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还是旧的好》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章 含恨重生 天边大片湛蓝里抹了丝丝发黑的蓝,最后一绺霞光被夜幕收去,夜真正来了。 秦荇头脑昏沉,被漫天雪花迷了眼,二十二年的画面在眼前走马灯似的转来转去。三岁没了娘,爹爹总在南疆打仗,九岁中毒后被接去公主府。再后来二公主笑盈盈地说给自己定了亲事,门当户对,锦衣郎君,大红的嫁纱用的上等云罗,立夏那日阳光和暖,就像喜轿里新鲜花瓣的气息。 嫁入端王府为世子妃六年,与世子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端王府的荷花池,特别美。 画面倏地变了。 端王妃亲自斟茶给自己,眉眼不似往日慈爱,她两片薄唇张张合合,说的什么,哦是了,端王妃说,秦家女六年无所出,端王府若无嫡子太失体统。 罗府嫡女罗裳才貌出众,德容兼备,与世子两心相许。 秦氏,你若明理拿了休书回秦府,端王府不与你做计较。 否则必定让你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自己说的什么,好像没说,默默拿了一纸休书,拜别端王妃便只身回府。 再后来呢?那罗裳竟就毫不遮掩地现身出来,言辞厉厉:“秦荇啊秦荇,你也有今天!也难怪,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和不会下蛋的鸡有什么区别!你就是躲在公主府庇护下的野鸡!公主夸你单纯,呵,你那是蠢!世子从来没有倾心于你,只有你,占着本属于我的世子妃之位,占了六年了!你去死吧!” 自己呆立被指责的时候,刀光忽地晃在眼前,血腥之气弥漫时有人闪出挡住飞来的箭,却不料一箭穿透两人身。 秦荇早已对生死无谓,新皇登基不过两月,父兄先后战死,她一颗心早就如同朽木。只是面前这个在她被所有人抛弃的时候还肯来救她之人,她不能拖累了他,秦荇拼尽力气想推开面前人,她竭力出声:“恩公别管我,快走啊,别管我——” “快走!” 惊呼中倏然睁眼,面前是两个白须老者,一人紫袍一人绯袍,面色惊喜地转身出去了。 秦荇四肢百骸都被刀砍过一般,却顾不上喊疼。这两人分明是宫中御医,看服色品阶不低。是谁救了自己,还请来高品阶御医?刚才为自己挡刀的人呢! 秦荇试图起身,刚撑起手臂痛意就随动作蔓延开来,侧旁医女立刻上前来扶她躺下,又低又柔地嘱咐:“姑娘不可起身,方才放血解毒,正是需要休养的时候。姑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奴婢们。” 解毒? “什么解毒?”秦荇不明白。 话一出口她才觉得不对,这声音虽沙哑艰涩,却仍掩不住稚嫩,像是孩童的嗓音。 眼前这个姑娘大义面前毫不退缩,皇上丞相无不夸赞她年纪颇有其父之骨,是以医女解释起来是充满敬意和怜惜的,“秦姑娘许是睡了几天一时忘了,卫帅府中混入细作妄图毒杀锦绣县主,是您替县主喝了毒药……” 随着医女的解释,秦荇越来越迷惑。 锦绣县主,细作,毒药? 秦荇忽然顿住,锦绣县主是卫帅长女锦绣姐姐出嫁前的封号,至于中毒,那是自己九岁时候在卫帅府做客发生的事。就是因为中毒,自己才会彻底失去生育能力……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秦荇隐隐想到了什么,一颗心高高提起,跳也不敢跳了地等着回答。 医女掖好被角,拧了湿帕子坐在床边为她擦汗,稍稍想了一下说:“您是初八那日中了毒,今儿是十五了,睡了足有七日了。现下可算醒来,将军和公子从宫里回来肯定欢喜!” 秦荇还是迷惑,追问她:“是哪一年哪一月的十五……等等,你说将军和公子?” 医女笑容淡去,脸上现出担忧的颜色:“好姑娘,今儿是正仪十四年,腊月十五啊!怎么连这个也不记得了,莫不是那毒……哦,我知道了,姑娘睡得太久,是不是觉着年已经过去了。秦将军和公子今早到了京城,现下在宫里面见皇上,婢子估计过不了午时就能回来……” 她还在笑盈盈地说什么,秦荇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正仪十四年,将军和公子……那年她九岁,中了毒昏睡七日,醒来爹和哥哥已从南疆回来,天天守着她。 怎么能回来呢? 莫非能回来么? 上天有眼,竟是让她回来了! 端王府、尚书府、端王妃罗氏、尚书千金罗裳还有漫天大雪四面刀光,都还未曾发生。 一切都还来得及?是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还有七年她才出嫁,还有十三年她才会死……不!不会了! 她再也不会窝囊地活着,更窝囊地死去了! 她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秦威秦励父子打进了宫就是道亮眼的风景。秦威今年不过三十二岁。他本生的眉目俊秀,在南疆军中多年,俊秀之气磨练成坚毅硬朗的魅力。 秦励是十二岁的少年,因幼时便被父亲带在军中锻炼,个头比同龄人高了许多,此刻再父亲身边也不过低了一头。 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秦励浑然如玉的面容。 别的男儿在军中至少会肤如麦色,偏巧秦励是个例外。 他自生下来就肤白貌美差点被当成女孩子,所以秦威才狠心把他带进军中,想磨练出男儿气质来。 却忽略了南疆虽热,作战训练之地气候却湿并无北地狂风黄沙,秦励去了之后非但没有变黑,反而皮肤愈发细腻,这让他自己都时常苦恼。 现下父子俩走在出宫的路上,路旁宫女频频侧目,有大胆的还特意上前给秦威行礼。但没有一个人被父子俩正眼相待,都是匆匆打发走了。 倒非父子俩不近人情,而是方才医官来禀,说荇儿醒了。 他们在边疆抓了俘虏,审问出竟有细作潜入京城。卫帅立刻派他们父子回京,不料半路上收到消息,细作已经得逞,但锦绣县主安然无恙,他们的宝贝荇儿替县主喝下了毒酒。 一想到这个消息,他们心如刀割。 好在荇儿醒了,他们此刻只想最快的速度见到荇儿。 秦励疾走如风,还是觉得自己走得太慢,眼看宫门就在前方,他终于看到了希望似的,低低抱怨道,“这宫里怎就不能骑马!” 掌上明珠中毒昏迷,秦威心如刀绞,但到底历练多年更加沉稳,此时听见儿子抱怨,目不斜视地提醒他,“慎言谨行。” 秦励点头,他明白,有什么话出了宫再说。 父子俩下了马车就开始跑向府门,脚下生风衣袂飞扬,以至于门口备药的医官揉了揉眼睛,疑惑地问旁边伙伴:“是我看错了吧,将军和公子都会飞?” 医女抱了两个大靠枕放在身后,秦荇贴在软绵绵的靠枕上才觉得身上没那么痛了。药一碗接一碗入肚,秦荇真切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视线里闪出两个身影,一高一矮,服色相同,神情各异。 秦威面色素来威严,此刻满腔柔情看在外人眼里也不过是表情柔和些。 秦励则不同,本就玉面红唇皓齿明眸,看见榻上纤瘦的妹妹,秦励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医女们忙低头回避。 秦荇撑了太久的坚强在见到秦励时瞬间崩溃,她蹭地起身扑过去,搂住秦励的脖子哽咽:“大哥!呜呜呜——” 你还活着真好。 秦励虽才十二岁,但在南疆能力见识都历练出来了。 妹妹被贼人用刀逼迫之下仍能够当机立断,替县主喝了毒药。她之举动,换了男儿都未必敢为。 所以秦励以为荇儿这是紧绷了太久,见到自己便放下了负担,肆意宣泄,他轻轻拍荇儿的肩膀,柔声哄她。 秦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秦励端了茶杯喂她喝水,刚喝了两口,秦荇看见秦励如画般眉眼,心中酸涩,泪珠子又断了线似的扑簌簌落下来。 她的记忆混乱起来,看见大哥便以为现在是新皇登基这年的暑天。 大哥是七月初去了的,在对抗黎骨妖巫的战事中,中了蚀骨毒。爹不让自己看,还是趁夜里,自己偷跑去看了一眼。 那毒让大哥俊颜乌黑变形,自己当时已经在端王府养出了隐忍的性子,硬是捂着嘴一声没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章 面圣 现在重新看到少年时候的大哥,秦荇虽然在哭,但眼睛仍直勾勾盯着大哥俊美如初的面容,舍不得移开眼。生怕这是一场眨眼便醒的梦,稍不留神大哥就又不见了。 秦励被这样直勾勾的目光看怕了,取出帕子给她擦脸,又喂她喝了些水。 看兄妹二人感情深厚,秦威暗暗叹气。 他过来把兄妹俩人搂在怀里,言语间皆是自责:“荇儿可怪爹爹?” “当然怪了!”秦荇毫不客气地瞪着父子俩,气哼哼的,“本来药就苦,我忍住了不哭的。他没出息,偏要惹我哭!” 秦荇手一指秦励,一副你没出息的样子。 秦励还没从心疼的情绪中走出来,突然就被责怪了,还是被妹妹嘲笑没出息。心里又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生生被气笑了,睫上还挂着泪。 女儿娇嗔懂事,秦威心里暖融融的。 只要女儿没事,剩下的都好说。 那些敢害女儿的细作,趁现在该琢磨琢磨怎么能死得痛快些了。 秦荇哭过之后,又喝了医女送来的最后一副药,眼珠子滴溜溜转。 秦威忙问她,“荇儿怎么了?想要什么,爹爹都给你!” “爹,我要见皇上。” 高安鬓间已有了白发,但年轻时候的功夫一点儿没落下,动作依旧轻而稳,倒水添茶放到皇上面前,一丝儿声音也没发出来。但茶杯放下的瞬间,皇上还是抬起了头。 高安身子愈发躬下去,等候吩咐。 威严的天子摆了摆手,“很晚了,你去歇着吧,换其他人守着门就行。朕想自己待会。” 高安应了,倒步子往出退,还没出门,内侍捧了东西正打帘子进来。高安直起身子过去取了,重新捧回皇上面前。 “怎么还没走?这是什么……秦威求见,怎么是卫青云的牌子?”皇帝靠在椅背上,这事情有意思了,“宣他进来。” 秦荇幼时长得极慢,九岁了还是个不点,若不是中毒后瘦了许多,此刻跟在秦威腿边就活脱脱是只会动的团子。因为太,皇上靠在椅背上视线恰好被御案挡住,只看见秦威以古怪的姿势走了进来。 皇上蹙眉,他保家卫国对抗黎骨的大将,怎竟是这么一副怯怯缩缩放不开的样子! 这几日细作的事让他着实烦躁,看见秦威这副姿势,皇上是想掷下折子去骂人的。不过以多年处理政事的敏锐眼光,他察觉到身边高安的不对劲。 高安立在他身边,向来是规矩恭谨,目不斜视。现在视线却在屋中挪来挪去,身子还歪着…… 皇上深吸口气,直了直身子,看清底下后有点愣住。 随手又翻了翻刚才求见的牌子和说明,果真写的是“秦威携女求见”,他确实有些乏了,竟没看见携女二字。 他没看见,高安竟也不提一句? 这个疑惑只闪了闪,皇上心里就明白了。 秦氏女年纪胆色壮,被黎骨的细作拿刀抵着还能反抗,想必这点入了高安的眼。当初事发,自己想着她到底是个姑娘,受了惊吓又中毒,便没打算要宣进宫来。 高安年轻时候也个有脾性的,宫里常年寂寞,他对这个秦氏女好奇也纯属正常,不怪乎他存了私心,让秦荇顺顺当当到了自己跟前。 这么想想,皇上自己也挺好奇这个秦氏女是什么模样。 抬起手摆了摆,“太暗了。” 高安和底下的内侍们立刻忙动起来,各司其职,就近掌灯。秦威带着秦荇恭敬行礼。 灯火通明下,皇上总算看清了秦荇的模样——是个样子不错的姑娘,现在中着毒还没解,脸色有点差,若是脸色恢复好了再胖些,会是个喜气的女娃娃。 “陛下,秦氏女性命无忧,只是黎骨国毒药阴险,怕是以后都不能生育了。”御医的话蓦地浮现在耳边。 皇上蹙了蹙眉,这又是桩麻烦事,黎骨那些刁民悍匪真是万死不足! 秦荇行礼后四肢乏力,一下没起来,干脆歪坐在地上,手伸进衣襟里摸来摸去。秦威担心她身体,立刻又蹲了下来柔声询问:“荇儿可是不舒服?” 似秦威这般敢在圣驾前哄女儿的人,着实不多见了。 秦荇摇头,把费力摸出来的东西举高高,扬声道:“皇上,荇儿从那坏人身上拽下了此物,一定要当面交给皇上!” 童声稚语说出来的却是惊天的话,高安连忙过来把那东西接过呈上去。 秦荇这才由秦威半搀半抱着起来,皇上虽没赐座,高安极有眼力地把秦荇接过去放在了座椅上。 那玉牌一丁点,还不如秦荇的拇指尖大,却精细别致,看起来做工绝不简单。上一世秦荇就拽下了这东西,不过她解毒后立时没有想起来,等到发现此物时,距离中毒已过了几月,她不敢说出来,就随便找地方丢了。 玉牌在御案上被反复看了几遍,而后被皇上收进手心。秦荇注意到这个动作,提起的心稳稳放了回去。不知怎的,殿中暖香融融,灯火明亮,秦荇止不住地打瞌睡。上下眼皮碰了又碰,心里不住提醒自己,别睡,这里可是皇上的金殿,不许睡…… 高安练就了一双观八方的眼,秦荇甫一睡着,摇摇晃晃要从座椅上翻下来时,他已先一步走过去长臂一伸把秦荇捞了起来。秦荇昏睡之中并不知晓此事,秦威确实又惊又忧,刚才在殿中哄女儿已是失礼,现在秦威不得不硬着头皮请示:“皇上,臣请先送荇儿……” “陛下,秦姑娘发烫了。”高安的声音有些急切。 皇上本在想这玉牌该交予何人处置,听见高安这声提醒,抬眼看去。秦荇在高安怀里睡得安稳,但脸色已分明通红。 两位御医分别把脉之后,其中一人退出禀报:“回禀陛下,秦氏女无大碍,只是惊吓劳累外加怒气所至。臣将先前的药方略微修改,切不可忧虑动怒即可。” 秦威用心记下。 皇上到底是外人,也就更冷静,一语点出关窍,“她不过稚龄孩童,惊吓劳累朕能理解,怒气是为何?” 其实御医自己也不明白,只是脉象那样告诉他的。他哪知道秦荇是想起前世自己做的蠢事却不能发泄,火气憋在了心里。皇上问话,他不能不回,便含混道:“依臣所见,是黎骨这毒为之。 此毒有一别名叫火毒,虽不能将毒性概全,却也形象。此毒余威不大却绵长难除,秦姑娘心火易盛皆因此起。” 说到这里,御医忽然顿了顿,面带难色地看了看秦威。 那件事皇上不让外传,但此事事关以后用药,御医有些为难。皇上稍作思考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轻轻点点头,“爱卿但说无妨,秦将军并非不能承事之人。” 御医再次行礼,面向秦威道,“秦将军,此毒余威绵绵,多年难除。将军千万记得,她宜静宜养,唯有如此,或许上天垂怜还有生育的希望。” 这话说的委婉非常,秦威还是明白这是在说荇儿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顾及圣驾在此,他把心里的内疚和愤怒都隐忍下去,对御医道谢。 这种事情在场的人谁也无法解决,皇上能亲自陪秦荇诊脉已经是极大恩宠,御医说了秦荇性命无碍,皇上命人来照顾秦荇,又特允秦威在宫里留宿一晚,而后离开了。 夜里寒风冷冽,皇上睡意全无。到御书房才发现,手心里还攥着那枚玉牌,便低声吩咐“宣端王来。” 高安迟疑片刻,本想问现下吗?但这念头立刻又压了下去。 可不是现在还是什么时候,皇上为了细作之事数夜难眠,叫个端王来又怎么了? 况且朝中,也唯有端王能悄无声息地查清这件事了,也只有他,最能让陛下放心。 高安伺候皇上在御书房偏殿睡下,叫了内侍近旁伺候,这才换了衣裳出宫。 秦府侧门旁的巷中,一座院的门在深夜吱呀推开。有人魅影般闪进去,门吱呀又关了,仿佛刚才两声响动不过是寒夜中北风的戏耍。 少年披衣起身,亲去书桌旁点了蜡,方才漆黑的屋子瞬间明亮。 夜半而来的男人仿佛并不急,悠哉往内室看了眼,戏谑出声,“谪仙般的凌大公子,被窝竟然也和平常人般似的,真是开眼啊。” 少年并不理会,细心罩上灯罩,而后抬眼看他:“怎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三章 父女 男人意犹未尽地点评,“不不,我说错了,凌大公子和平常人当然不同,您的被窝,比平常人的可要乱多了哈哈哈哈……” 少年揭了张纸在桌上,似无意理会他这话题,修长的手指在纸上点了点。 这是他们的暗号,隔墙有耳,每次传要紧消息,便以指腹在纸上写出来,既不会被人听见,更不会留下痕迹。男人见到暗号,立刻收敛神色,在纸上写了几字。 “这倒是奇事。”少年定睛看了,愣了一会才说出这么一句。 男人夤夜而来,忽觉口渴,端起桌上茶杯不顾是冷茶就一口饮尽,末了才砸吧嘴想把茶水吐出来,难以置信地把杯口冲向少年:“他们就给你喝这个?你也真能喝得了,睡得着?” 少年并不理会,定了会神后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男人认出来,那是静观其变。 他不是很开心,“我大半夜过来,你就告诉我这个?”那他来这干啥啊,在家睡觉不好吗! 少年把纸叠回去,满脸送客的模样:“燕行,你家该落锁了。” 燕行不情不愿地往出走,临到门边又折回来,攀着屋门看他:“真的什么也不做?” “我看还是亲自送你出去的好。”少年微微颔首,披在身上的衣裳紧了紧,往外迈步。 两人并行到门口,燕行还是试图劝他,低低重复了好几遍,这可是个大好机会。 看起来大好的机会,往往会跌的人鼻青脸肿。 少年音清如许,夜风吹来他觉得寒凉,蓦地叫了声,“燕行。” 燕行走出了门,听见叫自己眼睛顿时发亮,跳进来眼巴巴看他,只等一句开始行动。 只听少年略带笑意,郑重道,“你要是想做个谪仙,我倒是有法子。” “啥?”燕行不明白。 少年轻笑,“让你睡觉起来被窝还很整齐的法子。”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里清冽的狡黠让燕行浑身一颤,赶紧跳出去飞快掩上门,他才不要什么被窝整齐的法子!这个记仇的家伙,哪有外边传的那么好!分明比自己亲爹还吓人! 燕行不知道的是,门里边少年身披单衣却不急着回房,仰头看皎洁的圆月,以极轻的声音,叹息。 宫里的早晨格外安静些,仿佛鸟儿的叫声都遵循严苛的宫规。 秦荇是这安静里最不寻常的一个,早上醒来她就从宫女口中问出了昨晚发生的事,现在正在琢磨怎么打消爹爹的顾虑。 那毒让她不能生育,她上一世为此痛苦了十几年。但死过一次,她已经知道什么最重要了。只是那些事情太惊世骇俗,她决不能告诉爹爹。 秦荇醒了后,秦威就去皇上宫外遥遥拜辞,回来看到的便是的人儿在廊下坐着,两只脚不安分地荡来荡去。秦威不由笑了,看这副样子,荇儿精神恢复得不错。 秦荇看见秦威出现,立刻跳下座椅迈开腿飞奔过去,宫女阻拦不及,眼看着秦荇扑到了秦威身上。 “爹爹!”秦荇仰着头,费力地从袖子里摸出一物努力往上递过去。 秦威定睛看清后不禁失笑——秦荇手里捏着个玲珑巧的素包子,这分明是早上御膳房送来的早饭。 宫里的包子玲珑精致,却又不过分繁复,秦荇吃饭的时候怎么看都觉得这包子好看,进而也就觉得好吃,于是趁摆膳宫女不注意,偷偷藏了一个。 她虽是二十二岁的心性,却在看见包子的瞬间就想这样做,她想把从前没有撒的娇都补回来。 秦威愣了一下就张嘴把包子咬进了嘴,那包子秦荇三四口才能吃完,可秦威行军打仗早形成了狼吞虎咽的习惯,一口解决。 秦荇愣愣看看空空如也的手心,似乎不明白怎么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倒不是故意做出这副稚儿神态,她是真的有些吃惊,那个包子不大吧,也不至于一口就吃下去。爹在军中吃饭得多不讲究啊…… 想到这些,秦荇就忍不住眼眶红红,泪水直打转儿。 秦威包子还在嘴里呢,看见宝贝女儿委屈地都要哭了,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误会了她的意思,难道她不是要给自己吃? 这可怎么办,包子已经在嘴里了,要不去御膳房再讨一个? 秦威真是咽也不是,更不能取出来,为难不已。 腰上忽然扒上来两只手,伴随着稚嫩的声音:“爹爹,抱,举高高!” 秦威这才三两口把包子咽下去,一把抱起秦荇收拾东西回家。 马车驶出宫门来到京城长街上。秦威撩起车帘让外间阳光照进来,车厢里立刻明媚生辉。秦荇往秦威怀里蹭了蹭,十分严肃地开口,“爹爹,荇儿有件事要说。” 秦威在南疆近一年,好不容易有时间和女儿共享天伦,听到她娇气的声音,根本想也不想就说,“荇儿想要什么尽管提,爹都答应你!” “爹爹以后吃饭不要那么狼吞虎咽,早上医女同荇儿说了,那样不好。”秦荇坐起身,盯着秦威的眼睛,神情要多认真有多认真。 秦威愣了又愣,八尺男儿差点落下泪来。 夫人早去,他独自抚养一双儿女。儿子带在身边,虽然苦了点,但该有的教养自己都做到了。可唯独女儿,自己一年见不了她两个月,以前想的是只要自己努力挣军功给女儿安稳就心满意足了,却没想到能得到女儿这样贴心的关切。 那句话说的真是没错,女儿着实是暖心的棉袄。 秦威伸手勾起女儿的手指,郑重其事:“好,爹答应你!” 皇上笔尖落下最后一个朱字,把奏折合上往前一推,舒展胳膊侧了身子躺在龙椅上。高安收了奏折,动手给皇上捏肩。 高安觑见皇上眉间的川字,就知道他在为昨夜和端王的见面烦恼。 京城权贵门第都以为端王府不是亲王府,在王府中普普通通。却鲜少有人知道,若说天下皇上只能信一人,那非端王莫属。 可端王和皇上之间,却隔了那道永远迈不过去的坎,这注定了端王不能光明正大被皇上倚重。 主仆二人不知沉默了许久,皇上忽然想起什么,“秦家父女走了?” “一早就回去了,秦将军在殿前给陛下行了礼。”高安笑,说起早上的趣事,“想必陛下不知道,一只素包子也让父女俩在北斗宫里得了不少人心。” 皇上颇感兴趣,“怎么回事,说说。” 高安把秦荇偷藏包子以为宫女没看见,以及后来秦威一口吃下去包子她又目瞪口呆的模样绘声绘色讲了一遍,皇上听得笑出了声。 末了评价道,要是全天下的父女都如此,朕也就能安心享乐了。 高安正欲说皇上为民操劳,是该保重龙体。 却不想皇上竟先一步说起少年时候的事情,“想当初朕十五岁还住在旧京的那段时候,父亲就是在军中,经常不回来。和秦家倒是像……” 高安心里倒吸口冷气,这种随意的“和秦家倒是像”的话,普天之下也就皇上敢说了,要让秦威听见这话,早就自请赐死了。 “谦谦年纪,九岁还是十岁,有次父亲提前写了信说腊八回家。谦谦从早等到晚,直到睡着了被付叔叔抱回家,袖子里掉出来一只包子,是她最喜欢的鲜菜包子。 那时候北地孤寒,常年不见绿色,母亲那日只许她吃两只包子,怕胀肚子。她却能留到晚上,还没被母亲和付家婶婶发现……高安,这样的谦谦,教朕如何不喜欢。” 这话高安可不敢接,只顺着皇上的心意说,皇上要是想念齐公主了就派人去接她回京,到底这里才是家。 却没有回音,高安心看去,已然睡着了。 高安叹气,皇上这辈子心里唯独就装了个齐公主,偏齐公主又是那样的性子。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一觉醒来就在家里,入宫又是晚上,现下终于能坐在车里看周遭景物。车窗外的寒冽气息和阳光混在一起让秦荇愈发感觉到活着的真实。 她有点嫌弃前世的自己,这样好好地和家人在一起感受阳光和冷意,多好!费心费力去讨好那些永远不会真正接受自己的人,真就像罗裳所说的,蠢! 实在太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四章 故人犹在 “爹,那是什么地方啊?”马车驶入秦府所在街道上,速度放慢下来。秦荇看见一棵很熟悉很熟悉的树,指着问秦威。 秦威很少在家里呆,闻言也是一愣,认真看了会,推断道,“那是咱家西侧门外边的路吧,那棵桐树有年头了。我买宅子的时候就在那里,是以前隔壁晋地商人祖上种下的。” 人儿掰着手盯着树,想了又想,回头拽过秦荇的衣袖,眼巴巴地问:“爹,我能不能出去玩,我想去看那棵树。” 秦威本想拒绝,可看到她眼睛里快溢出来的委屈和渴求,心软成一滩水,“当然能了,不过咱们要先回府把药吃了。” 好!秦荇很开心。 她对树倒没什么特殊情愫,前世在端王府中她的院里就有棵桐树,很很年轻。 听府里婢女说,是世子亲自栽下的,因为世子喜欢桐花香。 她没问过凌均,树是不是他栽下的,更不会问他是不是喜欢桐花香。她那时候,只想解了自己身上的毒,不再被世人耻笑。 所以她整日求神拜佛,希望能找到神医为自己除去余毒,那样端王妃就会开心了。 现在想想,自己在府里最熟悉的人,竟是端王妃,而不是自己的夫君。 不过那也正常,他整日不在府里,回来便是问早饭中饭晚饭是什么,问了就和衣上床看书。 喝完药,秦荇带上贴身侍女瑞香,奔着那棵树的方向就过去了。 她之所以对树感兴趣,是因为一个故人。 前世她匆匆出嫁,嫁给毫不熟悉的端王府,而后便自顾不暇,以至于没能再见故人一面。现在她有机会了,她要把从前在家的回忆都找回来。 那棵看起来有几十岁的桐树正是在秦府西侧,出了侧门往北走几步就到了一个巷口。巷子很短,里边就一户人家。秦荇看到桐树枝桠从院里伸出来,心下安定,找到了。 从前爹爹去南疆了,家里没人陪她玩,她就自己来这里。 秦荇沿着墙慢慢走过去,瑞香眼看她走到别人家门口,忍不住出声:“姐,这里就不是咱们府上了。你若是想看这树,咱们回去禀了管事,在院里也给你种一棵。” 秦荇连连摇头,“我不要,我就来这里看看,我不进去。” 刚才走出门她就醒悟过来了,自己现在还在刚解了毒之后的冬天,而遇到那个大哥哥还要再迟一些。或许现在来这里,并不能遇到他。 秦荇走到门口,门上果然积了层灰,上边挂了大大的铜锁。 这里还没有人呢,虽然有点失望,但秦荇暗暗决定以后有时间就来这里转转。这次不能看着那个大哥哥被欺负了! 瑞香和她并排蹲下,细声细语地说话:“姐,你是不是不开心,要是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告诉瑞香,瑞香虽然没有将军那么厉害,但瑞香可以替你分担。” 这个傻姑娘! 瑞香是娘亲买回来的丫环,娘亲去了之后,一直是她照顾自己。 上一世,自己去了公主府后就还了瑞香自由身,许她自行回家了。可直到自己嫁人之后,吃不饱穿不暖那几年,瑞香常常借给府里送菜的机会来看自己,偷偷给自己送些菜,哭着问自己为什么受这么大的苦还不告诉将军。 自己那时满心觉得不能生育是自己的错,所以只让瑞香别说出去。 现在不同了,秦荇不想再闷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样太容易犯蠢犯错。 “瑞香,我还真的有件事很烦恼。”秦荇想到宫里御医说的话,稍稍犹豫之后就说了出来,“御医说我被毒伤了身体,以后不能生孩子了。爹爹很伤心,我怎么样才能让他不伤心呢?” 说完秦荇就后悔了,瑞香心地善良,性格坚韧,可就是太爱哭了。 一听秦荇说不能生育,她眼泪就扑簌簌往下掉。秦荇连忙哄她:“瑞香,你别伤心啊!我告诉你是为了让你给我想办法的……” “姐…我就是…太难受了,夫人那么好,你那么好,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你……你是谁!”瑞香忽然一抹眼泪,挡在了秦荇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秦荇一个不稳,蹲坐在地上了。 隔着瑞香看过去,斜前方站了个人。玄色云纹靴看起来有种隐隐的华贵,往上却是青色的布衣棉衫,洗的有些发白了。 那少年狭长眼睛,眼梢微扬,眸色却深沉清冽。 被瑞香挡在身前,他似乎有些疑惑,又带点不悦,一言不发,看了瑞香一眼后把视线绕到后边看蹲坐在台阶上的秦荇。 秦荇和他对视上,嘴角一点点向上弯起来,两手撑地站起来朝他走过去,声音又甜又娇气:“大哥哥!” 少年蹙眉,大哥哥? “你叫什么名字啊大哥哥!”秦荇上一世接济了他好几年都没问过名字,刚才沿墙走过来,她就在想再见到一定要先问清楚名字。 不知是眼前姑娘的问话太不循常理,还是她眼睛里闪闪发光的东西起了作用,少年下意识地开口,“我叫阿衡。” 秦荇在心里念了一遍,阿衡。 复又抬头,“是哪个衡?” 他本就后悔自己竟随便对一个姑娘报了名字,现下她又要问是哪个字。 阿衡轻笑,“两位姑娘是哪家的,怎么堵在我家门口要问名字。” 瑞香意识到这是这家的主人,已经有些不好意思了。 听到他这么说,更是赶紧把秦荇抱起来,同时对阿衡解释,“这位公子,我家姐看到院中桐树生的高大,因为好奇所以过来看看,打扰到你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了!公子再见!” 秦荇挣了挣,从瑞香怀里跳下来,走到阿衡面前,拽了他垂在身侧的指,晃啊晃:“阿衡哥哥,我识字的!你告诉我,我能写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竟真蹲在门口和一个姑娘论起自己是哪个衡字来。讨论到兴起,他还开了门邀请她进屋去写。 好在那个侍女很理智,把她家姐拦在了门口,说了句再见,急急忙忙抱着回去了。 不过自己却知道了她的名字,秦荇。名取自关雎,取这名字的人倒是满腔情意。 想到自己那般失态,他进屋后便提笔蘸墨练字静心。 燕行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岁月静好,公子如水的景象。 他扭过身子就坐在了书桌那头,大咧咧敲着桌子,“那天的事情我爹提起来了。我想着不是什么绝密,充其量算个秘密,就来和你说一说。” 他继续运笔,这意思是,要说就说。 燕行丝毫没觉得被冷落,兴致勃勃把自家老爹打听到的卫帅府细作下毒,姑娘英勇就义,皇上赏罚分明,秦将军有女如父这几场精彩如戏的事情讲了一遍。 末了颇为遗憾地说了句,“真是可惜了那个姑娘了,才九岁就被毁了。凌均,问你个问题啊,是我爹问我的,我想了许久没想明白! 你说像这样忠义勇敢的姑娘,但是不能生孩子了,你会不会娶?” 凌均运笔的手顿住,一张纸攥起来揉成团扔开来。 燕行目瞪口呆,凌大公子竟然也有心不静写废纸的时候? 凌均不理会他,径自倒了茶给自己,轻啜几口才说,“我知道细作的事,没你说的这么详细。这件事还没完,你别出去瞎说。” “哪能啊,我这张嘴你还不清楚吗!就算我要说,那也得有银子才说啊!这消息在衡楼,怎么也得这个数!”燕行张开五指比划了两遍。 凌均却冷不丁地问了句,“你说的姑娘叫什么,哪个府的?” 燕行瞪过来,“感情这消息在你衡楼主人的眼中已经不算事了是吧,秦威秦将军啊!那可是卫帅手下第一人,夫人六年前去世了,女儿本来就可怜,现在还……唉,不说了!我本来是想问问你这消息卖不卖,现在看来,是卖不成了。” 燕行絮絮说话,凌均心中却思虑着。 是她。 这就和刚才在门口听到的话对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五章 寻找恩人 不过才几日,秦荇就不耐烦起来,她粗略算了算每日光药汁得喝六大碗,还不说药浴药丸以及饭桌上的药膳。 想偷偷倒掉肯定不行,别说喝药的时候有瑞香时刻盯着,秦荇自己心里也不愿意把药倒掉。上一世她为了治好自己生育的能力,每日把药当饭吃,虽始终未能如愿,但身体却很好,偶尔还能在端王府搭弓射箭。 老天好不容易给了自己重来的机会,秦荇最珍惜的就是自己这条命。 来之不易啊! 秦荇喝了药,瑞香把蜜饯递过来,看她靠在美人榻上养身,就说起在院里听采买上的婆子说的京城里的笑话:“那日的事都被传神了,有人说卫帅卫国征战,所以上天特派神将护在帅府呢!甚至有人说,那日县主被歹人为难,天上晴空闪出一道光,神兵神将不消片刻就制服了……” 话越传越神,秦荇并不往心里去。 当日帅府出事,许多人都瞧见了。临近的官兵半刻钟悉数赶到,下毒的人就没打算活着走。 现下应当和前世一样,这件事被记在最绝密的卷宗中,除了陛下身边亲近的人以及查这件事的人,再没谁知道细节。 就连锦绣姐姐都未必知道自己当日为何夺了她的酒杯。 瑞香又说起府里人对姐的看法,府里不少人都很佩服姐,说就是男儿也未必能有姐这般胆魄。 “姐,你可成了许多人心里的英雄呢!”若要说秦荇是英雄,瑞香就是所有人里赶在最前边拥护她的那个。 秦荇躺在美人榻上出神,英雄不英雄的,她不在乎。 看起来现在是有许多人觉得她替人服毒很了不起,可过上年,不,或许用不了那么久,过月也就忘了这回事。 这件事,前世总共也就锦绣姐姐一直记着,一直对她好。 其实要不是重来一次,她都快忘了最初中毒后的日子是怎么样的。 是以她这两日,唯独烦恼这一个问题。 她对锦绣姐姐施恩不过是赶巧了,锦绣姐姐还是记了一辈子。那在她临死时候还来舍身护她的人呢?她岂不是要记一辈子,不,两辈子。 秦荇现在有点怨那人了,她上一世鲜少受人恩惠,唯独受这一回,却连个报恩的路也没有。 不管怎样,她都要找到恩人。 当时身中数箭意识不清,她只牢牢记得恩人肩侧新月形的伤疤,很独特。 瑞香收拾完药碗,领着两个丫头进来抱了几匹布。见秦荇在发呆,上前笑盈盈道,“姑娘,宫里的赏赐方才到了。将军说姑娘这半月不少衣裳被熏出了药味,已预约了衡楼绣坊的绣娘,后日来给姑娘做几身衣裳。” 秦荇恩了声,还在想该怎么才能找到恩人。 “姑娘,你看这个。” 瑞香一声低呼让秦荇回神,她定睛看去,瑞香抱着匹辉光暗流的藕色云罗。 爹爹征战多年,家中受过不少回赏赐,却从没见过这样的云罗——只是看,便能觉出织罗女工的细腻来。 秦荇起身去拿,触手方知瑞香惊呼的缘由了。这匹云罗内嵌金银丝与白色孔雀羽,随着秦荇手上动作溢出不同颜色的光辉。 秦荇盯着眼前轻如云的云罗忽地想起一件事,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那日端王府前,她恨极了提剑去找端王妃,却被乱箭射中。临死前,有人扑在身前替自己挡了数箭……这段时间自己一直在发愁,恩公唯一的标记在衣衫之下的侧肩处,却忽略了那日恩公的衣裳。 他像是千里奔行而来,衣衫不知被什么刮破,这才让自己看到了肩上的伤。秦荇看着眼前的云罗,恍然想起当日恩公衣衫破裂处整整齐齐,像是刀剑为之。 最值得注意的是,那衣衫被刀剑斩破却没有脱丝。 秦荇又努力想了想,当日恩公挡在身前,自己抓着他的腰背,并无任何不适。而自己当年被公主偏宠,触手的衣料非锦即罗,父兄战死后,自己换上麻衣守孝,身上被蹭出大片红血丝,敷了许久药膏…… 这样看来,恩公身上的衣料必定昂贵,只要自己去找出来那些布料,便可以找到恩公的线索了。 思及至此,秦荇抬眼看屋里丫鬟,吩咐道,“把库里的衣料都拿来我看看。” 不仅是衣料,还需刀剑。 爹和哥哥贴身刀剑都在家中,秦荇立刻动身去前院。 爹不知去了何处,大哥在演武场练习骑射。 听说秦荇想要刀剑,秦励好看的眉蹙起来,问她要刀剑做什么。 秦荇不肯说,只撒娇说就要刀剑! 秦励被她磨得没法,把自己随身的短匕给她,再三叮嘱:“长刀短剑你怕连提也提不动,你若想玩,便用这匕首。瑞香你看好姐,不许她伤了自己!” 瑞香连忙称是,忐忑的心总算放回去,幸亏大公子没给姑娘真的刀剑。自打姑娘解毒醒来,这性子就变了,每日新鲜的想法层出不穷,个个都让人心惊。上回要见皇上,这次要刀剑。下一回还会要什么? 知道自家姑娘性子变得奇怪了,瑞香对她拿短匕回来已有了十足心理准备。 但秦荇拉开一匹匹上等锦罗,眼睛眨也不眨地往上划去的时候,瑞香还是受惊不已,连忙使了个丫鬟去叫秦励。 她倒不是心疼那些锦罗,府里的锦罗全都是自家姑娘的。可她一直记着将军从宫里回来说的话,御医说姐中毒后性子容易暴躁,要自己心看护她,别伤了她自己。 可眼下,这…… 秦励进来的时候,屋里几十匹锦罗已经被秦荇用短匕划了个遍,桌上叠了好几层布头。 秦荇捏着那些布头一片片仔细看,模样十分认真。 倒也不像暴躁的模样,秦励想,可这样他就更疑惑了,荇儿莫不是想自己学织布? 府里这些布料好则好已,却多多少少在被割开后都脱出了短短的丝线。秦荇的脸上遍布愁容,一抬眼看见秦励,竟是被吓了一跳:“大哥你何时来的?” 秦励左右看看,“我再不来,这府里可还能剩下半片锦罗让我做衣裳?” 秦励比秦荇大五岁,自秦荇出生他便十分喜爱胖乎乎的妹妹。后来娘亲早逝,他还未被带去南疆时,便自觉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是以眼下这句话不过是句笑言,秦励是想问她为何要割开这些锦罗。 “大哥睁眼说瞎话,这些布料分明不适合你做衣裳!”秦荇故作气哼哼地反驳,话说出口忽然愣住。 是啊,这些布料虽多,却都是给自己做衣裳的。 男子的衣料想来和女子的衣料不同。 想到这点,秦荇腾地站起来,眸带笑意拽了秦励的袖子撒娇:“大哥,我不喜欢这些衣料,反正眼下你也无事,不如同我去买些新的衣料吧?” 你余毒未清,御医嘱咐了要静养。 秦励第一个想法是这样,可随即他看到妹妹仰头的恳切模样、眼里掩不住的光芒,还有桌上割成片的衣料,心一下就软了。 秦励以为原本乖巧的荇儿做出划破锦罗的事情是因为御医所说的,火毒使她性子暴躁。想到这里,秦励只想顺着她的意思,让她多开心些。 不就是买些衣料,到时府里马车直接停进衡楼里边,而且有自己护着,不会出什么意外。 秦励低下头,“好,咱们去买衣料。” 金殿中暖融融的,和外边天寒地冻形成反差。 秦威立在殿中却毫无暖意。皇上皇后坐在上首,左右手边分别是当朝丞相许知游和二公主凌琬。 那日帅府出现的黎骨国细作身份已经查明,是前朝两国交好时就留下的黎骨国幼童。 可其余的事,皇上不肯多说。 秦威是南疆大将,和黎骨国妖巫之流对战多次,他很清楚黎骨国相貌独特,一眼就能认出来。而盛朝立国以来,便与黎骨国断了互通来往,那黎骨国细作若无京城内应帮助,绝不可能混进铁桶般的卫帅府里。 秦威本想告诉皇上,这件事并非是因为荇儿中毒他才要彻查,他是为了南疆兵士与百姓。可就在刚才入殿时,二公主身边的鹤楚给了他一张卫帅手书。 卫帅也让他别再提起此事。 于是就有了眼下这一幕。 秦威心中不快,但圣驾面前不敢有丝毫表露,便努力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殿中的人都比他身份尊贵,他想自己只需听着就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六章 公主要养荇儿 “秦爱卿意下如何?” 皇上忽然提到自己,秦威愕然回望过去。 方才公主皇后与陛下在耳语笑言,秦威并没往心里听。要让在座的诸位知道,他秦威竟敢在圣上面前走神,十成会被认为自己是活得太舒坦了。 可皇上说话,秦威不能不回。 这次怕是免不了罚了,秦威想。看来自己在军中呆的太久都忘了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以后可万万不能再走神了。 秦威打定主意,行礼之后犹豫道:“皇上,臣自知……”臣自知愚钝,还望皇上再说一遍?还望皇上说明白些?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皇上自己刚才没专心听? 种种念头在心中飞快闪过,秦威双膝一沉跪在殿中。 “臣请陛下赐罪!” 皇上有些怔愣,这秦威好端端地请什么罪? 二公主见状心里已然明白,她脸色拉下来,故作愠怒:“秦威!本宫心疼荇儿那孩子年纪遭这么大罪,所以才向皇上求了恩旨,皇上念在昔日你曾为本宫的骑射师父,这才同意把荇儿接入府中养着。怎么,你是觉得本宫会虐待荇儿?” 三言两语下,秦威明白过来,方才、哦不,是今日一开始,皇上叫他来可能就是为了说这件事。二公主愿把荇儿接去公主府,这…… 秦威伏地叩首:“回皇上,公主,荇儿自没了娘,现下又刚解了毒,一时恐离不开臣。所以,公主府……” “秦威!本宫何时说要此时就把荇儿带走了?莫非你个大男人,为了女儿便要弃南疆兵士于不顾吗!既然如此,哼,皇兄,我看秦威回了军中也不会好好带兵,干脆撤了他的职,让他好好看顾自己的宝贝女儿!”二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嫡亲妹妹,出嫁没几年驸马早逝,皇上对她既宠爱又心疼,只要她想要的,皇上轻易不会拒绝。 秦威被公主训斥这一番,再不敢说话,跪在地下头也不抬,很是可怜的模样。 堂堂大将军这副被欺负后委屈的样子,皇上也忍不住发笑:“琬琬,不可妄言。行了,起来吧。朕知道你爱女心切,年后允你三月再去南疆,好好陪陪女儿。” 原本过了年二月初便要回南疆,现在三月再走,可不是多了近一个月时间陪荇儿。 秦威叩首谢恩。 站起来的时候忽然想到,自己谢恩了,也就等于自己同意了皇上自己离开后,荇儿去公主府的事情。 哎!皇上真不愧是皇上! 这件事回去得好好同荇儿说一说,顺便过年的时候再备些礼去公主府。 能得到公主的庇护,至少荇儿身上的毒可随时找御医来看。 秦威这样想想,也就认可这个决定了。 秦荇与秦励出门直逛到傍晚才回府,秦威得知他们是去买衣料了,也就没说什么。 待晚饭时候,秦威才郑重对秦荇提起,“荇儿,皇上今日召我进宫,允我三月再去南疆。” 自秦荇出生起,秦威就在南疆多年了。每年最多回京两个月,而现在皇上金口一开,秦威就可在京多留一月。 秦荇立刻放下筷子,两眼发亮:“那爹就可以带我看望外公了对吗?” 她白天去衡楼看了,大部分衣料和她在家割开的并无太大差别。回来的时候她想到,恩公肯舍命相互,必然是认识自己并且对自己非常好的人。 而父亲成亲前自家祖父和祖母已经离世,父亲是独子,并无太多亲戚,更别说肯舍命救自己了。 所以她就想到了前世鲜少来往,但始终疼爱她的外公和舅舅。 外公与舅舅皆在晋地为官,每年只有过年父亲回京才会亲自去晋地拜访外公。 以前父亲回京时间短,他自己可快马加鞭过去,带上秦荇却是不行。今年多了一个月时间,秦荇便立刻想到可以回去看外公和舅舅。 她觉得,肯舍命救自己的人或许就是外公家里的某位表哥。 秦威和发妻少年眷侣,感情甚笃。发妻早逝后,他仍和岳家来往甚密。是以他只当荇儿想去见外公和舅舅了,现下他发愁的事如何告诉荇儿二公主的事情。 虽然以前自己不在家,荇儿是由自己一个表妹照顾着,可到底是住在自己府中。若让她知道自己走后要让她住去公主府,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抛弃了她? 秦威担心内疚地竟不觉拧起眉头,秦荇胃口,正在慢慢喝粥,抬眼看见秦威眉头紧蹙便问他,“爹可是不喜欢去外公家?”她知道爹对外公十分尊敬,所以才这么问。 果然,秦威摇头,他深吸口气,“荇儿。爹有时间去你外公家中,是十分欢喜的。” “那爹爹为何事蹙眉?”秦荇直白问他。 秦励也放下碗筷看秦威。 秦威只得把今天公主的意思说了一遍,而且着重说了这件事已无回转之地。 秦荇上辈子就在公主府住了七年,所以毫不意外。她只是在想该怎么劝爹爹不要担心,公主会对她很好。 秦励就不同了。 他既不了解身在秦威这个位置的无奈,又不了解公主为人,当即扭头质问秦威为什么要答应把妹妹送去公主府?妹妹在秦府同样能被照顾得很好。 秦励质问的话出口就有点后悔。 他家人丁单薄,现下家中只有秦威秦励和秦荇父子兄妹三人是正经主子,等三月他跟随爹爹去了南疆,家中便只有妹妹一个。别人家这么大的姑娘还天真快乐无忧无虑,荇儿已经独立生活了。 想到这些,秦励十分内疚。要不是他想去南疆建功立业,妹妹也不至于一个人在家。 但再内疚,秦励也不认同去公主府这回事。他蹙眉想了会,提议,“爹,不如把妹妹养在外公家里?” 秦威颇为无奈地看了眼单纯的儿子,摇头,“你当皇上说出口的话是说改能改的?” 秦励扁扁嘴,他光顾着担心妹妹去公主府能不能适应、会不会受委屈了,却忘了这件事是皇上拍板的。皇上金口玉言,就算是错的,也必须做。 更何况在世人眼中,能住进京城最豪华的园子之一——二公主府邸,是非常荣耀的事情。 秦荇吃完碗里的粥,只问了一个问题,父子俩就没话了。 她问的是,“二公主为什么想养我呢?” 秦励完全想不明白,在他心里他妹妹可爱乖巧值得拥有世上所有的宠爱,所以任何人想养妹妹都是妹妹可爱,妹妹好。可却没认真想想,京城贵女多了,现下爹不过是从三品将军,公主为什么放着别的更好的贵女,非要养自家妹妹? 秦威到底经历得多,说到这个问题,他立刻想起今日殿上公主说的话。 她怒气冲冲,美眸圆瞪,质问自己难不成她会虐待荇儿吗?她怜惜荇儿,而皇上则是念在自己曾教过公主骑射功夫才做此决定。 可要没有公主提醒,自己那两个月的骑射师父哪值得皇上想起来? 秦威明白了,公主是真的会对荇儿好。至于有没有其他原因,或许因为公主没有自己的孩子,或许因为自己曾认真教导她骑射?秦威不得而知,但只要确认公主会对荇儿好,就足够了。 秦威暗暗责骂了自己一句,真是关心则乱,竟误会了公主的好心。 看儿子还不明白,秦威笑着在他头上点了下,“别担心了,二公主身份尊贵却从不仗势欺人。爹刚中状元那年,教过二公主一段骑射,她或许是为此才愿对荇儿好。” 秦荇要不是粥喝完了,肯定得笑的呛住自己。 爹是武状元出身她知道,可她不知道爹竟然曾经做过二公主的骑射师父? 要是这样,前世有些事就说得清楚了。 去公主府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秦励得知爹竟做过公主的骑射师父后,心情很复杂。爹中武状元的时候才十七岁,就能够被皇上看重做公主的骑射师父。自己现下已经十四了,还一事无成。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如爹优秀,秦励吃了饭直接就去演武场了。 秦荇则兴奋地回去让瑞香几人开始收拾箱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七章 门口有个雪女 从京城到晋地需十几日,眼下已经是二十七了。按照往年的安排,过了年初三就会启程去晋地。算算也不过六天时间。 瑞香看她兴奋的样子,连忙叫人去收拾衣裳和年礼了。 秦荇捧了书歪在美人榻上,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她想到如果是哪位表哥救了自己,自己光带普通的年礼可不行,得备上厚礼。 可自家库房里的东西要么不够贵重,要么是爹得来的赏赐,拿出去送人怎么都不够表示自己的心意。 秦荇决定再去衡楼跑一趟,听说衡楼里进了许多海上运来的新鲜物品,样子好看用处新奇。即便恩人不知道很多年之后发生的事,但他既能在父兄都战死秦家彻底没落的情况下还舍身保护自己,肯定从就对自己特别好。 他对自己好,自己回报以好,这是完全正常的。 秦荇越想越开心,俨然肯定了救自己的恩人就在晋地,就在外公家里。 夜半时候,天地骤然冷下来。 秦荇睡觉的时候嫌闷,让瑞香给窗子留了道缝隙。寒风轻轻一推,窗子便成大开状态。瑞香在外间睡得正熟。秦荇被寒风冻醒便没叫她,自己起来关窗。 立在窗前才发现外面一片银装。不知何时下起雪来,窸窸窣窣落在窗前树枝上,地上、屋檐上厚厚一层,映得天地皎洁。 这雪光宛如月光,秦荇忽然来了心情。 前世自己死在端王府门前的雪地里,那时只觉天地寒彻骨。 可而今同样的雪天,她却满心只有欢喜。 因为父亲和兄长都在身边,因为一切都还来得及。 瑞香和两个守夜的丫鬟在外间睡得熟,秦荇自己穿好衣裳蹑手蹑脚出门。 她好久没有踩雪了。 不,不是。 她好久没有以这种欢喜的心情踩雪了。 天地间铺满白色绒毯,寂静的夜,她在这白色绒毯上留下自己的脚印。只有她自己的脚印。 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前世在端王府里,每年下雪的时候便是她可以歇息的时候。倒不是端王妃体恤她,雪天地滑不让她去侍奉左右。而是雪天她常常风寒,有一次把病气过给了端王妃。再之后她生病时便不用去侍奉了。 只是那时一心求子,即便雪天,也无心情欣赏漫天雪景。 唯独有一次,是凌均休沐在家。那日雪下得太大,端王妃回了罗家。端王和端王妃不在家,凌均便命人在院中暖亭摆了暖锅,夫妻二人难得对坐共餐。 那顿饭倒是和乐…… 秦荇忽然摇摇头,自己怎么想起了凌均。 虽说在端王府唯数他对自己尚可,可也不过尚可罢了。现下自己重活不过一个月,凌均已经遥远地记不清面貌了。 不想他! 秦荇裹紧狐裘,沿着雪地往前踩,不知不觉来到侧门口。 这么晚了,门竟还开着? 秦荇纳闷,她向来早睡,府里上上下下有可靠的管事打理,她也就不知道府里的侧门竟这么晚了还开着。 在暗处站了会,秦荇看到了门还开着的缘由。 府里每天的食材由城外农户送来,早起天不亮厨间便会准备一天的饭菜。所以新鲜食材就得半夜送来府中,想到这个,秦荇往厨间看了看,果然亮着灯。 她以为只有端王府那样奢靡的人家,才会夜半时分送菜呢?前世侍奉端王妃时间久了,她渐渐养成晚睡早起的习惯。因为夜半时分,端王府的主子都睡熟了,王府才像是她的家一样。 有好几次,她夜里散步去花园,远远地便看见好几车新鲜蔬菜送进府门。 秦荇往暗处挪了挪身子,才站定便看见送菜和鱼肉的车从侧门进来。门房和送菜的农夫热情说话,两人一起把车里的东西检查了之后,一起推去厨间。 看着空荡荡的侧门处只剩下几行凌乱的脚印,秦荇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四下看看无人,从暗处走向侧门,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在府门外了。 前世她循规蹈矩,战战兢兢惯了,现下站在府门外,竟然前所未有地开心。 前世在公主府时,规矩并不严。只是那时她因为余毒和京中人的流言,整日以极其严苛的规矩要求自己,每日早起早睡,天黑以后绝不会出府门。 现下做了件自己两世都没做过的事,秦荇的心扑通扑通,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自己,现下她的欢欣多过紧张。 街上的雪已经被人和车辙踩过碾过,秦荇踩在车辙里,走到了那处巷。 她忽然想起,这里是阿衡所住的巷。 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 这一夜踏出府门,秦荇仿佛解开了束缚在心上两世二十多年的锁链,彻底放开了自己。 她由着自己的心,信步走到阿衡门前,看见大门紧闭。她吃吃笑了,抬手拍了怕脑袋,暗道,秦荇啊你在想什么呢! 这天地间现在还清醒的人,除了为生计奔波的门房和农夫,就只剩下你了。 虽然阿衡或许也是某个贵门公子,但是个不受宠被放逐出来住在这偏僻的院落里。怎么会和自己一样,有夜半起来踏雪的心情? 燕行一打听到消息就来了这里,谁料话没说完,外边下起了雪。他出来时告诉家人自己是去找堂兄许释了。而现在困在凌均这里,下着雪,自己要冒雪回家,肯定会穿帮。无奈之下,燕行从凌均寒酸得可怜的柜子里抱出两床被子,睡在了书房。 只是端王府忒可恶,明里说是给凌均静养的宅子,书房连火龙都没有,燕行睡到半夜就睡不着了。 刚想起来把雪扫扫,暖暖身子,就隔墙听见外边吃吃笑声。 莫非端王妃那妖婆要害凌均? 燕行心中一冷,端王妃膝下三个儿子,可却偏心得没边。凌均同样是她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却从不见她关怀凌均一次。 所以燕行心里是把端王妃视作老妖婆的,眼下墙外有声音,燕行第一想法就是老妖婆要害凌均。 哼!不自量力,你以为你的大儿子就只是端王府长子这么简单? 燕行这么想着,人已然上了墙头。 只是一眼,他险些没稳住栽下来。 墙外哪有什么穷凶极恶的妖婆派来的杀手?分明是个披了斗篷的姑娘。 这么晚了,姑娘一个人在雪地里,蹲着把雪拢成团,玩的不亦乐乎。 燕行心里涌起一个奇异的想法。 他嗖地跳下墙,毫不多加思考就冲进了凌均的屋子。 凌均刚脱了外衣,坐在床上被子盖了一半,都没来得及躺下,就听嘭地一声燕行出现在面前。 凌均十分不悦,“燕行,你是否觉得衡楼主事的位子太差?” 衡楼是盛朝第一楼,各地都有衡楼。他作为衡楼主事,还是京城衡楼的主事,每年躺着都有几十万两白银流入口袋,燕行心思单纯,真不明白凌均这种说话要绕九曲十八弯的人。 于是燕行摇头,“别人求还求不来呢,我为啥觉得衡楼主事位子太差?要说差,我觉得楼里雅间的椅子确实该换了。不舒服……” “我倒觉得,京城衡楼的主事该换换了。让我不舒服。”凌均看也不看他,把自己被子拢拢整齐,解开束发带,准备睡觉。 燕行忽然开窍了,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闯进来打扰你睡觉,你门口有个雪女!就是雪域才会出现的,特别好看,神通广大的雪女!能魅惑人心的雪女!” 燕行怕凌均不信,特意强调了好几遍。 可他越强调,凌均越是不理他。还用掌风灭了屋里最后一盏灯,霎时间屋里漆黑一片。 燕行站在门口好一会,才借着院中白雪看清路。 他低声咕哝,“不信算了,门口那个姑娘我就当没看到,把你吃了我也不管!” 每次他说什么雪女,神迹的时候,所有人都一副看傻子的眼神。就连爹娘都不信这世上有神仙,想到没人相信自己,燕行十分难过地往书房走。 走了两步忽觉身边淡淡风起,再抬眼凌均竟已到了自己身前。 燕行立刻欢喜了,他就知道有人相信他! 他就知道身为衡楼主人,凌均一定和别人不同! 这个老大,他才没跟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八章 燕公子是真耿直 秦荇本来想回府的,但刚转身就看见送菜的人出来,她不想这么快被发现,就蹲在地上开始玩雪。 却不想雪团初到手里冰凉彻骨,没有一会手心便暖融融的。 她想堆个雪人。 自从重新醒来,她便发现自己很容易由着心情做事。起初她想克制一下,但没多久她就想通了。前世顾忌这个顾忌那个,自己活得一点不痛快,却还是没有换来别人对自己好。 既然顾忌太多并没有什么好处,还不如从心行事,至少落得开心。 这些念头几乎瞬间功夫就在心里过了一遍,然后秦荇便放心开始堆雪人。 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堆过雪人,她以为只要把雪团一团,就能堆出来。 可她努力了好几次都只能把雪团堆到拳头大,再大就散了。 秦荇对着拳头大的雪团子直生气,生气地开始教育雪团子。 “你们从九天之上到这里,历了多少辛苦?可明早天一放晴,你们就得化了,毫无容身之地!” “难道你们就只想在这世上存活半日吗?” “要是想在世上多活几日,那便听我的话,乖乖让我团成团好不好?” …… 她软硬兼并的教育策略倒真是别出心裁,若用到人身上或许可以。 可对这些雪团子…… 凌均忍不住开口:“你如何知道明早就会天晴?” 身后突然响起男人的声音,秦荇吓得脚下一滑,直接坐在了地上。 凌均眉头一紧,绕到她面前蹲下,“是我。” “阿衡哥哥!”秦荇又惊又喜,她还以为自己半夜跑出来被爹发现了呢。不过,她不明白,“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凌均伸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俯身给她拍去斗篷上沾满的雪,把这个问题原样回给了她。 秦荇支支吾吾半天,她不擅长说谎,上一世和这一世都不擅长。 于是她想,对阿衡不用说谎。 前世不多的快乐回忆里,在阿衡哥哥这里是最惬意的。 秦荇老老实实回答,“我睡不着起来踩雪,看见侧门开了,就跑出来堆雪人。可总也堆不好。” 凌均起初是诧异的,这么一个姑娘怎么就不知道害怕自己。 可后来知道她的身份后,他就了然了。敢和黎骨国细作对着干的姑娘,缺什么也不会缺胆色。 刚才燕行说雪女,他不知怎的就想到她在门口问自己名字如何写的样子。 住来这里时他细细查过,周围都是官府邸,她家门第最高。但秦威常年不在府中,所以凌均不担心这附近有谁认出自己。他来这里后,并没和任何邻居打过照面。 他知道燕行神经不太正常,却不说谎。 于是他急匆匆出来看是不是她,因为他印象中,附近有可能半夜出门的姑娘,也就她一个。 出来一看果然是她。 这么冷的天,她还真是无所顾忌。 凌均听她说了前因,丝毫不为她单纯的念头所动,只是左右看看,觉得送她回去才是正经。 阿衡盯着自己半天不说话,秦荇再联想到前世他的关护,立刻察觉到他要做什么了。 果然,凌均格外轻声地哄她,“荇儿,我送你回去。现在太晚了,雪人可以明早起来再堆。” 秦荇低着头不说话,她不想回家,她还想玩。 可前世阿衡知道她身中奇毒后,就常严厉地管着她。有一次自己因为馋偷偷吃了不该吃的东西,阿衡好几天都没理自己。 他的脾气自己上一世就摸透了,所以秦荇很纠结。 她纠结的功夫,凌均已把她的斗篷拉到身前,把她整个人包住,牵了她斗篷的一角往前走。 秦荇只能跟上。 走到门口的时候,秦荇乐了。 门锁了。 她刚才不想回去的时候就想过门锁了怎么办,不过她那时没遇到阿衡,只想着自己要是回不去就在门口大喊。总归门房认识自己,爹就被惊动最多嗔怪两句,不会过分斥责自己。 所以她根本没把门锁不锁当回事。 阿衡就不同了。 秦荇知道他是极正派的人,行止有度,言谈得体。此刻自己叫了门,他就得对爹爹解释他是谁。阿衡虽然不受宠过得清苦,可他却很不喜欢攀附谁,上一世自己很多次叫他有事来府中找自己他都不肯。 可眼下若要为了不被爹爹追问,而让他自己回去,他同样是不肯的。 因为阿衡是个自视行端坐直就决不许别人误会他名声的人,如果为了省去麻烦就偷偷溜走假装没来过这种事,阿衡不会做。 秦荇有点的幸灾乐祸,她想看看,这个前世里经常教导自己做人该当如何如何的阿衡,现下会怎么做。 凌均站在门前想了又想,忽然看见姑娘眼角闪闪的光芒,顿悟。 “你早知道会如此?”话是问句,可他的语气非常笃定。 秦荇本不想承认,但想到阿衡是个再坦诚不过的人,她也就犹豫着点了点头。 她是早知道,可那又怎样呢? 现在门锁了,可是他提出送她回来的,那他就得解决这个棘手的难题。 不过随意对雪团子说了句明日就晴了,早起还真的放晴了。 秦荇靠在美人榻上,面前是好几碗黑乎乎的药汁。 她硬着头皮一碗碗喝下去,到最后满口都是药味,完全不觉得苦了。 饶是她喝的这么痛快,瑞香看她的眼神还是守财奴看银子般,半刻不肯移眼。 谁让昨晚起来在府中乱逛的事情被她发现了呢! 秦荇自觉理亏,便拉了瑞香的衣袖央求:“瑞香,好瑞香,我夜里睡不着,看下雪了就出去走走。反正就在自己家里,你别守着我了,快去看看今日府里做了什么好吃的可好?” 瑞香重重叹了口气,总算是饶过她这回了。 秦荇却还心跳不已。 只是半夜起来在府里走了走,早起爹和哥哥分别来问了一次,又俩人结伴问了一次。瑞香更是时刻不停地盯着自己,仿佛她会做什么坏事似的。 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昨晚不仅起来走了走,还走出了府门。最后府门锁了,她是钻狗洞回来的? 不仅钻了狗洞,她还叫上阿衡一起钻了狗洞。 想想昨夜情景,秦荇的心就狂跳不止。 幸亏没被爹和哥哥发现! 不过那种肆意妄为的感觉,可真好。也不知道阿衡怎么知道自家墙外有个狗洞? 她更不知道的是,她回房后因为走了太久很快沉沉睡去。送他回来的阿衡却彻夜难眠。 凌均自己本可以跳墙进秦府,奈何他不是为了自己进去,而是要把秦荇送回来。俩人在门口站了一刻钟,凌均才下定决定带她到那处狗洞边上。 幸亏他来这里时让身边暗卫把附近一草一木都查探了遍,不然还真被秦府一道门给难住了。 但他没想到,从秦府出来的时候会遇见燕行。 出门看燕行所说雪女的时候,他略略吓了下燕行,说雪女或许会勾魂摄魄,让他别出来。 燕行最信鬼神之说,果真没跟来。 于是他禁不住秦荇抱着胳膊说害怕的乞求,和她一起……钻回了秦府,送她回到自己房间。 从墙上翻出去之后,刚落下地,燕行那张脸就出现在眼前。 燕行十分好奇:“阿衡你去秦府做什么?雪女呢?” 他没说话。 他堂堂衡楼主人,从前他从不自矜身份,哪怕伪装成不受宠的公子,他也不觉如何。 可从那墙下钻了一回之后,他才知什么叫不可说。 不仅不可说,连想也不能想。 只要一想起来自己竟从狗洞钻进秦府,他就无心做任何事。 太丢人了。 是以一晚上,凌均问了燕行三次,“我不是不让你出去?”“你何时出去的?”“你出去了多久?” 就差问一句,你有没有看见什么! 燕行生性耿直,是真的耿直。 他懂大道理,却少有心思。 是以凌均问到第三遍的时候,燕行感动不已认为他是在关心自己,就告诉他,“原本你不让我出去,我就没出去。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你回来,我虽然怕被雪女捉去吃了,可你是我兄弟!我怎么能见死不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九章 公主府的规矩 1 凌均攥紧手里茶杯,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那你出去都做什么了?” 燕行还当凌均是在怨他胆怕事,急忙辩解,“我出去的时候就不见你了,我把附近找了一遍,都没看见你。正准备为你哭一场,就听那墙内有动静,刚到墙边你就跳出来了。” 凌均啜了口茶,把茶杯放下。 燕行看着他的背影,说不出的奇怪。他怎么觉得凌大公子刚才仿佛松了口气? 秦荇夜半出来踩雪的恶果在傍晚时候结出来了。 原本每日天色初暗时,御医便会派医女来给秦荇准备药浴。 这日也不例外,秦荇泡在药水中,前几日都会觉得精神奕奕通体舒适。今天泡了没一会却觉得昏昏沉沉,强打精神撑了许久,还是没撑住睡了过去。 秦荇泡浴的时候不喜有人伺候,医女耐心等了两刻钟进来,结果发现秦荇再浴桶中睡得昏天暗地,脸颊通红。 医女不敢擅自做主,把秦荇抱出来安置在床上,立刻派人去请御医来——皇上跟前的高公公给太医院亲宣过一道口谕,说秦府若需要,御医随时去为秦氏女诊治。 两刻钟后御医赶来,外出置办年货的秦威和秦励也回府了。 让医女诧异的是,在各宫都极有头脸的鹤楚姑娘竟也来了。要知道鹤楚姑娘是二公主幼时就跟在身边的宫女,公主出嫁到现在,鹤楚是公主最倚重的宫女。 鹤楚能来,足以说明公主有多重视。 秦威亲自见了鹤楚,请她代为转告公主他的谢意。等荇儿醒后,他们一定去公主府谢恩。 本以为鹤楚只是来代表公主关心一下秦荇,却不想鹤楚竟在秦荇房中站定,没有要走的意思。 秦威心思在荇儿身上,也没立刻问。 过了许久,御医才出来说,“秦姑娘这是染了风寒。” “如果是风寒,韩大人怎诊了这么久?” 秦威也正想问呢,鹤楚已经先问了出来。鹤楚在公主身边呆的久了,此刻在屋里站定,丝毫不像寻常宫女,反倒比一般贵女都更有气势。 韩御医又拱了拱手,才说,“秦姑娘先前中了毒,儿方才又是在药浴中昏倒。是以多诊了片刻。在下可以确定,秦姑娘是染了风寒无疑,只需注意静养,多喝水,饮食清淡即可。” 不用吃药吗? 秦威正疑惑呢,鹤楚又先一步问了出来。 御医很耐心地解释,秦荇当下还在吃解毒的药,每日也在泡药浴。风寒和余毒相比,后者危害更大。两种药同时吃,不仅药效不好,秦荇的身体恐怕也受不住。所以权衡之下,先解余毒。 鹤楚这才缓和了神情,对御医道了声谢。 秦威看得几乎呆滞,这明明是他的秦府啊!鹤楚姑娘在这里俨然管家般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不过想到鹤楚在公主府便相当于管家,秦威也就能理解了。 遵照御医嘱咐,两名医女用纱布蘸了药水给秦荇擦身退热,天全黑下来的时候,秦荇醒了。 秦威有心责怪她不该在雪里乱跑,可话到嘴边怎么也出不了口,只好作罢。 见秦荇醒来,鹤楚这才笑着告辞。 秦励陪着秦荇,秦威则去送鹤楚出门。 岂料出了秦荇的院门,鹤楚立时换了副脸色。 “秦将军,鹤楚今日为何来此,想必您心里清楚。”鹤楚直入主题,望着秦威的眼神不卑不亢。 秦威在军中多年,练出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寻常女子见了他,多半会不敢直视,这个鹤楚,实在不简单。 可这还是二公主身边的一个宫女! 秦威忽然觉得吧荇儿送去公主府未尝不是件好事。 荇儿不能生育,日后若是嫁人难保不被轻视看。二公主府中从上到下个个气场十足,若是荇儿去了公主府,耳濡目染也能养出矜贵的性格来。 这些念头飞快闪过,秦威竟对鹤楚极有礼地点点头,“公主的意思,秦某明白。” 鹤楚摇头,“将军的明白未必是公主想让您知道的明白。鹤楚既来了这一次,就得把公主的意思说清楚再走。不知府上待客大厅在哪?” 见过有气势的,可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还是头一个。 秦威无奈,做了个请的手势,把鹤楚带去前厅。 秦威不忍责怪女儿,不代表秦励也不忍心。在教育秦荇这点上,秦励比秦威还要严格。秦荇退了烧,两名医女刚出去,秦励就开始说了。 “荇儿,你可知错了?”秦励玉面俊颜,严厉起来也很有几分模样。 秦荇点点头,她知道了,她是真知道了。 重活一次,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要珍惜自己的命。这次风寒来势汹汹,她自己也没想到。 但她承认错误承认得太干脆了,秦励反而不那么信,而且秦励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要离京去南疆,就更放心不下了。 秦励把凳子往床边挪了挪,十足语重心长的模样。 秦荇看出来了,他这一开口,恐怕不说几个时辰是停不了的。她已然知错了,可不想再听大哥教育几个时辰。 觑见屋外漆漆夜色,秦荇忽然有了主意。 她做出个委屈极了的模样,加上本就在病中脸色苍白,这模样就更让人心疼。秦励已经到嘴边的话立刻改口,“荇儿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秦荇依言点点头,闷声闷气地说,“心情不好。” 秦励忙问怎么了。 “大哥,荇儿不想生病。为什么其他人都不会生病,我就这么虚弱?我不想在屋子里闷着。”秦荇这话虽是为了不让秦励说教,却也是真心话。 她不想被余毒绵绵缠身,不想时时易生病。她想快活地活着,她还想有朝一日身体好了,能自己骑马去南疆,去看看爹和大哥为之征战的地方。 秦励耐着性子哄她,“荇儿,风寒只是一时的。御医说你身上余毒已经压制住了,只要天气暖和些,你也可以出去玩。等天晴了,我带你去骑马如何?” 御医说了,在静养的时候,也可以适当活动活动,强身健体。所以秦励才有此一说。 秦荇闻言激动不已,她上一世也是跟着大哥学的骑马,可那已经是十二岁的时候了。这次要是能早些开始骑马,然后再央求大哥教自己功夫。前世爹和大哥战功累累,还是被人害的那般下场,很大原因是因为自己。如果自己不是病弱需要静养,那他们就不会过多担心自己。 爹和大哥的能力她始终看在眼中,只要没有后顾之忧,他们必定能比前世过得更好。 “大哥,我想放花炮!你和爹爹买了吗?”秦荇突然问出一句。 既然不能出去玩,在自己家里也一样的。 后天就是除夕,秦荇想让家里热闹起来。秦励却有些措手不及的意思。他这几日确实和爹爹在置办年货,但多是些家里的用物,还有过年时候给各家送去的年礼。过年后就要启程去晋地外公家,所以他一直忙着准备这些,竟忘了过年还要花炮的事情。 不过既然妹妹提出来了,秦励一拍胸脯:“眼下还没买到花炮,不过荇儿你安心养病,除夕那天御医说你身体无恙的话,我就给你搬一马车花炮。” 秦荇没忍住笑出来。 一马车花炮,那还不得把秦府的花花草草炸没了? 但她还是点头说好。 这种有家人相伴,可以说说玩笑话,有喜有忧的日子,真实又美好。 秦威送鹤楚出府时,天上已星辉熠熠了。 鹤楚在府门口对秦威恭敬行礼拜别,上了公主府的马车离开。 秦威的内心却波澜起伏。刚才鹤楚说的话,每一句都让他对公主府的认识改变一分,说到最后,他甚至想现在就去公主府问问,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怎么就能大咧咧派个贴身宫女来秦府,说出那样惊世骇俗的话。 惊世骇俗到,他连听都觉得吓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十章 公主府的规矩 2 鹤楚说话时声音柔和,态度近人。明明脸上带着恭敬的笑,说出来的话却语不惊人死不休。 可其中有些话,说得他很心动。 “既秦大人已愿意让秦姑娘由公主养着,公主便把秦将军视为半个家人。鹤楚这些话,便是公主对半个家人的秦将军所言。” “第一,公主没有子女,秦姑娘去了公主府,便是府里唯一的主子。公主府所有人,包括鹤楚,从前怎么侍奉公主,以后就怎么侍奉秦姑娘。” 这是在说,你完全不必担心女儿到了公主府会自卑或者感觉低人一等。 “第二,公主会为秦姑娘找天下名医解身上余毒。如果有可能的话,公主会采取些非常手段为秦姑娘解毒。到时还请秦将军想想今日在这里说的话,可别做出什么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这点秦威是不太明白的,特意问了一遍,什么叫非常手段。 鹤楚浅浅笑了笑,低眉颔首说,秦姑娘的毒来的不寻常,或许下毒的人能解毒也未可知。 秦威心惊不已,下毒的说是黎骨国细作,可其实是黎骨国妖巫。两国可是多年敌国,公主还真敢想。 “第三,也是最要紧的一点。公主自养在先皇身边,性子骄纵惯了。天下的规矩,十有八九公主是不愿遵守的,这点皇上也曾允许过。所以秦姑娘进了公主府,事事就会按照公主府的规矩来。这点还望将军体谅。” 这宫女说话真是饶了又绕,比许相说话还绕。 秦威迫不得已又问了句,那公主府上规矩是什么,我好提前教荇儿知道。 鹤楚这次却不肯回答,只是饶有深意地笑着,直到上马车前才轻声道。 “将军可还记得当初教公主骑射时的规矩?公主府的规矩从未改过。” 马车辘辘远去,秦威在冷风里出了一身热汗。 当初教公主骑射时的规矩,他似乎是不记得了,可鹤楚一提醒,他才发现自己从来没忘。 是没敢忘。 当初中了武状元后,同科武举要么被派往兵部,要么派往地方。唯独他,被皇上点出来去教导公主骑射。 公主原本就会骑射,只是不得要领,始终不能精进。 自己初入朝堂,不知官场规矩,按照自己从前学骑射的章程教了公主几日后,便被皇上叫去问话了。 当时公主也在。 教了几日后,公主的骑射水平大有精进。皇上叫自己过去就是为了提点自己,别对公主太严苛。公主幼时体弱,学骑射不过为了让她强身健体,盛朝有那么多男儿,不会指着她打仗去。 秦威正要应诺,就见一旁歪坐的公主蹭地起身非常不满道,“皇兄就这么看琬琬吗!师父你不许听他的,该如何严苛就如何!” 秦威茫然不知所措时,皇上无奈笑了,“听她的听她的,我们家这规矩啊,向来是看琬琬的心情来定。这要让天下人知道,非得笑朕这天子没有威严。” 而今鹤楚又提起当初的事情,秦威可不就出了身热汗。 若鹤楚只说公主府规矩如何,他或许还会担心荇儿去了受委屈。 可鹤楚强调的那三点连起来,他即便再笨,也想得到公主是在告诉他,“到了我公主府,我八成会给你养出个公主性子的闺女,你做好心理准备!” 秦威本就希望女儿过得快乐,无人敢欺。 现下公主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他能不激动吗。 唯一的问题就是,公主性子骄纵凡事看心情,是因为她哥哥是皇帝。 普通人家的女儿若是骄纵,不仅不会像公主那般还能得到皇上夸赞,弄不好还会丢了命。 荇儿在公主府的时候他自不担心。可荇儿不可能一辈子在公主府,秦威重重叹气。不管怎样,他要保护好荇儿。 凌均不定时去衡楼转一圈,今日回来迟了些,正在巷口和公主府的马车擦肩而过。 夜色浓重,他不太确定地问车夫,“方才车上可有徽记?” “回公子,是盛安公主府的马车。” 盛安是二公主的封号,寓意盛朝平安。 凌均往车厢上靠了靠,出声吩咐,“去查查,是来找哪家的。” 他刚到家还未换下身上华服,燕行来了。 一进门就叫着抱怨,“凌大公子,咱们的衡楼办不下去了!” 凌均微微挑眉,“为何?” “你没发现最近楼里都没什么二级以上的消息了吗?特级消息我更是一年多都没见着了!”燕行管的便是楼里消息流通的事情,二级以下的消息虽然多,可那些消息自然有手下人管理。 他实在闲的慌。 凌均不以为意,进内室换了平常衣裳,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燕行拿过来看,正着看完倒着看,正面看完反面看。 最后把纸往怀里一揣,眼神烁烁地看凌均,“你老实告诉我,那晚你和雪女做什么了?” “没有雪女。”凌均没来由地心虚,好在他早就练出了克制自己的能力,并不在言语上表露分毫。 燕行把怀里的纸摸出来在他眼前抖一遍,满脸写着三个字“我不信”。 “你没遇见雪女,你让我日进斗金的手下去城外林子里给你堆雪娃娃?” 秦励在街上转了半天,非常苦恼。 他答应给荇儿买一车花炮,可明天就是除夕了。又大又好样式新颖的花炮早就被各府买去了,剩下的全是哄孩子的。 他可不想用那些东西糊弄荇儿。 东市西市都跑遍了,没有一家有能看上眼的。秦励骑在马上,耷拉着脑袋,浑然不觉自己吸引了多大的注意力。 时值年关,不少人家放松了对女孩的管束,是以这两日不少女孩子能出门在街上多转转。秦励生就一副好样貌,前几年还被人拿来说笑过。但这两年他在军中渐有威信,且他又是将军之子,军中敢拿样貌和他开玩笑的人是没有了。 军中没有,不代表京城没有。 他常年不在京城,就算回家也很少像今天这样在街上乱转。可今天他已经在这里转了一早上,原本匆匆一面觉得他惊艳的人,多看几次后忽然发现,这位公子不仅惊艳,还很耐看呢! 许多姑娘本就闲来无事,眼下看见这样好看的人耷拉脑袋任由大家看,很多大胆的竟尾随在其后了。 等秦励察觉不对劲,身后已然跟了不少人。 前边还有不少人指指点点,路似乎都被堵住了。 他停下来准备看看这是怎么回事,有一方香气四溢的帕子不偏不倚掷到他身下骏马的脖颈上,顿时引来一阵欢呼。 秦励怒了,感情拿爷当什么看呢? 可怒归怒,年关下街上人本就多,他再怒也不能杀出一条路回去。 于是只得忍着怒意,一步一步往前挪。 忽然人群中一阵骚动,自后向前传来一阵呵斥声。 仔细听不难分辨出那声音是“公主銮驾,众人退让!” 不一会,秦励身后就让出一条足够马车通过的路。秦励回头看去,那辆马车的车帘打起来,里边两个女子分明在看他,其中一个妍丽之中不失威严。 秦励下意识看了眼马车徽记,赶紧下马行礼。 却不料马车在身边停下,面容威严的那女子开口竟是对他说话,“这不是励哥儿吗,怎么这般狼狈?”狼狈自然指的是他被姑娘们追着看的事情。 秦励脸上挂不住,低着头没说话。 凌琬愈发觉得有趣,一指前方不远的衡楼,“本宫要去那里吃鱼,你一起来,我有话问你。” 秦励知道这是二公主,等他和父亲去南疆之后会代为照顾妹妹的二公主,也就不扭捏地应下。 跟在公主车马后边,路果然顺畅得多。 到了衡楼前边,有儿来把秦励的马牵走安置,秦励跟在公主身后进了衡楼。 衡楼名为楼,其实是数座楼阁连起来构成。这里从酒楼到书斋绣坊一应俱全,公主去的便是衡楼主楼最顶层的酒楼。 这酒楼平素会做些能带走的饭菜限量供买卖带走,但楼里不对外人开放。秦励来衡楼许多次,也没来过主楼的二层以上,更别说主楼的顶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十一章 衡楼 落座后,公主第一句话竟是,“励哥儿想吃些什么?” 这语气,仿佛家里长辈般。 秦励也不扭捏,直言道自己没来过这里,不知该吃什么。 公主一听就笑了,夸他真是个实诚的孩子。“你既不知道,那便依我的口味来吃。鹤楚,告诉掌柜,还是老规矩。另外给励哥儿加一份蜀地的辣鱼。” 鹤楚应声而去,凌琬这才问起秦励怎么会被人围住。 秦励觉得丢人,便把荇儿想放花炮,自己没买到称心的,所以转的久了点,没想被人围住了。 凌琬听得放声大笑,完全不似京中其他贵女模样,看得秦励很是心惊。假如他知道当日鹤楚昨日给自己父亲说了什么,以及日后公主会把妹妹养成什么样子,他会觉得现下公主想笑就笑的行为毫不值得吃惊。 陪着公主吃了顿饭,那蜀地的辣鱼实在太辣,秦励吃了两口便告罪吃不下去了。他还辣的直灌茶水,就见公主毫不在意地在他吃过的鱼身上夹了一大筷子肉。 鹤楚在旁添茶水,看到秦励吃惊的样子忍不住告诉他,“秦公子不必吃惊,公主最和气不过了,这是没当秦公子是外人才会如此。” 秦励勉强接受了。 吃完之后,公主又用了好几碟点心才心满意足地起身。 出门的时候秦励终于忍不住问,“现下还没到用饭的时候,公主平日府上饭食不佳吗,怎么要来这市井中用饭?” 凌琬深深看了秦励一眼,笑了,“我不过是兴起想吃这里的鱼和点心就来了。和府里饭食好不好的可没什么关系!” 秦励愕然,再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倒是凌琬坐上马车后,对秦励招招手,“你今日陪本宫用饭,本宫心情很好。你也别四处找花炮了,我府上多得是,你跟我回去全搬了吧。省的在这里顶着你爹给你的这张脸四处惹人看!” 看马车走远,凌均关了窗回到桌边。 屋中除了他和燕行,还有位身长玉立的公子。见他回身,便把刚泡好的茶递了一杯过去,随意问道,“怎么,可有发现?” 凌均一饮而尽,“许释你爹在朝堂如鱼入水地做了这么多年,我那二姑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凡事看心情!她若想,半夜来敲衡楼的门要吃鱼也是可能的。” 凌均说着,燕行不断点头。 可不是吗,这天下为了美食肯做出匪夷所思事情的人,他就只知道俩。 一个是他父亲大人,一个就是今日见到的二公主。 不过他爹燕脍爱好专一,只喜美食。这位公主可就不同了,衡楼每日守在楼中的手下每每回报,每次公主的爱好都不同。 今日只是不在饭点来吃饭,这已经很正常了。 想想往日公主还做过天不亮就派人来敲门,要衡楼绣坊的人去公主府给她裁衣裳的事。那次说的什么?哦是了!公主遣来贴身宫女,那个叫鹤楚的,进门后放下一箱金子,抬手点点墙上绣娘的名牌,说,“叫这几位跟我回府给公主做身衣裳,公主今日出门要穿。” 一句“公主今日要穿”说的那叫理直气壮,那日燕行恰在衡楼过夜,隔着门看那宫女说话的样子,下巴都快惊掉了。 燕行长叹一声,想在这位二公主身上挖出点什么有用的消息,可真是难啊! 凌均和许释不约而同看他一眼。 凌均毫不客气讥讽道,“倘真在公主身上挖出了什么消息,你敢卖么?” “你敢卖,有人敢买么?”许释接道。 都道什么慧王是最得宠的,慧王敢像公主这般在街上就赶人清路? 现下王爷皇子哪个不夹着尾巴,唯有这位公主,才能活得这么肆意。 我辈楷模啊!燕行不无羡慕地感叹。 与此同时,站在公主府库房前的秦励也很想感慨一番。 花炮只有朝廷允许的官家店铺才能经营,饶是如此,他转了一早上,也没见过哪家铺子里的花炮能有眼前多。 不仅多,大部分还都是他没见过的样式。 约莫是他这副大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配以好看的脸太新奇有趣,公主竟亲自过来告诉他,“看起来样子这么多,不过都是火折子点引线,没什么不同的。荇儿既喜欢,你都搬了去。只当我送你们的新年礼物了。” 秦励的理智里已经失去了拒绝这个选项了,公主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公主派了六个侍卫搬了两回,把多半搬上了马车。秦励看着马车隐隐有装满的趋势,亲自跑回来告诉公主装不下了。 凌琬蹙眉想了想,“我倒是没试过放花炮,那剩下这些就留下来吧。” 秦励运花炮的事情,秦荇不知道,但公主府的马车在门口往家里搬东西,秦威立刻就发现了。秦励老老实实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秦威,当然省去了自己在街上被人扔帕子的事。末了提出,要给秦荇一个惊喜,先不要告诉她。 秦威想了想,答应下来。 除夕一早,给秦荇诊脉的御医就来了。 秦荇这两天严格遵守御医所言,饮食清淡,每日茶也不喝,只喝水。如此努力之下,总算换来御医一句,“脉象平稳,风寒已经无碍,余毒也已压制住。可以出去走走,但不能吹风。” 秦威本来允许秦励带秦荇上街逛一逛的,可转念想到街上人或许很多,便改了口。 好在秦荇也没想着逛街,心里惦记这两日没见阿衡,不知道他怎么过年。 秦荇琢磨了一会,带上瑞香亲自去挑了年礼带上。瑞香不解,秦荇便道,“我还想等那棵树开花了去摘桐花回来呢,那天阿衡哥哥都没怪我冒昧,我应该给他送礼的。” 瑞香听得似懂非懂,她觉着姑娘怎么像个大人似的,说像大人吧她还是个孩子,可寻常孩子没有像她这样的。 但姑娘要做的事完全是出自好心也不会带来什么坏处,她就提了礼物跟上了。 半路遇到秦励,得知她是给邻居家什么哥哥送年礼,秦励当即表示要跟去认识认识。 秦荇下意识地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自己对阿衡哥哥重视,时常去他那里读书玩耍是上辈子的秘密,这辈子刚认识阿衡,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秦励就跟着去见阿衡了。 凌均昨夜留宿在衡楼,一早才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喝口水,便听到敲门声。 他来这里后鲜少有来往的人,能来这里的人都不需要敲门。 是以凌均没立刻去开门,而是对着空中开口:“林良,去看看”。 “回公子,是秦将军府上的公子和千金,还有一个丫鬟。”林良是凌均身边的暗卫,除非凌均吩咐,否则寸步不离。 凌均沉默片刻,若只有秦荇和那个丫鬟,他也就去见了。 可秦励也来了。 秦励可不同于他那单纯的妹妹,秦励十岁便随父亲在南疆历练,据他所知,而今的秦励已然列入了不少权贵择婿的范围里。 见还是不见,这是个问题。 见,就得冒险。 不见……他心里是想见的。 既然想见,何妨冒险。 凌均放下手里的东西,整理衣襟出门。打开门首先看见的便是秦励仿若画成的脸。 凌均向来自谦容貌佼佼,却在近距离看到秦励的时候还是腹诽了一句,这么好看太招麻烦了,若衡楼招暗卫,绝不会招秦励这种。 也难怪他自己要去南疆历练,不然以后功成名就了,别人也只当他靠脸得来的。 这些念头在心里只是一闪而过,凌均面上露出微微诧异的表情,“敢问兄台是?” 秦励拱手问好:“在下秦励,就住在隔壁。今日除夕,邻里之间理当常来常往。特来送点薄礼,以表心意。” 秦荇在大哥面前不敢表露出和阿衡熟悉的样子,于是等秦励介绍完,她跟着点头说就是就是,应该常来常往。 客人带了礼来,没有站在门口的道理。凌均让了让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荇进门之后才发觉,自己重新醒来之后还没到这院子里来过呢。 上辈子的记忆隔得太久,秦荇只觉这院子十分陌生,偶有一两处景观觉得熟悉。但整体感觉是错不了的,那就是阿衡哥哥在家确实不受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十二章 凌阿衡 这院子以前是晋地一户商家的住处,后来那商户家中有子孙为官,便卖了宅子去任上了。 秦荇依稀记得这是处两进的院子,最特别的地方在于这院外单独有个花园,院中花木甚为繁茂。 能住起这样地段和格局的院子,屋中却没相应的摆设,而且屋里也没见到个使唤的丫鬟仆从……秦励也做出了和秦荇相同的判断——这位只透露名字叫阿衡的公子,怕是哪个世家府中不得宠的旁支庶子。 猜到这点,秦励便没打算问凌均是哪家公子。问了只会徒增别人反感,若是需要知道,他可以自己查。 但从进屋之后的举止来看,秦励却觉得这位阿衡公子颇有气度。提到自己在南疆军中时,这位阿衡公子更是说到了许多南疆风物,那可都是非亲历且细心者不能注意到的事。 秦励对阿衡好奇起来。 凌均为了认真做好一个“不受宠的世家子”,屋中没有点心等招待客人的用物,甚至连茶也是市面上最寻常的茶。 好在白瓷杯干净素雅,秦荇一杯杯地啜白开水。 即便如此,她还是很开心。 像这样,坐在阿衡哥哥的客厅里,听大哥和他闲聊,自己和瑞香说话。 这样再平常不过,毫无亮色的生活,却是她上一世从未认真体验过的。 所以后来在王府,她想起幼时在邻家虽然清贫但谈吐不凡的哥哥家里,从他书架上翻书,听他讲奇闻异事的回忆才格外珍贵。 秦荇刚回忆到书架,就见阿衡和凌均一齐站了起来,两人朝书房走去。 秦荇本想跟过去,奈何秦励特意让她不许跟来,她只得作罢。 凌均与秦励并行,进到书房后,秦励又一次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位阿衡公子。 原因无他,这院子虽不比秦府大,书房却不比秦励自己的书房。一进到其中,左右两侧便是两架高两米有余的书架。架上书满满当当,书桌上还放了一沓。 秦励状若无意地路过书桌,想看看这位阿衡公子的笔迹如何。 俗话说字如其人,他是这么想的。 却不想书桌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上边没有任何显露主人字迹的东西。秦励这才提起方才说到的书,“衡弟刚才说的那本游记,可找见了?” 秦励进来就奔书桌过去,虽然动作做得隐秘,还是没逃过凌均眼睛。趁他注意字迹书桌的时候,凌均已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拿到手里。 秦励刚开口问,他就递了过去,态度很是诚恳,“若我记得不错,写到南疆风物的书便是这本了。阿衡不比励兄,能亲自去南疆经历体验一番,只能在书中领略南疆风情,实在遗憾。如果这本书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励兄不吝赐教。” “赐教谈不上,只是在南疆呆的久了,有些事自然便知道了。我对南疆虽熟,却因常年不在家,对京城倒很生疏了。”秦励边客气边接过书翻看,他本以为阿衡说在书里看到那些细致到微末的南疆风情是掩饰什么,却没想过他真能拿出这样一本书来。 粗略翻了两页,秦励便被吸引了。 他在南疆生活了这许多年,也没见过有谁能把南疆风物写的这般细致精确又不失南疆风味的。 凭他在南疆多年,立刻敏锐地察觉到,若是能找到写这本书的人,必定对以后带兵大有帮助。 思及至此,秦励立刻动手往扉页翻去。 扉页果然写了作者名字,只是写了和没写无二。 因为这扉页写的是“衡楼主人作”。 谁不知道衡楼主人身份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衡楼在盛朝各地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可衡楼主人却始终只是衡楼里上至老板下至伙计口中的神秘存在。 只不过,他还有个疑问。 秦励把书合起来,对阿衡抱拳行礼,“敢问衡弟,这本书从何得来?据我所知,各处衡楼书斋里,并无这本书售卖。” 他这么笃定,是因为初到南疆时,父亲便丢给他基本介绍南疆的书。南疆也有衡楼,他却没见过有这本游记。 若说书真是衡楼主人所作,那不该在所有的衡楼里都出售吗? 许是看出了秦励的疑问,阿衡笑着回答,“这书怕只有一本,它原是不卖的。因店家说书与我有缘,所以允我抄了一本回来。” 厉害的人总有些古怪脾气,这点秦励十分理解。关于书的来历没再问,但这本书他却爱不释手,犹豫再三还是对阿衡提出来,能否借回去看看。 阿衡没有片刻迟疑,温和地告诉他,书本就是为了让世人学习,当然可以。 秦励至此,对阿衡印象真正转好。 俩人拿了书一起出书房,正要回去找秦荇。 院中忽然响起一个似乎很是激动的声音,“阿衡!凌阿衡!” 燕行得了个好消息,迫不及待来告诉凌均。一进院子就开始喊他,刚喊了两声就撞见从书房出来的凌均和秦励。 燕行愣住,下意识想捂住自己的嘴,可话已经说出去收不回了。 既有客人来,秦励就和秦荇告辞了。出了远门回秦府,已经快到家门处时回头看去,发现阿衡和那位燕公子还在门口目送他们。 秦励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倒是秦荇比较意外,她上一世连阿衡的名字也不知道。没想到今天竟知道了阿衡姓什么。 知道这个之后,秦荇有了个新的想法。 她仰头看秦励,说:“大哥,你可知道京城哪户人家姓林吗?”方才大哥告诉她,阿衡姓林。 兄妹俩此刻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阿衡不姓林,而是姓凌,皇姓之凌。倒非秦励的耳力多么差,而是姓凌的人过这种清贫生活的,秦励根本没考虑这种可能性。 历朝历代不是没有皇族落魄的,但现下新朝初立,皇族正是日益繁盛的时候,还没到那时候呢。 兄妹二人把能想到的林姓人家数了数,并没有哪家传出过有子优秀如阿衡这样还不受宠的。 到后来便默契地不再提这事。对他们而言,阿衡姓什么无所谓,只要阿衡这个人好就可以,他们兄妹对别人家事并不好奇。 他们不知道,方才看起来十分和睦友好的阿衡与燕行二人,在目送他们离开后立刻变了脸色。 凌均是面布忧色,他还不想被秦府人发现自己的身份。 燕行则是气愤,刚才秦励手上拿得什么他可看得清清楚楚! “凌大公子!你也太大方了吧?”燕行都要哭了,“就这些年礼,换一本南疆记?” 那南疆记是普通的书吗! 那是南疆衡楼各分楼搜集多年整理成的宝贝! 说给就给了。 燕行坐在书桌上,手撑下巴,欲哭无泪。 忽然一张纸落在面前,燕行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有气无力地用指腹在其上划字。 还没写完呢,凌均便抽走了白纸。十分不以为意道,“这是迟早的事。” 燕行蹙眉,瞪眼,他没听错吧? “凌阿衡,你甘愿在这里装不受宠的儿子,不就是为了……”世子之位么? 凌均轻笑,竟低眉玩起自己的手指,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这样。 只听他道,“我要那个位置,有何用?” 燕行本能就想反驳,当然有用了,当上世子就能继承王位,继承王位然后就……功名利禄,唉算了。 若要说功名利禄,都是虚的。 别家王府的几个儿子或许得到王世子之位还有点用,凌均做世子,似乎并没什么多余才好处。别说世子了,端王自己不也整天如履薄冰,生怕做错什么? “照这么说,世子甚至王位都没啥好的,那咱们努力这么久是为了什么?”燕行糊涂了。 凌均松开交缠的两手,眸光冷冽,“有些东西,对自己没用,但却对别人有用。” 即便他不要,也不能落入别人手中。 燕行这次没糊涂,端王世子位对凌均而言确实不是什么多么非要不可的位置,但对别人就不一样了。这个位子上坐着谁,对某些人可非常重要呢。 要不是因为这个位子对他们重要,又何至于要对阿衡下毒,让他堂堂嫡子躲在这种地方? 燕行一想到阿衡曾被人毒害,还险些成功,他就气愤不已。 而最可气的是,那下毒的幕后黑手就像死了似的,查了这么久也没查出来。 “哼,咱不喜欢的东西也不能便宜了别人!”燕行攥起拳头恶狠狠道。 凌均抬眼看他幼稚的动作,甚为无奈,“我要的东西,做好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十三章 礼物 自风寒后秦荇给自己定了个规矩:哪怕再想出去玩,每日都得午睡半个时辰。前世公主府中曾有民间的大夫告诉她,她在长身体的时候忧思过重,休息不够,精神不好。 那时她不以为意,觉得老大夫解不了毒才说那些不痛不痒的话。 可重来一次,她这些天心情畅快夜里睡得熟,每每起来都精神奕奕。 所以从阿衡那里一回来,和瑞香几人确认了年后去晋地要带的年礼清单之后,秦荇喝了药就睡下了。 屋中药香袅袅,这一睡,梦入前尘。 只是不同于以前几乎全是端王妃面容的回忆,秦荇从自己居住的桐落院出来,没有侍女跟随。从前出门总是右行,那是去端王妃院子的路。这次秦荇出门后走向了左边,夜色很沉,万籁俱寂。 院后是片近乎荒芜的园子,其内花草茂盛,但因无人修剪而杂乱疯长。蔷薇几乎攀到屋顶瓦片上,夜深露重,还未到跟前就觉湿气氤氲。 树下站了个人,天色太朦胧看不清面容。夜风只吹来一点点,那人便两袖盈风,衣袂轻扬。秦荇往前走去,他腰间坠了块透亮的玉佩,在不甚明晰的月光下,玉佩仍柔柔泛出光辉。 是凌均。 端王世子凌均,自己的夫婿。 那玉佩是成亲时交换的信物。他一直戴着?秦荇蹙眉使劲想回忆起凌均的样子,一无所获,她想不起他的容颜,更不记得他是不是常戴自己送的那佩。 “你怎么在这里?”秦荇觉得冷,眼前人却只穿了单薄的衣衫,于是她问出口。 凌均仿佛是笑了,他朝她走来,“在等你。怎么才来,母亲是否难为你了?” 秦荇下意识地摇摇头,她想说没有,侍奉母亲是她应当做的。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眼前端王妃命她斟茶之后捧着滚烫的茶杯不许放下的场景,让她夜宿祠堂抄写女训的场景,还有端王妃递出那张休书的场景,乱箭飞来的场景……全都出现在眼前,她慌乱往后退去。 可她退一步,凌均便往前一步,目光之中似是忧怨,“荇儿,我在等你!在等你啊……” “凌均,你别等我,我不想在这里!” “我不要在这里!” 我不要,不要! “不要——” 倏然睁眼,入目的是缃色帐幔,瑞香拧了湿帕子给她拭汗。见她醒来,瑞香松口气:“姑娘可是做噩梦了?” 是噩梦么,算是吧。 秦荇无力点点头,湿帕子在额上拭过,凉意丝丝,她加剧的心跳总算平稳下来。 怎么会梦见他? 而且梦里的场景,是初初成亲后发生的。 自己从被赐婚后就开始到处投医,只想能尽快解毒,不被人笑话。 是以嫁入端王府后,自己每天都紧绷着。每天一定最早起来去给端王妃请安,在那里添茶倒水,任由端王妃使唤。每每到晚上才能回房。 有一天回去不见凌均,他贴身侍卫林良守在门口禀报,说凌均在院后园中等自己。 那天凌均问自己怎么来得如此迟,是不是王妃为难自己了。 自己想也不想就摇头说不是。 和梦里场景无二,唯一不同的是,那次凌均并没说什么在等她的话,而是把她的手笼在手心,耳鬓厮磨…… 秦荇两颊蓦地发烫,凌均的模样自己已是想不起来了。 可那天说的话,却记得分明。 他说,荇儿,我会倾尽全力护着你。 分明是胡说! 秦荇一把扯下额上敷的湿帕子,气哼哼坐起来。护着自己?他母亲做的那些事,别人不清楚,他也不知吗? 当初自己什么也没做端王妃便那样恨自己,还不是因为皇上赐婚不能反抗,她心疼儿子便把所有过错都推到自己身上。 若他真有心,去王妃院中一问便知,她就不信凌均身为世子,连府中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看在上一世他并没伤害自己的份上,暂且饶过他。但他母亲和表妹,却是杀身之仇,不报回来都愧对上天给自己的机会。 “姑娘可是心里烦躁?”瑞香心问道。御医说了,姑娘可能以后都心火易盛,要好好养着。将军和公子都曾嘱咐,要注意姐的脾气,能不让她生气就别让她生气。 秦荇回过神来,心虚掩饰,“想不起来做了什么梦,便有点烦躁。现在什么时辰了,爹和哥哥呢?” “姑娘睡了一个时辰,现下已未时半刻了。将军在哪奴婢不知,公子方才还来找姑娘,说等你醒了有好礼送你。” 秦荇立刻来了精神,大哥说有好礼,那必然是好礼。 她立刻让瑞香等打水梳洗,至于梦中凌均什么的,统统抛却。 “大哥,你说的好礼呢?”秦荇远远看见秦励便大声问。 秦励本来还有点顾虑,但看见妹妹飞扬的神采,刚才的顾虑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礼物自然是有,不过不在屋中。” 秦励快跑几步到她身前,扬扬下巴指向正门方向。 秦荇忍不住开始期待,不在屋子里的礼物,会是什么呢?那天去衡楼,自己多看了一个木娃娃两眼,莫非是那个?不应该啊,木娃娃虽然不,两人就能抬进屋。 怎么想,她都想不出到底是什么礼物会那么大。 难不成是一匹马? 也不应该,前世大哥是送了自己一匹马,但那是匹性子活泼的马驹,不等人牵着,自己就撒欢跑来院里了。 门房看见公子和姐过来,立刻都露出期待的笑来。 刚才好几个人拉来那么大辆车,上边的东西用红绸蒙着,很是神秘。公子说了这是送给姐的礼物,等姐出来再看。所以这会不仅是门人,连着前院的不少仆从丫鬟也远远围过来,都等着看红绸底下是什么宝贝。 这辆车和寻常马车不同,这辆车更低,车板离地仅有半尺距离。但车板却很大,足有一张床榻那么大。 秦荇站在车前,望着比自己还高出许多、覆了红绸的礼物,忽就紧张起来。 捏住红绸上坠下的带子,秦荇稍稍用力,整片红绸随之滑落。 “哇,好大的娃娃——”近处的远处的秦府家丁以及路口行人都欢呼出声。 秦荇则被惊喜冲晕了头脑,愣了好一会才渐渐笑出来。 眼前是个巨型雪娃娃,坐在车板上,两手撑着下巴,憨态可掬,让人很难不喜欢。而这个雪娃娃宽和高足有两米,秦荇要仰着头才能看到雪娃娃的头顶。最具匠心的是,做出娃娃的人预料到了这一情况,是以娃娃并非目视前方,而是微微低头,朝着斜下方笑。 这样刚好秦荇一抬头就能和它对视。秦荇喜欢得不得了,张开两手想把雪娃娃抱回去,可又无从下手。就算能下手,她也抱不动。于是她返回来到秦励身边,笑得眉眼弯弯,娇声娇气地央求秦励:“大哥,我好喜欢这个娃娃,你能不能把它运到我院子里?我要天天看着!” 这么庞大的雪娃娃,秦励要不是提前看过,也是很吃惊的。 但这不代表,他就会允许别人做的礼物超过自己要送的礼物。 那个阿衡,虽然自身清贫窘迫了些,可这送礼的心思却独一无二。 还让荇儿喜欢得想把这么冷一个大胖子搬回院中! 秦励承认心里有点嫉妒。 于是,秦励蹙眉做出十分为难的样子告诉秦荇,“荇儿,京城不比北地常年苦寒。这娃娃放在你院里几天就化了,到时放出寒气,你怎么受得了?” 这倒也是,秦荇闷闷地叹了口气。 秦励不会让妹妹不开心,便提议把雪娃娃搬去花园旁边,到时候化了顺便给花浇水,若是水太多,也可以通过花园排水的沟渠流出去。 只能这样了,不过雪娃娃能搬回家里,秦荇就很开心了。 秦励招呼车夫把马车赶去侧门,好把雪娃娃运进家。 秦荇则一路跟着,心里想,她要给雪娃娃取个名字。 等马车挪到花园,秦荇兴奋地一拍手,“大哥,以后就叫它大白好不好!” 秦励没反应过来,什么,谁,大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十四章 过年 他抬头瞅瞅正在和车板一起被卸下来的雪娃娃,难以置信,“荇儿,这不过是个雪人,几天就化了!”至于?专门,取个名字? 秦荇摇头晃脑地规划起来,“不会的大哥,这是你送我的礼物,我要好好守着。等爹回来,我去求爹爹买些冰回来,放在大白周围。这样大白就不会化得那么快了…” 秦励有种中计了的感觉。 阿衡送雪娃娃的时候,以他自己清贫困窘,不愿被人视为攀附权贵,所以让自己不要说是他做的雪娃娃,而说是自己送的。他肯定是知道荇儿会非常看重自己送的礼物! 要是阿衡送这么个娃娃,进不进得了家门还另说呢,更别说取名字,还要专门买冰块镇着了! 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成块的冰也很贵!而且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秦府门口发生的事,燕行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从头看到尾。 末了趁大家不注意,他跳墙进了院中又偷听到秦荇兄妹的对话。 燕行很生气。 “凌阿衡你是不是傻!”燕行气哼哼到凌均家里,进门就说道。 却见屋里还有两个人。 暗卫林良以及自己表哥许释。 燕行下意识地捂住嘴,可显然来不及了。 许释饶有兴致地身子前倾,“说说,阿衡做了什么傻事?” 燕行闭口不言。 他和凌阿衡认识还是许释给牵线搭桥的呢,他本以为许释是自己表哥,会和自己更亲近点。 可没想到,自从跟凌阿衡开始在衡楼做事以来,每次他有什么很气愤的事情,最后许释都站在凌阿衡那头。 偏偏衡楼的事是个秘密,他不能找堂叔堂婶告状。 见他不说话,许释又问了一遍,“你要是不说,那我就自己查了。” 不行! 怎么能查呢! 虽然下命令的人是凌阿衡,可做事的人是自己。一想到自己挥着锹奋力往车上填雪满身大汗的样子,燕行就气。 他本以为那雪娃娃是为了放在衡楼招徕客人的,却没想到凌阿衡眨也不眨地把雪娃娃连同功劳都送给了秦励。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燕行可不想被许释再查一遍。 于是把前前后后给许释讲了,末了燕行满怀期待地问许释,“这次确实是他傻了吧!” 结果许释没搭这句话,反而回头看凌均,问了个问题,“你怎么确定秦励不会起疑?” 那么大个雪娃娃,他说是自己做的,秦励就能信? “疑又如何?”凌均把书桌上的书册整理好,往书架上放。 许释笑,“反正也没人能证明的了你的身份,即便证明了你是谁,又能如何?” 天色渐晚,燕行眼瞧着凌均的脸色越来越差。 他与许释都知道凌均脸色差是为什么——再是衡楼主人,过年也得回家。可偏偏凌均那个家,诡异透顶! 可这事凌均不开口,谁也不能劝他。 怎么劝?你亲娘对你不好,你别放在心里,说不准你是捡来的呢? 燕行叹气,自己爹娘虽然还不如自己着调,可至少该有的关心从没少过。 四面八方有或大或的花炮声传来,欢乐人家的除夕夜已经在爆竹声中开始了。许释起身告辞,虽然他那个家他也不想回,但和凌均比起来,好了不知道多少。 反正都要离开这里,凌均和燕行许释三人一齐出门,林良跟在后边锁了门又隐入暗处。 从书房到门口,三人各自沉默。凌均是心情不好,许释和燕行则是有眼色地不想在这时候招惹他。 突然“哧——”地一声,余音尖锐响亮,一束亮光就在众人眼前窜上云霄。 如燕行这般爱热闹的人,一瞬间也没反应过来。 那亮光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嘭”地在最高处炸开,霎时间流火四散,漆黑的天幕中火树绽开朵朵银花。 凌均和许释抬头看去,异口同声,“烟花?” 历来花炮火药是由朝廷专营,寻常百姓和大部分官员过年时最多只有花炮可买,烟花是这几年新兴的物件,只做贡品送进宫里,皇上偶尔会赏赐宫妃家人一些。 这烟花是哪里来的? 还未及细想,又一束光直冲上天,随即炸开。 红的黄的流焰仿若重重叠叠的花瓣,却又比寻常花瓣更绚烂,照亮了整片天空。 秦荇开心得几欲跳起来,她一看见空中绽开的光芒,立刻明白这花炮可能来路不寻常。上一世,她十岁的时候这种四散绽开的花炮开始流行起来,叫做烟花。 但据她所知,这些新奇的物件,匠人研制出来只会先给宫中贵人使用。大哥是怎么买来的? 秦励从公主府搬了几乎整车的花炮,荇儿说想点,他就替荇儿试了两个。却不想公主府中的花炮竟然这么好看。 早知道应该少搬点,给公主多剩些。 不过既然搬来了,这花炮又能在空中绽开光芒,秦励立刻有了主意。他叫了几个人,和他一起把车上的花炮全部搬到了演武场上,一字排开。 然后把所有花炮的引线连在了一起。 这种花炮的引线特别长,足有半米。 秦励把火折子递给秦荇,“荇儿,你来点。” 秦荇有点怕,但最终没能抵挡绚烂烟花的诱惑,接过火折子。 “荇儿可要当心。”秦威关切道。 秦励朝秦威扬了扬下巴,“爹你放心吧,我陪荇儿去。” 秦励陪在秦荇身边,两人一起到引线跟前,秦荇心翼翼地用火折子凑近引线。看到引线上生出一点明亮的火光后,她拉着秦励就往回跑。 刚才那两个烟花点着之后的声音和威力她已然看到了,是以点完后她立刻拉着秦励能跑多远跑多远。 秦威也命令府中所有人退出演武场。 空旷的演武场上,烟花一朵接一朵飞出,在空中绽开。此刻秦府的上空,宛如百花争放的花园,却比花园更为耀目。 因为那些烟花不仅把演武场照得亮如白昼,更是把周围整片天空都映亮了。 周围屋宅里的人们都停下自己的动作,不无羡慕地看秦府方向。有人赞叹这花炮真漂亮,也有人惊诧,这哪个府门如此得宠,竟是被赏赐了这么多花炮。 与此同时,盛安公主府。 鹤楚又亲自检查一遍,确认烟花摆好了,进殿中回禀,“公主,秦府的烟花已经放了一会了。” 凌琬正捧着本志怪话本看得入神,几乎忘了当时秦励把烟花搬走之后自己吩咐鹤楚,今晚要和秦府一起放烟花庆贺。 现下鹤楚提醒,凌琬扔下话本,脚上绣鞋靸着就走了出去。 公主府殿前十分开阔,那些烟花全都摆在前边也不过只占了一隅之地。凌琬出殿门便看见东南方向不断绽放的烟花,心道原来秦府在那个位置。 府上除鹤楚外,鹤晖,鹤响,鹤留几人也在旁候着。 旁人不知公主脾性,她们跟随多年却很清楚。 自从皇上许诺她过年后让秦家姑娘住来公主府,公主时时都是笑着的。要知道自从驸马爷去了之后,这府里从不庆祝任何节日。今天总算有变化了。 公主看似经常蛮横无理,其实内心孤寂像个孩童,心善好热闹。可大多数人都只为巴结公主,并无真心相待。殊不知公主最讨厌那些曲意迎合的嘴脸。 那个秦家公子就不同了,其他人在公主面前要么低声下气阿谀奉承,要么削尖了脑袋想露脸,只有他,长了张随便说两句奉承话就能让人舒坦的脸,可这优势他自己全然不当回事,奉承话没说也就罢了,公主请他吃饭他从始至终就谢了一回。 结果公主回来心情足足好了一天。 现下她们眼中的公主仿佛回到了还在宫中的时候,活泼开朗,靸了鞋就出来放烟花。 凌琬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几个贴身宫女眼中自己的模样有多让人欢喜,她向来心中想什么脸上就什么样。 真站到烟花跟前,凌琬有点紧张,结果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着。 鹤楚担心,刚动了动步子想上前看。 凌琬不满地哼了声,“不许过来!” 她深吸口气,这次稳稳点着了引线。 因为靸了鞋,凌琬点完跑的没那么快,还没到殿门口身后烟花就绽开了。 凌琬下意识回头看去,绚烂嫣红的烟花绽开在眼前,照亮她一张笑颜。 鹤留看呆了,“公主笑起来可真好看。” 鹤响低笑,“没见识。你可是忘了公主初嫁时候的模样?” 那时的公主,是何等快乐明媚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十五章 刘氏 秦府侧门外的巷子里,凌均、许释、燕行三人看到这边烟花未谢,那边烟花又绽。 许释低低笑起来,以手碰了碰燕行,“现在知道那两份礼送的值不值了吧?” 燕行早就目瞪口呆了。 不过是个将军府,现下武官不是都不值钱了吗? 他就算再不聪明,这秦府和公主府一前一后放同样的烟花,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二公主那是什么人?反正不是他燕行能巴结上的人,竟然亲自给秦府送礼。 燕行看向凌均的眼神又充满了崇拜。 三人一直站到银花凋谢,天地归于宁静。凌均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走吧。” 不过两个字,燕行却怎么听怎么觉得很轻快。 每年秦威都会初三或初四启程去晋地,所以往年只是例行去一封信。人和信几乎前后脚到晋地。 今年不同了,秦励秦荇兄妹都要去,早在年前秦威就写了信通过官驿送去了晋地。秦府在京城没有宗族,势单力薄。但也有好处,年初一秦荇起来给秦威和秦励拜了年就再无事,以前是要给卫帅府拜年的但今年卫帅留在南疆秦荇也就没了事。瑞香去厨间守着煎药,秦荇便又睡了会。 “果然回笼觉最舒服啊!”秦荇伸着懒腰,睁眼就看见瑞香端了药碗过来,立刻泄了气,“瑞香,家里还有几副药?” 嘴上这么说,秦荇还是接过药碗乖乖喝药。 命是第一位的,秦荇活了两次,这个道理十分明白。 瑞香想了想,回道,“厨间还有十一副药,正好到初三早上。剩下的装车了,具体的奴婢不清楚,从这里到晋地,车夫说约莫十八天,怎么也得一百多包……” “停!” 秦荇深吸口气,这些药不能不喝,既然必须喝下去,那就摆正心态。 过年是最开心的时候,却也是最容易生事的时候。 秦荇除了喝药外,原本没什么值得蹙眉的事。 可刚用完早饭,瑞香出去了没一会再回来就面带不满。秦荇以前沉浸在自己内心世界里,重醒一次整个人都通透许多。 是以瑞香脸色稍有不对,秦荇就开口了,“瑞香,过来。” 瑞香顿了顿,笑着到秦荇身边。 她越是笑,秦荇就越能透过她的眼睛看出其中的委屈。 “坐啊。”秦荇让出床榻半边,眼巴巴看着瑞香。 瑞香诶了声,拘谨地坐下来。 秦荇现在还是个姑娘,自知说再成熟的话都不如一颗赤诚之心。瑞香坐下之后,秦荇乖巧地挪了挪,挨着她坐下。轻声道,“瑞香,爹好长时间都不在家,都是你陪我。” 瑞香鼻头酸酸的,头低了低,没说话。 “我的心里话都告诉你了,那你的呢?”秦荇声音更低了,几近于耳语。 身边的人没再说话,秦荇偏头看去,分明是在哭。 能哭出来就好。 秦荇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她,瑞香默默擦泪,擦了又流。 上一世的自己,在王府的后几年孤单清冷,府中侍从踩高拜低,少有人能同自己说话。唯有瑞香,在知道自己一心求子不愿对爹和哥哥诉苦之后,仍肯来府里看自己,聊她的日子,聊她日子里的委屈艰难,同时也聊艰难生活中那星星点点的希望。 正是那些希望,让瑞香这个爱哭的姑娘成了坚强的母亲,也给自己灰败的日子增添了点点色彩。 果然如上一世般,哭过之后,瑞香声音微哑,眼神却是坚定的。 “姑娘,有句话本来不是奴婢该说的。但姑娘既然看重我,我就大胆说一句。”瑞香抓住秦荇一双手,目光诚恳,“姑娘,以后进了公主府,别再和刘氏来往了!” 刘氏? 提到这个人,秦荇眼前浮现出一张过分刻薄的脸。 那是在王府最后一次见到刘氏,那时自己初嫁到王府不过半年。 刘氏来找自己想安排她儿子进王府的铺子被自己拒绝了。而后呢,当着府里仆从,她毫不顾忌脸面,句句尖锐刻薄,“荇儿,不是表姑不顾情谊。你一个女人,不能生孩子,在王府里早没出头之日了!” “我算看清了,以后就当没养过你这个孩子,咱们路归路,桥归桥!” 那一幕,秦荇许多年都忘不掉。 到现在瑞香重新提起刘氏,秦荇忽然很想问问刘氏,她哪里来的底气,敢在王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养了自己? 秦荇深吸口气,“瑞香,我对刘氏不了解,你说细些。” 瑞香点头。 今日年初一,秦荇方才吃饭的时候,刘氏便来了,说是来拜年的。 瑞香说到这里狠狠啐了一口,“年初一乞丐见面还说句吉祥话呢,她两手空空,压根不正眼瞧人一眼,满嘴不干不净的话,谁这样拜年!” 看瑞香气哼哼的模样,秦荇反笑了。她倒是没发现,向来温柔和善的瑞香还有这么厉害的时候呢。 秦荇打定主意要和刘氏算账,便问,“刘氏人呢?” 说到这个,瑞香羞赧地低头,方才刘氏见到她便摆出一副主子的模样,张口闭口都是训斥瑞香贬低瑞香的话,于是瑞香以泼制泼,把她赶出去了。 “…她临出门还嚷嚷,等将军回来一定让将军把我发卖了。”瑞香紧咬下唇。 秦荇则重重拍了下床,“我看谁敢!” 若非刘氏是父亲未出五服的表妹,她倒想把刘氏卖了! 而且这刘氏若仅仅踩高拜低势利眼也就算了,上一世自己住进公主府后刘氏没少找自己。那时自己性格孤僻,认为公主是外人,刘氏好歹是血亲。 自己上一世始终对公主有隔阂,这个刘氏没少出力。 现在想想,自己真蠢到了头…… “瑞香。”秦荇叫瑞香附耳过来,“刘氏再来,你立刻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瑞香连连点头,出不出气不要紧,只要姑娘不被刘氏哄骗,就是天大的好事。 心火旺盛的人口味往往偏重。秦荇若没在端王府六年近乎清修的日子,现下也难控制自己不吃辛辣之物。 虽说不能被余毒控制,秦荇有意克制自己在饭菜上的喜好,因此每餐吃的都不多。 今早却例外了。 面前一道平常的素灼玉蕈,秦荇频频下筷,拳头大的包子今日也多吃了半只。 秦威看得欢喜,吩咐还没出去的瑞香,“去叫厨间再做一盘来。” 瑞香应声要去,秦荇蹭地起身,“我自己去吧!” 低头认真吃饭的秦励蓦地愣住,抬头。 秦威也不明白,“荇儿,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做菜啊!”秦荇说着,已经动手把袖子挽了起来。她并非是忽然来了做菜的心情,前世在端王府,她没有管家权还不得王妃欢心,看似尊贵的日子过到后来,竟连饭也吃不饱。 自那便有了做饭的习惯。 秦威和秦励对视一眼,而今在对荇儿的问题上,他俩都不敢独断专行,而要商量之后才决定。现在他们从对方的脸上都看到了茫然,这可怎么办? 御医说了,尽量让荇儿心情舒畅。 所以只要不危险的事,秦威和秦励都尽量顺从她。 但做菜这事? 秦威和秦励谁也没做过,非要说和做饭有过什么联系,那就是行军打仗的时候堆柴架火烤肉,热酒。 “不行!”父子俩做出决定。 做菜要烧火要热油,多危险啊! 秦荇压了压眉毛,“爹?大哥?我就是去做个菜而已。” 你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是干什么? 秦励啪地放下筷子,视死如归道,“可以!当然可以了!荇儿要做菜,我也跟着学学!” 这句话太过意外,秦荇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道尖细的女声。 “简直胡闹,像什么样子!”帘子闪动,进来一个低矮妇人,满脸怒容。不知道的听了这话,还以为她是府里的主子呢。 她朝饭桌走过来。 秦励低头蹙眉,秦威则冷了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十六章 泼茶香 秦荇心中冷笑,正等她呢她就来了。 “瑞香,去厨间说一声,那素灼玉蕈再做一份。”秦荇给了瑞香一个眼神。 瑞香低声应了,扭脸走了,直到出门也没看刘氏一眼。 刘氏果然不满,“表哥,你看看你府上这些下人,见到我都不行礼的!” “你来有什么事?”秦威脸已经拉得老长了。 秦荇重新坐下,口喝粥,耐心听刘氏说话。 越听她就越想回去问问从前的自己,怎么就能相信刘氏这种人是血脉相连的至亲? 刘氏是为了她家男人来的,她家男人原本是旧京府衙一个文吏,后来经府尹推荐入京在兵部下属衙门做了个官。刘氏认为秦威既然是将军,在兵部一定有人脉,便想让秦威帮忙让他男人进入兵部管粮草的某个缺位上。 秦荇努力忍着才没冷笑出声,爹是卫青云南疆军中的将军,而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卫青云及南疆军虽离京甚远,兵符却在皇上手中,连卫帅带所有南疆军都直接听命于皇上。 刘氏自己不知,她那个做了官的丈夫也该知道。 这种话,她怎么说得出来? 可听着听着,秦荇就听出这个刘氏的厉害之处了。 她先明知爹不能帮上忙却还提出想要那个缺位,为的就是爹爹拒绝。然后她再提出爹能接受的条件,爹爹便不会再拒绝了。 果然,爹爹拒绝了。 “我只是卫帅手下只负责征战的将军,并不清楚兵部官吏任免。这话以后不要再提。”秦威沉声道。 刘氏仿佛很不好意思地说,“表哥你别生气,这都是我妇人家不懂事。要不是我伯祖父,你父亲办了族学,我恐怕连字也不认识呢。我要是哪里说的不对,你告诉我,就像我伯祖父当初那样!” 这次秦威的脸色柔和下来,秦荇却不高兴了。 怪不得刘氏前世敢三番五次来将军府摆出主人架势,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刘氏是算准了用太祖父和祖父的名义,父亲便会对她心软。 秦家血脉单薄,祖父父亲都是独子,所以秦家才有兄弟孝悌姐妹帮扶的家规。爹就是顾忌这个,才屡屡接济刘氏这个贪心不足的吸血虫。 “表姑是来给爹拜年的吗?”秦荇碗里的白粥喝完了,勺子当啷一下落入碗里,秦威和秦励都看了过来。 刘氏现下还自认是秦荇的长辈,她还想让女儿与秦荇结交,所以对秦荇很亲热,“可不是吗,你爹常年不在家,只有过年时候才能见上一见。荇儿以后一个人闷了,就来找表姑,你表姐可以陪你玩。” “表姑的好意荇儿心领了,只是过了年荇儿便要去公主府,恐怕不能叨扰表姑了。”秦励也很看不惯刘氏的嘴脸,她还想让荇儿去她家,做梦! 秦荇默默叹息,大哥要是不说去公主府这事就好了。 刘氏听说公主府之后,眼睛都亮了:“哎呀这可是真的?真是太好了,瞧着荇儿就是个有福气的……” 素灼玉蕈不仅美味,做起来也快。 不过才一会,瑞香便把新做的菜端来。 “荇儿,这贱婢是你身边的?”刘氏还记着瑞香昨天赶她出门的事。 秦荇咬下半口海鲜菇,听到这话抬眼看向刘氏,“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四年前哥哥去了边疆,又过了一年娘留下的管事嬷嬷病重养老了,这两年多,身边所有事情都是瑞香打理。秦府上下,是个人都知道瑞香在自己心里有多重要,刘氏这句话,直接点燃了秦荇压抑许久的暴脾气。 刘氏浑然不觉,用胖胖的手点在瑞香胳膊上,“荇儿,我是说这贱婢……啊!你做什么!” 秦荇不紧不慢擦去自己袖边茶渍,言笑晏晏,“我看表姑昏头了,一杯凉茶让表姑醒醒神。” “荇儿,为了个贱蹄子……啊!烫死我了!” 被泼一次还不知错,秦荇毫不犹豫又扬手泼了一杯。 这次是刚添的热茶,当然烫了。她可是心软了手下留情没往脸上招呼呢! 秦荇目光冷冽,声如寒冰,“表姑怕不知道,瑞香的身契,娘临走时候就还给她了。她和你是一样的身份。” 刘氏闻言气急败坏,跨过椅子要动手教训瑞香。 在她看来,秦荇两次泼茶都是瑞香唆使的。就算现在没说什么,背地里肯定没少说自己坏话。 不得不说,刘氏这点倒是想对了。瑞香确实说了她不好,但那些句句是实话。 “住手。”在刘氏动手之前,秦威发话了。 在他府里,当着两个孩子的面说那么粗俗的话,还指责女儿身边的丫鬟。这刘氏当真不知自己是谁了! 秦威起身,一直在不远处站着的随从也靠近过来。 刘氏揪着衣服,彻底不要脸面地叫喊,“秦威!你看看你这好女儿,两杯茶泼过来,眼里还有没有长辈!秦威我告诉你,今天你不给我说法,咱们就族长那里见!” “见就见!郑义,去请族长来,就说将军让请的。”秦励拍桌而起,一双俊眸狠狠瞪着刘氏。 刘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郑义是秦威的随从,他发现将军没有阻止之意,立刻去了。 秦家宗祠在离秦府不远处,族长家更是近。平素秦威不在家,秦荇和族中其他人来往不多。但真让郑义去请,半刻钟不到族长就来了。 说是秦家族长,其实秦威早就分出族谱自成一门了。不过因为同宗,年节才会走动。 族长路上听郑义说了大概,直感慨秦家子弟虽不个个成才,却都本分守礼。怎么就生了刘氏这么一个祸害! 但显然,众人对刘氏为人还是过分高估了。 族长和同行的一个族里长辈一起过来,刚进门,刘氏就扑过去连抓带喊,“族长,族叔,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我上门来拜年,秦威不说好好招待也就罢了,还纵容他女儿用热茶泼我!” 秦威正欲说话,刘氏忽的转身一指秦荇,“你说!你有没有用茶泼我!你当着你爹你哥和族长的面,你说!” 秦荇既然敢凉茶热茶连着泼上去,就没怕她。做都不怕,还怕承认么? “族长爷爷,荇儿确实用茶泼了刘氏。”秦荇承认得坦荡,而且没有解释半个字。 可那诚恳、清澈的目光,让人怎么看怎么委屈。 就算秦荇承认了,刘氏为人族长和族人都清楚。族长敲敲拐杖,发话道,“刘氏,你今天来这里做什么的,你心里清楚。” “什么我清楚!我不清楚!我看你们才清楚,秦威给你们什么好处了!”刘氏就是这样,只要不能带来好处的人,立刻撕破脸皮。 眼看场面就要一团乱了,秦威低声让秦励带妹妹先出去。 秦荇本不愿走,但考虑到她现在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便跟着秦励出门了。 行至半路,一直沉默的秦励忽然开口,“荇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秦荇呼吸一滞。 前世大哥也这么问过自己,嫁进王府后第一个年,大哥不知听到了什么话,违了军令策马回京,直闯入端王府,就问了自己这么一个问题。 自己当时瞒住了他在端王府的真实境遇。 难道现在再瞒一回吗? 秦荇不想这么做,可那一世的事情太不可思议了,别说说给别人听,即便是她自己想起,也常常难信。 “这么说,真有事情瞒着了?”秦励声音都变了,下意识摸向腰间平常佩剑之处,怒意难抑,“我去让她长长教训!” 秦荇连忙拦住,“大哥你干什么去!你以为发生什么了?” 秦励怒气冲冲,我和爹不在家的时候,刘氏是不是经常上门欺负你?要不是她欺负你你怎么会忍不住泼了她两杯茶! 大哥这样在乎自己,秦荇慢慢笑出来,心里却想哭。 把他的佩剑慢慢按回去,秦荇郑重摇头,“大哥,我今天敢泼她,难道以前就不敢吗?除非你和爹不回来了,她才敢有那个胆子欺负我。” 可不是吗,前世她虽在端王府受尽苛待,却从无性命之忧,只要生病必有御医来看。不就是因为她战功赫赫的父兄? 父兄战死不过两个月,尸骨未寒,他们就本性毕露,刀剑相向了。 所以大哥误会他和爹不在家的时候自己受刘氏欺负,实在是正常不过的想法。 不过府里有丫鬟仆从,前院有门人管家,所有人的身契都在秦荇手里。卫帅卫青云府上虽然离得远,但每隔十天半月还是要下帖子叫她去府里坐一坐的。 刘氏不过是势利贪财,还没胆大到敢到将军府欺负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十七章 求他帮忙 这个道理很容易想明白,秦励刚才是关心则乱了。 不过,他还是眉头紧蹙,“荇儿,刘氏没欺负你,你怎么就能……” 两杯茶说泼就泼,他都被吓住了。 “她不敢欺负我,可她欺负瑞香就等于欺负我。大哥以后也不要对她客气好不好,荇儿不喜欢她!”秦荇发现了,自己认真讲道理总是讲不过爹和哥哥,但只要自己撒娇,绝对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秦励连声附和,好,荇儿说什么都对,听荇儿的。 午饭的时候,郑义回来禀报说将军在外不回来用饭了。秦荇心里隐隐觉得不好,就叫住郑义问,“将军去哪里了?” 去秦家宗祠了。 族长和族中长者都是重体面的人,谁也拿撒泼的刘氏没办法。刘氏一口咬定秦荇两杯茶伤了她,要秦威补偿她。 郑义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刘氏最初竟腆着脸说姑娘一杯热茶伤了她,要将军府为她养老,为了养老有保障,还要…要公子娶了她女儿。” “泼妇!”秦荇气得拍案而起。 刘氏真是泼妇! 她大哥玉树之姿、将军之才,刘氏竟也敢想! 她真的被气笑了! 郑义忙接着说,“刘氏惯会使这种高要低取的手段,姑娘不值得为这种人生气。族长已和族中老人们说好,赔她五百两银子,立据为证。以后刘氏不许再来将军府。现下将军正在陪族长和族老们吃饭呢。” 五百两银子真是便宜刘氏了! 不过对刘氏这种吸血虫,秦荇也知道自家只能避开,不能和她闹起来。不然拖累的只会是爹爹和大哥。 明日就要启程去晋地了,秦荇很快便把不快之事抛去脑后。 箱笼都已经收拾好,秦荇新鲜劲十足地又检查了一遍。前世加而今,她都没出过远门。前世见他们还是十二岁之后,外公和舅舅来京她见过几次,出嫁前见过几次,出嫁之后就再没见过了。 以前都没和外公舅舅多说几句话,这次一定要补上,还要找到那个舍命救自己的恩人。 把所有能检查的事情都检查过,天还未黑。 秦荇从库房回房路上,抬头看见桐树影,忽地心中一动。 “瑞香,带些银两,咱们去找阿衡哥哥。”秦荇道。 自秦荇教训过刘氏,瑞香已经迅速变成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状态,满心满眼都觉得自家姑娘说什么都对。姑娘说拿银子,她就去取了百两出来问够不够。 秦荇两世加起来都少买东西,前世出嫁前是不需要自己买,公主都备齐了。即便有在街上看到的,也不需要自己付银子。出嫁之后,自己则是没时间没心情去买什么。 所以她很努力地回忆了一下,才点头说够了。 阿衡的院门虚掩着,秦荇还是命瑞香敲了敲,喊了两声。 凌均从家里回来,心情十分不好。 听见叫门,林良立刻表示要去关门。 “是秦府的人?”瑞香喊第二声的时候,凌均问道。 林良在高处看了看,说是。 凌均放下手里东西,淡淡道,“桌上的册子,给燕行送去。”吩咐完,自己大步朝门口走去,亲自开门迎接。 “阿衡哥哥!”门一开秦荇就甜甜道。 凌均心情忽就开朗起来,他低头回以微笑,“荇儿,是你呀!要进来吗?” “要!”秦荇提裙进门,凌均紧跟上来。 秦荇捧了阿衡的白瓷杯喝完一杯水,才说明来意,“阿衡哥哥,我明日要去晋地外祖家,不能回京城过元宵节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她想找个借口把银子给阿衡哥哥,上一世的阿衡哥哥虽然清贫,最初却很不喜欢被接济,只要自己拿钱来他就冷脸。是以上辈子为了让阿衡哥哥接受自己的银子,秦荇可是绞尽脑汁想了不少理由。 元宵节只是其中之一。 凌均果然笑眯眯地问,“什么忙,你尽管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秦荇把银两推到他面前,两手绞在一起,似是很为难,“元宵夜里衡楼会有特别大的灯会,我想要那盏最好看的灯。可我人不在京城,我大哥也不在,府里其他人都猜不出那灯谜,所以阿衡哥哥能不能帮帮我?我知道,你学问很好的!” 普通的灯谜不要钱,但每年衡楼有一盏作为彩头,非有真才实学不能拿到的那盏灯可不行。 那盏灯要交了银两才能猜谜,十两银子一次。猜对之后,银两返回,灯拿走,还附赠一张可进入衡楼顶楼的牌子。 凌均听完,微微点头,“好,我元宵夜里去把那盏灯拿回来。这银子你收回去,灯不要钱的!” 上一世她想出这个理由后,阿衡哥哥不仅赢回来那盏琉璃灯,还引起了衡楼主人的重视,在衡楼找了份编书的差事。 这一次,秦荇想早点让他去衡楼,这样既能让他以后不再困顿,还能施展他的才华。 所以秦荇摇摇头,“阿衡哥哥,我大哥猜谜也得好几次才能中呢,我不能光让你买灯不给钱啊!你要是不拿,那就算拿了灯我也不敢要。” 她眸色原本漆黑,此刻说出这番极有道理的话,端的是义正辞严,乌漆漆的眼睛定定看过来。凌均下意识地收起银子,答应她,“好,听你的。” 凌均屋中几乎没有摆设,最多的装饰便是书本。秦荇看天色还亮,问过凌均可以随便看书之后,秦荇从书架上找了两本游记,占了屋中唯一的软榻歪着看书。 瑞香从前跟在娘身边学过识字,秦荇给她找了本话本。 林良送完消息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主仆二人在书房看书看得入迷,自家主子旁若无人地提笔写字。 林良很想提醒一句,“主子,你写的可是发给各地衡楼的密令,就这么当着两个姑娘的面好吗?” 不管主子觉得这事好不好,林良反正知道要是现在现身,自己接下来整年肯定过不好。 可消息不能不送…… 凌均正在写字,从上掉下一个纸团。他未抬头便知道,林良回来了。刚要打开纸团看是什么消息让林良这么急着给自己,耳边响起软软糯糯的声音,“阿衡哥哥,这是什么?” 秦荇看到精彩处,书上频繁出现“松茸”二字,书上说此物鲜美堪当山珍之王。 凌均便细细给她解释,“这松茸就是蘑菇的一种,但不可人力栽培,产量少。不过松茸盛产之地就在南疆,你要想吃,或许方便!” 秦荇“唔”了声,随即摇头。 虽说爹和哥哥常年在南疆,可他们是练兵打仗的,自身安危尚且不顾,自己怎么能为了一点蘑菇让他们费心。 凌均看她神色,笑问,“怎么?不想让你爹和励兄为你费心?” 秦荇点头。 “这世上美味多了,我从生到死也不能吃完,何必执着于这的松茸呢!”秦荇很看得开。 比起口腹之欲,她更珍惜和父兄相处的时光。 看了没两页,秦荇又看到一处不明白,刚好阿衡就在旁坐着,她顺口就问了。 两人一问一答,倒是生出许多乐趣。 直到天色暗下来,屋中掌灯,瑞香才恍然从话本里的故事中出来,提醒秦荇该回家了。明日还要启程去晋地呢。 秦荇不舍地放下游记,和凌均告别。 “阿衡哥哥,记得我的灯!”都到了门口,秦荇还“念念不忘”自己来的目的。 凌均郑重答应她。 秦荇由瑞香引着往秦府回去,一高一低,说说笑笑。 凌均面色却一点点沉下来,方才出门的功夫,他已经展开林良送来的纸团看了。 上边仅有一句话。 南疆动乱。 看来姑娘的晋地之游,怕去不成了。 “奈何!”凌均进屋后扬声叫人。 奈何同林良一组,是凌均最贴身的暗卫。平素比林良还要藏得深。 奈何闻声出来,立地行礼,“主子。” “去问问第十七楼,有没有余下的干松茸。” 第十七楼,正是南疆分楼的其中一个。 凌均吩咐的语气和平日没什么不同,奈何却愣了又愣。为了吃的叫自己出来?上次燕行他爹要吃松茸,都没让自己亲自问啊? 难道京城来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大人物?自己可没接到什么消息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十八章 没有身份去关心 家里的氛围不对。 明日就要启程去晋地了,府里毫不见启程前的忙碌。 秦荇急急赶回院中,秦威和秦励都在,显然等她多时了。 “爹爹,怎么了?你们脸色怎么这么差?”进门之后气氛不对她就回忆起了前世的事情,前世她中毒醒来之后,皇上并没特允爹和大哥迟一个月再去南疆。 有爹和哥哥陪着的日子过得太快,以至于她都没时间想其他事。 现在想想,爹和大哥应该是不能在京城久留,所以才都满面愧色。 秦威把秦荇拉到身边,语气十分低沉,“荇儿,黎骨国前夜突袭大营,爹不能陪你去晋地了。” “爹爹,你是要回南疆了吗?”秦荇一想到自己才和爹爹共处了半个月时间,他就要离开了,眼眶泛红,险些落下泪珠来。 秦威心里难受,却也只能硬着心劝女儿,“荇儿,爹明早便要启程,让你哥哥陪你到三月好不好?” 秦荇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使性子,可心里的难受和不舍让她难以控制情绪,她把头埋进秦威怀里,声音哽咽,“爹爹,荇儿舍不得你……你走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荇儿,乖乖的,到大哥这里来。”秦励朝秦荇张开双臂。 秦荇愈发不愿,抬手搂住秦威,又往他怀里钻了钻,使劲摇头,“我不!我要爹爹!” 她心智已是二十二岁的成年人,可和爹爹离别的心情一如幼时。 泪珠一颗颗掉下来,她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 秦威衣衫都被哭湿了,心却更湿漉漉的。 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要功名也要给荇儿一个完整的家。荇儿她娘就是在自己离开之后病重去世,甚至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他常常觉得,自己这种人不配有妻子儿女。 可看到儿子英姿勃勃,看到女儿娇糯可爱,他就又贪恋这份尘世的牵绊,甘愿受离别思念之苦。 秦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秦威轻轻拍打她的背,柔声哄着。 不知是哭得头昏还是最近太累了,秦荇趴在秦威怀里渐渐睡去。 秦威一动不敢动,等她睡着,心翼翼抱起来往她院里走去。 要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的人儿忽然醒了,拽着他的衣角,声音的、模样可怜极了:“爹爹,你把荇儿装到箱子里一起带走吧……好不好?” 秦威已经没了思考的能力,含含混混答应着好。 可他无论怎么哄,秦荇都死拽着他的衣角不松手,秦威无奈,只得等她睡熟后把外袍脱下来再离开。 “好好照顾妹妹!”秦威拍拍儿子的肩膀。 急行军不需要打点行装,一路换马不换人。星夜兼程,二十余日便可到南疆。 以前每次回南疆,秦威跨上马都会立刻恢复将军的状态。 今天直到出了城,还时时走神。 郑义此刻换了行军的劲装,见将军状态不对,悄悄问,“将军可是担心姑娘?” 秦威重重叹气,但并未回答。只是扬鞭打马,“驾!” 凌均刚解开半边衣带准备换衣裳去衡楼,林良和奈何一齐出现在面前。 他面色微沉,“奈何,你和林良是为同一件事?” 林良平素负责凌均身边事,出现频繁些无可厚非。奈何的使命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现,他却忘了自己昨日交代的事。 奈何拱手,“不是。十七楼早上来信,松茸还有一箱。” 从京城到南疆,路程很远。但如果是传简短的讯息,通过衡楼特定的传讯方式,一夜即可来回。 奈何是来复命的。 凌均嗯了声,“用信道把松茸送来京城。” 奈何领命前去。 凌均又叫住他,“十五之前送到。” “是!”奈何加快脚步。 凌均这才看向林良,“燕行又有什么消息了?” “不是。”林良有些犹豫,这个消息和衡楼没什么关系,但他这几日旁观,觉得这个消息应该说。 凌均解开另一边系带,头也不抬,“今日怎么吞吞吐吐?” “是!秦威昨夜离京,早起御医便进了秦府。据说是秦家姐醒来不见父亲,哭晕过去了。”林良一口气说完。 凌均刚解开的带子复又往回系,穿衣速度比方才快许多。 他出门,林良隐去暗处。 不过几息功夫,就见主子又匆匆回来。并不是忘了什么回来取,而是到书桌前坐下,定定看着眼前的纸,似乎在……出神? 秦家姐似乎很得公子眼缘,刚才听说秦家姐哭晕过去公子也是十分紧张的,怎么还没去又回来了? 短暂诧异后,林良醒悟过来,公子现在可没办法光明正大出现在别人家里。 “林良。” 凌均沉默后开口,林良赶紧现身等吩咐。 “备车,去衡楼。” 林良领命而去。 在车上,林良忍不住开口,“公子,你的衣裳……”不换了吗? 凌均低头看了眼,摇头,“衡楼难道是只看衣衫的地方?” 那当然……就是了! 只不过别人去衡楼要看衣衫。先敬罗衫后敬人不是? 您去,谁敢看? 谁看得到啊! 燕行没每两日来衡楼一次,今日恰好在。 凌均前脚进门,燕行抬腿把林良拦在门口,压低了声音请教,“昨天回王府了?” 看那脸色,只有回过王府才有吧。 林良摇头。 燕行大为诧异,这世上除了回王府,还有什么能让堂堂凌家阿衡这种脸色?他剥了瓣橘子递给林良,“怎么回事啊?” 林良推开橘子,“燕公子应该知道规矩。” 暗卫的规矩,只听主子一人的话。和燕行打照面,已经很违规了。不过这是凌均允许的,因为林良要负责他和燕行之间的消息传递。 燕行被林良拒绝了太多次,早没感觉了。 林良不说,他就去问凌均。 反正看他那脸色,今天也做不了什么事。 出乎林良意料,凌均竟然认真抬头回答了燕行的问题。只不过燕行不知道那是答案罢了。 凌均说的是,“燕行,你有没有妹妹?” 燕行努力想了半天,给出一个差不多严谨的答案,“据我所知,我爹娘就我一个。不过许释有,堂妹!” “他堂妹哭的时候,他都怎么做?” 燕行抬腿翘在桌上,又剥开个橘子,“这我哪知道?他堂妹哭,关他什么事?” 凌均复又阴沉下脸,低头看各地送来的当月汇总册。 前边忽然一阵喧嚣。 林良闻声出门察看,不消片刻面带笑意回来,“公子,是二公主来了。” 燕行眼神一紧,腿立刻从桌上下来。 二公主咋又来了! 衡楼是她家开的啊! 燕行一边摆手一边往外走,“下回这事别让我知道。” 林良叹气。 对燕行而言,二公主就是他家那本难念的经啊。 凌均恩了一声,并没把这消息听进心里。 林良重复了一遍,“公子,二公主来了。”自己都提醒到这份上了,要公子再反应不过来,他可不敢再僭越。 “来了就……”凌均说到一半骤然顿住,定定看了眼林良。 然后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旧衣服,凌均眉眼舒展。 他起身往外走,吩咐林良,“把这些收好,我去见见二姑姑。” 直到凌均出了门,林良也不知道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是认可呢,还是警告? 衡楼分主楼和二三四号楼。 论花银子的多少,主楼最多,其他楼次之。顶楼最多,越低的楼层越次之。 主楼顶层是极少数人才能来的地方,二公主凌琬算一个。 凌均审阅各地送来集册的地方,也正在顶楼。 所有明里暗里想打探衡楼主人所在的人,都以为衡楼主人必定在极尽奢华和神秘之处,没人能想到,衡楼主人随随便便在顶楼置了间屋子,便做平时理事之处。 从这里到公主常去的雅间,不过十几步路。 凌均刻意放慢步子,到门口恰遇上点菜回来的鹤楚。 鹤楚见到凌均毫不迟疑地行礼,“见过大公子!” 自己对外不过是个病弱失宠的端王府长子,鹤楚却能一眼认出来,并且恭敬行礼,冲这点,凌均就十分佩服自己这位二姑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十九章 找人关心她 凌琬半躺在屋里的美人榻上,眉间尽是忧色。 秦威连夜去南疆,早起皇兄的信就送到了府里。她现在就能把荇儿接到府里,本来应该欢喜的。可不知怎么,她却烦得很。 “侄儿见过二姑姑!”凌均进了门就开始行礼。 凌琬头也不扭,问鹤楚,“谁来了?” 凌均倒不奇怪,自己这位姑姑可谓是盛朝最得宠的女子了,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什么王子皇孙统统都能教训。 现在不过是懒得看自己一眼而已,已经很不错了。 鹤楚在公主耳边低语,“是端王府大公子。” 凌琬在心里回想了一下,理理衣衫坐了起来。 这倒让凌均有些吃惊,复又叫了句“二姑姑”。 “均哥儿别拘束,过来坐。”凌琬抬手招呼凌均,十足热情的态度,即便是凌均也听不出她是虚情还是真心。 依言坐下,凌均先略带拘谨地“解释”了一下自己在这里的原因:“二姑姑,我在楼下书斋,远远瞧着像是二姑姑府上的车,便过来问安。” “你倒是有心了。”凌琬自己斟了杯茶,自饮自酌自说自话。 以前很少和这位盛气凌人的姑姑接触,今日对坐,反有种不同的感觉。 凌均毫不扭捏地给自己也斟了杯茶,啜了两口,便用平常的语气和凌琬说话,“姑姑近来可好,除夕宫宴,侄儿身子弱便没去,也没能给姑姑请安。” “宫宴甚是无聊,不去也罢。”凌琬状若随意,眼睛却在打量凌均。 端王长子身子弱需要休养,本是皇上亲自允了的事,她以为他说这话不过是客套。 但眼下看来,自己对面坐着的孩子并非传言中那么虚弱不堪,倒是目光清亮,举止从容,在自己面前也毫不露怯。 倒是个真诚不过的孩子。 凌琬再一仔细打量,心里就来气了。 看看这孩子,通身上下没有任何值钱的装饰,就连衣料也素朴非常,若不是举止气派谈吐优雅,自己绝不会认为这是自己凌家的堂堂嫡子。 端王府是做什么吃的,就给嫡子,哦不,嫡长子穿这些? 想到这里,凌琬忽然开口,似乎不经意地问,“方才带你上楼的人可有说我的马车停好了吗?我那马可是皇兄钦赐的,若委屈了我可不依。” 衡楼先敬罗衫后敬人她是知道的,自己这个侄儿穿的这般素朴,她是想知道凌均上楼时有否受到为难,若是受了委屈,她做姑姑的怎么也得给侄儿长长面子,免得堂堂嫡长子竟落得个凄惨无人敬的境地。 “回姑姑,这个侄儿不知。方才在门口告知身份后,店家便让侄儿自己上来了。”凌均摆出早就想好的理由。 没被为难就好。 凌琬松了口气,愈发想把这孩子带去宫里给其他几个王爷看看,顺便奚落一下他们引以为傲的纨绔孩子们。 这孩子真是可怜…… 门外传来店家轻轻叩门声,鹤楚过去把饭菜端进来,不假他人之手。 “均哥儿用过早饭了吗?”凌琬仍是态度热情,问题寻常。 凌均也认真作答,“不瞒二姑姑,尚未。” “那就一起!鹤楚,把我的冬瓜盅添一份给均哥儿。他身子弱,吃不得大荤。”凌琬吩咐。 凌均认真道谢。心想这位二姑姑和传闻的并无二致,她虽任性,但在所有皇亲中,她是最无所求也最坦荡的一个。怪不得凌圭和凌坦每每进宫后回来便说最喜欢二姑姑,二姑姑最亲切。 凌琬自己是不介意吃饭时谈笑的,反正周围只有鹤楚她们。此刻在辈面前,凌琬不得不顾及公主的仪态,用了两口便说饱了。 倒是凌均,从未吃过衡楼的冬瓜盅,此时竟认认真真把一盅鲜蔬虾仁等吃完才停箸。 凌琬看他拿出方帕擦手,开始后悔自己以前没有多注意这个侄子,她低声对鹤楚说,“我瞧这子和励哥儿倒是像,在我面前毫不作伪。” 凌均眉眼带笑,“姑姑在说什么?侄儿听父亲说,姑姑年后要将秦府的千金接去公主府?” 凌琬点头,“确有此事。秦威将军征战在外,幼女尚。那孩子合我眼缘,我便对皇兄提了提。你若是有空,也常去我那里坐坐。” 凌均恩声应下,状若无意地提起来,“说来也是巧,侄儿静养的那处宅子,和秦府挨着。秦家兄妹,和我有数面之缘。” “哦?”凌琬来了兴趣,她倒是不知自己这个侄儿和秦府做了邻居。 凌均正襟危坐,摆出长篇大论的架势,“秦家兄妹为人率真有趣,很不同其他人。不过今早我出来时,看见御医进了秦府,倒是不知秦府谁生了病……” “御医进府?”凌琬骤然打断凌均说话,转头看鹤楚,“这事是你不知,还是我不知?” 凌琬知道自己养秦家的孩子这事招来了不少非议,她向来不在意那些。但自己身边的人若敢因此瞒下荇儿生病的消息,她绝不轻饶。 鹤楚屈膝回话,“公主,此事奴婢不知。想来是……” “均哥儿,二姑姑有事先行一步。改日邀你去我府上吃茶点。”凌琬急急起身,竟连鹤楚的话也不耐听完。 凌均起身回了句“好”,起身恭送凌琬。 眼前情形愈发值得玩味了。 公主府哪就像二姑姑说的那般门庭冷落?根本是姑姑性子孤冷,以往上门巴结的都被赶了出来,到现在已无人敢去。 可眼下对秦家的态度,他有些拿不准。 若不是为了秦威,那只能说姑姑对辈可真是好,而且是不能用凡俗功利心揣度的那种好。 荇儿眼下还没去公主府,便得二姑姑这般关心,不得不说这实在是荇儿的造化。 “大公子,盛安公主来了。” 贴身侍从何宾来禀报,秦励微微诧异之后,理正衣饰,出门迎接。 不等行礼,凌琬已急急下了马车扶起他,开口便问,“励哥儿,荇儿如何了?” 她一听凌均说太医进府,就担心是荇儿又毒发了。 派出去的人查了许久,报回来的信息不断增多,可翻来覆去都在说黎骨妖巫这毒有多难解,关于解毒的法子和人半个字没有。 她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秦励一刻不离守在妹妹身边,忽然随从何宾进来声禀报公主来了。秦励一愣,紧绷一早的俊颜有了点松动。 一路跑到前院,自和公主有接触后,秦励是发自内心地感激公主,是以行礼也愈发恭敬,“秦励见过公主!” 凌琬脚步放缓,询问情况。 秦励摇头叹气,“昨晚睡前,荇儿拉着爹的衣角,醒来怀里只剩件衣服……” “我阿爹当年,也是这么骗人的。”凌琬轻叹口气,想起往昔。 秦荇醒来后身边只剩爹爹一件衣服,她忽就想起前世大哥战亡后,头顶的天整日整日只有惨淡的灰白色。她那时觉得世上不会有更难过的日子了,可未及一月,南疆八百里加急,秦帅战亡。她才真真切切知道什么叫做,命运只会比你想象得更艰难。 一个月内父兄俱失,秦荇没哭。 她站在灵前,被众人痛斥冷心无情,一滴泪也没有。 直到今天,醒来看见空荡荡的屋子,身边是爹爹的外袍。衣角被自己攥了整晚皱成一团怎么也不能抚平,就像此刻的心。 所有隐忍在这刻悉数崩溃。 上一世她很少哭,而今却常常难过得不能自抑。 痛哭之后她头昏昏沉沉,全身无力,抱着爹爹的衣裳又昏昏睡去。 迷迷糊糊听见说话的声音,秦荇睁眼看,御医和医女立在眼前,还有个华衣美人,此刻正凝眉和御医说什么。 是公主呢…… 秦荇还迷迷糊糊,她太久没见到公主了,心中想的厉害,脚下便随之动作。她露出欢喜的笑,光脚跑过去自然地揽住公主纤细的腰,喃喃道,“抱抱……” 反正她还是个孩子,她个子刚过公主的腰,这样抱着温暖极了。 凌琬在公主府中贵则贵矣,自父皇母后先后离去,她便处处强势,盛气凌人。而今这样的姑娘,软软抱过来,分明还迷迷糊糊,就知道要自己抱。 “好,抱抱!”凌琬俯身把秦荇抱起来。 鹤楚眼中惊讶的神色出现片刻,随即消去。 从以前到现在,公主始终和这个孩子很有缘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十章 公主,使不得 御医继续给秦励和鹤楚叮嘱,“姑娘被毒伤了根本,以后切不可再这样大伤大恸,不然很可能再次毒发。我开两副宁心静气的药,别让她伤心,更不能生气。” 御医一句一句细细嘱咐,秦励头点个不停。 两人抬眼看内室,的姑娘哭累了,睡起来迷迷糊糊抱了公主。现在有公主哄着,似乎又睡下了。一大一依偎的样子,让鹤楚禁不住红了眼。 公主太孤单了,总算有个能走到她身边的人,抱抱她,互相取暖。 秦励则是由衷敬佩,“公主真是厉害,荇儿哭起来我爹都哄不好!” 鹤楚失笑,“那能一样吗!公主虽然没有孩子,但公主对孩子是最喜欢的。励哥儿,公主对你也同样好!” 秦励愕然,自己怎么能算孩子? “你才十四,怎么不算孩子?”鹤楚一副长辈的模样。 御医和医女在旁备药,暗暗心惊。 盛安公主和身边的宫女鹤楚,还有那几个鹤字开头的,进了宫连嫔妃都要礼让三分。现在却这样说说笑笑,真是……说出去谁信呐! 姑娘睡着的功夫,凌琬饶有兴致地把秦府上下转了个遍,最后站在秦荇院前,心情颇不错地吩咐鹤楚:“回府收拾收拾把我的东西拿来,我今儿住这儿了!” 鹤楚应诺,秦励抿抿嘴,犹豫道,“公主,这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我喜欢这里!”凌琬眼梢微挑,唇畔带笑盯着秦励,尖尖的手指在院中还未发芽的花枝上拨弄,“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我明日就去让皇兄告诉秦威,把这宅子卖给我!” 公主府住了十年,她早住腻了。这里的花花草草,看起来和公主府的大不相同,很是有趣! 秦励老老实实拱手道,“回公主,京城百姓都知道您的公主府是最华贵的园子,珍禽异兽奇花异石,还有偌大的奄然湖,冬暖夏凉。秦府和公主府比起来,就像衡楼门口的炸豆腐和御膳的差别……” “可我今日就想吃衡楼门口的炸豆腐!”凌琬勾唇看秦励,她很想看看这个美得过分却实诚得近乎呆板的孩子会怎么办。 秦励微微错愕,不知道该怎么接,那表情真是喜人。 却有另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公主想要秦府有何不可的!大哥你也太古板了。” 凌琬回身看,说话的人正是刚睡醒的秦荇。 她在屋里喝了药,听瑞香说公主还没走,在院里逛得起劲呢。她心知以公主刁蛮的性子,大哥可能真应付不来,急急喝了药跑出来。 果然公主就在为难自己哥哥。 上一世公主就很喜欢刁难大哥,而大哥也是在她不断的刁难中迅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将军。 现在看来,公主哪是刁难,分明用心良苦。 不说别的,和她这样说上几次话,大哥以后见到多么位高权重的官员都不会紧张了。 将近正午,阳光渐盛。秦荇到公主跟前,当着她的面儿挨了秦励站定,学着她的样子挑眉勾唇,“公主想住秦府跟荇儿说便好了,正巧荇儿想去住公主府呢!” 这模样,这语气,还有眼神像了凌琬方才说“就是想吃炸豆腐”时的模样九成九。 凌琬立时愣住了,鹤楚低头掩嘴笑。 公主也有栽跟头的时候。 秦姑娘这分明是要拿将军府和公主府换着住,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公主的威风怕要扫地了。 “鹤楚,拿本宫的令牌去宫里,告诉皇兄,我要把荇儿和励哥儿都带到府里去!”凌琬瞪眼睛想了好一会,气哼哼扔出这么句话。 这次轮到秦荇瞪眼无奈了。 她前世和公主生活了七年,知道公主使起性子毫无章法,却不知公主不仅不讲章法,还拿权势压人。 鹤楚向三人投来无奈的眼神,公主原本就像个女孩,现在和两个真孩子玩到一起,还真有趣。 凌琬拿皇上压住了秦家兄妹,很是自得。 连带公主府的马车驶过青石路,也似乎唱着欢快的调子。 “去公主府了?”凌均略有错愕。 二姑姑对秦府的兄妹,好得过分了吧。 燕行有对整天不着家的爹娘,所以他也每天从衡楼出来先来凌均这里坐一会才回家,就这往往他到家爹娘还都没回来呢! 是以燕行从密室里翻出凌均的好茶叶刚出来,就听见林良给凌均禀报秦家兄妹被公主接去公主府的事。 这个消息让燕行听起来就头皮发麻,“秦家兄妹是造了什么孽,被二公主接去?那能有好日子过!” 燕行怕二公主,与其说怕,不如说对二公主有一种莫名的敬畏。 这是熟悉燕行的人都知道的事,以前燕行说起二公主语带不满,凌均是当没听见的。 但今日,他抬眼特意提醒燕行,“那是我二姑姑!” “你连爹娘都不认,二姑姑又怎么……阿衡我错了!”燕行话一出口就看见凌均寒气氤氲的眼神,立刻改了口。 今儿凌均见公主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便凑到凌均跟前,嘿笑着问,“阿衡,听说你今天和你二姑姑一起吃的饭?” “恩。”这事没什么可否认的。 燕行嘴角下撇,望望屋顶又瞅瞅门外,才犹犹豫豫地问,“怎么样?查不查?” 凌均放下笔,和他对视,对面这个出了名的纨绔公子此刻脸上写着俩字——“怕怕”,可若是认真看,便不难发现其中有一丝跃动的光。 那分明是藏都藏不住的好奇。 凌均失笑,“你还没长教训?” 没进衡楼前,燕行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为了点私心单枪匹马跟踪二公主。没丢了命全得感谢他有个做相爷的堂舅舅。 “这不一样……”燕行心虚地扭头,“燕家大房因为二公主府,一夜之间没了。搁谁谁不想查清楚。” 说到后来燕行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十分没底气。 他当时同意进衡楼,就是看中了衡楼能最快接触到各方消息。 凌均沉默了好一会,才拍拍他的背,“别急。” 别急? 那就是已经把这事放心上了! “大恩不言谢!”燕行从桌上跳下来,郑重给凌均行了个礼。 打从燕然哥哥去了之后,公主府当初发生的事就成了他爹娘一块心病。要是真查出来,这对燕行而言,就是大恩。 盛安公主府中不仅有奇山异水,还有厨艺炉火纯青的厨娘。 外皮儿酥脆馅料甜糯的玫瑰饼,松软的吉祥如意糕,韧劲十足的肉脯,还有浓淡适宜的香茶……都是从前吃惯的,现在又看到还是喜欢。 秦荇让瑞香去厨间拿了竹片制成的刀,细细把点心分开。各色都拿了一块摆盘,推到公主面前。 凌琬此刻心情很好,却对这些看惯了的点心实在提不起胃口,拈起块入口,懒洋洋不愿动。 “公主可是没胃口?”点心各个巧,秦励不消几口就吃干净了,看到公主面前动也没动的点心,关切道。 凌琬摇头,每日这个时辰是她最乏的时候,该睡觉了。 秦荇听见,立刻放下手里的碟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公主看。 “荇儿有事?”那巴巴的眼神凌琬不消片刻就注意到了。 秦荇抹去嘴边的糕点屑,犹犹豫豫想说又不敢说。 凌琬气笑了,一甩帕子扔过去,“你个鬼精灵,方才连我公主府都敢要,还有你不敢说的话!” “那是!”秦荇一扬头十分自豪的模样,可接下来说的话又害羞不已,“我也想睡觉。” 凌琬诧异地直起身子,这孩子怎么知道自己想睡觉了? 还有,她困了难不成公主府还没有她睡的地方了,就算是自己那张床……凌琬思及至此,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她放缓了声音,问秦荇,“荇儿可是想和我一起睡?” 秦荇低着头,不说话,偷偷抬眼瞧过来。 那模样分明就是想,可碍于周围这么多人不好意思说罢了。 凌琬的心化成了一滩水,可嘴上还是说,“闹了一早上,衣裳全是药味,也好意思睡本宫的床。鹤楚,带荇儿去沐浴,换身衣裳再来。” “是!”鹤楚喜气洋洋地答道。 自己被公主嫌弃了,秦荇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前世公主就是这般,自己对她亲近的时候,她就各种别扭,想表现出喜欢自己却又不好意思。 既然知道她心里对自己好,那不妨主动靠近她。 经历了一世,她知道,像公主这样发自内心对自己好的人,太难求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十一章 其实公子更主动 她前脚进浴桶,外间就有宫女传话,送来了各式花露,还说这都是公主问过御医,能给秦姑娘用的。秦荇长长舒口气,这里的所有,一如从前。 热气淌在脸上,秦荇分不清哪些是泪哪些是水。前世她一进府,公主也是这样无微不至。她吃的点心,用的花露熏香,无不是带了淡淡药味。那时她并无多想,可现在她怎能不知? 公主待她,是发自内心的好。 前世她总疑心这好是为什么,可这次她不想再知道了。 她只用知道公主对她好,是真诚甚至有点紧张的。 紧张得提前就命人备好了自己要用到的一切东西,还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这样的公主,她从前不知珍惜,却一味想讨好根本不喜欢自己的人。可见她从前过的差,不是没有理由的。 进殿中才发觉公主还未睡着,手里捧着本簇新的话本看得入迷。 秦荇一路过来不见大哥,便问鹤楚,“鹤楚姐姐,我大哥去哪了?” “方才公主允他回府去了。”鹤楚笑答。 正看书入迷的公主忽然悠悠开口,“荇儿,你那大哥着实不如你有福气。别人进都进不来的公主府,他竟死活不愿住下。” 这话里乍一听尽是嫌弃,秦荇却听出公主的好心情。 秦荇了解公主,她出生时天下还是前朝的天下。公主时候生活在寒冷却自由的北地,后来盛朝立,她成了公主,便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无拘无束了。 所以她才格外厌烦那些只为权势接近她,却从不真心相待的人。 秦荇也不多说大哥如何,自己踢了绣鞋,抬脚上床。 在鹤楚惊讶的目光中,秦荇直接抬脚从公主腿上跨过去,躺在公主内侧。躺下之后觉得不舒服,又起来把公主身上的锦被拉过一角盖住。 闭上眼睛,准备一场好睡。 凌琬已经乐不可支了,偏还得忍着。 于是便抬手让鹤楚出去,“换几个宫女来守门,别让人进来。” 鹤楚应声出去。 凌琬放下话本躺好,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秦荇已然是睡着了。 凌琬愕然,她方才以为丫头捏准了她的性子,故意逗她开心。却不想,这丫头一举一动竟是真真切切发自内心,她要睡觉,就是真睡。 并不是因为自己喜欢她,所以才要陪自己午睡? 她还以为这辈子都得不到真心相待了,却没想到这就在一个姑娘身上看到了。 燕然,你若看得见,就为我开心吧。咱们抱过的那个姑娘,真的来府里做客了。可你却再也回不来了。 凌琬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沾湿,心却前所未有地安定。 殿中一大一,很快睡熟。 秦荇和公主说好了,等大哥去了南疆,她才能住到公主府来。 剩下的两个多月她还住在自己家里。不过秦荇也答应公主会常常去陪她。 睡过公主府松软舒适的床,再睡到自己的床上,秦荇叹气,“真是由奢入俭难啊!” 回家后每天有大把时光,秦荇想学烧菜,可秦励不允。最后秦荇想了个折中的主意,她先请个师父讲讲怎么烧菜,等学上一段时间再亲自去厨间。 加上厨间还有厨娘看着,秦励想来没什么问题,这才答应下来。 秦荇起来吃了药,用过饭,便奔去侧门找阿衡。 她府里没有专门教人烧菜的书,阿衡那里书多,想来肯定有。 凌均在书架上找了一遍,遗憾摇头,“荇儿,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书。” “没有就不要了,反正请师父来家里教我也一样。”秦荇捧着白瓷杯,不知怎的,她觉得阿衡这里的瓷杯有种甜甜的香气。 林良此刻隐在屋顶上,底下情形看得清楚。 公子和秦家姑娘的来往渐密,难道真要查公主府? 可那样的话,衡楼的规矩该如何避过去?燕行不知,他却是由衡楼培养出来的,衡楼规矩中唯有一条,不许做损害二公主府之事。 是上一任衡楼主人留下的规矩。 奈何这几日为松茸之事费尽心力,信道送消息很快,送东西却要慢些。眼下半数时间已经过去,松茸还未行至一半路,他有些担心,便来禀报一声。 进门就听见屋里有女子说话声,奈何停下脚从房上过去,悄悄摸到林良身边。 “林哥,这谁?”奈何和林良并排坐下,随即看到秦荇手里的杯子,简直难以置信,“那不是公子自己的……甜瓷杯?” 当初公子险些中毒,之后所有杯盘碗盏都用特制的甜瓷杯,如果有毒药,那甜香就会变味。 林良点头,好意解释了一句,“那是秦府的姑娘,她中过毒。”所以公子才把甜瓷杯给她。 奈何哦了声,倚在梁上憩。 公子身边的事不属于他指责范围,只要不关系到公子安危的他不会多问。 秦荇把爹爹突然离开所以不能去晋地的事告诉给阿衡。 阿衡似是不知怎么安慰她,便起身给她杯中添水。 奈何在梁上听见添水的声音,倏然睁眼,紧紧盯住秦荇,似乎要把她看透。 林良一把把他拽回来,压低声音,“别看了,秦姑娘身中火毒,余毒缠绵。御医说要多喝水,她每次来公子都会想方设法让她喝够一壶水。” 哦…奈何重新闭眼,忽觉不对,每次? 自己不过是年关时候忙了点,竟就叫人接近了公子。 林良和他做一样的事,很明白他的心情。是以闲闲给他解释,“这其中理由我也不清楚,但有一点你可能得知道。” “什么。”奈何已经困意全无了。 林良叹气,“我看着,更像是公子在主动接近她。” 你这几天快累趴下想运来的松茸,八成就是给她的……不过这点林良没说,奈何脾气太暴躁,作为师兄,他有意让奈何多点磨练。 虽未找到菜谱,凌均从书架上挑了几本别的书递给秦荇,“这些都是写各地风物的书,你或许喜欢。” 秦荇果然喜欢。 这里从东边西域到南疆北地都写到了,前世秦荇鲜少出门,就靠一些杂乱的游记打发时间。而论起这个习惯起源,正是从前在阿衡这里养成的。上一世,阿衡就经常借给她书读,还给她讲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阿衡,我觉得你就应该做个夫子!”秦荇认真地看书,忽然来了句评价。 梁上奈何眉梢都压下来了,做夫子?我家公子去做夫子,他倒要看看谁敢去做学生! “荇儿说笑了,我要是做夫子,谁敢来学?”凌均在旁坐下,也拿了本书。 他觉得和这个姑娘一起读书,心总能很沉静。 秦荇想也不想地答,“那是旁人没见识!我就愿意认阿衡做师父!” 凌均笑笑。 而后提起一件事,“荇儿,你既不去晋地,元宵去拿那盏灯时,要不要去?”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落在书上,却一字也未看进去。 以他现在的身份,荇儿是不太可能和他一起拿灯的。但他想到姑娘和爹分离,又不能如愿去晋地逛一逛,便还是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若是他不能带她出去,让她回去请励兄带她去也是一样的。 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应该都喜欢去看灯,御医不是说了么,要开心。 做喜欢的事,应该会开心吧。 秦荇原本没想着去看灯,她前世时候很爱热闹。但在端王府六年变得无比喜静。 与其说喜静,倒不如习惯更贴切。 她讨厌,不习惯那些喧嚣的人。 她习惯了近乎清修的孤寂生活。 但阿衡的话给她展现了一种新的生活可能,她意识到自己前世闷在院中是不对的,虽然对去看灯这么热闹的事有点紧张抗拒,但……现在不同于以前了。 秦荇点点头,“好啊!我很久没有去看过灯了!” 以前爹去晋地,她都是去卫帅府里看灯赴宴,秦帅虽然对辈很和蔼,但可能是对敌作战太久了,本能就觉得街上不安全,所以只许她们在府里看灯。 凌均紧绷的眉缓缓舒展,轻轻恩了一声。 二人复又各自看书,没有话,却无比默契。 奈何把这些悉数收入眼中,突发奇想地感叹,“要这位秦姑娘大几岁就好了!” “想什么呢!”林良在他头上狠敲了一下。 那秦姑娘才九岁,他家主子虽然能力身份深藏不露,但也不是变态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十二章 公主是谁 秦荇每日做完自己的事就去阿衡家里看书,秦励虽在家中却不敢懈怠,每日都要练习骑射功夫,并未注意到秦荇出府的事。 直到初十这天公主派人送了点心给秦荇,他遍寻不见,最后侧门处门人回禀说姐从这里出去了他才知道。 秦励到阿衡书房,看见正立在书桌前练字的妹妹,实在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阿衡,荇儿给你添麻烦了。秦励代为谢过,她年幼疏忽礼数,这也是我管教不严!”秦励又是道谢又是道歉,并连连表示一定把秦荇带回去,以后不会轻易打扰阿衡了。 “励兄说的是,但并非荇儿不知礼。她尚且年幼,这应当怪我唐突。”凌均也拱手为荇儿说好话。 二人很是客气。 可回家路上秦励就没那么客气了,秦励板起脸,“自家没有书房?阿衡那是不好意思提醒你,你怎么自己也不知道。瑞香,姐做出这种逾矩之事,你为何不尽提醒之责!”说到后来,秦励的语气竟是严厉起来。 秦荇哪里不知道大哥是为自己好,前世和阿衡来往,她都是偷偷去没被发现。所以她才疏忽了频繁去找阿衡会被大哥训斥这件事。 “大哥,荇儿知道错了。”秦荇低头认错,态度诚恳。 瑞香立刻跪下领罚。 秦励摆摆手,“这次便不罚你,以后尽心照顾姐,不许由着她胡来!若再有一次,你也不用伺候姐了!” 秦励是真的气狠了,现下还是他在京城,妹妹身边便没有个提点的人。这般随意跑去一个男子家中,好在阿衡人品信得过,若换了其他别有用心之人,可真是悔之不及! 又走了一段,妹妹始终一言不发乖乖走路。秦励又后悔自己方才语气过于严厉了,便放软了语气,“荇儿,你以后想看什么书告诉我便是。但像这般随意跑去别人家里的事,决不许!” 秦荇忙不迭应下。 等回房坐定,她却忽然想起来答应了阿衡元宵夜去取那盏灯的事。左思右想,也没有稳妥的办法既能悄悄出门又不被大哥发现。 想到刚才他生气的模样,秦荇就胆儿颤。 还是告诉大哥吧。 她这里正想着怎么对大哥开口,瑞香就进来说何宾来了。 何宾平常都跟在大哥身边,现在来传话,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事。 “快叫他进来。”秦荇正襟危坐。 何宾行礼后,沉声回报,“姐,方才公主府来人说公主病倒了,请公子和您过去。公子先一步骑马去请今日未当值的御医,的奉命护送姐过去。” 公主病倒了? 秦荇整颗心提了起来,语气着急,“马车备好了吗,瑞香,随我出门。” 偌大的宫殿中,暮色昏昏。秦荇进了殿门,鹤晖就迎上来,低低说明情况。 “秦姑娘,公主今日去奄然湖钓鱼回来没用饭就睡下了,方才鹤楚姐姐去叫公主才发现公主发烧了。御医现已在诊脉。” 鹤楚、鹤晖、鹤响、鹤留是公主府四大宫女,管着府里方方面面的事情。现下能一起出现在这里,说明情况十分严重。 秦荇进内殿时,御医正诊脉起身,面带犹豫之色。 “韩大人,不知公主病因何起,如何医治?”韩大人是给秦荇解毒的御医之一,是以秦荇认识他。 韩大人看了看秦荇,他知晓公主将把这孩子接入府,便把秦荇当做公主府的主子,如实回禀了。 “公主忧思过度,伤及肺腑。陛下曾有令于太医院,若公主凤体有恙,需上达天听。现下鹤留姑娘已经去禀报了。”韩大人语毕重重叹气。 沉默片刻对鹤晖道,“鹤晖姑娘,公主此病久未复发,容我和其他几位大人商量过后再做定夺。眼下,请将公主的醉香丸取出来服用,暂时缓解。” 鹤晖对秦荇屈膝行礼,立刻去拿药了。 秦荇整个人都沉浸在后悔中,但更多的,是自责。 醉香丸此物她是知道的,但前世她从未问过一句,醉香丸到底用途为何。 公主对她倾心倾力,她却没有付出应有的关心。生活了七年,连公主有旧疾也不知。 “韩大人,请问我能做些什么。”秦荇不断告诉自己,现下最重要的事让公主赶快醒来,其他的以后再想。 韩大人点点头,“还真有一事非姑娘做不可。” 公主郁结于心,现在发烧昏睡不醒,原本应由医女用蘸了药水的帕子给公主擦拭身体降温,可鹤楚几人做不了决定,因为公主曾说过哪怕她昏过去了,也不许别人碰她。 对此以前皇上都没法子,每次都让皇后身边的宫女亲自伺候,可即便是皇后娘娘的面子,公主还是把那两个宫女责罚之后逐出了宫。 若换了旁人,怕早就被打杀。 鹤楚也是因为这个才叫来了秦荇。她瞧出公主对秦姑娘非同一般,心想哪怕公主醒来发火,看在秦姑娘的面上,不至于要打杀了谁。 秦荇立即接过医女早就浸湿的帕子,踢了鞋踩上床,毫不犹豫解开公主的衣衫给她擦拭。 前世都是公主照顾她,这一次,换她来照顾公主吧。 凌琬身上滚烫如火,困在和燕然永别的梦境里难以走出去。忽然有凉意传来,她焦躁的心慢慢平静。 燕然,为什么一次也梦不见你! 你怎么能狠下心,狠心离开一次也不肯回来! 燕然! “燕然——” 凌琬在惊呼中睁眼,入目的却是一张笑脸,那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关心,“公主,你终于醒了。” 秦荇用了数十张帕子,总算感受到凌琬身上没那么烫了,然后就听见她喊着什么惊醒。 想必公主也有深深埋藏于心的秘密吧,就如同自己。 凌琬动了动唇,低声呢喃,“渴了。” 御医一刻钟前便由秦励请来了,鹤楚听公主说渴了,立刻转身出去问御医公主能否喝水。 “能,喝这个。”御医让医女把早就备好的加了盐的水给鹤楚。 醒了就好。 再不醒,陛下就要亲临公主府看看他们是怎么治病的了。 “荇儿,你辛苦了。”凌琬喝过水后精神舒服了不少,对秦荇微笑,“荇儿,你先出去歇息。我有话问鹤楚。” 秦荇点头说好。 鹤楚在床边跪下,公主要问什么,她已经隐隐猜到了。 “鹤楚,我睡着的时候,说了什么?”凌琬全身乏力,可那件事,她不允许任何人知道。 那是燕然最后的骄傲,她就算双手沾满血,也要护好。 鹤楚摇头,“奴婢一直在,公主只是方才喊了一声驸马爷的名字,并没说什么。” 那就好。凌琬松了口气。 鹤楚则敛去眼中诧异,秦姑娘给公主拭身,公主竟一句也没问。 看来世间万般事,都是造化。 秦荇双手撑在下巴上,上下眼皮直打架。 公主醒了一会又睡下了,她便到凉亭来醒神,哪怕风寒彻骨,她还是困意重重。 秦励把两位上了年纪的御医送回去又折返回来,从夜幕中穿行而来,站在她面前,有些疲惫却仍露出笑脸,“荇儿,鹤楚姐姐收拾了客房,困了就去歇息,这里有我。” 或许公主不缺人照顾,但他和妹妹,都不会因此就放心离开。 秦荇实在坚持不住了,趴在石桌上,怏怏点头,“好,我等会就去。” 夜深寒气重,秦励绕到她身侧,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往石桌上垫了个软垫。 秦荇察觉他眉眼间的犹豫,便侧过头和他对视,“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说?” 秦励迟疑了一下,点头,“荇儿,公主对咱们,比对其他人都不一样。”他只是不喜追名逐利,却不是不通世故。 那些御医和医女,见到鹤楚几个都毕恭毕敬,对公主更是连瞧也不敢瞧几眼。 秦励也在石凳上坐下,把头歪在石桌上,声音怅然,“荇儿,今天,我才意识到,公主是谁。” 公主是盛朝最得宠的女子,她生病了需要禀明圣上才可以诊治。 御医和医女,在她的贴身宫女面前毕恭毕敬,在她面前更是头也不敢抬。 那些御医已经上了年纪,却还要担心得罪或者没治好公主,会连累全家。 这样的公主,和请他吃饭,送他花炮的公主完全不是一个人。 秦励手足无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十三章 奖励一个团子 这种感觉,秦荇从前也有过。 她太尊贵了,那是秦家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高度。前世的秦荇常常这样想。 可现在,秦荇轻笑着摇头,问秦励,“大哥,那咱们要怎么做?” “不论公主身份如何,她待我们好,我们也要待她好。”秦励说话时声音十分柔和,与其说他是在和秦荇聊烦恼,不如说他是在借机告诉秦荇公主这个人才是最值得关心的,其余功名利禄并不重要。 大哥果然还是那个大哥,他从来都知道,什么是要好好珍惜的。 秦荇重重点头,“大哥,我刚才在想公主会喜欢什么呢。我生病起来,你送我礼物我就很开心。咱们给公主准备一个惊喜吧!” 鹤晖在凉亭外站了许久,末了端着手里凉了的茶折返回去。 从鹤楚和御医口中,秦荇知道公主这旧疾来得快去得也快。 天未亮时,公主府上下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伺候公主梳洗,传膳,送药。 “我不喝!” 秦荇刚到门口,殿内便传来三分怒意七分娇蛮的声音。秦荇不禁低笑,公主最怕苦,所药汁药丸苦瓜等只要沾了个苦字的公主碰也不碰。 今早的药夜半就开始熬制,御医亲在旁边盯着往药里加蜂蜜,最后熬出最的一碗药,同药一起送进去的还有半盏蜜茶四碟霜糖点心。 秦荇提裙缓步进殿,到公主面前行了礼便坐下自顾自用饭。 凌琬目瞪口呆,又诧异又委屈,“荇儿,我还没吃药呢!你怎么就动筷了!” 这姑娘可真是!就算没法子让药不苦,怎么也得劝她两句吧? “回公主。”秦荇坐正身子,笑容温和不卑不亢,“公主先前吩咐过了,要荇儿就把这公主府当做自家,不必守那些虚礼。” 凌琬回想了一下,她确实这么说过。 可这也不代表……喂姑娘你在做什么呢!我是公主!你怎么又吃! 只见秦荇舀了只桂花酿团子,吃得要多认真又多认真。 吃完后若有所思点点头,拿过公主面前的碗舀了两只放在她面前,一本正经道,“荇儿在家时,若嫌药苦不愿喝,爹和大哥便都这么做,他们且吃他们的,荇儿不吃药看着便是。” “不过。”秦荇眼神真挚,一字一顿道,“若是乖乖喝药了,便可以多吃一只酿团子。大哥,你说是不是?” 秦励早起在公主府的马场上练了会功夫,才踏进门根本没听之前说了什么,但本着妹妹说什么都对的原则,重重点头,“没错。” 碗里四只团子,秦荇吃了一只,有两只舀出来放在公主面前,秦励方才进来,但若要按照秦荇的分法,秦励也是有一只的。 秦荇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公主,意思是,你看,四只团子你分到了两只,你还有什么不能喝的药呢? 凌琬似是被秦荇这极为有理的话说服了,犹犹豫豫端起碗,下定决心喝了很大一口,苦涩瞬间溢满唇舌,她这才清醒过来自己中了丫头的圈套了。 可宫女和医女都在旁边看着,凌琬仪态端庄地把剩下的一大口药喝下去,啪地把碗搁回托盘里,“撤下去。” 医女忙低头退下。 凌琬朝着秦荇一扬下巴轻哼,“我可不是为了多吃那只团子!” 她要是想吃,府里随时可以做一大锅! 碗里两只团子白嫩弹滑,第一下勺子没舀起来,被团子哧溜滑回碗中,溅起甜甜的汤汁。再次下勺子把它捞起来,轻咬一口,果然好吃。 今日饭菜就摆在前殿,屋中药味浓郁,鹤楚便打起了最外层的帘子。 是以秦荇一抬头,便透过纱帘看见外边有个步履轻快的男子朝里走来。 公主府里怎么会有男人? 这是秦荇的第一个想法。 待门口宫女屈膝行礼,纱帘也被打起,待看清那人面貌,秦荇手中勺子当啷滑落。 六皇子! 她二十二岁那年,六皇子凌菽登基。两月后,她父兄战死。在秦府灵堂前,她见过新皇一面。 重新醒来后,她记不清许多人的面容。 而此刻看见这个仍是少年的男子,她却清晰分明地记起来新皇宽慰她时候的样子。 现在眼前男孩子的眉眼,和十三年后那个会成为天下之主的男人渐渐重合,眉间宽和之气如出一辙。 凌菽到桌前,毫不客气挨了凌琬坐下,吩咐鹤楚加副碗筷,然后笑嘻嘻对凌琬撒娇,“二姑姑身子可好些了?菽儿上完早课就急急过来了,尚未用过早膳呢。” “你母后还能短了你的早膳!”凌琬胃口,两个团子下肚已然有些饱了。 秦荇和秦励在凌菽进屋后就站起来退到一边,听到凌菽自称“菽儿”,便立刻行礼见过六皇子。 凌菽确如他自己所言,下了早课滴水未进就匆匆赶来这里。 秦励秦荇起身行礼,他刚端起的茶杯又放回去,对兄妹俩和气地笑,说话也平易近人,“鹤留已把府中事说了,你们照顾二姑姑有功,不必拘束。在这里啊,事事要听二姑姑的!” 凌琬是皇上的嫡亲妹妹,而凌菽是正宫皇后所出唯一嫡子,在凌琬这里就格外亲近些。完全没有皇子的架子。 秦荇默默用饭,细细听凌菽的每句话。 一顿饭用完,她发现凌菽和凌琬之间所说,无非是凌菽新得了辆设计精巧的马车自己用不上要给凌琬,或者京城哪处少有人知的店家做出了新奇的点心,再有便是凌琬抱怨自己府上的绣娘太刻板,不如衡楼绣娘那般花样新鲜。 凌菽耐心地劝说公主府的绣娘都是登记在册,严厉教导过宫规的,所以做起绣品来有这样那样的规矩。 “姑姑若是喜欢衡楼的绣品,菽儿得空的时候陪姑姑去把入眼的都买回来便是!”凌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足足吃了两碗饭才放下碗。 秦荇目瞪口呆,皇子自幼受到严苛的礼仪教导,竟然在饭桌上谈天说地说得开心。 这般看来,前世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好在,她还有机会。 阳光从屋檐上暖洋洋洒下来,暖得让人睁不开眼。 公主的书架上多是或新奇或妙言迭出的话本子,秦荇挑挑拣拣也没找出好看的,索性摊开书盖在脸上。阳光均匀洒在身上,味道透过纸墨沁入心脾。 秦荇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话本子从脸上滑落,她抬手去捞,纤细的手腕裸露在天光下,白皙细滑。 日子就该这么过。 上一辈子,她生生是把宽阔的日子过进了牛角尖里。 绣鞋窸窸窣窣的声音接近,秦荇隔着书笑了,“瑞香,你去找鹤响姐姐,中午想吃金银豆腐,多做些,公主可能也喜欢吃呢!” 没有回声。 秦荇拿开眼前的话本子,一歪头,结果看到鹤晖与瑞香一起站在眼前。 “秦姑娘,奴婢有事禀报。”鹤晖先一福身,她素来情绪不上脸,但此时脸上的颜色却少见地不好看。 秦荇坐起身来,睁着大眼睛看两人。 片刻,她扬唇笑,“鹤晖姐姐,以后在我面前不要这样自称。” 顿了顿,才问,“发生了什么事,这样不开心?” 鹤晖是公主身边得用的管事宫女,脸色都已经不好看了。瑞香更是抿着唇,几欲哭出来。秦荇想得到,肯定是很严重的事情。 但她却并不紧张。 她体验过失去一切的滋味,而现在她最在乎的人,爹、大哥、公主,三个人都好好的,剩下的事都无所谓。 鹤晖尽量不带情绪地回禀事实,“姑娘,方才卫帅府上玲珑姑娘来了府门口求见公主。公主还在宫里,鹤晖不敢擅作主张,便让她留了话。” 卫玲珑? 秦荇心中浮现出一张姑娘可爱的圆脸,还有脆如银铃的声音。前世出嫁前,自己和玲珑关系很好,后来嫁入端王府便渐渐失了联系。 年前自己救了锦绣姐姐,玲珑来找自己是合理的。只是,怎么找到公主这里来了? 秦荇这些念头在心里闪过,疑惑地看向鹤晖。 鹤晖递过来一张纸条。 秦荇展开来看,稚嫩的字迹正属于卫玲珑。 “流言原本无根,久自散去。荇儿切莫忧心。” 流言?什么流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十四章 坏人还是老套路 鹤晖垂眼,低声道,“姑娘被火毒伤了身子的事情,被人传了出去。现下京城夫人们之中,已然悉数知道。” 不就是自己身上余毒难清,不能生养吗? 秦荇心中冷笑,前世自己便因此消沉抑郁,痛苦至死。 若自己还如前生那般,或许这消息传开会让自己难受,但自己已然为此付出了一世,这次,她目光所落之处,可不会再如当年了。 “鹤晖姐姐,如果荇儿没记错,陛下曾说过,荇儿那天在卫帅府中发生的事,是不许外传的?”秦荇仰头,语气很是天真地问。 鹤晖笑了,“回姑娘,确实如此。公主也曾下令,府上知晓此事的人也决不许透露。” “那鹤晖姐姐便不用担心了,这件事依律该如何查便如何查。”秦荇合上话本子,站起来对鹤晖笑。 她到瑞香身边,拽拽她衣袖,轻声安慰,“瑞香,你该向鹤晖姐姐学学。这事显然是有人想害我,咱们哭是没用的。” 瑞香哽咽着点头说是。 秦荇闲闲把话本子扔到摇椅上,步履轻快朝厨间走去,故作不满,“我说了中午要吃金银豆腐的,你竟也不往心里去。” “瑞香知错了!”瑞香抹抹眼睛,忙跟上去。 鹤晖指挥几个粗使宫女把廊下摇椅往屋里搬,随手拾起上边的话本子,前边秦荇与瑞香的对话传入耳。 “姑娘,瑞香以后不哭了。可咱们该如何做呢?” “打啊!我爹爹和大哥都是南疆战将,他们遇到坏人从来都是策马挥刀,绝不客气!” 主仆二人渐行渐远,鹤晖不禁失笑。 跟了公主十几年,而今却仿佛在这个姑娘身上看到了公主少年时候的影子。 可不是么,坏人,就该狠狠打。 打了,就长教训了。 甜瓷杯哐啷落下,在地上转了好几圈才停下。 没碎,却比碎了还让人心闷。 奈何抱着房梁看底下情况,啧啧称叹。 堂堂衡楼的人,竟让那个刘氏在眼皮子底下把流言传了出去。 地上,林良默然而立。 “每日去跟秦府的是哪组?未组?亥组?”凌均沾了半手茶水,点在未干的墨迹上,立刻晕开一片。 林良低头答,“是未组。” 房梁上的奈何骤然怔愣,收起了幸灾乐祸的心思。 衡楼甲乙丙等十个天组分管东北西南四方分楼,平素由他负责接洽,和主楼鲜有直接来往。 因此他疏忽了,他自己虽负责与十个天组联系,却还是京城十二个地组的人。 林良是师兄,负责前六组,这次公子让林良去做秦府的事,完全因为他对京城事物熟悉。 但用的第八未组,可是自己手下的人…… 方才自己竟还瞧热闹瞧得开心? 奈何垮着脸,从房梁上跳下来,低头请罪。 凌均低头摆弄指尖,一言不发。 良久,他才问出一句,“错在哪。” 林良深深拱手,很是愧疚,“属下本末倒置,一味对未组的人强调公主府不能插手,却忽略了将军府。” 未组六个人,几乎都守在秦荇和秦励附近,疏忽了秦府。 奈何跟着认错。 却听见低低的笑声,奈何诧异地瞪大眼睛。 公子……笑……笑了? “你们没错,以前怎么做,以后还怎么做。”凌均松开交缠的手指,抬眼看二人。轻轻叹息一声,“这次是我想岔了。” 你? 你想岔了? 不能! 你想什么都是对的! 你不能想岔! 两个跟随多年的侍卫如此神情,凌均不得不解释,“人的安全比任何事都重要,是我给你们的人手太少。” “回公子,不少。”林良和奈何异口同声。 衡楼里天组地组的人都是精中选精,以一当百来用的。跟随保护秦家兄妹,绰绰有余才对。 凌均从书桌后绕出来,俯身捡起甜瓷杯,把杯盖严丝合缝放好。 手指无意识地扣动杯盖,“保护荇儿和励兄,未组自然足够。可若是涉及到公主府,便远远不够。所以这次的疏漏,是我之过。” 林良与奈何对视一眼,又一次异口同声,不过语气放松很多,“既如此,公子不如找燕公子?” 燕行可是为了查公主府才加入衡楼,别看他每次见到公主都躲开,可除了他,没人对公主府更好奇了。 凌均摇头,“他不适合。奈何去查散播消息的人,找到不必回我,就地处置。” 奈何应诺,“是!” 林良奈何二人一同出去,不过片刻又退回屋中。 凌均挑眉,林良十分不悦,“回公子,王府那几个家丁来了!” “想必是知道我前几日见过二姑姑的事,来我这里尽心伺候来了。不必理会。”凌均摩挲笔杆,神情平静。 上好的豆腐旺火蒸透而后浸入冰水,去外皮切成均匀块,与蛋液拌匀后入锅以猪油快炒,不消一刻钟便装盘成为金银两色的美味。 秦荇挖了一勺入口,微微有些烫,但公主府的厨娘手艺就是好。 “姑娘不知,公主吃惯了宫里味道,倒嫌烦呢。”鹤晖一边布菜一边给秦荇解说,“这道金银豆腐,公主有时去衡楼会点来尝鲜,但寻常在府里是不上桌的。” 秦荇恍然地点点头,这就和六皇子解释的府中绣娘刻板的原因一样,这些厨娘绣工都是宫里教了然后送来公主府的。 公主十几年如一日,吃同样的味道,穿相同式样的衣衫,自然不喜了。 刚提到公主,帘外便传来公主那极不满的声音,“秦府上下都是些什么人,做事这般不利!励哥儿来了吗,这件事本宫亲自教他怎么做!” 大哥擅长策马征战,应付人却毫无头绪。公主怕是在怪大哥没管好府里下人。 秦荇连忙放下碗筷准备给大哥开脱,刚绕出身下锦凳,公主已然到了面前。 凌琬一见秦荇,便先松了口气,随即看见桌上金银豆腐,素灼菜心这些家常菜,忍俊不禁,“我的荇儿可真是属猫的,又馋又不讲规矩!我这才进宫几个时辰,你连府里的菜单都改了!” 话虽如此,凌琬在秦荇身边坐下,鹤楚立即上前盛了碗虾圆汤,“公主方才在宫里用饭不多,奔波一路,这冬瓜虾圆汤正适合现在用。” 公主不满地瞪了鹤楚一眼,鹤楚低眉颔首立在一旁。 那碗汤却没挪开的意思。 “好好好,你们都是祖宗!”凌琬没好气地端起汤。 秦荇心中暗自发笑,原来鹤楚姐姐也敢约束公主吃什么饭菜呢。 这样便最好了,前世自己出嫁后,常听说公主胃口不好,每餐仅用几口便停箸。御医和医女说了,要想胃口好,必得时时约束自己,不能饿,也不能吃得太多。 “公主在宫里都吃了些什么?荇儿年前在宫里住了一天,那素馅包子特别好吃!”秦荇眼巴巴望着凌琬,似乎满心想听她说宫里的饭。 凌琬漫不经心地喝汤,随口答道,“宫里的饭能有什么。今儿应贵妃不知使的什么招数,硬是给皇兄做了一桌子菜,不是太淡便是太荤,我也就只吃了两只素包子。” 秦荇听说过,应贵妃在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就甚得恩宠。 向来求恩宠的女人,要保护那双纤纤玉手,是不会亲自下厨的。可应贵妃宫里的人,只会伺候自己主子口味,再多,也就是顾及一下皇上的口味。 可以想见公主这顿饭确实没吃好,所以心情才这么不好。 秦荇挖了一大勺金银豆腐放进碟子里推到公主面前,眼神颇为同情,语气也就愈发关切,“公主尝尝荇儿做的这道菜!” “你做的?”凌琬正要下筷,听见这句话又停住了。 面对鹤楚鹤晖脸上的笑意,秦荇解释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荇儿先是点了这道菜,而后又去厨间亲自盯着蒸豆腐、打蛋液,最后还是荇儿端上桌的,自然是荇儿做的了!” 在宫里,应贵妃盯着厨娘做菜便算作她自己做的,那秦荇这样,就更算是自己做的了。 凌琬一愣,随即把筷子换成汤匙,还不忘教育秦荇,“这话要让应贵妃听去,非饶不了你!” 但眉眼分明比刚才舒展许多。 “荇儿没见过贵妃娘娘,荇儿也不会见她。”秦荇低头认真吃饭。 凌琬想起自己回来的原因,语气严肃起来。 “荇儿,你当真不在乎?” 一个女人失去了生养的能力,就算是公主,也得顾及悠悠众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十五章 笑还来不及呢 荇儿虽说出身将门,可在权贵遍地的京城秦威那点战功算不得什么。如此一来,荇儿别说以后嫁人,恐怕交两三个闺中密友都难。 是以她在宫里一听这事,撂了碗筷扔下无奈的皇上和错愕的应贵妃就出宫来了。 却在路上听人回报,自己担心得吃不下饭,这个丫头反倒没事人一般。 凌琬担心荇儿是把事闷在心里,不肯说出来。 天地良心,秦荇自从重新醒来之后就没把这当回事,她现在最大的烦恼是怎么宽慰公主和大哥。 眼下公主果然问了。 秦荇已经吃饱,瑞香上来撤了她面前碗筷。 秦荇摸着肚子,半靠在椅背上,抬眼望房梁,思索着说话,“公主,荇儿也不是不在乎。只不过我爹说了,被欺负的时候不能哭,尤其是不能当着坏人的面哭。怎么也得先把欺负你的人揍趴下,才可以哭。” 她身材纤瘦,这阵子脸上却长了肉,圆圆的十足孩子的脸配上这幅混不吝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再一想却又觉得说的很有道理。 凌琬正准备夸夸她,就见她直起身子,愈发正经地补充道,“可是公主,我觉得我爹说的不对!” “哪不对?”凌琬好奇。 秦荇嘿嘿一笑,“爹说要先把坏人打趴下才能哭,可我觉着,我把欺负我的人打趴下了,我就哭不出来了,说不定还会很得意,能忍住不笑出来便已经很难了……” 凌琬哈哈笑出声。 鹤楚几人强忍着才没失仪,眉眼间也皆是掩不住的笑意。 凌琬得意极了,欣慰地捏捏秦荇软乎乎的脸颊,“这才像是我公主府的人!以后谁敢欺负荇儿,不论职位高低,谁家子弟。就算是那几个皇子,荇儿也尽管打回去。若是有人不服,咱们就报公主府的名号。” 仗势欺人的见过。 这么仗势欺人的,秦荇真是叹为观止。 但她没想到,自己会从此在京城一霸的路上,策马扬鞭一去难返…… 未到十五,街上行人仍许多。 秦励左手按在刀柄上,抬脚踹开眼前斑驳的大门。 院里一家三口正在为什么争执,大门“嘭”地一声,三人同时回头。 刘氏最先出声,刚才还满带怒容的脸此刻硬生生挤出笑来,“励哥儿,你怎来了?可是来找缃儿,缃儿,你励表哥来了,你还不进屋沏壶茶。” 何缃是刘氏的女儿,却没有刘氏那样臃肿,倒是随她父亲,身材纤瘦。何缃见到秦励便移不开眼了,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好看的男子。 最重要的,这是自己表哥。 她朝秦励微微一笑,扭身进屋沏茶去了。 刘氏的夫君何守,就在此处不远兵部的一处临时兵器库做文吏。他平时接触的都是送兵器提兵器的糙汉子,乍一见到秦励这般身着锦绣的权贵少年,本能反应是退缩。 听见刘氏那般亲近的话语后,何守反应过来,走了两步站在刘氏前面,还是没敢和秦励对视。 上下打量一眼,何守脸上堆起干巴巴的皱纹,似乎在笑,“这位是励哥儿吧,是你爹让你来的?” 秦励从进门后便按着刀站定,若非来之前族长叮嘱过,他手中的刀早就见了血。 他也是开了眼,何家三口,刘氏浑然不知脸面是什么,何守畏缩懦弱,那个何缃,看自己的眼神太恶心…… “何宾,去看看快来了吗?”秦励目视前方,冷声问身边随从。 何宾退后两步到门外,远眺巷口,然后回来回报,“公子,到了。” 何缃很快捧了茶杯到门口,青瓷杯里茶色倒是清亮,其上还漂浮两瓣梅花。 看向自己的眼神赤裸不带掩饰,秦励最讨厌这些盯着自己脸看的人! 秦励斜睨一眼何缃,拔出刀把茶杯拨向一边,缓缓移动指向院中对向刘氏,“刘氏,我只问一遍,那些话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刘氏强撑笑脸,“励哥儿你这是做什么,都是一家人……” “表妹,你说呢?”秦励眸光一转,对上何缃。他轻轻扬唇,露出一抹讥笑。 他那明明是讥屑的笑,但在何缃眼里,那就是善意,是表哥对自己的善意。 她一句掩饰的话也没有,开口便为自己辩白,“表哥,我娘她素来碎嘴,我已经说过她了……” “哦?那就是说,那些话确实是从刘氏口中传出,散播进茶楼,传遍了京城的?”秦励的眼中已经现出杀气。 何缃只觉得表哥这样子真好看。 何守却下意识后退一步,这个美貌少年的眼中,怎么有着和那些来取兵器的人一样的神色? 不,比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眼中的冷光还要可怕。 整齐的脚步声渐近,一队带刀的官兵在何家门口停下。 为首的官兵到秦励面前,拱手致歉,“秦公子恕罪,我等来晚了。” “无妨。方才她的话你可听见?”秦励收刀入鞘,并不说是谁。 “听见了。秦公子尽管放心回公主府吧。来人,恶妇刘氏欺君罔上,把她带走!”那官兵对秦励是一般脸色,面对院中刘氏又是另一番脸色。 刘氏这才慌了,大声叫嚷,我犯什么事了你们要抓我! 秦家仗势欺人! 我也是秦家的女儿! 两个官兵一左一右钳住她的胳膊,十分不屑,“我们来之前已经找秦家族长问过了,你不过是秦家女外嫁守寡后生下的野种,也配说自己是秦家人!” 何缃傻了眼,怎么把娘给带走了? 何守却难得清醒了一回,“缃儿,你方才听清了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听清什么!”何缃目光还黏在走远的秦励身上。 何守又回想了一下,愈发确定,“缃儿,刚才那个官兵说刘氏欺君罔上,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现在可能还没想起抓咱们,咱们赶紧跑吧!” 公主府。 凌琬听了秦励派来之人回报了经过,脸色才好一些。 秦荇眨着眼好奇,“公主,说那刘氏欺君罔上,若是皇上问起……” “皇兄才不会为这种事问我呢!”凌琬对秦荇挑眉。 这洋洋得意的表情和随和的语气,让秦荇有种错觉,她似乎和公主之间,发展出了……友谊? 指尖豆蔻染毕,鹤留送来一沓请帖。有些是秦府送来给秦荇的,有些是递来公主府的。 凌琬挑挑拣拣,捏出一张扔到桌上,“听说锦绣三月便要出嫁了。荇儿可想见见她?” “其实倒没那么想见。”秦荇实话实说。 凌琬失笑,余下几张帖子也扔到桌上,“怎么你这张嘴,就没说过合乎常理的话呢?” 常理不过是大多数人认同的理罢了,秦荇默默想。 就好比前世最开始的时候,她是为能救下锦绣姐姐而欢喜的。那时大家都夸她,她便觉得自己做了好事,做好事就是合理的。 可没多久,夸她的声音渐渐消失,更多人开始指责她一个女子竟然不能生育。时间久了,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这是她的错。 秦荇放下茶杯,眼里是不合年龄的空渺,“公主难道不知,不合理往往最合理了。” 凌琬怔住,“你这孩子,说起话来怎么云里雾里的。” “才没有呢。”秦荇靠向椅背,两脚随意晃动,“锦绣姐姐比我大了九岁,我和她没什么话好说。而且,我替她喝下那杯酒,也不是为了让她感激我。说起来,我倒是更喜欢玲珑。” 卫玲珑是比卫锦绣了十岁的妹妹,自然和秦荇更合得来。 凌琬了然。重新留了一张帖子,余下的便都收起来了。 “那正月十四咱们便去应家吧。”凌琬语气里全是不满。 因为她在宫里落了应贵妃的面子,应家老夫人做寿,皇兄便亲自遣人送帖子来告诉她。摆明了要她去给应家长脸。 皇兄怕是被应贵妃蛊惑得久了,竟忘了自己嫡亲妹妹是个什么性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十六章 拿她赌十两银子 第二十六章拿她赌十两银子 公主身子好起来后,便回家住了。秦荇住在公主府,每日吃喝玩乐好不惬意。 只是吃饱喝足,捧着公主书架上挑来的话本子,秦荇却开始怀念在家的日子。 再有一月多便要去了,她想起来就难受。 正这样想着,视线里便出现一个皎如明月的身影。 秦荇扔下书便急急跑了过去,嫩黄色裙衫在风中宛若春光般明丽,“!你知道我想你了对吗?” “御医可有请过脉了,这样疯跑!”秦励说着斥责的话,眼里全是关切。 即便不用御医,秦荇也知道自己身体无碍。何况在公主府不过三日,御医就来了五次,如果不出意外,待会天黑前御医还要再来一遍的。 秦荇很委屈地抱怨,“你是不知道,御医说是给我减了药量,可种类却多了。我喝到嘴里,就一个苦字。” “良药苦口。”秦励摸摸头温和地安慰她,随即话锋一转,“今早阿衡来府上找你了。” 秦荇顿住,阿衡? 不可能吧…… 阿衡他怎么会主动找自己呢? 前世的阿衡冷得像块寒冰,从不见他主动和谁说话。 就连自己,也是想尽了办法才勉强接济到他一点点。 她是在疑惑,秦励却想起早上在府门口阿衡说的话。 他说,“励兄有否觉得,荇儿心中藏了事?她这个年纪,本该欢喜活泼才对。” 这句话有如当头棒喝,秦励这段时间来的怪异感都找到了源头。 荇儿变了,从前她性子活泼无拘无束。可中毒之后,有些时候她一个人发呆,就像现在,脑袋里不知装了多少事,却不肯说出来。 爹和自己常年不在家,是他们亏欠了荇儿。 或许阿衡说的对,要想对荇儿好,最要紧的,是要做她想做的事,而不是自己一厢情愿地为了她好,不去问问她想要什么。 “荇儿。”秦励犹豫之后还是问出来,“你觉得,阿衡肯定能赢来那盏灯吗?” 秦荇毫不犹豫地点头,“能啊!阿衡学问特别好。”前世的阿衡,可是被衡楼主人看中了呢。 秦励自己武胜于文,而每年衡楼那盏灯,他有时候能想到答案,有时候则花去几百两银子也拿不回来。 听妹妹这样说,秦励下定了决心“荇儿,我答应了阿衡十五一起去衡楼,你想不想去?” 秦荇恍然回神,她不是真的九岁孩子,并没那么喜欢看灯。 但和阿衡都想去吗? “公主呢!”秦荇问。 她发现有自己陪在公主身边的时候,公主就会很开心。她很想多陪陪公主。 秦励失笑,“元宵节依例,公主要进宫去和皇上过的。” 哦!秦荇羞赧地拍拍后脑勺,她忘了这点了。 她只是一时没分清,以为现下还是前世在公主府她能陪着公主进宫的时候呢。 “那我要去看灯!” 微风吹来,嫩黄色裙衫迎风摆动,她心情很好地跳了两步。 秦励望着她轻快的模样,内疚的同时松了口气,果然要多了解荇儿的心思,才能让让她开心啊! 修长的手指交缠在一起,细长的笔捏在指腹间许久未落下。 房门敞开,从里看出去,院中两个厮百无聊赖地歪在石凳上闲聊。以前这样的情景,他见惯了。可今日,格外厌烦。 林良从后窗进来,站在门外看不到的地方,沉声建议,“王府送来的人越来越不精心了,公子可要解决了他们?”话说出口,林良有点后悔。 刚才进来,门口两个奴才竟在公子书房外就扯起闲篇,他实在看不过去,才说出这种冒昧的话。 可这两年,他每次提起要把那些奴才解决了,公子都是一句话…… “留着还有用处。”果然还是那句。 林良心里失望,面色只是肃然。 下一刻,却听到以前从未听过的后半句,“惩即可。” “是!”林良喜上眉梢。 而后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愈发笑着对凌均禀报,“秦公子已经答应了您的邀请。” 凌均搁笔,抬头欲问什么。 林良忙又补充道,“姑娘也去。” 凌均复又捉笔,写下几个字后,从喉音深处嗯了声。 而后便再没话,林良隐藏身形在房梁上,暗想,自家公子也太含蓄了。 明明还想知道更多,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迟早得吃亏! 马车角落里垫了个几乎和秦荇等高的靠枕,那是秦荇的专属位置。 打起帘子,秦荇愣住。 “六……六皇子?”秦荇歪着头看清歪在自己靠枕上睡得香甜的少年,瞬间惊到了。 凌菽含含混混应了一句,连眼睛也没睁开。 秦荇犹豫要不要下去让公主加辆车。 这时帘子打起,凌琬一见车内景象就笑了,“我说怎么不见菽儿呢。” 凌琬没有换车的意思,秦荇硬着头皮在凌菽对面坐下。 这可是下一位皇上,饶是秦荇再不在乎功名富贵,在凌菽面前还是难免拘谨。 不过很快,秦荇就改变想法了。 马车行驶开来,行至大街人声嘈杂。凌菽揉揉眼坐起身来,笑着和凌琬及秦荇说话,“二姑姑,荇儿。你们怎么也不叫我?” “看你睡得那副样子,昨夜可是又熬到后半宿?”凌琬很是心疼。 秦荇好奇,皇上辛苦她能想到。可凌菽当只有十三岁,还是年幼的皇子,做什么事要熬到后半宿才睡? 凌菽长长伸了个懒腰,“哪是后半宿,天明才睡下。还没睡半个时辰就到了早课时候。课后来不及睡,父皇便让人叫我来找姑姑。” “哼!你父皇分明是怕我不肯给那老夫人好脸色,让你来监督我罢了!”凌琬冷哼。 二人说话的功夫,秦荇默默剥开两只蜜橘,撕掉橘络递给二人,“这蜜橘冰甜可口,公主和六皇子尝尝。” 凌菽张口就吞下一半,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挪了挪身子,把身后大靠枕抽出来推向秦荇,笑得特别和气,“荇儿妹妹,我占了你的靠枕,你不怪我吧?” 荇儿? 妹妹? 秦荇要不是嘴里咬了橘子,怕会惊得叫出来。 六皇子,我可不敢当你妹妹! “二姑姑,荇儿她是不是……”凌菽一脸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表情。 秦荇忙摇头,咽了橘子解释,“六皇子还是叫我荇儿,就好。”她的脸上满是紧张和拘束。 凌琬哈哈大笑。 凌菽则耷拉下脸色。 秦荇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抬眼看凌琬。 坐在车门处的鹤楚出声解了围,“姑娘怕是不知道,公主和六皇子打了个赌。” 秦荇被接入公主府的那些细节被六皇子知道后,六皇子认为秦荇是个胆子很大的姑娘,不会畏惧权势。 可凌琬不这么看,凌琬坚持认为秦荇只在她面前才会那样天不怕地不怕,所以凌琬就十分得意地告诉凌菽,“虽然你是皇子,有名师大儒教导,可看人却比不过我!荇儿才不是不畏权势,她胆着呢!” 六皇子坚定地不信,这才有了这个赌局。 凌菽耷拉着脑袋,从袖中摸出一物给凌琬,“姜果然是老的辣,这银子便归姑姑。” 秦荇哭笑不得,拿自己打赌就算了,赌注竟只有十两银子! 可就是为了这十两银子,凌菽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样,哀怨地看着秦荇。 意思是,你要是方方和我说话,让我管你叫荇儿妹妹,我这十两银子不就保住了吗!你做什么要像别人一样怕我? 秦荇算是知道了,这位六皇子和公主的性子像了八成。 “六皇子很缺银两吗?”秦荇对这个问题是真好奇,经过方才赌局这么一闹,车里气氛送快许多。她也没那么紧张了。 却不想,因为这一句“缺银两吗”,让凌菽谈兴大发。 也让秦荇对这位未来天子,有了与从前极不相同的印象。 凌菽虽才十三,却从启蒙就开始学民生治国之事。 十两银子足可以让一户平民过上两年殷实的日子,凌菽自言曾去民间访查,见到百姓用几两银子便把日子过得殷实快乐,心中很是开心。 从那之后凌菽把银子看得格外重。 对他而言,和公主打赌花掉十两银子,是非常不应该有的花销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十七章 打她 第二十七章打她 凌菽讲的这些,秦荇前世到现在,一句都没听别人说过,觉得非常新鲜。凌菽讲解,秦荇时不时问一句,气氛好不融洽。 看得凌琬忍不住出声,“菽儿心疼银子,可这十两银子放在你手里是花了,在我这里也是花了。怎么到我这里就不成?难道你母后还短你银子了!” 凌菽一本正经地摇头,然后举了个例子,“菽儿每日带十两银子出门,若遇上有需要的穷人家便赠予他们,那便是帮一户四口人家买来一年好日子。可姑姑,你府里常常是百两甚至千两银子花到衡楼的一顿饭上,菽儿怎么能不心疼?荇儿妹妹你说是不是!” 十两银子,贫苦人家殷实一年,却连公主的一顿饭,不,连盘菜都未必够。 这么听起来,确实是六皇子说的有理。 凌琬冷笑,“果然还是孩子,不知世情。菽儿,你来告诉我,衡楼里的饭食是何人所做?” “自然是衡楼的厨子。” “用何物所做?” “自然是米面粮油,鸡鸭鱼肉,蔬果……”凌菽近来对农事十分感兴趣,张口便能答来。只是还未说完,便没了声音。沉默片刻后,凌菽坐直身子,对凌琬认错,“菽儿多谢姑姑教导。” 秦荇靠在靠枕上笑了。 凌琬不忘借机告诉凌菽,“民间有句话,叫救急不救贫。话虽朴实,道理却真。我听你母后说你近来出去送了不少人十两银子,你可让人去看了,那些拿了银子的人家有几户为此过上了好日子?” “皇兄应当告诉过你,国之本在万民。而万民之本,在于勤劳耕种。” 凌菽点点头,“菽儿受教了。” 他派人去看过,收到银子的人并没因此就改善了全家的生活,反而是助长了不劳而获的懒惰习惯。 可姑姑的一餐饭,却可以让厨师、杂役、侍女以及提供米面粮油的农户皆因辛勤而有所得。 凌菽顿觉挫败不已。 秦荇从旁看来,只觉得公主真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 凌琬并不因为凌菽有所领悟就和颜悦色,反而愈发严肃,“我上次见到你母后,她说到你近来甚为关注农耕民事,甚至亲自在府里开了菜地,这本不错。但你可曾想过,为何你父皇一入宫就谨遵食不过三的规矩?” 凌菽若有所思。 秦荇倒吸口冷气。 皇上用膳,再喜欢的菜也绝不用过三筷。同样的,做其他的事情也不可表露出过分的喜欢。 “菽儿明白了。我有喜好,其他人便有了投其所好的机会。”凌菽脸色凝重。 马车悠悠驶在盛朝京城的长街上,秦荇想起遥远的旧事。 那时初进公主府,一餐饭,她和公主两个人吃,足足摆了二三十道菜。 公主每样只用两口,有些用也不用便撤下去。 她曾十分看不惯公主奢靡的架势,却在今天,恍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才是短视的那个人。 凌菽还在就这个问题和凌琬讨论。 凌琬却如何不肯多说了,“菽儿,不光是饮食起居,还有结交何人,都得约束自己。你若是总这么听我的话,那别人难投你所好,便来找我。” “姑姑不会害菽儿的!”凌菽直着脖子辩白。 凌琬冷笑,“菽儿可知这世间,所有人都有软肋。” 凌菽沉默不语。 “这个我知道!”秦荇笑盈盈接话。 凌菽诧异地看她。 秦荇正襟危坐,抬手指了指自己,不紧不慢道,“六皇子喜欢公主,而公主喜欢我。若有居心不轨之人想找六皇子办什么事,可他不直接找六皇子说,而要来找我。先让我求了公主,然后公主去找六皇子你……这样想来,很是可怕呢!我往往是,瑞香求我两句什么事,我就答应的。” 那岂不是说,想找六皇子办事,只需找秦府丫环瑞香就行? 若真如此,天下将成什么样子! 这番话说得夸张了,但理是这个理。凌琬闭目养神,凌菽陷入深思。 秦荇暗暗下决心,她的身份一辈子也不可能比公主高,但她的能力可以不断成长,她就算帮不上公主,也决不能成为公主的软肋。 就比如前世她的亲事…… 当时她没多想,可现在却清楚知道,端王府高门大户,多少勋贵人家都求不进去,可皇上偏偏赐婚给自己和凌均。若说其中没有公主在使力,她绝不信。 安平侯府,应家。 贵妇们在老夫人的正房说话,秦荇被领到花厅来和年龄相仿的姑娘们玩耍。 说是玩耍,大部分人都过了玩耍的年纪。公主在正房被两位郡王妃请安绊住了脚,秦荇带了鹤留和瑞香两人,到花厅时,里间姑娘们已经三三两两聚作一团。 秦荇略略扫了一遍,没有她认识的,她也不想掺和到孩子的所谓闺中密友圈里,便找了靠次间角落位置闲闲坐下。 鹤留性子跳脱,是以她虽已经二十岁了,还是能和瑞香秦荇说到一处。三人凑在一堆,倒也笑声不断。 屋中人并不多,但坐的杂乱,秦荇三人恰好挡住了次间一半的门。 “这是哪家千金这般没规矩,堵在门口!”次间帘子打起,里边的人看见半边椅背,声音立刻冷了。 这件事原本是秦荇理亏,可这句话说得忒不客气。 秦荇心中暗笑,什么也没说,静静起身。 次间帘子闪动,出来的竟是两个身穿绫罗的丫环,看来是两个得用的丫环。 秦荇愈发想笑,今日老夫人寿宴,她们不心谨慎也就罢了,嚣张得连分寸也没有。 难道她们不知道,花厅里比她们身份贵重的千金比比皆是。 又或者,她们知道这点。但她们自觉她们姐是最贵重的那个? 不管是不自知,还是狗仗人势,今日都得叹一句运气不好了。 因为这么多千金不去惹,偏显摆到自己面前来。 换了别人,兴许会顾及这是侯府,会容让三分。 可自己,正愁没有找茬的由头。 两个丫环应该是得了主子话去做什么事,神情倨傲,扭动身子快步往门外走去。 秦荇扬声道,“站住!” 两个丫环回头,看到秦荇身上并无太华贵的首饰,但分明是贵门千金模样,不得不停下行礼,“这位姑娘叫我们可有什么事?” 瞧那一脸的“没事别添乱”的模样。 看来要做的事很急呢。 秦荇掸了掸袖口,闲闲道,“我方才听到,你们说谁没规矩?” 秦荇有个毛病,对人不对事。 她认为好的人,便一心一意对待,舍去自己也要护住。 可遇上厌烦的人,她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 今日这事,原本她不占理。可两个丫环指明了说谁家千金没规矩,那她自觉该担当起教导这两个丫环的责任,告诉她们,什么叫规矩。 上一辈子,她别的没做。 但规矩,在端王府立了六年。 “这位姑娘好不讲理,我们只是说堵了门的人没规矩,你若是没堵门,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丫环应该是高门贵女身边得用的丫环,分明一副不管说什么,她家姐都会出来给她撑腰的阵势。 秦荇施施然两步到次间门口,从立地的瓷瓶中抽出鸡毛掸子递给鹤留。 “鹤留姐姐,我个子低,你来教教她们什么叫规矩,好不好?”秦荇仰头眼巴巴看向鹤留,还特别真诚地眨眨眼。 公主身边鹤留是性子最急的那个,刚才这两个婢女说没规矩时,她已经打了主意要好好教训了。只因谨记着自己现在跟在秦姑娘身边,凡事以秦姑娘为主才没立刻动手。 却没想到秦姑娘连鸡毛掸子都给她准备好了。 鹤留扬手抽过去。 白皙的脸上赫然一道血印子。 丫环尖叫一声,花厅里瞬间安静。 次间里的人听见动静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为首的女子梳了妇人发髻,到底比婢女识大体,没有立刻帮谁而是出声询问。 鹤留冷哼,“这位太太,这是你家丫环?作为婢女不知本分,也敢训责起我家姑娘没规矩了。” “大姑奶奶,是她们先堵了门。”那被打的丫环捂着脸,不甘心地指向鹤留。 鹤留又是一掸子,望着她冷笑,“一个婢子这样指着我,你是活腻了么。” 婢女痛的跳起来。 打也打了,秦荇拉拉鹤留的胳膊,轻声道,“鹤留姐姐,想来她已长了教训,咱们去花园里转转吧。这里实在闷。” 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被打的人会很生气。 可要是打了之后连理论的机会都不给她们,她们会气得崩溃吧。 这个道理鹤留也懂,闻言应诺,放下掸子随秦荇出了门。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十九章 路见不平 2 鹤留本欲出声提醒两人,这里还有姑娘呢,省的他们说出什么话来。 秦荇快一步拉住鹤留的衣袖,眨眼示意。 她前世恪守本分,规规矩矩,从未做过偷听之事。 鹤留是觉得,花园里怪石边算不得什么偷听的场所,是他们自己说话不挑地方。也就没拦着秦荇。 只听那叫如谨的男子苦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谨即便知道,也不该妄加议论。” “温如谨你当真是个书呆子!”另一个男子似是气愤,抬起胳膊想做什么又忍住了,最后拂袖而去。 他转身离开时,和温如谨错开的功夫,秦荇看见了他的脸。 罗景。 罗裳的哥哥。 上辈子临死,秦荇对罗景也只是认识。但这次,知道了罗裳、罗家、应家的面目,秦荇不能不多想一点,罗景在害死她的过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还有,爹和大哥的死,背后又有什么秘密…… 被罗景抛在这里的温如谨无奈地笑笑,转身朝怪石这边来。 正和沉思的秦荇撞了个正着。 秦荇回过神来,定定望着他。 温如谨今年十六,已经比秦荇高出不少。秦荇在他眼里,就是个孩子。出身家风最正的温家,温如谨严守各种礼仪,立刻避到一边给秦荇让路。不对视,不说话。 秦荇提起裙边快走两步,经过温如谨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下。 她仰头看温如谨,认真地问,“你姓温?是前朝温书的什么人?” 温如谨没想过这样一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姑娘会和他说话,还问出这个问题,就下意识回答,“是在下的曾祖父。” “温书老丞相英冠人杰,力安社稷,令人敬重。”秦荇语气真诚,仿佛又回到前世病中以书为伴的日子。 温如谨听见有人赞扬曾祖父,下意识地躬身致谢,但神情明显还没反应过来。 一个不足十岁的姑娘,在这里说敬佩他的曾祖父…… 他可都没见过曾祖父呢。 秦荇方才只是习惯性想了一下京城哪户人家姓温,经过温如谨的时候忽然想起,最有名的温家在前朝。 辅佐了前朝三代皇帝的老丞相温书,刚正耿直,博通古今,勋庸茂著,至死不渝。虽前朝覆灭,但在书中,老丞相之风骨犹存。 秦荇起初在意识深处,就是想对老丞相的后人,表示她的敬意。 说完她就继续往前走。 已经离得远了,忽然想起什么,提裙转回去。 这次连见多识广的鹤留都惊了,“姑娘这是去哪里?” 跑到怪石边,看见温如谨正躬身细看那寒兰。 还好没走! 秦荇松了口气,虽气息不匀,仍旧大声说,“父母之命未必好,媒妁之言也多不是真的。那个应娆娆,不是贤妻!” 她刚才想着温书老丞相,忽的醒悟过来罗景和温如谨说的话。 温家门风清正,温家子孙品德正直是众所周知的事。所以应娇娇和应姚姚相看是假,想用尽手段促成应娆娆嫁进温家才是真。 前世为了端王府世子妃的位置,罗裳便能狠下杀手。 那为温家公子这样的良婿,使出下作手段搏一回又何妨? 她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罗家、应家。所以下药诬陷之类的手段,秦荇相信,应家是用得出来的。 所以她赶紧来提醒温如谨。 温如谨站直身子,眸带疑惑。 看到他震惊之余还是保持了良好风度的样子,秦荇庆幸自己回来了,不然都对不住前世老丞相那些文字给自己的勇气。 “温公子,如果你不信,可以着人去查。我不知道应娆娆以前做过什么,但我知道她骄横跋扈,德行有亏,别的不说,今日她的丫环还敢当众指责我说我没规矩。” 虽说绿玉是应娆娆送给罗裳的,但那也是应娆娆的人。 秦荇说完这些才发觉此刻在温如谨眼中,自己可能有恶意诋毁的嫌疑,便又加了一句,“我确实是没规矩,但对应娆娆的判断,我绝对不会说错!你娶妻,不仅关乎你自己,还关乎老丞相和温家几代人传下来的风骨!” 说完这些,秦荇松了口气,转身施施然离开。 温如谨看着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冬日阳光很可爱。 应家有意和温家结亲,这事他早就知道了。应娆娆其人他也查过,确实不适合做温家的媳妇。至于今日应家那几个上不了台面的姑娘准备对他做的事,在赴宴前他便知道了。 唯一出乎他意料的,便只是这个素不相识的姑娘。 虽不知她是谁,却觉得倒是有几分温家女子的性子。 有趣,有趣。 “公主领养的人,就是你?” 眼前少年相貌其实端正,只是神情里的仗势欺人太明显了,让人厌恶。 和罗景狭路相逢,秦荇下意识担心自己和温如谨说的话被他听见了。 幸而并不是。 她的沉默让罗景有些烦躁。 今日的事情不顺利得过分了,早起妹妹托自己去打听温如谨的心思,表姐应娆娆很想嫁入终身不许纳妾的温家。可那个温如谨,半个时辰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张口闭口天地君亲师忠孝风骨。 他气的扔下温如谨后,就见妹妹委屈地几欲落泪,却坚持不肯说怎么了。 他多问了几遍,才知道公主新养了一个武将的女儿在府里,很是没规矩,仗势欺人打了妹妹身边的丫环。 欺负到罗家头上,这口气他忍不下去。 罗景迫近秦荇,声音不耐,“是不是你打了绿玉!” 秦荇低着头,肩膀微微抖动。 哭了? 罗景双手叉腰,他可还没说什么呢! 他犹豫着退了一步,毕竟对面是个不点,他不至于做那恃强凌弱的事。 可这一退视野开阔了,罗景差点炸毛。 她在笑! “你笑什么!”罗景觉得自己被耍了。 秦荇抚平袖上的衣褶,端正站立。好整以暇道,“想起方才园中景致好看,就笑了。” 她笑前世竟然以为罗景是个少年英才,根本是个没长脑子的草包。 刚才远远看见罗景在路尽头站着,秦荇就支开鹤留去找公主了。可罗景生生是没发现自己身边少了个人,还能这般声势壮大地吓唬自己。 他妹妹带人杀她的时候,她都没怕过! 罗景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么无赖的女孩子,他顺着秦荇的话就往下说,“你骗谁呢!园中景致会让你笑,你分明是在笑我!” “对啊,我就是在笑你。”秦荇眨眨眼,无比认真。 罗景气极,抬手打过来。 眼看自己的巴掌就要落在眼前这个讨厌的孩子脸上时,罗景膝后一痛,歪倒向地上。 “混账!你在做什么!” 罗忠良正在前院招待朝中同僚,听厮说有个丫环来报,他儿子在欺负一个姑娘。他起初是不信的,可那个丫环竟然是公主身边的宫女鹤留,没道理和他开玩笑。 罗忠良黑着脸在前院同僚们的注视中跟鹤留来到花园。 巧的不能再巧,就看见这混账东西抬手要打。 罗景倒地后看见自己爹从天而降,下意识要解释,“爹,是她先欺负……” “闭嘴!”罗忠良又补上一脚,恨铁不成钢道,“你当我瞎了吗!她欺负你?” 她那个样子怎么欺负你! 秦荇躲在鹤留后边,胆受惊的模样。 她其实是在问鹤留,怎么没去找公主,而是找了罗尚书? “这种事……”鹤留如是说。 秦荇望着鹤留,眼神清澈地摇头,她才不信这个理由。 她前世和现在加起来都不如鹤留在公主身边的时间长,但有些事,她却能很快察觉。 比如,公主看起来恃宠任性,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其实心翼翼绝不给皇上惹麻烦。 公主并不能真就随心处置罗景。 鹤留无奈承认,“公主对罗景,只能不痛不痒地罚。” 可罗忠良就不一样了。 瞧瞧,踹了两脚后,罗景乖多了吧。 秦荇狡黠地眨眨眼,这招她学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三十章 良师难得 第三十章良师难得 罗忠良教训完罗景后,过来蹲在秦荇面前,声音温和,笑容亲近,“是叫荇儿吧,这位哥做的不对,我已经教训过他了。荇儿会原谅他吗?” “荇儿见过大人。”秦荇乖巧行礼,然后怯怯地绕过罗忠良去看罗景,目光接触到罗景后迅速移开,低头声说,“这位哥没错,确实是荇儿先让鹤留姐姐打了那个丫环。” 罗忠良之前听厮提了一句,公主身边的人打了应娆娆给女儿的丫环。 一个不懂规矩,胆敢冒犯贵女的丫环,打了就打了。 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儿子不惜冒犯公主领进府里的贵女,竟是因为要给这个丫环出气? 他精心教导,苦心期盼能有个锦绣前程的儿子做出这等蠢事,只因为一个丫环? 竟还不如眼前这个姑娘懂事! 罗忠良的脸色立刻又不好了。 他解下身上的玉佩给秦荇,声音仍旧亲和,“一个婢女而已,荇儿教她规矩是她的福分。现下要开宴了,荇儿先去赴宴可好?” 自己离开后,他才能更好地教育儿子吧。 秦荇状若欢喜地收下玉佩,再对罗忠良行礼,“谢谢罗大人。” 鹤留和瑞香陪秦荇回去暖阁,罗忠良脸色阴沉从地上拎起罗景。 “混账东西,现在给我回府!” 离开不过四天,再回家仿佛隔了数十年。 秦励在门口站着,好看的眼睛笑成月牙。 “越发像个姑娘了!”车帘打起来,凌琬望着秦励那张脸,重重叹了口气。 然后又回头上下打量秦荇,最后得出结论,“荇儿,你现在还,过几年身条长开了,或许比励哥儿还要好看!” 或许? 比好看? 公主这是在安慰自己吗? 秦荇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没那么在乎自己的容貌,前世的经历曾让她知道,在这世上一个女子不能生孩子,再有出身或者倾国倾城也会被轻视。 只有拥有别人无法企及的能力和权势,才能过上顺心的生活。 她并没那么在乎容貌。 只要不丑就行。 马车稳稳停下,秦励快走几步过来,笑的明朗,“见过公主!” 他接过车夫手里的踏脚凳放好,扶秦荇下车。 “我去衡楼买了点心,装好的暖锅,还有两条鱼。”秦励絮絮说着,忽然回头看公主,解释了一句,“公主爱吃的那鱼衡楼不肯卖给我,我就换了其他的鱼,再有一刻钟就能送来了。” 兄妹二人在前边走,鹤楚为公主系上披风,情不自禁地开口,“公主,这两个孩子真是太好了。” 凌琬的嘴角一点点漾开笑意。 以前赴宴回来,都会没胃口。 今日却似乎格外饿。 “是不是受委屈了!”秦励听到罗景在花园前的路上拦住妹妹时,腾地站起来。 要是妹妹点了头,他会立刻到罗家把罗景揪出来。 让他知道什么叫男儿当做之事! 秦荇忙告诉他,罗景被罗忠良狠踹了两脚,还赔了她一块玉佩。 秦励好看的眉拧在一起,闷声闷气,“是不是受委屈了?” 秦荇摇头,却因此想起一件事,她眼睛亮亮地问秦励,“,我想学骑射!” 出身将门的女儿家,许多都学过骑射,上一世的她也不例外。 只不过她上一世只是堪堪学会,并不熟练。 直到临死,她才知道多一点保护自己的力量多么重要。 秦励还在犹豫,凌琬却已经开始琢磨请谁来给秦荇做骑射师父。 既要有真本事,又不能太招眼。 不过眼下还没出正月,倒不用太急。 凌琬接过鹤楚剔去刺的鱼肉,转而提起另一件事,“荇儿以前可有先生?” “有的!府上楚先生,曾教过我八年。不过去年楚先生回晋地故居了,不知今春什么时候来。”秦励抢过话头,言语之间隐隐流露对这位楚先生的喜爱。 凌琬忽然想起来,卫帅府细作投毒事发后她让人查过秦府,其中提了句这位楚先生是为报晋地古家,也就是秦荇外祖家恩情,所以才留在秦家做先生。 “要是我没记错,那位楚先生今年快六十岁了吧?”凌琬语气不满。 六十岁的老先生,对凌菽或许有好处,教荇儿可不适合。 怪不得荇儿时不时有种老头子的沧桑感,准是那个老先生教坏的! 说起先生,凌琬心里浮现出一个合适的人来,轻轻一声“啪”地放下筷子,作出决定,“就周允吧!荇儿可知道周允?他那个性子不错,做你师父正好。那位楚先生就别来了,一把年纪,给他些银两回家颐养天年吧。” 秦荇眼睛正盯着鹤留剥虾的手,她今日不知为何特别饿。 对于凌琬的决定,她下意识地哼了声,“公主说好便好。” 一只虾仁入口又从暖锅里捞了只圆滚滚的肉丸子,勺沿轻轻压下去,汤汁从丸子里溢出来,香气四溢。 衡楼真是适合做买卖,这丸子京城都是独一份的。 丸子里的肉丁韧劲十足,秦荇一口肉丸子一口汤,很是满足。 也不知前世的自己怎么想的,每日在端王府接连灌下去汤药,后来自己已经失去了味觉,吃什么都觉得一样。 她这里认真吃饭,那边凌琬已经把随身玉牌给了鹤晖,让她入宫先告诉皇上周允的事。 “……一定要告诉皇上,先不许告诉周允,哦对了你再……” 公主絮絮交代,鹤晖一一记下。 吃得心满意足的秦荇这才有功夫听了一耳朵,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公主你说谁?周允?不行!” 凌琬都快交代完了,蓦地被打断,眉梢轻扬语气不容置疑,“哪里不行?你认识周允么!” 秦荇讷言。 认识,很认识,非常认识。 周允是二皇子师父,也是凌均的师父。 要是让周允教自己,岂不是要和端王府打交道? 她不想这么早和端王府有接触,她还没想好怎么应对。 “周允?”指尖敲击甜瓷杯的动作一顿。 燕行把自己陷在宽大的椅子里,为这个消息他奔忙了一夜,刚把消息递给林良,到了自家门口才知道爹娘昨晚竟然在府上,便亲自来说这个消息,顺便补一觉。 他歪着头看凌均,“你怎么办?” 端王和端王妃从不关心凌阿衡的生活起居,却费心费力让凌均做了二皇子的伴读。 那个周允有才是有才,可也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 他发起脾气,皇上都要让三分。 要是进了二皇子府做伴读,怕是会被周允发现衡楼的秘密。 凌均放下水杯,起身到架前挑书。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 响起他平静的声音,“先生易寻,良师难得。” 这就是欣然接受的意思了? 燕行腾地坐直身子,抱拳拱手深表佩服! 凌均不以为意,摊开书,忽然对着空气开口,“明晚那盏灯可备好了?” 林良凭空出现,恭敬回答,“回公子,备了三盏。等您做最后定夺。” 本来凌均和林良说话,燕行虽然疑惑这样的事凌均都要亲自过问,但还是懒懒靠回椅背,他太累了。 可听到这句,燕行觉得不对劲,“三盏?明晚的灯备了三盏?” 林良点头。 “不对吧!鬼手肯做出三盏灯?”鬼手其人性格孤僻,一生只爱和各种工具打交道。别人做灯三两天就成,他至少得半年才做成。时间长点,有可能一年都做不出来一盏。 鬼手的作品传世极少。 燕行难以置信地盯着林良。 林良轻轻点头,并没多解释。 燕行是胆,单纯,可不是蠢。 他脸色立刻沉下来,走到凌均对面,冷声问,“是不是公主府!” 凌均是衡楼主人不错,可自他成了京城衡楼主事后,凌均从没故意瞒着他什么事。 燕行话是问句,心里已经笃定了。 凌均已经对公主府动手,但却瞒着他。 “我说不是,你信么?”凌均抬眼望他,目色平静。 燕行哼地扭头,凌阿衡惯会隐藏情绪,他才不信! 凌均倒了杯茶推到对面,语带笑意,“我确实开始了对二姑姑的调查,但还在前期。” 燕行猛然回头,脸上一副“看吧我就知道”的表情。 “这三盏灯,不是为了公主府。”凌均解释。 燕行心软了。 身为衡楼主人首先要心冷,而后才能做出理智判断。 阿衡身为端王府长子,从不被关爱,得到的只有冷遇和严苛,可他从没为此多抱怨过一句,最多也只是脸色不好。 阿衡现在能耐着性子给自己解释说明自己还是很重要的,燕行深吸口气,重重拍在桌子上,“我信你。但那三盏灯,我要看看!” 他要看看,这三盏灯要给谁! “随你。”凌均低头翻书。 话虽如此,燕行却还是听出他犹豫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三十一章 长兄忒难做 第三十一章长兄忒难做 府里张灯结彩,秦荇却怏怏不乐。 早起外边便传遍了,今年衡楼要用主楼做主楼。 且今年灯会的彩头是归云灯。 前世分明没出现过什么归云灯! 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 帕子被秦荇绞得看不出原本形状,瑞香好言安抚,“姑娘莫急,公子去了半个时辰,就快回来了。” “若真是归云灯呢!”秦荇蹭地站起来。 她坐不住了,她要出去打听清楚! 瑞香拦不住,只能抱了她的披风快步跟上。 刚到二门处,秦励迎面过来。 秦荇焦躁了整早上的心忽然平静下来。 秦励严厉地望了瑞香一眼,瑞香忙把披风给秦荇披上。 “荇儿,御医特意嘱咐,吃药之后不能多吹风。”秦励宠妹妹,唯独这点分毫不让。 秦荇任由瑞香给自己系上披风,眼巴巴望着秦励。 快告诉她,外边的传言是真是假? 秦励明白她的心思,轻轻一笑,“回去了再说。” 哦! 秦荇气哼哼转身。 她快急出病了,还这样。 这点上,兄妹二人可以说恰好相反。秦荇平时性子温和,可到了秦励面前就总忍不住想使性子。 而秦励呢,平素性子要多急有多急,却在荇儿面前有无限耐心。 所以这件事,他不打算就在二门处说。 一进屋,秦荇就自己动手解下披风,殷勤地去桌边给秦励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 “,到底怎么回事啊?” 怎么好好的,要用主楼做灯楼,还舍得把传说中那盏归云灯拿出来。 秦励倒不客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而后才开口,“今年衡楼灯会最大的彩头,确实是归云灯。” 秦荇心中仅存的希望瞬间破灭。 在盛朝未立,天下仍处动乱时,归云灯就已经扬名天下了。 别人听说今年的彩头是归云灯,都兴奋不已认为这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唯独自家妹妹听了以后闷闷不乐,秦励再迟钝也察觉出有问题了。 他屏退瑞香等人,沉声问,“荇儿,你还不肯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秦荇声音细细,像只落入陷阱走投无路的动物。 秦励一言不发,定定望着她。 这样的还真是让人难以抵抗…… 秦荇泄气,“,我就是想帮帮阿衡。” 随着热水注入,甜香和蒸腾的水汽一起氤氲到屋子的每个角落。 少年单手握杯,指尖下意识敲击杯壁。 良久,他扬声,“吵架?” 林良应诺,“回公子,是。属下方才所说,皆是亲耳听到。” 早起秦励出门到处打听归云灯,公子就让他去秦府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结果看到秦姑娘焦急不已,秦公子回来就只提了一句确实是归云灯,紧接着就质问秦姑娘。 秦姑娘承认做这些是为了帮公子。 在秦姑娘的认知中,公子的日子就如伪装出来的那样:出身贵门却被冷遇,生活困窘。 所以秦姑娘才拿自己的体己银子给公子,打着想要衡楼那盏灯的旗号来接济公子。 林良意外的是,平素宠妹无边的秦励发起脾气竟那般决断。 他命人把秦姑娘锁了起来,不许踏出院门一步。 林良抬眼看凌均,“公子,可要想办法救救秦姑娘?” 公子被冷遇后,拜高踩低的不知有多少,同情公子的人只在少数,可那些同情也不过是嘴上说说。只有秦姑娘,她自己都没多少银子,还要用那样巧妙的办法来接济公子。 就冲这点,林良就对秦荇印象不能再好。 “林良。有个问题。”凌均神情认真地看林良,问他,“你方才说,秦励为何将荇儿锁了起来?” 林良重复了一遍,“因为秦姑娘女儿之身,不方便和公子过多来往,恐招人非议。” 凌均敲敲杯壁,“不对。还有一句话。” 还有一句? “秦励说,和身份不明的人来往,即便人品好也不行?谁知道冠冕堂皇的外表下安的什么心?”凌均敲杯壁的动作停顿下来。 林良解释,“公子,这些是秦公子的气话。” 气话? 管什么气话笑话,从嘴里说出来的就都是话。 他往椅背上靠了靠,指尖复又开始在杯壁上一下一下敲打,“想办法,把我的身份往外透露一点。” 身份?哪个身份,是端王长子还是衡楼主人? 一点? 怎么算一点? 林良训练有素,遇到什么任务都绝对服从。 可这个…… 林良万分为难,无从下手,“还请公子明示。” “让秦励知道,我是衡楼的人。” “是。” 长街上熙熙攘攘,街两旁店铺门口都挂了各式灯笼。以最常见的喜庆红灯笼为主,偶有别致新奇的灯笼便会引来不少围观。 马车走走停停,到长街近衡楼地段时,彻底困住难以前行。 秦励撩起车帘跳下车。 “那个少年生的可真好看!”路上人群中立刻有人惊呼。 秦励面色沉沉,不予理会。 何宾灵巧穿梭于人群中,紧随秦励往衡楼主楼而去。 进入衡楼诸楼所在区域,未走几步便豁然开朗。比起长街上今晚让商贩摆摊的特许,衡楼则是只许游人看灯,连平日在街上经营生意的摊贩也都不见了踪影。 何宾暗暗敬佩,衡楼在经营之道上果真不凡。 秦励一路阴沉脸色,直奔主楼而去。 可他越是脸色阴沉,越显得容貌出色。 何宾不得不把腰刀拿在手里,凶神恶煞吓退那些想来看公子的人。 主楼二楼大厅设了登记处。 秦励边解荷包边迈步过去,里边两张银票落在在桌上:“镇南将军府。” 因今晚彩头是归云灯,所以改了规矩。 以往都是观灯人想猜谜或者解题,临时起意付了银子便可以。今年却要提前登记,不登记便没有猜谜的资格。 负责登记的管事凑近灯光核验银票,看清数目后,有些犹豫,“楼外已公布了今晚夺灯的细则,公子是否要去看过再来?” “自然是看了才来的!”何宾抢先答道,“你快登记!” 管事在衡楼做久了,也不是短视之人。问过这一遍,便提笔登记,同时高声宣布,“镇南将军府秦公子,九十九问。” 嚯! 二楼大厅都是略有身份的客人,数目并不多。 但听到九十九问之后都看过来了。 还有毫不遮掩的声音传来,“花一千两银子夺灯,别是傻了吧。” 今年衡楼的彩头变大了,可猜谜解题仍是十两银子一次。 一旦有人猜对,所有交付的银子不会退还。 九十九问,加十两银子押金,正好一千两。 那就是要在夺灯的灯谜上猜出九十九个答案来。 在九十九个答案猜完之前,灯或许早就被别人取走了。 夺灯本来只有两个目的,第一为了归云灯,第二为了扬名。 这位公子用一千两银子,买九十九次回答的机会,才子之名显然捞不着了。 那就为盏归云灯? 不是钱多人傻,是什么! 顶楼屋中甜香缭绕。 一张几三人对坐。 管事在门外汇报完,忙不迭地退下去了。 待脚步声渐渐消失,许释轻笑出声,“真是有意思。” 燕行可没觉得有意思,他只希望像秦励这样的傻子多来几个,那今天一天就可以赚够整年的花销。 当然,是指他自己的花销,不是说衡楼…… 凌均不管在哪里都揣着书本,现下也不例外,许释瞧热闹瞧得开心,他仍稳坐不动批示各地送来的消息。 “你比我爹都忙!”许释无奈。 凌均头也不抬,“这倒是真的。你爹之上有皇上,之下有百官。我只有自己。” “哎哎哎!凌阿衡你说话的时候要摸良心啊!”燕行抗议。 衡楼天组地组算什么?他燕行和各地主事都算什么? 合着衡楼就是凌阿衡一个人运作起来的! 许释咳咳两声,结束了这个话题。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三十三章 灯谜好猜 第三十三章灯谜好猜 秦励原本不在意这些话,可当他看见众人听完开始后,一拥而下奔向楼外时还是有些茫然。 “励兄未曾看过门口的规矩?”凌均不喜和众人挤在一起,所以等了等。 何宾忙凑过来声提醒,“公子,今日夺灯第一步,是要在门口的千盏灯里猜对十盏,取了灯里的凭信才可猜那夺归云灯的谜。” 秦励轻轻哦了声,这衡楼也忒会折腾人了! “是我疏忽了,阿衡请。” 和两人一同下楼的,还有其他四位公子。秦励和凌均同时让开路。 那四位公子拱手感谢,先行一步。 “罗公子?”跟在秦励身后的何宾疑惑开口。 秦励面色顿时阴沉,回头问,“你说谁?” “兵部尚书罗忠良之子,罗景。”出声的却不是何宾,而是凌均。 何宾附和着点头,对就是这个罗景,在应家欺负姐的那个! 秦励冷哼,“走,跟上他。” 欺负了荇儿的人,就算被亲爹揍过,秦励不亲自再揍一顿也不会解气的。 噔噔噔连下数阶楼梯,恍然顿住。 秦励抬眼看落后好几部的凌均,“阿衡,咱们稍后在这里会合可好?” “励兄如若不嫌弃,阿衡在家时,也练过两年拳脚。”凌均笑得和温如意走在中间,罗景和温如谨年长些,在外侧护着两个弟弟。所以没注意到身边一个匆匆跑过的女子。 秦荇捂着胸口,直奔卖帷帽的店铺。 她心翼翼担心撞见,却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罗景和温如谨。好在今晚出行的女眷很多,衡楼就有卖帷帽的铺子。 她和瑞香都戴了帷帽,这才彻底放开了。 “瑞香,咱们去猜灯谜!”秦荇拉起瑞香的手直奔主楼门口。 沿路其他商铺猜对灯谜后只会赠送些喜庆的络子,泥娃娃,碎玉灯物件,衡楼门前的千盏灯却是猜对灯谜即可拿走。 那些灯笼做工精巧,样式好看。 秦荇刚才就喜欢得不得了,现在不用担心被撞见了,她第一个想法就是去猜灯谜。 刚到门前,便有中年妇人迎上来,她是衡楼专接待贵门千金和家眷的女伙计。 她笑得热情,“这位姑娘可有夺灯的木牌?” “门口这些灯,也需要木牌吗?”秦荇问。 妇人摇头,这倒不需要。 门口这些灯,猜对其上的灯谜即可带走。要想进楼里去夺那盏归云灯,则需要提前交过定金,且至少猜对门口十个灯谜。 秦荇对归云灯没兴趣,她喜欢主楼门口两排整齐排列的灯笼。 别人都喜欢大灯笼,觉得越大越红越喜庆。 她却觉得这些灯玲珑可爱,独具匠心。 前世在端王府,她没有进宫的资格,每年皇城里的灯会结束,凌均便会带回来一些灯笼。 她怕被端王妃误会贪玩,便都只看一眼便收起来。 其实无人的时候,她会把那些灯拿出来赏玩。 现在置身千盏灯中,面前是精巧可爱的灯笼,秦荇欢喜不已。轻轻体裙直奔楼门——越靠近门的位置,灯便愈发好看。 “姑娘,是公子!”刚站定,瑞香便惊慌低语。 秦荇闻声抬眼,和阿衡赫然站在自己身侧。 不过一肩距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秦荇深吸口气,捏住瑞香的手。 不能紧张,要镇定。 认不出自己,认不出自己…… 秦荇拉着瑞香从秦励面前快速经过,走向远离门的方向。 两人经过时,凌均微微蹙眉。 甜瓷香? 他的目光随之过去,一高一低两个身影正好被灯笼挡住。 凌均心中一动,对秦励展颜,“励兄,方才人多未曾问过,荇儿可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才未能出来?” 凌均都能察觉到异样,秦励也察觉出来了。 他的眼神紧跟那两个女子,眉头紧锁。 怎么会有这么像荇儿的人? 凌均的问话让他恍然回神,随口应道,“她白日里玩得太累了,便没出来。” 分明是你给锁起来了,凌均也不戳破,目光移向别处。 秦励趁机对何宾低语,“今日是谁锁的院门?” 何宾反手指指自己。 今日您对姐发那么大脾气,谁求情也不理会,就是要把姐锁起来。 没法子,我只好亲自锁了。 何宾眼神亮亮的,“要不要现在回去打开?” “不必了。”秦励收回落在那两个女子身上的目光。 三人也随众人走入灯阵中猜谜。 身后的目光消失,秦荇也松了口气。 随手拿起两盏灯提笔写下答案,结果都对了。 瑞香欢喜地把灯收起来。 只解了两个就都对了,秦荇的心情骤然变好。 又在其中挑了几盏,还是一气答对了。 “要不是这些灯,瑞香都拿不下了!”瑞香吹熄了烛火,一手把那几个全抓起来,很是期盼地央求秦荇,“姑娘,我还能拿下两盏大的!” 秦荇不是很喜欢大灯,但今日佳节,瑞香喜欢便解出两盏送她也好。 “只是大灯或许谜面要难,我可未必猜得准!”秦荇随口道。 方才给秦荇取灯的女伙计立刻接话,“姑娘有所不知,灯比大灯价值要高出一倍,其上的谜面也难许多。您能一气解出六盏灯,大灯必然没问题。” 秦荇谢她夸奖,走出几步。 那女伙计忽然想起什么,抬高了声音道,“姑娘,今晚除了归云灯,楼里还有一盏梨香灯,如南珠色如梨花,极其精致,或许姑娘喜欢!” 秦荇倏然停步。 回头问她,“梨香灯在哪?” 前世,她就有盏梨香灯。 至死都带在身边。 是凌均送她的。 倒并非她对凌均多么情真意切难以忘怀。 而是这一世她不愿和凌均再有交集,这盏梨香灯,便由自己先买了吧。 “姑娘果真喜欢。”那伙计跟过来,细细介绍,“梨香灯就在二楼,待会归云灯被夺走之后,便还会有一盏雪魄灯和这盏梨香灯同时展出。同样是猜谜即可得。只不过,姑娘可买了夺归云灯的木牌?” 为让那些买了过多木牌的人在归云灯被取走后不至于闹事,所以规矩里写明了,用剩下的夺灯次数可用于雪魄灯和梨香灯。 这两盏灯同样没有木牌是不能夺取的。 所以伙计有此一问。 “多谢店家告知。”秦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身走入挂满大灯的灯轮当中。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三十四章 两害相权 第三十四章两害相权 那盏梨香灯,未必是自己那盏。 秦荇随手解了两个谜给瑞香两盏灯,便返回楼门口。 不管是不是自己那盏梨香灯,也要先去看看。 却不料被门口伙计拦住,“这位姑娘,您还差两盏灯。请再去拿两盏来吧?” 楼门口赢够十盏灯的人陆陆续续往里走,秦荇被拦住引来不少目光。 立刻就有人猜测,“这是哪家千金,红纸黑字写明白的规矩,十盏灯才能入内。别是解不出来想违规啊” 瑞香立刻想辩驳,被秦荇拦住。原本就是她想事情太出神,忘了规矩。 “再解两道题便是。”秦荇道。 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响起,端的是凌厉不饶人,“那位姑娘方才一气解出六盏灯,说她解不出来!我呸!” 是刚才那个女伙计为秦荇打抱不平了。 这时众人也都发现了,这个姑娘她的丫环确实拿了六盏灯。 谜面大家都在解,灯比大灯难是众人都发现了的事。 一时间,很多人干脆不进楼里了,停下来想看秦荇还会不会解灯。 楼门口灯总共一百盏,现在只剩下几盏无人能解出来的了。 秦荇欲哭无泪。 她不想这么惹人注意。 瑞香拽拽她的衣袖,“姑娘,要不咱们回去吧。公子也在看咱们呢!” 秦荇叹气,她看见了。 和阿衡,还有何宾,三个人站在人群中靠前的位置,也往这边看呢。 不行,她得去看看那盏梨香灯。 秦荇拿定主意,挺直脊背,“怕什么,不就是两个灯谜。早点解出来,早点进去就没事了。” 右手边便有两盏灯,孤零零地挂在架子上,无人能解。 秦荇走过去一步,看第一个谜面。 “一点分明值万金,光滑只怕冷风侵。东君若肯频挑剔,肯向樽前不尽心。” 读完便失笑。 这么简单的谜面,竟然落得个无人能解的境地。 灯下桌上有纸币,秦荇提笔蘸墨。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拿起来笔,竟同样要解这题。 秦荇为掩饰前世笔迹,写字很慢。 那人笔走龙蛇,几息便成。 却没有立刻给伙计让他验证答案,而是把纸条拢在手心,等着秦荇。 秦荇搁笔,把自己的灯谜递给他,他也把纸条递过来。 两人看后同时笑了。 秦荇抬脚欲走。 “姑娘稍等片刻。”那男子开口,把纸条递给伙计,朗声解释,“许某虽先写出谜底,但却是姑娘先动笔。所以这盏灯,应该是姑娘的。” 围观人群不约而同地安静。 怎么回事?有热闹看了? 俩人的谜底一样? 这时伙计大声宣布,“谜底正确,此谜当解为——灯盏。” 人群中一片恍然之声。 今夜处处点灯,猜灯谜,夺宝灯。 可却没想过,这个谜底是灯盏。 这样一想,可不就简单多了吗! “许公子,你的大才谁不清楚。那个姑娘不过是误打误撞,这盏灯该你拿走!”人群中有人喊。 还有人问,“哪个许公子?” “京城中还有几个许?那一位”旁边人神秘兮兮地回答。 这下原本不识的都知道了,这是许相爷的独子,甘堕下流去经商、被人称为财神的许释许公子啊。 有传言说,许公子其实就是衡楼主人。 秦荇本想趁大家关注许释身份的时候溜走,奈何许释挡在身前,就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解下灯,递给秦荇。 “这灯该是姑娘的,姑娘自己应该清楚。”许释这话说得真诚。 秦荇也不作伪,确实是她先解出来的。 不过是盏灯罢了。 可别人却不这么想。 她接了灯,人群立刻沸腾。 说许公子果然有才有德,说这姑娘真是不知羞,给她她就要。 瑞香很担忧,“姑娘,要不咱们回去吧,这些人太不讲理了。” “不必理他们。”秦荇摇头,专注看下一个灯谜。 前世,那些明里暗里讥讽她不能生育的人,比今天这些,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灯谜有些难度。 谜面只有两个字——酒鬼,也无任何提示。 这样一道谜面,按理说会有许多种谜底。 可出谜的人,只会在灯里留下一个谜底。 所以不仅要猜出灯谜,还要揣摩出题人的心思。 秦荇觉得无趣,她才不想猜什么出题人的心思。 她正想略过这盏去看别的,许释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个谜题着实难我想不出,你可想到了?” 这么多人猜谜,怎么就找上自己了呢! 秦荇只想赶紧把许释打发走,便摇头,“这谜太无趣,不如上一个。” 解谜本是为了有趣,为了在解出谜题时有恍然大悟的欣喜。 就比如上一个,看似很难,实际上谜底是众人皆知,眼前皆是的灯盏。 可这个,单纯为了为难人而难,毫无乐趣可言。 她心里有谜底,但她不想说。 这次许释没拦她,可前边赫然一个皎皎如月的人挡了去路。 秦荇嗖地转身。 是不是认出自己了! 许释见她转身,立刻笑了,“可是解出了?” 她思维混乱地点了点头。 提笔的时候手都有些发抖。 她没想到,这种“没被发现却时时可能被发现”的状态,比被训斥还要让人紧张。 她一字字写下谜底。 “妙!真是妙极!你年纪,却有这般才学。敢问姑娘”许释说道一半意识到不对,所幸刹住了。 秦荇有些头疼。 许释其人,前世她很有耳闻。作为许相爷的独子,姑姑是母仪天下的,按理说他应该过锦绣富贵、不可限量的日子。可事实上,许家公子自甘堕落,做了个商人。 还尽做的是酒肆赌场歌舞伎坊之类生意。 说好听点,百姓叫他财神,因为他那双手点石成金。 可在贵圈中,许释是唯一一个名声比秦荇还要差的人。 提起秦荇不能生育,那些人不过是说有失妇德、不配做世子妃。可说起许释,不仅极尽贬低之能,还满脸都是嫌弃。 仿佛和许释沾上关系,就是令人不耻的。 可眼下,前边是许释,后边是随时可能发现自己的。 都不用衡量,秦荇果断选择面对许释。 秦荇把谜底递给伙计,伙计从灯笼里取出谜底,两下相对,随即高声恭喜秦荇,“姑娘才名不虚,让人钦佩!” 而后用更高的声音宣布,“此谜当解为——下饮黄泉。” 凑够十盏灯,秦荇快步往楼里走去。 瑞香跟上来的同时,许释比瑞香还要快地超过秦荇,在前引路。 人群之后,燕行愕然,“凌阿衡丢下他他忍了。表哥竟跟个姑娘走了?” 什么事啊! 归云灯被请来放在大厅中央,比起方才,现在厅中多了几排座椅。 其他人都是为了归云灯,所以在外边猜中十个灯谜后都只取了猜谜后灯笼里的木牌,灯笼随手给伙计,让他们送人了。 是以大厅中唯有秦荇和瑞香是拿了灯笼进来的。 进厅后男女分开,秦荇被引到屏风那侧坐下。 来猜灯谜的已婚夫人不多,不过三两个。在座的十数个女子,多是贵门千金打扮。看秦荇进来,且身后丫环抱了满怀的灯,有几个女子露出不屑。 自重生后,这种行径便对秦荇毫无影响。 屏风前边已经展开了归云灯座下压着的谜面。 “此谜是灯主人所出,谁先解出谜底,谁就可以拿走这盏灯。”伙计高声宣布的同时,已有女伙计把谜面带进来展示给众人。 红纸黑字,谜面不过一句话。 “一笔亏折方开窍。” 要猜一字。 瑞香弯腰,声音的,“姑娘,这谜难吗?” 秦荇摇头又点头。 心乱如麻。 “这么难啊”瑞香叹气,随即安慰秦荇,没关系的反正咱们也没有猜谜的木牌。 瑞香絮絮叨叨说些宽心的话,秦荇一句也听不进去。 这个谜面,她见过。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不惹事,不怕事 第三十五章不惹事,不怕事 不仅这个,方才在门口解出的谜面中,十个里总有七八个她都是看过的。 刚才只顾担心会不会发现自己,她就没多想。现在看到这个谜面,秦荇忽然想起桐落院里那段时光。 那时冬日,她病重卧床不起。 凌均少有地发了脾气,把院中伺候的人全赶了出去。御医说她病中郁结,要是能有人陪着说说话是最好。 凌均不能陪她,便搬回了成箱成箱的游记趣闻还有字谜等书。 那些书陪伴了她很久。 而这个谜,凌均曾手把手教她写过。 从前生到今世。 袖中纤细的手攥紧成拳,牙齿格格作响。 她不想再被前世的记忆纠缠了! 今天不管是归云灯,还是梨香灯,她都要拿走。 拿回去统统砸碎,凌均这个人,别想再出现在她命里! “这位公子解谜为万字?不对,您的机会已经用完,请回吧。” “力字?不对,您也请回。” 外间传来伙计的声音,已经有不少人猜了很多字,都没猜中。 大部分人不过买了几十两银子的机会,现在都猜完了。 这个谜面并不难,若是被别人猜中 不行! 她一定要亲手把这盏灯砸碎! “瑞香,叫伙计拿纸笔来。”秦荇深吸口气,勉强冷静道。 瑞香大喜,立刻过去叫伙计。 这动静惊动了屏风两边的人。 外边男子门低声议论,若这谜面被一个女子解出来,他们回家就等着挨训了。 可同时,他们又期待这个女子把谜面解出来。 秦荇提笔落笔,几息功夫便写完。 纸条折好递给女伙计,然后绕过屏风去送。 秦荇绷直身子,却没等来谜底正确的话。 而是听到伙计说,“这位姐的木牌呢?” 瑞香“呀”地惊呼出声。 她们是偷跑出来的,根本没有木牌。 瑞香无助地看秦荇。 秦荇在犹豫。 刚才许释说了,如果她需忙就尽可找他。 现在戴上帷帽去找许释,肯定能有木牌。 可也有啊。 她偷跑出来本不是大事,可当着的面求助旁人,必定伤心。 秦荇犹豫的功夫,屏风里外都开始窃窃私语。 “她没有木牌啊?” “这可是要坏了衡楼定下的规矩啊!” “那就算解出来,灯也不能是她的。” “什么呀,她连门口那些灯都要一个不落地拿着,这么气的人解出谜面来,你信么?” “自然不信了” 女子们讽刺起人来,不会粗俗不堪,却向来不肯留情。 秦荇示意瑞香把帷帽拿来,她戴上后就要绕出屏风。 在她出去的瞬间,许释站起来对那伙计说,“这位姑娘用我的木牌。” 秦荇叹气,许公子啊,今日可能要让你没面子了。 在许释和众人的目视之下,秦荇走到第二排最边上秦励身旁。 声请求,“这位公子,木牌可否借我一用?” 燕行放声大笑,激动地直拍腿,“表哥!栽了吧!你知道那是谁吗,镇南将军府的公子,交了一千两银子呢!比身份可能比不上你,可你看看人家的相貌反正要我是那姑娘,我也找他!” 秦励脸色十分难看。 自己亲妹妹的声音,别说隔着帷帽,就算隔着墙,他也听得出来。 这丫头真是要造反了! “何宾,不是你亲手上的锁?”秦励咬牙切齿。 何宾一脸惶恐,我真锁了! 祖宗诶,你是怎么出来的啊! 秦荇讷讷道,“,你先把木牌给我。” 现下这么多人看着呢。 “哼!”秦励气极了,却还是把刻了数字的木牌递给秦荇。 厅中哗然。 “是我看错了吗!” “怎么没有姑娘找我要木牌啊!” “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这些闲言闲语倒无所谓,可有人高声质疑,“管事!楼里规矩可有写了允许互借木牌?” “就是!若早知如此,那我把家里的先生带来不是胜算更大!” 管事也急的一头汗。 只能先稳住众人,说这事需要请示一下。 “不如这样,先看看这位姑娘的谜底是否正确。若是错了,不许她再猜谜。若是对了,再议能否借木牌如何?”许释仿佛完全没有被秦荇的举动伤害到,仍眼带笑意,对管事提议道。 “不行!” “我们猜错了都要消耗次数,怎么她就能坏了规矩!” 管事下意识地往燕行那个方向看。 别人不知道,可他知道。 现在京城衡楼的主事,正在底下起哄叫好呢。 管事能怎么办? 当着众人的面过去,问一句,“燕公子,你看这事怎么办?” 他又不傻! 燕行已经悄么么挪到凌均身后,嘴上起哄,脚下却在踢凌均的座椅。 “怎么办你给支个招啊!”燕行靠近凌均耳后,压低了声音。 秦励正在气头上,注意不到这边。 凌均回头,眸色微冷,“改谜题的时候,你不挺有能耐吗?” 他早早定好了谜面,为的是借个由头把灯送到秦励手里。 可谜面一公布,他才知道燕行非闹着要看灯,不过是为了临时换下他布置好的谜面。 “你可别冤枉我!”燕行端的是光明磊落。 眼神往楼上斜了斜,“二位师父恰好来了,老人家技痒,我只不过没拦着。” 凌均神色肃然几分,刚想舒展,目光触及前边端正摆放流光溢彩的灯,又拧拧眉。 暗暗给林良做了个手势。 很快管事笑眯眯地告知大家,“我们主事已有吩咐,借来的木牌不可用。大家不必担心!” 猜不出答案且见不得姑娘解出谜题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伙计把方才秦荇写谜底的纸条放回桌上,准备稍后扔掉。 秦荇轻哼一声,扬起木牌正要说话。 却见一个身影先一步到了前边,把谜底和木牌同时递过去。 “这归云灯,爷拿定了!” 是个身量比秦荇略高一点的男孩,锦衣华服,正是应家老夫人的心头肉,应家唯一男丁应宝宝。 秦荇不想惹事,可不怕事。 不等伙计展开那谜底,立刻扬声道,“分明是我先给了答案,管事怎么放任旁人猜谜!” 若是别的也就算了,可这个谜面,两盏灯,她志在必得。 秦励生气归生气,妹妹喜欢的盏灯却一定要拿到手的。 秦荇质问的功夫,他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放归云灯的桌前,“规矩里写得清清楚楚,若是两人答出题目,以先解出谜题者为优,不是吗?还是说,衡楼要坏了自己定下的规矩!” 之前不知秦励身份,现在知道了秦励是秦荇的亲兄长,罗景便对秦励没什么好感。 秦励要和应宝宝夺灯,罗景本能地便想拆台,他想也不想张口便道,“秦公子自己答不出题,何苦为难管事?” “罗公子怎么知道我解不出题?”秦励回头对罗景笑了笑。 罗景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昨日他妹妹就是这般笑的,害自己被爹狠揍了一顿。 被狠踹了几脚的腿后忽然隐隐作痛,罗景底气十足,“你连作答也不曾,就算解出题,也在应公子之后。” “谁说我不曾作答?”秦励笑的愈发灿烂,若不是话带机锋,旁人真要以为他与罗景是什么至交好友呢。 罗景哼声,“现在伙计手里只有应公子一份答案,秦公子莫不是患了眼疾?” 你才患了眼疾呢!你全家 秦荇张口便要和罗景理论,被一只手拽到了座椅里。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三十七章 灯是假的 第三十七章灯是假的 未走的人闻声看去,应宝宝怀里的盒子果真在往下滴水。他的衣襟和眼前地面都湿了一片。 罗景摸了摸盒子,神情立变, 秦荇离得远看不清,就在这时近处的人已经惊呼出声,“呀!归云灯化了!” 归云灯竟然是冰做的? 那些已经走到楼梯上的人又去而复返。 应宝宝气愤之极,冲到前边揪住李管事:“为什么不提前说归云灯是冰做的!” “应公子莫要动怒,这事我确实不知。”李管事说的是实话。 今晚三盏灯皆非凡品,不论是他还是搬灯来的伙计都不敢用手触摸灯体。 秦荇坐回去,乐呵呵看热闹。 大费周折从自己手里抢走归云灯,却不知保管的方法,竟让传世名灯就这样化成了一滩水 不对! “假的。” “这盏灯是假的。”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阿衡的声音在耳畔低低提醒。 而拿到的灯是假的,还惊讶阿衡对这里这么熟悉,更惊讶阿衡竟敢威胁 可若说她最想知道哪个,便是上边那个问题。 阿衡身世神秘是她从前就知道的事情,她从没想着阿衡有什么事都该告诉她。相反阿衡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才让她欢喜,至少这说明,阿衡不是随便谁都能欺负的人。 这样的话,上辈子自己离开后,阿衡应该也能过得很好。 密室里黑漆漆一片,阿衡交代她别动后自己就蹲下去不知在摸索什么。秦荇问那盏灯是不是归云灯他也没理会。 秦荇急了,迈步往前走去。 却在黑暗中辨不清方向,咚地一声撞到墙上,顿时头晕眼花。 几乎同时,身前站起来一个人,在暗中准确摸到她头的位置,轻轻按揉,“不是说了别动。这里地方太,四面都是墙。” 这下撞得不轻,秦荇疼得顾不上说话。 暗中那声音变得着急,“除了头还伤到了哪里?” 秦荇摇摇头,声解释,“是撞得太用力了” 毫无防备全身的力气都撞了上去,可不是疼么。 “等我一下。”凌均松开手,又蹲了下去。 片刻后,四周瞬间明亮。 他的手心里最亮,是颗夜明珠。 “闭眼。”凌均半蹲着命令她。 秦荇下意识闭眼。 凌均把明珠放在她脸旁,清楚看到细嫩的额头上渗出血丝。 没破皮,却难免要淤青许久。 秦荇睁开眼睛,“现在好多了,阿衡哥哥不用担心呀,这里这么!” 说都是抬举了这间屋子不,盒子。 这房间就像个大盒子。 长宽大致相等,都不过三尺。 除了墙和地板什么也没有。 要不是阿衡瘦些,自己是个孩子,恐怕这屋子根本容不下两个人。 “这本就不是间屋子,不过是密道而已。”凌均借着明珠的光,蹲下去在地上轻敲,声音清脆节奏分明。 几下之后他站起来,望着秦荇,欲言又止。 秦荇已经张口,想问他怎么了。 身子忽然悬空,两只大手掐在腋下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三十八章 自己拿到的才是归云灯 第三十八章自己拿到的才是归云灯 他要背自己吗? 秦荇动了动腿,酸软无力。 于是乖巧地伏在阿衡背上,两手圈住他脖子。 凌均起身,大步往前走 秦荇才发现,原来阿衡这么高。 前世阿衡也常背自己,那是十二岁的时候吧。 公主有事出京了,自己回家住了一段时间。 结果非要上树摘果子,摔断了腿。 御医不许自己乱跑,自己便让瑞香推了轮椅把自己送去阿衡那里看书。 后来腿好了些,便悄悄去找阿衡。 每次去了后,都会被阿衡训斥一番。然后趁无人发现,再给自己背回来。 走了一段后,秦荇便有往下滑的趋势。她熟练地攀着阿衡的肩膀,自己往上挪了挪。 凌均正要停下来把她往上托一托,结果她自己上去了。 那动作也太熟练了些。 凌均失笑,“你这双脚是不是就没怎么走过路?” 说着,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的脚包在绣鞋里,可爱精致。怪不得秦励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保护她这件事让人没来由地紧张。生怕自己保护不好。 “才不是呢!”秦荇哼道,“爹和一年有十个月都不在家,没人背我。今天是例外。” “好,是例外。”他顺着她的话,心思不知跑向鹤楚。 走在这条静谧的长廊上,要不是背后天空忽然被火光映红,秦荇险些误以为回到了前世无忧无虑的时候。 秦荇回头看那熊熊火焰。 阿衡再次开口,“怕不怕?” “啊?不怕。”受惊到时有一点,不过没有到怕的地步。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 只要在乎的人都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 秦励在冬日把自己跑出了满身汗,穿过大半个京城,甩掉跟在身后的人,独自来到公主府门前。 “!”秦荇下意识地朝秦励跑去,抬脚才想起来,自己两条腿现在重的根本抬不起来。 这让秦励还没下马脸色就变得不好起来。 狠狠瞪了眼阿衡,而后到秦荇面前,关切道,“是不是跑的太远,腿酸了?” “衡楼的密道台阶太高了,我不习惯。”秦荇羞赧地笑。 尽管不情愿,秦励还是对阿衡拱手致谢,“多谢阿衡保护荇儿!” 从衡楼出来便被两路人跟踪,秦励才知道凌均所言非虚,这件事确实严重。 要是当时自己带着荇儿,未必能安然到这里。 两人目光交战的时候,秦荇已经从秦励身前解下包袱。 凌均认出那块布,无奈极了,“你扯了衡楼的帘子?” “我不扯也会被烧掉。”秦励不以为意。 秦荇打开盒子,把琉璃灯取出来细细地看。 前世她竟不知这就是传说中的归云灯,可叹到死这盏灯都只在她嫁妆库房里蒙尘。 或许阿衡知道这灯的来历呢! 秦荇抬眼望向阿衡,想问问对于这灯他知道多少。 一辆马车辘辘驶来,车前挂了明亮的灯。 是公主的车。 阿衡拱手告辞,“励兄,荇儿,今天太晚了,改日再会!” 而后消失在无边夜色里。 皇城的灯会和宫中夜宴不到夜半不会结束,凌琬往年都宿在宫中。 她不喜喧闹,早早沐浴准备就寝。 还没睡下外边就火光冲天,竟是防火最周全的衡楼失火了! 凌琬本意是要直接去衡楼的,沿路遇上救火的官兵,说衡楼附近拥堵难行,她只能先回府。 华贵的马车里,凌琬脸色差到极点。 她爱燕然,上天便夺走了燕然。 好不容易有两个孩子能走进她的心,给她带来欢喜,可上天又要让从不失火的衡楼起火。 “衡楼管事都是做什么吃的!”凌琬气急了,砰地拍在车里的矮桌上。 鹤楚默默抬起凌琬的手,用软帕子包了,而后又陷入沉默。 许久,凌琬呼吸平静下来。 她问,“派去打听消息的人可回来了?” 她不管大火会烧掉衡楼多少宝物,她只要那两个孩子好好的。 “只要励哥儿和荇儿安然,我就是去佛前吃斋念佛都行!”凌琬话至此处,伤心难抑,晶莹的泪珠吧嗒落吧嗒落下来。 鹤楚沉稳些,哑了嗓子劝凌琬,“公主,今夜各处防火准备比平常严格数倍。衡楼人多,公子和姑娘一时难回府也是正常的” “公主!去秦府的人回来了!”鹤留每半刻钟便看一下各条路,果然等到查探消息的人。 凌琬用力眨了眨眼,没说话。 鹤楚代她询问,“姑娘和公子可回府了?” “回公主,今日公子和姑娘闹了些别扭。公子发了脾气,把姑娘锁在了院里。”外边回禀的人语气一顿,略犹豫后请罪,“前一次去秦府属下未能打探到真实情况,请公主责罚!” 荇儿和励哥儿闹别扭被锁了起来? 也就是说荇儿今日并没去衡楼? 没有荇儿在身旁,以励哥儿的身手,跑出来并不难。 凌琬的脸色好了许多,深吸口气,用手心的帕子轻拭眼角。 她打起帘子往天上看了眼,火光已经不见了。 “起火至今已快两个时辰,就算走也该走到家里了。今日不罚你,你们几个再去秦府看一遍。让鹤咛来见我!” “是!” 鹤楚和鹤留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担忧。 为了秦家的孩子,公主要叫鹤咛来查? 看来那两个孩子,在公主心中已经和驸马同样重要了。 “公主!你看前边!” 鹤留心中担忧,习惯性打起帘子看了眼前方。 一匹马,两个人,正站在府门前。 虽然夜色浓重,还是能从身形认出身份。 凌琬起身到车门口看了又看,重重坐回去,舒了口气,“我知道,我就知道不会的。” 上天不会待她这么残忍。 马车刚停下,凌琬就从车上跳下来。 “头上这是怎么了?”凌琬拉起秦荇的手,正要细细打量,却第一眼就看到秦荇额间高高肿起。 刚才灯光暗秦励没看见秦荇额上受伤,现在鹤楚鹤留手上提了灯,加上马车上两盏大灯,把府门前照得通明。 秦励也才看见这伤口,碍于公主在前,他没表露出什么。 “方才从衡楼出来的时候,不心撞了。”秦荇这也不算说谎。 凌琬心疼地让赶紧准备药膏。 一路走向寝殿,凌琬说了十几遍,要是留疤了可如何是好。 可千万不能留疤。 “竟有这种事!”凌琬好看的眉拧在一起,公主的威严无形流露出来,“鹤咛呢怎么还没到!还有鹤樊、鹤白、鹤双,不管现在做什么,半个时辰内让他们到我面前。” 鹤辉应声而去。 鹤楚、鹤响与鹤留三人神色愈发严肃。 公主动怒了。 此事不查清,秦励心里难安。 他起身请求,“公主,让我去查这件事!如果那盏灯真的是归云,迟早会带来麻烦。” 凌琬嗯了声,“你那个侍卫呢,怎么今日没跟来?” “在衡楼时分开了,还未见到他。”秦励想去查,也因为担心何宾。 他想了想,说,“我先回家看看何宾是否回来了,然后再去衡楼。” 今晚的事他没有任何线索。 如果回家的话,可以去阿衡那里看看。 不知为何,他意识深处觉得不该把阿衡的事告诉公主。便与荇儿约定好,保守阿衡这个秘密。 凌琬点了两个得力侍卫陪秦励一起去了。 确认了两个孩子都安然,凌琬这才想起来另一件事。 她坐直身子,好奇地问秦荇,“方才侍卫去秦府找你们,府上人说你和励哥儿闹别扭了,是怎么回事?” 其实她是想问,你不是被励哥儿锁起来了,怎么还去了衡楼? 秦荇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件事嘛,公主不提她险些就忘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三十九章 大哥阿衡达成共识 第三十九章大哥阿衡达成共识 “跳窗?”凌均刚啜了一口水,便被这话惊到无以复加。 秦励点头,虽然很难信但这就是事实,他亲眼去看了。 凌均放下水杯,直视秦励,“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早不说晚不说。 “今日能跳窗,以后就能更大胆。世道太险了,她这样难让人放心。”秦励坦荡荡道,“我把这些告诉你,你知道了她的性子,下次要护她便不会无从下手。” 凌均挑眉,这么说来还是为了自己好? 他冷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按你说的去做。” “不过是给你送了年礼接济了几两你并不需要的银子便对她好?荇儿年纪人傻,我可不傻。”秦励从座椅上起身,站在凌均面前,目光冷冷,“记不是凡书,不是太平地,而荇儿身上中的之南的毒,更不是凡品!” 这些,才是你接近保护荇儿的理由! 凌均又开始喝水。 那杯水尽,秦励俯身迫近凌均,话音轻而深远,“阿衡,你也中了黎骨妖巫的毒。” 不是猜测,是肯定。 凌均被水呛住,剧烈咳嗽起来。 “在解毒这件事上咱们并无冲突,黎骨妖巫那些毒,只要能解其一,其他便不难了。等我离京后,你替我保护荇儿,我给你提供的消息。”秦励说出今晚来此的目的。 想象力这么丰富,你咋不去说书呢! 凌均无奈。 就算没有你秦励这句话,我也会保护荇儿! 但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我是衡楼的人,我想要消息我自己也能得到。” 秦励愣了愣,衡楼明面上以经营酒楼绣坊书斋等而广为人知,可暗地里庞大的消息买卖渠道,才是大头。 若阿衡不需要自己提供消息,那自己便没有用来交换,让他尽力保护荇儿的筹码了。 不行! 秦励飞快思索,有什么消息是衡楼难以得到的? 地形复杂 势力庞杂 秦励扬起嘴角,“那看来黎骨国俘虏的消息,衡楼也是不感兴趣的了。” 他看到凌均的脸色变得严肃。 “你们抓到了黎骨的俘虏?”凌均不信。 黎骨妖巫行事诡异,在妖巫的控制下,黎骨军队作战前都会吃下毒药,一旦被俘立刻自杀,绝不会给敌人审问的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黎骨周边大国国没人能破解黎骨妖巫毒药秘密的原因。 秦励不直接回答,而是说起年前,“荇儿初八中毒,我和爹爹十四晚上便到了京城。” 就算急行军,从到京城也得二十多天。 所以秦威和秦励是因为提前得知消息,才能在细作下毒后六日回到京城。 凌均握杯子的手收紧,良久,他轻舒口气,“好,按你说的做。” 银线绣了云纹的官靴搭在桌边,另一只脚搁在这只脚上。 燕行不认为自己错了。 相反,他很生气。 “凌阿衡!要不是衡楼备了防火油布,我现在就来找你索命了!” 大火着起来的时候,他不顾表哥劝说,非要等阿衡下来再走。 好好的衣裳都被火烤坏了,也没等来人影。 回楼里碰上李管事,才知道人家凌大公子早就从密道走了。 还带着姑娘。 燕行靠在椅背上,今天另阿衡不给他一个说法,这主事他不干了! 屋里沉默了许久。 燕行快要睡着了。 忽然听得凌均低低叫了句,“林良。” 他倏然睁眼。 却听到下一句,“看看快到了吗。” 燕行顿感挫败,“谁快到了?”在凌阿衡心里,到底有多少人的命排在他前面! 林良应声出门又回来,身后跟了两个斗篷遮身的人。 燕行瞬间清醒。 两只脚从书桌上收回来,并拢坐直,嘿笑着问好:“两位师父,你们怎么来了?” 眼前两人分明是阿衡曾经的师父,陈善、杜宁。 两位师父曾教导阿衡关于衡楼的种种事情,所以一直得到阿衡敬重。但俩人脾气古怪,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孩子似的,总爱玩闹恶作剧。 今晚两位师父调换了灯和灯谜,他没拦着。 而之后他敢来凌阿衡这里要说法,更是笃定两位师父捣乱之后就会离开。 可现在怎么回事啊! 不行,好看不吃眼前亏! 燕行理理衣衫,对两位师父行礼,“既然两位师父来访,燕行就不在这里给师父添乱了。先告辞” 说着话,燕行就要往外走。 凌均没有拦着他,甚至没看他。 不对啊? 自己默许两位师父毁了他的安排,竟然不追究自己? 这不像是凌阿衡的作风 “师父师娘可查到什么了?”凌均亲自搬了椅子给两人。 燕行放慢脚步,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没有声音。 两位师父已经摘去斗篷,他们本是夫妻二人。当初教导阿衡不过几个月,却被以师礼敬重了这么多年。 陈善与杜宁把一个盒子拿出来放到凌均面前。 语气很内疚,“阿衡,今晚的事是我们错了。你就按规矩责罚吧!” 他们是阿衡的师父,可也是衡楼的人。 现在阿衡是衡楼主人,他们玩心大起,调换了归云灯与冰魄灯。更不能原谅的是,他们从南地一路北上,竟都没发现身后跟了尾巴。 害得衡楼失火,归云灯丢失 就算前主人在这里,也不能免去他们的责罚。 凌均伸手勾起那个盒子的锁扣,盒子里是两只箭头。 他收回手,盒子吧嗒一声合上。 “责罚容后再说。先说说这个。”他指尖点在盒面上。 陈善立刻开口,“阿衡,你派去调虎离山的那个少年着实厉害!绕了半个京城,后边的人根本追不上。放火的那路人被甩掉后,领头那个气的两只箭。” 便是眼前这个。 箭头在常人眼里没什么特别的。 对陈善就不同了。 他们夫妻人脉深广,陈善熟悉各种兵器,杜宁则研究了多年毒药。 被他们郑重装起来的箭头,可不会真就如看起来这么平常。 凌均目光从陈善身上移开,落向杜宁。 “阿衡,这箭上有毒。”杜宁说。 凌均蹙眉,箭上淬毒是很常见的事,尤其在做出先放火后追杀这样事情的人手里。 陈善和杜宁回头看了眼门口。 燕行一只脚在门内,一只脚在门外,磨磨蹭蹭不肯走。 “但说无妨。”凌均复又打开盒子。 这次他把盒子拿了起来,以手扇风,细嗅箭头。 并无丝毫味道,看起来真是毫无破绽。 可毫无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 阿衡能这么快发现味道有异,杜宁在旁欣喜道,“半年不见,阿衡又精进了。起初我也觉得这箭头普通,用各种药粉验过后并无所获,习惯性闻了闻,这才发现箭头该有的铁腥气也没有。” 燕行悄无声息地把门外那只脚收了回来。 他隐隐想到了什么。 随即,便听杜宁道,“三年前,燕然公子所中之毒便是如此特征。” 背对三人的燕行瞳仁一缩,转身回来。 他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模样,打开盒子细看。 也像阿衡那般闻了闻。 最后无力地放下盒子,摇头,“不是这个。” 杜宁笑了,“你不懂毒,怎么知道不是这个?” “我是不懂,但我能肯定,燕然当初中的毒不是这个。”燕行固执地说。但他不愿说出理由。 杜宁还欲再问,凌均用眼神制止了她。 “奈何,这件事交给天三组。”凌均对空气吩咐。 奈何凭空现身,接令离去。 处理完这件事,凌均倒了杯水,望着陈善、杜宁二人。 那眼神熟悉又陌生。 陈善正要问怎么了,忽然想起今晚来这里的目的,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四十章 公主是个大孩子 第四十章公主是个大孩子 “阿衡,这件事我和阿宁做得过分,理应受罚。你不必有顾虑!”陈善话虽如此,可心里还是没底。 当初教这孩子的时候,就没少被他难住。 今晚的事险些烧了衡楼,看阿衡的模样是真动怒了。 也不知道他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招数责罚自己和阿宁 哎,下次再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万一要是让自己和阿宁去查这毒的来源,自己这把老骨头怕要经受不住啊。 凌均难得在夜里沏了茶,他撇开茶叶,轻啜口茶水,家常般说话,“师父和师娘不远千里来到京城,我叫林良准备了院子,你们早点去歇息。” 杜宁碰碰陈善的胳膊,抛了个眼神:他爹,阿衡这是什么意思?不罚了? “师父师娘可还有事?”凌均低头认真喝茶,抬眼看到俩人想走不敢走的样子,笑问。 陈善提起的心慢慢往下落,他想或许阿衡做了衡楼主人,心境和时候大不同了也未可知。 他们俩年纪大了,以前也没犯过什么错。 或许阿衡是真的不会责罚呢 哎,自己之前那样揣测阿衡,真是不应该 陈善松了口气,牵起杜宁告辞。 两人走出一步,身后闲闲的声音入耳,“听说师父寻到了珍娘的下落?” 陈善和杜宁顿时苦了脸。 他们就知道! 谁都可能待人宽容,唯独阿衡这里没有善罢甘休四个字! 过了十五天气忽就暖和起来。 鹤响和鹤留两人亲自送了鹅黄上襦柳色裙,外罩烟纱,从近处看都如早春雾色朦胧般,离得远了更是袅娜轻扬,让人爱不释手。 秦荇换了衣裳在镜前转了三圈,才匆匆喝药去找公主。 “瞧瞧,这是哪家的美人啊!”凌琬端坐上首,一见姑娘跑来就露出笑脸。 到了跟前,凌琬拉过她又转了整圈,上上下下地打量。 秦荇做了一路被夸赞的心理准备。 凌琬点点头,满意道,“胖了。” 秦荇一张笑脸耷拉下来。 哪有这样夸人的! “你还不乐意了!”凌琬才不客气,伸手把她束紧的腰带松了松,扬声吩咐鹤留,“以后姑娘的衣裳不许做这么,孩子胖些才可爱。” 秦荇重重地哼一声。 不理凌琬。 凌琬也不哄她。 鹤楚几人互相递了个眼神,都当没看见。 谁不知道姑娘黏公主,公主宠姑娘。 这种情况下,劝哪一个都得惹了另一个,她们才不上赶着找罪受呢! 按往常情况,用不了一会便好。 几人不知,这次情况不太相同了。 秦荇闷闷地用饭,看也不看凌琬。 她倒没生气,但这是个好机会,她想磨磨凌琬的性子。 上一世两人始终不如现在亲近,就是因为俩人都不是主动的性子。她不黏凌琬,凌琬也绝不会放下架子来找她亲近。 这一世她主动了,可一直都是她主动也不行。 这就好比相对而行。 总共一百步的距离,她走九十九步,凌琬就必须迈出那一步。 决不能一步都不动! 那样不好! 桌上饭菜一如既往地丰盛,秦荇吃饭很慢。她吃完一只虾圆,便过了半盏茶的时间。 吃完这只抬头想再捞一只,却发现碗里只剩了汤。 秦荇疑惑地往凌琬那边看去,不禁失笑。 自己吃了个圆子的功夫,凌琬把剩下的五六只虾圆全捞到了她碗里,现在她面前碗堆得满满的全是虾圆,有一只晃晃悠悠随时可能掉出来 鹤楚几人已经不是惊讶了,而是骇然。 就只是为了让姑娘服个软,捞了这么多丸子! 公主是不是忘了,她自己定过不许浪费食物的规矩? 凌琬可能是一时忽略了这个规矩,但秦荇记得清楚。 略想了想,秦荇便笑了。 鹤楚好奇,“姑娘笑什么,可是要赏厨娘?” 秦荇摇头,自己动手挖了勺豆腐在碗里。 口口地吃着,仿佛忽然想起什么般,问鹤楚,“鹤楚姐姐,我记得刚才门人说六皇子要来,可是今天?” 鹤楚不明所以,也没想到秦荇这是在给公主设套,便如实回禀,“姑娘记得不错,是今天。姑娘可是有事找六皇子?” 接触过几次后,姑娘和六皇子相处得不错,也提过交换书本来看之类的话。 所以鹤楚有此一问。 秦荇点头,“上次六皇子说他府上有许多菜籽,他种不了,便要匀我一些。” 说话的时候不能吃饭,可话不能不说,饭也必须得吃。 秦荇吃饭又慢,她这样磨磨蹭蹭,吃完碟里这块豆腐,桌上的菜已凉的差不多了。 秦荇仿佛不介意般,起身要去夹一块烧肉。 鹤楚急忙拦下,把整盘肉递给宫女,吩咐去换热的。 “姑娘还有半年才断药,膳食上可得仔细。”鹤楚解释道。 秦荇乖巧点头,“还是鹤楚姐姐想得周到,那便把这几道也热了来吧。许是昨夜累着了,今天格外饿。” 她点了几道菜,鹤楚都拿起来给了宫女。 秦荇便耐心等。 还是不和凌琬说话。 凌琬算看出来了,这姑娘是在对自己耍脾气。可自己是公主,她不能明着怎么样,便磨磨蹭蹭不肯吃完,这样坐在自己眼前却又不搭理自己。 以为这样就能气到本公主吗! 凌琬心中冷笑,低头吃饭。 “鹤楚,给我换个”凌琬吃了两个虾圆便不想吃了,可碗里还有好几个呢。 可话还没说完,外边宫女禀报,六皇子来了。 凌菽向来把公主府当他自己家,来去随心。 宫女刚禀报了,凌菽就进了屋。 看见桌上满满当当的饭菜,凌菽随口问道,“姑姑今天早膳可是用得迟了不少呢!我一个时辰前就吃过了。” 凌琬没好气地嗯了声。 暗想自己让荇儿和菽儿结识是不是错了?这俩孩子怎么没一个省心的? 这样想着,凌菽下一句话又来了,“荇儿妹妹吃完了吗?我给你带了许多种子,有些开春就能种。有些等清明再种你是自己种还是给府上园丁?” 鹤楚拿了干净的碗要换掉凌琬面前那好几个虾圆,公主虽不说,她也是知道公主吃不下的。 可这一幕凌菽看得清清楚楚,他倒没拦着,只是讶异地看凌琬,“二姑姑,你吃过的虾圆,可还有谁敢吃吗?” 历来主子赐饭都是为表亲近看重之意,赐下去的饭菜也是只用公筷动过的大盘里的饭菜,没有把自己吃过的饭赐人的道理,不然那就适得其反成了羞辱人了。 这道理凌琬比凌菽更清楚。 可能怎样,她吃不下了,浪费一回又如何! 但当着自己以身作则希望他成为明德之人的侄子,凌琬那句“倒了又如何”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吃过的虾圆,自然是”凌琬很少像现在这样,张了口却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的时候。 实在不行吃了吧,不就是几个虾圆。 凌琬这样想着。 她不情愿地伸手舀虾圆,一道声音自然大方道,“自然是我吃。” 秦荇起身从鹤楚手里接过那只碗,用筷子扎开虾圆,口口地吃。 等她慢吞吞吃完半只,方才去热的菜送了回来。 凌菽从愕然变为恍然,失笑道,“二姑姑,你是不是早知道荇儿妹妹馋的像只猫儿似的,所以才带回府里的?” 凌琬无奈笑笑,目光落在秦荇身上。 这孩子,闹的时候像猫儿,由着性子来不管不顾。可乖巧的时候,愈发像猫儿,软软绵绵,爪子上的肉垫仿佛挠在心上,让凌琬心里湿漉漉的。 这样好的孩子 “荇儿妹妹,你不知道,我以前也吃过二姑姑吃剩下的饭呢!”凌菽就吃饭这件事也能和秦荇说起往事,“母后说我两岁半的时候风寒不肯吃饭。喂进来的嚼也不嚼就吐了,后来是二姑姑端了饭在我面前演戏,让我以为那饭和别的饭不同,可她护着不给我吃,我就爬过去抢。最后的结果就是,她吃了大半碗,我吃了半碗” 对自家辈尽心尽力,凌琬当第二,皇族中无人敢称第一。 别人都在为功名利禄富贵王权勾心斗角,唯有这位公主,像个寻常人家的女子般,尊敬兄长爱护辈。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四十一章 皇上!臣有一计 第四十一章皇上!臣有一计 凌菽玩笑般说起往事,眼里亲近之意却难以掩饰。 秦荇忽然想起,前世凌菽登基后不久,有人诬陷公主说她勾结敌国意图弑君篡位,这样大的罪过,凌菽却毫不犹豫相信公主,而且亲自给公主辩解。 那时新皇的一句“盛安公主于朕,如同太后于朕一般”传遍了盛朝。 当时大部分是嫉妒的,他们更愿意相信这是因为盛安公主暗藏重兵,勾结多方势力,新皇说这话是为了笼络公主。 秦荇那时也是这样以为的。 可现在,她想让那些揣测内幕的人都看看。 看看凌菽眼中无法掩饰的敬爱之情。 “过了十五,就该收收心,专心学业,别总往我这里跑。”凌琬每见凌菽必定说教。 秦荇听得昏昏欲睡,昨天实在太累了,早晨又起得早。 她想回去补会觉。 是以连话题转到她自己身上也不知道。 凌琬以手按捏眉心,很是发愁,“这养孩子可真是难!你有你母后帮衬着,我尚且不放心,荇儿这更是一摊理不清的事情” “荇儿妹妹遇到什么难处了?我可帮得上?”凌菽好奇。 凌琬轻哼,“她身边连个得用的人也没有,上次那刘氏能乱嚼舌头,就是秦府下人没规矩。那时治病要紧,便只把她屋里院里的人都打发了,到现在,身边就一个瑞香。 而且你可是不知道她有多厉害,励哥儿怕她乱跑把她锁起来,她竟能翻窗跑上街去看灯。” 凌菽听得瞪眼。 这 下人规矩不严,整治发卖没问题。可只有一个侍女,每日茶水点心膳食衣裳首饰出行,怎么够? 翻窗虽然让人惊讶,却也不算大事荇儿妹妹每日都要吃药,没个得力的人照顾,这问题才严重了。 恰好,凌菽自认近来对人事颇有心得,识人品性德行还可以。 他坐直身子,想揽这活计,“二姑姑,你府里的宫女仆从都有定例,而且年纪都大了。要是你信得过菽儿,便让我给荇儿妹妹挑人可好?” 秦荇手撑下巴,脑袋一点一点,已然是快睡着了。 忽然听得一声叫喊,“荇儿妹妹!” 下巴倏地从手上滑开,秦荇瞬间惊醒。 凌菽失笑,“姑姑你看,这还有人比我更困呢!” 而后不等凌琬说话,就又说,“荇儿妹妹,我每晚和罗先生读书到三更才睡下,天不亮便又要起来上课,所以常常困倦。你昨晚做什么了,竟困成这般?” 骤然惊吓带来的清醒只是一瞬间,秦荇现在又昏昏沉沉的。 她不知道凌菽在说什么,只是听了句罗先生,便本能地嘟囔:“罗家没有一个好人!” 凌琬失笑,“看看,是不是得请个嬷嬷好好教教规矩了!” 凌菽郑重点头,确实是。 不过他又看了看几乎要伏倒在桌上的秦荇,叹气,“姑姑不如先让人把荇儿妹妹送回房睡觉吧,她这副样子真是”可怜巴巴的。 天气暖和之后,御书房早早换了纱帘,阳光从外照进来,满室生辉。 盛朝最尊贵的男人端坐在宽椅中,身上衣衫已明显旧了。高安填好香料,备全茶水笔墨,悄无声息退到门外。 门口中年男人等了许久,高安恭敬行礼地同时不动声色地把眼前人打量了个遍。 男人开口寒暄,“许久不见,高内官还是这般谨慎。” “劳大人夸赞,为陛下做事,不敢不谨慎。”高安脸上永远是一副和气的模样,“周大人神采犹似当年,陛下见了定会欢喜,周大人快请进吧。” 殿中只剩自己,皇上便放松了姿态,倚在宽大的座椅中。 后肩和腰一下子放松,这位最尊贵的男人松了口气。 做皇帝的人才知道,这座位上是真累啊! 这样斜着视野开阔,便看见了来人微青的胡茬,显然是匆忙剃了,他从这里还能看到对面人下巴上孤零零几根硬胡茬呢。 皇上哈哈大笑,“周允啊,你也有今天!这身新衣裳真不错,府上换绣娘了?” “衣裳是衡楼现买的,衡楼有否换绣娘,这个臣还真不知道。”周允话里带刺。 皇上轻笑,别人见朕都得盛装大礼,不过要求你穿得齐整些,你就这么多牢骚?行了,说正事吧。 周允两手拢在一起,眼睛盯着御案上高高摞起的奏折,心不在焉。 皇上早就习惯了,当做没看见这副样子,慢悠悠说自己的事,“琬琬从不向朕提什么要求,难得有个孩子能入她眼,你” “皇上,盛安公主今年二十有五吧?”周允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 皇上蹙眉,嗯? 琬琬自己十四岁,今年确实该二十五了。 这关你什么事! 皇上怒视周允。 周允不紧不慢,“臣想说什么,想必皇上明白。” 明白? 皇上抄起手边奏折砸过去。 周允不紧不慢地挪挪步子,奏折砸在地上。 “周允!”皇上真是气得不轻。 他砸人的时候,谁不是被砸了还得叩谢隆恩? 这个周允,先拿琬琬的子嗣来说事,还敢躲开? “你那是什么模样!”皇上冷哼,瞪着周允。 这是个什么臣子啊,满脸的“你砸我你躲一下咋了”的表情,给谁看呢! 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屋里一个人也没留。 气也气过了,周允收敛神色,难得一本正经道,“恳请皇上三思。先皇可只有这一个嫡公主,皇上真就忍心让公主一辈子羡慕别人的孩子?” 皇上发过脾气,很快也就冷静下来。 看周允的眼光也变了。 这就是为什么,别人马屁拍的炉火纯青,自己还是要倚重周允这个倔货!别人不敢说的话,他敢说。 而且都是实实在在横在自己心上的大问题。 “燕然去了三年了,琬琬府上从来也没男人去过”皇上叹气,“朕不是没想过再赐一门婚事。可数来数去,不是相貌不如燕然,就是空有皮囊。那去了公主府,和面首有什么区别!” 周允没忍住笑出声来。 皇上是真急了。 什么话都敢说啊! 得!您是皇上,随便说! 反正没人管得着你。 皇上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凌琬的事,周允耐着性子听,也不反驳。 说着说着皇上察觉到不对劲,啪地一拍桌子,“周允,朕叫你来不是让你听笑话的!” “是。”周允低眉敛目。 但把公主嫁出去这种事,他能说什么? 皇上又陷入沉默,眼神无意识地落在周允那身新衣裳上,银线绣暗纹,珍珠做扣,绣工不错 他忽然想起件事,“周允,你今年多大了?” 周允吓得一个趔趄,深深躬下腰,“皇上,臣已然四十有一了。” 皇上蹙眉,比自己还大两岁呢? 那不行,不行。 琬琬喜欢颜色好的,她性子活泼,驸马年轻些才好陪她各处去玩 周允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解决这个问题,指不定皇上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要真让他想,这事也不是没办法。 而且是一举两得的办法。 周允上前一步,“皇上,臣有句话,不知” “少给我装!还有你不敢说的?”皇上没好气地打断他。 周允点头,“是这样,公主看重秦威的女儿,要给她请师父。臣教徒弟的法子,您也知道,不适合女娃。再加上,公主府规矩严,按理臣这样的男子是不能随便进去的” 周允边说边抬眼看皇上的反应。 没发火,没摔折子。 有门儿!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四十二章 俩孩子瞎聊 第四十二章俩孩子瞎聊 琬琬驸马早逝,这事在心里放了三年,皇上确实是急了。周允这话一语点醒梦中人。 以前想让琬琬见见那些年轻的官员,她都不屑。 想找个由头把人带进公主府更是不可能。 现在给这姑娘找师父,不就可以名正言顺把人带进公主府了? “好!”皇上笑了起来,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 他心情好起来,立刻就想把这件事做成。 扬声叫人,“高安。” 高安快步进来。 皇上笑着吩咐,“把新进翰林不,把所有四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未有正妻的官员名单拟一份。” 高安略略错愕,这是? 皇上正激动呢,并没注意到高安的神情。心里把条件又过了一遍,嗯,四品以上正好,品阶太高的都老了,品阶太低不好一下子升的太快,怕委屈了琬琬。三十五岁不能再大了,超过十岁自己都接受不了,何况琬琬? 相貌么,等拟了名单,自己再亲自看。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亲自找许知游去办,不要惊动旁人。” 趁此机会,周允躬身请退,“皇上,臣告退。” “去吧。” 皇上挥挥手,没你事了。 一觉醒来面前多了神色严厉的妇人,自称是公主请来的教导嬷嬷,秦荇揉揉眼睛,反应不来。 瑞香昨夜回来后受惊不,便让她回府休息几日。 现在身边没有人跟着,秦荇只好自己靸鞋去找公主。 刚出门就看见院里对坐闲聊的凌琬和凌菽。 凌琬手里照常卷了本话本子,凌菽两手都是点心。 他每月十六休沐,平素就最喜欢赖在公主府吃吃喝喝然后去阁楼看书。 现下么,分明是看热闹的表情。 秦荇明白了,“公主早就预备好了要让我学学规矩吗?” 仔细想想,她近来确实没规矩得很。尤其是和前世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可那又怎样呢,她才不想学什么劳什子规矩。再说那些规矩她都知道。 凌琬没说话,视线放低落在秦荇脚下。 秦荇不好意思地笑笑,左右脚互相帮忙穿好了鞋子。 “你这个样子,能不学?”凌琬把话本子扔进空了的点心碟子。 鹤楚连碟端走。 几步之外侍立的宫女立刻来把紧挨公主的石凳擦干净。 秦荇蹦跳着坐过去,那位嬷嬷的脸愈发不好看了。 原来不光给她找了管事嬷嬷,更要给她找几个贴身得用的丫环。 秦荇愈发头疼,学规矩她可不怕,大不了把前世学过的规矩拿出来应付过嬷嬷,总归教导嬷嬷是不会常留公主府。 可贴身丫环 “不要!”秦荇刚拈起一块点心,便拧眉嘟嘴放了回去,“有瑞香便够了。” 除了瑞香,她不想信旁人。 凌琬气极而笑,板脸说教,“且不说成什么样子,你每日有多少事要做,添茶倒水更衣沐浴,件件让瑞香来做!瑞香可是长了几只手脚供你使唤。” 秦荇低头,半晌不语。 自打发了丫环后,瑞香这半月都一力操持屋里事物,从没叫苦。 可瑞香是要嫁人的,前世瑞香过得清苦,胜在夫妻恩爱,公婆和睦,儿女都很乖所以这丫环,不得不挑了。 “那我要仔细挑。”秦荇对凌琬要求。 凌菽把点心吃干净,拍拍手心碎屑,“你的丫环,自然是你来挑了!” 府里除了宫中记录在册的宫女外,其余杂使仆从也有从牙婆处买来的,这些人雇佣买卖,皆是鹤响来管。 秦荇刚点头答应,鹤晖便带牙婆同二十个年龄各异的女孩姑娘到了众人面前。 凌菽一见牙婆,凑近秦荇,声说,“荇儿妹妹你可知这牙婆带人来有什么名堂吗?” 牙婆带人来,无非就是买与卖。 什么名堂? 秦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 凌菽得意地扬扬嘴角,“你可知买个丫环要多少银子?” 提到银子,秦荇就明白了。 六皇子近来学习民生民事,这是又赶巧学到了三姑六婆下九流的事情了。 果然,凌菽压低声音给她讲,“寻常殷实人家,是不买丫环的。家中有需时,花几十个钱雇人到家里帮忙。比这再富裕些的人家,多会直接寻那些无米下锅要典卖儿女的买了回来,既当仆从,又做伙计。很少有找牙婆来买的。 再往上勋贵世家,才会找牙婆买那些相貌周正,手脚勤快,多有一技之长的丫鬟仆从。” 凌菽介绍得细致,秦荇听出问题来,反问他,“是否经了牙婆手的丫环仆从,要贵呢?” “荇儿妹妹果真聪慧!”凌菽展颜赞赏,扬眉努嘴指指鹤响那边,“你看那牙婆的穿戴,还有她带来的女孩子。” 三姑六婆本是下九流中的人物,可眼前这位,身形富态,眉眼精神。发间戴着成色很好的镶宝银簪。 可比那些耕种劳作的农夫气派多了。 秦荇略加思量便想明白原因,“怕是每卖出一个女孩子,这牙婆都要分去不少吧。”若非上一世在端王府中落魄,只有杂使丫环们肯和她说话。她也不会想到这些。 凌菽点头。 不过,秦荇想的并不全。 凌菽继续给她解释,“这牙婆不仅是卖出去有利钱,跑一趟也是有银子拿的。”虽然上次听了凌琬的话,凌菽不再执着于接济贫苦百姓十两银子,可对银钱还是十分精打细算。 眼下他就对这牙婆很不满,“我方才问过鹤楚,不论你今日挑不挑得出丫环,牙婆都有五两银子的辛苦钱。若是你挑着了,除去丫环的银子外,每个丫环另给牙婆二两银子。” 啊? 秦荇目瞪口呆,牙婆跑一趟,竟能挣这么多银子? 要知道瑞香是她贴身大丫环,一个月也不过二两。 牙婆和待选的女孩子都在眼前巴巴站着,这俩人却嫌牙婆挣得多,在那窃窃私语。 凌琬纤手按在石桌上,“两只不肯拔毛的铁公鸡!可说完了?” 秦荇挺直脊背端坐身子,凌菽也拿杯啜茶,似乎方才没说什么。 他们越是这副不吝模样,凌琬便越想说教,“菽儿我问你,你那好先生教你知道牙婆进府要收车马钱,那必定也告诉你了不同府邸车马钱不同?我这府上车马钱一趟五两,你告诉我,你外祖父府上这钱又是多少?” 不同府邸车马钱不同,这个容易想到。 可六皇子外祖府上,不就是许相家中? 凌菽又啜了口茶。 舅舅整天绷着脸,见他便要考校学问,他都不愿去外祖家了,哪知道这个? 凌琬得意勾唇,就知道你们只会在这里瞎聊! “行了,让人过来吧。”凌琬吩咐。 牙婆满脸堆笑,她带来的人分为两排在凌琬面前站定。 前一排身量低,是和秦荇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们。后一排身量已成,有几个已挽了发髻,分明是已成亲的妇人。 凌琬扫了一眼,便不再看,只问牙婆,“可有懂医会药的?” 话问出口,凌琬自己先摇头,“罢了,即便有我也不敢用。让她们自己说说,家在哪里,今年多大了,都会些什么。” 牙婆恭敬应诺,对前排女孩子示意。 前排十个女孩子齐齐跪下行礼,从左手边开始,依次答话。 “奴婢喜儿叩见公主。奴婢自生下来便被卖出,不知家在何处。今年八岁,识得些字,会做鞋袜” “奴婢也不知家在何处,今年十岁。烹茶煮水、洒扫整理都是做惯了的,也识得些字,会研墨理书。” 一个个说下来,竟都是不知父母家人何处,最的八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岁。每人都识字,有些针线好,有些能算账。 这些女孩都是自被买来,精心培养,就为了长到年纪卖给高门做丫环。这样的女孩子本就难得。 再加上都挑的是和自己年纪相近的女孩子,便更难得。 不过,这份难得秦荇却消受不了。前世端王府里那些丫环,便是这般自教导出来的。主子光鲜时她们尚还忠心,一旦失势,头一个踩你的便是她们。 不识字不会绣工都可以学,秦荇不会再让不忠心的人留在身边。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四十三章 哑巴开口 第四十三章哑巴开口 鹤响有些紧张,人是她带来的,可看公主和姑娘的脸色,并未对哪个过多留意。 鹤响迎着头皮请示,“公主,姑娘,可要验验?” 绣工等光靠听是不能判断水准的,若是觉得哪个尚可,便带去绣房试验手艺。手艺好的,多数就留下了。 凌琬从鹤楚手里换了本新的话本子,“荇儿的丫环,便由她做主。” 鹤响忙看向秦荇。 “鹤响姐姐,先不急。让后边人先答话吧。” 说完,秦荇抬眼看了看第一排的女孩子们,有六个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第二排都是上了年纪的姑娘,或者已经成婚的妇人。 原本这样年纪的人该由秦荇的娘亲从自己身边丫环里挑出来给秦荇,可娘亲去世后,前些年秦威发善心,给了银子让那些丫环都嫁人了。 不得已才要牙婆送这样年纪的人来,说实话,秦荇是不愿意要这些人的。 她吃过身边人背叛的亏,年纪些的买回来至少心思单纯。这些年纪大的,多多少少都有杂心 她们在底下答话,秦荇心不在焉地环顾周围。 心里则想着,等会留下前排那几个没有把失望挂在脸上的女孩便足够了。 目光随意转动,队尾一抹苍灰色映入眼中。 安静了许久的心在这瞬间紧紧揪起。 秦荇不顾其他人还在答话,提裙起身往队尾走去。 凌菽讶然,“二姑姑,荇儿妹妹这是去做什么?” “她性子就是这样,想起一出是一出。”凌琬把手上话本子翻过一页,似并不在意。 快到队尾了,秦荇反而放慢脚步。 她不敢看,害怕不是自己心里那个人,又怕是那人。 目光低到地上,终究还是到了队尾。 一路过来,其他人鞋上再简单也会绣朵碎花,可这双鞋用靛青色棉布做成,不知道的怕会以为这是寺庙里僧尼穿的鞋。 那双脚很大,比她旁边人足足大出半寸。 鞋面往上,是条苍灰色裙子,裙腰被腰带紧紧扎起来,便让那腰格外窈窕。秦荇强忍心中翻腾的悲伤,仰头和她对视。 白得过分的皮肤,没有血色。 配合这样颜色暗淡,款式无趣的衣裙,还不懂得装扮自己。 所以上辈子才会迟了许多年才到自己身边。 “你叫什么。”当心里那个“一切都还来得及”的声音响起,秦荇的情绪瞬间平静下来。 远远看见秦荇找上了队尾那个女人,牙婆脸色有些难看。 这个女人,昨天才被卖来。 本来不该把她带到这里,可一个识字的哑巴,在寻常人家会被嫌弃,在贵门中往往被主子喜欢。 哑巴么,什么秘密都不会说出去。 能减少许多风险。 可今儿临走前,自己才发现她竟然穿的那么丑,要她换她也当没听见。牙婆只得把她排在队尾,期待着公主注意不到她。 可没想到,站在那里都有法子把公主府上的姑娘勾过去,不知使了什么妖术! 那女人迟迟没说话,牙婆忽然醒悟,赶紧出声解释,“回公主,那是个哑儿,不会说话。不过她是识字的,学问在这批人里都是翘楚。” 牙婆解释得急切,她怕稍微慢半句,公主便以“把哑巴带到公主面前”把她打出去。 果然,公主微蹙的眉慢慢舒展。 “珍娘。” 声音淡淡,犹如水滴入水,让人心头微凉,随即久久沉静。 可这平静的甚至有些过于低的声音却如一道惊雷炸在众人心中,尤其牙婆。 她可是刚告诉公主,那女人是哑巴,然后那女人就说话了。 得罪了公主,以后还怎么在世家贵门中做事啊! 牙婆跪伏在地,“求公主恕罪!珍娘昨天才被卖来,来了后就没说过话,妇人这才误会了公主恕罪啊!妇人太过贪心,妄图巴结公主,这才做了蠢事,求公主恕罪” 这牙婆聒噪的求饶声让凌琬耳边嗡嗡作响。 凌琬啪地把话本子拍在桌上,“把那个珍娘留下,其余人你带回去。” 这就是不打算追究的意思了。 牙婆把头磕得砰砰作响,激动地直谢恩。 凌琬瞧着心烦,淡淡补了一句,“鹤响,叫门房记下,以后不许进府了。” 牙婆身形微顿,随即更用力地磕头。 几个没被选上的妇人出了门便低低说话,看向牙婆的眼神更带上了鄙视。 平日在她们前作威作福,到了公主跟前,卑微得像条狗。 几个女孩子看不惯。 牙婆什么人没见过,瞧她们这副模样,斜眼冷哼,“你们几个应该听说过,在我之前有个牙婆钱氏,京城没她进不去的贵门府邸?” 几人对视一眼,有个机灵的搭话,“王婶,我听说,那个钱氏死了?” “死了,死了两年多,现在怕已经成白骨了。”牙婆王氏冷冷勾唇,“我是为你们好,才肯这样掏心掏肺教你们。你们可知道,钱氏怎么死的吗?” 她们签了身契,注定是个丫环,在卖出去前,一直归牙婆管理。对钱氏这个牙婆中的厉害人物还是十分好奇的。 可关于钱氏的死因传说很多,听起来都不可信。 上了马车,王氏紧绷的脸才略略舒缓,眼中是精明的光芒,“你们几个是这批最伶俐的,那我不妨告诉你们,不求什么回报,只要你们以后进了高门大户能过得好些。” 她环视左右后,压低了声音,“钱氏是被一指粗的枣木打死在公主府门口,当时和她要好的姐妹们,全被叫去门前观刑。” 一指粗的枣木,那就是带刺的枣木,活活打死? 在马车里的纵然被王氏评为“这批里伶俐的”,也还都是年轻姑娘,听到这样残酷的刑法还是倒吸了口冷气。 平素最得王氏看重的那个女子,大着胆子问,“公主为什么打死钱氏?” “刚夸你伶俐你就忘了本分了?”王氏一记狠厉的眼神扫过来,“主子的事,只做,不问。你们都给我记好了,今天在公主府看到的,不论是人还是花花草草,一个字也不许往外说。” 看这些心思尚且单纯的女孩子流露出不懂的表情,王氏真是恨铁不成钢。 这个样子,怎么能被贵人看上,卖个好价钱? 罢了,有些话还是说透。 不懂事可以,但得知道怕。 王氏冷冷环视众人,“我被公主嫌弃以后不许再进公主府这件事,可以说,随便怎么说。但除此之外,任何事,包括我为什么被公主嫌弃,半个字也不许说出去!要让我发现,谁敢乱嚼舌根,不用公主查来,我就先要你半条命。” “是。”女孩们低眉顺眼齐齐应声。 一进院,住了三四十个各年龄的女孩子。 夜色浓重时候,是她们最喜欢、最自由的时候。 被卖进来正在被教导,还没卖出去的女孩子熄了灯火悄悄说话。 “哎,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哑巴被公主买下了。” 进公主府是他们想也不敢想的,所以自己身边能有一个被公主买下的人,没人不好奇。 “当然知道,今儿我们是一起去的。你还不知道吧,那个女人不是哑巴,她会说话。” “也不知道公主看上了她哪点,我也想被公主买下。听说公主府是京城最华丽的园子呢” 女孩子们躺在大炕上,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破旧的房门“砰”地被撞开。 冷风呼啸进来。 一个年纪大些的女孩子端了灯出现在门口,她站定后,王氏两手交叠走了进来。 “方才谁在说话?”王氏眉目严厉。 几个说话的女孩子怯懦坐起来。 她们倒是想不承认,可以前有过教训,不承认只会被罚的更严重。 一个个穿了鞋往地上跪,却听王氏点了两个平素最伶俐的女孩子,“你,还有你,两个时辰。剩下人,一个时辰。明儿晨起没有饭。” 为了让她们卖个好价钱,责罚不会让她们受伤或者生病。 只会罚跪,以及不给饭吃。 跪一个时辰的女孩子们安静地领罚,那两个伶俐些的今天去公主府没被留下本就心情不好,此刻更是不服,“王婶,我们只说了两句,为什么是两个时辰。” “我今日在车上说的,你们可忘了?”王氏冷哼。 “可我们没有说公主府的任何事。”女孩子不服气。 王氏把衣袖理了理,“两个半时辰。” 另一个女孩子赶紧拉拉同伴的衣服,再顶嘴,怕今晚别想睡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四十四章 灯下黑 第四十四章灯下黑 王氏满意地出门,临走,她还是不放心地留下一句,“荣华富贵,都得有命才能享受。再放肆,谁也救不了你。没的还连累了旁人!” 等王氏出门,那个安静些的女孩子才低声告诉同伴,“那个哑巴,被卖到公主府,就是公主府里的事情了。” 公主府的所有事,都不许议论。 所以她们才会被罚得那么重。 院中什么倒地,发出沉闷的声音。 女孩子们不敢窥探,静静领罚。 院中复归寂静。 话本子被翻了又翻,门外终于出现两个人影,一高一低。 “公主!”秦荇蹦跳着进来,一副邀功的神情,“看荇儿是不是很有眼光?” 珍娘在秦荇身后半步进屋,进来后依次给凌菽凌琬行礼,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倒比公主府里一些杂使宫女还要更像大户人家的丫环。 珍娘起身后,身上轻罗衣裳舒展,让人眼前一亮。 凌琬发自内心地夸赞,“荇儿今日做的确实不错。”先不冷不淡地试探了前排女孩子们的心性,而后又从一排人里挑出最出色的那个。 值得夸赞。 秦荇攥着珍娘的衣角,打心底里开心,“公主,以前是荇儿不对,荇儿太任性了。我愿意从今天起,跟嬷嬷学规矩。” 凌琬扬眉,愿意学规矩? 她都准备让那嬷嬷回宫去呢。 秦荇郑重点头,“荇儿确实是发自内心想学规矩,荇儿不想被人说没规矩。” “那你不怕规矩太多约束自己?”凌琬放下话本子。 秦荇摇头,“公主,我方才想明白一个道理。” 经过短时间相处,凌琬凌菽都发现了——荇儿每次发现什么道理,都是那种听起来很有理,其实是歪理,可却又辩驳不了她的话。 秦荇羞赧一笑,落座后才道,“方才我问珍娘为什么不辩解。她说她本来就不是哑巴,没必要为了证明自己多说废话。 可见会说话,不一定要一直说话。那我学了规矩,也未必要时时守着啊!” 凌琬和凌菽张了张嘴,谁也没说出辩驳的话来。 但脸上分明皆是“我就知道你总有歪理”的表情。 “罢了,肯学就是好的。叫嬷嬷来,从今儿便开始学。”凌琬吩咐鹤楚。 衡楼常年备着防火器具,大火后仅半天,主楼前面便清理完毕焕然一新。 来来往往行人商贩路过都停下感叹一番,衡楼做得这么大不是没理由啊! 时时在楼里备着防火器具,无异于把银子往水里扔。 可真出了事,衡楼从容不迫,没有一个伙计因为大火受伤,反而是几个看热闹的人被烧伤了。 这样未雨绸缪的本事,舍得花钱买平安的魄力,有几个人能做到! 在午后阳光中,衡楼只是静静伫立,檐上琉璃如往日般流溢彩色辉光。不因刚经历过大火而黯淡,也不因行人夸赞而更傲然。 它只是静默着。 此刻,主楼顶楼,凌均平素处理事务的房间丝毫没有受到大火影响。 凌均照常捧了甜瓷杯边喝水边听林良回禀,不时问一句。 “未出公子所料,昨夜总共三路人。一路为财而来,一路怀疑是黎骨国细作。最后一路,查不明来路。但可以肯定,是朝内的人。”林良呈上各组调查来的结论,想了想,又说一句,“这些情况,秦公子也查到了。” 秦励? 凌均讶异挑眉,他手下派出了三组人一晚上也不过将将查清,秦励一人就能查出这些? 林良解释,“秦公子倒并非一人。昨夜他先是去了几个秦威旧部家中,叫上那些人后,先看了灯轮着火的地方,而后沿着他甩脱那些人的路又走了一遍。” 平心而论,林良开始佩服秦励了。 昨天公子是临时决定让秦励引走那些人,秦励跑遍了大半个京城。 本以为没有提前计划,秦励是慌不择路随便跑的,却没想秦励竟能顺序也不差地把昨夜走过的路又走一遍。 现在想想,秦励昨天出门前应该就已把大致的路线想好了。 凌均不知为何,听到这里心中只觉与有荣焉,轻快地提醒林良,“别忘了是什么地方,光有个好爹怎么够?秦励的事,以后不要查太细。” 林良应诺,以前对秦公子的能力估计不足,以后还像以前那么查,难免被察觉。 “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凌均知道林良想到哪了,他便特意解释,“我不会查许释,也不会查燕行。” 因为许公子和燕公子都是自家公子的朋友。 所以这位秦公子,和其他两位公子是相同的。 “属下知道了。” 凌均动手整理桌上批示过的汇报文书,递给林良,林良接了文书出门分发给各组而后送去各地。 不过片刻功夫,从门边吹来一阵风。 林良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凌均捏紧笔,抬头瞬间,笔杆已横在来人颈间。 “是我。”燕行的声音有些沉闷。 凌均没有立刻收笔,越过燕行看看门外,松开他。 不用他问,燕行便主动说起来,“有件事,你得知道。” 能让燕行这样神色的事,只可能与一个人有关, 凌均端着水杯却不记得要喝水,直勾勾看燕行,“你自己去查公主府了?” 公主府的事,他还在准备,尚未敢把各组人往公主身边放。他没让燕行参与准备阶段就是怕他关心则生乱。是以听到燕行这么严肃地说有件事,凌均立刻开始想要怎么善后。 却听燕行道,“我没进公主府,这次是碰巧了。” 凌均安排珍娘去秦荇身边,陈善杜宁夫妻俩不放心,便央求燕行去查查情况。燕行谨记不能擅自进公主府,就派人跟踪了那个牙婆。 结果听到些不该听到的事。 燕行把那牙婆在公主府前以及晚上说的话告诉了凌均。等他拿主意。 沉默了许久。 凌均点点瓷杯,问,“当初驸马急病早逝,二姑姑悲痛过度,是亲自处置了不少人。甚至因为那个牙婆被御史弹劾滥杀无辜。” 后来皇上出面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当时给出的理由是,钱氏唆使手下卖出的丫环在主家争名夺利,伺候不尽心,发现主子生病不及时请大夫,这才导致驸马燕然急病身亡。 公主打她只为惩戒,是那牙婆自己滥用伤身的药物,才丢了命。 一个牙婆死了,皇上亲口解释,便没再掀起什么风浪。 可今日,凌均再想那件事,觉出不对,“二姑姑贵为嫡公主,需要亲自打杀一个牙婆来发泄悲痛?” 就算打杀,也是打救不活驸马的御医,才更符合当时情况。 “这件事,你前前后后查了十遍了吧?”凌均忽然问燕行。 燕行点头,“从大伯一家失踪后,我把所有相关的人筛了有十遍。” 凌均嗯了声,“三年,十遍,该找的人早就找遍了吧。” 怎么这个王氏会被遗漏? 燕行知道他在说什么,垂头丧气,“这个王氏从年轻时候就和钱氏互相不对付,常常抢对方生意。当年初查,王氏听到钱氏死了只差没当场摆酒庆贺。底下人因此疏漏了。” 当时太年轻了,在衡楼两年多,燕行已经知道新的道理——最了解一个人隐秘之事的人,未必是家人朋友,还可能是对手。 可他到底只有两年多经历,在这些事上还远不如凌均。那个王氏被抓回来后,以为他是公主府的人,无论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衡楼消息来源大部分来自买卖和打探,但也有少部分会来自审问。 这事情,他不如凌均。 燕行心翼翼地问,“阿衡,你今晚有什么安排吗?” 历来理直气壮的燕行做出这副神情,可见真没办法了。 凌均无奈,搁笔起身,“人在哪?” 燕行愣了愣,“在一处临时租的院子。” “带我去。” 燕行展颜,“好!”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四十五章 姿仪天成 第四十五章姿仪天成 生于贵门便要知晓自己身份,时时仪态端庄。站立时挺直舒展,落座款款大方,不可左顾右盼四处张望,不可露出鞋面。 许多年没听过这些基础的话,秦荇真切明白什么叫恍若隔世。 前世爹和在,她在府里懒散惯了,到公主府后公主偏宠她,她不愿学规矩,公主便只叫嬷嬷给她大概讲了讲,让她心中有数。 后来出嫁前,礼部派人来教导规矩,秦荇才慌了神。 出嫁前仅有半月学规矩的时间,到端王府后果真被端王妃挑出不少错处。 自己当时很是埋怨公主,怨她给自己请嬷嬷不尽心。 可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真是蠢笨自私极了。 开始学礼仪后,秦荇才知道这位嬷嬷是曾经教过公主礼仪的嬷嬷的姐妹。 宫里不少娘娘的规矩,都是这位嬷嬷教导的。 她比以前更明事理,知道该做什么。 嬷嬷让她坐,站,她便认真做了。 “秦姑娘站姿坐姿已有世家女子风范,请姑娘随我来院中,练习走姿。”教导嬷嬷看过秦荇站姿坐姿后,一直紧绷的面色总算有所缓和。 秦荇趁嬷嬷不注意,偷偷回身给凌琬一个笑脸。她很感激,很感激公主。 凌琬却误会了秦荇是被夸奖后得意,顿时哭笑不得,这孩子! 公主府殿前空旷,嬷嬷带秦荇到殿前,“姑娘请按自己平时走路的方式,沿路走一来回,让老奴看看。” 看过资质,才好决定之后怎么教导。 秦荇恭敬点头行礼,挺直脊背,目视前方,袖中两手交叠,坦然走向路那头。 凌琬在屋里没出来,鹤晖跟出来了。 看到秦荇这样认真地走路,鹤晖有些惊讶,确切点说是惊喜。 公主刚进京时,她们这些贴身宫女也在规矩被狠狠教育过。那时有不少嬷嬷都私下说过,武将府中的千金于礼仪规矩上都很疏漏。 先皇身份尊贵,却也常年带兵征战,是以公主在礼仪规矩上没少吃亏。 公主提出要养秦家姑娘,鹤晖就担心有这么一天,秦姑娘的礼仪规矩会被人拿来说事。 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秦姑娘的仪态,在京中贵女里只会是佼佼者。 鹤晖侧目看向嬷嬷,教导嬷嬷的神情愈发柔和。 远处的人影走到路尽头返身回来,步态端庄而不失盈盈之态,她面上带了淡淡的笑,款款朝嬷嬷和鹤晖走来。 嬷嬷有一瞬间的晃神,她依稀看见少年时候的盛安公主。 那个刚从北地进京的嫡公主,在先皇的注视中,用无可挑剔的仪态,在那些看不起她的人脸上,重重落下一巴掌。 秦荇在嬷嬷面前一步外站定,仍笑着,她问,“嬷嬷,荇儿走的可还行?” “姑娘款款轻盈,亭亭玉立。先前是奴婢不敬,还请姑娘恕罪。”嬷嬷的话发自内心。 秦荇往前半步,微微仰头,“魏嬷嬷对荇儿严格,是为荇儿好。荇儿焉能不知?从明日起,还要劳烦嬷嬷指点荇儿。” “老奴一定倾尽全力!”魏嬷嬷有些激动。 临出宫前,其他人还幸灾乐祸说公主收了个不讲规矩的野丫头,自己这趟差事怕不好办。 可现在看来,自己又要教出一个优秀的闺秀了。日后秦姑娘进了宫,看那些人的脸往哪放! 魏嬷嬷没想到,只过了一夜,秦姑娘就要进宫了。 按照御医的安排,从正月十五之后每早天不亮便有两副药要喝。 秦荇昏昏沉沉起来喝了药倒头又睡,迷迷糊糊中想起自己要学规矩,一个激灵翻身坐起,“瑞香,魏嬷嬷屋里可亮灯了?” 昨天才靠前世练出的姿态给嬷嬷留下了好印象,可不能因为贪睡半途而废。 略带冷淡的声音响起,“姑娘,瑞香还在府里养身体。我来伺候你梳洗。” 秦荇这才想起,昨晚守夜的是珍娘。 洗过脸后清醒不少,梳头的时候,秦荇和珍娘说话,“我昨晚睡得早,可有人来回禀过的情况?” 前天晚上回家,到现在也没来看自己。 珍娘手上动作轻柔,仔细梳理秦荇柔软的头发。说话还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何宾来过,那时姑娘已睡熟了,便没叫你。” 珍娘果然还是珍娘,那个面上清冷,实则用心的珍娘。 不过半天,她已把和自己相关的人都认清了。 秦荇回眼看镜中,珍娘正在为她往发间戴一朵珠花。珠花是自己常戴的,却不是珍娘会喜欢的风格。 珍娘她就是这样,在你身边时便全心全意为你着想。 哪怕到死 “姑娘可起了?” 门外响起鹤留的声音,秦荇从前世回忆中回神。 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必是公主那边有事。 下意识便要起身,珍娘随意地用手在她肩上按了按,她没能起来。珠花依次戴好,珍娘才福了福身。 秦荇莞尔一笑,扬声叫鹤留进来。 “姑娘快去看看公主吧。”鹤留行过礼,头一句话便是这个。 细问之下,才知道公主竟一夜未曾安眠。 秦荇疾步往外走,在廊下遇到迎面而来的魏嬷嬷,魏嬷嬷行礼,秦荇略略停顿,点头致意。而后继续往前。 魏嬷嬷问旁边宫女,“姑娘一直起这么早吗?” “奴婢不知。”宫女低头回答。 魏嬷嬷笑了笑,“倒是我疏漏了。”秦姑娘并非每天都住公主府,这宫女必定轮不到近前伺候。 就算近前伺候的,也不能把主子的事随意说。 公主府外松内严,这话一点不假。 秦姑娘已走远了,魏嬷嬷仍望着她的背影。 宫女忍不住问,“嬷嬷是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人老了,这眼神也不好了。”魏嬷嬷回头,轻轻叹息。初初进府时,竟觉得秦姑娘不懂规矩,可不是老眼昏花? 秦姑娘方才那般疾步行走,裙上环佩都不曾有丝毫响动,可见昨日自己考校她的礼仪基础时她的风姿仪态,就是她平常的模样,并非专为应付自己。 她的水平,分明不需要自己教导了,可还是对自己那般恭敬。 这样的姑娘,多少年没见了 秦荇迈步踏进殿中,凌琬正从梳妆镜前起身,尽管面上傅粉,可还是挡不住满满倦色。 “公主可是身子不舒服?”秦荇到凌琬身边,用手去拉凌琬的手。 凌琬低头对秦荇笑,“天还未大亮呢,你怎么就起了?可是在家住了几天,又住不惯我这里的床榻了?” “公主就会打趣荇儿!”秦荇扁嘴,“分明是上次从公主府回去,我家床板便被比下去了。不过我今日不同你斗嘴,你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要请御医来。” 重新醒来之后,秦荇对自己在乎的人,从来不掩饰关切。 她问是不是要请御医时,手努力伸长,想摸摸凌琬的脸,最终只是轻轻碰到了下巴。 这轻轻的一下触碰,让凌琬心都化了。 什么恼人的事情,立刻烟消云散。 她牵起秦荇胖乎乎的手,边往外走边吩咐鹤楚,“让鹤咛带人去城外,把周允那庄园给我围起来。” 这是第二次听到鹤咛这个名字,秦荇认真地回忆。 府中鹤字打头的都是公主心腹,那天从衡楼回来,就听到公主提过这个名字,现在又让鹤咛带人去城外。 秦荇推测,鹤咛应该是公主府的侍卫。 坐上去宫里的马车,秦荇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公主想让周允做秦荇的老师,便去求了皇上。 结果周允拒绝了。 昨晚,宫里送来了一份名单。 应该是给自己选先生的替选名单。 秦荇视线往下移了移,再移了移,最后落在公主脚下。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四十六章 燕然叔叔与酥糖 第四十六章燕然叔叔与酥糖 那张皱皱巴巴的洒金纸,实在该庆幸,公主喜静不肯多走动,不然它现在不仅皱巴,还会脏兮兮的。 凌琬拿那份名单撒气之后,脸色好了许多,靠在软枕上浅浅睡去。 秦荇弯腰,心翼翼想把那份名单抽出来。 “姑娘”鹤楚犹豫低语。 公主气了整晚,姑娘把这名单捡起来,怕要让公主生气。 秦荇把名单拿在手里,对鹤楚甜甜一笑,示意她不用担心。 鹤楚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公主何曾生过秦姑娘的气啊! 疼爱都来不及。 马车辘辘行驶,转弯时车身晃了晃,眼瞧着凌琬要从软枕上滑下来,秦荇飞快靠在软枕另一边,让凌琬睡得更踏实。 两人隔了只软枕互相依靠,既安稳又舒服。 秦荇细看那份名单。 忽然发现不对。 名单上几乎全部名字她都不认识,不过名单上的内容却很奇怪。 上边密密麻麻写了几十行字,每行都是三个内容。 官职,品阶,年龄 秦荇恍然失笑,怨不得公主这般生气,这哪是给自己选老师,分明是借机给公主择婿! 看来这份名单,是公主自己拿到的。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时,两匹骏马同时到达。 凌琬睡眼惺忪走下马车,秦荇胆战心惊地跟在后边,看她稳稳落地才松了口气。 两个英姿勃勃的男人下马过来,对凌琬行礼。 “鹤樊、鹤白,见过公主!” 看到二人,凌琬眉目舒展,嗯了一声,立在原地。 秦荇慢一步到凌琬身边,抬眼打量这俩人。 鹤樊看起来便是身手很不错的人,相比之下,鹤白气质要内敛些,似不大爱说话。日后的相处,也证明了这点。 鹤樊正要回禀,看见秦荇站过来又把话咽了回去。 “荇儿不是外人。”凌琬扫了眼自己面前恭立的侍卫,特意强调了一下,“你们近来不在府里,这次我便不罚你。” 鹤樊恭谨地应诺,而后回禀,“公主,周家别院已经围起来,再有一刻钟,周允便能到这里。” 秦荇讶然,要是她出门前没听错,周允的别院可是在城外。只迟一刻钟就到宫门口,得多快啊? 凌琬却并不在意这些,听到事情办妥后,让鹤樊鹤白在宫门口等候。 她牵起秦荇,往宫里走去。 宫门内女官看见凌琬,立刻命人抬来轿子。 被凌琬拒绝了。 一大一两人走在宫中长长的路上,清晨阳光投洒下来。 有新进宫不认识凌琬宫女看见,由衷赞叹,“那是哪家夫人,她们母女俩可真好看!” 旁边大宫女立刻捂住她的嘴,可已然迟了。 凌琬和秦荇都听见了。 两名宫女立刻伏地,大宫女连连告罪,“奴婢拜见盛安公主!宫女妄议贵人,皆因奴婢教导不严,请公主责罚!” 宫女听到这是盛安公主的时候,已经瘫软在地,跪也跪不好了。 凌琬却只看了那宫女一眼,什么也没说,牵起秦荇的手离开。 鹤楚停下来,教导那位大宫女,“公主心善,念她不知且是初犯,你们罚三月例银。以后切记,要谨言慎行。” 大宫女和宫女俱是松了口气,连连磕头,“奴婢谢公主不杀之恩。” 秦荇仰头看凌琬,大眼睛忽闪忽闪,但就是不说话。 她心中是好奇的。 两世加起来,她有快二十年没见过自己娘亲了,她也想过自己是否冷血无情。 可后来她明白了,公主对自己视如己出,自己若是只迂腐地要认自己亲娘,而忽视公主的好,才是冷血无情。 刚刚那宫女说自己和公主像母女,秦荇是心动了的。 凌琬感觉到秦荇的目光,竟不知该怎么应对。 她出嫁六年,却无子嗣。原本听到那种话,应该动怒的。 可是,她却有一丝欢喜。 荇儿要真是她的孩子就好了。 鬼使神差的,凌琬说起一个人来,“荇儿可还记得,燕然叔叔?” 燕然叔叔? 秦荇下意识摇头,摇到一半滞住。 公主驸马,燕然? “荇儿知道燕然叔叔是公主驸马。”秦荇心翼翼,不想说谎,更不想让凌琬伤心。她想了又想,摇头补充了一句,“其余的,荇儿不记得了。” 凌琬把她的手往自己手心里攥了攥,笑里完全没有平日的骄纵,温柔直到眼底,“不记得才对呢。那时候,你才三岁,的一点点,在城外净慈寺后院一个人哭。燕然那天给我买了酥糖,刚拿出来就见到了你,我那日便没吃上。” 净慈寺,酥糖 秦荇脑海中忽就浮现出一幕画面。 她不是不记得。 相反,她记得很清楚。 三岁那年,娘亲走后的不久,爹匆匆回来又去了边关。带自己来寺里祭拜娘亲,结果自己走丢了。 是一个很好看的叔叔和一个带了帷帽的夫人把自己送回大殿,找到了。 是公主和燕然驸马吗! 秦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愣了好一会,忽然想起什么,把自就戴着的香囊接下来。 拆开,递到凌琬手上。 “是不是这酥糖?” 长长的宫道上,凌琬满目震惊。 她身后的鹤楚几人竟也不知如何应对,一行人便那样呆立着。 久久,凌琬才把那香囊收好,交给鹤楚,哑了声音吩咐,“回去把香囊给姑娘缝好。” 不过三年,世人便已不记得燕然。 可荇儿却连一把酥糖,也要留下来一块,缝在香囊里六年。 燕然,你去后,一次也不肯入梦,却早早和这孩子结缘,让她陪我。 你总是这样贴心 秦荇却懊恼极了。 前世她屡屡猜疑公主,觉得公主肯养自己必定有所图谋。 现在倒是明白了,公主确实有所图谋。 只不过那图谋是一份美好的回忆。因为驸马对自己施恩过,她便要把这份好延续下去。 把本该给驸马的关心,全都给了自己。 而自己却再一次弄巧成拙了。 走在路上,秦荇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才能让公主不伤心。 她没想出主意来,却是凌琬先开口了。 “荇儿。”凌琬柔柔叫她,声音没了刚才的喑哑,“先前我不曾告诉你,周允这个人。” 秦荇仰头,认真听。 如果拜周允为师能让公主心情好一点,她愿意去做。重活一次,她打心底里知道了,珍惜自己关心的人,比仇恨更重要。 “那些官员们,说起周允,都会说他不过是管理农事的吏,走了大运,妹妹嫁给许相,自己被皇上看重。 可其实呢,他们不知道。 皇兄二十岁的时候就认识了周允,被周允能力和才华折服,不惜隐瞒身份拜他为义兄。 至于许相夫人,那是许相自己瞧中了周允的妹妹,死皮赖脸地和周允攀关系,才娶了人家。” 啊? 凌琬每说一句,秦荇便惊讶三分。 到最后,只有一个念头。 “公主,周允这样有才干,为什么” 凌琬已经平复心情,恢复了往日模样。对这个问题,她冷哼一声,“周允之才,拜相也没问题。可他见谁都是一副孤傲的脸,皇兄心怀宽广能让他主持编修农事书籍,百官们可容不下他!” 周允才高脾性大,这个秦荇从前有所耳闻。 正是因为拜了周允为师,前世凌均才会整日忙得不能回府。 既然周允如此大才,不愿意收自己做学生,也是应该的吧。 秦荇不解,“公主要周允给荇儿当老师,可有别的缘由?” 别的,学问之外的缘由。 凌琬轻轻叹气。 她本不想说那话,但荇儿迟早要自己面对。 罢了。 凌琬道,“荇儿,黎骨的毒阴险诡异,我会遍寻天下名医为你解去余毒。但也有可能,一辈子解不了这毒。世人对女子,向来苛刻。周允脾气大,但有些事,比其他人要好。” 凌琬顿了顿,说了一件事,“周允和许夫人其实是同父异母。周允打没娘,许夫人的娘亲是他继母,剩下许夫人后不久,周允的爹就去世了。” 是许夫人的娘,把两个孩子养大。 正是许夫人的娘亲贤惠教子,才有周家兄妹后来的才名。 “荇儿,这世上不以能否生养来衡量女子的人,若只有一个,那便是周允。” 这点,凌琬是发自内心认同周允的。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四十七章 陛下圣明 第四十七章陛下圣明 她们到宫门口,就有宫人提前禀报了皇上。 到御书房的时候,高安已在门口候着了。 凌琬一路扬着下巴到内殿,秦荇慢悠悠跟在后边,稳稳给高安行了礼才进殿。 前世的她,自觉出身低,无论在公主府还是后来嫁去端王府,都战战兢兢,十分自卑。是以顶着端王世子妃的身份,她也没进宫几次。 而今却站在非重臣不能入的御书房前,说不紧张是假的。 高安看出她的紧张,在她行完礼后,俯身下来在她头上摸了摸,再和气不过地说,“进去吧,专为你备了几样点心呢。” “谢谢内官大人!”秦荇觉得高安是个好人,和前世听说的宫里那些阴险毒辣的人一点都不像。 高安笑眯眯目送她进殿。 殿里凌琬坐着,皇上倒站着。 秦荇当做什么也没看出来,认认真真拜伏下去给皇上行礼。 “几日不见,这礼数越发周全了。”皇上似乎心情很好,竟问起秦荇话来,“在公主府住的还习惯?以前读过什么书。” 奇怪的是,在行礼前她面对皇上还很紧张,皇上开口问话后,她反而平静下来。 因为皇上说话的语气,声音,都和寻常人一样,没什么不同。 秦荇一一作答,“荇儿住的很好,公主府上点心好吃,饭菜也好吃。以前和先生识过字,读书嗯读过几本,但都没有读完。” 她很不好意思。 “哦?朕怎么听说你在衡楼夺下了归云灯?”皇上在凌琬身边坐下,随意地递过去一碟点心。 那神态,和在家对自己的样子并无不同。 在这一瞬间,秦荇对皇上的印象清晰起来。 他是九五之尊,却也是父亲、兄长。 秦荇几乎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兴致勃勃地给皇上讲,“那日在衡楼是碰巧了。前些年先生对我约束不严,便自己看了解谜的书。至于那归云灯,我更是不认识,不知衡楼怎么把两盏灯弄错了,许是我那天运气好” “哈哈哈!”皇上心情愈发好,笑着对凌琬感叹,“这孩子还真如你们所说,啊?率直可爱,比她爹可有趣多了。” 说完这句,皇上忽然想起一事,扬声叫人,“高安!” 高安应声进来。 “封赏的旨意可拟好了?”皇上看了看秦荇,才问。 高安躬身,“回皇上,只差御印便好。” 这边说话的同时,已有宫人把圣旨捧来呈上。 皇上用了印,顺手把圣旨朝秦荇一递。 秦荇吓得愣住。 圣旨还有这样给的? 高安步上来接过去,好言好语地提醒皇上“老奴许久没见陛下如此开心了,不过,陛下,既是封赏,还是着礼部的人去秦府宣旨如何?” 也对。 皇上点点头,“便叫礼部去办。琬琬,你来这里所为何事啊?” 感情皇上还不知道他想为公主择婿的名单都被公主拿到了? 凌琬哼一声,“皇兄以为呢!那些大臣一看不惯周允行事,二看不惯臣妹我把荇儿养在府上。现在可好,我要周允给荇儿做老师,还是不成?今儿皇兄不给我个说法,我便带荇儿赖在宫里,不走了!” 此言一出,不光是皇上,秦荇都没忍住。 平素只见公主高贵端庄,盛气凌人的时候,偶有仗势欺人也都属正常。 这和皇上耍无赖的行为 秦荇还真没想过。 皇上却只无奈笑了笑,宠溺地从御案上拿起一份折子,亲自给凌琬。 “周允的性子不适合教女娃娃,朕让许知游拟了名单,你看看。” “皇兄真当臣妹还是七岁儿吗!”凌琬不满。 下半句话让秦荇险些惊站起来,凌琬哼了哼,道,“你这名单,我昨儿就有了!” 殿内一片寂静。 秦荇刚端起茶杯,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皇上脸上的好心情全没了,他放下名单,沉声叫高安,“这名单不是你亲自经手的?” 高安跪伏在地,“皇上容禀,老奴亲去相府告知相爷此事,取名单时也是老奴亲去。并无其他人经手!” 皇上授意,只让高安和许相爷经手的名单,却早一步落在了公主手里。 会发生什么? 秦荇不知道。 她不敢知道。 今日能盗走名单,改日就不能盗点别的? 这次名单是落到了公主手里,那改日呢,会不会就送到了黎骨细作手里? 这要是查出来,定个叛国罪也不为过。 秦荇视线移向凌琬身上,正对上凌琬看过来的目光。 凌琬竟还在笑,毫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严肃的,“皇兄还没给我说法呢!” 皇上沉默了好一会,对高安摆了摆手。 高安谢恩退到一边。 “琬琬。”皇上声音有些疲惫,“这不是玩笑。” 秦荇连连点头。 这当然不是玩笑! 凌琬摆正神色,“好了好了!告诉你便是。” 名单确实是高安亲自从相府拿走的,一路没离过手。可从高安告知相爷这件事,到去取名单,这中间还有几乎一天时间。 “那名单,是我在衡楼买的。”凌琬坦白。 衡楼经营各路消息的事,秦荇前世听凌均说过,那并不算什么绝对机密的事情。衡楼明面上代送书信等,暗中则买卖高门大户秘辛等。可以说,有能力去衡楼买消息的人,都能知道衡楼这生意的事情。 这些生意,历朝历代都有人做,只是衡楼做得大些而已。 秦荇只是难以置信,衡楼竟连皇族的消息都敢卖! 衡楼要是因此获罪,那阿衡哥哥是否会受牵连? 秦荇忽然想起,自己知道阿衡是衡楼的人后,就没问过他是做什么的。 凌琬的声音又把秦荇从沉思中叫醒,“皇兄不必动怒。衡楼经营什么生意,皇兄比我清楚。他们不敢也没那个本事把手伸到皇兄御案上。 这次不过是从相爷府上拿了张染了墨迹的纸而已。琬琬想,有这次教训,相爷下次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皇上蹙眉叹气,“下次不可这般妄为。” 而后便将名单搁到了一旁。 对高安扬了扬下巴,“宣周允来。” “臣周允,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边刚说要宣周允,门外周允拜见的声音就高声响起。 崭新的衣袍怎么看都有些别扭,秦荇自上往下打量了一遍,又折回来看了一遍。 她这是第一次见到周允真人,来之前,她把周允的模样在心里勾画了好几种。 结果却还在意料之外。 周允在殿外行了礼,进殿又行了一遍。 皇上冷哼一声,“你今儿倒是守规矩的很。” 周允一本正经地谢恩,“陛下圣明。” 合着夸你就圣明了? 皇上给周允赐了座,高安在旁添茶,皇上的茶杯还没凑到嘴边,忽然停住。他歪着头,绕过桌上一叠折子,紧紧盯住周允。 秦荇下意识地把视线跟过去。 就见周允两侧肩膀一高一低,袖子奇怪地贴在身上,不过两三步路,周允走出了满头汗。他那两条腿更像是在地上拖行 没听说周允有腿疾啊? “周允,你这是做什么去了!”皇上又好气又好笑,“那些人真是瞎了眼,才把你和许知游评为朕的两大宠臣!” 许知游被人从自家书房把名单都偷走了,怕现在还不知道呢! 周允更厉害,活像刚从天牢提出来的。 他这皇上做的可真不容易。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四十八章 母仪天下 第四十八章母仪天下 周允正挪到椅子前边,听见皇上问话,又要转身行礼。 皇上赶紧抬手制止,“行了,瞧你那样!坐着回话吧。” “是!皇上圣明。”周允扭身子坐在椅子上,拱手答话,“盖因昨夜宿在城外,骑马急了些略急了些。” 他只解释自己为何殿前失仪,却对匆匆赶来皇宫的原因避而不谈。 皇上也当做没听出来,等他往下说。 “陛下,臣思虑再三,镇南将军为国戍边忠勇双全”先前梗着脖子不肯教那孩子的是自己,现在要改口的还是自己,脸上到底挂不住。 周允语速慢了又慢,仿佛再慢些就不用说出那句话。 忽然,殿外内官高声通禀,“驾到。” 许皇后端庄淑哲、矜尚礼法,轻易不会来御书房打扰皇上。即便来,也会如现在般在殿外等候。 为此,皇上是极尊重皇后的。 听闻皇后驾到,皇上起身出门。凌琬、周允、秦荇及殿中内官等跟随出门拜见。 “皇上,方才宫人来禀说琬琬和荇儿来了,臣妾便送些膳食过来。”许皇后在殿前和皇上说话,眉眼间皆是正宫娘娘才会有的尊贵端庄。 许皇后是皇上登基当年册立的正宫,她本就比贵妃等人年纪,加之作为正宫保养得宜,她的容貌还如二十左右的女子般鲜嫩。清晨的天渐渐明亮,而许皇后丝毫不逊色于这阳光。 秦荇好奇地打量她的同时,她也朝秦荇看来。亲切地夸秦荇眉目清明,而后拉起凌琬的手让她们说完事情去她宫里坐坐。 没有拖沓,没有借机在皇上面前多说什么,利落来,利落走。 倒是皇上仍依依不舍地望着皇后离开的背影,对凌琬感叹,“在你皇嫂心中,她自己身子不舒服尚且不值得来找朕,你们的膳食却是顶重要的。” 皇后管理六宫,宫中膳食衣物,各项用度都是她管。似这样把自己的职责看重过自身,所以她才能教出那样贤明的儿子。 若说公主和皇上皇后在一起时,那家人般的亲和让秦荇恍惚。那随即过来的应贵妃和二皇子,则让秦荇骤然清醒,自己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 皇上顾及周允行走不便,特意放慢了脚步。 是以秦荇跟在公主身后步子也慢了许多。还没进殿,有一队宫人由远及近赶过来。 为首皇上脚步停下,侧身问高安,“朕看着,像是慧王身边的人?” 高安抬眼细看后才答,“回皇上,确是贵妃娘娘宫里的人。” 实际上,这一路人既有慧王凌璋身边的人,也有应贵妃宫里的人。 为首的男子身材颀长,挺身阔步来到皇上面前行礼,“儿臣见过父皇,璋儿给二姑姑请安。凌璋给老师请安。” 应贵妃之子,二皇子凌璋,去岁刚被封为慧王。 秦荇低头想从前,世人都说应贵妃和皇上少年相识,慧王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但最后六皇子登基,慧王结果如何她却不清楚。 “这便是那勇毅果敢的秦氏女?”凌璋和皇上说了几句近来差事情况,而后把目光转向秦荇,“你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 这位二皇子心也太大了些吧。 秦荇暗自感慨,怪不得前世最后登基的是六皇子。 年前发生的黎骨细作潜入卫帅府之事,身为皇子本应熟知这件事的细节,可二皇子到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这样的态度本没什么,可有凌菽作对比,他能登基才是怪事。 “臣女秦荇见过慧王殿下,慧王殿下千岁千千岁。”秦荇面朝凌璋的方向行礼。 凌璋嗯了声,竟又说下去,“母妃甚是欣赏你,听说你来了便让宫里准备了不少膳食点心。来人,带秦姑娘去母后宫里用膳。” 秦荇难以置信地抬头,皇上、公主还有周允三人,没一个脸色是好看的。 这个二皇子,是故意的,还是真傻? 皇上和公主都在这里,一个身份尊贵,一个是把秦荇带到宫里的人。二皇子就这样问也不问一句,就直接让人把自己带去应贵妃宫里? 宫人也没敢动作。 直沉寂了好一会,听见皇上略带无奈的声音,“带秦姑娘去吧。” 凌璋行为再不妥,现在皇上开口了,秦荇也只能行礼告辞。 “被应贵妃请走了?”许皇后主张节俭,到御书房便没用凤辇,是自己走过来的。 这才到半路,后边便有宫人跑来说秦荇被应贵妃的人带走了。 阳光从宫墙上斜斜洒下来,把地面分成阴晴两色。 许皇后走在中间,阳光照亮她半边容颜,贴身的宫人也看不出她的喜怒。又走了几步,她才吩咐贴身宫女,“晚霞,你去书房外候着,等下学叫六皇子来用膳。” “是。”晚霞应诺。 另一贴身宫女朝露欲言又止。 到了凤仪宫内殿,许皇后抬起双臂由朝露等人服侍更衣,而后才问朝露,“方才想说什么。” “娘娘恕罪,奴婢斗胆说几句。”朝露是皇后陪嫁入宫的丫鬟,性子耿直为人忠诚,是个能做敢言的,“娘娘前脚送了膳食,后脚应贵妃便送了点心去。明知娘娘请了公主和秦姑娘,却还把秦姑娘叫过去。分明是故意和娘娘争宠,娘娘为何要忍。” 许皇后换了寻常衣衫,坐在镜前取下沉重的凤冠,随意放到朝露手中。 朝露准备不及,险些把凤冠摔落。收好凤冠后立刻伏地请罪,“朝露该死,请娘娘赐罪!” 许皇后蹙眉,屏退了其他宫人,才轻轻叹息,“朝露,凤冠可重?” “回娘娘,凤冠赤金打制镶嵌百宝,是奴婢失手。请娘娘”朝露性子耿直,有时候却过直了些。 许皇后亲自俯身拉起她的手,“凤冠之重,可不止是因为赤金与百宝。” 朝露知道娘娘这是要教导自己,但她还没明白。 “当初入宫,哥哥怕我委屈。”许皇后看镜中的自己,语气悠悠,“但我还是来了。你年纪,没经历过战事,但我见到过。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即便是如今,天下仍有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孩子。应姜争宠,我何尝不知呢?” 但争宠是后妃的事,不是皇后的事。 朝露似乎有些懂了,娘娘的心思从来和别人不同。 当初在府里,大人就曾说娘娘若是男儿身必能成为一代贤臣,可惜了。 “娘娘,您的话,朝露明白了,也没全明白。”朝露擦擦眼角泪水,语气坚定,“奴婢只知道娘娘心怀天下,不屑与应贵妃争宠。奴婢一定全心全意侍奉娘娘!” 许皇后失笑,这还是没懂自己啊。 罢了罢了,她们只消在自己治理下的后宫,安安稳稳过日子便好。 她的心思,自有该懂的人懂。 天大亮了,凌菽笑颜灿烂自殿外而来,远远就高声叫她,“母后!” 许皇后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菽儿,过来让母后看看。”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四十九章 宫里水深 第四十九章宫里水深 周允坐在铺了软垫的座椅上,大腿一阵阵地疼,头比大腿还疼。 活了四十一载,他头一回知道这坐立难安是个什么坐法! 想想方才凌璋的表现他就想把地上扒开条缝钻进去! 还二皇子呢!眼里心里只有自己那点子权力,要有一天你老子死了,啊呸皇上臣没想咒你 若以后其他皇子登位九五,就你亲娘那德行,你绝对是王爷里最憋屈的一个! 前阵子考试时候,还以为自己捡了个宝! 周允低眉敛目,心里愤愤难宁。人还没老呢,眼神先不好了! 越想越气。 直到方才和秦氏女站在一起对比后,周允开始怀疑。他以前坚持的刚正不阿,是真的原则还是虚伪? 自以为公平公正考试收入门下的宝贝学生,是个自恃身份眼皮子浅的。而他险些拒绝的秦氏女,自始至终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他方才要爽快地收了秦氏女为学生,现下哪还用这般煎熬。 和周允比,皇上对凌璋宽容得多。以他所见璋儿不过就是骄纵了些,他的儿子,骄纵些不是什么问题,总归以后 “听几位大人说,你近来功课很不错。”皇上边往内殿走,边和凌璋说话,言语间分明慈父模样,“成亲后便不必来宫里上课了,在差事上多用些心思,当好的样子!” 凌璋大喜,连连应诺。 母妃从前在王府时有过一个孩子,虽记入玉牒但早早就夭折了。他名为二皇子,实际上就是长子。现在父皇让他当好的样子,真是太好了! 走路的功夫,皇上问了凌璋学问和差事上的几个问题,凌璋一一作答,皇上点评了几句。总的来说,他对这个儿子很满意,等到了殿中,皇上便对他摆手,“你在宫外建府,以后见你母妃就少了。去陪陪她!” 凌璋应诺离去。 周允本就够愁了,见到凌璋脸上毫不掩饰的喜色更是直想抚额。 “皇兄和周大人议事吧,荇儿不曾在宫里走动过,我不放心。”凌琬语气还算客气,只是临走转身那瞬狠狠瞪了周允一眼。 要不是你磨磨蹭蹭,现在荇儿都给你行了拜师礼了! 周允自己心虚,一声不吭低了头。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收学生的事,现在人都走了,他也出声告辞。 皇上无意识嗯了声,随即反应过来叫住他,“还没说完呢!” “皇上有何吩咐?”周允也不打算坐了,腿疼的厉害。 皇上深吸口气,屏退殿中宫人,全无威严天子的样子,满面都是忧愁,“荇儿的老师是找好了。琬琬呢?” 难不成在公主府孤独终老? 秦荇再乖、再得琬琬的心,那也是别人家孩子,迟早要还给秦威不是? 这个嘛 周允骑马磨破的伤处又开始疼起来,他深深给皇上行礼,“皇上,先前是臣自大了。公主的事,臣实在无能为力” 要不是他自作聪明给皇上提了这个借选老师给公主择婿的馊主意,会被公主威胁?会被公主府那俩侍卫一路策马赶到宫门口把大腿磨出血? 更不会现在这么难做人 那个叫鹤咛的说的话,可还在耳边晃荡呢。 鹤咛早上策马到自己院子里,居高临下眼里分明是讥屑,“世人都说大人刚正,公主让的问一句,大人为了自己不想收学生便祸水东引,此举当真刚正?” 周允不是不能自知的人,立刻醒悟过来自己那一举两得的主意分明是自私,公主本无嫁人之意,自己那样做实在损人不利己。 便肃然道,“自从燕然急病身亡,公主一直郁郁寡欢。现在这个秦氏女入府,她的性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皇上不妨再等等看?” 等一等,或许就有转机了呢。 他这话虽有明哲保身之意,却实在是个好主意。 皇上叹气,“也只能这样了。许知游做事太不让朕省心了,这事情,你多多留意。若是有合适的人选,随时呈送给朕!” 周允诶了声,出声告辞。 皇上不能放弃给公主找婆家这事,他比谁都理解。 只能说,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其实他也打心底里希望从前那个盛气凌人真性情的公主再活过来。 秦荇快忍不住了。 打从进了丽阳宫,应贵妃的话便没停过。 和想象中骄矜疏离的宠妃不同,应贵妃实在可说得上是秦荇认知中的极端。秦荇本打算应付几句了事,却没想到自己连说话的机会也无。 而且来来去去,她话里无非两个意思。 “女孩儿家,是要娇生惯养才行。我在家中时,虽逢战乱,爹娘还是认认真真请了四名老师分别教导学问,书画,乐理和绣工。”应贵妃葱白似的手指点到秦荇眼前两寸处,又堪堪收回去。 这般语气神态,就差直接点在秦荇头上直说“女孩子请师父是有讲究的,你这样的,该请些女先生才对”。 应贵妃说完这些,往软榻上歪了歪。 秦荇以为她说完了,却见她微微整理云鬓后又道,“女孩儿家请朝中能臣做老师的不是没有,盛安未嫁前便跟了!可否去外边走一走呢?” “这,外边天寒,还是在屋子里”应贵妃还没等来秦荇一句“她不要拜周允为师”呢,怎么能让她走。 可秦荇认真严肃地对她摇头,“贵妃娘娘,天寒裹上披风便是。御医嘱咐过,饭后不宜坐着,荇儿身中余毒未清,保命要紧。” 哪能顾上什么女孩儿家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呢? 秦荇心道,别人道你是宠妃敬你畏你,可我恰恰是个和你家有仇的。至于听说要出门走走就立刻抖开披风上前的珍娘,根本没瞧过应贵妃一眼。 主仆二人出了殿门,一路走向丽阳宫外。 应贵妃还没受过这种冷脸呢,愣了会才不悦地点出两名宫女,“还不去给秦姑娘领路?若是天太寒,便劝秦姑娘少走两步。” 应贵妃的美目里满是不屑,不就是傍上了凌琬么,竟敢拂自己面子。既你说是出去走走,那走走自然还得回来。 她费心费力给璋儿请来的名师,决不能便宜了这个丫头片子!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五十章 世道好轮回 第五十章世道好轮回 凌琬忍了脾气,让鹤楚细细问过,这才知道应娆娆仅是个没有封邑食禄的虚名县主,不过是为了出嫁时候脸上好看些。 凌琬不屑地瞥了应娆娆一眼,语重心长教导秦荇,“以后认清楚人再行礼。有时候有封号的人未必就多尊贵。” 秦荇配合地点头,“周老师便是这样的,对吗?” 周允身上没有任何实权,不过领了一个编书的差事,连官服也没有。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能够出入皇上御书房,私下被百官看做和许相爷平起平坐的宠臣。 “你倒先巴巴地叫上老师了!”凌琬失笑。 秦荇羞赧地笑,以前不想拜周允为师纯粹是因为她看事情太过幼稚,她现在已经知道能拜周允为师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了,她可不会得了便宜还卖乖。 只是,秦荇低头看看地上被两个宫女按住肩膀不能动弹的应娆娆,有些为难,“她怎么办?” 难不成把人家侄女绑了,这样送去给应贵妃? 是不是不太好? 秦荇脸上的犹豫之色太过明显,明显得让凌琬柳眉倒竖,“怎就这般胆!自然是给应贵妃送过去。鹤楚,把她绑了!” 还真绑啊! 事实证明,公主仗势欺人起来,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应娆娆被五花大绑扔到丽阳宫殿里,应贵妃惊得站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见过贵妃娘娘。”鹤楚几人先行礼,而后鹤楚才对应贵妃说,“应姑娘冒犯了公主,公主念及娘娘与慧王殿下的颜面,没有声张。” 应贵妃目光一瞬不转地盯着地上泪涟涟的应娆娆,嘴里还说着,“不声张好,多谢公主顾及妾妃。娆娆做出错事,是妾妃没有教好。” 凌琬施施然走到上首坐下,闲话家常般对应贵妃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宫道上各宫宫人都看见了,我才不得不把孩子绑起来,免得生出闲话。给应姑娘松绑。” 应娆娆一能动弹,立刻扯掉嘴上的帕子,大哭着叫嚷,“姑姑给我做主啊!娆娆没有冲撞公主!” “住嘴!”应贵妃厉声呵斥。 应娆娆吓得噤声。 应贵妃转而对凌琬露出笑容,“盛安,这孩子不懂事,我做姑姑的给你赔不是了。你且放心,我以后定会好好教她规矩” “贵妃说的哪里话,你也知道,我向来最疼孩子。”凌琬闲闲端起茶杯,轻嗅茶香,慢条斯理地说着,“可溺爱其实是害了她,待孩子们还是严厉些好,你说呢?” “是,陛下也常说对孩子们要严格些。”应贵妃心不在焉地附和,心里却在想,盛安向来油盐不进。现下抓了娆娆来找自己麻烦,想用好处换她息事宁人也难。 秦荇在旁听着,强忍笑意。 公主自己并不惩治应娆娆,而是把她带到应贵妃面前让贵妃“教导”,这让秦荇想起鹤留找罗忠良“教育”罗景的事。 前世的自己对公主府真是了解得太少太少了啊! 上次罗景不过是欺负自己,就被罗忠良狠狠教训了。 这次应娆娆可是冒犯了公主 想来应娆娆回家后不会太好过。 意外的是,公主啜了半杯茶,和应贵妃闲闲聊了好一会后,竟对应贵妃说,“方才这孩子冒犯我被许多人看见了,我若什么都不做怕她要被人闲话。不如这样,她也不过是弄混了县主和公主的品阶。应贵妃现在教教她,县主见了公主该如何行礼可好?” 贵妃在后宫的品阶是二品,凌琬是皇上嫡亲的妹妹,除了正一品的品阶外,还有先皇亲赐的盛安封号。 若真严格来算,别说县主,就是贵妃给她行礼也是应该的。 只是凌琬自觉年纪,以往这些虚礼都从简了。 现在,凌琬目光单纯地望着应贵妃,仗势欺人,和她论身份?在这身份一事上,她还没怕过呢。 秦荇目瞪口呆。 公主竟是要应贵妃当着满殿宫人的面给她行礼吗? 对比之下,公主在府里对自己的那点仗势欺人简直像孩童过家家般 殿中一片沉寂。 应贵妃强颜欢笑,却发现自己没有可以驳斥凌琬的话。她向来觉得宫里除了许皇后,她就是最尊贵的女人。她已许久没向人行过礼了,即便皇上来,也总是免了她的礼。 “贵妃可是在丽阳宫太久,忘了县主该对公主行什么礼了?”凌琬向来不肯仗势欺人的,可若有人欺负到头上,她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贵妃脸色再难堪,这礼该行还是得行。 应娆娆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她是笨了些,却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是她自己犯了错,得罪了公主,连累姑姑被这般羞辱。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想起从前姑姑说过的一句话,“只要我是丽阳宫的主子,那我说她冒犯了,那便是冒犯了。” 那是一次的宫宴,有个贵女被姑姑讨厌了,姑姑便以冲撞为由,打了板子。自己那时年岁尚,担心那贵女家人会质疑,姑姑就是这样告诉她的。后来那个贵女的家人果然没有质疑半分,还不断给姑姑请罪。 现在,同样的事情落到了姑姑头上。 盛安公主是什么人,那是皇上同父同母嫡嫡亲亲的妹妹,是千恩万宠娇惯大的女人。公主说冲撞了,那便是冲撞了。 那就得受罚。 这责罚比起打板子来,可轻了不知多少呢。 “娆娆,你看我怎么行礼。” 姑姑的声音忽然钻入耳中,像条青蛇般,直让她四肢百骸都中毒僵直。她抬眼看去,姑姑从尊贵的位置走下来,站在她面前。 “看清楚了。”姑姑的声音隐隐发颤。 可她还是端端正正对凌琬行了礼,而后叫她,“给公主行礼。” 应娆娆磕磕绊绊起来,咽下泪水,行了礼。 姑姑为她受辱,她以后一定会报答姑姑,不会让姑姑白白受委屈。 “贵妃待自家孩子严格至此,很是让本宫感动。”凌琬起来牵了秦荇的手,告辞道,“先前皇嫂叫我们去她宫里坐坐,现下时候不早,我便先过去了。” 走了两步,回头看应贵妃的桌面上,轻笑道,“谢谢贵妃的茶点了。” 两人出门后,应贵妃紧紧攥拳,尖利的指甲嵌入手心。 皇嫂? 呵! 那个位置,迟早是她的。 应娆娆踉跄到她身边,哽咽不已,“姑姑” 看到应娆娆年轻的脸,应贵妃却像看见了罪恶之源。她下意识地,一巴掌打下去—— “姑姑!”应娆娆难以置信地瞪着应贵妃。 应贵妃也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对,她为了侄女受辱,本该换来侄女以后全心全意的感激。可她实在没忍住,便打了。 虽知道自己不对,可她养尊处优多年。在凌琬面前低头是不得已,给自己侄女认错是绝不可能的,应贵妃便做了一个许多年后后悔至极的举动,她叫贴身宫女,“把姑娘送回府,禁足!” 应娆娆本还安慰自己姑姑是怒急失了理智,现在则彻彻底底失望。 她算什么? 在姑姑心里,不!在全家心中,和权势比起来,她什么都不是! 应娆娆擦干眼泪离开这宫门,恨意从此生出,一直到死也从未消减。 从宫里回来,秦荇直从上午睡到红日西斜。 迷迷糊糊被叫起来喝药才知道,来接自己回家,因自己睡了便没叫醒自己,已等了半个时辰了。 秦荇强打精神梳洗后赶去前殿。 殿中公主和不知正说什么趣事,都笑的开怀。 她一进殿,俩人俱看过来。 凌琬扔下手里的话本子,打趣道,“魏嬷嬷可都找你两次了,入一次宫就这么累么?” 岂止是累啊。 身心俱疲都不为过。 应贵妃那里累就不说了,到了凤仪宫,皇后更是热情,从身体可好问到马上开春可有做新衣裳。她能感觉到皇后的关心是真诚的,可面对最尊贵的女人,秦荇始终绷直身子,不敢有丝毫懈怠。 自从重新醒来后,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累极了的感觉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五十一章 礼轻情意重 第五十一章礼轻情意重 可是魏嬷嬷找自己 “公主。”秦荇到公主身边,声音的,和她商量,“我能不能再住一晚上,明早再回家?” 她不能让魏嬷嬷对自己印象太差。 上辈子被人用规矩约束到死,这辈子只有自己先熟悉各处规矩,才能掌握先机。 秦励讶异地张大了嘴,却不是对秦荇惊讶,而是面向公主,露出敬佩不已的神情,“公主怎么知道荇儿会留下来?” 面对眼前情景,秦荇无奈,她又被用来做什么赌局了吗? 凌琬略带得意地笑,原本她也不这么笃定的。 但今日在宫里的表现,让她对这个女孩又多了几分认识。姑娘胆是真,但那是却不是怕事,而是因为性格里的谨慎。 她看重的这个女孩,在十二分谨慎之上的,是一颗不可觑的野心。 不服输的野心。 姑娘不想被人轻视,所以一定会讨好魏嬷嬷,学扎实规矩。 于是她就随口说道,如果告诉荇儿魏嬷嬷找她,她说不定连家都不回了呢。 “这是女孩子的事情,你呀,不会懂的!”凌琬扔给秦励一个令牌,“快带荇儿回家吧,这几要出趟门。你们有事找鹤晖。” 秦励接了令牌,方方给公主道谢。 然后到秦荇面前,“傻荇儿,公主已经让魏嬷嬷先去家里等着了。” 秦荇愣了一瞬,随即露出的笑,“我就知道公主对荇儿最好了!” “那我呢!”秦励故作不满。 秦荇想也不想,“你也好,但你没有公主细心。” 殿内又是一片欢笑声。 先前公主生病,秦荇就琢磨给公主送什么礼物讨她欢心,可这好多天了也没个主意。公主这也不缺那也不爱,唯独爱看话本子。可所有书斋里有的话本子,公主府都是第一时间拿到的。 除此之外,秦荇真想不出主意了。今早来说有好东西带她看,兄妹便带何宾和珍娘出了门。 马车在安静的巷子中停下。 “公子,姑娘,可以下来了!”何宾今日亲自替换府里车夫,跳下车四处看过之后,压低了声音对车里说话。 从出门就处处谨慎,现在这是什么? 鬼鬼祟祟! 秦荇蹭的起来,一把拽住何宾掀帘子的胳膊,“你们俩到底在做什么!” 姑娘可是公子的掌中宝,竟然这么抓着自己胳膊?何宾脸色发白地看了看自己手腕,哆哆嗦嗦,“公公子” 秦励好看的眉拧成疙瘩,把何宾的手腕拽出来。 他正要板起脸教育妹妹,却被秦荇抢先开口,她的脸比他平常严肃时还要板正,很是有模有样,“!君子当举止磊落,你这是做什么!” 贼才四顾张望呢! 不过这话太过火,秦荇纵然没有奚落的意思,也没敢说出来,说出来了,绝对会被训。 何宾张口就要解释,“姑娘不知道,这京城民风彪悍,公子每次白日出门都” 稍不注意就被很多人围住了,尤其是衡楼附近! 人多,还大胆! 每次来衡楼回去都得扔掉不少帕子,那些人太彪悍了! 何宾后边的话没来得及说出来,秦励一个眼刀飞来,打断了何宾说话。 他要给妹妹解释,却见妹妹正以古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秦荇上下左右把自己看了两遍,深深表示理解,“何宾,你说得对。京城民风”有时候彪悍点,也是很有可能。 下车后,秦荇四下环顾。 这地方看起来很熟悉,可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来过。秦励在她后面跳下车,深深吸了口气,抬手叉腰,“荇儿可看出什么了?” 然后不等秦荇说不知道,就自问自答道,“我以前也没注意过,还是这两日跟阿衡来才发现,这里竟是衡楼后院!” 秦荇恍然,“原来是这里啊!” “你也不知道吧!”秦励话里带了的得意。 秦荇笑了笑。 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在静静流淌。 原来那天从密道下来,阿衡背自己走过的地方就在这里。抬头看,院里大树的枝桠从墙头伸出来,眼下没有风,天光也很晴明,她却能回想起月光下树影婆娑的样子。 没了身后冲天火光与身前无边黑暗,院中高处亭屋檐飞翘,很是别致。秦荇看得出神,恍惚听见那个平淡却能沁入心脾的声音,“荇儿。” “荇儿。” 秦荇恍然回神,不是恍惚中,是真的! 阿衡。 看到阿衡在眼前出现,秦荇下意识地抓起他刚及手腕的窄袖,仔细确定他没有受伤而且看起来也不虚弱,一颗心才踏踏实实放下,眼里蓄满笑意。 “荇儿!”秦励不满道,“把手放下,像什么样子!” 在他出声的同时,秦荇已经反应过来把手松开了。但她还是扁扁嘴,表示对秦励的不满——她放手可不是认识到自己不严守礼仪的错误,纯粹是为了考虑。 有前世的经历,她对那些束手束脚的规矩厌恶至极,可并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得慢慢来。 “阿衡哥哥,你来这里做差事吗?”这个问题并不是好奇,而是关切。 凌均摇头,“今休息。励兄托我定了松茸,我带你们去。” 原来是松茸! “你好聪明!”秦荇拍拍自己的脑瓜,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想给公主送礼,可公主什么都不缺,寻常物件并不会让她开心。这事情让她发愁了许久,却在现下豁然开朗——除了珠玉首饰,还可以送山珍佳肴啊! 木盒是最简单的方形样式,却三面加锁。打开后入目先见到软乎乎的大团棉花。一个面相冷峻的伙计轻轻把棉花拨开,露出盒中极一块区域。 秦荇靠前去看,只见棉花团中还有层油纸,把纸打开才是像木片又比木片更细密更白的东西。 “和书上的图影不一样呢”秦荇声自言自语。 身后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这是冻干储存的松茸片。” 秦荇恍然点头。 她并没注意到身后和阿衡俩人俱是得意地看向对方,像孩子般炫耀自己并不无知。 看过盒中松茸后,伙计再次心翼翼地包好,上锁。钥匙交给秦励,盒子被那面相冷峻的伙计再次抱起来,准备带出门。 “不用送了,我自己带回去!”秦励笑言。 那伙计冷峻的脸色有了些微松动,显然对秦励这话表示怀疑。 “我采过松茸,知道怎么做。”秦励从他手里接过木盒,到秦荇身边给她介绍,“松茸生长慢,五六年才能长成。山外零星的松茸根本就活不了多久,只有深山里的才能长成。鲜活的松茸又极易断,难运。即便冻干松茸片,运过来也是有难度。衡楼确实厉害!” 这话让那冷峻伙计的面色好了不知多少。 秦荇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样心翼翼保护起来。从运到京城,这一路颠簸下松茸片仍能完好保存,衡楼的人可真了不起。 迫不及待想给公主送去让她开心,刚走出门她便想起另一个问题,“,这松茸如何做了才好吃呢?” 她前世下过厨,但只是做熟果腹而已,和美味佳肴差得远呢。 松茸珍贵美味,她可不敢动手。 “荇儿不是在学厨艺吗,听说魏嬷嬷便精于厨艺,你可以请她教你。”秦励这次倒对她下厨很放心了,主要是因为有魏嬷嬷在家。 秦荇头摇成拨浪鼓,“不好不好。” “怎么不好了,莫不是”秦励大步走着,还不忘劝说秦荇。 秦荇只是摇头,松茸珍贵,浪费了很难再有,她不想这么做。 兄妹俩人互相难以劝服,说说笑笑的样子被阁楼上两人尽收眼底。 林良看到公子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既开心又酸涩。那件事,他还想再确定一遍,“公子,确定要动手吗?”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五十二章 今年开始变了 第五十二章今年开始变了 “二姑姑出城了,这是个好机会。”凌均答非所问,目光仍在楼下,随那兄妹二人进了马车,又随马车辘辘而行,最终落在街口。马车消失不见,他的视线却久久没收回来。 夹了银丝铁线的绳索把手腕磨红、磨破,男人咬牙一声不吭,明知这绳索解不开,他仍要挣扎。 屋门轻轻关合上,他经过训练的敏锐耳朵听到细微的落锁声,两手最终沉沉落下,放弃了挣扎,整个人靠在梁柱上。 奈何从来没这么憋屈过! 从师兄就帮他训练,在差事上处处帮他,甚至师兄自己都没有媳妇还要给他找媳妇可现在怎么回事!把他绑起来? 从把松茸运来京城有多不易,公子比谁都清楚,竟然随便就卖给了秦家兄妹! 公子说过,衡楼里的人不是仆从。他们之于衡楼,就像卫国的将军士兵之于盛朝。 可为什么,辛辛苦苦运来的松茸,害他几天不眠不休运来的松茸要给秦家兄妹。 如果是为了借秦家兄妹的手查公主府也罢了,可秦家兄妹根本不知道松茸的来历,只是花了五百两银子就买回去了。 这几日不眠不休,靠在梁上他很快沉沉睡去。 过了不知多久,天色渐暗,门锁被打开。奈何倏地睁眼,警觉地看梁下。 是凌均。 林良本能地往后缩了缩,作为暗卫被困住,实在是难以启齿的事。 却听见戏谑的声音响起,“你不应该出不去。” 奈何大窘,他们在何处公子向来是知道的。被捆住手也能出门去这公子也是知道的。可他捆也捆了,公子还要调笑他? 公子不是说这种无意义的话最浪费光阴了吗? “秦励来了。”凌均足足喝了一杯水,才又开口道,“你先下来睡一觉,准备随秦励去。” 去? 奈何瞪眼,他是天组的人,天组就该守着京城,为什么去! 难道就因为他多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蹭的从房梁上下来,两手还被捆着。满脸的我不愿意。 凌均早知道他会怎样,愈发悠闲地轻啜杯中水,“特级消息,要你亲自跑一趟。” 关乎军国才敢说是特级。 奈何两眼放光,也不顾手上还狼狈地捆了绳索,凑到凌均的书桌前,“公子,是黎骨?” 以前的特级消息都来自东西北三方,从来没有过特级消息。 “嗯。”凌均目光在奈何手腕处停留好一会,关切道,“你受了伤,要不让慕容去吧。” 奈何几乎要跳起来证明自己没事,“公子,属下绝不辱命!” 凌均嗯了声,低头像往常般看书写字了。 既然秦励能给衡楼带来特级消息,这松茸运的便不冤!奈何脚步轻快地出门要找林良给自己把绳索解开。 刚到门口,身后凌均悠悠道,“是秦励点名要你去。今日,他在衡楼认出你了。” 作为暗卫,被人认出伪装,还是个看起来就很白脸的人 奈何定在门口,表情变了又变,最终没能说出什么。 人比人气死人,他没话可说! 隆冬过去了,寒气却仍留恋人间。 这处民宅从里到外都极不起眼,仅有的两件屋子房门俱大开。一个气质温和的少年在窗下读书,若是有人从此经过,定会赞叹这少年贫而好学。 事实上,在少年背后,地上一大块砖石被移开,露出黑漆漆的洞口。 洞下有隐隐微光闪动,很快蔓延成大片亮光,到最后照亮整个洞口。 燕行手脚并用跃出洞口,随手扒拉开额前被汗黏住的碎发,“招了。钱氏死后她夫家连夜逃离京城,地址已经拿到了。” 他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敬佩。 凌均合书搁笔快步往洞口去,燕行不解地又重复一遍,“我是说招了!”底下又黑又暗,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既然王氏招了,还下去做什么。 “王氏不能死。”凌均毫不停顿地踩进洞口,并没有借助夜明珠的光芒。 很快,燕行听到从暗中传来踢踢踏踏的声音。 不是吧 燕行反应过来,举起夜明珠踉踉跄跄跟了下去。 这处刑室建的刁钻,阿衡带他来时他都险些摔了。可现在阿衡连夜明珠也不用就顺顺当当下去了 站在刑室地底,看阿衡冷静吩咐几名天组暗卫给王氏喂药续命,指挥暗卫把人抬上去。燕行几次张口,最后又都把心里话咽了回去。 从这一刻起,他更是打心底里觉着阿衡可怜。 爹不疼娘不爱,被扔到那个神秘的前衡楼主人手里训练多年,尚且年幼便独立把衡楼经营地这么好。 要是他,早就疯了。 自己家里还有爹娘关心,阿衡可怎么办。 燕行忽然有了个主意,跟在他后边上到地面再走出这处宅院,见到街上的阳光时。他故作轻松地问凌均,“阿衡,你家有没有给你定亲?” 来这里时从马车上带了两本书册,出门后马车被暗卫赶去使用了,凌均把书册卷起来、折起来,反复几次,终于收到袖袋中。听见燕行的话,他第一反应是燕行在关切他夺世子位的进程,便道,“再等两月,五六月份,端王府就该请封世子了。” 燕行心里先是一松,随即又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爹娘已经在给我寻正妻了,端王不问俗事,王妃你也该为自己做打算。” 他还想说,要不我替你留意留意京中贵女? 却听凌均冷笑,“你还觉得麻烦不多?” 说完凌均就大步走向路口,留下燕行在原地愕然。 娶妻怎么能是麻烦呢! 燕行紧跟上去,到了大路口时,忽然想起自己已有两日没回家,便和凌均告辞,走往反向回家的路上。 燕府大门常年紧闭,燕行自己都习惯了绕过大门走侧门。今儿却看见大门开了,他刚经过时都没反应过来,走过了两步才又退回来,两步上到台阶上,问门人,“谁在家?” “大人和夫人都回来了。” 爹娘都回来了,还大开大门。 进到屋里燕行就醒悟过来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他那爱美味佳肴的爹和爱四处领略山川风光的娘端坐在客厅上首,两人一改常态,脸色愁苦。 连他进来都没感觉到。 燕行伸直胳膊在俩人眼前晃过去。 他娘许清先回过神来,习惯地问他,“可用过饭了?” “爹,娘。发生什么事了?”燕行平素是嘻嘻哈哈,可心里是极孝顺的。 燕脍和许清对视一眼,最后还是许清开口,“在回城路上碰见公主了。” 不用问哪个公主,和燕家有关系的公主,只有凌琬。 “每年都碰见,爹娘还是放宽心,不要太执着。”燕行怏怏在下首坐下,虽然明知劝说没用,还是忍不住相劝。 从燕然就是他的榜样,所有夫子提起燕然都只有夸赞。越亮的星,坠落后就越让人难以接受。大伯一家消失不见,爹娘每年到这时候都要抑郁好一阵子。 除非燕然死而复生,大伯一家重新回来,不然燕家府门上的阴云就别想散。 燕行叹了口气,留在这里只会徒增伤感,不如回房睡一觉。 他起身都走到了厅门口,身后老爹声音闷闷响起,“子,今年公主让我和你娘上山了。” 不可能!这是燕行的第一想法。 他转头看自己老爹,想听到他们在开玩笑的回答。 然而不是。 燕脍对他点了点头,点完头又愣愣地沉默了会,又说,“你歇一歇,下午去寺里给你上柱香。他活着的时候,没过过生辰。”燕然的生日和他外祖是一天,便没人专为他庆生过。 燕行应声,他会去的。 直到回房把自己泡在浴桶里,他还是没敢信。 燕然去了之后,公主不许任何人祭奠他。燕家大房旧宅封起来,爹辞去官职,带娘四处游历。说是找美食,其实是找大伯一家人。 他们坚信只要没见到遗骨,人就还活着。 正月二十是燕然的生辰,这天公主会出城去寺里住一阵子,把燕然的葬身处围起来,不许任何人接近。 因忌日不许祭奠,爹娘也随了公主,每年正月二十回京,在山底下遥遥烧柱香——因为公主不许任何人上山。 今年,公主让他们上山了? 从水里出来,他连审两天的疲惫一扫而空。他也没心思睡觉了,这事得赶紧告诉阿衡。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五十三章 一个废人罢了 第五十三章一个废人罢了 不知哪里来的奶狗出现在凌均书桌上,开门的瞬间弹扑过来。林良不及取刀,生生用身子挡住狗,凌均没被咬到,却被撞向门框,手腕着力在墙上。 白皙的手腕立时磨掉了一层皮。 两人却俱松口气,幸而只是狗。 林良两下把那奶狗用银丝铁线绳捆起来,跪地请罪。他听见凌均自己翻出药膏抹了,又用棉布包扎。等处理好伤口,凌均立在那嗷呜嗷呜的狗前,沉默了好一会而后断言,“是秦励送来的。” 为掩饰身份,他这处居所疏漏很多。若是致命敌人来过,桌上便不会是毫无杀伤力的狗而是淬了毒的利箭。 只有秦励能进屋来放下东西,却不为害他。 凌均动手给奶狗松绑,在狗尾巴上发现一片布条。 “这狗性子太烈,先寄养你这里,劳你训长命锁,才退后一步细细打量,满意地舒口气,“姑娘就是太瘦了些,这样穿戴起来,可真真是让人移不开眼!” “魏嬷嬷就会打趣我!”秦荇在镜前转了个身,确实和她以前的样子都不同,却也没到什么移不开眼的地步。 要说移不开眼,才是让人移不开眼呢。 秦励早起照例去练过功夫才来找秦荇,为妹妹能被老师看重,秦励今日也穿了暗红滚金边的袍子,玉带勒出修长腰身,他本就肤白,现下愈发地面如冠玉。 他只闲闲站在那里,便让魏嬷嬷带来的宫女全都低了头不敢多看。 秦荇穿戴完,挑了自己平时看过做了标注的书和练的字装起来,准备一同带去给周允看看。既是巴结老师,就该拿出学生的样子,她是这样想的。 秦励在旁闲站着无聊,就说起那只奶狗,“我去时阿衡不在,我就放他书桌上了,却不想他太不经吓,险些被那奶狗咬了” “那只狗把阿衡哥哥咬了?”秦荇停下动作问。 秦励摇头,“没,他身身手还不错,躲开了。就是撞墙上把手撞破了真是没用!” 秦荇撂下装好的书还有字帖,迈步就往外走去。 “荇儿你做什么?”秦励没反应过来,竟叫妹妹从眼皮底下出去了。 秦荇头也不回,“珍娘,你拿些伤药跟我来。你也来,把那狗带走,我看看阿衡哥哥!” 秦励赶紧追了上去。 早早穿上春衫的姑娘轻盈进到视线里,凌均提笔的左手彻底怔愣。 他习惯性观察别人的衣着,所以知道姑娘向来随性,她的衣裳向来是舒适最重要,从未似今日这样打扮过。 且以前姑娘乍看活泼,实则举止有礼。 今天却 把压裙的环佩跑的叮当作响,她这是紧张了,为什么?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五十四章 痛苦的就忘记 第五十四章痛苦的就忘记 秦荇闯进书房,紧张兮兮地拿起他提笔的手看了两眼,放下又去抓另一只手,看到他包起来的手掌,眸里瞬间就蓄满泪水,似乎晃一晃就要洒出来。 “这是怎么了?”凌均站起来,身子前倾,用左手拿帕子准备给她拭泪。看她的眼神只在自己手上,便赶紧解释,“不碍事的,就是一点伤。” 秦荇不知怎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平常都很好,可是一听到阿衡受伤,她的心就揪成一团。知道说到阿衡撞伤了,她忽就想起前世和阿衡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场景隐匿在记忆深处,刚才突然爆发出来。 前世她不能生子而被处处轻视鄙夷,不知谁发现了她常和阿衡一起看书,便捏造出污言秽语,把她不守贞洁和阿衡如何苟且的事说的有模有样,仿若真的般。 当时阿衡背她回府,并不如她记忆里那般全是美好,是她太懦弱,才把记忆藏起来欺骗自己。 而现在,她全都想起来了。 当年她和阿衡是被人堵在了门口。有人冲过来想打她,阿衡护着她,流了好多血。她回府后重病了很久,再醒来阿衡家里便人去屋空。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是死是活。 她呆愣愣的样子太吓人,秦励眼看着俩人手抓在一起却不敢出声。动作轻柔得不能再轻柔,慢慢试图把妹妹的手往回拉。 “呜呜——”秦荇瞬间爆发。 她错了,她不该那么懦弱。 阿衡本就不受宠,还为自己得罪了那么多人,她却躲在公主府把这些记忆埋藏起来,至死都没想过找一找阿衡。 她太懦弱了 秦荇哭出声来后越哭越伤心,因为身体尚弱,她哭着哭着便开始头晕目眩。 秦励拉也不是,劝也不是,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他正想叫珍娘回府找何宾,让何宾去公主府找鹤晖来帮忙。 就见凌均那厮把哭的可怜兮兮的妹妹揽进了怀里,那只包成粽子的手在妹妹肩上轻拍。 珍娘讶异地挑挑眉,当机立断背过身去。冷笑不已。 呵呵,这就是衡楼主人! 登徒子还差不多! 也不知现在守在这里的暗卫有几个,是个什么心情? 上下眼皮重的抬不起来,秦荇要揉,被一只微凉的手制止了。 随即有凉凉的药膏味道传来,有人在给她上药。她以为是,便乖乖地任他动作,那药抹完片刻功夫,她睁眼起身。 “阿衡!”面前给自己抹药的不是,秦荇蓦地想起哭晕前发生了什么。 她不好意思地低头,心里既有对前世阿衡的愧疚,还有现在的羞愧。自从重新醒来,她都哭晕了好几次了。这身体太差了,她要好好锻炼才行! 秦励见她醒来立刻上前,挤走阿衡坐在床边,“荇儿,可舒服些了?方才怎么”怎么就对着阿衡一个外人哭成那个样子? 不过这话还真不好问,阿衡就在身后站着呢。 秦荇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嗫喏道,“爹爹在,是不是也会受伤?是不是会流比阿衡还多的血?” 秦励松了口气,原来是想爹爹了。 “傻荇儿,不会的,那些黎骨人不是爹的对手。”秦励端起药碗送到她嘴边,“该吃药了!” 秦荇乖巧接过去,一口一口喝药。 众人之后,凌均默默退了出去。 燕行立在大门口,他先是听珍娘提了两句不清不楚的话——“你们衡楼真是让我长见识”“堂堂衡楼主人竟是那样”,然后又遇到回来的奈何,一问奈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直到林良现身,燕行的好奇心才得到缓解。 但随即,他的另一种心思悄然生出来了——阿衡竟然会哄女孩子!这是不是说明,给他介绍媳妇的事儿不是完全没希望? 他正乐呵呵地打算,凌阿衡的声音就响起来,“今天的事,不许任何人知道。” 珍娘收敛神色,默默走向屋子——托衡楼主人的福,她现在可是秦姑娘的大丫环!姑娘醒了,她当然得看看。 凌均放她过去,又盯住燕行、奈何、林良三人。 奈何林良严守规矩,是绝不会随便透露公子行踪的。 燕行么 凌均和他对视,燕行对了没一会就败下阵来,不甘心地问,“我那财神表哥也不能说吗?好好好,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找你是因为有事儿,大事。” 在自家哭不够,还跑到阿衡那里哭了一场,秦荇回家越想越觉得难为情。 阿衡受伤了,她去本来应该关心阿衡是否寻医问药了,可她却什么忙也没帮,只是添完乱就回来了。 直到睡完午觉起来,她还是放不下这事。 “不行!”秦荇蹭地坐起来,“瑞香,我要出门。” 前世遇到什么事她就逃避,现在在阿衡那里添了乱什么也没做就回来了,岂不是和从前一样! 瑞香端了水给她净面,然后才把那身海棠色袄裙给她穿上。 穿好后散开乌发重新梳理,只总了一个丫髻,外边就传来说话声。 “励兄客气了。” 声音语气都是阿衡无疑。 方才还理直气壮觉得应该去阿衡家里看望他的心忽然就紧张起来,可珍娘正在给她总起另一边丫髻,她身子绷得直直的,两只脚却在不安地交换位置。 脚步声越来越近,秦荇禀住了呼吸。 方才秦励带秦荇回府,恰逢燕行来了,凌均便没跟来。等燕行走后,他深觉应该来看望姑娘,否则难以心安。 到门槛处,秦励先一步进屋,凌均抬脚又放回去。 他对秦励摇摇头,“励兄,荇儿闺房我还是不进的好。” 秦荇紧绷的身子忽的放松。 她也不知自己紧张些什么,但就是紧张。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秦励已经察觉阿衡不凡之处,在他心里妹妹的名声很重要。但比起名声,安全则更重要。 所以他才没有避讳,把凌均带到这里。 他存了私心,希望阿衡能对荇儿多一些怜悯之心,在关键时候能保护她。 现在阿衡自己说不进去了,他求之不得呢! 便做出个恍然的神情,拍拍后脑勺,“是我疏忽了!那便去我书房里坐坐吧。” 两人说话声渐远。 丫髻已经总好,秦荇却仍出神地在梳妆镜前坐着。 她隐隐觉得,前世还有些事她没想起来。 心里计划特别好的要去看望阿衡,结果因为阿衡的出现而彻底放弃了。 秦荇百无聊赖在房里看书,睡觉。 次日醒来,瑞香把该吃的药和早饭一起摆了进来。秦荇疑惑,“呢?” 瑞香摇头说不知,“公子没来过。” 除了那次衡楼失火公子外出,其余每天公子都要先来看过姑娘才去做事的,今天却怪了。 秦荇心不在焉地喝了药,只用过半碗粥就没了胃口。瑞香上次惊吓后又染了风寒,现下刚痊愈,秦荇便让她以后都留在院中照料各事,出门便带珍娘。 到前院才知道天不亮就出门了。 何宾倒是在。 问起行踪,何宾先是很犹豫,好一会后才下定决心告诉秦荇,“姑娘恕罪,公子他是早早出城备药了。再有半月多便要离京,路上很多东西要早早备起来。” 何宾说完,心翼翼抬眼看秦荇。 公子交代过,姑娘身子不好,近来尤其爱哭。他们要提前离京的事千万不能告诉姑娘。 可他觉着,早些说了姑娘也好早做准备。真像将军那样半夜悄么么地走,姑娘才要哭晕过去呢。 秦荇听后,呆呆地“啊”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何宾胆战心惊,目光紧紧跟上去,生怕下一刻姑娘便又哭晕过去。 秦荇没哭,她就是有点难过。 爹离京的时候她就该想到,肯定也呆不了多长时间。这样的情况,她前世就习惯了。说是在家一个月,实际上只有二十天,若说有二十天,那十五天便要走。 她以前常常怪他们,别人都有爹和护着,比如罗裳。 但现在,她忽就明白过来。 爹和注定要去边疆,自己再伤心难过都于事无补。她得做些什么,避免爹和落得前世那般结局。 哭是没用的,她要做些什么。 回到自己院中这段路上,秦荇已经理清楚了。 她要立刻去拜见周允,重生一次,她只是知道前世自己做错了,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有什么不会的就该去问老师不是吗? 秦荇边跨进屋里,边让珍娘去叫魏嬷嬷来给自己选衣裳。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五十五章 学生有礼了 第五十五章学生有礼了 昨日姑娘思念爹爹哭得几欲昏过去,这让魏嬷嬷想起许多年前,盛安公主刚刚进宫时候的样子,同样的至情至孝,魏嬷嬷对秦荇的印象愈发好。 尽管只是被公主请来暂时教导姑娘,魏嬷嬷却发自内心希望她好。 既是见老师,必得隆重。 “姑娘别看周大人平素不修边幅,其实周大人年轻时是极有风度仪态的佳公子呢!”魏嬷嬷边在衣裳首饰里挑拣,边给秦荇说周允年轻时候的事,“周大人少年时候便和当今皇上结拜,却性子清冷鲜少与人结交,因此在京城很有名声呢!” 秦荇前世没关注过周允,却见过许相夫人,周允的妹妹。由许夫人的端庄气度联想开来,周允也不会太差。 梳妆完毕秦荇带了珍娘出门,周允常住城外庄子里,出城路上行人不多,不过一个时辰,马车便在周家庄园前停下。 清正孤僻如周允,门口还是不能免俗地有两个门人。 秦荇递了拜帖,门人先说大人正在待客,进去禀报后才出来请秦荇先去偏院休息。 冬末春初,泥土化冻。 这庄园景致寻常,气息却清冽微甜,秦荇坐不住,便起身在门外闲走。此处和正院之间并无院墙,而是疏疏栽了片笔直的树。眼下树枝仍光秃秃的,站在此处几乎能把正院中情形悉数收归眼底。 秦荇无意窥探别人说话,有意离林子远些。 可院子就这么大,走走停停总有靠近的时候。再加上随意一瞥,秦荇忽然看清了正院的人——凌菽! “六皇子!”秦荇大声呼喊。 要是别人,她看见了也不会过去。 凌菽和别人不同,他既是未来天子,还是公主最疼爱的侄儿。秦荇对他印象很好,便想也不想就叫了他。 凌菽回看过来,也露出笑来,“荇儿!” 秦荇还在原地愣着,他已大步穿过树间到了这边,热情地问秦荇,“你来这里是拜师吗?”周允要收荇儿为学生的事,他听说了,很为她高兴。 “是,上次在宫里没机会给老师行礼,今天来看望他。”秦荇笑着答话。 凌菽邀请秦荇去正院一起说话,秦荇也不推诿。早知道周允的客人是六皇子,秦荇才不会避开。现在她反而庆幸自己本能地喊了六皇子,不然被别人传出去,成了她在这里窥探六皇子可怎么说得清! 前世她饱受流言之祸,这次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凌菽边走边和秦荇说话,“我今日原本有课程的,但罗师父说出门行事比埋头求知更重要,便让我来找周老师说话了。” “怎么找周大人就胜过求知了?”秦荇不明白。 凌菽耐心解释,“周老师选了二哥做学生,父皇当时指了端王叔的长子做伴读。可应娘娘不知怎的下令不许他伴读,我是来做说客的。只要周老师同意收凌均做学生,那不用以伴读身份他也可跟周大人读书。” 凌菽这番话说的详细,秦荇一颗心几欲跳出来。 她甚至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那怎么没见端王世子呢?” “他在院中啊!”凌菽抬手一指才看见对面院中空空,收回手疑惑道,“或许是有事去哪里了。” 秦荇并不因为凌均暂时不在而有所放松。 比起罗裳和端王妃这样裸说讨厌她想她死的人,她更怕见到凌均。 她是抱了复仇的心面对端王府的,凌均是她所有仇恨的起源,却也是没有害过她的人。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呆愣愣出神,正院已在眼前了。 “荇儿!”凌菽忽然叫她。 秦荇抬头看去,凌菽想起什么似的跟她解释,“端王府和其他王府有些不同,凌均哥并不是世子。以后别再说错了。”这种话在他面前说说他能理解,若是给旁人听去免不得要揪住不放。 不会吧 凌均不是世子? 秦荇不太相信。 心想难道是自己的重新醒来改变了凌均的命运?前世自己嫁给他后,他已经是周允的学生许多年了,且和二皇子的关系很好。 她从没想象过,凌均不是世子这种事。 “我以前也很不明白。”凌菽放低了声音,声音的,很是低落,“凌均哥哥人很好,特别好。但他身体却不好,一直不怎么出来走动。大家都觉得端王叔会把世子位给次子凌圭。” 凌均身体不好?数九寒天他身上都是热的,从来不用手炉,单手便能把自己夹起来走怎么会不好! 至于凌圭、凌坦两个孩子,俱是喜欢刀剑胜过书本,她在端王妃院里时长听王妃嗔怪两个孩子不求上进。 所以说那两个孩子,都不可能做世子。 只是想到凌圭和凌坦,秦荇便觉得更纠结了。那两个孩子待她实在很好。还因为私下给她送点心被端王妃训斥 思虑间二人已到正院,院中空有石桌石凳,并没任何人。秦荇便朝大开的房门走去,抬脚进屋。 “荇儿且慢!”凌菽及时拦住她,声解释,“周老师正在午睡,还是待他醒了再进去。” 秦荇退了两步,的手遮在眼前抬头看去—— 天很蓝,大团大团的云浮在头顶,云层边缘被镀上浅浅的金色空气中清冽的气息和天光正相配。 她回头看屋里,细细的眉毛堆起来,“六皇子,周大人是在为难你,不是在午睡。” 她年纪声音幼嫩,所以说出的话便稚气十足。 凌菽显然把她的话当做童言无忌,十分好脾气地解释,“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等着? 不等她问,凌菽已经开口解释了,“周老师是父皇年轻时的好友,父皇常说周老师之才天下鲜有人能及。” 言下之意,他尊敬周允等一等他是应该的。 “不过,周老师说了。”凌菽又说道,“若我有法子让他自己走出来,那也就不用等了。” 什么! 欺人太甚了吧! 秦荇难以置信地瞪眼,刁难就算了,还要明晃晃地说出来算怎么回事? 凌菽还是很好脾气地笑,“你别瞪眼啊!周老师的一言一行都是学问” “周老师有没有说不许别人帮你?”秦荇蓦地打断他说话。 凌菽怔愣片刻,摇头。 周老师做事从来都不拘泥什么规矩的。 “那他可说了不许用什么法子?”秦荇像个好奇宝宝般又问。 凌菽再摇头,解释说,“周老师并没要求什么。” 那就好办了! 秦荇挑眉笑,“我有法子能帮你把他叫出来!” 世间有用的东西实在不多,水算一种。 火呢,算一种。 凌菽是真惊呆了。 呆到不知道怎么应对。 秦荇对那个叫珍娘的丫环耳语两句,那丫环果断就出门取东西去了。凌菽好奇是什么办法,秦荇没瞒着他。 不仅没瞒着,还大声地宣扬出来,“我在屋外放把火,老师自然就出来了。” 凌菽乐不可支,只当秦荇这样大声是为吓唬屋里的周允,便没说什么。 可下一刻,就见珍娘把火折子给了秦荇,那神态动作寻常平静得,仿佛递过去的只是张绣帕时,凌菽意识到事情不太对。 真要放火? 父皇丞相还有罗老师他们可从未讲过这样的事啊! 秦荇是说了放火就绝对不会吓唬人的性格,既然放火,那就从最容易点着还能最快达到目的的地方点起。 门和墙是不行的,窗就很容易了。 秦荇把火折子凑上去,边点边喃喃自语,“学生当敬重老师,而臣子当忠于皇子荇儿现在还没拜师,不能算不敬师长” 这油纸怎么点了就灭呢? 城外风大,是要比城里冷些 但这到底糊了多少层油纸啊! 秦荇左右环顾,很快目光停在珍娘头上。她踮起脚尖,把珍娘头上的银簪拔下来,尖尖的簪尾划过窗纸,她另一手把火折子凑上去。 呼地一声,火苗窜起来,秦荇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向后退。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五十六章 还是课业太少 第五十六章还是课业太少 凌菽偏了偏头的功夫,窗上火就窜得老高了,他惊得直想过来扑灭,随即又无从下手地退回去,大声叫人,“来人!救火!失火了——” 周允负责编修数部书作,当差虽不在这里,房中却还是存有许多手稿。 院外仆从闻声进来时手里都拎了水桶,几桶水泼过去,火苗立时熄灭了。 祸事的始作俑者却闲闲坐在石凳上,聚精会神看水缸里两尾得近乎透明的鱼。听到救火的仆从先后出院子她才回头。 地上两只脚,一只光着,一只虽有袜子却挂在脚腕处。再往上,长袍下摆左边长右边短,系带似乎打成了死结? 秦荇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周老师还真是在午睡,啊不,其实是回笼觉吧? “过来!”周允沉默了很久,终于沉声招手叫秦荇。 凌菽毫不客气也跟了过去,周老师说过,只要他出了门就愿意谈凌均的事。 秦荇坦荡地站在那里任由周允打量,察觉到他目光越过自己看身后珍娘时,还主动挪了挪步子。 周允落座之后哈欠连连,他是真困。 编书的活计不同其他,有时候非得一气呵成。昨晚过了子时才睡,大早上就被六皇子吵醒了。随口出了道“你有本事让我出来再说”的题,以为能安稳睡一会,谁知道碰上这么个祖宗! 得!前几次欠她的! 不过这胆识和手段倒是甚得他心。 周允故意绷起面皮,慢抿了几大口浓茶才问,“凌均呢!回去了?这子——” 收一个学生是收,收俩也是收,不如让端王府那子和这女娃娃一起拜师。 免得下回又以“还没拜师不算不敬师长”这种劳什子理由烧房子。 不知怎的,秦荇听周允问起凌均,忽然福至心灵盈盈拜下去,结结实实给周允行了个大礼。 拜周允为师不可避免,她可不要再成了凌均的师妹!绝不! 想到这些,她神情乖巧地不能再乖巧,“学生拜见老师!荇儿从前没规没矩,以后请老师多多教导!” 周允一杯茶没喝完险些呛住,他没记错的话,端王府那子比这女娃娃大了不少,这以后再拜师,师兄妹还是师姐师弟这可怎么论 罢罢罢,不拘这些。 他心里想着不拘这些,秦荇却正是打了绝不做凌均师妹的主意。 秦荇行礼起来,立刻换上热情模样,让珍娘出去叫人把车上备好的拜师礼搬下来。 礼物不多,也不贵重。 只是一箱墨,最平常的二两银子一块的墨。一箱五十块,共一百两。 周允却喜得合不拢嘴,眼角皱纹都堆起来了,还十分得意地炫耀,“早知道就该都收成女娃娃做学生!就是比子们贴心!” “荇儿妹妹。”今天一个惊喜接一个惊喜,凌菽忍不住凑过来问秦荇,“以前我拿母后宫里的贡墨送老师,老师从来不收。你这墨是何处所产?可有什么讲究?” 周允珍而重之地亲自把墨锁进柜子,回身在凌菽面前桌上敲两下,恨铁不成钢,“的贡墨我给你退回去没有八次也五回了吧!就不长记性?那几块名墨是我能用惯的?” 凌菽恍然,“是我作茧自缚了。” 以前只想着,周老师和父皇能以义兄义弟论情谊,自己又学问渊博,必然喜欢好墨。可却疏忽了周老师每日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编修各种书作,最费墨。 这样一来,上等不上等没什么干系,数量多才实用。 凌菽边慨叹女孩子心细,边虚心请教,“荇儿妹妹,你从何得知老师惯用何种墨?” “我只是遣人去衡楼书斋定了卖的最好的那种。”秦荇答得很随意。 可真正的原因,却在心里翻腾起来。 周允怕火以及他对笔墨纸砚吃穿用度毫无要求,街市上时兴什么他就用什么这都是凌均告诉自己的。 那时候要是回家迟了,凌均睡前便不看书,而是斜靠在床边和她闲聊。他说得多,她听得多。 从皇宫趣事说到市井习俗,悠闲且有耐心。她长居内宅,这也不懂那也不知,总问出好笑的话来。 笑过了,事情便记得格外清楚些。 周允在还烟气弥漫的内室摸索了会,伸手给过来两本书,“拿回去看,看完找我考试。” 秦荇应声接过,却没回过神来。 她在想,怎么才能不再想起凌均。是以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发呆地有多明显。 先是周允顿住,一动不动看她,而后凌菽发现周允在看同样看了过来, “荇儿,荇儿!”凌菽先声,后拔高了声音叫她。 秦荇猛然回神,“啊!怎么了?” 话脱口而出,紧接着看见周允下拉的嘴角,秦荇悻悻笑笑,“老师,我在想”话到这里僵住了。 照实了说?在想我从前的夫君呢? 不行不行! “总是无缘无故想起一个不认识的人,该怎么办?”前世自己也算因凌均才知道周允,这就说明彼此该有这样的缘分,秦荇便把事情重点略去,向周允请教。 周允嘴角仍往下撇着,一副老先生见朽木的神情,“我看还是课业太少!” 把书给秦荇,周允就抬手赶人。 他还没睡饱呢,活活被搅乱美梦。 临走,周允交代凌菽下次把凌均带来。秦荇在旁听着,则牢牢记下,在凌均拜师前,自己都不要来这里了。 凌菽邀请她同坐一辆马车,秦荇毫不作伪地摇头,“不要!” 六皇子简直是最不像皇子的皇子了,他的马车还没秦府马车舒服,可他却说“和罗老师去乡间时,根本连马车也无,我现下很知足了!” 凌菽也不强迫秦荇,姑娘喜欢舒适是应当的。 母后说过,身为皇子不应当只想自己舒服不舒服,而要把百姓舒不舒服放在首要地方。 凌菽的马车简朴,马却是好马,在前方带路时引得秦府拉车的马斗志昂扬,比寻常跑的快了不少。 从城外到城中繁华街市处,足足少用了一刻钟。 马车进城后放慢速度,秦荇靠在软枕上看书。 周允给她的书竟是娃娃启蒙的书,千字文与弟子规。 还不如公主那些话本子好看呢! 粗略翻了几页,发现就是最普通的启蒙书,没有批注,秦荇也就把书给珍娘收好,不再看了。 马车的速度忽然极慢,到最后停了下来。 “定是到衡楼外了。”珍娘边说话边往车外看,只一眼便放下帘子,“是到衡楼了。” 无论春夏秋冬,衡楼外的街道永远是人流涌动,车水马龙。 可今儿奇怪得很,等了足有一刻钟,马车也没动分毫。秦荇刚想开口,珍娘已说出了她心中所想,“姑娘安坐片刻,我去看看。” 衡楼附近本就人多,现在堵在这里却是因为前边出事了。 “两个千金在争一个丫头。”珍娘简洁地描述。 但有前世相处的经验,秦荇明白过来,问她,“是两个人看中了同一个丫环?是哪两人?” “都戴了帷帽,并不知道。”珍娘立刻回答,到后半句却有些犹豫,“那个卖人的牙婆,正是上次去公主府的。” 牙婆王氏? 珍娘就是她手里卖出来的,秦荇本能地觉得应该去看看。 而之后的事也让她庆幸自己下车了。 凌菽本就在车外坐着,他遇事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立刻就想去主持公道,而是从旁观看。见秦荇匆匆走过来,他收回目光问,“怎么了?马车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秦荇把那个牙婆是谁说了,凌菽立刻明白秦荇的意思,“你是想再从她那里买个丫环?”荇儿身边的丫环不够,这他记着呢,已吩咐手下人去做了。 凌菽的意思,前边人太多了不安全,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但秦荇坚持,他便要求一起过去,就在秦荇几步之外看着。 反正京城没几个人知道他是谁。 到了跟前,秦荇扫过那俩戴帷帽的千金便冷笑不已。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五十七章 上辈子有仇 第五十七章上辈子有仇 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那身形站姿,是罗裳无疑。 她旁边那身量相当的少女,站姿上便落后她半肩,应当是某个巴结她的闺秀。 牙婆王氏在俩人对面站着,神色憔悴不少还满脸赔笑,显然被公主下了禁令后日子不好过。王氏脚下跪了个细细的姑娘,稀疏的头发松松扎起来,身上破旧的棉衣洗的泛白。 像是个良家女儿,不是打就被买来做丫环培养的那种。 罗裳身边的闺秀虽然站的靠后,声音却不低,正在厉声指责王氏,“一个病弱的丫头,二十两本就抬举你了,你竟还出尔反尔!” “两位姑娘,这事实在是老婆子不对。但那家的主子给的价高啊!你也知道,我只是中间传话的,主家说了谁价高给谁。两位姑娘气度不凡,还请看在老婆子讨生活不容易饶过”王氏是真为难。 两边主顾她可都得罪不起啊。 这边是尚书府千金,出价二十两本不少了。 可那边,递了个牌子,上边写着“凌”字。 她在盛安公主府吃了大亏,又被蒙面人绑去审问,现在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招惹姓凌的人了。 秦荇却诧异,原来不是罗裳和牙婆有争执,原来是还有一个买主呢。 “珍娘。”秦荇声问,“你刚才来,看见另一个买主了吗?” 珍娘点点头,抬手指向众人后边。 秦荇顺她指的方向望过去,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停在巷口,车边一匹枣红骏马,马上是个纤细挺拔的姑娘。 她可真好看! 隔了帷帽也能感觉到她从骨子里透出高贵清高,还有美丽。 许是察觉到秦荇的目光,那姑娘看了过来,抬手掀了下帷帽。 秦荇呼吸一滞。 凌欢姐姐! 她怎么忘了呢,现在她才九岁,凌欢姐姐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秦荇心跳个不停,于她而言现在周围的人全都不存在了。 只有马背上傲然如当初的活生生的凌欢姐姐。 “珍娘,你去告诉那个姑娘,我帮她。”秦荇碰碰珍娘胳膊,眼睛仍直勾勾看那边,舍不得移开。 珍娘没动身,“姑娘,这里人太多”她走了,姑娘怎么办。 “快去!我就在这里等你。”秦荇的语气不容置疑。 珍娘本就不是寻常丫环,观察后看到距离并不远,就算有事她也赶得回来,大不了就暴露身份而已。 珍娘一走,秦荇对牙婆王氏撩起了帷帽一脚,出声叫她,“王氏,你可还记得我?” 王氏抬眼看过来,下一刻两腿直哆嗦,磕磕巴巴地想跪下去,“记记得,自自然记得!” “记得就好,这丫环我要了。”秦荇从荷包里取出张五十两的银票扔过去。 王氏本能地接住,与此同时珍娘已赶了回来。 秦荇对珍娘扬扬下巴:“珍娘,把这孩子带上。” 说罢她转身要走。 “你站住!”一直沉默的罗裳终于开口了。 秦荇慢慢勾起唇角,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还不如前世有耐心呢。 前世为了世子妃的位置,尚且能忍下七年。今天不过抢走她一个丫环,就这般沉不住气。真是无趣! 罗裳快气死了,应家姐姐送了她一个丫环,她便想着还一个。可身边那些丫环要么自己用久了不适合送人,要么不伶俐。 好不容易瞧见一个不错的,怎么一个接一个要和她抢! 还有没有王法了! 罗裳几步冲到秦荇面前,愤愤道,“你凭什么带走她,这是我要买的!” 秦荇站定,撩起帷帽看她,故作不解,“你要买的?你可给钱了?” “我马上要给了!”罗裳端足了尚书千金的架子,倒是有几分气势,倒不显得那么强词夺理。 秦荇长长唔了一声,“那就是还没给。我银票已经在牙婆手上了,自然这丫环就归我。” 罗裳张口欲言。 “还有!”秦荇比她更快一步打断她,“方才大家都听见了,牙婆说了,价高者得。我出五十两,比你那二十两足多了一倍半呢。” 围观人群中不少都是出来闲逛的纨绔子弟,遇事从来也不在脑子里打转,听到耳朵里觉着通顺那就是有理。 显然这个给银子的姑娘有理啊! 而且他们平常都是给了银子就拿走,磨磨唧唧算怎么回事? 一时间,人群中叽叽喳喳都是谁给银子谁有理的声音。 凌菽本在两三步之外,见秦荇有意买这丫环,便慢悠悠挪了过来。 正在这时,罗裳反应过来了。 她说这年纪不大却牙尖嘴利的丫头是谁呢,原来是害挨打的那个秦氏女!哼,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这丫环你要买走也行,但有个问题你得说清楚了。”罗裳眼珠略转,换了副友好的语气。 围观人群立刻觉得,这贵门千金就是不同,有气度! 秦荇却冷哼一声,“我给了银子,买了人,凭什么要给你说清楚!” “你!”罗裳向来擅长在话里给人挖坑,让人丢脸,可现在秦荇根本不搭理她,她只能自己说出来,“是!你给的银子多!但你爹镇南将军品阶不过从三品,我爹爹是正三品。你随手拿出五十两银子,我却不能。莫不是你爹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秦荇的眸光骤然冰冷。 说别人可以,说她爹爹,那就是找死。 秦荇笑了,她笑的罗裳呆愣住,不知道是什么个套路法。 就这一瞬功夫,秦荇扬手把罗裳的帷帽掀开扔掉了。她太清楚罗裳多在乎所谓虚名,前世在街上被人看到容貌她都要哭许久,还陷害自己扯开了她的面纱。 那现在就亲手扯开一回,也不枉前世被栽赃。 罗裳惊怒交加,她可是名门千金,在人前露出样貌算怎么回事! 但人群可不管这个,他们只是细细瞧了瞧,啧啧称叹—— 尚书千金可真是花容月貌! “秦荇!你做什么!你的银子来路不正,你还要打人不成?”反正帷帽被人扯下,罗裳立刻换上楚楚可怜的模样,义正辞严指责秦荇。 那副表情和从前在王府面对自己、面对王妃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秦荇愈发想笑了。 自己从前是多么蠢,才会觉得罗裳蕙质兰心、温柔善良? 秦荇嫌弃什么般退后半步,才道,“罗姑娘不就是想说我银子来路不正么?你可以让人看看,那银票上写的什么。” 罗裳当然不会看,但看热闹的人从来不会嫌事儿大! 立刻有人凑过去从王氏手上看了眼,还大声读了出来:“盛安公主府存银——盛安公主府!” 能在银票上印府邸名号的没有几家,为的是彰显身份。除了几位掌权的王爷,公主只有盛安公主一个。 人群反常地安静下来。 盛安公主是衡楼的常客,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事! 惹谁也不能惹公主,这更是他们要牢记的事。 但有些人恰恰不知道这些事,譬如罗裳。 罗裳见大家都不说话了,立刻做出哀痛不已的表情对女伴说,“惠惠,咱们回家吧。秦姑娘要仗势欺人,我是断断不能和她计较的!只是我们都该谨记,似这般仗势横行之举,是长久不了的!” 说完,拉了女伴往回走。 事情仿佛就此了结了。 秦荇悠悠叹气,“我竟不知何时起,自己竟有了仗公主府势力的本事。” 一语点醒梦中人! 围观人群立刻反应过来,盛安公主府是什么地方? 想巴结都没路子的地方! 在场不少人家中都有长辈为官,他们可很清楚,盛安公主是难得的真性情之人。 仗势欺人这事情不能说没有,可仗盛安公主府的势? 哄谁呢! 尚书千金也不过如此! 自己家子气还给别人泼脏水 种种话涌入罗裳耳里,她已在丫环服侍下又戴上了帷帽,可还是羞愤不已! 秦荇! 你等着!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五十八章 兄长的威严 第五十八章兄长的威严 秦荇领了那丫环没有立刻回马车,而是到凌欢跟前要将丫环交给她。 凌欢却下马对秦荇一拱手,她目光柔和地看那瘦弱的姑娘,而后抬头对秦荇说,“多谢秦姑娘搭救霜晴。我家中穷困,无力养活她,既姑娘缺丫环,便把她领会府里去吧。霜晴是个好孩子!” 这话让秦荇反应不过来。 凌欢姐姐分明很关心这个女孩,却不愿意把她带在身边,而要交给自己。 一定是遇到了难处。 “凌欢姐——”秦荇想问问凌欢遇到了什么难处,可话一出口她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 她上一世这个时候,还不认识凌欢姐呢。 凌欢狐疑地看过来,“你怎么认识我?” 这个,那个 “我母亲家在晋地,外祖姓古。”秦荇也不明说是怎么知道的,她记得不错的话,凌欢的祖父东山王曾去过晋地,她上一世也是通过舅舅知道凌欢姐这个人的。 凌欢略想了想,祖父从前是在晋地呆过很久,也就信了这说法,“原来如此。秦妹妹,这个镯子你拿去,霜晴就拜托你照顾了。” 话毕,凌欢不待秦荇拒绝就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凌菽从人群中挤过来,看着凌欢的背影,疑惑道,“那不是东山王的孙女吗?” “是啊。”秦荇视线紧紧跟随那一人一马走向远方,她总觉得什么事不对。 就听凌菽说,“跑得这样快,是怕见了我要叫六叔吗!” 什么! 秦荇愕然,“六叔?” “对啊,东山王是父皇最大的表兄,那他的孙女自然就是我侄女了。”凌菽很是正经地解释。 秦荇无语抚额,凌欢姐姐根本不会把这样一个六叔放在心上吧。 凌欢姐姐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可惜上一世她走的太早了。 人流散去,马车缓缓挪动。秦荇和凌菽就等在原地,两辆马车很快到了他们面前。 上马车的时候,凌菽忽然想起一事,他问秦荇,“荇儿妹妹,你和凌欢侄女关系很好吗?” “那倒算不上,以前只是听说她,今天第一次见。”秦荇如实回答。 凌菽点点头,“那就无事了。我方才想起昨夜东山王府来报,东山王旧疾复发,已然不省人事了。” 秦荇暗暗叹气,怪不得凌欢姐是那般神色。 她让那叫霜晴的女孩先上车,坐在自己平常坐的地方,而后柔声询问她一些事。 可霜晴无论如何也不肯开口。 比珍娘当初还像个哑巴呢 “姑娘,她可能是个哑巴。”珍娘盯着霜晴,研究了好一会,又说,“你被那个叫凌欢的姐骗了!” “我不是哑巴!” 珍娘话音都未落呢,霜晴就愤然开口了。 珍娘得意地笑,“姑娘看,这不就说话了。” 霜晴又低下头去,不看俩人。 只是也不在沉默,而是声地为凌欢辩解,“我家姐是最善良的姑娘,她不会骗人的。她给你的镯子,是夫人以前留下的。” 啊? 秦荇忙抬手看——因为了解凌欢姐姐的性格,刚才凌欢姐给镯子她就没拒绝,顺手套在了腕上,经霜晴提醒,她才发现这玉镯触手温润,是玉中上品。 仅仅就值钱与否而言,这镯子不算什么珍品。但霜晴所说,这镯子是凌欢姐娘亲给她的,那意义就非同一般了。 马儿跑着跑着,四周景物就变了。 屋宅消失,道路隐去。 等凌欢意识到时,身边已是满目荒芜。 竟不知不觉跑到了荒野里,凌欢深吸口气,拉起缰绳往回返。 “姑娘——” 颇为急切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凌欢举目望去,被荒草遮挡的不远处有辆马车,看样子是坏了。 那马车状若简朴实则华贵,走在青石路上尚可,跑到荒野中不坏才怪! 她只是个弱女子,就算有心帮忙也无力做什么。更何况,那些人害她害了这么多次,真当她会随随便便下马把自己置身困境吗? 笑话! 她当做没听见般,继续往回走。 “凌姑娘当真要见死不救吗?”无奈中略带苦涩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这声音,熟熟的? 凌欢瞥了眼,随即惊诧:“温公子,你怎么在这里?那马车” 温如谨苦着脸点头,“确是我家马车,因我兴起想效仿书上那信马由缰穷途末路的做法没曾想,竟还有马车坏了这一着。惭愧惭愧。” 凌欢翻身下马,“可是要我去温家报信?” “万万不可!”温如谨眼中闪过惊慌,一瞬后恢复平静,似很勉强地说,“家中幼弟正是好胜的年纪,若被他知道我狼狈至此,少不得要丢些兄长的威严。” 人都困在这里了,还顾得上担心威严? 凌欢忍住笑意,问他既不愿报信,这里又无会修马车的人,要怎么办? 温如谨犹犹豫豫地张口,随即觉得不妥,又叹气咽回了话。 这副模样,端的是为难不已。 凌欢有些不忍心,祖父一直都最敬重温家人,家里收藏了不少温家各人的手书。若是能和温家人搭上话,更是欢喜地可以痛饮一场。 现在温家后代这般为难,她若是能帮上忙,祖父一定很高兴吧。 “是我思虑不周,让姑娘为难了。”温如谨左思右想后对凌欢拱手行礼,十分抱歉的样子,“眼下天色不晚,赶天黑前应当能走回府中。姑娘请先行回城吧!我去告知车夫一声。”说罢,他竟真转身往回走。 走回去? 凌欢把温如谨上下打量一遍,就他这个样子,走回去更丢威严吧? 可自己出来本是为了安顿霜晴,祖父身子不好,她不能把马给温如谨。 “温公子若是不介意的话,便与我骑马回京吧。”凌欢咬咬牙,对温如谨道。 温如谨怔了怔,转回来更为难了,“这温某怕唐突了姑娘姑娘可有帷帽?” 言下之意,戴上帷帽别人认不出来就没事? 凌欢无奈,这温家还真是盛产书呆子! “上来吧!”凌欢把帷帽戴好,对他招手。 她有些怀疑,温如谨这样弱不禁风的能不能骑上马 念头闪过的功夫,她忽觉后腰一紧,整个人往后仰去。随即两只结实的手臂环了上来,温如谨依旧谦谦有礼,“这马实在太高了些,请姑娘恕罪。” 凌欢嗯了声,“坐稳了吗?” 她的意思是,手能松开了吗! “自然是稳啊!”温如谨话都没说完,忽又晃了晃,手把凌欢抱得愈发紧了。 气氛一时凝滞下来。 沉默了又沉默,凌欢暗暗告诉自己,将门女儿不要在乎这些节! 抬手扬鞭,马儿欢快地奔跑出去。 不远处的草丛里,一高一低两个人对视一眼。 个子高些的家丁打扮,疑惑地出声,“二公子,这要不要告诉老爷?”温家家风严正,大公子这样,会挨鞭子的吧? “带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回去告诉爹的。”温如意又看了看那匹跑远的马,大人似的点点头,“他这演技忒差了些,眼光倒很不错!” 他要是未来大嫂,绝对一眼就看出在打什么鬼主意,才不会乱发什么善心让他上马! 不过,谁让他是呢。还是帮帮他,都十六了还没定亲怪可怜的。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五十九章 自毁人设追媳妇 第五十九章自毁人设追媳妇 祖父送自己的良驹向来跑的比一般马快,凌欢二人不多时就从荒野到了城中街上。 那双环抱的手松是松了不少,可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隔着帷帽,凌欢都觉得许多眼光在看过来。 这个样子,要是被祖父知道了会怎样啊! “凌姑娘。”身后人突然出声。 凌欢身子紧绷,不自在地嗯了声。 温如谨笑意直达眼底,“听说东山王很仰慕家父的书法,我这里恰有一箱,不知” “什么?”每个字凌欢都听清了,可连起来,凌欢完全不懂。 温如谨手上力道紧了紧,他怀里的姑娘动作愈发僵硬了。 他一点都不在意,往前挪了挪,把剩下的话说完,“我听说东山王极重礼法,似我这般对姑娘也太唐突些姑娘若不介意的话,便让温某负这个责可好。” 他的手从那纤细紧绷的腰上往前挪,握住缰绳,攀沿缰绳把那只攥得紧紧的手包覆起来。 凌欢仅存的理智让她从挤出一句,“我不需要你负责!” “是因为东山王不喜欢温家吗?还是你不喜欢温家?”温如谨循循善诱。 凌欢忽然觉着,自己百般警惕,还是落到了陷阱里。 祖父仰慕温家风采到了痴狂的地步,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他这样说话分明是故意的! “祖父敬仰温家,我自然也是喜欢温家的。可那不是”温家和你温如谨不是一回事! 温如谨笑意更甚,“凌欢,安平侯府给我的酒里下了药,想让我和他家结亲。” 安平侯府?应家!不就是裴家攀附的应家么! 凌欢愤然回头,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街上,又转了回去。 “那是你的事。” “我不想和应家结亲,我想娶你。” 他的话越来越没羞没臊。 凌欢彻底没了思考的能力,她琢磨着,要不把这个人从马上踢下去可那样祖父会难过。 她紧张如此,温如谨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 他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是你不喜欢我?是我学问不好么?” “你若嫌我哪里不好,现在就说出来,我不会强迫你。”问得多了,温如谨似乎有些泄气。 凌欢无力思考只凭本能反驳,“我凌家祖上是战王府,你连马都骑不好,我是绝不会和你” “因为不会骑马便要嫌弃我吗?”温如谨笑意蔓延开。 他握住她的手,由此拽紧缰绳,直起身子在她耳边低语,“你看这样可能过关?” 方才还慢悠悠跑的马儿,他抬腿夹马腹,扬鞭的同时,马儿以比方才快一倍的速度冲了出去。 凌欢准备不及,狠狠歪了歪身子。 那个素来让人觉得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随意伸手就把她稳稳捞了回来。 还不忘诚恳地告诉她,“温家虽诗书传家,但祖父说了,温家孩子不能只会读书。所以打,温家孩子都要练习骑射。我从五岁开始,今年已练了十一年。” 凌欢的帷帽几欲被风掀起来,他一手拉缰绳,另一手挡在她脸前把帷帽放好。 “用不了一个时辰,我爹就会知道温家长子在街上抱了位姑娘。凌姑娘若是不想温某年纪轻轻便被家法打死,就发发善心” 马儿跑的这么快,凌欢全力攥紧缰绳才不至于东倒西歪。 可身后那个人,竟还能凑到她耳边说话。 “你嫁给我,救我一命。”温如谨隔着帷帽把脸贴在她脸上, 凌欢已冷静不少,抬手把他脸推开。 磕磕巴巴道,“我去和温大人解释清楚,想来他不会真把你打死。” 凌欢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耐心过。 要不是祖父那样看重温家,她早就一脚踹下去了! “凌欢,不行的。”身后的声音变得喑哑温柔,“若没有你,活着与死何异。” 燕行从山上祭拜了燕然,刚回到衡楼就见两个管事在飞快写些什么。 他凑过去看,很快眉头皱起来,“温如谨要结账了?” 这才用了多久的消息?有两年么?忒快些了吧! “是!”管事答话道,“方才温家来人,说以后关于东山王府的消息都不需要了。” 这个温如谨,做事很厉害啊! 不过 “被打的不轻吧?”燕行问管事。 管事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笑了,“公子这次想错了。温大公子从城外拦了凌姑娘的马,一路骑到了自己家,不过半个时辰,温御史就急匆匆赶去了许相家里。” 许相? 燕行不明白。 “温家和东山王府这门亲,应该要请许相保媒。”管事解释说。 厉害了! 这时另一个管事停笔抬头,对燕行行礼,禀报道,“公子,温大公子在楼里定了十二名地组副卫。” 燕行嗯了声,而后反应过来。 你说啥! 十二名地组副卫? 他都不在谁允许的! 管事指指另一边,“那位公子今儿来了。” 燕行深吸口气,大步过去。 他要问问凌均这是怎么回事,本来调查公主府的人手就不够,还一口气给温如谨十二名地组副卫? 那相当于把一整组地组的副卫都给出去了! 以往每入屋中,凌均都是伏案处理公务。今日却临窗观景,好不惬意。 “你是有什么新的打算?”燕行每次气冲冲都不是真生气,不过性子急罢了。是以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他站到窗边和凌均一起观景,并没看见什么有趣的事。 凌均收回目光,神色倒比平时多了许多郑重,“那件事要拖一拖了。” 那件事是哪件事? 一个不好的预感闪过,燕行瞪眼,“你爹做什么了!” 自打认识凌均,燕行对端王府那家子的印象越来越差。要凌均真是个废物或是傻子也就罢了,可端王分明知道凌均是什么人,而且凌均是嫡长子,请封世子名正言顺! 真不知道端王是怎么想的,能出这么多幺蛾子! “与他无关。”凌均离开床边往屋子正中走去,照旧是拿他的甜瓷杯。 每每遇到这种事,凌均就格外慢条斯理。 燕行可忍不了,他紧跟过去催凌均快说。 凌均轻啜茶水,还是不紧不慢,“得来容易,守住费心。” 他并不在乎世子位,也有法子很快拿到手里。可一旦坐上那个位子,就有很多事随之而来。 他的话说的太少了,燕行琢磨了又琢磨,有点明白,“你的意思是,让那位置先悬着?这主意倒也不错,反正那位子咱们不用过于担心,暂时悬着也能让那些人分分心,没工夫管你。” 世子一日未定,那些人就得关注端王。可要是凌均很快成了世子,那些人便只用盯着他了。 不划算! 这么一想,连带副卫的事也明白了。燕行感叹不已,“阿衡啊,你到底比我有本事。送出去一组副卫,就等于把温如谨拉到了你这边!温家可是一份不的力量” “温如谨并不知道我是谁,他只说很感谢衡楼主人。”凌均无奈提醒他,“那组副卫,温如谨出了五十万两。” 一组副卫十二人,五十万两,也就是每人四万多白银! 所以暂时而言,凌均能从温如谨身上得到的好处只有银子。至于以后,除非必要,否则他不会向温如谨透露自己衡楼主人的身份。 燕行不是没见过大手笔的,可温如谨不就是个书生吗!哪来这么多钱? 难道温亭表面刚正不阿,其实是个大贪官? “温夫人颇有家产,她没有女儿,便把铺子等早早给了两个儿子。”凌均详细给他解释。 燕行意识到一个重要的事,“五十万两多长时间!” 租用衡楼地组副卫十二人,五十万两一年尚且可以。 要是久了可不划算。 “到他成亲前。”凌均放下甜瓷杯,动手整理案几。 温如谨一年多以前大手笔地找到衡楼要买东山王府所有消息,每年十万两,要事无巨细。起初定的是三年为期,对这个大客户,所以燕行清楚他是怎么个情况。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六十章 送别 第六十章送别 温如谨一年多以前大手笔地找到衡楼要买东山王府所有消息,每年十万两,要事无巨细。起初定的是三年为期,对这个大客户,所以燕行清楚他是怎么个情况。 温家几代人风度姿采折服不少人,东山王数得上是其中最痴狂的一个。而东山王又大是个王爷,便和温家有些来往。 那凌欢姐庶女出身,在府里不受待见。唯有东山王怜惜孙女,养在自己身边。久而久之,凌欢也就和温家有了来往。 要说这来往中,原本是东山王和凌欢对温家仰慕才对。 谁知道温如谨那个书呆子,一来二去竟远远瞧上了凌欢。 一年半前,温如谨来衡楼预订了三年东山王府的消息,燕行接了这生意后让人一查,了解清楚其中来龙去脉后,一度觉得温如谨是个钱多的大傻子。 当时他就在想,温如谨忒费工夫了。以东山王对温家风采的痴迷,只要温家说一句想结亲,一年抱一个大胖子绝对没问题。 时间久了燕行渐渐开始欣赏温如谨,因为这个书呆子还真不呆,知道对姑娘要用心。 这一年多,温如谨根据衡楼查到的消息,也“碰巧”和凌欢接触了不少回,俩人从陌生到能像朋友般交谈。 想到这里燕行重重叹气,“我方才听说了,那温如谨今儿可是难得地孟浪了一回——啧啧!” 真是前功尽弃啊! 也是温如谨运气不好,本来三年时间完全可以让凌欢姑娘以为他是个守礼的翩翩公子。可东山王偏偏这会病重了 不过这种情况下都没挨他爹的打,还能说动他爹去提亲,也算有本事了。 燕行出神的功夫,凌均已换上寻常衣衫准备出门。 “你做什么去?”燕行问他。 凌均已到门口,淡淡答了句“回家”就闪身不见。 燕行盯着犹在微微晃动的门框想,以后凌阿衡遇到喜欢的姑娘,会是个什么样子? 应该不会像温如谨那般。 凌阿衡装模作样的功夫比温如谨可深多了! 燕行笃定地想。 秦励再有半月便要离京,秦荇连着几天都在给他打点行礼,听到消息时吓了一跳。 “温家向凌欢姐姐求亲了?”秦荇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俩人怎么会联系到一起。 前世温家两个儿子都没成亲,有段时间传的很热闹,所以她有点印象。后来温家好像迁到了南地,再然后就没什么消息了。 至于凌欢姐姐秦荇抬头看霜晴。 来府里几天,霜晴精神好了很多,还是话少。 但提到凌欢姐姐,她不管在收拾箱笼还是做别的,都下意识地往这边看。 秦荇干脆叫她过来,“霜晴。” 问过霜晴才知道,因为东山王的缘故,凌欢去温家的次数不算少。但和温家公子几乎没有接触,是以她也不知道那温家公子是个什么品行。 说是不知道,可霜晴脸上分明写着嫌弃——她家姑娘善良美好,温家公子指定配不上! 她那样的神情秦荇很能理解,不过别家秦荇不好说,温家她还是敢断言的。便告诉霜晴,“温家家教甚严,先重品性而后才是学问。那位温大公子我见过一面,学问不知道,品性却不错。” 这话倒不是她胡说,就凭温如谨能不被应家眼前的权势迷了眼,拒绝娶应娆娆就知道他难得地端正! 但不管怎么劝,霜晴不放心还是不放心。 秦荇就给了些银子,允她去看看。 霜晴欢喜地跑出去,瑞香实心实意地笑,“这孩子的心性真难得。” 珍娘则不太乐意了,“姑娘不该放她出去的。”别看霜晴瘦瘦的,身上功夫却不差。只是这点珍娘自己不敢给秦荇说,因为说了就等于告诉秦荇自己也会功夫。 霜晴走后,秦荇又开始担心路上行李不够,把箱笼打开又都看了遍。 最后是瑞香劝她等中午公子来用饭时,问问公子还缺什么再去买也不迟,秦荇才勉强坐下来盯着周允给的两本书发呆。 半个上午也没看进一个字。 秦励准时过来用饭,看见屋里大箱笼吃了一惊。 “看看还缺什么!”秦荇把那些箱子一一打开,里边是各式用物,笔墨纸砚,还有府里绣娘赶出来的新衣裳、厚底靴等。 秦励一一看过,哭笑不得。 荇儿说要给他收拾行李时他本没在意,想着不过多几件东西到时候带上便是。却没想到她收拾出这么多来! “荇儿。”秦励有些为难地开口,“我此行虽不是急行军,却也慢不得。有很多东西在便能买到,我就不带了。好不好?” 秦励说一句,便心翼翼地看妹妹一眼,他自己决定的要提前回本就伤了妹妹的心,可不能再惹妹妹不高兴了。 要是她哭了,再哭出个好歹来,秦励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 秦荇也意识到自己没帮上忙反而添乱了,便乖巧懂事地说,“那就不带了,到时候多带些银子去!” “好。”妹妹太懂事,秦励发而难过,就说,“你要带给爹爹的香囊,我一定拿着。” 那是秦荇从记上看到驱虫的方子,便认认真真做了有十个装药的香囊。要不是秦励提起来,她自己倒忘了。 心中纵然不愿,时间还是一天天过去。 和秦励一同出发的还有当时回京的其他人,秦荇听说是一二十人一同回去才稍微放了心。 出发这天阳光很好,就是风大。 秦励只让秦荇送到门口便好,但秦荇不肯,执意送出城。 在这些事上,秦励向来是不忍拒绝她。 “,你到了一定要从衡楼送信回来,尽快让我知道你平安!”这话秦荇说了十几遍,可临到秦励跨马欲行,秦荇还是忍不住又叮咛道。 秦励重重应下。 “秦大公子!该走啦——”和秦励同行的大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们家人早就返回了城里,这才有了闲暇打趣秦励。 要不是今天同行,他们哪能知道在军中勇武非凡的秦大公子,竟然听妹妹的话! 秦励俯身摸了摸秦荇的头,“荇儿乖,快回去吧!先走了!” 话毕,打马前行追上那些年轻人。 秦荇忍了许久的泪扑簌簌落下来。 瑞香和珍娘忙给她挡风擦脸。 秦荇比前段时间坚强了很多,这次走到马车上她就停住不哭了。 只是昨夜根本没睡着,马车晃悠悠驶动后,她彻底放松下来靠在软枕上昏昏沉沉睡去。 望着清一色熠熠生辉的琉璃瓦,林良实在为难。 他硬着头皮问凌均,“公子,当真这样做吗?” “二姑姑曾说要我来府上坐,我只是听姑姑的话罢了。”凌均身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衫,边走边给林良解释,“我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王府儿子,怎么会知道姑姑出城了呢?” 林良深以为然地点头,公子不愧为公子! 他现在充当的是公子身边一个仆从,到公主府门前给门人说明身份后,门人极有礼地让他稍等一等,而后进府禀报去了。 林良啧啧称叹——这京城怕就属公主府的人眼光高了! 有些府上的主子,还不如公主府的门人呢! 鹤晖听说凌均来拜访,先是让门人告诉他公主不在改日再来。转了个身却又想起公主曾叹气,说端王府那个孩子太可怜了,受尽白眼冷落不说,连自己爹娘都不疼。 “我亲自去吧。”鹤晖叫住门人。 那些不长眼想来巴结公主的人,通常来了也是得一句“公主不在”,她怕这位公子误会。 凌均见到鹤晖微微欠身,算作打招呼。 鹤晖则实实在在给凌均行了礼,“奴婢见过大公子。” 而后才说公主出城礼佛去了,得过阵子再回来,请公子改日再来。 凌均了然地点头,转身欲走。林良有些着急,这就走了还怎么进公主府查消息? 可公子毫不犹豫就走了,他只能跟上。 鹤晖目送凌均离开,见他走了十几步还没有停下坐马车的意思,心中想起什么,跑几步追上去,叫住凌均,“大公子请留步!” “女官可有事要说?”凌均转身,眼神坦荡荡。 鹤晖一阵心酸,堂堂端王嫡长子,出门连个马车也没有。她福了福身,“先前是奴婢忘记了,公主交代过若她不在府上,有些东西一定要交给公子。请公子随我来!” 凌均谦和地致谢,而后跟上。 林良跟在凌均后面,心情已不是敬佩二字所能形容的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六十一章 被爹卖不如自己先下手 第六十一章被爹卖不如自己先下手 从正门到后边宫殿有一段路要走,公主府上景致很不错,凌均便放满了脚步。时不时和鹤晖说两句话,什么这处假山精巧别致,那处水流倒似活水引来的。 鹤晖一一应答,也就自然说起来,有些景致原不是这般,因秦家姑娘年纪,所以换了些活泼的景致。 “女官所提的秦家姑娘,可是镇南将军秦威之女?”凌均问她。 鹤晖点头说是。 凌均深深吸了口气,犹疑道,“我出门时看到秦家马车从城外回来,听说秦家公子今日离京,秦姑娘应当很伤心吧。那么的姑娘,幸而二姑姑仁善,不然父兄都不在身边,不知得哭成什么样子” 他每说一句,鹤晖脸色便严肃三分。 等他说完,正好到了前殿。鹤晖引他入座后唤来宫女添茶,自己退了出去。 “你去门口候着,看咱们的马车是否到了。”凌均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林良吩咐,而后把茶杯放回了桌上。 林良应诺离去。 这一幕落在宫女眼中,自然成了端王长子不受宠,连随时等他的马车都用不上,还要让身边人去候着。 鹤晖刚命人备了两辆马车,一辆给凌均,一辆自己稍后赶去秦府用。 正碰上宫女退出来,把方才听到的话说了一遍。知道了凌均有马车可用,鹤晖还是吩咐宫女,“留心门口,要真有接大公子的马车来,再让咱们府里的车回来。” 进殿后,鹤晖恭谨地笑,“大公子久等了,公主说大公子或许爱吃这几味点心,便让厨房常常备着。我方才疏忽,险些忘了。公子请带回府上吧!” 凌均接过点心,说了谢过二姑姑的话,而后垂了垂长睫道,“女官可否允我在这里多坐一会,家中车夫方才绕道办事去了,我走过来似乎磨破了脚” 凌均虽十四岁了,可在鹤晖眼中就是个孩子,和六皇子那般大的孩子。 这么的孩子明明出身优渥,却要受这份罪。 便当下决定道,“府上大夫随公主出城了,公子还是先坐公主府的马车去医馆为好。等府上车夫来,我命人告诉他回去便是。” 凌均犹豫后,点了点头,“这样也好那凌均便不客气了,劳烦女官安排!” 鹤晖叫了两名仆从来搀扶凌均到门口,送他上马车。 “女官!”凌均却又返身回来,有些为难,“方才我叫身边随从来等马车,现下却不见他。不知可否劳驾府上门人见到他时,说一声我先行回去了。” 这话里的关心真真切切,鹤晖郑重应下,立刻吩咐了门人。 凌均这才上马车离开。 鹤晖面色沉沉,吩咐周围宫女和仆从,“今日大公子的事,一个字也不许透露!” 堂堂端王府嫡长子,落得这个地步。对一个随从都这般在意,可见平常真正和他说话的人根本不多! 端王府真是一锅粥! 秦荇屋里原本应有四个丫环才够用,现下只有瑞香、珍娘两个。霜晴初来乍到,秦荇心里想的是以后要把霜晴送回给凌欢姐姐,便只让她跟瑞香学些女工。 因侍候的人不够,当初公主让魏嬷嬷来秦荇身边教导一段时间,也有让魏嬷嬷帮忙掌眼给秦荇买两个丫环的用意。 中间倒是挑了几个给秦荇看,但秦荇对丫环的要求是宁缺毋滥,魏嬷嬷深以为然便不再催她。魏嬷嬷心细如发,知道秦励离京后秦荇心情郁郁,便提前做了准备。 是以秦荇送走秦励自己回家后,魏嬷嬷领了个年轻的姑娘到秦荇跟前来。 “姑娘,这位是我还做宫女时候一个姐妹的女儿,她外祖曾是御厨,她也练出一手好厨艺。”魏嬷嬷笑眯眯地给秦荇介绍。 秦荇起初没反应过来,只是嗯了声,便往自己屋里走。 她困得很,心里很闷。 直到进屋后都踢了绣鞋要躺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魏嬷嬷方才说的什么,她连忙起身,靸了鞋快步到外间。 魏嬷嬷果真还在外间站着。 秦荇难为情地赔礼,“方才是荇儿走神了,嬷嬷不要怪我可好?”说是赔礼,根本是撒娇。 魏嬷嬷垂眼看了看她那两只歪歪扭扭的绣鞋,眼中尽是慈爱。她总算明白,这么多年来为何只有这个姑娘入了公主的心,因为这孩子身上实在是有种让人莫名亲近的气息。 “姑娘困了便先睡会,我带棠白在侧院等候。”魏嬷嬷关切道。 秦荇微微眯眼,仰头对魏嬷嬷笑,虽然很困她还是想先把这事情问清楚,“嬷嬷说她厨艺很好吗?” “棠白手艺精湛,衡楼曾想请她去做事她拒绝了。”魏嬷嬷说起棠白很是自豪。 秦荇揉揉眼睛强打精神,“那嬷嬷带她去厨间做些好吃的,等荇儿睡一会起来吃好吗?” 魏嬷嬷连连应声带棠白谢过之后退出去了。 直到出门,魏嬷嬷才心疼地叹气,“棠白,你现下知道这姑娘有多可人疼了吧!父兄都不在身边,还没十岁就得自己操心这么些事,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 棠白轻轻点点头,没说话。 现下的天气不冷不热,睡觉格外舒服。 秦荇一觉起来,已然正午了。净面之后想起魏嬷嬷带了个年轻厨娘的事,秦荇头发还没梳好就让瑞香先叫魏嬷嬷来见她。 “嬷嬷,方才可是有什么话没同我说?”秦荇转过身,边由珍娘梳头边和魏嬷嬷说话。 这样的气氛十分轻松,让魏嬷嬷心里熨帖。 她叹了口气,有些惭愧地承认,“姑娘慧眼,老奴带棠白来确实存了私心。这孩子性子要强,她早年就没了爹,年前我那老姐姐又走了。她在家没个说话的人,日子久了我怕她钻牛角尖。” 秦荇有点明白了,只是,这样说来棠白便是个实实在在好人家的孩子。 若是在自己身边做个厨娘,免不得被人看做下人 “嬷嬷,等用过饭我让瑞香同你去官府把契书定下吧。就按府里厨娘工钱的双倍定,半年给一回。至于工期,就写上随时想走便可以走。”秦荇边思索边做出决定,最后还不忘仰头探寻地问魏嬷嬷,“嬷嬷看这样可妥当?” 妥当,自然妥当! 魏嬷嬷感动得几欲落泪,她把棠白带来,本想求个活契。棠白一个人在家住,总有些不怀好心的子去骚扰,来秦府虽说身份说起来不好听,可以公主对秦姑娘的看重,棠白那性子也纯善,日子绝不会差。 却没想到秦荇根本没打算让棠白做下人,而是以聘用的方式定契书。 魏嬷嬷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给秦荇行礼,“姑娘大恩,老奴感激” “我不签这契书!”屋门口忽然传来执拗的声音。 魏嬷嬷脸色尴尬,忙过去拉过棠白给秦荇请罪,“姑娘,这孩子打没学过规矩,还请姑娘恕罪。” 秦荇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笑嘻嘻道,“嬷嬷不必这样,我现下不也没规矩?在我这里不必计较那些虚礼。棠白,你名字是哪两个字?” “海棠的棠,白雪之白。”棠白和秦荇对视。 那双杏眼里闪亮的光让秦荇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秦荇到她跟前问,“你不愿签契书,那就不签。不过你至少得教会了我做几道菜才许走!” 从前到现在的各种经历,早就让她知道了身份贵贱根本不足以成为判断任何事的理由,真诚的眼神和心才更宝贵。 秦荇不愿意勉强棠白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却不想棠白郑重摇摇头,抿唇道,“我是说,我要签死契!” 什么! 魏嬷嬷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要不是自身良好的礼仪教养,她差不多会拉过棠白质问为什么了。 下一刻秦荇就帮她问了这个问题。 棠白沉默了好一会。 秦荇都打算威胁她,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不和你签任何契书了。 就听棠白忽然开口,“我不把自己卖了,也会被我爹卖掉!”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六十二章 亲不亲的不看血缘 第六十二章亲不亲的不看血缘 傍晚时候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不多时雨滴中夹了细碎的雪粒。早春这场雪让刚暖和的天气骤然降低。 秦荇让棠白做了暖锅,当做她和霜晴的欢迎宴。 因魏嬷嬷在旁时时提醒几个丫环要守规矩,秦荇便没参与。让瑞香、珍娘带了棠白和霜晴去她们屋里说些私房话。 秦荇实在无聊,便翻看起周允送的两本书。 不过是启蒙书本而已,她不是真正的九岁孩子,这两本书对她而言一点不难。秦荇看不进去,便随手翻了本阿衡送她的游记来看。 没一会,瑞香打帘进来。 秦荇头也不抬地赶她出去,“我这里不要你伺候,你们几个吃完就早些歇着。” “姑娘。”瑞香低低喊了声,往前一步,说起一件事,“霜晴和棠白的住处可能有些变动。原本说的是我与珍娘住一间,棠白与霜晴住一间。” 秦府宅子不算大,但正经主子平时只有秦荇一个,所以丫环们的住处格外宽敞,秦荇只当她们住一起嫌挤了,就说,“空出来那些屋子,你们想住哪件自己扫干净了住便是。这般事不用特意问我。” 手里这本游记写的是北地雪原风光,书中内容壮阔辽远,秦荇被深深吸引住,一时挪不开注意力。 “姑娘,是珍娘提出要和霜晴住一间屋子。”瑞香秀眉紧蹙,对这件事十分为难。 秦荇无意识地嗯了声,又看完半页,翻页时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疑惑,“珍娘要和霜晴住一起?” 她并非真的九岁孩子,她能看出来珍娘对霜晴有所隔阂。 “这话是珍娘提出来的?”秦荇把书反扣在桌上,有点难以相信。 瑞香点头确认,“是珍娘。” 这就怪了 秦荇琢磨不透,前世珍娘明明是个清冷的性子,平素极不喜欢与人接触。 瑞香见她凝眉,便主动说,“要不我重新收拾间屋子给珍娘姐姐,她毕竟比我们大些” “不必了。”秦荇摆摆手,“就依她。” 前世相处久了,她清楚珍娘是个面冷心善的人,不会对霜晴做什么坏事。 而且珍娘很聪慧,霜晴惦记凌欢的事心思重,或许珍娘反而能开导她。 晚上用过药,院中各处都熄灯入眠。 在无人观赏的夜色中,雪粒慢慢舒展成大片雪花,一片片铺在屋檐上、青石路上、花木枝叶上 天光渐白时,雪停了。 秦荇被重重的拍门声惊醒,睁眼起身就见魏嬷嬷自外间进来。 “姑娘。”魏嬷嬷端正行礼。 秦荇已经披衣下地,问她出什么事了。 魏嬷嬷正要说话,一个纤细的身影冲过来,跪伏在地,倔强地磕头,“姑娘,求你救救我家姐!只要能救姐,霜晴这条命便是姑娘的。” “霜晴,你起来慢慢说话。”秦荇俯身扶她。 魏嬷嬷和随后赶来的瑞香珍娘也帮忙搀扶,却没想这姑娘力气出奇的大,三个人都没拽起来。 珍娘急了,松了手冷声呵斥,“你这是求姑娘吗!说是威胁她还差不多!” 霜晴有些动摇,却仍直直跪着。 秦荇用眼神制止了珍娘,蹲下身看着霜晴的眼睛,“要我救凌欢姐姐当然没问题,只是你得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说起来这事和珍娘有些关系。 俩人住一间屋子,说起来凌欢的话题时。珍娘说了一句,你们姐连你都护不住,怎么可能保护的了她自己?明显是骗你的。 是以霜晴越想越害怕,这才会不等天亮就闯过来求秦荇。 原来自打上次秦荇允诺了霜晴可以去看凌欢,霜晴一有机会就会去找凌欢。可东山王府她不能随意进去,只能从旁了解府里情况。 这一了解,她才知道来向姐提亲的是多么好的人家。 她尚未来得及后悔自己先前对温家公子的敌意,就从东山王府下人口中听说府里那些人的所作所为。 他们竟然把姐软禁起来,轮番劝说姐不要嫁人。 “郡王、郡王妃还有方氏根本不喜欢姐,她们恨不能让姐消失,怎么会为她着想!”霜晴提起东山王府这一茬主子,语气里满是鄙夷。可对那些人,她却毫无办法,“要不是王爷病了,他们怎么敢!” 说起来,东山王府那群人还真是一点王族子弟的风范也没有。 前世凌欢姐被他们下毒 秦荇想到这里蹭地站了起来! 她怎么忘了呢! 前世她和凌欢姐是在公主府认识的,因为时间太久,她几乎要忘了,凌欢姐之所以被接到公主府是因为她中毒了。 公主当时气愤之极,才把凌欢姐接到了府里养身体。 几年后凌欢姐病重身亡,她伤怀不已,以至于后来对凌欢姐的印象只是体弱。 但上次在街上见到的凌欢姐,面色红润神采奕奕,根本不像体弱的样子。 所以,凌欢姐上一世体弱是因为中毒的缘故。 “霜晴!”秦荇把霜晴拉起来,眼神比霜晴还要冷,“你告诉我,东山王府有没有人想过要害死凌欢姐!” 此话一出,连魏嬷嬷都惊呆了。 东山王府是个太不起眼的王府了,竟也会有互相残骸这种戏码? 霜晴沉思过后,咬牙切齿地点头,“有!” 前几年凌欢的嫡母方氏曾在凌欢的马上做了手脚,若非凌欢胆识高及时从马上跳下来滚到草垛里,就算能活,也是残废。 “为什么!”前世没有追根究底的事情,这次秦荇要彻底问清楚。 霜晴苦笑,“姐是庶出,又没有亲娘照顾。郡王妃和方氏是表姐妹,郡王妃的女儿凌玉和姐年岁相近。” 年岁相近那便会在许多事上有矛盾。东山王府不比别家,有些东西给了这个,那个人就没有。东山王偏心凌欢,那些人也就容不下凌欢 秦荇立刻明白了,冷笑道,“这次她的大伯和伯母,怕是打上了侄女婚事的主意。” 能和温家结亲,那等于既得了名利还给女儿送到了福窝里。 就是炙手可热的应家,都眼巴巴盯着这门亲呢。对东山王府,这门亲事就是巨大的诱惑。东山郡王和郡王妃八成也瞧上了这门亲,想让凌玉代替凌欢嫁过去。 “姑娘说的不错。”魏嬷嬷年纪大见得多,虽然她惊讶秦荇年纪便对人心险恶这样清楚,但这件事让她分析,也会认为东山郡王是看中了温家,想让自己女儿代替一个庶女出嫁。嫡女代替庶女,谁也挑不出错的。 霜晴脸色煞白,“姑娘,该怎么做才能救姐?以前为了宫中宴会的座位,郡王妃便能让姐在冬日里冻着,现在为了这门好亲事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秦荇却有些犹豫,这件事还有个棘手的地方。 她问霜晴,“你可知道你家姐有没有心上人?或者,她愿不愿意嫁给温如谨?” 霜晴摇头。 这就难办了。 秦荇捏捏眉心,“让我想想。” 东山王府西院。 凌欢立在屋中,静静地看眼前这个男人说话。 他面皮白皙,年过四十仍气质儒雅。当初娘就是被他这副皮囊骗了,才会跟他来京城的吧。 娘带着满腔情谊,到京城却看见他的嫡妻和嫡子,那一刻娘不知是何等痛心? 若不是为了自己,娘绝不会忍辱留在这肮脏的府里吧。 她不想成亲,那些男人太污浊了。 温如谨是比其他人好一些,可能好到哪里去? 大伯伯母轮番来劝她,说温家门户高,说自家虽是王府,可东山王这个位子不世袭,到大伯这里就只是个郡王,到她爹身上更是什么也没有 她虽然姓凌,可只是个庶女,嫁到前朝起便根基深厚的温家肯定会被瞧不起。 与其这样,不如主动拒绝。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六十三章 公子我的刀,算了不要了 第六十三章公子诶这都什么时候了 大伯和伯母什么嘴脸她很清楚,那些话她不愿听,但她是从心底里不想嫁给温如谨。 她不想成亲,也不想遂了大伯伯母的意。 原本就没什么主意,现在父亲竟也来劝她。 面前这个男人懦弱无能自私自利,但到底是生父,对她好歹胜过大伯和伯母。 “欢欢。”凌聪沉默了好一会,复又开口,“爹的情况你也知道,咱们家是不可能有王府的风光了。嫁去温家,你要面对的就是龙潭虎穴。前朝至今百年有余,温家能一直屹立不倒。真就如外边传的那么清白正直吗?不见得吧! 爹可能没什么本事,也没给你请个县主的封号。但爹不希望你过得辛苦。你说呢?” 凌欢低眉,“爹说的是。” “那你看,温家的事?”凌聪不直接说自己的想法,而是做出让凌欢选择的样子。 仿佛这决定真能由她一般。 但凌欢现在不想和他多费唇社,便点头答应,“许大人再来,女儿会亲自找他说明白。爹要是没事,先请回吧。我要去看祖父了。” “那你去吧。”凌聪起身,往外走去。 到门口时,他又停下来。 对着门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给凌欢说,“这世道就是该看明白些!王府和王府,也是有天上有地下之分的将来你祖父不在了,咱们王府的牌匾也就得摘下来” 凌欢本已走到了书桌前,准备写信给温如谨,谢绝他的好意。 可听到这句话,她刚铺开的纸攥成一团,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她的父亲,她祖父拼尽心力想维护的儿子 祖父还在病榻为这个家操心,他却在想祖父去了之后王府的牌子。 房门合上,外间光亮消失。 凌欢无力地坐在地上,拂落桌上笔墨纸砚,墨汁蜿蜒开来。 散发油墨香味的银票一张张点过去,尽管窗外夜色浓重,燕行却一点也不觉得困。 把银票收好,他拍上温如谨的肩膀,“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实在没想到你这样的白脸,随手一拿就是五十万两” “我也没想到,不学无术的燕公子竟是衡楼的主事。”温如谨毫不客气回击,甚至还补充道,“照这么看来,那个甘堕下流的许释确实是衡楼主人。” 燕行张口欲言,随即意识到温如谨在套自己话,冷哼道,“你有这时间还是赶快看看那些副卫有什么消息吧!我可是听说,东山王府对这门亲事不那么热情呢。” 温如谨把令牌收好,饮了半杯茶,起身后郑重对燕行一揖,“衡楼主恩,如谨感激不尽。” “算你有眼光!”燕行是绝不会承认自己对温如谨印象变好了的,“若论打探消息做暗卫,衡楼做不到的,别家也别想做到!” 话音刚落,外间传来低低的扣门声。 长长短短,燕行没听出来这是哪组的人。 温如谨却快步过去开了门。 燕行恍然,原来是刚刚租给温如谨那组副卫中的一个,副卫被租出去后暗号会由临时的主子确定,怪不得他听不出来。 那副卫不知给温如谨说了什么,从燕行这角度看过去,温如谨脸色变得很不好。 下一刻,温如谨进屋来告辞,而后匆匆离去。 看那模样,燕行都不用问。 肯定是凌欢的事。 有副卫在前带路,温如谨很快到了这处单独阁楼。 “屋里可有火盆?”温如谨踏上阁楼楼梯时脸色就很不好,这种阁楼不可能有火龙,最多有个货盘。 副卫摇了摇头。 温如谨改走为跑,没两步就消失在楼梯尽头。 自从温家来提亲后,凌欢就从自己住的院子挪到了阁楼。嫡母方氏美名其曰天气渐热了,这里到夏天会凉快些。 凌欢躺在地上,回想这些年的所有。 寒意阵阵袭来,她蜷缩起身子,腿从书桌与椅子之间的缝隙收回来,裙摆从墨汁里淌过,湿哒哒黏在地上。 她对这些浑然不觉,心中出现一个奇异的想法。 不知道冻死是个什么滋味。 但死了的话,会见到娘吧。 她抬手从眼前地上蘸了墨汁,在空地上写字。 祖父,欢儿不孝,怕要 “嗵”地一声,锁住的阁楼门被撞开,地上写字的手停顿下来。 凌欢没去看来人是谁,她什么都不想见。 她只是有些遗憾,自己怎么没被冻死 “凌欢,凌欢。”这声音陌生而轻柔,像团云似的。 她的感觉不错,这声音的主人此刻脸色阴沉得快赶上下雪前压抑的黑云了。 温如谨对暗中招了招手,暗卫随即出现。 “取火盆来,再叫个大夫。” 以前明眸顾盼的姑娘现在了无生气躺在这里,温如谨紧张地两手颤抖,他把凌欢抱起大步到内室,头一次觉得两手无措。 “公子。”黑暗中一道声音响起。 是守在她身边的十个暗卫之一。 温如谨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低的“嗯”。 暗卫出声提醒,“凌姑娘受了冻,火盆一时暖和不起来。大夫来之前,公子快想些别的办法给姑娘取暖吧。” “取些热水来。”温如谨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暗卫无奈,头皮提醒,“公子,热水变凉后反而会让姑娘忽冷忽热” 温如谨只是乱了阵脚,暗卫提醒到这份上了他当然明白。 只是,她若醒了会如何。 看她的样子,似是真的不愿嫁 “公子”暗卫再次出声提醒。 这差事可真不好办啊!不都说温家大公子才华绝艳?智慧超群?暗卫悄么么地疑惑着。 等他再看下去,温如谨已经动手宽衣解带了。 外衫中衣仍在床旁几上,细心温柔地拉开被子把凌欢盖好。 然后让暗卫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温如谨心翼翼捏起一个被角,以完全没有碰到凌欢的高难度动作钻了进去。 暗卫:公子!你已经做到这份上了,还守什么礼! 好歹把姑娘的外衫啊! 不过温如谨也立刻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光脚碰到凌欢的裙摆时,觉得冰凉无比,才想起方才她衣衫上似乎沾了墨汁。 温如谨自责不已地用左手撑起身子,右手心动作褪去凌欢的衣物。 因为太过于心翼翼了,只是一个不慎,他整个人往里栽去。好在他反应灵敏,迅速用两只手撑起身子,这才没撞到凌欢。 只是这动作让床榻剧烈晃动了一下。 昏睡中的凌欢低低嘤咛一声,翻了个身。 她太冷了,感觉到身边温暖的所在后,立刻凭借本能靠近过来。 两只细细的胳膊牢牢缠住温如谨的左胳膊。 温如谨全身紧绷,随即想到更严肃的问题——这下没办法帮她脱外衫了。 他沉思片刻,低声道,“把刀给我。” 暗卫当然是随身带刀的,但用来割姑娘的衣裳这还是头一回 递出去刀的时候,暗卫犹豫要不要说一声这刀就不用还他了。 就见温如谨下手又快又稳,三下两下就把凌姑娘的外衫割成布片扔下了床。 然后把那把匕首放进了他自己来的衣裳里。 暗卫隐在梁上尴尬地拍拍后脑勺,那可是碰过凌姑娘衣裳的刀,自己是想什么呢以为这个花六十多万两追姑娘的温如谨会把刀还回来! 去请大夫的暗卫回来,身后跟着精神矍铄的老大夫。 “公子处理得不错。”老大夫看到凌欢把温如谨抱了个严实后,笑眯眯地赞扬他。 然后老大夫从药箱里摸出一方丝帕,示意温如谨把凌欢的手拿下来,他要诊脉。 温如谨依言照做,却拒绝了他的丝帕,“大夫尽可直接诊脉。” 隔了丝帕到底不如直接诊脉来的准确。 老大夫愈发喜欢这伙子了。 “主要是冻着了,风寒。她身体底子好,这风寒倒没什么大碍。”老大夫思索道,“就是她郁结于心,再不给她疏解疏解可是不得了。以后让她开心点,多好看的姑娘啊,别出去拈花惹草让她伤心” “她现在这样子不适合挪动,这两颗药丸每一个时辰化水给她服下去。今儿晚上不能再让她着凉了!” 老大夫絮絮叨叨嘱咐了很多事,温如谨一言不发用心记下。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六十四章 甜的 第六十四章甜的 去请大夫的暗卫回来,身后跟着精神矍铄的老大夫。 “公子处理得不错。”老大夫看到凌欢把温如谨抱了个严实后,笑眯眯地赞扬他。 然后老大夫从药箱里摸出一方丝帕,示意温如谨把凌欢的手拿下来,他要诊脉。 温如谨依言照做,却拒绝了他的丝帕,“大夫尽可直接诊脉。” 隔了丝帕到底不如直接诊脉来的准确。 老大夫愈发喜欢这伙子了。 “主要是冻着了,风寒。她身体底子好,这风寒倒没什么大碍。”老大夫思索道,“就是她郁结于心,再不给她疏解疏解可是不得了。以后让她开心点,多好看的姑娘啊,别出去拈花惹草让她伤心” “她现在这样子不适合挪动,这两颗药丸每一个时辰化水给她服下去。今儿晚上不能再让她着凉了!” 老大夫絮絮叨叨嘱咐了很多事,温如谨一言不发用心记下。 等到把老大夫送走,暗卫才上前来解释,“陈大夫只为衡楼做事,出了门便不会多话。” “我知道,你们送杯水来,然后下去吧。”温如谨现在没心思想什么大夫出去乱不乱说话的事。 两个暗卫对视一眼,齐齐应诺。 并多说了句,“属下今夜只会在外屋守着,公子有事唤我们即可。” 暗卫培训的时候都学过,不仅要保护主子安全,更要顾及主子心情! 温如谨轻轻嗯了声。 暗卫悄声退出去,温如谨蹑手蹑脚拨开攀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和腿,下床把药丸化开。 她却不肯喝。 牙关紧咬,仿佛在梦里都恨极了谁。 “凌欢”温如谨端了药碗钻回被窝,试图叫醒她。 因他在床下站了会身上沾了凉气,昏睡的人儿立刻觉得不舒服,扭脸背过身去。 看她蹙眉嫌弃地远离自己,温如谨嘴角下撇,他心里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感觉很不好。 非常不好。 他不喜欢! 她要远离自己,这感觉,太讨厌了! 可药还是要喂的 她睡着状态下把药喂给她的办法不是没有,他方才就想到了。 只是 他怕唐突了她。 更怕苦。 温如谨盯着黑乎乎的药汁,一阵蹙眉。 除了家人,没人知道他竟然怕苦。 他是真怕。 打就怕。 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身上已没了寒气,重新变得暖和起来。自然也就吸引了里边蜷成一团的人儿。 他端了药碗,所以还坐着。 凌欢挪过来,摸索着抱住他的腿,刚好靠在他腰边。 软软的头发蹭得他心痒痒 就这一瞬,他下定决心。屏住呼吸把药汁倒进嘴里,艰难地俯身下去 她牙关紧咬,似乎嗅到了药的味道,不情愿地偏开了头。 这药也太苦了,唇舌齿畔都是苦涩的味道。温如谨眉毛拧在一起,若是以前,他早就把药汁吐了。 可现在他不得不紧抿嘴唇把药汁留在嘴里,然后把她的手抬起来,心翼翼往下挪 等费力挪到和她齐平的位置,已是满头大汗。 仍是侧撑起身子,右手一点点把她的脑袋扳过来。 因为又苦又难动作,他已经忽略了身边这个染了风寒昏睡过去的人,随时可能醒。 蓦地对上一双迷离的眼,温如谨差点把药汁咽下去。 凌欢抬手在眼前晃了晃,喃喃自语,“温如谨,怎么连我梦里” 忽然有什么苦苦的东西流过唇齿间,凌欢烦躁地想躲开。 却被一双手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她太累了,只挣扎一下便合眼睡去。 温如谨捂着胸口平躺回去,大口喘气。 良久才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原来这一切早在生下来的时候就已注定好。 他那么怕苦,怕得要命。 而她,是甜的。 刺眼的光在眼前晃动,凌欢烦躁地以手遮挡。 仓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来到床边,“二姐,许相今天会来府上,郡王妃请你过去。” 两名侍女捧来的缃色衣裙是去年冬最流行的样式,趁得凌欢愈发纤细。服侍梳洗的侍女在给她戴好发簪,后退一步笑着恭维:“二姐真是秀丽温婉,令人心动呢!” “平素你们夸大姐,也敢用秀丽温婉?”凌欢说话尾音上扬,讥屑不已。 看也不看两名侍女而是在房里各处走动观察起来。 昨晚的事仿佛像个梦。 她明明躺在地上,墨汁流了一地,她以为自己要冻死了。 可早上起来,屋里添了四个火盆,其内是大伯房里才有资格用的银丝木炭。 书桌整洁干净,地上空无一物。她还记得,有人来过 “二姐,郡王妃请你过去。”见凌欢没有要走的意思,侍女出声提醒。 凌欢在书桌前坐下,翻动书册,“你没听见我方才的话吗?” 侍女眼中鄙夷一闪而过,低头细声细气地说,“二姑娘想多了,大姐端庄高贵,您秀丽温婉,都是难得的佳人。” 可令她意外的是,向来不会与府上下人多计较的二姐竟冷哼一声,然后笑了。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一直夸大姐端庄高贵,也从心底里认为大姐是好看的。 现在,衣裳远不如大姐华贵的二姐却美的让她晃神。 呆愣中,她的下巴已经被凌欢捏起来。 “既然是郡王妃请我,那当然是让郡王妃亲自来。”凌欢一点点迫近侍女惊慌的眼神,笑意蔓延开来,“你说呢?” 侍女挣脱凌欢的手,踉跄后退。 两个侍女慌张出去,一路跑赶去找郡王妃。 二姑娘怕是疯了。 郡王妃肯放下姿态请她,那是要她拒绝许相,给大姐和温家定亲铺路。她真以为郡王妃怕她? 裴氏听了侍女的话,有些不信,“她真说了要我亲自请她?” “娘,她也太猖狂了些!你不要理她!”裴氏的女儿凌玉在旁听了经过,很是不忿凌欢的做法。 裴氏却不这么想。 以前她待凌欢那妮子的面子功夫不够好,可那时候没人关注东山王府,更没人关注她这个郡王妃。 可现在不同了,温家提亲、许相保媒,京城的目光已经看到了东山王府。 那些贵夫人对家中庶女,侄女的面子功夫她不是不知道。 以前那些贵夫人看不起她,可以后,她的女儿嫁进了温家,还是许相保媒 “玉儿,你先回房好好打扮打扮。”裴氏起身理理两鬓,挺直脊背,“许相马上就要来了,为了你,娘亲自去请她一回又何妨。” 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有成为世家宗妇的能力,命运作弄才嫁到了这么冷落的东山王府。现在,她的机会来了。 凌玉乖巧地点头,脸上皆是幸福的表情。 温家公子她见过,他长得好,性格也好,还出身在那么有名的温家 许相来府,东山郡王凌实、东山王次子凌聪以及正妻方氏早早来到前厅作陪。方氏陪着笑给许知游说,“相爷不知,欢欢那孩子和她大伯母甚是亲近。非要大伯母陪着才肯来看,这不就来了!” 凌欢生的高挑,现下和矮的裴氏同行愈发显得亭亭玉立。她自幼和东山王习武,故而仪态不同一般女子那样扭捏,反而更落落大方,举手投足尽显坦荡大气。 许知游暗暗赞许,温亭一家向来眼光高到天上去,家中子女娶妻嫁人无不谨慎细微再三了解对方。温亭找来要他保媒取东山王孙女而且要越快越好的时候,他还以为温家吃错药了。 现在看来,温家不仅是眼光高,还有从淤泥里摘清荷、于浊世中辨美玉的本事。 “见过许相爷。”裴氏款款行礼,心里那点因为亲自去请凌欢而生出的不快,在见到许知游的瞬间消失不见。 能和相爷结识,玉儿的婚事再由相爷保媒,东山王府何愁不兴盛!自己何愁不能再上一层!以后在那些夫人中,看谁还敢轻视自己 许知游淡淡应声,对屋里的东山郡王“郡王妃有礼了。我今天来,还是为温家求亲一事。温家风骨闻名于世,子孙德行更是” “相爷不必说了!”凌欢上前来打断许知游说话。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六十五章 偶像是偶像,孙女最矜贵 第六十五章偶像是偶像,孙女最矜贵 许知游眯了眯眼,前日温如谨那子趁夜偷偷来府上,甚是担忧地告诉自己东山王这个庶出孙女性子高冷,脾气不好,请自己以相爷的胸怀多多担待。 方才她见自己就不行礼,现在还打断自己说话? 难道真如温如谨那子说的,这凌欢竟然不同意嫁给他? “欢欢不得对相爷无礼!”凌实着急起身训斥凌欢。 却见许知游好脾气地笑笑,“欢欢可有什么话要说?” 欢欢? 凌欢愣了愣,许相难道看不出来自己这是一副要拒婚的模样吗? 她旁边的裴氏满眼带笑推她胳膊,“欢欢,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相爷胸襟广阔不会怪你的。” 凌欢深深望了她一眼,点点头,“还请相爷恕我无礼了。” 许知游落座,心里琢磨着她要是拒绝,自己怎么才能让她同意。 如谨那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品性才学要是自己有女儿,才不会便宜了东山王! 虽然那孩子说,凌欢要是执意不同意,那他便不强求。 自己身为相爷,上次皇上要给二公主择婿的事就让自己办砸了,这次再砸不行! 凌欢深深地看过自己的父亲、嫡母、伯父、伯母,跪地伏身行了个大礼,最后以额触地久久不起,“相爷前来是为凌欢的亲事,凌欢心里清楚。但凌欢自由祖父抚养,现在祖父重病在床,若是就这么定下婚事,凌欢愧对祖父的养育之恩。” 凌实和裴氏露出笑脸。 以前凌欢这妮子对父亲太过亲近,那时他们还挺看不惯的觉得这妮子太会装。但现在,孝敬祖父拒绝成亲,可不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 许知游脸色沉重起来,东山王卧病在床,自己急急过来想定下亲事,可不就是怕东山王去了之后凌欢守孝不能成亲 如谨可都十六了。 但为人孙女,孝心人伦乃是大道,这总不能直接拒绝。 “你能如此为祖父着想,实在是个孝顺的孩子。”许知游出声赞扬她,倏而话头一转,“东山王曾为君王百姓拒绝了亲王封号,只求东山故居为封地。此等胸怀天下人敬仰,我想他定会真心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欢欢以为呢?” 凌欢鼻头发酸,她用力眨眨眼不让眼泪溢出来。 原来这世间不是没人知道祖父的胸怀,自己时候祖父曾当笑话般告诉自己,先皇封王时曾欲把东海肥沃之地给他做封地,让他做个富庶的东海王。 可祖父以自己生性愚钝,不善治理海域为由推了此事。 转而向先皇讨了颠沛时长居过的东山一带为封地。 这才有了东山王这个封号。 府里上上下下都嫌弃东山王是个不入流的王爷,封地比别人了不知多少。可凌欢却从就知道,这个封号令人骄傲! “祖父若知道相爷这般赞扬他,一定会很开心。”凌欢直起身子,和许知游对视,“祖父从前说过,欢欢的亲事一定要他亲自做主。凌欢想求相爷,移步羡书院,当面告诉祖父东山王府和要温家结亲之事!” 裴氏笑的眼角皱纹堆在一起。 这话说的可真是巧妙,东山王府和温家结亲! 凌欢是二房庶女,怎么能代表东山王府! 她是东山郡王妃,她的玉儿是东山王府长房嫡女,那才是正正经经的东山王府的女儿! 太过激动的裴氏在这一刻完全忘记了,这府里身份最高的人,是病榻的东山王。 她更忘了,这些日子不让凌欢见东山王的理由,就是怕他们祖孙见面后凌欢重新得到依靠。 一行人相谈甚欢地走向东山王的羡书院,甫进院门,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 院中丫环仆从皆是行色匆匆。 许知游心里吃惊,东山王的病如此严重了么。转头见凌欢神色并无多大变化,方才心下稍安。 凌聪与方氏走在最后,方氏声道,“父亲已有一段日子神志不清,这样叫相爷进去会不会不妥当?”她没有女儿,所以在结亲这种巨大面前完全把持得住。 方氏担心凌欢那妮子会借许相的势翻盘,却不好提醒裴氏与郡王,只好与凌聪说话。 自打凌欢同意了不与温家结亲,凌聪便从心里认为这件事与自己没什么关系。 眼下他只是作陪许相,要说有什么情绪波动,就是进来羡书院后想起时候父亲领他读书的场景,心下有些伤悲。 凌聪从心底认为自己和不同,一心求富贵,他却是心里有父亲的。 “父亲,许相爷来看你了。” 凌实站在病床外半步给东山王说话。 进屋这一会众人开始习惯浓重的药味,东山王病榻,但凌实凌聪两个到底知道为人子的本分,是以屋里除了药味外其他倒是干净整洁。 许知游上前给老王爷行礼,一张苍老的面孔出现在眼前——老农般黑褐色的面孔因为病重失去生机,皱纹一条条在额间眼角和下巴两边,嘴唇薄而干瘪要不是认识,谁敢相信这是一位王爷而不是田间农夫? 下意识地,许知游扭头看身边的凌欢,她半跪在床边,上半身前倾,努力想凑近东山王。她的面庞光洁白皙,明眸红唇,和榻上老人宛若两个世界的人。 行将就木的老人和貌美青春的少女,许知游很想把这一幕讲给百官听一听。 人间至情大爱,不正如眼前这般,长者慈,幼女孝吗? 许知游轻轻叫了两声老王爷,东山王并没动静。 他让开最近的位置,凌欢膝行上前,把自己青葱般的纤手贴上老东山王的脸颊,声音哽咽,“祖父,笑娘来了,你还好吗?” 的老人眼皮微微颤动。 立刻有仆从回禀说王爷吃了药后一般睡得熟。 凌欢依旧凑近东山王,一声声地唤他。 就在凌实准备说父王既睡熟了,便不要打扰他的时候,东山王缓缓睁开了眼。 看见眼前容颜明媚的少女,他笑了,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笑娘你来了” 因为虚弱,他的话有气无力。 凌欢却异常欢喜,她把脸贴过去,听清祖父说了什么后连连点头,“祖父,是笑娘来了笑娘有事要和祖父说。” “先别别说,让我猜猜。”老东山王抬眼看向乌压压一片人,又收回目光看凌欢,眼里蒙上了一层雾,“笑娘,许许相爷,怎么来了?” 许知游忙上前,俯身告诉东山王,“王爷,臣是为欢欢的亲事前来。请您给欢欢做主!” 婚事 东山王陷入沉默,呼吸沉重。 过了好一会,他抬起胳膊撑着床想起身。 许知游忙和凌欢一起把他扶起来,靠坐在床边。 坐起来后,东山王的气息平顺了许多,他语速虽慢但语气变得严肃,“许知游,你既来提亲,那我就不当你是相爷了。咳咳你家那儿子我知道,风评不好。但我到了这个时候,早不信什么风评了,我只信你。 什么功名利禄,都不打紧。只有一点,你必须答应我——笑娘虽是庶出,却打养在我和我那老婆子身边你不能,不能” 说到不能,东山王气息急促起来。 凌欢连忙给他顺气,并打断他的话,“祖父,许相爷不是给许公子提亲的!” “王爷是关心则乱,哪有自家给自家做媒的!再说犬子顽劣,臣怎么敢跟您开这个口呢!”许知游也赶紧摇头,拔高了声音解释,“王爷!是温家,温亭托我来提亲的!” “谁家?”东山王警惕地瞪着许知游,似没听清他说什么。 许知游的声音又拔高了些,“温家!御史温亭的儿子!” “许知游!”东山王的声音蓦然拔高,把众人都惊了一跳。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六十六章 这世间 第六十六章这世间 这一声后,屋里静了许久。 东山王才喘着气,抬手指向许知游鼻尖,“别以为我老了你就能糊弄我!” 他是仰慕温家风采,可这不代表只要一说是温家提亲,他就巴巴地把孙女拱手相让! 再说了,温家要是瞧中了笑娘,早些时候怎么不说? 现在他老了,下不了床了才来求亲? 哼!现在除非见到真人,否则他谁也不信。 许知游立刻明白过来东山王的疑虑,沉声吩咐在众人之后等候的厮,“去请温御史来!不管他在做什么,都先放下!” 厮应诺。 “把温公子也叫来!”许知游又补充了一句。为相多年,他最能分得清的便是轻重缓急。 裴氏和凌实开始感到不妙,凌欢不是要拒婚吗?只消说一句“我不嫁”便可以,怎么现在还要请温大人和温公子? 东山王从旁观看,觉得许知游不大像是骗自己,再想想自己现在的情况,能有许相保媒,以后笑娘的日子也好过些,便松了口,“许相爷这样体谅老头子,那我也便给你一句话。若真是温家来求亲,这婚事我就做主定下了。” 有前世的教训,秦荇没有立刻凭着感觉做决定。她让霜晴把凌欢姐姐从前的处境细细说个清楚。 霜晴说得越多,秦荇的脸色就越难看。 凌欢姐姐生在王府,过得还不如寻常人家女儿。百姓的女儿还能得到父母关怀宠爱,可凌欢姐姐生母生下她便寻了短见,父亲懦弱拎不清,嫡母心胸狭窄,这本就够差了,现在又有大伯伯母对她的亲事虎视眈眈。 秦荇思来想去,也难在这其中找到下手之处。 且不说她和东山王府没有任何交集,就算她求了公主去帮忙,没有那些人害凌欢姐的证据,即便告到御前,那也是东山王府的家事 “魏嬷嬷。”秦荇向魏嬷嬷投去求助的目光。在这屋里,如果能有人知道怎么办,那就是魏嬷嬷了。 可对这种事,魏嬷嬷也直叹气,“那些人有害凌姑娘的念头不假,却没实实在在的证据。向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姑娘若担心凌姑娘,不妨求公主在她的婚事上出些力,她早点嫁到温家,也就没了这后顾之忧。” 至于惩治东山王府那起子人,眼下是别想了。 秦荇攥了攥拳头,她知道嫁错人的感受。 她不想凌欢姐姐那么好的人为了躲开自家的危险,便违背意愿嫁给别人。 “霜晴。”秦荇心里有了主意,便问霜晴,“你可有办法见凌欢姐一面?” 霜晴颓然摇头。 自从温家流露出要结亲的意思,姐就被软禁起来了。 好像还换了住处,加上上次险些被发现,现在她想混进府里很困难。 一直冷眼旁观的珍娘忽然开口,“如果有足够的银子,你有办法吗!” 秦荇眼睛亮了亮,珍娘果然是珍娘,就是能说到点子上。 霜晴略加思索便点点头,“有。” 东山王府从上到下都贪慕权势富贵,只要有银子,见到姐不成问题。 秦荇立刻让瑞香取了银子给霜晴,“你现在就去东山王府,不要计较花多少银子,只要见到凌欢姐姐,亲口问清楚她的心意!一定要亲眼见她,亲口问清楚!” 霜晴接过银子就要跪,被珍娘一把拉起来。 “姑娘,我同霜晴一起去。”珍娘对秦荇请求道,“我嫁过人,比她更适合问这些。” 其实是怕霜晴见了凌欢就什么都忘了。 秦荇觉得这样更好,便让两人一同过去了。 一场雪后,天光放晴。 屋里光线明亮,凌均捧了甜瓷杯在窗边远眺,他的书桌前坐的却是燕行。 翻完手中资料,燕行靠在椅背上,满脸都是不信,“这么说,暴病身亡和公主真无半点关系?” “资料是林良亲手从公主府抄出来的。”凌均转身和他说话,谈及燕家大房,他的话每句都谨慎细微,“除非公主能未卜先知备了假的出行录诓骗你我,否则便确实与她无关。” 燕行深吸口气,把资料收起来。转而问起凌均怎么敢胆子大到亲自去公主府偷公主三年前的出行录,他两肘撑在桌上,语气很是佩服,“你就不怕公主突然回来发现?” “除非衡楼的消息不准。”凌均“诚恳”道。 要不是这两年来对他有了足够了解,燕行听了这话真的会跳脚。 不过眼下,他只是伸了伸懒腰,用十分不在意的语气回击他,“别的地儿我不敢说,京城衡楼的消息,不准?绝不可能!” 凌阿衡去公主府那天前夜,衡楼得到消息公主第二天用过早膳就会回公主府。恰好秦励那天离京,凌阿衡便以上门拜访为由头,“无意”地对鹤晖透露出秦励离京,秦荇伤心的消息。 因为上次秦威离京,秦家姑娘就哭晕过去大病一场,所以作为留守公主府的大宫女,鹤晖定会亲自去秦府看望秦姑娘。而在半路上,鹤晖会接到公主府侍卫送去的公主马上回府的消息,从而改变行程,先去迎接公主。 那时候公主府的戒备是最弱的。 凌阿衡只需要适当拖延一下时间,再让林良以“迷路”为由在公主府多呆一会,资料便能到手。 “不过我说凌阿衡,秦励离京他妹妹都伤心成那样了,你竟然还利用这事达到自己的目的?”燕行用古怪的眼神打量凌均,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说秦姑娘与众不同为人真诚的是你,利用她的还是你! 你不觉得良心有点痛吗? 凌均无奈地瞥他一眼,“第一,荇儿那天伤心是真的,但完全在正常范围,鹤晖有没有亲自看望并不影响什么。第二,没有这份资料,你再查两年还是会围着公主府打转,这辈子也别想找到你大伯一家人了。” 说到大伯一家,燕行立刻严肃起来。 他来这里是要办正事的。 “公主府的出行录明明白白写了,燕然暴病那天,公主去了衡楼。但走到半路就接到消息返了回来!”燕行拿着资料分析,“如果真是她要杀了燕然,至少会给自己留够到衡楼的时间,这样就会有更多人给她作证。” 再加上,今年她让爹娘还有自己都上山祭拜了燕然。自己偷偷去看了一眼,她脸上的悲伤是真不假。 燕然去世后,爹娘的悲伤尚且与日消减,公主却仍悲伤不已。从这点来看,公主对燕然的情义反而更深。 “难道是燕然做出了什么对不起公主的事?”燕行忽然有了新的想法,立刻告诉凌均。 凌均这回是真茫然了,他把水杯放到桌上,十分不理解,“你为什么总要往二姑姑是凶手的方向上想?” 燕然挠挠头,可能是因为,他已经确定了燕然是中毒身亡的,可当时和燕然有接触的人里,只有公主嫌疑最大。 “如果不是公主,难不成是大伯?伯母?”燕行随口辩驳,“这世上会有亲爹娘害自己孩子吗?” 说到最后一句,燕行的语气忽然弱下来。 他木然盯住凌均久久出神,凌均淡然回看他。 良久,凌均苦笑出声。 燕行则觉得骇然,扔下手里装资料的盒子,大步往外走,边走边说,“我去问我爹!” 是啊,他怎么忽略了。 谁说亲爹亲娘不会害自己孩子? 害不害的还不好说,但冷落亲生儿子,对儿子胜过大儿子这种事凌阿衡他娘的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燕行前脚出门,林良就现身禀报,“公子,秦姑娘来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六十七章 公主这棵大树 第六十七章公主这棵大树 “事情就是这样,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秦荇坐在阿衡的书房里,垂头丧气地求助。 她把凌欢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阿衡,只略去了前世那部分。 凌均头一句话却是,“你同东山王府的二姑娘关系很好?” 他早在搬来这里时就细细查过周围住了哪些人家,分别同哪些人有亲密来往。 其中并没有荇儿和东山王府二姑娘关系亲近的消息。 上一世自己仿若梦一场的经历太骇人,秦荇不会告诉阿衡。但这一世的事情,她绝不会欺瞒阿衡。 秦荇如实告诉阿衡,自己和凌欢姐也只是初相识。 “就是那种虽然才认识不久,但心里感觉像是上辈子就认识一样。”秦荇无意识地咬住书角,认真地给阿衡形容自己和凌欢姐之间的关系。 凌均颇为简洁地总结,“所谓一见如故便是如此了。” 秦荇连连点头,阿衡果真有学问,总结的真好。 可是 她放下书,手撑下巴看他,“那凌欢姐姐这事情该怎么做呢?” 凌均也放下书,认真告诉她,“你做的很对。只有先了解了她的想法,才能做下一步安排。” 唔 秦荇陷入思考,重新醒来后,她意识到从前经历那么凄惨完全是因为自己蠢,遇事只凭心情不动脑子。 她要好好地想清楚,不能只凭好心便去帮凌欢姐姐。 这世上可有不少好心办坏事的呢! 思虑之间,她靠在椅背上两只脚悬空晃荡,忽然脚底踩到了什么东西。 软软的触感像是一件厚衣裳,秦荇探手下去捡,目光还不知在何处落着。 手心忽然被结结实实舔了一下,瞬间变得又湿又凉。 “呀!”秦荇低呼出声,欣喜地对着脚下毛茸茸的奶狗笑了。 这些天她先是忙出行的事,后来为凌欢姐思虑,都忘了还有这么只东西了。 月前送的那只大雪娃娃化成了一滩水,秦荇有些失落。便去市集上买了这只狗回来给她。 刚买回来的时候,它毛发灰扑扑的,叫声又亮又凶。 现在它皮毛光滑油亮,绵软乖顺得像只兔子。要不是额上那撮白色绒毛,秦荇都要以为阿衡给自己换了条狗。 秦荇蹲在地上抚摸狗狗,便抬头问阿衡是怎么做到的。 回答她的只有细微的翻动书页的声音。 秦荇低下头去,声音变得很低,“你给它喂药了吗?” 当初买的本不是它而是一只雪白的狐狸犬,那个卖狗的外地商人上门送狐狸犬时它从马车里窜出来狂叫,秦荇多问了两句。 这才知道它看起来又凶又脏是因为生病了,商人说按以往经验,它活不过今年夏天。 秦荇就用那只狐狸犬换了它。 思绪飘忽间,面前光线暗下来。 阿衡在她对面蹲下,轻柔地抚过狗背上细密的绒毛,“听说你用狐狸犬换了它?” “嗯。”秦荇点头,语气很轻松,是真的轻松,“那个商人要带它到处奔波。反正狐狸犬不愁卖不出去” 所以她就让买了这只家伙。她想的是哪怕不能减轻它的病痛,好歹能让它安稳地度过最后一段时光。 阿衡轻轻嗯了声,回答了刚才那个问题,“我给它喂了些掺酒的药,所以性子温顺了许多。” 因为病痛减轻了,所以温顺。 阿衡又告诉秦荇,这只狗今年一岁半,按照书中记载它已经相当于人的二十岁了。 就像从前的自己一样,二十岁,就已经不知道活下去的希望在哪了。秦荇忽然觉得,自己前世就像这只狗。 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只会凶巴巴地对人露出敌意,以至于把自己陷入灰扑扑的境地。 殊不知,凶巴巴地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我有办法了!”秦荇倏地站起来。 凌欢姐的事情,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狗凶巴巴地根本吓不到人,但人如果凶一点则恰好相反 秦荇拜托阿衡哥哥好好照顾这只狗,立刻叫上瑞香回家了。 “公子。”秦荇初走,林良瞧着凌均脸色不对,便急忙现身。 凌均摆摆手,“无事。” 林良带着“难道自己判断失误”的疑惑重新隐身暗处,坐定后忽然反应过来。 秦姑娘说有办法了,可根本没告诉公子是什么办法啊! 论起探听消息,公子绝对是衡楼最出色的。可在秦姑娘面前,都还没来得及问话,秦姑娘就急匆匆走了。 也难怪当时训练的时候,师父教导他们,探查消息时只要涉及女子和孩说的话,必定要辅以前后物证才可推断结论。 盖因女子和孩子的情绪太多变。 秦姑娘可不正是两样都占全了。 公子可真是不容易 前阵子天气暖和,在公主府时做了鹅黄春衫,秦荇很喜欢。可因为暖和了没几日又降温了,春衫便收了起来。 午后天气正好,瑞香把那身衣裳拿了出来。 裙外那层烟纱在阳光中流动,秦香下了马车就迈腿往公主府跑。瑞香毫不犹豫跟着就跑了上去,棠白落后两步,和魏嬷嬷同行。 棠白这几天也跟魏嬷嬷在学礼仪,见到秦荇这样子,有些好奇,“嬷嬷怎么” 怎么放任姑娘这样跑? 她话没说出口,魏嬷嬷却明白她的疑惑,“我当年入宫,教导礼仪的是前朝齐皇后身边的女官。她说过一句齐皇后常说的话——大礼上仪皆发于内心。 就是说,礼仪本是因为内心有尊敬而创立出来的,姑娘思念公主,迫不及待想见到她。若是这时还缓步轻移,看似谨守礼仪其实却违背了真正的心意,那便是虚情假意了。” 棠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凌琬回府后处理了许多积压事务,早上又入宫见了皇上。疲累不已,是以午睡比平时久了些。 秦荇一路跑到殿前,鹤晖过来给她行礼,“公主还未睡醒,姑娘可要用些点心?” 从年前确定要把秦荇带到公主府来养,凌琬就让人给秦荇备好了房间。秦荇常用的东西也都置办完全,十分方便。 只是眼下秦荇实在静不下来。 她指指公主寝殿不远处的园子,“我就在那里等吧。” 鹤晖应诺,同时吩咐身后宫女取秦荇爱吃的茶点。 “鹤晖姐姐,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秦荇落座后才想起来珍娘和霜晴出门未归,还不知道自己来公主府的事,就恳请鹤晖道,“能不能差两个人在我家门口等着,见到我的两个丫环后把她们带来这里?” 鹤晖点头,“我这就叫人去。” 等办完事回来,鹤晖不急着走,反在秦荇身边站定,亲自把宫女端来的点心碟子一一摆在秦荇面前。 温柔地对秦荇说话,“秦姑娘以后在公主府,就是主子。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们就行,不必这般客气。 公主府里除了我与鹤楚、鹤留、鹤响四个,剩下的宫女同样听你差遣的。” 鹤晖话音未落,秦荇正捏了块红豆酥往嘴里放,就听身后懒懒的声音响起,“鹤咛几个,还有他们手底下的侍卫,荇儿要是有用得着的地方也尽管说就是了。” 秦荇一口把红豆酥塞进嘴里,匆匆嚼过就咽下去,含混不清地对凌琬笑,“公主,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她这样笑嘻嘻地看似自我反省“是不是我吵醒你了”实际上却是在变相撒娇。 凌琬已经把她的脾气摸清了,嗔道,“你蹦蹦跳跳那么不安分,谁睡得着?不是说明儿过来吗?” 桌上备了醒神的清茶,凌琬边喝边问。 秦荇也不隐瞒,把自己想帮凌欢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东山王府的事我多少知道些。”凌琬放下茶杯,十分促狭地看秦荇,“你凌欢,应该尽快去东山王府,怎么要先来我这里?我可是谁家的事也不掺和!” 这点秦荇早就知道了。 她才不是为了请公主出手呢,公主身份特殊,受皇上宠爱而很少求皇上什么事。是以京城不少眼睛都盯着公主。 要是公主破例管了东山王府的事,那其他人蜂拥而来可就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拦着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六十八章 换个人设追她吧 第六十八章换个人设追她吧 红豆酥吃多了有些腻,秦荇自己斟了杯茶,润了嗓子后才清晰地说,“帮凌欢姐姐这种事,我绝不会打公主你的旗号的!那太大材用了!我就是让你听一听,我有什么错的地方,你会给我指出来。” “乱用成语像什么样子!”凌琬忍不住轻声斥责,但并没说秦荇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那就是没什么问题了,秦荇心里有数后,吐吐舌头改了口,“那就是杀鸡焉用宰牛刀?东山王府那些人,我去就足够了!” 她越是这样,凌琬越起了和她较真的心思。 索性吩咐鹤楚,“都听见荇儿的话了!她要是去东山王府,你们谁也不许跟去,也不许用府里的车马,令牌。” 鹤楚笑着应诺。 秦荇毫不在意,只是悠闲地喝茶。 派去秦府的人没多久也回来了,身后跟的是去东山王府打探消息的霜晴和珍娘。 俩人的脸色很奇怪,劳累是有一些的,但还有点开心? 凌欢姐喜欢温如谨?同意定亲? “现在就定亲?”裴氏关切过了头,下意识问出心中疑问。 许知游办妥了好友托付的事情,本来心情很不错,但听到裴氏这种问话法,他脸色一沉,立刻显出朝堂上相爷的威严:“郡王妃可是不愿意?” 那眼神太过严厉,以至于裴氏打了个寒战,嗫喏着不敢。 御史温亭、求亲的温如谨,还有东山王、凌欢的父亲和嫡母都在这里,她不过是东山王府一个的郡王妃,这种场合根本轮不到她说什么愿不愿意。 “既事情已定下来了,裴氏,你同弟妹先回院里着手准备定亲事宜。”所有人里,最冷静的还属东山郡王凌实,他给裴氏使眼色,让她们先离开。 裴氏却不甘愿。 煮熟的鸭子眼看都到嘴边了,生生被凌欢这个贱人抢走,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她走可以,也得把凌欢带走。 “欢欢,这正午最热的时候已过,你随我一起回院里。”裴氏伸手去拉凌欢。 这些天都没有见过祖父,今天却能和祖父相处这么久,凌欢不想走。 但当着这么多人,她不能不走。 祖父的精神比方才好了很多,神智也清醒。凌欢低声向他告辞。 东山王慈爱地对她笑,点点头,“笑娘该准备嫁衣了,快去吧。” 以前没有想过这样的事,现在这话从最疼爱她的祖父口中说出,凌欢蓦地脸颊发烫。 裴氏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响,她和方氏走在前边,低声商量反正只是口头定了,还没正式定亲。只要把凌欢那贱人抓在手里,就不愁没转机。 俩人出门,凌欢跟着出去。 没走两步,裴氏一回头,看见凌欢后边还跟了个人。 “温如谨!”身后人只与自己错开半肩距离,就快贴上来了,凌欢只能装作没发现,咬牙低声呵斥他,“你离远些!” 她的话仿佛起了作用,温如谨果真顿了一下,又落后半步。 但他的声音却还很近,“笑娘?” “不许你叫!”凌欢微恼。 温如谨似乎又很听话地噤了声。 直走到回廊尽头,凌欢站定,不得不正面看他,“温公子,再往前便是府上后院,女眷众多你进去恐怕不方便。” “我不进去。”温如谨笑如春风和煦,甚至他后退了半步,和凌欢也保持了恰当的距离,才又说,“给你一盏茶的功夫,到侧门来见我。我有事告诉你。” 凌欢气闷,他这副守礼极了的模样,谁敢信他说出来的是这种相约私会话! 当然是拒绝了! 只是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温如谨就率先开口,“我有些发现,是关于东山王的。” 语罢,他就轻轻一揖转身走了。 凌欢连质问的机会也无。 好在今日相爷在府里,还没人敢限制她出行。凌欢回房换了厚底绣鞋转而向侧门走去。 空荡荡的街上半个人影也无。 这个温如谨! 凌欢左右环顾两遍,后退着准备回家。 毫无防备撞上一堵墙。 长了骨头会硌人的烦人的墙! 不知怎么,看见他那副模样,凌欢就厌烦不已。 若不是无奈,她才不会同意嫁给他。 “现在后悔也晚了。”温如谨仿佛能听到她的心声般,一步步迫近,把她逼到真正的墙根。他比她高出半头有余,挡去了前方的光亮,在她白皙的面庞上投影。 凌欢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看着眼前人不断靠近,她出声威胁,“温如谨,我当你是正人君子!你别让我失望!” 话说出口,她更后悔了。 如果温如谨是正人君子,怎么会做出这些举动。 如果他不是正人君子,自己这话有什么作用! 可话音刚落,身前的压迫感消失不见。 温如谨一本正经站在半步开外,脸上的表情,就像第一次跟祖父见到温御史时,他在温御史身边一边听祖父夸他一边很谦虚地行礼连声说“不敢当”的模样。 他这是在听自己的话? 凌欢迷惑了,到底哪个才是温如谨真正的面目。 不过,她来这里只关心一件事。她微微扬起头和温如谨对视,“你发现了祖父什么秘密?”祖父对温家人的崇拜到了盲目的地步,温如谨说发现了祖父的什么,凌欢还真不敢大意。 “我说是关于东山王的,可没说就是东山王的秘密。”温如谨倒没扯东扯西不回答她,可是这回答却十分无赖。 他说,“我发现你在府里过得艰难,都不能自由地见你祖父。” 说这话时,温如谨眼里关怀之意太过明显。 凌欢的目光和他碰触后立刻收回,盯在自己脚前地上,“温公子如果是说这件事,那大可不必如此隆重。想必你也看到了我在王府是什么地位,我同意嫁人,不过想赌一把能不能跳出这个火坑。温公子所谓的情意,恕我不敢奢求。 温公子若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她说走,就是真走。 温如谨急得声音喑哑,“你难道不想多见见东山王?”东山王大限将至,他本不想点出这件事,可他觉得无措。 他不知道要怎么留住她。 果然提起东山王,凌欢立刻停步。 温如谨这句话,对她的诱惑太大。 凌欢怯怯地退了两步回来,幅度一点点转过身,低头服软,“温公子,方才是我出言不逊。” “你这能屈能伸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温如谨嘴上揶揄,把心疼的情绪埋在心里不敢表露,生怕再吓着她。 她这样低头示好,温如谨险些就要立刻告诉她自己的办法,他硬下心对她继续无赖,“你随我去衡楼,我有些事要和你好好谈。” 凌欢本能地摇头,“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 在这里说当然可以,但现在的情况是,她只要说一句不愿嫁,他随时可以毁了婚约。 既然未来那么不确定,现在能多一些和她相处的回忆,他不介意自己无赖些,再无赖些。 “趁夜偷偷去见你祖父的事情,如果你觉得在这里没问题”温如谨摸清了她的脾气,始终捏紧东山王这个话题。 凌欢果然同意。 大主顾要雅间,当然不能是一般的雅间。 燕行想了又想,盛安公主心情不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了,不能匀给温如谨。可温如谨原本的那间里放了太多不能让凌欢看到的副卫资料 左思右想,燕行从腰间摸出一块令牌扔下去。 想了想,又扔下张纸条。 温如谨不动声色地展开。 “我自己的雅间,怎么样,够义气吧!这回不用你给钱,我请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六十九章 我有苦衷你得帮我 本以为来衡楼,是在二三层雅间议事,却不想竟在顶楼。凌欢对温如谨又有了新的认识。 不过因为自祖父就言传身教地告诉她:温家如何如何极富盛名,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有旷世大才久而久之,温家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在她眼里都是十分正常,不值得惊讶。 所以对与在衡楼顶楼有雅间这种事,凌欢也只诧异了一会。 “你挑出重点长话短说,时间久了裴氏方氏该找我了。”凌欢坦然落座后,自己先给自己斟了杯茶。 温如谨伸到一半准备沏茶献殷勤的手在空中呆了呆,又神色如常地收回去。 “裴氏为什么对你这么关心?”温如谨对这个问题是真好奇。 凌欢不知道自己身边有他安排的暗卫,就详细说了,“我嫡母方氏,其实是裴氏的族妹。方氏不喜欢我,所以不愿和我来往。裴氏呢,也不喜欢我。但她喜欢你,想让她女儿代替我嫁给你,所以才这么殷勤。 在今天之前,我本来答应了她们,拒绝这门亲事。” 温如谨脸色沉下来,嘴角动了动,可随即想起什么,最终没说话。 凌欢喝了两杯茶,对衡楼赞叹有加,“这茶倒是清香淡雅,回甘绵绵。” “喜欢这茶?”温如谨眼睛亮了亮,“这茶名为” 话才开头,对面女子把茶杯搁在桌上,发出轻轻的啪的一声,“温公子还是说正事吧。” “哦”温如谨重新坐端正,未等说话,先重重叹了口气,张口预言时又叹了口气,这才说,“凌欢,我和你一样,也有苦衷。” 凌欢不信。 可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你有什么苦衷。”凌欢好奇。 温如谨忧愁不已地点头,“你知道,温家名声大,重规矩。不仅从要文武皆通,亲事上更是条件苛刻。外人只道温家风光,可我和你一样,若不给自己打算,亲事便要任人摆布了。” 温家不是皇亲,也无宠臣。他们所倚仗的,一是百年根基,二是家中清名。 所谓名也,都是拖累。 凌欢有些信了。 “还记得么,我给你说,应家想与我家结亲,在宴会上给我的酒中下药。”温如谨咽下一大口茶,愤愤道,“应家嚣张跋扈,他家的姐更是是非不分蛮横至极。上回我躲过去了,是我运气好。可以后呢?我一日不成婚,应家便始终盯着。”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道理凌欢一直知道。 只是她没想过,看似风光无限备受赞誉的温家公子,竟也这般无奈。 但她也没忘了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轻轻咳嗽一声提醒他,“温公子,我很同情你。不过,这与我祖父” “凌欢。”温如谨打断她说话,态度恳切,“你祖父的为人,无论许相还是我父亲、祖父,都赞誉有加。你是他亲自教导的孙女,娶你为妻,既能全了你祖父的心愿,也能让我家人放心。你帮了我,我也绝不会弃你于不顾! 你要是信我,今夜我就能帮你去见你祖父。” 祖父夜里怕凉,凌欢最担心的便是夜里仆从照料不精心。如果晚上能去看看祖父的情况,她会踏实很多。 反正已经同意了嫁给温如谨,现在和他达成约定,并不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差。凌欢只思索片刻,便郑重点头,“好,只要你帮我多陪祖父最后一段时间,我就嫁给你,帮你断了应家的心思。” 回到屋里,凌大公子又在喝水。燕行把刚才凑巧听到的话复述给凌均,由衷地想赞叹一下他的识人能力。却不想凌均竟然失笑出声,“我和你一样,也很意外。” 意外温如谨竟是这种为达目的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的人。 苦衷? 呵,他娘给他那些钱,足够解决这世间大部分苦衷了! 凌姑娘也真是敢信。 今夜来得格外慢。 从发现丫环们跟着自己只会受欺负甚至被卖去不堪的地方后,凌欢身边就再没贴身丫环了。 她把书桌挪到窗前,一抬头就能看见楼外那棵楝树。 眼前一本书翻过去两页,抬头几十次。 终于看见树梢悬下来若有若无的红色纱带。 凌欢合书关窗起身,动作一气呵成。 很久没有这样期待过什么了。 今晚的东山王府格外安静,从阁楼出来,东西两院都已灭了灯。只有月亮从薄薄的云层后发出些微亮光。 熟悉的院门出现在眼前,凌欢脚下开始犹豫。 温如谨要是有本事让阖府人都早睡,怎么会怕应家逼婚? 会不会是个陷阱 犹豫间,隐约有笑谈声从门里传来。 是祖父的声音!凌欢顾不得再想,推门进去。 屋里白日里侍候祖父的仆从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三个生面孔在收拾药碗等物品。 祖父斜靠在床榻边,面色疲惫,却还强撑着在说什么。 凌欢气从中来,“温如谨!” 祖父体弱要修养,他竟来找祖父聊天? 温如谨回头问候她一句“你来了”,而后又回头去和东山王说话。 凌欢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温如谨拽起来。 温如谨未曾防备,被拽了个趔趄,站稳后愕然地看凌欢。 凌欢才不想理他,只对东山王说话,“祖父,你身子虚,我扶你躺下” “笑娘,先别。”东山王努力摆了摆手,“你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凌欢犹豫了片刻,依言坐下。 “如谨,你也来。”东山王看向温如谨时,眼中都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凌欢顿时警惕。 祖父仰慕了温家一辈子,温如谨的出身,在祖父这里太占便宜了! 床边没有多余的矮凳,他就和凌欢并排,蹲在床边。 东山王拉起凌欢的手,费力地想起身。 凌欢急忙起身,“祖父你要什么,我给你取。” 东山王不说话,只是费力想起来。 “祖父!”温如谨突然出声,两手把祖孙二人的手包起来,目光灼灼,“我知道您的意思。” 东山王放弃了动作,重新靠回去,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留下凌欢纤细的手被温如谨握住。 “笑娘,祖父从未要求你什么。”东山王费力地在温如谨手背上拍了拍,让他握把凌欢的手握得更紧些,才有虚弱地开口,“以后,和如谨好好的。我这一辈子,也算做成一桩得意的事” 凌欢听着,眼泪忍不住要往下掉。 时候,祖父指着书上的字,一个个读给她听,让她学。 那时候,说得最多的就是温家。 要是能和温家人说上话,当摆酒庆贺;要能得温家子孙墨宝,当大醉一场;若能得温家另眼相看 “不枉此生——” 东山王沉沉说出这么一句,长长叹气。 他很累了,他对凌欢摆摆手,“笑娘,你陪如谨看看我的书房去。看看我那些东西” 凌欢不想离开这里,温如谨低低开口,“我带来的三人都是大夫,你尽可放心。” “去吧,快去。”东山王目光里带着期盼。 凌欢艰涩点头。 出门后,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很快把全身包围。 凌欢恢复了理智,把温如谨挡在书房前,“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帮你?”温如谨十分坦然。 凌欢想起上次他说的,温家子弟从要文武兼备之事,信了这话。 他的身手比自己好太多,要是图谋什么,不会这么大费周章。 凌欢收起戒心,像以前那样温柔地笑,“温公子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七十章 我做了个窝 第七十章我做了个窝 祖父的书房里,多是。读书” 是没机会好好读书的。 而那个时候,温家已经盛名满天下了。 温家对祖父,就像一个梦,遥不可及的梦。 温如谨专注地看那些由东山王耗尽心力仿出的作品,由衷赞叹,“祖父临摹父亲这些字迹,我若事先不知,一时也难辨真假。可我记得不错的话,祖父虽常去温家,却也只是看而已,从未在我家中动过笔墨吧?” 只是靠看,就能把父亲的笔迹临摹如此相像,可见功夫至深。 凌欢自豪地点点头,“是呢。我随他去过很多次,有几次我偷偷揣了笔墨去,想让他对照临摹,可他不。祖父就是骨头硬。”在这件事上,祖父硬气了一辈子。 温如谨把那些卷轴细细收起来,斜靠书桌边缘,和凌欢说话。 他说,“方才祖父给我讲了你时候的事。” “不可能!”凌欢本能地反驳,可随即又好奇,“讲我时候什么事。我时候可从没做过什么应该没做过什么丢人的事。” 她这副嘴硬还心虚的样子,实在可爱。 温如谨失笑,“祖父说,你只生下来哭过一声,之后就总爱笑。他和祖母担心你胎里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特意求神拜佛。结果在寺里遇见了我祖父,祖父见你后赞你笑如新月,让人欢喜。所以,祖父才给你取了笑娘的名。” “你这话里你祖父我祖父的,谁能分得清!”凌欢故意挑刺,往昔回忆却缓缓流过心上。 这桩故事,祖父当然讲过。 因为自己让他第一次和温家人有了接触,时候祖父可是很得意地讲了不少遍呢。 “笑娘。” 温如谨的声音把她从回忆里拉回来。 凌欢板起脸,“虽说这名字是因你祖父而得,可你也不能这么随便” “笑娘。”温如谨仿佛没听到般,猛然起身迫近她身前,清澈的眸里满是探究意味,“祖父说你笑起来好看极了,可我怎么,很少见你笑?” 在这府里能好好过下去都不容易,哪有心情笑。 凌欢别开脸,“你离我远些。” “不成。”温如谨摇头,“咱们已定亲了,我对我爹说想娶你是因为对你情意深重。若是太生疏,别说我爹,方氏和裴氏保不准都能抓到破绽。笑娘,你看这样可好。” 温如谨同凌欢商量,在成亲前,凌欢每隔两个时辰就给他报个平安,顺便把府里有什么动静告知他。 他特意强调,这不仅是为了凌欢的安全,还为了他的亲事不出岔子。 看他说得诚恳,凌欢不疑有他,爽快应允。 她还在琢磨怎么把消息送出去,温如谨就指指她窗外那棵楝树,“我在树上做了个窝” “噗——”凌欢骤然听见这话,没忍住笑出来,“你?做了个窝?” 温如谨故作愁苦地捏了捏眉心,眼神却丝毫不离开她,“嗯,不是那个意思啊” 他是故意那样说的。 不仅如此,整件事从一开始他就是故意的。 精心谋划接近她,听起来是不如随缘相遇情投意合来的不造作。 可她笑了 祖父还挺有眼光的,她笑起来果真好看。 温如谨清清嗓子,继续道,“我说,我在树上做了个信鸽的窝,信鸽认识我家。” 原来是这样啊,凌欢不好意思地对他道歉,“对不起温公子,我不是故意要笑话你的。” “笑娘。”温如谨忽然出声。 凌欢讶然,“啊?” “咱们之间无需见外。” 清晨冷冽的气息从窗缝流进来,凌欢睁大眼睛出神。 温如谨走之前说的那句咱们之间,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们要成亲了所以不用见外? 可眼下不过是定亲而已。 她想不明白他的话,也更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要揪着这样一句没意思的话想一晚上。 屋外传来丫环的声音,“二姑娘,夫人和郡王妃请你等会去前厅用饭。” 凌欢骨碌坐起来,就着这一瞬间,她想明白了。 她要逃离方氏与裴氏,而温如谨需要一个合适的成亲对象。 他们是一条船上的,所以温如谨才会说那种咱们不用见外的话。 嗯,一定是这样的。 凌欢到前厅时,饭菜已摆好了。 大伯与父亲都有差事,只有裴氏与方氏在。 凌欢到门口可以放慢了脚步,慢吞吞到桌边,裴氏与方氏神色都没什么异常。凌欢提起的心才稍稍安稳——温如谨果然有本事,自己见祖父的事,她们并不知道。 心中没了顾虑,凌欢甫一落座就发现不对劲。 她抬眼看裴氏,“郡王妃,玉儿妹妹怎么没一起来用饭?” 以前裴氏方式在一起用饭总会由凌玉陪着,而她和祖父在一起用饭。 祖父病后,她少有胃口,常常不吃饭。 渐渐地,府里前厅这张饭桌上也就没了她的位置。 今天特意叫人请了她,却没有凌玉。 这根本不是叫她用饭,而是叫她来问罪的。 果然,她话音未落,裴氏和方氏就齐齐放下了筷子。而同时,身后响起“吱呀——”的声音。 门被关上了。 凌欢屏住呼吸,捏捏袖口。 平素带的那把刀还在。 她稍微踏实了一些。 马蹄声哒哒而来,又急匆匆离去。 秦荇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瑞香和珍娘也才刚起床,俩人过来问她怎么了。 秦荇只是大口喘气,一言不发。 她梦见凌欢姐了。 那阵子爹成了秦帅,是最年轻有为的将军。自己因此活泼了不少。就在那时候,凌欢姐被接来府里,俩人成了好姐妹。 凌欢姐被接来时已然多病缠身,她自己当时也苦于余毒难解,府里多了个吃药的伙伴让她感到不再孤单,她很快就和凌欢姐成了好朋友。 因为关心,她便留心从公主的愤怒指责中知道了前因:东山王去世后,凌欢在府里备受欺凌。不知因为一桩什么事,竟被嫡母下毒残害。 可证据被毁,那毒妇又假惺惺掉了几滴泪获取东山郡王以及凌欢父亲的信任,就那样躲过了刑罚。 在梦里,起初还是她与凌欢姐读书作画聊天的好光景,可不知怎的,便转到了她出嫁前一年。 凌欢姐早有落发清修之意,但因她与端王府的亲事定下来,凌欢姐便推迟了去庙里的日子。 凌欢姐不过是为了留下来见证她的及笄礼。 可当夜,她便病发吐血而亡。 那一夜,凌欢姐是和她在同一张床上的。 她去喝药的功夫,回来便见到满床黑血。 当时她愚昧无知。 可现在凌欢姐的死状入梦,她已然清楚了。 凌欢姐容貌才情远在京中多数贵女之上,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凌欢姐没有依靠,就像只毫无遮挡的兔子暴露在豺狼视野中。 “珍娘,你把棠白叫来!”秦荇理顺回忆后,强忍心中悲恸,吩咐珍娘。 棠白很快过来。 秦荇单刀直入,“棠白,你可懂毒药?” 棠白有些犹豫。 娘说过透露自己会调制毒药的事情会招来灾祸,可娘自己没有透露这些事,不还是悲苦半生吗? 所以只是犹豫了片刻,她就爽快承认,“懂一些,姑娘想做什么?” “如果一个人,口吐黑血而亡,那是什么毒药?”秦荇回忆不起凌欢姐前世身亡的更多细节,唯独忘不了那些发黑的血。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七十一章 最毒妇人心 第七十一章最毒妇人心 棠白微微蹙眉,“很多剧毒都会让人吐黑血姑娘怎么会问这些?” “没什么。”秦荇呆呆摇头,她对药并不太懂,以为仅凭黑血便可以大致判定出毒药来。 瑞香以为她做了噩梦所以兴起要问这些,就问她还要不要再睡会。 秦荇摇头,梦中惊出了一身汗,她想沐浴。 瑞香立刻去准备热水了。 霜晴自从知道凌欢和。 秦荇失落地摇头,“不是。” 她问这些,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不是话本子里的。 “我倒觉得那男女服毒殉情太决绝了些,剧毒入口不到一刻钟便要发作,先是吐血,而后才身亡。在心上人面前那般惨状岂不是”谈起毒,棠白有许多话,便絮絮叨叨都说了出来。 “等等!”秦荇捕捉到她话里关键,急的起身握住她手腕,“你是说,剧毒入口一刻钟便要发作?” 棠白点头。 秦荇急切又问,“那如果中毒后没有立刻身亡,而是隔了很久才毒发吐血,那是什么药?” “要么是极其罕见的慢性毒药,不过这不太可能。以毒闻名的黎骨尚且没有这种毒药记载。还有一种可能是长期服毒解毒。”棠白边思索边回答,生怕秦荇不明白,解释格外详细,“若每次只服下极少数不致命的毒药,长此以往,血色可能会改变。这种法子可以让人对毒药的耐受力变强,可过程相当痛苦,就算不被剧毒毒死,也会年纪轻轻就一命呜呼不值当的。” 秦荇缓缓松开棠白的手。 棠白还想问姑娘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那边瑞香过来说备好了热水和香露,请姑娘沐浴。 热气腾在脸上,身上汗水被冲洗干净。 秦荇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公主看似跋扈,但性格一向很好。真正能让公主动怒的事情不多。 而公主却因为凌欢姐中毒而生气了。 她当时以为,是嫡母毒杀庶女这样的狠心举止惹怒了公主。可现在想想,公主看的那些话本子据说都以真事为依托,其内不乏枉顾天理人伦的情节,公主从来都是淡淡翻过。 偶而才会说一句“世间残忍远超著书人的笔端所述”。 所以凌欢姐要只是一次被下毒,还不至于让公主生气。 除非是,凌欢姐一直在中毒。 费尽心机经年累月地毒杀自家孩子公主最疼爱辈,尤其见不得孩子受苦。东山王去世后,公主是去吊唁过的,或许从那时候她就在出手管凌欢姐的事了。 只是东山王府竟敢无视她的警告,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凌欢姐出手。 所以公主才会勃然大怒,在凌欢姐病亡后,随便找了个由头,把东山郡王的封号给夺去了,让昔日东山王府的主子们流落北地,受尽苦楚。 可即便他们为此付出了代价,那个温婉善良豁达的凌欢姐,也都回不来了。 不! 这个念头只出现一瞬,秦荇就骤然回神。 前世凌欢姐难再活过来,可自己活过来了! 她忘了自己在水里,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带起大片水花。 瑞香闻声进来,却见秦荇毫不在意自己的胳膊磕在浴桶边,白皙的皮肤一大块都红了,而是急急让她拿衣裳来,“我要去东山王府!” 说完这句还不够,秦荇隔着屏风就对外边喊,“珍娘,你去找鹤楚姐姐,告诉她我要去东山王府,请她备一辆没有公主府徽记的车!” 鹤楚备完马车找凌琬报。 凌琬有点诧异,“这么早?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说是姑娘做了噩梦,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鹤楚在珍娘来找的时候就问过这点,公主问话她立刻就答道。 凌琬乐见秦荇活泼起来,便没再多问。 沐浴梳妆后,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叫鹤晖来,把那个在府里迷路迷到藏书阁的侍卫画像带上。” 展开画像细细看过,凌琬把画纸一点点浸入桌上砚台的墨汁里。 鹤晖沉声问,“公主可看出了什么不妥?” 那天端王府长子凌均来拜访公主,他那个随从竟跑去了藏书阁。鹤晖依照公主定下的凡是接近藏书阁之人都要画下来的规矩留了画像。 现在公主表情凝重,鹤晖故有此问。 凌琬摇头,“除了这个侍卫长得不错外,倒没其他可疑的。”从前燕然教过她,暗卫之流最不能引人注目,越是不容易被记起来的长相越好。 凌均那孩子,确实比传言中的废子好太多。但三年前,凌均也不过十一岁吧? 谋害燕然,他就算有胆子也没本事。 “鹤晖,你说我是不是太多疑了?”凌琬怅然问。 鹤晖敛目,“谋害驸马的贼人至今没能找到,公主谨慎是应该的。”她说的是真心话。 自从驸马去了后,公主府上下都秉持再谨慎也不过分的态度。 可今天,凌琬却头一次对这个做法产生了怀疑,她有些动摇了,“若是我错了呢?若是背后,根本没有那个人呢?” 要是有,这天下谁能逃脱皇兄的追查? 三年了,半点线索也没有。 这件事若公主动摇了,鹤晖也不知该怎么说,只有默然。 凌琬眉心紧蹙,久久,她呼出一口气,“备车,进宫。” 这世上,所有工于心计的人都可怕。 这是凌欢从就知道的事。 可她今日才知道,当人撕下面皮重新成为野兽露出獠牙时,会让人惊骇得以至于忘了怕。 连洒两杯酒,凌欢腕上玉镯用银块修补的地方已经发黑。 剧毒么 凌欢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凳子。 这般动静要在平时,早就会有仆从来询问了。 方氏和裴氏把贴身丫环都支开了。 “郡王妃,方氏。”凌欢不再后退,她依次和两人对视,忽然苦笑,“你们连祖父最后一点时间也不肯等吗?” 到底喊了自己十几年母亲,方氏犹疑地躲开了眼神。 裴氏恨铁不成钢地拽她一把,“你慌什么!” 方氏低低道,“要不就算了,王爷还没” “迟早的事。”裴氏不屑,“别的王府在生出儿子后,都会请封世子。只有东山王府,给大爷封了郡王。这其中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 世子日后是要承袭王位的。 可郡王 哼! 皇上根本不把东山王放在眼里,她们要想跻身上流,只能靠自己。 “妹妹。”这样要紧的时候,裴氏不容许差错出现在方氏身上,她对自己妹妹笑了,“我家和你家是什么样儿,咱们心里都清楚。有朝一日王府的牌子被摘下来,我好歹是郡王妃,你呢?你有没有为勉哥儿想过?” 方氏眼神微动。 勉哥儿,她的孩子。 她嫡嫡亲亲的孩子,当初嫁入东山王府,想的便是即便不像其他府里荣华富贵,夫君说不准也能封个郡王。 可没想到,偌大的东山王府只封了老大。 她顶着王爷儿媳妇的身份在京中走动,可实际上,她的勉哥儿还不如那些考取功名的士子受人尊敬。 以后 为母则刚。 方氏狠狠心,朝凌欢走过来。 用她这十几年从未对凌欢用过的温柔语气,“欢姐儿,你叫了我这么多年母亲,我不会害你的。唇亡齿寒的道理,你该明白。若是王府式微,你就算嫁去温家也不会风光。再怎么说,玉姐儿是郡王的嫡女” “母亲?”凌欢冷笑,视线从桌上倾倒的酒杯移开,“好,您是母亲。那您告诉我,亲事已经定下来了,你们打算如何让玉姐儿代我嫁去温家而不被追究?是这一杯酒下去,让我早早下了黄泉给祖父探路吗!” 最后这句话,她声音陡然提高。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七十二章 她是来做恶人的 第七十二章她是来做恶人的 方氏惊得后退半步,捂着胸口连声指责她,“你祖父养你这么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在咒你祖父吗!” 凌欢积郁了十五年的情绪在胸腔翻涌,她气极而笑,“母亲,您也知道是祖父养我这么大?祖父亲口定下这门婚事,我孝敬祖父,自当遵从。” 她说话的时候只顾和方氏对峙,没看到一旁裴氏眼中闪过的冷意。 她只注意到对面方氏的目光忽然变得古怪,她心道不好,急忙转身。 不知什么东西重重落下来,砸在她脑后。 耳边响起巨大轰鸣声,凌欢踉跄退行,扶着桌边坐下。 恍惚中,她听见方氏焦急的话,“会死人的!” “怕什么!贱人命大着呢,你给我让开!”这是裴氏的声音。 失去意识前,凌欢最后一个念头是裴氏怎么会比方氏还要讨厌自己? 方氏胆,看凌欢耳边流下来鲜红的血时已经怕了。 要是凌欢死在这里,凌聪一定会嫌弃自己,以他当初对那个贱人的深情,休了自己也未可知。 到时候别说荣华富贵,恐怕连现在的身份都保不住 方氏试图拉开裴氏。 “你还想让勉哥儿被人瞧不起吗?”裴氏被拉拽得不耐烦,劈头盖脸地训斥方氏。 趁方氏怔愣的功夫,裴氏已把藏在袖中的药粉洒在水里,捏开凌欢的嘴灌了进去。 方氏大惊,“姐姐!” 裴氏冷笑,“给我收起你那假慈悲!这药死不了人,只会让她被的样子。 要说这东山王府,和京城其他王府有许多地方都大不相同。就比如其他王府迎来送往门庭若市,门人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可东山王府,门人是最悠闲的。 看门的有俩人,一个进府禀报去了,另一个独自面对秦荇几人。 秦荇打量门,门人打量秦荇。 这姑娘模样可真好看,还是来找二姑娘的,怕是消息没打听全,要不就是脑子不够用。 她说和二姑娘是好友,却早不来晚不来,二姑娘和温家前脚定亲她就来?分明是来巴结东山王府的。 哎巴结王府前也不打听打听,王爷活不了多久了,这王府迟早是郡王和郡王妃做主。 她不巴结大姑娘,反倒要找二姑娘。 这不是马屁拍到马腿上吗? 忽的,那姑娘开口了。 “珍娘,多久了?”秦荇把大门上的装饰都看了一遍,这东山王府还是没人来迎她。 不迎倒也罢了,也不说让她进门。 珍娘想了想,道,“约莫有一刻钟了。姑娘可累了,要不咱们改日再来?” “火折子给我。”秦荇伸手出去。 门人惊得支棱起耳朵。 在自家门口要火折子做什么? 可那姑娘带来的丫环还真不带犹豫地,火折子说拿就拿出来了。 珍娘把火折子给秦荇,又从贴身荷包里翻出一个瓷瓶给秦荇,“姑娘,这是火油。上次在周大人那里,姑娘点火太费工夫了,我就备了此物。” 秦荇甜甜地笑,夸奖珍娘,“就属你最细心了。” 门人忍不住了,“这位姑娘,的敢问你要火折子做什么?” 做什么? 秦荇斜他一眼,珍娘更是一副看傻子的模样,“要火折子自然是点火了!火油是助火之物,这都不知道?亏得你还在王府办差!” 珍娘平素话少,可真说起话来嘴皮子十分利索。 “还真是这样,我怎么”门人被珍娘的气势绕了进去,正要附和,忽然看见秦荇在往王府大门上泼火油,赶紧冲过去,“这位姑娘!你在做什么!” “我家姐做什么也是你能问的?”一直沉默立于几步之外,故意不引人注意的霜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一把拉开门人。 门人惊讶之下说话都不利索了,“霜霜霜晴!你不是” “把你的狗爪给我收回去!”霜晴发起狠来颇有珍娘的风范,她一把打落门人的手,扬起下巴告诉他,“周允周大人不肯见我家姑娘,我家姑娘就点了他的书房!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拦着我家姐!” 二姑娘身边跟个哑巴似的丫环,现在变得这么伶俐,门人完全反应不过来。 这都是什么世道? 哦,他有点反应过来了。 周允周大人他知道,那可是和许相齐名的当朝宠臣! 看霜晴的样子,说的不像是假话。 这可怎么办? “这位姑娘,我家郡王与二老爷都不在府里。我这就进府去给姑娘禀报,劳烦姑娘再等等!”门人点头哈腰,满面愁容地飞奔进府了。 秦荇收起火折子,对珍娘和霜晴报以赞许的笑,“你们俩啊,平时谁也不肯多说一句话。却没想到,关键时候气势一模一样!” 方才斗志昂扬地还像只公鸡的霜晴,竟沉默地低了头。 秦荇轻笑,看来这世上像公主那般,明明心里在乎却不肯承认的人很多啊。 两个门人都进府去了,门口也没什么人守着。 既然门大开着,哪有站在门口干等的道理? “咱又不是傻子!”秦荇轻哼,带头跨进门槛,“霜晴你认识路,咱们直接去找凌欢姐!” 三人还没走多远,刚看见王府前厅,就有个粗布麻衣的丫环跌跌撞撞跑来一把抓住霜晴,“霜晴!你快去看看二姑娘吧!” “阿桃姐姐,怎么了?”霜晴抓住那丫环,这次没有着急失了理智,而是转头看秦荇,“你别慌,这位是我现在的主子,她很好。你慢慢说。” 阿桃急急看了秦荇一眼,稍稍犹豫后一狠心,“郡王妃和二夫人对二姑娘动家法了!我离得远,只看见二夫人带着郡王妃屋里的丫环,把二姑娘往阁楼架过去呢!” “你怎么知道霜晴在这里?”秦荇冷眼旁观,阿桃刚说完,她就出声质问。 阿桃没怎么犹豫就说,“是大山哥告诉我的?” 霜晴低低给秦荇解释,大山和阿桃订了亲,大山和看门的几人关系都不错。前几次进府,就是大山帮的忙。 秦荇点点头,“珍娘。” 珍娘把早就准备好的银锞子给阿桃,阿桃竟犹豫了,“霜晴,这我不能收。要是被郡王妃发现,我” “这银锞子样式一般,没有印记。要是被郡王妃发现,你就说是大姐赏的!”霜晴冷静地劝阿桃。 阿桃千恩万谢,又紧张自己出来太久被发现,匆匆走了。 霜晴这才解释,“姑娘,郡王妃最喜欢像那些真正的郡王妃一般,她和大姑娘出手都十分阔绰。大姑娘向来打赏人不记细账,不怕被发现。” 明明是凌欢身边的丫环,却要留意凌玉的事情,秦荇觉得心酸。 “我能让你们跟在身边,就敢信你们。以后不必给我解释这么多。”秦荇对珍娘和霜晴说话,脚下步调加快。 珍娘淡淡应声,霜晴眼中水光闪动,她低了低头,加快步伐。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七十三章 事有反常 第七十三章事有反常 头疼地似乎要裂开来,动一动身子,痛感从四肢百骸传遍全身。 记忆有些模糊,但凌欢清醒地记得,自己被裴氏打晕过去又喂了什么药。她几乎要睡过去,倒在床上的瞬间,一缕清香沁入脾肺让她骤然清醒。 不行,她得逃出去。 祖父还在世间,她若走了,祖父该怎样伤心啊。 若年纪轻轻就被害死了,九泉之下如何面对祖母呢? 挣扎着撑起胳膊,全身像被乱刀砍过,她自己都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从榻上滚落下来,爬起到窗边。 那只信鸽呢? 信鸽不见了踪影 顾不得思考,凌欢推门出去。 残存的一点理智在艰难思考,阁楼离侧门很近,可侧门外鲜有人走 推开门后,亮白的光太过刺眼。 她已然没了思考的能力,只凭一点点体力踉跄前行,连走上哪条路也不知。 耳边忽然嘈杂起来,凌欢勉强睁眼,两步之外一个熟悉的人背对自己站着,背影很熟悉,不是裴氏就是方氏。 她实在没力气分辨到底是谁了,总之不管是谁她都活不下去了。 最后一点希望崩塌,纤细的人飘叶般坠落在地。 “凌欢姐姐!” 失去意识前,似乎听见这么一句。 秦荇刚到后宅,就被迎面而来的裴氏拦住。裴氏以凌欢睡着了为由,不让她去见凌欢。才说了一句话,秦荇就见凌欢姐从远处走来。 “郡王妃当真确定凌欢姐姐睡着了吗?”秦荇眼神冷冽,质问裴氏。 裴氏冷哼,“我念你没娘,爹又不能教导,所以体谅你没规矩。你竟还怀疑我骗你吗?我说凌欢睡了,就是睡了。”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丫环的惊呼声。 裴氏转头,正看见凌欢倒在地上。 这个贱种,生来就为了克自己! 秦荇冲过去把凌欢抱在怀里,霜晴看到凌欢惨败的脸色和脸颊上一抹殷红血色,说了句“姑娘我去请大夫”就匆匆离去。 珍娘拿出止血药粉用干净帕子给凌欢包扎,刚把凌欢的头抬起来却愣住了,“凌欢姑娘头上有两处伤口。” 一处是方才摔倒磕碰的,另一处 秦荇狠狠瞪向裴氏。 她满腔的怒火发不出来。 秦荇主仆三人这一通忙活,裴氏反应过来了,吩咐自己丫环,“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送二姑娘回房!” “我看谁敢!”秦荇让珍娘抱着凌欢,起身和裴氏对峙。 东山王还没死呢,她们就敢对凌欢姐动手。 若是自己今天没来,凌欢姐会怎么样? 血流不止而亡? 还是从此病弱难愈,生不如死。 秦荇不敢想,前世东山王正是在今年去了的,这些人究竟对凌欢姐做了多少残忍的事? 裴氏换了种态度,“秦姑娘,欢欢病发晕倒在这里,头都磕破了,你不让我把她带回屋里,怎么诊治啊?” “我自然会找大夫来!”秦荇对裴氏的话,半个字也不会信。 可裴氏下句话让她动摇了。 裴氏轻笑一声,“你找的大夫还得多久才能来,现在王爷的羡书院就有日常伺候的大夫,直接叫他们来不是更好?” 这话不错。 秦荇前世吃了半辈子药,久病成医,她知道大夫来得越快对凌欢姐越好。 有自己看着,裴氏没办法做手脚。 秦荇点点头,“珍娘,你随我把凌欢姐送到屋里去,劳烦郡王妃把大夫叫来这里。” 秦荇没注意到,裴氏点头应允时,眼角闪过的讥笑。 暗卫快疯了。 他训练的时候,杀过穷凶极恶的人,也和野兽搏斗过。 穷凶极恶的人会隐藏在暗处,趁他不备暗中偷袭。野兽则是嗅到血腥味就不管不顾扑上来撕咬,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是否可怖。 东山王府那两个女人真是让他长见识了,自己的庶女、侄女,竟能禽兽一样毫不顾忌不加遮掩地用瓷瓶敲晕然后喂毒。 “公子。”暗卫任何时候都不能暴露身形,他只好放飞了信鸽。信鸽一刻钟前就已飞回,他头一次这么没耐心,亲自到东山王府外等候。 温如谨的马车总算来了,暗卫上前迎候。 随行的还有一大一一老一少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温公子的弟弟温如意,另一位 背着药箱,可他不认识。 这世上名医,身为衡楼地组副卫他大都知晓。 除非是衡楼主人才见过真颜的那位神医。 温如谨脸上看不出表情,径直进了东山王府,丝毫不理会门人探寻的眼神。 暗卫从房上跟了进去。 到府里后,留守的暗卫及时回报,凌二姑娘被安置在她从前的院子里,府上大夫正在诊治。 “府上大夫?”温如谨终于开口说了几个字。 暗卫点头,简明解释,“是镇南将军的千金来,逼裴氏叫来了大夫。” “不好。”随行温如谨而来的那位老者低呼一声,“赶紧带路!” 大夫让珍娘剃去凌欢伤口附近的头发,白生生的头皮上,两处伤疤分外可怖。 秦荇收敛了情绪,始终站在裴氏与床榻之间。 裴氏倒也没说什么,屋里众人都静静看大夫给凌欢诊治。 先用药酒清洗了伤口附近,而后是常见的止血药剂。 大夫处理完伤口后开了方子,“照方抓药,现在就煎上。依我判断,姑娘不消半个时辰就能醒来,等她一醒立刻服药。” 说罢,大夫开始收拾药箱。 秦荇轻轻松了口气。 这一口气还没吐完,珍娘的低呼声急促入耳,“大夫,她还在流血!” 大夫闻言露出疑惑神色,上前去看。 方才包上的细纱布果真被染成鲜红色,还有蔓延趋势。 “不应该啊”大夫捋捋胡须,蹙眉想了会,重新打开药箱,“许是伤口太深,一时难以愈合。我这里有快速止血的药丸,先给她服下去看看效果” 大夫取出蜡封药丸,用细线割开,要把药丸递给珍娘。 秦荇忽然出声,“这药,还请大夫先尝一口。” 大夫伸出去的手悬在空中,神色不虞。 他还能害人不成? “老夫虽是医家,可也在东山王府走动十数年。姑娘这是何意?”老大夫把药重新收回去,“不吃罢了。” 他把药丸放下的瞬间,秦荇飞快伸手拿起来,“大夫不尝也可以,请郡王妃代劳吧。” 前世凌欢姐中毒了,还是长期的。 从饮食中下毒易被察觉,可若是在药里下毒,就很容易做到了。 她就是没规矩,不懂礼又如何? 这药,非得有人尝尝才行。 老大夫满脸愤懑,要不是他身份低,早就拂袖而去了。 却见裴氏坦然接过那药,用勺在上边切下一块,毫不犹豫放入口中。她把药吃下去后,还喝了两口水。 而后才对秦荇得意地笑,“我不知道秦姑娘对我东山王府有什么误会,但我作为伯母,愿意为侄女尝药。现在,可以给欢欢吃药了吧?” 秦荇让开身子,珍娘把剩下的药丸接过去。 凌欢昏迷中牙关紧咬,药丸不易送入口中。 珍娘就用银勺把药切开,先取了最那块送到凌欢嘴边。 虽然凌欢牙关紧咬,珍娘只在她下巴上轻轻一捏,凌欢就微微张嘴。 她把勺斜过来,一点点把药喂给凌欢。 “等等!”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七十四章 温二这画风 第七十四章温二这画风 珍娘已经送出去的手又收回来,回望秦荇,不解她为什么要让自己等等。这不过是普通的伤药,而且裴氏都亲自试吃了 这时,院中传来嘈杂的声音,有个丫环进来说,“郡王妃,温公子来了!” 温如谨? 秦荇诧异之余看了眼裴氏,以为是裴氏在使什么手段想离间温如谨与凌欢姐。可看到裴氏脸上明显的惊奇,甚至还有点紧张,秦荇放下心来,温如谨应该是来给凌欢姐撑腰的。 门帘闪动,温如谨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一改年初见到他时的温润,他现在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戾气? 秦荇不自觉往凌欢姐身前挡了挡。 温如谨确实是前朝丞相温书的后辈,可谁能保证温书的子孙就身正如竹呢! 前世她都已经是世子妃了,也没见凌均如何保护自己。 现在凌欢姐被欺负,温如谨这种阴沉表情过来是什么意思! 不能让凌欢姐被欺负。 “郡王妃,他是谁!”眼看温如谨一步步走近,秦荇不经思考脱口而出。 温如谨的视线本只在凌欢身上,秦荇这一出声,他移动目光看过去。 是她! 年初在应家,让自己不要娶应娆娆的姑娘 这才多久她就不认识自己了? 这一年多来,衡楼消息里从没有这个姑娘与笑娘认识的只言片语,她怎么会在这里。 裴氏还没回答这个问题,温如谨和秦荇也各自沉默。 这时跟在温如谨身后的老者等不得这些人寒暄那些场面话,灵活地从温如谨身后挤出来直奔凌欢床榻而去。 若说见到温如谨秦荇是诧异,见到来人就是惊骇了。 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白公鸡?” 除了裴氏和几个下人外,那老者、珍娘、温如谨和他身边的略些的男孩都看过来,甚至还有隐去身形的暗卫。 那老者很快确定了一下没人给凌欢喂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后,得空回头问秦荇,“你认识我?” 昂 秦荇是很为难的。 说认识呢,她解释不明白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个江湖名医。 可要说不认识,自己刚刚喊出了人家的名字。 “你这老头谁给你的胆子和我家姐搭话!你是大夫吗?”珍娘拽了一把那老者,厉声说道,“是大夫就赶紧来看看凌欢姐。” 白公鸡衡量了一下,诊病确实更要紧。这姑娘认识自己的事可以稍后再问。 因为温如谨的出现,东山王府的主子们这时候陆续过来了,先是府里的方氏,而后是在外办差的凌聪凌实兄弟俩。 屋里热闹嘈杂,白公鸡在给凌欢诊脉,珍娘悄悄退到了秦荇身边。 凌聪凌实想和温如谨说话,可温如谨根本没搭理他们,只是专注地看凌欢。 等到白公鸡诊脉结束,往凌欢嘴里放了几粒药后,温如谨问他,“如何?” “再迟一步,止血药喂下去那就等着准备后”白公鸡不过脑子地回答,说到一半看见温如谨愈发难看的脸色,赶紧改口,“幸亏有这位友制止了那丫环喂药,温公子若要感激,便感激她吧。” 温如谨淡淡看了秦荇一眼,面无表情,仍旧追问白公鸡,“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可我还不知道她中了什么毒啊!”白公鸡对自己的无知丝毫不以为耻。 秦荇瞪眼,“什么中毒!”问话的同时,她本能地往裴氏方氏两人身上看去。 果然,刚才还有几步之隔的裴氏和方氏站在了一起。 她们还是一副贵门夫人端庄、万事不经心的姿态。 可这恰恰说明了问题! 若真是心中无愧,这会就算装也该装出怜惜凌欢姐的表情。 怪不得她敢试药!秦荇一阵后怕,幸亏自己觉得裴氏的表现太镇定了,没让珍娘把药喂下去。谁能想到,作为伯母,让侄女受伤之后还下了毒呢? 从进屋就始终沉默的凌聪听了白公鸡的话后,不太相信,讷讷问道,“中毒?你是说欢欢中毒了吗?温公子怎么” “是啊,温公子怎么会预料到欢欢中毒了,还带了大夫来我府上?”凌实镇定得多。 也不要脸得多! 秦荇对凌家兄弟的印象直线下降。 白公鸡以影响解毒为由把众人都赶了出来,只向秦荇求了珍娘在旁协助。 裴氏、方氏邀请秦荇在不远处亭子里安坐,而凌聪凌实和温家兄弟则立在凌欢院外说话。 得益于裴氏的好奇心,秦荇她们与院中不过隔了几米翠竹林。众人谈话虽不清楚,却也听得见内容。 原来温如谨给了凌欢姐姐一只信鸽,半个时辰前信鸽忽然飞了回去,信纸上字迹歪歪扭扭。 “恰好白神医在家中,他嗅到了信纸上毒药的味道,所以我和如意才急忙赶来。”温如谨恢复了往日温雅,极为有理地给凌实凌聪俩人解释清楚了事情。 秦荇对温如谨的印象变好了些。 但也没有太好。 以温如谨的聪慧,不会无缘无故留下信鸽,而且还不被东山王府众人知道。所以温如谨肯定是知道凌欢姐的处境。 既然知道处境艰难,不想着帮忙走出困境,反而只给了只信鸽! 这算什么? 就是因为他不尽心,凌欢姐现在才会躺在屋里,不仅受伤流血,还中了毒。 凌实派人叫回了去请大夫的霜晴,现下霜晴正耷拉脑袋自责不已。霜晴愧疚地认为是她没本事,才会连姐中毒都没看出来。 秦荇有心开解她,碍于裴氏方氏在,不便开口。 恰在这时,有丫环匆匆来报,说大姐身子不适,请两位夫人过去。 裴氏是大姐凌玉的亲娘,去是应该的。 可要方氏也去? “秦姑娘见谅,妹妹她在家时曾学过医术,会推拿手艺。”裴氏如是解释,说凌玉腹痛每次都是方氏帮忙,以此为由,俩人都离开了这里。 秦荇望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想起一事,“霜晴,你可能知道凌玉腹痛这件事?” 霜晴点头,凌玉每月癸水至都会腹痛难忍,确实会请方氏帮忙止痛。 这个理由倒没什么破绽 既然两个碍眼的人走了,秦荇也不想坐在这里。她带了霜晴往亭外走。 到路口时,有一人从侧边竹林里穿行而至,拦在秦荇面前。 “你是镇南将军府千金?”少年所站之处台阶要低,恰与秦荇齐平。 秦荇认识他,他是温如谨的弟弟温如意。 便点头回答,“我是。你有什么事吗?” “元宵节那天,那些灯谜你是如何解出来的?”温如意笑着接话,却是个闲得不能再闲的问题。 秦荇担心凌欢,不想和他多说,“不过是凑巧罢了。我要去看凌欢姐,你先让开。” 他没有直愣愣横在正前方,可也挡住了路。 温如意恍然地哦了声,让开身子,还对秦荇比了个请的手势。 下到和他同一级台阶时,秦荇听见他说,“你知道郡王妃和二夫人做什么去了吗?” “商量如何对付咱们去了。” 他自问自答。 秦荇又下了两阶,终于忍不住停步,问他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方才问过府里下人。”温如意一副探讨课业的神色,有条有理地说话,“约莫半个时辰前,你到了府门口。耗了足有一刻钟才进了门,路上还被郡王妃拦住,说我未来嫂嫂在睡觉。” “你住嘴!什么未来嫂嫂!”秦荇愠怒。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七十五章 险境不险 第七十五章险境不险 温如意一脸的难以理解,“我父亲亲自来府上商定亲事,许大人做媒。虽说六礼未完,但凌欢姑娘确定是我未过门的长嫂无疑了!哦哦,我晓得了,你是听不得我这种说法是吧?咱们先说正事,不要拘节!” 话到最后,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何地口音,倒像街头茶室说书的。 秦荇心里那点愠怒消散不见,让他继续说。 “而半个时辰前,信鸽正飞到我手里。”天气尚凉,温如意却不知从哪抽出把折扇,一下下敲在手心里,说得兴起,“也就是说,你来的时候凌二姑娘已经中毒了,可裴氏却有意拦着你。仅凭这点,这毒八成是她下的。” 对!很有道理! 然后呢? 秦荇认真地看温如意,示意他说下去。她发自内心地觉着,温家子弟确实优秀! 有一个认真的,还相信自己的听众,温如意更起劲了。 “你可是现在人人好奇的大红人,就连我娘都好奇地问过几回。”温如谨两手环抱在胸前,望着裴氏和方氏离开的方向,啧啧称叹,“她们倒好,把你一个人扔这里就走了。傻子才会觉得这里边没问题!” 她什么时候成了人人好奇的大红人了? 不过是因为公主的缘故,被人多非议了几句吧。 秦荇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她更关心凌欢姐,便问温如意,“你说的这些,你可知道?” “没有证据,知道也无用。”温如意忿忿撇嘴,把折扇收在腰后,快步下了台阶。 到地上才对秦荇告辞,“刚才那些话,你心里知道就行!” 言下之意,就别对外说了。 其实不需要他提醒,秦荇也不会乱说的。 过了半个多时辰,方氏和裴氏回来,白公鸡也给凌欢解了毒。听白公鸡所言,凌欢所中之毒不是什么奇毒怪毒,这几年很常见。 在温如谨的坚持下,凌实让人彻查此事,最后打杀了一个送饭的丫环便草草了结此事。 白公鸡说凌欢要几个时辰才能醒,秦荇不愿走,却又没什么理由留在这里。 正发愁的时候,珍娘悄悄给她手心里塞了个纸团子。 纸上水渍模糊,仔细看才发现是蘸了茶水写的字。 “信我。” 秦荇把纸重新揉成团收起来,询问珍娘,“他是怎么把纸条给你的?” 在竹林说话那会,珍娘在屋里给白公鸡打下手照顾凌欢姐。解毒完毕后,温如意和温如谨就一起去了前厅,彻查凌欢中毒的事根本没有接触的时间啊? 珍娘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一个面生的丫环塞给我的。” 秦荇失笑,温家兄弟连东山王府的丫环都买通了吗? 这样看来,温如谨确实会比自己更有能力保护凌欢姐。 秦荇便对裴氏告辞,裴氏方氏笑容真诚无比,把她送到门口看她上了马车才转身回去。 上了车,霜晴还是有些郁郁。 秦荇欲劝她宽心,刚要开口,就见珍娘抓住了霜晴的手。 什么话也没说,霜晴愕然抬头下意识想把手抽出来,努力了两下发现挣不过珍娘,便由她去了。 秦荇失笑,自从霜晴到自己身边后,珍娘就常常对霜晴说些冷酷无情的话。现在看来,珍娘不过是如前世般,所有的关心都在行动上。 早上天不亮就起了,坐在回公主府的车上,秦荇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靠在软枕上憩。 约莫转了一两条街,马车忽然停下。 秦荇并没睡熟,马车慢下来时她就睁开眼了。 等马车停下来,已经彻底清醒。 珍娘打起马车壁上的帘子看了看,脸色难看,“姑娘先别动,我下去看看。” 秦荇知道她以为自己不识路所没说怎么了,其实刚才打起帘子,秦荇就知道马车走的路不对。 今日出门用的是公主府的马车,但车夫不是公主府的是秦府的。 按说自家车夫对京城很熟悉了,不会走错路。秦荇心里想到一个可能 “珍娘!”秦荇急了。 霜晴本身就警惕,立刻挡在秦荇身前不让她下车。 但随即,一只男人的手把帘子掀起来,恶声恶气地责令两人下车。 “你们可知道现在得罪的是谁吗!”霜晴张开双臂护在秦荇身前,坚决不让。 秦荇从男人手臂下看过去,珍娘默默地立在一边,嘴里塞了布条,手似乎被捆住了。 如果和从前一样的话,珍娘功夫是很不错的。 珍娘都对付不了的人,硬碰硬肯定没好处。 秦荇把手搭上霜晴胳膊,轻轻开口,“先听他的。” 原属于秦府的车夫不见踪影,面前站着的是三个男人。刚才恶声恶气的那个不是头领,只是跟班。 他们扔给霜晴一根绳子让霜晴捆了秦荇。 “霜晴,听他们的。”秦荇把两手交叠伸到眼前,手腕处悄悄分开。 捆了自己后,霜晴也被捆了手。三人被带去另一辆马车,上车后立刻陷入黑暗。 马车四壁被钉死了,不见光亮。 凌琬在宫里,忽闻鹤咛来求见有些诧异,起身告辞要出去见见鹤咛。 “我也许久没见他了,叫进来吧。”皇上已经处理完手边政事,现下是用膳的时候,他觉得应该见见琬琬身边这个侍卫长。 鹤咛受宠若惊,伏地行大礼。 “起来吧,可是府里有什么急事?”凌琬要问的问题,皇上先一步替她问了。 鹤咛应诺后起身答话,“回皇上,公主。秦府的车夫方才被人发现,晕倒在东山王府侧巷之中。秦姑娘、两个丫环以及秦府的马车都不见踪影。” 宫里座位宽大舒适,凌琬本歪在软枕上等着用膳,听鹤咛汇报完,蹭地坐起来,抬手欲拍桌子。 手抬起来落到半空,想起自己是在皇兄这里,便闷闷收回,“说详细些!” 鹤咛把东山王府的事大概说完,重点说了东山王府的门人确实看见秦府马车离开,附近两条街上也都有人瞧见过。 可那车夫醒来后说,从马车一停在东山王府侧巷里,他就被人打晕了扔在石头后边。 在座的无论皇上还是凌琬,都阅历不凡。听到这里俱已明白,秦荇是被人掳走了。 凌琬本能的反应便是上次的细作没除尽,“皇兄,荇儿性子内敛又少出门,没什么仇人。会不会上次黎骨细作还有未除尽的?” “若你是细作,你绑谁?”皇上和气地引导妹妹。 黎骨细作想在京城潜伏有多难,若要行绑架掳掠之事必要有巨大利益才肯做。 绑走荇儿可没什么好处。 凌琬松了口气,在皇上身边,她比平时更快冷静下来。 “鹤咛,你去衡楼租四个组的副卫,我不管他们用什么法子,我只要荇儿。”凌琬不是遇事哭哭啼啼的人,确定不是黎骨细作后,她知道这件事自己完全可以做主,不必请示皇兄。 鹤咛领命而去。 皇上问她要不要留下用膳。 就连高安都以为公主紧张秦家姑娘,会立刻离宫。却听凌琬深深吸口气后,说,“我进宫就是为了陪皇兄用膳的。” 皇上轻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就这样!一紧张便不肯独自呆着,时候你就常躲去你付谦姐姐那里” 话到一半,皇上脸色失落下来,摇头叹气不愿再说。 高安已经吩咐御膳房传膳,点心前菜流水般送进来,气氛很快转移。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七十六章 男人的心思也很难猜 第七十六章男人的心思也很难猜 衡楼里,燕行来回踱了十几趟了。 终于,窗口出现了熟悉的马车,燕行飞奔到门口迎接。 不多时,凌均出现在窗口,表情一如既往地沉着冷静没什么情绪。燕行瞬间诧异,“凌阿衡你是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秦荇被掳走了。” 你不是最关心那个秦姑娘吗?说她品质难得,把运来的松茸、多年搜集的记都给她家了,现在人被掳走,你反而不着急了? “我知道。”凌均匆匆赶来口干舌燥,他仍定下心神喝了杯水才说话。 可见是真不急。 他既不急,说明秦姑娘没什么危险。可还有个大麻烦呢! 燕行对这件事实在没办法,只得耐下性子请教凌均,“你二姑姑要四组副卫,这事儿怎么办?” 地组副卫已经破例给了温如谨一组,可那是因为既能挣银子,又让温如谨欠了衡楼一个人情。在以后温如谨能帮到衡楼,可二公主? 顺着她做事,都不一定给个笑脸。 要真不遂她的意,她能把衡楼给拆喽! 指望从二公主身上得点好处,那绝不可能! 燕行这边急的火上房,却见凌阿衡端端坐在桌前,摊开了一份衡楼日常的汇文册子,提笔蘸墨一副要处理公务的模样。 写了好几行字了,才开口对他说,“告诉公主,衡楼没什么副卫。” 燕行松了口气,他就知道凌阿衡不会坐视不管。 这句话如暑天冰泉水般,让燕行骤然清醒。 先前他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是忽略了公主派来的人说的话。 那个叫鹤鹤咛还是鹤白什么的侍卫,来了之后点名要四组地组副卫,当时他听人汇报这事光顾着想盛安公主怎么又来找事了,这才没注意到致命一点。 和温如谨谈生意的单子上他写的是暗卫一组。作为衡楼大主顾的温如谨,甚至知道自己京城衡楼主事这个身份,也并不知道衡楼有天组地组和各自的副卫。 盛安公主是怎么能做到,在衡楼吃吃喝喝就把衡楼有地组以及地组副卫专司京城之事的事情查清楚的? 公主聪慧过人,自己猜的? 他不信。 这事说出来,怕是个傻子都不能信! “阿衡,你说公主是怎么知道”燕行想不明白。 凌均笔下不停,“我接管衡楼不过三年。衡楼存世,已有十四年。” 我靠! 燕行恍然大悟。 公主今年有二十多了吧,二十五?二十六七? 感情这消息是从上一任衡楼主人手里出去的? 这么想来,那以前很多奇怪之处就都明白了,盛安公主这几年在衡楼确实只是吃吃喝喝,做做衣裳什么的,偶尔买个百八千两的消息权做消遣。可三年前,或者更久以前,盛安公主可能是衡楼的大主顾! “她既然知道地组副卫,这么回绝不太好吧?”燕行提到公主本能地发怵。 凌均搁笔,坐直身子定定望向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燕七,两年半前那件事,你是不是一直忘不了?” 燕行横眉怒目,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没说出话。 倒是门外传来个声音,“什么事忘不了?” “你不去赚银子,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凌均看向门口的许释。 许释指指燕行,意思是他叫我来的。 确实是燕行叫他来的,盖因这件事刚发生时燕行头脑混沌不知道该怎么做,迟迟等不来凌均的消息,就让人通知了许释。 却没想到许释来的比凌均还慢。 燕行不满地抱怨了他两句。 “燕七!”许释怒目,抄起手边一卷书就砸过去,“你当钱牙婆的家人有多好找!” 为了给他找线索,自己放着好好的清闲日子不过东奔西跑,他还抱怨上了! 不管凌阿衡还是自己表哥,对自己不满的时候都喜自己名儿。这让燕行觉得很没面子,可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能力确实不如他们俩。 凌均正儿八经受过前衡楼主人的培训,早早就在衡楼磨炼了。遇事不管是心态还是眼光,都胜过自己不知多少倍。 自家表哥,从就不走正道。 却还是建起一张,现在光他那些酒楼赌场卖过来的消息,就占衡楼消息来源的三成。 相比之下,自己确实一无是处。 燕行很失落。 许释却赶在这当口,又一次提起刚才的话题,“你们说的两年半前,是说盛安公主把七带回府里扒了外裤打板子,大腿都打烂了那回?” 燕行一张俊脸涨的通红,“你们够了没!” 心里知道就行了,还要提,有意思吗! 许释正色,“七,这件事你得正确面对。不能因为公主敢让人那么打你,你就总怕她。你要是怕她,那干脆不要管燕然的事情了。” 凌均连点两下头表示赞同。 “不可能!”明知表哥这是激将法,燕行还是梗着脖子表心意,“我一定会把燕然暴病真相查清楚,把大伯一家人的下落找到!” 停顿片刻后,他固执地补充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凌均指尖摩挲桌面,轻轻问他,“两年半,你查出什么了?” 什么也没查出来 “查到的全是公主府之外一些无关的人和破事。”燕行想起这些事就烦,他查到的线索乱七八糟,根本串不起来。 可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进不去公主府。 而想调查驸马暴病身亡的真相,公主府是绝对绕不开的。 凌均抬头给了他一个若有所指的眼神。 燕行忽然就明白了,“你是让我拿副卫和公主作交换?不太可能吧,公主会为了秦荇暴露当年的事情?” 秦荇有那么重要? 不过转念一想,无论公主答不答应,这总归是次机会。 燕行麻利地拿了几组副卫的资料,对凌均和许释告别。 看他出门时几要错乱的步调,许释若有所思道,“这两年多七的性子也算磨出来了,就是涉及到公主府他还是稳不住,欠点儿火候。” “已经很不错了。”凌均中肯地评价,“让他把在衡楼的身份暴露给二姑姑本就很为难他,现在还要同二姑姑谈条件你还有事么。” 这才刚坐下没多久就要逐客? 反正衡楼的椅子怎么坐怎么不舒坦,许释起身告辞。 临到门口,他才饶有深意地“提醒”这位不客气的衡楼主人,“诶,我关心一下你啊!你拿秦姑娘被绑的事做文章,秦励年纪可能不会对你做什么,可要被他们爹发现,你只能吃不了” “你把公主的相亲名单给我,你爹已经发现了吧?”凌均头也不抬。 许释剩下的话咽回嗓子里,轻哼一声关门走人。 不管她爹还是我爹你爹,哪个是省油的灯? 生为女儿身,就能被当爹的疼着宠着只恨不能在手心里捧着。儿子见天儿在外奔波,挣点散碎银子还得提心吊胆 爹不省油儿子不省事,还是做女儿好啊! 从前没被绑架过,但也听凌均讲过几次绑架掳掠之类的事,再不济,公主从前那些话本子里没少写。 而自身发生的情况让秦荇断定,掳来她的这一伙子人拳脚功夫是有点的,可掳掠良家女干坏事的经验就相当缺乏了。 把她和珍娘霜晴绑在屋子里之后,他们一伙人到隔壁商议去了。 竖起耳朵的话,还能听见一两句激动过分的话。 比如,“我也没想到,绑个将军的女儿能这么容易!” “要不咱们给她送回去算了!” 总的来说,这伙人内讧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七十七章 绑匪不是你想当 第七十七章绑匪不是你想当 他们不知道怎么处置自己,秦荇则打量起这屋子。 这间屋子不大,家具用物一应俱全。 秦荇手脚被捆在圈椅上,上半身却还灵活,她环顾周围,身后是张木床,帐幔用银钩挂起来,锦被叠的整整齐齐。床下两步外是张榻,榻上扔了两本书,看不清书名。 窗下一张三尺见方的高几上摆了笔墨纸砚,应该是充作书桌来用。视线往外,一架屏风收起来靠在墙边,屏风那头是一张茶几两把圈椅,茶几上一套茶具整齐摆放。茶盘之外有只的香炉,虽此刻屋里没有熏香,秦荇却辨认得出香炉缝隙里香薰的痕迹,显然是主人常常使用的 凌均曾为二皇子处理过两年刑名之事,他说过“那些极恶的凶徒,多从心底里阴暗无光,生活无趣”,反之,如果一个住处光线明亮、气味清新、布置精心,那绝不可能是穷凶极恶之人的住处。 而凌均也说过“绑架勒索是山匪才做的事”,所以,这些人绝不会要她性命。 绑自己来的时候,那些人除了用配饰分辨自己与珍娘霜晴谁才是姐外,再没多看过自己的首饰环佩一眼。 这不仅说明他们不是为财,还足以看出他们出身不俗,作为男子能够分辨首饰贵贱,至少是大家子弟。 那就是寻仇了 罗景?应家? 好像不像,罗景城府深重,应家那个应宝宝也太了。 实在想不出是谁绑来自己,秦荇最终把最大的嫌疑落在罗景身上。 房间门被“哐”地打开,一行六人进了屋。 三人留在外间,剩下三个人进里屋分别站在秦荇、珍娘和霜晴面前。 刚才他们不在,秦荇用眼神和珍娘霜晴交流过,示意她们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大喊大叫——没把握能逃走或者有人救的情况下,大喊大叫只会激怒对方——这还是凌均无意中提起的。 现在想想,凌均以前害死了自己一次,却在这一世帮了自己不少忙呢。 秦荇收敛心神,和面前男人对视。 男人缚在她嘴上的布条。 秦荇却未如他所想,立刻大喊大叫或是求饶,而是盯着他蒙脸的丝帕笑了,“我都不认识你,何必遮掩?丝帕绑在脸上多不舒服,来吧?像个姑娘似的” 这个被其他人叫做复爷的男人,是这伙人的老大。至少目前为止在秦荇面前出现的人里,其他人都听他的。 所谓擒贼先擒王,秦荇就拿他下手。 果然这话一出口,边上俩加上外边三人都看过来,离复爷最近的那个人笑呵呵打圆场,“复爷,她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咱不和她计较啊!” “计较?我请她来是为了什么,你们还不知道吗?”听得出来复爷语气很不悦。他沉默着瞪了秦荇一会,忽然把脸上的丝帕来,扔掉后丝帕轻飘飘落到秦荇脚边。 复爷长了张年轻的脸,年轻白皙。 不,不是长了张年轻的脸,是他本来就年纪不大。 秦荇从前是活到二十二岁的,所以大概看得出眼前这位复爷其实不过十六七的年龄。 身上衣裳料子不是特别华贵,胜在精心裁剪十分贴身,绣工也了得。 出身不错,家里也不穷,这个年纪正是走狗遛鸟或是新婚燕尔日子蜜里调油的时候,干绑架掳掠的勾当? 复爷手撑在膝盖上,凑到她脸前,他沉默地和她对视很久。 忽然深吸口气,站直身子眺望窗外,用一种很平常的语气开口,“秦姑娘,我给你讲个故事。” “要绑就绑,要钱去找秦府找公主府,讲什么故事!姐别听!”从被绑来就一直没说话的霜晴不知怎么把嘴上布条挣开,大声对秦荇喊叫。 要钱就专心要钱,讲故事就去茶楼里讲,把人掳来说要讲故事?安的什么心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心! 秦荇有过一世经历,很明白霜晴这么激动的原因。 复爷则面色阴沉地一指霜晴,“把她带出去,扔马车里!” 末了,他觉得还不够,又让俩人把珍娘带出去才作罢。 现在只有秦荇在屋里了,复爷拉来一把椅子,和秦荇面对面坐下。 “秦姑娘,如果你好好听话,我是绝对没有恶意的。”复爷再度开口,语气倒是平静和气。 他没提自己得罪过谁,还让自己听话不像是罗景派来的人。 秦荇做出很为难的样子,“你既然绑了我来,就说明要做的事情不容易。我还是个孩子,我能做什么?” “你啊,能做的事情多了。而且放眼京城,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复爷往椅背靠过去,他觉得这个姑娘有点胆色,和想象里的不同,或许事情会好办很多。 他却不知道,事情发展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放眼京城只有自己能做的事情? 秦荇立刻明白了,“你是要我伤害公主?” “不是伤害,只是让你在公主府里”复爷慢悠悠想给她解释。 却被秦荇张口打断,“那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复爷没说出口的话噎回嗓子里,杀了? 脸色随即变得冰冷。 他慢慢坐直身子,漠然的目光里带了鄙夷,“我不是凌琬,不会动不动就杀人。” 不知杀人这件事触动了他怎样的回忆,他鄙夷完秦荇,径直起身离开,叮嘱剩下两个人看好秦荇。 秦荇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说公主杀人,那神情不像是骗她。 公主确实骄纵,脾气大,可她对周围的人最爱护不过,刑罚尚且能免则免怎么会杀人? 复爷出门后没半刻钟又回来,手里多了个包袱。 他一边动手打袱,一边冷笑着看秦荇,“我知道你那眼神,你不信我说的话。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包袱打开后放在一旁圈椅上,他从里抽出一个帕子给秦荇看,“认识吗?” 秦荇定睛看去。 是条材质普通,绣工一般的帕子。很旧,很脏大团大团黑色分布在帕子上。 她怎么会不认识。 当初嫁入端王府第二个年冬天,她受了风寒偏赶上余毒复发,整日咯血,沾血的帕子都是这副模样。 “这位公子,一条帕子不能说明什么。”秦荇语气淡然。 她又不真的是九岁孩童。 复爷轻笑一声,接着,他的声不可抑地蔓延开来,“说明什么?我还当你敢和黎骨细作对峙,会和其他千金有所不同!原来你也是只绣了花的草包。 秦姑娘,这条帕子,是公主杀人的证据。” 他把帕子抖在面前,淡淡的血腥气似乎犹存,秦荇扭开头不看他。 “怎么?不敢看?”复爷收起帕子,讥讽不已,“三年前,公主杀人的证据遍地都是,不仅证据,还有证人。当初公主府外里三层外三层的证人,眼看着她打死无辜百姓!可那又怎样呢?啊?公主还是那个公主。养尊处优,人人畏惧。” 秦荇则在回想三年前发生了什么。 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三年前她都才六岁。那时候,公主府里发生的事 驸马暴病身亡! 秦荇猛然瞪眼,“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驸马病逝后,他的父母兄弟失踪。到现在,都还是个谜。 因为驸马病逝的事情是公主府的禁忌,从前到现在她都没多想,也从不提。 复爷深吸口气,坐到秦荇面前,郑重对她说,“你现在肯听我说了是吗?只要你愿意帮我,钱婆子就不会白死,当年的冤案” “复爷,是叫复爷吧?”秦荇冷冷打断他说话,“我只是问你找我所为何事,并不想知道什么当年的冤案。还有,公主就算真杀了人,在你和她之间,我也毫不犹豫选择她!” 复爷本以为秦荇被自己说服,或许愿意帮自己了,却没想到秦荇只是好奇。 他一下子站起来,烦躁地把圈椅踢倒,他气极了! 圈椅被踢到,包袱落地,其内物件散落。 复爷的目光触及一物,忽然定住。 他缓缓俯身,把地上一件破旧衣袍抓在手里,嘴角慢慢扬起来。他转过身,对秦荇轻笑出声,“姑娘,你这么维护公主殿下,那你知道,这衣裳是谁的吗?就是这件,沾满血的旧衣裳”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七十八章 这意外像过家家 第七十八章这意外像过家家 这件袍子已经很旧了,甚至有些残破,但还是看得见其上斑斑血迹,大团乌黑的血主要集中在胸前。 秦荇忽地紧张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眼前这位年轻的“复爷”,心想,难道是他家里兄长或是什么人得罪了公主,才会对公主有这么大的怨恨? 她未及深想,复爷就把那旧袍子扔到她怀里,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燕然,知道吗?” 秦荇蓦地瞪大了眼睛,惊骇地看他。 复爷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他笑的愈发夸张了,“你知道,对吧!即便公主杀的是他,你还要维护公主吗?” 不可能 秦荇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就在这时,屋外嘈杂声起,有人大声说话,还有兵器碰撞的声音。 随即,房门被砰地踢开。 看清带护卫进门的人是谁后,秦荇微微诧异。 她知道自己被掳走后用不了多久公主府就会得到消息,而且会以最快速度找到她。却没想过,救她的人竟然是温如意。 出门后才发现,自己被绑的房间就在衡楼不远处的客栈里,出了门便是人流如织的街道。 温如意很贴心地把马车停在无人经过的后院,秦荇到马车前,温如意打起车帘请她进去。秦荇站定,端端正正给温如意行了礼,“谢谢你!” 然后才上马车。 温如意失笑,“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拘礼。我带的马车不够,你的丫环等会我让人送回去。” 说完这个,他话头一转,“我找你,有些事要问。” “我也有。”车帘放下后,秦荇收回目光,对温如意报以微笑。 温如意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秦荇先问。 马车开始走动起来,秦荇反复想过今天发生的事,有了决定,“那位复爷,是哪家的?” 她抿唇想问题时,温如意便认真地看她表情,有些好奇她会问什么问题,又不太信她一个姑娘会问出什么又价值的问题。 结果她的表现让他意外。 不仅问到了重点,还一语中的。 刚才他进屋救人,当着她的面放走了那些掳她的人。这本是非常复杂的情况了,若是不那么聪慧的姑娘,可能会怀疑自己是掳她的凶徒,可她没有。还问出了最关键的那个问题。 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再对京中情况熟悉些,今天什么情况差不多就全明白了。 但既然答应她了,温如意也不隐瞒,“是付家三公子,付复。” 付复? 这名字取的可真有意思。 秦荇开始回想京城哪家姓付,不过几息功夫,她就知道了。 户部尚书付大人的儿子? 不! 应该是付大人的胞弟。 因为秦荇联想到了一个人,想明白这些后她笑了,“原来是贤妃娘娘的胞弟,怪不得敢和公主叫板。” 见她已经明白其中关窍,温如意苦笑拱手致歉,“还望姑娘多多包涵,付家三公子实在不是我招惹得起的人。但这件事,我会如实禀报家父的。” 让温御史参付大人一本,付大人自然会好好教导家中幼弟,就像上次罗忠良教训罗景一样。 “本就是一物降一物的事情,你用不着自责。”秦荇反过来暗卫温如意,而后想起他也有问题,就问他,“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公主府的事,我不会透露给你的!” 温如意连连摆手表示绝不是公主府的事。 他是为他那苦命来的。 说起来今天的事是凑巧了。因为凌欢中毒还没醒,温如谨守在凌欢身边腾不开身,温如意便帮他来找秦荇,想问问秦荇在东山王府看见了什么。 “听你的丫环说,你让裴氏试药之后还是不让她给凌姑娘喂药?”温如意不解。 对这个问题,秦荇自己也说不明白。 如果非要回答,只能说,“霜晴说裴氏和方氏对凌欢姐的厌恶向来摆在脸上,今天却甘愿替凌欢姐试药,事有反常,我就多提防了一下。” 温如意深以为然,在他看来,裴氏和方氏就是两条毒蛇。越早除去越好,可却说除去裴氏方氏会连累凌姑娘,让他对裴氏方氏的所作所为就当没看见。 秦荇把在东山王府发生的事情又细细说了一遍,和温如意之前了解到的相差无几。其实不用查这么细都知道裴氏和方氏不是好人。 查得仔细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秦姑娘,还有个问题。”温如意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有些犹豫,“我说,你在正月十四就见过他,今天却装作不认识他?” 看着温如意谦虚好奇的样子,秦荇有些为难。这个问题她还真是不好回答,她当时排斥温如谨是因为怀疑温如谨不是好人啊 人家弟弟可是刚刚救了自己,话肯定不能这么说。 秦荇努力想了想,决定换种温和诚恳的说法,“我听霜晴说凌欢姐和你定亲了,结果今天凌欢姐就受伤。不管怎样,都是你没保护好这件事是我不对,下次见到温我会向他道歉。” 温如意连连摆手,“用不着!你救了凌姑娘,等于救了我,他绝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的。就连我发现你被掳走,也是他把暗卫分给我” 说到这里,温如意忽然顿住。 秦荇听到暗卫二字,明白温如意是说漏嘴了。 暗卫是做什么的,以前凌均也说过。 只是没想到温如谨也有暗卫。 “反正他的暗卫也不属于他,是从衡楼里租来的。”反正已经说出来了,温如谨索性把话说完,“他把用来保护凌姑娘的暗卫分了我几个找你,果然很快就找到了。” 秦荇讶异地啊了一声。 温如意误解了她的意思,就说“衡楼能做的生意太多了,你不必惊奇。” 秦荇点点头,没解释。 她讶异的是,温如谨竟然去衡楼租了暗卫去保护凌欢姐。 看来温如谨对凌欢姐的关爱程度远超自己想象。 这么一来,今天温如谨能及时带着白公鸡去东山王府给凌欢姐解毒,也是因为有暗卫在。 想到白公鸡,秦荇有些心虚。 可偏偏温如意也想起这回事了,立刻凑到她面前问,“诶,有件事,我不让我问。但咱们也算共同经历过磨难的朋友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认出那是白公鸡?” 神医白公鸡,一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神秘存在。 是通过衡楼,砸了二十万两银子才请来的。温如意自己是介绍才认识这位传奇人物,据他所知,身边的暗卫都不知道白公鸡身份。 可这位秦姑娘,见到白公鸡后竟是脱口喊出他的名号。 温如意怎么也没想明白,可温如谨说这其中定有隐情,不适合问。 他本来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和秦荇聊过之后觉得秦荇与其他千金闺秀不同,所以才问了出来。 秦荇低下头,两手指尖互相摩挲,她在琢磨,要以什么理由蒙混过去才比较合适。 可温如意误会了,见她这么一会都不说话,温如意讪讪道歉,“对不起,要是你不愿说” “啊,不是。”秦荇抬头,正对上温如意漆黑的眸。 她惊了惊,又低下头声说,“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年前中毒了,御医说体内余毒难清。爹和就打听了一些名医” 她刚提起年前,温如意就后悔了。 年前在卫帅府里,细作下毒的事他知道。当时他只是叹了一句镇南将军府的千金就是勇敢果决,反正人被救活了,他就没多想。 可现在,那个勇敢的姑娘活生生坐在眼前,故作淡然地说起当初中毒的事,他才意识到自己多么鲁莽无礼。 中毒本就痛苦,她中的还是黎骨奇毒,甚至因此毁了身子。 肯定是想到这点了才不让自己问。 温如意内疚不已。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碰了碰她白皙的脸颊,心翼翼地开口,“怪不得脸色这么白那毒,可消解了?” 而秦荇,被温如意碰到脸的瞬间只是用茫然的眼神看他,直到温如意回过神来慌忙收回手,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被吃豆腐了。 秦荇本想解释点什么,比如自己其实已经活了二十二年了,在自己眼里温如意你不过就是个十一岁的孩子。 可不知怎么,看到温如意正襟危坐满面严肃的样子,她的话就说不出口。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七十九章 每颗心里都有重要的人 第七十九章每颗心里都有重要的人 “公主——”见到凌琬的瞬间,秦荇心底潜藏的情绪翻涌上来,她跑过去扑在公主怀里。 温如意趁行礼的功夫低下头,没看她撒娇的样子。心里浓浓的内疚因为她这副开心的样子稍微消散了一些 “这次多亏了如意,鹤楚,把皇兄给的那盒贡墨拿来给如意。”凌琬仔细打量过,确认秦荇没有受伤,十分感激地和温如意说话。 温如意打从进了公主的殿里,就一直保持脊背挺直,目光坦荡,温和守礼的样子。 和刚才在马车上的活泼多言判若两人,秦荇从旁看着,心里只觉得好笑。 原来温家子弟的名声,都是这么来的呀! 公主除了把贡墨给温如意外,还要给他许多孤本古籍,后来连秦荇也看不下去了,“公主,温公子今天去了东山王府,后来又找我回来,还没歇息呢。你先让他回府吧?改天我去他家当面道谢可好?” 是该正式上门拜访一次,凌琬点头应允,吩咐鹤楚把这件事记下来。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秦荇和公主聊了会后就去沐浴休息,直睡到暮色沉沉才靸了鞋去用饭。 殿外夜色浓重,殿里灯火通明。秦荇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送汤汤水水,出神地看公主办事。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公主处理事情的样子。 偏殿中央,鹤咛为首的四个侍卫齐齐站立,依次给公主汇报了今天所查到的情况。从车夫被打晕后偷梁换柱,秦荇被绑走,还有温如意救回秦荇。这当中桩桩件件事情按照时间严密排在一起。 在秦荇听起来已经很无懈可击了,凌琬还是在看过他们的文字记录后挑出不对来,“鹤咛,未时二刻温如意把消息送来府上,刚过申时你接到珍娘和霜晴。以你的本事,不该这么慢。你接到消息时,在哪?” “回禀公主!”鹤咛拱手请罪,“属下办事不力!请公主责罚!” 秦荇在心里算了算,温如意是把消息送到了公主府,从自己被绑的那处客栈到公主府,温如意的马车不算慢,也走了三刻钟呢。鹤咛半个时辰就到了,怎么公主还说慢? 而鹤咛竟也承认了。 “公主。”她放下碗和勺子,声问,“你怎么知道他慢了?” 凌琬侧过脸对她笑笑,“你还不熟悉,鹤咛平素用的马和马车比咱们的都快,我在地图上看了那客栈到咱们府上的距离,他确实慢了半刻钟。” 秦荇用探寻的目光看鹤咛。 鹤咛点点头,公主说的不错。 秦荇重新端起碗,打心底里佩服,“公主你可真厉害,慧眼如炬!” 凌琬嗔她是个马屁精,转头又去问鹤咛到底做什么了。 “回公主,属下当时在衡楼主楼,与衡楼主事谈副卫之事。是以耽搁了。”鹤咛如实回答。 凌琬想了想,摇头又问,“我从宫里传出消息时还不到未时,在衡楼谈事竟要那么久?” 鹤咛脸色微变,目光有意地往秦荇身上落了落。 凌琬没好气地摆摆手,“你们要我说几遍才明白,在我府里荇儿同我一样!以后无论何事,一律不用避开荇儿,我说得够明白了吗!” “是!”四护卫齐齐应声。 众人都险些因为自己被责罚了,秦荇还抱着碗吃的无比专心。 凌琬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故意加了一句,“倒是以后我让你们查她未婚夫婿的时候,不用告诉她。” 底下四人犹豫了一下,再次应诺。 秦荇刚吃了颗莲子还没咽下去,就被这话吓得噎到了 她扔下勺子就着碗边连喝了两口汤,才无奈地表示抗议,“公主” 凌琬在她头上揉了揉,让鹤咛继续说。 她这副模样落在秦荇眼里,却是另一种心情。秦荇蓦地想起今天付复说那沾血的袍子属于燕然叔叔,是公主杀了燕然叔叔的时候,自己竟然还动摇了。 真是不应该。 要是从前的自己,或许会被付复蒙住。 但经历了生死,现在她无比笃定,自己是要站在公主这边的。 只是,付复说的那些话,不像空穴来风。任由他这样抹黑公主可不成,秦荇端着碗出神,暗想一定要把这事情查清楚。 “一个个的都要反了天了!”凌琬的声音忽然拔高。 秦荇放下碗让侍奉的宫女把饭菜撤走,边擦嘴边问公主,“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他们在说话的时候,她走神走的太认真了,都没听见鹤咛几个说了什么。 本以为自己问了凌琬就会告诉自己,却没想到凌琬竟然故作淡定地笑了笑,“荇儿可吃好了?” 想转移话题? 秦荇板起脸,“公主!你方才还叫他们在我面前不要有秘密呢,怎么现在不肯跟我说你不说罢了,鹤咛哥哥,你告诉我!” 反正刚才是公主下令,让他们对自己就像对公主一样。现在刚好用到这命令嘛。 眼瞧着鹤咛无奈为难纠结的样子,凌琬叹气。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 凌琬尽量简要的说了一下,秦荇却惊得无以复加。 今天她被掳走后,公主派人去衡楼租调副卫。结果衡楼主事说他们没有什么副卫,说公主府的人搞错了,然后鹤咛拿出衡楼以前租调副卫的证据和衡楼主事理论。 可那主事竟然厚脸皮地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还说,要公主答应他几个条件,这副卫才租给公主。 “公主,他们竟然敢和你谈条件?这不是要挟吗!”秦荇忿忿。 凌琬轻笑,“这倒也算不上要挟,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衡楼信任主事竟然是燕家那子。两年前我让鹤樊打了他的板子,他心里憋着气呢。” 燕家那子 燕然叔叔姓燕,衡楼里阿衡哥哥那个朋友叫燕行?燕行和燕然叔叔有什么关系吗? “公主。”秦荇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告诉凌琬,“你说的燕家,有没有一个公子叫燕行?” 白天房里闹哄哄的,到了晚上,又一个人也没有。 凌欢躺在床上,望着床帏上几不可察的暗线绣花出神。 裴氏和方氏今日所为,远远超乎她的想象。她们俩人,已经不是人了,更像是禽兽。遇到猎物不顾一切地露出獠牙要撕咬的禽兽。 以前,她顾及祖父,对裴氏和方氏的作为能忍则忍,忍不了就避开。可以后,面对随时可能扑上来的禽兽,她不能再忍了。 夜色凄清,她打定主意后撑着胳膊想坐起来。 受伤加上中毒解毒,喝了太多药,现在她四肢绵软无力。撑起到一半,她就觉得胳膊发麻要倒下去了。 倒下的瞬间,一双手稳稳在背后接住了她,帮她慢慢躺回去。 不知怎么,感到背后有支撑的时候,凌欢很想笑。 面对忽然出现的温如谨,她没有前几天那么惊诧,也不抵触。温如谨在床边坐下,她对他苦笑,“前几天我还对你毫不客气呢,没想到现在,我能信任的竟只有你了。” 温如谨不接她这话,目光在床边搜寻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就问她,“药吃了吗?” 药吃了吗? 凌欢刚要回忆那位白大夫是要自己什么时候吃药,忽然想起什么,失笑出声,“温大公子,我吃没吃药你不知道吗?” 半个时辰前,可是你亲手喂我吃了药,然后因为“天色太晚”先行告辞了。 等屋里丫环仆从都散尽了,你又回来。 一来就问我药吃了没? 她边笑边调侃自己,心情很好的样子。温如谨就不说话,静静听着。 等她笑完,温如谨才开口,“好了,我下回会注意的。我回来是要问问你,可有什么不方便假手于人的事情要做?” 凌欢身边没有贴身丫环,刚出了中毒这种事,东山王府上上下下也没人敢往她身边凑。温如谨能这么问,实在是很贴心了。 想着不能辜负他的好意,凌欢歪歪身子,真的四处看了起来。 “有些口渴,你先去给我端壶水来。”凌欢看了一圈,只想到这么一件事。 往日那些丫环伺候的再不精心,屋里还是有水的。可今天出了这种事,那些丫环仆从为了避嫌,谁也不敢给她屋里茶壶中添水。 温如谨依言出门,很快就折了回来。 凌欢惊奇不已,“厨间的人这么早就睡了吗?”温如谨是悄悄返回来的,要是突然出现在厨房打水,还不得引起一片惊呼啊。 温如谨饶有深意地笑笑,给她倒了杯水,“晾一会再喝。至于怎么拿到热水,我自有妙招。等你身体恢复,我就告诉你。” 不说就算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八十章 恋爱从别扭开始 第八十章恋爱从别扭开始 两人沉默了一会,凌欢动了动身子。 温如谨赶紧起身,“你要什么,我去拿。” “不是,你坐下。”凌欢拽拽他的衣袖,“我有话对你说。” 不知怎么,她此刻的神情语气,让温如谨有些紧张。 凌欢又沉默了一会,渐渐笑了,她声音轻轻的,很淡,又很清晰,“温如谨,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死了。 上回在阁楼,也是你救了我,对吧?” 温如谨闻言就要起身说什么,被凌欢制止了。 “你先别说话。”凌欢故作严肃地瞪他,温如谨立刻乖乖坐好。 “其实很好猜,从对我好的人就没几个。娘长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她生下我就一杯毒酒寻死了。祖父和祖母待我很好,很好很好。别人有的东西,他们都给我买来。教书的先生,也都请最好的。我比凌玉功课好,裴氏和方氏都不喜欢我。 说来不怕你笑话,今年以来,对我好的人,就只有你、霜晴,还有那位以前素不相识的秦家姑娘。” 而霜晴和秦家姑娘都没有能力半夜跑到阁楼去,还给她清洗了地板,放置了火盆。 说到这些,凌欢情绪变得低落。 温如谨本能地想安慰她,就说,“既咱们已订了亲,这就是我应该做的。你不要这么客气,我还有很多,以后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凌欢摇摇头,解释说她才没客气。只是难得遇到几个对自己好的人,一时感慨罢了。 “既然上次是你救了我,那我有件事,一直不明白。”凌欢转了转身子,忽然压低了声音对他勾勾手指,“你靠近些。” 温如谨不觉有他,依言躬身靠近。 凌欢忽的起身,凑到他面前,凉凉的气息扑在他脸上。 温如谨呆住,她唇边还有些药味,丝丝缕缕,本应该是苦巴巴的药,却莫名觉得好闻心跳得厉害,他一动不敢动,“笑娘,你做什么。” 凌欢不答,凑近他深吸两口气,而后摇摇头,两手脱力重重躺回床上。 “我总觉得上次有人给我喂药了,但不是你。你还在我房里见到谁了吗?”凌欢躺回去才给他解释。 她的解释听在温如谨耳中只剩下一句重点。 但不是你 呵! 温如谨的情绪骤然冷下来。 “你如何判断的?”他耐了性子问。 凌欢没看到温如谨现在的神情,她对这件事心里是很坦荡的,时候舒姨也曾口对口给自己喂药呢。舒姨就是霜晴的娘亲。 她回想那天的感觉,给他解释,“那天的味道我记得很清楚,那人身上有种像是墨汁又不是墨汁,像是什么药却又不是药,也和寻常香料不同是什么石粉吧?你在我房里见过那人吗?” 见过那人吗? 什么人!半夜时分来你房里给你喂药,暖身子,临走还给你清洗地板的人吗! 温如谨闷声敷衍,“没有。” 说没有,她就不会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吧? 他错估了凌欢对这件事的执着程度。 凌欢胳膊无力,但躺下的时候转动自如。 她翻身面向温如谨,略带怀疑,“该不会你遇到了谁,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不想告诉我吧!我可是很聪明的,你骗不过唔!” 他怎么,怎么能 唇畔气息是凉的,他的脸、手很热,气息扑在脸上,流向耳畔脖子,大手箍在而后让自己难以动弹 凌欢快喘不过气了,温如谨才起身放开她。 凌欢两颊发烫,却见温如谨也气息不匀。 他不是习武吗,怎么会气息不匀不行不行,自己在想些什么! “温如谨,你做什么!我没被毒死,却要被你闷死了!”凌欢呵斥温如谨,可话里总有些底气不足。 温如谨一点点收回自己的手,开口叫她,“笑娘。” “做什么!”凌欢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接受了他这么称呼自己。 他眼神在她脸上一瞬不转,“有没有人教你,定亲是什么意思?” 凌欢呆住。 太过分了吧! 她虽然不被宠爱,可也是跟随夫子读过书,识字明礼的! “怎么可能不知道啊!”凌欢轻哼,“定亲便是定亲啊,就是先定亲后成婚。” 话毕,就见他嘴角露出笑意,是那种不满的笑,“我是你未婚夫婿,你这般在我面前谈一个给你喂药的男人,你也敢?” “我什么时候说是男人了!”凌欢赶紧解释,“我只说,那日有人给我喂药,我昏昏沉沉并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你要是知道便告诉我,我好谢谢他啊!你怎么如此气!我真是对你” 温如谨你做什么! 头上方的光线被温如谨彻底遮了个严实,他才唇方才很凉,现在却温热的水渡到自己口中,她根本不及抵抗,只能把水咽下去。他什么时候在嘴里含了水?凌欢昏昏沉沉地没想明白。 而温如谨尝到甜头愈发沉沦,不断加深动作 她明明半个多时辰前就喝过药了,怎么还这么苦。既然药苦,那便让她的甜来补偿他松了松箍在她身侧的手。 凌欢趁机转身,却被温如谨一把转回来。 “笑娘,你可知这是什么?”他语带诱导。 他两手拦在身侧,自己动弹不得。 凌欢紧紧抿唇摇头。 温如谨微笑,“怎么不说话?” 凌欢还是沉默着摇头,警惕地望着他。 可下一瞬,他就又覆唇上来,在她嘴角点过去,每点一下便说半句话,“是害羞?还是怕开口,怕我像方才那样吻你?” “登徒子!”凌欢恼急了。 温如谨收回在她内侧的手,半蹲床边,笑得得意,“我是你未婚夫君。” “你也说了是未婚!登徒子!”凌欢辩不过他,扯了被子蒙住头。 温如谨伸手去拉被子,“笑娘,你这样反应,只能证明你知道我们方才在做什么好了,我不会那样了,你先出来。” 被子被拽的更紧了,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 “你若不出来,我就进去。”温如谨怕自己太用力扯坏被子,索性松手,改为慢悠悠的威胁。 果然,皱成一团的被子慢慢舒展,毛茸茸的脑袋从上边露出来。 而后是一双眼睛露出来,鼻子露出鼻子后她就不动了,嘴还严严实实捂在被子里。 温如谨失笑,随即正色道,“你若这样,成亲后如何不引人怀疑。” “怀疑什么?”谈及正事,凌欢还是很严肃的。 虽然温如谨举止轻浮,可这些都是节。在大义上,温如谨救了她,还帮祖父请了名医,而她也答应过,只要能见到祖父,她就愿意嫁给他帮他摆脱应家的纠缠。 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在成亲后被人怀疑。 凌欢认真地竖起耳朵,等温如谨往下说。 可温如谨却到此打住了,他起身又倒了杯水,慢悠悠喝着。凌欢心急好奇,却不知道该怎么问他。 算了,成亲之后的事又不是只有他知道,等明天精神好些,自己去查! 温如谨喝完水,理了理衣袍,复又提起刚来时候的话,“你这里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他问这话时候,语气自然神情坦荡,就像以前随祖父去温家时见到的那个谦和有礼的温公子,全然想不到他也有轻浮如斯的时候。 凌欢露出头来,仔细想了想,“那你帮我打两桶水放在廊下吧。” “做什么?”温如谨疑惑。 “洗衣裳啊。” 凌欢看了看床尾衣架上一排衣裳,觉得温如谨真是见识少,打两桶水当然是洗衣裳了,难道是泡茶吗? 温如谨没有依言出门,而是也扫了眼衣架上那堆各色衣裳,蹙起好看的眉,“你要自己洗衣裳?” 她没有贴身侍女他知道,可院里那些粗使丫头是做什么的? 他这样反应,凌欢一下子明白过来,便给他解释,“中衣里衣我素来都是自己洗,这倒不是府里苛待我。”她是不喜欢别人碰她的贴身衣物。 在这点上,东山王府的几位主子都要面子,不会让自家千金姐做丫环的活计。 “天气还凉,白大夫说你不宜碰凉水。”温如谨没去打水,而是在她旁边坐下,目光下沉语速很慢地说,“你那些衣裳,我给你洗。” 噗—— 凌欢在心里笑出声! 你?给我洗衣裳? 她还没回应呢,温如谨又说,“你要如何谢我?” “你想怎么谢,就”凌欢随口道。 话未说完,温如谨的脸就凑到眼前,语意深深,“当真我想怎么就怎么?” 凌欢赶紧拉被子把脸蒙上,从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声音,“我不要你洗,你走吧。那些衣裳我不要了,我换新的。” 没有声音。 等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声音。 真的走了啊? 是自己让他走的,可他走了之后,心里却有些空空的。 为什么呢? 对!一定是因为他要走都不告辞,太不礼貌了! 凌欢失落地拉开被子。 正对上温如谨饶有深意的眼神。 他说,“我是问,上次给你喂药,要怎么谢我?”———————— 以下内容来自第一次使用作者的话的容阿越:这章稍长了一点点是因为不想剧情断的太奇怪,特此说明这里不算加更不算加更不算加更到目前为止攒了两次加更,阿越会在这周给大家兑现哦(上架前是每天一更,每更字数在三千左右,风里雨里偶尔会加更但不会断更哦!) 祝大家看文愉快有问题可以在评论区提出来,阿越每天发文之后都会看,也会用号回复的!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八十一章 人比人啊 第八十一章人比人啊 秦荇被禁足了。 两世加起来,这是第一次被公主责罚。 原因是她竟然认识燕行那个“混子”。 天地良心,她既不知道燕行是燕然叔叔的堂弟,也不知道燕行是京城衡楼主事,她不过是在阿衡哥哥那里见到过两次而已。 “霜晴,你见珍娘了吗?”秦荇今天只能在这个院子活动,很不开心。她本想问珍娘点事情,却四下都没看到珍娘。 霜晴在帮瑞香整理秦荇带来的衣物,没细想秦荇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直接说,“珍娘姐姐和公主出去了。” 哼! 秦荇立刻就不开心了! 她被禁足了,公主却带了珍娘出去。 她也要出门! 今天天气那么晴,她要出门去去做什么呢! “瑞香,霜晴!”秦荇一骨碌从榻上翻下来,取出周允给自己的两本书,在手上拍了拍,“咱们出城去!” 公主不是要禁她足吗,那她不仅要出府,还要出城! 瑞香这段时间受魏嬷嬷影响,规矩礼仪愈发庄重。 她懂秦荇的脾气,就好言相劝,“姑娘,公主带珍娘出门,是查昨天发生的事情了,不是去玩。再说,现在都要晌午了,不如改天去?” 以前她这么劝,秦荇肯定就能明白道理。 可今天,秦荇就是脾气不顺。 “你要不陪我去,那霜晴,你随我出门!”秦荇气鼓鼓地,自己穿好衣裳,就要往外走。 瑞香不能拦着,赶紧扔下手上活计和霜晴跟了上去。 可院外宫女们都得了吩咐,今天是不能放秦荇走的。 越是有人拦她,她越想出去。 宫女们只敢拦在路上出言相劝,动手是绝对不敢的。 于是秦荇就在一片请求声中到了前殿,鹤晖正指挥人把殿前广场上摆上各色花卉,见秦荇怒冲冲过来,立刻明白主子这是闹脾气了。 鹤晖无奈苦笑,让后边跟来的一大串宫女都退了回去。 “秦姑娘。”鹤晖过来给秦荇行礼。 秦荇是脾气不顺,却不是蛮不讲理。鹤晖平时待她用心她自然感受得到,见到鹤晖过来,她按捺脾气,委屈地嘟哝,“鹤晖姐姐,屋子里太闷了,我就是想出去走走嘛!” “今儿天热,屋子里确实闷。”鹤晖陪秦荇往门外走,边走边说,“公主禁足姑娘,确实欠妥了。” 秦荇愕然瞪大眼睛。 鹤晖姐姐可是公主身边的大宫女之一啊,竟然说公主做的不妥? 还还可以这样的吗? 鹤晖看出秦荇的心思,愈发肯定地点点头,告诉秦荇,她与鹤楚鹤响鹤留四人,平素都是这样。公主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她们都会出言相劝的。 就好比,庙堂之上有百官,百官虽为臣子,却要行直言敢谏之职! 秦荇更加佩服鹤晖几人了。 “公主要禁足我,你们劝她了吗?”秦荇和鹤晖手牵手,走到了公主府门口。 鹤晖说是,她们几个都劝过了。 但是,鹤晖叹气,“可这件事,姑娘委屈,公主心里也委屈了。昨儿公主担忧姑娘安危,这才被那燕家公子要挟了,姑娘了解公主,她哪能忍得下这口气?” “可燕行是燕然叔叔的堂弟,公主不会真的惩罚他。”秦荇怏怏道,“所以就拿我撒气了” 她何其无辜啊! 鹤晖还想说什么,秦荇先一步开口,“反正这事情是公主做的不对,我不要住这里了!住这里公主会欺负我!” 公主会欺负我! 这句话说的格外响亮,以至于从守门的侍卫到身后跟来的几个宫女都听了个清楚。 所有人都是一个反应,秦姑娘这说的是什么大实话啊! 不过,在公主府里,顺着公主的脾气不是很正常的吗。 相比其他人,公主对秦姑娘已经是好的相当过分了。别说秦姑娘,那些宫妃以及皇子,有些见了公主还直发憷呢。 难道秦姑娘还打算让公主认错不成? “鹤晖姐姐,我要回家了。公主她欺负我,她若是不认错,我便不回来了!”秦荇握紧拳头,十分坚定。 还真让公主认错? 众人觉得,秦姑娘会后悔的。 被公主接来府里养着是多大的荣耀,可她现在竟然想让公主认错哎,多么善良的一个姑娘,就是脾气有点大。 只有鹤晖清楚,秦姑娘在公主心里地位有多高,她是主子,自己强行留下她是绝对不可能的。 鹤晖只能看着秦荇带上丫环回了家,自己派人把这事禀报公主。 “多好的一盘棋啊,眼看就能要到公主当年遣走的人了。”许释脖子后仰,枕在衡楼十分不舒坦的椅背上,脚伸出去一下下敲着桌子,满心都是恨铁不成钢啊恨铁不成钢,“你竟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把消息递给了鹤咛。” 不仅没要挟成公主,还把自己吓得家都不敢回。 燕行躺在宽大的书桌上,一言不发。 他错了,他知道错了。 不能怪凌均向他隐瞒温如意已经去救秦姑娘的消息,也不能怪鹤咛耍心眼拖时间,唯一能怪的就只有自己笨,傻,活该! 许释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谈判时候要注意的事情,说到现在,许释都觉得没什么话好说了。 燕行还是沉默。 许释一脚踹到书桌上,“你倒是吱个声啊!” 和以往不同的是,燕行这次没有嬉皮笑脸地“吱——”地一声,而是翻身从书桌上坐起来,面色憔悴,语气低沉,“哥,我愿意让出这个位子。” 嗯总算正经了一回,嗯? 许释收回两条腿,坐直了身子,“你再说一遍。” “衡楼主事的位子,我真的不配坐。”燕行语气认真得不能再认真。 都快三年了,他半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查出来。 昨天鹤咛看到,主事位置上坐的是他的时候,那表情、神态,处处透露出不信任。就差明晃晃问一句“你真是衡楼主事”了。 看他这么认真地想让位,许释觉得事情有点严重。 “凌阿衡呢?”许释仿佛才察觉到,这屋子的主人不在。 当初力排众议让燕行做主事的是凌阿衡,现在燕行很严肃地不相干了,这事,凌阿衡知道么? 燕行摇头,“刚才林良说了什么,他回去了。” “他不是最近都住在这里,怎么”许释话到一半想起什么,恍然轻笑,“是秦家有人了吧。” 嗯? 燕行茫然地抬起头,什么秦家,什么有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燕行好奇。 许释坐直身子,乐呵呵给他解释,“你啊,就缺一双慧眼。凌阿衡最近大有住来这里的架势,可这天色还早呢他就回去了,这说明什么?” “回去有事做。”燕行下意识答道。 阿衡绝不会做闲得无聊跑来跑去的事。 许释点点头,继续引导,“今日楼里的事处理完了吗?” 燕行摇头。当然没了,不说衡楼日常的事情有很多要处理,他昨天惹了公主府,这事还得阿衡处理呢 想到这里,燕行忽然抬头,瞪大了眼睛看许释,“你是说,阿衡回家是为了去秦家?” 许释不回答。 燕行已经明白点什么了,他快步出门找了自己手下去查。 半个多时辰后,消息送回来:秦家姑娘和公主闹脾气,从公主府搬回来了! “秦姑娘在公主府门口放了话,公主要是不道歉,她就不回去。”回报消息的暗卫如是说。 等暗卫一出门,许释啧啧称叹,“听见没,学学!” 连个姑娘都敢给公主使脸色,还敢威胁公主。燕行你个大老爷们,不过是和公主谈个条件没谈成,就吓得连家也不敢回。 燕行早就惊得两眼瞪大,屡屡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秦家姑娘他认识啊! 那个姑娘,才多大点? “一物降一物。”燕行静默很久,才感叹了这么一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八十二章 因为是你,甘之如饴 第八十二章因为是你,甘之如饴 半路上,秦荇开始犹豫,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 公主毕竟身份不同,自己这么和她闹,万一她脾气上来做点什么事 等回到家,然后又到了阿衡这里坐下,秦荇彻底坚定了信念。 “我才没错。”秦荇熟络地从架上拿下一本游记,坚决不承认自己做错了。 凌均不由失笑,“你和公主的脾气倒很像。” 是吗? 秦荇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想,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她和公主斗嘴的常常思路出奇地相近。鹤楚还有鹤晖她们都说,自打自己到府里后,公主愈发像个孩子了。 以前她觉得这是因为自己从前和公主朝夕相处七年多,难免有相似之处。 可是,秦荇有个问题不明白,“阿衡哥哥也认识公主吗?” 不然怎么知道自己和公主脾气像? “公主常去衡楼。”凌均笑着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 秦荇没看两页书,瑞香就问她要不要回府用饭。 “这么快就要用饭了吗?”阿衡哥哥这里的书都好有趣,她还不饿。 凌均闻言也抬头看她,“荇儿还没吃过饭?” 早饭是吃了啊,然后从公主府气哼哼的出来,气都气饱了,哪还能想起来吃饭。 秦荇摇头,“阿衡哥哥你吃饭了吗?” 吃了。 凌均本是想这么回答的,可一时分心说出口的却是,“还没有,前院还未送来。” “那我和你一起吃好不好?”秦荇来了精神。 她还从未和阿衡哥哥一起吃过饭呢。 “好。”凌均毫不犹豫。 为藏身份,他这里好茶好物一概没有,但饭菜尚可端的出手。 寻了个借口出门,凌均做了个旁人难以察觉的手势。 林良见之现身,“公子。” “中午饭菜备好了吗?”凌均问他。 林良点头,“楼里一刻钟后便会送来。” 前院那些人平时懒散没规矩,唯独一日三餐每天准时得不能再准时。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当初妄图谋害公子的人,在这些下人背后也藏了只黑手。 每天那些人送饭过来,林良会亲手换成衡楼送来的饭菜,以免引起怀疑。 所以凌均有次一问,确定林良已备好饭菜,凌均拱手,“多谢。” 林良:公公子? 凌均转身回书房,林良还在风中凌乱。 属下天天都给你换饭菜,今天秦姑娘来了,你就突然这么讲礼貌了是不是有点突兀? “阿衡哥哥,咱们中午吃什么?”见阿衡回来,秦荇就把那本游记摊在膝上和他说话。 凌均淡淡笑笑,“不知荇儿中午要来,未提前准备。待会前院送什么饭菜,便吃什么。你可还要吃?” “当然要吃了!我不像公主,我不挑的!”秦荇笑过之后,又想起些别的事,“阿衡哥哥,给你送饭的是你家里人吗?” 以前从未和阿衡哥哥谈及过他的家人,是怕他提及那些事伤怀。 现下俩人关系熟络起来,秦荇便想一点点走近阿衡哥哥的内心。 希望这一回,阿衡哥哥能够敞开心扉,以他之才能,这辈子一定能过得好。 对这个问题,凌均嗯了一下,而后觉得不够,又解释道,“是我娘送来的下人,平素只在前院,只是饭时会来。” 哼! 秦荇把书重重合上,前世阿衡哥哥就没少被那些坏东西欺负,以前她懦弱畏缩,这一次她可不会坐视不理。 “二公子,饭菜送来了。” 屋外传来下人的禀报声,声音很大,话中却少有敬意。 凌均蹙眉,垂眼看杯中水。 从见过林良回屋,不过喝了半盏,饭菜就送来了? 他还未想出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秦荇已从座上一跃而起出屋去了。凌均忙搁笔起身,紧跟上去。 秦荇,身后跟了瑞香,俩人与送饭的下人对面而立了。 凌均认得送饭的仆从,叫吴大,平素在那几个仆从中颇有威望。自从上次应贵妃不让自己伴读二皇子,被皇上责罚后,吴大就亲自来送饭了。 凌均庆幸,来的是吴大这个颇有眼力的,知道什么时候该隐忍。 “你下去吧。”凌均越过秦荇,接过吴大手里的食盒,转身就走。 吴大不情不愿地行礼,在将走的瞬间出声问,“敢问公子,这位是谁家千金?” 秦荇先一步出房间时就在想,今天要是有不长眼的敢如前世般挖苦疾风阿衡哥哥,她一定不会客气。 然后这个下人表现得还不错,她就准备暂不计较了。 可才抬起脚,还没走呢,就敢问自己是谁。 “就你也配问我们姑娘是谁!”瑞香在公主府呆了这段时间,规矩脾气愈发能震慑别人。 吴大是王府里的老仆人了,眼看秦荇理都不理他便走,这个丫环气势凌人毫不亚于常来王府那位罗姑娘身边丫环,他知道,这位千金得罪不起。 “奴才眼拙,请姑娘饶恕”吴大识相地退步离开。 凌均打开食盒把饭菜一一取出,秦荇脸色立刻变了。 一碗清水萝卜,几筷白煮肉,两碟看不出原状的菜丝整个食盒里看起来最好吃的,还属两只拳头大的。 秦荇伸手把那拿起来,掰开。 香菇藕丁馅,豆腐馅 “姑娘!这林家也欺人太甚了!”瑞香对秦荇耳语,话中甚为不忿。 这一看就知道不是现蒸出锅,还不知道是哪顿饭剩下的。林家能使得起仆人,对自家公子却这般苛待!欺人太甚! 自家姑娘什么时候吃过这等饭菜?瑞香直想说她们不吃了。 秦荇捏捏瑞香的手,用眼神示意她没关系。 “阿衡哥哥,你要什么馅的?”秦荇坦然落座。 凌均在她对面坐下,认真看过那两只被掰开的,举箸夹了半个香菇藕丁的,放回碟中后,又动筷夹了半个豆腐。 秦荇先是惊诧,而后笑了,“阿衡哥哥怎么知道我两个都想吃?” “我不知道。”凌均咬的动作斯文有礼,吃完嘴里的才继续说,“我这里粗茶淡饭不比公主府,是想让你都尝过后,选一个不那么难吃的。” 秦荇失笑。 被苛待后能平淡面对,还苦中作乐的,怕也只有阿衡哥哥一人了! 她便真如阿衡所说,一样咬了一口,而后她夹起那半只香菇藕丁的伸过去放到了凌均面前,“阿衡哥哥,我选豆腐的。这半只给你。” 凌均讶异望她,“咱们的口味倒是大不相同。”这两只,他倒更喜欢香菇藕丁。 秦荇摇头,“不是的。其实香菇藕丁的比豆腐的更好吃,但今早在公主府,我吃了两只香菇藕丁的,现下一对比,反而豆腐的更易下肚了。” 凌均失笑,这话还真是无可反驳。 俩人闲闲对坐,边聊边吃,仿佛桌上是何等珍馐佳肴。 瑞香怎么看都觉得难受,她家姑娘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那清水萝卜里滴的是什么油?肉块看起来像是没熟,菜丝切得粗细不一,真难入眼可姑娘就像没看见一样,每道菜都敢下筷,甚至还动手盛了萝卜汤。 等秦荇吃饱放下筷子,瑞香赶紧出声提醒,“姑娘,该回府吃药了。” 啊? 秦荇犹犹豫豫,她还想和阿衡哥哥说会话,可药不能不喝,犹豫之后只能起身,“阿衡哥哥,多谢你款待我!反正我从公主府回来了,等我得空再来你这里看书可好?” “好。”凌均起身相送。 送客时面色和煦,再折返回来颜如冰霜。 林良拎着衡楼送的食盒,再看桌上被吃的差不多的饭菜,就知道,坏大事了。 公子进屋连水都没喝,直接问他发生什么了。 这个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八十三章 要紧的人与二三事 第八十三章要紧的人与二三事 “燕公子要辞去主事之职。”林良硬着头皮答话。 凌均不动,不言。 林良犹豫再三,又开口,“公子,属下不该半路折返,请公子责罚。但” “但燕行请辞确实是楼里一等大事,你折返有理,对吧?”凌均没好气地接话。 林良躬身行礼不敢答话。 凌均深吸口气,转身把杯中水一饮而尽,末了,正色吩咐林良,“跟在荇儿身边的,可还是未组?” “是。” “从明日起,我要知道荇儿一日三餐,点心茶水都是什么。”凌均话到此处,回眼看桌上还没收拾的残羹剩饭,眉目冷峻起来,“我在此避居,是伪装。那她在公主府荣华享乐,是真是伪?” 秦家门第在京中确属普通,但比寻常百姓家境当好许多。再加上父兄疼爱,公主偏宠,她的日子应该很好。 至少面对那些寻常百姓见到尚且要挑拣一番的夹生饭菜,她不该表现得那般自然。 那一瞬间,他是怀疑过荇儿心机深沉的。可一顿饭下来,他就打消了自己不该有的怀疑。 她的神情举止绝非伪装出来,她是真正习惯那些饭菜的。 习惯得,仿佛以前吃过很多次。 刚才吃饭发生了什么,林良虽来迟一步但没有错过。现在公子这么吩咐,可以说也是他心里所想。 林良应诺后本来准备立刻去传命令,临走了想到公子只要涉及秦府的命令,就会有所补充,就顿住脚步多等了等。 果然公子就吩咐他,“另外,给奈何传消息,让他从旁侧击打探一下秦励是否知道这件事。” 林良再次应诺,嘴角带了笑意。 凌均是想不通秦荇的举止,所以才出神了一会。现在有了应对之策,心事放下端起杯子倒水,抬头看见林良未来得及收敛的神色。 顺手便把手里杯子掷出去,“不错,敢笑我了?比之从前,进步很大。” 林良动作迅捷接过横空飞杯,给凌均倒满水递过去,“属下不敢,只因公子宽厚,属下才得意忘形。” “还不快去。” “是!” 晶莹薄透的面皮裹了鲜馅,咬开一口汤汁溢香唇齿间。唯一的缺点是太烫了,秦荇连吃两个后烫的直吸气,眼泪汪汪看立在屋里的棠白,“这馄饨和我以往吃的都不同!” 棠白眼如弯月,笑得合不拢嘴,“姑娘慢些吃,还多呢。” 秦荇连喝两杯凉茶,才又下勺捞馄饨。 棠白在旁介绍,馄饨是街口平民常吃之物,但她挑了府里不下蛋的老母鸡炖汤,端上桌前加了几勺醋,所以滋味别有不同。 “加了醋?可是晋地送来的那些?”秦荇闻言好奇。 棠白说是,瑞香在一边笑着搭话,“姑娘虽从未在晋地住过,口味却随外家呢。” 说到吃饭,说到口味,瑞香没刹住话题地说起了在阿衡公子家吃的饭,真是让人气愤。 秦荇想起这事,搁下勺子把碗一推,“瑞香你附耳过来,我有件事交代你。” 瑞香听话地附耳过来,自家姑娘每说一句,她的眼睛就瞪大一分。到最后,嘴和眼睛一起瞪得老大,“姑娘,这行吗?”棠白在旁边听不见,急的问姑娘在说什么,就连远处默默整理屋子的霜晴都好奇地抬眼看过来。 秦荇无所谓地笑笑,“行了当然好,不行咱们也不吃亏!” 棠白本就活泼,霜晴是自打秦荇救了凌欢后就对秦荇死心塌地,俩人好奇地恨不能伸脖子到秦荇边上。 到傍晚,落日余晖隐去最后一丝亮光。霜晴这才知道白日里姑娘与瑞香说了什么。 秦荇正耐了性子在桌边翻看周老师给的两本书,瑞香疾步进屋来,面带喜色,“姑娘,做成了。” “这么快!”秦荇把书合上,转过身和瑞香对视,兴致勃勃道,“说仔细些。” 霜晴恰好在旁边,听见瑞香说话,眼睛没往这边看心却飘了过来,竖起耳朵只怕漏听了什么话。 瑞香说的绘声绘色,“林府的正门还在西边那条街,可是让我咱府上郑敢和陈松两位好一顿找,找到之后一直守在林家前门,等天黑了才过去。 两位以前在军中呆过,动手利落,前后用了约莫半个对,就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就解决了,林家那几个狗东西哼,总之姑娘放心就是了。” 秦荇听得认真,等瑞香说完,她才慢悠悠起身,走出两步了忽然开口,“不对吧,从咱们府上到林家前门也得一个时辰啊?” “用不了,一刻钟左右就到了。”瑞香下意识说道。她话音刚落,不远处霜晴就低笑出声,紧接着瑞香也意识到自己被姑娘套进去了。 秦荇计谋得逞地回头,对瑞香眨眼一笑,“你果然跟去了!下次不许这样,知道吗!” “知道了姑娘。”瑞香闷闷的,她就是担心事情办不成会连累姑娘,可却没想到事情要是不能成功,她跟过去也没用。 秦荇走到门口,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天,忽又想起个细节,“那麻袋呢?”她让瑞香指使府上侍卫把林家那几个仆人痛打一顿,只为教训他们以后对阿衡哥哥尊重些,可不想落下什么证据。 瑞香呆是呆,姑娘吩咐的事情每个细节她都清楚记得,重重点头保证,“拿了六个麻袋,回来又数了两遍呢!” 春风和暖,京城的宴会风气也随之兴起。 排在秦荇案上第一位的请帖,当属锦绣县主大婚的喜帖。 为这次赴宴,瑞香发愁已有两天。以前姑娘出门赴宴都是她挑衣裳,可自从在公主府里见识到鹤楚几人挑衣裳的规矩和眼头,瑞香就很不自信。加上魏嬷嬷也回了宫,她连请教的人都没有。 一早起来做完手边事,瑞香继续给秦荇绣一只便鞋,坐在廊下就开始发愁。秦荇在屋里看见了也只当不知道她为何发愁。 “姑娘可是不重视这次宴会?”霜晴留在秦荇桌边伺候笔墨,趁机问她。秦荇摇头,把与卫帅家的关系说给霜晴听。进府后霜晴知道秦荇身上有余毒未解,但今天才知道那是为救锦绣县主。 霜晴听完有些懂了,“我跟姑娘的时间还短,却也看得出来姑娘并非对衣裳首饰过分关心的人。瑞香姐姐是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 “便让她绕吧,她就喜欢这些。”秦荇笑道,瑞香是最传统的那种女子,性格细腻待人真诚,尤其在侍奉自己的衣食住行方面,瑞香更是恨不能样样精细事事完美。 俩人说完这几句话没多久,外边就传来瑞香惊诧的声音,“拜见六皇子,六皇子” 听声音,不等瑞香行完礼,凌菽就朝屋里来了。 秦荇忙放下笔去迎。 凌菽满脸的焦急,“荇儿,可算是见到你了。我来你府里两次,门人都说你不在。” 秦荇闻言只是笑,她是去阿衡哥哥那里了,回来才听门人说六皇子来过。起身亲手斟了茶,而后问,“六皇子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急!”凌菽倒不客气,一口喝下去半杯,嗓子舒服了才细说给秦荇听,“你同二姑姑到底怎么了?”刚说到二姑姑几个字,秦荇脸上的笑就敛去,换上委屈的表情。 竟然是给公主当说客的! 秦荇垂头丧气地把那天公主要禁足自己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凌菽。凌菽很是诧异,“燕家公子,哦,就是燕家二房那个?我见过他几次,从前他很是顽劣,没想到竟做了衡楼主事。那他可有告诉你,衡楼主人到底是谁?” 可能凌菽每日所学皆是民生民事,想法和一般人不同,这关注点也不同。 “我和燕公子也只是两面之缘,并没有深聊,更不会知道衡楼主人是谁。”秦荇说的是实话,不过心里却想到,阿衡哥哥也在衡楼,他那本记就是衡楼主人允他抄回来的,不知道他见没见过衡楼主人的面目。 话题谈到衡楼主人,凌菽又是兴致盎然,说了很多衡楼轶事,又说京中人都猜测财神许释其实是衡楼主人。 说到这里,凌菽有些激动,“或许我该去问问表哥,燕行是衡楼主事,他或许真是衡楼主人也未可知呢!这个大表哥,瞒得可真严实!” 这里边的关系,秦荇开始凌乱了。等凌菽说完,她赶紧发问,“六皇子,许公子是你表哥,燕行是许公子的什么人?” “堂表弟。”凌菽略加思索道。 可燕行是燕然的弟弟,燕然又是公主驸马,公主是凌菽的姑姑 秦荇纤细的眉快拧到一起了,犹犹豫豫把这关系给凌菽说出来,问他,“那你与燕行,这关系要怎么算?”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八十四章 其实是变相秀宠爱吧 第八十四章其实是变相秀宠爱吧 “这你就钻牛角尖了。”凌菽对此问题早就想过,也早有了答案,“京城世家根基深厚,人与人间盘根错节,有些关系不必斤斤计较论的太清楚。就说东山王府那位二姑娘吧,论辈分,她就该叫我一声六叔,她与坠等物成套拿出来要给秦荇,还说“物是死物,荇儿的恩是大恩”,秦荇无法,选了一套让瑞香收起来,而后以去见锦绣姐姐为由,急急告辞离开。 结果到了卫锦绣那里又是一阵哀伤哭泣,急的给新娘子上妆的侍女连声相劝,好在卫玲珑及时赶到,把秦荇解救了出来。 俩人穿过卫帅府中花园往玲珑的院子里过去,路上比前厅还有卫夫人、锦绣姐姐的院中安静许多,秦荇深深吸气,揉揉快要发麻的耳朵,眼见卫玲珑满面感激地要开口,她先一步抬手捂在卫玲珑嘴上,“可别!你要是谢我,我现在就走!” 卫家对她的感激她心里都知道了,可要是再说,她真吃不消。 “好吧好吧,大恩不言谢。”卫玲珑对秦荇一拱手,说起别的话,“年后我要同几个族姐妹去女学了,听说你拜了周大人为师?” 秦荇点头嗯了声。 卫玲珑好奇不已,“那周大人可真如传说中那么严苛吗?” 这个,秦荇还真是不知道。 “公主与卫大人敲定的开课时间是三月初十,还有几日呢。”秦荇下意识地解释出这句话,随即意识到,自己可是从公主府搬出来了,若是到时候没搬回去,周老师去公主府给自己上课可怎么办。 要是因闹脾气而错过周老师的教导可真是因失大了。 说来也巧,她正想到这件事,就有丫环疾步过来给卫玲珑禀报,“姑娘,二公主来了,夫人叫你去给公主行礼。” 秦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公主竟然来了卫家?上个月自己给她说要参加锦绣姐姐大婚,她还十分不放在心上呢。 现在来卫家,八成是为了为难自己 卫玲珑并不知道秦荇和公主闹别扭的事,闻言挽起她的胳膊就往回返,“以前只是远远见过公主,今天托你的福,可以当面见到公主模样了!” 秦荇心思完全飞走了,对卫玲珑的话下意识回应,“我是从家里来的,没和公主一起。” 感到正厅时,屋里已站满贵夫人、千金们,秦荇和卫玲珑跟在夫人和千金们之后一起给公主行礼。 “卫帅幼女何在?”众人行完礼,凌琬向鹤楚询问。鹤楚的目光穿过众人先在秦荇身上停了下来,而后移向卫玲珑,这才回复凌琬,“玲珑姑娘人如其名,这才被挡住了。” 鹤楚声音不高,仅够身前几位夫人听见,但就是这低语声,让夫人们让出一条路给卫玲珑。同时,和卫玲珑同站的秦荇和公主之间也没了阻碍,俩人四目相对。 凌琬不满地哼了一声,秦荇也不示弱,朝凌琬一扬眉毛回以轻哼。屋里夫人千金都在看卫玲珑,没人注意到秦荇和公主的动作。 卫玲珑勾了勾秦荇的手指,想让她陪自己一起向前。秦荇摇摇头,“公主叫你呢,我就不去了。你快前去吧。”卫玲珑性子开朗外向,但到底是不足十岁的幼女,公主唤她,她本就紧张不敢耽搁,于是立刻迈步子过去了。 公主细细询问玲珑去女学之事,又说起听闻她喜欢骑马游猎可是真的,起初玲珑问一句答一句,到后来见公主和气温柔她就放开胆子和公主聊了起来,相谈甚欢引得底下夫人贵女们羡慕不已。 秦荇在末位远远瞧着,心下欢喜,谁说公主生自己气了?六皇子还是不如自己了解公主,公主才不是轻易动气的人,最多有些脾气罢了。 公主与卫玲珑谈到兴起,又把近前几位年幼的贵女叫过去详问平时衣食行止之事,聊得很是开心。看公主那个样子,秦荇知道她今天绝不会叫自己去闲话家常,就与左右夫人好言告辞,起身离开。 屋里公主与众位贵女的谈笑声隐约可闻,瑞香心翼翼地劝秦荇,“姑娘别难过,公主在乎姑娘才会这么和姑娘置气,姑娘,你不如去向公主服个软认个错,总好过现在这样” “现在什么样?你也觉得我错了?”秦荇反问她,瑞香愁眉苦脸答不上个所以然,秦荇不满地转头背过身去赏花,“在你眼里我现在就是委屈落寞的样子吗?” 瑞香摇头,“姑娘面上是在笑,也没说委屈,可公主都不叫姑娘说话了姑娘怎么可能不委屈呢!”这几个月,许多人都知道公主看重姑娘,与姑娘关系亲密。可现在在众人面前都不与姑娘说话,姑娘怎么可能不委屈?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八十五章 敌装我也装 第八十五章敌装我也装 秦荇无奈摇头,“你觉得,公主重视我我就开心,不重视我便要委屈吗?那我成什么了。”趋炎附势的人么?还是说自己要像其他人那样,因为畏惧公主权势,所以要屈从,要不计对错只计较公主的心情? 那些事,前世她都想过,也曾做过。可结果,并不如人意。 “与你说你也不明白。”秦荇本想给瑞香解释清楚,可看她满脸的茫然,便知道说了也无用,就把心里的情绪压下去,只是劝她安心,“公主心善不会因这种事就为难我。而且,我并不委屈。” 别人艳羡公主的是公主一时垂询关切,而她所求却过于贪心,她想给公主求来一世安平和乐。所求甚多,所经所历不被人理解实属正常。 罢了,不想这些。 春到意浓,花园里百花渐开,顺道往前走越往深处心越静。秦荇记得卫帅府里花叶茂盛之处有一张极的石桌,桌边一块奇形石刚好容两人对坐。秦荇左右环顾几次,终于找到,她分开花枝跳进去。 瑞香掏了帕子要擦擦,秦荇却已经先一步坐下了。 “姑娘越发不拘节了。”瑞香笑嗔。 秦荇拿帕子抹了抹桌面,把荷包打开,取出里边几件物件一一摊开,像是自言自语,“锦绣姐姐要嫁人,凌欢姐姐也快嫁人了。”这次给锦绣姐姐的贺礼,爹还在京中的时候就备下了。可凌欢姐姐亲事定的仓促,她发愁不知道送什么好。 荷包里是几颗珠子,大颜色各不相同,是早上出门前管事拿来的,今年衡楼最新的珍珠款式。她想的是自己亲手涉及一套首饰送与凌欢姐姐。 可没想到光是选珠子就有许多讲究,她只能忙里偷闲,现在又拿出这几颗珠子来看。瑞香也凑眼过来,边看边说起早起霜晴出门时的样子,“平素属她最稳重,早起馄饨用到一半听说东山王府来人相请,鞋子都穿反了姑娘也不管管她。” “我可不费那个心。”秦荇头也不抬,她有太多事要忙,“等凌欢姐姐嫁人后,我就把霜晴送过去,让凌欢姐姐去做这累人的事。” 姑娘嘴上说不管霜晴,却早就交代了府上车夫随时准备送霜晴去东山王府,瑞香对此心知肚明,也不戳破。 秦荇终于在几颗珠子里挑出了满意的,心收回荷包后准备与瑞香细说自己的想法。忽然身后传来几声欢笑。她们所坐之地,若非熟人绝对想不到也看不到里边有人。瑞香急忙起身想出言提醒外边那些贵女,有人在听千万慎言。 她的好心提醒还没出口,外边讥笑的话已经传了进来,“一个武夫的女儿,真以为公主会如何宠她!” “我听说,她放言公主不认错她便不回公主府,这可是真的?” “总不会空穴来风吧。” “公主那么尊贵,竟要受她这等委屈!” 一句句话隔花丛传进来,几乎和在耳边说话没什么区别。 瑞香气的脸色都变了,今天来赴宴的都是大家闺秀,说出来的话怎么这么难听!眼看姑娘还端坐不动,瑞香可坐不住,她要和那些人论论理。 秦荇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回坐下,“瑞香姐姐别去。” “姑娘。”瑞香替姑娘委屈,听到那些人的声音更是生气。她越是生气,秦荇反而越发平静。前世,她就在意别人的讥讽、中伤、构陷、孤立,最终 现在,秦荇收起缅怀从前的心绪,教导瑞香,“此刻冲出去与她们理论,能有什么结果呢?”瑞香怔住,认真想了想,自己冲出去之后别说理论,对面那些官家姐个个身份贵重,自己不被治个不敬之罪就很不错了。就算真有理论的机会,姑娘现在被公主冷落是人人都见到的事,论也论不清楚。 “瑞香我再问你,你会因公主宠爱我就对我格外关切吗?”秦荇问她。 瑞香急的连连摇头辩解,“奴婢打就跟在夫人身边,后来侍候姐,始终全心全意,并不是因为公主宠爱才对姑娘好啊!” “嘘——”秦荇把食指压在唇上,提醒瑞香别惊动了外边人。瑞香哦哦两声,可还是急,她对姑娘的好全都发于内心,姑娘怎么能这么怀疑她! 却听秦荇又问,“若有朝一得罪了公主,你会鄙我弃我吗?” “姑娘!”瑞香真要哭了,“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瑞香是秦家下人,可也知道做人要有良心,姑娘要是不信” 秦荇微微扬声打断她,抬手一指花丛外,“可她们会。” “我稍微与公主闹些别扭,她们便出言踩我贬我。”秦荇低头,手指在石桌纹路上摩挲,似是给别人说,又像自言自语,“可你好的时候,她们的笑脸也绝非真心。既然知道这些,何必与她们计较。” 瑞香这回真明白了,她敬佩地看着秦荇,说,“像她们这种势利人根本没有良心,最好是不理她,就算姑娘受宠了她们过来巴结,咱们也不能理!” 这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坐久了,秦荇挪了挪身子,听外边几人说的兴起估计一时半会走不了,她得找个舒服的姿势坐才行。才动了左脚,外边谁家千金一句刺耳话传来,“说来这粗鲁不知礼的习惯,许是家传呢。她爹不就是个厮杀凶悍的武将么!” 谁粗鲁? 秦荇瞪了瞪眼,很是用力想了一下。确定她们是讥讽自己,嘲讽爹爹。她眼神一动不动平视前方,机械地把荷包系回腰间。瑞香从没见过自家姑娘这副模样,犹豫着出声,“姑娘,你方才也说不与他们计较。” “这不一样!”秦荇系好荷包,一步跨出花丛,怒目环顾几个女子,“刚才的话,是谁说的?” 几个千金被这一声怒喝吓呆了,本来悄悄话说的光明正大,忽然间静谧的花丛里蹦出个人来?这谁?刚才她们的话这姑娘都听见了? 她们面面相觑,秦荇可愤怒得很。一一扫过去,四位千金,两个生面孔。另两个倒是认识,秦荇轻笑叫出两人名字,“裴惠,江砚!”都是和罗裳关系不错的贵女,她记得不能再清楚了。 “你怎知我们名字!”江砚下意识回应,刚抬眼就被一打中眉心,疼得她晕头转向。在她身边的两位不知名贵女见状声讨秦荇,“你可知这是谁吗,竟敢动手打人!还不跪下道歉!” 秦荇掂着手里两颗果子,纯良无害地笑,“我刚才喊裴惠江砚,她应声了,难道她不是江砚?”四个人都开口说话了,女孩子们声音各不相同,她听得出来刚才讥讽父亲的人就是江砚。秦荇只觉得自己打轻了呢! “你既然知道这是礼部尚书千金,还敢动手打人!是活腻了吗!”那两个贵女只顾咄咄,并没意识到秦荇话中深意。还在那里吩咐丫环把秦荇绑起来呢。而唯独裴惠,从始至终静默站立一言不发,好像事情与她无关。 裴氏给凌欢姐姐下毒,其心之恶,手段阴狠绝非临时起意。裴惠是裴氏嫡亲侄女,秦荇才不会天真地以为裴惠是什么善茬。裴惠想作壁上观,秦荇偏不让她如愿。青色的果子抬手掷出去。 好巧不巧,裴惠挪了挪步子,果子堪堪擦过她鬓边。瑞香懊恼叹气,“可惜!”秦荇轻笑,“还有一颗呢!”话毕,瞅准了丢出去。 裴惠哪怕立于此处也顾及仪态周全,立稳后绝不肯摇摇晃晃,是以秦荇捡了个便宜,果子稳稳打在裴惠额间正中。 裴惠吃痛,抬手捂住额头,再好的性子这会也隐忍不下了,一指秦荇声色俱厉,“秦姑娘,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偷听我们说话不算,还要动手打人!这是什么道理!” 此言一出,其他几位贵女和随侍丫环哗然——原来她就是秦氏女! 知道这点后,她们也有些心虚,毕竟是她们议人是非在先,也怪不得秦姑娘生气。不过打人也太粗鲁了! 江砚听闻打人者是秦荇,当即就有退却之心,“秦荇,念在你年幼不懂事,我们不与你计较。只要你向我们行礼道歉,这事情就不会传出去!” “道歉?我何错之有,为什么要道歉。”秦荇低头觑见手心沾了泥,啪啪拍落,而后才挑眉反问。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八十六章 都是教孩子的好机会啊 第八十六章都是教孩子的好机会啊 裴惠额心发红,气势愈厉,“你于暗处偷听是一错,动手伤人第二错,我倒是要问问你我与江姑娘何错之有,要挨你打!” 秦荇没说话,她也觉着裴惠说的确实没错。打人确实不对,粗鲁、野蛮、没教养可比起那些勾心斗角,把恶毒藏在笑容之下的行为,她宁愿野蛮粗鲁! 裴惠见她沉默本以为她知错了,正欲动之以情劝她道歉认错,可抬眼看见秦荇脸上哪里是愧疚,分明是不在意。 “秦荇!”裴惠怒喝一声。 秦荇茫然看她,“啊?何事?” 裴惠真是要气死了,可秦荇能无赖能当众走神而不顾众人眼光,她却不能。秦荇打完人就装聋作哑,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把她绑起来!”裴惠吩咐贴身丫环,一副公事公办悲痛不已的表情,“诸位也都看到了,她以青果打伤江妹妹和我,不认错不道歉,唯有请公主主持公道了。” 对啊! 江砚听到这个提议,头疼都好了。她性子直她知道,遇到这种无赖她真是没办法。现在裴惠这主意好,秦荇刚刚得罪了公主,她敢打自己,那就让公主来做主,定会重重罚她。 瑞香冲到前边拦挡,秦荇把她拉到一边,趁机低语,“别慌,我没事。”她伸出双手,任由那些丫环把自己绑起来赶往前殿。 行到一半,秦荇站定不肯走。 裴惠要维持好人形象,不能让丫环强压了她走,只得耐下性子问怎么了。秦荇目视前方,喜乐声隐约传来,她恳切道,“今日锦绣县主大婚,要是因为我坏了大喜的氛围,无论如何不能弥补。若真要主持公道,不如就在那边花厅。”秦荇扬下巴,给众人指明方向。 裴惠江砚在家里素来被教导要做端庄知礼识大体的闺秀,卫帅战功卓著风头正盛,要是现在惹事即便自己占理也要得罪人。 “那就在花厅。”裴惠做了决定,转身拉过江砚的手恳请她,“江妹妹,你母亲身有诰封,同公主熟悉,劳烦你去请公主并几位夫人来可好?” 江砚有些犹豫,她性子直,但不笨。朝中公主们大都好说话,唯独这位盛安公主得宠且脾气古怪,就算是母亲也不敢保证就能请到公主。她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裴惠哪能不知道她为什么犹豫,便轻笑摇头,低低劝她,“秦氏女在公主府门口就敢下公主面子,这事已成笑柄。公主身份尊贵,不便公然与她计较,现在咱们把出气的机会送到公主面前,还愁公主不来吗?” 到时候既得了公主青眼,又教训了秦氏女,岂非一举两得。 江砚开始心动了,说起来爹爹是高位臣子,可在那些王侯贵女面前自己还是低人一等。可要得了公主的重视,以后在京中行走就会大不一样。 秦氏女敢嚣张,不就是仗着公主前阵子对她的宠爱吗! 裴惠以为江砚还在犹豫,不由蹙眉沉声,自揭短处,“江妹妹,若非我身份不如你,是绝不敢出言劳烦你的。咱们虽为异姓,却情同一母姐妹,难道我会害你吗?” “姐姐当然不会害我。”江砚重重点头,“我这就去。” 凌琬身份特殊,除了宫宴外其他宴会上为不至于喧宾夺主,一般都是坐坐便走。今日在卫帅府说的话比以往赴宴都多,凌琬看了看日色,觉得该走了。 鹤楚忽然俯身过来低语几句,说的却是荇儿被人绑了要她主持公道之事。 “她都敢拿不回公主府来要挟我,现下想起让我主持公道了?不去!”人声嘈杂,凌琬以为是秦荇在欺负谁还要拿她做借口,当即扬眉回绝。 鹤楚忙压低声音又说了一遍。 “吃了豹子胆了!”凌琬美目圆睁,这才离开公主府几天啊,就如此窝囊,“谁家千金?所为何事?你说仔细些。” 待鹤楚说完,凌琬反而平静下来,“她倒是长本事了!咱们暂且不去,难得有点苦头给她吃。”话毕,她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又让鹤楚端了杯茶来。 江砚心急地等在廊下,眼见母亲与公主身边大宫女说上了话,宫女也与公主说了。公主明明面色有变,怎么迟迟不见动静呢? “姑娘别急,公主身份尊贵,肯定不能显得太急不是?”贴身丫环劝她,江砚脸色这才好了许多,直夸丫环,“还是你懂事,我就是性子太急了。以后,你多提醒我。”丫环满面喜色地答应下来。 这边话毕,上首公主便起立动身了,江砚愈发欢喜。那个讨厌鬼,竟然敢打自己,一定要让她知道,京城贵女这个圈子里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秦荇双手被缚,立在花厅中间,她沉默不语,裴惠和另外两位贵女闲闲坐了会,那两位贵女父亲官职略低,为巴结裴惠与江砚便说教起秦荇,“你好歹也是官家千金,怎么说出那种无礼的话?” “什么无礼的话?”秦荇不解,她说的话可都是真理,哪有无礼过? 两位贵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掩嘴失笑,仿佛听到了什么无比好笑的话。笑完了,她们重新坐稳,端平两肩,“既你想知道,那今日就教教你。盛安公主是陛下嫡妹,身份贵重备受宠爱,接你入府是给你的恩赐。你竟敢让公主给你认错!” 竟然是给公主鸣不平的秦荇笑过之后,蹙眉打量几人:她们都是拈花扑蝶的深宅千金,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公主府门口的话?是偶然听到,还是特意打听来的? 秦荇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既有疑问那就问出来,“我让公主给我认错?这是哪里听来的话!容我提醒二位,流言蜚语不可信哦!” “自然不是流言蜚语!”其中一位千金急于自证,脱口而出道,“这消息可是应家传出来的,怎么会假!” 话毕,她意识到不太对,再去看裴惠的脸色已然阴沉晦暗。好在这里没有旁人,没有旁人 凌琬立在门口,听到消息由应家而来时轻屑一笑,淡淡吩咐鹤楚,“回府后好好查,看看应家在我门口安了多少人。”鹤楚应诺。凌琬说这话时,看也没看身后那几位贵夫人一眼,更别说顾忌她们而在言语间有所保留。那几位贵夫人早已自觉地低眉顺眼,装作今日出门没带耳朵。 只是在心里默默决定,以后让自家女儿离屋里那几个蠢货远一些。江砚冷眼旁观,心里前所未有地生出不好的预感,她觉得应该请教一下娘今天到底哪里不对。 凌琬抬手推开花厅门,江砚心中疑惑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江夫人拉着进了花厅。 “这么说,你们是要为我讨个公道了?”听裴惠娓娓述完经过,就连秦荇都觉得自己应该惭愧不已,凌琬却心不在焉地喝了半杯茶,才漫不经心问出这么一句。秦荇好不容易酝酿出来低落可怜的情绪,顷刻间散了个干净。 公主这话说出来,秦荇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心里敬佩不已,公主不愧是公主,姜还是老的辣啊! 凌琬让鹤楚亲自检查了裴惠和江砚的额头,秦荇天生力气大,虽未学习武艺骑射,刚才那两下也着实不轻。江砚额心通红泛青,裴惠皮肤更娇嫩,已经淤青一片了。 鹤楚亲口确认两位姑娘头上受伤,如实回报凌琬。 “两位姑娘受伤,你可有什么话说!”凌琬纤纤玉手按在桌角,问秦荇话的时候声音如常。但这看在江砚眼里,就是公主在刻意隐忍,实际上已迫不及待要处置秦荇了。江夫人坐在江砚旁边,见女儿喜形于色察觉到不对劲,立刻低声询问。 江砚凑近江夫人,把方才她们做了什么又细细说了一遍。江夫人脸色瞬间灰败,又气又怕,“砚儿,你怕是惹祸了!”江砚还不解,自己明明是摸准了公主心意,公主现下不正在质问秦荇吗?怎么可能惹祸,母亲特太过心了。 贵门交往时勾心斗角内里谋划太复杂,江夫人一时半会给女儿说不清楚,但她清楚这件事得赶紧解决不然后患无穷。略加思索后,江夫人招来贴身丫环,低声吩咐几句。 丫环悄悄退出花厅,按江夫人的吩咐去找自家大人、礼部江尚书,而江砚则津津有味地看公主斥责秦荇。 “你在我府里学的规矩,出了门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么!”凌琬恨铁不成钢地指着秦荇,说一句话要深吸好几口气,“我今日不罚你,你就不长记性!”存稿的过程中攒了很多剧场,以后给大家在作者的话里发出来好不好啊 吃瓜的容阿越:我算是看出来了,心在哪,教育孩子的课堂就在哪 盛安公主:我说我家娃不乖,你得说哪里哪里你家荇儿真可爱。你要是也附和说我家娃不乖知道什么叫有仇不要留过夜吗?本宫可以教教你哦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八十七章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好 第八十七章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好 此言一出,江砚彻底放心,撒娇地对自己母亲炫耀,而向来持重内敛的裴惠,此刻也露出些许笑意。 秦荇站在正中,仍梗着脖子给自己辩驳,“是她们出言不逊在先,我不如她们巧言善辩,只好动手。难不成她们气我,我便生生受着吗!” 凌琬本是真的想教导秦荇,就刻意板起脸,可秦荇这句理直气壮的辩白一出口,她就被气笑了,“依你所言,我不仅不该罚你,还该夸你勇敢?”秦荇混不吝地摇头,嘟哝道,“我可不敢。” “你看看她!”凌琬指着秦荇对鹤楚说话,一副痛心疾首悔之晚矣的表情,“不过是在我府上住了多久?有两月吗?这脾气是你们谁惯出来的!罢了罢了,今日被诸位夫人看了个笑话,错全在我!是没教好! 鹤楚,你去宫里禀报皇兄,秦将军的女儿原本勇敢果决,到了我府里却被教成了个纨绔。这错我认下了,愿罚半年封邑所得。” 鹤楚应诺,“是,奴婢这就命人去办。” 江砚的笑垮在脸上。这是罚秦荇?她是不聪明,可也看出来了,这是公主变着法地告诉所有人——秦荇没规矩,是她宠出来的。要是秦荇有错,那就是她没教好 凌琬自己认了罚,而后才对秦荇说话,神情语气端的是用心良苦,“不论什么理由也不该动手。你要是知错了,回去把你师父给的书每本抄三遍,到时这错,你去找你师父认!你可知道了。” 底下众位夫人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恩威并施。 可当事人秦荇却还十分不满意,公主只罚她抄书,她却还不情不愿蔫蔫地跪地行礼,语调拉的老长,“谢公主教导,荇儿知错了。” 凌琬满意地点点头,“知错便改还是好孩子。众位夫人对此可有什么异议?”众位夫人齐齐摇头,异议?不敢有。公主自罚封邑收成,这事情相当于已经过到了皇上面前。 不过是桩女孩子闹别扭的事,要有什么异议! “公主公正无私,对辈又关爱有加,我等该向公主学习才是。”江夫人头一个出声表示赞成公主的做法。 凌琬回以微笑,起身离开。走时当着众人的面嘱咐鹤楚,一定要派人监督秦荇有没有抄书。 公主一走,瑞香立刻动手把绑着秦荇的绳子解下来,扬手扔给裴惠的丫环:“你的绳子,可要心收好了!” 瑞香都会给别人使脸色了,秦荇表示目瞪口呆惊讶无比。她下意识地揉酸痛的手腕,瑞香返身刚好看见,立刻又变得两眼含泪心疼不已,从荷包里取出凝脂先给她擦在绳子勒出的印子上。 秦荇这时心里又酸又暖,乖乖地让瑞香给自己按摩。 俩人出花厅后其他人已走的差不多了,秦荇打算去给卫玲珑说一声而后便先回家去。半路经过一处假山,隐约有男人发怒的声音,秦荇叹气停步。这些人啊,悄悄话在自己家里说不行吗! 瑞香耳朵尖,听了两句笑了,“是裴大人在训女儿呢!”刚才欺负自家姑娘的时候不是挺无私挺端庄的吗,现在听声音,怎么那么不服气? 江夫人让丫环把事情告诉了江尚书,江尚书严肃地转告了裴侍郎,裴侍郎只觉得热血冲到了脑门上——他心谨慎不敢犯错,明明自己是兵部的却连礼部侍郎都敬着,女儿却敢去得罪盛安公主! “你以为自己是谁!”裴侍郎的声音很压抑,可其中怒火却不能再明显,“你那点心眼在公主面前屁都不是!还巴巴地去给公主讨公道?普天之下,能给公主抱不平的只有一个人!” 裴惠刚才昏了头,现在被父亲教训之后已然清醒了,“我知道,是皇上。” 大盛朝的公主有十几位,盛安公主受宠可不是因为她是嫡公主,而是因为她是皇上唯一的同胞妹妹,备受皇上宠爱! 裴侍郎重重叹气,“行了,今天的事公主要是不计较,你回去谁也不要提。以后离那个秦氏女远一些,别招她!” “爹!”方才还懂事明理的裴惠,一提到秦荇就不能镇定,她历数秦荇的罪过,“先是在应家落了应娆娆和罗裳的面子,接着又恶人先告状让罗公子挨了打,后来还在宫里得罪了应贵妃!她哪一回惹事,不是害得应家罗家心情不好,最后都是爹受委屈” 她敬重如山的父亲,却要在罗尚书手下受气,她忍不了! 女儿为自己不平,裴侍郎心里是欣慰的,但,他还是板起脸教导女儿,“一时之气不算什么,应家罗家嚣张跋扈,必会有失足的一天。惠惠别急,你耐心些,爹终有一天会把罗忠良踩在脚下。” 父女俩的话让秦荇恍然想起一件事,“原来如此!”瑞香问秦荇什么原来如此,秦荇摇头说没什么。可实际上,她知道裴侍郎刚才说把罗忠良踩在脚下并非一句空话。从前,自己嫁入端王府后与罗家有些来往,所以知道罗忠良仕途上有几次坎坷。 而有一次相当蹊跷,罗忠良与应家是姻亲,应家是二皇子的外家,而罗忠良一直拥护的也是二皇子。可那一次,竟是二皇子亲自上奏皇上,揭发罗忠良收受贿赂,让罗忠良重重跌了一跤。 现在想想,那时候裴惠嫁入二皇子府做侧妃不久很受宠爱,所以当初的一切其实是从现在就埋下了种子。 秦荇把这件事记在心里,随瑞香从另一处路绕去卫玲珑的院子。卫玲珑坚决不肯让秦荇回家,拽了她的胳膊哀求,“姐姐嫁人后就要随姐夫去任上了,你在公主府住着我便不能常和你见面,今家喜宴你就多陪我一会好不好” 从前不知道卫玲珑爽直的一个姑娘竟还这么会撒娇,秦荇抵挡不住她哀求的眼神,便同意陪她多呆一会。 却不想,没两刻钟鹤留来了,说公主叫秦荇去卫帅府门口。 “啊?”卫玲珑十分地不情愿,可来要人的是公主不是其他人,她扁扁嘴,松开秦荇。 秦荇刚才是嫌宴会上人多事杂不想再生事端所以想走,现在公主叫她她却不想走了,只觉得愧对卫玲珑。便依依不舍地对卫玲珑许诺,“等以后你想我了便给我递帖子,总归咱们都在京城的。” 卫玲珑这才转而露出笑脸。 到门口马车上后,秦荇对凌琬不满地扁嘴轻哼,“我答应了玲珑要陪她,你害我失信于人了!” “才两日不见都学会用信字来压我了。”凌琬挑眉,一副比秦荇还要不满的样子,“你不是说我不认错,你便不回我府上吗?” “这是马车里。”秦荇一本正经地辩驳。 鹤楚鹤留在旁边听到俩人这番对话,忍笑忍的辛苦,鹤楚忙出言岔开话题,“秦姑娘,方才宫里来了信,付复被皇上叫进宫去了。” 所以公主才会叫她来一起进宫。 哦,原来是为付复的事。秦荇挪挪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凌琬收起玩笑的态度,正儿八经和秦荇说话,“荇儿,有些付贤妃的事情,你得知道。” 秦大厨荇:棠白,我忽然好想学烤鱼诶! 凌有求必应不求硬塞也要给阿衡:烤鱼?林良把衡楼那烤鱼炉子拿一个送去。 秦见什么都感兴趣荇:最近和公主在寺里,那个素饼好好吃,想学。 凌专注送礼两辈子阿衡:林良,楼里新来的那个甜点师父,送去。 林良:?? 甜点师父:???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八十八章 天下长姐都一样啊都一样 第八十八章天下长姐都一样啊都一样 到宫里时天色渐晚,晚霞铺洒在宫道上。秦荇跟在凌琬身边,远远瞧见一处宫殿门口跪着个人。那人伛偻了背,跪的很是颓然。 “是贤妃的栖悟宫。”凌琬给秦荇介绍。 秦荇其实正一头雾水呢。来的路上凌琬给她说了好几桩皇上不分缘由偏宠贤妃的旧事,主要是为了给她解释,为不让皇上为难,付复这件事可能就大事化不多追究了。 追不追究付复秦荇毫不在意,她不明白的是贤妃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个淡泊的人,很少涉及在争宠逐利的事情中,而且付家也不是什么大家名门,公主怎么反而要顾及付贤妃呢? 可刚才她问公主这件事,公主却顾左右而言他,并不正面回答。 秦荇和凌琬到栖悟宫门口,也看清了跪在地上的是谁。 付复人跪在殿前,却显然是不服气的。见到凌琬和秦荇后,他瞬间绷紧表情挺直腰背,跪的要多直有多直。凌琬和秦荇拢共看了他一眼,知道是他后,俩人就迈步进了栖悟宫。 付复刻意挺直的腰背立刻又垮下去,惹得宫门内宫女掩嘴偷笑。 “笑什么!再笑你们一起跪!”付复出言恐吓宫女。但栖悟宫宫女们都知道,只要做事勤快为人忠心,贤妃娘娘才不会为难她们。更何况,这位付家三爷只要进宫必定被罚,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她们才不怕付复的威胁呢! 进殿后秦荇才知道皇上并不在,殿中此刻只有付贤妃。秦荇跟在凌琬身边,与付贤妃只有一步距离,从她这里看去,付贤妃面容白皙红润,明眸皓齿宛若少女,说起话来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八十九章 是亲爹啊 第八十九章是亲爹啊 这问题问得阿桃目瞪口呆,可姑娘待她们下人都很好,她必须得帮姑娘。 自己以后和夫君相处,肯定和姑娘不一样。那姑娘怎么相处呢有了! 阿桃兴致勃勃地掰起手指,“奴婢擅长洗衣做饭,那嫁过去便要洗衣做饭。温家大人到公子都有学问,姑娘也有学问,那姑娘应该是要给未来的姑爷理书磨墨吧?还有呢,还有奴婢想不出来了,未来姑爷不缺洗衣做饭的,理书磨墨也有婢女吧?那姑娘去了可该怎么办呢!” 阿桃很发愁。 凌欢却如醍醐灌顶,成亲便是要相夫教子。首当其冲便是相夫,温如谨需要什么,自己就做什么。他第一怕应家为难他,自己嫁过去就解决了这个问题。还有什么呢,下次见了问问他! 正这样想着,门人过来说秦姑娘来了。 凌欢一听,立刻疾步往前赶过去。若说对温如谨,她是感激敬佩,那对这个秦姑娘,她是感念不已又好奇满满。 “当真有此事!”凌欢惊诧,这世上还有比自己不羁的女孩子,竟敢让公主认错,她真是感叹不已,“我初初听说,只当是那些传闲话的随意编排,却没想到是真的。真是长见识了!” 秦荇笑的倒在美人榻上,随意问道,“姐姐发间就两只簪子,是不喜欢首饰吗?” “我平素习武,簪钗太多反而麻烦。”凌欢并不知道秦荇这问题带着深意,随口就说了,“从前祖母给我好些首饰,你若喜欢,等会走时都带上。” 秦荇蹭地坐起来连连摇头,“不要!公主已给了我许多钗环了,我根本用不完!姐姐平日都习什么兵器?” “只是寻常骑射而已,祖父送我一匹马,我很喜欢便常出去跑跑。”凌欢说到祖父,神情黯然下来,“但现在,要是祖父能好起来,我宁愿以后都在宅子里困着。” 秦荇前世没有见过东山王,今天和凌欢去看过东山王,才真切觉得心酸。 “东山王一定会好起来的。”秦荇勉强自己不去想从前东山王今年病逝的事情,干巴巴劝凌欢。 客人来家里自己却悲悲戚戚,这不是凌欢的性格。 她从书桌上拿过几卷画给秦荇看,“祖父喜欢临摹温御史的字与画,这几幅是他最得意的,春夏秋冬四季景致。” 秦荇展卷认真看,前世看温老相爷的书被其气骨折服影响,现在看温御史的画,秦荇唯一感觉便是风格大不同,“听说温御史耿直刚正,这画也呆板严谨,我是看不出什么趣味来!” 凌欢失笑,“爹和大伯都夸祖父眼光好,可我和你倒是一个想法,这画啊实在吸引不了人。依我看,温家子弟亲笔手书画作从不外传,说不准是为了遮丑呢!” 秦荇先是愕然,而后大笑。 笑完,她忽然有了个主意。 重新坐起来,郑重问凌欢,“姐姐,东山王为何不向温家讨一副亲笔手书呢?” “祖父不是不想,但他更希望温家人心甘情愿给出来。可温御史,哪是随便改自己家规的人呢!”凌欢提及此事一时无奈叹气。 秦荇彻底确定了,她要给凌欢姐姐送一份大礼。 如果她记得不错,凌欢姐姐四月成亲,东山王四月中旬病逝,还来得及。 温如意诧异不已,“你要我爹的手书?” “嗯,我知道这个要求为难你了,但是”秦荇把手中锦盒双手奉上,心翼翼道,“你要是能做到的话,那可千万要选一张你爹爹最得意的!行行吗?” 这可是有违家规的。 温如意的目光从秦荇脸上挪到地面,在地上停了停,又挪回来,“行!明日此刻你来取!” 秦荇大喜,连声谢过温如意,等上了马车才发现谢礼还在手里没给出去。罢了,这份谢礼她觉得还不够,应当再贵重些!现在折回去给也太仓促了,只能下次珍重地送给他才好。 温如意直奔温如谨书房,“!你上次欠我的那个人情!” “你要什么?”温如谨头也不抬。 温如意踢踢踏踏,踱步到书桌前,“哥,你觉得家规是否绝对不可违?” “温如意!”温如谨搁笔抬头,声音隐有呵斥之意,上次东山王病重自己做的那事你不是参与了么,现在来问家规是什么意思。 温如意呵呵笑,“别急,你上次当街对大嫂不轨,那是家规第十二条。爹顾及东山王,责令你善待凌姑娘,你这也受罚了啊!可我这件”可在前五条呢,犯了不得重罚。 “说。”温如谨打断他。 呵呵,说就说嘛。 温如意毫不犹豫,“你把爹那副正字拿来,要名正言顺拿。” 什么? 爹那副正字,挂在他书房数十年,日日警醒爹为官修德。要什么不好,要那副字?温如谨合上书站起来,“谁问你要的?” 喜欢爹书法的人不少,可痴狂到敢要那副字的人,温如谨真没见过。 “这个嘛,暂且保密。”温如意卖关子。 温如谨冷笑,“你忘了我在府门口”有暗卫。 “对!是秦家姑娘要爹的字画!”温如意不开心了,“你知道我见她你还问?” 温如谨也理直气壮,“我不知道你见她是为这件事,她怎么知道那副字?”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秦姑娘没来过温家吧? 温如意不说话。 打一起长大,看他表情温如谨就立刻明白了。秦姑娘年纪,又没来过自家,最多是讨一副爹的字,是这子自己想做人情,才狮子大开口要那副正字。 “你倒是敢想!”温如谨嘴上戏谑弟弟,心下联系起昨天暗卫回禀的消息,大概想到秦荇要那副字的理由。 也是自己该打,东山王喜欢爹的字画,自己这么久了没有送过去,还要一个姑娘先提出来。 “我会去找爹。”温如谨重新坐回去,对自己弟弟摆手让他走。 这下轮到温如意震惊了,“我方才只是诈你一下,心想要不到正字也能要别的书画,你竟然好啊!是不是爹给你说什么了!” “你还呢。”温如谨抬抬眼皮,轻笑。 温如意冷哼,不就是年长几岁?爹竟然愿意为他违背家规,看来自己最近疏忽了,得加把劲。 弟弟离开,温如谨坐不住了。 到主院书房,门口书童笑嘻嘻来行礼,“见过大公子。” “爹呢?”温如谨看书房落了锁十分疑惑,爹为自己成亲请了半月假,怎么今日出门了? 书童仍笑嘻嘻地,“大人是去许相爷府上了,是为付家那位公子的事。” 怪不得,付尚书付贤妃还有那个付复兄妹姐弟三人简直是朝堂中最奇葩的一家,那付复是打不得骂不得,可还不能惯着真是为难爹了! 问过书童爹出去了两个多时辰,温如谨便立在书房门口,“我在此等等就是,今天爹教你什么了,这么高兴?” “大人今日教了我十个字我都学会了,大人允我明日回家。”书童是家中仆从的孩子,被夸奖了能高兴一天。 温如谨笑笑,撩袍坐在门槛上,与门童说起近日所学。 这一等,直到天黑温亭才回来。 “如谨为何坐这里?”温亭诧异,书童忙起身说大公子在教他课业。 温亭板脸,“自己还没学成也敢妄为人师!跟我进来。”温如谨恭敬应了,紧跟到屋里。温亭脱了外袍坐下,才问他何事。 “是上次爹提过的事。”温如谨说这话时又行了个礼。 温亭伸出去够水杯的手倏然停下,慢慢收回来。 父子俩相对沉默,良久,温亭终于无奈叹气败下阵来,“哪一副?” “爹违背家规后打算怎么面对祖父?”温如谨答非所问。见他这副样子,温亭更没好气了,仰慕别人家姑娘不早早想着如何告知父母商议婚娶,反而自己去衡楼那种不清不白之地买消息。到最后竟然当街就能弃姑娘的名声于不顾? 要不是夫人苦苦维护,他真一顿家法下去打死了事!更别说为他违背家规把字画送人?想都别想! 结果今天才发现,老大到年龄了动初心也属正常,温如意那子更过分,搭上了盛安公主?才几天就给自己招来麻烦事! 没一个省心的!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九十章 爱是把他当大树 第九十章爱是把他当大树 温亭气哼哼地想着心事,温如谨见父亲不答,就又问了一遍。 “问!问什么问!总归你祖父不会家法打死我!”温亭一拍桌子,气的吹胡子瞪眼,“家规里写温家子弟手书画作不得流传于外人只在自家传看,是因你太祖父当初深受他人仿造笔迹之害。现在东山王府和咱们,不算外人!” 温如谨眼睛一亮,随即笑了,“爹爹英明。那儿子斗胆,求爹起身把身后那副正字给孩儿。孩儿替东山王谢过爹爹了!” “还没娶媳妇这胳膊肘先拐出去了!”温亭一听是自己身后的正字,更气了。抄起手边茶杯扔出去。 温如谨身手敏捷,抬手接了水杯,扬手把水泼出去又倒了杯,双手捧到温亭面前,“爹疼儿子,儿子心里清楚。爹请喝水!” 温亭接水起身,正字就正字吧,反正自己和夫人原本看中的儿媳妇就是凌欢。这子眼光不算歪! 等处理完手边公务回房,侧门的门人来禀报说大公子趁夜出门了。 温夫人正给温亭整理脱下来的外衣,闻言好奇,“如谨此刻出去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温亭冷笑,“巴巴给他岳祖父送礼去了!”话到这里,温亭面带难色,好声好气道,“夫人呐,我早就说你把嫁妆里那些铺子全给了那两个子,他们花起钱来毫无约束不是好事,你看看现在。” 温夫人轻哼一声,“你这就短视了!我儿视金银如粪土,所以才能知大义,以前东山王把欢欢那孩子带来府里我就很喜欢,这下我终于可以有个女儿了,多花些银子又如何,你可不许坏我的好事!” “好好好,你的嫁妆本就该你做主,都依你——” 自打在祖父那里见过一面,凌聪对这个女儿突然上心起来。原本凌欢事情繁多白日叫阿桃跟着自己,今天凌聪却坚持要求阿桃留下来守夜。 凌欢自己住的偏僻,地方却足够了,入夜她让阿桃先去睡下,自己在里屋读书。 温如瑾悄然出现时,凌欢正好合书熄灯,摸黑往床边走。 结果一头撞在温如瑾侧肩上。 “你骨头怎么这么硬!”凌欢知道是他后,放下横在他脖子上的刀,吃痛地揉额头。 温如瑾十分抱歉:“骨头硬是家传,不过下次来我会……”他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凌欢追问,“下次会什么。” “不会有下次了。”温如瑾从袖中摸出夜明珠,幽幽冷光刚好照亮两人周围。 凌欢素来坦荡直爽不拘节,揉了揉头也就不计较他突然出现,自然地问起他来有什么事。 温如瑾顺势把那副字送上。 “这我不能收!”凌欢展开后吓了一跳,这可是温大人挂在书房以正己身的字。 温如瑾按回她失措的手,把父亲的话转述给她:“爹说,他年轻时候敬人不看罗衣看才学,后来不看才学看品德。而今,他敬重东山王一生追寻不辍,勤勉端正的赤子之心。” 他每说一句,凌欢便酸涩三分。等他说完,凌欢泪如雨下。能得到最敬重之人这番评价,祖父此生无憾。 相识多年,从最开始远远看见府里有个糟老头子带这个粉雕玉琢的姑娘开始,到现在满心满意都是她,前后十年,温如谨从没见过这样的她:平素狡黠的骄傲的眼睛里蓄满泪水,本就纤瘦的肩膀因为哭得隐忍而不住颤抖 温如谨本能抬脚想靠近她,随即想起在家爹饶有深意的暗示和惊醒。在她身上,自己做了太多出格的事。越是现在,越要克制自己。 君子慎独。 哪怕她哭了,他们还没成亲,他也必须忍住。 忍着想抱她,想哄她的冲动,理智地,带她到自己身边。 温如谨,为了她以后更好,不被人非议,你忍一忍就过去了。再有几天便好 “温如谨!”凌欢使劲用袖子抹抹脸,恳求他,“你陪我去见祖父好不好?” 把这些能让祖父开心的话,当面说给祖父听。 温如谨先点头,而后摇头,“我一个人进去,你在门外。”现在夜色已深,他们俩人出现在一起本就不合礼法,东山王敬重父亲,却更爱护孙女。 凌欢重重点头,她明白。 “你在这里,就能看到祖父了。”两人到羡书院,温如谨悄悄让暗卫引走院中杂人,而后带凌欢到了东山王寝屋窗外。 凌欢轻轻道谢。 温如谨回以微笑,而后拿着那幅画进了屋。 凌欢凝神看屋内,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生怕错过祖父欢喜的样子。祖父近来总是白日昏睡,入夜后才稍微清醒。温如谨进屋的时候,祖父正靠在床边看书,被惊了好一下。 温如谨把那副字递过去,祖父展开了 他笑了,皱纹堆在一起,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可凌欢知道那是他心愿得成的满足的笑。 凌欢甚至听见祖父爽朗的笑声,上一次他这样欢喜,是祖母还在的时候。 温如谨和祖父说了好一会话,祖父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平静,但嘴角始终弯上去保持着他平易近人的笑。 凌欢捂住嘴,看屋内两人轻声交谈。 他们不知说了什么,后来温如谨扶祖父躺下,蹑手蹑脚出来。 “谢谢你。”凌欢依依不舍地把窗子合上,对温如谨道谢。 温如谨正要说话,借着檐下微弱的灯光,忽然看见面前人脸上的泪痕。他紧张不已,下意识抓住她手腕,“笑娘,别哭,有我在,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他在屋里一刻钟,外边发生了什么?她哭的这样让人心疼 “温哥哥”凌欢抬起头,抽抽噎噎叫出时候对温如谨的称呼。 温如谨从喉咙深处嗯了声。 对上温如谨的眼神,凌欢一下子就想起这些日子来的委屈,强撑的坚强瞬间瓦解。当初祖母走的时候,祖父说会陪自己长大,她可以一直无忧无虑。她痛哭出声,“祖父他真的老了。”她不肯承认,不愿意承认,不敢承认,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 “娘走了,祖母走了,现在祖父也要走”凌欢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在流失,一想到祖父可能很快也要离开她,她就悲伤地难以自抑。 她眼里的伤痛太明显,温如谨心中猛地抽痛。那夜在阁楼,她在地上写的那些字分明是遗言在这世间没有依靠了,她是要求死! 不! 绝不! 他才刚刚走近她身边,她必须好好的。 “凌欢!”温如谨声音骤然严肃。凌欢抬眼,水汪汪看他,声音软糯委屈,“怎么了?” 温如谨狠狠心,冷脸道,“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做,你不能这样。” 凌欢使劲摇了摇头,连声解释,“不会的,温哥哥,我不会骗你的。祖父最是重诺,哪怕,哪怕他哪怕他不在了,我也会好好活下去,把答应你的事情做好。” “那你可知道你答应我的是什么事!”温如谨攥紧她的手腕。 凌欢点头,声音中带上了祈求,“温哥哥,咱们去我院里说好不好,别让祖父听到。” “就在这里,告诉我,你答应我什么。”温如谨往远离窗子的地方走了几步,声音压低,但态度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凌欢抹抹眼泪,鼻音浓重,愈发显得可怜巴巴,“我答应与你成亲,帮你免除应家的后顾之忧。你放心,我不会骗你的。你是除了祖父以外,为数不多的对我好的人之一” 她一止住哭就开始絮絮叨叨,温如谨又气又无奈,“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说我是唯一对你好的人吗?连哄人都不会?” “不行!”凌欢扬起脖子,坚决反驳道,“哄即是骗!霜晴待我如姐妹,秦姑娘待我也很真诚,阿桃她们待我都好” 温如谨脸色压抑,霜晴?秦姑娘?阿桃?那他呢!他攥紧手指,深吸口气又松开,出言提醒她,“你可知道帮我应付应家,不是简单的事情!若你与我成亲一年半载就反悔,应家还是会找到破绽,把他家的女儿强行塞到我家,脏了温家的门” “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他越说,凌欢就越愧疚。这些日子,只有他帮自己,自己并没实质性帮他什么。凌欢伸出指对他保证,“我已经在学了,只是成亲这事情书上记载实在不多,我学得慢。但我一定不会耽误了你的事!我可以与你拉钩!” 拉钩? 温如谨愕然片刻,很快明白过来。他心里轻笑,却学她的样子伸出右手,把拇指弯起来,勾住她的指,轻轻摇动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九十一章 少年心思漾啊漾 第九十一章少年心思漾啊漾 回她院子的路上,斋主人,衡楼主人来赔我!阿衡哥哥做差事本就辛苦,我有银子呢,阿衡哥哥尽管放心! 阿衡哥哥,凌欢姐姐出嫁我要提前一天去陪她的,时间来不及了,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秦荇立刻就行礼离开了。 匆匆出现又匆匆离去,像一阵风似的。 林良在梁上看得直咋舌,年纪就是好,做事全凭心情!看看公子那副错愕的眼神,分明是没反应过来吧? 刚才还有些事没说完,确定秦荇走了之后,林良再次现身。 就听见自家公子以轻不可闻的声音感叹了一句,“这个没良心的!” “公子说什么?”林良不太敢信。 凌均深深看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解释,“周老师这两日的课程是明理,意在告诉大家要明辨是非,凡事寻根究底。她倒好,只记住了冤有头债有主。”凌均无奈摇头。 林良却忽然意识到,对哦!秦姑娘和公子从现在起,啊不,从前阵子起就是同门师兄妹了!自打公子开始给二皇子伴读,回来这里的时间就少了,秦姑娘恰好和公子上课时间错开,所以俩人才许久没见一面。 不过现下公子身处困境,不能对她言明身份。 想到这里,林良笑着开解,“等公子成了名正言顺的世子,就可以听秦姑娘叫一句师兄了。” 林良不过是想起这事随口一提,凌均笔下顿住,认真想了想。倒真是这样。 现在大家是知道端王府长子伴读二皇子,可少有人知道自己是哪个。秦励倒是知道了,但秦励远在边疆,也不会刻意给荇儿提起这件事。 他一直以来,与荇儿交谈来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今天算是被林良说出来了——他缺一个身份。 须知世人结交,都是看家世看父母兄弟看行止,那个姑娘却什么都不看就敢来自己这里借书读,蹭饭吃。 是时候考虑一下,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她了。 不过林良这个提议么着实不错。 师兄?师兄 阿衡师兄。 很好。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九十二章 这点小事自个就能做 第九十二章这点事自个就能做 匆匆出门,匆匆到林家,又急乎乎赶到衡楼宝斋。 见了阿衡的木牌,宝斋管事果真把秦荇奉为上宾,热情恭敬地迎到雅间,沏茶上点心招待着,而后去找做簪子的匠人商议去了。 宝斋的雅间在二楼,秦荇临窗而坐恰能看见街上车水马龙,心情总算好了起来。 瑞香一路上愁容满面,现在终于有机会说了,“姑娘,你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 “哪里不妥?”管事说了发簪一定能按时做出来,秦荇心上无事牵挂,问话的语气都轻快了很多。问完又啜了口茶,清香满口,真是不错。 瑞香叹气,“姑娘,林公子毕竟只是邻居。咱们屡次三番上门,连礼物也不曾备,要么是借书要么是蹭饭,虽然那饭菜不怎么样可今日,你突然闯过去,阿衡公子给了你令牌你都不曾好好谢过他,又一阵风似的出来了。临走时,我瞧着阿衡公子都没反应过来呢! 你说,这是不是不妥?” 秦荇放下茶杯,认真思索。确实是不妥,自己虽然给阿衡哥哥抱了个不平,但那是暗中行事并不会让他知道。在明面上,自己确实总空手而去,而且有好几次都是去了没停多久,连话也没说就走了 “瑞香,下次咱们给阿衡哥哥备一份厚礼!”秦荇先是想起这点,而后又想了想,做出决定,“阿衡哥哥喜欢读书学习,那我就把周老师讲课的内容抄下来给她!你说好不好?” 瑞香重重点头,好,姑娘待人向来真诚,只要对她指出问题,她立刻就会改正。 秦荇一杯茶尽,联想到另一件事,“瑞香,你说斋的管事说了自己先出去转转稍后再来看簪子,而后从副楼出去,直走到主楼,也没找见可心的礼物。 连瑞香都有些泄气了,忍不住给她提议,“姑娘,要不咱们去问问公主吧?” “瑞香!你是不是想学珍娘!”秦荇故意做出凶巴巴的样子,珍娘这阵子可一直留在公主府,就回府送了两回东西,简直忘了自己是哪家的了!现在可好,瑞香也总提公主府。 她知道公主好,可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公主能长长久久地好下去。 不是锦衣玉食的那种好,而是开开心心的这种好。 秦荇转了个身,重新面向主楼,深吸口气,“瑞香,咱们再逛一遍去!”她就不信,偌大的衡楼竟连一件拿得出手的礼物也没有? 瑞香跟在后边,心里默默念叨。衡楼的好东西都在三楼顶楼,可姑娘你不肯拿出公主给的牌子,三楼四楼上不去,自然找不到好东西了。 春末时分大部分人都有事情忙,衡楼里人不多,而且大部分是带了帷帽的闺阁姐。其他人家的千金,都是知道自己要买什么,来了后直奔要去的店铺坐在雅间等伙计介绍,秦荇和瑞香主仆在楼里来回晃悠,很快就被注意到了。 二楼的管事把消息递到楼上,燕行吃惊不已,“她来做什么?找阿衡?” 如果是买东西不会这么来回转悠,要是找阿衡阿衡似乎刚到?燕行放下手里的事,转身去找凌均。 “秦家姑娘来了,是不是你身份暴露了!”燕行倚在门后,满脸看好戏的神情。在他看来阿衡对自己身份谨慎得过分了,以他之出身亮出衡楼主人的身份只会利大于弊。要是被秦姑娘发现他的身份并告知世人,说不准是件好事呢。 却不料凌均头也不抬,“我知道,我跟在她后边来的。” 燕行目瞪口呆,你没有正事可做了吗! 凌均冲他扬扬手里汇文,“秦励托我照顾她你又不是不知道,收起那份心思好好想想怎么从钱婆子家人口中套话吧。 处在暗处,永远比身在明处做事方便。” 燕行在凌均这里总共没占过便宜,早就习惯了被他驳得无话可说。转身下楼处理楼里一些事情,燕行多留意了一下,让管事悄悄打听秦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很快管事说,那姑娘像是在给什么人找礼物,却没有上楼的牌子,只能在底下来回转。 “守楼的伙计不认识她么!”燕行挑眉,楼里伙计越来越没眼色了,且不说秦荇认识他这个衡楼主事,就凭她和二公主那份关系,伙计也不该拦着啊。 管事满面愁容,“是她自己不肯上来的。”秦姑娘和公主闹了别扭的事情,他们这些消息灵通的人早就知道了,可是不敢插手秦荇的事。 燕行点点头,“我知道了。把楼上的东西往下拿几件给她挑,别让她察觉出来。”秦励在确实帮忙传回不少有用的消息,照顾照顾他妹妹是应该的。阿衡那么忙这么点事情不用告诉他,自己就能做好。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九十三章 守得云开 第九十三章守得云开 衡楼匠人的手艺真的没话说,说好在成亲前一天做好,早上天不亮发簪就送到了管家手里。秦荇欢喜地收在锦盒里,再没睡意。 从前自己定亲后,凌欢姐姐就说会在出嫁前那夜陪自己闲话聊天直到天明。可不等那天到来,凌欢姐姐就早早走了,美好的愿望终成空。 这次凌欢姐姐出嫁,世事与从前大不相同,秦荇想过了,不管那前世是真正存在还是梦中经历,自己和凌欢姐姐的缘分都格外深厚。哪怕东山王府那些人看不惯,她今天也要在东山王府以姐妹的名义陪凌欢姐姐。 这件事她自己也有办法做成,但为了凌欢姐成亲之日圆满喜庆不出事情,秦荇还是决定找个靠山。 梳洗完简单吃了点东西,让车夫先绕道去了盛安公主府,秦荇立在门口不进去,鹤晖迎出来的时候简直哭笑不得,“姑娘,正巧我奉命要去东山王府送添妆礼,便蹭姑娘的车子同去吧。”这话说出来,鹤晖自己都不太好意思听。 可公主是这么吩咐的,不许流露出是公主吩咐秦姑娘和凌欢姑娘的忙,而一定要说是“碰巧了”! 鹤晖自觉这谎捏的太假很不好意思,秦荇却神色如常地接话,“那可真好,鹤晖姐姐便同我一起去吧!” 鹤晖无奈叹气,公主和秦姑娘,俩人仿佛生来就该投缘,就连这故作不服输其实心里在乎得不得了的脾气,都一模一样! 有鹤晖随行,秦荇顺利进了东山王府。裴氏、方氏心中百般不愿看到凌欢有这样好的命,可见到鹤晖,还是一个比一个笑得灿烂,至于秦荇随意提起来要留宿,她们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鹤晖在正院和裴氏方氏寒暄,秦荇趁机溜去凌欢的院子里。 “姑娘,你慢些走!”秦荇一路跑,瑞香疾步才勉强不落下,便在后边急急叫她。秦荇羞赧一笑,放慢了脚步,“我这不是替凌欢姐姐紧张吗!” 嫁人是女孩子一生中头等大事,凌欢姐在东山王府过得不好,那嫁人就更是她改变处境最重要也是唯一的机会。所以哪怕秦荇知道温家家风严正,温如谨对凌欢姐姐十分关心,温如意更是面冷心善,她还是为凌欢姐姐紧张。 秦荇本来是放慢脚步,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猛地转头回看身后。瑞香不解,也跟着看过去。就见霜晴远远落在后边,正低着头在慢吞吞地挪动 “姑娘,霜晴她怎么了?”霜晴平时话就少,所以刚才在车上也没察觉到不对。现在霜晴这副低落的,瑞香想无视都难,可是她不明白,“凌姑娘成亲,霜晴应该很高兴才对啊?方才来的路上她也没个笑脸,我还当她是在克制自己呢。” 秦荇和瑞香等霜晴挪过来,俩人才明白了。 都不用问,只看霜晴的表情,秦荇就忍不住想笑——她上下唇紧紧抿起来,两只手不安地缩回袖子里——这些都是霜晴紧张时的动作,可这一路过来她都是这个状态,可见霜晴有多紧张了。 瑞香不禁打趣她,“是二姑娘成亲,你紧张成这样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霜晴闷声回答,还是低着头。 秦荇倒是想起从前凌均说过,越是胆大的人,遇到在乎的事情时表现就越反常。他曾给自己说过一件事,北边游牧部落使者曾拜见皇上,那使者身材魁梧武力超人,是难得的勇士。 可是那位勇士怕黑,怕到夜里灭了灯就睡不着。有服侍他的人不信,趁夜里悄悄灭了灯,结果那位勇士起夜发现灯火一片黑暗,然后就 “就怎样啊?”自己当时好奇极了。 凌均故意卖关子,“你猜。” 可是自己无论怎么猜,凌均都摇头。 到最后没办法了,自己拉下脸面去求他,他才眨眨眼,“第二天宴会,陛下派护卫遍寻不见他。最后,在他寝屋的柜子里找见了他,哭得眼睛都红了。” 当时秦荇听玩这事觉得有趣好笑,可现在她才明白,霜晴和那位勇士的心情可谓如出一辙。勇士怕黑,而霜晴紧张凌欢的未来。再坚强勇敢的人,在遇到在乎的事情时,都会手足无措,像个孩子。 秦荇拉起霜晴的手,摸到满手心的汗。秦荇笑笑,轻快地跳了两步,高声笑道,“咱们快去看凌欢姐姐是怎么紧张的吧!” 在这段路上,秦荇这次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想起了凌均。 凌欢确实被吓了一跳。 东山王府和温家结亲,这两天有许多平时不熟悉的达官贵人上门,是以裴氏和方氏装模作样来了几趟,嘱咐了不少成亲要注意的事情。 而找来的喜娘和嬷嬷反复强调的一点便是成亲前绝对不能见温如谨——这是因为温如谨夜里从这里离开后,白日里又来拜访祖父了——可刚才,自己独自在屋里的时候,温如谨又来了。 他像是凭空出现般从窗子跳进来,门外就是喜娘和陪嫁的丫环。 “别担心。那几个丫环是裴氏买来的不错,可送丫环来的牙婆我打点过了。”温如谨来就是为了告诉她,不用担心那几个丫环。 以及,他说成亲虽然只有明日一天,但从今夜起就必须要时时警惕。越是这种时候,宾客众多人来人往,越容易被抓住破绽,从而被一击即溃。 温如谨还在说话,屋外忽然想起丫环的询问声,“姑娘,奴婢能进来吗?” 凌欢着急地把温如谨往外推,心下紧张不已,只怕被人发现新郎官温如谨此刻就在屋里。 “姑娘,奴婢有事要禀,这就进来了。”丫环又高声说了一遍,而后伸手推门。 凌欢端坐桌边,眼神却落在窗口——温如谨踩上了一只脚,踩上了另一只脚,他两手扣住了窗外什么东西,整个上半身翻出去了 “姑娘!”丫环推门进来。 温如谨的衣角被落下的窗框夹住了 丫环屈膝行礼,“姑娘,有位秦家姑娘来见你。姑娘的意思是” 听到是秦荇来访,凌欢松了口气,再抬眼看窗边,那里已空无一物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九十四章 懵懂的姑娘最可爱 第九十四章懵懂的姑娘最可爱 秦荇蹦蹦跳跳进来,还拉着一个低着头扭扭捏捏的霜晴,三个人里,就只有瑞香是正常的。凌欢把她们迎到内室,让阿桃把那些丫环都带出去。 “霜晴?”凌欢和秦荇寒暄过后,目光挪到霜晴身上,舒姨后生霜晴的时候她已经好几岁了,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霜晴这副样子呢。叫了两声后霜晴还是沉默不言,凌欢蹙眉担忧,“这是怎么了?” 秦荇掩嘴失笑,并不替霜晴解释。瑞香看自家姑娘都不说话,也闭口不言。 没人帮自己解释,霜晴犹犹豫豫抬起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想了又想,对凌欢的担忧超过了内心的紧张,她狠狠心开口道,“姑娘,我咱们逃吧。” 这话一出,秦荇笑容瞬间僵住!本能反应就是,出什么事了? 凌欢、瑞香也很愕然。 而她们不知道,在这屋子里寻常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正藏着的暗卫也急的竖起了耳朵在为难,都这时候了,眼看任务要完成了,这凌姑娘竟然想逃走? “霜晴,你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怎么了你想逃?”凌欢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温如谨说王府里有他的人,要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他肯定刚才就说了。 在众人担心的注视中,霜晴犹犹豫豫道,“其实这件事,我也不确定。但我听很多人都说,女孩子成亲以后,会比在娘家过得还差姑娘现在就很难了,以后还要更难就活不下去了。 姑娘,还是逃走吧!我知道你担心王爷,但王爷肯定也不希望你” 秦荇已经乐不可支了,却碍于霜晴的自尊不敢笑出来。 凌欢则是笑得无奈,及时打断她,“霜晴!不是你想的那样,温公子为人善良,而且我们之间和所有人都不同!” 我们之间,和所有人不同。 秦荇心里没来由生出疑惑,这句话怎么好似很熟悉。 可又想不起来是谁说的了 “姑娘!你和他又不熟,要他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你怎么办。”霜晴异乎寻常地坚持,她就是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例外的好人。秦姑娘当然是例外,可那是因为秦姑娘还,而且秦姑娘被公主保护得很好。 温家就不同了,她听说,读书人的心机都很深。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姑娘刚出狼窝又往火坑里跳。 秦荇实在是忍不住了,她抓住霜晴的手,两眼弯弯,“霜晴,你都是听谁说成亲不好的?” “珍娘,阿桃,还有瑞香姐姐!”霜晴有理有据,末了一指瑞香说,“瑞香姐姐说咱们府上管家的女儿嫁人之后就过得很苦。” 瑞香立刻苦了脸,“姑娘,我冤枉!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而且我只是随意说了说,我哪知道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凌欢听完原因,既觉得好笑,同时也能理解。她自己本来也不了解成亲是什么样子的,很多礼节也是这两天才听说。 但对霜晴产生误会的地方,她却很清楚。解铃还须系铃人,凌欢扬声叫阿桃进来。阿桃听说霜晴因为自己的话,竟然误以为温家是个火坑,当时就跳脚了。 “你个闷葫芦!这种事你不问清楚也不能瞎猜!”阿桃忿忿,而后长叹口气给众人解释,“二姑娘,秦姑娘,我是给霜晴说了成亲会很苦。可那苦是因为,嫁人之前我娘心疼我,有什么好的都想着我,嫁人以后婆婆到底不如亲娘亲近。 还有,嫁人以后要操持家事,以后还要养育孩子霜晴,你现在可清楚我说的苦是什么苦了吗!” 霜晴满脸错愕,不过重点她清楚了,这个更苦是拿婆婆和亲娘来比的,姑娘的亲娘早就去了,裴氏和方氏所作所为根本算不上自家人。所以,她仰头问凌欢,“姑娘,你嫁入温家,会比现在好过吗?” “一定会。”凌欢重重点头。 霜晴这下放心了。 秦荇却生出打趣的心思来,她换上无比天真的神情,问凌欢,“凌欢姐姐,你怎么这么肯定?你和温公子商量好的吗?” “荇儿!”凌欢故作不悦,“你还呢,这些话不要问。” 哦 秦荇不情愿地偏过头去,像是被凌欢这句话劝动了,可没有两息功夫,她又转回来很肯定地说,“先生教我了,有个词叫欲盖弥彰。你故意转移话题,那说明你就是偷偷和温公子商量好了!是与不是?你就告诉我是与不是!” 秦荇边问边伸手过来和她闹,凌欢原本只当成亲是为了履行承诺报答温如谨,可经秦荇这么一问,她突然害羞起来。 就像所有即将出嫁的女孩一样。 她不自觉地就想到,不知温如谨此刻,是什么心情。 一定比自己要平静许多吧。 这一天里,有不少京城贵女前来给凌欢添妆,秦荇原本借这个理由向周先生请了假想玩乐一天,却不料陪着凌欢接待了整天的客人。直到夜幕降临,院中才总算平静下来。 秦荇倒在凌欢屋里的榻上,她手脚酸软,没想到接待这些贵女比练习骑射还要累。也不知那些夫人们平日是怎么做到了。 凌欢比秦荇好一些,阿桃送了甜羹,她喝了一碗。沐浴过后和秦荇一起在榻上躺下,舒服地伸着懒腰,“荇儿,咱们虽然相识不长。可我感觉自从认识了你,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 “那说明我是你命里的福星,你以后可要好好巴着我才行!”秦荇懒懒地回她,心里却已百味陈杂。前世两人也曾欢笑玩闹,可那时皆是苦中作乐。现在这样,才是真真正正的开心。 凌欢还要再说什么,外间丫环忽然禀报说郡王妃来了。 秦荇蹭地坐起来,两手攥成拳头,“裴氏现在来做什么!凌欢姐姐,你别怕有我呢!”上次下毒的事情,凌欢姐在下午没人的时候已经告诉她了,有了凌欢姐的证言,秦荇现在恨不能活剥了裴氏。 凌欢摇摇头,把秦荇的手指一根根舒展开,笑得温婉,可话中却透露着让人心安的坚定,“荇儿,有你在这里,裴氏再猖狂也不敢现在动手。她有诰命在身,你出去还得给她行礼。我自己去,就说你睡下了。你放心,以前我忍让不是我笨,是顾及祖父。”顾及祖父,她不会做损害东山王府名誉的事情,但她也不会再任人欺负。 秦荇勉强点头,“我数五百下,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打出去了!” “好。”凌欢嗔道,“真是怕了你。”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九十五章 皇上今也是少年 第九十五章皇上今也是少年 结果才数到一百五十下,凌欢就去而复返。秦荇忙问裴氏来做什么,凌欢轻笑,“她带来几个箱子和一个包袱。她说裴惠、罗裳还有应家姐三人游湖时染了风寒不宜出门,便托人来送了添妆礼。包袱里是她交代我明天带去温家的东西。” “什么东西?要专门带去温家?”秦荇新生警惕,伸手就要拆了包袱看。 凌欢先一步把包袱拿起来扔到明日要随身带走的箱子里,“荇儿不可,裴氏上次敢下毒,这次未必就不敢在东西里做手脚。那包袱里像是一本书,她说是成亲时重要的礼数,明带去不碰就是。” 看凌欢姐警惕心也这样强,秦荇稍微踏实了一些,重新躺下,但还不忘叮嘱,“裴氏和方氏送来的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千万不要用手碰知道吗?”凌欢笑着答应她。 两人说起裴氏,又联系到裴惠、罗裳和应娆娆几人,秦荇把在卫帅府里的事情讲出来,又惹得凌欢一阵感叹。 两人说说笑笑好不开心,夜色在这样欢快的氛围中不断浓重。在这样的夜色之后,她们将见到更加明媚晴朗的阳光。 天不亮丫环喜娘等就进屋来把凌醒,秦荇跟着起来,守在旁边看凌欢沐浴梳妆。前世她出嫁,倒好像没有这么累。秦荇一边好奇,一边与前世留存不多的回忆做对比,忽然瑞香急急走进来,在她耳边声说话。 鹤晖来了,正在前院等着见秦荇。 秦荇惊愕,这么早鹤晖姐姐来做什么?她和凌欢告辞,到前院才知道鹤晖是来叫她走的。秦荇连连摇头,“鹤晖姐姐,我不走!今天是凌欢姐大喜的日子,我昨天早早来就是为了这个,你叫我去哪里” 鹤晖屏退东山王府的人,而后叹气道,“姑娘,公主在门外等你。” 秦荇立时紧张起来,公主这么早等在东山王府门口,出什么事了?俩人闹脾气归闹脾气,正事可耽误不得。秦荇立刻跟鹤晖往门口走去。 东山王府正门大开,门口确是凌琬那辆京城独一无二的马车。 秦荇快步过去,帘子,结果却看到两张笑脸。凌琬淡淡在笑,凌菽则笑出了一排皓齿,还跟她打招呼,“荇儿妹妹,好久不见!”这副样子,谁敢想他以后会成为最尊贵的人。 “哪有好久不见,前几天不还在周老师那里见到了吗?”关系渐渐熟了起来,秦荇也敢在凌菽面前玩笑了,她以为出了什么急事,原来是凌菽来了,所以公主才起这么早却不便声张。 毕竟东山王府今日主事的不是东山王,而是东山郡王。凌菽作为嫡出皇子,贸然出现在东山王府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猜测。秦荇进到马车里,让霜晴回去给凌欢姐姐说一声,自己则问起凌菽和公主这么早出门要做什么。 凌琬似没睡饱,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连声音都有些懒散,“你问问他做了什么好事!” “嘿嘿,荇儿妹妹!这事确实怨我。”提到这个,凌菽不好意思起来,“原本,我答应了温今日随他迎亲的。可后来母后知道了,说我不该这样鲁莽,我细细一想确实不合适。” 不合适?这岂止是不合适的问题! 唯一的嫡出皇子去给臣子的儿子迎亲,不管真相如何,朝臣都会认为这是皇上的意思,指不定生出什么是非来。 秦荇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等凌菽继续说下去。 “知道不合适,我就告诉温了。可现在迎亲队伍少个人,样子不好看。所以我就答应温,重新找个合适的人替我。”凌菽挠挠后脑勺,竟然有些犹豫,“荇儿,听说你和燕家二房那位公子挺熟的?” 身为皇子轻易许诺别人,临到事来才到处找候选,这样的皇子可能也就凌菽做的来了。凌菽想让燕行代替他去参加迎亲队伍,温如谨也同意了,现在只剩下找燕行。 可这种事不可能用皇子的身份来压人,凌菽就想到了秦荇。 秦荇诧异的是公主竟然同意自己带凌菽去找燕行。公主自己不愿意见燕行,把凌菽和秦荇送上另一辆马车后,她就先回公主府了。 路上凌菽又问起秦荇和公主闹别扭的事情,凌菽十分好奇,“荇儿妹妹,二姑姑要是一直不认错,你当真不回公主府吗?” 秦荇失笑,她是为了让公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让公主变得更好才是目的,她和公主真起了罅隙才真便宜了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呢。 不过,秦荇悄悄给凌菽透露了一点,“公主肯定会认错的。” “为什么?”凌菽惊诧。 秦荇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因为她错了。公主是个讲理的人,她错了她就会承认的!”凌菽想了想,深觉这话有理。二姑姑脾气大,要不是心里知道自己错了,哪还会对荇儿这么和气?还能任由荇儿说不去公主府就不去公主府? 凌菽笑笑,告诉了秦荇一件事,“荇儿妹妹,我母后最初知道你这样做,她也夸你了。我最开始不明白,现在我知道了,你这样做其实是为二姑姑好!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秦荇没有说话。 她在发呆,准确来说,是惊吓到呆。 “六皇子,你是说夸我了?”良久,秦荇才说出这么一句。凌菽看她不说话正奇怪呢,却不想她是为这件事出神。 凌菽嗯了声,肯定道,“确实是母后夸你了,而且是亲口夸的,母后说二姑姑有你陪着她就放心了!” 秦荇腼腆地笑起来,怎么也止不住心中的欢喜。一直到衡楼前,她都还眉眼弯弯。凌菽好奇,“母后夸你你就这么高兴吗?”秦荇连连点头,“那可是许皇后!你身在福中,自然不会体验到我们的感受了。” 上次见许皇后她太紧张了,后来回家后她把许皇后的行止与前世百姓对皇后的敬爱联系起来,愈发觉得自己幸运。坚持让公主认错原本只是她自己的做法,就连鹤楚鹤晖都不确定她这样做公主会不会真改正,唯有皇后夸了她,她怎能不高兴!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九十六章 请给这个暗卫涨工资 第九十六章请给这个暗卫涨工资 凌菽有凌琬的牌子,二人直奔衡楼顶楼。 “我们要找燕行燕主事,劳烦管事通禀。”秦荇客客气气地对管事说话,凌菽在一旁默然站立——这意思在人精似的衡楼管事眼中十分明了,管事认识六皇子,但现下六皇子并不自己亮明身份那就是不想被他认出来。 管事只面对秦荇听她说话,看也不看凌菽一眼。 等秦荇说完,管事略略欠身,“姑娘稍等,我这就去通报燕公子。”没有否认燕行是主事的事情,表情也十分坦荡磊落毫不掩饰,秦荇对衡楼的印象愈发好了。 燕行一路都没想出来,秦荇和凌菽两个人找他有什么事。要说秦荇和凌菽,这俩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和二公主的关系很好二公主秋后算账? 想到这点,燕行脚下就有些犹豫。 管事还在身边跟着呢,他们察言观色的本事绝对敢说是京城一流。管事从旁瞧着燕行,在快到门边时忽然出声提醒,“燕公子,要不要找那位公子问一问?毕竟里边那位,是嫡出的”不管好事坏事,只要和嫡出皇子沾上关系,那就不是事。 燕行本能想点头,他承认自己胆,怕见和二公主有关的人。可随即想到上次许释的表情,秦荇一个姑娘都敢在公主面前据理力争,自己不过想查出堂哥暴病身亡的真相,有什么不对! 不应该怕她! “不必了。”燕行犹豫片刻作出决定。 推门入室,秦荇凌菽正聊什么到兴起之处竟没注意他进来了。看两人十分投契的样子,燕行忽就有种担忧——秦荇以后该不会嫁给六皇子吧? 不成! 得告诉凌阿衡! 不过为什么要告诉凌阿衡,燕行则完全没有深究。 他给凌菽行礼,凌菽极诚恳地回礼,“燕公子,久仰了。”秦荇跟着给燕行行礼,三人之间倒是客客气气。 凌菽性子爽直,说话不会藏着掖着,三两句便说明了来意。 “不成!”燕行直摇头,理由也很充分,“既你们知道我是衡楼主事,那也该知道衡楼每日有多忙,我脱不开身。” 凌菽沉默不语,今日迎亲队伍已经有了几位京城有名的贵公子,剩下这一个人选,数来数去还是燕行最合适。 但成亲是喜事,真不愿去也不能勉强,凌菽就没有再劝。 燕行不去,那就只好找凌均了,凌菽心想女孩子面皮薄,便反过来宽慰秦荇,“上回我帮了凌均哥哥的忙,今天我去求他他一定会来的!你不用为我担心!” 秦荇不住点头,心中在飞快思索,怎么才能让燕行答应去。她不愿意见凌均,尤其不愿意在凌欢姐的亲事上被凌均破坏了心情。 “燕公子,我听说温家大公子在你这里可是定了不少人,他应该是你的大主顾吧?”秦荇问燕行。燕行狐疑,衡楼定出地组副卫的事情难道被二公主知道了? 秦荇知道自己现在是要出言相劝,一定得交好不交恶,所以她先点出自己知道暗卫的事情,紧接着便解释,“我在东山王府见过温家二公子,听他所言,我还以为燕公子与温大公子的关系十分要好呢。原来是我想岔了” 说到后来,秦荇的语气更像是自言自语。 燕行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二公主要和他算副卫的账就行。 而且,自己不去凌阿衡就要现身,那又是个大麻烦。 想到凌阿衡一副冰块脸出现在别人婚礼上,而且还会在秦荇面前暴露出他端王长子的身份,燕行有种强烈的直觉——真让凌均去,会出大事! “关系自然是不错。”现在时间还早,燕行坐下来自己斟了杯茶,十分不满意地抱怨,“可温公子身份不同,他很快要入宫殿试,保不准就被点了探花郎春风得意!他成亲我可是连请柬都没收到,当然不去!” 燕行这几句话说出来,凌菽恍然了,原来温如谨兴奋过头请柬发漏了竟然没给燕行发。 这好办,凌菽直接把自己的请柬拿出来给燕行,“你用我的,他忘了你你便忍气吞声么?今日正好是找他对质的好时候,你说是不是!” 堂堂六皇子这般亲近地与自己掏心窝子说话,出主意,燕行自然是“感激不已”:“那六皇子可要给我做个靠山待我换身衣裳,立刻就去!” 凌菽一拍胸脯:“做靠山自然没问题,待夜宴上无论如何也要给新郎官灌下一坛子酒才行!” 这边众人欢喜而去,并不知暗处有林良把他们对话听了个不落。凌均听了回报,沉默一会,边起身边解外衣,“王府的马车什么时候到?” 林良想了想,觉得不对,“公子,你先前吩咐过今日不去温家。”所以王府那边不会有马车来。怎么现在又问马车什么时候到? “温家和东山王府结亲确实隆重,却也不至于让二姑姑、六皇子都去。”凌均快速收拾桌上汇文,同时安排好行程,“先回王府,在和父王一起去温家。” 如果刚才林良是略微好奇,那现在就是震惊了,“公子你要和王爷一起出门?”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公子自从移居这里,就淡出了众人视野,哪怕是宫中宴会,公子都很少出现。 不知怎的,林良有个神奇的猜测,他犹犹豫豫道,“公子你不会是为了去见秦姑娘吧?”凌均闻言手上动作一顿,“为什么这么想?” 林良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但就是觉得很有可能。林良定定看着凌均,等他回答。凌均被看的无奈,从书桌后走出来,拍拍他的肩膀:“荇儿确实与其他人不同,但眼下并没什么理由让我特意为见她而出门。” 林良重重点头应声说,属下知道了。 走到半路,林良才想起来,年前公子的计划里现在世子位已经该到手了,因为形势变化公子才不得不推迟时间。但要想成为世子,不仅要自己有能力,还得让那些大人朝臣们看到,所以公子才会要与王爷一同出现的吧 “林良。”凌均突然开口,林良连忙肃然听命。就听凌均吩咐,“等会去了温家,不要让太多人看到我。尤其是荇儿。” “是,公子。”林良领命。 心里却更好奇了,公子为什么总要瞒着秦姑娘。按道理说,秦公子都已经知道自家公子是什么人了,秦姑娘有什么不同 对了,一定是因为二公主!秦姑娘和二公主走得近,公子一定是怕有什么消息被二公主察觉到!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九十七章 温公子好大派头 第九十七章温公子好大派头 凌菽和燕行去了温家,秦荇则又回去了东山王府——她是要陪凌欢姐姐的,不能随便到处跑。 裴氏和方氏心里不乐意归不乐意,面子功夫做的尚可。 满屋大红的喜色,秦荇一进来只觉得心情舒畅。凌欢正在梳妆,端坐在镜前不能乱动。秦荇立在身后看,眼前的场景和前世某些场景重合起来。 那时她是从家里出嫁的,但身边侍候的却是公主得力的几个宫女。当时爹已成了位高权重的秦帅,她的婚事风光热闹,是京城独一份。 嫁纱通体用的是上等云罗,一点微风拂过便吹起华光粼粼,从闺房到喜轿上铺满鲜花,清香弥漫了京城整条长街 那时的自己是欢喜的,幸福的。 尊贵荣华的端王府,锦衣俊颜的少年郎君那些美好就像平静的水面一般,看似天光云影,其实静水之下是能溺死人的深流。 “荇儿,荇儿!” 急切的声音把秦荇从回忆中叫醒,她连声答应,“我在呢,我在呢,凌欢姐姐怎么了?”秦荇这才发现,屋里大部分丫环都退了出去,现在只剩两个侍候凌欢妆容的婢女,也都远远站立。 凌欢低眉笑,“荇儿妹妹,你看我这妆是不是太白了?” 秦荇原本是在镜子里看她,听她这么问,走上前站到她对面,乍一看,面前的凌欢姐姐皮肤白皙水眸红唇分外明艳。再细细打量,她明眸中水波潋滟分外动人,鼻梁纤秀,红唇微抿显得明艳中带了些楚楚可怜 “姐姐你可真美。”秦荇简直看呆了。 以前的凌欢姐姐常年素衣,发饰简单,一直给人平淡肃静之感,从未像现在这样明媚动人,让人移不开眼。 凌欢笑着自谦,“不至于吓人就好了,美不美” “只有美哪有不美啊!”秦荇打断她过分自谦的话,眼神仍呆呆落在她脸上,“我要是也有姐姐这么好看就好了。”她以前从不在意容貌,可今天她算是明白了,以前不在意是因为以前没见过特别好看的人。 现在见到盛妆的凌欢姐姐,她是真的心动了。 凌欢轻笑,“你呀,就会耍嘴皮子。你现在还,眉眼已经很漂亮了,若像我学就该变丑了!”这话倒不是恭维,凌欢知道自己和荇儿容貌全然是两种风格。自己平素练武,英气多过柔美,今天上妆后多了几分婉约才会让荇儿觉得好看。 荇儿年纪五官还未长开甜软可爱多过于明媚,可凌欢知道荇儿有位京城第一好看的哥哥,再过几年,荇儿保准是倾动京城的美人。 不过这些话,凌欢并没说。容貌于女子并非首要之事,生得好是父母赐予,她最珍惜的,还是荇儿待她赤诚的心。 上妆之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秦荇不敢打扰,就始终在旁远远瞧着。时不时与凌欢说几句话,早上还觉得时间过得缓慢,可到了午后,天色飞快地变化。 很快便到了迎亲时间。 秦荇想去门口看迎亲队伍,瑞香霜晴两人都劝不住,凌欢只是说随荇儿开心就好并不阻拦,秦荇欢喜地抬脚就要出去。 结果斜刺里伸出只手就把她拽了回来,秦荇还没看是谁,霜晴就喊出来了,“珍娘姐姐!” 正是在公主府呆了多日的珍娘。 “珍娘给姑娘行礼了。”被秦荇气鼓鼓地看着,珍娘面不改色,端正行完礼,而后才说,“姑娘,温家的迎亲队伍太过夺目,门口街上已然被围得水泄不通。总归那些礼数繁琐,远不如凌欢姑娘好看,姑娘你就随我先去温家认认路,也好保证凌欢姑娘的安全。” 珍娘这话起初还在劝秦荇不要出门凑那个无聊的热闹了,到后来却提起凌欢安全。秦荇猛然想起,凌欢姐姐出嫁她固然开心,可有些人却很不乐意呢。裴氏方氏不会让凌欢姐在东山王府出事,可不代表她们不会趁乱在温家动手。 巨大的利益摆在眼前,裴氏又有前科秦荇心惊不已,也顾不上计较珍娘这段时间赖在公主府不回来的事情,急忙对凌欢告别,“凌欢姐姐,我先去温家了,待晚上再找你!” “我的傻姑娘啊,晚上要找凌姑娘也是温公子找,你可别掺和了”珍娘头疼不已地把秦荇半搀半拽带出人渐渐多起来的院子,主仆四人直奔侧门坐马车。 方才还在自家,转眼就坐在了温家的床上。整个过程,凌欢都觉得浑浑噩噩。 其他丫环凌欢不熟,今日贴身侍候的是阿桃。喝完合卺酒,温如谨出去之后,屋里烦杂的人也都出去了。阿桃忙问凌欢,“姑娘可累了,要不要用些点心?” “累是真累,点心就算了。”凌欢抬手拔头上的簪子,成亲比习武还累,她现下完全没有胃口吃点心。 阿桃犹豫,“姑娘,现在就把这些取下来,姑爷等会来了会不会太失礼?”毕竟新娘子打扮这么美,就是为了给夫君看啊。 “还要行什么礼?”凌欢蓦然顿住拆发髻的手,生怕自己因为无知而漏了什么礼数,导致其他人发现自己和温如谨之间的破绽。 阿桃摇头说没有什么礼了,“只是,姑娘今日这么美,方才姑爷还没好好看过呢” 凌欢有点明白了,“你是说,我拔了这发簪解了发髻会不好看,而我要给姑爷看好看的样子?”话虽有点绕,阿桃琢磨过后认真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下一刻,就见凌欢两手并用,飞快解下发髻,十分不在意地说,“这些簪环也太重了,姑爷不会怪我的。”她嫁给温如谨是因为两人有约定互相帮忙,所以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她随意些温如谨定然能理解。 阿桃目瞪口呆,“姑娘”姑娘难道不想在姑爷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吗? “阿桃,你也累了,你先去歇息吧。温家应该给你备好了房间。”没有人告诉凌欢新娘子要做什么,凌欢觉得现在四下无人,正好方便安排自己的事情,首要一件便是阿桃的去处,她把这事仔细告诉阿桃,“我问方氏要了你的身契,你现在温家住下,等我安顿好便送你回家。” 阿桃从没想过自己还可以有自由身,立时感激的泪光盈盈。 凌欢脱了外衫,从贴身衣物里取出两张身契递过去,“一张是你的,一张是你大山哥的。等明日,我给你些碎银两,你们好好过日子,知道吗?” “姑娘!奴婢给姑娘磕头!”阿桃素来不是话语上伶俐的,姑娘待她好,她只懂得磕头。凌欢哪会真让她磕头,提前拦住她,向她提了个要求,“你要是真感念我,以后便替我多照顾霜晴。我在温家,不方便时时帮她。” 阿桃重重点头,“霜晴就像我亲生的妹子一样,姑娘尽管放心,我待她就像待我亲妹子!” 凌欢轻笑,“快去歇息吧,累了一天了。” “我等姑娘睡了再歇息,姑娘比我还要累呢”阿桃执意不肯走。 凌欢没法子,只能拉下脸故作严厉,“这还没走呢,就不肯听我的了!” “谁不肯听你的?”略带戏谑的男声响起。 阿桃回头看清来人,忙行礼,“奴婢见过温姑爷!” 姑爷? 温如谨笑,这个称呼他很喜欢,扬声对外间侍立的厮道,“替爷赏她。”而后摆手让阿桃出去领赏。不知怎的,阿桃觉得这位姑爷身上有种无形的压迫力,让人不敢正视,谢过之后低头出去了。 凌欢在旁看他的做派,等阿桃出去方才开口,“没想到温公子在家是这样的派头?”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九十八章 恋爱没有限定模式 第九十八章恋爱没有限定模式 她话刚落,温如谨不知怎么就到了身边,对她低声耳语,“他们以为我醉了,我若不出格些,会被看出破绽。” 哦原来是这样。凌欢心里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那你为何要装醉?”一整日下来,凌欢有太多事不明白了。最开始她惦记着等见了温如谨再问,可到现在有很多事已然想不起来,她便只能捡眼前的疑惑来问。 温如谨动手解下外袍扔开,闲闲躺到床边榻上,一只脚踩在地上,两手垫在颈下,他也十分疲累,“六皇子和燕行带头,其他人都敢来灌我酒,要不是我失手打碎酒坛子伤了自己,怕是他们还要闹。” 所以才装醉?可这是伤害他自己的理由吗! 凌欢蹙眉,挪到他身边,上上下下看了两遍一无所获,只得出声问,“你伤在哪了?要紧吗?” 温如谨侧过身子,本想把受伤的右手举起来,就在伸手的瞬间改了主意,反把右手往里藏了藏。 他的动作没躲过凌欢的眼睛,凌欢俯身过去要看他的手。温如谨连连躲避,“府里大夫已上了药,无妨。”他越这么说,凌欢越笃定他伤势严重。好好说话他不听,凌欢轻哼一声,抬腿跨过温如谨,稍一用力便把温如谨压在腿下边。 “温如谨,你可别忘了我也是习武的!”凌欢忿忿挑眉,把温如谨的右手从他背后拉了出来。今日成婚,他从里衣开始就都是大红的,现下腕上却包了白色纱巾,分外刺眼。凌欢心翼翼把他几层衣袖挽上去,看到纱巾里渗出的血已变为暗红色显见是伤了有一会了,凌欢扭过脸不愿看,瞬间眼里便泪光闪闪。 温如谨被压在榻上不能动,完全处于下风,他也不敢反抗只能声跟她解释,“若是不这样,他们还要灌我酒,到那时被人钻了空子你会很危险” “我能保护自己!”凌欢心里生出一股火气,对他怒目相向,“就算你不回来我也能保护自己,就算你醉倒了我也能保护自己!而且,不喝酒的法子多了,为什么非要伤害自己!” 起初她的语气很凶,可说着说着看到他手上的纱巾,心里的委屈瞬间涌出来,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凌欢完全没了其他想法,满心都是担忧和生气,“温如谨,咱俩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做什么决定之前能不能先问我! 你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在乎,你这样让我怎么相信你会在乎我!说不准哪天你为了什么事,就把我卖出去了!” 她气呼呼指责他,他无比认真地听。她越生气,他便越欢喜。 可怎么能说到会为了什么把她卖出去?这是什么话!乱七八糟的 “笑娘!”温如谨忽然反手抓住她挥舞的手腕,目光严肃,“我怎会卖了你!”若她是买便可以买到的,他何须费这些心思? 凌欢才不信,“你会!你对自己都下得去手,你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笑娘”温如谨无奈笑笑,“你应该知道两害相权取其轻这道理。我受点伤便可以成功脱身,有什么不可呢?你家祖上是战王府,你应该知道,男儿征战受点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凌欢愤然打断,“那不一样!这里是京城,又不是战场!” “可那些人未必不是敌人。”温如谨话有深意。 凌欢瞬间愣住,是啊,这里不是战场却胜似战场。外边那些人,只有很少的人是家人朋友,更多人来这里不过是顺应形势权衡利弊。 刚才,是她太激动了。她看到温如谨受伤,还是他自己伤了自己,心里就很生气很难受,就没冷静下来,真要冷静下来便会知道其实温如谨说的对。 凌欢自坚持做错事就要认错要改正的原则,既然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她不好意思地把腿从温如谨身上收回来,垂下头低落地道歉,“对不起,方才是我太激动了,咱们俩是一条船上的人,不管怎样我都不该与你争执。你相信我,我会改好的。” 刚才凶巴巴的人是她,现在委屈可怜的还是她。温如谨斜坐在榻上,仰头望她,想看看她还有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样子。 “凌欢姐姐——” 一句高声呼喊自外而来,凌欢和温如谨俱是一愣。温如谨还在辩别这是谁,凌欢已经从怔愣中醒过神来,边自言自语“是荇儿”边快步走出去。 温如谨伸手欲拦还是晚了一步,堪堪擦过她扬起的衣袂。转身把方才脱下的外袍拿在手里,边穿边往外去。 秦荇见到凌欢二话不说先把人转了一圈,上下打量过,紧张兮兮地问,“凌欢姐姐,你可吃过什么了?” “没有。”凌欢摇头,刚才阿桃倒是要给她拿点心她实在没胃口便没吃。 秦荇长长松了口气,抬眼看见温如谨一身喜服出现在门口,连忙出言解释,“我来时看裴氏和方氏表情甚是欢喜觉得肯定有鬼。 刚才我带棠白去厨房把食物都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可出来的时候听到有两个丫环说,新房里的点心茶水已送过来了,所以我才赶过来不是故意打扰” “你们怎么知道厨房在哪?”温如谨蹙眉打断她无聊的解释,四下望了望,声音不大语气十分笃定,“谁带你们去的?” 凌欢轻轻碰碰温如谨,声对他说话,“温如谨,荇儿是为了我好,你别这样质问她。” 温如谨回身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继续往周围看。秦荇无奈叹气,手往背后一伸,轻轻挥了挥。 一个瘦高的人从暗处跳出来,温如谨立时黑了脸,凌欢则是惊奇:“如意,你怎么在这里?”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九十九章 两只提前串通好的人儿 第九十九章两只提前串通好的人儿 “大嫂!”温如意到秦荇身边,对凌欢行了个礼,而后就呵呵干笑再不开口。 温如谨深吸口气,“如意今晚费心了,天色已晚,秦姑娘年幼体弱,你早些送她回府。” “是,也早些歇息!”温如意大声告辞,招呼秦荇离开。边走边“声”对秦荇说,“你看我厉害吧,灌下去足足一坛子酒,还能谈吐自若呢。” 秦荇附和地点了点头。 温如谨脸色又黑了黑。 臭子,迟早你也有这一天! 经秦荇这一提醒,凌欢再回房有些心神不宁。温如谨脱了外袍搭在衣杆上,凌欢终于是忍不住问他,“今日可有人在祖父身边?” “方才开宴后,爹让明云带人亲自送祖父回去的。”知道她挂怀祖父,温如谨早就把今天的行程在心里预演了十数遍,刚才即便是有人劝酒,他也在时时留心府里的动静。 凌欢听到是温亭身边的随从明云,立刻就放了心。明云不仅是温大人的随从,这些年祖父常来温家,明云与祖父可以说是忘年交了。 只是,凌欢有些担心,“明云去照顾祖父,那温大人” “嗯?”温如谨倒了两杯茶,正要递给她一杯,听到她说话后那只手立刻停在半空,饶有深意地看她,“温大人?” 凌欢点头,“明云难道不跟着温大我是说,今日事杂,明云不在身边爹会不会不方便。”她窘到了极点,还好冷热适中的茶水递到眼前让她双手得以安放。 知她面皮薄,温如谨不强求她一下就习惯身份转变。 从今日起,他们会有长长的一生可以相守。温如谨摆正神色,问起另一件事,“你今日出门,裴氏方氏可有什么异常?”秦家那个姑娘看起来古灵精怪,又和盛安公主走得近,仅是身边丫环就一个会武一个懂毒。她说裴氏和方氏神情不对,肯定是有反常的地方。 凌欢并没想太多,她就是单纯地相信荇儿聪慧且心善,上次荇儿就果决地救了她。这次凌欢仔细回想了一遍,忽然返身跑回里屋。 她在被褥下摸索一番,抽出本书递给温如谨,“你提醒我了,我有件事同你说。” 温如谨毫无防备地翻开,刚入口的茶水喷出来,他抬手用衣袖抹脸,难以置信地看她,“这就是你要说的事?” 凌欢点头,“昨夜方氏派人来我房里,说了些不明不白的话。还给了我这个要我一定带着说不然会有违礼数,按她们素来的作风,必定不安好心。你也觉得有问题吧”惊得茶都喷出来了,肯定是有问题! “我”温如谨站直身子,重新倒了杯茶,眼神落在脚前方的地上,“他们确实没安好心。” 成亲前他仔细查过成亲的相关事宜,尤其是女方应准备事务,为的是凌欢被欺负了他心中有数方便秋后算账。 却没想到那些人竟是在这里下功夫。 不过也不难想明白,那些人是为了毁坏凌欢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温家在外向来是家风严谨。她们便从此下手,让自己以为她是什么轻佻女子而后便轻视她。 温如谨想到这些就哭笑不得,“她们做这些事之前,肯定没想到你会告诉我。这书你还没看?”看她的反应,便知道一定没看。 “今日太忙了,你方才提醒我才想起来。”凌欢解释了一句,还有些得意,“她们才不会想到我提前就和你串通好了!不过,这本册子到底做了什么?我起初以为是浸了毒,可仔细想想那样太蠢了,可我想不明白若是不下毒,不过是本书她们还能使什么招数。” 温如谨默默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郑重地,问她,“你确定,要我说这本册子?” “当然确定!” “你不怕有什么后果?” “温如谨你还不信我吗!即便是要我性命也不怕,怕什么后果!” “我亲自告诉你,你可愿意听。” “当然得你亲自告诉我,不过你怎么知道她们的计谋?温如谨!唔”话未说完,尾音已被迫不及待的人堵了回去。 他的气息扫在脸上,酥酥麻麻让人直想闭眼。 笑娘,后果确实很严重。 但不是丢了性命,而是可能。 多出一个新的生命。 唇齿间都是什么酒的清香,凌欢终于挣脱出来,抬脚挡在自己和温如谨中间,满眼都是警惕:“登徒子!你别过来!” 可这次,温如谨没听她的话。他轻轻握住她那双脚,都未用力便把她绣鞋。 她虽习武,一双脚却玲珑精致怎么也长不大,是以他现在一手便能把两只脚都抓在手心。 “笑娘。”他抬膝,欺身向前,眼中是真挚和热切,“你不是不知道成亲后怎么才能不被人看出破绽吗?” 凌欢尚有一丝理智,她记得自己成亲是他。就点点头,又摇头,“那要怎么做才能?”才能不被看出破绽。 他动了动唇,笑意点点晕开,他膝行往前,在她耳畔低语:“做真夫妻。笑娘,咱们做真夫妻便可以。只有自己都不觉得假,别人才看不出破绽。”他两手箍在她身子两侧,挡住了她面前全部光线。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看得清她脸上的迷惑。 是迷惑,不是抗拒。 他觉得自己怕是疯了,最开始他想过,只要她愿意嫁,哪怕做假夫妻……可她连那书是什么都不知,竟敢傻乎乎捧来自己面前。 是她说的不计后果,他所有的自律在她丢掉性命那种话出口的瞬间崩塌。 凌欢往床的里侧挪了挪,和温如谨对视。 温如谨从未这样紧张过,他望着她一动也不敢动,只等她一句话。 “笑娘。”她迟迟不开口,温如谨轻轻叹气,“你若不愿意,只说不好便是。” 你说不好,我绝不会越雷池一步。 凌欢犹犹豫豫地,抬头看他,十分不好意思,“温如谨,对不起。”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章 兄弟情深很深非常深 第一百章兄弟情深很深非常深 “笑娘,不用说对不起。”他松开胳膊,退到床边,仍旧温和地笑,“你可饿了?我让人……” 凌欢连连摆手,“你听我说完。我是说,什么就算……就算是,真夫妻了?阿桃不知道,霜晴和荇儿就更不知道了……你怎么总不信我,我真能做好的!我只是以前不会,但我会学的。” 温如谨起身在床边几上拿了两块点心,各咬一口咽下去才递给她,“你今日应当没吃什么,便是现在不饿也吃点……可要茶水?” “温如谨!”凌欢站在,语气忽然严肃,“是不是也没人教你?” 温如谨没反应过来,“教我什么?” “果然没人教你!”凌欢得意地笑,像是抓住了他什么把柄。 温如谨到床边,一手捏了一块点心要给她,面前的人儿忽然俯来,娇软的唇覆上来,笨拙地他。 他脑中全是空白,呆呆立在原地,直到她松手离开,他才后知后觉。 笑娘主动吻了他…… 是他的笑娘。 “笑娘,你,你做什么。”他不敢猜测,不敢推断。 这个时候,只有她明确的话才能让他这颗心安定下来。 凌欢嘴角,颓然坐回,“阿桃告诉我的。说若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便像方才那样……说我那样对你,剩下的事你自然会做完。看来阿桃把你想的太无所不能了,即便聪慧如你,也有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她以为只有自己不知道成亲后要做什么,原来温如谨也不会。不过温如谨为了面子,不会竟还要装会! 她一张嘴吧嗒吧嗒说个不停,温如谨渐渐回过神。 她在说什么?自己不会? 真不知她从前的聪明是哪里来的! “笑娘。”温如谨抓住她肩膀,“你可愿意?方才你对我做的,是你愿意,还是你为了什么不得已而为之?” 这个问题太无聊了些吧…… 凌欢扁嘴,“自然是我愿意才做,没有人逼迫我。温如谨,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才算真夫妻?”哼,她要看看他什么时候才肯承认自己也不会。 “笑娘,我要你告诉我。你亲口说出来,你愿同我做夫妻。”温如谨知道自己现下就是个傻子,疯子。他的笑娘,对他不是无意,按他的聪慧按他察言观色的本事,他清楚他知道。 可他的笑娘太单纯了,她连夫妻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太怕了,他需要一句明确的话。 “温如谨,我是自愿同你做夫妻的。做真夫妻,不被别人怀疑,没有破绽的夫妻!”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这么幼稚的要求,可看到他的表情,凌欢还是照做了。 下一瞬,那个数十年温和如玉的男人欺身而上,他的唇覆上来,比她方才对他做的要用力十倍百倍…… 他的间隙在她耳畔低语,“笑娘,你当听说过一句话。” 凌欢意识几要沉沦,喃喃问他是什么话。 “笑娘。”他指尖穿过她鬓边长发,把发间仅剩的发簪取下扔开,声音低哑近乎自语,“你当知,夫妻同体。” 帐子一角的银钩被他抬手拂下,大红色纱帐倾泻而下遮住外间龙凤烛火。帐中呢喃低语,一人错愕一人心喜。 “笑娘,我心悦你。” “还有,会便是会,不会便是不会,我从不作假。” 大公子新婚,温家从上到下一片喜气。天不亮守门人开门洒扫,朦胧晨色中总瞧着墙后边有个影子。 别是趁乱想捞一笔的偷儿吧? 温家各位老爷为官刚正,对府里人和气友善,这些偷儿什么时候来不好非得挑现在!大公子成亲的喜气可不能被破坏了 两个门人默契对视,各自抄起扫帚,蹑手蹑脚从两侧合围过去。 “我打你这个不长眼的!我打”正面围过去的门人年纪轻沉不住气,前脚迈到墙边看见窝在墙根的人影便破口大骂。 另一门人见状心道别叫这偷儿跑了才好,也挥舞扫帚支援。 却见那人影烦躁摆手,从一前一后挥舞来的扫帚中矫捷脱身,紧接着一个回踢,踩住一把拽停一把。而后他抬手揉揉眼,懒散问,“老爷上朝去了?” “是是二公子?”年轻些的门人往前凑了凑,把少年的脸看了清楚,吓得松手把扫帚扔在地上,“二公子你你怎么这么早就?” 温如意深吸口气,松开扫帚径直往大门走去,“娘让我出门定了衡楼的点心,你们继续扫吧。” 门人哦哦应声,拾起扫帚往回走,心里直犯嘀咕。 定点心?夫人的嫁妆铺子里不就有好几家点心都不错? 肯定是给大少夫人买的! 转过回廊温如意想抄近路回房,面前蓦地出现一个外袍松垮的人。 兄弟俩俱是一顿,温如谨下意识护了护手里的食盒,板起脸出声:“昨晚没回来?”昨天是什么日子,这混子竟也能荒唐地不回来! “今日厨房这么早”温如意狐疑地看看天色,这个时候厨间才开始备早饭吧? 温如谨脸色沉了沉,“我在问你话。” “秦荇身边有个会武的婢女,昨夜本来要守在你墙外。我送她到两条街外,回来府门就锁了。”温如意不满地回瞪回去,你要不是亲,他傻了才愿意睡墙外马车里呢! 想到昨夜,温如谨心中一热。 若真有人守在墙外,笑娘今日怕是绝不肯出门了。 她那样害羞 不过,温如谨蹙眉,“秦荇的婢女?裴氏做了什么?” “是她多心了。”温如意实话实说,“,她对大嫂是真心关切,你那些暗卫就别往她身边放了。” “没有。”温如谨随口答道,心里还在想裴氏方氏做的那些事。 笑娘现在是他的妻子,他现在是全天下最有身份替她讨公道的人了。 想到这里,温如谨把食盒又往怀里护了护,语气比刚才温和许多,“现下还早,回去再歇会。”语罢,不等温如意说话就抬脚离开。 “你不练武”了吗?说好的一日不辍呢? 自己话还没说完,那人就已经在好几步之外了。温如意目瞪口呆,后半句话默默咽了回去。 听说新婚燕尔如蜜里调油,难道也不能免俗?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男人的心思不好猜 第一百零一章男人的心思不好猜 同样早起的还有秦荇。 昨夜回家并不算早,但回家后没有看书也没做其他事就直接沐浴睡觉了。早起后清凉的风一吹,秦荇不仅没有前阵子早起的困倦感,反而精神充沛。 “姑娘起这么早,可是要出门?”瑞香身后秦荇梳洗完,端了早上的药来。 自打那场大梦中醒来,药已经喝了几个月。秦荇现在完全能把药当水喝了,边喝还边能和瑞香聊天,仿佛碗里不是苦巴巴的药而是什么清茶:“瑞香,你等会出去见她,若她没什么事叫她来见我。” “姑娘这是什么话,我们几个都是侍候姑娘的。”瑞香笑着应声,“姑娘有事吩咐,旁的事暂时搁下就是。” 经历过大悲大难,秦荇下意识地想对身边这些善良的人好,但瑞香这一提醒她也意识到自己总是这样怕要惹别人怀疑,就轻轻嗯了声,让瑞香现在叫珍娘了。 她叫珍娘来,其实不是临时起意。 打从开始随周老师上课,她就想练武学功夫。只是公主对很多武学骑射师父都不满意,这件事一直搁置下来。 凌欢姐姐顺利出嫁,秦荇便琢磨起自己习武的事。 虽说那一生就如大梦一场,她还是很后悔。 后悔前世的自己没有好好习武,没能在最后手刃罗裳和端王妃。 这一次,不管是为了报仇还是保护自己和家人,她都要好好学。 珍娘听秦荇说完,向来伶俐镇静的她竟有些磕巴:“姑娘,我我,我不行” “怎么不行?”秦荇扳手指给她数,“公主一直想给我找个女师父,可找来找去也没她看入眼的。再耽搁下去,我就长大了!” 前世遇见珍娘已是成亲后,那时她上山见公主不巧马车坏了,若非珍娘武艺超群她早就落入野狼口中。 谁说自己不行她都愿意信,可珍娘说自己不行?她才不信呢。 珍娘还是摇头。 秦荇觉得不对劲,珍娘性子不活泛,但待自己尤其真诚,她不肯教自己必定有什么原因。难道是现在的珍娘武艺还不好? “珍娘你不要担心,我又不去打仗,你只要教我最基本的功夫就好了!”秦荇认真地想打消珍娘的顾虑。 珍娘扑通跪在地上,闷声请罪,“珍娘不能为姑娘分忧!请姑娘罚我吧!” 这又是怎么回事?秦荇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扭脸看瑞香。瑞香同样一脸惊愕,伸手去扶珍娘,“咱们姑娘什么样你不是不清楚,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把原因同姑娘说清楚,姑娘自然会有主意的。你这什么都不说就请罚,这不是为难姑娘吗!” 瑞香这话不是毫无根据,上次霜晴为了凌欢的事跪求秦荇,珍娘便说那其实威胁胜过请求。现在相似的事情落到了珍娘身上,秦荇以为珍娘只要想通了关窍抛开所谓主仆界限就会同意。 却不想,珍娘还是摇头拒绝了。 秦荇原本就想好她不愿意也不勉强,于是和气地让她起来以后只管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就行,而后这事本就这样过去了。 却不想下午这事就出现了转机。 “姑娘,我回来了。”凌欢出嫁后把阿桃放出了东山王府,霜晴用了半天时间去帮阿桃料理家中事,一回来便找秦荇。 秦荇正好读完周先生交代的书中内容,就多喝霜晴说了几句话。闲话到最后,秦荇只是想着珍娘的反常,随口把今日珍娘不愿意教导武艺的事情说了,问霜晴与珍娘同住一屋,可知道是为什么。 霜晴愕然抬头:“珍娘姐姐会武?姑娘怎么知道” “爹和大哥就习武啊,我看也看出来了。”秦荇把头一歪,语气轻松地对霜晴说。可与此同时,她心底有个疯狂的猜测在生根发芽。 用饭的时候,秦荇故意把瑞香一个人留在屋里,有意无意提起珍娘习武的话题。瑞香不疑有他,果然说出“要不是姑娘说,我也不知道珍娘会武呢”。 珍娘有意隐瞒了她自己会武的事情,可自己点破的时候她却没否认,是因为她和自己一样,也经历过那些似梦一场的人生吗! 眼看一个纤细的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进来,林良在拦住还是禀报之间无奈地选了后者:“公子,师妹来了。” 不同于白日里伶俐能干的丫环珍娘,此刻珍娘一身劲装,愁眉紧锁:“凌大公子!我爹我娘是衡楼的人,我却不是。这件事你最好告诉我怎么做,不然我就把你的底全揭给姑娘,我相信用不了一天,二公主就会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谁!” 见珍娘出现,凌均就合上了书认真听她说话。当初荇儿身边实在没有可用之人,衡楼暗卫身上太多训练过的气息,正好两位师父玩心大起犯了错,他顺势要了珍娘潜入荇儿身边。 他承认最初存了调查秦府的心思,毕竟秦威是卫青云的手下,秦荇替卫锦绣喝下毒酒他怀疑是秦威指使。原本他告诉珍娘等秦府买了其他丫环就让她离开,却不想那个姑娘真是太过不同了。 其他和她同龄的姑娘整日都是变着法子买衣裳首饰,想在宴会上出风头,什么时兴就要什么,她却连贴身丫环都是能少则少。 这才让珍娘在她身边呆了这么久 “她要你做什么?”凌均深知这是自己的责任,也没想着推脱。只是最近为了立世子的事情,王府每天有太多人上门,他这才忽略了秦府的事情。现在珍娘都这副样子找上门来,他便耐心地从头问起。 珍娘拉长脸把秦荇要她教导武艺的事情说了,怒气冲冲问凌均,“你说我要如何教她?”她所学所练都是杀招,而且,她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姑娘身边。 凌均的关注点却在别处,他蹙起眉:“你会武的事,荇儿怎么知道?” “姑娘告诉霜晴,是因为她爹和大哥都习武,所以她能看出来。”珍娘深吸口气,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上次被付复绑去,姑娘看我的眼神就不太一样,现在想来,当时她肯定在想我会武却制服不了那些人,由此误以为付复那帮人身手不错。” 凌均轻叹口气陷入沉思,珍娘怒气隐忍地瞪着他。 “凌大公子也有想不通的时候?”到姑娘身边这段时间,珍娘是真的喜欢上这个率直善良的姑娘了,所以今天一想到自己有事瞒着她,珍娘心情就很不好。见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语气就好不起来。 林良频频对珍娘使眼色,就算公子再做了什么他也是公子,是衡楼的主人,珍娘这脾气 凌均对林良摆摆手,又问了珍娘一遍,“你确定没露出过破绽?” 珍娘笃定摇头。 凌均又沉默片刻,笑了,“是二姑姑。”珍娘的功夫在同辈师兄师姐中是最出色的,荇儿最开始连自己会武都看不出来,那么早就看出珍娘会武绝对不可能。 可二姑姑就不一样了,珍娘当初是在她府上被选中的,二姑姑心智过人见识不凡,她绝不会让一个底细不清的人留下。 “把你曾受过重伤的事情透露出去。”凌均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曲回,开口说话的时候重重敲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叩叩声。 林良目瞪口呆,公子只有在解开难题时才会下意识做出这个动作。上一任主人训练公子时,公子也只在最开始两年常做这个动作,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了。 珍娘想了想,把自己受伤的事情说出去是避免姑娘对自己身份起疑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姑娘现在看起来是过的很不错,可她跟在周围却知道那只是暂时的,在姑娘身边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多少只黑手。而这一切都只因为姑娘以不高的出身得了盛安公主青眼就算要离开,她也不想是现在。 至少等姑娘再长大几岁,等她能自己察觉身边的危险能独当一面时吧。 “多谢公子指点。”珍娘勉强满意地告辞。 林良不解,“公子,为什么不让珍娘趁机离开?” “荇儿心性单纯可却不笨,珍娘能留在她身边说明她信任珍娘。珍娘现在走了,反而容易引起她怀疑。更何况,荇儿背后还有二姑姑。”凌均轻声道,话前那声叹息微不可察。 林良明了地点头,随后隐身去暗处。可其实,他怎么瞧都觉得公子这个理由过分牵强。 公子的心思,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名分很重要 第一百零二章名分很重要 “受伤!”秦荇手里碗哐啷落到桌上,她绕出座椅直奔圆桌对面,带起的风掀动了瑞香的裙角,可她到珍娘对面时,动作变得轻柔。她用自己尚显肉乎乎的手把珍娘的胳膊拿起来,慢慢推开她的衣袖。 薄罗衫下狰狞的伤疤寸寸显露出来。 是记忆里的位置,却不是记忆里的样子。 从珍娘的角度看去,面前的人儿还远不及她肩膀高,却认真地用手在自己早习以为常的伤疤上轻轻抚摸,语气低落地问,“疼吗?” “不疼,姑娘,早就不疼了。”漂泊多年早已不习惯被这样温柔对待,珍娘本能想躲避秦荇轻柔如羽毛的触碰,下意识挣了挣竟没挣脱。 秦荇陷入恍惚之中,从前珍娘为护她失踪,她至死都没找见珍娘的下落。 这一次,决不让从前的事再发生。 屋外忽然响起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荇儿!” 阿衡哥哥? 秦荇有些迷惑,怔怔扭头,就看见光影明暗处分明一个瘦削的人影。人影又开口叫她:“荇儿,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呢!阿衡哥哥——”秦荇松开珍娘,迈开步子往门边走去。 珍娘目瞪口呆,秦荇恰帮她问出了心中疑惑,“阿衡哥哥,你怎么来了?”要知道,前世的阿衡哥哥从不肯踏入她府门的,今天竟这么早就来找她。 凌均笑笑,摸出一封信给她:“励兄从衡楼送来的信,想你必不愿多等,我便代信使送来了。” 他还在说话,秦荇已迫不及待接过信动手拆开了,凌均便也不再说话,默默看着姑娘把薄薄两页纸翻了又翻。 末了,秦荇扁扁嘴嘟囔:“大哥越发气了,说好要送我礼物的!”再有半月就是自己生辰了,大哥定是忘记了!坏大哥! “姑娘。”珍娘捧了专用来存放信件的木匣子,出言提醒秦荇,“该出门了,周大人说今日有特殊的课程。” 哦对哦!秦荇恍然想起自己现在是要上学的人,再不去真要迟了。秦荇把信往匣子里一塞,由珍娘收好。自己忙不迭叫瑞香几人:“周老师说今日可能有雨,把伞带好。我的作业装在书桌左手边匣子里了,快拿去马车上别落下了”话到这里秦荇顿了顿,无意识地抬手摸摸后脑勺,而后低呼一声,“霜晴,快去看看棠白的食盒备好了没!周老师那里的饭菜也忒难吃了些!” 凌均在一旁看她手忙脚乱安排各样事情,渐渐有了笑意。 瑞香早就备好了伞,但姑娘吩咐她便出门再检查一遍。霜晴去厨房找棠白,秦荇则自己跑去内室换厚底靴去了。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屋子,此刻只剩下凌均一人。林良正要从暗处出来,刚闪出半个肩膀,去收信匣的珍娘不知何时出现在屋中。林良瞬间明白了,公子根本是不放心珍娘。 亏他之前还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呢! 两人对面而立,凌均率先开口:“珍师姐,你变了。”眼神变了,动作也变了。 珍娘别开头轻笑,再正视他时神色愈发严厉,语气更是坚决:“凌大公子,我从来都不是你衡楼的人。当初你让我代爹娘将功补过来秦府,说的是秦家姑娘有了其他贴身婢女我便离开。” 凌均认真听着,并未说话。 “温少夫人成亲后姑娘本要把霜晴送去,但温少夫人和温大公子都说霜晴在秦府才是最好的,所以霜晴以后就是秦姑娘的贴身婢女了。瑞香管家是把好手,屋里屋外没谁能在动作上瞒得住她,膳食上棠白则完全能独当一面。”珍娘说话声音很,语速飞快地给凌均分析秦荇屋中几个丫环的情况。 说完她顿了顿,终于道明心意,“按照你最初的要求,我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所以,我早就该从这里离开了。” 凌均嗯了声。 林良急的直想蹦出来劝劝珍娘,可又不敢。公子和上一任衡楼主人不同,上一任衡楼主人的手下,只有听令服从。公子却不同,公子说他只要忠心的属下。所谓忠心,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忠心。 所以别说珍娘不是衡楼的人,就算是衡楼哪个主事现在想走,公子也绝不会强行留人的。 “强扭的瓜不甜。”曾经有个主事真就请辞离开后,大家劝公子,公子便说了这么一句。 他要真蹦出来劝珍娘别走,没准儿珍娘没留下,自己还会被公子赶走。 现下,只能祈祷秦姑娘快点出来打断两人的谈话了! 林良心中着急,就听二人再度开口。 “师姐所言不错,我断无强留你的理由。只是,我想多问一句,珍师姐以后有何打算。”凌均开口,果然没有挽留的意思。 林良深吸口气,暗道要冷静要冷静。可还是很显然,现在只要珍娘说一句那我走了,公子在秦姑娘面前就彻底暴露了。 不论是衡楼主人还是端王府长子的身份就算秦姑娘又傻又天真,盛安公主也会查过来的。 要不,收拾收拾东西避一避吧。 别的不说,光是从她府里偷东西这桩事情就 诶打住!林良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受燕公子影响大了些,不然怎么也开始怕盛安公主了? “你把结任务的令牌给我,我就告诉你。”珍娘朝凌均伸手,凌均也不犹豫,爽快地把随身一块木牌给她。珍娘心满意足地收好,返身往内室走去,同时朝身后摆手,“凌大公子快回去吧,以后秦姑娘才是我主子。你再敢擅闯我家姑娘闺房,当心我不客气!” 当心我不客气! 林良正发愁,忽然听见这么一句威胁,有些反应迟钝。感情珍娘没打算走,只是把留下的理由从任务所迫不得已改成了自愿留在这里? 可这个理由有那么重要吗? 女子的心思忒奇怪 林良作为男人当然不会知道,对女子而言,有时候名分比什么都重要。 短短一会功夫,秦荇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考虑到可能会下雨,秦荇自己换了厚底靴子。再出内室时,手里捧了几本书册。 她到凌均面前,略带羞赧道:“阿衡哥哥。” “嗯?”屋外已有细雨飘落下来,凌均静立出神时竟未注意到秦荇已然到了身边。 秦荇抬高手把书册给他看,笑容中颇有邀功的意思:“阿衡哥哥!你是我见过最爱读书的人了,这些是周老师授课的内容,送给你看!” 凌均先是一愣,而后面带微笑地接过去自然而然翻来来看。伴随墨香入眼的楷让他笑意渐浓,眉眼间赞赏之色毫不掩饰,他又往后翻了翻,好一会才抬头问:“荇儿这字平和简静,颇有功力。可见周大人果真不负盛名!” 周允的名声大是真大。 可 “才不是!”秦荇得意扬扬下巴,“这是我自己的字,不是周老师教的。” 凌均更加诧异了,但神情是坦荡的,并没质疑秦荇的话。他把册子收在怀中,出言告辞,“周大人确实有大才,荇儿快去上课吧,莫要迟了。” 秦荇点头哦了声,瑞香已把伞拿过来,说马车已在门前等着了。秦荇钻到瑞香撑开的伞下,把她手里另一把伞拿过递给凌均,并说,“阿衡哥哥,今日真不早了,你便自己回去可好?下回荇儿再专门请你来府上做客。” “好,荇儿快去上课吧。”凌均也踏出房门,撑伞往侧门方向走去。 马车驶过半条街,雨声瞬息功夫就大了起来。秦荇把手伸出窗外,雨滴打在手上,凉意随之溅开。 珍娘看得心中担心,忍不住叫秦荇:“姑娘,快把手拿回来吧,当心着凉。” 话音甫落,秦荇真的收回半截臂,却和瑞香不约而同地向珍娘投去古怪的眼神。 好一会,瑞香才伸手去摸了摸珍娘的额头,讷讷道:“没发烧啊,珍娘今儿怎么转性了?”要知道,以前这种担心姑娘会不会着凉,会不会累着的话都是瑞香说的。今儿瑞香都没担心,珍娘反而过分紧张起来。 珍娘撇开头装听不懂。 秦荇倒在软枕上笑得停不下来——珍娘是在关心她呢。从前到现在,珍娘都是清冷的性子,可现在珍娘也学会了把心里的关切表达出来。 这是好事,大好事存稿还没来得及校对错别字,更新有点慢,看在阿越很认真攒存稿的份上大家不要急好不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燕七爷做的好事 第一百零三章燕七爷做的好事 周允坚持要住城外,秦荇每日坐马车赶去都要一个多时辰。半路上,秦荇把棠白准备的食盒打开分食,聊天的时候瑞香问起早上那几本书册,“姑娘,你三岁时就启蒙开始学字了,怎么说字体是自己的呢?” 就算姑娘那一手字工整漂亮不是周大人的功劳,那也该是从前给姑娘启蒙的老先生的功劳啊。姑娘今早也太不谦虚了些。 秦荇把咬了半口的玫瑰糕放下,啜口清茶润润嗓子,而后一本正经道:“瑞香,我时候写过的字你可还收着?” “自然收的好好的呢!”瑞香毫不犹豫道,“姑娘的字都是闺房之物,轻易不可外传的。阿衡公子虽说与别人不同吧,姑娘以后也该注意些才对。” 秦荇蹙眉叹气,她就知道! 瑞香这个古板,和鹤楚鹤晖几个姐姐认识后,什么都没学到,唯独规矩礼仪学得不能再认真了。现下又拿字帖来说自己和阿衡哥哥的事情,真是该怎么开解她才行啊! 想让瑞香变得活络是不太可能了。认清这个事实后,秦荇只能说,“那你回去对比一下我从前的字与现下的字,自然就明白了。” 听两人说话,珍娘也忍不住开口,“姑娘,信匣底下那个箱子里放着的是你时候的字?那你从前与现在的字,确实大不相同呢。” 秦荇暗笑,岂止是大不相同。时候的字是正儿八经一个孩子写的,现在自己有二十多年的记忆,字体也是成人后为打发时间,特意让凌均凌均给自己找了字帖打发时间而练成的。 当初为了字体独特,自己没选那些知名大家的字帖来临摹,而是在凌均书房挑了本无名的字帖。别说阿衡哥哥了,就是现在的凌均见到,也绝不会知道自己的字体师从于谁。 那说是自己的字也没什么不妥。 这样一想,心中愈发安定。 在别院侧门停下时,雨已停了,天上还堆着厚重的乌云,阴沉沉的怕还要有场大雨。秦荇让瑞香把车上常用的东西全搬下来,她想的是真下了大雨,今晚就睡在周老师的别院好了。 常住别院辅助周允编书的官们已经开始忙碌了,书童在院中匆匆来去。秦荇站了会,叫住一个看起来不是很忙的书童,问他:“老师可起了?” “大人说今日天气凉爽,最适合,所以早就起了。”书童答了秦荇的问题,又忙活去了。 秦荇在原地愕然片刻,立刻加紧脚步往周允的院中走去。 她现在很想知道,周允是大盛朝最严厉的老师这话是谁说的!以后遇上说这话的人,一定得告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别瞎说! 这段日子,自己每天从城里赶来,路上就要一个多时辰。到这里往往都天光大白了,可十有七八周老师还睡着。每回问书童,书童都会说“昨夜大人忙碌至后半夜,嘱咐了不要叫他”秦荇原本都习惯了每天来叫他起床。 今日倒好,起是起了。 天气凉爽,最适合? 意思是上不了半个时辰就得用膳就寝了呗? 想得美。 哪有这样为人师表的! “公子,王府来人说二殿下要进宫陪伴贵妃,今日不去上课了。”林良一接到消息立刻就来回报,可消息说了两遍了,公子还是照常在换衣裳。 而且 今日束发的发带绣了东边送来的珍珠,衣裳颜色样式倒一如往常般素雅,通身只有腰带处暗暗有辉光流动,那线是第五楼送来每三年只能产出一卷的丝线 林良把近来重要的消息过了一遍,好像,没什么事情需要穿的这么隆重。 这样想着,他的眼睛忽又瞪了瞪:公子亲自往腰带上系了块莹润的玉。倒也不是什么绝品玉佩,可公子不是说大道至简? 等凌均把脚上薄底鞋子换上厚底靴,林良恍然。 公子是要去上课吧? 自然是去上课——心里有个声音说道。 上课穿这么隆重是为什么呢? 尊师重道,公子向来都尊敬师长的——心里的声音继续说。 “林良。”凌均出声问话,“年初十一楼随丝线一起送来的象牙果是你收起来的吧,等会路过衡楼时取了带上。” 哦!林良应诺:“是。”答完话默默开始回忆,象牙果,象牙果哦对了!放在三楼陈掌柜那里,他最擅长保存那些精致又罕见的物件。 雨刚来的时候细而温柔,不多时忽而转急,凉意传遍街巷,还犹自不宁地从门窗奔流进内室。街上行人稀少,原本逗留在外的马车也都急急往家中赶回去。 唯有一辆马车从骤雨中驶到了风雨停歇时,林良打起帘子就要往外跳,被凌均叫住:“雨停了?” “啊?”林良愣了愣,而后反应过来,肯定道,“方才就停了。公子再歇会吧,离城外还远。” 衡楼的事一直很多,最近要为燕公子查当初驸马的事,也屡屡传来消息,加上王府周围那些对世子位虎视眈眈的人思及至此,林良回头看去,公子又靠在软枕上阖眼睡去了,只觉得心酸不已。 这样尊贵的出身,过得却比他们这些孤儿还要疲累而这样的公子,心中却总想着如何让衡楼的暗卫们不用再拼命,能过得更安全些。 让公子多睡一会吧,林良轻轻叹息,随即跳下马车,几步之后消失在衡楼门口。 片刻后,林良忍了又忍才没骂人。再三确定过手中的令牌,他犹自不死心地问了一遍:“陈掌柜,你确定是燕公子亲自让把那块象牙果雕成的物件送出去了?” “确实如此。”别人不知道林良的身份,衡楼三楼以上的大部分掌柜却个个清楚。陈掌柜决不敢和林良开这个玩笑,更不敢马虎。 但看林良的神色这物件是那位极看重的,陈掌柜犹犹豫豫多问了句:“林卫长,此物可是惹下祸端了?”他是衡楼的人,却不属最核心的暗卫各组,某些消息很难接触到。但他以为若真是要紧的物件,那位公子肯定早就知道了消息,现下叫林良来不过是试探。 陈管事这次还真的想岔了,这倒也不怪他,林良在心中叹气,公子以前从不对这些精致的玩物过多留心。他若判断的不错,秦姑娘送了公子礼物,公子应当是想回礼。象牙果被买走了,还有其他物件可以代替。 不过临出门,林良留心问了句:“燕公子把那象牙果送给了谁?”燕公子倒是经常给一些朋友送礼,但动了公子的物件这还是第一次。 陈管事略略思考了一下,“燕公子特意叮嘱不能惊动那位姑娘,所以那位姑娘是在二楼把象牙果买走的。而且只给了一百两银子。”这个价钱连雕工都不够,可以说是白送了。 燕行把公子的象牙果算作人情给了一位姑娘?还不让惊动对方? 林良的第一反应是,莫不是燕家二老给燕行瞅准了未婚妻? 不可能。 如果是那样,燕行不会这样送礼。 还拿着公子的东西做人情? 不能够啊,燕七爷哪能是这样的人 素来冷面无情的林卫长在自个儿对面发愁,陈管事有些发憷。就使劲回想了一下当日情景,终于想起来,一拍:“林卫长,那位姑娘在二楼宝斋定做了支簪子,你可以去宝斋问问!你要是不方便去,我去也成” “宝斋?定了簪子?”林良心情豁然开朗,又和陈掌柜确定了那姑娘买东西的日子,摆摆手就要离开,“不必问了,那位是公子的朋友,以后再见到心招待就是。” 陈管事连连应声。 雨又渐渐大了起来,夹杂呼啸风声,大有铺天盖地之势。林良抬手遮了眼前,预备一气冲到马车旁。还没来得及抬脚,就见马车缓缓驶来。 凌均打起帘子同他说话,“东西没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为人师要什么表 第一百零四章为人师要什么表 这么久没下来,肯定是东西出问题了。原本东西被贸然送出去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但这次却例外。林良跳上马车,三言两语说明是秦荇买走了那块象牙果,他边说边留意公子的神情。就见原本端正坐着的公子渐渐斜靠向软枕上,听他说完后嗯了声,而后阖眼睡去。 林良挨着车窗靠坐下来,闭眼假寐,窗外雨声风声还有偶尔路过的车马声悉数入耳。 不多时到别院一道侧门前,早有书童迎在门口,见只有凌均独来便好奇问:“凌公子,慧王殿下今日怎么没来?” “殿下入宫陪伴贵妃娘娘了。”凌均淡淡解释,径直往平素上课的院中走去。行至半路忽然停顿,仔细听了听远处动静后疑惑问书童,“似是那些大人们为编书起了争议?今日先生早起了?” 书童极不好意思地笑笑,点头答话:“约莫一刻钟前起的。”心里琢磨着,得把这事告诉先生,让他把院墙再加厚些。 自家先生学问好品德高深得皇上倚重,唯独爱睡个懒觉。二皇子尊师重道愿意不辞辛劳每日出城,先生便特意辟了这处离主院最远的院子以供二皇子和端王府大公子学习之用。 可其实别院里的书童们都清楚,先生是觉着二皇子若离得近,先生还怎么睡懒觉? 因此先生主院那边的动静这一处院子平素是很难听到的。 没想到今天先生为了秦姑娘硬是早早起来了,所以那些编书的官员才早早就开始争执了。不过也好,早争出个结果来下午和晚上就能安静些了。 “先生今日可是有什么事?”把凌均送到院中书童本都要行礼离开了,就听凌均又开口问话。 书童暗暗叹气,这个凌公子以前挺好的,怎么今日这般没眼色,非要问先生早起的事情!非要问!非要问! “是镇南将军府的秦姑娘冒雨前来上课,先生便起早了。”书童极有礼地答道,而后不等凌均再说什么,立刻行礼退出去了。 凌均略略出神一会,叫林良出来,“去打听一下周老师发生了什么事。”上次尚且要荇儿放火才肯起床的周老师,竟只因为荇儿冒雨前来就早起了? 这里边肯定还有别的事。 林良应诺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问凌均:“公子,秦姑娘也在这里,你要见她吗?”见了就意味着亮明端王长子的身份,以秦姑娘与公主的亲密程度,用不了多久怕是连公子衡楼主人身份也能发现。 公子以前是很不愿意别人知道他身份的 凌均摊开了桌上书简,只看了一眼,林良这个问题便让他停住动作,他的眼神落在竹简前方好一会,才抬头对林良摆了摆手:“我并未打算见荇儿,你先去吧。” 没打算见秦姑娘你穿这么华贵精心难道是为周老师吗? 不过林良这个疑惑没有出口,只是默默去办事了。 一间屋子两人对坐。周允面前书案上只有薄薄两本册子,秦荇左前方却堆了足有半尺高的书册。两人俱是动手磨墨,周允同时给秦荇讲解书中内容。 “这些可都明白了?”周允手中墨块搁在砚台边缘,细致地合上书册。 秦荇同样搁下墨块,提笔蘸墨在书册上标注了几处,又仔细把书上内容看过一遍,而后边合书边答话:“都明白了。” “行了,去玩吧!”周允把书推到书案一角,长长伸了个懒腰,“为师要睡个去!” 往日都是这样的,只要师父说去玩吧今天讲完了,秦荇就收拾书本或者在别院四下转转,或者回府。 今天么 秦荇学周允的模样把书往书案角落一推,灵活地站起来从书案后绕出,率先一步挡住周允去路。 “做什么?”学生的态势摆的太足,周允凭多年生存的本能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秦荇。 秦荇乖巧地笑着,也后退一步,而后拱手而立一言不发望着周允。 周允嘴角下撇,这是做什么!明明你拦着我的路,还一副我欺负了你的样子!天理何在啊! 不过 天是个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天子么,金殿上倒是有一位,不太好惹。 天子那位妹妹也不是很讲理呢。 “荇儿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尽管对为师说出来,旁人不知你还不知么,为师是讲理的。”周允和气地与秦荇讲道理,话到这里居高临下看见徒弟恭谨的模样,周允心里发虚,莫不是自己无意中吓到了徒弟却不自知? 这么想想,自己这些年作风是古怪了些,外间人传言自己严苛冷酷也不是没几分道理。再想想罗季那厮平素对学生的作态,周允深吸口气,开始自省。 “荇儿,为师年纪大了,有时候做事随心了些。但你放心,你是我周允的徒弟,不管你有什么烦心事只管说出来,为师能做便替你做了,实在做不到的想想法子也给你做了!” 这些年战乱也见过,烂摊子也收拾过,自己这个徒弟能有什么烦心事比先皇立朝建制还棘手? 该说的话都说了,周允两只手交叠在身前,等徒弟提要求。 “周老师!”秦荇返身从书案上取下来两本册子捧到周允眼前,抓住这个大好机会提要求,“荇儿实在是太愚笨了,每日一个多时辰讲课可是什么也学不会。不如以后每日多讲两个时辰课吧?” 周允一个没站稳险些歪倒在地,说什么? “多讲两个时辰的课?”周允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打量自己这个学生,许久,才把满腹怨言压下去,只问她,“你可知道为师每日要做什么事么?” 能抽出一个时辰给你讲课已是太久了,二皇子和端王长子都还只有一个半时辰呢!你这还想多两个时辰? 不如你和公主说说,让为师我专门住到公主府做私塾先生! 他这里拒绝的话都没说太直白,就见徒弟紧抿双唇,脸色紧绷起来,分明是委屈了还不肯表露出来的模样。 周允后悔了,他当时怎么就屈服了,收这么个女娃娃做学生呢! 二皇子犯蠢的时候他倒还敢训斥两句,可这粉雕玉琢还被盛安公主当眼珠子一样宝贝的女娃娃这不是为难他么! 可这事,实在没办法啊! 周允学秦荇的样子,扁扁嘴蹲下了。 “徒弟诶。”说出这几个字,周允连叹两口气,“不是为师不想多教教你。你看东屋西屋那些竹简、书册,像不像山!像吧?陛下当初让我三年内编出个结果来,这都两年半了,我半屋子也还没看完呢!” 秦荇才不上当,气哼哼驳他:“那你还睡!” 那你还睡! 这话在耳边响了两遍,周允真是欲哭无泪。 徒弟诶,徒弟! 周允挪挪身子,把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继续耐心道:“荇儿啊,为师做的既不是耕地种花的活儿,也不是习武打仗,稍微打个盹儿,那一屋子人的心血可能就白费啊!” “哦”秦荇似是了然地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又摇头反驳,“你一天要睡六个时辰呢!我爹和每日只能睡三个时辰,有时候连两个时辰都睡不了就得起。” 周允又挪挪身子,准备说话。 秦荇不满地哼了一声打断他,“我虽然读书不如你多,可你别想骗我!公主说,皇上每日都只睡两个多时辰你编书再难,能有皇上治国难吗!” 这还真是我敢比么!周允有苦难言。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重逢时分风狂雨骤 第一百零五章重逢时分风狂雨骤 雨初来的时候气势不定,忽大忽忽而温柔忽而狂躁,过了午后便平静下来。别院一溜屋檐上雨滴坠成剔透的帘子,细细微风从这道帘子中穿行,从窗缝进屋去,哗啦啦吹起桌上一沓纸。 书童正巧进门,上前一步抢过乱了的纸收拾整齐,笑得很是热情:“凌公子,周先生遣我来与你说一声,今日的课延后两个时辰。” 那叠纸已整整齐齐了,凌均顺手接过来用一对镇纸沿边缘压住,哦了声表示明了。顿一顿而后问,“可是今日编书的安排太紧先生来不及过来?” 那倒不是 书童笑笑,点头说:“公子果真聪慧,今日天凉气清,先生和诸位达人才思敏捷,便多排了些内容。劳烦公子多等等,膳食厨间已备好,稍后给公子送来。” 凌均点头表示知道了。 书童刚退出门去,林良便拧眉现身,满眼的不明白:“公子,你说这些书童啊,整日和那些文官混在一处,做学问写文章的本事没学到,装模作样编瞎话倒是张口就来!” 明明周先生早起是因为二公主派侍卫来威胁,再不早起怕有大麻烦,可那书童硬是说成周允爱惜学生。 现在更厉害了,周允分明是因为要再给秦姑娘讲两个时辰课,所以抽不开身。直接说成是公务繁忙他很辛苦? “这书童最崇拜周先生,自然时时以先生名誉为先,不然你以为周先生严正苛刻的名声是他自己吆喝来的?”凌均轻笑着道破内里原因,反劝林良,“以后这些无伤大雅的事,不必理会。” 这倒显得自己斤斤计较了么,林良闷声不满:“公子又不是不能容人的人,他真的实话实说了,公子难道会计较秦姑娘抢走了周先生么!” 凌均愕然抬头,“你说什么?荇儿还在别院?” 林良点头,是啊,公子你不知道吗,秦姑娘磨着让周允多讲两个时辰课,所以才推迟了你的课啊哦,是我忘告诉你了。 “只今日一次,下不为例!”周允合起书,长长伸了个懒腰。讲课可真累啊! 秦荇转头看了看屋中更漏,“先生,还有一刻钟才两个时辰呢。” 啊?周允看看已经合上的书,再抬头看对面这个不省心的徒弟,嘴巴张得老大,两根眉毛快堆在一处了:“你竟还与我计较起时间了!” “学生不敢。”秦荇飞快把书合上往前一推,示意周允可以放心了,而后她问,“学生只是不明白一个问题,这些书本先生会讲,旁人也会讲。不瞒先生,这些书里的文章学生启蒙夫子便讲过不少,释义道理与先生所言并无不同。这桩事,先生作何解?” 周允唔了声,眉尾上扬。 自己这个徒弟哟,总算问出点该问的了。 周允端坐身子,不答反问:“你既已经知道我讲的和其他夫子讲的一样,为何还要不辞辛苦来城外找我?哦我知道了,你也是为了所谓皇上最宠爱的臣子入室弟子的名声吧?” 秦荇轻笑,“先生竟要对孩子用激将法么。学生是真的不懂,同样的书,同样的释义道理,为何非先生讲不可?”确切地说,为何公主执意要周允做她的老师。 二皇子和凌均拜周允为师,是为学治国安民之道。那她呢,真的是为了一个周允入室弟子的好名声吗? 不,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知道绝不是这样。 从以前起,公主就不是个注重虚名的人。至少公主不会费心费力把她送来周允这里只是为了一份虚名。 那就是说,她在这里一定会学到东西。 可具体能学到什么,她很糊涂。 秦荇坐在垫上,上身挺直,以从未有过的认真神色面对周允。前世的她浑浑噩噩,随波逐流。那时许多事都是旁人说什么她便做什么,旁人学什么她也学什么。 这回不要了。她要有自己的本事。 而她笃定,这种本事从周允身上定能学到。 良久,周允终于开口了。 “徒弟啊,为师也不知道自己能教你些什么。且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入夜,四处奔波的风终于疲倦地平息下来,天地间只余细雨窸窸窣窣地落下,在花叶间、在颈后、眼前秦荇独自走在别院的青石路上,身心被大雨后湿漉漉的气息包围。 瑞香珍娘原本要跟来的,秦荇坚决拦下了她们。 她想安静地走一走,就如从前二十岁以后的夜晚那样。一个人在端王府的青石路上来回走,看夜色中截然不同的安静的宅院,看荒废的园子里繁茂生长的花草。只有在这样静的夜中,她才真真正正能有一点心思细想,自己到底是谁,是墙头随风摇曳的草么。 若不是草,为何随世人而动。 若是墙头草,怎么却在心中有些执念。 再迷惑些,她自己连那执念是什么也不清楚。 今日周老师说,自己能学到什么只看造化了。 按照自己一贯风格,本该不管不顾驳斥回去,说周老师这是懒所以才不肯回答。可那一瞬间,说起造化,她忽就想起那个日渐模糊的长如一生的梦。 实在凄惨的梦。 那不知是真还是假,但心底有个声音却十分明了。 当下、以后,绝不要过那梦里的人生。 行至一处门,忽有石子从身边飞过,依稀辨得出是从地上弹起来碰巧擦着耳边蹦过去的,应是有人路过不慎踢到了路旁石子。 “谁在那里!”秦荇下意识喝出声,犹豫后前进一步,四下寻找并没看见人影。 绝不可能是猫猫狗狗——周老师此处别院周围数里再无人家,而且别院名为私宅实际上却是周老师编书的公务场所,这处别院几十间屋子,半数都有贵重书卷手稿——这里是杜绝养宠物的。 那石子是从天上飞来的? 不可能! 秦荇有很多担忧挂心的事,但她从不怕事,更不怕黑暗与死寂。 放轻脚步沿石板路往前走去,约莫走了半刻钟,终于看见一道微弱的灯光。灯光在动,却移动得缓慢而悠闲,不像是会匆忙行路以至于踢到石子的人。但四下也无旁人,秦荇心中有了决定,反正自己现下是个孩子,不如前去看看。 待她到那灯光出现的地方时,提灯行路的人早已不见。秦荇借着袖中夜明珠已渐微弱的光看了看,人又没了。 不如回去问问这院里住了谁,秦荇这样想着,抬脚要走。 这时身旁一间房中亮起了灯,她忙定睛看去。 伴随灯光同时出现的,还有投在窗纸上晃动的人的剪影。那人用灯罩挡住了风,随即他的影子也安定下来。屋里的灯光恰能照亮门前一片地方,秦荇收了夜明珠上前叩门。 “不知门外是哪位大人?”屋里传来男子的问话声。 怪模糊不清的秦荇又在心里分辨了一遍那声音,才明白里边是在问她是谁。既然是住在这里的男子,应该是哪位编书的大人。对方如此有礼,秦荇也谨慎起来。 自己虽然是个姑娘,独自闯到一个大人房里也不太好。 她便挪了挪步子,往窗边过去。 “这位大人,不知怎么称呼?我是周先生的徒弟,家父镇南将军秦威,方才赏雨忘了时间,现下找不到回去的路了。”秦荇思索着,先自报家门,而后才求助道,“不知大人能否借盏灯给我?” 屋里久久没有回音。 秦荇都打算说“既不方便,那不打扰”了,眼前骤然亮了许多,随即周围陷入黑暗中——是屋里人把灯熄灭了。 秦荇愕然,不便借灯只用说一句不借便能解决问题,怎么把灯给熄灭了? 突然陷入黑暗中,过了好一会眼睛才恢复过来,勉强认清眼前事物。秦荇摸出光线衰弱的夜明珠,既然没灯,用这个也能回去。 总好过没有不是? 而且,等走到下一个有灯的地方,借盏灯来就好了。 想到这里,秦荇无比后悔。要不是自己上次胆大在这里放火,何至于连累得整个别院入夜后都不能随意点灯,所有廊下的灯更是都被撤了。 “等等。”屋内人声音再次响起,这次音色非常清楚。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男人的直觉 第一百零六章男人的直觉 秦荇心跳了跳,听声音这是位年龄不的大人了吧,主院修书那些大人里年纪不的可没几位 好奇心起,秦荇把夜明珠往窗边凑了凑,也就那么恰好,窗扇间有条足以让她看见室内的缝隙。 屋中人侧对窗子,在书桌旁寻找什么,看不清面容也看不清高矮。不过他偏瘦,单薄得像个少年人,这倒是奇怪了,那些大人自己都知道,并没有如眼前这样身形的人啊。 有股冷风吹来,秦荇倏然醒神。 今日已偷偷尾随别人了,现下还要偷窥秦荇暗暗警告自己赶紧转过头去,摆正身姿和态度! 就在转身瞬间,有熟悉的光点点露出来,借着这片柔和的光,秦荇看清了屋内人的衣裳,同时一颗心高高提起。 是他,凌均,自己曾经的夫婿。 虽然不记得他的样子了,但这样的衣裳,这样的配饰,还有那浓烈得难以忽略的感觉这些都让秦荇断定眼前人是他。 身形和记忆中略有不同,是因为现在离当初两人成亲相识还有七年的缘故吧说来到底也曾做了六年夫妻,自己却连他的样子也想不起实在是可笑,可就是这样奇怪,他带来的感觉从不会变。 窗缝被往大拉了拉,修长的手从里伸出来,随后他手心摊开,赫然是颗辉光流溢的夜明珠。 果然是端王府出身,年纪这样大手笔。 秦荇下意识比较了一下面前这颗夜明珠和自己带来的,只是大就差了不少,成色光华更是不能相比。 但也只是这下意识思索的片刻功夫,秦荇便伸手去把那颗夜明珠拿过来,郑重道谢:“多谢凌公子!我明日会让书童送还夜明珠。” “一颗珠子罢了。”凌均语气随意,倒是对另一件事颇感兴趣,“你见过我?” 秦荇摇了摇头,转而想起现在凌均也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便答话:“并未见过,只是这别院所住之人我大都熟悉,刚才窥见凌公子衣饰,略加推断斗胆猜测是凌公子。” 屋内再次沉默。 从天色暗下来后就一直温和的雨忽然转急,风也没头没脑肆虐跟来。 秦荇忙撑开伞,雨从屋檐外斜打近来,有伞面挡着所以并不能接近秦荇。但风却不受阻挡,毫不客气地从袖口、领口钻进衣裳里。 还真是有点冷呢。 秦荇往门边走了走,默然叹气。 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凌均和二皇子的住处也就算了,还被大雨困在这里诶,二皇子今日没有在这里吗? 秦荇举起夜明珠,往正屋方向看了看,果然门是紧锁的。早上那么大的雨,二皇子身份尊贵,应当不会冒雨前来的。 林良在梁上看得着急,压低了声音问凌均:“公子,快请秦姑娘进屋吧?这么大的雨,若是着凉风寒可怎么是好?”这种时候就不要计较什么端王长子还是端王世子的身份了,秦姑娘才不是看重身份高低的人呢!而且他也不想替公子喊话了啊,公子那种说话的语气,怪怪的 却不想自家公子今天格外坚持。 “你去荇儿的院里把珍娘叫来,接她回去。”凌均思虑片刻吩咐林良。 林良不解,“公子你说过秦姑娘真诚善良与其他人不同,这时候对她表明身份又如何呢?”总归秦姑娘迟早要发现阿衡就是凌均,就是自己同门师兄的事情啊! 凌均摇头,“我有种直觉,现在让荇儿知道我的身份不是好事。你快去吧。” 直觉? 那是什么! 林良不情愿地应诺。 屋中只剩凌均一人,瘦削的少年从窗口望出去,门外那个的女孩子竟还有心情看二皇子是不是来了。 可见还不冷。 不冷就好。 不冷就好。 在外边时不觉有多冷,一进屋中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秦荇打了个寒战,这才觉得这雨是太凉了些。 瑞香出门找人打热水去了,珍娘忍不住教育秦荇:“姑娘玩心再大也该顾及一下我们,你倒是散步赏雨心情舒畅了,我和瑞香的心可一直吊着没敢落下呢!”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下次绝不会这样了。”秦荇用撒娇耍赖的语气认错,果然换来珍娘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她这才乖巧地解释,“皆因这别院太大,景致又处处不同,而且我出去的时候雨都快停了!谁会知道后来下这么大的雨” 珍娘不满地哼一声,不停换了干帕子给她擦回来路上打湿的头发,还不忘吓唬她:“这别院墙外可就是山林,姑娘也不怕有什么怪人野兽蹦出来他们可不管什么这次下次的!” “呀!你快别说了!”秦荇知道她在吓唬自己,便配合做出害怕的样子,边笑边往榻上躲。 珍娘愈发无奈了,自家姑娘怎么就不知道怕呢! 正巧瑞香让人打了热水,秦荇立刻跳下榻跑去沐浴,因为衣裳受潮后黏哒哒的感觉真是太不好了! 珍娘则向瑞香抱怨起秦荇胆大不知道怕,这马上引起了瑞香的共鸣,说起来冬天秦荇半夜不睡觉跑到院子里踩雪,结果染了风寒的事情。 秦荇泡在浴桶中,听两人嬉笑着抱怨自己,起初还决定出去也要挑出她们几个错处来,可冷雨天气沐浴实在太舒服了,她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醒来天已大亮,下床梳洗后便听不远处主院里人声嘈杂。秦荇还有些迷糊,随口问瑞香:“这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些大人们怎么起的愈发早了!”这才什么时辰,就开始互相辩驳了? “已经卯时过了半刻,哪还早呢!姑娘昨天玩得太累,所以才一觉睡到了现在!”瑞香过来给秦荇梳妆,还不忘变着法提醒秦荇昨晚发生了什么。瑞香嘴角始终挂了淡淡笑意,等挽好半边发髻她又说,“说起了不得的大事,还真是有一桩!” 秦荇好奇:“是什么?”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洗呀洗衣裳 第一百零七章洗呀洗衣裳 温如谨金殿上被点了状元! 凌欢实在没觉得日子有什么不同。自打敬过茶,温夫人边念叨着“你们新婚燕尔我留在家多让你拘束”边把整匣子的首饰送到她手里,然后收拾行装到城郊庄园住去了。 温夫人不在家温大人照常要上朝的,便免了凌欢请安。家中主子只剩下个温如意,每天早出晚归不知道做些什么,再加上 想起温如谨,凌欢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浸在水中的手也随之停下了动作,而她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出神了,脑中只想着一件事,阖府都知道温如谨要殿试,唯独自己半点不知,原本来温家是为了帮他,现在可好,自己真成了养尊处优的温夫人。 而且,想到自己对他一点都不了解,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这样想着,凌欢真的感觉到了出嫁后不如在家。虽然她那个家中仇敌多过亲人,可至少面对裴氏时可以痛痛快快地恨,而不是现在这样 莫非这就是所谓嫁人以后会比从前更不快乐吗?那这成亲一事也太玄妙了些,不过才几天功夫,自己仿佛换了颗心般。 凌欢深吸口气,继续搓洗贴身衣裳。 锦衣郎君今天比往日更加夺目,打从入府便有不少道目光紧紧黏在他身上,温如谨全然不见。直走到后院,他才放缓脚步叫住一名丫鬟:“少夫人呢?” 本以为初初成亲,丫环对笑娘还不了解,温如谨做足了丫环一下子答不上来的准备。 却不想丫环比他还急:“公子快去看看,少夫人自己去了院后的井边,还锁了门不许奴婢们靠近!” 温如谨抬脚往井边跑去,面对挡了去路的矮墙他未有片刻迟疑直接攀了墙头翻过去。 那个纤细瘦弱的人儿正弯腰往井里看,温如谨只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几乎快要窒息。 他疾冲过去把她拦腰抱过,连退几步几要摔倒在地,好在怀中人儿用力抓着他的胳膊向前站定,两人这才稳了身形。 “温如谨,你回来了?”凌欢看他脸色煞白,立刻蹙了秀眉,抬手摸他额头,“脸色怎么如此差,是不是见皇上太累了?我扶你去……” “不要。” 面前男人忽然把她拉到怀里,双臂紧箍,不断在她耳边低语,“笑娘,我以为你要做傻事,我实在害怕……” 凌欢心跳蓦地加重,他害怕什么,怕自己做傻事吗? “不会的。”凌欢伸出手在他背上轻轻拍,同时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只是不心把水桶掉下去了,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捞上来……” 她在说话,面前这个男人只是用力抱着她,偶尔嗯一声,鼻尖在她颈窝处不停地磨蹭,好一会他才后知后觉地问:“你要水桶做什么?” “当然是打水洗衣裳啊!”凌欢没来由生出一阵火气,用力把他推开,一指身后的木盆,“都怪你,我的衣裳全脏了,还没洗干净!” 温如谨呆呆望着那木盆好一会,想起来笑娘不愿旁人碰她贴身衣物的事情。不过,他再次凑到她身边,低低笑出声,“你衣裳脏了怎么要怪我?才成亲你便不讲理了么。”越到后来,他语气越低落,仿佛真受了什么委屈。 “还不是你昨晚……”凌欢气哼哼地要反驳,一张口想起来书上说夫妻之间的事情不能在外张扬,便也压低了声音又哼一声,“你把我衣裳扔到了地上,全脏了……” 温如谨渐热的心立时凉了凉,轻叹口气。他还以为他的笑娘终于从书里明白了该明白的事情,却不想她说的脏了,并不是不心压在身下结果布满斑斑汗渍的那件 “笑娘,我那天对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温如谨掰正她的脸,让她和自己对视。 凌欢点头,“你说的我都记得,但你是说哪天?”她不知道成亲后要学的东西那么多,实在是一下领会不到温如谨指的什么。 温如谨胳膊下移,手上用力把她揽在怀里,附耳低语:“便是新婚那夜,我告诉你什么是夫妻……” “我记得,记得的……”凌欢是真记得清楚,可她不明白为何说起那时的事,还要现下就在这种地方说。 想起那场景,她便觉得耳朵发烫。但她没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就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仰脸看温如谨,“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别人怀疑了。” 真是个傻姑娘……不过这样傻乎乎的笑娘,实在让人喜欢。 “我是说,夫妻本是一体。现下井水这么凉,以后你就别自己洗衣裳了。”说话的时候,温如谨不忘把她两只手笼在手心。 这个样子手确实好暖和,可是……凌欢摇头拒绝:“我不想让别人碰我衣裳,不洗就没的穿了。” “我洗啊。”温如谨从善如流。 凌欢不是很相信地看他。 温如谨又重重点头,“笑娘,夫妻本同体,你这么快便忘了么?” 登徒子! 凌欢再愚笨,也知道他这话的语气不对……那天,他在耳边说着这句话,而后带来的感觉…… 不行不行,不能想了。 “那便你洗。”凌欢点头同意,同时把自己指递给他,“拉勾!” 上门贺喜的大人们相邀结伴来到温家前院,温亭特意告假回来招待,同时让书童去叫温如谨。吩咐完又想了想觉得不妥,新朝初立那几年科举之气不盛,先皇便大力促成了新科放榜后去新科及第的士子家沾喜气的风俗。 如谨被点了头名,是该让各位大人去他书房转一转的这些大人家可有不少正当年的儿子呢。 刚到院门口,温亭就觉得不太对劲,但哪里不对却说不太出来。 想到院中现在是有女主人的,温亭便在门口停下,叫丫环去叫温如谨与凌欢来。 丫环很快回来:“大人,大公子现在在洗衣裳,说顾不上,请各位大人稍待。” 众位大人呵呵笑着恭维温亭:温御史果真教子有方啊,温御史平时也是自己洗衣服吗? 温亭耿直地摇头,下意识问了句这个时候他给谁洗衣裳! 丫环如实回答,公子当然是给少夫人洗衣裳啊。 众大人立刻朝各个方向别开脸去,用而恰好能让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欣赏这附近景致,有些大人赞叹不已:“以前无缘来府上看看,温大人这园子打理得可真别致陈大人你不妨细细看一下,这园子景致虽是人工建起来的,可浑然若天成啊!” “正是正是,徐大人不愧为园林大家” 温亭压低声音吩咐丫环,让大公子先来前厅。 “那衣裳呢?”丫环坚持不懈地追问。 众位大人夸奖院中景致的声音更大了,耳朵也竖的更直了些。 温亭想也不想,“自然是回来再洗。” 哦,这样啊。 “奴婢知道了。”丫环领命转身进院,温亭笑转身对众位大人做出请的手势,笑呵呵出言介绍,“温家景致乃是少年时候父母亲共同设计,容温某给诸位大人细细介绍。”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恃宠就是要骄 第一百零八章恃宠就是要骄 不等诸位大人出温家,新科状元回家还是得给夫人洗衣裳的事情就传到了各处该传到的地方。 秦荇正对着库房里各种物件发愁,听霜晴颇为满意地把这消息转述一遍后,一拍桌子站起来就往外走,她知道要送什么了。 “姑娘,您和公主”已经到马车上了,瑞香才“恍然”想起这一茬,很是担忧地提醒秦荇,公主可还没认错呢。 秦荇轻哼一声,“我又没说去公主府,只是约公主同去衡楼而已。”说了不进公主府,就是不进。 素来马车到了街口,公主府的门人就会瞧清楚是哪家来了,然后决定拦下赶走还是报进府里去。所以秦荇刚下马车到门前,鹤晖就笑盈盈迎了出来,“公主晌午多睡了会,马上就出来。” 认真算起来也有好几日没见了,今日凌琬妆容素雅,一支通透的翡翠簪松松挽了乌发,身上所穿也是两件旧衣衫,没有太多点缀的风格让人格外舒服,秦荇愈发觉得来找公主同行是找对了。她像往常那样抱了软枕挨着凌琬坐下。 凌琬嫌弃地白她一眼:“这都几月了,还往一团凑。” 秦荇坐下后就熟门熟路从鹤楚那里取了凌琬的话本子打发时间,被嫌弃之后她抬眼看了看凌琬,等凌琬也会看她,两人对视之后,秦荇又一言不发低头专心看话本子。 凌琬是知道秦荇许多习惯的,包括和人说话时常常因为思考得太认真而反应迟钝,所以她以为现在也是,就耐心等着秦荇与她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马车转过了一条街,秦荇还是专心地在看话本子。 凌琬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被无视了,还是以一种不搭理自己的方式 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对自己呢! 可不知怎么,看到那张脸上认真严肃的神情,凌琬心中只有平静安宁。 这个孩子,一定是上天给自己的礼物。 凌琬挪了挪身子,和秦荇靠在了同一个软枕上。 秦荇察觉身旁动静,微微动了动嘴角,把手中无聊的话本子又翻过一页,认真看起来。 平时没什么年节庆典,能进衡楼主楼的人就很少,秦荇与凌琬的目的也是主楼。但衡楼周围聚集了非常多各行各业的商铺,近年来战事少百姓渐渐富足,所以商铺前的各条街上都有不少人。 “公主,可要清路?”马车前进速度越来越慢,鹤楚低声请示。 有些被话本子里内容吸引了的秦荇听见这话心中觉得疑惑,便把目光从话本子上挪起来,就见凌琬摆摆手连说两遍不用。秦荇怔愣了好一会,鹤楚已经是公主府的大管事了却连这样的事情都要请示公主? 秦荇暂时没打算琢磨这个问题,可她一低头看到话本上有“百姓争相夸赞”的话时忽然明白过来——“清路”这种只需要公主吩咐一声便能做到的事情,并不是什么事。 “公主,我有个问题。”秦荇合上话本子,没有刻意坐直身子严肃地提问,就只是像平常闲聊那样,问凌琬,“你以前出行要清路,行人避让,是因为要做个公主吗?” 凌琬看话本子看得认真,眼皮抬也不抬漫不经心反问,“做个公主是什么意思。” “我爹爹其实可温柔了,但他是将军,就不得不板起脸。”再好的解释不如举例子,秦荇就以眼前事情来说,“你其实最关心这些百姓了,所以才格外仔细地做公主。去衡楼花银子,在路上让行人退让,在宴会上教训不懂事的千金我说的对吗?” 凌琬松松把胳膊垂下去,朝秦荇这边偏了偏脸,用闲着的手在她脸上使劲捏了捏,“你呀!看来真的从周允那里学到东西了! 这么说吧,皇兄有两桩事每天都在担心,第一担心朝中无能臣可用,第二担心臣子中那些人欺压百姓。这两桩事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解决,只好时时挂心。” 凌琬用家常语气说着严肃的话,秦荇也便用慵懒的姿态认真往心里听。 想想那两次见到皇上的情景,秦荇打心底觉得当皇上真不容易。 “可这与清不清路有什么关系呢?”秦荇想也不想地问。 凌琬定了定神,这问题太直白确切来说在勾心斗角的权术中心,这问题太白痴了。但对荇儿,没什么好瞒的,凌琬毫不介意这是大街上,张口便来:“因为这世上需要一个嚣张跋扈恃宠而骄的公主,清路不就是个最快最有效的法子么。” 秦荇了然地点头,把这些看似浅显实则奥妙无穷的道理又想了想,很快举一反三道:“那我爹是将军,我现在又深受公主宠爱,是不是也可以横着走?” 噗—— 向来稳重的鹤楚都忍不住笑出声来,鹤晖几个更是笑得毫不掩饰。 秦荇冲她们无辜地扁扁嘴,而后仍旧满脸期待地盯住凌琬——她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她是将军的女儿,还被公主宠爱,这样都不能横行那什么能横行? 凌琬强忍笑意,嗯了声,努力风轻云淡地问她:“我嚣张跋扈是有理由的,你横行的理由是什么?” “这世上需要一个横行霸道的我!”秦荇毫不犹豫! 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凌琬起初还能隐忍地笑,可很快就忍不住笑出声来,伸长胳膊把姑娘揽入怀中:“你呀!” 她们笑得这么开心,秦荇自然是高兴的。按理说她现在配合着笑一笑,公主她们会更欢喜,可她才不是为了哄凌琬笑才这么说的。 她是真想横行!以前过得太憋屈了,以后她也想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 想到这里,秦荇的心情就好了不止一点,激动之余她没忘和凌琬再确定一遍:“公主!你是答应我了对不对,我以后可以横着走了对吧!” “对!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横!”凌琬轻哼。 鹤楚和鹤晖从旁观看只觉得理解无能,再这样下去,她们这些贴身大宫女就要跟不上公主的思路了。 还有啊主子,打从年前公主要领你到府上养你那时候开始,你就可以横行了! 衡楼最难得也是其他类似场所难以做到的一点,就是时刻准备着接待贵客。 公主府的马车出现在衡楼门口时,便有各专人开始传消息。有人往楼上汇报,有人去检查公主那间雅间是否干净整洁,有人去后厨通知准备好公主喜欢的菜色,还有人去通知各家铺子准备公主挑选喜欢的物件 在刚到衡楼所在那条街时,凌琬便与鹤楚还有秦荇下了车,让余下的人同马车一起在附近转半个时辰再来。趁这段时间,凌琬把这其中弯弯绕给秦荇粗略讲了讲。 秦荇有种自己从前完全白活了的感觉。 “衡楼这样大费周章,若公主心情不好一两银子也没花出去他们岂不是赔钱了?”因为这些事都是在公主上楼前就做好的,秦荇很自然就想到这个问题。 凌琬轻笑不语。 鹤楚则从腕上解下手袋捧给秦荇示意她打开。 单是这只手袋如何精细华贵先不说,秦荇疑惑地打开,最先入眼的是一沓银票,可这手袋重的很,秦荇便伸手进去往下摸了摸。 嚯! 秦荇把碰到的那堆硬硬的东西抓了一把出来,各式各样金色银色的锞子,有大有,有些富贵有些可爱 “这是什么?”秦荇有了些猜测,可具体怎么用,她想不到。 鹤楚一点也不藏私地给她讲起来,“平素府里咱们是不用这些打赏的,都是公主说一句赏,当值女官记下来回头去账房支银子。但出门在外,这些银票银锞子可得随时带着,就譬如今日衡楼里,若饭菜好了管事及大厨便都得二十两,若买了什么物件或是定了绣娘去府里,那便再视情况定赏钱” “那要是饭菜不好呢?”最近周先生正讲到滴水不漏,秦荇便习惯事事多想些。 鹤楚笑笑,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姑娘有所不知,公主只要肯来这里,那饭菜必定是好的,好便是好,不好也好。” 不好也好 这话有意思。 秦荇琢磨一遍,恍然大悟。 “所以公主只要来衡楼,必定会大把大把往出花银子!衡楼根本不愁赚不到钱?”秦荇想明白这其中道理,脚下加快动作,只想悄么么溜进衡楼探个究竟。 以前去衡楼也没想过其中有这么多弯弯绕,只觉得那些伙计既不冷淡又不过分热情,管事个个和气,说话做事让人觉得熨帖,现在想想那些可不一定就那么巧合好人就都去了衡楼! 都是银子砸出来的! 今天没有坐马车去,待会悄悄到了衡楼里,看那些管事伙计还会不会一如从前!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浮生太多事不要生闲气 第一百零九章浮生太多事不要生闲气 今日书案上一改往日笔墨纸砚书册汇文堆满的风格,干干净净的书案上安静躺着两块裁剪整齐的布料。 乍看之下,两片布料一模一样并无区别。 凌均已定定望着两片布料望了许久,并没看出什么区别。燕行早已消耗完耐心,见他还没看出端倪,一蹦三跳过来也把眼睛凑到布料近前,语气颇为自得:“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区分真假?其实很简单的!” 啊呀真的很简单的!燕行已经迫不及待想把答案说出来了。 在他期盼的目光中,就见凌均捏起两片布料,一左一右同时提高正对着窗外照进的阳光。随即,少年露出好看的笑容。 燕行则垮了表情,有气无力地看那两片在阳光下完全不同的布料。 左手那块平平无奇,只是被阳光照的亮了些,可右手上那块布料在阳光下显现出繁复美丽的纹路,仿佛那不是织物而是什么玄奇奥妙的另一世界。 “你怎么知道是这个法子?”燕行不死心地追问,“是不是林良打听到消息,偷偷告诉你了!” 凌均从桌下取出一锦盒,细心把两块布料放进去,嘴角仍留着笑意,对燕行的质疑凌均只是轻笑:“我并非得到什么消息,不过是对你比较了解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 等等!什么叫对我比较了解? “凌阿衡你别走,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两片布料的玄机找出来了,凌均心里一颗大石头落下去,便往外走去不知道要办什么事。燕行不依不饶跟在后边,一定得要个说法。 不告诉他他是不会罢休的,凌均顿足对他说话,“三十年老织工也会有法子辨别出来真假,只不过方法复杂。对你,超过两步就不算简单了,所以我断定是一步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织物不同其他,鉴定无非是看水看温度看光,他碰巧运气好,只试了一次就对了。 燕行还想争辩什么,总归他才不是头脑简单的人。 凌均出言安抚他,“好了,玩笑归玩笑。楼下消息,二姑姑来了,好好接待吧。” 话毕,凌均离开了这里,留下燕行一个头两个大。 啊喂! 二公主来了你把我留下来接待,合适么! 心里不情愿归不情愿,人都来了该面对还是得面对。以前身份是隐秘的,上次事儿没办成还被公主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燕行只得换了合适的衣裳去找凌琬。 秦荇是听说温如谨竟肯给凌欢姐洗衣裳后,又难以置信又实在为凌欢姐感到开心,开心之下就想到听管家说近来衡楼上了不少新鲜布料,可以来这里定衣裳给凌欢姐。 其他闺阁密友之间送礼原本多送首饰,衣裳需要知道对方身量尺寸才能做所以拿来送礼的人很少。秦荇拿不准主意,恰好想到凌琬的眼光向来很好,就把凌琬拽去了三楼绣坊。 凌琬今天穿的是软底绣鞋,从路上走过来脚很累,一进绣坊便在美人榻上斜斜歪坐下,远远指点秦荇挑布料。 招待秦荇的是两个女伙计,秦荇看中了什么布料其中一个便取下来。另一人本来是要给秦荇推荐绣坊近来有什么新鲜受欢迎的布料,但秦荇和她接待的所有贵女都不同,不等她主动开口,秦荇已快步从这一处陈列架上到那一处,在不同花色布料间来来去去,点出来许多要公主选。 凌琬瞧了会,实在忍不住便出言约束秦荇:“荇儿你过来,让她们给你选。你这样毫无章法地点选,实在很累人的!”布料不同其他,荇儿在陈列架上选的布料东一处西一处,有很多不能放在同一处,便累得那女伙计出了一层汗。 秦荇依言到凌琬身边坐下。 凌琬扬扬下巴示意给她看:“方才进来时先给你捧衣料的是个长脸伙计,现在换成了圆脸的,你怕是不知道吧!” 要不是凌琬点出来,秦荇还真没注意到这点。可是捧衣料为什么要换人?秦荇不明白地望着凌琬。 “丝罗锦缎都是娇贵东西,稍有汗渍便会污了布料。衡楼的规矩每个伙计捧布料不许超过半刻钟。”凌琬把这里边的门道告诉秦荇,秦荇心中的惊讶已不知怎么形容了。 汗会污了贵重的衣料这秦荇是知道的,可半刻钟手心能出多少汗?秦荇摊开手心仔细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出来。 她这样粗枝大叶,凌琬不得不耐心给她说明白,“衡楼很多功夫都做在常人看不到的地方,所以价钱就敢比别家贵。你安分坐下来,她们都是学过如何挑衣料的,让她挑来你再从里边挑不是省时省力?” “其实我有大把时间和力气使不出去呢”秦荇有些不情愿地抱怨,但她还是乖乖坐了下来。 没了她在旁边挑选,女伙计依着陈列架挑布料,速度快了不止一倍。秦荇深觉长了见识,同时她有了新的疑问,“公主,既她们挑的又快又好,方才她们怎么不自己告诉我呢?” “因为衡楼有个规矩。”凌琬坐直身子,语气有些奇怪,似乎在忍笑。女伙计挑选衣料的手法娴熟动作好看,秦荇刚才看得出神。现下听凌琬语气古怪才回头看去,果然就见凌琬满眼笑意。 被公主笑话次数多了,秦荇本能地四下看看,确定不是自己闹出了什么笑话,而后才质问凌琬:“公主笑什么?你还没说是什么规矩呢。” 凌琬笑而不答,正巧两个女伙计选完衣料捧过来放在她们面前桌案上,凌琬便招手让女伙计告诉秦荇。 “回姑娘,楼里是有个规矩。”女伙计神色是颇为难的,却又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得不说出来。女伙计伏跪在地,吐字倒是清晰,却已有了颤音,“所有人都要认识盛安公主,对盛安公主的要求不许拒绝,除行礼外不许主动与公主说话” 女伙计每说一句,秦荇脸色就复杂三分。 衡楼这么大!这么多伙计! 她想的很肯定,不会有人认得她是谁。公主每次也都是直奔雅间,更不会有人认识公主。可没想到,从进楼的瞬间,所有时刻准备着接待公主的人就行动起来了。 还什么隐瞒身份私访衡楼,根本就是一场大戏! 秦荇很生气! 可这种生气,完完全全是闷气。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世事看破不说破 第一百一十章世事看破不说破 “荇儿?”凌琬笑完,察觉到姑娘情绪不对,坐起来哄她,“生气了?觉得我哄你骗你?” 秦荇闷闷摇头,“没有,公主没有哄我骗我,是我自己太笨。”既然公主光明正大来时那些人就会提前做好准备,那公主就算戴了帷帽悄悄来,总会有摘下帷帽的时候,而且身上衣裳首饰无不是公主身份的表示。 什么私访,根本从一开始就做不到。 可就是这样,她才更生气。 公主深居公主府,平素除了宫里和必要的宴会,其余时候几乎不在众人面前出现。 公主她不能肆意享受在街上游玩的乐趣,不能独自出行,即便帷帽遮面即便有些女伙计并没见过公主,衡楼还是有办法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是公主 这样的生活,和笼中困兽有什么区别。 可最让她生气的,是她对此毫无办法 自从重新醒来后,秦荇从未这样生气过。以前生气她都可以很快调整好心态,可现在,秦荇只是沉默地坐着,动也不动。 姑娘这样可怜巴巴地坐着,连衣料也不想挑了,凌琬自是心疼。可她除了心疼什么也不能做,不能真就如她所期盼的那样肆意妄为来次真正的暗访,也就更不可能单凭几句话便让她年纪就想通世间某些不可避免的残酷。 现下能做的,唯有等她自己冷静下来,或者等她过一会忘掉这件事。 凌琬一言不发地起身,在衣料边转看。屋中一下子陷入可怕的寂静,就连鹤楚也有些发愁,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样的困境。两个伙计就更可怜了,她们没有吩咐是不能妄动的,更不能主动说话,现下只是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祈祷气氛赶快好起来。 门外忽然想起轻快的脚步声。 在屋里人听来,这是轻快的脚步。可其实,燕行心里紧张得想要折返,他强迫自己轻快一点,正常一点,公主最多再打自己一顿 到门口,燕行顿足理了理一丝不苟的两鬓,昂首挺胸踏进屋子。 什么情况? “燕行见过公主。”燕行板正地行礼,不敢有丝毫不敬,同时给两个女伙计使眼色,想弄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可惜,两个女伙计并不能给他传来任何有用的消息。 倒是原本在衣料架子旁的凌琬,在他行礼后忽然换了张笑脸,并且朝他走过来。 燕行揉了揉眼睛,他没看错吧? 那可是表嫂嚣张跋扈天老大她老三的那个盛安公主表嫂,除了燕然大哥还在那会,她什么时候对自己露出过这种笑? 亲切的、柔和的笑,以他现在看人的本事,这并不是什么伪善的笑——笑话,盛安公主需要对谁伪善地笑? “七弟,过来坐。”凌琬在燕行一步之外停步,却抬手指了指屋中圈椅,笑盈盈请他坐,还关切地问他,“七弟要为这偌大的衡楼奔忙,想想便很辛苦。” 公主,这是衡楼,是我的地盘! 燕行谦逊地摇摇头,“多谢公主挂心,不过衡楼事务有专人处理,七不过是得了衡楼主人眼缘,所做甚少,实在算不得什么。” 凌琬和燕行有一搭没一搭寒暄闲聊,秦荇渐渐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燕行身上。 最开始她只是若有若无地瞟燕行两眼,到后来全部视线都黏在燕行腰间一块木牌上。若她记得不错,元宵夜灯楼失火,阿衡哥哥就用这样的木牌使唤动了管事。 也就是说这木牌是人手一块么? “公主”秦荇心里有疑问,向来不解出来是睡不下的,她视线在屋里上下转看,很快心里有了主意。她两只手揪住凌琬衣袖一角,不住地晃啊晃,“我有话同你说。” 这样的神情,必是把刚才那些不开心都忘掉了凌琬这样判断,心情立刻就转好了,她把秦荇两只手握在掌心里,转而看燕行。 燕行正说到自己爹娘又寻到了手艺上等的民间大厨,准备请来衡楼,到时一定请公主先来尝鲜就被秦荇突如其来的撒娇打断了话题。 打断便打断吧,公主还一副深奥的表情看着他是怎么个意思? 今天他来主动找公主就是为了改善和公主的关系,既然如此,公主的意思他是一定要问明白的。燕行挪挪屁股,身子前倾问凌琬:“公主可是有什么事?那两个厨子” 这孩子怎么两年多了眼色还没半点长进! 他既不明白,自己何苦给他留面子。凌琬对他指指门,“七你与这两个伙计先出去,荇儿有话与我说。” 哦,哦是这样。 燕行点点头起身,低声吩咐两个女伙计出门。两个伙计如蒙大赦,行了礼就往出退。 秦荇忙出声拦住:“你等等,我有话问你!”她情急之下,抬脚指了指燕行的方向。 燕行深吸口气歪头看秦荇,要不是公主在这里,他是很想叉腰和这姑娘好好理论理论的。这是衡楼!他是主事! 公主曾是他表嫂,而且公主身份不一般,他敬着畏着本来就应该,这秦家的姑娘也太霸道些了吧? 秦荇开口了,凌琬立刻也开口:“七你留下。” 七?秦荇凑到凌琬耳边问了几句,凌琬笑言:“燕家子嗣单薄,他爹娘到他这里只他一个孩子,家里老人便起了七的名儿,图个好听。” 这还说起自己名了? 燕行深吸口气,今天公主在,她霸道些忍忍也就过去了。以后!以后在衡楼,决不能再让凌阿衡惯着她!真惯成纨绔了,以后怎么给秦威秦励交代? 燕行重新坐回去,有些犹豫还要不要说那厨子的事儿。 秦荇一指他腰间,“燕公子,你那木牌是做什么的!” 木牌? 燕行低头解下来,作势要扔给秦荇,“调遣楼中管事之用,你要看么?”他觉着吧,秦家这姑娘霸道是霸道了些,可再想想,跟在公主身边被公主亲手惯着宠着扬着,就算再温柔的姑娘怕也能给养成现在的样子。而且她还呢,自己待她不能太心眼。 所以这木牌,燕行是真心愿意给秦荇。 不过是个临时木牌,做不了几件事,也做不了太大的事。 姑娘打没娘,爹和哥哥又在边疆,没人护着怪可怜的。想到这些的时候,燕行完全忘记了这个可怜的姑娘,有全京城几乎最大的靠山。 秦荇却郑重摇头拒绝了,“我不要,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用它调人来,然后调查公主,绘公主的图影给楼里伙计看,公主只要一来这里就在你们监视中。那种破木牌,我才不要!” 她每说一句话,自己都能被噎的无言以对,燕行干脆闭嘴。 凌琬却心情很好,重新提起选衣料的事。燕行身为东道主,责无旁贷担起介绍之事。最后秦荇挑了一匹薄纱,挑了绣娘做成罩衫。凌琬则认真挑了两匹薄罗,点了几个她常用的绣娘做成夏衫。 至于衣裳款式,凌琬则吩咐鹤楚,“让绣娘去找鹤晖,去府里找皇嫂送来那些式样图来做。笑娘那孩子打简朴,做的时候删去一些花纹。” 鹤楚应了,燕行也把这事记下。 来衡楼的正事办完,凌琬有心让秦荇散散心,闭眼思索了会心中有了主意。凌琬抬头叫燕行,“七,带我们去楼上看看。” “诶!”经过这么一会寒暄,燕行心里对凌琬的害怕几乎要消失殆尽了,说话也随意很多,说到顶楼燕行看了看天色,提议道,“不如就在顶楼用饭吧。我爹新寻到的厨师还没请来,但楼里最近确实来了几位手艺不错的。” 凌琬点头,一手牵着秦荇出门。 等到楼上,路过几间靠近楼梯的雅间,再前便是凌琬平常来时常用的屋子。只是这次凌琬没有停步进门,而是径直往前走。 燕行惊出一脑门汗,勉强稳住心神提醒她,“公主,前边是堆杂物的屋子,公主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去取便是。” 凌琬理也不理她,俯身和秦荇说话,“荇儿,你想不想看看,衡楼是怎么做到对我了如指掌的?” “嗯。”秦荇毫不犹豫地点头。 只有知敌才能打胜仗,那些人对公主的好奇和探究之心是不能遏制了,但可以从方法上断绝衡楼查探公主消息的可能。 凌琬复又直起身,头也不回地开口,“杂物室实在不是个好理由,七,你离燕然还差很远。” 快三年了,公主从终于又在众人面前提起燕然。燕行动容的同时,也明白,今天衡楼的秘密是非暴露不可了。 只希望凌阿衡没有把太多秘密摆在明面上燕行在心里求着各路神佛,脚下慢也不慢半点地跟凌琬和秦荇往平素处理衡楼事务那间半密室走去。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世人不知我深情 第一百一十一章世人不知我深情 这间屋子不及其他雅间大,屋内布置更是枯燥呆板。最先入眼的是屋中几个满满当当的大书架,书架充作屏风把屋子隔成几个室,临窗几上茶具整齐摆放。靠近内室处一张书案略显凌乱,凌琬便牵着秦荇走过去。 书案上笔墨纸砚俱全,笔在笔架上参差不齐排列开,书案中间摊开一本还挺新的账册,密密麻麻记了不少账目。笔尖墨汁已经干涸,砚台里墨汁有很多,像是刚磨出来的 秦荇偷偷回眼看燕行,燕行表情还算镇定,可垂在身侧的手不断握紧张开。秦荇暗笑,方才沉重的心情轻松不少。 衡楼确实掌握了很多公主的信息,可公主也能够轻而易举就揭穿衡楼主事的假话,并且直接杀进了衡楼的秘密书房。显然燕行方才在这里查账或者记什么东西了,听闻公主来了笔上墨汁尚未来得及沥干就匆匆下去。 瞧那账本厚的衡楼管事可真是不易。 开心的同时,秦荇仰头看身边气质如柏的凌琬,她神情平和而坚定,她做事又果断又细腻,她聪明有智慧这样好的公主,怎么会因为别人查探就被影响呢? 上天啊,你真是待我不薄。 谢谢你,让我有机会见识这样的公主。 被衡楼的人惹来一肚子不开心,却随着公主让燕行的书房暴露出来,秦荇心中郁结这下是真正消散了。衡楼记账存别人秘辛的书房,秦荇可没兴趣窥伺。她拽过凌琬的手,叫她,“公主,咱们去吃饭吧。” 忽然,秦荇低低疑惑,“公主你指尖这是什么,黑乎乎的,是沾到墨汁了吗?” “也许是。”凌琬从秦荇手里把手抽出来,鹤楚适时递过丝帕,凌琬用丝帕裹了手指用力抹了抹,没能擦干净。 秦荇从旁笑言,擦不干净可以回雅间净手,指尖染上墨香说起来也是很风雅的。 凌琬笑着刮她鼻梁,嗔道就你嘴甜! 一大一抬脚要走,燕行借机告罪,说改日再去陪公主。 “你要陪我们一起吃,我们还不畅快呢。”凌琬快言快语,也不让燕行相送,和秦荇手牵手晃荡着走向雅间。 燕行目送她们远去,无意识抹了把额头,满手汗。 “你怎么把她们带来这里了。”低而平淡的声音骤然从背后响起。 燕行被吓得几要跳脚,不待转过身就抬手要打。 却被凌均一把攥住手腕,冷冰冰提醒,“你不是我对手。” 燕行忿忿收回手,叹口气严肃起来,“不是我带来的,公主本就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可能是近两年吃饭的时候留意到了什么,又或者,在遥远的很多年前,公主就知道衡楼的构造。 不过他和凌阿衡共用书房的事情,是阿衡接手衡楼后来又力排众议让自己做主事后才改变的,这点公主应该发现不了。 再回到书房,燕行心不已地把门关紧,而后问凌均怎么又回来了。 “我只是去后园转了转,回来就见你们往这里走。幸而甲组今日回楼里复命,林良带他们隐藏了一些东西。”凌均简要说了为什么书房大变样的原因,而后细细在屋里检查,一寸一寸半点不放过。 “可是要找什么?”燕行不懂他要做什么。 凌均从几下挪出来,站直身子才说,“找一些特别之处。二姑姑聪慧过人,我总觉得她不会只为了进来看看。可她到底做了什么,我找不出来。” 自己刚才是在旁边看着的,燕行就环视身旁,努力回想刚才诸人的一举一动。 目光触及一物,燕行语气忽然紧张,“凌阿衡,有件事我不知道算不算。” “你说。” 燕行的目光仍在桌上那砚台上留着,语气前所未有地严肃,“那张纸条不见了。刚才有张你随手写过的纸,我担心万一公主能认出你笔记,就学着你的样子把纸条浸在了墨汁里。现在纸条没了踪影,而刚才出门的时候,公主指尖染了墨。” 可是,燕行说完后想到这其中的问题。 公主要一张黑乎乎的纸做什么? 燕行想的出神,并没注意到身旁凌均神色有好一会都不太对劲。 不过等他抬眼和凌均对视时,凌均已然恢复正常,“那纸条我不过用来试试新墨。二姑姑是聪慧,又不是会什么巫术。许释说钱婆子家人那里发现了些事情,你快去看看。” 由许释在三教九流中铺设下的庞大人脉找回了钱婆子的家人,凌均和许释共同设局打算诱导钱婆子家人说出当初发生了什么事。 当初的事,一直是京城的谜,更是燕家的痛。 燕行理智上觉得自己本应该激动的,可他没有。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什么事情变了。 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 秦荇选定了给凌欢姐姐贺喜的礼物,心中无事一身轻,吃饭很是专心。吃到几样好吃的菜更是来了兴趣,要去找大厨问问如何烹制。 总归衡楼有“不许拒绝盛安公主要求”的规矩,凌琬索性惯着秦荇,恰好鹤晖和瑞香也赶到了衡楼,凌琬便让两人陪着秦荇去了。她自己则侧身在屋中软塌上憩。 “公主若是困不如回府点了安神香好好睡一觉。”鹤楚贴身照料凌琬,对凌琬状态既清楚又担忧,“不如把主子接回来,有她陪着你也能睡得踏实些。” 凌琬无力摆摆手,“别人不知道,你们几个心里还不清楚。我接荇儿是为照顾她,不是让她照顾我。” “可主子陪您睡一起,您就能睡着。”鹤楚这次语气异常坚决,“公主!三年了,你常常睡不好,每到这几个月你更是整夜整夜睡不着。可主子到府里后,您睡得有多安稳我们都看在眼里,公主—— 驸马爷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但主子不就是你和驸马爷一起帮过的女孩吗,一定是驸马爷不忍你受苦,才送主子来您身边啊。” 话到此处,鹤楚已带了哭腔。 打一起长大,她们看着公主与驸马相识相知相守,若不是当初那件事,公主现在,怎会常常连个笑脸也见不到!甚至于,在自己家里睡不着,要在衡楼才能有片刻安宁。 鹤楚打定主意要劝凌琬接秦荇回来,凌琬迟迟不松口,鹤楚便跪在地上不起。 凌琬也少见地狠心,沉默了许久也不让鹤楚起来。直到门外响起脚步声,凌琬才翻了身面朝里侧,声音微哑叫鹤楚:“起来吧。” 鹤楚起身后直奔镜边用帕子沾了香粉把眼下泪痕遮住,确定神色没有异常才又回到凌琬身边。 雅间门被打开,秦荇率先进来,身后跟着鹤晖和瑞香,三人嘴角俱是挂着笑意。鹤楚疾步走过来,却半点声音也没发出,以手指身后示意她们公主睡下了。秦荇等人立刻放轻动作,屋里安静不已。 公主在衡楼的雅间大快赶上公主府上半个寝殿了,所以屋中书房床榻什么都有。秦荇见凌琬睡得熟,就在书架上寻了两本书看。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凌琬还是没有醒来。秦荇有些坐不住想去找凌欢姐姐,便写了字条留给凌琬,而后动身离开。 雅间的门打开又轻轻关上。 “荇儿可是回家了?”凌琬的声音忽然想起,鹤楚微微蹙眉,她本以为主子在旁边公主是真睡着了。 凌琬坐起身摇摇头,想到刚才对鹤楚态度过分冷淡了,她心里觉得亏欠鹤楚,便软了态度与鹤楚说话,“倒也不是每次荇儿在我都能睡着。我有件重要的事交给你。” 是因为这件重要的事所以才睡不着吗?鹤楚垂了长睫,静静等凌琬吩咐。 “刚才在七书房的墨汁里,我看到了这个。”凌琬把自己平素只用来装饰从不多装东西的荷包拿出来,亲手打开取出一物。 黑糊糊一块纸片,只有指甲盖大,可在鹤楚眼里,此物无异于魔咒。她视线从纸块往上移,最终和凌琬对视上。鹤楚从就跟在凌琬身边了,从丫环到宫女到女官,到现在公主府的大管事,鹤楚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 对凌琬,对这个自己陪伴长大、经历风雨暗夜后仍旧善良的公主,她一直忠诚而尊敬。 可现在,鹤楚不得不做一次冒犯主子的事情。 她和凌琬对视,望着那双水波盈盈的黑眸,轻轻开口,“公主,忘了驸马爷吧,他已经死了。” 是你亲自守着见他吐血身亡,是你每年去给他扫墓,不要再骗自己了。 忘了他吧公主,以后过开心的日子。好不好? 鹤楚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凌琬,可久久,凌琬只是摇头叹气,“我做不到。若是别人,忘便忘了,可那是燕然啊。” 那是最好的燕然啊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若这是捡漏那么那人呢 被公主宠爱的秦荇已是霸道得不得了了,但世上一物降一物,就是有人比她还不容反驳。譬如瑞香。 马车停在路口,往左,是去温家的路。往右,是回家的方向。 温如谨被点了状元,秦荇没有第一时间去给凌欢贺喜已经有些不舒服了,现在瑞香竟然拦着车夫不让去温家。 “我去找凌欢姐姐,怎么就不合礼法了!”秦荇想不通! 是,她是知道温家没有女儿只有俩儿子。那又怎么了嘛,她要找凌欢姐姐又不是去找温如谨或者温如意,有什么不合礼法的。 瑞香苦口婆心,试图给秦荇讲明白道理,“姑娘,凌欢姑娘嫁到温家那就是温家的少夫人,不再是凌姑娘了!” 凭什么! “凭什么!”秦荇想起这些就来气。这些规矩她统统都知道,比谁都要熟。前世她在端王府六年,她把这些规矩倒背如流! 可从来也没问过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瑞香真没想过这些问题,但她现想的话也是有几个理由的:“嫁人以后就要依附于自己夫君,凌姑娘娘家又没什么人,必定要依靠温公子,所以对外她就更得是温家人,只有这样她才会过得好。当然了,姑娘你与温少夫人是闺中好友,你们在一起还是可以像从前那样啊” “屁话!”这才半天,秦荇生了两次气了。 屁什么? 啊不对,姑娘说什么话? 珍娘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好一会,才又羞又急地去捂秦荇嘴巴,“姑娘这说的什么话呀!” 秦荇刚才实在太生气了,现在也知道自己不该说那样的话,便对瑞香认错,“好瑞香,我以后绝不会那样了,方才只是太气了” 本来是为凌欢姐生气,后来想到在周老师那里见到凌均,自然想起从前自己身为战功赫赫无人能及的秦帅独女,论家世,当时有几个贵女比得过自己? 可端王妃呢,还不是觉得自己该做个本分的儿媳妇? “都是阴谋。”秦荇想不明白世上为什么要有这样的事,生了半天闷气得出这么个结论。 却不想耳边传来一句疑惑的声音:“什么都是阴谋?” 谁?在哪? 瑞香一把打起车帘,秦荇就见到了温如意那张久违的脸。虽然刚才在生和温家有关联的气,可现在见到温如意,秦荇心情还是好了很多。 她视线随温如意手中动作往下落了落,愈发开怀——温如意手上是把闺秀们才会用的绣花团扇,扇面是缱绻的落英与彩蝶,扇柄下摇摇晃晃一只玉扇坠,可不正是自己在衡楼买来送他的谢礼。 温如意干脆把手伸过来,语气颇为骄傲:“我这把扇子拿出去,可是让衡楼至少多赚两万两。” “什么意思?”秦荇从没见过温如意这种搭配法,扇子到手后翻来覆去看,越看越觉得温如意颇有眼光。 看她的神色便知道对这把扇子的搭配是很赞赏的,而不是像某些人说什么“男子竟拿了把女子的团扇”那般庸俗。等她赏看完,温如意才得意道,“这扇面是我自己绘了图样让绣娘绣出来的,今日我给出去了十幅画,衡楼一片象牙果卖四千两,净赚两千两。十人不就是两万两?” 温夫人嫁妆里许多铺子早就给了两兄弟,温如意名下也有不少经营精巧舶来品的商铺,对这些利润清楚得很。 秦荇却完全反应不过来,“你说这便是书中所记载的象牙果么?我那日是把它当玉片买下来的,掌柜也没告诉我这不是玉你说象牙果在衡楼一片要四千两?我这片”才一百两啊。 温如意也有些拿不准,在衡楼二楼买到的象牙果? 象牙果此物原本不该那么贵重的,不过是从前战乱毁了不少,这东西想运来又非经海路不可,所以这两年越发贵。 很有可能是二楼掌柜不够格接触象牙果,以至于把象牙果当成水头不好的玉佩卖了出去。 “你倒是会捡漏!”温如意感慨,忽然马车剧烈震动了一下,他才想起来正事,“诶!秦家妹妹,我忘记了,我叫你是为问你怎么把马车停在了街中间?” 因为我家丫环不让我去你家找你大嫂!秦荇默默在心里想,但并没说出来。 “你不也停在路中间吗?”秦荇把帘子掀起来往远处看,温家马车比她家停的还靠中间呢。这里离衡楼不远,所以这一会功夫已经堵了十几辆马车在路上了。 秦荇赶紧叫车夫:“先把马车赶去旁边巷子里,迟了想走都走不了。”衡楼周围马车堵在一起有多壮观她是见识过的。 温如意和她离得太近了,以至于她的话那边听得清清楚楚。温如意直接吩咐自家车夫,“听到秦家妹妹的话了没,跟上跟上。” 谁是你妹妹啊! 这温家二公子真的是温家子弟么?他的儒雅风范呢?持守稳重呢? 秦荇惊讶又无可奈何,在这件事上斤斤计较未免太气,便由他称呼了。 两辆马车前后驶入巷中,其余马车缓缓动起来,很快大街上恢复畅通。今天已到了这时候,就算去找凌欢姐也说不了多久的私房话。而且凌欢姐嫁到温家,以后是不能在她家留宿了,罢了,明天再去贺喜吧。 秦荇下车找温如意,她想着既见面了,告辞总要正式才好。刚站在地上就见一个气喘吁吁家丁模样的人在温家马车旁边说话,“大人和大公子去宫里赴宴了,府上消息递不去宫里,夫人在别院离得远,二公子这事可怎么办啊?” 秦荇默默退了两步,别人的家事还是不听为妙。 她退两步的动作温如意看了个清楚,他想着等会得告诉她以后别退了,太膈应人。 家丁还在继续说,“大公子与新夫人感情如何的们都看在眼里,可王府这样带人找上门来,人证物证俱全” “什么人证物证!什么王府的人!”别人的家事,秦荇向来是能不听就不听,可不知怎么她现在耳力好得很,那家丁只是提了一句新夫人,秦荇立刻就警觉地听完了后边的话。 家丁忽然被打断话,奇怪地看看温如意再看秦荇,心里直犯嘀咕,这姑娘是谁,没见过啊?看起来和二公子关系挺不错的 “秦家妹妹,我家中现在有些事,咱们改日再见!”温如意郑重对秦荇告辞,还扬扬团扇给她看,“你若有喜欢的扇面,可以找我来画——” 他说着,拉车的马就迈开前蹄开始走。 “你,再说一遍府上出什么事了!”温如意急匆匆走了,那家丁可来不及走,秦荇当机立断挡在他面前,大有不说清楚绝不放行的阵势。 家丁完全被秦荇散发的气势震慑住,已忘了自己并不知面前这位是谁家千金,就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果然是裴氏又出幺蛾子了。今天本来是凌欢回门的日子,裴氏却带了东山王府管族谱的老人去温家,不知以什么理由,就是坚持要把凌欢带回家去。 这个回家,是婚事不作数了的回。 家丁其实并不清楚太多细节,但只这些已足够让秦荇脸色冷如冰霜。 瑞香从旁听着,既担心凌欢,更担心秦荇。这段时间她已经瞧明白了,自家姑娘爱憎分明,平素是再善良宽容不过的人。可一旦有人欺负凌欢姑娘,自家姑娘绝对是说杀上门去立时就要提剑上马的主儿。 “瑞香,随我去温家!”果然,秦荇转头就提裙上马车,话里带了隐忍怒意。 瑞香边招呼车夫准备出发,边在心里劝自己冷静。裴氏敢欺负到凌欢姑娘头上,想拦着姑娘不去是不可能了。现下只能想办法把找人把这消息告诉公主才行 在无人察觉的暗处,矫捷的身影把这一切收入眼中而后飞快回衡楼禀报。 “公子,秦姑娘可能要出事。” 听完始末的凌均先是静默,而后起身换上华贵的衣裳,同时吩咐林良,“用最快的速度通知温如谨还有,给我备车。” 林良应诺后忍不住问,“公子备车要去何处?” “若荇儿在温家闹出什么事来,唯有二姑姑可解决。”凌均说话时候换衣服动作毫不放缓,显是急了。 林良却知道越是这样急的时候,越得把事情问清楚。他收回朝向门外的那只脚,郑重问凌均,“公子可是打算告诉二公主你的身份?”端王府不受宠的长子忽然成了衡楼主人,这消息在二公主手上,完全有可能掀起巨澜,到那时候公子许多计划将会被全盘打乱 凌均顿了顿,把最后的衣带系好,才道,“若温如谨不及赶回来,那我出面是最好的办法。” 林良还想劝些什么,被凌均抬手制止,“荇儿闹起来没个轻重,你速去速回。” “是。”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她有时也讲理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她有时也讲理的 “温如谨不在家?去赴什么宫宴了?那温如意呢!叫他出来!”秦荇没有刀,但秦荇有把寒光锃亮的短匕——秦励送她匕首虽是为她玩耍,但秦励能看上眼的皆是好兵器。这把也不例外地是历过风沙尝过血的利刃。 此刻秦荇立在温府门前,有意无意晃动这利器,刀刃在阳光下闪动耀目白光。温府家丁站成了弯弯曲曲的一排,远远朝秦荇喊话,直求她冷静些。 哼! 冷静? 前世她足够冷静,结果呢? 但她现在是知道了,这世上有时候想讨公道讲理是不成的,就得仗势欺人。谁拳头硬就听谁的! 温如意一路直奔温如谨院子,见到凌欢安然在院中站着后长舒了口气。 “大嫂。”温如意行礼。 凌欢微微颔首,忍下心中急切,问他,“二弟你可见到裴氏了?” “还不曾,裴氏正在前厅坐着,娘方才已赶过去了。”温如意拣要紧的话给凌欢说了,让她不要担心,“爹和入宫赴宴,现下家人已在宫门口守着他们一出宫门便能知道消息。大嫂只安心在此处等候即可。” 裴氏厌恶自己到了恨不能让自己去死的地步,这凌欢早就清楚了。 刚嫁到温家她是有些不适应,可她从来不蠢。祖父从前可还夸她聪慧过人呢! 凌欢默默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慌,你是来帮温如谨解决问题的。裴氏是什么人你很清楚,一定要冷静下来,好好应对。 她把眼下处境想了又想,深吸口气而后对温如意说话,“二弟,裴氏拿了族谱来说我生辰错了年纪不对,现下要我回家去。这本是自揭短处于人前的举动,裴氏无非为了把玉姐儿排成东山王府二姑娘,从此事上做文章。 她安了什么心我很清楚,可这事情我同她说是说不清楚的,眼下我最好是避而不见。所以还望二弟见谅,我不能前去同娘亲一起与裴氏对质。” 那双眼睛简直太毒了,从前就说要找个清醒聪慧的女子,现下大嫂可不就正符合这一条! 若是寻常女子,初嫁后被娘家寻来说生辰不对婚约不作数早就哭的说不出话了,大嫂还能一语道破关键。 大嫂如此聪慧,温如意自己也绝不会拖后腿,便拍拍胸脯对凌欢保证:“大嫂尽管放心,你在屋中呆着不出来,我保证裴氏找不到这里来!” 凌欢点点头,转身回屋。 一个家丁疾步跑来,在温如意耳边声说了句话。 温如意脸上笑意瞬间僵住,什么? 不是才在衡楼旁边见了么,她怎就这么快闹了过来? “守好这里别让任何人靠近。”温如意大步走出院门,吩咐护卫后快走了几步,心下觉得不够快,干脆改走为跑。 秦家妹妹哟!真是活祖宗! 怎么就能在自家门口闹了起来? 真是要坏大事了 现下这时节春意浓重,阳光也比其他时候更好。温如意从侧门出去,绕道至正门,远远看见个的身影,手中短匕反射的亮光时不时在她侧脸上一晃而过,衬得她脸颊愈发白皙。 明明长了张温顺乖巧的脸,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呢? 温如意想不明白,眼下也没时间让他想明白。 好在出来的路上已有所准备,温如意低头看看略短了些的衣裳,抬眼问身旁家丁:“像不像?” “像!像极了!”自家公子要穿下人的衣裳也就算了,还要问像不像,家丁心里嘀咕着自己能说什么,说不像?说公子你面如冠玉气质出尘不管穿什么都会被人发现? 不过,心里嘀咕归嘀咕,家丁还是默默伸手把温如意腰间绑带往松拽了拽,而后落后两步再打量温如意的背影,认真看了好一会,快步跑过去把温如意穿的过分一丝不苟的衣裳揉乱,而后心满意足拍了拍手,说道,“好了公子!这下像多了!” 温如意起先怔愣,而后抬胳膊低头把自己打量一遍,随即失笑,笑中夸那家丁:“不错,很不错!” 秦荇手中短匕舞的正欢,围观人群眼看就多了起来,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捂在嘴上,稍用力便把她托向后边。 瑞香看清温如意的脸,半声惊呼咽回嗓子里,疾步跟过去。 秦荇连掐带咬把温如意的手拽下来,气极冷哼:“温二公子打算杀人灭口么!”管他要做什么坏事好事,她要先把心里这口气出了。 凌欢姐姐才嫁来几天啊,就平白受这种委屈,哪怕作恶的是裴氏,那也是他护不力!秦荇怒冲冲瞪着温如意,她就是有理! 温如意拧眉对着手背上几道血印子,许多话在肚里转了又转,最终出口的那句却和气又耐心,“秦家妹妹,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爹是御史,御史就是要刚正不阿” “你爹就算是皇那谁,也不成!”秦荇脾气本来不差,也没多少闲气好生,只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把怒气表现出来难免让人起疑心。现下在僻静处相对说话,那句“就算是皇上”刚到舌尖,秦荇就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生生改了口。 她是要做个专横跋扈不讲理的人,可温如意不同。 若说这辈子只能和很少的人讲理,那温如意是要算一个的。 温如意却不以为自己在她心里有多好,只是没好气挑她话里的刺:“你还知道有些话不能说?我以为你真不知道什么叫怕呢!” “怕当然是怕的,可怕有什么用!凌欢姐姐都被欺负了。”秦荇前半句是强作凶巴巴,后半句却字字真心。旁人眼里她与凌欢姐姐相识并不久,可她心里对凌欢姐姐那种感觉是难以言明更无法替代的。 欺负她都可以,但欺负凌欢姐姐?绝对不行! 温如意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又不是温家欺负了大嫂,你怎么要站在我家门口逞威风!”他试图和她讲清楚眼下的形势,却不知眼前这姑娘之原则从来都是不顾大局只关心她在乎的人。 “我跟你逞威风你就会解决问题了啊,要是对裴氏逞威风管用那我早就去了还用你说。”秦荇越辩解声音越,到最后,她自己先绷不住笑了出来。 温如意深深吸了口气,无奈抚额苦笑,感情她也知道柿子要捡软的捏。可自己是软柿子么? 撒泼耍横的成了不好惹的,讲理的反而成软柿子了?这什么年头啊! 行吧行吧,温如意换上严肃的语气,“我们也没说不解决这事啊,爹和去宫里了,那裴氏就看准了现下府里没什么人才敢上门的,你这么聪慧会看不出来?” “看是看出来了啊!”秦荇声音低了很多,但语气还是理直气壮的,“她能趁虚而入,我就得赶紧和她对上才行,不然她还以为没人给凌欢姐姐撑腰呢!” 温如意刚才还只是暗自想笑,现在则抑不住地笑出声来,碍于面前是比自己好几岁的秦荇,他便双臂抱在胸前抬起一只胳膊来遮掩 “温公子,有那么好笑吗?”秦荇故作不满,但在心里她很清楚,面前这个少年既善良又聪慧,有他出主意一定能解决好问题。 秦荇摆正了态度,等他笑话完自己,而后恳切地声地请教他这事情应该怎么做。 温如意深吸口气,又常常呼出来,他很无奈:“秦家妹妹,我知道你和大嫂关系好。但这世上关心大嫂的人可不止你一个,至少还有我呢!”而且以他来看,对 “可你人呢!”秦荇提起这个就来气,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凌欢姐姐处境多么危险了。可温如谨竟然让凌欢姐单独陷入这种处境。 温如意态度愈发和缓,“秦家妹妹,这事情是我疏忽了,我代他向你赔不是。但眼下,你在御史家门前舞刀子这事情怕已传到该传到的人耳中了,你可有想过怎么办?” 这秦荇懊恼地垂下头,她想过的,但没想出来。 她只知道,自己就算再蛮横,都也是命数未尽,只要能活着还怕什么呢。可凌欢姐姐不同,凌欢姐太危险了。 在御史门前舞刀子,她本就是想把事情闹大。东山王府那起子人最看重脸面,只有事情闹大之后东山王府的人才有可能讲理。 看她的表情,温如意就知道发生什么了,对这个不知道怕是什么的秦家姑娘,他除了无奈还是无奈:“这件事有太多不确定性,你怎么就敢脑瓜一热跑过来?你想过有谁来替你收场吗?公主?还是你的周先生?” 秦荇闷闷摇头。 公主身份尊贵,不能和裴氏面对面计较。周先生身负重任,是要做大事的人,更加不能与裴氏计较。但她真的没办法了 “没办法了?”看她从张牙舞爪瞬间变得安宁下来,温如意很有些于心不忍。沉默了会后,他沉,“这样,反正刀子也舞过了,你趁皇上还没治你的罪之前赶紧找公主陪你去宫里,先请罪。至于大嫂,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你为什么要向我保证? 秦荇迷惑地望着他,但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来时心中怒火也消散无踪了。 他比自己的实际年龄还要,但他说“我向你保证”这话时的神态语气,莫名让人想相信。 瑞香旁观完这一切,着实松了口气,对温如意的印象变好。温公子不愧出身名门,就是有本事! 温如意把秦荇送上马车,换回自己的衣服,昂首阔步从正门进屋,他要去会会那个裴氏! 而在重新归于宁静的街角,两个人默默旁观了这一切。 林良一颗高悬的心稍稍放回了腹中,出言提醒凌均,“公子,咱们也走吧。”虽说秦姑娘没闹出什么事来,可在御史家门口舞刀子这也不是说事化了就能化了的事,还有许多善后要做。 凌均的目光却久久落在温府门内,似乎要穿过前院看向待客的厅中。 直到林良催促了第二遍,又说现下已有几位御史写了折子请皇上惩罚秦荇,凌均这才收回目光。上马车后,林良蹙眉疑惑,“公子今日可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倒谈不上,只不过,事有一桩。”他修长的手指微微屈回,一下一下敲在桌上发出叩叩声响,顿了好一会,他淡淡问,“方才温如意手中那把折扇,你可看清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朕给你脸了是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朕给你脸了是吧 林良点点头,方才温如意身上那不知哪里淘来的衣裳有几处污渍他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本是他作为暗卫职责所在。只是那折扇,他并没看出哪不妥啊? 和公子相处久了,林良已开始习惯有话便说的相处模式。心里有疑惑他便不掩饰问了出来。 就听手敲桌面的叩叩声戛然而止,凌均的声音少见带了些迟疑不定,“那扇面图的画工,依稀相识,似是在哪见过。” 楼里收藏了不少名家书画,林良身为公子身边第一暗卫,对画工技巧也略有了解。听凌均这么说,林良蹙眉认真想了会还是没想起来在哪见过,便拱手请示:“公子,可要属下去查?” “暂且不用。”凌均坐直身子,把车帘掀起一条缝,“怎么走了这条路?”林良也凑眼看去,随即解释说因为刚才公子你要先看一下秦姑娘在温家门口做了什么然后才去公主府,这样一来路上或许耽误工夫,所以挑了这条路。 这条路本不成路,需要从衡楼某处院子穿过才行,也因此这路上没什么人。 凌均并不在意地嗯了声,转了话题问起宫中情况。 “温如谨点了状元后连带温御史在百官里人缘好了不少,所以”林良提起这事就叹气,“半刻钟前楼里的消息,有五六位大人已到了宫门口,若无意外现下已见到皇上了。”林良把情况简述给凌均,本已住了话头,忽又想起一事,“对了公子,今日皇上宴请温家父子,作陪的是许相。” 凌均立刻坐直身子,蹙眉反问:“许知游?” 天气已暖,御书房比别处更早换了薄透窗纱,此刻屋中光华明亮,气息微凉清爽。 高安指挥一众宫人添茶燃香,众人各自忙碌却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待一切都做好,上首那位尊贵的男人低低吩咐,“让他们都退下吧。”高安立刻对宫人们摆摆手,待他们依次退出殿中。高安再回头看上首,发觉那位尊贵的人并没抬头——他不需要看也对宫中事务了如指掌。 高安轻叹口气,别说宫里,这天下又有哪一处不在他掌中呢。 “温家父子到何处了?”皇上合了最后一份奏折,斜靠在龙椅上,高安便马上过去给他捏肩放松,同时答话,“算时间,现在该到宫门口了。” “嗯。许知游呢?”问这话时,皇上没有睁眼,反又往椅子里的软枕上靠了靠。 高安随他的动作挪了挪脚步,手上动作并没停顿,“相爷步子大,应是比温御史和新科状元先到宫门口。”许知游哪是步子大,根本是为了避嫌素来不愿与百官同行,始终独来独往。 这句话之后,皇上没有再问话,靠在软枕上仿佛睡着了。高安一下一下给他捏肩,殿中安宁平静,偶有鸟鸣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高安望着殿门外,不知为何竟生出对岁月的感慨来。他在宫外呆过,挨过饿受过苦,见过前朝,也敬仰过先王。现下老了,竟可笑地觉得这深宫像家一样。 无非是宫殿华丽些,宫殿主人尊贵些他这一生,也能算是有福气的吧。 虽无家室,幸遇明君。 心绪悠悠飘向各处,高安的神思有些恍惚,不知不觉手上动作慢了些。 “你觉得,温如谨怎么样?”本以为睡着了的人忽然开口,高安猛然惊觉而后跪地请罪——他竟然在服侍皇上的时候出神了,实在罪该万死! 皇上摆摆手,“朕没那么暴戾,你起来说话。这宫里你最了解,有些话,她们不便给朕说,但在你面前倒肯多倒苦水。” “皇上——”高安伏地不敢起。 皇上加重了声音,“高安!起来!” 高安诶了声,腿脚仍有些发软。但他听到的下句话让他骤然惊醒,让他不能更深刻地意识到他在什么地方。 他听见皇上问他,“南州那批新锦,贵妃想为璋儿谋划,对不对?” 高安深深埋头不敢说话,但心里也清楚,现下他说与不说意义都不大了——皇上能这么直白地说出贵妃为慧王谋划的话来,就说明他已知晓一切了。 就听皇上语带嘲笑,像是自语又像是对他说话,“谋划倒也不是什么可耻的心思,母亲挂心儿子本是人之常情,此情不分天家与百姓。只是她们久居宫中,眼界心境远不如当初了。有些话她们决不敢对朕说,对你是常倒苦水的吧?啊? 你不要紧张,朕就是说说话。多少年了,朕也没和谁这样说过话,就是皇后罢了,你还没告诉朕,温家那子怎样?” 高安神色一紧,皇上随口问出的话往往都有深意,今天却问了两遍温如谨。 联想到宫门口侍卫报来的话,高安有些拿不准皇上的态度,便如实说了:“老奴对新状元知道的不多,只是近几日有桩趣事皇上许是不知,老奴给皇上学学?” 皇上侧了头和高安对视,显得十分感兴趣。 高安便把温如谨如何在点了状元后直奔家中给新夫人洗衣裳,又如何被家中丫环抖落给前去沾喜气的各位达人,以及温亭如何面不改色打圆场的事一一说了。 皇上听得连连发笑,笑毕他直起身子,悠悠道,“竟这般儿女情长,听起来像是个没什么大志的,朕竟点了他做状元?” 高安吓得连连请罪,说自己只是听来的趣事当不得真,皇上圣明点出来的状元自然有大才。皇上不在意地摆摆手,让高安退下。 高安应诺刚退了一步,就听外间禀报许相爷求见。 “这个许知游,果然步子大。”皇上搁笔轻笑,扬声吩咐,“让他进来。” 听这话中意思,皇上早就知道许知游会折返。高安把一切的一切都看在眼中,在深叹没什么事能逃过皇上的眼睛的同时,也愈发觉得自己像这深宫中一只无口的茶壶,许多事进了自己腹中后,再也没有倒出的机会。 皇上沉了脸打趣许知游,“许卿可是上了年纪记性不好使了,去而复返是当朕没有旁的事了么!” “臣知罪。”许知游立刻请罪,但脸上半点知罪的表情也没有。皇上又好气又好笑,干脆当没看见,很不情愿地饶了他的罪过,问他到底什么事。 却不想许知游耿直开口:“臣所为何事,想来陛下已知道了!” “许知游!”皇上啪地一声拍在龙案上,“朕倚重你还给你脸了是吧!朕要是什么知道,要你何用?” 皇上这般“暴怒”,搁别的官员早就先自请赐死了,许知游却更直起脖子,一副老实人模样讲理:“皇上身为明君应当知道,有些事心中知道未必适合说,陛下便是知道但不适合开口提的人。臣与陛下君臣多年,想来陛下也知道臣,臣便愿意做那个替陛下说不能说之话的人” “绕来绕去你倒是说不说了!有功夫多和周允学学,有话直说不说滚蛋!”提起这位“宠臣”皇上就没好气,做事倒是一把好手,偏到自己跟前一个个地吃错药似的,就是不按自己心意走。 还说什么忠臣就当如此,决不能顺着君主的意思? 真不怕自己哪天变成昏君把他们一个个打板子扔天牢里去! 得得得! 自己这些宠臣啊,也就是算准了自己没打算做昏君。 他们这是有恃无恐! 许知游趁皇上出神的功夫,一五一十说了:“臣前阵子保了个媒皇上可还记得。若不记得臣便赘述一回,东山王府二房的姑娘与温御史长子一双璧人,臣瞧着他们般配便好心保媒促成了这桩姻缘。 可现下东山郡王妃带了族里长老闹到温家,说凌二姑娘生辰弄错了,二姑娘不是二姑娘大姑娘才是二姑娘,现下要把二姑娘也就是她们说的大姑娘带回家去。” 什么大姑娘二姑娘的 皇上烦躁摆摆手,“这等事让温家与东山王府商议便可,你急匆匆来找朕,是觉着朕该怎么?东山王近来身体不大好,论理这事朕是该管的。可裴氏是郡王妃,凌欢是郡王的而孙女,手心手背”你让朕偏袒谁? 许知游垂目答话,“臣来此正是为此事。” 话到一半,许知游突然撩袍跪下,行了个大礼,郑重道,“臣请皇上重罚秦威之女秦荇,并请皇上亲自训诫盛安公主,以安百官之心。” 高安低垂的眸蓦地睁大。 要皇上训诫盛安公主,许相这是要在老虎嘴上拔须啊! 也忒胆大了些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老师们的友谊也曾复杂 “许知游这个老东西!” 温家子点了状元,周允于公于私都该回趟城里,这两日便住在皇城附近的住处。他对面一人倒是安稳平静,毫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劳动自己改变情绪的事情。 周允自己骂完许知游,一回头看见旧友端坐如山立时没了好脾气,“罗季你是修佛了还是入道了?别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 裴氏能闹腾起来肯定有人撺掇,她那娘家和罗家应家走的可亲热着呢。你罗季可姓罗,对这些事心里就没点数吗! 罗季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无端被扯入这趟浑水中,只能顺周允的心思做了评价,“忠良功利心确实重了些,许多事确实是有他推波助澜。为的么,不过是些名和利要我说那都是寻常事,既在庙堂,这些事你还没看惯么?今日可能是为新锦,来年或许是薄罗明缎,几代人了这些勾心斗角的招数套路都没变过,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罗季看周允出神,心里起了疑惑。 论炙手可热及“受圣宠”程度,他是不如这位旧友的。但相识多年,他很清楚这位旧友对名利毫无所求,那些人都传言自己与世无争,殊不知这位旧友之淡泊远胜自己,而且昔年他就听过这位旧友“名利随便就能图谋到所以太无聊,还是解决民生大计更难更有趣”的论断。现下他为一桩再平常不过的事大动肝火? “莫不是谁做什么牵扯到了你的利益?”两人许久未对坐聊天了,罗季自己不是爱打听消息的人,所以猜不出周允这般动怒是为什么,便随口打趣他一句。 却不想周允竟咬牙切齿恶狠狠道:“岂止是动了我的利益!简直是要剥下我这张脸去!” “哦?”罗季坐直身子,来了兴趣。 周允却不与他多说,只偃了声息自己在心里琢磨什么。 过了片刻,他把面前杯盘酒盏一推,起身快走两袖盈风,“罗季你自个儿吃吧,我有大事!” 罗季嗯了声,又挟了两箸菜,忽然顿了动作,扬声叫书童进屋。 “先生何事?”书童行礼后问。 罗季却不知该如何说这事,又思索再三,最终道,“你去找六皇子来。”周允来时脸色情绪还很正常,也就是饭间有仆从递了张纸条,其上内容不得而知。但周允谈到了许知游,许相今日是去宫中了,那必是宫中有什么事。叫自己学生来问,既清楚又稳妥。罗季觉得此法可行。 不消多时凌菽赶来,进屋先行礼,而后看见桌上酒菜,毫不客气与罗季对坐,拿了周允用过的筷子便吃。 “六皇子来时未曾用饭?”罗季性子温和,且幼时身体不好,为此对学生的要求便是身体第一,学问次之。见到凌菽这样狼吞虎咽,罗季心中内疚,“是我疏忽了,竟让你空腹赶来。” 凌菽连连摆手,把饭菜咽下后正色道:“不关老师的事,我原本是要在母后处用饭的,但母后临时去见父皇了,膳食便没传上来。好在老师这里饭菜很好,诶这菜里是什么我怎么从未吃过?” “是些山中野菜,以前荒年的时候常吃。”罗季为学生解释。 凌菽很爱这菜的口味,一连吃了许多口才想起正事,抬头问罗季,“老师叫我来是有什么事要做吗?”别的兄弟的老师有时候会做突然考校学问的事情,但罗先生从不会这样,所以凌菽就知道定是有别的事。 罗季嗯了声,先给他说了周允反常的事情,而后才问他今日宫中可有事情发生。 却不料自己素来稳重的学生竟然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我就说母后怎么对我避而不谈,原来是父皇要治荇儿的罪!” “荇儿?可是盛安公主养在身边那位,镇南将军秦威的女儿?陛下因何要治她一个姑娘的罪?”罗季既疑惑又惊奇。 凌菽是刚才路上才知道荇儿在温家门口舞刀子的事情,但他没拿这当回事,毕竟荇儿在周允的别院防火,敢对二姑姑发脾气这些事他都是亲自见到过的。 况且那裴氏对凌欢侄女做了什么,荇儿也曾告诉过自己,这种情况下只是舞了舞刀子已经很便宜温家和裴氏了,父皇怎么不罚裴氏反而要罚荇儿? 罗季却已先明白了。 “这事情和你舅舅有些关系。”罗季思来想去,觉得从许知游入手最好说。 凌菽端正身子,认真听罗季说。 “你舅舅今日见过皇上,以他的性子,定会劝皇上重罚秦氏女。你舅舅的性子,你该知道的,他自诩耿直刚正不偏不倚。所以这桩事,起因是裴氏闹事不假,但裴氏是在温家闹,关起门来往了说这就是温家的事。 但秦氏女,一呢据你所言她性子张扬活泼已有跋扈之名,二来她在御史门前舞刀子确实触犯律法。所以你舅舅要谏言皇上重罚秦氏女,以维护律法之威。” 凌菽听得心情愈发沉重,是他疏漏了。 他只顾着想自己了解荇儿,荇儿不会对温家如何,却忽略了律法。 “那依老师之见,此事可有缓和余地?荇儿年幼,且身上仍有余毒”凌菽话到一半,自己先底气不足了。 罗季摇头,“周允已然去为此事奔走了,原本温家不做计较这事便可忽略。可坏就坏在,你舅舅当时在宫里,他素来要求个公正之名,如果我猜的不错,现在还会有其他几位大人上奏要重罚秦氏女。责罚是绝免不了了。” “那老师,学生记得你曾说过,无论宫里还是宫外,这刑罚上都大有文章可做?”凌菽不重虚名,只要实在的好处。父皇责罚人无非是关起来,打一顿,或者罚抄经书女戒。 若要关,他想想办法关个好些的地方便可。若要打,他也能想办法让行刑之人手下留情。至于抄书,那更是没什么了。 凌菽这样一想,心里松快不少。可他看见对面自己老师仍是严肃神色,不禁紧张起来,“这事情可还有别的不妥?” “你现在更应该担心的人,是你舅舅。”罗季无奈叹气。 周允刚才骂许知游,哪是在骂许知游欺负自己学生啊,根本是在骂许知游自讨苦吃。 凌菽还有些不明白,罗季苦笑,“你舅舅立志要做个直臣,他既能说出重罚秦氏女的话,那最近教养秦氏女的公主,自然也要被训诫。让皇上责罚盛安公主,你可记得上次说这话的人如何了?” 上次? 凌菽脸色一白。 上次说这话的人应该是燕然驸马走后,二姑姑严查此事,打死了一些人。有老御史进言请父皇重罚二姑姑,被父皇叫去聊了许久,出御书房后就递了告老回乡的折子。 那次回乡可不止御史一人,连带御史的同族兄弟,儿孙女婿,全都辞官回乡了。 “父皇,不会让舅舅辞官的吧。”凌菽与这位过分严厉的舅舅是不很亲近,但他年岁已经不,舅舅为官如何在政务上又如何他是非常清楚的。 母后已经去找父皇了,可 这回怕是母后去求也没用。 这可如何是好? 裴氏并不知自己这一闹引出了多大事情,只是端坐在温家上座,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温夫人说话。关于温夫人所有让儿媳妇暂留府中,族谱及婚书上的生辰再改之类的话一概不理。 她从没这么扬眉吐气过,要知道从前在宴会中遇到这位财大气粗夫君又出身名门的温夫人,她都是那个不被搭理的人。没想到今日因着那个她最不喜欢的凌欢竟然能出了这口气。 看在今日这么畅快的份上,凌欢回府后,自己一定好好给她挑户人家 裴氏越想越觉得自己宅心仁厚。 温夫人沈氏面对这位郡王妃也真是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撒,自己好说歹说她就是不松口,坚持要闹。 好啊,那就闹! 欺负她夫君儿子现在不在家是不是! 哼!且等着吧! 温如意进到厅中见到的便是这一副古怪局面,他不想给裴氏行礼,干脆当没看见裴氏一样径直走到沈氏面前,笑嘻嘻问候,“娘,你可用过饭了?要不要儿子去给你买” “娘不饿,等你爹回来咱们全家一起吃。”沈氏有意要气气这个所谓的郡王妃。 你是郡王妃怎么了,谁不知道东山郡王是个什么人?要说东山王善良敦厚,教出这么一家子子孙也是造孽。 先皇立朝后封的所有凌家兄弟,现在都立了世子,唯独这个东山郡王是个郡王。连世袭罔替都做不到,还敢来自己家里摆郡王妃的谱? 要不是答应过孩子他爹要冷静,不能打人,更不能买凶打人,她早让人把这贪心不足禽兽不如的郡王妃扔出去了! 想了一路裴氏撒泼的应对之策,到头却没用上,温如意坐在沈氏下首,漫不经心地摆弄自己的折扇。 就这样安静了许久,外间终于有家丁急急进来禀报,“夫人,二公子,大人回来了!” 沈氏腾地站起来,抑不住地把笑摆在脸上。 哼!我夫君回来了! 温如意则悄悄给家丁使眼色,大人回来了那大公子呢? 家丁悄悄指指后边,大公子当然是先去看少夫人了啊。 裴氏比温如意还急,听说温亭回来了,立刻起身问家丁:“你家大人回来了,我家的女婿呢!他们不是一起的吗?” “郡王妃说的哪里话,我家儿媳嫡母姓方,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婿!”沈氏毫不客气地揪着裴氏话中野心狠狠刺激。 她这副样子也配肖想把女儿嫁给自己儿子? 以后宴会上是该给诸位夫人好好说一说这位郡王妃,最好让她的女儿嫁不出去儿子也难娶媳妇! 敢上我家来欺负人,真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生活就不能风平浪静 温亭回家是回家了,但裴氏到底是女眷,不可能直接与温亭说话,温亭便命人去请东山郡王凌实。趁这当中众人忙碌无人注意的功夫,温如意悄悄走去后园。 凌欢现在身边两个丫环都是温如谨亲自挑出来的,或许不很伶俐,但个顶个忠心。温如意刚到院口就被拦下了,说是少夫人吩咐了现在谁也不见。 温如意深吸口气,这谁都不见的主意还是自己参与了的呢! 但丫环忠心是好事,温如意不能为难她们,便自己站在院门口嗓子喊:“大嫂!我是如意——” “还嫌不够丢人么。”清冷嫌弃的声音几乎同时从屋里传来,门上帘子闪动,温如谨颀长身影出现在院中。 温如意嘿嘿笑,“,你早一步到了啊。” 这明知故问的举动温如谨眼下没空与他多计较,只摆摆手让丫环让开门口放他进院。温如意到院中便停了步子,语气也严肃起来,“,这事情你要怎么做?” “什么事?”温如谨是真不知二弟所问为何。 温如意瞪大眼睛,什么什么事?是糊涂了么! 他抬手指指后边的屋子,“当然是裴家来人的事情啊!” “生辰记错改了就是,这算什么大事。东山王府要是没人会写字,我可以代劳。”温如谨这语气似乎并不觉这是什么大事,末了,他问温如意,“你还有什么事,若无事就先走吧我同笑娘有事要说。” 若无事就先走吧 “没事。”温如意撇撇嘴,转身告辞。心里越想越觉得自己瞎管闲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生辰错了说明婚书错了,婚书是能随便拿纸笔说改就能改? 但都不急,自己着急什么劲儿? 还是去秦家看看,那里的事才比较严重。 温如意不知道的是,他刚离开,温如谨便遣退院中丫鬟仆从,自己进屋反手关了门。凌欢诧异过来,一句疑惑还没问出口便被眼前人堵住了嘴。 他比从前都要急切用力,她两次想推开他把自己的话问完,却被他钳了手腕禁锢在门边。 今日天光晴好,明亮的光从门上菱格中透进来变得朦胧,恍惚中他今日袍子像极了成亲那日的喜服,但又不同。 那日成亲他一身喜服柔情胜过强势,而今日他是意气风发的状元郎,是朝堂上少年成名的新贵,他大红的罗袍衣带解了一半,却比端正穿着时更有压迫感。 莫名的,她心中生出与有荣焉之感。 她听说了的,新科状元才貌,已经被京中不少闺秀追捧了。可这个人,完完全全是她的,是她的夫君 “笑娘,你不专心。”温如谨抬眼看她,手却半分也没松动,他目光灼灼,甚至不容她躲闪,他一点点迫近过来,温热气息流向她脸颊耳畔,他低低问,“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怪我。” “嗯。”凌欢无意识地应声。 什么? 温如谨蓦地睁大眼,两手用力再次低头掠夺她颈间清香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颈下直到耳垂,她脑中一片空白。偶有微风掠过,颈上蜿蜒冰凉一片,她才骤然惊醒,使劲推他给自己辩白:“我没怪你,裴氏本就不喜我,我没怪你” “晚了。”温如谨不知哪来的力气,凌欢用力的一推并没让他离开多远,眨眼功夫他又凑了过来,他躬起背,一张好看的脸正与她对视。 凌欢开始恍惚,她似乎开始明白了,话本子上说的锦衣少年郎到底是怎么个魅惑法 而更让她难以抵抗的是,面前这个锦衣郎君一下一下在她唇畔轻啄,啄一下吐一个字,“凌笑娘,我喜欢你,就足够了。” “嗯。”她这次不是含混应声,她是欣喜。 可他还没完,他一只大手把她下巴包起来,不依不饶地要她说话,“笑娘,你告诉我,你对我是何心思?” “我不知”刚说出两个字,第三个字便被他堵回去。 他很不满意,“不对,重说。” “我不” “重说。” “温如谨!” “嗯?”他太喜欢现在了,若这天地间只留在此刻,只余他二人该多好。 凌欢委屈扁嘴,“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要你说喜欢我。”他目光里像燃了什么不熄灭的火,望向她时明亮而热切。他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可笑!他从前真不知从哪里来的拘谨,竟笨到要等她说心中有他。 为什么等呢? 既喜欢她,就该出手来拿。 只要她在自己手里,心里,还计较什么得到的途径? 她是害羞,但他笃定自己要她便会给的,要什么都会给的。 他要她,要她亲口说出来她的心意。 “要你说喜欢我。”她的脸太精巧了,他已轻车熟路,不需低眉也能准确找到唇畔,他轻啄一口,央求她,“说你心悦我。” “温如谨。”她的手是软的,身子也是软的,现下声音也软绵绵湿漉漉了,“我心悦你。” “笑娘真乖” 盛安公主府外。 林良从没这样发愁过。 凌均步调平稳,他确实不在意了,而且还能腾出心思宽慰林良,“我的身份,又不是全然无人知道。二姑姑性子古怪,但也不至于因为我是衡楼主人就吃了我。” “公子!”林良真的无奈了,“你怎么还有心思打趣呢?” 他知道,今天这事只有公主出面才能平息一二。可公子竟要以表明自己身份为代价,公子以前最不喜欢被人知道身份的不是吗? 终于到了公主府门口,因为公主不在,所以府门现下紧闭。凌均顿足静立,低头整理衣衫。 林良则开始想,要是公主真的追究上次来她府里偷出行录的事情,就都让自己扛着吧!对,就说自己是为了在公子面前立功才善做主张去偷的。 正在想见了公主要怎么认罪呢,耳朵却敏锐捕捉到一个细微却熟悉的声音,林良赶紧回头看去,天上果真有阵青烟还不及散去——那是衡楼紧急时候联络的冷焰火,现在出现说明温家父子回家了,公子不需要进公主府了。 “公子!”林良的心情大落大起。 凌均已上了两阶台阶,他回头久久看着那道青烟,直到天空恢复清朗,他才又走下台阶,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马车悄无声息地来,又默默离开。 只有马车中那个少年,经历了各种心境之后,选择遵循内心最强烈的直觉。他撩起帘子对车夫说话,“去秦府。” “去秦家!”在京城的另一处,温家二公子有些闷地让车夫出门。 显然,他是被嫌弃了,刚才不等出门他就醒悟过来,裴氏闹上门来这可不是什么事,只是不想让他插手罢了。 真以为自己被点了状元就很厉害了么! 也不知道是谁追姑娘时还要请自己帮忙呢! 马车进秦家比进自家院子顺利多了,这让温如意心情变好。 秦荇人在书房读书,却半个字也没看进去。听说温如意来了,立刻飞奔出去迎接,“温公子,凌欢姐姐怎样了!” “我说生辰写错改了就是,又不是什么大事。”这话说来荒唐,可眼下就数这句能让秦妹妹放心了,温如意便用来回答秦荇。 凌欢姐姐没有危险,秦荇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她又问自己舞刀子的事可有人追究,温如意满不在意地摆手,“我爹连问都没问这回事,你就别担心了!秦家妹妹,你家可有画纸颜料?” “在书房,你要那些做什么?”秦荇没了心事,步子都悠闲了很多。 温如意刷地打开自己手中折扇给她看,“你看,自然是给你也画几副扇面啊!”他学问什么的自问确实不如,可论画工,他是有几分底气的。 有过这几次接触加上前世对温家子弟名声的了解,秦荇觉得温如意是个值得结识的朋友,当下也不拒绝,直接领他去书房画扇面了。 瑞香感激温如意在关键时候劝说自家姑娘,便去厨房找棠白做点心来招待温如意。凌均换了衣裳来到秦府,门人认得他便没拦下,可进院后几个丫环各自在忙,竟是巧之又巧地让凌均一人也没碰见就到了秦荇书房。 林良在暗处随行,也是奇怪不已,“别人敢擅离秦姑娘左右,怎么珍娘也不在?” “荇儿素来做事随心不喜欢人整日跟着,珍娘许是给她做什么去了。”珍娘本就不是衡楼的暗卫,且自己也放了她自由,不用遵循什么规矩。 林良一想,也确实是这样。可按照他多年暗卫的经验,秦姑娘身边几个丫环这样实在不安全。不如回去调一组人来比较安全他正要给凌均提出建议,抬眼就见凌均顿在了路口,不知看什么看得出神。 公子这脸色很少见啊 林良顺自家公子的视线看去,正是秦家姑娘书房的外窗。外窗开了一半,看不见秦姑娘在哪里,却看得见一个不很陌生的人——温家二公子。 而温家二公子手中拿了把团扇,扇坠精巧玲珑,色泽温润——不正是上次公子取而未得的象牙果? 看那团扇的绣花纹样,林良不用判断也知道这不是秦姑娘的东西。 怎么落到了温二公子手里?这是林良的第一念头。 竟是做了团扇的扇坠?他一个少年要这么花哨的团扇做什么!这是林良的第二念头。 难道这扇子是温家二公子要送秦姑娘的?没听说他们有什么交情啊?若真是他们有交情而自己手下暗卫没有查出来,这可是严重失职。 千头万绪一时理不清楚,但林良想到了一个人。 燕公子,怕是要不舒坦了。 因为现在,公子的脸色愈发不常见了 “林良,随我去楼里。”凌均转身往回返,语气淡淡的,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林良应诺跟上,心里默默给燕行祈祷。 燕公子诶,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唯他是解药 第一百一十七章唯他是解药 画工技巧通过练习许多人都能熟练,可画中意境却人人不同。温如意的画浓烈张扬,却又不过分媚俗,别有一番味道。 因秦荇要求,温如意连画了四张扇面,秦荇如获珍宝地亲自收起来。温如意搁笔长舒口气,“秦家妹妹,你要怎么谢我啊!” “我不是送你象牙果了吗?”秦荇故意装糊涂。 温如意一拍额头,“罢了罢了,我作画也是要有灵感的。你这里的画纸和颜料很不错,厨娘手艺了得,这些画便是我赠你的!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这个朋友交的很值! 秦荇连连点头,“好!你要是想留下用晚饭也行的!” “上等佳肴一顿足以!同样的,好画有两副就够了对吧?”温如意几乎是抢着拒绝了这个邀请。 他留下用晚饭?他只是在这里吃了厨娘做的几道菜,就已经多出了许多力气了。本来说好了给她画两副,可她又说公主也很喜欢这般意境的画,磨着要他多画了两副。现在要再留下吃晚饭,那秦家可以直接开画斋了! 秦荇知道自己占了便宜,笑眯眯让瑞香包了下午温如意格外爱吃的两味点心,亲自送温如意出门。 温如意是真乏了,上马车后没有过多寒暄就让车夫驾车离开。秦荇伸着懒腰往府里回,准备迎接一晚好梦。 入夜后格外静,清凉舒服的微风从窗缝中吹进屋里,让人格外好眠。 但这样美好的夜往往不会完美。 秦荇被急促的脚步声惊醒,恍惚中以为自己是在前世。那时爹爹难得回京一次,连着总被军中传来的急报叫醒,没有几日她也便习惯了那样的日子。坐起来在黑暗中沉静了好一会,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刚扬声叫了瑞香,瑞香和珍娘便一齐进来了,和她们同样进来的还有鹤晖鹤响。 秦荇几乎是跳下床,光脚站在地上问她们:“鹤晖姐姐你们怎么来了,可是公主有什么事?” 鹤晖和鹤响都是公主身边得力的大宫女,她们俩同时过来,一定是有大事。 “我们伺候姑娘梳洗,等在进宫路上我们与姑娘细说。”鹤晖和鹤响同时上前来,手中已然拿了珠玉首饰。 秦荇按下心中惊诧,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鹤晖鹤响不愧是伺候公主多年的人,她们现在很少给公主梳妆,手上的功夫却都没有丢下。不多时候秦荇梳妆完毕,镜中的她妆容端庄贵气,身上是华贵但不过分繁复的衣裙——她还从未这样打扮过呢。 出门的时候,天是浓重的黑蓝色,如果不仔细看,会把那蓝误认为黑色。秦荇没有把目光在天色上过多流连,轻巧地上了马车。 同行的是鹤晖鹤响以及珍娘。 “鹤晖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秦荇终于耐不住性子。 鹤晖轻叹口气,“说起来,这事是因姑娘而起。但姑娘不要过分内疚,这事并不是你的错。” 这事起因却是因为秦荇今日在温家门口舞刀子,许知游和几位朝中大臣上奏请皇上责罚秦荇以正律法威严。可许知游不仅要皇上罚秦荇,还说公主教养秦荇不力,要皇上训诫公主。 寻常百姓也就罢了,可朝中人哪个又不知道皇上对公主疼宠到了骨子里?且不说公主是皇上唯一嫡亲的妹妹,就说她是被皇上看着长大这点,就无人能比。 皇上在政事上素来圣明,也肯纳谏。但唯独公主的事情上,皇上不允许任何人插手。 说是不让自己内疚,可秦荇已然自责不已了,但她只能努力让自己冷静再冷静,一定要听鹤晖姐姐把话说完。 “许相爷刚说了要皇上训诫公主,便被皇上一顿训斥赶出了御书房,让他在殿外跪着。”鹤晖说起这事便不住叹气,“就连皇后娘娘来,都没敢为许相爷求情。后来六皇子、周大人还有罗大人都来了,皇上说谁要是求情就和许相爷一起跪着。” 说到这里,后边发生了什么秦荇光靠对公主的理解也能猜到了。公主看似跋扈,其实她心明如镜。许相爷是难得的好官,公主不会让许相爷因自己受连累的。 果然,鹤晖紧接着便说,“公主先是得了瑞香的消息准备回府进宫,先去找皇上把你的事情揽下来。我们才到半路,又有消息传来说许相爷被罚跪了。公主说相爷有腿疾,不能久跪,当时便决定自己骑马入宫。” 说到骑马,秦荇一颗心陡然提起来! 前世公主曾被烈马摔过,可那时她已然成亲了,这次难道会提前吗? 鹤晖说到这里神色十分奇怪,既有担忧又有疑惑,她说,“公主入宫后先是求皇上饶了许相爷,皇上不允。公主正在与皇上说话,忽然晕了过去。” “是旧疾复发吗?可有醉香丸?”秦荇听得公主晕过去,眼泪几要忍不住落下来。 却见鹤晖摇头说不是,“御医说公主是受到了惊吓,可到底受到了什么惊吓,公主坚决不肯说。” “连你们也不肯说吗?”秦荇不太相信地追问,就见鹤晖和鹤响同时点点头。公主今天骑马入宫,她们找到马后紧跟上去,前后相差不过一刻钟时间。可就是这一刻钟里不知发生了什么骇人的事情,竟然叫公主惊吓至昏倒。 秦荇怔怔出神了好久,拉过鹤晖的手,向她保证:“鹤晖姐姐,鹤响姐姐,我会好好照顾公主的。”若现在发生的事从前都发生过一遍,那前世的她该多么自私,多么冷漠,和公主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对公主的痛楚一无所知。 她从没像现在这么讨厌过从前的自己。 入夜后宫门本早早就落锁了,但鹤晖有皇上给的金令,她们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直达内宫。 秦荇下了马车先被带去正殿,高安在门口等了许久,远远看见秦荇出现便立刻迎过来。 “姑娘,陛下在里边等你许久了。”高安在宫里几十年,遣词用句历来心。连他都说皇上在等秦荇,足见皇上是真急了。 秦荇跟在高安旁边进殿,看见穿了寻常衣裳的皇上后,她立刻伏地行礼。 只听那个既是君王又是兄长的男人声音疲惫,语气却再和缓不过:“荇儿来了,过来坐。” 高安给搬了锦墩,秦荇在皇上近前坐下,随后殿中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秦荇和皇上二人。 “荇儿,今日朕不是皇上,只是一位兄长。”皇上走下龙椅,自己搬了锦墩在秦荇对面坐好,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久久才又说,“琬琬这是心病,朕拥有天下,却难给她一味解药。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那一位解药,早已不在人世了,纵然君王又能如何呢。秦荇怅然地想。 许是感到面前男人的悲伤,秦荇不再把面前男人当成皇上,她诚实地答话:“解药是燕然叔叔,对吗?” “对。”皇上欣慰地笑了笑,竟抬手在她头上揉了两下,他说,“怪不得琬琬喜欢你,你和她当初的聪明劲简直一模一样,可你们最像的还是这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胆色。怎么样,今天在温家门口可出气了?” 皇上现在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家里某个和气的长辈,这让秦荇十分不好意思。她为难地想替自己解释:“我今天也不为出气,凌欢姐姐处境可怜,我想给她壮壮声势的。皇上,你责罚我吧!我知道错了。” 皇上又笑了笑,“罚你是肯定要罚的,但现下你得帮朕做一件事。做好了,朕便轻轻地罚你。” “皇上请说。” 天下之大,有百姓流离失所温饱难求,有边疆战火纷纷敌国骚乱,即便是繁盛平安的京城,也有不少穷凶极恶之人这些都没有让这位君王为难过,犹豫不决过。 可现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秦荇有死而后生的心境,她看得出来皇上犹豫了。 可眼下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她往前挪了挪让两脚落地,起身拽住皇上的衣袖晃了晃,“皇上,荇儿会为你保守秘密的!若是荇儿没有做到,你尽可以重罚荇儿!” 皇上先是怔愣,随即畅快地笑了,他连声说好,欣喜面前这个女孩被琬琬教的这样贴心,这样聪慧。 他不再犹豫,语气沉静而带点请求地对秦荇开口,“荇儿,琬琬说,她见到燕然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论宠臣的素养 第一百一十八章论宠臣的素养 秦荇一个不稳险些从凳上摔下去,她现在满心只有那一句话“她见到燕然了”…… “可燕然叔叔不是,不是早就……”秦荇太过惊骇,以至于说话都有些磕巴。 皇上点点头:“都知道燕然不在了,可琬琬和燕然感情好,燕然离世的时候她就不愿意信,你不知道,前两年她总说燕然就在她身边,还像以前那样护着她……这才是琬琬这些年的心结。” 驸马早去公主悲伤原本是正常心绪,可要是一悲三年还总说自己见到了故去的驸马,这就是疾病了。 皇上说御医们也说这是心疾,可对此他们也只能开些宁心静气的方子让公主身体好起来,这心里的郁结,御医们实在没有办法。 秦荇明白了,公主待自己格外亲近,皇上是想让自己公主的心结。 可她也发愁没办法,“皇上,荇儿该如何做呢?” 上次皇上给公主择婿也是想让公主早日从回忆中走出来吧,可惜被公主打断了。眼下给公主择婿显然是不行的…… 皇上到底是一国之君,对事情看得很透彻:“荇儿,琬琬肯听你的话,你多对她撒撒娇,哄她陪你去玩。若缺什么物件人手,只管来找朕。至于怎么让她消去心结,不要急,慢慢来。” 秦荇郑重答应了,皇上叫高安进来领她去见凌琬。 偌大宫殿中侍候的人只有鹤楚四个,内殿里华贵的凤公主沉沉睡着,可她即便睡着,秀丽的眉也紧紧皱在一起,眼角依稀有泪渍。秦荇踢掉鞋子心爬上去,从床尾绕到内侧,然后挨着凌琬躺下。 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凌琬先是抗拒,她侧身往床沿挪去,本能地想离秦荇远一些。 秦荇也不叫她,只是自己乖乖躺了,阖眼睡觉。 鹤楚几人看得惊奇,姑娘这样就能让公主安睡吗?可结果如何现在是看不出来的,鹤楚几人便悄悄退到了殿外。 过了半个时辰,高安匆匆而来。 “公主睡得可安稳?”高安压低了声音询问鹤楚。方才他来,内官们还很不明白,不过是问话的事他怎么要亲自来。 可又有几人能明白,公主睡不睡得安稳,便是今夜宫里的头等大事。 鹤楚以手指内殿,微微摇了摇头答话:“高内官稍后,这半个时辰我们几个都没进去看过。”内殿没有动静,秦姑娘也没有叫人,所以她们没进去。 “鹤楚姑娘就别去了,我去看看。”高安抬脚竟是要往里走。 鹤楚几人因为公主的缘故在宫中素来受敬重,但她们在高安面前,也就只是姑娘。高安亲自去看,鹤楚立刻知道今晚事情比她们想象中还要重大。 高安轻手轻脚进了内殿,他看见凤帐幔并未落下,一大一两个人儿依偎在一起睡得香甜,细细分辨还能听见熟睡的呼吸声。高安放心地点点头,又悄无声息退出来。 直出了内殿好远,他才想起什么似的站定蹙眉,问鹤楚:“内殿可是没点安神香?”宫里不少主子都有浅眠的毛病,这些年名贵香料见了不少,可他最熟悉的还是各样安神香。按说公主受了惊吓不易安眠,殿中缺什么都不能缺了安神香,可刚才在内殿,唯有丝丝缕缕的淡香萦绕,并不像有安神香长燃。 鹤楚闻言不好意思地笑,“高内官果真心细如发,这都被您老发现了。在府里时,只要有主子在,我们就不点安神香。这殿里的安神香也是我自作主张撤了的,却不想碰巧堵对了。” 高安听得吸口冷气,板了脸教育鹤楚,“你们这胆子也确实大,好在秦姑娘真就像公主的棉袄般,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你们且尽心伺候着,我要先去回禀皇上。” 知道公主能安睡,皇上今夜也能有个好觉了。 高安带了随行的内官们匆匆离开,宫殿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今天的金殿安静异常,站前列的几位官员面面相觑——相爷的位子怎么是空的? 而站后排的官员眼睛瞪得老大——那位不是从来不上朝么,怎么今日穿的簇新簇新就来了? 周允安然站在最后一排,两手拢在一起目视前方。 皇上今日来得迟,照常听了几人的奏表后,忽然看见队尾多了个人,大为诧异:“周爱卿今日竟混进了朕的早朝么?” 噗—— 有几位略显年轻、养气功夫不够的官员忍不住笑出了声,急忙低头掩饰。周允挺直腰背站出来到中间,先是行礼,他行礼时动作规矩板正,神情严肃,倒真有名臣风范。 站在队尾的几个年轻官员心中又立刻起了敬佩之心,俱在心中暗道,宠臣能得宠果真是有理由的。 周允行礼后又恳切表明今天来上朝的缘由:“皇上,臣有事想请问。” “周卿家修书辛苦,特意来上朝定是有大事要问,诸位爱卿觉得是不是啊?”昨夜琬琬睡得好,连带皇上心情也很不错。现下竟然见到周允来上朝,皇上也起了逗弄的心思。 皇上越是想打趣他,周允脸上神情就愈发一本正经。 难不成真有什么大事? 皇上坐直身子,摆摆手示意他说话,“周爱卿但问无妨。” “陛下,恕臣无礼。”周允又是一礼,而后环顾四周,才道,“臣听闻南地今年有新锦织成,不日将源源不断运进京中。敢问陛下,这新锦的京城督运可有人选?” 此言一出,众臣哗然。 罗季与自家兄弟罗忠良离得并不远,是以能一边暗道这姓周的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边听见自己兄弟十分鄙夷的评价声:“还在早朝呢就这般直白问皇上要新锦督运之职,这宠臣吃相也忒难看了些。” 罗季轻笑,并不出言提醒罗忠良,而是抬眼看龙椅之上——那最尊贵的人看似坐的笔直,可眼中已有放松神色,显见是对此事早有打算。 自己这位旧友敢说,偏他运气好,能遇上这位敢听的君王。 一忠直,一虚怀。 民之大幸啊! 与众人议论纷纷相反,温家父子二人立在众人之中,俱是一言不发。不仅沉默,他们还低垂眼帘,似乎周围的事情都和他们无关。 “诸位爱卿!”这话说的也够多了,皇上扬声叫停,“周允说的话你们都听清了,有什么想说的,现在赶紧说出来!” 皇上话音刚落,立刻有人站出来进言,“陛下,臣认为新锦督运乃关系南地民生之大局,不可仓促。人选要细细拟定才好。” “陛下,臣也认为此职位重要非常,周大人张口便问连奏表也无,实在不妥。” “皇上,臣附议。” “臣附议。” 朝堂上一片热闹,但内容不过那几个——要么和稀泥说这差事重要不能随随便便定给谁,要么说周允过分急切是在抢差事,还有的竟直接说不如从皇子中选人来督运,可论起皇子中有督运新锦之才能的,也就二皇子了。 这些话说出来,皇上越听越觉得想笑。 以前别人说周允是宠臣,自己还觉得世人也太荒唐。现在看来,以后是得多“宠宠”周允才行。 他这才来上一回朝,就让自己长见识了。以后多来几次,自己直接就知道百官谁好谁孬了,还要什么许知游去监察百官? 可这当皇上,也不能太清明啊!不然非把那些势利鬼统统革了官丢去种田! 想归想,该自己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皇上眯起眼睛,点了个人名:“温亭,你今天哑巴了?” “回皇上,臣没有哑巴。”温亭站出来,语气那叫一个老老实实诚诚恳恳,“新锦督运不是臣擅长之事,臣无话可说。” 哟呵! 皇上几要冷笑出声了,“你倒是实诚!好,新锦督运不是你擅长的事,那温如谨你来说。” 温亭还没来得及站回去,蓦地听见皇上叫自己儿子,饶是在官场历练多年,他还是吃了一惊——皇上今天怎么了?如谨虽被点了状元,可今日来上朝完全是因为早起接到相府传话,要自己带如谨来的。 说起这个,相爷今日倒是没来 “皇上,臣认为新锦督运需找一家财万贯之人为好。”温亭还在看前排空出来的许相的位置,就听见自己儿子开口了。 嗯,果然是自己儿子,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 等等! 温如谨你个臭子你说啥? 找个家财万贯之人?你不知道皇上最讨厌以金银定才能的话了么?找死啊你!东山王府的事情都还没解决完,你这就想把自己搭进去? “哦?”皇上对这个说法也是颇感兴趣,他身子前倾,示意温如谨说下去,“为何要找个家财万贯的?难不成朕的官员里,家境寻常者便绝无督运之才?” 温如谨轻轻笑,“陛下容禀。新锦为何物,臣有幸在衡楼中见过一次。乍看之下,新锦与寻常锦缎并无区别,只是看起来华贵。但新锦在阳光下其光华如水波流动,却又比水波轻盈缥缈至于新锦触手之感,御寒防热之功用更是三言两语难以说尽。 臣以为,督运之才许多大人都有,督运新锦自然也不会差。但此等绝妙之锦,唯有家财万贯、见遍了上等云罗锦缎之人来督运更能锦上添花,好上加好!” 这番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啊! 温亭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疑惑,自己一家都严肃古板,这子从哪学来这些花言巧语的功夫? 众位大臣和温亭的感觉差不多——这新状元怎么张嘴就是花团锦簇的话,还是太年轻,太稚嫩了,皇上叫他说话,也就是图个乐呵吧。 这些自诩为老臣的大臣们,很快就惊呆了。 “皇上,臣以为诸位大人所言皆有理。督运之职到底如何选定,还请皇上圣裁。”一直未曾说话的安平侯出来进言。 皇上“哦”了声,“应卿家这话深得朕心。那朕就自己定夺了?” “请皇上圣裁。” 有几位耿直的老臣开始叹气,哎,应贵妃得宠,二皇子能力又强,这差事八成是落到二皇子头上,二成么,也会落到应家去。 虽说二皇子是正儿八经的皇子,也有皇子风范。 可不知怎么,这应侯爷这副样子就是让人心里怪不舒服的呢! 不舒服就不舒服吧,皇上要圣裁,那就听皇上的。不然怎样呢? 金殿恢复宁静,众人都望向上首,等皇上开金口。 “找个家财万贯的”就听皇上低声自语,而后抬手一指,“那,温如谨,就你吧。你不就挺有钱的?” 温亭没太反应过来,啥?什么? “臣定不负皇上重托。”温如谨已经在谢恩了。 高安喊了下朝,有些人还在怔愣,皇上今天这圣裁快了些吧? 众人有喜有忧各自迟疑,唯有队伍前排一步从容,他路过队尾的位置时停了停,“走吧宠臣,请你喝酒。陈年佳酿,六皇子送的。”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世间人各自有情 第一百一十九章世间人各自有情 在宫中睡醒是一件奇怪的事。 秦荇睁眼时身边已经空了,靸鞋下床才发现鹤楚几人端了装钗环首饰的木盘正在侍候凌琬梳洗。她便哒哒跑过去,拽拽凌琬衣袖,“公主,上次那翡翠簪子好看。” 凌琬略加思考便回忆起来了,转头给鹤楚说话,“今天我不见谁,简单些。” 鹤楚笑着应了,手上动作熟练,很快梳好发髻,斜斜用一支翠玉簪子挽了——并不是那天那支,却同样清雅异常,让人见之心宁。 “现在可满意了?”凌琬左右转头给秦荇看,笑着在她鼻尖点了下,“你呀,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什么时候瞒得过我?” 秦荇学她的样子在她旁边坐下,也等鹤楚来梳头。 在这等候的功夫,她悠悠道,“时候和哥哥捉迷藏,我就躲在书架后边,头发衣袖腰带全都能被人看见,可大哥还是装作找不到我,最后他认输了。” 可公主你呢? 你明明知道我说那簪子好看,是因为那天的发式简单舒服,不用被许多首饰压得头疼,偏你还不领情,还要戳破我的心思! 哼! 秦荇专注地看镜中自己,做出不理凌琬的样子。 凌琬笑得眉眼弯弯,这孩子!真是太让人喜欢了!又娇气,又贴心!她这是哪来的福气捡到的宝哟! 鹤楚几人面面相觑——公主何等聪慧,至今还没人能在公主面前耍手段,可公主偏就吃主子这一套。 不管怎样,公主能笑就是好的。 “好了荇儿,我错了!”凌琬忽然正色认错,这可把鹤楚几人惊了几惊。她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凌琬又说,“许久之前,我不该因为你与燕行结交就要禁足你,我向你认错。今天我也不该拿你的好意来说笑话,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秦荇慢慢转过身来,郑重伸出手,“拉钩!” “好!拉钩!” 殿内随即欢笑声一片。 她们不知道,在殿外有三个人渐渐走远了。 凌菽最为感慨,他感慨之余还有些怀疑,“父皇,母后,方才说自己错了这话的,真是二姑姑?” “不是你二姑姑又是谁?”许皇后眉眼慈爱地望着凌菽,不忘借机教导他,“你现下知道母后为何要你多听二姑姑的话了吧?” 凌菽点点头,“孩儿知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可许多人尤其是朝中那些老臣,犯了错拘着面子就是不肯认。二姑姑便做得坦荡大气,有错就认,知错立改!孩儿以后也当如此!” 皇上听他们母子说话,早朝带来的劳累消散一空,心情松快之际,竟不觉提起往事:“菽儿年纪,你不知道,除了你二姑姑外,你还有位姑姑也是值得你学习的。” “哦?是哪位姑姑?”凌菽好奇地看看皇上,又看向自己母后。 可两人却商量好了似的,都没了音。 又走了一段路,许皇后才柔声道,“就是付家那位姑姑,齐公主。” 付家? 凌菽还是使劲想了想,才想起来在富庶的齐地有位齐公主,为人低调谦和,不争功,也不肯往京城权贵窝里凑。可也因为她太淡然了,自己竟忘了还有这么一位姑姑。 “父皇,那位姑姑也姓付吗?这孩儿倒是不知。”凌菽性子与其说是敦厚,不如说他坦诚真挚,自幼受到母亲和舅父影响,还有位聪慧的二姑姑教导,是以他有什么疑问绝不会虚伪地为了面子而隐瞒。他有不明白的地方就会问出来。 皇上点点头,“你付谦姑姑的父亲与你皇祖父共同征战,战中被乱贼所杀。付谦她那时尚,那些年她受尽苦楚,可难得的是她从未有半句怨言。” “那这位姑姑可真了不起!”凌菽发自内心地说道,并没留意自己母后制止的眼神,又兴致勃勃地问皇上,“父皇,孩儿明年外出游历,可不可以去齐地?” 许皇后制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问出那个禁忌的话题。她与寻常女子不同,可在对儿子的事情上,她又和所有的母亲相同。 此刻,她也担心自己这位尊贵的夫君会动怒,会伤害她的儿子。 她一颗心高高悬起。 皇上的语气却轻描淡写地多,“你付家姑姑性子清冷,比你二姑姑还难亲近。你要是想去,自己写信问她。” “那是自然!”凌菽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母后有多担心自己,他只是雀跃自己可以外出游历了,还是去富庶的齐地。他现在就忍不住开始想该怎么给付家姑姑写信,又该怎么了解她的喜好,以便自己去时给她带礼物。 只要想到自己将能游历,凌菽就欣喜不已,于是他出言告辞,“父皇母后,孩儿今日还有功课未完,就先行离开了。” 等凌菽身影彻底不见,皇上才开口问许皇后,“方才为何那么紧张?” “皇上,菽儿不知旧事,方才过于冒失了。”许皇后又恢复了端庄贤淑的样子,面对皇上她从来都不怕,她唯一怕的,只是皇上训诫菽儿。 至于那件旧事,宫里确有人在意,但她没有。 皇上重重叹气,“你多虑了。朕以前是为付谦迁怒了不少人,但这些年何曾荒唐过。菽儿是个好孩子,而且,陈年旧事就不要牵扯到孩子们身上了。” 大公子先被点了状元,而后又得新锦督运之职,温家上下一派喜气。只除了温亭和凌欢。 温亭身为御史,比别人更加知道得到一个好差事将要面临的危险比能得到的好处多几倍,所以一回家他就把温如谨叫到书房。 一气直讲了半个时辰,才停下话头。 “温如谨你可是饿了?怎么这样心不在焉。”温亭停下来喝茶润喉,才察觉到自己儿子好像心不在这里。 温如谨立刻坐直,语气诚恳颇有他爹在金殿上的风姿,“父亲,孩儿知错了。只是笑娘独自在家中这半天无人陪她,孩儿担心她心有郁结,所以没好好听父亲说话。” 没好好听就没好好听,你不藏着掖着,你还直接承认你没好好听? 算了算了,笑娘那孩子到自己府上没几天就受了大委屈,是自己疏忽了。 温亭摆摆手,“你先回院子去吧,好好待笑娘,你娘说你若敢让笑娘受委屈她定饶不了你!” “孩儿知道了!”温如谨蹭地就起身到了门边,临跨出一脚后,忽又想起什么,回头笑眯眯给温亭提醒,“爹,您对督运之事说的也太多了些,不好。” 方才你可是说了半个时辰呢!可你今日在金殿上说什么? 是不是有欺君之嫌! 温亭陡然心惊,是了,自己这是关心则乱了。 不过,这臭子,在自己家书房的话除了他还有谁会传出去?诶人呢? “笑娘。”温如谨进屋同时便反手关了门。 凌欢觉得这两日事情太多了,先是裴氏来闹,那事情还没解决完,今天又说温如谨得了新锦督运的好差使。 她一时理不清思绪,便在书桌前拿了温如谨的笔墨练字,以求心静。可写了两张后,她又太投入了,以至于身后多了个人也没察觉。 直到酥酥麻麻的气息从耳畔流向颈下,凌欢还没来得及吃惊,便落入一个热切的怀抱里。 “笑娘,你又想什么,我叫你也听不见了。”温如谨语气着实委屈。 凌欢便内疚起来,“是我写字太出神了,没听到。你这么早便回来了吗?” 这么早?这哪早了? 早朝早朝,回来却快中午了,还被爹拉去说话。 幸亏没错过午觉时间不是。 想到午觉,温如谨便心中发热,他黏糊糊凑上去,继续可怜巴巴叫她,“笑娘,你还记得昨晚我与你说的话吗?” 凌欢把笔墨收起来,正叠起习字的纸,听他发问本能地便认真回想起昨晚。 昨晚 裴氏闹着要带她走,她与温如谨一起去见了裴氏和大伯,他们原本坚持要自己先回家,可后来温如谨提笔就把婚书上的生辰改了,东山王府的人又赶巧在那会过来说府里有什么事,再然后就没做什么了 用过晚饭后,自己习字来着,后来沐浴休息,再后 凌欢耳朵腾地热起来,她不看也知道自己的耳朵定然红了。 原因无他,昨夜温如谨便是这么说的,他一下一下咬了耳垂,还非要说,“笑娘,你怎这样害羞?” 自己是如何回他的,“我也不知道” 后来便说到了既为夫妻当同甘共苦,说起两人最初愿意成为夫妻的缘由,哦对了,他是想提醒她别忘了帮他对吧? “可想起来了?”温如谨把下巴搭在她肩上,懒懒问她。 凌欢点点头,“当然想起来了。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外人对咱们的关系起疑。难道是你今天见到应家的人了么?还是谁说了什么?”夫妻该做的事她一直很认真地在做,不应该还有人怀疑她与温如谨啊。 “应家侯爷我远远见了一眼,没说话。”温如谨又头疼又舍不得给她解释清楚,便含混着往下说,“倒也没人说什么。只是得了督运的差事,以后得更警醒些,事事比以往更要谨慎才行。” 凌欢立刻苦了脸,“更谨慎?那岂不是,岂不是岂不是我要同你一起谨慎?” 那是自然啊!温如谨使劲地点头,可因为下巴在她肩上,于是就变成了在她肩上蹭来蹭去。 凌欢苦闷不已便没在意他的动作,心中犹自抱了些希望,不肯死心地问他,“那咱们作为夫妻,应该要做的事也要谨慎么?不是说旁人瞧不见的么?” “旁人自是不能瞧见!”温如谨觉得自己快要被自家的娇娘气倒了,那事情怎可让别人知道。 “可别人若是不知,为什么咱们还要日日谨慎去做呢?”凌欢不明白,既然别人看不见,那是不是可以稍微偷懒点? 温如谨板起脸,伸手把她没来得及收好的字帖拉过来,一指上边的字,“你习字时可会让别人看着?” “不会。” “那既无别人看,你为何还要习字。” “因为若不习字便要荒废了,而且旁人不看,自己心中该要约束自己才行啊!”凌欢就这样一步一步掉进坑里,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温如谨不动声色地收,“不过笑娘,若你觉得辛苦,咱们便不做了。” “不行!既答应了你做夫妻,无论什么事都该好好做成才行。”凌欢自就被教导无论做事还是为人,都要重诺且认真。 不就是做夫妻该做的事情么 她笨拙地转过身,使劲踮了踮脚和面前男人平视。她双臂环在他脖子上,心翼翼把唇凑上去,飞快点了一下,而后喜滋滋地邀功,“你看我都会的,我不嫌辛苦。” 温如谨挑眉,“你都会?你都会什么?” “我什么都会的。” “光说可不行,你得证明给我看。” “自然是没没问题了,温如谨你做什么温家哥哥,我真的会”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做你愿意做的事 第一百二十章做你愿意做的事 昏昏沉沉一梦,迷糊糊睁眼日已西斜。床幔微动,纤白手臂懒懒伸出来,温如谨端了茶盅往里走,正看见这闲适场景。他顿足,嘴角露出点点笑,“笑娘,再不起天就要黑了。” 凌欢骨碌爬坐起来,抬脚挑开床幔,头脑还有些发蒙。 过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温如谨,我说我要回家去,你怎么!怎么不叫我”话到末尾她底气不是很足,明明是自己睡过了却怨他,她自己也承认这样实在有些无赖。 凌欢两手飞快系好衣带,披了外袍下地把床边的窗子推开。微暖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她长长伸了个懒腰,“好喜欢这样的天气!很久没有这样舒服地睡过了呢。”以前时候在祖母房里,就常能享受这样的天气,这样的。 她的话没立刻收到回应,眼前却多出一盅甜香暖溢的红豆酥酪。她想也没多想就接了过来,凑在杯沿喝了一大口,馥郁奶香与红豆的绵甜入腹。凌欢惬意地砸砸嘴,对着温如谨笑,“嫁给你还挺好的!” 她贪吃如猫的样子实在太可爱太勾人,温如谨本看得心旌动摇,却被她这句夸赞惹得哭笑不得,“不过是盅酥酪,便值得你这样夸我?”酥酪是厨娘蒸的,他不过早起去取了来,比起从前他为她所做的,这太微不足道。 可就是一盅酥酪,就让她这样欣喜。 “那我以后每天给你端酥酪,我岂不是世上最好的人?”温如谨到她身边,揽了她纤薄的肩,半开玩笑半当真道。 凌欢仰起脸看他,认真否定,“不是!天天让我吃酥酪那你肯定是坏人!” 啊? “我要今日吃酥酪,明日吃蒸莲子,后日吃桃花糕,还有你家的鱼汤暖锅、虾仁馄饨,嗯还有什么?”凌欢数着数着问温如谨。 温如谨从几下取了纸,以手蘸酥酪在纸上写字,边写边念念有词:“酥酪、蒸莲子、桃花糕、鱼汤暖锅、虾仁馄饨笑娘你许是忘了,我家最好吃的是酒酿圆子还有” “啊对!我忘了酒酿圆子!”凌欢想起时候与祖父来温家,温夫人招呼自己去吃酒酿圆子,自己吃得太欢喜赖在厨间不肯回家的丢人举动。 她悄悄抬眼看温如谨,发现温如谨并没想起这桩事,便迅速转了话题,“你说酒酿圆子还有什么?” “没了。”温如谨把纸叠起来收到怀中,用力把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几乎是本能地凑到她发间嗅她身上绵绵香气。凌欢惋惜地看着还剩半盅的酥酪,忍不住怨他,“我还没喝完呢,你就伸手进去你方才肯定是说了还有什么,你可别想哄我!” 温如谨却很计较她话里的嫌弃,他不过是懒得去书桌取墨汁才用了酥酪,自己在她眼里竟还不如酥酪么? 他打就是个认真的人,心里若介意,他是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的! “笑娘。”他腾出一只手把酥酪端回来,另一手拿起她细长软绵的手指。她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就被浸到了酥酪里。凌欢不解,“你做什么!” 温如谨端起茶盅一饮而尽。 凌欢目瞪口呆,他,这人怎么回事啊? 手都伸进去了,怎么还喝 “笑娘,你看。”他把酥酪喝完还意犹未尽地了唇,“能喝的。” 哦! 凌欢除了无奈还是无奈,这人怎么像个孩子! “笑娘。”她都已经知道能喝了,他还是不依不饶,缠过来要她也喝,“你看还有一口。” 啊呀我才不要!凌欢笑着想逃开,刚走出半步就被他拉回来,两人面对面站立,脚下不知怎么混乱地交错在一起,凌欢勉强顺他的意,“好,我喝就是了!”不就是嫌弃他了一下吗,这人怎么如此气! “晚了。” 他把杯中最后一口倒进自己嘴里,俯身而下来势汹汹,他把酥酪喂给她还不够,还要痴缠磨蹭等她把酥酪都咽下去才肯离开。 “温如谨!”凌欢微恼地叫他,可叫完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颊染红地站在那里。 温如谨两手环绕,把她紧紧箍在怀里。他从来没这样用力地抱过她,就只是抱着,仿佛要把她融进他的骨血里。 凌欢本是愠怒的,可现在却被他的情绪感染。他似乎,有些低落 “温如谨,温家哥哥,你怎么了?”凌欢回抱住他,低声关切。 他把下巴她肩窝处,声音喃喃,“笑娘,咱们家最好吃的,你是吃不到了。”因为最好吃的是你啊!傻瓜。 “没关系,我没那么贪吃的。”凌欢不知道他指什么,只是笨拙地安慰他。 可她越乖巧,他便愈低落。低落到,她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 “温如谨。”她低低叫他,抬手在他背上轻拍,“你要是不开心就告诉我好不好?咱们是夫妻,应当同甘共苦的。是不是督运的事情不好做,还是应家为难你了” 她这般懂事,换来他更加用力的拥抱,“傻笑娘,我没不开心。只是笑娘,若有一天我让你难过了,我该怎么做。” “那你要很多很多好吃的,很多很多好处才能哄好我。”凌欢失笑,她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大孩子闹脾气了。 温如谨含混不清地嗯了声,随后不知说了什么。 凌欢扬声反问他说了什么。 短暂的宁静后,温如谨抬起头,松开了她。他把她身子扳直,自己则站在离她一步远之外,他声音艰涩,“笑娘,东山王府的消息,祖父方才吐血昏迷了。” 那个茶盅不知怎的滚落在地,叮叮哐啷响了好几声。 没碎,那声音却比碎了还让人心中沉闷。 面前的女孩脸色煞白,仿佛过了很久,她抿抿嘴唇扯出一抹笑,“温如谨,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好。” 你想回我便带你回去,可当你发现我做了什么,你还会愿意在我身边吗? 不管你愿不愿意留下,你想回,那就回。 我愿为你做,你想做的事。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我想成为你最重要的人 凌琬不肯在宫里多住,她嫌宫里嫔妃宫女战战兢兢太无趣。一大早起来秦荇就跟她回了公主府,进门那瞬,秦荇故意站定,慢腾腾地抬起一只脚迈进门槛,再抬起另外一只,更慢地迈进去。 这下不消她说,众人就都明白了——姑娘说了公主认错她才回府,谁都以为是玩笑话,是姑娘跋扈。可公主这不就认错了么! 凌琬今日格外好脾气,秦荇故意这样做的时候凌琬连嗔怒都没有,只是双眸含笑在旁看她。等秦荇站到门里后,她弯下腰拉过她的手,两人慢悠悠往前走。 鹤楚跟在后边,鹤晖悄悄对她说话,“你有没有觉得,公主越来越看重主子了?” “不是看重”鹤楚轻叹口气,“是依赖。” 可这事情到底是好是坏,谁又能说得清?主子是因为驸马的缘故入了公主的眼,公主越依赖主子,以后怎么会忘掉驸马呢?可若是为了让公主忘掉过去就把主子带走,那公主的状态怕是要更差。 再加上上次在衡楼那片浸在墨汁里的纸条 鹤楚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并不显露什么,亦步亦趋跟在凌琬身后。 她们还没到正殿,便有门人跑来传话。 这消息让凌琬和秦荇都吃了一惊。 “公主,主子。东山王府老王爷,薨了。” 什么! 凌琬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天,可听到这样的消息她还是难以接受,她怔愣许久才稳住心神问,“宫里可有消息?” “是东山王府的消息,宫里还没人来。”门人简要禀报。 秦荇默不作声,把手往凌琬的手心里挪了挪,握紧她的大拇指。凌琬感觉到她的动作,也回握回来,轻声安抚她,“荇儿别怕,咱们换了衣裳,去东山王府。笑娘现在定然需要人陪。” 在路上又有消息陆陆续续传来。 昨儿下午温如谨和凌欢就去东山王府守着了,昨夜东山王的状态很好,留温如谨夫妻说了很多话。今早起来昏迷不醒,撑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是油尽灯枯。 凌琬细细把所有消息都听了,末了问来传话的人,“裴氏与方氏现在在做什么。” 来人本是礼部调去东山王府协助料理东山王后事的,他们这个位子的人一般不愿多言别人长短是非,可那东山王府的郡王妃简直贪婪至极,简直让人长见识了。他便如实汇报,“二夫人方氏在给老王爷守灵,郡王妃主理内院事务,正在接待诸位公主和贵夫人。” “哼!”凌欢冷笑一声,“不必说下去了。” 秦荇却有些糊涂了,等传话人离开,她才出言问凌琬,“公主为什么不让他说下去了?” “说下去也是白生一肚子气!”说起裴氏,凌琬话里话外都是鄙夷,“凌家竟有这种蠢妇!” 秦荇还是没明白裴氏又做了什么蠢事,难道把温家得罪了个干净还不算最蠢吗?竟还有更蠢的行径?她想象不出。 凌琬气极而笑,有些事裴氏既做的出来,还怕什么别人说呢,“荇儿,你要记住,这世上的蠢人一旦开始犯蠢,那就只会越来越蠢。绝没有幡然醒悟这回事!裴氏不仅蠢,她还贪婪。东山王府确实不如其他王府风光,可也比许多官员好得多。原本他们勤恳度日,日子就会越来越好。 可裴氏一心想做王妃,想做王妃就得想法子让皇兄看重东山郡王。可她平常连见皇兄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在皇兄面前表现出彩了。” 所以,裴氏这是把东山王的葬礼当成在皇上面前表现的机会了? 秦荇之惊已远非言语能够形容。 这裴氏简直,蠢得无人能及! 东山王薨逝,皇上必然悲痛,她竟想在这时候让皇上夸她和她夫君好?她竟以为皇上会因为她在葬礼上把公主和贵夫人们招待得好、会因为东山郡王在自己父亲葬礼上表现得出彩而将王位给了他们? 这可真是 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的奇事。 秦荇和凌琬到东山王府后,裴氏和方氏一齐出来迎接。因早有准备,秦荇对裴氏过分热情的态度没有表现得太抗拒。凌琬则率性得多,她不喜欢裴氏,以后也不用因为老东山王飞面子而给裴氏一个笑脸,所以从入府开始到在后院落座,凌琬始终冷了张脸。 最讽刺的是,凌琬脸色越冷,裴氏便说得越起劲,话里话外都是说凌琬这样悲痛,公公泉下有知定然欣慰。 “郡王妃太聒噪了些,还是退下吧。”最后还是凌琬冷脸训斥,裴氏才讪讪离开。 秦荇这会顾不上裴氏如何,她首要关心凌欢姐姐,但凌欢姐姐还在东山王院中她不便过去,只能等霜晴传话。 约莫半刻钟,霜晴才面色古怪地来了。 进屋后也没有立刻回禀,而是反身关了门。 凌琬见状也坐起身子,亲自问霜晴,“出什么事了?” “姑娘不是,是温少夫人,在王爷房中不肯走,被温大公子打晕带走了。”霜晴说起凌欢被打晕时不仅没有忿忿,还隐隐流露出赞同的意味来。秦荇耐心听下去,果然听得人心中畅快。 “这些话是温二公子使人告诉我的。”霜晴回禀前还不忘把消息来源说清楚,而后才依照那人教自己的话告诉秦荇与凌琬,“当日裴氏闹去温家,温大公子明里没做什么,实则当天就在衡楼买了裴氏娘家干的勾当的证据,准备闹得让东山郡王休了裴氏!” 噗—— 秦荇忍不住笑出声来,意识到自己失态,她才赶紧敛了神色。但心里还是觉得,温如谨这次这事办得好! 裴氏一心想搅和凌欢姐姐的亲事,那就让她自己被休回家尝尝滋味! 可霜晴闷闷摇头,“但这事没成,王爷病重后温大公子没忍住便把这事告诉了少夫人。果然,被少夫人制止了。” 秦荇急的要拍桌子,为什么! 凌欢姐姐是知道裴氏有多恶毒的,温如谨要替她出气,她怎么还要帮敌人? 霜晴叹气,“我和少夫人算是打一起长大,她聪慧又善良,待人最好不过,但也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性格,若有人欺负她或者欺负院里的人,少夫人都会回击回去的。” 对嘛,就该回击回去! “可是少夫人有个弱点。”霜晴提起凌欢的弱点,满脸的愁云,“只要事关东山王和故去的王妃,她就什么都愿意做。” 裴氏贪婪、恶毒、愚蠢,可裴氏却是故去的王妃给凌实选的媳妇。凌欢说,祖父祖母这辈子就只希望全家平安和乐,她不能看着祖父刚去,这个家就被拆散。 秦荇纤细的眉快要拧到一起了,这个家?这能算家么? “笑娘,你如果需要家,我给你!”温如谨声音喑哑,却坚决挡在凌欢面前,“你要维护的那个,根本不能算家!” 凌欢已经哭干了泪,她现在只想出门,她拼命想拽开温如谨,她要去陪祖父。 祖母走了,祖父走了,以后她怎么办? “笑娘,你还有我啊!”温如谨放低了声音哄她。 可凌欢完全听不进他的话,她眼中只有冷意,声音也陌生得疏离,“温如谨,你要对王府下手,尽管随你。但我要做什么,你也管不着!” “笑娘!”温如谨双目通红,充满了不相信。昨天,昨天还与他温存说心悦他的笑娘,今日便成他管不着的人了吗? 他就该知道,他早该知道,笑娘根本不属于他。 他不该强求。 她只会为了她的祖父祖母,为了她那可笑的家人一次次做出让步,她愿意为那些豺狼死,也不愿为他生。 “你走吧。笑娘,我说过,只要你愿意。”温如谨无力地垂下手臂,让出门边。 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走。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浮生掠影太易错认 第一百二十二章浮生掠影太易错认 “笑娘与温如谨大吵了一架?”凌琬身份贵重不便在东山王府多留,等皇上去安抚过东山王府后,她也就回府了。现在传来公主府的消息,都来自温家二公子温如意。 所以凌琬对所谓笑娘和温如谨大吵一架这消息的真实性存疑。 派鹤咛去查过之后,凌琬才信了,信得很是感慨,“笑娘性子也是太过刚直,这样的日子与温如谨吵架幸而温如谨算是个好的,还肯不动声色地留在东山王府。” “可不是吗!”秦荇连连点头,经过这事,她对温如谨的印象大大变好。 她现在也相信温如谨能够保护好凌欢姐姐,保护她不被欺负,还能对她好。嗯,她很放心了! 东山王薨逝,凌琬让府里换上了素斋。但她怕秦荇在长身体吃不消,就让鹤晖把秦荇强行送回了府。 秦荇不情愿地从马车上下来往自己家里挪,鹤晖一路好言相劝,直等到看棠白做好的佳肴上桌秦荇开始吃了,鹤晖才离开。 等她一走,秦荇立刻变了副模样。她声叫珍娘过来,把写好的纸条给她,“你把这个送到周先生那里,他知道该怎么做。” “这是什么?”珍娘不会打开秦荇的东西看,但她如果有疑惑就会问。 秦荇坚决不肯告诉她,“是皇上让我做的一些事,皇上让周老师帮我。”可不么,这事除了周老师,换做任何人来做,公主指定能察觉! 珍娘将信将疑地去了,秦荇长长伸个懒腰,倒在软榻上。 过了午后,周允派了马车来接秦荇。马车左拐右拐绕了许多路,最后在一处竹苑前停下。竹苑门前墙外都种了竹子,有风起时窸窣作响。 “老师这挑住处的眼光可真不错!”秦荇在那些竹子上摸过去,触手清凉,让人心静。进门后,院中更是大片竹林相连,唯有几条路蜿蜒通向深处。 驾车的车夫也充当了引路人,秦荇与珍娘瑞香三人跟在后边,又是一轮左转右绕。中间拐过某个弯道,秦荇放慢步子找珍娘说话,“你们荷包里可有画眉的黛石,悄悄把这路画下来,不然等会出不来该被周老师笑话了!” 瑞香认真地点头,立刻就要找黛石。珍娘抬手制止她,并指指自己脑袋让秦荇放心,“方才来时我就记下了!” 秦荇这才继续往前走。 路还没见尽头,已渐渐有茶香飘来。秦荇露出笑意,她知道这路定然不远了。果然,又转了个弯便见到一座亭。这时那引路人行礼告辞,秦荇便自己向前走去。 亭后是一排结构别致的楼,从廊柱到檐牙雕花都透着雅致。秦荇放慢步子过去,亭中茶桌上并排沏了三杯茶。 四下看了看,并不见有谁。秦荇玩心大起,“这定是老师在考我!” 她叫瑞香和珍娘在原地等着,她去破了老师这个谜! 话毕不理珍娘和瑞香的抗议,她提裙就往亭子那头走去。绕过亭子,再从楼前回廊走到尽头,转个身便见到另一片天地——几块奇石便堆成了一座假山,山的周围花草奇异罕见,若再看第二眼第三眼,则会发现从假山中的径中看去,蜿蜒通向的是更大一片花林。 有些矮花培在地上,有些则生为藤蔓绕在梁柱间。花林深处,时有清脆鸟鸣声传来,实在是个绝妙佳境! 秦荇提裙向假山后边走去,心中回忆周老师从前讲过的课中哪些可能与眼前情景关联。 错眼之间,她看见假山后有人走动,便也不再回忆什么课程了,只大声叫那人:“周老师!” 话一出口她先噤了声,更是紧张地省去后半句。 原因无他,那人绝不可能是周老师! 太丢人了,认错人了。那分明是个锦衣玉带的少年,少年身材颀长,从背影看气度翩翩,应是哪家良贵公子。 倒是有点像阿衡哥哥呢! 只不过,他穿的衣裳比阿衡哥哥华贵多了 等等! 想到衣裳,秦荇忽就想起一件被自己遗忘了数月的人。 那衣裳,和前世在雪地中保护自己的恩人是相似的吧?刚才没有看清,现在没有机会再看,可秦荇越想越觉得一定就是那衣裳,一定是! 难道自己的恩人竟出现在这里? 不行,今日一定要追上去看看。 秦荇从路上离开,走上环绕楼周围的回廊,回廊地平走起来更快。片刻功夫她已到了回廊又一个尽头,可是完全找不到刚才那人的踪影。 “荇儿,你来了啊”周允的声音懒散响起。 秦荇顿时泄气,她又错过恩人了。今天最后一章,本来打算存稿哒想想还是发出来吧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别对他有偏见 第一百二十三章别对他有偏见 返回亭中落座后,秦荇忽地想起桌上三杯茶,刚才熄了的希望立刻又燃起来。 可直等得茶香变冷,那杯茶还是没有主人。周允换了壶新茶,一手书卷一手茶杯,趁翻书的空当才抬眼看自己学生:“皇上交代的事,十有都做不成。为这个烦心,不值当……” “倒不是为这个,老师,这杯茶倒了吧?”秦荇故作不经心地去拿那杯冷茶。 周允诶诶两声扔了书卷来护这杯茶,像宝贝似的挪到自己面前,郑重给秦荇强调,“这个可不能倒,好不容易放凉了!罗季那混货邀我来竹苑喝茶,我在这儿吹冷风受凉气,他可好,不知道在哪喝酒吃肉呢,这茶给他留着!什么淡泊高士,屁的高士……” 听到屁的高士时,秦荇故意看了瑞香一眼,瑞香立刻瘪嘴皱眉给她看,秦荇看得直乐。 周允浑然不觉自己对学生造成了何等恶劣影响,还在一边抽空校对自己拿来的书卷,一边啜口茶损一句罗季。 在说了罗季假正经、伪君子、真人、气、惫懒等等之后,罗季终于姗姗来迟。 秦荇起身行礼,罗季也谦和地回礼,还以精巧的墨块相赠以表示对后辈关照之情。 罗季被周允磨着喝下那杯冷茶的时候,瑞香悄悄跟秦荇说话:“姑娘,我怎么瞧着罗老师才更有为人师表的样子呢?” 可不仅是你瞧着,世人都瞧着是这样的!秦荇抿口茶默默想道,心里开始琢磨皇上交代的事情到底是让罗季知道的好,还是避开他说的好。 罗季是六皇子的老师,而且周老师没少别别扭扭地夸他学问扎实,可他姓罗啊! 还是罗忠良亲大伯的儿子! “荇儿,你别光喝茶,罗夫子这里羊熏肉又多又好吃,等会走的时候让丫环装两箱子回去。”周允在罗季这里比在他自己别院还要随意。 罗季也是脾气好,性子实诚,不住地附和周允的话,“荇儿第一次来这里,我也没什么好礼准备,待会有喜欢的尽管拿去。” “你倒是大方!”周允反而不乐意了,在他徒弟面前他说好话做好人是应该的,你罗季抢着送东西是怎么回事,显得你慈爱祥和?哼! 眼见两位老师再说下去她就没耳听了,秦荇委婉提醒周允,“周老师叫我来这里,可是要上课?” “嗨呀,徒弟你误会了!”周允兴冲冲坐起来,张口就把皇上那事抖落出来,“二公主的事皇上没让瞒着罗季,你可能不知道,燕然还是罗季的大徒弟呢!” 什么!燕然叔叔竟然是罗季的学生?这还真是头一回听说呢。 秦荇放下茶杯,准备认真听。可纵使她严肃,周允今儿压根没打算严肃。他重重地拍在罗季肩膀上,直把罗季半边肩膀拍下去,而后大咧咧给秦荇说,“你罗老师虽然也姓罗,可他和罗家那帮坏种不一样!是吧罗三?荇儿你对他不要有偏见,以后有什么事找不见我,找他也一样的。” 什么叫罗家那帮坏种?罗三?和他们不一样? 秦荇咳咳几声,“学生知道了。” “诶,这就对了!荇儿,皇上让你做的事也忒难了,你一个人肯定不成。可我这两天得回去,顾不上你。”周允摸着下巴给秦荇交代,“你那事就让你罗老师帮你,有什么缺的少的,只管找他!他没有就让他找皇上!” “学生知道了。”秦荇老老实实答话。感情周老师叫她来不是要说怎么解决问题,而是给她找了个解决问题的人? 唉!秦荇啜着茶,光明正大地打量罗季。这个罗大人,脾气也太好了些! 把自家学生托付给罗季,周允就专心校对去了。 “修书难,还没什么油水,所以没人愿意揽这个苦差事。”罗季却认认真真地在秦荇面前为周允解释起来,话中不乏敬重,“可若百姓没有像样的书读,那又算什么盛世太平呢。” 和罗季说话,秦荇发自内心觉得他不像个位高权重的官大人,也不像那些自矜年龄的老人,他就像个友善的、和气的朋友,说话时语速和缓,话里话外都让人感觉到他的耐心。 怪不得皇上要让罗季做六皇子的老师,前世六皇子继位后迅速以温和仁君的形象获得一众老臣支持,成功坐稳龙椅,罗季至少有一半功劳。 “公主的事,我一时也没好法子,荇儿你先回去,等我想出个章程来再叫你。”罗季真正把周允托付给他的事当成大事来做,哪怕在这件事中他助的不过是个孩子。 秦荇谢过罗季,起身告辞。 她还想对周允告别,可周允已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旁人声音充耳不闻了,秦荇只得作罢。 罗季又在一旁替周允说话,“他行事是不羁了些,但待人既善良又热心,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他只是看起来严苛而已。” “老师不必多言,学生能明白的。”秦荇笑着指了指周允,颇为得意地炫耀,“学生就是明白这点,才磨得周老师每日多给我讲两个时辰课呢!” 两个时辰! 罗季这下是真吃惊,“他竟也肯!荇儿好本事!”罗季佩服地对秦荇竖起大拇指。 竹苑路多又绕,罗季坚持要送秦荇出门。一路到门口也未见有护卫家丁在,秦荇心中一动,随口问罗季:“罗老师,学生方才在楼后见到一位少年公子,没看清是谁便不见了踪影。老师是请了什么人在此吗?” 罗季微微吸气,想了想后说,“今日就只请了你与周允,你见到的那应该是我从侄,叫罗景。” 罗景? 不是吧?秦荇很无奈,自己这是什么眼神啊,连罗景都认不出来。回家路上,秦荇反复想着这事,怎么都觉得罗景决不可能是前世救自己的人,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对,一定是看错了!”秦荇告诉自己。 诶!她有主意了!公主不也是把旁人错看成燕然叔叔了吗!那如果能找到一个最不可能是燕然叔叔的人让她看错,她自然就能正视自己的问题了啊! 哎,虽然自己没有找到恩人,但能有些帮助公主的头绪也是好的。 东山王府办丧事的几天秦荇便住在自己家,不过她每天都会派人去公主府上问过公主的情况,时不时把棠白做的新式点心给公主送去。 原以为日子会就此平静下来,秦荇收拾好了书本,准备天气转热后住在周老师的别院中学习一段时间。 却不想,她在温家会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秦荇上次要找凌欢就没见到,这次打定主意一定好与凌欢好好说话。温家父子出门办差,温夫人沈氏又去了别院,府里只有凌欢和温如意两个正经主子。 温如意听说秦荇来访,欢喜热情地把人迎接进来。 “你家怎么这么静?”从大门直走到后园,秦荇终于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了。温家太安静了,她家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主子,每天各处厨娘、家丁都还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温家可不呢,这一路过来竟没听到半点嘈杂声。 温如意给她解释,“一呢,我家和别家不同,家丁做事的时候很少说闲话。但今日府上静,还是因为我。” “你怎么了?他不是有差事吗?”秦荇随口问。 新锦督运可是应家替二皇子虎视眈眈盯着的位置,却不想落在了温如谨手里。温如谨现在恐怕忙得家都难回才对,还有功夫约束府上下人? 提起这事温如意就苦了脸,看秦荇的眼神简直像看救星,“你可不知道我日子过得有多苦!我大嫂好像闹别扭了,俩人整天都不说一句话!我娘瞧出来不对劲,非要我去打听发生了什么!秦家妹妹,你与大嫂关系最好了,你帮我问吧!” 温如意眨巴眼睛期待地看着秦荇。 秦荇恨不能拔脚就走,她问? 她还是个孩子啊!而且凌欢姐脾气那么好,不理温如谨一定是温如谨的问题。这还用问么? 温如意才不管她愿不愿意,他只说自己都不嫌累给她画了那么些扇面,现下不过是求她帮个忙她都不愿意。 “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我没法帮啊!”秦荇无奈,她要怎么问?问凌欢姐姐你是打温如谨了吗? 她看起来是孩子没错,可她前世是嫁过人的,她知道别人夫妻的事要自己去说,旁人轻易插手不得! 可这些话,就这么直白地告诉温如意好像不太合适 两人正争执不下,忽听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似乎很是惊喜,“荇儿妹妹!”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情字误人哟—— 第一百二十四章情字误人哟—— 温家有个不的演武场,秦荇过去时凌欢正策马练箭。张弓射箭,支支命中红心。秦荇出声叫好,“凌欢姐姐威武!当真是女中豪杰!” 凌欢听见声音回头看过来,对她微微笑,等过来下马时,凌欢把手里的弓递给秦荇,“荇儿想不想试试!” 可以吗? 秦荇时候或许摸过弓箭,但这一世,她还没真正练过骑射。弓箭递到眼前,秦荇只犹豫片刻就接过来,她还没有策马射箭的本事,只能站在靶前拉弓。可连续五箭都没到靶上。 “罢了罢了!”秦荇故作不满地把箭搁在架上,挽了凌欢的手就要走,“我今天吃得少,改日吃饱了再来!” 凌欢但笑不语,秦荇则由射箭说到自己父兄,既得意自己父兄在武艺上既有天赋且勤奋,又无奈自己好吃懒做,竟连策马射箭也不敢。 一路从演武场到凌欢院子,凌欢都是听得多说得少。秦荇吧嗒吧嗒说得口干舌燥,等进院后有丫环来倒茶她便毫不客气一饮而尽。 凌欢这才无奈地笑出来,“荇儿!你慢些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亏待你了呢?” “你才不会亏待我呢!”秦荇放下茶杯觉得意犹未尽,自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故意替她开解,“就算招待不周,那这黑锅也是温家来背!和姐姐你是绝无关系的!” “我已嫁到了温家,怎就能和我没关系,你呀!”凌欢不知秦荇话中另有深意,毫不防备地说出来秦荇想让她说的话。 秦荇咯咯笑出声。 凌欢其实话出口后也是觉得这种把自己当成温家主人的心态有些别扭,应该害羞的。 可看到秦荇笑得那么欢畅,她改了主意,扬扬下巴理直气壮道,“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么!别说一杯茶,就是温家的主,我也做得!” 这次话出口,秦荇不笑了。 屋里还静的有些过分。 凌欢本能地感觉不对劲,回头去看,就见颀长身影立在门边,他双唇微抿像在克制什么,明明听到了她张狂的大话,却既没过来抱着她说她傻的可爱,也没有出言戏谑她。 他就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又不像是在看她。离得那么远,有整间屋子那么远了。 凌欢刚开始松快的心重新变得沉沉闷闷。 这俩人也太可怕了,秦荇放下茶杯,清清嗓子,“温大公子,我还有事找温如意,就先走了” 路过门边时,温如谨突然开口,“你站住。” 怎么! 要做什么! 别想让我给你劝凌欢姐! 你没看见凌欢姐的脸色吗? “我特意来找你的。”温如谨毫无情绪地说道,“跟我过来。” 这会拒绝几乎成了种本能,秦荇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停地向凌欢投去求助的眼神——温如谨冷漠起来也太吓人了啊! 可凌欢姐姐只是低头在收拾桌上什么东西,根本不理会她。 秦荇只能自己上,她坚定地开口,“我不去,我不跟你走!” 温如谨叹气,这是想到哪去了? “反正我不跟你走!不管什么事我都不走!”秦荇态度很坚决。 温如谨想解释什么,但只要屋里那个纤细的身影在,他的目光就不自觉想追随过去,以至于他完全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 还是温如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解了围,他一出现就拽起秦荇往外走,边走边急乎乎给她说话,“大事不好了,那人其实” “温如意把你手放开!” “如意你做什么!” 温如意都没机会把话说完,凌欢和温如谨同时出声呵斥他。温如意满脸委屈,他不就是在大嫂闹别扭的时候出现了一下下嘛,至于这么凶么! 他觉得委屈的同时,还攥着秦荇的手。秦荇因为心境和所有人都不同,也就没在意这回事。 可温如谨和凌欢一个比一个生气,温如谨冷冰冰地瞪着温如意,又说一句“让你放开你是聋了么”,凌欢则严肃地警告温如意,“荇儿是女孩子,你以后再这般唐突,我就要告诉娘了!” 温如意不情愿地松开手,犹自要给自己辩解,“我真有要紧事要找秦家妹妹!刚才我们遇到一个人他” “温如意你快跟我说那人怎么了?”还是秦荇反应得快,“咱们边走边说。” 等走出院门,秦荇才松了口气,由衷同情温如意,“你在家的日子,太不容易了!”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吧——”有人同情自己,温如意更来劲了,他以手捧心做憔悴状,一副被父母苛待的可怜样。 秦荇白他一眼,“你有没有事与我说?” “诶对了!我有事,真有!刚才那个人叫你荇儿妹妹,我不是叫人把他赶出去了么,其实咱们误会他了,还是大误会” 秦荇娘亲去得早,外祖家又远在晋地,她爹常年驻守边疆不能带她出远门,所以她从三岁以后就没去过外祖家了。 所以,她才会在温家偶遇自己表哥时被表哥热情的打招呼吓了一跳,并且纵容温如意把自己表哥赶了出去。 温如意把人赶出去之后,温亭身边的随从回来问起那位公子呢,温如意这才知道原来晋地古家与东山王旧时有交情,东山王薨逝古家来人吊唁。古家辈中最大一位公子古勤今年十七了,所以古家老爷也就是秦荇嫡亲舅舅就派儿子古勤来给温家递拜帖,准备改日登门。 却不想温亭和温如谨都不在家,温如意不认识古勤,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凌琬听了经过笑得捧腹,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问秦荇,“那你现在不赶紧把你舅舅和表哥请到府里去好好招待赔罪,还有时间来我这里诉苦?怎么,你怕你舅舅训斥你,所以来找我做靠山?” 秦荇苦着脸摇头,“才不是呢。温如意他爹知道这事之后要惩罚他,便不许随从告诉他古家人在哪里落脚。所以可能得等两天,我才能见到舅舅和表哥”她怎么能想到,世上真有一家人不认一家人这回事呢! 偏还发生在自己身上 现在温如意正满京城找自己舅舅和表哥,自己只要单独坐着就会想起来表哥是多么亲和热情,自己是多么冷酷凉薄。 竟就任由温如意咋咋呼呼把表哥“请”出去,连问一句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都没想起来。 温如谨靠在桌边喝水,从没喝的这么慢过。 自己怎么就把荷包扔在了桌上呢凌欢为难地看着,想去取,却一点不想靠近他。 他变了,变得太吓人。 自己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不说,也不问自己什么,就是离自己很远。荇儿来府里,他有事找荇儿,便就视自己为无物。 今日去厨间,有个厨娘说什么来着? 哦是了,厨娘说“男人啊,或早或晚都会对媳妇冷下来的,长情的好上载,那凉薄的,啧啧,能撑过日就算了不起!” 若论长情他必不是了。 那便是凉薄中还算了不起的吧。 凌欢使劲摇摇头,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啊! 他长情抑或凉薄,与自己何干呢。 两人各自不语,一人闷在屋里,一人闷在书房。他们互相不说话,连带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没有半丝儿声音。直到天黑时分,温如谨才叫住了一个厨间的丫环,“少夫人晚上用过饭了吗?” “晚上?”丫环想了想,耿直道,“少夫人中午都不曾用,晚上当然也没有了!” 她中午都不曾用饭? 温如谨下意识起身,“是你们没送么?” “奴婢们先照往日饭菜送了去,少夫人说不吃。奴婢们又送了海菜汤,少夫人也没动。她不肯多说,奴婢便没多问。”丫环一五一十地答。 温如谨语气压抑,“她不吃你们怎么不问?” “公子你才是少夫人的夫君,你都不问,怎么要叫我们粗使丫头来问!”丫环气哼哼反驳,竟不等温如谨再说什么,自顾转身走了。 你才是少夫人的夫君,你怎么不问! 温如谨失笑出声,他是夫君他是么? 这夜,温家大公子少见地醉倒在书房门口。温如意得信过来时,正见自己向来沉静、稳重、堪当大任的,对着一张白纸咿咿呀呀说些什么。 他凑近听了听,勉强分辨出几个字。 “笑娘夫君” 温如意叹气,抬手对跟来的书童挥挥,“来,我钳着他你把解酒汤灌下去!” 情字误人哟—— 诶,自己一天都没找见古家父子落脚之初,骑马骑得骨头要散架了也没去喝酒浇愁啊! 也忒不经事了些! 书童把一盅解酒汤给温如谨灌下去,温如意招呼他和自己一起把温如谨抬到内室去。 平常看起来那么瘦,没想到抬起来这么重! 温如意两手叉腰,心想要不是现在累得厉害,一定得把他这副醉酒图画出来给他看看! 最好挂他房里去才! 也不枉自己累了这么一天 诶等等! 温如意忽然想到个好主意,他蹲在床榻边上,头也不回地对书童摆摆手,“你先回吧,我留下来照看。” 书童告退出门。 “!——”温如意拉长了声音喊温如谨,想把他叫醒。 喊了有三四遍,温如谨挣扎着抬眼看他,“嗯?” “古家父子住在哪里你知道吗?”温如意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问话。 温如谨又嗯了两声,没说话。 温如意深吸口气,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有耐心! “——” “古家父子住在哪了?” “娘给我的铺子里,离秦家最近的那客栈。” 温如意得到答案,拍拍手心满意足地站起来,临走不忘给温如谨把被子盖好。他真是想感谢大嫂,要不是大嫂不理,自己怎么能这么轻松就把难题解决了! 他并不知道,在他出门后,那人迷迷糊糊的眼神骤然清醒。只听他近乎呢喃道,“如意,你的难题尚能解决。可我的”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温家温家又是温家! 第一百二十五章温家温家又是温家! 天地间一天比一天热,眼看夏天要来了,秦荇也得住去城外别院,边学习边避暑。不知怎的,以往去城外也没有太大感觉,今次心情却格外低落。 原说在公主这里吃过午饭就走,可直到红日西斜,府里宫女已来请示晚膳做什么了,秦荇还赖在软榻上。 不走也得走了,秦荇起来和公主告辞。本以为公主一定会留她吃完饭才走,结果却是她一出言告辞公主就应了。 秦荇只能磨磨蹭蹭往出走,步子虽慢,可终于还是挪出了公主府。 鹤晖送秦荇回来,把她一路上不情愿的模样绘声绘色说给凌琬听,末了总结道,“姑娘这是舍不得公主呢!”一分开就是两个月,姑娘还那么,周允周大人又是出了名的坏脾气……鹤晖想想都觉得忧心。 “她哪是舍不得,她是懒!别人读书都是受苦,哪有她这样早上去晚上回来天天像游玩似的!”凌琬破天荒地没说什么心疼秦荇的话,而且态度无比严厉,“去让人给周允那院里的人说,不许纵着她闹!她要是功课学不好,就别回来了!” 鹤晖和鹤楚深吸口气,默默对视一眼,心里是既喜且忧。喜的是,公主说要教养主子是动真格的,上一个被公主这般严厉对待的还是六皇子呢。可也为秦荇担忧,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主子是又乖巧又讨喜,她们实在不舍得主子受那读书的苦。 唉…… “主子可爱讨喜惹人怜?亏你们说的出口!你忘了她做的那些事了?现在随便在京城贵女里打听一下,敢用这些词儿形容主子的,那绝对是一等一的马屁精!”鹤响轻笑出声,对鹤楚鹤晖的话很不赞成,可转了个头的功夫,鹤响声音就低落下来,“城外凉快是凉快,可蚊子忒多了。我去把御医配的驱蚊香囊拿一箱给主子。” 鹤楚鹤晖无语抚额,得,好话坏话都是你说,我们听着就是。 鹤响才不管这些,急乎乎去拿香囊了。 秦荇后天就要出发,这一去两个月,有不少衣裳首饰还有书本要带。傍晚回家后瑞香珍娘霜晴三个人指挥家里粗使丫环收拾了足足一个时辰,第二天早起又检点了半早上,各样物件装满了一整车才算完。 秦荇看着整理好的大车,心情愈发不好了。她不想去学习了,不想去上课,她想留在京城。 可不去上学是不可能的…… “姑娘不去找阿衡公子告别吗?”珍娘看她低沉,忍不住出言提醒她。 虽说凌阿衡那人她不是很认同,但看在他对姑娘是真好的份上,珍娘也就忍了自己的偏见。 秦荇却被这话惊得手忙脚乱,“瑞香,珍娘,快给我梳妆……啊我真是太不应该了!竟然把阿衡哥哥忘掉了……” 珍娘听到这话,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告诉她,“姑娘这些日子又要上课又有许多事要做,没顾上去看阿衡公子也情有可原,他定不会怪你。” “阿衡哥哥脾气确实很好,可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才告诉他,也太失礼了!”秦荇还是有些自责。 因为自责,秦荇就想多带些礼物给阿衡哥哥。思来想去不知道该带什么,目光在屋里转来转去,忽然看见昨夜公主府送来的匣子,秦荇展开笑颜:“就把这半匣子香囊给阿衡哥哥好了。”她不过是去城外住两个月,公主竟然送来了一匣子二十个香囊,她分了瑞香几人各一个,还是有很多,若认真要用能用到明年了。 阿衡哥哥读书很辛苦,夏天一来蚊子肯定多,送给他肯定用得着。 秦荇把礼物给凌均看时,他竟愣住了,这是从未有过的。 秦荇有些自得:“阿衡哥哥,这香囊是不是很及时!”他手腕上被咬了两个大包,她一进门就看见了。只是考虑到他素来在礼仪举止上很注意怕伤他面子他才没说出来。 凌均重重点头,邀她进屋喝茶,“谢谢荇儿送我这许多香囊,以后再不怕有蚊虫了。” 秦荇跟在他后边到桌边,自己拿了水杯倒水,心情颇好,“阿衡哥哥我不喝茶!你这里的水比别处好喝,是放什么了吗?” “好喝就多喝点。”凌均给自己倒了一杯,和她并排靠在桌上说话,“荇儿可是学业太忙,很久都没回家了。” 秦荇一口水停在嘴里,犹豫了一下才咽下去说,“倒也不是学业忙,不过从明天起我就要住去城外周老师的别院中了。诶对了,阿衡哥哥我上次给你的笔记你可有不明白的地方?” 说到那本言辞稚嫩和周允讲课内容大相庭径的笔记,凌均轻轻笑笑,“有几处,荇儿可要给我讲讲?” 我给你讲? 不要不要!秦荇连连摇头,“我可以代你去问周老师,然后回来告诉你。” “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荇儿只管自己学好便足够了。”凌均婉言谢绝,心里却晕开笑意,她呀真是半点自知之明也没有!那些不明白的地方,哪有周老师讲过的?分明是她自己听课时候走神了自己编造出来的 不过那几处真也不怎么什么要,凌均便不戳破她。只听她一张嘴吧嗒吧嗒不停说话。 秦荇从在周允那里多磨到了两个时辰听课时间说到温如谨与凌欢的婚事,又说裴氏如何犯蠢气,还说了近两日凌欢和温如谨闹矛盾温如意夹在中间受气的事情 “荇儿!”凌均忽然出声打断她,秦荇茫然抬眼看他,怎么了?凌均失笑,“你怎么总说别人的事情,你自己呢?” 我自己啊? 秦荇认真想了想,她自己没什么好说的。 说自己做了几件好看的衣裳?没意思,公主看到好看的衣料就会让人给她做衣裳,她只需要负责挑出来穿就好。说读了哪些书?总共也没读多少,而且比学问,她还远不到在阿衡面前侃侃而谈的地步呢。 若要说她有什么有趣的事,啊她知道了—— “阿衡哥哥你知道吗,我在温家遇到了”秦荇刚张口说了半句话,就听见外边有人叫她,她停住话头竖起耳朵仔细分辨。 结果霜晴就跑进了屋子里,激动不已地指着自家方向给她说,“姑娘!表少爷来了,温公子带表少爷来家里了!” “哪个温公子,温如意?”凌均出声问道。 秦荇略微有些诧异,以前阿衡哥哥从不多管她的事,或许是刚才自己提到温如意的缘故吧,秦荇没把这个疑惑放在心里。 霜晴告诉凌均确实是温如意。温如意找到了古家老爷和公子的落脚处,现在古勤公子已经先来府上拜访了,现下就在前厅呢。 现下已经在前厅了? “阿衡哥哥,不好意思我”秦荇才来这里不到半个时辰,自己每次来阿衡哥哥这里都是求他帮忙,还不等他说什么话自己就走了实在太失礼。可明天就要出城,自己现在不见舅舅与大表哥,以后想见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呢。 剩下半句自己先走了的话,秦荇怎么都说不出口。 左右为难之际,就听凌均轻轻笑着说,“既然是荇儿的表哥来了,按理我也该去拜见的,咱们一起去吧。” 啊好! 这样就不用为难了,秦荇没有多想,欢喜地与凌均一起回家了,完全没有计较所谓“按理我也应该去”是按的什么理,应的哪门子该。 古勤足足比秦荇大了七岁,他身量也高,秦荇还没到门前就远远看见他在厅前。越往他那边走近,她心里就越有几分近乡情怯之感。 而且,表哥很可能是前世救她的人,一想到这个她就更紧张了。 凌均察觉身边人紧张到僵直的步态,停步叫她,“荇儿?” “啊?”秦荇紧张得声音有些发颤。 凌均从袖中取出张薄薄的帕子给她,“擦擦汗。” 她出汗了吗?经阿衡哥哥提醒,秦荇抬手一抹额头,果然细细密密出了一层汗,她羞赧地笑,额上汗已经被她一手抹去了,她便接过帕子擦了擦手。 帕子用完她就收在了自己的袖袋中,后来因为行程匆忙,这方帕子在她首饰盒子里安然躺了很久。 也因此她没有注意到,帕子角落里绣的花纹,是她曾见过绣过六年的样子。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应该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应该的 离得远时比较紧张,真正说上话后秦荇发现自己这位表哥脾气好、说话很慢而且格外和气,他先说了自己本想早点过来,但因为她居住在公主府,不好贸然前去,所以正准备找温家大人帮忙给公主府递张拜帖然后见她。 对于秦荇因为不认识而纵容温如意把他赶出府的事情,古勤甚至还有些内疚,“荇儿妹妹,这事你们做得对!女孩子在外行走本就该多些警惕。你那时不认识我,那样对我是应该的!还有哦,以后你遇到其他这样唐突鲁莽的人,也要毫不客气撵他走才对!” 秦荇很认真地应下,兄妹二人交谈愈欢。 温如意和凌均也交谈得很开心。 “你是叫阿衡?”温如意首先对这个只报字不报家门的人充满怀疑。 凌均坦然承认,“阿衡是家父所取,不敢擅改。” 语气倒是坦诚。 温如意借着喝茶的机会打量凌均——这人比自己大,身上衣裳普普通通,气度却少见得不凡,倒像是世家子弟。 多半是某个世家里不受宠的公子 温如意正要得出和当初秦励秦荇兄妹相同的结论时,脚下忽然踢到什么东西。低头看去,正见旁边阿衡的脚往回收了收。 “对不住,阿衡公子!”温如意诚恳道歉,“我这脚平常就没个正形,今天踢到你我代它向你道歉。” 代自己的脚向别人道歉这话也是前所未有了,可温如意心不在焉说着这话的同时,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凌均脚下的靴子上。 一个不受宠的世家公子,谈吐气质远超常人,衣裳很普通、也没什么值钱的配饰,却穿了双至少值两千两的靴子? 哄谁呢! 温如意收敛笑意,不再和凌均说话,心里却已经有了主意。 等会出门先不回家了,去衡楼查查这个阿衡公子什么来路。 思绪飞远时候,就听耳边响起诚恳无比的说话声,“古和气亲切,能够与古结识是我之幸!荇儿妹妹明日要出城求学,你们兄妹相聚时间不多,我和温公子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语罢,凌均拽拽温如意,“温家弟弟,咱们先走吧?” 温如意怔愣,看看秦荇,又看看古勤,他们兄妹确实聊得很开心。 得! 这次先吃个亏,反正自己是要查他来路的,先走就先走。 温如意换上笑脸,“荇儿妹妹,古,我们先走一步!阿衡,请!” 林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公子,咱们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 温公子也是为秦姑娘好,所以才要衡楼查你来路的。你不能张口就要五万两银子啊? 这钱收了,以后可是要给消息的。 而且衡楼的规矩,消息不能假。 凌均在书架前挑选要用的书册,对林良说的事他一点都不觉得是问题,“就算我不收银子,他也会从其他地方查到。每隔半个月,给他透消息。” “是!”林良应诺,又多问了句,“透露哪些消息?” 凌均顿也不顿,“真名,端王府,有必要的话,可以把我写的处境落魄的诗还有平时喝的药渣给他。” 高明! 林良直想拍手叫好,公子果然高明! 端王府长子落魄是真的,公子每隔一段时间要吃药也是真的,只不过那药是防止中毒的药,是端王爷命人给的。公子在王府的书房中也确实有些诗——当然是写给端王和府里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看的。 这些没有一条是假消息,却足以让温如意相信凌均确实处境艰难。 只是,秦家姑娘那里怎么办。 “公子,你怎么不告诉秦姑娘,你也要去别院长住呢?”周允的三个学生,除了二皇子身份特殊,是三日三日在别院住外,自家公子和秦姑娘都是要在那里住两个月的。 以前离得远,上课时间也不同所以见不着面。 可这次两个月呢,怎么就能保证一次也不见到? 真让秦姑娘自己发现她关系亲密的阿衡哥哥其实是身份尊贵的端王府长子,还是她的师兄,这她会怎么想? 会哭吧 说起温如意凌均半点也不担心,可说起这个问题,他把书册收在箱子里,认真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改变什么,“不必告诉她,等她发现了再说吧。你们尽量,不要让她发现我。” 做出这个决定后,凌均开始起身收拾别的东西。他环顾屋中,看到秦荇刚才送来的香囊,便兴致勃勃拿出来。 林良在一旁插话,“公子,这香囊是公主府送来,御医配好的,确实很有效用!” 凌均嗯了声,然后就开始布置这些香囊。 今日没有别的什么事了,林良便现身出来想帮忙。凌均摆手让他站一边去,不过是香囊,他自己动手,先在腰上挂了一只。 而后呢,哦对了,床头一只床尾一只,还有什么,啊扇子,扇柄上一只,书桌上也得有一只,既家里书桌有,那衡楼那张书桌上也得有凌均把五只挂出去后,剩下五只随身收了起来。 林良看完全程实在忍不住了,就说,“公子,要不你也像秦姑娘那般,给我们都分一只?” “不够。”凌均简短拒绝。 嗨这不是问题啊!林良:“不够那就只给属下好了,其他人自己会想办法的。” 凌均回头看他,认认真真解释,“不是不够分,是我还不够用。” 啥? 这足足有十只香囊呢!闺阁里的姑娘都用不了这么多啊公子!你就算不打算分给我们,虚让一下客气一下不是也能笼络人心么! 可这些抗议完全是无用的,林良眼睁睁看着自家公子在收拾好东西之后,带上剩下的几个香囊,在去衡楼时,给他衡楼的书桌里放了一只,衡楼里供他憩但他从来没用过的软榻上放了一只。 剩下三只他收进了匣子放进马车,自言自语道,“这三只换衣裳的时候用。” 林良:公子你是前世今生都没收过礼物对吧! 这么一想,林良真觉得有点道理。公子这些年收到的礼物太少了。许公子和燕公子吧,虽说家境都不错,可因为太熟悉的缘故,他们都知道自家公子什么都不缺,所以也没想着送。以至于这么多年都是公子给别人送礼,难怪公子收个礼这么开心! 想到燕行,燕行就来了。 他把一个厚厚的本子放在桌上,疲惫不堪地把自己瘫在圈椅里,“全审出来了。” 既是从燕行口中说出来的,不需要特意问便知道是燕然当初暴病身亡的事情。 凌均刚翻过一页,许释也来了,他向来是眼中带笑的,今天表情却格郁。许释带了一张纸,薄薄的,和燕行带来的厚本比起来实在有些微不足道。 凌均却先接过那张纸看了眼,只是一眼,他的脸色瞬间变冷。 对纸上内容,凌均无词可评价,沉默了很久,他对燕行轻声开口,“二姑姑果然是冤枉的。” 秦荇和古勤聊了两个多时辰,从晋地风物聊到古家兄弟姐妹们,聊到时候吃过午饭,古勤起身告辞,再一次解释说他爹是因为约了旧友实在难以脱身。等过几日他们去城外周允的别院看望她。 秦荇欣喜应了,亲自送古勤出府。 该告辞的人都告辞了,该整理的东西都整理好了。秦荇斜靠在榻上,手里心里俱是空落落。 现在做些什么吧,她提不起兴趣。不做什么吧,她全部心思都在明日要走这桩事上,心情愈发不好。 就这样怏怏躺了半日,珍娘和瑞香变着法在她旁边说闲话,秦荇忽然骨碌爬起来,打断俩人,“你们刚才说什么!” “姑娘?”姑娘这副样子,瑞香实在担心。 秦荇急切地又问一句,“你们方才说那句话是什么?” “我们说公主府那几个侍卫,个个气质不凡,做御前侍卫或许都没问题呢”珍娘简单重复了一下。 秦荇一拍手心笑出了声,她有办法了! 只是这事情还需助 “瑞香,收拾一下咱们去找罗老师。” 竹苑今日门口竟站了护卫,而且把秦荇拦住了。当问明秦荇身份后,俩侍卫很有深意地对视一眼,让路放她进去。 秦荇心里有事,并没多想。 却在拐角猝不及防撞见一个人,秦荇吓得有些磕巴:“皇皇上!臣女叩见皇上” “荇儿快起来!”皇上身边除了罗季谁也没带,下意识就伸手去把秦荇拉了起来。 秦荇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恢复神智,心还在扑通扑通跳。皇上怎么在这里?哦,怪不得刚才进来时有护卫在守着她竟是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这回事。 “皇上,你是专程来等我的吗?”秦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问出这么白痴这么无法无天的话,但她想着护卫听说自己的身份就放自己进去了都没有禀报,一定是提前得了吩咐的。 皇上哈哈笑出声,罗季也笑得撇开脸去。 笑毕,皇上指指她给罗季说,“你看看,是不是和琬琬当年一模一样?什么话都敢说!荇儿,你这个时辰来,可是有主意了?” 周允让罗季帮秦荇想办法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秦荇这次稍加思考了一下,可不么,周老师和罗老师虽然在外人眼中相差甚远,可其实都是皇上倚重信任的臣子,他们做什么决定,皇上当然知道了。 尤其还是关于公主的 秦荇让瑞香珍娘退到另一条路上去,才声告诉皇上与罗季,“皇上,罗老师,我想到一个主意。” 公主把别人看错成燕然叔叔,可她并没有看到那人的正脸——这点不用她说,肯定是没有的! 那就找一个和燕然叔叔身形相同气质相似的人,在公主面前出现,然后再让公主亲眼发现自己远看其实是看错了。 “那这个人怎么找?燕然已去了三年,他当初的衣裳,琬琬都让烧掉了。”皇上对琬琬做过什么全都一清二楚,可他三年都没什么好办法,直到这个姑娘出现,总算缓解了琬琬的伤痛。 秦荇很自信地转向罗季,“罗老师,燕然叔叔是你的学生,你对他肯定很熟悉吧!除了你,还有谁对他很熟悉呢!”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做人还是坦诚些 第一百二十七章做人还是坦诚些 “最了解燕然之人,当属公主殿下。”罗季摇头接话,“可若去向公主了解,岂非死局?” 秦荇笑眯眯摇头,“问公主当然。但公主的侍卫可以!”她在最开始认识鹤咛几人时就觉得他们不同寻常,当时留意多问了几句,知道鹤咛几人都是公主成亲后跟燕然进府的。 秦荇来找罗季,本是想请罗季帮忙求皇上一道密旨,让鹤咛几人悄悄找了与燕然叔叔相似之人再仿照燕然叔叔的衣饰打扮,让公主再错认一次且让她自己看到认错人了,那她自然就不会在执着见到的人是燕然叔叔了。 现在皇上在这里,她就直接把这事情告诉了皇上。 罗季沉,“皇上,臣认为此法可行。” “法子是好法子,荇儿果真聪慧。”皇上也认真在想秦荇这个办法,只是有一点他否决了,“这事不要让琬琬身边任何人知道。至于由谁去做这件事,朕已有人选了,荇儿不必再挂心。天色不早,荇儿快回府去吧?” 秦荇不明白为什么不让公主身边的人参与进来,但皇上已然开口,她没多迟疑就告退出门。 车到半路,秦荇才明白过来。 皇上这才是真正疼爱公主——公主之心性皇上是最清楚的,她决不会容忍身边有人瞒着她甚至背叛她,哪怕是她敬爱的皇兄吩咐的命令,哪怕做的事是为了她好。 所谓用心良苦,也就如皇上这般了。 话本子里那些才子佳人离别时天公总是不作美,要么阴沉要么狂风骤雨。秦荇觉着,自己去城外长住这天也应该是阴天的。 天湛蓝湛蓝像温如意那副夏景图上一般,几只结伴的鸟儿在檐下和树梢间飞来飞去。瑞香指挥仆从们把箱子等搬上马车,秦荇仰着头出神。 “姑娘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霜晴凑过来问。 秦荇低落地叹口气,“我还不如这些鸟儿呢!”它们尚且可以想在家就在家,她却得离家去求学。 前几个月她对能拜周允为师还兴奋不已,可现在她越觉得自己有纨绔的潜质,她只想吃喝玩乐,一点都不想读书了。 霜晴哦了声,很真诚地安慰她,“姑娘肯定比鸟儿好!” “为什么?” “因为姑娘有很多好吃的可以吃,鸟儿就只能吃虫子。” “她们还可以吃粮食”秦荇话说到一半顿住,没好气地问霜晴,“不是让你把我的书册整理好带上,你怎么来这里了!” 霜晴嘿嘿笑,“我是来给姑娘说一声,温公子来给你送行了,就在门口。” 温如意? 秦荇真有些意外,温如意近来找她也太频繁了些。 温如意不仅来了,还给她带了礼物——上好的笔墨纸砚——终于符合了他温家公子的身份。 “去了别院要好好读书,别整日想着逛了!”温如意明明没比她大多少,语气却像个长辈似的。 “大嫂你不用担心,虽然这两日她和我还是互相不搭理,但我娘回家了,最多就是我惨一点,他皮糙肉厚不怕” 秦荇因为要离开,心情低落也不想开玩笑,对温如意的嘱咐只是嗯嗯应下。 日光一点点从连片屋檐上洒下来,秦荇上马车与温如意告别。温如意目送她到街口,自己转身进了秦家侧门外的巷。 他脸上的表情也与刚才截然不同了。 秦荇出发是两大辆马车,东西满满当当,与温如意现在看到的不起眼的马车相比简直天上地下。 温如意绕马车转了两圈,打起帘子往里瞧了瞧,发现里边也并没什么东西。他从马车上跳下来,对面蓦地多了个人。 凌均手里卷了一卷书,对他的出现似乎并不吃惊。 “怎么,王府没人送你?”温如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在面对凌均时就这么刻薄,为此他有些懊恼。 凌均的反应很平淡,“你去查了我的身份?”不等温如谨回答,他又继续说,“其实你昨日若说想知道,我也会告诉你。” 那你不早说,害爷白花了五万两银子! 温如意其实在为自己刚才说那句王府的话感到内疚,衡楼给的消息他有些早就知道,端王府长子不受宠是很多年前就有的消息了,只是他没把这消息与眼前气质不凡甚至还有点让自己欣赏的阿衡联系起来。 再开口温如意语气就和气了很多,“既你是荇儿的师兄,就该早点告诉她身份。不过你放心,你若是不愿意你家中事被别人知道,我会替你保密的!” “多谢温家弟弟。”温如意话说得真诚,凌均自然以诚相待。 温如意便出门一趟送了两个人。因瞧着凌均一个人雇了个车夫就要出城,温如意心里又是对端王府的鄙夷,又是对凌均的悲叹。他就主动提出来送凌均到城外去。 凌均面色犹豫。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秦家妹妹说你学问好,正好我想向你请教一些问题!凌不会不教我的对吧?”温如意理由十分充分。 凌均轻笑,“你若想同行尽管上马车来,只是你要想好,我的马车可不及你马快。至于学问,我也不过才拜师月余,不敢谈教不教,” 这样谦逊的态度,不正是爹从十年前开始对强调,现在都还常挂在嘴上的吗? 温如意对凌均的印象愈发好了。 因为知道了凌均的身份,温如意对凌均不再有排斥心。一路出城,温如意起初认认真真问了几个书里的问题,那本来是他准备问的,可最近心情看起来实在不是很好,却没想到凌均给出的解释与往日风格大不相同,可细细想来又文理通顺别有妙趣。 学问真是高深的东西! “其实你爹对你挺好的。”感觉自己聊熟了后,温如意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虽然凌均看起来不受宠,这里边的原因他也没敢多打听,但看凌均脚上足以支持他行万里路的靴子和即将拜会的可以让他受益终生的名师,温如意就觉得,端王这个人或许是有什么苦衷呢。 他刚才一见面就出言提起凌均在家受冷落的伤心事,自己很内疚。现在他就想从别的话题里弥补凌均一些。 可对这句话,凌均竟然点头,“嗯,父亲待我确实很好。” 温如意想了一肚子的你爹这里好那里好的话没了用场,两人沉默下来。 眼看离城门还有段距离,温如意心想俩人总不好就这样相顾无言,便在心里找还有什么话可说。 他与凌均相识时间太短,了解又不多,若要说话 “阿衡哥!”温如意学秦荇的样子叫凌均,只是哥哥变成了单字的哥,他说,“我听说周大人特别严苛,在别院读书这两个月,还请你多多照顾荇儿!如意先行谢过了!” 凌均摇头,“不必谢我,照料荇儿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这怎么行!当然是要谢的!”温如意语气忽然变得古怪,还有些不好意思,他左右环顾后,压低声音对凌均说了句话。 他说,“我娘颇有远见,她瞧着荇儿性格好心地善良,已打算让我多去公主府走动走动了。” 当娘的让儿子夺去公主府走动,还说荇儿性格好心地善良,这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凌均蹙眉,“你才多大?” “阿衡哥,你看遇到这事情你的眼光就不如我娘了吧!”温如意地有些得意,便给凌均讲自己娘亲那一套大道理,“现下太多世家子弟过了十三就开始找人选定亲,可那样定来的人成亲就真能相濡以沫吗? 夫妻应当琴瑟和鸣,感情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的。所以早早” 他话还没说完,凌均便轻笑一声打断他。 “你才这么,就要不专心学业而要为自己成亲做打算了?”凌均听起来的平淡的语气中,总让温如意觉得哪里怪怪的。 温如意无奈解释,“我娘说了,世间并非只有男子与男子、女子与女子才能成为朋友。秦家妹妹性子率直,与我很投契,即便没有我娘那番话我也会多与她来往,做很好的朋友的。你呀,在这些事上太局限了。” 凌均没有说话。 马车到城门口,凌均就叫车夫停下。 “如意,多谢你今日送我出门!”凌均客客气气道谢,而后指指不远处的马厩,说,“这里已是最后一处有马可用的地方了,再往前你不好回家。咱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温如意嗯嗯点头,“还是阿衡哥想的周到,以后我去找荇儿的时候也去找你,咱们一起多说说话!你的学问真不错!” “告辞!”凌均点头应下,话很少。 温如意也便爽快地告辞离开。 凌均重新上马车,取出一物扔出车外。很快,林良出现在马车里,“公子,有何吩咐?” “你去查查温家,对儿媳妇的要求是怎样的。”凌均一边思考一边吩咐,话说得很慢,中间他顿了顿,强调道,“尤其是温家对于不能生育的女子,是什么态度?”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称呼很重要 第一百二十八章称呼很重要 林良误会了这话的意思,不禁大惊,“公子是说凌姑娘不能生育?” 凌均摇头说不是,但也没继续给他解释。 这里离别院不远,加上还有其他暗卫保护公子,林良便立刻去了。马车继续行驶,路渐渐由宽变窄,周家别院东墙外一片绿油油的菜苗十分吸引人。凌均从车窗上看见,问车夫,“那是什么?青菜?” “回公子,好像是!”因为要伪装成是临时请来的车夫,衡楼每隔几次就会换人来给凌均驾车,凌均与车夫说话也很少,现下他这般平常的语气与车夫说话,车夫没能掩饰住激动。 凌均干脆打起帘子细细打量,他竟不知这里还种菜了。等马车走近,他发现种的菜还不少,有好几种甚至是别国使臣带来的种子,并未大面积种植。应该是周老师编修到了农事相关书籍,所以与事农的官员一起种了菜。 今天二皇子还不来,他便也得等明天才开课。在自己房中简单整理后,凌均前往周允的院子。到院门口,他停下和守门的书童说话,“周老师现在可有事?” “凌公子!”书童简单行礼,而后才压低了声音给凌均透露,“公子还是等等再来吧,那位秦姑娘正在里边呢。” 书童说起那位秦姑娘时,身子整个往门外方向侧过来,抬起胳膊遮了脸,生怕别人看见他在说什么,尽管这里并没谁注意他。 凌均失笑,“那位姑娘这般可怕?” 书童羞赧,“凌公子,我不是想说她坏话可她第一次来这里就敢放火,听说盛安公主都让着她,公子你最温和不过,还是避一避,避一避更妥当不是?” “好,那我过会再来。”凌均淡去笑意,对书童拱了拱手表示感谢。书童很开心,他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 其实也确实是好事,只是好在哪里他并不知道罢了。 秦荇把带来驱蚊的香囊给周允送了一个,还给周允带了礼物——各样实用的笔墨纸砚——喜得周允连声夸赞秦荇。 “今日刚来你便好好歇歇,明天早起随为师上课去!”师徒闲话过后,周允并没忘记自己为人师的职责。 秦荇乖巧答应,随即觉着不对,“老师明日不睡觉么?上什么课?” “我就那么懒!”周允心想亏得自己没,要有现在一定是吹瞪眼的。尽管没可吹,他还是没好气地瞪一眼秦荇,“叫你来住这里,不光是要你好好学习,还因为从明日起为师要教你些不同的课。” 至于什么是不同的课呢,周允起身指给秦荇看,“那堆农具瞧见了吗,明们师兄妹三个,一人一套,一人一块菜地。” 种地就是新的课程么?秦荇懵了,待反应过来,她有些兴奋,“好啊,我种好的菜可以带回京城给公主吗?”总不至于菜是要当成功课交给老师你? 周允轻笑,“当然能!只要是你菜地里长出来的东西,你想带哪去都行!”前提是你能种出来! 秦荇吐吐舌头,并不理会周允话中明显的不信任,她要等自己种出大片又鲜又嫩的菜时再来给周老师看看!让他好好看看! “周老师,你方才说师兄妹三个?二皇子和凌公子也要来吗?”秦荇忽然想起这一茬来。 周允点头,“那是自然了,不管他是皇亲还是国戚,都得来读书、种菜!” 秦荇摇头,“老师你说错了。” “哪错了?” 秦荇一本正经地对他开口,“周老师,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比凌公子要更早拜师对吧?” “嗯,确实是。”当初贵妃下令不许凌均伴读,还是六皇子来说情,他才收了凌均,让凌均以学生的身份来读书。那天荇儿是比凌均拜师早可这和读书种菜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大了! 秦荇一本正经、十分严肃、不容反驳地大声强调,“所以我是师姐,不是师妹!” 噗—— 周允刚喝了口茶,全喷了出来。 师姐? 你多大,凌均多大?而且你知道凌均是谁吗?你当他师姐? 好我的徒弟啊!周允一张尚未显老的脸皱成状,“你年纪这么,为什么非要当他师姐?你们又不怎么见面,不就是个称呼?” “不行。”秦荇态度坚决,她绝对不要当凌均的师妹,绝对不要! 无论周允怎么劝,秦荇都坚定认为自己是师姐,一定要周允给自己正名,周允要是不同意,她就哭! 周允无可奈何,心想反正凌均和荇儿也见不了几面,荇儿再跋扈,总不至于到端王府闹事去,或者,身为衡楼主人的凌均能办法? 于是周允就点头答应了。 下一刻,秦荇欢喜地站起来吩咐瑞香,“瑞香,把那驱蚊的香囊拿来,上次凌师弟给了我一颗夜明珠,我也要给他点见面礼才行。” “是,姑娘。”瑞香忍着笑应声。 周允原地怔住,这,是要坏事了么? 算了算了,凌均那子自己能处理! 不管他! 但秦荇只是想吓唬一下周允,她才不想见凌均呢,见了也是徒增烦恼,就拜托院子里的书童给凌均送去了。 “我师姐送来的?”凌均捧着这药香无比熟悉的香囊,简直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看看手里香囊,又低头看了看腰间那只,抬头问书童,“我师姐是谁?” “便是那边院里的秦姑娘啊!”送香囊的书童忒实在了些,也没想这里边有什么年龄差不差的问题,那边怎么吩咐的,他这里就怎么传话。 凌均苦笑出声,师姐? 自己是在哪里惹到荇儿了吗?她认出了自己的身份故意这样做的?不,不会。荇儿性格如何自己很清楚,她要是知道自己身份,肯定难忍住不说。 那难道是上次给她夜明珠时说错了什么? 凌均百思不得其解。 与此同时,外间传来慢悠悠的脚步声。凌均把香囊收起来,抬头看去。 是周允来了。 “阿衡。”周允开口叫的便是凌均字。他是想不管这茬事的,可想到学生来这里没多久后,为表尊重,把他自己衡楼主人的身份都主动告诉了自己。自己要是连这点学生和学生之间的问题都不肯解决,那和罗季比起来,也太落了下乘。 落座后,周允问起凌均这几天功课如何,可有不解之处。 凌均一一答了,就见周允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腰间。刚才师姐那回事,他心里马上明白了一半——这事怕是和周老师脱不了干系。 “刚才荇儿来过了?”周允果然指指他腰间,说,“这香囊你要是喜欢,我把我那个也给你!我这里蚊子确实多了些,我是习惯了,你们要打算常住,是得做些准备。女孩子就是心细,你说是吧” “是。”凌均默默听着,有问就答。 周允左思右想,对师姐这事实在开不了口,他看凌均脸色也没什么别扭的地方,还是把这话茬咽了回去。他肃了肃脸色,重新提起一件事,“燕行查的怎么样了?” 三年前驸马燕然病逝,燕家大房失踪。那次太多人怀疑是公主做了手脚,为这件事那些仆从死的死,进言的御史被贬官的贬官,告老的告老。 可到最终,那件事的真相也是谁都没知道。 最后便一致认同是燕然疾病去世,公主悲痛之下所以蛮横所致——说到底,大多数人都认为公主当初惩处那些伺候的丫环仆人是过于跋扈了——周允倒算得上是看着公主长大的,他对此事有疑,可惜终究是没有身份也没机会查。 燕家那个子倒是个能干事的,一查就是三年。 周允面色凝重地看着凌均,凌均终于开口,“老师,燕然确实不是死于疾病,当初那些御史冤枉了二姑姑。” “什么!”饶是怀疑过,真听到这句话时周允还是面色大变,“什么叫不是死于疾病?” 难不成京城还有谁敢对驸马下手? 驸马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可他是盛安的驸马!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他好得让上天嫉妒 第一百二十九章他好得让上天嫉妒 “老师,你曾说过这世上只有黑与更黑,这事便是如此了。”凌均从袖中取出一张薄纸,正是那天许释带去那张。周允接过去飞快看完,不是很明白,“这是何物?我瞧着像是出行录?” 不是出行录,只是其上写着时间、地点以及做了何事,所以会被误以为是出行录。 凌均坐起身子,在桌上划下两个字。 周允是什么人,二十年前就在朝中颇有盛名了,凌均手指还没动作完,他就问出声:“是谁审的?”凌均那两字是——供词。 “是二姑姑。” 周允把那供词捏起来又细细看了好几遍,笃定问凌均,“还有什么东西你没拿出来?” “拿不出来,锁在公主府里,我命人去看过了。”凌均尽量平静地叙述,或许平静可以让这件事不那么骇人,“学生可以默背给老师。” 他以手在桌上飞快划字,周允更是不需停下思考便能立刻知道他写了什么字。师徒二人配合默契,周允很快就知道了那能够串起全部真相的话。 “我的儿子还没出生就死了,我只能去买了他来。他要是安安分分过此一生,我何至于此!他最不该的,就是我买了他养了他,他却处处比我儿要好!” 这便是那句供词,凄厉不甘毫无悔意的供词。 周允无力地靠在桌上,语气是肯定的,“是孟氏?” 盛朝有燕家少年,惊才绝艳、世无其二。得见燕然那孩子,是罗三最得意最引以为豪的事情了 这样一块绝世美玉,竟是毁在毒妇手中。而那孩子,管那毒妇叫了二十多年母亲! 老天爷,你妒忌英才的手段这么残忍么! 周允呆坐地上,久久不能回神。他有些恨自己过于聪慧了,他若不聪慧,也不会仅从只言片语便知道这事骇人的真相。 “二姑姑只是让燕家大房失踪,很便宜燕家了。”凌均放在桌上的手攥紧成拳头,语气出奇地平静,“燕行把这事告诉燕脍和许清了。” 燕行当然得告诉他爹,他们家欠燕然的。他的大伯和大伯母,欺君、杀子,而且还杀的是嫡公主的驸马,可他一家三口还是平安幸福地活到了今天。 周允像是被抽去了一半精力,他疲惫地撑在桌子上慢慢起身,“当初那么多人要皇上严惩公主,不光是我,罗季、许知游,都觉得皇上太偏纵公主了。可现在我替他们兄妹俩委屈。” 一位金尊玉贵的嫡公主,她恩爱的驸马被恶妇害死,她不能公之于众因为她要顾及皇家颜面。 一位天下至尊的君王,要顾全朝局,他只能让自己委屈,他不能给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妹妹讨公道。 当初他们受的委屈,现在是时候让朝臣都知道了。 “燕行,你别以为你大了我就不打你了!你给我站好说清楚了!”大清早的,燕脍刚寻了两个厨子到府里,走到半路看见自己那向来不着家的儿子在石阶上坐着,年纪竟然胡子拉碴。这也就算了,他跟自己说什么? 大嫂杀了燕然? 许清比自己夫君要冷静一些,她还看得见儿子背后大开的房门里脸色同样很不对劲的侄子。 “释儿?”知道夫君不会对儿子动多狠的手,许清先进了屋叫许释。 许释起身行礼,脸上还是那副木木的表情,“姑姑,你回来了。”许清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她这个侄子虽然不务正业不肯入仕,却是经商的一把好手。现在整个相府基本上都是他在养着,她知道侄子不会跟她开这么大的玩笑。 而且这事情,一不心就是腥风血雨,不是什么能拿来开玩笑的事。 许清稳稳心神,笑着问许释,“你和燕行这是去哪了?你不了,该知道那话,那话不是能随便” “姑姑!”许释突然拔高声音打断她,他抬头看向她,许清这才发现,自己这个素来注重颜面的侄儿今天双眼通红,眼中布满了失望。 许释轻轻道,“您也知道,我不了。我和燕行,都不是孩了。” 什么话能说,什么事不能做,我们早就清楚了。 燕家出了个毒妇,而你们与我爹还有当年朝中其他进言要皇上重罚公主的人,都是毒妇的帮凶。 许知游从朝堂回来,自家前厅门口坐了一溜人:从左到右是自己的堂妹夫燕脍、堂妹许清、自己那不着调的外甥燕行、比燕行还不找调的自己亲儿子许释嗯,他定睛看了看没有自己夫人,那就不是大事。 “哟!今儿是什么日子呀?排排坐等发什么呢?”许知游在家常愿意用轻松的语气与人说话,他不想让自己许相的身份疏离了与家人的距离,但他这副轻松的语气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大哥!” “爹!” “叔!” 面前一排人依次叫完他,又耷拉着脸开始沉默。这件事,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许知游蹙眉点名,“燕脍你跟起来!” “诶”燕脍轻轻叹气,他就知道是他。 等俩人进了屋,许知游才知道今天夫人并不在家中,而是被自己大舅子叫去城外别院说什么事了。 燕脍把早上回来怎么瞧见燕行在石阶上,自己怎么训他,怎么觉得他骗人的事细细开始给许知游说。 “拣要紧的赶紧说!”许知游不是没耐心,但他对这个堂妹夫实在是赞赏不起来。整日除了吃喝就是游玩,白读了几十年书竟然不心怀百姓,说起话来也这么啰嗦。 燕脍是有些怕许知游,便清清嗓子,道,“孟氏杀了燕然。” 许知游一下没拿稳茶杯,吧嗒掉在地上,清脆地裂成了碎片——丫环仆从都被许释屏退出了院子,并没人来扫。 这事太惊骇,燕脍现下还不太信。他叫了许释与自己儿子进来,许释和燕行一人一句把事情说了。 许知游沉默了很久,问的头一个问题是,“这事还有谁知道?” “应只有衡楼楼主。”燕行和许释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隐瞒他们认识衡楼楼主的事情。 许知游抄起手边另一只茶杯砸过去,“许释!上次把我拟好的官员名单给了衡楼的是不是你!” 燕行死气沉沉的心被这句话照进一点亮光来,他生出敬佩之意——都这种时候了,堂叔还能从衡楼联想到上次他书桌上名单失踪的事。 许释没答这个问题,他说了另一句话,“爹,除了衡楼楼主外,应该还有两人知道此事。” 谁? 许知游尽管表现得十分冷静了,可思考能力受到了影响,他还是不太跟得上儿子的思维。 “公主和皇上。” 许知游无力地合上眼,过了很久才睁开,这很久期间屋中寂静无声,全都在关注他的反应——这个时候,燕脍和许清才打心底里承认,这个做相爷的哥哥在遇到大事时,确实比他们镇定沉稳得多。 “这件事,不能再有人知道了。”许知游处理过无数政事,可此刻除了这句话,他再无办法。 秦荇趴在桌上,哈欠连连。天都快亮了,周老师还不来。既他说话不算话,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早起呢! 好困啊,好想做个纨绔子弟 瑞香和珍娘看得心疼不已,周老师什么样儿她们也都是瞧见过的,现下就忍不住出言劝秦荇,“姑娘不若回房睡个回笼觉,现下天才将将亮,外边又凉又湿,姑娘可怎么受得了?” “好,——”秦荇又长长打了个哈欠,长长伸了个懒腰,“我要扑在被子里睡到明儿早上!”她先扭腰让自己远离书桌边上,然后一手拽了瑞香,另一手撑在地上,费了好大力气才起来。 她觉得自己不用到房里,走在路上就能睡着 “荇儿,你做什么去呀?”周允满身清晨的微冽气息忽然出现在门口,拦住了秦荇的去路,也拦住了秦荇睡回笼觉的希望。 秦荇委屈地瘪嘴,试图撒娇,“老师——学生实在没睡饱,能不能再睡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实在不成,半刻钟也好” 周允眉毛耷拉下来,无奈至极。你说说你学什么不好,偏把为师能睡的本事学去? 秦荇被领到菜地,周允只说了一句,把菜地的杂草铲干净。秦荇望了望绿油油一片,不满道,“全都是菜哪有草?而且,不是说要种菜吗,怎么都种好了?” “今年就不为难你们几个了,我替你们种好。从明年起,自己选种子,自己种菜!”周允倒是格外精神。 瑞香眉头紧蹙,她大着胆子到周允面前,先一行礼,而后道,“周大人,我们姑娘不同与二皇子和凌家公子,姑娘年纪且体弱,那双手每日要用花露细细擦过才行的,现在拿了农具来种菜总是不妥奴婢愿替姑娘除草!” “你?”周允不知什么时候搬了把椅子在菜地旁边,他竟然还带了书来,现在他就是一手卷了书,一边靠在椅背上打量瑞香,那神态要多懒就有多懒,“你不成!她是我学生,你不是。这种菜的绝活啊,我只能教她!” 你种菜算什么绝活啊! 瑞香还想说什么,被秦荇拉住。 秦荇摇摇头,“瑞香,你和珍娘回去。是我愿意来跟老师学习的,老师用心教了,我自然要好好领会!” 手磨粗了怕什么,她本打算学骑射的。可公主对那些个骑射师父一点都不满意,加上她现在还有些药没吃完,身体没调理好,所以请师父教导骑射的事情就耽搁了下来。 只不过这做个假纨绔可真累啊—— 哎算了算了,难不成自己要做个真正的纨绔么? 不要,才不要。 因为周允说过今天是要来种地,秦荇出门时就换上了便于劳作的裤装,脚腕处用袜带扎起来,现在蹲在田间十分方便。 真的到了田里,她才发现野草还真不少,好在手里的铲子设计精巧用起来也方便。秦荇很快掌握了铲子的用法,没多一会,她已沿着一行铲掉了不少野草。 她不知道,在和她菜地相隔不远的地方,一大一两个男子正在讨论她。 “均哥儿,你听说了么?早起周老师给咱们布置了任务后才去找的那位师妹,她竟还没睡醒呢!”二皇子凌璋乐于在皇上、在众臣面前表现勤恳,今早按时到了这里。 凌均闲闲坐在地上,打了个哈欠,坦诚道,“慧王殿下真是好精神,我不行了,我也想睡个回笼觉!” 凌璋轻笑,“你也太像个女孩子了,这样下去,你怎么继承王府?好好干均哥儿你做什么去?” “慧王殿下,周老师早起应该不会来这里了。我要去睡个回笼觉——”凌均头也不回地冲凌璋摆摆手。 凌璋蹙眉,母后说的对,这凌均果然是个废子。端王府也太没眼色,竟送了这样个货色到自己身边! 他得先想想办法,把这个子换掉。母妃说应家想换成应宝宝,可那应宝宝才多大?他能替自己做什么? 倒是罗家那个罗景他觉着可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有人偷偷给我干活了 第一百三十章有人偷偷给我干活了 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别院各处亮起来,秦荇趴在床上不肯起。瑞香犹豫地看珍娘,“还叫不叫姑娘?周大人那边亮灯已经有一刻钟了。”可姑娘这副样子她实在是不忍心。 珍娘态度非常坚决,“叫!姑娘昨天睡前特意叮嘱了,今早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把她叫起来去菜地。”其实私心里,珍娘经历过苦练功夫的岁月,那时候是真的不愿意起,可时间久了就会真正体会到这种苦带来的好处。 瑞香在床沿坐下,俯身到秦荇耳边,声呼唤:“姑娘,该起了,姑娘,姑娘——” 叫人起床哪有这么叫的? 珍娘默默上前按住瑞香肩膀,说了句“我来吧”。 瑞香将信将疑地让到一旁,她想不出珍娘会有什么好法子能把姑娘叫起来。就见珍娘站到床边,抬手就掀开了秦荇的被子—— “珍娘!”瑞香低呼出声,“你做什么?” 珍娘头也不回,“叫姑娘起床。”她边说着,边弯下腰两手从秦荇腰两侧伸过去,一使劲把秦荇懒抱了起来。 瑞香又惊又佩服,还可以这样? 睡得正熟呢忽然半个身体悬空了,秦荇骤然清醒,睁眼发现眼前人是珍娘,随即想起了自己身处何处,等会要做什么 “啊呀迟了迟了!”秦荇顾不上使什么性子,急忙要瑞香几人给她梳洗。瑞香边动作边给珍娘投去敬佩的眼神,珍娘得意笑笑,屋里立刻忙碌起来。 连续五天了,今天是唯一一次准点到菜地的。 秦荇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厉害,要知道刚中毒醒来那段时间她整个人紧绷着,还如前世般警觉勤勉,但跟着公主过了这几个月后不知不觉就养成了惫懒性格。前几天天天起迟,她这才惊醒。 经历了从惫懒到能早起的转变,她心里是有些自得的,也很期待周允会开口夸赞她。 心里这样想着,她悄悄回头看去,诶? 椅子还在,周老师人却不知哪去了。人都不见了,还妄想什么夸奖呢 秦荇闷闷地往前除草,这菜地的草怎么长这么快,前几天才铲去了今天又冒出来了,偏周老师说土里不许有半根杂草,不然就算做不用功。 好在这片地不算很大,她昨天悄悄去看了二皇子和凌均的那两块地,足足是自己的四倍呢。 心里想着这个那个,秦荇手上动作没慢——她已经很熟练了。忽然铲子碰到了什么东西,秦荇以为是地里的石子便伸手去拿想扔开,那东西却触手圆润微凉。凑近来看,是一块玉,并未雕琢但颇有天然之美。 这种风格,八成是周老师的! 等等! 周老师的玉怎么会掉在她的菜地里?秦荇只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就蹲在地里笑出了声她这阵子是懒了许多,可不是笨。昨天她看过自己的菜地,这头还有许多杂草没除呢。 想到这里,秦荇忍住笑意站起来看前方:只见以落玉之处为界限,往前的大片嫩绿菜苗之间土地松软整齐,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杂草。 那些草肯定不是她自己除去的,也不可能是谁走错地了除去的——地头用石灰写了她名字呢——那就只能是这玉的主人做的好事喽! 秦荇又开始笑,而且越笑心里越欢喜,笑就越止不住。 不行不行!这些菜苗长这么大实在不易,秦荇捏紧铲子快步往出走,等出了菜地,她倒在周允那张椅子里,笑得直不起身来。 周老师啊周老师,被我抓到把柄了吧! 秦荇捏紧手里那块玉,脑中一下子多出很多种想法。这块玉,该怎么处理呢? 她并不知道与此同时,在别院偏僻的另一处,林良坐在房梁上看自家公子满屋乱转。 “确实把屋中找过了没有?”凌均性格素来平和,很少有如今天这样急躁的时候。 公子这副样子少见,却很真实,这才像是他这个年纪少年应有的样子嘛!因为这个缘故,林良没有安抚凌均,只是汇报了情况,“甲组把屋里屋外翻了两遍,除了床上。确实没找到那块玉。” 凌均听了后,默不作声去床边把被褥枕头全都拉起来,抖了又抖,什么都没落出来。 他深吸口气,又长长吐出来,“看来确实掉在外边了。我去菜地里看看!”看看是掉自己菜地了,还是掉在了不该掉的 想到那个可能,凌均就烦躁地想拍自己,事实上他确实抬手拍了下后脑勺——因为腰间挂了香囊,那块玉他就没多在意,却不想回来就发现没有了。 他记忆很好,先是认真回想确定自己戴了那玉——那是分楼送来的原玉,贵重倒不贵重,只是还有些用处,丢了本就是桩麻烦,若再让荇儿给捡去 凌均想到这个可能,又是重重叹气。 “公子,可要甲组去菜地找找?”这一会功夫,公子叹气好几回了,林良固然乐见公子似个少年模样,可他也不敢忘记自己的职责。 凌均摇头,“菜地周围没什么树木,现在去毫无遮挡,饶是甲组也会被那些书童发现的。还是我去吧。” 从前任衡楼主人离开后他就没犯过错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出错。这个责任,应该是他来负。 凌均说走就走,林良还在默默算什么,等凌均走出了房门十几步,林良忽然反应过来,“公子留步!” “找到了?”凌均挂念的还是那玉。 林良摇头,“公子,其实此事还有法子。秦姑娘早上去过菜地了,要她捡到了,去她房中必能搜到。若她没有捡到,公子也不必急于现在过去。公子你觉得呢?” 是哦! 凌均沉默了片刻,轻轻嗯一声,说,“那就让甲组去吧。她的东西素来由几个丫环收着,别让甲组进她内室。” “是!”林良应声,可心里奇怪,就算公子不说甲组也不会贸然进秦姑娘内室啊!公子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太久没犯错,不过疏忽了一次,竟挫败至此? 今日是怎么了? 凌均自己也在想这个问题。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怕荇儿发现自己的身份么?可自己无论端王长子还是衡楼主人哪个身份,都不是什么丢人见不得光的 想了很久,他明白过来。 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荇儿,以前自己故意对她隐瞒身份的原因。 若要深想,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能勉强解释为那时自己做出的决定更像是本能使然。 “公子!”林良出去片刻就折返回来,脸色凝重嘴角下撇,“确实落在秦姑娘手里了。” 凌均搁在桌上的手指立刻蜷回来,声音夹杂了着急,“她可知道是谁的?” “秦姑娘以为是周老师的,正和珍娘她们商量要怎么借此好好与周老师谈条件呢。”林良说到这里苦了苦脸,“公子,此事并非甲组查出来的,是珍娘认出了那玉,她主动找我说了,还要以此换公子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她没说,只说以后想出来再说。”林良注意到凌均脸色变化,硬生生在本已说完的话后边补了一句,“她说公子若是同意,那这块玉她能帮公子换回来。” 凌均收起桌上书本纸张,这块玉怎么样他不知道,但珍娘这要求,他轻哼一声脸色冷峻,“把这件事告诉两位师父,让他们和珍娘谈。”林良应诺,心里为珍娘捏了把汗,她做什么不好竟然要和公子谈条件? 要知道公子素来对和他谈条件的人都只有一种态度:决不妥协!而且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在那人的前方挖个坑 “公子!那要不要重新送块原玉来?”原玉关系到衡楼一部分产业,真没了原玉还挺麻烦的。但他知道,公子绝对不会通过珍娘来取玉了。 林良望着凌均的侧脸,惊奇地发现不过是片刻功夫,公子已然恢复了平时老成之色,显然心里对这事有了主意。 就听凌均道,“随我去见二皇子,你在院外想法子把他的贴身侍卫都引走,不要让人看出刻意。” 凌璋两天回一次京城,下午便要动身。见到凌均,凌璋满意地笑了笑——端王府这位弟弟,虽然不得宠是个废子,可眼力还没差到家里去,知道要来和自己套近乎。 “均哥儿可是有什么事?”凌璋平日里最喜欢做出谦和、与诸位兄弟不分你我的亲近的样子,可心里还是喜欢那些兄弟敬着他——像敬皇长子一样敬着他。凌均能主动来找他,他便默认为这是对他皇子身份的敬。 凌均犹犹豫豫,几次张口,却都欲言又止。直到凌璋问了两遍,他才开口,“今日早起我去看了师妹的菜地,不心把随身之物掉了被师妹捡去。听说那师妹性子甚为活泼” “什么甚为活泼呀,分明是刁蛮跋扈!她仗着二姑姑宠她,近来可是干了不少无法无天的事!”凌璋不客气地打断凌均说话,转念又想了想,再开口时他眼中促狭之意明显,“不过均哥儿你去师妹的菜地里做什么?没看出来均哥儿还有这怜香惜玉的善心呢! 只是那个秦师妹年纪太了些,你若是想怜香惜玉,我回去让母妃给你找个好人家的姑娘。至少不能跋扈!”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生活需要用心 第一百三十一章生活需要用心 凌均但笑不语,落在凌璋眼中便成了害羞。 凌璋不禁认真打量起凌均来,虽然端王叔这个儿子不太拿得出手,但被冷落这些年学问还很扎实,以后就算不能成为肱骨之臣,也可以是个老实肯干的郡王。 想到这里,凌璋重重拍在凌均肩上,让他放心,“我让侍卫陪你去找秦师妹,你又是为帮她才掉了玉,她不会那么不讲理吧?” 凌均面露难色。 他这副样子恰好被凌璋看见,凌璋戏谑道,“怎么,你连秦师妹的面都不敢见?怎么这般家子气!” “让殿下见笑了。”凌均也不反驳,索性承认自己是家子气。 凌璋一直以长子身份自居,对待兄弟姐妹时便刻意让自己亲和关切。凌均这样为难的事情,对他而言不过是句话的事。 “你爱读书,应也不大做得来这些事。”凌璋宽慰凌均,“那玉到底是你的贴身之物,我这就叫侍卫要回来给你。” 凌均显得比刚才轻松很多,对凌璋行礼,“多谢殿下!只是,殿下可否不说那是我的玉” 凌璋哈哈笑出声,“你怎么胆到这般地步?侍卫知道怎么说话,你不必担心,快去读书吧!” 凌均告辞后,凌璋还是觉得好笑,他总算知道均哥儿被端王府冷待的原因了!这哪是王府长子?分明是个书呆子! 端王叔英武不凡,子孙命却实在不好 凌璋吩咐贴身侍卫,“去秦姑娘院里找她贴身丫环,就说本王早上扔了块玉,现下要找回去。” “是!”侍卫领命而去。 今天菜地里杂草被人除掉了,秦荇早回了足有半个时辰。沐浴后躺在软乎乎的锦被里,秦荇连连感叹太幸福了。 早上起来还很困,但现在躺下反而没了睡意。秦荇让霜晴把自己的书拿来,她躺在床上翻看等会周老师要讲的内容。 忽然听见窗外有人高声说话,她想看看是谁,却又不想起来,便原地转了个角度,抬脚把软榻边的窗踢开——当然,无视了瑞香的惊呼声。 从窗缝看出去,院里霜晴与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说话。 秦荇对瑞香招招手,“珍娘呢?” 自凌欢姐成亲后正式把霜晴托付给自己后,她就把霜晴交给了珍娘。珍娘说霜晴是习武的苗子,便当了霜晴半个老师。霜晴有时候话比珍娘还少,秦荇不在意丫环是不是能言善辩,珍娘也就惯着霜晴,平时给人传话之类的差事都是瑞香和珍娘来做。 现下怎么是霜晴在外边? 瑞香想了想,似乎刚才还见到珍娘了,便道,“许是去厨间了。”秦荇来这里是为了苦读,便没带棠白来,她们一日三餐需要报给大厨房才行。 院里人说了这么会都没走,秦荇干脆丢下书跪坐起来专注看窗外。 就见霜晴又和那侍卫说了两句话,便转身朝屋里走来。 “姑娘,那侍卫说早上那块玉是二皇子的!”霜晴话是这么说,眼里满是不信。 那块玉成色并不上等,且无雕刻,只是块天然璞玉。二皇子怎么会把这样的玉戴在身上? 秦荇也轻轻拧眉,是二皇子的? 怎么可能! 难道是周老师发现丢了玉,不好意思自己过来取,所以二皇子主动帮周老师了? 不对,周老师是不怕在自己面前丢人的。 所以,那块玉其实既不是周老师的也不是二皇子的,而是二皇子认识的哪个人的? 那会是谁呢,凌均? 不可能。秦荇这次否定得比否定周允还快,凌均生活奢华,这块玉太寻常了些,他肯定看不上。 “拿了给他吧。既不是周老师的,我留着反而麻烦。”秦荇还没想明白,一个扭头看见院里侍卫还站着,便先吩咐把玉还他。 这一桩事,在秦荇开始跟周允读书后很快就抛到脑后了。 和最开始学习时浅显易懂的启蒙书不同,自从住在这里后,周老师讲课内容就变成了历朝史书,还有他前两年编好的书册。 这些书囊括众多,天文地理人间百态皆有涉猎。秦荇自从开始读了之后深觉有趣,竟是一天比一天期待上课。 可惜,她再期待,周允每天也只给她讲两个时辰课——这是师徒二人商量了又商量,最终各让一步达成的时间。 眨眼功夫一个时辰便过去了,周允摸着肚子靠在椅背上,“荇儿啊,你不如明日起随为师编书吧?这些都是书里的东西,为师要自己理一遍,校对一遍,还要给你讲一遍。为师就是个编书的,你说我知道这么些东西做什么啊!” 到最后,周允几乎是嚎出来的,惊得门外书童探头来看,还以为秦姑娘又欺负周老师了呢。 秦荇耐心劝他,“老师,成大事者必要受常人不能受之苦。您想想,要不是您既会编书,又懂百工之业,怎么可能连上朝都不用去?” 上朝可比你这个苦多了,天还黑呢就得出发,在朝堂上站着还得提心吊胆,下了朝半天功夫都要过去了,还得办差 周允琢磨了一下,“你说得对,确实是这么回事!说到辛苦,我想起来一桩事” 这桩事是什么还没说出口,院外就喧哗起来。 来的是几位颇有威望的史官大人,他们最的也有五十岁了,年纪大的眉毛都变成了灰白色。 周允远远瞧见是这几位,扔下书就冲了出去,直奔年纪最大、腰伛偻得最厉害的那位大人那里,自己把腰弯的比老大人还要低,两手搀着老大人,陪着笑大声喊话:“苏老诶,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周啊,那边要宴会你怎么不提前说呢!”旁边一位只白了头发,还没白胡子眉毛的大人替苏老开口了,“苏老这辈子就爱看个书,写几个字!那些孩子吵吵嚷嚷,苏老可不得过来吗!” 周允弯着腰仰头冲这位大人笑,“是我的不是!我这不太忙了,竟忘了贤妃娘娘在旁边宴会的事。贤妃娘娘前几日就让人来说过了,是我忘了,我的不是!诸位大人多担待啊!” 外边这一出“年轻对老前辈毕恭毕敬”的戏码,秦荇这已是瞧见第二次了,可还是觉得新鲜。 瑞香则忍不住在秦荇耳边低声笑,“姑娘你瞧那位苏大人,周大人喊着说话他都听不见,什么人能吵到他?”分明是其他几位老大人嫌吵,把苏老大人连拉带拽叫过来的。 “这位苏大人可了不起呢,哪是随便能被糊弄的?”秦荇和瑞香退到了屏风后,秦荇指指那位白了头发没白胡子的大人说,“那位和这位苏大人,都是前朝历经两位君主的史官。当初周老师要编书,这差事太苦,有学问有本事的不愿意来,愿意来的又没本事。 就是这位苏大人,找到周老师家里,就问他一句话——我们这些前朝老臣堆里扒拉扒拉还能有不少人能用,你敢用吗?” 说起这桩事,秦荇是有些骄傲的,前朝之臣,除了皇上,谁敢主动替他们说话?而且还不是一位,这别院里半数编书的大人们都是前朝史官或者是他们的子孙。 周老师就敢! 秦荇模仿周允当时轻描淡写却又骄傲到不行的语气,“不就是御书房前跪了半天吗?最终还不是把人给叫来了?” 是啊,即便如此编书的人都远远不够。要不是这些前朝的老臣,现在别说编书,连那一屋子的资料理都理不顺呢! “刚才周老师说什么宴会,还有付贤妃?”秦荇说完才想起来,这些大人是被什么宴会给吵到了,可这里不是周老师的别院吗,怎么会被宴会吵到? 瑞香也不知道。 “荇儿——”周允扯着嗓子在前边喊,这是和苏大人说话养成了喊的习惯,一时改不过来了。 瑞香忙露出半个身子示意他在屏风后边。 周允大步过来,“你既是我学生,以后见这些大人尽管叔叔伯伯爷爷地叫就行,他们都不拘那些俗礼!诶,我是为给你说一下,隔壁,付家那院子里今日摆宴,贤妃娘娘叫你一定过去。” 贤妃娘娘摆宴,怎么摆到这儿来了? 而且先前也没人说这隔壁是贤妃家的院子啊。 秦荇不明白,就问周允。 周允复杂地笑了笑,“那院子是付家的,但不是贤妃家的。算了算了,这事情以后再告诉你,你先过去,这宴会都快开完了。” “不行!我今儿才上了一个时辰的课,还有一个时辰呢!”想到那个付复,秦荇就不想过去。而且宴会什么的,最讨厌了,她才不想去。 周允叹气,“不会少你课的!以前怎么没瞧出来你这么爱学习?你根本是爱听为师讲故事吧!” 嘿嘿嘿秦荇撒娇,老师不要戳穿嘛 “你先去宴会,这是我答应了贤妃娘娘的,不好食言。”周允无奈,“等你回来,我给你讲个最真不过的故事。” “什么故事?”秦荇追问。 周允冷哼一声,“你还不信我了?从宴会回来再说!” 好吧,秦荇叫了瑞香从侧门出去,先回自己房中换了衣裳,然后再去宴会。她是来苦读的,便没准备什么赴宴的衣裳,选来选去也都是素淡简洁的衣裳。 “就这些吧,贤妃娘娘定能理解我。”那个深宫里仍旧担心幼弟的姐姐,秦荇每每想起,就觉得又无奈又羡慕。 她也好想有个嫡嫡亲亲可以保护她,为她着想,还可以说说心里话的姐姐。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不嫁你也别想 第一百三十二章我不嫁你也别想 付家的院子不仅和周家别院乡邻,甚至两家院墙上就有两处门可以互通。从外边来看,两家院子也是一样的砖瓦一样的墙色,甚至院里花草树木都十分相似,秦荇边走边感叹,“怪不得我没注意到这竟是两家的院子!” 要不是今天周老师说了,她会以为这一大片都是周家的呢。 从门进去就是付家的花园,刚过去就有宫女上前来行礼。原来贤妃今天派了两个宫女在两处门等候,吩咐说见到她就请过去。 秦荇受宠若惊——贤妃娘娘贵居妃位,竟能得皇上允许来城外设宴,这足以说明贤妃娘娘之受宠了——可这样受宠的贤妃娘娘竟然专门让人请她一个姑娘。 哎,应该还是为了她那个弟弟吧。 都说长姐如母,付家兄妹姐弟三人听说生父生母早就去世了,是付尚书和付贤妃把幼弟抚养长大的。 也难怪贤妃娘娘对付复这么在意。 见了贤妃娘娘,秦荇先解释自己来的匆忙没有衣裳。贤妃却比她还要自责,“是本宫欠考虑了,竟忘了让人给荇儿准备衣裳。等你回京!等你回京了来我宫里,温大人督运的新锦已到了不少,你尽管选喜欢的拿去!” 秦荇只是笑,并不拒绝,也不明确答应。 贤妃娘娘也太热情了些吧 但不知道为什么,秦荇总觉得这种热情有些古怪,她却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古怪。 直到茶过三巡,就见贤妃屏退众人,亲切地拉了秦荇的手,饶有深意地问她,“荇儿再有半月就过十岁生日了吧?” “好像是。”秦荇没怎么注意自己的生辰,经贤妃这已提醒才想起来自己快过生辰了。 自己都快过生辰了,爹和大哥也不给自己写信! 秦荇气哼哼地想着心事,贤妃却另有心思,“过了十岁生辰,其实就可以叫做十一岁了。” “嗯,啊?”秦荇惊了一下,十一岁吗? 是可以这么说没错,但怎么感觉一下子就长大了两岁。 她还不及反应,就听贤妃又颇为感慨地说,“女孩子啊过了十一二岁就该考虑终身大事了,你这孩子可怜,没了娘,好在盛安是真心疼你。” 嗯嗯秦荇含混应着贤妃的话,她还没反应过来贤妃这是变着法地想给她说亲呢。 按理说,贤妃这种做法过于唐突了,可贤妃想着自己实在有苦衷。这么多年,她看了一个又一个闺秀,可复不是不想成亲就是看不上。 好不容易有个姑娘能让复耐了性子问她许多情况,贤妃这才动了心思。 “荇儿”眼看姑娘没什么反应,贤妃把心一横,直接问道,“你觉得复怎么样?” 啊?谁?复?付复? 秦荇茫然,“付公子性子虽莽撞了些,但为人还是很正义的。”你是付复的姐姐,你这样问我,不就是想听我夸他吗? 她以为是一个姐姐太想听别人夸自己幼弟了,便这么说了。反正付复那个人,还不算坏吧 就听贤妃越发和气地跟她说话,“荇儿真觉得复不错?那本宫便鲁莽一回!荇儿可有想过,以后要嫁个怎样的夫君?” 反正不嫁凌均! 秦荇第一反应是这个,随即她意识到不对,贤妃这是在和她说什么?夫君? “我不知道。”幸亏反应及时,秦荇果断装糊涂。 贤妃话既然都说出来第一句了,也不怕多说两句,不死心道,“荇儿是太了,但本宫是过来人。这选夫君,一定得选正直善良的,哪怕莽撞些,男人成亲后性子都会改” 这说的不就是秦荇嘴里夸的付复么! “咳咳!娘娘,该见夫人们了。”这回是贤妃的贴身嬷嬷看不下去了,硬是出声打断她说话。 秦荇趁这个机会赶紧告退,说出去见见姐妹们——至于她在京城除了玲珑和凌欢姐姐还会不会有其他姐妹只有天知道了! 找了个看起来和善内向的姑娘一打听,秦荇才知道玲珑祖母病重,随她母亲去外祖家看望祖母了。这下原本各个宴会中唯一能和她有话聊的人也没有了,秦荇便找了个僻静处坐着。 但今天注定不能安宁。 她刚坐下,身后树丛便窸窸窣窣,眨眼便蹦出个人来到她面前。 是付复。 “秦秦荇!”付复站着,秦荇坐着,他足比她高出半个身子。可不知怎么,他心虚得很。尤其是刚才在屏风后边听姐姐那样和她说话,他是既想冲出去打断谈话,又怕冲出去尴尬。 就那么坐立不安进退两难地听完了全程。 好在这个姑娘还,而且他是真不想成亲啊! 大姐偏以为自己是嫌她,非要说她是个美人胚子,好性子,过几年长大长开了绝对是倾国佳人。 反正大姐是一心想让自己成亲了,自己和大姐周旋惯了倒没什么。她一个姑娘,无辜被拖累进来 “秦荇,你别听我大姐的话,她只是拿我没办法所以才急了。”付复一句话叹了三次气才继续说下去,“反正这事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我代她给你赔个不是,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话越说越离谱,秦荇忙出声打断,“我也没听明白贤妃娘娘说了什么。付公子,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去找几个姐妹了,她们还等着我呢。” 付复忙让开路,“哦哦我没事,你快些去吧。” 他给她让了路,可并不离开,就站在那里看她。秦荇觉得自己要是随便走去哪里,他肯定会以为自己不认识路。抬头看了看,花丛那边有几个女孩子在说话,便去那里吧。 秦荇保持微笑朝那边过去,努力做出那边几人是自己“好姐妹”的样子。 还剩几步路的时候秦荇傻了眼:罗裳?江砚?裴惠?剩下两三个闺秀是谁她一点都不在意了,她只想知道付复走了没。 回头悄悄看过去,还没走 既然已经到这里了,比起被贤妃娘娘看到自己和付复站在一起说话这种可能,秦荇还是选择朝罗裳几人走去。 出乎意料又十分合理地,罗裳和裴惠谁也没对秦荇冷脸,大家一团和气地打过招呼,便各自落座,很是有姐妹间和气的味道。 只是坐着便不能不说话,那两个不认识的闺秀便开始和秦荇交谈。 “听说秦妹妹在周大人别院读书,不知道都读写什么呢?”鹅黄衣裳的笑盈盈开口。 秦荇看她一眼,心里已有了判断——罗裳几人最擅长找些官之女陪在身边,衬出她们的端庄高贵识大体。这两位不认识的,应该也是罗忠良或者江大人裴大人属下的女儿。 谁不知道自己是纨绔?偏要问自己读书的事情。 秦荇便满不在意道,“这几日在种青菜,过些日子别院可能要挖池塘,或许还会种藕。” 种青菜?种藕? 几位闺秀自觉仪态是十分端庄的,便个个掩口轻笑,“读书学种青菜,还要种藕,这还是头一回听说呢?” “那你们以后可以多读读书,长见识了就不会头一回听说了。”秦荇本就没打算和她们好好说话,话里到处都是刺。 那两个闺秀脸色果真不太好看。 让秦荇意外的是,罗裳竟然开口了,她说,“秦家妹妹,我听说我表哥送了你一颗夜明珠?” 我表哥送了你一颗夜明珠 凌均? 你表哥? 不知道怎么,看她那副“我表哥是我的”的表情,秦荇心里就窜出一股邪火。 前世你喜欢你表哥你怎么不早说,非要等我嫁过去了才来害我!哼!这次就算我不嫁,你也别想如愿!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世人多不识真情 第一百三十三章世人多不识真情 秦荇听她问话,心里很快有了主意。她做出惊喜的样子,好奇道,“这位是罗姑娘吧,你可真好看!我最近确实得了好几颗夜明珠,却不知道哪个是你表哥送的?” “你不知道我表哥吗,他是端”罗裳本是临时起意,这个秦荇仗着盛安公主的势,越来越讨厌了。她就是想拿自己那个不受宠的表哥来压一压秦荇的气势,可她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就见秦荇板着手指给她数,“衡楼三楼送了一颗,公主府送了一颗啊呀送珠子的人还真是有几个呢,不如罗姑娘你直接告诉我,你表哥是衡楼伙计还是公主府的侍卫呢?” 噗—— 江砚没忍住笑出声来,抬眼看见罗裳冷若冰霜的脸,又连忙撇开头噤了声。 裴惠上次在秦荇手里吃了亏,今天一言未发,只是默默看着。 秦荇看她们几个的眼神,心里则是无奈,看来自己在京城是不太可能有什么姐妹了。 被秦荇接二连三地落脸面,罗裳以前积压到现在的火气蹭地就上来了,“秦姑娘说话也太无礼了!我表哥是端王府长子凌均,他在周家别院送你的夜明珠乃是端王爷给他的,我姑姑原本很喜欢,却不想被他先一步送了你!” 几位闺秀闻言立刻正色,她们刚才只顾看罗裳的笑话,却忘了罗裳的靠山——她爹已经是尚书了,她姑姑还是端王妃,而那个秦荇,名不正言不顺地住在公主府,什么时候公主看她看腻了,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罗裳这番话说完,其他几人就声说起来,原来这个秦荇这么不懂事,端王妃喜欢的夜明珠,竟也敢从端王长子那里要来。这也太嚣张跋扈了吧? 在坐诸位都是多少知道一些端王长子的传言的,那位听说不怎么受宠,性子也软弱孤僻,那这夜明珠肯定不是赠与的,而是秦荇不知道怎么威逼要来的。 端王府可真倒霉,竟然被这种人欺上家门 听到耳边那些议论,罗裳满意勾唇,我看以后谁还敢和你来往! 秦荇全然似没听见那些话,她只对话里一件事感兴趣,兴致勃勃地追问,“你说端王妃很喜欢那珠子吗?” “那是自然!”罗裳想也不想就答道。那颗夜明珠又圆又大成色好,夜里的光还亮,姑姑本打算去找端王要来的,却不想端王给了凌均那个不受宠的。姑姑又让人拿些上好的布料去与凌均换,结果那珠子竟然给人了。 她前两天去见姑姑,姑姑还叹息那颗珠子呢。 秦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端王妃喜欢,那我可不能当不知道这回事。”她对珠玉首饰的好赖贵贱素来不大在意,只要合心就行。这才导致了她以前常常因为眼光差挑出来不值钱的首饰被端王妃训斥。 可这世上当真价钱高的就好吗? 秦荇轻哼一声,继续和罗裳攀谈,“罗姑娘,夜明珠虽然稀少但也不是没地方买。端王妃为什么非得这一颗珠子呢?” 罗裳斜她一眼,就凭你也想知道姑姑的喜好?哼! “姑姑的心思,我也不好多打听啊。”罗裳说完这句,扭了脸和裴惠说什么去了。 秦荇也不介意自己被冷落,既然罗裳不愿意说,她还有的是办法知道。只是心里有了主意,她在这里就坐不下去了。 “荇儿——”刚想着该用什么理由告辞,远处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秦荇下意识站起来,朝凌菽迎过去,“六皇子!” 付贤妃办宴会,凌菽不得不过来露个脸。只是宴会这些事也太无趣了,凌菽听说秦荇在这里,立刻便跑了来。 那几位闺秀的脸色骤然各异——她怎么和六皇子这般熟悉?要不要回避?难得见一回六皇子,回避了岂不是傻子 “别忘了你们的身份!你们想和她一样么?”罗裳年纪最大,自己身边这几位心里在算计什么她清楚得很! 但她更清楚现在不走才是蠢货!便主动担起提醒诸人的责任。几位闺秀这才想起端庄地给凌菽行了礼,而后恋恋不舍地退到远处。 方才各异的心思现在却变得一致起来:凭什么那个嚣张跋扈的秦荇就能大咧咧不顾礼法和六皇子站在一起。 她们绝不会说自己想那样,由此就更极尽所能地抨击秦荇——野蛮粗鲁、无礼、不知自重 “她不能生孩子,你们也想不能么?”不知怎么罗裳听这几个人说秦荇,心里涌出一股火气来。她怎么就会和这些子目光短浅、心胸狭隘的蠢货结交? 众人噤了声。 另一边秦荇却与凌菽相谈甚欢。 “带我去你菜地看看!”凌菽早就迷上了农事,他自己的住处花园里花全都移走了,种满了麦子谷物蔬菜等。来这里后听说秦荇也在跟周老师种菜,凌菽只觉得有无数种菜心得想谈。 而那些也是秦荇迫切想知道的,俩人直从付家别院谈到了周家别院。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一个老嬷嬷目送他们过了院门,匆匆转身回去复命了。 贤妃急切道,“当真是菽儿?” “回娘娘,秦姑娘确实与六皇子有说有笑地回了周家别院。但他们举止坦荡,并无亲昵之举。”老嬷嬷知道贤妃在担心什么,话也就说的直白。 贤妃贴身嬷嬷接过话茬,“娘娘这可是白担心呢,那秦姑娘年纪实在,您也是从姑娘过来的,应当知道,那么的姑娘哪知道什么儿女情长。” 付贤妃松了口气,“理是这个理,可好在荇儿被御医诊出不能生育,这在菽儿那里便不成,复以后却可以把妾生子养在身边的,生孩子是大罪,荇儿不受那罪也是一种福气。 皇上是绝不会给自己儿子娶个不能生育的王妃的。更何况皇上对菽儿罢了,等复来了我与他说。” “姐姐不必等,我早就在这了。”付复从屏风后出来,屋中嬷嬷丫环都惊了一跳,付贤妃却只是诧异,她早就习惯自己弟弟这般作风了。 老嬷嬷叹气,即便是幼弟,那现在也是个男人了,也就是你姓付,皇上才这么纵着你。也不知道娘娘什么时候能意识到,这份恩宠到底怎么回事! 付复在付贤妃下首坐了,语气严肃道,“大姐,我不想成亲。至少,荇儿是绝对不行的!你以后不要再为我操劳这些,我自己能” “复!”付贤妃急起来,“你都十七了!” 付复无奈,“姐,你也知道我十七了啊!荇儿才多大?” 付贤妃喃喃,“可我与皇上也差了六岁多呢,荇儿今年十一,你们不是正合适?” 得!和她讲理是讲不清楚了!付复只能故作生气地起身离去,以此表明自己坚决不从的态度。 事实上付贤妃对幼弟的要求从来难以拒绝,这才导致了姐弟二人这种状态。付贤妃面色忧愁,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呆呆坐了许久,才百般无奈地叹气,“还是让大哥管他吧。嬷嬷,你说呢?” 原本嬷嬷是不想说这些话的,但既娘娘问起了,她轻轻叹气,“娘娘,您当真觉得公子的问题在他吗?” 什么意思?付贤妃漂亮的眼睛茫然眨动,显得她愈发温柔。 问题不在复,难道在我吗? “娘娘!”嬷嬷跪地行礼,她现在把主意都打到了十岁姑娘头上,有些话不得不说了,“您以为皇上为何这般宠你?是因为你温柔美丽,还是因为你善解人意呢?” 付贤妃在宫中也有许多年,嬷嬷这话什么意思她不知道,但她清楚嬷嬷这么说,就是告诉她,皇上宠她既不是因为她温柔美丽,也不是因为她善解人意。 “那是因为什么?”付贤妃心翼翼地问。 嬷嬷重重叹气,“娘娘,奴婢跟了您二十年,有些事奴婢都知道了,您却半点没听说过吗?还是您听说过,但您不愿意信?” 付贤妃还是摇头。 有些人就是这样,真相就在眼前,可因为隔了层纱她便当看不见。这时候必须有人去撕破那层纱,强迫她面对才行! “娘娘,您可知道,大盛朝最受宠的公主不止盛安公主,还有位齐公主。” “那位齐公主,和皇上半点血缘关系也无,可却是所有公主里封地最富庶的。” “齐公主,她也姓付。” “皇上她,是把您看做她的影子!”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好亦坏坏也好 第一百三十四章好亦坏坏也好 付家不是现在付贤妃那个付家,而是立朝前陪先皇征战打天下的功臣付家。 “付家夫妻二人皆死于征战敌军时,他们的幼女便由先皇与皇后抚养。”周允一张软垫子坐在地上,背靠柱子以眼望天,难得说了番世俗的话,“那个女孩子就叫付谦。她才是真真正正和当今皇上一起长大的呢!她爹娘去世前,她就常与先皇一家来往了。 现今那些世家贵女变着法想和皇子王孙们搭关系,谁能比得上付谦?那才是被先皇与皇上捧着长大的。” 很早很早的时候凌琬都还没出生,付谦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妹妹。皇上那时还是稚嫩少年,满腔关怀都给了付谦。 “皇上以前说过,当初付家夫妇战死,先皇就让他以后定要娶付谦为正妻。他们商量好了,以这种方式来保护付家的血脉。”周允讲到这里,扭脸看秦荇,问她,“徒弟,你觉得先皇与皇上这样的做法对吗?” 秦荇把话里关窍想了想,闷闷道,“现在的皇后姓许又不姓付。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先皇和如今的皇上当初说的再好听,齐公主还不是没被娶回来做正妻?当个故事听听就好了。 “你倒是想得开!”周允向来淡泊,可对这件事他提起来便只剩唏嘘,还有一些对先皇和对皇上的敬重,“但你不知道,当今皇上是继位后才娶了许皇后。直到付谦被封为齐公主去封地之前,他的正妻之位都给付谦留着。” 秦荇蓦地瞪大眼睛,方才老师说了,付谦与皇上相差七岁,皇上二十五岁登基,那年付谦十八。对一个女子而言,十八岁还没嫁已然很迟了也就是说,皇上,当初的太子,等了付谦几年? 这简直 “皇上不是等了齐公主几年,是等了她八年。”周允苦笑,“造化弄人啊。要是付谦当初没走丢,今天的东宫怕早有了主人。” 秦荇更惊骇了。 周允告诉她,在立朝那年,付谦丢了。她那年才十岁,先皇大业将成,在最后一战中先皇大胜而归,准备入京城登皇位揽江山时,得到家里的消息:付谦不见了。 在战中家眷转移的路上,付谦那辆马车被冲散了。 这一散就是八年。八年里先皇与还是皇子的当今皇上不停地派人找付谦,疑似付谦的人见了一个又一个,却一次又一次失望。 终于在第八年,先皇病重。朝臣们觉得不能让先皇带着遗憾离去,便上奏皇上派了各地驻军大肆搜寻付谦。 昔日稚嫩的幼女,八年早已亭亭玉立出落成佳人。那些驻军没有找到付谦,却被端王爷和当今皇上亲自找到了。 “哎,坏事就坏在他们亲自找到了。”周允连叹好几声,“端王爷和皇上,养尊处优过了八年,潇洒风流、姿仪无双。可他们兄弟有俩人呢,才情绝艳的付谦只有一个。” 秦荇忍不住打断周允,“丢了八年还能才情绝艳?既然才情绝艳为什么不回京城呢?” “她那是走丢了!”周允恨铁不成钢地纠正她,“付谦自身边就有教养嬷嬷与老师,他们当初是走丢了,教养嬷嬷、丫环还有老师都在,怎么会让付谦沦落成目不识丁的粗俗女子?” 最后一战中付谦那辆马车和先皇后等人的马车冲散,他们一路跑到了南地。后来新朝立,付谦及忠仆们是想过到京城来认亲的。 只是山高路远,付谦年纪尚又因离散而生了场大病。他们不得不在当地立足了下来,等皇上和端王找到他们时,付谦已是那个南州镇上有名的闺秀。 这就算是话本子上的故事,也很让人惊奇了。 秦荇忍不住追问,“那后来呢?找到付谦之后为什么没有娶她为正妻?” 哎,周允重重叹气。今晚讲付谦与皇上当年的事,已经叹气不下十次了。秦荇忽然想到什么,促狭地眨眼,“周老师,皇上和齐公主当时年轻,你年纪也不大吧?我听说,周老师年轻时候可也是风姿天成翩翩少年呢,你该不会对齐公主” “打住!”周允慌忙打断秦荇说话,紧张兮兮地看左右,待意识到附近本就没谁时才松了口气,这才顾上教训秦荇,“徒弟!你这样口无遮拦是要害死人的!” 秦荇扁扁嘴,她的猜测很合理吧? 周允冷哼,“姑娘整天就知道瞎想!早知道不该给你说这些!” 可不说这些旧事,朝中有些人的关系就不可能真正理清楚。周允便嘱咐了又嘱咐,“这桩事我连慧王可都没说,你把嘴巴闭严实了,出了门就当没听见!知道吗?” “严实着呢!”秦荇两只手叠起来捂住嘴巴,眼巴巴地等下文。 周允刚张口又是叹气,“后边的事情我其实也没那么清楚。只知道付谦回京城时已然与端王情投意合宛若佳偶,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皇上请先王给了付谦齐公主的封号。当年,先王去了后,付谦便去封地守孝了。” 从离开京城至今十四年,齐公主从未回过京城。 哎—— 秦荇叹气,看不出来那么威严的端王竟然还有如此多情的一面。 随即,秦荇两眼发亮地看周允,“那端王妃怎么会嫁给端王呢?”齐公主至今未嫁,那端王难道不该宁可孤独一生也非她不娶吗? 不然难道要皇上眼睁睁看着,自己找了八年认定的正妻忽然说喜欢另一个人,而这个人还不娶她娶了别人? 要真是这样,皇上的脾气,太好了点吧? “付谦确实才情绝艳,而且深明大义,是值得我辈大礼以敬之的。”周允讲完故事,起身往书桌后边走去,留给秦荇一句简单明了而意味深长的话,“那端王啊不是为师背后说人坏话,那忒不是个东西!” 每天听周允用讲话本子一样的方式讲课,秦荇越来越勤奋。早起去菜地照料自己的菜苗们,回来沐浴后就去念书习字,一天下来除了吃饭午睡,竟没有片刻闲暇。 充实的日子反而比闲时更快,不知不觉菜苗就拔高了很多。 “姑娘,那些青菜可以涮锅子了!”珍娘从外边进来,说起秦荇种的青菜脸上都带着喜气。 不行,那些青菜还太嫩了些,再长几天才好吃。 秦荇连忙摇头拒绝了涮锅子这个提议。 霜晴补充道,“要是棠白在这里,定会说珍娘姐姐你暴殄天物!姑娘亲自种的青菜,当然要棠白做了才好吃。” “做什么,我刚来就让我做饭呐!”正说棠白,棠白就从大步进来了。 周老师这里的厨子手艺其实尚可,但因为每天要给太多人做饭,众口难调,所以每天的饭菜难和家里棠白的手艺比。 棠白一来看望姑娘,珍娘和霜晴俱改了往日清净少言的作风,你一句我一句,不多时就把中午的饭菜报好了——末了才想起来问秦荇,“姑娘还有什么想吃的?” 秦荇苦笑,自己这两个丫环哪还像个丫环的样子? 不像就不像吧,就是这样不像,她才过得这么舒坦呢。 “反正不许吃我的青菜!”秦荇态度很坚决,最开始种菜的时候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就是几苗青菜嘛,想吃便吃就是。 可现在,谁敢动她的青菜! 瑞香笑着打趣她,“姑娘这是把青菜当孩子养呢!” 话一出口,屋中蓦地寂静下来。 霜晴和珍娘僵直身子看瑞香,瑞香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说错了话立刻就要跪。 就听秦荇轻哼一声十分娇气地说,“养孩子那么苦,哪有种青菜来得好!我才不要养孩子呢!” 她在屋里这么说着,瑞香几人只当姑娘是在宽她们做丫环的心,愈发难过了,只能勉强忍着,张罗别的事了。 林良把这话告诉凌均,又说了温家的事情,“温家上下没有哪个主子急着想要孩子,凌姑娘在温家除了温公子最近少与她说话外,其余过得都很不错。习字读书练武,就是脸上笑很少。” 凌均蹙眉,“我并没要你去查凌欢,不过罢了温如谨为什么不和她说话?”花了两年多时间,几十万两银子,把人娶回家就冷落了?从温如谨以前的举止谈吐来看,不会是这种人。 倒不是凌均多么爱管闲事,他素来是从这些闲事中判断谁人可交,谁人不可相与的。 林良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还是东山王薨逝那件事,俩人从那次闹别扭到现在。温如谨忙于督运,白日少回家,半夜回来便直奔书房。只是每天会过问凌姑娘会过问温少夫人的饮食起居。” “想不到温如谨也有犯蠢的时候。”凌均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评价了这么一句。 林良也笑,可不是么,明明心里是在乎温少夫人的,嘴上就是不说。这样下去,迟早会后悔! 这念头刚刚闪过,书房外便响起节奏独特的敲击声——是衡楼暗卫送消息的信号——林良闪身出门,片刻后又回来。 他的表情不知是笑还是什么,凌均看他表情复杂,就问他,“好事?” “温少夫人有喜了。”林良忍着笑回话,而后又补充道,“温夫人不在家,温少夫人嘱咐大夫不要告诉温如谨。” 这就有意思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奇妙的感觉 第一百三十五章奇妙的感觉 檐下住了窝燕子,早起便叽叽喳喳,到中午歇了会,傍晚又开始叽叽咕咕不知闹些什么。等日色变得暗暗沉沉,就连家燕也安宁下来,许是睡去了吧。 凌欢坐在窗前,书页被风卷起一角,她没动。风绕了个弯,从她纤细的腕下钻进衣袖里,她骤然清醒过来,踮在地上的脚尖轻轻用力,整个身子便随座椅一同转向避风的地方。 手腕是凉的,可不知怎的,就顾不上手腕而是先护住了腹——那里还很平,很平坦。可大夫说自己有孕了,她想象不出那孩子该有多 想到那个宝宝,她就忍不住露出笑来。 笑刚绽开,外间们吱呀响起。 凌欢的笑僵在脸上。 温如谨进来后照旧坐在了外间书桌旁,书桌上堆了厚厚的公文和书册。凌欢转了转身子面向里侧,却突然觉得腰酸,索性坐在了床边。 枕边闲闲扔了两本书,凌欢随意捡起一本,刚看两页便昏昏欲睡今日怎么这么乏 听见室内呼吸声渐起渐平稳,温如谨第一反应是蹙眉,她今日怎么呼吸如此重?他放轻手脚走进去,赫然看见书本扣在腹上,整个人睡得四仰八叉的凌欢。 温如谨苦笑,她怕是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睡姿什么样吧? 心伸手捏住她腹上的书,却意外遇到了阻力。 “读书都读睡着了,还这么攥着不肯松手?”温如谨低低自语,脸上一点点露出笑来,“笑娘,你乖乖的样子可真好。” 温如谨又用力拽了一下,睡梦中的人嘤咛一声,终于是松手让他把书取了出去。把被子拉过来给她盖上,盖到腹处她就不肯再乖乖听话了,温如谨只得罢手,任由被子搭在她腹处。 既她没盖被子,温如谨便关了窗,又想了想,从外间把文书拿进来,倚在床边看。窗缝里挤进来丝丝缕缕的风吹在他身上,把他的薄衫吹出一波又一波皱纹。 丫环进来送饭,笑盈盈行礼,“公子,晚饭搁在桌子上还是几上。” 温如谨看文书看得出神,眼前蓦地多了个人,不悦蹙眉,“以后没有吩咐不许进来。” “是。”丫环怯懦懦应声往出退。 温如谨放缓了声音叫她,“等等,把饭菜放外间桌子上。夫人晚上用饭了吗?”他院里说夫人,便指凌欢。 丫环摇头,“夫人从中午便没吃过饭。” 又是从中午起不吃饭,你当自己是什么做的,温如谨转而面向里侧,目光中尽是柔情。这一幕被丫环收入眼中,默默放了饭菜退下。 凌欢醒来天已大亮,恍惚中不知今夕何夕,呆怔怔坐了好一会才起身。她不喜欢丫环近她身,但今天纤细的手抚上腹,大夫说前三个月胎儿是极不稳的,要仔细再仔细,心再心才行。 “铃儿?”凌欢出声叫人。 丫环应声进来,正是昨天送饭的丫环。 凌欢和气地吩咐她,“你去厨间打些热水来,我要洗脸。” “是。”铃儿屈膝行礼,却并没立刻走而是又问她,“夫人今儿怎么想起要热水洗脸了?”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夫人今儿怎么想起让我给你打水洗脸了,往日不都是你自己打水吗?而且你的衣裳都不过我们手,全是公子洗的 凌欢并不往其他地方想,她现下心里只有一桩事——她有孕了。 这种感觉,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但她知道妇人有孕一定要慎之又慎,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学习。可她身边也没有懂医会药的人,既如此,她只好去问问大夫了。 来的还是昨日那位年轻的大夫,大夫姓白,很和气很耐心。凌欢问了他很多问题,末了姓白的大夫给她留了张单子,告诉她,“夫人若是想学些医理,看这些书便足够了。” 凌欢谢过他,让院里丫环和院外家丁送大夫出去。 再回房,凌欢撞上一张莫名其妙的脸,铃儿似乎在生气? “夫人,您还没洗脸呢,怎么能把大夫叫到府里来?”铃儿站在水盆边,手里捧了帕子,很是不忿。 凌欢迟钝地哦了声,“我忘了。”她也不知道怎么,竟就忘了自己没洗脸的事情。 院里另一个性子直爽的丫环叫泉,听见铃儿这么说话,当即气不打一处来,“铃儿你这说的什么话?夫人要热水洗脸,你足足去了一刻半钟,把大夫从医馆请过来还只要一刻钟呢!你竟也质问起夫人了么!” 自从大夫告诉自己腹中有孕了后,凌欢心情便格外平和,大夫说,不要生一些闲气,心宽宽的,对孩子好。 “不过是些事,你们也别计较了。”凌欢出言劝和两个丫环,她让铃儿把水放下,自己洗就行。 铃儿硬邦邦地甩着胳膊走出去了,泉忍不住劝凌欢,“还是奴婢伺候夫人洗脸吧。” “不过是洗脸罢了。”凌欢温柔地笑,自己伸手没入水中。 下一刻刺骨的凉意从水里直窜到指尖,凌欢迅速收回手,水珠溅得到处都是。泉忙过去探手进水盆里,也冷得收回了手,“夫人快歇着,奴婢去换盆温水来!” 这个铃儿怎么回事,夫人明明吩咐了要热水,她却打了井水来。 泉换了温水,凌欢把手浸没其中,好一会才觉得舒服多了。泉不忿,却不敢乱给凌欢进言。凌欢是怀孕了,不是变蠢了。这件事铃儿最少也是有懒怠的过错。她便让泉叫铃儿来。 泉眉眼立刻舒展,不多时便叫来铃儿。 听说自己打的井水险些害凌欢受了凉,铃儿倒很有理,“夫人往日都用井水,今日厨间没有备着洗脸的热水,奴婢想夫人是用惯了井水的,便去打了。” 她这番话也没什么错处,可她的语气又快又生硬,凌欢方才还平和的心绪忽就浮躁起来。她冷哼一声,“去叫厨间的人来,我倒要看看是真没有热水么!” “夫人,都说了是没你洗脸的热水!厨间的热水是要烧饭的”铃儿这般解释。 凌欢愈发觉得一团火堵在胸中,直想烧些什么才解气。 却听外边脚步声急促,很快有年长的嬷嬷来通禀,“少夫人,夫人今日回来了,说待会来看您,还请少夫人暂时不要出门。” “娘回来应该我去看她,嬷嬷前去回话吧。”凌欢听说温夫人回来心情好了很多,便高兴地对嬷嬷说话。温亭不擅商事,家里产业便由温夫人打理。除了温亭有时主动去找温夫人外,家中其他人都是日才见一次温府人。 而温夫人待所有人都很好,待凌欢尤其好。 所以凌欢一听温夫人回来了,立刻准备换衣裳去见她——她和娘上次有许多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娘就被铺子里的掌柜叫走了——凌欢是想好好和娘说说话。 却不想温夫人竟问起铃儿的事。 铃儿是府上老家丁介绍来的,是凌欢身边唯一不是通过牙婆买来的丫环。铃儿被训斥了的消息几乎是和凌欢同时到温夫人面前的。 “我要热水,她不知去何处偷懒了,我便说了她两句。”凌欢一五一十把事情给温夫人说了。 温夫人并不在意这些事,她了解温家丫环仆从都是知道规矩的人。偶有懒散者,她向来是直接交于管事处理便再不过问。听凌欢说完,温夫人只是嗯了两声,便成箱成箱地让丫环往桌上搬首饰。 “南边有几艘船出海回来带了不少东西,我看这些再适合你不过了!”温夫人拿着首饰在凌欢耳边比划,这个也瞧着好那个也觉得美,干脆抬手一推,“反正这些都是你的,娘也不给你挑了,你明儿就戴出来看看。” 凌欢很无奈,正要出言拒绝。 外边就在这时闹了起来。 有人哭喊大公子,有人叫嚣要夫人严惩少夫人。 铃儿不知怎么闯到屋里来,信誓旦旦地指着凌欢,“奴婢亲眼看见,少夫人与那年轻的大夫有苟且!”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以她为重 第一百三十六章以她为重 沈氏刚把首饰给了凌欢,抬手端过茶杯还没凑到嘴边,听见这话扬手便把茶水泼了出去,她不咸不淡道,“我给你个机会,把方才的话咽回去!” “夫人!”铃儿抬起脸看沈氏,茶水顺着她的头发流到脸上,又滴滴答答掉到地板上,她不肯信,“少夫人与那大夫独处私语,不光奴婢看见,院里泉几人也看见了的!” 她方才点到泉,泉就从凌欢身后露出脸,瞪大眼睛反驳,“铃儿你自己懒怠,少夫人和气与你说你不仅不思悔改,竟还污蔑少夫人!”话到这里,泉上前两步,跪在沈氏面前,话语掷地有声,“夫人!奴婢为少夫人作证!” 沈氏轻笑,并不叫谁起来。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凌欢倒了杯,“他们也太聒噪了些,笑娘来润润嗓子。”沈氏说话时候,眉眼间笑意和关心皆能看出真心实意。凌欢则从头到尾没有担心过这桩事,相比被污蔑和大夫有什么,她倒更在乎眼前这杯茶。 大夫的事情都被攀扯出来,瞒谁也瞒不住娘多久了,凌欢轻轻把茶杯推到中间,然后摇头轻笑,“娘,我不能喝。” 不是因为不渴所以不喝,是不能。 联想到大夫过来过,沈氏立刻明白过来。她先是惊诧,而后在心里冷笑,温如谨这混子! 亏得自己在他成亲前专门叫他爹给他提了,笑娘年纪还,叫他别急色别急色想到这里,沈氏又疼惜地看了看凌欢,这孩子虽说实际年龄比婚书上的大,可到底还没二十呢,这么早就生孩子 哎!温如谨这个混子! 沈氏想事情想得出神,凌欢也是耐得住的性子,娘不开口她也不会主动说什么,只是有些心疼泉无端被卷入是非中,不得不跪着等娘发落。 沈氏在心里把自己儿子痛骂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醒悟过来:既笑娘已有身孕,那当下最要紧的便是不择手段啊呸是不管花多少银子费多少心,一定要让笑娘平平安安、舒舒服服地把这孩子养好,生下来,笑娘还这么,没有娘,那爹也等于没有,自己一定得把这亲爹亲娘的关心也补上。 “笑娘,你别坐了,娘陪你出去走走吧?”沈氏一想到笑娘还这么便要害喜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立刻便觉得府里这椅子该换了,这么硬,笑娘坐久了肯定不舒服。 凌欢却以为是沈氏想去走走,顺便晾着那个上蹿下跳的丫环,便点头应了,“好!” 两人裙摆盈盈从地上两人身边过去,铃儿脸色煞白——她是温家家生的丫环,夫人这态度就表明要护着那凌氏了!可公子还没回来,她不能这么放弃。 “夫人——”铃儿抓住这唯一机会,抱住沈氏的腿大哭,“夫人你不能被凌氏蒙蔽了!她收买人心,泉几个都是她的人,你得叫公子来审她!” 沈氏乍一听这话还真是有些茫然的,她完全没想过铃儿还会蹦跶出什么话来。 现在她被抱了腿走也走不脱,使劲踢开铃儿又怕撞到笑娘,这片刻犹豫的功夫沈氏便用来快速回味了一下铃儿的话。 叫公子来审她? 审谁?自己恨不能是亲闺女的儿媳妇吗?说什么笑话!温如谨他敢审笑娘他试试!看不让他爹打断他的腿! 她刚成婚那几年巴巴地盼呀盼,就盼有个贴心的闺女,粉嫩圆润的闺女可老天不遂人愿,一生一个儿子,再生又一个儿子! 快二十年了,这才盼到打就粉雕玉琢的笑娘嫁过来自己家,笑娘怎么看都是又好看,又贴心的好闺女,她傻了吧才让自己那混儿子审笑娘? “我看她是跪的太舒服了!”沈氏看了眼立在侧后方的嬷嬷,“拖出去跪着。” 嬷嬷下手利索,不仅拖了人,连嘴也给堵住了。 跪在旁边的泉见状不禁偷笑,沈氏一眼扫过去,泉立刻恢复严肃模样,只是下巴高高扬起来,十分得意的模样。 “瞧她张扬的样儿!”沈氏没好气地笑了,但也没为此就让泉起来,而是对嬷嬷说,“等如谨回来,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他。怎么处理这两个丫环,全凭他!还有,告诉温如谨,我以后可不想被这些破事扰了耳朵!” 孩子他爹都不敢拿什么莺莺燕燕来她眼前碍着,温如谨竟也能让自己院里蹦出这种丫环来! 哼!是得给他点脸色! 沈氏吩咐完,立刻温柔不已地挽了凌欢去花园散心。 温如谨是办差时候被家丁叫回来的,家丁只说是少夫人与夫人两人有事,并没敢细说。温如谨一路蹙眉苦思,别家新妇与婆母时有罅隙他是知道的,但笑娘与娘之间,他想不出会有什么问题。 等穿过前厅到了后堂,温如谨才听嬷嬷仔细说了发生的事。 到堂前,温如谨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铃儿,“最先闹起来的就是她?”嬷嬷点头说是。 “是家生子?”笑娘身边的丫环是自己为保安全亲自选了的,这个丫环他记得,是家生子,当时调查结果是这丫环伶俐精干,所以他选了准备让笑娘把不愿做的麻烦事都交给她,却不想是个伶俐过头了的。 温如谨到铃儿面前,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把你要说的话,再说一遍。”既她觉得自己适合审这件事,那便从她开始。 铃儿仿佛溺水的人看见浮木,只想紧紧抓住。她用力擦干脸上的泪,声音有些颤抖,“公子!奴婢亲眼看见少夫人与那位白大夫在内室独处,二人谈了足有两刻钟!” “所以呢?”温如谨边问边把视线挪向远处,一点点搜寻,娘和笑娘都不在这里,那她们去哪了? 笑娘最重清白,她没做过的事突然被这样污蔑,定然委屈。她会不会哭了 想到这个可能,温如谨就站不住。 铃儿还在满怀期待地说话,“公子,少夫人与那白大夫不清不白,公子一定要” “把她卖了!连她家人姐妹一起。”温如谨没耐心听下去,他只想知道笑娘在哪,她是不是不开心,她要是哭了没人哄她可怎么办。 铃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身子前倾想故技重施抱住温如谨,可只堪堪碰到了他的靴底,“公子,你听奴婢说完——” 温如谨听了她的哭喊,真的停了下来。铃儿又充满希望,她仰头看他,公子一定是被蒙蔽了,自己会帮公子清醒过来的!那个凌氏是个什么东西,公子会清楚的! 却见温如谨动了动唇,他说,“发卖的时候与牙婆说清楚事情,不拘给牙婆多少银子,一定要说明白——这丫环惹温家大爷不高兴了!” 嬷嬷肃然应声。 大公子打便沉稳庄重,鲜有自称为大爷的时候,但一旦遇上这种时候,府里老人就都知道,公子动真格了。 铃儿被拖出去的时候,嘴巴被紧紧捂住,即便如此,她还是让自己的呼喊流出丝丝缕缕,但那太过细微,很快便彻底消失。 泉在屋里看到这一切,方才的得意也消失殆尽。 她后怕。 这阵子少夫人与公子有些不对劲,院里丫环都看出来了,铃儿是最早动心思觉得这是个机会的人。其他人也渐渐有轻视少夫人的心思,只是还没来得及表达出来。 她家里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她是自愿卖出来做丫环的,临出家门时爹娘只嘱咐她高门深似海,让她守好做人的本分。 幸而她守住了。 “少夫人叫大夫来,所为何事?”温如谨到泉面前,“你起来答话。” 泉松了口气——夫人说,她们如何处置全凭公子,这就是说她幸而避过一劫——但少夫人吩咐过,白大夫来所为何事不许告诉大公子。 少夫人与公子闹别扭,公子每天不在家,这样院里活计会少很多。所以其他人是很愿意瞒着公子的,即便公子问罪,她们也可以说是少夫人不许。 泉自己也是不愿说的,但那是因为被买回来时,公子也曾吩咐过——你们从今天起便是少夫人的人,凡事必要以少夫人为先,以她为重。 公子说话一直都很温和,声音不大,看起来轻描淡写般。可到今天,泉才知道什么叫说一句便是一句,哪怕那话说出来时并不夺人耳目,分量却一点不轻。 既公子说了要以夫人为先,泉心里有了主意,“公子,夫人吩咐了,不许奴婢说出去。” 笑娘专门吩咐了? 温如谨原地怔住,在心里翻来覆去想这句话。 笑娘不让告诉自己的话,那必是与自己有关。是她身子不舒服么,不会。若笑娘身体不舒服,娘早就打发人来捆自己了。 那就必然不是坏消息,既不是坏消息,又是个很值得一提的消息。 就只会是 笑娘有孕了。 一种奇怪的情绪开始在心底蔓延开,那情绪很快奔涌上来,扼住他的心口,掐紧了他的气息。 良久,他重重叹气。这一叹,仿佛用尽力气。 笑娘,我该拿你怎么才好? 该怎么才好。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是啊我们都不懂 第一百三十七章是啊我们都不懂 凌欢和沈氏闲步到花园里走了会,没多长路凌欢就连连打哈欠犯困,沈氏看在眼里气在心上,又不知骂了自己儿子多少遍。 “你只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看谁不舒坦告诉娘就是。”沈氏把凌欢送回房里躺下,沈氏还是不放心地叮嘱凌欢。她其实有心把自己身边得力的人给凌欢几个,但难免有人嚼舌根说婆母往儿媳屋里安插人手,也就只在心里想想便罢。 凌欢强打精神与沈氏说话,“娘,你不用担心我,没人能欺负得了我。我就是太困了,实在想睡”她是真困了,话到后来声音越来越,沈氏让她别说话,给她掖好被子后自己悄悄出了屋子。 刚出院门迎面碰上自己那混蛋儿子,沈氏心里的火气又蹭地上来,“温如谨你给我站住!” 温如谨远远看见自己亲娘从院里出来,就明白这事她知道了,所以沈氏刚开口他就已经乖乖站定了。 “你爹怎么跟你说的!”这话本不该她这做娘的和儿子说,可笑娘才多大?十六!她怎么就养了这么个急色的儿子?丢人啊 温如谨轻轻叹气,提醒她,“娘,孩儿也堪堪十七。” “你十七怎么了!孩子以后要从谁肚子里出来!”沈氏毫不客气,说起生孩子的苦更是来气,“笑娘这才有孕一月,便困倦成这样,等四个月五个月八个九个十个月该成什么样你知道吗!从今天起,你给我把你那差事辞了,专门在家伺候笑娘。” 把你那差事辞了? 旁边随行的嬷嬷与丫环面面相觑,那可是朝里很多大人打破头也想争到手的机会啊,夫人让公子辞了? 夫人真是与众不同! 却不想,温如谨听了连半点诧异之色都没有,只是低眉垂目乖乖答话,“儿子应当如此。” 本想好好骂他一顿,可看他这副挨了骂脸都不红一红的样子,沈氏像是铁拳打在棉花上。她没好气地问起他怎么这么迟,“那两个丫环怎么处置了?” “卖了。”温如谨问一句答一句,“连家人姐妹一起卖了。” 在府里只有铃儿有家人姐妹,不需要多解释沈氏也知道儿子处置的是铃儿。这子还算有点明辨是非的能力,沈氏冷哼一声,她刚才都想好了,这子要真敢信了那丫环的话去查笑娘,她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家法! 但处置了丫环这本来就是他该做的事情,沈氏并没因此就给他好脸色,而是继续问他,“家里人早就去通知你了,怎么这会才回来?” 终于说到整体,温如谨上前一步,“孩儿去找了白大夫。” 沈氏扬起音调嗯了声。 “笑娘有孕是他首诊,孩儿约了午后找他好好问问笑娘的脉。”温如谨说到之类声音忽然变低,话里还有些祈求的意味,“娘,笑娘先前中过毒,她不适合现在就生孩子。” 不说这话还好,说起这话,沈氏刚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 笑娘中过毒? 哦是了,在东山王府被两个毒妇害的。 不行不行,沈氏按捺住想把儿子打一顿的冲动,深吸口气道,“现下最要紧的是笑娘的身子,孩子不孩子的娘不在乎,我只要笑娘好好的!你去看看她,然后去找大夫,花钱能请来的就砸钱,花钱请不来的把银子给衡楼,让衡楼想办法。 总之,笑娘不能有半点不舒服!” 温如谨一一应下,沈氏又交代了不少照料凌欢应该注意的事情,才很不放心地离开了,她边走还边自言自语是不是得把外地的大夫名医也叫来。 有孕的妇人嗜睡,这是白大夫刚才说的。温如谨进屋后看见蜷在床里侧的人儿,长长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她人是在自己这里的。只要她在一日,这欢喜就存在一日,哪怕是假的呢。空欢喜也比从未欢喜要好,不是吗? 能和她静静地同处一室,温如谨先前的烦闷愁苦消散不见,他拿了书在床外侧坐下。他一眼也不想看书,只想看她。 她侧躺着,柔软的长发在脑后没什么章法地卷在耳侧,他伸出手指去替她理顺,心翼翼地放在枕头上。 她的呼吸声又缓又匀,听得他也直犯困。 温如谨干脆靠在床边,阖眼睡。 再睁眼,天色都变了。 他分不清这是什么时刻,可猛地想起什么,立刻转头看里侧,随即松了口气——纤细的人儿还在,她现在转向了外侧睡着,恬静的脸正对着自己。 温如谨心翼翼在床边躺下,腿太长无处可放索性伸脚踩在地上。 却睡不着了——眼前就是她软乎乎的脸,他忍不住想用手去碰,可他不敢,怕她醒了便会换上那副冷淡的样子。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外间岁月是如何流逝的,他只是这颗心无比安宁。 忽然她动了一下,是那种先扁扁嘴做出很不情愿的模样而后把身子翻正,脸朝上的动——他观察了很多次,他知道她这是要醒了。 果然,他理好衣衫站在床边时,她睁眼问他:“温如谨,你回来了?” “嗯。”他还是刚才的心情,他最近试图离她远一点,本来都快成功了,可刚才之后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做出疏离的样子,于是一句嗯之后再没了话。 凌欢慢吞吞地翻身起来,向来挺直的腰背现下也松松垮垮的,她两手撑在床上,因为刚睡醒,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你审完了吗?” 审完? 温如谨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那婢子污蔑她的事情。 她在乎这个吗? “我没审,那丫环已被我卖了,以后”温如谨先说了结果,他其实还打算把为什么这么做细细说给她听。在这府里,她是主子,不光是那些仆从的主子,也是他那颗心的。 “哦”凌欢却没听他说完话就站了起来,直奔桌子那边。她渴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很容易有执念——就是那种想喝水立刻就要喝到嘴里,多等一刻都很烦躁的执念。 温如谨紧跟过去从她手里截过茶杯,“凉的,我去换。” 火气就这样生出来了。 “温如谨!”凌欢气哼哼瞪他,温如谨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吓得一怔,凌欢趁机从他手里夺回杯子,迅雷不及掩耳地倒水喝水,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温如谨蹙眉,不明白她这是做什么,“都说了是凉的。”故意和自己作对么? 凌欢才不管他,只要水喝到肚子里,她那执念也随之消失。也就是说她的心思已经从喝水这件事上离开了,可温如谨不知道,他还在计较她喝凉水这件事。 凌欢挪了一步想从他身侧绕开去做别的,温如谨蹙眉拦住她,向她晃动空杯子,重复道,“都说了是凉的,为什么不肯等?”他知道他在她心里没什么位置了,可至于一杯水都要和自己对着干么? “我乐意喝,你管我啊!”凌欢话说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妥,可不知怎的,她就是喜欢自己现在这样,有脾气就发脾气,管他什么要知书达理与人为善呢。 你管我啊? 又是这句。好,很好。他不能管他,她的事与他无关。 温如谨给她让开去路,凌欢心满意足地走回内室,转了个身躺回床上。 饶是刚刚在心里决定了依她所言不管她了,现在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她,“你已经睡了很久,该出去走走了。”睡太久会把人都睡笨的! 凌欢长长伸了个懒腰,不理他。 温如谨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今天管她管得太多了。 可不管怎么反思,心里那个声音都在说,不会再管她多久了。两人既然有缘成为这段时间的夫妻,那他就应该担起关心她的责任。 或许是自己方才说话语气不好呢。 温如谨深吸口气又长长呼出去,来到床边好声好气地叫她,“笑娘。” 这样的称呼很久没听到了,他的声音一直很低也很好听,只是听见这句熟悉的“笑娘”,凌欢就立刻能在心里联想到他微微笑的样子。 她就下意识地答应了,“嗯。” 温如谨在床边蹲下来,问她,“笑娘,你想要自由吗?” 她不明白,转了个头看他,“什么自由?” “就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自由。”她轻轻转头看向自己时仿佛从前又乖又温柔的她再次回来了,温如谨忍不住也对她笑。凌欢心情忽的一下就好了起来,她自己也不知道缘由,就是看见温如谨笑她就莫名受到了感染。可随即,温如谨说,“自由就是,无论你心里有谁,你随时可以跟他走。” 凌欢的笑瞬间垮掉,心里有种奇怪的东西一点点生出来,手指也一点点攥回手心。 温如谨浑然不觉眼前人情绪已经发生了变化,还在自顾自说着话,“我当初因为要你帮忙便要你嫁来,实在是我考虑不周。但以后你想去哪里,我绝对不会拦着。只是有一点,你若是真有了一定要让我给你把把关。” “有什么?”凌欢坐起来,直直看着温如谨。 她起身的动作太快,温如谨没反应过来,反应了片刻才略带低落地说,“你有了心上人,一定让我给你把把关,好不好?” “好个屁!”他话音一落,凌欢就抓起手边枕头朝他砸过去,劈头盖脸毫不留情。 温如谨原本蹲着,猝不及防被一顿好打,他全然没反应过来,只能抬手遮挡,而且被打的坐在了地上。 “温如谨你滚出去!”凌欢打人打的自己气喘吁吁,可她还不解气,扔了枕头后一指温如谨要他出去。 温如谨跌坐在地上,好看的眼睛瞪得不能再大,“笑娘,你说什么?” “你滚出去!”她毫不犹豫地重复。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毒药不是万能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毒药不是万能的 温如谨却吃吃笑出来。 他笑得几乎半个身子都倒在地上,凌欢被他这样都弄糊涂了,“你做什么?我让你滚出去,你为什么笑成这样?” 她越是这样问,温如谨越是笑得欢喜,他踉跄爬起来,坐在她脚边,两手抓住她脚腕,轻声问她,“笑娘,你为什么让我滚出去?你以前从不这样。” “我不想看见你,所以要你滚出去。”凌欢冷哼,她自己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为什么想让他出去呢? 是他的话吧。 说什么自由,有心上人,还要给他把关。 凌欢越想越恼,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温如谨!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有心上人了?你是不是信了那婢子的话!你要是信,你现在就给我让开,我这就走!用不着拐弯抹角地” “笑娘。”温如谨伸长胳膊,捂住她吧嗒吧嗒说个不停的嘴,笑得眉眼弯弯,“你在生气。” 这不是废话吗? 凌欢重重哼一声,“我当然在生气!” “你在生气我说的话。”温如谨开窍了,他不是笨,他先前是钻了牛角尖,但他现在明白了。他转坐为跪,直起上半身凑到她耳边问她,“笑娘,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你气我说那些你有心上人,给你自由的话?” 嗯,好像是这样。凌欢心里已经承认了,但脸上并不理他。 温如谨膝行一步,不依不饶地追问,“笑娘,你是不是不想离开我?” 吧嗒 冰凉的水滴落在臂上,温如谨起初不知道那是什么,随即惊慌失措起来,“笑娘你别哭,我错了,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哪里做的不对,但笑娘” 他越是这样,凌欢哭的越厉害。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哭。 他一说出那句“你是不是不想离开我”她就忍不住了,就是想哭出来。 温如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会笨拙地抱着她,轻轻拍她后背。凌欢哭的越来越大声,泪珠也成串地滴在温如谨身上,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还是没有停下的迹象。 “笑娘,不哭了不哭了,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好不好?你这样哭,以后孩子也学你可怎么办”温如谨实在没有办法,只是随口用孩子做了理由。 下一刻,他怀里的人就停住了哭声,不仅如此,她还自己抬袖子抹了抹眼睛,然后把外裳脱下来扔给他,“去洗了!” “哦!好。”温如谨一手揽着她,一手接过来衣裳,着实哭笑不得。 他是开窍了,他也明白笑娘对他的心思了,可他不懂,笑娘怎么能打人就打人,说哭就哭?而且自己才是被打的那个人啊 数个时辰后,夜幕沉沉万籁俱寂。温如谨哄睡了凌欢,独自出门。 “白大夫,笑娘这样可是中毒之兆?”她今天的行为太反常,温如谨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 被叫做白大夫的青年抬头瞥他一眼,“我都被贵府丫环污蔑为和少夫人不清不楚的贼子了,你竟还来找我?” 那丫环确实是自己选的时候没看出问题,温如谨自知理亏,没有辩驳。 白大夫愈发来劲了,“至于中毒这回事,我师父有句话我转送给你啊——真有那种神奇的毒药,炼毒人恨不能自己吃了感受药效,谁整天闲的慌光想着要害你?” 被白大夫这样奚落,温如谨浑然当没听见,只是继续诚恳地问他,“那笑娘这是怎么了?” “女子有孕后都会这样,别这么大惊怪。”白大夫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慰他。 隔了好一会,他没听见有温如谨的动静,便抬头看了眼。 刚抬头面前多了张纸,是温如谨递过来的。 他刚看了一遍,温如谨便抽回纸放在了灯焰上,转瞬间那纸条便化作灰烬。 白大夫这才说出一句话来,“温如谨你疯了?疯子都不会有你这种念头,走走走你赶紧走,别在我这儿!” “我没打算留你这。”温如谨又用眼神指指跳动的灯焰,“别忘了,越快越好。” 白大夫连连摇头,他拒绝! 可温如谨已经走了。 “真是疯子。”林良都送完了消息,还是久久不能平静,“温如谨肯定会后悔的!” 凌均嗯了声,补充道,“温家不止他一个疯,怕全是疯子。” 这话怎么说?林良疑惑。 凌均摇摇头,转而说起其他,“奈何还有送来什么消息吗?”奈何去南疆也有几个月了,除最开始连着送消息外,这阵子已经很久没动静了。 “消息没有,报平安的信三天一封没落下过。”林良答话,“他和秦励倒是混在一起吃肉喝酒了。” 凌均轻笑一声,不多评价这件事,转而问起其他,“荇儿回城了?” 听说二姑姑不知为了什么事要去城北寺庙中,荇儿便告了假。 “是,昨日回去的。”碰上秦姑娘的事,林良颇有眼色地多说了两句,“秦姑娘是真好学,昨天把课听完了抱着一沓书册回去的,临走还去看了地里的菜苗。” 林良边说,凌均边翻看楼里送来的汇文,随口问他,“荇儿回去后做了什么?”从城外回去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但她只能回去两天又得回来呆很久,所以这回去两天便很宝贵。 “回去自然是先去公主府,而后不知她是什么安排。”林良犹豫着,说了个猜测,“公子,秦姑娘如果回家,会不会去找你?你人在这里” 林良看见自家公子顿了顿,似乎在犹豫,但最后还是听见他说,“不过就两日,况且院门落锁了她便知道我不在家。” 哦,林良不再说话。 心里却默默想了句,公子过得可真累。 秦荇确实先去了公主府。 但她到公主府的时候公主已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城了,时间仓促,凌琬只顾上问了秦荇在周家别院吃住可好,便匆匆出城。 秦荇目送她的马车远去,久久,收回目光望身边留府的鹤晖,“鹤晖姐姐,公主近几日可是见了什么人?” “姑娘说什么?”鹤晖仿佛没听清似的,反应了一下才道,“姑娘是问公主见了什么人吗?公主这两日也就去宫中见了皇上与皇后,姑娘可要问什么?” 秦荇摇摇头,“没什么。” 心里却明白了一切,皇上一定已经做了那件事了。 “鹤晖姐姐,我受周老师之托要去见罗老师,今日就不与你说话了。”秦荇乖巧地与鹤晖告别。 鹤晖点头应下,又嘱咐车夫行车慢些不要颠到姑娘之类的话,才放秦荇离开。 在车上,瑞香对秦荇提起来,“姑娘,不知怎的,我总觉得鹤晖姐姐今日有心事。” “不光鹤晖姐姐,方才鹤楚鹤留鹤响三位姐姐,都和往日不太一样呢。”珍娘在旁边补充道。 这么一说,霜晴和瑞香都点头深以为然,唯独秦荇没有说话。 瑞香关切问她可是倦了,秦荇摇头,“我倒没有看出哪里不正常。” “姑娘还呢,以后便知道了。”瑞香只这样解释。 秦荇状若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又托腮出神。瑞香珍娘以为她是倦了,便都不说话。殊不知秦荇在心里想的却是那鹤晖几人都不正常的事。 是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她得赶紧见罗先生问个清楚。 罗季刚给凌菽上完课,回到竹苑就见秦荇在亭中候着,罗季加快步子过来,关切问她,“可等的急了?下回来早早差人说一声,也不必白在这里吹冷风。” “现下都初夏了,这里凉风穿过很舒服呢!”罗季对学生对辈一直都慈爱关怀,所以秦荇在他面前格外乖巧。 落座后罗季屏退书童,亲自给秦荇斟了杯茶,而后不等秦荇问便已主动开口,“皇上找到了旧时给燕然做衣裳的存档,找了人。” “公主果真认错了?”事情虽然发生过了,秦荇还是紧张不已。 罗季点点头,“皇上安排的人在宫门外,公主刚出宫就看见了,一路追着快出了城才把人给拦下来。那人一转头公主看见不是燕然,立刻就生气了。” 公主的生气可不是寻常发发脾气训斥下人,她生气了便直接打马冲到宫里,一路不带通禀地闯进御书房,质问皇上为何要这么做。 听到质问皇上这里,秦荇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要是我大哥有朝一日这么对我,我也会生气的!” 罗季失笑,“你才多大?不过皇上确实荇儿,有句话你可知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秦荇心情放松地啜了口茶。 罗季回忆道,“公主质问皇上时我恰在旁,她说——若是旁人这么做也就罢了,可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还嫌我不够痛吗!” “当哥哥的瞒着妹妹做一些自以为是为她好的事,其实伤害到了她,所以妹妹就会生气啊。”秦荇自己是有大哥的,所以很明白这种心情,就好比大哥非要让她吃那些苦苦的药,她就很不喜 等等! 不对! 秦荇蓦地抬头看罗季,“罗先生,你确定公主是这么说的?还嫌她不够痛?”这是说皇上这么做伤害到了她? 罗季点头,对啊,他记忆是很好的。 “皇上这么做确实是为了公主好啊。”秦荇喃喃道,“为什么会伤害到公主呢?上次皇上给公主择婿,公主都没发这么大脾气。” 罗季反应很快,立刻接话道,“你是说这事另有隐情?” 秦荇失落地摇头,她现在还说不上来,但就觉得不对。皇上自作主张为公主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为什么唯独这一件公主发了这么大脾气? “荇儿,你别愁了。”罗季沉默了片刻后笑意满满地开口,“我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做。”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人性复杂 第一百三十九章人性复杂 秦荇眼睛眨也不眨,期待满满地等罗季说好主意。 结果罗季嘿嘿一笑,招手叫来书童,自己写了个便条交代书童去给周允送去。 “罗先生?”秦荇表情复杂,内心更复杂,“你的办法就是找周老师吗?”如果是这样,那她为什么要大费周折从城外别院来这里啊? 自己对这事毫无办法,罗季没点名儒的架子也就罢了,他甚至引以为豪,“以后遇到犯难的事只管找你老师就是,我这里呢,主意没有,好茶管饱!” 秦荇无奈极了。 她倒还不至于真喝茶喝到饱,便与罗季讨论了她近来学的功课,罗季对周允某些讲解称赞不已,对某些观点却大不认同。但不管是盛赞还是不合,始终都是和缓又亲切的语气。 从天光初暖到日色明媚,眼看快到午后,方才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家燕与鸽子都受不住中午的热气而各自回巢回笼。秦荇也起身告辞,“难得少了个淘气的学生,周老师今日应该不让旁人扰他,老师也别等他回复了,学生改天再来拜访。” 秦荇人动作灵便,告辞后罗季刚点头应声,人都没起来,她就扬声叫了在不远处等候的瑞香几人一起回家去。 看她远去的背影,罗季无奈叹气,多好的孩子啊,周允怎么还嫌她淘气? 要求忒刁钻了些吧! 秦荇的背影还没消失,书童犹犹豫豫从另一侧竹林里绕出来,声叫罗季,“先生,先生” “人都走了还不出来!”罗季少见地沉下脸,“鬼鬼祟祟像什么样子!” 先生从没这么严厉地训斥过谁,书童愈发内疚了,但这事不光是他举止不够坦荡的问题,问题还在别处呢,他把手里一只的竹筒捧过来,“先生,周先生的回信。” 罗季一边接过,一边随口问他,“信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和周允素来是信鸽传话,而且他的信鸽会直接飞进周允屋子里,谁也拦不住。要是周允不立刻解了信囊,信鸽就会踩到周允手背上叨他的手——这都是周允当初出的主意。 所以迟迟等不到回信他就知道有问题了。 展开细长的纸条,罗季骤然呆住,像个木雕般保持看信的状态,久久不动弹一丝。书童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又高声叫了两句先生,罗季才猛然回神。 那张纸被他攥在手心里,良久,他身子向后倾斜,一手拉过来砚台,把手里纸条浸入墨汁中。 纸条在墨汁中变软便黑,上边的字迹也随之彻底消失不见。 “先生,先生你素来是最俭省的,可为什么总要用墨汁来毁信呢?”书童不明白,烧了不是就没了? 罗季下意识答道,“浸在墨汁里是最保险的方法,习惯了。” 随后他惊醒般抬头看书童,阳光从书童背后照过来,他看不清书童的脸,但恍惚中,眼前站着的不是书童,而是昔日惊才绝艳的少年。 “老师!你用火烧纸条是不管用的,你看我还是看到了内容啊!”是燕然教他这么毁去信件的。 他问燕然从何处学会,燕然却只说忘了,他说,“习惯了便一直如此了,也不记得从何时起学会的。” 他最好的学生啊,他遇到最明亮的明珠—— 皇上为什么放着周允不用,让自己教导嫡出六皇子?还不就是因为自己痛失最爱的学生,皇上体恤自己。 呵—— 罗季苦笑着,站起来往楼中走去,边走边摇头,“命中无他,该当命中无他啊!” 这一切,早就注定好了。 燕家大房主母嫡长子早夭,买了个孩子回来充作长子。可这世上的女人,哪怕最恶毒最自私的女人,当她有了亲生子时,她都愿意舍弃自己的一切为亲生儿子铺路——这是自己曾给燕然讲过的话,可却活生生重现在他身上。 不一样的是,燕然不是铺路的石头,燕然是世无其二的美玉,燕然会让她亲生的儿子黯然失色,所以她要毁了燕然。 自己教了燕然世道险恶,教了燕然在险恶中仍要心存善念,教他学问亦教他求生可到底,哪位老师会教自己学生防着生母呢? 燕然,是老师对不住你。 她不是你生母,你在家过的必然不好。我为你师,却半点没有发现。 我命该没有你这块美玉,该当命中无你! 先生踉踉跄跄摇摇摆摆往楼里走,书童看了一会心觉不对赶紧跟上去。 可他却看见,向来温和的、宽厚的、淡泊的先生在哭。 先生在哭。 有泪水从他脸上流下来,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 书童怕极了,可先生已经进屋去把房门关上了。 该给谁说呢?给管事吗? “老师——”开朗的声音从竹林里传过来已失去了原本音色,书童却向抓住了救星一般,大声又有些发颤地回了一句,“六皇子,在这里。” 秦荇出门后看天色还早,就没回家,而是直奔温家。 不出意外的,迎接她的是提前一刻钟得到消息的温如意。温如意热情地请她进门,同时不等她问就开始主动介绍自己家里情况。 “你娘怎么总不在家?”秦荇心里很想常来找凌欢姐姐,可是她都来了有几次了,只有一次去拜见过温夫人,她心底觉得很不好意思。 温如意让她放宽心,“我娘去那几家药铺了,大嫂有孕,娘恨不能把所有上等补品药品还有大夫搬来我家。哦对了,你还记得白公鸡吗?他其实是衡楼介绍来的神医,但他最近不在,我娘就直接搬了两箱银子把他徒弟请来府上住了” “等等!”秦荇忽然打断温如意,“你第一句说什么!你大嫂?凌欢姐姐怀孕了?” 温如意点头承认,对啊,白大夫亲自确诊的。 秦荇心不在焉地嗯嗯两声,说那我得赶紧去看看凌欢姐姐。 刚才进门的时候温如意给她说自己大哥休沐在家,暂时不方便去见凌欢姐姐,她就答应了先转转。可听说凌欢姐怀孕,秦荇一刻也不想等,只想快些去凌欢姐身边看看她。 看看她与从前截然不同的命运,看一看自己前世到死都没等来的孩子。 这辈子秦荇是看开了,反正她不会有孩子了,不管多么伤心都不会有了,不如把那些心思拿出来,放到爹身上,放到大哥身上,放到公主身上,放到凌欢姐和她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凌欢自从发了一顿脾气后,温如谨反而越喜欢黏着她了,弄得她很想再直接说一遍“温如谨你滚出去”,只是温如谨太温和了,她怎么骂他他都只会笑,次数一多,她自己很不好意思。 听到前院来人说秦姑娘来了,凌欢长舒一口气,抬脚蹬在温如谨大腿外侧,“你快出去,我要和荇儿说话。” 女孩子之间说的当然是私房话,温如谨无奈叹气,“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许喝凉水!” “知道了!”凌欢迫不及待往外看,她实在快闷坏了。倒不是温如谨不让她出去,是白大夫说前三月胎儿还很脆弱,要她心再心,于是她自己给自己定了规矩不许出去。 看她这个样子,温如谨无奈摇头,她还是个孩子呢,自己太不应该了。 “凌欢姐姐!”秦荇蹦跳着到院里,正和温如谨迎面碰上,秦荇忙收敛了过分张扬的神态,乖巧礼貌地向温如谨问好,然后越过温如谨想直接去找凌欢。 温如谨和秦荇简单问好后,专注于抬手拦住了跟在秦荇后边就想进屋的温如意,“笑娘与秦姑娘说话,你跟我来。” “哦!”温如意心不在焉地答应着,远远给了秦荇一个待会见的眼神。 秦荇回以微笑,正要打帘子进屋,忽然嗅到一阵熟悉又陌生的香气。 这味道 她四下打量了一下,忽然伸手把温如谨身上摇摇欲坠的香囊拽在自己手里,声音凌厉,“这是谁给你的!” “你做什么?”温如谨不解地看她。 秦荇把香囊高高举起,直接和温如意说话,“你去叫大夫来,这香囊有问题!” 温如意闻言色变。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爱太怕擅做主张 第一百四十章爱太怕擅做主张 “我去请大夫。”温如意对秦荇说话,眼神在四周绕了一遍,声叮嘱她,“看紧我大哥,别让他发疯!” 秦荇强作镇定地点头,要不是前世她太想要个孩子所以四处寻医问药,她也闻不出这香囊有问题。 人生时时会遇见紧急的关头,那些其实都不可怕。最磨人的反而是眼下这般,明明一颗心如被油煎火烤,脚下却不能挪动半分的情况。 现下温如谨的模样落在秦荇眼里,十足的可怜。 很快白大夫被请来,秦荇知道他是白公鸡的徒弟,心算是放下不少。白大夫问清楚那香囊是温如谨今天才戴上的,便道不会对凌欢有什么影响。 事情到这里,秦荇和温如意都松了口气。 秦荇瞟了眼温如谨,发现他虽还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身形却是紧张的,心里便越发觉得他可怜了。她也没想到不过几刻钟后便见到一场大戏。 众人在院里查那香囊的时候,凌欢在屋里睡着,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秦荇进屋看她,凌欢才悠悠转醒。她睡了很久精神正足,见到秦荇后也没留意温如谨在不在附近,只是拉着秦荇说话。多数还是问秦荇在别院的课业情况。 “周大人胸中有大才,这是祖父以前常说的。”凌欢拉着秦荇的手殷殷嘱咐她,“你的性子我知道,外间说你纨绔骄纵那是不知你,你不会不好好学的对吧?” 秦荇哭笑不得,原来凌欢是听信了外间那些人的传言,认为自己在朝纨绔的路上走呢,她忙给凌欢保证自己不仅很刻苦地读书,还受到了周老师的表扬呢。 荇儿妹妹绝不会拿被表扬这话来哄自己,凌欢松口气,也就不再抓着她读书的事情。 “凌欢姐姐,你”秦荇却犹豫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对凌欢说那香囊的事情。这事情确实不是好事,但她绝不愿做打着“为了凌欢姐姐好”的名义就不告诉她。那才不是为她好,那是害她。 凌欢成亲后性子比从前收敛不少,也多了烟火气,但聪慧是一如既往的。看秦荇欲言又止,凌欢立刻正色,“荇儿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你们都先退下。”末一句是对屋里丫环们说的。 秦荇看了瑞香和珍娘一眼,她们也先出去了。 深吸口气,秦荇开口,“温公子待姐姐可还好?” “他”凌欢想起近来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他的举动皆在心中过了个遍,最终轻轻叹气,“好是好的,但终究觉着有什么不同于以前了。” 秦荇追问,“若府里有人欺负你,他一定会向着你对吗?” 凌欢这下可真是笑不可抑了,“这府里怎么会有人欺负我?爹娘待我比待他们兄弟俩还贴心,绝不会有人敢欺负我的!”虽然之前是有丫环敢在自己身上打主意泼脏水,可那丫环她近来记忆力确实不好得厉害,已想不起那丫环叫什么,长什么模样了。 一提到会不会被欺负,她脸上的神情像个女孩般单纯可爱,秦荇彻底放心,这说明凌欢姐姐在温家很受重视。 秦荇便把香囊的事说了。 凌欢面色一点点变白,起初是不信、失措,等秦荇说完,凌欢脸色则转为坚毅。她两手覆在腹上,缓缓吐出一口气,“荇儿,你是说娘现在还在前院查这件事?你随我过去。” 她的孩子,这公道她定要自己讨! “你给我跪着!”妇人声音凌厉,脸上眼里更是无处不透着愤怒。厅正中年轻男子跪着仍显身材颀长,他挺直了背直视前方,仿佛妇人的怒火与他无关。 温亭急匆匆赶回来,一进来就见到这情况,不由分说先训儿子,“温如谨你做的好事!看把你娘气成什么样了!” 温如谨还是一动不动,默默承受双亲的怒火。 “白大夫,你倒是说点什么啊?”温如意用胳膊肘碰碰身边好整以暇看戏的人,心里很纠结。 这事情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大哥做得忒过分,可真细细想他说的理由,也不是没道理 这事太不好办。 要是大嫂能来帮忙就好了 温如意正想到这里,气头上的沈氏就回头瞪他一眼,“还有你温如意!别以为生在温家你就天生是清贵公子风流少年,把你的德行给我修好! 这事你要敢让笑娘知道,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温如意急忙正色,“儿子不敢。” 得!大哥你自求多福吧,大嫂也不能帮你了。 沈氏训完两个儿子,连看好戏的白大夫也没放过,冷着脸说了一通辣手冷血毫无医德的话,这才勉强平静地坐下来。 “温如谨,今天你不把事情说清楚,你就别想出这个门。”自己夫人的气出了一些,温亭这才到儿子跟前问话。 他气归气,总归还有些理智,自己儿子什么脾性自己是清楚的,所以这事啊,还是要问得越清楚越好! 可不管是刚才孩儿他娘问,还是现在温亭自己问,温如谨都梗着脖子不说话。 一看他那样子沈氏又来气了,狠一拍桌子,“温亭你看看你儿子!他就是欠顿家法!” “好了好了,夫人莫气。我有办法让他乖乖说出来。”温亭回身安抚沈氏,而后沉默了一会,似是在想法子。 不过半刻钟,温亭到温如谨面前,慢悠悠开口,“你不说可以,那就在这跪着。爹让人把这门窗钉死了,每天给你送饭送水,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出去来人!” 这法子? 沈氏觉得这是桩急事、大事,却没把这事往长远上想,她只想快快把这事情解决好,好去照顾笑娘。可温亭这话给她提了醒——自己这俩儿子一个比一个拗,真脾气上来了别说跪几个时辰,真钉死在这里也是不肯开口的。 这法子狠是狠,怕是没用吧?沈氏疑惑地看自己夫君。温亭回她一个放心的笑。 温如意有点明白过来了,心里直呼姜还是老的辣。 “欸,你们这爹是亲爹吗?他真做得出来啊?”白大夫一张脸快要皱成包子了,他想不明白平常在外看起来和雅亲近的温家人,真遇到事怎么这么可怕?太凶了! 温如意得意勾唇,“上兵伐谋,我爹可是读过兵书的人。你且看着吧。” “哦。”白大夫将信将疑。 温亭已经在吩咐下人怎么钉死这屋子了,就听跪在地上宛如石像的温如谨突然开口,声音都还是哑的,“爹,孩儿知错了。你要问什么,孩儿都告诉你。” 白大夫惊奇地瞪大眼睛,温如意适时补充道,“服了吧?这就叫攻心。我大哥自己跪死在这里都不带皱眉的,可要是不让他出去,就意味着他谁也见不到” 白大夫瞬间懂了,那就是也见不到他媳妇儿呗? 温如谨这个人虽然算不上英雄但也是个少年英才俊逸不凡,偏就栽在这美人关里出不来呢?白大夫又不明白了。 温亭搬了椅子在温如谨对面坐下,“那香囊是你自己要戴的?药也是你让白大夫放进去的?” 温亭是御史,素来讲究声如洪钟立身严正,他说话的声音门外都能听见。 府里下人自然都是远远避开决不敢听主子议事的,他们不知道是什么事也没得了吩咐要拦着谁,于是秦荇挽着凌欢一路顺畅到了厅前。 正正好听见那句,“香囊是你自己要戴的,药也是你让白大夫放进去的?” 秦荇整颗心骤然悬起,紧张地看凌欢。 凌欢反倒淡然,还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心。但凌欢也没有立刻就进去,而是立在门口听里边说话。 里边答话的声音很熟悉,可是因为声音很哑了,又变得陌生,那人说,“是,爹,是儿子找白大夫要了药方。” 意图,让笑娘流产。 秦荇察觉不对时已经晚了,她手里挽着的人忽然松开她的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大步进了厅中。 “温如谨,你方才所说,当真吗?” 秦荇听得分明,这是凌欢姐姐的声音。 可这话里的绝望,让她倏而想起遥远得几要忘却的从前——父兄去后,忽然间发觉世间再无可信之人的那种、孤独至极的绝望。 秦荇跟进去,看见厅中几张熟悉的脸,他们无不紧张地看着厅正中那对不久前还恩爱般配的夫妻。 铺天盖地的美好转瞬变成眼前的对峙,秦荇觉得心疼得几要窒息。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难过就去吃顿热腾腾的早饭 而凌欢还在步步逼近,她紧紧攥起的手仿佛随时要落在温如谨身上。沈氏下来抱着凌欢泣不成声,凌欢却没哭。 她很冷静,没等到温如谨的回答就转身往外走。沈氏不拦她,抱着她半边身子和她一起走,比起温家兄弟,此刻沈氏与凌欢更像亲母女俩。她们经过秦荇身边,秦荇恍惚反应过来,抬脚跟过去挽了凌欢另一只胳膊。 三人一路到门口,屋里无一人出声阻拦。 即便这样,沈氏在出门转身的瞬间,失望之极地对温如谨痛言,“温如谨,你自以为做了聪明事么!你的自作聪明,其实就是蠢!” 自己的院子凌欢不愿回去,沈氏当即做主带凌欢去她打理生意的别院安歇,秦荇送她们上马车,凌欢涩涩开口,“荇儿,有娘陪着我,你先回去。过两日我身子好些了去找你。” 其实秦荇知道,她这话应当听作“过两日我心情好些了去找你”,温如谨这事做的太过分,好在温夫人待凌欢姐姐像亲女儿一般。 秦荇不放心也得做出放心的样子,目送沈氏和凌欢乘车离去。 这一世竟这样波折,原以为凌欢姐姐与温如谨会和睦恩爱,却不想 秦荇心中沉闷,从府里转到侧门外想找阿衡哥哥说说话,可过去才看见阿衡哥哥家也锁了门他人不知去哪里了,秦荇又闷闷转回来。 一回家就在书房习字看书,棠白做了好吃的菜也都让瑞香分给了丫环们。 “姑娘这下是真难过了。”瑞香发愁不已,声找珍娘商议办法,“她和凌姑娘极有缘,互相都亲近。现下出了这样的事,该怎么安慰姑娘才好呢!” 珍娘沉默不语,回头看看屋里的另一位——自打知道了温如谨自己下药想让凌欢流产这事后,霜晴就坐在屋子一角,半点声响也没有。 不为凌欢痛苦,也不边生气边骂温如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一个两个都这副样子,这可怎么办才好!”瑞香原也是愤怒痛心的,现在却为秦荇和霜晴发愁,反倒顾不上其他了。 珍娘看得透彻一些,她望望霜晴又看看书房方向,叹气,“这事本就不是能劝好的。我去看看林家公子回家了没,他读书多,或许有办法。” “诶”瑞香张口想拦着她,结果珍娘已经出去了。 瑞香把剩下的话咽回去,叹气。罢了,姑娘还呢,自己总顾忌这个那个做什么,那林公子也不是什么坏人,还能带姑娘一起读书,就算常来常往也没什么 哎打住!自己什么时候也学会姑娘那套无所谓的想法了? 笔蘸饱了墨落在纸上,字一个个工整有力,写字的人却呆呆出神,心思全不在纸上。直到瑞香敲门说话,“姑娘,古家老爷和公子递了帖子来。” 秦荇稍稍回神,是舅舅和表哥?她放下笔去开门,“怎么不直接过来,不是让管家找过他们说进自家门不用那些俗礼?” “姑娘,古家规矩严格不苟这你是知道的。即便将军去说了,舅老爷和表公子还是会这样做的。”瑞香是打心底里感激古家老爷和公子,要不是他们适时递来了帖子,姑娘还不知道要把自己闷到什么时候呢。 秦荇细细看了帖子,舅舅和大表哥说原本打算去城外看望自己,但又怕打扰自己课业,今日打听到公主要出城料得自己会回来,这才递了帖子。 “瑞香,把府里的客房收拾出来,请舅舅与大表哥到府上来住。”秦荇收起帖子的同时也收拾了低落的心情,爹和大哥不在家,她就是这府里的主人,没有舅舅和表哥上门了反而要住客栈的道理。 瑞香应声离去,很快又回来了。 “姑娘,舅老爷和大公子没拒绝,但他们说今夜还约了几位大人游湖赏花,得明天再过来。”瑞香把前去请舅老爷的厮听回来的话一五一十告诉秦荇。 秦荇淡淡嗯了声,舅舅现在的职衔不过虚职,来京本也就还想谋一份实差,所以才留了这么久,这事她早就知道。她确实可以求公主帮舅舅谋份好差事,可这个念头在心里只是转了一遭便被她彻底打消。 她不想从公主那里要好处,要来的好处既让她自己受之有愧,还让舅舅担个无能要攀附权贵的名声。 心里装了招待舅舅和大表哥这件事,低落沉痛的情绪被驱散不少,沐浴后靠在床边看了一会书,秦荇就沉沉睡去。 在别院养成的习惯,黎明天还黑魆魆的时候秦荇就再无睡意。 “阿衡哥哥昨夜回来了吗?”坐在镜前梳头时,秦荇也不知自己怎么就问出这么一句来。 瑞香想了想,低声叫了个丫环去问门人。 很快得到答复,昨夜那边灯是亮的。 这边简单的发髻也已经梳好,秦荇颇开心地站起来,自己穿了外衫同时吩咐珍娘,“去厨间带上今儿的早饭,我要去和阿衡哥哥一起吃饭。” 看起来简单的香菇玉米粥热气慢吞吞飘出碗沿,勺轻轻舀下去,晶莹香软的米粒周围萝卜、香菇、菜花、玉米各色映衬,好看得像极极的花园。秦荇连吃几口,肚子里暖融融的,这才顾上说话,“阿衡哥哥,你吃包子呀!” 凌均笑笑,举箸夹了只巧的包子,“什么馅儿的?” 这个嘛 秦荇伸手从碟子里捏了一只,张嘴咬下去,浓鲜汤汁香气四溢,她含混不清地笑笑,“白菜猪肉的!” 她从拿包子到咬下去的动作太快,以至于她都说出来是什么馅了凌均的包子还悬在半空,秦荇有些迟疑,“阿衡哥哥,你不喜欢这馅儿吗?” 阿衡哥哥没答她,一口吃了那只包子。 这举动要远胜过用言语来回答了,秦荇心满意足地低下头继续喝粥,连声称赞棠白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两人对面而坐,各自安静地吃饭,谁也不说话,却毫不觉得氛围别扭。直到碗见底,腹中温饱满足,秦荇觉得心情比昨日好了不少。 “阿衡哥哥,我有件事很难过。”秦荇轻车熟路爬到书房那张软榻上,卷了本书册,一条腿搭在榻边晃荡,语气是真忧愁。 她把温家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良久,听见阿衡哥哥问她,“他们的事情,你为什么难过?” “凌欢姐姐就像我亲姐姐一般!”秦荇蹭地坐起来和阿衡对峙,满脸的“我以为你向来讲理没想到你也这般自私”的表情。 凌均无奈笑笑,好声解释,“我是说,你为什么不是生气而是难过?” 这件事里凌欢其实没受到什么实质伤害,最多是伤了心。面对自作聪明伤害了凌欢的温如谨,秦荇应该很生气才对。可她好像对温如谨没太多火气,只是对这件事非常难过。 这个问题么 秦荇想起来就更闷了,她眉毛紧紧皱在一起,苦闷道,“我也奇怪呢,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事情似曾相识?其实说的更准确些,好像这事在我身上发生过一样” 凌均蓦地抬眼,随即又垂目看翻开的书页,给了她个合理的解释,“要说似曾相识,我也是有这感觉的。你不觉得温如谨做的这事,像极了话本子里才会有的?” 秦荇蹙眉,把这个解释想了又想,眉毛一点点舒展开——好像是这个道理。 “这件事其实不必那么难过,温如谨不是什么好人,经此一事你的凌欢姐姐能长长教训离温如谨远远的,岂不是好事?”凌均如是劝说。 秦荇又琢磨了一下,豁然开朗。 就是!阿衡哥哥说得对! 不管那温如谨是为什么这么做,总归他伤透了凌欢姐姐的心,不是好人!凌欢姐姐以后能离他远点,未尝不是好事呢! 沉闷的心情忽就好了起来,秦荇开始和凌均说起在别院的趣事。 “不知道谁给我除了草,二皇子肯定不可能了,周老师我却不大敢问”秦荇以手撑下巴,好奇问阿衡,“阿衡哥哥,你说可能是谁帮我除草了啊?” 凌均轻笑,“我帮你的啊。” 哦!秦荇假装信了这话,认认真真地道谢,还分析起阿衡哥哥做这事的理由,“你又善良,又勤快,读书还多当然是阿衡哥哥帮了我最合理了!” 正说着,瑞香出现在门口,“姑娘,舅老爷和表公子来了。” 秦荇兴致勃勃的声音戛然而止,手脚并用从榻上跳下来,一边往出走一边向凌均告别,“阿衡哥哥,我下回休沐再来看你!” “好。”凌均起身目送她。 等她离开,他又叹口气,从书桌后边出来把软榻上她随手扣在那里的书册拿起来,在她正看的那页夹了书签,而后收去书架上。 “林良。”凌均出声叫人。 不消问林良自己就先说了,“公子,古家父子留在京城是想谋份差事,因为怕打扰了秦姑娘学业所以没去别院拜访。” 这段时间公子在别院,很多事情没注意到。今天忽然就蹦出来古家父子,硬是把公子聊得正酣的天给打断了,林良纠结地出主意,“要不赶紧帮古家老爷找份差事,让他赶紧回晋地得了。” 天可怜见,他这主意只是随口一说,他不过觉得公子特意回京来开解秦姑娘却因为古家父子而白费了这一片苦心很可惜。 却听见向来不肯多管闲事的公子低声嗯道,“好,就在晋地找个适合他的位子。”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愿有情人都能被老和尚指点 舅舅和表哥住进府里,秦荇亲自写了告假书让管事送去城外,很快周允回信亲人相聚不易,此刻即便听课也难全心学习,就让她安心在城里招待舅父。 而舅舅这边又极心疼秦荇年纪就中毒遭罪,来府里当天就反复叮咛她不必顾及他们,一定要睡饱了再起来。 “在城外这许久,还真不习惯睡懒觉了!”天还不亮秦荇就睡不着了,也不梳洗就那样呆呆坐在床边,两条腿晃荡不停,一边和瑞香说话,“舅舅和表哥今早在府里用不用饭?昨天只一起吃了晚饭,也不知道棠白的手艺合不合他们胃口” “舅老爷与过表公子都是极重规矩的人,我昨儿还听前院书童说他们父子间对话呢。”姑娘不急着梳洗瑞香也不催她,动手收拾屋子的同时和秦荇闲闲聊天。 秦荇听得皱起眉来,“哪个书童竟然偷听舅舅和表哥说话!” 瑞香忙解释,“舅老爷与表公子说话并没避着他们,而且他们说的呀——”瑞香停了停,回忆之后才道,“公子说,爹爹,秦府的饭菜比我从前吃过的都好吃!舅老爷可严肃多了,他先是训斥公子,说他不该在咱们府上那般贪食失了礼仪,可训完表少爷之后,舅老爷自己也摸了摸肚子说,不过这秦家的饭就是好吃。” 秦荇忍俊不禁,她少去晋地,但却知道外祖家规矩大。舅舅和表哥的话能传到自己耳里,那必是他们不好意思直接说饭菜好吃怕自己以为他们是那贪吃的人,可又想让自己放心,这才借书童之口告诉自己。 舅舅可真是个老古板! 秦荇听瑞香绘声绘色地讲舅舅和表哥在府里的言行,听着听着觉得腰很累便翻身躺了下去,这一躺竟睡着了。 再睁眼天已大亮,明亮的阳光照在外室,秦荇抬脚钩开窗边帘子,眼前霎时亮了起来。她觉得胳膊和腿都直发软,心想自己也不知一觉睡了多久。 舒服是真舒服,可现在什么时辰了? “瑞香——”秦荇靸鞋下床,刚走出内室瑞香就迎面过来。不等她问,瑞香先开口感叹,“姑娘这一觉好睡!现下都辰时了,足足多睡了一个半时辰呢!” 竟睡了这么久! “舅舅和表哥呢?”早饭时间肯定过去了,秦荇想到这里就垮下脸无奈,这下要给舅舅留一个懒散的印象了。 问了前院才知道舅舅和表哥吃过早饭就出门会友去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秦荇叹口气,自言自语,“我倒是不用担心舅舅觉得我懒,现下最该关心的是舅舅的前途才是!” 珍娘刚好进来听见她这话,笑得开怀,“姑娘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秦荇茫然看她。 这边还不及回答,门外就响起表哥的声音,“荇儿——” 秦荇穿好鞋子迎出去,瑞香声嘀咕了一声“姑娘还没洗脸呢”,但秦荇已经走了出去,瑞香只好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随时监看隔壁的动静并且汇报给公子,这本来是自己的职责所在。可不知道怎么,林良近来觉得自己行径颇为见不得人。 此刻他正事无巨细给公子汇报秦家发生的事情。 公子很有耐心地一件事一件事剥开来问,譬如刚才那句话。 “已经起来却又睡了?确定是听了古家老爷的话才这么做的?”凌均抬眼问林良。 林良点头又摇头,把事情细说了一下,“暗卫不能进内室,姑娘起来过是听动静判断出来的,并不能瞧见里边是真起来了还是睡着。但古家老爷确确实实叮嘱了姑娘要好好睡觉”说到这里,林良内心是很疑惑的,姑娘睡几个时辰关公子什么事? 而且她睡几个时辰是因为什么就更与衡楼与公子无关了吧? 公子近来对消息的细致程度要求愈发严格了思来想去,林良就只想到这一个理由。 凌均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后,林良以为今天不会再有问题了,就听见,“那个古家公子在晋地的情况可查清楚了?” 这个么,清楚是清楚了,只是情况是晋地分楼送来的,他还没看过啊林良目光四处搜寻一遍后,抬手指指书桌,“公子,晋地的卷宗在你右手边。” 而且就是你刚才在看的东西啊,所以公子你刚才其实看卷宗的时候走神了? 是昨天没睡好吗? 凌均面色并无变化,泰然自若地拿过来被自己搁在右手边“已阅”卷宗里最上边一册翻看起来。 某某年秀才,某某年进士颇有才名,为人正直与晋地某家幼女定亲。 凌均啪地合上卷宗,轻轻扔到右手边那沓卷宗之上,语气松快不少,“周老师可说了什么时候去上课?若是时间足够,我想再去宁安寺一趟。” “宫里近来宴会不少还都很重要,二皇子告了假。秦姑娘也不在别院,周老师便把上课时间延迟了五天。”林良语速飞快地禀报。 就见凌均把书桌上摊开的书册都合起来,起身往外走,“备车,现在去宁安寺。” 林良应诺。 到马车上,林良还是忍不住问他,“公子,上次那老无智大师给你说了什么话,竟值得你去那庙里跑两次?”那无智老和尚分明满身红尘气息,根本没有方外大师的样子! 这话林良没敢说出来。 “庙是,人却有意思。”凌均自己反而毫不讳言,“无智是个红尘和尚,可反倒因此对很多事看得透彻。上次他对我预言了一件事,现在看来他所料有几分道理,我得去问问他。” 哦?竟有这种事? 林良直起身子想听听那老和尚说什么了。 可公子已闭上眼睛摆出憩的架势,毫无对他说的意思。林良按捺好奇,专心留意马车周围事物。 他并不知道,身边看起来宁静如斯不受凡尘干扰的公子,耳边响着一句话。 “你是有大本事的人,恰是如此,你命里会有个女子来降你!”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心思 第一百四十三章心思 这个季节是晴天的季节,吃饱喝足又读了很久的书,日影还是斜斜铺在地上,天光不那么亮了,抬眼看去格外舒服。 前院来人回报说舅老爷与表公子回来了。 秦荇换好衣裳到半路,古循和古勤父子俩迎面过来。古循见到秦荇先笑了,招手让她过去,“荇儿,看这是什么。” 是个格外精致的盒子,木色浅黄鲜亮是年轻女孩子喜欢的那种,轻轻按下搭扣打开盒子,厚实的绸布铺作底,把一支金簪结结实实裹在中间。这簪子秦荇认识,是衡楼宝斋新出的款式,总共只做十支,每支簪头都不同。现下她手上这支便是那其中最贵的锦鲤簪。 可见舅舅是真想对自己好呢秦荇暗暗叹气,只是这簪子怕买贵了。 “荇儿,喜欢吗?”古循是个严肃的人,秦荇记得从前见面常常心中畏惧。可现在用不同的心境去看,面前舅舅不苟言笑的脸上,分明是几多温情。 这样的亲情,这样被关心的感觉,可真好啊! 秦荇对他笑笑,眼神从他身上挪到旁边古勤身上,胳膊一伸把簪盒递给瑞香,“这簪子可真好看!瑞香你帮我戴上!” “傻荇儿!你还未及笄,这簪子得过几年再戴。”古循忍俊不禁地提醒,外甥女喜欢自己送的礼物,他心里高兴。 古勤也很高兴,想也不想就说,“荇儿要是喜欢,等我回家了给你寄一匣子来!在外边不能戴,自己可以在屋里比划比划嘛!” “说的什么混话!再这样没规矩下回就别出来了!”古循板起脸训儿子,古勤收敛笑意认错。 秦荇吃吃笑出来,张开胳膊挽住古循,边拉他往用饭的前厅过去,边替古勤说好话,“舅舅!我觉得表哥说的不错,反正我在家里戴了这些也没人知道的。若让我把这么好看的簪子搁在箱里蒙灰,那我才心痒痒呢” 历来舅舅疼甥女,被外甥女这样挽着,她说话声音又是软糯乖巧还不失俏皮,古循心情大好,难得对古勤说,“这次看在荇儿的面上便饶了你,以后可得谨言慎行!” 坐在桌边等丫环布菜的间隙,秦荇拾起刚才心中疑惑,状若随意地问起古勤,“表哥方才说回家给我寄一匣子簪子,那你什么时候给我?” 从此地回家要半个月,若托衡楼的信使送半个月也能到。古勤心中快快算了,答说,“也就月余功夫,那时天气正暖,我多送你些时兴珠花,你可以戴了去玩耍!” “你这就要回家了吗?”秦荇不自觉就从位上站了起来。 古勤脸上笑意滞住,他没想着姑娘是在这里等他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得求助地看向古循。 古循叹气,这子果然靠不住。他还打算等荇儿心情好的时候再说自己要回去的事情,却不想先被这子说漏嘴了。 无奈,古循便把事情说了,“荇儿,舅舅原本挂了个闲职,能在外多呆一呆。可就是这两日,家里忽然来了消息,说有了差事,要我赶紧回去。荇儿,舅舅下回有时间一定会来看你的!” 说这话时古循很有些紧张的心情,来府里这两天他听管事们都说了,自己那不着家的姐夫和外甥离京时,外甥女哭成了个泪人儿,现在自己又要走,真是怕她哭得止不住 “舅舅得了实差了吗?那差事怎么样?”秦荇刚才听出舅舅和大表哥要回家的意思后心情是有些低落的,但却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比起短暂的相处,她更希望舅舅能够得偿所愿。 官场的事不是一句差事怎样就能说得清的,况且荇儿还,古循思量之后才说,“是个差事就有利有弊,这份差事么只能说是舅舅心里想了许久的。” 太好了! 秦荇扬声叫珍娘,“让棠白取酒来给舅舅庆贺!” 她这已出声,古循和古勤惊得直挑眉,异口同声道:“荇儿,你还” 嘿嘿,她也意识到了。秦荇收回兴奋过度的胳膊,笑呵呵解释,“我不喝,我就是看着你们喝。酒是公主府送来的,我平素不能喝,都让棠白拿去做菜了呢。” 听说是公主府送来的酒,古循父子不再推辞,心里也想尝尝这酒到底与平时所喝有什么不同。 酒上桌后,秦荇坐了会便找借口离开,把此地留给古循父子二人。 刚出前院往自己院子走去,珍娘就颇知她意地问,“姑娘可是有什么主意?”不然好端端的怎么要给舅老爷和大表哥喝酒? 秦荇猛然站住,神情复杂地看了看珍娘,几度张口,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又低头往前走去。 她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表哥要走了,可她还不知道谁是自己的恩人呢。若是错过这一次,下次再想打听,怕就得去晋地了 不行! 秦荇右手捏成拳砸在左手手心,她一定得去看看。 她的记忆里,和她关系亲近的表哥就只是古勤一位,其他几位同族表哥只是听说过名字,少有来往。 那前世救她的人,最有可能便是古勤表哥了! 那时看他背上的疤已经有年头了,或许现在就在他背上呢? 她得去看看,亲眼看看 “珍娘,你随我去阿衡哥哥家里一趟!”秦荇拿定了主意。 寺院不大,前堂供佛,后院住僧。少年一人独行,并不看前堂那悲悯众人的佛祖一眼,直接绕去了后院。 沙弥在廊下打瞌睡,听见脚步声蔫蔫抬起头,待看清来人样貌一骨碌站了起来。 “这位施主,此处是无智大师的禅房,还请施主”沙弥嘴上娴熟地背着推诿寻常香客的话,目光黏在少年衣带处迟迟不肯移开。 凌均解下荷包给他,沙弥喜笑颜开去接。意外地没有拿动,仔细看,却是凌均拽住了荷包另一端。 沙弥喏喏:“施主” “回答我一个问题,这就归你。”凌均垂眼看他,嘴角是把握十足的笑。 沙弥点了点头,“施主请说。” “寺里就你与师兄师父三人,你这样贪财,满身都是俗气,你师父和你师兄竟不知道吗?”凌均笑问。 沙弥怔了怔,手上拽荷包的力气有一瞬松懈,随即又抓紧了,他说,“我太了,修行还不够,师父他们都会包容我。等以后,等以后我就能不俗气了” 完了完了,这荷包怕是拿不到手了。师父可没教过自己遇到这种问题该怎么回答呀! 沙弥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那荷包,都要准备放弃了。 忽然荷包另一端的手松开,荷包险些从他手里掉下去,他惊得俯身捞了一下,稳稳把荷包攥在手心。 不等凌均再说话,沙弥留下一句“师父在屋里抄经”后直奔前边佛堂去了。 凌均回身看他,并不急着进屋去。 过了不多会,林良从前边过来,颇为敬佩地给凌均回话,“公子好计谋,那沙弥从这里跑去佛堂,先把荷包里的银子藏起来了一半,然后自己在那儿嘀咕——师父自己还贪财呢,怎么会管我?我这手就是师父教的,还得分他一半呐!” 凌均失笑,“不是我好计谋,是人心便是如此。”当着我面自然不会说真话,可我这么一个次次来送钱的傻子,他背后必定得嘀咕几句的。 “那公子还要去见无智吗?”都已经知道无智是个贪财的俗人了,林良不明白公子还找他做什么。 凌均笑笑,“无智是个假大师,可却是真有本事。你在外等着,我自己进去。” 骗人也算本事吗?林良嘀咕。 凌均闻言轻笑摇头,只在心里答了句,骗人不仅是本事,还是大本事呢!我这次来,就是专程让他骗的。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小女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女子 方丈室内,袅袅檀香与素色佛像,简朴书桌上摊开佛经,笔墨纸砚是素雅的但同时是不便宜的上等货。凌均心中暗笑,无智为了把自己装成大师,各样物件倒真是齐备。 凌均在书桌对面坐下,不言不语。抄经的和尚笔下没有半分停顿,流畅抄完这一页才搁笔抬头,笑眯眯与凌均打招呼,“施主这番来又有何困惑?” 凌均挑挑眉,“你知道我身份了。”不是问句,甚至不是反问,就是肯定的叙述事实。 无智合起经书,掂了串佛珠在手心,先阿弥陀佛一句,才说,“老衲上次不识,公子竟是端王府世子。”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位公子颇有心计,怎么可能不谋世子位?虽然世子位还没定,但无智决定先吹捧了再说。 “这话我父王都不敢说,你好大胆子。”凌均斜觑他一眼,目光落在合起来的佛经上。 无智轻轻咳嗽两声,转移话题,“公子来此不是为问罪僧吧?” “僧?上次我来时可并无困惑,但见过大师你之后,困惑与日俱增。”凌均身子前倾,眼神定定落在无智脸上,轻轻动唇,“既能迷惑我,那你是僧还是妖僧,该怎么断定呢?” 无智腾地直起身子,对凌均瞪眼相视,片刻后他才知道自己中计了——但中计中的心服口服。历朝历代,大师可以有,妖僧绝对不能沾上。 他确实贪财,可最多有些坑蒙拐骗的毛病,要真是为了这个公子害自己沾上什么妖僧之名,那太得不偿失了。 稳住心神后,无智缓缓开口,大有推心置腹的样子,“公子慧眼如炬,僧确实没有那么高的道行。但上次僧对你所言非虚!” 哦? 凌均颇有兴趣地看着他。 无智开始从头说起,“公子之处境僧略有耳闻,佛门中人并非全不问世事,要知佛祖心怀苍生,公子这般玉质人物身处逆境,我佛也会不忍于心的。” 凌均忍了忍笑意,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公子今日来,具体所为何事?”无智却说不下去了,他坑蒙拐骗无非讲究一个察言观色,可今天这公子话少,脸上的神情也都不怎么变,他实在无从下手只得直接问了。 凌均也不瞒他,“为女子。” 无智整颗心放了回去,嘴角隐隐有笑意。女子,女子好啊!这世上的男孩、男子、老男人们,谁能过的了女子这关呢! 只要肯问起女子,那自己就有的说。 “公子身份不凡,抱负之远亦非常人能知。”无智还是改不了说话前先吹捧人的毛病,但来他这里的贵人们,大多却都喜欢他这一套。凌均没有打断他,无智顿了顿又继续说,“眼下公子世子位悬而未定,并非娶妻的良机。” 贵门结亲谁不是结个门楣呢? “若公子不嫌僧粗鄙,便听僧一言:公子今年十四,确已到了定亲的年纪,但大丈夫若有功业何患无妻?而且公子年纪,未曾体会过新婚燕尔温柔乡的可怕,那可是一跌进去便蚀骨无声的地方! 公子不妨将婚事搁置,待五六年后功业初成再娶世子妃,锦上添花不是更好?” 说到最后,无智几要凑到凌均面上来了,凌均冷冷瞥他一眼,无智这才讪讪坐回去。 凌均手指在桌上轻敲,良久,他叹气,“大师所言不无道理,但父王近来似有为我定亲之意。” “端王瞧上的是哪户人家?”无智急急问。 凌均挑眉看他,无智毫不觉得有什么,干脆明言,“公子既已看出无智不是方外脱俗之人,就该知道无智擅长勾心斗角经营之事。眼看到了利益攸关的时候,公子还顾忌什么呢!你倒是直说呀!” 凌均失笑,这和尚还真是刚被自己戳穿真面目就半点不顾及大师形象了。 也罢。 “母亲属意舅父罗家之女。”说起人选,凌均不自觉便蹙眉,“父王心里的人选似乎是,晋地孙大人嫡长孙女。” 就见无智的眼睛都亮了,一改刚才模样,巴巴劝凌均,“公子大喜啊!晋地近年来富足繁盛,孙大人么那是晋地的这个!”无智翘起拇指晃了晃,全没出家人的样子。 “依你所言,那命中注定来降我的女子,忘了便是?”凌均故意没说孙大人是何人,无智却一下子知道是晋地守官,其人之精明可见一斑了。所以上次那女子,凌均总觉得无智不是信口胡说的,不知怎么,他就是想问个清楚。 无智嘿嘿笑,“公子,那孙家不光自己根基深厚,和战功赫赫的卫青云卫帅还是姻亲。你此时定了孙家的亲,以后前程大好,只会锦上添花烈火烹油。这是世人求都求不来的上等福气! 唯一不足便是你与那孙家姑娘或许举案齐眉,但不出两年感情也就淡了,人生少一绵软佳人,略有缺憾。” “既有缺憾,又算什么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凌均有意为难。 无智哈哈大笑,“公子,你别看我贪欲难消,我每日佛经笔下写,佛理也是往心里去的。人活世间本就不可能圆满,不能太贪心!我既求财,便不要美人。公子既求前程,便不要计较什么女子了! 真求那女子,你怕是前程有损啊。” 凌均轻笑,并不理他。 无智又叹几声,“公子已然聪慧在怀,我算是攀上你这棵大树了。现下只求你不要执迷不悟,罢了罢了,我必须与你说清楚。 我出家前便飘荡在江湖,什么人也见过,什么事也做过。似公子这般面如清风朗月,内里大有乾坤的贵门世子,眼下是决计无心儿女情长的。所以眼下你要是成了亲,那与新婚夫人只有恩情绝不会有男女之情。 若要使你掉进温柔乡,那必得是当下一年纪甚之女子,等过几年你功业方定,她也初初长成。那时你们二人四目相对,你动凡心她开情窦! 诶呀正好——这番懂了吧? 所以不要求什么未定的女子了,听和尚我一句话,世上唯有功名利禄最诱人!” “什么功名利禄,都不要放在心上!”秦荇啪地一拍桌子,举杯以茶代酒对舅舅和表哥放下豪言,“舅舅前程远大荇儿自然要为舅舅开心,但官场之路本来就坎坷,舅舅若遇险阻不要灰心。舅舅不管是高官还是赋闲,荇儿都喜欢舅舅的!” 古循笑得眼睛成一条线了,他的荇儿长大了,懂事了。 这样,他才好放心回家去,哎,回家去。 因为很快就要启程了,古循有些感慨,喝的多了些。这会已摇摇晃晃似要醉倒,秦荇扬声叫书童近来扶他回房歇下。 古勤喝的不多,却也面色发白意识混沌了。秦荇也叫书童送他,却被他拒绝了。 “荇儿早些歇息,我独自走一走。”他酒量浅,今天陪爹爹多喝了点,头疼难受,实在不想躺下。 秦荇起身亲自给他开了门,目送他走向花园处,才回头对书童说话,“你去跟着表公子,他什么时候回房睡下了,你来回我。” “不论多晚都回姑娘吗?”爹和大哥不在家,府里这几个书童是这几天临时请来的,不太熟悉秦荇的行事风格。 秦荇便耐心答了他,“对,不计什么时候都要告诉我。” 书童应声出去后,今夜始终跟着秦荇的珍娘面色复杂起来,“姑娘,你到底要对表公子做什么?” 本来都离席了,回到院里又突然要折回来陪舅老爷和表公子吃完饭。刚才席间还几次抬手试图对表公子呃,动手动脚? 珍娘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生了幻觉。 可现在姑娘分明一副“我心里有事”的样子,还要书童等表公子睡下后来回禀,不论多晚? 姑娘该不是对表公子动了什么不该 啊呸呸呸!珍娘自己先唾弃自己了,姑娘才多大了,表公子已经定亲了!不可能,绝不可能是这个原因。 然而提起这件事,秦荇只是坚定摇头,“珍娘,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自己也不确定。但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自己,也不会害表哥。” 这一回她不想早早就殒命,更不想连累恩人。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尴了个尬 第一百四十五章尴了个尬 不知道阿衡哥哥回来了没有,秦荇仰头看珍娘,可怜巴巴地开口,“珍娘姐姐,要不你再去侧门一趟,看看阿衡哥哥家里灯亮了没有?” 深夜跑到表哥房里掀衣服看他有没有伤疤这种事,她怎么想怎么觉得没谱,这种时候便很想问问阿衡哥哥的意见。 可这都天黑了,他家还没人 珍娘嗯嗯应着,脚下却不动弹。之前天还亮的时候姑娘说要去找阿衡哥哥,她就先去看过了,人当然不在家啊。 听暗卫说是去城外什么庙里,今天不回来了?衡楼主人还信什么和尚?没得让我家姑娘等你这么久! “姑娘,你想同阿衡公子说什么?你给我说说,或许我能给你解决了呢?”珍娘循循善诱,而且她没觉得有什么事是他凌阿衡做得来她反而做不来的! 秦荇大大的眼睛忽的亮了,可随即想到什么又低落地摇头近乎自语,“珍娘你?我要做的这件事,不成,你不成”若是阿衡哥哥还能帮到实处,珍娘是女子,不成的,不成。 还是自己去吧 “姑娘!我为什么不成?”珍娘似乎急了,“是姑娘不信我的忠诚,还是不信我的本事?” 秦荇被吓了一跳,怔愣好一会才伸手去拍珍娘的胳膊,安抚她,“不是啊,珍娘你别多想,都不是。是这桩事有些麻烦,总归,反正,我不能让你去脱表哥的衣裳啊!” 扑通—— 珍娘一个不稳从台阶上栽了下去,好在她身手敏捷才没摔倒。回过头来,她错愕、不,是震惊地看自家姑娘。 姑娘你说什么?脱表哥也就是表公子的衣裳? “姑娘。”珍娘艰涩地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提醒她,“我成过亲的,你有什么好奇的事情别憋在心里,问我,我都知道。” 秦荇眨眨眼,随即明白了珍娘的意思。可她自己也成过亲啊,这跟成亲没关系。望着眼前认真且担忧的珍娘,秦荇觉得自己不能老这样下去。 珍娘从前世就陪在自己身边,自己死了又活的事情不能告诉她,但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情并非全不能说啊? 珍娘本来就是那种哪怕自己要做很奇怪的事情,她也会认真去做,只要自己不愿意说,她就不会问的性子。 思及至此,秦荇认真开口,“珍娘,我如果说我想看看表哥背后有没有一块特殊的伤疤,你会支持我去吗?” “姑娘想做什么我都会陪姑娘的!”珍娘毫不犹豫地表态,她最开始确实是被凌均逼迫的,可后来她觉得在姑娘身边有家的感觉。曾经年少冲动把自己嫁出去后,没多久便合离,爹娘又常年漂泊,自己从没有任何时候比在姑娘身边更安心。 她爹娘是暗卫,她也曾被当做暗卫训练过。 忠诚、坚毅、毫不畏惧这些是她作为暗卫所应有的品质,但无论忠诚还是坚毅,都只有给了她愿意给的人,才算无悔。 面前这个姑娘很,很纤瘦,可就是让她想说出这句话,“姑娘,珍娘会誓死保护你的!” “不许!”秦荇急的拽她,“保护我可以,支持我也可以,誓死不行!以后也不许说这种话,大家都要好好的。” 她这话说的认真,珍娘耳边不由响起一个声音。 暗卫最终的职责就是为主子赴死,但我希望你们都有幸,能遇上一个想让你们好好活下去的主子。 那是当初前任衡楼主人在她们训练时说过的话,现在前任衡楼主人已随风散去,可他这话,自己直到今天才知是什么意思。 有些人,遇上方知有。 珍娘重重点头,“姑娘别担心,咱们都要好好活下去!你想做什么你告诉我,我连战场都去过,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就脱个男人的衣服? 秦荇弱弱瞪她一眼,“珍娘,那是我表哥,等会还是我来动手吧。” 哦,也好。主要是自己不知道姑娘描述的那伤疤到底长什么样子,而且珍娘是打心底里不爱听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屁话,所以瑞香和霜晴不在旁边的时候,珍娘都选择由着姑娘的性子来。 只要姑娘平安健康,心情好,那就都好! 珍娘忽略了一件事,下午她第一次去隔壁的时候凌均虽然不在,但凌均屋里的暗卫在。在她去的同时,暗卫就把她来过的消息送出去了。 凌均从无智和尚的禅房出来,天色已朦胧不清。临出城时是计划在城郊一处产业住下的,可却收到了城里的消息。 “公子,消息说珍娘来找已经是一个时辰前的事情,咱们现在回去恐怕事情已经了结了。”林良蹙眉请示,“公子还要回去吗?” 太晚了,也不是加急的消息,按照以往的规矩这是不用马上回去 “用端王府的令牌,回城。”就听凌均这样说。 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到了家门口,公子连自家也不回,径直去了隔壁。二人从侧门边墙准备攀上时,林良忽然伸胳膊挡住了凌均去路。 凌均没有多问,立刻默契地落下墙头躲进暗处。而后才问,“出什么事了?” “有暗卫,不是咱们的人。”林良气喘吁吁,今天这情况他真是没料到。说话的时候他不忘往自己布下的暗卫处看了眼,很快便有一人过来。 林良简单问了几句,发现秦府内多出来的暗卫连自己手下的人都发现不了,便立刻传令各处要心戒备别被对方发现。 这才继续禀报凌均,“公子,是属下疏忽了!秦府不知何时来了几个高明的暗卫,咱们的人竟未发现。” 相比于林良的紧张,凌均淡然得多,他只思索了片刻便明白过来,“京城里能有这本事的人寥寥可数,而关心秦府的,只剩二姑姑了。” 林良倒吸口冷气,盛安公主! 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自己都上墙了才发现对方,这说明对方来衡楼至少也是主卫长既然秦府有,那公主身边肯定也有。这么一来,公主的能力其实不比衡楼差? 真是可怕。 凌均现下不是很关心这个,他转身朝正门走去,轻声对林良说,“你先回去,二姑姑的人你暂且不用管。” “公子你做什么去?”林良忍不住问。 换来一句,“我从正门进去。” 正门那个地方,暗卫恰恰最薄弱。 一路来到前院,各处动静都很正常,凌均还半路站定听了两个仆从说话,并没提起府上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说明荇儿没遇到什么急事凌均一颗心松松落了回去。 路过某个院落时,他忽然蹙眉顿住。 里边有人,还是鬼鬼祟祟的人。 悄无声息地进去,跟着那鬼鬼祟祟的人进屋后,凌均眉头愈发紧皱,这里好重的酒味?秦府来客人了么? 他还未及细想,就见到了一幕让他惊骇不已的画面。 那个纤细的身影,不正是荇儿吗?还有珍娘? 她们在? 脱男人的衣服?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和他一起就是有趣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和他一起就是有趣的 他是训练过的,平时若非他想不然脚下不会有声音,且多么震惊多么骇人的事他都见过,即便没全见过,衡楼每月各地送来的汇文册子里都有。 却偏偏在见到眼前这情景后,他不自觉就喊出了声。 对,就是最失态的那种,脱口而出喊出声。 “荇儿。” 话音出口,凌均后悔与紧张交加,可现下转身就走已经不可能了,只能努力像往常那样淡然地站着。 珍娘也惊出了一层汗,她还没做过最这等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事呢,第一次做还被人发现了!发现倒也罢了,竟还是衡楼主人亲眼看见的这要是让爹娘知道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姑娘,姑娘”珍娘的视线落在凌均那边不再移回来,声叫秦荇回头。 秦荇下意识蹙眉,低声叫他们,“你们先别说话。” 珍娘和凌均被这不悦的语气惊的面面相觑,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听秦荇的话,不仅各自安静,连呼吸声都敛了起来。 方才书童来禀说古勤睡下了,秦荇在窗外叫了好几声表哥,确定他睡熟了才敢进来。 古家规矩严苛,是以哪怕是中衣也都会仔细裁剪,决不会松松垮垮,而且又因为古勤醉酒难受所以是趴着睡的,秦荇和珍娘刚才两人才把他的衣裳弄松了一些,秦荇现在正费力地把古勤的中衣往下拽,还得注意不惊醒他 秦荇觉得自己所有力气都使出来了,可还是看不到他背上那块地方,她越急越乱,甚至在想要不直接用刀割开算了 就听耳畔响起低低的声音,“我来。” 秦荇顾不上多说,立刻让开了自己的位置。 凌均俯身向前,左手从床上铺的褥子下伸进去,右手捏住古勤后颈已被秦荇拽开一点的衣领,两手放好后,左手稳稳用力,古勤整个上半身被托了起来,就在这时凌均右手轻轻一用力,古勤的中衣被拉到了肩胛骨下边,露出大片后背 秦荇忙把夜明珠凑过去,可不管是乍一看还是仔细看,表哥背上都光洁一片,并没有什么伤疤。她顿时失落不已,可同时也松了口气。似乎这个结果,她意识深处早就知道了。 “好了。”秦荇对凌均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放下了。 诶? 看着凌均松手放下古勤,丝毫没有替古勤整理好衣裳的意思,秦荇忍不住就想自己过去替他恢复原状。 却被一把拉住,那人连话也没有半句,十分用力地把她往外拽去。 对,就是拽去。 仿佛很生气的样子 秦荇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当着阿衡哥哥的面做了什么。 啊啊啊她错了她知道错了! 她下午一直想着要和阿衡哥哥商量一下然后等阿衡哥哥给她出主意后她再去做这件事,可阿衡哥哥不是不在么,她把这件事在心里想了太多遍,所以才会在见到阿衡哥哥出现时本能地觉得他是知道的 拽着她一直走出前院到花园旁边,凌均才停下脚步。秦荇这才发现,珍娘竟然没有跟来,完了完了,自己要被训了。 “阿衡哥哥”这一顿训斥肯定躲不过,秦荇一站稳就决定开口抢了先机再说。 凌均嗯了声,然后静静看着她,他倒要看看她能说什么。 秦荇也在纠结,该怎么说呢? 合盘托出?不不不!阿衡哥哥不会信的,而且从前自己把阿衡哥哥都弄丢了 可什么都不说,说不定下一刻阿衡哥哥就会写信给爹和大哥告状,现在爹和大哥的信都是阿衡哥哥送过来的,自己可不能得罪他。 思来想去,秦荇也没个好主意。 凌均冷哼一声,“荇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向来有耐心?” “嗯,对啊!”对这个问题秦荇想也不想就答道,阿衡哥哥本来就耐心,又耐心又细致,学问还好不对! 阿衡哥哥好像不是在和她聊什么耐心不耐心,他是在委婉地表示他现在没耐心了对吧? 秦荇十根手指交缠在一起,支支吾吾开口,“阿衡哥哥,我本来是要找你商量的,但你不在家表哥他很快就要走,再不动手就没机会反正,你骂我吧!” 凌均气极而笑,骂她? “你说得轻巧!你大哥当初离京可对你说过什么话?”凌均冷哼,居高临下看着她,秦荇抬眼看他,心里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年纪还的阿衡哥哥竟然给她带来了压迫感? 她可是二十二岁的人诶! 可她还是乖乖答话道,“大哥叫我好好听公主的话,不要由着性子,不要乱跑,有事去找你商量,总之就是叫我乖乖的。” “那你乖了吗?”凌均还是气得不行,今天他是回来了,要他没回来呢? 她跑去脱自己表哥的衣裳?被别人发现了,不,别说被旁人,只单单是那几个身手不逊色于林良的暗卫,他们把这消息报告给二姑姑,二姑姑会如何想? 说不准就让她和那古勤定亲了。 秦荇低头讷讷,“阿衡哥哥,我保证绝不会有下次了。” “你还想下次!”凌均怒目,“你先说这次怎么办?要是公主知道了,或者古循,或者你大哥你爹知道了,他们要你和古勤定亲你怎么办?他多大了你才多大!” 秦荇惊讶地抬头,下意识道,“不会吧,表哥比我大了七岁呐!而且他已经定亲了,怎么会和我” “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你今天做的事让别人知道了,你肯定别人不会让你和古勤定亲?”凌均连连反问。 秦荇闭口不言,可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 你以前还抱我背我了呢,我不也没说什么嘛!而且前世,咱们就是因为这个被别人误会,你才会受伤,怎么到现在你自己反而还要说这些不讲理的话! 但这些念头秦荇只敢在心里想想,现在阿衡哥哥正生气呢,她可不做那没眼色的人。 不得不说她能屈能伸的本事真起了作用,凌均看她低着头的样子应该是知道错了,便也放低了声音,语气却仍很强硬,“明天就赶紧出城读书去!要再让我发现你不好好读书,我就告诉你爹和你大哥!” 啊?不要—— 秦荇瞬间苦了脸,可随即,她扬扬眉尾,“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好好读书呢?你又不在别院。” 你又不在别院? 这句话让凌均心情骤然变好,他轻笑出声,“我自有办法,总归你时刻警醒就对了!” 哦 谁让自己理亏呢,秦荇只能默默接受了。 “姑娘!”珍娘的声音由远处过来,越来越近。 等到跟前,珍娘先看了眼凌均,而后告诉秦荇,“姑娘,我给表公子房里点了安神香,既能让他好好睡一觉,那香还可以帮他解酒不至于明早起来头疼。” “珍娘你可真细心!”秦荇忍不住出声夸她,可同时看到凌均严肃的样子,赶紧收敛得意的神色,不再说话。 凌均开口了,“天色不早,赶紧回去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话毕,没有片刻耽搁,他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他离开的姿态太从容,以至于他消失了秦荇才反应过来“珍娘,你知道阿衡哥哥怎么会来吗?而且这时辰,他怎么进来府里的?” 珍娘笑笑,“许是下午我与侧门处门人闲话,门人看见林公子回来便告诉他了。”有门人在,凌均想进来就很正常了。 秦荇哦哦两声,没多想。 珍娘却在心里皱起了眉,大半夜地连个音儿都没有就闯进来,这衡楼主人还真是越来越不守规矩了!得想个什么法子,想什么法子呢 早上起来梳洗完毕对着满桌丰盛早饭,秦荇第一反应是不知道阿衡哥哥吃了没,随即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便默默压下了这个想法。 说真的,现在让她去见阿衡哥哥,她还有点紧张呢。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紧张。明明叫的是阿衡哥哥,可他昨天给自己的感觉,比爹还严厉呢! 同时前院书童也过来禀报说舅老爷和表公子宿醉身体不适,早上就不用饭了。秦荇担忧不已,立刻让请了大夫过去。 到了前院才知道,原来舅舅和表哥是因为昨天喝得太多在她面前失态了,自觉丢了做长辈做大哥该有的样子,所以约好自罚不吃早饭。 舅舅与表哥明日启程回晋地,许多东西要带,秦荇吃了饭就过来帮他们检点行礼,忙得不亦乐乎。 珍娘瞧准一个空隙,过去到秦荇耳边说了句话。 秦荇忽然怔住,啊呀,她怎么把这么大的事忘了! “荇儿,怎么了?”古循注意到秦荇面色有变,关切问她,“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累了就先回去歇着,这里有我和你表哥就够了。” 累倒是不累,但秦荇就借着这个理由先回自己院子了。 回到房间,她歪歪坐在榻上发愁,“怎么办呢,怎么办?” 刚才珍娘提醒她的是,昨天她答应了阿衡公子今天就去城外读书的,可舅舅和表哥明天要启程,怎么可能自己去城外不送他们? “不成,珍娘我写封信,你给阿衡哥哥送去!”秦荇思来想去,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好好与舅舅和表哥相处。至于阿衡哥哥,她相信他不会这么不近人情的! 珍娘觉得此法可行,主动送来了纸笔。秦荇写信的时候,珍娘在心里笑,哼,他以为自己是衡楼主人就可以随便为姑娘做主了吗? 姑娘才不能事事都听他的,只要反抗他这个头开得好,以后还愁姑娘不能和他保持距离吗? 凌均都准备出发去城外了,珍娘忽然来送信。 他在马车边打开信封,快速扫完内容,无奈笑笑。他昨天确实是生气扰乱了思绪,早起他也想过古家父子行程的事,正想着要不要去秦府,可巧珍娘就来了。 两家隔壁住着,荇儿竟要给自己传信?他真是哭笑不得。 既然如此也好,凌均从车上取笔下来,就在信末尾写了话,又装进去封好给了珍娘。 珍娘接信欲走,却一下子没把信抽出去。抬眼发现凌均正定定看她,语气倒还算温和,“师姐,我看得出来你也很关心荇儿。但师姐别忘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时,千万别拦了师弟的路。” “衡楼主人教训的是,珍娘不敢忘!”珍娘骤然心惊,她这段时间在姑娘身边确实松散放纵了不少。 却不想这么快就被凌均看出来,还被他警告了。 信拿回府,秦荇拆开信后急急看向末尾,待看到“下不为例”四字时,重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她就知道阿衡哥哥是讲理的。 而在秦府外,不起眼的马车辘辘驶向路另一头。 林良正不解求教,“公子,方才待珍娘是否过于严厉了?珍娘她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而且她现在也不是衡楼的人了。” “正因她不是衡楼的人,我才那样说她。她要是衡楼的人,我一刻也不会让她在荇儿身边呆。”凌均目不转睛地看书,回答林良的问题似乎很漫不经心。 林良却觉得,公子好像有了变化。 温和当然还是温和的,但公子刚进楼里时那天不怕地不怕,睥睨一切的模样又回来了。剧场 娱记:世子世子采访你一下,听说世子妃要做什么你都会答应是真的吗? 凌阿衡:这消息你觉得会假? 娱记:有哪件让你很难忘吗? 凌阿衡:帮她脱别的男人的衣服?(呵呵这话当然只是想想咯怎么会说出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缠绕不清 第一百四十七章缠绕不清 整个京城都还睡着,秦荇已梳妆完毕。她今天穿的好看,是那种她自个儿都觉得好看的那种。可心情却不大好。 “姑娘,可要用些粥再出门?”屋中光线昏黄,瑞香的声音又低又绵软,这份静好却让秦荇听得一阵低落。她摇摇头,“不了,还早呢,没什么胃口。你随我去厨间看看。” 舅舅和表哥今日离启程,秦荇让棠白做些干粮。但天气渐渐炎热,普通的干粮放不了几天。 抬脚跨进门,不的厨房里棠白带着几个厨娘在忙活,热气从灶上锅里腾出来。这样热火朝天的景象,秦荇现在却看不得,她满心都是即将与舅舅和表哥离别的愁绪。 见她进来时棠白便立刻安排好手里活计,腾身过来跟她说话,“姑娘,舅老爷和表公子还有书童车夫仆从等总共二十人六辆马车,我昨儿夜里备了四捆煎饼已交给舅老爷随行的管事了。 现下这里还有肉干,可现吃的火腿,烙饼,干菜” 准备好的食物大都装袋装箱,棠白一溜过去给秦荇介绍,秦荇点点头,“辛苦你们了,待舅舅和表哥平安出发,回来给你们放假。” 厨间一阵的欢呼,秦荇转身出门朝前院去。 古循和古勤也早就起来,正指挥仆从检查各辆马车、安排一路行程。见秦荇过来,古循心疼不已,“荇儿,怎么不多睡会?天色还早呢!” “我睡不着。”秦荇本想随口扯个理由说自己起早了,可思来想去现在心里什么主意也生不出来,只有这一个念头,她不想和舅舅还有表哥分别。 古循人已中年,悲欢离合经历不少,可面对外甥女真挚的眼神,古循也有些伤感起来。但到底行走在外惯了,古循很快把话题转到等会送别酒宴上来。 秦荇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她惊讶问道,“舅舅!你在京城竟结交了这么多好朋友吗?”原定出城后在城外一处酒家办送别宴,她本以为除了自己便只有舅舅的两位挚友过去,没想到舅舅说等会约莫有七八位官大人都要去送他。 古循无奈笑笑,“我也没想到。”昨夜仓促得到那几位大人要送行的消息,他本来定下的酒席就不够了,还害他入夜后忙乱了一番才加上席位呢。 “都因为爹爹运气好,得了这个差事吧!”古勤在旁猜测道。 古循瞪他一眼,“不许妄言。” 还当着妹妹的面儿呢,就说些什么捕风捉影的话?虽说他这差事来的惊喜,可家里来信却说明白了,官场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处,等他回了家,还得好好走动走动关系,打听明白自己这份差事是怎么来的呢。 他们的担心秦荇知道一点,但秦荇选择装不知道。 她相信,不管这件事是福是祸,舅舅一家人都有能力应对。她现在的身份、年龄,过多干预这些事只会添乱。 黑沉沉的天转为湛蓝时,他们一行人便出发了。等马车辘辘驶到城门口时,正赶上开城门。前边还排了几辆马车,大家有序依次过了城门,古家的管事叫上伙计把装行礼的马车感到酒馆旁设置的临时歇脚处。 古循不肯让秦荇同去送别宴,他说,“那些官大人年纪都不了,古板固执也是有的,荇儿你跟我去没得受委屈。你表哥随我去就是,你在旁边雅间歇着,我们走时叫你。”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秦荇本也不太想见那些突然攀附过来的大人们,便点头答应了。 城外酒馆不如城里那么大而阔气,过道就狭窄很多。秦荇与瑞香珍娘几乎是并排走,忽然前边一雅间出来个人,正正堵住了路。 秦荇侧身让开,那人却背对着她们,并没有马上走的意思。 “温公子?”珍娘先撩起了帷帽上前一步,看清那人是谁后惊讶出声。 温如谨转身过来,笑了笑,“荇儿,你来了。我特意在此等你。你把帷帽放下吧,这里我吩咐了不会有别人来。” 原来这里是温如谨的产业。 “温大哥,特意等我是为了什么事吗?”秦荇取下帷帽,她本想叫温公子,可想到凌欢姐姐与他是夫妻,便又改口叫大哥。 温如谨眼中满是无助,不过一句话,他前后叹了三次气,“笑娘不与我说话,她也不许我找你。我只能打听了古家父子行踪来这里等你,还望见谅。” “她不理你都算很善良了!”秦荇想也不想毫不客气地说他。 珍娘咳咳两声,带着瑞香退到楼梯口。 温如谨沉默着,墨画般的眉蹙在一起,以前见他要么温润儒雅要么意气风发,秦荇还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想想前朝老丞相何等人物,他的后辈却为情字困顿至此 “罢了,我等会送了舅舅便去找凌欢姐姐。”秦荇叹气,但她不会滥做好人,她是有条件的,“但你必须给我一封契书,写明若你再做出伤害凌欢姐姐的事,你所有财产便悉数归于我。” 温如谨诧异地挑了挑眉,他想过秦家这个姑娘或许不会帮他,却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条件。 但也不过是瞬间功夫,他就点头答应,“我绝不会再伤她半分,若我再错,别说财产,就是我的性命,你也可以替她取走。” “呸!我要你性命做什么!温如谨,我劝你一句。”既然已经决定帮他,秦荇便忍不住想多说,“你都是要做父亲的人了,竟还不如我一个孩子么!动不动就死呀活呀的,我看你是书读的太多读傻了! 若有功夫,你该随你娘去市井民间转转,那时你就知道你错哪了!” 想起这男人自作聪明以为是为了凌欢姐姐好,要打掉凌欢姐姐的孩子,秦荇气就不打一处来,话也越说越不客气。 温如谨却始终谦和恭敬站在那里,并不因为秦荇的话有半点恼意,反而认认真真想了,郑重对秦荇揖礼道谢,“谢姑娘赐教!” 那些送别的官员竟三番两次劝舅舅与表哥喝酒,等众人散去时,日色已过半早。这样一来秦荇与舅舅和表哥说话的时间又短了不少,她再三叮嘱他们在路上千万保重,还要他们答应了每到一处便通过衡楼信使给她报个平安,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目送马车到路的尽头,变成几个黑色的点,秦荇深吸口气转身回城。 “那些人怎么是来送别的,分明是套近乎的!半点不关心舅老爷与表公子是不是能喝酒,也不管别人的行程,生生把时间拖到了这会。”瑞香忿忿不平,同时手上不闲地端出方才在酒馆定好的菜清粥,劝秦荇少用一点。 从早起到现在也有快三个时辰了,姑娘可一点饭也没吃呢。 秦荇既为离别低落,又想着凌欢姐姐,只是摇头,“我不想吃,你们吃了吧。” “姑娘好歹吃一点,三两口也好。”瑞香苦口婆心地劝。 秦荇歪在软枕上,坚定拒绝,但这次找了个好理由,“等会我去凌欢姐姐那里吃饭。” 她是没胃口所以随口编了这个理由,却不想到温家别院时,凌欢果然在用饭。 用的是早上第二顿饭了。 “我近来胃口奇怪得很,娘便多请了几位厨子,换着当值给我做好吃的。”凌欢一见秦荇便高兴得不得了,连声招呼她过来吃饭。 秦荇也不推辞,在她对面坐下,自己给自己盛了豆腐汤,边喝边与她说自己去送舅舅的事情。 “荇儿,你多吃菜,这些菜都是从庄子上现运过来的。”凌欢一听秦荇是送别舅舅过来,很担心她心情低落,自己起来给她夹菜。 秦荇急了,也站起来拦着她让她坐下,“凌欢姐姐!你现在是两个人的身子你别只顾管我,我难不成还会饿着自己吗?” 凌欢吃吃笑出声,“好好好,我知道你最不见外了。那你好好吃,娘说这些都是补身体的,你多吃些!” 听她一口一个娘,秦荇有些奇怪,“凌欢姐姐,你,不怪温家了吗?” 那件事秦荇是不太敢提,可那件事却不可能避得过,秦荇只能心翼翼地提,而且不敢说温如谨,只说温家。 凌欢反倒很不介意地笑笑,“温如谨是温如谨,事情是他做下的。娘和爹还有二弟待我都很好,我做什么要一竿子打死所有人?” 理是这个理,可 前世秦荇成亲六年,六年都在寻名医帮自己解毒,她想有个孩子。所以妇人有孩子后会想的问题,她差不多都想过。 若说孩子,有个尤其重要的问题是怎么也绕不过去的。 秦荇让珍娘几人退下,凌欢的丫环见状也都退到了门外。 “姐姐。”秦荇放低声音,犹豫道,“你这样不理温如谨,以后孩子出生你怎么办?” 孩子是不能没有爹的。 要是孩子的亲爹太差也就当没有罢了,可这孩子的爹,是温家嫡长公子、年轻的新科状元,还是皇上倚重的新贵 怎么绕都绕不过他去吧。 果然,凌欢对这个问题也是发愁的。 秦荇有些后悔自己提出这话了,便又自己拆自己的台,“好了姐姐,既是个麻烦事那就让别人去烦心,你只管吃好喝好,心情好就是!” “你呀!我哪有那么不经事。”凌欢食指在秦荇眉心轻点一下,十分了然道,“我说了不许他找你,他还是找你去了。荇儿,有些话原本不合适同你说的。” 但她近来发现,她这些年着实有些失败,竟没有一个知心密友。 “荇儿,不是我不想理他。”凌欢乌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又是一声叹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只要见到他,我便想起他要害我的孩子。可我不见他的时候,心里都是他从前的好。看到笔墨,想起他的好,看到饭菜,又想起他的好” 这缠绕纠结的情绪,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话里的他一会好一会不好的,秦荇很是想了一会,才认真得出结论,“姐姐,你喜欢他。”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想嫁 第一百四十八章不想嫁 “而且你是特别喜欢他。公主的话本子上写过,爱之深,责之切。”秦荇歪着头分析,“就好比从前裴氏与方氏害你,你哪怕知道了真相,你还是能与她们虚与委蛇。可温大哥不同,因为你喜欢他,你在乎他,所以他做错了事你才格外生气。 姐姐我跟你说个秘密,若是旁人不记得我生辰,我是没什么的。可我大哥要是不给我生辰礼物,我会生很久的气呢!” 凌欢失笑,“这怎能放在一起论?说到生辰礼物,我倒要与你说件事。” 啊?秦荇疑惑看她,就听凌欢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有个人给你准备了很久的生辰礼了!” 有人给自己准备生辰礼? 除了爹与大哥,今年公主或许会给自己准备,剩下谁还会给自己准备礼物? 对上凌欢促狭的眼神,秦荇忽然明白过来,肯定道,“是温如意吧!他还真是用心了”到时一定好好谢谢他。 “可不是,就连爹娘的礼物,他往年都是去衡楼买,现在给你备礼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天琢磨什么。”凌欢打趣秦荇,“你与如意的关系可真好!” 秦荇才不觉得凌欢这话有什么深长意味,况且她确实喜欢温如意的为人,便大大方方承认,“我确与如意哥哥聊得来啊!” 凌欢是从沈氏那里看出了些想撮合荇儿与温如意的意思,这才出言打趣秦荇,却不想秦荇是真的坦坦荡荡,毫不羞怯,凌欢却觉得自己有失做姐姐的责任,便又正色道,“荇儿。” “嗯?”凌欢这里不仅饭菜随时备着,各色点心也是不间断的。秦荇在精致的碟子里挑拣,答话有些漫不经心,“姐姐你说。” 凌欢叹气,“你虽还,可你入了二公主的眼,以后亲事势必要由公主点头才行。皇家的规矩,素来女孩子十二三就开始瞧人家,等及笄定亲,再等一两年便要出嫁的。” 照这个趋势,秦荇可不再等两年就要议亲了? 想想自己当初对成亲的茫然无知,凌欢便有意问问秦荇是怎么想的,如果她以前没想过这桩事,以后就该在心里记挂起来。 她没料到,这件事秦荇想的比任何人都要早。 认认真真算的话,前世今生关于亲事她想了太多,至少也有六年了。秦荇捏了点心端正坐下,对凌欢轻笑,“姐姐,公主偏宠我不假。可你还记得,公主是为什么把我接到府里去的吗?” 为什么 时间过得快,这桩事也过去半年了,现在回想,凌欢忽然一惊。 “荇儿——”凌欢低低出声,话里是无尽哀绵,同时她的手不自觉覆上腹,那里有她的孩子。 可眼前荇儿妹妹,怕永远也不会有孩子了。 中了黎骨的毒伤了身子,这才是公主接她进府的原因啊。 所以 秦荇淡淡笑笑,冲凌欢一扬手里点心,“姐姐,我早就想好了,不成亲。总归荣华富贵这辈子是少不了我的,还有这许多好吃的点心呢!” 凌欢叹气,再没提起这个话题。 秦荇知道她是为自己难过,这件事自己心里真的已经毫不介意了,可旁人短时间内还是看不开。 那就等以后岁月长了,慢慢这情绪也就淡了。 秦荇不知道,凌欢心里想的是另一桩事。 两人闲聊到上午,又在花园走了走,过了午饭后秦荇告辞。日色慢悠悠西移,终于天色暗下来。 凌欢坐在书桌前,桌上摊开她这几日常看的书,她的视线却并不在书上,仿佛在等什么。 丫环剪了两次灯花后,屋外传来窸窣的声音。随即她听到男人低低的说话声,“别通报,我只进去看看。” 随后是推门的声音,温如谨绕过屏风,而后愣住。 “你来了。”凌欢率先开口,这几天他每次都这会过来,之前她佯装睡下不见他,今天却有事不得不见他。 她主动与自己说话了,应该是有什么事温如谨瞬间明白了眼前的情况,可还是抑不住地欢喜,只要她肯与自己说话,就好,就好。 他走上前,在她一步之外站定,先打量她一遍,才说,“今日怎么没睡?” “在等你。”凌欢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语气平静些,她先转头屏退了丫环,“你们先下去,没我的话不许进来。” 以往温家的丫环听到这样命令时,首先是会看一眼温如谨的意思,然后才下去的。今天她们却齐齐当做温如谨不在似的,听了凌欢的话,立刻就行礼出去了。 凌欢走到内室几边坐下,预备说的话在心里兜了几转,才开口问他,“你知道如意与荇儿的事,爹娘是如何打算的?” “如意与荇儿?爹娘何时打算了他们的事?”温如谨只稍加思考便明白过来她说的事,在这里只指婚事。可温家儿子的婚事向来没有那么着急,一般都是十五六岁能定亲,二十岁前成亲。 他原本也打算二十岁再娶她,若非意外 温如谨略想了想,把这事细细讲给她听,“爹娘不会这么早就打算如意的婚事,他还太。除非是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让他们不得不提早考虑。你为何会这样说?” 凌欢微微蹙眉,“我从娘的话里听出了些看好荇儿的意思,只是今天荇儿过来,我才想起一桩事。” 她在蹙眉,在发愁温如谨情不自禁抬手去抚平她的眉心,凌欢下意识躲开了他的手,温如谨的手便那样悬在半空。 凌欢躲开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抬眼看去,正遇上他眼里难以掩饰的难过,不知怎么,她心里也难过起来。 “荇儿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吧。”她本来是要直接说荇儿的身体情况不好,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与他商量的语气。 温如谨嗯了声,“如果娘真有意让如意和秦姑娘在一起,二公主这关,不好过。” “我不是说这个!”凌欢忽然就来了脾气,温如谨被吓得愣了愣,眼里却因此有了些笑意。 凌欢放低了声音,也不解释自己突然发火的缘由,只是闷闷道,“荇儿也是就没了娘,她的身世若真论起来,并不比我好多少。 去年冬她中了毒,她的身子你能不能去问问娘,是怎么想的?” 荇儿说不想嫁,可她看得出来,荇儿是因为中毒了,迫不得已有了不想嫁的念头。 她与如意现在相处得这么好,万一娘疏忽了,任由他们这样来往下去,以后再因为不能生育而反悔,荇儿可该如何是好? 说了这么多,温如谨明白她的意思了。 “好,我去问问,你不要担心。如意和秦姑娘都还。”说到这里,温如谨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又对她说,“白大夫说你这会就是容易多想,关心秦姑娘自然是好,也要把自己身子照顾好” 今夜等他到底还是有求于他,对他关心的话语,凌欢很感激,“谢谢你。” 你对我道谢,这样疏离,让我今夜又该如何睡下呢 心里的忧愁,到底不是句句都要说出来。 温如谨又沉默地站了会,道一声早睡好梦,转身出门去了别院的书房——他近来是睡那里的。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第一百四十九章不是冤家不聚头 秦荇惦记着答应阿衡哥哥好好读书的事,便与珍娘多念叨了几句要好好读书。这话被不明就里的瑞香听去,当下就欢欢喜喜收拾东西。 秦荇看到收拾整齐的衣裳物件等,片刻怔愣后随即笑弯了腰,“瑞香,好瑞香,我是多么纨绔才让你这样盼我去城外上课?” “啊?”瑞香望了望自己收拾好的行李,还呆呆的反应不过来,“姑娘,这些都不带去吗?” 珍娘搂着瑞香的胳膊把她带到自己身边,哈哈笑出声,“你看姑娘哪有想去读书的意思?先生放了五天假呢!” 秦荇十分认同地点点头,“还有两天,咱们出城去找公主玩。” “啊?”瑞香性子耿直,常常不会转弯,公主不是说了要去佛前静思吗? 秦荇不给她多解释,手一挥做了决定,“等会用过饭咱们先去给公主挑礼物!” “姑娘,挑什么礼?”瑞香紧追不舍地问,知道了备什么礼她好准备出门要带的银子银票什么的。 “见面礼啊!” 秦荇头也不回提裙走向饭厅,昂起的脑袋从背后看格外有斗志。 瑞香珍娘满脸笑意跟上去。 京城住久了便容易生出繁华不过如此之感,尤其想给公主选礼物,还要那种能讨她欢心的礼物时,秦荇尤有此感。 以往出来买东西,都是直奔衡楼那条街买了便走。今天特殊,公主那里什么珍贵的稀奇的物件都有,秦荇便在离衡楼还远的地方便下了马车,她想送公主一件非常别致的东西。 这东西还真让她找到了。 “那是何物,拿来我瞧瞧。”下马车后信步走进一条以前没来过的巷子,巷中第二家柜上一只未来得及收起的盒子吸引了秦荇的注意。 她边进店边指那盒子问掌柜,掌柜顺她手指的方向一看,立刻垮了笑,“这位姑娘,那盒子里的东西方才被别人定下了,要不你” “我家姑娘也没说买,你先拿下来看看!”瑞香快言快语,掌柜竟被这话说得没了话,犹犹豫豫把那盒子取下来。 其实也不是特别新鲜别致的东西,就是一匣子玉做的玩意,其内颇多精巧机关。譬如最大的那个玉匣子,上边有把精巧的金钥匙,转一下钥匙,匣子便打开了。再转一下,匣子就会分成左右两部分,再转三下,匣子里弹出来抽屉 秦荇很喜欢,“这匣子给公主放香粉花露正合适,她那些东西都是见不得光的” 珍娘偷笑,什么叫都是见不得光的? 掌柜却紧张得不得了,连忙出声道,“姑娘,你可不要吓唬我!这匣子玉摆件真的已经订出去了,哪怕你是送给什么公主的也不成!”要说这老掌柜也真是有几分脾气,要不是顾及玉器易碎,他怕是要把盒子抢回来的。 秦荇失笑,她刚才还不打算买的,可现在听掌柜说这东西已经定出去了,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她知道送公主什么公主会开心了。 “珍娘,你去公主府叫鹤晖姐姐来,就说我要买玉器,可是这店家不让我买。”秦荇环顾这不大的店,挑了个看起来舒服的位置大喇喇坐下。 这掌柜平素守着店,见过的贵人不多,可见过的人不少,鹤晖是谁他没见过,可却听说过盛安公主府那几位管事宫女的名号,似乎都是鹤字辈儿的 得罪是得罪不成,可这东西他是真不敢卖啊 “这位姑娘。”掌柜从柜台后边绕出来,陪着笑脸给她出主意,“我在这附近看了二十年店,我这匣子东西不是多么宝贵稀奇的。要不,我领你上别家看看,要实在没有能入姑娘眼的物件,我再与这东西的主家商量,看能不能让给你,您瞧这样儿可好?” 嗯 秦荇似乎真在考虑,静默片刻后,她点点头,“也好,那这就走吧。” 掌柜松了口气,扬声叫了后院两个伙计看着店,自己先走半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老李,忙呢?”掌柜在前边带路,和他挨着的店好几家他连看也不看就略过去了,等到街尾一家不起眼的店,掌柜径直进去和店里掌柜打招呼。那李掌柜立刻从柜台后出来招呼他们。 秦荇看在眼里,暗暗打定主意等回去了要问问周老师这掌柜为什么这么做。 却在下一刻,她就知道了原因。 那掌柜和李掌柜说话的时候,秦荇一字不落听了进去。 “老李,这位姑娘瞧上我那盒子玉摆件了,可少东家刚把东西给了人。”说到这里掌柜很发愁地看了眼秦荇,才继续道,“咱们这条街你也知道,几年也出不了一盒子那东西,这姑娘眼界高,要不你给带着去前边那条街转转?” 秦荇暗自发笑,原来这老掌柜是想让秦荇去巷口大道上挑东西,可前边街上那些铺子——她自在京城,自是知道那些铺子东西向来卖的快又贵——那些铺子这几年换了批年轻掌柜,应当是这位李掌柜更熟悉一些。 这老掌柜不愧是做了多年生意的人,知道遇到她这样难招呼的主顾要往好地方推 可今天,怕是要对不住这位老掌柜了。 她出神的功夫,老掌柜已经和那李掌柜说定了,带秦荇去那几家转转。 “姑娘,这边请。”李掌柜接替了老掌柜的位置给秦荇带路。 秦荇没有多说什么,当下便起身,倒是瑞香有些蹙眉,这么远的路,姑娘来来回回地走,这两个掌柜也真是的。 到店门口时,秦荇顿足回头,那老掌柜脸上笑容一滞,“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忘记谢谢老掌柜了。”秦荇微微颔首,待那老掌柜神色一松后,她又说,“如果待会没遇上能看上眼的东西,还要麻烦老掌柜与那玉器主人商量了。” 老掌柜脸色立刻皱成苦瓜,特意说这么一句,这是还要回来啊! 等秦荇出了门,老掌柜抬袖子擦擦脸上的汗,出声叫身边忙活的伙计,“你好好看着店铺,老李约莫得一个时辰回来。少东家还在后边吗?” “方才进去就没出来,应该是在的。”伙计抬头答话。 老掌柜嗯了声,绕过柜台,打起门上的帘子,帘后其实通着后院长廊。走过这条长廊,那头便是少东家来理事时临时住所了。 半路上迎面遇到两个抱着算盘的账房,三人站定互相问候。老掌柜心里有事,忍不住多问了两句,“今儿个还顺利?” “账都对完了,没什么大问题。”比较年长的那个账房接话,心情颇好地打趣老掌柜,“怎么,您老也有不经心犯错的时候?别担心,少东家一直脾气好。就是,别摸他的老虎须就是。” 哎,谁说得准呢。 老掌柜点头致谢,又匆匆往那排房间走去。 门外书童禀报后,又等了会才听见屋里一声懒懒的声音,“进来罢。” 打帘进屋,老掌柜一眼便找到少东家所在之处。只是他有些惊讶——少东家这是,在作画? 怪不得账都对完了他还不走,只是温家那么大的宅子,书房肯定也是一等一的好,怎么要来这个地方作画? “吴老,您来了。”温如意落下这笔才得空抬头,和老掌柜打过招呼后又低头打量自己的画,“可有什么要紧事?” 老吴立刻把始末说了,就见向来温和的少东家眉头一点点拧起来,刚才宝贝似的攥在手里的画笔也扔到了一边。 坏了,那东西若是旁人要的也就罢了,他定会真去做这中间调和的人。可那东西是少东家点名要拿走的 八成是摸到少东家虎须了,老吴心里直叹气。 正在想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竟头一回要被少东家训斥的时候,老吴忽然听见一阵笑声。 是少东家在笑,眉头可还拧着呐?在笑? “老吴,不管她怎么威胁你都不许卖给她!”温如意沉吟道。 老吴得了吩咐,这就准备走。 却听自家少东家又开口,很兴奋地叫他,“老吴你等等,我随你一起去!”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纨绔很心疼银子 第一百五十章纨绔很心疼银子 从深巷尽头沿街走出去,李掌柜出了一脑门汗。他也没做什么,就是循惯例按照生意人的习惯与这姑娘聊了聊,他原想心里有个数,也好知道给姑娘带进去哪家能买着称心的东西。 可,这姑娘方才说什么? 鹤晖姐姐? 鹤楚姐姐? 若只说了一个鹤晖,他还当他听错了,或许是重名了。 现下鹤晖鹤楚连在一起,只要在这片儿做生意的谁不知道那是盛安公主府两大管事宫女?把这两位招呼好了,那两位就是财神。可要是不好,那就收拾东西别地儿混去吧。 而且这混不下去还真不是公主府出手打压人。 李掌柜自己在心里苦笑,公主哪需要打压谁?她府上那两位财神,只需要到个家铺子里走一遭,马车轱辘那音儿还响着呢,谁家被买了东西谁家没被买就一清二楚了。 这些年基本上这些大铺子,都往公主府里卖过东西,价钱公道,那两位财神也和气。 但李掌柜没忘,前几年就有那没眼力的,公主府的人上门来买东西,硬是以为人家没钱——就和今儿自己这情况差不了多少——好东西藏着掖着不亮出来,最后公主府也没说什么,什么也没说。 那家铺子又开了半年,开始蚀本干不下去了——可不嘛,在这片儿做生意,不光靠东西好还得靠主顾,京城的贵人们哪个不是你巴望我我瞧着他跟风学样买东西的?但凡哪家的东西公主府一件也没瞧上眼,那除非财大气粗如衡楼、许家,其余的,趁早换地界培养新主顾要紧。 想了许多,几人也到了街口。 李掌柜领着秦荇到路边人少风处,从左手边开始介绍,“这几家是咱们京城有名的手艺铺子,钗环首饰、摆件、或者拿了图纸来定做什么都是做的,老师傅们手上活计是真漂亮” “我不要那些,这边呢?”秦荇摇摇头,看向右手边。 李掌柜稍顿了顿,“这右边再走走就到衡楼了,姑娘可要去衡楼看看?” 衡楼啊?衡楼哪还需要看,只要是新鲜的宝贝不等摆到柜里那些掌柜就先送去公主府给鹤晖姐姐看了,自己去了能挑到什么。 秦荇叹气,“若这几家没有,那咱们还是回方才那是姓吴?吴掌柜那里悄悄那玉匣子,今儿就瞧上那么一件。” 她像是没什么主意,李掌柜却觉得火烧眉毛了,心里想着自己受了托付决不能让她这样回去抢那匣子东西,便思忖道,“听说这几家近几天从东洲来了不少新货,或许有姑娘能瞧上眼的?我带姑娘去瞧瞧?” 也好,秦荇点点头,她现在就是十足想买到东西并不计较费不费力费不费时的样子。李掌柜松了口气,只要愿意去看看,这事情就好办。 托李掌柜的福,秦荇才知道这里竟有家专卖珍珠的铺子。 大的的圆的长的白色粉色紫色 “可还有再大的,要整齐些的!”秦荇手中摩挲一颗圆润的紫色珍珠,心里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那掌柜。掌柜早就在她进店时就收到了李掌柜的暗示,听她要更大更匀的珠子,立刻亲自去取了。 秦荇是想起来她还有份正儿八经的谢礼需要送出去。上回她给凌均送了香囊表示谢意,怎么论都有耍无赖的嫌疑——他那颗夜明珠太贵重,她是清楚他出手大方,可也绝不会因他出手大方就占他这份便宜。 占谁的便宜都成,他的,绝不! 她这辈子,是要和他清清楚楚划清界限,绝不要有任何牵扯! “姑娘!”瑞香低呼出声,秦荇闻声抬头,她面前是朴实无华的匣子,匣盖已被珍珠店掌柜推开,匣里铺了细绒布,绒布上半指高洗干净的沙子温柔躺在其中,在沙子中间有三颗圆润的紫色珍珠。 秦荇伸出手去,忽又悬在半空,她抬眼看掌柜,“可能看看?” “姑娘但拿无妨。”掌柜做了个请的首饰。 指尖浸没在沙子里,珍珠便那样滑到手心。不过才三颗,她就有些抓不住,两手并用才把珠子拿起来。 穿过数年时光,却又在这里见到你们。 秦荇看珍珠的眼神太专注,以至于珍珠店掌柜不解地向李掌柜投去好奇的眼光,李掌柜轻轻摇头,示意他耐心等就是。 店里静了许久,两个掌柜终于听见那姑娘开口,“劳烦掌柜给我包起来,瑞香,你随掌柜去付银子。” 珍珠店掌柜立刻去忙活了,李掌柜却奇怪地看了秦荇一眼,他总觉得这姑娘眼里有种悲伤。 可下一刻,他摇了摇头,心想定是自己看错了。 因为,他看见那姑娘挑着眉问:“这三颗珠子多少银子?” 珍珠店掌柜有点迟疑,心想难不成是嫌便宜了? 但秦荇清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他犹犹豫豫伸出手,“姑娘,方才说好的,三三千两。之前您瞧上那些珠子加起来有百两,算送您的” “哦。”秦荇熄了气焰,等瑞香拿好珍珠,她抬脚出门。珍珠店掌柜自是热情相送,说着以后直接递帖子来,他让伙计送去府上给姑娘挑之类的话。 李掌柜却有些心不在焉了,他好奇,这姑娘刚才到底是嫌贵还是嫌便宜? 嫌贵,以他对这姑娘身份的判断,不大可能。 可嫌便宜,刚才姑娘那瞬间舍不得的眼神,他看得真真的,不能错啊 买完珍珠出来,周围几家铺子的掌柜都得了消息,悄悄在靠近门的地方瞄秦荇——周老师曾说过,当出现了新的大主顾,那些掌柜都会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的本事了解清楚,挣不挣钱另说,至少不能得罪。 这便是百姓在繁华京城生存的艰难之处啊。 可秦荇觉着,自己也很艰难。 那三颗珠子竟然要三千两,就算那三颗珠子都是赤金,也换不来三千两了。 “瑞香,你过来。”秦荇招了招手,示意瑞香她要说悄悄话。 瑞香不明就里,以为她有什么急事,立刻附耳过来。 就听见自家素来不关心庶务的姑娘,以极紧张的语气问她,“你出来带了多少银子?” 银票啊,瑞香心里算了算,不知道该不该声告诉她。 就听见自家姑娘又声说话了,“有五千两吗?有你就点点头!” 瑞香重重点了点。 自打公主把姑娘接去公主府后,每个月鹤晖姐姐都会给秦府银子和日常用度。时间久了,瑞香出门前听是给公主挑礼物,犹豫后就正正好揣了五千两银子。 方才花了三千,还剩两千。 秦荇不再说话,心里默默盘算着,两千两够不够自己做那件事。 “秦姑娘。”李掌柜走着走着实在是忍不住了,好声好气问秦荇,“姑娘可要回府,不如你们在此处茶室等着,我叫伙计把你们的马车叫来?” 秦荇抬眼看手边,果然有间供女客休息的茶室。 她摇摇头,“我还不累。而且,我给公主的礼物还没买好呢,不能回去。” 李掌柜彻底怔住,什么啊? 三颗珠子花了三千两,还不满意? 这可怎么办 “李掌柜,你可是累了?”秦荇故意装作看不出他在为什么发愁,还很贴心地给他提建议,“你要是累了就先回你店里去。吴掌柜的店我丫环记得在哪里。” 回?回去先一步告诉我们少东家,他要的东西被你买走了吗? 李掌柜摇摇头,“我是担心姑娘年纪,走乏了。既姑娘还想看看那玉器,想来老吴现在已经联系过那主顾了,我这就领你去看看。” 一出手就是三千两的姑娘,方才他可是看清楚了,那银票有不少都是盛安公主府的。 这种时候,作为一个聪明人,他非常明白—— 宁可摸少东家的老虎须,也不能得罪这位姑娘。 只是李掌柜没想到,他的少东家早就在前边店里等他。 尤其要等他身边这姑娘。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和小兔儿 第一百五十一章和兔儿 “过来了,李掌柜朝这边过来了!”伙计倚在门边,刚看见李掌柜远远出现就跳回店里报信。 老吴哎了声,又回头看温如意,“少东家,你看这?” 温如意并不立刻答话,他四下环顾,发现没有藏身之处,无奈掀起帘子退进了后堂。而后他一手撩起帘子对老吴说话,“和公子不来你不许松口给东西,不管她怎么闹!知道了吗?” 老吴点点头说明白了,只是他看少东家这样子是不想被人发现,就不放心地问了句,“那少东家,待会您要是有吩咐怎么告诉我?” 这倒把温如意问住了,他一松手撂下帘子,在后堂转了又转,好一会探脑袋出来,“你听那布谷鸟的声音!” 店里前些年得了个奇巧的布谷鸟,往里加点水就会布谷布谷地叫,现在挂在后堂呢。 老吴表示这下明白了。 店门口传来一阵说话声,夹杂姑娘娇俏的笑音,温如意立刻收回身子躲进后堂。 老吴回头,却见不过是一行寻常客人路过,他又回头看了眼前屋与后堂之间那帘子——少东家家教甚严,向来讲究行止有度,今天却这样? 但不及他思考更多,已有人大步跨进店里,同时高声叫他,“老吴,你家少东家呐?我要的东西,怎么要我自己取?” “和公子!”老吴笑脸迎上前,把和公子往用屏风隔开的雅间带。和公子走到一半,忽然顿足,“今日不坐了,东西拿了我就走。” 啊? 老吴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回头看帘子后边,却没听见什么动静。少东家的意思,肯定要看戏的,不看戏他把和公子这霸王叫来做什么? 既要有戏,那和公子就不能走。 老吴略加思忖,就想好了说辞,“和公子,那套玉并不是我这里的,是我家少东家专程从别处拿来暂放我这里的。玉器贵重,又易碎,公子总归不会少了这一刻半刻功夫。” “说的也是。”和公子把袖子往上拉了拉,径直往屏风里走去。 老吴边叫伙计沏茶,边把那盒子玉摆件捧去桌上,打开盒盖给和公子看。 这一盒子最亮眼的物件便是那内有机关的妆盒了,果然和公子也一眼看中了那个。但和方才秦姑娘需要他介绍才知关窍不同,和公子摸索片刻就伸手去转那钥匙,待见识了妆盒几种变化后,和公子扬唇夸赞,“你家少东家还真是下功夫了!这妆盒正好送给大姐,求她那匹宝马让我打猎去” 老吴在旁附和他的话,心里只想着,算时间秦姑娘该到了吧。 “掌柜的!吴掌柜!”瑞香进店不见老吴,立刻扬声叫人。 老吴忙不迭给和公子告一声失礼,转出屏风,“这位姑娘,莫急,我在这里。” 人在就好!他要是不在,姑娘岂不白跑了。秦荇确实走得有些累了,落后两步才姗姗进来。 “老掌柜,还要麻烦你把那匣子玉器给我瞧瞧,我脚都要跑断了,也没找见称心的物件呢!”秦荇出言抱怨,但话音里天然带上的糯音让她这两句话格外悦耳。 李掌柜心里苦笑,三千两银子买了三颗珍珠,这还叫没找见称心的物件?李掌柜事情做完,打了个招呼就告辞走了。 秦荇却是嘴里喊累,抬脚就往屏风后走去。 老吴掌柜阻拦不及,秦荇已到了屏风口,与和公子四目相对——当然隔了秦荇的帷帽。 “你是谁!”和公子蹙眉不悦,这雅间什么时候成了谁都能进的地方了。 秦荇眯眼看眼前稚气未脱的少年,心里浮现出另一个人来——那人打马逐鹰,挽弓能百米射中游移的毒蛇,提刀敢和黎骨妖巫面对面干架——记忆里的少年将军与眼前少年,眉眼如此相似。 别不是一个人吧? 她按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挑眉一副纨绔样子,“你是谁?怎么占着我的位子?” 老吴掌柜忙在旁打圆场,“和公子,是店招呼不周,我这就把后堂雅间收拾出来请您过去,您看?” 他话音刚落,秦荇却先开口了,“和公子?可是金姑姑家的和兔呀?” “你!”和公子拍桌而起,竟不管周围还有老吴,一把掀开秦荇帷帽——他倒要看看这个敢叫他名的是谁! 可随即,他愣住了,这姑娘生的玉雪可爱倒是颇像自家人,但他不认识啊? 瑞香不管在哪面对谁都是一心护主的,见和公子这样粗鲁,上前抢回来秦荇的帷帽,怒瞪他一眼,“你做什么,我们姑娘的帷帽你说摘了就摘了?” “我”和公子气势还是在的,就是一时没了话。 秦荇轻笑,出言叫瑞香退下,“不用担心,这位便是公主说过的那位兔公子,金姑姑家里的。” 她说的金姑姑,是凌琬一位堂姐。这位金公主平素也颇受皇上关怀,在所有公主里,金公主是最知书达理识大体的一位——这话是凌琬说过的。金公主出嫁多年仅有一女,驸马又是几代单传,所以临三十岁得了个儿子宝贝得不得了。 凌琬曾把这家的事当故事给秦荇讲过,尤其是兔的得来——公主三十得子十分艰难,生怕这孩子难养,就学平民想给孩子取个贱名。 可再想取贱名,那也是公主的孩子,为这事纠结许久,最后金公主无奈,说别人生子如虎,那我儿便如兔吧,只要平安就好。 凌琬当初给秦荇讲起家里有只兔,秦荇还不知道是他。现在见了,忽然所有事都联系起来了。 和坤还恼怒呢,但听眼前姑娘说金姑姑,想起自己娘在家殷殷教导自己在姐妹间要和气,不要上蹿下跳没个正形,只得把心里火气压了再压,耐着性子问秦荇,“这位妹妹是哪家府上的,我怎么从未见过?” 管娘叫姑姑,那少说也得是个王爷。自己那些舅舅脾气都不太好,念着这点,和坤也实实在在是耐心等秦荇答话了。 秦荇却一指他看完没来得及收回的玉妆盒,“那竟是你的?” “是我的,妹妹到底是哪家”和坤本来好动,现下他却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 让他和气至此已经很不容易了,下一刻,面前看似灵巧可爱的姑娘指着他的东西,问也不问就吩咐她丫环,“珍娘,装起来。” 喂! 和坤恼了,“住手!” 珍娘淡淡瞥他一眼,已麻利把东西装好捧在怀里了。和坤不好去抢,眉头一压看老吴,老吴更没办法,只得和秦荇商量,“姑娘,就算你们认识,这东西也是和公子的,你要拿,不如好好与公子商量商量?” 就是嘛!和坤心里又气又委屈,这姑娘真是蛮横的不讲理,欺负他不善言辞? 秦荇眨眼笑笑,“兔哥哥,这” “布谷布谷!” 两声细细的鸟叫打断了秦荇说话,老吴忙拱手致歉,“和公子,姑娘,我家东家养的鸟儿饿了,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 温如意见到老吴,闲话没有,直接吩咐他,“叫人去外边把应宝宝寻来,我来的路上似乎见应家车了!” 应家?和公子是少东家的朋友,性子虽然急了些可胜在心善。那应家,怕不会心甘情愿被叫来戏耍吧? “啊呀你不懂,你只需要叫人给应宝宝说和兔在这里买东西银子不够,他自然过来!”温如意急急吩咐。 老吴半信半疑地出去,忙使了个伙计去叫了。 屏风那边,秦荇和和坤还是在僵持。 和坤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却坚决不让秦荇走。秦荇心里想要的效果其实也还没达到,也索性安然坐下喝起茶来了。 老吴试图给两人调和,“秦姑娘,京城之大,宝贝海了去了。这盒子东西确确实实是和公子的,他既不情愿想让,不如” “没什么不如,这东西我要定了。”秦荇把茶杯往桌上一顿,“吴掌柜,这东西现在还在你店里,他给了你多少银子,我一定比他多!” 和兔不善言辞,指望他和自己辩驳是不可能了。秦荇只能从老吴掌柜身上下手。 可说到银子,和坤和老吴掌柜神色都有些犹豫。秦荇立刻察觉,心思飞快转动,旁的不管先诈了再说,“老吴掌柜,该不会这位公子还没付银子吧?” 和坤更急了,他和温如意之间,一直都是拿了东西管家给银子!可真要论起来,他确实没给银子。 秦荇瞬间占了上风,茶也不喝了,“既和公子还没给银子,不如咱们现在公平竞价?这匣子玉器,我出一千两。” 刚才在路上套过李掌柜的话,秦荇知道这套玉器也就值刚才那一颗珠子的价。 和坤性子开朗,可却不擅言辞。越是着急的时候他越是辩不过别人,听秦荇出一千两,他也没什么主意,只跟着说,“我出一千五百两!” “两千两”秦荇笑眯眯看他。 和坤冷哼,“你家多少银子让你这样挥霍,我不要了!” 秦荇低笑出声,她就知道! 从前那位将军,战功立了不知道多少,可常挂在嘴边一句话——我娘给我说了,一次最多花两千两。 东西既已在自己手里,秦荇示意瑞香随掌柜结账去,今天她想做的事虽说欠了点火候,但也算做成了。多花一千两银子,没什么的。 最多心疼一点罢了。 瑞香已取了银票,就听屏风外一声冷哼,“他没有银子,我有!” 来人显见是在屏风外站了有一会了,秦荇转头去看,心情顿时大好。 是他呀—— 那今儿这火候,足够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知她心意者 第一百五十二章知她心意者 应宝宝一步步走过来,站到和坤身侧,他带来的一左一右两个书童,立刻显得他们很有气势。 “你出门都不带银子的吗?”应宝宝没好气地问和坤。 和坤理所当然点头,“带什么银子,多累。” 噗—— 秦荇忍不住笑出声,这话很有道理。 “真是服了你,累就不带银子了,那万一你去了哪不认识你和大公子身份的地方怎么办?饿着?”别看应宝宝年纪,在和坤面前还颇有大哥的气势,从见了面一直是应宝宝在教训和坤,和坤都是无奈地不还嘴。 正当秦荇以为自己被忽略了的时候,应宝宝从荷包里掏出一叠银票拍在桌上,不看秦荇,只看老吴掌柜,“老吴是吧,你那些东西最多值一千两银子,虽说有钱难买心头好,也超不出两千两去!这是两千两银票,我和大哥是先要了这东西的,必须拿走。” 贵门子弟瞧中同一件东西比谁有银子,这事在衡楼那片是常有的事,在老吴这片还真是少见。而且大部分来这片的贵门子弟都是谦逊低调的、真心想寻摸一些少见的物件才来,同时聚集了秦荇、应宝宝、和坤这么多纨绔子弟的还是头一回。 随着门口看热闹打听事儿的声音越来越多,和坤也听明白了眼前这姑娘到底是谁——感情娘说过那个二姨母养在府里,十分宠爱,让自己万一碰面能让就让让的妹妹,就是她啊? 听说她抢了卫帅女儿的毒酒自己喝了,为此卫青云没有后顾之忧,打了场打胜仗。 听故事的时候她很英勇,怎么眼前她这么纨绔让人头疼?但娘也说了,应宝宝也是个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孩子,要自己好好护着他。 这两个人碰在一起,和坤想,要不让他们俩自己商量吧,只要不打起来,自己就犯不着欺负孩子。 正想着,就听“嗵——”一声,和坤被眼前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这世上怎么有这样蛮横的女孩? 踢坏屏风的人不是秦荇,是珍娘。可站在屏风残骸上的却是秦荇,她不高的个子因为屏风垫在脚下的缘故,让她有种睥睨众人的感觉。 “我都说了!这是我要送给公主的礼物,你们非要同我抢是不是!”秦荇气哼哼瞪眼前两个受惊不的公子。 和坤到底平素习武,胆子大些,咳咳道,“秦家妹妹,这事好商量,有什么事是不能商量的呢你先下来。”保护幼的责任感涌上心头,和坤这句话说的流畅不少。 而且和坤还攥着应宝宝的胳膊,攥得可紧——不攥紧不行,今天让应宝宝和二姨母府上这位对上,那不说风云变色,怕也要好几家鸡犬不宁 “宝宝,宝宝!”和坤眼神比手上还使劲,低低劝他,“不是跟你说了最近别惹事,尤其和我二姨母有关的事,能躲多远躲多远” 谁不知道盛安公主前几天刚给皇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现在还在城外住着呢,谁知道她的气消没消? 各个府里有宝贝疙瘩混世魔王的,近来可都约束得死死的。 应宝宝是被全家宠着长大的,可还没到能在京城横着走的地步,出来的时候家里说了,别往盛安公主府的事情上凑 眼前这个姓秦的,哼,应宝宝憋着口气,上次归云灯就被她拿走了,这回还得让着她? 和坤耐心劝他,“男子汉,要能容能让。” “没看出来你脾气这么好!”应宝宝不服气地白他一眼,闷声叫书童,“行了没事了,吃饭去。” 应宝宝负气出门,和坤还笑呵呵跟秦荇道了个别,秦荇当然也笑眯眯给他说了句再会。 老吴掌柜深深吸了口气,从柜里拿出崭新的锦盒,把一大盒的玉器分开包起来,一一递给瑞香。 秦荇却又坐下了,茶是凉的,屏风在身边塌着,她悠然自得。 “姑娘?”经过刚才那一场,老吴有些摸不准这姑娘的脾性。说纨绔刁蛮吧,她待人说话又乖巧又和气,可要说温婉可人呢,她刚才可是把和公子、应家公子这两个大户都赶走了! 那两位,几时怕过谁? 现在东西都到她手上了,怎么还不走了 不走,自然是有不走的道理。秦荇转了个方向,和老吴掌柜面对面,笑了,“东西我是买到了,可这屏风” 老吴松了口气,哦,原来是为屏风啊。 打坏了东西自然是要赔的,可这屏风也不值什么钱,再说刚才那些玉器已经多挣了一千两银子,老吴笑得真诚,“姑娘说的哪里话,不过是架旧屏风,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姑娘且宽心,屏风我回头换个结实的。” 呵! 秦荇敛了笑容,目光从老吴身侧传过去,直看向后堂,“掌柜你误会了,我是好奇,屏风碎了这么大的动静,你家后堂的人怎么都不出来看看呢!” 哐啷——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朝声音来源汇集过去,老吴最先反应过来,犹豫着要不要给少东家打掩护。 就见通向后堂的帘子一晃,温如意捧着零碎的木块,到柜台前心翼翼放上去,松了口气,“找人修一修,修不好就算了。好久不见呀!”最后这句是给秦荇说的。 秦荇歪头笑笑,“好久?” “秦家妹妹。”温如意自知理亏,自个儿搬了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给公主的礼物,买着了?”话到最后,尾音上扬,格外地有深意。 坐在散了架的屏风边上,老吴沏了壶好茶,茶香随水汽袅袅上升,阳光从窗边铺开来,盖在地上、桌上、两人身上。 秦荇兴致勃勃地打量四周,话不对题,“不如你这店以后就这么布置吧,别致!” “好。”温如意把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扭身喊老吴,“这里别收拾了,就这样放着,给秦姑娘扬扬威!以后敢和秦姑娘抢东西的” 这话简直越说越变味,秦荇忙打断他,“你知道我想送什么礼?” 温如意诚实地摇摇头,“本来不知道。”可一听说她的所作所为,但凡了解她的人,就知道她意不在玉器了。 盛安公主府什么地方?皇上赏东西都头疼的地儿。秦荇点明了想给公主送礼,他手底下店里什么东西他心里清楚。 秦家妹妹在公主府呆了这许久,不会不知道公主什么都不缺。 而消息灵通点儿的,都知道公主最近心情不好。要是一盒玉器能让公主心情好,那玉器早就被人买光了,哪还轮得着秦荇发现? 温如意把这些道理一讲,秦荇就笑弯了腰,“你应该摆个摊占卜吉凶,名号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叫温半仙!” “好。”温如意笑眼弯弯。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还太小了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还太了吧 自己的心思被温如意轻而易举猜出来,秦荇也不瞒着,坦率承认,“公主她待我很好,只要我出了事,她就能分心。可我又不能真出事,只能干点坏事了。” “很聪明。”温如意沉默了好一会后才开口,其实他心里有点紧张,“你不怪我?”不怪我自作主张给你送来两个人帮你宣扬你纨绔的名声? 秦荇茫然,“为什么要怪你?说起来,为什么找了这么个人?”和坤别名和兔,那实际上就是只习过武的兔子,要不是后来应宝宝来,她自己都觉着自己不像纨绔。 温如意一点点扬起嘴角,渐渐笑出声来,“我也没想到那和兔关键时候真跟只兔子似的,正好早上过来见过。不过你没看出来呀,应宝宝也是我找来的。” 秦荇讶异瞪了瞪眼睛,应宝宝也是温如意叫来的?这还真不知道呢。 温如意更得意了,还准备说些什么,秦荇却伸长脖子瞧了瞧外边天色,“我得出城去了,大恩,不言谢!” “什么大恩啊现在出城?晚上不准备回来了!”温如意忽然意识到她话之外的信息。 秦荇点点头,“两千两的大恩呢!” 话罢,她轻巧起身招呼瑞香,“东西拿上,银票也拿上,走!” 诶!诶诶?感情说的大恩是不给银子啊! 老吴刚才通知了秦府的马车,温如意从屏风上跳出来刚追到门口,秦荇已经上了马车,挥手和他告别呢,她的帽帷随风晃动,晃得他心情忽就好了起来。 “姑娘,这几颗珠子,现在给公主带去吗?”瑞香检查行李时又看到买回来的珍珠,打开盒子来回转动给秦荇看这珠子有多漂亮。 秦荇嗯了声,“先放着吧,玉器带上就够了。”反正要给公主的礼物也不是什么珠子玉器的,她又不缺这些个东西 与此同时,城外山中佛寺里。 鹤楚用平常闲话的语气把事情说完,凌琬轻哼一声挑眉,“给我挑礼物挑去那种犄角旮旯了?亏得有人信她!” “这也不能怪主子。”鹤楚毫不留情地点破真相,“公主府上应有尽有,别说主子不会挑,现在就是让我给公主挑个称心的物件,我也犯难。” 凌琬轻笑一声,竟连与鹤楚斗嘴的心思也没有,直接问她秦荇什么时候来。 鹤楚停下手里的事情,笑看凌琬,“我还以为公主真不关心呢这会,应该在路上了。” “啊?什么!”凌琬丢下手里的话本子直奔屋里唯一的铜镜,“快快,给我梳妆,这眉好几天没修了,让荇儿见到那可就真没什么体统了” 鹤楚应诺过去,稍远处的鹤响朝她得意地眨眨眼,鹤楚失笑——主子今儿在京城做了什么的消息是鹤响送来的,公主这几天都没见一个笑脸,现在总算活泛过来了,鹤响得意也是应该的。 梳妆完毕,又等了很久也不见秦荇上来,凌琬没了耐心,复又捧书睡觉去了。睡着前嘴里还在念叨着这个白眼狼,才一阵子没在一块,来见她竟然这么磨磨蹭蹭的。 凌琬不知道的是,秦荇正呼哧呼哧往山上爬呢。上山路有两条,一条是绕山修的平坦大路,马车可以缓缓而上,另一条则是直通寺门的台阶。秦荇让车夫先上山,自己则选择从台阶走上去。 瑞香和珍娘霜晴三个全都跟着,挨个劝她改乘马车从大路上山。这山别看不高,真爬上去也得一个多时辰,到时候一身汗还得梳洗沐浴,见公主的时间本就不多,这样下去等见到天就该黑了。 却都被秦荇坚定拒绝了。她说,“我方才在京城做了纨绔不讲理的事情,若到了佛前还是偷懒耍滑,佛祖会怪罪于我的。” 自她重新活过来,她就在心里做过打算。无论在外做出什么纨绔蛮横的样子,她都要求自己,定要事事无愧于心才行。 等到庙中,除去被汗浸透的衣衫,整个人泡在温热的水里,四肢百骸都舒展通透了。 凌琬听说秦荇是为了诚心事佛才自己走上来,虽没说什么,但鹤楚几人瞧着她脸色却是好了不知多少。 “公主!公主你可想我呀?”秦荇靸着绣鞋就跑了过来,头发也随意披在肩上,发尾还有些湿。 凌琬放下手里佛经,抬眼打量眼前这个和“端庄娴雅”半点不沾边的毛丫头,嘴上说着嗔责的话,“你这副样子,当初跟嬷嬷学的规矩呢!” “在此地要什么规矩,公主你用饭了吗?”秦荇眼光直往四周瞟去,惹得鹤楚几人一阵发笑。 鹤留边往外走边安抚秦荇,“主子稍等,素斋这就送来了。” 啊?素斋啊? 秦荇怔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听说这里素斋好吃,打着来吃素斋的名义来的。 可是她现在秦荇下意识摸摸肚子,下午爬山上来,她现在根本不想吃素,她想吃鸡鸭鱼肉 凌琬话是在责秦荇又忘了规矩,可身子却往凉榻边上挪了挪,给她让出好大一块地方来。秦荇顺势坐上去,问公主这几天在这里都做了什么,吃睡可还习惯。 “你呀!”凌琬指尖点在她眉心,正色道,“我来这里是为礼佛修心,你当我是来玩的么!” 秦荇像是听懂了般郑重地点点头,随即抬手一指桌上,“礼佛修心怎么还要带话本子呢?” 凌琬瞬间愕然,鹤楚和其余宫女则掩嘴轻笑。 罢了罢了,她这样胆大还不都是自己宠出来的么!凌琬这样想想,也就宽心不少。 等素斋的功夫,秦荇招呼瑞香珍娘把买的礼物拿进来。 凌琬一一看了,对那个精巧的妆盒多留意了好一会,才递给鹤楚,“都收起来,这可是荇儿不惜背上个纨绔的名声也得给我买来的呢!” 说完,凌琬还重重叹了口气,并且用一种“我家孩子虽然顽皮但胜在知道关心人”的眼神看着秦荇。 秦荇却不干了,当即拍桌站起来,“公主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她预算好的,是等明早,或者等明天自己走了,今天自己做的事情才会传到山上来。 可现在她才到没几个时辰,瑞香珍娘也绝对不会对公主说什么闲话 哼!秦荇想到一个人! “是不是温如意找来告状了!”秦荇气哼哼又拍了下桌子,“他竟然告我的状。” 凌琬也是一愣,这关温如意什么事? 不过说到温如意么,凌琬眯眼打量了一眼像只炸毛的猫儿似的姑娘,心里生出几分狐疑——自家的女孩,近来和温家的孩子走的太近了些吧? 是因为笑娘的缘故吗? 应当是的,肯定是。 凌琬不愿意往别的地方想。 可第二天,秦荇吃过午饭刚宝别启程,凌琬心情郁郁的时候,就见鹤楚进屋来报。 “公主,温亭的夫人沈氏求见。” 自打自己接了荇儿入府,那些人的心思都活络起来了?凌琬脸色凛冽起来,“不见,她难道不知我近几年谁也不见么。你也是,这种消息也拿来等一下,鹤楚。” 凌琬狐疑地看鹤楚,上上下下把自己这位贴身大宫女打量了一遍——新来的宫女不知道她的习惯,她不会觉得有什么。可鹤楚不会不知道自己的脾气,那她还把别人求见的消息拿来告诉自己? 鹤楚屈膝保持行礼的姿势。 凌琬抬手,“你起来,给我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温家,荇儿,还有笑娘的事吗?” 鹤楚笑着摇头,“公主,这事奴婢也是刚刚才觉得不对劲的。前阵子主子喜欢往温家跑,确实是因为凌欢姑娘。 可近来,似乎是因为温家二公子。”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若有女儿,如珍似宝 第一百五十四章若有女儿,如珍似宝 凌琬脸色变了。 什么温家二公子!哼!她的荇儿才多大,温家竟然这样胆大么!真以为皇兄护着他们,真以为他们温家名声好,就敢往她府里伸手了! “让那个沈氏候着。”凌琬声音已然变得冷冽。 鹤楚应诺出去吩咐宫女了。 凌琬却还气得毫无头绪。 鹤楚在旁边看了一会,犹豫开口,“公主是在烦心什么?”以往公主只需皱皱眉,她便知道公主需要什么,可这次她却摸不透。 整个公主府上上下下都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情,可养个主子,这不还是头一回吗,实在没经验 凌琬纤细的手捏捏眉心,良久,她叹气,“鹤楚,我当初怕皇兄为难,也怕秦威不同意。所以我说的是代替秦威养荇儿,荇儿她并不算是我的养女、义女。若温家真是有那个意思,我,我” “公主是想说,没有那个名分吗?”鹤楚下意识接话。 凌琬烦闷地甩了甩帕子,“就是这个问题。”她没想着荇儿嫁人是什么样子,她一直都觉得荇儿还——而且确实还呢。 都怪温家太过分! 鹤楚稳了稳心神,现在公主是关心则乱,她自己可不能乱。 深吸口气,鹤楚出言劝凌琬,“公主,要不先去见见沈氏?或许,她不是为秦姑娘的事来的呢?奴婢想,身为温家的夫人,手底下还有不少生意,沈氏应该不是那没眼色的人。” 这说的也是。 凌琬站起身,有些挫败地承认,“是我关心则乱了。” 沈氏是来告罪的,见了凌琬立刻跪伏在地求公主赐罪,凌琬反倒一头雾水,“夫人快快请起,佛前只有众生,没什么公主。” 沈氏谢恩站起来,把今日在店里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说,末了,沈氏抬眼看凌琬,语气很诚恳,“公主,臣妇管教手下无方,招待秦姑娘不周,所以前来领罪。” 听她是为了这桩事来,不是为了什么闹心的儿女之事,凌琬心情好了不少,“荇儿什么性子我比你清楚些,你虽然瞒着我,我却也知道昨天后京城必定传开了——荇儿仗势欺人,对不对?” 沈氏犹豫点头,“那些流言,臣妇确有耳闻,但不过是流言,公主不必在意。” “纨绔?我倒是喜欢荇儿做个纨绔。”却不想凌琬笑嘻嘻道,“我府上的人,不做纨绔做什么?端庄娴雅的大家闺秀,见了谁都要乖巧问好么?呵!” 这话说得大胆,沈氏知道听听就好,随即把话题岔向别处。 两人一番话下来,凌琬对沈氏大为改观。这些年京城的贵夫人们要么在她面前谄媚阿谀,要么见了她畏畏缩缩话也说不利索。今日见沈氏,她先是请罪,而后把事情说得条理分明,再看沈氏言辞恳切,语气不卑不亢。 再联想到温亭在朝中的名声,沈氏作为温亭恩爱多年的夫人,见识教养也定然比其他短视妇人好许多。那这样,温家决不至于做出纵容儿子接近荇儿的下作事凌琬彻底松了口气,这样看来,应该是荇儿自己与那温如意聊得来了。 凌琬脸色晴朗,鹤楚几人也放下了心。 就在这时,沈氏忽然开口,“公主,臣妇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凌琬挑眉,定定看了沈氏一会,道,“既然有话,说了便是。” “公主容禀。”沈氏又起身跪在了地上,这次比刚才来时神色严肃得多,“臣妇想为儿如意求一次机会。” 此话一出,鹤楚几人对视一下,俱是同样的担忧神色——坏了! 这沈氏果然是来捋虎须的。 再看公主脸色,已经比刚才见沈氏前还差了——公主向来不掩饰心情,在皇上面前都是如此,更何况面对一个普通命妇。 沈氏似乎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骇人的话,还在那里跪着,等凌琬开口。 “温夫人,公主在此是为礼佛修心,受不得那许多叨扰。”屋里安静得可怕,良久,鹤楚以为凌琬不会搭理沈氏了,这才出言给沈氏一个台阶下。 却不想这沈氏倔起来和她那夫君有一比,就是跪着不起。 要是搁在以前,凌琬面色难看不说话,底下跪着的人有机会立刻就逃了,凌琬也就习惯了用冷脸来赶人。 这次却发生了变化,凌琬蹙眉看下边,这个沈氏竟不肯走么? 凌琬本已不看她,这会又移回来目光,自然与先前的和气不同,她现在的语气冰冷且可怕,“沈氏,你夫君在朝堂上直言进谏,数次冒犯皇兄而免于一死,是因为他心中所向,是百姓。 你以为,你今日在这里梗着脖子不肯走,就会和你夫君一样让人称颂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鹤楚顾不得什么,蹲在沈氏身边劝她,“夫人,公主最忌你这般威胁,快给公主认个错离开吧。若再晚些,怕温大人来了也难保你”最后这句,鹤楚说得声。 沈氏却坚定摇了摇头,反而笑了,“公主还未听臣妇说了什么。” “夫人”鹤楚急了,直接给鹤响递个眼色,两人要把沈氏架出去。 已然晚了。 “你们退下,让她说。”凌琬漫不经心把玩桌上茶盏,语气似乎比刚才平静了很多。 和沈氏同跪着的贴身丫环以为,自家夫人没事了。 可鹤楚几人却清楚,这位温夫人最后的机会就是她等下说出来的话了。 只要一个字错了,别说温亭,就是温家老爷子来了也难保。 鹤楚松开沈氏的胳膊,临起身时,飞快在她耳边留下一句,“夫人可千万别提秦姑娘了。” 可事情都到这份上了,沈氏怎么会就此听劝呢。 “公主,臣妇有二子,无女。”沈氏一开口不过是些平常的话,可随即她话锋一转,“可臣妇当初,心心念念是想生个玉雪可爱的女孩。甚至关于养女孩会遇到种种困难,臣妇都曾想了个遍。可惜,造化弄人” 凌琬没动弹。 沈氏轻笑一声,似乎很无奈,“要是哪家没了儿子,那就是断了香火。可真正有福气的人,应该是要有个女儿的。她的时候,抱着她给她讲故事,穿最漂亮的衣裳。她大了,给她请最好的夫子,让她明理。给她最大的庇护,让她欢心恣意不用受世俗眼光” 凌琬没动弹,鹤楚挑了挑眉,心道这沈氏真是聪明呢。 她说的这些,讲故事、穿漂亮衣裳、请夫子、庇护,个个不都是公主对秦姑娘做的事情?这马屁倒是拍对了地方。 “我没有女儿,可近来我有了笑娘。”沈氏是真的满足,笑也发自内心,“不瞒公主,臣妇前阵子做了件让族人非议的事情——我对自己亲儿子动了家法,带着儿媳妇住到了别院。” “哦?”凌琬听得入神,下意识反问了句。 底下众人心中讶异,这沈氏这么快就平息了公主的怒气。但惊讶也只是在心里,没人露在面上。 沈氏点点头承认,“我教导儿子,自认悉心尽责,他从前也却如所有父母期望一般:求学勤勉谦逊,为人端严正直。甚至,臣妇听人说过,温家大公子惊才绝艳,不逊当初燕公子。” 沈氏说到燕公子时,语气没有半点停顿和不同,仿佛她口中的燕公子只是几个字,和眼前谁也无关。 “你大胆!”鹤楚厉声呵斥。这年头竟然还有不要命的敢提驸马爷! 凌琬用眼神制止鹤楚,“夫人请继续说下去。平心而论,贵府大公子之才,确可与燕然比。”她慕燕然,从来不是爱慕燕然的才华,世间多的是人比燕然更惊才绝艳,可他的好,无人能及。 “我那大儿子,自以为事事在他指掌中,聪明得过了头。”沈氏摇头叹气,犹有怒其不争之色,“公主或许不知,笑娘已有身孕了。我那自作聪明的儿子,自作主张找了大夫,打算不要这个孩子” 沈氏话都没说完,凌琬啪地一声把茶盏顿在桌上,“笑娘如何了?孩子呢!” 得知笑娘和孩子都还好,凌琬松了口气,“你做得对。” 可是,凌琬这时候反应过来了,“你来这里,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了。 沈氏轻轻摇头,她相信,面前这位尊贵的公主已经知道她用意在何处了,多余的话也不必她说,只需要点明就好,“公主,臣妇有两个问题,斗胆问公主。” “你问。”凌琬本质上是个有耐心的人。 “公主照料秦家女儿,用心之至,必定了解秦姑娘。秦姑娘与如意来往甚多,屡次单独相见相谈,公主以为此事如何?” 凌琬略加思索,笑道,“孩子们之间正常来往罢了,他们不曾长大,可咱们谁没有过呢?”荇儿和温如意,都还呢。他们眼中的世间,还很美。 沈氏又问,“那这事若在世人眼中,他们会如何看?” 凌琬不屑地笑了笑,“世人么,他们是从来不看的,全凭一张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自打荇儿来了自己府上,随便做点什么事都被说成纨绔,凌琬早就不信这世人的眼光有多清正了。 “臣妇说一句攀附的话。”沈氏逗趣般语气笑了,“臣妇以为,公主之见,世人少有能及的。自此以后,臣妇绝不会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臣妇相信,公主必定也不会忘今日之言。” 凌琬想了想,对她招招手,“快起来吧,你要是跪出个好歹,明儿温亭怕要参我一本。” “他敢!”沈氏下意识道,随即掩嘴噤声,眼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凌琬脸色彻底恢复了正常,也说了些夸奖温如意的话,言下之意,两个孩子来往并没什么不妥之处。她本就不是忌惮世人眼光和流言的人,这种事只要说开了,根本不算事。 沈氏一颗心稳稳落到了心里。 儿子诶,你给娘出个大难题,娘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只是你现在还不知感情为何物,待以后知道了,娘希望你不要后悔。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从前都成齑粉 第一百五十五章从前都成齑粉 “回京一趟,收获不少吧?”周允还如离开前那样,坐在他万年不变的位置上,面前摊开不知多少本书册,他正是从书堆里抽出功夫来和秦荇说话的。 秦荇照例给周允带了成箱墨块做礼物,周允乐呵呵笑纳,与她闲话。 自己在京城如何与和兔还有应宝宝抢东西,因此又多了一波纨绔的流言,以及公主的表现,秦荇都告诉了周允。 周允埋头在书里,好一会他猛然抬头,呆呆看着秦荇,好几瞬后,他说,“做的不错,只要不害人,以后随心就好!不必,不必受我讲的书里的大道理约束盛安,盛安放你在我这里,不是为了约束你的。” 最后这句话,秦荇以前会觉得荒唐,但现在她渐渐懂了。 既懂了公主活着的方氏,也懂周允这句话的意思。 “学生先去收拾书本,明日来找先生上课!”秦荇看天色不早,起身告辞。 周允摆摆手,“好好歇着,去看看你那菜地,草该除了!” 啊?秦荇顿了顿,随即加快脚步,“知道了!” 原本一路从城北颠簸到城西,是打算见过周老师就去沐浴休息,可现在不成了,现在得去看看她的菜地。 秦荇边走边在心里疑惑,难道这几日周老师竟然没帮自己除草吗?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这几日都在书堆里,八成是顾不上的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照料的菜苗要被杂草抢了阳光和水,秦荇脚下愈发快了。 出院门转过墙角,一个人蓦地出现在眼前,秦荇慌忙停步,还是险些撞上。待站稳脚步,她恭敬下拜,“见过慧王殿下。” 凌璋也刚从城中回来,见是秦荇,他面上带了些关切的笑,“是师妹啊,来看菜地?” 秦荇点头说是。 “课业可还跟得上?”似乎因为两人成了师兄妹的缘故,凌璋对秦荇颇有师兄对师妹的关切之意。 秦荇继续点头,“周老师讲得好,都跟得上。多谢师兄!” 这句师兄叫的似乎颇得凌璋心意,凌璋满意笑笑,“快去菜地看看,早去早回。” 话罢,他带侍卫转身走了。 秦荇松口气,瑞香不解地问她,“二皇子怎么忽然对姑娘这么关心了?”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周老师的缘故吧。”周老师书中多提到忠义孝悌,二皇子意在九五,所以早早地要做出个仁善模样也不奇怪。 到菜地前,秦荇着实惊讶了一下——她的菜地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半点杂草也无。 周老师会做这种帮自己除草后还特意要自己来看的事情吗?不会。 所以自己菜地里的草是有别人帮忙? “瑞香,明儿咱们早些来守着,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帮我。”秦荇觉得不对劲。 夜很快来了,秦荇颠簸一天,早早沐浴睡下了。黑夜里,矫捷身影在暗淡光影中穿行,从别院这头来到另一头。 林良拦下来人,话中透着不明白,“既已离开,为什么还要来送消息?” 珍娘轻笑,“只要为我家姑娘好的事,我都会做。公子不见我?那没关系,姑娘菜地里的草,明儿别去了,姑娘要去抓现行。” 林良还想说话,珍娘说完话转身就走,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无奈,林良进屋禀报。 “我要是不去帮她照料菜地,她明天岂不是要白等?”凌均听了来龙去脉后笑道,“荇儿最爱睡个懒觉,让她早起已是很为难她,我还让她白等?我替她除草本来就是想让她多睡一会,她正在长身体。” 林良有点明白了,就建议道,“那不如找个别院的书童,代替公子去?” 公子隐瞒了这么久的身份,忽然要对秦姑娘坦白,不知怎么,林良觉得很紧张。 凌均却也拒绝了,“是我做的事,为何让别人代替?你下去吧。” “是。” 夜到后半,风从叶间钻出来,起初窸窸窣窣,而后渐成声势。天将明时,风初定,下雨了。 秦荇迷迷糊糊问了句,“瑞香,是下雨了吗?” “是下雨了,姑娘再睡会。”瑞香把门窗又检查一遍,天还是浓重的黑,各院也都没亮起灯,天地间还很静呢。主仆又都各自睡去。 在偌大别院遥远的另一端,有间屋子透出微弱的光。 “林良。”凌均出声问话,“荇儿可起了?” 片刻后,林良复命,“方才亮了下灯,很快便熄了。” 想来是看下雨了便没起。 凌均本已用帕子裹了夜明珠坐起来,听说荇儿没起他仿佛也受了感染般,复又躺回去阖眼安睡。 下雨天编书的差事会少很多,周允又因为前几天没给学生上课进度比其他人快了许多,是以今天能腾出功夫好好给几个学生讲课。想到今天几乎一整天的空闲时间,周允有了个很好主意。 “去告诉慧王殿下,凌均,还有荇儿,他们三人今天便同屋上课吧。”难得有这样好的时间,再分开讲课忒浪费。 在一起上课? 秦荇刚起床就听到这个消息,懵懵地在床边坐着,半天也没动弹一下。 珍娘轻声叫她,“姑娘?姑娘可是不想和他们一起上课” “不是,是我还没睡饱呢。”秦荇打断珍娘的猜测,站起来说自己要梳洗。可在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很坚定。 她确实不愿意和凌均同屋听课,可这件事,她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提到凌均,秦荇想起一件事。 珍娘准备热水的功夫,秦荇叫瑞香把那几颗珠子取来。罕见的紫色珍珠在手心里让人恍惚,不知那温润是珍珠还是手心的温度,珍珠光泽柔和、像温婉的女孩子,或者做成耳坠,或者嵌在簪钗上都华贵大气。 从前见到这三颗珠子,是在端王府送来的聘礼中。三颗大珍珠和数百颗珍珠做成了一整副珍珠头面,华贵异常。 其中那副耳坠与打磨亮的金刚石做成的耳坠,自己就放在妆盒里,隔三差五戴出去。 那个时候,才不过十六岁,犹自相信世间定有能解自己体内奇毒的神医,也满心笃定地认为自己定会有粉团般可爱的孩子,全家人会欢喜和乐,就像珍珠一般圆满 “瑞香,把这珠子磨成粉装起来。”秦荇松了手,珍珠落在木盒里。 瑞香以为自己听错了,“姑娘,你说什么?” “你不是跟鹤晖姐姐学了磨珍珠粉?”秦荇又清楚明白地说了一遍,“把这珠子磨成粉,装好,我有用。” 瑞香这次是不敢信,“姑娘,这珍珠可是”罕见的三颗,三千两银子买回来的呢? 虽说在公主府待了一段时间,瑞香已经能习惯几千两几千两往回买物件这事了,可一下子让她把上千两的珍珠磨成粉? 秦荇似乎很累,怏怏道,“你没听岔,快去干活吧,迟了就晚了。” 只要是姑娘吩咐的,那就有她的道理,瑞香不再多问,抓紧时间磨珍珠粉了。 秦荇立在窗前,看雨滴从檐牙落下串成透明的帘子,某些一直抓着她的心的东西,似乎松快了点。 凌均,如果我毁了咱们之间有过的回忆,这一辈子,就不会再和你有交集了对吧?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说话不要大喘气 第一百五十六章说话不要大喘气 上二章提要: 上三章提要: 上四章提要: 上五章提要: 上六章提要: 上七章提要: 上八章提要: 上九章提要: 上十章提要: 雨让天色昏沉沉的看不出日色推移,秦荇到上课的偏厅时凌璋已到了,二人互相行礼落座。片刻后周允进来,左右环顾蹙眉问书童,“凌均呢?” 秦荇平静的心忽然剧烈跳了跳,竖起耳朵听书童说话。 “先生,凌公子早起身体不适,大夫嘱咐要静卧。”书童对内情十分了解,显然是凌均那边来人说明过。 周允嗯了声,翻开册子开始讲课。 秦荇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开始走神。 她前世竟然不知,凌均少年时候身体这么差。难道是因为自己能够重新醒来,所以很多事情改变了吗? “荇儿,荇儿!”周允叫了两声,秦荇犹在神游,他陡然拔高声音。 秦荇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周老师,怎么了?” 周允下巴扬得快指到天上去,“什么怎么了,我讲课当真那么有趣,让你沉浸其中忘乎所以?吃饭啦!” 哦,竟已经讲完了吗? “你们先去用饭吧,我去看看凌均。”周允收好书册对屋里书童说。 到凌均院中,方才漫不经心的周允完全换了副样子,他步调加快神情严肃,一进屋里看见凌均便问,“出什么事了?”在他问话的时候林良就在旁边站着,周允丝毫没有惊讶——他早就知道林良的存在了。 桌上放着张薄薄的纸,凌均拿起来给周允,上边内容让周允面色大变,“混账东西!” 凌均深吸口气,“老师如何看这事?” “他罗忠良真以为自己能做那搅动风云的人!”周允冷着脸说出这么一句,随即意识到罗忠良到底是自己学生的亲舅舅,便又尴尬地解释说,“朝堂归朝堂,家事归家事哈。” 凌均轻笑,“学生明白。而且” 他话到此犹豫一下,周允凝神看他。 “从两年前,衡楼就发现王府里有外边安插的人,对世子位很是关心。我让人查了很久,也没查出来到底是谁。本来我推测是应家,或是与父王不和的几位王叔。”凌均语气缥缈,似乎这事与他无关,“今次才知道,竟是舅舅。” 周允心情更糟糕了,这罗忠良还是人不是? 要说别人插手端王府的事情也就罢了,毕竟端王府世子位是那么大块肥肉呢! 可端王专情于端王妃,府上妾与通房半根头发丝也没有,三个儿子都是罗氏嫡出,无论端王立谁为世子,那不都是他罗忠良的亲外甥? 真不知道他这么到处蹦跶是图个什么 等等! 想到亲外甥,周允忽然想起一个人,想起一些事,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自己的学生,心中某个猜测带来的惊骇久久不能平复。 “先生怎么了?”凌均察觉他神色有异,关切道。 周允回神摇头,“罗忠良是你亲舅舅,他插手你家的事,原因怕是有二。其一,他真心实意为你家着想,你打对外就是体弱的样子,他或许担心偌大家业你撑不住。第二,他对你们兄弟三个都不放心,想自己亲力亲为来管端王府”他那个猜测太可怕,不敢说。 不敢说。 凌均轻笑,“只论谋略,舅舅还真没这份本事。” 舅舅插手外甥的事情,外甥这样说自己舅舅?周允觉得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冲击。 不过他很快收敛思绪,一心为学生分析,“你舅舅要真心为你们兄弟着想,他就不会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往你们兄弟身边安插人?啊呸!但以他自己的本事,想控制端王府也没那么容易。他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人。” 真是涉及到利益,再亲的兄弟都可能反目,更别说大舅子和妹婿了。 “你爹和你舅舅,平素关系如何?”这件事不光是分析清楚就完了,自己学生现在陷入困境,当老师得给他想办法才是。周允琢磨了很久,觉得亲舅舅不可信,亲爹总是靠得住的,故而有此一问。 这问题凌均也很诧异,不过他照实说了,“爹与舅舅,很少单独见面,都是有母亲在时他们才交谈几句。” 那就对了! “老师,学生有个问题。”凌均答完话停顿片刻,忽然很有深意地笑了笑。 周允一时还没想到自己这学生在给自己刨坑,就让他只管问。 凌均哦了声,问他,“老师与许相,关系如何?” 哎呦这兔崽子翅膀硬了嘿! 周允黑了脸,“这与你端王府有什么关系!”你爹和你舅舅的关系,不能与我和许知游那混蛋比。 你舅舅当初是愿意你娘嫁给你爹的,但我不愿意! 老子不愿意自己妹妹嫁给许知游那个混蛋! 要不是许知游年轻时候皮相好哄走了我妹妹,哼! “总之这件事急不得,最后世子位归谁还得看你爹。”周允沉声道,“先吃饭吧,吃完饭你回去看看。” 凌均应下,却说他不回城。 周允挑眉,“怎么,想听课?别人不知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我讲的那些,你不都学过了?” “老师学问渊博,学生不敢说都学过了。而且”凌均谦逊道,“难得与慧王还有师妹一起上课,怎好不去?” 周允笑出声,“你倒是心宽。随你吧,我吃饭去了!” 周允前脚走,负责这边院落杂事的书童便捧个盒子进来,“凌公子,秦姑娘送来这个盒子,说是感谢公子上次赠明珠的恩情!” 哟! 林良大咧咧坐在梁上,身为贴身暗卫就这点好处——看自家公子那嘴角,外人可能看不出他高兴了,自己可看得清清楚楚呢——不过也是,谁收到礼物不开心呢? “有劳了。”凌均待院里书童向来客气。 书童笑笑告退,林良立刻跳下来把脑袋凑到跟前,“公子,秦姑娘上次不是送过一次香囊了吗?怎么又送了,这是什么?”上次那些香囊公子放的哪哪都是,就连他身上现在都一股子药味了。 凌均回到书桌前坐定,才慢悠悠打开盒子,“我也不知道她这送的什么。” 盒子里还有个圆的青瓷盒子,像个香粉盒子!林良想出来了,就是个香粉盒子! 凌均掀开盒盖,衣袖带起的微风使得盒里细腻的粉末飞舞。 林良立刻挡在凌均前边去检查这盒子——查查有毒没毒这是他的职责——可触手光滑细腻,这什么东西? 珍珠粉? “公子,要不要送回楼里检查一下?”林良只能判断有毒没毒,具体这东西是什么,对公子是好是坏他不知道。 却听自家公子淡淡拒绝,“不用送回去了,你还记得那三颗珍珠么?” 那几颗珠子到京城后珍珠铺子的老板先找衡楼报备了——这几乎是不成文的规矩,同样的东西只要能卖给衡楼,那些老板是不会给别人的——公子听了后点头说要,可巧的是,衡楼的人那天都到门口了,看见秦姑娘在买,就默默退了回去。 因为公子让往下吩咐过,如果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只要是秦姑娘想买的衡楼就别去抢。 可没想到这才没几天,珍珠就以这种形式出现在了公子面前。 林良有些不大信,“公子,那几颗珍珠至少两千多两呢,秦姑娘这手笔太大了些吧?就算秦姑娘不识货,还有珍娘呢。” “不是。”凌均闲闲把盖子盖回去,可林良看的出来,自家公子心情不太好。他试探着问,“要不让第二楼第三楼再送些大珍珠过来?” 公子没答话,但林良看明白了,这脸色是不用的意思。 不过,心情不好又为什么呢? 就算这几颗珍珠价值几千两,磨成粉也就磨成粉了,不管是衡楼还是秦府公主府,又不是掏不起这个银子! “公子,不就是两千两,下午去见到秦姑娘,让她下回别这么败家就好”林良知道不是银子的问题,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才能问出来到底是哪不对。 正当林良挖空心思的时候,凌均主动告诉了他,“你看出来了吗,她不喜欢我。”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撞见 第一百五十七章撞见 上二章提要: 上三章提要: 上四章提要: 上五章提要: 上六章提要: 上七章提要: 上八章提要: 上九章提要: 上十章提要: 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林良有点怕,自家公子以前不这样啊,这是怎么了? 就听凌均又道,“准确地说,荇儿不喜欢端王府凌均这个人。去查查,为什么。” 哦。 林良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意思。说起来,他也有点觉着,秦姑娘不太待见自家公子——当人只是作为凌均这个身份的公子,公子作为阿衡出现在秦姑娘面前时那是截然不同的。 公子亲口说要查的事情,不过吃饭的功夫,就查清楚了。 “前阵子在隔壁,贤妃娘娘的宴会上,罗姑娘对秦姑娘说了些不太好的话。”林良边说边在心里为自家公子叫屈,“在以前,罗姑娘与秦姑娘也起过几次争执。秦姑娘应当是知道罗姑娘与公子的关系,所以才不待见公子的。” 凌均又看了眼那盒珍珠粉,无奈叹气,“罢了,告诉周老师我要回城,下午不去听课了。” 哦! 林良表示很理解,公子还没对秦姑娘表明身份,秦姑娘就已经这样不喜欢公子了。要让她知道公子还把自己身份瞒着她这么久,按秦姑娘那说放火就放火加上有二公主做靠山横行无忌的性子保不准会揍公子一顿也说不定? 秦荇得知凌均身体不好不来上课后,心情彻底好了起来。完全不知道是自己那盒珍珠粉惹的事,她想的是,凌均那么奢侈的人,送他一盒三千两的珍珠粉他也不会介意什么。况且他也不可能知道这珍珠本来什么样子。 可另一件事让她忧心起来了,这段时间她过惯了只要想买东西就有银子的日子,今天听瑞香说这珍珠磨了也太可惜了,太费银子,她就顺嘴问了一句银子的事。 结果这事儿彻底挂心上下不来了——原来这几月府上用度都是公主给的银子,若按照自家本来的资产,根本不够自己这些花销。 前世不知感念公主恩情,上天给她机会,她若再糊涂就注定悲惨了。公主的银子再多,那也是辛苦打理来的,自家也有银子,可那是爹在沙场拼杀拿战功换来的。 这些银子都不能浪费 秦荇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那珠子磨碎了呢,做成首饰或者严严实实地藏起来就好了。 她光想着要和凌均划清界限,却忽略了人家生来是王爷的儿子,有钱不怕糟蹋。可她不成,她心疼爹,心疼公主,他们的钱她不该这样浪费的。 秦荇琢磨着,银子这事得好好放在心上。等下次上课,她要请教一下周老师怎么能赚到很多银子,嗯对,请教周老师!他一定知道! 她这会还没想到周老师自己都很穷的事情,她只觉得周老师学识渊博肯定能告诉她。 “再有三日就是姑娘生辰了,姑娘可想过这请柬都发给哪些府上?”秦荇想的什么瑞香完全想象不到,瑞香正记挂的是今年与往年大不同,姑娘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一定要好好办个生辰宴,便问起这件事。 秦荇咬着笔杆,听瑞香说生辰宴,她心不在焉地啊了声,好一会才想起来什么,扔下笔问瑞香,“阿衡哥哥可有托人给我捎信来?” 都快到她的生辰了,爹和大哥也没有信来吗? 她可以不要礼物的,但不能没有书信!要是没有书信,她就要生气了 往年爹和哥哥的信也会通过衡楼寄过来,因为要快很多。今年前几封信因为有阿衡哥哥在衡楼,拿到手就更快一些了。 可今天怎么还没有信呢爹怕路远耽搁,总会提前几天寄来的。 光发呆是不行的,秦荇便央求珍娘,“珍娘姐姐,你帮我回城看看好不好?去问问衡楼有没有爹和大哥寄来的信。” 提到爹与大哥,秦荇整个人看起来都可怜巴巴的。珍娘当然连连答应下来,简单收拾后就出发回城了。 怕她再想将军与公子想得低落,瑞香和霜晴就劝秦荇出去走走。 秦荇知道她们用心在哪,便强打精神,看到日色很好便做了决定,“我去菜地,你们不用跟来了。” 从路过去,路面已经没了泥泞,泥土还是湿湿的颜色。之前路上有积水人都下不去脚,现在却看到路旁野草窜高了身条。秦荇想着菜地里的野草肯定也借这场雨势长了起来。 到地头却见菜畦整整齐齐,菜苗嫩生生看着就让人欢喜——并没见到预想的杂乱野草。 秦荇摸摸后脑勺,这是怎么回事?又有人给自己除草了么? 但这次不过抬头的功夫,她就看见了菜地另一头那棵桐树后的人影,秦荇心情大好,终于找到这个帮自己干活的人了! “不许动!”眼看那人要从地那头离开,秦荇情急之下高喊一声,这才让那个人僵住不敢动了。 这时远处几个书童闻声回头来看,见没什么异常,随后又各自散开忙活自己的事情。 没等到那人跟前,秦荇已认出了他是谁,她惊奇不已,“怎么是你呀?阿衡哥哥。” “荇儿觉得意外?”凌均抬手指指远处院子,“周家别院在衡楼定了一批纸,一直是我来送。” 哦原来是这样啊 秦荇目光下移,看到凌均手里铲子上还沾着泥,立刻明白了,“前几次也是你帮我除草了对吗!” 凌均只是望着她笑,并不说话。 秦荇愈发肯定了这个推测,又往他身边靠近两步,在袖袋里摸了摸,扯出丝帕来递过去,“阿衡哥哥,给你!” 凌均接过去擦了汗,顺手收了起来。 菜地里的野草还剩一点,凌均抬胳膊拦了秦荇,“这点事情,我做就好。” 好呀!在阿衡面前,秦荇从来没想过要与他客气,而且在这里见到阿衡哥哥,她有好多话想跟他说。于是凌均蹲下去一下下除草,秦荇就蹲在和他齐平的路上与他闲话。 先问了他近来过得如何,而后说起周老师讲的课。 秦荇心里忽然有了个好主意,“阿衡哥哥!” “嗯?”凌均手与铲子并用把最后一株根系粗壮的草连根拔除,信手扔去远处路上,回眼看她,“怎么了荇儿?” 秦荇凑近他,悄声道,“上次我给你的周老师授课的内容,你不是有几个疑问?我带你去找周老师好不好!” 凌均下意识撇嘴,不好吧? 秦荇却误会了他这个表情,以为他是担心周允不同意,便直接挽了他的胳膊往别院走,边走边给他宽心,“周老师人很好的,他也常常给那些书童讲课,你不用担心!而且阿衡哥哥你学问那么好,周老师很惜才” 她嘴吧嗒吧嗒地说着,全然没注意到身边人僵硬的动作。凌均在后悔,刚才为什么不叫林良过来盯着。 现在只希望别院这里有暗卫看到自己赶紧去告诉林良。 更糟糕的事情还在眼前! 凌均看到有个书童过来了,这里的书童大都认识他和荇儿,看来荇儿不可避免地要知道自己身份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两只笨蛋 第一百五十八章两只笨蛋 上二章提要: 上三章提要: 上四章提要: 上五章提要: 上六章提要: 上七章提要: 上八章提要: 上九章提要: 上十章提要: 可那书童却像没看见他们一样,跑向了相反的方向。 那书童有问题!谁不知道在周家别院连周允都怕她的脾气,这书童见了她就跑? “阿衡哥哥,你看见了吗?那个书童。”秦荇声音有点紧张。 相比秦荇业余的警惕性,凌均要敏锐得多。刚才那书童一转身,他就看出不对了。但他没打算追究,因为他看清了那书童怀里抱的不过是几本书, 可袖子上传来的力道让他改了主意,“看到了,他肯定在做什么秘密的事情。” “阿衡哥哥,要不咱们去看看?”秦荇从神情到动作都是紧张的,可她的眼里闪动光辉——分明是好奇、跃跃欲试。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凌均点头,“好。” 脚下跟着那书童离开的方向,凌均不忘殷殷叮嘱秦荇待会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许激动。 “咱们只是去看看,发现任何事都要上报给周老师,由他定夺知道吗?”凌均尤其怕秦荇脾气上来擅自做什么事情,“你就在我身边,哪都不许去!” 秦荇笑嘻嘻抬手立誓,“嗯!我保证寸步不离,就跟在阿衡哥哥左右!” 这话,怎么感觉怪怪的 凌均轻轻摇头,专注于越来越难走的路。 幸而今天是去菜地,所以秦荇穿的是轻便的衣裳,现在走的还算顺畅。凌均在前边开路,拨开没腿的杂草,踢走慌不择路蹦到面前的大虫子。越往前走,他认出来这是哪里了——周家别院附近有个村子,住着几十户人家,这条路就是通向那里的。 因为别院离村子近,当初选书童杂使时,许多就是从这村子找来的。 有可能那书童就是这村里的孩子,因为家里有事,急着回家的时候没注意到他们俩人也情有可原。 可现在自己是阿衡,不是凌均。自己没有身份也不应该知道这些凌均才可能知道的琐事细节罢了,就当陪荇儿走走,散散心了。 从倾斜的山坡上去,又绕过一条杂草间人踩出来的路,零落的房屋出现在眼前——这就是那个村子的外缘了。 “人不见了,这怎么办?”这里空荡荡无一人,秦荇左看看右看看,得出了结论,她们把人跟丢了。 凌均抬手指左前方,“咱们去那边看看?反正总共也就三条路。”刚才那孩子是一路疾跑,这地又因为之前下雨还没干,看脚印便知道是哪边了。 秦荇当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觉得反正时间还早,先去左边看看,若是没有找到折返回来再去中间这条路或者右手边的路都是一样的。 照样还是凌均在前边走,秦荇跟在后边。因为这村子在山坡上,所以路都是蜿蜒向上的,凌均怕她不稳,不知从哪拽了根枯藤,他在前边走,她牵着另一头。 两人始终隔了这段枯藤的位置,上坡路看起来很近,走起来却慢极了。晃晃悠悠走着,秦荇几乎要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凌均忽然停步,秦荇反应不及,身子前倾撞向他后背。好在两人距离不算近,撞上的瞬间她抬手撑在了他背上,这才不至于撞得眼冒金星。 “阿衡哥哥,怎么了?”秦荇揉着因为用力而有些酸疼的手,凌均递过来一件东西。 她接过,是张厚厚的帕子。 凌均把枯藤拿在自己手里,站在那看她,“我忘了让你把手包好,现在包上,不然磨手。” 哦,好呀! 只要是阿衡哥哥说的话,秦荇基本上都会听。她把帕子摊开,左手抓着帕子,右手帮忙把左手包了个严严实实。可紧接着,她呆愣愣看向凌均,吃吃笑起来,“阿衡哥哥,只能包一只手啊,另一只怎么办?” 是哦,凌均蹙眉。 无论她左手给右手包还是右手给左手,总会有一只手包不住。 他扔了枯藤,向她走了一步,“把手抬起来,我来包。” 她听话地把手抬起来并在一起,他从她左手把帕子解下来,绕过她两只纤细的手腕,包好,打结,好了! 末了他还问她,“会不会系得太紧了,手疼吗?” 秦荇摇摇头说不疼。 既然包好了,那就继续走吧。 凌均俯身拾起那根枯藤,把它递给秦荇的时候却愣住了:她两只手都被自己包起来了,怎么拿? 秦荇也先是一愣,随即乐得笑弯了腰,哈哈哈哈哈—— “阿衡哥哥,咱们怎么会这么笨啊!”秦荇抬起被包的像粽子一样的双手指指他,忽然改了口,“不是我笨,是你笨!是你先要我包起来的!” 她的笑太有感染力,凌均也不禁开怀。 这世上说他笨的人怕也就她一个了 凌均无奈叹气,完全像个大哥哥般耐心,给她解了帕子后改为只包住右手,然后把枯藤一端放在她手心,“说我笨?你自己不想想刚才来的路上是哪只手抓的?” 哦! 秦荇也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了。她羞赧笑笑,乖乖跟上去。 耽搁了这么会功夫,她以为会找不到那个书童了,结果在转过路口后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准确地说,是熟悉的衣裳,周家别院书童的衣裳都是一样的。 秦荇抬脚就要过去,横空伸出只胳膊拦住了她的去路。她抬头看凌均,“阿衡哥哥,他们就在那里啊!”说着话,她还急切地指了指前边。 凌均再次无奈,他当然看到那几个人了。可现在他们还有几丛野草遮挡身形,再往前走? “好,咱们过去问问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凌均正话反说,狡黠的眼神里似有星光闪烁。 秦荇连连摇头,“不要,不要,被发现了可怎么办”一路上凌均都在给她灌输不能被发现的念头,现在不能被发现已经成了她的本能反应。 可不能上前,那秦荇仰头看凌均,“那你说怎么办,站在这里看也看不清,听也听不见。” 凌均的心思却完全跑偏了,他看着她皱成疙瘩的眉毛,只觉得有趣——她这是跟他撒娇? 以前第一位衡楼主人曾说过,世间真情假意都很容易得到,可唯独撒娇,世间罕有,尤其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更是可遇不可求 他记得自己那时说什么? “要撒娇做什么,我不需要对别人撒娇换取什么,更不愿意别人对我撒娇从我这里拿走什么。” 可现在他改主意了,原来被撒娇的感觉很好。 而且不仅没拿走他什么,还给了他好心情。 这就是你说的,人间烟火味么?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只有她欺负别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只有她欺负别人 上二章提要: 上三章提要: 上四章提要: 上五章提要: 上六章提要: 上七章提要: 上八章提要: 上九章提要: 上十章提要: “阿衡哥哥?阿衡哥哥!咱们怎么办呀”秦荇地喊了他几声,凌均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后,拉起她往回走。 秦荇也不多问,默契地跟上。 他们沿着来时路走过了几间房子后,凌均停下来指指房子后的巷子,秦荇眨眨眼睛,脸上写满了不明白。 凌均只得压低声音给她解释,“从这里绕过去,可以绕到他们后边。” 是吗! 秦荇不太信地看了看,同样用的声音回他,“阿衡哥哥,你怎么知道?”她不习惯这样声,于是话说出口音调便又绵又长,像是暖暖的风吹过去,末了还在耳边留下一点点尾巴的感觉。 俩人蹑手蹑脚过去,凌均既觉得新奇又很想笑,以前他做出什么罕见的举动时林良都会叹一句“要让别人知道堂堂衡楼主人如何如何”,他那时都会板起脸告诉他,衡楼主人便衡楼主人,不要加什么堂堂之类的话 可现在,他很想说一句,堂堂衡楼主人,要做这种孩童才会做的幼稚举动。 秦荇激动得不得了,刚才两人是一前一后,现在秦荇半个身子都超过了凌均。凌均伸手把她拽回身后,俩人站在矮墙后听那些书童到底在做什么。 “他们在背书?”听了一会后,秦荇疑惑了,因为他们说的话完全都是书里的内容啊。 凌均点头,“嗯,他们确实在背书。”还都是启蒙的篇章。 难道他们偷偷摸摸地来就是为了背书?而且听他们的语气还很认真,不仅在背,遇到不通顺之处还会互相讲解。 秦荇抬脚就要走出去,凌均一把把她拉回来,目光肃然,“你做什么?” “阿衡哥哥”这么严肃的阿衡哥哥秦荇还是头一回见,秦荇怯生生指指那边,“他们是在背书,又不是做什么坏事,我去看看”明明应该是理直气壮的事情,可看到阿衡严肃的表情,秦荇的声音不自觉就弱了下来。 她能屈能伸的本事也真是炉火纯青了! 这样可怜巴巴的,凌均收起了教育她的心思,换了温和的语气告诉她,“读书当然不是坏事,但读书有时候是会害人的。” 啊? 秦荇不明白,读书怎么会害人? 凌均没有过多解释,而是拉着她返回。路上,他才说,“那些孩子不全是书童,还有些应该是村里的孩子。这几个书童偷偷摸摸的,就是在教村里的孩子读书。” 秦荇眼睛亮了,“那更是好事了啊!周老师传道解惑,他们同样如此,不好吗”说到后来,她看见阿衡的脸色又严肃起来了,声音立刻的几乎听不见。 凌均没好气地在她眉心点了一下,轻轻叹气,“这事情你一时半会怕难懂,但我只问你,若是好事他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 也对哦 “荇儿。”快到别院时凌均再次开口,“你和我走了这么远的路,你的丫环肯定找不见你,今日我就不随你去别院了,你快些回去,别让她们担心。” 啊对啊! 秦荇立刻反应过来,她本来应该在菜地的,可这么久了要是瑞香发现自己不在菜地,还不得兴师动众地找自己? “阿衡哥哥!那你自己回去可好,改天我回城里去看你。”秦荇脚下已经匆忙起来,凌均便笑笑点头,一个好字刚出口,她就一阵风似的跑向别院侧门。 凌均无奈摇头,果然还是孩子呀!他自己折返了方向,走向别院另一端侧门,免得被那几个丫环撞见。 秦荇到院里的时候,瑞香果然不在。一问院外书童,瑞香叫了十几个人满别院找她去了。秦荇只得叫书童去找瑞香告诉她自己回来了。 至于看到那几个书童的事,秦荇没告诉别人,自己也没再想。 可到了晚上,她已熄了灯睡下,正迷迷糊糊呢听见外边一阵嘈杂。她在黑暗中摸索到夜明珠,借光叫瑞香,“可知道周老师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听声音是从编书的院子里传来的。 瑞香和霜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珍娘回城还没返回来,秦荇不放心,便又起身穿衣,“你们和我去看看。” 不大的院子从门口便站了不少人,见秦荇过来,主动让开了一条路。在大厅前台阶下跪着几个书童,不知犯了什么错。秦荇略略看了眼后走进大厅,才知道周允并没有在这里,现下这里主事的是平素帮周老师打理院中事的一位沈大人。 秦荇上前行礼,“沈大人,不知出了何事?” “是荇儿呀。”沈大人性情和善,待谁都很好,见到秦荇他先露出歉意,“是我这里太闹,扰你睡觉了吧?你不必担心,这就让他们散了。” 秦荇笑笑,问过沈大人知道周允在后边院里编书,确定了这里出的只是一点事,才放心告辞。 可她走到院中路过那几个书童时,忽然顿住了脚。 “读书有时候是会害人的。” 上午阿衡哥哥说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她心里微动,朝那几个书童走过去。旁边几位侍卫伸手来拦,秦荇刚拧了眉头,旁边侍卫长及时出声,“你们几个没眼色的,这位是秦姑娘!您可是想看这几个孩子?” 最后这句是对秦荇说的,话里的孩子指的便是地上跪着的书童们。 对侍卫长以及这里的其他人来说,他们是孩子。可跟秦荇比,他们有些人应该还要大一些,因为身份不同,他们最多被看做是几个孩子,而她就可以受人敬畏。 “他们犯了什么错?”刚才厅里沈大人和其他几位老大人在商量什么,秦荇便没问具体是什么事,现在看到那几个书童,里边两个都是熟悉的脸,这让她很难不联想到上午看到的事情。 这位秦姑娘脾气大几乎是全院知道的事情——她还没来这里读书前,就敢防火烧周大人的院子,而周大人连训斥都没有一句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是以侍卫长对秦荇是有问必答,“秦姑娘是这样的,下午有几个书童出去找你,恰好碰上这几个孩子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按照别院的规矩,是得重重罚的。” 秦荇扭头看瑞香,瑞香先是疑惑,而后想起来,“姑娘,确有此事。下午我知道你回来,就与霜晴先到咱们院里了。那时确实还有几个年纪大的书童在山上,可能就是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这件事还是因自己而起了? “那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秦荇重新打量那几个书童,心里已经确定他们就是自己和阿衡哥哥在山上看到的人了。 她问的是侍卫长,却有道洪亮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们妄自尊大,竟敢给别人当老师了!” 秦荇心里咯噔一下,忽然就明白了下午阿衡哥哥的意思。 他们还只是书童,不管是从学问还是从身份上都不该做出教导别人的事!哪怕他们识得几个字,这样做也是离经叛道! 她几乎都要忘了,前世她在端王府,闲时教了厨娘几篇文章,就被端王妃狠狠训斥了一番。 “荇儿知道了。”秦荇低落回答,叫上瑞香霜晴一同回院里。 瑞香察觉她情绪不对,低声问她,“姑娘可是受了谁的委屈了,怎么这般闷闷的?” “谁敢给姑娘委屈!”霜晴话少,可在这事上毫不含糊,当即抡起拳头,“姑娘你告诉我,谁敢给你委屈,我这就打的他满地找牙!”她一直跟随珍娘习武,很有一番长进的。 秦荇被她这番话逗得笑出来,忽然顿住了脚,仰头认真问霜晴,“若没有人欺负我,而是我想欺负别人呢?” “姑娘想欺负谁,那肯定有姑娘的道理!”霜晴语气务必认真,两眼发亮,“姑娘说名字,我这就随姑娘去!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秦荇彻底想明白了,笑着打趣她,“谁要你刀山火海了,只不过是去得罪几个人而已!” 她方才真是一时糊涂,险些就落入了和前世同样的心境中去。 她现在是谁?是满京城最受宠的贵女,背后的靠山可是盛安公主! 公主是许她横着走的,她竟然还在心里畏惧什么从前的端王妃?真是想想都想笑! “沈大人!”秦荇在那些侍卫不解的目光中径直走向大厅,“荇儿想从你这里要几个人。” 她想把那几个离经叛道的书童要走。 沈大人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成不成,这事情确实不大,可好几位老大人都知道了。这不成啊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我的心情 第一百六十章我的心情 上二章提要: 上三章提要: 上四章提要: 上五章提要: 上六章提要: 上七章提要: 上八章提要: 上九章提要: 上十章提要: 别院幽静处,林良盯着底下优哉游哉宽衣解带换华服的公子,终于忍不住问,“公子,真的不帮?你不担心秦姑娘吗?”秦姑娘可是单独面对那些老顽固,这大半夜的,被欺负了可怎么办 他家公子系衣带的手都没顿一下,行云流水到书桌前铺纸练字。 声音更是要多淡然有多淡然,“这会要担心的是那帮老大人才对。” 林良将信将疑叫暗卫再去探那边情况。 沈大人一连说了许多不成之后,悄悄把秦荇叫到大厅角落里,细细给她讲了什么契书规矩离经叛道的话。他说话的时候,那几位从前朝起就德高望重的老大人们就板着脸在一旁站着。 沈大人便时不时地往那边瞄一眼,试图告诉秦荇,她要是真不顾劝阻要带走那几个书童,惹下的可是这么一片老头子。 哦?秦荇挑眉,并不说话只是笑盈盈地看着沈大人。 沈大人心里没来由一阵发毛,他本来不擅辩,便把拒绝的话又说了一遍,“当初选拔来院里时,他们签下契书要遵循院里规矩。而今做出这等离经叛道之事,于情于理都该重罚。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他们!荇儿别为他们求情了。” “沈大人当真觉得他们做错了吗?”秦荇收起了笑脸,声音稚嫩,语气却十足严肃。 沈大人愣了愣,下意识辩驳,“那是自然,他们违背了” “违了规矩便是错?”秦荇毫不给他喘息机会,“什么是规矩呢?若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盛安公主。公主说带走他们,你,沈大人,还有他们” 秦荇反手一指站在厅中那些老大人们,“他们敢拦么?” 沈大人犹想辩驳,“若公主无理,我等甘愿死谏。” 死谏? “沈大人,你是周老师的左膀右臂,恭素严谨,荇儿敬重您。”秦荇对他施施行礼,待起身时她换了神情,郑重而坚定,“但这世上死是最没用的东西,沈大人以为呢? 若今天真是公主要他们,你们即便死谏,有用吗?” 沈大人开始认真对待这个姑娘说的话了,他一颗心仿佛被只强有力的手摁进水里,窒息的紧张感让他愈发清醒,却又无助。 他觉得,面前这个姑娘最后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有用吗? 没用。 往大了说,前朝没有死谏的忠臣吗?往了说,天下没有爱子至深愿为纨绔儿孙辛劳至死的父母吗? 可结果呢 忠臣撞死在金殿上,昏君只会觉得松了口气。为忠臣沉痛了半天之后,昏君愈发歌舞升平。 父母爱子,辛劳至死。可纨绔子孙只会在他们走后,一掷千金奢靡度日。 “荇儿说的自然有几分道理,但今日之事,与那些无关。”沈大人还是有几分理智的,没有完全被带偏,“荇儿你不是二公主,我们也不会为了几个书童死谏。” 眼下即便不是盛世,也是太平时候了。 明君,好世道。 沈大人重新眼明心亮,反过来劝秦荇,“快回去吧。夜深露重,你身子弱。” “多谢沈大人。”秦荇乖巧行礼,但行礼后,她比沈大人还先转身,而且径直走向那几位老大人,她留给沈大人一句轻飘飘的话,“今日不为难您,是因为荇儿敬重您。 或许几个书童的事情,没有重要得可与天下危亡相提并论。但对他们几人来说,今日罚与不罚,天差地别。” 话毕,秦荇到了那几位老大人面前,沈大人追不及,远远瞧着,就见她先是盈盈行礼显得乖极了。可随即就听到一句张狂无比的话。 “公主说了,我的心情便是规矩。这几个人,我要带回去给我磨墨。”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逃不脱 第一百六十一章逃不脱 上二章提要: 上三章提要: 上四章提要: 上五章提要: 上六章提要: 上七章提要: 上八章提要: 上九章提要: 上十章提要: 林良绘声绘色给凌均描述当时的场景,“几个老大人当然不同意了啊,那一个个本事大脾气大的可这世上就得一物降一物,他们才训斥了秦姑娘两句。直接被人家丫环一句——你们知道周老师原本是不收女学生的吗?给问懵了” 说书童的事说的好好的,冷不丁提起周允,那几个老大人哪能轻巧灵便地就反应过来这是陷阱,下意识地说了是啊,以前是不收女学生。 紧接着就被一句“可我们姑娘还是站在了这里,那规矩只是你们的规矩,对我们姑娘可不起什么用!” 几位老大人素来都是醉心书海,不肯多与人辩驳,说话讲究个声音浑厚清晰、说话不紧不慢。 这真让他们跟伶牙俐齿的丫环辩起来,那显然老大人们是要吃亏的 林良边说边抑不住地笑,凌均无奈,“早给你说过了,你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可说话的时候,他自己的眼里也全是笑意。 公子都发话了,林良深吸几口气,等吩咐。 不多时凌均递来张纸,林良接过去,看完满脸疑惑,“公子要把这些东西调到哪里?”原来公子刚才在练字并不是随便写写,而是写出了一份礼单。 这里边随便一件都可以做那些铺子的镇店宝了,公子拿出了这是一、二、三,五件? “那珍珠磨粉是可惜了,可到底是一份贵重的礼。过两日她生辰,就以端王府的名义送去吧。”凌均难得在吩咐做事的时候解释这么多,林良却越听越糊涂了,这些可都是衡楼的东西啊,是,确实这些东西外界不知道是衡楼收起来的,可打着端王府的旗号 凌均亲自动手收拾完书桌,见林良还满脸的不明白,竟失笑道,“不过几件东西,端王府会拿不出来么?” 不是,不是这回事啊! 林良收好那礼单,正色道,“公子,若你以端王府的身份送去,那家里那些人立刻就会知道王爷这些年做的事。” “知道什么事?”林良看到自家公子不屑地勾了勾唇,轻笑嘲讽,“亲爹瞒着家里偷偷给了儿子很多银子的事么? 吩咐下去,以后不需要人手去隐瞒这些了。” 林良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出那句话——公子是打算把世子之争挑到明面上来吗? 因为不需要问,公子的决定已经在脸上了。 年纪还,又不是及笄那么重要的岁数,生辰宴没有办的太隆重,但位置很特殊:公主从山上回来,专程在公主府里设了花宴。 邀请的无非公主寻常来往的几位贵夫人,还有与秦荇年纪相仿的姑娘们,人不多,可恰恰是这不多,显出了不同来——盛安公主府有三年多不曾办过宴会了,这一次,会不会说明公主这条路子又能走了呢? 公主既肯办宴会,是不是说明想想法子,也是能搭上公主了呢? 可一直从这消息传出来,到生辰宴这天,也只有寥寥几位常与公主来往的公主和贵妇收到了请帖。 趁那些贵妇带自家千金拜见几位公主的机会,秦荇悄悄溜了出来,嗅到花间树下阵阵清香,她才觉得日子重新鲜活许多。今天来的几位公主、贵夫人们还有千金,谈吐不凡、仪态端庄,那些千金也很友好。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提不起劲头来与她们闲闲说话,做出那种又笑又闹的样子。 但今天她是主人,再提不起劲也只能在这里呆片刻,她都觉得还不到一刻钟,两道熟悉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鹤晖鹤响一同过来,鹤响性子爽直快言快语,“姑娘,前院都等你过去呢,怎么躲来了这里?是不是前院太吵了,若是嫌人多,下回决不叫这么多人。” 鹤晖也跟着补充道,“姑娘要是嫌人多太吵,下回再少些人就是人少了,也就没那么热闹了。” “不,不要!”秦荇本来有些懒懒的,可听到不太热闹了之后,忽然醒悟了什么,转身过来拉住鹤晖的衣袖央求,“姐姐,我喜欢热闹,下回让我再加些人好么?”人多了热闹,公主也能分心思想些别的了吧? 鹤响立刻嗔怪出声,“再加些人好么?好么?姑娘啊,你以后不要这样说话了,说的人心里怪不舒服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那天救那几个书童时候的气势就很好” 秦荇愕然瞪眼,救书童的样子?鹤响怎么知道? 鹤响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嘿嘿笑着,“姑娘,我常在公主身边,消息自然灵通。” 秦荇叹口气,前世她就知道公主的消息有多灵通了,她也不介意这些事被公主知道。 可有些事,她连自己都不想知道,只恨不能前世那些梦靥般的记忆彻底消失。 当然人生不能时时如愿,大致过得不错,就该感激上苍了,若要说求完满的福气,是绝不会有的。 譬如此刻。 厅正中满满当当摆了生辰礼,秦荇原本对这些不感兴趣——前世但逢她生辰,公主必定摆宴庆贺,那时是她整日郁郁,公主便叫许多人来府里,礼物自然也很多。 这世间事也是奇妙,当初因为心有执念郁郁难平,所以不大在乎那些礼物贵不贵重。而今却是过分洒脱淡然,心中无所缠坠,亦是不把这些礼物放在心上。 可公主指了最上边的礼物叫她拆开看看,周围公主和夫人们也都眼巴巴看着,都很好奇其中是何物。 “公主,这是何人所赠?”秦荇对礼物没什么兴趣,可她却看得懂公主眼中的好奇及欢欣,既然公主想看,那就拆开看看,反正这里没什么外人。 这盒子也没什么十分特别的地方,选料上等,做工精细,就和衡楼平时装各样珍宝的盒子差不多。 秦荇随手打开,只打算扫一眼便拿去给公主看。 可就是这一眼,她的目光紧紧黏在盒中无法移开—— 盒子里躺着一枚平安符,完整的,看起来还很新的平安符。 与此同时,凌琬开怀的笑声在耳边响起,“看来荇儿当真在别院好好学习了,均哥儿素来是勤勉于学,很少做那虚浮之事的。” 均哥儿,凌均。 是他。 其他公主贵夫人也羡慕不已,“端王爷冷素,听说他那长子深居简出常不见外人,竟能被周大人收为学生,可见是个真有才而深藏不露的” 秦荇全身都在冒冷汗,她盯着那个平安符,耳边盘桓着一句话。 难道还是逃不开他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尽力避开了,他还是出现在了自己命里。 这样堂而皇之地 凌均,你到底要做什么 怎么才能躲开你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各有少年时光 温家公子来了一回,姑娘立刻就好了。 白神医的名声自此又上了个巅峰,京中不少家有重症顽疾病人的都找到温家希望能牵线搭桥请白神医过府。 唯有凌琬钻了牛角尖。 “咱们这些人想尽法子,都不见起色。”凌琬越想越觉得可以,啪地一拍桌子,挑眉看鹤楚,“怎么那温家子来一趟,就好了?” 活蹦乱跳地,还闹着要去上课。 要不是周允写了书信来要她将养身子,说课业不急,自己怕都拘不住她。 荇儿确实不是自己生的,可现在凌琬就是不可抑地有种强烈的儿大不由娘的无力感。 而且要真是个儿子还罢了,这可是个粉雕玉琢的闺女! 鹤楚在旁偷笑,且不说这两个孩子才多大,懂不懂什么情啊意的。就说那天温公子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好几个宫女就在边上瞧着呢! 凌琬自己也想到这点了,可就是因为这俩孩子坦荡荡什么都没有,她更闷。 “荇儿今日去哪了?”凌琬没好气问了句,以为还会听到跟温如意出去的答案。昨儿就换了骑马装跟温如意跑去了哪个山庄,吃了好一顿全鱼宴,还带回来新鲜莲子,那脸上的笑掩都掩不住。 凌琬想的脑仁疼,又开始后悔当时温夫人来说明事情的时候,怎么没狠狠心让温如意以后别来找荇儿! 说到底,都是心软 宫女跑去问了速速回禀,鹤楚轻笑着告诉凌琬,“公主,主子今儿就在书房练字,哪儿也没去。” 秦荇是在书房,可练字是假的。 这几天病过后,她觉着自己的心性又从前不太一样了。 最突出的一点是——她忽然特别喜欢银子。 要认真论起来这事是温如意起的头,他非要给自己把生辰礼物补上,她原是要客气些给他退回去的,结果无意中瞥见他嘴角怎么使劲都掩不住的弧度,便拆了来看。这一看不要紧,那一盒子的珍珠夜明珠简直晃了她的眼。 温如意偏还风轻云淡地说是家里铺子攒了些年的陈珠子,不够新鲜,只胜在集在一起很难得。 他那故作低调其实得意得不得了的样子,秦荇瞧得清清楚楚! 恰好有宫女过来问秦荇想把那些生辰礼收进库房还是拿出来摆在房里,秦荇就去看了一眼。 嚯—— 这些达官贵人可真是应了个“贵”字。 想到自己先前给凌均买礼物用了三千两银子,秦荇既后悔又心疼。更多的,她有个很大的疑惑——为什么凌均那么有钱! 公主有钱她知道,那是公主封地所得,还有皇上赏的。而且皇上给了公主许多擅长打理庶务的能人来料理那些银钱,这才保证了公主府的花销。 凌均他现在连世子都不是,他哪来的钱? 思来想去,秦荇得出结论:凌均前世卓尔不凡,深受二皇子器重。二皇子又不是蠢人,那就只能是凌均深藏不露了。 想想成亲后,他常常深夜才回家,一定是有很多大事要忙。 说不定他就是去赚银子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秦荇使劲摇了摇头,想他做什么!他有银子是他的事,自己现在没有。 家里的银子是爹和大哥挣来的,公主府的是公主挣来的。 她自己还不会挣银子呢,可温如意就会。 那不如,去找温如意讨教一下怎么挣银子? 温如意听了她的来意,笑得倒在圈椅里,常年抓在手里的折扇冲她点了又点,“你要银子做什么?容我提醒你一句,荇儿,你可住在盛安公主府呢!”缺什么都不会缺银子的地方,自己去挣银子,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不管这些,你的银子到底从哪来的?”秦荇满眼诚挚,她不是临时起意才要问温如意的,她知道温家很有钱,不对,准确地说是温家两位公子很有钱,所以她才问的。 她的眼神太真挚,温如意被吓了好一跳,坐直身子,艰难咽了下口水,“秦妹妹,你是认真的?” 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洒下来,明暗晃动。院中有不高的谈话声传出来,除了偶尔经过的鸟雀,再无旁人看到这里。 “她去找温如意是想知道怎么挣银子?”消息摊在眼前桌上,凌均不太相信地又问了一遍林良。 林良能理解公子现在的心情,秦姑娘放着衡楼主人这么大的财主跑去问温如意怎么赚银子,公子心里有疙瘩是正常的但 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林良深吸口气提醒凌均,“公子,那边已经发现王爷暗中保护你的事情了,当务之急” “我知道。”修长的手指把记了消息的纸片拈起浸没在墨汁中,声音冷峻起来,完全不似他面上的少年模样,“既他们出招了,那便开始吧。” 林良没有应声,他还得等一句话。 又沉默了许久,少年淡淡开口,“把凌阿衡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抹去吧。” 他的语气那样平常,仿佛在吩咐把门前扫一扫。 以前有去外地的差事,在某个分楼多呆几天离开时尚且会不舍。林良明白眼前这位瘦瘦的少年不是对他自己在这里生活的这许久毫无眷恋。 但他的身份,注定了不能安谧、平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都要成长啊 其实在夏天的气势盛极了的时候,第一缕秋风已经悄然而至。这缕秋风,早起赶路的人最能真切体会到。 微凉的晨风中,少年衣衫简利单薄,他身边是队轻骑兵——轻装骏马,神情严肃——都是王府亲兵。 燕行跨在马上把这些亲兵看了一遍又一遍,长长松了口气,面对凌均发自真心地笑了:“终于等到这一天,恭喜。” 那个大大咧咧的燕行近来飞快成长起来,燕府事务不再需要谁督促他,他主动揽在自己肩上,从前玩世不恭的样子不复存在,更多的是新扛上肩的一种叫做担当的东西。 凌均无声笑笑。 “这一去山高路远,兄弟不能陪你了。”燕行一下子长大,说话的神情都比以前郑重许多,但眉眼间或多或少还带了些故作轻快的稚气,“京城你放心,你走的时候什么样儿,回来还照旧!”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让衡楼挣钱了?”凌均向来严肃,今次也开了玩笑。 燕行低笑一声,没有像以往那样紧追不舍回击他,只是望望天说时候不早了,催他赶紧出发。 凌均没有多做停留,扬鞭打马,亲兵们肃然有序跟上去,尚且寂寥的山道上留下一阵马蹄声。 燕行一人一马立在路口,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直到所有影子都消失不见,又过了很久,朝阳从树叶间投下来洒在他肩上、马背上,暖融融的气息把他从怅然中叫回神。 他这才拉缰绳,调转马头,重新折返来时的路。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觉着心里不踏实。”秦荇捂着心口,声对身边人说话。 温如意瞥她一眼,语气淡然得多,“当然不踏实了,你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语罢,他探出身子从栏杆往楼下瞧了一眼,轻声说了句,“要开始了。” 秦荇摆正帷帽,努力使自己把视线集中在眼前。 这时底下大厅中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喝彩声。 太吵了,秦荇下意识想捂耳朵,可随即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可是纨绔,怎么能不熟悉这些?”,她又悻悻把手缩回衣袖里,专心看楼下。 这是京城最大的赌场,花样多,规矩也严。这里你可以见识到最新鲜的赌局,同时不会有人敢在这里玩什么花样。 至于为什么要来这里——秦荇叹了口气,阿衡哥哥不在,她最近身体确实不太强壮,出城找周老师讨教太不方便。左思右想,她觉着做人一定得诚恳谦虚,不懂就要问,不能因为温如意和自己稍微有些观念不合就自己别扭着不肯请教他 总之就是自己告诉温如意自己没本钱,不想要公主的银子,也不想挥霍父兄攒下来的家业,只想做个空手套白狼一本万利的生意。 然后温如意就带她来这里了——当然是瞒着公主偷偷来的。 算上今天,已经来了三天了,可秦荇越看越瞌睡。 那些赌博的把戏她一点都不感兴趣,她的初衷是想挣银子,可这里要是想挣到银子要么千数高超,要么运气很好。前者她不会,后者她没有。 果然挣银子是要踏踏实实一分一厘攒的 “我总觉得这事情瞒不过公主,咱们还是走吧?”这赌场别的也没什么出众,这茶好喝得紧,秦荇喝了两壶后,终于耐不住性子对温如意开口了,“这里的银子我没本事挣。” 她本来以为温如意会又有什么歪理,已经坐好了听他讲完的准备。 就见温如意刷一下收起折扇,然后掸掉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点心屑,大步流星往出走,“接下来去哪?” 秦荇目瞪口呆,“你不,劝劝我吗?” 温如意在好几步之外顿住,回头,冲她笑的同时还眨了眨右边那只眼睛,“我劝完了。” 啊?秦荇一头雾水。 从楼梯到后院侧门,秦荇将要跨上马车的瞬间,忽然明白了,“温如意。” 她一叫他,他就答话,“想明白了?” 不需要多余的言语,他说,“明白了就赶紧回去该干嘛干嘛!” 哦! 秦荇会心笑笑。 马车慢慢驶动,平稳驶向公主府。温如意则走了另一方向,他得去铺子里照看生意——少东家不是喝茶吃点心就能当好的。 银子不好赚。 温如意用亲身行动还有在赌场这两天多的见闻让秦荇真切明白了这个道理。 可他以为我就此就放下这个念头了吗? 秦荇靠在软枕上,轻轻笑笑,转头问珍娘,“阿衡哥哥那里还是没有消息吗?”阿衡哥哥家门锁了好几天了,她让珍娘专门找人在那里盯着,只要阿衡哥哥回来就告诉她。 珍娘摇头,“还没有。”他离开京城了,或许数月或许一年才能回来,就算回来,也不会再是从前那个身份。 只希望姑娘长大一些,新鲜的事情多一些,就不再惦记着什么阿衡了。 “或许他是有什么事情忙去了呢。”秦荇自言自语,可心里涌出阵阵失落来,甚至这失落里还搀了害怕。 她已经不太记得从前那次,阿衡哥哥是什么时候从生活里消失不见的。她还清晰的记忆里,就一直在找他。 在公主府的时候她悄悄托人找他,嫁人之后还找过。 后来呢,结果如何却是不记得了。 她不想这样 “珍娘,让那几个人轮流看着,一定要等到他回来。”秦荇说的郑重,珍娘看到她眼神里的认真心中惊讶,不禁问她,“姑娘找阿衡公子是有什么事吗?” 秦荇摇摇头,“没什么急事。” 就是这一世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希望所有以前后悔过的事情,这次都能有机会好好的。 一夜之间,夏天就热了起来。即便是早晨,人也懒懒得不愿动弹。凌琬让在凉亭里摆了竹榻,她在竹榻上吹着凉风看话本子,秦荇就在一旁读书习字。 凌琬有时候看累了,书扣在脸上戏谑秦荇,“真不知该夸你还是该拦着你,我当初读书,夫子一会儿不看着我就偷一会懒。周允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这么爱读书? 荇儿你莫不是想考个状元?” 秦荇忙中顾不上分心,含混摇头,“读书习字是为自己长见识,不想考状元。” 虽然她不去城外跟着周允读书了,可周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些书册过来。书页间隙处多有批注,她便细细读过,而后写下自己所学所悟再给周允送回去。 来来往往,读书所得写了厚厚一册,她的字体也终于有几分样子了。 戏谑归戏谑,凌琬看话本子累了后,也会过来翻两本正经书册看,也会翻一翻秦荇做出的记录。 “我家的荇儿哟,用不了多久也会在京中有才名了!”凌琬这话一半玩笑,一半是真赞叹。 说到才名,凌琬顿了顿想起来,“宫中秋宴是不是快开了?” 鹤楚说是,再有几日功夫。 凌琬笑着一拍榻边,“那咱们得去!” 前阵子京中关于荇儿的都是什么话,什么纨绔,什么不羁,什么嚣张? 她倒要给这些人看看,荇儿是有真本事的。 秦荇搁笔活动发酸的手腕,看出凌琬的意思后并不拒绝,只是提了个要求,“公主可别让我当场做什么文章就行。”她很喜欢读前人的文章,可最不擅长的就是自己做文章了。 凌琬撇撇嘴,炫耀才华这种事,还需要当场做?那吃相多难看。 这事她得好好想想 “宫中秋宴,温如意会去吗?”眼看快到午睡时候,秦荇边收拾书桌,边问鹤楚。 鹤楚点头,“温家父子一直都是宫宴的重要人物。” “很久没见凌欢姐姐了,正好借此机会见见她。”说起温家,秦荇有些自责,自己竟险些忘了凌欢姐姐。 不知道她与温如谨如何了,当初那件事,到底是心里一个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得有银子 结果去求情的人让秦荇大吃一惊。 就连凌琬这样见多识广的人都想不明白,“江家那个女儿给温如瑾求情?” 愣了好一会,凌琬才笑,“这下可精彩了!” 温如瑾惹的事要说不大,也大。盛朝与北边几个部族虽说一直相安无事,可派使者交流却不多,可能十年才有一次。与其说是温如瑾得罪使者,不如说是对方先打听好了温如瑾的身份能力,拿温如瑾开刀试探皇上底线的。 可这样一来,温如瑾这件事又不是多大的事。 在盛朝的江山上,当着皇上的面拿他倚重的臣子的儿子开刀,这个臣子的儿子还是皇上准备下力气培养的人才…… 所以别说温亭这样的老臣,就是秦荇,都知道皇上肯定护着温如瑾。 于是这件事的症结就偏了。 宫宴之后,秦荇和凌琬俩人毫不担心温如瑾的问题,反而研究起江砚为什么要给温如瑾求情这事来。 研究来研究去,凌琬一拍大腿,“温家那个子,就是长得好看了些,最近风头太盛。偏偏江家那个是个没脑子的,好在这回没脑子做的事情倒还不坏……” 秦荇听的无语,准备张口提醒凌琬还有件事没做。好在凌琬自己想了起来,“嗨,还是先别说这个了。鹤楚,你去库里挑些补品,再到御医院找那两位御医,给笑娘送去。” 秦荇彻底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准备好好与凌琬讨论一件事情,“公主,这次我在宫里做的事,我觉着,确实过于纨绔了些……” “哦。”凌琬轻轻叹口气,孩子既然主动开口说这些了,她不能做出一副这不算什么大事的样子来,便扔掉手里的话本子,正襟危坐,“荇儿。” 秦荇点头,“嗯。”你说,听着呢。 “你觉得,你纨绔起来,有我纨绔么?”凌琬问了这么一句,随即想想这么问不妥当,便又改了口,“不对,有我一半纨绔么?” 这问题还真是…… 秦荇认真想了想,摇头,老老实实承认,“没有。” “那你担心什么。”凌琬侧卧回美人榻,拾起话本子,“俗话说的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后不管你与人结交还是嫁人,别人都会说一句,你是我盛安公主府出去的人……” 都还没我一半纨绔,你担心什么,半点公主府出去的人的气概也没有。 对,还真是这样。前世的经历告诉秦荇,凌琬这话对的不能再对了。可有件事,秦荇好奇了很久,她知道自己不该问。 可鬼使神差地,就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可公主怎么就能肯定,只会有我一人呢。” 你是盛朝最大的纨绔子弟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今天你喜欢我,接我到你的府里来宠着,我可以在外横行霸道。 可有一天你要是瞧上了别家的孩子,你把我送出去了,你接了新的孩子来,那我凭什么缠着赖着说自己是公主府出来的人? 这个念头,前世一直萦绕脑中,因为不确定自己能在公主府一直待下去,所以没有把这里当作家。 那种经年累月形成的不安全感太重了,以至于今生很确定自己就会在这里一直待下去,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就只是因为她是个与故去的驸马有几面之缘的孩子吗? 秦荇兀自出神,就听啪地一声。 凌琬把书撂在了地上,脸色很不好。 这还是凌琬头一回给秦荇发脾气,“你有这胡思乱想的功夫,不如去读读书长长学问,来这里气我做什么!” 可这发脾气半点力道也没有,轻飘飘干巴巴的,就像孩子赌气般。 秦荇不仅没有怕,反而笑了,边笑边给她告罪,“我知道错了,我这就走,不气你了!” 都快到门边了,还听见凌琬在对鹤楚抱怨,“秦威是怎么看孩子的,这孩子这样胆怯,不够霸道。等秦威回来,我非得寻个由头让皇兄好好罚他出出气才行!” 秦荇嘴角愈发弯弯上扬,露出皓白整齐的牙齿。 其实背后有这样的靠山,又暖和又踏实,还有什么可怕的,还有什么可乱想的呢。 “他怎样是他的事,谁的仕途也没一帆风顺过。就是皇上,也有个不如意的时候呢。”凌欢把葡萄皮吐在水晶盘子里,慢悠悠跟秦荇说话。 秦荇有些无奈。 进门前她还担心凌欢,她以为再坚强的人接连遇到这些个事怎么都会有些低落,她在琢磨要不要讲些趣事逗凌欢姐姐开心。 可现在的情况,倒像是凌欢姐姐在开解她? 正好沈氏过来,看出秦荇脸上的不解,笑道,“不明白我们怎么这么心宽啊?” 秦荇放下手里晶莹的葡萄,使劲点头,“夫人可有什么秘诀告诉我?”凌欢姐姐不担心,她尚且可以理解为凌欢姐姐被温如瑾伤了心,不大在意了。可沈氏是温如瑾的亲娘,这怎么也笑呵呵的? “当然是因为银子多啊。”沈氏把盛葡萄的水晶盘子往前推了推,“大不了他辞官回家,日上三竿起,琴棋书画也好,走狗遛鸟也罢……笑娘你说是不是?” 凌欢恩了声,抬手又从远处端过来一盘香瓜,仿佛那香瓜现在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看这母女俩的样子,秦荇有点明白了财大气粗,银子多底气足,家里有粮心里不慌是什么感觉了。 于是原本要开导人的她反而成了被开导的那一个,听说她要开铺子,沈氏很是给她指点了不少要注意的事情。 临从温家别院走的时候,秦荇就一个念头。 有权有势固然重要,可光有权有势不行。 得有银子! 赚钱就要踏踏实实一步一步来。 秦荇看不懂账本——其实可以,她前世学过,但现在她只是个十岁多的孩子她不能会——公主府的账房先生,现在正在给她讲怎么记账、怎么看账。 几堂课听下来,秦荇明白了一件事,她叫住账房先生,“您的意思就是说,我每一千两银子的本钱,可能要一年才能都收回来?” 账房先生呵呵笑,“姑娘莫心急,正儿八经的生意,一年能回本已经算是经营高明了。” 啊? 秦荇一张脸皱成苦瓜模样,逗乐了周围几个丫鬟。 这话传到凌琬耳中,凌琬只笑了一声,眼皮抬也不抬地评价道,“和菽儿前几年没半点不同。” 都急着要挣钱,都觉着钱就该是他们囊中物。 鹤楚轻轻笑,“这可有什么的,总归主子背后是公主你,多闯一闯还能锻炼筋骨。” “我当年可没像他们这样走弯路!”凌琬得意挑挑眉。 鹤楚想也不想地接话,“那不都是因为驸马……”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瞬间,屋子里陷入无边寂静。 “一说到燕然的事,连你也怕我。”凌琬放下话本子,淡淡看了鹤楚一眼,轻轻叹息,“还不如个孩子。” 鹤楚垂目,有些事,大人未必就比孩子做得更好。 就听凌琬又说话了,“你们跟我这么多年,我不能让你们跟一辈子。” “公主!”鹤楚大惊跪地,“公主何意?” 凌琬失笑,“看你那紧张的样子,我还能粘你们不成?二十多岁的年纪不算大,别整天操心我府里的事情,有功夫,也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 啊? 以前说到驸马,公主都会低沉很久,今天才瞬间功夫,话题就转到自己身上了?鹤楚秀眉拧了拧,随即扭头,“不要。公主自己该知道被人强逼着成亲是什么滋味” “哟!”凌琬惊诧地坐起身,“我的鹤楚竟也会发脾气了!好,依你!” 心里却在笑,笑得畅快。 那个孩子啊,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 瞧瞧,自打她来了府里,府里上上下下添了多少生气? 殿内氛围因为主仆这番对话松快起来,重新安谧宁静。而另一处就热闹多了! 温如意一口茶在嘴里半晌也不记得咽下去,至于身边吵吵闹闹的声音更是充耳不闻。 “衣裳铺子首饰铺子各开了一间,你还要开个书铺?”不知道想了多久,温如意才回过神,咽了茶水环顾四周,抬手点过一排排书架,“还看上了京城最破的书斋?” 秦荇使劲摇头,“才不是呢,这哪里破了?” 喧哗吵闹,人来人往,这不叫破叫什么? 但这话温如意没说出去,因为他所认为的书斋,应该卖笔墨纸砚名篇孤本,有人焚香拨琴,来客都是高雅之士的地方 “我要卖话本子,选那么高雅做什么。”秦荇打袖中摸出张纸,推到温如意面前,“看看,我叫人挨家跑的。” 这什么? 温如意疑惑看去,片刻后笑意从他嘴角漾开,这纸上的内容,他都想给秦荇叫好,“荇儿,可真有你的。” 这纸上是京城所有书斋书铺的名字、地址、铺面大,若说这些都是做生意的人最先想了解的,那这最后两项就很值得琢磨了。 书店有多少种话本子在卖,又有多少话本子被歌舞坊戏班子演过。 “这上边的数字,可不低。”温如意手摸在下巴上,神秘兮兮问秦荇,“可这纸价可不低,公主给了你多少本钱?” 秦荇下意识往后坐了坐,警惕道,“你怎么知道公主给了我本钱?” 这还用问吗? 前阵子还在发愁本钱少做不了大生意,现在一口气要开三个铺子,还瞧上了铺面最大的这家,很明显是公主给钱了啊。 秦荇摆摆手,“你不要管公主给了多少本钱,总之够用就是。我有个问题不明白,这生意这么挣钱,你以前就没注意到吗?” 看温如意的样子,分明没了解过书铺书斋的生意,可他名下铺子也不少,他亲娘沈夫人更是做生意一把好手。 他们全都不知道书铺挣钱? 这不太可能吧。 “荇儿。”温如意突然变得语重心长起来,“这生意,全京城现在,只有你能做!” 为什么? 秦荇不明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世界之大啊无奇不有 “哪家铺子?”鹤楚不太相信又问了一遍。 燕行也蹙眉看负责采买的管事,“前几天的事情,我想你不应该记错。” 管事连声保证,“公子,旁的事或许会记错,咱们采买一直三人同行,分三册记录,绝不会错,这几本话本子就是在秦记买的。当时我们还想过,这书斋的名字怎么像个点心铺子” “有劳了,去忙吧。”燕行让管事出去,转头看鹤楚,试图打听消息,“公主瞧上了这门生意?” 不是燕行多想,公主府名下各种产业都相当大,所以书斋啊笔墨什么的公主府没插手过。 今天鹤楚对话本子异乎寻常的关心,让燕行联想到近来关于秦记的传言——据说那秦记找到了不少写话本子的书生,已经签了什么契约,要专门给秦记写话本子,还要和几家有名的歌舞坊戏班子合作,把那些故事演出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表哥许释前几天刚说过这个想法,燕行近来沉稳不少,可对自家表哥,他有着近乎盲目的自信——只要是表哥的主意,肯定能赚钱。 鹤楚也是跟凌琬跟了十几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人,看燕行的神情,她还不知道这里边具体关窍在哪,可凭着本能,她含混其词,“燕公子已经是衡楼主事了,还不满足么?既知道在哪买的,我先去给公主回话了。” 鹤楚款款起身,燕行同时拨动了手边叫人的暗弦。 暗卫出现,燕行低低道,“叫许释过来,要避开公主。” 秦荇并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事情,她很头疼,那些书生也太难伺候了。 有些人要扬名,非要在话本子上写上姓甚名谁哪里人士,而有些则对扬名避如蛇蝎,抱着自己写好的原稿就是不撒手,非说秦记会暴露他是谁,那样他就没法活了 好不容易把他们一个个哄好,能安稳坐下来听管事讲怎么写话本子怎么给钱了,又开始闹了。 有的嫌钱少,开始学先前某些仁兄,抱着自己的东西不撒手 这也就算了。 竟然还有嫌钱多的。 譬如窗下这位,正静坐思己过呢。嘴里念念叨叨,什么金银乃身外俗物,我读书人怎可为了二三黄白之物受人摆布之类的话 不过一盏茶功夫,秦荇已经叹了不下十次气,终于,在她准备悄悄从后门溜走的时候,霜晴掀起帘子进来,声音低沉简洁,“温公子到了。” “荇儿。”温如意一步三回头,显然他对窗下这位也感到好奇。 听秦荇说了经过,温如意抬手打断她继续说下去的意图,蹙眉道,“荇儿,你的意思是,让这个书生跟你签契书,他写什么东西都得给秦记?可是他不愿意?” 秦荇重重点头,对温如意竖起大拇指,“我废了这么多口舌,你两句话就说清楚了!” “那他为什么不愿意?”温如意又回头看了看窗外,虽然隔着强,他还是能想象到那书生纠结的样子。 他为什么不愿意? 这个问题问得好! 秦荇啜了口茶,一字一字道,“我让掌柜告诉他,不管他写不写,我每月给他二十两银子。” “然后呢?”温如意没明白,问完后也给自己倒了杯水。 就听秦荇道,“他嫌钱多。” “咳咳——”温如意一口茶水呛住自己,猛地咳嗽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难以置信地反手指窗外,“他?嫌钱多?”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可奇归奇,那些书生怎么闹都行,嫌钱少可以再商量,不就是加钱?但这位嫌钱多的,上次就写过两本,给各大酒楼歌舞坊送了几本去,就准备明儿一早把那两本书搬出来摆到店前——结果这书生不干了? 他那第三本可才写了一半啊,说不干就不干了? 可这种事不比强抢民女,真把那书生捆起来,他不写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秦荇发愁,温如意不仅发愁,还深觉自己长见识了。 两人面对面把一壶茶从热喝到凉,最后温如意把茶杯往桌上一顿,“这事,急不得。” 秦荇深以为然,当然急不得。 “我去找他聊聊。”温如意喝了口凉茶,撩袍起身。 天色一点点从明亮到晦暗,眼看深沉的夜幕就要落下,鹤楚出声提醒,“公主,该回府了。” “今儿不回去,就在这住着。”凌琬掀起眼皮看了窗外一眼——没看临街的窗外,看得是衡楼里侧这扇。 鹤楚静默退下,总归这里什么都有,公主要睡这里,清楼就是。 又不是没干过 只是衡楼的那些暗卫,越来越差了。 真以为公主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大咧咧就让那许释从后门进来,燕行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公主“我猜到你可能要对我表哥的生意下手,所以我把他叫来商量怎么对付你们”了? 这要是公主的生意还就罢了,这是主子的生意。 主子往三个铺子投了足有四万两银子,到现在本钱还没收回多少。 那许释年纪不大,可是性格随他爹,更随他舅舅——打不愿意考功名,要在商海闯荡——这样精明,真要对主子的生意出了手,主子那书铺可怎么办? 公主的意思很明白——我就住在这里,你们想商量点什么主意,可得多想想。 其实最重要的是,今儿公主听了话本子是秦记提前送来,明儿才对所有人卖的事情后,心情很好。 不是一般般好,是非常好。 好到什么程度? “荇儿这个主意出得精彩,虽然做事稚嫩些,但这脑瓜,有时候比菽儿还要灵光!”公主原话是这么说的。 把主子,和当今皇后唯一嫡出的儿子比较。 以前公主是怎么说的——“嫡出就是嫡出,什么慧王三皇子,听到谁把他们和菽儿放在一起比较,先打了再来回话。” 清楼很简单,衡楼的顾客一直不多,且都是朝中数得上人家出来的。通情达理的,只要说一句不方便改日再来,就很配合地先离开了。 遇到那性子真耿直的,暗示一下公主在这里,也就走了。 没半个时辰,凌琬就沐浴完毕准备就寝。 她今天真的累了,本来她看书很快,今天听说话本子是秦记书铺买的,心里一高兴,看得就更快了点。 可能有点走马观花吧,但这话本子写的确实不错——没有无病空,内容详实有物,有些方面见解也和以前那些话本子里儿女情长纠葛恩怨格外不同——要不是叫自己府里的暗卫去查了,凌琬会以为这话本子是朝中哪位大臣闲暇之余匿了名字写的。 躺在床上,起初凌琬还在回想书里情节,不知怎么联想到秦记书铺,凌琬一个激灵坐起来,“鹤楚!鹤晖!” “公主。”鹤楚鹤晖立刻赶过来。 凌琬指指自己府上方向,“叫人去看看,荇儿呢?” 半个时辰后,鹤咛回来禀报,“秦姑娘累了一天,早就睡下了。有鹤留鹤响陪着,并没什么不同。” 凌琬松了口气,以前自己独自进宫不回来的时候,荇儿也曾一个人住过。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像是在预感什么。 公主清楼的范围当然也包括衡楼主事了,燕行只得带许释去了其他副楼里,对此燕行很无奈,“谁让公主有钱,她付得起清楼的银子呢,你说是吧表哥?” 许释笑笑,不接他这话,“如果你来只为告诉我盛安公主如何财大气粗,如何有银子,那我早就知道,先回家去了。”他说走,就是真走。 “许大公子!”燕行无奈,“你这么聪明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许释顿足,声音略显低沉,“若你是为了跟我说,借此机会浪子回头,那就别说了。” 他是浪子他承认,可回头? 苦海既然无边,往前和回头,不都一样么。 “你不听你爹的话,以后会后悔的!”燕行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劝许释了。等把他爹搬出来,许释没反应,燕行自己先失笑出声。 可就是这句听起来十分可笑的话,让许释顿足折返。 他拍拍燕行肩膀,“不活到老,谁知道什么是对错?今朝且只管今朝吧。走,别担心什么盛安公主了,喝酒去。” 兄弟对饮,不多时便各自醉倒。 再睁眼,天色已经朦胧。 燕行还惦记着凌琬在,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叫了女伙计去看主楼情况。 半刻钟女伙计就回来了,“公子,主楼安安静静,公主应是还在睡觉。” 哦 燕行摆摆手让女伙计出去,另一手捏在后颈处,自己昨天喝了多少,怎么脖子这么疼? 诶,许释呢? 正想他,人就从窗外翻了进来。 “若要与人拼酒,以后还是提前备好解酒药为好。”不等燕行问,许释自己先开口戏谑燕行了。 燕行是真累,从地上爬起来,和衣把自己摔在床上,“我再睡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衡楼是你的。” 看得出来他是真累了,许释无奈摇头,都是兄弟,怎么偏要自己操碎了心? “改天再睡吧。”许释语气很严肃,“主楼出事了。昨天有人翻进了公主的房里。” 燕行骨碌爬起来,瞬间清醒! 主楼出事了? 有人翻到公主房里? 这些想法全部涌过来,幸而有这两年的锻炼,燕行还很理智,“公主怎样了,翻进去的人抓到了?” 许释摇头:“公主不许别人声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做大事的都是少年 凌琬想瞒着的惊心动魄的夜,秦荇此时当然无从知道。这偌大的世界,她以为看透了许多,其实她眼前,就只是木色斑驳一扇门。 “这就是那剑客的家?”秦荇盯着那门,压低声音说话,表情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她身旁是锦衣华履,表情却同样古怪的温如意,他的视线方向和秦荇一致,好看的眼睛似要把那门看穿,“这就是那个白衣剑客的家。” 白衣剑客就是上次那个嫌银子多的书生,白衣剑客是他写话本子的假名。别看这名字俗气得不得了,这子写的书却出奇受欢迎。 明着里,不少有此爱好的王侯派人来问,暗地里那些应该好好读书的同门也在谈论这白衣剑客的话本子——这才有了两人守门的一幕。 上次软磨硬泡,加上白衣剑客家中有什么变故,总算磨着他签了一本话本子的契书,秦荇想的是这本完了赶紧让他写下一本——考什么功名呀,且不说考不考得上,就算他苦读考上了,功名场也不如话本子里恩仇快意的江湖更适合他。 可这些都不要紧,最要紧的,现在京城有好几家以前听都没听过的书铺子放话说有白衣剑客的新书,不日将摆上店中书架…… 这秦荇就不能忍了,她辛辛苦苦看账本,找银子,操心店铺营生,为了让那些书生安心写话本子不要今天想着出明儿想拿出,人都瘦了一圈,现下可好,竟然有人要来这里挖人? 她的秦氏馆背后靠山是公主的消息传出去了,做起生意倒也顺当。可那几个书铺子,个个都摆出我做我的生意其他万事不关心的样子——本来秦荇觉得这正常,可温如意一提醒她才想起来,这里是京城,想买个铺面有时候都得比谁有权谁有银子,公道做生意? 她好奇——对与其说是来维护自己的白衣剑客,不如说好奇是谁在明知道自己背后是公主的情况下,还能够及时又从容地开几个不起眼却能盈利的铺子,同样做这门生意。 “从得到消息到现在已经一个半时辰了,怎么还没动静?”温如意低声说话,要不仔细听,会以为他在自言自语。 秦荇侧眼看去,温如意脸上神情和刚才又有些不同。 她不解,“你这一副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是因为什么?不是你刚才告诉我,不管谁和我抢生意,都很正常吗,因为商人本就逐利而生。“ “我?“温如意隐忍地点点头,”我不是为那个,咱们等了这么久,半点动静也没有,是为什么?” 秦荇还没反应过来,“是因为找错地方了吗?” 呀,这个姑娘,也太可爱了些。 温如意哭笑不得,“你先想想咱们的消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找错?” 说起消息来源,秦荇尚且心中感慨呢——一个白衣剑客,今年能给秦氏馆带来的收益不过几百两银子,这还不算成本,可温如意竟然要花一百两银子从衡楼买来这个消息。 她本来想着,那些书生之间很多都互相认识,随便找人打听一下就行呢。 可温如意说,不能问那些书生。如果被那些只嫌活多银子少的书生们知道有人重金挖走白衣剑客,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乱子。 可现在…… 秦荇想不明白,消息准确是衡楼的招牌,衡楼怎么会自砸招牌? 思虑见,温如意已经站起来朝那户人家走过去了,秦荇来不及制止,就见温如意敲门喊话。不多时,那户人家有颤巍巍的老者出来,摇头说了什么。 温如意走过去的时候面色沉沉,回来却是一脸戏谑,”衡楼给的消息果然是假的,这下可好玩了。“ 本来想看看京城是谁这么有趣,敢从公主手里抢人。可现在,他更想知道,自己这条衡楼建楼以来第一条假消息,衡楼如何处置。 端王府的封地在东在北,是诸王中最多的,也是最复杂的。一眼望不到边的雪野白茫茫亮的晃眼,林良抬手遮在眉前,又须臾功夫,天上有黑色的影子快速移动过来。 衡楼在特殊分楼之间互传消息的方式各有不同,近来公子虽在封地,可衡楼的消息却不能因此落下。从这只送消息的鹰爪上取下密封好的消息,拍马折回。 这北地,可真特么冷啊—— 一进室内,暖风铺面。林良打了个寒噤,等身上寒气散去,才往里走。 凌俊虽在北地,仍还是在京城时候的单薄穿着。接过消息后,他把手边事情暂时搁下,开始解封最新的各地消息。 一卷消息包括了各地分楼最要紧最需要批复的内容,他一页页翻过去,视线移动很快,手上动作从容。 直到某张纸条,他手上顿了顿。 林良立刻出言,“公子,可是主楼出了什么事?”前两天主楼传来消息,公子也是这样顿了顿。 结果那消息是说公主在主楼住了一夜,被黎骨细作潜入…… 现在公子又停下了,难不成衡楼这么多年还是离不开公子坐镇 凌均把那张纸条抽出来给林良,林良只看了一眼,几乎要跳脚,他瞪圆眼睛向凌均保证,“衡楼绝不可能卖出假消息!” 肯定是有人陷害。 “很有意思,是吧?”凌均弯起嘴角问林良。 林良下意识擦擦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衡楼卖出去假消息这可是砸招牌的大事,火都上房了公子怎么还笑得出来? 林良想到一个可能,试探问道,“公子,这件事是你?”是你找人陷害自己的衡楼的? “我?”凌均失笑,环顾四周又指指外边冰天雪地,“你看我可有这个功夫?”父王的封地一塌糊涂,他竟也能放心让自己来整理。 只是着手整理王府封地诸事已让他无暇他顾了,凌均轻叹口气,多解释了两句,“荇儿要开什么书铺子,这假消息显然是冲她去的。不过几日,就能闹出这种事,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这事情让燕行不要急,随心处置就好。” 哦,林良领命要走,把公子的吩咐在心里回味一遍,待出了门,才觉得不对。 公子说让燕公子随心处置? 那可是假消息! 还是衡楼卖出去的假消息! 随心处置? 公子难道是不想要衡楼了么 确实,端王的封地比衡楼听起来好的多,衡楼主人这身份到底偷偷摸摸了 难道端王当初帮助公子得到衡楼位置,只是为让公子拿衡楼练手? 富贵王权中心的人可真是冷血薄情 林良思绪万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养孩子不容易 年关底下凌琬几乎每天都往宫里跑一趟,每天天不亮就出发,暮色浓重夜风四起时才回府。可不管多晚,凌琬都一定回来,绝不肯听皇上皇后的话,留宿宫中。 今天又是这样,鹤楚几度欲言又止。 马车辘辘进了侧门,凌琬伸出胳膊,鹤楚立刻扶她起来。打起帘子,寒气扑面而来,让人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公主。”鹤楚终于没忍住开口。 可也只够说了这么两个字就被凌琬的轻笑打断了,这么冷的天气,鹤楚冻得上下牙紧咬,可凌琬脸上要多淡然就多淡然,还有心思开玩笑,“怎么,忍不住了?想知道为什么这天气只冻你们不冻我?” 鹤楚吃吃笑出来,就听凌琬得意道,“这天儿还真是冻不着我。只要想到这府里有盏灯,是非要我回来了才肯灭,我这心呀就在宫里待不住。” 话到句尾,她语气悠悠。 鹤楚几个抬眼往秦荇的住处看去——现在是一片漆黑了,但一刻钟前还是亮的。 这还是凌琬先发现的,府里那些暗卫换班时,她例行问了下府里有什么异常,结果负责秦荇住处周围的暗卫犹豫地把这件事说出来了——主子每天都派那个叫霜晴的丫环藏在公主回府的路上,看到公主回来了才熄灯睡下。 凌琬先是错愕,随即笑出泪花。 “她是怕我吃味儿呢!”凌琬笑得心酸,“秦威要回来了,荇儿心里开心,可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她要见亲爹亲哥哥开心了,她就担心我委屈。” 鹤楚听得鼻头发酸,“公主,主子这样懂事,是公主有福气。” 说话间,几人已到了正殿门口,凌琬抬脚进殿,全身立刻被暖烘烘的热气包围。她打了个寒噤,把手炉随手放下,自己动手解了披风,这才接过话头轻哼一声:“什么有福气,她那是心虚了,分明是有了亲爹忘了我。我不每天辛苦给她看,她爹一回来她才要忘了我呢!” 啊? 这前言后语落差也太大了些,鹤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公主,您这是?和秦威争风吃醋呐?” “争风吃醋多不好听。”凌琬歪在美人榻上,端了宫女送来的莲子羹,热腾腾喝了两大口,慢悠悠道,“孩子的心呀,忘性大。我不过是早做准备,免得她亲爹一回来她就忘了我。” 这可不就是争风吃醋么! 鹤楚简直哭笑不得。 天未亮的时候,簌簌开始落雪。整片天便都这样阴沉沉,一直再未亮过。 不多时,屋外雪随风长大,雪片在地上盖了薄薄一层绒被。街上空寥寥,仅有几个人也行色匆匆,枝头鸟儿也缩回窝。 公主府的殿里,和外间天寒地冻截然是两个世界。鹤晖亲自往桌上摆好了暖锅,正用碗碟往桌上端来各色菜。 秦荇坐在宽椅里,整个人陷进软乎的靠枕里,听鹤楚给凌琬回报,“善堂的炭昨晚全部摆好,今儿管事去看,已经用上了。至于城外的柴火,鹤咛送回了消息也说一切妥当,约莫过了午时他能亲自回来禀报。” 天冷了,公主府会负责起善堂与城外佛寺的柴火木炭供应——这些事秦荇前世就知道,她那是只不过听了一耳朵,因为比起公主府其他开销,木炭柴火这些并不算最多。 可今年她才知道,这些事公主要一笔笔细问,连每个屋子几个炭盆都要问到。 事关百姓,不敢不经心——前世她把这些话当做场面话,而今以不一样的眼光看,实在为从前的自己惭愧。 问完话,凌琬眉头舒展开,叫鹤楚几个,“今儿天冷,叫她们都吃饭,有什么活计饭后再说。” 她还在说话的功夫,秦荇已经坐起来拿了筷子往暖锅里伸去。 “这些日子不上课,你竟睡得连早饭也不吃了?”凌琬看见秦荇的动作,嗔责她。 秦荇头也不回,嘴吧嗒吧嗒辩解,“我这是一早知道公主让人杀了肥羊,就等吃这顿呢!” “哟!这是我府里往日短了你的饭了?”凌琬失笑,转身找鹤楚几个诉说委屈,众人笑作一团,好不热闹。 早起不吃饭,到这时肚子已严正抗议了许多次,秦荇一门心思盯着锅里滚沸的汤,薄薄的羊肉片翻滚上来立刻捞到碗里蘸料下肚,根本顾不上说话。 她这副贪吃的样子落在凌琬几人眼里,又是一阵笑声。 凌琬好不容易止住笑,长长叹气很是担忧,“也不知道什么事才能让她把眼神从暖锅上移开” 仿佛为了应她这句话,屋外有宫女匆匆进来,到鹤楚跟前低声说了什么。 鹤楚笑笑,转头告诉凌琬,“公主,温如意来了。” 秦荇怔了怔,转头看看凌琬,赶紧又挟了筷羊肉往嘴里放,以证自己不是因为温如意才把视线从羊肉上移开的。 凌琬故作不悦,哼了声才说,“让他进来吧。” 想从她秦记挖走那书生的人找到了。 秦荇拍了筷子起身,“是谁?” “找到那人了,但是还不知道是谁,我就来问问”温如意瞄了瞄因为汤快要沸出来的暖锅,又看看端坐的凌琬,顶着压力道,“问问你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当然要去了! 这还用问吗! 秦荇放下筷子,转身给凌琬说她先出去一下,自己伸胳膊拿了披风,边系衣带边往外走。 温如意还立在原地,等秦荇都从他身边过去了,他才老老实实给凌琬行礼告辞,“公主,如意先告退了。” 他到底步子大,紧跟两步,和秦荇同时出了门。 凌琬绷着的面色缓和下来,笑弯了腰,“鹤楚,你说我在如意面前是不是过于严厉了?”瞧把孩子吓的。 鹤楚望着还在晃动的帘子,叹气,“公主对他严厉些反倒好。温公子总往府上跑,有些人已经耐不住了。”说温家耿正门风都是假的,宁可牺牲二儿子来巴结公主府。 说到这事,凌琬脸上笑意淡去,吃了一片羊肉,慢慢道,“荇儿还,那些人暂且不用管,再等几年。” 再等几年谁还敢往出跳,一并收拾了。 至于眼下么,荇儿第一桩生意就被人挑衅,对自己倒不是什么大事,随便叫个管事就能解决。可荇儿到底是孩子,这桩生意对她意义大不同 想到养孩子就得时时处处,在各样细节上留心。凌琬叹气吩咐,“先去看看,谁和荇儿抢人。探明了别急着插手,回来告诉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在乎就会紧张 折了园子里的梅花,没有不见园主人之理。又因为那梅花折下来要赶紧摘了新鲜花瓣收好,不然泡茶便难有清香,于是周允独自去见凌琬,秦荇替他去把梅花收好方便赠与罗老师。 刚到殿门前,殿内有两双手左右打起厚重帘子,迈步进去,泥炉上茶水刚沸,凌琬提壶斟茶招呼周允:“周大人快请。” 这般热情友好,和当初叫人围了他的庄子威胁他收秦荇做学生的人,不太像吧? 周允心里探口气,有时想想可真是羡慕。要是有公主这金尊玉贵的命格多好?就可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做什么,谁的脸色都不看,甚至还可以给皇上甩甩脸色 他现在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可也是众臣眼中敢给皇上脸色看的人。 公主亲手斟茶,周允也不客气,啜了两口落杯开口,“臣听说,公主在衡楼险些遇刺,贼人如何处置了?” 凌琬有一瞬诧异,随即坦然笑了,“周大人消息之灵通,我实在是佩服。贼人太胆,尚未交手就匆忙逃遁。”但凡交上手,能跑才怪! “公主不要大意。”周允沉思片刻,发现眼前这位尚且年轻但已经足够有能力独自立于权势浪涛中的公主没什么需要自己嘱咐的,她有护卫,有谋略有决断。 不过,周允想到一件事,“公主似乎没把此事告知荇儿?” 凌琬摇头,“也请周先生,多体谅自己学生些,别告诉她。”这事情被荇儿知道了也不过多个担心的人罢了。 也行,周允咂摸嘴,这茶还真不错,又给自己倒了杯。 两人坐在一起喝茶,话除了这几句倒再没多少。坐了没多久,周允就起身告辞。 “周大人确有大智慧。”送周允离开,鹤楚忍不住感慨。 凌琬也点头称赞,但更多是叹息,“可惜周允这样的人,我大盛江山无有几个。”别的大臣在她这里,总会没话找话,相比之下周允真性情得多,知道遇刺的事劝不了就不劝,没话说就静坐。 “有功夫,该让周允当几天丞相试试的。”凌琬想得入了神,无意识轻声道。 鹤楚吓了一跳,惊声劝,“公主不可!”虽说许公子从主子的秦记抢了个书生,挣走了不少本属于主子的银子,可许公子是许公子,许相爷是许相爷。公主以前也有脾气会耍性子,却一直盛赞许知游是难得良相的。 不过瞬间功夫,鹤楚已经在心里做出决定,哪怕以死相劝,也决不能让公主做这等干扰朝政的糊涂事。 凌琬抬眼看见鹤楚又惊又忧又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没忍住先笑了出来,而后才一甩帕子,气道,“我就那么糊涂?就算皇兄真听我的,许知游做过的事情,周允也不屑做!你也不想他们是什么关系。” 鹤楚还是没反应过来,什么关系? 周允和许知游不就是大舅哥和妹婿的关系? 哦,是了,不是大舅哥和妹婿。 准确来说,是妹妹被拐走的可怜哥哥与拐走别人妹妹的臭男人这种关系才对。 鹤楚松了口气,转而想起旁的事,笑着对凌琬提起来,“也不知主子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荇儿还呢!”凌琬很不情愿,而且她又想起一桩事,“秦威这几天就能到京城,以后真议起婚事,那也轮不着我做主。” 哎 鹤楚笑而不语,其实怎么就做不了主了?京城多少官员巴不得让公主做主给家里孩子找个好姻缘,按照皇上对公主的宠爱程度,只要公主做的媒,肯定会给赐婚的荣耀。 不过因为秦威是主子的亲爹,主子对亲爹又很亲昵,所以公主顾及秦威面子罢了。 世上的事情就这么巧,上午还在说秦威,下午就收到了消息——秦威一行人已到了京郊,天不黑就能到。 “秦府可收拾出来了?”凌琬翻着账册,几乎是一项项问,“励哥儿院里银炭都放好了?书架清扫过吗?” 负责整理秦府的管事一一回答,足足用了一个时辰,凌琬才放下册子,点头让管事们退下。 有个管事壮起胆子问鹤晖,“晖姑娘,公主这是还满意吗?” 为了收拾秦府,他这两天都没敢合眼,就怕出点纰漏。最开始以为公主身份尊贵,最多问他两句话就打发走了,却没想问了这么久。做管事也做了十几年了,可他心里就是紧张。 “公主很满意。”他们活计做的好,鹤晖不吝啬告诉他们消息,“就是府里的事情,公主也没这样细问过。你们以后该知道怎么做就好。” 管事郑重应声,公主对秦家这么重视,他们自然心谨慎。 他们与一般府中仆从不同,他们并非签了卖身契,人是自由的。能得了公主这样一句夸奖,以后在同行里,腰杆都更直几分,自然前程也更光明。 “瑞香你快看看,我这后腰处是不是沾了什么脏东西!”紧张的不只管事,还有秦荇。从周允走了后,她就知道爹爹大哥要回家的消息,衣裳换了五六身,头发也打散重梳了三回。 瑞香过来仔仔细细检查过,肯定的告诉秦荇,“姑娘莫紧张,裙腰后边干净着呢,每根绣线都干净。” 看她们几个眼里意味不明的笑意,秦荇深吸口气坐在镜前——她也意识到了,自己今天过于紧张,都快不像平时的自己了。 可她是有原因的,去岁见到大哥与爹爹,那是在经历一世梦靥初醒后,意识尚且不清楚。这近一年来,她的生活与梦中完全不同,不再对诸事都无所谓,而是有了在乎的人、在乎的事情。 凡事只要在乎,就会紧张。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紧张,秦荇把周老师带来的书翻开放在面前,一刻钟、两刻钟 总算平静下来。 霜晴面色犹豫地进来,却不往秦荇这里过来,在瑞香跟前站定,两人声说了什么话。 秦荇虽然能看的进书,注意力其实并没太集中。霜晴和瑞香悄悄说什么,她也转过来问,“是不是爹和大哥到了?” 瑞香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说,霜晴已然出声否定,“不是,姑娘,是许公子下了帖子邀你衡楼一叙。” 许公子许释? “姑娘,我去告诉许家的书童说姑娘今日有事,改天再应他。”姑娘今天有顶重要的事情,哪顾得上见什么许释,瑞香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 秦荇想了想,叫住瑞香,“叫车夫备车,爹和大哥晚上才能回来,我在屋里也是白着急。”要是爹知道她进步了这么多,肯定也会很开心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天不怕地不怕总得怕点啥 武将回京,第一桩事自然是先进宫见过皇上,而后秦威名义上就算休沐了,暗中皇上吩咐他做的事情,他当然不会让秦荇知道。 眼下,不管是为掩人耳目做出休沐的样子,还是出于一个父亲应尽的职责,秦威都该做一件重要的事——去谢谢公主帮他照看孩子。 “爹,不用带这个。”秦荇在足有她半腿高的箱子中间转来转去,十分不理解,“这些珍珠、狐皮、药草,公主府库房里都好多呢,爹你带去也用不上” 秦威没有听秦荇的,把这几大箱子一股脑搬到马车上拉到了盛安公主府。到门口,鹤晖出来迎接,自是客气了一番,秦威态度坚定地指挥侍从把东西全搬了进去。 不管鹤晖说什么“将军心意到了公主自会知道”“主子和公主感情深厚,并没将军说的那么辛苦”,秦威都坚定一句话,“照顾女是在下之责,公主代为劳苦这许久,莫说几箱子物件,便是公主有其他吩咐,秦威也绝无半个字推辞”。 鹤晖在公主府掌管庶务,这些年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还没在话语上落败过,今儿可算是见识到了,以不变应万变,饶是你说的再花团锦簇他也岿然不动,是哪种无力感了。 哎,只希望他这过于耿直的性子不要气着公主才好。 秦荇一路跟在秦威身边,今天也是例外地没说几句话——就像所有跟着大人出门的孩子一样,不是她没话说,是没她说话的份。 父女俩一进门,凌琬脸色就变了变——她的眼神主要落在秦威身边那个身影上,心里同时疑惑“今天这个乖巧得过分,看起来真像个姑娘”的孩子,是她那个立志于横行京城的荇儿? 等父女俩落座,凌琬已然反应过来了——这个乖宝宝不是她的荇儿是谁? 可乖宝宝实在不足以形容荇儿,她倒更像是见了猫儿的鼠,哪就是变乖了?分明是秦威在旁边,她不敢似平常那样。 想到她不敢,凌琬心里就不舒服。 平时在自己面前不是什么都敢么,怎么秦威回来就不敢了?是秦威比自己厉害么? 凌琬已经二十五了,但身份特殊,没人敢要求她如何为别人考虑,她历来只有自己的心情。眼前这对父女俩之间的姿态让她不舒服,她左右看了看,不悦地问秦威,“励哥儿呢?怎么没来?” 这个么 “秦励在家中练习长枪,是以没来。”秦威照实回答。 秦励自然是想来的,可秦威刚回家,身上将军的严肃气息还没消散,就连秦荇都察觉到父亲有些严肃,夹起尾巴乖乖的,是故秦威说让他在家习武,秦励根本不敢说自己改天再练。 他们兄妹不敢反驳秦威,凌琬可不怕! 刚才是心里悄么么不满意,现在就是明着不满意,凌琬把茶杯搁下,哼道,“练武这事情,确实不能断了。可现下外头日光都到本宫脚前头了,练什么长枪?秦威,莫非励哥儿早上贪睡偷懒没有起来练武?” 秦威还是照实了反应,老老实实摇头,“励哥儿天不亮便起来习武了,这是他护命的本事,不能荒废。”至于长枪么,其实在南疆,很少有策马挑枪肆意搏斗的时候,是秦励自己说长枪帅气想练,他只负责督促而已。 这些秦威没有说出来,他是个武夫,却不是没脑子,他听出来公主不悦,想着自己是上门来道谢的,惹主人不快就太不好了,便犹豫一下,改口说,“待励哥儿练完长枪,让他备上厚礼亲自来感谢公主。” 秦威这态度其实已经很诚恳了,鹤楚当初可是见过秦威梗着脖子宁可被罚都不屈服的样子,几要感叹出来,秦将军为了主子,可真是用心良苦。 “谢我什么。”凌琬才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感动的人,她就是要秦威也不痛快,凭什么他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让荇儿亲近他? 秦威却没再说话,他感觉得到,公主不开心了,他虽然不知道公主为什么不开心,但他知道,自己这会不说话最好。 于是到起身告辞前,秦威都一直沉默着。 “多谢公主照顾女,公主若有事用得上秦威,尽管差遣。”秦威不会花言巧语,临告辞这番话是真心实意。 凌琬轻哼一声,只说路上颠簸,要秦荇把软枕垫好,并没理秦威这番尽管差遣的话。 鹤楚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公主这是吃醋呢。可吃醋不管用,女儿是别人的女儿,公主做不出狠心抢别人女儿的事情,就只能这会难受。 “公主。”不忍心看凌琬钻牛角尖,鹤楚开口劝她,“秦威不过在京城住一阵子,哪怕他在,公主也可以叫主子回来住。” 凌琬闷闷摇头,沉默了好一会后,忽然抬头问鹤楚,“你觉得我那个想法怎么样?” 哪个想法? 鹤楚先是一愣,随即惊愕地瞪大眼睛——她反应过来了,公主是说那个把皇后娘娘吓到无言以对的“不成亲也可以生孩子”的想法吧? 凌琬成过亲,鹤楚却没有,说到这话题她比寻常姑娘坦率些,到底还是有些难为情,“公主,奴婢还以为你那是为了不让皇后娘娘催你成亲,故意说的话。” 凌琬往嘴里扔了个蜜饯,含混道,“我本是为了吓吓大嫂,好让她别再催我。可现在想想,那有何不可呢?我唯一担心的是,我要有了孩子,荇儿会不会觉着我不再偏疼她了。” 这话奴婢实在没法接啊。 鹤楚为难地朝远处鹤晖几个使眼色,鹤晖几个只当没看见——笑话,这话鹤楚都不会接,她们上赶着说什么?说公主你这主意好,你这主意妙?我们这就给你找个男人生孩子? 她们不敢说这话,凌琬却越想越觉得这想法好,转而开始考虑自己要真有孩子的话,怎么让荇儿不胡思乱想。殊不知,她要是早早给秦荇说了这个想法,根本不会有此担心。 秦荇又来见许释了。 这次还是因为白衣剑客,却又没多大关系。 秦荇从府里出来带了个食盒,装了厨间刚做好的点心等,态度十分友好,“许大哥,上回是我爹要回来了,太过开心就没认真和许大哥说话,今天是专程找许大哥赔礼的。” 许释疑惑地掀开食盒看了看,各色点心热腾腾,显见是精心护着拿来的,心里的戒备放下去,捏起来尝了一个,“唔好吃。秦家妹妹你太客气了,你府上这厨子不错啊!” 他似乎早上没吃饭,一口气吃了两碟才放慢速度,这中间秦荇看着他,想说话也找不见空当。 好容易等他停下动作叫书童取丝帕擦手,秦荇趁机开口,“许大哥,上次你说要告诉我,到底是怎么说动白衣剑客的” “秦家妹妹,我爹叫我回家,多谢你的点心,改日再叙!”孰料许释慢条斯理擦完手,起身就走,边走边告辞。 秦荇简直目瞪口呆,可又发作不得。这人?这人! 算了。 衡楼的茶水很不错,秦荇自斟自饮喝了半盏茶,还是想不明白,“珍娘,这许释是要做什么?”话问出口,她自己先泄气了,“我确实不该抱着希望以为他会告诉我。” 对姑娘这个问题,珍娘唯有摇头,她很少研究那些纨绔子弟的想法,尤其这位许公子,他爹是百官之首尚且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 出了门后,许释的书童也不明白,“公子既不打算告诉秦姑娘,怎么要吃她的点心?” 公子以前不是这样的,衡楼什么好吃的点心没有,什么好厨子找不到?跟在公子身边久了,他知道公子不是那种贪图一时口腹之欲的人。 对此,许释轻轻笑笑,“我没想着不告诉她,实在是高估了她的聪明水准。” 书童有些明白了,公子是说只要秦姑娘用对法子,他自然会说的。可公子怎么说高估了秦姑娘的聪明水准?公子和秦姑娘,不熟吧?书童不明白。 许释心情似乎还不错,就多说了两句,“我和她确实不熟。可不代表,我没调查过她。”说起这些调查别人的话,他毫不遮掩,语气稀松平常。 书童听得更是习以为常,公子什么人都查,这位秦姑娘能住在盛安公主府,当然是要查的! 就听耳边又是轻飘飘的一句,“可调查的结果,她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蠢了些吧。 敢替别人喝毒药险些丢了自己的命,明明可以利用公主这个靠山却坚持不肯让公主帮她,以为一盒点心就能从自己这里套出话 也是蠢得独具一格了。 “孽子!你给我站住!”进了家门还没走多远,许释就被面色威严的许知游拦了去路。 他不禁往方才佐证的例子上加了一条:竟然有人盼着见自己爹,不是蠢是什么。脚下却不见迟疑地往前走去,语气还算恭敬道,“爹,你叫我。”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许知游看他那副样子就有一肚子话想说,但眼下,他实在气得要控制不住脾气,“那个什么写话本子的书生,怎么回事!怎么守在路上拦我的马车!” 许释瞪了瞪眼睛。 他心想,本以为那个秦家姑娘够蠢了,没想到白衣剑客更甚。自己叫他写书,不过提了一句自己那丞相爹,为的就是迷惑他。亏他书里还写这般那般心计谋略,竟看不出自己是在哄他么? 那白衣剑客,竟找到许知游下朝回家的路上去了? 还真是看这个倔脾气书生了。 心里想归心里想,许释面上还是保持不解神色,“爹在说什么?什么书生拦了你的马车?需要孩儿做些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就不就不就不听话 看见自家爹出现在公主府,秦荇说不震惊是假的。尤其还在这种、这种情况下…… 其实刚才看见公主和一个男人说悄悄话,秦荇自己也没有想法公主在别人眼里是高不可攀,可她的生活再简单不过——吃饭睡觉看话本子操心她皇兄的江山稳固不稳固,和公主生活了那么多年,秦荇想象不出来她会和一个男人谈论什么话题。 秦威呼啸生风的拳头都伸出一半了,看见是自家闺女,不得不硬生生收回去,蓄好的力气憋回去,秦威觉得胳膊肘发麻,还脑仁疼。 这种情况下,父女二人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怔愣的功夫凌琬过来慢悠悠解了围,“秦大将军还当这是沙场呐?你对自己亲闺女出拳头可以,别在我府里。” 言下之意,闺女是你的没错,可是我惯了这么些日子,那就见不得别人在我跟前让她受委屈。 误会也不成。 这口气当然是凌琬一贯风格,秦荇却少见地不敢接话——自家爹爹铁面威严,就算他再疼自己,也不能紧跟着公主的话下他面子,不然自家爹爹是会炸毛的。 秦威原本好不容易拒绝了凌琬要他留下用饭的话,秦荇一来,他再走就说不过去了。 饭菜一一摆上桌,凌琬秦荇净了手,回头看见秦威在饭桌边上站的笔直。 秦荇诧异,爹莫非还有在别人家吃饭便拘谨异常这个毛病? 她这话只是在心里想想,凌琬可半点不客气,张嘴就来“将军莫非觉得我们女子不该和你这个男人同桌吃饭?” 不不不! 秦威动了动唇,张口却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只是走神了,只能一言不发坐下,以此表示不是公主戏谑之意。 他走神是因为从没想过,自己做了在公主府里吃饭的第一人。 话要从回京时候说起,他是个武夫,平素打交道的也都是些武夫。比起那些文官你来我往的儒气,他一回京自然是和几个旧年老友喝酒。 武夫喝酒不用过三巡,一轮过去,各样不忌讳的话就出来了——那几个兄弟,要不是嘴上不积德,也不至于这许多年原地踏步。 他就好心劝了劝,说,“哥儿几个,哪怕不为着升官显贵,只为家里妻也该嘴上约束些。当今圣上明君,所以不从话里挑刺,可古来因为乱说话栽了的还少么!” 兄弟都是肝胆相照的兄弟,可性子那个个赛驴倔,更别说还喝了酒。 他们左一个右一个压住秦威的肩膀,嘿嘿给他灌酒。 半坛子下肚,一个平时嘴上就没个把门儿的兄弟给他推心置腹,“老秦呐,说句实在的。咱们哥几个从十来岁练武到现在,谁是什么货色,哥几个不比家里婆娘更清楚?但是今儿兄弟给你说句没说过的,你这些年呐,太拼了。嫂子走了这些年,你一门心思挣军功给两个孩子,就没想想别的?” 秦威酒量不,那半坛子烈酒下去也晕乎乎了,听他这话以为又是个劝自己续弦的,便连连摇头。 那兄弟还真不是说这个,醉是都醉了,可谁说醉的时候不清醒呢。 那兄弟红了眼睛问他“老秦,你还劝我们为以后多想想,别乱说话,那你自个做事的时候,为以后想了?你看看你在南疆拼命的尽头。” 秦威混混沌沌中猛然一惊。 其他几个兄弟却误会了意思,纷纷符合。 “是啊,锋芒太胜不好。” “你在南疆拼命,也不惦记着给家里添个人。知道的说你对嫂子情重,不知道的……男人无非两件事,女人、美酒、权力!你不贪酒不娶媳妇,别人会以为你想要啥!” 兄弟都是实打实的兄弟,话也是掏心窝子的话。 秦威当时糊里糊涂的,舌头也不听使唤。 不知道是谁吆喝了一句,“老秦你别听他们的!你家里没人,可闺女不是有公主养着吗!哪天我要是能在公主府里吃顿饭,我对天发誓,以后,以后都做个正人君子!半句胡话也不说!” “就你,咱哥儿几个加起来,都不够格去盛安公主府吃顿饭!就是相爷,还有那宠臣姓周的,都还勉强呢!” 一群糙汉子,话题就这么转到了公主府,转到了公主有多尊贵有多美丽又有多冷傲睥睨一切。 像神女一样的存在,要是能去公主府里吃顿饭就好了。 秦威回了回神,正看见凌琬把袖子撸到臂往上,纤白的手指两边用劲,轻易就撕下了半只鸡翅膀。 秦威咽了咽唾沫,低头闷声吃饭,默默在心里想,他以前只见过军中将士这么吃饭,实在是见识浅,浅薄了。 凌琬看各样神神鬼鬼在身边斗了这么多年,哪怕面上是闲情逸致,浑身也都保持着警惕。 她撕鸡翅那一会秦威愕然的眼神,她没有直接看过去,也感受到了。 不过只是微微一愣,她就没再多计较——她和荇儿在一起吃饭,一直都这么不掩饰,这是她打从北地养成的习惯,遮掩容易,改了却难。要真因为这么个破习惯和秦威计较他刚才那惊愕,那她每天得计较多少事? 秦荇想不出爹来公主府有什么事,也不愿意就此放弃。刚才饭前公主把话题岔开了,汤足饭饱,她还是要把爹背着她悄悄来公主府的事情打听清楚的。 鹤楚鹤晖几个人回答都一样,公主府的墙年久失修,那个角落近来有不少猫猫狗狗跑进来。现在是猫狗,保不准以后就是贼人刺客呢? 修墙当然是找泥瓦匠,但布防就不同了。秦威是看出了公主府守备有漏洞,主动提出来帮忙,以报公主照顾秦荇之恩的。 哦,原来是这样。 秦荇十分了然地让她们各自忙去了,没过两刻钟,秦荇叫了个宫女“你去让鹤楚姐姐告诉公主,我有事情得去温家找温公子,修墙的事情耽误不得,我就不过去了,改天再来。” 宫女如实传了话,凌琬没多问什么,秦威免不了多想了几句,犹豫过后问凌琬“下臣斗胆,公主可否告知这位温公子是?” 荇儿在信中提过京中事情,可却没有说过和这什么温公子好到天都快黑了还要出去的地步吧? 要真是那,公主就放任不管? 秦威知道温公子是谁,他这么问,就是问凌琬,你养我的女儿,真的用心了么? 可怜天下父母心,秦威这样担心秦荇实在是人之常情。可他忘了,凌琬看起来是年轻柔弱的女子,其实是经风历雨的公主,他这话质问的意思太明显,凌琬何曾受过这等气? 凌琬有情绪的时候,会蛮横不讲理,真正到气了的程度,反而更冷静,让人看不出她生气了。 秦威眼巴巴等着她答话。 凌琬只是慢吞吞喝茶,半晌才说,“可不就是温御史的二儿子,荇儿没给你说过此人?温御史好福气,两个儿子各个少年俊才。秦将军,有句话我得劝你,在教导孩子这件事上,你真得学学温亭。荇儿和什么人来往,你都不知道,这实在哎,你也是有苦衷。” 秦威一口气憋在心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是他的错啊,他一时情急,竟然忘了她的公主脾气,现下被她呛得说不出话,可不是活该? 那个温家子,回去了再查也不要紧。 现在紧要的事,还是说说他来公主府真正的目的。 “公主,荇儿的事臣可以回家再问。但你府上的事情,臣希望公主今晚就给个准话。”秦威话到后来,颇有不容拒绝的意味。 那件事,确实是她府里一件又要紧又着急的事。可是秦威这会让她心浮气躁情绪不好,凌琬便钻了牛角尖,她想的是,那件事总归是秦威自己找过来的,就算没有秦威,自己也照样能把事情做了。 想到这些,凌琬故作不懂,“我府上的事情,向来都是我自己说了算,将军这是要我给你回话?” 这没多会功夫呢,自己就被公主噎了好几回了,秦威立刻就想像在军中时对那些兵士一般,厉声告诉她那件事有多紧迫。 可是抬眼对上一双狡黠的眸子,秦威就熄了火气,这双眼睛,分明还是当初跟着自己习武那个既认真不服输又顽劣的别扭的姑娘呀,自己和她计较什么。 便耐了性子和她说话,他一定是要给她说明这件事的严重性的,“公主,那些贼人第一次在衡楼下手,近来更是两次潜入公主府,公主若是内紧外松加强戒备迷惑敌人,也就罢了。可府中防备疏漏至此,公主何以肯定,那些贼人不会再来?” 几个贼人的事情,反反复复说个不停。凌琬轻哼一声,竟抬脚上了美人榻,“鹤楚,我乏了,送秦将军回府里看孩子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风云往上,静流之下 以前的秦府端正肃穆,从里到外透着将军府的威严。自秦荇住到公主府后,秦府也渐渐有了温度——凌琬先是趁秦荇没在家住的时候把秦府翻修了一遍,整个府邸花草树木砖瓦房屋比先前明快许多,最大的改变要数厨房——以前家里严肃沉闷,现在整天都有好吃的在厨房候着。 温如意吃了两碟不重样的点心,喝了一盅汤后,心满意足站起来伸个懒腰,懒腰伸到一半,感觉到身旁过于炙热的目光。 他两手停在半空中,就这么转过身看秦荇,“干什么?” “温公子,京城人都说温家的孩子家教学问好,个顶个地聪慧!”秦荇笑眯眯给他戴高帽,就是不说想做什么。 她就那么笑眼弯弯地看着,温如意败下阵来,颓然收回两只胳膊,“好好好,算我聪慧一回好了。看在咱们多年挚友的份上,我教你个简单的法子不用跟踪你爹也能知道他在做什么。瑞香,你来。” 温如意随手从桌上扯下半片纸,纸上写了几个字,画了些古怪符号,纸片折叠后交给瑞香,“把这个给衡楼三楼,到晚上自然会有人送消息来。” 而后转头看秦荇,“你呀,守着盛安公主府这座金山,再不济,你还有秦氏铺,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花银子!” 秦荇恍然大悟,“还可以花银子买公主府的消息?” 温如意看她一眼,没说话,那眼神的意思是,你才知道? 衡楼那个地方,凌琬当然是大主顾,可大主顾怎么了?衡楼那个地方什么时候有过大主顾家的消息他们就不随便打探的规矩? “一帮会功夫的人,什么钱都挣。”温如意这样评价衡楼。 秦荇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是人?”燕行是衡楼主事,这消息温如意不会不知道啊?还有阿衡哥哥,虽然他不知道去哪里了,可阿衡哥哥一直都很正直。衡楼是一帮会功夫的人,这新鲜的说法她还是头一回听。 温如意却不多提,转而说起另一件事,“你知道京城最近出了件有意思的事么?” “什么事?”秦荇拈起松子往嘴里送,只当这话是最寻常的闲聊。 温如意神秘兮兮凑过来,“端王府,知道么?” 秦荇一颗心高高提起,面上强作镇定,“这有谁不知道。” “端王府那个病恹恹的大公子,差点死在北地。”温如意话里似乎有些怅然,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同情,总归是不开心。 端王府大公子,如果端王没什么私生子的话,那就是凌均了。 凌均会死在北地? 秦荇冷笑一声,谁死凌均都不会死的。前世直到自己死,凌均还风光的很呢。 温如意诧异扭头,“你笑什么?” “笑你伤怀如此像个姑娘,那端王府大儿子你认识?”秦荇抓了一把松子在手里玩,眼皮抬也不抬,大有世事与我何干的意思。 认识确实是不认识的,可普通百姓都快知道的事情,荇儿难道半点也没听说吗? 应该是荇儿跟着公主久了,眼界与旁人不同。 温如意叹气,“你跟着盛安公主,听的见的多了,对这等弃子夺权的事情也不觉奇怪了吧?” “什么弃子夺权?”秦荇停下动作,她真不明白了。 弃子夺权?谁是弃子,夺什么权? 凌均是弃子的话,漫天下还有谁被重视? 自己嫁给他的六年,他都是世子的身份,王爷实权。端王爷的印章,令牌,片刻不离凌均的身。 秦荇转过去面对温如意,松子扔开不吃了,专心致志听他讲。 凌均自幼体弱,不怎么在众人面前露面,唯一一次出彩,还是被周允收为学生。这些事情秦荇大概都听说过,但她半个字都不信! 她坚信,哪怕世人真看到凌均病弱了,那也是凌均装的。 一个只有算计,没有真心的男人,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越听下去,秦荇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无比正确:凌均作为长子,虽然病弱,前段时间还是自请去了端王府的封地,帮助解决什么问题去了。 这才有多久功夫,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凌均就以超凡手段把北地的事情理顺摆平,要在京城扬名了。 “说不定就是端王心疼儿子,自己说封地有多么难的问题,其实什么问题都没有,让儿子过去走了一遭,等大家都不记得了,现在又说问题解决了,解决的特别好!”秦荇不以为意,又抓了几颗松子,毫不客气猜测着,“北地那么远,谁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不是由着他们说?” 温如意目瞪口呆。 还可以这样的? 好吧,当他没说。 但 “听说凌大公子亲自上马杀敌,那贼寇首领的项上人头下午就能送到京城。”温如意静静望着秦荇,看她呆愣愣的样子,又补充道,“你可以等会问问秦将军,下午是不是要进宫。” 北疆贼寇首领的项上人头? 从前那似梦非梦的一辈子里,好像是有这么件事,可当时自己没怎么留意。只是听爹和公主说,那匪首身死,北疆可平定十年了。 是凌均杀的? 装的吧? “说不定,那贼寇的头头,就是端王养来给儿子立功的呢”秦荇出神得厉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温如意惊得瞪大眼睛,伸手去捂她嘴。 “臭子,你在做什么!”秦威一声怒喝,温如意把秦荇的嘴捂得更紧了。 秦威大步过来,把温如意拽到旁边,温如意这才知道什么叫人比人。 他觉得自己武艺已经很精进了,可最多就是单打独斗,完全和刚强凶悍沾不上边。现在先是有凌均那个以往只听说是书生,没听说有武功的人杀了匪寇头子,现在又被秦威这么一拽,温如意彻底服气了。 恭恭敬敬叫了句秦将军,秦威黑着脸应下。 秦威自认是讲理的,刚才女儿说了什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可当着外人对,温如意这个外人,当着外人的面,教育女儿不太好。 “可吃过饭了?”秦威随口问,秦荇接话说饭还没吃,但是吃了好些点心。 秦威深深看了温如意一眼,在心里告诉自己,他还,还只是个臭子,孩子之间玩耍没什么的。 这样想想,便吩咐外边侍候的人去传饭。 温如意以为是要和秦威一起吃饭,立刻出言婉拒,说上门叨扰已是不客气,万万不可留下再吃饭。 “皇上有命召我进宫,不能陪荇儿用饭。你与荇儿至交好友,先前她病倒你来看她,情分可贵。就留下用饭吧。”秦威冷面将军难得说这么多留人的话,说的妥当不妥当的,温如意也顾不上想,他一直都挺冷静的,就是今天不知怎么了,在秦威面前有些紧张。 大将军到底是大将军,一定是久经沙场不怒自威。 秦威没有停留,直接换了官服就去宫里了。 秦荇知道自己刚才提到凌均说出来的话有些过分了,心里决定以后不说,但也没觉得有多可怕。现在她想的是另一件事,就问温如意,“凌均立了这么大的功,皇上要封他做世子了吧?” 温如意嗯了声,随后摇头,“不一定。皇上最多只会论功行赏,世子之位,还是要看端王的意思。毕竟他三个儿子都是嫡出。” 那就肯定是凌均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从前她总觉得端王妃罗氏偏心凌圭和凌坦,而端王则是偏心凌均偏心到没边了。 现在从这么早的时候看来,原因比以前明了很多:男人么,都爱建功立业,所以疼长子也是有道理的。女人家情感细腻,自然偏爱儿子。 不管凌均今生是病弱也好,风光也罢,她只要离他远远的,再远远的,过自己的舒坦日子就是。 凌均这话题,一顿饭还没过,就已经揭过去了。 用过午饭,温如意犹豫要不要起身告辞回家,可架不住秦家呆着太舒服,他就磨蹭到红日渐斜。没等他告辞,温家就来了人找他。 “见过秦姑娘。公子,你快些回去吧,少夫人身子不适,大公子在府里发疯,夫人叫你回去拦着些。” 秦荇腾地站起来,“凌欢姐姐怎么了!” 温如意淡定得多,示意她稍安勿躁,“大嫂产期渐近,大夫说近来身子不适确实会频繁些。大嫂不肯理大哥,大哥不敢招惹大嫂,就拿其他人发脾气。我们都习惯了,我回去和他打一架就好。”说着,温如意两手交握,动了动手腕。 秦荇还是不放心,“总归我没什么事,好久没见凌欢姐姐了,我跟你去看看。” 之前是怕自己太吵,会影响凌欢姐姐安胎,现在都快生产了,她必须得去看看。 情况果然和温如意说的差不多,凌欢姐姐面色略显苍白,她孕期吃的多,可身体仍旧纤细,这样一衬,腹就格外大。 凌欢来迎接秦荇,秦荇忙心翼翼扶她坐下,“凌欢姐姐,你都这个时候就别管我了,大夫怎么说?” 城里有名的大夫,城外有名的大夫,还有能请来的御医都请来了,说法很一致:夫人怀孕口干,应该多喝水,切不可再吃凉的瓜果了。要是实在想吃,也不要急切地生吃,煮了或者蒸了炖了都好。 大夫嘱咐完,凌欢调皮吐吐舌头。温如谨坐在外间书桌旁边,温如意立在那里无所事事,知道自己今天这架不用打了。 以前大夫过来把平安脉,或者是大嫂脸色稍微不太对劲,大哥就很想上前问问大嫂到底如何了。可大嫂除了必要的话,关于自己身体和孩子的话半句也不跟大哥说,所以就得打一架才能纾解郁气。 今天荇儿来,大嫂在言谈中把身体情况都告诉了她,大哥捡了个便宜,从头到尾一句不落听了个遍,当然舒坦了。 “你得问我大哥要银子才成!”送秦荇走的时候,温如意这样建议。 秦荇看了看天色,叹气,“还要银子呢,你给衡楼的银子到底管不管用?怎么这会了还没收到消息。” “许是探听消息的人媳妇也生孩子呢!”温如意随口说道。 等秦荇出门坐上马车离开,温如意叫了身边侍从吩咐,“留意衡楼的消息,一旦送来,立刻给秦府送一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怪乱的 风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入耳,秦荇迷糊睁眼,因为哭的太厉害,眼睛八成肿成了桃儿,头重的险些起不来。攥了攥手心,皱巴巴的裙带还在手里,心下踏实不少。 “鹤楚姐姐,外边怎么了?”秦荇到床尾才出声,凌琬被她感染得也哭了很久,这会睡得正沉。 鹤楚耳力好,闻声蹑脚过来,“姑娘醒了?前院的动静,有秦将军守着。” 爹能把南疆守得铁桶般,公主府自然不在话下。早前爹为了哄她,就全都说了,公主府守备外松内紧,那些贼人再敢来,就一锅端了。 “是那些刺客么?”一阵风不知从哪里来,灯罩里烛火晃动,秦荇心里越发不安。鹤楚没去前院,现在还不清楚是否是上次同一拨人。 秦荇是相信自家爹的,可心里还是不安。 她的脚往床边挪了挪,挨着床沿坐下。外间冰刃相接,声音渐渐激烈又慢慢消去,秦荇始终攥着那根衣带。直到沉重的脚步声渐进,来人在门口卸去软甲和兵器。 “爹。”秦荇松开已经皱巴巴的衣带,轻手轻脚到门口。 秦威给她一个尽管放心的笑。 秦荇松了口气,想回头看凌琬睡得还好不好,一回头身后已然香风熏熏站了个人。 秦威下意识倒退一步,秦荇则赖过去又抓了衣带在手里,“公主,你怎么醒了?” 外边那么吵,谁能睡好?不过说来也怪,凌琬轻轻蹙眉,刚才刀兵声激烈时,她耳里能听见响动,却不愿起。等安静下来,反而没了睡意。 “我睡得比你好多了。”凌琬摸摸秦荇脸颊,示意鹤楚领她离开。 凌琬转头与秦威说话,面上已然是肃然之色,“今夜辛苦秦将军了,鱼儿可有入?” 不比刚才给女儿那放心的笑,秦威面对凌琬这话,最先是羞愧,“秦某惭愧,只抓了些鱼虾,恐怕问不”问不出幕后主使,最多算多了条勉强有力的线索。 “那是你问不出,你把人交给我的人。”凌琬没多想就打断了秦威说话,随即意识到对面是朝中有品有阶的将军,不是自家侍从,但话都说出来了,便只能硬生生改口,“不知道将军抓了几个人,要是多的话你带回去一两个。” 凌琬用商量的语气和秦威说话,秦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是糙汉子,不在乎别人怎么对自己说话,凌琬这么刻意一改,他还有些别扭。 “多谢公主!抓了三个,我带回去一个。”说话什么语气不重要,但抓到的人必须带回去严审。公主府有公主府的手段,他军营里也有自己的章程。 何况那三个,来路必定特殊 告辞出门,秦威走一步就停住了,“荇儿,你怎么没睡觉去?”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这里和那子说话! 秦荇对秦威笑笑,并没觉得自己和温如意说话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只是轻声给秦威撒娇,“我睡不着,等一会会就睡。” “嗯。”今夜特殊,自己之前还伙着公主瞒她许久,秦威也就不那么约束她。 只是,秦威又往下走了一步,瞥见闺女身上那件略显眼熟的披风——不是温家子的? 秦威步子没停,从俩人身边走过去。 温如意继续给秦荇分析,“兵器与咱们相同,是因为京城对兵器进出城限制得狠,他们没法子。” “你是说他们用兵器的手法和咱们不同?咱们?”秦荇毕竟有过前世经历,稍微冷静很快便想到关窍。 但也仅限于此,她并没有亲历刚才的打斗,又或者即便亲眼见了,也看不出对方使用兵器是个什么章法。 还是温如意走得多,见得多些,他说,“那些人,可能不是盛朝子民。” 秦荇蓦地睁了睁眼,几乎同时耳边响起一句话。 “在公主府,乃至在整个皇室,闹个刺客就和寻常百姓家里闹老鼠一样。” 那是前世某次黎骨刺客险些刺伤公主后,秦荇自己对旁人说的。 前尘旧事似乎离得太远了,远得,她几乎想不起说这话时是什么心情。 但有桩事在记忆里很分明,那就是公主遇刺的次数,远多于此生经历过的。 也就是说,真正的刺杀,还都在后头。 前世她冷冰冰认为公主有身份有护卫有手段,何必担心这些刺客。而今心境和从前大不同,她整颗心因为担心揪作一团,其中还有愧疚死死缠着,让她喘不过气。 “温如意,你说,公主怕不怕?”她忽然这么问,温如意顿一顿,叹气,“要别人问,我必然要说公主是何等人物,怎么会怕这些!可” 温如意又顿了顿,犹豫后低声说,“都是肉体凡胎,谁没个怕的时候。” 公主她,也不过是个柔弱女子。 秦荇从这句话后,沉默着再没出声。 这样的话题,温如意也没有多少话,两人简短告辞,秦荇折返回去和公主同睡。温如意阔步往外走,不想在大门口见到了秦威。 “秦将军还没回去?”温如意惊奇道。 秦威靠在门柱上啃一块饼,把手里另一块给温如意,“刚才打起来没跑,不错。” “多谢将军夸赞!”温如意接过饼,干巴巴的,他收到怀里,解释说,“晚上吃饱了来的,不饿。” 秦威才顾不上计较吃饼这事,拍拍柱子,叫温如意靠近些。温如意便朝他过去,暗想,秦将军这是要和自己长谈啊。 等他也挨柱子站定,秦威方才开口,“这个世道,你和荇儿走太近不好。”仿佛是怕说的不清楚,他特意补充说,“对你不好,对荇儿更不好。” 其实不用他开口,温如意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这话真到了耳里,温如意还是晃了晃神,没反应过来。 就这一愣的功夫,就听秦威又说,“以后别那么大咧咧不管不顾地,找荇儿,要悄悄找。” 啊?难道不该是以后离荇儿远点吗? 温如意好不容易想到他千句话怎么接了,冷不丁听到后边这句,乍一听是不太能懂的。 但随即,温如意有些心酸。细看之下,秦威虽然刚到中年,俊毅的脸上却不免有了风霜之色。这些年在南疆征战,他陪女儿的时间很少,想来荇儿也是因此比同龄姑娘更老成些。 作为父亲,不能陪伴年幼丧母的女儿,所以才会这样心翼翼地教自己要悄悄找荇儿——既能让她欢心,又不至损她声名。 用心良苦,温如意深感惭愧,“是辈自视潇洒,思虑不周。将军尽可放心,以后绝不会如此了!” 秦威轻轻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但关于父女关系,温如意却想开导一下秦威。 “秦将军,荇儿从没有娘亲,你也不在她身边。”温如意努力让自己语气淡然些,从而显得不是可怜或者同情他们父女,但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话完全歪向了另一重意思,“其他姑娘这样经历,或多或少性子孤僻。荇儿性格开朗,为人和善,这都是公主的功劳! 别看公主在常人眼里威严不容侵犯,可我觉着,公主就像荇儿的母亲。” 秦威瞪大眼看向温如意,这子,胡说什么呢! 但夜色浓重,温如意并没留意秦威什么眼神,说完这些,感觉秦威不会再那么担心荇儿后,就起身告辞,大咧咧走了。 秦威撕咬下一块饼,胡乱嚼两下就咽下去。 心里怪乱的。 可又想不明白,到底是在乱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对面不相见 温家安静得几乎算冷清,秦荇喜静都觉得自己受不了。但这样的环境正适合凌欢静心养胎。秦荇初见凌欢,很是吃了一惊:“凌欢姐姐,你怎么胖成这个样子了?” 以前清瘦的脸上圆乎乎长了一圈肉,看起来比从前的年纪还要稚嫩些。以前的凌欢姐姐是明媚的美,现在则更多是柔和娴静。 “哪有这样说话的!”凌欢假意埋怨她,女孩子都希望自己身段苗条,她腹中孩儿胃口实在太好,所以她才胖成这般模样。但到底,心里都是幸福的。 到底是凌琬成过亲,更懂凌欢此刻心情,“当了母亲,和从前大不一样了。性子都收敛了不少。” 凌欢点头,“是呀,脾气都了。以前哪是现在这样。” 寒暄几句后,温夫人沈氏借故给众人上茶点先出去了,给秦荇三人留出说话的空间。 凌琬赞赏地看了沈氏的背影一眼,秦荇已迫不及待问凌欢正事了,“凌欢姐姐,你与温如谨,怎么样了?” “瞧你说的。”凌欢叹气,“他是孩子的爹,我还能与他怎么样呢。就那样罢了。” 若是从前,秦荇肯定会劝凌欢,温如谨是少有的英才,且后来大家都清楚了,他不想要那孩子实在是为凌欢姐姐身体着想,要她与温如谨好好的。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 但现在,秦荇张口预言却又沉默片刻,才握住凌欢的手,“姐姐,我有时候也莽撞,怕冲撞了你,所以才不来找你。待你生完孩子,你若是不畅快就派人叫我,我来看你与孩子。至于其他人,管他呢,开心最好!” 这些日子来东山王府还是会有人来说些夫妻通体,夫为妻纲的话,让凌欢贤惠些顺从些,凌欢听得并不怎么开心。对比之下秦荇这番话发自肺腑,只听她说话,就让人畅快。 凌欢笑弯了眉眼,“好。” 她们说着,凌琬心里叫苦,这孩子,看得也太开了些,叫人心疼。 嘴上说怕冲撞凌欢,可姐妹俩年纪相仿,感情也好,凑到一起还是有说不完的话。 凌琬知道自己在这里,温家上上下下都提着心,托辞有事要做,叫秦荇自己在这里,她先走一步。 出大门后走出两步,秦威就跟上来,还有刚才想进门却被秦威强行留到门口的秦励。 “秦将军。”凌琬叫他。 她只叫了秦将军却没说什么事,秦威有些恍惚,他感觉公主似乎在伤心? “臣下在。” 凌琬轻轻咳嗽两声,命令道,“将军不必跟着了,本宫想自己走走。” 秦威梗着脖子要说臣下奉皇命必须跟着,可抬眼看到她少见的威严模样,不知怎么就没说出来。 等回过神,凌琬的马车已经走远了。 但为防止他跟着,鹤晖还是慢了几步,专门提醒秦威,“多谢将军一心保护公主。但请将军放心,没了将军在明里保护,公主也不会有闪失。” 以前还不是没有谁明着把训练有素的兵士带来保护公主,公主照样平安至今。公主府的暗卫,可不是吃素的。 这点秦威很清楚,凌琬执意要自己走,他不答应也不行。但他没有就此放松戒备,而是提醒秦励和几个亲兵不要懒散,时刻保持警惕。 “爹,我总觉得公主有心事,你觉得呢?”秦励跟在秦威身边,问起话来百无禁忌。 秦威瞪他一眼,“别忘了你现在还没真正休沐!”公主和你妹妹亲近,待你也好,你就忘了自己身上有什么职责了?还公主有心事? 公主心事多了,要不把你子送去公主府,替了鹤楚大管家那位置去? 秦励嘿笑装傻,安分做自己的事情。 凌琬坐在马车里也在出神,反省自己这几天竟然被秦威神神叨叨的样子给影响了。不就是几个刺客么,爹和大哥当初纵马沙场多么英武,几个见不得光的此刻,怎么就值得自己连自由也不要了。 凌琬轻叹口气,想着许是自己孤单久了,胆子也都变了。 马车忽然停下,她不可控地往前倾了倾,马车外的声音比她的质问先一步响起。 “大胆狂徒,你可知马车里坐的是谁吗!“这是车夫的声音。 公主府的车夫不同其他车夫,功夫与府里护卫比只高不低,凌琬耐心等车外人回话——她没必要立刻露面。 拦住马车的一行三人是骑马太快挡在了凌琬马车前,并非故意,当中间那人抱拳拱手致歉,拉动缰绳做出让路。他右手边那大汉不乐意了,“管你们是谁,你们从路冲出来找死,废什么话,让路!“ “大胆!“见过蛮的横的,可在京城不认识公主马车的,这是头一个,车夫其实有点懵——这些人骑得起好马,即便是外地人,进京前都不打听打听风云态势吗? 这些粗人口舌之争,凌琬向来不大在意,用眼神示意鹤楚速速解决。 “让他们走“鹤楚叫车夫让路。 车夫低声道是,拉缰绳就要让开,哪怕憋着气,公主说让那就让。这是他们公主府里出来人的优点。 可他拉缰绳的时候,对面三人比他还快,先一步让开了路。 车夫:今天这都是什么事,你们能统一一下主意吗! 但他们让都让了,还不先走是傻子。 “你什么意思,怂了?“他们的马车一走,那大汉对中间男子怒道。 中间男子往下拉了拉遮面的丝巾,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地上的车辙印,没什么语气,“那是凌琬的车。“ 大汉更怒,一手摸向腰间就要冲过去跟上,“你他娘的,刚才为什么不说!“他们要刺杀的人就在眼前,刚才只要动动手,他就可以回去升官发财,从此无忧了。 那男子依旧淡淡的,把丝巾拉上去,仍旧遮住半张脸,“你尽管去就是。“ 另一个人开口劝和,“大哥,公子肯定有他的道理,你不冲过去,不也是知道那盛朝公主身边有暗卫?这事情要这么容易,主上也不会派咱们来。“ 那大汉面子有了着落,面色缓和了一些。 “公子,你今天带我们来这里,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大汉的弟弟忽然惊喜道,”你是不是知道她会从这里来,所以故意拦了她的马车。“ 那大汉还有些看不上这位公子,但听自己弟弟这么说,也忍不住竖耳细听。 被称作公子的人没有多说,大汉的弟弟笑着自言自语,“我现在相信公子的本事了!盛朝寻常的贵族,稍微一激就会动怒现身,这位公主却能稳坐不动,足见戒备心之重。公子,我以后都听你的!“ “她不过懒得搭理你们罢了。“公子轻屑道。 那位弟弟犹自不信。 公子下一句更不客气,“在盛朝的京城,在她眼里,你算个什么东西。“ 话有些难听,理是真有理。 大汉和他弟弟脸色都严峻了不少。 唯有这位公子,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苦笑。 我现在,也已不足入她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个小人 周允和罗季知道得再多也是徒劳,他们还不够位高权重。 凌琬能提剑闯进关着黎骨皇子的别院,他们只能在马车里远远看着叹气。 “荇儿还昏迷不醒,姑姑不会轻易听你们劝的。”凌菽说的是实话,而且从心底里,他愿意姑姑这次有所得。 虽然知道那不可能。 “明知不可为,公主还是来了。”院里摆着软榻,微胖中年人费力坐起来,眯着眼打量眼前美貌的女人。 要不是提着剑,这女人称得上尤物了。 黎骨人眉骨高凸、眼窝深陷,大部分看起来和盛朝人截然不同。 眼前这个皇子,显然是个意外——如果他是真的皇子。 凌琬转瞬便忘了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人是皇兄亲手抓住的。她上前一步,语气勉强友好,“还没问过,你叫什么。” “我早说了,你们迟早得求到我这里来。”来盛朝时少年风流,而今成了中年胖子,黎骨皇子的嚣张还是没有消磨尽。 但他忘了,他是个失势的、甚至被自己母族忘却的皇子,而眼前这个貌美的女人,正在权力最中心站着。 她随时有能力,让他消失在这世上。 “我问你叫什么。”鹤楚已让看守黎骨皇子的人搬来座椅,凌琬施施然坐下,看似闲话道。 这个尤物,看过来的眼神,并非山中野兔或松鼠之类的温驯而警惕的眼神,她那闲闲一瞥,野性、狂傲、难驯她哪是什么美丽的动物,她根本是尖牙已成的兽王。 因皇帝的命令,平常这里侍卫对自己算毕恭毕敬,所以这些年自己还能保持黎骨皇子的脾气。可现在,真正有权力的人坐在眼前,黎骨皇子面色僵了僵。 他识时务的。 “黎黎金。”这是他的名字。 凌琬笑笑,完全家常的语气,“我叫凌琬。” 尤物一般都有蛊惑人心的能力,黎金深以为然。明明知道要对眼前这女人保持警惕,可还是忍不住接话,“我知道,你是盛朝皇帝最宠爱的妹妹。” “皇兄向来待兄弟姐妹亲近。”凌琬前半句还好似来这里真为了拉家常,话锋一转,脸色随即变了,“直说吧,你要什么。” 哈! 二十二年了,这句话就这样猝然闯入耳中。 客气的笑僵在圆脸上,仿佛时间静止了般,随即那谦逊的、曲意逢迎的笑变得狰狞起来,狰狞而真实。 “我要什么?我要什么你都能给吗!”黎金眯起眼睛,享受早晨温柔的阳光。 被人求的滋味,确实惬意。 凌琬深吸口气,她既然来到这里,早也想过黎骨这个人会做出什么反应。她急,但她不急在现在,御医说了,千层毒不到最后一层不会要人命。 “鹤楚,你留下来,照顾好二皇子。”凌琬拍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优雅起身,留给黎金一阵淡淡香风。 黎金在空中抓了一把,放在鼻尖轻嗅,换来鹤楚一个冷眼。 紧接着,就听鹤楚吩咐护卫,“把二皇子吊上去吧。今儿午饭和晚饭也免了。” 黎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都没来得及质问一句,两指粗的麻绳套在脚腕,整个人都悬空了,还是倒着的。 被挂在树上的二皇子喘着气,满脸涨红,语气仍旧嚣张:“你们公主有求于我,你们怎么敢——” “我们怎么不敢?”鹤楚站在他面前,但眼神落在脚下,不屑于看他,“你以为你是什么,公主求你?那你怎么不想想,公主所求的事情,我们严刑拷打,也能得到结果。” 黎金满脸通红,脸色已无法表达他多么后悔了,他只能大声嚎哭:“鹤楚大人,我知道错了,快放我下来!”他被囚二十多年,可从没遭过这罪。 他从生下来,从没遭过这罪啊—— “哈哈哈哈哈!” 皇上深吸口气,忍不住提醒,“周卿,你笑得太放纵了些。” 周允垂目,仍旧在笑。 事情和他预料的有变化,但这变化让他真心高兴。他担心公主为了从黎骨人手里拿解药,或者解毒的办法,和对方交换条件。 却没想到,公主做的第一步不是杀上门去要解药,而是简单两步看清了黎金那个人。 一个墙头草,虚伪的毫无原则的人,公主只是上门做出有事的样子,他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样的人,不会解毒的可能性更大,即便他会,威逼利诱一番,也能达到目的。 周允叹气,人老咯,竟然疏忽了要判断一下黎金是个什么样的人。 也对,他一开始就没想着,能见到黎金这个人。 现在公主把局面打开,这事情就好办多了。 周允行礼请命,“皇上,黎骨妖巫下毒害我徒儿,审问一事,臣自荐。” “你个周允,朕同意审他了吗!”皇上竖眉,琬琬救人心切不理智,“你也学会这套胡搅蛮缠的功夫了琬琬,朕不是说你胡搅蛮缠。黎金是父皇在时下令关起来的,你让朕想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嫁 秦荇不知道凌琬在为她身上的余毒做些什么努力,但她知道为了自己的余毒,凌琬几乎快和养大她的皇兄翻脸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 碗里药似黑非黑,秦荇咕咚咕咚咽下去,临了,伸出舌尖舔舔嘴唇上药汁。 公主也不知道从哪找来这些药,越来越苦了。 越是毒发被当成易碎品护着的时候,秦荇越刻苦。按时用饭吃药后,她就在书房读书练字。包括秦威、秦励父子俩过来,她也只是陪坐一会就扔下他们自顾自去学习了。 “爹,荇儿莫不是中了什么邪?”秦励发自内心地担心。 秦威没好气瞪他一眼,“你在南疆多久了?黎骨人的药什么样你不清楚!荇儿这是怕咱们担心我的宝贝闺女长大了。” 秦励叹着气深以为然,闺女是宝贝,儿子是咸菜疙瘩。 “姑娘明明心里很担心公主,为何不去找她?”等周遭无人的时候,秦荇也同瑞香闲聊。秦荇读书习字时走神多过认真的样子,瑞香都看在眼里。 秦荇搁下笔,她这么淡定也都是装出来的。 她其实心里没底,那场大梦中,她也深受余毒困扰,可从没这样反复不定过。但她大胆猜测,这毒从前到二十二岁都没要了她命,这回也不至于这么快。 倒是爹、大哥还有公主,自己得为他们的长远考虑。 公主为她都闹到皇上那里了,虽然皇上总疼爱公主,到底和和气气比闹别扭要让人开心。还有爹和大哥想到他俩,秦荇心里更发愁。许是做了那场大梦后看事情眼光和常人不同了,自从爹与大哥回京后,她就瞧出他俩有事瞒着。 经过这阵子从旁观看,她大概猜得出,爹和大哥是领了什么秘密任务。自己装的若无其事些,他们也好安心完成任务,好好过个年。 秦荇心思转了几个来回,目光落在瑞香身上,“瑞香,你什么时候成亲?” 瑞香圆圆的脸刷地变红,片刻后,说家里给她定了年后过了元宵节。 “那你也不告诉我。”秦荇嗔她,从前瑞香没这么早嫁,她能知道这事还是听那几个宫女说的呢。她干脆把书本合起来与瑞香商量,“你现在就回家去吧?”几个丫鬟的身契早就给了她们的,因她们留在自己身边比回家寻个生计更易,所以才没让她们走。 秦荇是商量的语气,瑞香方才羞怯的脸色刷又变白,“姑娘!奴婢” “你不是奴婢。”秦荇认真纠正她,“瑞香,你该有自己的日子,不要只为着我想。听话,从今儿起你回家去,好好为你自己的事情打算。” 话是这么说,瑞香也能明白,可到底忍不住在屋里哭了一会。 瑞香回家后,珍娘顶替瑞香接手了所有贴身的事情。 夜半,珍娘关好房门走到院里,面前蓦地出现个身影。她警觉退后,看清来人是谁,她有些愠怒,“奈何,好久不见。” “甚是想念啊师姐!”奈何在南疆做完上次那个大任务后,脸更瘦了,整个人从外在来看成熟坚毅,说出来的话却满满玩笑的意味。 这里可是公主府,奈何就敢这样闯进来。 珍娘想拽他出去,一下没拽动。她叹口气,想劝服他,“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师姐跟着那姑娘久了,都不记得楼里规矩了?”奈何笑嘻嘻看她。 珍娘清楚,这位师弟总擅长把严肃的话笑嘻嘻说出来。她也知道,奈何既敢来,肯定是公子派来的,话不传到,人不会走。 “有话快说,姑娘近来睡得浅,被她看见谁也走不了。”珍娘低声警告他。 奈何一副可惜了的眼神看她,从怀里摸出竹筒给她,“不是什么大事,你也并非楼里人,公子不为难你。” 是公子手书,言语简洁:听闻荇儿毒发,把线索报予来人。 “公子要什么线索。”珍娘心一横,装傻到底。 奈何反常地没与她纠缠,听她这么说转身就走,边走边笑语,“师姐要装傻我也没办法,反正公子也未必先比公主找到解药。” 公子是要给姑娘找解药! 珍娘快速在心里衡量了一遍,公子要她这里的线索,无非想知道公主最近做了什么。公子会从公主行踪中得利无疑,但有公子帮助,肯定能更快给姑娘找到解药。 说到底,都是为了姑娘好 “你等等!”珍娘下定决心。 离京时和煦温良的公子,斜靠在床边软枕上,书不离手。看起来他比离京时更虚弱,但由读得懂眼神的人来看,会发现他比从前更坚毅、无畏——他掩藏的锋芒,正逐渐露出来。 奈何把从珍娘那里得来的消息一一回报。 有些是意料之中的,有些很诧异,“姑姑是个有智慧的人,不会蛮干,取巧跟踪黎骨皇子像她手笔。倒是周、罗两位师父,让人意外了。” 两位师父位高如此,竟亲自做起跑腿的活计了。 可见心里也是有火苗,经年难灭啊。 “我和荇儿缘分不同,你传消息过去,近来只要有关黎骨解药的消息,不论贵贱一律收回。”凌均目光在书上,心里想着别的事,“算是我对利用她的一点补偿吧。” 奈何应了,出门时候和林良错肩而过。 从封地回来,凌均住在端王府自己的院子里。他要争世子之位的态度已摆给所有人看,端王顺势把许多府里事情交给了他。林良原本是暗卫,考虑再三后,凌均让他成了自己的贴身侍卫。 林良现在拿来的是过几日行程安排。 齐地齐公主派使者拜见皇上、同时给诸位皇亲送年礼,现行报信的几人今天已到京城,后续使者队伍浩荡,来京后住行往来都需要人安排。 林良对此很不满:“这些都是管事才做的事情,公子何必亲自看。” “林良。”凌均翻了两页安排,淡淡提醒林良,“不过是随手就做了的事。这里说齐公主有一故人之女也要来京,却没写是哪位,护卫多少?” 林良答是,这件事他已问过报信那几人了,那几人说这是齐公主特意嘱咐的,至于那位姑娘是谁,公主未说。 “已按照最好的条件准备了,公子不必担心。”林良觉得这都不值一提,一个故人之女,又不是齐公主来,公子何必问。 凌均确也没多问。 流言却从这里悄然而起,传到秦荇耳里,已是齐公主使者团到的当天。再有两天就过年了,京城到处气氛热闹。 良药苦口真是不假,秦荇觉得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有几个贵夫人平素还算与凌琬有些交情,年关下她们上门拜访,秦荇就陪她们坐着。 这些贵妇能和凌琬搭上交情,对凌琬的脾气十分清楚,个个明智地没带孩子来——怕被别人说是带孩子去是为撞运气得公主青眼——于是没过一刻钟秦荇就觉得气氛沉闷,不想坐下去了。 出门散步,听见那几位夫人带来的丫环在聊,还是在聊端王府唱大戏的事情。珍娘要去提醒那几个丫环,秦荇摇头制止,转而走了另一条路——大过年的,丫环们能畅快闲聊一回也不容易。 可她耳力好,哪怕走得远了,还是听见几句话。 那话说的是,“今年兴许有什么特殊运势呢,先是盛安公主养了个姑娘,现在又是齐公主听说端王府定了世子之后,就要定下世子妃呢。” 端王府的世子妃 秦荇一个踉跄,珍娘眼疾手快扶住她,“姑娘可是身子不舒服?” 她摇头,“不是,有些晃神。珍娘,你可知道齐公主?” 珍娘点头。 “我记得齐公主是没孩子的,不,准确说,齐公主是没有成亲吧?”秦荇蹙眉,理不清这其中关系。 凌琬称呼齐公主为谦姐姐,就是说齐公主比凌琬还大。凌琬膝下无子是因为驸马燕然去得早,他们夫妻情深。 齐公主从未成亲,也领养了个孩子么? 听说齐公主貌美才高,识见非凡,是个难得的佳人,秦荇不禁想起自己手下那帮子书生写的才子佳人难成眷侣的话本子,开始猜测齐公主至今未嫁的内情。 想反正想不出什么,等那些贵妇一走,秦荇干脆去问凌琬了。 凌琬从不对秦荇藏着什么消息,但是听说秦荇问齐公主为什么没成亲,凌琬神色有些古怪。 良久,凌琬叹气,“付谦姐姐,比我优秀得多。什么貌美才高识见非凡都是那些老迂腐传出去的话,真正的付姐姐,玲珑睿智,不仅人好看性子好,赚钱也是一把好手。” “那她怎么不成亲呢?”秦荇还是好奇这个。 凌琬板起脸,“荇儿,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该不会自己瞧中那个儿郎了吧?张嘴闭嘴成亲成亲的” 没没没!秦荇头摇得像拨浪鼓,她只是有话直说而已。 她才不会看中哪个儿郎,她只想父兄平安,自己赖在公主身边,安安稳稳把这辈子过好。 “不过付谦姐姐为什么不肯嫁我也不清楚,她比我大七岁呢。”凌琬叹气,“我想她不肯嫁,大概是自己已经够好了,看不上什么人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故地重游故事多 “不可能!”秦荇警惕看着两个宫人,随时准备让珍娘动手揍人了。因为眼前这两个宫人眨眼功夫就带来十几个宫女,说是替皇后娘娘送东西必备的仪仗。 仪什么仗啊! 苦口婆心劝了宫人们很久,宫人们才勉强答应只跟去四个人,剩下的在公主府里待命。 不行! 一个也不能带! “要么我自己去,要么我不去了。”许是扯到端王府火气总来的格外容易些的原因,秦荇语气变得不太温和。 她做好了和这帮顽固宫人对峙的准备,岂料她一横起来,宫人们连个解释的话都没,直接低头应诺了。 这 秦荇错愕之余,心里已然明白,自己最近性格有些软绵绵啊。想到自己前那么好些阵子可是还在京城流传过纨绔的名声,秦荇不由深吸几口气。 纨绔,纨绔 她得找找纨绔的感觉。 端王府这种地方平常是不开大门的,京城也没几户比端王府更尊贵的人家,为表对齐公主的重视,这几天大门只在入夜后关起来。门虽开着,来拜访的人都很知礼——主要是有自知之明——从大门前过去,都走了不远处侧门。侧门处这几天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现下就有几位在门口互相谦让。 “许公子,您先请”相爷有事,许释讨了拜见齐公主使者的差事过来,正要进门。 忽然听见一阵车轱辘碾过青石路的声音,很大,很引人注意。 几个还没进门的大人闻声驻足,就见高大的马车自街口奔驰而来,到大门口那车夫一拉缰绳,马车短时间里停下,竟还稳稳的。 这马不错,车不错,车夫尤其不错!几位大人都做出了判断。 珍娘掀帘子跳下来,落地无声。 许释动动唇角,赞了句,“这丫环身手不错!” 他旁边几个大人都是低调行事独善其身的人,不会主动关心风也似的流言,都不认识秦荇,更别说秦荇身边的丫环。听见许释夸赞,他们互相询问这是哪位郡主,从前未曾见过? “郡主?”许释觉得这个猜测很新鲜,笑得眉眼弯起来,“郡主郡王们确实会从大门进,可这位还真不是郡主。” 几位大人纷纷蹙眉,不是郡主,那敢从大门进的?是公主不成?他们几个为官确实不高调,但也稳扎稳打,不至于连公主都不认识啊! 就听许释又说,“这位才不稀得当什么郡主呢。”她可比郡主们逍遥多了。 听说这位就是秦威那女儿后,几个大人表情很复杂:当初秦威将门虎女替卫将军女儿喝了毒酒,无形中挽救了战局时,他们心里是佩服赞许的。可后来,京城时不时有关于那女孩纨绔的说法,而且听说她仗着盛安公主宠爱,很不讲理 到底女孩子见识浅,或许当初替喝毒酒,也不过一时意气罢了。 秦荇在那边大摇大摆进了正门,几个大人摇头不止走进侧门。 许释落后半步,看了看秦荇来时乘的马车,又想到自己出门时老头子板起脸教训自己要简单朴素不可张扬。 许释长长叹气,人比人气死人。 替皇后娘娘来送礼,也要替皇后娘娘受礼。 秦荇起初不太反应得过来。直到仰脸看见端端正正立在她眼前、从前对她极尽苛责之能的端王妃罗氏。 来之前死活找不到的纨绔心情,立刻就有了。 她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甚至没想过“如果有朝一日罗氏和我换了个位置如何”,从前她只想逃避。白天的日子捱过去,到了寂静无人的夜,就是她一个人的世界了。 可眼下分明青天白日,阳光照进屋里,细的灰尘在阳光里跳舞。 “秦姑娘?”罗氏在叫她。 秦荇看了眼,发现罗氏并没在假笑。 也是,皇后娘娘不会亲自来的,今儿不管谁替皇后来,罗氏都得行礼。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秦荇两手揪住裙子两侧,把裙角提到脚踝处,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 完全无视那些“这姑娘怎么如此没教养没礼仪”的眼神。 没教养如何,没礼仪如何,还不照样坐在上首受她们的礼。 秦荇觉得自己有点坏,但这种坏吧 还挺舒坦的。 行礼也就一会会功夫,让宫女把礼单之类的与罗氏交代好,又见了齐公主派来的使者,前后不过半个时辰。 端王府里太无聊了,秦荇半刻不想多呆。 罗氏摆出主人姿态要人招待她,“秦姑娘,这两天府里和你年纪相仿的姑娘很多,我们年纪大了,你若嫌不自在,我叫丫环带你去戏台那里可好?” 这副哄孩的语气,给谁听呢? 秦荇心里这么想着,可还是说,“那就多谢了。”她想的是,等会从唱大戏那里露个面,也算去过了,公主他们也就不会再把这当做件事了。 但她才不需要丫环带路,端王府有个旧戏台,她虽然不常去,路还是认得的。 从正厅出去到大路尽头,秦荇甩下身后宫女走了一条路。几个走歪了的宫女急忙跑跟上来,珍娘笑问她:“姑娘怎么走这里?” 这条路近啊。 “随便走走,见人多心烦。”秦荇抬脚踩在树丛中很难被发现的青石上。 珍娘心里泛起嘀咕,姑娘眼力太好了点吧?那几块石头长在土里,要不是姑娘她都看不见呢。 秦荇踩着石头,专挑路走,珍娘和身后宫女们都要出声劝她返回去了。眼前豁然开朗,安静的院出现在眼前。 “这不就到了?”秦荇回头给珍娘一个得意的勾唇。 珍娘失语,这是到哪了啊? 秦荇也发现了,这里好像,不是戏台? 青石板是记忆里的青石板没错,石板缝里还照得到阳光,并没有印象中的青苔。石板路尽头是台阶,台阶往上,银丝云纹靴和华贵袍子毫不低调闯入眼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江湖道义有忙互相帮 端王府的戏台原来在后院不远的地方,准确说,是在离罗氏的院子不远的地方。秦荇心里疑惑更甚,她不知道是自己记忆出了错,还是在她嫁到端王府前这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 她明明记得,这里是一片到了夏天就满池清香的荷花池。现在看来,精巧别致的戏台在这里,与周围建筑风格一体,比荷花池在这里要相得益彰得多。 那应该是端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才会移平了戏台,改挖荷池的吧。 戏台三面都有用来观看的二层楼,现在三面有两面坐满了人,正对着戏台的那独栋楼,视野最好,还挂了遮挡的珠帘,最重要的事人少——都是身份贵重的人才能坐上去。 来都来了,秦荇抬脚就上这楼。许释自然跟上,浑不在意其他两个方向投来道道探寻的目光。 楼里果然安静,为了贵人们看戏舒心,这楼里都是一间间隔开的雅室。所以虽然楼里听起来安静,其实一间间过去,门口都有丫鬟站着,提醒里边有人了。 一间间过去,就只有正中两间房门口没人。 秦荇随手推开一间,而后定住,屋里几人也都看过来。有个人,秦荇是认得的正是不多会之前才见到的罗氏。 罗氏比她记忆里更年轻,表情更温柔,但样子是一模一样的。罗氏先反应过来,但并不热情“秦姑娘怎的现在才来?英儿红儿,你们快引秦姑娘找雅间坐。” 秦荇目光扫过屋内,罗氏对面还有一妇人,在看了自己一眼之后,现在出神地在看对面,并不理会罗氏与秦荇说什么,倒是她身旁的两个侍女目光警惕地看向这边。屋里其余几个丫鬟站着,还有两个空位,罗氏却并不留她坐下——她今天可是替皇后娘娘来送赏赐的——所以,是这位客人非常重要了。 秦荇没有多留,她十分不愿意和罗氏共处一室。罗氏话音落,她也就出了门,那两个叫英儿红儿的要跟来,被秦荇拒绝了。 许释在门外,并没看到屋内什么情形。秦荇把心里疑惑给他说了,许释左思右想了半天,末了还是摇头“能让罗氏心陪着的不就几个人,你也应该都认识吧?” 可不是么,今生的她就算不识,前世在罗氏身边伺候那么久,也该见过的。 她又回想了一下那妇人的打扮,忽然蹙眉,“看她装扮,好像不是京城人。而且” “而且什么?”许释问。 秦荇却摇头,“没什么了,应该是齐地来的谁吧。”那妇人看起来年纪不了,但她怎么觉得,那妇人的打扮不像妇人,倒像是未出阁的姑娘? 一定是刚才看得不仔细,罢了,不想了。 有女人的地方就没有安静,戏台跟前尤甚。听说齐地民风开化,台上便是印证。戏台上正演的是,贵公子落难蒙闺秀搭救,两人心心相许却始终错过的事情。 儿女情长,有情人难成眷属让人唏嘘。但今儿看戏的都是大家闺秀,自受过严苛教养的,儿女情长并不会随便打动她们,倒是戏中那名门公子屡遭磨难,即将功成名就的情节让旁边人讨论甚欢。 隔着薄薄的墙壁,姑娘们讨论的声音传到耳里,秦荇不想听也听见了。 她们说的是这端王府的大公子,凌均。 隔壁一致认为,端王府的世子非凌均莫属,讨论着讨论着,话题便从凌均如何才能非凡、一朝冲天,变成了他年纪尚,婚事未定 忽然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在众多尚显害羞内敛的话语中格外突兀,“我听说,端王妃已与罗大人商量好,要定下大公子与罗姑娘的亲事了呢” 隔壁一片假意赞叹声,间或有两声真情流露的唏嘘,但大体都心不甘情不愿在承认,罗裳确实优秀。 秦荇听得入神,下意识冷哼一声。 “怎么,对你这位师兄有意?”许释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十分关切道。 秦荇回神白他一眼,“自己的事情尚且没完呢,还有心思戏谑我?而且他也不是我师兄。” 说到师兄的事情,秦荇无端想起一件事,她与这位师兄,好像从未碰面过——当然那如梦的前世不做数的话。 她在想与凌均前世今生的事情,许释在看她。 这些年在商海打滚,虽说有丞相爹的名号在背后,该吃的苦半点不少甚至更多,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许释其实是有些孤傲的。 他平时和管事们平易相处,可他觉得出来,那些管事抑或是有些常拜见父亲的官,在他面前都没有真正随心过。 眼前这个姑娘,却半点不掩饰真情绪 看来盛安公主府里,真是个风水宝地啊。 秦荇思绪转了一圈后,忽然抬头盯住许释,问他,“你是不是很厉害,能做成很多别人做不成的事?” 那是当然了!许释是想这么接的,但他习惯性谨慎了一下,几乎同时便意识到,这个姑娘可是自己求她办事的人,所以么 “看是什么事了,要是你有事要我做,我定全力而为!”许释说的诚恳。 秦荇其实不大在乎,说起这个临时起意,她不过是为了心情而已。 隔壁又有一阵笑声传来,秦荇不耐烦按按耳朵,以手指向隔壁,压低了声音,“我想搅黄凌均的婚事” 许释挑眉,意思是不理解。 “和他没仇,不过觉得周老师难得有一得意弟子,不想他被俗事困了步子。”这理由足够冠冕堂皇,有理有据了吧。 许释依旧挑眉。 秦荇补上一句,“不少人说他是我师兄,可凭什么?你要是能搅黄,就算最后把做这事的名号安我头上也可以。” “保证完成。” 虽然心里有什么地方怪怪的说不出来,许释还是答应得很痛快。 最后从端王府走的时候,端王妃亲自送出府,秦荇却和许释说的开心。一个是为了爹娘操碎了心,一个是纯粹为了心情好。 凌琬对两件事都很讶异,“你肯帮许释那样儿的?还让他搅黄均哥儿的亲事?”她消息向来灵通,而且也没打算瞒着秦荇假装她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聪慧如凌琬,也想不明白这姑娘是怎么了,怎么做出这么两桩让人意外的事。 “公主先说愿不愿帮。”秦荇看似在吊凌琬胃口,其实自己心里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了什么。 好不容易有热闹,不凑去看看多无趣。凌琬不当回事地摆摆手,“多大点事,谈不上帮,算那许家子欠你个人情。”那可不就是个大人情么,虽说说起来是秦荇帮了许释,许释也帮秦荇做事去了。 可再认真想想,秦荇能做的了的,许释他做不了啊! 谁不知道京城里能请得动凌琬的,就是大人物。能让凌琬出手帮忙,不论什么事,哪怕是请她说句公道话呢,那也是大情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目的是她 冬日的太阳没什么温度,屋里火龙烧的暖烘烘。凌琬向来有耐心的,到今天却等的有些急躁,起身推开窗,冷冽气息扑面而来,她顿觉舒畅许多。 冷冽的空气让头脑清晰,凌琬看见一辆特殊的马车走进了衡楼。凌琬绷紧身体,低声说:“来了。” 是那些自称有解药的人。 凌琬今天没有让衡楼特意为她清楼,那辆马车上下来的人混在形形色色的顾客中,并不起眼。 只有凌琬几人知道,从那天知道对方有解药后,暗卫的视线就没从那些人身上移开。但有个消息,直到对方推门而入,凌琬才知道。 “你多大了?”看到来人解下遮住脸的围脖,凌琬还是有些吃惊。 半大男孩个子高,脸上却稚气未脱,听凌琬问话后,他搓着手笑,“见过公主殿下。”嘴上这么说,可他没行礼,更没回答年龄。 凌琬不计较这些,她心里生出警惕,对方怎么派了个孩子来? 是为了让她放心,还是有更大的陷阱? 她只疑惑了瞬间,那孩子就又说道,“我大哥以前是盛朝人,后来家里穷,实在过不下去才跑去了南疆。这解药,是从黎骨人手里买来的。” “你就只是为了赚个差价?”凌琬身子前倾,往那孩子跟前凑了凑,笑得纯良无害,“那你想赚多少差价?” “五万两。”孩子不大,要价可不低。 凌琬坐直身子,语气变得凌厉,“照你所说,你们兄弟相依为命,就不怕拿了这银子烫手么?”五万两,可以养活一座城了。 “我哥说,要五万两黄金。”那孩子特意解释了一遍,并不回答凌琬的问题。但看他神情,是他不会答,也没拿烫不烫手当个问题。 凌琬嗤笑出声,她怎么觉着这孩子还有些可爱呢。 看年龄,这孩子大概和荇儿或者菽儿差不多大吧?凌琬靠在椅背上,慢慢道,“五万两黄金,我有,但你得有本事来取。” 那孩子似乎不知道什么叫怕,只是一个劲说要五万两黄金。他没别的话,没法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真是个财迷。”凌琬笑,抬手让鹤晖拿了匣子来。 打开匣盖,崭新的银票散发油墨香气。 孩子朝匣子伸手,还没碰到又收回去,眼睛盯着匣子,“这没有五万两。” 凌琬啪地一声把匣子合上,“解药。” 这孩子不知世事,说再多也没用,干脆点对谁都好。 孩子倒也实诚,“我哥说,事关重大,先给银子。” 要说前几句句句不离银子是新鲜,现在凌琬可真是被气笑了。狡诈的、阴骘的、卑鄙的人,她都见过,可眼前这? 这孩子谁教出来的? 要说没人教养,看他眸光清亮,站着像松树般,很有精气神。可张嘴闭嘴就是银子,除了银子再没别的话,这事情怎么谈! “叫鹤白进来。”从没有过像今天这样,句句话像对牛弹琴一样,凌琬脾气有些毛躁。 这孩子没法交流,鹤白是最先发现解药线索的人,还给那人喂毒了,总有办法说清楚吧。 鹤白一进屋看见这孩子也愣了愣,这谁? “你不认识他?”凌琬瞧出端倪。 鹤白肃然,“认识。”第一眼没反应过来,这片刻功夫鹤白已想起来了,前几次和那人接触时,身后闷不出声的跟班不就是眼前这个? 洗干净换身衣裳,都认不出来了。 得知公主和这孩子没法交流,鹤白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刚才光分心在楼外有没有可疑人物上了,竟出这种低级错误。 “你哥呢。”鹤白说话简洁。 不知是见过几回的缘故还是提起自己哥哥,那孩子动了动唇,“在家。” “五万两黄金,他就放心你一个人来取?”鹤白这句发自内心,别以为你不起眼就没危险。过年了,偷儿强盗之流也都想过个好年呢,进出衡楼的人,可有不少双眼睛盯着呢。 那孩子卷起衣袖,露出胳膊上细细红绳扎起来的香囊。 在看到那些香囊的瞬间,鹤白挡在了孩子和凌琬之间,脸色难看到极点:“这些可是能放倒半城人的东西!” 这孩子就随随便便绑在胳膊上! 更可恶的是,他和他手下的人,没有一个人发现! 假如这孩子靠近公主,只消扯破其中一个香囊,后果他不敢想! 主子离开之前,他们怎么答应主子的?现在竟要让公主面临这样的处境。 鹤白自裁的心都有了。 凌琬却笑了,“是个有本事的,把银票给他。现在能告诉我,解药怎么取了吗?” “公主!”鹤白死死拦着,连对视也不想让凌琬和那孩子对视。 现在这孩子可不是什么孩子,他在鹤白眼中无异于地狱的恶煞。 那孩子把衣袖放下去,“这位大哥,你就算拦着,有用吗?” 现在倒是伶牙俐齿了! 鹤白愈发生气,生的还是自己的气。 生气归生气,他不得不承认这孩子说的没错,这孩子要真生出同归于尽的心来,十个他也挡不住药粉洒到空中。 但鹤白脚下没有挪动一分一毫,死死盯着这破孩。 凌琬不为难鹤白,像是自言自语般,“从,想杀了我的人,没有一千也足八百了,可我现在还好好的坐在这里。五万两黄金?我有,世间珍宝,我都有。 可我现在并不想要自己的命,不光是现在,很久之前,我就不想要自己这条命了。可人啊,就是这样,越不想要的,老天越强行给你。你越想留住的,老天夺走的时候毫不留情” 燕然是。 现在,荇儿也是 凌琬说这些固然是为了降低那孩子的防备心,可也实实在在动了真情的。 “公主莫说这些,我收了银子,不论你是为救人还是害人,解药都会给的。”那孩子拿了那匣子银票后话多了起来。 他捏着银票一张张数完,没要匣子,把银票卷卷塞到了袖子里——就是那只同时还藏满了毒药的袖子。 做完这些,他抬头对鹤白一笑,“这位大哥,多谢关心!我大哥敢试药,我也不是怕毒的人。接下来,请公主跟我走一趟吧。” “不行!”鹤白拦得更死了。 之前为了给主子找解药,公主亲自来衡楼见这子,鹤白觉得没有风险所以才会回报。 现在知道这孩子,不,这兄弟俩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儿,他怎么还会同意公主跟着去冒险。 那孩子已到了门口,他停下脚步,捏捏袖子说,“银票我已经拿了,不可能再还回去。公主要是不想要解药,我和大哥都不会强求。” “下一个地方是哪?你不说清楚,我若真不去了,你的目的如何达到?”凌琬立刻起身就要去,也没斩钉截铁地说不去。她不了,知道在所有谈判中占据主动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那孩子犹豫了一下,承认道,“我和大哥身份卑微,有些困境需借公主身份一用。” 不然解药而已,拿钱给了就是。 他们的真正目的,是让凌琬走这一趟。 鹤白的脸色黑了又白,向凌琬告罪。他早该察觉,这兄弟俩的目的是公主,不是银子。 “公主放心,不是什么偏僻无人的地方,就在京城,而且是人口众多之地。”那孩子这会话倒是出奇得多。 更危险的地方凌琬也去过,没多思考就同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还是孩子呢 天都这么黑了,公主才从外边回来,秦荇在窗口看了会,没忍住,提裙出去迎面拦住了凌琬。 她还没开口,凌琬先说话了,“荇儿,我给你带了件大礼!” 什么大礼?她现在也没什么稀罕的东西或者事情了 不过是心里转念的功夫,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臣秦威,拜见公主!” 这就算是大礼吗? 秦荇扁扁嘴,回头给秦威嘿嘿一笑。 秦威并没看她,而是看着凌琬。 爹?你不是来绑我回家过年的吗? 下一刻,秦荇确定是自己想多了。 “荇儿,你先去休息。我有要事禀报公主。”秦威语气不容质疑。 秦荇嘴上答应着,脚下磨磨蹭蹭不愿走,她心里想着,大过年的,爹总不至于那么不讲人情,要是跟他撒撒娇,做做可怜模样,或许他心软就不强迫自己回家了呢。 看她不肯走,秦威又看过来,那眼神,秦荇想起时候不肯早起读书时候爹教育自己时候的眼神,立刻认怂,放开步子回房。 “臣不与公主论对错。”秦威张口就是这么一句,直教凌琬摸不着头脑。紧接着他说,“皇上对臣说过,此次任务特殊,万事以公主心意为重。但今日之事,臣想问,当真是公主心意吗?” 凌琬有些明白了,“你是说我以身涉险?”聪明人不需要太多解释,别人不知道,但她还不清楚么,秦威是皇兄派来保护她的,当然会知道她明面上的行踪。 但今天她还真要让秦威知道一把,打脸是怎么个滋味。 秦威浑然不觉有圈套等着,肯定地点头,“若以身涉险,亲者痛仇者快就是公主的心意,那臣无话可说!” “将军难道没有以身涉险的时候吗?”凌琬反问。 秦威默然,他身为护国之将,涉险是职责。 凌琬又问了一遍。 “臣不能与公主比!”道理太复杂,要简单说的话,也就是她是公主,他是臣子,命不一样。 凌琬悠悠叹气,“那这么说,你的性命不如我的贵重,秦荇的性命就更不值一提了?” 秦威瞪大眼睛,“公主意欲何为!” 鹤白步履匆匆进来,白了秦威一眼,把手里东西呈上,“公主,药已验过。” 凌琬接下来,递给鹤楚,“你亲自把药送去,看她喝下。”鹤楚应诺离开。 秦威隐隐有些明白了。 “秦将军好大的威风,谁都能指责公主,独独你,没这个资格!”鹤白在心里咆哮,尤其是老子!老子才是为了公主出生入死、眼里只有她的安危不顾自己的那个人!老子是最合格的护卫,你,保卫南疆还可以,保护公主这种事 太差劲。 秦威面色惨淡,跪地请罪,“臣代女谢公主救命之恩。”不管这药能不能救了荇儿,公主对荇儿一片心已是无人能及,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敢打包票就比公主做的好。 只是 “臣仍旧坚持,公主不该以身涉险!”秦威梗着脖子,一副死也不改口的样子。 凌琬气极而笑,虚空踢了一脚,“你出去!” 病好了是种什么感受,秦荇自己的体会其实并不深。 爹和大哥还有公主担心她,是因为害怕这毒会让她丧命,只有她自己知道,上辈子这毒也没让自己怎么样。 所以她一直没什么感觉,可自从那碗药喝下去之后,府里的大夫比之前还要多。公主嘴上不说,实际上对她一举一动都格外注意。 就连爹和大哥看她的眼神也比以前奇怪得多。 秦荇叹气,说到底,他们这是关心则乱。 因为太期望自己能好起来,真正好了的时候,反而不敢相信了。 他们这样紧张自己,秦荇本想趁过年的时候好好出去走走的想法只好搁置,每天在房里看书习字。 “倒也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了。”另一边凌琬在和上门送年礼的秦威喝茶,现在他们已经知道那毒确实解了,心情都格外放松,话题走向都变了。 秦威是个内敛的人,但这个话题么 他很有自己张扬的决断,“成亲太早并不好,荇儿还。” 哪怕别家姑娘十三四岁就定亲,过了十六就成亲,他的荇儿也不要。十六岁能嫁给什么好男人?都是一帮没担当,不曾历练过的屁孩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别人家的孩子也羡慕别人 秦荇骑到公主府的时候后背被汗湿了一层,脸上也沁出细细的汗珠,她拒绝了宫女给她擦汗的话,直奔秦励声音所在之处。 一进屋,就见那柱香燃灭了。 秦荇抬手抹去脸上的汗,嘿嘿笑了,“大哥,我赢” “你真以为你赢了?”凌琬刚才在喝茶,这会突然出声打断秦荇,以眼神示意她看秦励手边的几。 凌琬笑她,“你哥哥到这里,先洗了脸,然后给我请安,又喝了盏茶才燃的香。” 啊? 秦荇扁扁嘴,很看得开地说道,“那也就差一盏茶的功夫我就赢了!” 她都这样无赖了,大家还能说什么?凌琬和秦励无奈地笑。 他们本来只是因为要笔试,便选了常来的公主府做目的地,是临时起意。可来了这里,凌琬便叫住秦荇,正经说起以后的打算,“以前你身子差,学业如何都无所谓,但从今春起,可不许像以前那样了。” 凌琬的意思,秦荇也该多和人打交道,所以想让她去女学。 女学原本是立朝之初几位文臣自发办的,后来规模渐成,到现在已有了校舍。 当然,去女学上学的贵女们,都是二品一品以上官员之女,其余官的女儿们,大都还是在自己家中读书。凌琬想让秦荇读女学,未尝不是让她结交些密友。 怕秦荇抵触,凌琬特意给她说自己从前上女学的时候,“皇兄对我功课要求甚严,每回都亲自考校,那些贵女们不大愿意与我亲近,但我还是在女学认识了几位挚友。”那些挚友后来因出嫁,难常见面,但只要她们回京,必定是公主府座上客。 其实秦荇根本不排斥去女学,她关心的是,女学里的师父有没有周允那么厉害。 这个么凌琬笑笑,“盛朝要是有十个八个周允,皇兄怕是睡觉也能笑醒。周允到底太忙了些,重要的事情上,他作为师父会照顾你,但学问基础,女学里的先生们足够了。” 都是很博学的大儒呢。 世人都以为生在官家做了千金就会养尊处优,其实不然。秦荇住进公主府后,因为目光比前世开阔许多,也渐渐明白一些事情。 譬如,贵女们嫌弃出身低微者没有教养,不是全无道理。就学习一项,贵女们过了十五,便要去女学读书,冬日天不亮便起来习字读书,一整天琴棋书画各项内容安排得满满当当,而这些事,要持续很多年。 和出身低微者比,贵女们有天纵优势是真,底子扎实更是事实,这点是出身低微者很难比上的。 所以有时候,寒门子弟需要天纵之才和十数年如一日的勤奋苦读,才能勉强和高门子弟站在一起。也恰因如此,周允这样起于寒微,胸中有大才的人,可遇不可求。 十五晚上秦荇吃了两只元宵,早早睡下,明天可要天不亮就起床上学去呢。 到了女学,秦荇下意识挺直脊背,不动声色打量四周。 已有不少女学生到了,校舍有专为大家停放马车之处,这个地方也方便了大家结识。 从下马车到去书馆那边,原本单独前来的女孩子们已三三两两走到一起。 走了一半,秦荇后知后觉地发现:“霜晴,怎么只有我一个?”上学只能带一个丫环,霜晴话少心细,正适合陪着上学,便叫了她来。 霜晴闻言没忍住笑,“姑娘,昨儿鹤楚姐姐给我了一份今年新入学的女孩名单。”往年入学的,比她们迟一日来,所以今天来的全是新同学。 秦荇还没明白,“名单怎么了?莫非今年新来的都有相识的人,只有我谁也不识?” 其实要说单方面认识,秦荇刚才就认出了几个贵女,可对方不认识她不识很正常么。前世今生,她都习惯独来独往。 关系好的卫玲珑还有凌欢姐都不会来这里。 霜晴叹气,她倒不会因为怕秦荇伤心或者怎么的就隐瞒,便实话说了:“姑娘,今年总共入学了二十八位姑娘,有几位是和家里年纪相同的姐妹一起来的,剩下的可没什么亲戚,也有全不相识的。”毕竟姑娘们都养在深闺,认识三四好友正常,要是二十多个人都交好,那就不是深宅闺秀了! “那她们?”秦荇指指那些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什么,她苦笑一声,“她们不是因为不认识我才不与我一起,而是认出来我了吧?” 霜晴点点头。 秦荇无奈叹气,不过也没什么办法,她先前纨绔不拘束的名声传出去了,一时半会也扭转不了。那些都不是要紧的,她们不来结识她,反而落个清净呢。 “姑娘也别太灰心,这里有几位,鹤楚姐姐着重给我提了,夸她们品性端庄,家风甚好。她们现在不与你结交,怕是在避嫌。” 毕竟一来就找住在公主府的秦荇打交道,知道的,说是新同学互相认识一下,不知道的指不定怎么想。 盛安公主,至今都不是什么好巴结上的人物。 这也有理。 那些人要真打着巴结公主的意思来接近她,她还不乐意呢!秦荇想着,视线忽然不动了。 “霜晴,那个,那个是谁?”快到书馆的路上,一个清瘦身影快步走着。 重点是,那个姑娘,也是独自一人! 霜晴看了看,只凭背影还认不太准。 不过不出意外的话,这女学至少得上三年呢,多的是机会认识。 燕行提了坛酒上门,被端王府侍卫拦住了:“燕公子,我家公子不在家。” 不在家,不在家,还不在家? 这都多少回了,对于这位挚友,燕行越来越怀疑自己的水平了。有时候,衡楼得到消息,凌均回京了,燕行立刻就去找他,结果没人。 反倒是那些闺中的姑娘,传言说凌大公子在京城如何如何的时候,暗卫们就会回报公子又在哪里哪里出现了的消息。 以至于,燕行现在特意挑了几个人,跟在京城最八卦,最痴迷凌均的那几个闺阁姑娘附近。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许是知道他心里苦,他要找的人主动找他来了。 “你不劝我?”凌均沉默了一会,出言调侃。 燕行端的是一本正经,“好兄弟,共患难,要愁一起愁。” “那要娶一起娶。”凌均从善如流。 燕行窜起来不停摆手,共患难可不是这么个患法!再说了,他家里也有一堆人选等着呢,当然,没有端王府这么红火就是了。 现在凌均的情况是,他娘看准了他表妹,罗裳,想亲上加亲。他爹看不上罗家平时做派,为了拒绝——他是这么猜测的——所以急急忙忙给他找了几户。 凌均在一边自己和自己下棋,久久没有落子了。 燕行不擅长解决这些事,便下楼转了一圈,干起了老本行初到衡楼的时候适应不了枯燥日子,便把分楼搜罗呈报回来的各级消息当趣事看,后来渐渐上手有了主事的风范,就停了这幼稚的消遣。 现在躺在椅子上,翻看那些达官贵人的隐秘八卦,燕行感叹,还是最简单的乐子最长久。 看到某个熟悉的人名,燕行不无羡慕地感叹出声,“秦家那位姑娘可真是命好,这又去女学了!”他爹有几位同僚,想把闺女送进女学,可闺女才学不到上等,为这事愁了不知多少回,这位可好,直接仗着靠山是公主就进去了。 说起秦荇,那边愁眉不展的人随意落子。 燕行一眼瞥过去:“羡慕了?”这都不用问,要不是羡慕人家日子逍遥没烦恼,怎么会把棋子下在格子中间? 良久,凌均让人意外的声音响起来,坦诚,又十分无奈。 “是羡慕。” 秦家兄妹那天打马自楼下过去,他其实就在楼顶看着,秦励倒还正常些,日子比自己轻松,烦恼压力也不少。 唯独他家娇宠的姑娘,过得那叫个令人羡慕啊! 而且,想起那姑娘行事恣意的模样,他心里都松快不少。 不过那到底是别人的日子,自己的难题,还是得自己解决。 “燕行,你得帮我个忙。”凌均一颗颗把棋子收回盒中,眼神变得坚定。 他自己的事情,也是时候解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有谁能够不犯错 凌琬如何挂心,秦荇此刻根本无从了解,她全部心思都在那本薄薄的算术书里。 有些素素讲过的现在是明白了,可还有好几页内容,她觉得明白了,仔细想想又不甚清楚 “姑娘,早些歇息吧,明儿下午才考试,可以早上去了问沈姑娘。”连珍娘都知道沈素沈姑娘给自家姑娘讲起题目来,耐心细致,姑娘都要离不开了。 心里不清楚,盯着书怎么盯也盯不出结果来。秦荇长叹口气,“沐浴吧。” 丫环们准备热水的空当,秦荇穿着中衣又跑出来叫霜晴,“给素素带的点心可准备上了?” 外间霜晴答:“厨房已做上了,明儿用棉布包了,保准到学堂还是热的。” 秦荇这才放心。 素素那天夸她带的点心好吃,讲题那么辛苦,她没什么能回报的,点心一定要换着花样带才行! 素素没有来。 她那样勤勉的人,没来定是有什么事了。秦荇想反正自己不需照顾,就叫霜晴去打听沈素。 到下午考试,秦荇因抱定了垫底的决心,心态反而平和,有好几道平时思索不清的题目都顺利做出来了。 当然,正确与否她实在保证不了。 下学都好一会了,霜晴带车夫才赶过来,十分自责她把姑娘一个人扔在这里。 秦荇劝住她“我在学堂又丢不了,你快说说素素因什么事没来?”她有直觉,必是大事。 霜晴叹气,“沈姑娘回晋地了。” 秦荇心里一下子闷闷的,回晋地了?可是晋地有什么急事? 霜晴摇头,并没有,就是说有个什么儿时的伙伴有什么事情,便回去了。 秦荇心里更闷了。 认真计较起来,沈素并没有走哪都告诉她的义务,两人也不过认识十来天,除了沈素给秦荇讲题外,甚至没多说过其他的话。 “回家吧。”秦荇坐上马车,一路上都闷闷的,霜晴觉得出来,姑娘这是伤心了。 姑娘年纪,却经历凶险,见过阴谋,好不容易到学堂,有这样单纯无拘无束的环境,认识了想要交心的朋友,却被撇下了。 霜晴不知道,秦荇想的是另一回事。 她生下来不聪明,以前没到公主府的时候,阿衡哥哥常给她读书讲课,带她学习。 现在沈素话不多,也带她学习。 她从前经历了太多难辨真假的事情,似这般单纯的朋友,她很愿珍惜,可惜…… 秦威秦励要去南疆了,今年他们在京呆的足够久,久到秦荇不太意识得到离别这件事。 可真说起分别,眨眼就到了时候。 今年不是孩子了,学问长进,更重要是性子沉稳。 从那天学堂测试回家后,秦荇就一直闷闷的,话很少,但也没见不开心。 秦励看在眼里,收拾完行装就踱步过来,“骑马去?”虽故作轻松,还是掩不住的沉重。 到底是要离别了,此次一走,再见不知何时。 秦荇摇头,“不骑了,你给我讲算术题吧。”骑马跑的太快,她更想静静和大哥待在一起,珍惜不多的相聚时光。 不过这算术题么,秦励挠头,“荇儿,我算术不好你知道的,可能比你学的多一些,可给你讲我想起一个人,阿衡!他肯定能给你讲!” 阿衡?他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说不清是种怎样的感觉,原本觉得寻了他这么久,听到他回来的消息至少该惊喜的,可此刻骤然听到,秦荇心中只有平静,甚至没有拔脚就去看看阿衡哥哥的冲动。 秦励很明白她这感受,伸手摸摸她的头,“傻姑娘,你长大了。”不会再不管不顾了,懂得关心大哥和爹爹了,他既欣慰,还心疼。 “不过,阿衡可不是从前那个阿衡,他是”秦励笑着与她说什么。 有一人疾步进来,见秦荇就高声喊,“姑娘,凌欢姑娘生产了!” 秦励剩下的话没说完,兄妹俩一起跟去温家。 昨夜就发作了,直到今日也没顺利生产,温家急得什么似的,来请秦荇的同时,温如意已快马去了公主府讨神医——为给秦荇解毒,凌琬把各科大夫都请了在府中,其中不乏妇科圣手。 神医们比秦荇快一步,秦荇到院中,听见儿哇哇啼哭,心先放下了一半。 “你大哥呢?”院中不见温如谨,秦荇蹙眉。 温如意叹气,“昨夜大嫂痛的昏过去,大哥非要闯进房中陪她,被我爹绑起来了。呶!那儿呢!” 西侧房门大开着,隐约可见衣衫晃动,再上前两步就看得清,那正是温家长子温如谨。 秦荇叹气,“你大哥在朝堂上也算个人物,怎么回府里就成这个样子了?” 温如意摇头,“就是太是人物了,现在我都有些看不懂他。” 闲话不提,看凌欢和孩子是正经。 一夜难产,凌欢正是虚弱的时候,几位大夫商量着拟了方子,暂用药丸为凌欢止痛补身子,凌欢正沉沉睡着。 她拼尽全力生下的孩子,擦洗完,温夫人亲自抱着,秦荇蹑手蹑脚过去,温夫人柔声说话,“是个玉雪可爱的闺女哟!” 秦荇松口气,幸好,幸好是温家,女儿也一样如珠如宝地宠着。 再细看孩子,秦荇实在没看出来哪里玉雪可爱了。 温夫人说,孩子刚生出来都是这样。这丫头长开了定然十分漂亮。 “娘,孩子呢?”凌欢一觉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孩子。 秦荇跟着温夫人过去,凌欢虚弱对她笑笑,并不客套,接了孩子抱在身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那种温柔。 刚生产完,不宜费神费力,凌欢只抱了会孩子,温夫人便劝着把孩子抱走了。 孩子离开视线,凌欢悠悠叹气,“荇儿,瞧见了么,她那软乎乎的身上有根线,牵在我心上。” 秦荇失笑,“我陪姐姐说会话,等会吃了药你再睡。” 凌欢仍旧温柔地笑着,那笑似乎有感染人的力量,秦荇觉得安心极了。这样安静、寻常的美好,不求富贵权势,只要一家人互相关心、彼此牵系。 许是氛围太好,秦荇不敢问的话,凌欢倒主动提了起来,“见如谨了吗?” 秦荇点点头,“还在外边呢。”神医出去说母女平安的时候,温亭大人就放了自己儿子。是温如谨自己紧张,不敢进来。 秦荇不忍,便问凌欢,“姐姐现在心中是如何想的?” “从前觉得他有愧于我们的感情,不配相守。”凌欢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经过这一夜,我或许能懂他是如何想的了。” 夜里痛到昏过去的时候,她迷糊曾想,若有重来的机会,是否还会要这孩子。 想了几次,答案都一样的,她舍不下这孩子。 哪怕有大夫问她,这孩子出生如此艰难,恐以后身体有恙。她还是撑着一口气,求大夫保孩子。 即便孩子有恙日后怪她呢? 怪就怪吧,她当时是这样想的。 所以她能理解温如谨当日说的,为了她身体着想,所以不要那孩子。 她以为是极重要的事情,在他眼里,其实不如自己身体健康重要。 他做的决定或许伤她,可那颗心,她觉得不该随便抛下。 秦荇默然。 丫环送药进来,凌欢乖乖喝了药。秦荇想着,要不要叫温如谨进来,可喝完药丫环说大夫说了这药有助眠之效,少夫人若是觉得昏昏欲睡不必担心。 凌欢又拉着秦荇问了些女学里的事情,没一会便昏昏沉沉了。 看她睡着,替她掖好被角,秦荇才走出房门。 此时已到傍晚,天色昏暗,秦荇分神低头看了眼门槛,再抬头被门口伫立的人吓了一跳。 “温大哥。”秦荇站定看去,发现是温如谨。 他似乎不那么开心啊? 秦荇也不开心了,皱起眉质问他,“温大哥做了父亲,怎么不开心呢?” “做了父亲,自然是开心的。”温如谨答。 秦荇毫不客气揭露他,“我却敲不出来。”在屋里,凌欢姐姐还那样对自己说他的一片心,可现在,秦荇觉得,凌欢姐姐以前不肯原谅他是有道理的。 这人,一点都不如从前以为的那么好。 温如意正巧过来叫秦荇,见俩人在说话,连忙对秦荇招手让她过去。 秦荇想多说点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想了又想,最终只是一句,“你该对凌欢姐姐再好点!” “我从前不怕死,如今怕了。”秦荇走到他背后了,听见温如谨这样说。 秦荇不明白,跟温如意走了。 温如意耳力好,听见自家大哥略带悲戚的下一句,“可她从来不怕死。” 温如意若有所动,却到底想的不甚清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接踵而至 “林良,那是荇儿么?”凌均出门看见个的背影远去,叫林良出来问。 确实是。 人都走到这里了又折回去,肯定是看见父王 想到她常在宫中行走肯定见过父亲,凌均生出担心来:自己让秦励保守身份秘密数月,她的阿衡哥哥也消失了数月。本该自己先去见她的,以为昨日能去找她,结果耽搁下来 凌均叫林良先把礼物送过去,有很多物件,本就是特意给她带回来的。 林良去而复返,“公子,温家二公子去了秦府。” “那就改日再送吧。”温家两个儿子才高于人,却并不迂,林良贸然上门,说是什么身份都恐生出变故。 等受封后再上门吧。 “今日这字,没有发挥出水准啊?”温如意到书房,秦荇刚写了几个字,她骤惊后转而愤怒,心浮气躁,字也虚浮。 温如意只当她是因算学题不会做才这样的,也不打扰她,自己先拿了算学书在旁边看。 越看自是心里越有数。 待从书中回神,目光触及姑娘侧脸,温如意皱了皱眉。 荇儿这神情怎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温如意张口要问,珍娘紧张地站到了书房门口。 这张口的话便先问了珍娘,“何事?” “温公子,公主府派人来了。”珍娘没有直说。 秦荇听见后停笔,“公主不是礼佛去了吗?”公主本不信佛,但因这是先皇对公主的约束,所以公主礼佛心诚,说得更贴切些,这是对先皇的心。 来的是鹤响,一见面,鹤响声音沉沉,“主子,公主出事了。” 公主宠着秦荇,却不娇惯她,从来都说荇儿以后要独当一面,要求秦荇有担当。所以一出事,鹤响几个毫不犹豫认为要请秦荇去做公主府的主。 山上有刺客,此刺客却非彼刺客,他们趁公主午睡时,闯入公主内室,欲行不轨。 “好在寺中多义士,侍卫保护公主不能远追,有位寄居寺中的侠士,追那些侍卫至山崖边,打了个半死,现关押在府中。”捉到了活口,那当务之急是审问。 公主中了迷香,醒后仍昏沉不已。 而且,鹤楚屏退宫女们,给秦荇说了另一件事,“主子,公主三年多以前,也遭遇过相似的事情,所以现在仍在忧惧中,不能自已。” 公主被吓到了。 她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被人这样欺负? 秦荇压下火气,“平时审问由谁来?”鹤楚说是鹤白他们几个,不过主要是其他几人,鹤白轻易不动手。 主要是鹤白手段太狠,一般用不到。 “那就鹤白哥去。”秦荇定定望向几人后边。 鹤白垂眼盯着自己脚尖不知看什么,听秦荇派了他去审问,松了口气般,出门提剑就往地牢过去。 秦荇守在凌琬床边,这一年里有很多事她都有主意,真到了这会,却什么也想不出。 她欠公主的。 这一年来她看得分明,按照自己从前高傲不屑却又对世情一无所知的性情,要不是公主时时处处护着她,早就没命了。 公主很厉害,谁都怕她。不光是因为她亲哥是皇上,也因为公主本身是个厉害的女人,轻易惹不得——这便是世人认为的公主了。 可此刻,公主就是个柔弱女子。 本质上,她也只是个柔弱女子。 关于三年多以前的上一次遇险,鹤楚说的不多,单有句话秦荇印象深刻,“那时候驸马爷还在,我们几个没在跟前伺候,公主穿衣吃饭全是驸马爷照料。” 因为有燕然的照料呵护,她才能很快回府如初。 可现在没有燕然了,公主只能做个强硬的女人。 守了一夜,贼人招了。 天刚蒙蒙亮,今儿起雾了,花木间水汽氤氲,秦荇从路走过去,长青的叶子湿漉漉,沾湿裙摆。公主府的地牢还在偏僻的角落,需要穿过整个公主府。 秦荇到地牢前,一缕金光从屋檐那边照过来。鹤白从门里出来,边走边捋平衣袖。 秦荇瞧见他袖口斑斑血迹,已然干了。 她没问鹤白是如何审的,只听鹤白说审出来了,是黎骨细作。 “他们找死。”鹤白语气很淡,似乎生死于他不过是茶饭那么简单。 秦荇知道这个他们,不是说细作,是说黎骨整个部族。她心里有个念头,强行忍下去了,可转身后看见鹤白用更快的步子超过去往府外走,秦荇张口叫他:“鹤白哥,你是不是喜欢公主?” 黑色官靴顿了顿,转过来,一记暴栗:“回去睡你的觉去!” 秦荇问话的时候没避着同来的鹤响,鹤白一走远,鹤响就笑。 “主子,你不知道。鹤白把驸马爷当亲大哥。” 鹤白是燕然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性子冷,对燕然却忠心耿耿。燕然走后,鹤白在墓前跪了三天,公主给他银子让他成家过日子去,鹤白没拿,要留下来保护公主。 公主说不缺他这一个,鹤响忆起往事,笑得唏嘘:“主子不知道,公主当时为了让他走,调侃他说,这辈子除了燕然,她身边没谁是非留下不可的。” 后来还是留下了。 秦荇想不出来,“鹤白是怎么让公主同意他留下的?” “公主不肯同意,他消失了两天,满脸满手都是血,都干了。”鹤响忆起当初,鼻头忍不住发酸。 秦荇却想起方才,他袖口那一点点血迹。 沾染血色这种事,鹤白做的很熟练了呢。 秦荇不曾亲眼见到,也想象得出鹤白清冷孤寂的脸全是血迹有多骇人,鹤响摇头,“主子以为他自残威胁公主?不会的,鹤白什么都听公主的,什么都为公主着想。他是去为公主报仇了。” “报什么仇!”秦荇警惕。 鹤响不肯再说,只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秦荇再问,鹤响只说,要是主子想知道就去问公主吧。 凌琬现在这个状态是不能问任何问题的,御医说公主身体无恙,只是惊吓过度,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不愿意说话,不想做任何事。 秦荇和她说话,哄她吃饭,她只是淡淡的。 御医诊脉时间长了一会,凌琬忽然开口赶人,“本宫没病,瞧着你们心烦,都出去。” 她骄纵,睥睨众人,偶尔盛气凌人,却从未这样冷冰冰过。 好不容易晴朗了一年的府邸,再度乌云蔽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她真的想他 门口跪了个人,看见凌琬的马车,眼里抑不住的惊喜。 “我就知道,公主最得圣心,一定有办法的!”年轻男子跌跌撞撞跑向这边,车夫急声警告。 鹤楚认出来人后让车夫停车,那年轻人激动地在外边喊起来“求公主救我父亲,在下有名画相赠!” “混账东西,把公主想成什么人了!”鹤楚下马车,伸手把那男子提起来,“陈公子,你父忠心为国,公主自有决断,这名画还是拿回去吧。” 陈公子转眼望向车上,凌琬走下来,“回去吧,你父亲不会有事。” “公主,这画还请收下!”这陈公子看起来有些固执。 不过是身外物,拿与不拿都没什么,拿了或许能让陈家人安心,凌琬这样想着,把画接到手里。 秦荇想缓和气氛,笑嘻嘻抢到手里看,“这是什么名画,值得这样再三相赠?” 说着她把画展开,随即表情古怪起来。 这画,这画的不是公主么 “这画从何而来!”凌琬看秦荇站住不动,也看了眼那画,只是一眼,她就像变了个人,周身散发出凌厉冷冽的气息问陈公子。 陈公子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上有老太太宠着,下有母亲姑姑们爱护,学问扎实、为人正直诚恳,可一直都被保护得太好以至于想问题过于简单。 直到陈家老太太过来,陈公子才肯开口说这画是他为救父亲,自作主张在父亲书房偷的。 “鹤白,你去把陈家书房再搜一遍。”凌琬现在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 陈家老太太脸色灰败连连告罪,说自己教子无方,愿凭公主惩罚。 自家儿子在书房藏了公主画像,这要是皇上知道了怕真就没命了吧! 可不管老太太怎么跪着求饶,公主只是坐在那里,神情淡淡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谁也不理。 直到鹤白抱了一沓画回来。 陈老太太瘫倒在地,她也想不出,儿子这是造的什么孽。 “公主。”秦荇不能坐视不理了,前半天公主还在为陈大人和几位老臣求情,现在要因为几幅画改了主意,怕公主以后会后悔。 劝说的话还没出口,凌琬亲自下座位扶起陈老太太,请她上座,老太太云里雾里,凌琬面色恳切,“老夫人,琬琬有一事想问,这几年,陈大人可有什么异常?” 异常? 这回谏言获罪的人里,自己儿子是最年轻的一个,说句私心话,自家这儿子能进谏,完全因为平时几位大人照顾有加,常常教导,他为人忠厚老实,想给几位老大人助助声势罢了。 唯一的异常 “公主恕罪,老身思来想去,若说异常,只有一件”老夫人说着恕罪,接下来的话大胆得很,“犬子这官升的太快了。” 升官太快了 秦荇忽然想起来,这位陈公子的父亲,从前掌管司刑寺,从四品的官,可现在却已到了正四品上的位置。 升官升得快,一么,因为此人才大功高,陈大人勤恳多年,兢兢业业算得上,可实在没什么数得上的大功。 那原因便是这二了,有人刻意提拔了陈大人。 “是谁。”秦荇想得到的事情,凌琬自然马上就能清楚,她直勾勾看老夫人,老夫人神色一凛,忙答道,“老妇在家也猜测过,又找几位族老商议,平素犬子受几位老大人提携确实有,但这样大的能力,陈家没这样的人脉。” 只有可能是很高很高的位置上那几位。 凌琬轻笑着开始数,“许知游,周允,端王兄算一位皇兄,也有这个本事的。” 当朝几位举足轻重的人物,甚至当今圣上,公主就敢这样轻飘飘说出来,像说中午吃什么饭似的。 她敢说,老太太可不敢接话。 “我饿了”打从宫里回来,这都好几个时辰了还没吃半点东西,秦荇摸着肚子撒娇。 凌琬无奈叹气,“先用饭吧,鹤楚,你送老夫人回府。” 陈老夫人重重松了口气,行大礼告辞,带着孙子赶紧走了。 秦荇盛了白粥放在凌琬面前,“公主可想给荇儿说一说,说出来就好了。” “你不懂。”凌琬端起家长架子,“吃了饭好好学习去。” 越是心里惊涛骇浪,越要做出平静模样,秦荇看她这般,心被揪起来似的疼。 “公主,我知道那些画是燕然叔叔画的。”秦荇也学凌琬平静的模样,用家常语气和她说话。 凌琬舀粥的手终于一顿,良久,苦笑一声,“你这机灵鬼。” 凌琬房里有幅画,山高水渺,意境非凡。最最要紧的,那幅画落款稀疏,唯有一“燕”字。 秦荇有几回赖在她房里看话本子,见过她对那幅画发呆。后来随周老师学了各种画艺技法,秦荇发现那副山水画不光好看,笔法也是非同寻常的。 但她远没到靠笔法意境就能识画的水平,她能判断出来,全靠鼻子好使。 那几幅画,和公主珍藏那副画有一模一样的墨香味。 “你不知道,你燕然叔叔,他呀,是”只有在秦荇面前,凌琬才会敞开心扉,说一说心中思念。 不等她说下去,秦荇俏皮接话,“燕然叔叔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 凌琬被她这古灵精怪的样子逗笑,直点她额头,“你呀!” 斯人已去,最要紧的是眼前人珍惜当下,好好吃饭,保重自己。所以只要能让公主开心,秦荇不介意装傻卖乖! 所以她又加上一句,“但那是在公主心里,在荇儿心里,我爹是最好的男人!”保护她,教导她,愿为她付出性命的男人,当然是最好。 凌琬嗤笑。 这顿饭终于香甜地吃了下去。 有个人,你为他的离开吃尽苦头,在无数个时刻想起他,终于接受了没有他的日子,可他突然出现,是怎样一种感觉? 公主想念棠白的手艺,秦荇回府叫棠白,顺便整理书房。棠白欢欢喜喜走出府门,看见马车还没来,便抱怨车夫,“姑娘一阵子不在府里,这些车夫都散漫了。” 今天的天气太好,早起凉丝丝的空气让人舒服极了。 秦荇转了个圈,给棠白解释,“新做的衣裳,总窝在马车里谁能看得见!是我让他们慢些出来的。” 话是玩笑话,一转头,不防备撞上一人沉静的双眸。 猝不及防。 秦荇想拔脚走,想把这个人从生命中抹去,最好从不认识。 他却开口了,“荇儿,好久不见。” “凌世子,好久不见。”秦荇礼貌回应, “衣裳确实很好看。”凌均夸她,“是要去学堂吗?” 秦荇没理他,垂眼看阳光投在台阶上,温暖的光和整齐的阴影。 就像眼前这个人一样,他带来温暖的时候同时带来大片黑暗。 凌均轻轻笑笑,又看一眼她轻轻晃动的鹅黄裙摆,抬脚走了,仿佛刚才只是邻里间一次寻常打招呼,对方回应与否,他都要继续走下去。 “荇儿——” 未及有更大伤感,轻快的声音便响起来。 秦荇抬头就看见温如意咧着嘴朝她笑,玄青色这么稳重的衣衫在他身上硬是光彩夺目,秦荇也被感染得笑出来。 温如意骑马过来,手里牵着另一匹马,“秦励大哥写信告诉我你爱骑马,担心没人教你荒废了。” “可我今天没空。”公主找回了燕然叔叔当初给她的画像,心里肯定难受,她要回去陪公主。 温如意却硬把她推到马上,拿起马鞭一边一下。 “这样好的时光,还不用去学堂,你跑回府里窝着才是给公主添堵呢!”温如意道破真相。 温如意是苦学上进的温家子弟,也是年轻少年,京城哪里风景好,他心里像是有幅画,随便哪个路口就能找到新的景致。 秦荇起初落在他后边,转过几条巷子后,渐渐二人并排前行。 “前朝有条暗河,到今朝后地势变化,一半露出地面,河水清澈,不远处就是入山处,四周凉亭楼阁不少,大部分被用来做了酒馆,是个神仙都向往的去处!”温如意兴致勃勃给秦荇介绍他们将去的地方。 那地方好山好水好酒好菜,重点是,那地方不是谁都知道谁都能去的。 荇儿肯定开心 “这地方唯一坏处就是不许骑马,幸亏我知道这条道。”俩人走在路上,温如意很是得意自己熟悉这里。 忽然,温如意看到什么,瞪大眼睛,下意识把秦荇拉到自己身后,“别看!” 他动作很快,但还是晚了那么一丢丢。 这两天,也太骇人了些 尤其眼前,这这这 远处一棵大树下,明丽动人的女子被男子单手箍在怀里,一手握住下巴,唇齿缠绵 “那男人长得其实,挺好看的。”秦荇完全发自内心地评价,“公主如果心甘情愿的话,不吃亏,不吃亏!”秦荇全部的好奇都在远处亲昵的两人身上,公主与这样一个气度非凡的男人有这般亲密关系,前世从未出现过。 温如意看她兀自单纯的模样,十分不忍告诉她,“你知道那男人是谁吗。” “是谁?”秦荇回头,呼出的气息在他脸上拂过。 温如意专注看她,“燕然。” 秦荇不信。 “我比你还不信,我对人脸记忆深刻。那男人即便不是燕然,也是和燕然有七八分相似!” 秦荇意识到事情严重了,要那男人是燕然叔叔,有什么苦衷才要诈死呢?而且公主这些年的悲痛绝非伪装。 那就只剩一个可能,那男人是燕然的代替品。 这世上的容貌,三分相似,七分模仿,便可以十足十蒙骗思念成疾的人,不是吗? 秦荇决定拆穿那男人。 既是代替品,接近公主无非为了名利。 秦荇耐下性子不去问公主,她相信,只要有所图谋,那男人一定会出现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说不找他,就不找他 凌菽来了,匆匆见过凌琬就来找秦荇。 一见面问的就是那白乐师,“怎么样?此人如何?” “我不知道。”秦荇无奈摇头,要不是她有从前那一世经历,她现在连坐都坐不住。 以前她无心府中事,跟着公主只愿吃喝玩乐,那时候公主常有意无意让她做主管理一些事。而今她真的想做主了,却发现在公主和那个白乐师说话时,她只是个孩子。 她对公主的了解,仅限于吃喝玩乐,喜好脾气,而那个叫白松的白乐师,他和公主只是寥寥数语,便能相视一笑,尽数了然于心了。 凌菽满面愁容,秦荇奇怪,“你愁什么,皇上难不成让你劝公主,把那白松丢出府去吗?” “丢不得!”凌菽连连摆手,“你可知道投鼠忌器,父皇眼下正是关键时候,丢不得,丢不得” 眼下,关键时候。 秦荇陡然清醒,她怎么忘了这么大的事! 皇上与黎骨,要开战了。 以往,皇上对公主十分耐心,呵护备至,可近来屡屡发脾气,因为皇上遇到了难题 她亲眼见过,战时的朝廷多么难,多么人心惶惶,可见皇上对这一场仗,没有十足把握。 这个时候,公主会真心要气皇上吗? 秦荇心里很怕,可她想不出来,只能委婉提醒凌菽,“六皇子,公主和皇上兄妹情深。眼下皇上为国事心烦,公主不会任性的,公主她,向来识大体。” 和凌琬相处久了,没人比她更知道,这位嚣张跋扈的公主对她皇兄、对这个盛朝,多么用心良苦。 凌菽起先没反应过来,只是叹气,“那是旁的时候,一涉及到燕”他话到一半顿住了。 是,白松是燕然驸马的故人。 姑姑只会在遇到燕然的时候乱方寸,可这只是白松,不是燕然! “是了,白松哪有那么大本事!”凌菽想明白了,“荇儿你放心,那白松当年输给了燕然驸马,现在就不会赢。皇姑姑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秦荇默默点头,可她实在想知道,公主到底在打算什么。 “六皇子,公主这样做,要真是另有打算故意掩人耳目,恐怕” 凌菽挠了挠头,“皇姑姑找白松,他不能文不能武也就精通乐理,能有什么作用?” 凌菽这里是没法帮忙了,秦荇便把担心埋回心里,她得另作打算。 头一个想起来的是温如意,可哪怕温家,能力也有限。温如意花了许多银子在衡楼,也只买到公主近来一些行程,这些不消用衡楼,秦荇用心些也能知道。 “对不起,没帮上你。”温如意很惭愧。 秦荇把一个荷包交给温如意,“这个你拿着,我不能只是花你的银子,你娘再有钱,你家也那么多人呢。” “你”温如意犹豫了片刻,接过去揣到腰里,“你有秦记还有你爹和公主,我不跟你客气!” 说完话,温如意知道她没心思闲聊,便准备告辞。 走出两步忽然想起一个人,复又折回来,“荇儿!有个人,或许能帮你!” 谁?秦荇平素少与人交往,挚友少得可怜。若真有谁有本事帮忙,她也未必敢信。 因为是温如意介绍,她才愿听一听。 “你那个师兄,你和他关系可好?”温如意说的人,竟是凌均。 秦荇心里苦笑,面上努力不显露出情绪,“端王世子,只是托公主的福,拜了同一个老师。他是蛰伏,我是纨绔,怎么相熟呢?” “你呀!”温如意在她额前轻敲一下,继续说道,“那个端王世子什么手段,全京城都看着。”说到这里,温如意没来由有些惆怅。都说温家子弟才纵京城,可跟那位比起来,有才?有才不过是学堂里公子间打闹。 那位世子,先蛰伏,赢了场不见血的比拼,后又去封地,剿匪收服人心,从刀剑中拼杀出今天的荣耀。 没见识的都说,不过是有个好爹!端王保护着,世子还不是想怎么英勇怎么英勇。 哎 “不提他的手段,我有个消息,也是碰巧听来的。”温如意轻轻吸了口气,“听说京城衡楼主事的位置,是这位世子推上去的。”所以,凌均应该能从衡楼买到旁人买不到的消息。 燕行的位置吗? 秦荇以前知道燕行是衡楼主事也惊讶过,而今听说凌均在衡楼也能插上手,惊讶之余反而明白了。 燕行,不如凌均心机深沉。但燕行为人坦诚,待朋友实实在在的好,所以凌均把燕行推到了衡楼主事的位置。 那找他,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我和他确实不熟,我找周老师帮我想想办法吧。”秦荇依旧摇头。 她刻意避着凌均,却没想到,有一天会有求于他。 她想的是,凌均现在还没二十,就算能力不凡手段过人,也不过是年轻时候的凌均,哪就那么厉害了呢。 去找周老师,周老师肯定能帮上忙。 只要有一点点别的办法,她决不会求到端王府去。 “秦姑娘,周先生奉招进宫,已有三日不在别院,姑娘先请回吧。”书童回的客气。 秦荇坐在马车里,觉得无措。 珍娘默默添上茶水,劝她,“姑娘,先别担心。或许公主只是脾气上来了,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秦荇不语,她也希望如此,可以她对公主的了解,公主不是使性子至此的人。 但珍娘说得对,急是急不得的。 奔波一天,到府里天已将黑,问过鹤晖,才知道凌琬又与白乐师出门赏新曲子去了。 “我累了,今儿不用晚饭。”秦荇让撤了饭,快快沐浴躺回床上。 她是真的累了。 珍娘心替她掖好被角,出门叫来霜晴,“好好看着姑娘,我出去一下。” “姐姐去哪?”霜晴不似往日,意外问起了珍娘行踪。 珍娘一指屋内,“姑娘今儿太累,明早起来身子定然乏累,我取几件旧衣裳,她明儿穿上舒服。” 霜晴进屋守着秦荇了,珍娘松口气。 这些姑娘一个个长大了,可真是得提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安静的院落中,桐树一如当初,屋中摆设已大不相同,院内侍从也已不似当初那般懒散,各个精神奕奕,认真值守。 对于摸进府里的珍娘,全都当做没看见。 直到最后一道门前,长长的手臂伸出来拦住她,“许久不见了啊。” “奈何,让她进来。”房门开着,里边人的声音虽低,却听得清楚。 珍娘进去行礼,目光落在那个热气腾腾的洗脚盆上,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问,“公子这是,开始养生了?” “去年到封地着了凉,身子还年轻,当然得好好保养,不然老了准得后悔。”凌均放下书,眼带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 珍娘笑,“公子大事已成,以后没什么可担心的,话竟都多起来了,可见心闲。” “珍娘,不得对公子无礼。”林良一直隐在暗处,听见外边对话越来越不像样,出声呵斥珍娘。 珍娘看他匿身的方向,“我与你不同,我是自由的。” 她把目光重又落回洗脚盆上,凌均把纤细发白的脚从水里抬出来,弯身擦脚。 这副和以前画风截然不同的场景,珍娘奚落的话没再多说,直言来意,“珍娘是来告诉公子一声,秦姑娘或许有事相求,却不知为何不肯开口找公子。这个消息要是对公子有用的话,请公子赏吧。” 凌均放下擦脚棉布,温和笑道,“当然要赏,便赏你自由身。你自随心去哪里逛去,荇儿那边,我来善后。” 哼!这刻薄性子还和以前一样,半点没变! 珍娘抱拳告辞,扭脸就走。 林良欲言又止,倒是凌均开口了,“你们也看不明白吧,她明明没什么特殊的,却让人都愿意在她身边呆着。” 她有事相求,其实不用查,他也知道根源在何处。 只是,这件事,的确棘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说不找他,就不找他 凌菽来了,匆匆见过凌琬就来找秦荇。 一见面问的就是那白乐师,“怎么样?此人如何?” “我不知道。”秦荇无奈摇头,要不是她有从前那一世经历,她现在连坐都坐不住。 以前她无心府中事,跟着公主只愿吃喝玩乐,那时候公主常有意无意让她做主管理一些事。而今她真的想做主了,却发现在公主和那个白乐师说话时,她只是个孩子。 她对公主的了解,仅限于吃喝玩乐,喜好脾气,而那个叫白松的白乐师,他和公主只是寥寥数语,便能相视一笑,尽数了然于心了。 凌菽满面愁容,秦荇奇怪,“你愁什么,皇上难不成让你劝公主,把那白松丢出府去吗?” “丢不得!”凌菽连连摆手,“你可知道投鼠忌器,父皇眼下正是关键时候,丢不得,丢不得” 眼下,关键时候。 秦荇陡然清醒,她怎么忘了这么大的事! 皇上与黎骨,要开战了。 以往,皇上对公主十分耐心,呵护备至,可近来屡屡发脾气,因为皇上遇到了难题 她亲眼见过,战时的朝廷多么难,多么人心惶惶,可见皇上对这一场仗,没有十足把握。 这个时候,公主会真心要气皇上吗? 秦荇心里很怕,可她想不出来,只能委婉提醒凌菽,“六皇子,公主和皇上兄妹情深。眼下皇上为国事心烦,公主不会任性的,公主她,向来识大体。” 和凌琬相处久了,没人比她更知道,这位嚣张跋扈的公主对她皇兄、对这个盛朝,多么用心良苦。 凌菽起先没反应过来,只是叹气,“那是旁的时候,一涉及到燕”他话到一半顿住了。 是,白松是燕然驸马的故人。 姑姑只会在遇到燕然的时候乱方寸,可这只是白松,不是燕然! “是了,白松哪有那么大本事!”凌菽想明白了,“荇儿你放心,那白松当年输给了燕然驸马,现在就不会赢。皇姑姑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秦荇默默点头,可她实在想知道,公主到底在打算什么。 “六皇子,公主这样做,要真是另有打算故意掩人耳目,恐怕” 凌菽挠了挠头,“皇姑姑找白松,他不能文不能武也就精通乐理,能有什么作用?” 凌菽这里是没法帮忙了,秦荇便把担心埋回心里,她得另作打算。 头一个想起来的是温如意,可哪怕温家,能力也有限。温如意花了许多银子在衡楼,也只买到公主近来一些行程,这些不消用衡楼,秦荇用心些也能知道。 “对不起,没帮上你。”温如意很惭愧。 秦荇把一个荷包交给温如意,“这个你拿着,我不能只是花你的银子,你娘再有钱,你家也那么多人呢。” “你”温如意犹豫了片刻,接过去揣到腰里,“你有秦记还有你爹和公主,我不跟你客气!” 说完话,温如意知道她没心思闲聊,便准备告辞。 走出两步忽然想起一个人,复又折回来,“荇儿!有个人,或许能帮你!” 谁?秦荇平素少与人交往,挚友少得可怜。若真有谁有本事帮忙,她也未必敢信。 因为是温如意介绍,她才愿听一听。 “你那个师兄,你和他关系可好?”温如意说的人,竟是凌均。 秦荇心里苦笑,面上努力不显露出情绪,“端王世子,只是托公主的福,拜了同一个老师。他是蛰伏,我是纨绔,怎么相熟呢?” “你呀!”温如意在她额前轻敲一下,继续说道,“那个端王世子什么手段,全京城都看着。”说到这里,温如意没来由有些惆怅。都说温家子弟才纵京城,可跟那位比起来,有才?有才不过是学堂里公子间打闹。 那位世子,先蛰伏,赢了场不见血的比拼,后又去封地,剿匪收服人心,从刀剑中拼杀出今天的荣耀。 没见识的都说,不过是有个好爹!端王保护着,世子还不是想怎么英勇怎么英勇。 哎 “不提他的手段,我有个消息,也是碰巧听来的。”温如意轻轻吸了口气,“听说京城衡楼主事的位置,是这位世子推上去的。”所以,凌均应该能从衡楼买到旁人买不到的消息。 燕行的位置吗? 秦荇以前知道燕行是衡楼主事也惊讶过,而今听说凌均在衡楼也能插上手,惊讶之余反而明白了。 燕行,不如凌均心机深沉。但燕行为人坦诚,待朋友实实在在的好,所以凌均把燕行推到了衡楼主事的位置。 那找他,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我和他确实不熟,我找周老师帮我想想办法吧。”秦荇依旧摇头。 她刻意避着凌均,却没想到,有一天会有求于他。 她想的是,凌均现在还没二十,就算能力不凡手段过人,也不过是年轻时候的凌均,哪就那么厉害了呢。 去找周老师,周老师肯定能帮上忙。 只要有一点点别的办法,她决不会求到端王府去。 “秦姑娘,周先生奉招进宫,已有三日不在别院,姑娘先请回吧。”书童回的客气。 秦荇坐在马车里,觉得无措。 珍娘默默添上茶水,劝她,“姑娘,先别担心。或许公主只是脾气上来了,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秦荇不语,她也希望如此,可以她对公主的了解,公主不是使性子至此的人。 但珍娘说得对,急是急不得的。 奔波一天,到府里天已将黑,问过鹤晖,才知道凌琬又与白乐师出门赏新曲子去了。 “我累了,今儿不用晚饭。”秦荇让撤了饭,快快沐浴躺回床上。 她是真的累了。 珍娘心替她掖好被角,出门叫来霜晴,“好好看着姑娘,我出去一下。” “姐姐去哪?”霜晴不似往日,意外问起了珍娘行踪。 珍娘一指屋内,“姑娘今儿太累,明早起来身子定然乏累,我取几件旧衣裳,她明儿穿上舒服。” 霜晴进屋守着秦荇了,珍娘松口气。 这些姑娘一个个长大了,可真是得提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安静的院落中,桐树一如当初,屋中摆设已大不相同,院内侍从也已不似当初那般懒散,各个精神奕奕,认真值守。 对于摸进府里的珍娘,全都当做没看见。 直到最后一道门前,长长的手臂伸出来拦住她,“许久不见了啊。” “奈何,让她进来。”房门开着,里边人的声音虽低,却听得清楚。 珍娘进去行礼,目光落在那个热气腾腾的洗脚盆上,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问,“公子这是,开始养生了?” “去年到封地着了凉,身子还年轻,当然得好好保养,不然老了准得后悔。”凌均放下书,眼带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 珍娘笑,“公子大事已成,以后没什么可担心的,话竟都多起来了,可见心闲。” “珍娘,不得对公子无礼。”林良一直隐在暗处,听见外边对话越来越不像样,出声呵斥珍娘。 珍娘看他匿身的方向,“我与你不同,我是自由的。” 她把目光重又落回洗脚盆上,凌均把纤细发白的脚从水里抬出来,弯身擦脚。 这副和以前画风截然不同的场景,珍娘奚落的话没再多说,直言来意,“珍娘是来告诉公子一声,秦姑娘或许有事相求,却不知为何不肯开口找公子。这个消息要是对公子有用的话,请公子赏吧。” 凌均放下擦脚棉布,温和笑道,“当然要赏,便赏你自由身。你自随心去哪里逛去,荇儿那边,我来善后。” 哼!这刻薄性子还和以前一样,半点没变! 珍娘抱拳告辞,扭脸就走。 林良欲言又止,倒是凌均开口了,“你们也看不明白吧,她明明没什么特殊的,却让人都愿意在她身边呆着。” 她有事相求,其实不用查,他也知道根源在何处。 只是,这件事,的确棘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责任 刺杀重臣是阴毒诡诈的手段,向来为各国鄙夷,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有用。 “相爷那天说是无恙,其实被细作刺了一刀,强撑着安置好府中与朝廷事情,才叫御医治伤。罗尚书算是这场刺杀中最幸运的人了,家里女眷也受惊不。卫家人少且早有戒备,就只剩温家一团乱。” 鹤留一家家给凌琬回报现在各家情况,凌琬和秦荇两人坐在椅子上沉默听着,都没什么表情。 白松从旁观看,心中对这姑娘生出赞许:不愧是琬琬带出来的孩子,愤怒而不乱方寸,沉得住气。 细作尚未全部伏法,皇上最担心凌琬,派了宫中侍卫守护公主府。京城也是一片人心惶惶,就连普通百姓都怕那些细作杀急了眼随意屠戮,京城全城都加强了戒备。 真正叫人体会到了战争之一触即发。 各家紧张各家的,秦荇想去温家看看。 “不许去。”凌琬态度强硬。 秦荇不可思议地望向她,两世,凌琬从未对她露出过这份居高临下模样。 “好。”秦荇轻声应了,“那我回房练字了。” 凌琬无奈阖了阖眼,这孩子,终究还是生她的气了。 白松正襟危坐,“日后她就会明白,什么叫大局。大局要你这样,要么粉身碎骨,要么顾全大局,再没选择。公主,我去温家看看,你在府里,千万别出去。” 凌琬点点头,“温家和菽儿,就有劳你了。” 白松走到门口,又不放心地回头嘱咐:“公主切记,万万不可出府门!答应我!” 凌琬对他微微笑,“我不是孩子了。” “公子,可是还担心公主?”白松的随从看他脚步犹犹豫豫,便猜测着问。 陪了公子十几年,自己都已成亲生子,公子仍是孑然一身,老爷和夫人还不敢劝,毕竟连皇上都知道公子心里,装着盛安公主 白松在阶上站了会,长长叹气,“走吧。” 她要做的决定,自己什么时候能影响得了呢!自己所能做的,唯有替她解决一点点忧虑之事。 门人来报说白乐师确实去了温家,凌琬方才动身,“鹤晖,咱们走。” 鹤晖应诺。 盛朝有一点事,公主都不会坐视不管。何况眼下到了这种时候,公主怎会坐在府里一心保命 而秦荇那边,霜晴飞快闪身进屋,“姑娘,公主果真要出行。” “马车在哪?前门吗?”秦荇边问边往外走。 公主肯定以为自己生她气了,好在,好在自己前世对公主虽有隔阂,却也是发自内心关切。这才知道,前世战前,皇上把公主护在府中,公主不肯龟缩,出门进宫要帮皇上,中途被刺客截住,险些丢了命 既知道有危险,她就不会让公主再经历一遍。 马车辘辘行驶,一路专挑繁华的街走,马车前照例有两个护卫骑马高喊公主车驾,行人避让。这番情景,就像是没有细作,没有重臣遇袭,没有大战在即一般。 “公主怎么还敢出来?”沿街商铺的掌柜们凑在一起,仿佛看到公主出行是看到了什么奇景。 另一人深深明白这种惊奇,“是啊,那黎骨的妖巫们都潜入京城了,公主就不怕” “我说你胆子忒大了!”旁边有人拍在他脑门上,自信道,“盛安公主嚣张跋扈谁不知道,她出身贵胄,活着就是为了享受。公主都敢出来,说明细作被抓起来了呗!” “有道理” “公主都不怕,我们怕什么,要啥没啥的,烂命一条!” “我还是开业做生意吧,家里还有好几张嘴呢!” 众人看不见的车内,鹤楚鹤晖面色凝重,紧绷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公主要为皇上分忧,安定百姓之心,可她们却知道公主这样做有多危险。 在繁华的闹市或许好些,闹市中近来增加了巡逻兵力,细作人少不敢造次,可等会到了无人的街 “该来的,迟早会来,你们放松些。”凌琬并不见有什么紧张。 她从被父皇接到京城那时起,就知道自己背负着什么使命。盛朝兴,她富贵荣华无忧无虑,但盛朝需要,她作为公主,保护盛朝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哪怕给出这条命。 她早就做好准备了。 “前方何人!” 马车突然停下,凌琬三人往前倾了倾,鹤楚鹤晖不及坐稳,先用身子挡住了凌琬。 马车外却安静异常。 凌琬用眼神让鹤楚鹤晖退开,掀帘子大声呵斥:“众将士听令,凡有刺客” 怎么回事? 只是前排两个侍卫骑马远去了,围在四周保护她的八个护卫,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禀公主,刚才有刺客从侧巷冲出,未及的们反应过来,便先后有两队人追了上去。” 凌琬蹙眉,“两队人?装束如何?佩何种兵器!” 侍卫回想了一下,“前队仅有两人,一高一低,似乎并无兵器。后队有四人,骑的是战马,佩剑瞧得不清,但听声音,是好剑” “是皇兄暗中派了人。”凌琬无奈叹气,吩咐车夫继续走。 鹤楚鹤晖不觉有他,凌琬却出神了。 两队人 没有兵器 是你么。 终于,肯现身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责任 刺杀重臣是阴毒诡诈的手段,向来为各国鄙夷,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有用。 “相爷那天说是无恙,其实被细作刺了一刀,强撑着安置好府中与朝廷事情,才叫御医治伤。罗尚书算是这场刺杀中最幸运的人了,家里女眷也受惊不。卫家人少且早有戒备,就只剩温家一团乱。” 鹤留一家家给凌琬回报现在各家情况,凌琬和秦荇两人坐在椅子上沉默听着,都没什么表情。 白松从旁观看,心中对这姑娘生出赞许:不愧是琬琬带出来的孩子,愤怒而不乱方寸,沉得住气。 细作尚未全部伏法,皇上最担心凌琬,派了宫中侍卫守护公主府。京城也是一片人心惶惶,就连普通百姓都怕那些细作杀急了眼随意屠戮,京城全城都加强了戒备。 真正叫人体会到了战争之一触即发。 各家紧张各家的,秦荇想去温家看看。 “不许去。”凌琬态度强硬。 秦荇不可思议地望向她,两世,凌琬从未对她露出过这份居高临下模样。 “好。”秦荇轻声应了,“那我回房练字了。” 凌琬无奈阖了阖眼,这孩子,终究还是生她的气了。 白松正襟危坐,“日后她就会明白,什么叫大局。大局要你这样,要么粉身碎骨,要么顾全大局,再没选择。公主,我去温家看看,你在府里,千万别出去。” 凌琬点点头,“温家和菽儿,就有劳你了。” 白松走到门口,又不放心地回头嘱咐:“公主切记,万万不可出府门!答应我!” 凌琬对他微微笑,“我不是孩子了。” “公子,可是还担心公主?”白松的随从看他脚步犹犹豫豫,便猜测着问。 陪了公子十几年,自己都已成亲生子,公子仍是孑然一身,老爷和夫人还不敢劝,毕竟连皇上都知道公子心里,装着盛安公主 白松在阶上站了会,长长叹气,“走吧。” 她要做的决定,自己什么时候能影响得了呢!自己所能做的,唯有替她解决一点点忧虑之事。 门人来报说白乐师确实去了温家,凌琬方才动身,“鹤晖,咱们走。” 鹤晖应诺。 盛朝有一点事,公主都不会坐视不管。何况眼下到了这种时候,公主怎会坐在府里一心保命 而秦荇那边,霜晴飞快闪身进屋,“姑娘,公主果真要出行。” “马车在哪?前门吗?”秦荇边问边往外走。 公主肯定以为自己生她气了,好在,好在自己前世对公主虽有隔阂,却也是发自内心关切。这才知道,前世战前,皇上把公主护在府中,公主不肯龟缩,出门进宫要帮皇上,中途被刺客截住,险些丢了命 既知道有危险,她就不会让公主再经历一遍。 马车辘辘行驶,一路专挑繁华的街走,马车前照例有两个护卫骑马高喊公主车驾,行人避让。这番情景,就像是没有细作,没有重臣遇袭,没有大战在即一般。 “公主怎么还敢出来?”沿街商铺的掌柜们凑在一起,仿佛看到公主出行是看到了什么奇景。 另一人深深明白这种惊奇,“是啊,那黎骨的妖巫们都潜入京城了,公主就不怕” “我说你胆子忒大了!”旁边有人拍在他脑门上,自信道,“盛安公主嚣张跋扈谁不知道,她出身贵胄,活着就是为了享受。公主都敢出来,说明细作被抓起来了呗!” “有道理” “公主都不怕,我们怕什么,要啥没啥的,烂命一条!” “我还是开业做生意吧,家里还有好几张嘴呢!” 众人看不见的车内,鹤楚鹤晖面色凝重,紧绷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公主要为皇上分忧,安定百姓之心,可她们却知道公主这样做有多危险。 在繁华的闹市或许好些,闹市中近来增加了巡逻兵力,细作人少不敢造次,可等会到了无人的街 “该来的,迟早会来,你们放松些。”凌琬并不见有什么紧张。 她从被父皇接到京城那时起,就知道自己背负着什么使命。盛朝兴,她富贵荣华无忧无虑,但盛朝需要,她作为公主,保护盛朝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哪怕给出这条命。 她早就做好准备了。 “前方何人!” 马车突然停下,凌琬三人往前倾了倾,鹤楚鹤晖不及坐稳,先用身子挡住了凌琬。 马车外却安静异常。 凌琬用眼神让鹤楚鹤晖退开,掀帘子大声呵斥:“众将士听令,凡有刺客” 怎么回事? 只是前排两个侍卫骑马远去了,围在四周保护她的八个护卫,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禀公主,刚才有刺客从侧巷冲出,未及的们反应过来,便先后有两队人追了上去。” 凌琬蹙眉,“两队人?装束如何?佩何种兵器!” 侍卫回想了一下,“前队仅有两人,一高一低,似乎并无兵器。后队有四人,骑的是战马,佩剑瞧得不清,但听声音,是好剑” “是皇兄暗中派了人。”凌琬无奈叹气,吩咐车夫继续走。 鹤楚鹤晖不觉有他,凌琬却出神了。 两队人 没有兵器 是你么。 终于,肯现身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她柔弱的肩 刺杀重臣是阴毒诡诈的手段,向来为各国鄙夷,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有用。 “相爷那天说是无恙,其实被细作刺了一刀,强撑着安置好府中与朝廷事情,才叫御医治伤。罗尚书算是这场刺杀中最幸运的人了,家里女眷也受惊不。卫家人少且早有戒备,就只剩温家一团乱。” 鹤留一家家给凌琬回报现在各家情况,凌琬和秦荇两人坐在椅子上沉默听着,都没什么表情。 白松从旁观看,心中对这姑娘生出赞许:不愧是琬琬带出来的孩子,愤怒而不乱方寸,沉得住气。 细作尚未全部伏法,皇上最担心凌琬,派了宫中侍卫守护公主府。京城也是一片人心惶惶,就连普通百姓都怕那些细作杀急了眼随意屠戮,京城全城都加强了戒备。 真正叫人体会到了战争之一触即发。 各家紧张各家的,秦荇想去温家看看。 “不许去。”凌琬态度强硬。 秦荇不可思议地望向她,两世,凌琬从未对她露出过这份居高临下模样。 “好。”秦荇轻声应了,“那我回房练字了。” 凌琬无奈阖了阖眼,这孩子,终究还是生她的气了。 白松正襟危坐,“日后她就会明白,什么叫大局。大局要你这样,要么粉身碎骨,要么顾全大局,再没选择。公主,我去温家看看,你在府里,千万别出去。” 凌琬点点头,“温家和菽儿,就有劳你了。” 白松走到门口,又不放心地回头嘱咐:“公主切记,万万不可出府门!答应我!” 凌琬对他微微笑,“我不是孩子了。” “公子,可是还担心公主?”白松的随从看他脚步犹犹豫豫,便猜测着问。 陪了公子十几年,自己都已成亲生子,公子仍是孑然一身,老爷和夫人还不敢劝,毕竟连皇上都知道公子心里,装着盛安公主 白松在阶上站了会,长长叹气,“走吧。” 她要做的决定,自己什么时候能影响得了呢!自己所能做的,唯有替她解决一点点忧虑之事。 门人来报说白乐师确实去了温家,凌琬方才动身,“鹤晖,咱们走。” 鹤晖应诺。 盛朝有一点事,公主都不会坐视不管。何况眼下到了这种时候,公主怎会坐在府里一心保命 而秦荇那边,霜晴飞快闪身进屋,“姑娘,公主果真要出行。” “马车在哪?前门吗?”秦荇边问边往外走。 公主肯定以为自己生她气了,好在,好在自己前世对公主虽有隔阂,却也是发自内心关切。这才知道,前世战前,皇上把公主护在府中,公主不肯龟缩,出门进宫要帮皇上,中途被刺客截住,险些丢了命 既知道有危险,她就不会让公主再经历一遍。 马车辘辘行驶,一路专挑繁华的街走,马车前照例有两个护卫骑马高喊公主车驾,行人避让。这番情景,就像是没有细作,没有重臣遇袭,没有大战在即一般。 “公主怎么还敢出来?”沿街商铺的掌柜们凑在一起,仿佛看到公主出行是看到了什么奇景。 另一人深深明白这种惊奇,“是啊,那黎骨的妖巫们都潜入京城了,公主就不怕” “我说你胆子忒大了!”旁边有人拍在他脑门上,自信道,“盛安公主嚣张跋扈谁不知道,她出身贵胄,活着就是为了享受。公主都敢出来,说明细作被抓起来了呗!” “有道理” “公主都不怕,我们怕什么,要啥没啥的,烂命一条!” “我还是开业做生意吧,家里还有好几张嘴呢!” 众人看不见的车内,鹤楚鹤晖面色凝重,紧绷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公主要为皇上分忧,安定百姓之心,可她们却知道公主这样做有多危险。 在繁华的闹市或许好些,闹市中近来增加了巡逻兵力,细作人少不敢造次,可等会到了无人的街 “该来的,迟早会来,你们放松些。”凌琬并不见有什么紧张。 她从被父皇接到京城那时起,就知道自己背负着什么使命。盛朝兴,她富贵荣华无忧无虑,但盛朝需要,她作为公主,保护盛朝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哪怕给出这条命。 她早就做好准备了。 “前方何人!” 马车突然停下,凌琬三人往前倾了倾,鹤楚鹤晖不及坐稳,先用身子挡住了凌琬。 马车外却安静异常。 凌琬用眼神让鹤楚鹤晖退开,掀帘子大声呵斥:“众将士听令,凡有刺客” 怎么回事? 只是前排两个侍卫骑马远去了,围在四周保护她的八个护卫,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禀公主,刚才有刺客从侧巷冲出,未及的们反应过来,便先后有两队人追了上去。” 凌琬蹙眉,“两队人?装束如何?佩何种兵器!” 侍卫回想了一下,“前队仅有两人,一高一低,似乎并无兵器。后队有四人,骑的是战马,佩剑瞧得不清,但听声音,是好剑” “是皇兄暗中派了人。”凌琬无奈叹气,吩咐车夫继续走。 鹤楚鹤晖不觉有他,凌琬却出神了。 两队人 没有兵器 是你么。 终于,肯现身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她柔弱的肩 刺杀重臣是阴毒诡诈的手段,向来为各国鄙夷,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有用。 “相爷那天说是无恙,其实被细作刺了一刀,强撑着安置好府中与朝廷事情,才叫御医治伤。罗尚书算是这场刺杀中最幸运的人了,家里女眷也受惊不。卫家人少且早有戒备,就只剩温家一团乱。” 鹤留一家家给凌琬回报现在各家情况,凌琬和秦荇两人坐在椅子上沉默听着,都没什么表情。 白松从旁观看,心中对这姑娘生出赞许:不愧是琬琬带出来的孩子,愤怒而不乱方寸,沉得住气。 细作尚未全部伏法,皇上最担心凌琬,派了宫中侍卫守护公主府。京城也是一片人心惶惶,就连普通百姓都怕那些细作杀急了眼随意屠戮,京城全城都加强了戒备。 真正叫人体会到了战争之一触即发。 各家紧张各家的,秦荇想去温家看看。 “不许去。”凌琬态度强硬。 秦荇不可思议地望向她,两世,凌琬从未对她露出过这份居高临下模样。 “好。”秦荇轻声应了,“那我回房练字了。” 凌琬无奈阖了阖眼,这孩子,终究还是生她的气了。 白松正襟危坐,“日后她就会明白,什么叫大局。大局要你这样,要么粉身碎骨,要么顾全大局,再没选择。公主,我去温家看看,你在府里,千万别出去。” 凌琬点点头,“温家和菽儿,就有劳你了。” 白松走到门口,又不放心地回头嘱咐:“公主切记,万万不可出府门!答应我!” 凌琬对他微微笑,“我不是孩子了。” “公子,可是还担心公主?”白松的随从看他脚步犹犹豫豫,便猜测着问。 陪了公子十几年,自己都已成亲生子,公子仍是孑然一身,老爷和夫人还不敢劝,毕竟连皇上都知道公子心里,装着盛安公主 白松在阶上站了会,长长叹气,“走吧。” 她要做的决定,自己什么时候能影响得了呢!自己所能做的,唯有替她解决一点点忧虑之事。 门人来报说白乐师确实去了温家,凌琬方才动身,“鹤晖,咱们走。” 鹤晖应诺。 盛朝有一点事,公主都不会坐视不管。何况眼下到了这种时候,公主怎会坐在府里一心保命 而秦荇那边,霜晴飞快闪身进屋,“姑娘,公主果真要出行。” “马车在哪?前门吗?”秦荇边问边往外走。 公主肯定以为自己生她气了,好在,好在自己前世对公主虽有隔阂,却也是发自内心关切。这才知道,前世战前,皇上把公主护在府中,公主不肯龟缩,出门进宫要帮皇上,中途被刺客截住,险些丢了命 既知道有危险,她就不会让公主再经历一遍。 马车辘辘行驶,一路专挑繁华的街走,马车前照例有两个护卫骑马高喊公主车驾,行人避让。这番情景,就像是没有细作,没有重臣遇袭,没有大战在即一般。 “公主怎么还敢出来?”沿街商铺的掌柜们凑在一起,仿佛看到公主出行是看到了什么奇景。 另一人深深明白这种惊奇,“是啊,那黎骨的妖巫们都潜入京城了,公主就不怕” “我说你胆子忒大了!”旁边有人拍在他脑门上,自信道,“盛安公主嚣张跋扈谁不知道,她出身贵胄,活着就是为了享受。公主都敢出来,说明细作被抓起来了呗!” “有道理” “公主都不怕,我们怕什么,要啥没啥的,烂命一条!” “我还是开业做生意吧,家里还有好几张嘴呢!” 众人看不见的车内,鹤楚鹤晖面色凝重,紧绷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公主要为皇上分忧,安定百姓之心,可她们却知道公主这样做有多危险。 在繁华的闹市或许好些,闹市中近来增加了巡逻兵力,细作人少不敢造次,可等会到了无人的街 “该来的,迟早会来,你们放松些。”凌琬并不见有什么紧张。 她从被父皇接到京城那时起,就知道自己背负着什么使命。盛朝兴,她富贵荣华无忧无虑,但盛朝需要,她作为公主,保护盛朝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哪怕给出这条命。 她早就做好准备了。 “前方何人!” 马车突然停下,凌琬三人往前倾了倾,鹤楚鹤晖不及坐稳,先用身子挡住了凌琬。 马车外却安静异常。 凌琬用眼神让鹤楚鹤晖退开,掀帘子大声呵斥:“众将士听令,凡有刺客” 怎么回事? 只是前排两个侍卫骑马远去了,围在四周保护她的八个护卫,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禀公主,刚才有刺客从侧巷冲出,未及的们反应过来,便先后有两队人追了上去。” 凌琬蹙眉,“两队人?装束如何?佩何种兵器!” 侍卫回想了一下,“前队仅有两人,一高一低,似乎并无兵器。后队有四人,骑的是战马,佩剑瞧得不清,但听声音,是好剑” “是皇兄暗中派了人。”凌琬无奈叹气,吩咐车夫继续走。 鹤楚鹤晖不觉有他,凌琬却出神了。 两队人 没有兵器 是你么。 终于,肯现身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对不起我还爱着你 “大哥,你竟早就知道世子是衡楼主人了?”秦威和燕然入宫面圣,秦励借口受伤躲清闲,实则来盘问秦荇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的。 秦荇心里嫌弃自己总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可秦励还嫌她知道的多了,怕她结交了什么不良的朋友。 秦励是想告诉妹妹,有爹和大哥在,妹妹只需要吃喝玩乐,在家养尊处优就行了,不需要每天思虑那么多。 结果被秦荇反将一军! 对妹妹的质问,秦励嘿嘿笑着不打算回答,心里是真意外,端王世子当真是个人物,身份那么重要的事情,竟能坦诚告诉不过十三岁的妹妹。 真真是有魄力! 秦励提出要去和世子吃个饭,感谢他对妹妹的照顾——只要不是什么不良的人给妹妹的消息,秦励都视为照顾,都得请吃饭。 秦荇摇头不去:“凌欢姐姐刚去,温家一定一团乱。你们既已确定细作抓回来了,我要去温家看看。” 说的也是。 秦励当即表示和她同去,“当时还不便现身,没有去温家吊唁,温大哥和如意都是好兄弟,是时候去给他们解释一下了。” 温如意来接待他们,见到秦荇,露出大大的笑,张开双臂要来个拥抱。 被秦励横剑拦下——幸亏最近京城局势严,他得了特许走哪都可以佩剑——秦励拦在温如意和秦荇中间,十分不悦,“干什么呢!荇儿今年十三了,你当她是你拜把子的兄弟么!” 话是玩笑话,温如意哈哈笑着给两人让路请他们进去。秦励抬手搭在温如意肩上,五分玩笑,五分警告——离我妹妹远点。 落座后,趁温如意出门叫茶点的功夫,秦荇对秦励抱怨:“大哥,你太谨慎了。温哥哥家中遭逢变故,难免心情不好,不过是个安慰罢了。他还教我骑马呢,不也总会有接触么?你可真像老顽固!” 许是战争真的要来的缘故,京中民风渐渐开放,在生死面前,其他都不算什么了。 “抱歉,我大哥回来了,我给他送了碗蛋羹去。”温如意出去了好一会才回来,面带歉意给俩人解释。 秦荇讶异:“温凡还没到可以吃蛋羹的时候吧?”别是温如谨不会养孩子,乱给孩子吃东西。 温如意无奈笑笑,不是侄女要吃蛋羹,“温凡只认大嫂的味道,这几天一直是大哥抱着她,哭闹不止。有个有经验的奶娘给大哥出了个主意,让大哥喝羊乳吃蛋羹,身上有温凡喜欢的香味了,温凡自然愿意和他亲近。” 听到这话,秦荇又是一阵心酸,忍不住要落泪。 秦励和温如意说话,秦荇坐不住,去后院看温凡。 他们的房门敞开着,温如谨官服未换就来看温凡,只脱了冠带,怕官服硌到温凡,他把前襟敞开着,露出中衣。 秦荇乍看一眼差点别过头去,到跟前,发现温凡很喜欢这样,手抓着她爹爹的衣襟,迷迷瞪瞪快睡着了。 秦荇蹑手蹑脚进去,温如谨给了她一个稍等的眼神,复又低头哄起温凡。 这会是真的忍不住了,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秦荇悄悄抹抹脸,转过身不看这副原本很暖人的父女情深图。 温凡睡着了,温如谨亲自抱去内室软榻上,叮嘱奶娘细心照料,悄声出来,请秦荇书房说话。 未开口,先是长长一揖:“秦姑娘大恩,温如谨无以为报,以后若有需要,尽管开口,温如谨定当完成姑娘心愿!” 秦荇脸上泪痕甫干,就被这话逗笑了,“温大哥好大口气,旁人谢恩都说万死不辞之类的话,温大哥是头一个敢说完成心愿的人。” “这世上除了她,温某自认其余万事万物,都太寻常。有什么要不到的呢。”温如谨说的是真心话。 好吧,扪心自问,她能想到的事情,温如谨真的有办得到的能力。 不过她不是来找温如谨麻烦的,“我只是担心温凡,既过来了,不看看心里难受。” “看了,心里更难受吧。”温如谨说了句实话,秦荇还真不知道怎么接。 俩人坐了会,实在是没什么话说,秦荇又去看了看温凡,见她睡得香甜,不忍再想她已没了亲娘的事情,告辞离开。 结果回到公主府,却收了封特别的信。 信是凌菽写来的,内容简短,字字诚挚。信中言,他是皇子,国临大事他无法他顾,希望秦荇能代他多看望凌欢留下的独女温凡,一应花费,全由凌菽承担。 秦荇看得心里难受,不想一个人呆着,抱着睡习惯了的软枕去找凌琬。 凌琬还在看书,旁边鹤楚指挥宫女有序准备公主睡前各项事务,秦荇心里安定不少,慢慢有了,这就是一个平常的日子的感觉。 “荇儿明日该去学堂了吧?”秦荇没想到凌琬第一句话就是这。 想说不去,府里没什么事要做。就乖乖答应,“是该去了。” 熟门熟路摸到大床内侧,秦荇酝酿不出来睡意,撑着胳膊问凌琬,“公主,听说燕然叔叔就住在前院?” 这是她刚才听宫女们说的,心里忍了会,忍不住好奇就问出来了。燕然是驸马,这三年只是被世人误以为死了,并不是和离什么的,公主也没再嫁,所以只要燕然回来了,就还是驸马。 可公主到底是怎么想这件事的,秦荇想不明白。 “你还呢,操心这么多做什么,快睡觉。”凌琬把书一扔,叫鹤楚熄了多数灯火。 屋里暗下来,秦荇是真的困了,不多时便甜甜睡去。 凌琬听着她的呼吸声,长长叹息。 辗转几次,实在睡不着,干脆摸黑起来。这时节的夜已不冷,只是微微凉。 或许是忘了,或许是有意,凌琬没叫人跟着。鹤楚看见公主出去了,犹豫之后没跟上去。 白日里被血染红的荷花池现在水已抽空,洒了石灰后空气中没了难闻的味道。府里花草树木很多,离池塘远些,还能嗅到缕缕沁人花香。 “琬琬。”微凉的声音在暗处,又在耳边。 提起的心骤然安定下来,她不愿见他,可见了后才发现,她心里知道,他一定会在这里等她,自己这颗心,在犹疑、生气中浸过,还是忍不住,想来听听他怎么说。 夜太黑,树影遮住月光,她看不太分明他。 却嗅到他身上浓重的皂荚味。凌琬心里一凛:“以前你身上偶尔有这味道,我没往心里去。是从那时候,就开始杀人了么?” 男人靠近,点点头,“对不起。” “为什么不告诉我?”想了太多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该先说什么,千言万语,所有责怪和生气,都因这一句。 明明是亲密无间的夫妻,说好了同生死共患难,他却把她瞒得这样死。 没有等来回答,等来了他的怀抱。他把她整个环抱起来,手臂压着她的手臂,声音微弱,“今天太累了,抱一会。” 她几乎要陷在这个怀抱里,皂荚味飘过来,凌琬立刻想起他从前就开始亲手杀人,却做出温润模样与她饮茶赏花下棋 “燕公子!”她推开他,走到几步外,“我夫君已死,请自重。” 看着她离开,燕然苦笑。 对不起,琬琬。 对不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凌琬以为秦荇害怕,把她叫到跟前,亲手给她散了发,轻轻梳着,絮絮叨叨说些宽慰的话:“小脸这么白,是不是听见战报吓的?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在后殿玩,父皇在前殿接到战报,从不避我。开始的时候心里紧张,担心,日子长了,也就习惯了” 做老百姓,担心吃穿住行担心温饱,做公主,做将军的女儿,就得担心战事,这是生来就分配好的责任,谁也推不掉。 “公主,我不害怕。”秦荇握住她抓了玉梳的手,“我做了个梦。” 是的,思前想后,她最终决定以梦的形式提醒公主。前世今生的说法太离奇,她怕公主不信,更怕公主信了之后,该怎么告诉公主前世凄冷的结局。 秦荇告诉凌琬,她梦见两国开战,黎骨自知兵不如人就处处使阴招,从战前至战后,黎骨的阴谋手段从未停止过。 加上这阵子接连发生的刺客事件,秦荇觉得自己的话足够给公主警醒:“听闻黎骨人长相奇异,与盛朝大不相同,他们的细作能在盛朝埋伏许久,若说没有盛朝人相助,我不大信。” 她说的这些,凌琬都能想到,只当她是小姑娘没见过战争,抒发一下心中所想罢了。 但秦荇下边的话让凌琬放慢了动作:“普通百姓光是在京城生存就很不容易了,那些细作来京,一定带了很多银子吧就是不知道是现银,还是银票。” 若是现银,得带多少才够打点?银票,能贯通南疆和京城的票号可不多。 又或者,京城的细作不仅埋伏十数年,更是绵延千里,暗线从南疆埋伏到京城。 如此浩大工程,朝堂上当真干干净净吗? 那些敢往兜里捞油水的,哪个不精明,真对黎骨细作行为一无所知吗。 若是从前想起这些,凌琬还有耐心放长线钓大鱼,现在可不成了,两国已然开战,辎重粮草行军扎营方方面面出不得半点纰漏。 黎骨细作如何先不说,盛朝决不能有半个生了异心敢叛国的人。 凌琬给秦荇梳通一头黑发,秦荇舒服地伸懒腰,要替凌琬也梳梳头。凌琬却梳妆起来,叫了鹤楚鹤晖,“随我去见皇后娘娘。” 皇后精神不好,皆因内忧外患同时侵袭,这点凌琬是清楚的。皇兄把她叫到宫里来小住,看似是大战将至,保护她的安全,实际上是后宫近来乱的很,找她来安安皇后的心。 一见面,皇后就屏退了左右,“琬琬,你来了。陪我喝杯茶,听她们叨叨叨了一整天,真是想收拾包袱回家。” “皇嫂,你小心被皇兄听见。”凌琬笑,眼神大大方方落在皇后脸上,感慨曾经的月下美人,如今也经不住岁月蹉跎,脸上留下细纹了呢。 许皇后靠在软枕上,舒服地伸了伸胳膊,“这话我与你皇兄早就说过了,他笑笑,说羡慕我。至少本宫还能与他说说,他又该与谁说去呢。” 这话是家常话,话里的意思凌琬沉了脸,“皇嫂不必这样说教我,我从未不体谅皇兄。”她知道此战避无可避,但当初力保几位大臣,后又因白松、燕然和皇兄闹了几次不愉快,有很大一部分都觉得她要失宠了。 许皇后话又偏到别处去,“现如今燕然回来了,你皇兄那里你向来心里是有数的,眼下只差你点个头” “我不点,我点什么头?”凌琬很是理直气壮。 许皇后瞪大眼睛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与旁人相亲,没你挑的上眼的,心里只有燕然。而今正主回来了,你又不要?莫不是养秦家的孩子养久了,忘了不是自个的了?” “你别挑拨,荇儿与我,胜似亲生。”凌琬也有些乏了,学许皇后模样,靠在软枕上,话锋一转,“今天找你,是说件正经事。” “比有人巴望你皇兄早日立储还正经吗?”大不敬的话,许皇后张口就来。 凌琬听都听习惯了,这也就是许皇后,换了别人,呵呵。 不过说正经的,凌琬转头看她:“皇嫂,若朝中有人外通敌国,该当如何?” 外通敌国? 这倒真是个正经事。许皇后骨碌坐起来,摇晃凌琬:“有证据了吗?是谁?”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前朝有你哥哥,有那么多大臣,你激动什么。”凌琬斜她,摸着软乎的靠枕心想皇兄近来偏心了,自己府上的软枕似乎没这么舒服,这是什么料子怎么竟没见过? 许皇后悠悠叹气:“你又不是不知,自菽儿出世那些人便这辈子只有一桩事似的,你可知那应果果今儿在宫里说什么?” 应果果是应贵妃娘家时用的乳名,少有人知道,凌琬还知道,皇嫂不是到了气极而笑的程度,不会这么奚落应贵妃。 心下是真好奇,“她又闹了什么笑话?” “她自己在宫里骂,她宫里有我几个人,回来学给我听。”许皇后剥了个桂圆,慢条斯理咬下果肉,忽一瞪眼,把应贵妃平素作威的模样学了七成像,“我儿名璋,她儿名什么?一个是玉,一个是草,圣心在何处还不明了吗!” 凌琬嗤笑出声,“这个应果果,就是进宫给大家找乐子的吧。” 二皇子凌璋,说成昆山之玉,不算过誉,毕竟是皇家精心教导出来的皇子。可这位应贵妃,真以为自己从名字上就看出立储深意了吗? 真是笑话。 “皇嫂,天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凌琬吃了几颗桂圆,两口清茶漱口,起身告辞,“那件事,要急急地办。” “知道了。”许皇后亲自送她出门。 秦荇在床内侧等着,凌琬刚躺下,就被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珠盯住。 “公主,给我讲讲皇后娘娘吧?”天都黑了去找皇后娘娘,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 难道公主找皇上,还需要经过娘娘? 凌琬笑着责她,“在我府里这么久,怎么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就把应贵妃那番美玉啊草啊的话说了一下。 秦荇心里呵呵冷笑,美玉?草?是,乍从名字一看,皇上是希望他如美玉一样。可实际上呢,老百姓需要的可不是高雅贵重的玉,若想国泰民安,怎可少了五谷豆菽? 凌琬还给秦荇讲了个秦荇不知道的陈年旧事。 “我大哥当年继位,不过才二十三岁,比现在的我还小两岁。”凌琬说话的声音平静柔和,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早早被先皇定为储君,可因为连年征战,居无定所,年近二十还未成亲,于是先皇亲自和儿子谈了谈心。 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同意娶侧室繁衍子嗣,但正妻之位,他要留给最值得的女子。 “荇儿,你可知那女子是谁吗?” 秦荇认真点点头,这个她真知道,“齐公主吗?” 那一世梦中,她听人说起过,但和自己距离太远了扯不上什么关系,便没在意。现在听凌琬说起空悬的正妻之位,后来的中宫之位,她便想起来了。 世人都说,看起来齐公主养尊处优已过上了人人都羡慕不来的日子,可其实呢,这是放弃了一国之母的尊贵才换来的。 世人向来知其一不知其二。 凌琬往秦荇那侧靠了靠,小声给她讲,“付姐姐的父亲保护父皇立下大功,那个位置不是大哥一人执意要留的,是父皇给付家的承诺。 所以深情短情的都是世人猜测。最值得讲的,还得是皇嫂。当时皇嫂年幼,比皇兄小了近十岁。一个小姑娘,越过不少高门贵女成了皇后,光有个厉害的哥哥可不成。” 那时候新朝才立十年,凌琬亲眼见过,是以记得清。 “皇嫂借入宫拜见太后的机会,去找了皇兄,说了一句话。”凌琬想起来,依旧觉得心里热热的,“她说,小女子无大才,唯有一愿,愿国泰民安。” 她当皇后,不是为了家族荣耀,不是为了一个女孩子想成为一国之母的虚荣心思,只是简简单单四个字,国泰民安。 这是她的志向。 “满宫的女人,都拿皇兄当皇上。唯有皇嫂,拿皇兄当知己。”凌琬轻轻叹一句,他们俩没有小夫妻间蜜里调油的情意,却已然牢不可摧。 菽儿又教养得那般好,应贵妃只能痴心妄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其实不了解 到了衡楼,秦荇本来以为她坐在旁边等凌菽和大哥谈完回去就好,却不想,见面之后,秦励开口就是:“荇儿,我与燕行燕公子说好了,你去顶楼等我们。” 什么意思啊? 秦荇难以置信:谈事情要避着她,为什么? 先不说是她为他们打了掩护,她会不会守口如瓶他们不相信吗? 罢了罢了。 秦荇气呼呼出来,因为要给她们打掩护,她刚才就把霜晴支出去放风了,现在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里间走出来,窗外凉风让她心凉了一截。 打开门,燕行微微笑在门口等候。 “好久不见。”秦荇礼貌问候。 燕行回以微笑,“长高了不少哦,跟我来。” “这是我平常处理一些事情的地方,你尽可随意翻看。”燕行带她到顶楼最里边那间屋子。 曾经来过的,只是没想到,衡楼主事和衡楼主人就在离世人这么近的地方。 这么普通,这么没有悬念。 所以,很早很早之前,他带自己从衡楼密道逃出去,就已经没打算对自己隐瞒身份了,是自己笨。 秦荇想起往事,无奈深吸口气。 对凌均,她现在平静了很多,也开始正视自己对他的误会。 不过不管怎样,两人都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嬉笑玩耍,无所不谈了。 从书架上取了本看起来有趣的书,翻开却看不进去,思绪飘到不知哪里。 “来了。”是问句,又不像问句。 秦荇惊而回头,凌均正神色入场脱去外衣挂上屏风。 真是一个人,习惯都没变。 一改从前弱不禁风的模样,现在走起路来可是脚下生风呢。秦荇暗想。 见她不说话,凌均笑了,完全不似往日隐忍模样,那叫一个眉眼生风,“怎么不说话,不是你的地盘,便害羞了?” “你师父的事情,你不管吗?”秦荇不想打击他,她其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别人,她尚且知道怎么客气,怎么虚与委蛇。 对凌均么,她倒是很乐意沉默。 就是凌均今天很奇怪,主要表现在话多。 “公主的事情如何了?听说你与六皇子传出了些谣言?”他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 他是衡楼主人,衡楼靠卖消息发家,他知道什么她都不惊讶。秦荇一一回答,觉得甚是没味。 还不如前世俩人在一起有趣呢,好歹还聊聊诗书,现在聊的这都是什么。 大哥和六皇子怎么还没谈完 “荇儿。”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凌均忽然开口。 秦荇下意识嗯了声。 他说,“我要去个地方,你大哥应该还要很久,你去吗?” 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担心她一个人无聊,但不知怎么,看她轻轻递过来的目光,凌均就生出一种冒犯了她的感觉。 “去哪?”做人不好太矫情,前世他只是做的不够好并未害自己,而且细想来,今生他待自己其实很真诚。 坦坦荡荡才能过好这一生呀。 凌均站在门口回望过来,仍旧笑着,“去一处卖药草的地方。” 秦荇心里雀跃了一下,幸好没拒绝,即便不是许释的药草,也肯定和南疆脱不开关系。 想起南疆,秦荇想起那松茸。 想问他,但是忍了忍没问,走到楼下忍不住了,便做出随意的样子开口,“以前那松茸,是你特意叫人买的吧?” “别放在心上,在南疆不值什么钱。”凌均撩开车帘请她上去。 哇! 秦荇忘了松茸的话题,被眼前这辆马车惊呆。 放下车帘,这就是辆不起眼的小马车,可车内空间出奇地大。 秦荇凑过去看了,发现是马车壁特别薄。又薄又结实的木料肯定不好找吧。 像是知道她的疑惑,凌均一步跨上马车,撩袍在她对面坐下,随手拿起小桌上扇柄敲了敲马车壁给她听,“木料里嵌了铁板,所以薄也无所谓。” 铁板! “铁板竟也做马车么?” 那得是手艺极高的匠人费心费时费力才做得出吧,就连公主,都没有这么薄的马车。 如果公主有这样的马车,还怕什么刺客,刀枪剑戟不等刺进来,歹徒就被抓住了。 凌均笑笑,“也不全有铁板,有一部分没有。这马车确实不易得,你若喜欢,晚上给你送去家里。” 秦荇摆手,“我不起眼,也没那么多人要刺杀我什么的,你能把这个匠人介绍给我吗,我请他给公主也打一个马车。” 马车颠簸了一下,秦荇从窗缝中看去,发现是处很不好的路,平常公主府的马车都从这里绕过去,这马车竟只是颠了那么一小下。 她更喜欢这马车了。 凌均却摇头说不行:“那匠人,是我父亲找来的,马车总共有两辆,后来那匠人不知去何处了。” 秦荇忽然想起一个传说,想也没想便问他,“可是那位叫鬼手的大师?” 凌均点头说是。 那这马车就是近两年才做的了,毕竟去年灯会还有鬼手做的灯呢。 想起灯会,想起那些承载了许多记忆的灯,又想起他深夜救下自己的情形,还有他送的夜明珠 不知不觉中,两人竟有这么多回忆么。 秦荇不是很想说话了,她以后真的要离凌均远一些才行。 马车到地方,秦荇打帘子就要下去,被凌均拦住。 他让她在车里等着,自己先跳下去。马车慢慢驶进铺子后门,到无人的地方停了,秦荇听见凌均在外边说话:“好了,下来吧。” 她是出来给六皇子打掩护的,这么大咧咧出现在街上,被有心人看去说不准就是一场大祸。 这下真的是大恩了,秦荇款款下拜:“多谢世子相帮,秦荇无以为报。” “改天把我的几颗大珍珠还我就是了。”凌均不过是句笑言。 秦荇暗暗当了真,以前不知道那几颗珍珠的来历,现在想到了,价值那么高,是该还他才行。 俩人在客厅等候,有一颀长的人由远及近,未到跟前先停了步子。 秦荇也有点诧异,她没想着那么巧就能来到许释的铺子,结果真就到了许释的铺子,还见到许释本人。 这趟真的来值了。 凌均是和许释谈生意的,衡楼也有药材铺子,有些成药需要上等药草,现在市面上上等药草十分稀少,也就许释这位胆子大的敢往南疆伸手了。 “世子没听百姓怎么说我么?”生意人向来假的很,谈生意不从生意开始谈,总要扯些别的。 秦荇小口啜香茶,耳朵竖起来认真听着,生怕漏了什么。 凌均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露出精工细作的靴底,长腿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外间百姓说许释是疯了,什么财都发。 现在两国开战,黎骨和盛朝是敌国,许释作为相爷公子,竟还让黎骨人挣钱。 说的轻点的,说许释这个小财神是黑心财神,昧良心。说难听点的,指责他此举与叛国无异。 许释说到这里冷笑,“说我叛国,说我其心可诛,可一个个的,还不是来我这里买药。” 凌均话少,偶尔嗯一声,回答一两句,却没错过许释的眼神。 等许释一段话落下,冷不丁问他:“许大财神说话便说话,怎么眼神不落在鄙人身上,要在秦姑娘身上游来游去。” 语气很严肃了。 秦荇一个激灵抬起头看他俩,表示自己啥也没听到,满脸茫然等着他俩说怎么了。 俩人却互相给了对方一个意味深长——秦荇怎么读都读不出来的——眼神,然后继续说药草了。 听到最后,秦荇明白了。 感情衡楼从南疆乃至全盛朝送到京城的东西,都是小件的,以消息为主,东西也能送,都是小而精致的。 若要运货来京城,还是许释做的比较好。 凌均这才来和许释谈合作来了。 “让你们燕主事来谈吧,世子既已开口,许释一介白衣哪有拒绝之理。”许释深吸口气,悠悠吐出来,“这乱世哟,还得指望世子做我的靠山呢。” 秦荇没忍住,嗤地一声笑出来。 凌均看她,许释更是不掩饰地问她,“秦姑娘笑什么?哪句好笑,说来听听?” “许公子,你指望世子爷保护你?他拿什么保护,笔墨吗?”秦荇是真的佩服许释,拍马屁还有这么拍的。 结果下一刻,她有点懵。 许释在那偷笑就是不说话,凌均脸色倒是平静,就是那平静里分明写着有什么隐情是她不知道的。 不可能吧,就算今生不熟悉,前世前世他们可是同床共枕六年的。 “许公子,我也有个问题想请教。”看他们没有再谈的意思,秦荇赶紧抓住机会问,“现在战事已起,谁还愿意为你运药草进京呢?我想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这么多药草,不怕赔钱?” 还有一点她没说,那就是,她记得不错的话,现在到南疆的路上,已经不太平了吧。 许释正正衣襟,坐直身子直视秦荇的眼睛,“姑娘可听说过,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我想挣钱,黎骨难道没有胆大的想挣钱吗?我有银子,他有药草。打仗,打仗是朝廷的事,关老百姓什么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到底是有代沟 若非从前他是阿衡哥哥,秦荇早就赶人了。现下两人的关系很微妙,不能再进,却又退不回完全陌生的状态。 秦荇起来坐到床下,望着他。 他有自知之明的话,该自己起来离开的。 他是真累,连日奔波好不容易有个软乎的床铺,本想逗逗她,可眼皮累的直打架,睫毛颤了颤,竟睡过去了。 秦荇蹙眉,这是什么情况? 南疆这么大,他是端王世子,又是衡楼楼主,需要跑到她这里来睡? 该不会,他也有从前的记忆? 这想法生出来,秦荇睡意全无。 把他叫起来,他万一真知道,是来找自己报杀母之仇的怎么办,何况还有他表妹…他放在心上的人。 秦荇闷闷的,想出去走走。 屋里的情况,霜晴很清楚,见她这么让着凌均,误以为姑娘是找衡楼楼主来调查什么事,便没多问。 雨停了有一会,空气湿湿冷冷的,秦荇出了帐子无处可去,专挑无人处踱步——她从那一世就养成 这习惯,心里有事了,就一个人走走。 不同的是,从前无人知她心苦。 今天她没走多会,就被人看见了。 陈勤蹑手蹑脚到帐子里,摸到温如意跟前,揪了揪他耳朵:“哥你起来。” 他们俩本来不是卫青云手下人,因路遇凌琬的缘故,在卫青云这里受了罚,暂时留着。刚才前边和黎骨人对战,他俩跟着帮忙收了收兵器,并没直接动手,所以现在其他人都睡了,他俩还有精神。 “什么事?”温如意已铺好了床,“今晚黎骨来犯,明天肯定不少事,要不明天再说?你也快躺下睡会吧。” 陈勤哎呀一声,“是你那个贵女!” 温如意真没反应过来。 “秦…秦…”陈勤一时想不起秦荇的名字。 温如意就已经坐起穿靴,边压低声音问,“她怎么了?” 其实也没怎么,就是一个人在外边散步呢。 “这里又不是京城,荇儿最懂事,不会在这里散步。”温如意不忘替秦荇解释,“她定遇到事了,你先睡吧,我去去就来。” 话音落,人都到帐门口了。 陈勤摇头,看来自家妹子和这京城来的大兄弟是无缘喽。 从前边往后走,一路没看到秦荇。 或许是回去睡下了,温如意犹豫一下,心一横,到了帐前。 帐子卷起一角,冷风往里直吹,听不见动静。 但也绝不是睡下的场景。 进还是不进…温如意为难。 “在京城也没见你这么婆婆妈妈。”有人戏谑他。 温如意惊喜,“凌”刚开了个口,又黑了脸。 他是关心则乱,不是关心则蠢。 凌均这话分明表示在京城他找荇儿的事衡楼是知道的。 而且此刻各处都已平静,荇儿往常有事也会去找公主,就算公主和燕然在一起,她也该叫人找自己,反正不会自己到处散步。 除非,没有问题要解决,而是有人在她帐子里,她不方便。 “世子这样做,不怕周先生伤心吗?”都把荇儿逼到在外边吹冷风了,温如意能给他好脸色才怪。 凌均打量温如意:暗卫说有人靠近,他便在暗处等着,来人腿脚不便,他以为是不轨之人,结果是受罚后的温如意。 温家公子在京城何等风光,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温公子请进来坐。”凌均热情邀他。 温如意拧眉:“这似乎是荇儿的寝帐?” “原来温公子知道这帐子进来不方便。”凌均含笑看他。 温如意:??? 你不也在帐子里? 可荇儿与自己良心相悦这话不可随便乱说,哪怕眼前这人像是知道什么,只要自己没说出口,他就没证据,便没办法卖这个消息去。 “因世子在此,荇儿也深觉不便,眼下正不知在何处冻着。”温如意不想和凌均多说,最要紧的是找到秦荇。 他不再理会凌均,转头找人去了。 凌均对黑暗中低声说了句,“去找找秦姑娘,别让她跑远。”他实在是困了才不小心睡着,本想逗逗她就好,现下无心之失亦是过错。 得空了,补偿她些才好。 营帐区最边缘是开阔空地,雨停了的后半夜,天上星辰三三两两露出光辉,不知什么草木有清香浮在空气中,让人心静。 霜晴拦着不让坐,秦荇就蹲在地上,手托下巴,本来是烦躁出来的,现下心情倒变好了。 落在赶来的温如意眼里,就成了:深夜被个不要脸的衡楼楼主占了帐子,荇儿却仍为别人着想,受了委屈也不言语分毫,现下在野地里也有说不出的娴静气质,她实在太好 “荇儿,这里露重,快回去吧。”温如意轻声叫她。 秦荇惊讶之后,想着刚才散步还是碰见了些巡夜兵士,应是谁与他说了,便起身应好,跟他往回走。 到帐中,空无一人。 秦荇松了口气,她并不知温如意与凌均碰面的事情,只以为自己走了后凌均没有报仇发泄的对象,觉得无趣也就离开了。 她现下只是想着,该抽个空,把那件事给凌均说清楚。 于他而言,她杀了他母亲和心上人,是她不对。 可事情要讲个公道,是端王妃与罗裳害她在先,她屡屡忍让,后父兄俱亡她心碎难愈,才做出极端事。 而今他母亲与心上人尚好好活着,大不了,她与他以后不再往来就是。 好不容易有活着的机会,何必耽误在这些事上。 人若不犯我,我便不找人麻烦。 她觉得这么想很对。 前几日大雨,早起太阳终于肯露面。 金色的阳光洒在草地上,帐子上,有些草丛中氤氲出水汽,格外如梦似幻。秦荇半夜才匆匆睡着,竟意外好眠,被叫起来时有点困,梳洗后头脑清醒,身轻如燕,觉得状态很好。 蓦地想起昨夜看到那一眼让人脸红心跳的场面,秦荇脚下加快,往凌琬那里赶过去。 好像并没什么不同,没有想象中两人相谈甚欢的场景,只有凌琬一人喝茶看书,秦荇悄声问了鹤楚,得知燕然在他自己帐中。 天晴了,仿佛昨夜的事并没发生过一样。 凌琬招呼秦荇来吃饭,秦荇揣着好奇,强作淡定。 开口问吧,不知怎么开口。 不问吧,心里又好奇。 打量凌琬一如平常的脸色,秦荇左右为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奇怪的心 奇怪的心 他一直温润和煦,从未这样炽烈过。 自从重新相见,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凌琬被他镇住了,好一会,才低低道,“我心中的燕书生已死,你不是他。他不会这么对我。” “凌蛮蛮!你讲不讲理!”燕然快哭了,气极道,“人会变的,行事风格会变,处境会变,可臣之心可昭日月。 凌蛮蛮,我日日夜夜想你,恨不能相守,又不敢相守。好不容易见到你,你就对我这样,我怎样做你都不理我 我不逼你,你连心里话都不肯和我说!” 他委屈啊! 委屈的想哭。 凌琬仍闷闷的,“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有你父亲,所以你离开我。我没有爹爹了,但是江山是爹爹留下的,我还有兄长,我得我得为他想。” “你简直人如其名!凌蛮蛮你知道你爹为什么这么叫你吗!”燕然凑到她脸跟前,一字一句道,“凌蛮蛮,你听清楚,老子隐姓埋名三年,一直围着你转。你怎么想我的,我都清楚,你不承认就不承认,反正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你生我气你打我啊!你别这么折磨我成不? 你这么聪明,你不清楚我要真找我那个爹,我早该回去抢他的皇位了,我留在这干什么!” 凌琬没说话,心里不少想法在缠着转悠。燕然说的对,她知道燕然说的对,可她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个坎。 “你心里有疙瘩对不对?”硬的不行,只能接着哄。燕然好声好气,敲着小茶几给她分析,“眼下卫青云腹背受敌,一边是黎骨人虎视眈眈,背后还有小人想取而代之。那些小人打仗没本事,使坏一个比一个厉害。真让他们得手,你爹你兄弟的江山岌岌可危。 你生我气咱们以后再论,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可好?” 凌琬终于抬头,认认真真给他说了句话,“好。” 许是觉得一个字不够,就又补充了句,“那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你?”燕然上下打量她,看她消瘦的样子,面色也不好,无奈叹气,“你好好睡觉,我来安排。” 凌琬点点头,爬到榻上蜷起腿就睡。 燕然小心给她盖上毯子,拉过地图挨着她坐下。 帐子外。 鹤楚没好气地给些嚼舌根的训话:“咱们燕驸马是谁,盛安公主的驸马。驸马与公主同处一室,轮得到你们置喙?” 卫青云远远看着聚起来聊天的人,一阵叹息。 副将皱眉,“卫帅,咱们这营帐里都快成市井铺子了,这样下去”治军不严,轻则将 军受罚,重则影响战事,是要兄弟们送命的。 卫青云拍拍副将肩膀,“先做好你自己的事,剩下的莫要操心!” 副将哎了声,心里还是不大服气。 到晚上,秦荇在帐里习字,她也不为练出多好的字来,只求习字静心。 可越这样越有人要来扰,小帐子不同大帐,能遮风挡雨给个干净的住处就好,不能奢求隔音舒坦。 秦荇刚写了半夜纸,就听有人咕哝的声音,像是从帐外传进来的。 霜晴冷了脸要去赶人,秦荇抬手制止她,竖起耳朵仔细听。 像是两个巡夜的兵士。 一个说,“咱们抛家弃子的来这里拼命,不及别人天生好命不用受罪!” “你小声些。”另一个似乎谨慎。 前一个越发不在乎,“我小声做什么,前几次黎骨人打来,哪回不是拿命搏?不就为好日子? 既巴结公主贵人就有好日子,打仗做什么。” “也不一定吧,你看那秦将军和秦公子,不也是出了名的不要命?” 听到这话,秦荇忍不住鼻头一酸就要落泪。 使劲眨眼忍住了。 就听外边又说,“爹和兄长倒是好的,就是那个女儿,不知爹的死活,丢她爹和大哥的人。” 霜晴恼了,抓起防身的棍子就要出去。 秦荇却豁然开朗,对她摇头,低声道,“卫帅不易,咱们别给他添麻烦了。” “今儿不练字了,你也早些睡。”秦荇动手收拾了笔墨,淡淡说道。 一早起来,温如意气冲冲过来,见到秦荇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都说虎父无犬女,你这怎么”话未完就是一声长叹。 秦荇失笑,以前板正守礼的温公子,而今这么不见外了。 “昨夜的人,怎么被抓到了?”秦荇其实担忧那两个小兵。 温如意无奈,“你还担心他们,他们在你帐外指桑骂槐,告状的人多了。” 不等天亮就有人告到了卫青云那里,因怕影响公主与秦荇休息,天亮了才着人禀报凌琬,温如意自领了通知秦荇这个差事。 人很好审,刚带过去就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了。卫青云说事关重大,要凌琬与秦荇到了才处置那两个不知轻重口无遮拦的。 秦荇想了想,“我还是先去公主那里吧。你先去,能帮那两个军士就帮他们说句好话。” 虽说军中不讲究出身那套,可到底,温亭和温如谨现在颇有些官声,温如意行事比别人方便的多。 温如意一扭脸:“我才不,那帮蠢才,别人挑拨两句他就来气你,活该受些教训。” 看他别扭的背影,秦荇很想笑,就真的笑了。 霜晴跟着笑,“要是凌欢小姐在,一定很为姑娘与公子开心。” “浑说什么呢!”秦荇瞪她,可瞪完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扭头走了。 霜晴摇头笑笑,跟过去。 明明所有人都在为战事焦虑,可不知怎的,她跟着姑娘,却越来越心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重来 重来 火光时隐时现,远远看着不甚大。 “公主,马车已备好”官驿的人话没说完,被个白胡子老头拽开。 不是那为难温如意的老大人是谁,他嫌弃地把一众小年轻拉开,“马在门口,你们一人一匹现在就去,带好家伙。” “多谢老大人!”这番安排简单粗暴,凌琬却深知老大人苦心,郑重道谢。 老头别扭摆手,“公主快去吧,我等职责在此,就不送公主去城楼了。” 城楼高,能看清远处火势。 踩在石阶上,秦荇心跳如擂鼓。 大营离明城远,这一路虽无多少遮挡,可城墙是高的。半夜城中能见火光,可想那火多大。 城楼视野远阔,凌琬站上城楼,暗暗吸口冷气。 一片通红,离得远看,像是有人在放烟火。 “荇儿,我甚至能听见那火里绝望的哭喊。”凌琬无力阖眼,每个兵士,都是父母的孩子。 那里边有不少孩子,年纪就同温如意一般大。 秦荇此刻不是后怕,而是心痛如刀绞。 对凌琬来说,这场大火是一计,看似危险,实则安全。 可对她来说,这场火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那年,她在京中读书习字闲时抚琴绣花。消息隔了半月传回京城,战报仅寥寥数语:黎骨妖巫趁夜袭卫帅大营,火烧三天,死伤无数。 那战时卫帅双腿中箭,拼死带手下兵士突出重围。后圣心仁慈,念在卫青云为国屡立战功,饶他战败之罪。 卫青云免去一切职务,回乡养老。 自那之后,世人便淡忘了这名有勇有谋风光数十年的大帅,取而代之的,是拼死将卫青云救出,更加年轻、没有污点的秦威。 那之后十年里,世人只知秦帅不知卫帅。 秦荇却时常从父兄的口中听到卫青云状况:卫青云还乡后,儿子女儿女婿孝顺,为他办一小书院。曾提刀辉煌于马上的战将,选择为稚子启蒙而终老。 他腿疾难愈,爹常让大哥亲去送药看望。 两人互通书信,直到爹与大哥战死在那侵蚀无数将士的南疆。 “公主,若咱们没来,今天会怎样?”秦荇本不打算问,这桩事,因公主来了,一早看出小人勾结敌寇的阴谋,使数万将士免于丧命。 结果没有前世惨烈,可并不代表,那些背后之人的用心不险恶。 于公,那些人害死将士无数,死不足以赎其罪。 于私,那些人害卫青云,让爹爹走上一条不归路,是她生生世世的大仇。 头一回,凌琬对秦荇未能有问必答。 她什么也没对秦荇说,就站在城楼上,任夜风吹,任那火光闪动。 直到天明,火光灭。 凌琬拉起秦荇的手,“荇儿可累了。” “不累。”秦荇轻声答,她父兄在最前线,征战拼杀。她不过站在这里看着而已。 “好孩子,咱们回去。” 回去好好睡一觉,这事情,就要结束了。 最先过来的,按计划应是温如意。 结果不是。 凌均那张清瘦淡漠的脸出现,秦荇端起了茶杯。她不想与凌均说话。 不知为什么,她与凌均说话,内心就对温如意十分歉疚。 虽然与凌均夫妻一场是前世的事情,她却总觉得,自己对温如意有所隐瞒,十分不安。 算了,本就和凌均不熟,阿衡哥哥那都是好些年以前的事情了,小孩子间的情谊,长大淡了是应该的。 秦荇默默喝茶,听屋里人说凌均如何半夜进到中军大帐找卫青云,卫青云如何果决一刻钟连抓带审处置了军中奸细,后又带兵撤出三里地外,设置埋伏引诱敌人上当。 最终卫帅亲手放火,引燃布置的火油,把前来偷袭的黎骨妖巫尽数困于火内。 凌均带来卫青云手书,其内尽是致歉感谢赔罪之语。 “这卫青云果真是个人才,皇兄没看错他。”事成后凌琬心情大好,语气都轻快许多,“他在我来之前就发现有人设计他,可将计就计迷惑对方,我来之后,一狠心连我都利用,让别人以为他卫青云不堪大用,失去圣心,加速了对方行动的决心果真是个帅才!” 秦荇听得怔愣,下意识问,“这么说,即便咱们不来,卫帅也是有主意应对的?” 凌琬心情特别好,“可不是么,咱们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可为什么”秦荇话出口半句,忽然警醒。 现在不是前世,卫青云平安,数万大军没事,细作和黎骨妖巫被一网打尽。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也被抓去审问。 此战,大胜。 以后的事情,会不一样吧。 卫青云立下这么大功劳,肯定不可能被取而代之。爹和大哥就没事了 都会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凌琬要替卫青云表功,当即铺纸写密信要送回京城。 秦荇借口没睡够,独自出来。 到房里把霜晴支开,委屈、害怕、气愤、担心、悲痛前世今生种种情绪涌在一起,终于发泄出来。 她捂着被子放声痛哭,心里的阴霾渐渐散开。 一切都变了,变了。 以后会变得更好。 不知过了多久,她哭的头昏,沉沉倒在软枕上。 一个清凉的声音蓦地响起,“哭够了?该说实话了么。” 秦荇大惊,抱着被子盖着头,一动不动。 凌均捏住被角,一点点拉开,黑亮的眸子定定望着她。 前世相处六年,秦荇清楚,他这意思是:今天不说清楚,没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平平淡淡过一生 平平淡淡过一生 密信回京,钦差随即出发。 钦差人选让秦荇吃惊:温如谨。 “你大哥,这么多才?”秦荇私下问温如意。 温如意的表情一言难尽:“他以前温润是真的,现在就是不知道温凡怎么办。” 南疆重地,出现了勾结黎骨的人,这是叛国罪。 那天战后,卫青云手下雷厉风行,所有参与勾结黎骨人袭击大营的这会都在关黎骨细作的牢里关着。 这可是叛国罪。 派温如谨来就表明了皇上的态度:温如谨是新贵,他爹温亭中正耿直,最是纯臣一个。 谁也不偏。 这件事,公正本身就是偏私了。 “哪家的君王能容忍有人叛国?”温如意淡淡瞥她一眼,“查完之后,株连九族。叫温如谨来,最要紧的是看重他查案的本事。” 说到这里,他觉得叫哥显得他很骄傲似的,便直呼温如谨的名字。 两人久久不语,忽然秦荇说出一句话,“你说,会不会凌欢姐是老天安排来让温大哥遭受磨难的?” 要不是凌欢姐突然去了,温如谨也不可能成为如今的温如谨。 智慧、手腕、果决、狠辣还有出身和才华,温润的外表足以欺骗所有人。 如果凌欢姐还在,他或许就在温柔乡里做好父亲、好丈夫了。 老天爷啊,这般无情。 温如意复杂地笑,望着她的目光有些担忧。 秦荇摸摸脸,“我脸上有什么?” “不安。”温如意仰头看天。 大哥现在是无所依恋了,所以才能那么果决、无所畏惧。即便有小温凡在,可大哥的心已被嫂子带走,小温凡对大哥来说,更多是责任,是对嫂子思念的寄托。 他顾忌的事情少了,担心害怕的事情少了,所以敢放手。 自己能做到吗? 不能。 前怕狼后怕虎,不怕自己被虎狼环伺,怕的是身边人没有自保的能力。 爹为保护娘与全家,所以中正,中正到过于谨慎。 自己也有了想保护的人,可是,要想护她周全,有太多未知因素。 怕失去,所以不安。 秦荇以为是自己情绪外露太厉害,便减少了外出的时间,很少与人交谈。 凌均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可她其实并不知道凌均具体经历了什么——从前她在内院,只有小小一方 天地。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凌均,所幸,燕然叔叔与公主关系缓和,他本是衡楼第一任楼主,有他安排,这里又没什么要紧的事,就让凌均先回京了。 等到京城,她在公主府里好好呆几年,到时候与与他成婚了,就再也不用担心那晦暗的过往了。 不,甚至算不上过往。 最多,算两人做了相同的噩梦罢了。 她想起昨夜凌琬与她说的,屋里灯光昏暗,凌琬的语气全不似往日,带着少有的柔和与不舍,“你过几年也该嫁人了。那毒解了后,大夫给你调理几年,生儿育女或许困难些,但不至于全无希望。 若到时候实在不行,等你点头,就找个出身清白的生下来记在你名下。这些事你不用担心,我去与温家说。 好在温家养孩子,个顶个的好。看温如谨,便知温如意也是个差不离的。你们现在感情已很好,以后他待你我也放心。” 温如谨一时风头五两,凌琬的意思,作为弟弟温如意便低调内敛些。也别在南疆立功了,此行就跟他们回京去,做个不大不小的官。 安稳平静,平平淡淡过一生。 这样再好不过了。 秦荇很心动,原本想起成亲她有些紧张。可想到温家的环境,温大人与温夫人卓然的见识以及再好 不过的性格,她便不紧张了。 能与温如意成亲,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一辈子。 秦荇暗暗松了口气,心里有什么东西消失不见,整个人都松快了。 霜晴去问过鹤楚,来回秦荇,“主子,收拾东西得一日,公主说这里再无什么大事,咱们明天启程回京。行礼可晚一日到也没什么的。” 回京路上不赶时间,慢慢走,真正算是一程看山看水享乐回去的。 秦荇收拾了几本要紧的书,然后要了匹马去和爹与大哥告别——因上次设计引幕后黑手入瓮的事情,秦威秦励眼下就在卫帅营帐不远处扎营休整。 温如意提出陪她过去,凌琬默许了。 一路轻快无比。 只是在见面的时候,秦威多打量了几眼温如意,“你就是温家那孩子,多谢你送荇儿过来。” 话是感谢的话,就是语气过于凶巴巴了些 秦荇有些胆儿颤,爹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这么一想,她又开始有一种,背着爹爹,自己和公主把终身大事都商定了的心虚感。 爹在问温如意话,她躲到一边喝茶发呆。 忽有全副武装的兵士进来低声回报了什么。 秦威大声喊:“荇儿!你在这里哪也不许去,爹有军务,回来你再走。” “什么军务?”秦荇跑出去,秦威和秦励只剩了个背影。 秦荇转头看温如意。 温如意仿佛也呆呆的,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秦荇着急,推他一把:“你在这里听他们说话的,怎么愣住了,到底什么军务?” 这么着急,片刻都等不得? 秦将军的意思,是别告诉她。 温如意望着脚尖,犹豫一瞬,决定说出来,“荇儿,官驿遇袭了。” 公主还在那里。 秦荇突然觉得全身发软,片刻后,她扶着桌子叫温如意去牵马,“我得去陪着她。” “荇儿你听我说,你去了并不能帮上忙,反而让秦将军分心。”温如意知道这样的理由生硬,可却实在没别的理由阻止她。 秦荇不停地摇头,眼泪几乎落下来,“不,公主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就算去了什么都做不成,哪怕陪她死呢。” 爹对待事情的态度她熟悉,刚才那语气,分明是出大事了。 她一定要去。 “温如意,你要是在意我,就别拦着我。”秦荇望着他。 温如意败下阵来,“好。但你得在我身后。” “凌蛮蛮,说实话,你现在担心我吗?”那些贼子来的太快,燕然几乎没反应过来,带着凌琬躲在 后院这屋里,已是上佳反应。 凌琬气急又担心,“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问这个。” 以为一网打尽,却不想还有这么大条漏网之鱼。 叛贼的亲儿子,带着黎骨人来杀她? 明知不可能救出他爹了,还来赴死? 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凌琬专注外边的情形,不觉身后人已几乎贴着她。 “蛮蛮。”身后男人低声叫她,凌琬吃惊回头。 燕然扳正她的脸,笑得很好看,“这些人一心赴死,不好对付。咱们得有人去搬救兵。” “你手下的人呢?”凌琬警觉,她的暗卫现在都去参战了,衡楼都是他的,怎么会真的没办法。 燕然笑嘻嘻坦白:“我想与你多独处一会,把他们留在城外了。” 他被人设计了,衡楼有内鬼。 这种话,不能给她说。 因他的轻率行为,她现在已有了多疑的习惯,她不该那么累。衡楼的内鬼,他替她解决清楚就行。 眼下要紧的是,让她赶紧逃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贵贱 贵贱 帝后齐齐抬眼,凌菽带着怒气看他们。 许皇后出言提醒:“菽儿不可对你父皇无礼!” 皇上对儿子这种亲密坦诚的举动却很喜欢,招手叫他过来,“菽儿说说,父皇手段哪里厉害了?” 凌菽刚才气势十足,现在见父皇超乎寻常的和气,没了刚才的理直气壮,反有些羞赧:“贵妃贤妃两位娘娘及一众宫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前朝听闻父皇龙体有恙人心浮动,儿臣心急如焚宫人却不让进来父皇却在这里偷闲聊天。” “那菽儿是怎么进来的?”皇上眼神忽然促狭。 两个上了年纪的宫人进来就跪下,连连请罪说失职了误让六皇子进来。 “行了,都下去吧。”皇上叹口气,“你们哪斗得过他的心眼。” 老宫人千恩万谢,凌菽却小声辩解:“儿臣才没什么心眼,不过是我多绕了几步路,他俩追不上我罢了。” 皇上笑意更甚,“说正事。” “看父皇面色红润精神奕奕,儿臣没事了。”凌菽老老实实答话。 皇上摆手:“那就读书去吧。” 以前哪回见了不是查问功课考校技艺,这回这么容易就让自己走了? 凌菽摸不着头脑。 他是打偏殿进来的,现在从正门出去,好几双眼睛盯着。 有唯一嫡皇子这身份在,寻常眼睛也就只敢看看,只有一个人敢来问。 “六弟果然有本事,进了父皇寝殿。”凌璋笑呵呵上前来,“父皇怎样了?可好些?” 凌菽看看这个二哥,虽然心里清楚二哥以后必然是要和自己争一争的,但这应该是君子之争。 就坦诚告诉他:“父皇无碍,二哥不必担心。” 这是再诚实不过的大实话了,听到别有用心的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意思。 平素高高在上威严雍容的贵妃娘娘,在自己母亲面前,平时深埋心里的苦恼忧愁尽数表露出来。 老夫人一一听了,不紧不慢道:“你父亲,不便进来。我做娘的心疼女儿,可到底眼光不如他。 六皇子与璋哥儿是兄弟,他说的话,咱们要好好听。” 应贵妃很糊涂,“可他也没说什么,就说陛下很好。贤妃屋里的东西我也都查过了,没什么可疑的。陛下或许真就是病了呢?” 老夫人深深看女儿一眼,忍不住提醒:“这么多年了,你怎还单纯成这样?他们可是皇家的兄弟俩!” 应贵妃又使劲想了想,忽然惊的倒吸口冷气:“娘是说?” 寻常百姓家,兄弟俩只有互相扶持,共求家族繁茂的。可帝王家… 璋儿和六皇子,就是死敌。 皇位只有一个,六皇子怎么可能把实话告诉璋儿? 应贵妃越想越怕,攥紧了帕子低声道:“那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提前准备着?” 可要提前准备,又是怎么个准备法? 准备得少了,怕难成事。 做的太过,太过的话,那可是… 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应贵妃没了主意,她一路走来虽有小坎坷,还真没经过这么大的事。 老夫人到底多活了些年,握着女儿的手,“莫怕,我回去同你爹说了,你爹自有打算,你不必操心。你只要把这里的消息随时送回去,切记。” 贤妃嫌疑未脱被禁足了,只有个娘家嫂嫂去探望。 应贵妃因皇上生病担忧不已,自己也病了,老夫人去看望… 其他的,倒没什么。 秦荇凑过去瞅完,完全不明白这里边可以看出什么,简单粗暴地猜测:“若真是有人害皇上,就在这两人里边了吧?” 她们也真是胆大,皇上的主意都敢打。 凌琬掀开灯罩把纸条烧了,摸摸尚且平坦的肚子,“咱们不管那些,咱们安安稳稳过小日子就好。 ” 秦荇失笑,随即皱眉看公主,“公主?莫不是皇上?”是皇上做局陷害自己的妃子。 公主这么聪明,什么事查不出来。又或者,公主一开始就知道皇上的计划,所以才这么淡定,半点不担心自己皇兄。 凌琬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日子平静了两天,宫里和几家重臣能察觉到紧张,其余人的日子过得温暖平和。 这天用了早饭,凌琬伸了个懒腰:“荇儿,扶着我,咱们进宫看看皇上去。” 除了许皇后能贴身伺候,其余宫妃一律被挡在外,根本不得靠近。 许皇后早上亲送了药进殿,半个时辰后带空碗出来。 成群宫妃给许皇后行了礼,得她一句“你们的心陛下都知道了,各自回去吧”而后才敢散去。 皇上病着,不让你进去是因为你身份不够尊贵,你不来远远站着表表心意,难不成还赏花听戏去? 许多小宫嫔住得远,早早起来过来,站上半个时辰回去,累得全身酸痛,谁都想赶紧回去歇歇。 偏就有那机灵的,带个小宫人端上一碗豆糕,过来说:“皇后娘娘,嫔妾心忧陛下,特去太医院问过后做了这豆糕呈给皇上,万望皇上龙体早日康复。” “你倒是有心了,拿进去吧。问问合不合陛下口味,若是陛下喜欢…”许皇后吩咐着,“那再好不过了。” 小宫嫔满心欢喜,有一人却忍不住讽刺:“什么粗鄙东西,也敢往御前送?” 应贵妃脾气阖宫皆知,小宫嫔哪敢回话。 应贵妃愈发得意,反正这里皇上是听不见她说什么的,宫人不敢传,清高的皇后不屑传… 那她为什么要委屈了自己的脾气? 又笑那小宫嫔:“你小门小户出来,尽拿这些什么豆子啊当宝贝,陛下可不喜欢这些粗鄙的…” 周边宫人闻言变色,六皇子名字乃陛下所赐,菽者,豆也。 这哪是为难小宫嫔,这是打皇后娘娘的脸啊! 应贵妃说完提裙就走,在她一贯的印象中,皇后都是端庄的,前两天竟敢着人对她掌嘴…幸亏那些宫人怕她,皇后一走也就算了。 可这口恶气,她一定得出。 小宫人都听得出来的讽刺话儿,许皇后少不得说一句:“应贵妃注意些言辞,莫要祸从口出。” 应贵妃冷笑:“皇后娘娘如此威严,臣妾哪敢说什么。无非是告诉他们,什么是平民吃的粗鄙之物,什么是君子心爱的宝物。” 这话就太过分了。 二皇子凌璋,名为玉。名字也是皇上取的。 这是赤裸裸地,说自己儿子从出生就比嫡皇子受宠么? 宫人们这会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皇后娘娘却没发作,静静地,仿佛没听见一样。 宫人们起先好奇,转瞬就都低下头去——又来个惹不得的。 不过也好,这位来了至少牵连不到他们了。 凌琬走到皇后和应贵妃之间,轻笑了一声,疑惑道:“我竟不知,这天下现在是以名字来定贵贱的。” “公主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应贵妃实在是忍不住。 凌琬笑的更温柔了些,像是自言自语,“我确实知道的少,跟着父皇学的东西忘了个七七八八,只记得一句。” 她定定看着应贵妃,慢慢道:“父皇从前对我说,君子王侯立身当如玉,社稷,立于万民。” 应贵妃狐疑地看着她,心里奇怪,这公主怀孕后转性了,来帮自己了? 这不说的都是美玉多么好吗? 正疑惑呢,就听凌琬问她:“贵妃可知,万民靠什么活?” 应贵妃脸色霎时变白,一言不发走了。 秦荇心里叹口气,她都明白的事情,应贵妃在宫里这么久却想不通。 看来皇上这回要动手的,是应家无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就他 就他 “公主,就是温如意了。”秦荇沉默了一小会,忽然这么说道。 凌琬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好一会,说了个“哦”。 然后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直过了一晚上到第二天早起。 秦荇刚梳洗完在穿衣,凌琬风风火火跑来,后边跟着紧张兮兮的鹤楚鹤留。 秦荇给她一个疑问的表情。 凌琬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定,问秦荇:“你想让温家提亲还是让皇上赐婚?” 不等秦荇反应过来开始思考,她又说:“皇上赐婚没什么好的,还是让他家来提亲。感情要好,还是不和赐婚沾什么关系要好。” 赐婚,多少有利益成分在里边,为着荇儿幸福美满,凌琬不想有一点点不好的意头在。 秦荇这才醒悟过来,有些为难地提醒:“我还小呢。” “不小了,现下十三,明年十四。等你弟弟妹妹会跑了,正好给你办婚礼。”凌琬光是想一想那场面,心里就十分满足。 她这个表情,让秦荇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卫家送锦绣姐姐出嫁时,卫夫人脸上的表情。 凌琬和她一模一样。 凌琬以前看起来就像个小姑娘,自由自在,不会操心这些当娘才会操心的事。 现在看来,她倒有些寻常人家大媳妇的感觉了。 凌琬自己浑然不觉身上的变化,说起提亲,又说起礼数,转而想起温家虽富,可到底清流,不知道于成亲一事有没有特别的要求。 她说着就决意找人去问问。 可要问的话,随便去问太失礼。 “那合该找个中间人才行!”凌琬一拍大腿,立刻把一众有名望的老臣在心里过了一遍。 周允呢,不大擅长这些,罗季呢,好是好,可听说温家与罗季关系也好,自己谁都能请,不好和温家抢。 凌琬敲敲脑袋,这还真是个麻烦活儿! 秦荇看她说起这事心情格外好,就不扫她兴。可没多会就发现她这是动真格的了,赶紧把话题往回拉:“公主,你没有生产前,我哪儿也不去。我亲爹回来叫我,我也不去!” “秉公主!”有个大宫女进来有事禀报,却十分为难地样子。 凌琬收起笑脸:“什么事?” “秦公子自请回京了。”宫女把信封送上来。 秦荇扫了一眼,发现还是衡楼给消息的信封。 “这是怎么一回事?带兵带的好好的,怎么就要回来?”凌琬头一回听到这消息,竟不是来自宫里而是衡楼送来的,满脑门都是疑问。 宫女答说不知。 秦荇想了想,抬手屏退屋里人,“公主,或许这是爹和大哥故意瞒着咱们呢。” 甚至有可能,给皇上递自请回京的折子时,还特意叫人瞒住了凌琬。 “大哥做事比我稳重,他不会做糊涂事,回京肯定有打算。”秦荇自言自语,想到这里,心里也就彻底安稳了。 凌琬还有个担心的地方:“衡楼的内鬼不知道找完没有,想来肃清之前,要紧消息衡楼不会打听了。 荇儿,你亲自去趟端王府。” 啊? “去找均哥儿,让他先从楼里找几个绝对可靠的人,帮我办件事。”凌琬没注意到秦荇脸色异常。 秦荇绞尽脑汁想不出拒绝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去。 端王府… 哎,竟这辈子还要去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有模有样 有模有样 秦荇年纪到底还不大,秦威也不在京城。秦励回京后,住在秦宅每日苦读,他说起码得考个功名才能证明本事。 现在比以前年纪大,懂事,而且家里有人了,秦荇还是没回秦家住——她和公主一起住惯了,前世今生近十年的感情,她对公主的依赖不比对秦威和秦励少。 “励哥儿回来,荇儿这孩子到底回去的次数多了,公主可想过让她回自己家?”这天秦荇不在跟前,鹤晖郑重提起这个话题。 互相陪伴这么多年,与其说鹤晖几个是公主的大宫女,不如说是知心人,对彼此而言,对方都是很重要的存在。 凌琬孕后不似寻常女子斤斤计较,反愈发豁达,听鹤晖这么说,便摇头给她点破其中道理:“这孩子是谁也舍不得,近几日她回的勤,是因为秦家厨子不行。” 秦励回来名义上是为考功名,不愿在南疆呆了。皇上对此也评价说,秦将军忠心为国,儿女在京城安稳度日原本是理所应当,便亲自看了秦励的文章,还说他,文章质朴难得,假以时日定然是国之栋梁。 可其实,暗卫报回来的消息是,秦励每天仍旧天不亮起来习武,一个时辰后才刻苦读书,每天如此,从不懈怠。 “这两个孩子,都太好。”凌琬轻轻叹口气,“他们明明让我帮个忙,便可以过上许多人都过不上的生活,但他们就是那种,一定要自己尽全力去做,甚至还想保护我的人。” 鹤晖笑了,“不正因此,那一家人才格外宝贵。但是” 鹤晖今儿奇怪,凌琬挑眉看她,“但是什么?何时起你也这般扭捏了?” 鹤晖叹气,一股脑说了。 她负责府里庶务,便常有上街与商铺打交道的时候,这两天,关于公主和秦威将军的谣言忒多了些。 驸马爷名义上三年前就去了,可实际上二人真正生离死别才三个月多,公主肚子里还有驸马爷的孩子。 鹤晖很担心,可这么些年,她从没遇到过这么难以下手的问题,没法子,只好用小主子做话头,想问问公主对秦家的意思。 “你这大管家当的,越发不称职了。”凌琬听说是因为这事,逮着机会好好笑话了一番鹤晖,“你最是认真严谨一丝不苟,竟听不出,这桩事是有人故意为之?” 鹤晖狐疑,细细回想。 好一会才恍然看凌琬,“公主是你?” 自己散播谣言传自己和将军不清不楚,这等事谁能想到?谁敢想啊! “秦威升官靠的是本事,他为人又太过正直,所以我帮帮他。”凌琬淡淡解释。 鹤晖一下子就明白了,竖起拇指赞叹公主就是高! 水至清则无鱼,秦威升官以后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埋头做事了,得学会结交和应酬同僚。可一个有能力又正直的同僚,谁爱见? 若他和公主传出流言,那他升官的理由,大家就得猜度一番了 只要他在众人心中是有缺陷的,有不完美之处的,让那些人相信他也有私欲,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以后仕途会好走得多。 秦荇不知道这些,秦荇要是知道,肯定笑得前仰后合。 从前爹就是生靠本事杀出来的,那么多眼红卫帅位置的人,为什么只有她爹坐上去了? 勾心斗角她爹和大哥确实比不过别人,可论起在军队中的号召力,论用兵,论对黎骨人的了解,论打胜仗的本事 不是她自夸,她家爹确实很厉害! 秦荇协助安排好了秦府一应杂务,好让大哥安心学习,之后轻松地回公主府。 却不想一回来,就被凌琬叫过去,笑眯眯夸她:“荇儿最近长进很大,不光性格沉稳多了,做事也颇有一套自个的办法。你把秦府管得那么好,我这身子越来越重,咱们府里也一并交给你了。” 啥? 根本没给秦荇留反应时间,就把这么大个摊子扔她手里 秦荇懵到都没顾上抗议。 凌琬慢悠悠起来,一手托着后腰,一手搭在鹤楚胳膊上,十分疲累虚弱的样子。 虽知道她身子康健得很,秦荇还是于心不忍,就把反驳的话咽了又咽,最终,公主府的一应事务算是交给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夫君还是旧的好》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没来由 没来由 “公主,要查查吗?”凌琬有孕不能操劳,鹤楚比以往更尽了几分心。闲杂事情,她能处理的便处理了。 秦荇与温如意见面就在府里,大家都知道,可后来秦荇叫霜晴去楼里这事情,鹤楚刚刚知道,立刻就来找凌琬。 凌琬听说是齐家看上了温家,先蹙眉想了一会,随后展眉轻笑:“哪有什么齐家。而且温亭与夫人伉俪情深,不会强迫儿子联姻。” 两个孩子现在还小,未必懂得感情是什么,再等几年,他们若还是现在的心意,谁家看上温如意也不管用。 凌琬看得多也就想得开,给鹤楚说:“只要荇儿没到紧要关头,其余事就由着她去,不用拘束她。”孩子闯一闯,才好进步。 花宴这天,早早公主府门口就停了十数量马车,公主身子重,秦荇便一力撑起招待贵夫人贵女的重任。 府中几处表演一一开始,年纪大的贵女一起说话,年纪小的嬉闹看伶人奏乐跳舞,马场还有几家飒爽的千金比射艺。 “几个公主王妃正与公主说话,公主今儿胃口特别好。”凌琬怀孕来,腹中孩儿特别乖,并不怎么 害喜,但比从前胃口差了不少。 今天胃口好,说明心情不错。 华宴不在一处集中,而是根据公主府各处不同花开设置了不同的筵席,宾客自选去哪处,便能就近坐了,赏花看戏逗乐秦荇快快转了一圈下来,听得赞叹声一片,没谁不说好的。 当然她也留心细看了,大家不全是恭维公主才那么说,大部分是因为这花宴真的有趣。 “看的这么多人开开心心,我总算可以偷闲,后头歇会了。”这之前秦荇就想过,今日天气好,正是花开最好的日子,各色水果点心美味她怕是吃不过来,谁成想,她这会半点不想玩乐,只想躲闲。 躲闲前还是去见了凌琬,凌琬真心实意夸她:“荇儿这办宴会的本事,你几个姨母可赞不绝口呢!”这指的是凌琬几个庶妹,平素常往来的几位公主们。 秦荇谦虚谢了,借口换衣裳,回了自己院子。 “我看那几位公主夸的不假。”到自家门前,霜晴忍不住说。 秦荇笑眼看她:“怎么,觉得我太严肃?该欢喜些?” 霜晴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秦荇爱简单,素日只带霜晴就是因为她话少,实心眼。这会戏谑她:“你平时不肯多说一个字,今儿反倒嫌我沉闷了?罢了,你叫人抬热水来,这天儿也忒热了,我沐浴完再换衣裳。” 霜晴答应着出去,秦荇叹了口气。 今天花宴能办好,是她意料之中的。从前,当今皇上驾崩,新皇即位,为了昭示公主的地位,便给 公主在宫里办了场宴会。 形式便如今日般,当时公主很开心,秦荇就原样抄了过来,没有宫里办的奢华大气,但比起现在各处宴会来,已经是上上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半点也不想得什么贤惠能干的名声,她只想公主的开心能来的容易些。 “想什么呢?”突然有人在身侧说话。 秦荇惊了惊,回头见是凌均,十分警惕:“你怎么来了?” “我来了好一会了,你想什么这般出神?”凌均不客气地在她对面坐下,微笑看她。 秦荇揉着鬓角解释:“没想什么,今儿客人太多,累了凌均,今儿是女眷的宴会,你怎么进来的?” “我从偏门来。”凌大世子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说,“从这附近路过,想起你还没找我,就主动来找你了。” 找我有什么事? “你和温如意。”凌大世子直奔主题,“你们俩可能没办法在一起,念在…”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咱们从前相识多年,我特来提醒。” “那倒是要谢谢世子了。只不过,世子因何这么说?”秦荇有些气,她与温如意是好是坏,都是她的事。与他何干? 凌均不语,默默看着她。 秦荇不明白什么意思。 凌均笑笑,点破:“今天花宴,有点脸面的人家你都请了,怎么没罗家?”应家才遭了变故,但罗家没有。 “凌世子是来替表妹兴师问罪来了?”秦荇听得心头火起,语气十分地不满意! 这是怎么?找茬找到公主府上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