛮的手,阿蛮愣了一下,这个力道和动作十分熟悉,她却想不起来在何处有过。只听到宿楠口中念叨着:“阿蛮,阿蛮…..” 阿蛮紧紧握住他的手,“我在。”像是听到这句话一般,宿楠紧紧握住阿蛮的手,身子也渐渐不再发颤了。阿蛮盯着宿楠的脸,看了不知多久,才沉沉睡去。 又是梦,阿蛮梦到自己在一个山洞中烤肉。一边烤着一边放在鼻子旁闻下,忍不住道:“好香,你闻到了吗?”她问的是坐在她对面打坐的宿楠,宿楠戴着面具,身子坐得笔直。见宿楠不说话,阿蛮又问了一句:“你的伤好些了吗?” 宿楠依然一言不发。 阿蛮将烤肉支在火堆旁,走上前将手放在宿楠面前晃了晃,“你睡着了吗?”见宿楠还是没有说话,阿蛮抬手悄悄去拉扯宿楠脑后面具的带子。宿楠一把抓住阿蛮的手,阿蛮的手腕吃疼,立马讨饶道:“我不看了,我不看了还不成吗?你放开我,没有睡为什么不理我?” 宿楠放开她背过了身去。 阿蛮在梦中暗想着:“这个肯定不是宿楠,宿楠不爱说话是事实,但也不会这般的不搭理自己。”奇怪的是,不知为何,虽然是梦,阿蛮就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一般。 梦中的阿蛮坐回火堆前,拿起烤好的肉,扯下一只块,那也不知是什么动物,被阿蛮烤得乌黑,阿蛮将那一块递给宿楠,宿楠思虑再三接过后,阿蛮道:“外面不要吃,好像糊了,里面的肉很嫩,还是不错的。” 宿楠将外面一层都剥了下来,放在阿蛮的手中,又从阿蛮的手中拿过那一块,自己慢慢挑里面的肉吃了起来。 这就是阿蛮在女娲宫每日练完剑午睡后时不时会做的梦,阿蛮很少将这个梦做得那么详细,只是梦到和宿楠一起吃烤肉,这一次做得完全一些,阿蛮觉得宿楠确实是个一起约烤肉的伙伴,话不多,还会帮她将烤坏的肉剔干净。 醒来的时候,阿蛮发现自己又躺在宿楠的怀里,抬眼就看到宿楠正在看着她。他上身袒露着,阿蛮的手放在他那结实的胸膛上,忍不住摸了两下,宿楠淡漠的看着她,阿蛮尴尬一笑道:“手感不错。” 宿楠抬手替她抹去嘴角的口水,“你昨晚又梦到我了?” 阿蛮猛的脸红起来,“不是,不是梦到你了,是,有你,梦里有你,但是流口水是因为……” 宿楠道:“因为什么?” 阿蛮道:“因为我梦到我们一起吃烤肉,你也知道女娲族吃素,我难得梦到吃肉嘛。” 宿楠挑眉道:“不是其他?” 阿蛮努努嘴道:“其他什么?” 宿楠坐起身,将阿蛮翻了个身,解开她的中衣,不亏是女娲后人,普通伤口愈合的速度就是快一些,过了一晚,那个伤口就愈合得差不多,还有一些红肿。宿楠昨夜给它注入了大量的灵力,就是希望它能不要留疤,看着愈合的形势,就算留疤,也不会大到哪里去了。 宿楠拉上她的衣服,“你现在倒不会不好意思了。” 阿蛮坐起身,“你又不是第一次看了,我不好意思有用吗?你力气又大,我又打不过你,只能任你拿捏。何况,你是替我疗伤又不是对我做什么,我可是很纯洁的,丝毫没有多想哦。” 宿楠道:“是吗?” 阿蛮凑上前看他的伤口,伤口变小了一些,弑神箭主要是内伤,阿蛮刚想要去抓他的手腕,宿楠立马抽回手,阿蛮将他的手腕抓了回来,“昨夜我看到了,你躲什么?我要看你灵力如何了?看要什么时候能够恢复。”阿蛮将手指放在他的手腕处,脉息有些乱,灵力涣散程度不过三层。阿蛮忍不住道:“果真厉害,休养个三日就能恢复了。” 刚要起床,房门突然被打开,只见阿银端着早饭站在门口,看来是没有手开门,就用脚踹开了。见两人衣衫不整的坐在榻上,阿银一时愣住了,不知是进还是不进。小丸子从她身后出来,道:“阿银姐姐,你怎么不进去啊?” 听到小丸子的声音,阿蛮急忙将宿楠扑到拉过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宿楠扯到了伤口,倒吸了一口冷气,小丸子见阿蛮压在宿楠的身上,问道:“阿蛮姐姐,你和哥哥在干嘛?” 阿蛮转过头,笑道:“姐姐在给哥哥疗伤,小丸子你先离开吧。”阿蛮示意阿银赶紧将东西放下,阿银匆忙把早饭放在案几上,抱着小丸子赶紧走了出去,临走还不忘帮他们将门合上。 待她们走后,阿蛮刚要起身,宿楠环住她的腰,“你怕她们看到什么?” 阿蛮道:“你看小丸子那么小,你没穿衣服,让她看到了多不好?” 宿楠道:“她小孩子懂什么?” 阿蛮心头涌上奇怪的感觉,“那阿银看到也不好?” 宿楠道:“如何不好?” 阿蛮看着宿楠的眼睛,“我不想你被她看到。” 宿楠道:“为何?” 阿蛮顿了顿,“你要顾及自己的名声,被我一个人看了就算了,要是被阿银看了,那你就是被两个女人看了,多不好。” 宿楠道:“你与我同床几次,你的名声呢?” 阿蛮道:“实在不行,我就对你负责。” 宿楠嘴角微微勾起,眸中投射出温柔的光,阿蛮一下子恍惚起来,像是要醉在那温柔之中,她忍不住将手指放在宿楠的唇上,“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那般的熟悉,让我忍不住想要亲近你?” 宿楠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着,“阿蛮,若是你忘了,我们就重新开始。” 阿蛮道:“重新开始什么?” 宿楠道:“缘定三生,白首不离。”这句话像是平地惊雷,阿蛮的脑袋一下子炸开,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了心头,胸口闷得几欲作呕,她慌乱推开宿楠,跑出了房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丹心 往西便是西域,西方和南方都属于神界边陲之地,当年妖魔两族在这两边立族发展势力后,天宫一直采取联姻的方式拉拢他们与神界的关系,两族势力越来越大,在南方和西方各自都能够称王称霸,天宫渐渐感到危机感,两千多年前,先是借口魔族造反,两边派兵,一边牵制妖族,一边出兵魔族,使得两族不能联合,魔族被削族,妖族虽未受到很大的冲击,却也孤立无援这些年来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两千多年前那件事到底如何,神界人人心中有数,这件事中最为冤屈的便是东海,当年东海在四海中势力最盛,独霸一方,讨伐魔族时,天君勒令当时的东主迦阳一同前往,在前往魔族的途中暴毙。随后鲛族王后自杀,鲛族只留下当时年纪尚轻的迦和,势力一落千丈。天宫若是要讨伐魔族,何须鲛族相助,这只不过是一箭双雕的手段罢了。往事都被写进神界卷宗中,真相都被掩盖,留下的都是一些对天君龙权的歌功颂德。若不是被罚抄书的日子烦闷看了不少藏书阁的书,阿蛮险些就要以为,现在神界一片祥和,天宫独大,足以震慑各族,使得各族臣服,凡间安稳。看的书多了,这才自己慢慢总结和领悟出来现下的这番景象,不过都是用阴谋和鲜血打造而成,它一点都不牢固,只要有一个氏族刚轻轻去捅它一下,可能立马后面有前仆后继的氏族上前。 一路上阿银和小丸子见阿蛮独自一人走在前面心事重重一言不发的模样,小丸子忍不住扯住走在她面前的宿楠的衣袖,“哥哥,姐姐她怎么了?” 宿楠摆首。 西域凡间这边民风淳朴,日光充足,温暖如春,街头巷尾来来往往都是人,年轻女子抛头露面的更是不少。阿蛮路过卖香囊的小摊,听到小摊上的婆婆说:“姑娘,买个香囊吧,这边不干净的东西多,可以避避邪。” 阿蛮闻言走上前,随手拣起两个香囊看了看,“有仙家庇护,不干净的东西也多不到哪里去吧?” 婆婆道:“什么仙家,很多年前的确有仙家庇护这边,西域属边陲之地,原本是邪物聚集之地,多年前亏得仙家氏族镇压,这才使得西域安宁了好长一段时间,西域这边的人也感激那些神仙,四处建庙僧侣也不少,香火鼎盛是其他地方不能比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仙家不作为,邪物就多了,对了,看你们这打扮,是外地人吧,可千万不要夜间行路,这里时不时有姑娘小孩子失踪的。这边乱起来后,人们也就不再求神拜佛了,这边算是彻底不被神仙眷顾了。我们这些凡人还能怎么办,只能自己弄些辟邪的东西戴在身上。” 阿蛮问道:“多年前是多少年前?” 婆婆思虑了一会,“得有几百年了,或者更久,反正我小时候就听说几百年前,这一带发生过动乱,说是神仙打架。”说到这里她咂咂舌,“你说说,神仙打架,这遭殃的不是我们这些凡人吗?” 婆婆口中的几百年,应该是两千多年前了。魔族镇压的时候,西域这边的确礼佛信神最为浓重,香火鼎盛凡间无处可比。这些年魔族自顾不暇,顾及不到西域这些凡人,渐渐的那些凡人也就对神仙失去了信心,没有凡人的灵蕴,神仙的灵气不达,邪物就会开始聚集了。 阿蛮回过头看了一眼阿银和小丸子,挑了一红一蓝的香囊。她将红色的香囊递给阿银:“戴在身上吧,夜间行路可以少看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阿银接过香囊,看着上面繁琐的花纹,“这凡间的东西,有用吗?” 阿蛮蹲下身,将蓝色的香囊挂在小丸子的腰间,“你可别小看这凡间的东西,西域这边的凡人极具灵性,他们做的东西沾有他们的灵蕴,一般的邪物很难近身的。” 阿银闻言,立马将香囊挂在了腰间。 阿蛮起身时,见宿楠正盯着小丸子腰间的香囊,便道:“这些东西对你我无用,我都没有买了,日后等我回了女娲宫,给你做一个厉害的。” 宿楠道:“好。” 到了夜间,气温骤降,街市上空无一人,就连一般开店很晚的客栈也早早关了门。阿银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可以投宿的地方。长街远远望去,像是没有尽头的黑色深渊。宿楠将瑟瑟发抖的小丸子抱在怀里,对阿蛮道:“找个无人的地方落脚即可。” 阿蛮道:“也好。” 抬脚要走时,发现长街暗处走出来一些人,阿蛮他们立马躲到一旁。那些人穿着金色的轻衣,一人手里拿着一壶酒,嘴里骂骂咧咧,从黑暗中走出来。只听到一人说:“今晚找到人了吗?” 另一人道:“这些凡人一个个倒精明起来,晚上大门紧闭,都不出门了,哪里还能抓得到姑娘?” “我们又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做得太过分的话上面知道怕也不好交代。” “我今日白天骗了个姑娘,现在就在镇外的小破庙里,怕是现在就等着我去呢,喝酒喝得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我们这都多久没有开荤了,你还能忘记你藏了个女人?” “这女人再好,没有小孩子好,小孩子的灵蕴吸起来,那真是痛快,比睡一百个女人都要强。” “就是,我以前只知道灵蕴这东西只能由凡人自愿献出,没想到其实是可以强行吸食,吸食过后,那快感,真真是不错。” “.…..” 他们路过阿蛮藏身的小巷道时,夜色下阿蛮注意到他们衣服上繁琐的云纹,这些人是天兵! 阿蛮看了一眼宿楠,宿楠点点头。他们悄悄的跟在那些天兵的身后,总共有六个天兵,他们走进一间破庙。没多久,破庙里亮起了火光。阿蛮对阿银道:“你带着小丸子在这里等我们。” 阿银从宿楠的怀里接过小丸子,“你们小心。” 阿蛮和宿楠轻轻跃上庙顶,掀开了两片瓦,破败的庙宇里有一尊大佛,地上满是稻草和灰尘。中间支起了一堆火,旁边一堆稻草上躺着一个妙龄女子,她的双手和双脚被缚住,嘴巴里塞着一团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几个天兵走了进来,个个脸上满是淫光邪笑。一个喝了一口酒,走上前扯下女子口中的布,只听到女子立马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做什么?” 那人捏住女子的下巴道:“我们是什么人?”他转过身对自己的同伴笑着道:“她问我们是什么人?” 一人道:“我们是神仙。” 女子浑身发抖着:“你们要做什么?” 蹲在女子面前的天兵抬手轻抚着女子的脸,“你说我们想做什么?自然是……”他扔下手中的酒坛,酒坛碎裂,里面的酒洒在地上,酒气直冲庙顶。他红着眼睛,抬手一把扯开女子的衣领,女子白皙的胸脯立马露出一半。 女子哭喊道:“不要!不要!救命!”女子叫得越大声,那几个天兵笑得越是大声,几个一起上前,将女子团团围住。 阿蛮额前的青筋暴起,一掌拍碎庙顶的瓦片,和宿楠两人跳了下去。天兵听到瓦砾声,个个回过头来,还没看清来人,宿楠一抬袖,他们全部被掀翻在了地上。阿蛮走上前解开女子的手脚,她的衣裙破烂不堪,衣不遮体,阿蛮将自己的外衣解下披在她的身上,见她身子还在颤抖着,轻声安慰道:“不要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那几个天兵站起身来,冲着阿蛮和宿楠喝道:“你们是何人?你们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竟敢坏我们的好事!” 话音刚落,宿楠又抬袖,那几个天兵又被掀翻在了地上。 一个天兵手中祭出长矛,起身冲着刺去,宿楠一把握住长矛,反手夺过长矛直接刺进了天兵的胸膛中,天兵眼睛还来不及闭上就倒在了地上。 那几个天兵见状,刚刚嚣张的气焰一下子熄灭,畏畏缩缩道:“你们是何人?” 阿蛮看着少女胸前手上脚上的淤青,慢慢走到那几个天兵面前:“你们是天兵?” 那几个天兵看出阿蛮和宿楠是神界的人,那肯定知道天族在神界的地位,立马带着几分傲气道:“没错,我们就是天兵。” 少女低低的啜泣声就在耳边,阿蛮紧紧握着拳头,“天兵?欺负凡间女子?吸食凡间孩子灵蕴?” 那几个天兵有些心虚道:“是又怎么样?天君都没有说什么?” 阿蛮道:“是天君不知道,还是天君知道了不说?” 一个天兵道:“天君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什么,不过是几个凡人,如何能同我们这些神仙相比?” 阿蛮闻言,隔空挥袖,只听到那个一个响亮的巴掌声,那天兵的脸上顿时出现一个五指印,嘴角也溢出血来,阿蛮道:“凡人?凡人的命就不是命了?我们这些神仙,还不是靠这些凡人养着,没有凡人,我们这些神仙算什么东西?” 那几个天兵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可知你们今日杀的是天兵,若是被天君知道了……” 阿蛮道:“知道了又如何?” 天兵道:“你可知,在这里,魔族的人都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阿蛮的冷笑起来,“魔族失势,你们这样的小喽啰也敢欺压上去了是吗?魔族无暇顾及西域一带,你们就在这里为非作歹,狗仗人势?” 天兵道:“你若是现在离开,我们不会告知天君你杀了天兵的。” 阿蛮祭出剑,刚要上前,宿楠道:“退后。” 宿楠走到天兵面前,那些天兵不由后退了几步,“你要做什么?”宿楠两只手举起,空空的袖子里立马钻出两团怨灵,那两团怨灵立马缠在他们的身上,顷刻间便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阿蛮道:“这死法便宜他们了。” 宿楠道:“不脏手。” 阿蛮急忙转过身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女,少女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腿,见阿蛮和宿楠上前,身子后退了一步,“不要过来。” 阿蛮低声道:“我们是来救你的,不会伤害你的。” 少女道:“你们是神仙?” 阿蛮点点头。 少女道:“你们神仙没有一个好人,你们也不是好人。” 阿蛮叹息道:“你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家吧。” 少女哭了起来,“我没有家了,就是你们神仙害的,我没有家了。” 阿蛮蹲下身来,“你说什么?” 少女红肿的眼睛盯着阿蛮,“他们抓走我的弟弟,不知道对我弟弟做了什么,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活着,可是不断生病不断生病,我阿爹阿娘带着他求医问药,阿爹劳累而死,弟弟没多久死去,阿娘伤心过度也死去。我气愤不已,去找他们报仇,他们将我骗到了这里,我才知道他们是神仙。凡人能有什么机会见到神仙,可是一见到却是这般,你告诉我,我能相信你们吗?我们这里的人确实不信神,这一带邪物多,经常有孩子和少女失踪,我总以为是人所为,神仙要我们这些凡人做什么呢?结果,当事情真正发生后,我才知道,就是神仙所为,难怪这一代的人不信神,我算是明白了。” 那些天兵抓了小孩吸食灵蕴,年纪越小灵蕴越纯,短期内可以提高修为灵力,但有违仙规,寿命会缩短。这些天兵就是图一时的快感,吸食那些小孩子的灵蕴。灵蕴吸食后,一时半会或许死不了,但是邪物入体,会一直生病,药石无灵。看来天兵在西域这边做多了这样的事,导致神界在西域这边形象全无,这边不信神也无可厚非。 阿蛮道:“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少女笑了起来,“你知道已经失踪了多少孩子和少女吗?” 阿蛮道:“你信我。” 少女激动道:“神仙若是信得过,这世间求神之人都能得偿所愿了。你告诉我,为何我们西域这边就这般的不受神仙眷顾,为什么没有神仙来庇佑我们,以前我们这一带这般的虔诚,你们神仙就是这样对待我们凡人的虔诚的?”她抓住阿蛮的肩膀,指甲隔着衣服刺进阿蛮的肉里,阿蛮忍着疼痛,只听到她哭着道:“我信你又能如何?我家人能回来吗?你们神仙若是不能庇佑我们,至少不要要为祸我们,我们凡人做错了什么?” 她越说越激动,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宿楠走上前,一掌拍在她的后背上,少女立马倒了下去。宿楠看着阿蛮薄薄的中衣上泛出隐隐血迹,皱眉道:“怎么不推开?” 阿蛮将衣服好好的盖在少女的身上,“她遭遇这些,定是悲愤的,既如此,就让她发泄一番。终究说来,也的确是我们的错,如果我们能有所作为的话。” 宿楠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阿蛮的身上,又给少女周身布下结界,“天亮之前,没有人能够近她身的。” 阿蛮点点头,跟在宿楠的身后走了出去。阿银正抱着小丸子等在外面,看到小丸子睁着眼睛,阿蛮突然想起来小丸子也是因为神仙之事家破人亡的。阿蛮转过身对宿楠道:“我一定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宿楠看着她,“我信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丹心 天也快亮了,他们继任找了一个空旷背风的地方生了堆火歇脚,打算天一亮就离开。阿银抱着小丸子睡着了,阿蛮坐在一处大石头上,感知四处的怨灵。这一块的确有一些怨灵存在,不过怨气不大,都是一些惨死后因为惦念世间的人而无法投胎转世的怨灵罢了。阿蛮咬破手指在石头上画了一个往生符咒,希望那些怨灵能够放下执念投胎转世。 宿楠上前道:“此地灵性打,怨灵虽有,却不作恶。” 阿蛮点点头道:“的确是个好地方,有这样的程度都是魔族当年打下来的基础,却被天族给毁了。” 宿楠走上前坐到石头上,“你肩膀如何了?” 阿蛮拍拍自己的肩膀,“早就愈合了,这不过就是指甲划过,算不得伤。” 宿楠道:“你一向如此,为他人受的伤你从来不放在心上。” 阿蛮笑道:“为他人受伤,不过都是巧合罢了。” 宿楠道:“也是,应该是他人害你受伤。” 阿蛮抓起宿楠的手,替他把了一下脉息,灵力已经恢复完全,阿蛮有些担忧道:“你从你父君手下救了我,得罪了你父君,你回去如何交代?” 宿楠抽回手,落下袖子盖住自己手腕处重重叠叠的伤疤,“他若是敢对我做什么,早就做了。” 阿蛮仔细一想,宿楠的舅舅是天君,天君还要靠这一层关系来控制妖族,妖君忌惮天君,不会对宿楠做什么。阿蛮看着正在系有些松开的腕带的宿楠,道:“那你怎么回去?你回去妖君就算不对你做什么,可是肯定还是会责罚你的。” 宿楠道:“你只要不赶我走,我最近也不会回去。” 阿蛮道:“既如此,那我们就一起游历一番,正好看看我们能为这神界,为这凡间子民做些什么。” 宿楠站起身来,将阿蛮从石头上扶了下来,“你没有替自己考虑过?” 阿蛮看着远处正在冉冉升起的红日,笑道:“我们这样的人,能为自己考虑什么?除了考虑自己走正途还是邪路,其他的事情,根本没有办法考虑。因为比起苍生来说,那些事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转过身时,见宿楠已经戴上了面具,阿银也坐起了身,正在揉着自己惺忪的眼睛。 民间疾苦众多,有各种各样的,生老病死避免不了,天灾人祸也要来相助。这些都无可厚非,最让阿蛮生气的是一些神仙仗着自己身处边陲之地天宫顾及不到,在一方称王称霸,好好的神仙做得像个邪神。连路不少女娲庙被毁,那么多庙宇,独独只毁女娲庙。阿蛮传信回女娲宫,询问乐阕的状况,并告知随远各地女娲庙被毁的情况。随远回讯告知她:有人故意为之,护全好自己。阿蛮不明白到底是何人要故意毁掉女娲庙,乐阕得不到足够多的灵蕴,身子会越来越差,难怪现在随远寸步不离,乐阕现在只能依靠他输送灵力维持每日的消耗。有人想要对付女娲族,可眼下这种时候,天宫又极其重视女娲族,到底会是何人针对女娲族呢?想不明白,阿蛮只能每遇到一座被毁的女娲庙,对庙宇注灵,希望被有灵性的僧人感知到重建女娲庙。 一路到了漠北,阿蛮想起太子龙瑾和炎煊在离开这一带后就失去了消息,天宫一直在派人寻找他们的下落,不过至今都没有消息。 漠北多凶兽肆虐,眼下是冬季,凶兽原本都应该蛰伏不出,却听到附近的村民说这两日能够听到凶兽的嘶吼。夜间还有凶兽跑到附近的村子,死伤了不少村民。阿蛮看了那些被凶兽伤到的村民,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应该是凶兽在不该醒来的时候醒来肚子饿了出来觅食。漠北冬季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吃的,只能跑出来吃人。白天那些凶兽不敢吃人,怕太过招摇被天宫的司官探查到,只能晚间作恶。这一带离不周山近,阿蛮让阿银带着小丸子先去不周山等候他们,他们先去漠北查看一下凶兽为何会在冬日出没。 一片连接天际的雪原,踏上雪地没有多久,就被漠北的大雪立马覆盖住了脚印不远处有几座低矮的荒山。寒风呼啸,像极了野兽的叫声。阿蛮玩笑道:“若不是看到那些人被伤,我要以为那些凡人把这风声当做野兽的叫声了。” 宿楠道:“有异样。” 阿蛮道:“嗯,那东西离我们越来越近了。”从踏上雪原开始,阿蛮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怨气正在冲着他们逼近,风雪声太大,听不清动静,也看不清东西。阿蛮心中有些紧张,又怕自己吓自己,只能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谁知宿楠一本正经得不行。 宿楠道:“来了!” 话音刚落,一团雪白的东西冲着他们极速狂奔而来,阿蛮和宿楠急忙旋身上空,只见那一团雪白的东西停在了原地,阿蛮看到那团东西的后面是一个接着一个巨大的脚印,那脚印像是猩猩的脚印。那团白色的东西猛的抬起头,张开它深不见底的嘴巴,冲着正浮在空中的阿蛮和宿楠叫了起来,那声音之大,震得阿蛮御行不稳,差点掉入它的口中,宿楠急忙拉住摇摇晃晃的阿蛮,道:“是凶兽朱厌。” 朱厌有着一身雪白的皮毛,白净得能同这雪原的积雪相媲美。它外形类似猿猴,四肢通红,在雪地上格外的扎眼。白雾不断的从它的口中冒出来,错落巨大的牙齿间正在不断的往外冒着口水,落在它干净的皮毛上,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阿蛮想起在凶兽古籍看到的关于凶兽的记载,凫篌朱厌,见则有兵。类异感同,理不虚行。惟之自然,厥数难明。朱厌在被封印在漠北之前只出现过两次,每次出现都引发了灾难,第一次是远古时期那些还未身归混沌的战乱,第二次就是共工那个时代,各部落的混战。被封印在漠北后,朱厌从来没有离开过漠北,几乎不再显世。阿蛮忍不住道:“要有战乱了。” 宿楠道:“也许。” 朱厌抬手猛捶了几下自己的胸脯,然后口中射出一团黑色的雾气冲着阿蛮宿楠袭来。宿楠带着阿蛮急忙躲闪一旁,阿蛮祭出剑,对宿楠道:“朱厌浑身坚硬无比,只有脖子和四肢最为柔软易受伤,我在前,你在后,找准时机,攻击它的脖子。” 宿楠道:“我去前面。” 阿蛮刚要拒绝,宿楠已经落到了朱厌的面前,抬起双手,怨灵从他的袖子中蜂拥而出。朱厌见到宿楠,一时兴奋起来,挥舞着巨大的手掌冲着宿楠拍去,每次扑空落在地上,宛如一场小小的地震。阿蛮握着剑转到朱厌的身后,对准了朱厌的脖子,朱厌正被宿楠的吸引,无暇关心背后,阿蛮握剑快要刺到它的脖子时,朱厌猛的转过身来,抬起胳膊,厚重的手掌冲着阿蛮拍过来,阿蛮急忙避开,却也被那浑厚的掌风推开了几丈远,身子差点撞到荒山的石壁上,阿蛮双脚点在石壁上,才使得没有撞在石壁上。她死活都没有想到,朱厌的反应这么敏捷,刚要调整姿势,发现这一块的荒山中间的隐蔽处,也就是几座荒山的峡道中,有一间低矮的房子。 朱厌被人偷袭后脾气变得暴躁起来,冲着阿蛮狂奔而来。宿楠在它的身后放出一大推怨灵拖住它的脚,阿蛮回过神来,立马冲上前。朱厌正低着头想要用手掌去拍散脚上的怨灵,阿蛮握剑立马上前,一剑砍下了它的右手。朱厌的鲜血溅了阿蛮一身,那些匍匐在朱厌脚底的怨灵,立马顺着血迹往上,全部巴在了朱厌的胳膊上,吸噬从朱厌伤口处流出来的血和怨气。朱厌发出一声惨烈的嘶吼,抬起左手将胳膊上的怨灵全部拍散,落在地上的右手早已经被怨灵吸噬干净。朱厌的叫声将荒山上的积雪震垮,山体都晃动了几下。 只见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停止了喊叫,宿楠察觉不对劲,对阿蛮道:“阿蛮,闪开!” 阿蛮闻言,刚要闪开,只见从朱厌的体内蹿出无数团黑色的怨气,将阿蛮团团围住。那些怨气一碰到阿蛮的身体,就如同刀割一般。阿蛮紧紧握住剑,临月剑的剑芒已经不见,阿蛮忍不住道:“没用的东西,这种时候你不应该遇强则强吗?” 阿蛮只能注入灵力到剑身上,让临月剑发出剑芒,抵住那些怨气。忽然听到宿楠喊道:“阿蛮,把剑扔出来。”阿蛮想起来,宿楠没有法器,他无法使用神界的法器,驱使怨气的人,体内没有至纯灵力无法使用带有灵气的宝器,何况他们神仙要对付的并非一般人物,普通的法器也没有用。宿楠驱使的怨灵对付那些神仙效果挺大,可是遇到这种凶兽,没有法器的话,几乎没有胜算。 阿蛮将剑扔出去,宿楠接到剑后,刚握住,手掌就如同被火灼一般。那些爬在朱厌身上的怨灵气势一下子也弱下去不少,见朱厌一直盯着被怨气围住的阿蛮,宿楠握住剑飞身上前,速度之快,肉眼无法捕获,他一件刺中朱厌的后颈,将整柄剑刺了进去,只剩下一个剑柄。朱厌疼得惨叫一声,转过身来将宿楠甩开,却无论如何也甩不掉刺进它脖子的剑。那剑贯穿了它的脖子,朱厌没一会就发不出来声音。包围着阿蛮的怨气散去,阿蛮见宿楠倒在地上,朱厌正冲着宿楠跑去。阿蛮急忙冲上前,站在朱厌的后背上,将灵力注入剑柄,灵力顺着剑柄进入朱厌的体内,与朱厌体内的怨气相冲,朱厌惨叫起来,停在原地猛的将阿蛮甩开,阿蛮的后翻了几下,最终还是撞在了荒山的石壁上才停下来。 宿楠抬手,放出怨灵,那些怨灵立马涌上去,匍匐在朱厌的脖子处,没多久,朱厌巨大的身子倒了下去。宿楠上前拔出阿蛮的剑,走到石壁前,扶起阿蛮,阿蛮被撞得有些迷糊,看着宿楠道:“怎么样?朱厌呢?” 宿楠将剑递给阿蛮,“已经死了。” 阿蛮握住剑,立马起身道:“我一定要将它的皮毛拔下来,送给阿爹。” 宿楠道:“有人。” 阿蛮转过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女人。 是炎煊。 炎煊带着他们到了自己的住处,阿蛮一进石屋,就看到榻上躺着一个正在襁褓中的孩子。石屋虽小,却也五脏俱全,一些生活用具都齐备。炎煊倒了两杯热茶,“你们坐下吧,先暖暖手。” 榻上的小孩哭了起来,炎煊上前将小孩抱起来,放在怀里哄了一会。阿蛮看着孩子,“这是你和太子的孩子?” 炎煊摇摇头,“你也知我无法再有孩子,这是我和阿瑾在这一带遇到的被人遗弃的女婴,我们就将她收养了,也算是弥补我们没有孩子的缺憾。” 阿蛮道:“你和太子为何没有离开这里?太子呢?” 炎煊的眼睛立马红了起来,“那日雷族世子来这里,放过了我们,阿瑾听闻雷族因此被罚,心中一直过意不去,雷族是忠臣,阿瑾觉得因为自己的私事让忠臣遭祸有亏那些忠志之士。但又放不下我,一直左右为难。好在他也知道天君不会对雷族做什么,原本我们打算离开,只是无论到哪里都有天兵追捕,而且他那样的仙家在凡间藏身谈何容易,逃了一阵后我们又回到了漠北,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虽有凶兽,但都被封印,一般也不会出来作乱,只是日子苦了些。不过,两人只要在一起,无论什么都是好的。可是,前两日……”炎煊的眼泪落了下来,身子剧烈的颤抖着,“前两日,突然来了两个人,接着凶兽朱厌就出来了,朱厌作乱,为祸附近的凡人,阿瑾想要将朱厌重新封印,那两人趁着阿瑾封印凶兽的时候,杀了阿瑾…….” “什么?”阿蛮手中的茶杯一下子落到了地上,“他们杀了太子?他们是何人?” 炎煊摇摇头,“我不知,他们看到我并没有杀我。” 阿蛮扶住她颤抖的身子,“那你为何不走?” 炎煊道:“我能走到哪里去?阿瑾死了,天族会放过我吗?太子临死前百般交代,让我不要回天宫,回天宫必死无疑。” 阿蛮道:“太子一定能认出杀他的人,他临死前,没有说?” 炎煊的泪水落在孩子的脸上,孩子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伤心欲绝的母亲,脸上也露出难过的神情。炎煊道:“太子说,是天族种下的因,他来替天族承担这个果。我应该知道的,他根本不能彻底放下,他是太子,他根本无法被男女事情禁锢的,临死前他都在担心雷族,他说雷族是神界少有的忠心不二刚正不阿的氏族,此次为他遭祸,他虽死也难平。是我害了他,如果我不逼他,他日后定会是个人人称颂的天居。” 阿蛮握住她的手,“你和太子都没有错,错的是天君,是天族。” 炎煊看着阿蛮,“对了,阿瑾说,日后若是能够遇到你,让我替他带给你一句话。” 阿蛮道:“什么话?” 炎煊道:“太子说,天族怕是气数要尽,希望圣女殿下日后能够放过那些天族的族人,将他们送到别处,好好活着,不许插手神界之事。” 阿蛮鼻子一酸,虽与龙瑾相处的时间不长,却深知龙瑾此人宽厚仁义,在天宫中实属难得的刚正不阿之人。往日在天宫相处也还算愉快,却不知他竟然惨遭毒手,留下孤儿寡母。而且,自己与他都算不上深交,却在临死前这般的信任自己,将日后的天族托付自己。阿蛮道:“若是日后我能,定会尽力相助,不会辜负太子。” 离开北漠之前,阿蛮将朱厌的皮毛扒了下来,送给炎煊,“这朱厌的皮毛坚硬轻软,而且上面残留着朱厌的气息,一般的凶兽不敢接近,你穿着,可以防身。不过,你真的不打算离开这里吗?” 炎煊摇摇头,“阿瑾在这里仙化,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去不周山的路上,阿蛮和宿楠坐在鸾鸟上,阿蛮托腮百思不得其解,“你说到底会是谁杀了太子?天族知道了吗?杀太子的目的在哪里?” 宿楠迎着风雪,将阿蛮护在身后,一言不发。 到底是谁杀了太子,他心中,已知几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丹心 见宿楠半天没有反应,阿蛮走上前抓起宿楠的手,只见宿楠的右手掌心的皮肤溃破。阿蛮道:“到了不周山,让我阿爹给你上些药,会好得快些,你体内怨气与临月剑灵力想冲,灵伤一般都痊愈得慢。”宿楠点点头,阿蛮又道:“我与你相识一场,我信得过你,其实我阿爹他是上古罪神共工。” 宿楠道:“我知。” 阿蛮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随着一阵风雪,鸾鸟停在了龙炎洞前,站在洞口的宿楠看到共工后,上前行礼道:“上神。” 共工扶住他的手臂道:“这一路,多谢你护着阿蛮了。” 宿楠道:“上神与阿蛮于我有恩,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阿蛮走上前看着他们,问道:“阿爹,你认识宿楠?” 共工和宿楠对视一眼,共工看阿蛮身上满是血迹,急忙问道:“你可有受伤?” 阿蛮摇摇头,“这是朱厌的血,我没有受伤,宿楠受伤了,是被临月剑的灵气所伤,还有丹朱草吗?给他敷上一些。” 共工道:“先进来吧,外面冷。” 阿蛮和宿楠跟在共工的身后,走进洞中,只见阿银坐在一旁吃着干果,玄武正在给小丸子做一些小玩意。阿银看到阿蛮,立马起身道:“阿蛮,你没事吧?你身上怎么那么多血?” 阿蛮道:“不要紧张,不是我的。” 两人刚坐下,小丸子就拿着一只木刻的小鸟跑到阿蛮的面前,“姐姐,玄武哥哥给我做的,好看吗?” 阿蛮点点头,共工将丹朱草拿来递给阿蛮,阿蛮对小丸子道:“姐姐要给宿楠哥哥上药了,你先去跟玄武哥哥玩吧玩吧。” 小丸子一听,立马走到宿楠跟前,“哥哥,你受伤了?疼不疼?” 宿楠摇摇头。 共工在一旁道:“阿银把这孩子带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在外面生了孩子,原本很是高兴,结果是你收养的。” 阿蛮道:“我若是要跟别人生孩子,肯定先要将那人带回来给阿爹瞧一瞧,阿爹若是满意我再同他生孩子。”她蹲到宿楠跟前,“把手伸出来吧。” 宿楠道:“我自己来吧。” 阿蛮一把拉过他的手,将他的手掌摊开,把捣好的丹朱草轻轻的敷在宿楠的手掌上,见宿楠一声不吭,阿蛮道:“不疼吗?丹朱草专门治灵伤,敷在伤口上如同火灼,你竟然一声不吭。” 宿楠道:“疼,但不至于。” 阿蛮低下头轻轻给他吹了几下手掌,接过共工递给自己的纱布,将宿楠的手掌包扎起来,“明日就可以解开了,不要沾水。” 宿楠看着轻轻给自己手掌吹气的阿蛮,思绪一下子飞到了很久之前,在昏暗的山洞里,她嘟起嘴巴靠近自己的伤口,一下一下,轻轻的吹着,时不时问一句:“疼吗?疼的话说一声。” 阿蛮回到内洞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的时候,唯独不见了共工和宿楠,阿蛮问道:“阿爹和宿楠呢?” 玄武朝着共工住的内洞努努嘴:“你阿爹将宿楠带进去了,你阿爹好像挺喜欢那小子的,怕是想要给你说亲,这么着急的给你说亲,估计是怕你嫁不出去吧。” 阿蛮白了玄武一眼,“你先管好自己吧,跟我阿爹一个大老爷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多万年,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连我阿爹都能娶妻生子,而你还独自一人?” 玄武挑眉道:“你是想我揍你吗?” 阿蛮转身往共工的房间走去,“你倒是敢?” 共工住的内洞比较深,通道两边的石壁上十步就有支有烛火。阿蛮走到门口刚要抬脚进去时,只听到共工道:“阿蛮她还没有想起来以前的事,你知她的过去,那就好好护在她的身边,不要让有心之人伤害她。” 宿楠道:“嗯。” 共工又道:“你灭了鬼族,炼了百鬼丸,虽然可以提高修为和灵力,可是你体内的灵终究是怨灵,你是仙家,那些怨灵与你体内原本的灵力想冲,会大大折损你的寿命。我能感知到你体内怨气之大,足够驱使百万怨灵,有如百万雄师之力,只是,若是只为报仇的话,实在不划算。” 宿楠道:“一为报仇,二为平神界之不平。” 共工道:“你可知你活不长?” 宿楠道:“我知,不过,有限的生命,应该去选择做无限的事。” 阿蛮闻言将后背紧紧的贴在冰凉的石壁上,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慢慢冷静了下来。不知为何,她心里难过得要命,好像她身边的人,都在经历着痛苦和折磨,她却无能为力,她帮不了任何人。她听着宿楠的声音,那声音大多时候都是冷冽没有感情的,可是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都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温柔。每每有危险他都冲在自己的面前,受伤了从来都没有一句抱怨。 恍惚间,有什么东西滴落在自己的衣襟上,阿蛮抬手去触碰,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冰凉的手背触碰到滚烫的泪水,阿蛮一下子回过神来,听到他们要出来的动静,阿蛮急忙擦干眼泪走了出去。 阿银见阿蛮慌张的跑出来,上前道:“阿蛮,你怎么了?” 阿蛮摆首道:“没事。” 阿银见阿蛮身子有些颤抖,握住阿蛮的手道:“阿蛮,你的手好凉,是不是穿少了?你快坐到火堆旁来。” 玄武正在喂小丸子吃东西,见阿蛮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怎么,你阿爹跟你说亲说失败了?是不是你平日太泼了,人家不敢要你?” 共工和宿楠此时正好走出来,听到玄武的声音,共工道:“小武,说什么呢?谁要得起阿蛮?”闻言,阿蛮转过身看着共工和宿楠,刚刚偷听了他们的话,此刻心中正虚,阿蛮看着宿楠,他带着面具,嘴角却微微扬起,好像从进洞后,他的嘴角就几乎没有下去过,是自己记错了吗?好像确实没有下去过。 玄武道:“阿蛮那么泼,要不起是一回事,不敢要也是一回事。” 共工坐下来,笑道:“一物降一物,你说是不是,宿楠?” 宿楠像是没有想到共工会问自己,张嘴半天,才回了一句:“上神说得是。” 一旁的阿蛮倒红了脸,“阿爹,你问他做什么?” 共工捋了捋胡子,“对了,你们此次去漠北做什么?” 阿蛮正色道:“阿爹,刚刚我衣服上的血迹就是朱厌的,我们在漠北将朱厌杀了。阿爹你也知道,朱厌见,必有乱。而且,天族太子在漠北被杀,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天族眼下或许已知或许不知,雷族被罚,炎族与天族失和,正是紧张的时刻,此刻竟然有人将天族太子杀了。” 共工道:“现在的天君行事,我多少听闻一些,乐……你母后曾经同我讲过一些。太子的身后有雷族,太子为的是炎族的女子,无论如何他们之间那份情谊血缘在,所以雷炎二族不会反叛天族。眼下天君只能失去了最为得力的继位人,其他皇子威望和背后的势力与太子无法相比,天君此时不但要挑选合适的继位人,更要找一个机会修复与两族的关系。新选的继位人,需要有氏族背后的势力支撑,所以……” 阿蛮道:“所以,天君很有可能从其他皇子中挑选一个出来当继位人,然后与其他氏族的女子联姻,这个联姻的氏族,雷族直系中没有女子,那么久只能是炎族,其他氏族势力与这两族无法相比,所以只能是炎族了。” 共工看着阿蛮,“还有女娲族,阿蛮,还有你。” 阿蛮道:“我前不久去天宫,天君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因为太子与炎族郡主的事搁下了。不过,天君当真会强迫女娲族联姻?女娲族历来都是自己婚配,在神界中也一直处于中立状态,天君这是想要将女娲族收拢,就跟雷炎二族一样。” 共工道:“不错,当年天族与雷炎二族交好,共同统领了神界,虽说三族同尊,却终究君是君臣是臣,天族历来野心就大,不可能让任何一个氏族的势力威望盖过自己,非常之事天族自然也能做非常之事。当年,妖族和魔族,还有鲛族,不就是很好的例子?眼下的雷族也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雷族世子个个威望能与天族太子相媲美,这让一直疑心的天君怎么想?以太子的事,责罚雷族思过,不过就是变相打压罢了。” 阿蛮面露难色,若是真的强迫自己与天族的皇子联姻,她该如何,天族皇子中,除了龙瑾,其余的品相样貌虽不错,但性子与龙瑾相差甚远,个个自恃身份,平日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若到时候拒绝的话,肯定会影响到女娲族,乐阕的身子不好不能操劳这些事,阿蛮也不想她担心。 共工看出阿蛮的担心,拍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有随远在,只要你不愿意,随远不会松口的。” 夜已经深了,匆匆吃过晚饭,共工道:“我先去歇息了,你们也早些歇息。” 阿银抱着昏昏欲睡的小丸子回房了,此时只剩下了阿蛮和宿楠,还有玄武。玄武总感觉气氛不对劲,但是他又不想那么早去休息。他正在给阿银修骨哨,送给阿银那么久一次都没有响过,他问阿银为何不吹,阿银借口说吹不响。玄武就让她取了下来,自己吹了几下,能吹响。寻思着或许是阿银的力气小,所以想将骨哨再修小一些。 阿银见阿蛮许久没有进来,走到外洞,见三人正坐着,阿银咳嗽了一声,对玄武道:“小武,我有话要对你说。” 玄武低着头拿着小刀弄着哨子,头也不抬道:“有什么话你直接说。” 阿银红着脸走上前拉起玄武的胳膊,“去你房间说。” 玄武道:“什么话要去房间说?” 阿蛮见状,立马道:“小武,肯定是很私人的话,这里人多,阿银不好意思说出口,要是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玄武会过意来,任由阿银拉扯着自己走进了自己的内洞。 此刻只剩下了阿蛮和宿楠两个人,柴火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伴随着火星子蹦出来。宿楠添了两根柴,见阿蛮坐着一动不动,上前道:“还不去休息?”阿蛮抬起头看着宿楠,起身想要摘下他的面具,宿楠握住她的手,“怎么?” 阿蛮执意踮起脚尖将手伸到他的脑后,解开了面具的带子,“以后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你就不要戴面具了。” 宿楠道:“为何?” 阿蛮转过身背对着他,“我想多看看你,你一直戴着面具,我不知你是悲是喜,就连疼痛,我也看不出来。”她没有听到宿楠回答,却听到一声低得不能再低的轻笑声。 宿楠道:“好。” 阿蛮转过身来,“你好像从来都不会拒绝我。” 宿楠道:“只要你开口,我会如你所愿。” 阿蛮道:“既如此,你便告诉我,以前的事。” 宿楠的脸色微微一变,阿蛮见状,又想起今日阿爹与他的对话,所有人都不愿她想起来,她又何必让所有人担心和失望呢?阿蛮笑道:“算了,我不过是觉得自己总是对你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就从天宫第一次见到你就有那种感觉,就是很熟悉很亲近的感觉,我就想知道我们以前是什么样的,我是不是特别喜欢你。如果,如果我能记起的话,我们或许……” 宿楠走上前,低下头看着阿蛮的眼睛,“或许什么?”阿蛮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她将头埋进宿楠的怀里,宿楠见状,抬手放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了几下,“怎么了?” 阿蛮哽咽道:“你为何要炼百鬼丸,为何要驱使百鬼,为何要入邪道?你可知,我们仙家入了邪道就根本没有办法回头?” 宿楠叹息了一声,“我知道。” 阿蛮道:“明知道后果为何还要做?” 宿楠道:“阿蛮,你偷听我与你阿爹讲话了?” 阿蛮点了点头。 宿楠笑道:“偷听不是好事。” 阿蛮抬起头看着他,“你真的什么都不打算说吗?” 宿楠问道:“说什么?” 阿蛮握起他的手,露出狰狞的伤疤,“这些伤疤,还有你失踪了接近一千六百年,还有,你为何要炼百鬼丸?” 宿楠抽回手,“阿蛮,你不需要知道太多不好的事情。” 阿蛮道:“可我想了解你,知你苦知你痛知你悲欢几何。” 宿楠将阿蛮紧紧的搂进怀里,“阿蛮,只要你好我便欢喜一生。” 玄武的洞内,阿银趴在洞口,一直盯着阿蛮和宿楠,见他们一会又是搂一会又是抱的,最后还亲在了一起,阿银看得脸色心热的,玄武见阿银将自己拉进内洞后,一直撅着屁股站在洞口盯着外面,心中不免有些恼羞道:“你一直盯着人家看什么?把我拉进来就是为了偷看人家?” 阿银听不出玄武的语气不对劲,“你不懂,我这是给阿蛮创造机会,妖族少主对她有意,她却懵懂无知,我看这妖族少主不错,阿蛮若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一个宝啊。” 玄武上前顺着阿银的目光看了一眼,只见宿楠坐在石凳上,阿蛮坐在他的腿上,两人相偎在一起。见阿银看得那么起劲,玄武心中蹿起无名火,他一把拉过阿银,将阿银扔到榻上,阿银刚要起身,玄武就按住了她的手脚。 阿银看着脸色有些不对劲的玄武,却不知自己是哪里惹到了他,见他那般生气的模样,怂了起来,“小武,你不会,想打我吧?” 此话一说,玄武的脸立马黑了起来,他紧紧的抓着阿银的手腕,阿银疼得眉头皱起来,“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疼死我,你抓疼我了,你要是讨厌我,我就出去,我就不在你面前碍你眼。” 玄武稍稍松了手,阿银立马推开他,跑了出去。 看着阿银仓皇而去的背影,玄武有些气愤的捶了下床榻,到底是他表现得不明显,还是阿银不懂自己,还是他的方法不对,到底该怎么说怎么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丹心 在不周山待了几日,又去其他地方转了个圈,出来也有三个月左右。阿蛮坐在鸾鸟上,远处是层层雾霭笼罩下的山峦,大大小小的村庄分布各地。一些地方的冬天在慢慢退去,春意渐渐由南到北袭来。一些地方有了暖意,那些人辞去了旧袄穿了薄衫,春光落在他们的身上熠熠生光。 阿蛮站在街头上,看着卖蜜饯的小摊,阿蛮上前买了两包蜜饯,在袖中掏钱袋时,发现钱袋不知何时不见了,可能是落在龙炎洞里了。阿蛮正要叫阿银过来付钱的时候,宿楠走上前,将钱袋放在阿蛮的面前。 阿蛮接过钱袋,“多谢了。”阿蛮将一包蜜饯扔给阿银,剩下一包她小心翼翼撕开包纸,捡起一颗放在宿楠的面前,“呐,第一颗给你。” 蜜饯在阳光下投射出柔和的光泽,晶莹剔透,让人看着就想咬上一口。母后以前说过,蜜饯应该在开心的时候同自己喜欢的人分享,那样的蜜饯吃起来才是真正的甜到心里去。宿楠抬手刚要接过,阿蛮收回手道:“张嘴。” 宿楠张开嘴,阿蛮将蜜饯放进自己的口中,刚咬了两口,清甜之感弥漫整个口腔。宿楠低下头看着阿蛮,见她正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宿楠道:“很甜,买得不错。” 阿蛮立马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然后捡起一颗蜜饯放入自己的口中,阿蛮道:“有人跟我说,蜜饯应该在开心的时候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分享,那样味道才好,不过我不记得那人是谁了,现在细细想起来,那人说得倒是没错,是真甜。” 宿楠看着她笑得像月牙一般的眼睛,星星点点像是藏着光,他不由在心中默念着:幸好,你回来了,还是老样子。 阿蛮时不时抬手喂一颗给宿楠,“宿楠,要不你先同我回女娲宫吧,反正你也没地方去,等你父君消气了,你再回去。前些日子我给大祭司传消息了,说让你跟我一起回去,大祭司同意了,算起来他也是你亲舅舅,大祭司本就心疼那些外嫁的公主,你母亲与他一母同,且又是外嫁公主中最……”察觉到说话不对,阿蛮急忙捂住嘴,用眼睛轻轻瞟了一眼宿楠,宿楠戴着面具,她也看不出来宿楠的神色变化,阿蛮接着小声道:“反正你同我们一起回去吧。” 宿楠不温不火的回了一句:“嗯。” 前些日子传讯回女娲宫告诉大祭司漠北的情况后,大祭司传讯回来告知自己,天族暂时还不知此事,安顿好炎煊郡主。阿蛮离开不周山时又去了一趟漠北,炎煊不愿离开,阿蛮只能在她们住下的附近布下结界,只要她们不出结界,没人知道她们住在那里。阿蛮不敢想,若是天君知道了他最为器重的太子死在了漠北,会是什么反应。到底会是何人杀了太子呢?太子待人宽厚温和,那些就算被天君苛待的人都不会想到去报复太子。一想到这些,坐在鸾鸟上的阿蛮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既为太子,也为神界的局势。无疑,太子一死,局势更加紧张。原本打算再过几日回女娲宫,昨夜随远忽然传讯给自己,让自己马上回宫。 宿楠走上前,“为何叹气?” 阿蛮道:“到底是何人杀了太子?太子那么温和仁义的一个人,为何会有人痛下杀手?” 宿楠道:“的确。” 阿蛮又道:“你说天君会扶持哪个皇子上位?余下六子,皆不成气候,二皇子龙牧年纪稍长一些,品性修为虽不及龙瑾,若是雷炎二族愿意加以扶持,不愁不成气候。” 宿楠道:“嗯。” 阿蛮道:“可是眼下天君与雷炎二族关系弄得如此紧张,想要修复一时也很难,你说天君接下来会如何?” 宿楠道:“其一,天君不会追究炎媛郡主之过,以安抚炎君。其二,想办法安抚雷族,或许会借机解了雷族的禁足。” 阿蛮道:“不错。” 鸾鸟刚在女娲宫宫门前停下,莫问长老就急忙迎了上来,见到阿蛮和宿楠都行了个礼,“殿下,大祭司在无极阁等候多时了。” 阿蛮转过身对阿银道:“你带着小丸子先回宫吧,我和宿楠去无极阁。”阿蛮跟在莫问的身后,见莫问神情严肃,忍不住问道:“大长老,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莫问道:“太子身陨,天君已知,天族派使臣过来,要大祭司去天宫商量事情。眼下尊上病着,大祭司根本走不开,所以只能催促殿下早些回来了。” 阿蛮道:“尊上好些了吗?”阿蛮想起在不周山时,共工问起乐阕的情况,阿蛮不想让他担心,就说一切都好。外面那么多女娲庙被毁,她得到的灵蕴越来越少,只能终日靠着随远给她注入灵力维持每日的消耗。 莫问道:“大祭司给她调养了些时日,眼下可以走动了,只是不稳定。” 到了无极阁,阿蛮和宿楠上前行礼,随远道:“阿蛮,这段时间还要你多照看照看你母后了,本座去天宫一段时日,女娲宫就交给你了。” 阿蛮合手行礼道:“请大祭司放心,阿蛮定不负大祭司重望。” 随远道:“对了,魔族少主也来了女娲宫,他身子一向不好,他母后将他送来调养身子,你若是得空,就与莫天长老一起为他调理调理。” 阿蛮愣了下,“阿夜也来了?” 随远道:“不错,他自小身子孱弱,昆仑山适合调理身子,你若是得空,便同莫天长老一起,寻一些为他调理的法子。” 阿蛮点头道:“是。” 随远走到宿楠的身旁,宿楠轻声叫了一句:“舅舅。” 随远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龙隐公主与他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他珍视这个妹妹就如同珍视自己的性命一般,却不曾想他疼爱的妹妹当年竟然被天君嫁到了妖族,暴毙而亡。宿楠也失踪了一千六百年,这一千六百年他去过妖族,妖君百般借口,只说宿楠被送到了安全的地方。那个时候,氏族的少主们一个个罹难,随远想着妖君定是想要保护宿楠才将他送到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观星象时,宿楠的星象也算稳定,那就说明他还活着。后来去天宫见到宿楠时,舅甥见面,分外心酸,见宿楠不似昔日那般的鲜活,随远询问几番,这一千六百年宿楠被送到哪里去了。宿楠只说,在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随远拍拍他的肩膀,“楠儿,既然来了,就好好待在这里休养几日。” 宿楠合手行礼道:“是,舅舅。” 随远道:“等舅舅回来,亲自送你回妖族。” 宿楠道:“多谢舅舅。” 待随远走后,阿蛮对宿楠道:“我先去看过我母后,待会来找你。” 走过几条巷道,紫星宫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阿蛮深吸了一口气,提起裙摆走了进去。今日天气不错,乐阕带着月新坐在凉亭里赏花。阿蛮轻手轻脚走上前,站在凉亭的台阶下,轻声道:“母后,儿臣见过母后。” 月新笑道:“尊上,小殿下回来了。” 乐阕欣喜地转过头,刚要起身,阿蛮已经起身走到她跟前,蹲了下来,将头靠在乐阕的膝上。乐阕抬手轻抚她的发丝,“本该在外多留几日,却因母后的原因提前回来了,心里可有不满?” 阿蛮摆首道:“可以早些回来见母后,才没有不满呢。” 月新笑道:“小殿下这出门一趟回来,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 乐阕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她笑起来同阿蛮十分相似,乐阕道:“月新,去将已经准备好的桃花羹拿来,若是凉了就热一热。对了,阿银和小丸子也回来了吧,给她们也送去一些。” 阿蛮道:“阿银和小丸子也有?” 乐阕道:“是啊。” 阿蛮嘟着嘴道:“我还以为是我一个独有的呢。” 乐阕笑道:“出门一趟变小气了?” 阿蛮抬头道:“我开玩笑的,我与阿银情同姐妹,怎么会吃她的醋,小丸子又是我带回来,自然也想待她好的。”阿蛮握住乐阕的手,发现她的手有些冰凉,起身将她的外披拢了拢,然后将她的手放进袖中。 乐阕道:“你同母后讲讲,此次出去有没有遇到什么人呢?” 阿蛮避重就轻道:“遇到了啊,很多人,我还帮了不少人呢。” 乐阕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你明知母后说的不是这个。” 月新将桃花羹端了过来,放在案几上,“小殿下,趁热喝吧。” 阿蛮起身坐到乐阕的对面,打开白瓷罐子,一股清香立马涌进鼻子中,阿蛮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忍不住夸赞道:“母后的手艺精进了。” 乐阕掏出手帕,替阿蛮擦去嘴角的汤汁,“不要逃避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母后的问题呢。” 阿蛮放下勺子,皱眉道:“母后就这么着急阿蛮嫁人?” 乐阕笑道:“你也知母后时日不多,母后想临走前,看到你生子。” 阿蛮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滴进了桃花羹里,嘴里嘟囔着:“母后才不会,母后就是不想管我了。” 乐阕替她擦去眼泪,对月新笑道:“阿蛮把眼泪滴到羹里去了,怕是这味道苦了,你拿下去倒了吧,阿蛮越发爱哭了。” 月新笑着就要将桃花羹拿下去。 阿蛮急忙拦住,“母后做的,再苦我也要吃下去。”阿蛮吃了几口,看着乐阕道:“我有遇到,不能说遇到,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是我总觉得我认识他许久了,一见到他我就有一种特别亲近的感觉,只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乐阕道:“你同母后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阿蛮道:“他长得很好看,比女人都好看,当然没有母后好看。每次有危险的时候,他总是冲在我前面,他对所有人有冷冰冰的,但唯独在我面前,很是温柔。我说什么,他从来不会拒绝我,可是,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既喜欢他又不喜欢他。” 乐阕和月新相视一笑,乐阕道:“是哪个氏族的子弟,让我们的阿蛮出现这种奇怪的感觉?” 阿蛮道:“是妖族的少主。” 乐阕笑容一凝,随后又笑着道:“他人品可靠吗?” 阿蛮道:“自然是可靠的,若是不可靠,我定是不会与他亲近的。” 乐阕道:“你若是喜欢普通的氏族子弟也没什么,可若是一族少主,你就要想好,日后是否能够控制处理好两族关系,不控制他族,不被他族控制。” 阿蛮道:“若是他的话,我便有信心。” 乐阕道:“那便不怕,只是,此事不可泄露出去,也不可被天族知道。” 阿蛮道:“记住了。” 吃完桃花羹后,乐阕已经倚在凭几上睡着了。阿蛮走上前对月新道:“姑姑,去拿一条毯子给母后盖上吧,今日太阳,出来晒晒太阳也好,晚间的时候我同莫天长老一起来看她。” 月新回道:“是。” 南宫夜住在韬辉馆,宿楠在女娲宫的侍婢带领下,走到韬辉馆。这馆内四周种满了竹子,竹子有清心凝神之效,郁郁葱葱,投下一团又一团的阴影。微风浮动,竹叶发出“沙沙”声,宿楠抬手,一片竹叶落在了手掌心。走进馆内,一条小溪流从中间流过,上面有一座小桥,宿楠踏上桥,远远就看到见南宫夜和拓元正在下棋,拓元看到宿楠,低声道:“少主,妖族少主来了。” 南宫夜着一身玄色锦袍,脸色看起来比往日好了一些,不过依然很差,像是没有精神。看到宿楠后,他手中的子落在了棋盘上,宿楠走上前,看着棋盘,宿楠执黑子,白子被围得死死,已经没有任何突破口了,宿楠道:“好棋。” 南宫夜一粒一粒捡起棋盘上的黑子,“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也会来这里。” 一阵风吹过,三人的衣袂和发丝跟着竹叶一起飞舞起来。 宿楠抓住南宫夜正在捡棋子的手腕,他的脉搏依然是中毒之前的模样,宿楠道:“如何做到的?” 南宫夜抽回手腕,“自有办法。” 宿楠道:“你杀了龙瑾?” 南宫夜道:“是。” 宿楠道:“龙瑾无辜。” 南宫夜捡棋子的手一顿,双肩猛烈颤抖起来,哈哈大笑,“他无辜?宿楠,我问你,我们之中,谁有辜?” 宿楠道:“龙瑾温和宽厚,实不该杀。” 南宫夜道:“可我已经杀了。” 宿楠道:“你来女娲宫,所为何事?” 南宫夜道:“你又所为何事?我不过是想见阿蛮罢了。” 宿楠道:“见阿蛮也不必装作毒还没有解的症状。” 南宫夜道:“随远是天族的人。” 宿楠道:“他是天族的人,但不是天君那一类的人。” 南宫夜道:“他是你亲舅舅,你自然会替他说话。” 闻得外面有声音,两人都缄默不语起来,阿蛮走了进来,看到他们三个,阿蛮道:“你们见面都不寒暄,这般安静?” 南宫夜笑道:“我是来见你的,同他有什么好寒暄的。” 阿蛮上前握起南宫夜的手腕,见南宫夜的脉象依然是中毒之时的模样,蹙眉道:“上次不是已经解毒了?为何还会这样?” 南宫夜收回手,笑道:“天族多疑,魔族的长老担心天君知道,在我身上施了法,我的症状虽与中毒之前一样,但是完全不会有事。” 阿蛮道:“那就好,差点以为之前都白费苦心了。”阿蛮看着南宫夜和宿楠,“我们晚间一起吃饭吧,我先回宫换身衣服,宿楠你的住处安排好了吗?若是安排好了你也回去换身衣服吧。” 宿楠道:“好。” 待阿蛮走后,宿楠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对南宫夜道:“你真的,打算继续骗她吗?” 南宫夜神情冷漠,眼神刻毒,语气像是让人一下子回到寒冬,“宿楠,我说过,我不会再伤害她了。” 宿楠道:“之前雷族的事,也是你做的吧。” 南宫夜道:“君君臣臣,何人无辜?既如此,那就不应该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雷泽世子前往北漠之时,拓元与自己商量道:“雷泽世子与太子交情不浅,此次去或许就算抓到太子也会放太子走,雷族三子名声威望都与太子相媲美,眼下天君与炎君失和,雷族世子又放走太子,再煽风点火一番雷族世子放走太子是想雷族上位,何况雷三世子还在随远大祭司的名下,天君与随远大祭司一向不合,天君多疑,肯定会做出一些反应,到时,就算不寒雷君的心,也会寒雷族三子的心。” 南宫夜便让拓元一路紧跟在雷泽的身后到了漠北,看到雷泽放走太子后,马不停蹄的赶在雷泽回来之前,将此事在天宫散播开来。果真,天君做得比他们想象中更过分。 身上的毒解了之后,南宫夜在宫中修炼一段时间,中毒那些年他虽灵力不高,却也从未放弃过修炼,他本就天赋过人,短时间内靠着对以前法术的熟悉,修为灵力精进不少。眼下天宫正在寻找太子,以太子的名声威望,找到后,雷炎二族必定会全力辅佐。南宫夜恨极了天族,他和拓元一路打探太子的消息,得知太子在漠北,两人不是太子的对手,就解开了朱厌的封印,太子不忍看朱厌为祸周边的凡人,全力封印朱厌,也就是那一刻,他们刺杀了太子。 太子死后,神界的局势必定紧张,至于会如何,自然是越乱越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0章 第三十章丹心 晚宴摆在圣女宫正殿,阿蛮坐在首座,看着面前摆着的各种素菜瓜果,笑着对宿楠和南宫夜拓元三人道:“我们女娲族吃素,没什么珍馐招待你们,这些东西呢,看起来清淡些,实则都是一些天生地养的灵物,有助于修炼。” 南宫夜道:“阿蛮说话这般客套做什么,既然只有我们,那何不随便一些?” 拓元举着杯子里的茶水道:“菜虽素了些,可若是有酒就好了。” 阿蛮笑道:“我一早就让阿银下山去买了,这会应该快回来了。” 宿楠坐在一旁,小丸子老早就跑到他的身边,一直围着他转,时不时停下来,宿楠喂她吃一口东西。阿蛮忍不住道:“小丸子,要吃饭就好好吃饭,要玩就好好玩,不许这般胡闹。” 小丸子被阿蛮这么一教训,立马垂下了头,宿楠见状,将她搂进怀里,“既然只有我们,随便一些也无妨。” 阿蛮道:“打扰你吃饭了。” 宿楠道:“无事。” 小丸子这么一听,偷偷瞥了阿蛮一眼,继续在宿楠的怀里蹭来蹭去,宿楠则依然时不时夹一些吃的东西放入她的口中。 阿蛮还要开口,只见阿银抱着两坛酒跑了进来,站在正殿中间大口喘气,“累死我了,很少下山,这下山一趟,才知下山有多难。” 阿蛮笑道:“好了好了,把酒放下,坐下来吃饭吧。” 阿银上前将一坛放在宿楠面前的案几上,一坛放在南宫夜的面前。南宫夜见状,问道:“阿蛮不饮酒?我记得你最喜欢喝酒了,这会怎么不喝了?” 阿蛮道:“晚些我要去给我母后注一些灵力,不宜饮酒,何况大祭司不在,女娲宫由我照料,我酒量有些差,喝醉了怕误事。” 南宫夜道:“确实如此。” 拓元起身打开酒坛,酒香溢出来,弥漫了整个殿内,阿蛮闻着心下实在痒痒,不过该克制的时候阿蛮还是能够克制住的,不能因为喝酒耽误正事。往日有大祭司在可以随性胡闹一些,现下是不行了。拓元给南宫夜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南宫夜举起酒杯,望着杯中澄净的液体,杯中倒映出他忽明忽暗的面容,距离一千一百岁的生辰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一滴酒,酒这种东西,说是好东西,的确有时候是个好东西,说不是个好东西,也确实不好一个好东西。高兴的时候喝会更加高兴,难过的时候喝会更加难过。南宫夜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今日他不知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喝下去这杯酒的,入口后满腔的辛辣感让他一时适应不来,他记得自己一千一百岁生辰那日,是怀着对未来的期待,对自己将来要成为自己父君那样的人喝下那杯酒的,那杯酒喝得热泪盈眶喝得荡气回肠,那杯酒刚喝下不久,魔族就出事了。多年不沾酒,南宫夜被呛得眼角差点溢出泪来,他抬袖拿出手帕捂住嘴,轻咳了两声。 阿蛮急忙关切道:“是不是还是不太适应?” 南宫夜道:“许久没有沾酒,这酒有些烈过头了。” 阿蛮缓和神色,“酒烈才好,喝烈酒才能体会到活着的感觉,烈酒入肚的那种灼热,会让我觉得,我才是活着的,我的血还是热的,我可以去做很多事。只可惜的是,今日我无法陪你们饮酒,不然以我们这般年纪的氏族子弟坐在一起,一开席就当各自浮一大白。” 拓元闻言,忍不住夸赞道:“小殿下说得好,神界少见小殿下这般豪气女子,拓元敬小殿下一杯。” 阿蛮举起手中的茶,“那今日我就以茶代酒了。” 宿楠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小丸子伸手去拿酒杯,宿楠道:“小孩子不可碰酒。” 阿银见状,走上前道:“小丸子,哥哥要喝酒了,你同姐姐一起好不好?” 小丸子乖巧的点点头,跟着阿银坐到了一旁的席位上。 宿楠闷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阿蛮道:“喝闷酒会醉得很快的,何况这凡间的酒本就比我们神界的酒烈,宿楠你这么喝可不像话。” 南宫夜闻言,又倒了一杯酒,举杯向宿楠,“想起来,我们也有两千年左右没有一起喝过酒了,宿楠,两千多年前,我最后一杯酒,就是同你一起喝的。今日重新拿起这酒杯,我却发现,我不再是那个我了。世事如流水,往事不可追。”他仰起头,又是一杯酒下肚。 阿蛮听得出来南宫夜话中有话,宿楠和南宫夜的关系好像一直不咸不淡,或者说,南宫夜好像一直很抵触宿楠对他好,既然他们之前就认识,那到底会是什么事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疏远。 宿楠倒了一杯酒,握在手中,眼睛却一直看着南宫夜,阿蛮看得出他的的眼睛明暗交杂,几次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阿蛮知道,他有话要说,却说不出口。宿楠将酒一饮而尽,一杯接着一杯闷声喝着。 外面有侍婢进来,“殿下,莫天长老在外面候着了。” 阿蛮道:“我马上就到。” 看了一眼滴漏,已是酉时,天色还未全暗,外面的天空还能看到湛蓝的颜色,星星以后几点,模糊不清的弯月挂在天边,看来明日又是一个好晴天。阿蛮看着闷声喝酒的两人,轻声道:“我去见我母后,稍后再来。”她提着裙摆走到阿银的身旁,低声道:“你看着些,这两人都有心事,千万不要让他们喝醉了。” 阿银道:“知道了。” 阿蛮走出圣女宫,就看到莫天长老站在宫门前,阿蛮上前行礼道:“让长老久等了。” 莫天道:“年轻人聚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的,尊上休息得早,所以臣不得不早些来请殿下。” 阿蛮道:“是阿蛮不懂事,忘记了时辰。” 两人走到紫星宫,乐阕正坐在榻上,月新在给她喂药。阿蛮上前浅浅行礼道:“母后,儿臣来晚了。” 乐阕道:“无妨,听说你今日设宴款待两位氏族少主,明日若是母后身子好些,也要亲自去见见他们,免得让他们以为我们女娲族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阿蛮道:“他们不会在意这些的。” 月新笑道:“尊上何曾不知他们不在乎这些,小殿下怎么不明白尊上的心思,尊上是想去见见那位妖族少主。” 阿蛮的脸一红,上前从月新的手中接过药,舀起一勺细细吹了几下,送入乐阕口中,“母后还是安心休养,反正这些日子他一直要等到大祭司回来了才离开,只要母后养好了身子,有母后看的时候。” 乐阕笑道:“母后就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能入我们阿蛮的眼。” 阿蛮喂完药,将药碗放在一旁,莫天上前给乐阕把脉,然后对阿蛮道:“殿下,今日注灵三分,治愈灵力两分即可。” 阿蛮上前抬起两根手指放在乐阕的额前,紫色的灵力慢慢注入乐阕的体内。乐阕看着闭着眼睛的阿蛮,笑道:“阿蛮又精进了不少,这次的灵力变得浑厚了起来,许是杀了朱厌,女娲卷的内容,你习得如何了?” 阿蛮回道:“已有九层。” 乐阕道:“若是全部习得,以你现在的灵力修为,再让大祭司好好辅佐你,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 阿蛮道:“我会尽快学会,然后接过母后身上的担子,让母后能够安心休养的。” 乐阕道:“也好,但不可操之过急,慢慢来,母后能为你多做一些是一些。” 注完灵力后,阿蛮回到圣女宫,刚进宫就听到碗碟碎裂的声音,阿蛮急忙跑进正殿,只见南宫夜紧紧的拽着宿楠的衣领,宿楠口中呵斥着:“放手!”两人一副马上就要打起来的模样,整个殿内气氛十分紧张。 南宫夜道:“当年,我等了那么久,你到底去了哪里?” 阿银和拓元两人一人拉着一个,南宫夜面色通红,看样子是醉了,宿楠的皮肤苍白,脖子和耳朵红得特别扎眼,看样子也喝醉了。阿蛮有些疑惑,她和宿楠一起喝酒,宿楠从来没有醉过,今日怎么就醉成那个样子。 阿银看到阿蛮,急忙道:“阿蛮,他们打起来了!” 阿蛮上前想要将他们拉开,南宫夜的手紧紧的抓着宿楠的衣领,关节处青筋暴起,额头的青筋也突突的跳着,阿蛮握住南宫夜的手轻声安抚道:“阿夜,放手,听话!” 南宫夜看到阿蛮,脸上立马露出笑意,他松开宿楠的衣领,反手抓住阿蛮的手,将身子靠在阿蛮的身上,“阿蛮,我好想你,能再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阿蛮轻拍他的后背,“好了,阿夜你醉了。” 宿楠见南宫夜抱着阿蛮,上前一把推开南宫夜,将阿蛮拉进自己的怀中,“阿蛮,是我的。”带着醉意的语气中又透着几分幼稚的霸道。 南宫夜闻言,抡起拳头就要冲上来,拓元急忙拖住他,阿蛮将宿楠扶到一旁坐了下来,拓元也将南宫夜扶到一旁坐了下去,两人坐得距离远了,也各自安静了下来。宿楠靠着柱子坐得停止,像是睡了过去。南宫夜则是趴在案几上,抱着酒坛,口中还在喃喃着:“好酒。” 阿蛮看着正殿一片狼藉,问阿银道:“小丸子呢?” 阿银回道:“他们打起来后我让她回房去了。” 阿蛮道:“你回房照顾小丸子吧,这里我和拓元就行了。” 阿蛮从自己的席位上端起茶水一饮而尽,看着正在伺候南宫夜的拓元,阿蛮忍不住问道:“你家少主同宿楠相识多年,为何关系会这般差?喝醉酒还能打起来,今日真不该让你们喝酒的,若是被母后知道了,又要说我胡闹了。” 拓元带着几分愧意道:“给小殿下添麻烦了,我家少主多年不沾酒,酒量差是自然的,只是妖族少主,他有心事,没喝几杯就醉了,又是旧友相见,两人之间有很多误会没有解开,喝醉酒后容易放纵,就闹了起来。” 阿蛮坐在地上,“他们两个到底是有什么误会?我感觉每次宿楠见到阿夜,都像是有好多话想要对他说,可是就是没有说出来。” 拓元也坐在了地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说起来话就长了。” 多年前,妖族魔族交好,宿楠和南宫夜又是两族世子,交情不浅,虽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宿楠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宿仟,宿楠对他都没有对南宫夜那般的好。宿楠比南宫夜稍长,且行事作风方面比南宫夜成熟不少,南宫夜经常跟在他的身后,宿楠就让南宫夜叫他哥哥,南宫夜不愿意,认为宿楠不过比自己大几个月,叫哥哥太亏了。南宫夜一千一百岁生辰的时候,原本每年妖族妖君和妖后都会亲自带着宿楠来,那年只有宿楠一个人带着生辰贺礼来。宿楠把贺礼送给南宫夜后,两人一起喝了南宫夜的生辰就,就结拜成了兄弟。生辰宴刚开始,天宫就派兵来了。南宫夜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君被天宫打得节节败退,魔君死伤不少。宿楠在兵荒马乱中将南宫夜带出魔宫,南宫夜不愿意想起自己的母后还在魔宫,他不愿随着宿楠离开,只是紧紧握着宿楠的手,告诉他他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他,等他回妖族带兵来救他们。 宿楠离开后,南宫夜就一直等着,等了不知道几日,直到那些搜查魔族子民的天兵找到了南宫夜。南宫夜和他的母后被囚在了魔宫,受尽百般折辱。他的母后为了保住魔君,带着南宫夜在天宫的宴清宫门前,一跪就是三年。这三年,才一千来岁的南宫夜,受尽了白眼和侮辱。天君施恩,放过了魔君,却也将魔君永远囚在了天宫的锁妖塔中。为了防止南宫夜日后生变报仇,天君在南宫夜一千四百岁的生辰上,给南宫夜送来了洗骨丸,从那以后,每年的生辰,都是伴随着洗骨丸一起过的。 这么多年来,南宫夜一直忍着洗骨丸的折磨和天族的折辱,勉强熬到了现在。这么多年来,南宫夜一直不明白,当年宿楠到底为何没有带兵来救他们。明明魔族和妖族那般的交好,只要宿楠回去,就算妖君不愿意出手相助,妖后也会来帮他们,妖后是天族的公主,她一定会替他们在天族面前说几句话。后来南宫夜了解到,魔族出事没多久,妖后暴毙,宿楠下落不明。 拓元喝了一口酒,顿了顿,“其实,少主他,心中一直很担心妖族少主,只是这么多年他一直过着隐忍的生活,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他想问的不止是妖族少主当年为何没有带兵来,更多的是,他失踪的那么多年去了哪里?” 阿蛮看了一眼正趴在案几上的南宫夜,她对南宫夜过去的那些事,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却无法体会到他一路过来的艰辛。阿蛮道:“好在你们少主的毒解了。” 拓元笑道:“这还要多谢小殿下你。” 阿蛮道:“其实我也想知道宿楠失踪的那些年到底去了何处,只是你看他那个模样,说话能少就少,大多时候都是沉默不语的。” 拓元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同我们少主一起的时候,也是那般的健谈,没有人知道他那些年到底去了何处,等我们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变化是在太大。” 阿蛮道:“他从小戴面具?” 拓元道:“也没有,是后来出来后才戴的。他一出来,就找到我们少主,得知我们少主中毒后,十分难过自责。只是告诉我们少主,他一定会想办法给他解毒。明明他那是自己灵力低修为不精,也信誓旦的说着。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修为灵力大大增进,只是依然对解毒之事无能为力。” 阿蛮拿过拓元手中的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她算是明白,为何两人每次见面总是带着几分尴尬和疏远。一个不愿意问,一个不愿意说,就是因为这样,关心变成了误会,愧疚变成了隔阂。阿蛮道:“你扶你们少主回去歇息吧,给他准备醒酒汤,他多年不沾酒,怕是一时很难消化那些酒。” 拓元扶起南宫夜,“还望小殿下不要将今日拓元说的话说出去。” 阿蛮道:“放心吧。” 待他们走后,阿蛮走到宿楠面前,他微微颔首,像是睡着了过去。阿蛮扶起他,将他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住在明澈馆,离圣女宫有一段距离。阿蛮扶着他在长长的甬道上走着,甬道两旁点着石灯,灯光和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拖得老长老长。阿蛮低声唤了一句:“宿楠。” 宿楠回了一句:“嗯?” 看来还能说话,阿蛮小心翼翼的问着:“你之前去了哪里?” 宿楠道:“洛川。” 阿蛮不知洛川是何处,不过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阿蛮又问了一句:“就是你失踪的那些年,去了哪里?” 宿楠放在阿蛮肩膀的右手忽然紧紧的握住阿蛮的肩膀,声音有些哽咽起来,“密室。” 阿蛮道:“什么密室?” 宿楠道:“黑,看不见任何东西。” 阿蛮道:“你手脚上的伤痕就是那个时候弄出来呢?” 宿楠像是受了委屈一般:“嗯,疼。” 到了明澈馆,阿蛮将宿楠放在榻上,脱去他的靴子。宿楠解开自己的衣服,“备水,我要沐浴。” 阿蛮抓住他的手,“你刚喝完酒,不能马上洗澡,明日再洗。” 宿楠推开她,起身走到屏风后,那里已经放好了洗澡水。女娲宫伺候的人比较少,每日到一定的时辰都会往各宫送吃食和沐浴所用的东西。阿蛮去试了试水温,温热,应该没事。宿楠脱光了衣服踏进浴桶中,阿蛮站在屏风前,担心他等会睡着后淹死在浴桶中。 许久屏风后都没有传来动静,阿蛮走到屏风后,见宿楠静静的坐在浴桶中,阿蛮上前解开他面上的面具,轻轻放到一旁。浴桶中水清澈得能将宿楠的身材一览无遗,阿蛮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根,刚要转身出去,宿楠一把抓住她的手。 “阿蛮。”宿楠低低唤着。 阿蛮浑身颤抖起来,“何事?” 宿楠猛地一用力,将阿蛮拉进浴桶中。水花四溅,阿蛮坐进去后,浴桶中的水溢出不少,整个地面都是水。 阿蛮喝了几口水,宿楠将她捞出来搂在怀里,“你陪我。” 阿蛮抹了一把脸,“什么?!” 宿楠看着她,昏黄的烛火下,宿楠的目光炙热得像是要将阿蛮融化。他捧住阿蛮的脸,凑近她的嘴唇亲了几下。他在阿蛮的唇边低声道:“你说送我辟邪之物,还作数吗?” 阿蛮回想起来在西域时自己随口提了一句,自己早就不知道忘记到哪里去,却不曾想宿楠却当了真。阿蛮道:“你若是要,明日我做一个送给你。” 宿楠道:“不许忘了。” 阿蛮道:“不会。” 宿楠一把解开阿蛮的腰带,阿蛮急忙抬手捂住慢慢滑开的衣领。这厢两人都有些衣衫不整,阿蛮不由低下头,可是抬起头就能看到宿楠炙热的目光。阿蛮的视线无处放,宿楠轻声道:“你说要同我生孩子,作数吗?” 阿蛮道:“作数,同你生孩子,肯定会很漂亮。” 宿楠顿了顿,将阿蛮抱起,然后放到榻上。阿蛮闭上眼睛,等着宿楠下一步动作,只觉得宿楠在她的身侧躺下,拉过被子盖在了两人的身上。宿楠将阿蛮搂进怀里,将头深深的埋进阿蛮的脖颈中,“我不能同你生孩子了。” 阿蛮浑身一僵,她猛然想起来,宿楠他体内有百鬼丸。若是她与宿楠结合,宿楠体内的怨气定会与自己体内至纯灵力想冲,不但会折损自己的寿命,还会影响到宿楠体内的百鬼丸。 许久,有温热的液体落在阿蛮的脖颈中,十分烫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缱绻 温热的被窝里,阿蛮的身子往外靠了靠,就落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里。阿蛮微微睁开眼睛,脖颈下是一条健壮白皙的手臂,手腕处暗红色的伤疤像虫子一般扭曲,就像是一节碧藕突然出现了一处裂缝。阿蛮抬手握住那只手,将唇凑上去轻吻着那些伤疤。宿楠抬起另一只手将阿蛮的腰肢圈住,又像是担心溜走了一样,手臂不觉用力了一些,将自己整个身子紧紧的贴在阿蛮的背后。 阿蛮费力的转过身,见宿楠还未醒,他浓密细长的睫毛在微颤着,阿蛮不知龙隐公主长得如何,但既然和随远是亲兄妹,随远长得那么英武俊美,她应该也不会逊色到哪里去,不然怎么会生出宿楠这把好看的人。宿楠的父君宿央虽也是美男子,但论起来,宿楠的样貌比他更出众一些。 想起来要去紫星宫给乐阕请安,阿蛮轻轻的拿开宿楠放在自己腰身上的手,蹑手蹑脚的坐了起来。想起来昨夜衣服被宿楠弄湿,眼下自己并没有衣服可以换,阿蛮随拿起放在榻旁的中衣,看样子是宿楠的。刚打开房门,就看到阿银拿着衣服候在门口。阿银看到阿蛮,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将衣服塞进阿蛮的手上:“嗯,昨夜你没回来,我寻思着你应该宿在妖族少主这里了,所以我就一大早给你送衣服来了,圣女宫你不用担心,可以直接换好衣服去尊上那里请安了。” 阿妈红着脸道:“你怎么知道我宿在这里?” 阿银道:“你同他,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我都习惯了。不过,你们昨晚,有没有那个那个,还是说,你们早就那个那个了?” 阿蛮闻言,磕磕巴巴道:“什么这个那个?你赶紧给我回去,我去给母后请安后就回宫。” 阿银捂嘴笑道:“不要害羞嘛,反正都这么多次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懂的。” 阿蛮将阿银推出门外,合上了房门。 盖在宿楠身上的被子歪了一些,阿蛮上前去将被子给他盖好,转身去了屏风后面换好衣服。临走时,阿蛮站在门口,轻轻的合上了门。现在是卯时,天色还早,一轮红日在远处的山头露出了一半。云雀聚集在飞檐上叽叽喳喳的叫着,偶尔一阵风吹过,晃动飞檐下的铜铃,惊得那些云雀扑簌着翅膀向天边飞去。 阿蛮走进紫星宫,月新正好端着洗漱的东西进去。阿蛮紧跟在她的身后,见乐阕已经醒了,上前行礼道:“给母后请安。” 乐阕道:“昨夜宴会如何?” 阿蛮走到榻前将乐阕扶起来,伺候她洗漱,“还好,就是一起聊聊天什么的。” 乐阕接过阿蛮递给自己的手巾,“母后可听说,两个少主打起来了。” 阿蛮急忙道:“他们喝多了!”一开口又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女娲宫不许喝酒,阿蛮低声道:“昨夜,我们喝酒了。母后,儿臣知错了。” 乐阕笑道:“只要不耽误事,喝些也无妨。” 阿蛮扶着乐阕坐到梳妆台前,看着月新给乐阕梳头,阿蛮在一旁打下手,乐阕看着一旁低眉顺目的阿蛮,道:“今日带妖族少主来见见母后吧。” 阿蛮回道:“是。”又想起昨夜宿楠同自己提起辟邪之物,宿楠是体内有极大的怨气,他自身就是邪物,与其那日在西域挑选那些辟邪之物没有适合他的,倒不如说,他根本就不需要辟邪,以他体内的怨气,那些邪物只会怕他。宿楠真正需要的是能够压制他体内怨气的东西,让他的身体能够减慢被怨气侵蚀的速度。阿蛮看着乐阕道:“母后,儿臣有一事想请教母后。” 乐阕侧目道:“何事?” 阿蛮道:“一个仙家,若是接触了怨气,那必然会折损仙体。那仙家体内怨气之大,可以将怨气控制得让所有人察觉不来,但就算如此,怨气依然会侵蚀仙体,折损寿命,日后死于非命。母后,可有什么东西能够压制体内的怨气,又不与怨气相冲?” 乐阕道:“那个仙家,是阿蛮的朋友吗?” 阿蛮点了点头。 乐阕道:“有这样的东西,只不过做起来比较麻烦。宫中的宝阁中放有上古凶兽天狗的齿牙,那是邪物,上面有封印,你解开封印后,将自己指尖的血滴三滴进去,与它的邪气中和后,再注入一些灵力静放三日,若它将你的灵力融合,那便无用,若是没有,那便就可用。” 阿蛮疑惑道:“为何与我灵力融合就无用?” 乐阕道:“压制邪物,要以邪运邪,它若是吸食了你的灵力,那就说明它只能压制灵力,不能压制邪气。若是要压制你朋友身上的邪气,自然也要保住天狗齿牙的邪气。你的血至纯,滴入进去后,可以激发它原本被封印的邪气,也能让它的邪气变得温和一些,这样两厢邪气相交的时候,不至于太过猛烈,循序渐进,适应你朋友的身体后就会有奇效。” 阿蛮听完,笑着道:“多谢母后告知。” 乐阕看着阿蛮,“阿蛮,你那个朋友对你很重要吗?” 阿蛮的手放在后脑勺挠了两下,“嗯。” 同乐阕吃完早膳,阿蛮就匆匆了离开紫星宫,跑去了宝阁,在宝阁中寻了半日,才找到放着天狗齿牙的锦盒。里面放着几十颗齿牙,阿蛮挑了一颗不大不小的放在手中掂了几下,觉得正好适合宿楠戴在脖子上,又找了一些五彩丝线,这才拿着东西回到圣女宫。 阿蛮和小丸子正在吃饭,看到阿蛮后,急忙道:“阿蛮,快来吃饭。” 阿蛮摆摆手道:“我吃过了,对了,宿楠若是醒了,你知会我一声,不要让小丸子靠近我的寝殿。”说完她就走进自己的寝殿,“啪”的一声合上了门。 小丸子咬着勺子道:“阿银姐姐,阿蛮姐姐最近怎么怪怪的?” 阿银将一个小馒头递给她,“等你长大后就知道了,坠入爱河的女人都怪怪的。” 小丸子咬了一口馒头,“什么是爱河?” 阿银夹菜的手顿住了,她看着小丸子正眼巴巴的看着,托腮思忖想着怎么向她解释才能又简单又不教坏小孩子,阿银道:“嗯,大概就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一起在河里洗澡吧。” 小丸子认真道:“那阿蛮姐姐和宿楠哥哥一起洗澡了吗?” 阿银吃了一口菜,“我也不清楚,大概有吧,或许吧,谁知道呢,有空可以问问她。” 寝殿中,正准备解开齿牙封印的阿蛮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她拿过案几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喃喃道:“谁这么想我?”阿蛮将齿牙放进一个小碟子中,抬手画了一个符,只见齿牙的四周立马溢出黑色的怨气,阿蛮急忙将手指咬破,滴了三滴血在上面,齿牙的怨气立马将阿蛮的血吸噬干净,那些怨气集成一团笼罩在齿牙的四周,散发着强烈的嗜血欲望。过了片刻后,怨气渐渐温和起来,阿蛮将灵力注入进去,又拿一个盖子盖在上面,在盖子四周布下封印。 弄好这些后,阿蛮起身走出寝殿,见小丸子独自一人在院中追赶蝴蝶,阿蛮上前道:“你阿银姐姐呢?” 小丸子道:“去找宿楠哥哥了。”小丸子拿着手中的花跑到阿蛮的跟前,“姐姐给你。” 阿蛮接过,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好香。” 小丸子道:“姐姐跟宿楠哥哥一起在河里洗澡了吗?” 阿蛮握花的手一僵,微微笑着道:“你阿银姐姐跟你讲这些话了?” 小丸子认真的点点头,“阿银姐姐说,阿蛮姐姐你坠入了爱河,坠入爱河就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一起洗澡,阿蛮姐姐和宿楠哥哥互相喜欢,那你们有一起去河里洗澡吗?” 阿蛮笑着摸摸小丸子的头,“以后啊,你阿银姐姐再同你讲这些话,你不要听,这些话小孩子是不能听的,知道吗?” 小丸子点点头,“知道了。” 这时阿银走了进来,阿蛮站在廊檐下,看着阿银正慢慢朝自己走来,阿银见阿蛮笑容怪怪的,立马警惕起来,隔着老远便不再向前了,阿蛮道:“你上前来。” 阿银回道:“有什么话,你在那里说,我也能听见。” 阿蛮冲上前,抬手就挠阿银的痒痒,“谁让教小丸子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还告诉她什么坠入爱河,阿银,你这会教坏小孩子的你知不知道?” 阿银躲闪着,最终在廊檐下被阿蛮逮住,痒得阿银倒在长廊上,不停的讨饶着:“阿蛮,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了,哈哈哈,你放手,你放开,对了,妖族少主走了。” 阿蛮闻言,立马放开了阿银,“什么时候?” 阿银从袖中拿出一张纸,“不知,你让我等妖族少主醒了就叫你,我刚刚去明澈馆看了一眼,没人了,就只留下这张纸。” 阿蛮接过那张纸,纸上只有四个字:族中有事。阿蛮心中有一阵失落,她想起先前在天宫时,雷决被关,她去看太玄时,太玄得知雷决并没有什么话带给自己时,也是满脸失落。她现在有些能够体会这样的感觉了,阿蛮将纸重新叠好放入袖中,口中喃喃着:“就不能稍微多留几个字?我还想着带你去见母后呢。” 午时过后,阿蛮提着剑到了剑阁,见南宫夜和拓元已经在剑台上了。南宫夜的外袍放在廊上,只穿着一身玄色束袖轻衣,站在他对面的拓元同样穿着一身玄色轻衣,两人身姿相差无几,暖色的日光照得两人鼻尖额头上的汗珠生光。阿蛮走到一旁的廊檐下,盘腿坐了下来,院中的树叶簌簌的响着,微风拂过,在一片日光和阴影中翻涌着。 南宫夜忽然道:“阿蛮,可否陪我练剑?” 阿蛮回过神来,笑道:“好。” 南宫夜握着自己的灵挚剑,“我多年不握剑,剑术不精,还望阿蛮手下留情。” 阿蛮道:“方才见你和拓元练得不差。” 拓元擦着额头的汗道:“我们两人的剑术都不好,我比少主还差些。” 阿蛮走上剑台,足尖轻点,握剑旋身冲了上去。阿蛮的剑术是随远手把手教的,虽比不过雷炎,但在神界应该也没有多少对手。 南宫夜的身子往后退着,一直没有出招,阿蛮停下来喘气道:“你若是再不出招,等会伤着了可不能怪我欺负人哦!” 南宫夜笑道:“虽说是试炼,可我依然舍不得对阿蛮出剑。” 阿蛮道:“不许耍嘴皮子。” 南宫夜握紧剑,“那我可要认真了。” 两剑时不时相撞在一起,剑芒犀利,像是在比谁的剑气更强。阿蛮用剑格挡住南宫夜的剑,喘气道:“你的剑法不弱,力道也大,看来中毒之前底子不错。” 南宫夜笑道:“是阿蛮让我了。” 阿蛮道:“那我就要出全力了。”阿蛮狡黠一笑,又迎了上去。 南宫夜足尖轻点,跃身飞到剑台旁的高塔上,阿蛮也跟着上去,南宫夜挥舞着剑,阿蛮看到南宫夜出现空档,猛地跃身而上,一剑击中南宫夜的灵挚剑,南宫夜重心不稳,整个人跟着剑一起滚落在了剑台上。阿蛮立马落到地上,跑上前扶起南宫夜:“你没事吧?” 南宫夜摆摆手,捡起地上的剑,“没事,多年不练剑生疏了。” 阿蛮道:“你重心放错了位置,整只手的偏重了些,所以才导致身子不稳。”阿蛮扶正南宫夜,收起自己的剑,拿起南宫夜的灵挚剑放在南宫夜的右手中,然后握住他的手,纠正他握剑的方法,她走到南宫夜的面前,将手轻轻的放在南宫夜的腰上,“若是凌空,下盘要稳,要做好随时能够下地的准备,下盘不稳,就会跟刚刚那样,连人带剑一起摔倒……” 南宫夜看着弯着腰在他身旁转来转去的阿蛮,她发髻上的步摇摆动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阿蛮直起腰,手中祭出剑,“好了,再来一次吧。” 这一次较量明显好了很多,南宫夜本就熟悉剑法,唯独就是使剑时有些不上道,被阿蛮这么一纠正,剑芒都强了几分。 试过几场后,阿蛮收起剑坐在长廊上,抬袖准备擦汗,南宫夜坐到她的身旁拦住她的手,从怀中掏出帕子,仔细的替她擦去额头的汗。阿蛮有些不自在,急忙从南宫夜的手中接过帕子,“我自己来就好。” 擦完汗的淡绿色帕子上满是汗渍,阿蛮将帕子展开,看着上面深绿色的蚂蚱,针法有些粗糙,像是新手做的,布料也不过是普通的棉麻布料,握在手中软软的。南宫夜见她一直盯着蚂蚱看,问道:“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阿蛮道:“看来送帕子给你的那人是十分重要了,每次见到你,身上都带着这个帕子。只是我实在想象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然会在帕子上绣蚂蚱。” 南宫夜哈哈大笑起来,“我当时拿到帕子的时候也很是奇怪,不过以那人的性子来看,她做出什么事都是理所当然的。”他从阿蛮的手中拿过帕子,“她当时告诉我,蚂蚱是她能绣得最好的一样东西了,为了绣好蚂蚱,她抓了不少蚂蚱束缚住它们的身子,照着绣的。” 阿蛮道:“看来是十分可爱的女子。” 南宫夜应和着她的声音,低低道:“是啊,的确是个十分可爱的女子。”他伸手在怀中摸了几下,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玉簪。南宫夜将玉簪放在阿蛮的跟前,“送给你,与你额前的玉坠是同一种灵玉,正好相配。” 阿蛮接过玉簪,通体黑色的玉簪上雕刻着繁琐的花纹。玉簪的中间有一条裂痕,像是断过后重新修好的。阿蛮摸着裂痕道:“这簪子,断过?” 南宫夜道:“一直带在身上想要送给你,不小心弄断了,我修了一下,希望你不要介意,这簪子,对我意义很大。” 阿蛮笑道:“你都送我礼物了,我还介意什么。只是无功不受禄,你无缘无故送我簪子做什么?” 南宫夜拿起簪子,插进阿蛮的发髻中,“什么叫无功不受禄,你帮我解了毒,我一直都想着该怎么好好谢谢你呢。” 阿蛮道:“你为了救我受了重伤,解毒不过是我能帮则帮,实在算不得什么。” 南宫夜道:“注灵解毒可不是叫什么能帮则帮,我虽不会,却也知道,那会损耗修为灵力。” 拓元端着茶水走了过来,给他们二人各自倒了一杯茶。拓元问道:“天君找大祭司所为何事?” 阿蛮道:“你们可知,天族太子在北漠遭到毒手,漠北凶兽朱厌现世?” 南宫夜道:“略有耳闻。” 阿蛮道:“眼下天族中,有哪个皇子比得过太子龙瑾,天君找大祭司去,无非就是商量扶持哪个皇子上位,寻求氏族势力扶持皇子。” 拓元道:“可我听闻,天君与大祭司关系历来不好,这样的事理应不会找大祭司商量。” 阿蛮喝了一口茶,“眼下雷炎二族还不知会如何,四海不足为患势力不大天君也提不起兴趣,唯独只有女娲族,母后病着,就只能让大祭司去了。对了,按理说妖族也会去,妖族在南方还是有一定的势力,不过,我不认为天君会太过器重妖族。当年对付完你们魔族后,妖族和鲛族相继出事,那个时候天君不好动手,所以妖族势力保留了下来,妖君这些年一直安分守己,天君也始终没有放下对妖族的警惕。谁也不知接下来会如何,前些日子在漠北看到朱厌,我总觉得这神界,要乱了。” 南宫夜道:“天君多疑,氏族离心,若是天君不改,这神界必乱无疑。” 阿蛮点头道:“的确,不过我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何人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去漠北杀了太子,太子实在不该遭遇毒手。” 南宫夜道:“若是太子活着,天君终究会找到他,到时候他背后不但有雷族,更会有炎族,炎君就算无意辅佐,也会看在自己女儿的份上扶持太子,雷君更是不必说。这样的话,到时候太子上位,天族在神界的地位更加不容易撼动。” 阿蛮若有所思道:“有居心叵测之人,在搅这一池水。的确,杀了太子后,天族在神界的地位开始摇摆,所有氏族都在等着天族下一步会如何。无论扶持哪个皇子上位,定会采用联姻的方式拉拢氏族关系。炎君因为炎煊郡主的事对天君寒了心,有威望的氏族中,也只有炎族的大郡主炎媛了,炎君怕是不会同意将她嫁给天族。” 南宫夜道:“阿蛮,还有你,势力较大的几个氏族女子中,还有你。” 听到南宫夜的话,阿蛮手中的被子落在了地上,她怎么会将自己忘记了,当初去天宫的时候,天君就有这个意思,当时因为太子和炎煊郡主的事给搁下了。眼下正是天君想方设法想要拉拢氏族的时候,天君此次又将大祭司叫去,是不是准备要对她下手?不可能的,大祭司不会同意的,只要自己不愿意,大祭司肯定会据理力争的。女娲族是大祭司一直守护的,他不可能就这样将女娲族拱手送出去。 南宫夜道:“不过有大祭司在,你也务须太过担心。” 阿蛮回过神来,“对,只要我不愿意,他定会拒绝天君的。” 拓元道:“可说到底,大祭司他也是天族的人,最终他还是会站在天族的利益那边。” 阿蛮道:“我信得过他。”随远的确是天族的人,但以阿蛮对他的理解,随远一向看淡这些东西,他虽是天族的人,但早已置身度外,且他一向推贤举能,若他是天君,他定不会介意推选其他氏族年轻有为的世子继任天君之位的。 齿牙弄好后,阿蛮拿着五彩线跑去乐阕的宫中,让乐阕教她如何编织。乐阕看着低着编织五彩绳的阿蛮,道:“实在可惜,母后竟然没能见到妖族少主。” 阿蛮道:“会有机会的,到时候我肯定会将他带到母后的跟前。” 乐阕道:“那魔族少主看起来也是一表人才,性格温和,倒也不错,看来现在的世子们休养甚佳,阿炎也十分不错。” 阿蛮一听到“阿炎”,“也不知这次天君会不会借此机会将雷族解禁,解禁后阿炎也不知还能不能回女娲宫。” 乐阕道:“随远十分喜欢阿炎,会想办法将他带回来的。” 五彩绳编好后,阿蛮将齿牙绑起来做成了项链,试了试长度,正好可以藏进衣领中。阿银和小丸子在一旁看着,小丸子刚要伸手去碰,阿蛮急忙拦住,“这个你不能碰,这个东西是邪物,你的身体经不起的。” 小丸子道:“这是要送给宿楠哥哥的吗?” 阿银在一旁道:“这还用问?” 阿蛮看着项链,叹气道:“也不知他回到妖族,他的父君有没有罚他。” 阿银道:“等大祭司回来,你去看看他不就行了。” 阿蛮道:“上次炎君差点为了抓我杀了宿楠,你觉得我还能踏足妖族?” 阿银道:“也对,那就到时候让他再来女娲族。” 阿蛮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 这一段时间,阿蛮除了每日早晚去紫星宫给乐阕请安注灵外,其余的时间就是跟南宫夜一起修炼,南宫夜体内的灵气有些不稳,阿蛮教他如何运转灵力,南宫夜天赋极高,进步极快。只是他提防心中,从来不让莫天长老给他把脉。阿蛮深知他是担心,这些日子把脉都是她亲自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缱绻 过了月余,随远还未回来。每日除了去紫星宫,其余的时间就是和南宫夜拓元切磋法术,偶尔带着阿银小丸子一同打坐。多次传讯给宿楠,传讯的内容大部分都是,辟邪之物已做好,你何时来取?又或者是,我母后想要见你,你有空可否过来一趟。 来来回回,却也只得到宿楠一次回讯:有空便去。 没有过多的话语,阿蛮突然有些觉得没意思,像是自己一直纠缠着他一般,这样思来想去,阿蛮的脾气开始有些不稳定起来,时不时就自己坐在一处生闷气。南宫夜走进圣女宫时,抬头就看到一身紫衣的阿蛮坐在葱茏的树上,随手摘着树叶一片一片的往下扔。南宫夜走到树下,接过阿蛮扔下的树叶,笑着道:“这树你若是不喜欢,便砍了去,何须这般折磨它,眼下正是春季,正是它生叶的好时机,你这是在摧残生机。” 阿蛮一听,停下的摘叶子的手,看着下面满地零碎的树叶,一时也觉得怪对不起这棵树的,便抬手轻抚树干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对不住啊。” 南宫夜道:“下来吧,爬那么高,摔下来可如何是好?” 阿蛮翻身下去,领着南宫夜坐到正殿中,小丸子正在正殿修炼法术。阿蛮道:“小丸子,去叫你阿银姐姐送些茶过来。” 小丸子头也不抬道:“阿银姐姐练功去了,说要是阿蛮姐姐要什么,自己去拿,不要打扰她。” 阿蛮道:“她何时这般认真过?算了,我自己去吧。” 南宫夜道:“不必麻烦了,我来就是看看你,不需要喝茶了。” 阿蛮半天没看到拓元进来,便问道:“拓元今日怎么没有跟你一起?” 南宫夜回道:“母后传讯过来,神界有喜事,我让他回去准备贺礼,到时候同你一起去。” 阿蛮道:“什么喜事?” 南宫夜刚要回答,有婢子进来传话道:“殿下,大祭司和少司命回来了。” 阿蛮闻言,喜出望外道:“阿炎也回来了?” 婢子回道:“是,现在正在无极阁等着殿下。” 阿蛮道:“你先去,我收拾一下马上就来。” 无极阁内,随远刚准备坐下,乐阕急匆匆走了进来,雷炎看到乐阕行礼道:“见过尊上。” 乐阕抬手轻抚了下他的脸,有些怜惜道:“阿炎,你瘦了,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雷炎道:“阿炎无事。” 乐阕走到随远的面前,“你说的是真的?天君要将天族公主嫁给妖族少主?” 随远道:“不错。天君虽解了雷族的禁,但炎君依然闭门不错,天君为了安抚炎君,不再追究炎煊郡主的事,只是炎君这次打击十分大。眼下天君只能拉拢妖族的势力,天宫本就在南方势力单薄,稳住南方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公主嫁过去。” 乐阕有些颓丧,“可是,阿蛮很喜欢妖族少主,前些日子,还打算带妖族少主来见我。” 随远道:“阿蛮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会做出自己的选择的。”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传来阿蛮的声音,只听到阿蛮大声喊道:“阿炎,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一进无极阁,发现乐阕也在,一时为自己的失态有些感到不自在,立马恭敬道:“见过母后,见过大祭司。” 乐阕道:“这里只有我们,不必拘谨。” 阿蛮撇过头看着雷炎,见雷炎有些瘦了,但看起来沉稳了许多,忍不住道:“这些日子你有没有修炼,我每日修炼,你若是没有修炼,怕就打不过我了。” 雷炎笑道:“有空同你切磋一番。” 阿蛮趴到乐阕和随远坐着的案几前,“大祭司,你此次去天宫,天君如何说,太子之事,他如何解决,会扶持哪个皇子上位?” 随远看着阿蛮道:“此事暂时还未定下来,天君此时要做的,就是安抚各个氏族,以免再生乱。” 阿蛮把玩起手中的杯子,“那可有查清是何人杀了太子?” 雷炎道:“既然有人刻意为之,定不会让人知晓。” 乐阕看着正低头把玩杯子的阿蛮,和随远对视了一眼,随远清清嗓子道:“阿蛮,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阿蛮听着语气感觉不对劲,担心是什么不好的事情,轻声道:“大祭司请讲。” 随远喝了一口茶,语气缓和道:“妖族少主过些日子与天族公主成婚,届时,还要你同雷炎一起去庆贺。” “哐”的一声,阿蛮手中的杯子掉到地板上,蹦了两下没有碎裂,阿蛮慌张的看着他们三人担忧的看着自己,急忙捡起杯子好好的放在案几上,深吸一口气道:“哪位公主?”原来南宫夜今日同自己说的神界要有喜事,是妖族少主跟天族公主联姻,她有些后悔没有让南宫夜同她在一起时说出来,这样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也不至于这般的难堪和慌乱。 随远道:“龙岚。” 阿蛮在脑海中回忆了好几遍,才在脑海中翻到龙岚模糊的记忆,之前因为她出言羞辱阿银,阿蛮和她还有过节来着,过后就再没有没有什么交集了。阿蛮笑道:“她与妖族少主很配,既如此,贺礼我亲自来挑吧。” 乐阕听得出她在极力的压制自己颤抖的声音,阿蛮说话间额头的青筋微微暴起,眼睛开始红了自己,只是她不自知,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乐阕刚要安慰她,阿蛮起身行礼道:“母后,大祭司,我今日还未练剑,我先去练剑,晚些再去母后的宫中。” 随远道:“本座既回来了,你便不用去你母后宫中注灵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也该好好歇一歇。本座不在这段时间,殿下做得不错,宫中秩序井然,一切都好,看来殿下变得稳重许多,这实在是女娲族之幸。” 阿蛮听得出来随远话中有话,这个时候夸自己稳重,不过是想旁敲侧击告知阿蛮不要因为妖族少主做出什么傻事来。阿蛮强忍住快要溢出眼眶的眼泪,她低着头,回道:“大祭司过奖了,阿蛮不过把该做的事做完了,阿蛮告退。”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乐阕道:“她心里定是十分难过的,她同我讲起妖族少主的时候,眼角都要开出花来,” 随远意味深长的看了乐阕一眼,“年少的年纪,总要经历这一些,因为总有太多身不由己,错过自己心定之人。” 雷炎道:“尊上,师父,我去看看阿蛮。” 随远道:“去吧,你们年纪相仿,正好劝劝她。” 回宫的路上,阿蛮满脑子都是往日同宿楠亲昵的画面,就连宿楠手掌的温度放佛还停留在自己的身上的,她还能感觉到一般。所以宿楠这些日子回妖族,就是因为联姻的事,他早就知道了,却一直不告诉自己,阿蛮宁可宿楠亲口告诉自己,也不愿从他人的口中得知他要娶别的女子。 阿银刚练完功,正在正殿喝茶解渴,看到阿蛮匆匆走进来,隐隐还听到几声抽咽声,阿银急忙问道:“阿蛮,你怎么了?”小丸子闻言抬头看阿蛮,只见她已经走进了寝宫,一挥袖子合上了门。阿银上前轻轻敲了敲房门,“阿蛮,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阿蛮,你不要将自己一个人关起来,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想办法啊!” 门突然打开,阿蛮将一个锦盒放在阿银的手中,“把它扔了,扔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看到!” 阿银抱着锦盒,刚要说话,门又合上了。 小丸子走到阿银跟前,扯着阿银的裙子,“阿蛮姐姐怎么了?” 阿银摇头道:“不知,今日大祭司和雷炎不是回来了,按理说她应该高兴啊,这会是怎么了?”阿银带着小丸子坐到案几前,打开阿蛮递给自己的锦盒,看到一枚用五彩绳绑成项链的齿牙,阿银感到一阵心悸,怨气好重的邪物。这不是要送给妖族少主的避邪之物,为了做这个,阿蛮不眠不休的守了三日,生怕出现差错,齿牙不能压制怨气反而反噬佩戴者的身体。如此费心做出来的,这会怎么又不要了? 雷炎走了进来,阿银急忙合上锦盒的盖子,问道:“阿蛮这是怎么了?” 雷炎道:“妖族少主要同天族公主成婚,她刚得知消息。” 阿银道:“什么?妖族少主不是喜欢阿蛮吗?为何突然要娶别的女人?” 小丸子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开口道:“宿楠哥哥是阿蛮姐姐的。” 雷炎道:“阿蛮人在哪?” 阿银努努嘴,“躲在房间里,不肯说话。” 雷炎走到寝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他抬手轻轻将门推开,只见榻上的棉被鼓做一团,榻旁的鞋子一只朝外一只朝里,摆得不成样子。雷炎上前道:“要哭便哭,你还怕人看到不成?” 被子一动不动。 雷炎又道:“人家又不是不喜欢你,只是迫不得已才娶了他人,你又何须难过?心里有你,总比你单相思知道人家要成婚了不好一些?” 被子稍稍动了下。 雷炎带着几分伤感的语调道:“我能体会你这样的心情,阿蛮,世上少有有情人终成眷属,多的是悲欢离合,何况是我们这样的人?” 阿蛮发出带有几分鼻音的声音道:“我们这样的人,就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了吗?就连太子都可以,我们为何不能?” 雷炎道:“小孩子心性,太子的下场你可看到?再者,圣女身份特殊你又不是不知,太子抛弃了天君之位,后面还有其余的皇子,可是你抛弃了,身后就没有人了。” 阿蛮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抱着自己的腿哭了起来,“我以前还同母后说,若是以后遇到了喜欢却不能在一起的人,我定会选择大义而抛弃他,空口白话人人都能说出来,可是真正遇到了,我原来根本就放不下,阿炎,我放不下,我真的好喜欢他,他长得好看,每次遇到危险都会保护我,对所有人都冷漠,独独对我好,若是同他一起,我日后都不用担心他会去招蜂引蝶,可是,他要娶别人了,他早就知道了,他不告诉我。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我还像个傻子一样给他传讯,问他为何不理我,原来他在忙着筹备自己的婚礼……阿炎,我好难过……” 雷炎揽过阿蛮的肩头,轻拍她的后背,他何尝不能体会这种难过,又何尝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他不能像阿蛮这般的哭出来,那些悲痛和无奈就像是心头的淤血,回想起来触碰一次,就要从胸口涌出。雷炎轻声道:“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好好哭一哭,哭累了,好好休息,过些时日就好了。” 安慰了阿蛮许久,直到她哭累了睡过去,雷炎扶着她躺了下去,她的眼皮红肿,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雷炎叹口气,拉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又将榻旁的鞋子摆好。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肩膀,已经湿了大片。雷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往日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人,哭起来眼泪也会这么多。是不是往日不怎么哭的人,哭起来眼泪都能淹死人?当初怜娇哭的时候,好像眼泪还要多一些,同怜娇相处多年,没有见她哭过,后来哭过一次后,她便经常哭。 抬手是不见五指的黑,宿楠静静的在密室中打坐,这密室实在太过封闭,就连门缝都没有,门下方还有一个小门,那是平日送饭食进来的。除了送饭食,这个门几乎没有打开过。密室中有浓重的血腥味,这么多年了,依然没散去。宿楠就是在这里,习惯了黑暗,习惯了孤独,也习惯了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 怵鬼在门外轻声道:“少主,女娲宫的大祭司回宫了。” 宿楠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其实睁与不睁没有多大差别,依然是望不到尽头的黑。宿楠哑着嗓子道:“嗯。”舅舅回了女娲宫,那就说明,阿蛮现在已经知道了消息,她现在在做什么?会生气吗?宿楠想象不出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如此不了解阿蛮,若是放在以前,阿蛮定会气急败坏的跑来同自己吵架,可是现在的阿蛮,宿楠说不清楚。 怵鬼又道:“你已经将自己关在这里有些日子了,这件事无法改变,少主又何必自己这折磨自己呢?” 宿楠起身打开密室的门,突如其来的光亮晃得他睁不开眼睛,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怵鬼一脸担忧的神情,忍不住道:“让阿翁担心了。”怵鬼是伺候父君宿央的老奴,当年也伺候过自己的母后龙隐公主,因母后宽厚待人,怵鬼对龙隐公主忠心耿耿,龙隐公主崩后,怵鬼念及旧恩报于宿楠,被关在密室的那些年,若不是怵鬼在外周旋,自己可能早就遭宿仟毒手了。 怵鬼道:“只要少主无事,老奴便无事。” 宿楠道:“婚期何时?” 怵鬼道:“天君心急,怕再生变乱,看了日子,七天之后,是个好日子。” 宿楠道:“好日子?” 怵鬼道:“天君开罪了雷炎二族,为了安抚其他氏族,必然会动这个念头,眼下妖族在南方颇有势力,天君最先要稳的便是我们。” 宿楠道:“母后的墓宫如何了?” 怵鬼道:“主上派的人已经撤离了,没有再对墓宫动手了。” 宿楠一谈起这个,双手就紧紧握成拳头,关节作响,他在女娲宫时,宿央逼自己回宫,他不愿,便那母后的墓宫威胁他。母后已崩多年,宿楠实在想不出来父君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这么多年了竟然连母后的仙身都不愿放过,还要去打扰她的清静,去她的墓宫恶心她。 回东临宫的时候,要经过几条游廊,宿楠大老远就听到宿仟的声音,“龙岚明明有意于我,为何要嫁给宿楠,既然是安抚氏族,嫁给我不是一样的吗?” 宿楠走过一条游廊,才看到宿仟和朝硕正站在游廊上,朝硕道:“他是妖族太子,公主自然是要嫁给他的。谁让你自己没用,他被关这么多年,也没有讨着你父君的欢心,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也怪母后,这么多年来,一直比不过他那死去的母亲,还让宿楠一出来就灭了鬼族,鬼族本是小族,我们连仅有的支持都没有了。” 宿仟道:“我实在不明白父君是怎么想的,当初明明不喜欢他母后,也不喜欢他,将他关了这么多年,为何就是不废了他。” 朝硕道:“有天君压着,还有女娲族的大祭司,你父君不会轻举妄动的,何况,天君还要靠他钳制妖族。” 宿仟道:“怪我自己无……” 宿楠听到这些话恍若未闻,走近后,朝硕看到他急忙抬手捂住宿仟的嘴,宿楠从他们身旁走过,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一样。 待他走远后,宿仟气愤道:“他从未将我们放在眼里,从小就是如此,他比他的母后还要可恶!” 宿楠想了想,折身又返回,往宫外的后山走去,龙隐的墓宫就在后山上。前些日子宿央一直派兵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去,今日再来,已经空无一人。宿楠上前打开宫门,墓宫里的烛火跳动着,在墙壁上明明灭灭。墓宫正前方的墙壁上挂着母后的画像,她的脸上永远带着淡淡的笑,看着是个十分温柔的女子,实则刚强起来丝毫不逊色自己的父君。画像的正前方是一口红色的玉棺。宿楠走上前,轻轻推开棺盖,母后是天族的人,原本崩后身子会仙化,但嫁给父君生子后,算是半个妖族的人,身子便不会仙化了。她穿着下葬时的华服,面容姣好,像是安心赴死一般,嘴角浅浅扬起,双手交合叠放在胸口。 宿楠看了许久,喃喃道:“母后,我想带个人来见见你,你肯定会喜欢她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