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道行》 第一章:告别 南山,在这天地间称不得山灵水秀,却算得上一方僻静所在,这山间凡虫不胜数,雀鸟数不胜,夏有龙胆冬有梅,春不少樱秋带棠,更有浩荡数十里的汨江从山中曲折穿过,好不潇洒。 此间月光如镜,映得人影清冷,夕焕坐在门口的一把摇椅上,手中的一杆山烟悄然亮了几息,尔后,只见一股青色从间升腾而起,拂向了悠悠而来的夕平奇。 “爷爷。” 夕平奇淡淡喊了一句,在这只有他二人的山间,早已没有多余的话可以闲说了。 夕焕并没有如往常般点头回应,自顾自地嘬了一口烟,灰浊的双眸定在远方。夕平奇心觉疑惑,心想莫不是爷爷生了气? “爷爷爷。” 夕平奇心生忐忑,夕焕这般模样他从小到大也就见过一回,那还是他不小心放火烧了近半片南山的结果。 过了半晌,夕焕还是不作声,夕平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在这时,夕焕手中的烟忽然灭了,他顺势掸了掸烟杆,似是欲言又止,但还是叹了口气,问道:“奇儿,你想出去吗?” 夕平奇心中一惊,脑中似有一道光芒闪过,但他未作多想,装作迷糊道:“去哪儿?” “外头,这天地间哪里你都去得。” 夕焕答得很干脆,似是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夕平奇呐呐张大了嘴,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心中不住自问道:真,真的可以去外面吗?外面究竟什么样子呢?外面的人应该都很好吧?就如那群大雁一般 一连串疑问在夕平奇脑海里不停回荡,他的眼角明晰可见着一股炽热。 “想好了吗?”夕焕冷不防打断了这股热意。 夕平奇“嘶”了口凉气,抽回神望着夕焕那张沟壑纵生的面容,心生复杂,半久才讷讷说道:“那爷爷你呢,也和我一起出去吗?” 夕焕将烟杆收回插进腰间,抬头望着那缺了一角的月亮,淡淡回道:“我哪也不去,留在这儿。” 夕平奇胸口忽然梗住,喉间一阵酸意,气息紊乱道:“那我也不去,我一个人怕得紧,若是...若是外面坏人把我抓了怎么办...” “难不成你还要困在这山中一辈子吗?想清楚了,等我走了之后你再要出去,那时可就晚了。”夕焕平静地回应着。 夕平奇一听这“走”字,立刻会了夕焕言语中的意思,于是鼻尖不住一酸,眸子里渗出一股不争气的热流,他平日里虽与夕焕的话语不多,但相依为伴已有十三个年头了,若说在这世上他最舍不得的自然就是夕焕了。 如此琢磨了一阵儿,夕平奇心中似乎更加不愿走了,看着远方无尽深山,他的身子为难得不知所措。 爷孙俩就这般沉默着,偶尔还有一些极轻的啜泣声响起,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天上的月挂上了屋外的橘树枝头时,夕焕才缓缓起身,淡淡说道:“明日你父亲来接你,走吧。” 顿时,夕平奇心头一震,眼泪哗的一下便洒了出来,他忽然喘着粗气,发疯般地反驳着:“父亲,呵,我才不要什么父亲,我也不要离开南山,我要和爷爷一起守着这里,爷爷走了,我便继续守!” 夕焕身子一抖,唇间隐隐蠕动,转身走进了屋内,末了,一声恨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夕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孬种,你听好了,此事无小惟大,半分都由不得你!” 夕平奇讷讷着说不出话来,胸口气息翻腾不止,面对夕焕如此强硬的态度,他已了然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但脑海之中思绪极乱,越糅越杂。 “” 一双眼,就这么无神地注视着远方,一动不动着,仿佛一座泥塑伫立在屋外,只有凄冷的月和零散的星卷着他的思绪越转越乱,毫无规则。 这一夜,爷孙无眠。 这是夕平奇生平第一次辗转无眠,直见月日更替,一道金光才将他从混沌之中刺醒。 下意识地抹了抹眼,夕平奇木然的从床上坐起,顷刻间,他脑中猛地一黑,眼瞳四处寻觅在一片虚无之中,这一刻,他忽然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摸不着,仿佛是过了一世之久,而后才有各色的强光将他猛然刺醒。 但他还是跟死了一般,整个人都没了生气。 “嘣。”忽然一声闷响。 夕平奇这才吃惊看去,但只见床前桌上摊着一个硕大的包袱,旁边还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缓缓抬头,望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本来平静的血液瞬间又被扰乱。 “爷爷。”夕平奇苦涩地唤了一声。 夕焕满脸油光,平和着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指了指包袱,背过身去仿佛是在对自己说:“这里面有鹿蹄,熊掌,虎肉,野兔,芥草,幻语花” 说语者有心无意,听语者有意无心。 夕平奇也记不得这包袱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只是当自己清醒过来时,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站在了面前。 “啪。”卒然,一声脆响。 夕平奇左脸生疼,他茫然地望着眼前这个出手的中年男子。 “醒了没有。” 中年男子冷漠问道,深邃的眸子直逼脑海,夕平奇心中一冷,气涌间,鼻间反而有一股热流缓缓涌出。 “真没出息!” 男子冷冷丢下一句便转身离去,顿时,房中只留下了男孩和呆滞着的夕平奇。 “他凭什么打我,凭什么”夕平奇心中执拗的自问道,他隐隐明白这应该是爷爷所说的“父亲”,夕焕以前无数次谈及过他,言语之中满是藏不住的称赞之意。 “父亲便是这样的么?”夕平奇不禁心中苦涩。 房间内忽然寂静得很,夕平奇和男孩一动不动,就连眼泪也是静静地流下,生怕惊扰到些什么。 屋外,夕焕和男子正在交谈着,断断续续的声音打破了一丝沉寂,趁这时,少年忽然开了口,“喂”了一声,似是不屑道:“你怎么这么没用,也不知道父亲还要回来寻你做什么。” 夕平奇愣了一愣,朝着男孩看去,只见他一对刀眼横来,模样极其冷俊,后肩背了一把比他还高几尺的黑刀。 “父亲,你也是他的儿子吗?”夕平奇怔道,并没有因为少年的讽刺而生气。 少年忽然呆了一呆,稍久才转过头去,低声道:“他是我的义父。” 夕平奇不知如何应答,他看了一眼窗外陌生的背影,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滋味。 屋外,清风拂动,鸟啼不止,夕焕和男子话语不多,交谈了片刻便结束了。末了,只见夕焕叹了口气,摇着头转身走进了屋内,夕平奇见他到来,忍不住喊了声:“爷爷。” 夕焕应了一声,强笑道:“走吧,跟你父亲,只要记得回来看我便好。” “爷爷,我”夕平奇闻言一酸,泪水眼看又要溢出,但听一声怒喝:“哭什么!” 男子从门外进来,满脸厉意,喝道:“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男人,若不是以后你爷爷走了,你怕也要跟着去!” 夕平奇失了失神,不曾想“父亲”与脑海中的幻想模样决然相悖,且当他缓过神来,心中对这“父亲”生出一股无名之火,忍不住对其大声吼道:“我哭不哭与你有什么干系,你又是谁,从来都不曾见过面的父亲吗!” 男子似是被掐中死穴,一双横眉瞬间紧绷,直至沉默了好半晌后才肩头稍懈,缓缓的将身旁少年往前一推,道:“林风,满门被屠,如今还被仇家追为余孽,年十四。” 短短几字,却让夕平奇为之一震,他怔怔地看着眼前与自己相差不多的少年,一时语塞,但还不容多作惊讶,男子又道:“夕家,将来也必有一场浩劫,既然你想继续苟活在这十里深山,让年老力竭的爷爷护你周全,那就权当我从未来过。” “浩劫,那是什么浩劫?”夕平奇心中一紧,几近失声,茫然地看向窗外那个孱弱身影,满脸不敢相信之色,直过半晌,才又摇头喃喃不停,道:“哈,浩劫?怎么可能...我和爷爷从未出过南山,不与他人交恶,又会有什么样的浩劫?” 男子凝视着夕平奇,用那如同深渊般的眸子,过了片刻,终是深叹一息,正色道:“好,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边要记住,莫不要等以后有了悔意之时又临阵脱逃,畏畏缩缩,四处逃避。” 说罢语调瞬间冷下,对一旁被称作林风的少年唤了句:“风儿,走吧。” 旋即转身离去,林风淡淡应了一声,也紧随男子而去。 这两人手脚极快,几乎是呼吸间便到了屋外,匆匆只见男子破剑而起,正要御风而行时,赫然却见一道瘦小身影从屋内踉跄着蹬了上来,口中还挂着凄凉哭腔,不住啜泣道:“爷爷,你一定,一定!要等我回来!” 剑上,不见前方两人的神情,也不知后方离家人的心情,只有那顶残破小屋里,佝偻着一张薄影在轻轻颤抖。 霎时间,夕平奇只觉风疾剑抖,身后风景恍惚一变,好似一眼万年,他不禁往下一看,这才发觉身处已是百丈的深渊,顿时忍不住一阵寒栗,双手紧扣着林风背后的黑刀,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摔了下去。 但还不待他适应这腾空失重之感,身子又猛然向后一倾,差点将他“倒了”出去,吓得他一声惊啸,只敢半眯着眼打量着前方,但从半分缝隙之中一窥,这才发觉他们竟是随剑穿过云层,破空而上,周遭四处赫然化为一片茫茫白色,愕然间,他竟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就这般过了有一阵,夕平奇这才觉得身子一倾,剑身终于是平稳起来,但此时又有阵阵大风刮来,打得脸上生疼,他竭力半睁开眼,霍然望见头顶四方,漫是无垠净蓝,美得极不真实,身下更是滚滚云海,翻腾不休,令人宛若置身仙境,几欲有跳将下剑,腾云而去的念想。 夕平奇身子一颤,胸间顿时激荡万分,一时竟将离别之情抛诸了脑后。正当时,忽有万丈金光迎面射来,端的是无比亮眼,他大呼一口浊气,心中本有千万豪言破口而出,但还未开口,却只听前方林风冷不丁来了一句:“想叫就大声叫吧。” “” 夕平奇登时如鲠在喉,无语凝噎,没好气地剐了一眼前方的背刀少年,又撇了撇最前方那个冷漠的背影,一腔热血已然当头熄灭,于是没好气地苦笑一声,将头偏向一侧。但他刚侧目而过,便是一道金光朝脸径直刺来,好奇看去,原来是剑身之上反射而来的阳光,这本是寻常之事,便没作多想。但过片刻,只见他脸色蓦地一变,究其只因那金光并非死光,而是在剑身上不断四处游走,仿佛一条细小的金龙,颇具灵性。 正当看到入神,那道金光似乎也有所感应,只见它赫然转身,缓缓向夕平奇游去,而当它游到近处时,浑身金光霍然大放,璀璨而夺目,夕平奇刹那间被刺得双眸作痛,失去了周遭一切,他连忙伸手护住双眼,但不料身子也因此失去平衡,脱离了剑身。 夕平奇心中凛然一惧,手脚不停地在空中挣扎划动,但双眼一片强白,失去了颜色,身子又有失重之感,一下忍不住便大喊起来。但只待这“啊”字一开口,他忽觉身子一轻,这才发觉自己竟是在缓缓地往下降落,身子飘飘荡荡,竟是放慢了速度,他本是内心一喜,但又过一会儿,身子猛然一沉,重重朝下方砸了去。 “咚。” 一声巨大闷响,夕平奇只觉屁股猛然胀痛,似要四分五裂。 “啊!” 一声惨叫,只见他身子向空中一弹,往一侧又滚了几十圈才慢慢停下。 过了半晌,夕平奇这才“嘶哈”喊疼,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只当他双眼迷离,心神半清之时便有漫天黄色沙海袭入脑海,叫他一时失了神。 漫天黄沙,仿佛无边无际! “这南山以外的世界竟然如此神妙!” 夕平奇喃喃自语,今日所见,当真令人神往,正这时,远处隐约有破空之声传来,抬头看去,只见一道金光闪来,金光之上,前后站着两人,正是夕丰与林风二人。 “这是哪儿啊。”夕平奇没好气道,一想便知刚才在空中所为准是这两人不假,虽然他们将自己从空中救起,但而后又在半空将自己丢下,一念及此心中便暗生不爽,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一般。 殊不知那男子冷眼对来,一声喝道:“没大没小,你爷爷可教过你“父亲”这二字,又知会过我的名,” 他这一“名”字还未说完,夕平奇却撇了撇嘴,截道:“夕尧,爷爷常跟我提起,不过是个“惜谣”的人儿。” 夕尧心头一窒,神色不再冰冷,直盯着眼前的少年久久不能回神,仿佛在他的身上,看到些什么一般。 夕平奇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强吸了一口气,不禁呐呐说道:“我,我们在此歇一会儿吧,正好也应该都饿了。” 说罢正要将身后的包袱卸下,但转念间他忽觉不对,轻咦一声,心想这包袱何时变得如此之轻?于是迅速卸下了包袱,却只见里面此时空空荡荡,哪还有什么食物,就连夕焕给自己准备的药草都不见了,独留下一枚黝黑的铁令牌,孤零零地躺在包袱里。 夕平奇顿时傻了眼,还以为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正这时,对面的林风却走了上来,对他挑了挑眉,嗤笑道:“别琢磨了,你包袱里的东西全被父亲剑中的金龙吃了去,唯独这块令牌和外面的糙布,它没兴趣。” “什么!”夕平奇瞪大了双眼,心道那金光竟是活物?既然如此,那刚才自己在空中“失明”跌落下来岂不是它故意而为?目的就是趁机偷吃包袱里的食物和药材!一念及此,他心中便对这道金光生出一股嫌恶,于是攒紧了拳头就朝它走去,但一旁的林风及时将他拦了下来,更是语不惊人道:“你若打得过它,我想你爷爷也不会忍心放你出来了。” “你!” 夕平奇胸口一窒,一时语塞难辩,转念却也道那林风说得有几分道理,眼中热意不由淡了下来,但总归心有不甘,于是回头狠瞪了夕尧手中的青剑一眼,谁想那把剑似是故意为之,竟又亮出一道金光回应着。 夕平奇咬牙切齿,但终究只得发出“哼”的一声作罢,转身捡起包袱中的铁令,独自发着闷气朝前走去。 w 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恶梦 白云苍狗,日月无常,夕平奇独自迷失在这荒凉之地,全然不知头顶的天幕正悄然暗下,他本是赌一时之气出走发泄出心中的杂乱思绪,但岂料在这荒地里越走越深,现如今,已是完全迷失在这漫天黄沙之中。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夕平奇心中暗暗生出退意,但正要回头之际,却发现来路的印记早已被风沙覆盖,了无踪迹。 “轰--” 正这时,天色陡然暗下,一声雷鸣,又有狂风大作,卷着滚滚黑云袭来,将这漫天黄沙遮成了无边黑夜,夕平奇一时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呆呆地看着眼前诡异的景象,干涩的喉咙间不停吞咽。 大风愈演愈烈,一度教人睁不开眼,就连耳畔的“呼呼”声也渐渐演变成了鬼哭狼嚎的“呜呜”之音,更甚有之,一道道数丈大小的紫色雷电从天而降,所过之处,似有白骨阴魂从地下隐隐浮出。 夕平奇愕然失神,登时冷汗颊背,只待他欲拔腿离开这阴诡之地时,手脚却偏偏不听使唤,不争气的狂抖发软,正这时,又是十数道炸雷轰然劈下,而这一次趁光所见,那些白骨竟已然堆成了无数人形,缓缓地朝自己走来。 “咔擦,咔擦” 忽地,有无数骨骼摩擦的声音回响在这片天地间!但过片刻,咔擦之声陡然全无,渐渐地,隐约又响起了另一种枯涩之音,似有招魂之意。夕平奇从未听过这等奇怪咒语,他从小封闭于世,又未曾见过道士作法,自然不会去往招魂引鬼上去想,但他此刻不知为何,浑噩紧张的脑海突然变得极其冷静,默默地将这番咒语熟听在耳根,过不多时,更是痴痴地跟着那道声音念了出来。 “吾自传牌令,金刚两面派,千里拘魂魄,速归本性来,黑无白常钵,须臾化九幽” 咒语三遍则尽,而这失语之隙,四周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忽然静的吓人,大风忽停,就连雷电也都隐去,只有这漫天黑云久久不散,令人仿佛氤氲于无尽虚无之中。 “” “吼--” 不知过了多久,忽有兽物嘶吼之声响起。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夕平奇茫然听去,全然不知周遭一切正在悄然变幻,在他看不见的黑暗中,那无数白骨幽魂俱伏地而拜,共朝一方,就像是正在叩拜着哪位君主一般,直至那道嘶吼静下,它们竟都轰然破碎,化作无数细小尘埃消散在这黄沙之中。 当白骨幽魂散去,天地间忽然明朗,夕平奇赫然失神,目光所及之处哪还有什么白骨,依然不过是这漫天黄沙罢了,他不禁用力揉了揉眼睛,又看向四周,惊觉自己是否恍惚了,感慨道刚才或许只不过是一场浑噩梦境罢了。 “呼呼--” 有柔柔轻风和煦,只见此间天明地澄,仿佛尘埃落定,夕平奇身心俱疲,应声倒下,似是被风吹倒在这黄沙之中。 “” 良久,四周忽有轻轻“簌簌”之声响起,夕平奇耳廓一动,又听有“吱吱”细声传来,似是什么幼小兽崽的声音。 “吱吱” 声音越来越近,伴随而来的还有“沙沙”声,夕平奇极不情愿地翻过身子,勉强抬头一瞥,但他这刚抬起头,还未看清状况,便只见一团黑白相间的物体直直冲来,将他的头又砸了下去。 “吱吱!” “嘶--啊。” 夕平奇揉了揉头,似是被撞得不轻,他迷糊睁开双眼,将脸上趴着的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用手拘住,坐起来放在身前仔细打量,良久,他才将眉一皱,疑惑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只见眼前之物约莫一尺大小,生得一个阴阳虎头,虎头上顶有一对漆黑圆耳,一张圆脸左白右黑再无其它杂色,两只眼睛仅有黑豆般大小,模样极其好笑,它虽生四只黑足,却是端端无尾,全身偏偏又白,圆圆滚滚好似一团“肉丸子?” 夕平奇不禁吞了吞口水。 “咂吧--” 谁知这团“肉丸子”也学着他吞了吞口水,吧唧着嘴巴,憨态的模样像足了人类,夕平奇“嗬”的一声,登时兴趣满满,用右手食指点了点它的鼻子,笑道:“小东西你还会吧唧嘴,可了不得。” 说罢将它小心地放在地上,但这团“肉丸子”在旁边一直滚来滚去,好不安分,夕平奇不由嘴角微微翘起,转头看向它,道:“想不到我们俩在竟然能这种地方相遇,你还这么小,你父母肯定急疯了,在到处找你吧?” 夕平奇抬头望天,不禁陷入沉思,喃喃道:“父母,究竟是什么?” 望着明亮天空,他的眼睛里染不进一丝尘埃,却有那场“恶梦”不断浮现在脑海,叫他一时又忘却了对“父母”陌生二字的臆想。 “吱吱!” “肉丸子”极不安分,兀自将两只前爪搭在了夕平奇的膝盖上,想要往他身上去爬,更为好笑的是,它的两只后爪还在空中用力地蹬来蹬去,奈何腿短又胖,半天无果之后终于是发起了不满的抗议。 夕平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摸了摸它的头,双手将举到胸前,乐道:“若是你父母看到我这样举着你,它们会不会冲过来吃了我啊。” “吱--” “肉丸子”歪过了头,瞪着本就不大的黑豆眼发出了不满,夕平奇嘻嘻一笑,站起了身来,但他刚一起身,肩膀就突然被什么拍了一下,后方还冷冷传来一声:“都快正午了,你还要去哪儿?” 夕平奇登时定住身子,满是不可置信之色,良久,他才迟疑转身看去,直见身后果然有人,且他身负一把巨大黑刀与自己差不多般高,不是林风又是何人? “你你为什么在这儿?” 夕平奇差点跳了起来,但浑身发抖,就连声音都是软的。 林风淡淡回道:“父亲放心不下你,就让我跟来了。” “父父亲?”夕平奇心中一动,失了失神,猛地又急促问道:“那你刚才也全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林风奇道,夕平奇哑然失声,摇头道:“没,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林风平静说道:“自然是跟着你走的方向来的,我见你一直在原地转圈,就想不打扰你了,但后来看到你对着那边又跪又拜,一时还以为你疯了呢。” 夕平奇呐呐着说不出话,半晌才又脸色涨红,难堪道:“你你才疯了呢!” “没疯就好。”林风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转身又道:“走吧,不然今晚赶不上地方睡觉了。” 夕平奇拍了拍脑袋,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你们究竟要带我去哪里,做什么啊?” “” 林风没有答话,自顾自的走了,眼看他径直离去,夕平奇生怕自己一人又要迷失在这荒地里,但他手中还抱着“肉丸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情急之下只能无奈喊道:“等,等一下!” 林风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过身来,夕平奇见罢大松一气,将“肉丸子”放在地上,对它轻声道:“去,找你父母吧,以后别再迷路了。” “吱吱--” “肉丸子”不知为何,拉扯着他的裤脚就要往上爬。 “带走吧,它并不属于这里。” 林风突然说道。夕平奇摸了摸“肉丸子”的头,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林风挑了挑眉,指着“肉丸子”道:“不然你穿一身毛皮来这里试试?” 夕平奇呆了一呆,讪讪道:“呃那它又怎么会在这儿?” “这世间天地所生奇物颇多,谁知道它是天地所生还是被谁遗弃在此的呢。” 林风淡淡回了一句,接着又转身过去,道:“既然与它有这缘份,就带着吧。” 夕平奇看着裤脚边的“肉丸子”沉吟片刻,又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在林风的不断催促下,弯身下去将它捧在了手里。 两人一兽就这样上了路,也许是热的罢,不过一会儿,“肉丸子”竟自己笨拙地爬到了夕平奇的肩上,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让其肩膀都忽然为之一沉,但转眼看去,只见它此刻半眯着黄豆大小的眼睛,将粉嫩地小舌头向外吐着,似是极为享受,也就由得它去了。 此刻,肩上有风掠过,吹着“肉丸子”身上的毛轻轻浮动,夕平奇莞尔一笑,轻抚着它的头,道:“肉丸子,若是你父母知道我拐了你,指不定要把我怎么样呢。” “吱--” “肉丸子”轻轻回应,仿佛这荒漠中轻轻的风,初觉惬意,尔后叫人心事沉沉。 当夕平奇看到夕尧时,脸上已然多了些愧意,尤其是接过夕尧手里的一串烤熟的鲜香蛇肉时,更是心里对这位相处不久的“父亲”另眼相看。 三人简单吃过食物,由于耽误了太多时间,天色已至正午,但这荒凉地里除了一些矮小的枯草之外便再无其他遮挡物可以用来小憩乘凉,于是三人当即决定赶路。只是奇怪的是,夕尧对“肉丸子”并没多问,见夕平奇甚为喜爱,便任由他带上了。 刚上剑时,夕平奇本还担心“肉丸子”会被风吹下半空,岂料它刚一上剑就追着剑上那条金龙到处乱跑,丝毫没有惧意和要被风吹走的迹象,这反倒叫他安心之余还暗爽了一番。而他自己,则一直紧抓着丁风的黑刀不敢松手,身子直打着颤,生怕再次掉下空中。 三人一兽就这样时而闹腾,时而聊赖,多半时间还是在枯燥平淡里渡过。直至傍晚时分,一阵冷风乍起,催暖还寒,惊醒了正半梦半醒着的夕平奇,他顺势向远处看去,只见天际边星星点点,朦胧如萤,而低首却是万籁俱寂,静了颜色。 “我们究竟要去哪儿啊,怎么还没到” 夕平奇嘟囔着,他虽最无目的,但也是最不耐烦。 “吱吱--” 回应它的只有同样玩累了身处迷糊之中的“肉丸子”,夕平奇笑着摸了摸它,看着身前不答话的两人,悻悻地将头转向一侧,看向远处。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东狱山 “人”多智,善谋,私利多变,千万年来为争权夺利引发无数战火,涂炭了万千生灵,幸而五百年前,天下势力大致均衡,以致天下而三分,形成互相牵制的局面。 这其中三分之一是由昊天、中乎、兰幽和几十个小国家组成的“国”,之二则是由紫云观、佛教、邑牍宗等各大门派组成的“派”,之三是由诸如“何、罗、王、云”等各个家族组成的“家族”。当然,除却这“国、派、家”三方势力之外,暗处还有着一众嗜杀成性的“魔道”,数百年来也是发展迅速,他们以其“阴险狡诈,好滥杀无辜”为类分,被正派统称“魔教”。 魔教虽然猖獗,尚有力可治,但国与教相通,通过国力宣传教义,这便非力可以安治,现如今的昊天国和佛教即是如此,自三年之前,昊天国忽然大兴佛教,鼓吹佛之因果,人之轮回,不过半载便将半数国人“教化”。不仅如此,昊天国更是倚仗佛教,将国义融入教义肆意宣传,轻易收服了周边各国民众之心,几乎不耗吹灰之力先后将尤然、太丸、日照、苟汗等周边小国尽数收归附属,并且佛教也因此在各国之间建立了大量佛庙,吸引众多的追随者,膜礼盛况一时无二。 而此刻在东狱州境内的东狱山下,由众多教派的长老和国家的谋士正在紧张商议着如何面对佛教和昊天国带来的冲击。 东狱山,山顶终年熔浆沸腾,山体温度极高,从外看去,宛若一座人间炼狱,故名东狱山。山上毫无灵气,生存环境极端恶劣,这便造就了它成为这世间唯一没有势力争夺的地方,但正因它无人管辖,且又位于四大地界之间,交通极为便利,因此它又滋生出了这世间最大的地下交易场所--东狱坊。 这里几乎无时无刻都有见不得光的事和物在此交谈买卖,而现在东狱山脚下的一座石屋内,便聚集了各大修行正派和各国的谋士,这其中,魔道、佛教、昊天国的教徒与谋士却首当除外。 石屋之内闷热难燥,正如各派各国之间的争辩推诿,激烈难平,他们各怀鬼胎,但又都不敢过多纠缠,如此规模的会面即使是再过小心也不能瞒天过海,所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算充裕,好在这次目的相近,交谈也还顺利,却正到收尾之际,众人被石屋之外突然传来的“咚咚”之声绷紧了心弦。 石屋之外设有绝音与障眼阵法,寻常的修士就连察觉都很困难,更莫说轻易破解了,但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两声闷响,实在让在场之人无不提心吊胆,心生不安。 “咚咚。”又是两声闷响,就像是有人在敲门一般,但这石门异常坚硬,岂是寻常之人敲得声响?终于,在一番互相猜忌,心虚推搡之后,一名身形瘦小的中年男子从众人中走出,朝门口谨慎而去。男子是莲移峰的大弟子,更是身法了得,所以他便成了无二人选。 当男子走到门口时,屋内众人都早已离开石屋中央,藏于暗处角落,一个个心思极缜,但男子也不愚木,将一半的身子遮在石门之后,若有什么动静他自会极快地往墙侧撤去。 “哗--” 石门终于打开,在众人屏息之下,只见来者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和尚,他着一身旧布袈裟,手执檀木念珠,一双赤瞳清晰透澈,双手合十着向男子行礼道:“阿弥陀佛,小僧路过贵地,天热口渴,还望施主施口水喝。” 男子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似乎从他身上几乎感受不到法力,但转念又想能破此阵者又岂会是常人?于是假笑一番,回道:“小师父见谅,我这石屋寻常不来人,因此从未准备粮水,只是” 男子忽然缄口,少年和尚自然会意,于是平和回道:“施主若有什么顾虑但说无妨,小僧定会知无不言。” 男子讪笑了笑,摆手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我这石屋藏在东狱山后偏僻处,理应极为难寻才是,且不知小师父又怎么寻来了这隐晦之地?” 少年和尚淡淡一笑,和善道:“原来如此,实不相瞒,小僧半月前奉师叔之命去中乎国传教佛义,回来正好途径东狱山下,不料如此有缘,正好看见此处有一幢石屋,又听见里面人声鼎沸,所以心想过来讨口水喝罢,却不想因此叨扰了各位施主,还望见谅。” 说罢单手作揖,少年和尚已有离去之意,但却被男子猛然一把拉住,喝道:“小师父且慢!” 只见男子额头汗流涔涔,脖颈青筋暴起,咬牙说道:“小师父方才是说这里人声鼎沸吗!” 少年和尚吓了一跳,但旋即就恢复了平静,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但不知各位施主为何神情都如此紧张?” “锵--” 石屋内,黑暗之中有刀剑拔起! 门口男子更是面色难堪,心道此子不可留,于是藏在门后的右手已然摸上一把毒刃,正欲伺机动手,但就在此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破碎的铃铛声让他不禁失神,那便是法阵失效之声。 几乎电光火石之间,男子和屋内众人同时将目光投向少年和尚,甚至有人大声惊呼:“莫要放过这厮!”,男子脸色极为难看,沉如铁青,霎时间便闪出了门外,身法之快几近天光。但他毒刃刚露锋芒,卒然间,忽被一片凭空而至的冰花,轻易地划断了右手经脉。 “啊!”男子狰狞着面容嘶喊道,见一击未成又负重伤,便是毫无犹豫的一个闪身遁入了石屋内。 “一个不留!”一声清脆冷音,忽然从屋外传来。 “是!” 石屋外,多出几道身影,少年和尚转身看去,只见五道黑影应声遁入了黑夜,在他身前,一个十五六模样的少女正在发号施令,在其身旁,还站着一位矮胖老人。 少年和尚一听“不留”二字,自是心中一凛,于是立马上前合十双手,道:“阿弥陀佛,施主万万不可,还请放下屠,” 但他“刀”字还未下口,便听“吼”的一声,一头黝黑的五丈巨猿咆哮着从后方急疾奔来,将这石屋顶掀去了多半,登时,石屋之内亦有法宝与阵法同时亮起,有的化作巨刃斩向巨猿,有的招来天雷劈向石屋之外,也有的趁机向屋外飞去,企图逃走,可那些逃走之人还未离得开石屋半尺,便随着天雷一起,被一朵巨大的白色海棠迎面吞噬。 众人惊骇望去,只见石屋之外,一位老人的手上白气正散,而他周遭数丈,几被厚重冰霜覆盖。 不知怎的,巨猿从不躲避法宝与法阵的攻击,全然用肉身抵抗,在它漫红眼中似乎只有这座石屋,又过了不多时,天雷虽被白色海棠阻住,但众多的法宝早已让巨猿遍体鳞伤,不仅使其左眼失珠,就连它的胸膛也被刺穿出无数小洞,一时间,阵阵血雨瓢泼洒落,巨猿颤巍在半空之中,眼看已要支持不住。 “退!”少女忽然一声断喝。 只见那巨猿闻言果决后退,众人心中一紧,转瞬便知巨猿只是诱饵,果然巨猿刚一退走,在石屋之上便有一顶赤色巨钟缓缓而降,顿时,石屋之内赫然暴起一阵怒骂: “炼妖钟,好一个狠心的小丫头!” “竟然将我们看作下作的妖孽,好生羞辱人!” “小丫头,你且死来!” “” 一时,只见无数法宝从石屋之内袭出,更有数道身影直冲向少女而去,但不知为何,那些法宝和身影刚及石屋之外,却都停滞了动作,不前进半分亦后退不得,似都被什么粘住了一般,直到片刻过后,终于才有人惊呼,道:“缚妖绳!哈哈,好一个缚妖绳,小丫头你要杀便杀,拿些什么妖物来羞辱老夫!” “呵,羞辱,妖生来便低你一等么?”蒙面少女一脸冷笑,漆黑的夜色中看不清她的模样,只见她转身又看向一旁一动不动的少年和尚,说道:“铉兴法师,你可否会他们这帮愚蠢之人讲一下众生平等?” 被唤作铉兴的少年和尚陡然一惊,口中念着的佛经顿然停下,但还是一动不动,皱眉道:“施主你怎知我的法名...既然你知晓佛法,就请放下屠刀,少生杀孽吧。” 少女“哼”的一声,冷笑道:“佛不佛法我不知道,只是那“归一”老头经常在耳边念叨,听得多了,也就记住了,哦对了,若不是他用你的七窍玲珑心来破掉法阵,今晚可还没这么热闹呢。” 铉兴顿时滞住,脸上忽有些怒意,争道:“施主说我愚笨无妨,但怎么还要污蔑我师叔!” “铉兴法师你回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吗?”少女扬起了头,似是不愿再多说,铉兴怔在原地,讷讷出神。 而此时,半空中的炼妖钟已将破碎的石屋遮盖住了多半,少女朝石屋内打量了好一阵,而后黯淡些下许神色,叹道:“果然还是没有。” “啊!” 忽然一阵惨叫哀嚎不叠响起,石屋之中赤红一片,一张张面孔还未来得及狰狞却已经化为了灰烬。 “我不,啊” “救我,” “放过我,我告” “啊” 无数凄厉的叫喊声回荡在这东狱山下,如同山顶翻腾的熔岩,好一个人间炼狱!将那尽数藏于暗处的交易都在此刻悄悄作罢,遁入了地下。 此时夜色正浓,距东狱山数十里之外的南边却格外的耀眼,亮红一片,夕平奇被这亮光刺得眼睛生疼,刚起的睡意瞬间消散,肩膀上的“肉丸子”则瞪着“黄豆”大的双眼,一双肉爪不停地比向前划着,仿佛对这亮光颇有兴趣。 夕平奇摸了摸它的头,示意它不要着急,但自己还是忍不住抱怨道:“究竟还要飞多久,我这瞌睡都醒了,脚也站麻了,肚子也” “咕咕。” 似乎是回应着他的话,“肉丸子”的肚子忽然发出两声抗议,只见它停止了比划,一把坐在夕平奇的肩膀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吱”了一声,模样极为的委屈。 正这时,林风忽然转过头来,回道:“就快到了,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住下。” 夕平奇甫一听到这话心中还兴奋了多时,而后不过半刻他却心生悔意,饶只见远方山顶之上有漫天红火翻滚,难耐的炙意阵阵侵来,将他的身上瞬间“烤”出了汗水,浑身湿透。 “吱吱。” “肉丸子”忍不住又比划起来,夕平奇朝它比划的方向看去,赫然只见不远处有一座赤色巨钟正慢慢黯淡。 “吱吱吱吱” “肉丸子”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夕平奇一脸好奇地看着它准备发问,却被前方的林风截道:“那是炼妖钟?父亲你看!” 夕尧微微点头,注视着前方巨钟,道:“此等器物都已现世,这天下果然也要不分黑白了。” 夕平奇呆呆看了看天,嘴上嘟囔道:“这天还是黑的啊,装些什么高深” 只是那“炼妖钟”确实无比闪耀,照得这片山川如白昼一般亮堂,殊不知正当他沉浸脑海之际,剑身已是疾转向前,朝那座巨钟直奔而去。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他们便已离巨钟不过五里之远,但此刻夕平奇全身更加躁热难耐,胸口就像被火烧一般,热意直欲冲喉,就连肩上的“肉丸子”亦是张开嘴巴吐着舌头,无精打采,和刚才兴奋的模样对比尤为鲜明。而这全因那炼妖钟上传来的炙热之意,幸而不过半刻,那炼妖钟陡然缩小,最后化成一个漏斗大小的光亮,从空中跌落下去。 “哇--” 夕平奇大呼了一口热气,双手不停将衣服甩开散热,此时虽然因炼妖钟的消失的缘故而让周身温度降低许多,不过炼妖钟留下的余温加之东狱山本身温度,让此处仍比寻常的地方高出许多。 “如果这就忍受不住,那你还是回去吧。”忽然,前方的夕尧冷冷说道。 夕平奇心头一窒,立即停止了所有动作,他恨恨地盯着前方那道身影,空有满腔的憋屈却不知从何发起,心里暗暗咒骂,浑然不觉周遭一切正在缓缓下沉。 “当。”剑身落地,夕平奇差点没站稳。 夕尧默不作声的向前走去,林风示意了夕平奇一眼后也跟了上去。 “吱吱。”见夕平奇不为所动,“肉丸子”反倒急了,两只肉爪不断敲击着他的下巴。 夕平奇怔怔地盯着前面的身影,良久才吐出一口怨气,不满的跟了上去,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肩膀一松,“肉丸子”猛地蹦了下去时,夕平奇这才注意到眼前盘坐在灰烬残物上少年和尚。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 这和尚正是方才经历的炼妖钟“炼人”的铉兴,此刻他眼里仿佛还有火光,自顾朝着身前的黑灰残烬念诵着超度佛经。 夕尧和林风在早一步到此,正各自打量着周遭“凶手”的痕迹,半晌之后,林风站在一处极深的洼地里面前,有些吃惊道:“这竟是缚妖绳,洼地里还残有来固定锁妖网的七彩神蛛,这到底是哪一方势力” 远处的夕尧也紧锁着眉头,点头道:“这几十人的身家法宝难以炼化,且其中更有不少玉石身牌残留,想来身份都不低,不过这里还有极其复杂两重法阵,非法阵修为极高者能悄无声息的破解”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问答,各自陷入了沉思。 “吱--” “肉丸子”却极为兴奋,从夕平奇肩膀上下来以后,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那堆灰烬处,只不过半刻它全身的毛发已是黑污一片,仿佛融入进了这片夜色之中,夕平奇叹了口气,上前准备将它拿下,却突然被一道凭空雷电拦住。 “轰!”天空一声巨响,炸得头皮发麻,仿佛又回到了白天那片荒漠里场景。 苦涩地吞了吞口水,夕平奇只见“肉丸子”全身赫然冒出幽幽蓝光,周遭更有雷电不断从天劈下,声势浩浩荡荡,虽比不上荒漠那般惊人,却也差不了多少。 “走开!”忽有一声断喝,夕平奇只觉身子被人往后用力一扯,蓦地,一道银蛇电光从身前擦边而过,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但当瞥见了搭在肩上的沧桑大手时,心底竟是隐隐约约泛起了一丝暖意。 而此时林风也从一旁赶了过来,但见夕平奇无多大碍,便将目光转向了身前正在诵经铉兴,不禁感慨道:“难怪佛教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兴起,原来佛法如此厉害,居然孤身处于雷电之中安然无恙。” “此人奇怪的很,看似没有修为,但这漫天雷电单单不劈他一人。”夕尧恢复了冷峻的面容,将目光转向前方的灰烬里,轻声涩道:“不过,这小东西...究竟是” 夕平奇听到“小东西”三字,顿时清醒了过来,立马焦急的将目光转向了“肉丸子”,此刻只见它此刻站在那堆灰烬的顶端,手中的肉爪凭空划动,口中喃喃不停,像是在念法决? 夕平奇抽了抽嘴,兀自苦笑一声,却在这时,“肉丸子”猛地张开嘴巴,好似在空中吞吸着什么东西,正在此时,却听那少年和尚惊呼一声:“万万不可!” 随后,那铉兴竟只身冲进了雷电之中,将“肉丸子”生生拘了下来,夕平奇见他毫发无伤,不禁一脸愕然,就连一旁的夕、林二人也是张大嘴,失神地望着眼前一幕。 把“肉丸子”拿下还不到半刻,天空的雷电便骤然停歇,但铉兴丝毫没有在意,将正打着饱嗝,摸着肚子的“肉丸子”从灰烬之中拿了出来放在地上,而后又一脸痛心地坐在地上念起了佛经。 “吱,吱吱” 似乎是撑着了,“肉丸子”悠悠地朝夕平奇叫唤着,坐在原地动都懒得动一下,夕平奇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上前将它抓在了手中,点了点它的鼻子,奇道:“你这小家伙还挺厉害,竟招来这么大的动静。” “吱吱” “肉丸子”轻轻哼了两句,似乎是动不了了,在他手中翻了个身就不愿再动弹,两只前爪不断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不时嘴中还冒出一些余嗝。 一旁的林风看在眼里,隐约有一丝笑意生出,但旋即收神,转眼又将目光紧盯着前方的灰烬当中,好奇向夕尧问道:“父亲,究竟是何方势力如此厉害,” 夕尧未等他说完,就指向身前仍然泰然自若的铉兴,淡淡道:“佛教,自然是脱不了干系,此子身无一力,却只有他安然无恙,而且就连天雷之力都动不了他,只怕是破阵的关键。” 说罢,林风与夕平奇同时朝铉兴看去,此时只见他嘴中渐渐合起,佛经已然念完,缓缓起身,不想他竟是直接向这边走了过来。 直到三人跟前,铉兴的目光却是紧盯着夕平奇手中的“肉丸子”,摇头叹道:“原来是天地之物,也许这就是天意而为吧,善哉善哉。” 夕平奇听到天地之物几字,瞬间一脸好奇地问道:“你说这肉丸子是天地之物,可确知它是个什么来头?” 铉兴怔了怔,回道:“施主既然不识,我便更加不知了。” 夕平奇皱了皱眉,不解道:“那你又怎么说它是天地之物呢?” 铉兴摇了摇头,微微笑道:“贫僧天生七窍敏觉,从它的身上察出了与这天地间无二的气息,所以私以为是天地之物。” 夕平奇沉吟下心,自问道:“天地间的气息,那又是什么?” “小师父天生奇才,想来在佛教之中极为器重,可不知你是否属归一法师门下?”这时,一旁的夕尧忽然饶有兴趣,侧身问道。 铉兴“啧”了一声,不解道:“莫非施主您也认识我归一师叔?” 夕尧“嘶”了一口冷气,没有回答铉兴的问题,反而有些吃惊,道:“归一竟只是你的师叔,那你该是哪位高僧门下?” 铉兴当即摇摇头,苦笑一声,却道:“小僧没有师父,虽然自小就在西方修行,但身子里并没有半分佛教的功法。” “竟是如此”夕尧有些吃惊,眼神里藏着一丝莫名的意味,接着又道:“可不知小师父接下来要去哪里,如今夜深,若是不嫌弃的话,与我三人寻一住处将就凑合也可。” 铉兴双手合十,淡笑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好意,虽然小僧修行在四方,但眼下又有急事需要回西方一趟,所以也就不敢叨扰了。” 夕尧深叹了一口气,面露惋惜之状,但还是点了点头,平静道:“好吧,即是如此那也就不强留小师父了。” 铉兴心中释然,便向三人一一拜别,最后又朝“肉丸子”深看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去。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笙儿 进入石房内,仅见有一张石床,一方石桌,几把石凳和一些茶具,里面虽然简陋拥挤,却是极为干净,夕平奇刚将林风扶坐在石凳上,就被一旁的夕尧支开,领着“肉丸子”与狐妖白晶结账去了。 待夕平奇离开,房内就只剩夕尧与林风二人,此时的林风仍然气短脸白,不过较之前的模样却是好上许多。 林风跟着夕尧时,虽也习得家传功法,但那时他才八岁,从家中逃离时只带出一把黑刀和生父教的一些筑基法门,于是后来一身功法几乎是夕尧所教,而夕尧又在魔道两教都有所建树,他糅杂出的两派功法虽然霸道犀利,但也因此更加难以修炼与控制,尤其是心境方面,稍有不慎便会堕入魔道,嗜杀成性。 “风儿,刚才你与王衡交手时什么感觉?”夕尧没有坐下,背负着双手问道。 林风身子一震,眼中仿佛又染上一层血色,良久,他强吸了一口气,才冷冷道:“杀意正决,刀切如泥。” 夕尧眼神一凝,深吸了一口气,劝道:“你可知如此心境就连仙家道法都难克制,何况你修行的还是我这糅杂了魔道两派的法门。” 林风重重点头,随即却又见他咬着牙,一字一顿,恨道:“父亲,我知可那是王家,我,我这手,还有这刀,它们不忍呐!” 说罢身体剧烈颤抖,低头闷泣着,在他那双黑色眼瞳中,仿佛被漫天深红的血雨覆盖,血雨过处,一轮橙红血月隐约覆蔽在黑云之下,肃杀之间,却是空寂无声。 族人们即使竭力挣扎,却都尽数倒在了黑色血泊之中,他们如焚根之草一般,转瞬死伤殆尽,那一张张曾经和蔼的脸上,忽然只有惊恐!背后无数狞笑着的王家恶人,竟是手不留情,将他们一一破肠刨肚,砍尸割脉,不留余地。 林风忽然好恨,恨自己没能一刀将王衡头颅砍下,想到此处,他眼中忽然一冷,如疯如狂,紧紧地盯着身前石桌,悄然收了声息。 蓦地,他却身受一惊,脖颈大痛,眼前一黑倒下桌去。 屋外,夕平奇跟在白晶身后,走入了她出来时的石屋。 石屋之内不与其它住处一般,里面宽敞无比,桌椅皆是茶色木制,共有七桌,入屋左处,便是柜台,上面挂满了奇珍异物,俱是夕平奇未闻所见。在对面左边墙上,有一扇精致小门,这里面便是白芷与白汐的住处了,而在精致小门的最左侧又有一间小房,里面则摆满了厨具之类的物品,是个灶屋的模样。 此时,石屋之内除了夕平奇与白晶二人,白芷正站在最里面服侍着一桌客人,奇怪的是,那桌上客却只有一人,这便是刚才镇定自若,一心观战的少女。此时她正身形如雀,脸上已是揭去面纱,只见她端坐桌前,身侧佩了把粗糙木剑,剑柄上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一张秀美的模样虽比旁边的白芷少了几分风情柔媚,但胜在气质沉郁清冷,虽然还未完全长开,却也已是花容渐露。 夕平奇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不料那少女此刻也正好看了过来,灵动的眼眸间仿佛凝光百转,他吓了一跳,脸上立时攀上一抹热意,更是不知道钱财是何物的他,手脚惊慌地将夕尧给的银币一把全丢在了柜台之上,白晶见他如此这般,不禁吃吃一笑,抿嘴道:“公子,不用这么多的。” “哦哦。” 夕平奇脸上更热了,支吾两声,将银币拿去两枚,但那白晶笑得更欢了,又从柜台上拿下三枚放在他的手上,道:“这三枚银钱就够了,公子你们要想吃些什么吗?” 夕平奇“啊”了一声,呆了半刻才道:“随便吃些什么就好。” 说完又将手中银子放下一枚,那白晶见他如此古怪行为,终于是忍不住“噗嗤”一声,掩面轻笑道:“公子,本洞吃食都是算在住宿里面的,外面客栈也应是如此,莫非您是第一次在外住店吗?” “呃嗯。”夕平奇心想自己之前都呆在南山,“出门”都是第一次,也只好兀自挠了挠头,讪讪地将手中的银子又收了回去,正这时,后方的白芷从厨房端出一碗红烧肉,登时香气扑鼻而过,将他肩上的“肉丸子”引得鼻尖一动,不自觉向下爬去。 “姑娘,这是东狱山独有的东狱狗肉,不知你可否满意?” 只听白芷正温柔地介绍着桌上这道秀色菜名,只是回应她的却是脚下一声兴奋“吱”声,随后跟上一声轻“咦”,夕平奇猛然一惊,这才发觉肩上颇轻,于是急忙转身向后看去,果然只见那“肉丸子”口水直淌,抓着白芷的衣衫径自爬上了餐桌,夕平奇张大了嘴,厚着头皮往那张桌子跑了去,但正要到跟前时,却听那少女一声轻叱:“别动!” 一脸兴色,少女饶有兴趣地盯着这团“肉丸子”,头也不抬,道:“它叫什么?” 夕平奇愣了一愣,看了看一旁的白芷,又看了看身后的白晶,见她们都不做声,最后指了指自己,咽了咽喉咙,小声问道:“你在跟我说话吗?” “这里就你我两人,难不成我在和妖说话?” 少女声音极冷,夕平奇不解的又看了白芷与白晶一眼,但白芷只向他淡淡回了一笑便径直走开了,他皱了皱眉,认真地指着白晶与离开的白芷,好奇道:“那她们难道不是人嘛?” “什么?呵呵,你竟然连人和妖都分不清楚?” 少女忽然失笑,夕平奇却看得呆了,心里道:怎么天底下的女子都这么好看?连笑,都比那南山的野花儿不知灿烂多少倍! 登时,他脸上赫然滚烫起来,但不知怎么,脑中又忽然一热,强自道:“分不清又怎样,她们又不会比人差多少!” 少女明显呆了一下,神色一黯,怔怔看着身前正狼吞虎咽的“肉丸子”,片刻后才又嘴角轻扬,似是自嘲,道:“是啊,人又比妖能好多少?” 夕平奇疑惑地看着眼前少女,一时摸不着头脑,心想她怎么又讲出这番话来,莫不是脑子糊涂了? “吱!” “肉丸子”突然急促喊叫,打断了他们各自的心思,夕平奇和少女同时看去,只见它正一双肉爪在不停挠动着喉咙,仰头一直嘶叫不停,少女“哈哈”大笑,立马会意,将身前还未动过的茶水给它喂去,打趣道:“小家伙还真能吃,可没人跟你抢,诶,你慢点喝” “肉丸子”哪管这么多,只恨不得将头都栽到茶杯里去,少女见此愈加发笑不停,而一旁的夕平奇此刻似乎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只想着眼前这“景色”实在太美,忍不住便看得深了。 “诶,它叫什么名字!” 一声不厌烦如铃贯耳,惊醒了夕平奇,叫他不由张了张嘴,呐呐道:“啊,我,我还没给它取名字呢。” “什么?!”少女尤为吃惊,不可思议道:“它居然没有名字,该不是你随处捡的吧!” “嗯”尴尬点了点头,夕平奇有些难以开口,但还是道:“今日上午,捡到的。” 少女震惊之余,眼中霍然一亮,悄摸变了变脸色,咳了一声,正色道:“你将它换给我吧,我拿这个换。” 说罢,少女拿起身旁的木剑丢了过去,夕平奇踉跄着差点没接住,只是他还没站稳,就急忙凑近道:“你,姑姑娘,这顿饭我赔你便是了,但我与它相逢生死之隙,又怎能轻易送人呢!” 少女自顾摸着“肉丸子”的头,装作没听见的模样,夕平奇脸色泛难,愈加急道:“姑娘!” “好啦,真拿你们这种固执的人没办法。”少女颇为不悦,但无奈叹了一口气,还是不舍的将手从“肉丸子”头上拿开,抬头看向夕平奇,冷道:“只是这饭既然吃了就不是同一份了,你又拿什么还?” “这” 夕平奇一时语塞,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那少女见他不知所措,嘴角一动,旋即又恢复冷静,道:“既然还不起,那我也要从你这里拿走一样东西。” “什么?”夕平奇疑惑道。 少女纤手指着“肉丸子”的鼻子,正色道:“它的名字。” “名字?” 夕平奇愣了一愣,少女没等他反应过来,抬头望天作沉思状,只见她明眸流转,笑道:“今日是八月初八,在南疆之外有一夭族,这天是他们的天池大会,不如,你就叫做小池吧。” 而此刻的“小池”仍两耳不闻碗外事,一心只埋头苦吃,丝毫不知道自己被人印上了一辈子的标签,身后的夕平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也只能默默接受了,因为眼前的少女此刻正不停地摸着“肉丸子”的头,不停喊道:“小池,小池,小池” “笙儿。”却在这一叠声中,一声苍老音从门口传来,少女顿时住了声,夕平奇好奇侧身看去,只见一位矮胖老人正向着他们走来。 “丰爷爷,有什么事?”少女瞬间恢复了之前的冷意,平静回道。 矮胖老人嘴唇嗫嚅着,微微叹了一口气,摆手道:“不急,你玩会儿罢,好久没见过你这般模样了。” “丰爷爷。”少女声音蓦地变冷,矮胖老人深深望了她一眼,苦涩之意挂满了眉梢,只好无奈转身朝柜台前的白晶搭话,问道:“姑娘,我们房内的灯没油了,老夫前来是借点灯油的。” “好的,稍等。”白晶点了点头,微笑回道,从柜台下面翻出一只小石壶递给了矮胖老人。 矮胖老人接过石壶,点头示意,接着又道:“多谢,劳烦再沏两壶凉茶送来,我们人多了些,茶水一下便喝得差不多了。” 白晶应了一声,缓缓向灶屋走了过去。 此刻少女忽然开口,道:丰爷爷,既然灯油拿到手了,便是时候点亮了,我也有点困了,先回房吧。” 说完,独自朝门外走去,矮胖老人没有作声,但还是摇着头跟了出去,只是他们还没出门,后方忽然喊道:“姑娘,这,你的木剑。” 矮胖老人顿住身子,转身皱眉看去,而一旁的少女站在这白光深处,只留一抹侧颜冰凉之极,却是不回头道:“我拿出去的东西就来没有要回来过,你拿着吧。” 说罢径自离去,不给夕平奇留下一丝喘息的机会,只有那矮胖老人嘴里发出一声轻咦,但见少女离去,也就不作多想跟了上去,独留夕平奇一人在这房间里看着木剑沉默不语。 “吱吱”一旁不合时宜发出这种声响的就只有在桌上摸着圆滚滚肚腩的小池了,此刻它眯着两颗黄豆眼,似乎极为的享受。 “公子。”一句温柔细声,恍惚传来。 “公子!”细声加重了语气,夕平奇从木剑处抽神出来,回头看去,原是那白芷正端着几盘饭菜站在身后,而更后方的白晶则端着两壶茶水朝他微笑示意,朝门外走了出去。 “公子看这些饭菜的分量可够,如果不够,便和我说,我再去多加些。”白芷虽然看上去细骨柳腰,柔柔弱弱的样子,但此刻双手端着饭菜却是丝毫不吃力。 夕平奇这才反应过来,看着木托盘上的饭菜满满当当好几碗,连忙接过道:“够了,当然够了,快给我吧,这太重了些。” 白芷不禁妩媚一笑,自是无形之中流露出的自然风情,她看着夕平奇呆呆的模样,在心深处,唤起了另一幅少年的模样。 “我可是妖啊,又被小瞧了呢,呵呵。” 白芷不禁柔声自语,满眼笑意,夕平奇见她如此,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便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小子绝没有嘲笑之意,只是以前家中重活都是小子做的,所以小子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谁知白芷反倒笑得更浓了,摆手道:“不妨事的,既然公子想要代劳,那我也就难得偷闲了,只是这东狱狗肉是由东狱山火熬成,要趁热才筋道呢,所以公子尽量早些食用为好。” “嗯,多谢告知。”夕平奇回道,转眼看了看手中深红的狗肉,又看了看一旁的桌上,见小池正在一旁瘫成一团,双眼还半咪向自己求救式地看来,夕平奇只好无奈地走过去,勉强腾出一只手将它拎起放在了肩上。 “小家伙,你又重了!”夕平奇有些抱怨道,小池则懒懒吱了两声以作回应。 夕平奇撇了一嘴,摇摇头向白芷告辞,拿着木剑与饭菜回房去了。 w 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紫云观 回到房内,夕平奇见林风平躺在床上,正要上前叫醒,却被一旁的夕丰制止,以简短的几句诸如太累、需要休息之类的话语为由打发了去,而在同一屋檐下,两父子第一天相见,又都是话少之人,除了夕丰多问了几句木剑的来处之外,两人便都不再作声,吃完了饭各自就在地上将就着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这一行三人早早离开了东狱山,朝东方赶去。 在这赶路途中,枯燥的日子习惯了似乎也不再漫长,三人一兽就这么平淡渡过了半月,只是这平淡之中,夕平奇却是无比兴奋。 无论是脚下辽阔的长江,奔泻千里的大河瀑布,亦或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和热闹非凡的城镇,每一处风景都足让他心生沉醉,久久不能忘怀,而更令他兴趣盎然的则莫过于这天地间的各种奇闻和传言,叫他听得津津有味,正譬如最近的东狱山使者与长老被屠一事,各地虽流言不一,但最终矛头都指向佛教与昊天国,又比如神秘诡常的“九幽”,千年之后,终于在极北之海有现身的迹象,还有各势力间的争夺斗法,各地的神仙妖魔之说无不刺激着他匮乏的脑海。 但祸福相依,这些日子里,偏偏也有一件令夕平奇糟心的事,那边就是这半月里林风变得愈加沉默寡言了,多半是他问一句才没好气地答一句,叫他好生无奈,而至于与夕尧之间的关系,两人虽也话语不多,但也都逐渐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不再像之前一般生疏尴尬。 这些时日中,每每深夜无聊之时,夕平奇总愿带着小池出去散步,不知怎的,每次他都不觉朝西南方向走去,待夜深人静时,小池趴在他的肩头沉沉睡去,独他一人遥望着远方天际,似乎在那遥远山中,一个佝偻身影也正回望。 直到第十六日傍晚,夕平奇三人来到了一座叫做“长屿”的镇上,此镇盛行阴阳八卦等道教信物,街上香火鼎盛,摆有无数道家的厉害人物,不仅如此,就连擅行风水运势的“算命先生”也颇为繁多。 此因全在这长屿镇后,有一座紫云山,紫云山上有一座紫云观,是当今之世的三大门派之一,因此吸引了无数香火信徒在此顶礼膜拜,以期福泽。 这一日晚饭过后,夕平奇照旧带着小池出门散步去了,只是还没等他踏出这偏僻客栈一步,就被后方林风叫住,借由一起跟了出去。 此时,晚霞已落,天泛深青,偶有几点萤星亮起,当是颇为惬意,两人刚走几步,便已行至人烟稀少之地。 忽尔,从前方金黄的田野上升起了袅袅炊烟,只见一座矮屋立在远处,显得尤为凄凉。 林风望着远处矮屋,停住脚步,忽然说道:“当年我正如这座孤屋,无依无靠,别人都唯恐天灾,但我却无时无刻顾及的便是人祸。” 夕平奇转身看着他,自知他话里有话,于是停下了脚步,就连肩上的小池也立刻会意,闭上了咿咿呀呀的小嘴,安静地看着他。 林风看着远处,苦笑一声,道:“那时候若不是父亲,我可能早就死了罢,还谈什么要报深海血仇,这七年来,我日夜都跟随着父亲,虽然日子艰苦了些,但他护我成长,还教了我一身本领,我早已” 话还未毕,林风已是两行热泪淌下,与他平日里冷漠淡然的模样截然相反,只是在夕平奇的眼中,他倒是从未如此有血有肉过。 恰时,一阵晚风拂来,将远处炊烟吹得稀疏无比,融入在这青黑夜里,虚无难辨。 良久,林风忽然笑着哽咽道:“我早已将他看作了自己的亲父,无论他如何的冷漠、严肃,全都是为了我,可明日明日就要分开了,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 夕平奇怔了一下,好奇问道:“明日,明日你要去哪里?” 林风沉默半晌,摇了摇头,叹道:“不是我,是我们,父亲早在接你之前就如此打算,将我们二人送去紫云观修行,依照父亲的性子,怕是以后再见面就难了吧。” “什么?!”夕平奇大吃一惊,自己虽然对夕尧仍有隔阂,但半月时间相处下来心里也渐渐认可这位突降的“父亲”,此时忽然被告知就要与之分离,他的内心深处不禁隐隐作痛,如针如刺。 “吱。” 小池见夕平奇脸色难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领,但他此刻又何顾会在意这些,只自当陷入沉思之中,如一具空洞木头,呆立地望着远方矮屋。 矮屋处,那股炊烟已薄如青丝,正如他的心深处,渐渐空无一物,整整半月,两位亲人几乎抽走了他所有的思绪。 林风不再答话,夕平奇也怔怔出神,两个少年就这么的,炙热地看着远方黑沉天际,直至繁星闪烁半空,凉意渗过他们的身子,这才缓缓回身踱去。 深夜里,房内沉寂如水。在昏暗灯火之中,夕平奇望着床榻上的漆黑背影,一时沉入了这朦胧夜色下,直至后来,仿佛那背影愈加模糊,夕平奇心中登时便有喊出“父亲”二字的冲动,但他刚张开口,顿时又被对面翻身的林风惊醒,无奈只好悻悻哑口。 晨分破晓,天刚蒙蒙亮时,夕尧便带着夕平奇与林风来到紫云山脚深处,虽然此处山风猎猎,寒意刺骨,但是在这三人心中,这初秋寒意还抵不过将要离别的万分之一冰凉。 紫云山脚松柏仍绿,樟木成行,就连周围竹林竟也是嫩叶如玉,翠绿无比,仿入初春之景。虽是山脚,但也已是云雾缭绕,令人仿佛纵身于仙家道境,更加令人惊奇的是,前方落脚处竟有一幅由无数种说不出名字的花草汇成的巨大八卦阵图,好不稀奇。 夕尧不复往日的威严与冷峻,而是面色平和,缓缓指向身前一方山壁,朝身后的夕平奇与林风二人说道:“走吧。” 林风似乎习以为常,倒是夕平奇登时一愣,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回道:“怎么走?” 小池“吱”了一声,也随声附和着,一双眼睛瞪得无比之“大”,抬头看着身前万丈高山,不禁身子一抖,全身是戏。 只是三人都笑不出来,夕尧不多理会,孤身向前走去,只见他走到八卦阵图上时,两道黑白光色霍然绽放不停,花草交叉挣扎着犹如两条活鱼彼此缠绕翻滚不休,不消半刻,夕尧便凭空消失在了那片八卦阵图之中。 夕平奇大吃一惊,喉咙干咽一阵,右手摸了摸背后的木剑,站在原地不敢妄动,谁知这时,身后一股巨力向他推来,只听是林风声音传来:“走吧,别让父亲久等了。” 说罢两人走上前去,只待他们刚踏上阵图,脑中便有阵阵道音回响,眼前更是半黑半白,最后听得“无”的一声落下,才又化作一片虚无混沌。片刻后,混沌晕去,夕平奇与林风这才勉强睁开眼来,但身前天地之宽阔,草木硕大之巨皆是他们从未有见,且在巨大草木之上,又有云霭遮天,不经意间,数只五六丈大小的白鹤从间展翅飞过,传来阵阵清鸣。 在他们正前方数十米处,有两个复杂晦涩道文铭刻而成的巨大石鼎分立左右做门,石鼎之后又有千丈阶梯高耸入云,而那云深处,更是模糊不见任何事物,生生将千丈阶梯拦腰折断。 夕尧见他们二人前来,身形一动,径自朝阶梯走了上去,夕平奇不自知还沉浸在这片天地之间,直到林风上前将他拍醒,这才咽下喉间涩水,跟上了阶梯去。 虽心中震余,但刚走上阶梯,夕平奇就更觉这其中的厉害陡险,他细细打量,只见这每一层阶梯之间都高三尺,并等而列,几乎垂直纵上,加之全部由红泥堆之而成,遇上云雾端是无比湿滑。 夕平奇走过小半,一时好奇不禁往后瞥了一眼,但见身后纵梯垂直,如剃刀砍过,登时叫他看得头昏眼花,手脚更是吓得直软发颤,差点就摔下了这红泥梯。正当他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头顶忽又有大风猎猎吹来,几欲将他吹下梯去,若不是倚仗着夕焕传授的一些炼气强身的法决,他怕是早已坚持不住摔了个粉身碎骨。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欲夕平奇心胸发闷之际,他们才穿过皑皑白云,来到了一片数十丈大小的平地之中,但他们还未站稳,便只见前方绝空之中,一道阴阳八卦渐渐浮现,半刻,又有一位身着白衫,打扮着道士模样的青年从中走出,瞧见他手执淡紫色的长剑,朝三人正色问道:“你们是何人,来此又有什么目的?” 夕尧面无颜色,平常冰冷的话语却在此刻有些缓和客气,回道:“在下风御峰第十弟子,夕尧,此番前来有事相求。” 赫然,那青年脸色变了一变,似是阴晴不定。直见他迟疑了很久,这才颇有为难,道:“这,还待我去禀告掌门真人之后再来告知。” 夕尧点了点头,那青年见此,立刻后退了一步,身姿一展,眨眼便消失在了后方绝空之中,夕平奇在一旁大惑不解,于是口不择言道:“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御剑上去呢?” 话一出口,夕平奇立刻就有了悔意,若是平时,必定会招来夕尧一顿训斥,骂自己愚笨不及,但过半晌仍不见其怒,反倒见他有些难得兴色,凝神道:“紫云观禁致千变万化,错综凶险,由八十一只仙鹤凝阵而成,每过九年又会随天辰变动而变化,自我出紫云观之后已有二十余载,就算修为小成,也不敢轻易触之。” “二十年父,”夕平奇心一激动,“父”字刚说一半,却难以出口,脸色不禁赤红,改口道:“您以前也在紫云观修炼吗?” 夕尧隐约也顿了下身子,嘴角轻轻抽了一下,转身回道:“你爷爷竟然没和你说过此时,怪不得” “爷爷。”夕平奇瞬间握紧了双手,面色沉沉。夕尧不再继续说下去,转身小声与林风交待着些什么,夕平奇虽有心侧身偷听,但什么也听不真切,只好无奈作罢,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忽有些疲惫累意的魁梧身形。 过了片刻,绝空之中传来一声嗡响,忽又荡漾起阵阵波纹,这才将三人目光重新拉回。从阴阳八卦图中,踏步而出的依旧是那个青年,只见他双手抱拳,言语之间多了几分恭敬,朝夕尧恭道:“夕师兄,掌门唤你上去一聚,还遣派了常师兄前去风御峰告知了风玄师叔。” 夕尧听到“风玄”二字,神色赫然黯淡,脸上似有悔意掠过,喃喃自语,几乎不可闻道:“师父。” 那青年弟子也不敢打扰,直等他清醒过来时才继续说道:“夕师兄,您且随我而来罢。” 夕尧点了点头,一把青剑在脚下赫然浮现,那青年道士见此眼神一凝,倒吸一口冷气,心里暗暗吃惊,只是在他印象中,能够凝空聚宝之人,除了紫云观的掌门之外,就只有各峰之首了,而此时一个消失了不过几十年的“师兄”竟身怀如此功力,何不叫他这仙家弟子分外吃惊? 见夕平奇与林风二人都已上剑,青年道士脸色一囧,为难的展开身姿,向后方虚空退去,夕尧见之如此也不多想,立马跟了上去。虚空背后,是一片茫茫白色,云霭之中隐约漂浮着七枚八卦阵图,呈北斗七星之状直通山顶。 只是那八卦阵图,每走过一枚,便会有一阵鹤鸣传来,其余六枚闻声交错位置,变化之多叫人晦涩难记。 每一个八卦阵图之间相隔甚远,加之这青年道士在此来回了两次,法力还不深厚,刚踏过第五枚八卦阵图时已觉身子乏力,他本想趁着落在第六枚八卦阵图后歇息一会儿,但在落脚之后,身子陡然一热,双脚忽有用之不竭的力气一般,他不禁低头看去,只见一条金色小龙在脚下不停游动。吃惊之余,他欣然一笑会心了意,朝后方抱了一拳,踏着金色小龙潇洒直奔山顶而去。 来到山顶,犹至极乐净土,得见眼前一片极大广场,两侧有“通天”巨柱八根,柱上拢共盘刻着八条巨龙,威视着如临真物,墙体地面皆由白透玉石堆砌而成,忽紫忽白阵阵变幻。广场上空,有万丈紫霞盖天而涌,涌至一处天时,竟是从中赫然分出八道金光,交错照在远处的八座山峰之顶。 “巧夺了天工,又尤胜鬼斧!”就连沉稳的林风也不禁如此感叹。 那青年道士听了自豪一笑,道:“我紫云观数千年的底蕴,区区几道夺天金光又算得了什么?” 说罢似意犹未尽,但好在及时反应过来,知晓夕尧扔在一旁,于是收心恭了一礼,客气道:“夕师叔,你们且随我来吧。” 夕尧应了一声,与后方正自吃惊的两名少年一齐跟上前去。 似乎是随云而动,伴风而行,两名少年走到广场中央时,这才发觉最远处中央也有一根巨柱,斑驳灰白隐入天色之中,好似枯槁一般毫无生气。却当他们路过此柱时,一条金龙从夕尧周身赫然浮现,径直绕柱而上,搅动着紫云汹涌,盘旋在巨柱之顶久久不肯离去。 “吼!” 一声通天龙吟,引得八根巨柱铮铮颤动,无数紫云观弟子尽皆惊呼看来,夕平奇惊骇地端视着头顶金龙,只见它此刻赤目雄踞巨柱,威风凛冽犹胜天姿,哪还有半点为了偷吃他包袱里食物时的“小人”模样。 “吱!” 小池一声尖叫,在夕平奇的肩上不停地挥舞着两只肉爪,似是心有不甘,想要冲上前去与之一战,只是那条金龙却是“嗤”了它一声,目光不停流转在夕尧身上,模样极为兴奋。 青年道士惊呼直喊:“夕师叔,快收回金龙吧,若不然引来其余八龙之灵,这九龙石只怕又要失去一龙哇!” 此刻夕尧抬首而立,双眸漆黑如墨,紧锁着头顶金龙,正如他年少之时,在广场之上以青剑摧之,强行引动了九龙石,将这条金龙魂灵从巨柱之中唤醒,那时的金龙,亦是如此雄踞姿态,与他这般相视。 “二十年了,没想到还能在这根九龙石上见到龙灵。” 一声苍老叹息,将龙吟与吵声尽数压下,一道发白身影从远而至,似走似隐,转眼便至。 “弟子至清见过掌门。”那名青年弟子见来人是紫云观掌门“玄叶”,立时弯身拜见。 玄叶应了一声,回道:“你先去大殿上准备,其他七脉首座片刻就到。” 至清先是愣了一下,本来心念掌门先前只唤了风玄一人才对,但转念又想,这金龙闹得这番动静,怕连长屿镇上的凡人都身感强烈,更遑论其它几脉功力深厚的首座,他们既然惊觉主峰异动,又怎会置之不理火速前来?一念及此,至清心惑便解,应了一声,便朝大殿上走了去。 待至清退去,夕尧也才转过身来,多了些恭敬之态,行礼道:“掌门。” 玄叶望着他,白眉一沉,凝声道:“虽忽忽二十栽,你的性子倒还是半分未变。” 说罢指着头顶金龙,又道:“正如这条金龙,千载的岁月也磨灭不了它骨子里的傲气。” 夕尧失了失神,沉吟道:“但是时间无情” 紧接他右手凭空一握,划破虚空,抽出一把古朴青剑朝巨柱推去,那金龙闻声一变,转眼化作金光与青剑一同消失在这片天地间。 “万物生来以为被束缚于一隅之地,却从来不知那一隅之地才给了它真正的自由。” 夕尧头望苍穹,漫天霞光在他眼中竟是如此炽烈。 玄叶双眼半咪,微叹一声,道:“迷失即是本性,你却是最清醒的。” 夕尧摇了摇头,苦涩笑道:“我若清醒,便不会做出这么多愚钝之事了,更莫说如今还不知羞耻,求上叛出的师门。” “可风玄他从未说过逐你出师门呐,而我这掌门,自然也只能由着师弟的性子来了。”玄叶呵呵一笑,淡紫衣袖一转,挥手道:“走吧,上一次将紫云观闹得这番动静,还是二十年前你将这金龙从巨柱之中拘出来的时候,恐怕这次其余七脉首座也不会轻易饶过你,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子究竟又要做些什么。” “是。”夕尧应声道,转身望了一眼后方的两位少年,示意他们一齐跟上。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计谋 紫云观大殿之下共九十九梯,梯下有如镜“云溪”穿过,净透水面下,不但非见一石一草一鱼,竟连沙砾都细不可察,底若虚空,仿佛这天就长在水底一般。卒然间,倏地“滴答”一声,只见一只彩蝶竟是从水底天空荡着波纹钻了出来,眨眼消失在两岸边的奇花异树之间。 每走上一层阶梯,夕平奇便觉身下景色又多变幻了一层,似呈七彩虹桥之色,瞠目之余,一旁的林风忽地小声喝来:“快抓稳小池,这还没到大殿呢,它就对那些花果眼馋不已,若是被它不小心“逃”了下去,恐怕这岸边待会而就只剩下枯枝细木了!” 夕平奇一惊,果然只见肩上的小池正口水直滴,两眼发直的盯着下面的溪流边上,一只小黑鼻子还不停的在空中嗅动着,于是无奈白了它一眼,忍不住敲了一脑袋,笑骂道:“小馋鬼,老实点!” “吱吱!” 小池突然被打,登时不满抗议,但当它看见夕平奇“凶狠”眼神时,不禁小嘴一撅,耷拉下身子,如同受了委屈一般,一滴眼泪从黄豆大小的眼睛里艰难地挤了出来。 奈何夕平奇在这几天早已看穿了它的套路,冷冷丢下一句“别装了”,便与林风追上前去,来到了“紫玄殿”。 小池见未奏效,不由哼唧一声,前爪交叉抱在胸口,一屁股坐在夕平奇的肩头,仿佛就是一个正在闹情绪的小孩子,独自生着闷气,听闻不见心外之事。 但它浑然不觉周遭四方早已换了景象,直至身后一阵清风拂过,这才发觉一个从未见过的老者面孔正端坐在它和夕平奇的上方,与玄叶坐在了一起。 “吱?”小七疑惑叫道,却被一旁的夕平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打断。 原来这老者便是风御峰的“风玄”首座,只见他瘦瘦弱弱欲倒,脸上又有三道深痕,似是被利器所伤而不愈,若不是那身白色道袍,只怕谁都想不到他就是紫云观中九位首座之一。 “师傅!” 几欲是发颤的声音,夕尧不禁向前走去,躬身行礼。 风玄身子也似一颤,嘴角微微跳动,闭眼叹道:“得亏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师傅!” “我” 夕尧正为难之际,后方忽然又急促响起诸多脚步之声,回首一看,原是其余七脉首座悉数到达,只见从左往右依次来人: “黑石峰”首座长劲真人、“云水峰”首座清若子、“玄火峰”逊烈真人、“千铁峰”无冢真人、“紫棱峰”何凡子、“丹峰”太岚真人、“暹峰”罗一。 七人齐朝大殿中心望来,当见到夕尧时便都明了主峰为何会传来如此异动,只见他们脸上颜色各变,一时几多复杂,有释然,有吃惊,更多的却还是愤慨。 纵然如他们打磨了数百载的道心,也不得不对当初大闹紫云,转身投入魔道的夕尧耿耿于怀。其中,清若子向来性子刚烈,如今亲身见到“逆徒”,便是不作他想,起手一掌云雾,欺身而去,大喝:“好小子如此大胆,还敢上我紫云,看掌!” 夕尧见她袭来,竟也一动不动,胸口硬受其一掌。 “嘭!” 一声闷响,清若子的玉手如推在了棉花之上,柔柔软软,深陷其中。 “不好!” 清若子顿感不妙,正要收手之际,夕尧的身子忽然一震,一股巨大冲力从中反震。她脸色大变,闷哼一声,手臂竟如水一般柔滑,徐徐撤回。 清若子心余不甘,止步回身后却是不再出手,但见她那巍巍之下的骄眉,刹那弯下一股笑意,对座上的风玄嘲道:“好一个“鬼谷子”,这才不过二十余载,境界比我们这些老不死的还不可捉摸,风玄你的眼光倒还是未曾差过!” 风玄一笑置之,清若子见罢也不多话,与其余六位首座朝掌门玄叶真人齐恭了一礼后便上座大殿,他们至此九座横成一排,审度着大殿上的夕尧与他身旁的两位少年。 就这般,时间沉默下来,大殿上无人出声,两位少年被九双如电历目扫视的浑身都不自在,即便如林风跟随夕尧经历了多年的风霜,脸上此刻竟也泛起一丝红意,而夕平奇更甚,他此刻一张稚嫩面庞热的发烫,手脚局促着显得尤为拘谨,不敢抬头的直盯着夕尧给自己新置的布鞋,怔怔发愣。 “哼唧。” 小池一双大眼溜溜打转,好奇地观望着四周,但见旁人都无话说,于是聊赖着伸了个懒腰,闭上眼自顾在夕平奇的肩上睡了去。 “孽徒,你可知罪!”谁知这时玄叶忽然发难,喝斥声在大殿之内回响不绝,将它赫然惊醒,趴在肩上不敢出声。 夕尧怔了一怔,嘴角竟是微微颤抖:“我...弟子认罪。” “当年你一声不语,私自下山叛入魔道,陷我紫云于细作勾当之中,世人皆言枉顾了我紫云正道之名,甚至有人因此上山门来讨伐我紫云一门,不知你又拿什么来认罪!” 一旁的何凡子也忽然发怒,震拍桌椅,眼看就要起身呵斥,但他还未起,忽的又向后缓缓靠了回去,眼里满是笑意,忍不住道:“好,好在你一个鬼才,竟敢孤身深入魔道,助正道除去了细作之难,断了魔道歹毒的奸计,哈哈,好,好啊...” 夕尧不禁跟着笑了,恍然间,他已记不起自己多久没有如此敞颜笑过了。 “大概是她无情离去之时...” 夕尧心声道,旋即摇了摇头,脸上颜色渐渐回合,叹道:“弟子当年为了一己私欲遁入魔道,本就是紫云最大的孽障,如今孽障回山,幸得紫云不弃仍旧保留了弟子之位。” “哼,当年若不是你师父力争,你怕是早已在紫云的“孽障录”上添一笔了。” “黑石峰”首座长劲真人没好气地剐了风玄一眼,当年两人还因此差点动手打了起来。直到后来魔道突然消匿不世,这才发现原是被夕尧摆了一道,借了正道之手大挫了魔道的元气,致使魔道至今还未恢复过来,若不是当时邑牍宗宗主在其中察出了其中端倪,长劲真人怕是这辈子都要与风玄纠缠不休了。 “师父...” 夕尧闻言不忍鼻尖一酸,看着满头苍发的风玄,气色虽然如盛,但岁月终究在其脸色划下了几道沟痕。 风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暗暗失笑,他望了望左右讪笑着的脸色,一如当年独自相持几人之难色。 “咚!咚!咚!” 忽地,夕尧双膝跪地,双眼赤红,朝殿上三次叩首,哽咽道:“承蒙师恩,弟子不孝,私自反出紫云,在外游荡二十余载,其中更是添入魔道,罪不可赦,此次来山特意请罪!” 一众首座面露复杂形色,望着眼前这个在天地间搅动无数风雨的男子,皆是轻声叹息。 仿佛他这一世,走到哪里,哪里便会有天翻地动,不得安宁。 “哼!” 玄叶冷哼一声,大声斥道:“孽障,本是念风玄师弟之情面任你在外祸害,不上紫云便饶你不究,但如今你既然闯上山门,我便不得不亲自处置你这叛门孽畜!” 夕尧听后,头又是往下低了一分,紧紧贴着地面,一旁的两位少年见他如此,更是心惊胆颤,冷汗涔涔,玄叶的威压如那九天雷云,沉重扼喉。 “逆徒夕尧听令,今虽念你曾除魔有功,但实则叛我紫云,饱己私欲,对外实在有辱我紫云欠名,现将你逐出紫云,永世不得以“紫云子弟之名”归山,立即归还紫云九龙之灵,不得对外使用“三元化清”之法,如若发现,便要抽你筋骨,废你功法,你可领罪?” “弟...逆徒夕尧领罪。” 夕尧身子微微颤抖着没有抬头,又是三个叩首伏地,殿上众人大惑不解,夕平奇更是情不自禁,眼眶泛泪忍不住与林风同时喊道:“父亲!” 夕尧闻言身子猛然一颤,众首座深望了他一眼,玄叶见此冷声道:“以你的性子,若不是有什么缜密计策,怕是不等到风玄师弟仙去之日你是不会再回紫云罢。” 夕尧抬起了头,望着风玄与玄叶,深深叹息道:“逆徒自知罪深,逐出师门已是极轻之罚,但逆徒最后还有一个请求,望掌门与各位师叔伯成全。” 众首座一听,不知怎的眼中都自一亮,将目光打量在了夕尧与林风二人的身上,心中仿佛都已隐隐猜测到些什么。 玄叶咳嗽一声,打断了他们的目光,淡淡说道:“是为了你身边的两个小子吧,他们才是你此次上山的目的,可对?” “逆徒凡事缠身,还望紫云门不拘身份,受了逆徒这两个黄头小儿!”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夕尧神情严肃,叫一众首座看得心中一震,那双混沌眸子,虚无的似要吞噬万物。 强如玄叶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不禁左右问道:“师弟师妹,你们且怎么看?” 众人还未开口,眼光大多停留林风的身上,谁知坐在玄叶左侧的风玄指着殿下,抢先开口道:“这两个孩子,我要了。” 如此直接! 风玄的眼光向来毒辣,众首座见他如此迅速了当,便立马忍不住反驳,只见那“暹峰”的罗一起身道:“掌门师兄本意是各峰商量着来,风玄师兄何故先声夺人?何况那两个小子自个都不曾言语,怎么你就收纳了呢?” 众首座附声应和,生怕风玄又抢走了两个好苗子,但风玄默不作声,眼神只盯住殿下不移半步,两耳不闻身旁事,像极了当年与群座争论护短之时的模样。 众首座见他如此无赖,只好将目光投向玄叶,玄叶无奈摇头,笑道:“当年夕尧资质寻常,你们暗讽风玄师弟捡了个打杂弟子,而今夕尧虽有求于紫云,实则却是送上了两名好弟子,你们本不敢作声,怕都当了出头羊,风玄师弟因此替他弟子亲自受下,排除阻挡,你们又有何异议?” 众首座一时犯难,但在座的哪个又不是多年的狐狸磨成了皮?纵然玄叶如此为风玄说话,那“紫凌峰”的何凡子还是不甘心道:“掌门师兄,这就是您思虑不周了,收徒本是大事,更是要从长计议方可,又有何故不言说就抢人一说?何况我等只是在思量考虑如何处置此事罢了,决不是怕当了什么出头羊。” “千铁峰”的无冢真人见此忙接道:“正是正是,何况风御峰山头小巧,不及我们山头的三分大小,要那么多弟子也管不过来不是?” 谁知那清若子冷冷一笑,反道:“风御峰弟子现仅九人,不过你们的一分之多,却怎么不见你们说?” “你!”无冢真人脸一红,不想清若子突然倒了一道,叫他无话可说,只得挥手作罢。 一旁的何凡子却是不骄不躁,眯了眯眼,半会儿回神道:“云水峰只留女子,清师妹虽可不争抢这两位小子,但也不用掺泥倒水,胡来一通吧。” 谁知清若子并不领情,妙眼横瞪,冷眉蹙道:“风御峰弟子本就最少,这两小子又是风玄师兄的弟子亲自引荐而来,他又如何收不得?” 何凡子脸色一变,沉思了片刻,这才不急不慢说道:“风玄师弟收下一人无可厚非,但若两人都收的话...” “又如何?”清若子毫不留情回道。 何凡子还欲再说,玄叶却打断了他,道:“风玄师弟,不如这样,你留下一人,再分出一人,如何?” 风玄“啧”了一声,似是为难,但半晌之后终于摆手,摇头叹道:“也罢也罢,只是我也有一个不情之请。” 玄叶点头默认,风玄却不再看他们,反而对殿下夕尧摆了摆手,唤道:“起来吧。” 夕尧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起身恭道:“多谢掌门,师父与各位师叔伯成全。” “罢了罢了,你这师父怕是改不了口了,就由着你叫吧。”风玄半眯着眼,干枯嘴角也露出一丝“狡黠”之意,叫众首座看得心里一震,连连暗呼“不好!”。 “这不情之请嘛,” 风玄朝左右望了一眼,老姜自然先下手为强,连忙道:“九龙之灵还是由我这逆徒保管,他既然收服了那桀骜的首龙之灵,也算是难解的缘分了,若是再将龙灵又注入龙柱,怕是于龙灵和整座紫云山阵而言,都是一个极不稳定的因子。首灵乃山阵核心,失去已久,其中领袖早已易主,若又将首灵重新放回,怕这山阵会因领袖之权而紊乱不堪,白白耗费百年精力来重新维持其中的秩序。” 风玄虽是理据分析,但众首座皆知他偏故意漏了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山阵少灵,阵法却是弱了不止三分,当然会有人不认同他所说的。只见那清若子,闻言立刻正色道:“风玄,我知道你还是心念着这徒儿,但凡事还是要讲究个分寸,我们都知晓,如若山阵少灵,后果将是什么。” 风玄点了点头,看了看其他几位要争弟子的首座难缄其口,倒是淡淡笑道:“那如果再找一灵,替了那首灵之位呢?” “什么?”清若子言语一塞,一时发愣不知如何回答。 正中之间,玄叶“嘶”了一声,不解问道:“师弟你指的灵却从何来?首灵之力天下恐怕没有几物能够承担啊!” 风玄妙手一指,众首座便顺势朝夕平奇的肩膀上齐齐看去,只见一浑圆小物毛发倒竖,正半掩着身子朝他们偷偷瞄看。 “这是何物?”长劲真人不解道。 “不知。”风玄缓缓道。 长劲真人窒了一息,以为风玄借机戏耍他们,心中登时有气,道:“风玄师弟你要还报当年成见,痛痛快快骂我一顿便好,为何还要如此折煞人!” 风玄摇了摇头,淡淡笑道:“师兄你可意会错了,我可不是故意刁难你,你且仔细嘲那小兽瞧去。” 说罢向前又是一指,众人尽皆看去,过了半晌,那长劲真人才突然惊呼一声,脸上尽是不敢相信之色,道:“我道这殿上灵气稀薄的反常,原来是这小东西身上荒气强盛的缘故。只是这始荒为母,却经百万载余,已是步步羸弱,如此以镇山阵,只怕会经不过岁月,最后还是抵不过其余八柱龙灵。” 长劲真人震惊之余以为还是不妥,其它几位首座互相看来,脸色上的意见倒也如此。风玄自然知晓他们思忧甚远,但是不以为然,独自朝玄叶掌门看去,对其淡淡说道:“始荒为天地之母,以镇后起的灵气当为最好,虽如今始荒之气盛势不再,但也未曾消尽。荒虽经几劫,但又后生未绝,如若好生得用,将它引镇山阵,永留紫云,对紫云而言倒是天大所得。” 玄叶一听,也是连连点头,应声道:“嗯,不错,师弟倒与我想的一样,此法最为上乘。” 话虽如此,但他身子一倾,指向小池道:“但,师弟你且看,此物性子机警,莫看它此刻天真胆小的模样,一旦长成,怕是难以控制,又何况将它封印进灵柱之内呢?” “不行!” 殿下,夕平奇忽地大叫一声,一脸认真道。 他心地纯良,久居南山未曾受世俗所侵染,且从小喜与兽物交流,小池又乃他意外所获,与其分外投缘,当以是天命缘分,于是倍加珍惜。如今一听“封印”二字,登时后退一步,将小池抱在胸前,红着脸道:“不,不可以将小池封印到那石头内!” “小子好大的口气,此处又哪里轮得上你插嘴!” 谁知那何凡子勃然震怒,他素来最不喜的便是小辈当面顶嘴,尤其还是在这紫云观一众首座与掌门之前,辱没了规矩,何况夕平奇与之边上的林风比较起来,无论资质功法,还是性子都是差了许多,于是对于此子,他并不小心看重。 夕平奇吓得又退半步,小声道:“我我不管,大不了我们不留在这里就是了。” “哼!” 何凡子听他如此反驳,更是恼羞成怒,将桌一拍,喝道:“我紫云观又岂是你想来就来,想留就留的地方,要滚便滚罢,谁要留你!” 说罢将手一挥,便有狂风从他袖中冲出,夕平奇一时来不及反应,脚下一个趔趄便向后倒去,滚了几圈撞到了门槛才砰然停下。 “咳咳。” 夕平奇被撞得胸闷气短,抱着胸口发抖的小池慢慢站起,双眼一横,冷道:“我夕平奇也不是哪里都要留的人,” 话到一半,他看着身前微微颤动的背影,心中楚然一酸,于是缓缓跪下,泣声道:“父亲,我恕,恕孩儿无用,这天地之间,紫云观既留不得我,我也不愿住下。” 说罢迟疑地踏出殿内,向来时的路走了去。他自以为会有人出声拦他,只是这偌大紫金殿,一时间,竟连尘埃都没有丝毫的阻挡! 一个孤独瘦弱背影,就这么地,独自走去。 他穿过了云溪,胸前兽物却似死了一般,灰着的脸与来时截然相反,唯有眼中那滴泪水真是滴落了下来,在地上晶莹成珠,砸入了云溪里的天空。登时,只见紫云上空,云雾翻涌,雷闪电鸣。 众弟子惊呼,不解之际已然不多留意身旁低首而过的夕平奇。 夕平奇独自穿过了九龙柱,还未曾注意道身旁龙柱忽然暴动之时,胸前的小池便双目成光,将这异动的八根龙柱俱都震息。 就这般走了许久,他面无颜色,已然不知觉地走到广场尽头,再往下,便是深渊。他不知所以,一步跨出,却遭一阵狂风狠狠吹来,倒在了崖上。 “孩子,随我走吧。” 蓦地,一声苍老音传入耳帘,夕平奇缓缓抬头看去,原来是风玄,于是没好气地朝他剜了一眼,撅嘴道:“我不去,我不会让封印到那石头里面,永远拘束着,供你们阵法得用。” 说罢将小池抱得更紧了,小池“咿呀”两声,愤怒地挥舞着双爪,也是满脸怒色。 “那如果我有办法既不用将它封印,又让它随心掌控山阵呢?”风玄淡然笑道。 “真的?” 夕平奇脱口而出,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急变的情绪,于是脸一红,强道:“那又如何,我已意决不留在此处,方才你也看见了!” “呵呵,孩子,凡事若凭意气而非由心,岂不是下招?如今我有上招教你功法,使它得道,又遂了你父亲的心愿,你为何还要推辞?” “我” 夕平奇情绪缓下,心中防线全无,但偏偏还是个少年性子,咬牙小声道:“那个老头不让我留下,我又怎么可以厚着脸皮留下。” 风玄捋了捋胡须,弯身将夕平奇从地上扶了起来,笑道:“呵呵,你来我这里又不是他那去处,他说了自然不算,他由他,你是你,无需烦恼他人的口舌。” “那”夕平奇话语已松,转念却又问道:“那林风,他答应留下来吗?” 风玄点头道:“他选了长劲师兄,与之资质筋骨倒也最为合适,年纪轻轻,眼光倒是毒辣啊。” “真的吗?”夕平奇眼色一亮,听到林风消息利好,心中的喜色一扫之前的阴郁。 “当然,所以你决定留下来了么?” 夕平奇窒了一息,低头不语,心里默道:“我若下了山,既罔顾了父亲的安排,又不好和爷爷有所交代。” 正自顾想着,小池忽然叽叽呀呀的唤叫起来,夕平奇回过了神,只听耳边有沙涩脚步之声响起,回头望去,只见夕尧缓缓走来,便忍不住叫了一声:“父,父亲” 声咽细微,夕平奇神色也随之黯淡,但还是紧接着道:“林风他,走了吗?” 夕尧没有回答,而是径直站在原地,一双厉目望着夕平奇,将他盯出好一身冷汗。 片刻,许是山顶风大,一阵凉风刮来,在此处扬起漫天沙尘,紫霞之下,三具身影淡入黄尘之下,远有紫云弟子看来,似是窥见了秋的萧瑟。 半晌,夕尧深叹一息,凝视的眸子缓缓回合,朝一旁的风玄恭道:“师父,这逆子只怕要劳烦您一些时日了。” 风玄摇头不语,走向前来,拍了拍夕尧的肩膀,说道:“老十啊,为师虽然不知你今后如何寻走,但别忘了,这风御峰永远都是你的一条通途。” “师父!” 夕尧鼻子一酸,声音哽咽不住,身子颤抖着朝夕平奇喊道:“逆子,还不跪下!” 夕平奇失神一愣,但见“啪”的一声,夕尧已是伏地而拜,他吃惊之下,也不得不放下小池,与夕尧一齐跪在地上,朝风玄叩首三拜。 “起来吧,呵呵,小家伙,你也起来吧。”风玄淡淡笑道。 “哼唧。” 夕平奇呆了一呆,起身之际忽闻耳畔一声稚音,转身看去只见小池正也拜伏在地,极为好笑,只是待它伏地欲起时却几经无果,夕平奇没好气地笑骂一声,将它从地上抱了起来。 “老十,你真好福气啊,儿有一腔天真赤子心,还带着一只灵兽,不得了。”风玄打趣道。 只是夕尧非但没笑,反倒眉头紧皱,一副心有所忧的模样,叹道:“师父,徒儿的义子煞心太重,从小又习得我之功法,上山时本想将他送往你的门下修以心性,以平煞心。而这逆子心性则反,胆弱天真,又本想送往长劲师伯处加以磨练,未曾想,这到头来落得个正相反,阴阳正好转了个差错!” 风玄转过身去,望着天上八道流金处,半晌才道:“这紫云山的流金出自其余八峰,它们虽大约相至,却又各自不同难以复变,这几千年来各峰首座轮转,那八道流金却从未变换过。” 话未满,声已顿,风玄转身看向夕尧,叹道:“我知你总想着逆天而行,但人生千万件事,你总有能顺意而行之事,若非毕生之求,有些事,与其矫枉,不如顺应罢。” 夕尧深吸一口气息,作揖道:“是,师父,徒儿谨记。” “嗯,那还回去坐坐吗?” 风玄口中的回去自然是指风御峰了,只是夕尧心中虽也同他所想,但怕到时又不舍离开,于是婉言道:“不了,只怕这一回就不想走了。” “也罢,我这把老骨头也不能拦住你了。” 风玄有些失兴,悠悠转身过去,眼角下已是噙着泪水,他望着远方深山,忽然感叹道:“老十啊,走吧,尽管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你一定要走得比别人更远。” 夕尧也自两眼浸红,再无多言,脚下青剑浮出,留下“再期”二字便踏风而去。 “父亲!” 夕平奇力竭声嘶的喊着,空空山崖下,回荡着他措之不及的呐喊。在他不知情的后方,另一个少年孑孓一人,十指嵌进了手心。 w 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授习 日上三竿,夕平奇仍是睡意难消。 “吱吱。” 小池一直在旁翻爬嚷叫,吵闹不停,夕平奇知它是饿了,于是这才伴着惺忪睡意起身,但强睁开眼便见一道强光刺来,他下意识闪躲,却陡见阵阵浮尘不断翻滚在这强光之下,奇异至极,于是看得呆了,一时便如凝滞了一般,静坐许久。 “尘埃何来掀风之力?”夕平奇忽然喃喃自语。 就这般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晨风蓦地袭来,将这道强光掀过了头顶时,夕平奇这才霍然起身,眨了眨裹着血丝的眸子,长舒一气,朝小池道:“走吧。” 小池闻言,似是听懂一般,手中狂乱的爪子赫然停住,一马当先地跳到了门口,口里砸吧着在地上淌了一地涎水,夕平奇叹了叹气,无奈跟了上去。 哪知他刚一推开门,就见良子鸿迎面而来,双手猛地一拍,焦急道:“小师弟哇,这都日上三竿了,你怎么才醒!” 夕平奇疑惑道:“六师兄,你有什么事么?” 良子鸿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气道:“昨天师姐让我教你认字一事忘了吗?” 夕平奇“哎呀”一声,懊恼的自骂了一句,张着脑袋在良子鸿身后到处张望着什么,良子鸿见他如此,便一脸奇道:“小师弟你是在寻什么?” 夕平奇闻言化作无辜状,回道:“自然是八师兄了,他昨天说要传授我入门道法的,怎么不见和六师兄您一起来?” 良子鸿摇摇头,笑道:“哈哈,小师弟你可被他给诓了!师父早就吩咐我来传授于你道法,至于八师弟,怕不是他哪天想起又或者得空了,这小东西怕都长得比你大了吧。” 说罢指了一指夕平奇肩上的小池,谁知小池“哼唧”一声,对天做了一副鄙夷状,仿佛对着空气在思考着什么。 夕平奇听后没好气地笑了一笑,拱手道:“是,那以后就麻烦六师兄你了。” 说罢正欲动身,但又忽然停住,道:“可是六师兄,我与小池都还没进早食,不知你吃了没吃?。” 殊不知良子鸿正是掐准了时间从习法场下来等这顿早饭,眼下见夕平奇提及,他双眼便霍然发亮,似有闪烁光芒,连道:“没吃没吃,正好没吃。” 夕平奇呵呵笑道:“那好,等下我就多做一份早饭,咱们吃饱了再开始。” 良子鸿连声应好,见夕平奇又要动身,他又忽然截道:“小师弟且慢,听老八说你泡茶那功夫也是一绝啊,我现如今要教你识字修行,难免有口干舌燥的时候,你看咳咳” 可夕平奇还未开口,那良子鸿竟是喷嚏不断,他却不知,在那习法场内,多少师兄弟们都在心“祝福”他别走路长眼,多沾沾例如狗屎,鸟屎什么的,走点“气运”。 清风一过,秋日扫过窗柩,良子鸿与夕平奇吃饱喝足后便来到房间,而小池吃完饭后就不见了踪影,开始夕平奇还担忧了一阵,但良子鸿满腹书文,好说歹劝了一阵,这才将他又重新拉到房间去。 一路上,良子鸿一直将小池归为灵兽,道它聪敏之极,峰中又只有飞鸟等小兽,不会对它造成威胁为由安抚着夕平奇,夕平奇久听之下便也将信将疑,想着风御峰也不大,小池奇招比自己还要多,一时也放宽了心。 两人刚一进屋,谁知良子鸿忽地一改脸色,厉声道:“小师弟,跪下!” 夕平奇登时吓了一跳,但料想到良子鸿自不会无故唬他,于是照言跪了下去。 良子鸿见他跪下,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但仍是一脸正色,道:“小师弟,“三元化清决”乃本观立足天地之根本,也是本观先祖紫木道人于紫云之巅夺天地之造化,擎万物之精元,连续盘坐了九九八十一天后悟成,后又经紫云历代宗师之手精磨细研,时至今日,已是精绝奇伦,其中之玄妙令无数邪魔妖人尽相窥探,为保我观秘术不与外泄,你需在天地与紫木先祖英灵之下,立下重誓。” 夕平奇先是茫然,但他思究一阵,也是明白了其中要害,于是一双黑眸变得坚决无比,顿了一顿后又朝西南方向跪拜而去,举手道:“黄天厚土,紫木先祖英灵在上,弟子夕平奇以后若有半分对外泄露紫云秘术,便叫我被天打五雷轰,被乱刀砍死,妖人害死,吃饭噎死,喝水胀死” “好了好了,你起来吧。” 良子鸿满脸白汗,生怕夕平奇讲完这些,一天便这样过去了,于是一边心生笑意一边又觉得这小师弟实在过分天真,他无奈摇了摇头,让其坐好生在床榻上闭眼打坐,只是这一坐,便是足足一个时辰。 夕平奇本是听良子鸿言:不许睁眼说话,直至受之不住,而他也真是一动不动,尽管心中有所疑惑,但也还是照做了,只是坐得久了,不但身子麻了,肚子忽然也疼得紧。就这般又过许久,他怀中便意眼看就要支持不住时,忽地猛睁双眼,拖着不利索的身子的朝茅厕踉跄跑去,留下良子鸿一人在房里愣了好久。 待他回来之后,良子鸿则没好气道:“这就是你不知身体经脉,不通穴道器官之能而引起的,所以接下来我会教你身体经脉与穴道,你要抓紧时间记牢了。” 夕平奇讪讪地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那道法与认字多久学呢?” 良子鸿道:“冰冻非一日之寒,你要学的东西也非一日就讲得完,以后我每日上午教你识字经络、经纬、星辰,下午先教你三元化清决,以后自己修习,若有什么不懂之处再来问我。” 夕平奇点头应“是”,而接下来整整一日,他除了记清楚人体五脏六腑外,学的最多的还是认字,至于什么星辰经纬,三元化清决之类的,良子鸿却是片语未提。 这一天,恍惚过得比之前任何一天都要快得多。 夕平奇怔怔望着天边彩霞出神,在他身边吵闹的自然是一众师兄,而湛青儿却是卸下平日里的严厉,好似一个年轻少女,坐在桌前逗完起了小池。而小池不知又从何处偷吃了什么,一张肚子鼓得溜圆,趴在饭桌上动也不动。 “小师弟,我闻到饭香了,是不是好啦?”刘书忽然跳到夕平奇身边,顺势就要揭锅。 夕平奇阻道:“不可,八师兄再等一会儿,饭不仅更香了,还会起一层薄薄的锅巴呢,那东西可是极为好吃,六师兄你可不想错过吧?” 一众师兄弟闻言立马齐大道:“诶,老八你可不能这样啊,若是错过美味你可得负责!” “就是,我们都等了那么久,又何必差了这一时呢?” 刘书脸一红,忙呼:乱了道心,该打该打。 正这时,只觉一阵清风拂面来,放眼去,原是风玄捎声而来,众弟子忙恭道:“师父。” 谁知风玄一脸难看,半句不回,径自行至湛青儿的身旁,将小池一把提起,喝怒道:“小东西,你好大的胆!竟将我无数的仙家药草吃了个精光!” “什么!” 众弟子惊呼,就连夕平奇也登时一愣,心中忙呼“不好”,但小池偏偏一副不闻不顾的模样,慢悠悠生出一嗝,将这满是饭菜味的厨房间又夹进了浓重药味。 “师,师父,弟子” 夕平奇手脚冰冷,全身不住颤抖,正欲替小池开脱时,却被风玄怒哼一声,摆手止住。谁知此刻,小池忽的“咿呀”叫了两声,于是不禁看去,只是他这一看,竟是慌不所措,只见小池在饭桌上左右翻滚,圆滚肚皮缓缓消下,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小池!” 夕平奇身子甫动,便遭一阵罡风及身,将他困在原地,众弟子一见如此,虽知风玄气愤难平,但又不忍见夕平奇大受其罚,于是齐声道:“师父息怒!” 良子鸿更是恭道:“师父息怒,念在小师弟刚刚上山,又是初犯,就饶过他与小池这一回吧。” 风玄哼将一声,怒道:“那些魔道之人刚开始杀人时也都是初犯,就是因为肆无忌惮,无人管教才因此沦陷下去,无法自拔。” 良子鸿胸中一塞,自知风玄此刻怒意正盛,强争不得,只得悻悻作罢,但忽过片刻,只见其脸上斗然又化作疼惜,苦道:“我那片药田百年初成,两百年才盛,你们可知我又等不等得下去!” 众弟子霎时将头埋下,不敢再语,一时之间,满屋竟是死气沉沉,如闭潭死水,无声无息。 过了许久,湛青儿见风玄脸上怒意似减,于是上前试探,道:“师父,既然小池吃了那些药材,便是生再大的气也挽回不了,倒不如将它关在那百兽狱中思过,若是不小心死了,也正好成了肥料,喂于百兽,也不算得浪费,如若不死,反倒是我观之福,多了一个护观之兽。” “不可!”夕平奇一听要将小池喂于百兽,心中大急,忍不住喊道,也不顾湛青儿悄悄递来的眼色。 风玄眉头紧皱,瞪了他一眼,怒道:“好,既然你一心护它,那就代它受罚,从明日起,你来管理这片药田,我不管你用一百年还是几百年,定要将其繁盛如今才可!” 夕平奇面色变幻不止,半晌才咬牙道:“是,弟子领罪。” 风玄见状脸色稍松,紧接又道:“但它心性猖野,如若再不管教,只怕以后沾祸不断,所以,它在百兽狱中的刑罚必不可少。” 夕平奇闻言正欲再争,但风玄看了他一眼,宽心道:“哼,你放心,它的生家性命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 夕平奇心中一顿,但还是咬牙道:“是。” 说罢,他身子猛然一松,一时站之不及差点摔倒,幸得风玄袖袍一挥,这才将他身子稳住。随后,风玄一卷长袖,又将小池裹在手中,皱眉道:“它盗吃我如此多的仙草,身子定是难以承受,若再不及时解决,恐是性命难保。” 话毕,夕平奇闻言已是满脸焦急,风玄见之如此,深叹一息,道:“罢了,如此天地灵兽死了也颇为可惜,我先留它一阵,若是情势好转了你再来接回吧。” 夕平奇先是茫然,良久才又会意,对风玄不禁生出一阵感激,于是叩谢道:“多谢师父。” 但他还未跪下,膝下便生出一阵柔风,将其缓缓抬起,他失了失神,抬头只见风玄道了一声“罢了”,便带着小池转身离去。只待风玄临走时,从其袖间又飞出了一本书,浮在了他的身前,留下一句:“此书,一年之内记牢。” 夕平奇呆呆地打量着发黄的书本,望着封面三个大字半天都不知其意,于是好奇问向良子鸿,道:“六师兄,这书上写的是什么啊?” 良子鸿接过书本,咦了一声,打趣道:“百草炼,难道师父是要把小师弟你培养成炼丹药的不成?小师弟,你以后非富即贵啊,哈哈哈。” 夕平奇呆了一呆,不解道:“什么是非富即贵呀?不过师父应该是看我身子羸弱愚笨,所以才将这简单的法门给我吧” 说到最后,夕平奇声音越来越小,已是几乎不可闻,湛青儿见状安慰他道:“小师弟,你莫要妄自菲薄,这法门师父还未曾教与其他弟子呢,而且天下用药毒的高手无不受人尊敬,各派争邀,况且师父也没叫你只学这一门不是?你可比我们都多学了一门呢!” “是呀是呀小师弟,上山几十年来若不是从你手中所得,我怕是这辈子连此术的名字都见不着啊。”良子鸿把书塞回他的手中,也安慰道。 众师兄连连点头,以示赞同。 夕平奇望着他们,心头不觉一暖,嘴角正泛起一丝笑意却被身后的刘书一声吓到,只听他惊呼道:“哇,我闻见香味了,小师弟这一颗颗的硬疙瘩便是你口中所说的锅巴么?” “老八!” “八师兄!” 众人齐声喝道,一时间整个厨房充斥着怒意,在一片喧嚣中,一丝苦涩夹杂着微甜,揉进了风御峰的山头。 第二日清早,夕平奇来到后山,便是昨晚良子鸿得空指引他来的地方,他初见药田,只见齐齐整整分为四块,约摸四十亩的大小,其中三块为黑黄红三种颜色的泥土,而右边远处那块地既不是泥土也不是砂石堆成,是茫茫一片白净盐田。 四块药田里,如今只有残枝剩叶几许,寥寥根茎外露,就似狂风过境般的凄惨景象,夕平奇张着大嘴呐呐说不出话,心底倒将小池臭骂了个遍。他不由深叹了一口气,拿起铁锄,提着木桶,朝最近的红色药田走去,心想着自己现下既然不识药草类别习性,便只好先将药田翻新,好为以后下药种时做准备。 待他走到了田边,提起锄头往下一送,等来的却是“嚓”的一声,霎是剌耳,于是心生疑惑,欺进细瞧,只见那药田上微微卷起一小块泥土,似刀削入石。 “这地下没有石头啊。”夕平奇奇道。 于是又提起锄头朝下一锄,只是这次用的劲比上次大得多了。 “嚓!” 又是一声刮擦,除此之外,锄头上传来的反震之力更是将夕平奇震退几步,他心中疑惑更甚,忍不住便蹲了下去,尝试着用手去掰泥土,但他费尽气力,最后却连那被锄开的一卷儿“小料”都掰扯不下,只好长吁一口气,无奈放弃。 望着眼前偌大四块药田,夕平奇心中登时无比苦涩,他千想万想,实在不明白小池那弱小身子,为何就能将这四块药田连根刨起,而自己从小便被夕焕传了一些强身法决,力气已是大于常人很多,却在此刻显得捉襟见肘。 夕平奇无奈只得继续尝试,整个早晨,只听这药田间一时响起无数“嚓嚓”之声,间断又不停歇,直至一抹晨光晃入眼帘,他这才停下身子望着天际,气喘不断。 此间,直见天幕青白,无风无云,滂沱大汗如雨一般渗进药田,夕平奇喘着粗气,脚踩一个半尺深的泥坑,心中稍稍得以宽慰,但不禁朝后瞥见一眼,近四十亩的药田又将他看得一阵心烦。但此刻天已亮,良子鸿此刻应该也已起来,他无奈之下,只得背起锄头与未“开张”的木桶原路返回。 回到屋内,夕平奇已是没有心情再做饭,于是良子鸿也只得强忍馋意,一边喝着昨天剩下的茶水,一边授习。 “小师弟,昨晚交待经脉穴位你可都记住了吗?”良子鸿淡淡问道。 夕平奇久未回应,心思仍旧沉浸在药田之上,良子鸿见他不说话,于是手指一点,凭空推出一缕劲风将他激醒。 夕平奇登时如冰刀割身,惊叫一声,清醒过来,良子鸿见他回神,微带怒意,道:“小师弟,你怎么分三心而用二意,人在此处,心却飞向了天边,如此下去,你又怎能长进呢?” 夕平奇脸色一红,小声道:“六师兄,我我知错了。” 良子鸿瞥了他一眼,道:“小师弟,你若有什么心事我们私下可一起谈论,但授习之际,务必要将心思要放到学习之上。” 夕平奇不敢说话,只得点头回应,良子鸿长舒一口气,叹道:“将昨日我教与你的穴位与经脉你背给我听。” 夕平奇“哦”了一声,呐呐道:“人脸正面有头维、发际、阳白、印堂、攒竹、晴明、四白” 风吹过隙,夕平奇足足背半个时辰,才将人体七百多个穴道、数十条经脉背下不到两成,更令良子鸿无奈的是,这可怜的两成之中更是有一半的穴道记错了位置,气得他直接在桌上丢下一张人体草图后夺门出,徒留下夕平奇一人在房中苦苦背诵着人体密密麻麻的“穴道”与经脉位置。 足足三日,良子鸿都未曾踏足此屋,更是交待着众师兄弟们不许打扰到夕平奇,因此他们的腹欲之心在这几日里都被暂时搁置着。直到第四日,良子鸿才终于在刘书的“劝说”之下不得不重新审查,而他得到的结果虽比前几日好了不少,但仍有半数还是错杂紊乱,只得铩羽而归。 其实在这几日里,夕平奇清早在药田里翻土,直至天泛鱼白,余下时间,他几乎闷在屋内背记人体穴道,就连吃喝都只是简易的白水泡饭,但他本就资质平平,心慧又晚开,一时着实难以记住成千的复杂穴道和器官。 好在第六日时,夕平奇终于是勉强过关,良子鸿见他高兴的手舞足蹈好半天,便没好气的又训了一顿,但随即又释然,苦笑道终于可以开始教其三元化清决了,于是非拉着夕平奇去给师兄师姐们做了一顿好饭菜,其言称:庆祝。 就在当晚,小池也被风玄送回,当夕平奇见到小池安然无恙,身子又胖了一圈时,不禁兴致上涨,又多做了几道拿手好菜。在饭桌上,当风玄听到夕平奇极慢的进展时,脸上却波澜不惊,看不出什么喜怒,只是一再强调那本百草炼须在一年之内记牢,其因是这百草炼上记载了数千种药材的种植方法与性状模样,而且那药田是世间少见的灵地,若是经一年荒废不垦,久之便会被风沙覆住凝盖,到时若想再重新垦荒,只会比现在要难上数倍不止。 夕平奇闻言已是惊出一身冷汗,现在的药田他就已经应付不如,更遑论还要对付难上数倍的药田?整场晚饭下来,他已是再提不起兴致,一直沉吟思考着如何才能把那药田在一年内种药,又如何才能在一年之内记牢那本百草炼,只是思来想去,最后却得不出一个好的结果来,只得悻悻作罢,拉着额间多了一条细缝,身子也大了一圈的小池回了屋。 w 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三元化清决 这一日,夕平奇照旧从药田翻土回来,回屋之后又不见了小池的身影,本满心焦虑生怕其再惹祸事,幸而这时良子鸿赶来告知其被风玄带走后,他这才放下心来。 “三元化清决。”良子鸿在纸上写上这几个大字。 夕平奇瞧得好奇,睁大眼睛看了好几遍才罢休,但最后还是问道:“六师兄,这道法就只有这几个字吗?” 良子鸿又好气又好笑,敲了一下他的脑门,道:“是,也不是。三元化清决是我观秘法,所以除却掌门独有一份抄录之外,就连各峰首座都只有口决而已,而我写下这几个大字,只是为了叫你牢记它,以后无论在何处都不能忘了它的模样。” “既然都有口诀,那为何不抄录几本呢?”夕平奇又道。 良子鸿道:“三元化清决何其奇妙,就连我修炼了四十余载,也只堪堪摸进第四层门槛,而这法决足有七层,每进一层师父才会传授下一层决意。一是为了防止阴险恶徒外泄法决,二是若有弟子急功近利,心法未至又非要强行修炼上层决意,最终只得落下个走火入魔,非死即残的后果。” 夕平奇了然道:“原来如此。” 良子鸿抿了口新茶,呷道:“以后教字便从你那本百草炼中学吧,正好我也学识些药草,以后也好为师父分忧。” 夕平奇点头道:“是,谢过六师兄。” 良子鸿摆了摆手,便让他在床上打坐,先教他引气入体,由头顶百会经数百穴脉再汇至足底涌泉穴,最后往复八十一个周天汇至百会穴处,而他如此一坐,不知觉便是三个时辰过去。 夕平奇再睁眼时只觉身体精气充沛,仿佛全身有用之不竭的力气,就连早上翻新药田留下的倦意也瞬间消散,他心觉惊奇,直夸良子鸿的良苦用心,若不是前几日他强逼自己牢记穴道经脉,这法决应是无从下手。 “小师弟,三元化清决之妙在这三元,绝在那化字之上,修为每进一层便会在各个丹田处修出半道形体,我们紫云观称之为“元”,直至第六层,便是三道元体。而第七层之难,难于上青天,本观立派至今还无人炼成此境。” 夕平奇疑惑道:“那紫木先祖也没有修成吗?” 良子鸿摇摇头,望着头顶梁木,道:“最后一层就似这屋中梁木,为抗重之本,但近在身前,却都是触之不及,紫木先祖当年即是如此。。” 夕平奇心中好奇更甚,又问道:“那这第七层又是怎么来的呢?” 良子鸿眼中忽然火热,崇道:“紫木先祖当年本已是触之第七层,方才写下第七层的法章,但他始一窥见,却知自己天命不多,虽是如此,仍自竭力修行,奈何最后时分还是差之一步,羽化在第七层的门口,最后仅留下了寥寥几字。而那几字除了历届掌门外无人得知,弟子传闻中,那三元化清,是修炼者将自身的三元挥散在天地间,化为一口清气最后引入体内,以此长盛不尽。” 夕平奇兴致大发,口中啧啧称奇,良子鸿见他这般,心中油然激动,于是侃侃而谈: 本观立派数千年间,仅凭前六层法决便以强立天下大派之首,或是上天为苍生不平,才令三元化清决的最后一“清”久不现世。不过这些话于你来说还尚之过早,三元化清决修炼之难,纵然是聪慧如掌门之才也修炼了足足数百年才跨进了第六层,而如我们这等资质平平之人,修炼第一层的“化元”都要三五年之久,更有资质稍差者,十年都不为多。 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这第二层,第二层修成元体,需修炼者耗费半身精元,若进境不成,则体内元体破碎,遭重伤反噬,一身修为化为虚有;若进境成功,则世间万般妙法都可以此为本,修炼之时事半功倍,亦可以血为媒,炼制自己的法宝秘器,这便是世间人贪图三元化清决的根本。 天下法宝诡奇多变,有的能摄人魂,夺人魄;有的可擒雷电,断风云;也有的将尸体僵变豢养,纵横天地之间。但他们的法宝再奇妙,也都逃不过摹刻我派御器飞行之术,再厉害,也比不过我观镇观之宝--寻清剑。 “寻清剑。” 夕平奇心思一动,想起床边那柄海棠花木剑,眼前登时又浮现出那名叫笙儿的女子,不由叫他脸色泛红,良子鸿以为天气太热,便叫他喝了茶水消暑,只是他自己却知,茶水只为压下心中那抹奇异的念想。 良子鸿见他红意消退,胸中话也已至兴尽,便也端上一口茶吃了,宽慰道:“小师弟,你莫想其它,这第二层虽也艰难,但我紫云弟子鲜有人未过的,就算未过,重新修炼再过也是有的,而三元化清决重在顺其自然,循序渐进,切忌贪多嚼烂,急功冒进。命数如何,皆由天定,道法如何,又由命主,如若强行逆天改命,如邪魔歪道巧取功法天命,后半生必定痛遭天谴,切记切记。” 夕平奇心中一凛,忙道:“平奇谨遵六师兄教诲,绝不会因道法进境缓慢而贪图急功,堕入魔道。” 良子鸿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那便最好不过了,以后每日上午我教你识字,其余时间你自行修炼。师父一般无踪无迹,虽然现在要训罚小池,几乎每天都会呆在紫云峰下的万兽狱中,但以你的道法也难寻觅,所以若有什么修炼上的问题,便来习法场询问我或者众师兄师姐,明白么?” 夕平奇点头答“是”,良子鸿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晚上等你好饭”,便转身离去。 夕平奇送走了良子鸿,返身回屋,紧盯着桌上“三元化清决”五个大字,一字一字念将出来,一边念道一边用手在手心里比划,比划到最后,心中忽然一笑,一阵激动。 “以血为媒,御物炼器!” 夕平奇走到床前,将海棠木剑拿在手中,端视许久,喃喃道:“父亲那柄青剑,化龙入灵,似有了魂该是如何之强,父亲他究竟修炼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越想便越是兴奋,夕平奇又思虑了片刻,便忍不住坐在床上重新将三元化清决第一层道法重新修习,如此反复两次,不禁已是天黑,但他竟此刻丝毫不觉疲倦饥饿,心中便想如此便可“辟谷”吧,汲天气之气以养己身,故不生累意。 晚饭时分,小池浑身是伤被风玄带回,夕平奇看在眼里煞是心疼,但风玄叫他不用多虑,他也信了几分,但心底还是百般焦躁。吃过晚饭后,他便立马将饭桌上满是伤痕的小七带回房间包扎,丢下一桌的脏污餐具,而这些平时本都是他来洗,但如今私自逃去,于是又免不了给热闹的厨房增添了一笔争吵。 夕平奇回到房间,令他吃惊的是小池本来浑身斗大的撕裂伤痕在此时竟是变得细小甚微,甚至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小池的鼻尖居然微微嗅动,慢悠悠地朝夕平奇给它留的饭菜爬去,自行倒在碗中吃了饭菜之后才又安然睡去。 夕平奇木然地端详了好一阵,见它呼吸匀畅,伤口已然愈合,便也放下心来,躺下床去。 “睡前还是练习下爷爷教我的强身法决吧。” 夕平奇从床上猛然起身,他从小就熟练夕焕教的一种法决,每日晚上必要温习一遍,如此十载,未曾断过,虽未真正有什么大的功效,但强身健力,让他的身姿比常人灵敏许多。如今虽然修炼了三元化清决如此厉害的修道法决,但他多年已成习惯,也不愿摒弃夕焕所教,于是便又照着夕焕的法决,在房间内手舞足蹈着。 只见他面北背南掌中推,意随两掌抱阴阳,气注丹田散神阙,复引精气存下丹,如此反复了四十九个周天方才完毕,而他做时口中还念道:“天地之精,皆顺经百会,固守上丹,再开膻中,本守中丹,固本生元,怀抱下丹。固本元足,即散于神阙,与天地交会,化为生气,长存下丹,抱守为一。” “咦?” 夕平奇温习完毕,甫一睁眼,心念一动,脑中忽然闪过良子鸿教他的三元化清决,他不由将其口诀与夕焕所传法决相应,虽相干不多,却隐隐总觉有千丝之联。 就这般足足想了半炷香的时间,他脑中越想越浑,正欲放弃,却不小心将手碰倒了小池的碗筷,只听“擦啦”一声,瓷碗砸在地上一分为三,筷子更是散在远处,他心烦正捡,陡然间被那三块瓷碗间的烛光反蚀,将他刺得眼睛一痛,连忙捂眼叫疼。 只见他“啊”字刚出,忽然又呆了一呆,猛地睁开双眼,失声道:“第七层,是第七层!” 夕平奇全身颤抖,满是不敢相信之色,他大胆地将夕焕所传法决往三元化清决上靠,但也已是不敢再往下想。回想良子鸿所言:弟子中传闻,三元化清,即将自身的三元挥散在天地间,最后化为一口清气最后引入体内,以此长盛不尽。 这三元虽与夕焕所教法决中的固本元所称不一,但习得第一层三元化清决的夕平奇已知第一层便是引气入百会,即夕焕所传的上丹田处无二。若三元化清决的往后五层是将气化元分别守为中丹田与下丹田处,那么三元守田便与与夕焕所传的气注丹田无二。 夕平奇越想越惊,满身冷汗涔涔,他冷吸一口气,细声道:“若八师兄所言弟子传闻间的第七层不假,三元化清决的前六层也与爷爷所说引气注田类似,那爷爷所传法决岂不是三元化清决的第七层法决” “不,不是的,我才刚刚习得三元化清决第一层,连其意都半知半解,又怎能推测出后六层之规律!况且爷爷所传法决寥寥几字,又怎么比得上紫云观千年道法,一定是我多想了,定是!” 夕平奇几经失色,蹲下去捡起碎碗,但身子发抖,不小心间竟被碎碗割破了手指,但任血往外流淌,他仍捏住碎碗,起身道:“是了,三元化清决复杂之极,需引气入穴,再过血脉,经百穴,冲涌泉,一经入定,纵是屋外光阴如年,体内仍只觉一日,决不是爷爷所传只开丹田之法,需面北朝南,怀阴抱阳,手足随心,动驰由魂,一坐不过数刻钟,哪有如此神妙!” 如此一想,夕平奇倒是冷静许多,虽心有不甘疑虑,但绝不敢再动一丝这般念头,他缓缓坐下,倒了一杯苦茶,一饮入喉,看着昏黄不定的烛火,怔怔发楞。 两套法决虽似有渊,夕平奇却不敢再联想太多,于是兀自将那晚所想皆抛诸了脑后。 整整半年之中,他每日早晨依旧到后山翻土,上午随良子鸿识字与种药之法,除却睡前温习夕焕的法决,其余时间便定入三元化清决之中。不知不觉,他浑身气力见长,每日翻新的药田尺寸是以尺记,放眼望去,第一块药田完成已近一半,虽是如此,但他心中仍然焦虑,因为这另外三块药田在书中所载,坚硬之度比之第一块更上几层。 而小池每日清晨随风玄而去,半年下来,身上的伤痕已越来越少,身子已是有两尺高,额头前的裂缝越来越粗,仿若随时要撕裂开一般,不仅如此,它如今连食欲都是之前的三倍,夕平奇每日为其做饭已是深感疲倦。他如若不做,小池便会使出些无数怪招来恼他,可气的是,小池身子虽胖,却在那百兽狱中每日与百兽相斗,已是变得无比灵活,无论他如何出手应付,结果都只是遭其调戏与嘲笑。 一日傍晚,夕平奇忽然在饭桌上头痛不已,众师兄师姐不由紧张起来,嘘寒问暖,就连素日里只对饭菜感兴趣的小池都丢下饭碗,在身旁咿呀不停,焦虑不安。但风玄看在眼里,却看出其中门道,淡淡道:“小十一,你百会之中如今是个什么样?” 众师兄师姐望去,心会了然,俱都一脸期色看去,只听他回道:“气旋成卷,模模糊糊,似是有诡异身影在其中跳动。” “哇!” 众师兄师姐失声叫道,个个一脸兴色,他们显然已知这是三元化清决第一层小有所成了,不出半年,小师弟便要进境第二层的门槛了。但以常论,资质平平者修炼三元化清决,三五年才见其效,就算心思聪慧者,也要得一两年间,而他半年就有小成,纵是以当年夕尧之姿,也是比肩不过。 夕平奇被他们一瞧,反倒更觉受痛,百会处只是恍惚仍有人影跳动,诡异的很,不禁捂头问道:“各位师兄师姐,你们这样看我做什么?” 谁知那良子鸿差点没跳了起来,脸上抑制不住一股傲气,道:“小师弟,你仔细瞧瞧那人影,面容像谁?” 夕平奇吓了一跳,但仍是聚神瞧去,只是瞧了半天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不解道:“我,我不知道。” “笨!” 一旁的刘书“哎呀”一声,出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良子鸿忙出手阻道:“你知道什么,小师弟这叫大智若愚!” “没错” 众师兄皆拍手应道,湛青儿掩嘴一笑,打趣道:“小师弟,怕是你以后会睡不安宁呢,总是有另一个自己在眼前晃来晃去,怕是极度不安吧。” 夕平奇先是茫然,但脑中忽然有电,将他一激,于是立刻会意,拍脑道:“对了,这薄薄人影,飘忽不定,虽远看不清,细瞧之下不正是我自己么!” “对咯!” 众师兄齐呼。 “咿呀!” 见他们欢声齐语,小池也忍不住叫了一声,心中焦虑随之涣散。 “师父果然眼光如炬,我风御峰人虽不多,但各个天资过人呐,其他八峰虽然人多,但论其道行又怎比得上我们师兄弟几人?哼哼,没想到我良某人平生第一个学徒竟如此得力,我真是个负责任的师兄啊!” 良子鸿得意一笑,众师兄弟见他脸皮如此之厚,齐声朝他啐了一口,就连湛青儿都不住摇头发笑。 良子鸿嘿嘿一笑,但脸上仿佛有光,将头抬得极高,大声说道:“小师弟,既然你进境如此之快,那么从明日起我便传你风御峰列位先祖传下的妙法,” “老六不可!” 他话还未完,却遭风玄喝声阻拦,于是不解道:“师父,小师弟既然已进第一层边缘,有了根基,为何不趁热打铁,以此长进呢?” 风玄淡淡道:“小十一虽进境极快,但未见稳固之象,怕是虚气为多,况且他每日习字识药已是事多压身,若再逼他学此一法,怕是欲速不达,最后反倒助长了心魔。如此不如循序渐进,先教他如何内敛心智,制服了“元体”,稳固了第二层之后再教也不迟。” 良子鸿听后如茅塞顿开,点头道:“师父所言极是,弟子大大咧咧,没有照料到小师弟的元体周全,以后时日,弟子定为小师弟稳固元体,消除心魔。” 众师兄弟轻“嘁”了他一声,心道老六如此接话都能把溜须拍马,真是个“小道士”! 但良子鸿看在眼里,嘴角却不由露出欠笑,一副赢了所有人的狂妄面目不禁外露,风玄与湛青儿瞥了他一眼,见其正在兴头上,便也不好多说,只得深叹一息作罢。 谁知良子鸿逞了一时嘴快,接下来的时日却令他追悔莫及,夕平奇果真如风玄所言一般,虽进境极快,但多是虚气化元,根基远远不足,且元体已成,心魔猖獗,整日在其脑中晃荡干扰,绝不是他的道行能够应付得了。 加之每日还要认字背书,这般在心魔的干扰之下,半年下来,他那本百草炼反倒还有小半本没有记完,就连平时睡觉都睡不安稳,尤其在修习夕焕的法决时,他每每欲将元体引入神阙驱散再与天地之气融合汲入体内时,那道元体总是引不下去,停在百会之中动也不动,更遑论将它驱散。 半年下来,每日无忧虑开垦药田的时光反倒成了他为数不多的轻松日子。 紫云山各峰常年虽葱翠如柏,但春秋四季也是有的,众人所见,夕平奇在风御峰上初次见到了雪时,高兴得如同孩童无异,与那半熟的少年模样行径疏远。 春去秋来,夕平奇在这风御峰上入门已是五年,五年时光,恍惚蹉跎。 这五年内,夕平奇进境极慢,堪堪才在数月之前突破了第二层之境,良子鸿在一度疑惑之中,最终还是将他在心底定为了资质平平之人,比不得这风御峰九位弟子,更何论与其父夕尧相比?终是心中暗叹:真的是虎父犬子! 幸而这后三年里,夕平奇逐渐摆脱心魔所扰,甚至有些时分,他表现得竟如同孩童一般天真烂漫,丝毫没有其它杂绪,这倒令各位师兄师姐吃了一惊,因为风玄常道:“凡大能者,行必如心,心愈净,则境界愈高。” 风御峰各位弟子虽然对夕平奇的修为不再看好,但见他如此心境,倒是不再担心其走火入魔,堕入邪道了,于是各自都在心下期盼他做个平平紫云弟子也好,一生无忧,也算有个好归宿。 两年前,夕平奇也才堪堪记完那本“百草炼”,至于后山的药田,由于一年比一年难垦,一块比一块难翻,于是乎前三块地足足用了五年时光才翻完,并且重新种上了药种,而至于风玄所要求的药材大小,见长势怕是真得要个上百年才行。 五年之间,虽久居山野,但比之以前在南山时的寂寥,夕平奇如今每日里任务繁多,日子还算充实,加之常与小池和师兄师姐们的嬉闹,其间关系已是如亲如故。 时光悠悠,竟如白驹过隙,夕平奇丝毫没有身处在南山时的枯燥乏味,即使如此,他也常常在夜色浓时,在清冷月下埋头苦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只知每每风过时,他便潸然泪下,趁着风儿把自己抱得更紧了。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炼器 自从两年前夕平奇熟记百草炼后,良子鸿便再未来过他的住处了,而此刻夕平奇刚与小七从药田回来时,就见到良子鸿坐在桌上饮茶,夕平奇放下工具,不禁好奇问道:“六师兄,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良子鸿呷了一口茶,道:“小师弟啊,你进境第二层也有些时日了,想必根基已是稳固,师父特意命我来传你本峰无上妙法与炼器之法。” 夕平奇“啊”了一声,一时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啊什么啊!” 良子鸿拍了他一下的肩膀,五年来,夕平奇长得与他一般高,自然是不好再打头了。 “想好要以什么为器了么?”良子鸿看了他一眼,又呷了一口茶道。 夕平奇将小池支了出去,在得其不满的一声吼叫后便关上了门,忐忑地从床后拿出一把刻有海棠花的木剑,小声问道:“六师兄,这,这木剑,可以么” 良子鸿道:“这木剑我瞧得不错,又有什么不可以!” 夕平奇摸着后脑勺,赧然道:“我以为这木的容易断,所以不知可不可行。” 良子鸿摇头道:“我的傻师弟哟,炼器是以精血媒,是随执器者道行深浅而发出不同的威能,哪有那么容易断的?” 夕平奇讪讪一笑,不再说话,良子鸿瞧他脸色泛红,便忍不住心中好奇,咳了一声,试探道:“一般炼器,莫不是执器者极为看重的东西,譬如师姐的牵丝绸是她父母唯一留下的绸带,我的竹箫是儿时发小所赠,那小师弟你这木剑上刻上一朵海棠花,显然是女子所有,是吧?” 夕平奇瞬间脸色发白,连忙支吾道:“哪,哪有,海棠花又不止女子才可以有。” 良子鸿哈哈大笑,看了他好半天,见许是难为情后才打算饶过他,悠悠道:“小师弟,你全当我开个玩笑,可别因此生师兄的气啊。” 夕平奇脸色渐渐恢复自然,应声道:“那,那是自然。” 良子鸿强忍笑意,道:“小师弟,一旦炼成了器,这木剑便与你心意相通,久之更是可以随心而控。但人之修为有岸,常人操之一物已是极限,若想再重新炼制,却是极难,且以你之境要操控法器已颇为吃力,若是决定好了一物便难以再换,一来新法器需要耗费大量精力,二来法器以血相通,久之便会与执器者产生契合之意,发挥出最大的功效。” “是。”夕平奇应声道。 “那你可准备好了?”良子鸿指着他的木剑道。 夕平奇看着手中木剑,喉中囫囵一阵,深吸一气,道:“准备好了。” “好!” 良子鸿起身道:“你随我来。” 夕平奇皱了皱眉,心中一阵激荡,思考了片刻,拿起木剑追了出去。 一路上,良子鸿与他不说一句话,两人先是曲曲折折走到后山下的一个背坡,随后蜿蜒跨过一条山泉,最后才又穿过茂密丛林,来到后山一处空旷的悬崖边上。 夕平奇忍不住问道:“六师兄,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良子鸿道:“自然是为你炼制法器了。” 夕平奇不解,道:“为何偏偏选在此处,这里虽然空旷安静,却近在悬崖,若是一个不小心岂不是要掉了下去?” 良子鸿哈哈一笑:“就是要让你掉下去。” 夕平奇大吃一惊,指着他道:“你,六师兄你这是何意啊!” 良子鸿默然不语,从腰间抽出一支竹箫,手中法决一动,只见那竹箫登时响起一阵娓娓音律,旋即铮铮一震,浮于空中放大了数倍。 夕平奇看得入迷,嘴巴张得无比之大,良子鸿见此身形一动,跃上了竹箫,只见那竹箫似有灵魂一般,发出阵阵欢乐曲调,托着他在悬崖边上到处飘动,像极了在空中飞跃的海蛇。 半晌,曲终。 良子鸿从空中跃下,竹萧缓缓变小,从空中环绕几圈后钻入了他的腰中,夕平奇惊叹道:“哇,六师兄,这竹萧刚才是成精了么?又唱又跳的,厉害极了!” 良子鸿笑了笑,道:“哪是成了什么精,不过是我体内的“元体”玩出的花样。” 夕平奇道:“元体?可是法器不是以血为媒的吗,怎么又与元体有了联系?” 良子鸿道:“法器之强弱在于执器者的道行深浅,但法器的灵活运用却在于执器者的元体强弱,元体强者更能随心所欲的控制法器,更有甚之,有些人能将元体与本身一分为二,一心二用,甚之一心多用,在斗法之中占领更多的优势。” 夕平奇释然道:“原来如此,可是这又与你带我来此处炼制法器有什么干系呢?” 良子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许是被问的烦了,但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道:“此处安静,无人打扰,能让你心神更为专注,并且此地空旷无比,易于初执法器者上手,但后有悬崖,却又极端危险,正好训练初执法器者对于法器的运用,所以此处是整个风御峰最好炼制法器的所在了。” 夕平奇会心笑道:“烦劳六师兄为我找了个好所在。” 良子鸿点了点头,一整身子,忽然正色说道:“小师弟,我接下来所说的你可要记住了。” 夕平奇郑重点头,良子鸿继续道:“我观功法绝妙,与世间功法间的最大差别便是气守丹田,寻常功法的丹田即为下丹田,而我观的三元化清决是将气化为元体,再分别藏入上,中,下三个丹田之中,” “三个丹田”夕平奇双眸忽然一紧,喃喃念道。 良子鸿点头道:“不错,虽然你如今只用到了上丹田,但以后中、下丹田也有可能会运用上,因此我观的御器之法不比寻常功法,寻常功法只需用下丹田中的元体控制便可,而我观弟子却绝大部分可以利用两个元体来控制法器,更有境界深者,则是三个元体都不在话下,元体越多,对于法器的掌握就更加灵活。” “如何个灵活法呢?”夕平奇不解道。 “寻常修者的法器最普通不过飞行之能,其次再专修一门厉害法门,例如佛家法杖,发威时可盛金光,触之如万山压身,骨肉俱裂;又如佛家的木鱼,敲时震彻心耳,外表无事,内里却承受脏腑破碎之痛。但我观因功法之故,所以一般可在法器上多修一门本事为其所用。” “那木剑可施加什么厉害的法门吗?”夕平奇忍不住问道。 良子鸿笑道:“那就要靠你自己的造化了,你如今谈论这些还为之过早,你虽习得三元化清决,却不知该如何运用,等我传你“御风决”后你便可知法决该如何用来御敌,现在,你先炼制好法器再用它飞行便可,至于其它,往后再说。” 夕平奇落寞着低下了头,如今个子虽是高了,但从出生起就住在山中,这五年又在师兄师姐的照顾下,心性活像个小孩子,良子鸿见他如此,正准备安慰,但心思一动,转念道:“小师弟,运气,幻出你的元体。” 夕平奇虽然一愣,听他说后却还是老实照做了,只见他闭上双眼,头顶霍然一亮,随后身子往后一飘,便有一道与他一个大小模样的赤红身子留在原地。 “咦?” 良子鸿第一次见到夕平奇化出元体,不禁顿生疑惑,因为寻常元体多为白色,甫以淡淡青色,这赤红之色却是前所未闻,但他此刻不好让夕平奇分神,于是顿了一顿,便又继续道:“让你的元体拿起木剑,刺向你的百会穴上。” “刺,刺穿吗?”夕平奇支吾道。 “刺穿!” 夕平奇身子耸动,长吁一口大气,顿了半晌,终是握紧双拳,运起元体拿起了他手中木剑,一把刺向了自己的头顶。 “啊!” 只见夕平奇眉心之上的发际处,一滴滴鲜血喷薄而出,但鲜血还未落地,便有如磁石一般,全部流向木剑。这般几乎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夕平奇脸色苍白,眼看就要支持不住,直见那木剑染成暗红,在阳光照射之下,颇有几分诡异之色。 “这样就虚弱得支持不住了吗?”良子鸿突然大声喝道。 夕平奇精神一震,这才靠意识勉强稳住身形,就这般又过片刻,只见那木剑处,尽皆暗红,甚至剑柄处,开始有血流入了元体之中。不过半晌,那些血忽如疯了一般交织往元体之中,形成了密密麻麻的经络血脉,又过半晌,那些血急疾转向,狂涌向夕平奇的身体,夕平奇一时反应不及,整个头中胀痛异常,忍不住便叫喊出来,一时间,嘶吼声将山中林鸟尽数惊散。 不想血倒流极快,几个呼吸之间,元体与木剑便又恢复各自本来的模样,仿佛从未有血流经过一般,只是在那木剑的海棠花上,仍是殷红一片,久散不去。 血流返回之后,夕平奇终是支撑不住,喘息着倒地抱头,就连元体此刻也如风一般轰然溃散,飘进了他的百会穴中。 “以血为媒,此器初成,今后就要多“炼”,炼器便是用元体去练习控制,需以元体为火,慢慢熬炼。” 良子鸿淡淡说道,走到夕平奇身前,双手变幻如影,分别向他人中、神阙穴上点去,不消片刻,夕平奇只觉头清目明,一阵轻松。 他余惊未醒,方才时分,只觉分秒如年,就要窒息。 “醒了么?”良子鸿此时不恰分问道。 夕平奇怔了一怔,看了看他,默然点头。 “你试试用元体将木剑运起。”良子鸿又道。 夕平奇却愣了一愣,不知所措,道:“怎么用?” “傻小子!” 良子鸿轻骂了一句,道:“你与元体同心,运气将地上的剑浮起来。” 夕平奇似乎理解,但又生怕做错,于是小心着不敢放开元体,直至木剑在地上震了好一阵后才又心中一横,元体之间霍然用力,只是不料这下反倒运过了气。只见那木剑“嚯”的一下,霎时穿过了风御峰巅,眼看就要不见了踪影,良子鸿立刻没好气道:“你是要将这天捅出个篓子哟!” 夕平奇闻言一慌,忙乱之中,只见木剑迅速倒下,就要朝他自己刺来,良子鸿见到“哎哟”一声,却不出手阻拦。 夕平奇心中一听他“哎哟”直叫,心中慌意更甚,于是竭力控制着木剑颤巍巍地浮在半空,这番心惊胡乱之下,意外得见木剑竟如他所想,晃晃悠悠在半空不断漂浮,不由心生欢喜,脑中生出一个奇异念想。 霍然,只见那木剑黄光大盛,“锵锵”之声不绝于耳,呼吸之间,已是大了原本三个身形,夕平奇眼中一亮,不忍身形一动,跳跃上去,控制着木剑向前飞行,那良子鸿见其如此,身子忽然跳将起来,急道:“坏了!” 但在天空中的夕平奇怎么又听得见?他仍自顾御剑飞着,徜徉在风御峰的山林竹涛之上,一时之间,畅快得很。 眼看夕平奇就要不见踪影,混入那茫茫白云之间,良子鸿立马将竹箫召出,追了上去。夕平奇初尝御剑,不知如何控制速度与方向,只觉一直往前便好了,但几经竹海,被那茂密竹林挡了几道,于是心随意动,冲剑而上,再御剑平行时已是越过竹海山林,来到云深雾处。他这下便慌了,浑然不知脚下便是万丈深渊,亦不知身后的风御峰也离他越来越远。 而良子鸿本也一直在后面追寻,但不经意间,夕平奇忽然几个纵深便没了踪影,也不知其御剑去了何方,一时情急,竟是将自己升入了离地的百丈高空,幸而,在正南方向,他正好看见夕平奇没入云间的身影,于是转瞬追了上去。 云雾之中,惶惶鹤鸣绕耳,夕平奇不敢多留,正欲转身离去,眼前却忽然浮出一根硕大黑影,情急之下,他将身形左转,本是要躲避了黑影,但身旁忽然刮来一阵罡风,将他又往右偏了一偏,眼看就要撞上,他脑中忽地一片空白,生出一个大胆念头,这便是手脚疾转,御剑直直向上冲去。 只当劲风白云间,雾气迷了眼,头顶仿佛有光刺来,夕平奇强睁开眼,只见漫天净蓝,强日当头,脚下云涛万里,他余惊未平,颤抖着将剑平行,但刚耗费精元得道法器就御剑飞行,身子已是强吃不消,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 卒然,只见他气喘吁吁,木剑虽不再受风所控,但眼下却晃动得更加厉害了,幸得他眼皮虽然沉重,但恍惚间瞥见前方有一座秀美山峰,于是心中一动,不禁御剑欺了过去。 谁料他还未近峰,头顶云雾忽深,水汽弥重,伴着一声清冷之音而来:“站住,你是什么人!” 但夕平奇此刻眼前模糊只见一名女子,只闻淡淡幽香,便竭力道:“我,我是风御峰” 他话未说完,只觉身子一重,便晕了过去,女子见此情此景也不敢怠慢,心急之下卷来重重大雾,凝结成一道水流,将他与木剑卷起带入了山峰。 “师父还有多久来?” “师姐,师父正与风玄师伯谈些事情,稍后便来。” “那就好,稍后此人若是醒来,不得轻举妄动。” “是。” 耳畔传来微弱女声,夕平奇从黑暗之中恢复过来,他艰难地睁开眼,只见头顶月明星稀,一阵晚风袭来,刺醒了倦意。 空中有淡淡清香,侧身过去,漫山的秋海棠映入眼帘,两名女子站在月下,清丽如风。 月影濯濯,其中一名女子转身过来,眼光过处,教夕平奇大吃一惊,不禁喊道:“笙儿。” 那名女子听了,冷冷相对,与另一女子走近了来,夕平奇这才看清,这女子虽与那笙儿远似,近观却大不一样,于是落下眼目,颇有黯然之色从中划过。 那女子本是心性高傲,是云水峰清若子最疼惜的弟子,她虽进门晚,但资质奇佳,远超当年的清若子,加之样貌秀美,自然而然,她在云水峰的话语比许多师姐都要重要。 紫云观更是弟子间皆知,云水峰有女名唤云洛,样貌绝美,是个冷人儿。 云洛边上的另一个女子叫做松芷,本也长得可人儿,但与她站在一起却是失色了许多。 只见这两人朝夕平奇走去,如今虽见他醒来,但那二人似也毫无防范之意,一来自恃法力甚高,二来得见夕平奇穿着紫云观的道服,恐是同门中人,便没有警觉过甚。 “你是谁?”冷冷话语,似不是人间之人。 夕平奇看着眼前两名女子,缓缓坐起,虚弱道:“紫云观弟子。” 谁知那叫松芷的女子听了吃吃一笑,道:“这里是紫云观,自然人人都说是这里的弟子了。那你且告诉我们,你从哪个峰来的?” 松芷如此问他,便是看他是真傻还是装傻,若他有半分迟疑,出手就将他杀了。 谁知夕平奇本就内敛,如今碰上如此火辣之人,一时间竟结巴起来,道:“我,我是从,从风御峰来的。” 那松芷见他脸色异常,说话结巴,正要动手,却被一旁的云洛拦道:“你又忘了刚才我说的了,他身子虚弱,还未查清真身之前,不好动手,若是错杀,你我都难逃一罪。” “若是错杀,那就早点把扔他到悬崖下去呗,本来他也要自己掉下去,这也赖不得我们,到时候就说他是自个儿掉下去的,嘻嘻。” 松芷狡黠笑着,夕平奇听后心中猛然一惊,失声道:“我,我真是风御峰的弟子,不信你们去叫我师父风玄真人过来。” 那松芷闻言哼了一声,瞧他傻愣模样极为有趣,本想再吓唬着他,身后却传来远远传来一句“怎么回事?”,将她吓得一震,只得悻悻作罢。 夕平奇闻声与那两名女子皆身后看去,只见两道身影踱来,右边来者白袍飘逸,脸上有三道深痕,正是自己的师父风玄,而左边之人则是五年前与自己父亲出手切磋的云水峰首座清若子。 “师父!” 夕平奇历经生死,又被人一通质问,此刻忽然见到风玄,一时激动,忍不住便眼中泛红,似有泪水要夺眶而出。 任由他触景生情,那松芷却是忍不住憋笑不停,心道这傻小子真愣乎乎的,还拉着云洛一直取笑,奈何云洛与她性子本就相反,看了半天,除些神色闪动,便也再无其他动作。 风玄本是与清若子谈论一些世间形势之事,但忽然被云水峰弟子传话说有不明刺客突袭,于是便与清若子一齐来瞧是个什么状况,谁知忽然见到自己的弟子躺在此处,于是心中大惊,不解道:“小十一,你怎么会在此处。” 夕平奇便把良子鸿教他炼器与私自御剑之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只待那松芷听了,笑得却更欢乐,若不是清若子与风玄在身旁,她只怕要笑得趴地了。她却不知,在其身旁,那名叫云洛的女子神色忽变,似是疑惑,又有些惊色。 风玄听后摇了摇头,从袖中拿出一枚翠绿小瓶,倒出三粒小丸丢到了夕平奇嘴中。夕平奇始一吞进小丸,只觉浑身发热,而后气力渐渐恢复,过了一阵,倒是能够自行站立,只是正待他要起身之时,后方又走来另一位云水峰弟子,只听那女子道:“师父,风御峰的良师兄求见,他说有要事相商。” 清若子摇了摇头,没好气道:“你带他来这里吧。” “是。” 那女弟子闻言退下,不久便领着良子鸿前来,只是良子鸿甫一见到风玄还呆了一呆,惊愕之余又见到夕平奇坐在地上,更是无脸往前,只好停在原地,吞吐道:“师父,小师弟你们怎么” “哼!你还来问我?”风玄瞪了他一眼。 良子鸿不敢再说话,夕平奇忙劝道:“师父,这事全怨我,您别责怪六师兄。” 风玄将目光一转,同样又瞪了他一眼,厉色道:“你还有脸说,叨扰了云水峰不说,还被人当作刺客抓了,丢不丢人!” 清若子见之如此,忙解围道:“风师兄,这就脉之间又有什么叨不叨扰的一说,况且这孩子天赋異稟,又怎么丢了人呢?” 风玄叹了一声,转身便离了去,夕平奇与良子鸿见状连忙跟上,留得云水峰一众人等在此处,那松芷等他们走过,立马放肆大笑,直言道:“那笨小子,我们紫云观怎么会收如此蠢笨的弟子呀,风玄师伯的眼光真是不行了啊,哈哈哈” “你又懂什么,在这里胡说!”清若子冷了她一眼,也如此转身离去了。 那松芷吓了一跳,不曾想清若子竟会发如此大火,于是捂嘴不敢再言,待清若子走后,云洛这才冷不丁道:“你当初炼器之后,多久才可御物飞行?” 松芷顿了顿,片刻过后似恍然大悟,心绪久久未能平息,待回复过来时,身旁却已是再无一人。 另一方,云水峰山头,风玄将袖一摆,指着身后两人道:“你们两个,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 说罢祭出一柄白剑,转眼没入了漆黑夜中,良子鸿摇了摇头,看着夕平奇一脸委屈,见他有话要说,于是抢先道:“小师弟,什么事回去再说吧,你先御剑,再跟紧我。” 夕平奇点了点头,运起木剑,当先站了上去,良子鸿见他身形稳当便也祭出竹箫当先飞了去,只是速度比平常慢上许多,夕平奇见此跟上,两人转眼也没入了浓浓夜色。 他们不知,就待他们走后,清若子与云洛一齐出现在云水峰山头,只见夜色之下,清若子凝神沉思,半晌才缓缓道:“不知风玄师兄替那人收了此子,到底是福是祸。” 云洛问道:“师父,还有一年,九脉试剑就要开始了,你觉得他有几分胜算?” 清若子摇头道:“不知。足足五年,他才初步踏入三元化清决第二层,若是常人我定也以为不过如此,但他偏偏是那人之子,资质奇诡无常谁也说不定,至少我还未曾见过,刚试炼法宝就能御物飞行之人,而且还是从风御峰独自穿云而来。” 那人,究竟还要搅起多少腥风血雨 w 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动身 天刚一亮,夕平奇就与湛青儿、曾相二人一齐御空而行,跟在他们的后方。 紫云峰广场之上,云水峰与无冢峰的弟子先到一步,这四人齐齐整整站成一排,引来长门弟子一阵观望,当然这其中目光多数聚集在云水峰两名弟子之间。 只见广场之上云雾缭绕,云水峰两名弟子身着青衫,一张冷脸,另一张则是多了许多柔媚之意。这冷脸即是夕平奇上次在云水峰见过的云洛,而妩媚脸的女子则是云水峰首徒余七七,只见她腰胯两把峨眉刺,眼波一动,将那长门中人勾得一阵心痒,她虽不如云洛清冷美丽,但那举手之间的媚劲儿是多数男人都难以抵抗的。 在余七七和云洛身旁站着的两人便是无冢峰的弟子,珏离与吴迪二人。他们二人样貌普通,但性子沉稳,千钧真人也是极其看重的,他们四人在此地等候已久,这时听远处几道破空之声传来,心中立时会意看去,但见风御峰隐约来了三人时,四人心中不禁起了一阵疑惑。 待风御峰三人落在广场之上,那珏离与吴迪还未开口,却听身旁冷冷一声,道:“你怎么来了?” 众人闻言一怔,就连余七七也吃了一惊,朝身旁云洛看去,但由云洛此时目光转向风御峰中最后一名年轻弟子,看上去傻傻愣愣的,未曾谋过面。 夕平奇甫一落地,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子,就有冰霜冷语赫然袭来,他呆了一呆,看向对面那如冰雕一般的人儿,脑中却油然浮现出另一张火热面庞。 云洛见他痴痴看来,眉间不由起了一阵厌意,心底将他归成俗世里垂帘女子容貌的下流一派,于是脸色一冷,转身过去不再看他。 那珏离见气氛尴尬,忽然“哎呀”一声,上前道:“青儿师姐许久不见,不想风玄师伯此次竟派你来助阵,我看此事用不些多长时日,就会被你与七七师姐强强联手处理好。” 谁知湛青儿看也不看余七七一眼,兀自淡笑道:“若是没有珏离与吴迪师弟的阵法,想必我们再有本事,也是难觅妖人踪迹。” 余七七闻言冷笑一声,她与湛青儿两人都是九峰座下首徒,又都是女子,自然在修为上互相暗自较劲,加之一个性情柔媚似水,一个又刚强如男子,二人言谈处事颇为不合,甚至刚一见面时各自眼中便不知觉对对方的多了一份嫌隙。 而在上一次九脉试剑中,她们二人作为女子首徒,自然成为众人评头论足的对象,终于在倒数第三轮比试时,她们被分为对手。但刚一上台便不知怎么都出手狠辣,各不相让,丝毫不顾同门之谊,在一番久经苦战之下才终于由湛青儿险胜收场,只不过她也因此身负重伤而退赛,因此心中各自不服气已久。更令她们心烦的是,此事一直被紫云弟子口口相传,每每作为饭后余话,传至今日仍觉津津有味。 “啊,这位师弟似乎有些面生,也是去调查南浔池一案的吗?”珏离见余七七脸有愤色,立马转移话题,上前朝夕平奇问道。 湛青儿点头道:“这是我们风御峰五年前新收的弟子,珏师弟自然没有见过,因为小师弟他挂牵家中亲人,此次又正好顺路,于是师父也放他一齐出去锻炼锻炼。” “呵,你们风御峰可真是心大啊,如此正事还要沾亲带故,稍上一人回去探亲?真是笑死个人,还是个修为低浅的拖油瓶,哈哈。”余七七身姿摇摆,虽言语间讽意极深,但声音轻轻柔柔,实在让人生不出半分嫌恶之意。 夕平奇听她所言,不由心中羞愧,双颊登时一热,幸而在青黑天色之下,众人看不真切。 湛青儿见余七七如此冷言热讽,不由得一阵烦躁,于是将头一转,对空朗声道:“我风御峰办事归办事,况且此次送小师弟前去只是顺带,是我与三师弟的事,自不会拖大家得后退。” 余七七朝夕平奇不屑瞥了一眼,冷笑道:“就怕他御空飞行如蜗牛一般,拖了我们的后腿。” 湛青儿面部改色,强道:“我自会带上小师弟一齐御空,就算半途出事也由我与三师弟担着,就不牢你们云水峰的人操心了。” 余七七自知她话到这份上已是不好强争,便丢了一个白眼过去,侧过身不再说话,而珏离与吴迪二人夹在中间,好一阵无言尴尬,直过了半晌,才听那珏离“啊”地叫了一声,霍地从胸口拿出一张羊皮地图,指着其中一片黄色地域与众人道:“我们先确定好路线吧,我们的目的地是南浔池,首先肯定是从长屿出发,随后途径横断山,再过耒龙城,转向鲲鹏谷,再到” 天色泛白,七人在简单交流之后确定好了此次路线,而后从广场之上御空飞行,先落脚至长屿镇,添置一些平民衣物,随后才又找了一处空旷的无人之地朝下一处目的地奔去。 而他们虽然都定好了目的地,但却分成了三队人,一来余七七与湛青儿见面就吵,自然不好同行,二来七人同行太过瞩目,难免招惹是非,于是商议之下,分为三队先后而行,最后在约定之地凭借紫云标记落脚住宿。 如此一来,七人一路上倒也顺畅,只是夕平奇法力浅薄,御剑飞行还支持不了如此长时间的强度,所以经常需要休息或者湛青儿带着,于是路上还是耽搁了一些时间,虽然同行几人都没有说什么难听之语,但此事终归是因他而起,所以除了湛青儿与曾相之外,各自心里也都不由埋怨了几句。 夕平奇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些,所以他便常找话题想与几人搭话以缓解难言尴尬,但云洛与那余七七,一个冷脸,一个与湛青儿不合,如此一来便就只有珏离和吴迪愿意和他说几句。 如此十七日时光倒也过得算快,除了三位女子依旧冷漠无言外,这四个男儿每每聚在一起反倒有无数话说,句句离不开称兄道弟之语,像极了一齐远去出游的人儿。 第十八日,七人留宿东狱山,当夕平奇再次站到清青洞洞口时,心中不禁好一阵感慨,待其余湛青儿与曾相都已进洞与其他四人汇合时,他仍自发呆,站在洞口处喃喃念道:“原来这里叫做清青洞。” “噗嗤!” 忽然,一声如铃轻笑从背后响起,夕平奇好奇转身看去,只见一女子矮他半分,身着绿色衣裳,脸上虽然蒙着一层轻纱,但隐隐约约,仍旧瞧得出轮廓极美。 女子望了夕平奇一眼,笑意不止,他吃吃看去,只觉眼前女子双眸像酿成酒的桃花,初尝惊奇,久品醉人。 “我们,是不是见过?”夕平奇失神道。 女子轻轻一笑,道:“见过,你要如何,没见过,你又要如何?” 夕平奇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谁知那女子忽地向前一步,将他吓得后退一步,女子得势不饶人,猛地又向前一步,夕平奇吞了吞唾液,只得再退,两人就这般一进一退,约摸十多回合后,直至夕平奇防备不及,脚底一滑,摔在一个坑中才堪堪狼狈收场。 谁知那女子见他掉入泥坑,似是颇为满意,哼着曲儿向洞中走去,夕平奇躺在坑中半晌才起,拍了拍身上的泥灰,跟着幽幽曲声而去。 进入清青洞,夕平奇发现里面陈设还是和五年之前无多变化,依旧是几座木桥,一条河道,还有两名容貌未变的女子。 白芷和白晶此刻正在里面招呼客人,石屋不大,夕平奇一眼看见湛青儿与曾相坐在最左处,正要过去,却被白芷忽然拉住,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半晌后才见其柔声道:“哎哟,这才几年不见,灰头少年都长得如此威武了,仿佛那人间的将士一般。” 夕平奇先是一愣,随即释然,他刚开始来清青洞时确实灰头土脸,身子蜡黄,一身打扮更是和野人差不了多少,再加上样貌平平,所以被白芷论说个灰头少年也说得过去。但令他吃惊的是,五年过去,自己不仅样貌长开,就连身子都魁梧不少,如此一来白芷还能一眼将自己认出,心下于是暗暗佩服。 白芷见他愣着不说话,霍地柔柔一笑,这石屋之内刹那似有风情万种,挠动人心,就连那曾相见了也一时没忍住,一口水喷将出来,呛个不停。 夕平奇被曾相呛声一吵,这才清醒过来,傻傻一笑,回道:“不想您还记得我,您倒是和她一样,都没变。” 说罢回头看了一眼柜台上的白晶,白晶随即报以微笑,白芷身子微动,卷起阵阵幽香,轻声回道:“那是自然,眼尖可是我狐妖一族特有的本事,只要我愿意,便是眼睛轻轻一眨,这天底下的男人就没有几个说不认识我的。” 夕平奇身子一颤,脸上瞬间攀上浓浓,热意,远处的曾相看在眼里,杯中茶水喝了又满,满了又喝,不消一阵,壶中茶水已被他喝了个底朝空。 “呵,男人嘛,一个比一个喜新厌旧。” 正这时,先前那绿衣女子突然进门,夕平奇登时一窒,只见她轻轻走来,在那白光之中,翩若惊鸿。 蓦地,绿衣女子在他身边顿了一顿,讽刺道:“你像极了我一个死去的朋友。” 说罢,径自走向最里面的一个桌子。 说来也怪,若是常人被如此讽刺早就掀桌而起,就算对象是个女子,至少与其争论一番总是要的,但夕平奇闻言竟只是有些许失落,脸上热意也因此渐渐冷去,他抬头望了一眼那绿衣女子,嘴唇微启却又说不出话,嘴终只好微微一叹,落寞地朝湛青儿与曾相走去,浑然不觉已将白芷撂在了身后。 他刚坐下,曾相迫不及待就问:“小师弟,你与这洞主是老相识?” 夕平奇点了点头,淡淡道:“是啊,五年前父亲带我来过这里住宿,还与人起了争执,差点就把这洞给拆了。” 曾相“啊”了一声,惊道:“什么人如此厉害,竟敢和你父亲起争执,你父亲可是出了名的难缠,当年在紫,” “老三!” 话及一半,湛青儿轻叱一声,将它截断,夕平奇听了一半,正在兴头,于是好奇问道:“当年父亲做了什么?” 只见湛青儿朝曾相连连摇头,曾相会意讪讪一笑,道:“在山上啊,追着师父讨了一个月的法决,但师父见他进境太快,便拖了几月才给。” 夕平奇眼中立时有艳羡之色升起,道:“原来如此,父亲果然厉害,居然敢追着师父讨要功法,而不像我进境之慢,师父都不愿来过问。” 湛青儿不知为何深叹一息,才又安慰他道:“小师弟,命数自有天定,强求不来便不强求,各人都有各人的活法,你父亲能力虽高,但承担的压力较之常人也要重上许多啊。” 曾相忙接话,道:“正是,小师弟你现在比之常人多出一身修为,又不为凡尘俗世所扰,清净自在,有何不好?” 夕平奇这种话语虽然在风御峰听了五年,耳朵早已布满了茧子,但也知晓他们也是一番好心,于是会心一笑,想要喝口茶缓解这无言的气氛,谁知他刚一提壶,却发现壶中已是空空如也,哪还有一滴茶水?曾相见之如此,不知为何咧着大嘴猥琐一笑,接过了茶壶,径直朝白芷走了去。 湛青儿与夕平奇没好气地相视一笑,眼里已是明白些什么,摇了摇头,于是拿起包袱朝订好的石屋走去。 夜半,湛青儿与曾相睡得极熟,但夕平奇心中如这东狱山的温度一般无比燥热,他睡不安稳,于是独自走出了清青洞,在这火红夜色下静静坐着,呆呆看向南方无尽的黑夜。 不见月色,亦不知何时,忽然一阵幽香袭来,轻声在耳畔说着:“看什么呢?” 夕平奇吃了一惊,转身见是白芷,于是放宽下心,回道:“没什么,睡不着出来呆一会儿而已。” “人呐,似乎总是在思念的时候喜欢独自呆着。”白芷也看向远方道。 夕平奇赫然一笑,道:“难道你们妖不也如此吗?” 白芷也跟着轻轻发笑,媚声道:“是啊,妖和人还真没太多差别呢。” “人是人,妖是妖,怎的没有差别,单这两个字就隔阂甚远。” 卒然,一声反驳传来,夕平奇闻声看去,只见是那绿衣女子从洞口而来,她一脸正色,没有了薄纱的遮挡,在火红夜下显得更加动人。 夕平奇朝她轻轻一笑,心底越发觉得此人似曾相识,但女子刚来,只听洞口隐约又有脚步声缓缓走进,三人不约而同看去,只见又是一个美丽女子走出洞来。 夕平奇莞尔一笑,朝那女子道:“云洛师姐,你怎么也没睡啊。” 云洛没有理他,径自走到了另一边,双眼却是落在那绿衣女子的身上,女子爱美,更是擅妒,遇到容颜好看的女子,纵是云洛这等平日冷若冰霜的女子,也不禁心中暗自比较,谁知那绿衣女子似也有此意,双眼火热朝她看来。 两人对视许久,一旁的夕平奇好奇看去,还以为是东狱山上的熔浆缘故,在她们二人眼中,似有无数火焰翻腾,无止无休。 卒然,夕平奇似是想起什么,忽地拍脑,“哎呀”一声,朝那绿衣女子激动喊道:“我说好像和你见过,原来你的眉眼和云洛师姐几乎一模一样呐!” 谁知那绿衣女子柳眉登时一蹙,转身看来,眼中火焰似要将他吞噬,他身子一震,背后已有冷汗冒出,白芷见状嫣然一笑,起身欲走,但刚走两步,回头又朝着无比呆滞的夕平奇推了推,窃笑道:“小子,你当着两位女生的面说她们眉眼一样,可是活久了么?” 夕平奇登时忐忑不安,脸色惨白,在这东狱山的火红夜下显得颇为诡异,他看了看那绿衣女子,又望了望对面的云洛,支吾道:“云,云洛师姐,你看这么晚了还是赶紧睡吧,明日一早我们还要赶路呢。” 云洛狠狠剜了他一眼,冷冷嘲道:“只要你不拖后腿,我们自然行程加快。” 夕平奇讷讷无言,正自发窘,却见云洛不言一声,转身进入洞中,片刻便没入了摇曳烛火,了无身影。 “咯咯,你们男人真是笨!不知道女人之间的斗争不要轻易插手吗?”绿衣女子心情似乎极好,朝他笑道。 夕平奇不明所以,反问道:“斗争,难道你与云洛师姐有什么过节不成?” 绿衣女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出一指,在他额头一点,道:“真是个白痴!” 她细腻肌肤如水波轻柔,夕平奇登时脸一红,但心深处却冒出了一股无名之火,皱眉道:“明明是你们女生心思奇怪,一言不合就生气,我好端端的在这里赏月都被你们搅和得乱七八糟!” “赏月?哈哈,这东狱山常年火烧火烤的,就连夜晚都是赤红一片,敢问阁下赏的可是什么月?” 夕平奇呆了一呆,呐呐说不出话来,脸上红意更甚,就像融入了这东狱山火红的夜色一般,但那女子笑声阵阵,回荡在这寂静夜里,他心中更气,强自道:“我说有月,便就有,就,就算没有,我心中有月,也算是赏得了,不行么?” 不想绿衣女子声音越笑越大,整个身子几乎都弯了下去,夕平奇气得转过身去,但脑中越听越烦,想生气不是,任她笑也不是,于是胸中强舒一气,转身就往洞中走去,那绿衣女子见他要走,强压下笑声,但语调里还是带有些笑意,道:“喂,别走啊。” 但夕平奇哪管她如何,听了她仍带笑意的声音,心头更是一阵烦躁,脚步反而走的越来越快,不消一会儿,身影便消失在跳动的烛火洞里。 绿衣少女见此将脚一剁,咬了咬嘴唇,嗔道:“笨蛋!” 第二天刚蒙蒙发亮,夕平奇还沉醉在睡梦之中,早起的曾相却一把将他摇醒,两人简单用过早饭后,便一起来到了东狱坊。 东狱坊在东狱山脚最西边,虽离清青洞不远,但二人喜闹,用了足足一刻钟才到此处。这里格局不大,街道两边都是由岩石堆砌而成的圆屋,屋子大多封闭,没有窗口,路上行人不多,但多是行色匆匆,因为在此交易的事物大多见不得光,而且天下各个势力都有涉及,于是都会戴着一张面具或拿半掩一面纱布加以遮掩身份。 此刻就连曾相与夕平奇亦是如此,二人戴着曾相不知从何时准备的灰纱蒙在脸上,谨谨慎慎,颇有几分窃贼模样。 “三师兄啊,不是急着赶路吗,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夕平奇看上去疲倦不堪,昨晚与绿衣女子吵完之后便上床睡下,但他翻来覆去好几回,脑中都是那女子的身影,叫他久久不能入睡。好不容易等到天泛深青,终于入睡时却又忽的被曾相吵醒,被他拖着来到了东狱坊。 曾相走得很快,小声道:“小师弟,东狱坊是天底下情报最多的地方,若是我们能在此有所收获,说不定连南浔池都不用去了。” 谁知夕平奇一听,反倒将身一停,道:“不,我要去!” 曾相见状立刻会意,连忙好声好气道:“去,一定去!就算他们不去,我也陪着你去南山,顺便呐,看看你爷爷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养了一个如此优秀的儿子和如此倔强的孙子。” 夕平奇“切”了一声,脸上却有些得意,曾相见势立刻接道:“好啦好啦,我的好师弟,咱们走吧?” 说罢推着夕平奇朝前走去,但二人还未走出两步,曾相就与一个丑陋男子相撞,曾相看了他一眼,见此人虽然脸上被一个妖异面具所挡,但身上肉瘤却是无处可藏,几乎遍及全身,让人着实胃中一阵翻腾。 曾相咳了一咳,欠身道:“对不住。” 转身便推着夕平奇欲走,但刚一动身,却听背后忽然传来沙哑难听的声音,道:“等等!” 曾相极不愿意地回头,心想若是简单给钱了解这桩恩怨也罢了,就怕到了万不得已此人动手,那时他恐怕光看了那一身肉瘤都要吐上个半天,未打就先输了一半了。 只见那男子双眼却是落在了夕平奇的木剑之上,正色道:“这剑,你从何处得来?” 夕平奇眉头一皱,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谁知那男子紧盯着木剑,向前走了两步,曾相见状登时一肃,身子立刻紧张起来,将夕平奇挡在了身后。 “既然如此,那你要怎样才能说出实情?”男子停了下来,涩声说道。 曾相舒了一口气,不仅如此,脑中忽地转念一想更觉有便宜可占,于是抢先说道:“既然阁下想要交易,那何不换个人少安静之地?” 男子虽不说话,但曾相自然明白他也默认许可了,不然便早就转身走了,于是他领着夕平奇一齐往来时路上走去,一来这边人少,二来若真要出事,他们离清青洞也近,好搬援兵。 男子远远跟在身后,警惕而又胆大,曾相暗生钦佩之时又多了几分小心,过了一会儿,这才终于在清青洞与东狱坊之间寻得一处空旷地方停了下来。 男子远在身后,还未过来,夕平奇便好奇道:“三师兄,你怎么能把我拉下水呢!待会儿你要我怎么开口!” 曾相淡淡道:“你实话实说就是,如若实在说不出口,那便算了。” 夕平奇脸色难看,正左右为难之际,那男子却已到了,只听他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曾相脸色一肃,正色道:“敢问前些日子南浔池中,二十人惨死炼妖钟下,阁下可知一二?” 那男子闻言,忽然身子一退,眼中隐有红意渗出,久久才点头回应,曾相见此将手一拍,不禁欣喜若狂,将夕平奇往前一推,小声道:“小师弟,你说不说全看自己如何衡量。” 夕平奇心中一荡,想到这些天来为师兄师姐拖的后腿,又想到自己因为私心跟来,于是心中有愧,加之自己不想做一个无用之人,终是心一横,上前一步举起手中木剑,道:“此剑是五年之前,我来东狱山时,被一名女子所赠。” 男子急道:“是吗,她当时长得什么模样?” “咳咳!” 曾相咳了一声,恰时打断了他,双手负背道:“阁下问得未免太多了,我小师弟木讷,一时可是想不起那么久远的事。” 男子双眼一凝,咬牙道:“你们想打听什么也不必兜圈子了,我定会知无不言。” 曾相连说了三个“好”字,原地踱了两步,才发问道:“炼妖钟现在是谁所有?” 如此直接! 男子沉默不语,眼睛落在双脚,寂静四野下,忽有“咕咕”之声响起,似是什么就要膨胀爆炸。曾相与夕平奇却见眼前男子,身上肉瘤此消彼长,伴随着“咕咕”声响不停搅伴着,着实令人心怖。 曾相“嘶”了一口冷气,但还是强道:“阁下,要食言?” 男子一听,深吸一气,摇头道:“我是怕你们要去送命。” 曾相与夕平奇互看了一眼,都察觉出了对方眼中惊色,但还是道:“阁下什么意思?” 男子看了他一眼,叹道:“炼妖钟,现在乃魔道天宗之女所执。” 曾相倒吸一口凉气,不想此事既是如此棘手,于是眉间紧锁,心中已急不可耐想要将此消息告知其余五人,但他还算老辣,想到男子似乎对夕平奇手中木剑执念极深,索性再从其口中撬出些消息,再好做打算。 曾相于是又推了推身旁的夕平奇,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夕平奇立刻会意,便道:“年纪和我差不多大小,长得极美的一个女子,她脾气古怪,却又喜笑,笑起来的模样就连清青洞中的白芷都要弱她三分。” 男子闻言眼中似有光划过,登时双眸一亮,问道:“她的身旁是不是跟着一位老人?” 夕平奇点了点头,正要再说,却被曾相一把拦住,道:“小师弟,交易就是交易,从没有怜悯和人情可讲,莫不要一时失了蹄。” 夕平奇悻悻闭嘴,颇为同情地看了男子一眼,曾相见他如此,没好气的摇了摇头,又问向男子,道:“那阁下可否知道此女用意呢?” 男子摇了摇头,道:“不知。” 曾相紧问道:“那此女行踪,阁下可知一二?” 男子顿了一顿,眼中神色闪烁,半晌才咬牙道:“行踪不定,但我曾藏于南浔池旁,隐隐听到有人说明日他们会从牙月关汇合,至于去向却是不知。” 曾相察言观色,端视了男子许久,心中猜想他神色紧张,每每问时总是思虑半天,若不是心中有鬼便也与此事少不了瓜葛,于是便想探试其中缘由,疑惑道:“阁下藏于南浔池旁,又是何用意?” 岂料男子忽然冷哼一声,冷道:“交易真假,从来都是靠的胆量与运气,你怕我设计将你们骗去牙月关,伙同天宗之女将你们围杀?若如此费劲心思来调取我消息真假,那还有什么可谈!” 曾相脸色难看,不想对方也是聪敏之人,一句话便猜测出了自己所想,于是心下更加不确定方才对话的真实性,所以正欲收手,但见夕平奇忽然叫了一声,拦住了男子,道:“等一下,她叫笙儿!我们再换一个问题,这道就算作我师兄的赔礼。” 曾相心头一窒,不知夕平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他兴致勃勃,所给信息也无多大用处,于是也不拦他,随他去了。 只见那男子本来气势汹汹,但听此言忽然顿住身子,转身道:“好,最后一个问题。” 夕平奇连“嗯”两声,以示赞同,男子问道:“笙儿为什么会把这剑给你?” 夕平奇笑了笑,道:“她当时看中我身旁一只小兽,执意要给它取名字,所以就拿这剑换了。” 说罢脸色一肃,他正色问道:“天宗之女,一行有多少人?” 男子沉吟片刻,道:“大概十五六。” 夕平奇赫然一笑,拱手道:“谢了,作为你不计较的报答,我告诉你她给小兽取得名字吧,它叫:小池。” 男子身子一震,忽然全身发抖,身上肉瘤迅速滚动,他转过身去,一阵窸窣啜泣隐隐传出,良久,他似有哽咽,道:“在这世上,这剑,她只能给你!” 话毕,男子逃似般隐入东狱坊中,夕平奇直直发愣,半天也费解男子话中其意,曾相示意他不必太过在意,见天色已亮,两人于是回身朝清青洞走去。只待他们走后,男子从一幢石屋悄然跃出,将脸上面具摘下远远注视着而来,夕平奇此刻若是回头看到,定会发现他们二人,面容几乎无二。 w 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决议 回到清青洞时,黎明正启。 湛青儿与其他两峰四名弟子刚起,夕平奇与曾相甫一进屋,便见这几人正凑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路线,只是他们二人还未进门,就被湛青儿训斥了一顿,曾相登时化作一脸苦相,委屈道:“大师姐,我和小师弟也是去东狱坊寻些线索,绝不是为了玩乐而去啊。” 那余七七看热闹不嫌大,处处与湛青儿要争个高下,这时抓住把柄,不由咯咯一笑,向其挖苦道:“就连自己的师弟都不信任,这师姐当的,果真是“刚正不阿”呢。” 湛青儿自知她无理胡搅蛮缠,也不似她那般小女子心胸,将目光又落在了夕平奇的身上,而夕平奇一见湛青儿看来,双眼眨了一眨,一番无辜模样,点头道:“师姐,三师兄并没有撒谎,只是” “只是什么?”湛青儿见他话语支吾,于是追问道。 夕平奇脸色立时一肃,将身与众人凑近,而后又向珏离与吴迪二人使了使颜色,那吴迪即刻会意,宽心道:“夕师弟放心,我们住的三个石屋都被我和师兄设置了绝音阵,外人就是想破,也要问过我师兄弟二人才可。” 夕平奇释然地舒了一口气,于是将早晨与曾相所遇之事一一讲给了众人听,珏离与吴迪二人听后观点几乎与曾相相似,都以为那丑陋男子实则是有意接近他们,故意放出消息,恐是有诈,便觉得还是按照原来的路线最为妥当,而不是轻信了那男子言,中途转向牙月关,如此既费时又不妥当。 而余七七虽与湛青儿不合,但似是同为女子的缘故,心思敏觉,此刻观点却是相似,认为那男子无论从话语和行为都有可以解释圆通之处,可以尝试中途转路线去牙月关打探究竟,而这屋内,唯独云洛与夕平奇二人沉默不语,各自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湛青儿见状朝夕平奇问道:“小师弟,你有什么看法?” 夕平奇皱眉道:“当时那男子极为在意这木剑原来主人的消息,无论从动作或是言语上都像是真情流露,不似作假,只是此事听众位师兄所言,我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湛青儿摇了摇头,认为他白说了一顿,于是一脸无奈,一旁的余七七听了也是嗤笑一声,朝同样沉默的云洛,问道:“云师妹,你怎么看?” 只见云洛唇齿轻启,缓缓道:“那男子与我们素不相识,” 话未毕,只听另一边的夕平奇突地大叫一声,如同幡然醒悟,接道:“啊!他若是有意骗我们,恐怕我们几人的行踪早就暴露了。” 一言激起千层浪,众人闻言登时一惊,暗自懊恼不已,他们方才都把纠结于牙月关之上,从而疏忽了如此隐患,现在细细想来,皆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正当他们又要重新商量对策之际,却听湛青儿声音忽沉,冷静道:“所以我们还是要按着牙月关的路线走,一来,若是男子真的故意设局,我们定也暂时逃脱不了他们的眼线,只能涉险前去牙月关,一旦出事,便趁敌人松懈之际迂回辗转,退至万里铺。二来,若真如男子所言,天宗的麾下人马在那里集合,我们小心之余再暗中跟踪,当然这其中,就免不了麻烦珏离与吴迪二位师兄了。” 众人听之有理,皆是点头同意,珏离更是上前一步,道:“诸位放心,我与师弟定不负大家所托,在我们的阵法之中,遇上强敌就算敌不过,也有万全后退之策,只是我们也有一点要求要提。” 众人登时一肃,眼见湛青儿正要开口,余七七抢先一步,正色道:“二位师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我们几人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珏离顿了一顿,先看了看旁边的湛青儿,又看向余七七,拱手道:“接下来我们几人最好一起行动不再分开,若非如此,我与师弟二人法阵相离,功效恐会大大削减,所以还请二位师姐顾全大局,放下过往成见,小忍才得大谋。” 众人闻言环顾在湛青儿与余七七二人身上,石屋之内登时一阵沉默,半晌,正当夕平奇忍受不住如此气氛想要起身逃脱之时,湛青儿与余七七就似说好了一般,二人互看了一眼,虽心有不甘,但几乎同时咬牙,道:“好。” 众人心下一松,皆是大好心情,就连余七七和湛青儿二人都是互相报以微微一笑,以证心违,登时,石屋之内又是一阵热闹商议,如此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后,这里面才逐渐安静下来。 一个时辰之后,七人分别先后退房,还是分为三队从东狱山出发,不过他们彼此相距较近,况且路程也短,这才不过半天光景,七人就先后抵达了牙月关内。 初到牙月关,夕平奇从空中俯瞰,见脚下城镇与湖水相依呈半月状时,便心中了然其名字由来。只待他们刚一落脚,就寻着珏离与吴迪留下的道文标记来到一家木制酒楼,酒楼外边行人不多,装饰也再寻常不过,夕平奇还以为是个安静所在,但当他刚一进入里面,却发现此处酒桌早已人满为患,就连过道之间也是行人匆匆,拥挤不堪。令人奇怪的是,里面虽然人多,却几乎没有人大声喧哗,就连细声谈话的都少之又少,一个个小心翼翼,安静的吓人。 柜台上,算账先生噼啪打着手中算盘,似是没看见他们三人,连头也不抬,而一旁的三名小二更是提壶端碟从中穿过,舍不得开一句“金口”。 夕平奇见得奇怪,于是径自走到柜台前,说道:“先生,我们要住店。” 算账先生依然不搭理他,兀自在发黄账本上记着东西,夕平奇好奇看去,赫然惊见账本上一一列着:项庄人头五颗,琼玥门长老手脚四只,五道门大弟子心脏半颗 夕平奇登时震退半步,正值此时,那算账先生笔墨一停,淡淡道:“孩子,听我一句劝,这儿本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说罢接着拨弄手中算盘,谁知夕平奇刚有退意就被一阵巨力拉扯,回头一看,正是曾相带着他直上了三楼而去。片晌,二人来到一间上等客房,只待夕平奇还未坐下,就忍不住对着桌旁的珏离发问,道:“珏师兄,这地方它,它收的不是钱,好像是命啊?!你怎么” 珏离嚯地一笑,端起一口茶吃了,夕平奇见他如此,更是急道:“珏师兄你!大师姐你怎么也不说句话?” 谁知曾相脸上忽有笑意,朝他打趣道:“小师弟,这牙月关就此一家住宿酒楼,人家要命你就给他就是了,总不能让我们七人在外面风餐露宿吧?” 夕平奇双眉一皱,反驳道:“那,那也不能拿别人的命来换啊,何况我们紫云是天下正派,若是随意杀人出卖,岂不是有违道心,横遭天祸?” “噗嗤,真是个笨小子!” 忽然,就连那余七七也失声笑骂,而其身旁的云洛眼中则是闪过一丝异色,嘴角一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未动。曾相无奈摇了摇头,拍着夕平奇的肩膀,叹道:“小师弟,此店向来只收值钱的性命做以抵账,” 他话刚说一半,便被夕平奇截道:“值钱?” 曾相点头道:“所谓值钱,便是天底下有人高价收买的人头,而我们紫云门名震天下,平日里杀了几个魔道子弟更是常事,虽不见得将他们头颅砍下,但从其身上搜寻些令牌或其它物证也是寻常的,只要你将一些物证交予此店,也是可以的。” “那他们怎么知道是不是你杀的呢?”夕平奇疑惑道。 谁知曾相不成器地骂了一句:“笨呐!只要人死,管你谁杀的,物证在手就可以默认从出价人手中拿到酬金。” “那出价人要是不给呢?”夕平奇追问道。 “除非那人想要给自己平添麻烦!” 曾相“哎唷”一声,气得直接坐下了桌,直喝了几大口茶水才将心情平复下来,众人闻言摇头直笑,夕平奇不知所措,挠头四处张望以解尴尬,但他眼神刚动,就见窗外浩浩荡荡十几个身影从中穿过,那些身影似是头戴一顶斗笠之类的东西,锥形头影打在窗上,十分显眼。 夕平奇轻咦一声,正要说话,却被后方吴迪从后环绕,探出右手一把将他的嘴捂住,随后只听“咻咻”几声,便有五道黄符从其袖中飞出,牢牢黏在了房内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及头顶正中央处,其中位列东方的黄符漂荡不定,猎猎作响,似要挣脱。 湛青儿脸色一变,谨慎道:“吴师弟,你们来之后没有设绝音之法吗?” 吴迪闻言将捂住夕平奇的手一松,摇头道:“自然是设置了,但方才窗外人影灼灼闪过十多人,一个个头顶锥形帽状的东西,常人不知,以为只是斗笠罢了,但我们修炼阵法者,却知更有一物名为阵笠,它与斗笠模样几乎无二,却有隔绝木阵法术之效。而我们寻常的绝音阵法都是以千沉木为介,所以此法自然对阵笠无用,为防万一,我刚又增添了五符之法,以符为主,千沉木为辅。如此一来,就算他们再多数十阵笠也是无济于事。” “原来如此,还是吴师弟想的周到。”湛青儿不禁赞叹道。 “无冢峰如此厉害,看来明年的九脉试剑又是劲手啊。”余七七不由也感慨道,五十年前,她可在无冢峰手中吃了不少的亏。 吴迪憨憨一笑,身后珏离则道:“嘿嘿,我大师兄也一直期盼着与七七师姐一展高下,只怕到时候七七师姐要手下留情呐。” 谁知那余七七脸色迟疑,微微红道:“何需我留什么情,只求他到时候若是遇上云洛师妹,放放水才好!” 说罢朝云洛手中一挽,众人看去,云洛一张冷脸,虽样貌娇小,但她与余七七此刻的娇羞一比,反倒更像一个师姐的模样。 珏离哈哈大笑,看向云洛,道:“云洛师妹修为极深,紫云谁人不知?就算大师兄肯放水,但依照云洛师妹的性子,恐怕也是万般不愿吧。” 云洛脸上忽有傲意,轻轻点头,如寒冬温水,浅尝辄止。 珏离见她无心对话,讪笑了笑,咳了一声,旋即脸色一肃,转移话题道:“大家御空半日,想必身子都有些虚乏,还是先下去吃点东西吧。” “为什么不让小二送上来呢?”夕平奇插嘴道。 曾相忽然站起,将手搭在他的肩膀,无奈道:“刚才你问了那算账先生半天,他有心理你不?” 夕平奇呐呐无言,曾相将他向前一推,二人便先行下楼,找了个宽敞桌子坐下,待其余五人下来,他们才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店小二,勉强点完了饭菜。 过了片刻,屋外天色已是深情,稀疏烛火两三盏,摇曳在明灭之间。忽地,从楼梯处,陡然传来浩浩荡荡,齐齐整整的脚步之声,夕平奇回头望去,只见从楼梯上,下来十三四人,他们头顶阵笠,分明就是之前在窗外经过的那些人。 他顿了顿,正要指给其余六人看,腰间却感一阵凉意袭来,于是转头望去,不想一把刻有水纹的剑柄抵来,身旁云洛端着一杯茶自顾喝着,装作无事一般。 而那一行人,下来便占了靠窗的四桌,刚一坐下,就有店小二端茶送水,甚至片晌过后,夕平奇先到的这桌还在等菜,而那四桌已是吃上了饭。 夕平奇不敢再有动作,只敢偷瞄几眼,只见那十几人狼吞虎咽,似有急事,饭刚吃过半,一名蒙面老者忽从楼上走下,咳了几声,领着他们朝门外走去。 饭后,紫云观七人先各自回房,这般过了一个时辰后,才先后又都来到珏离与吴迪的住房,众人见面开口便不约而同道:“天宗!” 方才吃饭之际,一行十三四人皆戴斗笠,分不清与常人之别,但若细细看去,一个个都是左手掌筷,右手藏袍而不露,走路沉重却快。而天底之下,唯有天宗的“血炼之法”,才教人用右手吸取万毒之血,双脚浸染万毒血池,久之右手见光则腐,双脚痛觉微弱,走路自然极沉,于是七人断定这便是东狱山男子口中所说的天宗。 “也不知那男子是不是故意设计,天宗之人出门之后便再未回来过。”余七七在房内来回踱步,正色道。 “珏师弟!” “吴师弟!” 几乎同时,余七七和湛青儿同时叫道,她们互相尴尬地看了一眼,但眼下情况正急,于是又同时看向珏离与吴迪二人。珏离与吴迪愣了一愣,各自看了一眼,只见珏离上前一步,笑道:“二位师姐放下,我们已趁他们临走之际,将木灵符贴在最后一人的脚边,行踪轨迹自然可以追踪。” 说完,只见珏离从腰间拿出一顶八边形道盘,道盘分为阴阳两极,上刻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八卦方位,一只长勺立于道盘之上,直指向离卦,正南方向。 “正南方”曾相张口道,双眉一皱,似有所虑。 珏离奇道:“曾师弟是否有高见?” 曾相看了一眼身旁的夕平奇,摇头道:“其实小师弟修行尚浅,此次本不该他来,但他心挂家中的爷爷,至孝至纯之心打动了师父,才破例让我与师姐照顾着带去南山。” 珏离吃了一惊,指着道盘道:“南山,这道盘所指之地,下一处正是南山!” 曾相望着身旁满脸失色的夕平奇,无奈道:“不想此次遇上天宗之人,竟是直接朝南山方向走去,也不知他们时只是经过那里,还是就此停下。” “爷爷”忽然,夕平奇喃声不断,呼吸渐渐急促。 湛青儿见他这般,终是女子心思,心中一软,正要安慰,却忽听余七七道:“不管是天宗还是万毒堂,我紫云中人既然见到他们偷偷摸摸,岂有不查之理?何况那男子所言不知真假,我们干脆只听一半,不等明日,今晚就追上天宗,如此一来,不管他们耍什么花招,我们也有退路。” 谁知那吴迪上去,皱眉道:“七七师姐千万冷静,若敌人故意暴露踪迹,引我们上钩,岂不是会有全军覆没之数?” 余七七却道:“凭我们几个,再加上你师弟阵法,我看那天宗就算再来上百个也不够我们打的,何况打不过,你们的阵法也是在世间数一数二,逃也应该逃得掉罢?” 吴迪哑口无言,湛青儿走到夕平奇身旁,微微看了余七七一眼,道:“确实不可冒进,不过此处也不是久呆之地,不然如此,我带着小师弟去南山先行探路,若是真有入瓮之意,我们便立马向西转往南浔池,再转北去向兰幽国,与我们一众紫云同门汇合,到那时就算天宗有再大的能力,也不得不就此作罢。” 吴迪与余七七思虑片刻,便要说好,但一旁云洛忽然冷冷来了一句:“天宗究竟意欲为何?” 众人闻言一呆,苦思无果后还是决定先按照湛青儿的计划行动,若是中途果真有变,则只可后退了。 w 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雪夜 冬夜凄冷,寒意入骨。 夕平奇本无心御剑,加之修为不如湛青儿,速度又慢,所以便搭在湛青儿的牵丝绸上,朝南山飞去,但他们御空飞行不消半刻,脸上便都已结满了冰霜。 身下,萧瑟过处,寒风呜咽。 夕平奇迎着寒意,心中却是无比焦灼,他整个身子局促不安,过了片晌,不由抬头凝视着半空之中,但赫然可见这漫天白雪如蚁潮般涌来,让人只觉身如一粒粟米,淹没在这茫茫雪际。 那雪,片刻及身,落在身上,脸上,指上。不消一息,却又化作一股凉意,刺入肌肤与骨髓。 蓦的,夕平奇长出一口冷气,融在了这无尽雪夜之中。 南山,一座破败茅草屋外,门口挂着一盏崭新的大黄灯笼,一个老人正坐在寒夜里,眼光落向远处,耳畔“叮叮当当”地响彻着铁器碰撞之声。 拉远一看,只见草屋左右赫然占据着两队人马,右边一队正是夕平奇傍晚在牙月关遇见的天宗众人,而左边则是闻名天下的四大家族中的罗家一众门生,这两队人马一左一右,为首的分别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之人。 左方罗家为首的男子名叫罗成,是罗家长子,颇受罗家器重,只见他腰胯一支琥珀笔,带着些许书生气息,在原地踱了半晌,才又向前一步,拱手道:“久仰天宗少主样貌真如九天玄女,如今得此一见,罗某却只敢遥叹,那月宫中的仙子也不过如此。” 右方为首的女子是天宗少主,林生笙。此刻她听得罗成称赞自己的容貌,两眼一亮,忽作欢喜之状,莞尔道:“既然罗公子这般看得起小女子,那不妨就将这往生令让于小女子罢,以免伤了各自和气。” 说罢,她娇唇浅浅一咬,脸颊微红,带着淡淡羞涩,叫那罗成看得心中直痒,不由将手中琥珀笔握稍稍紧了几分,直直回道:“这往生令于我而言倒是无多大用处,若是成全了佳人倒也无妨,只是不知佳人又有何报?” 林生笙扑哧一笑,柔声道:“既然你肯让我,心胸自是宽广,又何必贪图我等小女子的回报呢?” “少主!” 罗成身旁,一名中年男子忽然低声唤了他一声,罗成登时眼中精光一闪,热意骤退,连连摇头,道:“非也非也。” 说罢,向前半步,望着漫天纷飞大雪,道:“看,这雪儿落在你的身上尚不舍化去,而罗某,也自愿化作这雪儿长伴左右,不知这般“回报”林姑娘可是愿意?” 林生笙听得如此温言软语,当下心中只道:此话不知与多少无辜女子说过,当真令人恶心! 一念及此,身上不由泛起一阵麻意,但还是淡淡笑道:“既然罗公子无意再争,那小女子也就不客气了,至于回报事后咱们再详谈啊” 说罢如铃般一笑,直欲朝夕焕走去,可她刚走没几步,却忽又被那罗成身形一挡,阻道:“诶,罗某虽然不多看重往生令,可是家父却极为看重,不如这样,往生令先于我保管,你与我一同去见家父,若是我们两家就此促成一家,我便求父亲把这往生令交予你,如何?” 林生笙闻言双颊一热,缓缓走进半步,眼波暧昧,俏手朝罗成腰间摸去,嘴中微微嗔道:“若是我们成了一家,这往生令可不还是你家的么?” 罗成见她小手探来,登时心软骨痒,面色微红,加之听她柔柔娇嗔之语,心怀更是难以自抑,就算向来周身美女环绕的他竟也一时呆了,神魂飘荡天际之外。 “少主小心!” 不知是谁,不识相的在这暧昧之际大叫一声,罗成方才如梦初醒,当下只觉腰跨一轻,那林生笙竟是趁他不经意妙手朝腰中琥珀笔探了去,将其牢牢捏在左手之上,随后右手更是一掌印来,击中他的胸膛,将他足足震退半丈。 幸亏罗成修为甚高,就算被如此突袭之下,也未曾见血。而罗家后方十几人见状一阵耸动,其中更有一男一女两名中年模样的人飘身出来,口中喊道:“小妖孽,好不要脸!死来!” 只是还未来得及动身,这二人却被罗成拦了下来,不知怎么,那罗成捂住胸口,反而痛苦一笑,朝林生笙拱手道:“是我不该轻敌,多谢林姑娘手下留情,不过这琥珀笔不是你之法器,拿着也无用,始终把玩不得。” 说罢他右手一抬,便见那琥珀笔黄芒疾闪了闪,刹那之间变成存许大小,旋即几个闪身又回到了他的腰间。林生笙见状秀眉一蹙,倒是不多在意,哼道:“若不是看在你夸我几句的份上,我可不会下这么轻的手。” “呵呵,这么说来,罗某倒是非要讨教讨教天宗的本事不可了。”罗成缓缓笑道。 林生笙一声嗤笑,道:“既然如此,罗公子便是不想让了?” 罗成面带笑意,不再说话,而是将手一指,示意她注意身后,林生笙心中暗呼“不好!”,立时转身看去,果然只见身后无声无息,竟是一条六丈巨蟒张口吃来。她面色一变,一个闪身躲去,随后右手朝空一推,口中便有决声不断,周身冰雪霍然旋转汇集于手,正待她右手再回推之际,罗成身后的一男一女猛然冲出,各自执一半断尺径直袭来,那二人正要得手,却见林语笙的身后忽地闪出一名矮胖老人,双拳横出,将那二人拦了下来。 “欧阳丰!”那二人齐道,脸色颇为难看。 正这时,林生笙法决已成,只见她右手回收,凭空凝出一把冰剑,剑上“锵锵”之声作响,如覆冰花。她大喝一声,将剑推出,卒然间,只听“锵”地一声,那巨蟒闻声即倒,眉心之处霍然喷洒出一片血花。 “轰隆!” 巨蟒轰然倒下,在这南山之中,砸出如鞭之声。 远处,夕平奇与湛青儿隐隐听见,心中不由一急,加快了速度。 巨蟒倒下,两方人马亦是各自冲杀入场,趁此混乱间隙,罗成迅速朝夕焕掳去,但他刚及身,哪知这山野老人却也深怀绝力,当先一爪将他擒来,旋即握爪成拳,将他胸膛深深打陷几分。 罗成身形暴退,满脸痛苦之色,血花在空中喷洒成雾,众罗家门生将他扶住,问有无大碍,他只摇头大笑,全然不顾伤势如何。 方才趁暴退之隙,罗成倏地从袖中放出了“幻毒蛛”,心道只消片刻,那夕焕即便修为再深,也要如醉酒之翁一般浑身酥软,力竭不起。但他又岂会知晓,夕焕仅仅依仗夕家从上传下法决而得一身蛮力,未曾凝出元体与什么修为,幻毒蛛对有修为者尚有作用,但对凡人却是无多用处。夕焕当下只觉脖子一疼,便招手一拍,将那幻毒蛛拍死在掌中,过后仍自站起,将之丢在地上,一阵嫌恶。 那罗成见他如此,登时一惊,以为眼前老者更是不世高手,当下便有后退之意,但又心有不甘,于是琥珀笔间空一挥,便有针雨如鸿,朝他刺去! 夕焕身子老矣,看着满天针雨及身,便想自己年轻时也未必可避,何况眼下残身?于是将目一闭,准备受死。 蓦然,在他沟壑脸上,有老泪纵横两行,任其淌在这寒冬雪夜。 但远处林生笙往生令未得手,又怎么舍得夕焕就这般死去?于是将身一欺,冲了进去,罗成见状大惊失色,他心中虽看不上夕焕之命,但对林生笙的姿色极为看重。他天生好色,一生纵情于诗情文意,进出于秦楼楚馆,寻遍半生,却也未得见如此合意绝色。可惜他笔针早已出手,已是不可收势,于是只得干咽喉咙,苦期天佑。 也不知是不是上苍听见他的心声,只听“叮铃”两声,忽地一只半寸铃铛挡在林生笙身前,裹着淡淡紫意,发出阵阵音波将笔针尽数震碎。罗成见状一喜,但谁知与欧阳丰相斗的二人中,其中的中年女子忽然折身将剑刺来,林生笙见状一惊,只好闪身避开,只留下身后一张苍老面容面无波澜。 倏地,屋外新灯忽灭。 狂风袭来,只见一剑,穿身刺过! 蓦地,在这茫茫雪地里,一片赤红缓缓淌下。 牵丝绸上,夕平奇迎风张望,不知怎的,眼中止不住的流泪,他心中一颤,自念道:“眼泪不,迎风泪,不过是迎风之泪,我定是多想了!” 草屋前,中年女子一击未果,罗成已然大呼“退下!”,但中年女子早接家令,对林生笙能杀便不留活口,此间又岂会听他之言?于是正欲转身再刺,但她却不知身后的中年男子不敌欧阳丰,遭其一掌重伤击退, 此刻正朝她撞来。 中年女子一惊之下,急忙回身接过男子,却是不知后方林生笙一道冰剑穿来,从她心脏之间刺去,登时,她身子大痛,环抱着男子一齐栽地痛呼。 只待她刚一落地,那欧阳丰得寸进尺,追了过来,罗成见状将手中琥珀笔一挥,便有漫天针雨刺去,欧阳丰纵然修为高深,偏也不敢生接这针雨,只得将袖一挥,结出偌大冰阵将其格挡。 罗成见状一喜,率众门生扛起那对中年男女往后撤去,欧阳丰虽无意再追,但又不想放虎归山,只怕他们半途折返更添麻烦,于是凭空推出一掌,卷起无数海棠花瓣,割剌在那深黑夜间,造起无数痛苦嚎叫,乍起漫天血花。 罗家众人如潮而去,一时之间伤亡惨重,已然不可能再卷土重来,林生笙这才稍松了一口气,忙向身旁的夕焕冲去,但见他气息奄奄,浑身是血,连忙又从腰间掏出一个白玉小瓶,往其嘴中送下几粒褐色小丸。 此丸名为续气丹,虽稀少珍贵,但多数大派都会备下一些,林生笙见夕焕以半土之躯遭受凌厉法器的攻击后毫无自救之能,定是凡人之躯不假,眼下他身虚气短,血流阵阵,显是难以活命,只得用续气丹来延长他为之不多的时日。 “老人家,你将往生令藏于何处了?” 林生笙虽明知白问,但心中仍生一丝希冀,只是夕焕脸色苍白,浑黄的双眼定在远处,嘴中喃喃不清。 “人之将死,让他好好留恋这凡尘之景吧。” 欧阳丰见夕焕无意回答,同为年迈之人,心中不禁也是一酸,便忍不住劝阻。林生笙无奈叹气,又从夕焕身上一阵搜刮无果之后才将其放在冰冷地上,将手一挥,命令数十门人进入草屋之内搜寻。 但草屋虽小,数十天宗门人苦寻仍旧无果,过了好一会儿,只见整座草屋杯盘狼藉,似被狂风侵掠,却仍然不见往生令的任何踪影,且整座屋内,连像样的铁具也极少,唯一肉眼可见的就只有灶门里的那口沉重铁锅,更遑论什么令牌了。 林生笙登时烦闷不已,不由独自走出屋外透气,但刚一出门就见到冰冷地上,夕焕双眼仍然强撑未闭,于是心中动然,将他好生扶起靠坐在了屋前的椅子上,但正这时,身前忽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欧阳丰与天宗门人闻声以为罗家重新杀回,登时一拥而出。 此时雪越下越急,草屋之外,一条红绸御风而来,林生笙一眼所望,那红绸之上载着一男一女,其中一人分外熟悉。 “是他”她轻声默念,眼中微微一亮。 半空之上,红绸还未行稳,夕平奇便远远看见草屋之外人影灼灼,于是心中不安,当先飞身前去,但他行至半空,只见夕焕坐在屋外一动不动,双眼直直睁来,身下更是殷红一片。 蓦地,他脑中轰然作响,空白一片,从空跌了下去。 跌倒虽痛,却也不及此时胸口绞裂的万分之一! “爷爷,爷爷!” 夕平奇如疯如狂,连爬带滚冲向前去,他恍惚之中,不觉身已麻木,周遭更是漆黑一片,眼前唯有那一道微弱光处,是许久不见的熟悉脸庞。 那道微光,仿佛岁月的长廊,它虽越拉越近,却也越来越模糊。 夕焕神色静谧,无比安详,夕平奇追及了身,如少时孩提一般,趴在他的膝上,轻轻啜泣。 “爷爷,你看,孙儿回来了,回来看望你了呀。” 夕平奇似哭似笑,如入魔怔,天宗众人被欧阳丰示意,退及屋外,湛青儿守在身后,眼角虽也不禁生泪,但无时无刻都无不注意着林生笙和她身后的矮胖老人。 屋外,寒风忽停,却又更添了几道破空之声,紫云观其余五人也纷纷踏至,天宗之人见此心中一沉,欧阳丰更是一震,眼前的湛青儿已是深不可测,他尚且凭借人数之优可以应付,谁料如今又来了五个修为不弱之人,一番权衡之下,便不禁萌生了退意。 “撤!” 欧阳丰断喝一声,立时拉着林生笙想要后退,但紫云观其余五人又怎会给他们机会?他们虽然不知这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见夕平奇痛哭在地,天宗之人迅速后退,便立马祭出法宝,追了上去。 天宗之人顿如惊弓之鸟,毫无抵抗之意,欧阳丰挡在前面,身形一转,从其袖中霍地一把幽黑匕首当空刺出,紫云众人见状不由迟疑半步,只见那乌黑匕首横在半空,陡然凝滞,单薄如画。 紫云众人以为中计,于是又追,但甫一动身,只见那乌黑匕首陡然暴涨,变幻出七把之多,两把滞空,另外五把则带着冷冽寒意朝他们刺去,众人始料未及,只得疲于应付,天宗之人借机尽皆隐匿在了雪夜之中。 大雪下了整夜,夕平奇重新将灯笼点亮,挂了一夜。 第二日,珏离与吴迪二人按照生辰八字为夕焕寻了一处风水之地,正在汨江的东南方向,一大早便与其余几人一起将其好好葬了。 此刻,夕平奇正跪在坟前,脸上的泪痕早已干成了冰痕,只见他双目无神,眺望着绝空间一只落单的大雁,沙哑道:“快飞吧,你的家人在等你呢。” 说罢,一滴血,从眼眶之中缓缓溢出,他缓缓站起麻木的身子,呆呆伫立在这苍茫雪中,望着身前坟墓不知所措。 “笙儿,你,唉!” 忽然,一声急迫打破了寂意,夕平奇脑中一惊,不知怎的,五年之前在东狱山所见的少女与前几日见到的绿衣女子同时浮现,他身子一抖,面带惊色回头看去,只见昨晚在夕焕身旁所见到的模糊身影正朝自己缓缓走来,在那白光深处,如五年前一般无二。 “笙儿”夕平奇忽然心念道,未过半晌,却又眸子一凝,冷道:“你别过来。” 林生笙怔了一下,迟疑了片刻仍是朝前走来,夕平奇忽地沉声喝道:“滚!” 林生笙面无表情,停下来道:“不管你信与不信,你爷爷他,” “你没资格提他!”夕平奇听到“爷爷”二字,鼻尖一酸,立刻阻道。 林生笙是天宗宗主之女,从小仆众相随,何曾有人敢断她的话语?如今她虽好歹相说,仍是被人嫌弃,心中立时升起一股傲意,强道:“人不是我杀的。” 等待她的却是无尽沉默与冷眼,夕平奇如今哪里听得进这些释词,昨晚他亲眼所见天宗门人围困住夕焕,心里便认定了夕焕之死是他们所为,况且天宗虽以天为名,但实属邪魔妖道,所做苟且之事数不胜数,手段腌臜无比,此刻又岂会被她如此三言两语就能轻易说服? 林生笙被他看得一恼,心里骂了句:笨脑子,气不过就要转身离去,但她还未走远,只听背后冷冷传来一声:“等等!” 紧接着,倏地一声,一把木剑从她身侧擦过,插进了前方一颗樟树之中。 “这剑,脏手。” 讽语极冷,林生笙自笑一声,眼有失色,但寒风忽过,她沉浸半晌才又冷冷一笑,谑道:“哈,这剑你竟然还拿来做成了法器?我这只不过是随便抢了别人的玩物,不想要了,施舍给你罢了。” 夕平奇没有说话,整个人面无颜色,看不出什么神情,但双拳之间,已是青筋暴起,就连呼吸也都变得极为沉重。 林生笙走上前去,拔出树中木剑,细细端视,良久,她忽地一阵嫌恶,将之扔在地上,道:“你不想要了当废物扔了也好,我说过,我给出去的东西不会再要回来。” 说罢径直离去,与欧阳丰一同消失在茫茫雪中。 草屋内,紫云众人围成一团,正在商讨天宗一事,其中氛围虽也悲切,但仍是就事论事。 只听曾相说道:“天宗为什么要来南山,还杀了小师弟的爷爷,莫非是要觊觎着什么东西不成?” 珏离踱了几步,托腮道:“天宗乃魔道魁首,这小小南山可有什么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呢?” “未必没有。” 湛青儿忽然道,原地转了一圈,又紧接道:“说不定还与南浔池一事拖不了干系。” 曾相疑惑道:“师姐何出此言?” 湛青儿扫了众人一眼,正色道:“不知你们是否知晓小师弟的父亲,也就是二十年前叛出山门的夕尧?” 众人闻言眼色一凝,他们何止听过,虽然紫云弟子之间严禁传播此事,但夕尧所做之事实在骇人,不得不让他们知晓并且牢牢记住这个名字,现下他们一听夕平奇是夕尧之子,都是为之惊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皆都对这个破败草屋登时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湛青儿见他们都不说话,继续道:“夕尧当年叛出山门,遁入魔道时加入的门派就是这天宗。” “嘶!” 登时,众人心中大解,似乎隐约明白天宗为何要来南山大开杀戒,那吴迪更是“哇”地一声,道:“原来如此,这也难怪天宗会来此杀人夺宝,定是那夕尧拿了他们什么东西!” “不是。” 身后,云洛一瓢冷语却忽然浇息了众人热意,只见她道:“凭天宗之力,不会时隔二十多年才来夺回,何况他们不去找夕尧,反而来南山找一个年弱老人,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余七七道:“昨晚我们来时,草屋前坪地上虽然脚步杂乱,细看之下却又分为左右,井然有序,而且地上四处是血,屋旁还有一条巨蟒死在此处,明显是有两队人马在此战斗过才是。” 那吴迪皱眉道:“那另一队人却又是何门何派,竟敢与天宗相争。” 众人一时怔住,沉思不断。 就这般不知过了多久,那曾相忽地心中一跳,仿佛想起什么一般,不禁喊出声道:“吴迪师弟,你们留下的法阵能防多久不被破?” 吴迪被他喊得一惊,呐呐道:“起,起码两个时辰。” 曾相朝窗外看了一眼,低声道:“如今才过去一个时辰。” 吴迪见他这般,知晓是在为夕平奇担忧,于是宽心道:“曾师兄你莫担忧过虑了,我那法阵如有人要破,不要说我,就连珏离师兄都早早发现了。” 珏离见状点头示意赞同,曾相“哦”了一声,但心中还是放不下心,皱眉道:“好吧,那我们先等等他,再一起商议去南浔池之事吧。” 可谁知,他们这一等却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曾相心急,却是再也等不下去,拉着湛青儿一同去了夕焕的葬地,但二人过去,唯独只寻到了被风雪覆盖的木剑,而夕平奇却是无端消失在了雪地之中。 二人登时惊慌失措,拿着夕平奇的木剑回到草屋,好生责怪了吴迪一顿,但吴迪一脸苦相,却道:“我那法阵确实没破,夕师弟应该是走出法阵后被擒的,或,或者小师弟只是自己想出去散散心” 他声音越说越小,看着众人怨容紧张不已,尤其是湛青儿与曾相二人,仿佛是要将他整个生吞一般,一旁珏离见状连忙劝道:“诸位莫气,此事确实是我与师弟做的不周到,但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如何寻到夕师弟才是,而不是各自埋怨,在此浪费时间。” 曾相冷哼一声,摊手道:“你要我们怎么去找,南荒这么大,也不知道我那可怜的小师弟被人带去了哪里。” 说罢,脸上已有伤心之意,就连向来男人心肠的湛青儿也鼻尖一酸,不由眼眶泛红。珏离脸色尴尬,忙道:“不知你们可还记得木灵符?” 众人疑惑看去,他忍不住得意一笑,但转念忽感不对,于是脸色一变,咳声道:“我在你们每人身上都贴了一张木灵符,正是为了应付此等突然事件。” “” 珏离见六人齐齐盯着自己,心里升起登时升起一股别样之感,连忙从胸口掏出道盘,只听他口中“嚯”地大喊一声,那长勺便猛然转个不停,直至最后,长勺赫然指向正西方向,众人心中一荡,皆道:南浔池! 事不宜迟,众人简单商议过后,便向南浔池赶去,只当他们赶去之时,已近傍晚。在黄昏斜阳照射之下,众人赫然看见夕平奇黄光灿灿,孤身一人躺在南浔池的中央,模样诡异之极。 南浔池上,铺满厚重冰霜,湖面上到处是血,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七人之中,湛青儿与曾相去池中救出夕平奇,其余五人则在周遭小心打探,过了半刻,余七七忽然在池边一处沼泽地发现了许多烧焦的法器。 众人围了过去,一番查探之后断定此处就是被炼妖钟所害的二十多人的葬身之地,但除此之外,再无其它有用线索,于是众人趁天黑之际又返身折回了南山。 草屋外,寒风呜咽,不知是谁点亮了灯笼,众人心奇,于是叫珏离与吴迪布好几重阵法这才心安,过了子时,夕平奇终于从梦之中惊醒,只见他醒来之时满脸都是泪痕,坐在床上怔怔发呆。 湛青儿与曾相登时围了过去,曾相更是担忧道:“小师弟,怎么样,你身子可有什么不舒服?” 夕平奇面色苍白,迷离地看着他们,无力笑道:“曾师兄,我我饿了。” 曾相一听,立马会意,起身道:“师兄这就去为你准备好吃的,这屋旁还有一条大蛇,我这就烤了它,这两天大家都累了,正好也都添些力气。” 说罢非拉上倒在椅子上的吴迪一起出了门,湛青儿见他身子无碍,自己心中反而生出怨气,问道:“小师弟,到底是谁将你掳去了南浔池,怎么又将你一人丢在了那里?” 夕平奇羞愧道:“我祭拜完爷爷之后,在回家路上突然被几个不曾谋面之人截住,我法力不敌他们其中任何一人,于是轻易被擒住,但他们刚将我带到南浔池不久,就又被另一队人追上,他们之间出手大打了一场,我这才因此得救。” 这时余七七走了过来,奇道:“抓你的是不是昨晚的天宗之人?” 夕平奇摇头道:“不是,后面追上来的人才是。” 余七七看了湛青儿一眼,两人点头会意,都道:“那就对的上了。” 夕平奇愣了愣,不解道:“什么对的上?” 湛青儿摇头笑道:“傻师弟,只怕杀你爷爷之人不是昨晚那些,而是今日掳走你的人。” 夕平奇眼睛一闪,皱眉道:“师姐,此话从何而说?” 湛青儿道:“你爹曾在天宗谋过事,我想他们也不愿真伤你爷爷性命,毕竟你那个爹“睚眦必报”,而且昨晚屋外脚步杂乱,鲜血满地,已然是斗过一场才是,我们猜想应该那一队人斗之不过,但又不甘心就此将你爷爷放给天宗的人,于是一怒之下才出手害了他的性命。” 夕平奇半信半疑,心念道:“难道她” 湛青儿见他沉默,以为他又沉入悲痛之中,于是岔开话题,道:“小师弟你可还记得今日掳你之人都是些什么装扮?” 夕平奇怔了一怔,摇头道:“就是寻常黑衣装扮,分不清是些什么人。” 湛青儿登时陷入沉思不再说话,余七七见状上前,皱眉道:“夕师弟,那天宗之人为何救下了你后又轻易放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内情啊?” 夕平奇不知为何,苍白脸上登时有了些血色,吃吃道:“没,没有,我与那天宗之人素不相识,哪有什么内情!” 余七七见他一脸激动,不由心生疑惑,道:“夕师弟你怎么神色如此紧张,将话往自己身上揽?” 夕平奇“我,我,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湛青儿见状冷冷道:“七七,小师弟他生性内敛,加之刚刚丧亲,说话难免杂乱无章,你就不要强逼他了。” 余七七闻言脸色一变,瞪了她一眼,气不过冲出了屋子,夕平奇见她如此,不禁羞愧着低下了头,湛青儿将他身上被子向上一拉,柔声道:“你安心睡吧,等你恢复过来,我们还要再去调查南浔池一事。” 夕平奇脸色蓦然一变,忽然沉声道:“师姐,不必去了。” “怎么了?”湛青儿不解道 夕平奇道:“天宗和那些掳走我的人争执之时,我陡然听到炼妖钟原来就在天宗手中,岂料我也真是傻,其实五年之前,在东狱山我就亲眼见到了炼妖钟与天宗的人,可我未曾想过将他们联系起来。” 湛青儿道:“这不怪你,世事无常,纵然天资再高者,也不一定做到事无巨细。” 夕平奇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湛青儿顿了一顿,似是想起些什么,问道:“小师弟,你可还趁他们争执之时听到了一些什么?” 夕平奇迟疑地摇了摇头,道:“其它便再没有什么了,不过我在昏迷之前,好像听到天宗之人说什么费劲周折,还是将风声泄露了。” 湛青儿登时释然,心下知晓死在南浔池中的二十人,是天宗之人所为不假,不过他们的目的似是为了这小小夕家,如此思量半晌,她不由大叹一息,心想此次回去掌门及列位首座定要抓着夕平奇好好审查一番不可。 夕平奇被她忧虑的神色看得一阵奇怪,不解道:“大师姐,你怎么这般看着我?” 湛青儿脸色一变,瞬间又恢复了严厉模样,肃道:“因为我怕你身子不好,又拖累了修行进度,你自己说说停在第二层多久了!” 夕平奇吐了吐舌头,将眼光游离在在屋内闭目休息的珏离和云洛身上,湛青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从身下拿出一把木剑,放在床上,道:“以后一定要将法器保管好,没了它,凭你的修为可什么都做不了。” 夕平奇呆了一呆,沉吟片刻还是接过了木剑,湛青儿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离去,却忽然顿了一顿,奇道:“小师弟,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夕平奇摇头道:“除了我和爷爷之外,就只有父亲了。” 湛青儿不解道:“说也奇怪,今晚送你回来之时,门口灯笼忽然亮了,也不知是谁点的。” 夕平奇看着窗外,低声道:“灯笼” w 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九脉试剑 自从夕平奇兴起将自己住处砍塌之后,这五个月里他不得不与良子鸿同挤在一个床榻。 而良子鸿外表虽然看起来干净俊秀,心底却实实在在是一个粗糙汉子,不但深夜鼾声震天,还总不勤洗漱换衣,久之将这屋内捂得各种古怪味道混杂,臭气熏天,让夕平奇与小池好一阵煎熬。 至于重新修葺住处,夕平奇自然是迫不急待,但他苦苦哀求安守仁,苦劝好气说了一通才用自己亲手押印的一年“饭票”换取了这修屋的手艺,而至今如此,他已不知欠了师兄们多少年的“粮票”了。 起初,他刚开始修屋时还因为手脚粗糙,砸碎了许多砖瓦,因此不得不经常返工重来,好在安守仁无事之时突发“良心”,有时也过来帮衬一把,这才坎坎坷坷在五个月后将住处重新修好,安安心心地住了进去,摆脱了良子鸿的“摧残”。 寒冬转瞬初夏,半年过去,夕平奇仍在夜半深时常常梦见夕焕,每每雷雨时分,更是从中赫然惊醒,脑海之中不断呈现出夕焕那死前时的凄凉景象,而那时,眼角总有未干的泪痕被风拂过,冰凉无比。 但昨晚,为什么会梦见 夕平奇坐在后山的悬崖边上,手执木剑,眼中隐约有一缕绿意闪过。 他昨晚睡下之后,少有的没有再做凄然的噩梦,反而是朦胧梦见一处熟悉山巅处,有一抹倩影缓缓朝自己走来,直见她脸色苍白,浅浅而笑,似要伸手抚摸,但过了许久,那如雪之手突然化作一个巴掌扇了过来,他猛然惊醒,却见眼前一只肥胖肉爪不断地朝脸拍来,登时没了脾气。 山风拂过面庞,似轻柔女子的手。 夕平奇不禁将拖脸的手放下,缓缓低头凝视着手中木剑,自那一晚剑柄上的海棠花绽开之后,第二日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从那之后,这朵妖异海棠似乎就再也没有开过。即是如此,这把木剑却是通体变红几分,他刚开始还以为从哪出沾上了什么血迹,但无论用什么方法擦拭过了都是无疾而终。 日复一日,月又一月,夕平奇为了冲淡心中痛苦,一心扎进修行之中,几乎每日白天修炼三元化清决与御风决,晚上回去亦不忘温习一遍夕焕所传的法决,几月下来,他的修为比之前长进不少,只是横向与风御峰其他人进境仍是差了一截。 但久而久之,他从三种功法之中,隐隐察觉到一丝联系,只是口中无论如何都说不上一个所以然来,他虽因此作罢不多想,但三种法决同时修炼,似有相辅相成之用,其中,御风诀更是进境颇快,连众师兄都不禁为他好一阵称赞。 这些时日里,紫云观一如往常般平静,但在那凡世之间,却端的无比疾苦。人间本就天灾极多,有如星坠、洪水、冰雪、地震之类比比皆是,而今又再加上昊天国与佛教大肆扩张,导致战火不断。尤其是在与兰幽国之间的争夺中,致使无数势力加入了进去,正魔之间趁此勾结,有些门派更是陡然变作邪门妖道的做派,抢杀烧掠,俱都无恶不作。 而百姓本身穷苦,加之战争爆发,国家对粮食需求陡增,如今每天饿死的人几乎都比得上战死的人,且每过几日,发生战乱的国家至少都有一个村落因此湮灭。 此次国战爆发,不止男丁,就连老幼妇女都被抬上了战地,充当剑泥炮灰。曾经太丸,日照等臣服于中乎国的小国彻底沦为昊天国土,就连其国人也都成了信佛之人,都以成为昊天国“国人”为荣,痛斥着中乎国此前的“恶劣”行径。 如此一来,就连中乎国也不得不被卷入了战争,不仅经常遭受太丸的袭击,还被昊天国支持的日照国一路抢城夺地,加之日照国手段凶残狠暴,极度迷信昊天国的教义,对凡不接受教义的城镇进行“超度”,光是进拦城与常角镇两地的死亡人数就有三十三万之多。 战争无常,由于昊天国实力强盛,加之与佛教的联合,仅仅又过三月,兰幽国只剩二十座城池苦苦强撑,另一边中乎国虽没有与昊天国的主力军抗衡,但国境边缘的城池也被昊天国控制下的小国蚕食了好几座,同样是叫苦不迭。 眼下还有几日就是九脉试剑,刘书与蜀休,张子亦三人还未回来,仍然焦灼在战场之中。夕平奇入门较晚,资质一般,众师兄为了不浪费此次名额,虽然极力劝其参赛,但心下无不替他担忧,于是又说量力而行便可,不要强争名次伤及身体,他嘴上虽然答应,但随着时日越来越近,不知怎的,心底不由渐渐紧张起来。 金秋九月,乃万物成熟之际,这月初九,试剑大会便定在此日。 这天早晨,众弟子齐聚御风堂中,风玄与他们交代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便当先走了,每次九脉试剑时诸位首座都事项繁多,加之这时战乱不断,更是没有多余时间和弟子们闲聊游步,至于小池,风玄见它独自在山无人看管,生怕又惹出什么祸端,于是着令夕平奇将他带上同往。 此次九脉试剑,风御峰满打满算也只有七名弟子参加,由于少人,于是紫云主峰与云水峰弟子中各自多出一人,补成了八十一数。 此时,风御峰众弟子个个兴高采烈,他们虽然人最为少,但每次在九脉试剑中无不以质取胜,就如上一次九脉试剑,他们有五人进入了前三十二名之中,更有一人占据了榜眼的位置。 夕平奇虽然一开始不愿参加,但临近之时却最是兴奋,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生怕去得晚了,少见了这番盛事。而其他几位师兄师姐之前都参加过九脉试剑,虽也高兴,但见识过后便也没了初时的紧张激动,反是多出了几分惬意放松之感,全当是一次热闹的聚会罢了。 良子鸿走在中间,手中折扇轻拂,颇有几分文人雅士之象,只见他望天长叹,道:“此番试剑,我风御峰七人,只怕又要成为各峰津津谈论的对象,” 说着又顿了一顿,忽然话锋一转,猥琐笑道:“嘿嘿,这次不知又有多少师姐师妹倾倒在我的白衫之下!” “呸!” 背后响起一片啐声。 鹿沾凑到安守仁身旁,大声道:“老六,你净夸大话!想当年我峰十人在九脉御剑之中,最为春风得意的还是老十啊,年纪轻轻却夺得了榜眼的位置,那一身飒爽,才是令无数紫云弟子竞相折腰呐!” 夕平奇心一动,感叹夕尧在上次九脉试剑中如此亮眼,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决然比之不上,一念至此,他不知为何又多了几分紧张之意,为消除心中焦虑,不由停下脚步转移话题,回身问道:“四师兄,为什么上次我们山峰出了十人呀?” 鹿沾眼中一亮,抬头道:“当时云水峰因女弟子难收,新老弟子出现极大断层,修为符合九脉试剑的仅仅八人,而当时老,” 他“老”字刚一出口,不禁朝夕平奇望了一眼,见其一脸天真好奇的模样这才又接道:“你父亲他当年天资異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将紫云主峰中的龙灵之首拘了出来,化作了剑中之灵,众首座和掌门只是吃惊,非但没有降罪,反而破例让他参加了当年的九脉试剑,于是我们风御峰才因此出了十人。” 夕平奇了然道:“原来如此。” 只是那良子鸿似是不服,“啪”地将折扇收起,转身就要说话,但他忽然一顿,偷偷瞄了一眼湛青儿,故意抬高几分声音,争道:“当年除了老十和青儿师姐之外,整个风御峰中就我进入前十六,我总没胡夸吧?何况凭我这一张俊脸,又满腹经纶,怎么就没有人为我折腰?” 鹿沾连道:“是,是,是。” 见良子鸿正自欢喜,又一瓢冷水匡了下去,笑道:“那你怎么这么多年来,还是孤身一人呢,你说是吧,三师兄?” 曾相双眉一皱,指着他道:“诶,你怎么能这么说六师弟呢?” 良子鸿还未来得及高兴,又听得曾相话语忽变,道:“六师弟这么多年来一直心中都住着一人,又不是你我这般空空落落,怎么就成了孤家寡人呢?” 鹿沾身旁的徐仁头一转,疑惑道:“三师兄,六师兄心中住着谁呀,我怎么不知道?” 鹿沾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若是他不愿说啊,你把他的心挖出来都找不到!” 曾相忙道:“正是,正是!有的人呐,有贼心!偏无贼胆,又还要装作巡杨过柳一般,到处招惹花草,其实心底早就认定一人,怕说出来罢了!” 良子鸿登时脸一红,连连后退,道:“哪,哪有” “咦啧啧!” 众人齐呼一声,徐仁与夕平奇顿生好奇之意,追问道:“到底是谁啊?你们不说可要憋死我了!” 鹿沾咳嗽一声,抬头望天,做思考状,托腮道:“我也忘了是谁来着,只记得当时老六连胜四轮,进入前十六时,第五轮的对手是一位温婉恬静的同门师妹,好像是” 曾相立刻接道:“是云水峰的师妹吧,模样水灵,当时不知多少同门师兄弟都为之倾倒,而我们的六师弟不知怎么那天状态突然下降,最后反正就是脚下一滑,就将前八拱手给送了出去。” 鹿沾将手一挥,打断他道:“三师兄你这就不懂了吧,六师弟那叫欲擒故纵,表面上是拱手送出一个名次,暗地里却是赢得一个人的芳心,这追求的手段岂是你我可比?” 曾相大叫惭愧,良子鸿满脸尴尬,支吾道:“你,你们胡说!我那是被元景师妹看出了破绽,才被她击倒的,又不是我故意的。” “真的?”偏偏是夕平奇带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问道。 “自然是真的!”良子鸿心虚道。 “哦!是那元景师姐啊,怪不得后几日经常来找六师兄去散步呢,原来如此啊!”徐仁慢了半拍,恍然大悟道。 “你,你,你” 良子鸿“你”了半天,安守怀在后方幽幽补了一句,道:“后面那几日里,紫云主峰几乎每晚都是箫声阵阵,与那埙声缠绵如秋水,引起了不少弟子的埋怨。” 众人轰然大笑,良子鸿不知怎的脚下一滑,“唉哟”一声,倒地直喊。 众人登时笑得更欢了,良子鸿气急,当先祭出竹箫破空而去,鹿沾和曾相互相看了一眼,满脸笑意,祭出各自法宝冲天而去,徐仁与安守怀见状也一齐跟上。 夕平奇跟在身后,正要与小池动身,湛青儿忽然说道:“怎么样,紧张吗?” 夕平奇胸口一窒,强笑道:“还好。” 湛青儿笑了笑,道:“不要被你父亲的名次压得喘不过气,你才上山不久,说不定下一次参加九脉试剑也可以到达他当时的高度,这次就先当作磨练,不要放在心上,尽力就好。” 夕平奇嘴角微动,但还是一笑,应声道:“是,师姐。” 湛青儿拍了拍他的肩膀,法决一引,只见满头青丝顿然散下,牵丝绸霍然放大,引来阵阵霞光,绝空而去。 夕平奇望着他们各自远去的身影,不知为何,喉中有些淡淡苦涩。 “吱吱。” 小池指着前方,兴奋地跳动着双脚示意动身,夕平奇被一时惊醒,没好气地朝它做了个鬼脸,这才祭出木剑,带着它跟了上去。 小池经常与风玄来去无常,早也习惯御空而行,当下老实躺在剑尾,一双“大眼”半眯着,任由清风拂过全身毛发,颇为惬意。 此处云雾深深,身下已是千仞悬崖,夕平奇隐约看见前方一条红绸如升天长龙直冲云霄,便知是那湛青儿师姐所为,于是脚下一动,驱使木剑也直冲茫茫云海,小池反应不及差点摔了出去,还好它跟着风玄也学了不少本事,当下双爪紧抓木剑,双脚一瞪,借力反抱在木剑之上。 “吱吱吱!”小池不由抱怨几声。 夕平奇不知是不是有意逗它,只装作没听见般不去搭理。 远处,紫云主峰高耸入云,似漂浮在云海之上的一座天宫。“天宫”不仅头顶紫霞万丈,就连四周八方也有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法宝齐聚而来,交织成无数条“通天之路”。 夕平奇来紫云观如此之久,还是初次见到这般奇异景象,望着蜂拥而至的紫云观弟子,他不禁一阵感叹,心道九脉试剑不愧为紫云观最大的盛事,这九峰三百多位弟子恐怕只有在这段时日才能齐聚一堂,共享盛会吧。 正当夕平奇出神这会儿,身旁已是冲过数道光芒,那些紫云弟子速度极快,远不是他所能及,他朝四周环顾一阵,这才发觉自己几乎是最慢的那一个,于是心头一沉,失神道:“各峰派出的都是修为高深的弟子参赛,而我就连前去观会的同门师兄弟都比不上,又怎么上台和他们斗法” 正这时,夕平奇忽见身旁几道白色身影闪过,似有些眼熟,当看清他们法器之上环绕的符文,心中登时了然,那必是无冢峰弟子无疑,只是不知珏离与吴迪是否也在其中,但他还未看清,那几道白光就已呼啸而过,疾速远去。 夕平奇不由一阵失落,但又得见湛青儿仍在前方悠悠前行,便是心头一暖,知其有意为之,加速追了上去。 行至紫云峰的广场上时,各峰弟子如大雪一般簌簌齐落,夕平奇甫一下剑,就觉肩膀一痛,原来除了良子鸿外,其他几位师兄早已在此处等候他与湛青儿多时了。 夕平奇见良子鸿不在,于是向各位师兄问道:“六师兄呢,他还没到吗?” 谁知曾相与其他几位师兄弟看了一眼,忽然笑道:“老六他等这一天许久了,早就跑得没影了,至于去了哪里恐怕只有到云水峰的人群中才能找到了。” 夕平奇没好气地跟着笑了笑,环顾四周,只见广场之中数百紫云弟子,人头耸动,皆如潮水一般涌至大殿之中,湛青儿看了人群一眼,道:“我们也上去吧。” 几人应了一声,夕平奇刚转身要走,却突然瞥见后方空中一把硕大黑刀盖天而降,紫云观弟子虽法宝各异,但既为正道,修行法宝多为亮丽之色,鲜有如此沉重之色,于是那黑刀甫一降落,就吸引了众多目光看去。 “那是何人,怎么我紫云之间还有如此邪魔般的法宝!” “你小点声,他可是六年前黑石峰长劲真人收的得意弟子,听说他虽入门不久,但修为就已达到了第四层,更是此次代表黑石峰参加九脉试剑的弟子。” 登时,人群之中一片窸窣,夕平奇身旁两名身着“暹峰”道袍的弟子正议论着,只见其中稍胖的那位冷哼道:“那又如何,我紫云观千年名门正道,又怎能毁在那如魔道妖器无二的黑刀之上!” “唉,同是同门师兄弟,你可别” 夕平奇话未听完,只听“铛”的一声,那黑刀霍然变小,从中跳下一名白衣男子,他年纪虽看着不大,但眼瞳漆黑深邃,多了几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稳重。 夕平奇心头一窒,只见那男子举手投足之间与夕尧越来越像,就连这二人的天生资骨也是更为相近,不知怎么,他见此忽然有些淡淡妒意。 “怎么了,小师弟?”湛青儿见他不动,不禁问道。 夕平奇怔了一下,摇头道:“没事,看到了一个故人。” 湛青儿立时了然,知晓他口中所说故人便是夕尧的义子,于是也朝他看的方向望去,但见那边人群极多,到处都是黑石峰的弟子,也不知他看的到底是哪一个人? “要去打声招呼吗?”湛青儿道。 夕平奇想了想,身形甫动之下又还是停下,微微摇头,道:“他身旁这么多师兄弟,我贸然前去也是尴尬无言,不如找个好时机再见,师姐我们走吧,三师兄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呢。” 说罢带着小池跟上了曾相他们,湛青儿深看了黑石峰人群一眼,随后也转身跟着风御峰众人脚步而去。 w 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重逢 跟随人流,风御峰一行人爬过九十九层阶梯,来到宽阔庄严的紫玄殿,此间,殿中容纳了数百人之多,他们来得晚,只寻得了最左侧一处位置。 但循人流而过,风御峰众人忽见云水峰之间有一男子,夹在其中有说有笑不停,夕平奇顿足望去,正是良子鸿,只见其身旁站着一个文静女子,双颊温热,正抬头看他,眼中满是柔意。 众人狡黠一笑,凑上前去,趁良子鸿不备之际,鹿沾拍了他一跳,打趣道:“老六,你一个风御峰弟子跑到人家云水峰弟子中间凑什么热闹,是不是,有什么心肝宝贝儿非见不可啊?” 良子鸿咳了几声,强道:“我只是见到同门之人,一时投缘,不免多说几句罢了。” 鹿沾朝四周指了指,道:“在场这么多同门师兄弟你们投缘,怎么偏偏与这云水峰的师妹过不去?” 鹿沾刻意单拎“师妹”讲出,云水峰一行人自然会意笑出声来,良子鸿登时脸一红,看了一眼身旁比他脸更红的女子,支吾道:“我,我,还不是与你们几个粗糙之人待的久了,想过得细致一些,所以才来找云水峰的师妹们的。” 鹿沾和曾相看了一眼,正要说话,夕平奇却满脸嫌弃,反驳道:“六师兄你说反了罢,明明是你晚上打呼,不爱洗澡洗脚,还喜欢抠鼻屎” “小师弟你!” 良子鸿见他当面拆台,脸登时一黑,但云水峰和风御峰众人笑意更浓,就连那“元景师妹”听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也和众人笑了起来。男人最好面子,良子鸿也是如此,他正要张口辩解,却见一双大眼忽然瞪来,带着几许嗔意,道:“你还要说什么?” 良子鸿尴尬一笑,挠了挠头,嘴中“我、我、我”个不停,却始终说不出话来,元景轻剁一脚,不再理他,转身朝湛青儿走去,柔声道:“青儿师姐,听说这次在探查南浔池一事中,你与七七师姐之间关系缓和了不少。” 湛青儿与云水峰众人相视一笑,算是打过招呼,她们虽然都是些生面孔,但都是女子,又同为同门,便也不好不理。 湛青儿洒然笑道:“我与你七七师姐即是同门,也没有深仇大恨,虽然性子合不来,但也都是成年之人,自然不会意气用事。” 元景闻言瞥了一眼良子鸿,微带怒意,道:“可男子不管年纪多大,都像个小孩子一般,敢做不敢当!” 良子鸿一窒,正要辩驳,却见元景美目流转,朝夕平奇身侧打量去,直呼:“好可爱啊。” 云水峰一行都是女子,虽是修行之人,但对可爱之物天生就毫无免疫之力,此番听元景忽然叫道,于是都围了过去。只待她们走到夕平奇身旁,果真只见他脚下正趴着一个胖嘟嘟,有着半人高的奇兽,一双黄豆眼半眯着,极大的激起了她们心中的少女心。 “哇,好可爱啊!” “这是什么妖兽,怎么从未见过?” “什么妖兽,这么可爱定是仙兽!” “它的毛好好摸啊,不像我们山中那群野猴子,毛糙又臭的” “果然世间的胖子只有人最丑啊” “” 一时间,夕平奇耳边聒噪不止,风御峰众人喜静,尤其是湛青儿虽同是女儿身,但性子却颇像男子,她尤其忍受不住这般聒噪,便与其他几位师弟早早逃离,独留下夕平奇与小池苦苦强撑。过了一会儿,他终于也是忍受到了极点,但正准备丢下小池独自逃离之际,忽听得背后响起一声叱喝,道:“你们在吵什么,这里是紫玄殿,不是在云水峰,可由不得你们胡来。” 云水峰众人闻声一惊,登时闭嘴不语,夕平奇呆了一呆,不由转身看去,只见余七七身后跟着两名女子,左边是冰冷的云洛,右边的是在云水峰曾对他多般刁难的松芷。 夕平奇心中大呼得救,感激地看了一眼余七七,道:“七七师姐。” 谁知余七七似是没有听到,竟也双眼直直盯着小池,夕平奇暗呼不好,但看了一眼脚边簌簌发抖的小池,不知怎么心中竟暗自一爽? 小池望着夕平奇邪恶笑容,连连摇头“吱吱”委屈地叫个不停,夕平奇终究心一软,叹了一息,正准备将它抱起逃离此处,谁知那云洛忽然弯身,莞尔一笑,柔声道:“小家伙,我带你去玩吧。” 登时,云水峰众人包括余七七在内都是一震,不可置信地朝云洛看去,她们自云洛进山以来,就未曾见过这“冰山师妹”笑过,况且她也从来没有对修炼之外的东西感过兴趣,而此刻竟为了一个不相识的兽物破例了,这不禁让她们都为之一呆。 夕平奇愣了一愣,不知云洛打的什么主意,但见她展颜,如万年冰山忽然遇水,化作柔柔清波,将周围目光尽数引去。 小池看着地上被摸掉的毛发,本是一阵肉疼,但云洛双臂一展,带有淡淡幽香,它鼻尖轻轻一嗅,黄豆大眼忽然一眨,张开肉爪就往云洛脚步手中跑去,夕平奇呆呆地看着如此画面,心底不由暗骂一句:“小色鬼!” “它叫什么名字?” 忽地,冷冷一语如凿山之冰,夕平奇赫然惊醒,吃吃道:“小,小池。” 云洛不去看他,淡淡道:“我与师姐师妹要去殿外闲散,你不会跟去吧?” 夕平奇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在云洛怀中模样乖巧的小池,回道:“既然各位师姐一齐,我一个男子自然不好掺和进去。” 云洛丢下一句“多谢”后便抱着小池,领着身后一众云水峰弟子出去,不仅如此,就连余七七也痴痴跟去,一时之间,这殿上几乎再也见不到其他女弟子的身影。 夕平奇登时觉得此处空阔无比,就连整个殿内都安静了许多,他四处张望,确认了风御峰众人的位置后才又走了过去,众师兄见他空空而来,不由齐“嘘”一声。夕平奇大惑不解,道:“师兄,你们怎么了?” 只见良子鸿脸上有气,道:“还问我们怎么?你当着元,” 他“元”字未说完,嘴一顿,才又道:“云水峰各位师姐师妹的面揭我老底,还以为你是有多单纯,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夕平奇见他话说一半,于是不耐烦,皱眉道:“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你才是最有手段的那一个,先装作老实之人,再利用小池去吸引她们的注意力,而且,而且” 说到此处,良子鸿脸上更是升起一股嫉妒之意,不甘地咆哮道:“而且连云洛师妹竟也沦陷了,那可是云洛师妹啊,紫云观的冰山美人啊!” “切!” 风御峰众人呸他一声,那曾相更是面带怒意,指责道:“你有了元景小师妹还不够,竟还打着云洛小师妹的念想,不行,我可一定要去打小报告,告诉她你是个人渣!” 良子鸿连忙作势拉住了他,干笑道:“三师兄不可,我只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曾相淡淡道:“开个玩笑,真的假的?” 良子鸿拍着胸脯道:“当然真的,我又不是老八,何时说过假话!” 曾相一听此话倒是没错,欺身问道:“那你对元景师妹是不是认真的?” 良子鸿一听心中直呼上了贼船,看着他们一个个不怀好意地凑了过来,真有想尽数“赏”他们几个耳光之意,但自知双手难敌四拳,权衡之下双眉一挑,大声道:“师姐方才要我去为大家选择住处,我一时忘了,方才想起,应该还来得及” 众人见他溜得比兔子还要快,登时齐喝一句:“懦夫!” 夕平奇正“哈哈”笑着,转身却见曾相与鹿沾二人满脸猥琐之意正朝自己看来,他身子一凛,挠了挠脑袋,道:“我去看看小池的毛被她们扒光没” “小师弟!”众人大喝一声,在这熙攘大殿里都极其震耳,将其余各峰弟子目光尽皆引来。 夕平奇哪里会听他们的,此刻跑得只怕比良子鸿都要快,不消片刻就跑出了大殿,来到殿外一块由大理石铺砌而成的空地。空地间中是九十九层高的阶梯,下方“云溪”横穿直过,他朝四周张望一阵,丝毫不见云水峰弟子与小池的影子,只好悻悻作罢,独自坐在空地边上,将脚悬空,望着身下百尺高的云溪怔怔发呆。 此隙,微凉幽风袭来,云溪之下鹤鸣碟舞,空中飘荡着异果之香,耳畔充斥着嘈嘈切切的人声,夕平奇一时入神,不禁沉浸在如此奇异的氛围之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耳旁声音忽然静止,而后,响起一声雄浑低厚之音:“你还和五年前一样,没有追求,没有变化,活得轻松自在。” 夕平奇赫然一惊,差点掉将下去,待他缓复过来时,只见身旁站着的一袭白衣男子,正不是林风又是何人? 林风此时仍是身负一把黑刀,与他一身亮白道袍显得格格不入。 夕平奇虽已长大,声音仍是微带稚嫩,不似林风那般低沉浑厚,只听他仍是少年之音,不知是褒奖还是自嘲,道:“你也一样,天资过人,还是那么优秀。” 林风少见的笑了笑,在耀眼光下,显得少了几分血色,他也坐下身来,看着身下云溪,道:“你看这云溪,它虽然每时每刻都在变幻,但这么多年来,它还是它。” 夕平奇却是看着远方,喟然叹道:“你不知道我多想改变,变得和你一样,有追求,有抱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有目的。” 林风沉默了一阵,才道:“我如果能和你一样,可以无拘无束的活着,那应该也不错吧。” 夕平奇忽然哈哈大笑,道:“我们两个,是在打哑谜吗?” 林风却笑不出来,回道:“人生本来就是一个哑谜。” 夕平奇嘴巴一张,本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两个人就这样看着远方怔怔发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又问道:“你知道父亲去了哪里吗?” 林风摇头道:“父亲既然不愿意说,那便无人会知晓他的行踪。” 夕平奇呆了一呆,良久,才又讶然道:“听说你进境飞快,如今三元化清决都是练到第四层了?” 林风双眸冷了下来,缓缓道:“如果不将自己逼入绝境,迟早有一天就会被别人逼得陷入绝境。” 夕平奇哑然,看着身旁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子,心中暗叹自己比他是幸运多了,自然,也是不争气多了。林风为了逃离外人对他的控制,选择了一条无比艰难的路,争取掌握自己的人生,而他相反,前半生几乎漫无目的,眼下虽也想寻出真正杀害夕焕之人,但自己性子庸碌,只怕会一事无成。 夕平奇如此感叹着,全身忽然充满了无力感,他看着远方云海,一时沉浸其中,郁郁塞塞。 两个人,忽然就这么地无言相对,呆坐在此处,过了片刻,林风身旁慢慢走近一人,只见他剑眉星目,一身正气,负身道:“林师弟,时辰快要到了,我们进去吧,诶,这位师弟是?” 夕平奇见他看来,不由抱拳道:“风御峰,第十一弟子夕平奇。” 只见那男子回抱一拳,道:“原来是夕师弟,听闻五年前林师弟上山时同来了一位兄弟,不知是不是” 夕平奇见他迟疑,展颜一笑,点头道:“是我,这位师兄,还未请教你的大名?” 那男子朗声笑道:“不敢当,不过想必你对“秦今”之名也有所耳闻。” 夕平奇自从上山后就几乎沉浸在修行之中,对于紫云山的事情知之甚少,而寥寥认识的几名同门之人也只不过是数月前一起同过事的云水峰和无冢峰的四位,他思索一阵,脑海之中却对“秦今”之名依旧没有丝毫印象。 见他此刻呆住,秦今本来惬意的脸上登时挂之不住,林风见状嘴角却是轻轻一扬,片晌之后才解围道:“秦今师兄乃上届九脉试剑的探花,修为已至三元化清决的第五层,放眼整个紫云弟子之中也是数不出几人。” 平日里,林风虽性子冷酷,修为进境却无可争议,自他上山来,长劲真人尤为疼惜看重,秦今虽为黑石峰首徒,却也常常拿他无法,此时见他忽然褒奖自己,如见夕阳东上一般,吃惊之余,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征服之感,不禁抬头挺胸,满脸得意之色。 夕平奇吃惊看去,但林风不多在意,又道:“平奇,我听说你此次也要参加九脉试剑,不知你到了什么境地了?” 夕平奇怔了一怔,脸色不由攀起一阵热意,羞愧道:“我,我这次是因为师兄们抗敌未归才得此一席,修为比你反正是差了许多,到时候只希望上台不要太丢脸就好。” 林风神色一缓,一时不知该如何回他,反倒是那秦今一脸兴色,摆手道:“夕师弟莫慌,此次试剑,若是遇上我黑石峰的同门师兄弟,我会叫他们让着些,到时候不要伤了夕师弟。” 夕平奇本应高兴,但看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此刻心底不知为何反而升起一股淡淡怨气,但他还是佯装笑道:“那就多谢秦师兄了。” 秦今也不看他,凭空摆了摆手,驻足片刻,忽朝左方走去,夕平奇与林风看了一眼,只见那里来了数十人,个个风姿绰约,正是云水峰众人,只是夕平奇左看右瞧,都并未见到云洛与小池的半分影子。 林风冷笑一声,道:“在黑石峰这么多年,师父对我虽好,但仍不及与父亲的一日时光,同门师兄弟虽多,也不如与你相处,至少我们之间说话不必拐弯抹角。” 夕平奇有些受宠若惊,呆呆道:“可能是你们那里弟子太多了,人多心思也多,不像我们风御峰,虽然人少清净,却也都待人真诚。” 林风正要说话,却见远方有九道光芒破空而来,眼睛一转,便见各位首座与玄叶掌门来了,于是站起身来,道:“平奇,一张白纸在写满字前,都以为自己被墨水沾染之后仍是工工整整。” 夕平奇张了张嘴,不明白林风这话是何意,只见他脸色一肃,又恢复了冷峻之意,道:“走吧,咱们别落后了。” 夕平奇应了一声,跟在后面,朝殿内走去,在经过云水峰众人时,终于寻到了云洛身影,他本想前去要带回小池,哪料它却黏在云洛怀中不肯松手,嘴中还不断咀嚼着些什么,云洛见状冷道:“它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我自会送回。” 夕平奇立时哑然,正要从背后剜其一眼,但那云洛似有预知能力一般,说完就回头朝他冷冷看来。 登时,夕平奇只觉周身气息都是冷的,不禁身子一抖,不敢再看她,而是敲了敲小池的头,嘴中不断嘟囔些什么,但他刚一抬头要走,却见那云洛眸子更冷,仿佛要吃人一般,于是屏息转身疾速逃离了此地。 等他找到风御峰队伍时,只觉几道劲风擦身而过,片时,大殿之上的九张空椅就已坐满了人。 这九人便是紫云观的掌门与各位首座,是其傲立天下大派之林的根本! “咳咳。” 只听玄叶咳嗽两声,紫玄殿中,三百余人立时息声止语,肃立有序,发不出一丝声响,半晌才齐声恭道:“见过掌门真人。” 玄叶满意地点了点头,和悦道:“我观立派至今已有一千七百多年,从紫木祖先开派以来,已由坐下九名弟子发展至如今三百余人,从断壁残垣到香火鼎盛,我观的列为祖先足足用了三百余年方才做到。深知立派不易,守派更难的先祖于一千四百年前开创九脉试剑这一盛事,以此用以激励和警醒后人,传至今日,已是第二十四届了。” 紫云观众弟子闻言皆是将头一抬,脸上仿佛都挂着傲意。 看着众弟子都以紫云观为豪,玄叶不禁微微笑道:“此次试剑规则与往常略有所变,为避免八十一数中有人轮空,这次我们首轮不再捉对决出,而是八十一人一齐对决,直至决出六十四人为止。” “哗!” 此言一出,紫云观众弟子传出一阵惊呼,以往捉对决胜考验的个人之见的能力,而此次混战各峰之间顾虑的则更多,而且八十一人齐聚一个场地,那等场面,光是想着就很刺激了。 玄叶不知怎的,脸色却忽然一肃,道:“这也是我与各位师兄弟商议的结果,想必大家也知如今人间战事疾苦,我紫云观作为天下大派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此次试剑也会从中选拔表现优异之人前去兰幽国辅助战事。但你们平时缺乏历练与随机应变之力,此次混战便是考验你们团体协作与应变之力,我不管你们如何抱团,使用何种手段,只要行为正当不伤及人,怎么赢到最后我们都不会管顾。” 说罢,他朝殿下扫视而去,只见各峰弟子之间交头接耳,仿佛都在讨论如何应付一事。风御峰众人也是如此,只是他们脸色颇为难看,他们中间人数最少,且夕平奇修为浅薄,自然是众峰最好拿捏的软柿子,只怕他们此次试剑凶多吉少。 夕平奇站在人群中,听着众师兄焦灼之语,心中说不出的苦涩,湛青儿瞧出他心中不安,安慰道:“小师弟,你不要有心里负担,如果这次没有你我们又少一人,胜算更是寥寥无几。” 良子鸿接道:“是啊,小师弟,你不要害怕,大不了我们找,” 话到一半,他声音忽小,望着右侧云水峰众人处,低声道:“找云水峰联手,你有小池在手,还怕她们不肯不成?” “切,你怎么不说元景师妹才是真正的卧底啊?”曾相在后方打趣道。 良子鸿正欲再说,只听玄叶又是咳嗽两声,道:“此次九脉试剑其余弟子没办法参加的也不打紧,待下一次再努力上擂台,九脉试剑期间,你们也随时都可前来学习观摩其他同门师兄弟的优处,待结束之后再结合自身规避缺点,汲取长处,自然对修行大有好处。” “是,掌门。”众弟子恭声回道。 玄叶点了点头,接道:“这紫云主峰屋舍虽有数百之多,却也容纳不住三百余人,所以这些房屋只得留给参与九脉试剑的弟子,供他们好生修养,至于你们想要前来观摩之人只得辛苦早晚来此一趟了,不过这饭菜蔬果紫云主峰还是承受的起,必然不会亏待了你们。” “多谢掌门真人!” 玄叶手捋长须,颔首笑道:“好,因为要进行援战一事,因此此次胜者除却与前四每人获得识习“藏经阁”任意一门法术外,另再奖励其八仙阵。” “啊!”殿下一众耸动。 夕平奇望着周围激动神情,不禁心头好奇,喃喃道:“什么是八仙阵?” 谁知,他这句话被身后良子鸿听去,只听其低声道:“八仙阵,乃我观仙宝,外观为八仙过海之图,施法者以三元化清决催之,引动之时,八位仙人分立八卦乾、坤、巽、震、坎、离、艮、兑之位,可引雷唤风,催火放水,举山化泽,遮天击震,变化多端,威力无穷。” “这么厉害?!”夕平奇不禁大声说道。 登时,周围之人皆朝他看去,良子鸿嘴巴一抿,侧过身去,仿佛与此事了无干系,夕平奇张大了嘴,知晓自己失态,脸色一红低头不语,恨不得钻进人群中去。 谁知这话被那玄叶听去,不由呵呵笑道:“想必大家也都知晓了这八仙阵的厉害之处,既然如此,你们便先好好歇息一下,准备下午的比试。” 紫云观弟子齐恭一礼,道:“是。” w 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联合 大殿外,众弟子齐齐涌出。 风御峰一行人离云水峰的弟子不远,走至殿外,良子鸿便拉着夕平奇朝她们追去,截道:“众位师姐师妹,还请等一下。” 云水峰众人闻言顿住,见良子鸿与夕平奇二人到来,元景身旁一名女子立即捂嘴笑道:“哟,还真是个有情之人,片刻都离不得身呐。” 云水峰众人齐声大笑,良子鸿脸一热,深看了元景一眼,旋即挠头却道:“我,我是另有他事。” “什么?!” 那女子脸色忽变,质问道:“我元景师妹竟在你心中如此不重要吗?” 良子鸿连道:“不,不是。” 见元景紧咬红唇,一脸委屈之意,又忙解释道:“元景师妹固然重要,但我所说之事眼下更急。” 那女子却道:“你究竟什么意思?” 良子鸿看了看云水峰众人,为难道:“诸位也知此次首轮混战,我风御峰人数最少,占了劣势,所以,” “所以你便想借着与元景师姐的关系,与我们联手为盟,对吧?” 他没说完,松芷忽然跳出来说道,良子鸿讪讪点头,那松芷看了一眼夕平奇,一脸鄙夷道:“你们风御峰人少就算了,还带了这么一个拖油瓶,我们云水峰若是答应了,岂不吃亏?” 松芷向来说话直快,与这元景性格决然相反,良子鸿听她嘴巴如此之辣,又出言侮辱了夕平奇,登时心中气不过,争道:“不愿也罢,但松芷师妹何故出言伤我师弟!” 松芷还欲再争,却被余七七摇头拦下,良子鸿无奈看了元景一眼,转身又望向一旁低头沉默的夕平奇,不由深吸一气,登时已有离去之意,但从众人后方,此刻忽然传来一声:“七七师姐,云洛师妹。” 良子鸿转身看去,见几人都是无冢峰之人,又都未曾见过,正要拉着夕平奇离去,但还未动身,夕平奇就被其中一人拉住,道:“夕师弟莫急,我们有事相商。” 良子鸿愣了片刻,这才听夕平奇在身旁悠悠说道:“珏师兄,吴师兄。” 那珏离从无冢峰弟子之中迈出一步,朝众人拱手道:“我与师弟二人前段时日与云水峰c风御峰几位一同共事,虽称不得齐心协力,也算是培养出了诸多默契,此次试剑之战,我与众位师兄弟商议了一下,得想若是我们三峰联手,胜算兴许会提高许多。” 只是他说完这话,云水峰与良子鸿c夕平奇二人皆是一阵沉默,他们方才撕破脸皮,已是不愿有合作意向,而今无冢峰无端掺进一脚,他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湛青儿与风御峰众人却不知从何时来到身后,缓缓道:“我认为可行,至少我们风御峰愿意同无冢峰合作。” 湛青儿行事果决,见无冢峰主动送上门寻求合作,她自然乐得其成,抢先答应。珏离见她如此爽快,心中一喜,抱拳道:“好,我替无冢峰先同意了。” “七七师姐,你看?”那吴迪也从人后上前询问道,身后还跟着一名高傲男子。 余七七不禁将目光流转而去,过了片晌,她竟是言语娇柔,淡淡道:“既然无冢峰也开口了,我们云水峰也不再好拒绝。” “七七师姐的意思是,答应了?”珏离不确定道。 余七七眼波刻意避开他几分,不,应该是避开他身后之人,只见她轻哼一声,朝着湛青儿道:“不然某些人第一轮就被淘汰了也太无趣了些。” 无冢峰与风御峰众人皆是一喜,但云水峰众人脸上都不太自然,尤其是那松芷更是恨恨地瞪了夕平奇一眼,直直跺脚,珏离见状立刻将手一拍,乐道:“好!那我们就静待下午试剑之时,七七师姐,青儿师姐,我们且先走一步了。” 说罢率无冢峰众人向左侧紫云主峰的食堂走去,但他们刚走远没几步,忽然吴迪大呼一声,将身旁那名孤傲男子朝后推了推,可以将声音提高几分,叹道:“大师兄,你走这么快干嘛!人师姐还没动身呢!” “哈哈。”无冢峰中,登时传出一阵笑声。 余七七不知怎么脸色一红,举手投足间更是柔媚几分,见云水峰众人脸上也笑个不停,她轻斥一声:“走不走!” 说罢她倒自己先走了,脚步匆匆比任何人都快,云水峰众人笑意不断,像是商量好一般,脚步又缓又短,慢慢跟在后面。 夕平奇见她们要走,正想上前与小池交待几句,谁知它却直接从云洛怀中蹦了下来,抱着他的腿直啃不停,云洛淡淡望了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旋即也跟上了云水峰众人的步伐。 夕平奇虽然口中轻骂了小池几句,脸上却挂着盈盈笑意,带着它与众师兄弟朝食堂走去。 他们跟随人流,穿过一条幽静走廊,行至一半,只见有不少人朝左侧山林之间看去,夕平奇呆了一呆,不禁也朝那密密麻麻的树木之中看去,但见那枝桠遮掩间,一幢三层红木结构的祠堂藏于其中。 “长老堂。”夕平奇勉强看出牌匾之上的三个模糊黑字,呐呐念道。 “小师弟,你傻站着干嘛呢,快走啊!”曾相在前方尽头处喊道。 夕平奇收回心神,看着身后空空如也,身前又尽逝的人流,不禁失了失神,淡淡回应一声,追了上去。 追至尽头,他又呆了呆,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硕大圆亭,中间隔着一条弧形木板,长十余丈,宽八九尺,木板左右两边共有三十余张桌子,桌子之上摆满了各色菜肴,不仅如此,木板之上更是摆满了许多少见异果,供紫云观的弟子们食用。 小池眼色一亮,登时手舞足蹈的就朝那木板上跳去,在众人一阵惊愕之下,将盘中果实如牛饮水般吞下,不过片刻,就已“扫荡”了近五分之一还多。 夕平奇脸色尴尬,轻骂一声:死胖子居然这么灵活! 说罢上前强着脸皮准备将它抱下,但小池眼中只有食物,无论夕平奇如何用力,它前面两只肉爪仍不断紧紧抓在木头之中,不动分毫。 “噗嗤,你瞧那傻小子,竟还搞不定一只野兽。” “那么可爱的仙兽,怎么就愿意跟着这么一个傻子,要是住在我们云水峰该多好呀!” “那是哪一峰的弟子,竟然还带了一只野兽过来,那些异果我们本难得吃到一回,如今倒全要被它吃了去!” 过了一阵,饭桌之上,已有嘲笑和不满传开,多是看戏之人,夕平奇脸色渐渐火热,此刻恨不得就将头埋在这木头中间,永远不再出来。 “死胖子,吃这么多,现在拉都拉不动你!” 夕平奇不时低骂道,但小池任他说去,两耳几乎不闻不顾,过了片刻,夕平奇终是忍受不住,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整个人都变了颜色,低声道:“你再不下来,我就叫云水峰的女弟子们扒光你的毛!” 说罢朝它毛发之处重重一扯。 “吱吱!” 小池登时大声尖叫,全身簌簌发抖,愣在原地毫无抵抗之力,夕平奇狡黠一笑,偷偷看了云水峰众人一眼,见她们没有发现自己说的坏话,这才小心趁机将小池抱起朝风御峰众人走去,且边走边还揪着它头顶的一撮毛发,咬牙道:“小样,以后看你还到处乱跑,治不了你了还。” 走到桌旁,小池再不敢妄动,生怕夕平奇再出言恐吓,幸好风御峰众人待它也都不错,将鱼肉重菜都放在它的面前,也算稍稍消弥了它的“胃口”。 “六师兄,你知不知道那长老堂里住了多少位长老?”夕平奇刚一坐下,便忍不住问道。 良子鸿将筷一放,摇头道:“我也不知,那些长老久不出世,普通的紫云弟子又禁止进入长老堂,虽然上次九脉试剑也来了五位长老,但据说每次九脉试剑出世的长老都不一样,而且他们一出世,就连掌门都对他们恭敬有加,无比敬重。” 夕平奇“啊”了一声,惊叹道:“这么厉害?” 良子鸿低声道:“听说那些长老起码活了五百年以上,平时在长老堂休养生息,就连掌门和师父都要叫他们一声“祖师”。” 夕平奇张大了口,道:“能活这么久,那岂不是要成仙了!” “嘘” 良子鸿见他毫不避讳,立马将他嘴巴捂住,又咳了两声,抱怨道:“这长门食材虽好,做饭之人的手艺却差远了,难吃,难吃。” “你六十年前还直夸好吃,一个人在此坐了一个时辰,差点都延误了比试呢!”对面曾相鄙夷道。 良子鸿本就故意转开话题,此刻见曾相无端接话,于是装作气急,连连反驳,道:“那是老八!何况那时候还没有吃过小师弟做的饭菜,没见过世面,当然觉得比起我们风御峰的要好吃多了。” 安守仁呷了一口茶水,一脸嫌弃之意,接道:“就是就是,这茶水都涩牙,不知怎么泡的!等比试完了,小师弟可要好好为我们做一顿才行!” 说罢朝夕平奇丢去一个命令的眼神,夕平奇深知自己身负“不平等条约”,只好强笑一声,将手搭在身旁小池的后背,狡黠道:“好,等我们比试过后,我为大家做一顿爆炒小池,清蒸小池,醋溜小池,白灼小池” “吱吱!”小池忽然听到它的名字,也不知其中何意便应了两声。 众人闻声一笑,齐道:“小池宴,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最后一人 午饭时光悠悠而过,紫云观三百弟子虽只有其中八十一位参与此次试剑,但剩余那两百多位弟子难得见此盛会,此刻也都是群情激荡,兴色难掩。 夕平奇随众人来到广场之上,得见众首座与掌门正端坐,台前,心思一转,悄悄走到风玄身旁,将小池这个“烫手山芋”给交了出去,因此在看台上,众首座与掌门之间突然多出一只古怪兽物在活蹦乱跳,叫台下一众弟子议论纷纷。除此之外,众首座身后多了四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虽样貌不一,但经年岁洗礼皱纹横生,远远看去倒是难以分清其中区别,夕平奇多看了几眼,倒觉他们也与平常老人一般无二。 广场之上,九龙柱间竖起一座几十丈大小的圆形木台,圆台周围人声鼎沸,都是各峰没有参加比试的弟子,他们多为自己的师兄弟注目而去。 此刻,只见玄叶缓缓站起身来,朗声道:“诸位,九脉试剑是为了选拔优异弟子,即使名次不佳,表现亮眼也会得到各位长老的赏识,若是有幸更是会因此进入长老堂学习,希望你们打起十二分的精气神,认真对待比试。” “是!”圆形台上,八十一位弟子齐声应道。 “好!” 玄叶满意一笑,坐下身去,随即袖袍轻轻一挥,便见一道紫气掠向前方一口巨大钟鼎处,击出震耳回声,直抵云霄而去。 “比试开始!” 登时,场间一阵喧哗,圆台虽大,一时却也在八十一人的挤占之下显得拥挤不堪。 而台上八十一人看似为各自保身,但都希望自己所处山峰之下能有更多人晋级,于是不由都向同脉师兄姐妹靠拢,分成九支队伍立于台上。 一时之间,台上八十一人俱都屏气凝神,不敢轻举妄动。 “哗。” 台下弟子一阵骚动,台前各位首座脸上都有微微笑意,玄叶在中间笑道:“有点意思。” 也不知是不是天气太热的缘故,过了不久,无冢峰间已是有人按捺不住,口中不断念诀,周身道纹阵阵,俨然一副要布阵的模样。其他各峰弟子见状脸色一变,他们都知无冢峰阵法强大,一旦布成就几立于不败之地,当下暹峰之中就有弟子不如他们愿,断喝一声:“疾!” 登时,暹峰之中三个身影凭空消失,台上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听无冢峰背后风声阵阵,有人破空袭去,其他各峰弟子脸上不禁窃喜,正以为无冢峰几名弟子要先行落败时却见其中罡风猎猎,霞光数丈,一条红绸陡然暴涨,将那无冢峰众人裹在其中。 “锵锵锵!”只听几道撞击刺耳之声。 暹峰三人法器打在牵丝绸上,半分也奈何不得,台上众人不禁朝风御峰看去,只见湛青儿此刻捏作兰花决,手中青芒阵阵,闪烁不停。 暹峰三人见一击无果,立时便有退回之意,只听其中一人眼神一凝,咬牙道:“撤!” 但身形暴露,其他几峰之人又岂会轻易放过他们,只待三人甫一动身,脚下忽然生出枯木长藤,将他三人牢牢困住,暹峰之中,有两名弟子见状便要救人,于是几个闪身直朝“罪魁祸首”丹峰众人之中遁去,而丹峰几名弟子见状却不多在意,仍自手中掐诀,登时,只见整个木台便似活了一般,忽然从中暴涨起无数木藤,朝各峰弟子身上缚去。 各峰弟子忙运诀格挡,而那两位逼近丹峰之间的暹峰弟子还未得手却忽遭一块巨岩横空挡住,不仅如此,就连头顶也突地燥热不已,须发之间已有烧焦之迹,他们抬头看去,只见两团火球当头击来,惊骇之下,连忙运力向后退去。即是如此,他们二人仍是着了道,眉间与头上毛发登时烧去大半,焦枯之气传遍整个广场。 “好!”台下紫凌峰与玄火峰众弟子拍手齐叫,发出了震耳欲聋之声,暹峰弟子则面色难看,见台上师兄们几击未果,又被紫凌峰c玄火峰c丹峰三峰形成的阵线困住,仿佛已有败势。 正待众人以为暹峰就有弟子要出场时,却见天空“轰隆”震响,长门之中便有几道白色身影冲天而起,如临世雷神!丹峰众人一时未料,紫凌峰之间也未有人反应过来,登时只听“嚓嚓”几声,几道炸雷生生劈在丹峰之间,他们虽有意抵挡,终究还是避之不及遭个正着。 一击即中,台上木藤皆如无头之蛇迅速退去,其余六峰之人手脚大展,除无冢峰外皆都趁机朝丹峰之中冲去,玄火峰与紫凌峰众弟子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立马祭出一条条火龙与岩石朝他们袭去。但谁料见那火焰刚一及身就遭挡在最前的云水峰众人轻易化解,岩石也被黑石峰“横刀术”尽数破开,紫凌峰c玄火峰c丹峰三峰的弟子顿时面如土灰,脸色极其难看。 “散!” 混乱之中,玄火峰有人大喝一声,立时,只见玄火峰c紫凌峰c丹峰弟子四散而开,其余五峰虽一时失去目标,但仍将几名受伤的丹峰弟子逼出了圆台。 “唉!”登时,台下丹峰弟子之间发出一声不甘,就连太岚真人脸色也微微一变,似是不大好看。 “不要让无冢峰布好阵法!” 混战之际,不知是谁大喝一声,众峰弟子闻言大惊,见无冢峰阵法隐隐有成的迹象,有不少人不由调头又向无冢峰众人冲去,余七七与湛青儿脸色同时一变,没好气地广域剜了一眼远处丹峰的一名弟子,只是眼下之急是护无冢峰众人周全要紧,如若成功护住,单凭无冢峰的奇绝阵法便可以一敌三,再合他二峰之力,手中胜券自然大增。 余七七与湛青儿互相看了一眼,立时意会了然,湛青儿法决一动,祭起牵丝绸疾向前去,只是她刚一动身就有人大喊,道:“拦住她!” 话音刚落,就有几道身影拦住湛青儿去路,连带风御峰众人也都被各峰之人团团围住,而云水峰众人虽借势佯装攻向无冢峰而去,实则在其余五峰袭去之前齐力凝出一道极厚水墙,将他们牢牢护在了身后。 登时,只见云水峰弟子中间,一柄幽蓝之剑凭空而起,散发出数丈蓝光维住水墙,其余几峰的诸多弟子,无论如何掐诀运器,竟都是深陷水墙之中不能越其半分。 “云洛!” 长门弟子望着那水墙之后的冰冷之人,不由脸色沉重,齐齐道声一吟,便有五把长剑横成一排,冲天而去。稍久,只见空中彤云密布,直有黑云重重压来,挟着雷电之声,威势逼人!余七七见状一凛,朝身后喝道:“还有多久!” “十个呼吸!”身后无冢峰有人回道。 十个呼吸,若放到平常眨眼就要过去,但在此刻,云水峰众人却恍若隔年,就在此刻,忽然一声清喝,云水峰中,有一清冷女子拔剑而起,直卷蓝光而去! “哇!”台下无数男子齐齐惊呼,心中却道:好美! 青丝拂肩,云洛脚踏七星之阵,直向长门五人冲去,那五人见她袭来,又是心惊又是不舍动手,几番踌躇之下,却见云洛直直刺来,这才不得不都狠下心来,口中“落”的一声,祭出一道如蛇闪电朝她劈去。 人群之中,鸦雀无声,忽然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 但见那闪电劈下,幽蓝长剑忽往上一刺,直见那幽蓝剑上,在此刻竟是刺出一道厚厚冰墙,闪电轰然劈下之际正是那冰墙破碎之时,只是那破碎冰墙之下,一道倩影擒着蓝光徐徐后退,似乎未受分毫伤害。 “嘶!”台下一阵冷气之声,惊愕之余又都眼光火热,不停地打量在那美丽的女子身上。 那五人见一击未成,反而让云洛轻易逃去,心中连呼上当,于是脸色皆沉,法决一引,便从乌云之中引出五道惊雷,直落向无冢峰众人而去。 一时,雷声隆隆,台上各峰弟子眼有羡色,皆叹长门果然功法强横不可争,但见惊雷落下,台上登时光华阵阵,耀眼夺目,云水峰众人怕引雷及身,及时都退了出去。 如此浩荡雷电之下,众人皆叹无冢峰已然全军覆没,但台下无冢峰弟子之间却个个洒然一笑,仿佛已稳知胜券,果然只听那雷光之中,传出一声:“斗转星移!” 整个天地之间,陡然暗下! 天空皓月高挂,脚尖繁星涌动,仿佛横跨在宇宙之上,还未等各峰之人回过神来,却见身旁景色忽又变成茫茫一片,整个紫云峰竟都是大雪连天,冰冻千尺,云水峰和风御峰众人不知何时已是站在了无冢峰的身旁,仿佛在静待胜果。 其余六峰自然不会轻言放弃,一半之人向前冲去,一半之人留在原地提防无冢峰的阵法,只见那二三十人各显神通,但无论火攻,土阵,或是移形换影之法都伤不及那三峰众人一分毛发。 “看来这一次风御峰抉择很明智啊。”台前,玄叶非但没有替长门弟子担忧,反而对身旁风玄夸赞道。 风玄淡淡笑道:“蚂蚁与蚜,齐心才能共生,而如今三峰之中只有无冢峰的弟子出手,其余六峰未必不是对手。” 台上,无冢峰法阵强横,不但困住六峰一众,而且凭借阵法多端变化反将玄火峰与暹峰几名弟子击出,台外,一时之间,场中已是剩下七十四人,还差十人,这场混战便要结束。 只是无冢峰九人组阵,恐伤及同门,于是多以迷惑阵法为主,虽不耗废心神,但久拼之下,渐渐已现疲力,云水峰与风御峰众人虽也御敌,但明显有收势存力之迹,珏离情急之下,不由咬牙道:“七七师姐,青儿师姐,名额未定,不可轻敌啊!” 余七七与湛青儿心思被珏离看穿,无奈只得咬牙率众人竭力动手,当只见台上忽起云雾,缥缈之间云水峰和风御峰弟子又是借无冢峰阵法之妙击落五人,但六峰齐心反扑之下,云水峰也有一名女弟子被连带下台,至此,台上还剩六十八人。 就在这交手之际,长门之中已有人摸清无冢峰气力即殆,于是命六峰众人迂回周旋,拖延时间,不想此法果然有效,只见无冢峰阵法渐弱,转眼只顾及在这台上十丈之内,若再拖延,他们定会力竭无疑。 无冢峰中,珏离脸色极其难看,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便将余七七与湛青儿叫道身旁,在她们耳旁说些什么,余七七与湛青儿一齐点头,祭出法器竟是穿破虚空而去,六峰之中众人骇然,忙向周围顾去,但猝不及防之下,两名长门弟子仍遭其击中,落下台去。 击落二人,无冢峰众人已是力竭,皆应声而倒,其余六峰见状立刻欺身而来,云水峰与风御峰挡在身前,经过一番鏖战,仍是有暹峰弟子穿过人群,朝无冢峰中一掌击去,余七七虽然发现但也为时过晚,只见那名无冢峰的弟子应声出,台,而出手袭击的暹峰弟子立时朝左一退,沿着圆台边上,依靠身法逃出了云水峰与风御峰众人的包围。 六十五人,此时只需再击落一人,这场混战就此结束了! 众人皆如是想,六峰之中,忽然无数道目光登时朝夕平奇落去。 在刚才战斗之中,他们见夕平奇手脚慌乱,法术之弱令人咋舌,便以为此人柔弱最好拿捏,而无冢峰众人此刻被云水峰与风御峰保护难以下手,自然这“声东击西”之法是上上之选。 就连台上,众首座也是呵呵一笑,都道:此子输了。 风玄默不作声,静静朝台上看去,小池趴在一旁慵懒地晒着太阳,似乎对这场战斗毫无兴趣。 台上,已是有人动手,六峰之中,多数人佯装攻击着无冢峰,另有小半数变步朝夕平奇袭去。 只见丹峰之中有人手起绿芒,口中念诀,这半边圆台长藤漫漫,本来朝无冢峰探区的长藤忽然转向云水峰众人手脚索去,云水峰众人自然吓了一跳,立马施法招架,但那些藤蔓眼看就要及身之时却又忽然止住,猛地一转,直朝立在风御峰与云水峰之间的夕平奇缚去。 风御峰众人大吃一惊,但对手难缠,自身都是应付不及,只得眼睁睁看着夕平奇被粗壮藤蔓迅速裹住,甩向半空,往台下丢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夕平奇眼睛被烈日晕照之下,忽地神色一动,将手掐决,便把上丹田中的精气引动,从体外幻出一道赤色元体,接过手中木剑朝狠狠朝藤蔓砍去。 “砰!” 刹那只见木剑之上绽放出妖异血红,将这如树般粗的藤蔓一分为二,切成两段,台下立时一阵惊呼。 “赤色元体!这是怎么回事?” “元体不多是白色?就连天资高者才有青色元体而已,这赤色又是怎么回事?” “这元体配上那妖异木剑,好生渗人” 台前,就连众位首座脸上也都一惊,齐朝风玄看去,但风玄此刻半眯着眼,不作回应,仿佛置身事外,在众首座身前,四位耄耋老人也都身子一震,眼波之中,似有异色闪动。 台上其余六十多人更是脸色一变,呆了一呆,但见那半空之人又挣脱束缚跃回到擂台之时,暹峰之中,一名男子突地执刀冲去,身形之快,就连湛青儿的牵丝绸都未追及上。 夕平奇眼看就要被这男子击中,风御峰众人不由面露惋惜之色,就连那缓缓落地的云洛也是青眉微皱,喃喃道:“仅此而已” 刀正落,却在这时,赫然只见那男子身后忽起无边黑气,在这白日之下,显得极其诡异,男子顿时后背一凛,惊骇之下不由向后一瞥,但双目只见一把巨大黑刀旋转压来,情急之下不得不转身举刀格挡,但他这仓促之劲又怎么比得过那黑刀全力一击? 登时,只听“铛锵”声下,那中年男子便如遭重击,身形暴退而去,落在了圆台之外。 台上台下,一阵寂然无声,俱都朝黑石峰中一名脸色阴沉的男子看去。 过了一阵,只听“当”的一声,远处钟鼎之声幽幽响起,看台之上,那玄叶缓缓起身,道:“首轮结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老道 圆台之上,暹峰弟子个个面色阴沉,齐朝圆台中央处看去,只见身披黑石峰道袍的一位年轻男子手握黑刀,正缓缓朝台下走去。 而风御峰中,众人心悸之余,不由大喜过望,心情大好。 夕平奇惊魂未定,甫一落下,就遭众师兄一阵欢呼围哄。 而除却风御峰c无冢峰c云水峰以外的六峰弟子,虽也此刻大松一气,但在确认了各峰的晋级人数后又不禁沉下脸来,尤其是他们见到风御峰本来人数最少反而晋级最多时,一个个脸上登时火辣的紧。这其中,犹以暹峰与丹峰二脉合众仅剩余的十人脸色难堪。 圆台前方,空椅之上穿过一缕清风,四位长老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离去。 掌门与众位首座坐在上方,似是余味未尽,只见玄叶朝众首座满意笑道:“我紫云弟子虽未经历练,此次混战却也可圈可点,各峰弟子虽战法单一,不复巧变,但也通联合之法,知晓取长补短,如何互补,尤其云水峰c风御峰c无冢峰三峰做的最优。” 说罢玄叶朝清若子c风玄c千钧真人三人看去,而那暹峰首座罗一脸上却是极不自然,冷冷道:“哼,我看黑石峰的弟子才最“厉害”,知晓偷袭与巧去强敌之法,为接下来的比试又多添一分赢面。” “黑石峰”长劲真人脸色一肃,争道:“罗老头,你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又不是不知这二人同为兄弟,关系至深,互相帮衬有何不可?” “你!”罗一老脸一热,还欲再争,玄叶连连摆手阻止,道:“好了好了,两位师弟莫要为如此小事伤了和气,弟子之间重情重义是好事,我紫云一门虽以道法为主,却也不能轻视同门之谊,此次比试,各峰的手足之深我想诸位也都看在眼中,我们应该都要为其高兴才是,至于这晋级一事,我看那风御峰的那位小子修为虽低,却也有一身奇资,晋级也不全凭运气呐。” 玄叶说到最后有意无意地朝风玄看去,风玄怔了一怔,自也知他言语中的意思,只好无奈摇头,道:“掌门师兄,我也不知此子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这五年之间一直由我门下弟子亲自传授功法,循序渐进绝无差错,此事还要稍待我查明之后才能禀报。” 玄叶点了点头,正色道:“此事蹊跷,还望师弟慎重看待。” “是。”风玄应声道。 ※※※※※※ 傍晚,风御峰众人来到食堂,不知怎么,一路上来,其余八峰之间不时有弟子朝他们投来异样眼光,良子鸿低下头去,不解道:“诶,他们总是看我们做什么,难不成被我今天的飒爽英姿征服,生出了崇敬之意?” “切!” 众人齐啐一声,曾相更是低骂一声,道:“老六你脸皮真可以厚过墙皮了,没看他们一个个眼睛盯着的都是小师弟么!” 良子鸿讪笑一声,却道“小师弟有什么可看的,不就是最后关头被人救下了吗,有什么了” 他“了”字还未出口,忽然想到夕平奇还在身旁,连忙又道:“小师弟,我不是说你修为低,啊,不是,法决不熟练,啊呸,也不对,总之我没有看贬你的意思啊,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自然是很厉害的,这个倒不用说。” 夕平奇强自一笑,眼中微微闪动,回道:“六师兄我知道的,我本就不如人。” “啧,小师弟你还不如人?你那道赤色元体当今之世何人又有!今天你那元体一出,可不知吓住了多少人,就连我当时见到都愣了好半天。”曾相忍不住道,其他几位师兄弟也都随声附和,道:“就是就是。” “哦!” 良子鸿忽地提高声音,作恍然大悟状,拍手道:“原来是这件事情,回想当时我教小师弟炼器时也曾见过,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便没有放在心上,不曾想这一时之间竟是忘了此事。” 众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夕平奇却呆了一呆,奇道:“师兄师姐,难道你们的元体没有赤红之色的吗?” 众人齐道:“当然没有!” 湛青儿摇了摇头,叹道:“老六有没有跟你详细说过元体?” 良子鸿抖了一抖,微微挪了挪身子,面色渐渐不自然起来,紧盯着夕平奇,大气也都不敢出一声。 只见夕平奇干脆地点了点头,道:“自然是有的。” 良子鸿大舒一气,本来难看的脸色又登时恢复过来,抢话道:“就是就是,我清楚记得有过此事,不然小师弟又怎么知晓元体一事,更遑论如何用它。” 谁知,夕平奇极认真地看着他,半晌却又想起了什么,呐呐道:“不过,好像没有和我说过元体究竟有什么颜色之别。” 良子鸿怔了一下,身子不自然地动了一动,似有逃跑之意,众人见状齐声喝道:“老六!” “啊”,良子鸿将脑一拍,挠头道:“我去看看元景师妹吃好没有,女生需要多照顾嘛。” “叛徒!” 众人见他逃去,不禁又是一声大喝,将周围其余几桌之人的目光又吸引了过来。正这吵闹之时,风玄与小池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众人回身一愣,连连起身恭道:“师父。” 风玄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随后,又朝夕平奇道:“小十一,你来一下。” “是”,夕平奇立马放下手中碗筷,在众人满脸忧色下跟了过去,但在临走之际,小池还不忘顺走一堆蔬果,夕平奇虽一阵无语,却也临走之际偷偷帮它“带”了一些奇果异瓜,揣在怀间。 夕平奇随着风玄穿过回廊,不知觉越走越深,这时已是至山间僻静处。 直见此间茂林复杂,远离紫玄殿,已是紫云禁地,寻常紫云弟子根本不敢踏及。风玄又多走了几步,直至一片荒地之间这才停下,夕平奇站在原地不敢妄动,小池却“吱吱”叫个不停,垂涎着他怀中异果。 “小十一,你可知我叫你来所为何事?”风玄站在原地,轻声问道。 夕平奇久思无果,回道:“弟子愚昧,不知” “荒唐!”风玄没有等他说完,突地勃然大怒,转身喝来。 夕平奇身子大震,立马跪了下去,怀中异过滚落一地,慌张道:“弟子愚昧,不知师父为何如此生气。” 风玄微微一叹,凝思半晌,才道:“起来罢。” 夕平奇喉中一阵吞咽,思了片刻才又缓缓起身来,风玄见他如此,不由深叹一息,没好气道:“你元体赤红一事,究竟怎么回事!” 夕平奇道:“弟子也不知。” 风玄冷哼一声,道:“你不知,天底下元体多为白色,就连天资强者也不过为淡淡之青,怎么到你这里偏偏成了赤红之色!” 夕平奇心也生奇,自己一直照着良子鸿传给自己的三元化清决练习,未曾有差,所以一时也说不出来哪里有错,只好低着头,静默不语。 风玄看着眼前这个弟子,眼中流动着异样的情绪,他怔了片晌,不由微微叹息,又道,“你当真不知?” 夕平奇抬起了头,眼神坚决,道:“弟子决然不知!” 风玄眉头一蹙,道:“那老六他也从未见过?” 夕平奇一时怔住,呐呐张嘴却久久说不出话,风玄见之有异,猛然大喝,道:“说!” 夕平奇身子一抖,忙道:“六师兄他见过,可能是事情繁多,所以一时便忘了。” 他声音越说越小,心中不禁对良子鸿生出愧疚之意,但他又怎知良子鸿此时正和元景二人在云溪边上嬉耍散步,风情愉悦,好不自在。 风玄双眉不由皱得更深了,就似这漫山树丛,被风吹起了层层波澜,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他缓缓伸出一手,道:“既然如此,你且将头伸过来。” “是”,夕平奇毫不迟疑,将头伸了过去。 只见风玄伸出两指,运出一道青光点在他百会穴上,直过半久才轻咦一声,心自道:这臭小子道法不深,丹田之处倒比寻常之人宽厚许多。 随着他指法变化,夕平奇身上不断亮起阵阵青光,不仅如此,随着时间渐进,他的面容之上更是惊色愈深,如受奇事,一时间,竟是不由将两指停在夕平奇神阙之处,怔怔入神。 “呼”,忽地一阵山风吹来,风玄身子一动,沉吟片刻,急问道:“你除却三元化清决与御风诀外,可还有学过其它法门?” “没,没有。” 夕平奇脸色一白,双脚不住一软,差点站之不及踉跄跌下。 风玄瞧他脸色发白,结结巴巴,正是说谎之意,不禁大怒,斥道:“说实话!” 夕平奇震了一震,胸中一阵翻腾,只见他眼珠左右横转,似有雾气朦过,不争气道:“是爷爷,他从小教给我的强身法决。” “强身法决”风玄怔了片刻,喃喃自语道,又过半晌,他脸色显是缓和许多,但仍是皱眉,道:“那强身法决可有什么奇异的摄气之法?” 夕平奇摇头道:“没有,只是寻常强身健体之诀,与三元化清决的摄气之术相比没有什么差异。” “哦?” 风玄吸了一气,脸上惊疑不定,他本想再问却又将身一顿,没有开口,直过半晌,才终于忍之不住,问道:“你父亲可有练过此法?” 夕平奇拢共与夕尧相处不过半月,而且多半时日都在剑上度过,从未见过他有过打坐修行,更是不知晓他有没有修炼过此法,于是只好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与父亲相处甚短,从未见过。” 风玄深思良久,忽然喃声道:“会不会,你爷爷之死也与此术有关?” 夕平奇怔了一怔,却道:“这强身之法又不是什么厉害法术,他们怎么会觊觎呢?” 风玄摇头道:“越是厉害的功法表面看起来越是稀疏平常,单拎出来或许毫不起眼,但若与其它法术或法器相结合便无端强横,少有相比的法术。” 夕平奇心中一动,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三种法决之间的隐秘联系,不由心慌阵阵,但他不敢妄自菲言,于是怔在原地,不敢出声,好在风玄正也沉浸脑海之中,没有多去在意他的紧张脸色。 过了片刻,风玄这才脸色一整,道:“小十一,今后对外要少用元体,尤其在紫云观之外,知道吗?” “是。” 夕平奇呐呐回道,正想说些什么,却见风玄脸有急色,丢下一句:“我有事便先走了,你也尽快离去,那边的长老堂万万不可靠近,记住了么?” 夕平奇应了一声,只见风玄身影如幻,方才踏出几步就缥缈不见了身影。 此间,一时风起,静默无声,四周枝繁叶茂,忽起一阵薄雾,夕平奇看着青黑天色,不时打了一个冷颤,正要起身离去时,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异光,让他不禁朝周围看去,连连唤道:“小池?” 青黑夜下,视线模糊,夕平奇寻了一阵后才发现它端坐在身后不远之处,两只前爪顿在半空,鼻尖向前方嗅动不止,一副馋姿尽显。 夕平奇无奈叹了叹气,可正要上前时却见它身子忽然一动,竟是迅速朝前方长老堂跑去,于是大吃一惊,立马追了上去,急喊道:“小池,那边不可以过去!” 但小池似没听到一般,反而因空气中渐渐浓郁的饭菜香气越跑越快,就这般过了片刻钟,夕平奇追至长老堂旁时,只见小池转角便没了踪影,本想冲身过去,但刚一提脚,转念却又记起风玄的叮嘱,于是一时顿在原地,纠结无比。 但看天色已深,稀疏几颗零星已是挂上枝头,他心中一横,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慢慢朝长老堂走了去。 夕平奇来到长老堂前,只见偌大三层祠堂内,仅有几盏昏暗烛火摇曳不定,颇为凄静。 长老堂大门紧闭,旁边立着一栋茅草矮屋,此时却是青烟袅袅,烛火辉煌,里面不时传来“当当”之声,似是锅铲相撞之声,夕平奇心中一松,不由生出几分亲近之感,悄声朝着里面走去。 进了茅屋,夕平奇直见到小池正巴着灶台上,口水几欲都要滴到铁锅里面去了,在其身旁,一个道士模样装扮的老人正在灶台边不断翻炒着,丝毫不在意小池的“放肆”行为。 夕平奇缓缓走了进去,弯身作揖道:“前,前辈,小子的朋友贪吃来到了这里,多有叨扰,还请恕罪。” 那道人不回他,也不看他,似没听见一般,夕平奇心生疑惑,走上前去,又说了一句:“前辈?” 那道人仍自翻炒着锅中菜肴,夕平奇呆了一呆,不禁朝锅中看了一眼,咋舌道:“八角c桂皮c蒜片c生姜,加上柴火的熬煮,难怪如此香气扑鼻。” 那道人不知是不是听了他的话语,忽地将手中锅铲一放,走到灶下,将灶中成炭柴火尽数夹出,放入了一个石壶之中。夕平奇见他如此,立时知晓会意,脸有兴色,道:“待兔肉熬至七分熟时下小火,时间掐得正正的好!” 也不知是不是他声音太大的缘故,那道人竟瞥了一眼过来,他连忙吃了一惊,立时闭嘴,悻悻地拖着不断挣扎的小池向外走去,行至门口时,他忽地鼻尖一动,思过片晌,忍不住道:“若是加入一些自酿谷酒,这兔肉才又不骚不腥,正合胃口。” 那老道猛然盯了过来,他吓了一跳,立马拖着小池朝山下跑去,但小池久久不肯就范,无奈之下,只好朝其身上狠狠一抓,恐吓道:“云水峰女弟子” 岂料这招果然奏效,只见小池身子登时簌簌一抖,没了力气,这才任他“宰割”,拖着朝山外走去。 夜半,而待他们一人一兽行至住处时,风御峰众人已是准备入睡了。 ※※※※※※※ 紫玄殿上,众首座围在一团。 玄叶神色一凝,道:“师弟此行,可有什么收获?” 风玄朝众人看了一眼,沉声道:“我那傻弟子稀里糊涂,修了一身无用精气。” 玄叶与众首座思虑片晌,眼中闪过异色,道:“莫非” 风玄叹了一息,摇头不再说话,众首座脸上神情飘忽不定,大殿之内,一阵寂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萧埙齐鸣 第二日,一场淅沥小雨忽如而至,浩渺烟波掀在广场之上,让人有如身临仙境之感。 天气虽凉,却也未曾打消紫云弟子观看比试的热情,反而隐约因这一丝凉意心头舒爽不少,早早便聚在了广场之上谈笑风生。 广场上,昨日那硕大圆台被拆卸成八个相等的正方形擂台,分立于八根龙柱之前,共设乾c震c坎c艮c坤c巽c离c兑八台,而至于最中央的第九个根龙柱下方,则是立了一块方形石碑,上面贴有一张红榜,将今日各峰参与比试的交手之人写在了上面。 由于人数较多,夕平奇被分配至下午的兑台之上,按照顺序他是最后一批上台的弟子,至于对手,出人意料的是那云水峰的松芷。 “苍天啊,你为何如此戏弄我啊!” 石碑之前,良子鸿正捶胸顿足,一脸郁闷的盯着红榜上的两个大字一一元景,风御峰众人窃笑不停,曾相更是走上前来,拍了拍肩,戏谑道:“这呐,就叫缘分,噗哈哈哈哈!” 鹿沾冷不丁也凑上前来,幸灾乐祸道:“老六,你这就不懂了吧,这是老天对你们感情的考验啊,此战你可不能以常理应对,不然你的后半生恐就与元景师妹无关紧要l一。” 良子鸿呆了呆,却是一脸正色,道:“我是风御峰的人,自然不会留手!如果首战便告输,那我今后该要怎么面对师父!这” “这,哎!就不能让我多打几场吗?” 他愤愤指天,一脸郁色,鹿沾站在身旁一脸坏笑,打趣道:“老六,这可是第二轮了,首轮我门风御峰已是告捷,而此战你自是可输可赢。不过赢即是输,输亦是赢,要输要赢你自己慢慢定夺吧,嘿嘿。” 曾相抬头望天,脸挂哀意,皱眉道:“完咯完咯,我风御峰还未动手就要先输掉一场,啧啧。” 良子鸿连续“我c我c我”了几声,自尊心登时被激起,指着曾相激动道:“三师兄你别瞧不起我,我良子鸿是这样的人吗!” 曾相冷笑一声,回怼道:“还未上台你就输了一半,不知道六师弟你怎么下手,又拿什么去赢?” 良子鸿脸一整,赫然严肃道:“哼,你可太小瞧我了,有什么下不了手的,如果现在就下不了手,那以后,该拿什么怎么治她!” “吱吱!” 小池身子一抖,忽然躲到了夕平奇的身后。 “真的?” 曾相与那鹿沾齐声道,脸上忽有淡淡笑意,湛青儿站在一旁,却是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夕平奇则与徐仁c安守怀二人一起咳声不断,故意低头离远了些。良子鸿眉头一皱,不由疑惑道:“老五c老七c小师弟,你们三人怎么了,怎么一齐咳嗽了起来,莫非被这雨淋出了风寒?” 而三人齐使怪异眼色,示意他朝后看去,他愣了许久,而后才又歪了歪头,只是正要转身之时,却见一张红脸突地闪在眼前,撅着嘴,一脸煞白,他低头一看,只见此人不是元景又是谁? 此刻,元景身旁站着七c八位云水峰的弟子,余七七与云洛c松芷皆在里头,想来都是云水峰此次参加九脉试剑的弟子。 良子鸿登时吓了一跳,身子一抖,结巴道:“元c元c元景师妹,你,怎么来了!” 元景眼眶泛红,眉间藏着一缕淡淡哀色,只见她头也不抬,朝着地上一只虎纹蛙,沉声道:“自然是来看某只癞蛤蟆!” “元景师姐,这种男人呀,我们最好不要招惹,不值当!” 正在这时,松芷缓缓走上前来,挽着她的手就要将往回拉,良子鸿见松芷添油加醋,虽心中有气,却也不好发作,一双手凭空提了又放,放了又提,最后才终是忍不住冲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歉声道:“对不起,我” “有什么事台上说罢!” 元景松开了他,冷冷剜了一眼,与云水峰一行人朝广场中央走去,而当路遇夕平奇时,身旁松芷忽然将头抬得极高,目中似无此人一般,满是不屑之意。 良子鸿见元景此番真是生气,一张脸登时变作苦色,鹿沾与曾相二人走上前来,只见那鹿沾“噗嗤”一笑,幸灾乐祸道:“哈哈,看来这“负心汉”果然厉害,这还没上台开打就将对手思绪扰乱,从心理上击垮,我这个做师兄的佩服佩服!” 良子鸿嘴角一抽,狠狠朝二人瞪去,双手作势要掐,斥道:“你们两个,王c八c蛋!” 鹿沾与曾相故意齐作害怕之状朝广场中央退去,脸色却依旧笑意不止,良子鸿状若癫狂,嘶吼一声便追了过去,但三人所过处溅起水花无数,其间又推搡了数十名弟子,一时间,搅动着这片广场怨声四起,混乱不堪。 而风御峰中,除了夕平奇与湛青儿二人之外外都是上午的比赛,所以此刻石碑前,湛青儿淡淡朝徐仁和安守怀二人交待一声:“你们先去准备吧。” “是,师姐。”二人齐应了一声,便也缓缓朝八座擂台走去。 夕平奇见二人离去,不知怎么心中也一阵紧张,他望着广场之中密密麻麻的弟子,不由强舒了一气,一旁的湛青儿看在眼里,微微笑道:“小师弟,我们也去吧,多看几次别人在擂台上的表现,你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好!”夕平奇抿了抿嘴唇。 二人穿过人群,来到“离”字台边上,夕平奇见此处云水峰弟子众多,怕小池抗拒于是也没靠得太近。 这一场正是良子鸿对上元景,湛青儿此番带夕平奇过来,本来有意让他解云水峰的功法,但他却此刻心不在焉,一心朝前方台下一位老人不断打量,奇道:“师姐,这是哪一位长老,怎么师父与掌门真人他们没来看比试?” 湛青儿回道:“我也不知,可能他们有事要处理吧,不过看这老人面孔陌生,应该也是常住在长老堂中的不世长老。” 夕平奇愕然,脑中不禁回想起昨晚那名做菜的老道人,心想他会不会也在这里?于是神思一动就朝四周看去,但人流涌动,加之烟雨朦胧,在这巨大广场之间搜寻许久都未曾见到昨晚那名老道。 “当!” 突地,四周的钟鼎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夕平奇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只见台上两侧良子鸿与元景二人已是缓缓上台,只见他们互相漫不经心地抱了抱拳,正要互报姓名时,那良子鸿忽然声音一沉,抢先道:“对不起!” “哗”,台下登时一片哗然,云水峰的女弟子更是嘘声起哄。 元景脸色微变,毛毛细雨打在她流丝发梢间,添了几分朦胧之美,只见她声音柔了几分,道:“对不起什么?” 良子鸿咬了咬牙,一字一顿地喊道:“对不起,我c今c天c要c赢!” 声音之大甚至盖过了淅沥雨声,广场上一小半人登时都朝这边看来。 “哈哈,那兄弟干嘛呢,打架还是打情骂俏?” “这嗓门他是不是练过天音教的天音功!” “咯咯,不知元景师姐怎么看得上他的。” 台下一阵嗤笑,坐在边上的老人跟着也是淡淡一笑,抚了抚胸前白须,十足一副看戏的模样。 “你!” 元景气急,当下将脚一剁,法决一引,二话不说便从腰间召出一只深褐色的陶埙,随后她脚踏七星,将陶埙卷入半空鼓出阵阵空明之声,宛如那林中的云雀鸟一般。 良子鸿不敢大意,也自祭出竹箫,使其发出了轻轻柔的箫声,台下之人听去,竟是隐约从中听出些许深情缠绵之意。 元景却不买账,只当他装腔作势,用来迷惑自己,手中法决快速变幻,登时只见那陶埙竟如活了一般,在空中上下不停遨游,过了一阵,更听它“铮铮”一声,空明声响猛然化作鬼鸮般的阴森冷嚎,台下之人只觉身前一凉,随后在只见这片天地间的雨水忽然凝滞在半空,犹如时间静止一般,但过片刻,台上忽又响起无数“簌簌”之声,陡见到那些雨水竟在此刻迅速汇聚成一条巨大水龙,浮在元景的身前。 “没想到元景修为进步如此之快。” 湛青儿双眉轻蹙,不禁替良子鸿捏了一把冷汗,但过半晌,她忽又转身换作笑脸,淡淡道:“虽然云水决在雨水丰沛之地越好发挥,但你六师兄也非池中之物,小师弟,你接下来可要看清楚老六是怎样应付的云水决的。” 夕平奇点了点头,朝台上看去,只见那云景足间轻点,身踏水龙直朝良子鸿冲去,而良子鸿见状反而收起竹箫,将之放在嘴边缓缓吹奏起来。 初时,那竹萧声悠扬动听,隐约只见几条细弱劲风从间钻出,将冲来的水龙撕破了几道小口,而随着时间越来越久,水龙越来越近,这竹萧声也是越来越急。 直见劲风如刀,数百道风刀不断朝水龙撕割而去,不消片刻,那条水龙便已皱缩大半,其威势全无。 元景脸色一变,见势立时回身,将空中的陶埙缓缓召回,忽然也学良子鸿般握在手中吹将起来,不久,从间便传出一曲亘古雄音。 旋即,只见那条水龙轰然炸碎成千条水鸟猛冲向前,而良子鸿竹箫身前,此时只见有淡淡风波渐起,那飞鸟刚一及身便尽数溃散。 一时间,“离”台之上埙声c箫声此起彼伏,交错阵阵,众人听去,只觉两个乐器之间似在争吵,你退我便让,你让我便进,他们好笑之余又无不感叹这二人对于法力精妙的控制。 只见二人各不占上风,也不弱下风,良子鸿的箫声急疾刺耳,元景同样埙声诡变多端,一会儿动听如黄鹂,一会儿又低沉如鸺鹠。 时间过隙,这般小半个时辰过后,元景身形飘动,隐有不稳迹象,虽仍是强撑施法,但良子鸿眼神如刀,一眼便瞧出她的破绽,于是立即将箫声增强变快,祭出猛烈风波冲向前去。 “咚c咚c咚。” 水鸟顿如泥沙散落在地上,元景一时抗不住,脸色“唰”地苍白无比,一时强撑不住从半空跌落,良子鸿见状吓了一跳,立时收下手中竹箫,飞身向前,接起了落败的元景,将她扶稳,柔声笑道:“我赢了。” 细雨忽停,一缕阳光悄然落在良子鸿的脸上,元景白脸不由红了几分,怨气里夹杂些娇羞,最终还是气不过将头转过不去看他。 而台下众人只觉耳畔一松,早已没有心思去听他们那些柔言蜜语,但见他们二人恩爱模样,不由心中一阵反胃,不想再看,尤其那台下长老半眯着眼,手中钟鼎“当c当c当”地敲个不停,看上去有极大的怨念。 “风御峰,良子鸿胜。”那长老没好气地白了二人一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妖刀 结果一出,云水峰一众女弟子顿时围了上去,一个个询问元景身子吃不吃得消,良子鸿跟在身后久久开不了口,不由得一阵心烦,哪料那元景这时忽然转过头来,朝他柔声道:“送我回去。” 良子鸿张大嘴,怔在原地不知所措,云水峰众人忙将他往前一推,没好气道:“去啊!” 他“啊”了一声,半晌过后才反应过来,咧嘴笑个不停,小心地扶着元景缓缓朝人群之外行去。 看着这一对欢喜冤家,夕平奇站在后方连连摇头,这时,湛青儿也走近了来,说道:“小师弟,我们去看看老三吧。” 夕平奇点了点头,跟着她朝“坎”台走去,但穿来过往间,忽然瞥见不远处的“艮”字台上,一把熟悉的黑刀赫然横在半空,而在那台下,更是发出阵阵惊骇之声。 他不禁停顿下身子,思了片晌,又朝湛青儿说道:“师姐,我想自己先到处看看。” 湛青儿也未多想,点头道:“去吧。” 夕平奇应了一声,便带着小池朝“艮”字台走去。 曲折蜿蜒间,他已是穿过重重人海来到台前,但见此刻周围围着的都是暹峰的弟子,鲜有黑石峰的弟子,一时心感好奇,不由停下脚步不再向前。 而那些暹峰的弟子,随着台上的一位中年男子的一步步欺进不断喝彩,却当那把黑刀陡占优势时反而一啐,悉数骂道:“呸,妖刀!” 夕平奇朝台上看去,只见林风正伫在原地不动,远远跟不上那中年男子行动的速度,只得将手中黑刀横在周身吃力抵抗,但如此一来,双臂之上已是被那男子手中的赤黄匕首迅速割出几道焦灼伤口,他不由身子一沉,动作上更是慢上几分。 “七师兄,好样的!”暹峰弟子一阵欢呼。 那中年男子听到了师弟们的欢呼,嘴角不由一扬,似是胜券在握,只见他身形陡然暴增,呼吸之间,就已在台上留下六c七道模糊身影,林风顿觉双肩一沉,不注意间,赫然又是两道伤口刺在了手臂之上。 夕平奇吃了一惊,小池更是不知何时趴到了木台边缘,不断地挥动着双爪,“吱吱”直叫,仿佛认出了林风的模样。 林风面色异常平静,呼吸间却是陡然一沉,双眸霍地大震,立时,便见台上突然狂风乍起,他傲立当中,一身白袍猎猎作响,黑刀之上泛起一道冲天紫气,妖诡异常。 “妖刀,妖刀!”有人如是道。 “横刀术。” 夕平奇低低念道,只见林风忽然将刀一横,立在半空,身上又是多了几道伤口,但下一刻那黑刀突地一声大响,犹如狼吟枭嗥,震人心魄,刹那间紫气骤放,将那六七道鬼魅身影俱都震散。 那中年男子顿时面色凝重,本欲再动,却被林风那如狼双眸盯得浑身发软,冷汗涔涔。正是这一瞬间,林风口中念咒,轻轻一掌,黑刀便急疾如电,声若惊鸿般冲向那男子。 那中年男子大骇之下强稳心神,催动手中匕首,凝出一道气墙挡在身前,片刻之后,那黑刀却视若无物,冲破气墙而来,男子大吃一惊,手上登时泛起阵阵黄光,举起匕首与之强撞在一起。 “刺!” 一道器鸣之声如从九幽而至! 众人只觉耳鸣难受,忙举手捂耳,但见那紫气大盛,黄光微弱,男子显然抗之不及,倒飞出去,台下暹峰弟子大惊,不由放下耳边双手,大呼道:“七师兄!” 台上一阵沉默,男子面色苍白,口中低喃几句便昏迷过去,过了片刻,众人只听“叮”的一声,那匕首竟是化作两段,从天落下。 “法器七师兄的法器!”暹峰之中,有人颤抖道。 “当!” 这时,钟鼎声起,一名白发老人跃到台上,来到男子周围察看了一番,过了片刻,只见他又皱起眉头,抬头看向一旁林风,摇头叹道:“你胜了。” 暹峰的弟子登时涌上擂台将那男子扶起,他们眼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匕首,一个个疾言怒色,口出狂语,眼看就要动手。那白发老人见状立时上前将他们拦下,厉色道:“一个个口出妄语,欲对同门师兄弟群起殴之,成何体统!” 暹峰众人面色难看,不敢出声反驳,但过半刻,还是有人强争道:“长老,是他下手太狠,毁我七师兄法器在先,这口怨气我们实在咽不下去!” 白发老人漠然道:“比试之时,两人因法力伯仲之间难以控制而失手致其伤残的多有所见,何况他还只是断了法器,重新再炼便是!若是有心,说不定届时会比这“妖刀”不知厉害到哪里去。” 说到“妖刀”二字时,白发老人有意提高了声音,暹峰众人脸色登时难堪,一时语塞,白发老人摆了摆手,没好气道:“邪魔妖道可不会只断你们的法器,快送下去养伤吧。” 暹峰众人只好无奈应是,恨恨瞪了林风一眼才又将那男子扶走,而待他们走远,白发老人这才朝林风剜了一眼,沉声道:“都是同门师兄弟,你出手太狠了!” 林风皱了皱眉,低头道:“是。” 那老人轻叹一声,也走下台去,林风跟在身后,刚下台时却听“吱吱”两声忽从脚旁传来,他愣了一愣,低头只见小池正将脏泥不断往身上白袍蹭来,不由露出一丝笑容,道:“小池,好久不见,你又胖了。” “吱吱!”小池撇了撇嘴,将双爪抱胸,颇有一副“人样”,似是在意林风说它变胖。 林风淡淡一笑,往事忽如潮水一般涌至心头,但他沉默不过半晌,夕平奇便走了过来,指着他双臂十数道伤口,道“你要不要先去修养一下?” 林风摇了摇头,淡淡道:“没事,都是些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夕平奇点了点头,片刻之后又朝四周望了望,好奇道:“怎么不见你那些同门师兄师弟?” 林风苦笑一声,冷道:“他们把我当作怪物,平时躲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愿意来看我比试?” 夕平奇立时哑然,望着不远处的“坎”字台间黑石峰众人叫喊不断,嘴唇微微蠕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林风嘴角微微上扬,淡淡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出手太狠了?” 夕平奇沉吟片刻,虽然觉得暹峰弟子说话难听,但看那男子法器断时也觉他着实出手重了一些,于是点了点头。 林风叹了叹气,道:“若不是我强行控制住心神,恐怕他就不止法器废掉如此而已了。” 夕平奇怔了一怔,疑惑道:“为什么?” 林风收起黑刀,背在背上,慢慢朝人群之外走去,边走边道:“我从小仇恨加身,又修炼了父亲奇诡的功法,本已是心魔难除,况且上山后又进了黑石峰,一纸横刀术更是霸道无比,我久炼之下心魔常盛,早已难以自制,因此每每与人试炼交手时都不知觉陷入杀伐之中,久之山中师兄弟们自是都不愿与我交手,甚至将我隔绝,暗地里称我怪物。” 夕平奇呐呐无言,他慢慢停下身子,看着前方的身影,一时怔怔入神,仿佛在这一刻,他从林风的身上窥见了几分夕尧的孤寂。 不知过了多久,夕平奇这才被身下的小池吵醒,而当见到林风远去,眼看就要消失在人群之中时又急忙追去,叹道:“五年之前我听父亲说过,本来他是要将你送往风御峰,将我送往黑石峰,不想我那时太过任性,所以这才阴差阳错把我们两人调换了过来,如此想来,我真是对不住你了。” 林风摇头道:“这不怪你,你心性天真,去哪里也都改变不了,而我的心魔早已深种,难以自拔,如今也只不过是加深了几分而已。” 夕平奇还欲再说,却见林风忽然回头,挑眉道:“走吧,我们去喝两杯怎么样?” “我,我不喝酒。”夕平奇呆呆回道。 林风笑道:“行,那你陪我喝两杯吧。” 夕平奇无奈点了点头,只好与小池一齐跟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难敌 紫云山崖上,波谲云诡,几道金光穿隙而来,让人心情不由大好。 小池双爪不断在厚厚云层上抓捧着,似是对这虚无缥缈之物极感兴趣,林风与夕平奇二人坐在一旁,看着远处如潮云海,一时怔怔入神。 “这酒好喝吗?”夕平奇闻着酒香,喉中几欲发痒,不禁问道。 林风将手中酒壶递给他,道:“自己尝过才知道味道好不好,适不适合自己。” 夕平奇看了他一眼,接过酒壶,学他那般大口吃酒,但刚一入喉,却觉一阵辛辣,胸口更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于是尽都咳吐出来,连连道:“不好喝,不好喝,这酒好辣!我看还是加在菜中最好。” 林风将酒壶接过,喝了一口,淡淡笑道:“酒久回甘,适合心苦之人,况且学喝酒啊,要慢慢来,如若一下喝太猛,身子定会受不住的。” 夕平奇将手一摆,双手枕着头躺下身去,看着灰蒙天空,呆呆道:“林风,你知道吗,我爷爷他走了。” 林风呆了片刻,将手中酒壶又递了过去,夕平奇本不想再喝,但一阵风来,叫他全身一寒,一时忍不住还是接过了酒壶,但他正要喝时又忽然一顿,想了半刻才又小心翼翼地将酒壶往口中送去。 他轻轻抿了一口,只觉仍是涩苦,正放下时口中忽又觉一阵甘甜,于是忍不住便多喝了几口,林风见他上头,一把抢过了酒壶,道:“你下午还要比试,等这次比试完了我再和你喝个痛快。” 夕平奇双颊渐渐泛红,已有晕眩之意,只见他有气无力地回道:“好啊,到时候你可不能再抢我的酒!” 说罢他自己却朝林风手中抢去,林风将手一收,转身却将酒喝了个光,夕平奇骂他不够意思,他只淡笑了笑,起身带着小池直朝广场走去,夕平奇见状就要跟上,但他刚一站起就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轻轻摇晃,似倒又不倒,他心觉好玩,竟是朝着远处的林风和小池一时傻笑起来,晃悠悠地跟了上去。 这时比试已是接近尾声,广场上的人少了许多,除了“乾”c“巽”两个擂台下面零星围着十几人,其余人都已是到了食堂用餐,而当风御峰众人见夕平奇摇晃不稳的身姿时,各个脸挂讶色,良子鸿更是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道:“小师弟你怎么了,莫非是中邪了?” 曾相将他的手拍走,连道:“去去去,小师弟这是喝了酒,中什么邪!” “嗝。” 夕平奇突然一个酒嗝打在了良子鸿的脸上,良子鸿登时如窒息了一般,连忙屏住呼吸,捏鼻道:“小师弟,你这酒够味啊,从哪来的,分我一杯如何?” “去!”众人齐喝道。 湛青儿倒了一杯茶水,朝夕平奇递去,道:“来,喝杯茶醒醒酒。” 夕平奇喝过茶水,本来不深的醉意顿时又清浅许多,但他头脑一热,不知怎的徒手就朝小池碗里抓去,但见他身子一晃,本来进碗的手却扑了个空,摸起小池啃过的肉骨头就往嘴里送,边啃边道:“三师兄,四师兄,五师兄,七师兄,你们比试结果怎,如何?咦今天的排骨怎么这么湿啊,是放多了水么?” 小池睁“大”了眼,一脸震惊地盯着他,风御峰众人皆都“噗嗤”一声,满脸藏不住的笑意。 夕平奇舔了舔嘴,奇道:“你们怎么都这样看着我,诶,这排骨真是放多了水,味道还挺淡。” “没哈,哈哈,没什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风御峰众人终于都忍不住轰堂大笑,就连平时严肃的湛青儿也都憋着一腔笑意,放下了师姐的架子。过了片刻,良子鸿终于是看不下去,将他手中“排骨”换成鸡翅膀,笑道:“小师弟,吃了这个鸡翅膀,祝你下午不做排骨。” “啊?”夕平奇呆了一呆,半天不解他的意思,啃了一口鸡翅,急道:“到底怎样了!” 徐仁脸上笑意渐淡,但还是一副轻松模样,道:“除了我和五师兄之外,其余三位师兄都胜了。” 安守怀也是淡淡笑道:“这也算意料之中,三师兄,四师兄的修为都在我们之上,过第一轮不是问题,只是不知老六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是让那元景师妹放水,赢了她!” 说到最后,安守怀竟是贱兮兮一笑,颇有几分嘲讽意味,良子鸿一听,忙反驳道:“我靠的是实力好不好,毕竟我还是上一届的十六强呢!” “可是你赢的是上一届的八强啊。”安守怀反驳道。 良子鸿冷哼一声,脸上忽起傲意,道:“那是我让她,不然上一届我们风御峰三名弟子进入八强,那样不好,不好。” “你果然是个叛徒!”众人齐骂道。 夕平奇更是兴起将手中鸡翅往前一推,插入他的鼻孔之中,悠悠道:“叛徒,哼,叛徒!” “小十一!” 只见良子鸿满脸是油,大叫不停,风御峰众师兄弟们狂笑不止,夕平奇用满是油的手又拍了拍旁边的曾相,道:“三师兄,下午,这,这什么来着,哦,这死胖子就交给你了。” 说罢朝小池指了一指,曾相看了看自己的肩膀,登时失声大叫,满脸怒容,道:“你给我,放,手!” “哈哈哈哈!” “让你笑我,三师兄,这下报应来了吧,哈哈哈!” 下午,天已放晴,阳光在云雾水滴的折射之下,从悬崖处搭起一座七色桥虹,风御峰众人中,除了良子鸿不知所踪外,其余人都去观看湛青儿的比试去了,至于夕平奇他们并未多抱希望,全当他来此是一场磨练,因此好生交代几句便由他去了。 夕平奇独自穿过闷热的人群,来到“兑”字台边,只见这一圈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都是云水峰的人,心中忽然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喂,你怎么还不上来,我都等不急了,这么闷热的天!” 夕平奇朝台上看去,只见一名俏皮女子手执长剑,看上去分外眼熟,过了半天他才想起此人正是那日闯入云水峰所见的两名女子中的一人。他朝那女子看了一眼,强舒一气,走到台边,朝坐镇此处的长老弯腰施了一礼,道:“长老,我是风御峰门下第十一弟子夕平奇,是今日在“兑”字台最后一位参加比试的弟子。” 那长老看都不看他一眼,应声道:“嗯,上去吧。” 夕平奇应了一声,走上台去,正准备行礼时却被对面松芷截声,道:“我知道你,你叫夕平奇,接下来,我的名字“松芷”你要记牢了,因为这场比试之后,它将会令你痛苦半生,不对,是一生!” 夕平奇呐呐无言,同时台下隐约传来一阵轻笑,显然也是不看好他这个修为浅薄的风御峰新弟子,松芷见他没有回应,心中一股傲气登时升起,饶以为他没把自己看在眼里,于是心中有气,瞪了他一眼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朝台下长老说道:“长老,请开始吧。” 那长老望了她一眼,似是有意为之,半晌才缓缓敲响了身旁钟鼎。但听“当当”之声刚起,松芷便忍之不住,径直朝夕平奇欺身过去,显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而夕平奇陡听前方风声破来,立时吓了一大跳,他虽然心中紧张,却也马上反应过来,口中不断念诀,将木剑立于胸前,不久,便见那木剑上之已有淡淡白光泛起,但那松芷动作极快,忽地妙掌一推,便有无数细长雨滴从中凝结,如长针一般凭空射来。 夕平奇法决未成,一时防之不及,竟是身子吓得一抖,将剑上刚刚凝结的气旋朝身后胡乱一放。 “呼!” 气旋朝后袭去,坐在后方的长老无奈摇了摇头,摆手挥出一道青光,将迎面而来的气旋悉数化解,夕平奇呆了一呆,下意识地朝后看去,却不料被迎身而来的雨滴尽数打在了身上,他顿时只觉身子一阵疼痛,就连手脚也都发麻失去知觉。 显然,这松芷是故意要封住他的穴位经脉,一时之间,他只觉浑身血液凝塞,不得气力,乏力之下只好朝地上倒去。 “哈哈!” 台下一片笑声。 “咯咯,这个笨小子哪是松芷师妹的对手,一招他就败了!” “哪不是呢?你看他那倒下去的模样,像根木头一般!” “我倒不觉得师妹会轻易放过了他,不然这比试也就太无趣了。” 果然云水峰的弟子极为了解松芷的性格,此刻只见她赫然停住身子,脸上颇有几分扫兴,道:“真无聊,一招就败了,风御峰是没人了吗,派了你这么个废物弟子上场。” “废物” 夕平奇心里一阵苦笑,他趴在地上,喘息着望着那带有蔑意的脚步缓缓踏来,胸口间热气突然翻滚不停。 这时阳光刺眼,那一缕挟风而来的幽香却在此刻变得尤其刺鼻,他强屏呼吸,意图运动身子,奈何全身麻痹,几乎动弹不得。 “别挣扎了,你就算内运三元化清决也是一样,穴道被封,又怎么能运气呢?”松芷停了下来,居高临下道。 夕平奇不肯罢休,闻言恨恨一试,果然甫运丹田精气进入穴道之中就觉一阵胀塞,极难冲破,于是泄了一气,不得不放弃。 那松芷见状冷笑一声,摆手道:“真无趣,居然给我安排了最没用的一人,还以为初次炼器就敢御剑之人会有多厉害,没想到是只套着虎皮的羊罢了!” 夕平奇何时受过这种耻笑?他从小受人爱护,耳旁尽是些温言好语,此番听松芷言语羞辱,一时大觉委屈,但奈何身子不能动弹,只得将眼一合不想去看。松芷见他这般,似是意犹未尽,嗤笑道:“闭眼?呵呵,一个大男人,就没有些其它招数吗?逃避算什么” 松芷如此种种讲了许久,夕平奇却只听得“招数”二字时,心中蓦然一动,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夕焕传给他的强身法决,不由心声道:爷爷教给我的强身法决直击三个丹田,虽经有百会c膻中c关元三穴,但都在丹田之内,她不可能将我丹田也封住,我若不走经穴而入喉肠,以上丹田中的精气混入中c下丹田之中,再将三个丹田以御风决辅之,吸引周身天地之气灌入经脉穴道,如此一来还怕破不了她的封印?。 夕平奇甫一想毕,便迫不及待地内运上丹田中的精气朝中c下两个丹田灌去,过了片刻,他丝毫不觉身痛,于是暗自一喜,立刻又内运御风决引动周身的天地之气灌入穴道之中,但天地之气未曾温养祛杂,始一进入经脉就有一阵刺痛之感,他登时就有冷汗阵阵,经脉陡涨,但见穴道封印缓缓被破,此法有效,便就一时强忍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海棠 台下,那长老轻咦一声,凝神道:“呵呵,这小子阴差阳错倒也破解了。” 台上,松芷见夕平奇周身气息紊乱,浑身冷汗不停,心中不由一惊,骇道:坏了!这小子莫不是被我封印久了,身子出了什么问题吧? 正当她准备施展法决,解除其封印之时,忽听得“嚯”的一声,只见那夕平奇涨红了脸,整个人竟是缓缓动了起来,但他显然身子余麻未尽,因此动作一时不受控制,如尸体一般僵硬。 “哇?”台下一阵惊呼。 松芷更是瞪大双眼望着眼前这个木讷的男子怔怔发呆,良久,她忽又洒然一笑,喉咙微紧,道:“呵,这才像个来参加九脉试剑的人。” 夕平奇慢慢从地上爬起,许久才稳住身形,此刻只见他脸色苍白,唇齿间张合不断,一身冷汗簌簌如雨,仿佛是在告诉众人他已是用尽了全身气力,直过片刻,他才又重新举起手中木剑抵向松芷而去。 松芷见他刺来,整个身子却是退也不退,手中长剑亦不出鞘,只消那妙手微微一动便叫周围凉意陡起,片刻,整个台上都是深陷入冰冽含义之中。 夕平奇强舒了一气,手中运出御风决,从木剑之上渐渐凝出一道劲风,但他心中紧张,正犹豫动不动手时却见松芷右手一动,似要出剑的模样,他吓了一跳,心中立时一横便将剑上劲风朝松芷推去。 正当夕平奇以为松芷躲之不及时,却忽见其手中长剑凭空一划,随后一面平静水墙便从其她身前缓缓凝结,而那劲风看着声势虽大,隐约还夹带着些鬼哭狼嚎之音,但一入那平静水面却如入虚空之中,只划起一道细小涟漪便消失殆尽。 夕平奇怔了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又见那水面之中一道水柱忽然打来,他虽有心防备,却仍是被一股极大冲力穿过胸膛打飞而去。 “唔哇,咳咳!” 夕平奇登时只觉胸中剧痛,一股甜热从喉间迸出,他爬将起来,见远处松芷轻蔑一笑,缓缓拔出手中长剑,似是已经胜券在握。下一刻,只见一阵青色强光在一片欢呼声中耀人夺目,极其刺眼,松芷站在那光处,断然一喝,随后,便有数十把青蓝水剑朝他齐齐刺来。 一股彻骨凉意,迅速压来,夕平奇失了失神,不禁又咳了几下,但见地上殷红一片,他忽然想起南山的那个夜晚,同样是如此冰冷的地上,殷红漫漫,寒意层层。 心念至此,他心中突的无比大痛,气血搅动着喉间气息,一时混乱之极,浑然不觉天空黑云重聚,将那日光又深深遮去。 “啪嗒!” 突然一滴鲜血滴落在那朵灰黄的,闭合的海棠花上。 “啊!” 夕平奇登时只觉手中无比冰冷,他下意识朝木剑看去,只见木剑之上一朵妖异海棠缓缓绽开,浸染着深红鲜血,诡谲无常。但下一刻,数十把青蓝水剑已是及身,他忙闭上双眼,挥剑格挡,正当他以为自己要被击出擂台之时,却听耳旁“咚咚”之声接连响起,他失了失神,恍惚着半睁开眼,只见那数十道水剑刚一碰及木剑就尽皆消散。 “哗”台下一阵窸窣。 远处,松芷失声道:“怎么可能!” 夕平奇正也唏嘘,却忽感整个右手连同胳膊都如入冰窖,他连松开木剑,抬手一看,只见掌心乌青一片,显然是被极寒所致,随后又朝地上木剑看去时,只见剑柄之上,一朵暗红海棠已是盛放。 松芷脸色一肃,多了几分认真之意,望着眼前这个修为低下的少年,忽然心中泛起一种不好之感,这对于她本是一场没有放在心上的打斗,但见这个从一开始就被自己戏耍的少年竟是不断破解攻势时,心中已是暗暗吃惊,尤其刚才那一手云水决中的“聚水成象”威力绝是不弱,若是换作与她同等修为的其他弟子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化解,而眼下却被身前这三元化清决不过第二层的少年做到了! 如此思来想去,她心傲的性子让心中不由升起一团怒火,怪这木讷小子故意装神弄鬼,于是妙手一动,手中长剑“铮”地一声绝空而去。 “那是” “松芷师妹竟会如此大动干戈,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云水峰众弟子间,个个面面相觑,似有惊色。 下一刻,只见那长剑撕云而来,竟连同阳光此刻也都趁势照下一束,夕平奇面色沉重,吃惊之余陡见那把长剑化作一条水龙伴随着怒啸之声直直冲来,他大惊之下忽地灵光一闪,竟是不由自主地将体内元体幻出,径直朝地上木剑拿去。 只见木剑与元体刚一触碰,登时就发出“嗤嗤”之声,但这微弱声响尽数都淹没在了台下的一片惊呼声中。 “看!那小子的赤色元体,果真与我们不同。” “他怎么这么怪,明明修为低的很,却将松芷师妹逼至这个份上,就连这元体颜色也是前所未见。” 钟鼎旁,长老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挂满震惊之色。 “吼啊!” 水龙如蛟龙出渊,响遏行云,夕平奇顿时只觉狂风扑面,冰寒刺骨,整个身子竟是不由往后退去,他连忙运气护体,双手更是曲张不断,掐动御风决。登时,只见那木剑之上白光大作,气旋铮铮作响,惶惶如九幽之音,他控制元体,朝那水龙竭力一斩。 “锵!”忽然一声清脆。 众人只见那水龙炸成无数水滴,落在台上,而其中一把白色长剑更是倒飞出去,倒插在松芷的身前。 “师妹!” 云水峰众人连连惊呼,只见松芷面色苍白,额间冷汗涔涔,她口中低喃一声,身子却是一软倒趴下去,台下长老一个闪身跃上擂台,朝她嘴中喂去一颗褐色药丸,才又将她扶起,道:“你输了。” 台上台下,四下阒然。 “输,呵呵,我输了?” 松芷忽然失笑,恨恨盯着前方之人,苍白道:“这台上六十三人,我输给谁都可以,怎么可以是他!” “师妹” 云水峰众人拥了过来,皆都不敢开口,她们都知,若是自己输给了修为如此低的弟子也要郁恼许久,何况是眼前这个向来心高气傲的松芷师妹。 不远处,夕平奇气喘吁吁,呆呆地看着眼前结果许久,仍是一脸不可置信之色。 “我赢了?” 他呐呐着张大了嘴,看了看台下一众惊愕神色,又朝自己腿上一掐,深觉一痛,这才敢相信眼前事实。 “你是风御峰的弟子?”过了半久,那长老将松芷交给了云水峰众人手中,转头朝他问道。 夕平奇怔了片刻,这才收回心神,将元体收回,道:“回长老,是的。” 那长老见他收回赤色元体,忽地滞了片刻,而后又捡起地上木剑察看了许久,但又见其未与别的法器有所常异,这才不甘心又交回他的手中,道:“好,风玄倒是又收了一个奇才。” 夕平奇抓了抓头,羞道:“多谢长老夸奖,不过我也是误打误撞,碰上了运气而已。” 那长老向前走了半步,侧身道:“运气是有几分,却也不知是上天安排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夕平奇愣了一愣,心中不解,正要转身追问却突地发现台上已无一人,在这不知觉中,兀的突见台下人群之间一抹冰冷侧颜划过,缓缓朝云水峰众人之间走去。他心中一窒,身子不由抖了一抖,正要下去时却见风御峰众人不知从何处钻了过来,就连湛青儿也在其中,于是便迎了上去,朝他们道:“师兄师姐,你们怎么来了?” 只见那曾相摇头道:“唉,本来是不想来的,谁知道师姐结束的太快,一下就将那玄火峰的弟子给解决了,他们说不过瘾,师姐又非要看你比试的怎样了,所以我这才被拉来了。” 众人一脸鄙夷朝他丢去一个眼神,夕平奇虽一脸兴色,双眸却是有些黯淡,道:“虽然我已经比完了,不过你们能来,我就已经非常开心了。” 谁知曾相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头,道:“你胡说什么!我们可是几乎看完了全程,不过为了怕打扰到你才一直躲在最后面。” 夕平奇眼神霍然一亮,激动道:“真的吗,那你们是从哪里开始看的?” 曾相摸了摸头,看了看天,又瞥了瞥身旁的湛青儿,“呃”了半天,才又转移话题,道:“好你个小师弟啊,竟然深藏不露,就连师姐都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啊?”夕平奇脸一红,摸头道:“哪有,我也只是侥幸赢了而已。” “侥幸”徐仁不禁白了他一眼,上前道:“那松芷虽然也是近几十年来云水峰新收的弟子,但除了云洛之外,她便是修为进境最快的一人,虽然性子刁蛮一些,但也得到清若子师叔和一众师姐的宠爱,她此番第二轮就被淘汰出局,怕是从此心中对你有无尽的怨恨。” 夕平奇一脸无辜,道:“这么厉害?” 徐仁见他满脸单纯,不知为什么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哀伤,抱着身旁的安守怀,泣声道:“五师兄,不公啊,命运待我们不公啊!” 曾相一人给了他们一个爆栗,旋即又朝夕平奇百会穴中摸去,道:“小师弟你这修为虽满,元体却无端厉害,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夕平奇摇头道:“我也不知,不过” 他心思一动,手中木剑又紧握了几分,曾相见他止口,不禁问道:“怎么了?” 夕平奇讪讪一笑,道:“不过我肯定是照着六师兄与师姐教的法决所炼,绝无有错。” 湛青儿虽觉他有些奇怪,却也只好点头,道:“不错,小师弟一直循序渐进,况且丹田之内一切正常,丝毫没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那就怪了。” 曾相托腮沉思,随后嘴角一动,忽地狡黠笑道:“那松芷师妹怕是真如老五所说与你纠缠不停,你到时候可要把持住啊,不要像老六那样被云水峰的人勾走了,如今都不知去向。” 夕平奇吓了一跳,道:“三师兄你就别找我打趣了,等下四师兄也,” 他话未说完,只见鹿沾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两眼贱笑,道:“怎么,小师弟你是要我把关不成?我看那松芷师妹” 鹿沾一阵喋喋不休,夕平奇登时脑袋一阵绞痛,此时曾相突然抛来一个眼神,他立时会意,正要跟着众人悄悄逃离,但忽见曾相身边空空如也,登时一惊,讶然道:“三师兄,小池呢?” 曾相呆了一呆,片刻后忽也猛然惊醒,口中不断念道:“小池刚还在这里,这,坏了坏了,这长门的仙草异果要完蛋了!” 夕平奇闻言身子一震,哀叹一声:“我可不想住在长门,天天靠种药为生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突变 风御峰众人几乎翻遍了整个长门,都未曾见到小池的踪迹,直到晚饭时分,良子鸿才不知从何处与小池一路骂骂咧咧来到了食堂,众人询问他半天,他却指着小池,气道:“要不是这小胖子,我就不会被元景师妹晾在旁边一个时辰了!” “活该!” “吱吱!” 风御峰众人与小池齐声喝道,夕平奇又气又笑,不禁追问道:“六师兄,究竟怎么一回事?” 良子鸿没好气道:“本来我和元景师妹在云溪边上游荡,正是良辰美景时,奈何刚行不过一半路程,突然看到一名穿着黑石峰道袍的弟子坐在云溪旁边独自发呆,起先我还并未不在意,哪料元景师妹那一双眼睛却比天上的鹰还要尖!” 说罢他身子不禁一抖,似是心有忌惮,但随后又朝身旁的小池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道:“元景师妹不知道从哪里见到这小胖子,一把上前抱住了它,说什么也不肯放手,我便问那人怎么和这小胖子在一起,那人却怎么也不说话,冷冰冰的,跟个冰棍似的!最可气的是这小胖子死都不肯走,让一下午只得望着溪边发呆” 说罢,他竟是苦着脸,一幅欲哭无泪的模样,仰天含恨。 风御峰众人不由白了他一眼。 湛青儿停下筷子,若有所思道:“小师弟,这人可是你父亲收的那义子?” 夕平奇皱了皱眉,思忖半晌才又点头,道:“是。” 风御峰众人登时面面相觑,而那曾相更是猛地站了起来,朝黑石峰几桌看去,小声道:“哪儿呢,他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夕平奇还没说话,良子鸿又低头接道:“我看他比小师弟差远了,一问三不答,性子冷酷,而且那面相也不好,颧骨深凹,两眼如刀,虽然五官深刻,却是印堂发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众人听这话中似有异味,不禁一阵沉思,曾相更是朝鹿沾抛了一个戏谑的眼神,鹿沾立刻会意,正色道:“是不是因为他破坏了你与元景师妹的好事,你才如此出言诬陷他的?” 良子鸿咳了几声,猛喝了几口茶,心虚道:“不,不全是。” 夕平奇无奈摇头,沉声道:“林风他从小身上背负的东西太重,所以难以与人相处也是常情。” “林风” 不知为何,风御峰众人脸上忽然阴晴不定,夕平奇见状,好奇道:“你们怎么了?” 鹿沾双眉一皱,沉声道:“听说有个叫林风的黑石峰弟子在比试当中,将对手的法宝给毁了。” 良子鸿将手一拍,了然道:“原来是他!不过好像就连黑石峰的弟子都不是很喜欢他,还给他取了个外号,叫,” “唉哟,三师兄你打我干什么!” 曾相朝他丢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呐呐看去,此时只见夕平奇正低着头,仿佛是有心事,曾相咳了一声,道:“吃菜吃菜,今天的菜可丰盛了,平日里我们在风御峰可是吃不到的。” 良子鸿讪笑一笑,接道:“青儿师姐,这猪蹄我听元景师妹说最滋养女子皮肤,你可要多吃点,小师弟来,这鸡腿给你,虽然这次比试输了,但,” “老六!”众人闻声一喝。 曾相更是一脸不成器的表情看着他,咬牙道:“小师弟胜了!” 良子鸿被众人喝得一时懵住,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呐呐道:“小师弟胜了啊,小师弟胜了?!” 说到最后,他整个人都几乎跳了起来,但看到不远处云水峰众人丢来的憎恶眼神时却忽地将声音变小,讪讪地坐了下去,低头道:“那可是云水峰的松芷师妹啊,听说三元化清决可是到了第四层,怎么会” 他正这般低喃着,陡然却听见身旁传来一阵跺脚声,风御峰众人皆是抬头看去,只见过道处,元景正扶着松芷快步朝外走去,显是一脸愤愤之色,而那元景更是侧头看来,狠狠朝良子鸿剜了一眼,似是要吃了他一般。 良子鸿登时苦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白痴!” 众人轻骂一声,不去看他。 隔日,天气阴沉,一大早,紫云主峰之上便声音不断,就连掌门首座c数十位长老也尽皆而出,仿佛是有重要大事发生。 风御峰一众也跟随人流来到广场,刚停身之时便见几道虹光从空掠来,他们定睛一看,只见这其中就有张子亦和刘书二人,心中本是一喜,但正欲上前之时却突遭一阵山风拂来。只待风起时,刘书两袖之间竟是飘飘荡荡,空空如也,而更近来些时,又见张子亦与另一名长门弟子正搀扶着他,脸色煞白,一幅昏过的模样。 “八师兄!” 夕平奇大叫一声,与风御峰众人一齐围了上去,风玄更是二话不说,立即上前探了探他的双袖,但一探抓空,脸色忽然大变,满脸怒容,朝张子亦道:“老九,这是怎么回事!” 紫云观众人皆知风玄不喜收徒,一旦收徒,却又是无端护短,极其看重,眼下见他发怒的模样俨然像极了地狱阎罗,着实骇人。 此时,张子亦脸上憔悴无比,满是悲伤之意,过了一会儿,他正要张口,却是下巴簌簌直抖,说不出话来,倒是他身旁跟随的几名长门弟子中,有一个为首的微微施了一礼,道:“风师叔,此次战况复杂,一探之下,不想就连魔教天宗也牵扯其中,而贵峰门下二弟子蜀休似是受其蛊惑,在我们调查昊天国的事情中忽然反出,这才致使刘师弟落入敌寇手中,他几经磨难之下,无奈自毁双臂才逃了出来。” “彧儿,此事你可调查清楚了?”玄叶上前一跨,正色道。 那被称作彧儿的弟子原叫萧彧,是长门首徒,也是上一届九脉试剑的状元,无论为人c修为都是上上之品,平时说话有凭有据,真真切切,但玄叶知晓风玄看重弟子,也不想这其中出些什么差错,所以这才追问起来。 只见那萧彧一脸正色,似有绝对把握,肃道:“弟子绝无疏漏,此事乃张师弟与我们亲眼所见,就连刘师弟刚逃出来也口中一直说” 说到最后,那萧彧一脸为难地看向风玄,风玄身子颤抖不已,窒声道:“说什么?” 萧彧道:“说要我们小心蜀休,而且要尽快回山禀告掌门与诸位师叔师伯,王家,似乎也掺和进来了。” “什么!” 众位首座与长老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玄叶看了一眼周围拥挤的弟子,又朝风玄说道:“师弟,你且先别想其他,救弟子要紧,看能不能抓紧时间挽救他这双臂!” 风玄面色复杂,怔了半晌就要上前,但风御峰众弟子个个一脸悲色,央求着想要一齐跟去,风玄丢下“胡闹”二字,便抓着张子亦和刘书二人朝风御峰御剑而去,之后,玄叶遣散了围在此处的一众紫云弟子,又将其他几名从兰幽国回来的弟子带至紫玄殿,与一众首座c长老闭门商议着什么。 而这清早的一段插曲并未影响到今天的比试,弟子之间反而是多了一些谈论话题,一个个更是兴致高昂,齐齐朝广场之上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至清 清早的一段插曲并未影响到今天的比试,紫云弟子之间反而是因此多了一些谈论话题,一个个更是兴致高昂,齐齐朝广场之上涌去。 今日,风御峰众人之中,惟有夕平奇是上午比试,他被安排到了“乾”台之上,至于对手,他却与风御峰众人一样,没有心绪去看,而是一直陷入悲痛与震惊之中。 此时,诸位师兄师姐虽与他一同来到广场之上,但都各自低头沉默无言。 “乾”字台在广场的最前方,此时台下已是围满了长门弟子,他朝里面刚走没几步便停下身来,缓缓道:“师兄师姐,我先上去了。” 诸位师兄没有抬头,仍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惟有湛青儿此刻强忍哀意,淡淡笑道:“上去吧,别想太多,师父法力深厚,药毒也用得极妙,加上老五c老七也都赶了回去,与老九一起照料他,应该无多大碍。” 夕平奇点了点头,只是刚走没两步又转过了头,忍不住问道:“师姐,你说二师兄他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吗?” 夕平奇上山五年之间颇受众师兄师姐的照顾,只是不知为何,独独与蜀休的交流不多,并且二人每次的交谈大多都与夕尧有关,他虽心生奇异,但私以为是蜀休与夕尧往年交好,于是便没有多过在意,加之他早已将风御峰众人当作亲人,所以如今蜀休忽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他心中也是半信半疑。 湛青儿没有回他,反而将他推了一推,说道:“上去吧,别人还在等着你呢。” 夕平奇张了张嘴,片晌之后才又应了一声,上前与擂台下的长老施了一礼后才上了台去。 他刚一上台,只见对方身着长门道袍,模样远远看去似是有些眼熟,只是心底说不上来究竟是谁,直待钟鼎声响起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向前抱了一拳,道:“风御峰第十一弟子,夕平奇,还望师兄请教。” 谁知那人脸上似有恍惚之色,回抱一拳,莞尔道:“不想仅仅五年,夕师弟就在九脉试剑中连斩两关,实在令我刮目相看呐。” 夕平奇愣了片刻,本想问一句对方姓名,但见他相貌清秀,身姿如仙,后负一柄青色长剑时,脑中登时闪过一个人影,心一激动,不由道:“你是至清师兄?!” 那人呵呵笑道:“正是,不想夕师弟还记得我,实在难得。” 夕平奇赧然一笑,支吾道:“五年之前还多亏了您给我们传话,当然难忘。” 至清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道:“我虽先你几十年进山,却也是第一次参加九脉试剑,还望这次夕师弟看在我给你们传过话的份上,下手可要轻一些。” 夕平奇吃了一惊,忙摆手道:“至清师兄可莫要说笑,我前两轮不过都是运气罢了,又岂敢肆意夸下海口。” 至清站在半束阳光下,笑容显得特别干净,他整个人将身一跨,却是道:“世间哪有什么运气,不过都是上天的安排罢了,既然夕师弟如此谦虚,那我们便手底下再见真章吧。” 夕平奇见他如此严正以待,心中登时也激荡万分,洒然道:“好!至清师兄,我可先出手了!” 话一出口,他便左手掐诀向天,右手木剑凭空划出一道丈许的白色风刀朝前斩去,这时,长门弟子间忽有笑声传出,只不过他们平常受,教严规,浅笑辄止,瞬间又都恢复了平静的面容。 夕平奇虽一心念诀,但心思无比细腻,此刻听到台下嘲笑,他心中登时升起一股自卑之感,尤其是当他那道几乎使出全力斩出的风刀被至清轻而易举的破解之后,身子更是不由一阵乏力。 但那至清面色严肃,还以为他这一风刀是有迷惑之意,于是破掉之后又立时出手,紧执一把环绕着紫色雷电的青剑直直刺去。 夕平奇身子立时骇然大震,忙将手中木剑匆忙一挥,凭空凝出一道两尺风墙,但至清身形之快,气势之汹,已是将他心中防线压垮三分,凝出风墙的威势远远不及平时。 霎时,那一剑轰隆作响,仿佛从九天雷云上穿透而来,区区两尺风墙怎么是它对手? 只闻顷刻之间,那青剑就如摧枯拉朽般将风墙刺垮击裂! 万幸的是,那柄海棠木剑并非金属铁器,自然不会被青剑上的雷电所扰,夕平奇拼命格挡也只觉一股巨力冲来,将他推出了好几丈远,远处的至清见自己最倚仗的“唤雷决”在此刻竟失去作用,不禁心中一凛,收去剑上雷电,猛然朝后暴退。 夕平奇本来胸中被压迫得喘不过气,但见那至清一退,不由心中一松,只是放松不过片晌,那至清忽然执剑朝天冲去,仿佛要去刺破那阴沉云霭,长门弟子之中登时一阵窸窣,眼中羡色不断。 “至清师兄自从被长老堂看中,修为一进千丈,此等绝天引雷之技竟信手捏来,毫无吃力之感。” “是啊,我苦练了几十年居然都比不上他这区区几年,长老堂真是厉害啊” 擂台边上,执裁长老眼中一动,满意点头,似乎也对至清这招“擎雷手”颇为赞赏。 “轰隆隆!” 绝空之上,雷云忽然大作,形成一道百丈漩涡,仿佛一张大口要将此间尽数吞噬,广场之上,各峰弟子都吓了一跳,就连擂台之上在比试的弟子也都被影响几分,皆举首望去。 只见悬空之上,无数粗壮紫色雷电轰然炸响,令人头皮直麻,其中一人一剑,举天踏地,如临世雷神,欲势待发。 “乾”台之下,风御峰众人一阵讶然,眼中满是担忧之色,反观台上,夕平奇更是脸色煞白,喉中干咽不断。他初见这般雷电的威势时,不知怎的,心神恍惚回到了五年之前初次见到小池之时的场景,只不过那回不仅雷电几多,更是周身阴风大作,地下四野之处又有不具名白骨“咔擦”作响,仿佛直入了九层地府。 “吾自传牌令,金刚两面派,千里拘魂魄,速归本性来,黑无白常钵,须臾化九幽” 夕平奇身若临境,不知怎么,嘴中忽然喃喃念起了在那沙洲之中的奇异咒语。 “铮!” 忽地,他手中木剑铮铮作响,刹那间红光大盛,尤其剑柄之上的那朵海棠花开得尤为娇艳,若此时有人细细看去,便会发觉那花此刻竟有如被束缚千年的美人儿,绝有勾人摄魄之意。 夕平奇倏地如入万年寒窖,他下意识将手中木剑丢在半空,只不过片刻,立时又运出赤色元体接过那柄木剑,无奈他身子温度许久未有恢复,刚祭出元体不久便一直蹲地发抖,众人见他如此,还以为是其用法不当,一时走火入魔,才会做出如此奇怪的行为。 空中,至清法决已成,他朝下一望,见擂台之上忽然多出一道赤色,立即明白那是夕平奇的奇异元体,当下便不敢懈怠,运剑而动,径直朝下刺去。 登时,底下众人只见三道蛇形闪电直直朝台上劈去,而台上之人仍是蹲在原地,如入魔怔。 “咔擦!” 擂台之上,强光大盛,台下众人只觉刺眼,连忙转过头去,半晌过后,眼中才渐渐恢复清明,这才又朝台上重新看去。 “嘶!” 长门弟子无不倒吸冷气,而风御峰众人间个个心急如焚,忍不住喊道:“小师弟!” “吱!”小池手脚齐动,正要冲上台去却被湛青儿拦了下来。 此刻,只见夕平奇衣裳尽毁,全身焦黑,仿佛成了一个焦炭之人,他颤悠悠地站起身来,望着天空一阵发呆。过了片晌,不知为何,他突然露出一口白牙,朝天咧嘴一笑,长门众弟子以为他被雷劈傻了,不禁心中动容,希望至清念在同门之情上出手轻一些。 只是他们不知,此时空中的至清同样也是满脸震惊之色,心中连连叹道:他竟不做任何抵抗挨过了我三道天雷! 其实夕平奇心中也大惑不解,他当时身寒如霜,直入骨血,正觉眼中模糊欲倒时突遭雷电劈身,猛觉一阵奇热通顶,外热内寒间虽相互斗争抵抗,但片刻过后竟是只觉身外一阵麻痛,再无寒热之意,而如今麻意褪去,反而全身通畅无比,极其舒爽。 只不过饶是如此,他仍是受了不轻的皮外之伤,身上好几处都被雷电劈得血肉迸裂,模样极其骇人。 好在他从小练就了夕焕传下的功法,一身筋骨强健,虽皮外伤颇重,但此刻身形仍是可动,事一至此,他忽然对至清生出一阵感激之意,于是这才朝天傻笑起来。 但他高兴不过三息时间,只见又是五道天雷猛然劈下,不由心中一震,连忙催动元体结出风墙抵抗,只是他手形刚动,就觉元体生涩反常,一时居然难以催动木剑。 天雷转瞬而至,夕平奇直出冷汗,终是在那顷刻之际,他法决堪堪完成,但不料心中大急,运决过度,竟是在结出厚厚风墙之后没把握住分寸,赫然将剑一抛,直朝天刺去。 “轰隆隆!” 五道天雷尽数劈在风墙之上,风御峰众人一时呆住,不想夕平奇此次凝结出的风墙竟是比他们其中几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而那一阵白光闪烁之后,风墙仍是立在半空,威势丝毫未减。 台下长老大眼一睁,将手一拍,直直站起,似是不敢相信眼前之景。 天空之上,至清一脸惊色,还未从自己的天雷被轻易拦下之中恢复过来,忽又见一把红光木剑划破虚空而来,他吓了一跳,立马将身一整,运剑抵抗。 “叮!” 登时,天空传来强烈刺耳之声,广场之上,凡是修为弱的弟子无不捂耳痛叫,就连夕平奇亦是如此,在擂台之上竟是站都站不稳当,连忙收回元体护住心神。 “啊!” 卒然,一声惨烈凄叫从天而降,众人不禁朝空望去,只见此时乌云混沌,仿佛已有渐散之意,至清手执青剑,竟是从空中徐徐跌落下来,眼看他就要跌落在广场之上时,“乾”台之下的长老再也忍之不住,纵身跃去。 “登登。” 半晌,一把木剑从半空跌落下来,就如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木头般,毫无生机,夕平奇小心捡起之后,只听一阵破风声径直刮来,他抬头去看,却见至清脸色极其难看,口中直喊:“鬼啊,鬼!鬼!” 长门弟子中一片寂静,惊得说不出话来,长老无奈看了至清一眼,施法将他放晕之后才又转身看向夕平奇,厉色道:“你刚才究竟使得什么功法!” 夕平奇被吓一跳,紧张道:“御,御风决。” 那长老盯着他看了半天,良久后才终是冷哼一声,带着至清怒冲而去,他登时只觉一阵解脱,不由大舒一气,将身一倒,趴在了台上。 风御峰众人以为他身子出了大事,齐齐冲上台将他扶起,但见他除些皮外伤便再无大碍后,这才小心将他扶回住处修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二遇老道 申时,夕平奇悠悠从床上醒来,此时风御峰众人都在广场之中比试,无暇分心来过来照看。 天已初晴,微弱的光洒了进来,他茫然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中忽然一股说不出的酸楚。 小池半眯着眼躺在不远处,此刻见他醒来,立马凑身过去,不断地指着自己咕咕作响的肚子,一脸委屈着,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夕平奇身子虚乏,大战过后,体内精气已是难以维持气力,刚一起身,肚子突的便也“咕咕”作响,仿佛这一人一兽早已心意相通,都想到一块去了,于是一齐出门去到食堂想寻些吃的,但此刻天色尚早,这几十张桌椅上空空荡荡,莫说饭菜,就连蔬果都未盛上盘来。 正待他们丧气,转身走往长廊上时,小池忽然鼻尖一动,“吱吱”叫个不停,夕平奇呆了一呆,刚转过头却倏见小池快速朝右边山中跑去,他吓了一跳,立马也追了过去。 这一人一兽穿林过隙,过了一会儿,夕平奇已是越追越近,不由地,这耳边“沙沙”之声越来越响,阳光打在树林之下,斑驳陆离,照得这四周奇异无常,加之空气中愈来愈浓的果实香气,夕平奇恍惚间,只觉进入了一片世外桃源。 “吱吱!”前方,小池忽然停了下来。 夕平奇追了上去,终于得见一片偌大空旷之地,但此间薄雾袅袅,阒然无声,一丛丛奇花相绕,一排排奇树结果,秋不像秋,更像是结满果实的春天。奇树之上,果实繁多怪异,有如人状的,有如鸟状的,也有倒葫芦状的,成千上万枚果实在此处交织着浓郁的芳香,令人心神不禁大震。 “吱!”小池口中涎水滴了满地,已是忍之不住要爬上树去摘果。 “等等!” 夕平奇立时喝了一声,朝四周环顾而去,当只见那左后方深处,长老堂隐隐可见,心想自己多是身处禁地之中,恐犯了门规大忌,又怎敢再冒大不违盗偷异果?只好忍着饥饿,上前将小池拉下,道:“这里的东西不可以动,我回去再想办法给你弄吃的。” “咕咕。” 不料他的肚子在这时传出一阵抗议,小池笑着拍肚,指了指树上果树,示意此处有饱腹的食物,他咽了咽口水,却是满脸红色,连声道:“去去去!” 小池哼唧一声,一把坐在地上不肯走动,夕平奇狠抓了一把它的毛发,将它吓得一震这才作罢,悻悻朝外走去。 他们一路行来,这时已是走出禁地之外,但忘了来路,仍是穿行在灌木之中,眼看长廊远远在前,夕平奇深叹一息,摇头就往前走,但刚走一步就被小池拉住了裤脚,夕平奇朝它看去,只见其正在翻开一簇树灌,隐约只见一个模糊身影正在一隅山池之中垂钓。 小池朝前一指,夕平奇脑海一闪,心此时想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正好应付了这小家伙,随它去了,于是翻开树灌,一同朝前方山池走去。不想刚一跨及此处,就见天顶树丛密密麻麻,层次极为分明,最高处的树冠离地竟有数十丈,将此地尽皆遮盖,虽是如此,这一亩山池间仍是光亮通彻,让人不觉得暗。 山池左方依着从山体引来的一管竹木之水,显然是有人刻意而为,池虽不大,却也水体清澈,青蓝不见底。前方垂钓之人身形孱弱,发须皆白,似是长老堂中的长老,夕平奇确认此处不是禁地之后,这才鼓起勇气与小池一齐悄声走了过去,但他越靠近这身影,便越觉得分外熟悉,似是在哪见过一般,直至他凑近身去,看清那人面庞之后才幡然醒悟,原来此人正是那日在长老堂旁的小茅屋中炒菜的那位老人。 “老人家,啊不,前辈,您怎么独自一人在此垂钓哇。”夕平奇忍不住道。 “吱吱。” 小池更是趴在旁边的木桶上,与几条小鱼斗得不亦乐乎。 那老道人似是睡昏过去,半眯着眼一动不动,夕平奇又叫了几声“前辈”,半久未受回应后怕其出事,于是将食指轻放在他的人中之上,片刻之后,夕平奇脸色一震,手指之间竟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老道人的气息,于是心中大骇,摇喊道:“前辈,前辈!” “哗!” 正这时,水面一阵激荡,那老道人忽然将手中木钓一拉,夕平奇下巴登时被其手臂撞个正着,一阵大痛,不仅如此,他连舌头都是被牙齿重重咬出一个大血泡,站在旁边痛叫不停。 老道人将钓收起,取下一只通红鲤鱼,丢进了木桶,小池见又有新鱼进桶,不禁玩心大发,“吱吱”叫个不停,几乎连头都要伸进桶去,夕平奇白了它一眼,轻骂道:“没出息!” “小子,人有三事可观不可语,修炼c下棋和钓鱼,下次你若再犯,可不止是咬破舌头那么简单。”那老道人忽然开口,声音沙哑浑厚。 夕平奇愣了片晌,哭着脸道:“我,弟子是怕,怕你” “怕我怎么?你死了我都不一定死。”老道人脸一横,突地瞪眼道。 “” 夕平奇无语看了他一眼,蹲在身旁不再说话,老道人重新将钓放下,直过了半个时辰,才又冷不丁道:“你上次说野兔之中加些谷酒,还不错。” 夕平奇瞥了他一眼,心里却道:你不是钓鱼不和人说话,这时候又怎么自己先开口了? 他心中虽如此念道,嘴上却不敢说,只是噘了噘,道:“嗯,多谢前辈夸奖。” 那老道人看着钓竿,道“你不用在心底骂我,我只是看你无聊才搭嘴的。” 夕平奇心里一惊,忙反驳道:“弟子虽然心有疑问,但也没有骂前辈,前辈不要误会了。” 老道人突然一笑,道:“哦?那你怎么不和其他人一样叫我长老呢?” “这哪跟哪?”夕平奇一时迷茫,转念才言不从心,道:“是,长老。” 老道人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可知你两次进入禁地已是重罪,是要废去一身修为的。” 夕平奇“啊”地一声站了起来,半晌,他不知怎么又低下头去,喃声道:“废去就废去吧,我这身修为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老道人闭口不言,一时间,此处噤然无声,就连树木簌簌之声都随风歇而止,不知过了多久,那老道又钓上一条鲤鱼,放入木桶之后,望向渐暗天色,道:“既然你知道如何祛除野兔的腥臊味,那这鲤鱼,总也颇有些心得吧?” 夕平奇呆了一呆,而后掰开身旁小池,朝桶中挤了一眼,不解道:“你怎么钓的都是些鲤鱼啊?” “不叫我长老了?” 老道人突然笑了,夕平奇呐呐无言,那老道人却道:“今晚给我做一顿鲤鱼,做好了,我就不将你私闯禁地一事说出去。” “真的?”夕平奇一脸不相信。 老道人却似没听见,又道:“做不好,我就亲自将你一身修为废去,还要把你永久禁锢在长老堂。” 夕平奇撇了撇嘴,心中倒是不太相信他所说的话,但还是与小池二人等到了天色青黑,与这老道一齐朝长老堂走了去。 长老堂,其貌不扬,三层木祠堂,窥不见里面九分,只有外面朱红色的木漆才能让人堪得一分模样。夕平奇经过长老堂时,偷偷朝虚掩着的窗柩处打量了一番,但里面烛光闪烁,刺人眼眸,叫他如见混沌,看不清半分模样,反之,这窗台边上积满了灰尘,不像经常清扫过的痕迹,就似无人在此居住一般。 放下心中疑问,夕平奇来到旁边茅屋之外,此时,只见那老道将桶中鲤鱼尽数倒入了屋外一洼小沟渠中,只留一尾白鲤在脚边扑腾不休,夕平奇不解道:“长老,你为什么将它们都放走啊?” 那老道望着顺沟而走的鲤鱼,淡淡道:“等它们长了记性,机警了再去钓,岂不更有意思?” 夕平奇讷讷无言,直见那老道转身回屋,又不禁追了上去,道:“那你可有准备其它食材?” 老道忽然抬头望天,凝想一阵,道:“我自己一尾鱼就够吃了,难道还需再添菜肴?” 夕平奇登时双眉一皱,便有一股莫名火气涌上心头,那老道见状,赫然笑道:“我是要你来给我做一顿,可没有把你们两个算进去。” 说罢又指了指前方两亩斜坡菜地,道:“我也不是小气之人,既然你们想吃,便自己去地里摘吧,想吃什么摘什么,满园子都是。” 夕平奇登时被他气饱,哪还有什么心情吃饭?转身正想要走,却听自己与小池的肚子同时“咕噜”一声,于是又将脚步恨恨一偏,拖着虚乏身子朝菜园径直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结果 走入菜园,夕平奇直见此处蔬果青黄各异,种类繁多,这时心中才好受一些。 星斗之下,他独自一人趁着晚风,与胧月同行,久时,倒也觉得摘菜还颇有几分风情。不消一时,他已是摘了一手豆角,但那老道此刻忽然钻出茅屋,扫兴喊道:“记得挖些生姜c大蒜c紫苏进来,鲤鱼土腥味太重了!” 夕平奇忍不住心头一窒,对老道一番张牙舞爪后又无奈朝旁边摸去,如此好一会儿才才在一处干燥地中找全这几样。待他正准备起身要走之时,右手忽然碰到一处湿润泥土,他“咦”了一声,不由朝身旁探了一眼,得见这片土地黑软松塌,泥土之中冒出几个宝塔小尖角,在微弱月光下显得颇为奇异,不禁凑近定睛一看,却是道:“秋笋?” “这秋笋怎么如此细嫩,如冬笋一般?” 夕平奇疑惑一阵,看着这块特意被划分出来的“笋地”,嘴角不禁生出一丝坏笑,低声道:“这四季常青的紫云山,不知秋笋比之春笋c冬笋的味道要如何?” 说罢便开始动手,他本想挖几根好的,但不想这笋极其肥大,一根已是足够几人吃够一餐,于是停手作罢,扛着这一根“秋笋”与一堆食材朝茅屋走去。 一进茅屋,只见那老道正独自端着一杯茶径自呷着,颇为悠闲,夕平奇朝木桶中的鲤鱼瞥了一眼,没好气道:“长老,这鱼不会也要我来处理吧?” 那老道不说话,却是淡淡瞧了他一眼后,一口茶水猛然从口中喷将出来,指着他肩上的“秋笋”,质问道:“你这是从哪里挖的!” “回长老,是您所指的外边那块菜地里。”夕平奇淡淡道。 老道人面有苦色,迅速将茶放下,径直走了上来,盯着他肩上“秋笋”看了许久,而后才又瞪了他一眼,怒道:“臭小子,你可真会选,我这青笋百年才成,凡人吃了暴毙无疑,修行之人凡功力不济者食用后也会身胀一月,极其难受,你这般选来,怕不是特意为你这虚弱身子大补一番罢!” 夕平奇心中立时偷笑,不想歪打正着倒是“捡了”一个宝贝,只见他面色一肃,正色道:“弟子不敢,弟子初见这“秋笋”,一时想到这冬笋c春笋弟子都吃过,可是这秋天的笋子却未尝一口,而且长老大方开口说此处食材任弟子挑选,所以这才想尝尝鲜,大胆拔了一根炒来吃。” 那老道冷哼一声,白了他一眼,又端着手中茶水坐了下去,不耐烦道:“臭小子,这顿饭做不好我叫你兜着走!” 夕平奇嘴边闪过一丝狡黠,连连道:“是,弟子此顿饭定叫人满意。” 谁知那老道横了一眼,却道:“少给我打哑谜,这顿饭必须是我满意才可。” 夕平奇嘿嘿一笑,不想自己的小心思如此被他识破,不过心中倒也不惧,他从小对做菜就颇有天赋,比之修行这方面不知要强上许多,他有时想,如果自己没有被送上紫云山,此时应该会在离南山不远处的地方开一个小饭馆,卖卖做菜的手艺。 约摸半个时辰后,长老堂旁青烟渐渐熄止,茅屋之中,烛火曳摆,老道人贴着个偌大黑影坐在一张矮旧木桌上,径自倒了一口老酒,朝桌上鱼肉夹了一筷,尝道:“不错,嫩而不腥,有人间大厨的几分火候。” 夕平奇也坐了下来,将小池的饭菜另装一碗后也夹了一筷,道:“嗯,长老,你这山中的鲤鱼可比人间的好吃多了!” 老道人抿了一口酒,一副惬意享受的模样,得意道:“每次我将它们钓上,又放下入沟渠,让它们随水入池,如此反复磨炼,想不好吃都难。” 夕平奇闻见酒香,瞥了一眼他的酒杯,故作惊讶,道:“那它们怎么还上你的钩?” 那老道又抿了一口,“啧”了一声,眯眼道:“人呐,总是贫穷之时想在危险之中求得富贵,这天地间的生物哪个都比不上人的才智,自然也绕不过这一坎。” 夕平奇点头道:“原来如此,弟子受教了。” 但他刚说完话,鼻尖一动,嘴里不禁生津,试探道:“长老,这酒闻着好香啊。” 老道人瞥了他一眼,朝他头上敲了一筷,道:“小孩子吃什么酒,喝茶!” 夕平奇只觉头上刺痛无比,仿佛一根细针从头穿过,连忙捂头道:“不喝就不喝,长老你下手未免也太重了些。” 那老道竟不理他,夹了一口青笋,久久才舍得下口,只待他吃完脸上仿佛年轻了几分,赞叹道:“天下唯我紫云青笋味佳。” 夕平奇揉了揉头,以为他说大话,于是也夹了一口,直至入口时他才顿觉其中奇妙,不禁称赞,道:“爽脆又不失滑,嫩,吃下一口全身便仿佛有用之不竭之力,疲痛之感顿然全无,好笋!” 老道甩了他一个“这还用你说”的眼神,又夹了一口豆角吃下,一脸嫌弃道:“这豆角炒老了,差劲!” 夕平奇狐疑地尝了一口,反而觉得刚刚好,于是道:“是不是长老您牙口不好?” “啊,你又打我干嘛,你下手很疼的!” “叫长老,臭小子!” “吱吱!” 亥时,夕平奇这才与小池懒洋洋从茅屋之中出来,他虽几番与这老道人吵闹,但心中不觉生出一丝亲切之感,仿佛就如小时候在南山与夕焕争吵一般,互相嫌弃却又毫无所顾。 夕平奇与小池穿行在寂静山中,盘桓许久才找到一条幽寂近道,此间,小池不时在路旁追赶着些虫类,一时向左,一时往右,颇为好奇。反观夕平奇双手枕头不去看路,而是望着天上圆月怔怔入神,心底有半分惬意,又有半分哀愁,如此交杂着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但听枭声忽起,夕平奇心中一惊,突然想道:“糟了,师兄师姐他们会不会在到处寻我?” 一念及此,他朝小池喊了一声,加快脚步朝住处赶去,只当他们穿山过树,来到一片开阔地时,一阵月华霍然洒下,照得腰间木剑之上映出阵阵红光。 “嘶一一哈。” 夕平奇顿时只觉手侧冰冷,他忙抖了一抖,不小心将木剑甩在地上,卒然,只见那剑柄之上,一朵血色海棠正缓缓开放,他不禁心中骇然,喃喃念道:“这剑怎么如此奇怪?为何常常突然变冷,连我都握之不住?” “咿呀。” 小池见他突然停下,不禁发出疑惑,但又见他一直紧盯木剑不放,于是也蹲下身去,两只圆眼瞧了瞧地上木剑,过了片刻,它更是忍不住心中好奇伸手朝木剑拿去。 “不可!” 夕平奇见状大喝,但说来话迟,小池已是将木剑平握在两只肉爪之间,端视在身前,“吱吱”叫个不停,似是未受影响,夕平奇呆了一呆,半蹲下去,只见木剑在浩瀚月华之下竟呈淡淡红色,似是被一层薄薄鲜血覆盖,而那剑柄上的海棠已是完全开放,生动之极。 “这” 夕平奇小心朝木剑探去,但手刚一触及木剑就觉冰冷无比,立时又将手迅速收回,于是看了一眼小池,问道:“你不觉得冷吗?” 小池摇了摇头,握在手中,忽然觉得颇为好玩,竟是拿着木剑在这空旷地里朝着昆虫一阵乱劈,夕平奇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如此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夕平奇这才与小池回到住处,而此间屋檐重重,月光不及,木剑又渐渐恢复了粗糙普通之象,但还未等他多作感叹,正端视着手中木剑之时猛觉肩上一阵大痛,随即便传来一声怒喝,道:“小师弟,你究竟去了哪里!” 夕平奇心虚地转过身,看着身后一行五人都是自己的师兄和师姐,不禁背后冒出一阵冷汗,强笑道:“三师兄,四师兄,六师兄,师姐,你们比试可还顺利?” “不许岔开话题!”湛青儿肃声道。 夕平奇抓了抓头,指了指脚边小池,道:“是这样的,小池贪玩跑进山中,偶遇一位长老正在山中垂钓,于是我与小池一时兴起陪他一齐,后来那长老又讲究客气,非要领我进他住处吃了一顿饱饭,所以,我们才会回来的如此之晚。” “小师弟,你真当我们是老六不成?长老会对你这么好,除非你是长门大弟子!”曾相撇了一嘴,一脸不信之色。 良子鸿睁大双眼,却道:“诶,三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我?我还不愿和你们一样呢!好歹我也读尽天下圣贤书,知识与才华哪点比不上你们了?” “去!边儿待着去!”鹿沾从后方冲了上来,将他拨开,盯着夕平奇,正色道:“小师弟,你还不说实话?” 夕平奇面色愁苦,无奈又将自己与小池想进食堂找寻吃的,如何又误打误撞进入山中,最后还被长老“吩咐”了一顿说了个明明白白,说道最后,他还忍不住抱怨道:“那长老脾气怪就算了,打人也疼,真的是” “小师弟!”他话未说完,忽然就被湛青儿喝声止住。 曾相一时听得入迷,此时也才反应过来,轻咳一声,又朝四周环顾一周,这才低声道:“不可对长老口出不敬之语!” 说罢他退后一步,叹了一声,大声说道:“小师弟,这次九脉试剑就只剩你c老六还有师姐三人了。” 夕平奇怔了片刻,随即指了指曾相与其身旁面容黯淡的鹿沾,惊道:“三师兄c四师兄,你们?” 曾相搂住他的肩膀,朝前走去,说道:“此次九脉试剑年轻一辈奇才辈出,我学艺不精,败在了云水峰云洛师妹手下,老四也败在了你那好兄弟林风的手上,所幸的是他此次似有留手,老四倒无大碍。” 说着他忽然朝后方良子鸿剜了一眼,没好气道:“可气的是这老六,他仗着自己入门较早,竟是对玄火峰一位师妹手下留情,差点输掉比赛!好在那师妹修行有余,对战经验不足,二人久持不下时,老六这才依靠多年经验取胜。” 良子鸿脸一红,在背后不知道嘟囔些什么,而与他平行的鹿沾冷哼一声,骂道:“这下看你怎么跟元景师妹解释!” 良子鸿一听“元景”二字,登时身子软塌三分,隐约还带着哭腔,道:“我当时只是纯粹心软而已啊,谁让那师妹天生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对天发誓,当时对她真的没有任何想法!” “活该!”众人齐喝道。 鹿沾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颇有嘲讽意味,道:“这些话你自己去和元景师妹当面说吧。” 良子鸿看着匆匆而去的五人,急道:“诶,你们别走那么快啊!” “等等我啊,我错了” “小师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无力 星疏天明,紫云观广场之上擂鼓阵阵,九脉试剑如今过半,各峰显然都比之前重视了许多,除了风御峰外,其它八峰首座此刻皆都齐聚在广场上方,遥观着此次的十六强之争。 而此时风御峰众人中,由于风玄没来的缘故,各自脸上又都深了一分忧色,夕平奇站在石碑前方,呆呆地看着眼前两个大字:秦今。 “秦今” 良子鸿口舌干燥地看着这两个大字,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抹傲然身影。 六十年前,若不是萧彧修为深厚无人撼动,加之夕尧天资过人突飞猛进,那秦今放在往届试剑之中恐也是折桂之人,虽然他性子骄狂,但一身本领却令人不得不服,此次九脉试剑,没有了萧彧和夕尧二人,怕是再没几人可以阻挡他夺冠的脚步了。 夕平奇自也知难以与之匹敌,恍惚了片刻,而后才又朝众人赧然一笑,道:“想不到我竟然会有机会对上上届的第三,真是踩了狗屎运。” 曾相忽也朗声大笑,拍手道:“小师弟你此次表现比师兄几人强得多了,再臭的狗屎咱也不怕!” 夕平奇干笑了笑,为难地朝台下“坎”位上望去,此刻只见那里密密麻麻地围着黑石峰一众弟子,不仅如此,更是有不少其它几峰的女弟子也靠了过去,似都想一睹这位“预备冠军”的风采。 风御峰众人无奈叹了叹气,似是也都已知晓结局,尽管他们这位小师弟这段时间内功法突增,奇招为多,但面对如今已是半只脚跨入三元化清决第六层的秦今却是远远不够。 “我去了。” 风御峰众人忽只听耳畔朦胧一声,当他们反应过来时却发现“小师弟”已然独自下到广场之中,少顷,湛青儿看着眼前渐渐淡去的身影,嫣然一笑,欣慰道:“小师弟长大了。” 众人面面相觑,眉间虽展,但仍是藏着些许愁色。 穿行过往,夕平奇独自来到“坎”字台上,只见下方黑石峰的弟子密密麻麻,几乎挤爆了这片场地,不由口干舌燥起来,他寻过片刻,久未得见林风的身影后又见对面台上无一身影,不由强舒一气,站在原地静静等待。 骄阳似火,不消片刻,他已是汗流浃背,体燥胸闷,那秦今竟是过了半柱香时间,才从一处阴黑之地缓缓行来。 谁想台下的黑石峰众弟子不仅不抱怨,反而忽如醍醐灌顶,清醒了过来,齐声大叫道:“秦师兄!” 秦今嘴角轻扬,似是极其享受如此人潮呼声,他停下身来,如九天仙祗般立在原地,微微一动,高挑的身姿更是引动台下女弟子的一阵轻呼。 夕平奇看着他来,胸口顿时大松一气,抹去额间热汗,对其抱拳,道:“秦师兄。” 谁知那秦今仍是不动,发问道:“你是哪峰的弟子,怎么不好好下台观战,跑到台上胡闹!” “扑哧。” 台下一阵耸动,黑石峰弟子间交头接耳,似是也在嗤笑这台上之人的低浅修为。 夕平奇窒了一窒,心中对林风这个“师兄”好感大减,但他还是强舒一气,道:“秦师兄,我是风御峰的弟子夕平奇,也是你这次的对手。” 那秦今剑眉一皱,“嘶”了一声,道:“这名字好生耳熟,我们难道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夕平奇讪笑了笑,正准备接话,秦今忽然脸色一肃,又道:“夕师弟年纪轻轻,修为也颇为浅薄,怎么风御峰却是派了你来参加试剑,这是无人可寻了么?” “哈哈!” 台下黑石峰弟子闻言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秦今见状这才想起什么一般,忙又道:“哦,我倒忘了风御峰本就人少,啊!夕师弟你可莫要见怪。” 夕平奇强笑着摇了摇头,秦今微微颔首,双手仍负身后,仿佛一名语重心长的长辈,对其淡淡笑道:“夕师弟,你修为浅薄,尚不懂防御之法,我也就不出手罢。” 他站在原地不动,手中仿似稳握胜券,心中更是感叹此次九脉试剑对手之弱,实属数百年来之罕见,如今即使比试过半仍是遇到了一个修为极低的选手,一念及此,他口舌一阵乏味,兴色全无,将头望向天空,半眯着眼,低声自语,道:“忽忽六十载,紫云当真再难现当年的天纵之姿了么?” 半晌,他深叹一气,竟是心想:这届弟子之姿,实属千年来最差,只怕轻松夺了这冠,也自乏味无比。 想毕,他连连摇头,嗤笑一声,多有感慨。 对面,夕平奇看在眼中,听在耳里,不知怎的,陡然心觉这番话语颇为刺耳,不由胸中一窒,心血登时直涌向头去。 “当。” 天明地澄,一声巨响荡开阵阵阴霾。 伴随着黑石峰弟子的嘲笑,夕平奇已然毫不客气地凝决朝秦今冲去,登时,只见擂台之上,一道道细长罡风从他剑中疾出,刮在秦今身上发出无数噼啪之响,如此过了许久,他却大吃一惊,只见那罡风过处,秦今身上不仅没有半分伤痕,就连他身外白袍竟也都完好无损。 “哇!”台下登时欢呼不已,有些女弟子更是一时看呆,惊呼起来。 “那人究竟是怎么混进第四轮的,这么弱啊!” “好像是靠着那道赤色的元体,就连长门中的至清师兄也都败在了他的手中。” “依我看,那至清也是被长门弟子吹嘘出来的,还扬言能闯入前四,没想到却败在修为这么低的弟子手中。” 如针般的嘲讽之声朝夕平奇刺来,他听在耳间,身子赫然一抖,手中法决捏得更深,转瞬便见一阵气旋从他剑中召来,幻作数丈龙卷大风向秦今袭去。 只见那龙卷大风扬沙飞尘,似长蛟出渊,威势如虹,夕平奇苍白脸上浅然一笑,颇是心有成竹,可叹那龙卷大风刚及秦今,却被其长袖轻轻挥散,化作缕缕清风为台下带去一阵久违凉意。 台下顿时有黑石峰的弟子忍不住取笑道:“将你那赤色元体引出来吧,说不定还能动秦今师兄一根头发。” 秦今闻言轻咦一声,脸上仍是淡淡一笑,道:“听他们的意思,好像夕师弟留有厉害的后手?不妨施展出来试试,让师兄来替你指教指教。” 夕平奇强咽一气,“指教”二字深刻在心,但他委实对眼前这张笑脸欣赏不来,心中反而对其还有那么一丝生厌,他喘着粗气,任由台下讥讽起哄,手中仍旧掐诀,舞动木剑朝秦今刺去。 直见他脚若生风,执剑而去,须臾之间就已刺向秦今的眉间,那木剑虽是裹满劲风,青芒闪烁不断,此刻却如同刺在一面铜墙铁壁之上,对其半分都奈何不得。他定睛看去,赫然只见秦今额间不知何时凝出了一块鹅卵石大小的黑块,端的是坚硬无比。 正值这时,那秦今忽地起手,两指霍然变黑,朝木剑之上轻轻一弹,他登时如受电击,浑身酥酥麻麻,剧震无比,忍不住朝后大退而去。 “砰!” 夕平奇顿如倒飞的风筝砸进了擂台之中,他踉跄从破碎的擂台里爬起,不禁脸色一白,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咳声不断。 “这就是差距么?” 他苦笑一声,眼眸之中倏地升起一股热意,顶着无数嗤笑仍自凝诀而去,但他剑风阵阵,声势虽是骇人,却依旧未有半分伤及秦今之处。 任由他法决阵阵,穷力所击,那傲立的姿态始终动也不动,就像一鼎伫立在身前的巨石,未伤其分,反是不断被己身余力所震。 良久良久,不知怎么,他望着天边白日,忽然感到一阵颓然,全身仿佛再无力可用,忍不住弯下身去,竟是不愿再动。 无力,无论如何强争,都是这般无力! 目光晕眩,白日青光。他口舌干燥,登时只觉自己无比弱小,如那彷徨在江泽之中的蜉蝣,弱小又无助。 汗水交织着浑身酸意,耳畔不断的讥声就像一群群恶鬼蚕食着他的心绪,蚕食着那深心处的自尊。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夕平奇含混不清地念叨着,没人听清他在说些什么,但在他的心中,赫然印出一张苍老面容,猝不及防间,那张面容忽地满脸是血,他伸手欲抓,却连同双手陷进血沼,无法自拔。 无奈,他是这般的无奈! 朦胧目光处,不知何时闪过一道阴影将光遮住,他将眼合上,虚浮之感渐渐攀遍全身,恍然,一阵清风拂来,如入虚空梦魇,似要穿风而去,他忽然对那混沌虚空处,心中苦思:十几年,囿于山谷之间,纵然宽心自若,但随爷爷逝去,我竟是寻不得半分线索,已是身感无力,此番试剑,一路虽得上天眷顾,但我如何不知,这台上台下无尽的嘲声 忽地,他将手握拳,紧紧,紧紧! “夕师弟,夕师弟” 他脑海之中忽然嗡嗡作响,也不知身外究竟如何,只知心中夕焕的模样越来越模糊,渐渐被血淹没,他心痛如绞,不知为何,口中倏地呛然道:“千里拘魂魄” 擂台下,此次监察的长老虽一脸疑惑,但见二人还未分出胜负,便也不好出手干预。 擂台之上,秦今本来平和的脸渐渐难看起来,正当他要出手给眼前这个不给面子的师弟一个教训时,却陡见他将头一抬,眼中布满了红丝,提剑朝自己直直刺来。 他虽一惊,却也没放在心上,运起“横刀术”,将手指化作黑指捏去,只是他这双指刚一触及木剑便觉一阵冰寒遍及全身,似是无力抵抗,登时骇然一惊,但眼下木剑及身,已是无路可退,只得强运全身精气护住胸口,只当他刚凝出一个黑石罩,那木剑竟如上古魔物,猩红刺来,缓缓穿身。 “啊!” 台下,众人一时寂静呆住,也不知是台上二人谁的叫声,只见那秦今骇声后退,惊吓连连,但见他虽胸口殷红,却也还有气力后退,而不远处的夕平奇不知怎么忽地大喊一声,将剑一收,倒在台上不知所象。 秦今狼狈不已,方才之时,他被木剑穿身,全身寒冷刺骨,眼前更是忽然闪过恶鬼万千,但不知为何,那夕平奇忽然大喊,竟是将剑一收倒地不醒,待他反应过来时已是大为失态,还未来得及整理伤势,便见那执裁长老跃上了台,将夕平奇检查了一番后,眉头忽然紧锁,将他身形一挟,几个闪身就从众目之下消失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三近长老堂 黑暗之中,浑浑噩噩。 一片死海,冰凉之极,海面之上,盛开着一颗洁白海棠,忽尔,几具枯骨爬来,从海棠树下行如枯木,他们缓缓而来,越走越近,周遭也越来越冷。 “咕咕,咕咕” 夕平奇缓缓醒来,身旁一个石壶正哗啦作响,空气氤氲着药水的热气,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张望着眼前这个不大的茅屋,心底竟是有一丝熟悉之感。 他正想缓缓起身,但身子乏力,还未坐起又跌了下去,不仅如此,右手处更是传来一股钻心剧痛,他连忙侧身过去,不敢再动,良久,当疼痛渐去,这才敢察看右手伤势,只待刚提起手掌时,只见手心乌青一阵,毫无血色,已是冻坏之象。 他心中一凛,脑中忽然闪过那把木剑,忙又向那木剑寻去,但刚一动身,却见虚掩着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缓缓推开。 只见一名老者进来,满脸白须,正是那位居住在长老堂旁边的茅屋内的老道人,他心中立时了然,此刻自己正身处在长老堂旁的茅屋之中。 “醒了。” 那老道说了一声,却是手中端详着木剑,也不知在与何人搭话。 夕平奇应了一声:“长老。” 那老道瞥了他一眼,将木剑放在他的身旁,道:“以你的法力,怎敢徒手驱动这根灵木?” 夕平奇接过木剑,低头看着它,道:“弟子不知,只是当时头脑一热,就” 他话说一半,忽然一愣,似想起什么一般,奇道:“长老您知道这木剑的来历?” 那老道没有说话,而是从桌上拿起几片包裹着药物的粽叶走了过去,随后将之牢牢包扎在他的右手之中。 “疼吗?” 夕平奇摇了摇头,道:“不疼。” 老道人返身走到桌旁,冷哼一声,道:“都要冻废了,当然不觉痛,痛了,反倒手也好的差不多了。” 夕平奇尴尬地看了看他,只见他脸色一肃,又道:“你为什么这次不用那赤色元体,反而徒手运剑?” 夕平奇吃了一惊,道:“长老您知道我那赤色元体?” 那老道没回答他,只是道:“你在我这里住上月许,好好养伤,等伤好了,你再自己回去,别再来了。” 夕平奇呐呐点头,片晌之后却又道:“那长老,我怎么会在这儿?” 老道人走到他的身边,将炉子上的石壶拿起沉入一缸清水之中,说道:“那日你比试昏迷过后,张师侄见你伤势严重,便带了过来求我医治,若不是看在你会做饭的份上,我才懒得接下你这个麻烦事。” 夕平奇回想起那日迷迷糊糊昏迷之际,仿佛见到一位老人飞身而来,正应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位“张师侄”。 一念及此,心中立时释然,此刻,他虽见这老道仍是面容冷淡,话语刚强,但心地实在热肠,于是莞尔笑道:“多谢长老。” 不知怎么,那老道却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夕平奇见他忙东忙西,一时自也不好叨扰,但嘴边独自嘀咕着:“张师侄那这个长老得多大了啊!” 谁知那老道忽然转过身来瞪了他一眼,他立时吓了一跳,忙咳了几声,朝简陋的房内张望不停,过了半晌,这才又看着窗外秋叶飘零,脑中突然一闪,忍不住道:“也不知道师兄师姐他们比试得如何了。” 水缸旁,老道将石壶捞起一把揭开,登时,整个屋内热气升腾,他被白气氤氲其中,顿如一个不世仙人,缓缓朝壶中观望了一阵,冷不丁道:“早结束了,云水峰的一名年轻弟子得了此次的冠军。” 夕平奇怔了怔,张大嘴,望着窗外天色,恍若隔年,良久,他才又吃吃道:“长老,我昏睡了多久?” “半个月吧,我也记不清了。”那老道思索道。 夕平奇愣了片刻,追问道:“长老,那你知不知晓我们风御峰几人的成绩如何?” 那老道将石壶中的药水倒出,端了过来,道:“哼,我那闲工夫全给你救命来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喝掉!” 说罢将手中药碗递了过来,夕平奇脸一红,接过药碗,羞愧道:“给您添麻烦了。” 老道人见他沉默不再说话,嘴唇嗫嚅翕动,半晌后才又冷冷道:“风御峰其他人我不知晓,不过听说有一个女弟子表现不错,摘得了探花之位。” 夕平奇闻言展颜一笑,心下也替这青儿师姐高兴,满脸兴色,欣喜道:“真的吗?” 老道人见状轻骂了一声“白痴”,随后冷哼一声,转身就出了门,夕平奇不及防被一阵夺门冷风及身,一阵颤栗,连忙将手中苦辣药水喝下肚后,身子这才温热好受了许多。 他喝完了药,坐在床上怔怔发呆,蓦地,轻轻挪动右手,喃声道:“也不知道八师兄怎么样了。” ※※※※※※※ 风御峰山头外,众人正在为湛青儿送行,由于兰幽国战况情急,因此此次九脉试剑中名次前八的弟子都被安排在前往蓝幽国的战事之中。 湛青儿与师弟们打完招呼,正要走时,却听身后传来“吱吱”一声,众人转身看去,只见小池竟与刘书正一起同来,湛青儿与众师弟见状大急,走了上去,道:“老八,你怎么来了。” 刘书此刻的脸色较之半个月前红润了许多,但两袖之下仍旧空空如也,风御峰一众师兄弟各个脸色复杂,见状之时鼻尖还是忍之不住酸了一酸,但那刘书强笑一声,不以为然,道:“师姐,我这腿还算方便,当然要来送你一程了。” 湛青儿身子一抖,细指之下已然成拳,只当她娇容之下却是洒然一笑,道:“好!不愧为我们风御峰的第八弟子,此次前去兰幽国如遇那王家之人,我就算不辞万苦也要将他们请来,用其生原之术治好你这双臂!” 刘书随声附笑,片刻之后,眉间却又忽地皱起,肃道:“师姐,你如果遇到二师兄千万,不要为难他。” 话一毕,良子鸿便不知从哪里钻了过来,脸上微有怒气,斥声道:“老八,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若是师姐因此出也被二c那个姓蜀的给害了怎么办!” 刘书嘴巴张了张,却是不再说话,湛青儿见状正欲提手朝他肩上拍去,却又想到他双臂断失,于是右手落在空中又朝他衣襟拂去,边拂边还道:“此事我自有打算,你且安心修养着,若是得空就修行打坐,可不能让几位师兄弟乘机追了上来。” 刘书见她动作迟疑,心中也不禁一阵刺痛,但他还是强笑着,道:“是啊,小师弟现在应该在长老堂中深得长老的指点呢,我若不赶紧修行,只怕他回来时就要超过我了。” 众人看着他失笑,见这张曾经干净的“赖皮”脸上多了几条细纹时,就像是被岁月的风霜刮过,留下了人世间的沧桑。 刘书见众人呆住,不禁一时也哽住,连连轻咳几声,眼角仿佛有泪,讪笑道:“等小师弟回来了,我非要他天天做好菜吃,这样兴许我这手臂能好得快些。” “老八” “师姐,我是故意让二师兄抓住的,你就不要为难他了。” “什么?!” 一阵山风,呼如而至,卷起层层细语直抵云霄,风御峰山头外,众人脸色惊诧无比,良子鸿仍自轻啐一声,不知在骂些什么,湛青儿交代了几句后,才又转身祭起牵丝绸朝紫云主峰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藏经阁 夕平奇在长老堂修养了几日,身子已是恢复了大半,虽然恢复期间右手心处极为疼痒难耐,但他性子内韧,强忍之下便也熬过去了。而今,伤势刚有好转,便经常被那老道吩咐做饭炒菜,虽也无奈,但好歹另一只手完好,何况也确实欠那老道一个人情,便也白眼一翻,没好气地朝灶台走去。 几天下来,他常常出入茅屋之中,见旁边的长老堂似无人过往,始终大门紧闭,于是忍不住心中疑惑问过那老道几次缘由,不想每次都遭来一顿臭骂,不但如此,后来那老道以他游手好事为由,更是安排了一些拔草摘果的苦事,几番下来,终是忍下心中好奇不敢再问。 这一日天高气爽,夕平奇正在外闲荡之际,远远看见路旁走来一个熟悉身影,他凑近身去,这才发现原是长门之中的至清师兄,他顿觉无比尴尬,本想避开,但谁料正要转身之际却被那至清撞个正着,跑了上来,关切问道:“夕师弟,你伤势怎么样了?” 夕平奇脸一热,支吾道:“见,见过至清师兄。” 至清摆了摆手,道:“你有伤在身,无需多礼。” 说罢与他一齐朝长老堂中走去,夕平奇心觉尴尬,一时竟不知所措,只得莫名“啊”了一声,只是长久却无下文,至清见他如此,还以为他伤势发作,疼痛难忍,于是忍不住道:“怎么了,夕师弟?” 夕平奇张着大嘴,摇了摇头,良久,他又看着远处的长老堂忽然一呆,问道:“至清师兄,你是来长老堂的么?” 至清笑道:“是啊,承蒙长老们的关照,让我有幸进入长老堂内学习。” 夕平奇点了点头,思索片刻,迟疑道:“可是,我住在这茅屋旁几日下来都未曾见长老堂大门开过,更别说长老们来往了。” 岂料这时反倒是至清“啊”了一声,指着远处茅屋说道:“你连那茅屋都可进得,却不知长老堂中的大门在何处?” 夕平奇滞了一滞,奇道:“至清师兄你的意思难道是这茅屋比长老堂还要难得进入不成?” 至清满脸疑惑,反问道:“师祖难道没和你谈及过此事?” 夕平奇怔在原地,半晌过后才忽地喊道:“你说那老头,哦不,长老是师祖?!” 至清猛地将他嘴巴捂住,环顾四野无人之后,这才敢嘘声说道:“不可对师祖如此无礼,既然你不知,回去后也就要装作全然不知的模样,这次我与你的对话也要忘了,明白吗?” 夕平奇缓缓地点了点头,心下对那老道疑惑更甚,但自沉浸于心海之中,全然不顾身旁的至清嘴中喃喃不停,细细嘀咕些什么。 二人行至长老堂时,至清忽然口中念了一阵道诀,随后周身道纹阵阵,竟是倏地穿门而去,凭空消失在了长老堂外。夕平奇吓了一跳,片刻过后才敢壮胆走进大门细细查看,但他一阵推敲细磨,也只觉得这木门再也普通不过,左右都毫无阵法的踪迹。 正这时,他的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苍老咳声,他吃了一惊,连忙转身看去,只见一个木棍迅速在眼前放大,一时抵挡不及,脑袋登时被木棍敲出一个大包,忍不住蹲在地上“嘶哈”叫疼。 “你在看什么?”那老道一脸怒容道。 夕平奇看着他,突然想到“师祖”二字,一时竟是不知如何开口称呼他,但见他木棍又提,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师祖放下,弟子再也不敢了!” 谁知那木棍不仅敲得更狠了,而且还是敲在了同一个地方,他欲哭无泪,正要辩驳,却听那老道正色道:“怎么不叫我长老了?” 夕平奇心中一跳,暗怪自己说漏了嘴,他正一脸郁闷,却陡然见到那老道拿着木棍敲了敲他身后地木门,大喊道:“是不是长门中的那个臭小子告诉你的!” 夕平奇见他如此大声,生怕里面长老听到因此责怪至清,于是连忙起身,阻止道:“师祖,啊不,长老,你今天钓的什么鱼啊,正好到了正午,我们去做饭吧。” 那老道冷哼一声,忽地将腰间一条“裤腰带”解开丢到地上,斥道:“吃什么鱼!今日中午吃八花蛇,做不好我将你另一只手也打断!” 夕平奇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鲜艳长蛇,不禁舌下一阵苦涩,但他还是一阵强笑,将那“八花蛇”抓起,颤声道:“好好,我们中午就吃,” “啊!” 他话刚说一半,只见那八花蛇忽然无比滑脱,挣脱着朝他右手掌心咬去,他防之不及,登时只觉一阵大痛,稍久,更是一股极寒侵入体内。 少间,他浑身麻痹酥软,模糊只见那八花蛇仍自将口中毒液灌入手中,不禁心中大骇,连忙运出元体将其狠狠拔出摔在地上,但刚做完这些,他却觉身子一重,浑身无力地倒了下去。 ※※※※※※※ 晚雁长鸣,暮色悠悠。 夕平奇再醒时已是黄昏之际,此时他全身湿透,刚一睁眼就只见那老道端着一晚肉汤过来,道:“喝口蛇汤,补补身子。” 夕平奇立时往后挪了半寸,惊道:“你,长老你不会是把那条” “八花蛇毒液虽然至寒,但蛇肉却是至阳,吃了它对你伤势决然没有坏处。”老道人正色道。 夕平奇干咽着喉咙,接过肉汤却迟迟不敢下口,谁知那老道赫然变了脸色,一脸温和地笑道:“喝了它,我和你商议一件事。” 夕平奇心中登时一寒,总觉得这张笑容不藏好意,但被他一直这般盯着,更是承受不住,于是屏住气息,一口将汤肉尽数吞下肚去。 那老道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夕平奇见状不由多说,也自缓缓起身,跟了出去。 二人随着一条幽静小道,来到一幢九层塔楼之前,塔楼大门之上,上书“藏经阁”三字,夕平奇不禁疑惑道:“长老,您这是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那老道白了他一眼,冷哼道:“得了便宜还装傻。” 夕平奇讷讷无言,那老道将袖一挥,只见藏经阁的大门“吱呀”作响,缓缓而开,他怔了一怔,忽听前方老道人传来一声微斥,道:“还不跟上!” 夕平奇淡淡应了一声,迅速跟了上去。 甫一进楼,便有一阵书香之气扑面而来,夕平奇立在原地,只见圆形塔内摆满了书架,书架上又列齐各类书本,但多是药材与宝物鉴赏一类,他还未来得及细看,却只见那老道已是径直朝左边螺旋爬梯而去,于是赶忙跟随。 二人连连爬梯,也不知过了几层,夕平奇只觉塔内越来越窄,书架上的书本也越来越少,而随着天色暗下,有些书本就连名字都是难以看清。 “吱一一” 忽地又一阵推门声,夕平奇忽只觉眼前豁然开朗,漫天月光星辰竟是穿塔而来,折射在此间,照个通透。 他跟上了老道人的步伐,穿过这最后一梯,来到一间三丈大小的圆塔内。 圆塔内虽小,但月辉与漫天星芒交映落下,让人不觉如入浩瀚宇宙。 塔中,一张古朴书架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熠熠生辉,书架之上陈列着两本书,其中一本,便是紫云观的绝学“三元化清决”,而另一本却是没有名字,就连书壳之上都是些许泛黄,显然是少有人打理。 那老道拿起那一本泛黄的书朝夕平奇递去,淡淡道:“你翻阅它,看看有什么不妥。” 夕平奇吃了一惊,藏经阁内宝书无数,他破例被带来这里已是万分荣幸,何况此刻还见到了与“三元化清决”同列的奇书,如今这老道所言令他如何都不敢置信,于是一时便呆在了原地,半天都说不出话。 “怎么,难道还要我求你翻阅不成!”老道人见状却冷声说道。 夕平奇怔了一怔,忙道:“不敢。” 他虽如此回应,双手却有些哆嗦,不敢伸出,那老道见状将书一丢,竟是直接砸了过来,他吓了一跳,连忙接过书本。那老道没好气骂了一声:“没出息!试着翻阅它,看有什么不懂之处就来问我!” 说罢转身朝下走去,夕平奇连连道“是”,待他离去之后,这才捧着这本无名书,怔怔发愣。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待月光高悬,铺满塔内时,夕平奇这才调整好心神,小心地翻开手中书本,只当他刚翻开书本,便见里附二字,名曰:太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荒气 “太玄。” 他轻轻念出声来,又翻过一页,只见上面写着:驯乎玄,浑行无穷正象天。阴阳(土比),以一阳乘一统,万物资形。方州部家,三位疏成。曰陈其九九,以为数生,赞上群纲,乃综乎名。八十一首,岁事咸贞。 盛哉日乎,炳明离章,五色淳光。夜则测阴,昼则测阳 他不断翻阅,嘴中更是喃声念读,一时竟是入神,读毕后浑然不知已是天明之际。 此刻,但见晨光乍起,他揉了揉眼,心中一阵澄明,非但不觉累意,反而晨起之间,不由身子舒爽了几分,就连右手手掌似乎也不再疼痒。 这时,下面传来阵阵脚步之声,他站将起来,只见果然是那老道,不由施了一礼,道:“长老。” 老道人应了一声,问道:“怎么样,你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夕平奇连连摇头,道:“我虽初读此书,却时常倍感亲切,初读时便浸入书中,再醒时不觉天已变天,浑身通爽,分毫不觉此书有什么不妥之,” 他这一“处”字还未说出口,却见那老道冷笑一声,道:“好啊,紫云观内历代祖先都读不通的奇书居然被你说得如此简单!” 夕平奇大吃一惊,额间立时已有冷汗冒出,他“扑通”跪了下去,仍是道:“弟弟子不敢撒谎,可能是弟子修为低c悟性差的缘故,才,才未发现这本书的不妥之处。” 老道人看着他一言不发,就这般过了许久,他才深吸一气,道:“起来吧。” 夕平奇缓缓起身,那老道又道:“将你的元体幻出来。” 夕平奇虽然心奇,但还是照做了,不久,便有一道赤色元体出现在这座狭窄塔中,那老道见状身子微微一颤,似是有些不稳,良久才同样幻出一道青色元体留在了原地,对其淡淡说道:“你运气感受一下,我这元体与你那赤色元体有些什么区别?” 夕平奇闻言将丹田之中的一缕精气引出,小心的朝那道青色元体试探去,只过片刻,他便轻“咦”一声,道:“轻盈灵动,似飘渺虚无,比我这沉重厚实的元体轻上不少,而且精气清凉如风,不似我这元体燥热如火。” 那老道收回元体,道:“你将平时引气入体之时的天地精气的模样讲与我听。” 夕平奇应声道:“浑黄厚重,稀薄难摄。” “是否与这书中所述摄气之法无二?”老道人问。 夕平奇正色道:“无二。” 老道人见状又问:“谁教你如此摄天地之气的?” 夕平奇一时愣住,心自道:我从小就是如此炼气,进了紫云之后也没人说我的对错,而我修炼三元化清决也未曾出过什么问题,应是没有差错才对。 心念至此,他正色回道:“弟子从小就这般炼气摄气,从未变过。” 只是夕平奇却未知,夕焕虽传下简短几句炼气之决,却自己也是半知未解,只道是祖上传下不能在他手中断了传承,但至于夕平奇修炼的究竟是什么“气”,他既是不知也是懒得去管,而夕平奇本就内敛,性子顽固不懂变通,于是误打误撞修了“荒气”之后便从未想过这其中有什么不对,或是又有什么对的地方,只顾照得炼气之决修炼便是了。 那老道心有疑惑,问道:“你从小学的摄气之法中,可有人教过你摄什么气,炼什么气?” 夕平奇连连摇头,回道:“没有,弟子以为天地之中那丝浑黄之气最为稀薄,所以便一直炼了。” 老道人思索半天,沉吟道:“怎么可能” 过了半晌,只见他脸色一变,又低声喃道:“有了那只奇兽,倒也不是不可能。” 夕平奇见他自言自语,心觉奇怪,不禁小声道:“长老?” 那老道如梦初醒,睁大了双眼,正色道:“你那只小兽从何而来?” 夕平奇吓了一跳,后退两步,小心道:“长老说的是小池?它它是弟子不小心捡到的。” “什么?!” 那老道忽然跳起,大喊一声,道:“不小心捡到的?” 夕平奇呆呆地点了点头,那老道见状却是老脸一怒,登时一个暴栗扣了过来,直喊道:“不小心,我活了几百年怎么没有如此不小心过!” 夕平奇“哎唷”一声直喊疼,抱头委屈道:“小池本就是我五年前上山时不小心捡到的,我又没说谎” “五年前?那你炼气是多久开始的?” “六岁。”夕平奇满不情愿地回道。 老道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沉吟片刻,又低声说道:“难道它是被你的周身荒气所引,才一直跟随的?” “荒气?” 夕平奇喃声道,心下大是不解,那老道轻叹一息,将眼一合,抬头道:“鸿蒙初开之际,这天地间只有一股始荒之气,万物初时便是以这始荒之气为生,就连早先的修行之人也是将始荒之气引入体内,修炼成道,而且所练道法无端强横,万物妖魅不敢近其身。 但万载岁月悠悠而过,这天地间荒气越来越少,修行之人不得不重新提炼万物所长的灵气,灵气相比荒气虽然轻盈柔弱了几分,却是灵动无比,以此催动了一些身法之术而生,那莲移峰便是将灵气催行之法做到了极致,加之灵气清凉,不易走火入魔,后来更是被人所推崇,只是后人都不再提的,是这灵气是由万物所生,不长不灭,而那荒气由天地所生,早已稀薄殆尽。” 夕平奇听得入迷,不知觉老道人缓缓走近了他的元体,伸手探道:“而你所炼的一直是荒气,所以这元体才呈赤色之状,那只奇兽一身始荒之气浓郁异常,只怕它正是嗅探了你身上的荒气,才一直追随而来。” “还有这等事?” 夕平奇心下生奇,片晌后又抓了抓头,懊恼道:“难怪我修行这么慢,原来是炼错了气!” 那老道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主要还是资质太差!” 夕平奇讪笑了笑,合起手中“太玄”一书,若有所思道:“这太玄一法似与三元化清决有异曲同工之妙,就像是鱼饵和鱼的关系,太玄一法是鱼饵,却是钓“三元化清决”这条大鱼的重要引子,没有这引子,纵然是通晓三元化清决,也只怕难有更深的见解。” “装模作样!” 那老道又敲了他一下,淡淡道:“太玄一法最初本就是修行三元化清决的引子,但由于荒气衰弱,已不适合修炼,于是后代祖先几经改良,才有了如今不需要依靠太玄一法的三元化清决,而你误打误撞成功修炼了荒气,自然对这太玄一法感触颇深。” 说罢,老道人忽地转身凝视着夕平奇,沉色道:“小子,千百年来,我紫云一脉从未有人到达过第七层之境,而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缺少了这“太玄”的关键一法,既然你如今炼错了丹田之气,而且又“不小心”知晓了我紫云观最重要的秘辛,你若不争口气可就太不是个样子了。” 夕平奇浑身忽然一寒,心中暗自嘀咕:明明是你叫我看的,怎么又变成我偷看?还是不小心的? 他虽如是想着,但嘴上仍是恭恭敬敬,道:“长老,弟子也想精进功法,奈何资质实在太差,五年来都只刚修成三元化清决第二层,更何遑这从来未有人修成的第七层了。” 那老道“哼”将一声,拂袖道:“若不是看在你修出了荒气的份上,老夫又岂会如此托大将紫木先祖的无上道法交付在你的身上?如今你既然偷看了我紫云最重要的秘法,不管你资质如何,也要拼尽全力给我突破了这第六层!” 夕平奇正要反驳,只见那老道截道:“从今日起一个月内,按照太玄一法修行三元化清决,如若没有突破第二层,你就永远关在这藏经阁内,直至突破第六层时再放你出来。” 夕平奇张大了嘴,心中讶然道:若不说给我一个月,就算半年也未必能突破到第三层! 只是他还欲强争,忽地遭一阵大风刮退,随后只听“砰”的一声,塔内门屋赫然紧锁,就连那老道也不知去向,一时间,此处竟是空空荡荡,寂然无声。 夕平奇愣在原地,片刻过后才反应过来,本想尝试着打开塔门,但无论他使用法术还是蛮力都毫无作为,几经无果之下只得烦叹一声,悻悻坐在地上不断发着牢骚。 如此约莫过了三炷香的时间,他心中郁气这才逐渐散去,而久经枯燥无味之下,终是无奈将“太玄”一书重新翻开,盘坐在地上无奈读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太玄 初时,夕平奇以太玄一法为引,引动荒气入体,再以三元化清决内运体内精气。 他初识太玄,引气过程颇为生涩复杂,耗费了他整整三日时光,但初当荒气入体时,他却惊觉要比寻常摄气时容易数十倍不止,于是不由惊叹太玄之法的玄妙之处,久而久之,他更是兴致勃发,大感爽快,一心沉醉于修行之中。 如此半月下来,夕平奇这才堪堪内运了两个周天有余,不过进展虽慢,却是意外发现上丹田处的精气比之前充盈不少,隐隐有向中丹田溢去的迹象,他不禁大喜,认为那“一月之期”也并未不可期,只是转念之下,忽然又想到要突破至第七层时却是自愧不已,无奈摇头,连叹不可能。 第二十七日时,夕平奇上丹田处已是精气满盈,眼看正是突破之际。 但他此刻呆坐在地上,面色苍白,冷汗阵阵,竟是有些不知所措,此因良子鸿还未来得及传授他三元化清决的第三层,因此到了如今突破之时憋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夕平奇强定心神,但上丹田处精气窜动,剧震无比,已是难以抑制,正当额间大痛之下,这时一道强光赫然刺来,将他从入定之中惊醒过来,登时,他只觉心胸气短,全身乏力,不禁瘫软在地。 过了片刻,他眼角隐约一瞥,模糊只见前方书架上,强光之下赫然写着的几个大字一一三元化清决。 他不禁吞咽下一口唾沫,几欲有要动身冲去翻阅的想法,但每每这时,紫云的门规祖训却又在脑海之中卒然响起,叫他不得不强忍下了这个念头。 只是如此强忍了一日有余,夕平奇已是再未入过定,只见他双目久开不合,眼眶之内已是满布血色,不仅如此,就连心绪也慢慢变得狂躁焦急起来,而且身子强耗之下,已是濒临崩溃之滨,鼻间气息已是细若游丝,似是随时要断了去。 “轰隆!” 忽地,塔外一声炸雷落下,夕平奇吓了一跳,胸口猛然一窒,砰然剧跳不停,片时,只见他双目迷离,猛然大喊一声,爬起身来,径直朝书架之上的三元化清决伸手拿去,浑身颤抖着如着魔一般,口中直道:“既然偷看了太玄一法,再多偷看三元化清决又如何!” 犹如饥似渴,夕平奇颤抖着翻动开了手中的三元化清决,只是他越翻越惊,越翻,脸上的冷汗就越深一层,直至翻到最后一页时,他整张白脸竟是猛然涨红,不禁一口鲜血从喉中溢了出来。 他赫然惊道:“怎么可能,这功法与六师兄教我的差别颇大,就像是凭空少了许多法决” 少顷,他已是脸色黑沉,额间愁云密布,就像是中毒极深之人一般的面色,尤为难看。只见他沉吟间忽地将桌一拍,猛然道:“不错,这本书是依照太玄之法而创的三元化清决,而六师兄教我的是经过列祖列宗改过之后的,虽然这本三元化清决比之六师兄教的要粗陋许多,但它是依附于太玄之法上,本质上并无差别,反而结合太玄之法还要精妙许多。” 心念至此,夕平奇暗暗释然,惊疑之下终是将腿一盘,伏地坐了下去,依照此书之上的三元化清决重新运转体内精气。 直至半日之后,他方才重新睁开双眼,这时,只见其脸色已是红润许多,喃喃道:“万法相通,相通万法,三元化清决果然神妙,即使其中改变了些末节,也能凭借根源而通。” 说罢他赫然一笑,抬头看着塔外暗黑的天色,双眸忽然无比坚定,道:“第三层,引气入膻中,打通中丹田!” ※※※※※※※ 这一日天朗气清,藏经阁顶层,几只鸟雀落在上面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阳光穿透琉璃巨顶,洒在圆形塔的中央。 塔内尘埃缓缓涌动,氤氲在琉璃光下,夕平奇坐在中央一动不动,肩上裹着一层轻薄尘土,在他身后,那老道不知何时站在了身旁,也自盯着他一动不动。 “呼。” 卒然,夕平奇口中呼出一口赤黄之气,卷成一抹云状冲天而去,而后,他猛地睁开双眼,身上尘土微微一震,竟是化作雨滴之状缓缓朝周围散开了去。 半晌,他欣喜若狂,心察着体内膻中穴处,一块拳头大小的丹田内浮动着一丝精纯之气。 “第三层了?” 忽地,一道厚重响声从他背后悠悠传来,他身子一震,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站起身来朝身旁老道恭声,道:“长老。” 那老道应了一声,一脸漠然,望着狼藉的书架和落在地上的三元化清决书本,冷冷道:“你私自偷看了三元化清决?” 夕平奇脸一红,重重点了点头,那老道见状白眉一挑,却是道:“罢了,看了便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夕平奇不知为何,听了却更加羞愧,双颊不由滚烫起来,支吾道:“长老,我破了门规祖训,您还是罚我吧。” “罚你?” 那老道突然失笑,道:“我叫你看的,谁又敢罚你?” 夕平奇呐呐着张大了嘴,心中却是一暖,对着老道不由生出几分好感。 那老道被他这般直直地盯着,竟是颇为不自在,老脸一红,连咳了几声,转移话题,道:“你知道自己用了多长时间吗?” 夕平奇摇了摇头,心想修行之人自入定之后便是不分时日,若真叫自己细细算来时间,却是不知从何算起。 只见那老道伸出五指,淡淡说道:“不多不少,整整五十日。” 夕平奇窒了一窒,双眸转瞬暗下,喟然道:“还是差了许多。” 老道看了他一眼后,悠悠转身,本来行至门口时身子忽然一顿,道:“走还是不走?” 夕平奇呆了呆,“啊”的一声,不禁道:“长老你,” “吱呀一一” 塔门缓缓关上,速度却是极慢,夕平奇不敢置信地抹了抹双眼,但心中大喜,不自禁连忙追了上去,直喊道:“等等!” 藏经阁外,夕平奇回身看着这九层高塔,心中一阵感慨,不知怎么,临了之际,他忽然有些不舍,但在其身后,那老道冷不丁道:“怎么,不舍得出来了?若是不舍,再进去就是了,老夫可不嫌麻烦。” 夕平奇登时吓了一跳,赶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弟子只是感慨这藏经阁雄伟无比,天底之下少有建筑能与之相比,咳,咳咳” “油嘴滑舌!” 老道瞪了他一眼,转身欲走,夕平奇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什么,阻拦道:“长老留步。” 那老道身子一顿,道:“怎么,身子好了,法诀也偷学到了,就想趁早离去了?” 夕平奇还未说话,整个人却被看穿一般,他挠了挠头,讪讪道:“弟子只是许久未见师兄师姐,心挂着风御峰之人,所以想回去看看。” 老道冷哼一声,道:“无情无义的臭小子,都是看不起我这把老骨头,要走便走罢,还和我说什么!” 夕平奇连连摇头,道:“不,不是的,长老的救命之恩,弟子难以为报,” 话说一半,他却不知如何再说,心急之下,竟是干脆跪了下去,衷心道:“长老不仅在藏经阁内点通弟子,还供弟子任意偷,察看本门至高法决,大恩大德感激不已,又怎敢对长老暗生嫌隙。” 说罢他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这跪拜之礼,显然是至亲至重之礼,老道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动容,灰浊的眼中仿佛闪动着一丝光芒,半晌,他深叹一息,微微颤声道:“起来吧。” 夕平奇应声缓缓站起,那老道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口中说了一句:“陪我吃一顿饭再走吧。” 夕平奇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楚然一酸,脑海之中忽然想起了夕焕的身影,他抿了抿嘴唇,静静地跟了上去。 正午,秋风瑟瑟,茅屋里的木桌之上,满满当当地摆了几大碗菜。 夕平奇特意为老道做了些拿手菜肴,吃饭时,老道忽然将一口酒倒入杯中递给了他,他失了失神,但还是接过酒杯,学着师兄们的模样,向前碰杯,道:“长老,弟子不知何以为报,这第一杯敬酒便敬于你。” “罢了罢了,别做这些虚的。” 那老道口中如此说着,却还是接了碰杯,将酒喝了下去,夕平奇痴痴一笑,也就着这淡淡温情将酒吞咽下肚,只待他喝完这一杯,将桌上好菜又夹了许多进了老道碗中,边夹边还道:“长老,以后若是得空,弟子一定常来看你,不过” “不过什么?” 老道见他忽然顿住,停下了杯中之酒,夕平奇皱了皱眉,沉声道:“不过弟子若是随意闯入长老堂,好像是大罪。” 那老道“哧”的一声,夹了几颗花生米,嚼道:“以后你尽管来,若是那几个臭小子敢拦着你,我非揍得他们屁股开花不可!” 夕平奇听他如此口气,却是哭笑不得,心中暗道那些掌门首座竟在他的嘴中都是小孩子一般,不禁又惊又笑,阵阵变色。 老道见他脸色异常,还以为他酒喝多了,于是又倒了一杯热茶给他,道:“不能喝酒还非要逞能!” 夕平奇道:“陪长老喝酒,弟子高兴,以后长老若是犯了酒瘾没人喝酒,就叫弟子过来,弟子陪你喝过瘾!” “喝茶!” 老道瞪了他一眼,将茶杯重重一顿,夕平奇接过茶杯,傻笑了笑。 那老道见状双颊一热,也不知是不是酒的缘故,红意竟是蔓延到了脖颈之处,他轻咳一声,捏起酒杯转头侧去。 鹤鸣猿啼,紫云峰上水雾蒸腾,忽起大雾。 长老堂外,一阵冷风卷来,老道人身上白袍猎猎,须发飘动,远远看去,恍若仙家之人。他一脸正色,叮嘱道:“小子,回去定要勤加练习,若是被我知晓你偷懒,定饶不了你!” 夕平奇躬身道:“是,弟子谨记长老叮嘱。” 说罢转身欲走,那老道忽然截道:“等等。” 夕平奇不觉疑惑,皱眉顿住,只听那老道交待道:“此前去藏经阁一事,不可和任何人说起。” 夕平奇愣了一愣,道:“连师父和掌门都不可以吗?” 老道人淡淡道:“他们不用你说,去吧。” 夕平奇又愣了半晌,而后才点了点头,躬身敬道:“长老保重。” 老道人将手一摆,他见状缓缓转身,转瞬没入了那茫茫云雾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神凰令 一路拨云驱雾,夕平奇终于是在半个时辰后绕过了复杂山路,来到了长门之中。只是他晃晃悠悠,一路走到广场,竟是发现长门之中空无一人,不禁心下好奇,朝宽阔四周打量去,但见此时整个长门空空荡荡,安静异常。 他登时心生疑惑,心觉这其中恐有大事,于是整了整身子,小心朝那紫玄大殿迈去,只待他甫一踏上这高耸阶梯,刚一提脚,陡觉身后一股大风,速度极快,冲背而来。他忙转身一侧,手中木剑红光大作,挡了过去。 “咦?” 交手间,夕平奇还未看清对手模样,只听一声低沉疑惑惊起,他顿了一顿,但见场中无人,心中不由大惊,只是他虽心慌,双手已是先起御风诀,探应着周遭微动的气风。 片刻之后,在法决招引之下,只觉一阵“咻咻”之声从身后传来,似是什么尖锐之物袭来,他立时剑身一动,祭出一面风墙格在身后。 登时,只听“叮铛”几声,似有什么铁器砸落在地,夕平奇来不及细看,却又觉头顶一阵火热,扑头而至,他吓了一跳,正欲后退时却觉前方微风细动,骇然之下反而心中一荡,执剑朝前刺去。 “咚!” 不曾想,他这一剑却是刺在了一块巨岩之上,毫无所为。 “五行之术!” 夕平奇惊道,他曾在珏离和吴迪二人手中见过此阵,要想破除此阵须找到镇阵之物,但凝此阵者多以杂木石头等不起眼之物压阵,难以寻其踪迹。容不得他多想,只听背后又是一阵哗哗水声传来,不消片刻,已是盖天而涌。 “在哪儿!” 夕平奇环顾四周白石基地,满脸冷汗,眼见大水涌来,他大喝一声,劈出一道巨大劲风,将那大水直直劈散。 “在那儿!” 夕平奇心中大喜,只见阶梯角落上压着一块刻满道文的石头,他立马欺身一剑刺去,但那一剑柔柔软软,如似刺在泥沼一般,他大吃一惊,连忙将剑拔起。 登时只见,从他脚边,忽然亮起无数星辰,迅速扩及整片广场之中,令人恍若置身银河,他呆了一呆,又听天空雷云阵阵,这才从中惊醒过来。 “轰隆!” 从头顶之处,赫然劈下一道巨大闪电,他欲纵身而逃,但双脚周边却忽然亮起阵阵紫光,将他缚住动弹不得,不仅如此,就连四周此刻竟也响起树木簌簌之声,他抬头环顾,只见四面密密麻麻忽地无端生出许多长藤树枝,如蛇一般捆来。 眼看就要被困住,加之头顶巨雷劈下,情急之下,夕平奇体内元体飘然而上,接过木剑卷出无数风刃砍向四周树藤。 “有两下子。” 低沉声音再次响起,只见半空之中,赤色元体红光大放,鲜艳郁浓,不时,一条巨大风龙冲天而起,朝那闪电吞噬而去。 夕平奇虽然化解了一时危机,脚下仍却动弹不得,他心思一动,运起“太玄”一诀,将周身稀薄荒气尽数引动,不消片时,便觉有左侧有一处荒气稀少,且又飘渺不定,显是有周围有灵气强盛之人不假。 他顿了一顿,佯装运起元体朝脚下束缚破去,只见那木剑之上隐隐红芒,刺入地时却猛然一转,带着无数如剑劲风朝左刺去。 “好小子!” “够了。” 立时,同时两声响彻周围,而那后面一声显然厚重威严许多,夕平奇一时听去,竟是觉得颇为耳熟。 倏地,一恭声远远传来:“见过掌门。” 夕平奇神色一动,只见广场周遭阵法大弱,片刻就便恢复了往常模样,他怔了怔,不禁朝台阶之上望去,直见那紫玄大殿上,玄叶正站在殿外,对自己淡淡说道:“进来吧。” 夕平奇呆了呆,直见玄叶重新走进了大殿时才反应过来,只是当他正要走上去时,又朝左侧身着无冢峰道袍的弟子施了一礼,算是行了同门之礼,那无冢峰的弟子见状也回了一礼,虽然刚才二人大打出手,却也只是秉公执行,损不得同门之谊。 夕平奇走上阶梯,不禁又对长门之中空无一人及无冢峰弟子压阵一事颇感奇怪,正在他思虑深时,头顶已是有玄叶的声音不断传来,他不由抬头一望,只见那紫玄殿里,齐齐整整站了五六排弟子,共数三四十人之多,其中,长门弟子近乎占了一半。 不仅如此,就连各峰首座也都在大殿之上,他们各个神色沉重,似是在商谈着什么大事。 夕平奇站在大殿门口,不敢抬头观望,也不敢出声打扰,便也就没敢跨进大殿,而那玄叶正也说着兴起,没去管他,倒是那清若子趁着间隙,淡淡插了一句,道:“进来吧。” 登时,大殿中的弟子齐齐转身向后看来,他脸色一红,立时讪讪点头,道:“是。” 待他走进大殿,玄叶继续说道:“天下各大势皆都收到此令,虽不知真假,但惶惶人心,无不跃跃欲试,此次定要保全化龙城的安全,不然,兰幽国岌岌可危矣。” “是。”殿下弟子齐声恭道。 玄叶点了点头,道“好了,就先到这儿吧,你们回去好好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动身。” “是。” 各峰弟子齐躬恭了一礼,有序地朝门外退去,夕平奇还未摸清状况,只得一时怔在了原地,不知所措。正这时,忽觉肩上一疼,侧身看去,原来是良子鸿欲曾相二人正咧嘴看来,他不禁大喜,喊道:“三师兄,六师兄,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当然是为明日动身做准备咯。”良子鸿道。 夕平奇皱眉道:“动身,你们要去哪儿?” 良子鸿道:“自然是去化龙城,你刚才没听到么?” 夕平奇“呃”了半天,才又支吾道:“听到了,不过也就听到这最后一句。” 那良子鸿正欲再说,一旁的曾相却见风玄忽然走了过来,于是施礼道:“师父。” 夕平奇与良子鸿同时一怔,立刻回头也施了一礼,道:“师父。” 风玄应了一声,缓缓朝殿外走去,边走边还道:“身子好了么?” 夕平奇自然知他是在问自己,不由心中一暖,点头道:“多谢师父牵挂,弟子已然完全好了。” 风玄在阶梯前顿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后才又动身,淡淡道:“不仅身子好了,就连修为也进了一个层次。” 曾相与良子鸿登时张大了嘴,不停在夕平奇身上打量,两张脸上无不透出羡慕之色,夕平奇本也满脸兴色,却在这时,风玄忽地冷哼一声,愠怒道:“不仅修为深了,就连胆子也大了不少,竟敢在本观重会之时私闯紫玄殿,若不是掌门师兄心怀仁慈,按照门规早就将你一身法力废去,又怎由得你如此自在!” 夕平奇心中骇然,立刻躬身道:“弟子不知,弟子刚从长老堂中出来,突见长门之中毫无一人,于是心下吃惊,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所以,” “所以你就想凭借你这一身寥寥修为解救整个长门?”风玄接道,言语极冷。 夕平奇额间冒汗,颤声道:“不是的,弟子只是想着既为紫云中人,便也想出一份薄力,见状如此,便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探个究竟。” “哼,好一个不由自主,既然你如此喜欢胡来,那这化龙池你也惦记着,一同跟去!” 夕平奇不知化龙池所为何事,于是将头一抬,想要问出心中疑惑,但在此时,只见风玄将袖一拂,片时便乘风而去,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师父” 夕平奇喃喃念了一声,曾相见状凑近了来,安慰道:“小师弟,你莫要放在心上,师父只是一时在气头上,况且如果不罚你,其他人会说我们风御峰的人护短,漠视门规。” 良子鸿也道:“正是,而且此次你突然闯了进来,掌门默许你进殿,已是将你看作此次前去化龙池的弟子,想必也是看重你破阵时的应变能力,一时生出了爱才之心。” 夕平奇点了点头,微微笑道:“三师兄,六师兄,我没事的。” 曾相与良子鸿互相看了一眼,脸上各自写了“不相信”三字,但见夕平奇强忍笑着,也不好戳破。而当他们行至广场中央,正要御空而行时,夕平奇忽然顿住,朝曾相问道:“三师兄,这化龙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曾相见良子鸿已然踏上竹箫,便也祭起一把白色仙剑,道:“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夕平奇点了点头,法决一引,也将腰中木剑浮于半空,踏了上去。 他们三人缓缓朝风御峰飞去,曾相与良子鸿二人将今日之事尽数说与了夕平奇听。 原来前几日,忽有“神凰令”广传于天下各大势力间,紫云观自然也收到了这张刻有神鸟凤凰的令牌,令牌上言:兰幽国化龙城境内,封印将于正月十五月圆之时破启,届时,“罗刹鼎”不欺而世。 各个势力虽然半信半疑,但无不蠢蠢欲动,罗刹鼎乃是万年以前的狠人罗真的法器,其名“罗刹”,因其可掣风云,横劈山海之能而被世人所觊觎,但其又以万物精血为煤,而被世人视为阴狠毒邪之物,因此“罗刹”一名被后世之人引以邪恶阴毒之意。 当今世上,四大家族的罗家便是这罗真的后代,听说此次各大势力中,他们罗家反倒未有收到“神凰”一令,但毋庸置疑,罗家只怕是对此次“神凰令”一事筹备的最为积极。 另一方,兰幽国已是战事吃紧,而化龙城离兰幽国都城曲靖城颇近,且化龙城周边几座城池已有落败之际,若是到时各派势力齐聚此处,那这化龙一城恐会不攻自破,将兰幽国打开一个巨大缺口,昊天国自然趁机而进,直取都城曲靖。 于是,兰幽国求取紫云观与邑牍宗两大门派,以期镇守化龙城,希冀能守住此城,而紫云观与邑牍宗被天下之人称为名门正派,自然也对这“罗刹”顶忌讳不已,更怕它因此落入魔道之手,深思之下,也就就答应了下来。 两派商议来去,便着门下各派三十名修为较好的弟子前去镇守,今日一早,玄叶便要各峰推选一些修为较深的弟子前去化龙城,不仅如此,此次更是有黑石峰首座长劲真人与云水峰首座清若子两人带领,以长门弟子为首参与此次镇压之计,所以一早这长门之中,才会如此空空荡荡,并设下五行之阵严阵以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桃花酿 风御峰,习法场上。 安守怀,徐仁,刘书,鹿沾四人各自占着据东c南c西c北四角,遥相呼应,齐修道法。 法场正中,小池身躯圆滚,也自盘坐天地,两爪握诀,竟也有几分道家仙范,这时,只见它额间缓缓流转着红光,裂缝启合间有呼吸之感。 忽地,那红光猛然暴涨,将裂缝挣开几分,似有破茧之意,随后,只见它身子一震,脑海之中忽然映出数道身影,在那风御峰山头,正御剑而来。 “吱呀!” 它激动叫道,其他四人被这叫声吵醒,不由都投去目光,直见它手舞足蹈,跳将起来,不停朝西南方向张望而去,这四人心觉好奇,都从盘坐之态飞身跃起,将目光又朝西南方落去。 片晌过后,只见松涛之下疾风阵阵,迅速冲来三道人影,这四人眺了眺大致轮廓,立时判断出正是曾相c良子鸿与夕平奇三人,不禁也自一喜,立刻从半空落了下去。 “吱吱吱吱。” 小池又蹦又跳,不停叫喊,夕平奇甫一落地,它便立即迎了上去,东看西瞧,在周围转个不停,仿佛经常流转于古董店里的行家,生怕掌中宝贝缺了一角似的。 夕平奇见它如此心急担忧,不由摸了摸它的头,笑道:“我没事,你看,好着呢!” “哼唧!” 小池突然将两只肉爪交叉抱在全是肉的“腰”上,一脸怒意,似是在责怪着他。 众人见它如此可爱模样,不由扑哧都笑出了声,夕平奇自然知晓它在为自己担心,心头不由一暖,点着它的黝黑小鼻,道:“好小池,今晚我给你做好吃的!” 小池一听“吃”这一字,不由口中砸吧几声,显然是将刚才的情绪丢诸千里之外了,夕平奇见状“呵呵”一笑,只他抬头时,赫然只见刘书两袖皆空,随后脸色倏地一沉,大感痛心,低声道:“八师兄” 他向来内敛寡言,不知该如何说话,只待叫完“八师兄”这几字后便一直盯着刘书默不作声,眼光之处闪烁不断,周围几人见状不由也心中一酸,面色颇为阴郁。 刘书双眉微皱,却是强笑一声,似是不多在意,兴声道:“小师弟你可算回来了,听说此次九脉试剑你可是大出风头呀!怎么,不给我们师兄弟几个做顿好吃的,庆贺庆贺?” 夕平奇呆了一呆,见刘书故意转移话题,嘴角翕动片刻,而后木讷的脸上极不自然的提上了几分兴色,断断续续回道:“好!今,今晚我多做几个拿手好菜,只管吃,” 他说一半,见身旁良子鸿吓了一跳,眼中忽有坏笑之意,挑了挑眉,凑身道:“咳咳六师兄,听说云水峰中有一“桃花酿”极为香甜,不知你可不可以取十坛来?” 众人登时会意,齐朝良子鸿抛去期待眼神,良子鸿吓了一跳,见他故意把话题转移开来,手脚也不自然的抖了一抖,睁大眼道:“十坛!你当那桃花酿是捡来的?何况眼下还没到桃花盛开的季节,我哪里去弄那么多?” 说罢他脸色一变,却是沉默片刻,皱眉道:“不对!小师弟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给我们老实招来!” 夕平奇怔了一怔,见众人目光又齐齐看来,不禁脖子一热,呆了片刻,忽尔间神思一动,反击道:“好啊,六师兄你竟敢瞒着我们偷喝桃花酿,你太不够意思啦!” “我,我哪有!” 良子鸿登时一惊,但他脸色红透,众人只当他是心虚,于是齐声道:“老六你不是人!” 良子鸿结巴道:“我,我怎,怎么就不是人了?” 夕平奇喊道:“我们不管,凭你与元景师姐的关系,反正要弄到十坛桃花酿就是了,不然” “不然怎样!”良子鸿突然强道。 夕平奇道:“不然我就去云水峰大喊,说你偷吃她们的桃花酿!” “你c你c你c你c你!” 良子鸿连喊了五个“你”字,心中直呼着了道,口中更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夕平奇却不再去理睬他,哼将一声,带着胜利者的姿态与小池还有众师兄径直朝住处走去,留他一人在此处直跺脚。 傍晚,觥筹交错间,回荡着风御峰众人的谈话声,木桌之上,除了一桌好菜,还有三坛“桃花酿”,众人虽然嫌少,但这可是良子鸿哭着求着才从元景那里得来的,着实费了好一番的功夫。 只待众人碰杯之后放在嘴边细细一嗅,不禁精神气爽,而后,轻轻抿了一口,更是舒口爽喉,回味无穷,曾相更是直呼要良子鸿去元景那里偷取此酒的酿造方法,好让他们平时馋口时不求于人。 良子鸿闻言却是白了他一眼,道:“我们峰中都是野花,桃花的影子都见不到,怎么酿那“桃花酿”?” 谁知众人忽有笑意,齐声道:“自然是你去种!” 良子鸿脸色一垮,心中登时有苦难言,抱着旁边的小池作势欲哭,谁知小池趁机却将他杯中之酒一把倒入喉中,喝完还当面打了一个酒嗝,指着前方一坛“桃花酿”叫个不停,示意他给自己再倒一杯。 良子鸿瞪了它一眼,又朝旁边幻出了元体协助自己吃酒的刘书看去,无奈道:“八师弟,我,” 可叹那刘书竟是喝完一口酒,全然不去理他,而是朝夕平奇问道:“小师弟,听说你的三元化清决进境到了第三层,怎么会如此之快啊?” 左右环顾一阵,见众人都不愿理睬,良子鸿苦叹自哀,只得独自喝着闷酒。对面处,夕平奇怔了片刻,脸色变幻阵阵,良久才又支吾道:“我,也不知,待我伤势好了之后,就发现到了第三层了。” “竟这么如此,许是大战过后突然顿悟。”鹿沾在一旁道。 夕平奇立刻接道:“正是正是!” “不对!” 正这时,良子鸿却将酒杯一拍,忽地站起,正色道:“我记得我从未教过你第三层法决,就算你进境极快,也不应该会进入第三层才对。” 夕平奇身子一震,坐在原地说不出话来,手中酒杯停在半空,似凝固了一般,倏地,那曾相却忽然“嘁”的一声,作鄙夷状,道:“定是那长老堂中的长老帮了小师弟一把,不若然等你告诉小师弟法决时,他只怕早已走火入魔了!” 良子鸿脸一红,缓缓又坐下身去,支吾道:“小,小师弟,等下来我房间,我把那,咳,三元化清决第四层说给你听,咳咳。” 夕平奇身子一僵,手中酒杯微微颤了颤,细声道:“好,多谢六师兄。” 良子鸿尴尬地应了一声,酒到嘴边又停住,赫然起身,举杯道:“为我们师兄弟三人明日出行顺利,干一杯。” 众人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好皆起身举杯,都道:“出行顺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化龙城 第二日,紫云观三十多人浩浩荡荡从紫云主峰出发,长屿镇上的百姓见天上密密麻麻成群道士御空而行,皆以为神仙下凡,现世显灵,立时烧香叩拜,久跪不起。 紫云观三十多人一路向西,其间声势无两,只不过十日光景,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化龙城。 一路上,除了良子鸿c曾相二人外,夕平奇更是见到了不少熟悉面容,譬如无冢峰的珏离c吴迪二人,长门之中与他交过手的至清,云水峰的元景“师嫂”和处处与他作对的松芷。 而最令他振奋的便是林风此次竟也一同来了,二人一路相随,几乎无话不谈,曾相更是笑称风御峰又多了一个“师弟”,而那黑石峰的弟子见此似也没多在意,仿佛都没有谁想起过还有这个“师弟”。 化龙城中,因兰幽国与昊天国之间的战事和“神凰令”的缘故,城内外已是重兵把守,层层严严,官兵几乎占了城中之人一半。紫云观三十多人初进城时由于太过显眼,还被官兵拦截盘问了好一阵,直待清若子与长劲真人向城主表明了身份后才终被放行,迎成了座上宾,安排在副城主的府邸之内。 化龙城副城主姓高名参,府邸之内气派非凡,有如江南小阁,亦不乏塞北土楼,阁楼之多,数不胜数,紫云观众人只觉眼花缭乱,各自都挑了喜欢的房间住了进去。 将众弟子安顿好之后,高参恭恭敬敬的将长劲真人与清若子二人领至“江海楼”,一齐谈论如何应付神凰令一事,三人相谈甚欢,不知觉已是近黄昏之时,高参见状又将二人带至“登天阁”用饭,只待他们三人到时,紫云观众弟子也正被仆人们一一领到此处。 紫云观众弟子围成一桌,满满三十人,不仅皆都有位可坐,且还宽敞有余,可见房间之广,桌木之宽。而当一道道山珍海味,奇糕异果被端上上桌时,众弟子更是连连吃惊,心中不禁为这化龙城中的百姓一阵痛心,但见高参与两位首座此刻走来,便也不好多说什么,皆是起身朝三人行了一礼。 那高参见紫云弟子施来礼数,不由脸色好一阵风光之色,整了整衣裳,颇有几分吩咐下属的意味,道:“都坐吧。” 众弟子脸色一变,却也不好当面发作,只好都强笑着坐了下去,高参待他们坐下,转身又满是笑意地朝身旁的长劲真人与清若子恭声,道:“两位真人,请坐罢。” 二人应了一声,缓缓坐下,只待他们刚一坐下,忽然后方脚步阵阵,木击之声嘈错交杂,众人不由往后看去,只见眼帘映入数十个胭粉女子婀娜身姿,个个手拿奇异乐器,俱都前所未见。 只待她们甫一坐下,手中弦乐登时发出呜咽嘶嚎之声,它们不似东方乐器的古韵空弦,一个个声若西方烈马,演奏之时铿锵有力,让人恍至无边大漠,更过一时,又有数十西域装扮的舞伎从阁楼两侧扭身出来,融入这器乐之声中,一时,只见她们时而婉转,妩媚动人,时而又凶狠娇蛮,矫健如飞。 紫云弟子皆看得入神,甚至有心思不坚者,甚是拍手叫好,引来一阵白眼。 两日下来,紫云观弟子在高参的安排之下,尝遍人间繁华,赏过人间绝色,他们虽是修道之人,却也未曾尝过人间极乐,一时颇感新奇,多有流连其中。 直至第三日,紫云观众弟子才在城主伍莽与两位首座的安排下,终于迎来一件“正事”,这便是一同前往了化龙池中,察看此处常异。 只当他们翻至化龙城后的龙首山,在“龙首”正中见有一口龙形大池,约莫有三十丈的大小,立时便知是那闹得沸沸扬扬的化龙池。但见池边,草木飞莺,灵气沛足,实乃一片仙家道场,祥和之地,丝毫不见什么污邪之物,更遑论什么“罗刹”煞气。 众弟子以为此事并不多可信,只当是兰幽国与掌门小题大作,于是宽下心来,以为那神凰令多半是假的,皆都退去,在这化龙城中游玩贪耍,沉醉不已。 夕平奇见曾相与良子鸿二人远远离去,便也有了退意,准备唤上林风离开此地,只是他刚没走两步,一不留神间,左脚小腿竟是刮在一株墨绿色的刺藤上,登时疼痒难耐如万蚁跗骨,不消片刻,刮伤之处更是攀上无数黑污液体,诡异之极。 夕平奇强忍着动身,但随即脚中一麻,狠狠摔倒在地,林风闻声而来,察看许久却是无可奈何,正待他准备将夕平奇背回府时,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断喝:“别动!” 二人怔下身来,心中各自一惊,此时紫云观弟子皆都走远,这处理应无人才是,况且此人悄无声息,他们二人竟都未有察觉,一念之下,不由凝神戒备,但哪知这人身影如魅,转瞬便飘至身前,妙手一挥,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是将那墨绿刺藤顿时化作了湮粉。 二人所见,来者是一名紫衣女子,她浓脂淡抹,年龄看上去大他们不少,只见她低下身来,从腰间取下一根银针直朝夕平奇刮伤处刺去,林风见状大惊,立时挡在身前,一把黑刀不由分说就砍了出去。 谁知那紫衣女子也不慌乱,轻柔一退闪了出去,但手中银针仍是刺出,引来夕平奇一阵痛叫,林风闻声大震,立时回身察看伤势,但二人低头所见,那刮伤处竟脓水四溢,状若一条黄色长蛇,半刻之后,周围更是黑气浓浓,令人着实心怖。 林风登时气急,举刀而去,但他身还未动,夕平奇忽然叫住,嘶哑道:“多谢姑娘相救!” 林风皱眉看去,只见夕平奇缓缓起身,刮伤之处黑污尽退,除些刮擦外伤,便只有那银针刺出的一个小孔,他顿了顿,不禁横眉朝紫衣女子看去,但见那女子动也不动,淡淡一笑,凝声道:“还要动手杀了我么?” 林风强吸一气,一对横眉渐渐平缓,半晌才抱拳道:“多谢!” 紫衣女子嫣然一笑,转身欲走,夕平奇忙叫道:“姑,姑娘。” 那紫衣女子赫然停身,回首笑道:“小家伙,你称一个年近六十的女子为姑娘,就不怕外人说你紫云观辈分不尊?” 夕平奇愣了一愣,一旁的林风见状却冷声道:“阁下如若再出言不逊,就莫怪我们不念相救之情。” 紫衣女子妙眉一转,眼光落在他的身上,淡淡道:“年纪不大,脾气倒也不小。” 林风身子一动,那紫衣女子见状却是轻轻一笑,转身离去,不知为何,直待那女子消失之后,他手中黑刀迟迟也未有抽出,夕平奇不禁问来缘由,他冷冷看了前方一眼,却道:“没什么,走吧。” 晚上,高府水云间内,红烛忽暗,高参此刻如换作一个人般,竟是跪倒在地,忠诚如仆。在其床榻之上,妖娆侧卧着一个绝姿,正是夕平奇与林风在化龙池中所见的女子,只见她手中捏杯,将酒一口饮下,淡淡道:“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高参面色阴沉,狡黠笑道:“教主放心,封印破启之时,便是那伍莽葬身之日,曲靖自也唾手可得。” 那女子望着窗外冷月,轻声道:“鱼儿上钩了,就不知紫云这群渔夫会不会钓了。” ※※※※※※※ 小竹楼,风御峰三人与林风各住一间,但良子鸿早早就被元景叫出至今未归,而曾相吃过晚饭也一直不知去向,所以此时只余林风与夕平奇二人仍在房内。 夕平奇整理好衣物,本来正要睡觉,忽在此时,门外却传来阵阵敲击之声,他不由打开了门,但还没看清林风的模样,就被他一把抓出门外,来到了环廊之处。 “天火流星?”夕平奇望着黑夜空中,隐约划过的几道光芒,不禁呐呐道。 林风沉声道:“不,是有人在斗法。” 夕平奇沉思半刻,却道:“可这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林风双眸凝视在后方的两道青光之中,缓缓道:“那最后两道青光中,有一道水波阵阵,久而不散,正是名剑“洛水”的灵纹不假。” 夕平奇痴痴地看了看自己腰胯上的木剑,顿声道:“那,那又如何?” 林风眼神一凝,淡淡道:“此次九脉试剑中,云水峰云洛就是依仗此剑威势才从被你创伤的秦今师兄手中折桂而去。” 夕平奇不由窒了一息,感慨道:“竟是如此,云洛师姐好生厉害!” 半晌,也不知他是不是注意到了林风异样的眼光,突然醒悟过来,将脑一拍,失声道:“你是说那半空中,有一人是云洛师姐!” 林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若是常人,他早已懒得去搭理。 夕平奇见他注目而来,良久才会其意,讪讪一笑,问道:“要不要去请教清若子师叔?” “两位首座都与伍城主商议化龙池一事去了,一时也动不了身。” 林风双眉一皱,觉此法不妥,夕平奇思了片刻,这才似是有些会他的意,不由试探道:“我们二人够么,要不要再寻几人一同前去?” 林风摇了摇头,却道:“眼下凭我们二人一言之词,恐怕寻到相助之人时,他们早已远去。” 夕平奇怔了怔,心想凭借他们二人在紫云观的名声确实难以令人信服,何况在高参“盛情”安排之下,恐也不会有多少人愿意搭理,于是不置可否地勉笑一声。但不经意抬头一望,忽见那几道光芒迅疾掠远时,心中一急,身形不禁一动,随后朝林风示意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突变 夜色之中,高府之内两道身影疾驰而出,转瞬隐入漫天星斗。 化龙城往西百里之外,是一片荒野大漠,此处风声啸啸,广阔无垠,只见绝空之中,火花飘然四溅,法术不断。 一男二女追逐向前,手上法力不断交来打去,那男子口中直喊:“妖女还不快快受死!” 前方那被追的蒙面女子狼狈闪过,不仅额间阵阵冷汗,肩上更是殷红一片,显是受了重伤。 大漠之上,胡狼群立沙头,嚎叫不止,忽地两道劲风从头掠过,将它们惊得四下逃窜。 林风与夕平奇二人迅速赶来,见那空中三人正停身斗法,于是御起法宝追了上去,但那三人同时一怔,皆以为是对方的援手追赶过来,于是微一停顿,转身齐又向他们攻来。卒然间,只见光华阵阵,一汪水,一团火,一支冰剑齐朝二人袭去,林风与夕平奇二人齐吃一惊,连忙护身格挡,但显然备之不及,仍是被震落下去。 夕平奇尤其遭到两人的攻击,加之修为不济,竟是忍不住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口而出,林风见状立马急呼:“平奇!” 空中三人见对方都各自出手,心下一阵疑惑,尤其是听到“平奇”二字时,两名女子都是为之一震,不禁都朝下方受伤之人看去。 夕平奇缓缓起身,同时也朝半空中的一男两女望去,只见那男子是自己从所未见,而两名女子中,一个清冷如月,肌肤胜雪,正是云水峰的云洛,另一个虽蒙着轻纱,眼目之间却也颇觉几分熟悉。 那男子显然注意到身旁云洛的异样目光,于是问道:“云师妹,你认识他们?” 云洛点了点头,再说话时双眸已是凝视在前方女子身上,只见她淡淡道:“是我们紫云观中的同门。” 那男子一喜,心道这妖女必落入他们之手,一念及此,心想这正是在云洛面前大放光彩的好时机,便当先欺了过去,手中“烈火剑”赫然一震,顿时裹着炽热火龙直冲向那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陡闻破风之声,目光这才从夕平奇的身上缓缓收回,此刻得见男子独来,不知怎的,眉目突然弯下,似有不屑之意。只见她轻喝一声,手腕之处便传来清脆响声,过了片刻,从腰间之处更是散发出阵阵蓝光。 男子不以为意,带着烈火剑直冲而去,只见温度之高,将他周身空气都蒸腾变形。 “叮。” 一道彻耳音波在这空中席卷而来,烈火剑上登时噼啪作响,火龙猛然掉头,朝后扭曲烧来,那男子惊呼一声,立马就有后退之意。但音波之快,转瞬鸣响半空,男子应付不及,只觉耳膜欲裂,头昏脑涨,不禁将剑一松,痛呼着跌了下去。 在男子的后方,云洛早就察觉这女子眼中有异,于是手中渐渐运诀,此刻忽见音波袭来,倒是不慌不乱,只见她周身蓝芒一亮,洛水剑“铮”地一声出鞘,横在面前护住了己身。只是不料,男子甫一跌落,那团火龙反而不受其控制朝后袭来,她见状双眉一簇,妙手一转,这才有惊无险地借洛水在身前凝出一面平静水墙,将那火龙从容挡了去。 “哧哧。” 半空之间登时一阵白汽蒸腾,那蒙面女子冷笑一声,迅速遁去,云洛与男子反应不及,只有林风与夕平奇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祭出法宝追了上去,片晌过后,云洛与男子也自脱困,二话不说跟了过去。 他们四人一路追赶,穿过了茫茫大漠,追至黎明破晓之际。 一路上,夕平奇与林风二人向云洛追及缘由,但都得来一阵冷脸无言,幸而在其身旁自称邑牍宗弟子的李潜龙解围,这才知晓这其中: 原是前几日里,兰幽国国都曲靖城内,北海二十八洞洞主之女前来拜访,献上号称能扭转国运的定安石,皇帝苏士大喜过望,将其引入宫内好生安置。谁知此女实为讹兽,就在当晚化作兔身潜入皇帝住处,盗走了虎符,后又逃出皇宫,使幻身之法变幻成了将军姜逊的模样,一时调兵遣将,大开城门,一夜之间令三座城池接连失守。 云洛与李潜龙当晚正值守“德川”一城,那女子借势而来,不料被他们二人发现异常,细察之下才发现其真身,所以设计将其生擒下来,好生拷问了一番,但讹兽天生巧言善辩,满口谎话,城主无奈之下只得将其送回蓝幽国国都,让皇帝处置。而云c李二人猜测途中恐有人相救于这讹兽,于是化作侍从跟在军队之中押送此兽,不想果然在临近曲靖时忽然遭人劫持,他们经过一番火拼,终究还是让那女子逃了去。 但僵持之下,云洛与一名法力高深的蒙面女子强拼不下,最终还是凭李潜龙的突袭与“洛水”一剑将其重创,二人见状自然不肯放过她,所以便一路追了过来。 正在此刻,他们四人只见那女子身形晃荡,虚乏欲倒,不由一喜,于是欲竭力追去,但过片刻,只见前方金碧辉煌,圆顶寺庙奇多,那蒙面女子竟是径直落入其中一幢,消失了踪影。 这四人落在一片绿洲之上,望着前方成群寺庙,一时却是不敢再追。 “佛教” 四人异口同声,望着前方香火鼎盛,数以万计的人在其中朝拜,诵念佛经,心中都不由猜测此处就是那西方极乐净土,佛门之地。 他们登时惊疑不定,不知这妖女如何会跑到佛教里去,但在兰幽国与昊天国战事中,佛教与各派之间相持不下,他们几人身着紫云门与邑牍宗的道袍,已然是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冲将进去,就算暗中探去也绕不过耳目如此之多的佛家弟子,于是心中不由都萌生出了退意。 但四人还未折身,身后就有震耳雄浑之声,如雷穿来:“既然远客到来,何不委身屈坐,来我们这小小小寺庙小憩一下。” 四人心中一颤,眼中惊疑未定,立刻转身而去,但还未走远,只听一声“”音掣空而来,而后一只大手盖天压下,如五指大山当头,四人始料未及,惊骇之下,手中掐诀不断,运起法器齐朝大手攻去。 霎时,只见那大手忽然化作坚硬岩石,轰然砸下,他们四人被压其中,竟是一时抵抗不过,直往下沉去,但见此时,云洛口中念诀,俱是林风与夕平奇二人未曾在紫云观听过的咒诀。过了片刻,那洛水神剑铮然作响,声动四野,云洛清喝一声,断然执剑而上,如九天神女,顿时周身霞光百丈,耀眼炫目。 “砰!” 只见那五指巨石登时被砍成两半,不消片刻,那两半巨石更是四分五裂,砰然崩碎,其余三人见势飞身破隙而出,却当他们刚一凌空,陡见一只百丈大雕疾驰如电,长啸而来。 四人所见,那雕双翅一振,漫天黄沙便有如沙尘风暴遮天而涌,他们虽有法宝护身,但那尘暴不止不歇,于是一时便都被困在其中,几乎动弹不得。 不但如此,片刻之后,从这四周忽然是有木鱼之声穿沙越尘而来,四人之中,夕平奇修为最弱,他初听这木鱼声时,不由头晕目眩,心慌气短,更过一时,八方忽有佛声不断,四人即使强护心身,仍觉体内血液沸腾,脉搏疾震。 在他们四周八方,此刻似有无数神魔围绕不断,呢喃无休。 “起!” 就在这昏沉之际,那声清喝忽然又起,让其余三人不禁为之一震,皆朝身旁高冷身影看去。 “哗。” 只见云洛脸色一白,突地一口鲜血喷在剑上,那“洛水”神剑强光大盛,将这昏暗沙尘中照如白昼,过了片刻,那强光散去,这风尘之中忽然起了一层如纱薄雾,渐有凝水之势。 果然片刻之后,那风尘渐渐潮湿凝固,已有放缓之势,就连木鱼佛声也小了许多,不再震人心神,李c林c夕三人大松一气,却是还未动手,又见一顶鎏金佛天盖从头顶缓缓压来,他们欲动身闪避,但双脚不知怎的如深陷泥沼一般动弹不得。 就连那洛水神剑也是在这天盖之下,被压得黯淡无光,云洛苦苦强撑,奈何修为不及,终究也被那佛天盖压住,受困其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佛教 佛教,大雄宝殿之上。 一名年迈和尚手敲木鱼,在释迦牟尼尊者金象之前诵读佛经,在其身后,一道碧影闪了进来,来者脚步沉沉,却又无端轻快。 伴随着阵阵铃音,一袭白缎从他身旁飘过,跪在前方不远处的拜垫之中,只见她右肩裹着白布,眉间微皱,忍着痛楚将手一合,闭眼道:“归一老头,你们佛家之人总喜欢拜这个佛祖那个菩萨,可真的有用?” 归一停下手中木鱼,缓缓睁开了眼,淡淡道:“有与没有,林施主都已拜了,再争这空泛之谈又有何故?” 这“林施主”便是那天宗之女林生笙,只见她此刻脸色微白,娇眉一蹙,慢慢起身,却道:“哼,和你们这群老家伙说话真是难!” 说罢,她闲步于这偌大殿中,好似走马观花,一边打量着殿中佛像金身,一边说道:“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尊大佛与十年前的比起来不知要好看多少倍,想必你们佛教从昊天国手中得了不少好处吧?” 归一没有答话,而又将眼合上,手执念珠,不断轻声诵念,仿佛两耳未闻。林生笙也不看他,只围着这尊六丈金佛转了一圈,又拿着那金丝楠木制的木鱼槌在木鱼上使劲敲了一下。 “咚!” 一声巨大空响,回荡在这大殿之上。 那归一却仍自闭目,似未所闻,林生笙又绕到供台边上,将供台之上一枚人参果吃了一口,道:“还是你们佛教聪明,选得这么个偏僻之地,说什么逃离凡尘俗世,不过是怕别人轻易找到来复仇罢了。” “话说,那几名紫云观的弟子如今怎么样了?”林生笙走到归一身旁,打量着他头顶九个戒疤道。 归一口中佛声渐停,却是依旧闭着眼,淡淡道:“林施主若是在意,可自去天王殿中观看。” 谁知那林生笙巧嘴一抿,却是道:“我可不在意,只是怕你们佛门不舍得杀生,又将他们好生放了,那我这一剑岂不白受?” 归一道:“林施主大可放心,他们几人还有用处,自然不会轻易放了。” 林生笙道:“那就好,不过他们走不了,我却是要走了,这次还是要多谢你们佛教的款待,待我回去之后,再让父亲好生派人来道谢。” 林生笙轻笑一声,轻移莲步朝外走去,结果她还没走几步,忽然大殿两旁十八罗汉身上金光大作,聚成一条金蛇缚地而起,她伤未痊愈,又防之不及,几乎没做纠缠就被这金蛇困在了原地。 她几次强挣无果后,一张俏蛮脸陡然变得极冷,用如冰霜般的言语说道:“你这是要如何?” 那归一缓缓睁眼,起身道:“林施主,在那件事处理好之前,就先委屈你在这破庙之中待一阵了。” 佛教山门前,一条由无数七彩顽石铺成的路上,数万虔诚的佛教弟子一路叩拜而来,走在最前方的一人则是近几十年来佛教最看重的弟子,铉兴。 铉兴无师无亲,乃上一任住持“汝真”在西海传教时拾到的一名婴儿。汝真初见他时,本是在悬崖之上的一个黑雕窝中,初见时,只见其周身祥云相绕,金光镶边,端的是奇异无比,一来便陡生了惜才之心,二来又念他无依无靠,心中慈悲大盛,于是将其带回了佛西方极乐之地。 铉兴初入山门时,佛教天穹飘荡着漫天七彩祥云,足足七天七夜才散,汝真大喜之下,便取“铉兴”一名,寓意兴盛佛门之意,奈何,汝真也在当日夜晚随着祥云圆寂归去。随后,归一继任之后,又发现铉兴生来七窍玲珑心,乃至纯至善之姿,于是更加将其看得重要无比。 好在铉兴也不负众望,天生就将佛法领悟得通彻透顶,他七岁时,就在各个佛寺之中召开“佛七法会”,十岁时,在此西方极乐地诵讲“楞严法会”,吸引十万佛教弟子前来赴会,盛况一时无二,几乎前所未有。 此刻,只见铉兴站在山门之前,忽然朝这数万之人跪了下去,合十道:“心诚所愿,回头是岸。” 那数万弟子听闻之后齐齐转身而去,口中佛号诵念不断,浩浩荡荡,随宽广七彩石路踏入周边数千青灯古庙之中。 铉兴拜别这数万弟子,孤身深入山门之中,他穿过两位执金刚,径直行往天王殿,虽得见弥勒佛在前,四大天王分立左右,但与往日又颇有不同,只见那琵琶弦下c宝剑之上c金蛇之间c宝伞之里拘着四张生面道家之人,他惊了一惊,片刻后更是觉其中一名男子分外眼熟,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良久,他眼中亮光一闪,这才转念想起,此人正是五年之前在东狱山下见过的黄口少年,于是心思一动,合手道:“阿弥陀佛,施主你怎会束在此处?” 夕平奇失了失神,他生平第一次见到的和尚便是铉兴,自然深刻难忘,何况此人五年多来样貌几无所变,仍是一张白脸嫩皮,此刻忽然站在他的面前,犹如做梦一般。 他有心与铉兴诉诸心中烦苦,但此刻被定在“增长天王”的宝剑之上,不仅不能动弹,就连嘴巴也张合不开,只好强睁着眼,站在上面如石化一般。 铉兴见之如此,却仿佛看穿他的心思一般,淡淡道:“原来如此,虽然我不知师叔为何如此安排,但所行确实欠妥。” 说罢,只见他朝四大天王手中法器轻轻一点,这四人便如获重生般从中跌落下来,气喘不绝。 “阿弥陀佛,四位施主,你们从何处来还请回何处去吧。” 铉兴朝他们施了一礼,见前方大雄宝殿之中金光闪闪,十八罗汉法阵引动,不由心生出奇,径自朝前走去。 夕平奇他们一行四人,脸上皆都阴晴不定,云洛似是看出刚才的其中门道,于是朝夕平奇冷冷问道:“你认识他?” 夕平奇重重点头,道:“五年之前,东狱山脚有过一面之缘。” “刚才你有没有与他说话?”这时,一旁的李潜龙一脸疑惑,有些不确定道。 夕平奇摇头,道:“没有,不过他一眼看来,好像我这心中所想俱都被他看穿一般,甚是惊人。” “是七窍玲珑心。”云洛眼眸一凝,看着那远去背影道。 那李潜龙与林风几乎同时一震,惊道:“铉兴?” 夕平奇呆了一呆,道:“你们认识” 林风看了他一眼,却是摇头道:“不认识,但天底下几乎无人不知佛教兴起之故,除却与昊天国合作之外,更多的还是依靠一名叫铉兴和尚的七窍玲珑心。” “七窍玲珑心,那是什么?”夕平奇不解道。 林风道:“七窍七眼,一眼破幻,一眼识心,一眼通慧,一眼通灵,一眼读经纬,一眼看日月,一眼倾听万物之语。” 夕平奇不觉身中一寒,道:“那岂不是天下无敌?” 谁知这时云洛忽然冷眼看来,不屑道:“那也得看他七窍通了几窍!我们先走,若在耽误时间只怕,” “天色过晚,诸位还是在此留宿罢!” 她话到一半,忽听背后响起苍浑一声,言语之间无波无情,不似红尘之人。 四人心头皆都一窒,不由转身看去,当只见三名枯槁老僧立在身后,空洞的眼神落在他们身上,冰凉至极。夕平奇吃了一惊,连连运诀,激起一阵狂风,想要趁机脱逃,但那三位老僧岂能如他所愿?只见正中为首一位手中金杖倏地朝地一撞,便有浩瀚佛音将这狂风尽数震散。 其余三人见状也不愿妥协,分别祭起法宝打去,但他们之前耗损精元过多,使出的法力不及平时三分之一,那三名老僧金杖齐动,顿时就有数十丈金光齐齐压来,将他们的招数尽皆化解掉。且在那金光之后,那三名老僧突地双手合十,齐道了声:“阿弥陀佛。” 待他们话毕,只见金光骤起,从那三掌之间,无数经文顿如长蛇一般迅疾钻出,朝这四人身上探去,四人齐吓一跳,迅速往后破门而出。但那三道经文长如蛇蛟,转瞬便至,眼看就要攀上身来,夕平奇心中累然,于是纵身一跃,挡在了前方云洛的后路之上,一时竟是干脆跑也不跑,闭上了眼躺在这青石板上。 良久,他不觉身痛,手脚亦能动弹,于是悄悄睁开一眼,却在此时,一声清脆铃铛音从身后幽幽传来,一阵淡淡清香,从身侧忽如而至。 他又睁开一眼,只见身旁一袭白衣的女子已是少去脸上轻纱,蹲下身来,笑道:“你是在等死吗?” “在等死?” 夕平奇怔了半晌,口中喃喃念道,却在这一刹那忽然清醒,脸色一红,激动着爬起身来。 林生笙在一旁笑个不停,不知怎么,夕平奇看着那斜阳映衬下的面容,竟是丝毫都提不起怒意,他沉浸那漫天彩霞之中,一时,竟是看得醉了。 “妖女,你找死!” 忽地,一声断喝将他震醒,只见身前的李潜龙横眉怒瞪,张手要动,正这时,在其身旁的铉兴双手合十,悠悠道:“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施主放下杀伐之心罢。” 李潜龙满脸怒容,却是道:“她入魔道,残害无数无辜百姓,已是天理难容,何不就地正法!” 提手又要杀去,那林生笙也毫不惧怕,指着他身后三名老僧,道:“你在佛门之中杀人,怕是铉兴法师也保不住你,恐这一生一世,都要在佛门之中赎清自己的罪过。” “你!” 李潜龙身子一滞,林生笙这一番话下来着实令他畏惧三分,刚才若不是铉兴口念佛法将那三名老僧震退,只怕这四人又要落入那天王殿中,受如生如死之苦。 林生笙冷笑一声,瞪其一眼又不再看,而是将目光流连在一旁的云洛身上,同时,那云洛也冷冷看来,二人就这么的,四目相视,竟在她们心底,同时都道:那木瓜说的不错,眉眼之间与我有几分相似。 “啊切”,夕平奇鼻中一痒,重重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铉兴淡笑了笑,缓缓朝前走去,对那三名老僧施了一礼,道:“三位师兄何故要抓他们?” 为首的一名老僧朝前走了一步,道:“师父要请这几位小住一段时日,怎么算得上是抓。” 铉兴道:“强人所难,自然不算请,几位施主不想留,就让他们去罢,师叔那里我去详说。” 那老僧道:“恐有不妥。” 正当他再欲开口劝说,忽只见天空金云密布,一口金色大钟掣风如电,当空罩来。 “铉兴,你先是将数万朝宗弟子悉数拦回,又私自将魔道妖孽放出,今念你初犯,受罚于晨钟十年,若有再犯,革去法号,永逐山门。” 一朗声如惊雷般裂云而来,随后那金色大钟铮然大放,众人有意抵抗,却奈何力竭,被这大钟吸去困入其中,那三名老僧远远看了他们一眼,空洞之间漠然无物,片刻,便就都退了出去。 朗声淡淡隐入云间,铉兴朝音潮退去的方向,回以朗声,道:“佛法无边,随心得缘,礼规之下,强求不得,而这五位施主,年轻气盛,也不过是都为了心中一绺执愿,又怎么算得上是魔道妖人?” 久久,这四野八方,再无回声。 铉兴清眸之中,仿佛有一丝落寞之色,林生笙嗤笑一声,冷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归一老头枉称佛家子弟。” 铉兴窒了一窒,半刻后却又长吁一气,缓缓道:“这些年来,师叔确实利欲之心太重。” “恐怕不止如此。”云洛瞥了一眼夕平奇,而后转过身道。 铉兴走出一步,望着那渐渐远去的三名老僧,哀叹道:“我生来七窍,经过半百岁月,终于在前几日陡开灵窍,但通灵之时反倒让我无比担忧,因为这佛教内门之中,多是蛊灵,人灵已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危境 寮房内,黑寂阴沉。 归一站在黯淡幽光处,浑身颤抖着,脸色不断狰狞,一阵狂笑,一阵愤怒,好似怒喜交加。 随后,只见其身上骨骼不断扭曲,格格作响,在他身旁,站着先前在天王殿的那三名老僧,他们面目之上仍是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此刻身子不断蠕动着却如蛇一般,片刻之后,更是从双眼之中,隐约传出如虫涌一般的“咕咕”之声。 “尸蛊咒,千毒门!” 归一面容惊惧,皮囊之下,经脉暴起,全身血水急疾涌动。 峨眉月,淡如波,昴日星,亮如昼。 蒲团上,金丝边的楠木鱼里传来一股腥臭之气,如腐烂了千年的古尸一般难闻,归一颤着身子,一步步地缓缓走上前去,他低吟着,惊惧着,口中阵阵佛号渐渐变成嘶哑窒声。 此时,他双眸之间血色全无,两颗灰珠尖如猫瞳,口中呢喃不断,过了一会儿,竟是徒手捏碎了那口木鱼,但见木鱼破碎,数千条乌黑黏,滑的长虫霍然散落一地,蜷缩成堆,在地上缓缓爬动。 “滴答。” 归一右手指尖处被木鱼破开一口,在这寂静寮房内,血流如注,那数千长虫顿如池中血蛭,跗之而去,吮吸着发出沼声之响。 半晌,只见归一整个身子干如枯木,灰白如尸,灰浊眼瞳在昴日星的折射下,赫然抹上一道炽热血红,立时,他身子不断颤栗,面色极为痛苦,只过一会儿,竟是笔直地抬起了整只右手,将手上数百长虫抓握,而后迟疑地朝口中送去。 “咕咕” 他虽开始极不情愿,但那些长虫始一入喉,便又忍之不住一张脸化作贪婪之色,竟是再无顾虑,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片时,只见他整个身子间猛然暴涨,一身肤色立时褪去黑意,一如前面三位枯槁老人一般,全身苍白,血色全无。 蓦地,他身子一抖,左手之间,一颗青色菩提悄然落下,砸在这寮房之内,远处,那三名老僧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似乎并没有注意这狂咽声下的哒哒之响。 淡月下,木剑轻吟,异动非凡,林生笙眼中闪过一丝柔意,在夜色之下,呆呆伫立。 夕平奇身子一震,从入定之中悠悠醒来,但见其余五人围了过来,不禁失了失神,朝着林生笙低下了头。 “咦”,铉兴两眼放光,如电看来,轻捏住这木剑,看着那朵妖异海棠,不由道:“剑灵。” 众人都是一窒,尤其云洛,紧握了握洛水剑,夕平奇却似一脸茫然,吃吃道:“什么是剑灵?” 众人似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林风拉过了他,悄声道:“你连剑灵都不知道是什么就修炼出了么?” 夕平奇木然地摇了摇头,铉兴走了过来,笑道:“此剑灵为天生之物,强力之及,非人力可掌,想必小施主的修为还不能控制吧。” 夕平奇虽然不知他说些什么,但自己的确掌握不住这把木剑,于是只好点头,道:“确实如此,这剑常常无端发冷,我久握之下定然身受不住,只好靠元体才能勉强执住。” “哦?” 铉兴顿了顿,将手握在夕平奇的经脉之上,片晌,他眼中忽有异动,似惊似喜,众人心觉好奇,但见那铉兴洒然直笑,道:“小施主天赋异禀,又拥有奇兽神剑,可喜可贺。” 夕平奇自然知晓他口中的奇兽就是小池,但这木剑虽有时无端厉害,却与“神剑”扯得上几分关系?心中直把这剑比作“妖剑”才可,若不是看着林生笙在场,只怕自己就不顾面子说了出来。 旁周,那云c李二人眼色奇异,若有所思地看去,林生笙则是朝着月儿轻笑一声,眼中仿佛有晶莹光色,也不知在看着什么。 夕平奇偷瞄她半久,片刻后才恍然收神,朝林风问道:“剑灵究竟是什么?” 林风摇了摇头,无奈道:“自然是剑生之灵,凡修行者法器都有可能修出器灵,多为后天与器磨炼契合生出,执器者有了剑灵,不仅一心可为二用,就连战力也比同等修为的人强上许多,但也有少数为天生器灵,它们无不是以灵材而制,这一类法器无端厉害,却也由于器灵过于强大而往往难以控制。” 说罢看了看他腰间的木剑,深深叹了一口气。 夕平奇呐呐张大了嘴,看着一旁的林生笙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愣在原地,仿佛不敢去惊扰那抹清冷倩影。 “呼呼。”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大风,黑云缓缓压月而来,西边天际,昴日星宿白光阵阵,硕大之巨可争日月。 众人为之一惊,急疾后退半步,只见那黑云之下,猝然闪出三道干枯身影,手足直如僵硬死尸,踏风而来。 “这是” 铉兴怔了一怔,看着眼前三位熟悉的身影,不知为何心中大为苦涩,而一旁的林生笙更是骇然惊醒,大惊失色,咬牙道:“二十八星宿,千蛊化掌尸,千毒门,果然是那群老狐狸!” “阿弥陀佛,想是注定我佛有此一劫,五年前那女子终不过是劫难之因,避也无可避,” 说到一半,铉兴只听那三道身影之后又传来一阵木鱼空嚎之声,他转头看向林生笙,叹息道:“我那师叔贪恋利欲,终是招来责罚,而你们多年的谋划,也将受制于人,这便是因果循环。” 林生笙骄眉一蹙,却是被他说的烦了,不耐道:“臭和尚,什么因果循环,不过都是成王败寇,仅此而已!” 说完,她娇叱一声,手中绿芒隐约,似要起诀。 半空之中,三根暗金法杖当头压来,金色晨钟“当”的一声将那三杖尽数抵去。 “起!” 黑云之中,无端生来一只九丈金掌,擒起晨钟,赫然拔起收了回去,铉兴看着那风云之中鼓动的身姿,不禁眉梢攀上一股悲意,只听他呐呐道:“就连师叔也受了蛊虫,魂失极乐了么?” 晨钟刚启,其余五人见势就往后撤去,夕平奇见铉兴呆在原地,轻轻拉了他一把,喊道:“铉兴法师,快跑啊!” 铉兴顿了一顿,双眼却是缓缓合上,缓缓道:“善哉善哉。” 夕平奇见拉之不及,踌躇之下,还是与林风先逃了去,只是不知怎么那归一与三名老僧竟是越过铉兴,动也不动他半分,径直朝他们五人袭来,这五人先后一惊,失色之后四散而逃,各自改变方向遁入了这浓浓黑夜。 极乐净地中,佛寺庙宇模样大致相同,几经周折,夕平奇已是在沉沉夜色下与林风走散,他不知怎么,此刻竟是穿行于一片青碑石冢间,仿佛来到了人间俗世的安葬之地一般。 此间,微风淡淡,清寂无比,夕平奇心下一松,竟是不再紧张,小心回头看去,几不见那三名老僧追来,于是不知觉放慢了速度,缓缓御剑而行。 他好奇朝身下打量,只见一排排青碑林立,当真与凡世葬法无异,若真要寻出一些不同,那便是这些青碑之上刻的都是些奇怪纹路,也不知埋葬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待前方一片林木隐入眼帘时,夕平奇只觉一阵疾风扑面而来,登时大骇就要转身而逃,却在这时,后方忽然传来一声轻咳,挟带着急促铃声传入耳间。 他心中一跳,陡然失了半拍,转头看去,只见黯淡绿光之中,林生笙飞得极慢,不时还掐诀朝后方打去,显然是伤未痊愈,遭人追击之下又加重了几分。 夕平奇不由放慢了脚步,此刻忽又闻听从林生笙身后处,一阵罡风如电,疾驰而来,不禁咬了咬牙,将心一沉,转身又朝后飞去。 那林生笙陡见他来,先是一惊,而后却是面色一涨,喝道:“滚开!” 说完便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姿又是不稳了几分,夕平奇见状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双手竟是几度抬起又放下,但听后方风声阵阵,显是有人追来,于是一把拉过了她,御剑飞了去。 木剑上,林生笙青丝如绸,她虽几经挣扎,最终却是体力不支,虚弱地倒在了前方这张柔软背上。 星光璀璨,不知为何,她看着身下碑冢如许,忽然颤抖起来。 夕平奇呆了一呆,却是心中突然泛起无比强烈的欲望,那种欲望是如此的直击脑海,深入骨髓。他脑海明晰,仿佛有一生所求,又好似出现了一个方向,刹那间顿悟,顿悟出夕尧为何决然而去,顿悟出林风为何宁愿种下心魔也从不后退,顿悟出夕焕为何死不瞑目,眺望着远方之处。 “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这一声,几近失声,林生笙偏头看了看他,直见这张侧脸之下,熟悉而又陌生,她低下了头,喃声自语。 “你又不是他!” “铮!” 金杖破风而来,夕平奇惶然转身,生怕身后的林生笙被其伤及,他凝诀欲挡,谁知那金杖力道之大竟是直接穿破风墙而来,大骇之下,他将剑一踏,驱其直往下飘去,而自身则是反冲上天,祭出赤色元体,内运太玄一法,外凝御风诀,幻出一把巨大风剑相抗而去。 片时,那金杖“当啷”一响,终是受不住这近乎全力的一击,向后反震而去,夕平奇大松一气,却在这时,那金杖背后,一道干枯身影忽如而至,只见他一掌推来,仿佛有淡淡佛音,将那金杖倏地一震,直碾风剑而来。 夕平奇虽一阵慌乱,但见身下卧倒之人虚弱无力,不禁又突然镇定,运身起诀,但岂料那老僧速度之疾,竟是超越金杖,直取赤色元体而来,他登时大骇,连忙收回元体,侧身朝前奔去。 他本想一路狂奔,就此引来这老僧,至少可保林生笙的安全,但谁知那老僧眼尖之厉,立时便寻出了石冢间的林生笙,直朝她袭去。 “啊!” 夕平奇见状失声大吼,恍惚间,心中仿佛有什么破碎了一般,那种无力感几乎前所未有,他转身折去,却已是晚了一步,直见那老僧金杖暴涨,带着金光直压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危地 那一仗,直取性命! 夕平奇身子一软,终是无可奈何,呆呆地望着身前数十丈金光,一阵口干舌燥。 山风里,星月下,尽皆失色。 忽然,一声动听铃音,如沙漠之水,从心底浸染开来。 “笨蛋,还愣着做什么,快逃!” 夕平奇呆了呆,看着身后手握木剑的林生笙,立刻如着了魔一般,也不管顾她是如何逃了出来,祭起木剑带着她逃奔而去。 朦胧月下,林生笙紧紧握着“遁生符”,淡淡一笑。 行过一阵,一幢七层佛塔直入眼帘,夕平奇本想就此绕去,却不料被后方老僧佛声一引,这七层佛塔大门陡然大开,不仅如此,身前更是一股极大吸力将他们往里拉扯而去,夕平奇本欲强运法决朝外奔走,希冀逃离此塔,奈何修为浅薄,一时之间竟是与这吸力难分高下,便就夹在原地动弹不住,迟迟未能逃脱。 怎奈老僧法身已至,一杆金杖直取后背林生笙要害而来,他抖了抖,登时心中大骇,弃诀放开相抗气力,任由佛塔将他们往里吸去。 顷刻之间,他与林生笙二人便随着木剑一齐入了塔中,而后,便只听“咣当”一声,塔门关闭。 好在那老僧一时也不进来,此刻倒是无多生命之忧。 只是大气未松,夕平奇甫一进塔便忍不住朝四处环顾着塔内环境,但见这塔内四周空无一物,只有正中之处摆着一个透明琥珀瓶,透过瓶身,只见一颗浑圆晶体正镶嵌其中,密封完存。他想了许久也不知此为何物,但听身旁林生笙忽然细细说道:“这里面装的是舍利子。” “舍利子?” 夕平奇失了失神,呆呆地望着这座古朴石塔,心中转念生出一股不详之感。 正这时,塔外霍然大亮,照着塔内如白昼一般,林生笙瘫坐在地上,虚弱道:“他是想把我们给化炼成灰。” 话音刚落,夕平奇果然只觉塔内闷热无比,温度急剧攀升,他大急之下便想御剑破塔,奈何这塔乃西海海底黑沉石所筑,刀枪不入,万火难化,以他的修为此番却是奈何不了。 久经无果,林生笙被越来越高的温度扰乱心神,不禁脸色又白了几分,粗气直喘,夕平奇见状心中一动,手起御风诀为她祭去一道强风,暂时护其心神。 但塔外火光越盛,塔内温度越来越高,那老僧仿佛力之不竭,夕平奇虽强护林生笙的心神,法力却难自持,加之此时温度剧涨,他自己不觉也一时闷热难耐,身形躁动。 如此又过一阵,那林生笙显是强弩之末,眼皮间不断合启,夕平奇见状不由将御风诀加强了几分,但自也力竭难制,于是心急之下外运夕焕所传强身健体之法,内运太玄,希冀在这满是灵气的佛门之中引来一丝荒气,滋补己身。 幸而天无绝人之路,夕平奇竟是意外地在塔下之处引来几缕荒气,不仅源源不断,隐约还有渐盛之势,他内心一阵狂喜,手上的御风诀不禁又加快几分。 荒气仿佛牵一发而动全身,源源不断地从地底汇来,夕平奇双眸一震,暗自感慨佛教不仅灵气充盈,就连已渐荒气也不是其它地方可以相比。过不多时,正当他丹田充盈,气足力沛,想要收诀之时,忽听这地下传来一阵狂啸,声音之巨,叫整座佛塔都为之强震不已。 夕平奇呆了一呆,还未回过神来又听“哐啷”一声,似有什么掉落一般,他低头看去,只见一只白净长瓶滚落在旁,瓶身四处龟裂,眼看就有破碎之势。 “嘭!” 这时,地底一阵剧动,白净瓶滚落几周却是突地砰然破碎,在这地上化为了一抷黄土湮粉,不仅如此,就连这七层佛塔也自摇晃不断,塔身隐有破裂之际,夕平奇一阵激动,搀起虚弱的林生笙就要冲塔而出,但正这时,一根巨大暗金佛杖破塔压来,在他们身前砸出一个数丈宽的黑洞。 黑洞遥不见底,地底阴风直通顶来,夕平奇身子一抖,差点因此失足掉落下去,好在他强稳身形这才幸免,只是大气还未松懈,头顶忽又轰然破碎,一股强力猛地当头压来,他虽有心抵抗,奈何修为悬殊过大,加之林生笙此刻半是昏迷之状,不敢全力出手,只得被这股强力压入身后无底深洞。 二人身落虚空,林生笙早已被那股巨力压得伤势加深,昏了过去,夕平奇也自胸中一痛,一口鲜血喷薄洒出,落在这深洞之下。 但见这深洞,越往下时越加宽敞,林生笙早已不知身飘何处,夕平奇只得凭空乱探,在黑暗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夕平奇只觉手中一阵柔软,空气中飘来一阵淡淡幽香,在其身旁,更有叮铃清音不绝于耳。 也不知那是谁的十指,如此冰凉。 渐渐地,风势贫弱,四周隐有无数亮光闪烁,照在身下的一条浅河之中,仿佛如那天上星辰,投射在此,夕平奇翻过了身,一只手轻轻环绕在林生笙的腰身之上,另一只手却兀地落在半空,无地自容。他迷离着眼,身运御风诀,强起一阵大风将他们身影缓住,虽是如此,二人仍是以不慢的速度摔了下去,尤其是林生笙压在他身上,因此落地时夕平奇更是觉一股巨力压身,这一前一后,一冲一压,一时将他撞昏过去。 待他再醒之时,只觉耳边低言暖语,温柔歇止,他朦胧看去,只见一排玲珑光石下,林生笙坐在这处,犹如星空之女。 他,忽然看得呆了,似乎就想将这时光停在此刻。 突地,却是那虚弱的女子,脸色一白,咳声道:“你看什么!” 夕平奇怔了怔,顿时清醒不少,于是动了动身,想要爬起,但身受剧痛,如散架一般,不得不叫喊出声,林生笙见他如此,不由声音柔了几分,道:“很疼吗?” 夕平奇心中一跳,胸口猛然间钻心一般疼,他面色一红,却强忍痛爬将起来,咬牙道:“不痛,我还受的住!” 林生笙不知为何失声一笑,却是道:“笨小子,逞什么强!这地底灵气全无,不能以“辟谷”为生,更无食物来源,你若想尽早死我也不拦着你!” 夕平奇见她又虚弱几分,忙运法决感知周身之气,但见他先是一喜,喜这地底荒气浓盛,随后又是一叹,叹此处荒气虽足,灵气反倒是虚无一丝。 林生笙见他脸色一惊一喜,以为着了魔,于是道:“你别先疯了,我好不容易才从水里将你捞出来。” 夕平奇摇了摇头,忍着痛兀自朝前方小河走去,河水清凉,片刻便及了他的胸膛,他站在河中,抬头直取一片黑暗,那还有什么光亮的洞口,多数是被那老僧故意埋住了。 “找不到的,那老僧既然把我们逼入此处,自然不会轻易让我们上去。”林生笙看了他一眼,又环顾着被山石围住的四周,脸色落寞了几分。 “可是,这浅河之水冰凉,缓缓而动,当是活水不假。”夕平奇低头呐呐道。 林生笙闻言一震,她刚醒时已是半个身子浸染在水下,夕平奇更是漂浮在水面之上,当时一心只管回报这笨小子的救命之恩,用尽力气才将其拖上了岸,而且河水寒冷,身子又虚,这才未感受到河水潜流变化,如今夕平奇既然察觉出此水为活水,那便是说在这山石四壁之下,定有出口不假。 “你细细感受,可觉得水从哪个方向流来?”林生笙睁眼道。 夕平奇宽下身心,只余呼吸之间的细微起伏在这浅水河中荡起层层涟漪,只是感受许久,河水似从四面八方暗暗涌来,并无固定的一个方向,这叫他摇头大感困惑,双眉紧皱着爬上岸来。 林生笙见状自也明白这其中内情,她身子登时塌下几分,似泄气一般,夕平奇走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个魔道“妖女”,也自不知如何面对,但此刻脑海突然念起门规祖训,前进的身子不由怔住了几分,直朝远走几步才又缓缓坐下。 “哼”,林生笙冷哼一声,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厌意,道:“装模作样,之前还说要保我不死,如今将死却念及门规,当真恶心。” 夕平奇双颊一热,不由大感羞愧。之前他拼命救林生笙是真,如今冷静下来,顾及门规也不假,加之心念紫云观的培育之恩,此刻更是坐在远处不敢和“魔道妖孽”靠的过近,任由其强辞说去。 林生笙见他沉默不语,如木头一般杵在那处,更是一股恼意不知从何处而来,只是正要发作时脑海里突然回荡着: 你非我族类,终究不同。 “有何不同?” 她低低浅吟,脸颊一滴清泪悄然划过,在这光石折射下,晶莹如玉。 两个人,忽然就这么的,各自怔住,望着河水荡漾着的光纹,久久不能自拔。 也不知如今是白天还是黑夜,反正是过了许久许久,夕平奇端详着手中木剑,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打破了这长长的沉默,淡淡道:“在东狱山中,有人曾向我问起过你。” 林生笙良久才怔然回神,气若游丝,道:“那又怎样,天底下想杀我的人多的去了,又怎么在乎这一个。” 夕平奇听她声音又弱几分,不由心中一紧,偷偷看了她一眼,道:“不,不是的,起初他只是问这把木剑的由来,” 话未说完,林生笙忽地咳了一声,急促截道:“他说什么,长得什么样子?” 夕平奇又多看了她两眼,呆呆道:“他蒙着面罩,看不清模样,身上有许多的肉瘤,只向我问起过你便再无说过其它。” 林生笙仿似一窒,浑身抖将起来,夕平奇见她此刻欲倒,肩头重新渗出一片殷红,便再也忍不住就要上前,可还未走两步,林生笙话语间陡然一冷,阻道:“正魔难立,你还是离我越远越好。” 夕平奇愣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具纤薄身影,一时却说不出话来,就这么的,眼睁睁地见其倒下,倒在这潮湿地上,淌出大片鲜红。 忽然,他脑中嗡然作响,宛如思绪崩塌,竟是不自觉地恐慌着,朝前方跑去,手中缠绕撕扯着身上道袍不知多少次。 只当他双臂皆暴露于空,这才颤抖着停手,悠悠扶起了倒地的林生笙,而正要解其衣裳时,他却一时呆住,不知该如何下手,直至这般纠结许久,才又猛地将眼一闭,轻轻在其肩上把衣裳掀下几分,胡乱将手中布条缠去,只是女子肌肤细腻,他稍有不及便有碰到,于是脸上长久火辣,心胸气短。 直过了一阵,林生笙肩上已是被布条缠绕了厚厚一层,夕平奇这才半眯着眼,瞥见血止住时才又心中一松,连忙将她肩上衣物强拉上去,缓缓放在了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荒兽 自从林生笙昏迷之后,夕平奇便一直守在身旁,他闲暇无事之余常常望着洞顶之处的各色光石发呆,耳廓浅听林生笙的梦中呓语,久之,心中难免空泛多生寂寥,也不禁着魔一般,自言自语。 期间,他虽也尝试运诀朝四周石壁之处击去,但每每打在上面时都只传来一阵闷响,法术刚一碰壁便顷刻消散,这才不得不作罢。 这一日,林生笙悠悠醒来,似有好转之象,夕平奇立马捧来些河水喂与她喝,林生笙呆了一呆,看了看肩上裹着厚厚的布条,一时却是想怒也怒不起来,只是不接过这河水,虚弱道:“反正也要死,空喝这水又能如何。” 夕平奇为之哑然,兀自将水喝了,如同饮酒一般,喝完便倒地不起,看着洞顶发泄心中苦闷,林生笙紧抱双腿,眼波流光不断,半晌,忽然哽咽:“不值得的,你们都不值得如此为我” 夕平奇怔了怔,转过头,道:“我们?” 林生笙将头埋入了双腿,如喃喃自语:“你们几乎一模一样。” 夕平奇不知她在说些什么,卒然,只听闻这寂静四周落下“啪嗒”几声,随后又见一串泪珠从双腿之间接连落下,砸入这空空黄土之中。 林生笙身形颤抖,啜泣之声不绝于耳,也许是人之将死,心中有话不得不倒,如今面对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年,脑海之中不禁浮现出另一张稚嫩脸,而那张脸,几乎与五年之前的夕平奇无二。 过了许久,她这才将头又抬起,空洞地看着前方河水,淡淡说道:“十一岁时,我在北方大山中被蟾蜍一族所困,被他们关在斩人台上,正以为要死之际,一个与你长相无二的小男孩却不顾族类阻拦将我救下。” 夕平奇失了失神,脑海中不知怎的,突然记起一年前在东狱山所见的那名身布肉瘤的男子,心中更是响起林生笙那句:你像极了我一个死去的朋友。 “死去?”一念及此,他身子忽然一抖,心中颇寒。 只是再细的声音也在这窄小洞中放大数倍,林生笙自然是听了去,瞳孔间骤然放大,凄然道:“是我害死了他,那时我本是故意潜入,目的是为了盗取蟾蜍族内世代供奉的九幽灵木一一夭,只是久寻无果,终于在一日之后,不小心被他的族人抓个正着。” 夕平奇心思一动,缓缓坐起,看了看腰中木剑,淡淡道:“夭。” 林生笙没有看他,依然自言自语:“逃出以后,父亲见我身上有伤也没多问,可有一日再返身经过北方大山时,蟾蜍一族却是尽皆覆灭,就连那个小男孩也不再见踪影,我本以为这只是人间因果,万物循环而已,但当丰爷爷将这把木剑交到我手上时,我” “滴答。” 阒然,洞中寂静无比,仿佛一阵凉意侵袭而来,传遍全身,她浑身抖个不停,如此又过许久,忽然又轻声啜道:“我给他们带去了灭族之灾。” 夕平奇静默不语,凝神注视着手中木剑,心中赫然印出“邪魔歪道”四字,不但如此,全身更是忍不住一阵发寒。 林生笙缓缓转过头,望了他一眼,而后竟是双眸不断闪避,口中楚然,叠道:“你知道一个人被千夫所指时是什么滋味么?你知道,将死之人心中多么豁达么?你知道当我被人不顾阻拦救下时,心中是多么脆弱么?你知道我身为“魔教妖女”是有多么不自在么?你知道” 她这一连串反问不知说了多久,但在夕平奇耳中听来,倒不像是说与旁人,反而像她自说自责,拷问自己罢了。 “我那时候看着身上的血脉,一时感到无比恶心,发寒,呵呵。” 说到激动处,她竟是失声笑了起来,只是片刻忽又生出一股悲痛,自嘲道:“你应该是深有体会吧,毫不犹豫救下我之后又如他一般远远躲开,还不是因为我身上流淌着“魔道天宗”的血脉?” 夕平奇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她。 此间,水波阵阵变幻,林生笙心绪渐缓,抬头看着水面处倒映着的夕平奇,恍然失神,半久才道:“你知道吗?五年前,在东狱山内,你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他,那一刻,我仿佛以为你就是他,虽然你是人,他是妖。” 说罢,她眼眉一滞,片刻后才缓缓松懈,望向夕平奇腰中木剑,继续道:“但我还是,将这把木剑给了你,不或许是为了还给他吧。” 夕平奇抚摸着剑柄海棠,淡淡道:“这海棠,是你刻的么?” 林生笙忽然笑了,在这洞中灿若清辉,只是各色奇光在她脸上映得更彻底了,仿佛刻在上面一般,夕平奇看得痴了,但见她脸色更加难看,双眸一合,竟是又倒下地去。 夕平奇怅然失神,立刻冲上前去,将她扶起,放入怀中,不由抱紧了几分。 这一刻啊,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不知道怀中这个女子究竟是自作自受还是遭到了上天的惩罚,也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他只是此刻突然心疼罢了,有些令自己厌倦的心疼。 林生笙这一昏迷又不知过了几日,夕平奇算来算去,想是比上次要久得多,直当他发现这洞中荒气渐少,自己靠“辟谷”也难以维持气力时,林生笙这才虚弱醒来。 她这一醒,伤口虽然见好,但身子实在太过虚弱,因此脸色比之前更是难看几分,就连说话也都断断续续,坚持不了多久,索性多半是日都是平躺着,像极了等死之人。 就在她躺下没多久,盯着头顶七色发光的石头时,不禁一阵迷惘,心中跳了跳,道:“这些石头,都是由什么做的?” 夕平奇抬头看去,一个一个数给她听:“那金闪闪的是金子,白的是银,还有那琉璃,琥珀,砗磲,赤珠,珍珠。” 林生笙惊疑道:“佛家七宝?” “那是什么?”夕平奇不解道。 林生笙摇了摇头,勉力一笑,竭力指着上面道:“不重要,它们如何发光才是重要的。” 夕平奇思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确定道:“你是说这上面有光源?” 光源意味着什么,他们二人不言而喻,彼时眼中兴色大放,此刻,林生笙更是急不可耐,指着上面,指挥道:“你将它们砍下试试。” 夕平奇二话不说,执剑而去,顿时只见数道风刀打在上面,将它们削磨好久这才尽数打落。只当这七宝簌簌落入水中之时,这山洞忽地一抖,随后便再也没有什么动静,正当他们二人叹气,渐渐心灰意冷之时,夕平奇却抬头间突然瞥见在林生笙的背后,那块巨大山石隐约裂开一条细缝,几不可闻。 他呆了一呆,随后法决一引,一把风剑直直朝缝隙之中刺去。 “砰!” 一声巨响,那缝隙似是受气流挤压影响,竟在顷刻间砰然冲开,化作一张石门朝后大开。 二人皆是一喜,夕平奇小心上前察看,只见石门过后果然是一座向上通的阶梯,只是经久过后早已废弃,想来再有什么机关也都随着年月而侵蚀无用, 不过他为保安全,还是朝里处丢了一块石头,见无异状后这才搀着林生笙竭力往上爬去。 起初,二人摸黑前行,还无异常,只是力竭,一时都觉此梯过于绵长,而行过一半,前方出口处越来越热,又有无尽火光照来,照在周围四壁模糊图刻之上。 图刻虽然模糊,夕平奇却是看了个大概,仿佛是久远之前,此处来了个叫做荒的兽物,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万物凋零,而这处的偌大荒漠便是由这个名为“荒”的巨兽所造成的。那时,此处佛教在图刻中只是座青灯小院,但后来当时的住持大施手脚,经过万难才终于是与此处原住民将这荒兽困住,而此处的人得救之后无不一心向佛,拜入佛教,久之,这里几乎人人都讲谈佛论经,成了人们口口相传的极乐净土,而为了纪念那些因荒逝世的人,便在荒的上面建了刻满荒兽的石冢青碑,以此拂去他们心中伤疤。 走到出口时,夕平奇一阵哑然,不仅仅是因为佛教这段尘封奇事,而是他迈上去时,与林生笙所见,一只二十丈高的“荒兽”被四根金刚杵穿透四足,钉在此处,且这身肥胖的黑白模样,不知怎的,他突然将其与小池联系起来,就连身旁的林生笙也是一呆,呐呐道:“小池。” 此处,荒气异常浓盛。 夕平奇将林生笙放在入口一块阶梯之上,自己则慢慢先爬上去,刚一上来,只见此处四壁刻满佛家经文,荒兽对面更是立着一个韦陀菩萨,满脸凶煞之意。四壁之下,环绕着一面不休烈火,三面不断山泉,相互分搅在此处奇妙至极,如入海浑河,彼此间触而不相斥相融。 荒兽双目虽已合上,却在额间,另有一只赤目硕大无比,不合不闭,怒意盛然,与那韦陀菩萨极目相对。 不仅如此,其身下之处更是淌了大片鲜血,远未有凝固之意,夕平奇小心靠近,只觉一股浓烈腥气钻入鼻息,甚为难闻,但全身毛孔不知怎么忽地一张,似乎对此处气息颇感亲切。他心奇之下,暗暗运决,这才法决此处荒气竟是无比浓烈,仿佛是从荒兽身上传来一般。 他忍不住小心上前,走进了看,直见这荒兽的四爪之上,血肉模糊,周身之地更是坑洼几多,一片狼藉,显然是刚死去不久。 “纵然将死,也心自不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