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初唐》 正文 第一章 洞房花烛夜(新书求收藏) 暮霭沉沉,老鸦聒噪,甚是凄凉悲戚,令人听着浑身的不自在。 啊啊啊 又是一阵鬼哭狼嚎突兀从吴家后院的一处厢房中传出,较之刚才老鸦哀嚎还要来得凄厉。 厢房外的丫鬟春香和管家福伯听着着屋里头凄厉惨叫,相继摇了摇头,目露疑惑。 丫鬟春香更是撅嘴轻声对福伯嘟囔道:“今天已经第三次了,咱们家这位新姑爷唱得是哪出啊?” 福伯继续摇头轻叹,心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于是继续抬手敲起了房门。 笃笃笃笃笃笃 急促的敲门声再次应声而起。 福伯使足了力气梆梆拍门震得房门瑟瑟抖落尘灰,可屋里头的那位爷就是死活不开门。 无奈之下,福伯不由气急喊道:“姑爷,姑爷,你赶紧出来吧。吉时已过,你再不出来和我家小姐拜堂成亲,到时候老爷发起火来,整个吴家上下都没得安生了。” 喊完之后,福伯心里也在嘀咕,按说里头这位新姑爷郭业在乡里是出了名的温顺和怯懦,不然也不会入赘咱们吴家了。今天怎么就一反常态,死倔死倔的,愣是不肯出来拜堂成亲呢? 任凭福伯怎么喊破喉咙,厢房里头的郭业就是不出来,躲在黄花梨木八仙桌底下对着屋外喝骂道:“不出去,打死老子也不出去。你们家小姐长啥样我都不知道,我拜哪门子的堂,成哪门子的亲?” 福伯听罢,顿时哑然。 而小丫鬟春香听着郭业这话,不由皱紧了眉头,老爷和小姐不是说这郭家大郎郭业读过几年圣贤书的吗?怎得说话如此粗鄙不堪呢? 不过毕竟郭业即将入赘吴家,虽然是倒插门的女婿,那也是半个主子不是?不可不敬。 于是依旧耐着性子轻声解释道:“姑爷,我们家小姐长得很美哩,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咱们家小姐” “闭嘴!&一t; 春香还未说完话,屋内的郭业就冒然将她打断,迫不及待地喊道:“你说美就美啊?老子没见过,作不得数。万一拜完堂,她是头猪呢?难道老子也要娶她不成?” “你!!!” 春香听着郭业竟然信口雌黄地给自己家大小姐抹黑,纵是泥人也来了三分火性,脱口冷喝道:“姑爷,你好不识抬举。你别忘了,你们郭家可是收了咱们吴家的聘礼,你爹亲口答应我们家老爷同意让你入赘吴家的。难道你想反悔不成?” 即便小丫鬟春香把话说道这份儿上,可郭业仍旧依然故我,颇有一番任你狂风作起,飞沙走石,小爷就是不出来。 躲在八仙桌底下的郭业不管春香在外面的言语挤兑,自顾摸着黄花梨木制成的八仙桌腿,啧啧,真是好东西,这要是放在前世,怎么着也得小百万的玩意吧? 记得当初去局长家里走后门拉关系的时候,自己也见过黄花梨木这种奢侈的玩意,不过当时见到的可是个小茶几,哪里见过这么大的? 就那么一个小小的茶几,局长大人当时还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用红绸布包起来藏进了橱柜里头,可见珍贵至极。 一想到前世,郭业顿时脸就耷拉了下来,因为他想到了今世,看到了眼前之所见,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新鲜中透着怪异。 他缓缓钻出桌底,看着房间古色古香的家具摆设还有门窗的样式,陶罐香炉的款式,八成是到了古代。 郭业扯起自己的布衫端详一会儿,又走到铜镜跟前照了照镜子,挺俊秀的一个陌生少年。看着镜中“自己”梳拢的发式,再摸了摸头上那块包头布,这是唐朝年间才有的幞头啊,难道真的来到了大唐年间? 贞观之治?开元盛世?还是安史之乱,黄巢起义? 听屋外头春香和福伯的口音,还是四川一带,不对,如今应该叫做蜀中一带,不就是前世生活的地儿吗? 我他妈招谁惹谁了,别人上班睡觉泡妹子都木有事,我郭业上班偷个懒,喝顿小酒就能稀里糊涂地魂穿附体到了大唐的一个少年身上,真是邪了门儿。 嗨,穿越就穿越吧,可阎王爷你老人家也忒欺负人了。 经过刚才脑子里的思绪片段,郭业对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就是如今的自己有了一个粗粗的了解。 虽然都叫郭业,却是天渊之别,如今这个郭业怎得是一个惨字了得呢? 郭业不仅心中腹贬,阎王爷,你老人家稀里糊涂将咱拽来,好歹总要给咱安排投个好胎吧?就算不是王侯将相之后,总要来个大富大贵之家吧?怎么着也让咱过过斗鸡遛狗的纨绔日子吧? 可谁成想竟然灵魂穿越千余年附体在了一个破落佃户之子身上,佃户是什么?那是连一亩三分地都没有的人家,穷得已经不能再穷了。 穷也行,只要有本事,就凭咱一个后世来的人,先在这大唐盛世稳定稳定,徐徐渐进怎么也饿不死吧?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说不定我郭业也能在这大唐闯出一番名堂呢? 可谁他妈知道自己竟然摊上了这么一个视财如命的老爹郭老憨,趁自己灵魂附体浑浑噩噩之际将他直接入赘进了吴家,换来吴家二十两白银的聘礼钱和五亩的良田,这算哪门子事儿。 听说过将女儿许配富人家里做妾侍,换些彩礼钱。 还没听过拿自家儿子当货物一样,问也不问一声,直接送进别人家里倒插门。 二十两白银c五亩地,难道小哥就值这点钱吗? 郭老憨啊我的爹,您算是有钱有地脱贫致富了,可把你儿子我推进火坑害惨了。 一想到这儿,再听着丫鬟在外头拿自己老爹说事,语气咄咄逼人,郭业顿时火冒三丈,直接跳脚了起来。见他单手叉腰怒指门口的丫鬟喝道:“放屁,我爹答应,那你让他来入赘吧,让他来拜堂吧,这个堂老子死活也不会拜的,你能奈我何?靠!” 呃 小丫鬟顿时被郭业的犀利话给怔住了,这,这还是原先那个懦弱听话的郭家大郎吗? 不理会屋外两人的反映,郭业瞥了眼门窗,心道,要不趁着现在天色渐黑,跑路? 理想很丰满,现实忒他妈骨感。 郭业第一时间否定了跑路的主意,因为他摸了摸袖子和腰间,钱袋子没见一个,如果逃出去,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就算不被抓回来也得被饿死。 更何况如今自己的老爹郭老憨都收了吴家的钱和田地,只要他敢逃回家,郭业相信他如今的老爹郭老憨肯定会第二天巴巴儿地将他继续送回吴家。 既然跑路不可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郭业还能怎么着?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一番权衡利弊得失之后,郭业喟然叹了一口气,得了,既来之,则安之,先找个地方安身立命再说吧。即便要反抗,这也是一门长期的,稳扎稳打的活儿,总得有个地儿管饱饭吧? 最后,郭业握紧拳头恨恨地喃喃自语道:“麻痹,我倒是要看看这吴家小姐长成什么样,非这么死乞白赖地要招婿小哥。如果过得去,今晚洞房花烛夜,看我不折腾死你,你妹的,我老树盘根,我观音坐莲,我六九式,我后入式,我不把你折腾成苍井空,也得把你祸害成小泽玛莉亚,干!”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是郭业做人守则第一信条。 郭业对着虚空挥舞着拳头,暗吐一口浊气,心中暗暗给自己鼓劲道,郭业,千万不能认怂。 随即整了整身上的布衫,正了正头上幞头,昂首挺胸走向房门处。 吱呀,拔掉门栓推门而出。 眼神睥睨了下门口的福伯和丫鬟春香,朗声道:“不就是拜堂成亲吗?小哥奉陪到底,走着。” 呃 春香和福伯再次对视一眼,彼此心道,这就好了?莫非姑爷压根儿就没得癔症? 敢情这两人一直以为郭业刚才三番几次都在犯癔症,癔症是什么?专业称谓为歇斯底里症,俗称精神病。 行啊,两人哪里还有心情去管郭业到底有没有精神病,只要肯去拜堂成亲,那比什么都强。 随即福伯笑脸相迎,领着郭业缓缓朝着成婚的大堂走去。 而丫鬟春香心中则是担忧着,姑爷这病时好时坏,可真是苦了小姐了,唉 穿堂绕廊,郭业和福伯来到了大堂,嚯哦,人山人海,观礼庆贺之人不知凡几,真个热闹。 半晌之后 院子人声鼎沸,宾客哗然,郭业和凤冠霞帔遮着红盖头的吴家小姐被一众仆役丫鬟送进了洞房 在推搡入洞房的路上,郭业的耳中不时传来落座开席宾客的嬉笑庆贺之声。 “你看看,这新郎官哭丧着一张脸,跟个瓜娃子似的。” “哈哈,郭家这娃子能娶到吴家小姐,那是祖坟冒了青烟哩。” “可不咋滴?郭家大郎,春宵一刻值千金呢,哈哈哈” 进了洞房之后,吴家小姐蒙着盖头被丫鬟春香搀扶到了喜床边儿上坐着,然后小丫鬟屏退了所有人轻声离开,将房门缓缓带上。 留下了闷声不语坐在床沿边儿的吴家小姐,还有不停打量新娘子的郭业独处在婚房之内。 哟呵,小娘子身段还真不错啊,凹凸有致,啧啧,莫非真如春香那小丫鬟说得一样,她家小姐长得很美? 一想及此,郭业突然春心泛滥,心里嘀咕着,狗日的吴家,既然你要招赘小哥,那小哥好好祸害你家闺女,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小哥今晚就来个一夜七次郎,哼,征战沙场颠鸾倒凤,方显我郭业的英雄本色。 想着走着,郭业一步一步上前,伸出右手准备去揭新娘子的盖头。 突兀,一直正襟危坐的新娘子动了。 只见新娘子伸出藕白柔荑的右手陡然将自己的盖头掀掉,大红盖头如披落的晚霞一般坠在地上,泛起一阵夺目的红光。 盖头一去, 我靠,峰回路转,转他娘的山路十八弯! 砰!砰!砰! 乍见着新娘子的脸,郭业连退数步,身体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洞房花烛(二) 美若天仙? 丑若夜叉? 都不是! 吴家小姐掀开盖头后,率先映入郭业眼帘的竟然是一副狰狞的青铜面具,青面獠牙,烛光摇曳映射下,真格儿吓人! “我靠!” 郭业霎时三魂被吓走了七魄,脱口怒骂:“难怪死乞白赖拽着老子来拜堂,你他妈就是个妖怪,妖怪啊!” 郭业如此恶毒咒骂下,看不见吴家小姐青铜面具下的神情,不过 一记天籁般的声音从青铜面具下传出,只听对方幽幽叹息一声,缓缓说道:“郭业,,莫非你忘记了你我之前的约定吗?” 声音潺潺如山间清泉,又如朦朦山中空谷幽兰,听得郭业浑身一阵酥麻,甘之如饴。 嘶,好美的声音! 天籁之声如谪仙下凡,瞬间驱走了狰狞面具带给郭业的一时惊恐,灵台顿时清明了起来。 约定! 什么约定? 郭业心中错愕,难道灵魂附体的这个傻小子还和吴家小姐有过约定不成? 我这脑海记忆中怎么就没有吴家小姐的印像,难道这个傻小子连面都没见过人家,就答应入赘吴家吗? 理不清,扯还乱。 郭业第一时间垂下脑袋借以掩饰脸上表露的不自然,可千万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是个李代桃僵的货。 挣扎着残存的思绪,隐约只记得对方姓吴名秀秀,是东流乡大财主吴茂才的女儿,至于长什么样,性格如何,真是一点印像都没有。 嗨,灵魂附体时间太仓促,无法继承对方的全部记忆,典型的穿越后遗症啊! 到底是什么约定? 为今之计,郭业只有想尽一切办法将答案从对方的嘴中诈出来,不然事情就大条了。 随即,郭业佯装气定神闲置之一笑,奚落道:“约定?什么约定?你我如今已经拜过天地,见过高堂,已成夫妻。难道你不知夫为妻纲这条古训吗?在为夫面前带着个古怪的面具遮遮掩掩,成他娘的什么体统?” 言罢,郭业心中惴惴寻思着,是,是夫为妻纲,应该没错吧? 嗤 一记冷笑,从青铜面具下砰然而出。 只听吴秀秀冷声道:“混账,若非乡中里正刘老赖觊觎我家产业,刘老赖之子刘阿芒对本小姐纠缠不休,你以为我吴家会招赘一个佃户之子吗?本小姐会和你行那假夫妻之名吗?笑话!” 刹那间,声音已从山谷听泉陡然变至千里冰封,听得郭业也是没来由的身子一紧。 卧槽儿,小小这么一诓,竟然诓出一语直接道破天机。 原来所谓的约定就是假结婚,光有夫妻之名,不能做那夫妻之实呀。 感情假结婚这事儿早在唐朝就已有发生,郭业心中不由啧啧想着,真是长了见识! 等会儿~~ 郭业身子骤然一僵,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因为他从吴秀秀的话里终于回过味儿来了。 里正刘老赖?古代的里正不就是后世的村长乡长一流的人物吗?这在古代也算是鱼肉乡里的大拿了。 原来吴家是因为怕里正之子强娶吴秀秀而谋夺吴家的产业,所以才用招赘老子假结婚这一招来堵住里正刘家的觊觎呀。 靠,靠靠靠真的好冤啊! 郭业仿佛被人抽冷子扇了一后脑勺,所有来龙去脉都瞬间理清。 如今吴家有了女婿,乡中里正刘老赖肯定是不会再打吴家的主意了,可初来乍到的郭业就不明不白无缘无故树了一个强敌,还是乡绅恶霸,这上哪儿说理去? 一想通透,不禁心中再次破口大骂。 麻痹,好狠的吴家,稀里糊涂被你们摆了一道,这是让老子硬生生背了一次黑锅啊。 郭业顿时千肠悔烂,百感纠结,暗暗怒骂自己的不清醒,我这是成得哪门子亲啊,早知如此,当时就该再坚持一会儿,死活都不出来屋了。 懊悔之余,郭业猛然抬头怒视着吴秀秀,一字一字咬牙道:“吴秀秀,你们吴家他娘的就是无赖,我,我,要退婚!” “呵呵,” 吴秀秀带着青铜面具的脸颊微微一扬,奚落道,“晚了,如今天地已拜,高堂已见,东流乡十里八村的宾客都已观过礼,你是入赘的女婿,你有何资格退婚?要说退婚,也只有吴家才有资格这么做。不过,吴家这么做就不叫退婚了。” 郭业脱口问道:“叫什么?” 吴秀秀隔着青铜面具,眨巴着面具下灵动的眼眸,逐字逐字地说道:“休夫” 草,休夫? 一向大男子主义的郭业何曾受过这份嘲弄和侮辱,他娘的这就是往和尚头上打摩丝—欺负人嘛! 郭业一时无言以对,心里憋屈犹如滔滔黄浦江,一发不可收,眼眶赤红地目视着那张丑陋的青铜面具,咬牙切齿道:“吴秀秀,你欺人太甚!老子今晚就办了你,非把你狠狠压在胯下猛干不可,即便得罪了刘家老子也够本了。” 说完猛然站起,张牙舞爪作势就要扑上前去。 疾疾数步,郭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然奔到了吴秀秀的跟前。 吴秀秀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唯唯诺诺的郭业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发难,这可不是当初约定假结婚时候的那番恭谨了,慌乱之余立马从床榻边儿起身躲了开来,朝着两盏烛台的圆桌闪了过去。 呼~~ 郭业气贯长虹,一记饿虎扑羊 不过扑了个空。 但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郭业这么一扑也并非没有收获。 只听见,吧嗒一声,吴秀秀戴着的青铜面具被郭业的右手胡乱一抓掉落在地上。 郭业傻了! 烛光熠熠, 美人如玉。 青铜面具之下竟然藏着这么一张绝世的容颜。 国色天香? 沉鱼落雁? 郭业一时找不到匹配的饰词去描述她。 突然,郭业脑中不由浮现出一首诗来 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对,就是这种感觉,清冷而孤傲,与此时的吴秀秀相比,貂蝉西施之流也不过尔尔。 更难能可贵的是吴秀秀白皙肌肤中透出来的手感倍加舒适,抚摸之下有着近乎吹弹可破的感觉。 郭业在挥落吴秀秀的青铜面具之后,右手竟然顺势搭在了香肩之上,五根手指正好抓着吴秀秀的香肩锁骨,因为唐代婚礼喜服圆领低胸的缘故,锁骨处肌肤寸衣不缕,正好暴露在外。 爽,真格儿爽啊! 郭业异常享受的摩挲着吴秀秀的锁骨,美人当前,感官刺激下,什么狗屁里正刘家,什么乡绅恶霸,统统抛之脑后。 圆领低胸,鼓鼓囊囊,郭业顺着锁骨手势下滑,缓缓,缓缓 嘶 郭业的右手戛然而止,半分都不敢再往下挪动,霎时抽了回来。 并非郭业正人君子不干趁人之危之事,而是此刻他明显感觉到有把尖锐的利器顶住了他的小腹。 郭业缓缓低下脑袋朝着自己的小腹位置看去,娘唉,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古人诚不欺郭业啊! 不过顶住他小腹的此刀却是一把明晃晃的——大剪刀。 而握着剪刀的双手赫然就是对面的吴秀秀。 此时的吴秀秀早已不复刚才的清冷孤傲之色,代替的是满脸煞气的神情,吴秀秀眼含戾色,寒声启口咬出一个字:“滚!” 大剪刀顶着小腹,只要再往前一寸肯定是肠穿肚烂,郭业受制于人只得双手展开以示不敢轻举妄动,而后嘴中不停地提醒道:“吴秀秀,你别冲动,冲动是魔鬼,我不动,我不动。” 你妹的,郭业心道,小便宜占了一半,大便宜近在咫尺,真是不甘心啊。 不过看吴秀秀这架势,今天是甭想在得寸进尺了。 不过来日方长,我就不信凭我郭业还劈不开你这座冰山吗? 到时候,哼哼 见着郭业脸色隐浮促狭的笑意,在吴秀秀的眼中怎么看怎么,怎么下贱。 吴秀秀再次咬牙,微微将剪刀往前送进去一分,冷声喝道:“滚出去,以后你睡书房,未经我的允许,绝不许你踏进卧房半步。郭业,你我仅有夫妻之名,妄想再有夫妻之实。听清楚了吗?” 听着吴秀秀的喝骂,郭业本想仰着脖子大骂一声放屁,大呼一声休想,大喊一声老子吃定你了。 可是透过布衣儒衫扎到肚皮的锋利大剪刀可真不是闹着玩得。 背不住吴秀秀这小娘皮一发狠,给小哥来那么一下,史上第一穿越倒霉蛋,非郭业莫属了。 但是就这么夹着尾巴离开吗? 这也太他妈的跌份儿了,而且更是助涨了吴秀秀的这股张狂劲儿,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小哥必须翻盘,必须挽回点面子,哪怕离开卧室也得潇潇洒洒地走,可不能这么窝囊地离去。 思前想后,郭业脑中千回百转,无意中斜视透过窗外瞥到了夜空中的那一弯明月。 擦,有了! 爱钱妞爱俏,富家千金爱才子。 小哥今天就给你露上两手,否则不抄枉作穿越人了。 随即郭业提腿拍打了下布衣儒衫外的灰尘,一抖袖口双手负于背后,望了眼窗外,又看了眼此时还严防戒备着他的吴秀秀,缓缓摇头不无装逼地吟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吟罢,再次摇头轻叹,悠悠转身落寞地缓缓朝着卧室外走去,走到了门口,不无惆怅地叹息了一声:“唉,可惜可惜” 留给了吴秀秀一个孤寂的身影,月光照映下徐徐拔长。 听着郭业充满伤感的诗句,看着他离去刹那背影,吴秀秀双手一松 咣当! 剪刀顺势掉落在了地上。 可是再想到郭业刚才那番混账的淫贼举动,吴秀秀又不由蹙眉嗤道:“诗是好诗,可惜了这人” 再看出了卧室的郭业,一扫刚才落寞萧索的身形,转身对着卧室内的吴秀秀虚空挥舞着拳头,仿佛充满了无限的战斗力一般兴奋自语道:“吴秀秀,来日方长,小哥就不信滚滚赤焰红唇,还劈不开你这座万年冰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黑锅找上吴家门 洞房花浊小登科,苦逼屌丝睡书房。 郭业在寂寞空虚冷的书房渡过了他穿越以来的第一夜,同时也在书房渡过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洞房花烛夜。 可惜可惜,秋风秋雨秋飒人,唯我郭业最苦逼。 书房内,郭业裹着昨夜春香送来的被子蜷缩成一团就这么睡了一夜,缓缓睁眼醒来,他奶奶的,腰酸背疼浑身都不自在。 正当郭业想着起身伸伸懒腰活动活动小胳膊小腿之时 突然, 从书房外头隐约传来一阵怒骂咆哮之声,郭业仔细聆听下,这声音貌似从吴家前院客厅方向传来。 声音有些尖锐沙哑,像是个小年轻儿人的声音。不过这小年轻儿怒骂咆哮的内容就令郭业有些听不下去了。 “吴老头,今天你要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刘阿芒就不走了。” “什么招赘纳婿,你随随便便找个哈皮瓜娃子来糊弄我刘家不成?” “秀秀小姐,一个佃户家的娃子有啥好稀罕的,你赶紧把他给休了,嫁给你刘家哥哥我,好好享福哟。” “什么?你不同意?好,你让郭家娃子滚出来,格老子的,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癞蛤蟆,撬了我刘阿芒即将到嘴的天鹅肉。” 麻痹,书房中侧耳倾听的郭业越听越不是滋味,这他妈都欺负到姥姥家来了,难道这个混球就是吴秀秀嘴里说的那个刘阿芒? 啧啧,没想到昨天刚替吴家背了黑锅,今天刘家就找上门来了,快如黑旋风,来得真够快的呀。 郭业按捺着性子,告诫自己别冲动,索性躲在书房里龟缩不出,将身上的被子重新裹了裹,嘟囔道:“二逼才会强出头。” 可就在郭业不准备摊这趟浑水之时,耳边却又传来吴秀秀对刘阿芒的冷喝声。 “刘阿芒,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你们刘家上下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吗?别以为你们刘家打的鬼心思我不知晓,哼,本小姐便是嫁猪嫁狗,招赘一个二傻子也不会称了你们刘家的心。” 紧接着,又传来阵阵刘阿芒恶毒的咒骂之声。 吴秀秀这话不仅令刘阿芒跳脚咒骂,同时也彻底惹毛了书房中的郭业。 他奶奶的,吴秀秀,你也太他妈欺负人了。 什么叫嫁猪嫁狗,招赘一个二傻子? 感情小哥在你心里压根儿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二傻子啊? 我靠,这趟浑水小哥还真摊定了。 到了这时候,郭业算是彻底的动了心火,难道赘婿就这个待遇?靠,老子今天非雄起一把让你们瞧瞧。 打定主意,郭业唰的一下将被子掀翻在地,然后穿起鞋履正了正幞头,捋顺身上睡得褶皱的布衫,深吸一口气,而后大摇大摆走出书房,朝着吴家前院的客厅方向走去。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雄心万丈,就为跟吴秀秀这小娘们争上一口气,不想让吴家上下看扁。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孔明附体,他定要凭借三寸不烂之舌非逼退那个混账的刘阿芒。 什么狗屁里正的儿子,充其量就是穷乡僻壤的小痞子,你妹的,你连官二代都算不上,你得瑟个球! 郭业雄赳赳气昂昂,穿过吴家大长廊,紧赶慢赶算是来到了前院的客厅门口。 刚一走到门口,就看见几个丫鬟和仆役躲在客厅外的各个角落偷偷观察着客厅内的情况,郭业见状,心中不禁好笑,这八卦党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无处不在啊。 郭业上前几步,刚想走进客厅,却被管家福伯伸手拦住,阻住了去路。 他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福伯,这是闹哪样? 福伯将郭业拉扯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轻声劝道:“姑爷你这是干啥?这刘家的人来咱们吴家指名道姓的要见你,明摆着就是想借机闹事哩。你可不能进去,一进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哩。” 郭业听着福伯的比喻,真心来气,感情你们吴家上下压根儿就没人正眼瞧过小哥? 前面有吴秀秀说我是二傻子,福伯你一个管家也把我看扁,说我是肉包子? 靠 郭业真想对着福伯比个中指,亲切问候一下他。 但是看着这个满脸褶子的老头对他也是出于关心,也就没有太往心里去,摆摆手婉拒了福伯的好意,朗声道:“怕个毛,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我今儿个佛争一炷香,就是要让吴家上下里里外外都知道我郭业也是个带把儿的好儿郎。” 福伯听罢郭业的话,颇为诧异,姑爷言语粗鄙但是听着还真是挺带劲儿的,不过这刘家在东流乡可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特别是里正刘老赖,那可是阴损的老家伙,连老爷都要因为他里正的身份,顾及三分。 想及此处,福伯欲言再想劝住郭业。 谁知郭业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今天非要会一会正在客厅内撒泼的刘阿芒了。 只见郭业还未等福伯再说话,直接冲着客厅闯去,上前几步后又转头对身后的福伯灿烂一笑,说道:“福伯,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对付这个刘阿芒。” 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径直朝着客厅走去。 身后的福伯见着姑爷这份气魄和胆量,心里寻思道,其实姑爷这人也不赖。 噌噌噌 三步并作两步走,迈过门槛,郭业闯进了客厅。 眼睛随意这么一扫视,客厅之上坐着一个富态的老头,身穿褐色绸子面料的袍子,脸色不愉地自顾捧杯喝茶。郭业不用猜也知道,这胖老头就是他的岳父,吴家主人吴茂才。 吴茂才身后站着一个脸含煞气神情若冰封的美女,可不就是自己的假老婆吴秀秀么。 至于客厅右侧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哼着小曲儿眼睛瞥着郭业的小子,应该就是里正之子刘阿芒了。 其实不用推测,看坐着的刘阿芒身后站着两个家丁模样,撸着袖子兼职打手的下人,显然此人正是刘阿芒无疑。 仔细打量了一眼刘阿芒这小子,二十啷当岁,穿着绸子面料的长袍,腹系涤丝腰带,倒也有点纨绔子弟的味道。 刘阿芒这小子五官平平,说不上高富帅,但好歹也是一村之长一乡之长的儿子即便不是官二代,怎么着也能跟富二代蹭着边儿,与矮穷挫三个字根本是绝缘的。 可是,郭业再在仔细一打量,我的个天,难怪吴秀秀这小娘皮宁可假结婚,宁可嫁猪嫁狗都不嫁刘阿芒了。 这尼玛怎么嫁? 刘阿芒这小子竟然长了一头大蒜鼻,而且还是粗毛鼻孔朝天那样的大蒜鼻,如果夜里黑灯瞎火粗粗一瞅,还以为是猪八戒投胎转世来了。 靠,竟然长成这幅损样,郭业见着刘阿芒这小子的德性,自信心瞬间爆棚,摸摸自个儿的脸颊,小哥的俊俏绝对能秒杀这猪鼻子插大葱的玩意。 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是你他妈出来吓人就不对了。 郭业心里不仅揣测,刘阿芒这小子喝稀饭的时候是到底是用嘴巴吃呢,还是用鼻子来吸呢? 难道跟猪吃食一样,吭哧吭哧吭哧 “哈哈” 一想到这儿,郭业不由乐了。 唰唰唰 笑声落罢,客厅全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刚刚走进来的郭业身上,不过众人反应不一,尽不相同。 岳父吴茂才微微诧异,将眼神从手中茶杯上转移到了郭业这个假女婿的身上。 吴秀秀呢? 虽然诧异,但是更多的是有些不耐烦,寻思着,这个节骨眼儿你来干嘛?这不是添乱来的吗? 但是她也没有说话,而是心里盘算着如何将刘阿芒这讨厌的臭虫驱出吴家。 倒是刘阿芒,吭哧吭哧吸了两口粗气双手叉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仰头斜视郭业,轻蔑地奚落道:“你就是吴家招赘的那个佃户之子?” 郭业瞳孔微缩,心中腹贬,张口佃户,闭口佃户,佃户你妹啊,佃户招你惹你了,你个天蓬元帅猪八戒。 但是郭业宠辱不惊,有礼有节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承认自己就是吴家的女婿。 见着郭业承认,刘阿芒顿时来了劲儿,撸起袖子指着郭业的鼻子破口骂道:“好你这头癞蛤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爷们嘴边的天鹅肉也是你能叼的吗?难道你不知在东流乡的一亩三分地界儿上,刘家打个喷嚏都能让你郭家的破茅屋掀翻了房盖吗?” “我靠!”二字不由从郭业嘴边脱口而出。 刘阿芒啊刘阿芒,你他娘一个村长家的瓜娃子,官二代都算不上,是谁给你这么不要脸的底气?难道是人至贱则无敌吗?小心风大闪了你丫的舌头。 郭业听着刘阿芒这番尖酸刻薄的话语,瞥了眼刘阿芒身后那两个家丁走狗不屑的眼神,再看了看吴秀秀和吴茂才两人有些怕自己招架不住刘阿芒的咄咄逼人,反而会替吴家跌份丢人的神情,郭业酝酿许久的小宇宙终于爆发。 郭业,右手抬起,竖起一指,食指! 竖起的食指轻轻左右一摇,而后改变方向直指得意洋洋的刘阿芒,用一种无视的眼神搂了一眼对方,奚落道: “大言不惭的玩意,哪个王八蛋裤裆没捂住,偏偏把你给漏了出来?” 什么? 我草!还敢跟我叫板? 刘阿芒一听这话,脸色胀如猪肝,猛然感觉自己杵在客厅就跟裤裆里那根玩意被掏了出来一样,气得迎风瑟瑟发抖,瞬时冲着身后的两个家丁走狗打了一记眼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知道大唐律例吗? 身后两家丁平日里随着刘阿芒在乡里作威作福,鱼肉乡民,主子这个眼神代表什么意思,还用明说吧? 不就是狠揍郭业这小子呗! 随即,两个家丁一左一右从刘阿芒的身后走了上前,作势就要逮住郭业,好好教训一顿。 “住手!” “站住!” 霎时,两道声音在客厅中不约而同地响起。 前面一道声音是愠怒中带着娇斥,后面一道是雄浑中带着毫无畏惧。 前者出声之人无疑是吴秀秀这个假老婆了。 后者嘛,看着郭业单手向前一推止住两人的来路,很明显是他叫喊出来。 吴秀秀寒霜罩面,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郭业一句自作多情的话给生生呛住了。 只听郭业对着吴秀秀镇定一笑,朗声道:“娘子,你先一边歇着,这种小事为夫自有办法应对。” 说完之后,还投个吴秀秀一个爱怜的眼神,惹得吴秀秀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这个混账,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吃我豆腐,好,你既然要强出头,就让你先吃吃刘阿芒的亏,哼,混账。 嘴巴上占了一记便宜之后,郭业没有停止应对,而且对面的刘阿芒也不容许他继续和吴秀秀“打情骂俏”,一句娘子就已经让刘阿芒气得哇呀呀直叫了。 只见郭业继续伸着食指遥遥虚点刘阿芒,高声喝道:“刘阿芒,难道你想吃官司不成?” 官司二字一出,刘阿芒神情冷不丁一滞,但是却彻底镇住了还想上前来擒拿郭业的两个家丁。 吃官司?这年头,大唐盛世,吏治也算清明,老百姓除了怕天灾人祸粮食歉收外,就怕吃官司。 更何况这两个签了卖身契,没有人身自主权的家丁仆役呢。 万一真吃上官司,刘家父子不想惹祸上身直接将他们二人送进县衙,他们何苦来哉?这压根儿就是一场无妄之灾。 想着想着心里就有些怕了起来,顺带着连脚步都停了下来。 刘阿芒见状,心中啐骂,不争气的两个狗东西。 而后对着郭业说道:“你一个佃户之子也敢跟我谈吃官司的事儿?哈哈,真是好笑,我爹是里正,我县衙里有人,我有何好怕?再说了,我一偷二没抢三没杀人越货,我能吃什么官司?” 郭业一听这话,立马给刘阿芒再添二字印象:法盲。 这样更好,看小哥还整不死你! 随即郭业仰天哈哈长笑,笑得有些做作,故意直不起腰表示夸张,然后不屑地看着刘阿芒说道:“里正很大吗?不就是一个破村长。大唐官制,最低从九品,里正排在从九品之外,连个衙门仆役杂胥都算不上,你还真拿你爹当盘菜啊?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傻玩意。” 呃 郭业还是话糙理不糙,里正在大唐官制里压根儿就是不存在的,充其量是个衙门为了治理地方临时设置的一个行政编制。 连朝廷官吏的最基本福利,月银俸禄都享受不到,真心算不上什么官儿。 唐朝时期的村长一流怎么能跟后世的村长比,动辄存款数百万小蜜三两个,出门代步是豪车。 大唐时期的村长说白了就是村民从村里宗族选出来的一个代表,主要职责就是跟县衙对话,或者帮县衙落实落实一些下发到村乡里头的公告。 里正里正,仅此而已。 趁着刘阿芒被呛得暂时发愣,郭业继续下猛料道:“你说你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杀人越货就不算犯法了?听说过大唐律例吗?你今天已经触了大唐律例中的两条法规,你知道吗?” 刘阿芒被唬得一愣,咋还整出一个大唐律例来。 大唐律例是存在,但是当时印刷工艺的落后,还做不到民间百姓人手一本的程度。 所以,即便刘阿芒听说过,但也不可能逐字逐字去对校。 但是,他不能在郭业面前认怂说不知道啊,如果他一个里正的儿子没读过大唐律例,而郭业这个佃户家的娃子却能如数家珍,这不是跌了他刘家的脸面吗? 于是乎,刘阿芒傻不拉唧地点点头,哼道:“自然听过,而且还熟读过,我刘家是什么身份,小子,你别忘了,我衙门里有人。” 靠,这么快就上套了? 郭业做梦也想不到刘阿芒这小子是个混不吝,愣是往套野猪的笼子里头钻,这不是作死的吗? 既然你要打肿脸充胖子,老子就成全你。 随即郭业再次高声冷喝道:“第一,你未经吴家主人允许,冒然带着家丁闯入吴家客厅,这属于私闯民宅;第二,你明明知道吴秀秀已经与我成为夫妻,但是你依然对她纠缠不休,这属于调戏良家妇女罪。此时光天化日,吴家上下一干人等都可作证,闹上公堂容不得你狡辩。刘阿芒,你知道两罪并罚,是一个什么结果吗?” 当郭业说道这儿,刘阿芒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听着对方说得头头是道,又加上自己压根儿就没读过大唐律例,小法盲一个,心里不仅忐忑了起来。 难道我真的触犯了大唐律?两罪并罚到底会怎么样?刘阿芒心中打鼓,但他不可能傻逼呵呵地去问对面说得口沫飞溅的郭业,不然不就露馅了吗? 心乱如麻,身边没个狗头军师出主意,刘阿芒不禁又再次向后退了一步。 郭业见状,这小子在短短间隔连退两步,可见心里有些发怵,索性直接揭晓答案给刘阿芒下最后一记猛药,悠悠说道:“两罪并罚,先打一百棍杀威棒,如果棍棒之下还有命在,则流放三千里,不死不休。除非是皇帝下旨大赦天下,否则,哼哼,你这辈子都要在天涯海角吃糠咽菜喝西北风。” 啊 噌噌噌,刘阿芒再次连退数步惊呼一声怦然落座,回了椅子上,不过这次没有再翘二郎腿,而是双手死死把着椅子两边扶手,竭力让自己坐得端正不要让郭业看出端倪来。 可他现在这般屌样,还要装吗?连门外看戏八卦的丫鬟仆役们此时都看出了胜负输赢,刘阿芒这个乡中恶霸被姑爷三寸不烂之舌给活活说得瘫坐在椅子上了。 丫鬟仆役们心中纷纷猜度,原来咱家姑爷真格儿懂得如此多啊,啧啧,连大唐律例都能如数家珍,这是县里那些大老爷们才会的本事呢。 甭管外头怎么嗡声议论,落了下风的刘阿芒脑子里始终盘旋着“一百杀威棒,流放三千里”这十个大字。 如果大唐律例真是如此讲,那么今日的纠缠就真的有些划不来了。 看郭业这小子眉飞色舞的神情和滔滔不绝的言辞,这大唐律例一事貌似没有作假啊。 可气的是自己又没看过这个劳什子大唐律例,压根儿容不得自己也没胆气去以身试法。 心中最后权衡一番后,刘阿芒打定了主意先回去打听打听这大唐律例是怎么一回事再说,万一郭业这小子没有信口雌黄,那二逼才以身试法呢。 随即将满肚子的火气撒到了身边两个家丁身上,只听刘阿芒怒骂道:“你们两个瞎眼了吗?不会将本少爷扶起来吗?” 可能这小子突然被郭业这么一冷吓,双腿有些发虚抽筋站不起来了。 两名家丁一左一右将刘阿芒扶了起来,右边的家丁弱弱问道:“主子,咱们现在干嘛去啊?” 啪! 话一出口,立即招来刘阿芒的一大巴掌,直接扇得这小子眼冒金星。 真是没眼力劲儿,自己找抽来的吗?这话赶话,愣是往刘阿芒的伤口上挠。 只听刘阿芒喝骂道:“还呆在这儿干嘛?等着丢人现眼吗?没用的奴才。” 说着在家丁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客厅,走出客厅门口的那一刹那,再次恨恨地看了一眼面露胜利笑容的郭业。 怨恨不小啊! 郭业看着刘阿芒这小子的神情,知道这事还没完,只能够暂时唬他一下,没准过个三两天,这小子回过味儿来指不定还得上门纠缠不清。 不过小胜即大威,今天他郭业这一举动,无论是在吴家父女,还是在吴家的丫鬟仆人面前,都算是露了脸面。 足以大振他郭业的男儿雄风了。 待得刘阿芒离去,客厅外头看戏八卦的丫鬟仆役们也纷纷偷摸离去,省得被吴茂才见着又是一番臭骂。 不过吴茂才此时看着郭业的眼神瞬间变了,郭业对峙刘阿芒,他是从头看到尾,中场都没有休息过。无论郭业所说的大唐律真假与否,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从这件事中他看到了自己这个假女婿的诡诈和急智,啧啧,并非如早先入赘之前所了解的那样啊。 本以为想招赘一个比较受控制的女婿,徐徐渐进,好让将来女儿独掌吴家产业。 看来,这个女婿也不简单啊! 这个奸猾的小子将他整日放在家里,时间一长反倒不妙,看来应该在外头谋个差事将他支使出去才好,花点钱也值得呀! 至于吴秀秀呢? 看完这一幕之后,要说不震撼那是假的,一向令她不胜其烦的刘阿芒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被郭业打发走了,看来恶人就需恶人磨啊。 仅仅一天一夜不到,郭业在吴秀秀的心目中已从色胚子混账瞬间上升到了恶人这个级别。 郭业看不管吴家父子心中到底如何作响,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就这样吧,退场! 随即转身挥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大摇大摆哼着小曲儿,深藏功与名,轻快洒脱离去,装逼范儿一出,惹得后头的吴秀秀连连翻着白眼。 吴茂才看着女儿的异样神情,不明所以,随口问道:“秀秀,跟爹爹说说,你是如何看郭业这小子的啊?” 吴秀秀被父亲这么突兀一问,怔怔许久,心中寻思该如何回答父亲的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郭业要争气 走出了客厅,丫鬟仆役们早已纷纷离去,但是管家福伯还在呀。 福伯看完刚才郭业出彩的一幕,特别是刘阿芒那混球狼狈离去的那一瞬间,太他娘的解气了。 吴家,刘家,可是在东流乡斗了几十年的老冤家,一直难分输赢。 见着郭业这位姑爷走出来,福伯巴巴跑了上前,对着郭业笑眯眯地地竖着大拇指赞道:“姑爷,好样的。” 郭业猜测后面吴秀秀还在远远看着他的身影,不敢太过得意忘形,保持着矜持对福伯腼腆一笑,然后弹了弹肩膀上的灰尘,轻声说道:“这不算什么,小儿科而已嘛。” 福伯继续问道:“姑爷,你真的熟通大唐律例?这可是了不得本事哩。” 郭业闻言一怔,心道,鬼才知道大唐律例长什么样。 不过他也没有对福伯过多解释,而是轻飘飘地远去,身形还是那么的洒脱和自然,微风轻拂下,迎风而上衣袂飘飘,有股子名士风流的味道。 见着郭业没有说,福伯也不往心里去,心中赞道,姑爷果真不赖。 经过今日小风波,冲着福伯的这份态度,郭业敢打包票,至少在吴家大院的仆人丫鬟还有老管家的眼中,他这个上门的女婿在名义上已经奠定了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赘婿美好日子也许正翘首以待等待着他郭业的到来 第二日, 第三日, 第四日, 连着四五天,郭业的确过得都非常安逸与舒适。 之前客厅狠踩刘阿芒借机立威,再加上郭业灵魂来自后世的缘故,在下人们面前从来不端架子,所以短短几天时间,就与府中下人丫鬟们厮混成了一片,人气指数水涨船高。 隐隐约约貌似要盖过吴秀秀这个根正苗红的吴家大小姐。 虽然吴秀秀从那天之后就没有再与他同桌吃过饭,同床就过寝,但是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到在吴家如鱼得水的郭业,过着优哉游哉的日子。 这一日,风和日丽,秋风徐徐吹拂着后院花园的柳树,枝叶摇摆,飒飒作响。 “哈哈哈” 突兀,秋风袭人的后院中传来一阵哄堂大笑,有男有女,人数指定少不了。 这几天如果在吴家里头关注过八卦新闻的人都知道,这个午饭后的时间段,肯定是吴家姑爷——郭业又在讲故事说笑话了。 福伯已经兴匆匆地提着小马扎大小的凳子朝着后院花园的方向奔去。 跑到那儿定睛一看,嚯哦,柳树下,摇椅上,郭业正悠哉悠哉坐着一边摇摆,一边兴致勃勃地讲着故事。 十几个丫鬟和仆人将郭业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可见最近吴家这位新姑爷的人气指数之高了。 仆役们蹲地听着故事,丫鬟们也都没闲着,有的拿着蒲扇站在郭业身后徐徐扇着凉风,有的则替郭业吹着肩膀,怎得一个舒服了得? 福伯凑身过去没有声张,将小马扎放到地上悄无声息地坐了下来,竖着耳朵听郭业讲着故事,声怕忘记了一个情节片段,回头不能跟小孙子复述。 不是福伯童心有趣,而是郭业讲得故事闻所未闻,听得他家里头的那个小孙子欲罢不能,他每每回家不讲上一小段,他家那个顽劣的小孙子非倒地打滚,撞墙撒泼不可。 郭业见着自己在吴家的粉丝也来得七七八八,随即轻了轻嗓子,朗声道:“好啦,刚才咱们讲的是一个骗子卖拐的故事,通过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人要自信,不能光听别人忽悠,听风就是雨的,否则被人卖了你们还替别人数着钱呢。” 很明显,郭业把赵本山和范伟的《卖拐》带回了古代,带到了李世民贞观之治下的大唐盛世——贞观三年。 这几天,郭业每每讲一个故事或者笑话,无论是相声小品野史趣闻,还是西方的《天方夜谭》《安徒生童话》《一千零一夜》,都会顺带讲出一小段自己精彩的见解和为人处事的道理。 听得吴家这些粉丝们连连追捧,将他奉为偶像一尊,潮人一枚。 听完《卖拐》之后,不少蹲地的仆役纷纷议论,不是说老范傻不隆冬,就是说老赵缺了大德,一一给予置评。 接着,郭业看了眼等待焦急的吴家丫鬟女粉丝们,悠悠说道:“好啦,下面就讲一则青蛙王子的故事,总不能顺了哥情失了嫂意吧?” “耶” 郭业话音一落,早已等得焦急的丫鬟们逐一雀跃了起来,相比于吴家这些男仆们,她们更愿意听一下忠贞不渝,可歌可泣,千回百转的情爱故事,哪怕是虚构的也好,总得不时慰藉到她们那颗寂寞的心灵和对美好爱情的憧憬。 谁家少女不思春,腐女与八卦党一样,何时何地都是存在,哪怕一千多年的大唐盛世,也无处不在。 郭业微微从摇椅上坐起,示意雀跃欢呼的丫鬟粉丝们肃静,然后喝了口小石墩的茶水润了润嗓子,开腔道:“话说在西方一个遥远的国度里,有一位” 陡然,花园外头传来一记娇斥声:“闹闹哄哄,都不用干活了吗?” 凭郭业这几日在吴家摸爬滚打的熟悉,不用回头他也知道,喊话之人就是吴秀秀身边的贴身丫鬟——春香。 整个吴家大院中,就这个臭丫鬟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没有成为他郭业的铁杆粉丝。 尽管如此,郭业也是对春香没辙,谁让人家摊上了吴秀秀这个根正苗红的大小姐呢。 春香缓缓走来,看着蹲地的仆役,扎堆的丫鬟们压根儿就没有离去的意思,脸上不由失了面子,腮帮一鼓瞪眼呵斥道:“大小姐说话了,如果你们不好好干活,成天扎堆瞎混,这个月的银钱谁都甭想拿到。” 啊 这话一出,仆役和丫鬟们纷纷脸色慌乱不由齐齐惊呼的叫了一声,然后纷纷起身朝着各自的方向一哄而散,不消三息时间,人已经跑得没影儿。 郭业再次被自己所谓的粉丝们惊呆了,你妹的,就这么不讲义气? 这他妈拿来是铁杆粉丝啊?她们就是一些僵尸粉啊。 而吴秀秀就是那个测粉器,她一句话直接让他郭业的粉丝唰唰唰掉得干净。 郭业看着身边人去鸟不留,刚才熙攘情景不复,唯有老管家福伯还在,真是人情冷暖啊。 郭业心中暗怒,好你个吴秀秀,你就是不想老子过得安生,要从根子上直接毁了老子的安逸生活啊。 春香跟福伯这位老管家欠欠身问了声好,然后走到郭业面前再次道了一个万福,说道:“姑爷,小姐已经在吴家大门口了,她让婢子给您报个信儿,让您赶紧回房换身干净衣服就来吴家大门口。” 说完,也不顾郭业有没有听清楚,有没有回复,径直转身离去。 气得郭业在春香背后挥舞双手直挠爪。 “咳咳,唉” 福伯见状,轻咳两声叹了一口气,然后对郭业语重心长地说道:“姑爷,你不要怪春香,也不要怪刚才那些下人们,他们在吴家无非就是为了讨碗饭吃,每个月领点微薄银钱去养家。如今他们的衣食父母是小姐,可不是你哩。您说他们犯的着为了你去得罪大小姐嘛。” 说完,敲了敲从小马仔上微微站起的发酸双腿,单手拎起小马扎也转身离开了郭业,忙活吴家上下之事而去。 郭业知道福伯这是在点醒自己,是啊,吴秀秀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我郭业只是在吴家混吃混喝的女婿,我算个屁。 说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袖子和腰间,空空无一物,钱袋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郭业不由仰头一叹:“钱是英雄胆,身上无钱连自己都心慌慌,寸步难行,更别说笼络人心取得他人信任了。妈的,我一定要找份差事赚银子,绝不能再仰着吴家父女的鼻息过日子了。” 感叹完之后,第一时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简单梳洗了一番朝着大门口跑去。 过了一会儿,郭业火急火燎就赶到了吴家大门口,他可不想因为迟到什么的,又被吴秀秀这个臭丫头抓住什么痛脚。 就在刚才花园那一刹那,他想通了,他觉得好男儿就要隐忍,积蓄实力,到时候一发冲天,直接将吴秀秀这个小娘皮掀翻在床,狠狠 可一到了门口,郭业彻底傻眼了,一辆骡车,车厢装修的倒是别致,看这车厢大小,估摸能做个三两人吧,听着车厢内的声音,好像是吴秀秀和春香那臭丫鬟。 而骡车旁边则是一头半人高的毛驴,皮毛金黄,竖起两只长耳“嗝啊,嗝啊,嗝啊”直叫,一边没心没肺叫着一边咕噜着两只驴眼冲着郭业这边瞅来。 被毛驴这么黑眼珠子一瞅,郭业心里暗赞,好灵气的一头驴。 再搂了一眼毛驴边儿上的骡车车厢,心道,吴秀秀叫人请我过来,又叫我换新衣裳,这是要耍什么幺蛾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近乡情怯 郭业看了眼骡马尾巴不停摇摆驱赶着趴在屁股上的牛虻,心里一阵嫌恶。 又是骡马,又是驴,看这架势是要出门啊。 要知道,在大唐年间,马匹无论是民用马,还是战马,都是作为战略物资储备的,特别唐太宗的贞观年间,大唐的战马资源更是紧缺,不像死对头突厥人那般有着天然的牧场,动不动就是骑兵数十万。 在中原大唐,即便哪个官宦人家拥有几匹马儿,都要到当地衙门报备,丁点都容不得你马虎。 所以,像东流乡吴家这样的土财主,即便没有马,但是能够拥有几匹骡马和毛驴作为代步,那也算是一乡的土豪了。 郭业感叹一番之后,心里狐疑地朝着骡马车走去。 可人还没靠近车把式那儿,却被从车厢中钻出来的丫鬟春香跳脚给拦住了。 只见春香伸开双臂拦住了郭业的去路,阻道:“姑爷止步,小姐说了,你骑那头驴赶路。” 郭业一愣,靠,言下之意就是吴秀秀和春香这个臭丫头做骡马车厢里头呗? 看来吴秀秀是不想让自己上车同乘啊。 随即郭业白了眼春香,也不搭理她,而是冲着车厢里头嚷嚷道:“既然不稀罕跟我同车,那叫我来干啥?哼,要去你们去,小哥不稀罕。” 说着,扭头就想走,今天憋了一肚子气,压根儿就懒得再受这份闲气。 突然,车厢内响起了吴秀秀清泉潺潺的声音:“郭业,你入赘吴家也有些日子了,按着规矩,我也该陪你回趟郭家,见见两老了。” 呃 郭业顿时傻帽,听吴秀秀这意思,原来是想陪自己回郭家省亲啊。 他之前脑子里盘旋过数个念头,原以为吴秀秀是想让他陪同去郊外游玩,或者去附近的寺庙拜佛烧香,或者去走亲访友。万万没想到,吴秀秀会主动提出陪同自己去见他的父母家人。 虽然此父母非彼父母,但是对如今的郭业来说,大泽村那两位老人和小妹却是与他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 是啊,该回去见见父母和小妹郭小蛮了。 一念及父母和小妹,郭业顿感脑子里隐约抽着疼,也许这是这具身体的主人“郭业”留给他印象最深的残存记忆了。 视财如命的父亲郭老憨,唯命是从的母亲郭柳氏,还有古灵精怪可爱至极,还未过十四岁的小妹郭小蛮。 要见的,始终是要见的。 思绪过罢,郭业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车厢,心道,吴秀秀这小娘皮也许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惹人烦厌。 随即隔着车厢对着吴秀秀嘟囔两声,然后朝着毛驴的方向走去。 至于嘟囔什么,车厢内的吴秀秀也许没听见,但是郭业身边的丫鬟春香却是听得倍儿清楚,分明就是“谢谢”两个字。 而后春香招呼赶车的吴家车把式,吩咐了一声大泽村,便又重新钻进了车厢之内。 兴许又陪着她家的小姐说着贴己话吧。 而郭业呢,则显得有些狼狈。 上辈子骑过自行车,骑过摩托车,这还真是第一次骑毛驴。 好在小毛驴温顺听话,没有犯倔,待得郭业费好大劲爬上去之后,小毛驴“嗝啊嗝啊嗝啊”叫唤了几声,然后老神在在地跟着骡马车后面缓缓迈着小驴蹄向前跑去。 大泽村是东流乡的一个小村落,仅有五十来户人家,离吴家所在的东流村只有一二十里地儿。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已近黄昏,郭业和吴秀秀一行人又是毛驴又是骡马车的抵达了大泽村村口。 一进村口,袅袅炊烟从各家各户的烟囱徐徐腾起,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点。 “得儿得儿得儿” 郭业骑着小毛驴缓缓放慢了速度,心里没来由的忐忑了起来,兴许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 前头骡车也稍稍停了下来,丫鬟春香掀开布帘探出脑袋对后头的郭业喊道:“姑爷,小姐说快到郭家了,让你先上来车厢里,省得亲家老爷和亲家夫人看出什么端倪。” 郭业神情一怔,吴秀秀邀他上车同乘,无非是想让自己的父母安心,让他们觉得自己倒插门进吴家没有受半点委屈,没想到这小娘皮的心思还挺细腻的,心中不由生起了些许暖意。 瞬时,刚才那种忐忑的近乡情怯之情被吴秀秀让春香代为通传的这番话一扫而空,豁然开朗了起来。 下了毛驴,将毛驴的牵绳拴在骡马车的辕桅上,郭业轻轻一蹬车钻进了车厢。 啪 外头赶车的马夫一甩马鞭,骡车开始驰动,车厢内猛然一震。郭业还没看清车厢内的布景,人已经向前趔趄扑了上去。 喔,好软。 被震抖扑倒在地的郭业双手抓着两团柔软的似麻似酥的玩意,心中情不自禁了一声。 “松手,滚开!” 吴秀秀寒蝉若惊,冷声呵斥。 借着车内小油灯微弱亮光,郭业终于知道自己扑在谁的身上了,也知道自己双手抓住了什么。 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吴秀秀呵斥完之后,也没有再行发作,郭业心里清楚,这小娘皮在极力抑制心中的愤慨,成全自己即将到家的面子。 随即,他赶紧爬起身子,见好就收,心虚地不敢去看吴秀秀的神情眼色,慌忙挪动屁股挤到了春香的那边。 谁知春香这臭丫鬟一见郭业挤来,立马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捂住胸口像只受惊小兔一样窜到了吴秀秀的那一侧,戒备心十足的盯着郭业。 正好被郭业瞧个正着,他奶奶的,竟然把小哥当成了危险人物,色狼胚子,靠,老子要色也不会色你这个臭丫鬟吧。 随即,他果断地闭嘴不言语,将头枕在车厢壁上微闭双眸,想象着一会儿回到了郭家如何去应对父母和小妹。 进了村口,绕了三两条小路,车厢外面偶尔传来几声稚龄小童在路边玩耍的嬉闹声,还有各家各户父母呼喊孩童回家吃饭的呐喊声,同时,犬吠鸡鸣之声不绝于耳。 乡村之色,身为浓郁。 不消一会儿,骡马的速度缓缓变慢,最后停住了脚步。 外头赶车的马夫冲里头喊道:“小姐,姑爷,到了哩。” 到家了? 郭业假寐的双眼一睁,春香已经麻利儿地钻出了车厢,跳下了骡马车,在外头喊道:“亲家老爷,亲家夫人,我们家小姐和姑爷回来省亲了呢。” 一声吆喝之后,立马又从外头传来一声稚嫩的娇喊声:“爹,娘,我哥和我嫂子回来了,你们快出来呀。” 紧接着,几声嘈杂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骡马车,人未到声音已经先至。 “来了,来了。” “感情是咱们家娃儿和吴家小姐回来省亲了,老婆子,你倒是快点呢。” 一男一女的两记老态的声音,沧桑老态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子意外和喜庆。 难道是父亲郭老憨和母亲郭柳氏?刚才那道稚嫩的声音,兴许就是自己的小妹郭小蛮? 听着外头声音,吴秀秀已经开始挪动,躬着腰身尽透玲珑的曲线缓缓走出车厢,到了车厢门止住了脚步,突然转头看了眼郭业,问道:“怎么?连自己家门都不敢进了吗?” 说完之后,又对车外头的春香吩咐道:“春香,将车里的东西拿下来,这是我特意带来孝敬公公婆婆的。” 一句孝敬公婆说得那么婉婉自然,听得郭业心中再次暖洋。 外头春香嗯了一声,同时也传来郭老憨摩拳擦掌连称使不得,吴家小姐太客气之类的话,言语中透着几分恭谨。 郭业知道即便再是近乡情怯,此时也要下车了。 管他呢,这一世,他就是郭业,佃户郭老憨之子,郭业。 连吴秀秀这个假媳妇都要见公婆了,他这个当为人子之人又怎能避而不见呢? 既来之,则安之吧。 于是乎,缓缓起身,人还没钻出车厢就冲外头喊道:“爹,娘,小妹,我回来了。” 声音落罢,人已经钻出车厢,蹦达了下来。 可就在蹦达下骡车之时,映入眼帘的一切却让郭业再也提不起雀跃的心思了。 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令郭业怔怔失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识大体的吴秀秀 本来还想佯装久别重逢后的那股子兴奋劲。 可看到的一切却让郭业的眼眶不禁湿润,鼻头情不自禁酸涩起来。 父亲粗布麻衣,伛偻着身子,满是笑意的脸上布满褶皱,如刀劈斧削一般沟壑鲜明;母亲则是穿着件打满补丁的对襟褂子,手足无措地看看吴家小姐,又满心渴望和慈爱的看看郭业。 篱笆小院中有个瘦弱的小女孩身穿一件满是污渍的衣衫,手拿一把斧子,看着院落里一地的柴禾,应该是她今天新劈的。 郭业竭力抑制酸涩的泪水夺眶而出,心中呐喊道,这就是我的父母,我的小妹吗? 郭业的思绪瞬间飞到了前世,当年他也是来自农村,父母含辛茹苦供他上学,直到大学毕业后自己找到了工作,想着能够赚钱养家孝敬父母之时,父母却因为年迈体衰纷纷辞世。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遭受前世父母纷纷辞世打击的郭业,在进入单位之后,并没有发挥出在学校的才华横溢,而是养成了得过且过的性格,以至于蹉跎在单位基层混日子。 也许是阎王爷可怜郭业的那份孝心,让他灵魂附体重新转世,再给他一次当为人子的机会。 成功的人向来都不是在等待机会,而是擅长抓住机会。 郭业不外如是,见着今世家中父母小妹惨淡的一幕,郭业狠狠握紧拳头心中暗暗赌咒发誓,即便是为了他们,为了小妹,我也不应该再过着这种混吃等死的日子了。 父亲,母亲,小妹,你们给我点时间,我郭业定要让你们过上富足安逸的日子。 “娃儿,愣着干嘛,赶紧领郭家小姐进屋啊。” 郭老憨上前推了一把傻愣发呆的郭业,提醒道。 郭业诧然惊醒,进屋? 篱笆小院里有两幢小屋,两幢四周墙壁用烂泥土堆砌而成,屋顶用木头和茅草铺顶而成的茅草屋。 这也许就是郭家唯一拿得出手的不动产了。 见着两幢茅草屋,不仅郭业诧异,就连吴秀秀和丫鬟春香都惊异万分,没想到郭家穷到这个份儿上了。 郭老憨见着吴秀秀等人目露惊异,不好意思地搓着手笑侃道:“那啥,吴大小姐莫见怪。吴家给的彩礼钱给的挺多,俺们想着明年再翻新屋的,这次真是委屈大小姐了。” 郭业的小妹郭小蛮灵巧的跑到吴秀秀跟前,丁点不怕生人,对着吴秀秀喊道:“嫂子,我爹没有说谎哩,他已经找村里的匠人商量盖新屋的事儿了。明年你跟我哥再回家,肯定能住上新房呢。” 吴秀秀听着郭小蛮的话,不仅喜欢上这鬼灵精的丫头,不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谁知郭小蛮轻轻摇头一躲,脆声道:“嫂子不要摸,我身上衣衫脏,莫要污了嫂子的手。” 吴秀秀乍听心中一酸,也不顾郭小蛮的闪躲,径直将她拉近身边摸着她的满是草灰木屑的头发,轻声说道:“不脏,小蛮干净着呢。咱们回屋吧。看看嫂子给你带什么礼物来了。” 然后又对郭老憨和郭柳氏说道:“公公婆婆,以后不要叫我什么大小姐了,我是郭家的儿媳妇,你们就叫我秀秀吧,我父亲也是这么叫我的。” 郭老憨还是可劲儿搓着手,连连摇头称着如何使得,使不得。 郭柳氏则是很本分地跟着郭老憨身后,附和着使不得。 郭业看着父母和小妹,听着刚才的一幕幕,心中如老鸦啼鸣般酸楚无比,不断告诫着自己一定要争气,一定要出人头地。 他知道今天吴秀秀的种种表现已经给足了自己的面子,尽管对方兴许并非真心,多数出于敷衍,他都心中感激莫名。 于是对着父母和小妹打圆场说道:“爹,娘,秀秀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叫吧,儿虽入赘吴家,但我岳丈也一直拿我当半个儿子来看待,从未厚此薄彼亏待了我。” 说完之后,左手拉着郭老憨,右手抓着郭柳氏的手臂,径直走向了茅草屋。 吴秀秀一边摸着郭小蛮的脑袋,一边却是对进屋的郭业高看了一眼,她还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如何对郭业吗?郭业在他们吴家父女眼中顶多是个幌子而已,哪里真当他是半个儿子了。 莫非郭业因为自己刚才这番作为,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吗? 吴秀秀也无暇细想,吩咐春香别忘了将车上那些从吴家带出来的礼物搬进茅草屋,然后搂着郭小蛮的孱弱小肩膀走进了茅草屋中。 进屋之后,整个屋内除了一张饭桌就是一张大床,其他的也就几个寥寥可数的圆凳。 郭业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一贫如洗,什么叫做家徒四壁。 郭业,郭老憨,还有吴秀秀三人在屋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而郭小蛮则陪着老娘郭柳氏跑到了房屋外的灶台开始做起了晚饭。 一时间,大米饭的香味传进了屋内,令郭业食指大动,这种大米饭香味,即便是吴家的大鱼大肉,也无法比拟。 过了一会儿,在屋里头向吴秀秀问东问西的郭老憨被郭小蛮和郭柳氏神神秘秘地叫了出去,郭业不知道老爹出屋干什么。 见着老爹出去后,屋里头只剩下郭业和吴秀秀二人。 这是郭业自从在吴家洞房花烛那一夜之后,首次与吴秀秀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霎时,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了起来。 一开始吴秀秀和郭业都是坐在床沿儿边上,不一会儿,吴秀秀就有些不自在地站了起来,走到饭桌边找了个圆凳坐了下来。 郭业尴尬一笑,洞房花烛夜那晚上的吃豆腐,包括今日在车厢内的无心之失,都给吴秀秀造成了色狼胚子的印象。 不过他也不怪,谁让二人压根儿就是假结婚没感情呢,吴秀秀提防着他纯属情理之中的事儿。 一时间,屋内无话,气氛更加的诡异尴尬。 没话找话的郭业只得对着吴秀秀说道:“今天的事儿,谢谢你了,我承你的情。” 吴秀秀微微轻启粉红檀口,有些惊讶,不过脸色瞬间恢复了平淡,摇头说道:“不客气,名义上你是吴家招来的女婿,我陪你回家省亲实属常理。” 一听女婿二字,郭业自嘲一笑,然后说道:“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然后用手指了指饭桌上大包小包的礼物,有瓜果糕点,有熏鸭腊肉,有绸缎布匹 吴秀秀当然知道郭业指的是她这次过来对郭家人的态度,也没有放在心上,不以为意地说道:“你的爹娘不错,我对她们好无需用你来谢,再说了,上次刘阿芒之事,如果不是你出头将他诈走,兴许还要费上一番水磨的功夫。” 一说到刘阿芒,吴秀秀兴许想起了自己诓骗郭业入赘吴家的事儿,也觉得自己挺不地道,情不自禁地垂下了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生怕对面的郭业发现似的,一直没有抬头。 郭业刚想说话,突然传来郭小蛮一阵雀跃的叫喊声总算替吴秀秀解了围。 “开饭咯,开饭咯,哥哥嫂嫂,今晚的晚饭真格儿丰盛哩。打出生以来,我就没见过咱们家做这么多菜呢。” 说完,掀开门口的帘子,郭小蛮帮衬着郭柳氏和郭老憨接连不断地端进来一盘又一盘的菜肴。 有鸡有鸭,有鱼有肉,还有一些山里头的野味,满满当当十来盘摆上了桌。 看着那些个盘子颜色不一,大小不同,郭业暗中猜测可能郭老憨刚才出去就是向周围邻居东一个西一个借盛菜的盘子去了。 这年头的农村,谁家会置办这么多的碗碟菜盘呢。 满屋子的菜香味盖过了刚才灶台边传来的饭香味,咕咕郭业闻着沁人心脾的香味,真是饿了。 郭老憨白了一眼儿子,然后招呼吴秀秀道:“大小姐,哦不,秀秀,吃饭了,就是菜不多,怕招待不周哈。” 吴秀秀看了眼满桌子的饭菜,露出一股很满意的笑容,轻声赞道:“已经很多了,公公婆婆的手艺真是好。” 一旁的郭小蛮则是跳脚叫着:“还有我呢,我有帮忙了的。” 吴秀秀拿来两个碗,一个夹菜一个盛饭,然后递给郭小蛮,交待道:“嫂子知道小蛮有本事,来将这两碗饭菜送给外头的春香姐姐,让她好好吃饭。” 郭小蛮听着吴秀秀的夸赞,面露喜色,一手端着一个碗儿猫腰滋溜一声跑出了房屋。 别看春香在吴家怎么咋呼,怎么得吴秀秀的信任,但是身份始终是个丫鬟。 所以,今晚破落的吴家招待回门的郭业和吴秀秀,她是没有资格进来吃饭的。 好歹人家是公公婆婆,儿子儿媳,小姑子,怎么着都是一家人。 接下来的这顿饭吃的就有滋有味了,这边帮忙夹菜,那边帮忙盛饭,咋眼一看简直就是一个父慈子孝儿媳贤惠的经典画面。 一段回门饭终于吃完,郭柳氏起身收拾起了碗碟和空盘,吴秀秀本意想着起身帮忙收拾,可被懂事的郭小蛮给按了下去,说嫂子是贵客,这种粗活小蛮会干。 然后屁颠屁颠地帮着郭柳氏收拾和洗刷碗筷去了。 兴许是路上的颠簸劳累,正襟危坐陪着郭老憨说话的吴秀秀冷不丁掩嘴打了个哈欠。 郭老憨虽然叫老憨,但是为人不憨,相反还很有眼力劲儿。 他知道儿媳妇可能要困了,于是直接说道:“天色不早了,今晚你们小两口就睡小蛮那屋吧,小蛮那丫头跟我和她娘一起睡。” 啥 这话一出,不仅吴秀秀面露惊惶,浑身泛起一层严寒,就连郭业都没坐住差点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见着小两口如此诧异,郭老憨不知怎么回事,连忙解释道:“知道大户人家的小姐爱干净,不用担心,小蛮那屋的被子和褥子都是我刚刚新买的,新着呢,赶紧去吧。” 然后又对郭业吩咐道:“娃子,灶台上烧了热水,回头给你媳妇端一盆进去烫烫脚,深山老村下半夜容易发寒,烫烫脚舒服,好睡觉。” 吴秀秀彻底被郭老憨的话给镇住了,心中念叨,这怎么可以? 郭业也是满脑子的浆糊,吴秀秀心里怎么想他如何不知道?但是看着老爹和老娘的架势,今晚如果不和吴秀秀同睡一屋那是委实说不过去了,今晚漫漫长夜到底怎么应付过去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不许过界 夜幕缓缓落下,弯月已过柳梢头,秋风瑟瑟,卷起几声夜莺思春般的啼鸣。 丫鬟春香和吴家赶车的马夫被郭老憨安排到了周围邻居家借住一宿。 而吴秀秀和郭业则被郭柳氏和郭小蛮推搡着进了另外一幢茅屋,然后郭小蛮这个古灵精还煞有介事的冲着哥哥郭业露出人小鬼大的笑脸,而后狠狠将门关上。 郭业环顾小蛮的房间,这幢小屋原先正是前身郭业所住,后来入赘了吴家,就让予妹妹小蛮。 虽然灵魂附体,但是脑海中还是有些许熟悉的感觉。 空荡荡无一物的房中除了一张床铺之外,就只剩下空落落的墙壁和满屋子的干燥茅草味道。 仔细一瞅床铺,老爹还真没扒瞎,看着棉被和褥子的陈色,应该是今天新买的,难道老爹刚才被母亲和小妹神神秘秘叫出去就是因为买棉被不成?感情这村子里还有贩卖棉被和褥子的店家啊。 咯吱! 郭业一屁股坐到了木边铺成的床上,发出木板摇曳撞击的声音。 他拍了拍崭新的棉被和褥子,对着拘谨站在房中的吴秀秀没话找话说道:“呵呵,果然都是新买的,干净着呢。你放心大胆的睡吧。” 一听睡吧两字,吴秀秀的身子没来由一颤,咬紧嘴唇无言以对,执拗地摇了摇头。 郭业看着吴秀秀早已没有了之前在吴家的那番气势,相反还有些惴惴不安,明白她心里担心的什么。 看着她今天的这番识大体顾大局,郭业无心为难于她,说道:“你放心吧,今晚你睡床,我回头出去那点干草铺在地上,凑合一宿就行了。反正关紧门窗看不见,我爹娘也不知道咱俩怎么回事。” 都说女人都是水做的,一会儿这个样,一会儿那个样儿。 果不其然,听着郭业主动提出要睡地上,拘谨若斯的吴秀秀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了,轻声问道:“夜里寒气重,你能受得住?” 郭业一听这话,不由心里来了底气,什么叫你能受得住? 男人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即便真的不行,创造条件也得行。 于是大手一挥,径直起身对吴秀秀说道:“放心吧,我郭业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今天说过承你的情就是承你的情,今晚我睡地上,绝对不会靠近你半分距离,睡你的吧。” 说着,作势就要走出房门去搬些干草进屋打地铺。 “站住!” 突然,吴秀秀喊住了他,蹙眉思索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似的,毅然决然说道:“今晚你也一起睡床吧。” 虾米? 郭业两腿一颤,差点没站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品大爆发,美女送上怀吗? 可惜还未等郭业美滋滋地开始做美梦,吴秀秀直接将他的梦幻泡影给戳破了,只听吴秀秀说道:“你我和衣而睡,被子归我,你就拿外套凑合盖一宿吧。郭业,我可警告你,若你敢趁机沾我半分便宜。我,我,今日手中无剪刀,但是我心中有剪。” 我靠,郭业听着吴秀秀的话顿时傻然,什么叫手中无剪,心中有剪啊? 我还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呢。 就在他回味吴秀秀话中这句话之意时,吴秀秀已经扑好了床铺,将被子归到一侧自己享用,然后在床铺的中间放上了一碗凉水作为分水岭,防止郭业的乘虚而入。 吴秀秀小心谨慎,百般提防到这种程度,郭业不得不感叹自己的人品在吴秀秀眼中实在有够烂的。 得了,睡床上总比睡地上享受半夜的湿气要来得舒服吧? 再说了,与吴大美女同睡一床,闻着那沁鼻的芳香,未尝不是一件美事啊。 见着吴秀秀和衣而睡,紧紧将自己裹在棉被里,身子还微微发出筛糠般地瑟抖,郭业心中无疑产生了丝丝怜惜。罢了,当一回柳下惠不丢人。 于是也不脱衣,径直脱了鞋袜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又是震得木板床嘎吱嘎吱作响。 连带着床铺中间的那晚上都不停摇晃,泛起一层层的涟漪,像是要撒泼出来似的。 吴秀秀见状,瞪了郭业一眼,嗔道:“你就不能小点动静吗?” 郭业缓缓躺下床,小心翼翼地远离那碗水,闭眼叹道:“没办法啊,屁股跟个磨盘大,动静小不了。” 吴秀秀见着郭业又开始口出粗鄙话,也懒得理会他,轻轻闭目发出了微微的酣睡之声,但是郭业听着节奏有些紊乱不均匀,像是如今的吴秀秀应该是心如小鹿撞吧? 两人就这样,你闭眼我假寐,谁也不搭理谁,谁也不侵犯谁。 郭业脑子里不由想起了后世的一个经典笑话,关于禽兽和禽兽不如的一个笑话。 想着那个笑话,又看看今夜的自己,干,简直一模一样啊。 看来今晚小哥也要成那禽兽不如的玩意了,想到这儿不由好笑,身子轻轻转身,发出哈哈一声笑。 嘎吱嘎吱嘎吱 动静有点大,又折腾的木板床开始出声抗议。 吴秀秀听着声音,心里一紧立即睁开了眼睛看向郭业,发现对方也没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举动,心中微微嘀咕,神经。 睡了一会儿,郭业感觉背后有点痒痒,又转身用胳膊去挠了挠,这下倒好,木板床又开始发春似的抗议了起来。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这此挠痒痒有点嗨皮,幅度过大,牵连那碗子水都撒了一点出来,正好溅到吴秀秀的胳膊上。 微微有些困意的吴大美女被冰凉刺骨的井水这么一滴落,立马惊醒。 条件反射之下,腾的一起身,然后抓起那碗水径直扑向了郭业的脸上。 哗啦 冰凉刺骨的井水,还是在秋风瑟瑟的下半夜,郭业立即跳脚起来滚下了床,一边用衣袖擦着怒骂道:“吴秀秀,你丫有病啊?大半夜的,你发的哪门子疯?” 吴秀秀见状,这才发现自己有些敏感过度了,不知如何解释,可泼了就泼了,还能作何解释? 无计可施之下,吴秀秀索性一言不发,直接将空碗放到了床铺上,然后佯装毫不知情似的继续裹紧被子躺下睡觉。 “你” 郭业见着吴大美女也有这么耍赖的时候,你妹的,竟然跟我装梦游。 他奶奶的,真是欺人太甚!老子今晚非好好收拾你不可。 说着撸起袖子刚想把吴秀秀拽起来,陡然 “咳咳咳咳咳” 屋外另一间房子内传来郭老憨的半夜咳嗽之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是却让郭业冷静了下来。 罢了,暂且忍你一次,靠! 说完出屋到院子里找条毛巾什么的好好擦擦脸还有被井水湿透了的领口。 到了院子找东西之时,郭业发现父母住的那栋茅屋里还亮着油灯,灯光有些微弱,还有说话的声响,好像是父母正在说着话。 郭业随手抽起一条毛巾,一边擦脸一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趴起了墙角。 刚一过去,就听见老娘正一边替郭老憨砰砰砰捶着背,一边劝道:“你个老东西,吴家不是给了咱们二十两的银子吗?你不会匀几两银子出来去县城抓几贴药吃吃啊,这么个咳法,早晚咳死你。” 郭老憨咳嗽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停住了咳声,然后轻轻一叹,说道:“你个瓜西西的婆娘,你以为老子愿意咳啊?你看看,今天娃儿带着儿媳妇回门,又是大鱼大肉,又是山里野味,还去村口徐家买了新被子和褥子,差不多都花了二两半的银子。明年还要盖新房子,这钱怎么扛花?哪里还有闲钱去城里抓药啊?” 郭业一听二老对话,狠狠抓紧了手中的毛巾,手心有些发抖。 老娘听完也是轻轻唉了一声,说道:“也是,吴家到底是大户人家,头次过来总不能让儿媳妇跟咱们吃糠咽菜吧?那就再熬一熬吧,熬到吴家给的那五亩良田都出粮食了,你挑去城里卖掉一些,然后好好找个大夫,抓点药。娃他爹,你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可不能垮啊!” 说完之后,老娘的嗓音仿佛有些哽咽。 谁知又遭来郭老憨一阵臭骂,喝道:“垮个卵蛋,我郭老憨要还要再活几十年,还要看我家大娃有出息呢。郭业这娃脑子聪明,就是摊上了我这么一个没用的爹,如果不想他将来长大出息,你以为老子愿意让他入赘吴家啊?如果吴家能够帮衬帮衬他,娃有出息了,老子就是死也瞑目了。” 说到这儿,突然房屋里的油灯一暗,显然是被郭老憨给吹灭了。 紧接着听到郭老憨对着郭柳氏轻声说道:“睡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给娃和儿媳妇做早饭哩。你个老婆子,我可警告你,你可别给他们小两口做那劳什子的地瓜粥,做点大米粥,地瓜粥那玩意不是儿媳妇这样金贵的人吃的。那玩意不顶饿,吃多了还放屁。” 郭柳氏嗯了一声,沉沉睡了过去,发出微微的鼾声。 郭业听着父母的窃窃私语嘀咕声,心中酸楚无以复加,这就是他郭业的父母啊。 此时的他继续用毛巾擦拭着脸颊水渍,但是却已不能分辨毛巾中到底是刚才的井水还是夺眶而出的泪水了。 第二日清晨,郭业和吴秀秀在小蛮的敲门下醒来,简单洗漱之后出来见过父母,然后吃完了早点。 今天的早点是小咸菜,窝窝头,还有满满一锅的大米粥,而且锅中的粥很稠,郭业试过,筷子插下去都不倒。 吃完早点后,吴秀秀和郭业准备启程回东流乡。 吴秀秀确实做到了有始有终,在登上马车之时还与公婆寒暄低语,并邀请他们二老没事来东流乡吴家小住一段时日。 然后在丫鬟春香的搀扶下进入了骡马车中。 郭业和父母简单告别几句,并嘱托他们好好保重身体之后,将所有想说的话都悄悄藏匿进了心头,钻进了骡马车。 啪,啪啪 吴家的车夫一甩响鞭,骡马车拴着小毛驴缓缓而行,朝着出村口而去。 还没到村口,满腹心事的郭业好像听到了车外有人在追喊,好像是小妹的声音。 他没有耽搁,立即将帘布掀开,然后吩咐马夫停车。 果不其然,小妹郭小蛮紧追上来,脸颊带着红晕的抓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布包,对着郭业气喘吁吁地说道:“哥,这是爹让我给你的。” 说完塞进郭业的怀中,然后转身就往回跑,边跑边回头喊道:“哥,这里头是十两银子。爹说了,你是男人,是要干大事的人,出门在外不能兜里没银子。” 声音落罢,人已经跑远,差不多都快跑到了家门口。 郭业将那装着十两银子的小布包紧紧揽在怀里,十两银子拿在手中丁点份量,但是在郭业心中却重逾千斤。 看着依稀可见的郭家篱笆小院,看着还在路上奔跑的小妹,望着小院外不滞冲着自己挥舞双手的父母,郭业喉咙有些哽咽,但是他却毅然扼制住了,同时心中暗暗对着前方发誓着,爹,娘,小妹,你们等着我,我一定要让你们过上大富大贵的安逸日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翁婿大厅话家常 回了一趟家,郭业满腹心事,吴秀秀则是依然故我一言不发自顾躲在车中。 前边骡车后面驴,一行人前后脚朝着东流乡赶回去,一路无话。 紧赶慢赶,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回到了东流乡吴家。 进了吴家已经是正午时分,回到吴家后的吴秀秀一改之前在郭家对待二老的得体态度,连招呼都懒得和郭业打一声就在春香的搀扶下回自己的房中去休息了。 和吴秀秀分道扬镳的郭业从大泽村回来的路上滴米未进,早上又喝得是稀饭,肚子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本想着去厨房捣腾点吃的。谁知人还没到厨房就被福伯拦住,说是老爷在大厅有请姑爷过去谈话。 郭业乍愣,这自从入赘进了吴家,自己这个便宜岳父别说和他聊天了,就连正眼儿都没瞧过他一眼。 今天是怎么了? 郭业心中疑惑,吴茂才竟然主动邀请自己去大厅谈话。 他心里不禁揣度,难不成是因为小哥最近时间的表现可圈可点,老丈人疼女婿,难道小哥这个假女婿也到了转正的时候啦? 随即,郭业心中一边侥幸意淫猜测着,一边跟着福伯悠悠前往了吴家的大厅。 吴家是普通乡绅人家的大宅院,仅有前后两院,厢房卧室书房都设在后院,而大厅就在前院,只需绕过宽敞的天井就能到了大厅。 不消一会儿,福伯就将郭业领到了大厅门口,指了指大厅里头说了声老爷在里面等着,就径直下去干活。 郭业虽说不是第一次和岳父吴茂才打照面,但是正式场合谈话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摸不着吴茂才到底唱得哪出,郭业忐忑地走进了大厅,本以为吴茂才这个假岳父会给他甩个脸子装装逼。 谁知—— “啊哈!贤婿省亲回来啦?你父母身体可好?哈哈” 郭业前脚刚一踏进大厅,就看见吴茂才老脸皱如花的迎面而来,那个热乎劲儿甭提有多殷勤了。 嗯? 郭业被吴茂才这突如其来的黏糊劲儿给闹懵了。 无论是当初的拜堂成亲还是后来几天在吴家的相处,岳父吴茂才都是摆着一副臭脸,还谁欠了他吴家几百斤稻谷似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前倨后恭,令人琢磨不透啊! 不过郭业始终相信,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还没二逼愣愣到真以为吴茂才要给他这个假女婿转正了。 看来今天是来者不善啊! 瞬间,数十个假设在郭业的脑中盘旋,便宜岳父到底想干什么? 于是有礼有节的抱拳一稽首,恭声道:“岳父大人相召小婿,不知有何事情吩咐?” 吴茂才富态的满脸赘肉一直笑眯眯,但听到郭业嘴中冒出岳父和小婿这两个词儿,嘴角还是不由得抽搐了一下,怎么听怎么别扭。 虽然吴茂才这个不自然的神情一闪而过,但还是被郭业给灵敏地捕捉到。 悟了! 郭业敢断定,自己这个便宜果真心里没憋着好屁,干! 罢了,郭业心中计较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你老小子能耍什么妖招儿。 果然,吴茂才分外热络地上前一把拉住郭业的手臂,和声细语地说道:“能有什么吩咐,你看你入赘咱们吴家这么多日子,咱们爷俩也没好好聊过天。来,贤婿,坐,请坐!今天咱们爷俩好好谈谈。” 不由分说,直接将郭业强拉硬拽,按到右侧的一把椅子上,然后自己转身坐到大厅上座。 郭业暂时不知吴茂才心里打什么鬼主意,无奈之下,姑且听之任之,决计到时候随机应变。 回到座位后的吴茂才继续一副善长人翁的模样腆着满脸赘肉笑道:“贤婿啊,咱们吴家如今在东流乡能置办上一份家业,凭的是啥,你知道不?” 郭业正襟危坐,听着吴茂才这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有些飘忽不定的话,委实吃不准老小子到底想说些什么。 本想着随便恭维两句。 谁知吴茂才却不待他回话立马又自个儿接上了话茬儿,眉宇间颇为自豪地说道:“咱们吴家凭得是几代人的勤俭持家,凭得是我吴茂才十几二十年来的守成家业。嘿嘿,贤婿有所不知啊,不知有多少人惦记咱们吴家这份家业呢。可惜啊,谁让吴家到了我吴茂才这一代膝下无儿,后继无人,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呢。” 郭业听着听着越发糊涂,这跟老子有什么关系?你吴家产业再大也跟咱这个假女婿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啊。 紧接着,吴茂才自艾自怨叹气几声之后,将右手搭在八仙桌边角,自顾嗒嗒都轻轻叩着,然后喟然叹道:“创业难,守业更难啊!不说里正刘家前番几次的觊觎挑衅,就说刘老赖家那个混账儿子上次闯府撒泼。唉,幸亏贤婿将他打发走了,不然,不然真是” 娘的,郭业听来听去,老小子还是没切进主题,心中不由没了耐性。 于是一扫之前的恭敬之情,而是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地说道:“岳父大人,你有话就直说吧。” 呃 这下轮到吴茂才哑口了,感情自己铺垫了这么东西纯属浪费口水? 随即吴茂才也收敛了刚才那番做戏般的笑容,语气稍微冷淡地问道:“贤婿,你也知道吴家上下几十口就靠着东流乡几百亩的田产收租过活,赚的这点银子当属不易啊!不知你将来有何打算呢?” 既然如此,吴茂才也懒得藏着掖着,直接打开天窗说起了亮话。 郭业听着吴茂才这话,眉头微微紧蹙,心思,怎么着?难道吴家这是过了河就想着拆桥,卸了磨就想杀驴,想将他这个假女婿逐出吴家不成? 顿时,他心中不由无名火气,干,真以为老子是那头任人宰割的蠢驴吗? 如果没有拜堂成亲之前,没有掀开吴秀秀盖头见到她的真容之前,没有回到大泽村老家看到郭家贫困交加一幕之前,郭业还真巴不得吴茂才能够立刻马上将他赶出吴家。 可惜现在—— 不行! 坚决不行! 他不能就这么离开吴家。 无论是吴秀秀的绝色之姿,还是大泽村父母小妹的凄惨,无时不刻在刺激着郭业,他心中早已发誓要争气,一定要出人头地,好让家人父母过得更安逸,誓必要抱得吴秀秀这个美人归。 但是若要实现和兑现这一切,他就必须借助一个跳板来争取在最短时间内获得自己在大唐的成功。 一个人的成功通常受着内部因素制约和决定的,内因有个人的天赋,个人的奋发上进,个人的自强不息云云。 但是光有了内因也不一定能够快速获得成功,往往还需要借助外力的帮助。 就目前而言,吴家正是这个外力,正是郭业心中的这块跳板。 现在听着吴茂才这意思,无非就是想打发自己走人呗,这他娘的明摆着欺负人嘛。 嚯~~ 郭业猛然起身,双眼不悦地看着吴茂才,奚落道:“怎么着?如今刘家不来骚扰吴家,岳父大人就想着法儿卸磨杀驴了,是吗?啧啧,岳父大人可真做得出来啊,想当年高祖皇帝开创大唐帝国,好歹还不忘封赏一干有功之臣呢。岳父大人这是算啥?也忒儿凉薄了吧?” 啊? 吴茂才脸色一怔,看着郭业这小子在他面前炸了毛,说话间尽露尖酸刻薄,句句话如刀子剜心。 吴茂才心中虽有不快但是立即隐忍了下来。 因为他压根儿就不可能赶郭业离开吴家,他心里清楚得很,刘老赖家这一老一小两头杂毛畜生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对吴家的觊觎。 再说了,招赘郭业虽然是假女婿,但是根子上是看重他之前懦弱不堪好掌控,不会图谋自己的家业,让吴家产业姓吴不姓郭。 他怎么可能让吴秀秀休夫再嫁第二人,这不是毁了女儿的名节,凭空落下一个二婚头的臭名吗? 他吴茂才可不会愚蠢到自毁长城,将郭业赶出吴家,既坏了女儿的名节,又让刘家那两父子有了可趁之机。 看来这小子是误会了,不过落在吴茂才的眼中他更加确定郭业这小子也对吴家产业动了歪念,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啊。 于是,吴茂才隐忍住心里的不快,急急站起身来对着郭业解释道:“贤婿啊贤婿,我看你误会了,误会了呀。你别急,你是我吴家的女婿,虽然是招赘,但那也是半个儿啊,老丈人不疼女婿谁来疼?” 说到这儿,郭业的脸色稍缓,但是心中却顺着吴茂才的话补道,半个儿?谁他妈信。 这边吴茂才见着郭业脸上缓和,继续说道:“自从贤婿你上次三言两语喝退刘阿芒,老夫就觉得你是一个可造之才。就这么在荒废在吴家真是可惜了。所以呢,” 说到这儿,吴茂才咽了口唾沫,看着郭业狐疑地眼神,说道:“所以啊,老夫趁着你和秀秀回大泽村省亲的日子跑了趟县城,花了些银子打点了一番,好不容易替你在城里谋了一份好差事哟。” 嗯? 替我谋了一份差事? 郭业不禁傻眼,吴茂才这个守财奴铁公鸡会有这么好心? 不过终日在吴家混吃等死终究不是王道,在吴家当个米虫,在吴家仰人鼻息,不仅让吴秀秀瞧不起自己,也无法改变父母小妹的贫困生活,吴茂才的这番作为倒是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继而,将信将疑地望着吴茂才,脱口问道:“不知岳父大人替我谋了份什么差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陇西县城东门外 “衙役!” “老夫替你在陇西县衙谋了份衙役的差事!” 走在回后院厢房的路上,吴茂才舌绽春雷的话一直盘旋在郭业的脑海中。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在大厅中的那份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告别岳父吴茂才走出大厅,他只记得自己听到“衙役”二字之时有过忐忑,更有过激动,最后木然点点头答应了吴茂才返往后院的厢房。 穿堂绕廊的路上,吴家来往奔波的仆役和丫鬟们纷纷冲着郭业这位姑爷打招呼,但是这小子脸色依旧那副怔怔失神的样子,浑然察觉不到,嘴中只喃喃着“衙役”两字。 衙役是什么行当? 在郭业的脑海记忆中,无论是后世所涉猎的小说还是影视作品,大唐朝的衙役就是头戴四方幞头,身穿皂青圆领窄袖袍衫,腰系革带,手拿铁尺钢刀。 然后在街上趾高气扬,威风八面,动不动就吆喝上一嗓子:“公差办案,闲杂人等统统回避!” 擦,真是想着都过瘾。 啧啧,衙役衙役,丫的就是后世的警察呀,太给力来。 想当初自己中文系大学毕业后还曾经报考过公务员,无非就是想圆了儿时梦想,当一名惩奸除恶的警察叔叔呢。 虽然后来考上了公务员,却因为某些关系没有被公安系统录取,最后进入了一个清水小单位混日子。 但是,警察梦始终没有磨灭,天天不是看推理小说就是看警匪电视剧。 如今穿越唐朝,有机会一展抱负实现心中一直想要实现的梦想,郭业还能淡定的住吗? 衙役衙役,真是不错。 一路上,乃至回到了厢房中,郭业一直都亢奋着,更是在屋里哼哼哈嘿地挥舞着前世学来的一些搏击格斗。 此刻的他,哪里还会去管吴茂才到底安得什么心思,竟然花银子替他在衙门里头谋上这么一份衙役的差事。 至于吴茂才这样精打细算的人,当然不会做那亏本的买卖。 不过这次的一切都来得太过机缘巧合。 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之蛋,若非郭业在吴家表现得太过锋芒毕露,若非刘家咄咄逼人,吴茂才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在县衙里也攀攀关系。 以他的性子,哪里可能会花个二三十两银子走了陇西县衙的县尉谷昭德的关系,替郭业谋上这么一份差事? 县尉是什么人? 那是有了品级的朝廷官员,虽然只是一个九品的县尉,但是对于吴茂才,刘老赖这些乡绅百姓来说,那已经是一个高山仰止的存在了。 县尉掌管着县衙里的三班衙役和民壮近百人,在陇西县城的地界儿上,一言九鼎那是轻的,用呼风唤雨来说都不为过。 如果用郭业的话来讲,九品县尉谷德昭就是掌控整个陇西县城政法和公安系统的一哥,在后世一个县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是没得跑了。 甭管是郭业狗屎运超然,还是吴茂才打得小算盘,反正事情已定,郭业这几日就要前往陇西县衙报道。 两天后,郭业收拾妥当,怀揣着岳父吴茂才给他准备的那封县尉谷德昭亲笔书信,还有当日郭老憨让郭小蛮送来的十两银子,心情舒畅地骑着吴家给他配备的坐骑——小毛驴。 然后屁颠屁颠哼着小曲儿骑驴出了吴家,准备前往陇西县城报道履任。 美好的前途等待着他,威风八面的衙役差事正虚席以待,等着他郭业的到来。 刚离开吴家没多久,约莫还未走出一里地,郭业就听到后头有个脆声在招呼着他。,声音愈来愈近朝他这边赶来。 回头一看,赫然就是吴秀秀的丫鬟春香。 得~~ 郭业喝住了屁股下面赶路的毛驴,回头张望春香,待得她跑到跟前,问道:“啥事?” 春香气喘吁吁香汗淋漓,顾不得擦拭喘气儿说道:“姑爷,我家小姐知道老爷给你谋了份差事,她说了,让你在城里争口气,莫要坠了吴家的名声。” 切,吴秀秀还是这幅口气,郭业暗暗瘪嘴,吴家在东流乡算是大户,可在陇西县城又算得了什么?顶多一个乡绅地主。 不要坠了吴家的名声无非就是怕自己在陇西城里丢人现眼呗,哼,小哥这次去是鱼入潜渊,是龙入大海。 但是今天心情超赞,郭业也懒得和吴秀秀呛呛,点点头哼道:“知道了,跟你家小姐说,我郭业那是干大事的人。” 说完转身坐正了位置,高喝一声得~~ 准备策驴赶脚,这东流乡和陇西城可是有几十里的路程,他可不想磨蹭到天黑。 到时天黑的话,城门一关,那只有露宿城外的荒山野岭了。 春香见着姑爷要走,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钱袋子扔进塞进郭业的怀中,说道:“这是五两银子,我家小姐说了,你在陇西城里人生地不熟,又是初来乍到县衙,既要吃住又要打点同僚的人情世故,手里不能短缺没有银子。喏——这是我家小姐给的。” 说完之后转身拔腿,头也不回就往吴家跑回。 春香的突然举动和替吴秀秀带的话顿时打了郭业一个措手不及。 慌忙之余心中不觉又多了分温馨。看来,吴秀秀这小娘皮也会关心小哥哈。 但是,大老爷们七尺男儿怎么可能要用女人的钱呢?郭业拿起怀里的小钱袋子刚想说我自己有钱,可惜春香已经跑远。 五两银子在大唐年间是什么概念? 一个普通衙役的年薪差不多就在十二两至十五两之间,在饭馆里邀上好友吃顿大餐也就百文大钱,连一两银子都用不到。 郭业手里攥着钱袋,绣着荷花的钱袋上隐约传来兰花香味,这是吴秀秀身上时常带着的香味啊。 看来这小娘皮是动了她自己的私房钱了。 郭业缓缓将钱袋揣到了袖子里,与早前那十两银子放到一处儿,然后转头遥望吴家方向,心中暗道,吴秀秀,你等着小哥出人头地的。 随后心中莫名涌起万丈豪情,一甩鞭子对着小毛驴高喝道:“得~~” 一人一驴,哒哒哒地冲着陇西城的方向赶去。 小毛驴倒是脾气顺,兴许是它也知道跟着郭业这个新主人将来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在城里可以勾搭漂亮的小母驴,所以一路上没有犯过犟,还没到两个时辰,就抵达了陇西城东门外的官道上。 郭业骑在驴上已经隐约可见陇西城高大的城墙。 得得得~~一路向前,离东门只有几步之遥。 仔细一瞅,城门前三三两两的进城之人陆续进了东门。 不过细心的郭业发现,他们每个人进入东门后都在重复一个动作,那就是—— 交税。 每进城一人,那人就会主动向东门右边的筐子投进两文铜钱。 再看城门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人,懒散地靠在墙边儿,打着哈欠地瞅着进城的百姓,两人都是四方幞头皂青袍衫手拿铁尺,这装扮不是衙役是什么? 难道衙役也管守城门,收进城税之事? 郭业心中猜度,难道如今的衙役不仅仅是警察,还兼着城管的行当? 心中想归想,猜归猜,郭业还是骑着小毛驴上前去,甭管是警察还是城管,以后都是同僚了,怎么着也要过去打个招呼不是? 小毛驴步步向前,刚要到了东门口,突然—— 哒哒哒 喀喀喀 一阵嘈杂的马踏之声和木质车轱辘与地面的磨蹭之声陡然从郭业身后传来。 紧接着,传来一嗓子的吆喝声:“滚开,不要挡道。前面骑毛驴的小子,赶紧躲开。” “驾,驾~~” 声音来势汹汹,吆喝之声飞扬跋扈,郭业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屁股的小毛驴好像预知到了危险,猛然“嗝啊嗝啊”的狂叫然后冲着官道右边一扬蹄子,屁股一撅窜到了路边。 砰! 温顺的小毛驴突然发起颠,冷不丁将郭业从身上掀翻了下来,郭业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他顾不得浑身摔得疼痛,也顾不得去鞭打自己这头胆小怕事的臭驴,起身就要对着刚才身后那始作俑者骂爹骂娘。 可待得他站起身来,赫然瞅见刚才惊吓到自己毛驴的凶手就是一辆马车。 可惜还未等他开骂,那马车已经横冲直撞进了东门,早已逃之夭夭。 郭业龇牙忍着胳膊的摔疼,恨恨地看着进城远去的马车,怒道:“草你姥姥,这他妈的就是典型的肇事逃逸啊,我靠。” 凶手已经远遁,抓不到现场证据的郭业只好将忍气牵着该死的小毛驴走到东门口,冲着那两名守门的衙役喝道:“喂,你们俩寻思什么呢?这是哪家王八蛋的马车,竟敢在中闹市横冲直撞,还敢逃避进城交税。别愣着呀,赶紧追啊!” 两名衙役被郭业莫名其妙的质问,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惊异地看着郭业,那种眼光就跟看着千年奇葩一般无二。 郭业被两衙役那怪怪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怎么着?难道老子说错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打听消息,原来如此 两名衙役长得也颇有特点。 一人长得大高个却骨瘦如柴,跟个长竹竿似的;一人长得小矮个却脑满肥肠,左右脸颊堆起一堆赘肉,活脱天蓬元帅猪八戒下凡。 郭业仔细打量完两人之后,不由觉得好笑,你妹的,金庸金大侠果真有先见之明,八成《鹿鼎记》里头的胖瘦二头陀就是取自这两人的原型。 心中打趣完二人之后,郭业见着二人还是用一种围观二逼的眼神看着他,心里不由气闷,赶忙从怀里掏出岳父吴茂才交给他的那封县尉大人亲笔信,扬了扬说道:“两位,别误会。咱们是同僚呀,你看,这是咱们陇西县衙的县尉谷大人亲笔书信,我今日是去衙门报道的。” 一听县尉谷大人五个字,胖瘦衙役瞬间收敛了刚才那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然后彼此对视了一眼。 胖衙役搓着手嘿嘿笑道:“呀,原来是新来衙门报道的兄弟啊,啧啧,还是谷大人亲自介绍的,真是了不得。” 然后对着瘦衙役说道:“竹竿,我带这位兄弟去趟衙门报个道,城门你先盯着点哈。” 瘦衙役没有言语,自顾点点头而后又闭着眼睛靠在城门墙边悠哉悠哉晒着太阳。 郭业听着胖衙役对瘦衙役的称呼,不由心中暗乐,果然也叫竹竿。 看这竹竿衙役不喜说话懒洋洋的德行,郭业不由叹道,自古奇葩多个性,看来这个瘦竹竿也是个奇葩啊。 本来郭业就对陇西城两眼一抹黑,丁点不熟悉,县衙门口朝哪儿开他都不知道。现在听着胖衙役主动请缨要带自己去衙门报道,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对着胖衙役道了句有劳有劳,然后尾随着他进了东门。 县城就县城,到底不是东流乡c大泽村这些土坷垃的地方能够比拟的。 一进入城中,总算是开了眼界,正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只有真正见到了陇西县城的繁闹,才知道什么叫做大唐盛世贞观之治了。 熙攘往来的南北货商,走方郎中串巷货郎,茶座酒肆的门口迎宾伙计,沿街叫卖的小商小贩,还有各式店家吆喝买卖,组成了一张大唐市井闹市图。 仅仅蜀中一带的小县城就这么热闹,可想而知,稍大点的城市得繁华热闹到什么程度? 一路上郭业如走马观花,看着古风古韵的街景,真是令他流连忘返。 不过在前往衙门的路上,胖衙役也没闲着,总是旁敲侧击地询问着郭业的背景,要知道,能够得到县尉谷大人的亲笔书信来衙门办差,那可是了不得护身符。 如果郭业真是谷大人的心腹或者什么远房亲戚,背不住也是一门靠山不是? 胖衙役打得什么鬼主意郭业又怎会不知? 既然如今已经借了谷德昭的势了,不如再借他一次吧。 随即对着胖衙役解释了一番,说自己的岳父和谷大人私交甚笃,谷大人看着自己可堪造就所以让自己来衙门历练历练一番云云。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听得胖衙役像是得到了什么惊天秘闻一般眼珠子都爆瞪了出来,眉宇间更是多了几分讪媚之色。 在这种情况下,郭业也顺理成章地打听到了一些想知道的信息。 比如,胖瘦衙役两人的名字,继续在东门守着的瘦衙役就叫甘竹寿,人如其名,长得跟瘦竹竿似的。 而他自己则叫朱鹏春,也真是应景,长成这样还姓朱。 接着,胖衙役朱鹏春又示好般向郭业介绍了一些衙门里头的情况。 比如县令大人姓甚名谁,师爷是哪位,县丞又是何人,县衙下设六司(或六曹)的长官都有哪些人云云。 六曹(六司)分功曹c仓曹c户曹c兵曹c法曹c士曹,各司其职,各曹掌管称之为佐官,与县尉同级,属九品吏员文职。 诸如功曹,分管的就是县衙人事,管得是全县的官帽子,有点类似后世的组织部长,功曹长官称为功佐大人。 诸如兵曹,分管的就是县衙兵事,管得是全县的军事武装力量,包括三班衙役和壮班,有点像后世的武装部长,长官称为兵佐大人。 在郭业眼中,朱鹏春这小子就是一本县衙活字典,没有他不知道的八卦新闻。 特别是当朱鹏春提到如今县衙衙役的具体情况之时,郭业的兴趣越发浓厚,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什么县令大人,县丞大人离他太遥远了。 只有衙门衙役的事儿,才是目前与他最息息相关的。 朱鹏春之前在路上滔滔不绝说得口干舌燥,如今说到郭业最感兴趣的地方却突然卡了下来,不停抿嘴咽着唾沫,像是渴极了。 随即说道:“郭兄弟,这离县衙还有一小段路,等俺朱鹏春到了衙门那儿喝口凉茶解解渴,再与你细说哈。” 郭业一愣,娘的,关键时候你口渴,靠。 口渴是假,你妹的,索贿是真吧? 看着朱鹏春这厮的架势,倒是有点像那么回事。 自己一个新人初来乍到,仅仅是投机取巧借了县尉大人的势,才能让朱鹏春这厮向自己玩命示好,如果不从他嘴巴里掏点有用的东西出来,进了衙门什么也不懂,万一犯了哪个上官的忌讳就划不来了。 于是乎,郭业将右手伸进左袖里头一阵掏摸,摸来摸去都是碎银,压根儿就没有铜板大钱啥的。 拿碎银向朱鹏春买消息,郭业委实有些舍不得,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是? 随后,郭业微微蹙眉咬咬牙,从袖子里掏出半两的碎银子直接塞进朱鹏春的手中,轻声说道:“这点小钱给朱大哥,回头你打上几斤好酒解解渴。” 卧槽儿,朱鹏春掂量着手中的碎银顿时傻眼了,娘唉,碎银竟然有半两之重。 到底是县尉大人介绍来的人,出手就是不凡啊,两个字,阔气。 半两银子足足抵得上他朱鹏春半个月的银钱,够他一家老小三四口人吃上个把月了,不动心才怪。 虽然将碎银死死握在手中不放,但是却对着郭业不滞腆笑推辞,说道:“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太客气,郭兄弟太客气了。” 你妹! 郭业掏出银子的那一刹那心中真是肉疼万分,听着朱鹏春这假意的推辞不由腹贬道,客气个毛,那你把银子还给老子啊,靠。 可还没等他说话,朱鹏春这个死胖子已经弯下腰将半两碎银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脚上所穿的乌皮靴中。 将碎银子藏好之后,朱鹏春这时口也不渴了,腿也不酸了,兴致勃勃地对着郭业讲道:“就咱们衙门里头衙役的情况,郭兄弟你算是问对人了。俺朱鹏春在县衙捧了这么多年公差的饭碗,那叫一个了如指掌啊。” 随即,朱鹏春放慢了脚步,向郭业缓缓道来如今陇西县衙内衙役的具体情况。 陇西县衙的三班衙役共有四十人,所谓的三班不是三班倒,而是三班各司其职。 比如朱鹏春和甘竹寿就属于三班衙役中的皂隶,主要工作就是守守城门收收税,下乡催粮征税,奉衙门令向沿街商铺征税,或者拆除一些不雅违规建筑之类等等,简称皂班,共计十人。 按照郭业的理解,这皂班的衙役就有点像后世的城管和税警。 除了皂班之外,还有站班,捕班。 站班顾名思义就是站着,主要的工作就是县太爷升堂之时敲着杀威棒口中呼喊威武的衙役,有时候县太爷出府巡视,站班还要担任开路仪仗和保护的工作。 与后世法庭的庭警有些相类似。 站班人数和皂班人数相当,都是十人。 三班衙役中最牛逼的,就要数捕班。 捕班,顾名思义就是捕快,主要负责的就是治安巡视,缉捕,拘提等工作。 用后世的话来讲,大唐捕快既是治安警又兼了刑警的工作。 捕班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所享受的福利比其他两班要来得高,比如捕班虽然仅仅二十人,却配备了三匹快马,五把唐刀,五把弓矢,就冲这些装备,其他两班想都不要想。 再看看朱鹏春身上的装备,除了一身衙役公差服,腰间插了一把铁尺外,毛也没有一根。 到底是待遇不同啊! 看着朱鹏春说到捕班之时话中带着股股酸意,还不时呸呸呸,郭业就是用脚指头也看得出来,这三班衙役虽然各司其职,但是其中也是明争暗斗不太平啊。 最后,朱鹏春又着重介绍了一番全县唯一一支武装部队,掌握在县尉谷德昭手中的壮班。 这个所谓的壮班主要由县衙招募的青壮和一些军中退下来的老卒所所组成,人数大概是五十人左右,他们的工作主要负责陇西县的镇压防暴,小型的剿灭匪乱等等。 与三班衙役,特别是捕班相比,他们的武器和防具的配备较为精良,弓c刀c甲c盾一一俱全。 而且他们的穿着打扮与衙役截然不同,头戴红缨兜盔,身穿皂绢甲或皮甲,更有点像大卒的装备。 说这五十人的壮班是陇西县衙的城防军也可,说这五十人壮班是陇西县衙的武装特警也可,反正这五十人才是陇西县城七里八乡最重要的军事力量。 所以,县尉谷德昭深谙枪杆子里出政权,亲自掌控着这五十人的壮班,从不假手于人。 当然,县衙之中除了三班衙役和壮班之外,还有杂役,也称白役,比如看守大牢的狱卒,验尸的仵作,县衙门口的门房,马房的马夫,驿站的邮卒等等。 这些杂役人数上可以追加到一百来号,人数是够多,但是总的待遇根本无法与三班衙役和壮班相比,一个月充其量也就是几百铜板的薪水,还不管饭。 这些杂役虽然人数众多,但是毫无战斗力,所以县尉谷德昭压根儿就没心思去好好经营他们,所以杂役在衙门中最让人瞧不起。 郭业一边听着一边牵着毛驴跟随着,心中激荡起伏,娘唉,俺的乖乖。 原来一个小小的县衙竟然这么多门道,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之下真是闻所未闻,长了见识。 现在想想,那半两碎银花的一点都不冤了。 这时,前头的朱鹏春停住了脚步,说道:“哈,到了,郭兄弟,瞅见没,这就是咱们陇西县衙大门。” 说完,指了指前头。 满腹思绪的郭业乍听之下,不自觉地抬起了头看向前方,卧槽儿,真,真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初临陇西县衙 真是霸气! 一座大开大阖,古色古香,庄重气派的大门矗立在不远处。 门口台阶左右两侧各自匍匐着两尊一人高的精雕石狮子,瞪大着铜锣大的双眼睥睨着衙门口,令人心中不敢生出半分鬼祟亵渎。 门匾之上高悬“陇西县衙”四个大字,字体中正不走龙蛇,呈显衙门刚正之道。 红漆大门左右大开,站在门口处就能一览衙门前院,过了天井再直直往里进一段路,便是审刑问讯的衙门公堂。 郭业不禁感叹,这就是大唐盛世下的衙门吗? 与之相比,自己后世那些所谓的政府大楼便显得庸俗土气了。 甭看后世的政府大楼盖得有多高装修得有多奢侈豪华,但是咋眼一看便是俗气和满腹怒气。 但是看着陇西县衙大门,郭业怎么也生不出半分的腹贬,内心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朱鹏春见着郭业怔怔发呆,不禁问醒道:“郭兄弟,郭兄弟,你这是咋的啦?” 陡然, 一条白影突兀从衙门里头冲将了出来。 噌噌噌 白影出了大门下了台阶,朝着郭业和朱鹏春两人杀将过来。 朱鹏春见状,立马将傻傻发呆的郭业拉到了一边,自己更是将脑袋垂下,冲着白影微微鞠了一躬。 那道白影虽然差点将二人撞倒在地,却没有停留致歉的意思,相反,冷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待得郭业醒悟过来,再去寻那白影,人已走远,依稀可见那白影压根儿就是个穿着白色袍衫的消瘦男子。 郭业不明所以地问着身边的朱鹏春道:“这混账是谁啊?差点撞倒你我也不停步道个歉,真他妈嚣张。” “嘘” 朱鹏春立马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道:“别乱说,刚才那位可是咱们衙门六曹的功佐马大人,人家可是九品吏员,与咱们县尉谷大人平起平坐呢。如果让马功曹马大人听到你这话,你可没什么好果子吃,郭兄弟。” 往往六曹佐官也会被冠以姓氏加曹名,比如功曹曹佐马大人,多数人也会称之为马功曹。 郭业愕然,真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 刚来县衙报道就能够撞见一个九品的曹佐大人。 九品的功曹不是正牌印官,充其量就是个刀笔小吏。 但是郭业知道,就这样九品的刀笔小吏,别说是他这个小衙役,就连他的顶头顶头大上司县尉谷大人都不会轻易招惹。 为啥? 就因为谷德昭虽然也属九品,但他乃武职,而这位马大人是九品刀笔小吏,却是文职。 历朝历代,特别是盛世年间,武职见文职,平白矮三分。 这也算是一条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了。 但是这马功曹急匆匆地跑出县衙,连路也不看一眼,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见着郭业心有疑问,朱鹏春轻声附耳说道:“八成是马大人又和其他几曹的佐官大人吵完了架,心情极为不爽愤而回家吧。” 说完摆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着郭业。 你妹,就因为这个?吵吵架就可以提前下班,这大唐的官员还有这福利? 郭业心中不觉哑然失笑。 就在两人准备上台阶进入衙门之时,突兀—— 又出来一个中年人。 这次,郭业很肯定对方不是什么九品吏员。因为他眼尖发现,对方穿着的也是四方幞头的公差服,不过腰间多了一把佩刀。 难道是朱鹏春所说的捕房中人? 可惜旁边的朱鹏春话一出口,郭业就知道自己分析错了。 只听朱鹏春说道:“呀呀呀,郭兄弟,这就是俺们皂房的庞班头,来,来,俺给你们介绍。” 班头? 郭业仔细瞅了眼门口的中年人,原来是皂隶的头头啊,国字脸庞络腮胡,双眉浓厚眼如墨,看着倒是像个淳厚之人。 通过之前朱鹏春的一番介绍,他现在知道三班衙役都有自己的头头,统称班头,捕班的班头也叫捕头。 三班衙役归各班班头署理,而三班班头则直接对县尉谷德昭负责,层层上去,不得逾越。 兴许班头这个称呼有些绕耳,但是看过水浒传的人都知道,班头在宋朝也叫都头。 当年武松在景阳冈打死老虎之后,被阳谷县令聘请为阳谷县都头,其实那时候的都头就是这个时候的班头,不同朝代不同叫法罢了。 朱鹏春拉扯着郭业的手臂,热络上前想要介绍,却被徐班头摆手婉拒,笑道:“哈哈,无需介绍了,谷大人之前有过交代,如果东流乡郭业来衙门报道,直接调拨到皂房为衙役。我乃皂班班头庞飞虎,你就是东流乡的郭业吗?” 见着庞班头满脸笑意的问着自己,郭业心中不由宽松,看来像是个好相处的人。 随即抱拳说道:“晚辈正是东流乡郭业,见过庞班头。” 而一旁心思活泛的朱鹏春则是细细回味着刚才庞班头的话,果然不出俺所料,这郭业和谷大人的关系匪浅啊,还亲自交代庞班头来安排此事。看来,俺老朱活了三十几年,总算是抱到了大腿。 庞飞虎看着郭业的身板点点头,赞了一声道:“不错,是个干事的人,来,随我进衙门吧。” 说着转身就要进入衙门,但是没走两步,又转身对一旁的朱鹏春吩咐道:“朱鹏春,你今天这事干得不错,现在还没到关城门的时辰,你先回去值守吧。” 朱鹏春听着庞飞虎的吩咐不滞点头,又冲着郭业示好笑着准备离去。 “朱大哥稍等下,小弟还有问题想请教一下。” 郭业伸手示意喊住了朱鹏春。 朱鹏春转身回望,笑道:“郭兄弟太客气了,谈不上请教,您有话就问,俺老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擦,郭业不由暗乐,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文绉绉的,到底是衙门呆久了,也能卖弄几句文词。 随即,郭业将自己刚才在衙门口差点被马车撞翻,而朱鹏春和甘竹寿则是不闻不问不拦不阻,丝毫不介意马车主人的嚣张跋扈之事一一道了出来。 最后,郭业问道:“为何此前朱大哥和甘竹寿大哥会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小弟,难道小弟当时说错了话吗?如果言语上冲撞了两位大哥,还请多多见谅。” 听着郭业娓娓叙述完此事和提问,庞飞虎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谁喜欢自己的属下消极怠工,你妹的。 而朱鹏春也是一脸的苦菜色,心中悲苦叫道,郭兄弟,不带你这么坑人的,你在班头跟前说这事不是坑老朱我吗? 但是此事并非他们消极怠工,确实是事出有因。 朱鹏春飞速小跑到潘飞虎身边耳语了几句,小心翼翼地向他解释着。 庞飞虎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刚才难看险些发怒的脸色也渐渐稍缓,最后对着朱鹏春挥挥手,说道:“去吧,好好干,不要让本班头丢人,月末发银钱之时,本班头会跟县尉大人请请赏,给弟兄们多加点银钱。” 朱鹏春听罢,立即跟小鸡啄米似的兴奋点头,然后冲着郭业挥手喊道:“郭兄弟,俺先走了,那事儿庞班头会跟你解释的。” 说完,一哧溜,人已经跑远。 庞飞虎见着朱鹏春跑远,对着郭业说道:“走吧,郭兄弟你初来乍到,本班头先带你去吏房填个表,路上我会跟你解释的。” 郭业称了一声好,紧随着庞飞虎后头进入了衙门。 进了衙门,庞飞虎没有径直朝着天井向前走,而是绕过天井和公堂,朝着左边的一条林荫小道上走去,因为县衙六房都设在偏院。 前院公堂是审刑问讯,后院是县令大人和家眷们的住所,左偏院则是衙门六房典史和县尉谷德昭的办公场所,右偏院则是衙役们换班歇脚的场所。 当然了,至于什么县衙大牢,库房,粮仓,停尸房验尸间都在县衙左右两侧所修葺的房子中,统统都由县尉谷德昭的五十人壮班所把守,戒严得如铁桶一般严丝无缝。 走在林荫小道上,庞飞虎对着郭业说道:“郭兄弟,你第一次做衙役,可能有些事情不清楚。别看咱们这些衙役拿着衙门发的薪水银钱,穿着公服腰佩唐刀走在街上甚是威风八面,其实自己的苦只有自己知道啊。” 说着,无奈的摇摇头叹息一口气。 郭业不明所以,好端端的,庞班头跟他说这个干啥。 就在他疑惑之余,庞班头问道:“你知道今日东门外那辆马车是谁家的?车上坐得是何人?” 郭业初来乍到陇西县城,连县衙大门冲哪儿开也是头次知道,哪里还会知道马车是谁家的,坐得是什么人。 随即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庞班头捋了捋自己两颊的络腮胡子,紧握着腰间佩刀的刀把儿,沉声说道:“朱鹏春和甘竹寿之所以任由那辆马车横冲东门,不管不问,就因为那辆马车的主人,姓何!!!” 姓何? 郭业心中更加疑惑了。 姓何的就了不起啊?他是天王老子啊? 不对,庞班头说话之时的脸色神情,有些不对劲,难道这里头有故事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黑锅 郭业看着班头庞飞虎说出姓何二字之时右手紧握刀把儿,眉头拧皱语气森冷,试探着问道:“难道这何姓人家与班头有过恩怨?” 庞飞虎心中一紧,有点意外地看着郭业,久久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摇头变幻了脸色神情,笑道:“呵呵,能有什么恩怨,人家何家书香门第,我庞飞虎只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衙役班头,彼此之间怎么可能会有交集?” 很显然,庞飞虎笑得有些牵强,但是郭业混过机关懂得人情世故,知道官场之中不该问的不能问,自己刚才已经犯了小小忌讳,不能再犯大错。 随即没有再问下去。 随口恭维了几句庞班头过于谦逊云云。 庞飞虎见着郭业与自己皂班中的衙役倒是有些区别,小小年纪却略谙人情世故,不错。 于是善意点醒道:“何家是有名的书香世家,在陇西县城根基深厚,在隋朝年间曾出过进士。如今何家的二老爷何洵是高祖武德年间的举人,而何家大公子何瑁年方十九,却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就冲何家又是举人又是秀才的身份,他们进城根本无需缴纳进城税,更别说嚣张跋扈,横冲直撞了。” 然后又轻拍着郭业的肩膀,告诫道:“郭业,以后出外办事,如果涉及到何家,都要先行禀报再来处理。听说何家和咱们县衙的县丞大人的关系匪浅。” 我晕,总算明白为什么何家为什么如此嚣张跋扈了。 因为人家有嚣张的资本啊,先不说跟县衙二哥县丞大人的关系,无论是权钱交易还是权色交易,你妹的,人家好得在官府里有人。 就冲他何家又是举人又是秀才的,能不骄傲,能不嚣张吗? 正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自从汉朝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得到朝廷采纳以来。 自从隋朝实行科举制度开科取士,读书成为晋升上流社会的捷径以来。 无论是唐宋还是明清,读书人的地位都是很高的,不是免税就是免跪。 士农工商,士排第一,读书人能不骄傲吗? 幸亏班头提醒,不然以后自己说不定还傻呵呵地往何家的枪口上撞呢。 无论是大唐盛世还是后世的社会,他都明白一个道理,文化人其实并不可怕,但是会耍流氓会耍狠的文化人是当真可怕。 后世台湾的大文化人李敖先生不就是一个典型例子吗?不是有句顺口溜么,李敖吼一吼,政坛抖一抖。 郭业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千万不要与何家交恶,尽量不要和何家沾边。 如今他只是一个小衙役,万一得罪了何家,谁给他兜着? 此时再看庞飞虎,郭业顿时觉得自己真是跟对了上司,这么一个宅心仁厚的上司太过难得了。 接着,庞飞虎再也没有过多赘述何家之事,而是一边走着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郭业一些日常的问题。 比如是否会识文断字啊,是否粗通武艺啊,是否祖上三代都是清白啊云云。 郭业的回答也令他很满意,年方十六,却读过几年私塾(这小子可是正经大学中文系毕业),还懂得一些技击格斗(后世学过一段时间军体拳,搏击格斗),祖上三代都是佃户(郭老憨几代都是根正苗红的佃户)。 最后,带着郭业到功曹房门口的庞飞虎对着郭业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赞道:“嗯,很好,是块干衙役的好料子。” 然后领着他进入了功曹房去填表,顺便领套衙役公服和铁尺什么的。 谁知一进功曹房,长官曹佐马功曹人已不在,只有一个专门负责抄写的无品无衔小吏在值班。 这小吏根本不算吏,说白了只是县衙招募的临时工,与庞飞虎这个衙役班头都没法比,见着庞飞虎进来倒是客气,热情地替郭业填了一张履历表,顺便将衙役公服c四方幞头c乌皮靴c铁尺都一一给郭业发放齐全。 然后在小吏相送下,庞飞虎又带着郭业离开了功曹房。 庞飞虎带着郭业前往供三班衙役换班歇脚的场所——右偏院。 填完履历表,领完公服和器具的郭业如今已经是光荣的陇西县衙衙役,庞飞虎认为很有必要带他认识一下自己皂班中的同僚。 特别是县尉谷大人将郭业交给他,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将他好好领进门,至于修行,那就看个人了。 身后的郭业也是一脸激动地捧着崭新衙役公服和器具,脚步轻飘地跟在庞飞虎后头,臆想霏霏。 郭业心中不由美哉,皂青袍衫四方幞头,小小铁尺插腰间,啧啧,小哥如今也是有编制的人了。 虽然被分配到了皂班,成了一名光荣的小城管,但是好歹也是吃国家俸禄的人,这叫吃皇粮,小哥深感光荣,哈哈。 走着想着,不知不觉间,两人就到了右偏院。 郭业还来不及游览右偏院的风光就被庞飞虎带进了专属他们皂班衙役歇息的大房中。 此时是当班时间段,皂班十人除了甘竹寿和朱鹏春这两个胖瘦头陀在守城门外,还有七名衙役分别被派到了陇西县下辖的七大乡去催粮征税,如今的大房中只有一名年轻衙役在歇脚。 见着庞飞虎领着郭业进来,那名衙役立即从圆凳上站起,上前迎来喊道:“班头,这是新来的弟兄?” 郭业一瞅来人,年纪虽轻约莫二十来岁,却是长得五大三粗,壮的跟头牦牛似的,而且走起路来下盘稳稳,略有沉声,像是练家子。 庞飞虎笑着点点头,对郭业介绍道:“郭业,这位是咱们皂房的程二牛,是咱们皂班的一把好手。你没见过二牛这小子那对铁拳,开山裂石那是吹牛,但是赤手空拳打死一头老虎,那是真真儿的。” 程二牛? 郭业不禁莞尔,真是人如其名啊。 赤手空拳打死老虎?郭业不禁心中震撼,你妹哦,那不是跟景阳冈打虎英雄武松有得一拼了,不知我后世所学的格斗技击与他有没有得一拼哦。 郭业立马上前对着程二牛抱拳说道:“程大哥竟然有如此武艺,当真是厉害。小弟郭业,以后还要你多多照应啊。” 程二牛听着郭业如此恭维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头对着郭业咧嘴笑道:“都是一个锅里捞饭吃的弟兄,谈不上照应啦。不过郭兄弟还是叫俺二牛吧,叫俺程大哥可真是不习惯。” 郭业一看人家年纪比自己大,二看人家在县衙的资历比自己深,哪里会突兀叫对方二牛,人前人后三分哥,礼多人不怪嘛。 于是坚持己见,继续程大哥长程大哥短的叫着。 他这么叫着倒让程二牛更加手足无措了,连连摆手不敢当。 郭业不禁好笑,真是一个憨人,憨得可爱。 最后还是庞飞虎挥挥手,示意郭业无需如此客套,直接称呼二牛即可。 对于郭业这一路下来的表现,庞飞虎甚为满意,作为班头的他何尝不希望自己的下面是一团和气,同心同德。 就在三人相谈甚欢之时,陡然—— 啪,啪啪 一段节奏紧凑的鼓掌之声从门外传来。 紧接着一记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县衙里都在传,三班衙役中就属皂班最为和睦,如今一见果真不假啊,真是羡煞旁人哟。” 就在声音响起的一霎那,郭业敏锐的发现班头庞飞虎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而程二牛则是一脸怒气瞬间浮现。 难道来得是不速之客? 随即回头一望门口,只见走进来一名三十五六岁左右的男子,身形有些短小,眉宇间让郭业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一种不舒服的味道。 看来人服饰,竟然也是公门衙役。 不过郭业判断,此人绝对不会是皂班的同僚。 不说他那阴阳怪气的言语还有班头庞飞虎和程二牛的神情表现,就冲他腰间配唐刀,也绝对不可能是皂班衙役。 应该是捕班中人吧? 不过就冲他对庞飞虎说话的态度,至少也该是和庞飞虎平起平坐之人。 难道是捕班的班头? 猜的一点也不错,只听着庞飞虎语气平淡地轻声问着门口男子:“秦捕头今日没有出去巡视县城治安,不去缉拿要犯,怎得来我皂班大房打趣庞某啊。” 显然,庞飞虎根本不愿意搭理这个捕班的秦捕头。 秦捕头长得五短身材,嘴唇留着八字须,一双小眼不停在郭业身上眨巴,然后佯装一股子怨气说道:“唉,不是秦某人偷懒哟,如今陇西县城的治安在我们捕班的治理下,那当真是太平无事,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估计在这样下去,我们捕班的弟兄都要一个个闲得身体长膘咯。” 郭业见着秦捕头一双贼眼提溜在他身上,又听着他这番言语,一下子就对这人心中不待见。 心头不由哼道,切,大言不惭,真他娘的不要脸,就凭你一个武大郎的身材也配做二十名捕快的头头,老子看这捕班也没啥战斗力。 哼! 压不住情绪的程二牛立马抱以冷哼,想要上前驱逐却被庞飞虎拦住。 只听庞飞虎问道:“秦捕头来皂班大房有何事?” 秦捕头没有回答庞飞虎的提问,而是莫名其妙地走到了郭业的身边打了一个转圈,然后就是盯着郭业不放。 然后轻声问道:“你就是东流乡吴家的女婿,郭业?” 郭业一愣,他怎么知道的?老子有这么大的名声吗? 这个没有什么好否认的,随即点点头。 秦捕头哦了一声,看着郭业的双眼,竟然破天荒的自我介绍道:“我叫秦威,添为三班衙役捕班的捕头。” 呃? 不仅郭业愕然,就连庞飞虎和程二牛都有些奇怪,这捕班捕头秦威在三班衙役中是出了名的目中无人,眼里只有上官,根本没有同僚。 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向一个刚刚入职的衙役自我介绍。 庞飞虎甚至猜测着,难道是因为秦威知道郭业拿着县尉谷大人的亲笔书信来报道,而前来示好吗? 不过,奇峰突转,秦威介绍完自己之后脸上没有和煦的笑容,而是一脸的蔑视死死盯着郭业,然后一字一字阴森说道:“听说东流乡郭业谙熟大唐律例,倒背如流,在下早就仰慕已久。嘿嘿,有时间,秦某定要讨教一番。” 说完眼睛爆出丝丝精光,转身疾走离开了大房。 大唐律例? 郭业心中顿时惊骇,因为庞飞虎和程二牛不知道此事,他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当日吴家诈走刘阿芒,自己用得就是瞎诌大唐律例这一招啊。 郭业记得刘阿芒曾经向吴秀秀吹嘘过,他们刘家县衙里面有人。 难道秦威就是刘家在县衙里头的靠山不成? 如果属实的话,嗨,真是冤家路窄。如此看来,吴秀秀与他假结婚一事,刘阿芒并非大黑锅,这个秦威才是他郭业要背的最大黑锅啊。 看来,以后的日子,当真有乐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衙役同僚程二牛 在庞飞虎和程二牛的一再打听追问下,郭业将自己在东流乡吴家如何诓骗诈走刘阿芒一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说得绘声绘色,听得庞飞虎和程二牛二人脸色跌宕起伏,当真精彩。 最后,程二牛竖起拇指对着郭业赞道:“郭兄弟,三言两语就能将里正之子轰走,当真厉害啊,俺程二牛服了。” 相比于程二牛的乐观,庞飞虎不禁皱起了眉头,说出了郭业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 只听见庞飞虎不无忧虑地叹道:“郭兄弟,看来你这次是真遇到麻烦了。秦威在一年前娶了个妻子,据说那女子姓刘,好像就是你们东流乡人氏。” 庞飞虎言下之意已经很直白了,郭业听得不由头皮发麻。 妈的,原来秦威并非刘家靠山那么简单,竟然是刘家的乘龙快婿。 擦,这梁子结大了。 真是一报还一报啊,前番戏耍了刘阿芒,今朝就被他姐夫秦威给盯上了。 人家是捕班捕头,自己只是一个皂班的小衙役,怎么干得过人家啊? 见着郭业一脸阴郁,眉头紧蹙,庞飞虎不由宽慰道:“郭业,秦威虽然心胸狭窄,龇牙必报,但是你已经是县衙同僚,更有县尉大人亲笔书信介绍,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听到县尉大人,郭业心中不由苦笑,自己跟县尉谷德昭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无非是岳父吴茂才送了点银子走走后门给他弄了个编制而已,人家都已经收完银子了哪里会管自己这个小衙役的死活。 更何况,秦威是谷德昭手下的捕头,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小衙役为难秦威这个捕头。 庞飞虎见着郭业还在忐忑犹豫,继续说道:“再说了,你是我皂班中人,庞某身为班头,怎么可能任由秦威这个捕班中人欺辱于你呢?放心吧,如果秦威敢发难,庞某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旁边的程二牛也是跃跃欲试地助拳道:“班头说的是,他捕班算个卵啊,他秦威敢为难郭兄弟,就是为难咱们皂班的弟兄,看俺程二牛的铁拳锤不死他。” 两人话毕,郭业心中顿时倘佯起一股热流,丝丝暖入心扉。 看着庞飞虎和程二牛那淳厚的眼神,不由感激地再次抱拳道:“多谢庞班头,多谢二牛兄弟。” 同时心中也是备受鼓舞,对啊,我郭业何必妄自菲薄,难道一个后世之人还能被你秦威一个二逼捕头死死吃住?大不了到了那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哼,秦威,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呢。 庞飞虎对着郭业再次勉励了几句之后,吩咐郭业明日早晨即可前来当班,至于什么岗位,明日再做安排。 交代完郭业之后,庞飞虎便先行离去。 待得庞飞虎离去,郭业一看大房中就他与程二牛两个男人也就无所忌讳,在房中将崭新的衙役公服换上,四方幞头戴上,更是小小铁尺别在腰间插上。 换完衣裳之后,美滋滋地转了两圈,问着程二牛道:“二牛,你看咋样?” 程二牛打量了一番之后,砸吧嘴道:“正好合身,精神。” 郭业哈哈一笑,臭美地摆了一个造型,然后将换下来的旧衣裳抱在怀中。 就在将旧衣服抱在怀中的那一刻,郭业突然想起自己竟然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便是他在陇西县城的住所到现在还没着落呢。 要知道,县衙管吃管月银,可是从来不提供住宿的。 靠,郭业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真是糊涂到家了,难不成今晚就要睡客栈了? 程二牛不知道郭业怎得如此,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郭业随即将自己如此马大哈之事说了出来,谁知程二牛听罢没有大笑,反而拍着胸脯说道:“俺还以为啥大事呢,不就是住所的问题吗?交给俺二牛。” 随即将郭业手中的旧衣服往桌上一扔,然后急急拉着他出了大房,径直朝着县衙大门口跑去。 郭业被程二牛拽着跑,没多久就出了县衙,出了大门郭业急急问道:“二牛,你拽着我上哪儿找住所去?” 程二牛放慢了脚步,哈哈笑道:“郭兄弟,算你运气好。俺们胡同那儿就有一户带小院的宅子要租赁,宅子不大,只有三间房,一个小院,但是住你一个人绰绰有余了。走,俺带你去。” 郭业一边小跑跟着,一边庆幸着自己的运气。 幸亏被调配到了皂班远离了捕班,幸亏认识了班头庞飞虎这样厚道的上司,幸亏认识了程二牛和朱鹏春这样有趣的同僚。 想到这些,再想想捕头秦威的临走之时的威胁言语,那就当真算不了什么。 心中不由豪情万丈地吼道,切,不就是小小阻碍吗?算个屁!我郭业是要干大事的人。 路上,郭业也对程二牛这个汉子探了一番底子。 程二牛是土生土长的陇西县城人,家就在陇西县南城区朱户大街那边的一条胡同里,他父亲也是衙役出身,后来疾病过世,留下程二牛和老母。后来也是庞飞虎念着与程父同僚一场,去游说县尉谷德昭,总算是让程二牛子承父业,接替他已故的父亲进入衙门混饭吃。 程二牛二十啷当岁,没有成亲,家中只有一个老母。 郭业听着程二牛心无旁骛没有一丝防备地介绍着自己,心中大增好感的同时也不禁泛起窦疑,既然他叫程二牛,应该还有个哥哥叫程大牛才是啊。 怎么就没听二牛提过有个哥哥呢? 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郭业也没有突兀去问,万一人家哥哥在小时候就早早夭折,自己再上前一问,那不是二逼是什么? 也许,程二牛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吧。 县衙在东城区,而程二牛所住的地方是南城区朱户大街的一条胡同,需要途经城东大街,城南大街,然后拐上好几条小街才能到。 穿行几条大街下来,身穿衙役公服头戴四方幞头的郭业初初混了一个脸熟,也对东城到南城的区域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街边店面林立,茶馆酒肆,粮店布庄,赌坊妓院,还有菜市集市,星罗棋布地分布在东城区到南城区的各条大街之上。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程二牛领着郭业到了朱户大街的油麻胡同。 程二牛就住在油麻胡同的胡同口,而他所说的三房独立小院就在胡同最里头。 也是赶巧,待得程二牛敲响了小院的房门,小院主人正好过来巡视房子,与郭业二人打了个照面。 房主是个眉宇间间有些市侩的中年人,通过程二牛的介绍,郭业才知道原来男子叫汪直,在油麻胡同口开了一家油铺,这座小院是他的祖业,一家如今就住在店铺的楼上,所以这栋小院就空置了下来。 汪直一听郭业要租他的小院,开心还来不及。这年头,做买卖的人谁不想和官府中人攀上点关系啊,哪怕像郭业这样初来乍到的衙役,也值得他结上一番善缘。 士农工商,商排最末,还是这样没什么家底的油铺掌柜,汪直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呢。 就这样一个愿意结交,一个愿意租赁,两人一拍即合,三两下就将租赁小院之事定了下来。 最后,汪直直接将房租打了个对折,月租仅需纹银半两,当真是便宜到渣渣。 郭业知道汪直心中打得什么算盘,也没有去深究,反正自己兜里银子也不富裕,算是承了汪直一个人情,友情后补吧。 于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小锭的银子,约莫五两,又从腰间翻出两块碎银,约莫一两重,直接将房租付了一年。 汪直见着白花花的8银子,心中暗暗庆幸,嘿嘿,总算是攀对了人,一个普通的衙役怎么可能随手就能翻出几两银子呢?不简单啊! 一旁的程二牛见着郭业出手如此大方,翻手间就能摸出几两纹银,也是眼神巴巴一阵的羡慕。 对于他这种一个月只有旱涝保收一两多纹银的月光族来说,啥时候见过五两一锭的银子? 程二牛心中不由感叹,同样是衙役,这做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郭业无暇猜测程二牛和汪直的心思,向二人道了声回见之后拎着汪直给的钥匙径直进了小院。 这是一座用黄土垒砌围墙的小院,独门独户,小院摆了一张摇椅和一副石桌,虽然不够大但是胜在清静,院中种着一颗大槐树,估计有二百来年的树龄。 小院四周有三房,看着大小可以断定,一间是主人房,另外一间是待客吃饭的小堂,还有一间与主人房相邻,估计是厢房供亲戚朋友住宿用得。 院子的右上角还临时搭了一个茅草屋,里头有个大灶台,台上摆满瓶瓶罐罐,估计就是厨房。 郭业在小院中晃晃悠悠转了一圈,心道,真是个不错的地方,没想到油麻胡同这种贫民窟也有这么清静的小院。 郭业缓缓走到摇椅边上坐了下来,咯吱咯吱摇晃着,闭目养神赞道:“曲径通幽处,貌似神仙居啊!” 夜幕缓缓沉下,郭业出了小院随便找了个吃食小店垫补了几口,又在附近街市店铺随便买了床被,然后趁着天色还有微光迅速返回了新住所。 一是因为今天折腾的委实太累,有些犯困,二是因为明日要早早起床前往衙门履任,第一次上班迟到可是职场大忌哦。 所以,返回到小院之后的郭业第一时间铺好床被,直接下榻就寝,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过去到清晨,天色灰蒙蒙,公鸡还未开始打鸣,郭业就因为第一天上任衙役而感到兴奋的缘故早早就苏醒过来。 正准备起床洗漱一番,突然—— “笃笃笃笃笃笃”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适时响起。 郭业赶紧披上外套急急起身,一边穿鞋一边跑出房门冲外喊道:“谁啊?” 刚喊完一嗓子,就听见程二牛在外头招呼道:“郭兄弟,起来了没?走,趁现在清早没啥人,俺带你去个好地方。” 郭业咕哝了一下,大清早的,还要趁着没什么人才去,能有什么好地方。 但还是径直走向院门,前去给程二牛开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豆腐西施贞娘 “喔哈欠” 郭业一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一边跟着程二牛走在前往衙门的大街上。 现在是什么时辰啊? 天色刚刚有些微亮,路上行人如小猫三两只,偶尔有赶早市的小贩从身边经过,不时冲二人打着招呼,张口闭口都是公爷早。 小商小贩能不尊敬程二牛和郭业这些衙差吗? 要知道,像郭业他们的皂班管得就是维持市场秩序c征粮纳税之事,时常与这些小商贩打着交道。 郭业刚当衙役第一天,对这些人的谦恭有些不习惯,不滞招手示意,而程二牛这个憨货却是早已见怪不怪,昂着脑袋挺着胸坦然受之。 差不多走了大段路程,郭业不由想到刚才程二牛说带他去个好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值得程二牛如此夸赞。 随即问道:“我说二牛,你到底是要带我去哪儿呀?” 程二牛神秘兮兮地一笑,轻声说道:“别问了,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不理郭业,继续前边带路。 不过就冲他刚才这一笑,郭业从程二牛这小子的眉宇间看到了,心中一突,难道这小子是要带我去妓院? 不过这想法一闪而逝,这不靠谱啊,哪家的青楼妓院大清早开门啊。 就在他暗暗揣测之时,前边的程二牛突然驻足停步,嚷嚷道:“到了,就是这儿!” 说着,右手一指两人跟前十米开外的一家小店。 郭业眼神好,细细一瞅小店门口用竹竿挂起来的一块由粗布制成的招牌,迎风飘荡,赫然竖写着“贞娘豆花店”五个大字。 乍见之下,郭业真心想竖起中指问候一下程二牛的家人,你妹的,大清早你神神叨叨的,老子以为什么大事,原来就是这个啊? 不就是一家卖豆腐脑儿的吗?你小子至于吗? 刚想上前指责程二牛的一惊一乍故弄玄虚之时,郭业突然脸色怔住了,眼珠子眨都不带眨一下的盯着着豆花店,双眼已经看直了。 店中乍现一个女子,没有略施粉黛,没有步摇玉坠,素面朝天中带着丝丝疲劳来回忙碌着。 霎时,郭业的脑中突然蹦出一句诗来: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咳咳” 程二牛轻咳一声,故意惊醒失神的郭业,用打趣的眼神看着郭业,咧嘴一笑,憨中带坏。 郭业立马醒神,冲着程二牛白了一眼,原来这小子大清早没憋好屁啊,而且此屁骚气冲天。 来这儿吃豆花是假,看美女才是真的。 程二牛拖着郭业走上前,在豆花店门口找了张空桌坐了下来,然后对着豆花店里头喊道:“贞娘,来两碗豆花。” 里头传来一道在郭业听来异常糯绵,听着连骨子都酥麻的声音,道:“晓得啦,两位公爷先稍等哟。” 啧啧,郭业与程二牛相对而坐,心中不由赞着,这声音真是腻死人不偿命啊,敢情刚才那位倩影一闪而过的美女就是这豆花店的老板娘贞娘啊。 不一会儿,贞娘梳着婵娟云鬓,上衣着青布斜襟宽袖襦衣,下着紫罗裙摆,裹着细腰如水蛇般袅袅出了豆花店。 踩着小碎步,左右两手各端着一碗豆花来到郭业二人桌前,轻声说道:“两位公爷请慢用。” 就在她俯身将豆花放在桌子的那一霎那,郭业可算是与这位美艳无双的豆花店老板娘来了一次近距离的观察。 秀发乌黑如墨,柳叶眉c鹅蛋脸,两腮微红,白皙的脸颊上香汗淋漓,说话间吐气如兰沁人心鼻。 郭业暗暗将贞娘与吴秀秀做了一个比较,吴秀秀孤冷清傲,论姿色,这位贞娘稍逊吴秀秀,没有那股子清丽脱俗的感觉。 但是,贞娘身上也有吴秀秀所没有的东西,眉宇间那种风韵,两眼闪烁间那种动人心魄,绝非吴秀秀所能比拟的。 郭业的眼神随着贞娘的走动而挪动,轻声脱口赞道:“好一位挠人心头痒痒的良家少妇啊!” 贞娘已经进入店中听不见郭业的轻声赞叹,但是同桌的程二牛不是聋子,将郭业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随即嘿嘿憨笑两声,娓娓说道:“怎么样,郭兄弟?俺二牛没带错地方吧。贞娘可是咱们陇西县城出了名的豆腐西施啊,长得那叫一个美。她本名杨婉贞,几年前从外地嫁到咱们陇西县城,开了这家豆花店谋生。豆花手艺好,人长得也美,所以,嘿嘿,生意一直不错着呢。” 原来她叫杨婉贞啊,郭业微微记在心里,好名字。 程二牛拿着勺子扒拉着碗里的豆花,一边摇头叹道:“贞娘这女人当真不错,小小弱女子撑起一个家,而且虽有艳名但是却从未传出什么风流韵事,可惜咯” 听着程二牛一声叹,郭业停住了手中的小勺,疑惑地看了一眼程二牛,问道:“可惜什么?” 程二牛刚想探头过来说点什么,突然豆花店外头又响起一声嚷嚷。 “贞娘,贞娘,快给老子拿点银子来。” 声音刚到,一个身材瘦小的灰衣男子就闯进了豆花店中,后面还跟着两个劲装汉子尾随其后。 郭业仔细瞅了一眼那闯进店里的灰衣男子,蓬头垢面一脸憔悴,眼袋浓黑眼角眼屎未清除,显然这小子肯定是熬夜一宿未睡。 紧接着又听到一阵翻箱倒柜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时夹杂着干嚎着:“银子呢?快给老子拿点银子出来,昨晚输死老子了。” 贞娘的声音适时响起,不再有刚才的黏糯声音,更多的是惊恐和无奈,道:“这早上刚开张,哪里来的银子呀。家里的银子昨日不都被你拿走了吗?” 再接着,又是一阵辱骂声和翻箱倒柜的嘈杂声。 郭业眉头紧蹙,程二牛趁机解释道:“这就是俺说得可惜了,这男人是贞娘的丈夫,叫胡皮。胡皮这小子在县城里是出了名的无赖,是个吃喝嫖赌样样占全儿的混蛋玩意,可惜贞娘这么一个贤惠的女人了,再怎么会操持家业都禁不起这胡皮这王八蛋的祸害。” 郭业看着豆花店里头胡皮一阵鸡飞狗跳,听着贞娘惊恐的叫喊,不由心中微微发酸,怎么如此一个女子会嫁给这么一个王八蛋呢。 程二牛又用嘴喏了喏胡皮身边的两名劲装汉子,说道:“这两人肯定就是大兴赌坊的混混,胡皮这小子昨晚八成又输红了眼,借了赌坊的银子又输个精光,今天一早被人家给押回来取银子来的。” 郭业瞥了那两名一言不发默默跟在胡皮身后的汉子,心道,不就是赌场放高利贷的吗?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郭业和程二牛的谈话。 郭业和程二牛两人再次看向豆花店中,只见胡皮扬手甩了贞娘一巴掌,而贞娘则是捂着脸颊蹲在地上呜呜哽咽,哭得肝肠寸断。 胡皮甩完一巴掌之后,急的跳脚骂道:“你天天打开门做生意,咋就会没银子?别藏着掖着,赶紧给老子把银子拿出来。” 然后又对身后那两名汉子哈腰笑道:“两位别急,别急哈,这女人肯定有银子的,我一定打得她将银子统统交出来。” 两名汉子双眼逼视胡皮,继续不言语,只不过冷哼一声用以回复心中的不满。 胡皮继续喝骂继续逼迫贞娘,就是要银子。 贞娘则是蹲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委实一钱银子都拿不出来。 胡皮恼羞成怒,作势高高扬起右手又要对贞娘开打。 就在这一刻,郭业再也坐不住了,麻痹,这也叫男人?干你胡皮八辈儿祖宗的。 砰! 郭业拍案而起,不仅吓了对面自顾吃豆花的程二牛一跳,也吓了胡皮还有那两名赌坊打手一跳,趁着众人将眼神转移过来之机,郭业怒喝道:“住手!” 然后走出座位进了店中,对着胡皮冷声道:“胡皮,你再敢动手,信不信老子直接让你进去吃牢饭?” 呃 胡皮看着身穿公服的郭业出头,不由犯了心虚。 这惹谁也不能惹了官府中人啊,郭业这话他还真信,自己本来就名声臭出二里大街外,人家随便给自己套个罪名直接就进去了。 但是后头的两名赌坊的人也不是善茬儿呀,如果今天还不是欠赌坊的银子,估计免不得又是一顿痛揍。 赌坊这些人的手段,他胡皮整日厮混怎能不清楚? 于是对着郭业求情道:“这位公爷,你高抬贵手莫要管此事行吗?而且贞娘是我妻子,我冲她要银子,我打她,那也是天经地义之事,不犯甚王法啊。” 胡皮这话一出,差点没将郭业的鼻子气歪。 你娘的,什么狗屁天经地义,在老子这儿行不通,还真给你丫脸了,麻痹。 于是对着胡皮抡起右手,左右啪啪各打一巴掌,喝道:“照你这么说,老子是公差,打你也不犯法咯?” 郭业出手够狠,直接将胡皮脸颊打得高高肿起,眼冒金星,差点没站住脚步。 旁边一直不作声的两名汉子见着郭业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横插一杠梁子,未免心中不悦,但是碍于郭业公差衙役的身份没有敢大声质问。 而是语气生硬地说道:“这位公爷,这胡皮欠了咱们大兴赌坊的银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您这么做可就不厚道了。” 郭业看着这些习惯杀人放火泼油漆放高利贷的混账没什么好感,连正眼都不瞧二人一眼,冷哼道:“怎么着?朝廷什么时候颁布了律例,允许赌坊放利钱了?回头本公差还真要回衙门问问县尉大人了。” 这话中之意就是告诉这两名打手,这梁子他郭业架定了。 看着蹲在地上如受惊小鹿般瑟瑟发抖的贞娘,郭业更是坚定了援手相助这个弱女子的心思。 一听郭业这话,两名汉子知道今天这事有些波折了,随即再次问道:“公爷这是想替胡皮揽上此事?” 郭业没有理会问话,而是对二人厌恶地摆摆手,驱逐道:“告诉你们大兴赌坊的老板,丧尽天良之事最好少做,不然会折福的。” 两名汉子一听郭业已经放话到了这种程度,怎么还会不清楚今天这事已经变味儿了。 不过还是不死心,还想冲郭业说道两句,虽然不敢得罪郭业这种衙门中人,但是他大兴赌坊也不是没有靠山之人,不是那么好惹的。 谁知话还没出来,又传来一阵砰的声音。 吃完豆花的程二牛一拳砸到桌子上,直接将桌子锤了一个大窟窿,然后吆喝着嗓门对着两名汉子喝道:“还愣在这里干嘛?难道真想吃吃爷的铁拳,想到班房过过夜不成?” 两名汉子彼此对视一眼,程二牛这个混蛋凶名在外,连老虎都打得死的人能是什么好玩意吗? 随即只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灰溜溜地转身而去,转身之时瞪了胡皮一眼,威胁之意顿出。 胡皮见着郭业横插一梁子,帮自己解了围,可一想到两名大兴赌坊打手离去之时的眼神,心中再次泛起了心虚。 郭业看着蹲在地上楚楚可怜的贞娘,心中不免生出怜意,想要上前将她扶起劝慰几句。 谁知外头的程二牛冒然跑了进来,好像想到了什么东西,对着郭业有些无奈地附耳叹道:“郭兄弟,俺刚才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看来你又闯祸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快乐的小衙役 看着程二牛心事重重,郭业顿感不妙,狐疑地问道:“又怎么了?” 程二牛挠头为自己的粗枝大叶感到惭愧,弱弱地说道:“俺想起庞班头之前提过,这大兴赌坊的幕后老板好像就是秦捕头。” 我靠! 郭业真想一脚踹死程二牛这个浑汉,早干嘛去了?你一早说,哥们何必插手这个梁子呢。 这下扯蛋扯大了,本来就跟秦威有旧恨,现在又平添新仇,这不是要整死小哥我吗? 一想到秦威当日离去那阴鹜的眼神,郭业不由皱紧了眉头。 虽然秦威昨日没有骤起发难,但不代表以后不会报复于他,就连班头庞飞虎都说了,秦威此人龇牙必报。 看来今天这事一传到秦威耳中,诸多矛盾就不能善了。 郭业不禁心中惆怅道,我本小屌丝,奈何麻烦频加身。 看来,秦威一事不能马虎,最好尽快妥善做出处理,反正尾大不除,迟早是要出大事的。 心中打定了主意之后,郭业甩甩脖子对程二牛说道:“算了,管他呢。已经得罪,也不在乎多那么一两次了。” 而后弯身将蹲在地上的贞娘缓缓搀扶起来。 嘶 就在入手贞娘右臂处,郭业不禁暗赞一声舒服,纤纤柔荑柔若无骨,身上有股淡淡的脂粉香味,与吴秀秀的幽谷兰花香不同,贞娘的香味来得刺激,来得香艳,令郭业的内心不由一阵骚动。 不过虽好,奈何人家丈夫就在身边,只能强抑小腹汩汩袭来的躁动,将贞娘扶起之后退到了几步之外。 然后将满腔的躁火化作怒火,对着胡皮这个无赖劈头盖脸一阵骂道:“胡皮,你妻子杨婉贞容貌秀丽,端庄贤惠,你却不思进取整日胡混。你说你还是个男人吗?连打老婆这种下作之事你都干得出来,你真是枉为男人了。” 对胡皮这样没有节操人品的无赖,郭业这番话无异于对牛弹琴,纯属扯淡。 胡皮听罢之后只是连连点头称是,哪里有一丝悔改的态度,无非是惧怕郭业这个官府衙役再对他动手动脚罢了。 不过郭业这番话听进一旁无声啜泣的贞娘耳中,却是另外一番心头滋味,听得她美目连闪,不时偷眼看着郭业这个年纪轻轻俊俏若斯的小衙役。 身后程二牛催促郭业去衙门的时辰快到了,郭业才再次盯了贞娘一眼,而后缓缓转身。 走出店门口,郭业看到一个大窟窿的饭桌,随即从腰间掏出几钱重的碎银抛进店里,头也不回地朗声道:“这点银子给你家做补偿。胡皮,你给我听好了,如果让我发现你再殴打虐待妻子,哼,咱们大牢见,牢中刑具百般花样,看老子整不死你。” 说完之后,不顾身后贞娘和胡皮的反应,与程二牛并肩而行朝着衙门走去。 店里头的胡皮见着一小块儿碎银抛进店中落在地上,赶忙扑身上前跪在地上将银子捡了起来塞进了腰间。 动作一大扯动了刚才被郭业左右开弓扇成红肿的脸颊,不由吱呀抽着冷风一个劲儿喊疼。 贞娘注视着远去的郭业许久,默不作声。 听着胡皮龇牙喊疼,不禁慌忙弯身将丈夫胡皮悠悠扶起,嘘寒问暖之意陡出。 对于她这样的女人来说,丈夫就是天就是地,即便胡皮再是混账无比,那也是她贞娘的一片天。 郭业与程二牛踩着时间总算是到了县衙,所幸没迟到。 一进皂班大房,班头庞飞虎已经早早在等候着众人,郭业和程二牛前脚跟刚进大房,后头朱鹏春和甘竹寿这对胖瘦头陀也接踵而来。至于其他七名下乡催粮征税的皂隶衙役,并没有及时赶回来,还在乡下。 庞飞虎示意几人先坐下,做一下近期的安排。 看在郭业眼中,感觉有点像后世企业公司里头各部门的经理召集同事下属开早会,然后安排一下本周的主要工作。 想想还真是像。 果不其然,庞飞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簿子打开之后看了几眼里头的记录,然后说道:“张小七,阮老三等七人在各乡忙活催粮征税之事,就不再做安排了。至于你们四人,哦,对,这位郭业是新来的同僚,我想你们几个都应该认识了。” 郭业缓缓起身,很庄重地对在场几人点头示意。 甘竹寿还是那副屌样,看了一眼郭业,然后继续低下脑袋,脸上毫无笑容跟个吊死鬼似的。 程二牛则是嘿嘿一阵傻笑,倒是朱鹏春这小子笑得有些讪媚,心里指不定还在打抱郭业大腿的主意。 郭业坐下之后,庞飞虎继续说道:“从今天开始,郭业和程二牛搭班儿,负责东门进城的收税事宜,至于甘竹寿和朱鹏春你们二人则是负责东城到南城的菜场和集市的征税事宜。大家有没有问题?” 郭业知道自己在衙门中根基浅薄,资历一片空白,是个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 所以必须奉行一个职场准则,领导让干啥就干啥,绝对不能有怨言,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不然还没干几天就这个不满意那个不同意,无异于自取死路。 尽管他知道守东门是一个很枯燥乏味之事,但是他还是摆出一副甘之如饴的表情对庞飞虎起身抱拳说道:“班头放心,我一定会和二牛兄弟守好东门,不给咱们皂班抹黑。” 果然,郭业这份知进退懂分寸的言语博得了庞飞虎的再次好感,心中欣慰道,不枉为对这小子另眼看待,不错。 一旁的朱鹏春见着郭业和程二牛搭班,不由起身冲庞飞虎申请道:“班头,您看是不是让属下和郭兄弟搭班儿啊,如果他有甚不懂的地方,属下也可以从旁提醒他不是?” 朱鹏春打得什么主意别人不知道,郭业还能不知道吗?看来这小子真是钻营到家了,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不过他这话却引起程二牛的不满,程二牛觉得自己与郭业聊得较为投契,再听朱鹏春这话明显有“棒打野鸳鸯,硬拆好基友”之嫌,脸色霎时一黑,瞪着朱鹏春恶声说道:“咋的?你朱鹏春能从旁提醒郭兄弟,俺程二牛就不行?难道就你朱鹏春有经验不是?瓜兮兮的傻娃子,瞧把你能耐的。” 说完还冲着朱鹏春挥舞了一番铜钹大的拳头,以示抗议外加一点点威胁。 朱鹏春见着程二牛又开始犯浑了,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脑袋,然后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郭业,不再言语。 郭业让朱鹏春那混球的哀怨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扯了扯程二牛的胳膊,笑道:“二牛不要这样,咱们都是一个班的弟兄,要精诚团结才是。” 而后又对庞飞虎抱拳告辞道:“班头,开城门的时间快到了,我和二牛先赶往东门了。” 庞飞虎满意地看着郭业,然后点点头挥挥手,道:“去吧。” 郭业和程二牛随即离开了皂班大房,出了县衙大门,向东门方向赶去。 离开油麻胡同的那个家之前,郭业还想骑驴来上班的,想想还是算了,连庞班头都徒步上班,他一个小衙役骑驴上班,太奢侈太高调了。 于是和程二牛两人徒步小跑,缓缓赶到了东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天已亮堂,初阳东升,一片金光铺满大地。 吱呀喀喀喀喀 郭业和程二牛二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将东门城门徐徐打开,一线初阳照耀在身,照得郭业心情大好,心胸霎时开阔了起来。 程二牛对着城内城外扯开嗓子吼道:“开城门咯,出城走好,进城交税哩。” 郭业听着程二牛满口川味的吼嚎,不由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喊道:“开城门哩,出城走好,进城交税哩。” 心中更是暗暗补充道,万物复苏,万象更新,新的一天开始了。 一时间,出城人潮汹涌,进城人员有规有矩排起长龙,进来一人就往筐子里投上两文铜板。 重复的工作,重复的动作。 就这样,郭业开始了在大唐盛世小衙役的第一天工作。 大唐小城管,玩得也很嗨。 在接下来的几天,郭业的小衙役生涯渐渐进入了佳境,也彻彻底底将自己融入了大唐社会。 不出几天,凡是进出过城门的陇西县人都知道了城门口有一个快乐的小衙役,不像其他衙役一样凶神恶煞趾高气扬,相反这个快乐的小衙役态度和煦,还一团和气。 这个小衙役就叫郭业。 日复一日,郭业和程二牛继续早起晚归,一直在东门负责着守门收税事宜。 这一日的傍晚,还未到关城门的时间,朱鹏春却兴致勃勃地朝着东门方向跑来。 一见程二牛和郭业继续一左一右站着守门,对着二人说道:“郭兄弟,二牛,赶紧收拾收拾,去醉仙楼。” 程二牛并不待见朱鹏春这个混蛋,皱眉说道:“关城门的时辰不到,怎么走?” 朱鹏春嘿嘿笑了一声,然后指了指脑袋上那个四方幞头衙役帽子说道:“时辰到不到还不是咱们说了算?赶紧的,别废话了,庞班头让你们赶紧关了城门去醉仙楼与他会和,我告诉你们,去早了有酒有肉有菜吃,去晚了,屌毛都吃不着。你俩看着办。” 说完转身,哧溜一声又返回跑去。 郭业疑惑地看着程二牛,问道:“好端端的,庞班头请咱们去醉仙楼吃饭干啥?” 因为醉仙楼是陇西县城数一数二的大饭店,一顿酒菜下来没个半两银子根本吃不住。 在他印象里头,庞飞虎的家境也是一般般啊。 程二牛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摇摇头表示不知,不过已经开始收拾筐子,准备关城门了。 郭业也上前搭把手关了城门,既然庞班头相邀,怎么可能不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醉仙楼偶遇 时辰已近黄昏,天边一抹残阳未散,街上行人却已如鸟倦归巢陆续返家。 当郭业和程二牛赶到城东大街的醉仙楼之时,朱鹏春已经早早在店门口等候。见着二人到来,也没有过多寒暄,径直将两人领进醉仙楼上了二楼的一个大包厢内。 一进大包厢,朱鹏春边赶忙找到自己的座位迅速抄起筷子吧唧吧唧开始吃菜,活脱饿死鬼投胎,一边嚼着肉块喝着酒一边嘟囔道:“班头,他们来了,呜呜好吃,可饿死老朱我了,幸好没让你们吃完。” 庞飞虎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如饕餮般满嘴油腻的朱鹏春,赶忙招呼着郭业和程二牛相继坐下准备吃饭。 待得郭业坐下之后,扫视了一下包厢内在座的几位,除了班头庞飞虎,胖瘦头陀朱鹏春和甘竹寿,还有两张陌生的新面孔。一个年纪略大约莫四十来岁,一个也是二十出头,看装扮同是衙役中人,但是郭业从未见过。 在庞飞虎简短介绍下,郭业才知这两人也是皂班的衙役,一个叫张小七,一个叫阮老三,最近分别负责陇西县下辖的东流乡和李庄乡的催粮征税之事。 两人因为昨日便完成了两乡催粮征税的任务,所以提前返回县衙述职报道。 历年来,这下乡催粮征税之事都是皂班最头疼的老大难之事,没想到张小七和阮老三能够提前各自完成任务,庞飞虎心情非常不错。所以,才有了今天醉仙楼的这顿饭局。 一嘛是庆祝两人的任务完成,二嘛也是介绍郭业和张小七几人认识一番。 至于第三个原因,那就是他自己心里有另外的打算,不过说来说去也是为了郭业这小子,这小子才到皂班当差几天,但是办事老练,爱岗敬业,着实让庞飞虎喜爱。 郭业借着庞飞虎的饭局,自我介绍一番和张小七和阮老三两人重新认识了一番。 接下来,众人觥筹交错,除了吃就是喝,如果再不吃喝,估计满满当当一桌酒菜就要被朱鹏春这个饿死鬼给消灭光了。 再说了,皂班虽然负责的是催粮征税之事,看似油水很多,其实压根儿就捞不到什么外快,不能与捕班相比,皂班的衙役收入都不高,拿的都是有数的月银,多的时候一两半,少的时候也就不足一两。 所以,庞飞虎能够花银子在醉仙楼请众人吃顿饭,也算是给弟兄们打打牙祭加加伙食,这个时候如果不多吃点,那才是傻蛋。 不一会儿,风卷残云,整个饭桌上已经空盘叠起,依稀可见的除了一盘稀落的花生米外,就剩满桌的鸡骨头。 用郭业的话讲,这哪里是公务员啊,这简直就是一般饿死鬼投胎的鬼子进村。 饶他和庞飞虎矜持一些,结果却是吃得只有半饱。 嗝 朱鹏春打了一记饱嗝,拿筷子剔着牙,不由赞了一声:“吃得真叫一个舒服啊,咱们班头真是敞亮。咱们皂班弟兄能摊上庞班头这么一个上司,这是弟兄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众人都用鄙视的眼神瞅了瞅朱鹏春,但是对他的话却是不置可否。 庞飞虎这个班头当真是没话说。 郭业坐在庞飞虎身边,举杯对他说道:“班头,这些日子多谢你对我的照顾,属下水酒一杯敬班头,提携之恩铭感五内。” 庞飞虎哈哈一笑,对着郭业举杯相碰,咕咚一口灌完,然后说道:“心照不宣啦。郭业,你是块好料子,好好干。” 郭业听着庞飞虎的话,心中暖意洋洋,刚想对庞飞虎再说几句煽情的话,突然—— 隔壁包房传来一阵觥筹相碰的喧哗之声,吵得郭业等人耳朵聒噪,头皮发麻。 “哈哈,整个陇西县城也就醉仙楼的烧鸡最是地道,唔,好吃!” “那可不呗,你小子以为醉仙楼是街边的破烂旧事啊?这一顿饭没个半两银子可下不来。” “刘二说得对啊,不过属下以为能够在咱秦捕头手下办事,才叫福气,大家说是吧?” “是,是啊” 一时间,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话此起彼伏,闹腾得整个醉仙楼二楼都能听见喧嚣。 郭业这边包厢中人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因为从隔壁传来的动静和说话,掰扯着脚指头都知道隔壁的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了。 秦捕头? 不就是捕班捕头秦威和他手下的几名心腹爪牙吗? 郭业更是心中暗啐,真是流年不利犯了太岁,吃顿饭还能和秦威这个混蛋碰到了一块儿,还是两隔壁。 不过庞飞虎却没有这般想,而是脸色泛起一丝笑意,轻声说道:“果然没有算错,每个月的这个时间,秦威肯定会在这儿和手下吃饭。” 呃?听到庞飞虎喃喃自语的郭业不由一愣,难道今天班头来醉仙楼吃饭为的就是等秦威? 不待他琢磨透,庞飞虎已经将郭业拉扯起来,说道:“走,趁着秦威在醉仙楼吃饭,我豁出这张老脸年替你说和说和,以后都在一个衙门办事,抬头不见低头见,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 不止郭业,就连朱鹏春,程二牛,张小七等人乍然失色,原来庞班头还有这个心思。 众人看着郭业的眼神都不禁有了一丝羡慕,看来庞班头对郭业可不是一般的器重啊。 唯有朱鹏春心中暗暗自喜,不禁大呼道,老子知道内幕,老子知道郭小哥不简单,嘿嘿,后面还有县尉大人哩 郭业蠕动着嘴唇,心中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庞飞虎竟然对他关心若斯,也是啊,头上老是悬着秦威这把铡刀,干什么心里都有个疙瘩,不得劲儿啊。 于是在庞飞虎的拉扯下出了包厢,朝着隔壁秦威等人的包厢走去。 吱呀 庞飞虎一进秦威包厢,赫然可见,秦威正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和自己个心腹爪牙喝着小酒啃着大鸡腿。 在房门打开的一霎那,秦威也发现了庞飞虎和郭业这两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两人突兀的闯进来,着实让秦威和几名爪牙大大吃惊。 捕班和皂班向来不和,这在县衙里头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捕班捕头秦威自恃县尉谷大人宠信,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与皂班班头庞飞虎心中素有芥蒂,这也是众所周知之事。 今日庞飞虎不请自来,秦威和几个手下真是有些搞不懂了。 特别是身后还跟着郭业这个秦威不待见的小衙役。 随即,秦威将手中啃到一半的鸡腿往桌上一扔,阴阳怪气地哼哼道:“哟,庞班头真是稀客哈,竟然能在醉仙楼这种地方看见庞班头,啧啧,你们皂班啥时候也富裕到随时都能下馆子的地步了,长见识了,哈哈,长见识了哈。” 这话一出,庞飞虎神情瞬间一滞,本来还有些笑意的脸色突变,青红掺杂委实难堪。 秦威这么裸地奚落皂班的穷困拮据,作为一班之头的庞飞虎能开心到哪里去。 不过他知道自己今天是为了郭业之事而来,不能轻易发怒,于是抑制住心中的愤慨,勉强笑道:“让秦捕头见笑了,我和弟兄们在隔壁吃饭听到这边的响动,敢情这么巧,原来秦捕头也在这儿吃饭。” 秦威见庞飞虎在自己这么奚落下还面色无常,不禁觉得奇怪。 于是随便打了个哈哈,却将眼神转移到了跟在庞飞虎后面的郭业身上。 双眼阴鹜如秃鹫觅食,目不转睛阴沉毒辣。 顿时,包厢内气氛陷入了尴尬。 庞飞虎见状,轻笑道:“兄弟今日过来,一嘛是想请秦捕头还有捕班的几位弟兄吃顿饭,二嘛,呵呵,是想充充和事佬,帮我这个不争气的属下说和说和,希望秦捕头看在庞某的薄面上,大人不计小人过,网开一面,不要再和郭业这小子计较。” 呃? 这下轮到秦威发愣了,没想到一向不喜惹是生非强出头的庞飞虎会帮一个小衙役说情,有点意思。 可惜就凭他一顿饭几句话,自己就能放过郭业这个混账?简直痴人说梦。 吧嗒! 秦威将手中的酒碗摔倒在桌上,用手掏了掏右耳朵,对着身边的一个捕快问道:“刘二,老子没听错吧?庞班头要请咱们捕班吃饭,哈哈,要在醉仙楼请咱们捕班吃饭。哈哈你,去将醉仙楼的掌柜叫来。” 几名在座的捕班衙役见着秦捕头大笑,也附和地跟着发笑,不时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庞飞虎和郭业。 刘二听到秦威的吩咐之后,瞬即离开包厢出门去叫醉仙楼的掌柜了。 听着秦威这不阴不阳损人不留余地的话,庞飞虎的脸色变得已经很难看很难看,难看到郭业看着心里都在泣血。 只见郭业紧紧握住双拳,浑身有些颤抖,秦威这个狗东西真是欺人太甚,同是班头,竟然如此奚落自己的上司。 但是他没有立马发怒,因为他知道庞飞虎之所以如此忍辱负重,无非就是帮他说和,如果自己现在一冲动,那么庞班头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现在他除了忍耐之外,就只有恨,恨自己的力量微薄不能反抗,恨秦威的欺人太甚目中无人。 不一会儿,醉仙楼的掌柜被刘二叫了上来,尾随在刘二身后进入了包房。 郭业粗粗斜视了一眼,是一个年近六旬的孱弱老头。如果他记得不错,醉仙楼的掌柜姓薛。 薛掌柜对着郭业和庞飞虎点头致意了一下,然后走到秦威跟前,问道:“秦捕头相召,不知有什么吩咐?” 秦威瞥了眼薛掌柜,没有正眼瞧他,而是手抓了一把花生米一个接着一个往嘴里扔,然后哼声问道:“薛掌柜,你告诉庞班头,咱捕班弟兄在你这醉仙楼吃饭,一顿饭要几个大钱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小哥打你脸,没商量 薛掌柜习惯性地哈着腰,然后轻声细语地说道:“秦捕头和公爷们能够光临小店,那是小店的福气,怎么还敢收诸位的饭钱呢?嘿嘿,使不得,使不得。” “哈哈哈” “算你老小子识趣儿!” 秦威和捕班的几个衙役哄堂大笑,笑得整个包厢乱成一片,都用一种奚落的眼神望着庞飞虎和郭业。 此时的庞飞虎怎么还会不懂秦威的意思,人家作威作福惯了,来醉仙楼吃饭压根儿就没付过银子,哪里需要你请客。 秦威狂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罢后对着庞飞虎不屑道:“庞班头,我看你还是省省吧,你赚这三瓜俩枣儿的也不容易,这点银子八成还不够给你爹抓药的,哈哈。如果手头不宽裕的话,大可跟秦某说说,毕竟一个衙门的,我不帮衬你谁帮衬你啊!” 说到这儿,也不顾庞飞虎到底会不会暴怒,继续颐指气使的将目光转向郭业,冷哼道:“姓郭的,难道你不知道断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吗?你觉得我还会与你善了吗?” 言下之意,自然指的是郭业横插一手破坏大兴赌坊榨取胡皮钱财之事。 旧恨未消,又添新仇,看来秦威打定了主意,与郭业是不死不休了! “你” 郭业已经忍无可忍,大步一跨就要冲上前去教训秦威这个满嘴喷粪的王八蛋。 可人如利箭刚要脱弦,就被庞飞虎一把拽住了胳膊,然后在他耳边轻声呵斥道:“郭业,别冲动,不要中了秦威的诡计。只要你上前一出手,殴打上司的罪名铁定跑不了,到时候你就等着脱掉公服,吃秦威的报复吧。” 庞飞虎这话如醍醐灌顶般冲进郭业的耳中,将他那颗躁狂的心顺势一浇,冷静了下来。 是呀,秦威明摆着就是故意激他暴怒,然后大打出手。只要自己敢动手,那殴打上官的罪名就背定了,到时候别说脱掉公服了,被革职出衙门之后就是小命都拿捏在了秦威这个畜生的手中了。 郭业冷静下来之后,后背立马生冷,如果刚才一冲动虎逼赫赫地上前揍秦威,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秦威,草你八辈儿祖宗的,算你狠。 但是看着庞飞虎那张因为受辱而早已愤怒得快憋出火来的脸颊,郭业又心有不甘。 难道就任凭秦威这么肆无忌惮地狠踩庞班头? 不,郭业心中怒吼,从进衙门一开始到今天豁出脸皮替自己求情说和,庞班头就跟兄长一般照顾自己,如果今天不替他争口气回来,我郭业还算是个人吗? 看了一眼得意洋洋嘴里叼着一根鸡骨头剔牙的秦威,又看了一眼唯唯诺诺站在旁边的薛掌柜,突然,郭业计上心头来。 随即,郭业伸出右手探进左袖中摸索了一番,然后掏出一锭约莫一两重的银子对着薛掌柜喊道:“来,薛掌柜,结账!” 见着薛掌柜朝他转身,然后将银子轻轻一抛落到对方的怀中,问道:“够不够?” 薛掌柜接过银子后仿佛就跟接了个烫手的山芋般,急忙走到郭业跟前喊道:“不用啦,当真不用啊。这,这公爷们来咱们饭店吃饭,那是咱们的荣幸,哪里还敢要公爷的饭钱啊。” 庞飞虎不知郭业葫芦里头卖得什么药,刚想开口问郭业,只见轻轻摆手对着庞飞虎耳语道:“班头,您别说话,我今天不替你争口气回来,我就不是带把儿的。” 说着又从袖子里掏出一锭一两重的银子,继续塞进跟前的薛掌柜怀里,然后脸色一板说道:“这锭银子是替秦捕头几位付的饭钱,来,收好了。” 呃? 这时,就连秦威和刘二等几个捕快都被郭业这小子给弄糊涂了,敢情这小子脑子有病,银子多了烧得慌? 特别是刘二几个捕快,看着郭业一锭接一锭的从袖子里掏出银子,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 薛掌柜是个生意人,表面糊涂心里精明着,在包房中呆了一会儿就知道这几位公爷在窝里斗,哪里还敢搀和里头的破事? 一个劲儿地将怀里两锭足足二两的银子往郭业手中塞还,这一顿饭两顿饭是小,万一无缘无故得罪了秦捕头,砸了自家的醉仙楼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谁知郭业不理会薛掌柜的硬塞,然后一把拽起身边庞飞虎的胳膊,一脚将包厢的房门窜开,破门而去。 刚走到门口,又转头对着包房内喊道:“薛掌柜,你开门做生意,赚得就是翻翻炒炒的辛苦钱,这二两银子你就放心大胆的收着。我郭业没啥文化,但是好歹也是爹生娘养有家教的人,吃饭付钱这种事天经地义。吃饭不给钱这种破事,只有沿街乞讨的臭要饭才会去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恬不知耻,沾沾自喜,还他妈要不要点逼脸了?” 言罢,郭业不无挑衅地透过房门望了一眼秦威,你不是喜欢说话阴阳怪气吗?小哥也给你来几句软刀子,打你脸,没商量。 之后,已经在隔壁和庞飞虎二人招呼起程二牛,朱鹏春等人离席扬长而去。 转而下楼梯之处,庞飞虎突然顿感酣畅淋漓,心中刚才所受的憋气一消而散,不滞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之大足以震耳发聩,传遍了整个醉仙楼上下,也传进了秦威等人所在的包厢。 秦威脸色难看的坐在位置上,咬牙切齿咯咯作响,心中恨道,指桑骂槐,郭业这个小畜生绝对是指着和尚骂秃驴。 混账东西,竟敢拿二两破逼银子打老子的脸,还敢说我秦威没爹没娘没家教,还敢将老子比成臭要饭的。 郭业,郭业,你这是自寻死路啊! 秦威一边心中怒吼,一边阴晴不定地看着手足无措拿着两锭银子的薛掌柜。 薛掌柜被秦威看得心里发毛,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难道是秦捕头惦记上咱手中的二两银子了? 于是胆颤心惊地走到秦威跟前,畏首畏脚地将两锭小银子递上前去,弱弱地说道:“秦,秦捕头,小店怎,怎么敢收公爷们的饭钱呢。这二两银子,就当是小店孝敬给秦捕头您的。” 如果刚才郭业那番指桑骂槐的话是啪啪啪打脸的话,那么薛掌柜这话算是彻底惹毛了秦威。 砰! 秦威一拳砸在饭桌上,震得桌上空盘子哗啦啦掉在地上,碎得七零八落。 心中憋闷的怒气被薛掌柜彻底点燃,秦威一把拽住薛掌柜的衣领,双眼盯着他口中冒着寒气地咬牙说道:“你也当老子是臭要饭的?” “啊?” 被秦威拽得喘不过气来的薛掌柜吓得身子一颤,连连摇头喊道:“不是,不是啊,小的不敢,哪里敢啊。” 砰! 秦威又是一把直接将薛掌柜这堆老胳膊老腿老骨头扔在了地上,喝骂道:“滚,滚出去!” 薛掌柜闻听之下如蒙大赦,顾不得身子骨的疼痛,从地上蹭的一下爬起来,一猫腰迅速溜了出去,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薛掌柜在夺门而出的那一刹那也在琢磨,今天真算是无妄之灾了,难道今年我老薛命犯太岁不成? 待得薛掌柜离去之后,见着主子受辱的捕快们纷纷跳脚唾沫起郭业的胆大妄为,不知死活。 秦威冷眼看了一圈这几个炸窝的手下,心中冷哼,妈的,这时候知道义愤填膺了?早干嘛去了。 一旁的刘二骂郭业骂得最凶,还撸起袖子拔出腰间唐刀对着秦威表忠心道:“秦捕头,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不您带着弟兄们直接杀将过去,活劈了郭业这个小畜生。” 秦威心中不由冷笑,活劈郭业?你他妈敢吗。光知道耍嘴皮,光知道吃老子的喝老子的狗东西,关键时候一个都用不上。 但是秦威嘴中却是说道:“不着急,本捕头不禁要让郭业滚出衙门,要让他求死不得,求死不能。还要让整个皂房都没得安生。庞飞虎这厮不是喜欢护着姓郭的那个小畜生吗?呵呵,老子一定会让他追悔莫及的。” 刘二等人一听秦威这话,心中不由打了个冷颤。 顺势问道:“秦捕头心中已有了妙计不成?” 嘿嘿 秦威扬起嘴角转身望着东流乡的方向,哼哼道:“你们看着吧,老子要让皂班的这群穷光蛋全部被革职滚出衙门,包括庞飞虎那厮。让他们知道得罪我秦威,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下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迟来的报复 郭业在醉仙楼用这番夹枪夹棒的言语羞辱了捕班捕头秦威,虽然彻彻底底得罪了秦威,与秦某人彻底决裂,势成水火。 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及时替庞飞虎挽回了颜面,替一直遭受捕班那群王八蛋白眼欺凌的皂班伙计们出了一口恶气,不仅在庞飞虎心中大大加分,更是让朱鹏春,程二牛,张小七等一干皂班衙役的心中产生感激敬佩的同时泛起了微漾波澜,让他们形成了一个错觉。 这个错觉就是郭业这小子才是庞班头的心腹弟兄,不然怎么庞班头会如此护住他。 同样,朱鹏春这小子也心中不断坚定,郭业的背后肯定站着县尉谷大人,不然凭他这个小衙役怎么去敢摸秦威这个一班捕头的老虎屁股。 在接下来的几天日子,郭业一直在快乐与忐忑中渡过。 快乐,是因为皂班弟兄都视他如手足,都敬他如庞班头的副手,皂班小二哥。 忐忑,是因为他知道新仇旧恨交织一起,龇牙必报的秦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是这个报复却是迟迟未来。 都说等待的日子最难熬,其实等待报复的日子更他妈难熬。 都说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那个天气最压抑,其实黎明之前的那份黑暗最让人煎熬。 郭业没有其他高招,唯一的办法而且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只有一个等字。 饶是他来自后世,见过多少腹黑之术,听过多少阴谋诡计,但是如今自己一穷二白没有根基,连还手的能力都要狐假虎威,除了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些什么。 这一日清晨,郭业依旧按照老习惯,在程二牛的敲门之下起床出门,然后途经“贞娘豆花店”搂一眼美艳无双的老板娘贞娘,过过眼瘾。最后吃饱喝足,手握铁尺迈步在大街之上前往东门开城门,进行一天的收税工作。 可人还没到东门,就被满脸虚汗的朱鹏春给寻觅到了。 朱鹏春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将两人拦住了去路,然后脸上慌张地对着郭业喊道:“郭兄弟,出事了,出大事了。” 嗡 郭业脑子一懵心中一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朱鹏春急道:“庞班头已经在县衙了,召集皂班的弟兄赶紧回衙门议事。” 出事了? 郭业本来就忐忑秦威的报复,现在听着出大事三个字顿时心乱如麻,连程二牛都没打招呼就飞速奔往县衙而去。 还杵在那儿发呆的程二牛瓜兮兮地问道:“那啥,城门不开了?” 朱鹏春白了一眼这个憨货,没好气地说道:“其他几乡下去催粮征税的弟兄昨夜就回县城了,庞班头已经安排别的弟兄值守东门,你不用管了,赶紧和我老朱一起回县衙吧。” 说着,也不拽拉程二牛,撒丫子朝着郭业的背影追去。 不一会儿,郭业就气喘吁吁地飞速跑进了衙门。 前脚跟跨进皂班大房,后脚跟朱鹏春和程二牛也尾随赶到。 一进大房,除了一脸阴沉的庞飞虎外,还有瘦头陀甘竹寿,张小七,阮老三,其他三两个衙役也都是皂班中人,应该是昨夜完成任务回衙门的皂班弟兄。 郭业顾不得和其他几人打招呼和自我介绍,就冲着庞飞虎匆忙问道:“班头,出啥大事了?” 庞飞虎意兴阑珊地摆摆手,然后侧头看向蹲在地上掩面懊悔的张小七,怒其不争地叹道:“你问这个不争气的玩意。” 如今的郭业深得庞飞虎器重,又在皂班十来人中声名鹊起,问出来的话自然有一定的份量。 只见他走到张小七身边轻拍几下对方肩膀,和声问道:“小七兄弟,到底出了啥事?” 张小七知道郭业脑子活主意多,随即哭丧着脸对着郭业说道:“之前班头派我下东流乡催粮征税,我本想着既然提前完成了任务就先回城里报道呗,于是就将征收来的粮食囤房在东流乡的晒谷场上暂时寄放着,回头再拉回县里。可谁知我回城还没一个礼拜,昨日再回东流乡,却发现晒谷场上的粮食全部不翼而飞了。” 说完,又颜面哭泣哇哇叫道:“完了,这次真完了,衙门规定每年下乡催粮征税一次,这丢了税粮可是大罪啊。” 郭业一听东流乡三个字,心里没来由的一紧。 而且张小七也没说错,丢失税粮可不是小事,他来衙门当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对于大唐律例多少已经开始熟悉了一些。 衙门公差若丢失税粮或税银,这已经涉及到动摇国之根本,照大唐律例来判,按律当斩啊! 即便事出有因,情有可原,最次也要充军塞外流放三千里。 这充军塞外就是放逐在与突厥交界的边疆之地,流放三千里就是天涯海角琼州之地,这与斩立决有什么区别?左右都是一个死。 看来,张小七这次真是麻烦不小了。 就在张小七掩面痛哭,庞飞虎一脸阴沉,在场几名衙役同僚长吁短叹之时,突然,郭业好像想到了什么。 等会儿,东流乡,东流乡,难道是秦威这个王八蛋使得坏? 东流乡的里正是刘老赖,而刘老赖与秦威又是翁婿的关系。 这年头,太平盛世,除了山匪,普通老百姓怎么敢动官府的税粮。 而且整个东流乡方圆百里根本没有匪患,也只有家丁仆役众多的刘家和吴家才有这个实力能够在一夜之间将晒谷场的税粮全部搬空。 自己岳丈吴茂才家中粮仓满满,而且十足一个惜命如金吝啬如鬼的守财奴,根本不会铤而走险,干这种掉脑袋的事儿。 晒谷场的税粮可不是只有一担百十斤,至少也有一百石之多,一石等于十斗约莫百斤,一百石就是一万斤左右,一万来斤的粮食堆起如几座小山高,普通人家即便搬得走也没地儿囤积啊。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秦威暗中怂恿刘老赖趁着张小七不再东流乡之时,将晒谷场的粮食连夜偷空。 答案呼之欲出! 干,一切都是秦威在背后搞的鬼。 而且,这也就解释了秦威为何在受了自己一番言语奚落之后却一直没有做出反击报复。 这孙子根本不是不报复,而是直接来一次釜底抽薪的毒计,让皂班所有弟兄吃不了兜着走。 固然张小七难逃一死,连带着整个皂班都要遭到县尉谷大人的责罚,甚至庞飞虎这个班头都难辞其咎。 狠,真他妈狠啊,秦威这招简直就是一招绝户计的翻版。 郭业越是寻思,心中越是肯定这事就是秦威这个王八蛋搞得鬼。 心中分析的差不多之后,郭业将自己的猜测说给了庞飞虎和房中的衙役弟兄们听。 郭业分析得头头是道,庞飞虎和在场诸人听得连连点头,越听越像是那么回事。 待得郭业讲完,张小七抹着鼻涕拔腿就往房外跑去,庞飞虎喝问道:“你小子干啥去?” 张小七哽咽着嗓子,呼气道:“我找秦威这个王八蛋理论去,这个黑心贼,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非当众戳穿这个王八蛋的黑心计。” “糊涂!” “不可!” 庞飞虎和郭业同时对着张小七阻断道,只听郭业又对着程二牛喊道:“二牛,去,把小七给我摁下来,别让他坏了大事。” 程二牛一直与郭业相处甚欢,而且经过几件事之后,对郭业的话当真是言听计从。 听着郭业吩咐,程二牛二话不说一个扑身上前直接将张小七压倒在地,然后将他摁住。 还不待张小七张口质问,郭业对着屋中诸人解释道:“千万不要惊动了秦威,相反,我们还要表现出一副很惊慌的模样,不然这批粮食就永远也别想拿回来了。” 庞飞虎对着程二牛挥挥手,然后将张小七拉扯起来,说道:“你这个瓜娃子怎得就那么沉不住气?现在明摆着是秦威要坑害我们皂班,你还愣往他那儿冲去,你想想看,你这么一动,除了让秦威知道我们已经知晓他是幕后黑手,还能有什么用处?” 张小七事后冷静了下来,心乱如麻,这转眼就要掉脑袋了,怎么从容不迫的下去? 随即喟然一叹,找了一个墙角旮旯抱头蹲了下来,不住叹气。 其他几个衙役盯着庞飞虎,等待着他下达主意。 程二牛憨声道:“班头,你说咋办吧?” 甘竹寿继续一副吊死鬼的模样看了庞飞虎一眼,然后低下脑袋不说话,反正领导让干啥就干啥,别的主意他也不会出。 至于朱鹏春,就比所有在场衙役都要来得云淡风轻,一脸轻松地看着郭业,仿佛知道天大了秘密一般,语气非常自信地说道:“这有啥的?不行就让郭兄弟找一下县尉谷大人求求情呗。县尉大人一声令下,秦威还敢再从中使坏吗?” 这话一出,郭业立马知道要坏菜。 他哪里认识什么县尉谷德昭,之前无非就是借势而已。 让他去找县尉大人命令秦威还回粮食,这不是让他出丑出洋相吗? 心里怒骂朱鹏春这小子嘴欠的同时,也环顾了一下庞飞虎和在场衙役的殷切眼神,特别是张小七那充满曙光的双眸。 脑中主意飞速盘旋,最后咬咬牙解释道:“此事找县尉大人绝对不妥。” 庞飞虎疑问道:“为何?” 郭业苦笑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不就是告诉县尉大人,咱们皂班的弟兄办事不力,弄丢了税粮吗?” 庞飞虎脸色一滞,不自觉地点起了头,心中叹道,是啊,自己是县尉大人提拔的,如果向县尉大人求情,不就是告诉县尉大人自己能力不足,皂班在自己的领导下一塌糊涂吗? 不妥,确实不妥,非常大大的不妥。 但是除了这样,又还有什么办法呢? 郭业问道:“离押运粮食入衙门粮仓还有几天时限?” 庞飞虎看了眼早已失去信心的张小七,竖起两根手指,叹道:“还有两天。” 郭业掰扯着手指头,对着庞飞虎轻声说道:“或许只有这么办了,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找回丢失的粮食。” 一声落罢,在场霎时寂静! 唔? 庞飞虎和在场一干衙役再次将目光凝聚到了郭业身上,特别是张小七,双眼迸发出希望的曙光再次熊熊燃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岳父大人,送您一场天大的富贵 正如郭业所说,此事千万不可惊动了秦威,否则打草惊了蛇就大大不妙了。 随即,庞飞虎驱逐了屋中其他人之后,与郭业密谋相商,商讨如何在两天的时间里将丢失的税粮补进县衙粮仓,如何从刘老赖和秦威的口中将被偷盗的税粮给撬出嘴来。 一番密议之后,兵分两路。 庞飞虎带着当事人张小七,还有一干衙役继续在城中维持日常的工作,保持战战兢兢一副天塌下来的神情以掩人耳目,特别是要麻痹松懈秦威的注意力。 而郭业则是临危授命,带着程二牛,胖瘦头陀,阮老三悄悄赶赴东流乡,查探里正刘老赖将税粮藏到了何处。 郭业有理由相信,这么大一笔粮食,刘老赖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转移出东流乡,也不可能在这个风口浪尖之时冒大不韪将这批粮食偷运出东流乡,甚至陇西县城。 临走之时,庞飞虎对着程二牛,阮老三等人义正言辞地训斥,郭业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如敢忤逆违抗,自动脱掉公服滚出衙门,滚出皂班。 庞飞虎这一句话,算是彻底奠定了郭业在皂班中二把手的地位。 一路使然,郭业从油麻胡同的家中牵出毛驴,和程二牛等人齐齐奔赴东流乡而去。 郭业在东流乡的第一站没有选择在里正刘家,而是自己的老丈人家,吴家。 到了吴家之时,天色已近黄昏,乡村僻壤之地不比县城大地方,此时早已鸟倦归巢,整个庄子里陷入了寂静,偶尔能听见几声狗吠老鸦叫。 一进吴家,郭业在前,其他衙役在后,全部清一色穿着皂青隶服,头戴四方幞头,腰插铁尺,气势汹汹。 这么突然一下子闯进来这么多人,委实吓坏了管家福伯。 福伯本想惊惶大叫,一见领头之人竟然是自家的姑爷郭业,顿时平下心来。 上前对着郭业招呼道:“呀,原来是姑爷您啊,这么多人进来老朽还以为是哪里来得凶寇歹人呢,吓煞也。” 凶寇? 你妹,不就是土匪山贼吗? 郭业白了眼说话顺溜不转弯的福伯,也不以为意,然后轻声吩咐道:“福伯,麻烦您找几间空房,安排我这几位同僚。还有哈,让下人好酒好肉伺候着,可别怠慢了他们。” 福伯转头打量程二牛几人,俱都是衙役公差,那都是官府中人啊,怎能怎敢怠慢? 嘴里连称晓得晓得,又将郭业拉扯到一旁,巴巴笑着问道:“姑爷,这几位凶神恶煞的公差都跟着您后边,难不成他们都归您管?” 呃 郭业被福伯的话呛住了,要说程二牛等人归他管吧,倒是说不上,毕竟如今他也只是一个小衙役,名不正言不顺的。 但是以今时今日他在皂班的威望,加上庞飞虎的吩咐与嘱托,这几个人的确都听他号令。 思绪中的郭业瞅着福伯那殷切的眼神,郭业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吹牛道:“那是,如今你家姑爷我也是皂班的二把手,手底下十几条大汉任我差遣,怎么样,威风吧?” 福伯乍听,顿时乐得找不着北了,眯着小眼不置可否地点头喊道:“威风,威风得很啊,咱们吴家总算是出了个吃皇粮的,带劲,带劲的很啊。” 说着屁颠屁颠地走到程二牛,朱鹏春等人跟前,要领着他们前往客房休息。 此时的程二牛等人也被吴家大院给看傻了,没想到郭小哥的岳丈家竟然还是乡里的大户,富甲一方的土财主。 啧啧,真是马瘦毛长,难怪郭小哥出手那么敞亮呢。 特别是朱鹏春,已经乐得咧嘴傻笑,心中暗赞自己眼光独到没有跟错人。 待得程二牛等人被福伯安排到客房杂院去喝酒吃肉休息之后,郭业这才想起了自己的正事。 自己可是当着庞飞虎和一干衙役弟兄的面夸下海口,即便找不到丢失的税粮,也要先想办法将张小七征收的税粮先补上,在两天之内及时补进县衙的粮仓。 但是那可是一百来石的粮食,不是百八十斤那么简单,就算将自己身上的银两抖落出来也不够塞牙缝的。 从东流乡出来,身上揣了十五两银子,一直大手大脚花着到现今,郭业伸手探进袖中掂摸了一把,差不多还剩下五两不到碎银子。 靠,这一个月没到就花掉了一个普通衙役一年的薪水,真够操蛋的。 钱是英雄胆,兜里没钱就是夜里撒泡尿也站不稳啊。 郭业心里寻思着,是不是等诸事稳定平复下来,也该好好想想如何多赚点银子贴补贴补自己的生活了。 但是目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是如何将这一百来石的粮食在两天之内补上。 郭业知道自己是解决不了,但是不代表岳父大人吴茂才解决不了啊。 吴家是干什么的? 几代下来都是根正苗红的大地主,靠得就是租赁田地收租收粮发家致富的,家里啥都缺,就是不缺粮食。 看来,只能打打自己那个铁公鸡一般的岳父大人的主意了。 随即,郭业大步向前朝着吴家前院的大堂走去,这个时间段,岳父肯定在大堂饮茶看账簿。 不到一会儿,郭业就走进了大堂之中。 借着微弱的烛光扫眼大堂,果不其然,岳父正坐在椅子上食指一边蘸着口水一边翻着旧账,那个认真劲儿,生怕算错了一钱一厘。 郭业看着微弱烛光下昏暗的大堂,心中不由鄙视吴茂才道,真是抠门啊,多点一根蜡烛会死啊? “岳父大人!” 郭业冷不丁一声叫唤。 吧嗒! 吴茂才被吓得手心一抖,手里的账簿掉落在地,然后心有余悸地望向堂口,赫然一见,正是自己的便宜女婿,郭业。 哟呵,吴茂才见着郭业也是有些诧异,四方幞头皂青衣,小小铁尺腰间插,小子行啊,够精神的。 随即对着郭业微微点头,然后弯腰将账簿捡起放到桌上,问道:“我倒是谁呢,原来是贤婿啊,好家伙,这衙门公服一穿,老夫都快认不得你了。” 郭业上前对吴茂才抱拳微微一躬,然后朗声问道:“岳父近来身体可好啊?一段日子不见,可真是想煞小婿了。” 一句岳父,一口小婿,叫的吴茂才心里犯怵,总是有股子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感觉。 然后一边口中称好,示意郭业坐下,一边心里嘀咕,只要你这个混账不回来,老子的身体比什么都好。 待得郭业落座,吴茂才这才翘起二郎腿问道:“郭业啊,这都已经黄昏光景了,你不在衙门当班,不在县城里呆着,怎么跑回东流乡来了?” 郭业看着吴茂才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心中不由叹道,看来要说动这铁公鸡拔毛,可真不是一般的难啊。 随即将想说得话脑中重新过了一遍,然后用屁股挪动着椅子步步逼近吴茂才,神秘兮兮地凑近对方,轻声说道:“岳父,你想不想扳倒刘家,让刘家彻底滚出东流乡?” 呃? 吴茂才一怔,怎么不想,想啊,刘家吴家较劲几十年,他吴茂才做梦都想整死刘家那对乌龟王八蛋的父子。 但是郭业这小子没头没尾地说起这话,吴茂才还是心里觉得不踏实。 这叫什么?这就叫事出反常必有妖,郭业这小子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见着吴茂才虽然心动,但是迟迟没有表态,郭业只得再下一记猛药。 清了清嗓子,然后对着吴茂才说道:“岳父大人,别说小婿有好事不照顾您老人家。今天,我是特意给您送来一场天大的富贵!” 一场天大的富贵? 吴茂才顿时来了精神,本来就小得跟绿豆一样的眼睛霎时睁得硕大,足有牛眼那般大。 ps:感谢大家的《奋斗在初唐》的支持,老牛会在微信公众平台上与大家互动聊天,并不定期赠送精美实体书c周边礼物还有免费阅读的番外篇。大家动动手指关注一下老牛的微信号:nd0621或直接搜索:牛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游说抠门儿岳父 这就动心了! 见着吴茂才如此状,郭业不禁感叹,果真如此,追逐利益始终是名利场的主旋律和共同话题。 此时的吴茂才就跟海中的大白鲨一样,一闻到血腥味就迅速围捕上前,死死咬住郭业这根鱼钩不挂弦。 “贤婿,来,来来,来来来,你说得再仔细些,到底是一场什么富贵?” 吴茂才也将肉乎乎的老脸凑近到郭业跟前,突然又想到什么,忙对着堂外喊道:“来人,给姑爷上茶,上好茶,这没眼力见儿的,不知道姑爷回来一趟不容易吗?” 喊话间口水飞溅,喷到郭业一脸的吐沫星子。 卧槽儿,郭业不禁用袖子擦拭着脸,心中啐道,岳父大人,你就不能注意点形象吗? 吴茂才也不顾郭业的膈应,眉开眼笑地说道:“贤婿,赶紧说说,别说话留半截儿,你这是想馋死你岳丈我吗?” 此时的吴茂才和原先郭业印象中的吴茂才简直判若两人,有着天壤之别。 不过郭业更乐得吴茂才如此市侩和猥琐,不然自己的计划怎么执行,否则今日在皂班大房冲庞飞虎和众弟兄夸下的海口怎么兑现? 于是缓缓将同僚张小七遗失囤放在东流乡晒谷场的税粮一事说了出来。 并且,将自己和班头庞飞虎等人心中的猜疑一一道了个明白。 随后,郭业对吴茂才说道:“岳父,一百来石的税粮不翼而飞,咱就是用屁股来想事情也知道此事肯定与里正刘家父子脱不了干系。你想想看,如果衙门查得此事乃是刘家所为,他刘老赖一家几十口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吴茂才一边砸吧嘴听着一边蹙着眉头,心中惊叹刘老赖这个混账的狗胆包天,但是这事他貌似看不到自己的富贵在哪儿啊? 于是脸色一正坐直身子,缓缓拉开自己与郭业的距离,语气平淡地问道:“贤婿,这事好像与老夫没甚干系啊。从你刚才的话来看,老夫也看不到你说的天大富贵在哪儿啊?” 我靠! 老狐狸果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丫就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啊。 郭业腹贬吴茂才的同时,也暗暗懊恼自己说话不讲重点,如果再这么厮磨下去非磨光吴茂才这个趋利若狂的老狐狸的耐心。 于是直接杀进主题,道:“岳父,如今离衙门限定的交粮时限还差两天。但是短短两天,无凭无据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拿刘家怎么样,也不可能找回丢失的税粮。如果延迟了交粮的时限,不禁整个皂班难逃责罚,就连县尉谷大人都又可能难辞其咎,遭县令大人的责骂。所以” “所以你就将主意打到咱吴家的头上了,想让吴家先替你们皂班垫付那一百来石的粮食,好让你们皂班交差,是吗?”吴茂才冷不丁接了一口话茬儿。 嘶 郭业被吴茂才这话接的瞬间哑口,敢情老狐狸脸上一副市侩和急不可耐之色都是假象,其实心里却是亮堂得跟个明镜儿似的? 此时的吴茂才早已没有了刚才那副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死沉死沉的脸庞。 吴茂才捏着下颚那一撮胡子阴恻恻地哼道:“郭业啊郭业,老夫不嫌弃你佃户出身招你入赘吴家,又花费银子替你打点县尉大人,在衙门给你谋了这么一份好差事,你就是这么报效吴家,感谢我这个岳丈的吗?你这胳膊肘往外拐,也拐得忒狠了吧?那可是一百来石的银子啊?你这混账是想搬空我吴家的粮仓吗?” 说到最后,吴茂才已经气得跳脚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 他从打发郭业离开吴家去县城做事之前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糊弄的玩意,但还是没想到这厮白眼狼到这种程度。 一百来石粮食那就是一万来斤,一斤粮食以今年的市价来估算怎么着也要卖上二十来文钱,一万来斤粮食那就是差不多五百余两雪花银,这可是吴家一年的收成。 郭业竟然打他吴家一年的收入,这不是要他吴茂才的老命吗? 不行不行,打死也不行。 吴茂才现在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郭业这个吃里爬外的混账。 见着吴茂才陷入暴走的边缘,郭业也是看着着急,连忙起身搀扶住他,然后轻抚着他的后背顺着气儿,宽慰道:“岳父大人,您别急啊,你先听我说完呗。” 吴茂才哼了一声,甩开郭业的搀扶然后径直坐到自己堂上那把大椅子上吭哧吭哧喘着粗气。 扯开了嗓门摆出一意孤行的架势骂道:“说个卵蛋,今天你就是说破大天都甭想打吴家存粮的主意。再说了,吴家也没有余粮了。” 郭业闻听,心中小小鄙视一下自己这个守财奴的岳父,还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你妹的,吴家的几个大粮仓都填充的满满当当,你这个老抠鬼,就等着粮食长虫喂老鼠吧。 反正今天郭业是打定主意就要吴家先垫付存粮了,与吴茂才是干上了,而且是不死不休。 随即继续诱惑道:“岳父大人啊,你怎么就光看到鼻子尖跟前那点粮食,你就不会往前再看看?” 吴茂才没好脸的瞥了一眼郭业,哼道:“到底不是你郭家的粮食,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吴家能有如今这份家业,靠得是什么?靠得就是几代人勤俭持家,守夜有成。你今天就死了这条心吧,郭业。” 我靠,咋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呢? 郭业真是要崩溃了,吴茂才现在是铁了心,谁敢动他跟前的奶酪,他就跟谁拼命。 典型的一个小地主阶级,要换到大革命时代,非批斗死你丫不可。 郭业只得继续抛着诱惑说道:“岳父唉,您也不想想,这些粮食怎么会让你白出呢?只要您慨慷解囊,先替皂班垫付了税粮那就是解了皂班的燃眉之急,同时也替县尉大人挽回了颜面。这样的机会多难得?到时候扳倒了里正刘家,背不住县尉大人一高兴,直接让您接替刘老赖那老棺材瓤子的里正之位呢?岳父啊,你想想看,刘家吴家争斗几十年,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容错过啊!” 嘎 吴茂才听着郭业这么关键的一句话顿时止住了喘息,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般怔怔盯着郭业久久不语。 郭业见状,心道,有门儿? 于是继续侃侃而谈,给吴茂才再吃一颗定心丸,说道:“再说了,只要扳倒了刘家,找回被偷窃的税粮,还能让岳父大人您白出那批粮食吗?只不过左手出右手进罢了,想想您也吃不着亏,最后还能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呢?” 这句话总算是点到了吴茂才的心坎儿上了。 只见吴茂才听罢之手,又是龇牙咧嘴,又是蹙眉抽着冷气儿,脸色变幻阴晴不定。 经过一番权衡利弊得失之后,吴茂才正襟危坐地看着郭业,问道:“扳倒了刘家找回税粮就能将那一万来斤的粮食归还于我,不让我吴家白白垫付?” 郭业不置可否地点头称是,这点他可以保证做到。 吴茂才见着郭业表态,又问道:“你说县尉大人会让我接替刘老赖,担任东流乡的里正?” 呃 郭业心中一阵迟疑,这个,这个还真没上报过,他说了也不算呐。 但是心里这么想,嘴里可不敢这么说,好不容易说动了吴茂才,可不能因为一两句犹豫的话而前功尽弃呢。 于是硬着头皮斩钉截铁说道:“这个自然,不就一个里正之位吗?在县尉谷大人眼里根本不算啥。” 见郭业回答的如此痛快,吴茂才不免狐疑问道:“你就是一个普通衙门皂隶,你说的话怎能作数?” 我靠!! 郭业被吴茂才这么一质疑,心中不免有些不爽,瞧不起人是不? 于是伸手指着客房杂院的方向虎逼赫赫地说道:“岳父大人,今时不同往日,你女婿我如今好歹也是皂班衙役中的二把手,深得班头庞飞虎的信任。今日来东流乡,便是由你女婿我率队而来,你知道皂班弟兄怎么称呼我吗?” 吴茂才看着郭业那大手一指的气势,顿感郭业迎风尿三尺,甚是霸气,随即问道:“咋称呼你?” 郭业自傲的冷笑一声:“我乃皂班衙役郭业,人送外号‘小二哥’。仅仅屈居在庞班头之下。” 吴茂才将信将疑,不过郭业这小子的气势确实不同往日,于是弱弱问道:“真的?” 郭业嘴角一扬,拍了拍腰间的铁尺,朗声道:“那当然,这个假不了。我带来的皂班衙役就在杂院喝酒吃肉,您不信可以问问他们。” 吴茂才听罢缓缓垂下脑袋,想着郭业的话,他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看来这小子在皂班真是混得如鱼得水长出息了,牛逼大发了。 继而用轻到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娘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为了吴家,老子拼了!!!” 于是老脸一抬,换之的是一张下定决心的脸庞,对着郭业说道:“中,老夫就信你一次,干了!” 郭业见状,心中欣喜若狂,但是脸上却摆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缓缓转身朝着大堂外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头也不回的朗声道:“岳父大人,你肯定不会后悔今日之决定。” 言罢,大步踏出了大堂,只留下脑子里憧憬着里正之位和吴家美好将来的吴茂才。 郭业按捺着自己激动的情绪,步伐稳健徐徐走出大堂,约莫走出了几百步,紧绷的一颗心这才松了下来。 太他妈帅了,仅凭三寸不烂之舌就搞定了抠门儿的老岳父,老子绝对有当天下第一辩士的范儿! 越想越是兴奋,郭业正想着手舞足蹈庆贺一下之时,突兀—— 一声娇嫩中带着冷然的声音陡然传来:“真是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啊,你就不怕我出言阻止我爹爹,搅乱你这如意算盘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谁*谁啊? 靠,竟然是吴秀秀这小娘皮! 郭业不用看,光听这说话的语气就知道来人肯定是吴秀秀。 这小娘皮这个时候窜冒出来,不会真像她所说一样,给小哥来捣乱的吧? 郭业知道吴茂才向来对这个女儿视如掌上明珠,疼爱有加,言听计从。 如果吴秀秀真的给自己横插一杠,那黄花菜真是凉到发馊发臭了。 一想到好不容易糊弄岳父吴茂才这个铁公鸡忍痛拔毛,如果被吴秀秀轻易捣乱掉,郭业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 随即,郭业尽力扫去脸上的忐忑神色,轻轻转身对着吴秀秀厚颜无耻腆笑道:“原来是娘子啊,我这哪里是巧舌如簧啊,为夫说得全是事实啊!” 此时已近黄昏,用完晚膳的吴秀秀早已沐浴更衣妥当准备在房中看会儿书就歇息,一听前院动静嘈杂,才不顾素面朝天的跑了出来看个究竟。 见着郭业满嘴胡乱,又是娘子又是为夫的,顿时心中不快。 随即蛾眉微蹙,瞥了眼郭业冷声道:“谁是你家娘子,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郭业!” 呀嗬,郭业听着吴秀秀这软刀子嚯嚯的言语,霎时心中起腻,什么叫我自己的身份,吴秀秀你还来劲了是吧? 但是一想到自己身负重任,切记不可毛躁冲动坏了大事,于是将心头不快压制了下来。 然后对着吴秀秀打了个哈哈,笑道:“是是是,吴小姐不要介意,我郭业啥都好,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破嘴,嘿嘿。下次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一见郭业谦卑表态致歉,吴秀秀那有些不悦的容颜也如初春大地冰雪渐渐消融般,恢复到面沉如水的平时模样,然后点点头道:“嗯,知道就好。不过你刚才与我爹爹所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刘家就是一头打老虎,必须一击就要打死它,不然打虎不成反伤人。郭业,你可有信心做到将吴家一网打尽?” 看来吴秀秀也是对这刘家深恶痛绝,对刘阿芒的纠缠不休已经忍无可忍,不然说话间也不会如此怨气深重,透着丝丝的杀伐之意。 郭业听着吴秀秀这话有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之势,不由拍胸保证顺嘴说道:“秀秀小姐放心,对于刘家之事,我郭业绝对有信心将他们一击毙命,让他们如海船碰礁,一沉到底。” 吴秀秀听着郭业如此信誓旦旦的保证,见着他说话时眉宇间透着的那种自信,心中没来由的一紧,心道,原来这厮也有如此强硬一面,颇有些男子气概。 一念之此,吴秀秀突然觉着自己的脸颊有些烫热,暗啐自己怎得胡乱瞎想,他只是一个佃户之子,与自己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怎能配得上自己呢? 慌乱不可控又不想郭业发觉,只得立即转身朝着自己的卧房强壮淡定疾步离去,走远几步之后头也不回地冲郭业甩过一句话:“郭业,好好干,莫要丢了吴家的颜面,坠了吴家的名声。” 郭业听罢,哪里会去寻思吴秀秀刚才那不自在的一幕,只要这小妮子不给他添乱他就谢天谢地了,满嘴信誓旦旦的保证着,让吴秀秀放心。 待得他缓过神儿来,吴秀秀已经走远,早已失去了踪影。 郭业傻傻愣在当场,脱口骂道:“我靠,我怎么会被这么一个小娘们牵着鼻子走?到底他娘的谁谁?” 甩甩头,跑去脑中那些不相干的杂念,郭业也迈步朝着后院书房方向走去。 他清醒的记得,如今的他,还只是睡书房的命。 回到书房之后,丫鬟春香已经提前将棉被送进了房中,一天奔波劳碌,郭业早已直不起腰,在书房中瞎折腾了一会儿之后,就浑浑噩噩地沉睡了过去。 月落星沉,斗转星移,初阳东升鱼肚白。 一夜过去,新的一天又开始看了。 吃完早点,郭业已从管家福伯嘴里得知,岳父大人已经安排下人将吴家粮仓的粮食搬运出来,随时都可以押赴陇西县衙的官仓。 郭业嘱托福伯先不着急将粮食押赴县城,然后又召集来程二牛,阮老三,还有胖瘦头陀朱鹏春和甘竹寿等人一齐来到书房议事。 朱鹏春,程二牛等人被福伯安顿下来,好吃好喝好睡供着,当真是快乐安逸的很。 对他们这些看着威风,实则兜里没几个大钱的衙役来说,昨日吴家那顿招待饭当真是高规格高档次了。 因而,一进入郭业的书房,程二牛等人就对郭业又是羡慕又是致谢。 尤其是朱鹏春,更是将郭业捧上了天,就冲昨天那顿高规格的待遇,在他看来郭业在吴家的地位那是杠杠的。 也只有郭业自己知道,自己在吴家的地位都是假象,如果他把朱鹏春的恭维吹捧当了真,那么他离二逼真不远了。 目前计划正在进行中,郭业无暇和朱鹏春等人瞎扯淡,胡乱敷衍了两句之后,直接进入了正题。 郭业将便宜岳父吴茂才答应借粮解决皂班和张小七的燃眉之急之事缓缓说了出来。 言罢,顿时整个房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珠子看着郭业,就连甘竹寿这个平日里不言不语的吊死鬼都愣愣地看着郭业。 这,太不可思议了! 没想到在大家觉得比登天还难的问题,竟然被郭业在昨日黄昏之时举手投足之间,轻易解决。 爷们,那是一百来石的粮食,足足上万斤,价值五百余两白花花的银子。 要知道他们一年的薪水也就是十余两,五百两银子便是做到死也攒不够啊! 程二牛c阮老三,还有众衙役对着郭业又是一番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在,如长江决堤一泻千里。 朱鹏春这厮更是厚颜无耻到了极致,不滞夸道:“郭小哥就是郭小哥,到底是咱们皂班的镇班之宝啊!” 郭业暗中扁扁嘴,屁的镇班之宝。 唯独他自家知道自家的事儿,他也是连蒙带骗连哄带许诺,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吴茂才说服。 如果不能扳倒刘家找回税粮,这事就跟屌蛋挂刀,悬着呢! 与张小七交情熟稔的阮老三已经着急问道了:“郭小哥,那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可以押运粮食去回县城交差了?万一回去晚了,被县尉大人察觉,小七脑袋不保啊!” 众人也是纷纷称是,到底是一个皂班的同僚,而且关系都不错,都不忍心看着自己的手足弟兄出事。 特别是此事背后有秦威在捣乱,直接影响到皂班在县尉大人心目中的位置。 说穿了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郭业见着众人都纷纷表态,突然抬起右手打断道:“不着急,如果单单这样,只能治标不治本。庞班头派我率你们几人来东流乡可不仅仅是为了找些粮食来垫付丢失的税粮。如果就这么打道回府,那他妈太便宜了刘家,也太任由秦威这个王八蛋得瑟了。” 呃? 众人一愣,难道郭小哥还有什么后招儿不成? 见着众人投来询问的眼神,郭业于是将自己的计划缓缓道了出来。 听着郭业如后世演讲家一般,抑扬顿挫带着蛊惑性的言语,众人的情绪也被缓缓带动了起来。 当说完计划的最后一个字之时,众人个个面带喜色,程二牛这厮更是摩拳擦掌沉声吼道:“要得,要得,硬是要得。郭小哥说咋办就咋办,这次俺这双铁拳非要狠揍刘家这对狗操的父子。” 阮老三,甘竹寿,随行而来的衙役听完郭业的计划之后,虽然没有像程二牛那样表现的义愤填膺,但是却也没有异议,毕竟这上万斤的粮食都是郭业一人朝岳父家借来,他们还有话好说? 唯独朱鹏春提出了建议,问道:“郭小哥刚才所说,要人假扮其他县城的粮商,咱们上哪儿找合适的人选去?” 郭业听罢,倒是略微赞赏的看了眼朱鹏春,到底是会钻营,脑子也比别人要活络些。 而后用一种近乎促狭的眼神死死盯着朱鹏春,久久不言。 朱鹏春见自己问完话之后,郭小哥就盯着自己不放,心中不由咯噔一愣。 再转头看着程二牛,甘竹寿,阮老三,还有其他几名衙役,都是用同一种眼神看着他,好像是嫖客进了窑子相中了妓女一般,眼神一直放在他的身上。 我草! 朱鹏春顿时发觉自己真他娘的嘴欠,真想扇自己两嘴巴子。 然后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瞪大了眼珠子,惊异地问道:“郭小哥,你说的那个贩卖粮食的商人,不会就是我老朱我吧?” 郭业还是没说话,但是却已经举起了右手大拇指冲他比划赞了一下。 一旁的程二牛立马附和声援郭业道:“咋的?你还不愿意?别忘了,庞班头临行前交代过,一切行动听指挥,唯俺们郭小哥马首是瞻。” 甘竹寿,阮老三等人也是纷纷点头称是。 朱鹏春心里那个冤啊,你妹啊,朱鹏春啊朱鹏春,让你嘴欠,让你嘴贱,活该! 郭业走上前去轻拍着朱鹏春的肩膀,勉励道:“老朱,你这人心思活络,嘴巴灵巧,是个能够托付重任的人,我看好你。” 听着郭业如此高规格的赞誉自己,朱鹏春没来由的心中底气一足,不可思议地问道:“真的?郭小哥,你真的这么瞧得起老朱?” 郭业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然后轻声在朱鹏春耳边附耳了几句,看得在场诸人不明所以。 而被郭业附耳言语完之后的朱鹏春突然脸色一阵潮红,张嘴怔怔诧异,嘴中喃喃询问道:“这,这,郭小哥,当真?” 郭业哈哈一笑,朗声道:“都是一个锅里捞饭吃的弟兄,我要诓你,我是你孙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爹啊,你是老糊涂了 当日午饭后,东流乡突然来了一个从隔壁巴蜀县过来贩卖收购粮食的商人,姓朱名春,穿着一身华丽的绸缎袍衫,脑满肥肠,一身富态。 这商人朱春带着几个仆从下人满东流乡溜达吆喝,言称巴蜀县粮价见涨,急需收购几万斤的粮食。 这不,吴家已经开始大批大批地搬运着粮食出院,以高出市价两成的价格,一一贩卖给朱春。 吴家这大笔大笔出售粮食,羡煞了东流乡的平头百姓,心里都在猜测,吴家这次又得有多少雪花银子进账了。 有羡慕的,自然就有眼红的。 吴家大门口堆着如小山高的粮食,正一麻袋一麻袋的过着秤之时,已经有好事者将这个消息传到了与吴家相隔不到二里地的里正刘家。 里正刘老赖端着一碗茶和儿子刘阿芒正坐在大厅中听着来人绘声绘色的报告,不由脸色变得精彩了起来。 刘老赖精瘦如麻杆儿似的身子猛地一紧,两颊高高突起的颧骨不时哆嗦耸动着,不知是喜还是惊。 而他那个猪鼻子插大葱的儿子刘阿芒就不一样了,早已喜形于色,正掰扯着手指算着账,口中喃喃道:“高出市价两成,啧啧,嘿嘿,这下可真是发了。” 随即对着刘老赖喊道:“爹,咱们家不是前几天唔” 话还没说全就被刘老赖骨瘦如鸡爪般的手掌给捂住了嘴巴,然后急眼瞪了他一下,示意他噤声。 待得刘阿芒住嘴后,刘老赖嘿嘿干笑两声对着报信之人说道:“嗯,辛苦你了,你所说之事本里正已经知道,你回去吧。” 报信之人是东流乡的泼皮懒汉,属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主儿。 他之所以死乞白赖屁颠屁颠来报信,不外乎就是贪图刘里正听到消息之后心情一好,赏他三瓜俩枣儿。 可现在刘里正压根儿就是不希望他在场听到他们父子的对话,直接对他下逐客令。 吭哧吭哧白跑了一趟,这泼皮懒汉能干吗? 于是也就微微起身伸出右手在胸口挠了挠痒痒,又将右手递上前去,然后对着刘老赖嘿嘿笑着。 这举动很明显,就是来讨赏的。 刘阿芒一见,麻痹,还敢讨赏?真是给脸了。 作势就要起身扇这懒汉两嘴巴子。 谁知刚要起身,却被刘老赖拉了下来,又冲他使了使眼神,轻声说道:“混账,不要因小失大,坏了大事。” 然后在袖子里掏了掏,掏摸了半天才掏出一个铜板。 叮~~ 刘老赖一个弹指,直接将这个铜板扔进了报信的懒汉怀中。 懒汉接过铜板一瞅,我日,才一个?还不够老子买一两小酒喝得。 于是乎又继续在胸口挠着痒痒,想着再次伸手讨赏,可谁知手还没伸出去,刘阿芒却已经按捺不住了。 嚯的起身,然后对着懒汉喝骂道:“滚,不然老子就放狗了。” 妈呀! 懒汉知道刘家大院几条黑皮狗的厉害,那叫一个凶残了得。 哪里还敢在这儿多耽误功夫,蹭的一声已经窜出了大厅逃之夭夭。 逃出刘家大院之时,转头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道:“好你个抠门的刘家,老子诅咒你们全家都被官府查封。让你凶我,让你抠门,你给该死的刘老赖。” 刘家大院里头的刘家父子自然听不见懒汉的诅咒,因为此时父子俩已经开始吵闹起来,哪里还能够顾及这懒汉。 刘阿芒一边扣着鼻屎,一边单脚踩在椅子上,高声喊道:“爹,你这是老糊涂。看着眼前有银子不赚,非要等那上万斤的粮食发霉发烂吗?” 砰! 刘老赖一掌拍在身边案桌上,怒骂刘阿芒道:“你这个不孝的混账,有你这么骂自己老子的吗?我哪里是糊涂,我这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懂得不?你知道那些粮食是见不得光的,如果被查出来,别说你我,整个刘家,甚至你姐夫都要掉了脑袋。” 说着,上前一把抓住刘阿芒的蒲扇大耳朵,怒其不争地咬牙训斥道:“你个记吃不记打,不长脑的玩意,掉了脑袋你还得瑟个球?”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在眼前流过,却只能看不能摸,不能抓进兜里,刘阿芒也顾不得耳朵被抓着的疼痛,继续抗争道:“就是因为那上万斤粮食见不得光,才要赶紧脱手啊。我的亲爹啊,咱刘家才几口人?啥时候才能吃得完那些粮食,到时候发烂发霉,不是白白糟蹋可惜了吗?再说了,不还有我姐夫在县衙里当差吗?他可是响当当的捕班捕头,下个馆子都不要付钱的,神气着呢,咱怕啥?” 一听到自己的女婿秦威在衙门当差,而且还是响当当的捕头,刘老赖渐渐平复下心情来。 他缓缓松开刘阿芒的耳朵,自顾走回座位,慢慢沉吟着:“不妥不妥,这事太蹊跷了,晒谷场上万斤粮食刚丢,就有巴蜀县的商人来咱们东流乡收粮食,太巧合了。” 刘阿芒现在一门心思扎进银子堆里,哪里管他妈逼的巧合还是蹊跷,他只知道这粮食只要一脱手,就有七八百两的雪花银进账。 刘家靠什么收入来源? 不外乎就是那近百亩的良田收租吗? 但是就这百亩良田,一年也不过百余两银子,与吴家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如果让刘家凭空多了七八百两银子,那是一个什么光景?到时候他从中捞个百两银子,然后去县城里得瑟得瑟,威风威风,也当当富二代的感受。 上次他姐夫秦威带他去开荤的满月楼,他到如今还是记忆犹新着呢。 满月楼那些个姑娘粉头,长得那真叫一个美,哪里是东流乡这种土旮旯的村姑寡妇可以比拟的。 啧啧,那扑鼻的脂粉味,那樱桃小嘴寒着一口小酒灌进他嘴中,那才叫一个乐啊! 于是刘阿芒眼珠子一咕噜,计上心头来,对着刘老赖哼道:“爹啊,我姐上次回娘家可是说过了,我姐夫又相中了城里头的一个姑娘,说是要纳进秦家做妾侍。我姐的地位在秦家是岌岌可危了,如果您在这个关键时候给我姐夫周转个几百两银子,让他跑跑官啥的,嘿嘿,我姐的地位还能动摇吗?” 傻人有傻语,却是往往都能切中要害。 一听到刘阿芒这话,刘老赖这个心思缜密的老狐狸也顿时惆怅了起来。 是啊,如今刘家能在东流乡立足,除了几代人的经营之外,就靠女婿秦威在衙门当捕头。 吴家吴茂才这条老狗忌惮刘家的最大原因还不是因为自己有个好女婿吗? 如果女儿在秦家地位骤降,他这个老丈人在秦威眼中还算个屁? 要不,试试? 刘老赖的心思开始动摇了。 但是,到底是在东流乡盘踞了多年的地头蛇,几十年的人生经验让他对危机有一种敏感的认知。 让他贸贸然就将家里那上万斤见不得光的粮食拿出去贩卖出售,又说不出这些粮食的来源,无异于自寻死路。他宁可饿死也不会干这种蠢事。 只要这上万斤粮食传到皂班衙役耳中,那就完蛋了。 要知道,县衙六曹中户曹房的户佐大人可是对各乡各村的大户都有过记录,一年有多少粮食收成,户曹房都有记录。 刘家这上万斤的粮草只要曝了光,那就是死路一条。 于是狡诈如狐的刘老赖看了一眼早已急的团团转的儿子,然后问道:“要不,咱们将那个姓朱的巴蜀粮商请进家中试探一番?” 刘阿芒大腿一拍,高喊道:“早就应该这样了呀,我的亲爹。” 这时,刘家派出去打探吴家消息的下人突然闯进了大厅,对着刘老赖急声喊道:“老爷,老爷,不得了了,真真儿不得了了。” 刘老赖被这下人吓得心里一惊,喝道:“急个球,慢慢说,天还没塌下来。” 那下人被刘老赖一喝,停住了脚步,喊道:“老爷,刚才那姓朱的粮商又放言了,后天就要返回巴蜀县了。所以收粮的时限就在今明两天,而且,而且” 刘老赖瞪了一眼这个说话留半截的下人,呵斥道:“而且什么,赶紧说。” 那下人结结巴巴地说道:“而且,那位朱姓粮商放言,粮价再上调一成,以高出市价的三成来收购,直到收够了为止。刚才小的回来之时,已经有好几个村的产粮大户陆续朝吴家方向赶去探听消息了。” 嗷~~ 一声叫唤顿时在大厅中响起,嘹亮声音中透着无限的着急。 刘老赖一扫眼,自己那个混蛋儿子已经如利箭脱弦般疾射而出,早已窜出了大厅,朝着大门外奔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四章 深入虎穴的朱鹏春 刘阿芒费了老鼻子劲儿,在吴家门口好说歹说,又是威胁又是恐吓,总算是击败了前来游说巴蜀粮商朱春的其他几个产粮大户,将朱春热情洋溢地拽拉着直往刘家撒丫子跑去。 一进刘家大院,朱春还未开口说话,刘阿芒已经将他拉扯进了大厅,直接面见父亲刘老赖。 随后刘阿芒对着刘家下人又是吩咐上茶,又是吆喝上糕点,生怕怠慢了朱春这位财神爷。 刘老赖眯着眼睛看着正襟危坐在堂下椅子上的朱春,心中不由惴惴猜度着,看这朱春富态的身段,再看眉宇间那股子讪媚,颇有商贾的味道。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刘老赖暗暗告诫自己,千万要小心行事,莫要阴沟里翻船,还是多加试探几番再说吧。 于是对着朱春请手道:“朱老板,请用茶。” 朱春翘着二郎腿随意端着茶杯怯意地吹着杯中热气儿,微微颔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儿自顾喝着茗茶。 要说人就是贱,朱春越是这幅吊儿郎当高高挂起的尿性,刘老赖的心里头就是越宽心。 稍稍换了一副面孔神情,假意问道:“不知朱老板都在哪里发财啊?” 朱春心里一咯噔,到底还是来了,郭小哥说得没错啊,刘老赖这头老狐狸不会这么轻易上钩。 没错,这个粮商朱春就是整日想着抱郭业大腿的朱鹏春。 朱鹏春心中踌躇归踌躇,但是一想到当日郭业在他耳边的一番许诺和利诱之后,也就豁了出去。 心态一放开,人反而不拘谨更显得自然了。 只见朱鹏春将手中的茶碗轻轻放到茶几之上,轻轻拍打了下摆着二郎腿上的绸缎衣襟,自傲道:“谈不上发财,朱某也就在巴蜀城一带捣腾点粮食啥的混口饭吃。” 刘老赖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然后假意说道:“难怪,难怪老夫从来没见过朱老板呢。” 朱鹏春虽然放开了表演,但是心中始终还是没底儿,生怕刘老赖这条老狐狸再问下去露出马脚。 于是乎,立马来了一记反客为主。 嚯~~ 朱鹏春冷不丁一个起身,对着刘老赖抱以不屑道:“刘里正是吧?你也不过一乡里正罢了,你见过多少世面?敢情全天下人你都认识不成?笑话!” 朱鹏春这突然来的这么一下,毫不留颜面的呼哧了刘老赖一嘴,霎时,刘老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一旁的刘阿芒见着老爹被人家冷嘲热讽,非但没有发怒,反而有些庆幸。庆幸这个叫朱春的粮商真他娘的有气势,肯定是个有钱的主儿。他可是进过陇西县城见过世面的,他清楚的很,但凡城里有钱的老爷,哪里会正眼瞧一下他们这些乡下的土财主。 现在他不仅不生气,反而担心自己老爹这么盘问下去非把朱春这个财神爷惹毛了。 随即叭叭上前来到刘老赖身边轻声喝止住:“爹,我的亲爹啊,你这是干啥玩意?您非要把财神爷得罪完才算完事吗?” 刘老赖没有理会一心钻到钱眼中的儿子,还想最后试探一下,谁知—— 朱鹏春不干了! 只见朱鹏春一甩宽袖头也不回地大步大步朝着厅外走去,边走边冷哼道:“朱某做买卖讲得是一个你情我愿,刘里正愿意卖粮食,朱某不仅举双手欢迎,还履行承诺以高出市价的三成来收购。如果刘里正还想盘问来盘问去,呵呵,抱歉!” 说到这儿,突然止住了脚步,转身冲着刘家父子抱拳道:“朱某还要忙于生意,恕不奉陪。一个小小的穷乡僻壤里正,朱某还真不放在眼里。” 言罢,继续转身大步大步离去,眼瞅着就要跨出了大厅门槛儿。 如果郭业在此看完这一幕的话,不颁一个奥斯卡最佳男演员奖给朱鹏春,都委实对不起朱鹏春这番淋漓尽致的表演。 吭哧! 朱鹏春抬起的右脚已经跨出了门槛儿,脸色无常,心中却是焦急万分,不滞喊道:“快喊住老子啊,快喊呀,你们这两个龟孙子。” 一步, 二步, 三步, 朱鹏春保持步伐稳当继续向前离去,心中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煎熬难受。 “喊呀,快留住老子啊!” “你们两个王八蛋倒是喊呀” 朱鹏春边走边唾骂着刘家父子,祈祷着满天神佛,这次可是郭小哥第一次给自己这么重的任务,千万不能怂了呀。 陡然!!! 也不知是朱鹏春的诅咒唾骂起了作用,还是祈祷保佑奏了效。 传来一道在朱鹏春听来如天籁般的声音:“朱老板,请留步!” 只见面色阴沉的刘老赖看着徐徐离去的朱鹏春一意孤行,毫无返回之意,断然喝阻了即将离去的朱鹏春。 朱鹏春听罢声音之后一停滞,没有转身继续背对着刘家父子,但是却不为察觉的粗粗松了一口气。 再从正面看朱鹏春,何止是粗粗松了一口气,这好好的一个人宛如虚脱了一般,肥胖肉乎乎的脸庞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呼,朱鹏春呼出一口胸腔浊气,可算是成功了。 不过他也没有多过耽搁,霎时换上刚才那副气定神闲,傲娇满满的神情悠悠转身,借着转身之机擦拭掉脸颊上的虚汗,然后容光焕发的冲着刘家父子遥遥抱拳问道:“怎么着?刘里正又改变主意了不成?” 刘老赖眯着一对死老鼠眼,搓着干瘦的双爪嘿嘿笑道:“朱老板这是哪里话,买卖买卖,不买哪里的卖?朱老板可是天大的财神爷,刘某怎么敢怠慢朱老板?” 说着又对身边早已急的差点拿鞋底儿扇自己老子的刘阿芒吩咐道:“还愣着干啥?朱老板远道而来,先给朱老板备上一桌水酒,款待一番。待吃饱喝足了,你再带朱老板去看看那批粮食的成色。” 刘阿芒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这时怎么看自己老子怎么顺眼,哇哈哈,这才是我的亲爹啊。 于是冲着朱鹏春喊了句朱老板稍等,然后飞速离去前往后院开始吩咐下人张罗起宴席。 朱鹏春听着刘老赖的话,看着刘阿芒那个热乎劲,心中算是落下了一块石头。 而后不无深意地望向东流乡吴家大宅的方向,心中悠悠道,郭小哥啊郭小哥,老朱可是深入虎穴不负重托呀,老朱这边八九不离十了,你们这边可要加把劲,莫要坑苦了老朱哟。 同一时间,吴家大院的书房中,郭业听着几个假扮下人跟随朱鹏春收购粮食的衙役报道着事情的进展,不由缓缓松开了之前因为担心而紧蹙的眉头。 待得那衙役说完之后,郭业情不自禁地拍手叫好道:“刘阿芒这个二愣子亲自将老朱请进刘家,可算是引狼入室了,哈哈。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咱们这边也要抓紧动作了。” 说着,对阮老三吩咐道:“三哥,你带着几个同僚将吴家大院门口的那些粮食装上车,连夜押送进县衙,明天一早就是交粮的最后时限,千万不要误了时间。” 阮老三救张小七心切,自然点头应允。 一旁从来不说话的瘦头陀甘竹寿突然冒出一句话来:“那老朱呢?” 言下之意,是问郭业任由朱鹏春在刘家宿夜不成? 郭业见着一向从不言语还以为是哑巴的甘竹寿冷不丁说话,不由侧目。 到底是与朱鹏春搭班了这么久有了感情,危难之时甘竹寿想到的还是朱鹏春。 郭业知道朱鹏春呆在刘家的时间越长,露出马脚的机率就越大,于是说道:“老朱这边到底如何就要靠救兵的驰援速度了。” 救兵? 甘竹寿,阮老三,还有程二牛等人知道郭业所说的救兵指的就是庞班头等在县城麻痹秦威的皂班弟兄。 随即,平日里得过且过的甘竹寿竟然破天荒主动请缨道:“这次我和老三兄弟一起押赴粮食进城吧,多个人就多把手,这批粮食在路上也不容有失。而且,早点将这批粮食送进官仓之后,庞班头和留守城中的弟兄也可以早些奔赴东流乡。” 心里惦记的还是他的死党兼搭档,朱鹏春。 郭业对着甘竹寿点点头,然后抱拳对二人说道:“有劳了。” 然后又再次嘱托二人道:“你们见到庞班头之后,千万要知会庞班头,不要让走露了风声。即便是来东流乡,也不能让秦威和他的爪牙知道,否则让他提前做出应对就前功尽弃了。我们这次扳倒刘家是小,将秦威直接一沉到底才是真的。” 阮老三如今对郭业的缜密心思佩服的五体投地,说啥都听。 甘竹寿则是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一副臭臭的脸像个吊死鬼一样不再言语。 郭业无奈,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绝了。 待得甘竹寿和阮老三带着几个衙役同僚下去之后,郭业对着旁边早已摩拳擦掌地程二牛招招手,轻声说道:“二牛,今晚他们都有任务在身,你和我一起留守东流乡。咋样?” 以郭业如今在皂班的声望,以程二牛这一根筋的智商,郭业说啥,他自然就是啥。 随即问道:“郭小哥,咱俩继续在你岳丈家呆着吗?” 郭业摇摇头,虚空遥指了下刘家的方向,哼道:“今晚可就没这么安逸了,咱们今晚必须在刘家大院外蹲点,防止老朱被刘老赖察觉到什么马脚,而将粮食急速转移。而且,咱们在外头守着,老朱知道的话,他在刘家睡觉心里也有底儿啊。” 说完之后,不无担心地叹了一口气。 纵是朱鹏春这小子喜好钻营,喜欢贪图小便宜,但是这次他可是冒着大风险混进刘家的,论功行赏,这厮当记首功。而且都是一个皂班的弟兄,不放弃不抛弃,那才真叫弟兄。 他可不是清朝雍正年间的名将年羹尧,拿自家兄弟鲜血来染红自己的顶戴花翎,欲图步步高升,这不是郭业郭小哥的风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弃车保帅 此时已是一更天,陇西城东门城楼上敲起了六百声闭门鼓,意味着要开始关闭城门,进入宵禁。 所谓宵禁,顾名思义就是夜间不允许出行,如果宵禁期间出来发骚,那就是没事找抽,一个犯夜之罪没得跑儿,至少鞭笞数十下。 大唐自立国以来便开始执行宵禁政策,从一更天一直到五更天都在宵禁的时限,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晚上七点到凌晨五点。 不过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活人怎么能让尿憋死? 如果真像大唐律例所说,晚上七点到凌晨五点都不允许出门得瑟,那怎能如何彰显大唐盛世下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你让长安这样的大唐首都,洛阳这样的国际大城市,在一更天(即晚上七点)就开始执行宵禁,那怎么可能? 即便每天到了晚七点就关起门钻进被窝嘿啾嘿啾造人,也总有腻的时候。 所以虽然国策上定了晚上七点开始宵禁,但是基本上的州郡县城都会把宵禁的时间段挪在二更天末(即晚上十二点)开始执行。 不过,陇西县城是个特例,只要到了一更天始,东门就会响起六百下闭门鼓,城门紧闭,宵禁开始执行。 哪敢不怕死的敢在七点后出来得瑟,如果被巡城壮班的士卒逮住,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 无他,就因为这是陇西城的县令大人立下的规矩,六年前县令大人上任陇西县就定下了这条规矩。 至于县令大人为何会定下这个规矩,就不得而知了。 在陇西县这一亩三分地,县令大人就是天就是地,啥玩意都他说了算,还能咋的? 这可就苦煞憋坏那些喜欢半夜三更出来鬼混的夜猫子了,但是一想到鞭笞几十下那股刺骨之痛,也就没人敢冒这个头了。 不过这招儿看上去不通人情的举措,对于陇西县城夜间的治安还是起到了一定的利好作用,至少夜间出来犯案的人不再像以前那般频繁严重了。 当然,宵禁政策对于一些特殊行业也是不适用的,青楼妓院和暗娼窑子这些第三行业首当其冲。 谁见过大白天青楼妓院开门做生意,妓女和粉头出来拉客的? 六百声闭门鼓响遍之后,庞飞虎站在东门口不停跺脚暗自焦急,嘴中喃喃道:“咋还不回来呢,这城门一关,明天即便拉回粮食,也不顶事了呀。” 此时负责守东门的一个衙役上前低声问道:“班头,闭门鼓声已过,是不是该关城门了?” 都是皂班中人,衙役们都知道自己皂班出了何事。但是这都一更天了,城门再不关的话,就违反县令大人的宵禁政策了,县令大人虽然不咋露面,有的衙役甚至没见过县令大人长啥样儿,但是县令大人狠辣杀伐的凶名可不是盖得。 庞飞虎呼出一口浊气,皱着眉头咬牙沉声道:“再等会儿,郭业这小子做事有巧劲,而且行事风格稳重,绝不是胡滥夸海口的人,本班头信得过他。” 守门衙役面色复杂地看了眼庞飞虎,心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能怎么着?自然随着庞飞虎这股波浪逐流呗。 就在庞飞虎焦躁不安之时,楼上负责敲闭门鼓的张小七突然像癫疯了一般,急匆匆地跑下城楼扯着庞飞虎的公服嘶声喊道:“回来啦,班头,他们回来啦,快看!” 说着,冲着东门外不远处的一队人影指去。 庞飞虎满脸络腮胡子一颤,仔细往远处瞅去,可不是,真他妈的回来了。 领头的那个瘦竹竿似的玩意不就是甘竹寿吗?旁边那人看走路的身形就是阮老三,是,就是他们了,错不了。 再看几名衙役跟随在后,护着十几二十辆骡车牛车,车上满满当当一麻袋一麻袋装着的,可不就是粮食吗? 庞飞虎握紧拳头,激动地拍打着张小七的肩膀,兴奋地喊道:“小七啊小七,你小子命好,这粮食只要一进城门入了官仓,你小子的脑袋可算是保住了。” 张小七劫后余生,不禁摸着自个儿的脖子连连点头称是,心中叹道,真是欠了郭业郭小哥一个天大的人情,不,是欠了他一条命啊。 在庞飞虎的张罗下,几名衙役跑出了东门,帮着甘竹寿等人驱赶着骡车牛车,快速进了东门。 待得近二十俩骡车入了城门,陇西城东门才吱呀吱呀的缓缓被合上,正式开始执行宵禁。 庞飞虎一边指挥着众人先不要休息,为以免夜长梦多,直接将这上万斤的粮食拉往县衙旁边的官仓储存。 然后又命张小七速速去请户曹吏员梁肃梁功佐大人安排人员赶紧弄前往官仓核实登记造册备案,快快将这上万斤的税粮交差。 待得将这上万斤的税粮交完差之后,阮老三又将郭业交代的话向庞飞虎一一复述了起来。 甩掉东流乡税粮这个烦之后,庞飞虎的心中总算落下一块石头,同时,对秦威这次背后下阴招也是痛恨不已。 庞飞虎握紧了腰间唐刀的刀把儿,恨恨道:“秦威啊秦威,你真以为庞某人好欺负,任由你拿捏,是吗?” 随即将甘竹寿c阮老三c张小七还有几名衙役拉扯到了一处无人之地,朗声说道:“弟兄们,看来这次咱们皂班是要和捕班干上了,既然人家要砸咱们的饭碗,我们岂能坐以待毙?大家辛苦辛苦熬个夜,随本班头连夜奔赴东流乡,直接将刘家掀翻再说。” 庞飞虎为人仗义,对待下属亲如兄弟,历来在皂班中就享有人气儿。 现在他一招呼,底下众人怎能退后认怂? 众人皆纷纷喊着干死刘家,趁势打倒秦威这头打老虎。 尤其是张小七,他可是直接受害者,就差一夜的光景就要上断头台,鬼门关前堪堪走了一遭。 他已经盘算好,只要剿出被刘家偷盗的税粮,非活剐了刘老赖父子。 继而,在庞飞虎的带领下,几人纷纷离开官仓附近,朝着东门方向出发。 皂班肩负着守卫东门的责任,虽然东门此时已关,不允许任何出入陇西城,但是怎能奈何得了皂班中人? 不一会儿,庞飞虎等人就偷摸出了东门,连夜赶脚朝着东流乡的方向奔去,以期最快的时间内和蹲守在刘家大院外的郭业c程二牛会和。 今夜注定无眠, 今夜,皂班也要雄起! 但是,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尽管庞飞虎等人非常低调的将上万斤的税粮押解进官仓,但是还是被有心人瞅见,同时传到了秦威的爪牙,捕快刘二耳中。 刘二自诩秦威爪牙中的心腹,自醉仙楼被郭业辱骂之后,自然也知晓了自己上司秦捕头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 当他得知皂班竟然押运上万斤粮食进了官仓准时交差之后,顿时慌了神,立马顾不得穿戴整齐朝着秦威家中跑去。 秦威的家位于陇西县富绅集聚地——东城。 东城除了城东大街之外,还有八条巷子,秦威的家就在其中一条巷子中,名为福顺巷。 趁着夜色,刘二躲过了巡城的壮班士卒,绕进了福顺巷秦家。 敲响秦家大门之后,熟门熟路的刘二被秦家下人领进了秦威的正堂大厅。 此时的秦威正搂着一个穿着缕缕薄纱的小娘皮喝着小酒,一见刘二跑来,心情大好的他刚要招呼他坐下喝酒。 可话还没出口,刘二已经脸色仓惶地喊道:“秦捕头,好像是出大事了。” 嗝 秦威听着刘二这煞风景的话不由打了个酒嗝,什么叫好像出大事了? 随即一把推开怀里的小娘皮,喝骂道:“滚回厢房洗干净去,老爷晚点再去你房中整死你。” 那小娘皮被秦威这突兀一推也不恼怒,而是风骚的白了一眼秦威,然后咯咯吃笑几声之后迈着莲步扭动着滚圆的大屁股晃荡晃荡离开了大厅。 咕咚! 看得眼睛发直的刘二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心中渴望道,真他妈骚啊! 秦威见刘二双眼发直走了神,随意抓起一把花生米砸到刘二的脸上。 被泼打之后的刘二这才回过神来,诚惶诚恐地告罪,然后将关于庞飞虎等人已经准时将税粮押入官仓之事说了出来。 秦威越是听着越是心里下沉,本已因为喝酒而涨得通红的脸颊此时变成了酱紫,双眉更是仅仅皱巴在一起都能夹花生米了。 难道我暗中吩咐刘家办得事已经被他们察觉?不然凭皂班这些穷蛋蛋哪里来的上万斤粮食垫付? 那可是足足几百两的银子啊,不是这些穷光蛋一时间能够筹措到的。 应该是刘家哪里露出了马脚,被皂班这群混蛋发现了端倪找到了税粮。 妈的,庞飞虎故意带着几个人在城楼呆着迷惑老子,然后暗地里派郭业那个小畜生带人前去东流乡,老子这次算是阴沟里栽了跟斗。 好一记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 看来刘家是要完蛋了,偷盗朝廷税粮,谈不上株连九族,不过刘家父子是难逃一死了。 “不行,老子必须要自救,弃车保帅,刘老赖,我的岳父大人,别怪我秦威心狠,我也是逼不得已。”秦威自顾沉吟了一句,他太清楚衙门里的沟沟道道了,只要刘家父子一经刑讯,肯定会将他这个幕后主使顺带扒拉牵扯出来。 心里一盘算,秦威赶忙穿起地上的靴子,然后急匆匆地跑出大厅。 刘二见状,心中大愕,赶忙在身后大喊道:“秦捕头,你干啥去?” 秦威连头也没回,直冲大门,然后甩过一句话道:“弃车保帅,老子必须去一趟县尉谷大人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攻,刘家! 到了四更天,家家户户早已闭门关窗吹了蜡进入了梦乡,整个东流乡万籁俱静一片漆黑,除了几声犬吠声外,别无他声。 东流乡不比陇西县城,平日夜里连个打更的更夫都没有,乡间小道上连个鬼影都瞧不着。 不过—— 里正刘老赖家前院大门口虽然紧闭,后院里却是人声嘈杂,火光冲天,一片亮堂。 刘家的家奴们在刘阿芒和刘老赖的指挥下正一麻袋一麻袋的将粮食从地窖里搬抬出来,不时传来刘老赖的低声喝骂:“都小点声,小点声,莫要惊动了街坊邻里。” 一旁的刘阿芒陪在朱鹏春的身边,腆笑讨好问道:“朱老板,你说你的运粮商队一会儿就能到东流乡,这都四更天了,咋还没来呢?” 朱鹏春一边暗暗数着地窖里头搬抬出来的税粮,一边敷衍回道:“刘公子不要急,这运粮商队一来一回总需要些时间,再等等,一会儿就到了,放心哈。” 朱鹏春嘴上这般说的轻巧,但是心里也是急得不行,暗暗焦急呼喊着,郭小哥啊,你们可要早点来呀,万一到了天亮刘家发现不对劲,那可真是前功尽弃了。 前功尽弃也就罢了,万一这些乡间恶霸知道老朱诓骗他们,恼羞成怒下活活将老朱乱棍打死可就造孽了。 现在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朱鹏春唯一能做的就是稳住刘家父子的情绪,尽量拖延时间,等待郭业和庞飞虎等人的破门而入,直接给刘家来个人赃俱获。 此时早已被白花花的银子迷失了心智的刘阿芒无暇细想其他,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也无所谓再多等一会儿了。 随即嘿嘿干笑两声,又和朱鹏春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起话来,并拍着胸脯对朱鹏春允诺,卖掉了粮食要请朱老板到陇西城的满月楼喝一顿花酒。 刘家大院外负责蹲点的郭业和程二牛望着不远处刘家后院的火光冲天,不由也是暗暗着急,心中都在念叨,庞班头和甘竹寿这些援军咋还没来呢。 早已被磨光了耐性的程二牛豁然从草垛中站起身子,对郭业着急催促道:“郭小哥,听刘家里头传来的动静,八成朱鹏春那厮是得手了,咱们要不现在就冲进去吧?不然万一出现什么差错,可就白费功夫了。” 郭业蹲在草垛里头一把将程二牛拽下身子,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继续蹲着,然后摇头否决道:“不妥不妥,现在刘家里头家奴仆役几十人,而且咱们对刘家大院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熟门熟路。刘家父子在东流乡横行霸道惯了,这偷盗税粮是要掉脑袋的,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如果他们来个鱼死网破,公然与我们对抗怎么办?” 程二牛听着郭业这话,顿时不爽,摆弄了一下拳头哼道:“如果他们敢反抗,俺程二牛就乱拳揍死他们。” 郭业白了一眼这个只会用拳头想事情的浑汉,轻声呵斥道:“糊涂,你双拳能敌四腿啊?即便让你程二牛一人打二十个,可是咱俩对刘家大院根本不熟,万一到时候乱成一片走漏了刘家父子咋办?跑了这刘家父子,谁来指证秦威那个狗贼?” 郭业这话正说中要害,听得程二牛目瞪口呆,原来是自己孟浪想当然了。 对呀,没了刘家父子还折腾个啥劲儿,他们皂班的最终目的可是要将秦威这头讨人厌的大老虎一巴掌拍死。 悉悉索索 陡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听觉灵敏的郭业率先听到这响动,心里一惊,随即转头眺望。 呼~~ 见着越来越近的人影靠前,郭业才放下心中突起的惊慌,原来是庞飞虎率着阮老三,张小七,甘竹寿等人终于赶来。 一见庞飞虎等人靠近,郭业示意程二牛这个傻大个噤声不要喧哗,然后对庞飞虎等人挥挥手,轻声喊道:“班头,这儿呢,快。” 待得庞飞虎等人围成一圈蹲在草垛子旁,郭业细细一瞅众人暗中点了一下数,连庞飞虎一起共计十二人,皂班这次可算是全员出动了。 不过再看大家的装备,除了庞飞虎一人腰挂唐刀,其他人,包括他自己都是腰插铁尺,还有几人手拿锁人的铁链。 呃这战斗力,真够烂的。 没办法,谁让唐朝对刀械武器管制得异常严格呢? 普通人家,除了菜刀和柴刀这种生活用具,其他只要能够对人身构成威胁的器械,朝廷一律禁制。 这条明文规定在大唐律例中就有申明,从但今年皇帝太宗李世民的上一任,他的父亲唐高祖李渊就已经开始颁布执行。 不怪李渊太过谨慎,谁让他们李家朝廷就是靠拿着刀枪造反起家夺了杨氏隋朝的江山呢? 郭业摸了摸腰里的铁尺,又指了指庞飞虎悬在腰间的唐刀,苦笑道:“早知道我就到我岳丈家借来几把柴刀使使了。” 庞飞虎听出了郭业的话中之意,他这是担心没有唐刀弓弩的震慑,怕刘家狗急跳墙。 随即摇摇头轻笑道:“郭兄弟,你也太高看刘家父子了。咱们是什么人?衙门的皂班衙役,代表的是县衙的威仪,朝廷的脸面,普通人家见着这么这身公服,心里就犯了怵,更何况咱们这十来人猛然杀进刘家,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呢?” 而后,又对众人大手一挥,轻声吩咐,准备行动剿灭刘家。 郭业听着庞飞虎这么信心十足的话,心里稍稍释怀,但愿如此吧。 然后对庞飞虎念叨:“班头,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再不冲杀进去,老朱也估计骗不了刘老赖那头老狐狸多久了。” 庞飞虎面色一凛,右手作了一个拔刀的动作。 叮~~ 唐刀应声出鞘,庞飞虎高高举起皂班唯一一把刀,对着众人喝道:“弟兄们,随本班头杀进刘家,一锅端了这帮狗娘养的。夺回税粮,擒下刘家父子,县尉大人自会论功行赏。” “冲!” 砰砰砰! 顿时,庞飞虎高喝一声鼓足士气,脚步沉稳率先挥刀朝着刘家大门冲去。 郭业紧随其后,程二牛,甘竹寿,阮老三,张小七等人不甘落后,嘴中嚷嚷冲啊,目标直指刘家大门。 不一会儿,撞门之声便震耳响起。 砰,砰砰! 嘿,嘿嘿! 刘家大门被十来人撞击得嘎吱嘎吱,发出一阵酸响。 撞击声越来越猛,大门愈发摇摇欲坠,破门攻入,势在必行。 轰!!! 大门应声而倒,庞飞虎和郭业等人一阵欢呼,径直杀进刘家。 后院还在搬抬粮食的刘家中人一听前院大门传来震耳发聩的巨响,顿时慌了神,嗷嗷乱叫。 刘老赖更是脸色霎时苍白,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惶惶不可终日之情,嘴中喃喃喊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一心做着春秋大梦数银子喝花酒的刘阿芒突然也是惊醒,情不自禁一把拽住朱鹏春的肥胖大胳膊喊道:“咋回事?出了何事?” 唰! 朱鹏春一把甩开刘阿芒的手抓,突然猛起一退直接踹到刘阿芒的小腹,冷不丁直接将刘阿芒踹倒在地,捂着小腹挣扎不能起来。 如惊弓之鸟般的刘老赖见着儿子被朱鹏春踹倒,厉喝道:“姓朱的,你要作死?” 朱鹏春见着刘阿芒暂时不能动弹,嘿嘿退出几步远,让自己远离刘老赖以策自己安全,然后冷声道:“你真以为老子是收粮的?实话告诉你,我乃衙门皂隶朱鹏春是也!” “你竟然是衙门中人?你这个王八蛋” 刘老赖见着下人们抱头鼠窜,已经失去自己的掌控,只得自己扑身上前要抓挠朱鹏春。 谁知刘老赖还没挪动身子,突然身形仿佛被箍住了一般无法动弹,就在这一霎那,突感万斤巨石压身一般直接将他扑倒在地。 等他回过神来,一个汉子已经将他死死压在地面上,只听身上那汉子将一把黝黑冰凉的铁尺架在他脖子上,喝骂道:“你个老东西,有俺程二牛在,还想伤害我皂班兄弟?” 来人正是腿脚麻利儿的程二牛。 朱鹏春一见程二牛,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心中悲咽道,可他妈算是把你们盼来了,再晚来一步,老朱可就招架不住了。 朱鹏春刚想上前和程二牛打声招呼,就见着郭业和庞飞虎带着众人已经杀进了后院。 郭业趁着庞飞虎在吩咐众手下控制后院之时,一把将朱鹏春拉到自己身边,轻声在他耳边低声细语,吩咐着隐秘之事。 朱鹏春听着连连点头,刚才那股子委屈和感动一扫而空,代替的是满腔的喜悦和兴奋。 然后趁着庞飞虎没有注意,偷摸跑向了刘老赖父子居住的卧室。 程二牛将刘老赖制服,张小七顺势将铁链套进刘老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困锁住,不滞抽了刘老赖两大嘴巴子,骂骂咧咧道:“干你娘的,差点害老子被砍了脑袋,看我削不死你。” 啪,啪啪,啪啪啪。 一阵脆响的耳光在刘老赖高高耸起的颧骨上左右开弓。 如果不是庞飞虎拉扯住张小七,估计刘老赖真有可能被当场打死,可见张小七满腔的怨怒有多重了。 甘竹寿和阮老三则是将地上的刘阿芒左右扣起,直接用铁链将他锁得死死。 刘阿芒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突如其来吓得口不择言,呸呸道:“你们这群王八蛋,知道我是谁不?我衙门里有人,赶紧放了我。” 郭业听着他聒噪,不由一阵嫌恶,双眼一瞪做垂死挣扎的刘阿芒,你妹的,说来说句都是这么一句台词,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随即上前走到刘阿芒跟前,蔑视地看着他说道:“刘阿芒,还记得我吗?” 刘阿芒见状,脱口骂道:“好你这头癞蛤蟆,你作死啊,你个佃户之子,老子衙门里头有” “喀嚓!” 老套台词还未念完,郭业直接下了狠手,将他的下巴硬生生给卸到脱臼,然后不屑道:“唧唧歪歪你麻痹,到了公堂有你说话的时候。” 再看此时刘家后院,刚才郭业在外面一直忌惮的那些刘家下人,早已做鸟兽状,跑得干干净净。 真有点树倒猢狲散的感觉。 郭业看着此情此景,心道,看来真是我将这些王八蛋想得太过敬业了。 庞飞虎见主犯刘家父子已经被擒,也就不关心那些小鱼小虾,心情大好冲着郭业哈哈大笑,然后眨巴了几下眼睛。 这是在告诉郭业,看见了吧,你那点担心是多余的,大唐的民风还是很淳朴的,大唐衙差的公信力还是很足的。 郭业见满脸络腮胡子的庞班头也有卖萌的时候,不由瘪瘪嘴以示抗议。 就在众人准备大呼一声大功告成准备抄家之时,一个负责把守刘家大门口的皂班衙役慌慌忙忙跑了进来。 一边踉踉跄跄地跑着,一边冲庞飞虎招手示意匆忙喊道:“班头,班头,郭小哥,大事不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大义灭亲秦捕头 庞飞虎和郭业等人被这衙役的叫唤吸引了过去,纷纷侧头一看。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 我草你祖宗的! 跑来的衙役身后不远处,竟然是秦威这个王八蛋,随秦威而来的人数不多,仅仅带了当日在醉仙楼吃饭的四五个捕班爪牙。 秦威腰胯唐刀大步向前,气势十足的朝着这边走来。 郭业特意注目了下秦威的眼神,眼神中除了无尽的怨恨之外,还有一股子决绝狠辣。 瞬间,郭业的脑中钻进无数个疑问。 秦威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赶来? 作为此次偷盗税粮事件的黑手,秦威现在赶来想干什么? 秦威的眼神中有怨恨很正常,但是为何还有决绝与狠辣?他到底想干什么? 郭业脑中尽是疑问,刚想转身走到庞飞虎跟前商量,可惜时间已经不允许。 因为秦威带着爪牙走到了跟前,更是与庞飞虎打起了招呼,皮笑肉不笑地热情道:“哎呀呀,庞班头你这是做啥?什么时候皂班也开始替我们捕班分担工作了?” 热络言语之下透着浓浓的怨恨,似是责怪庞飞虎的皂班越俎代庖,抢了他们捕班的活儿。 不过秦威也没说错,本来这缉贼捕盗的事情就是捕班的分内之事,与皂班不沾边儿。 但是,秦威仅仅就是为了这个才马不停蹄连夜赶往东流乡刘家? 郭业就是用屁股想事情,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郭业心里透着明亮,秦威率心腹捕快过来接受案子是假,杀人灭口才是真的。 一旁的庞飞虎与秦威在一个衙门里共事不是一天两天了,秦威是什么德行他还不知晓吗? 这王八犊子是真敢想毒手啊,只要危及到自身的,甭说刘老赖这种穷乡僻壤的岳父了,就是天王老子他也得给对方把蛋扯碎了。 随即庞飞虎和郭业相相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透着一丝提醒和戒备。 秦威见着庞飞虎不说,继续催促道:“好了,这次皂班弟兄虽然越俎代庖,替咱们捕班办了事,但是好在也破了案子,本捕头就大人有大量,此事就此揭过不提了。” 说着逼近庞飞虎,走到他的跟前说道:“庞班头,请吧?都叫你们皂班的弟兄收队回衙门吧,明日一早,县尉大人自会下手令嘉奖你们皂班。哈哈,辛苦了,都这么晚了,天气又凉,庞班头还是收队早些回去和弟兄们老婆热炕头去吧。” 庞飞虎为人厚道本分,没什么花俏的心思。 见着秦威言语咄咄逼人,而且又占着缉拿盗贼是捕班职责范围之内的理儿,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随即看了一眼身后的郭业,眼神中似有询问和求救之意。 郭业心里本压着好多的话要说,碍着庞飞虎这个顶头上司在前,没有与秦威唇枪舌战。现在见着庞飞虎的眼神之后,立即挺身而出站到庞飞虎身旁,与他并立。 而后轻轻冷笑一声,双眼迸着些许奚落的味道看着秦威,冷声说道:“等等!” 嗯? 秦威见到郭业蹦达出来,心里本就咯噔一下,再听见郭业出言阻止自己,心中的怒气瞬间浮现在脸颊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郭业身上。 只听郭业说道:“秦捕头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情吧?” 秦威心里本就不耐和躁狂,现在听着郭业一个小小的破衙役也敢出声质问自己,脸上的怒气化为口中寒气,森然问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就凭你也配和本捕头说话?” 郭业知道自己与秦威早已势如水火,不死不休,也懒得和他客套,对着秦威的蔑视不以为意,沉声说道:“今日之事是庞班头全权放权让我郭业操办的,你说我有没有资格发表意见啊?” 秦威脸上没有表现怎么样,心里倒是有些吃惊,麻痹,原来又是这个小畜生坏了老子的事儿,看老子以后整不死你。 见着秦威没有言语,郭业指了指被铁链锁得严严实实,跟个粽子似的刘老赖和刘阿芒,对着秦威说道:“这两人一个是你老丈人,一个是你大舅子,秦捕头身为公门中人,难道就不知道有避嫌一说吗?” 避嫌,这是官场办案的一条潜规则。 凡是涉及到五服之内的亲戚,办案人员必须退避交由他人操办,否则便视为徇私枉法,按罪轻者当革除公职,重者还有牢狱之灾。 别看秦威蹦达的欢,整日上窜下跳,但是一涉及到大唐律例,他这个不入九流的小小捕头还真是不够看的。 霎时,秦威脸上的怒气一隐,变得有些沉重。 他很清楚郭业刚才那番话的份量,虽然自己背后有县尉谷大人这座大靠山,但是整个县衙里也不是县尉谷大人说了算。如今县尉大人和功曹房的功佐大人马元举本就不对付,如果自己今天刚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事,明日传进那个黑面冷心的马功曹耳中,就是县尉大人也护不住自己。 两个九品大官斗法,他无品无级的小捕头顶多算个筹码。尽管县尉大人和自己有些不能说得秘密,但是自己会弃车保帅,难道县尉大人就不会吗? 没有皂班等十几人在场,他啥事都敢做,关键是郭业和庞飞虎这些人在这儿,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时秦威才真正觉得,郭业这小王八蛋就属嗡嗡乱飞的牛虻,看似不咋样,但是叮你一口,也是疼得慌。 秦威脸色变幻不定,心中盘算,难道真的任由皂班中人将这些人安全押回衙门? 到时候,刘家父子一经刑讯逼供,自己就跟会被扒拉出来,浮出水面。 即便刚才在来东流乡之前,自己和县尉大人坦诚了一切,还将存在陇西钱庄的八百两纹银一并送给了县尉大人,得到了县尉大人的亲口允诺。 但是,此事一经传扬,自己还怎么在衙门里头混? 不行,解铃必须系铃人,还是要从刘老赖身上下手。 于是乎,秦威眼珠子一转,打了个哈哈,也懒得理会让他恨得牙痒痒的郭业,而是对庞飞虎抱拳说道:“哎呀,本捕头也是一时着急脑子有些糊涂了,竟然忘了避嫌一说。这样,既然我岳丈和小舅子犯案,本捕头就不插手了,由皂班的弟兄带回衙门,让县令大人开堂审讯,如何?” 虾米? 庞飞虎,还有在场的皂班衙役们都纷纷错愕,郭小哥这么三言两语,就将秦威吓退了? 到底是郭小哥厉害啊。 只有郭业心里有些琢磨不透,这么快就认怂了?这不像是秦威的作风啊。 就在皂班等人暗中庆贺,郭业心中犹豫猜度之时,秦威又说话了。 只听秦威对着庞飞虎摆出一副悲戚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别扭,然后惺惺作态地说道:“庞班头,固然是我岳丈还有舅子犯事,秦某也一样会秉公办案,大义灭亲。既然秦某要避嫌,就有劳皂班的弟兄们再辛苦一趟,将他们押回县衙吧。不过,秦某有个不情之请。” 庞飞虎心道,人赃俱获,容不得你狡辩,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于是伸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秦威说下去。 秦威吸啜了一下鼻子,五短身材略微打了个寒颤,好像很是难受的样子,说道:“毕竟他二人是我的岳丈与舅子,秦某在他们押赴县衙之前跟他们说两句话,毕竟到了县衙,秦某就更要避嫌不得与他们接触了。还望庞班头通融一二。” 庞飞虎一愣,如此低声下气,还是当初那个趾高气扬的捕头秦威吗? 他也知道秦威这么做有些惺惺作态,不过待得回了衙门一经审讯,还怕挖不出秦威这狗贼的勾当吗? 天色已经快要五更天,容不得再做耽搁和拖延,于是庞飞虎挥挥手,示意秦威随意,难道还怕秦威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放跑了刘老赖不成? 于是对着程二牛,阮老三,张小七等人摆摆手,让他们回避一下。 待得几人离去,秦威看了眼被铁链捆锁住的刘家父子,心中暗暗庆幸缓缓朝着他们走去。 刘阿芒虽然被卸了下巴不能说话,但是神智还是清楚,见着姐夫秦威走过来,急忙呜咽着喊叫着,好像是在求救。 秦威狠狠瞪了他一眼,用一道只有他和刘阿芒还有刘老赖方能听见的声音呵斥道:“闭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然后不理会刘阿芒,径直走到刘老赖的身边,假意替老丈人理了理脖子上的衣领子,生怕他冻着一般。 趁着理衣领子的空档,秦威翻动着嘴唇对老丈人蚊声说着话。 庞飞虎和郭业等人站得远远,听不见秦威到底和刘老赖说了什么,但是看着刘老赖的脸色,急速骤变,先是青红再是惨白,到最后已经没了气色。 最后,喟然一叹仿佛将死之人一般木讷地点点头,像是跟秦威保证着什么。 过了一小会儿,秦威对着老丈人的肩膀轻轻拍了拍,说了三个字。 这三个字的唇语,郭业总算看明白了,分明就是“放心吧”三个字。 郭业心中窦疑,秦威到底跟刘老赖说了什么?能让刘老赖的脸色变得五花八门。 秦威说完最后三个字之后,对着庞飞虎抱拳说道:“多谢庞班头通融,那么就有劳你们皂班将刘家父子带回衙门吧。” 然后又对着带来的爪牙捕快朗声道:“奉县尉大人之命,即刻起,凡刘家的金银珠宝,田契房契,统一带回县衙充公,由县令大人发落。” 这句话落罢,庞飞虎的脸色不由一抖,麻痹的,敢情这小子最后还想摘桃子来抄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人家有县尉大人手令,那是出师有名,他庞飞虎也无计可施。 唉,本来还想着趁着抄刘家的财物之时给皂班的弟兄们刮点油水补贴补贴家用,得,又落空了。 谁知他身边的郭业听到秦威的这句话之后也是身子冷不丁一震,心中暗暗庆幸,还好小哥有先见之明,没来由白白便宜了秦威这伙王八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郭小哥的先见之明 五更已过,刘家父子被皂班的庞飞虎和郭业等人押解进了陇西县衙的大牢之中,不日即将提审。 忙活了一宿,虽然刘家父子被他们抓捕进了大牢,没被秦威抢了先机,但是一想到临了临了,却被秦威摆了一道,将抄家这么油水丰厚的活揽到自己手中,当真是令人丧气。 要知道,历朝历代以来,抄家都是衙门中人最乐此不彼的美差。 草,真他娘的尿性! 无论是庞飞虎,还是程二牛,阮老三等人都是一脸的扫兴,半点都没有擒下刘家父子之后的那股兴奋劲。 累了一宿,天又微亮,庞飞虎见着弟兄们都垂头丧气的,便给众人打气道:“弟兄们,别丧气,咱们不是抓捕了刘家父子找回了税粮吗?人赃俱获,到时候刘家父子一经审讯,肯定会将秦威这个幕后主使给供出来,到时候秦威倒台,县尉大人又嘉奖我们皂班,如此说来,我们也并非没有收获,不是?” 经庞飞虎这么一开解,众人心里纵有疙瘩也不会表现在脸上了,免得让自己的好班头庞飞虎尴尬。 然后在庞飞虎的一再催促下,众衙役纷纷离开了大房准备回家先补个回笼觉再说。 此时大房中瞬间消停了下来,清静不少。 庞飞虎见着空荡荡的大房中只有郭业一人没走,心中颇有愧疚地说道:“郭业,你怎么还呆在这儿?赶紧回去休息吧,这次你办得很好,可惜被我在城中走漏了风声,让秦威及时赶来。本来我是想抄刘家之时” “头儿,您不用内疚,秦威狡诈似狐,即便你再小心,也敌不过他耳目众多。” 郭业立即打断了庞飞虎的说话,稍作宽慰之后,神秘兮兮地一笑,然后走到大房门口探出脑袋寻摸了一下,道:“朱鹏春这个混球怎么腿脚这么不利索,到现在还没回来?” 朱鹏春? 庞飞虎突然察觉过来,好像进了刘家之后就没看见朱鹏春这厮,就是早前押解刘家父子回来的路上,也没看见这厮伴随,这是干嘛去了? 他脸有疑惑地看着郭业,这小子神神秘秘的,难道跟朱鹏春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不成? 郭业见庞飞虎脸带不解,张嘴欲要解释。 砰! 一团肉乎乎的人球踉踉跄跄撞开了大房门,滚进了房中。 赫然一看,脸色红潮气喘吁吁,不是朱鹏春还能有谁?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只见朱鹏春一进来之后,手舞足蹈嘴唇哆嗦的兴奋喊道:“郭小哥,发了,真发了。奶奶的,老朱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 朱鹏春这话一说,郭业脸色转喜,而庞飞虎则是更加的疑惑和不解了,银子,什么银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业走到朱鹏春身边将他拉扯过来坐到凳子上,然后喜滋滋地说道:“老朱,你跟咱班头好好解释一下,都把他弄糊涂了。” 朱鹏春还陷在兴奋当中,就连坐到凳子上屁股都老实不了,左右挪动着。 啪! 郭业冷不丁一巴掌扇到朱鹏春肉乎乎的肩膀上,喝道:“老朱,你丫能不能有点出息?你倒是说呀。” 朱鹏春肩膀一吃疼,人倒是安稳了下来,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看着眼神中透着汩汩询问的庞飞虎,说道:“班头啊,真是不得不服咱们郭小哥啊,那啥,他就是三国的诸葛孔明啊,手中鸡毛扇子一摇,就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他就是” “闭嘴,你他娘倒是说重点,别屁话连篇了。” 就在朱鹏春继续捧着郭业的臭脚之时,被绕得脑子糊涂的庞飞虎厉喝一声,打断了朱鹏春不要脸节操碎一地的吹捧。 郭业听着朱鹏春的高度赞扬,心中也是美滋滋的,被庞飞虎这么一喝,脑子霎时清明,嘿嘿干笑着,被人夸真是一件美事啊。 朱鹏春见着班头有些恼羞成怒,不敢再多说废话,将郭业早前在刘家大院吩咐他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就在皂班弟兄撞破刘家大门之时,郭业心中就有了计较,抄家势在必行,但是为以防万一他还是让朱鹏春趁着后院乱哄哄之余偷摸潜入刘老赖的卧室,好好找寻一下有没有藏银啥的。 以刘老赖的这种乡间土豪性子,肯定会在自己睡觉的地方藏下一些银子,作为保命钱。为的就是怕万一哪一天,突然杀入一股山匪啥的进了刘家,库房里头的银子被洗劫了,至少还有刘家翻本的库存银子。 这是郭业综合后世狂轰滥炸的各大影视剧中,那些地主土豪的生活习惯总结出来的。 果不其然,就在朱鹏春潜入刘老赖的卧室之后,翻箱倒柜,掰开了床板,拿起锄头挖地好几尺,总算让他找到了刘老赖的保命银子,全部都是马鞍状的锭锭雪花白银,储存在大陶罐中,足足二十来个大陶罐。 这些大陶罐被刘老赖厮小心翼翼地埋入了床底下的土地里头,足足有两尺多深,若非朱鹏春锲而不舍的挖银精神,还真是不易找到。 郭业听罢掰扯着手指算了下,马鞍状的大锭银子至少都是十两重的,一个罐子至少可以藏上十锭,那么二十罐子莫非就有两千来两银子? 我靠,刘老赖家也真够富裕的,一个保命银就藏了两千余两。那么刘家库房的存银不是要有千两了? 啧啧,到底是几代下来的老地主家庭,跟他那个便宜岳父一样,是攒钱的一把好手啊。 可惜那些库房的银子就跟皂班兄弟无缘,便宜了秦威,县尉谷德昭这些人了,不过他们拿得肯定是小头,县令大人,主簿大人都没发话,他们怎么可能敢多拿? 雨露均沾,六房的功佐大人也要分上一杯羹,这么满打满算下来,还真不如自己皂班的两千两纹银了。 无论郭业这次是有意安排,还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庞飞虎都不得不激动和感慨了。 真是收之东偶失之桑榆啊,如果没有郭业安排朱鹏春去掘刘老赖这条老狐狸的保命银,那秦威突然杀出来就真让皂班此趟东流乡之行颗粒无收了。 两千两纹银啊!!! 不仅郭业在算,就连庞飞虎,还有朱鹏春都掰着指头在算,干上一年衙役也才十两白银,两千两纹银得要干倒什么时候? 如果衙役这个行当能够父传子,子传孙的话,至少要替衙门卖上两百年的命传承四代,才能赚够这些银子。 朱鹏春两眼发晕,庞飞虎浑身瑟抖,心中激动不言而喻。 突然,郭业一把拽住朱鹏春的肩膀问道:“我让你将这些银子偷摸转移到吴家,你照做了吗?” 朱鹏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称道:“郭小哥吩咐,老朱咋会不听?我已经将这二十罐银锭偷摸转进了吴家,我跟吴家的管家福伯谎称这是郭小哥你的东西,小心放进了你的书房。而且您不是说过吗?千万不能让你那岳父瞅见。” 郭业唔了一声,当然不能让吴茂才那个铁公鸡瞅见,不然他狮子大开口提出分一杯羹咋办? 这老小子为了钱,可是什么事都敢做。 而且刘家之事他也出力不少,知道的也挺多,他如果提出来分赃,不可不分啊。 但是以这老小子的性子,十两八两甭想打发走,与其这样,不如索性连他都瞒住算了。 反正郭业心里对这老小子压根儿没什么好感,这种好事懒得便宜他。 这时,朱鹏春突然想到了什么,扭扭捏捏地问道:“郭小哥,你还记得当日答应我的事不?” 郭业一怔,嘛事? 见着郭业意外的神情,朱鹏春不由急了,急咧咧地喊道:“郭小哥你可别诓老朱哈,老朱那天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潜入刘家假冒商贾,你可是答应过老朱的,事成之后得来的刘家藏银,我一人分两人的分子。” 郭业乍听之下,这才回想起来。 当日自己的确是这么说过,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那天如果不是这么许诺朱鹏春,这混球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做那奥斯卡最佳男演员吗? 郭业心中掰扯着,皂班加上庞飞虎一共十二人,两千两银子每人约莫能够分到一百七十两左右;如果按照之前答应朱鹏春的分法,那就是十三人来分,那每人约莫是一百五十两左右。 行啊,言出必行,不能失信别人。 郭业随即点头看了眼庞飞虎,问道:“班头,这事儿属下擅作主张,答应了老朱,你看” 庞飞虎现在哪里会计较郭业这个,赶忙摆手说道:“这些银子都是你和老朱想办法整到的,你们爱怎么分都是你们的主意,本班头绝不会掺乎。” 这就是庞飞虎最令郭业爱戴的地方,无论是什么事都是那么的大度。 如果放到军中,郭业有理由相信,以庞飞虎的性格作风百分百受军众爱戴,绝对是一个大将军的料。 “不过” 庞飞虎随后又转了话锋,不无犹豫地说道:“这两千两银子是一笔巨额数目啊,刘老赖怎会忘记?明日上公堂审讯,杀威棒和诸般刑具之下,别说这些保命银子,就连祖宗十八大都会一一招供出来。到时候,这笔银子一曝光,被县令大人知晓之后,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啊。” 嘶 郭业听罢不由浑身紧绷,这茬儿他在情急之下倒是没有想到,如果真如庞飞虎所说,这问题就棘手了。 到时候顺藤摸瓜,肯定会扯到皂班头上来。 刚才还乐得眼睛都埋进脸颊肉中找不着的朱鹏春也是身子一颤,脸色顿时跨了下来。 砰! 急促的一声撞门! 皂房大门又被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撞了开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真是后怕 “班头,大事不好哩,刚才县衙大牢那边传来消息。就在刚刚,刘老赖畏罪自杀撞墙而死,刘阿芒这小子趁着狱中慌乱逃出了大牢。” 来人铁塔般的身子,黝黑的脸颊上透着惊骇。 郭业听罢声音之后转头一看,正是准备返回家中睡觉的程二牛。 听着程二牛的报信,庞飞虎,郭业,朱鹏春三人的脸上各是精彩纷呈,不一而同。 庞飞虎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张着嘴巴双眼睁大,无言地摇着头。 郭业则是时而眉头紧蹙,时而舒缓,然后苦笑了几声。 唯独朱鹏春的表情最为丰富,这厮蹦达着双腿,在大房中来回绕圈跑着,边跑边喊:“哈哈,刘老赖死了,死得好,死得好啊。” 然后驻足脚步,一把拉住郭业的胳膊使劲摇晃,兴奋地喊道:“郭小哥,这下没事了,刘老赖一死,这事谁也说不清楚了。” 程二牛不知缘由,见着朱鹏春发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对方,就像看着傻逼似的。 郭业也无暇和程二牛解释事情始末,而是对着朱鹏春说道:“是,刘老赖一死,这笔银子算是洗白了,我们也无需担忧别人的追查了。不过” 说到这儿,稍稍停顿了一下,转头对着庞飞虎苦笑道:“不过,刘老赖一死,刘阿芒逃狱,庞班头,秦威这个王八蛋算是逃过一难,躲过一劫了。死无对证,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了。唉” 庞飞虎紧紧握住双拳,脸色狰狞地低声吼道:“这是一场阴谋,肯定是秦威这个混账暗中使得坏,刘老赖之死与秦威脱不了干系。” 庞飞虎能想到,郭业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郭业没有安抚有些庞飞虎濒临躁狂的情绪,而是连连咂嘴感叹,狠,真狠,秦威这王八蛋真够狠啊。 他也终于明白秦威为何在东流乡刘家之时要与刘老赖独自谈话了,肯定是秦威暗中允诺了刘老赖什么事,交换的条件便是让他的岳父刘老赖畏罪自杀,让偷盗税粮的真相彻底沉入水面,到此为止。 难怪刘老赖当时的脸色就跟将死之人一般无异,麻痹的秦威,小哥真是对你看走了眼。 现在,郭业的思绪豁然开朗,之前的所有疑团都随之迎刃而解。不用猜,秦威肯定也在县尉谷德昭面前打通了所有的关节,不然也不会在他们刚攻破刘家大院没多久,他后脚跟就带人过来。 郭业心中不禁再次起疑,县尉谷德昭能够盘踞陇西城这么多年,即便与功曹房九品功佐马元举大人素有嫌隙,但仍能身居县尉一职稳如泰山,可见此人手段之高,城府之深,绝非寻常武夫所能比拟。 武官见文官,平白矮三分,谷县尉能够与功曹马元举斗得旗鼓相当,肯定不是善类。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人,怎么会如此庇护秦威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敢在下面兴风作浪偷吃税粮的人呢? 这种下属在职场中不是上司最遭唾弃吗? 莫非,县尉谷德昭与捕头秦威暗中还有什么勾当不成?难道他们之间还有某种利益联系在一起? 郭业越想越害怕,如果这次打蛇不死,反引来县尉谷德昭对自己的忌讳,甚至迫害,那么 如果自己眼前的敌人秦威是一座小坟包高的土丘,那么县尉谷德昭就是千万坟包所堆砌的高山。 九品县尉,掌握着整个陇西县城的公检法,公安和政法两大系统的一哥,绝非是自己一个小小的衙役所能挑衅,所能撼动的。 “郭小哥,郭小哥?” 庞飞虎几声呼唤召回了臆想连篇的郭业,他只是轻轻推搡了几下郭业的肩膀,没有触碰到郭业的后背。 不然,只要他一碰郭业后背,就能知道此时的郭业后背一片汗渍,这不是热汗,而是一身的冷汗,被吓得。 “啊?” 郭业惊醒的回应了一声,然后强制收敛了自己脸上的惊恐,语气慎重地对庞飞虎说道:“班头,要不此事,就先暂告一段落吧?” 庞飞虎见着郭业脸色虽然轻松,但是多少有些勉强,特别是说话语气难得一见的慎重,不由起了重视。 郭业的意思是说秦威的事情到此为止,可他还是心有不甘啊,眼见着老虎一步一步进入了陷阱,马上就要掉进坑里,谁知老虎这个时候突然止步回头,逃之夭夭。 这如何让他能够甘心? 秦威这个王八蛋一向对皂班冷嘲热讽,特别是这次差点害得张小七掉了脑袋,整个皂班的弟兄几乎都要脱掉公服回家种地,这个怨气庞飞虎怎么能够生吞活咽下去? 再加上秦威一心想要整死自己最为看重的手下——郭业。 秦威一日不除,皂班弟兄和郭业,乃至他的头上就像是悬了一把铡刀,随时要掉下来一般,脖子不时生风发凉。 见着庞飞虎还在踌躇,郭业轻声劝道:“班头,属下也想将秦威除之而后快,但是看着今天的架势,秦威并非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而且可能他上头那人与他关系不是一般的浅。” 说完,郭业抬手握拳竖起食指,指了指头顶之上。 这个上头之人自然指的是秦威和庞飞虎等人的顶头上司——县尉谷德昭。 听郭业这么说,庞飞虎眉头皱的更紧了,因为有一点他很清楚,自己与秦威虽然但是班头捕头,但是在县尉谷德昭眼中可就不是同等份量了。 一是因为自己是县尉谷德昭没来陇西城之前就已经成了班头,而秦威是谷德昭一手提拔而起。如果他是杂牌的话,秦威确确实实是县尉大人的嫡系。 二是因为陇西城的大兴赌坊,他一直知道秦威是大兴赌坊的幕后老板,他庞飞虎都能知道秦威这点破事,难道在陇西城党羽众多的县尉大人会不知道吗? 但是县尉大人却一直装作不知道,任由秦威在幕后经营赌坊,大赚银子。 这说明什么? 庞飞虎现在也跟郭业一样,思绪瞬间豁然开朗。 一切的一切,不是之前想象中那么简单了。 郭业看着庞飞虎也陷入了纠结之中,不由壮着胆子将手搭在庞飞虎的肩膀上,附耳说道:“班头,咱们有这么一笔银子在手,至少不用担心弟兄们日子不好过了。所以,现在的我们更需要冷静。你我必须做到谋而后动,还要知己知彼,方能不会稀里糊涂被革了职,被秦威玩弄鼓掌之间啊。” 呼~~ 一言点醒梦中人! 庞飞虎听罢,脸色稍微缓和下来,不置可否地点头认同了郭业的看法。 然后对着程二牛等人挥挥手,笑道:“都累一宿了,哥几个都回去休息吧。虽然刘老赖死,刘阿芒逃,但是这跟咱们皂班没有关系,是杂役班的事情。此次抓捕刘家父子,咱们皂班当记首功。估计明天一早,县尉大人的奖赏就会下来了。” 程二牛不知皂班已经暗中劫了一笔巨银,现在一听奖赏二字不由咧嘴憨笑,连连喊着好。 朱鹏春咽了口唾沫,轻声问道:“班头,郭小哥,那,那吴家那笔” 话还没出来,郭业立即喝止住:“先消停两三天,等风头过了再说。” 朱鹏春一听郭小哥发话,那是一百个愿意听从,没有郭小哥,哪里来他朱鹏春的幸福日子? 于是在庞飞虎的催促下,郭业和程二牛c朱鹏春两人先行出了皂班大房,离开了县衙回家休息而去。 累了一宿,现在又还是凌晨过后的清晨,回到家之后的郭业不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着睡着,也不知到睡了多久,郭业又被一阵砰砰砰的拍门之声吵醒。 睡眼惺忪的郭业刚想破口大骂几句,突然隔着纸糊的窗户看了眼天色,天色已经有些昏暗,难不成自己睡了一白天? 咕噜,咕噜~~ 肚子传来一阵空响,娘的,一天没吃饭了,得,甭睡了,起来出去寻点吃的吧。 穿好衣服拖着乌皮靴,郭业拖拖拉拉出了房间朝着院子走去。 吱呀~ 郭业一打开房门,兴许以为是程二牛叫他起来找地方吃饭,可谁知门口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衙役阮老三。 阮老三怎么会突然找到自己家门口的? 郭业不由犯了迟疑,可没等他问,阮老三就急冲冲地喊道:“我的郭小哥唉,你咋还睡呢?县尉大人的奖赏令下来了” 不由分说,径直拉起郭业匆匆出了油麻胡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县尉大人的手腕 “县尉大人也忒儿抠门儿了,咱们皂班兄弟彻夜不眠费了好大的劲儿抓捕刘家父子,才赏了二十两银子,这不是打发要饭的吗?” 这粗犷的嗓门,非程二牛莫属。 “可不呗,捕班那些王八蛋捡了咱们皂班的剩儿,却得了县尉大人三百两纹银的奖赏,真他娘的丧气。” 这是一个皂班衙役的声音。 “欺人太甚!” 语句简短,嗓门干涸,无疑是甘竹寿这个难得说话的吊死鬼所发出的声音。 郭业人刚到皂房大门口,就听到里头怨气冲天酸溜溜。 看来皂班的弟兄们对县尉大人颁下来的奖赏很不满意啊,不过二十两赏银的话,也真够抠门儿小气,不怪弟兄们发牢骚了。 刚准备进去,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都吵吵啥?这是县尉大人对你们皂班的体恤,你们还想咋样?一群不知好歹的皂隶。” 擦,郭业一听冷不丁一阵牙酸,这声音就跟电视剧里的太监说话一般,尖酸刻薄没鸡鸡。 难道这人是特意替县尉大人来给皂班颁发奖赏的吗? 就在郭业猜测间,那尖酸的声音再次响起:“谁是郭业?东流乡的郭业来了吗?” 一听自己被点名,郭业不由提了神儿,抬脚迈步跨过门槛儿进入了大房。 然后粗粗扫视了一眼大房中人,朗声道:“来了,来了,东流乡的郭业在此!” 赫然一见房中,庞飞虎,程二牛,甘竹寿,还有一干衙役都在,正在众星拱月的将一个四旬左右的矮个男子围在了当中。 此时的大房中,加上阮老三,还有自己,皂班的弟兄全部都到齐了。 不对,郭业突然发现,张小七小子好像没来。 就在郭业疑惑张小七怎么没来之时,庞飞虎上前将郭业拉进了人堆,对着那四旬矮个男子说道:“长随大人,这位小哥就是东流乡的郭业,此次我皂班能够将偷盗税粮的刘家父子一网成擒,还真是有赖他的布局周密啊!” 庞飞虎是个好上司,不揽功不邀宠,直接将郭业介绍给了眼前这个县尉大人的长随。 而后又对郭业介绍道:“郭业,这位是县尉大人身边的长随,钱贵钱长随,专门替县尉大人打理俗务,还有替县尉大人起草和下达公文之类诸事。端的是县尉大人跟前的红人啊!” 郭业知道庞飞虎特意这么介绍除了是想隆重介绍自己之外,还意在提醒自己钱贵这人深得县尉谷德昭信赖,不可得罪。 什么叫长随?郭业来到大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混了这么长时间的衙门,当然知道长随是干什么玩意的。 所谓的长随就是朝廷官员花钱聘请的私人秘书,有点类似于县令或者郡守刺史等人身边的师爷,都是心腹之人才能担任。 照庞飞虎这么一介绍,郭业显然将明白了这个钱贵钱长随就是谷德昭这个陇西县城公检法一哥的生活秘书兼工作秘书。 虽然跟师爷幕僚一样没有朝廷编制,但都是主官身边的贴身心腹,随口一句话能顶的上你花个百八十两银子去跟县尉大人套近乎。 往往这种人都是一些郁郁不得志的人士,郭业可真心不敢去得罪。 随即对着钱贵抱拳说道:“原来是县尉大人身边的红人钱长随啊,郭业这厢有礼了。” 继而对钱贵很本分的抱拳敬语,丝毫不觉自己骨头都轻了几两。 钱贵本就是个老童生,考了十几年的秀才都不中,后来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不再寄望科举一道,这才走了县尉谷德昭的路子,在他身边做些书书写写的活计。 在谷德昭身边侍奉了近五年,办事颇得谷德昭满意,久而久之,被谷德昭渐渐引为心腹。 郭业心中分析的没错,这钱贵就是属于那种郁郁不得志之人,老是抱憾自己才高八斗,却是怀才不遇,所以容不得别人对自己的轻视。 现在连番听着庞飞虎和郭业对自己礼敬有加,高高捧起,那心里还能不舒坦儿? 刚才那副鼻孔朝天的神情缓缓收敛,继而带着笑意地颔首点头看着郭业,心道:“嗯,不错,小小年纪,却懂些礼数。郭业,县尉大人特意命本长随给你捎来一句话。” 呃? 郭业冷不丁肩膀抖动了一下,县尉谷德昭特意让钱贵给自己带话? 难道县尉谷德昭因为自己办了刘家父子,欲图扳倒秦威,开始注意自己了吗? 郭业尽管脸上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情,但是心里头不由暗暗有些担忧,如果县尉大人和秦威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那自己显然已经无意中得罪了他。 看着郭业的这幅惶恐神情,钱贵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对郭业的看法也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不错,懂礼数,知分寸,与那些臭衙役到底有些不一样,回头跟县尉大人好好说道说道。 随即对着郭业轻笑道:“郭衙役不用担心,县尉大人并非是要责骂你,相反,你这次布局抓捕刘家父子的经过,县尉大人听罢之后很是满意和开心。当着本长随的面夸东流乡郭业小小年纪,有勇有谋,是个人才。” 虾米? 郭业被钱贵这一起一伏的话儿搞懵了,谷德昭竟然会夸他? 难道他不是为了秦威找场子,要狠狠责罚自己么,难道自己之前的推想全部都错了? 郭业心中越来越是搞不灵清,对着钱贵恭声说道:“钱长随整日追随在县尉大人左右,还望您老人家明示。” 满意,很满意,钱贵非常满意,多么一个恭谨的年轻人啊,比起秦威那个狗仗人势的玩意可是强了百倍不止。 于是心情大好地哈哈一笑,说道:“县尉大人传话,郭业你来衙门是本县尉介绍的,虽然进衙门没多久,却是口誉甚佳,特别是刘家父子一案,办得干净利落,本县尉很是满意,好好努力,本县尉绝对不亏待了有能力之人。至于东流乡里正之位,回头本县尉禀报县令大人,就由你岳父吴茂才接任吧。” 我靠! 这谷德昭到底要闹哪样啊? 竟然对小哥如此看重,连我之前胡乱答应岳父的承诺都兑现了,搞不懂,真心搞不懂。 听得县尉大人如此赞誉郭小哥,整个皂班的弟兄都为他高兴,现在他们和郭业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西瓜离不开瓤。 郭小哥受县尉大人看重,他们与有荣焉啊。 唯独庞飞虎心中没有那么乐观,因为他知道谷德昭绝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郭业与庞飞虎一般心思,但是嘴中仍是不滞向着钱贵致谢,让他代为通传县尉大人,他郭业必定好好办事,绝不坠了县尉大人的英名。 可惜当众人还沉浸在替郭小哥高兴的氛围中之时,钱贵又来了一句煞风景的话:“县尉大人决定了,皂班衙役张小七玩忽职守,弄丢了税粮,虽然后来找回。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即日起,张小七革除公职,滚出县衙。特此处理,以儆效尤,还望诸衙役能够尽忠职守,莫要再犯此错。” 什么? 革除张小七的公职? 这话陡如晴天霹雳,雷得众人云头发昏。 特别是庞飞虎,更是满脸发青,县尉大人竟然问也不问,就开除了他手底下的兄弟,这不是杀鸡儆猴看吗? 阮老三,程二牛,甘竹寿,朱鹏春还有一干衙役们都义愤填膺,打抱不平。 而且牢骚越发越多,声音越来越大,渐渐,难听话也讲了出来。 “干啥?这是要整死俺们皂班不成?” “县尉大人好不公道。” “我们不服,我们必须为小七伸冤。” “就是,就是,咱们找县尉大人说理儿去。” 郭业顾忌着钱贵在跟前,没有破口大骂谷德昭八辈儿祖宗,心中不禁有些寒心,本以为县尉谷德昭是个明辨是非的好官,敢情之前那些赞誉都是为现在革除张小七做铺垫啊。 典型的先给你一个甜枣儿,然后再打你一闷棍。 革除张小七是假,警告皂班的弟兄此次擅自跨越职权行动才是真。 谷德昭就是想让他们明白,他谷某人才是真正的陇西县城公检法一哥,随时都能让他们滚蛋。 听着皂班兄弟们的愤愤不平,郭业心中也是怨气难平,讲理?这世界如果都能讲理的话,就没有是非之别,黑白之分了。 陡然,他见着钱贵的脸色越发难看,不禁心中一沉,千万不要让皂班兄弟们的这些烂糟怨言传进谷德昭耳中啊,不然的话,得罪掌握众衙役生死的县尉大人,哪里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随即对庞飞虎使了一下眼色,然后咬咬牙狠狠心将袖子里头唯一的五两银子掏了出来,嘴角闪过一丝肉疼的偷摸递到钱贵的手心,轻声笑道:“咱们弟兄都是些粗人,说话没个轻重。钱长随,咱们外头说话,免得污了您的耳朵。这帮混蛋玩意。” 说着一边将银子塞进钱贵的手中,一边拉扯着钱贵的衣袖往外走去。 就在五两银子与钱贵的手心接触的一刹那,钱贵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有些吃惊的看着郭业,眼神中透着些许复杂,是垂涎,是贪婪,是赞赏,是同意。 钱贵将手掌握成拳,轻轻一掂掌心的小银锭,啧啧,足足五两纹银,快抵得上本长随一个月的银钱了。 钱贵心中再次赞叹,多么一个会来事的年轻人啊,不错,真的很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原来还是一个钱字 在大房门口,钱贵和郭业二人轻声细语相谈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 最后,县尉长随钱贵没什么好脸而来,倒是美滋滋的而归。 没成想,来一趟皂班,不仅认识了郭业这么一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小衙役,还带走了一锭足足五两重的小银锭,不错,不错,今天还算是颇有收获的。 钱贵双手背后,走着八字步哼着小曲儿悠哉悠哉离开了皂班,打算早点回县尉大人的府上复命,然后趁着今天平白赚来的五两纹银去满月楼喝他一顿花酒再说,那里的姑娘要身段有身段,要屁股有屁股,要有,艳绝整个陇西县城。 每个月除了县尉大人发的那点微薄银钱,这钱长随的日子也是紧巴巴的不好过啊。 难得今天发了一笔小财,怎么着也得过过瘾才是。 满月楼可是有陇西县城有头有脸的人才敢进去消遣的地方,钱长随这样的文人骚客兜里有了银子怎么会不去呢? 出了县衙大门,钱贵腆着老脸嘴里乐滋滋地哼哼着:“小桃红,爷们今晚怎么着也要包你一宿,你家钱爷今晚非整死你这个小骚货不可。” 目送着骚气冲天的钱贵钱长随离去之后,郭业不仅独自一人陷入了沉思之中,面目表情丰富异常,时不时的皱眉咬着嘴唇。 不是因为贿赂了钱长随五两银子导致自己身无分文变成零资产而感到肉疼,这一点他倒是看得开。 如果仅花五两银子就能够交好钱贵这个县尉大人身边的红人,他乐此不彼,这五两银子花的太值了。 就在眼里,钱这玩意不是忍饥挨饿省出来的,而是千方百计赚出来的。 只要将银子花到刀刃上,就是物有所值。 再说了,这五两银子的确物超所值,最起码从钱贵对自己的态度上可以看出,对方对自己的印象不错。 他之所以内心如此纠结,恰是因为钱贵临走时对自己所说的那句隐晦之言。 郭业双眸微闭,想着钱贵左盼右顾,跟自己说道:“革除张小七是秦威在县尉大人面前一力促成的,为的就是给你们皂班一个教训,找回他岳丈和舅子被你们抓捕的场子。郭小哥呀,捕头秦威与县尉大人的关系并非那么简单。秦威虽然是个混账,奈何他生财有道,县尉大人对他甚为倚重哩。” 经钱贵这么一点拨,郭业前番堵塞在脑海中的诸多疑问和猜测瞬间豁然开朗,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啊,县尉大人与秦威的关系并非简简单单的上下级关系。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钱字在作怪,看来秦威与县尉谷德昭之间有着交织一起的利益关系。 到底是钱能通鬼神,有钱能使鬼推磨,几千年来亦是如此。 郭业再想问钱贵秦威到底如何生财有道,到底与县尉大人暗中有何银钱来往之时,钱贵突然恢复了刚才那般爱搭不理的神情,将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连称不可说不可说。 然后甩甩宽袖正了正脑袋上的幞头,翩然而去。 人家钱贵身为县尉大人的长随,工作兼生活秘书,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你就是撬开了他的嘴巴,他也不会说。不然,谷德昭怎会如此信任他。 郭业经过一番思量之后,很清楚地断定,钱贵此人正是他叩开县尉谷德昭府上的一块上好敲门砖。 看来,以后也要多多交好这个无品无级却是说话还顶用的钱长随了。 不过,要想扳倒秦威,看来又要重新计划一番了。 最起码,要想扳倒秦威这把悬在皂班众人脑袋上的铡刀,就要得到县尉大人的默许;但是要得到县尉大人的默许,就必须让对方知道秦威能给他捞到的银子,他们皂班也行,而且会比秦威更多。 要让县尉大人知道,他们皂班的价值,远非秦威可比。 绕来绕去,还是离不开一个钱字。 看来,下面又有的忙了,唉,想过几天安逸日子都不成。 此时郭业思绪清晰,随即返回皂班大房中要与庞飞虎商量一下自己的设想。 刚一进大房,里面却是气势汹汹吵翻了天。 程二牛这小子摩拳擦掌,大声吼道:“咋的?张小七这么不明不白被革职算怎么回事?这不是打咱们皂班的脸吗?不成,俺必须给小七讨个公道。” 阮老三也是哀叹道:“小七兄弟这次受了不白之冤,真是造孽啊,他家中有老有小,靠得就是他在衙门每月这点银钱度日。这下可好,唉” 阮老三时常与张小七搭班,与他的关系最为甚笃,听着张小七被革除公职,数他心中最为难受。 众衙役纷纷抱打不平,都是一个锅里舀食的弟兄,谁落难心里都不好过。 就连甘竹寿这个冷脸的吊死鬼都咬牙蹦出四个字:“欺人太甚。” 郭业再看庞飞虎,这位七尺彪形大汉也是无奈,蹲在墙角挠着头,心中又是难受又是烦躁。自己手下弟兄被开出公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心中怎么会好受? “咳咳” 郭业轻咳几声,示意众人都安静一些,然后走到庞飞虎跟前将他搀扶起来,在他耳边说着刚才自己在外头和长随钱贵的谈话内容。 刚说到一半,听着话儿的庞飞虎突然连连跺着右脚,气愤地喊道:“我就知道是秦威这个狗日的在使坏,我草他八辈儿祖宗的,我们皂班是挖他祖坟了,还是抱他家小孩儿跳井了?他竟然如此不择手段的害我皂班弟兄。” 众衙役一听是秦威在后面掺乎,怒骂怨道声再起,整个皂房又再次陷入了嘈杂之中。 程二牛已经频临发飙,抄起桌上的铁尺就要出门去找秦威狗日的算账。 郭业见着要糟,立马一把将这个铁塔汉子一把拽了回来,然后一记军中擒拿手,锁住走狂的程二牛双臂,让他动弹不得。 然后冲着房中大喊道:“都不要吵了!事情还没到糟糕透顶的地步,都给小哥我冷静下来。” 随即又对庞飞虎喊道:“班头,我心中自有计较,叫弟兄们先稍安勿躁。” 其实无需他交代庞飞虎出来制止,就在他喊话的一刹那,众衙役都纷纷按住了性子,不再吵闹。 如今的郭小哥可不是刚进衙门的郭业了,接连办的几件事都是令众衙役们心悦诚服,在皂班中的威望直追庞飞虎。 他既然发了话,大家又怎么会不听呢? 趁着众人稍稍冷静下来之后,郭业又对躲在墙角不惹事的朱鹏春喊道:“老朱,你跟弟兄们说说咱们那事,让大家都安下心来。” 朱鹏春明白郭业口中所说的那事就是从刘家偷偷转走两千两纹银之事,这个时候只有曝光这比巨银方能让众人静下心来。 随即,朱鹏春屁颠屁颠地走到人堆中,先是对郭业腆着脸哈了一下腰,然后不无得意的摇头晃脑说道:“你们啊,都是暴脾气,郭小哥能让大家吃了亏,能让小七哥一家饿了肚子吗?” 尼玛,这个时候还卖关子。 郭业不由白了一眼沾沾自喜的朱鹏春,双手松开冷静下来的程二牛,然后一脚踹到朱鹏春的屁股上,喝骂道:“赶紧说,别磨叽。” 连朱鹏春的搭班好友甘竹寿也哼道:“有屁,放;有话,说。” 干,还是这么简短有力,郭业不由一阵汗颜。 朱鹏春嘿嘿一笑,随即将刘家两千两保命银之事娓娓道了出来。 这厮手舞足蹈言语跳脱,将郭小哥如何安排他假扮商贾混今年刘家,郭小哥如何让他趁乱偷摸潜入刘老赖卧室撬走保命银等等诸事,添油加醋的渲染出来。 朱鹏春话音落罢,除了庞飞虎之外,众人都张大的嘴都能吞下了鸡蛋,更有甚者差点掉落一地的下巴。 两千两纹银啊,这一锭一锭码放起来,都有小山那般高了吧? 啧啧,郭小哥不愧是郭小哥,跟着郭小哥,那绝对是狼行千里吃肉啊。 就在众人还在被两千两巨银打得头晕目眩脑袋嗡嗡作响之时,朱鹏春看似无意又像是提醒似的走到郭业跟前,轻声说道:“郭小哥,那啥,老朱舍生忘死,深入虎穴,直捣黄龙,您之前可是答应过咱,老朱一人可以分两人的份额哈?” 郭业还未说话,庞飞虎微微蹙眉,喝止了朱鹏春的邀功请赏,沉声道:“朱鹏春,少不了你那份。” 然后转头问郭业道:“郭业,你看小七已经被革除了公职,以后一家老小都没了生活来源,是不是可以多分他一份啊?都是一个皂班的弟兄,嗯要不,将我那份银子给小七吧,反正我” “不可以!” 郭业立即制止了庞飞虎的仗义疏财,庞飞虎的家底怎么样,他郭业怎么会不清楚? 家里除了一个妻子,一个娃儿,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老爹,家中老小也要靠他那点微薄俸禄过日子,郭业怎么忍心让庞飞虎过得如此苦巴巴呢 随后郭业对着庞飞虎和众衙役说道:“如果弟兄们信得过我郭业,这笔银子交由我来打理,我要让这两千两银子钱生钱,变成五千两,一万两,甚至五万两,让弟兄们和家里人以后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 钱生钱? 众衙役,包括庞飞虎皆骇然,郭小哥这是要干嘛? 顿时,整个大房中陷入了一片寂静,静到哪怕针尖儿掉到地上能听见声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你们就这点追求? 古语说得好,钱,就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听着郭业要拿这笔巨银去另作他事,有的衙役顿时不干了。 “做啥钱生钱哩,郭小哥,一人分个一百余两银子,就能给家里盖新房买新地了,娶个媳妇过好日子了,莫要横生枝节了。” “就是就是,郭小哥,这笔银子你出力最多,我们不介意你拿大头,弟兄们喝点汤水就成,嘿嘿。” 郭业仔细辨别了这几个不同意的声音,几乎大多数的衙役都不赞成郭业这个冒险的举动,纷纷要求就地分赃,哪怕他们哪少点都愿意。 听着这些人的话,郭业心中不由微微气恼,麻痹,瞧你们这点出息,眼睛都长到屁股上了,活该被秦威压着欺负。 好在,这些说话的人中,并不包括庞飞虎,程二牛,阮老三,甘竹寿等人,他们默不作声,因为这笔银子是郭业花心思捣腾来的,他们愿意听郭业去处理。 就连朱鹏春都踌躇了好一阵子,最后咬牙跺脚下定决心道:“成,老朱那两份银子任凭郭小哥处理,我是跟着郭小哥你一条道走到黑了。” 说着,神情有些沮丧地走到大房一处角落,双手抱着头伏在墙壁上,耸动着肩膀眼泪吧嗒吧嗒地啜泣道:“爹,娘啊,恕孩儿不孝啊,将到手的银子又折腾出去,我就是个败家的玩意啊。媳妇啊媳妇,你相公我还想给你打副大金镯子呢,这次白瞎了,白瞎了啊,呜呜,干他娘的,呜呜” 郭业听着朱鹏春这厮的嚎丧,不由心里一阵大乐,真是一个活宝。 不过他还真想到以朱鹏春的为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挺他一把,啧啧,这死胖子真心不赖。 贪钱如命,平日里抠得要死的朱鹏春竟然有此壮举,也是令庞飞虎和程二牛等人大跌眼镜,心中不由叹道,这死胖子将到手的肥肉豁出去了,够有魄力啊。 庞飞虎看着朱鹏春这个举动,更加的坚信郭业郭小哥绝对是个成大事的人,不然怎么会令朱鹏春这个吝啬鬼都能如此大气魄呢?无非就是想追随于他嘛。 看来,假以时日,自己这个班头都要靠他多多提携了。 郭业一边觉着好笑,一边不理睬那些叫嚣着分钱的衙役走到朱鹏春的身边,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说道:“老朱,别难过了。小哥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你放心,你今日这么一舍,他日必定能得来更多的回报,千两,甚至万两,相信小哥,不走冤枉路。” 果然,郭业的话就是好使,经他这么宏伟蓝图一画,朱鹏春立即止住了哭泣,怔怔失神地说着千两,万两,独自一人跑到一个犄角旮旯发骚憧憬未来美好钱途而去。 宽慰完朱鹏春,郭业转头看着这些争先恐后着急分银子的皂班衙役。 妈的,都是些眼光浅薄的家伙,既然你们如此着急,就别怪小哥照章办事了。 随即对着那些衙役说道:“既然你们要分银子,那行,咱们就按规矩来,此次抓捕刘家父子,是我和庞班头计划的,朱鹏春和程二牛等人从旁协助的,就连这些保命银都是小哥我不辞辛苦周密安排得来。所以,我郭业要拿大头。现在我宣布,要想立刻分到现银的,只能分到五十两,你们自个儿商量着办吧。” 本以为通过这招,最起码能让这些见识浅薄的家伙认同他的主意,毕竟一百多两直接缩水五十两,那可不是一般的肉疼啊。 谁知—— 这些叫嚣着分银子的家伙竟然想都没想,纷纷叫嚷呜呼,直接同意了。 “那是当然,能分到五十两,我胡顺就知足了。” “够了够了,五十两都能买两个黄花大闺女了,小哥真是没话说。” “可不呗,要数皂班谁最仗义,非郭小哥莫属哩。” “咋会不同意?这笔银子本来就是郭小哥意外得来,拿大头是应当的。” 我靠,郭业差点听瞎了耳朵,这帮家伙真是没药救了,就这么点追求? 要知道,一百五十两直接缩水成了五十两是什么概念? 上万斤的粮食也才五百两银子,这中间少的一百两的银子至少可以买到两千斤粮食了。 如果在农村,一百两银子至少可以买到良田二十亩良田了。 疯了,郭业不禁心中怒骂,这些家伙真他妈想钱想疯了。 不过,从这些衙役的态度上,郭业也看出,这些混蛋压根儿就没看好他钱生钱的主意,这是典型的瞧不起郭小哥是做大买卖的人儿啊。 郭业真想大骂一句,老子连做什么生意都没说,就直接否决了哥们的生意头脑,真是莫大的侮辱啊,靠你们妹的。 行啊,上帝要人灭亡,必先让你们这群混球疯狂,你们就拿着你们这五十两银子去作死吧。 随即,郭业看了眼庞飞虎,似在征询他的意见,可庞飞虎投过来的眼神分明在告诉他,一切由你作主。 而后,大手一挥表示同意,对着那些衙役说道:“行,三天后,你们都到油麻胡同我那小院来领银子。现在,你们这群混蛋愿意干啥干啥去吧。” 这话一出,皆大欢喜,至少那些衙役们是面露兴奋,纷纷告辞离去。 待得那些衙役们走了之后,郭业粗粗统计了一下,六个衙役赞同分银子,各得银子五十两,合计三百两。 然后,朱鹏春一人分得三百两,甘竹寿,阮老三,程二牛各得一百五十两,共计四百五十两。 那么,两千两纹银还剩九百五十两。 郭业和庞飞虎合计了一下,直接分张小七二百两,其他几人表示没有异议, 至于剩下的七百五十两,庞飞虎没有矫情,领了二百五十两,言称剩下的五百两是郭业应得的。 看着庞飞虎的脸上并没有一丝不满和贪婪,郭业心中赞道,庞飞虎这个上司真是个厚道的汉子啊。 对于郭业一人独得五百两,其他几人并没有眼红,也没有眼馋,纷纷声称这是郭业应得的,毕竟没有郭业,今天大家一个铜板儿都分不到,还有啥不满意的呢? 郭业本还想推让一番,好让大家都能雨露均沾,利益均分。 但是一想到自己即将要开启的生财大计急需大笔的银子,又想到家中的父母和小妹也等着他的银子改善生活,也不再矫情,反正以后捞赚银子的机会多的是,多多照应这几个弟兄便是。 这时,庞飞虎从分得巨额银子的喜悦中渐渐走出,很严肃的问道:“郭业,大家都将这笔银子交到你手里了,你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你不说的话,我想弟兄们即便信任你,但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郭业嗯的一声,招招手将众人围拢到了一块儿,说道:“秦威之所以比咱们横,不是他捕班有多牛逼,也不是秦威破案有多神速,无非就是一个钱字在作怪。所以,要想击垮秦威,让我们皂班的兄弟以后能安安生生过日子,就必须在生财之道上琢磨一番功夫。”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因为刚才郭业说了钱贵的临走之言,县尉大人看重的就是秦威的生财有道。 紧接着,郭业问道:“大家认为秦威哪里来得那么多银子去孝敬巴结县尉大人?” 话音刚落,庞飞虎说道:“这个事儿在衙门里头不是秘密,秦威靠得就是大兴赌坊来钱快。” 庞飞虎说完,朱鹏春突然醒悟道:“难道郭小哥你也想整个赌坊,击垮秦威的大兴赌坊不成?” 就当众人都以为朱鹏春所猜不错之时,郭业竖起食指左右晃动,信心十足的嘴角一扬笑道:“非也,非也,不过也相差不是很远,你们听我慢慢道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大唐第一个字花馆的诞生 “彩票!!!” 当郭业神秘兮兮地说出这两字之后,庞飞虎等人全部傻愣傻愣地杵在当场。 彩票! 这是嘛玩意? 看着众人这幅表情,郭业不由暗骂自己的愚蠢,在大唐盛世提彩票,庞飞虎他们能听懂那才真是见鬼了。 要是他们连彩票都能听懂,那真该问下他们的手机和qq号了。 该如何向他们解释彩票呢? 六合彩? 不行不行,这叫法还是太前卫了。 靠,郭业顿时词穷,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突然,他想起后世看过的一部港产电影,叫做什么四大家族之龙兄虎弟的,印象里剧中兄弟二人就是靠开设一种比较贴近民间百姓生活的赌档起家,借此完成了第一笔原始资本的积累,最后成为香港的四大家族之首。 那种赌法叫什么来着? 对,字花摊,就叫字花摊! 所谓字花,说白了就是一种赌博的方法。 这种字花玩法,不仅上手容易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而且能够大范围大区域的普及,简直是为这个时代量身打造的新型赌法。 它的玩法大致就是,庄家会预先开出一个列表,内有三十六个人名或三十六种物品。每次开赌时,抽出其中一个,把写上名字的纸或竹牌,覆盖起来,装进陶罐中,然后悬在一个显眼的位置,然后让赌徒或彩民下注。大致下注的时间是从早上到下午,大概晚上六点钟准时砸灌揭晓答案。他的派彩倍数一般为一赔三十左右。 但是如果你预设的列表是水浒一百单八将,那么倍率就是一赔一百倍左右。 这个字花,是清代中叶才开始流传于民间的一种新型的赌博方法,主要在福建,浙江,两广一带流行。 这种字花玩法相比于赌坊里的比大小,摇骰子,推牌九,它的门槛儿低,普及广,即便是你兜里仅仅只有一个铜板,你也可以买,来撞撞运气。 简直可以跟后世的彩票媲美,如果后世彩票的口号是“两元钱买一个希望”,那么字花赌法的口号就是“只需一个铜板,万贯家财不再是梦想”。 赞,太赞了! 郭业一边向众人解说什么是字花,什么是赔率,怎么个玩法,一边不仅为自己的灵光乍现而沾沾自喜。 只要在陇西县城将字花摊做大,绝对可以挤垮秦威那个该死的大兴赌坊。 他大兴赌坊不是城中富绅和赌徒的冒险乐园吗? 那小哥的字花摊就是揭开全民竞彩的序幕,预示着彩民时代的到来。 全陇西县城中有一万来户人家,差不多八万的人口,只要人人贡献一个铜板,那一天的收入就是八万个铜板。 一千铜板是一两,那八万个铜板就是一天八十两的收入。 当然,这只是保守估计。 有钱人,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天天就投一个铜板。 如果按照统计学的规律来估算,一天的收入至少在几百两以上,啧啧,一个月就是上万两,一年,两年呢? 要知道,陇西县城的书香世家兼首富的何家,经过几代经营,据说也仅十几万两的家财罢了。 听着郭业的细细分析,不仅是庞飞虎,阮老三等聪明人面面相觑兴奋之色无法遮掩,就连程二牛这小子都不滞的咽着唾沫,两眼冒着草原野狼般的幽光。 朱鹏春更是心中乐得已经肝胆皆乱,妈呀,郭小哥就是郭小哥,这么旷古绝世的赌法都能想到。 字花摊,字花摊,老朱我的后半生就指望着他了,今后是锦衣玉食还是吃糠咽菜,都要紧紧跟着郭小哥了。 郭业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说道完之后,再想听听众人的意见。 可是—— 咕咚,咕咚,咕咚 竞相传来的都只是咽口水的声音和啧啧的称叹之声。 无疑,郭业的计划和前景已经深深将这些人够勾搭住了。 随即,郭业还是照规矩问道:“大家还有什么补充的,尽管畅所欲言嘛。” 静~~ 先是一阵沉默! 突然,程二牛开口说道:“如此大有钱途之事,咱们干脆辞了衙门的差事,一心捣腾这字花摊的生意得了。也无需再受秦威那狗贼的鸟气。” 郭业不禁莞尔,这呆子想得就是简单,等字花摊生意坐大了,没有点官方背景,怎么可能持续做下去? 不用说别人,就是秦威也不可能任由他们与大兴赌坊对抗。 所以,这身公服还真心脱不得。 于是,郭业摇摇头,将这个事情说了出来,立马得到了庞飞虎的赞同。 程二牛这小子就是本末倒置了,开字花摊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打击秦威的大兴赌坊,将秦威拉下马吗? 这大家都脱掉公服谁来保障字花摊的正常运转? 庞飞虎呵斥了鬼迷心窍的程二牛几句,然后问道:“郭兄弟,我倒是有个建议,就是咱们初步经营字花摊,没有什么经验,可以用十二生肖来作为列表的选项。一嘛,赔率仅仅设置十倍,我们这些银子也能应付的来,二嘛,这十二生肖民间百姓都熟稔,驾轻就熟,容易上手c” 郭业乍听,脱口赞道:“好主意,还是庞班头想得周到,就这么着了。” 紧接着,郭业又将字花摊的股份说了一通,他以四百两纹银和字花摊这个构思入股,独占三成的股份,庞飞虎作为班头投入二百两纹银,占得两成股份,朱鹏春入股三百两占一成半,甘竹寿和程二牛,阮老三各投纹银一百两各占一成,至于剩下的半成,则是独独留给张小七这小子,无需他投入银子,算是好兄弟讲义气吧。 至于郭业为何要三成,无非就是被后世一些大公司大企业的故事所影响,控股权肯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嘛,特别是将来这个字花馆坐大之后,三成的股份一经稀释,那可是杠杠的珍贵至极。 虽然仅占三成,但是郭业有信心将控股权掌握在手中,别忘了朱鹏春和程二牛这两人可是他说东,两人绝不会往西的主儿。 在众人都觉得这样的股份分成没有异议之时,甘竹寿这个不言不语之人突然冷不丁说道:“字花摊,名称太过小气,不如换成字花馆吧?听着霸气和体面。” 一个摊,一个馆,自然是后者听起来更加有实力。 郭业一脸诧异地看着甘竹寿这个吊死鬼,行啊,平日里闷声不吭,往往一句话就能说到点子上。 随即郭业这个大股东兼职首席执行官大手一拍,就这么着了,就叫字花馆了,到时候小哥定要让字花馆开遍大唐帝国的十道九府三百五十八州郡一千五百五十一县。 高歌猛进,勇往直前,誓将小哥的彩票事业,进行到底! 到时候,真是陶罐一砸,咣当一响,黄金何止千万两啊 就在郭业独自一人在那儿可劲儿的意淫之时,朱鹏春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呀!” 朱鹏春惊叫一声,将意淫中的郭业拖回到现实,然后问道:“郭小哥,既然咱们都在衙门里当差,自然是不适合在字花馆里抛头露面去经营这门生意。那到底由何人出面经营字花馆呢?” 郭业心中早已有了瞩目的人选,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有某人才是最适合出面经营字花馆的人。 当郭业的眼神游离在朱鹏春的身上之时,朱鹏春再次暗骂自己的嘴欠,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疑惑道:“不会又是老朱我吧?” 随即摆起一张苦巴巴的脸,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抚摸着自己身上穿着的皂青公服,非常不舍将它脱下。 郭业和庞飞虎心有灵犀,彼此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庞飞虎更是倍加同意地点点头,他从郭业之前的安排中就知道出面打理字花馆生意的人选到底是什么人了。 只听郭业笑着对朱鹏春说道:“你想得倒美,这字花馆日进百银,你这死胖子一门心思都掉钱眼里头了,你就是想出面经营,小哥我还不愿意让你搀和呢。” 朱鹏春一愣,不以为意郭业的奚落,反正有银子赚你就是骂他孙子,他笑呵呵的答应。 关键是郭小哥不让他出面,那还能让谁出面打理呢? 难不成是程二牛那个二逼愣子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字花馆的开业 张小七! 这个出面经营字花馆的最合适人选,无疑非张小七莫属。 不然,郭业为何不让他出银子入股还要分他半成字花馆的股份呢? 刚被革除公职踢出衙门的张小七正是庞飞虎和郭业两人心中最为瞩目的人选。 当郭业将张小七的名字缓缓道出之后,立马得到众人的支持与回应,就连朱鹏春都不滞点头没有异议。 随即,庞飞虎和郭业当日就结伴而行,亲自前往了张小七的他家中一番长谈,约莫畅谈几许,张小七便立马从失业的阴霾中走出,转而变得一脸兴奋,斗志昂扬。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 郭业有理由相信经过此番摔打的张小七,在以后的日子里肯定会更加谨慎行事,谋而后动三思后行。 同样,在张小七最难的时候,他郭业能够雪中送炭,绝对强过在人家得意之时锦上添花。 所以,张小七抱着感恩的心来替郭小哥打理字花馆,可以一百个放心。 当然,张小七也不负所望。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充分发挥了从事衙役几年来在陇西县底层积攒下来的人脉,走马上任字花馆开始了他前期的筹备工作。 经过两天来的筛选,最终张小七将字花馆的店铺地址放在了朱户大街的街尾,将一家早就歇业的酒肆给盘了下来。 这家酒肆除了坐拥三层以为,最难能可贵的是这家酒肆的门前一片空地,是一块天然的人群聚集地,有利于彩民们扎堆讨论和盘桓。 就像郭业说得,没有优越的停车场,你开个屁的大酒店。 字花馆也一样,门面太小根本就活动不开届时人潮汹涌前来购买字花和观看一天一次开奖的彩民。 选好地址之后,张小七一边安排工匠好好翻新字花馆,一边开始招募伙计和账房先生,开始陶罐和定制十二生肖的竹牌等等一系列的前期筹备的工作。 同时,皂班的衙役,包括庞飞虎等人,都在利用着自身公门衙役的身份在陇西城中进行大幅度的宣传。 郭业更绝,不惜重本花了五十两银子在城中一家雕版印刷的书社捣腾出几百份的宣传单页,利用着皂班分管城管工作的权利将这些宣传单页张贴于各条大街的醒目位置。 并流连于各个酒肆茶庄,集市菜市,将字花馆的宣传单页强行让这些东家掌柜们念诵给客人听,客串了一次发单员。 如果不配合? 哼哼,小心咱们皂班多征你丫的税,别忘了咱们皂班还兼着税警的工作。 皂班弟兄和张小七的字花馆在一个月来马不停蹄的各处奔波和筹备着,一切事宜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郭业为了让字花馆的买卖一炮而红,特别授意张小七先来一次为期三天的字花馆试营业。 第一天,门口冷冷清凄凄惨惨戚戚。 第二天,门口小猫三两只,偶尔有几个敢吃螃蟹的人前来试水购买了几文钱的字花。 但是,这并不是郭业最终想要的结果。 没办法,郭业只好联系了一个生面孔,油麻胡同口油铺的掌柜汪直,让他客串一次托儿,字花馆总不能在第三天试营业期还这么冷场吧? 再一次证明,郭小哥的托儿计划完美奏效。 试营业第三天的黄昏开奖之时,油麻胡同口汪姓掌柜购买字花一两银子竟然破天荒中了奖,当场从字花馆领走了十两银子。 哗~~ 这一下可就在陇西县城的大街小巷,各式店铺里炸开了窝。 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普通百姓人家一年也才五六两银子的收入,能不心动吗? 人类与生俱来追逐利益趋之如鹜的天性在这一刻被汪直这个史上第一托儿给点燃,被郭业这个史上第一个炒作推手给唤醒。 当夜开奖之后,字花馆前来问询的人就缓缓多了起来,十个,百个,甚至千个,将张小七和一干字花馆的伙计们给累得嘴角酸软。 为啥是嘴角酸软而不是浑身乏力?就因为全是给前来的客人解说字花玩法而折腾的。 到了第二天清晨张小七从里头一打开字花馆的大门,好家伙~~ 外头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交头接耳的低声细语声和嘈杂磅礴此起彼伏的议论嬉闹声不绝于耳。 很显然,这些人都是一早就前来等候字花馆开门,争取买到字花的百姓。 有铺子里的东家,掌柜,活计,有贩夫走卒和苦力,有走方的郎中和货郎,还有挑担卖货在集市菜市做小买卖的大婶大妈,凡是社会底层你能看见的人物,在这儿都看见。 张小七看着门口到处浮动的人头,嘴中喃喃自语道:“郭小哥真神了,这次发了,嘿嘿,真发了。” 随即,张小七立马高声在外头安抚着人群,一边召唤着伙计赶紧开始接待。 今天,注定消停不了。 同样,郭业对今天字花馆正式开始营业格外重视,不仅是他,就连庞飞虎,朱鹏春等人也都是心中忐忑的同时又暗暗兴奋。 郭业请示了下庞飞虎后,安排了程二牛率领几个皂班衙役没事就在字花馆外徘徊走动,达到一些震慑的效果,让一些想要在今天给字花馆闹事的城中泼皮无赖一个提醒。 告诉他们这些不安分的主儿,字花馆的来头,水深着呢! 安排完之后,郭业也向庞飞虎告了个假悄声离开衙门,因为他今天还再做一件事,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用来防止秦威这个王八蛋趁着今天正式营业的日子,给字花馆添堵。 郭业没有猜错,这一段时间以来字花馆从筹备到试营业,乃至到今天正式营业的情况,秦威都从爪牙心腹的嘴中听得清清楚楚。 从第一天庞飞虎和一干皂隶开始宣传,开始后发放传单,开始试营业,秦威就已经察觉到了字花馆这个新生事物对自己大兴赌坊的冲击。 不从每天的盈利上看,就从每天前来大兴赌坊耍赌的人流量来看,他就知道,字花馆已经开始冲击自己的大兴赌坊。 麻痹,这帮不安分的穷光蛋。 秦威眼中的这些穷光蛋指的就是庞飞虎和郭业等人。 如果到现在他还看不出来,这字花馆的幕后之人就是皂班这些混账的话,他秦威这些年的捕头就白干了,可以去吃屎了。 在秦威福顺巷的家中,头号爪牙刘二将今早上在字花馆门口看到的骇人一幕娓娓向秦威报来。 秦威端坐在太师椅上一边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一边听着刘二绘声绘色口沫飞溅的汇报着,眉头不由再次皱的紧紧。 那一张脸就更加阴沉的没法看了,活脱谁扒了他家祖坟一般。 突兀—— 咣当! 秦威将手中的茶碗狠狠砸到地上,不顾满地飞溅的碎瓷,脸色狰狞的吼道:“草他妈的,这帮穷光蛋也想翻天了不成?” 刘二顿时寒蝉若惊,一脸忐忑的看着如发情公狮被抢了母狮一样的捕头,不敢再多言语,只是一副“老大,我被你吓坏了”的神情摆在秦威跟前。 秦威踩着满地的碎瓷咯吱咯吱作响,在厅中来回踱步徘徊着。 过了半会儿,秦威突然冷笑一声,对着刘二问道:“那帮穷鬼的字花馆今日正式开张营业咯? 刘二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个假不了,这早就是街知巷闻的大事了。 秦威走了一会儿之后,又安若泰然的坐回了太师椅,轻轻颔首阴笑道:“都是一个衙门办事的,既然人家今天开业,那咱就给他送分厚礼去吧。” 刘二听得一愣,满脸意外地看着阴晴不定的捕头,诧异问道:“捕头,您的意思是想跟他们讲和不成?也是哈,都是打开门做生意,没必要搞得死僵死僵的,这天下的银子也不是咱们大兴赌坊一家能赚完的。” 此话一出,刘二立马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而且错得离谱至极。 “赚你麻痹,你他妈脑袋是让驴给踢了,还是你爹的裤裆给夹傻了?老子会和皂班这些穷鬼说和?” 秦威对着自己这个脑子蠢笨如猪的头号爪牙,劈头盖脸一阵骂。 刘二心中喊冤,谁你娘的知道你想说什么?整天说话没个准儿,你当你是皇帝老子啊?还让我天天揣摩你的圣意。 当然,这话也纯属心中意淫,借他刘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张嘴秃噜出来。 既然不是讲和,那就是开打咯? 要说到打,刘二即便再怎么窝囊,也有装备精良的捕班在前面冲着,他并不怕。 于是对着秦威说道:“捕头莫恼,莫恼,小的知道该怎么办了。今晚他们会在一更天(晚七点)之前将悬在字花馆门口的陶罐砸碎开奖,届时属下定会给他们添添堵,再不济也会将这字花馆砸的稀巴烂,替捕头出口恶气。” 秦威唔的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刘二,算你小子还有点脑子并非满脑都是浆糊。 随即,对刘二吩咐道:“跟弟兄们说一声,下狠手怎么砸着舒服怎么来,老子背后是县尉大人,量他们也不敢把老子怎么样。” 继而挥挥手,示意刘二可以滚蛋了。 刘二欣然退下,准备回捕班召集秦威的那些爪牙们准备开始行事。 暮色缓缓沉下,黄昏时分,一更未到。 但是字花馆门口却是已经挤得水泄不通,足足七八百人,全是来观礼砸罐开奖揭晓答案的彩民。 当然,准备前来砸场子的捕班捕快刘二等人也已经混进了人群中,伺机而动。 此时的郭业和庞飞虎等人不适宜走到台面,唯有张小七这个掌柜走上台面。 脱掉公服的张小七今天一身褐色绸缎宽袖袍子,见他抱拳冲着前来的彩民笑意盈盈地竭力喊道道:“诸位陇西县的老少爷们,今天是咱们字花馆的开业之日,张某在此多谢陇西县城的父老乡亲,叔伯兄弟,大妈大婶们给小弟前来捧场。” 说着,对大门外空地的七八百人盈盈一拜,高声喊道:“谢了!” 当然,这些说词也是郭业教的,因为顾客就是上帝嘛。 你不糊弄好上帝,上帝就会生气,上帝一生气就不会罩着你,上帝不罩你,你上哪儿穷得瑟去? 见着张小七如今人模狗样的,人堆在的刘二不由暗中妒忌了起来,麻痹,没想到革除了公职还能有这番际遇,狗日的张小七。 随即,握着刀把儿的右手不由再次紧了紧,然后冲着混在人群中的一干捕快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准备行动。 突然,就在众人纷纷吵吵地议论着张小七要准备砸罐开奖之时,张小七却是不急不慢,对众人喊道:“大家莫急,今天是字花馆开业的第一天,为了保证这次开奖的真实性和公正性,也为了让父老乡亲们安心。本字花馆今日特意花重金聘请了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前来为本馆砸开这第一个陶罐。” 花重金聘请德高望重之人砸罐开奖? 刘二握紧刀把儿的缓缓松了下来,挥挥手示意弟兄们稍安勿躁,不要轻举妄动,看个究竟再动手不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郭小哥看得就是远 张小七声音落罢,缓缓从字花馆里头走出一个中年男子,身材不高有些略短,面白无须眉宇间有股子精明,穿着一身洗白的儒袍手里却是摇着一把折扇,看似潦倒,又看似有些玩世不恭。 字花馆外头的彩民们多数不认识这人,但是刘二整日跟秦威厮混在一起的头号爪牙怎么会不知道此人。 我的乖乖,刘二暗暗庆幸自己刚才幸亏没有冒然行动,原来字花馆今天请来砸罐之人竟然是—— 县尉大人身边的头号红人,钱贵钱长随。 都是头号,人家却是公检法一哥身边的头号红人,而自己则是秦威这个下九流捕头的头号爪牙。 差距,这就是差距啊! 刘二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胸口,老天还是眷顾老子的,不然刚才一冲动上去闹事,砸的可就不是张小七和皂班的字花馆了,而是钱贵这位长随大人的脸面了。 很明显,今天钱长随就是过来给字花馆捧场剪彩的,助威站台的,干! 随即,刘二对着一干属下挥挥手,悄悄的撤离了人群,奔往秦威府上复命。 他必须将这个重要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秦捕头,皂班都跟县尉大人身边的红人挂上勾了,而且这个红人貌似和捕头还有些不对付,啧啧,必须要重视。 人群涌动,声音嘈杂,刘二等人离去并未引起太大的轩然。 但是还是让郭业一早安排在人群中充当叫好喝彩托儿的程二牛等人眼尖发现,程二牛疾步挤出人群走到字花馆里头,冲郭业和庞飞虎汇报而去。 听完程二牛的述说,庞飞虎瞪大了眼珠问郭业道:“难道郭业你一早就知道秦威肯定会派人来砸场子,所以特意花银子让钱长随过来替咱们撑场子不成?” 郭业不是一早就知道,而是一早就在推测,以他对秦威的了解,对方怎么会轻易就肯罢休呢? 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这字花馆对大兴赌坊的冲击肯定小不了,而且是持续长时间的冲击,秦威怎么会任由他们坐大呢? 郭业对着庞飞虎说道:“班头,这次属下又是擅自做主了,我答应过钱长随,每个月他可以从字花馆领走一百两纹银作为花销,他只需在字花馆挂个名即可。” 啥玩意,一百两纹银? 程二牛瞪大了牛眼一副不可置信地眼神看着郭业,咧嘴诧异道:“一百两哩,还是每个月,小哥,这不是忒儿多了?这一百两纹银都能买好大一片田地了,还有耕牛,还有” “程二牛,你给老子滚出去叫好喝彩去,别他妈在这儿瞎耽误功夫。” 程二牛还没有发完牢骚,就被庞飞虎断然喝阻,支使了出去。 待得程二牛离去,庞飞虎对着郭业颔首说道:“郭业,你做得对,舍不得小钱来不了大钱,钱长随这笔银子花的值,至少只要他每个月都在字花馆领银子,咱们就多了一张护身符,秦威也不敢对咱们轻举妄动。” 郭业听罢,心中叹道,知我者,庞飞虎也! 随即对庞飞虎信誓旦旦地保证道:“班头,你放心吧,这点钱对字花馆来说只是小钱而已,咱们赚银子的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整垮秦威,搞死这个王八犊子吗?” 说着,径直站了起来狠狠一掌拍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沉声道:“只要能用银子办到的事,那都不叫事!” 庞飞虎闻言一怔,细细品味郭业最后一句话的真正涵义,回味着郭业刚才说话的那番气魄。 仅仅两三月,郭业这小子越来越成气候了,真是孺子不可小觑啊。 庞飞虎现在越来越无法将郭业视为年仅十六岁的佃户之子,一个倒插门土财主家的女婿,这小子他日必能成一番气候。 随着对郭业的看法更加改观,庞飞虎的心态也缓缓在变化。 今日结上一番善缘,他日未必是一番福缘呢? 随即,庞飞虎站起身子拍了拍郭业的肩膀,说道:“这字花馆的事情是你一手操办的,无需问我,你看着怎么好就怎么弄吧。走,咱们也出去看看钱长随到底会砸出哪个生肖来。实不相瞒,我家那婆娘也买了十几个铜板的牛生肖呢。” 郭业听着不禁莞尔,笑道:“回头你可要跟嫂子说道说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哩。” 说着,与庞飞虎彼此相视哈哈一笑,肩并肩走出字花馆来到大门口。 只见—— 长随钱贵从张小七的手中接过一个锤子,啐了两口唾沫到手中,撸起袖子朝着悬挂在半空的用蜜蜡封好口子的陶罐狠命一砸。 咣当! 陶罐应声而碎,四分五裂的碎开,事先填充进陶罐里头将生肖竹牌掩盖住的黑乎乎泥土洒落一地。 吧嗒! 一块巴掌大小的竹牌赫然可见掉落在地上。 唰唰唰 霎时,字花馆空地上数百双的眼睛全部凝聚在被泥土遮掩住的竹牌之上。 看似一块小小的竹牌,却代表着答案,也代表着彩民们的心中那个希望。 张小七趁势将竹牌捡了起来,恭敬地交到钱长随的手中,称道:“为保此次开奖的公正性,我们由请县尉大人的长随老爷,钱老爷为本馆揭晓答案。” 又是一次唰唰唰 数百双随着竹牌的移动,也将注意力投到了钱贵的身上。 双百双勃勃殷切的眼睛中透着渴望,透着兴奋,还有掺杂不少的忐忑之情,如镁光灯般一下全部投射到钱贵的身上,霎那间,钱贵觉着自己已经站到了云端,掌控着这数百人近千人的喜怒与哀乐。 饶是钱贵整日伴随在县尉谷德昭身边狐假虎威,却从来没享受过今天这种高规格的待遇。 舒坦儿,真他妈的舒坦儿。 一阵志得意满之后,钱贵也不由心中赞叹郭业这小子的脑子活络,这种赌博玩法竟然能让这小子玩出了花来,看来也是敛财好手啊,回头跟县尉大人面前好好说道说道。 怎么着,拿人钱财也得替人家办点实惠事儿嘛,我钱贵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咳咳” 一番感慨和享受之后,钱贵清了清嗓子,然后双手捏着竹牌的边角,看着上面的文字和配图,挺胸朗声:“今日开奖的答案——” 说到这儿,钱贵还想过过瘾,故意停顿一下,看看空地上数百人的神情。 现在大家脸上只有一个共有的神情,那便是焦急,万分的焦急。 钱贵见罢,心中又是暗呼爽,太他妈爽了。 过完瘾之后也不再卖关子,冲着众人喊道:“此次的答案,是十二生肖之首,鼠!” 哗啦~~ 答案一出,底下顿时吵吵嚷嚷了起来,一静一闹毫无衔接,突如起来的嗡嗡吵嚷差点没将钱贵的脑子炸裂。 随后,将竹牌塞进旁边张小七的手中,对着彩民们再次喊道:“本次竞彩,由本长随全程参与监督与开奖,具有公平性和真实性。本长随宣布,此次竞彩,真实有效!” 说完,官老爷的谱儿又摆了出来,虎着一张臭臭的脸一甩宽袍袖子撅着屁股哼哼唧唧地转身进了字花馆喝茶而去。 到了这个时候,别说庞飞虎了,就连程二牛都知道,郭小哥这一百两银子可真没白花啊。 感情小哥花这一百两银子,除了想让钱贵过来捧捧场站站台助助威之外,还让他客串了一下公证人的角色。 要知道,这竞彩如果没有官方的通告,就没什么权威性。 谁见过后世的彩票,无论是体彩还是福利彩,哪个没有官方背景? 就连香港的六合彩都有政府的背景在里面。 没有官方承认的竞彩,那他妈就是地下赌博,和大兴赌坊一样,是个下九流的行业。 今天被钱贵这个看似官不是官的县尉大人身边长随这么一闹,至少字花馆的招牌算是立起来了。 郭小哥就是郭小哥,看得就是常人要远啊。 这是在场皂班中人共同的一个心声。 再看字花馆空地上,经过刚才答案一经揭晓,顶多就是吵吵嚷嚷,却没有唾骂和怒斥字花馆如何如何暗箱操作,顶多埋怨自己的运气不好。 郭业看着没有中奖的彩民们纷纷安稳离去,有的更是肩并肩好友边走边讨论,讨论明天该买什么。 空地中唯独留下几个中奖的幸运儿,在彼此庆贺自己的好运道。 “他大姨,你也买中啦?” “可不呗,昨儿个孩他爹睡觉的时候老听见耗子在咬床脚,今儿一早我就买了十个铜板的字花,就买了生肖之首老鼠呢。” “呀,我也是,我是做梦的时候梦见床底下吹锣打鼓老鼠嫁女儿,今天才想着买个八文钱的老鼠字花呗,没成想还中了呢。” “听说一赔十,你俩就运气好哟,我才下了一文钱的注,嗨,你说我咋就不胆子再大点呢。” “切,你小子就知足吧,人家字花馆都说了,这不是赌博,而是给咱们老百姓一个希望,听听,说得真格儿叫好呢。” “可不咋地?自从有了这个字花馆,俺们家那死鬼现在连赌坊都不进了,天天研究这玩意,好事,真是好事哩。” 福顺巷,秦威府上。 刘二将在字花馆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再次娓娓叙述出来,时不时看着捕头秦威的脸色,心里发虚,麻痹别一会儿发起怒来,扇老子两嘴巴子就划不来了。 谁知秦威听罢之后竟然破天荒没有责骂于他,而是靠在太师椅上悠悠回味道:“他们竟然跟钱贵这个马屁精走到了一块儿?啧啧,看来皂班这帮穷鬼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刘二看着秦威自言自说,想上去说两句宽慰的话,但是生怕说多错多,干脆装起了哑巴,连个屁都悄悄放不敢太大声。 秦威闭目假寐过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对刘二和颜悦色的说道:“刘二啊,这段时间辛苦你和弟兄们了,回去说一声,最近时日都不要跟皂班的字花馆起冲突了。明白没?” 说完,从袖子里掏出几块小碎银,加起来约莫二三两,随手一抛扔到刘二的怀里,说道:“赏你的,下去吧,最近都别惹事了。” 刘二见着秦威又是温声软语,又是赏自己银子,心里一乐,立马又开始表忠心,张牙舞爪喊道:“这怎么行?这帮王八蛋都欺负到咱们家门口了,让他们这么继续嚣张下去,咱们捕班的脸往哪儿放,捕头您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说着将几块碎银塞进囊中,继续装逼喊道:“捕头,您就下命令吧,只要您一声令下,小的风里风里去,火里火里来,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您言语一声。” 嘴巴啪啪就跟机关枪似的,没完没了扫射不停,最后还作势抽出腰刀要和郭业他们拼死一战。 此时秦威哪里有心思听他瞎扯淡,他心里正想着既然赌坊这边生意有些回落,是不是从另外一个生财渠道多弄点银子回来。 因为他知道,县尉大人之所以看重他,是因为他会敛财,会孝敬。 如果自己赌坊生意一落千丈没了来源,在县尉大人眼中就毫无价值,成了臭狗屎一堆了。 不过,那事儿又有点悬乎,太过冒险,真得好好考虑一下。 正想的怔怔出神之机,听着下面刘二这头癞皮狗没完没了的吠叫,秦威思绪顿时被打扰,霎时脸色难看双眼爆瞪,口中咬牙切齿地骂出一个字:“滚!” 还是不解恨,秦威再骂:“给老子滚出去,你个不长脸的狗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贞娘,你信不信得过我? 字花馆今天这么一折腾,才算是真正的开业大吉。 接下来的日子,随着参与者与中奖者的口口相传,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购买字花,全民竞彩的风潮愈演愈烈。 每逢午饭后,朱户大街街尾处的字花馆外都是人潮涌动,购买字花者趋之如鹜,生意好得一塌糊涂。 日进斗金不可能,日进斗银不敢说,日进百八十两银子,对如今的字花馆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只要开完奖过了一更天,天色渐渐黯淡,张小七这个字花馆的掌柜就开始招呼着伙计和账房先生开始盘点每日的进账。 那真叫一个数钱数得手抽筋,不过数得是一个个大铜板。 不过就这样,张小七也乐得整天笑不拢嘴,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有时候都在开涮自己,不被革除公职,哪有如今的美好日子。 真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啊! 正所谓此消彼长 随着字花馆这个新型行业的兴起,不断地冲击和挑衅着传承古老的赌博行业,导致大兴赌坊生意一落千丈,闲得那些伙计和游手好闲的打手们没事就是坐在赌桌上打打屁,吹吹牛。 不过谈得还是关于今天到底买哪个生肖字花诸如此类的话题。 活该大兴赌坊倒霉,无论是后世还是如今的大唐盛世,贪图新奇玩意一直是我们国人传承千年的优良传统。 更要命的是,字花馆抓住了老百姓们小赌怡情的死穴,投入不高,回报颇丰,谁不喜欢这种玩法? 白花花的银子让字花馆赚着,民间舆论更是一边倒向字花馆。 在陇西县城内许多有生意头脑的人眼中,大兴赌坊这个行当可能已经缓缓步入了夕阳产业的序列。 动静如此之大的字花风潮,别说县尉谷德昭,就连深居简出,陇西县城的最高领导县令大人顾惟庸都从自家的夫人耳中不时听到议论。 看来,字花馆在陇西县城坐大,彻底击垮大兴赌坊,指日可待。 随着字花馆徐徐走上轨道,大赚特赚,当初皂班中那些不同意钱生钱的衙役们可是悔烂了肠子,每日都在不断自责自己的目光短浅。 相反,如程二牛,朱鹏春,阮老三等这些幕后参与入股的股东,则是整日乐得屁颠屁颠,逢人就夸皂班也郭哥,天崩也不慌。 相比于程二牛等人,郭业却是乐不起来,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的老对手秦威最近竟然好像突然服软一样,不仅在生意上没有为难字花馆,就连在衙门公务上都不再挑衅皂班了。 不是郭业天生受虐狂,秦威一天不折腾他们皂班他就难受。 如果秦威能够摒弃前嫌,不再闹腾,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不过,郭业一直认为,狗哪里改得了吃屎的毛病。 但是,秦威为何一直没有做出应对之策呢?难道这厮也学会了谋而后动吗? 郭业始终想不通透,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这事儿不得不让他慎重起来。 心情颇为压抑,有点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那份宁静,静的让人心里直发毛。 此时正值午后,慵懒的阳光铺洒在郭业身上,晒得他浑身筋骨舒坦,下意识地习惯让他漫无边际的游走徐徐来到了朱户大街街尾字花馆的位置。 一到了字花馆外头,依旧是那么门可雀罗,此起彼伏的叫嚷呼喊声直扑郭业的耳间。 生意真格儿好啊! 突然 眼尖的他发现一道熟悉的倩影映入眼帘,身材瘦小粗布麻衣,满头香汗淋漓地在人群中被推搡来推搡去的,更个小可怜似的。 郭业心道,怎么会是她? 随即信步上前瞅个仔细,果然是老熟人。 虽然穿得有些寒碜,但是清丽脱俗的素颜面容,眉宇间的那股风韵是无法更改的。 可不就是豆花店的豆腐西施杨婉贞,贞娘吗? 嗤,她怎么也会来买字花?因为她丈夫胡皮的事儿,她不是一直对赌博深恶痛绝的吗? “呀!好疼” 贞娘好像被人踩了脚,一声惊呼,打断了郭业的腹中猜疑。 十指连心,脚趾连筋,再看贞娘的双眼泛着泪水,好似疼痛难以抑制一般,郭业看着这个平日里要强的小少妇如此凄婉,心里没来由的一揪。 随即二话不说,上前将贞娘从人群中一把揪了出来,将她强行搀扶到一个没人的角落。 贞娘被郭业彪呼呼的这么一拉扯,立马找不着北,待得她被郭业搀扶稳定下来之后,才看清来人的样子。 原来是当日帮自己仗义出头,平日里天天风雨无阻来自己豆花店喝豆花照顾自己生意的郭公差呀。 贞娘对郭业虽然谈不上熟稔,但每日都打照面,也不会怯生。 随即坐到一个石墩上用手轻轻揉着莲足外的小鞋缓缓止痛,一边对郭业吐气如兰地说道:“多谢郭小哥帮衬奴家,妇道人家也来凑这个热闹,真是让您见笑了。” 郭小哥的外号早已不是传闻,陇西县城中相熟之人都是这么称呼郭业的。 郭业听着贞娘那麻麻酥酥的声调,心里不由一阵舒坦,真是娇媚的声音啊。 随后对贞娘轻轻笑道:“我见笑什么呀?如今是全民竞彩的时代,在陇西县城你如果不买上一两张字花,你都不好意思出门啊,呵呵。” 郭业言语中带着一丝俏皮,逗得贞娘掩嘴咯咯直笑,笑得花枝乱颤连连晃动着云髻上那枚廉价的步摇叮当作响。 真是美人娇笑,胜过美酒千杯啊。 郭业心中不由一阵驿动,然后问道:“话说起来,贞娘你怎么也会想起凑热闹买字花呀?” 话音刚落,贞娘的眉宇不经意的闪过一丝痛苦,那种痛苦看似一闪而逝,却胜过刚才脚趾被踩之痛还要千倍万倍。 不过贞娘瞬间就恢复了常态,婉婉说道:“奴家也是听隔壁卖菜的阿婶说,这个字花投入不大,却是颇为有趣,而且,而且奴家也想着看看自己的运气是否超然,赚点零碎钱贴补贴补家用呢。” 当真是贴补贴补家用那么简单吗? 郭业结合了刚才贞娘眉宇间的失态,立马断定这小娘子肯定是扯了谎。 不过,既然人家不说,他也不能勉强。 突然心思一动,对着贞娘说道:“贞娘,你等我一会儿。” 说着,立马起身走进了字花馆找来张小七,然后在张小七耳边蚊声细语地问了几句。 张小七也是将嘴凑到郭业的耳中回应了一句,然后听得郭业频频点头,道了句晓得了,然后又出字花馆去寻贞娘。 见着贞娘还坐在角落的石墩上,郭业笑意盎然地走了过去,轻声对着贞娘说道:“贞娘,你信不信得过我?” 啊? 贞娘猛地诧异,不知道郭小哥怎么会突然问起这话,但是礼节上的答复还是让选择了相信,而后频频点头称道:“郭小哥是衙门里办差的公爷,是吃朝廷皇粮的,怎得不信?奴家信郭小哥。” 好一个乖巧的小娘子,可惜已作他人妇。 郭业心里突然涌出一阵妒意,妒忌胡皮那个人渣的好运道。 随后对贞娘说道:“贞娘,如果你信得过小哥我,你今天就买生肖牛,兜里有多少银子你就买多少,我保你今晚高中字花。” “呀?” 贞娘再次掩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郭业,嘴中喃喃道:“这怎么可能?郭小哥怎能说了算呢?” 郭业看着这个有些天真的小少妇,不由暗暗摇头,美女啊,你真是涉世未深,难道你不知道暗箱操作吗 不过郭业也没跟她解释,而是信誓旦旦地说道:“这个贞娘就无需管了,你记住,信小哥,准发财。嘿嘿” 见着郭业言之凿凿,又因为郭业不仅帮助过自己,还一直照顾着自己的生意,贞娘犹豫许久,最后从挂在小细腰的香囊中掏出一个铜板,狠狠嗔道:“那奴家就信郭小哥的,买,买一个铜板的生肖牛。” 你妹啊,郭业听罢差点给气晕过去,小哥费劲巴拉地替你这小娘子暗箱操作,提前告诉你谜底,你竟然只买一个铜板? 见着郭业不由皱眉,贞娘也知道自己嘴中说信任,心里还是不大信任。 秀美白皙的两腮不由微有酡色,有些羞臊汗颜地低下了头,又从香囊中掏出两个铜板,下决心说道:“那奴家买三个铜板的生肖牛。” 靠! 郭业又白了她一眼,贞娘,不待你这么瞧不起人的。 贞娘最后被郭业看得心里一阵害怕,索性将香囊里的钱全部倒在了手心,狠下心说道:“奴家的全部私房钱都在这儿了,一共十五个铜板,我听郭小哥的,全买生肖牛。” 就在这个弱女子将全部私房钱倒出来的一刹那,郭业心里一阵酸楚,这就是她全部的私房钱? 难道她赚来的银子又被胡皮那个狗日的拿去赌光了? 麻痹,狗日的,这么好的一个女人你不好好珍惜,真是暴殄天物啊,胡皮。 如果你不好好珍惜,那不如小哥替你 陡然,郭业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约莫一两左右塞进贞娘那柔若无骨的小手之中,说道:“给,我给你银子。” “不要,不要,使不得,使不得呢。” 贞娘一见郭业竟然塞她银子让她买字花,连连推辞,仿佛握在手中的不是银子,是个烫手的山芋一般。 郭业见状,知道这个小娘皮骨子里还是那般要强,肯定不会接受施舍和嗟来之食。 于是换了个说法对贞娘说道:“那这样,这点碎银你替我买字花,就买生肖牛,小哥也要借借贞娘的运气,看今晚是否会高中。唔,输了算我的,赢了嘛,咱俩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如何?” 贞娘不是傻瓜,怎么不知道这是郭业变相的在帮她,但是这一两碎银当真不是小数目,而且她的性子虽然看似柔弱,骨子里还是要强的很。 自然还是一百个一万个不同意,连连推辞不要。 真是一个倔强的小少妇,郭业心中不由一阵暗叹。 就在这时,一名值班巡街的衙役跑了过来,对着郭业喊道:“哎哟,我的郭小哥,可算是找到你了。” 随即,弓着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扑哧扑哧喘着粗气,可见为了寻郭业跑了不少冤枉路。 郭业见状,心道,小哥今天不当班啊,这是咋的了? 谁知那衙役还未等郭业询问,赶紧说道:“城东的白家药铺大门口,有个老头正和掌柜的闹僵起来呢,这家伙,老头死倔死倔的,就差上人家房上揭瓦了。” 郭业一边将手中的银子继续往贞娘手中赛,一边对衙役说道:“今天小哥不当班,关我毛事?况且这街边寻衅滋事也不属于咱们皂班的职责范围啊。” 那衙役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可关键那老头说,他是皂班衙役郭业他爹啊。您说这关不关您的事儿啊?我的郭小哥。” 啥玩意? 见过冒充别人儿子,佯装冒充远房亲戚的,还没听过有人敢冒充别人他爹的,我靠,这他妈是谁啊 ?这不是作践老子吗?真是吃了豹子胆了,老子非得去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玩意不可。 随即,将手中的那块塞进强行用力往贞娘的怀里一塞,然后对贞娘说道:“别磨叽了,不然小哥以后连你家豆花店都不去了,看你怎么做生意。千万记住哦,一定要买生肖牛,小哥走也。” 说完不顾贞娘此时的脸色,径直拉扯起跟前的衙役急匆匆地朝着白记药铺赶去。 见着郭业走远,贞娘才脸色羞臊的将那一两左右的碎银小心翼翼地放进香囊之中,但是心里却是噗通噗通,跳个没完没了,脸色的红晕之色一直没有下去。 因为郭小哥刚才将银子塞进自己怀中之时,竟然不小心将手探到了她那鼓鼓囊囊的右酥胸之上,虽然是隔着衣服,但是,这怎么可以? 贞娘心中安慰着自己,应该,应该是郭小哥不小心吧?不算轻薄哩,郭小哥是个好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我儿子真是郭业 郭业随着小衙役前边带路,飞速赶往白记药铺。 果不其然,当郭业远远看去,白记药铺门口真有一个老头在那儿指着药铺破口大骂,什么见死不救,什么黑心药商,我儿子是郭业云云。 郭业看这老头背影伛偻,衣衫破旧,真有点他爹郭老憨的模子,那扯着嗓门破口大骂的声音至少也有七八成像。 郭业心里嘀咕,难道真是我爹? 不能啊,我爹不是在大泽村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跑县城里来,再说了,老爹真要来县城肯定先来县衙找我呀,怎么可能会到药铺去寻衅滋事去呢。 郭业自打穿越过来就没和老头一起住过,心里吃不准,得看到正脸才能见分晓。 于是乎撇开身边的衙役,呼哧呼哧跑到跟前决定去看个究竟。 他还未跑到那老头的跟前,就听见门口一个伙计模样的小伙儿指着老头的鼻子鄙视道:“哟呵,讹诈都讹到咱们白记药铺来了。老头,我就告诉你,看病花钱天经地义,甭跟这儿耍泼,你儿子要是皂隶郭业,我儿子还是县太爷呢。” 说完,咕哝了一口浓痰吐到老头跟前,用脚尖踢了踢躺门口的躺着的一个人,喝骂道:“赶紧的,没银子看病就滚蛋,要死也死远点,别死在咱们药铺门口。妈的,晦气!” 那躺在地上的人貌似跟老头关系亲近,被药铺伙计这么一踢,疼得哎呀哎呀直叫,看着地上的血渍,好像伤得不轻啊。 老头一见身边人被踢得哇哇叫疼,再次怒骂道:“你个没天良的狗腿子,赶紧救人啊,再不救老九兄弟就要挺不住了。我儿子真是郭业哩,他肯定会将药费还上的。” 伙计现在嚣张至极,哪里会理会老头双眼赤红的干吼,掩着鼻子嫌恶地驱赶道:“滚滚滚,身无分文来看病,你丫是老糊涂了?赶紧的,将这半死鬼带远些,别死在咱们药铺门口,这不是晦气吗?” “你” 老头还想斥骂两句,谁知—— 砰! 突然一道人影如离弦之箭冲上前来,一拳直接狠狠砸在那药铺伙计的脸颊上,顿时让那狗一日的伙计晕阙倒地。 再听一声春雷响起:“我草你祖姥姥的,我干死你这个认钱不认命的狗腿子。” 声音落罢,人影显现,可不是郭业吗? 当郭业走近老头身边不远处看见老头正脸之时,委实差点吓尿,药铺门口这个彪悍的老头就是他爹郭老憨啊。 见着老爹被人斥骂和羞辱,郭业这个当儿子的如果还能忍得下去,他就枉为人子了。 二话不说,先一拳将那伙计砸晕泄愤再说。 见着药铺门口突如起来的变化,药铺掌柜白景胜獐头鼠目地从药铺中窜了出来,刚要喝骂谁敢欺负白记药铺的人,可定睛一看 四方幞头皂青服,出手之人可不就是公门衙差吗? 再仔细看对方的脸颊,哎呀妈,真是最近风头大盛的皂班郭小哥么? 难道这糟老头,不,这老人家真是郭小哥他爹? 宁得罪秀才,莫得罪公差,这是开门做生意之人一直秉承的宗旨。 于是噌噌噌屁颠跑到郭业跟前,笑脸相迎道:“这不是郭小哥吗?哎呀哎呀,瞧我这不长眼的伙计,莫非这位老丈是令尊不成?” 郭业没有搭理白景胜的搭讪,而是走到郭老憨身边,殷切地问道:“爹啊,你咋跑县城来也不知会我一声呢。” 这话一出,算是坐实了白景胜的猜测,心道,娘的,完了完了,这回算是得罪人了,这个眼睛长到鸡一巴上的烂伙计,老子咋会瞎了眼雇了他呢。 郭老憨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和郭业打招呼叙家长里短,而是迅速蹲在地上扶起躺在地上之人,喊道:“老九老九,你可要挺住啊,我家娃儿来了,挺住哈。” 说着对郭业急道:“娃儿,还磨蹭什么,赶紧找人救救你老九叔啊,再晚就怕你老九叔挺不住了。” 老九叔? 一听父亲这么焦急喊话,郭业随意在地上躺着那人一瞅,这不就是住在大泽村村口的老猎户郑九吗? 郭业的脑子里隐约记得,这个郑九和父亲是同村发小,孤身一人无妻无子,长年就靠进山打猎为生。 只要郑九打到野味,郭家的饭桌上肯定有那么一碗肉食,或野兔肉,或獐子肉,或狍子肉,反正老猎户郑九对郭家的情谊,深厚着。 郭业来不及询问老九叔为何会伤得如此重,兴许是打猎的时候摔下山了吧? 管不了那么多了,郭业对着郭老憨说道:“爹,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随即郭业眼神有些阴霾地盯着白记药铺的掌柜白景胜,冷声问道:“敢问白掌柜,为何见死不救呢?你这是开药铺呢,还是开当铺呢?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拆了你这见死不救的黑心药铺?” 在古代,有这么一句俚语,救人的药铺,杀人的当铺。 药铺治病抓药,当属救人。 至于当铺,通常都是老百姓日子过不下去了,才会典当家里的东西,而且当铺的人一般都会将典当的东西压价到最低,往往价值十两的物件,在当铺中最多不会超过一两。 比如一件价值几十两的上好貂皮大袄,当铺中人往往就会这么念:“虫吃鼠咬破烂棉袄一件,值五两银子,当,还是不当?” 即便就是被压榨到最低价,老百姓还是会选择同意典当,谁让他们日子困苦过不下去着急用钱呢? 所以,当铺赚银子在人们看来就有点乘人之危的感觉了。 也正因为此,才有‘救人的药铺,杀人的当铺’这么一说。 白景胜现在听郭业这么一问,冷不丁颤了下一身子,肠子都悔烂了,自己咋就那么衰呢,刁难一个老村汉,竟然还是公门衙役的父亲,而且还是在县城中名噪一时的郭小哥之父。 “嘿嘿,郭小哥说笑了,说笑了哩,要知道这位老丈是令尊大人,就是借我十个狗胆也不敢包天啊?”说到这儿卡了一下,对着药铺屋里头的人匆忙喊道,“来人呀,都他妈是死人呀,没看到药铺门口有人急需救治吗?赶紧的,赶紧来人将郭小哥的亲戚抬进铺子里头,让郎中好好看看。” 不一会儿,就从铺子里头跑出来几个抓药和熬药的学徒,在白景胜的责骂抽打下,将躺在地上的郑九蹑手蹑脚地抬进了药铺中。 然后,白景胜慌忙跑进了药铺,赶紧找来药铺中专门坐诊的郎中给郑九看病,他知道再也不能耽搁了,万一郑九死在他的药铺里头,甭说吃不吃官司,就是郭业这个公门衙役心里一发怒,以后天天借故刁难白记药铺,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郭业搀扶着郭老憨尾随进了药铺,一边看着药铺郎中对郑九问闻望切细细诊断,一边安抚着老爹,道:“爹,不用担心,老九叔吉人自有天相,应该没事的。” 郭老憨幽幽一叹,自责道:“都怪我糊涂啊,光顾着背老九来城里,却忘了带银子,唉要是老九有个好歹,我辈子都安心不了啊。” 此时的白景胜可能是不敢面对郭业,怕郭小哥抽打他,早已不知道猫到哪儿去了。 郭业现在也无暇理会这个奸商,对着郭老憨问道:“爹,老九叔这是出了什么事?难不成在深山老林打猎遇到了熊瞎子不成?” 郭老憨还是一脸悲戚地摇摇头叹道:“哪里会遇见什么熊瞎子,以你老九叔的这么多年打猎的本事,遇见熊瞎子即便不能将它打死,但是稳稳当当的脱身那还是不再话下的。我也是今天一大早上山砍柴的时候,路经一处悬崖下面发现了他,我见到他的时候,浑身是血,八成是从悬崖上面摔下来的。” 说完,焦急地望药铺里头专门设给重患诊治的房间,忧虑地叹道:“那悬崖好几十丈高,老九打猎这么多年,按理说不会这么不小心哩。” 郭业一听这事儿,推理的职业病又开始犯了起来,心道,难道其中另有隐情?有人要加害我老九叔? 随即疑惑问道:“爹,你背着九叔来城里的这一路上,他有没有说过啥?” 郭老憨道:“能说啥?这一路昏昏醒醒的,他能记得起啥玩意来?” 郭业喔了一声,心道,只有等我老九叔醒来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郭老憨突然惊叫一声,道:“对,对,他嘴里老是念叨一句话来着。” 郭业心里一怔,急忙问道:“老九叔说什么了?” 郭老憨道:“他嘴里老念叨‘小的什么也没看见’,还有‘大爷饶命’。” 什么也没看见?大爷饶命? 郭业心中更加猜测,莫非是老九叔在打猎的时候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对方要杀人灭口不成? 吱呀 救治的房间应声而开,那郎中满脸虚汗地走了出来,对着郭业语气有些庆幸地说道:“郭小哥,您这位亲戚也真够命硬的,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能一口气吊到现在。好在,人总算救回来了。不过,他现在还在昏迷中,估计明天早上才能醒来。” 郭业和郭老憨听罢,瞬间松了一口气,总算抢救过来了。 郭老憨不滞地念叨着:“老九是老九,福大命大造化大呀。” 郭业则问道:“这位郎中,我老九叔到底除了从高处坠下的伤口外,是不是还有别的伤口?” 郎中脸色一怔,竖起拇指赞道:“郭小哥厉害啊,贵亲戚除了摔伤之外,胸口,背部都受过不少硬物,从表面淤痕来看,应该是棍棒之类的,对了,他的小腹还有一小处的刀伤,幸亏只是划过表皮,没造成多大的伤害。” 郎中这么一说,郭业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肯定是有人要加害郑九,看来里头的谜团只有等老九叔醒来才能解开了。 而郭老憨则是地上呜呜一阵哽咽,心疼自己的老兄弟。 郭业安慰着老爹道:“爹,咱不哭,老九叔的事就是咱们家的事儿,我肯定不会让他白白遭这份罪的。咱先回家,等明天老九叔醒来,指出真凶,我一定将那狗日的捉拿归案。” 说着,交待完郎中和药铺里的伙计好好照顾老九叔之后,便搀扶着郭老憨出了白记药铺,往油麻胡同的家中走去。 入夜时分,郭业安顿完老爹睡到客房之后,过了一会儿,也洗漱完回到自己的卧房准备睡觉。 突然—— 砰砰砰! 小院的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郭业听到声音立即披起外衣急急去开门。 院门一开,原来是程二牛这小子,大半夜的火急火燎折腾个啥。 郭业刚想斥责两句,谁知程二牛却抢白道:“小哥,出事儿了,嗬嗬” 程二牛单手扶在院门的柱子上一边急促喘息一边喊道:“白,白记药铺,着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命案,屠村 嗡! 郭业的脑袋仿佛被硕大的铜锤猛击了一下,霎时一阵嗡嗡作响。 白记药铺着火? 老九叔还在里头呢! 一想到这儿,郭业撒丫子拔腿就往油麻胡同口外跑。 路过朱户大街,进了城东,离白记药铺还有一段路,郭业就看见药铺方向火光冲天,映得漆黑夜晚烧红了半边天。 越跑越近,空气中弥漫的烧焦味也越来越重,燃烧着的烟灰随着夜风吹拂不时从眼前掠过。 当郭业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白记药铺二三十步外,就看见起夜看大火的百姓将白记药铺围得水泄不通,指指点点不时发出哀叹之声。 再看白记药铺,早已烧得残墙断壁,一片狼藉,白天还好好的一家药铺化为乌有,仅仅剩下几声残留的火苗发出噼里啪啦滋滋作响。 完了,全完了! 郭业恨恨地一跺脚,对着身边的程二牛咬牙问道:“药铺里面的人呢?是不是安全救出了?” 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老九叔。 程二牛摇摇头表示不知,然后指了指一群穿着棉甲手持戈矛正在维持现场秩序的壮班士卒,道:“这夜间救火一事归壮班负责,俺光顾着跑来通知你,其他的一概不知。” 郭业正想上前去问,突然听见人群中传来几声吆喝: “闪开,闪开,衙门捕快办案,闲杂不等回避,回避!‘ 原来是捕班的人来了。 捕头秦威,头号爪牙刘二,还有近二十来个捕班捕快都一一到齐。 秦威上前走到壮班的一位士卒跟前问道:“情况怎么样?还有没有活着的?” 那名士卒面带悲伤地摇摇头,叹道:“死了,全死了,白记药铺上至掌柜白景胜,下至坐诊郎中,伙计学徒,共计七个人,无一幸免。房间还有一具尸体,应该是在药铺过夜的病人,也被活活烧死了。” “啊” 不远处清楚听见士卒与秦威对话的郭业不由悲呼一声,胸口一阵窒息,人已摇摇欲坠,若非程二牛及时将他扶住,估计郭业已经双腿软瘫倒地。 郭业心中已经肯定,那位被烧死的病人肯定就是昏迷中的老九叔。 老九叔,死了!!! 郭业心中泣血,万念俱灰,老九叔,竟然被烧死了。 而且整个白记药铺无一活口。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郭业下意识地往秦威方向一看,只见秦威听完壮班那位士卒的汇报之后,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瞬即恢复正常,而后对着身边的捕快们喊道:“兄弟们,开始干活。好好查探,看看这次白家药铺纵火案,到底是无心之失,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是!” 刘二率着一帮捕快抱拳称喏之后,随即开始对查探起现场的环境和询问起围观人群来。 郭业被程二牛搀扶着悄悄离开了现场,因为秦威在这儿,他们留在这里肯定会徒惹是非。 走在路上的郭业脑中盘旋着秦威最后的那句话,到底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呢? 他一边和程二牛结伴往回走着,一边细细推敲着整个事件的始末。 有一点可以肯定,老九叔在山间打猎的时候肯定撞破了什么事情,不然也不会被人棍棒大伤,小腹受了一刀,然后强行被推下山崖。 难道老九叔认识在山中撞见的那些人? 嘶 难道是那些人知道老九叔没有死,所以才火烧药铺直接杀人灭口不成? 一想到这儿,郭业不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那人竟然有如此神通广大,连老九叔在城中哪个药铺疗伤都知道吗? 思绪至此,郭业已经肯定,白记药铺此次着火,肯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过为了灭口,竟然将白记药铺上下七口也全部烧死,真他妈逼的狠啊! 莫非这些凶手里头有人在城中是有头有脸的?不然,怎么可能转眼就知道老九叔在白记药铺疗伤? 要知道,整个陇西县城,光药铺就有好几家,这人光选择白记药铺下手,肯定是踩完点,预先知道了老九叔藏身何处。 到底是谁? 谁? 郭业满脑子的疑虑,挥之不去。 “不好!!!” 静静思索中的郭业突然像诈尸了一般跳脚起来,大呼一声。 凶手为杀掉老九叔这个知道某个秘密的人,既然敢将白记药铺的所有人全部烧死,显然这个秘密肯定是惊天秘密。 老九叔是大泽村的人,那凶手会不会怕老九叔受伤之后回过大泽村,将整个大泽村的百姓 老娘和小妹郭小蛮还在村里呀! 郭业陡然一把拽住身边的早已被郭业一惊一乍吓蒙了的程二牛,喊道:“二牛,你现在赶紧去把皂班的兄弟叫起来,火速赶往大泽村,快,我安顿完父亲便赶来。” 程二牛面露疑色,刚想开口询问咋回事。 郭业又补了一句,道:“快,快去,连庞班头都叫上,去晚了大泽村可能连个活口都没有了。” “啊?” 程二牛见着郭小哥说得如此严重,哪里还敢耽误?瞬即脸色慎重起来,招呼也来不及打调头撒腿就跑,赶忙去寻庞飞虎,朱鹏春等人。 父亲郭老憨是最后一个接触老九叔的人,郭业怕凶手会加害到老爹,直接将沉睡的老爹叫醒,然后带着老爹敲开了胡同口油铺老板汪直的店门。 随意敷衍了汪直几句之后,将老爹安顿在汪直的店中过夜。 随后,他牵来拴在院中的小毛驴披星戴月的连夜赶往了大泽村。 在路上,心里焦急的郭业一边抽打催促着胯下小毛驴,一边暗暗祈祷:“班头,二牛,你们一定要快点啊。老娘,小妹,你们一定要等我回来,一定要。”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 郭业骑着毛驴进了村口,一股熟悉的味道迎风扑鼻而来。 这股味道绝对不是家的味道,而是与白记药铺一样,都是烧焦的味道。 相比于白记药铺,大泽村这边的味道要来得更加猛烈些。 吭哧~~ 小毛驴打了个喷嚏驻足不前,微微挑起前蹄,摇头晃脑的“嗝啊嗝啊嗝啊”狂叫,显然受到了什么惊吓。 郭业往借着微弱的黎明曙光仔细一瞅,脸色瞬间煞白煞白,心脏不由自主猛烈抽动。 尸体, 全是尸体,村里小路上横七竖八躺着各式尸体。 男的女的,老幼妇孺,一个个死状恐怖,浑身上下都是被利刃劈开衣衫,血流一地。 更有甚者连肠子都被拉扯出来,像是盘旋的山路一样,散落一地 天啊! 郭业两世为人,何曾见过这种惨状,竭力扼制住就要跳出胸口的心脏,冷汗不断从额头,两鬓汩汩彪出。 郭业心道,怎么没见着皂班的兄弟呢? 郭业驱赶着小毛驴迅速赶往大泽村的村尾——自己的家中。 一路跑来,路上横亘着死状恐怖的尸体,全都是大泽村村民的尸体,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郭业心在泣血,到底是哪些畜生屠得村啊? 畜生,老子一定要将你们大卸八块。 郭业一赶到自家门口,郭家篱笆院门口上倚靠着一个皂班衙役,可惜胸口被生生扎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死了。 郭业越发感到不详,将那死去的兄弟从院门上扶了下来,将他好生安置躺在地上。 吱呀一声,推开院门,又一个皂班兄弟被乱刀砍死在地上,双眼暴突,五官扭曲,死不瞑目。 砰! 突然爹娘常住的茅草屋被从里到外一脚窜开,里面窜出一个拿着扁担的汉子,冲他朝天一棍袭来,高喊一声:“吃俺一棍!” 郭业眼疾手快,身子向后一仰,使出一记驴打滚堪堪避过对方的偷袭,定睛一看 正是程二牛。 不过这小子现在双眼赤红冒着杀气,脸色苍白双腿有些哆嗦,整个显然有些虚脱。 郭业赶紧起身夺过程二牛手中的扁担,雷声轰隆地叫醒道:“二牛,是我,我是郭业!” 一声炸响! 唤醒了神智有些迷糊的程二牛,这小子赤红的眼睛缓缓看向郭业,咧嘴一笑:“郭小哥,你可算来了。” 轰! 说完之后,程二牛瞬间疲软不堪,倒地不起。 紧接着,屋里走出不少人,庞飞虎,朱鹏春,甘竹寿,阮老三,还有皂班的其他几个衙役。 不过,众人都不是独立走出,而是彼此搀扶着从屋中颤颤巍巍了出来。 郭业仔细一打量,众人全部挂彩,没有一个是完好的,就连朱鹏春这个死胖子,胳膊都被砍了一刀,胡乱拿了一件衣服将伤口缠住止血。 “哇” 一记娇声中带着彷徨哭腔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郭业还未反应过来,一道弱小的身影猛地窜到了自己怀里,一看之下竟然是小妹郭小蛮。 郭小蛮狠狠抱住郭业的后腰哇哇大哭:“大哥,大哥,吓死小蛮了。娘亲现在还没醒过来呢,呜呜,救救娘亲。” 郭业一听老娘出了事,立马神色大变,跟前的朱鹏春捂着伤口龇牙劝道:“郭小哥莫急,令堂大人只是受惊过度,晕阙过去。” 老娘吓晕了? 呼,郭业舒了一口气,叹道,幸好幸好,不幸中的万幸啊。 全村被屠,只有小妹和老娘得以保住性命,如果皂班的弟兄来晚了,八成老娘和小妹也是性命难保。 看着众人神色萎靡,郭业紧紧搂着怀里的郭小蛮,问着被甘竹寿搀扶住的庞飞虎道:“班头,你看清屠村的凶手到底是些什么人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怎么可能? 山匪! 在赶回县城汇报大泽村惨案的路上,庞飞虎幽幽地说出了屠村的凶手。 竟然是人数至少在三十几人以上的山匪,看着他们屠杀民村的手法还有手中配备的武器,不是大刀就是巨斧,肯定是一伙儿惯匪。 而且,庞飞虎言称,如果不是这股山匪以为县衙还有大批武器精良的壮班士卒陆续赶来,庞飞虎相信,今天这一战,皂班的弟兄都要将小命交代在这儿大泽村。 郭业听着听着,都不由一阵后怕。 但是,陇西县城的十里八乡一直都是太平无事,根本没有山匪出没,怎么会无缘无故冒出这么一股手段残忍的山匪呢? 而且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白记药铺纵火案和大泽村屠村案肯定是为了同一个目的。 这个目的就是为了将老九叔无意中撞见的秘密彻底掩盖住,不为世人所知。 能够为了一个秘密而将白记药铺上下七口人,将大泽村近三百口手无寸铁的老幼妇孺悉数屠杀干净,看来真是一个天大的秘密了。 但是从作案的时间来看,这屠村的山匪和纵火案的疑凶又并非是同一批人。 难道,县城中有人跟山匪里应外合,狼狈为奸吗? 郭业将老娘和小妹抱到到毛驴上,自己徒步行走牵着毛驴缓缓随着庞飞虎等皂班的弟兄们一起进了县城。 一进城中,庞飞虎没有多做耽搁,径直朝着县尉谷德昭的府上奔去,他必须要将大泽村的惨案第一时间汇报给自己的顶头上司。 这个案子委实太过重大了,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班头可以受理的。 而郭业则是吩咐弟兄们早点回家休息,兴许明天开始,整个陇西县衙就要开始不安生了。 待得朱鹏春,甘竹寿二人搀扶着虚脱晕倒的程二牛,还有其他衙役离去之后,他也领着小妹和老娘朝着油麻胡同的方向赶回去。 回到家中之后,他将老爹从汪直的油铺中领回来,将爹娘和安排在自己的主卧休息,将早已睡着的小妹安排在了另外一个偏房中休息,自己则到了小院坐在摇椅上休息。 与其说是休息,不如说是想要捋清满脑子的疑惑和猜测。 此时正值黎明,天朦胧亮,早有打更的更夫敲着竹板提醒时辰,已经过了五更天了。 躺在摇椅上吹着微亮晨风,嘎吱嘎吱地摇着摇椅,听着屋里头爹娘传来的微微鼾声,和小妹不时的梦中呓语声,郭业心道,幸好爹娘和小妹都没有出事啊。 不知道为何,郭业在这个时候没来由的想起对自己从来不假以颜色的吴秀秀。 如果自己这个小院再大点,吴秀秀也能和他住在一起,男主外女主内,白日里夫唱妇随,到了夜里红袖添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该有多好啊。 本来自己在皂班如鱼得水,在县城里也有略有些名头,字花馆的生意又红红红红,看似吃喝真心不愁了。 到时候,购置一套大点的院子,好好照顾爹娘和小妹,然后好好增进与吴秀秀的感情,这样的生活多美,多令人向往? 可惜仅仅一个晚上,一切都变了。 白记药铺纵火案, 大泽村屠村惨案, 两件案子相继发生,死了这么多人,而且两件案子看似与他没有关联,可都有他的影子掺杂在里面。 而且两件案子的唯一线索因为老九叔的死而全然断绝。 老九叔到底在山里看到了什么? 这伙山匪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那个隐藏在县里纵火的疑凶到底是什么人? 老九叔的死太过突然了,一切好像就要水落石出之时,又被蒙上了一层礴礴迷雾,一切都变得不再清楚。 郭业嘴里念叨着老九叔给父亲留下的那句话:“小的什么也没看见,什么爷饶命。” 那个爷到底是什么爷?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老九叔口中的这个所谓的爷,肯定在县城中薄有地位,不然老九叔也不会尊称他一声爷,而且老九叔也不会认识他。 那这个爷,到底是谁呢? 郭业心里一边猜测,一边迷迷噔噔的睡了过去,就连院里这可老槐树凋落下来的树叶飘到他的脸上,他都浑然不知,睡得死死。 中午时分,大泽村屠村惨案和白记药铺纵火案相继在县城中传开,整个县城顿时哗然。 无论大街小巷,还是茶馆酒肆都议论纷纷,更有甚者听见惨案中有山匪作案,皆已人人自危。 就连一向低调不怎么露面的县令大人顾惟庸都坐不住了。 两案并发,还是如此重大的案子,涉及人命三百余条,如果一个处理不甚,顾惟庸的头上乌纱指定不保。 要知道如今是贞观三年,海晏清平,国泰民安,三百余条人命的大案,几乎不可遇见。 县令顾惟庸不敢马虎,一改往常低调的风格,急忙召集了县丞吴奎,六曹佐官吏员,还有县尉谷德昭火速回衙门议事。 经过一番商议之后,顾惟庸命令六曹佐官吏员立即安排人手在城中各个醒目的地方张贴告示,以安民心,千万不能让陇西县出现民众骚乱。 其次,顾惟庸给县尉谷德昭下了死命令,要求他在一个月的限期内破案,否则从他县尉开始,到三班衙役和壮班士卒,全部革职查办。 换句话来说,我县令大人没好日子过,你们这些办事不力的下属,谁也别想过安生日子。 随后,顾惟庸遣散了众人,只留下自己的幕僚师爷,还有县衙老二县城吴奎继续谈话。 县尉谷德昭在离开县令大人的公务房后,也回到了自己在县衙左偏院的公务房,派遣长随钱贵前往召集三班衙役的班头庞飞虎,秦威等人火速赶来议事。 县令大人既然下了死命令,他就要将这个死命令贯彻下去。 待得庞飞虎,秦威等人来齐,谷德昭也不废话,对着三班班头下了死命令,限期半个月内破案,否则全部人都卷铺盖滚蛋。 县令大人给他一个月的期限,他就给下面的人半个月期限,这就是他的驭下之道,始终都给自己留一个缓冲。 无论是皂班,还是站班,从今天开始停止手中一切活计,都出去查探两件案子的蛛丝马迹,并且,谷德昭难得严厉的警告秦威,如果还敢在这儿节骨眼上窝里斗,小心自己的捕头之位。 看来,谷德昭这次也动了真火。 三位班头从谷德昭的公务房离去之后,谁也没说话,都纷纷加足马力回到各班衙役歇息的大房准备召集下属。 回到皂班大房的庞飞虎第一件事情便是先派人去油麻胡同将郭业这小子赶紧请回来商议正事。 整个皂班中,也只有这小子脑筋灵活,其他的,他都指望不上了。 不一会儿,郭业接到庞飞虎的通知之后便让爹娘在家中休憩不要出门,然后径直离开家,急忙赶往衙门去见庞飞虎。 郭业穿街绕巷,路过贞娘豆花店之时突然看见贞娘正蹲在店门口嘤嘤哭泣,心道,这又是怎么了? 心中虽然想着过去问个究竟,但是碍于庞飞虎那边火急火燎,也就无暇去理会。 走着走着,还没到县衙大门,突然后边有个小手拽着自己的衣襟拉扯着,谁啊? 郭业转身过去,见一个半大的孩子口里咬着糖人儿,睁大眼睛问道:“你是郭业么?是衙门里头的官差,郭小哥么?” 呃? 郭业不禁好笑,难道如今小哥的名声在整个陇西县城已经闻名遐迩,连这么个小屁孩都知道了? 随即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然后摸了下小孩的脑袋,无暇与这小孩耽误功夫,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那小孩就是死死拽住他的衣襟,死活不放,然后从裤裆里掏出一张信笺,递给他道:“喏,刚才有位叔叔给我买了糖人儿,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说完,咬着糖人儿转身就跑了。 郭业看着小孩从裤裆里掏出信笺不觉好笑,藏哪儿不好,非藏那儿地方,这倒霉孩子。 但是当他将信笺缓缓打开之时,他傻眼了,怔怔地站在街心不知所措。 只见信笺上赫然写着:“我知何人纵火烧了白记药铺,若要知晓凶手,明晚一更后不见不散!” 看到落款人的名字,郭业喉咙被狠狠呛了一下,差点没窒息过去。 落款人??? 郭业擦拭了一下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竟然是他!!!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 ps:感谢大家的《奋斗在初唐》的支持,老牛会在微信公众平台上与大家互动聊天,并不定期赠送精美实体书c周边礼物还有免费阅读的番外篇。大家动动手指关注一下老牛的微信号:nd0621或直接搜索:牛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赴约 尽管满脑子都是疑云,郭业还是将信笺小心翼翼收好,珍藏于袖兜之中。而后,抬腿疾步朝着衙门方向奔去。 来到皂班大房与班头庞飞虎相见,郭业的心思还是在那封神秘的信笺上,老神在在的自顾思索着心中的疑虑。 自己与写信之人素不相识,他为何要点名与自己相见,并告诉他纵火案的凶手。 要知道,这白记药铺纵火案和大泽村惨案都是相关联的,只要揪出其中之一,两案都能高破。 这可是一份天大的功劳啊,只要告破两案必能惊动陇西县衙的扛把子县令顾惟庸,他怎么会白白便宜自己? 郭业一直坚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写信之人肯定是有所图。 明晚一更,到底去,还是不去呢? 郭业心中徘徊着犹豫着。 但是对方在陇西县也算得上有头有脸,自己却是个小小的衙役,对方又能图谋自己什么呢? 命?彼此无冤无仇,不可能。 财?都说此人一身风骨,从不贪图享受,视钱财为粪土。 地位?这更不可能了,人家早已入了九流,而自己只不过一个小小的衙役,无品无级 难道是? 郭业脑中刚浮现出一个色字,尾椎骨的菊花猛地一紧。 都说古人有龙阳之好,偏爱男风,以豢养娈童为乐,难道这位爷也钟爱此道? 这,这他妈也太扯淡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小哥打死也不能去,饿死是小,失节是大呢。 就在郭业心中打起退堂鼓之时,突闻一声哀叹:“唉,这两案毫无线索,怎能告破?看来,我庞飞虎混迹公门二十载,这次也要栽跟斗咯。” 整个大房中,除了郭业,仅有庞飞虎一人。 听着庞飞虎如此颓丧一叹,郭业心中不由有些酸楚。他一进房中,庞飞虎就毫不保留地将之前县尉谷德昭召集几位班头的情况说了一通。 如果此案不破,甭说庞飞虎,就连谷德昭都没好果子吃。 难道自己就眼睁睁地看着一直视自己为兄弟,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的班头真的卷铺盖滚蛋吗?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于心何忍? 再说了,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如果庞班头真被扫地出了衙门,自己这个铁杆还能好到哪里去? 没了皂班这层背景,自己和皂班一干兄弟苦心经营的字花馆估计也保不住了。 麻痹,横竖也是死,只要破掉两案,将凶手抓捕归案才是上上之道啊。 砰! 郭业打定主意,一拳重击桌角,脱口喊道:“拼了,就这么着了!” 嘶 猛地一声动静吓了庞飞虎一跳,刚要开口郭业由头,谁知这小子直接对庞飞虎说道:“头儿,放心吧。我有办法找到线索,给我两天的时间。” 说完抄起桌上的铁尺插回腰间,夺门而出。 留下傻傻发愣的庞飞虎,看着郭业闪身而去,心道,这小子满肚子的坏水,兴许他还真能有办法呢? 翌日黄昏,经过昨天和今日的全县衙役和壮班士卒的满城探查,整个陇西城仿佛罩上了一层寒霜,似乎在衙役的眼中,谁都像凶手。 一更未到,已近黄昏。 平日里在街上游逛的泼皮无赖,还是在胡同巷子里扶墙的醉汉今日都早早归了家,如今是什么时候?傻逼才傻乎乎地出来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郭业在油麻胡同的小院因为爹娘和小妹的入住显得有些拥挤,索性暂时搬到了程二牛的家中夜宿。 这会儿刚吃完饭食,郭业便急急拉着程二牛这小子离开了家,朝着城北方向在街道上信步走去。 如果城南是陇西城平民区的话,那么城北与城东都属于县城最为繁华的地段。 不过唯一的区别就是城东属于白昼的繁华,而城北则属于夜间的繁闹。 城北是唯一不需要遵守宵禁的地区,因为那里到处都是醉生梦死的温柔乡,城北几条大街每隔百米,你便能随意看见一家青楼妓院。 一到了东门六百声闭门鼓响起,整个城北就像是开了夜市一般,嫖客纨绔c文人骚客都像是到了饭点一样陆续挤入了城北的红灯区中开始夜间的寻欢作乐。 陇西县的城北,注定就是一个不夜城。 不仅丰富了唐人的夜生活,也促进了整个县城gdp的高速发展。 程二牛愣呼呼的跟着郭业离开家门,缓缓走进城北的红灯区。 跟在郭业后面,看着街边的青楼妓院处处披红挂绿大红灯笼高高挂起,门口楼阁不时传来莺声燕语,听的骨子都阵阵酥麻。 这厮心里寻思着,难不成郭小哥今晚想请俺嫖上一回不成?一想到这儿,心跳不由怦然加速。 郭业回头一看身后的二牛越走越慢,不由催促道:“二牛,东张西望磨蹭什么的?你丫没见过女人啊?” 程二牛被郭业这么一唤,脚步一绊打了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郭业见状,又是一声哼哼:“瞧你那点出息。” 程二牛嘿嘿干笑两声,恬不知耻地说道:“郭小哥,那啥,今晚是俺二牛的第一次,到时候能不能让俺先挑一个啊?俺这第一次,怎么着也得找个水灵一点的姑娘吧?” 呃? 郭业听着这厮的说话不由一愣,瞬间恍然大悟过来,感情这混球以为今晚是来召妓的? 我靠,想什么呢? 处男了不起,处男有特权还是咋滴? 小哥貌似这辈子也是个处男呢。 随机,郭业虎着脸回了他一句:“你想得倒是美,今晚是来查案,要想嫖妓,改天再说。” 程二牛一听,原来是自己想当然了。 继而挠着头嘿嘿一阵尴尬地笑着,真他娘的丢人。 不过这厮也心存侥幸,既然嫖不了,那去青楼里头见识见识也好,看着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过过眼瘾也好过在家早早睡觉。 想着想着,前头的郭业突然脚步一停,朗声道:“到了!” 程二牛抬头一看,嚯哦,竟然是陇西县城最大的一家青楼——满月楼。 心中不由赞道,郭小哥出门,就是有面子,连查案都挑最出名的一家青楼来查。 随即抢先而出,就要拔腿奔进满月楼去,以前是没有银子囊中羞涩,今晚借着查案的由头,程二牛怎么着也得见识见识。 可谁知身子刚往前一挺,就被郭业一把拽了回来。 只见郭业一脸鄙视的看着他,打趣道:“想什么呢?尽他娘的想好事。” 说着指了指满月楼对面的一处大门,说道:“是这儿,今晚我要在这儿见个人,你在楼下呆着。万一楼上有什么不对劲,你就赶紧上来救小哥。” 程二牛顺着郭业的手指一看,你娘唉,那大门上挂着一个门匾,。 竟然是个酒肆。 郭业心中藏着事儿,无暇理会程二牛的一脸失望径直走进了的大门。 因为昨晚那封信笺上说,一更后,醉仙居二楼,不见不散。 郭业进了,在酒肆伙计的带领下顺着楼梯到了二楼。 今晚整个二楼空荡荡,没有一个酒客盘桓,但是楼下又是吵吵嚷嚷,往来酒客络绎不绝。 很显然,今晚的二楼肯定被那位写信的爷们包场了。 伙计将郭业带上楼,领了郭业几个铜板后很识趣儿的悄声退下了楼。 郭业环顾整个二楼,鬼影都没有一个。 难道那位爷们还没来吗? 兴许是自己来早了吧。 这边心里刚嘀咕,突然从二楼靠窗边的一间房间里头传来一道落寞的声音:“你还来的挺准时!” 我靠! 郭业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又是假借孩童之手传信,又是神神叨叨,搞什么鬼? 郭业欲知真相,又着急破案,唯有硬着头皮朝着发出声音的那个房间走去。 嘎吱! 推门而入 一个男子手提一个酒盅,背对着房门靠窗望向楼下,自顾饮酒。 一记消瘦而落寞的身影, 一袭洗得发白的袍衫, 远远就闻见了一股子的寒酸味儿。 郭业站在门口怔怔失神一小会儿后便缓过神来,心道,果真是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九品功曹马元举 独自靠窗饮酒之人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如炬炯炯盯着郭业在看。 眼神时而清澈见底,时而如钢刀利刃般扎入郭业的心扉,看得他后背微微沁汗,心里不敢污藏一丝鬼祟。 突然那人拎着酒盅徐徐朝着郭业走过来,围着他打了个转儿,最后停在郭业的身后,自顾朝着嘴中灌着小酒,发出滋滋的响声。 郭业知道那人就在自己身后,但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僵硬杵在原地不敢动弹,特别是听着后头那滋滋的饮酒声儿,菊花更是没来由的紧绷死死。 本就无措不知停放在哪儿才好的双手悄悄放到臀后,死死护住自己的屁股,怕后头那人真有龙阳之好侵犯了他的菊花。 自打进了醉仙居,郭业就打定了主意,谁敢动他的菊花一下,天王老子都不放过。 饿死是小,失节是大。 只要这位爷敢冒犯他一下,他可不管对方是升斗小民还是官居九品,掌握着全县干部编制的功曹大人。 不过郭业心里还是心存侥幸,这位功曹房佐官马元举据说行的端,坐的正,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噗哧!” 郭业背后的马元举见状,猛地一口烈酒从嘴中喷洒出来,直接溅湿了郭业后背的皂青公服。 我靠,重口味啊,郭业突感后背衣衫湿凉,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位马功曹不仅有龙阳之好,还喜欢在娈童身上喷点酒,然后 郭业脑好中瞬间浮现出一条硕大的满是口水哈喇子的大舌头在他身上恣意舔舐。 “呕~~干你娘!” 郭业忍住恶心,晴天霹雳地叫喊一声,突然窜到了墙角与功曹马元举竞相对视,准备大骂这个混账加王八蛋。 谁知与马元举对视之后,发现对方却是笑意盎然,没有亵渎,没有觊觎,有的只是促狭和玩味。 难道老子真想多了? 还没等他做出结论,马元举已经开口说话了:“放心,本官没有龙阳之好,小衙役尽可放心。” 虾米,真是小哥想多了,靠,真囧! 见着自己心里那个龌龊的想法被马元举看穿,郭业臊得慌,脸颊微微发烫,只得低头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抱拳恭敬道:“皂班衙役郭业,见过功曹大人。” 马元举,年仅三旬,高祖皇帝武德年间的举人,谋九品吏员之衔,掌管县衙六房功曹房,添为功曹房佐官。 甭说郭业了,就连三班班头秦威,庞飞虎之流见着他,都要微微躬身问候。 马元举微微抬手示意郭业无需多礼,然后走到窗口指了指下面,问道:“醉仙居门口那个黑汉子也是你的同僚吧?你倒是人小鬼精,连见本官都要如此小心谨慎。” 啊? 郭业没想到马元举竟然如此观察细微,连自己带程二牛来城北,让程二牛把守店门口都被对方发现。 对于马元举的认识,郭业一直都以为这厮就是个坚持己见,公正严明,不肯同流合污的好官一个,当然,也是穷酸一枚。 不是郭业早就对此做过一番功课,而是马元举这人在整个县衙里头那是风云人物一个。 反正没有一个同等官吏能跟他尿他一壶去。 郭业心里揣度着,看来,这个马元举绝非一个简单的人物啊。 但是自己安排程二牛的目的,马功曹真心误会了,一开始自己以为马功曹有那个特殊癖好,所以,才 唉,这事儿解释不清楚了。 难道傻呵呵的说自己一开始以为功曹大人喜爱爆菊花,所以以防万一带着同伴而来? 那不是自己找别扭吗? 咋办呢? 就在郭业犹豫忐忑之时,马元举突然将酒盅落在桌上,自顾坐下来之后,说道:“罢了,罢了,小心无大错,早就听闻皂班有个急智百出,谋而后动的小衙役,不错不错,今日一见,传言非虚啊。” 一句话陡然缓解了郭业心中的忐忑和不安,郭业轻轻呼了一口气,以示定心。 马元举对着郭业招招手,说道:“来,小衙役,请坐!” 郭业听罢,心中顿觉不爽,日,张口闭口小衙役,小哥没有名字吗? 但是马元举可不是刘阿芒那样的孬货,可不是郭业敢忽悠和玩弄的。 随即,礼节性地客套道:“功曹大人当前,哪里有小子郭业坐的份儿啊,小子还是站着吧。” 郭业本以为自己推辞一下,马元举肯定还会请自己落座,礼多人不怪嘛。 谁让人家不仅掌握着全县干部和衙役的官帽子,还知道白记药铺纵火案的凶手是谁呢? 在马元举面前留个谦恭的印象,那是必须的。 可谁知—— 马元举听罢郭业说完,轻轻颔首嗯了一声,自斟自饮地倒起一杯酒,吧唧着嘴说道:“也是,你年纪轻轻,身强体壮,站着也不累,那你就站着吧。” 郭业一听,我了个去唉,差点被马元举这话气的七窍生烟,头顶冒白气儿。 你妹哦,我就是客套一下,你丫还当真了? 什么叫年纪轻轻,站着不累?感情你自己有多老似的,真,真 郭业想着这位爷的身份,得了,我忍! 随后,万般不情愿地嘟囔一声哦,便老实地站在原地不动。 “哈哈哈好有趣儿的小衙役,”马元举见着郭业如此模样,仿佛跟刚在对面满月楼免费嫖了一个妓女,而且还发现这个妓女是个雏儿一般,那笑得真叫一个志得意满,酣畅淋漓啊。 这一笑,仿佛要将这些年来在衙门遭受的那股子怨气一散而空似的。 见着马元举这番放浪形骸的笑容,郭业心中不由叹道,一会儿正经一会儿狂笑的,到底要闹哪样? 神经病吧? 都说天下儒生最痴狂,真他妈精辟,这年头的读书人貌似都这幅德性? 突然,马元举止住笑声,双眼死死盯着郭业,问道:“郭业,你是否也想尝尝身穿绿袍的滋味?做那一呼百应,无需碰个芝麻绿豆官儿都要弯腰屈膝的人?” 绿袍? 郭业乍听不解,后来一想瞬间明白到底指的是什么。 所谓的绿袍,代表的就是一个人的身份和地位。 在唐朝,官员身上所穿的官袍都是泾渭分明,要求非常严格的。 三品以上紫袍,佩金鱼袋;五品以上绯袍,佩银鱼袋;六品以下到九品,统一穿绿袍,无鱼袋。 马元举所说的绿袍,郭业心中明白马元举说得是什么意思。 对方的意思就是问自己有没有想过出人头地,挤入有品有衔的序列,做那人上人。 废话,有头发谁愿意当秃子? 但是绿袍你说能穿就能穿的呀?你马元举也不过一个九品小吏,勉强穿得起绿袍官服,谁听说过九品功曹能提拔一个小衙役进入九品之流? 郭业心中断定,马元举这厮是在说大话,肯定是想给他灌什么迷魂汤。 马元举见着郭业并没有脑子一热一口说出一个‘想’字,再瞅着郭业眼珠子滴流乱转,心道,好狡猾的小鬼,竟然蒙混不了你,真个儿长了七巧玲珑心似的。 看来这小子也看穿了他的心思。 这下轮到他尴尬了,随即低下头端起跟前的酒杯滋滋品起酒来借以掩饰。 喝完杯中酒,给自己倒起一杯,然后又在边儿上倒起一个空杯,然后起身走到郭业跟前,递给了他,道:“绿袍,本官不敢允诺,不过让你小小班头,倒是不难。” 呼~~ 猛然,郭业接过酒杯的双手冷不丁颤抖了一下。 做个班头,不难? 莫非 还没寻思够,马元举凑近脑袋在郭业耳边轻声道:“听说你与那捕班秦威已势成水火,不死不休了?” “啊?” 一听到秦威这个名字,郭业按捺不住自己的淡定,失态地问道:“功曹大人,难道秦威这王八蛋与这两起惨案有所关联?” 马元举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是一种赞许的眼神,外加不滞地点头,很显然,马元举肯定答复了郭业的疑问。 见着马元举的回应,郭业瞬间浮现出秦威那日来白记药铺现场的那个情景,那一刹那的片段。 隐约记得,到了案发现场,秦威不是一种悲戚的神情。 相反,这个王八蛋听完壮班士卒汇报无一人生还之后,还粗粗松了一口气,而且是一种解脱的喘气。 狗日的,郭业双眼顿时冒火,本以为你只是一条沿街吃屎的土狗,没想到你还是一头会咬人,咬死人不偿命的豺狗。 秦威,秦威,你个杀千刀的,老子操你祖宗十八代。 小哥不活剐了你,怎么对得起老九叔,怎么对得起大泽村的三百来口父老乡亲。 郭业心里怒火滔天,脸上赤潮骤浮,胸口此起彼伏。 马元举更是在郭业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令他有些心悸的东西——杀气。 这小衙役,好重的杀气! 马元举看着濒临躁狂边缘的郭业,心中反而多了一些不可掌控。 希望,这次用这小衙役,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随即拍了拍郭业的肩膀,示意他稳住心神不要冲动,随后说出了自己今日特邀郭业这小子来醉仙楼最大的目的。 马元举用极为低沉,仅房中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缓缓开腔道:“秦威,只是一个小小的马前卒而已,还有更大的老虎隐藏在后头。郭业,你愿协助本官,打死这头老虎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马元举,你坑爹啊! 什么? 杀千刀的秦威还不是幕后真凶? 白记药铺纵火案和大泽村惨案背后还另有大老虎? 郭业一颗躁狂的心突然沉寂下去,一直到底,再也不复刚才那般的怒火中烧。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 这种冷静在旁边的马元举看来,又是另一番感慨,这个小衙役不简单啊,历来有能之士都是每逢大事有静气,他倒是略窥门径了。 可惜可惜,可惜这年轻人只是一个衙役,不是读书人出身无法考取功名,不然将来,也许 马元举想到这儿不禁感觉好笑,自己这是怎么了? 在这个时候,自己还有闲情逸致替眼前这个年轻人规划未来,自己也不过是个举人出身的九品吏员而已。 离梦想中的进士及第,主政一方,身居庙堂,还很远很远。 就在马元举心中自嘲之时,郭业好像也嗅出什么味儿来了。 陡然用一种意味深长地眼神打量着马元举,正所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郭业心中一直有个疑问,马元举这位九品吏员凭什么会相邀自己醉仙楼一见,更为何要告诉自己这下秘辛之事? 难道就因为他嘴中所说的,自己素有急智,处事沉稳冷静吗? 这不是理由,别说整个陇西县城了,就说三班衙役中符合马元举这个条件的人也不下五六人。 听闻马功曹和掌管三班衙役的县尉谷德昭素有仇隙,难道这头大老虎是 难道县尉大人才是真正的幕后真凶? 一想到这儿,郭业刚沉寂下来的心又怦然跳动起来,愈跳愈快,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儿。 情急之下,郭业将手中马元举递送的那杯水酒直接咕咚一声灌入喉中,借以压制因为惊骇而急速跳动的心脏。 娘的,马功曹肯定打得是这个主意,想借自己的手来调动整个皂班,收集县尉大人和秦威的证据,然后趁势打倒他的老对头,县尉谷德昭这头大老虎。 是了,是了,郭业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肯定就是了。 没听说过吗?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靠,还如意的算盘啊。 秦威也就罢了,县尉大人也是我郭业这个小衙役所能得罪的吗? 不消说县尉大人掌管着三班衙役和战斗力卓著的壮班士卒,如果那屠村的山匪真实存在的话,只要县尉大人一声招呼,娘希匹,郭小哥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这个时候,郭业再也不去想什么打倒大老虎,捞个前途和出身的心思了,这小命都没了,还扯个什么犊子? 于是也不管得罪不得罪马元举,索性来了一个拒绝,道:“功曹大人的厚爱,郭业不胜荣幸。不过,秦威这个王八蛋还则罢了,但是县尉大人可不是小子所能招惹的,性命和前途,小子宁可选择保存性命。” 说着,咽了口唾沫,朝着马元举深深一躬,致歉道:“小子家中父母年迈健在,小妹年幼尚小,都离不开小子的照顾,小子实在不敢冒险,还望功曹大人见谅。” 最后还有指了指耳朵,又在抿紧的嘴唇边用手指一划拉,说道:“今日功曹大人的话,进了小子的耳,却出不了小子的嘴,大人尽可放心,告辞。” 现在的郭业想得通透,不管县尉大人犯了什么死一万次都不能饶恕的罪孽他也不会去摊这趟浑水,不是他胆小怕事,而是他比别人看得清,不会一时头昏脑胀白白丢了性命。 而且,县尉大人和功曹大人这是神仙打架,他一上去凑热闹,就成了那无辜枉死看热闹的巡山小妖了。 赶紧还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里面的水,太深,太浑! 秦威? 以后有机会还整不死他吗? 想罢,拔腿就要往外走。 “站住!” 马元举一声威喝喊住了郭业,到底是九品官吏,有了品级喊气话来都是那么的有官威。 郭业的双腿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但是头却没有回。 只听刚才还一脸和气的马元举冷哼一声,然后对着郭业的背影森然道:“你以为本官是想假借你们皂班的手,给谷德昭那个龌龊之人下绊子,好见你们窝里反吗?” 郭业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否认,显然默认了马元举的问话。 见着郭业的表态,马元举勃然大怒,沉声喝道:“我呸,小小衙役,竟然如此低看我马某人,哼” 再次一记冷哼,但在郭业听来却如三月初春的阳光倘佯在身,舒服的不行。 照马功曹这么说,难道幕后黑手不是县尉大人? 靠,你倒是说清楚呀,说话留半截,这不是吓唬人吗? 随即,缓缓回头调转身子,摆出一副我错了的表情嘿嘿笑着,然后佯装扇打着自己的嘴巴,忏悔道:“瞧我这德性,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然如此看低了马功曹,我该死,我有罪,还望功曹大人恕罪,您大人有大量哈” 嘶 马元举见郭业这小子翻脸比脱裤子还快,不禁气绝,然后斥骂道:“无赖嘴脸,不学无术!” 待得郭业坐了下来,马元举拿起桌边酒盅想自斟一杯酒,可发现酒盅里已经空空如也,随即停下了手中动作,与郭业说起正事儿道:“自当今陛下登基以来,四海承平,百姓安居乐业,这陇西县城早无匪患存在,这青天白日的,哪里会有什么山匪的存在呢?更别说一下尽屠大泽村三百余口无辜百姓了。” 郭业听罢,这也是他之前一直疑虑的,既然不是山匪所为,难道是他人假扮的不成? 不过他没有插话,而是侧身倾听静待马元举的后话。 他现在就弄清楚秦威后面的那头大老虎是谁? 这头大老虎与秦威敢活活烧死白记药铺上下七八口,敢尽屠大泽村三百余口,到底是想掩盖住什么事情的真相?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事儿,小不了。 马元举看这小子到现在还沉得住气,没有想象中那般坐立不住急急追问于他,不禁点头道:“不错,不错,到现在还能忍住心中疑问,看来本官没有找错人。” 随即,马元举清了清嗓子,轻声道出了真正的幕后之人,还有事情的真相。 马元举越是往下说,声音越是低沉,暗合着郭业听后的心中惊骇,此起彼伏。 “靠!” 郭业听完马元举说完最后一个字之时,不由从嘴中咬牙蹦出七个大字来:“马功曹,你坑爹啊!!!” 马元举不知坑爹为何物,但是从郭业有些惨白的脸色中看出了郭业此时心中的震撼。 饶你小子心性再好,再沉得住气,不也喝了本官的洗脚水么,哈哈 能让这个不学无术的小衙役暗暗吃了这么一个闷声大亏,马元举的脸上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一股成就感不知为何油然而生。 郭业默不作声抬眼看着马元举,发现这个穷酸的笑意中仿佛有种智珠在握,老狐狸吃定了小狐狸的味道。 晚了,晚了,现在什么都知道了,即便自己想从这个旋窝中撤离,对方肯定也不会答应了。 娘的,郭业心中不断暗骂自己,我刚才就应该径直出屋,不该再次返回,来这趟浑水啊。 唉,操蛋的,好奇心害死猫,莫名其妙地就被马元举这个贱人给诓上他的贼船来,真心不甘啊! 马元举取笑完郭业,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走到郭业跟前,轻拍他的肩膀,道:“郭业,本官只是一个九品吏员,手中没有可供差遣的人手,这才找到了你,希望借着你们皂班的手将陇西县城那个大祸害绳之以法,铲除殆尽。” 郭业满脸的不甘心,顾不得冒犯,突兀瞪着对方瓮声道:“马功曹,想必此事之后,您老人家立了大功,升官加衔青云直上,指日可待了吧?” 说这话,甭说马元举,就连郭业都觉得一股酸酸的味道,呛鼻而来。 马元举哑然失笑,看来小衙役还是不甘心被自己骗上船啊。 不过自己所做之事,又何须跟人解释的那么清楚? 随即一挥宽袖袍衫自顾夺门而出,传来一记轻飘飘的声音道:“小衙役,本官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要诛杀之人都是些罪该万死之人,绝无半点私心。至于你?” “呵呵,小衙役,好好干,本官看好你!” 声音落罢,就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马元举应该已经下了楼梯。 郭业被马元举这么一诓心情本就不爽,又听着马元举“仗势欺人”张口闭口小衙役,不由更是来了心气儿,对着房门外破口大骂:“看好你妹,老子需要看得起吗?我日你仙人板板儿的!” 也甭管马元举听得见听不见,反正被人推进陷阱里头的滋味是真心不好受啊。 在房间自个儿思索了一阵儿之后,郭业缓缓从刚才不愉的心境中走出,稍稍平稳的心中也略略有了大体的计划。 随后出了房间走下了楼梯。 刚抬脚要出,谁知后面的伙计一把将他拽住,对着郭业道:“这位小哥,您还没付账呢。” 郭业今天澜衫打扮,并没有穿皂青公服,伙计哪里知道他是谁? 听着伙计的说话,郭业一头雾水,不是马元举包了二楼的场子吗?小哥付的哪门子账。 伙计见状,轻声说道:“刚才那位大爷临走之时交代了,说小哥您会将二楼包场的银子一并结帐,嘿嘿,承惠,三两银子。” 郭业恍然大悟,脱口骂道:“好你个马元举,奸诈油似鬼,你他妈敢坑小哥!” 敢情今天除了被马元举诓骗进旋窝中,还他娘的当了一回冤大头,我干! 读书人,就是心眼多,又吃了马元举一记闷亏。 他满怀心事也懒得和伙计计较,从袖兜里掏出几块碎银,约莫三两左右,塞到伙计的手中之后踏门而出。 出了大门,程二牛就跟苍蝇叮到粪蛋儿似的,立马围了上来。 见着郭业脸色很差,定是心情不是很好,随即问道:“小哥,刚才俺看见功曹房的马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郭业捂住了嘴巴,呜呜言语。 郭业低声告诫道:“二牛,今天我和马功曹相见一事,你对谁都不能说。” 见着郭业说得如此慎重,程二牛不滞点头称道:“晓得了,俺不说,打死也不能说。” 郭业揉揉今天被马元举刺激得变幻太多表情的脸颊,然后招呼着程二牛道:“走吧,早点回去休息。明日早起,咱们还要办大事呢!” 明日,注定又是不平静的一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龇牙必报郭小哥 翌日清晨,东门开门鼓还未响彻六百通,郭业便早早来到了皂班大房。 进了房中,郭业瞅见庞飞虎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不禁讶然,敢情庞班头昨晚一宿没回去? 想想也是,这量桩案子半个月无法告破,甭说班头庞飞虎,就连他们这些手下都要卷铺盖滚蛋了。 如果这种情况下还能安然睡觉的,整个皂班中也只有程二牛那个没心没肺的浑汉了。 兴许是郭业推门的响声惊动了庞飞虎,待得郭业走进身前,庞飞虎已然醒来,睁开通红双眼诧异地看了眼郭业,呼出一口浊气,抻了抻懒腰轻声说道:“郭业来了?呵呵,你倒是来得好早。” 郭业昨晚一宿也没睡好,满脑子都是昨夜与功曹马元举在醉仙楼的谈话。 看着庞飞虎憔悴的面容,郭业心中不由一阵松动,决意将昨夜会晤马元举之事毫不保留的告诉对方。 随即,嘘了一声示意庞飞虎别说话,然后快速走到门口探头看了看门外四周,确定无人之后将门关严。 返回庞飞虎身旁附到耳边,将马元举告知他的内幕与真相一一都复述了一边。 当说到秦威就是火烧白记药铺,杀人灭口的真凶之时,庞飞虎勃然大怒,一巴掌狠狠击在案桌上头,溅起桌上一摞的文牒,散落一地。 这还没完,郭业道了句:“班头先别发怒,后头还有你更想不到的呢!” 随即,又将藏在秦威后面,主使歹徒假冒山匪屠杀大泽村三百余口的罪魁祸首道了出来。 一说出元凶的名字,庞飞虎突然一个重心不稳,身子竟然向后倾去。 若非郭业阻拦及时,估计屁股已经着地。 郭业的双手异常敏锐的感觉到,庞飞虎的肩膀在一阵颤抖,嘴唇哆嗦地冒出一句话:“竟然会是他们!他们竟然罔顾朝廷律法,敢做这杀头的买卖?我呸,畜生啊!”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庞飞虎双眼先闪过一丝悲戚,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已是滚滚怨毒之色。 虽然这个表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还是被郭业巧妙的捕捉到了。 郭业心中叹道,果然,班头与这一家子人的仇怨不小啊。 能够让庞飞虎这样厚道的汉子有所怨恨的,必定不是什么好鸟。 郭业安慰似的拍了拍庞飞虎的肩膀,然后右臂异常坚定的将庞飞虎颤抖的肩膀搂住,沉声道:“班头,趁这机会,咱们新仇旧恨与他们一起算算。” 郭业语带双关,庞飞虎怎会不懂? 但是现在还不是说出自己心中冤屈之时,心照不宣地冲郭业点点头,说道:“兄弟,老哥心里的这道苦已经藏了四五年,只要能替老哥报得大仇,今后我庞飞虎这条贱命就由你驱使,万死不辞!!!” 情义汉子轻不许诺,不然便是一诺千金,纵是刀山火海,亦不回头。 郭业相信,也坚信,庞飞虎绝对是言出必行。 但是他屡受这位上司兼老大哥的照顾,怎么会挟恩索报呢? 赶忙对庞飞虎摇手道:“班头言重了,你我兄弟一场,相识便是一场缘分,更何况相知相交呢?好兄弟,讲义气,不谈这下虚头八脑的玩意。” 庞飞虎心中打定的主意,九牛也甭想拉回头。 不过事情才刚刚揭晓,小荷初露尖尖角,谈什么报恩,还言之过早。 于是问道:“那兄弟心中是否有计划了?” 郭业略微一颔首,道:“秦威与那家人狼狈为奸勾搭在一起做这抄家灭族的买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要想将那家人绳之以法,就必须引出秦威这个鱼儿。只要掌握了秦威,就等同掌握了那家人的罪证。” 庞飞虎听罢,点头表示赞同。 虽然秦威在台前那家人在幕后,但是照功曹马元举这么说的话,秦威肯定知道不少里头的道道,只要掌握了秦威,就等同于掌握了一个活证据。 只要秦威肯认罪服法,将这几年往来的账目一公开,那家人就插翅难逃。 庞飞虎问道:“现在无凭无据,要想抓捕秦威可不是件易事,更何况这小子身为捕班捕头,可不是咱们所能动的。” 郭业冷笑一声,自信地说道:“班头莫急,小弟心中早有定计,你就等着秦威这头傻鸟愣是往笼子里钻吧!” 说到这儿,郭业停顿了一小下,又自言自语念叨道:“不过人靠衣装马靠鞍,咱们皂班弟兄既然出门办案,这天天带着铁尺也忒寒碜了,我必须给咱们皂班整些佩刀来。不然,也起不到震慑宵小的效果啊。” 什么? 庞飞虎讶然,捕班佩刀,站班持棍,皂班携尺,这是有条文规定的,这小子哪里来的底气竟然要给皂班兄弟整到唐刀? 难道是想私铸兵刃? 一想到这儿,庞飞虎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劝道:“兄弟啊,你可别犯浑,这私铸兵刃可是要杀头的。” 郭业听后不由失笑,想什么呢?借小哥十个胆,我也不敢干这事儿啊。 立马投给庞飞虎一个安心的眼神,信心十足地说道:“班头放心,小弟做事自有分寸,咱们大把好日子在后头,我郭业这条命金贵着呢。” 随后辞别庞飞虎,大步朝着皂班大房门口走去,边走边道,可不能就这么白白便宜了马元举这孙子,既然想借我们皂班的手做事,那就先让你先付点利息再说。 要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点草,世间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儿?合着全天下的便宜都让你这王八蛋给占全乎了不成? 约莫到了晌午时分,皂班的弟兄都基本上接到了郭业的传信。 内容很简单,就是所有人都去字花馆领上一两银子,然后上街边买馒头包子,买完就陆续往功曹马元举的府上送去。 一个人一个人去送,不能间断,直接给丫从晌午送到天黑。 馒头包子多便宜? 差不多三文钱就能买上两个馒头或者一个包子,一两银子就能买上五百个馒头或三百多个包子了。 皂班将近十人,每人送上五百个馒头,十个人将近是五千个馒头。 整整一个下午,陇西县城的馒头铺几乎卖断货,一时间,包子馒头纷纷涨价,乐坏了馒头铺的老板,苦坏了那些买馒头的平头百姓。 不过也愁死了马元举的妻子马杨氏。 马元举在衙门从不贪墨银子,真可谓两袖清风,家无余资,住的就是那种拥挤的小民房,根本买不起那种几进几出的宅子。 这突然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可气的衙役,陆续提着一篮又一篮的馒头愣是往家里送。 五千个馒头差不多将整个马家小房堆得拥堵不堪,连屁股找座儿的地方都没有。 马杨氏知道自家相公从不收银子,但是人家衙役们说了,马大人对他们爱护有加,他们对马大人心存敬意,知道马达人行得端坐得正,从不受贿,两袖清风。 你不收银子,我们送你馒头总行吧? 这世上谁见过送馒头也算受贿的? 马杨氏看着满屋堆砌如山的馒头,心中叹道,唉,真是造孽啊,这么多馒头怎么吃得完啊? 隔个三两天,这下馒头指定要发霉发馊了,可惜了了。 郭业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抓住马元举的死穴,你不受贿是吧?行,我就不让玷污你的名声,我送你五千个馒头,我恶心死你。 看你想不想办法替我们皂班整些兵刃过来。 不整是吧? 行,小哥明天继续给你家送馒头,五千个不行就一万个,除非你搬迁,不然小哥非用馒头大军淹没你马家。 你马元举敢不收? 我就天天在你家门口堆砌数座馒头山,号召全县的乞丐叫花子都来你马家门口吃馒头。 这还恶心不死你? 数以百计的叫花子在你马家门口徘徊,就是恶心不死你,也要熏死你丫孙子的。 果不其然—— 回到家中看到堆成小山一般的馒头,马元举哭笑不得,这不学无术的小子真够邪行的。 这种歪招都亏他想得出来,真是让人头疼! 随即,马元举对着妻子马杨氏吩咐道:“夫人,咱们家吃不完这么些个馒头,你留一点够咱们自己吃的,剩下的就是分给街坊邻里吧。放在家里烂掉太糟践粮食了。” 马杨氏看着满屋的白面馒头,有些心疼的点点头称是,将馒头一堆一堆都归拢好,然后挨家挨户开始送爱心送馒头。 马元举则独留在屋里打开郭业留下的信,缓缓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马元举不由轻笑一声:“好一个龇牙必报的小衙役啊,昨天刚捉弄你一番,今天就给本官讨要好处了,真是个不肯吃亏的小衙役。” 不过好笑归好笑,郭业也给他出了道难题。 这兵器库一直都是兵曹房佐官贺彪掌管的,他功曹房只管人事。 贺彪这人粗鄙不堪,跟自己根本不是一条道儿上走的马车,难不成自己还要为了这小衙役去求贺彪? 这 但是,一想到郭业信中所说,如果不照办的话,,明天馒头继续管饱管够。 难道自己家门口真要成了全城数百乞丐叫花子的新据点吗? 饶是马元举这个聪明绝顶之士,也委实架不住郭业这种层出不穷的歪招。 无奈之下,马元举不禁将郭业的信笺揉成一团,颇有些赌气的扔到地上,摇头叹气道:“罢了,这次就当便宜了这小衙役,本官豁出这张老脸,去求兵曹房贺彪那混账一次吧。” 打定了主意,马元举对着正在屋外一篮子一篮子归拢馒头的妻子喊道:“夫人,给我准备一篮子馒头,我要去贺彪府上一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横刀在手,天下我有 又是一个大早! 不过今天的皂班大房较之往常可是热闹的许多,皂班衙役悉数来齐,没有一个告假报缺。 就连平日上衙门点卯都喜欢姗姗来迟的朱鹏春都来了一个大早。 众人来得这么紧凑全乎,不为别的,就为了早早能够领到一把梦寐以求的佩刀。 一直以来,众人当衙役吃皇粮,就数皂班最憋屈。 一没有油水捞,二是连件像样的武器装备都没有,整天就拿着一把铁尺晃荡来晃荡去。 如果不是如今大唐国富民强,当今皇帝圣明,朝廷威望日盛,他们穿着这身皂青公服能够吓唬吓唬人,否则遇到一些强横的地痞流氓,也就只有挨打逃跑的份儿。 如今有了佩刀可就不一样了。 刀是什么?! 刀乃十八般兵器之一,九短九长之一,九短之首。 刀,兵也,兵中霸主也。 没有一把像样的,趁手的刀,当的哪门子兵?当的哪门子衙役? 今天一早,兵曹房九品佐官贺彪就遣人送来九把横刀,四面藤甲盾牌,一把铁胎弓,将皂班弟兄们一个个眼馋的不行。 郭业看着地上摆放整齐的刀盾弓,心中赞道,马元举这人讨厌归讨厌,不过办事效率还行哈。昨天这么一折腾,兵曹房的人今天一大早就送来了东西。 而且,比预期中想象的还要多出了几样。 如今的皂班因为在大泽村折损了两名衙役,仅剩下九名衙役和一个班头,缺额两名。 但是地上却摆放九把横刀,四面藤甲盾牌,一把铁胎弓。 班头之前就有一把,无需再分。看来,兄弟们人人都有份,不需要因为兵器的事情抢破了头。 想到这儿,郭业不由赞了下马元举的心细。 庞飞虎看着地上的武器防具,再看着郭业,心道,这小子竟然能想到送马功曹就范,真实歪门邪招一箩筐。 随即对着众衙役挥手笑道:“选吧,人人都有份。” 哗啦一下,众人不甘落后,急不可耐地抢起自己的佩刀。 程二牛抄起两把横刀,递给郭业一把,憨声道:“小哥,这是你的!” 然后自己闪到了一边和朱鹏春等人一样,似模似样的把玩起横刀来,喜爱万分。 郭业横刀握手,掂量一番,好家伙,够沉的,绝对不是偷工减料下的产物。 这是郭业来到唐朝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摸到正规的武器,不由细细察看了一番。 要知道,唐刀无论是这个时代,还是在后世几千年,都是闻名遐迩的。 就连东瀛小日本的,都是在唐刀的基础上加以修改而仿制的。 仿制的就是郭业手中的横刀。 我们经常说源于唐刀,指的就是仿制唐刀中的横刀。 两种刀的根本区别就在于有一定的弧度,而横刀则是直身由宽渐窄,取义端正得体。 唐刀是大唐时代的荣耀,也是华夏传承的瑰宝。 它不仅包括了横刀,还包括陌刀,障刀,还有仪刀。 其中当属横刀运用最为广泛,无论是军中还是州郡府县衙的衙役都普遍使用。 但是最为天下闻名的却是陌刀,陌刀是杀伤力极强的重兵器,大队的陌刀阵,那是大中最牛逼的精锐部队。 在若干年后,大唐陌刀阵令突厥人丧胆,令四夷颤硕,是大唐人的骄傲。 至于障刀和仪刀的运用就较为小众了,多为侍卫和仪仗队所配备,杀伤力不高,但是却贵在华丽和花俏,有地位的人素来喜爱收藏这两种刀作为装饰之用。 郭业将横刀出鞘,摸着刀柄仔细辨认着上面的铭文,武德四年春,配发益州郡陇西县衙兵库。 武德四年? 就是唐高祖李渊的年号。 郭业粗粗算了下,武德一共九年,然后是贞观之治。 如今是贞观三年,看来这横刀在兵器库里足足呆了八年不见天日。 郭业紧紧握着手中横刀,心道,横刀啊横刀,在我郭业手中,定能让你重现兵中之雄的威风。 此时的郭业,顿然有着横刀在手,天下我有的那股子气势。 呼~~ 郭业双手持刀,对着虚空劈了一记,心中豪情万丈地吟唱道:“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这是还未出身的初唐四杰杨炯的《从军行》,却被郭业裸的再次剽窃了过来,占为己有。 静!!! 刚才纷纷攘攘的皂班大房陡然静了下来,静得诡异至极。 众人都张着一口能吞下鸡蛋的大嘴怔怔望着郭业,眼神中充满着不可思议和无法置信。 同样一个疑问盘旋在众人的脑中:郭小哥,竟然会作诗? 特别是程二牛,挥舞着横刀哇哈哈地叫道:“郭小哥有才啊,这诗那叫一个霸气,听得俺二牛心里那个澎湃啊!” 众人纷纷称是,对郭业的认知再次上升了一个高度。 这年头,读书人吃香,随随便便就能吟首诗的人更吃香。 很显然,众人已经将郭业归为第二类人了。 郭业也懒得解释,反正剽窃都剽窃了,这个时候的初唐四杰都不知道在哪儿小蝌蚪找妈妈呢,谁知道谁啊? 于是大大方方地将杨炯的《从军行》吟诵了出来,听的众人那真叫一个热血沸腾,战斗指数呼呼一个劲儿飙升。 趁着这个势头,庞飞虎对着郭业说道:“兄弟,下面的计划就由你来安排吧,老哥今天也由你指派,老哥只要求一点,那就是不打虎则已,若要打虎就需一击毙命。” 郭业听着庞飞虎竟然放低自己的姿态来抬高自己,让自己树立威望,心中不胜感激。 刚想推辞几句,却被庞飞虎拦了回来,如今的他,哪里会顾及这下虚头八脑的东西,报仇才是他目前急急渴望的。 随即,郭业将秦威和幕后真凶以及他们之间联手做的勾当向众人讲了出来。 听得众人心里扑腾扑腾跳个不停,原来此案涉及如此深远,难怪郭小哥要给兄弟们千方百计的配上横刀。 这不仅是耍威风用的,关键时候还要拿来杀人救自己一命的。 郭业之所以将一切真相都是告知众人,不是说完全放心在场诸人,而是不得已而为之,话又说来,在场之人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都是皂班的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是集体丢饭碗卷铺盖滚蛋,就是破案立功保住饭碗,等待嘉奖。 说白了,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都别想独自蹦达走。 一番言语之后,众人纷纷表态,唯庞班头和郭小哥马首是瞻。 见着大家表完态,郭业便开始将自己的计划缓缓说了出来 方法只有一个,要想打老虎,就要把老虎座下的那头豺狗引出来,让他自投罗网。 豺狗是何人? 就是秦威那个王八蛋。 随即,郭业对着朱鹏春吩咐道:“老朱,你在陇西城人脉广,你去找字花馆的小七支取点银子招募一些地痞流氓和帮闲懒汉,让他们在城中散布流言。” 朱鹏春一听这话,不禁乐呵,小哥倒是慧眼识人啊,知道老朱的人脉广,适合干这个。 于是问道:“散布什么流言,小哥尽管吩咐。” 郭业神秘一笑,附在朱鹏春耳边轻声细语的传音着,听得朱鹏春一愣一愣,脸色急变,久久说不出话来。 发呆一小会儿之后才回过魂来,竖起拇指对着郭业赞道:“小哥,就是行!” 郭业好笑瞪了他一眼,然后催促刀:“甭拍马屁了,赶紧去吧。” 朱鹏春抱拳称是,将横刀别在腰间趾高气扬的跑出了大房。 郭业看了眼在场诸人,然后一锤定音道:“剩下的人,就跟小哥回东流乡吴家,咱们去故布疑云,等待王八蛋入瓮。” 最后不忘嘱咐道:“记住了,都把横刀带上,二牛,那把铁胎弓你也背上,大家动静闹得大些,让全县城的人知道咱们去东流乡才好。” 小哥出招,必有所图。 众人都已经习惯了郭业的神秘,也不再细问,他们相信出了城,小哥定会在路上将计划说与他们听。 程二牛,甘竹寿,阮老三还有其他几名衙役纷纷带上横刀盾牌,出了皂班大房准备出发前往东流乡。 房中仅剩郭业和庞飞虎。 郭业对庞飞虎道:“班头,就留你一人在城中密切注意秦威的动向了。” 庞飞虎嗯了一声,然后指了指某个方向,说道:“兄弟,你在东流乡一定要小心啊,那家人既然为了保住秘密敢屠杀三百余口无辜村民,对于你们肯定也会狗急跳墙,绝不会手软的。” 郭业拍了拍腰间悬挂的横刀,笑道:“班头,你就放心吧。你别忘了,东流乡的里正如今是我那贪财岳父,我会和我岳父沟通一番,尽量组织一些民壮来充实力量的。” 庞飞虎知道郭业的意思,无非就是花点银子招募一些乡里的壮汉来壮壮声势。 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嘱咐道:“兄弟啊,你要记住,切记不可贪功,不可大意。如果他们之前那帮假扮山匪屠村的歹徒进了东流乡,你们切记不可硬拼,火速传信给我。我会知会县尉大人,央求他派出壮班前来支援你们的。” 郭业当然知道这次不是小玩玩,到时候真有事情发生,那就是真刀真枪的火拼了,半点不会马虎。 随即最后对着庞飞虎说道:“头儿,放心吧,历朝历代的太平盛世,你见过罔顾朝廷法度搞私盐牟取暴利的,有几个会有好下场?呵呵,说不定十殿阎罗已经大开鬼门关等着他们何家几十口下去了呢!” 说完,毅然转身大步朝着房门走去,带着一干人等前往东流乡吴家,准备张网捕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虚张声势 郭业率着程二牛一干人等离开县衙走出东门,声势浩大地朝着东流乡方向奔去。 郭业骑着小毛驴领头,后头跟着腰悬横刀的众衙役,背着铁胎弓的程二牛殿后。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眼球。 站班的衙役看着皂班同僚一个个鸟枪换大炮,甭提有多艳羡。 而捕班的捕快们则是一脸恍惚,心中琢磨,这皂班啥时候也混得这么好了? 沿街百姓见状,纷纷将目光转移到准备出城的皂班等人身上,心中揣测,公差们如此声势,莫非又有命案发生了不成?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郭业等人已经缓缓进入东流乡辖域。 可远在几十里外的陇西县城却又是刮起了一阵流言蜚语,从城南的集市开始传出,通过泼皮无赖,地痞流氓的嘴中口口相传。 城南,城北,城西,城东,竞相传诵,散播之快,之广,骇人听闻。 “听说了吗?皂班的公爷们竟然找到了大泽村惨案和白记药铺纵火案的关键证人。” “在哪儿呢?” “东流乡呗,原来那人叫郑九,那日被凶手从山上推下来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被东流乡吴财主家的一个长工进山砍柴救了回来。如今就住在吴家后院呢。&一t; “扯淡吧,那叫郑九的不是已经烧死在白记药铺了吗?” “说你不长脑你还不信,那白记药铺的七八人都被烧得面目全非,郑九还是郑八,谁分得出来?其实那被烧死之人只是做了一个替死鬼而已。” “哦~~你说得在理儿啊,难怪皂班的公爷们又是横刀又是盾牌弓弩的,敢情是去东流乡吴家那边保护郑九这个唯一的证人哈。” “可不,郑九如今还在昏迷,只要他醒过来,一切谜团都能解开,嘿嘿,到时候两案就能告破,啧啧,皂班的公爷们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福顺巷,秦威府上。 秦威翘着二郎腿儿松松垮垮地靠坐在太师椅上,一边怀里抱着一个从满月楼唤来的娇媚粉头,一边吃着粉头替他剥好的葡萄。 酸甜的葡萄被纤纤手指塞进嘴中,吃得秦威一阵舒坦儿,时不时嘬着粉头的纤纤手指调戏一番。 索索~~ 秦威满是口水的又嘬又吸,痒痒得那粉头咯咯一阵浪笑,浪笑之余不忘妩媚地瞟了眼秦威,令这厮小腹燥热,胯下小帐篷微微隆起。 嘶啦! 秦威右爪往粉头的低低垂下的衣领中一探,径直探进胸口在里头胡乱一阵摸索,哈哈狂笑。 心情那个好啊,真是无以复加。 突然,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从院中传来,越传越近,三两下,来人就进了大堂。 紧接着,人未到声先到,一阵嚎丧声喊道:“捕头,捕头,大事不好哩,出事了呀!!!” 这道声音彻底浇灭了秦威渐起的,只见他惺惺将手从粉头鼓鼓胸口中拔了出来。 随即脸色陡然暗沉,皱着眉头拍了拍粉头的屁股,吩咐道:“你从后门走,先回满月楼吧,晚上秦爷再来光顾你。” 粉头见着秦威的脸色陡变,哪里还敢多呆片刻,婉婉欠了下身子道个万福,然后转进后堂急急离去。 秦威打发走了粉头,再看大厅,满头大汗的刘二已经一脸慌乱地杵在他跟前儿。 一惊一乍,坏人好事,这刘二当真没有眼力劲儿。 秦威刚想斥骂几句,只见刘二急忙上前,将自己刚才在城里巡逻的见闻一一道了出来。 听完刘二的赘述,秦威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抓在太师椅两边的扶手上,竭力让自己维持镇定,不要露出太多的马脚让刘二看见。 他与何家合谋搞私盐的事儿,刘二这个所谓的心腹爪牙可是不知道的。 当初为了保险起见,整个捕班,就只有他自己这个捕头参与。 与他合谋搞私盐的人,除了陇西首富何家之外,还有专门在x江一带打劫过往商船的一伙儿水盗,这伙水盗的头头儿就是他的结义兄长,郑三江。 这些一直都隐藏在秦威的内心深处,从来不与外人说,就连与他同睡一床的妻子,刘老赖之女秦刘氏,他都不曾告诉过。 秦威脸色阴恻的看着厅外,心中琢磨着,真如刘二所说,难道我烧死在白记药铺里头的那人当真不是郑九? 郑九可是我亲手推下山崖的,我怎会不认识? 不过,当日仵作在检验白记药铺那几具尸体之时也说过,尸体烧焦如碳,面目全非,无非辨认。 难道真正的郑九的确没有死? 秦威的耳中顿时响起郑九当日的求饶之语:“小的什么也没看见,秦爷饶命啊!” 当日情景,历历在目。 秦威不由心中恨道,郑九啊郑九,如此高的山崖摔不死你,那么猛烈的火烧让你躲过一劫,你的命可真够硬的。 见着捕头发呆,一旁的刘二轻声问道:“捕头,皂班那帮兔崽子都急咧咧的赶往东流乡了,我是不是要领几个弟兄前去看个究竟啊?不然被皂班抢了头功,县尉大人那儿可就找不回面子了哈。” 秦威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抢头功啊? 如今这个处境,他秦威抢头功不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埋土吗? 笑话! 只有让那个在东流乡吴家昏睡不醒的郑九永远不再醒来,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啊。 秦威无暇搭理刘二,摆摆手示意他道:“你带着几个捕班的弟兄去趟东流乡吧,去给皂班的那些混账添添堵。至于抢头功一事,本捕头自有安排。” 添堵? 刘二不明所以,这眼瞅着在前的功劳不要,偏偏给人添堵,这不是自己找难受吗? 见着刘二还在杵在那儿不肯离去,秦威双眼瞪道:“还愣在干嘛?滚!” 哧溜~~ 被打骂怕了的刘二瞬间猫腰跑了出去,顿时去无踪影。 独坐大厅中的秦威仰头一叹,这不足与外人道也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 随即急忙起身,喃喃自语道:“眼前这情况,必须跟何家三老爷见上一面了,看他有什么好办法。连他都无计可施的话,只能再次仰仗我那结义兄长了。” “皂班。” “皂班!” “皂班!!!” “你们这群穷鬼,真是一群死而不僵的狗东西啊!” 感叹完之后,来不及收拾急匆匆地跑出了大厅朝着大门奔去。 再看郭业一伙人,到了东流乡吴家大门口,天色已近黄昏。 管家福伯正好在门房的位置打着瞌睡,突然听见一阵踩踏的响动,老眼悠悠睁开,赫然一见 七八个皂青公服,腰佩横刀,手持盾牌,肩背弓弩,真个儿神气。 领头之人竟然是自家的姑爷——郭业。 不由赶紧起身小跑到郭业跟前,张嘴诧异问道:“姑爷,你,你咋回来了?” 随后又绕着郭业转了个圈圈打量一番,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了把他腰间那把霸道的横刀,一触之后急忙将手收了回来,赞道:“啧啧,是真家伙啊!姑爷真个儿神气啊” 郭业将横刀解了下来紧紧握在手中,对着福伯这个可爱的老头问了声好。 然后对着福伯朗声刀:“福伯,赶紧去通知我岳父大人,我又给他送上一场天大的富贵来了!” 声音落罢,福伯已经迈着老腿精神奕奕地跑进了院内,去寻觅自家老爷,如今的东流乡里正吴茂才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郭业,请留步! 福伯通知完吴茂才之后,很知趣儿地领着程二牛等人去了厢房,吩咐厨房赶紧给这些官爷们做上一顿上好的饭菜。 别看程二牛,甘竹寿这些人在城里没得呼风唤雨,但是一下来乡下,那就跟钦差大老爷一个待遇。 特别是来东流乡吴家,他们早已食髓知味,可口饭菜那是没得跑儿的。 见着福伯安顿起自己的同僚后,郭业则去往客厅见一见自己的便宜岳父。 一进了客厅,却发现吴茂才已经坐立不安了,这老狐狸自从上次得了郭业的好处,取代刘老赖坐上东流乡里正之位后,那真是意气风发,扬眉一吐这几十年来所受的闷气。 上次只是简简单单借了一次粮食给郭业,他便被衙门委任为东流乡的里正,更是铲除了与吴家争斗几十年的刘家。 这天大的好处,哪里找去? 在吴茂才看来,自己这个便宜女婿倒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这次回来,这小子到底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天大的富贵呢? 大泽村惨案一事就发生在东流乡内,他这个当里正的怎么会不清楚? 看架势,郭业这小子回来八成跟这个事情有关,啧啧,这可是涉及到几百条人命的大案啊,如果这场富贵跟这件大案沾边儿。 嘿嘿,吴茂才眯着双眼,心道,这场富贵,小不了! 一见郭业进来,吴茂才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呀,给姑爷上茶,上好茶!” 喊罢,又朝着郭业笑意盈盈地颔首嗔道:“贤婿啊,你这么长时间也不回家一趟,可是将我这岳父也忘到脑后不成?” 说着,冲着郭业打量了一番,发现这小子这次回来跟上次有了显著不同。 精气神的饱满和眉宇间那种张扬较之以前大不相同,但是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这小子腰间所佩的已经不时铁尺。 而是悬挂着一把黑色皮鞘的横刀! 我的天,这小子如今连佩刀都挂上了,敢情是被上官提拔了不成? 吴茂才虽然是东流乡的土财主,但不代表他就是头土鳖,陇西县城的一些小道消息他也是有所耳闻的,比如现今风头最盛的字花馆。 貌似这个字花馆的幕后就是自己女婿所在的皂班。 看来里头关系不浅啊! 郭业见着吴茂才这幅变幻无常的嘴脸,的确挺讨人嫌的。其实有时候郭业心里也在纳闷,吴茂才这样的人,咋就会生出吴秀秀这样天姿绝色的女儿呢? 不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崽儿会打洞吗? 自己这个便宜岳父上辈子真是不知道积了什么德,竟然能有吴秀秀这样的女儿。 以吴秀秀这样的质素,就是说她出生官宦世家,也完全靠谱啊。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待得丫鬟给郭业奉上一杯茶之后,郭业一改往日谦恭的态度,自顾找了个位置,捧茶问吴茂才道:“岳父大人,这里正之位坐的可是舒服啊?” 吴茂才见着郭业用这种口气与他说话,心里没来由的一踏实。 心中更是笃定,这小子在县城肯定是有了一番作为,不然说话怎么会如此屌爆呢? 于是乐呵呵地笑答道:“舒服,舒服,当然是舒服啊,哈哈。” 尽管如此,吴茂才还是心急地问道:“贤婿,福伯说你又要送我一场富贵,可是当真?” “滋” 郭业吹凉了茶水,嘬进一口含在嘴里,咕咚一声咽了下去,润了润嗓子。 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自然当真。” 吴茂才见着郭业回答得这么干脆,顿时笑颜如花,眉毛都差点挤掉在地,连声赞道:“要得,要得,硬是要得啊!吴家真是招了一个好女婿。” 屁! 郭业心里膈应了一下,是假女婿,好不好? 小哥连你女儿都小手都没拉过,算哪门子的女婿? 但是如今大事当前,他无心也无暇去整这下狗屁倒灶的破事。 随即盯着吴茂才眯成一条缝的双眼,蛊惑问道:“岳父大人啊,小小里正有何大不了?您想不想当陇西县城的首富啊?” 嚯哦! 吴茂才被郭业这句话问懵了,这小兔崽子好大的口气,里正竟然不算啥。 等会儿~~ 吴茂才回味了一下郭业的话,啥玩意?陇西城首富? 这小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竟然问自己想不想做那陇西县城的首富。 这怎么可能? 别看自己在东流乡十里八村呼风唤雨,可到里县城,活生生就成了一头土鳖。 吴家几百亩良田,自己攒了那么些年的银子,在县城里算个屁啊! 这小子不会是开涮老子吧? 郭业见着吴茂才满脸的疑惑和惊奇,知道自己这招先声夺人把老狐狸镇住了。 看来到了跟他提条件的时候了。 于是又故作镇定自若的喝了一口茶,然后翘起二郎腿说道:“岳父啊,陇西首富何家,家财抵得上十几万贯(两),但是只有咱们生财有道,区区十几万两银子算个卵蛋啊!” 吴茂才见郭业说得有板有眼,不像是拿自己开涮,不由将信将疑了起来。 吴茂才心中不由浮想着,如果吴家能够在自己的手上发扬光大,成为陇西县城的首富,啧啧,自己必定能够光宗耀祖,成为吴家后代子孙香火供奉的始祖啊! 郭业见着吴茂才陷入沉默,但是脸色激动,眉毛不停地耸动,显然是动了心。 趁热打铁,又开始诓吧! 该到了提条件的时候了。 趁势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贤婿有条件尽管说,尽管提!” 郭业还没说完,吴茂才已经开始抢白了。 见着便宜岳父已经没了当初那番心性,看来陇西首富的诱惑,委实不小啊。 随即,郭业将陇西首富兼世代书香门第的何家与秦威等人狼狈为奸,搞私盐牟利一事说了出来。 其中更是没有遮掩他们便是大泽村惨案和白记药铺纵火案的真凶。 最后,郭业说道:“岳父大人,我们皂班准备借用吴家的后院作为场地,谎称老九叔没有死,在吴家后院一直昏迷不醒。不出三日,我敢肯定那些人就会坐不住,狗急跳墙,潜入吴家杀人灭口。” 咣当! 吴茂才手中的茶碗摔落在地。 他彻底震惊了! 没有想到,这两件案子不仅牵扯到了秦威这头恶狗,还涉及到了在陇西根深蒂固的首富之家——何家。 而且,而且,起因竟然是因为何家暗中搞私盐闷声发大财。 啧啧,难怪何家如此富有了,麻痹,搞私盐能不发财吗? 搞私盐啊,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连这个都敢走私,何家真是长了熊心豹子胆了。 历朝历代,盐c铁c铜矿等都是重要资源,一直都掌握在朝廷的手中,民间是不允许私自采集开采和贩卖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民间对盐矿有私盐和官盐之分了。 按大唐律例,私自采集开采和贩卖盐矿者,抄没家资,以杀头论。 但是一想到何家在陇西城的地位和财力,吴茂才又突然有些后怕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土财主搀和在里头,万一打虎不成,反被咬呢? 到时候,何家一个反扑,死咬着吴家不放,这可咋办?自己一个乡下财主拿什么和人斗? 想着想着,吴茂才不由怂了。 郭业眼神敏锐,恰到时机的捕捉到了吴茂才的犹豫和忐忑,不由再次蛊惑道:“岳父大人,那可是陇西首富哦,不是普普通通的乡下里正啊!” 说到这儿卡住了话茬,又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只要破了两案,抓捕了凶手,铲除了何家这个大毒瘤,顾县令肯定会嘉奖有功之人。到时候抄没的何家产业,啧啧,那肯定是会便宜出售的,我想优先考虑的就会是立功之人吧?估计肯定统统半价处理。” 吴茂才听着郭业自言自语的蛊惑,不由又是踌躇,妈的,那可是十几万两银子的产业啊,半价处理的话,仅需五六万两银子就能便宜购买到。 虽然吴家几十年仅仅攒了一万余两纹银,但是只要立了功,至少也能便宜认购个三万两左右的何家产业吧? 到时候自己将良田兜售干净,再凑个几千两银子出来,再便宜认购个一两万两左右的产业。 近五万两的产业,陇西首富挤不上去,前五总有吧? 吴茂才咬紧牙关,掰扯着心中这笔帐,权衡利弊一番之后,最后—— 砰! 肥硕的大手握紧成拳,狠狠击在桌角,对着郭业沉声问道:“贤婿,需要老夫做些什么,你尽管提。” 成了! 郭业豁然起身,对着吴茂才竖起拇指赞道:“岳父大人,够爽快,真霸气!” 随后,缓缓将自己的要求和需要吴茂才的配合说了出来。 吴茂才听罢之后,对郭业所提要求一一给予答应。 不一会儿,丫鬟又送来一杯热茶,郭业和吴茂才继续商讨着如何将虚张声势做到最高处。 两人谈到天近黄昏,鸟倦归巢,这才散了伙儿。 郭业出了客厅,肚子饿得已在打鼓,走到院中,准备去厨房捣腾点吃食去。 刚走到院里,就听见一道婉婉轻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郭业,请留步!” 不消说,在吴家能有这么美的声音,除了吴秀秀,没有其他人。 郭业缓缓转身,果真是一袭紫色襦衣粉红罗裙的吴秀秀站在他身后。 郭业脸呈好奇,打量着吴秀秀。 他不好奇吴秀秀为何叫住他。 而是好奇吴秀秀竟然对他用了“请留步”三个字,如此高规格的礼敬有加,吴秀秀对他貌似是头一遭啊。 郭业觉得,这是一个信号,一个和谐的信号,曾几何时,吴秀秀对他郭业有过什么好脸? 莫非,上天眷顾,小哥的人品开始爆发,美女开始垂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回眸一笑 “郭业,请留步!” 吴秀秀短短一句话,令郭业浮想联翩。 “咳咳” 吴秀秀佯装轻咳,故意惊醒走神儿的郭业。 郭业尴尬一笑,对着吴秀秀道:“秀秀,哦不,吴小姐,有何贵干?” 吴秀秀并没有因为郭业冒然喊她的闺名而感到不悦,相反,难得对郭业嫣然一笑,柔声道:“找你,自然是有事呢。” 上帝,我的天,郭业见状,心中呼唤着满天神佛。 笑了, 吴秀秀竟然笑了, 而且,是对小哥嫣然一笑,绚烂似花。 要死了,要死了! 冰山也有展颜一笑的时候,郭业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被这绝美一笑给抽干了一切,濒临混沌。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吴秀秀这一笑,谈不上回眸一笑,但却胜似百媚众生。 “郭业。” “郭业!” “郭业?” 吴秀秀连唤三声,郭业依旧呆若木鸡,双眼紧盯着吴秀秀那张倾城容颜,无法自拔。 “姓郭的!!!” 吴秀秀的声音陡然变冷,冰山般的言语再次从口中而出。 要说郭业这小子也是一身贱骨头,吴秀秀怎么对他温婉雅意,他就跟电线杆似的杵在那儿发呆。 这吴秀秀声调一变,他立马缓过了神来,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似的。 人至贱,没救! 吴秀秀见着郭业恢复了常态,轻声问道:“你这次率众而来,是为了大泽村一案吗?” 郭业知道吴秀秀有偷听他和岳父大人谈话的习惯,上次不就是那样的吗?早已见怪不怪了。 随即点点头,毫无隐瞒地称是。 吴秀秀微微颔首,面容有些悲戚地叹道:“大泽村惨案我也听说了,而且我托人打听过,好在公公婆婆还有小蛮妹妹安然无恙。郭业,你能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听着吴秀秀提及自己的父母和小妹,言语中有些担忧,郭业的心中不由一暖,暖意中有些酸涩,又有些甜蜜,这种感觉虽然无法用准确的词汇概括,但是郭业知道,吴秀秀对父母和小妹的关心,百分百出自于真心的。 随即说道:“你说吧,力所能及之处,郭业自然毫不保留的答应你。” 吴秀秀轻声道了句谢谢之后,对他说道:“郭业,我希望你好好查办此案,将秦威与何家这下罪魁祸首绳之以法,还大泽村三百无辜死难者一个公道,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可以吗?” 这个不用吴秀秀说,郭业也会照办,秦威与何家必须倒下,不然他郭业哪里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于是痛痛快快地答应道:“吴小姐,放心吧,我定会好好查办此案,将它办成一个铁案。好人长不长命咱不能保证,但是咱们绝不能让这些丧天良的混账继续逍遥法外。” 吴秀秀听着郭业的信誓旦旦,眉宇间那股子英气暴露无遗,不由怔怔一失神。 但是仅仅一刹那的失神便恢复了过来,用一种赞赏的眼神看着郭业,再次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随后,转身即走,缓缓朝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走到中途突然停住了脚步,猛然回头冲郭业喊道:“郭业,你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之前,我错怪了你!” 说完之后,匆忙离去。 郭业听着吴秀秀的这句话,恍然失神,根本没有发现吴秀秀匆忙离去时的脚步多了一些慌乱。 脚步乱,则心乱! 郭业细细品着吴秀秀的离别赠言,难道这又是一个信号? 不过诸多事情迫在眉睫,就在他还在琢磨吴秀秀这句话到底想表达什么之时,程二牛找到了他。 郭业看了看天色,夜幕都他妈快遮到屁股了,不能在做耽搁了,该开始布局和安排人手,制造出一个皂班衙役重兵守卫老九叔的局面来了。 迟,则生变! 同在夜幕下的陇西县城,东门的闭门鼓也开始骤然敲起,宵禁时间开始了。 城东,首富之家何府,客厅。 秦威不知道自己一下午在何家到底喝了多少杯茶,但是光茅房至少跑了七八趟。 但是自己要见的人,何家三老爷何坤到现在还没回来,这都干啥去了,咋还不回来呢?急死老子了。 何家大老爷,也就是秀才身份的何家大公子他爹,早逝。 何家二老爷何洵,也就是武德年间的举人,自从当年进京赶考无果之后,便常年不着家,基本上除了在外头拜访友人之外,就是在某个书院潜修学问。 何家三老爷何坤,掌管何家大小事务,无论是店铺生意还是良田山林,都是他一手操持。 何家之所以能成为是书香门第,何家那位举人二老爷功不可没。 但是要说到何家能够成为陇西首富,真是托了这位三老爷何坤的鸿福,做生意那绝对是一顶一的棒。 秦威也是通过自己的结拜兄弟,水盗头领郑三江的关系,才和何坤搭上关系的。 在何坤面前,秦威这个捕头根本威风不起啦,就连县衙二把手县丞大人吴奎都与何坤有着莫大的交情,他秦威一个无品无级的小捕头在何坤面前算个屁啊。 没招儿,心中纵是有怨气,他也得忍着。 这时,何府管家何四走了进来,对着秦威不咸不淡地说道:“秦捕头,我家三老爷回府了,请你书房一叙。” 说完,转身即走,前头带路。 言语和表情中没有一丝的尊敬,愣是秦威也没有脾气,宰相门人七品官,陇西首富何府的管家在他秦威面前,自然有倨傲的本钱。 秦威心里装着事,也没空理会这个,紧跟着脚步随着管家何四前往书房。 穿过何府占地几亩的花园,秦威心急如焚没有心思观赏假山河池和富丽堂皇的各式建筑,径直来到了书房。 进来书房中以后,管家何四悄声退了出去,将严严实实地带了出去。 秦威一见着书桌后端坐着的三老爷何坤,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信手捏着一封书信把玩着。 靠,秦威心道,老子急的火上房,你倒是悠哉悠哉的。 但是这话他可不敢讲,而是急匆匆跑上前,低声喊道:“我的三老爷啊,要出大事了,皂班” “且慢!” 何坤陡然一扫刚才那副闲云野鹤般的神情,慵懒的双眼蹦出一丝精光,沉声打断了秦威的说话。 然后将手中那封信扔在书桌上,对着秦威说道:“你什么也不用说,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秦威,将目光转移到书桌上的那封刚拆开不久的信函,说道:“这是你的结义兄长郑三江托人暗中送来的信件,你也看上一看吧。” 秦威一听郑三江的名字,心道,兄长的信函? 秦威一向敬重自己这位结义兄长,不敢有一丝马虎,将书信拿起拆开细细看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县尉大人要见你 “杀!!!” 整张雪白信笺上仅仅写了一个字,那便是一个“杀”字。 字体虽然歪扭,但却透着无尽的杀意,秦威一看字迹就知道这绝对是出于自己结义兄长郑三江之手。 难道兄长的意思是率众杀进东流乡,将该死却未死的郑九再次灭口不成? 随后将目光看向何坤,似有询问。 很快,何坤这边就给出答复:“郑三江之意想必你已清楚,你认为可取否?” 秦威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如果能够让郑九这个唯一的证人永远闭口,那当然最好不过了。 但是,如今皂班的那些臭虫们肯定早已做出了防备,如果再次杀进东流乡,到底能有几成把握? 一想到这儿,秦威犹豫了。 “呼~~” 见着秦威没有回话,何坤自顾轻叹一声,皱眉说道:“上次大泽屠村一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三百条人命一日之间尽没啊,再造杀戮,委实不妥。” 嗯? 秦威一听何坤这话,很明显已经否决了兄长郑三江的建议。 那 紧接着,何坤突然问道:“听说是皂班衙役发现的郑九,而且他们还大张旗鼓地守护在东流乡吴家四周,是也不是?” 秦威不置可否地点头称是。 何坤哦了一声之后,随即陷入了沉默,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对策。 约莫过了一会儿,何坤用手轻轻摩挲着书桌上的玉狮镇纸,再次发问道:“那在东流乡守护郑九一事,如今还是庞飞虎那个油盐不进的狗东西在负责?” 秦威一怔,连连摇头,当然不是。 衙门里头谁不知道如今的皂班是郭业那个小畜生在拿主意,庞飞虎只不过空有班头之名而已。 抛开自己跟郭业的仇隙,这小子的确他妈的是块好料,可惜自己手下没有这么好用的伙计,庞飞虎这老狗倒是好运气。 随即,他将皂班现今的人事关系简单地跟何坤说了一通。 最后不忘在何坤面前抹黑郭业一把,道:“就是这个小畜生连连坏了我的事,小的早就想将他碎尸万段了。” 说到这儿停顿一下,突然凑近前来对何坤说道:“三老爷,要不让郑头领派几个手脚利索的兄弟结果了这小子?只要这小子一死,整个皂班形同虚设,废物一堆。” “糊涂!” 何坤脸色霎时阴沉,呵斥道:“你还嫌死的人不够多吗?混账东西!” 言罢,嫌恶地挥挥手示意秦威出去。 秦威不明白三老爷的心情刚才还好好的,怎的说变就变呢? 见着三老爷下了逐客令,也不敢久呆,哈了一下腰后知趣儿地退了出去。 何坤不屑地看看着秦威离去的背影,哼道:“蛮干与杀戮并非解决事情的唯一途径。哼,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随后冲着门口外喊道:“何四,你进来!” 之前就未离去一直在门口候着的管家何四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听候着吩咐。 何坤冲他招手附在何四的耳边轻声说起了话来。 管家何四不滞点头嗯嗯呀呀称是。 县衙后院,县令顾惟庸平日里休憩的后堂。 顾惟庸倚靠在太师椅的扶手边似是假寐地闭着双眼,听着自己的幕僚师爷穆恭娓娓说着最近城中所传之事。 当穆师爷说到皂班搜寻到两案的关键证人郑九如今就栖身在东流乡吴家,一直昏迷不醒时,顾惟庸仿佛被狠狠扎了一钢针似的,双眼猛然睁开瞳孔无限放大,恰似醒来。 但是醒来之后不出几秒钟,顾惟庸打了个哈欠,仿佛困意又来,继续闭眼假寐。 然后冲着穆师爷挥挥手,说道:“你办事” 仅仅说了三个字,就不再言语了。 穆师爷从顾惟庸高中进士二甲十八名后,就一直跟随着他,陪伴左右。 转眼间,已经整整五年。 穆师爷人老鬼精,听着顾县令说出这三个字,便知道顾大人想说什么了。 虽然只说了“你办事”三个字,但是潜台词肯定便是“我放心”。 你办事,我放心。 这是何等的信任啊! 穆师爷身子微微一颤,抱拳对顾惟庸道:“明府大人尽可放心,我一定会将这件事儿办的妥妥当当。” 说完也不拖沓,转身出后堂操办诸事而去。 明府,唐代对县令的别称。 县令别称明府,而主管三班衙役和壮班杂役的县尉则别称少府。 呼~~ 呼呼~~~ 穆师爷离去之后,后堂中的顾惟庸竟然打起了微微的酣声,总算可以睡个安心觉了。 福顺巷,县尉谷德昭府上。 谷德昭也已经听到了城中关于皂班搜寻到郑九的各式传闻,此时正和自己的长随跟班钱贵商议着正事儿。 谷德昭听完钱贵的介绍,有些意外地问道:“照你这么说,这个叫郭业的小衙役倒是颇有才干咯?” “嘿嘿,”钱贵干笑两声,不忘对谷德昭奉承道,“那还不是县尉大人领导有方,不是?要知道,这小衙役还是县尉大人介绍进皂班做事的,不然哪里会有如今的成就?” 钱贵这两句话拍得谷德昭很是受用,不由捋了捋下颚毡须,哈哈一笑。 然后连连追问道:“你说最近在城中赚得盆钵满盈的字花馆也是这小衙役一手操办的?” 钱贵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个无需隐瞒,顺便说道:“这小子满脑子的歪主意,嘿嘿,生财倒是有道,听说秦威那厮的大兴赌坊都险些被挤垮了。” “哈哈,”谷德昭击掌而赞,“人才,人才啊,本官就喜欢会赚银子的人才。不错,不错。” 钱贵看着县尉大人的满心欢喜,知道县尉大人已经对郭业这小子开始有所关注了,心中松了一口气,道,郭业啊,我不白拿你钱财,不过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那是,钱贵钱长随一直都很有职业道德的。 心中思索了一番之后,谷德昭突然说道:“钱贵啊,其他事都押后再说,本官目前最紧要的就是将两案告破。既然皂班已经将郑九搜寻到,你就将那小衙役尽快带到本官府上来,我要详加细问一番最新的情况。” 钱贵颔首称是,然后道:“县尉大人请放心,小的明天一早就去东流乡,亲自将郭业带到您府上来。” 谷德昭唔了一声,不再言语。 待得钱贵离去之后,谷德昭突然面现笑意,自言自语道:“生财有道?有点儿意思,是个人才,倒是要见上一见。” 如果钱贵在场的话,看到谷德昭这幅笑容,定能发现这笑容的背后隐藏着丝丝贪婪。 翌日清晨,郭业早早醒来,前来接替熬了一宿的甘竹寿和阮老三。 正所谓做戏也有做全套,即便故布疑局,郭业还是吩咐众人进行两班倒值夜班,目的就是为了迷惑秦威和何坤等人。 换完班之后,程二牛看了眼身边的郭业,憨声问道:“小哥啊,你说咱这么做有用吗?秦威那帮人真会上当?” 郭业瞥了一眼光早餐就吃了十几个白面馒头的程二牛,鄙夷道:“你还有其他好办法吗?你个吃货!” “嗝~~” 程二牛打了个饱嗝,摸了摸滚圆的肚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摇头表示没有。 这吴家的伙食待遇真个儿不错,娘的,馒头管够,程二牛心里更是期盼,秦威等人晚点钻笼子,让他先在吴家好好吃上几天再说。 随即又偷摸看了眼郭业,心中赞道,要说啊,还是托了郭小哥的鸿福,不然哪里来得天天白面馒头吃。 约莫过了一会儿,福伯领了一个矮瘦的中年男子进来后院。 郭业听着动静一瞅,这不是钱贵钱长随吗? 刚想上去打招呼,钱贵已经笑咪咪地屁颠屁颠跑了过来,高声喊道:“郭小哥,大喜大喜,天大的喜事啊!” 郭业正当疑惑,刚准备开口询问喜从何来,谁知钱贵又急忙喊道:“小哥唉,钱某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在县尉大人面前说着好话。县尉大人听闻你们皂班已经找到郑九,决定在府中见你一面。” 虾米? 县尉大人要见我? 郭业有点傻眼了,关键是郑九老九叔还活着完全是他瞎掰的,县尉大人却当了真,这下毁了! 完犊子,这谎扯得有点大了! 程二牛看着郭小哥的脸色也是心有余戚,俺的小哥,这谎可怎么圆啊? ps:大唐读者群:119352870欢迎大家的加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县尉大人的态度【加长版】 自己的直属上司县尉大人召唤,怎能不去,又怎敢不去? 郭业对程二牛等人交待一番,告诫他们不得放松警惕,以防秦威派人过来摸底。 而后,硬着头皮骑上自己的小毛驴随着钱贵赶回了陇西县城。 在路上,钱贵对郭业谆谆叮嘱,见了县尉大人该注意哪些事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等等,令郭业受益良多。 两人路上紧赶快赶,没有过多耽搁,不到两个时辰便进了城东门。 进城之后,还没奔往福顺巷,郭业便让钱贵稍带片刻,然后快速前往朱户大街街尾的字花馆而去。 等他再次赶回来与钱贵碰面的时候,眼尖的钱长随发现郭小哥手里多了一个布包,沉甸甸的布包,貌似挺有份量。 钱长随心眼贼多,一猜就知道布包里头装里什么,不由眼馋地看着小布包咽了口唾沫,心中赞道,这小子倒是机灵,自己随意一点拨就知道该做些什么准备去见县尉大人。 不错,不错。 然后也不点破,顾左右而言其他的一边和郭业说着笑,一边领着对方直接奔往福顺巷。 进了福顺巷,走了约莫几十步,郭业便瞅见一栋门口立着两尊石貔貅的宅子,门匾高高悬起,上书“谷府”二字。 谷府,县尉谷德昭的府邸。 貔貅的寓意郭业怎么会不懂? 貔貅,上古瑞兽,能吞万物而不泄,也被人们喻为纳食四方之财。 郭业心道,看来咱们这位县尉大人对黄白钱财可不是一般的喜爱啊,连门口都摆放着招财进宝的貔貅。 随即将手中沉甸甸的布包往上一提,幸亏字花馆里头有现银,能够让自己提现。 不然今天两手空空来谷县尉家中,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钱贵知会了谷府的门房一声后,便领着郭业径直朝着谷德昭的客厅走去。 此时正值午后,钱贵知道县尉大人每逢午饭后总要午睡上一个时辰,也没敢叫醒他,索性和郭业两人在客厅坐着,边聊天边等着县尉大人午睡起来。 待得茶水都换了三四盏,谷德昭这才睡醒,姗姗来迟进了客厅。 郭业白等了一个多时辰,心里纵是不舒服,可也不敢面露不忿。 听到客厅门口有了响动,欣然抬头一看,一名年约四旬左右c虎背狼腰的男子穿着绿袍踏步进来。 男子面呈麦色,长得倒是端正,国字脸,浓眉大眼,下颚一撮毡须,神情板正貌似不苟言笑。 郭业无需猜测也知道这个人便是主管全县三班衙役和壮班杂役的县尉大人——谷德昭。 一袭绿袍皮靴,甭说在谷府,就是在整个陇西县城,十根手指指头也数得出来。 果不其然,钱贵见着来人进来还未坐下,就站起躬身抱作揖道:“县尉大人,衙役郭业带到。” 谷德昭唔得一声,自顾走到客厅首座缓缓坐了下来,将目光转向了堂下的郭业。 郭业立马站起抱拳道:“皂班下属郭业,见过县尉大人。” 谷德昭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个钱贵整天自己耳边唠叨的小衙役,人长得倒是年轻俊俏,眉宇间透着股英气灵巧劲儿。 但是真如钱贵所说的,会办事,会生财么? 这个,谷德昭暂时还无法看出。 郭业趁着谷德昭沉思的这一会儿,小步上前将手中布包高高捧起,对着谷德昭说道:“前些日子,我等皂班下属在外头置办了一份产业,每月都有不少银子进账,这是属下等人孝敬县尉大人的。” 说完也不管谷德昭同意不同意,径直将布包摆放到了谷德昭右手随意便可碰触的茶几之上。 然后朗声道:“属下等别无他意,主要是因为县尉大人为了陇西治安劳心劳力,看着心疼,但属下等人资质愚钝,又帮不上大人什么忙,唯有孝敬点黄白俗物供大人花销了。” 这是郭业第一次给上司送银子,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都是第一次行贿,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脸颊也有些燥热的垂了下去。 倒是钱贵听完郭业的说辞,不由开了眼界,心中大呼,行啊,臭小子,这给上司行贿让你说得如此义正言辞,好像县尉大人不收你这银子都有点不近人情似的。 你牛逼,够不要脸! 不过县尉谷德昭却是心头别有一番滋味,看着莪郭业的眼神都趋向柔和。 因为他刚才无意中触碰了一下茶几上的布包,好家伙,都是马鞍状的成锭白银,看着布包这大小和份量,至少四百两以上。 阔绰,小小衙役出手竟然这么阔绰。 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这是皂班一干人等的心意,因为自己是临时召唤郭业上门,这小子肯定也是临时携带银子过来的。 小小年纪,小小衙役,一出手就是四百两银子,会办事,的确是会办事啊。 谷德昭脸上不说,心里却委实被小小的震惊了一把! 继而说道:“这段时间本官的耳边都是你的名字,郭业,你最近的名头不小啊!” 郭业没想到谷德昭竟然会用这句话来做开场白,一下子还真有些受宠若惊。 谷德昭如此夸奖于他,郭业尽管很受用,但是还没傻到沾沾自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相反,他刻意表现得更加拘谨,脸呈惶恐。 为什么? 无非就是让谷德昭这个直属上司刷一下存在感呗。 果不其然,谷德昭见罢,情不自禁地颔首捋须,的确很满意。 一时间,整个客厅宾主尽欢,气氛融洽。 谷德昭指了指茶几上的那包银子,示意钱贵拿回自己的书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钱贵妥妥的支开。 待得钱贵离去之后,谷德昭冷不丁问道:“据本官所知,郑九早就死于白记药铺的大火之中。郭业,你告诉本官,东流乡吴家,何来的郑九?难不成死人还会复活不成?” 嗡~~ 谷德昭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响彻郭业耳边,雷得他两耳发鸣。 郭业脸色霎时大变,额头虚汗涔涔坠下,心中叫苦,县尉大人怎么会看穿我的计谋? 完了,完了,全被谷德昭知晓了,一时间,郭业心神起乱,不知如何应对。 久久,郭业傻站在那儿无法回话。 本以为谷德昭会对他的谎报而雷霆震怒,革职查办。 谁知—— 谷德昭突然哈哈一笑,这是一种自信的狂笑,仿佛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随后道来:“郭业啊郭业,你也不想想县衙壮班一直掌握在谁人手中。” 一听壮班,郭业瞬间明了,原来如此。 当日白记药铺大火,负责夜间巡逻的壮班是第一时间赶赴现场的。 难怪,难怪 就在郭业豁然开朗之时,谷德昭话锋一转,轻声赞道:“不过你是当真有办事,竟然为了引出凶手出洞,使出一连串的诡诈计谋,哈哈,本官当初还真小看了你。现在左右无人,你可以说出真相了,凶手到底是何人?” 郭业真心没想到一直给他视财如命印象的谷德昭竟然心思如此细腻,仿佛洞穿了他的所有如意算盘一样。 不过好在,好在他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跟他的死对头,功曹佐官马元举见过面,不然,估计明天就要脱掉这身公服滚蛋了。 于是谎称老九叔在白记药铺诊治的时候谈过话,对方亲眼目睹了捕头秦威和何家三老爷合伙搞私盐的情景,然后被推下了山崖,最终被烧死在药铺之中。 郭业更是毫无隐瞒地提到无论是白记药铺的七八口人,还是大泽村的三百无辜百姓,都是很死于何家的灭口。 郭业对谷德昭言及,从大泽村的屠村手法上来看,他完全有理由相信何家在暗中肯定蓄养着一支凶残的武装力量。 咣当! 谷德昭跟前一只茶碗碎地! 但不是掉落在地,而是被谷德昭从茶几上一扫落地。 “该死,该死,真该死,全该死!&一t; 谷德昭听完郭业的叙述后,勃然大怒,嘴中连连叫喊着该死。 郭业不知道县尉大人说得是秦威该死,还是何坤该死,还是那伙屠村匪徒真该死。 只得退到一边,不敢去触谷德昭的霉头,等待着谷德昭的平静。 约莫过了一会儿,谷德昭的心情渐渐归于常态,脸色却是阴霾无比,双眼盯着满地的碎瓷,心中依旧此起彼伏: 秦威,狗杂碎! 何坤,狗胆包天!! 屠村歹徒,瞎了你们的狗眼,竟敢在本官的地盘上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心中怒骂狂啸了许久之后,谷德昭尽量让眼神柔和下来,然后看着郭业问道:“郭业,此事容不得半点玩笑,你当真确定?” 郭业明白谷德昭所指,秦威在县尉大人眼中仅是跳梁小丑,但是何家,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但是, 郭业没有丝毫犹豫,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 老九叔的命,大泽村三百余口无辜性命,刽子手们必须偿还! 血债,必须,血偿! “嘶” 见着郭业斩钉截铁的点下了头,谷德昭还是不由抽了一口冷风。 随即思索一会儿后,对着郭业吩咐道:“你们在东流乡吴家继续引诱秦威自投罗网,将证据给本官掌握好。但是” 说到这儿,他起身下来走到郭业跟前,轻声说道:“但是只要此案开始接触到何家中人,你必须第一时间向本官报道,不得私自做主。听清楚了没有?” 郭业听完谷德昭的话之后,心中先是开心,继而是怨愤。 开心的是,县尉大人终于打算舍弃掉秦威这颗棋子了,秦威只要敢来东流乡自投罗网,逮个正着,那肯定是必死无疑。 只要秦威一死,那再也无人能够在暗中算计自己了,以后夜里睡觉也能睡得踏实了。 怨愤的是,县尉大人貌似有些忌讳何家,难道他想将这件事情包住,只查到秦威这里即可吗? 草,那九叔和大泽村的三百乡亲不就白死了吗? 这怎么可以? 这是三百多条人命啊!!! 不报此仇,如何让三百余口无辜百姓瞑目啊! 郭业心中怒气滔天,但是碍于谷德昭在前,不能发作。 看来,这个事情必须找马元举那头老狐狸合计合计了,先暂且答应县尉大人吧。 于是对谷德昭抱拳称是,报道:“遵命,一切唯县尉大人马首是瞻。属下先行告退了!” 听着郭业的肯定答复,谷德昭很是欣慰地笑道:“不错,不错,下去吧,好好干,本官不会亏待得力办事之人。” 郭业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就离开了福顺巷谷府。 客厅中的谷德昭独自呆了许久,突然阴恻恻一笑:“早就听说县丞大人和何家交情不浅,看来我得去拜访拜访县丞大人,跟他打听打听这何家到底愿意出多少银子,来买他何家满门几十口的性命,嘿嘿” 而此时的郭业也学着马元举的招数,让一个孩童送信到他家,约他今晚一更后,速来老地方商讨正事。 老地方,指的便是城北烟花柳巷里头的酒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连本带利耍回来 一更后,烟花柳巷,。 郭小哥吩咐掌柜,包下了二楼,闲杂人等不得上楼。 这次还是选在靠窗的房间,依旧是郭业和马元举二人。 不过今晚换成郭业倚靠在窗前,拎着酒壶小酌几口不时喟然叹着气。 叹息几声之后,郭业转身看着依旧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马元举,神情忘我地啃着大鸡腿,真他娘的够没心没肺的。 小哥这边因为县尉大人的态度火急火燎,就差上火满嘴长水泡了。 你倒好,竟然跟三两月不知肉味似的吃得倍儿香,靠! 郭业不禁烦躁地催促道:“马功曹,你倒是出个主意啊?谷县尉八成是不敢对何家动刀子,难道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何家继续逍遥法外不成?” “嗝~~” 马元举打了个饱嗝,将鸡骨头往桌上一扔,满是油腻地双手在衣角上蹭了蹭,看得郭业一阵倒胃口。 马元举戏谑地看着郭业,缓缓道:“小衙役,你今天是怎么了?丁点儿屁事就被你急成这样,你的养气功夫哪儿去了?” 我靠! 郭业听着马元举滚刀肉般的说话,顿时来了火气。 他妈的,老子在前方打仗,你在后方享福,这会儿还有心情取笑小哥我? 随即小脸一拉,哼道:“马功曹,你这么说话就不地道了。想当初要不是你将我骗上你这艘贼船,我如今哪里会有这般烦躁?大不了,我不干了,脱掉这身公服,小哥我照样吃香的喝辣的,过我的逍遥日子去。” 马元举听着郭业要罢工,顿时也是慌了神,心中暗骂,这小子就是属狗的,说变脸就变脸啊。 如今案子正在关键时候,他这个只负责人事的功曹佐官又没办法插手,如果这小子真的歇手不干,那可是毁了。 别说打掉何家这个搞私盐的大老虎,就是秦威这头讨人厌的狗腿子都打不死。 于是打了个哈哈,笑道:“小衙役,哦不,郭小哥莫急哈,这才哪儿到哪儿?谷德昭那个狗东西也不是表态让你继续查下去吗?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查?” 听着马元举的语气服软,郭业心中不由“哦也”了一声,小小得意一把。 接着不由为难道:“可谷县尉已经告诫过我,只要办案过程中接触到何家之人,就必须跟他报道。县尉大人的意思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他也在忌惮何家,不想牵涉太深啊。仅仅打掉一个秦威,那白记药铺和大泽村几百条人命就含冤惨死了。” 马元举听罢,连连摇头说道:“郭小哥啊,你也知道这是为几百口无辜惨死的百姓报仇啊?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去顾及谷德昭那贱人的态度呢?你别忘了你这是伸张正义,还陇西县一个朗朗乾坤,还世间一个公道。只要证据确凿,打掉了何家,郭小哥,你功德无量啊!” 郭业听完马元举的慷慨陈词,不顾上下尊卑之分白了一眼对方,没好气地说道:“您少给我戴高帽,别给我灌迷魂汤,马功曹,既然我们彼此合作,讲得就是一个推心置腹。我得罪了何家,谁给我兜着?触怒了县尉大人,我以后还怎么在衙门里混?” 说到这儿,郭业发现马元举这厮太过狡猾了,貌似一直拿自己当炮灰似的,心里憋屈至极。 当的一声! 将手中的酒壶摔落在桌上,哼道:“您别跟我说‘出了什么事情你来负责’这样的话,你说出这话,哼,谁信啊?” “哈哈” 马元举听着郭业尖锐的奚落,不仅没有发怒,反而不滞笑了出来,指着郭业笑骂道:“好你个小衙役,当真是一肚子的心眼。有机会,我真要剖开你的胸口看看,你到底长了几个玲珑心。” 我呸! 郭业听着马元举的话,不由又是一阵气闷,什么叫剖开我的心,靠,这不是咒小哥去死吗? 随即嘟囔着嘴哼道:“你死了,小哥还好好活着呢!” 不过这句话马元举没有听到,而是自顾说道:“你当真以为你们那个狗屁县尉大人惧怕何家吗?他谷德昭打得什么心思,我还会不知道?他谷德昭就是米缸里的老鼠投胎转世,一门心思钻到钱眼里去了。我敢保证,只要秦威敢自投罗网,你们拿到秦威的口供和何家往来的账簿,明天谷德昭就会踏进何家大门,与何坤谈价钱。” 郭业听着一愣,脱口问道:“什么价钱?” 马元举一扫刚才玩世不恭的态度,双眼迸着火恨恨说道:“何府一门几十下来的价钱!” 卧槽儿? 郭业当然清楚马元举的潜台词,他的意思是说谷德昭不是忌惮何家的势力,而是觊觎何家的家财。 搞私盐肯定是要抄家灭族的,只要证据在手,这件事情谁也捂不住! 如果谷德昭拿秦威的口供和往来账簿去和何坤谈判,为求活命之下,郭业绝对有理由相信何坤肯定会和谷德昭坐下来谈判。 妥协的代价,无非就是这证据到底能值多少银子的问题。 郭业想想还是太滑稽,谷德昭怎么敢这么干? 尽管他一心钻进钱眼里,但好歹分得清什么银子该拿该贪,什么银子碰不得吧? 贪财到这种地步,真是骇人听闻啊! 见着郭业将信将疑,马元举轻声问道:“你知道你的班头庞飞虎为何如此怨恨何家吗?” 啊? 郭业一愣,庞班头果真和何家有仇啊,不过他没挺庞飞虎说起过。 于是,他茫然的摇了摇头,装作不知。 马元举呵呵一笑,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当然不知,因为这件事情连庞飞虎自己都仅仅知道凤毛麟角而已。他兴许知道何家大公子何瑁是害死他妹子的元凶,却不知当初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他的上司谷德昭却暗中收了何家九百两纹银,销毁了物证,威吓人证远走他乡,让庞飞虎的妹子含冤莫白而死。” 说到这儿,不顾郭业的震撼,停顿了一下喝口小酒,说道:“为了银子,他能够颠倒是非黑白,连自己的属下都能出卖,他谷德昭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你别忘了,何家家资十几万贯,谷德昭那贱人会不动心?” 声音落罢,郭业脑中一片混乱,乱得将他的三观差点颠覆。 我干你娘的谷德昭啊,庞班头这么一个厚道的人你都能这么对待,我草你亲妈的,你就这么当我们几百号衙役的领到?谷德昭!!! 最后,马元举还不忘提醒地沉声说道:“庞飞虎的妹子是被何瑁强奸完推入井中淹死的,谎称失足堕井。对了,那孩子是贞观元年死的,当时仅有十四岁!” 喀嚓!!! 郭业双手青筋暴露,将一双筷子硬生生握于手中折断,双眼死死盯住马元举喘着粗气咬着一字一字问道:“此事,当真?” 马元举颓然地点点头,称道:“这件事说不得慌,你若不信,可找庞飞虎当面对质。我马元举若为办案而撒这种丧天良的谎言,那便让我死后永堕阿鼻地狱,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砰! 郭业一拳砸在桌上,脑中浮现出庞飞虎那张仁厚的脸颊,这些年,庞班头过得苦啊! 草泥马的何家,草泥马的谷德昭,你们这些畜生! 随即郭业双眼透着坚毅地对马元举说道:“去他妈的谷德昭,什么狗屁县尉马功曹,你听好了,何家,我办定了!大不了,小哥再也不穿这身官衣了,爷们不稀罕!” “啪啪啪” 对面的马元举突然鼓起双掌,对着郭业赞道:“好,郭业,你是个男人,本官没有错看你。你放心大胆的办案,不用去忌讳那么多。本官今天给你撂下这句话,只要你掌握了证据去扳倒何家,我便给你许诺,保你皂班众人安然无恙,保你郭业接替秦威这个捕头的位置。” 嚯哦,好大的口气! 郭业听罢马元举这话,霸气是真心霸气,不过心中还是起疑,脱口问道:“你拿什么保证?” 这时,马元举收敛了刚才的那番狂傲,又是神秘兮兮地叹道:“不可说,不可说!” 自顾又开始卖起关子装神秘了。 靠,郭业心中暗骂,又开始装逼了,不装逼你会死啊,马元举! 事情既已谈妥,郭业也不再久留,先行一步离开了。 为免被有心人看到,等得郭业离去差不多半盏茶的时间,马元举这才离去下楼。 下来楼准备抬脚跨出门槛儿,突然被伙计一把拽住,对着马元举喊道:“大爷,你可不能走。” 马元举错愕,不知怎么回事。 伙计搓着双手,呵呵笑道:“刚才那位小哥说了,二楼包场的银子您来结,承惠三两银子。” 马元举乍听,也是悔烂了肠子,这小衙役当真是睚眦必报啊,上次耍弄他一次,这次又被他找回了场子。 不由好气又好笑。 说着往袖兜里摸索着,突然脸色一垮,倒霉,早前的俸禄早被花光,今天一个铜板都没戴。 完了,今天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伙计看着马元举的样子,眼神都变了,对着门内喊道:“掌柜的,掌柜的,有人要吃霸王餐哩,来人呀!” 一边喊着一边死死拽住马元举的衣角,半分都不让他动弹。 哗啦~~ 厨房里头突然奔出几个浑身脏兮兮油腻腻的厨子,手拿菜刀和大勺,还有一个拿扁担,将马元举团团围了起来。 已经走出烟花柳巷,朝着自己在油麻胡同奔去的郭业可不知道此时马元举的尴尬一幕。 而是在街边顺手买了几包糕点回到了自己的独院中,去看望自己的父母和小妹郭小蛮。 进了院子,郭小蛮欢天喜地的抢过糕点回到了屋中,而父亲郭老憨则是房中拿出一张烫金红帖递给了郭业,说道:“娃儿,今天午饭那会儿,有个管家模样的人给送来一张帖子,说是专程送帖邀请你的。你爹我不识字,你瞅瞅看,都写得啥玩意?” 请帖? 郭业也是一头雾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初进满月楼 “今晚戌时,满月楼天字三号房设宴,诚邀郭家小哥一聚,望请莅临!” 郭业看着烫金红帖,不由念出声儿来。 再看落笔处,竟然是—— 何家三老爷,何坤。 郭业顿时傻眼,怎么会是何坤? 自己与他素不相识,以对方今时今日在陇西县城的地位,竟然会主动给他下邀请帖,他娘的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也就迟疑了片刻,郭业就想得明明白白,看来何家对郑九未死一事信以为真,想从自己身上打开突破口。 看来,真应了‘宴无好宴’这句话。 那到底是去呢,还是不去? 就在郭业犹豫之时,旁边的郭老憨也听清楚了请帖的内容。 郭老憨虽然住在大泽村,但是时常到县里贩卖山货,自然对满月楼这个陇西县城头号青楼妓院有所耳闻。 一听竟然有人邀请自己的儿子去那种烟花之地,顿时板起脸训斥道:“娃儿,那种地方可不是咱们这种人家能去的。你没听过吗?温柔乡自古以来便是英雄冢,销金窟。你可不能去,听见没?” 郭业心里头想着事儿,突然被老爹这么一打岔儿,还说得如此严重,整得自己好像今晚一去满月楼,便要自此沉沦堕落下去似的,不由好笑道:“爹,你放心吧,我都这么大个人了,分得清好坏。” 郭老憨继续劝道:“娃儿,你可是有家室的人,万一让你媳妇知道你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那不是又要一番闹腾吗?听爹的话,不能去。” 郭业听着郭老憨搬出吴秀秀来,心中叫苦道,如果吴秀秀真愿意为闹腾,还真巴不得呢。 不过一想到吴秀秀前几日在吴家对他所说的话,郭业霎时陷入了沉默。 “郭业,你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吴秀秀当日这句话一直萦绕于耳,让郭业久久不能忘怀。 是啊,小哥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既然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就必须学会面对,难道就凭何坤一张请帖,就将小哥吓得畏首畏尾,不敢上前了吗? 连一个简简单单的宴会都不敢去赴,那还谈什么替庞班头伸冤,替大泽村三百余无辜乡亲报仇呢? 随即,郭业猛然握紧自己的拳头,心中坚毅道,去,必须去,我倒要看看何坤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何坤? 你要战,我便战! 尽管放马过来,小哥接招 打定主意之后,郭业对着老爹宽慰笑道:“爹,你就放心吧,我懂得分寸。” 说到这儿,转身对着小院厨房那头正忙着烧火做饭的老娘喊道:“娘,晚饭不用做我的,你们三儿吃吧。” 言罢,转身出了小院大门。 看着郭业离去的背影,郭老憨脸上却浮出一丝欣慰的笑意,自言自语地叹道:“唉,娃儿长大了,也出息了,我这个当爹的也知足了。” 将近戌时,也就是一更时分,郭业信不游走来到了城北。 满月楼在什么位置,郭业无需打听早就知晓,熟门熟路的绕了几条胡同,抄近路来到了满月楼的门口。 此时天色黯淡,烟花柳巷中却是四处灯火闪烁,满月楼外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大门口已经车水马龙,进来寻欢之人络绎不绝涌入其中。 郭业今晚过来单纯赴宴,所以未穿皂青公服而是穿的便服,一身衣衫说不上华丽,倒也干净清爽,步伐轻快地走了进去。 进入满月楼大门,整个一楼大厅中早已人满为患,到处都是寻欢作乐之人和数不清的莺莺燕燕,调情打骂嬉笑耍乐之声此起彼伏,让郭业不由开了眼界。 敢情这大唐年间的娱乐服务行业已经如此蓬勃发展了,较之后世的洗浴桑拿夜总会不逞多让。 就在郭业发愣的空档儿,一名腾出空闲来的老鸨子涌了上来,直接往郭业身上靠。 郭业看着这老鸨子约莫四十来岁,满脸涂抹着都能刮下一层粉儿的胭脂,委实倒人胃口。 再往低了看,老鸨子身穿低胸圆领齐腰罗裙,一对干瘪的愣是朝着郭业胸口位置挤,真他娘的恶心,一阵鸡皮疙瘩不寒而起。 “哟,这位小哥倒是面生,头一次来吧?来,香姨替你找个知冷知热的姑娘。要说咱们满月楼的姑娘啊,在陇西县城那真是个顶个儿的棒哟!” 说着一边挤着干瘪一边拽着郭业径直往里头走去。 郭业哪里会依她,轻轻一发力将那自称香姨的老鸨子推搡开,然后缓缓说道:“不用了,我是来找人的。” 一听郭业是来找人的,香姨顿时没了兴致,一扫刚才的讪笑,拉起被驴操翻了似的长脸,哼道:“找什么人啊?咱们满月楼是寻欢问柳的地界儿,可不是酒肆茶馆,你” “我找何坤,他订了天字三号房,怎么走?” 郭业没等香姨说完,直接报出了何坤的名字,这老鸨子就是个见风转舵的玩意,没必要和她纠缠不清。 可谁知—— 香姨在听到何坤的名号之后,那驴鞭似的长脸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又是一张笑迎天下客的嘴脸,然后呀呀叫道:“哟哟哟,真是瞎了我这双狗眼,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啊!原来小哥是何员外的贵客啊?来来来,我带您上楼,天字三号房在二楼呢。” 我靠,四川变脸都没这老鸨子变得快,真是天生吃老鸨子这碗饭的主儿。 郭业见着老鸨子那鸡爪似的双手又要拽着自己上楼,赶忙退避两步躲了开来,这种热乎劲,郭小哥真心受不了。 老鸨子见状也不见怪,嘿嘿干笑两声,前头带路领着郭业上楼去了天字三号房。 上了二楼,转了几道弯,郭业随着香姨进入了天字三号房。 进了房间一看,奢靡程度令郭业心中稍稍感叹了一下,难怪敢叫天字房了。 这个房间不同于其他的房间,它是由一大一小两间房组成,跟后世的酒店套房没有两样。 大的在外头,是吃饭喝酒的地方;小的在里头,是睡觉玩乐的卧室。 家具摆设全都是精雕细琢的红木制成,外头红木大桌上摆放着时令瓜果,还有一鼎小香炉,正袅袅升腾着沁人心鼻的龙涎香。 郭业眼尖的发现,卧室里头除了到处披着若隐若现的轻纱之外,还在角落摆着一个大木桶,足够两个人一同在里头洗澡了。 呃?难道唐朝就有了鸳鸯浴不成? 不错,娱乐行业很发达吗? 郭业走到哪儿,老鸨子香姨就跟到哪儿,不时讨好问道:“小哥,何员外还没有来呢,要不我先安排一个姑娘伺候伺候您?” 换成平时,郭业肯定第一时间满口答应,直接来一句“好呀”。 找个美女泡个澡,喝杯小酒吹吹萧,谁他妈不愿意谁是孙子。 不过今天可是有正经事儿要办,不能主次不分,随即从袖兜里掏出一块约莫二两重的碎银打赏给香姨,示意她下去吧。 趁着何坤没有来,他也要静静下心,省得一会儿何坤来了他不知如何应对。 待得香姨接过银子,不滞点头哈腰离去之后,郭业来到了飘着龙涎香的圆桌边儿上,找了把圆凳自顾坐了下来,静静沉思起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郭业从沉思中醒来,但是何坤还是没有来。 再看看天色,都快到了一更末,郭业心里泛起嘀咕,难道何坤是想耍弄我? 就在这时—— “咣当!” 猛然从隔壁传来一记圆凳撞倒在地的声音,还有隐约呼喊反抗之声。 郭业下意识地以为是哪个嫖客和粉头在里头玩s,靠,玩得真够嗨的,这满月楼真够前卫的,连这种玩法都有。 好奇心的驱使下,郭业童心大起,跑到墙壁位置将耳朵趴了过去,窃窃偷听起来。 不听倒没事,一听下来可真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哪里是玩s,丫就是在玩强奸啊! 只听见: “你别过来,求求你放过我吧,救命啊~~” “哈哈,你叫吧,你便是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小娘子,你别忘了这里可是青楼哟!” “秀才公,你是有身份之人,求你放过奴家吧,奴家只是在青楼替人梳妆擦粉赚点小钱贴补家用,求求你可怜可怜我,放我一条活路吧!” “啧啧,你越是求我,本公子心里就越痒痒难受。小娘子,你就从了我吧,你何必为你家那烂赌鬼死守贞洁牌坊呢?只要你让本公子舒服一晚上,以后我就让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如何?” “砰!” 一声铜器倒地的声音,兴许烛台或者香炉之类的东西。 那女声再次凄厉响起:“你别过来,你再过来,奴家,奴家就从这窗户跳下去,死给你看!!!” 紧接着,又是一阵紧凑的脚步声响起,夹杂着淫笑放荡之声。 郭业趴墙角听到现在,那男的声音是谁他没听出来,不过受欺凌的那小娘子的声音他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麻痹的,这声音的主人不正是豆花店的豆腐西施——贞娘么? 靠,哪个乌龟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小哥想碰都不敢碰的小少妇你都敢染指,你活腻歪了? 吼~~ 郭业心中的怒火腾然而起,不可抑止,拔腿就冲出了房门,十万火急地奔向隔壁的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你看我敢不敢? “砰” 郭业抬脚猛然狠狠一踹,摧枯拉朽之下,房门嘎吱一声,怦然被撞开。 啊 房中二人被突如其来的声响震住,全然呆住。 郭业破门而入,赫然一见 仅有一男一女。 男的年约十八九,身穿华丽绸衫,面如冠玉眼冒淫光,如饿虎扑羊似的将一美貌少妇逼退至墙角位置。 再看那美貌少妇,如待宰的羔羊般蹲在墙角,惶惶不可终日,眼角处的泪痕还未干涸,一双无助的眼神瞟向郭业。 看得郭小哥我见犹怜,更是心中起了窦疑,贞娘怎么会沦落到了满月楼? 再看贞娘的一身打扮,右手提着篮子,从头到脚还是当初的素色襦衣和箩裙,不像风尘女子的打扮,难道真的如她自己所说,她是来满月楼给那些姑娘梳头擦粉赚些银子贴补家用来的? 正当郭业还在揣度之时,那被坏了好事的青年男子不干了,对着郭业斥骂道:“你是何人?不知道本公子已经包了这间房了吗?” 趁着青年问话之机,贞娘突然从墙角猫腰起身窜了出去,瞬间躲到郭业的背后,跟受惊的小猫似的扯着郭业的衣襟怯声求救道:“郭小哥,救救奴家,何公子蛮横,想对,想对奴家,用” 说到这儿卡了下来,兴许是羞愤不堪难以启口,低头不再言语。 不过她不说,不代表郭业不懂,不就是这个何公子想对贞娘玩强奸呗,这个狗东西,来青楼不去寻欢问柳找姑娘,反而对良家少妇动了鬼心思。 何公子? 郭业突然想起贞娘对这青年的称呼,又想起刚才在隔壁听到贞娘喊叫“秀才公”三字, 貌似想到了什么。 年约十八九岁,有秀才功名,又姓何,衣着华丽,腰间那块巴掌大的玉佩明显价值不菲,肯定出自大富大贵之家。 难道眼前这个混蛋就是何家那个所谓的秀才大公子——何瑁? 麻痹,真是茅坑里头尽是粪,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敢情自己当初骑着毛驴第一次来陇西县城,在城门口差点被一辆马车撞飞,就是这个王八蛋的车啊! 敢情将庞班头那个年仅十四岁的小妹强奸完推入井中淹死的,就是眼前这个狗逼啊! 霎时,郭业眼神突变,双眼迸出火花般怒视着何瑁这个衣冠禽兽,咬牙切齿问道:“你就是何瑁?” 呃? 何瑁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坏他好事的年轻人竟然识得自己,真是有些意外。 不过想想也是,何家在陇西县城中是首富之家,自己今年年初在县试上又夺得众童生第一,获得秀才功名,闹得满城皆知。 陇西县人想不认识自己都难。 看来,眼前这小子也是在哪个场合有幸见过自己一面。 随即,何瑁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傲然说道:“既然知道我是何人,那还不速速退出去?今天本公子心情不错,姑且恕你扰我好事之罪。” 言罢,挥挥手像是驱赶讨人嫌的苍蝇一样示意郭业赶紧退出房间。 我靠! 郭业见这厮这幅嘴脸,不禁暗叹,这主持县试的学政是不是那天吃了狗屎迷了心窍,就何瑁这种货色也能高中秀才,真他娘的邪乎。 看着何瑁自以为是的神情,郭业喃喃自语道:“你他妈就是一个给你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主儿。如果孔圣人知道读书人都是这幅德性,不诈尸跑出来都天理难容了。” 随即,郭业将身后还在瑟瑟发抖的贞娘护住,鄙夷地看着何瑁问道:“这间房被你包了不假,难不成我身后的这位小娘子也被你买了不成?何大秀才!” 而后,郭业撇开贞娘径直走到何瑁跟前,继续用一种审视犯人的神情问道:“这位小娘子并非风尘中人,在县衙户曹房中都有名册登记,当属我大唐良家百姓。你对一个良家女子欲图不轨,用强抢手段逼迫与你苟合,你就不怕县太爷治你一个之罪,不怕朝廷夺了你的秀才功名吗?” 咯噔,何瑁被郭业咄咄逼人的问话不由逼迫后退两步,一脸诧异地看着对方,被这番犀利言辞问得一时措手不及。 而远远躲在郭业身后的贞娘惨白小脸上尽是悲戚,吧嗒吧嗒掉着泪儿啜泣不止。 唐朝对户籍制度管理的非常严格,普通小百姓在衙门都有登记在册,能够在户曹房有登记名字的都属良民,受到律法的保护。 像是妓女,歌姬,卖身为奴等都属贱役,不得登记造册,自然不受朝廷律法的保护。 在古代,一个在户曹房有登记造册的良民被杀,衙门必然兴师动众;但是一个不得登记造册的贱民被杀,那就跟杀一头牛羊一般,不受重视。 归根到底,还是人分三六九等之故。 同样,良民去衙门击鼓告状,县太爷同样会受理此案,同样会相当重视。 何瑁对大唐律法较之郭业,懂得更多。他知道,贞娘不是烟花女子,也不是卖身到自己何家为奴的奴婢。如果自己糟蹋了她,这个小娘皮到县衙击鼓鸣冤,县令大人必会受理此案。 到时候,自己的名声可就真臭了。 不过—— 凡事都有例外。 何家在陇西县城枝繁叶茂,二叔是举人出身,三叔富倾全县,就连县丞大人吴奎都是何府的座上宾,自己还怕这小娘皮的一纸状书吗? 最最关键的是,自己刚才不是也没有得逞吗? 没有得逞就代表了自己的清白,就凭眼前这个少年一番口舌,自己就要认怂? 那也太丢何家大公子的脸面了。 随即,何瑁恢复了常态,冷笑一声说道:“小子,休要危言耸听,别以为懂点大唐律法就在这儿瞎咋呼!这小娘皮不是好好的吗,你哪只眼睛见过本公子对她不轨了?” 我靠,还要不要脸了? 郭业被何瑁的强词夺理问得哑口,敢情这厮还想跟他辩论一番强奸未遂到底有罪还是无罪不成? 转头回望,看着贞娘衣衫虽然被扯得褴褛,高耸雪白的酥胸若隐若现,但浑身上下确实没有被何瑁占去清白,没有让这畜生得逞。 但是,就这样算了? 看着贞娘梨花带雨,仿佛天崩地陷,世界末日来临一般,郭业心中恨道,绝对不能放过这个王八蛋。 再想起马元举说过,当年庞飞虎的妹妹被何瑁这个混账强奸推下井才十四岁。 你麻痹,只有十四岁啊,何瑁也下得去手。 貌似当年这个畜生也只有十五岁。 十五岁就敢玩强奸,就敢将一条鲜活的无辜的小姑娘活活害死,这种人不是人渣,是什么? 滚滚怒火心中燃烧,犹如一团烈焰轮番滚过心肝脾肺肾,气血涌上了郭业的脸颊,霎时通红,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郭业现在算是明白了,跟这种狗仗人势的富二代,多说无益,纯属浪费口舌。 只有一个方法才能让他深刻铭记,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人渣,活在世上纯属浪费粮食。 那便是——拳头!!! 想罢便做,郭业提步上前,年仅十六岁的身躯堪比程二牛那铁塔身躯,一把拽起何瑁的衣领掐住他的脖子。 呼~ 趁着何瑁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郭业掐住了何瑁的脖子,强悍臂膀一发力,径直将这个一直养尊处优的富二代直接顶到了墙壁。 何瑁被郭业掐住脖子,顶在墙上,脚离地面足足一尺有余,不滞虚空提着双足,舔着舌头双眼发白貌似喘不过来气似的。 “咳咳你,你要,干什么?快,快放下我来,混,混蛋!” 何瑁一边挣扎,一边竭尽全身力气命令郭业放开他。 “放你妹啊!” 郭业懒得理会何瑁的威胁,左手将何瑁顶在墙壁掐在半空,右手握紧成拳,高高挥起,直直对准何瑁那张俊秀的脸蛋,沉声骂道:“你个草菅人命的狗杂种,今天小哥非要替你死去的老子好好揍你一顿。不然怎么对得起庞班头那冤死的小妹。还记得三年前那个被你活活害死的小姑娘吗?何瑁!!!” 何瑁现在哪里还记得起三年前的破事,只见他额头青筋暴露,双眼翻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离窒息而亡仅有一线之隔。 郭业看着何瑁这幅屌样,心里无限畅快,草你妹的,让你得瑟,让你嚣张,看我整不死你个小杂种。 想必,高高挥起的拳头对准何瑁的鼻梁骨,带起一条漂亮的弧线,狠狠一击,眼瞅着硕大的拳头和何瑁那挺拔的鼻梁骨就要来上一次亲密的接触。 就在这时,突兀从门口传来一阵急切的叫喊声:“郭小哥,拳下留人!” 嘶 郭业不知道来人是谁,下意识地止住了拳头,离何瑁的鼻梁贴面而止。 但是即便如此,郭业还没有将何瑁放下来,他的拳头也没有松开,还是一副作势要打的架势。 回头看了眼来人,一个富态的中年男子,不过貌似不认识。 不过看眉宇,这人倒是和何瑁有几分相似,难道此人就是何坤? 随即郭业冷声问道:“你就是何坤?” 果不其然,那中年男子点点头,沉声道:“正是,郭小哥怎么会和我侄儿起了争端,赶紧将他放下来,咱们万事好谈。” 郭业摇摇头,哼道:“何员外,你这侄儿作恶多端,天生欠揍,你们何家不管,今天小哥我受点累,替你们管教管教。” 何坤听到郭业这尖酸刻薄的话,差点没气出病来,这什么意思?我何家不管你来管教,你算什么?何家年轻一代什么时候成了你郭业的晚辈了? 何坤听出了话中的味道,不由心中也是窝火,你郭业不过一个小小衙役,我何家是什么身份?何家的人还轮得到你一个小衙役指手画脚吗? 不由恶声道:“郭业,何瑁是我何家的长子长孙,你赶紧将他放下来。今日之事,我答应你,既往不咎。” 我去~~ 郭业听完也是一阵不爽,你不追究,小哥还追究呢。 随即硬声回道:“我今天是铁了心要替你们管教管教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何员外不用劝外,也不用感激我,我只做我该做之事。” 啊? 何坤被郭业这无赖般的言语呛到了,什么叫不用劝我,不用感激我? 这小子明显说着反话呢。 好,郭业,你这是明摆着要跟我何家做对! 随后,何坤单手怒指郭业,威胁道:“今天你敢动我侄儿一根汗毛,我何家绝对不会放过你,姓郭的小子!!!” 郭业这时候也是豁出去,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嗯!!! 鼻中哼出一道声音,左手掐住何瑁脖子的胳膊再次发力,疼得何瑁哇哇直叫。 然后也不去理会何瑁,而是对何坤语气平淡地说道:“何员外,你家这头小畜生丧尽天良,我今天不打他,老天都看不下去啊。” 何坤见着郭业一意孤行,一点面子都不给,双眼顿时赤红,跺脚喊道:“郭业,你敢!!!” 郭业这次没有回头答话,而是将离何瑁鼻梁仅有一寸距离的拳头再次高高举起,然后再次对准何瑁那挺拔漂亮的鼻梁,哼哼道: “切,你看我敢不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弄巧成拙 “喀嚓!” 一声脆响,响彻整个房中。 很明显,郭小哥说到做到,一拳重重砸在何瑁挺拔的鼻梁上,硬生生将其鼻梁打断。 何瑁“嗷呜”一声,疼痛难当霎时昏死过去。 郭业抽回塌进何瑁鼻梁的拳头,挥了挥拳头上的血渍,不顾鼻孔和嘴角都同时在沁血的何瑁,砰的一声直接将其摔在地上。 然后甩了甩胳膊嘴中嘟囔了两句:“真是不禁打,不仅欠揍,还他妈的缺乏锻炼,败家玩意。” “瑁儿,瑁儿!” 何坤一见郭业还真敢下手,顾不得找郭业算账,立马跑到昏迷不醒的何瑁身边,使劲摇晃叫醒着。 郭业没有多做停留,径直走到早已被此情此景吓得容貌失色的贞娘身边,轻声说道:“贞娘不用怕,小哥已经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贞娘闪烁着有些失神的眼睛,欲要说话,但又不知道在这种气氛下还能说些什么。 郭业冲她眨巴了两下眼睛,轻声催促道:“先离开这儿再说吧,我们走,贞娘!” 贞娘到底是个小女人,心中没有了主意,此时对把她从何瑁的魔爪中救出的郭业郭小哥那是无条件的信任。 随即顺从乖巧地点了点头,将盖着花布的竹篮挎在手中,紧紧跟随着郭业。 郭业带着贞娘刚要走出房门,平地一声雷起 只听那何坤咆哮道:“站住!!” 何坤怦然起身,怒指郭业后背声色俱厉地喊道:“姓郭的,打完人就想着拍拍屁股走人天下间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郭业听闻何坤的叫板,自然而然地停住了脚步,一脸不屑地望着对方。 何坤看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郭业还这幅屌样,不由更是气急,阴声阵阵说道:“姓郭的,你一个臭衙役,凭你也敢捋我何家虎须?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郭业乍听,冷笑连连,真是秋后的蚂蚱蹦的欢,你他妈以为何家真的可以只手遮天不成? 继而对何坤面带讥笑地反击道:“何员外,别说你家这个小畜生丧尽天良,委实该打;恐怕就连你都是不干不净的吧?你胆大妄为,以身试法,视朝廷律法为无物,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抄家灭族之事,你真以为神鬼不知吗?呵呵,人在做,天在看,你还是洗干净脖子等着吧,小哥看你蹦达到几时!” 说完头也不回,一把拽起贞娘出了房门,走下二楼离开了满月楼。 房中仅仅留下断了鼻梁流血不止,昏迷不醒的何瑁,还有怔怔失神自顾沉思的何坤。 听完郭业临走前甩下的这段话,何坤心中凉了半截儿。 刚才胸中的怒火攻心和愤慨之情早已抛之云外,剩下的只有忐忑和不安。 不时感到飕飕凉风袭扰着自己的后脖。 胆大妄为,以身试法? 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抄家灭族之事? 何坤心中顿起惊涛骇浪,后背衣衫在不知不觉浸湿了一大片,浑身全是冷汗。 姓郭的小子话里有话,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不然,这小子也不会说出这番讳莫如深的话来。 难道是他已经知道了何家暗地里做的事情——贩卖私盐? 是了,是了,知道这件事情的外人只有郑九一个人。 何坤敢肯定,那个昏迷的郑九已然醒来。 不好,要出大事了! 噌~~ 何坤不顾昏迷在地上的侄子何瑁,大步走出了房门,在外面高声喊道:“香姨,香姨,赶紧找个郎中给大公子诊治一番,快!” 喊完话之后早已经有满月楼的龟公去通知香姨而去。 何坤则是独自一人跑下了楼,绕过满月楼的后院小门离去,前往城东。 他必须抓紧时间去一趟县丞吴奎的府上,拜托县丞大人替他约见一番陇西县尉谷德昭。 本以为通过郭业这个小衙役去解决郑九一事可以省点银子,乳间距看来是行不通了。 算了,只能拿银子去喂饱谷德昭这头恶犬了。 与何府满门性命相比,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福顺巷,秦威府上。 此时的秦威也没有睡觉,而是细细聆听着心腹爪牙刘二的汇报。 刘二将这两天来所看到的和所干的事情,毫无隐瞒地向秦威娓娓道来。 “捕头,东流乡里正吴茂才家如今都是皂班那帮混蛋在把守,约莫七八个皂隶。还有,吴家那个土财主还自掏银子在乡里招募了一些青壮,专门在吴家外头巡逻守夜,咱们弟兄想偷摸进去打探清楚都难啊。” “捕头,小的敢保证,郑九肯定就被藏身在吴家之中,皂班这帮混蛋是想他们自己独吞功劳啊!” “还有,小的听说县尉大人已经召见了郭业那个小王八蛋,是县尉大人身边的长随钱贵亲自前往东流乡吴家召唤的。” “还有” “砰!” 刘二滔滔不绝说个没完,但是秦威听到‘郭业面见县尉大人’这句话之后猛然一拳砸在茶几上,诧异惊喊道:“你说什么?县尉大人亲自接见郭业?” 咕咚~~ 刘二咽了口唾沫,不滞点头道:“就是就是,也不知道这小子最近走了什么狗屎运,不仅县尉大人亲自见了他,就连咱们陇西城首富何坤何老爷都在满月楼设宴邀请他。啧啧,捕头啊,这小子八成是要发达了啊!” 嗡! 秦威听到‘何坤设宴邀请郭业’之后,心中没来由的紧张起来,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 何坤与自己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怎么会设宴邀请郭业那小畜生? “不可能,这不可能!” 秦威嘴中喃喃自语,郭业和自己早已势成水火,何坤怎么还会如此礼待于他? 听着秦威连称不可能,刘二以为秦威说自己谎报军情,顿时急眼了,赶忙喊道:“怎么不可能?捕头,这是真事儿。小的亲眼见到郭业进了满月楼。” 随后看了眼秦威的脸色,继续佐证道:“就在他进去不久,小的也跟了进去,满月楼的老鸨子香姨亲口告诉我,这小子和何坤何员外就订在满月楼天字三号房相见。” “而且,”刘二继续说道,“而且香姨说,天字三号房是何员外长年包下来款待宾客所用。香姨绝对不会瞒骗小的。” 秦威见着这小子说得有板有眼,信誓旦旦,不由相信了他的话。 但是刘二以为秦捕头还是将信将疑,最后咬牙说道:“捕头,小的绝对不敢空口白牙胡说八道,香姨跟小的姘居了小半年,那娘们绝对不敢骗我。” 呕~~ 秦威一听香姨竟然是刘二的姘头,差点反胃想吐。 那老娘们都四十几岁的黑木耳了,长得那个逼样,半夜出来都能吓死鬼门关的黑白无常,就这种货色刘二也敢要来做姘头。 真他妈的好口味。 不过,这个时候他却是无心去理会这种狗屁倒灶之事。 因为,照着刘二所说,这事儿越来越蹊跷了。 郭业奉县尉大人之命回城相见,还是钱贵这个贴身长随亲自去召唤回来的,可见县尉大人很重视郭业,肯定是想问一番关于郑九之事。 看来县尉大人八成也是想从郑九身上打开破案的突破口。 这不足为奇,县尉大人视财如命,好大喜功,秦威早已领教,怎能不清楚? 关键是何坤为什么要在满月楼设宴邀请郭业? 这里头值得人寻味的东西太多了。 难道何坤何三老爷也想拉拢郭业? 或者说,何坤想要舍弃自己这枚马前卒,保全他们何家? 草!!! 要出大事了!! 秦威一想到这儿,浑身也是冷汗涔涔,瞬间湿透了后背衣衫,额头更是豆大的虚汗频频往下坠。 秦威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道,何坤这头老狐狸这次宴请郭业,肯定藏有猫腻。 一旁的刘二不明所以,见着秦捕头面色异常,仿佛虚脱了一般,讨好问道:“捕头,您是身子骨不舒服吗?我这就给您去找个郎中来瞅瞅。” 秦威摇摇头,接下腰间的钱袋子也不管里头有多少银子,直接甩给刘二,轻声赞道:“你这个消息很及时,对本捕头来说,太及时了,不然” 说到这儿,突然发现在刘二面前再往下说就不合适了,随即话锋一转说道:“这些银子赏给你的,你先回去吧。” 刘二惊喜异常地接过钱袋子,轻轻一掂量,你娘嘞,约莫十几两银子,秦捕头这是要干啥? 但是又便宜不要,那是王八蛋。 刘二小心翼翼地将钱袋子藏进了裤裆,缩着脑袋朝秦威作揖告辞,哧溜一声跑出了秦府。 秦威没有理会刘二,浑身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气力似的,瘫坐在太师椅上面容惨白地盯着烛台上即将燃尽的蜡烛,久久不语,看似心里盘算着事情。 噗~~嗤~~ 蜡烛燃到末尾,发出哧哧几声,熄灭。 整个客厅陷入了一片昏暗,唯有一丝丝的月光透过门口映射下来,多少还有点光亮。 “唉” 秦威长叹一声,好似想了好久终于豁然开朗一般,自言自语地说道:“靠人不如靠己,看来,我必须尽快自救,只要郑九一死,谁他妈都别想让老子成那炮灰一般的玩意。” 言罢,也是急急跑到了后院的马厩,牵出一匹快马从后门离去。 秦威策马狂奔而去的那个方向,应该是陇西县通往岷江的一条山道,因为宵禁之后,县城四门必然关闭,只有从那儿走,才能出城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与贞娘独处一室 约莫到了二更天,郭业领着贞娘没有走城中的大街,而是穿过几条胡同小巷子,回到了城南。 郭业提出先送贞娘回豆花店,谁知贞娘摇头反对,却又驻足停步在小巷中,好像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贞娘这个反常的举动搞得郭业一头雾水。 不过心里头也是暗暗窃喜,心道,难道贞娘感念自己的救命之恩,想在今晚投怀送抱,以身相许不成? 一想到这儿,郭业不禁为自己今晚痛扁何瑁而感到庆幸。 痛扁何瑁,得罪何家固然令人头疼,但是如果因为这个而得到贞娘这个小少妇的青睐未尝不是一件美事啊。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得与失,始终如影随行。 既然贞娘不想回家,那小哥何不成全与她,给她一个报恩的机会呢? 方便她人,等同方便自己吗? 红袖添香,清新小少妇入怀,人生一大快事! 随即郭业找到附近小巷子中的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上房投宿了下来。 待得郭业将贞娘带进房间,点起了房中的蜡烛,将个贞娘照映得可可楚人,眉宇间那种凄楚之色平添一分的柔弱。 比之自己那个假老婆吴秀秀,郭业觉得贞娘才是居家女人中的翘楚和典范。 真他妈便宜了胡皮那个乌龟王八蛋了。 都说清音柔体小萝莉,腰细活好小少妇,看着贞娘彷徨地杵在房间久久不语,郭业缓缓走到她的身边,抚慰道:“贞娘,不用紧张,以后何瑁那个衣冠禽兽还敢来骚扰你,你就找我来,小哥替你作主。” 贞娘乖巧地唔了一声,然后将竹篮放在桌上,对郭业盈盈欠身道了个万福,说道:“多谢郭小哥襄助奴家,今天若不是你在场,奴家,奴家怕已是” 说到这儿,眼泪花儿又暗自垂落下来,看得郭业心中也是酸酸涩涩。 随即双手托住贞娘的香肩,将她拉起,朗声道:“贞娘,以后再也不要去那种地方了谋生计了,你不知道那种地方龙蛇混杂吗?进去寻欢作乐之人,有哪个是好玩意?” 郭业为了在小少妇面前树立光辉的形象,将自己也归类为不是好玩意的行列之中。 貌似就在刚刚之前,郭某人在满月楼中也曾考虑是否叫个姑娘洗个鸳鸯浴来着。 谁知郭业一说完话,贞娘那眼泪儿掉得更凶了,哭泣间胸口起伏不定,半掩嫩白酥胸不时晃在郭业眼前,看得他口干舌燥,小腹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 那双托着贞娘香肩的双手不由加重了力道,捏紧了半分。 不过贞娘恍若不知,啜泣一小会儿后,对着郭业说道:“郭小哥以为奴家真想到那种肮脏勾当的场所去给人梳头擦粉赚银子么?若非我家夫君烂赌成性,豆花店每日的收入也够我们家维持生计的。只可惜我夫君趁我回娘家的那天,彻夜在大兴赌坊烂赌,最后输得竟然将豆花店抵押给他们。呜呜奴家,奴家呜呜,没了豆花店,我再贴补点家用,这日子怎生过得下去?” 虾米? 郭业总算是明白刚才为什么自己提出送贞娘回豆花店,她死活不依了。 敢情现在的豆花店已经被她那个赌鬼丈夫赌输了,再也不属于她了。 靠,胡皮真心不是个人。 一个女人要让逼到这种份儿上,他真是男人中的败类了。 听着贞娘这份惨状遭遇,再想着贞娘的遇人不淑,郭业心中那股强者同情弱者的心思勃然而出。 而后双手继续捏紧了贞娘的香肩,突然对着贞娘轻声唤道:“贞娘,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听得贞娘一愕,猛然抬头看向郭业。 就在贞娘抬头的刹那间,她泪痕未干的双眼与郭业在烛光中炯炯透着坚毅的双眸打了个照面。 霎那间, 空气停止浮动,时间静止转动,房中一切的一切都凝固住了。 唯一能动的只有郭业和贞娘的眼珠子。 郭业从贞娘的眼中看到了诧异和疑惑。 而贞娘呢? 却是从郭业眼中看到了一种很难读懂的韵味,似同情,似怜爱,似炽火,似欲望。 贞娘缓缓读懂和明白了这种韵味,那便是——情动! 就在贞娘明白的一瞬间,她猛然推开郭业搭在她双肩上的双手,悄然退后两步,抿嘴看着郭业摇头喊道:“不可以!” 郭业也被贞娘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刚想说话,却被贞娘抢了先。 只听贞娘不滞摇头喃喃自语道:“郭小哥,奴家是有夫之妇,你对奴家的大恩大德,贞娘这辈子都无法忘怀,下辈子贞娘必定结草衔环,以报您的大恩大德,但是” “行了,”郭业这时候也明白了自己之前可能曲解了贞娘的意思,赶忙阻止贞娘再继续解释下去,然后说道:“贞娘的心思,我懂了,你不必担心,小哥理解你的苦衷。” 贞娘这番意思,郭业还不懂的话,他就白白两世为人了。 她既然要做贞洁烈妇,要为胡皮那个垃圾人渣死守贞节牌坊,自己何必强人所难呢? 强扭的瓜不甜,瓜熟蒂落方是美味。 如果自己硬是要提枪上阵,学那霸王硬上弓的话,那么自己跟断了鼻梁骨的何瑁又有何区别呢? 何瑁是衣冠禽兽,小哥可是正人君子。 至少在猎艳一道上,既不想做那美女入怀不动心的柳下惠,也不能做那趁人之危的人面兽心。 随即郭业从袖兜里掏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放在桌上,对贞娘说道:“房钱我已付清,这点银子你留着傍身,或者今后做点别的事情,以后再也不要去满月楼那种地方给人梳发擦粉了。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 贞娘一见郭业被拒绝不仅没有恼羞成怒,反而主动让出了台阶给自己下,甚至掏出银子给自己谋后路。 一时间,感动得无以复加。 郭小哥,才是真正关心自己,真正对自己好的人啊。 可惜,自己已嫁人妇,应恪守妇道,不得做那羞人的丑陋勾当。 方得今日觅情郎,可惜已成昨日花,悲焉,叹焉。 这朵花不仅早已不是黄花雏菊,而且还成了残花,终非郭小哥的良配呢。 就在贞娘盯着桌上那锭银子自哀自怜之机,郭业却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出了房门。 出了房门之后,郭业还非常绅士地将房门关好,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透出一丝地坚韧,喃喃自语道:“贞娘,小哥就不信你的心是铁打的,能够坚硬若斯!” 随后又隔着房门狠狠嗅了一口从房中隐约传出的香味,是贞娘身上涂抹的豆蔻香味,然后神清气爽地徐徐离去。 边走边道:“来日方长,越是有难度,小哥越是喜欢,贞娘,小哥坚信你我会有那么一天。” 这一天到底要干什么,也只有郭小哥自己心里清楚明了。 离开了客栈,郭业走了几段路,回到了油麻胡同。 家中小院太挤,他只得重新敲响了程二牛的房门,今晚看来又要到程二牛家借宿一夜了。 待得敲开程二牛家的院门,程二牛一把将他拽拉进来,憨声如雷喊道:“俺的小哥,你可算回来了,朱鹏春那贼鸟人携着一人在俺家呆到现在,说是非要等你回来才会离去。” 一边将郭业往房中带去,一边哈欠连连嘟囔着:“困死老子了。” 进了房中,朱鹏春正焦躁地在屋中来回踱步,嘴中念念有词‘小哥咋还不回来’。 待得发现郭业,朱鹏春突然就跟诈尸一般冲着郭业撞了过来,喊道:“小哥,你可回来了,急死老朱我了。” 这时候郭业眼尖的发现,这屋中还有另外一人,看着身上的打扮儿,木棉甲,乌皮靴,腰间还佩了一把横刀,看架势像是壮班士卒中人。 朱鹏春怎么会和壮班中人攀上了交情? 郭业将过度热情的朱鹏春推开,疑惑问道:“你怎么来了?” 然后又指了指那位壮班士卒,问道:“这位是?” 朱鹏春轻拍了下额头,自嘲道:“瞧我这狗记性,都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位是壮班的王贵福兄弟,与老朱是一条巷子里挨着住的邻居,关系好得很。小哥啊,你是不知道,今晚可亏了贵福兄弟相告,不然咱们八成就要吃大亏了!” 郭业一听朱鹏春这话,没来由的打起来精神,与王贵福抱拳彼此认识了一下,然后急急问道:“贵福兄弟,赶紧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走着,跟小哥玩命去 王贵福比郭业大个七八岁,是个苦哈哈出身的寒家子弟,平日里在壮班也是属于任人使唤的角色,不然也不会被同僚们给编排到夜里巡逻守夜。 都以为壮班由县尉谷德昭亲自掌控,武器装备精良,福利待遇丰厚,风光无限,实则不尽然。 王贵福也是王寡妇炕头钻被窝——冷暖自知。 别的同僚都是每隔半个月就轮换一次黑白班,可他一轮上夜班巡逻,就被编排了三年零四个月。 如今县衙三班的衙役都知道皂班有个郭小哥,为人仗义敛财有道,只要跟他沾上点边儿,绝对吃不了亏。 对于这些王贵福不仅有所耳闻,更是亲眼所见,与他同一条巷子里的朱鹏春不就是个鲜明的例子吗? 这老朱最近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可是看在眼里,以前别说喝花酒下馆子,就连给家里老婆孩子割上几斤肉改善改善伙食都困难。 这一切的变化源于什么? 不就是老朱摊上了一个好靠山,好同僚——郭业郭小哥呗。 他任人欺凌并不代表他就傻不愣登,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抱着朱鹏春这条大腿,还会靠不近郭小哥这棵大树么? 也是老天有眼,竟然让他在今晚一更时分巡逻的时候看到了一幕蹊跷之事。 想着蹊跷,兴许就是敲开郭小哥大门的敲门砖哩。 于是央求着老邻居朱鹏春带着他去见见郭业,他要将今晚所见之事亲口告知对方。 郭业对王贵福称呼了一声兄弟,瞬间拉近了二人彼此之间有些生疏的关系,气氛趋于融洽起来。 王贵福撇开生疏的拘谨,滔滔对着郭业说起了今晚他无意发现的一幕情景。 “什么,你说秦威趁夜骑马出城了?” 听完王贵福的复述,郭业豁然站起,激动地把住王贵福的胳膊问道:“秦威单人骑马是朝着东流乡的方向而去么?” 王贵福摇摇头,说道:“宵禁开始,四门紧闭,通往东流乡的出口全被封死,秦捕头是朝着岷江一带的方向而去。岷江离咱们陇西县城约莫七八十里路,不过秦捕头抄的山路小道,仅有二十里地。” 岷江? 郭业听后细想一会儿,心中有了一个大概,习惯性地摸了摸袖兜里,早已空空如也,一文钱都花的不剩,只能问朱鹏春道:“老朱,你那儿还有没有银子?” 朱鹏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子,递给了郭业。 郭业轻掂了一下份量,约莫三四两,都是些碎银和几串铜板大钱。 随后将钱袋递给王贵福,感激道:“贵福兄弟,你这个消息太及时了,可算是帮了咱们皂班一个大忙了。来,这儿有点银子给你买酒喝,以后有什么短缺的,你尽管去字花馆找张小七开口。” 王贵福见状,心中感叹,郭小哥当真是仗义疏财啊,一出手便是几两银子,太,太豪气了。 但是这消息真有这么值钱么? 随即矜持地摇手连连推辞,他是诚心想跟郭小哥处下去,可不想做那一竿子的买卖。 郭业也不啰嗦,直接将钱袋子塞进王贵福的怀中,笑道:“贵福兄弟无需客气,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来,赶紧收着。” 然后对朱鹏春吩咐道:“老朱,你先送贵福兄弟出去,不要耽误了人家夜间巡逻。” 朱鹏春领会了郭业的意思,小哥一会儿肯定有话要说,但是王贵福在旁有些不方便了。 继而拉起王贵福一直径直往房外走去。 郭业也尾随几步相送,抱拳对王贵福道:“贵福兄弟,今晚还有事情要办,咱们友情后补,往后总有大把时间一块儿喝酒吃肉。” 王贵福混了几年的衙门,为人老实却也懂些人情世故,怎会不明白郭业的意思? 郭小哥肯定是有贴己的话要和朱鹏春c程二牛讲,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尴不尬的,小哥又是送银子又是许诺今后一块喝酒吃肉,这是在委婉的下逐客令啊。 但是他也不以为意,毕竟都是初次见面,人家对自己有所防备那是理所当然的。 随即拍了拍怀中的钱袋子,抱拳朗声道:“郭小哥,谢了!怎么以后处着看看,你定会知晓我王贵福也是一条汉子。” 而后扶住腰间的横刀刀把儿,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快步离去。 郭业冲朱鹏春眨巴了下眼睛,示意朱胖子去送送人家,胖子领会指示,一边相送王贵福,一边有说有笑出了房门。 旁边的程二牛却是趴在桌上,没心没肺地呼哧呼哧打起了酣睡。 不一会儿,朱鹏春去而复返。 一进房门,就颇为肉疼地皱起眉头对郭业埋怨道:“我的郭小哥唉,你咋出手这么大方呢?那可是三两八钱的银子呢,啧啧,你真要打赏王贵福,随便给两串铜板不完事了么?” 郭业看着朱鹏春那个苦逼样,不由好笑,轻声对朱鹏春说道:“老朱,咱们要办大事,就少不得别人的半城,就免不得要花银子。既然都花银子了,又何必小气抠搜的呢?不然别人怎么替咱们办事呢?” 朱鹏春听着也是这么一个道理,理儿虽然是这个理儿,但关键时候一出手就是四两银子,还是心疼的要死。 郭业看着朱鹏春眉宇间的那份纠结,心中叹道,朱胖子的格局太小,还有待加强啊! 随即对朱鹏春说道:“今天王贵福给咱们带来的消息别说四两银子,就是一百两,一千两都值啊,老朱,咱们弟兄今后的富贵,可就指着今晚了。” 朱鹏春是守财奴不假,但也是个心思活泛的主儿,一听郭小哥这是话里有话,稍稍一体会,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 只见朱鹏春瞪大了眼珠,诧异惊喊道:“小哥,您是说秦威那狗杂碎今晚偷摸出城的目的就是奔着东流乡而去?” 郭业点点头,沉声说道:“准确的说,应该是杀人灭口而去。” 朱鹏春心里还是有个疑惑,问道:”小哥,贵福刚才说过,秦威只是一个人出城啊。他又不是缺心眼,难不成还想凭一人之力独闯东流乡吴家,灭掉郑九么?这不大可能吧?“ 郭业也是颇为责怪地看了眼朱鹏春,呵斥道:“你啊,听话知听半截儿,你没听王贵福说吗?秦威抄山林小道奔了岷江一带。” 朱鹏春更是越听越糊涂,一会儿说去东流乡杀人灭口,一会儿说奔去岷江一带,不解催促道:“小哥啊,你就别绕老朱我了,我怎么听着,这秦威要跑路呢?” 郭业冷笑一声,道:“抛家弃业的跑路,秦威他舍得吗?” “喔~~” 酣睡的程二牛突然醒来,抻了抻懒腰打了个哈欠,冷不丁喊道:“朱鹏春你是头猪啊,这都听不明白,秦威这狗崽子肯定是寻帮手去了呗。” 正解! 郭业竖起大拇指对睡眼惺忪地程二牛赞了一下,谁说程二牛是个记吃不长脑的憨货? 这不也一针见血了么? 随即对朱鹏春吩咐道:“老朱,秦威肯定是去找帮手而去,小哥怀疑他的这些帮手肯定就是假扮山匪,屠杀大泽村的凶手,看来,咱们必须要先一步赶回东流乡了,免得那边被他们杀个措手不及,让秦威察觉真相,坏了大事。” 朱鹏春被郭业这么一说,顿时慌了神,急急喊道:“那赶紧的,咱们这就连夜赶回东流乡去。” 程二牛也是怦然起身,一个劲儿地催促道:“小哥,咱们赶紧回去吧,不然被秦威得逞,真要坏菜了。” 郭业嗯了一声,对着朱鹏春说道:“老朱,你不能随我们前去,你必须先办好一件大事。” 朱鹏春侧耳倾听,郭业说道:“你去找张小七,从字花馆支取点银子,纠集一些陇西城的地痞混混流氓,人数越多越好,待得天亮之后再前往东流乡来。到时候,你们就这么做” 交代完朱鹏春,朱胖子已经石化当场,被郭小哥这个不按套路出拳的主意给听愣了。 郭业不顾朱胖子的发呆,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老朱,我看好你哦!” 说完提刀挂腰,对着程二牛豪气干云喊道:“二牛,走着,随小哥火速赶往东流乡,跟那帮狗杂碎玩命去!” 程二牛听着郭业这话心里没来由激荡了一下,黝黑的脸庞沁出红润,也是将横刀握在手中,又从房梁上取下藤甲盾牌和铁胎弓挂在后背,高声唱到:“走着,走着,跟小哥玩命去!” 霎时,二人动静颇大地走出了家门,连程二牛那个一早就躺下睡觉的老娘都给惊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无怨无悔,至死方休 到了三更天,郭业带着程二牛奔回了东流乡,组织起甘竹寿c阮老三等一干衙役,还有岳父吴茂才招募的几十个乡里壮丁,严阵以待,防止秦威卷来帮手突袭东流乡吴家。 因为吴茂才招募的那些乡勇壮丁既不是军中士卒,压根儿就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毫无战斗力可言;也不是衙门中人,连件趁手的兵器都没有,几十号人有的抄扁担,有的抄棍棒,更有的拿着锄头柴刀,与乌合之众没有任何区别。 这帮人拉出来吓唬吓唬秦威,壮壮声势倒是可以,如果真刀真枪开干,兴许只有挨宰的命。 所以郭业安排这几十号乡勇壮丁抱团成一块儿,全部扎堆在吴家杂院,继续制造假象迷惑秦威等人。 而真正要与那帮悍匪拼勇斗狠的,还是要靠他们几个横刀在手的皂班衙役。 同时,郭业将岳父吴茂才,假老婆吴秀秀等人叫醒,安排他们全部进了杂院,以免到时候混战将起,被秦威伙同悍匪有了可乘之机,捉住这些人来威胁自己。c 一番紧锣密鼓的安排,整个吴家处处颤栗,丫鬟仆役一听山匪即将袭扰,皆争先恐后的急急涌入杂院之中。 一时间,黑云压城城欲摧,吴家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硝烟渐起的紧张气氛。 而吴茂才早已吓得掩面失色,躲进杂院之前还不忘叮嘱郭业道:“贤婿啊,那帮山匪心狠手辣,可不是闹着玩的哩,你赶紧派人去县城求援啊!” 郭业对这位被自己骗上贼船的岳父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丝歉疚,宽慰道:“岳父不用担心,稍后,就有大批的援兵回来驰援我们,你老先安心的在杂院呆着,切莫冒然跑来前院,刀剑可是不长眼的呢。” 吴茂才听到援兵稍后就会赶来,心中也渐渐有了些安定,便不再言语,飞快地跑进了杂院之中。 至于郭业告诫他不要冒然跑来前院,说了等于白说,因为无需郭业告诫他也不会傻呵呵地往前院跑,他吴茂才这条命金贵着呢。 他如今有了更大的野望,怎会轻易自寻死路?他还没攀上陇西首富的宝座,阎王便是三请四催,他吴茂才也会赖着不下去,打死也不会去。 待得吴茂才走后,吴秀秀在丫头春香的陪伴下款款走来,看着郭业安排着皂班的衙役,久久不语,只是在郭业的背后远远注目着。 丫鬟不滞催促道:“小姐,咱们赶紧去杂院躲躲吧,听说那帮山匪杀人不眨眼呢,大泽村三百来口人,说杀就杀,一个不留哩。” 说到这儿,春香不寒而粟,虽然没见过当日大泽村血腥的情景,但是听着这事儿都是渗人。 吴秀秀继续看着郭业忙碌的身影,没有移动半分脚步,柔声说道:“再等等,我要和郭业说两句话。” 丫鬟听罢,想着上前去叫郭业,却被吴秀秀一把拉住,责怪道:“你怎的如此冒失?没看见他正安排人手准备防御山匪来袭吗?莫要打扰他,我们再等等。” 春香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然后心中嘀咕着,小姐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她不是最不待见姑爷的吗?搞不懂。 此时的郭业的确没有留意到身后不远处的吴秀秀,他正心无旁骛地安排着皂班衙役们积极做出应对。 “二牛,咱们皂班就只有你一把铁胎弓,一定要做到物尽其用。你检查一下箭壶,看看有多少箭矢,是否够用?一会儿你就攀上院墙,抢占制高点,冲上一个匪徒,你就射一个,不要心存顾忌,无需手软,射死这帮王八蛋。” 程二牛听罢,将箭壶取了下来仔细数落一遍,而后将背上的藤甲盾扔给一个衙役,对着郭业点点头喊道:“小哥放心,俺二牛不仅耍的一手好拳脚,这射猎的本事也不赖。” 说完,跑到墙角跟,双脚一踮,一个纵身,就跟野猫上墙似的,三两下就攀上了院墙。 在窄窄的院墙上如履平地,找到了一处有障碍物的地方借来遮挡,猫腰藏了起来。 紧接着,郭业又对阮老三喊道:“三哥,你带两个弟兄就藏在院里草垛中,只要有匪徒落单,你们就联手诛杀。切记,不要单独对战,你们三人联手诛杀。” 阮老三一听郭小哥这话,心里琢磨,三打一啊?这事儿保险,可以有啊! 随即招呼了两名衙役,然后对郭业拍胸脯保证道:“小哥,背后打闷棍这种事儿咱拿手,您就瞧好吧!” 安排完阮老三,郭业才对甘竹寿说道:“甘老哥,剩下就瞧咱们的了?” 郭业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甘竹寿带着几名衙役与他一块儿,留守前院充当先头狙击,将最困难最危险的活揽了下来。 甘竹寿还是惜字如金,脸沉如水地说道:“拼了!” 简简单单两个字,瞬间点燃了郭业和其他几名衙役心中的那团热火。 “叮~~” 一声清脆的刀剑出鞘之声悠扬悦耳,凛然响起。 郭业高举横刀,大呼一声,喊道:“弟兄们,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秦威算个?和他们拼了!” “拼了!” “拼了,拼了!!” 一时间,在场诸人,无论谁与谁,都纷纷横刀出鞘,高声呼喊,喊声如雷震,颇有阵势。 远处的丫鬟春香听着郭业的喊话,又是又是卵蛋的,污秽不堪,脸颊羞红地啐道:“小姐,瞧咱们姑爷说的话,太没羞没臊了。” 而一直注目着郭业背影的吴秀秀双眼迷离,不由痴了,幽幽启着檀口说道:“言辞虽然粗鄙,不过倒是挺振奋人心的哩。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他就上过几年私塾,怎会懂得如此精巧的排兵布阵?” 吴秀秀虽然在郭业身后不远处,但是郭业一系列的安排可是听得真真儿的。 郭业的防御措施安排得虽然有些投机取巧,又有些像街头无赖混混打架似的,但是一连串综合起来,又是可圈可点,很是精妙。 在吴秀秀看来,郭业的这一手安排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嗯,有点像雅俗共赏的感觉。 对,雅俗共赏! 吴秀秀不仅想到了洞房花烛夜那晚,郭业离房留诗的那番情景。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诗句中文字精雕细琢,幽怨若斯,是为雅。 刚才见到的一幕幕安排,又似无赖地痞打群架,是为俗。 真是一个雅俗共赏之人! 吴秀秀轻咬着薄红似樱桃的嘴唇,看着郭业,心中怀疑道,也许,我真的对他不了解吧? 就在吴秀秀遐思恍惚的霎那间,一旁的春香实在是受不了前院这种紧张诡异的气氛,对着郭业喊道:“姑爷,姑爷,你赶紧过来一下,我家小姐有话对你说。” 安排完诸事的郭业刚想松口气,听闻春香的叫唤,再看吴秀秀正用灼灼眼神凝望着他,心道,这是怎么了? 随即小跑过来,到了吴秀秀跟前,问道:“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呆着?不知道这儿危险么?赶紧先去杂院躲一躲,等诸事都解决了,我再叫你们出来。” 丫鬟倒是对郭业这话很是赞同,不停轻扯着吴秀秀的衣袖,催促道:“是啊,小姐,姑爷说得在理呢,咱们赶紧撤吧。” 吴秀秀似有赞同地点点头,然后对郭业说道:“郭业,刀剑无眼,莫要逞强,万事小心。” 郭业听着吴秀秀平淡的语句中透着汩汩的关心,心中一软,大力点头说道:“放心吧,能要我郭某人性命的人,还在娘胎里没出来呢。” 说着,一抹满是汗水的额头,对着吴秀秀催促道:“你们赶紧回杂院去,前面,是男人的战场!” 听着郭业这番浑不吝的话,吴秀秀突然有些感动和贴心,她心目中的男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有担当,如此的英雄气概? 随即对着郭业抱以莞尔一笑,从贴身衣兜中掏出一方雪白锦帕,塞到郭业的手中,轻音说道:“拿去擦擦汗,小心为上。” 说完,便携着春香款款而走,进了杂院当中。 郭业手中突然被塞过来一方锦帕,一时错愕,微微张嘴望着吴秀秀远去的娇柔身影,喃喃自语道:“她这是关心小哥我吗?” 失神刹那,锦帕透着的那股幽幽处子香味将郭业拉回到了现实,不由握着锦帕的右手不由更紧了。 一想到这锦帕是吴秀秀从贴身内衣中掏出来的,锦帕上残留着她身子上的清香之味,郭业的心跳剧然猛烈跳动起来。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容不得他再做其他遐想,危险的味道越来越近,缓缓逼向了东流乡。 兴许,秦威这个王八蛋携匪即将到来! 郭业想到这儿,心有不舍地将锦帕贴身放进自己的怀中,隔着皂青服轻轻抚摸着,望着杂院的方向沉吟道:“为了这样的女人,我郭业率众鏖战悍匪,哪怕血流长河,也端的无怨无悔,至死方休!!!” ———————————————— ps:感谢大家的一路支持,我牛凳也学郭小哥,为你们每日保持更新,无怨无悔,至死方休,春节期间也做到每日更新,为了你们,我觉得一切都值得! 大唐铁杆群:256376268 ,欢迎大家前来抢座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都在装醉 【加长版】 三更天已过,四更天纷至沓来,东流乡内外还是没有动静,一片萧索。 四更天正值天地之初,日夜间交换轮移的时辰,晨雾薄薄渐起,冻得正屏息藏身的郭业等人浑身一阵冰凉。 蹲在院墙上跟个猫头鹰似的程二牛困意再次袭来,呼呼打起了瞌睡。 吧唧~~ 藏在院里某个角落的郭业捡起地上一颗玉米棒子,径直甩了上去,不偏不倚,直接打到了程二牛的脑袋上。 程二牛被这突然袭击惊醒,下意识地握紧铁胎弓,从腰间箭壶拔出一支羽簇,高呼道:“来了,来了?秦威那王八犊子来了?” 郭业从黑暗中走出,呵斥道:“来你妹,即便强匪来袭,扒了你丫的裤头你也睡得跟头猪似的,草你妹的!” 程二牛这时也才反映过来自己竟然开了小差,稀里糊涂睡着。 急忙蹲在上面晃动了下屁股,对着郭业腆笑道:“小哥莫怪哈,委实太困了。” 郭业也知道大敌压境的滋味不好受,特别是等待着大敌压境,等待着血屋厮杀的滋味更加不好受。 随即平复了焦躁的心情,对程二牛还有潜藏各处的兄弟们说道:“弟兄们,再苦再累也在今晚。大家先忍耐忍耐,捉住秦威和那帮匪徒之时便是咱们大功告成,便是咱们皂班扬眉吐气之日。到时候小哥我醉仙楼酒肉管饱,满月楼姑娘管够。” 哗~~ 一听到郭业的许诺,众人又再次打起了精神,特别是程二牛更是嘿嘿挠头憨笑道:“俺要满月楼那个小桃红,听说那娘们的屁股比磨盘还要大,干起来指定爽!” 郭业白了一眼这个重口味的家伙,没好气地骂道:“成,都他娘的依你,你们又不是不知晓,小哥一诺” 郭业话还没说完,在场众人齐声抢着喊道:“重逾千金!!!” “哈哈~~” 又是传来阵阵哄笑之声,前院的皂班弟兄们再次打起了精神。 一个个身子紧绷健如虎,双眸幽光狠如狼。 郭业看着此时的院中一幕,心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军心可用。 而后收敛声息望着吴家大门外的远处,嘴中喃喃道:“秦威啊秦威,瓮口已经为你打开了,就看你这头鳖到底什么时候往里头钻了!” 同一时间,陇西县东城,县尉谷德昭的府邸外。 谷德昭在长随钱贵的搀扶下醉眼迷离地将陇西首富何坤和一名五旬老者送出了谷府。 与谷德昭一样,何坤与那名老者也是喝得一塌糊涂,连走路都是晃晃悠悠,东倒西歪。 站在谷府门口,若非两人各自手扶着谷府门口的石貔貅,八成都要醉倒在地。 看情况,几人是喝酒喝到了四更天,委实喝了不少。 何坤干呕了几下,然后对谷德昭断断续续说道:“谷县尉,你,你回去吧,我们自个儿就能走着回去。” 那名老者也是趴在石貔貅上倚靠着,对谷德昭挥挥手说道:“德昭啊,你,你回去吧,夜里风大,小心着了凉!” 谷德昭看似醉的不轻,说话已经语无伦次地喊道:“喝,喝,酒国无英雄,今日,今日能够与何员外痛饮三百杯,是,是本官的荣幸,哈,哈哈,呕,呕~~” 仰头狂笑呛了几口冷风,一阵反胃,谷德昭稀里哗啦吐了一地,看得旁边的钱贵不由骤紧眉头一阵恶心,心中嘀咕着,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哩。 但是钱长随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紧紧搀扶住县尉大人,生怕他摔倒在地。 然后附耳劝谷德昭道:“大人,您醉了,咱们进去吧。” 说完冲何坤和那名老者躬了下身子,称道:“我家大人酒醉失态,两位莫要见怪,请走好!” 说着,将谷德昭强行搀扶进了府邸。 进了府中,谷府门房仆人将大门缓缓关闭,谷府门口霎时消停了下来。 “嘎吱,嘎吱,嘎吱砰!” 声音乍响,大门彻底关紧,与外隔绝。 一听见大门关起的声响,本来还醉醺醺,走步踉踉跄跄的谷德昭猛然一甩手,将搀扶着他的钱贵撇了开来,沉声低吼道:“本官没有醉!” 言罢,健步如飞地急急走进了大堂,随意端起一杯茶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一杯茶水喝到见底,这才走回自己的位置,端坐了下来。 傻了! 钱贵被县尉大人这判若两人的变化给吓傻了。 瞬间恍然大悟起来,敢情县尉大人刚才是在装醉啊? 心里也在庆幸,刚才自己鄙视县尉大人的话幸亏也仅仅是腹贬一番,没有脱口而出,不然就完犊子了。 随即小步轻跑进了大堂。 一进大堂刚想问谷德昭为何要装醉,却被谷德昭抬手止住了问话。 只见谷德昭示意他坐下,然后轻轻哼了一声,道:“何坤这厮也真会算计,呵呵,区区三千两银子就想让郑九永远醒不过来,如意算盘打得倒是挺响啊,这个老鳖孙!&一t; 刚才谷德昭和何坤等人喝酒到四更天,钱贵也是全程陪伴的,对所以事情都是知之甚详。 县尉大人口中所说的让郑九永远无法醒转,说白了就是何坤出价让谷德昭想办法毁掉郑九这个活口,让何家在暗地里干的肮脏事再也没有水落石出那一天。 可是 郑九,根本已经死掉,早已不复不存在了。 谷德昭一看钱贵耷拉着苦瓜脸,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得意一笑道:”郑九到底死没死,仅限那么几个人知道,郭业小衙役这事儿办的倒是挺漂亮,真真假假,捉摸不清啊。” 说着又指了指大门外的方向,冷笑道:“你管他郑九死活?何坤他们相信不就行了吗?今晚喝酒之时何坤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是真信了,哈哈。” 钱贵心里也是赞叹郭业这手虚张声势玩得那叫一个漂亮。 不仅瞒骗了何坤c秦威等人,更是将整个陇西县城上上下下骗了个遍,啧啧,小小年纪,手腕当真是厉害啊,将来定是个人物。 紧接着,谷德昭站了起来,对着钱贵吩咐道:“你明日替本官亲自去一趟何府,跟何坤讲清楚,要想郑九永远不说话,仅仅本县尉的一句话就能办到,但是三千两银子太少了,你问他,何府满门性命,就值三千两银子吗?” 说完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慵懒地叹道:“今晚喝得太多,委实有点困,本官先下榻了。” 说完,径直转身离去,朝着内堂走去。 钱贵听完之后,掰扯着手指头算着,到底跟何坤开口要多少银子才划算。 盘算归盘算,心里也替郭业等人可惜,看来郭小哥等人这次也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被县尉大人利用了一番,唉,白辛苦一场了。 不过很有职业道德的钱长随心里也在嘀咕,等何坤那边送来县尉大人要的银子后,一定要替郭小哥美言几句,替他争取一下捕班捕头的位置,咱也不能老是白拿郭小哥的银子,不是 就在谷德昭回房睡觉,钱长随还在大堂掰指头算计之时,离开谷府的何坤与那位老者也走出不远。 不过,看着两人的步履,同样是矫健如飞,压根儿就不是刚才醉生梦死的那番神情。 看来,这两位也跟谷德昭一样,都在装醉! 两人在微亮的城中行走,一前一后,老者在前,何坤在后,仅隔两步。 能让何坤屈居屁股后头跟着行走的人,这来头应该小不了。 何坤对着前面疾步行走的老者轻轻唤道:“县丞大人,素闻谷县尉海量,今日怎的会醉成这样?” 原来, 前面这位老者竟然是整个陇西县城的二当家,县令大人的副手——八品县丞吴奎。 难怪这么大的谱儿了! “哼!” 只听县丞吴奎一声冷哼,也不知是对何坤而哼,还是冲着装醉的谷德昭而去。 然后突然驻足不走,沉声说道:“他谷德昭装醉,我们不也在装醉吗?何坤啊,若非你二兄何洵给我投信相托此事,老夫绝对不会摊这趟浑水,你知否?” 何坤驻足不滞点头哈腰称是,心中不断感叹,幸亏自家二哥何洵与吴奎是同年的举人,如果没有这层关系,今天谷家大门还真是不好进啊。 外人都以为吴奎与何家有什么利益纠葛,其实不然,真正令何坤窃喜的是自己的二兄何洵与吴奎,不仅是同年的举人,更是莫逆之交。 有了这层关系,何家才能在陇西城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不过今天县尉谷德昭貌似不怎么卖吴奎的面子,对自己提出三千两银子很像很不动心的样子,难道他还想再多要一番银子不成? 吴奎眯着老鼠眼,看着何坤眉头变幻,不由哼道:“何坤啊,三千两银子别说谷德昭这头饿狼了,就连老夫都觉得你是在异想天开,我想明日,谷德昭便会派人到你府上摊牌报价了。这一次,你是免不得要破财一番了。” 果然,吴奎一说这话,何坤立马牙口抽起了冷风,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经谷德昭之手,何家肯定要被剥皮三层啊!” 吴奎看着何坤这幅心疼样,一股读书人对商贾的不屑气势勃然而出,冷声问道:“银子重要,还是你何府满门性命重要,你自个儿掂量着办。到时候你这泼天大案一出,屠村三百口人命必要报道朝廷刑部,哼,别说你了,就连你那秀才侄儿,还有举人二兄,都难逃一死。” 嘶 这才是何坤最怕的地方,如果没了二兄这个举人身份,何家有再多的银子都算个屁啊? 听到吴奎话中提及自己那个秀才侄儿,何坤面露狰狞咬牙切齿道:“但是那个姓郭的小杂碎伤我侄儿,辱我何家,还望县丞大人能够替我出这口恶气。” 吴奎听到何坤连这种小事都求到他,不无鄙视地摇摇头,叹道:“一个小衙役而已,瞧把你气得,好吧,本官自会知会功曹房的马元举,夺了他的皂隶差事。” 一听这话,何坤的面色缓缓转和,附在吴奎耳边轻声说着自己对他的孝敬。 吴奎听罢,老鼠眼笑得更加往死里眯,看来他这位读书人虽然唾弃商贾,但是也爱银子啊。 不过吴奎窃喜偷笑后,又恢复了读书人应有的矜持,然后对何坤告诫道:“好了,你将银子暗中送到我府上即可,倒是你啊,好好看住那个姓秦的捕头,莫让他鲁莽行事自投罗网跑去东流乡,妄图灭口那个郑九,如果他反被人掌控住,那就不妙了。到时候,他被人当场擒住,全盘托出事情,将你们之间的往来账簿缴出,到时候一经流出,嘿嘿,神仙都救不了你的性命!” 一听到吴奎提起秦威,心里升腾起一股不祥之感。 再想到秦威这两天好像没怎么联系于他,莫非这个傻逼已经擅作主张,私自联络岷江水匪郑三江去东流乡谋杀郑九去了? 到时候人赃俱获天!!! 猛然,何坤两腿一软,扑倒在地,悲戚干嚎道:“秦威,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你这是要害死我何家一门三十七口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来了,秦威来了 何坤心中警醒,猛然仰天长叹,双腿顿时软瘫在地,看似一堆烂泥。 旁边的县丞吴奎被何坤冷不丁发癫,足足吓了一大跳,再听清了何坤鬼哭狼吼的嚎丧之后,不滞摇头失望道:“你啊,你啊,怎么会犯下如此大的纰漏呢?还愣着干嘛,赶紧想办法补救啊!” 何坤用双臂勉强支撑起身子,晃晃悠悠徐徐站起,哭丧着脸问道:“秦威这蠢材肯定自投罗网而去,还能如何补救啊?” 说到这儿,何坤涣散的眼神陡然一亮,一把拽住吴奎的衣袖,连哭带叫的喊道:“吴大人,县丞大人,您肯定有办法,有办法救我一命,救何府满门三十七口性命,您老就伸伸援手,拉我们何家一把吧。” 吴奎老鼠眼一眯,心里盘算着,到底要不要给何坤支支招儿呢? 自己在陇西县丞的位置已经坐了近十年,如今年事过五旬,升迁恐怕是无望了。况且自己举人出身,不是正经的进士出身,要想爬到县城一哥,七品县令的位置,肯定是比登天还难。 自隋朝开创科举以来,要想主政一方,无论是州郡一把手,还是县衙一把手,都必须是进士出身,再次也得是个三甲同进士出身。 自己一个赴京赶考屡次不第的老举人,能够混到八品县丞,已经实属不易。 真要想爬到县令的位置,怎么着也要进京赶考,最次夺他个三甲同进士出身才能行。 但是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而且腹中学问早就随着吃喝玩乐拉进了茅坑之中,重新再捡起四书五经去考进士,恐怕自己化成了一杯黄土,都无法达成这个心愿。 思索了一番之后,吴奎想着,与其这样,不如在这个八品县丞位置多呆几年,多捞几年的银子算了。 而整个陇西县城中能够满足自己胃口的,能够给予自己足够银子的,唯有何家。 罢了罢了,吴奎轻轻摇头,何家倒下去了对自己丁点好处也没有,更何况自己与何家老二何洵,的确是莫逆之交,实在不忍心看何家满门被抄斩。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个道理饶是吴奎这个大唐八品吏员也是懂得的。 随即,吴奎凑到何坤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又指了指县尉谷德昭府邸的方向。 听着吴奎娓娓小声说着,何坤的眼睛越发明亮,不过额头上的阴霾也是凝聚得越来越多。 吴奎见状,有些不悦地呵斥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啊,何坤!你总是惦记你何家那点银子,连小命都没了,你还惦记个屁啊?现在不多出点血,等到东窗事发,无法挽回局面的那一日,哼,你即便是想花银子打点一切,那也为时过晚了。”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光记得蝇头小利,殊不知人头难保,可笑,可笑!” 说完不忘重重冷哼一声,而后忿忿地拂袖而去。 何坤杵立当场,时而远望着翩翩离去的吴县丞,时而凝望着谷德昭的府邸,最后咬牙跺脚恨恨骂道:“秦威,你这个蠢材,这是你逼我的。” 随后又重重吐了一口痰,哼道:“我呸,真是便宜了谷德昭那个狗娘养的。” 而后揉了揉被冻得僵硬的脸颊,深呼几口气调转方向,重新朝着谷德昭的府邸奔去。 何坤去而复返,重新敲开了县尉谷府大门。 此时,夜幕退散,天色灰蒙,薄薄晨雾受寒转为霜露,宣告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陇西县城已是转凉,深处穷乡僻壤的东流乡更是要来得冻人。 “啊欠~~” 蹲在院墙上的程二牛被晨霜袭来,冷不丁颤了下身子,打了个喷嚏。 接着,紧了紧身子,甩了下胳膊热热身御御寒,嘴中不忘喃喃道:“该死的秦威,怎么还不来?还真应了那成语来着,对,就是守猪逮兔。” 说完不忘对郭业炫耀自己最近学问的增长,喊道:“小哥,你说我说得对不?秦威那兔崽子就是头狡猾的兔子,干他娘的。” “噗哧~~” 郭业听着程二牛半傻不傻的话,不由一阵好笑,你妹的,守株待兔让你丫变成守猪逮兔,敢情咱们兄弟们都成了猪不成? 刚想呵斥程二牛的不学无术,突然——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吴家外头不远处传来,貌似冲着这边跑来。 郭业心中一凛,按照这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来推算,怎么着也要二三十号人,而且都是些男人的脚步声。 难道秦威他们来了? 一想到这儿,郭业冲着众人喊道:“弟兄们,他们来了!&一t; 哗~~ 无论是藏着身子的,还是打着瞌睡的,霎时都被郭业的唤醒,一时间不约而同打起了精神,纷纷亮出了横刀盾牌,蓄势待发。 郭业又冲蹲在院墙角落的程二牛寒冬啊:“二牛,挽弓,备箭,准备射击!” 嘎吱嘎吱~~ 无需郭业提醒,程二牛已经从箭壶中拔出一根羽簇扣在铁胎弓上,牛劲一发力将弓弦拉起了满弦,如十五的月亮一般满。 然后将箭头对准着还未出现的目标,静待着秦威的出现。 飒飒~~ 唰唰~~ 脚步声越来越近,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郭业更是心中默数着倒计时。 五, 四, 三, 二, 一 “杀呀,岷江的好汉们,随秦某人杀进吴家,男的统统杀光,女的留给弟兄们享乐。” 郭业太熟悉这个声音了,秦威,秦威来了。 紧接着,秦威的声音已经到了吴家大门不足二十步的位置,又是尖声响起:“只要屠光吴家所有能够喘气的,女的任玩,钱财尽管取用。” “秦捕头放心啦,我们郑头领说过,一切都听从秦捕头的吩咐。” “没错,嘿嘿,听说吴家大小姐乃是一等一的美女,到时候将她活捉了献给我家哥哥郑头领。” 郭业不知道谁是郑头领,也不知道岷江的好汉到底是什么货色,但是听着他们破锣嗓门的喊杀声,心中也知道,这伙子人肯定就是秦威或者何家那支幕后的武装力量。 屠杀大泽村三百余口的凶手,就是这帮畜生。 草你们娘的,当匪徒也就罢了,还嚣张到这个份儿上,什么叫把吴家小姐献给郑头领,那不是要夺小哥的妻子吗? 这不是硬生生要往小哥头上戴绿帽子吗? 屎可忍,尿也不可忍! 不知道如今的吴秀秀也是小哥不可触碰的逆鳞么? 看小哥怎么弄死你们这下王八蛋。 随即藏在黑暗角落的郭业猛然现身,冲着院墙上的程二牛喊道:“二牛,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好嘞!” 程二牛应了一声吆喝,将目标锁准几十号冲杀人群中依稀可见的秦威,高声喊道:“他奶奶的,秦威,看俺程二牛如何射杀你这个狗卵子!” 说完,右手双指轻轻扣弦,一支离弦之箭瞬间疾射出去,鸟羽箭尾发出瑟瑟地呼嚎,冲着秦威雷霆万钧般扑面而去。 “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谁的人最多? “嗖!” 离弦之箭飞羽颤颤,直扑秦威面颊而来 就在这时,秦威脚底一滑,踩中了一坨乡间牛屎,摔了个狗啃泥,满嘴沾满了不知是猪屎还是牛粪的玩意,黄不垃圾,煞是恶心。 秦威还没起身,在地上破嘴大骂晦气的时候,只听“啊”的一声 一具身体仰面倒地,眉心中箭,一命呜呼。 秦威记得这中箭毙命的匪徒貌似就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难道自己踩中牛屎摔倒在地,这小子当了自己的替罪羔羊? 敢情刚才这风骚的一箭是要夺老子的性命来的? 我草~~ 秦威霎时后背一身冷汗,裤裆有些黏湿,没想到仅仅一个照面,死神竟然与自己擦肩而过。 看来,今天摔个狗啃泥,吃了满嘴的猪屎牛粪还算吃得好,至少捡回一条性命。 机警的他快快看了眼十几步之远的吴家,心道,原来有弓箭手埋伏。 随即,秦威放慢了自己前进的脚步,却挥刀指挥几十号匪徒喊道:“冲啊,冲啊,杀进吴家,吃香喝辣,美女银子,一个跑不了。” “嗖嗖嗖!” “噗噗噗!” 程二牛一人一弓,躲在院墙角落连连发射,将射偏了秦威的怒火全部发泄到这下跑上前来的悍匪身上。 啊啊几声,又是几个匪徒中箭倒地,或一命呜呼,或中箭不死,满地打滚,痛苦哀嚎。 一转眼,几十号悍匪,竟然折损了人。 不少贪生怕死的匪徒停住了脚步,畏首畏尾不敢上前。 这年头,谁都不是傻子,悍匪们几乎都看出了,这吴家大院明显是早有防备。 如果这弓箭突突射个不停,那他们不是自寻死路吗? 秦威见状,也是气血上涌,没想到郭业这个小畜生竟然提前做好了准备,而且还不知从哪儿捣腾来一把弓箭。 作为守备防御一方,有了远程兵器在手,那真是无往而不利啊。 草,真他妈失算了。 就在秦威心中不知如何应对之时,突然传来程二牛的喊叫之声:“小哥,俺箭壶里没箭了,咋办?” 院中的郭业一听,顿时垮下来脸子,暗骂道:“这个傻大个,你丫没箭不会悄悄吱声啊?你这么一嚎丧,八成秦威也听到了。本想还能多多拖延一会儿,完犊子,全被傻大个搅和黄了。” 果然,外头的秦威一听程二牛的喊话,不由哈哈大笑,对着驻足不前的悍匪们喊道:“岷江的好汉们,听见没?这帮臭皂隶们没有箭矢了,他们拿我们没辙了。要说抡大刀的本事,岷江方圆百里,还有谁是郑三江麾下的对手?” 没了弓箭的威胁,秦威倒也壮起了胆子,竟然首当其冲,一边冲杀一边喊叫:“杀呀,杀光吴家来头的男人,女人和银子,管够。” 秦威的首当其冲和言语的蛊惑,就像一记强心针,打进了在场的悍匪们的血管之中,匪徒血管中的血腥杀戮之气全被秦威激发出来。 几十号人随着秦威的步伐,杀进了吴家大院之中。 郭业见着大门猛然涌进这么多操刀汉子,心中猛然一凛,看来真正的血拼,要开始了。 随即对着院墙上的程二牛喊道:“二牛,把你打虎的本事拿出来,弄死这帮狗娘养的土匪。” 砰! 郭业话刚讲完,程二牛就一个纵身跳下院墙,双腿凌空微微一曲,直接撞到一个匪徒的胸口,径直将对方撞倒在地。 就在对方受撞击倒地的刹那间,程二牛已经整个人重重跪在对方的胸口上,抡起双拳左右开弓,直击对方的脑袋,将好大一颗人头当作沙包一样,吭哧吭哧打得七孔溅出血水。 郭业横刀在手,拦住了两名就要往杂院冲去的匪徒,左劈又挡,与挥着片刀的两匪徒乒乒乓乓交战着,不时迸出火星。 几个衙役也和几名悍匪兵戈交际,厮杀在了一起。 甘竹寿这个吊死鬼更狠,直接瞅准了秦威,高高个子挥着横刀,毫无章法的胡乱挥舞着冲秦威砍杀过去。 声势煞是威猛。 秦威年轻的时候在成都府的一家大镖局当过趟子手,曾经跟个镖师学过几年的刀把式,一手横刀甩起来倒也是中规中矩,招式更跌至来,与甘竹寿斗了个不相上下。 不过郭业无意中瞥过去一眼,二人虽然不相上下,但是甘竹寿隐约占了上风。 看这吊死鬼的刀法虽然毫无招式,却是刀刀都是去往秦威周身要害,而且横刀耍的干净爽利,绝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郭业一个铁板桥侧身而过,斜劈砍翻了一名匪徒之后,心中也是不由暗暗嘀咕,甘竹寿这小子看来深藏不露啊,怎么小哥身边之人都是些有故事之人呢? 甘竹寿故意要藏拙,连真正的刀法都不耍弄出来,肯定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既然如此,郭业乐得当个睁眼瞎,啥也没看见。 噗哧!! 郭业借着右边草垛的掩护,猫了下腰,晃了眼对面的匪徒,直接将横刀深深穿透草垛,刺进草垛对面匪徒的小腹之中。 又解决了一个! 看来,小哥的战斗力也是不弱,以一挡二,完美碾杀! 至于抱着痛打落水狗,背后打闷棍这一信念的阮老三几人,就玩得更是不亦乐乎了。 正面战场,压根儿就找不到这几个孙子的身影,几乎又躲在哪个阴暗角落,像一只猎豹似的正寻找着猎物,准备蓄势待发,一扑而就。 可即便如此,整个前院的战况还是不容乐观。 满打满算,整个皂班也就八九人,而来袭匪徒却是有三十来号人。 即便皂班弟兄再怎么顽强不怕死,奈何双拳难敌四腿,就这儿士气正旺之时,皂班中还是折损了两个弟兄,轻伤了好几人,战斗力缓缓在下降。 程二牛小腹中了一刀,强撑着身子挥着铁拳继续与匪徒搏斗。 阮老三几人由于匪徒的学乖开始扎堆,也不再是无往不利了。 至于和秦威斗得正酣的甘竹寿,因为分心和藏拙的缘故,肩膀也被秦威的帮手挑破了一个口子,鲜血汩汩直流。 郭业看着甘竹寿这样,暗暗骂道,麻痹,都成这样了,还不把真实武艺亮出来,作死呢? 不过从另外一个侧面,他也很清楚地猜到,甘竹寿心中隐藏的秘密,绝对不是一般的小秘密。 一个能让人连生死都置之度外,都要将其隐藏住的秘密,能小的了吗? 不过即便如此,郭业也不能袖手旁观,对着前院喊道:“弟兄们,再坚持一会儿,朱鹏春和庞班头的援兵很快就到。” 说完,将横刀重新握紧手中,径直奔往甘竹寿的方向,呼喊道:“吊,哦不,老甘,小哥来助你一臂之力。”: 甘竹寿还是那副吊死鬼的德性,轻轻嗯了一声,将秦威让了开来,直接扑向秦威身边的几个悍匪,缠斗在了一起。 郭业见状,心道,我靠,你丫还真够不客气的,竟然将秦威这头小b一ss留给小哥。 秦威一见郭业扑来,用衣袖擦拭满脸汗渍,嘿嘿阴笑道:“小畜生,本捕头早就想宰了你,嘿嘿,正好,这次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郭业呸了一口,骂骂咧咧道:“算你麻痹算,小哥能整死你那死鬼岳父,照样能整死你这个王八蛋,秦威,大泽村三百多口无辜冤魂在下面等着你呢。” “咣当!” 两把横刀交击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此时的郭业与秦威不过两尺的距离,这兴许是两人有史以来最亲密的一次接触。 两刀碰击之后,秦威握着横刀的右手虎口隐隐生疼,心道,这小畜生好大的力道,看来要速战速决,不可与他纠缠。 郭业则是环顾了一下前院战况,草,悍匪人数太多,不容乐观啊,援兵再不到的话,杂院就要被攻进去了。 杂院万万不能破,里面除了有自己布置忽悠秦威与何坤等人的假象疑云,还有自己那个貌若天仙的假老婆,吴秀秀。 除非从小哥身子踏过,不然杂院死也不能被悍匪攻破。 呼~~ 就在郭业发愣空档儿,秦威突然又是挥刀劈来。 郭业下意识猛然警醒,一个驴打滚堪堪避过这要人命的一刀。 草你祖宗的秦威,竟然玩偷袭,你他妈不按套路出牌,你妹的。 郭业差点吓懵过去,因为秦威的刀锋已然将他衣角劈掉了一小截,再往下一点点,就是裤裆那儿。 如果躲得再慢一点,小哥兴许就要去大唐皇宫里谋份差事了。 郭小哥的性福,差点就到此为止了 躲过一劫的郭业浑身冒着冷汗,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窍,战场厮杀,还敢分心,差点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秦威看着郭业的狼狈样,不由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道:“小畜生,你就这点能耐吗?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前院里头谁的人多?” 紧接着又是一阵哈哈狂笑,仿佛郭业和整个吴家院内众人的生死已经掌握在他的手中一样。 不过,很快秦威就笑不出来。 猛然,从吴家外头不远处传来轰隆的脚履踏地之声,貌似有数百人之多。 隐约中传来阵阵吼叫壮威之声: “小哥,小哥,郭小哥,老朱率人救援而来了。” “郭业,郭业,你们给老子撑住,庞飞虎来也。” “承蒙郭小哥不嫌弃咱们是地痞混混,弟兄们,咱们赶紧冲啊,不能让皂班的公爷们吃了亏。” “是啊,是啊,又有银子拿,又可以替大泽村的父老乡亲申冤报仇,这事儿俺们得办好咯。俺们即便是混混,也是有良心的混混,不是?” 郭业听着陆续传来的吆喝喊叫声,心道,朱鹏春啊朱鹏春,你他妈可算是来了,不然皂班的兄弟可真要吃大亏了。 随即一扫刚才焦急的模样,横刀一扫直指面色巨变的秦威,古惑仔似的轻佻鄙视道:“秦威,你个王八蛋,你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现在谁的人最多???” 看郭业那架势,就跟拿着板砖在街头打架的流氓没有两样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加长版】 当皂班班头庞飞虎和朱鹏春率众围院,黑压压近两百城中地痞无赖将吴家大门挤得门槛儿都烂掉之时,秦威很清醒地预见, 大势已去!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但是秦威不甘心认输,还想着继续负隅顽抗,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升天。 因为他知道,抓贼捉赃,只要自己现在还能够跑掉,任凭郭业等人红口白牙,还是不能拿自己怎么着? 逃,逃出生天,这是他现在唯一的自救之法。 就在秦威重新举起横刀,眼神闪烁地看着门口之时,郭业一声爆喝:“秦威,你再好好看看四周,你看看与你同来的这些匪徒,还有顽抗的本钱吗?” 秦威身子打了个激灵,扫视一眼,自己带来的数十个水匪除了死伤,基本都被庞飞虎等人带来的地痞混混们全部控制住了。 三两个地痞流氓捆绑着一个水匪,将数十号人吃得死死,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 完了,秦威心中哀嚎,单靠自己想要杀出去,根本是天方夜谭。 甭说双拳难敌四腿,现在院里院外至少也有几百双腿,怎么杀出去啊? 不知不觉间,秦威的心底升腾起一股无力感,由小渐大,缓缓弥漫心中各个角落,直至身体四肢,连大脑都趋于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秦威失神间,郭业冲着秦威身后的程二牛打了一个眼神,一个动手偷袭的眼神。 说时迟,那时快,平时呆傻的程二牛这时候朱鹏春附体,竟然领会了郭业眼神的示意。 吼~~ 程二牛倏的咆哮一嗓子,身子猛地向前倾去,一记重拳如电炮,狠狠砸在秦威的背上,只听一声 噗! 秦威背部生受九牛二虎偷袭重拳,哇的一声腥血喷出,身子向前踉跄几步,勉强站稳还没做出应对之策,又见程二牛突然在秦威后面蹦起身子,狠狠往他后背一压! 吭哧! 铁塔般的汉子就跟一坨沙包似的将秦威面朝地背朝天地径直压倒在地。 一声“呜咽”从秦威嘴中带血呛出,人已晕厥过去,暂时不省人事。 这还不止,程二牛又亮起招牌动作——打虎拳,高高挥起砸向秦威的脑袋。 “停!” 就当众人还迷糊在程二牛的突然举措之下时,郭业猛然叫住了程二牛的出拳,喊道:“住手,二牛,你丫想打死他不成?” 程二牛血气上涌,哼哼道:“这混蛋死不足惜,就这么打死他,俺还觉得便宜了他哩。” 郭业疾步上前将程二牛从秦威的身上拉扯下来,喊道:“笨蛋,秦威一死,那就死无对证了,真凶便真的要逍遥法外了,他现在必须活着,听清楚了吗?” 程二牛听罢,讪讪地挠着后脑勺,他一时冲动还真没想到这么远。 郭业对阮老三等人吩咐了几句,示意他们将秦威拖到吴家杂院去,一会儿自有用处。 紧接着,又和庞飞虎,朱鹏春等人打了招呼,一阵寒暄。 秦威被擒,皂班上下总算是松了口气。 庞飞虎看着横躺在地上的两具皂隶尸体,轻轻叹道:“唉,又折损了两名皂班弟兄,狗娘养的秦威。” 郭业看着两具尸体,心头也是隐约疼痛,昨夜里还活蹦乱跳的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凌晨的功夫,竟然天人永隔,不难受那是假的。 随即吩咐程二牛将他们背到干净的草垛上,回头拉回城里交给他们的家人,必须厚葬。 然后对朱鹏春吩咐道:“老朱,回头从字花馆里支点银子,交给他们的家人,都是一个班房的兄弟,咱们得让他们安心的走,不是?” 朱鹏春也是面带余戚地点点头,不过还是提醒郭业道:“小哥,最近接二连三从字花馆支银子,账上可是没有多少现银了。而且昨夜为了从城里招呼帮手,差不多将字花馆里的现银都提光了,你看这” 郭业听着也是愕然,自己最近为了办这个案子花钱的确无度,而字花馆又是新近才真正开始盈利,照自己这么个花法,还真是入不敷出。 但这不是理由! 随即郭业声音有些洪亮地喊道:“老朱,我不管这个,你让张小七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我凑足两百两银子给死难兄弟的家属送去。逝者已矣,咱不能让他们的家人也跟着受罪啊!” 朱鹏春苦着一张脸,看来字花馆下面几个月的红利八成是没得分了。 不过小哥说得也在理,人都死了,难道还要让他们在下面不安心吗? 随即咬牙重重点头称是。 一旁的庞飞虎听闻,也是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两锭十两重的银子塞到朱鹏春的怀里,说道:“家里那婆娘最近置房买地,就剩这点了。” 庞飞虎仗义疏财,郭业也没矫情,对着朱鹏春说道:“收下吧,回头到我家去,我那儿也还有二三十两银子。” 紧接着,程二牛c阮老三,甘竹寿,还有幸存的几个皂隶都纷纷从兜里掏出存银,多的四五两,少的七八钱,纷纷塞进朱鹏春的怀里,嘱托他一并带回去凑数。 这时,还在院中看着此情此景的的地痞混混们也不由动容,一直以来在他们的印象里,这些穿着朝廷虎皮的衙差公爷们都是趾高气扬,欺凌弱小的鹰爪。 在他们的眼中,如果说他们是不受朝廷承认的街头地痞与无赖的话,那这些衙役就是执着朝廷合法许可证的地痞与无赖。 但是眼前的一幕却彻底摧毁了他们之前的认知,原来这些公爷们竟然如此的仗义啊? 能够为战死同僚掏出家底儿的公差,再怎么是朝廷鹰犬,那也是爷们,纯爷们。 霎时,院中的地痞混混们不约而同地喊道: “郭小哥仗义,庞班头仁义,你们都是好汉子。” “既然皂班兄弟慷慨疏财,那咱孙明延也不能落后,今天朱爷给了孙某人三两银子,应邀前来助阵。现在孙某人将这三两银子掏出,分文不收。” 吧嗒~~ 说完,几块碎银从某个角落抛出,徐徐落到朱鹏春的脚底下。 吧嗒,吧嗒,吧嗒~~ 紧接着又从几个方向抛出几块银子落在朱鹏春的跟前。 不一会儿,院中像是刮起“银子雨”似的,银子猛落不止,朱鹏春的面前散落了一地的碎银,约莫二三百两。 一边落银子,一边涌起此起彼伏的豪言壮语来: “孙明延孙大哥够爷们,到底是咱们城南的扛把子,小弟服了。” “我也分文不收,还给皂班的公爷们。” “谁说咱地痞混混没出息?咱也掏银子,分文不取,今儿个不白来。” 无论是朱鹏春,程二牛,还是庞飞虎,阮老三,还有几名衙役,都被眼前突发一幕怔怔看傻了,这还是被县尉大人扣上“乱陇西治安毒瘤”的地痞流氓吗? 倒是甘竹寿脸色如常,轻轻嘀咕道:“仗义每多屠狗辈!” 至于郭业,这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世纪的新时代青年联想到的感触到的却是更多,不过心中也同时萌发出了一个想法,一个还未成型的想法。 如果将这几百号人收为己用,是不是整个陇西县城的小道消息和街边绯闻都能传递到了自己耳中了呢? 这倒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哟! 一想到这儿,郭业觉得有必要出来和这帮人结下一番善缘不可。 随即郭业挺身而出,抱拳对着院里院外的地痞混混们喊道:“多谢,多谢各位爷们如此仗义,郭某人在这儿代表我们庞班头,代表皂班上下的兄弟,感谢各位了。” 郭业这番低姿态的谦逊霎时博得了在场诸人的好感,一时间鸦雀无声,不再闹哄。 而后,郭业对众人继续道:“仗义每多屠狗辈,此话不点不假,今日各位的举措,一声‘好汉子’不足以彰显各位的高义。” 听罢郭业的话,有人躲在角落里喊道:“那以郭小哥认为,该当如何称呼咱们爷们啊?” 郭业对这个及时搭话茬儿的人儿抱以好感,心中赞道,真是一个好托儿啊! 随即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方向,赫然就是第一个掏银子,城南地痞流氓的扛把子——孙明延。 心中默默记了下名字,孙明延,有机会倒是要拢络一番。 而后对着众人说道:“这话问得好,各位可记得我大唐立国之初的传奇人物红拂女c虬髯客否?” 这话一出,院里院外又是一阵吵吵嚷嚷。 红拂女,虬髯客,谁不知晓? 这两位可是传奇式的江湖人物,传闻当今皇帝李世民与此二人有过深交,曾经数次几救还是秦王的李世民于险象环生之中。 当真江湖人物摩顶的两尊大神,在江湖武林之中那是嗷嗷享有声誉啊。 不过据传闻,自从李世民玄武门事变之后,红拂女,虬髯客就再也消失于中原,从未现过踪影。 有传闻,二人结为伴侣,隐匿山林,逍遥世间。 更有传闻,二人结伴出海,去寻那长生大道。 两位大拿尽管不再踏足江湖,但是江湖扔然有哥的传说。 郭业在后世也曾拜读过隋末唐初的野史,对这两位传奇人物有过了解,今天故意提到这两人自然有他自己的深意。 郭业挥挥手示意众人噤声,继续道:“红拂女,虬髯客,两位高人逍遥世外,但是各位莫要忘记,这两位曾经就是游侠出身,做的就是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之事。今日各位的壮举,足以当得起‘游侠’二字。” 游侠!!! 众人听罢,耳中嗡鸣。 郭小哥竟然将他们这下下九流的地痞混混称之为游侠儿,这,这他妈的比给了三两银子还要来得舒坦儿。 如果说三两银子是物质粮食的话,那么郭业的一句‘游侠儿’绝对就是精神粮食。 令在场三两百的混混们纷纷陷入了遐思和意淫当中。 游侠儿, 行侠仗义,锄强扶弱, 地痞流氓也是人,也需要世人的认可和尊重,郭业今天给他一个游侠儿的称呼, 绝对是一个殿堂级的赞誉! 郭业看着众人默默陶醉于自己给的精神享受之中,随即轻轻吟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最后对着众人躬身抱拳朗声道:“诸位游侠儿,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郭某愿与诸位游侠儿维护好陇西城治安,共建美好大陇西!” 说完拍拍屁股,也不再墨迹,对着身后早已听着傻傻发愣的庞飞虎低声道:“头儿,速战速决,咱们该去审讯秦威那个王八犊子了。” 庞飞虎惊醒,再次完败在郭业的大忽悠之下,恍过神来之后,对着郭业点头道:“是啊,必须尽快撬开秦威的嘴巴,将口供和他与何家往来贩卖私盐的账簿找到。不过秦威这厮混迹衙门这么久,对衙门里头的刑讯逼供都清楚的很,郭业你有何办法能让他乖乖配合咱们呢?” 郭业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信心十足地说道:“头儿,你就放心吧。百般花样全都在我脑子里装着呢,咱们走着!” 庞飞虎唔了一声,径直先往杂院方向走去,沉声道:“走着,会会咱们皂班这个老冤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烧个鸡鸡,点天灯! 郭业一进吴家的杂院后,第一件事便是遣散了所有躲藏在杂院中的所有吴家中人,包括他的便宜岳父吴茂才和假老婆吴秀秀。 正式宣布,从这一刻起,吴家的紧急戒严令宣布解除。 听闻秦威被擒,来袭匪徒被一网打尽之后,吴茂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心中也是琢磨,秦威这个关键人物被控制住,看来自己离陇西首富的宝座又近了一步。 这个时候的吴茂才看着郭业的眼神都趋于柔和,心中赞道,真是个贤婿啊! 随即扑哧扑哧跑上前来,想着提醒一下郭业,这次抓捕秦威莫要忘了吴家的大功。 可谁知跑上来还没寒暄两句,就被郭业打发走了。 此时的郭业哪里有心思和自己这个市侩的便宜岳父讨价还价,现在秦威的口供没有坐实,账簿没有拿到,谈什么都是扯淡。 随即命令阮老三带着人将吴茂才架出了杂院,然后又让甘竹寿这个冷面的吊死鬼带着人把守住杂院门口,不许放进任何一个人进院。 因为他必须快速审讯秦威,容不得半点外界的打扰。 而后,趁着秦威昏迷之时,在杂院中找来一间空置已久的房屋,命人将窗户贴上油毡,半点阳光进不来,将屋内遮掩的昏天暗地,气氛顿时营造得沉闷压抑。 接着,让程二牛和朱鹏春将秦威绑到屋内的一根柱子上,捆绑得严严实实,半分动弹不得。 然后在屋中烧起炭炉,将烧火钳,柴刀等带铁的玩意放在炭炉里可劲儿烧着,充当刑具。 不消一会儿,整个房屋被折腾得跟衙门大牢的刑房一般无二,郭业手中拿着皮鞭,在秦威身边来回转悠,恍然间,让他有了一种小鬼子严刑拷问共产党员的感觉。 靠,还真像那么回事。 不过就是不知道秦威这厮的骨头有多硬了,你妹的,你骨头再硬,能硬的过老虎凳,硬的过辣椒水,硬的过烧红的烙铁?你丫真以为自己是伟大的革命志士? 庞飞虎搬来一把椅子远远坐在后面,看着郭业的自有发挥,如今诸多事务他基本都交由郭业操办,特别是刑讯逼供这种事情,他也不擅长。 准备妥当之后,郭业对着充当打手的程二牛和朱鹏春相继喊道:“浇冷水,浇醒这个王八蛋。” “哗啦!” 程二牛高举一个大木桶轻轻松松举起盖过头顶,径直从秦威的脑袋上浇下去。 冰凉刺骨,秦威悠悠醒转,眼睛缓缓睁开。 “哗啦~~” 又是一声! 朱鹏春则是费劲巴拉地提起木桶,向前猛泼,一桶冰凉的井水直接泼到了秦威的裤裆上。 这下, 真把秦威给凉透了,都快凉到了骨子里。 秦威被冻得鸡鸡都快成了冰棍,破口大骂道:“郭业,你个小畜生,你敢如此待我?” “啪!” 郭业一记皮鞭直接抽到秦威的嘴角,皮开肉绽,顿时起了一道血槽,疼得秦威哇哇直叫。 郭小哥眼神清冷的看着秦威,鄙夷道:“死到临头,还敢张狂,看我打不死你狗日的。” 紧接着,又是噼里啪啦一阵鞭笞,鞭鞭都往秦威身上抽打,他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先是狠狠抽了秦威三十大大鞭。 这么做是用意的,学名就叫杀威棒。 不过到了郭业手中就变成‘杀威鞭’了。 一上来就下狠手,不仅是郭业公报私仇,报复秦威这些时日来对他和整个皂班的迫害,也是为皂班死去的弟兄出一口恶气。 更重要的是,先把秦威打疼打怕了,挫挫他狗日的锐气,免得到时候这狗杂种又骄横呲牙不配合。 啪, 啪啪, 啪啪啪。 衣衫褴褛,皮开肉烂,血水横飞,远处看着的庞飞虎,还有近处的朱鹏春都不由别过了头。 二人心中嘀咕着,郭业,真他娘的狠啊。 倒是程二牛看得煞有介事,一边兴奋地听着秦威哇哇鬼哭狼嚎,一边不时配合着郭业数着鞭子喊道:“三,四,五十七,十八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当程二牛喊道三十下,郭业手中挥动的皮鞭应声停止,抹了抹额头的汗渍,看了眼秦威。 这厮两眼翻白,奄奄一息,貌似又要昏死过去。 郭业知道秦威死不了,因为他控制了自己抽鞭的力道,随即对着程二牛再次喊道:“二牛,去弄瓢水,浇醒这狗杂种。” 哗啦~~ 一瓢凉彻骨意的井水又朝秦威脸上洒去,将濒临晕厥的秦威再次冻醒。 秦威一边哼哼唧唧地气若游丝着,一边朝着郭业哼哼道:“小畜生,别白费心机了,老子知道你不敢杀我,你杀了老子,谁给你口供?谁给你要的东西?嘿嘿,嘶老子在大牢里给犯人用刑的时候,你个小畜生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哈哈,嘶,哈哈。” 秦威这次倒是说到要害了,郭业不敢打死他,他坚信只要自己咬紧牙关,挺到何坤出面营救自己,就能重见天日。 现在他算是彻底醒悟了,自己跟何坤再怎么样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何坤不会让他落在郭业等人的手中。 自己当初就是鬼迷了心窍,一时冲动想杀了郑九灭口,而办了蠢事,最后才中了郭业等人的圈套。 现在他没心思理会郑九醒没醒,他只关心自己能否熬到何坤的援手。 何坤的救援,才是他唯一的活路。 想罢理顺里思绪之后,秦威闭着眼睛一边哼哼唧唧疼痛地抽着冷风,一边心中暗暗给自己提气,千万不能张口,不能要忍住疼痛忍住刑讯,熬到何坤的到来。 郭业见着秦威此时的秦威仿佛跟修禅之人明悟了似的,一副水火不侵的样子,心道,麻痹的,还真是棘手,看来只能连唬带吓,然后加点硬料了。 随即对着秦威哼道:“你真以为你不开口就没事了?你别忘了与你一同来的那些匪徒,你自己嘴巴硬,你能保证他们的嘴巴和你一样硬吗?” 话音落罢,远处的庞飞虎也干吼道:“秦威,与你同来吴家袭扰的那帮人,我已经问清了底细,他们招了供,你和岷江水匪头子郑三江狼狈为奸,伙同何家贩卖私盐。你们为消灭罪证,竟然火烧白记药铺七八口人,还屠杀大泽村三百余口无辜性命。狗杂种,此等丧尽天良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你枉为衙门捕头,你枉为公门中人啊。” “哼哼!” 秦威咬紧牙关,不屑地望了眼走上前来的庞飞虎,矢口否认道:“光凭他们这些人的一面之词就能定我的罪?呵呵,庞飞虎,你太天真了。你莫非忘记了刑部给各州府县衙发放的审讯公文内容了?公堂之上,非良籍者,悉数供词皆不得作为旁证。” 说到这儿,忍着疼痛不无得意地哈哈笑道:“庞飞虎,你也说了他们是岷江水匪,你觉得县令大人会将水匪的供词作为旁证,给本捕头定罪吗?我看你庞飞虎是穷疯了,饿傻了吧?” 庞飞虎听罢此言,顿时脸色大变,怒指秦威久久不能言语。 郭业听着秦威的狡辩,心中也是颇为感叹,秦威这个王八蛋到了个关节,竟然还能想到这些没有乱了分寸年。 看来这些年的衙门捕头,的确没有白当。 前文就讲过,所谓的良籍就是在朝廷各州府县衙门户曹房有过登记造册的,身家清白的老百姓,这些是大唐的良民,是有户口有身份证的人。 良籍之人是受到朝廷承认的合法公民。 而像青楼妓女,歌姬舞姬,还有卖身为奴的人,是没有资格拥有良籍的,基本都是贱籍,没有正式户口的,属于那种拿着暂住证过日子的人。 贱籍中人的户口不是本人掌握,而是由她所从属的主人所掌握。 这些人只被自己的主人所承认,朝廷压根儿就不给予承认和保障。 至于水匪,山贼,土匪,大盗之类的人,连贱籍都算不上,属于真正意义上的黑户,是没有身份证和户口簿的人。 别说朝廷不给他们办理,即便朝廷给他们办理,他们也不敢办啊? 哪个山贼或盗匪傻兮兮地跑到衙门去办理户口簿和身份证,那才真的见鬼了? 身份证户口簿上写什么?难道写某某某,住址,某某山某某洞山大王? 然后在职业一栏上写着,从事山贼或者盗匪? 除非这人是脑子坏了,就是想去找死,才会去衙门办理户籍,不然都宁可黑着户口过日子。 所以,秦威说得没错,公堂之上,这些水匪的供词,是不予受理作为呈堂证供的。 郭业看着秦威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心中哼哼道,你麻痹,看来不给你加点料,你丫是要一路向西硬到底了? 冷眼看了下秦威,哼道,看来小哥的满清十大酷刑也要上场了。 随即对着朱鹏春喊道:“老朱,去炭炉那儿将烧红的钳子给我拿过来,咱给秦捕头热热身!” 然后指了指墙角的一把锄头,对着程二牛吩咐道:“二牛,去挖个坑,唔,挖到这个深度就成。” 说完,比了比自己的脖子,刚好到下巴这儿。 程二牛嗯了一声,径直走过去抄起锄头哼哼哈嘿一阵挖坑。 而朱鹏春则是小心翼翼地将烧得通红通红的烧火钳捧到了郭业的跟前。 秦威见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郭业的眼神却又让他心里发毛,心中一阵害怕,脱口问道:“姓郭的,你想做什么?” 郭业拿起布条包住了烧火钳的首端,通红冒着热气儿的钳子在秦威裤裆外面夹了夹,嘿嘿冷笑道:“你他妈的不是威武不能屈吗?今天小哥就就给来一场满清十大酷刑,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 朱鹏春机敏地配合问道:“小哥,啥叫满清十大酷刑啊?咋没听过哩!” 郭业手中的烧火钳在秦威裤裆外面喀嚓喀嚓两下,哼哼道:“小哥自创的最新刑讯逼供手段,先来一道红烧火钳夹鸡鸡,废了秦威的命根子。” 然后又指了指正在甩开膀子挖坑的程二牛那边道:“断了他的鸡鸡之后,再给这王八蛋点个天灯拔个蜡。” 朱鹏春听罢,吓得浑身一颤,立马闭口不言。 秦威则是一脸茫然,突然惊慌大喊:“草你娘的郭业,你不能这样,我他妈是捕头,是你的上官。” 郭业呸了一口唾沫到秦威脸上,冷声道:“捕头你爹个蛋,好言相劝你不听,非要当烈士,现在说啥都晚了!” 随即提着火钳,步步逼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我招了 郭业提着烧红火钳,默不作声盯着神色仓惶的秦威,步步逼近 庞飞虎c朱鹏春二人也是屏住了呼吸,仔细瞅着徐徐走步的郭业,心中骇然不止,小哥真要将这烧红火钳往秦威的裤裆里夹去吗? 这烧红烙铁一般的火钳如果真把秦威的命根子夹住,那还不得炭烂了吗? 二人的脑海中已然浮现出‘哧哧’的焦烂之声和秦威鬼哭狼嚎c痛不欲生的场景。 而秦威看着郭业步步紧逼,更是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挣扎着,妄图挣断死死捆绑自己的绳索,谁他妈愿意自己的鸡鸡被火钳烙成焦烂? 三步, 二步, 一步, 郭业手中的火钳离秦威只有半尺之遥,可秦威还是没有挣脱绳索,看着火钳在自己的裤裆外头来回晃荡,如同死神的镰刀即将挥割下来一般。 看着秦威的不断变幻的神色和痛苦的挣扎,郭业知道,这王八蛋心中的恐惧正徐徐升腾,无边无际的恐惧感正逐渐打磨着他内心那份坚韧,离松口还差一步之遥。 看来,还要给这王八蛋烧烧火,加加料。 恰巧,正在嘿揪嘿揪挖坑的程二牛突然从坑里爬了出来,将锄头扔在地上喊道:“小哥,这坑已经挖好,您来瞅瞅看是不是够用了。” 郭业当然不会真的去拿烧红火钳去夹秦威的鸡鸡,纯属吓唬吓唬这王八蛋,万一整死他了,谁给自己口供和账簿? 现在程二牛这一嗓子算是天赐良机,解了郭业心中的犹豫。 随即郭业摆摆手喊道:“不用看了,肯定够用了。” 而后对朱鹏春吩咐道:“老朱,你去找老管家福伯要副凿子和锤子,记得,跟福伯要点菜油。咱们先给秦捕头点个天灯拔拔蜡,点完天灯再用这火钳夹烂他的狗。” 说着转身大步退后将火钳嗖的一下又重新塞进了炭炉之中。 嗤啦~~ 火钳一进炭炉回温,又是溅起铺天的火苗子,煞是唬人。 朱鹏春自然没有见过点天灯,不知小哥又是凿子锤子,又是菜油,到底要干什么,随即问道:“小哥,恕老朱没见识哈,这点天灯到底是个啥玩意?” 庞飞虎和程二牛也是一脸茫然,他们混迹衙门班房这么久,也未曾见过点天灯为何物。 郭业偷摸了一眼秦威,发现这王八蛋见着自己退后将火钳回炉,不禁粗粗舒了一口气。 切,这才哪儿到哪儿? 一会儿满清十大酷刑之点天灯出来,看吓不死你狗日的。 随即对着三人说道:“这点天灯啊,也是小哥自个儿琢磨的一道刑讯手法。你们见过剥羊皮吗?” 说着,又是无意瞥了一眼秦威,发现这狗日的也瞪大了眼珠子瞅着自己,听得津津有味。 一旁的程二牛抢先喊道:“见过见过,俺以前进山打猎就打过山羊,自个儿剥过羊皮。先在山羊喉咙那儿开个口,放光血好让它断气,然后顺着口子,往羊肚子,还有四肢将羊皮哗哗给生剥下来。” 郭业赞许地冲着程二牛点点头,然后说道:“这点天灯说白了就是剥人皮,不过不同于剥羊皮,你那个是死剥,让山羊断了气再剥皮;但是小哥的点天灯,却是生剥,剥完人皮,那人儿还能活蹦乱跳。” 嘶 剥完皮,还能活蹦乱跳? 程二牛和庞飞虎等人听得连连诧异,牙口不禁抽着冷风,这剥完皮的人还能活吗? 这手艺可真是神乎其技啊,众人顿时都来了兴趣,要看看郭小哥的点天灯绝技了。 秦威则是听着脸色惨白,口中牙齿上下打颤,双手双腿不由发抖,裤裆处隐约传来一股骚味儿。 郭业故意装作没看见,继续对程二牛三人普及点天灯的手艺道:“一会儿啊,先将秦威埋到坑里,用泥土掩住,将他的脖颈和脑袋露出来即可;接着呢,再用锤子和凿子在他脑袋天灵盖的位置凿个洞,然后将烧得滚烫的菜油哗哗注入脑袋上凿开的洞中。” 说到这儿咽了口唾沫,再偷摸看了一眼秦威,发现这厮脸上已经没了人气儿,一张脸跟将死垂危之人一般难看,而裤裆那儿的骚味愈发浓重,裤腿一片浸湿。 郭业心中呸道,就这点出息,我让你丫继续嘴硬。 再次滔滔不绝地讲解道:“你想啊,脑袋上凿个洞本就头疼欲裂了,如果再把烧得滚烫的菜油往洞中汩汩浇进去,你猜会怎么着?” 三人没有回答,而是用一种充满求知探索的眼神,渴望地看着郭业。 郭业解答道:“当然是史无前例的疼痛难当,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成,还能怎么着?他只会将自己潜在的力量充分发挥出来,妄图跳出深埋的坑中。但是脖子以下全被泥土厚厚实实地掩盖住,怎么跳?” 说着又看了一眼秦威,这厮已经翻着死鱼眼,将自己代入了角色之中。 郭业心中冷哼,不再看向众人,而是盯着秦威一字一字说道:“将自身潜在的力量充分发挥出来,用力往上一跳,呵呵,人是跳出来了,不过却是留下了一张毫无瑕疵的人皮于土坑之中了。啧啧,你说小哥这活剥人皮的方法,如何?” 庞飞虎已经听得皱紧眉头不再言语。 朱鹏春则是跑到墙角,哇哇呕吐不止。 至于程二牛呢? 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到秦威身边,匆忙解起绳索,然后将秦威拖着往土坑那边拽去,嘴中连连称赞:“好方法,俺先拿这王八蛋试验一番才是。” “放开我,姓郭的,叫这傻大个住手,住手!” 秦威一边挣扎踢着双腿,一边嘴中不滞叫喊道:“老子招了,姓郭的,草你祖宗,你赢了,我愿意招供!” 呼~~ 郭业一听秦威认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着秦威那半死不活的模样,郭业喃喃自语道:“不怕你不招,满天下,小哥还真找不出一个能够扛得住满清十大酷刑的人儿来。” 如果点天灯还吓唬不住秦威,郭业还有倒骑驴,铁刷子,贴湿纸等等酷刑对付着他。 非吓唬到秦威招供为止。 秦威认输,宣告着这次刑讯逼供的结束,离胜利又近了一步。 小哥不由沾沾自喜地对着庞飞虎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笑道:“头儿,看来我有做酷吏的潜质啊!” 庞飞虎的思维还是停留在点天灯的幻境之中,不由摇头对郭业叹道:“太狠了,你小子太他妈狠了,这种手段都想得出来,活该秦威这混账输你手里。” “砰!” 程二牛猛然将秦威摔在地上,挥舞着双手哇呀呀叫道:“我呸,好没出息的杂碎,竟然,竟然” 郭业和庞飞虎一侧目,只见程二牛的双手满是屎黄屎黄的稀泥。 靠,秦威这厮不禁吓尿了,竟然,竟然还吓得喷出了屎来! 这时,连呕吐完毕刚缓过气来的朱鹏春都开始鄙夷和唾弃起秦威来了。 不消一会儿功夫,在郭业的几句问话之后,秦威就将自己这些年来与何家贩卖私盐的事情一一道了出来。 其中包括为了隐藏秘密,他们是如何将在山中见到他们贩运私盐的郑九殴打推下山崖,如何趁夜火烧白记药铺,如何与岷江水匪郑三江屠杀大泽村三百余口无辜百姓的过程一一叙述里出来。 最后秦威言称自己手中有一本账簿,是他与何坤,郑三江多年来贩卖私盐的明细账簿,包括数量,钱数,地点,买家等等,详实至极。 郭业一听,心中赞道,这个账簿才是好东西。 只要有了这本账簿,麻痹的,这个私盐勾当得有多少人要牵连进来啊?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秦威答应告诉郭业账簿的藏点,而郭业也答应秦威,皂班上下会联名上书县令大人,希望将秦威转为污点证人,求顾县令特赦秦威。 当秦威说出账簿藏点之后,郭业立即吩咐办事谨慎得力的朱鹏春再跑一趟县城,去福顺巷秦家后院,将梧桐树下面的账簿给挖出来,并收藏放好。 随后又命令程二牛将秦威拖下去看管好,明日带回县城,与口供一道交给户曹房马元举,算是和马元举正式完成合作。 待得秦威被程二牛带走,庞飞虎略有担忧地问道:“郭业,干嘛不将秦威交给县尉谷大人啊?你要知道,谷县尉才是咱们三班衙役的上司啊!” 郭业先是说了一通自己和马元举的合作,反正这事儿庞飞虎也是知道的,然后说道:“班头,我总感觉谷县尉这人不可信,备不住哪一天他将咱们弟兄卖了,咱们还帮着他数银子呢。” 郭业并未对庞飞虎说当年他妹子冤死,正是谷德昭收了何家银子一手促成的。 不然一说出来,这个汉子非要发飙不可,到时候肯定又要横生枝节。 庞飞虎点点头算是做了同意的姿态,然后说道:“那就照你的心意去做吧,不过你刚才跟秦威交换,说是要联名上书保他一命,这,有点,” 郭业听罢哈哈大笑,撇撇嘴说道:“只要账簿到手,我才管他去死,班头多虑了。” 啥? 这小子敢情是诓骗秦威不成? 郭业见着庞飞虎一副吃惊的模样,乐道:“班头,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要保他一命?我一个小小的衙役,岂敢夸下这个海口?我即便想保他一命,也是有心无力啊!” 无耻,太无耻了! 庞飞虎看着郭业那副不认账的表情,心道,刚承诺不到一会儿,这小子就翻脸不认账了,当真够无耻。 郭业看着庞飞虎那副鄙视神情,轻声说道:“头儿,郭某做事无愧于天地良心,只问结果,不问过程。不是有句话说得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 庞飞虎彻底无语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这句话跟不信守承诺,公然撕毁协议有一文钱的关系? 好一个不学无术的郭业! 庞飞虎不由有些看不懂这小子了,即兴能吟诗,但是腹中却是草包一团,不学无术,可偏偏做事要头脑有头脑,要计谋有计谋,而且行事风格雷厉风行且狠辣,从不拖泥带水,妇人之仁。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吱呀! 就在庞飞虎犹豫间,突然负责把守杂院门的甘竹寿冷着脸走了进来,语气还是秉承着简约地风格说道:“钱长随,来了,要人,急!” 庞飞虎愕然,心道,县尉大人已经知道我们擒拿了秦威一党?消息传得好快。 郭业心中更是激荡,钱贵来要的人无非就是秦威,县尉大人这个时候派钱贵来要人,要得如此至急,看来值得小哥寻味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不见兔子不撒鹰 甘竹寿简短地说完几个字之后,转身离去,继续到杂院门口把守,没有郭业和庞飞虎的吩咐,他是决计不会放钱贵等人进来的。 这厮虽然平日里吊着一副鬼脸冷言冷语,但办起事来却是尽忠职守,倔的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郭业看了眼一旁也在低头思索地庞飞虎,自嘲地笑道:“头儿,我说得没错吧?谷县尉指定是收了何家的银子,允诺了何坤什么,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来摘桃子了。” 庞飞虎眉头紧锁,为难道:“可他是陇西县尉,掌管三班近百衙役c四十壮班士卒,还有牢狱,驿站,府库一百来号的杂役啊!他的命令,你我敢不听吗?” 是啊! 郭业心中也是悠悠一叹,谷德昭才是他的顶头上司,如果不遵照谷德昭的命令,那就是公然违抗上令呀。 现在他急不可耐地派钱贵来东流乡索要秦威,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那到底是交,还是不交呢? 交了秦威,兴许自己能够入了谷德昭的法眼,被引为心腹,代替秦威一跃成捕班捕头也未尝没有可能。 这次秦威的跟头是栽定了,以谷德昭的行事手法,别说捕头之位,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 因为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泄露何坤等人的秘密。 但是,仅仅秦威一死,又有何意义呢? 真的就能让郑九叔和大泽乡三百余口乡亲在九泉之下瞑目了吗? 放屁! 只有将何坤和郑三江都绑上断头台,才是真正的报仇雪恨,冤仇得报! 但是 不交秦威,强行越过县尉谷德昭,将秦威和口供,乃至账簿交给马元举,又会是怎么样一个光景呢? 是, 以马元举那狗犊子的性格,只要掌握了秦威和口供,还有账簿,那别说秦威,就连何府满门都休想遁形,整个陇西县城必将刮起腥风血雨。 届时,郑九叔,白记药铺七八口,大泽村三百余口无辜惨死的百姓,必能沉冤得雪,大快人心。 可是,自己又会是一个怎样的下场呢? 以谷德昭的性格,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自己这个反骨仔提出皂班,卷铺盖从衙门滚蛋。 紧接着,就是肃清整个皂班,程二牛,朱鹏春,阮老三,甘竹寿,乃至庞飞虎这个班头,估计没有一个人能在皂班中继续立足了。 再接下来,可能连他们赖以进账的字花馆,都要被贪得无厌的谷德昭吞食腹中。 如果为了伸张正义,落到这么一个下场,值吗? 郭业脑中盘旋着交与不交的得失,猛然一拳砸在门框上,狞声喊道:“值,小哥做人有底线,宁可要饭也不能做那埋没天良的事儿。” 乍然举动吓了庞飞虎一跳,转头见着面色狰狞的郭业,又听见郭业的喊话,仿佛一切了然于胸般,喟然问道:“郭业,你真决定这么做了?” 郭业看着庞飞虎的眼神中没有责怪,反倒有些担心,觉得挺对不住这个好汉子的。 有些愧疚地说道:“头儿,咱们是人,不是畜生,有些事儿咱不能卖着良心干啊!请原谅我的一意孤行。” “嗨!” 庞飞虎晒然一笑,故作轻松地一拳擂到郭业的胸口上,摇头无所谓似的说道:“说什么呢?咱们是兄弟,共富贵共进退的好兄弟,你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大不了庞某人不做这个班头,回家挑粪种地去,照样养活婆娘和孩子。” 郭业听罢心中霎时酸楚,庞飞虎,没说的。 猛然,他想到当日马元举连称几句“不可说,不可说”,貌似他这个九品小吏根本不担心谷德昭的刁难,难不成他也有靠山? 一想到这儿,郭业顿觉轻松,对着庞飞虎宽慰道:“头儿,你放心吧,如果马功曹一个九品吏员还保不住咱们皂班,那他可以去死了。您别忘了,咱们在伸张正义的同时,也是跟他马元举合作着呢。” 一听郭业提起马功曹三个字,庞飞虎顿时来了精神,眼睛也愈发明亮起来。 是啊,马功曹和谷县尉是铁鸡斗蜈蚣,半斤对八两,只要马元举肯护着他们,秦威一事即便无功,至少他们也无过。 庞飞虎知道自己的底子,皂班班头已经是他的顶峰,他不求能够攀爬升迁,只求能和皂班一干兄弟无忧无虑的生活着。 随即,庞飞虎催促郭业道:“那好,事不宜迟。我去拖住钱贵和随行之人,你立马带着秦威,还有他及一干水匪的画押口供即刻回县城,速速面呈马功曹马大人。” 郭业不滞点头,笑道:“我正有此意。” 说完也不再墨迹,唤来程二牛还有阮老三几人,捆绑着秦威悄悄从吴家杂院的一处矮墙翻了出去。 连和岳父吴茂才和假老婆吴秀秀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就急急奔往了陇西县城。 至于钱贵一干人等,就只能留给庞飞虎和甘竹寿诸人花时间和精力去拖延了。 众人一路快赶,郭业怀揣一干犯人口供前面领头,程二牛肩扛大粽子似的秦威,还有阮老三等人殿后,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从陇西县城的西门进来。 进了县城,郭业吩咐程二牛带着几个衙役将秦威用麻布袋套好,先带回家中窝藏住。 然后自己奔向城北烟花柳巷的酒肆,找好地方,继续包场二楼。 接着又托阮老三跑个腿儿,替自己给正在衙门功曹房里办公的马元举送去一封书信,相约老地方见面。 不过这次信中内容不同,郭业歪歪扭扭狗爬式的毛笔字写得是:事已定,大功告成,见信速来老地方相见。 果不其然,还在悠哉悠哉打着瞌睡的马元举一见信函顿时瞪大了眼珠子,神情失态地大喊几声好好好,太过激动屁股没坐稳差点摔倒在地。 马元举立马将信函塞进怀中,对功曹房中专门负责书写文书的小吏耳语几句,然后随着阮老三亲自赶往了老地方—城北烟花柳巷,与郭业相见。 进了,掌柜和伙计因为上次的郭业耍的乌龙事情都知道了马元举的身份,那是客气的不得了,又是嘘寒问暖,又是送茶送瓜果。 不过今天的马元举没心情和他们纠缠,直接假以颜色地呵斥掌柜和伙计退下二楼,与郭业点头示意来。 而郭业则是对阮老三耳语几句,让他在把守楼下的楼梯口,不要让闲杂人等上来。 阮老三一走,马元举已经按捺不住地问道:“秦威招了?现在他人在何处?他的口供呢?是否画押,这厮会不会届时上了公堂还会翻案?” 郭业听着马元举像机关枪突突突地一连好几个问题,脑袋都差点被问晕了。 随即摆手喊停道:“停,停,停!” 然后眼神清冷地看着马元举,沉声问道:“马功曹,此案涉及太广,秦威这个活证和口供是本案的关键所在,县尉大人已经开始插手此事,貌似与何坤达成一致,已经开口向我们要人了。” 马元举一怔,脱口问道:“你没将秦威和口供交给谷德昭吧?” 郭业摇头不语,还是看着马元举。 见着郭业摇头,马元举收敛急色,抚胸叫好道:“不错,不错,交给谷德昭,此案又将会变成一件无头公案了。” 郭业轻笑道:“我秦威和口供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不仅如此,就连何坤与秦威,水匪郑三江等人这些年来贩卖私盐的往来账簿都在我手中,怎么样?呈上公堂,县令大人审案之后,能否让何坤这头大老虎死翘翘?” “什么?” 马元举神色巨变,惊呼道:“你们连他们的账簿都掌握住了?” 郭业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马元举见状,语气森冷地缓缓道:“何坤,必死;何府满门,必株连。郭业,你是个人物,本官果真没有看错你!” 说着伸出右手一招,示意郭业将账簿赶紧呈上来。 郭业还是摇摇头,戏谑地看着马元举说道:“马大人,小哥和皂班一干兄弟的前途和性命都压在此案之上了,你总要给我一个准信啊。你如何能保证我们不被县尉大人追究,而且,秦威出事,捕头位置空悬,你懂得!” 他也学着马元举的动作,伸出手来一招,要对方拿出诚意来。 马元举见着这个狡猾的小衙役竟然在这个时候和自己讨价还价,不由一阵气闷,呵斥道:“怎么着?还怕本官诓骗你不成?” 郭业白了一眼马元举,哼道:“你马大人诓骗小哥我,还算少了吗?” 马元举一听郭业又开始重翻旧账,不由一阵苦恼,这小衙役,忒记仇了,真是气煞本官。 看来是要将自己后头那尊靠山搬出来,这小衙役才会信任本官啊? 这小子绝对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噔~~噔~~噔~~ 一阵上楼的脚步声猛然响来,阮老三突然跑进房间,对着郭业轻声道:“郭小哥,楼下来了个糟老头,说是应马功曹之约赴会,让我挡在了下面,要让他上来不?” 郭业还没摸清头脑呢,这边的马元举顿时一声咋呼:“呀,肯定是他赶来了。” 说着急忙朝着房外跑去,赶忙下楼去迎接。 一边在外头下楼梯,一边冲着房中的郭业喊道:“小衙役,你莫急,待我将他请上楼来,你自然就会相信本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原来是他! 马元举下楼接人,阮老三知趣儿地退出了房间。 郭业随意捡起桌上一个凤梨吧唧吧唧啃了起来,还没啃三两口,马元举便又上了楼进了房间。 马元举一进房间,无视咬着凤梨的郭业,而是单手做了一个请手的姿势,和声说道: “穆师爷,里面请!” 嗝~~ 郭业听到马元举这声唤请,一口凤梨咔在嗓子眼儿上,打了个嗝儿! 什么? 穆师爷? 要知道整个陇西县城能够被九品功曹马元举如此礼遇的,屈指可数,没有几个。 而且,姓穆,还称呼对方师爷 难道是县令顾惟庸的心腹幕僚,穆恭穆师爷? 咕咚! 郭业屏住一口气,强行将嗓子眼儿的那口凤梨吞了下去。 太~~刺~~激~~了! 马元举真他娘的牛逼啊,到底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唤啊,不叫则已,一叫焕,那绝对是群邪退避! 你妹的,他的靠山竟然是县令顾惟庸的贴身智囊夹心腹幕僚——穆师爷。 妥了,妥了,郭业心中快活,不滞呼喊,这次真是妥妥的了。 穆师爷肯出席这个场合,百分之八十已经代表了县令大人的态度。 别看穆师爷只是个无品无级,在县令大人背后出谋划策的幕僚,那到底是县令大人的嫡系。 虽然无品无级无官身,但是说话放屁绝对响崩崩! 马元举见着郭业这小子脑筋活络,知道自己这一声称呼,肯定心中已然明镜儿。 随即将穆师爷领到圆桌前,搬出椅子供其坐下,然后对郭业喊道:“小衙役,还不赶紧让掌柜的上菜上酒啊,傻愣着干啥玩意?” 郭业唔了一声,不再多做遐想,拔腿就要往楼下跑。 就在郭业刚要动身之机,一记平和的声音阻道:“不必了!” 原来是稍稍坐下的穆师爷发的话。 只听穆师爷捋了下山羊胡,无视郭业,眯眼看着马元举道:“元举啊,你那功曹房小厮进后堂报信之时,老夫正好和顾县令下棋呢。你说你找的时机,嗨,若非你有如此重大之事要老夫前来,不然县令大人肯定又要发上一通火了。” 马元举讪讪一笑,三十来岁的人就跟个做错了事情的孩童一般,在穆师爷面前微微低下了头颅,轻声歉意道:“恩师教训的是,是学生猛浪了!” 嘶 马元举声音落罢,郭业彻底听傻了。 恩师?学生? 难道穆师爷和马元举的关系竟然是古人官途之上四大铁中的师生关系? 要知道,古代的官学比之现在的官学要更有人味,后人更是总结了古往今来官途上的四大铁。 第一铁,自然是师生关系。 第二铁,同窗关系,十年寒窗同学堂,那是嗷嗷的铁。 第三铁,同乡关系,因为古代交通不发达,出远门是件极为苦难的事情,所以他乡遇故知就非常难能可贵,更何况在官途一道上,同乡的关系更是情比金坚。 第四铁,同门关系,所谓的同门,大到拜在一个名师大儒或者当朝显贵门下,小到拜在同一个秀才类的私塾老师或启蒙恩师门下,学习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幼学琼林之类的蒙学。 所以,古代官场的关系是错综复杂的,但也是人情味十足的。 不像现代官场,都是拜在同一个恩师门下,他们的恩师叫马克思。 更不像现代官场,都是在同一个学堂里念书博取功名,这个学校叫党校。 如果说古代官场讲得是皆学子,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有恩师与同门。 那么如今现代官场就是左马列,右毛选,小平理论中间坐,四海之内皆党员,勾心斗角一家子。 郭业继续浮想翩翩,倒是穆师爷哈哈一笑,很是满意马元举的谦卑态度,但是嘴中却称道:“元举啊,老夫当年也只是给你开过蒙学,教你念过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混迹到如今也只是一个落地秀才而已。倒是你啊,举人功名,朝廷九品吏员,长了大出息。” 说到这儿,挥挥手示意马元举坐下,然后轻叹道:“你这一声恩师,老夫着实不敢当呀!” 马元举坐在穆师爷旁边,小心翼翼地替他斟起一杯茶,朗声说道:“若非当年恩师替学生开蒙,学生哪里有今日功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生一日不曾忘怀。” “好!” 穆师爷击节拍掌,对着马元举赞道:“好啊,元举有心了,看来圣人之学,礼义廉耻仁与孝,你都铭记于心了,好啊!” 说完之后似有意或无意地瞥了一眼郭业,然后继续对马元举说道:“有老夫在县令大人身边,元举大可放心,你的前程,呵呵,似锦得很呐。” 马元举腼腆笑笑,微微颔首。 “不过,”穆师爷意犹未尽,用一种极为细微的声音叮咛道,“元举啊,你的性子也要学着变一变,有坚持有底线有理想是好事,但是也要学着圆滑嘛。不然” “恩师教诲,学生一定铭记于心。老师的时间宝贵,咱们先商谈正事如何?” 马元举突然打断了穆师爷的唠叨,转移了话题。 郭业一听,心中想道,马元举这厮可真够倔的,看来他是要将两袖清风,不与权贵同流合污发扬到底了。 有这么一个恩师,多好的机会啊,靠! 既然你不懂得把握机会,小哥自己把握了,只要揽住了穆师爷的瘦腰,小哥就等同抓住了顾县令的大腿,嘿嘿。 随即轻步上前对穆师爷鞠了一躬,恭声道:“皂班衙役郭业,见过穆师爷。” 穆师爷眼睛微微侧目,将视线转移到了郭业身上。 马元举见状也是心中一笑,这狡猾的小衙役,倒是懂得抓住机会,呵呵,古灵精怪的。 随即,马元举轻声将郭业介绍给了穆师爷,更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地夸大其词,说郭业如何如何设计诓骗秦威入瓮,如何勇猛地率众在东流乡将秦威和数十水匪擒住云云。 听完马元举的介绍,穆师爷这次再看郭业的眼神,已经变得柔和与注目,揪了揪山羊胡,脱口赞道:“你这小衙役倒是有趣,有趣的很啊!” 郭业听着穆师爷的夸赞,心中那叫一个美,这叫什么?这叫官方认可。 随后不无得意地瞟了一眼马元举,心中哼道,瞧,小哥这就叫会做人,谁跟你似的,犟驴一头。 而后,又从怀中将一摞口供套了出来,恭敬地呈到了穆师爷桌前,轻声道:“穆师爷,这是秦威和一干水匪签字画押的口供,请您老审阅。” 穆师爷唔了一声,从中抽出秦威的口供细细看了起来,旁若无人。 砰! 一记捶桌重击声拍案响起。 穆师爷怒然而起,颤抖着手中秦威的口供,骂声道:“真是胆大包天,胆大包天啊,在顾县令治下,竟然还掩藏着如此穷凶极恶之辈,这不是要给顾县令抹黑吗?混账,混账!” 怒骂完之后,又冲郭业问道:“秦威人呢?” 郭业轻声回道:“小的已经将他藏好,以防有心之人妄图毁灭证据,杀人灭口。” 话中他没有点名有心之人是谁,但是穆师爷已然知晓,这个人非何坤莫属。 至于郭业一直头疼忌惮的县尉谷德昭,谁也没说出来。 谷德昭的为人,大家都心照不宣了,特别是穆师爷,他可是将官场潜规则吃得透透的,换做他是谷德昭,他也会和对方一样,有银子不捞,才是王八蛋。 但是现在立场不同了,这件案子直接关系到县令顾惟庸的前途,他的乌纱帽,他的政治生命。 如果县令顾惟庸因为无法告破此案,而被革职查办,或者去别的地方做冷板凳,那么,对穆师爷来说等同灭顶之灾。 他与县令大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个绳子上的蚂蚱。 如果没了县令大人,他啥也不是,还是那个郁郁不得志的老秀才。 所以,在穆师爷眼中,此案,必须告破。 随即他抄起桌上的口供藏进袖中,对马元举说道:“秦威此人由你负责,我现在就回衙门,面见顾县令,万万不能耽搁了。” 说完,又对郭业再次赞道:“郭业,是吧?你不错,放心,谷德昭虽然是陇西县尉,但在县令大人面前,他仍旧是个九品县尉。在陇西城中,顾大人才是真正说话主事之人。” 言下之意,就是告诉郭业,小郭啊,你放心吧,你算是赶上了,你抱住县令大人的大腿了,谷德昭拿你没辙儿,九品和七品不是一个级别的选手。 郭业当然晓得穆师爷的话中意思,闻听之下,果真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心头稳稳的。 随即和马元举一道,目送着穆师爷悄然离去。 待得穆师爷走后,马元举看着一脸美滋滋地郭业,鄙视道:“小衙役,本官的话,你信了吧?” 郭业嘿嘿干笑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摘下了脑袋上的四方幞头,挠着腮帮奉承道:“那是当然,马大人是谁?在咱们衙门里那是官声斐然,出了名的两袖清风,言出必行,一诺千金,不是?之前小的也是跟您开玩笑来着。” 反正好处捞到了,定心丸吃下去了,大腿也抱到了,郭业也无所谓了,怎么糟践自己怎么来,只要能让马元举消气儿就行。 马元举看着郭业现在的无赖样,哼哼道:“不学无术的小衙役,走吧,带本官去你的窝点,将秦威带回衙门吧。” 说完,抬脚出门下楼,郭业紧随其后。 下楼后,郭业结完帐,招呼了阮老三,和马元举一道,前往油麻胡同方向而去。 走出烟花柳巷,缓缓走出城北,走在去往城南的大街之上,突然—— 马蹄嘶鸣,轰乱的声音貌似从后面阵阵传来,越来越近 郭业这几天都是提着胆子过日子,反映极为灵敏。闻听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立马做出应对,将身边的阮老三和马元举拉到街边,以防出事。 果不其然,一辆马车就在他们稍稍退到一边之后,疾驰而过,搞得满街鸡飞狗走,路人匆忙避退。 “你麻痹,城中纵马,作死啊!” 郭业看着远去的车影破口大骂。 阮老三也是随声附和,跳脚大骂。 倒是马元举,一脸唏嘘地看着远去的马车,有些心不在焉地喃喃自语道:“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何家二老爷,何洵的马车啊,他不是在外游历访友吗?怎么这个时候回家了?莫非” 郭业听罢,立马接过话茬,诧异惊喊道:“他有病吧?何家满门几十口离死不远了,这位何老二回来不是自寻死路吗?” 马元举先是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继续一副困惑地神情说道:“不对劲,不对劲” ps:老牛今天要送女人回娘家,只能一更了,抱歉大家,我明天给大家补回来,可好? 明天就一号了,老牛希望大家能把手中的月票在1号投给老牛,老牛保证在今后的时间里写出更好的情节给大家观看。 稍后,单章会发感言,满地打滚向大家求手中月票和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单章求月票 截至到今天,《大唐》已然更新一个月了,这个月磕磕绊绊,老牛委实有些不给力,让兄弟们失望了。 身为一个作者,只要更新不给力,一切理由都是假的,只有更新更新更新,才是王道。 现在老牛给大家一个承诺,2月1日开始,老牛会每日保底2更,不定时的爆发,三更,四更,五更,甚至六更,十更,老牛定会去努力。 老牛在这儿恳请大家将手中的月票和打赏,在明天一号开始陆续给老牛砸来,让大唐这本书去争夺月票榜,一雪前耻。 兄弟们,1号的倒计时在转动,老牛已经准备好了决心,希望你们给予支持! 你们,准备好了吗? 无战斗,不兄弟,月票c打赏统统砸,让咱们的大唐一路冲杀向前!!! ————————2013年1月31日 牛凳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当断则断,不断则乱 见着何家举人二老爷何洵匆忙回府,郭业和马元举带着心中猜疑回到了油麻胡同,与程二牛碰面。 众人也不多做耽搁,径直将秦威带回了衙门,暂时扣押在皂班大房之中,等待县令顾惟庸的下令。 城东,县尉谷德昭府邸。 “什么?你说郭业和庞飞虎没有将秦威交给你,还带回了衙门皂班大房中?” 本来还哼着小曲儿,计划着怎么花销即将从何家到手的一半家产的谷德昭突然声色俱厉,一副不可思议神情瞪着死鱼眼睛望着堂下娓娓汇报的钱贵。 怎么可能? 皂班庞飞虎敢公然忤逆自己的命令吗? 庞飞虎不顾本县尉的命令,难道那小衙役郭业也不懂本县尉的意思吗? 难不成 谷德昭的呼吸急剧加速,心中疑云陡生。 钱贵心中也是痛斥郭业这小衙役的莽撞,县尉大人指东,你们打西,郭小哥唉,你们这不是作死吗? 但是作为谷德昭的心腹长随,钱贵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将自己在路上听到的一些东西说了出来,毫无隐瞒地对谷德昭道:“卑职刚才在城中穿巷之时,偶遇捕班的捕快刘二,他说他在县衙皂班大房看见了秦威被五花大绑,而且还,还有一人在皂班房中。” “谁?” 谷德昭早已失去了耐性,急于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迫不及待地喝问道。 钱贵硬着头皮轻声说道:“功曹房佐官,马元举!” “砰!” 谷德昭听罢,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勃然大怒,竟然是自己的死对头——马元举这个不识时务的臭酸丁。 一切心中疑云,瞬间拨开乌云见了明月。 敢情,皂班这伙人和马元举搭上了线,背叛了本县尉,攀上了这个马元举的高枝儿。 谷德昭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咬牙切齿地哼哼道:“这帮不识抬举的臭衙役,大好前程不去要,竟然敢背叛本县尉,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叛徒,反骨仔!!!” 钱贵知道县尉大人此时心中的怒意如地狱莲火,一个不留神定会烧尽府中万物。 一阵盘算之后,也就打消了替郭业他们说情的主意。 而是轻轻问道:“大人,那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谷德昭哼哼完之后,呼出一口闷气,沉声道:“既然马元举插手,弄得满城皆知,想必顾县令也已然知晓了秦威一事,此事已成定居,不可逆转。唔,暂且搁置吧!” 说着,极为肉疼地又自言自语:“唉,可惜了何家那白花花的银子不能为我所用了啊,可惜,可惜,本官定要让这帮叛徒付出代价。” 钱贵听罢点点头表示赞同,秦威与何家现在成了烫手的山芋,如今再去搀和,无异于自寻死路,还是极早退避的好。 紧接着,又听见谷德昭吩咐道:“钱贵,你去通知一声吴奎吴县丞,就说不是本官不肯帮忙,而是马元举这个臭酸丁横插一足,满城皆知,本官也是有心无力。至于何家,还是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钱贵称了一声是,转身速速离去,投奔向离谷府不远的县丞吴奎府上。 同时,一早回到了县衙后堂的穆师爷,面见了县令顾惟庸。 顾惟庸将一叠签字画押的口供细细看完,眯着眼睛许久,也不知是思索,还是在休憩。 过了一小会儿,缓缓睁开眼睛,脸上突然出现一股厉色,沉声道:“明日,升,升堂!” 穆师爷嗯了一声,回复道:“卑职这就去将人证物证,一应事宜悉数准备,好让明府大人明日升堂之时所用。” 顾惟庸点点头,又重新看起了秦威的口供,下意识地对穆师爷挥挥手,示意他下去准备。 穆师爷也不敢打扰,悄声退了出去。 没退出几步,又传来一记“砰”的拍案之声,显然是县令大人愤极拍案。 霎时,又是一道厉声:“严,严办,一,一个不留!” 言语虽然卡了一下,但是杀伐果断之气却是强硬无比,不容商榷和置疑。 退步出后堂的穆师爷心道,看来自家大人这次是动了真火,因为顾县令素来不爱升堂,但是只要一升堂,哼哼,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县丞吴奎的府上来了一位客人,看门口那辆马车的样式,显然正是之前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何家马车。 来人肯定是何家那位举人二老爷,何洵! 吴奎亲自将何洵请到了书房之中,待得丫鬟奉上茗茶退避之后,吴奎便将书房之门关得严严实实。 何洵白面无须,中等身材,一袭的青衣儒衫,双鬓有风霜,可见归来匆忙,并未在家好好好好梳理再出门。 只见何洵对着吴奎抱拳苦笑道:“吴兄,唉,小弟刚回家中,脸未洗头未梳就被召唤而来。最近的事情,我家三弟何坤已经全部告诉于我了,难不成秦威一事又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吴奎对何洵的态度不同对待何坤,有着天壤之别。 其一是因为二人乃是忘年之交,交情甚笃,其二是因为何洵与他一样,拜得都是同一个老大——孔圣人。 两人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了。 只见吴奎亲自将茗茶捧到何洵的手中,关切道:“一路奔波劳累,贤弟先喝口茶定定神。” 何洵接过茗茶浅尝几口,然后一脸殷切地看着吴奎,静待下文。 随即,吴奎将之前谷德昭的长随钱贵过府事情说了出来,并将带来的最新情况一一道出。 说完之后,吴奎叹道:“贤弟啊,这事儿看来无法善了了,你得尽早做出应对啊!” 咣当! 何洵手中的茶杯在他失神刹那间,摔落在地稀巴烂。 而后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难道连谷德昭都办不成此事吗?” 说着,不顾仪态踩着满地的碎瓷嘎吱嘎吱作响,走到吴奎身边催问道:“吴兄,莫非是谷德昭嫌弃银子少,又中途变卦了不成?银子一事,还可以商量的。” 说完,一脸期盼地看着吴奎。 吴奎苦笑摇头,说道:“谷德昭是什么人,你我还不知晓吗?他会放着大把银子不去赚吗?看来,他的确是有心无力了。贤弟啊,马元举搀和其中,呵呵,此事,真要大发了。” “那怎么办?怎么办?何家满门三十几口人啊,吴兄,吴兄,这可怎么办啊?看着多年的情分上,你帮帮小弟,救我何家一把吧!” 连谷德昭这道关系都无法疏通,何洵当真心中无望,一时间没了主意,连说话都语带悲戚。 吴奎看着言行失态的何洵,心道,你当我是陇西县令,只手遮天啊? 不过何家确实不能垮,何家可是自己最大的花销和进账的来源哩。 随即问道:“贤弟,我问你,贩卖私盐一事,你有没有沾过手?你老实回答我。” 何洵蹲在地上摇摇头,回道:“家中生意全都是我家老三在打理,吴兄也是知道小弟的为人,除了一心只读圣贤书之外,并无其他嗜好,也别无擅长。” 吴奎听完之后,略有所思地点头道:“如此说来,要救何家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蹭~~ 何洵怦然起身,脸上重放光彩,一把拽住吴奎的胳膊喊道:“真有办法?还望吴兄襄助援手,搭救何家于此次水火之中。” 吴奎眼神突然闪过一丝狠辣,附到何洵的耳边,轻声说道:“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此事因你家老三而起,看来还要因你家老三而结束啊。” 随即附在何洵耳边娓娓道出了自己心中的主意。 一番献策之后,何洵顿时石化当场,一副不可置信地眼神看着吴奎,袖中双手不滞颤抖,嘴唇哆嗦着:“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老三,老三是我的亲兄弟啊!圣人有云” “贤弟!” 吴奎一声打断,带着狠辣决绝的语气最后说道:“当断则断,不断则乱啊!” 何洵再次抱头蹲在了地上,久久不语,陷入了思索之中。 断,则何府满门脱救,自己举人功名得保,何家继续稳坐首富于乡里。 不断,功名被夺,血流满门,顷刻间,何家灰飞烟灭。 当断? 还是不断? 到了夜晚一更时分,郭业等人继续扣押着秦威在皂班大房中,为防止有人狗急跳墙将秦威灭口,郭业率着程二牛,阮老三等人准备在皂班大房郭业。 郭业吩咐衙役从外面买来肉食,一边看押着秦威,一边几人在房中吃着肉食聊天打发时间。 突然,皂班大房被强行推开,进来之人赫然就是早已回家的马元举。 只见马元举神色匆忙,眼圈发黑脸带疲倦,二话不说走到了郭业跟前找了个位置,颓然坐下。 郭业见状,心中升腾起浓浓的不祥之感。 程二牛等人知趣的将地方腾了出来,仅供郭业和马元举二人谈话。 马元举刚想说话,却发现秦威还在房中,虽然五花大绑,但是耳朵照样能听。 随即拉扯了下郭业,然后走出了皂班房门。 神神秘秘,鬼鬼祟祟,郭业心里更是感觉不对劲。 果不其然,马元举一出房门,就蹙着眉头阴着脸,转头对郭业沉声说道:“何家,出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便宜了姓郭的小衙役 “何家,出事了!” 马元举脸色阴沉极为难看,沉声道:“半个时辰前,何坤在家中悬梁自尽了!” 什么? 本就心生不祥的郭业突闻如此惊涛骇浪般的消息,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倾去,貌似疲累地靠到了走廊边的围栏之上。 何坤,悬梁自尽? 不就是上吊自杀吗? 郭业怎么也不相信何坤竟然会自杀,他心里很清楚何坤的重要性,比之秦威这样的小毛毛何止重了百倍千倍。 随即还是不死心地把住马元举的手臂,再次验证道:“何坤真的死了?” 郭业心中更是怀疑到何坤是否在诈死,或者李代桃僵,以其逃避律法制裁。 马元举像是看透了郭业心中所想,很是肯定地点头说道:“确实是死了,而且经衙门仵作验过尸,死者的确是悬梁断气,没有他杀的痕迹。再者说,何坤这种在陇西县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根本无法诈死,或者李代桃僵蒙混过关,因为那张脸做不得假。” 说到这儿,马元举还探过脑袋,轻声对着郭业耳语道:“何坤的尸体之前就停在衙门验尸房中,本官和何坤曾有过见面,本官偷摸去看过,确实是何坤本人无疑。” 马元举的为人骨子里清廉刚正,行事风格有点放荡轻狂,但是对于他,郭业还是无条件的信任。 况且何家一直是马元举想要铲除的大毒瘤,郭业打死也不会相信,连马元举都被何家收买了。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那便是何坤,真的死了! 制造白记药铺纵火案,大泽村屠村惨案的罪魁祸首,何坤; 隐藏在陇西县城,贩卖私盐长达数年,谋取暴利十来万贯的何坤; 死了! 就这么尘归尘,土归土的死了。 郭业轻叹道:“何坤,不该这样死啊,马大人。” 马元举知道郭业说这话的意思,他也是如是想。 何坤确实不该这样死,他这么一死,意味着何坤和秦威一案的后续就此告结。 别说马元举和郭业,就连相关知情人士都看得出来,何坤这一死,无非是想保住整个何家而已。 无论明天升堂审讯,秦威再怎么指证,口供和账簿再怎么铁证如山,矛头直指何坤,但是都无济于事了。 因为作为当事人的何坤,已经死了。 死无对证,有何屁用? 马元举看着有些沮丧地郭业,宽慰道:“郭业,是本官的疏忽,我还是低估了何家老二的心狠手辣啊。何坤的死,肯定与他这次归家脱不了干系。” 言下之意,肯定是何洵用了什么方法,说服了自己的亲兄弟何坤,让他畏罪自杀,不要牵连整个何家。 郭业听到也是微微一错愕,何家老二,何家举人二老爷——何洵? 郭业看了眼马元举,有些赌气地哼道:“果然,这世上的读书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良心大大的坏!” 说完,愤而转身回到了皂班大房,将马元举一个人晾在了外头。 马元举听着郭业的忿忿之词,也没有往心里去,他能够理解郭业此时心情的糟糕。 此事的郭业就好比是一个刚学会打猎的年轻人,看见远处有一头斑斓吊睛大老虎在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急忙弯弓射箭,飞了九牛二虎之力唰唰一阵开弓。 待得将大老虎射的满身都是窟窿眼死翘翘之时,跑过去一看,你麻痹,这头老虎原来是标本,压根儿就不是活的。 那他么的得有多憋气儿。 马元举随后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郭业啊,你憋屈,本官比你还憋屈呢。罢了罢了,何坤一死,县令大人想必也会雷霆震怒,虽然拿何家再也无计可施,但是盘踞在岷江的水匪,肯定是无所遁形了。自此,陇西县附近的贩卖私盐肯定得以消停,对朝廷和百姓总算是件好事。” 说着,也离开了皂班大房外,缓缓离去。 走到半截儿,突然后面有人追赶喊停,马元举一看,原来是皂班的朱鹏春。 只见朱鹏春哼唧哼唧跑了上来,从怀中掏出一本账簿双手奉上,道:“功曹大人,这是何坤c秦威等人多年来贩卖私盐的往来明细账簿,郭小哥让小的转交给您。” 马元举一见,自是欣喜,点点头将账簿纳入袖中,心道,有了这东西,这个案算是稳稳定了下来。 随后马元举转头又要离去,突闻朱鹏春在后头喊叫道:“功曹大人,郭小哥让老朱问您,您之前答应他的事情,可不能反悔哩。” 马元举听完,心中苦笑,郭业这小衙役可真是丁点不肯白吃亏的主儿啊。 随即自顾走着头也不回地沉声道:“让他放心,马某人答应过别人之事,何曾反悔。” 不一会儿,人已消失在了右偏远的长廊,消逝无踪。 留下朱鹏春一个人搓着双手嘿嘿傻笑,喃喃道:“以后皂班有庞班头,捕班有郭小哥,咱们皂班弟兄的春天就要来了。郭小哥说得没错哩,大把大把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他朱鹏春可不管什么此案最终的结果是否大快人心,反正今天他们的靠山是硬了,字花馆的生意肯定是芝麻开花节节高,银子稀里哗啦装不完。 这才是他关心的。 当日晚上,何家大门口悬挂缟素,府中上下披麻戴孝,内院设置灵堂,为何家三老爷何坤摆灵七日,接待来访宾客的吊唁。 夜间,不仅城中商贾士绅前去吊唁,就连县丞吴奎,县尉谷德昭都亲自前往府上祭奠了何坤一番。 一时间,何坤在家悬梁自尽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得满城皆知。 早已睡下的县令顾惟庸也被穆师爷给唤醒,披着外套来到了书房。 听完穆师爷的一番叙述之后,顾惟庸一言不发,眉宇阴霾地静坐着。 穆师爷看着自己跟随的明府大人,平日里就少言寡语,此时在这种气氛下更显得沉默。 他跟随顾惟庸这么多年,基本上衙门大小事务都是他在打理, 即便召开衙门九品吏员以上的堂会,也是他这个师爷在主持,县令大人干看着。 不是县令大人懒惰,不爱体察民情,不爱升堂办公。 而是县令大人也有自己的苦衷啊! 这个苦衷一直隐藏这么多年,就连县丞吴奎,县尉谷德昭,还有六房佐官,都是只见过顾县令的颜面,很少听见县令大人侃侃而谈。 所以,顾惟庸给县衙中人的印象都是沉默少言,惜字如金,非常高深莫测。 其实,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县令大人的苦衷,也只有他这个师爷和县令大人的妻女才知晓。 唉~~ 可惜了!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静默,穆师爷轻声问道:“大人,何坤一死,死无对证,看来,此案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顾惟庸微微颔首,唔了一声,还是继续一言不发。 穆师爷将桌角的茗茶推到顾惟庸的跟前,再问:“那明日的公堂审讯,是否还” “升!” 顾惟庸不待穆师爷问完,抢过话茬儿。 然后又极为信任地看了一眼穆师爷,沉声道:“明,明日升堂,你,来!” 穆师爷点点头表示知晓,这个早已习惯,他替县令大人升堂审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听顾惟庸又道:“三案归为一,一案,既,既然何坤已,已死,就,就到秦威为止,铁证如山,秦,秦威要,要死。断案之后,发,发公文致刑部大理寺,争,争取年底前,问,问斩秦威!” 唐朝律法规定,地方只有审讯之权,落案之后必须发公文将卷宗送往帝都长安,由掌管天下刑狱的大理寺圈笔定案,最后再由大理寺送往刑部做最后一道圈笔,才能发回地方衙门。 这么做的缘由就是为了尽量避免地方衙门一一手遮天,令冤假错案减少到最低值。 陇西县衙如果是后世的县委县政府的话,那么大理寺卿就等同于最高人民法院,至于刑部,也可以往中纪委这个方向靠靠。 听到顾惟庸的一道道吩咐之后,穆师爷再次点头,悉数记在心头。 顾惟庸又道:“岷,岷江水匪,必须一网打尽,命,命县尉谷德昭带,带领壮班,负责此事。必须给,给大,大泽村,三百余口百,百姓,一个交待。” 穆师爷称了一声晓得,然后问道:“大人,据小的所知,这一次能够如此快速将案情告破,户曹房佐官马元举功不可没,是否” “先等等吧,”顾惟庸突然打断了穆师爷为马元举的邀功请赏,对着穆师爷宽慰道,“吴奎和,和谷德昭,今晚去何家吊唁,看,看来是蛇鼠,窜,窜到了一,一窝。本官这,这次算是看清了,谁是人,谁,谁是鬼了。这个,这个时候,提拔马元举,先缓缓,本官心中自有定,定计。” 既然县令大人如此说,穆师爷也不可能再说别的了,看来,在不远的将来,县衙人事肯定是有一番大的变动啊! 呵呵,吴奎,谷德昭这些人真以为自家老爷是尊泥菩萨,闭门不出两耳不闻窗外事,殊不知,顾县令才是不出门便通晓满城之事的人呢。 看着天色不早,穆师爷起身告辞,言称回去准备准备明天的升堂事宜。 顾惟庸点点头没有留人。 就在穆师爷拉开房门准备出去之时,顾惟庸突然叫住穆师爷道:“等,等等,马元举可以先不,不提拔,但是,听你说皂班此次也是功,功劳不小,可以嘉奖一,一番嘛。” 穆师爷提着的腿缓缓放下,心道,顾县令明知道这次皂班与马元举合作,肯定是触怒了县尉谷德昭,但是依旧说要嘉奖一番。 看来这是要借着嘉奖皂班,轻轻打一下谷县尉的脸面啊。 呵呵,也好,老夫本来就看这个谷德昭不顺眼,那家伙就是个只知道往里吃不知道往外吐的王八犊子。 随即转身恭敬地鞠躬,称了一声是。 这才跨出了房门,走了一段路离开了衙门后堂。 走到衙门前院,看着右偏院皂班大房的灯火通明,脑中不由浮现出那一日在马元举引荐的那个有趣的小衙役。 不由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真是便宜了这个姓郭的小衙役。 ps:晚上还有更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可喜可贺郭捕头 翌日衙门开堂,县令顾惟庸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上堂,审讯之事仍旧由师爷穆恭代劳。 公堂之上,亲手签字画押的口供在前,往来明细账簿在后,容不得秦威抵赖。 秦威被皂班郭业等人死死看押,无从得知何坤已死的消息。 他依然幻想着郭业答应他的条件,能够苟延残喘留条性命,随即在公堂之上对一干事宜供认不讳,丝毫没有否认。 他不知在他点头认罪的一刹那,刽子手手中明晃晃的铡刀离他的脖颈已然不远。 在穆师爷吩咐公堂两侧站班衙役将秦威押下去的同时,宣布了对他的判罚:“将秦威收押囚禁,待得大理寺和刑部回函公文致陇西县衙,便在城外刑场问斩秦威。” 秦威顿时脸色剧变,到了这个时候他方才得知,一切都变了。 不过,为时晚矣。 即便他在如何跳脚,都无济于事,结局已然注定。 他始终逃脱不了人头落地的局面。 只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衙门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公堂审讯,允许旁观。 不小一会儿,原捕班捕头秦威因为参与白记药铺纵火案,大泽村屠村惨案,而被收监囚禁,年底问斩的消息瞬间如长了翅膀一样,在衙门中流传了开来。 到了中午,整个陇西县城都在纷纷传扬此事。 鄙视,怒骂,唾弃秦威者比比皆是,大呼罪有应得,天道昭昭,天理循环,恶人自有上天惩。 更有不少城中酸儒老秀才对县令顾惟庸歌功颂德,大赞青天大老爷。 当然,也有一些与秦威走得比较近的蛇鼠之辈心惊胆颤,频频自危。 首当其冲的就是秦威所掌管的捕班,近四十个捕快今日齐聚捕班大房,纷纷在问询着秦威的巨变。 这些人中或多或少都帮秦威干过不少龌龊事,都怕秦威一案牵连到自己,竞相打听着下一任捕头的人选,好临时抱佛脚,提前做好应对。 当然,也有人压根儿就不担心此事,相反心中更多了一份侥幸。 比如秦威的头号心腹,刘二。 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如今捕班群龙无首,人人自危,但是整个陇西县城肯定需要捕快来维持治安,容不得一点动乱。 所以,他很肯定秦威一案,根本不会祸及他们这些小捕快。 在县令大人眼中,他们算个屁啊。 相反,秦威被革职查办倒了霉,他的心中更滋生了一份野心,一份不甘寂寞的野心。 那便是空悬的捕头位置。 在捕班这些人中,他觉得自己完全有资格来继承秦威的捕头位置。 一,在捕班中的声望仅次于秦威;二,秦威在位的时候基本上是个甩手掌柜,大小事务都是他在操持。 就冲以上两点,他觉得县尉大人不提拔他当捕头,那真是白瞎了眼睛,委实有眼不识金镶玉了。 继而,在人心惶惶的捕班中,刘二就跟卓尔不群的仙鹤一般,鹤立鸡群,始终保持着一份淡定的面容和隐藏内心的那份激动。 相比于捕班的人心惶惶,皂班则是迥然不同,整个大房之中,人心沸腾,斗志昂扬。 不为别的,就为户曹房佐官马元举大人刚刚宣布的县令大人嘉奖令。 嘉奖令分上下两文,上文是因皂班众衙役此次破案有功,县衙府库拨银一百两作为嘉奖。 秦威从此嗝屁,众衙役有赏银拿,的确令他们高兴。 不过令他们更加振奋的是嘉奖令的下文,因皂班衙役郭业在这次破案过程中,有勇有谋,不畏艰险不畏牺牲,充分发挥了我大唐衙役的优秀品格,特擢升为捕班捕头,接替秦威之位,统管捕班四十捕快。 任命一经宣布,皂班彻底沸腾! 不为别的,就因为郭小哥是皂班衙役出去的。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皂班的兄弟在捕班众捕快面前足可以昂着脑袋走路,因为你们的捕头郭小哥是咱们皂班出去的,是咱们皂班的老兄弟。 这么扬眉吐气的事情,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马元举宣布完嘉奖令,将一百两赏银转交给皂班班头庞飞虎后,也没有跟郭业多说什么,而是嘴角一扬歪着脑袋飘然离去。 意思很明显,这是在告诉郭业,本官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咱俩扯平,你小子以后别他妈的老惦记那些陈年旧账。 看着马元举这个屌样,郭业也是懒得理会,他的心中又何尝不激动? 短短几个月,便从一个皂班小衙役做到了掌管四十捕快的捕头,他如何淡定的了? 就好比皂班衙役是城管的话,他郭业仅仅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就窜到了负责一县治安和重案的刑警大队长,要谁这升官速度,郭小哥比谁差了? 郭业心中不由得意着,到底是穿越人士好福利,时也命也! 紧接着,庞飞虎吩咐朱鹏春将赏银分发给皂班弟兄们,然后将郭业拉倒了一边儿,轻声贺喜道:“郭捕头,可喜可贺啊!” 郭捕头? 郭业乍听还没反映过来,稍稍缓过了神,抱以赧颜地谦逊道:“头儿,可别寒碜我了,这捕头之位也是得了你和弟兄们襄助,才侥幸得来。郭业还是那个郭业,半点未曾改变。” 庞飞虎雍容地挥挥手,然后对郭业诚意十足地说道:“郭业,这是你应得的。你能有今日这份成就,庞某也与有荣焉啊!甭管你郭业爬到了什么高位,咱们都是兄弟,不是?” 说完缓缓伸出右臂,真诚地望着郭业。 郭业看着一脸真挚地庞飞虎,心中除了浓浓感激之外,还是感激。 随即也将自己的右臂伸出,与之握紧,把臂言欢。 好汉子,好兄弟,无需说得太多,一切尽在酣畅中。 待得众人领完赏银纷纷离去,整个大房之中仅剩庞飞虎c郭业,还有朱鹏春三人。 庞飞虎笑容缓缓收敛,猛地喟然一叹,道:“此次没有让何家付出应有的代价,真是美中不足,心有不甘啊!” 郭业听罢,知道庞飞虎想表达什么,如今何坤授首,但是何家依旧安然无恙,他是在为无法手刃杀妹仇人何瑁而感到叹息,而感到愤怒。 而后,拍了拍庞飞虎的肩膀,轻声说道:“头儿,你真以为我就那么死心眼,马功曹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不成?嘿嘿,我早有后招儿!” 说着,冲朱鹏春招了招手,指了指朱胖子的怀中,示意他将东西掏出来。 朱鹏春领会深意,先是小步跑到房门,看房门是否关严实了。 确定无误之后,从怀中掏出物件拍在桌上,神秘兮兮地憋着嗓子说道:“班头,郭小哥早就跟老朱交代过,要有备无患,留着后招儿,有了这东西,嘿嘿,咱安枕无忧矣!” 庞飞虎看着跟前神叨叨的两人,将信将疑地拿起桌上的东西一看,霎时—— 庞飞虎的瞳孔逐渐放大,一副不可置信地眼神望着郭业,脱口喊道:“这,这怎么可能???” 郭业揽着朱鹏春的肩膀,得意洋洋地看着庞飞虎,朗声道:“一切,皆有可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你小子真是胆大包天 “这是,这是秦威与何家这些年贩卖私盐的往来明细账簿???” 庞飞虎一边不停翻阅,一边不可置信地惊问道。 郭业重重颔首默认了庞飞虎的疑问。 而朱鹏春则是趁势说道:“这才是咱们最大的收获啊!头儿你是不知道,原来这本账簿里面,别有洞天啊!” 郭业接过话茬儿,说道:“老朱说得没错,一开始我还以为这只是普普通通的账簿,呵呵,没想到秦威也对何坤防范到了极点,竟然在账簿中记录了县城中替何坤贩卖过私盐的商户名字,足足有十来家,大到南北货栈,小到米店杂货铺。” 说到这儿,接过庞飞虎手中的账簿,随意翻开一页指道:“你看,就连接货的时间地点,由何人来销售私盐都记录的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庞飞虎顺着郭业的手指账簿的页面一看,贞观元年,四月初八夜里三更时分,昌隆米铺东主田纪禹接私盐七十八斤六两四钱。 啧啧,竟然细致到了如此地步。 庞飞虎心中不由感叹,如果秦威能够把这份细腻的心思用到当日东流乡吴家一事来,又怎么会自投罗网,中了郭业的请君入瓮呢? 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身陷囫囵沦为即将成为断头鬼的阶下之囚呢? 郭业看着庞飞虎嘴中啧啧发出惊叹,轻声道:“这个账簿现在被我们所掌握,迟早会有大用。你想想看,虽然何坤已死,但是这些暗中替他销售私盐的商户还在啊,到时候只要将这账簿给这些人一看。哼哼,到时候咱们羽翼丰满想要扳倒何家之时,你说这些商户会站在哪一边?” 朱鹏春在旁不滞点头笑得合不拢嘴连拍马屁:“是啊是啊,郭小哥真是算无遗漏,啧啧,老朱佩服,老朱膜拜!” 庞飞虎也是寻味着郭业话中的味道,问道:“你的意思想借此来要挟这些商户,将来与我们一块儿对付何家?” 郭业将账簿收入怀中,贴身放好,沉声道:“咱们整个皂班与何家早已势不两立,梁子结大了。不整死何家,不仅庞班头你不甘心,小哥我也睡不安稳觉啊!” 是啊,如今案子的告破,秦威下大牢,何坤畏罪自杀,说穿了,全都郭业等人间接造成的。 即便他们不整死何家,何家那位举人何老二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再说了,何瑁被郭业痛扁,鼻梁被打断,到现在还卧在床上。 这梁子不单单是结大了,更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庞飞虎点头默认了郭业的问话,不过还是有些糊涂,问道:“这账簿你不是让朱鹏春交给马功曹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你手中,莫非这本是手抄本?不对啊,这个笔迹跟秦威口供的笔迹一模一样。” 郭业再次从怀中掏出账簿,比了比账簿的厚度,然后问道:“头儿,你没发现这本账簿和上本账簿有甚区别吗?” 庞飞虎也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比厚度,然后回忆了一下之前见过的那本账簿,惊讶道:“这本比那本要厚实,莫非,莫非这本才是真迹???” 郭业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轻声道:“既然要利用这些贩卖私盐的商户,自然不能让他们曝了光,不然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什么?” 庞飞虎彻底被郭业的胆大包天给震惊了,这小子竟然敢用一本假的账簿作为证据交给县令大人,这小子真是,真是 郭业拍了拍庞飞虎的胸口,笑道:“安心啦,那本账簿虽然是手抄,但是基本内容都是属实的,我只是删减了一部分对咱们有用的内容而已。再者说了,秦威都已认罪,谁会去关心那破账簿。” 说着又转头看了看朱鹏春,突然问道:“老朱,那个替咱们抄写账簿的老童生你是如何处理的?” 朱鹏春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神情看着郭业朗声道:“小哥放心,那老童生本就不是咱们陇西县人氏,穷困潦倒靠着给别人写家书维持生计,老朱给了他五十两银子,他不知道有多感恩戴德呢。还是老朱亲自送他出城的,兴许现在早就出了咱们陇西县境内,跑到哪个穷乡僻壤买地置房,做他的田舍翁去了。” “办的不错,老朱办事,小哥放心!” 郭业哈哈大笑,先是赞赏了一番朱鹏春,然后对着庞飞虎道:“看看,是不是天衣无缝了?” 庞飞虎不由再次赞叹郭业这小子的心思缜密,更是感叹他的慧眼识珠,连朱鹏春这样的渣渣竟然都能被他物尽其用,有着这么发光发热的一面。 随即庞飞虎狠下决心,对着郭业说道:“既然如此,此事就这么定了。以后你在捕班,老庞在皂班,咱们兄弟联手,蓄势待发。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我就不信凭咱们这么些人,还整不垮何家。老子心头这口怨气憋到现在,委实够够了!” 郭业也是大叫一声好,对着庞飞虎竖起拇指赞道:“爽快,霸气,这才是真正的庞飞虎!” 朱鹏春看着两人一番惜英雄重英雄的情景,忍俊不禁地鼓起手掌一个劲儿地叫好,更是马屁声声一浪叠过一浪:“庞班头和郭捕头房中盟约,老朱从旁见证,真是不胜荣幸,不胜荣幸啊!你们二人真是珠联璧合,打遍天下无敌手呢!” 郭业听着这肉麻到起鸡皮疙瘩的马屁,心中好奇不已,笑意盈盈地呵斥了几句。 陡然,外头隐约传来沉沉脚步之声,貌似走路龙骧虎步,听着声音愈传愈近 接着,一记郭业异常熟悉的声音响起:“县尉大人,前边儿便是皂班衙役歇脚的大房了了” 这声音,貌似是钱贵钱长随的,这厮人未到声先到,还说得这么大声,莫非是想提醒自己? 钱贵倒是不赖,收了银子还知道办事,职业道德依旧杠杠的。 想罢之后,郭业抬头看着庞飞虎,不无意外地眼神相撞,彼此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道,竟然是谷德昭莅临皂班。 他这个时候过来,来者九成九的不善啊! 朱鹏春更是泛起一脸的寒蝉,悄悄躲到了墙角,谁让皂班全体上下这次把谷县尉得罪到了姥姥家,如今县尉大人八成是秋后算账来了。 庞飞虎轻声嘱托郭业道:“郭业,一会儿县尉大人说什么你都别抵触,记住没?别看你这个捕头的委任是从县令大人让户曹房发出的任命,但是谷县尉依旧是咱们全陇西县衙几百号衙役的顶头上司。” 郭业轻轻点头表示心中有数,不会去犯那个傻劲儿。 县官不如现管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 随即深吸几口气,挥出心中那些许惴惴不安,恢复镇定自若,宠辱不惊的神情,对着庞飞虎请手道:“走,庞班头,你我一道开门,亲自迎接谷县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你想坑哥,哥就反坑你 郭业拉开房门,与庞飞虎将县尉谷德昭恭敬地迎进了皂班大房之中。 县尉谷德昭在前,长随钱贵在后。 令郭业意外的是,谷德昭脸色如常,并没有他想象中那种愠怒形于色的表情,委实令人捉摸不透。 倒是钱贵跟在谷德昭屁股后面,偷摸冲郭业使了个眼色,故作失望地摇摇头,貌似在提醒着郭业,你小子的篓子捅大了。 就在郭业稍稍失神的霎那间,进入屋中的谷德昭突然开口了,用一种极为平静的声音说道:“此次三案能够告破,皂班当居首功,听闻县令大人已经颁下了嘉奖,本县尉倍感欣慰,与有荣焉啊!” 这话说得甚是体面和大气,不知底细的人乍听,肯定会错以为谷德昭真是一个难得的好上司。 但是,郭业和庞飞虎又怎么会相信谷德昭的这番话。 就在二人心思如何回答来应付谷德昭这番冠冕堂皇的话之时,只见谷德昭突然将眼神锁在郭业的身上,低声夸赞道:“特别是郭业你,更是功不可没,能够让县令大人破格提拔,一跃成为一班捕头,呵呵,真乃无上的光荣啊!” 这话粗粗听去貌似没别的问题,但是郭业在听来,却是另有玄机。 他还没被胜利冲昏头脑,真以为连谷德昭这样的大人物都拜服在他的王八之气裤裆下。 谷德昭低缓的声调缠绕于耳,仿佛夹杂了一股冲天的怨念一般,袭扰在自己的身遭,欲图将自己撕裂似的。 但是这个时候正如庞飞虎之前告诫的一般,千万不要和谷德昭顶牛犯二,毕竟对方才是他的顶头上司。 县官不如现管,只要自己表现出一个不顺从,肯定对方会用百般花巧借故整治于他。 于是郭业硬着头皮走到谷德昭跟前,抱拳恭敬说道:“小的能有今日,完全得益于县尉大人平日的教诲。往后日子里,小的必定会率领捕班上下,紧紧团结在以县尉大人为中心的” “行了!” 谷德昭突然打断了郭业不要脸的表忠心,眉宇间隐约透出一丝不耐烦地说道:“本县尉今日过来不是听你说这些话的,而是另有其他事要交待。” 说完,坐到钱贵一早就为他准备好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对着躲在墙角的朱鹏春挥挥手,示意朱胖子出去。 朱胖子一见,如蒙大赦,赶紧闪人。 这大房中的气氛,忒他妈压抑了,朱胖子巴不得早早闪人出去,不知不觉中他已被谷德昭的气场威压得湿透了后背衣衫。 郭业见谷德昭一点面子都不给,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自己的讲话,心里也是来气。 好歹小哥也是即将掌管四十来号捕快的陇西捕头了,虽然没有品级,但好歹也是一县的刑警大队长了,你谷德昭咋就那么牛逼? 说打脸就打脸,说不买账就不买账? 你九品县尉就牛逼了还是咋的?要放在后世,哪个县级公安局长会如此不给自己属下的刑警大队长面子? 你要坐稳位置,不也还要靠咱们给你破案,给你维持治安不是? 草你妹的! 当然,这话他也只是放在心里想想,真要敢大嘴巴突突嗷嗷叫唤出来,郭业相信谷德昭肯定会借着辱骂上司的罪名给自己撸下捕头的位置。 谁让自己将谷德昭得罪狠了呢? 如今他俩早已不是一条道上跑得马车了,别看自己坐上了捕头之位,但是在谷德昭面前,那还是要夹着尾巴做做人。 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花巧把戏都是纸老虎,不堪一击。 郭业心中一边暗下决心,一定要在谷德昭真正撕破脸皮之前积蓄足够的实力,找到一个连谷德昭都要敬畏三分的强硬靠山。 看来,只有继续交好穆师爷,才能抱住顾县令的大腿呢。 如果顾县令真将他纳入嫡系,以后在陇西县城的一亩三分地上才算真的高枕无忧。 想罢之后,郭业偷偷递给庞飞虎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将心中恼怒掩住,继续脸带笑意地说道:“是,是,县尉大人您的时间宝贵,卑职不该罗里吧嗦。大人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卑职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谷德昭心中冷笑,老子如果还相信你小子的鬼话,那才是鞠躬尽瘁,被你活活骗死。 不过想着暂时自己还要用到皂班和捕班,也就没有和郭业继续闹僵下去,而是对着庞飞虎c郭业说道:“顾县令亲自命本官率领壮班前往岷江一带剿灭水匪,将水匪头领郑三江等一干大泽村屠村惨案的凶手捉拿归案,明日一早就要出发,不得耽搁。所以本官在临走前,必须要见上你们二人一面,叮嘱上一番才是。” 呼~~ 谷德昭暂时要离开县城,前往百里外的岷江剿灭水匪? 郭业和庞飞虎不由松了一口气,这倒是件好事。 谷德昭这尊大佛天天在城中坐镇着,郭业和庞飞虎等人心中着实有些压抑,毕竟如今的他们和谷德昭已然到了面和心不和的地步。 老这么天天在衙门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心别扭。 谷德昭没有闲心去猜两人在想些什么,对钱贵招招手,说道:“钱贵,你替本官跟庞班头交待一番皂班事宜。本县尉要单独和郭捕头叮嘱捕班的事宜。” 钱贵嗯了一声,将庞飞虎拉到了一边儿,小声交待着。 而后谷德昭打量着郭业,轻声说道:“本官不在这段时间,陇西县城的治安就要靠你们捕班来维持了。你初来乍到捕班,难免有些生疏,你说吧,需要本官替你做些什么?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本官力所能及之处,都会一一答应于你。” 嗯? 郭业一听,真是到了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自己刚刚还在想明日到捕班上任,该如何去应对秦威的那帮旧党羽呢。 但是,谷德昭真会这么好心? 郭业始终相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谷德昭不会平白无故给他这个枕头,肯定有所企图才是。 果不其然,就在郭业寻思之机,谷德昭继续说道:“郭捕头,三班衙役中,捕班所系整个陇西县城的治安,所担职责最大。本官给予你一定的支持,你如果还干得不好,哼哼,到时候可别怪本县尉撸了你的捕头之位,让有能者居之。” 草,原来谷德昭憋着这个臭屁呢。 郭业心中不由一阵不爽,小哥都还没去上任呢,你这就开始惦记撸我了? 靠! 郭业再是泥人也来了三分火气,抱拳沉声道:“县尉大人敬请放心,卑职定会不辱使命,尽职尽责,丢了颜面。如果卑职也跟秦威一样,占着茅坑不拉屎,不需要县尉大人撸我,卑职自己卷铺盖滚蛋。” 谷德昭心中一阵窃喜,哈哈,请将不如激将,小子,老子就等你这句话。到时候你降不住捕班那帮兔崽子,管理不好陇西治安,哼,别说马元举那个臭酸丁,就是县令大人都护不了你。 想到这儿,谷德昭不免冲着衙门后堂的方向看了一样,顾惟庸不是要借着这个小衙役来打本县尉的脸吗?哼哼,到时候郭业这小子办事不力被解了职,才是真正打了顾惟庸的脸面。 谁让你顾惟庸自作主张,没有知会本县尉,就强行提拔这个小衙役出任捕头之职的? “好!” 谷德昭心情大爽,高声赞道:“初生牛犊不怕虎,看来本县尉还是小看了你,好,好啊!” 郭业对待谷德昭一直都心存戒备,自然不会上了谷德昭的激将之法。 趁着谷德昭心情大好之余,趁势问道:“刚才县尉大人说了,卑职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您都会答应卑职,然否?” 呃~~ 谷德昭的笑声戛然而止,瞥了眼神情冷静地郭业,心里头浮现出怪怪的滋味。 但是这话自己刚刚才说过,当然不能反悔,随即支吾答道:“这个自然,本官说到做到,但是必须是本官力所能及,否则,你便是提得再多都无用。” 郭业见着谷德昭没有矢口反悔,不滞点头答道:“当然,当然,我只需要县尉大人能够答应卑职两个请求,而且是小小的请求,县尉大人一言九鼎,肯定是能做到的。” 此时的郭业在谷德昭眼中,顿时有一种打蛇随棍上的感觉。 貌似这小子智珠在握,心态沉稳,难道本官一直都小觑了他不成? 谷德昭不得不重新审视了一番眼前这个年仅十六的少年,从头打量到脚,就这么一直细细瞅着这个运气有些逆天,胆子有些包天,节操有些碎地的新任捕头。 好像,一切都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乐观啊! 草! 难道老子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不成? 到了这个节骨眼,谷德昭不可能再去反悔,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异常艰难地对郭业冷声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郭业竖起拇指对谷德昭赞道:“县尉大人就是县尉大人,果然是季布一诺,重千金啊!” 谷德昭厌恶地皱眉呵斥道:“屁股少说,本官的时间不是拿来听你这些屁话的。” 郭业深呼吸一口气,竖起手中两根指头,将刚才脑中盘算的两点要求缓缓说了出来:“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撕破了脸,绝不惯着他 “其一,卑职要将朱鹏春和程二牛带去捕班,倚为助手;其二,卑职新官上任必须三把火,如果捕班中有秦威党羽冥顽不灵,故意为难或者阻碍属下办事者,卑职必会毫不留情面地将其革职查办,以儆效尤!” “属下就这两点要求,还望县尉大人成全!” 待得郭业向谷德昭提出自己的要求之后,谷县尉的脸色青红交加,那叫一个精彩了得。 郭业第一点要求无足轻重,无非多带两个过去而已,谷德昭勉强能接受。 但是第二点就太操蛋了,这是冠冕堂皇地跟他要人事任免之权啊。 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杀鸡给猴看,以最快的时间将捕班打造成铁板一块,全面掌控于手中。 这是谷德昭最最不想看到的,如果捕班位郭业命是从,四十捕快姓郭不姓谷,那还要他这个陇西县尉有毛线用 谷德昭看着郭业提完要求之后,谨守本分地低下脑袋等待着自己的训示,真是恨得牙痒痒,给你三分颜色,你他妈竟敢给老子开染坊,胆大若斯,气死老子。 无论是庞飞虎,还是长随钱贵都是大气不敢出的看着县尉大人,生怕县尉大人心中不爽,迁怒他们二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之事频频有之。 谁知—— 仅仅过了一会儿,谷德昭难看的脸色缓缓散去,恢复了常态。 紧接着,他竟然无端地笑起声来。 不过别说郭业,就连墙角的庞飞虎二人都感受到了这笑声中的刺骨寒意。 冷笑,一连三声的冷笑之后,谷德昭突然沉声问道:“郭业,你如此得寸进尺,就不怕本县尉的雷霆震怒吗?” 郭业一听,也没有胆怯,反正事情都到了这个份儿上,还能怎么着? 既然已经得罪了,就无所谓多得罪一两次了。 随即郭业依然故我地装出谨小慎微的模样,轻声回答道:“县尉大人何许人也?又怎会做那矢口抵赖的下作事?即便卑职再怎么如何,不也还是为县尉大人效力吗?卑职能够将陇西县城的治安打理得井井有条,县尉大人不也轻松快活吗?” “好,好,好啊!” 谷德昭猛然击节鼓掌,连声大赞三声好,然后双眼死死瞪着郭业,冷哼道:“本县尉既然亲口允诺于你,自然不会反悔。行,你的要求,本官一一满足。” 说完狠甩绿衣袍袖,转身夺门而去。 到了门口,突然驻足不前,头也不回地再次威胁道:“郭业,本县尉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镇不住捕班,出了乱子你收拾不了局面,哼,别说本官为难于你。到时候” “县尉大人尽管放心,”郭业打断了谷德昭的威胁,接口道,“如果真如县尉大人所说,无需大人费心,卑职自己卷铺盖滚蛋!” 谷德昭听罢,强提心中一口怨气,连话也没回,破门而去。 谷县尉走了,长随钱贵也只得屁颠屁颠跟着离去。 路过郭业身边的刹那,钱贵低声说道:“小哥,忒冲动,不智,不智哩。” 郭业对钱贵这人没有恶感,耸耸肩抱以笑意。 待得谷德昭和钱贵都离皂班远去之后,庞飞虎走了过来低声问道:“郭业,你还是冲动了,之前不是叮嘱过你,不要和县尉大人抬杠么?” 呼~~ 郭业粗粗松了一口气,下意识摸了摸后背汗渍湿透的衣衫,摇头苦笑道:“班头,你没看出来吗?县尉大人压根儿就不待见咱们,谁让咱们在何坤一案中挡了人家的财路呢?” 庞飞虎还是有些责怪道:“你既已知晓,怎么不再克制一下自个儿呢?也好缓冲一下矛盾不是?” 缓冲矛盾? 郭业心中叫苦,关键人家咄咄逼人的言语中,根本不给机会和解啊。 既然无法和解,我他妈还干嘛惯着他谷德昭的臭毛病? 随即对着庞飞虎说道:“事已至此,无需伤神,只要不被他抓住痛脚,短期之内他拿咱们没招儿!再说了,陇西县不是他谷德昭一个人说了算。” 言下之意,谷德昭上面还有县令顾惟庸压着,还有功曹马元举掣肘着。 庞飞虎也只得点头,看来以后做人办事更要加倍小心了,继而对郭业说道:“走吧,天色不早了,你好久没有回去,也该回家看看了。” 郭业一想也是,是该回家看看了。 八成老爹老娘,还有小妹许久没有见到他的面,早已着急的不行了。 和庞飞虎简单商量了两句关于将程二牛c朱鹏春带走的事情,然后想办法从捕班中踢出几个人来补充如今满是缺额的皂班。 见得庞飞虎满意点头之后,才径直出了皂班大房之门。 穿过右偏远,正好瞅见此时的捕班大房中人头攒动,喧闹嘈杂的声音不时传来,看来自己要取代秦威,上任捕头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了。 但是他没有现在就进去,而是过门而不入,反正明日一早就能与他们见面,不差这么一会儿。 至于捕班中想要跳脚作怪的秦威爪牙,哼,明日便见分晓,再来收拾也不迟。 出了县衙之后,郭业正好看见谷德昭的马车缓缓离去,愈走愈远 郭业展臂深呼一口气,喃喃道:“谷德昭,想要整死小哥哪里会有这么容易?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随后走到县衙隔壁的马厩中牵来自己那头小毛驴,哒哒地往回家的方向赶去。 一路之上,屡有认识或不认识的路人跟他打招呼,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称呼他为郭捕头了。 看来群众八卦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没有微博,没有电视,没有互联网的大唐时代,消息传递的速度还是令人咂舌。 听着声声“郭捕头”“郭小哥”入耳,郭业满心欢喜,功成名就的感觉就是爽啊! 仅仅一个小小的捕头就这么令人志得意满,令人舒坦无比。 那么,如果,成了那位高权重,有品有衔的绿袍官身,又会是怎么样一番情景呢?心头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番滋味呢? 令人期待的很呐! 胯下小毛驴一路上“嗝啊”“嗝啊”的发骚狂叫着,缓缓走过了城东,进了城南,到了油麻胡同口。 进了油麻胡同,郭业将还在的小毛驴栓到了小院门口,拍了拍它的屁股笑骂着:“行了,到家了,别他妈的了。回头小哥给你找头小母驴,也让你过过瘾,你家主人人生得意,你怎么着也要驴生得意须尽欢嘛!” 也真是怪了! 郭业这番许诺之后,小毛驴竟然止住了,两眼巴巴地看着郭业,扑闪扑闪着。 驴眼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和期望。 郭业不觉好笑,你妹的,吴家竟然养出一头色驴了! 栓好小毛驴后,郭业推门而入,发现院门从里面插上了门销,怎么回事? 院门没锁,里头反插,说明老爹老娘他们肯定在家中没有外出。 但是青天白日的,无端插起院门干啥玩意? 无奈之下,只得啪啪啪一阵敲门。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脚步声,吧嗒一声,门销被拔了开来。 吱呀! 院门打开,里面探出一个脑袋,赫然就是老爹——郭老憨。 郭老憨探出脑袋在院门外左右张望,发现就郭业一人之后,脸色神情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然后迅速将郭业拉进了院中。 又急忙关起门来,第一时间插起了门销。 郭业看着一副小心谨慎模样的老爹,不由嘟囔问道:“爹,神神叨叨,你干啥呢?” 郭老憨嘘了一声,指了指院内小院,对着郭业轻声喊道:“小点声儿,你自个儿看!” 此时的模样就跟进了富户做了贼似的。 郭业顺着郭老憨所指的方向一看 他也彻底看傻了眼,乖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温馨的一家子 顺着老爹的手势一瞅,俺滴个天啊! 只见院中石桌之上,竟然平整码放着几个四四方方木制托盘,托盘之上用红布遮掩着,仅仅露出冰山一角。 暴露在冰山一角之外的是一锭锭马鞍状的大银锭,一锭约莫十两重。 很显然,红布遮盖之下,托盘中所盛放的肯定都是银子,一锭锭雪花纹银。 果不其然,郭业自顾上前依次掀开红布,托盘之上全是成锭成锭的雪花银,白光刺目令人心神恍惚,几个托盘粗粗一算,差不多能有四五百两。 郭业终于明白老爹为何探头探脑,猥琐不堪地跟做贼似的了。 什么叫财不露白? 什么叫一夜暴富见光死? 郭老憨便是。 想他郭老憨当了一辈子的佃户,郭家祖祖辈辈几代人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在田地里刨食度日的小老百姓,何曾见过如此一笔巨银? 虽然郭老憨平日里极度渴望暴富,连做梦都巴不得在刨地的时候能够挖出几个大铜板。 但是当一笔巨银突从天降之时,郭老憨就彻底被砸懵了,顿时不知所措了。 第一反应就是防火防盗防邻居。 郭业看着老爹那副拘谨的模样,心中也是理解,连他都差点被一锭锭的银子砸晕了,何况他这个平日里省吃俭用抠抠搜搜的老爹呢? 要知道,当初他可没少埋怨郭老憨将“卖”进吴家,去换吴茂才的二十两银子和几亩良田。 尽管后来事情并非他想得如此,但是从刚才自己进入家中的一幕幕可见,他爹郭老憨委实被震撼得不清。 随即郭业轻轻拍着郭老憨的后背,替他压压惊,然后问道:“爹,我娘和小妹呢?” 郭老憨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满桌的雪花纹银,随意答道:“你娘和小蛮躲在屋中不敢出来哩,怕有歹人攀墙入院,抢劫咱们家呢。” 说着不无自豪地挺胸自傲道:“娃儿,还是你爹我强吧?你爹可是在院里守着这些银子守了一下午,半步都没有离开呢。” 啥? 郭业也被自己的老娘和小妹,还有活宝老爹乐坏了。 凭空来了一笔巨银,就被娘和小妹吓得不敢出屋,把老爹折腾得半步不敢离开石桌边儿? 靠,我的爹,我的娘,我的乖小妹,你们能不能行了? 好笑归好笑,郭业也非常有兴趣知道,到底是谁给自己家送来这笔巨银。 貌似自己的收入来源除了字花馆,就没有其他路子了。 但是张小七的字花馆如今正是现银最为紧缺的时候,今年的分红差不多都被折腾干净了。 到底是谁人出手这么大方呢? 随后郭业问道:“爹,这这些银子是谁送来的?” 郭老憨缓缓蹲在地上,有滋有味地抚摸着石桌上的银锭,摇头回答道:“我不知哩,今天下午前后来了好几拨人,都是些小年轻人,来一拨就送一托盘的银子,啧啧,吓坏你老子我了。” 郭业看着老爹这番出息,不由又气又笑,就不能说点有用的吗? 无奈之下,郭业继续问道:“他们就光送银子,没说过什么话吗?” 郭老憨哦了一声,仿佛回忆起来什么,答道:“他们说恭贺郭家小哥赴任陇西捕头之位,娃儿,你说这些人真是怪了,咱们郭家怎么就有捕头了,该不会是他们将银子送错家了吧?” 郭业白了一眼早已被满桌雪花银子迷失了心思的老爹,哼哼道:“爹啊,你就这么看不起你儿子我不成?凭什么咱郭家就不能出捕头了?” “啥玩意?” 郭老憨猛然起身,将手中的银锭稀里哗啦全扔在桌上,满是诧异地一把拽住郭业的胳膊喊道:“娃儿,你是说你如今已是捕头啦?” 郭业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郭老憨还是有些不信,再次问道:“衙门的捕头?管着好几十号捕快的大捕头?” 郭业斩钉截铁地点头,称道:“爹啊,这是真的,真真儿的。” 郭老憨围着郭业打了一个转,砸吧两下嘴,低声问道:“那你以后就是真正的官爷啦?” 官爷? 郭业心里苦笑,这捕头连个从九品都算不上,怎能算官,怎能算吏? 不过对于老爹这些小老百姓来说,掌管全县治安的捕头,兴许真是头顶上的那片天了。在他们眼中,被称之为官爷,也不是不可。 为了让老头子高兴高兴,郭业只得说道:“没错,爹,从今往后,你儿子我就是掌管陇西县缉匪拿盗的捕头了。” 嘶 郭老憨得到郭业的肯定答复之后,瞬间缩放了瞳孔,口中抽起一阵冷风,平日里干巴巴的脸庞泛起红润。 只见他哆嗦的嘴唇缓缓张大,舌绽春雷,陡然吆喝一嗓子起来,冲着屋内吼道:“娃他娘,娃他娘,赶紧死出来,咱们郭家出官爷啦,出官爷啦!” 然后转身朝着大泽村的方向又跪又拜,自顾念叨道:“郭家列祖列宗,你们瞅瞅,咱们家也出了官爷了,郭顺程没给老郭家丢人哩,我下的崽儿竟然也成了吃皇粮领俸禄的官爷啦。” 郭顺程是郭老憨的本名,郭老憨只是他的诨名罢了。 郭业一听老爹竟然激动得如此语无伦次,什么叫我下的崽儿? 好像自己在老爹嘴中不是个人,是头小牲口似的。 但是既然老头子这么高兴,也就顺了他的心意,做儿子的能够让老爹难得高兴一回,叫什么都值了。 郭老憨嗷嗷几嗓子,郭业的老娘,还有小妹都不约跑了出来,围着郭业一阵打转,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不一会儿,郭老憨就拽着郭业的老娘进了厨房,一边走一边喊着:“老婆子,赶紧做点饭菜,在院里摆上一桌,祭祀祭祀郭家祖先,让他保佑我们家的娃能够稳稳当当,干个好前程。” 郭业看着老爹老娘的身影,忙碌中带着轻快,明显心情愉悦,心中一阵欣慰,能够让家人快乐,才是最大的幸福啊。 这时,眼尖的郭小蛮突然发现石桌托盘底下压着几张红帖,惊呼喊道:“哥,这是什么?” 郭业转头看去,红色帖子,不就是贺帖吗? 敢情人家送来银子,连带贺帖都送来了,看来是自己老爹刚才见着满桌银子太过兴奋,将正事儿给忘记了。 这年头,送银子之人留下贺帖,已是习俗。 目的就是让收礼人知道,到底是谁给他送的银子。 郭业真不相信还有人明明有目的性的送了礼,却不留名的。 那就是不是送礼了,而是活雷锋做好事不留名了。 随即从托盘下抽起几张红帖逐一打开来看,看完之后终于明白这笔银子是怎么一回事了。 敢情都是贺喜自己荣升陇西捕头的。 而送礼之人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城北,烟花柳巷的几家大青楼。 满月楼,怡红院,春风阁,红袖斋,温柔乡 足足五六家之多。 瞬间,郭业心中疑惑一扫而空,都是含有目的性的送礼。 捕班是干什么的? 缉匪拿盗,维持地方治安,专门负责陇西县城黄赌毒,这青楼行业不给自己送礼才是说不过去。 郭业将这贺帖轻轻放在了石桌之上,轻声说道:“原来,这也是捕头的福利之一啊,难怪谷德昭对小哥当这个捕头这么有怨念呢。” 郭业已经打定了主意,这笔银子他照收不误,统统纳入手中,谷德昭?一个鸡毛都不分给他。 “啪啪啪” 一阵拍门声不由响起,惊醒了遐思中的郭业。 郭小蛮听罢,雀跃地跳将起来,欢快跑向院门,喊道:“我来开,我来开!” 小丫头也是古灵精怪,先是趴在门缝一瞅,看看来人是谁。 一看之下,小丫头不由惊讶地退后好几步,冲着郭业喊道:“哥,是,是亲家老爷,吴,吴财主来了呀!!” 便宜岳父吴茂才? 郭业心中错愕,他怎么这个时候来县城了? 而远在厨房折腾的郭老憨一听亲家老爷的名字,顿时毛了脚,对着郭小蛮轻声喊道:“小蛮,慢点开门,慢点开门咯。” 然后跑到快速跑到郭业这边,站在石桌边儿上,一脸紧张地看着郭业,欲要开口说话。 刹那间,爷俩正好对视一眼,两人的右手不约而同地指了指石桌上的银子,异口同声喊道: “赶紧,收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一惊一乍的岳父大人 郭业与郭老憨第一时间将满桌的银锭转移到主卧房间之中,然后打开院门将吴茂才领进了小院。 郭老憨一见吴茂才进来小院,拉起郭业的老娘赶忙躲进房中,嘎吱一声将主卧房门紧紧关闭,生怕自己这个精得跟猴儿一样的亲家老爷瞅见端倪,发现屋中这笔巨银。 财不露富嘛! 吴茂才被郭老憨这蹊跷举动搞得迷迷糊糊,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嘴中嘀咕两句:“神神叨叨的,我又不是老虎,干嘛如此惧怕见我?” 不过他也没往里深究,毕竟今天他是特意赶来县城见自己的便宜女婿——郭业。 郭业看着老爹的举动,心中乐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老爹竟然将此道发挥得淋漓尽致。 随即引导着便宜岳父吴茂才在小院中坐了下来,道了一句“岳父大人稍待片刻”,而后回到厨房拿来茶饼,让小妹郭小蛮煮起茶来。 与岳父大人简单寒暄两句之后,郭业终于明白岳父为什么急匆匆进城来找自己。 敢情儿,老狐狸是听见何坤一案已经了结,过来收取之前自己承诺答应的好处来了。 明白了来访目的之后,郭业心中暗暗叫苦,便宜岳父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何坤虽死,但是何家尚存,那么何家的产业依旧还是归属何家,又如何兑现承诺了呢? 靠! 苦死小哥了。 见着郭业面呈犹豫和苦涩,吴茂才心中咯噔一下,急忙问道:“咋滴?莫非出了什么岔子不成?贤婿啊,你之前可是红口白牙答应过老夫的,你不能不守信用啊!” 郭业见着吴茂才逼问,一下子真不知如何开口了。 谁他妈让自己嘴边没个把门儿的,随便秃噜秃噜嘴就给吴茂才画下了这么一张饼。 就在郭业不知如何开口回答之时,小妹郭小蛮将煮好的茶汤送了上来,乖巧地招呼了声:“亲家老爷请用茶!” 然后乖巧地躲进了厨房之中,不掺和兄长和吴茂才的谈话。 趁着这个节骨眼儿,郭业将石桌上的茶汤推近到吴茂才的跟前,笑嘻嘻地说道:“岳父大人,请用茶!” 吴茂才心里就跟掉了水桶一般七上八下,哪里还有心思喝茶,连忙追问道:“贤婿,你倒是说点有用的啊,我中午特意在何家的几家店铺转悠了一圈,悄悄打听了一番,这些产业还是姓何啊!到底啷个回事嘛?” 唉,没想到老狐狸的工作做得如此细致,看来想瞒是瞒不过去了。 随即,郭业将何坤一案的最终结果毫无隐瞒地说了一通,听得吴茂才呀呀直跺脚,怦然起身怒喝道:“啥玩意?你是说何家根本没有倒?郭业,你记得答应过老夫什么?莫非老夫之前白忙活一场了不成?” 这下子,郭业的待遇明显降了一格,径直从贤婿变成了直呼其名。 郭业也是哑然失笑,便宜岳父太现实。 但是毕竟是自己理亏于人,只能耐着性子说道:“岳父,也不能说白忙活,最起码咱们替大泽村三百余口无辜百姓伸冤报了仇,秦威与何坤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这才是大快人心之事啊!” “屁!”吴茂才皱着眉头断然呵斥,不过嗓门明显降了调,“申冤报仇这是官府的事儿,跟老夫有何干系?老夫从头忙到尾,到头来别说爬上陇西首富,就连毛都见不到一根,你说我冤不冤?谁他娘的替我伸冤啊?你个小王八蛋,果真是嘴巴无毛,办事不牢。我是鬼迷了心窍,上了你龟儿子的当哟!” 郭业的待遇再次直线下降,从直呼其名一降再降,变成了龟儿子。 我日,竟敢叫我龟儿子? 郭业顿时心里也来了邪劲儿,老狐狸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随即将笑脸顿时掩去,拉起长脸淡淡说道:“岳父,你这骂得也忒狠了吧?我怎么就龟儿子了?我好歹也是陇西县城的捕头,你多少顾忌一点吧?你信不信我治你一个目无朝廷命官之罪?” “哟呵,你龟儿子长能耐了,我骂你龟儿子咋的啦?今天我不信骂不死你等会儿,你龟儿子说得啥,哦不,贤婿你说得啥?你升做衙门捕头了???” 吴茂才语气一变再变,兜转数次,双眼瞪得牛卵子那么大,一副不可置信地眼神望着郭业。 靠,郭业发现自己的待遇又陡然上升,从龟儿子一下被吴茂才拔到了贤婿的位置,自己这位便宜岳父还真够善变的。 随即从怀中掏出刚才收好的大红贺帖,吧嗒一声,将一摞贺帖扔到了吴茂才的跟前,哼哼道:“你自己看嘛!” 吴茂才将信将疑地捡起桌上的贺帖,小心谨慎地一张一张打开来看,果真,都是恭贺郭业荣升捕班捕头的。 看罢之后,缓缓将贺帖放到了桌上,轻轻叹道:“啧啧,你龟儿子,哦不,贤婿果真升了官,成了陇西县衙的捕头了,你娃儿真是好福气啊!” 郭业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说道:“此次三案告破,县令大人特意擢升我为县衙捕头,怎么样?” 吴茂才一听郭业这个捕头还是县令大人亲自提拔的,眼咕噜开始活泛地转动,不无羡慕道:“你的意思是说县令大人很倚重你咯?” 郭业见着老狐狸一脸坏水的模样,心道,看来又要装装逼了。 随即点头道:“那是当然!县令大人还曾夸奖于我,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哩。” 吴茂才一听这话,早已将刚才的不快挥散而去,陷入了沉思。 过了半晌,突然开口说道:“啧啧,不算亏,不算亏,好歹你也是我吴家的女婿嘛。” 郭业不知道吴茂才打得是什么鬼主意,刚想开口追问怎么个意思。 谁知吴茂才豁然起身,对着郭业说道:“贤婿,既然县令大人如此看重于你,你更要好好干了。老夫先回东流乡将家中事宜处理一番,回头再来县城与你碰头。” 说完也不理郭业的满脸疑惑,转身就要往院外奔去。 走到院门口,又转头环顾了一眼这栋小院,不无摇头道:“贤婿啊,你好歹也是县衙捕头,以后就是有身份的体面人,怎能还住在这种破落小院呢?传出去丢死人哩。以后秀秀过来,咋个住得下哟。赶紧换换,换个大宅院哈。” 言罢,吱呀一声拉开院门屁颠屁颠跑了出去。c 郭业看着吴茂才一惊一乍神神叨叨的,心中嘀咕,这他娘唱的又是哪一出? 不过吴茂才最后一句话他倒是听清楚了,莫非自己那个美人老婆吴秀秀要来县城和他一块生活了? 这倒是一件令人向往而性福的事儿啊! 不过吴茂才临走前的吐槽也不是没有道理,看来自己真要好好淘换淘换一栋好宅子了。 回头瞄了一眼爹娘继续紧闭的房门,心道,好几百两银子,怎么着也能在城东富人区弄套又大又好又宽敞的好院落了吧? 翌日清晨,郭业醒的特别早,毕竟今天是他第一天赴任捕班的大喜日子,不可迟到。 踏着地上还未干涸的露珠,披着湿蒙蒙的晨雾,郭业一路上招来程二牛和朱鹏春两人,前往衙门而去。 一路之上,程二牛在左,朱鹏春在右,跟两尊哼哈二将似的陪伴着郭业行走于道上。 听着沿街路上和小贩一声声郭捕头,郭小哥的招呼,再看看左右两名雄赳赳气昂昂的得力手下,郭业不由志得意满,这他妈才是刑警大队长应该有的范儿。 进入了县衙,穿过前院到了右偏院的捕班大房,郭业准备开始第一天的新官上任见面会。 可谁知,刚一推门进入捕班大房,里头的情景却委实令他足足一怔。 看来,自己这个新官上任并非想象中那么乐观啊! 新官上任三把火,幸亏自己之前得到了谷德昭的承诺,不然这火还真不好烧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立威【加长版】 【大唐铁杆群:256376268 ,欢迎进群讨论。】 郭业抬脚踏进房间,霎时,一股气浪扑鼻而来 臭, 极臭, 臭气熏天! 郭业第一反应便是掩鼻止息,但还是晚了一步,那股子臭气还是钻进了鼻孔,顺着呼吸间直抵胃部。 胃腹突然窜进一股酒糟味和呕吐物夹杂的臭味,顿时气浪翻滚,恶心难耐 “呕~~” “呕,呕,俺地娘啊,臭死了!” 左右两侧的程二牛和朱鹏春没有来得及掩鼻,早已被熏得弯腰扶在门板边儿上哇哇一阵吐。 郭业捂着鼻子粗粗扫视了一眼大房,只见地上四处摆满了酒坛子和空盘碎碟,还有不少呕吐物夹杂其中,而四十来号捕快东倒西歪地趴在里头,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更有甚者脱掉了乌皮靴和皂隶公服,赤身裸体地横躺在桌子之上呼呼大睡发着鼾声,随着鼾声一进一出,臭脚丫的味道也是四处飘荡。 看情况,捕班的捕快们昨晚在这儿喝了一宿的酒啊! 郭业掩鼻站在房中,面色阴沉地看着所见的一幕幕,心中气血汹涌,澎湃的暴戾之气在体内肆虐。 操你们这群王八羔子的,竟敢在今天给小哥唱上这么一出,奶奶的,真是岂有此理! 今天是什么日子? 郭业继任捕头第一天上任的大喜日子。 而这些人竟敢喝酒到天亮一个个跟醉猫似的,还将偌大的捕班大房糟蹋得比茅房还不堪。 这是什么意思? 很明显就是视郭业这个新捕头为无物,分明不给他面子嘛! 这不是打脸是什么? 麻痹,郭业暗骂一声,心道,老子早就料到你么这帮王八蛋会玩花招儿,看来之前跟谷德昭索要的承诺没有白费。 随即,郭业一声破吼:“二牛,去提两桶井水来,给本捕头颇醒这些醉鬼!” 程二牛早巴不得离开这臭气熏天堪比茅厕的捕班大房透口气,欣然跑出了房门去拎水。 接着,郭业吩咐朱鹏春道:“老朱,赶紧的,不想被熏死的话就快快将房间的窗户给打开。” 朱鹏春闭气嗯了一声,立马跑到窗边,吱呀吱呀几声逐一将窗户打了开来。 不小一会儿,弥漫满屋的臭味缓缓被清晨霜风驱散,仅仅还留下几丝淡淡的馊味。 就在这时,程二牛也提桶进来,按着郭业的吩咐将桶放在大房当中,拿起水瓢哗啦哗啦朝着满地的醉鬼门浇去。 哗~~ 哗啦~~ 程二牛和朱鹏春两人一瓢一瓢地朝着地上躺尸的醉鬼们泼洒凉水,在清早的寒风霜冻下和刺骨冰寒的井水双重刺激下,顿时地上的捕快们不约而醒,不少人带着醉意开始破口大骂和嘟囔。 “姥姥的,谁给老子泼凉水?” “大清早,扰人清梦,作死呢吧?” “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捕班的地盘,谁敢撒野?” “哟,敢情是新来的捕头呀!” “刘二哥,二哥,皂班那位新捕头来了哩!” “老子眼没瞎,看见了,”捕班如今人气指数最高,继任捕头之位呼声最大的刘二早已醒来,一边抹着脸颊和衣领上被泼到的水渍,一边眯眼看着郭业哼哼道,“怎么着?郭捕头今儿个第一天上任就要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成?” 说着用手指了指前边儿不远的水桶,冷笑道:“不过您今儿个可是用错了法门哩,这新官上任两桶水,你要知道火走旺,水主失,不吉利不吉利呢!” “哈哈,哈哈” “二哥说话就是逗乐哩,新官上任两桶水,妙啊,妙啊!” “就是,姓郭的娃子有啥本事,凭甚掌管咱们捕班?” “可不呗,兴许人家舔了县尉大人的,大人一高兴就赏了他这个位置呗。” “要我说啊,秦捕头之下就属刘二哥才有资格领着咱们捕班干事儿,姓郭的瓜娃子?嗨,嫩着哩” 郭业没有吱声,继续一脸阴沉地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挪到了蹦达得最欢的刘二身上。 看来,这帮王八蛋是有组织有计划的,有备而来啊! 倒是程二牛一听郭小哥被人家冷嘲热讽,顿时憨气大发,双拳挥舞吼道:“你们这群兔崽子闭嘴,信不信老子一拳揍死你们这帮瓜娃子,谁不服郭小哥,上来先吃俺两拳!” 虎气凛冽,再加上平日里在衙门的凶名,程二牛这雷霆一声吼倒也震住了不少胆子小的捕快。 程二牛身后的朱鹏春也是握紧了腰间的横刀,跃跃欲试地跳脚喊道:“大胆,大胆,我家郭小哥乃是县令大人亲自任命的捕快,谁敢不服?” 郭业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轻声唤道:“老朱,二牛,你们先退下,本捕头再听听他们有何要讲的。” 朱鹏春唔了一声,老实退到了郭业的身后。 程二牛鼓着腮帮吭哧吭哧喘着粗气怒目而视房中一群人之后,惺惺退下。 郭业这么一说不打紧,可把刘二给乐坏了,看着郭业的眼神更加的鄙夷和不屑。 胆子大了几分,提步缓缓走上前来,与郭业仅仅一步之遥,心中哼道,果然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不过是狗屎运好点罢了,小小摆了这么一个阵仗就把他给吓蔫了。 在他眼中,郭业也渐渐显出妥协的态势,看来必须借着敲打敲打眼前这个新任的小捕头,继续奠定自己在捕班的地位了。 虽然郭业继任捕头已经下发公文,无法更改,但是自己如果能够压郭业一头,在捕班中当个‘太上捕头’未尝不是一件美事哩。 于是乎,刘二嘿嘿干笑两声,对着郭业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郭捕头,咱们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 郭业淡定地点点头,说道:“刘二,昔日秦威身边的头号爪牙嘛!” 爪牙? 刘二脸色瞬间呆滞,看着郭业的眼神变得有些阴毒和怨恨,心中怒骂,竟敢说老子是爪牙?意思是说老子是秦威身边的一条狗咯? 好,给你脸你不要,那就别怪我刘二做事不地道了。 强忍被郭业指桑骂槐的羞耻感,刘二抬手指了指四周,说道:“郭捕头,刚才弟兄们的话想必你也听见了,这就是民心民意啊。” 郭业继续一副淡定面容,语气沉稳地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刘二听罢,突然一扫心中刚才的阴霾,沾沾窃喜,这小子这么上道?竟然主动问起老子的意见? 好! 刘二将双手负在背后,摇头晃脑道:“你硬要做这个捕头也不是不行,关键是要看你如何去做了,是吧?” 看着刘二这个屌样,后头的程二牛早已双拳握得嘎嘣响,而郭业却是依旧古井不波的样子,问道:“还请刘二哥教我,教我如何才能胜任这个捕头之位,才能在捕班中坐稳位置。” 上道! 刘二心中暗赞了一身郭业的识时务,脸上得意之色更加浓郁,对着郭业沾沾自喜道:“好说好说,哈哈,郭捕头,我刘二没啥大本事,就是喜欢交朋友,你看看,现在捕班中的几十号弟兄都听命于我。只要刘某人一声令下,他们绝不说二话,尽心尽力为郭捕头办事,让你舒舒服服地做你的捕头,高枕无忧。” 郭业看了眼志得意满,脑袋轻晃的刘二,不耐烦地说道:“倒是个好主意,你说说你的条件吧。” 呃~~ 刘二先是一愣,他是当真没想到郭业竟然会如此识时务,心中再次大呼,爽快,这小子真他妈上道! 于是掰扯着手指,对郭业哼唧道:“郭捕头果真是个痛快人,既然你如此爽快,我刘二也不能太矫情了。条件很简单,就是捕班四十号弟兄可以听你号令,不过,嘿嘿——” 说着指了指郭业的胸口,生怕别人听不见他说得话似的,提高嗓门说道:“你,郭业,郭捕头,必须唯我马首是瞻,我刘二说东,你不能往西走;我刘二说西,你不能往东” “砰!” “你是你妈个逼啊!” 刘二还未说完话,只见郭业胳膊一抬,使出一记咏春拳中的“日字冲拳”,夹杂着一声厉骂,猛然砸向刘二的眼眶。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勃然而出,径直将还未防备的刘二砸的七荤八素,身子向后一仰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刘二向后仰去倒地的那一瞬间,郭业拔地而起蹦起半人高,双膝跪倒在刘二的胸口之上,抡起左右双手,冲着他的脸颊左右开工,皮啦啪啦一阵扇。 “啪!” “让老子听命于你,你算个!” “啪啪!” “山中无老虎,你个龟孙子也敢称王,谁他妈惯着你的臭毛病?” “啪啪啪!” “我让你装逼,看我不抽死你,谁他妈给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底气拿来装逼?” “啪啪啪啪” 郭业路见二逼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左右双掌不断转换扇打着早已被突然袭击搞得迷迷糊糊的刘二。 郭业突然出手的一幕不仅把刘二打得懵圈,也将在旁还在看‘刘二哥如何戏耍郭捕头’的捕快们震得里焦外嫩。 咋,咋个回事嘛? 有几个与刘二平日里交好的捕快壮着胆子迈了出来,想要出手架秧子救下刘二。 谁知他们还未走前,郭业身后的程二牛疾步上前,护在郭业的身边,吼道:“不怕死的尽管上来,你家二牛爷爷的拳头能捶得死老虎,自然能揍得死你们这些瓜娃子!” 一见程二牛上前,那几个想要出头的捕快又蔫了下来,畏畏缩缩地退到了人群之中。 地上的郭业将刘二打得脸颊高高肿起,门牙掉了两颗,衣袖上沾惹了不少血渍,看着奄奄一息跟条死狗似的刘二,郭业吐了一口唾沫到他脸上,哼道:“你他妈不是说他们都听命于你吗?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谁他娘的敢替你出头?” 说完停罢双手,缓缓站起身子,不忘狠狠踢了一脚刘二,嫌恶地皱眉哼道:“装逼是需要实力的,没有实力学人家装逼,那叫傻逼,你懂吗?” 而后,对着程二牛喊道:“二牛,将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给我拎到外头去,收了他的横刀,扒了他的捕快公服,让他即刻滚蛋,滚出县衙。” 程二牛嘿呀了一声,将半死不活的刘二像抓小鸡似的提了起来,径直出了捕班大房。 身后的朱鹏春趁势对着众人尖声喊道:“县尉大人有令,即日起,捕头郭业全权处理捕班事宜,包括人事任免之权,你们都听清了吗?” 哄~~ 整个皂班顿时一阵嗡嗡轰鸣的交头接耳之声,不少人的脸上已经呈现惧色,更有甚者已经吓得双腿发软瘫倒在地。 县尉大人给郭业人事任免之权? 说白了就是郭业让谁留就留,让谁滚蛋就滚蛋,整个捕班他郭大捕头说了算。 这帮人都是靠着捕快的收入和薪水养家糊口,听到朱鹏春这个骇人的消息,能不恐慌吗? 谁让他们在郭业第一天赴任就准备来个下马威呢? 真是自作孽不可 郭业看着此时乱成一锅粥的房内,感受着人心浮动的气氛,心中一片坦然,看来立威的效果已经呈现。 “啪,啪啪——” 随即,郭业双手轻轻一拍,对着屋中众捕快喊道:“诸位,接下来,我们可以开始聊聊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胡萝卜加大棒,软硬兼施 要问刘二今天冤不冤,说冤也不冤。 因为他压根儿就不知道,今天即便他装低调,再怎么夹着尾巴做人都无济于事。 这顿打,始终还是要挨的。 无他,正所谓枪打出头鸟,杀鸡儆猴看,郭业要想在捕班中立威,自然不能挑那些小鱼小虾来下手。 而作为昔日捕头秦威的头号爪牙,刘二无疑是郭业最合适的下手对象。 借着狠揍刘二,并将他毫无情面地驱逐出县衙,郭业烧起了他上任以来的第一把火,完成了皂班小衙役到捕班捕头的华丽转身。 因此,刘二今天这顿揍,避无可避,活该他倒霉。 有了前面刘二泪与血的教训,整个捕班大房缓缓趋于平静,骤变至鸦雀无声。 郭业看着此情此景心中不无笃定道,看来,第一把火烧得够猛够烈,已经收到了该有的效果。 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尽崎岖成平地,既有第一把火,必有二与三。 此时的郭业自然通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趁着现在的势头,赶紧准备开始他今天上任的第二把火与第三把火。 身后的朱鹏春见着郭小哥要开始和这帮自寻死路的捕快们谈话,机巧地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他的身后,然后一言不发地继续站在郭业的身边。 郭业略有赞赏地看了一眼朱鹏春,然后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之上,翘起二郎腿看着房中这帮捕快们,朗声道:“诸位,本人蒙县令大人赏识,蒙县尉大人不弃,继任捕班捕头之位,还有谁心中不服呀?” 见着众捕快们还是低着脑袋,用眼角的余光你瞥着我,我瞟着你,个个都是心里有话口难开,不是不想开这个口,而是不敢开这个口。 在场之人都是在衙门这个大染缸里头多少浸泡了一些年头的,谁也不比谁傻逼,郭业刚才这话是内藏玄机,他们都听在了耳中,想进了心头。 什么叫蒙县令大人赏识,蒙县尉大人不弃? 郭业这话无非就是向在场诸人点明自己的靠山是谁。 前有县尉谷德昭,后有县令顾惟庸,谁他妈脑子有病啊,这时候跳脚出来喊一声不服,那不是点着蜡烛去茅坑——找屎(死)呢吗? 再说了,刚才刘二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蹦达出来冒了一会儿尖儿,不也被人家郭业给生生摁了下去吗? 先是被不明不白揍得跟条死狗似的,再是被郭业搬出县尉大人手令,解了横刀扒了公服滚出衙门。 连差事都丢了,还得瑟个毛啊。 没有这身虎皮,他刘二在陇西县城还怎么牛逼得起来? 众人心中泛起寒蝉之余,也替刘二不由惋惜,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却是把自己赶到了死胡同,真是亏大了。 一想到这儿,不少一开始就摇摆不定的人纷纷站了出来,高声喧哗喊道:“今后唯郭捕头马首是瞻。” 郭业脸上浮现笑意,粗粗看了一下,这批约莫有十来号人开始向他表忠。 不由满意地点点头,心情不错地叫喊道:“老朱,去,给这几位弟兄赏银,赏银,唔,一人一两。”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有些沉甸的钱袋子径直甩给身边的朱鹏春。 朱鹏春应了一声好,拎着钱袋子走向刚才那十几人当中,自顾分起了银子。 这时,人群中再次传来一阵喧哗声,不过这次的喧哗声多为赞叹和艳羡之声。 毕竟那些人从朱鹏春手中领到的银子都是实打实的赤足小银锭,较之红口白牙更有说服力。 郭业看着剩下这些还未表忠心的捕快,朗声道:“本捕头的名字,我想你们也不陌生,我这人就好个兄弟义气,就好个仗义疏财,你们对我好一分,我必会十倍,百倍报之。” 说到这儿,特意指了指前头正在分银子的朱鹏春,说道:“老朱是知根知底儿的,跟着我的皂班弟兄,我何曾让他们吃亏?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花了再去赚,最重要的是兄弟们过得开心,过得舒坦儿,你们说是不是?” 朱鹏春立即回应,不滞点头称道:“那是,想当初老朱一穷二白,想喝口小酒都要东挪西借,如今又是什么光景?老朱去城北满月楼,美酒佳酿姑娘粉头,随老朱自个儿心意,那老鸨子都看老朱的脸色行事。嘿嘿,这是为什么?” 说着拍了拍手中的钱袋子,挺着胸膛自豪道:“还不是因为老朱跟了郭小哥,再也不差钱了么?” 哗~~ 朱鹏春这话一出,比之郭业刚才的话更有渲染力,剩余那些捕快们顿时纷纷议论起来,争相站出来对着郭业喊道: “我刘柱子愿意听命郭捕头。” “我王赐龙愿为郭捕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刀山火海,得。” 果然,郭业这手银衣炮弹又奏了功效,一时间,又有将近二十来号人出来,纷纷向郭业抱拳效忠。 郭业看着这帮人的争先恐后,心中不由乐道,美帝国主义的胡萝卜加大棒就是好用啊。 如果先前痛揍刘二是大棒的话,如今他让朱鹏春的大方散财就是胡萝卜。 一正一反,一左一右,软硬兼施,端的是奥妙无穷啊。 郭业对着朱鹏春大手一挥,笑声道:“老朱,凡是识时务的兄弟,都赏,统统有赏哈!” 朱鹏春又是称了一声好,钻在人群中大肆散财,慷郭业之慷,忙得不亦乐乎。 此时整个皂班大房的捕快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分水岭,将四十个捕快隔成了两个阵营。 左边这个阵营三十来号人,全都是领了郭业银子,对他效忠的捕快,都是些识时务的人啊。 有了识时务的,自然就有不识时务,冥顽不灵之人了。 右边的三四个人就是如此,郭业仔细一辨认,这几个人貌似都是之前在醉仙楼和秦威,刘二喝过酒的死党爪牙。 郭业心中哼哼道,谁是人谁是鬼,小哥这么一折腾就都跳出来了。 既然对这些效忠于他的捕快用了胡萝卜的软手段,那么对这些顽抗份子郭业自然又要抄起大棒来了。 随即重重冷哼了一声,拉下脸色阴沉看着那几个顽固的爪牙,沉声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诸位既然不愿与本捕头站在一条战线,我也不强求。” 而后转过身子,双手负在背后缓缓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森然说道:“来人,将他们几人的横刀下了,即日起,全部调配皂班,供庞飞虎庞班头差遣!” 郭业一声令下,数十捕快纷纷将那几人围了起来,手脚麻利儿地将他们腰间的横刀下了去。 因为只有捕班才能佩刀,而皂班能否佩刀,还要看庞飞虎的意思,他让你佩,你才能佩。 其中一人不服喊道:“姓郭的,老子来当捕快的时候,你他娘的还在玩泥巴呢,你有什么资格将老子调出捕班?” 郭业站在门口,却依旧没有回头,哼哼道:“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东西,老朱,你跟他们说说。” 朱鹏春走到那几个顽固爪牙的跟前,挺前胸膛傲然道:“县尉大人有令,即日起,由郭业全权负责捕班事宜,包括人事任免之权。” 说完,还张牙舞爪地威胁道:“怎么着?连郭捕头的话都敢不听,你们也是否想学刘二那厮,再扒了公服,丢了差事啊?” “你” 听着朱鹏春的再次警醒和告诫,那几人顿时脸涨成酱色,怒气隐现却无从辩驳,谁让郭业手中有县尉谷德昭的手令呢? 几人中已有人懊恼地低下了头,暗暗恼怒自己没事儿跟郭业较什么劲儿,替秦威守什么节啊?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郭业再也没有理会那几个秦威爪牙,而是吩咐了一声:“散了吧,诸位都各司其职,该干嘛干嘛去吧。” 随后缓缓离开了捕班大房,完成了他的新官上任见面大会,而后在右偏院悠哉悠哉地信不闲逛了起来。 捕头无需巡街,只需居中调度,或有要案命案即时到达现场,维持现场秩序与勘察即可。 郭业心中美滋滋地想着,这捕头的福利还当真不少。 约莫闲逛了一会儿,一名穿着灰白儒袍的小吏小步朝他跑了过来。 待得人到跟前,郭业仔细瞅了瞅,原来是功曹房专门替马元举书写文案的刀笔小吏。 与之相比,郭业委实算得上位高权重了。 只见那小吏上前对郭业面带和善地招呼道:“郭捕头,我家大人请你移驾功曹房一叙。” 他家大人不就是马元举吗? 这何坤一案都已经虎头蛇尾了,马元举还找他干嘛? 郭业心中没来由的细细琢磨了起来,着实百思不解,只得对前面的小吏微微颔首示意道:“走吧,好久没见你家那位坑爹的马大人,本捕头也委实有些想念了。” 刀笔小吏自然不知道坑爹是什么意思,只得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不消一会儿,刀笔小吏在前,郭业在后,徐徐离开了右偏远,穿堂绕廊走进了功曹房所在的左偏院。 郭业人还没到功曹房,就远远瞅见马元举已站在门口,貌似是迎接他来着。 马元举一个九品吏员迎接他这个无品无级的小捕头? 郭业打死都不信马元举这个坑爹货会有这么热心肠,况且读书人最不要脸但是也最注重身份的。 此时愈走愈近,但是郭业看着马元举脸上的笑容却是心里慎得慌,因为这混账笑起来都是透着汩汩的坏意和贼心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从军行》引出的故事…… 郭业随着一脸莫名笑意的马元举进了功曹房,身后的刀笔小吏知趣儿地将房门带出,退到了外头。 进入房中,马元举招呼郭业随意坐下,然后拿起书房上的一张大白宣纸,缓缓摊开来 郭业微微一抬头,见着宣纸上笔画银钩,龙飞凤舞般写着满满的大字,而且貌似墨汁儿还是湿的,应该是刚刚写上去不久。 还来不及夸赞马元举书法造诣之高深,郭业就听见马元举看着摊开的宣纸,缓缓朗诵道: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念完之后,马元举情不自禁地拍案叫绝道:“好诗,好诗啊!气势磅礴,令人对塞北行军顿时心生向往。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啧啧,果真是慷慨激昂,令我等庸碌书生着实汗颜啊!” 郭业一听这诗,可不就是自己当日在皂班大房即兴剽窃而来的《从军行》么? 马元举怎么也知道这首诗了?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皂班人多嘴杂,特别是程二牛和朱鹏春那两个憨货,没事儿老替自己宣传扩大知名度。 如今郭小哥的名头别说在衙门三班衙役中,就是在整个陇西县城都略有名头。 马元举从别人的嘴中听到自己剽窃来的这首《从军行》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今天他特意请小哥来功曹房,还将《从军行》挥毫在宣纸之上,又是玩得什么猫腻? 难道这首《从军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乖乖,哥没记错啊,这是诗的主人,初唐四杰之一的杨炯应该还没出生啊。 马元举就是想学315打假,也无迹可寻啊! 就在郭业心生疑惑之时,马元举突然问道:“郭业,你可曾读过书?” 郭业的前世确实履行过九年制义务教育,在大学也泡过几年妹子,但是学过的东西早就还给了老师,而且在大唐时代,物理化这些玩意根本搬不上台面啊。 难道跟人说地球是圆的,地心引力是牛顿老大率先发现定理的,满天神佛和牛鬼蛇神都是骗人的,只有马克思主义才是真真儿的? 这他吗不是扯淡么?说了,谁信? 不把你丫绑在柴火堆上,熊熊烈火烧死你个异端学说,才是怪事儿。 情急之下,郭业只得实话实说道:“不瞒功曹大人,卑职曾念过几年私塾,认得几个大字,至于” 马元举突然打断了他的回答,自言自语地疑惑道:“那就怪了,仅仅读过几年私塾,也能作出如此惊艳的诗句来?按理说,你那私塾教的无非都是些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之类的启蒙学识,这不可能啊,委实太不可能了。” 郭业听着马元举自顾念叨不可能,又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疑虑,仿佛想要将自己扒光了衣服,一探究竟似的。 特别是马元举那姿态,貌似自己就没点真材实料,而是从别人那儿剽窃而来似的。 顿时,郭业有了种做贼心虚的彷徨。 随即挣着脖子反击道:“切,马功曹,你也忒瞧不起人了吧?难道你没听过,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吗?” 呃? 马元举神情一滞,此时眼神中的疑惑尽消,再次陷入石化,因为郭业的这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二次将他震撼。 继而嘴中喃喃道:“是啊,是啊,花团锦簇的文章往往都是一蹴而就,根本不是步步推敲而出来的。想当年书圣王羲之的兰亭序不就是醉酒之后一气呵成的吗?唉,兴许是马某太拘泥呆板了,这世上天生奇才者不乏有之,看来,马某还是小看了天下之人啊!” 看着马元举的神神叨叨,再听着他的自言自语,郭业粗粗松了一口气,心道,总算将这泥鳅一般的马元举给忽悠过去了。 郭业蒙混过关,想着不能让马元举在这儿上多做思考,不然这厮一会儿来追根究底就大大不妙了,非露了馅不可。 赶紧转移了话题,问道:“马功曹,你今日找我过来所为何事啊?” 可谁知马元举就是属夜游神的,一条道走到黑,非要揪着郭业作诗的事情不放。 一脸爱惜人才地模样问道:“郭业,你既然有此即兴作诗的本事,为何不趁着年轻去求访名师,埋头苦读,他日考取功名走入仕途,届时也能光宗耀祖一番,不是?” 埋头苦读? 考取功名? 郭业心里不由一阵苦闷,十年寒窗苦读啊,大哥,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好运气吗? 而且一想到四书五经中那些晦涩的子曰诗云,郭业想死的心都有,让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世纪,日日看av,夜夜去泡吧的现代屌丝青年去考取功名,这不是脑子秀逗是什么? 算了吧,小哥还是好好做咱的捕头来得安逸和自在。 再说了,谁说进入仕途官场就要考取功名的?郭业不信这个邪,非得趟出一条郭氏升官之路来不可。 随即对马元举抱拳说道:“马功曹,我看还是算了吧,我觉得当个捕头挺好。” 这话一出,马元举那鄙夷的眼神就扫了过来,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哼道:“果然果然,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萤虫怎能与皓月争光?小小衙役,确实不懂读书之乐!” 我草! 郭业发现马元举这王八蛋三句话里不损他一两句,肯定闲的难受。 随即白了一眼马元举,还击道:“马功曹岂不知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么?再说了我郭业虽然只是一个小小捕头,却能为陇西县城八万百姓缉盗拿匪,维持治安,做力所能及之实事,总比那些尸位素餐的大官们要来得好吧?” 马元举摇摇头,显然不赞同郭业的看法,说道:“你这番言论太过小家子气,男儿大丈夫,志在四方。况且我辈男儿,自然是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只有平步青云,进入朝廷中枢,登上宰辅之位,才能抒发己见,才能做真正利国利民的大事。” 嚯哦,郭业不由暗暗咂舌,进入朝廷中枢,登上宰辅之位,马元举这厮的口气还真够大的。 郭业听着马元举的豪言壮语,心里也清楚马元举的说法并无过错,这是这个时代读书人们的共同志向,也是这个年头儒家学子们的通病。 什么通病呢? 就是眼高手低,好高骛远,从不肯踏实在基层做事的通病。 但是,就好比万里长城,都是有一块一块儿的砖石砌成,这些基层的砖石都没人去做,还说个屁的万里长城永不倒? 果然,古代人还是没有现代人看得通透的。 不过,马元举对自己的出发点是好的,浓浓关切之意郭业还是能深深感受的出来。 随即说道:“马功曹,我郭业也不是没有出息之人,也知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更向往平步青云,步步高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咱压根儿就不是读书的料,一看那些子曰诗云我就反胃想吐,不过下次还有什么升官的机会,您还是要多多照样咱呀,嘿嘿。” “我呸!” 马元举看着郭业那副讪媚的嘴脸,顿时来了心气儿,怎么也想不通就这么一个混账玩意还能做出如此气势磅礴,令人心胸澎湃的《从军行》来。 老天也太过不公平了! 随即,马元举一甩袖子,对着郭业断言道:“小小衙役,不学无术,好无出息!” 擦,郭业脸色发绿,你妹的,你是挖苦小哥挖出了瘾来了? 立即撸起袖子一副无赖的尿性准备和马元举评评理。 谁知刚想说话,外面的刀笔小吏敲门进来,说是外头有人找郭捕头。 马元举一听,对着郭业像赶苍蝇似的连连挥手,让他随意出去吧,别呆在这里惹人心烦。 郭业听着有人找,也就没做耽搁,抱拳说了声告辞出门而去。 马元举没有理会出门去的郭业,一副神情向往的模样看着宣纸上自己誊写的《从军行》,一边诵读,一边咂嘴大赞,好诗,好诗啊! 在他连连夸赞之中,他已经将此诗的作者郭业选择性的失忆了。 郭业出了功曹房稍稍一寻摸,找他之人已经瞅见,原来是字花馆的老板张小七。 一见张小七正焦急踱步地等待着他,郭业心道,难道小七已完成我交待之事? 随即匆忙迎上前去,招呼道:“小七哥,我让你找的宅子难不成这么快就找好了?” 张小七见着郭业,也迎上前去点头称道:“办妥了办妥了,已经交割完房契,明日就可以搬过去住哩。” 说完,张小七从袖中掏出像是房契之类的纸张塞进了郭业手中,不过脸上却带着淡淡的忧虑。 郭业发现张小七的脸色之后,也就没有打开房契细查关于宅子的资料,而是蹙眉问道:“怎么了?看你神色不安的样子,难道还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张小七看着郭业连房契都看一眼就塞进了怀中,问道:“没事没事,小哥,你不看看新宅子在哪儿,花费了多少银子吗?” 郭业不无在意地摇头说道:“你办事我放心,赶紧的,别顾左右而言其他,说吧,到底碰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张小七犹豫地看了一眼郭业,随即咬牙一跺脚,重重地叹了一声唉,娓娓将自己心中那个疙瘩事情道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新的危机 “什么?你说秦威的大兴赌坊也学我们一样,改成了字花馆?” 郭业被张小七带来的消息给吓到了,娘西皮的,字花馆还没经营三个月就出现了盗版山寨,我靠,太意外了! 不对啊,郭业心中不解,秦威如今身陷囫囵关在大牢中,离死之日不远,铁证如山就差刑部公文下达了。 他的麾下党羽也早已树倒猢狲散,散成一地黄沙了,怎的还能作怪呢? 而且大兴赌坊作为秦威的资产,早已随着秦威的宅院私产被衙门抄没充了公,而且这抄家之事还是县尉谷德昭负责的,这个事情在衙门之中已经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了。 莫非是另有他人在背后搞小动作不成? 郭业疑惑地问道:“小七哥,你是否查出来了,到底是谁盘下了大兴赌坊,是谁在学我们经营字花馆呢?” 张小七点点头,答道:“就在今天早上,哦对,就是小哥你今天赴任捕班的大早上,大兴赌坊门口大放炮竹,改头换面成了字花馆。我派伙计前去打听过,字花馆的招牌就叫‘何记字花馆’。” 何记字花馆? 姓何? 张小七见着郭业还没反应过来,趁势讲道:“整个陇西县城,还能找出哪个何家啊,听闻何记字花馆的招牌都是何家那位举人二老爷请县丞吴奎吴大人题的字呢。” 张小七这么一讲,郭业怎么还会不懂,原来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何家在后面搞鬼。 擦,还请来县丞吴奎题字,如果估计不错的话,吴奎肯定在这家字花馆中也有了几成的干股。 一想到连吴奎这个八品的县丞都搀和其中,郭业顿时生出了一股无力之感,麻痹,这是典型的官商勾结啊。 如果单单是何家的话,郭业还能想着方法应付应付,毕竟他现在也是县衙捕头,虽然无品无级,但是在偌大一个陇西县城中怎么着也算是有点权利。 但是里面还夹杂着吴奎,这不是要了小哥的亲命吗? 人家是协助县令大人的八品县丞,有头有脸有品级,在县衙中地位仅次于县令大人,名副其实的陇西县城二哥,与之相比,自己蹦达个球啊! 霎时,郭业当真是脑袋发胀,欲哭无泪,很显然何家此举就是针对他,报复他而来。 擦,何家这是裸的剽窃,裸的盗版,裸的山寨,臭不要脸的侵犯知识产权啊! 不过这年头,谁管你这个? 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利用自己捕头的身份,给何记字花馆制造麻烦,然后逼他关门歇业? 这个想法一经脑间,郭业立马给予了否定,自己有捕头的身份,人家有吴奎这尊大佛坐镇啊,不靠谱,压根儿就不靠谱。 一时间,郭业没有对策,只得对张小七说道:“七哥,你先回去,我估计何家也是学着我们字花馆的套路来,一时间也伤不到咱们的根本。反正他赚他的,咱们赚咱们的,我必须好好盘算,届时再从长计议吧。” 谁知张小七拼命摇头,急道:“不行不行啊,小哥,你是有所不知,今早何家的字花馆一开业,就介绍了他们的玩法,你是不知道他们何记字花馆的玩法,咱们用的是十二生肖的赔率,可他们用的是天罡地煞的赔率,分别有天罡三十六的赔率,地煞七十二的赔率,更猛的是他们竟然搞出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倍的赔率来经营字花。” 说到这儿,咽了口唾沫,一脸惊骇地说道:“你想想看,咱们家的字花馆翻来覆去都是十一倍,而人家三十六天罡便能翻出三十五倍,七十二地煞就能翻出七十一倍,还有这么个玩法,光顾咱们的那些彩民怎会耐得住好奇?今天一开铺,咱们家已经没人光顾了,全都跑到他们那边去了。” 我靠,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何家竟敢玩得这么大? 天罡指的是北斗丛星中的三十六神将之星,而地煞指的是七十二凶杀之星,民间传说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只要聚集在一起下来凡间,代表着联合行动,斩妖除魔。 最为我们熟知的便是《水浒传》里所讲的,宋徽宗年间,水泊梁山,天罡地煞一百单八条梁山好汉聚啸山林,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的故事。 郭业心里嘀咕,你妹的何家,竟然还懂得在山寨的基础上加以改良进步,比马化腾还要马化腾啊。 头疼,棘手,郭业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叹道:“暂时也只能先将就维持着了,必须好好想想法子才是。” 张小七也是一副大厦将倾的模样哭丧着脸继续说道:“而且,而且何家在今早的字花馆开业上还放话来着,接连三天,陇西县城中的每个居民可以免费购买十文钱的字花,小哥,看来何家这次是要挤垮我们,不整得咱们字花馆倒闭,他们肯定不会罢休的。” 干!!!!!! 如果说何家盗版和山寨自己的字花馆并且加以改良玩法,郭业还能淡定住的话,那么张小七刚才的这句话算是彻底点燃了郭业那颗稳稳的心。 狗日的何家,这是彻底要将他们赶紧杀绝啊。 连续三天免费认购十文钱的字花,这他么不就是典型的开业大酬宾么? 而且以何家的财大气粗,真心可以玩得转,偌大一个陇西县城也就八万人口,人人免费认购十文钱字花,差不多八十万钱,约合八百两纹银。 连续三天的话,整整两千四百两!!! 郭业握紧双拳,咬牙切齿道:“何家,这是要以本伤人啊!” 张小七看着郭业的怒容,心虚地问道:“小哥,那,那咱们字花馆,还要开么?” “开!” 郭业斩钉截铁地沉声道,“怎么不开?未战先言败,岂是咱们爷们的作派?” 张小七见着略显官威的郭业心中怯怯问道:“要不咱们先关门几天,避避何家的锋芒?等小哥你想到了对策,咱们再开门不迟呢。” 郭业白了一眼张小七,哼道:“避个屁,你回去继续营业,哪怕是在铺子里头打苍蝇也要给我从早开到晚,最起码我要让何家知道,要打倒我郭业,那是痴心妄想。同时告诉他们,咱们爷们宁可站着死,绝对不会跪着生。” 战意,一股隆隆战意从郭业的身上散出。 信念,宁折不屈的信念从郭业的双眸中透出。 张小七身临其境,一扫刚才的忧虑和忐忑,狠抱双拳对郭业朗声道:“成,就按小哥的意思去做,我这便回去,稳稳坐镇咱家字花馆。” 说完,张小七道了句告辞飞速离去。 此时的小院中,就留下郭业一人静静发呆,心中想着事儿。 何家今日这个举动分明是想着挤垮郭业和庞飞虎等人赖以进账的字花馆,就连开业的日子都选在今天无疑就是向郭业遥遥宣战和叫板。 今天是他继任捕头的升官大喜日子,何家却在这个时候给他找不痛快,不是叫板宣战,不是打脸羞辱,是什么? 郭业看着院中正随着秋末寒风凋零的落叶,心道,何家何家,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何洵! 郭业将何家这个举人二老爷的名字重新念叨了一次,并且铭记于心,果然还是这些秀才举人老爷们的心思最毒最坏啊。 郭业弯腰下身随意捡起地上一根枯枝,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突然嘎嘣一声,两手将枯枝折成两断,狠狠摔在地上。 而后双眼仿佛就要迸出火花似的狠狠唾骂道:“好一个何洵,好一个何家,你让小哥一时不痛快,老子让你们一辈子都过得不舒服,草,咱们走着瞧!” 暂时想不出应对之法的郭业只得悄声离开,走出了衙门。 离开县衙大门后,郭业一看时间尚早,突然想到张小七为自己置办的宅院。 这可是他托张小七寻觅,差不多花费了四百两纹银的宅院,自己光收到了房契,还没见过那宅院什么样呢。 随即将怀中的房契麻利儿地掏了出来,细细一瞅 落入眼帘的大红印鉴,一方是陇西县衙户曹房的印鉴,一方貌似某个作保里正的印鉴。 上用楷书小体写着,两进宅院,作价三百八十七贯(两),贱售陇西大泽村人氏郭业,钱房两讫,概无异议。 房契上的日期,贞观三年,某月某日。 嗯,正好就是今天,没错。 再看这处宅院所落的地址,陇西县城东,福顺巷到底,右手第一门。 郭业看罢粗粗一回忆,好熟悉的地址啊,怪怪的。 突然,郭业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福顺巷到底,右手第一门?这不是那谁的宅子么,不会这么巧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乔迁新居 翌日,郭业恰逢休沐日。 大唐律,五日一赐休沐,得以归休沐出谒。 律中休沐之意就是休假,是朝廷给天下官吏和州郡府县衙门中各级官员官差的福利,指的是官府中人每当班五天便有一天的假期。 也是赶巧,昨天刚拿到福顺巷那边的房契,今日正好是郭业的休沐日,所以起了个大早,郭业便叫来朱鹏春和程二牛,帮衬着自己搬家到福顺巷中。 谁知这么一招呼,连同在休沐的庞飞虎也知晓了郭业搬家的事情,随即带着皂班的一干老兄弟起早赶来,替郭业的乔迁新居搭把手。 人多好办事,众人拾柴火焰高。 仅仅折腾了一会儿,油麻胡同的那栋小院已被搬空,套起一辆骡车,载着郭家的那些个家当,众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了福顺巷的新居。 骡车进了福顺巷,驶到了尽头,右手第一门的这所宅子正是张小七替郭业置办的新居。 刚一到地儿,庞飞虎就立马吆喝起众人帮忙往里头搬东西,霎时,嘈杂的喧闹声和搬搬抬抬的磕碰声,给清冷了许久的福顺巷平添了几分人气。 郭老憨一跳下骡车就急匆匆地拽着老婆子和郭小蛮一头扎进了新宅子大门,在里头四处闲逛游览了起来。 郭业从老爹郭老憨和老娘小妹三人一进宅子大门之后,不时在里面传出的惊赞暗叹之声中听出了诧异,听到了喜悦,还有甘之如饴的满足。 果然,无论哪个朝代,房子都是老百姓最为关心的头等大事。 有房才有家,这一刻,郭业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不过他并没有心急如焚地要一探新居究竟,而是笔挺站在新宅子的门口,看着大门口上方高悬的牌匾有些走神。 牌匾的红漆有些掉落,但是依旧清晰可见“秦府”二字。 福顺巷,秦府。 这就是昨日郭业为何惊呼的原因,因为这所宅子的前主人正是秦威那个倒霉鬼。 世事就是那么的巧合,一饮一啄似有天定。 秦威不仅因为郭业丢了差事,下了大牢,临了临了,连昔日的秦府都被郭业买到手中,成为郭业的产业。 瞬间,郭业的思绪飞回来当日入赘吴家成假女婿的那段时光 想当初,吴茂才和吴秀秀父女为了打发刘老赖和刘阿芒父子,招赘自己入了吴家,硬生生地背了一个大黑锅;自己又血气方刚地跟头傻鸟似的用大唐律诓骗刘阿芒,将他诈退;稀里糊涂地得罪刘家父子,最后被秦威惦记心中,引出了一串又一串的是是非非 晃眼间,几个月的光景已经过去,往事依然历历在目,而今时今日,却又已然物是人非。 突然,郭业心中一动,将旁边正在搬东西的张小七一把拽住,问道:“七哥,我记得秦威还有个原配,乃是昔日东流乡里正刘老赖之女,如今她身在何处?不会也和秦威一样,被下了大牢等着秋后问斩吧?” 秦威犯的是诛三族的大罪,他的原配秦刘氏,也就是刘老赖的女儿,按律难逃一死。 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郭业心中有些愧疚,纵然她的父亲和兄弟,还有她的丈夫都该死,但是以他后世人的观念来看待,她的确挺可怜的,委实遭了无妄之灾。 如果她真的被下了大牢,自己一个捕头虽然无权放了她,但是让她在囚禁期间吃得好些住得好些,倒是能做到。 也算是自己对她的一点弥补吧。 谁知张小七听完郭业的问话,嘴角噙着一丝坏笑,摇头道:“嘿嘿,要说秦威这王八蛋也真够倒霉的,小哥你知道不?就在秦威在东流乡被抓的消息一传回县城,他那原配,就是你说的秦刘氏,嘿嘿,这骚娘们竟然和秦府的管家携带着金银珠宝,连夜逃离了陇西县城,至今下落不明。” 郭业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珠子,一副不可置信地眼神望着张小七。 张小七轻声继续说道:“后来听被遣散的秦家下人们说,这秦刘氏和秦府管家早已勾搭成奸,在秦威的眼皮子底下偷摸了许久,只是秦威这厮自己不知道罢了,嘿嘿,当了绿毛王八还不知晓。” 擦,敢情这秦刘氏也跟她爹,跟她兄弟一样,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郭业听完这则消息,心中刚才还丝丝燃起的愧疚顿时烟消云散,就这娘们的逼样,没让她下大牢算是便宜她了,草的。 随即对着张小七笑道:“秦威这种人不值得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自作孽不可活。头顶绿帽,留着何用?活该砍头,哈哈。” 张小七也是一脸的坏笑,轻声道:“便宜那个秦府管家了,真他娘的得了夫人又得金,嘿嘿。” 郭业白了他一眼,轻轻踹了下他的屁股,笑骂道:“滚蛋!” 然后指了指大门上高悬的牌匾,吩咐道:“七哥,晚些时候你找个人做个匾额将它换下,上刻‘郭府’二字,嗯,别省银子,做得大气一些。” 张小七唔了一声,拍拍胸部保证了几句。 这时候,小妹郭小蛮如同在丛中穿梭的斑斓蝴蝶一般从门内钻了出来,双手抱住郭业的胳膊娇声喊道: “哥哥,快去看看,咱家的宅子好大呢。” “哥哥,爹和娘都绕迷路了,我找不到他们了。” “哥哥,后院那边有一个好大的池塘,小蛮没银子买鱼,但是可以在自家的宅子里钓些鱼儿上来,然后熬成鲜汤给哥哥补补身子了。” “哼,小蛮在自家宅院钓鱼,我看刘家财主还会不会赶我离去,还敢不敢放狗追我咬我。” 听着郭小蛮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稚气未脱的嗓门里却透着同龄少女所未有的懂事,郭业不由心疼地将她搂在怀中,轻抚着她的脑袋,揪着她的羊角小辫喃喃道:“我的傻妹子,咱们家今时不同往日了,哥哥要让你过上富家千金的安逸日子,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说完,郭业放开小妹,牵着她的小手哄道:“走,咱们进去,先替小蛮把爹娘找回来,然后哥哥陪你去池塘边钓鱼,晚上就喝小蛮熬得鲜鱼汤,好不?“ 郭小蛮不滞点着小脑袋,菜青色的小脸泛起红晕,兴奋地喊着好好好,而后生拉硬拽着郭业进了大门。 郭家四口在偌大的两进宅院中渡过了乔迁新居的第一天,也是郭老憨这辈子有史以来最为自豪的一天。 世代佃户的郭家,曾几何时也有了今天。 在陇西县城中坐拥一所偌大的两进宅院,直到第二天清早醒来,郭老憨还是恍如梦中一般。 直到郭业头戴四方幞头,身穿崭新的皂青公服,腰佩横刀向他道别,前往衙门点卯,郭老憨才真真儿地确信,他老郭家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郭家了。 因为,他郭老憨的儿子,是陇西县城响当当的捕头。 郭业辞别老爹出了福顺巷,朱鹏春和程二牛已经在巷子口等候多时,三人结伴而行前往衙门。 此时天色尚早,路上行人不多,一路上走着,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突然,前方的路上骤然出现拥堵,远远瞅去,一家铺子的门口人头攒动,不时传来呼喊叫骂之声。 郭业不由奇道:“什么情况?” 程二牛摇头不知,但是朱鹏春却像是知道一般,苦笑道:“还能咋的?不就是新开的何记字花馆呗。” 姥姥的,原来就是之前的那个大兴赌坊,自己咋忘了这茬儿。 郭业脱口骂道:“操蛋的,大清早生意就这么好?这何家真是惹人生厌。” 朱鹏春也是对这个断他财路的何记字花馆深恶痛疾,没了张小七的字花馆的银子进账,比割他朱鹏春身上的肉还要来得疼痛。 随即哼哼道:“谁让何家财大气粗呢,人家放言了,连着三天,凡陇西县人皆可免费购买十文钱的字花。” 郭业看着前头跟疯了似的往字花馆里拥挤的人潮,眼珠子眨巴了几下,突然问道:“老朱,何家的意思凡陇西县人都可以免费认购?” 朱鹏春点点头,旁边的程二牛突然扯着嗓门喊道:“小哥,要去你去,俺二牛丢不起那人。” 显然,程二牛误解了郭业,以为郭业也想去占占何家那十文钱的便宜。 郭业随即白了一眼程二牛,喝骂道:“你滚一边去,你知道个卵啊?” 然后对着朱鹏春坏笑道:“老朱,你想不想恶心恶心何家,解解心中那口闷气?” 朱鹏春看着郭业那一脸熟悉的坏笑,心中也来了劲儿,赶忙凑上前去问道:“小哥,你吩咐吧,老朱还能不听你的话是咋滴?老朱恨不得拉泡屎直接扔进何家字花馆中去,熏死这帮狗日的。” 程二牛赶忙捂住鼻子,鄙夷地看了一眼朱鹏春,退避开来,生怕朱鹏春这厮真拉泡屎下来。 郭业倒是不以为意,嘿嘿笑了两声,对着朱鹏春招招手道:“来,附耳过来,本山人送你一招妙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丐帮围困字花馆 朱鹏春附耳在郭业嘴边,听着郭业低如蚊声如涓水长流,一道石破天惊阴损到家的烂招儿响彻耳边。 听完郭业的妙计之后,朱鹏春一副生吞鹌鹑蛋的模样,怔怔地望着郭业吞吞吐吐犹豫道:“小哥,这,这,不太合适吧?这也太损了,嘿嘿。” 郭业翻了翻眼珠子,一副无所谓地神情耸耸肩道:“行了,你就当小哥没说过,反正你老朱也是光会耍嘴皮子的人。” 说到这儿停顿一下,摇头晃脑地叹道:“唉,何家就是牛逼啊,小小一家铺子就折腾的咱们爷们吃不好睡不好的,估计再让他们这么得意下去,哼,小七那字花馆非得关门歇业不可。擦,没了字花馆的进项,弟兄们以后喝粥都要省着点了,否则有了上顿不一定有下顿呢。” 咕隆~~~ 一旁程二牛的肚子适时打起了空饷,一大早起来,这么一耽搁,早饭还没吃。 朱鹏春被郭业这么一说,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子,望着此时门可雀罗的何记字花馆,咬牙恨恨道:“狗娘养的何家,你这是想让老朱断了钱路,以后吃糠咽菜啊,行,你他妈的等着,老子非恶心你一把不可。” 随即对郭业道了句“您瞧好吧”,然后嗖的一下窜了出去,跑进一条胡同里没了踪影。 郭业看着朱鹏春离去,一副奸计得逞的神情望着何记字花馆哼哼道:“让你得瑟,让你得瑟,一会儿有你们受的。” 程二牛不知道郭小哥给朱鹏春面授了什么机宜,饶有兴趣地问道:“小哥,老朱这是要干啥去?” 郭业摇头不解释,神秘兮兮地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完,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寻望到一间酒肆,指道:“走,二牛,小哥请你喝碗酒,看好戏。” 啥? 程二牛摸了摸早已饿得腹中打雷的肚皮,苦巴巴地问道:“小哥,这大清早的喝酒,要命哩。” 他宁可去买几个烧饼垫补垫补肚子,也比大清早喝酒来得强。 郭业没有理会程二牛,自顾自地朝着那家临街酒肆走去。 程二牛心里非常好奇郭小哥和朱鹏春到底要耍什么幺蛾子,只得强忍住肚中饥饿跟随郭业的脚步跑进了那家酒肆。 现在时辰尚早,偌大的酒肆连个酒客都没有,郭业寻了酒肆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吩咐伙计上来两小盅酒,又在程二牛的强烈要求下上来一斤馒头和半斤肉食,边吃边遥遥观望着何记字花馆门口。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斤热馒头和半斤肉食被程二牛独个儿消灭殆尽,郭业小口轻酌着美酒继续看着嘈杂热闹的何记字花馆门口。 突然,吃饱喝足后的程二牛极为眼尖的发现了端倪,指着何记字花馆方向高声喊道:“小哥快看,好多的叫花子。” 三个, 五个, 十个 二十个, 五十个, 霎时,约莫近百个叫花子不约而同的从四面八方涌入何记字花馆的方向,看情形是冲着何记字花馆而来,已经有三两个衣衫褴褛,拄着拐杖,满脸污秽,腿脚烂疮,臭气熏天的叫花子已经挤进了人群中。 三两个发着烂馊味的叫花子争先恐后地挤进字花馆门口购买字花的人群中之后,立马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妇人更是吓得尖叫不已。 “呀,哪里来的叫花子,唔,臭死啦。” “滚开,滚开,别碰姑奶奶,脏死了。” “我呸,哪个混账王八蛋摸了老娘的屁股,作死啊!“ 哗~~~ 因为几十近百个叫花子的涌入,刚才还在字花馆门口人潮汹涌的竞购人群突然如鸟兽状般一哄而散,退散在四周,离字花馆远远不敢靠近。 而那近百的叫花子则是成功抢下门口的阵地,竞相扎堆成一块儿,将整个字花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不过也将整个额字花馆门口弄得肮脏不堪,怪味满天飞。 远处的行人,还有前来购买字花的人群压根儿就胆战心惊,不敢靠近,生怕脏了自己。 郭业看着此情此景,不由乐得掩嘴无声大笑,痛快,真他妈痛快。 而程二牛还是傻呵呵地自言自语着:“奇怪了,好端端哪里来这么多叫花子,敢情儿今天满城要饭的全扎堆到这儿了。小哥,这些叫花子堵塞在大街,已经严重影响了路上过往行人,咱要不要下去看看?” 说完不无得意地握了握手中的横刀刀把儿,生怕被人不知道他是一名光荣的陇西捕快。 郭业瞪了他一眼,哼道:“就你话多,人家堵在何家门口关你屁事?给小哥老实的继续看下去,别一天到晚虎逼呵呵的。” 说完,郭业刚一转头继续遥望不远处的情景,突然从何家字花馆里头传来一声怒吼:“该死的,哪里来这么多臭要饭的,赶紧滚,滚,滚得远远的,不要脏了大爷的门口。” 话音刚落。里面走出一个青布澜衫的中年男子,长得一副尖嘴猴腮样儿。 郭业见过这个人,此人正是何府管家,暂时替何洵打理何记字花馆的何四。 想想当日,何四是一个多么傲娇的人,连昔日捕头秦威都不放在眼里,平日里又仗着何家的势力狐假虎威惯了,这么一嗓子出来,自然是中气十足,威严颇有赫赫。 被他这么一嗓子吆喝起来,多多少少有些叫花子已经开始驿动,心虚地向后挪了几步。 骤然, 一声懒洋洋地声音响起:“且慢,兄弟们,且慢且慢,不要怕,咱们早已穷得叮当响,还怕个球哦!” 声音落罢,叫花子群中出来一个胖子,蓬头垢面看不清脸蛋,衣衫褴褛不说,还光着脚丫子,脚上沾满了牛屎,苍蝇围着嗡嗡打转满天飞。 这胖子挠了挠脖颈,又蹲下身子抓了抓发痒的脚裸,抠下一块牛屎朝着何四吧唧一声扔了过去。 吓得何四身子一晃跳了开来,堪堪躲了过去。 躲过一灾,心有余悸的何四刚想破口大骂,谁知这胖子甩了甩肥硕的大手,冲着何四抢先哼道:“喂,你们何家好无道理,开门做生意咋能随意往外赶客人呢?” 啥? 客人? 何四听着胖子乞丐大言不惭,竟敢自诩客人,不由冷笑道:“你算个屁的客人,你一个臭要饭的哪里来的银子买字花?滚滚滚,别惹大爷发火,你以为陇西何府是那么好招惹的?” 胖子没有惧色,对何四的威胁置若罔闻,继续上前走了几步,将满身的牛屎味带进几许,直扑何四鼻腔。 何四情不自禁地掩鼻退后几步,哆嗦着手指叫骂道:“你个臭要饭的,真要找死不成?你知道跟何家作对的下场吗?” 胖子嘿嘿阴笑几声,然后指了指何记字花馆的招牌朗声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何家二老爷可是有言在先,凡是陇西县人皆可免费购买字花,而且还是连续三天,可对?” 呃 何四一愣,心道,这没错,二爷是说过这话,但是 随即何四鄙夷道:“这跟你们这些臭要饭的有什么关系?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你也是买字花的人吗?” 胖子继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口气说道:“我呸,我们是臭要饭的,但也是陇西人氏,凭什么就不能免费购买字花?难道你家那位举人老爷说话就跟放屁似的吗?” “你” 何四被胖子乞丐的话给呛住了,二爷是这么说,可也没说让乞丐进来啊,这近百个脏兮兮臭气熏陶的叫花子一进铺子,那还怎么做生意啊? 见着何四哑火,胖子乞丐反客为主,开始咄咄逼人道:“怎么着?你不是刚才挺横的,跩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吗?擦,你不让我们这些叫花子进去,那你何家就是言而无信,你何家那位举人老爷就是满嘴放狗屁的王八蛋。” 霎时,近百个叫花子看着胖子乞丐就跟斗战胜佛一般逼得何四毫无招架之力,一下子被点燃了激情,平日里压抑在心中的那些委屈统统宣泄出来,仿佛被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唤着: “何家言而无信,下贱无耻。” “我们是陇西县人,虽然操持贱役,但是何家凭啥不把我们当人看?” “何家二老爷说话像放屁,十步放一屁,熏得千里臭。” “我们不走,我们今天哪儿也不去,就坐在这儿,你何家有能耐就把我全部杀了” 擦,这声势越来越浩大了,何四吓得连连往后退,狐假虎威的人就怕冷不丁来那么一个死也不怕的二愣子,更别说现在一下子来了近百个二愣子。 何四突然招来不远处的一个伙计,在他耳边轻声吩咐道:“你立马赶回府上,通知” 伙计连连点头,飞速离去。 近百叫花子继续叫嚷继续抗议,将整个何记字花馆门口的拥堵推向了更。 远处酒肆二楼的郭业盯着何四的一举一动,突然见何四跟一个伙计咬了几句耳朵,心中顿时明了这厮想要干嘛。 刚想说话,突然—— 啪! 程二牛拍了下脑袋,恍然大悟地大声嚷嚷道:“小哥,俺想起来,那胖子乞丐就是朱鹏春那厮哩,俺说这声音咋那么耳熟呢。” “嘘!” 郭业立马上前将程二牛的大嘴巴捂住,轻声喝骂道:“闭嘴吧,吃货!” 随即松开了程二牛的嘴巴,提起桌上的横刀,指了指远处的何记字花馆一脸阴损地说道:“老朱的戏已经演完了,该咱们上场了。” 说着用刀鞘顶了顶程二牛溜圆的肚皮,沉声喊道:“二牛,走着,跟小哥砸场子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混乱的局面 郭业带着程二牛下了二楼,出了酒肆,缓缓朝着何记字花馆走去。 可是他没有立马搀和进去,而是拉扯着程二牛混迹在人群中,继续观望整个事态的发展。 他在等待,等待着朱鹏春将这潭水搅得更加浑浊,等待着一个人的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何记字花馆门口由朱鹏春化妆而成的胖子乞丐率着一众叫花子,继续围堵着,僵持着。 早前还趾高气扬,耀武扬威的何四被滚刀肉般的朱胖子咄咄催逼下,委实有些招架不住了,额头上的汗珠不由自主地涔涔下坠。 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自家二爷又红口白牙放过豪言壮语,自己怎能矢口否认呢? 但是,真要让百来号臭不隆咚脏兮兮的叫花子进字花馆,然后让他们逐一免费认购字花? 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如果这么一妥协一放行的话,百来号叫花子陡然冲击进入字花馆内,那生意还能不能再做了?哪个顾客会愿意和穷叫花子一起购买字花?这不是自掉身价嘛。 姑且先不说经此一遭,何记字花馆的生意是否会因此一落千丈。 就说让这帮穷要饭的恣意妄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么何家的脸面何存? 以后让整个陇西县城的乡绅富户官宦人家怎么看待何家,这事儿一经宣扬,肯定会被有心人以讹传讹,何家在陇西县城就当真成了笑料,不被人家从年头笑到年尾才怪! 何四把持在门口一副拼命的架势,但脑海中却是百感纠结,万般煎熬似的骑虎难下,不知如何自处。 心中唯有忐忑地祈盼着:“二爷唉二爷,您老人家倒是赶紧过来啊,快过来解解局面哩。” 突兀, 右侧的人群中突然挤入几个仆役模样的汉子,然后推搡着围观的路人,纷纷扰扰喊话道: “起开起开,都别看了,别看了。” “让让,都让让了,我家大公子来了。” “都瞎他妈凑什么热闹,赶紧闪一边儿去!” 霎时,在几名仆役的强行开辟下,人群中让出一条活路,一名手拿折扇的锦袍青年故作风雅地轻飘走到何记字花馆门口。 吧嗒一声,锦袍青年风骚地将手中折扇一合握于右手,鼻孔朝天地昂着脑袋,连看都没看门口的一干乞丐就哼哼道:“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啊?竟敢在我何府的铺子闹事,不是活腻歪了么?” 声音落罢,何四就跟见了救星似的啪啪跑上前去,附在青年耳边低声微微汇报起事情来。 郭业一看来人,暗暗呸了一声,麻痹,本想等着何洵来羞辱一番解解气,没想到却等来了一只臭虫! 看这小子的操性,郭业发觉上次那顿揍还是下手轻了。 就该将他的鼻梁骨彻彻底底的打断,让这小子塌着鼻子过一辈子。 很明显,来人正是郭业上次的手下败将,何家那位秀才大公子,何瑁。 再看今天的何瑁,康复的不错,除了鼻梁骨那儿还有点小瑕疵之外,其他地方倒是完好无恙,跟以前没甚两样。 只见何瑁听完何四的汇报之后,再看了一眼字花馆门口扎堆成群的乞丐,不由嫌恶地皱了皱眉头,后退几步到了门槛儿,生怕弄脏了自己的衣衫。 何瑁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只见大手一挥,对着随身而来的仆役们喊道:“来呀,将他们撵走,统统撵走” 几个仆役领了主子的命令,撸起袖子匆匆朝着叫花子走去,开始言语叫骂,肢体冲撞地轰撵起叫花子来。 一见状况,何四也扯开嗓门冲着字花馆里头招呼,不一会儿,又跑出七八个字花馆的伙计,加入了仆役打手的行列,开始对那些叫花子推搡了起来。 混迹在叫花子里头的朱胖子也不是吃素的,顿时吆喝喊道:“怎么着?你们何家是不想认账咯?” “快来看啊,何家说话不算数哩,言而无信真小人。” “呀,疼,何家打人啦,陇西城的何家动手打人啦!” “当街行凶,你们何家眼中还有没有王法啦,救命啊,何家目无王法,开始杀人啦!” 随着朱胖子的鼓动,一群叫花子开始和何家的仆役伙计们开始冲撞起来,整个何记字花馆门口纷纷攘攘乱成了一锅粥,叫骂打闹之声此起彼伏,比之闹市赶集还要来得混乱。 站在门槛儿上冷眼旁观的何瑁冲着乱战群中喊道:“给本公子打,狠狠地打,一群臭要饭的还跟本公子提王法,真是笑话!” 说着,右手折扇噌的一声打开,轻摇扇着凉风冷声道:“今天爷就告诉你,什么叫王法,哼,往死里打!” 砰砰砰, 轰轰轰, 战况越来越乱,形势也闹得越来越汹涌,不少乞丐已经被推搡在地,就连朱胖子都挨了几拳,眼眶青紫。 郭业看着眼前乱糟糟的情形,心道,差不多了,不能再闹下去了,弄出人命就玩大了。 随即用胳膊肘拱了拱身边的程二牛,努嘴示意让他出面赶紧制止。 见着朱胖子挨揍的程二牛早已情急,得到郭业的暗示之后立马跳出人群,气沉丹田雷霆震吼道:“住手,都给老子住手,当街斗殴,找死呢吧?” 一见佩刀的捕快出来,乞丐们纷纷退了下来,而何家的仆役伙计们也纷纷住手歇罢,有个把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还想追上去殴打乞丐。 谁知程二牛二话不说,丁点面子也不给,抬腿砰的一下,直接将对方扫到地上,一脚踩踏在对方的胸口,凶神恶煞地骂道:“草你姥姥的,当你家二牛爷爷的话是放屁吗?” 噗~~ 抬脚又是一腿,就跟平日里蹴鞠踢皮球一般,径直将对方踢出老远,卧地动弹不得。 嗡!!! 程二牛的出场方式当真是气场十足,威压碾杀一切不服啊! 整个乱局顿时得到了控制,到底是官府中人,又有如此华丽的出场方式,一下子就将局势给调控了起来。 待得程二牛稳定局势之后,郭业这才缓缓人群中走了出来,嘴角噙着笑意,双眼带着促狭的味道看着站在门槛儿的何瑁。 “啪—啪啪—啪啪啪—” 郭业突然鼓起双掌,一副正看着大戏津津有味的神情冲着何瑁冷笑道:“精彩,太精彩了,当真精彩至极啊!王法,本捕头很奇怪啊,叫花子也是人,也是我大唐子民,怎么就不能提王法了呢?” 呃 何瑁一见来人正是自己那个梦魇煞星,不由哑了火,瞪大了眼珠子看着郭业,心中惊呼,怎么会是这个王八蛋? 诧异完之后,何瑁下意识地摸了摸鼻梁,看来这货还惦记着当日的惨痛,典型的记吃记打还记疼。 郭业步步走近何瑁, 十步, 五步, 三步, 气氛异常紧张和压抑, 有了上次阴影的何瑁不由紧张起来,脱口阻道:“别过来,你,你想干什么?” 郭业见着何瑁竟然如此怂,暗暗骂了一声,草包一个,白瞎了何家这么大的招牌。 但没有理会何瑁的阻喝,而是走到了何瑁的一步之外才堪堪停步,促狭的眼神一扫而空,换成极为轻视地眼神紧紧盯着他,就这么一直盯着,一句话也不说。 约莫过了几个呼吸,郭业才指了指何瑁的嘴巴,冷冷问道:“何大公子,你不是挺牛逼的吗?本捕头也想知道,在你嘴中,到底什么是王法?你告诉告诉我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