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前夫回来了》 1.第001章 永丰二十八年春,京城郊外的未凉山上,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骑着马在这里狩猎。 少年们衣衫华丽,金冠束发,腰带上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身下所骑的马也各个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毛打理的油光水滑,比京城里巡街的金吾卫骑的马还要好看,可见这几个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而是纨绔中的纨绔,走到哪儿都能鸡飞狗跳让人头疼的主。 为首的是身穿绛紫色衣袍的武安侯傅毅洺,长公主与老武安侯唯一的孙子。 长公主命不太好,早年丧夫,中年丧子,如今就只剩这么一个独苗苗亲孙子了,自然是心疼的不像话,从小就捧在手心里宠着,然后不负众望的把他培养成为了京城纨绔之首,惹急了连皇子都敢揍。 据说当今圣上念在当年长公主照顾过自己的恩情,曾经劝过她,让她管一管傅毅洺,让这孩子不要跟那些纨绔走得太近了,长公主信誓旦旦的说,就算自己孙子跟这些人走得近,也必然是出淤泥而不染,她放心的很。 结果傅毅洺出淤泥而染的格外的黑,俨然与淤泥融为一体不分你我了。 今日他带着一帮子人来打猎,兴头上跑的远了,连自己的下人都甩开了,抹着额头的汗从马背上下来,四下看了看,往不远处的一株大槐树下走去。 要么说他不同于常人呢,普通人找个灌木丛小树根底下随便就尿了,他偏不,非要找附近最大一棵树才行,好像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的上做他的方便之地。 这株大槐树树干粗壮,大概看一眼起码也要六七个人才能合抱的住,傅毅洺站在树下解开腰带就开始方便,方便到一半,树上飘下了什么东西,正落在他后颈。 他出了一身的汗,黏黏腻腻的,一时也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还以为是树叶之类的,顺手抓了一把,结果抓来一看,却是条手帕! 这荒郊野岭杳无人烟的怎么会有手帕? 傅毅洺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吓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慌慌张张地穿好裤子,把尿都憋回去了。 只见树上趴着一个女孩子,也就十二三岁,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裳,趴在那里好像跟树长在了一起似的,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出来。 傅毅洺张嘴就想骂人,可这女孩半点反应都没有,细长的眉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洒下一片阴影,嘴角还有点反光流口水了。 傅毅洺到嘴边的脏话没能骂出来,把自己堵了个半死,半张着嘴就那么仰头看着女孩,最后愣是把自己给看的脸红了。 人家好好的在这睡觉,是他忽然跑过来方便的,好像根本就没什么理由骂人家。 而且不骂还好,一骂就被人发现他刚才是在这儿干什么了。 傅毅洺虽然自认是个纨绔,脸皮厚的很,但也没厚到敢当着一个女孩的面说他刚刚在这方便的地步。 他拿着那方帕子站在树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觉得应该把帕子还给女孩,但又怕被女孩发现树下那摊可疑的痕迹,就想先找点什么东西来遮掩一下。 可又怕自己前脚走了女孩后脚翻个身摔下来,纠结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站在树下抓耳挠腮。 他犹豫着要不要偷偷爬到树上把帕子塞回女孩身上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越走越近。 傅毅洺平常捅了天大的篓子也不怕让人知道,这回却不知道怎么想的,做贼心虚似的躲了起来。 来人是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看上去应该比他小一点,熟门熟路地走到树下,叹了口气。 “芙儿,芙儿。” 连叫了好几声,女孩才迷迷瞪瞪地唔了一声,在树上睁开了眼。 “你怎么又在树上睡着了?老太爷让人找你半天了。” 女孩撑着身子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半边脸被树皮硌红了。 她张嘴想说什么,察觉到嘴角有口水,下意识去掏身上的帕子,结果半天都没掏出来,只能先就着袖子擦了擦,然后从树上爬了下来,动作熟练,最后一截是直接跳下来的,一看就是经常干这事。 少年虽然见怪不怪了,但还是上前几步,叮嘱道:“小心点,别摔了。” 说话时站在树下离她不远的位置,随时都能扶住她。 女孩没理他,下来后在树周围找了找,边找边说:“表哥你看见我的帕子了吗?怎么找不到了?” 围着树干绕圈的时候忽然看到傅毅洺留下的痕迹,顿时困意全无,“啊”了一声,气得跺脚。 “又是哪来的野狗在我的望山槐上尿尿!” “野狗”傅毅洺:“” 少年是个男孩子,年纪又比女孩大,一眼看出那个高度肯定不是野狗尿的,怕女孩多看几眼也看出来,赶紧说道:“别管了,快走吧,都晌午了,老太爷还等着你吃饭呢。” “可是我的帕子” “你丢散落四的没准丢在哪了呢,又不一定是这儿,待会儿让下人来找,你自己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说完不容分说地带着女孩离开了。 树下的痕迹看上去是刚留下不久的,表妹又一直趴在树上睡觉,谁知道那人是不是就是看到她所以才故意在这里方便的?不然周围那么多隐蔽的地方,为什么非要挑最空旷的望山槐底下方便? 这种下三滥的人能躲远一点就躲远一点,不然表妹一个女孩子,没的被毁了清誉。 躲在暗处的“下三滥”傅毅洺探出半个脑袋,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个背影,捏紧了手上的帕子。 那帕子雪白雪白的,带着淡淡的槐花香气,角落里绣了几朵粉白色的芙蓉花。 “芙儿” 傅毅洺回府后没有让人去打探帕子的主人是谁,他名声不好,一打听的话必定闹得满城皆知,到时候不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所以他自始至终对此事闭口不提,直到半个月后偶然在一次春宴上看到了几个女孩子。 举办春宴的是永平侯家,永平侯世子沈世安是傅毅洺的狐朋狗友之一,跟他同岁,今年十六了,但一直没有娶妻,原本有个订了亲的女孩子,去年生了一场重病去世了,沈世安的婚事就没了着落。 永平侯夫人一心想抱孙子,就举办了这次宴会,让沈世安看看前来赴宴的女孩子有没有合眼的,有的话就赶紧定下。 这种事其实很常见,并不稀奇,虽然大户人家成亲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但也要双方看对眼才行,所以成亲前能让彼此相看一眼的一般都会相看一下。 可惜沈世安对此一点都不热衷,懒懒散散地倚在凉亭上,连看都懒的往湖对岸看一眼。 男女有别,女孩子自然是跟着夫人们在另一边,不会跟他们这些男孩子聚在一起。 傅毅洺一眼看见几个花团锦簇的女孩中有个穿湖绿色裙衫的少女,十二三岁,眉眼明媚,虽然年纪小,但已经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再长大些眉目稍开,还不知会惹来多少狂蜂浪蝶。 女孩正跟几个同龄人说话,也不知道她们说到了什么,纷纷笑了起来,女孩也跟着笑,但能看出神态敷衍,有点不耐烦。 傅毅洺踢了坐在旁边的沈世安一脚,对着那边抬了抬下巴。 “沈夫人特地为你举办的宴会,你倒是看看啊。” 沈世安嗤了一声:“我又没让她帮我办,是她自己非要办的。成亲有什么好?娶进来个女人管着我,以后我想去春意楼喝个花酒都有人在耳边不停唠叨,烦不烦?” 旁边几个纨绔一边喝酒一边起哄:“易芝你到底是不想娶,还是没有看得入眼的?当初和周家二小姐定亲,可没见你嫌人家烦。” “就是,你该不会是还想替周二小姐守孝吧?” 易芝是沈世安的字,周家二小姐就是他那个还没过门就香消玉殒的未婚妻。 沈世安骂了句娘,说自己连周二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但是在有人说对面有个女孩长得跟周二小姐有几分相似的时候,还是转头看了一眼,最后嘟囔一句:“哪像了?一个个的庸脂俗粉。” 这话又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说你既然不记得了怎么知道不像? 沈世安差点急眼,还是傅毅洺站出来打了个圆场,让下人过来把对面的女孩子挨个介绍一遍。 沈世安皱眉道:“滚滚滚,不听。” 下人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傅毅洺一摆手:“介绍吧,你们世子不听我们听,正好我们兄弟几个还有好些没成亲呢。” “就是就是,介绍介绍,没准就便宜了我们呢。” 下人看了沈世安一眼,见他低着头喝酒没有反对,这才开始依次介绍,结果介绍到最后,都没提到那个穿绿衣服的女孩子。 “不对啊,”傅毅洺说道,“还有好几个你没说到呢,就长的最好看的那几个,怎么的,藏私啊?把最好的留给你们世子,怕我们抢了?” 他是用玩笑的语气说的,下人却不敢当玩笑,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没介绍到的就是已经订了亲,许了人家的。” 傅毅洺脸上表情当即一僵,怕人看出不妥来,忙憋出一句:“订了亲的还来凑什么热闹?” 有了解规矩的人笑道:“傅兄一看就是参加这种宴会参加的少,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宴会的目的是什么,但为了做个样子,还是会宴请一些不相干的人的,不然看着不就太明显了吗?那些夫人们怎么好意思带着女儿过来?” 大周朝虽然民风开放,但勋贵世家书香门第都还是要面子的,哪有直接带着女儿上门去给人家相看的道理? 所以宴会的主人一般都会多请一些人,以示这就是一场普通的宴会,没别的意思,但其实前来赴宴的人心知肚明。 而这些被邀请的人除了带上适婚的女儿外,有时也会带上儿媳或是订了亲但距离成亲日子尚早的女儿来应个景。 “比如穿绿衣服的那个。” 有人看着对面正在湖边喂鱼的女孩说道。 傅毅洺抬眼看去,正是之前他在城郊大槐树上看到的女孩。 “这是户部唐老大人家的大小姐,从小跟自己表哥指腹为婚,这次应该是唐二夫人想带着他们家还没定亲的二小姐出来,特地拉上她来作陪的。” “说起来这唐大小姐也是可怜,自幼父母双亡,家里除了祖父没人能给她做主,不然但凡是个父母还在身边的,谁会同意隔着房头的婶婶把她拉出来参加这种宴会?唐二小姐又不是她亲妹妹,凭什么让她这个长房的嫡长女来帮忙凑数?” 说话的人义愤填膺,引起周围人一阵哄笑。 “孟五,你这么为唐大小姐打抱不平,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被称为孟五的人也不避讳,直言道:“你们还真别说,我当初确实想让人去提亲来着,所以才派人打听了一下,结果谁想到人家已经订了亲了呢。” 说完指了指远处站在一株树下和人聊天的少年:“看见没,就那个,唐大小姐的未婚夫,姓程,叫什么来着?” 跟在他身边的下人适时提醒道:“程墨。” “对,程墨!” 傅毅洺一眼认出了那少年,正是半个月前来到树下把女孩叫醒的人。 表兄妹,未婚夫,青梅竹马 难怪那么亲近。 旁边的人再说什么傅毅洺也没怎么听进去,宴会进行到一半就以无聊唯由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002章 “胡闹!” 唐府,唐老太爷气的拐杖拄地,敲出咚咚的声音。 “他们要带二小姐去永平侯府上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带上大小姐一起!不知道大小姐是订了亲的吗?” “老太爷息怒,”大管家常丰在旁劝道,“二夫人想来也是怕大小姐在府上待着无聊,所以” “胡说八道!” 老太爷怒目而视,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她若真是怕大小姐无聊,上次皇后娘娘举办的百花宴怎么没想着带大小姐去?去年太子妃举办的品茗会怎么也没想着带大小姐去?这会儿到想起大小姐来了!” “我看她分明就是想带二小姐去永平侯夫人面前露个脸,又抹不开面子单独带着二小姐一个人去,所以才带上大小姐的!” “她的女儿是个宝,又想嫁个好人家又怕被别人看低了。别人家的女儿就是棵草,可以随便糟践了吗?” 老太爷越说越气,最后怒道:“去把老夫人叫来!我要问问她!她是怎么管教儿媳的?” 常管家一看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叹了口气让人去了佛堂,向老夫人通禀了此事,结果没过一会那下人又自己回来了,苦着脸道:“老太爷,老夫人说说她已经不管事了,谁当家让您找谁去。” 如今唐府的当家主母就是二夫人。 老太爷气地两手直哆嗦,常管家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背过气去,想劝劝又不知道劝什么好,好在这时候外面传来通传声,说是大小姐回来了。 常管家正想派个人去迎,轻快的脚步声已经响起,年轻娇俏的女孩子一路跑了进来,满脸欢喜地道:“祖父,我回来啦!” 唐老太爷无论对着别人怎么生气,见到这个孙女的时候都会把脾气收回去,刚刚还怒气冲天的脸上换上了一副笑容,伸手扶了她一把,道:“慢点跑,摔着可怎么办?” 说话间女孩已经挽住了他的胳膊,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摔不着的,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哪还像小时候走几步就会摔倒啊,祖父你总把我当小孩子!” 唐老太爷脸上的褶子更深了几分,被笑容挤在一起。 “在祖父眼里你可不就是小孩子吗?好像昨天才那么大点儿似的。” 说着伸手比了个也就襁褓中婴儿大小的长度。 唐芙咯咯直笑:“那我长的也太快了,才一天就能满地跑了。” 唐老太爷也跟着笑,问她什么事这么高兴,走路都快飞起来了。 唐芙一边给他揉肩一边说道:“我跟二婶和二妹妹去永平侯府上玩了,见到了好几个平日里不常见的小姐妹,说了好多有意思的事,还约了下次一起去未凉山上放纸鸢。” 唐老太爷的目光沉了沉,面上却是不显,温声问道:“我没听说你今天要出门啊,怎么忽然跟你二婶他们出去了?” “临时决定的嘛!二婶带着二妹妹要出门的时候我刚好碰上了,觉得在府里待着无聊,就跟她们一起去了,祖父你不会怪我没跟你打招呼吧?” 她说着凑到了唐老太爷面前,鼓着腮帮子,两只亮澄澄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老人家,生怕他生气似的,直把人看的心都化了。 唐老太爷拍了拍她的手,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慈爱。 “祖父怎么会生芙儿的气呢,你刚才说跟人约好去放纸鸢,是什么时候?祖父给你画一个好不好?” “好啊好啊,”唐芙高兴地拍手,“祖父画的画最好看了,外面千金难求,这回可便宜了芙儿了!” 唐老太爷哈哈地笑,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纸鸢,是画花花草草还是画小鱼小鸟。 祖孙俩聊了半晌,直到唐老太爷有些精神不济,唐芙才告辞离开,临走前叮嘱常管家带老太爷去里间休息。 常管家应了,等她一走就带着老太爷回到里间,但老太爷却在床边呆坐了半晌,并没有躺下。 常管家知道他有心事,也没吱声,只在旁边静静地候着,许久才听他喃喃一句:“芙儿这样将来会吃亏的啊” 这个孙女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太了解她了。 小姑娘孝顺的很,平日里不管去哪,出门前一定都会跟他打个招呼,免得他找不到她担心着急。 像今日这样连个招呼都不打,甚至连个话都没能留下,一定是老二家媳妇突然把她带走了,还管住了府里的下人不让他们在他这个老头子面前多嘴。 他老了,就算名义上还掌管着这个家,也到底是有力所不逮的时候了,老二媳妇已经敢明目张胆的在他眼皮子底下阳奉阴违了。 可怜他的小孙女,为了让他这个老头子安心,非但不找他告状,还帮着欺负她的人圆谎。 唐老太爷想想就觉得心酸,难受的眼眶都红了。 常管家赶紧劝道:“您既然知道大小姐的良苦用心,就不该这样伤心难过啊,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吗?何况二夫人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但平日里也未曾亏待过大小姐,这种事想来也不会有第二回了。” 唐老太爷摇头:“这你就错了,有些人啊知道感恩,会记得别人对她的好,有些人啊正相反,你对她越好她反而越觉得你好欺负,你让着她一次,她就欺负你第二次第三次。” “我的芙儿这回让了步,老二家的下回就敢做出更得寸进尺的事” 何况高氏那个人他还不知道吗?现在不敢对芙儿太过分是因为他这个老头子还活着,等他死了还不定怎么欺负芙儿呢。 老太爷站了起来,拄着拐杖走到桌边,边走边道:“所以我得多活几年,看着芙儿出嫁才行,不然就是埋进土里也不能安心啊。” 常管家在他起身的时候就搀住了他,闻言说道:“那您现在就更该好好去休息啊,大小姐的纸鸢下个月初十才要呢,不着急。” 老太爷摆手,挣脱了他,把拐杖放到了一边:“我能为芙儿做的事不多了,能做一件就做一件,拖不得。” “你让人去做几个纸鸢的骨架子来,我先画几个样子,回头给芙儿挑挑,看她喜欢哪个。” 说着便亲自研墨,动手给唐芙画起画来。 离开寿安堂的唐芙往自己的碧竹院走去,一路上脚步越来越快,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身后的丫鬟佩兰险些跟不上。 直到进入碧竹院,唐芙才拿起罗汉床上的引枕,又砰的一声扔回了床上。 引枕软软地弹了两下,任由主人发泄着怒火,跌在旁边不动了。 佩兰知道自家小姐生气,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关上房门,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 “小姐喝杯水消消气,犯不着跟那二夫人一般见识,下次再有这种事咱们不去就是了。” 今日其实唐芙也根本没想去,是高氏忽然把她叫了过去,好言好语地说有人给唐苋下了帖子,邀请她去参加一个宴会,但宴会的日子太近了,来不及给唐苋打新的首饰,就想带她去朱玉楼挑些现成的。 又说她这个做姐姐的眼光一向好,让她帮忙一起去挑一挑,顺便给她也买几样当做答谢。 唐芙自己的首饰都戴不过来,怎么会缺她那点? 何况要挑首饰让朱玉楼送来挑不就是了,何必去外面? 高氏却说送来的样式一定不全,还是去店里挑的好,似乎很是重视这次的宴会。 唐芙想着高氏难得求她一回,大家又都住在一个屋檐下,为了这么点事落了人家的面子不好,便答应了下来,让人给老太爷留了个话就跟着他们上车了。 谁知道马车却直接驶入了永平侯府的大门,直到下车她才知道被诓了。 高氏还假惺惺地说只是碰巧今日也有个宴请,等参加完了这个就去朱玉楼。 唐芙接过佩兰递来的茶杯,仰头一口喝了,擦了擦嘴角道:“她若是直说,我也不见得就不愿意帮这个忙,大家都是自家姐妹,二妹妹若能找个好人家我也替她高兴,可是这么把我骗去算怎么回事?” “她们母女俩事先知道是去做什么,倒是都打扮的珠光宝气的,我连身衣裳都没换就这么直接跟着她们出门了,衬的好像多穷酸似的!” “得亏我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不然今天非被那满院子的夫人小姐比下去不可!” 佩兰一开始还跟着义愤填膺,听到最后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换来自家主子一记眼刀,赶紧说道:“是是是,小姐您最好看了!您天下第一美!全京城都没有比您更漂亮的了!” “那些夫人小姐们为什么不爱邀请您参加宴会,不就是因为您太漂亮了,一去就把她们都比下去了吗!”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假的部分是为了拍马屁,真的部分自然就是事实确实如此。 唐芙现在是个尴尬的年纪,十二三岁,同龄人基本都在说亲,参加的宴会有一多半都是今天这样为了彼此相看才举办的。 就算主人家为了做面子,会邀请上一些不相干的人,但谁会愿意带上一个订了亲还长的比其他人都漂亮的小姑娘? 男方看了又吃不着,还会连带着看不上其他人,女方精心打扮却被比了下去,自然也不会高兴。 所以现在除了一些纯粹是小姐妹之间的聚会,基本上没人邀请唐芙参加其他宴请了。 高氏既想带上她,又怕她把自家女儿比了下去,所以才想出了今天这么一个馊主意。 唐芙冷哼一声,把引枕放在膝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抠上面的绣花。 “要不是祖父身体不好,我不想把家里闹的鸡飞狗跳的让他老人家担心,今天非得跟她们翻脸不可!” 佩兰点头:“委屈小姐了,等您日后嫁出去了,就” 话没说完,门外传来通传声,说是二夫人让人送了几样首饰过来。 刚才离开永平侯府,为了做做样子,高氏还是带着他们去了朱玉楼。 唐芙心情不好,自然也没有挑什么,倒是高氏自己欢欢喜喜地给唐苋挑了不少,这会儿估计是为了做面子,让人给唐芙送来了几样。 唐芙看着放在木制托盘里的几样首饰,脸色却是一沉。 高氏要么就不送,要么就规规矩矩送些拿得出手的来,挑这么几样破铜烂铁扔过来是什么意思?真当她是个泥人儿吗! 唐芙冷笑一声,抬眼对高氏身边的杜妈妈说道:“烦请杜妈妈回去告诉二夫人,就说这些首饰看上去太老成了,不适合我这种花容月貌的小姑娘,她若是喜欢的话就自己留着好了。” “至于我这边,到也不缺什么,二夫人若真是有心,我看她刚才在朱玉楼给二妹妹置办的那套翡翠头面就不错,照着给我来一套就好了。” 杜妈妈神情一怔,大概是没想到向来温和有礼的大小姐会直接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竟不知该接什么好。 不等她反应过来,唐芙已经让人送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003章 五月初十,未凉山上凉风习习,衣着鲜艳的女孩子们笑闹着围在一起,互相夸赞了一番对方的纸鸢,就开始在下人的帮助下把纸鸢放到了空中。 唐芙是个放纸鸢的好手,不用下人帮忙就能把纸鸢放的很高。 但今天她拿的是祖父亲手为她画的纸鸢,不免放不开手脚,小心翼翼的生怕一阵风刮来把她的纸鸢吹坏了吹跑了。 可是有时候怕什么就来什么,她越是小心这山风就越是跟她作对。 原本舒适温和的风像是被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了,忽然间翻了个身,引得林中风声呼啸而过,打了个呼哨似的把纸鸢卷的刷刷作响,似乎随时都要撕裂。 好在这阵风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就平复下来,女孩子们一阵惊呼后也稳住了手中的线,纸鸢要么再次平稳地飞了起来,要么轻飘飘地落了地,倒也没有太大损伤。 只是唐芙就比较倒霉了,她的纸鸢被风卷到了一棵树上,高高地挂在枝头,晃晃悠悠的好像随时都能掉下来,偏偏因为线被缠住了,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大家见状都围过来帮着想办法,但最后线都被扯断了,纸鸢还是挂在枝头不肯下来。 这树有些高,纸鸢挂的那根树干又不够粗壮,让人爬上去够的话只怕纸鸢还没够下来,人就要把树干压断。 实在没办法,有人劝道:“唐妹妹,不然这个纸鸢就不要了吧,我那还带了备用的纸鸢,你用我的好了。”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纷纷表示愿意借她备用的。 出来玩,唐芙当然也带了备用的,可她带的两个纸鸢都是祖父画的,哪个都不舍得扔了。 但现在无法,唐芙只得勉强笑了笑,先跟大家去别处玩了,离开时一步三回头地看树上的纸鸢,眼中不舍一目了然。 几个女孩带着各自的下人走远以后,几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从草丛里探出了头。 为首的是武安侯傅毅洺,身后几个都是他的下人。 傅毅洺来到那株树下,看着树上的纸鸢,若有所思。 贴身随侍季南看见了,小声道:“侯爷,你不会是想把那个纸鸢够下来吧?” 傅毅洺没说话,只是围着那棵树走了几圈,想做什么显而易见。 季南头疼:“侯爷,一个纸鸢而已,唐大小姐都已经不要了,您够下来又有什么用?” “谁说她不要了?” “她不是已经走了吗?” “她还会回来的。” 傅毅洺笃定。 季南不明白自家侯爷光棍十六年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是哪来的信心如此肯定自己能猜到一个年轻女孩子的想法的,脸上“你自己为是自作多情”几个字就差写出来了。 傅毅洺嗤了一声:“她肯定会回来,赌不赌?” 跟在傅毅洺身边的下人都是经过时间淘汰的,跟他非常合得来,喝酒打架找麻烦样样精通,一说“赌”字立马来劲。 “赌!您说赌什么?” “随你便!” 傅毅洺大手一挥,豪气冲天,一副随你开口反正我不会输的样子。 季南自然不会跟他客气,直接赌了他最近刚入手的一把机弩。 那把机弩是兵器大师王重天的新作,一共就两把,一把在当今天子手里,一把在他们侯爷手里。 这种小兵器因为制作太精良了,无法大批量投入军中,所以注定是稀世之作,谁能拿到一样那都能炫耀很久。 傅毅洺一点都不当回事,直接答应了。 其他几人眼热,也跟着赌了起来,到最后把傅毅洺的这身行头都赌进去了,但没有一个人是站在傅毅洺这边的,清一色认为他们侯爷这回必输无疑。 毕竟那只是个纸鸢而已,又不是什么值钱的宝贝,对于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来说,没了一个再让人重新做一个就是了,哪值得大费周章的再回来一趟? 眼见他们都说完了自己想要的赌注,傅毅洺问:“那要是你们输了呢?” 众人吁了一声,给了他一样的回答:“随您便!” 傅毅洺一拍大腿:“好!那就赌你们光着屁股在校场上跑两圈边跑边喊侯爷英明神武,侯爷说的永远是对的!” 这对于几个下人来说基本上是零成本,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几人先围着树想办法把纸鸢拿下来,拿下来后再等着看唐大小姐到底会不会回来。 可这纸鸢真让七八个男人犯了难,那位置太偏了,用树枝够不下来,一不小心还可能会把纸鸢弄坏。 爬上树也不行,树干太细撑不住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重量,稍微往前一点都可能会把树干压断。 几个人试了各种方法,出了一身大汗,愣是没能奈何这个挂在枝头的纸鸢,想来想去似乎除了去城中搬个木梯过来就没别的办法了。 季南看着这个纸鸢越看越不顺眼,觉得它是挂在树上笑话他们似的,咬了咬牙:“侯爷,要不咱拿个弹弓给它打下来吧!” “滚蛋!” 傅毅洺一把将他挥开,抬头看了一会,自己一撩衣摆,爬到树上去了。 “没用的侯爷,我们都试了多少回了,够不着。” “就是,您小心别摔下来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吵的傅毅洺头疼。 他坐在树杈上想了想,试了几次发现果然不行,稍微往前一点树干就摇摇欲坠。 他有心把这树干直接弄断算了,可又怕树干跟纸鸢一起掉下去,把纸鸢给弄坏了。 思来想去最后眼中忽然一亮,对树底下的人道:“你们接着我啊。” 季南“啊”了一声,脑子电光火石的一闪,陡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脸色一变。 “侯爷,不行!你快下来!” 可傅毅洺根本不听,从树杈上站了起来,估算好大概的位置,脚下用力一蹬。 少年身量颀长,借着这一脚直接飞向了纸鸢的位置,细长的手臂一伸,刚好抓住挂住纸鸢的那根细细的线。 然后整个人就坠了下去。 树下一片惊呼,季南等人围成一圈,把从树上坠落的少年稳稳接住。 这一下可怕众人吓坏了,把人接住之后心有余悸地拉着他左看右看,看看他磕着哪没有。 偏傅毅洺心大的很,都懒得搭理他们,直接把人推开就去捡掉在地上的纸鸢。 他怕季南他们笨手笨脚的接他的时候把纸鸢弄坏了,掉下来的一瞬间就松了手,把纸鸢扔到了一边。 现在纸鸢就静静地躺在那,拿起来一看完好无损,一点都没坏,傅毅洺高兴地咧开了嘴角,像是拿着什么宝贝似的爱不释手。 季南看着少年像个傻子似的对着一个纸鸢傻笑,不知说什么好,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 “那现在呢?在这等唐大小姐回来?” 傅毅洺点头,季南紧跟着想问一句“那她要是不回来呢”,还没说出口就听其他几个兄弟吆喝起来。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那人影还离得很远,要不是他们眼神好,根本看不见。 两个个子高地踮着脚想看清来的到底是谁,还没等看个分明,就被傅毅洺一人一巴掌糊在了后脑勺。 “看什么看!还不躲起来!” 说完把纸鸢放在了树下,然后一马当先地向他们刚才藏身的那片草丛跑去。 跑到半路脚底下被绊了一下,才发现刚刚摘纸鸢的时候,腰带不小心被树枝刮开了,裤子都差点掉下来。 他一路提着裤子跑到草丛里,看那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闹肚子,着急找地方方便。 下人们下意识跟了过去,藏好后小声问:“侯爷,咱们为什么要藏起来啊?” 要知道他们侯爷可是做了坏事都不会躲的人,做了好事为什么反倒要藏起来呢? 刚才说是因为人多,不好惊扰了那些女眷,让人误会唐大小姐与外男有染。 可现在来的人就一两个,若真是唐大小姐,那应该是没有外人跟着,难道还怕打扰不成? 傅毅洺怔了怔,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做好事不留名!” 众人面面相觑,满脸惊愕,都觉得他们侯爷这是吃错什么药了,脑子里可能灌了水。 不过他们没能再多想什么,那两个人影就渐渐出现在了视野里,草丛里顿时一片无声地哀嚎。 还真是唐大小姐回来了! 输了输了!要去校场上光腚跑圈了! 平日里傅毅洺要是赢了,少不得要讥讽他们一番,这会儿却没有动静,一双眼睛都盯在了唐大小姐身上。 佩兰跟着自家主子一边往回走一边嘟囔:“您现在回来有什么用啊?肯定拿不下来的,奴婢已经让人回去找常管家了,到时候派人带了梯子来取不就是了?” 唐芙摇头:“不行,现在府上都是二婶的人,她若知道了,肯定会借故毁了我的纸鸢的,我得亲自在这等着才行。” 上次她把二婶送的首饰退了回去,让她换了一套翡翠头面。二婶虽然碍于情面让人送来了,但心里肯定记恨她。 若是让她知道常管家派人拿梯子来是为了给她取纸鸢,她一定会安插人手进去毁掉她的东西,到时候借口下人不小心的,或是说他们来到山上的时候纸鸢已经坏了,她还能说什么?难不成要为了一个纸鸢跟长辈发脾气吗? 所以她一定要亲自等在这,亲眼看着他们把纸鸢取下来才行。 “说不定我运气好,纸鸢这会儿已经被风吹下来了呢?” 她边走边笑道。 佩兰心说哪有那么巧啊,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就看到远处那株树下有什么东西,看上去很是眼熟。 “纸鸢!” 她惊呼一声。 唐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自己的纸鸢,欢喜地跑了过去。 “还真的掉下来了!真好!一点都没摔坏!” 女孩子拿着纸鸢高兴得不行,举在手里看了半天。 佩兰也很高兴,说待会儿赶紧让人给常管家传个信,不用拿梯子来了。 说完又注意到纸鸢上那根断掉的线似乎有什么不同,其中一小截颜色格外的深。 “这是什么?” 她说着伸手指了指。 唐芙的目光一直在纸鸢的画上,没注意到那截断线,经她一说才发现,这截线有些泛红,不知蹭了什么东西。 她用手捻了捻,果然捻出一些暗红色的东西,赶紧用帕子擦掉了。 “谁知道呢,管它是什么,我的纸鸢找回来了就好了。” 说着就准备和佩兰一起离开。 草丛中,傅毅洺掌心被细细的线绳勒出了一条血道子,却一点没觉得疼,看着女孩的笑脸由衷地跟着一起开心。 季南和蹲在自己身边的江北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致达成了某种共识,同时抬脚,对着他们侯爷的屁股就踹了过去。 做好事不留名什么的,绝对不是他们侯爷的风格! 为了侯爷的幸福,为了侯爷的终身大事,两个随侍一人贡献了一脚,之后又默默地缩回了草丛里,深藏功与名。 傅毅洺冷不丁被两人踹在屁股上,直接从草丛里扑了出去。 他下意识想要站起来,但是刚刚躲的急,腰带还没来得及系上,这会儿慌乱间松了手,裤子直接掉下来了。 他慌乱地弯腰去提裤子,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刚刚正在草丛中方便似的。 “呀,”佩兰一声惊呼,赶紧去捂唐芙的眼睛,边捂边斥道,“哪来的登徒子!” 说完又对唐芙道:“小姐快走!” 之后拉着唐芙就离开了,一路跑的飞快,转眼就消失在了山路上。 傅毅洺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来,转头看着身后,后槽牙都险些咬碎。 “季南江北!你们想死了是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004章 山上是怎样一阵鸡飞狗跳唐芙不知道,她被佩兰拉着一路跑回了马车附近,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被他们扔在原地的家丁赶忙围了过来,问道:“小姐,出什么事了?” 在山上遇到随处方便的野男人之类的自然不能说,佩兰只得连连摆手:“没,没事,碰到一条野狗,有点吓人。” 年轻女孩子害怕野狗情理之中,家丁没有多想,带着她们回府了。 再一次冠上“野狗”名号的傅毅洺追着季南江北跑了一座山,把两人狠狠揍了一顿才罢休。 而回到府里的唐芙把纸鸢放好,看房里没了别人,才说道:“刚刚在山上那人是谁啊,佩兰你认出来了吗?” 佩兰摇头:“没看清,不过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就是的,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唐芙抱着引枕,面露忧色。 “我看那人衣饰华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儿郎,若是他私下里把今日的事说了出去,亦或是背地里对我指指点点,只怕我要有些麻烦。” 佩兰没想到这回事,此时听她一说才惊觉不好。 虽说她们只是去取纸鸢,半句话都没和那男人多说,而且是那男人蹲在草丛里方便,又不是她们的错,但这种事传出去,吃亏的总归是女方。 她急的在屋里转了几圈,嗔道:“奴婢以后再也不纵着小姐单独出去了,碰上这样的事真是说都说不清!” 唐芙生来便没了母亲,五岁没了父亲,现在的老夫人不是她的亲祖母,而是唐老太爷原配去世后娶的填房,跟她也不亲近,所以她从小基本都是被唐老太爷带大的。 唐老太爷的原配去的早,只给他留下了一个长子,也就是唐芙的父亲唐大老爷。 当初为了让这个长子能在家中立足,不被填房所生的孩子打压,他直到唐大老爷长到十岁才续弦。 如此一来,就算填房一进门就怀孕生子,等她的孩子长大的时候唐大老爷也已经成人,可以继承家业了,说不定孩子都好几个了,就算跟继母或是她的孩子们合不来,也可以自立门户。 可是天不遂人愿,唐大老爷一生子嗣艰难,四十三岁才得了唐芙这么一个女儿,比二房的长子小了近十岁。 当初唐芙的到来完全是个意外,那时候唐大老爷夫妇都已经做好一辈子没有孩子的打算了,谁知道这孩子忽然就这么冒出来了。 唐夫人顾氏比唐大老爷小三岁,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也已经快四十岁了,说的好听一点是老蚌生珠,可也要老蚌能养得起这颗珠子才行。 她身体一向不好,请来好几个大夫看过后都建议把这个孩子拿掉,不然就算勉强保住了孩子,怕是也保不住母亲。 唐大老爷与顾氏夫妻情深,一辈子不曾纳妾,宁可不要这个孩子也不想让顾氏有什么危险。 可顾氏好不容易才得来一个孩子,哪肯就这么把她拿掉,坚持要生下来不可。 最终在顾氏的坚持下,唐芙呱呱坠地,可顾氏却只来得及看她一眼,就撒手人寰了。 这个纤弱的女人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力培育了她的孩子,饶是如此,也只坚持让唐芙在母体停留了八个多月。 不足月的唐芙小时候身体不好,唐大老爷和唐老太爷就把她当男孩子养,琴棋书画女红针黹都不急着教,从小先让她锻炼身体,盼着她能靠后天努力补足自己的不足之处。 可还没等唐芙长大,唐大老爷却因为一场风寒意外去世了。 唐老太爷白发人送黑发人,紧跟着生了场大病,也险些驾鹤西去。 可他心里到底是惦记着这个才五岁的小孙女,硬撑着一口气缓了过来,一直照顾唐芙到现在。 老人家对唐芙心疼的不行,从小亲自带在身边,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想做什么也都随她,娇惯的不像话。 哪怕唐芙有时候偷偷溜出去玩,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忍心责罚,最多派几个人远远地跟着,或是偷偷告诉程墨,让程墨去帮忙看着她点,别出了什么事。 久而久之,唐芙便习惯了带着佩兰一个人到处跑,除非是跟着长辈们去参加宴请,否则从不带那么多下人在身边。 佩兰嗔怪归嗔怪,经唐芙提醒后还是没忘了注意京城里的动静,尤其是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嘴里吐出的闲言碎语。 好在过了整整两个月,也没有什么关于他们小姐的传言,佩兰这才放下心来。 唐芙因为这件事整整两个月没出家门,还是唐老太爷看不过去,拉上她和程墨一起去河边钓鱼,她这才跟着一起去了。 老太爷年纪大了,未凉山这种地方一年能去个一两趟就不错了,平日里出门一般都会选在比较近的地方,今日去的就是白苏河附近。 须发皆白的老人家搭了个小马扎,在河边一坐就能坐半个时辰,期间收获颇丰,放在一旁的水桶时不时就会放进一尾鱼。 另一边的程墨也钓上了不少,唯独唐芙一点收获没有。 她坐了一会就坐不住了,站起来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最后在程墨身后嘟囔了一句:“为什么你们都钓的上来,就我钓不上来。” 唐老太爷虽然从不勉强唐芙学什么,但她为了哄老人家开心,该学的一样也没落下,而且比绝大多数人都学的更好。 可唯独钓鱼这件事,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长进。 程墨轻笑:“你啊,就是耐不下性子,坐一会就乱动,把鱼儿都吓跑了,自然就钓不上来了。” 唐芙鼓着腮帮子哼了一声:“一定是我长得太好看了,沉鱼落雁,所以才钓不上来!” 说着就从这里离开,让下人给她找一处鱼多的地方。 下人哪里找得出这样的地方,苦着脸看着程墨不知如何是好。 程墨失笑,给下人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大小姐随处溜达溜达,反正大小姐也不知道到底哪里鱼多。 下人心领神会,随便给唐芙指了个方向。 程墨和唐老太爷打了个招呼,便也跟了上去。 几人走到一处水浅的地方,波光粼粼的水下忽然闪过一片阴影,竟是十几条鱼前前后后地游了过去。 唐芙眼中一亮,赶忙让下人给她拿抄网,踩着河边的石头便网了一条鱼上来,开心地大笑:“谁说我钓不上鱼的?” 程墨也不跟她争论“钓”和“网”的区别,让下人拿了水桶过去,把鱼取出来了。 或许是唐芙运气好,这处浅滩时不时就会有鱼游过,她不一会儿竟然就网了四五条鱼。 这边开开心心的时候,另一边的季南等人累成狗,身上蹭了一身的鱼腥味儿,几个月内估计都不想再吃鱼了。 “这唐大小姐还要网到什么时候啊?咱们都洒了这么多鱼出去了,还不够啊?” “洒再多又有什么用?十条她不见得能网的起一条,其它的全跑了。” 几个人绝望的很,一边洒鱼还要一边注意他们侯爷给的信号,什么时候停,什么时候继续,心累的不行,恨不能换个主子。 唐芙接连网了好几条鱼,得意忘形,越走越深,没有注意到前方的石头边缘布满了青苔,一脚踩上去,脚下一滑,惊呼一声向河里跌去。 躲在一株树后的傅毅洺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可是还不等他的身子从树后全部探出来,一直护在女孩身后的少年已经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把她从河边拽了回来。 程墨看了看裙边被河水打湿的女孩,无奈道:“小心一点,河水那么凉,摔进去染了风寒怎么办?” 说完又把她手中抄网接了过来:“别玩了,今天网的鱼已经够了,快回去换身衣裳。” 唐芙哦了一声,拎着打湿的裙摆跟他往回走,一行人谁都没注意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藏着一个人影。 白苏河的河水到底凉不凉傅毅洺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心里现在挺凉的,好像被那河水泡过一遍似的。 他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放在树上的手抠掉了一块树皮,头一次觉得指腹为婚这个事这么讨厌,娘胎里就定好了优劣势,半点机会都不给别人留,后天努力屁用没有。 可是没用又怎么样呢?他看见她笑就开心,于是乐此不疲,下次接着干。 唐芙并不知道有人暗中为自己做了什么,她只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好像特别好。 佩兰亦是觉得如此,这天在自家小姐再次走大运地买到了一本先贤留下的孤本后,拉着他们小姐道:“小姐小姐,要不你现在许个愿吧?说不定明天就实现了呢!” 唐芙眼珠转了转,手指抚过书斋里几本书的书脊,唔了一声:“那我希望明天下雨!” 书斋里一直低着头的年轻伙计估计是听见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佩兰白了他一眼,带着自家小姐走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伙计”季南抬起头来打了个呼哨,看向隔着几排书架站在另一边“看书”的傅毅洺。 “侯爷,明天下雨嘿!” 傅毅洺没理他,径自走回后院。 他是这家铺子的东家,这书斋他自然是想去哪去哪。 傅毅洺进屋关上房门,坐在桌边犯愁,愁着愁着又忍不住扶额失笑,低喃一句:“这小祖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005章 傅毅洺肉体凡胎,自然不可能呼风唤雨,旁的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帮唐芙办到,但下雨这个事真要看天。 或许真是唐芙运气好,又或者是傅毅洺心中求雨的愿望太过强烈,下午他躺在校场的墙头上对着天空发呆的时候,天空上忽然掉下了几个雨点子。 他一开始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回过神后猛地坐了起来。 天上的雨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转眼间就把他身上淋湿了。 傅毅洺却像是傻了似的,非但没躲,还咧着嘴笑了起来。 正在校场训练的季南等人围了过来,站在墙下溜须拍马。 “咱们侯爷一片痴心感动天地啊!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成全您了!” “就是,您看老天爷都这么帮着您,不如您直接跟唐大小姐说了算了,这么背地里偷偷摸摸的算什么啊?” “没错没错,唐大小姐没准压根不喜欢程公子呢?指腹为婚的时候他们还在娘胎里呢,面都没见过。”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傅毅洺都要信了,好像老天爷真的在帮着他似的。 于是他坐在墙头上,指着天道:“这雨要是能下一刻钟,我明天就去找唐大小姐说清楚,告诉她” 话还没说完,刚刚还哗啦啦下个不停的雨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小了,然后变的淅淅沥沥,随着头顶挪开的那块黑沉沉的云彩一起飘走,彻底停了下来。 墙下的几人尴尬地看着这场面,鸦雀无声。 傅毅洺被雷劈了似的,维持着刚刚以手指天的动作没动,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季南摸了摸鼻子:“看来老天爷也没多感动。” 江北点头:“嗯,刚刚那可能就是泼了盆洗脚水。” 众人说着又各自散开了,仿佛刚刚豪言壮语地劝傅毅洺表白的不是他们。 被“洗脚水”淋了一身的傅毅洺肩膀一松,胳膊耷拉下来,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虽然有自己的侯府,但是为了和长公主作伴,傅毅洺很少回去,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公主府的,武安侯府反倒成了一座摆设。 长公主很疼爱这个孙子,时不时就会过来看一看,刚才听下人说她的宝贝孙子淋了雨,便让服侍她的方妈妈陪着她过来了。 院中的下人见她来了,立刻便要通禀,刚刚张嘴却见长公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赶忙又把嘴闭上了。 淋了雨的少年回来后并没有回房,而是直接躺在了门口的台阶上,脸上盖着一块帕子,像是就要这么躺着让太阳把自己晒干似的。 长公主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俯身道:“珺儿,怎么躺在这里啊?” 傅毅洺吓了一跳,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祖母,你怎么来了?” 长公主也不嫌地上脏,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抚着他的头道:“听说你淋了雨,我过来看看。” 傅毅洺哦了一声:“没事,在校场上的时候刚好下雨了,淋了一点,不多,我我这就去把衣裳换了。” 说着就要起身去换衣裳。 还没站起来,捏在手中有意藏起来的帕子却被长公主抽走了。 “哎呦呦,这是哪家姑娘的绣帕?怎么会在你手里?” 傅毅洺一惊,赶忙要拿回来,却又不敢跟长公主硬抢,一时间万分为难。 长公主逗了他一会儿就把帕子还给了他,笑道:“珺儿有意中人了?这是你们的定情信物?” 傅毅洺赶忙摇头:“没没有,祖母你别误会,这帕子是我在街上随手买的。” 长公主失笑:“臭小子,真当祖母年纪大了这么好骗吗?你今日随手买条帕子,明日随手弄丢一本孤本,这随手的事也太多了吧?” 傅毅洺怔了怔,听这语气就明白她八成是知道了,只得低声喃喃:“祖母” 长公主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手背。 “既然有了喜欢的人,那就去提亲啊,这样偷偷摸摸的可不像你的风格。” 傅毅洺摇头,手上捏着那条绣了芙蓉花的手帕,神情有些低落:“她定亲了。” 他认识她太晚了,晚了整整十二年,她还没出生就已经被长辈做主许给了别人。 长公主不以为然:“定亲了又如何?你若真是喜欢,抢过来不就是了?祖母还以为你向来胆子大,这京城没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呢。” 傅毅洺闻言再次摇头,心说这样对她声誉不好,就算抢来了她也不会开心的。 她不开心,他就也不开心,那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呢? 但话到嘴边,终究是咽了回去,只是对长公主道:“我就是一时兴起,过些日子就腻了,祖母你可千万别为了我做什么,没的坏了您老人家的名声。” 他记得小时候他看到别人家养了一只雪貂,觉得很好玩,就多看了几眼。 后来主人问他喜不喜欢,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男子汉,对这种小玩物没有兴趣,他就说只是觉得皮毛漂亮而已。 然后没过几天,他就收到了那只雪貂的皮。 雪貂主人为了讨好他,把那只雪貂杀了,却不知道这让他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梦里全是那只雪貂无辜的眼睛。 长公主虽然不是那雪貂的主人,但对他的疼爱却是毋庸置疑的,比那些想要讨好他的人更希望他能过得好,若是不说清楚的话她老人家没准真能作出为他抢亲的事来。 傅毅洺毕竟是长公主养大的,他脑子里想什么长公主一清二楚,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目光宠溺又带着几分欣慰:“你啊” 这一声轻叹后她就没再说什么别的了,只让傅毅洺快去把身上的衣裳换了,别着了凉。 傅毅洺点头,亲自将她送走之后才回屋去换衣裳。 周妈妈扶着长公主往回走,待走远后才低声问道:“长公主,唐大小姐那边真的不用安排吗?” 虽说是有了婚约,但只要不是跟皇室的婚约,长公主都能让这婚约不作数,又或者直接让那与唐大小姐有婚约的人消失,这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长公主笑着摇了摇头:“珺儿说不用就不用,我只是想让他开心而已,如果这么做反倒让他不开心,那就没必要了。” 周妈妈点头应诺,不再出声,一路扶着她回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006章 寒暑三载,一转眼少年便已成人,少女也已亭亭玉立。 永丰三十一年,腊月初八,呵气成霜,从蜀地归来的傅毅洺没有直接进京,而是让人把车赶到了未凉山上。 年少时以为一时兴起的情愫三载不减,那树上遇到的女孩依然时不时会入他梦里,让他念念不忘,一路车马疾驰赶在这天来到了未凉山。 未凉山上的那棵大槐树其实并没有名字,望山槐这个名字是女孩自己给它取的。 她很喜欢这棵树,时常会到这里来,一坐就能在树上坐半天,有时还会趴在树上睡一觉。 过去两年,每年的腊月初八她都会来,后来他得知这天是她父亲的忌日,就猜她今年应该还会过来。 昨日刚下过一场大雪,未凉山被一片雪白包裹,走在路上时不时会有压在枝头的积雪落下来,一不小心就会落到脖子里,激的人跳起来赶紧抖干净。 季南给傅毅洺拿了一件斗篷披上,又在一旁给他举着伞,陪他一起从一条僻静的山路上往上走。 这条山路很偏,距离那株大槐树也有些远,一般人都不会从这里走,所以即便落了脚印也不会被人发现。 傅毅洺上山后还没走近,远远的就看见那个女孩子坐在树上,背对着他,身量似乎又长长了一点,绛紫色的斗篷从树上搭下来,几乎与树干融为一体。 她似乎总喜欢穿一些颜色和槐树相近的衣裳,春夏枝叶茂盛时就穿绿色,秋冬落叶枯萎时就穿深色,远看不注意的话有时真看不出树上有人。 傅毅洺没有靠近打扰,就站在原地这么远远地看着她,直到她又趴到了树上,许久没有动静,才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他知道她一般都会睡上半个时辰左右,有时还会更长,原打算等她睡醒了就离开,却没想到停下的雪又一片片飘落下来。 睡在树上的女孩毫无所觉,身上厚厚的斗篷为她阻挡了一部分寒意,但这样下去毕竟不是办法,斗篷又不是暖炉,不一会就会被打湿。 傅毅洺靠近几步,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可看着女孩安稳的睡颜,又不忍心打扰,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开口,给季南使了个眼色后就抬脚在树上一蹬,借力一跳扒住离得较近的树干,身子一翻轻手轻脚地落到了树上,动作干净利落,连树上的积雪都没震下一点。 他对树下的季南伸出手,接过他递来的伞,坐到离女孩最近的那个树杈上,把伞打开撑在了女孩头顶。 末了又觉得这样还不够,又解下自己的斗篷,轻轻披在了女孩身上。 季南看着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默默的把树周的脚印都清掉了,让这里看上去像是没人来过一样。 十五岁的女孩少了几分稚气,眉眼细长,鼻尖微翘,红润的嘴唇像是刚摘的樱桃,皮薄汁多,咬一口就能溢出水来,小小的下巴裹在斗篷领子上的白毛里,竟没觉得那肤色比这毛领子差了多少,欺霜赛雪似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这般好颜色当真当得起她以前玩笑的那句“沉鱼落雁”了,京城不知多少儿郎私下里暗暗垂涎,还给她冠上了京城第一美人之称,更有甚者说她是大周第一美人。 可这样的称呼对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反倒让人觉得这是个轻佻女子,靠着颜色才让人记住,无才无德。 但偏偏唐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随便拿出一样都当得上“才女”二字。 这样的女子更让人趋之若鹜,若非唐大老爷早有先见之明,早早给她订了亲,还不知有多少王侯将相要为了她争破头。 傅毅洺一只手撑的累了,便换另一只手,没让半点雪花飞到女孩身上。 他知道女孩今年已经及笄了,婚期就定在来年二月初十,还有两个月 两个月后她就要嫁给别人了。 一阵轻风从林间吹过,傅毅洺手上的伞稍稍一偏,连风带雪一起给女孩挡住,但她头上的青丝还是轻轻飞舞,滑落一缕贴到了面颊上。 雪肌乌发,红唇一点,美得不可方物。 傅毅洺喉头微紧,指尖轻动,下意识想要将那缕乌发轻轻拈起,给她抿到耳后,却在距离女孩面颊只丝毫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怕把她碰醒了,也怕这一碰就收不住了,抬起的手终究是收了回来,冰凉的指尖缩回到了衣袖里。 林中忽然响起一阵轻细的呼哨,傅毅洺执伞的手微微一滞,看了看女孩的睡颜,半晌没动,直到第二声呼哨急促地响起,他才收起伞,拿回自己的斗篷,从树上一跃而下,无声地落在了雪地上。 季南在不远处冲他摆手,他最后回头看了女孩一眼,抬脚离开了,身后脚印自有其他人帮他处理。 腊月初八是唐大老爷的忌日,每年这天唐芙都会来山上坐一会,不让人打扰。 但今日天气不好,佩兰怕自家小姐又趴在树上睡着了,忍了一会还是决定上山去看看,结果远远的果然看见她趴在树上一动不动。 佩兰急忙跑了过去,连声把树上的人喊醒了。 唐芙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自家丫鬟又急又怒的表情,就差直接上树来把她拽下去了。 “您不是说就来坐一会儿吗?怎么又睡着了?这么冷的天,要是冻坏了可怎么是好?” 她刚下去就被佩兰拉着一迭声地责问,边说边检查她的斗篷湿没湿,手上凉不凉。 一摸发现唐芙手上不仅不冰,还暖暖的,斗篷也干干净净没有打湿的痕迹,除了脸上有些凉之外,倒没什么其它大碍。 唐芙回过神怕她唠叨,赶紧说:“我才刚闭上眼,睡了没一会儿。” 但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甚至连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了都不知道。 佩兰见她身上干净清爽,应该真是刚睡着,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劝她说天气不好,今日就不要再在外面逗留了,还是赶紧回府吧。 唐芙点头答应了,转身去拿自己放在树下的伞,这才注意到那伞上竟然落了不少积雪,但她身上却半点没有。 她觉得有点奇怪,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可周围除了佩兰的脚印以外什么都没有。 佩兰又催了她一声,她赶紧背着她偷偷把那层积雪抖落了,跟她一起向停在山下的马车走去,走了几步却又回身,抱了抱那粗壮的树干,脸颊贴在树上,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傅毅洺在暗处看着这一幕,心口扑通扑通一阵乱跳,面颊有些发热,好像女孩抱住的不是树,而是他似的。 他静静地看着女孩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下山上了自己的车,往京城驶去。 未凉山虽然位于京城郊外,但从这里到京城还是有点远,马车正常行驶少说也要大半个时辰,雨雪天气路不好,就要更慢一点。 车里烧了炭盆,暖烘烘的,跟车外就像两个世界,舒适的让人昏昏欲睡。 或许是刚才有点冻着了,傅毅洺上车后没多久就睡着了,睡梦中却仍旧觉得有点冷,仿佛又回到了那棵树上。 树上女孩姿容娇艳,宛若冰天雪地里的一朵娇花,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 一阵微风吹来,女孩的发丝贴到了面颊上,他想为她抿过去,又怕碰醒她,伸出的手准备缩回来的时候,意识到这是梦,碰醒了又如何? 于是他胆子大了起来,指尖轻轻地拈起那缕发丝,顺着自己的心意给她抿了过去,却又无意碰到了她圆润精巧的耳珠,白白嫩嫩的,带着几分热度,灼的他心头一跳,下意识轻轻捏了一下。 女孩随着他的动作悠悠转醒,尚未聚焦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茫然。 他的手尴尬的定在半空,想要解释什么,女孩却忽然靠了过来,抱着他说:“谢谢。” 娇软的身子带着淡淡的香气,让傅毅洺的理智瞬间荡然无存。 他伸手紧紧地拥住了她,喃喃轻唤:“芙儿” 这冰天雪地似乎都不复存在,他再也忍不住想要把这朵花摘下来,低头吻住她的红唇,把她压在了树干上。 女孩子似乎还未睡醒,始终迷迷糊糊的,任由他拥抱亲吻,唇间溢出几声轻吟,甚至在他喘息着为所欲为的时候轻轻环住了他的肩。 傅毅洺满心欢喜,一腔热血都要喷薄而出,却听女孩口中喃喃唤出两个字:“表哥” 炙热的空气瞬间消失,冬日山野里刺骨的寒意叫嚣着从四面八方涌来,傅毅洺身子一歪从树上跌落,陡然惊醒。 他喘息着看着昏沉的帐顶,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周遭一片昏暗,只有床头亮着一盏方便起夜的小灯。 值夜的小厮听到动静,赶忙走了过来:“侯爷,您要起夜?” 傅毅洺摇头,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侯爷,寅时三刻。” 傅毅洺哦了一声,又问:“今日初几?” 小厮愣了一下:“侯爷,今日已经二十四了。” 二十四 他回京已经半个月了,梦里却还恍若昨日。 那个人入他的梦越来越频繁了。 傅毅洺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掀开被子走了下来:“打一桶凉水,换一套被褥。” 说完便向净房走去。 下人大概也猜到了怎么回事,低声应诺,很快便打了一桶凉水来。 正月初十,公主府里一片忙碌,却并非是因为年节。 下人们将收拾好的行李搬到车上,又是准备长途跋涉的架势。 长公主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闷头吃饭的少年,叹了口气:“陛下又没催你,为什么走的这么急?过了十五再走不好吗?” 傅毅洺两年前从庆隆皇帝那领了个差事,说是让他去各地帮忙探访民情。 但大家都知道,这其实就是把他打发出京城,让他别在他眼皮子底下惹是生非,要惹事去外面惹去,天高皇帝远他眼不见为净。 傅毅洺喝了口汤,沉声道:“听说蜀中又闹了天灾,当地官员八百里加急嗷嗷喊穷,一个劲管朝廷要银子,折子前两天就送到陛下面前了,让他连年都没过好。” “孙儿身为人臣,又是陛下的甥孙,虽然没什么建树,但也得做出个为君分忧的样子啊,免得将来他老人家看我不顺眼,撸了我的爵位,让我喝西北风去。” 长公主被他逗的笑出了声,边笑边道:“胡说!陛下虽然经常叱骂你,但私底下向来是待你极好的,旁人不知道,难道祖母还不知道吗?” 傅毅洺嘿嘿地笑:“那孙儿就更要为君分忧了啊,不然哪对得起陛下一片厚爱?” 长公主嗔了他一眼:“怎么你都有的说!” 但到底是没有阻拦他今日离京。 祖孙俩吃过早饭没多久,马车就已准备好,傅毅洺起身告辞,长公主眼中尽是不舍,拉着他道:“答应祖母,以后每年至少回来一次,陪祖母一起过个年好吗?” 似乎是知道少年这一去怕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经常回来了。 傅毅洺一怔,眼眶忽然有些发酸,嗯了一声点点头:“一定,没准孙儿哪次回来就给您带回个孙媳妇呢,到时候您就可以抱上曾孙了。” 长公主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并没有接这句话,只是轻声道:“去吧。” 傅毅洺给长公主磕了个头行了个大礼,转身逃也似的走了,身形狼狈,直至上车许久才缓过劲来。 唐芙的婚期是下月初十,他这次回来原想着要去参加她的婚礼的。 哪怕没人请他,他也要厚着脸皮去讨杯喜酒喝,反正大喜日子也没谁会把他轰出来。 他可以看着她进门,看着她一身红装,嫁给那个与她指腹为婚,待她很好的人,然后一世无忧,子孙满堂。 然后他就可以死心了,从此天高海阔,再也不必挂怀这段难以诉之于口的情愫。 他或许会喜欢上其他人,或许谁都看不上,但最终还是会娶一个合适的妻子,生几个孩子,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这种生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可他无数次午夜梦回,发现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离她的婚期越近,他心里关着的那头野兽就越疯狂。他想把她抢过来,想把她关在自己身边,哪都不让她去,绝不让她和其他人在一起。 傅毅洺清醒地认识到,他如果亲眼看到她嫁给别人,只怕不仅无法送上祝福,还会嫉妒的发疯,甚至做出难以想象的事来。 所以他选择离开。 他靠在马车的椅背上,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细长的盒子,打开看了一眼。 盒子里是一个精致的“千里眼”,原打算送给唐芙做新婚礼物的。 他觉得她坐在树上张望远方的样子似乎是在盼着什么人回来,这个礼物她一定会喜欢的。 可是 他苦笑一声,将盒子重新盖上:“我怕是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了。” 说完将盒子从窗口递了出去:“等她成亲,帮我送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007章 程墨是庆隆皇帝于去年钦点的探花郎,十七岁便有此等学识,自然是备受赏识,入翰林任待招之职。 原本他只要在翰林院当值就可以了,但近年来蜀地天灾人祸频发,匪盗横行,庆隆帝有心启用几个新人跟着监察御史去看看,便选中了年富力强的探花郎程墨。 这趟行程最多半年,程墨算了下日子,应该正好能在婚期前赶回来,便和唐老太爷及唐芙打了个招呼,随御史队伍出发了。 怎料监察御史黄大人在即将回程的时候不小心从马背上跌落,摔断了一条腿,行程便这么耽搁了。 旁人可以跟着黄大人等他腿脚养好一些能坐马车了再上路,但程墨不能等,于是便禀明原因,向众人辞行,先行在几个护卫的陪同下离开了。 蜀地虽然多匪盗,但白日里的官路一般还是比较太平的,只要赶在入夜前进城,轻易不会出什么事。 程墨为了赶时间,不与路上的官员们应酬逗留,便没有穿官服,换了便装一路沿着官路往回赶。 但凡事都有万一,一向不怎么在青天白日里跑到官路为非作歹的匪盗见他们一行人衣饰虽然普通,但身下所骑的马却各个膘肥体壮,猜出这应该是一支衣锦夜行的队伍,便红着眼睛冲了出来,二话不说提刀便砍。 纵然跟着程墨的都是行伍之人,但五六人也敌不过这数十名山贼,不一会便死的死伤的伤,成了匪盗手中的牛羊,任人宰割。 正月二十三,程家人眼见婚期将近的少主人还未回家,急的团团转,一个接一个派出人去沿途迎接寻找,却等来了程墨一行人路遇山贼,尽数遇难的消息。 一时间程家呼天抢地,悲声一片,消息传到唐家时,唐府上下亦是一片震惊。 唐老太爷一口气没上来晕厥过去,引得众人一阵忙乱,赶忙又跑去请大夫,寿安堂的门槛都几乎被踩烂。 十年前唐大老爷病逝时,唐老太爷已经重病过一回,自那之后身体就每况愈下,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这次陡然急火攻心,一倒下就没能起来,直到三日后才缓缓睁开了浑浊的眼睛。 常管家一直伺候在旁,见状赶忙走过来低声道:“老太爷,您醒了?哪里不舒服?口干吗?可要喝水?” 大夫们都说老太爷这次已是油尽灯枯,很可能就这么在睡梦中去了,也可能能醒过来,但也撑不了几天,顶多交代几句后事。 这个时候再吃什么药也已经没必要了,不如让老人家平静安稳的离开。 老太爷眼珠微微转动一圈,四下看了看,口中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芙儿” 常管家以为他是要见大小姐,忙转身让人去请,却又听他说道:“婚事二夫人” 断断续续只有这么几个字,常管家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眶一酸。 老太爷这是担心他去了,二夫人会拿大小姐的婚事做文章。 如今老夫人不管事,二夫人当家,二夫人这个人又惯会钻营,等老太爷一去,大小姐在她眼中就只是个可以为二房带来利益的物件,哪还会管什么血脉亲情,定然会像买卖货物一样,把大小姐待价而沽,才不管她嫁过去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呢。 常管家哑声道:“程家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程少爷的尸骨尚未找到,人不见得就一定没了,您放心,在没有确切的死讯前,二夫人想来一时半会还不会给大小姐安排别的婚事。” 唐老太爷眼神稍微清明一些,脑袋动了动,似乎想要点头,却又没有力气,只能继续道:“三老爷回否?” “还没有,”常管家答道,“三老爷离京城远,估计还要过几日才到,不过他们既然打算来参加大小姐的婚礼,想来也就快了。” “您放心,等三老爷和三夫人一到京城,老奴就代您转达,让他们帮大小姐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若说这府上还有谁真的会为大小姐考虑一二,那也只有外放的三老爷夫妻了。 老太爷深吸了几口气,总算是稍稍放心的样子。 他想要偏头看看门外,但无力的身体却不允许他这样做,只能把眼珠转向门口的方向。 似乎是与他心有灵犀,匆匆赶来的唐芙这时恰好出现在他视线内,掀开帘子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直接扑在了他床前。 女孩形容憔悴,似乎是几天没有睡好,在他面前却又做出强打精神的样子,红着眼睛拉起他的手对他笑。 “祖父,您可算醒了,吓死芙儿了。您前些日子还说等芙儿回门的时候要给芙儿备一份大礼呢,可不能食言啊!” 唐老太爷眼角弯了完,喉咙里发出一阵沙哑的声音,被唐芙握着的手指动了动,想要回握住她。 “不食言,芙儿莫哭。” 唐芙强忍住哽咽的声音,把在眼眶打转的泪水憋了回去,用力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份庚帖来,做出一副得意的模样。 “您看,我仿照您的笔记写了一份庚帖,到时候就算真的不能嫁给程表哥了,二婶也别想左右我的婚事。我可以自己寻一个如意郎君,把庚帖交给他,让他上门来提亲,就说是您应下的。” 老太爷唇角动了动,似乎在笑,无力的手竟然硬撑着抬了起来,颤抖着拍了拍唐芙的头:“好” 站在一旁的常管家却是心中大恸,背过身去,脸上老泪纵横。 他们都知道老太爷这回是撑不过去了,大小姐定然也知道。 为了让老太爷安心的去,她才写了这份庚帖来安慰他老人家。 这府中上下最疼爱大小姐的是老太爷,对老太爷最好的又何尝不是大小姐呢? 常管家偷偷抹着泪,听唐芙趴在床边问老太爷这笔迹跟他像不像,是不是足以以假乱真。 大小姐的书画是老太爷一手教出来的,从小临的字帖最多的就是老太爷的,有心模仿的话就连他这个伺候了老太爷几十年的人也不见得分得出来,自然是很像。 但老太爷精神不济,不能每一句都回答她,经常是她说了半天也得不到一句回应。 唐芙也不急,就这么自说自话地陪在老太爷身边,直到他再次睡去才坐起身来。 “大小姐,您回去歇着吧,这边有老奴看着呢。” 常管家擦干泪后说道。 唐芙这几日每日都来唐老太爷床边守着,直到很晚才回去歇一小会,第二天天不亮又过来。 听佩兰说,她即便回去也睡不好,基本上是在床上呆坐一宿就又到寿安堂来了。 常管家眼见她短短几日就瘦了一圈,觉得这样不是办法,昨晚让人在她的茶里加了几味安神的药材,她今日这才多睡了一会。 唐芙摇头不肯离开,又是直到深夜才走,临走前像以往那样叮嘱常管家,若是老太爷醒了立刻去叫她。 常管家应了,她这才回到碧竹院,和衣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帐顶,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闭上了眼。 恍惚间似乎眼才合上,就被佩兰推醒,十七八岁的丫鬟含着泪支支吾吾地道:“小姐,老太爷他” 话还没说完,唐芙蹭的一下坐了起来,趿上鞋就要往外走:“祖父醒了吗?我这就过去。” 才刚站起身却见丫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姐,老太爷去了,您节哀啊。” 唐芙刚刚站起来的身子晃了两下,又一屁股坐了回去,耳边嗡嗡作响。 她从小没见过母亲,父亲也在她五岁的时候离开她了,临走时给她留下了一个永远不会实现的诺言。 如今她连祖父都没有了 唐芙眼前一片空白,摸索着扶着床柱站了起来。 佩兰赶忙起身:“小姐,您要去哪?” 唐芙向前迈了一步,道:“我我去送送祖父。” 说话间却忘了床前有个脚踏,身子一歪重重的向旁边跌去。 唐芙醒来的时候,府中已经挂满了白绸,前几日还一派喜气的唐府转眼间陷入了一片愁云惨淡中。 这回无论程墨回不回来,他们暂时都不可能成亲了,祖父去世,她要守孝一年。 唐老太爷虽然走的突然,但唐府上下也不是全无准备,老人家今年毕竟已经七十二岁,算得上高寿了,棺椁之类都是早已备好的,很快就被人抬了出来,灵堂也很快便搭建好,方便人们前来祭奠。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厢丧事还没办完,竟然已经有人借着前来祭奠唐老太爷的工夫向唐家提亲了。 但凡是个要些脸面的人家,这时候都应该把这种不顾对方府上刚刚死了家主就上门提亲的人赶出门去,但二夫人显然是个不要脸的,听闻来提亲的是淮王的人,不仅没把人赶走,还把人当座上宾,好生招待起来。 唐芙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在淮王前来祭奠的时候还依着礼数给对方回了礼。 对方却并没有像别人一样上完香说几句客套话就离开,而是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唐芙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下意识抬起了头,看到一双满含笑意的桃花眼。 庆隆帝年轻时相貌堂堂,是京中有名的美男子,即便如今年岁已大,眉眼间仍旧依稀能看出当年的清俊风雅。 这样一个人但凡娶的妻子相貌周正没什么太大缺陷,生出的孩子都不会难看。 淮王在诸位王爷中排行第五,无论是相貌还是文韬武略都是所有皇子中的佼佼者,除当今太子外,无人可与之比肩。 倘若不是因为他年纪小,又是从一个位份不高的妃嫔肚子里生出来的,太子殿下的宝座只怕就要不稳了。 唐芙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淮王沉默片刻后失笑:“看来唐大小姐是不记得我了。” 唐芙当然不记得他,淮王十四岁便离京去了封地,至今已八载,期间一年不见的回来一趟,回来了也不是她能随随便便碰上的,她怎么可能记得? 要不是刚刚下人报出了他的名号,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淮王见她不语,也不恼,站起身来笑道:“唐老太爷离世,这唐府对大小姐来说想来也无甚留恋了。陈郡四季如春,景色宜人,将来大小姐若是有缘得见,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陈郡是淮王的封地,唐芙虽然对朝中事说不上了解,但这些还是知道的。 她心里没由来的一沉,交叠在身前的手紧了紧,垂眸道:“小女子素来不爱出远门,平生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京郊未凉山而已,想来是无缘得见陈郡风景了。” 淮王闻言轻笑,并没有说什么,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拱手告辞了。 唐芙心中不安,事后让佩兰去打听了一下,得知高氏今日将淮王奉为上宾,避开其他宾客单独和他聊了许久,越发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佩兰面露惊惧,颤声道:“小姐,你是不是是不是想多了?那淮王早已成亲,府上除了王妃之外还有两个妾室,据说那王妃还是陛下给他指的婚,他他总不能为了您休妻吧?” 唐芙面色沉冷,看着眼前的白釉茶杯道:“不能休妻,但可以让我去做妾啊。” 佩兰倒吸了一口凉气:“您可是咱们唐府的长房嫡女!” “那又如何?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长房嫡女而已。” “不不可能,”佩兰摇头,“咱们唐府世代书香门第,哪有让嫡出的小姐去给人做妾的道理!就算二夫人真豁的出去,老夫人也不会答应的!” 老夫人虽然不爱管事,跟唐芙也不亲近,但却是个能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人。 唐芙纵然无父无母,却也是唐府的正经嫡女,还是唐老太爷原配那支留下的唯一血脉,把这样的嫡女推出去给人做妾,别人会怎么看待唐家?又会怎么看待她这个当祖母的? 到时候不管淮王许了多少好处给高氏,那也只是许给二房的,对整个唐家来说,对老夫人来说,无异于杀鸡取卵。 要知道老夫人除了二老爷以外可还有两个外嫁的女儿和一个幺儿呢,她绝对不会允许高氏为了二房的利益,就把其他人都放在火上烤。 唐芙把茶杯握在手里,指尖无意识的在上面抠了几下。 “祖母当然不会答应,但二婶这个人” 目光短浅又胆大妄为,保不齐能做出什么事来。 今日她能安排淮王独自来灵堂,改日就能安排淮王独自出现在别的地方。 “那那咱们怎么办?” 佩兰焦急地问道。 唐芙放下杯子,看了看灵堂的方向。 “近日帮我注意下二夫人那边的动静,有什么不对的话立刻告诉我。” 佩兰点头,恨不能长出八只眼睛来,时刻盯着高氏的风吹草动。 事实证明,高氏确实如他们所想的一样胆大包天,竟然故技重施想再次把唐芙从府中骗出去。 唐芙之前就已经被她骗过一回了,这次大概也猜到了她想做什么,心寒之余借口身体不适,说什么也不去。 高氏或许是已经答应了淮王什么,见唐芙不肯出门急的团团转,恨不能直接把她绑上车去。 可府里还有个老夫人坐镇,老夫人又保下了常管家,不同意她让常管家告老还乡。 有常管家帮忙盯着,高氏纵然胆子再大,也不敢真的当面对唐芙动粗。 在唐芙的坚持下,这日的事没能成行,高氏又不敢声张,怕弄得人尽皆知,就只能咬牙忍了下来。 可唐芙知道,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这府里大小事宜现在都掌握在高氏手中,高氏总会有机会的,何况她也不可能今后永远都不出门。 佩兰急的眼睛都红了,拉着唐芙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老太爷尸骨未寒,她就这样对您!也不怕遭报应吗!” 唐芙看着窗外的天,说道:“这世上相信因果报应的大多都是心里有底线的,那些真正的恶人,是不信这些的。” 二夫人显然不信神佛,只信眼前看的到的利益。 “再忍一忍吧,”唐芙说道,“淮王不可能一直留在京城。” 她打听过了,淮王这次回京是来探望陛下的,既然已经探望过了,就不可能逗留太久。 她有一年的孝期,高氏就算想让她先和淮王生米煮成熟饭,也不敢让她在一年内出阁,不然不消老夫人多说,京城里其他人的口水都能把她淹死,这种赔本的买卖高氏是不会做的。 “只要能把这些日子熬过去,就暂时平安了。” 淮王并不是每年都会回京,按照他往常的习惯,下次进京至少也是两三年以后了,她可以用这段时间慢慢想办法脱离高氏的掌控。 唐芙想的很好,却不料当晚碧竹院就被人闯了进来。 来人也不知怎么进的院门,悄无声息,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竟无一人发现,还是值夜的佩兰听到些许动静,看到那人影后惊呼一声,才惊动了院子里的人。 那人一见被察觉,毫不逗留,立刻从半掩的窗户一跃而出,转眼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被惊动的下人起来查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现,还以为是佩兰看错了。 佩兰维持着扑过来护住唐芙的姿势,上下牙关磕在一起嗒嗒作响,颤声道:“小姐,奴婢绝没看错,刚刚刚刚真的有人!” “我知道。” 唐芙说道。 她是离佩兰最近的人,佩兰刚一出声她就惊醒了,自然看到那人从窗户翻了出去。 可是听到动静的常管家让人提着灯把府里上上下下查了个遍,仍旧没有查到任何踪迹。 这晚整个唐府都被惊动了,但看到人影的却只有唐芙与佩兰主仆二人。 大家都觉得要么是他们看错了,要么就是这府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但后面这句只是私下议论,没人敢说出来,毕竟刚刚去世没多久的人是唐老太爷,如果说有不干净的东西,难道不干净的是老太爷的魂魄吗? 唐芙不得已,只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把自己的猜测对老夫人说了。 老夫人冷眼看着她,沉声道:“你是说,你二婶勾结外人,夜半三更放了野男人进来想要毁你清白?” 一句话,唐芙一颗心便凉了下来。 因为她自己都知道这个说法有多可笑。 说高氏勾结淮王想把她送去做妾有可能,说高氏想把她带出府让淮王对她不轨也有可能,但就是说她和外人里应外合放了人进唐府不可能。 因为高氏自己的女儿也住在这里,万一那人进来后摸错地方,到时候岂不全乱了套? 何况就算她找人给那人引路,唐芙若在自家府上没了清白,传出去对唐苋的名声就能好吗?谁还敢娶这样的人家的女儿? 老夫人懒得再理她,直接把她打发走了。 唐芙也觉得这件事说出来不可能,但它的确发生了。 唐府的护卫虽然说不上密不透风,却也不可能在发现闯入者之后让其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碧竹院在唐家内宅的深处,想要从这里逃出唐府无论从哪个方向都要走不短的距离,怎么可能在惊动了下人的情况下还不被人发现? 除了有人里应外合,她想不出其他可能来。 可除了高氏以外,还有谁会跟人合谋做出这种事来呢? 而且这个人既然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第三次,总有一次会让他得逞。 唐芙因此过了一段战战兢兢的日子,好在常管家虽然没看到她所说的那人,但还是加强了戒备,或许对方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便暂且安静了下去。 又过了几日,听闻淮王终于离京了,唐芙这才松了口气。 高氏的脸色眼见着随着淮王离京变的阴沉下来,看唐芙的眼光都带着刀子,想来错过了淮王这么一棵大树,让她心中很是不爽。 不过京城想娶唐芙的人很多,她转眼便又跟其他人家热络起来,并很快相中了安国公世子。 安国公世子早先曾经娶过一个妻子,但这个女人命不长,进门没多久就过世了。 如今世子夫人的位置空悬着,对方表示愿意娶唐芙为续弦。 虽然是续弦,但是光看门第,对唐芙来说应该也是一门不错的亲事,最起码比给淮王做妾要强。 可是满京城无人不知,这安国公世子是个好色之徒,不仅时常出入烟花之地,府中还豢养着无数美妾,听说还有几个姿色颇为清丽的小倌。 更有传言说他那早亡的妻子就是被他虐待至死的,死时面目可怖,浑身都是伤痕。 这样一门亲事对唐芙来说百害而无一利,但面子上却很看得过去,抛开那些不知真假的传言,谁也不能说高氏亏待了自家侄女。 唐三老爷是唐老太爷的幺儿,本名唐昭,今年三十岁,二十一岁时中了进士,如今外放在别处做官,这次本是回京参加侄女的婚礼的,却不想变成了参加老父的葬礼。 或许是年纪比自己的亲哥嫂小了很多,他从小便跟二老爷夫妇不是很亲近,尤其看不上自家嫂子对待小侄女的态度。 因为放心不下唐芙,所以他一直没有离京,在听说自家嫂嫂打算把侄女嫁给安国公世子做续弦之后,更是一口回绝了。 “那安国公世子品行不端,纵然门第再高又如何?把芙儿嫁去这样的人家,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高氏嗤笑一声:“那三弟觉得把她嫁给什么样的人家好?要知道京城现在可已经有她克亲的传言了,我能为她找到这么一门亲事已是不易,你还想如何?谁家愿意娶一个无父无母还克死了未婚夫和祖父的女儿家?” “二嫂!” 唐昭知道自家这位嫂嫂向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但以前老太爷还在,她尚且有所收敛,如今却是越发变本加厉了! “父亲临终前把芙儿的婚事交给我来定夺,二嫂就不要插手此事了,我自会为芙儿寻个好人家!” 他怒声道。 高氏眉头一挑:“什么时候交给你了?我怎么不知道?单凭那常管家一句话,她的婚事说由你做主就由你做主了?笑话!三房当初可是早就分出去了,唐家的家业是留给我们二房继承的,阿芙也一直都跟我们在一起,自然是由我们做主。” “何况我若没记错的话,三弟你也差不多该回任上了吧?在京城拖了这么久,就不怕被人弹劾吗?” 唐昭脸色铁青,完全没法跟她讲道理,只能去看自己的二哥。 偏偏唐二老爷是个懦弱性子,别说让他反对高氏了,就是让他在高氏面前多说几句话都不敢。 老太爷走的太突然,临终前除了和常管家以及唐芙说过几句话,就再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高氏不承认他曾经交代过唐芙的婚事,谁都没办法。 唐芙知道三叔为了自己的事和二婶吵了起来,在床边呆坐许久,最后把其他人都遣退出去,只留了佩兰一个在房里,对她轻声道:“佩兰,我们走吧。” “走?” 佩兰不解:“小姐要走哪儿去?” 唐芙摇了摇头:“不知道,随便哪都好,总之是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高氏急着把她嫁出去,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定下她的婚期,一年后她出了孝期立刻把她嫁出去。 为了以防万一,她说不定还会故技重施,让人先毁了她的清白,免得回头出了什么岔子。 佩兰大概明白唐芙的意思,急道:“小姐你不是有那张庚帖吗?你你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婚事啊!” 唐芙失笑:“傻丫头,那不过是拿来哄祖父的罢了,哪有什么用啊?我就算有庚帖,放眼京城,又能把它交给谁呢?” 那说白了就是一张废纸而已。 佩兰明白过来,满脸惶然:“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唐芙摇头:“没有了。” 唐家没有了老太爷,就没有了她的立足之地。 原本她若能好好的嫁入程府,后半生好歹能衣食无忧,但如今 偌大一个京城,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既然留在这里只能任人宰割,那不如离开,去四下走一走看一看,如果可能,我还想去一趟蜀中。” “蜀中?小姐你” “你别多想,我不是非要冒险去找表哥,我只是觉得他向来对我不错,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生死未卜,二婶却要把我的婚事定下让我嫁给别人。倘若将来他回来了,我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看看,哪怕找不到他,也算没有愧对于他了。” 佩兰默然无语,许久后才点了点头:“都听小姐的,反正您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主仆二人说定之后,翌日就借口外出散心,在下人的陪同下前往了未凉山。 唐芙经常去未凉山,这点大家都知道,自然也就没有多想。 马车像往常一样停在山脚下,佩兰却借着斗篷的遮掩,在腰上缠了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金银细软,还有不少银票,都是老太爷这些年留给小姐的,省吃俭用的话足够她们吃喝一辈子了。 唐芙按照原路去望山槐下坐了一会,之后才和佩兰一起从另一条山路下了山,在那里有早已买好的两匹马。 唐芙会骑马,骑术还不错,自然选择了放弃马车,直接骑马离开,这样速度最快,可以避免被唐家人追上。 他们盘山而下,原想着下山后直接从官路往南,先避开唐府人的追查,却不想刚刚走出没多远,就听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唐芙一惊,心道这么快就被唐家人发现了? 却听身后人遥遥喊道:“唐小姐,我家王爷恭候多时了。” 淮王? 他不是回封地了吗? 唐芙下意识回头,见来人一个个人高马大,根本不是唐家的护院。 她脸色一白,猛然明白了什么。 高氏确实想要将她送给淮王,但那个半夜潜入唐府的人可能的确不是她安排的,而是淮王买通了府里的其他什么人。 说不定连安国公世子前来求亲也是淮王安排的,就是为了让她心惊胆战,整日惶惶,觉得在府里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然后离开唐家。 而淮王自己表面上已经走了,却一直在这里守株待兔。 中计了! 唐芙握着缰绳的手收紧,一层薄汗从额头渗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008章 傅毅洺一路往蜀地而去,慢慢悠悠不急不缓,看上去不像是有什么公务,倒像是四处游玩似的。 只是他心情不好,连带着整支队伍都死气沉沉的,走到哪头顶上都像笼罩了一块乌云,所有人脸上都写着“生人勿近”几个字,每次进城都让人纷纷退避。 这日他正在客栈二楼凭栏远眺,季南江北忽然争先恐后的从门口挤了进来。 “侯爷侯爷!有个好消息!” “侯爷,有个坏消息!” 两人同时开口,之后对视一眼,又异口同声:“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先听哪个?” 傅毅洺靠在栏杆上头都懒得回:“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如今在他眼里,什么都是坏消息,于是又接了一句:“一起说吧。” 季南江北点头,再次一同开口。 “唐老太爷死了。” “程墨死了。” 靠在栏杆上的人身子一僵,猛地回过头来:“什么?” 两人重复了一遍,傅毅洺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喘不过气来:“好消息呢?” 季南莫名其妙:“程墨死了不就是好消息吗?他死了唐大小姐的婚约就解除了啊,您就可以” “放屁!” 傅毅洺咬着牙骂了一句,话音落竟然直接从二楼的栏杆翻了出去,吓的路人一阵惊呼。 楼上的季南江北赶忙冲了过来,在楼上对他喊道:“侯爷!您去哪?” 傅毅洺打了个呼哨,边向城门的方向跑去边回了两个字:“回京!” 一匹正在马厩里吃草的马儿听到动静,嘶鸣一声跑了出来,追向自己的主人。 傅毅洺脚步未停,直接翻身上马,不等下人收拾好东西追上来,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季南江北赶紧点了几个人跟上,至于马车和客栈里的东西,让其他人收拾好慢慢追上来吧,再晚一步那位祖宗就要跑没影了! 傅毅洺一路策马狂奔,路遇驿站也不歇息,吃喝都在马背上,听了季南他们的解释才知道,原来程墨是路遇山贼出了事,而唐大老爷是听闻程墨死讯,气急攻心之下才一病不起,就此离世。 季南一开始见傅毅洺脸色不好,没敢问,赶了几天路之后见他稍稍平静一些了,才没忍住问道:“侯爷,唐老太爷死了固然不是什么好事,可程墨他死了对您来说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他们侯爷可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人,程墨跟他非亲非故的,又是阻拦在他和唐大小姐之间最大的绊脚石,他没主动踢掉就不错了。 如今这块绊脚石自己没了,怎么想他们家侯爷都应该开心才是啊。 傅毅洺靠坐在一棵树上,因为连日赶路所以灰头土脸的。 他喝了口水,看向京城的方向,说道:“程墨死了,唐老太爷也去了,她的婚事就落在她那位二婶手里了。” 他倾慕唐芙多年,对唐府上下的状况自然是十分了解的。 那位二夫人是什么人,他也很清楚。 季南啃了口干粮,皱着眉头口齿不清地道:“那又如何?如今唐老太爷刚去,唐大小姐还要守孝呢,二夫人总不可能在自己的公公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急着给唐大小姐找婆家吧?” “她可能想不起主动去找,但若有人上门提亲的话只要符合她的利益,她会答应的。” 季南一口干粮噎在嗓子里,好半天才咽下去:“不不至于吧?谁会这个时候上门提亲?唐家可还在办丧事呢!” 傅毅洺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万一有呢?” 他这两年虽然在京城待的少了,但以前好歹也是京中一大纨绔,私底下有几个觊觎唐大小姐美色的他都知道。 这些人往日看唐大小姐订了亲,未婚夫还是程家那位探花郎,不敢轻举妄动,但如今程墨死了,唐老太爷也去了,唐大小姐说是唐府的长房嫡女,但长房就她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连祖母都不是亲的,自然就成了他们眼里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谁都想叼回家里去。 唐二夫人这个人目光短浅又自以为是,只要对二房有好处,她才不会管唐府是不是还在办丧事,绝对能一口答应下来。 何况就算没有这些事,骤然失去了两个最亲近的人,她的日子也一定不会好过。 季南咋舌,问道:“那那要是咱们回京的时候,唐大小姐真的又被许给了别人呢?” 傅毅洺冷笑一声,向来带着几分轻慢的脸上显出几分杀伐果决来。 “她若愿意就算了,她若不愿谁也别想逼她。” 说完后季南半天没出声,只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像看个大傻子。 傅毅洺皱眉:“干吗?” 季南叹道:“我以为你会说直接抢过来!大好的机会啊侯爷!趁着这个时候跟唐大小姐表白心意多好啊!反正嫁给别人也是嫁,嫁给你也是嫁!好歹你是真心待她啊!” 傅毅洺轻咳了一声,喝进嘴里的水差点呛出来。 他擦了擦嘴角,避开季南的视线,耳根泛起一抹可疑的红,心里像是被扔进了一颗石子,不可避免的动荡起来。 后面一路他都在想着等回了京见到唐芙应该说什么,随着离京城的距离越来越近,心里就越发慌乱,一方面想赶紧赶回去护着她,一方面又近乡情怯,恨不能把速度放慢一些。 可到底还是担心的情绪占了上风,一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京郊,再有不到半个时辰便能抵达京城了。 唐芙被追赶的慌不择路,身后追兵却并不急着追上她,似乎是有意遛她似的,不远不近地缀着她,时不时在后面喊她几声,让她知道她并没有将他们甩开,又或者在她想拐到别的方向求助的时候从另一边横插过来,把她赶回原路不让她逃跑。 她像是被猎人追赶的猎物,夺路狂奔,却最终只能跑向猎人准备好的陷阱。 唐芙咬着牙夹紧马腹,脸色一片惨白。 四周出路都被堵死,她迟早会被追上,若真是如此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翻飞的斗篷下挂了一把小小的匕首,原本是用来防身的,今日可能就要用于自裁了。 她就是死,也不受淮王的羞辱。 或许是懒得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身后追兵越来越近,马蹄声明显比之前急促了。 唐芙心中一阵绝望,正欲去摸腰间的匕首,却见山脚下一队人马从远处疾驰而来,看样子是从山下路过赶往京城的,她只要加快速度,就能在他们经过之前赶去求救。 但是身后的追兵显然也看见了,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很快便追了上来,在她们距离山下的路口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拦住了她们的马匹,一把将她和佩兰从马背上揪了下来。 “救命!救” 她们高声呼救,奈何转眼间就被人围在中间堵上了嘴,只能听着那马蹄声由远到近,又迅疾的从山脚下经过,那么近,又那么远。 唐芙被人挡住视线,没有看见为首的人向她们的方向瞥了一眼,但那几个淮王的下人却看见了。 为了避免多生事端,有人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还不快把小姐带回去!生出什么岔子来夫人饶不了你们几个!” 另外几人唯唯诺诺地应了,似乎真是几个家仆,来带回不知为何跑到这里来的自家小姐。 一般人听到这几句知道是家事,也就不会过问了,但已经从山下路过的那队人却在跑出十余丈后吁的一声停了下来。 先前说话的淮王下人心中一惊,忙要带着唐芙佩兰离开,身后却陡然传来一声厉喝:“站住!” 从山下路过的正是傅毅洺一行人,刚刚匆匆一瞥他没认出来,现在停下一看,被人围在中间的不是唐芙又是谁?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他调转马头走了过去,看着唐芙身边的几个人说道。 为首的淮王下人做出一副谦卑样子,弓着背施礼道:“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来未凉山游玩,跑的有些远了,我们来将她带回去,免得家里老爷夫人着急。” 傅毅洺视线在他们身上扫了几圈,又落到唐芙二人身上。 “堵着嘴带回去?骗鬼呢?你们该不会是拍花子吧?” “不不不,公子千万不要误会,”那人说道,神情有些为难,似乎纠结许久才迫不得已吐露一些实情,“这这实在是些难以启齿的家事,小姐气性大,跟夫人吵了一架,一怒之下就跑出来了,我们这也是也是实在没办法,才以下犯上做出此举。” “哦,”傅毅洺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脾气也太大了。” 说话时顺势抬手捋了一下因为匆忙赶路而从发冠中掉落的一缕头发,伸到脑后时却给季南等人做了个手势。 淮王的人没有察觉,接道:“可不是吗,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话还没说完,几支利箭迎面而来,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击要害。 刚刚还弓着腰一副怯懦样子的男人眸中陡然迸发出一阵精光,侧身一闪就躲了过去。 但并不是每个人反应都这么迅速,因为对面射来的是袖箭,根本不用拉弓搭弦,一抬手就冲他们招呼过来了。 这种箭射程不远,杀伤力肯定不如羽箭,但近距离内却是能要命的! 抓着唐芙佩兰的两人被射中,痛呼着松开了手。 唐芙回过神来,立刻拉着佩兰跑了出去。 那为首的男子双目一瞪,伸手就要把她抓回来,手指刚要碰到唐芙的衣袖,一支袖箭就擦着他的指尖射了过去。 他下意识收回了手,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唐芙就被人牢牢护住,七八个手持刀剑的人将他们与之隔开,想要把人抢回来,就要先把这些人杀了再说。 傅毅洺在袖箭射出的瞬间便已翻身下马,疾走两步将唐芙迎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扯掉她口中的布团,生怕把她嘴角蹭破了皮。 “怎么样?没事吧?” 他关切地问道。 唐芙摇头,眼泪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往下流,浑身都在发抖,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清楚。 傅毅洺向来以哄她笑为己任,梦里都是她的笑脸,从未见过她哭,心疼的抽成一团,恨不能替她承受刚刚遭遇的经历才好。 他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伸出手又觉得不妥,只能越发放轻了声音,温声道:“别怕,没事了,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009章 被隔在另一边的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指尖被袖箭锋利的箭簇划破,擦出一丝血来。 他将血迹在身上擦了擦,面色阴沉:“这位公子今日是非管我们的家事不可了?” 季南轻嗤一声,都不屑让这种人跟自家主子多说话,代为开口道:“家事?你们跟唐大小姐有哪门子的家事?” 对方一听他们是认识唐芙的,脸色又难看几分,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我们是唐府的下人,带回自家小姐自然是家事。” “我呸!” 季南啐了一口,要不是怕污了唐芙的耳朵,后面还得再加句“老子信了你的邪”。 唐府上到老太爷老夫人下到看门小厮和买菜婆子没一个他们不认识的,这群不知哪冒出的没长眼睛的玩意装什么不好装唐府的下人? 不过这话自然是不能当着唐芙的面说的,于是他便只说道:“我们侯爷从小就在京城,平日里少不得跟唐家打些交道,怎么从未见过你们这几个下人?” “何况你们既然是唐府的人,又怎么会连我们家侯爷都不认识,一口一个公子的叫着?” 他们侯爷可是京城响当当的纨绔,从小被各家夫人当做典型教材拉着自家女儿教导“离他远点”的人物。 作为唐府的下人,还是随着家主出门的下人,第一要务就是认清京城的达官贵人,免得因为有眼无珠生出事端。 要说那些不经常出门的人他们不认识也就算了,他们侯爷那可是没事就在街上溜达,三天两头就引得金吾卫来拉一回架的。 这些人不认得他,一看就有问题! 说不定不仅不是唐府的,甚至根本就不是京城的! 男子一听对方说是什么侯爷,就知道今日是碰上硬茬了。 平头百姓他大不了一杀了之,杀完把人抢过来离开就是了,但王公贵族他却不敢妄动,不然会给他们王爷惹来麻烦。 眼见今日是不可能带走唐芙,他只能给同伴使了个眼色,之后迅速翻身上马转身便走。 傅毅洺怎么会让他们离开,当即分出一半人手追了出去,另一半则仍旧留在这里护卫在侧。 可这些人显然不是普通人,无论是追击还是逃跑都极其有序,除了之前被袖箭射中要害的一人没能坚持住掉了队,其他人很快便逃走了。 季南不敢追的太远,怕他们在附近还有埋伏,伤了留在原地的傅毅洺,便带着那重伤坠下马的人回去了。 唐芙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脸上泪痕也已擦干,只眼眶还红红的,看着十分可怜。 她与佩兰一起给傅毅洺道了谢,傅毅洺忙说不用,又说等季南回来了就送她们回唐家。 他原本是好意,谁知唐芙听了却是一怔,脸色明显僵硬起来。 佩兰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唐芙则看了看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官路,又回头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心中说不出的悲凉。 淮王苦心孤诣的布局在这里等她,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继续往前的话她说不定还会碰到第二批第三批淮王部下,又或者根本甩不掉刚才那些人。 可是回京就意味着要在二婶的安排下嫁给安国公世子,且不说此人本就不是什么好归宿,他若私下里再与淮王有什么瓜葛,谁知会不会成了亲后偷偷将她送给淮王? 到时候她怎么都会落到淮王手里。 前有饿狼后有猛虎,去哪里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祖父走了,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护着她了 唐芙悲从中来,半晌都没有答话,眼眶里再次泛起泪光。 傅毅洺见她听到“回唐家”这几个字不仅不见喜色,还泫然欲泣,心里咯噔一下,顿觉不对。 这里虽然是未凉山脚下,但跟唐芙平日里常走的路却并不在一个方向,距离还不近。 她的马车向来是停在山那头的,为什么今天却骑着马出现在了这边?还被几个不认识的人抓住? 他再看看她狼狈的模样,和她身边那婢女腰间隐隐露出一角的小包袱,瞬间明白了什么,一句“二夫人是不是为难你了”差点脱口而出。 他了解唐芙,若非逼不得已,她绝对做不出离家出逃的事来。 而能让她做出这种决定的,一定不是小事,八成是二夫人真的迫不及待的给她安排了一门很不好的亲事,说不定还做了什么更过分的事。 又或者今日这些追赶唐芙的人就是二夫人安排的! 不然唐芙偷偷出逃,只带了佩兰这么一个下人,那些人是怎么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的? 二夫人就算没有直接安排,也一定跟掳劫唐芙的人暗中勾结! 傅毅洺一口气堵在心口,又惊又怒,简直不敢想今日若不是自己恰好经过这里碰到了她,她会遭遇什么样的不测。 自从那天季南对他说了那番话之后,他这一路都在想进了京见到唐芙应该怎么跟她表白心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却在这里碰上了她,还看到她险些被人掳走。 傅毅洺心里那些“循序渐进”“慢慢来”的想法全没了,只觉得必须早日将她护到羽翼之下,不然等她回去了,那唐二夫人还不定怎么为难她。 想到这,那些羞于启齿的话似乎也没那么难以说出口了,他思摸一番,找了个切入口。 “我近来一直在京城和蜀地之间来回,听说听说了程公子的事,觉得很是可惜,希望唐姑娘不要太伤心难过。” 程墨和唐芙从小指腹为婚,且婚事都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这点京城很多人都知道,他这么说也不会显得奇怪。 唐芙垂眸,神色更加晦暗几分:“尚未找到尸骨,一切都还没有定数,说不定说不定程表哥吉人天相,过些日子就回来了呢。” 傅毅洺一怔,下意识问了一句:“你要等他吗?” 程墨是庆隆帝钦点的探花郎,他出了事,周边官府自然派了大批人马寻找,后来在一处人去楼空的土匪窝里找到了他的一些随身物品和半截烧焦的斗篷,另有几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想来是那些土匪发现自己无意中打劫了朝廷命官,怕被追究,就一把火把证据全都烧了。 那些尸体比程墨队伍的人数多了几个,有几具被认出来是前些日子刚被打劫的一队肉票,原等着家人拿钱来赎的,估摸着这次是跟着遭受了无妄之灾,因为不方便把他们带走,那些山贼就把他们几个一起杀了。 还有几具被认出是程墨的随行人员,之所以说没找到程墨的,是因为剩下的几具尸体都烧毁的太严重了,根本认不出来。 不过照这个情形来看,程墨生还的可能性非常小,很有可能另外几具尸骨中就有他的。 唐芙沉默不语,傅毅洺看着她明显消瘦了一圈的脸颊,叹道:“若是一年半载也就罢了,但他若一直不回来呢?你难道要一直等下去吗?” 唐芙依旧不说话,不是不愿答,而是她知道不可能。 别说一年半载了,二婶这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把她卖个好价钱了。 傅毅洺抿了抿唇,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握紧,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几分忐忑:“实不相瞒,在下一直对唐姑娘十分钦慕,姑娘若是愿意的话,我” 话还没说完,唐芙受惊一般倒退两步,一只手还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挂着一把小小的匕首。 她神情戒备而又惊恐,仿佛面对的是刚刚想要把她掳走的人一般。 只这一个动作,傅毅洺便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后面那些话全都不能说了。 原本这样当着一个女孩子的面直言不讳地说她的亲事就是不妥的,何况她还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事,现在提起这些,只会让她觉得自己跟那些人是一伙的,故意做戏给她看。 不然怎么这么巧她刚被抓住就被他碰上了,而且他还对她心怀情愫呢? 再说他在她眼里只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而已,被这样的人暗中窥探数年,只怕非但不能让她动心,还会让她觉得如芒在背。 傅毅洺急的额头渗出了一层薄汗,急于解除她的戒备,让她相信自己,赶忙解释道:“姑娘不要误会,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脑子里各种思绪四处乱飞,其中一撮忽然拐了个大弯,灵光一闪般冒了出来,还没来得及想清到底合不合适,嘴里就已经冒出一句:“我其实是个天阉!” 季南带着人回来时刚好听到这句,翻身下马的时候脚下一个不稳,没踩住马镫,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啥啥玩意? 侯爷是个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010章 别说他了,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吓傻了,不知道他们侯爷脑回路为何如此清奇,竟然能当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说出这种话来! 傅毅洺自己说完也愣了一下,但他从小嘴里跑马,说过的谎话整理成册的话估计比四书五经加起来还厚,开了个头之后后面很快就捋顺了,继续道:“在下再有数月便及弱冠,但这些年来一直未曾娶妻,亦不曾纳妾,就是因为因为有些不便为外人道的隐疾。” 唐芙起初一愣,回过神后面红耳赤。 “你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傅毅洺道:“这种事原本是不该拿出来污了姑娘的耳朵的,但今日恰好在这里碰上了,姑娘又有等程公子回来之意。可女孩子的大好年华就这么几年,就算姑娘有心要等,府上长辈怕是也不见得同意。” “在下便想想着姑娘若是愿意,不如与我结为一对假夫妻,反正在下” 他说到这声音越发低了,难得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所剩不多的良心,以及他无数次夜半三更意气风发的“兄弟”。 但话都说到这了,也没有停下来的道理,便舔了舔因为接连赶路而干涩的嘴唇,低声道:“反正我不能人道,也不能把姑娘怎么样,等将来程公子回来了,我便将你还与他。” “到时候你可以继续自己曾经的姻缘,我也因为娶过妻不会再被京中人诟病,各取所需,不是正好?” 说完怕唐芙不放心,赶忙补充:“我可以现在便给你写下和离书,只要你答应,随时都能带着和离书离开,我绝不会有二话。” 傅毅洺之所以编出这样的谎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十九岁还未娶妻,也一直没有定亲,身边伺候的又都是男人,平日虽然时常和几个纨绔一起去喝花酒,但只是听听曲而已,从不留宿,久而久之京城自然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说他要么是好男色,要么是身子有些问题。 后来他领了庆隆帝给他的差事,时常离京,好像有意躲开大家的议论似的,就更让人相信了这些猜测,而且更偏向于后者。 京城的大家闺秀们看似恪守礼仪,其实私下里也少不得议论一二,只是说的比较隐晦罢了。 唐芙久居京城,对这些自然是有所耳闻,但并没有当真,谁知今日竟然听他亲口承认了! 她半晌都没有说话,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蒙了。 两人相视无言,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季南和江北对视一眼,觉得自家侯爷作了个大死。 但他们身为下人,也不好拆穿,不仅不能拆穿还要帮着圆谎,只能轻咳一声走过去先打断他们,适时的缓解了一下气氛。 “侯爷,人只抓回来一个,其他的都跑了。” 傅毅洺知道自己这话太突然,也不好咄咄逼人,便点了点头先去处理那个刚刚试图绑架唐芙的人。 这人嘴硬得很,只说他们是看唐芙跟一个婢女独自走在路上,周围没人跟着,便动了歹心。 这种屁话一听就是在撒谎,若真是如此,他们是怎么知道她是唐家小姐的? 季南在旁小声道:“已经搜过了,身上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用的兵器也都很普通,但怎么看都不像普通人。” 傅毅洺皱了皱眉,面色微沉。 季南他们有多大本事他是知道的,如果只是寻常家丁或是匪徒之类的,就算他们顾忌着他还在这里,不敢远追,也不可能只带回来一个,还是个已经身受重伤的。 不是京城人,却对附近地形很了解,而且身手都还不错,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蓄谋已久。 唐二夫人是怎么跟这些人勾结到一起的? 他转头看向唐芙,问道:“你知道是什么人想要抓你吗?” 唐芙捏紧了自己的斗篷,咬了咬唇没吭声。 她若是不知道就会直接回答不知道,不说话就是知道,但有什么难言之隐。 傅毅洺了然:“没关系,不方便说的话” “淮王。” 女孩忽然吐出这么两个字。 没有什么不方便,只是觉得说了也没人会信,信了也没人敢管。 傅毅洺闻言果然一惊,唐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心中苦笑,却听对方温声回了一句:“知道了。” 她抬头看去,见傅毅洺脸色不太好,但并不是对她。 他给季南使了个眼色,季南点头,手起刀落。 这一下却把傅毅洺给吓着了,赶紧抬手用自己的斗篷挡住唐芙的视线。 唐芙被挡住倒是什么都没看见,旁边的佩兰就没这么好运了,看了个清清楚楚,“啊”的一声尖叫着扑过来抱住了自家小姐。 杀人可不是砍瓜切菜,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吓得瑟瑟发抖。 傅毅洺对季南怒吼一声:“疯了吧你?谁让你在这动手的!” 季南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忘忘了。” 往常都是侯爷一个眼神说杀就杀,谁管什么场合有什么人啊,一时忘了他们侯爷的心头好在这呢,还是个娇滴滴连鸡都没杀过的大小姐。 傅毅洺脸色十分难看:“还不赶紧收拾了!” 说完又看向唐芙二人,满脸歉意:“对不住,我这些下人糙惯了,吓着你们了。” 唐芙抱着抖成糠筛的佩兰,一边轻轻拍抚着她一边摇头:“无碍,侯爷也是为了帮我们。” 可是 “你你不怕惹麻烦吗?” 她低声问道。 那是淮王的人,他明知道还把他杀了,就不怕淮王回头报复他? 傅毅洺闻言一笑:“怕什么?我就是麻烦,谁惹了我那才是倒霉呢。” 说话时不自觉地带出几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刚刚还像个翩翩佳公子的人瞬间原形毕露。 唐芙不知为什么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等季南那边把尸体和血迹都清理干净了,傅毅洺才把斗篷放下,说道:“无论如何,我先送你回唐家吧,这荒郊野外的太危险了。” “至于我刚才说的话你可以慢慢想,想好了派个人告诉我就行。” 说着让人把她们的马牵了过来。 唐芙也知道现在再要离开是不大可能了,回唐家她还能暂时想些别的法子应对,再往前走的话遇到淮王的人,她就不见得那么好运能碰到人救她了,于是点点头,接过马缰。 “我的下人就在未凉山北侧,劳烦侯爷把我们送到那边就可以了。” 淮王的人没抓住,她还真不敢自己往回走。 傅毅洺从善如流,假装没看出她是离家出走,一行人护着她往唐家下人的所在走去。 结果还没到地方,就听远处有人漫山遍野大声地喊:“小姐,大小姐!” 人还未见,声音却已经传来了。 府中的小姐在山中走失,下人四处寻找本是很正常的事,但唐芙的脸色却蓦的一白。 她刚刚虽然被淮王的人追出了一段距离,但也不过半个时辰而已。 往常她在山上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这些下人知道她的习惯,除了佩兰以外,从不会有人随便上山打扰,今日怎么这么快就来寻她了? 这分明是知道她会出事! 唐芙一颗心掉进了冰窟窿里,对二夫人那最后一点有关于“亲情”的幻想也没有了。 她忽然转身,对傅毅洺道:“侯爷刚刚说可以现在就给我写下和离书可是真的?” 傅毅洺一愣,旋即赶忙答道:“真真的!” 唐芙看着他不说话了,傅毅洺反应过来,赶紧向一旁伸手:“纸纸纸纸纸笔!” 激动的话都不会说了。 江北立刻拿出随身的纸笔给他,将水囊里的水倒了几滴到砚台里,飞快地研了墨。 傅毅洺接过纸笔,却发现没桌子。 刚刚犯了错的季南急于立功,挤开江北在傅毅洺面前一弯腰,当了人肉桌案。 傅毅洺笔走龙蛇,字都快飞起来了,一封和离书三两下写完。 唐芙看了看,垂眸道:“侯爷可否按个手印?” “可以可以!” 傅毅洺忙道。 别说手印了,让他把脸上涂满墨汁盖上去都行。 他按了个手印不算,还盖上了自己的私印,这才把和离书递给了唐芙。 唐芙接过看了一眼,和离书上的内容对她没有任何约束,因为现在还未成亲,不知道他们将来的婚期会定在什么时候,所以没有写日期。 不过上面写明她可以自己随时填上日子,和离书并不会因此失效。 远处的声音越来越近,隐约已经能看到人影,唐芙将和离书交给佩兰让她收好,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张红纸,递给了傅毅洺。 “这是我的庚帖,有人问起就说是我祖父交与你的。” 话音刚落,有人发现了他们,立刻呼喊着跑了过来。 唐芙理了理鬓发,深吸一口气:“记得让人来提亲,尽快。” 说完转身向那几个下人迎去,脊背挺直,丝毫看不出刚刚柔弱哭泣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011章 傅毅洺拿着那张红纸傻了,一颗心噗通噗通的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还是季南提醒他唐小姐走了,他才回过神赶紧追了上去。 唐家下人从几个方向一窝蜂跑了过来,见到她后一迭声地问:“小姐您怎么跑到这来了?我们找了您半天。” “是啊,您不是说就在大槐树那待一会吗?这都快到山南了。” “武安侯怎么会在这?” 唐芙正欲说话,傅毅洺已经站了出来,道:“本侯恰好路过此处,见唐大小姐被山中几只疯狗追赶,便将那几只不长眼的狗打走了。你们身为唐府下人,怎么不好好护卫在唐大小姐身侧,让她置身于险境?倘若唐大小姐今日真出了什么事,你们可担待的起!” 先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兜头把唐家下人先责怪一番。 主子出了事,不管是不是事先说了不让打扰,随行的下人都逃不了责罚,几人赶忙告罪,哪还敢询问唐芙为什么会和傅毅洺走在一起。 唐芙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聚在一起的几个唐家下人。 “好在遇上了侯爷,没什么大事,正打算回去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已经先找来了。” 一名唐家的护院接道:“二夫人说府里有急事,派了人来找您回去,我们没办法,只得上山找您,谁知道到了大槐树那却没找到人,这才急急忙忙的赶紧到附近来寻您了。” 唐芙点了点头,眸光晦暗不明,又问:“二夫人派来的人呢?怎么没见着?” 护院四下看了一眼,道:“许是去别的什么地方找您了,估摸着待会找不着人也就回来了。” 傅毅洺从这几句便听出唐芙应该是猜到今日之祸缘何而起了,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给季南使了个眼色。 季南了然,转头又对身边人耳语几句。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说了什么,唐芙许是受了惊,不打算等那个不知跑到何处的下人,当下便要赶回京城。 为首的护院应诺,让人赶了马车来,在武安侯一行人的陪同下一路往京城而去。 众人才走出没多远,刚刚和季南交头接耳的那人忽然说肚子不舒服,要去方便一下,让大家不用等他,待会儿他再赶上来便是,然后就自己离队了。 但或许是队伍走的太快,一直到他们快抵达京城,这人才跟了上来,微不可查的对季南点了点头。 傅毅洺一直把唐芙送到唐家门口,亲眼看着她进了唐府才调转马头,向公主府走去。 一进公主府,他便迫不及待的将那张红纸拿了出来。 红纸上写了唐芙的姓名籍贯生辰八字,以及祖上三代的姓名等等,确实是庚帖无疑。 他将这张庚帖看了又看,一时拿到眼前,一时又捂在胸口,犹自不可置信地喃喃:“我是不是在做梦?是在做梦吧?” 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的季南:“你快打我一下,我看是不是真的。” 季南一怔:“真打啊?” “真打,快点!” 傅毅洺说道。 季南犹豫了一下,随后冲着自己的拳头哈了口气。 “这可是您让我打的啊,事后可不能追究。” 说着一拳就对傅毅洺打了过去。 眼看着拳头要落到傅毅洺身上,傅毅洺却忽然一侧身躲了过去。 季南没收住力道,整个身子往前一扑,原本踉跄两步就能站住,谁知道傅毅洺却抬脚在他膝窝轻轻一点。 他大头朝下扑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连连痛呼,惹的周围众人一阵大笑。 傅毅洺没笑,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问道:“疼吗?” 季南:“疼。” 傅毅洺微微点头:“那就是真的” 说完以后原地一蹦三丈高,大笑着向院中冲去:“她答应嫁给我了,她答应嫁给我了!” 长公主听说自家孙子半路又折回来了,并不觉得奇怪,在正院一边喝茶一边等着他过来,一杯茶还没喝到一半,就见一个人影炮仗似的冲了进来。 “祖母,祖母!我要娶亲了!我要娶亲了!” 傅毅洺兴奋地冲到长公主面前,拉着她的手说道。 长公主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瞧把你高兴的,在自己家里也就算了,在外面可不能这样,尤其是在唐大小姐面前,不然让人家以为她死了未婚夫你多高兴似的。” 傅毅洺嘿嘿地笑着,笑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祖母,你你知道我会回来,知道我要娶唐大小姐?” 长公主斜睨了他一眼:“程公子死了,唐大小姐的婚约就没了,你知道了能不回来?会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傅毅洺被说中了心事,难得露出几分腼腆:“就知道瞒不过您老人家。” 长公主轻笑一声:“如今唐府的丧事还没办完,不便前往提亲,等过些日子,我就进宫求一道赐婚的圣旨,想来唐家人不会不答应的。” 傅毅洺闻言一怔,摇了摇头:“不用,祖母,我我自己去提亲就是了!明天就去!” 长公主皱眉:“这不妥吧?哪有在人家府上办白事的时候上门提亲的?而且你自己去万一他们不答应呢?” “会答应的。” 傅毅洺把庚帖拿了出来,简单地说了一下唐家现在的情况,以及刚刚在山上遇到唐芙的事。 当然,他没说唐芙有离家出走的打算,也没有提淮王,只说她是外出散心遇到了歹人,正巧被他碰上了。 长公主眉头皱得更紧,面色微沉:“唐大小姐虽然无父无母,但怎么说也是唐家的长房嫡女,她那二婶竟能做出如此过分之事?你可有证据?可别瞎掺和了人家的家事,惹出什么误会来。” “不是误会,”傅毅洺道,“我刚才让人快马加鞭堵在了未名山回京城的路上,拦下了那个想要回去给唐二夫人报信的人。” “那人胆子小的很,随便吓唬吓唬就全交代了,说是唐二夫人背地里和安国公世子沆瀣一气,打算打算毁了唐大小姐的清白,让他不得不嫁到安国公府。” 可那唐二夫人是个傻的,不知道自己早已着了别人的道,那安国公世子根本就是淮王门下一条走狗,实际上等在山上的是淮王的人。 她以为自己是帮忙把消息透露给安国公世子,让他可以趁机在山上玷污唐芙,然后唐家下人再假装偶然发现,让唐芙迫于无奈只能老老实实嫁过去。 但实际上今日若真让那些人得逞了,唐芙早就被淮王带走了,她到时候根本找不到唐芙,就算是找安国公世子对峙,安国公世子也不会承认的。 长公主上了年纪,不大爱管事了,也听不得这些糟心事,点了点头道:“好,那你明日便去提亲吧,倘若唐家不答应,就回来告诉祖母,祖母进宫去求赐婚的圣旨。我倒要看看,唐二夫人如此胆大,有没有抗旨不遵的胆子!” 唐府,高氏没等到自己派去的下人,倒是直接把唐芙等回来了,不由一怔,心里一时没底,也不知事情到底办没办成。 唐芙下了马车,让佩兰先回碧竹院把她们之前带走的东西藏起来,自己则直奔高氏的院子,进门施礼道:“不知二婶急着找我回来有什么事?” 高氏上下打量一番,实在看不出什么,便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府里下人太不小心,一时失手把你房中那盏琉璃灯打碎了,那是你心爱的物件,我想着怎么也要跟你说一声才是。” 唐芙面沉如水,交叠在身前的双手微微握紧,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隐隐浮起。 那琉璃灯是祖父送给她的,有些年头了,一直挂在她床头,这么多年都好好的,偏偏今日她出了趟门,这灯就“碎”了。 她淡淡的哦了一声,说道:“自从前些日子在房中看到一个虚影后,我就不允许除了佩兰以外的人进入内室了,也不知哪个下人这么大胆,趁我不在的时候进了我的屋子,还打碎了我的琉璃灯?” 高氏原想着她现在没了依靠,应该不敢深究,就算明知是她拿的,也不会多说什么,谁知她还真就较上劲了。 但唐老太爷已经死了,高氏也没把唐芙放在眼里,不紧不慢地说道:“如今开春了,府上的一应物件都该换一换了,我今日便让人去你房中收拾整理了一下,谁知道下人不长眼,就把你的琉璃灯碰到了地上。” “说起来也是二婶的不对,应该等你回来了自己收拾才对,没得这样招人嫌。” 她说到后面那句语气已经是怪里怪气的了,一副你别不知好歹的样子。 以往唐芙为了让家里安生一些,不给唐老太爷添堵,有些小事能忍就忍过去了,就像上次高氏骗她参加永平侯府的宴会,她回来后不仅没找唐老太爷告状,还帮着把谎圆过去了。 但现在唐老太爷已经去了,她没了这个顾虑,今日又着实气的不轻,半点面子没打算给高氏留,直接说道:“那这么说,是二婶的下人摔坏了我的琉璃灯了?” 高氏一噎,面色沉了下来,也懒得再装模作样的客气:“是又怎么样?” “既然是二婶的下人,那我也就不深究了,把那下人找出来,打断她的手,找人牙子卖出府去,另外把琉璃灯的碎片还给我就是了。” 高氏大怒,差点拍案而起。 “碎都碎了,留着碎片做什么?我直接让人扔出去了!再说了,不过一盏琉璃灯而已,你何至于如此斤斤计较,还要打杀发卖下人!传出去倒不怕落得个狠毒刻薄的名声!” 唐芙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丝毫没有退意。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下人犯了错本该受罚,何谈刻薄之名?倘若什么事都像二婶这样轻易放过了,以后岂不是谁都可以随便打碎东西,打碎了还不用担心主子责罚,长此以往府中的规矩岂不成了摆设?” “何况那琉璃灯贵重的很,府中上下除了我以外,就只有二妹妹有一盏而已,那还是当初她求了二叔许久,二叔才背着您花了大价钱给她买的,您知道后大骂了二叔一顿,说他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把二妹妹惯的不像话了。” “怎么现在,如此贵重的东西到您口中倒成了‘不过一盏琉璃灯’而已?难不成因为那盏琉璃灯是我的,打碎了就无所谓了?” 高氏跟唐芙一直面和心不和,她也知道这个侄女表面恭顺,但心里其实不一定把她当回事。 但这些年下来,除了上次她送去的首饰被唐芙冷嘲热讽地送了回来,其他时候唐芙还真没跟她顶过什么嘴,这是第一回。 高氏气得不行,偏偏又被她这伶牙俐齿说的无法还嘴,只能仗着自己现在当家作主,冷言道:“我今日便是要护着那打碎琉璃灯的下人了,你待如何?” 竟是直接撕破了脸,打算以长辈和当家主母的身份压制她了。 唐芙冷笑一声:“既是如此,那我便只能去找官府报案,说府上出了贼人,丢了东西,让他们来拿人了。” 高氏没想到她竟如此大胆,站起来嘶声道:“你敢!” “我有何不敢?” 唐芙下巴微扬,眼角眉梢都是对高氏的鄙夷和不屑。 “那琉璃灯不仅贵重,且还是祖父留给我的遗物,如今却说没就没了,连个碎片都没有,谁知道到底真的摔碎了还是被哪个厚颜无耻之徒私下里昧了?二婶既然不肯交出那下人,那我自然只好找官府来帮忙了。” 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看那架势似乎真要去告官。 高氏气急,恶向胆边生,对屋里的下人道:“把她给我抓起来!关到柴房去!” 一句话吼完,房中下人们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谁都没敢动,把高氏晾在那好不尴尬。 虽说如今是高氏当家,但她头上还有个老夫人。 老夫人等闲不管事,一管事那便是雷厉风行,高氏也只有在旁边看着的份。 唐芙毕竟是府里的大小姐,这些年来又一直地位颇高,老太爷对她的疼爱自不必说,老夫人虽不见得多喜欢她,但也绝对没有亏待过。 所以这些下人敢私底下帮高氏对唐芙动些手脚,却不敢真的当面把她怎么样,不然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谁知道她会不会发作? 在她没有明确地表态到底如何对待大小姐之前,谁也不敢真的把唐芙得罪死了。 高氏见自己说完之后房中竟然没人动,气的面色涨红,两手直哆嗦。 唐芙冷眼瞧了她一眼,留下一个嘲讽的笑,转身走了。 她走后,高氏气的砸碎了一套茶杯,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只让杜妈妈把府里的一个管事叫来了,阴测测地问:“寅顺呢?” 寅顺就是那个被她派去故意引人寻找唐芙的下人。 按理说今日的安排原本不管成与不成,寅顺都会先回来告诉她一声才是,谁知道唐芙都回来了,这家伙却没影了! 那管事低声道:“还没回来,也不知跑哪去了,不过小的让人跟今日陪着大小姐一起出城的几个护院打听了一下,说是说是没出什么大事,只是大小姐在山上遇到了几只疯狗,险些被咬伤,好在遇到了武安侯一行人,帮忙把疯狗赶跑了。” 高氏听到疯狗几个字,仿佛又感觉到了唐芙对她的嘲讽,直觉的认为那几只“疯狗”应该就是安国公世子的人,不过事情还没成就被路过的武安侯给搅黄了。 高氏扯着帕子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刚说完,房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说是老夫人派了人过来。 高氏心里咯噔一下,让管事退到一旁,把老夫人派来的人请了进来。 来人带了老夫人一句话,很简单,让她把二小姐的琉璃灯给大小姐送去。 轻轻松松一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让高氏不要太过分了,就算老太爷不在了,唐芙也仍旧是府里的大小姐。 高氏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让人把自己女儿的琉璃灯送给了唐芙。 若说她原来只是看这个侄女不顺眼,想用她给自己谋些利的话,经过今天的事,唐芙简直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了,恨不能随时拔下来踩几脚剁成泥。 可还不等她心里这点怨愤衍生出什么实质性的行动,下人却传来了另一个消息。 寅顺死了,死在郊外回京的路上,被人扒了上衣挂在一棵树上,背后用刀剑刻了几个血肉模糊的字——包藏祸心者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012章 高氏如同被人迎头打了一棒,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 上午时候在她房中跟她争执理论的十五岁女孩仿佛顷刻间变成了什么妖魔鬼怪,张着血盆大口要把她吞进去。 “她她竟然敢杀人!” 她颤声说道,胸口随着陡然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不定。 管事亦是感到一阵心惊胆战,但脑子还是比她清楚一些的,在旁小声说道:“人不见得是大小姐杀的。” “不是她还能有谁?” 高氏的声音不大,但因为受到惊吓破了音,听上去尖锐而又刺耳。 “这丫头从小就精得很,上次我想骗她去见淮王她就死活不肯出门,想来那个时候就已经警醒了。她她一定是猜到了今日是我把她的行踪透露给安国公世子的,所以才让人杀了寅顺!” 管事面色凝重,低声道:“这正是我要跟您说的,安国公世子今日根本就没有离京,请了几个朋友在春意楼喝酒,好多人都看见了,所以大小姐在山上根本不可能碰到他。” 高氏一怔:“那她说的疯狗是谁?” 管事摇头:“不知道,可能真的只是几条狗。” “另外,我问过那些跟在大小姐身边的护院了,他们说寅顺跟他们分开去找大小姐以后就没再出现过了。” “根据寅顺死的地方判断,他应该是当时发现大小姐被武安侯等人平安护送了回来,就立刻偷偷往回赶,想要在他们回府之前给您报信,但是却被人先一步堵在路上杀死了。” “可是大小姐身边自始至终只有佩兰一个下人,佩兰又一路都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根本不可能提前在路上堵人。就算堵了,也没这个本事杀人。” 高氏当然也知道人不可能是唐芙或是佩兰杀的,可是说不定是她们雇凶杀人啊,但这个想法也被管事否定了。 自从唐老太爷死后,唐芙一直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哪雇凶去? 这杀人的人要真是她找来的,那怎么也是老太爷死前找的了。 可她怎么可能那么早就预测到唐老太爷的死,又预测到高氏想对她做什么,进一步提前做出安排呢? 别说她了,就是高氏自己,也是在唐老太爷死后,被淮王忽悠着临时起了意,才有后面这种种事的。 管事沉吟片刻,说出了一个自己的猜测。 “我听闻回程路上,武安侯的一个下人离了队,直到快进京才赶上他们,会不会” “不可能!” 不待他说完,高氏便打断道:“那武安侯跟大小姐非亲非故的,犯得着帮她杀人吗?何况他跟我们唐府又没什么往来,怎么会知道知道我想做什么的!” 要提前把人安排在路上堵住寅顺,一定是知道他要回京给高氏报信,知道高氏和唐芙不和,知道她打算硬逼着唐芙嫁给安国公世子。 武安侯跟唐府素来没什么交情,又怎么会对他们的家事了解的如此清楚? 其实管事也觉得不大可能,只是武安侯那下人离队离的太巧了,让他有些怀疑而已。 两人猜来猜去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人杀了寅顺。 若说是常管事,那他大可带着活的寅顺回来,直接带到老夫人面前,让老夫人定夺,老夫人虽然让高氏当了家,但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绝不会偏袒高氏。 若说是老夫人知道了,想要警醒高氏,也大可直接把她拎过去耳提面命一番,没必要如此迂回。 府中上下有可能的人都被挨个否定了,高氏到最后几乎以为是唐老太爷阴魂不散,变成鬼也要护着自己孙女了。 她实在是没什么头绪,便将管事打发了下去,让他去安抚寅顺的家人,并把寅顺的死因压下来不准提。 管事躬身告退,并不知道萦绕在高氏心头的还有另一个问题:安国公世子为什么没去未凉山? 她明明已经把消息送去了,那边也说知道了,会做出相应的安排,结果最后的安排就是去春意楼请客喝酒? 高氏脑子不够用,搅成一团浆糊,当晚连觉都没睡好,梦里全是那句血淋淋的“包藏祸心者死”,第二天整个人都没精打采迷迷糊糊的,直到傅毅洺拿着那张庚帖登门提亲,才骤然把她炸醒了。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她仪态全无,当着傅毅洺的面便叫嚣起来,甚至直接伸手要把那张庚帖抢过来撕掉。 傅毅洺右手轻轻一抬,将那张庚帖收了回来。 “二夫人慎言,这可是老太爷临终前亲自让人快马加鞭交给我的,岂是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 高氏气的直抖:“你说是老太爷让人给你的,那到说说是府上哪个下人给你的?指出来我看看啊!” 傅毅洺轻嗤一声,把庚帖拿在手里嘚瑟:“那你就别管了,总之这庚帖是真的,你若有疑,就把老夫人叫过来问问,让她也亲眼认一认。再不行咱们就去官府说道说道,凭什么老太爷去了,他给唐大小姐定的亲事就不作数了,你这二婶到可以越殂代疱,硬插手长房嫡女的婚事了?” 高氏面色青白,正要说什么,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动静,有下人急匆匆跑了进来,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二夫人,大小姐来了,非要进来,拦” 话音未落,唐芙已经在佩兰的陪同下迈进了门,对着高氏盈盈一礼:“见过二婶。” 下人吞咽一声,这才把后面几个字补全:“拦不住。” 高氏起初还没想明白武安侯怎么会带着一张庚帖来提亲,这会儿见到得知消息立刻赶来的唐芙,陡然间便明白了过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好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竟然私下里和外男有染,给他一张假庚帖让他来提亲!” 傅毅洺昨日遇到唐芙时刚刚经过一路奔波,身上脏兮兮的,好几天都没正经洗把脸,头发也乱糟糟歪成一团,回到公主府后一照镜子看到自己那副尊荣,想到自己刚刚就是以这样的面貌跟唐芙相处了半个时辰,差点羞愤而死。 今日上门提亲,他特地打扮了一番,整个人精神抖擞,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发挥到了极致,换身喜服就能直接入洞房了,就是为了在唐芙面前展示一下自己“正常”的面貌。 所以从唐芙进门开始他就恨不能把自己凑到她跟前去让她发现自己和昨日的不同,谁知道唐芙还没看他一眼,高氏就劈头盖脸的把他心爱的小姑娘骂了一通。 傅毅洺面色一沉,刚刚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瞬间没了,要不是因为自己是来提亲的,这会儿估计已经打掉了高氏两颗门牙。 他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听站在一旁的唐芙说道:“二婶的意思是说我私相授受吗?您可想清楚了,这样的名声传出去,毁的可不止是我一个人名声,二妹妹以后只怕是也别想嫁什么好人家了。” 都是唐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高氏不敢明目张胆的对唐芙做什么,只私下里与淮王或安国公世子勾结的原因。 她若知道淮王的打算是把唐芙掳走,就算淮王给天大的好处也不会答应的,因为那样会把她自己的女儿也害了。 高氏被她理直气壮又暗含威胁的语气气的鼻子都歪了,正欲发作,女孩却已经不理她,直接转头看向傅毅洺。 “听说武安侯带来了我祖父给你的庚帖,不知可否方便给我看一看?” 傅毅洺赶忙点头,把庚帖递了过去,满脸期待的希望她能发现自己今日的与众不同。 可惜唐芙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低头看了一眼庚帖,道:“确实是我祖父的笔迹没错。” 说完再次看向高氏:“二婶若觉得这庚帖有问题,不妨把常管家叫来问一问。常管家伺候祖父几十年,对他的笔迹是再了解不过的,别人认不出来,他总是认得出来的。” 早先唐芙与程家定亲时,唐老太爷曾给了程家一份唐芙的庚帖,前些日子才被高氏派人要了回来,现在那份庚帖还在她手里。 而程墨的事□□发突然,唐老太爷得到消息后便一病不起,连句后事都没来得及交代就走了,哪有力气再写什么新的庚帖? 所以高氏心里清楚,这份庚帖绝对是假的! 但唐老太爷去了,常管家就成了唐芙的人,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自然会帮她圆谎。 于是高氏不仅请来了常管家,还把二老爷也叫来了。 常管家不过是个下人而已,就算伺候了老太爷几十年又如何?只要老太爷的亲儿子不认可这笔迹,他就是说破天去也没用。 不一会常管家与二老爷唐晋便被下人引领着走了进来,一同来的竟然还有三老爷唐昭。 高氏在看到唐昭的时候眼皮一跳,直觉不好,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去请人的下人。 下人冤的不行,缩着脖子道:“奴婢去的时候三老爷正好在二老爷院子里跟他下棋,然后就就一起来了。” 她一个做下人的,总不能拦着不让人家过来吧? 人来都来了,高氏也不能把人赶出去,只能让他们坐了下来,把事情说明了,然后让傅毅洺把那庚帖拿给几人看。 按理说依着辈分,应该先给二老爷看才是,但庚帖在傅毅洺手里,他最先递给了只是个家奴的常管家。 常管家亲眼见过这份庚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何况昨日唐芙已经和他打了招呼,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片刻,便点了点头,笃定道:“确实是老太爷的笔迹,老奴不会认错的。” 说完要把庚帖递给唐昭。 傅毅洺对唐昭了解不多,对他并不是很放心,赶紧又把庚帖拿了回来,宝贝地捧在自己手里给唐昭看,不肯让他碰一下。 唐昭并没有非要把庚帖拿过去的意思,就这么就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又看了看站在房中垂眸不语的唐芙。 唐芙两只手交握在身前,右手拇指的指甲无意识地抠进了左手虎口,唇角紧紧地抿着,脸颊因为牙关紧咬而微微绷紧。 她没有反驳,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就是说她认可这份庚帖是真的,她希望这是真的。 唐昭心下无声地叹了口气,道:“是父亲的笔迹,没错。” 唐芙的肩膀随着他这句话肉见可见地松弛了下来,高氏却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不可能!你一定认错了!” 唐昭挑眉:“二嫂说笑了,父亲从小手把手教我写字,他的笔迹我难道还认不出来吗?” 高氏虽然知道唐昭向来偏袒唐芙,但她想着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也不会任由唐芙胡来才是。 没想到这个跟她相公一母同胞的弟弟竟然跟那老太爷一样,心偏的都没边了!就差把这个隔着房头的侄女当她亲闺女了! 高氏不肯死心,让傅毅洺把那庚帖拿给二老爷看,不顾外人在场,眼刀子嗖嗖的往二老爷身上刮去,大有他要是敢说一句“真的”,她就把他刮层皮的意思。 二老爷惧内是出了名的,缩头缩脑地瞄了一眼,又看了看自家夫人,最后嗫嚅道:“我我认不出。” 这句“认不出”和“真的”有什么区别?不等于默认了常管家和唐昭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高氏气急,上前揪着他的后脖领子往那庚帖前凑:“你亲爹的笔迹你都认不出吗?长这双眼睛是干什么用的!” 二老爷连连求饶:“夫人夫人饶命啊,我从小不爱读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真的认不出来啊。” 在场三个人,一个说不认得两个说是真的,那这庚帖不就真成了真的了? 高氏恨不能一巴掌拍死这个没用的废物,一个劲地让他再仔细看看,正扯着二老爷衣裳的时候下人通传说老夫人来了。 老夫人是府中长辈,自然没有让她在院门口等着的道理,下人话音刚落,她便抬脚走了进来。 高氏不敢在老夫人面前对二老爷动手,赶忙松开手迎了过去,哭诉道:“娘,您来的正好,儿媳都不知道该拿阿芙如何是好了!” 老夫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高氏心里却没由来的一寒。 她恭顺地跟在老夫人身后,扶着她在主位上坐了下来,自己站在了一旁,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说了。 在她看来,既然她能想明白这张庚帖是假的,老夫人就一定也能明白。 而老夫人骨子里又是个注重规矩的人,这种一看就是私相授受的事她肯定不会答应的。 老夫人听了之后点了点头,让傅毅洺把那庚帖拿给她看看。 傅毅洺对老夫人也没有客气的意思,仍旧捧在自己手里,不肯给她砰。 老夫人倒也没恼,看了一会庚帖,目光最后落在了唐芙身上,许久没有说话。 房中一时安静的落针可闻,就在傅毅洺以为她会否认的时候,她却开口了:“的确是老太爷亲笔所写,这庚帖是真的。” 眸光低垂的几人同时抬起了头,高氏一脸不可置信:“娘!那分明是” “住口!” 老夫人低喝一声,眼尾一扫,硬生生把高氏的话堵了回去。 她说完之后看向傅毅洺,沉声道:“既然是老太爷做的主,那这门亲事便这么定下了,侯爷记得把六礼补全,到时候找个合适的日子,把婚期定下吧。” 傅毅洺大喜过望,连连说好,在老夫人端茶送客的时候恭恭敬敬地给老人家行了个礼,带上随行的下人准备离开,走之前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在下十分看重这门亲事,大小姐无父无母,又失去了唐老太爷的庇护,还望老夫人能帮忙看护一二,不要让某些包藏祸心的人伤到她才是。” 他特别强调了包藏祸心几个字,说到这里时还向高氏的方向瞟了一眼。 高氏脑子嗡的一响,昨晚的噩梦一股脑的全回来了,梦中勾魂的恶鬼跟眼前目光凶狠的傅毅洺重叠,竟然吓得她两眼一翻就这么晕了过去。 她身子一歪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这动静把房中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下人慌忙去扶她起来,又有人急忙忙喊着请大夫。 傅毅洺不屑地撇了撇嘴,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边的时候,冲着看过来的唐芙眨了眨眼,然后笑着转身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013章 高氏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只有老夫人远远地坐在另一头闭着眼拨弄手上佛珠。 她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恍惚间想起刚刚的事,又想起最后傅毅洺那威胁的语气,心头一颤,差点两手一软又跌回床上。 老夫人听到动静,睁开眼,淡淡道:“醒了?” 高氏忙起身穿上鞋走了过去,恭谨施礼:“娘。” 开口时觑着老夫人的脸色,不知道自己刚刚突然晕倒是不是露出了什么马脚,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的问了一句:“房中伺候的下人哪去了?怎么把您自己扔在这?” 老夫人手上动作停了停,把佛珠挂回到了手上。 “我让他们都出去了。” 高氏眼皮一跳,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您” “跪下。” 老夫人忽然打断了她,语气仍就平静无波,但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高氏吞咽一声,撩起裙摆跪了下去。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跪吗?” 老夫人问道。 高氏垂眸,摇了摇头:“儿媳不知,还请娘明示。” 老夫人笑了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你这个人啊,有几分小聪明,但又没什么大智慧,若是老老实实守着家业,倒也一辈子吃穿不愁能平平安安的过下去,只可惜啊你太贪心了。” 说到最后那挂在皮肉上的笑也消失,古井无波的眼神里透出几分掺杂着无奈和其它什么复杂情绪的冷意来。 “我问你,寅顺是怎么死的?” 高氏一哆嗦,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知道,老夫人既然问了那八成就是知道了,再瞒着她只会将她惹恼,没什么好果子吃。 老夫人见她不说话,也不逼她,继续道:“我知道你一直觉得老太爷偏心,对阿芙比对苋儿好多了,所以你不喜欢这个侄女。” “但阿芙无父无母,又是个女孩子,老太爷就是对她再好又如何?她还能抢了你们二房什么东西吗?你何至于对她下这种黑手,勾结外人要毁了自家侄女的清白?” “你难道就没想过,那安国公世子是个靠得住的吗?他若真得了手,到时候又不认账不肯娶阿芙,你能怎么办?把人绑上门说出你们那些腌臜事,逼他娶了阿芙吗?” 高氏面色发白,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裳:“安国公世子说” 她才刚说了个开头,老夫人就嗤笑一声,再次打断:“安国公世子说?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他昨日为什么没去未凉山吧?” 高氏一怔,下意识抬起了头。 老夫人冷冷地看着她,道:“那我提醒你一句吧,安国公世子和淮王殿下私交甚笃。这么说,你知道自己有多蠢了吗?” 高氏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膝盖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为什么淮王刚走安国公世子就急着派人来提亲,为什么昨日她明明把唐芙的行踪告诉他了他却没有跟去,为什么他要在春意楼请客喝酒,所有的问题一瞬间全都明白了。 他从一开始就在骗她!他根本就是为了淮王才来提亲的! 老夫人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现在还瞒在鼓里呢,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就你这点本事,还想跟他们这些惯常在官场上打交道的人合作?只怕到时候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从今日起,你就先不要管家了,在阿芙出嫁前,府上的事情还是我这个老婆子来管吧,免得阿芙回头有个什么闪失,武安侯娶不到他的新娘子,迁怒我们唐家。” 刚刚还瘫软在地上的高氏又陡然坐了起来,身子猛地前倾,扑过去抱住了老夫人的腿。 “娘!你难道真的要让阿芙嫁给武安侯吗?”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刚刚已经答应了武安侯,你以为我是说着玩的吗?” 老夫人抬手推开了高氏,沉声道:“那武安侯虽然顽劣了些,但名声总比安国公世子要好。只要阿芙能讨了他喜欢,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门好亲事。” “我当然知道是门好亲事!” 在老夫人面前向来低眉顺眼的高氏忍不住拔高了声音,眼睛都红了。 “那武安侯无父无母又无兄弟姐妹,阿芙嫁过去上无公公婆婆管束,下无兄弟姐妹拖累,唯一一个长公主还有自己的公主府,不与他们住在一起,她只要踏踏实实不犯错就能保证一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若是让苋儿嫁过去我半句都不会多说什么!可凭什么是阿芙?” 老夫人自觉这些年修身养性,脾气已是好多了,轻易不会动怒,可还是被她最后一句气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闭嘴!阿芙是我唐府长房嫡出的大小姐,凭什么就不能是她?难道武安侯不娶阿芙就会娶苋儿了吗?你那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不是想把苋儿嫁过去,”高氏解释道,“只是那武安侯府固然是个好去处,但武安侯在朝中却没有实权,半点帮不上我们唐家,这样的姻亲要来何用?” “阿芙从小没了爹娘,这些年一应吃穿用度全是我们二房供着,难道不该回报我们一二,找个能帮上我们二房的姻亲吗?” 这话险些把老夫人气笑了:“吃穿用度全靠你们二房?也亏你说得出口!” “当初分家分出去的可只有三房,长房因为只剩了阿芙一个,所以自始至终从未分出去过,她的吃穿用度走的要么是公中的帐,要么是老太爷用自己的私房钱垫的,什么时候走过你们二房的帐了?” “怎么?让你管了几年家,你就真以为这整个唐府都是你们二房的了?我和老太爷的也都成了你们的了?那要照这么说,我这个老婆子现在的吃穿嚼用,也都是在靠你们二房供着了!” 老夫人多年没有动怒了,但这并不代表高氏就不怕她了。 她被这一通斥责骂的面红耳赤,低声道:“儿媳儿媳不是那个意思。” “你最好不是,”老夫人道,“我看你近几年这心是有些野了,就趁着这些日子好好冷静冷静吧。” “那个王管事我已经让人处理了,杜妈妈也挨了几棍子,最近怕是不能伺候你,你闲来无事就在房中给我抄几本佛经,别再去管自己不该管的闲事。” 说完起身便要离开。 高氏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多嘴,但最后到底是没忍住,小声嗫嚅一句:“可是那庚帖分明就是假的。” 老夫人站定,冷笑一声:“那又如何?倘若武安侯坚持要娶阿芙,你以为你咬定那张庚帖是假的就有用了吗?” “长公主虽然年纪大了,但多年来一直深受皇恩,进宫求一道赐婚的圣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到时候你难道敢抗旨不遵?” 高氏一个激灵,这才想起还有长公主这档子事。 虽然赐婚圣旨与其他圣旨不同,并非非接不可,古往今来也不乏有些自视清高的人家不愿接受皇室的指婚,公然拒绝赐婚。 但他们唐家,或者说他们二房,有这个底气和勇气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高氏是想利用唐芙的婚事给二房谋些好处,让人能给她那不争气的丈夫在朝中谋个好职位。 但倘若因此惹的龙颜不快,满朝文武谁还敢顶着惹恼陛下的风险帮他们? 老夫人见她想明白了,沉声道:“武安侯愿意拿着庚帖来提亲那是看在阿芙的面子上先来通知我们一声,不是来征求意见的。你要是敢耍什么手段寅顺就是下场。” 说完转身走了,不再理会在地上瘫成一滩烂泥的高氏。 傅毅洺离开唐府之后就开始后悔,觉得自己刚刚冲唐芙眨眼的动作是不是太轻佻太孟浪了? 他回去之后对着镜子照了半天,不断重复刚才的动作,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觉得自己在唐芙面前正人君子的形象怕是要毁于一旦。 季南看的眼都快瞎了,对他道:“侯爷,您别眨了,镜子都要裂了。您刚才不是说要去找长公主吗?还去不去了?” 傅毅洺这才想起正事,赶忙换了身衣裳往长公主的院子走去。 长公主听说唐家答应了,并不觉得吃惊,但为了以示荣宠,并且给唐家一些压力,让他们知道这门亲事很重要,所以还是决定择日去宫中求一道赐婚圣旨。 “另外我还准备了两个丫鬟,回头送去唐家,给唐大小姐做些粗使活计,虽然不见得使的顺手,但这两人的武艺都是顶好的,定能保证她平平安安嫁到咱们侯府来。” 傅毅洺一听,立刻咧嘴一笑。 “我就是想来求您帮忙安排两个丫鬟的,没想到您跟我想一块去了,谢谢祖母!” 长公主慈眉善目地笑:“不用谢,祖母只盼着你赶紧把孙媳妇给我娶回来,好早日让我抱上曾孙!” 这原本只是长辈的一个美好愿望,此时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但傅毅洺听了却差点没挂住脸上的笑。 他竭尽全力才绷住了自己的表情,陪着笑脸道:“一定,一定!” 心里却在嘀咕:身为一个“天阉”,他要如何才能尽快完成祖母的心愿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014章 碧竹院里,佩兰关上房门后深深地松了口气,走过去给唐芙倒了杯茶,小声道:“还好三老爷和老夫人都说这庚帖是真的,不然今日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唐芙点了点头,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亦是放松了些。 三叔会帮她说话她多少能猜到一些,老夫人也会认可那张庚帖她是真没想到。 不过不管怎么说,眼下这关暂且算是过了,她不用再担心二婶把她胡乱塞给淮王或是安国公世子这样的人了。 佩兰把她递回来的茶杯放到一边,又凑过来道:“不过小姐,咱们跟那武安侯也不熟,他会不会会不会是骗你的啊?” 骗我? 唐芙想了想,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吧?哪有人哪有人拿这种事胡说八道的?他他可是个男人。” 男人最忌讳被人说自己身体有什么毛病了,就算真有毛病也是藏着掖着,又怎么会编这种瞎话骗人呢?骗了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她虽然是唐府的大小姐,但是无父无母,娶了她对武安侯来说没有任何帮助。 若他跟那淮王一样只是对她图谋不轨,那昨日在山上赶跑了那几个淮王下人,周围又没有旁人,他真想做什么她也拿他没办法,哪还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周折? 佩兰想想觉得也是,摸了摸挂在腰间的一把钥匙。 “奴婢把那和离书锁起来了,倘若将来程” 她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觉得不该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让小姐徒生期待,便改口道:“倘若将来您有什么别的打算,咱们就拿着这和离书离开武安侯府。” 唐芙点头,主仆两人连日来难得吃了顿踏实的饭菜,晌午唐芙正准备睡个午觉的时候,常管家却领来了两个丫鬟,说是长公主命人送来给她看家护院的。 一般的丫鬟要么是贴身伺候,要么就是做些杂活,看家护院那是家丁的事。 长公主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这两人是带着功夫的,不是普通丫鬟。 唐芙一时间有些摸不准,不知道是武安侯回去后跟她说了昨日在山上的事,她觉得唐府的下人靠不住,怕自己的孙媳妇还没娶进门就有什么闪失,所以才派了这样两个人过来。 还是她怕她把她孙儿的恶疾传扬出去,所以派人来盯着她让她不要碎嘴? 唐芙看着两人,不知该怎么安排才好,便先问了她们各自的名字。 那个子高一些的丫鬟道:“奴婢两人既然来了唐家,从此以后就是唐府的奴婢,小姐随便赐我们两个名字就是了。” 倒是个言行举止十分周全的丫头。 唐芙笑了笑:“我惯常不会取名,连身边丫头的名字都是祖父在世时帮我取的。何况将来我还要嫁去武安侯府,你们也少不得和以往的旧识打交道,换了名字彼此都不方便,不若就还叫原来的好了。” 两人见她似乎并没有什么芥蒂,真心这样想,便一前一后报了自己原来的名字。 “奴婢红缨。” “奴婢双钺。” 一听便是兵器的名字,个子高的是红缨,矮些的是双钺。 红缨道:“奴婢两人自幼习武,干些力气活是没问题的,护卫您的安危也没问题,只是一些精细的事务怕是做不大好。小姐若是愿意,可以让人教教我们,若是嫌麻烦,直接让我们守着院门就是了,只要有我们在,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这是自请去看门,不用她多做安排了。 唐芙求之不得,觉出了长公主的好意,便顺势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辛苦你们了。” 红缨双钺恭谨施礼:“小姐言重了。” 说完后一直没吭声的双钺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细长的木盒,双手捧着递过去道:“这是侯爷托我们带给您的礼物,还请小姐收下。” 礼物? 唐芙有些惊讶,一旁的红缨亦是额角一抽,眼角余光瞄了双钺一眼,对这件事似是不知情。 双钺低垂着头,举着那个盒子一动不动。 唐芙示意佩兰接了过来,见那木盒里放的既不是珠宝首饰也不是古玩字画,而是个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双钺解释道:“这是千里眼,军中一些斥候专用的东西,因为能看到很远的地方而得名。这个千里眼做工太精细了,外面还配了一层刻着镂空花纹的鹿皮套子,好看是好看,但过于精巧奢靡,又不太好打理。侯爷觉得不适合他这种大男人用,也不适合军中用,就让奴婢送来给小姐把玩,也省的搁在侯府的仓库里落灰。” 唐芙与佩兰面面相觑,头一次听说有什么东西因为太精致而被嫌弃的。 不过再看那所谓的千里眼,确实一看就是女人把玩的东西,男人拿着的确是显得有些秀气了。 唐芙不知怎么想到了傅毅洺那不便与外人道的“恶疾”,忽然就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送出来了。 想来越是这种身体有缺陷的人心思就越是敏感,对“大男人”的形象就越是在意,这种不适合“大男人”的东西,也就不会拿来用了。 双钺单纯只是想帮自家侯爷拍拍马屁,让唐芙知道这个东西很精致,他们侯爷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了,却不想惹来唐芙这么大的误会。 但唐芙没说,她也不知道,还觉得自己办事牢靠,暗自得意。 唐芙让佩兰把东西收了起来,道:“那我在这就多谢侯爷了,只是不知武安侯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我也好准备些东西做回礼。” 这个傅毅洺早就想好了,双钺立刻代他说道:“侯爷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嘴馋贪吃,小姐若是会厨艺的话,不妨做几块点心给他好了。” 以前唐芙和唐老太爷还有程墨出去玩的时候,曾经带过一次自己做的糕点,当时唐老太爷一边夸赞唐芙的厨艺,一边把那点心盒子推给程墨,让他多吃一点。 傅毅洺在暗处看了半天,眼看着程墨一个人吃了大半盒,嫉妒的眼睛都红了,要不是怕被发现,非要去偷一块来尝尝不可。 眼下有机会,第一件事便是讨一盒点心吃。 他若是要唐芙自己做的绣活之类的唐芙还真不一定给,但点心这种东西吃了就没了,做出来也看不出到底出自谁手,不会被有心人拿来说嘴,唐芙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便点头答应了,当即带上佩兰去了厨房。 红缨双钺初来乍到,常管家让人给她们安排了住处,因为她们是长公主送来的人,又是专门护卫唐芙安危的,就直接在碧竹院里给她们安排了一间屋子。 等周围的人都走了之后,红缨用胳膊肘拐了双钺一下。 “临走时长公主怎么交代的?说咱们从此就是唐府的人了,不得再以公主府的下人自居,你怎么还帮侯爷带东西给小姐?这岂不是让小姐觉得咱们对她不忠,心思不在这里吗?” 双钺自知理亏,吐了吐舌头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以后就是侯爷说破天去我也不帮他了!” 红缨瞪了她一眼:“他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明知故犯!” 说到“好处”,双钺眼睛都亮了,小声道:“王重天大师做的那把机弩!季南他们都想要,谁都没拿到,这回便宜我了!” 红缨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懊恼:“早说啊!” 要是知道帮忙送个千里眼就能得到那机弩,让她帮一次忙也不是不行啊! 唐芙并不知道两个丫头在房中说了什么,她做了两样自己拿手的点心,让人装在食盒里给武安侯送去了。 也是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傅毅洺派来送红缨双钺的人就一直没走,这会还在外面等着呢,就为了这些点心。 她也算是明白双钺说的“侯爷没别的爱好,就是嘴馋贪吃”是什么意思了。 唐芙哭笑不得,等人走后把剩下的点心装到盘子里,亲自端到了唐老太爷的灵位前,上了几炷香之后跪在蒲团上,喃喃道:“祖父,您放心吧,芙儿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 另一头,公主府的下人第一时间把点心送到了傅毅洺面前。 傅毅洺当时正歪着身子躺在一张贵妃榻上,脸上盖了本不知道什么书,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似的。 伺候在房中的小厮怕吵着他睡觉,让人把东西放下就行了。 合着眼的年轻人却听到了“点心”两个字,蹭的一下从美人榻上弹跳而起,吓得两个小厮一哆嗦,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傅毅洺迫不及待的把食盒拿了过来,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打开后从中端出了两盘点心。 一盘赤豆糕,一盘盘香饼,估摸着是不知道他的口味,所以做了一甜一咸。 他搓着手看了半天也没舍得吃,后来想起应该去孝敬一下祖母,便每样取了一半,端着去了长公主的院子。 长公主年纪大了,不太喜欢甜食,赤豆糕没怎么吃,都进了傅毅洺的肚子,倒是盘香饼很合她的胃口,吃了不少,边吃边夸奖傅毅洺眼光好,找了个长得漂亮又善才艺还会做饭的女孩子做媳妇。 傅毅洺听的心里乐开了花,陪长公主说了会话就回了自己的住处,刚进院门就听下人说永平侯世子沈世安来找他了,正在房中等着呢。 沈世安是傅毅洺的好友,两人从小关系就十分要好,像亲兄弟一般,到了彼此的府上也不见外,都是直接去对方屋子的。 傅毅洺闻言也没多想,点点头就走了进去,结果一进门就看见沈世安把最后一块点心塞进了自己嘴里,看到他回来后一边嚼一边口齿不清的对他说道:“晏平,你们府上换厨娘了?这回的糕点真好吃,回头让人给我多做几盒,我带回去慢慢吃。” 傅毅洺:“” 他冲过去一把抓住了沈世安的衣襟,来回摇晃,面目狰狞:“你给我吐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015章 唐芙在未凉山上被傅毅洺救下的消息自然传到了安国公世子耳朵里,安国公世子姓冯名旸,单看面相是个老实巴交的人,甚至还有几分斯文,若是打扮的朴素一点,说他是个读书人也是有人信的。 但俗话说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冯旸就是个典型的例子,骨子里全是败絮。 下人跟他说起此事的时候他确实吃了一惊,但并没有放在心上,觉得傅毅洺只是正好路过,又好逞英雄,见唐大小姐长得漂亮,就临时起意来了一出英雄救美,让人过些日子再找机会去抓唐芙就是了。 但他还没等到唐芙出门,就先后等来了傅毅洺登门拜访唐府,以及长公主给唐大小姐送去两个丫鬟的消息,这让冯旸觉出了几分深意。 “这小子怕不是要截胡吧?” 他喃喃道,派了个人去唐家找二夫人高氏,就说昨天有事耽搁了没去成未凉山,问她什么时候能再有机会安排一下。 结果下人领命而去,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告诉他说没见到高氏。 “没见到?为什么?她反悔了?” “她反没反悔小的不知道,不过唐家不再是她管家了。” 下人回道。 “听说今日武安侯从唐家离开之后,唐老夫人就不知为什么动了怒,收回了唐二夫人的管家权。后来长公主派人送了两个丫鬟过去,他们也没有拒绝,就这么直接收下了。” 就算是长公主深受皇恩,也没有随便往别人家安插下人的道理,除非是唐府自愿,否则没人能硬逼着他们收下这两人。 而唐府跟长公主非亲非故,长公主为什么要送丫鬟过去,唐府又为什么闷不吭声的就收下了? 冯旸皱眉,手中茶杯不轻不重地磕到了桌上。 “这群废物,肯定是事情败露了!” 下人心头微微一跳,问道:“世子,那咱们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那武安侯是好惹的吗?换做别人我还能想想办法,可他姓傅的谁敢管?换淮王自己来也只能自认倒霉!” 冯旸本就觉得这事费力不讨好,唐大小姐那么一个美人儿,他白担了个图谋不轨的恶名却不能碰,心里很是不爽快。 现在倒好,他没碰成不说,淮王也没能得手,平白便宜了武安侯那小子。 冯旸别说从傅毅洺手里抢人了,连自己都不敢出门了,生怕傅毅洺找他麻烦。 他强忍了半个月,难得老实的没去寻花问柳,后来是实在惦念春意楼的头牌阮娘子,觉得风头差不多应该过去了,傅毅洺应该不至于真为了一个女人太为难他,这才再次出门去了春意楼,为了以防万一,还偷偷摸摸从小路走的,就怕在街上跟傅毅洺撞上。 谁知眼看着离春意楼只有两条街的时候,他的马车却被人堵在了一条胡同里。 下人隔着帘子小声道:“世子,是武安侯和永平侯世子,他们” 话音未落,一支袖箭叮的一声钉在了车框上。 “世子小心!” 几个下人赶忙把马车团团围住,将冯旸护在了中间。 奈何他们人少,傅毅洺与沈世安却是有备而来,带了十几二十个人,不消片刻便把这几个下人拖过去打了一通,爬都爬不起来。 冯旸掀开车帘走了出来,脸色几番变换,硬撑着气势怒道:“武安侯!沈世子!你们眼里没有王法了吗?青天白日竟然聚众斗殴!” 沈世安耸了耸肩:“别看我,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是因为一盒点心硬被拉来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冯旸根本听不懂,只能又去看傅毅洺:“傅侯爷,京畿重地,你身为勋贵子弟,竟然” 他说到一半舌头打了个结,愣是没敢继续说了。 只见傅毅洺抬脚向他走了过来,步伐不紧不慢,但沉稳而又坚定,一只手拎着自己的佩刀,刀未出鞘,奢华精致的刀鞘就这么拖在地上,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听的冯旸头皮一阵发麻。 “你你干什么?难道还想” 原本距离他还有五六步的人忽然一闪身就出现在了他眼前,右手一抡,佩刀划过圆润的弧度,对着冯旸的脑袋就劈了过来。 冯旸尖叫一声吓得差点尿了裤子,醒过神后发现那刀就停留在他颈侧,刀刃仍旧没有全部出鞘,只有连着刀柄的部分露出了一小截,闪着寒光贴在他的脖颈上。 冯旸哆嗦着一动不敢动,觉得自己舌头都木了,半个字说不出来。 傅毅洺将刀刃往前推了推,低声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唐大小姐是我的人,让他老实点,别打不该打的主意。京城和陈郡那么远,他就不怕手伸的太长了扭着胳膊吗?” 说完咔擦一声将刀收了回去,冯旸这才找回自己的呼吸,深深地吸了口气,憋得涨红的脸色稍有好转。 他知道傅毅洺不好惹,平日里也不怎么跟这人打交道,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从不去他眼前晃悠。 谁知道这次碍于情面帮了淮王一个忙,却惹来了这尊杀神! 但他知道傅毅洺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真的杀了他,所以羞恼之下还是梗着脖子回了一句:“没想到武安侯也是个性情中人,冲冠一怒为红颜。只是不知你知不知道,淮王早在唐府就已经单独见过唐大小姐了,是唐二夫人安排的,你猜他当时有没有” 话没说完,就被人一拳打在了脸上,眼眶都差点脱出来。 冯旸自己是个花把式,习武方面只是做做样子,从没下过苦功夫,私心里以为傅毅洺他们这些人也一样,顶多是经常打架练的比他硬朗一点而已,中看不中用 但这一拳打过来,他却明显感觉到了两者之间的差距。 他要早知道傅毅洺打人这么狠,忍着脾气认个怂又有什么的呢? 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傅毅洺打完一拳又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直接将他踹飞了出去,后背狠狠地磕在了车辕上,脊梁骨都险些断了。 拉车的马匹受惊,不安地挪了几下蹄子,后蹄擦着冯旸的脚踝落地,差点废了他一条腿。 冯旸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半死不活地挣扎的时候,看到一道刀光裹挟着劲风向他袭来,竟是直接砍向了他的面门。 眼看着那刀刃就要将冯旸的脑袋劈成两半,一把剑鞘从旁边斜插过来,好险不险的在傅毅洺要把冯旸当个西瓜砍了的时候挡住了他。 “你疯了你?”在最后一刻冲过来挡住他的沈世安怒道,“还真想闹出人命啊?” 傅毅洺面色阴沉,看着吓的尿了裤子的冯旸说道:“闹出人命又如何?安国公那么多儿子,又不差他一个。大不了陛下把我从侯爵降成伯爵,给安国公个交代就是了,安国公又岂会为了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揪着不放?” 沈世安无语,把他拉到一边去。 “行了你,差不多得了,多大仇啊揍一顿还不行吗?真闹出人命了还不够麻烦的呢!” 好说歹说到底是保下了冯旸一条小命,扔下这些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人离开了。 回程路上,沈世安问傅毅洺:“那姓冯的到底怎么你了?让你蹲了他半个月,还下这么狠的手?” 他跟傅毅洺相识多年,对他还是了解的,刚刚他那样子分明是真想杀了冯旸,没有半分作假。 傅毅洺没说话,但脸色依旧不好,是少有的动了真怒的样子。 沈世安虽然与他情同手足,但也知道有些话能问有些话不能问,见他不说便也罢了,没再纠缠,转而和他说起了别的。 “唐府的那位唐大小姐你知道吧?” 马背上的傅毅洺身子一僵,微微点了点头:“知道。” “孟五这家伙惦记了唐大小姐好些年了,可惜唐大小姐之前订了亲,他不好在人家未婚小夫妻之间横插一杠子,就只能老老实实听爹娘安排娶了他的表妹。” “结果他这成亲不到半年,那程公子就死了,唐大小姐成了无主之人。” “孟五悔的肠子都青了,直说他要早知道就多等等了,可眼下木已成舟,也没办法,只能天天干嚎说自己错过了美人,前两天喝多了还跟我说,要是唐大小姐能给他做妾就好了,差点没把我笑死!” “唐家书香门第,唐大小姐又是长房嫡女,就算无父无母也不可能给他做妾啊,做什么梦呢这是?” 傅毅洺哦了一声,对他道:“改日你帮我把孟五约出来。” 沈世安警惕地看着他:“干吗?你要帮他强抢民女啊?这种缺德事我可不干!要去你们自己去!” 傅毅洺转头:“我打死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016章 陈郡,淮王府,几个人影在夜色中被人领了进去,然后前院书房的灯亮了起来。 淮王没有束发,简单地披了件斗篷坐在椅子上,眸光微凉:“这么说,你们没能把人带回来了?” 跪在地上的人打了个哆嗦,道:“是,属下有罪,但要不是那武安侯” “有罪就去领罚吧。” 淮王打断道,摆摆手让人把他带下去了。 这晚淮王府多了几具尸体,但很快就被拉到郊外掩埋了,无人知晓。 伺候在淮王身边的下人小声道:“王爷,要再派人去试一试吗?” 只要那唐大小姐不是一直关在唐府闭门不出,他们总会有机会的。 淮王摇了摇头:“武安侯就是条疯狗,惹急了谁都敢咬,真把事情闹大了我不好交代。” 他当初之所以派了几个从未跟他进过京的人留在京城,就是因为这些人对京城中人来说都很面生,就算被抓住了也查不到他头上。 却不想正因为这些人没去过京城,所以对京城的人也不熟悉,竟然好巧不巧地撞在了武安侯头上,还没认出对方,试图以拙劣的手段蒙混过关。 若只是武安侯这么个年轻气盛的愣头青也就算了,淮王不见得真就怕了他,但武安侯背后却有个长公主,那才是真正惹不得的人物。 很多人都以为长公主年纪大了,全靠陛下念旧,一直对她敬重有加所以才能衣食无忧。 但淮王却知道,当初正是这位长公主亲手杀了她那个意图拥立端王登基的丈夫,带人血洗内宫,才保住了庆隆帝的太子之位,不然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到底是谁还不一定呢。 这是个握着刀舔着血长大的公主,绝不是那些只能仰仗皇帝鼻息才能过日子的废物。 淮王靠到椅背上,闭眼叹了口气:“她找了个很好的靠山”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唐芙。 京城,唐芙收到了傅毅洺托人送来的一封书信,经由常管家交到她手里的,而非红缨和双钺。 常管家把书信带到碧竹院,对唐芙道:“那送信的人说小姐若是愿意看就看一看,不愿意的话直接烧了就是了。老奴也不敢做主,便拿来问问您,” 未婚男女私下里书信往来其实不太合规矩的,只因傅毅洺已经明确表示要娶唐芙,唐老夫人又懒得管他,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唐芙不知道傅毅洺要跟她说什么,但是觉得他既然是过了明路送的信,那想来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看看也无妨,便接过去将信封拆开了。 信封里是一张墨兰斋特制的白玉笺,因纸白如雪,又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气而得名,非常金贵,等闲人都用不起,唐芙也只有很少的一些库存而已,却不想那武安侯随便一封信就用了如此好的纸,看来长公主的确是深受皇恩,公主府的底蕴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傅毅洺说自己不日即将离京,问她有没有空,想在离京前见她一面,还说若她不愿就算了,不必勉强,就当从没看过这封信好了,语气小心翼翼的,看的唐芙觉得自己好像是什么凶神恶煞,隔着信纸都能把他吞了似的。 傅毅洺约见她的地点是人来人往的闹市,不是什么偏僻地段,可见并没有什么不轨的打算,只是单纯想见一见她而已。 唐芙心想自己都已经答应了武安侯的婚事,而且对方又身有隐疾,不能把她怎样,便让常管事给那送信的人带个话,就说知道了,会按时过去的。 常管事听她这么说,大致猜到了信中的内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点头传话去了。 两日后,唐芙在墨兰斋二层的一间雅间里见到了傅毅洺。 傅毅洺身穿一件雪青色的袍子,头戴白玉发冠,整个人看上去清雅了不少。 这是他头一次单独跟唐芙见面,有些紧张,竭尽全力放松紧绷的肌肉,让自己看上去尽量自然一点,对唐芙说明了来意。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他之前得知唐老太爷和程墨死了,匆忙赶了回来,又逗留了一段时间,蜀中那边有些事必须要赶回去处理了。 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便想离开前见一见唐芙,跟她说说话。 但这些肯定是不能直接当面对唐芙说的,就跟她说了事先想好的另一个理由。 “我这趟回蜀中会路过程公子出事的地方,到时候抽空查一查,看看附近有没有那批山贼或是程公子的踪迹,若是有消息的话就写信回来告诉你。” 唐芙心生感激,福身施礼:“多谢侯爷。” 傅毅洺忙说不用,又问她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他可以从那边给她带回来。 唐芙跟他不熟,怎么会开口管他要东西,自然说不用,告诉他自己什么都不缺。 傅毅洺想到当初程墨外出游学,她得知后满脸期待地让他从各地帮她带回些土仪的样子,心下有些失望,但一早也想到了大概会是这个结果,所以很快便打起了精神,有的没的扯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最后道:“上次唐姑娘做的那盒点心很好吃,比我们府上厨娘做的好多了,不知姑娘最近可否有空?能不能能不能再做一些,让我带着路上吃,也省的一路都是那些难以下咽的干粮,不就着水吃都能把嗓子拉出血来。” 唐芙看着低着头耳根微红,连声音都越来越小的男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觉得这才是今天武安侯找她的正事。 傅毅洺听到笑声抬起了头,就见女孩子正有些促狭地看着他,两眼亮晶晶的,满含笑意,红润的嘴唇勾起一个隐忍的弧度。 傅毅洺刷的一下闹了个大红脸,心口噗通噗通一阵狂跳。 真真好看。 他一时间有些挪不开视线,又怕唐芙觉得他太孟浪了,不敢一直盯着,只能硬逼着自己转过了头。 唐芙笑道:“本也不是什么费力的事,侯爷既然喜欢,我回去再做一些就是了,只是不知侯爷喜欢什么样的口味?” “都都可以,我不挑的。” 只要是你做的都行。 后面这句傅毅洺没敢说。 唐芙点头:“好,那我在侯爷离京前做好,到时候让人给你送去。” 傅毅洺嗯了一声,莫名地觉得房中一阵闷热,心知他此时怕是面红耳赤的,十分丢人,便打了个招呼逃也似的走了。 这墨兰斋就是当初唐芙买到孤本的那家书斋,也是傅毅洺自己的产业,这间雅间有一道不起眼的暗门能直通旁边另一间屋子,他从那边过来,再从暗门回到那边,任谁也看不出他曾和唐芙共处一室,自然也就不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污了唐芙的名声。 倒是唐芙看到那道暗门时吓了一跳,可还不等问什么,傅毅洺已经火烧眉毛地离开了。 走出雅间的男人一路从二楼下来回到了内院,直冲进房中扑通一声倒在了床上,把脸埋在被子里。 “她对我笑了,她对我笑了!” 傅毅洺压低声音把一连串兴奋的喊声捂在了被子里,那模样让季南江北觉得简直没眼看,眼不见心不烦的把门关上,让他自己一个人高兴去了。 距离墨兰斋不远的大街上,沈世安正拉着孟五往这边走。 孟五全名孟德坤,因在家中排行第五,被大家称为孟五。 他原本正要去和朋友喝酒,被偶然遇到的沈世安给抓了过来,说要带他去捉奸。 孟五起初非常有兴趣,悄摸摸地问他:“捉谁的奸?” 结果听说是傅毅洺,顿时不想来了。 “他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捉哪门子的奸?” 沈世安笃定道:“他今天打扮的跟个人似的!肯定有鬼!你去了就知道了!” 孟五耐着性子跟他一起来了,还没走到墨兰斋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诶?那不是唐大小姐吗?” 唐芙正从墨兰斋出来,在佩兰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车边站着两个丫鬟,一看气势就跟普通丫鬟不一样,是带着功夫的。 旁人不一定认得这两人,但沈世安和孟五都跟傅毅洺很熟,是公主府的常客,自然一眼认出那是原本跟在长公主身边的丫鬟。 “这这俩丫头怎么跑去唐大小姐那了?” 孟五一脸莫名其妙,说完后又想起沈世安跟他说的话,顿时明白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会吧?大哥他他对唐大小姐” 孟五后面的话没说完,心里飞快地想了一遍自己最近有没有在傅毅洺面前对唐大小姐出言不逊,或是表现出自己对她的觊觎来,想来想去似乎没什么不妥,这才放下了心,转头叮嘱身边的沈世安。 “易芝,你可千万别在大哥面前胡言乱语!不然我这条小命就完了!” 沈世安干笑一声:“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017章 傅毅洺果然没过几日就离开了京城,临走前收到了唐芙让人给他送来的东西,除了一些点心之外,还有几块酱肉,以及一坛她自己酿的梅子酒和一罐槐花蜜。 傅毅洺没想到她会准备这么多,收到东西的时候笑的合不拢嘴,仔细包好带着上路了,要不是因为有些东西不禁放,他恨不能一天只吃一点点,一路吃到蜀中去。 他对唐芙说的那句顺路去看看程墨出事的地方并不是说着玩的,到了那里之后确实沿途查看了一番,但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来之前他其实就已经没报什么希望了,毕竟在他离京的时候,连程家人都已经默认了程墨的死,开始准备丧事了。 据说有人从那几具认不出来的尸体中找出了两具和程墨的身量以及年纪相仿的,让赶来的程家人认了认,程家人认领了一具回去,收敛入棺,默认了那是程墨的尸体。 傅毅洺停留了两日,亲自去那已经空无一人的山贼窝里看了看,一无所获,这才继续赶路,去了蜀中,到达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唐芙写了封信。 他没有说自己什么都没查到,而是说他没找到程墨的踪迹,也没找到尸骨,不过这附近有一条河,说不定他顺着河逃走了,只是他们没找到而已。 其实这就是安慰人的话,因为谁都知道程墨如果真的还活着,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家人。 就算是当初被山贼追杀时受了伤,过了这么久也总该养的差不多了,哪怕爬不起来,让人送个信带个话还不行吗? 唐芙自然也明白,失望之余接受了傅毅洺的好意,觉得这个人跟她以往所知道的很是不同。 傅毅洺在京中非常有名,但都不是什么好名声,如果非要形容一下,大概只能用臭名远扬这四个字来概括了。 京城打架的人群里总少不了他的身影,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武安侯,很多人说他仗势欺人恃强凌弱,还有人说他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但这些和唐芙认识的武安侯似乎是两个人。 不过她跟傅毅洺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对他并不是非常了解,所以也不好下定论,就只是心里想一想而已,没有去问红缨双钺什么,也没有给傅毅洺回信,只是让送信的人给他捎了句话,说了声多谢。 原以为在傅毅洺回来之前她应该不会再收到什么信了,谁知从那之后,几乎每隔半个月就会有人给她带些东西回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熟悉的带着兰花香气的白玉笺。 信笺上的内容一般都不多,无非是问她安好,有时会写一些蜀中发生的趣事,博她一笑。 至于送来的东西那就千奇百怪什么都有了。 贵重些的有精致的布料首饰,香球团扇,普通的有他觉得能讨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比如一套捏的栩栩如生的小泥人儿,一串由各种不值钱的碎玉串成的古朴漂亮的占风铎,甚至一个竹蜻蜓或是一把不知从哪里买来的粗制滥造的排箫。 他甚至让人千里迢迢地送来过两筐枇杷,为了防止磕碰,每一层不知垫了多少东西,送来时大部分竟还是好的。 唐芙不太明白他的用意,说了很多次让他不必如此麻烦,但也不知是送东西的人没把话带到,还是带到了傅毅洺也不听,下次依然让人大老远地送东西过来。 唐芙心下惴惴,在房中小声问佩兰:“武安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总给我送东西?” 这若是程墨送的,佩兰必要说一番程公子心里惦记小姐,时时把小姐放在心上之类的说辞。 但是武安侯他跟小姐又没什么往来,那次在未凉山上偶遇才算是真正认识了,又怎么会对小姐深情到如此地步呢? 佩兰想了半天,只想到了一个她觉得比较靠谱的可能性。 “小姐,这会不会是封口费啊?” 唐芙不解:“什么封口费?” 佩兰:“就是就是让您不要把他身患隐疾的事情说出去。” 唐芙还以为她有什么真知灼见呢,闻言嗔了她一眼,一手拿着竹蜻蜓一手拿着新送来的橙子:“谁会送这些东西给人封口?之前那些首饰布匹不就够了吗?” 这分明是把她当个小孩子哄,看见什么他觉得有意思的好东西都要让人给她送来。 说句不相干的话,即便是以前程墨还在的时候,也没这么哄过她。 佩兰想想也是,摇了摇头:“那奴婢就不知道了。” 唐芙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在下次蜀中再来人送东西的时候让人多带回去了些吃食,大多都是些易于保存的东西,免得还没送到蜀中就坏了。 如此这般到了年底,腊月初八这天,唐芙坐在未凉山的望山槐上,一手拿着千里眼,四处张望。 唐老太爷的孝期还未过,她不能去参加什么宴饮聚会,也无心去应付那些虚情假意的夫人小姐,便只是偶尔来未凉山上坐一坐,散散心。 傅毅洺送给她的所有东西里,最合她心意的还是这个千里眼,每次来未凉山都要带着,头一次用它看到很远的距离的时候,兴奋的在树上站了起来,吓的树下的佩兰一阵惊呼。 红缨双钺人如其名,兵戈般铁血无情又尽忠职守,揪出了两个时常暗中窥探唐芙行踪的唐家下人,审问出当初便是这两人里应外合,夜半三更潜入了她的房间,吓得她夜不能寐。 后来她们禀报了老夫人,经她同意后用雷霆手段当着其他下人的面把这两人处置了,现在整个唐府上下,没人敢打大小姐半分主意,就连护送唐芙出门的家丁护院,也是她们重新筛选过一番的。 唐芙经过当初险些被掳走的那件事,不敢再任性妄为的自己一个人上山了,更不敢走远,但红缨双钺知道她的一些习惯,所以从来只守在暗处,不出现在她眼前,如此一来既不打扰她缅怀先人,又能保护她的安危。 可是这位大小姐看似内敛,实际上也是个活泼的,有次她在树上用千里眼看到了躲起来的双钺,笑着把人喊了出来,从此之后就乐此不疲,跟她们玩儿起了捉迷藏的游戏,以找到她们的藏身之处为乐。 红缨再一次被找了出来,笑着道:“小姐真厉害。” 心里其实十分无语,不知道侯爷是怎么想到这么个法子哄大小姐开心的,而且还真就管用了! 凭她和双钺的本事,若真心要藏,唐芙就是拿八个千里眼也找不到她们。 但傅毅洺担心唐芙没了祖父心情不好,就出了这么个主意让她们哄唐芙开心。 唐芙找到了一个,还差一个,许久未曾找见,便在槐树上转了个身,去另一边找。 她把千里眼架到眼睛上,从左到右一点点地看去,转到中间的时候,赫然看到一队人马正在远处远远地站着,为首的人正抬头看着她,她刚才光顾着找双钺,竟然没注意。 那抬头看她的人正是大半年没见的傅毅洺,他身穿一件鸦青色的斗篷,似乎一直在等着她转过来,见千里眼的方向对准了自己,微微一笑,两只眼睛像是暗夜里挂在天边的星星,亮起璀璨而又温柔的光,眼角眉梢满是宠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018章 唐芙心头没由来地跳了一下,赶忙从树上爬了下来,神情有些窘迫。 堂堂一个大家闺秀,却在野外爬树,还被人当场抓包,说起来实在是有些丢人。 傅毅洺带人走了过来,在距离她两三步的地方停住,道:“听人说你喜欢来未凉山散心,正巧路过我就过来看看,不想真的碰上了。” 唐芙垂眸:“总在院子里关着有些闷得慌,就出来走一走打发时间。” 傅毅洺点头,看了看那棵望山槐,走过去摸了摸久经风霜凹凸不平的树皮。 “我小时候也总爬树,有一回爬太高了不敢下来,下人要上来接我,被祖母拦住了,说自己有本事爬就要有本事下来,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能帮我的。” “我没办法,只能自己试着往下爬,等下来的时候满身都是汗,衣服也刮破了,还跟祖母赌了好几天的气” 他说到这笑了笑,摇了摇头:“小时候不懂事,后来大了,发现有些事真的只能自己去做,没人可以帮忙的时候,才明白她当时的用意。” 唐芙只听说过长公主对武安侯宠溺非常,这种事是从未听过的,一时间有些新奇,偏着头认真地听着,美好的侧脸落在傅毅洺眼中,让他被寒风吹的凉飕飕的脸上又开始发热。 他脑子忽然抽了一下,变得一片空白,不知道后面该接什么了,只能尴尬地轻咳一声,半晌才憋出一句:“这千里眼好用吗?” 话题转得太快,唐芙猝不及防,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声:“很好用,我很喜欢,多谢侯爷。” “不不用谢。” 你喜欢的我都愿意给你。 他说着又想起什么,从自己的马背上解下了一个包裹,打开后里面是他在路上顺手买来的一顶毡帽。 “我看这帽子挺好看的,又保暖,冬日里戴最合适了,就顺手买了一顶,你若喜欢的话就送给你。” 他没好意思说这就是给唐芙买的,因为她喜欢绿色,所以他特别选了松花绿的样式,不然他一个大男人,就选鸦青或者紫檀这种颜色了。 唐芙不太适应傅毅洺这种前言不搭后语上句不接下句的说话风格,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傅毅洺想看看她戴上好不好看,就抬手把帽子往她脑袋上扣了一下。 结果女孩子为了挽发,头上带了几支素白的银簪,这毡帽又和兜帽不同,几乎是贴着脑袋的,他这一扣直接把女孩的簪子挂在了帽子上,差点把女孩的头发弄乱了,好一阵手忙脚乱才把帽子和簪子解开。 佩兰给自家小姐把头发整理好,十分无语,越发不知道这武安侯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傅毅洺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歉然道:“对不起啊,看来是不太合适算了,我自己留着戴吧。” 说着就把那顶绿帽子扣在了自己头上,别说,大小正好,还真挺合适。 唐芙抿唇轻笑,傅毅洺见她没生气,心下放松一些,陪她在山上四处走了走。 山里的凉风吹在脸上,把他身上的燥热连带着那些紧张也吹散了一些,总算是恢复了平常那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样子,好歹是把舌头捋直了能正常说话了。 他当初幻想过无数次能像现在这样跟她谈天说地,取代程墨的位置,走在她身边,陪伴她左右。 今日终于有这样的机会,倒像是梦想得偿似的,连日赶路的疲惫和寒意全都消失了,直到回到公主府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不在京城的这大半年,长公主对唐芙照拂有加,虽然因为她还在孝期,没有明面上说起定亲的事,但长眼睛的人都看出是什么意思了,谁也不敢再去唐家提亲求娶唐大小姐。 等二月初唐芙孝期一过,傅毅洺立刻补全了六礼,带着庆隆帝的赐婚圣旨把这门亲事定了下来,用了短短两个月就把新娘子娶进了门。 永丰三十三年四月初七,满城花开,锦绣遍地,长公主唯一的孙子武安侯骑在高头大马上,绕城一周,迎娶了他梦寐以求的新娘子过门。 武安侯恶名在外,除了他那几个纨绔朋友,没人敢堵他的门闹他的洞房。 可这几个纨绔闹起来那也是很让人头疼的,估计一时半刻不会让他见到新娘子。 孟五是个爱热闹的人,成了亲以后被自家夫人管的严,好久没能热闹热闹了,就准备拿傅毅洺开刀,灌他个烂醉再说! 结果他刚拿着酒壶走到傅毅洺面前,就被他一把拉了过去,小声道:“谁当初喝醉了说要让我夫人给他做妾来着?” 孟五一哆嗦,手上酒壶差点掉到地上,顿时明白为什么沈世安那厮不跟他一起来了。 “大哥!那都是误会!我” 傅毅洺打断:“我要去见你大嫂,那几个要灌我酒的混小子就交给你了。”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抬脚就向前走去。 孟五打了个激灵,立刻跟上,把几个迎面走来要挡住傅毅洺的家伙全都拦了下来:“诶诶诶,春宵一刻值千金,谁也别拦着我大哥去见我大嫂!要喝跟我喝!” 几人被他挡住,眼看着傅毅洺走远了,气的直想把孟五揍一顿。 “不是说好了一起把傅兄灌醉吗?孟五你怎么临阵倒戈呢?” 有人怒道。 孟五:“” 不倒没办法,看热闹固然好,但是小命更重要! 有孟五挡在那里,傅毅洺很快便回到了洞房。 唐芙正坐在床边,身穿大红喜服,长长的裙摆上用金线绣满了象征美好寓意的图案,两手端放于身前,葱白的手指涂了蔻丹,更衬的肌肤细腻白皙,比那喜服上坠着的南珠都要莹润好看。 傅毅洺屏住呼吸,接过喜娘递来的秤杆,轻轻将盖头挑了起来。 凤冠下,女子艳若桃李,向来素雅的面庞上难得用了浓妆,露出了鲜为人知的另一种美,勾魂摄魄。 旁边的喜娘说了什么吉祥话傅毅洺一概没有听见,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的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第019章 傅毅洺迷迷糊糊地喝了合卺酒,直到房中其余人都退去,脑袋还晕晕乎乎的,觉得像做梦一样。 他从小酒量就不是很好,但也没到一杯倒的地步,却觉得今天这杯合卺酒格外醉人。 他明白这兴许就是人们说的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多年来的梦想得偿所愿,心已经飘飘然,自然就醉了。 成亲前傅毅洺跟唐芙说过,住在侯府的时候,他们就分房而居,虽然都住在正院,但是东次间给唐芙做卧房,他住小一点的西次间,明间作为正厅两个人共用。内院的书房也给唐芙用,他用外院的。 倘若将来偶尔去公主府住,就委屈她一下跟他住同一个屋,免得长公主知道了不高兴。 毕竟不管他身体有什么样的隐疾,作为长辈也不希望看到孙媳妇和自己的孙子分房而居,而是希望做人媳妇的能好好照顾丈夫,把丈夫的日常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 不过他让唐芙放心,说到时候他会打地铺或者睡在小榻上,不跟她同床。 眼下他们住在侯府,按理说既然已经把一应外人都送走了,傅毅洺该去西次间了才对,房门关上后他却径直朝床边走了过来。 唐芙头一次跟一个男人共处一室,就算过去这一年中傅毅洺颇有君子风度,但说她不紧张那也是不可能的,见状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道:“侯爷,天色已晚,您是不是该去歇着了?” 傅毅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得意忘形了,忘了他虽然娶了她,但是是把她骗进门的。 他哦了一声,侧身越过她从床上拿了个枕头,抱在怀中拍了拍:“我我拿个枕头,这就走。” 说完恋恋不舍的向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 “你若是有事就让人去喊我,我就在那边,随时都能过来。” 唐芙:“” 没事,不用过来。 傅毅洺说完也觉得这话有些唐突,干笑两声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在门扇彻底关上之前透过窄小的缝隙最后看了她一眼,直到再也看不见,才靠在门上叹了口气,抱着枕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里其实是有枕头的,只是刚刚为了掩饰自己靠近她的举动才又装模作样地拿了一个过来。 侯府的院子他很少住,在没有成亲之前这里甚至有些荒凉,除了一些基本的陈设和几个收拾杂物打理庭院的下人以外几乎什么都没有,现在的一应家具摆设以及亭台水榭上的花鸟鱼虫都是他不在京城的时候长公主让人给他安排的,他回京后又自己七七八八地添置了一些,这才有了现在花团锦簇的模样。 西次间是他自己住的屋子,他就没怎么费心布置,一进门就能感觉到这里与刚刚那间新房的不同。 虽然也不至于简陋粗糙,但就是四处透露着一股单身汉的气息,十分冷硬,缺了点什么。 傅毅洺四下看了看,想:大概是缺了个女主人,少了点温香软玉的气氛。 如此看来他手中大红色的枕头竟然是这房中唯一看上去比较“温柔”的东西了。 再一想这枕头刚刚是放在他们的婚床上的,而唐芙就坐在那张床上,倒好像这个她从未躺过的枕头也有了些她的气息似的。 傅毅洺脱了喜服,抱着枕头往床上一躺,看着帐顶悄无声息地笑。 其实在成亲之前他就想过跟唐芙坦白,告诉她他并没有什么隐疾,但是几次话到嘴边,都怕她知道后就不愿嫁给他了,就把那些话又咽了回去,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成亲,等成亲后相处一段时间,让他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她,然后再告诉她实情。 等那个时候她应该就不会太过抵触,后悔嫁给他了吧? 傅毅洺对未来的日子满怀信心,虽然暂时还不能跟唐芙同房,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把怀中的枕头当做心爱的人,没一会就沉入了梦乡。 另一边,唐芙第一次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过夜。 傅毅洺遵守承诺去了西次间,这让她大大地松了口气,在房门关上之后又等了一会,确定外面没了动静,这才站起身来道:“快把这些桂圆花生什么的都撤了,硌死我了。” 虽然这场婚礼是假的,但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所以被褥下面铺了很多象征早生贵子的花生红枣等物。 刚刚喜娘和几个丫鬟在这里,她不好动,只能强忍着,实际上早就坐不住了。 佩兰笑着将那些东西全捡了出来,伺候着她净了面,这才道:“奴婢之前还一直担心侯爷是唬您的,等您嫁过来之后就不是当初说的那样了,没想到” 没想到他还真是身有隐疾,不然怎么会放着她家小姐这么个大美人不碰,自己住到西次间去呢? 唐芙笑了笑,心中残存的那点疑虑都打消了,在房中走了两圈,四下看了看,发现这里虽然陌生,但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却又有些熟悉。 比如妆台右边的抽屉上挂了一串藕荷色的穗子,窗扇上插了两支时令花朵,小几上放了几本打发时间的书籍,就连香炉里的熏香都是她最喜欢的气味。 佩兰从小伺候在唐芙身边,对她的那些小习惯自然是最清楚不过了,在旁轻声笑道:“侯爷可真是有心了。” 唐芙嫁过来之前,傅毅洺曾经让人去了一趟唐府,把一些她常用的东西提前带过来,布置屋子用。 唐芙没当回事,让佩兰接待了那人,自己则关到书房去看书了。 后来佩兰跟她说,那人问的挺细的,但她没想到会这么细。 兴许是知道她到了陌生的环境会不适应,他们两人之间又没有什么真的夫妻感情,怕她在这里感觉不自在,所以傅毅洺尽力给她营造了一个宾至如归的环境。 唐芙长久以来悬在心上的那颗石头落了地,这一晚倒是睡得挺踏实,一夜无梦的到了第二天,早起收拾一番后准备跟傅毅洺一起去公主府给长公主请安。 长公主寡居,按规矩不能参加他们的婚礼,但她是傅毅洺唯一的长辈了,所以他们今天要去公主府拜见她。 傅毅洺每天早上都要去校场锻炼,一向起得早,今天因为刚成了亲格外的亢奋,起得更早。 但他怕自己起太早了惊动了唐芙,让她以为自己起晚了失了礼数,就一直在屋子里没出来,偷偷把门扒开一条小缝,从里面往这边张望。 直到唐芙收拾好出了屋子,进入明间,他才又赶忙轻手轻脚地把门合上,过了一会才走出来,迎面打了个招呼:“起这么早?” 唐芙福身施礼:“侯爷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第020章 长公主一直很注重养生,向来早睡早起,从不耽搁,这日自然也是一早便起来了,让周妈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见面礼,等着两个孩子来给她敬茶。 结果还没把傅毅洺他们等来,倒是先等来了一个下人。 这人特地赶在唐芙他们出门前来,一路进入公主府后直奔正院,在房中小声对长公主说了什么。 片刻后房中传来一阵笑声,长公主笑的前仰后合,接连拍了几下自己的大腿。 “这孩子,可真是” 她笑的直喘,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可真是什么胡话都敢说!” 下人脸上也是隐忍的笑意,但不敢笑出声来,只能强忍着。 长公主让他退下了,等人走后一边擦着眼角笑出的眼泪一边道:“你说说他怎么能想出这种法子呢?竟然说说自己是个天阉!” 周妈妈平素里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此时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想来是情急之下没有办法才说的这样的话吧?不然侯爷一个大男人” 她说着停了下来,后面的话没再继续说。 长公主好半晌才止住了笑意,道:“我就说唐大小姐那样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因为他当初在未凉山上偶然救了她就对他以身相许,还主动给了庚帖让他去提亲难道就不怕是他跟别人里应外合演了出戏吗?” “原来是他用这样的法子骗了人家,才让人心甘情愿地嫁进来的!”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现在人是被他骗来了,可以后呢?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收场!” 周妈妈见她刚才笑的太厉害了,气息有些不稳,给她倒了杯茶,说起了另一件事。 “可若一直如此的话您一时半会怕是抱不上曾孙了。” 长公主接过茶杯慢慢啜了一口:“这人哪,各有天命,我虽然是想早些抱曾孙,但也不能因此就插手他们小两口的家务事,回头弄巧成拙,让他们夫妻俩心生芥蒂,就算有了孩子又如何?日子不是一样过不好吗?” 她若真是那种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就给孩子施压的人,傅毅洺也不可能直到现在二十岁了才成亲。 说白了到她这个年纪,能看到曾孙出生是福气,但看不到那也是命,不强求。 对她而言,最重要的还是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孙子。 周妈妈见她自己想得开,也就不多说什么了,静静地候在一旁,等着傅毅洺他们过来。 那个下人离开后没多久,傅毅洺与唐芙就来到了公主府。 长公主爱屋及乌,对于自己的孙子喜欢了多年的女孩也很是喜欢,给了唐芙见面礼之后又拉着她说了许久的话。 唐芙之前远远地见过长公主几次,但没有像现在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 虽然她守孝那一年长公主对她很是照拂,时不时就让人送些好东西过去,但因为她还在孝期,不方便出门赴宴,所以并未能来公主府拜会,只是让人转达了自己的谢意。 而长公主轻易又不出门,所以直到现在才是两人第一次打交道。 京城中人对这位长公主多有传言,说她仗着陛下恩宠,纵容武安侯四处滋事等等,但唐芙从傅毅洺口中了解到的长公主又是一个宽和仁厚,却也不失严厉端肃的人。 她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心里不免就有些打鼓,好在无论是哪种,长公主对她都很和蔼,像她的祖父一般慈眉善目的,半点没有为难她要给她做规矩的意思。 长公主跟她说了许多傅毅洺小时候的趣事,说的坐在下首的本尊面红耳赤,几次打断让她别再说了。 唐芙忍俊不禁,长公主不理会傅毅洺,直到自己说的有些口干了才放过那个被拿来打趣的人,让他带着新媳妇去府上四处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傅毅洺如蒙大赦,赶紧带着唐芙走了。 长公主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对周妈妈道:“你别说,这两个孩子还挺般配。” 郎才女貌,又都是人生中最好的年纪,走在一起像路边繁盛的花木一般赏心悦目。 周妈妈轻笑,顺着她的话说道:“夫人这般好相貌,也就咱们侯爷能配得上了。” 一句话说的长公主笑意又深了几分。 她笑完想起什么,对周妈妈道:“我记得荷塘那边的小舟在湖边停了很久了,这风吹日晒的,也不知坏没坏?珺儿最喜欢乘那小舟去湖心亭,说不定待会儿会带着芙儿一起去呢,可别途中进了水,把芙儿的衣裳打湿了。” 公主府最早是先帝赐给长公主的,并没有这么大,后来庆隆帝登基,将朝中几个端王党投入牢狱,抄家灭族,其中两家的宅子就在公主府边上,于是庆隆帝就把这两座宅子也给了长公主,让人重新改建一番,这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长公主所说的荷塘位于公主府的南边,说是荷塘,其实是个很大的湖。 湖中间有座亭子,四下无路,只能泛舟过去。 长公主向来不喜欢这个亭子,觉得这种把自己置身孤岛的“意趣”简直不明所以。 无奈她的儿子和孙子都很喜欢,她便将这里保留了下来,至今没有改动过,只是她自己很少去,一年到头也不见得上一回亭子,最多只在湖边转转。 久而久之那湖心亭就成了傅毅洺专属的地方,如今湖边只剩下一叶小舟,除了傅毅洺以外就只有下人偶尔过去收拾一下。 不过就算如此,那小舟定期也是有人检查修理的,万不会让主子坐上去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长公主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呢? 她既然如此说了,那就是有深意的。 周妈妈了然,笑着走了出去,对一个下人叮嘱了几句什么,这才再次回到屋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第021章【一更】 傅毅洺并不知道长公主和周妈妈的对话,他一出正院就小声对唐芙道:“你别听祖母胡说, 我我三岁以后就没再尿过床了!五岁还尿床的那个肯定不是我!说不定说不定是我爹!” 他点点头笃定道:“祖母年纪大了, 有些事记不清了, 总把我和我爹小时候的事情搞混。” 唐芙:“” 她觉得她那位死去多年的公公的棺材板可能要压不住了。 傅毅洺胡说八道了一堆,边说边带着唐芙在公主府四处溜达, 最后果然如长公主所料, 把自己最喜欢的地方分享给了她,并盛情邀请她跟他一起乘舟去湖心亭。 他了解唐芙, 知道她其实是个爱玩闹的性子,这湖心亭她应该也会喜欢才对。 果然, 唐芙在他说起这个提议之后跃跃欲试,但佩兰却有些不放心, 小声道:“夫人,这船太小了,只能坐两个人, 顶上连个篷子都没有, 万一万一不小心翻了怎么办?” 她以前也跟唐芙一起坐过船,但都是年节时分京城的画舫, 又大又漂亮。 可眼下这条“船”的形制有点像端午龙舟赛上的龙舟,船身很细, 又没有龙舟那么长,最多只能前后坐两个人, 在湖边飘着就像片树叶似的, 感觉一个浪花都能掀翻。 傅毅洺笑道:“这是我自己平日里坐的船, 用下人的船改造的。库里还有以前祖母坐的船,只是因为她不常用所以收起来了,虽然也不大,不过比这个要宽些,更稳一点,顶上有篷子遮阳,你若喜欢我就让人把那艘船开出来,反正离这里也不远,很快的。” 唐芙没有坐过这样的小船,有些新奇,犹豫片刻后小声问了一句:“坐这样的船是不是伸手就能摸到荷叶?” 傅毅洺一听就知道她有兴趣,忙道:“当然!再过一个月这荷塘里的荷花就开了,到时候你可以坐在船里,四周全是盛开的荷花,特别漂亮。” “我之所以用这样的船其实就是觉得船太大了会把荷花荷叶挤垮,影响了景致。” “等荷花谢了以后你还可以来摘莲蓬,就坐在这小船里,伸手就能够着许多,现摘现吃,或者放在船里带回去也行。” 唐芙是个大家闺秀,纵然唐老太爷宠爱她,时常带她出去玩,却也没带她坐过这种小船。 她抿了抿唇,看了看这里和湖心亭之间的距离,觉得这湖虽然不小,但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离湖心亭其实挺近的,便点了点头率:“那就坐这个好了。” 傅毅洺大喜,自己先一步跨到了船上,然后伸手扶她。 唐芙见他上去后船挺稳的,就当做没看见,提着裙摆轻手轻脚地迈了上去。 谁知刚刚还稳稳当当的小船在她上去后却剧烈摇晃了起来,船舷很低她又没处可扶,眼看就要栽到水里去。 傅毅洺赶忙扶了她一把,看出她不想跟自己碰触,就只是隔着袖子握住了她的手腕。 “小心,这船小,吃水没那么深,也就没那么稳,你坐下就没事了。” 唐芙听了他的话,在他的搀扶下坐了下来,果然好了很多。 傅毅洺觉得指尖传来一阵隐隐的热度,仿佛隔着衣裳都能感觉到她皮肤的温度,不想放开,又不敢不放,等她坐下之后便松开了手,自己也坐了下去。 其实这样的小船,他还是坐在后面比较好,一来方便护着唐芙,二来他比较重,坐得靠前了会把船头压下去。 可是他知道大多数人在跟不熟悉的人相处的时候,都不喜欢让对方站在自己身后,那是一个让人没有安全感的位置,好像后面的人随时都在窥探着自己,每时每刻都可能会做出些什么危险举动的样子。 唐芙虽然已经嫁给他了,但他们毕竟还不熟悉,这小船又只能坐两个人,让她坐在后面她会觉得自在点。 于是傅毅洺只能尽量把自己的重心靠后,用一种不太舒服的姿势坐着,划着桨往湖心亭驶去。 荷花还没有开,荷塘里现在只有成片的小荷叶,为了不影响荷花的生长,让唐芙五六月的时候能看到最好的风景,他没有把船从中间划过去,而是绕开这片荷叶从边上走的,这样既能让唐芙摸到荷叶,又不必为了小心碰断这些娇嫩的花枝而影响行船速度。 唐芙头一次坐这种船,趁着傅毅洺不注意的时候碰了碰湖水,指间凉浸浸的,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欢喜。 后来船驶到了荷叶边,傅毅洺特地停了一会让她玩,她随手拎起一片荷叶,看着水珠在上面打滚,唇边就忍不住溢出一阵笑声来。 傅毅洺听的心都要化了,要不是岸边有好多双眼睛盯着,唐芙跟他也还不亲近,他真想凑过去在她面颊上亲一下,贴着她的耳畔告诉她她笑起来有多好看。 可惜现在还只能想想,不敢付诸行动,不过这也不影响他欣赏眼前的美人图。 从前只能远观的美人现在近在眼前,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前进了很大一步了。 可惜这美人图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他犹自沉醉其中的时候,画中人忽然变了脸色,发出一声惊呼。 傅毅洺回过神来,赶忙问道:“怎么了?” 唐芙惊慌地指了指脚下:“水,船里进水了!” 傅毅洺这才察觉唐芙脚下正有水流往这边涌来,船尾不知哪里漏水了,因为船头重船尾轻,那些水正一股一股的往这边流,很快就把唐芙的鞋袜打湿了,傅毅洺脚下也积了不少水。 他赶忙对湖边招手,大喊让人把库里的船开出来,这条船进水了。 好在他声音大,这里离岸边也不算太远,季南等人听到了动静,赶紧让人去开船,自己则带着几个下人下了水往这边游。 傅毅洺见那边已经有了动作,沉声安慰唐芙:“别怕,这湖很浅的,就算船真的沉了也淹不到你,有我呢。” 我我可以抱着你。 可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船可能会沉,唐芙脸色更难看了。 她小心的把脚往一边挪,可是没有用,不管挪到哪里都是水,这么一会她的裙摆就已经打湿了,而另一艘船还不见踪影,难道她今日真要打湿了衣裳站在水里吗? 傅毅洺知道这样的小船一旦进了水撑不了多久,那停船的仓库虽然离这里不远,来回一趟要不了多长时间,但这小船还真不一定能撑得住,这才多久啊,积水就已经要没到他的小腿了,而季南他们要绕过那片荷叶游过来,现在这才游了一半都没到。 他倒是不在乎沉不沉船什么的,但唐芙显然很在乎。 傅毅洺等不及,只好自己从船上跳了下去。 唐芙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傅毅洺站在水中把船稳住,对她道:“阿芙你坐稳别动。” 说着两只手臂一用力,竟然将船身连带着唐芙一起抬起了一些。 唐芙的身子随着它的动作晃了一下,坐稳后不可置信,连他情急之下叫了自己的闺名都没注意到。 “你” 她不知说什么好,张了张嘴,开了个头就没了声音。 傅毅洺托着船身却还在跟她道歉:“对不起啊,可能我这几个月都没怎么来公主府住,下人们偷懒,就没怎么好好打理这小船,让你受惊了。” 唐芙:“” 她没有接话,傅毅洺以为她真的生气了,心中有些懊恼,想着下次无论如何也要划那艘大船出来,绝不再带着她坐这小船了,前提是她还愿意跟他去湖心亭。 两人之间半晌无语,许久后唐芙才小声问了一句:“沉不沉?” 傅毅洺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等明白她是在关心他,而不是责怪他的时候,立刻咧嘴一笑:“不沉!还好这船小,你也轻,不然我还真不一定抬得动。” 唐芙被他这张笑脸逗笑了,觉得他有点傻乎乎的,又道:“放下些吧,季南他们马上就来了,再进一点水也没什么。” 傅毅洺转头看了一眼,见季南他们果然已经离得不远了,说了声“好”,手上却一点没松,没让船里再多进半点水,多打湿她一点衣裳。 片刻后,季南等人赶到,接替他的位置,凭人力把船抬了起来。 只是这湖底许多淤泥,要抬着船往回走实在是不大方便,于是众人便等着大船来了之后,唐芙和傅毅洺都上了那艘船,才又各自游了回去。 这大船说大,其实也没比普通乌篷船大多少,只是比那小船要精致许多而已。 毕竟这湖水就那么深,太大的船在这里根本划不起来。 两人上了岸,一个只是打湿了鞋袜以及一些裙摆,另一个则满身狼藉,一只鞋子还陷在淤泥里没□□,光着只脚。 佩兰一直等在湖边,见唐芙上岸后急匆匆迎了过来,眼睛都急红了:“小姐,你没事吧?” 说着取过早已准备好的斗篷,给她披在身上,挡住了被打湿的裙摆和鞋子。 唐芙摇头,又去看另一边的傅毅洺。 傅毅洺正把仅剩的那只鞋脱下来,换上下人送来的另一双。 他似有所感似的转过头来,就见唐芙正看着自己,唇边挂着一抹浅笑。 傅毅洺心头一颤,也跟着笑了笑,接过下人递来的鞋后看也没看,胡乱的就往脚上穿。 季南嘶了一声,不忍直视:“侯爷,穿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第022章【二更】 傅毅洺手忙脚乱的把鞋穿好,尴尬地挠了挠头, 裹上斗篷跟唐芙一起回了他在公主府的院子。 在知道那只小船漏了水的时候, 就有人第一时间抬了热水来, 方便主子沐浴。 傅毅洺原想让唐芙先去,唐芙摇了摇头:“侯爷去吧, 我我没什么事, 泡泡脚就好了。” 傅毅洺又谦让一番,见她坚持, 这才作罢,自己去净房把身上的泥污洗干净了。 净房的门关上, 佩兰端来一个倒了热水的木盆,伺候着唐芙把脚洗了, 把被打湿的衣裳换了,期间见唐芙时不时往净房的方向看,小声问道:“小姐, 您看什么呢?” 唐芙摇了摇头, 收回目光,过了一会却又看过去, 如此反复几次才对佩兰说道:“京中的传言真是不实,我看武安侯挺好的, 根本就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撇开今天的事不算,之前几次接触, 她也丝毫没看出傅毅洺是什么作恶多端的人。 佩兰跟着点了点头:“奴婢也觉得武安侯没有外面传言的那么坏, 最多是有时候爱打架罢了, 不过我看他打的也是该打的人!比如那个安国公世子!打死他都活该!” 虽然事后安国公世子没有对外宣扬,但他被傅毅洺堵在胡同里揍了一顿的事还是传出去了。 唐芙并不知道傅毅洺是为了她才揍冯旸的,只以为是冯旸哪里招惹了他,所以才惹来他一顿揍。 毕竟傅毅洺揍过的人太多了,冯旸只是其中一个而已,何况当初在未凉山上她也没跟傅毅洺说过冯旸的事,自然也就没想到这件事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唐芙一想到冯旸被傅毅洺揍的半个多月没能下床,就觉得心里一阵爽快,越发觉得佩兰说得对,傅毅洺揍的应该都是本来就欠揍的人。 净房里的傅毅洺不知道唐芙在想什么,他现在只觉得浑身发热,洗完澡半天都没从净房出去,光着身子站在衣架前,身上某个不听话的兄弟昂首挺胸,死活不肯低下他骄傲的头颅。 他因为年少时的一些事情不喜欢用丫鬟,贴身伺候的都是小厮。 但是他现在娶了妻,院子里不再是他自己了,还有唐芙,自然也就不能再让小厮在这里来回走动了,所以现在伺候在他们身边的都是唐芙自己带来的丫鬟。 除了佩兰以外,这些丫鬟没一个知道傅毅洺有“隐疾”,是个“天阉”的,自然也就不知道他跟唐芙其实只是一对“假夫妻”,收拾屋子的时候还是把他们当做正常夫妻来布置的。 刚刚听闻两位主子乘坐的船漏了,丫鬟们打好热水之后,便将换洗衣裳也都放在了净房里,傅毅洺刚才进来急着把身上洗干净,没注意,直到洗完起身,才发现衣架上赫然挂着唐芙的衣物。 其中一件贴身的亵衣,浅浅的粉色,用桃红色绣了边,中间则绣了几朵或含苞待放或悠然绽开的荷花,点缀了几片或深或浅的绿叶。 傅毅洺觉得公主府的荷花在他的精心养护下已经是最好看的了,直至今日才发现那些花也不过尔尔,原来最好看的在这里 他似乎从那衣服上闻到了花香,又或者是别的什么香味,温柔而又缱绻的,明明并不浓郁却又让人沉醉的香气,独属于他喜欢的女子,只浅浅一点便蛊惑了他的心,以及他的好兄弟。 傅毅洺扶额,有心纾解一回,又怕待会下人来收拾的时候被人看见,让唐芙知道了,新婚第一天就发现他是个大骗子,于是只能在房中来回走了几圈,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等他的兄弟好不容易服了软,准备去穿衣服的时候,又发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 丫鬟只给他准备了亵衣中衣,外衫并没有放在这里,而在外面,也就是说他只能穿着中衣出去。 傅毅洺倒是无所谓,以前他自己住的时候,晚上经常不穿衣服睡觉,沐浴和起夜的时候都光着屁股遛鸟,穿着中衣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守规矩了。 可现在在屋子里待着的还有唐芙,在一个女孩子面前只着中衣,这就有点失了礼数了。 虽说虽说他们现在是夫妻了,可在她眼里毕竟是假的啊! 傅毅洺左思右想,在让佩兰送一件外衫进来和就这么出去之间最终选择了后者。 不是他不要脸,而是考虑到他和唐芙以后少不得要偶尔来公主府住,他晚上总不能一直穿着一整套衣服睡觉吧? 而且在他心里,他早晚和唐芙要成为真夫妻的,那那总是要慢慢的有所改变的,不如今天就迈出一小步吧! 傅毅洺给自己鼓了鼓气,拉开房门走了出去,谁知房中坐着的不仅有唐芙,还有长公主。 唐芙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就见男人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素白的中衣走了出来。 傅毅洺身量颀长,又常年习武,身材匀称,很是好看,堪称赏心悦目。 但唐芙哪敢多看,只一眼便红着脸低下头去,不敢再抬头。 傅毅洺原本是打算跟她解释一下净房里没有衣服,然后再赶紧随便找一件穿上的,免得这“一步”迈的太大,把她吓着了。 可长公主在这里,他要急着去穿衣服就显得有些奇怪了,毕竟他和唐芙是夫妻,夫妻间在内室只穿着中衣怎么了? 于是傅毅洺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打招呼道:“祖母。” 长公主权当没看出他的小心思,拉着他关切地问道:“怎么样?着凉没有?我听人说你坐的船漏了水,沉到荷塘里去了,这春不春夏不夏的,那湖水还凉着呢,冻着没有?” 全程没提傅毅洺是为了唐芙才跳水的事,好像自己不知道似的。 傅毅洺摇头:“没事,我身体好着呢,祖母您放心吧!” 长公主却嗔了他一眼:“身体好就能不当回事了?当初你爹也仗着自己身体好,结果” 她说到一半似乎是觉得在新婚小夫妻面前说这个不吉利,就停了下来,只是叹了口气,改口道:“我让人请了太医来,就在外面候着呢。佩兰你去把人叫进来,让他给侯爷和夫人都看看,别等回头真有什么病症了再去吃药施针。” 说完又转头拉着唐芙的手语重心长地道:“这治病啊不如防病,身子有什么不舒服千万不能拖着忍着,第一时间就要让太医来看一看,可不能等真的抗不下去了再请大夫!” 唐芙听说过长公主早年丧夫中年丧子的事情,不愿让老人家担心,自然顺着她的意思应了。 太医进来给唐芙和傅毅洺都把了迈,唐芙只是脚上沾了些水,自然没事,傅毅洺也确实身子健壮,不会因为泡了这么一会水就出什么事。 太医如实说了,为了让长公主放心,还是给开了驱寒的方子,说这几日注意些别着了凉就好了,若是有什么不适的症状再来找他,只要不在宫里当值,他随时都能过来。 长公主点点头,让人给太医包了红封,把人送了出去,等人走后对傅毅洺道:“你跟芙儿这几日就先住在公主府里,等确定身子没什么不适再回去,也好让我这个老太婆放心。” 傅毅洺一怔,看了看唐芙,见她面色亦是一僵,赶忙对长公主道:“祖母,我们没什么事,刚刚太医不是都说了吗?” 长公主嗔道:“太医说什么了?不是让你们这几日再观察观察吗?你这孩子我还不知道?只要不在我眼皮子底下,肯定报喜不报忧!真有个头疼脑热的会让人知会我吗?” 傅毅洺心里自然是愿意跟唐芙共处一室的,他甚至早就想好了,等过些日子跟唐芙熟悉了,就带她来公主府住,借口老人许久没见到他们了,不舍得他们离开住在这里,迈出他计划中的“第二步”。 谁知道他这第一步才刚跨出去,第二步就被长公主主动提出来了。 傅毅洺既有些高兴又有些担忧,高兴的是祖母无意帮了他个大忙,让这件事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根本不用他开口。 担忧的是他步子迈得会不会太大了,不小心扯着蛋,万一把他的芙儿吓着怎么办? 傅毅洺心头一阵煎熬,为了在唐芙面前做出个样子,还是言不由衷地拒绝了几次。 但长公主坚持,唐芙怕再说下去祖孙俩有什么不快,便暗暗向傅毅洺点了点头。 傅毅洺得到了她的首肯,心中一阵窃喜,强忍住才没表现出来,一脸淡定地答应了长公主,又亲自把她送回了院子,回来的路上脚下几乎要飞起来。 要跟芙儿同房了!他今晚就要跟芙儿同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第023章【三更】 傅毅洺去送长公主了,房中没有别人, 佩兰陪在唐芙身边, 时不时的就唉声叹气。 唐芙跟她主仆多年, 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好了, 没事的, 我既然已经嫁给了侯爷,那那住同一间屋子是早晚的事, 你不必如此犯愁。” 佩兰自然也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而且与其说她在发愁唐芙与傅毅洺要同房的这件事, 不如说她在烦恼另一件事。 她看了看唐芙,噘着嘴一脸惋惜地道:“侯爷若不是个天阉, 是个正常人就好了。” 唐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红着脸跳起来就要打她,佩兰赶紧跑开了, 便跑边笑:“奴婢说的是心里话啊, 侯爷人挺好的,待您又体贴温柔, 倘若真与您成了一对夫妻,那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啊。” 唐芙粉拳往她身上轻捶, 满脸娇怒:“你还说!还说!真以为我不舍得发落你了是不是?” 佩兰哈哈直笑,一点没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两人就这么隔着桌子打闹起来, 一个追一个逃。 傅毅洺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嘴角也跟着咧了起来。 她喜欢唐芙说笑打闹时的样子,觉得这样的她才是最真实的。 不过唐芙在他面前显然还放不开手脚,一见他进门赶忙收敛了神色,瞪了佩兰一眼,走过来对傅毅洺福身施礼:“侯爷。” 佩兰暗暗吐了吐舌头,也赶忙跟了过来,恭谨地站在唐芙身后。 傅毅洺摆了摆手:“没事你们玩吧,不用管我,就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唐芙:“” 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当他不存在? 她又忍不住想笑,低着头嘴角微微勾起。 傅毅洺的心跟着那微俏的嘴角跳了几下,不敢久看,转过头去,想了想,道:“对了,我有些好玩的!拿给你看看,你没准会喜欢。” 说着又从房中走了出去,到书房翻找一番,从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拖出一口半大不小的箱子。 箱子颇为老旧,表面落了一层灰,傅毅洺把灰擦了,将箱子打开,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孔明锁和九连环。 他随便取出几样,拿到了唐芙面前。 “我小时候不爱读书,又坐不住,气跑了好几个西席,后来祖母给我找了一位姓王的先生教我读书,这位先生学识好,武艺又高强,还擅长各种机关暗器的制造,和其他人很是不同。” “我在他手里讨不了便宜,骂他他当没听见,打他吧也打不过,最后吃亏的肯定是我自己,没办法,就只能装病不去读书。” “可他就像是阴魂不散似的,哪怕我生病也不肯放过我,上门在我耳边念经似的读那些又臭又长的文章,不胜其烦。” “有一次我问他,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去祸害别的学生?他就扔给了我一个孔明锁,说我若能解开一个,他每个月就少教一天的课,放我自己随便玩去。” “从那以后我就跟这些东西较上了劲,只盼着能解开一个,得一天自由,不用见到这个神神叨叨的先生。” 他说着拿起一个,在唐芙面前拆了起来,又动作迅速的还原,唐芙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那孔明锁就又恢复了原样。 傅毅洺心里有些得意,白日里几乎什么都没干,就看着唐芙解孔明锁了。 唐芙起初掌握不到方法,怎么也解不开,他有心让她多耗些时间,自己能在旁边多看看她,可是女孩一转过头来睁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问他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他就立刻忘了自己最初的想法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能手把手地教她怎么复原。 唐芙果然如傅毅洺所料般对这些东西很有兴趣,可以自己坐在那玩很久,后来还是傅毅洺劝她起来走走,别坐太久了,她才又跟着他在公主府里四下转了转。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天色越黑,傅毅洺就越紧张。 夜色似乎总能给人带来一些和白天不一样的感觉,即便身处同样的地方,身边是一样的人,但气氛却莫名的变的微妙起来。 佩兰过来说净房的浴桶里打好了水,问他要不要去沐浴,他摇了摇头,说上午刚刚洗过,让唐芙去洗好了,他擦把脸泡泡脚就睡。 佩兰便没有多言,伺候着唐芙去净房沐浴了。 傅毅洺坐在房中,强忍住才没有往净房的方向看,自己随便擦洗一番就在小榻上躺了下来。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能听到净房里传来的水声似的,那种细微的,舀起一瓢水,往身上轻轻冲洗的声音,让他心痒难耐,不听话的兄弟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只能把被子捂得更严实一点,生怕待会唐芙他们出来了看出什么不对来。 可辗转反侧之间,又想起净房里只有一只浴桶,是他平日里常用的,今天上午他还在里面泡过澡。 那么现在芙儿正在他用过的浴桶里泡澡!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傅毅洺脑子又炸了,抱着被子捂着脸把嗓子里的声音压了回去,恨不能明天一早就让人把这个浴桶供起来。 他红着脸在窄小的小榻上来来回回翻了好几个身,觉得今年这天气似乎比往年都热,才四月份就已经让人有些受不了了。 不知过了多久,唐芙从净房里走了出来。 她一头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衬的脸上肌肤雪一样白,许是因为刚刚沐浴泡了热水的缘故,嘴唇比白日里更红艳几分,似乎还带着薄薄的水汽。 她从来没有在男人面前露出过这般模样,即便是当初的程墨亦没有,红着脸低着头看也没敢看傅毅洺一眼,赶紧坐回了床边。 傅毅洺当初坐在望山槐上给她打伞的时候,就觉得她的头发格外好看,又黑又亮,披散开一定很美,如今终于得见,发现果然如自己所想一般,那头乌发如瀑如墨,长及腰臀,让人很想捞一把,放到眼前仔细看一看闻一闻,是不是带着什么特有的香气。 他夹着腿在被子里动了几下,调整了一下角度,道:“阿芙”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叫了她的闺名,小心翼翼地找补了一句:“我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唐芙心想即便是假夫妻,总是侯爷夫人的叫来叫去,也难免让下人们看出什么,就点了点头:“嗯。” 傅毅洺笑了笑,转了个身,侧躺在小榻上看着她。 “我的表字是晏平,陛下给我取的,意为海清河晏,天下太平,你可以直接叫我晏平就是。” 唐芙微怔,没想到当今圣上竟然会给傅毅洺取这样的表字,倒像是对他颇有厚望似的。 她正准备点头,却听傅毅洺又道:“或者或者你也可以叫我阿珺,美玉之珺,是爹在世的时候给我取的小名,祖母就是这么叫我的。” 唐芙一时没想好到底叫哪个,傅毅洺也没想为难她,非要听她现在叫出口才行,说完后又自顾自地道:“你的头发真好看,是生来就如此吗?还是用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这话就有些亲昵了,正坐在床边让佩兰给自己绞头发的唐芙闻言一怔,正思摸着他是什么意思,就听他又继续说道:“祖母上了年纪之后头发就开始变白了,想了各种法子也还是没办法,你若有什么好法子,不妨跟我说说,我告诉她让她也试试。” 唐芙抿唇轻笑:“人上了年纪头发都会变白的,你我老了之后也是一样,没办法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句“你我老了之后”,傅毅洺已经想到了他们相伴白头时的模样,眼中又涌上一股笑意。 “我知道,我这不是想着能慢一点白就慢一点吗,我看祖母好像还挺在意这个的,挽发的时候总让周妈妈想办法把她的白头发多藏起来一些。” 唐芙没想到长公主竟然如此在意自己的白发,对他说道:“我倒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法子,只是祖上曾传下来一张头油的方子,与外面那些不大相同,回头我拿几瓶去给祖母试试,看她喜不喜欢。” 傅毅洺点头,又天南海北的开始跟她拉扯别的。 眼看着佩兰都给唐芙绞完头发,又放下床幔接过她脱下来的裙子和外衫退下去了,傅毅洺竟然还在说。 唐芙起初以为自己第一次跟一个不熟悉的男人在同一个房间过夜,晚上肯定会睡不着,谁知在傅毅洺话痨似的念叨下,竟然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睡着前脑子里还在想:他怎么有这么多话可说呢? 傅毅洺听着那边渐渐没了声音,原本还有一搭没一搭回应他的女孩子彻底安静了,就知道她是睡着了。 房中不多时便响起均匀的呼吸声,极轻,在暗夜中对耳聪目明的傅毅洺来说却很清晰。 他过了很久才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光着脚走到了女孩的床边。 他想看看她,又怕惊扰她,没敢有什么大动作,甚至都没敢坐到床边,就这么在脚踏上坐了下来,将床幔掀开一条小小的缝隙。 女孩睡得很熟,盖在身上的锦被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显出玲珑美好的身段。 傅毅洺想伸手摸摸她的面颊,到底是没敢,只拎起一小缕她散落在旁的头发,绕在指尖,放到鼻端闻了闻,淡淡的说不出是花香还是茶香的气味,很好闻。 他就这么把她的头发绕在手指上把玩了一会,许久后才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小榻上,面对着女孩的方向侧躺下来,时不时把那根缠绕过女孩头发的手指放到鼻尖上再闻一闻,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女孩特有的香气。 他想,哪怕一辈子都不能跟她圆房,只要能这样在旁边看着她守着她,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傅毅洺笑了笑,不舍得闭眼,可困意来袭,眼皮不听话地闭上了,过一会又一个激灵睁开,再看看那边紧闭的床幔,然后又闭上,如此反复不知多少次,才终于沉入梦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第024章 接下来的几天唐芙与傅毅洺一直住在公主府,直到三朝回门这日才直接从这里去了唐家。 唐家下人早得了消息在门口候着, 无论是出于老夫人严格管教的原因, 还是出于对武安侯这个姑爷的惧怕, 没人敢怠慢这位出嫁的大小姐,恭恭敬敬地把他们迎了进去。 之前从侯府去公主府的时候, 傅毅洺是骑马跟在唐芙的马车旁的, 今日为了给唐芙做面子,他特地和唐芙一起坐了马车, 这也是他第一次和她一起乘车。 下了车,傅毅洺下意识地回身要将唐芙从马车上扶下来, 原本已经准备伸手的佩兰一愣,不知该如何是好。 唐芙看着男人对自己伸出来的宽厚的手掌, 亦是愣了一下,这短暂的停顿让傅毅洺回过神来,一阵尴尬, 这才想起他们并没有夫妻之实, 唐芙不一定愿意跟他有什么身体接触。 他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收回来, 让佩兰去扶她,女孩却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伸出了手, 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柔软的指腹和带着薄茧的手掌碰触的瞬间,傅毅洺呼吸一滞, 喉头微紧。 他故作镇定的将女孩扶了下来, 一手握着她的手, 一手扶着她的腰,在她落地站稳后规规矩矩的又把手收了回去。 唐芙头一次和男人这般亲密的接触,还是当着一众下人的面,脸上不禁有些发烫。 但她知道傅毅洺是好心,是要在唐府的下人面前给她做面子,便垂眸跟在他身边,与他并肩去了正院。 而另一边的傅毅洺耳根亦是泛红,短短片刻掌心便出了一层薄汗,垂在身侧的手在唐芙看不见的角度来回摩挲了好几次,细细回味女孩柔软的指尖被他握在掌中时的触感,还有那不盈一握令人欲折的细腰 他忍不住又用眼角余光去瞄女孩纤细的腰身,结果因为身高的关系,没看到女孩的腰,倒是一眼看到了她裹在衣衫下的饱满胸脯。 傅毅洺感觉身上的热血瞬间往头上涌去,赶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心里开始嘚嘚嘚地背诵他给长公主抄写过的那些佛经,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等两人来到正院的时候,他的面色看上去好歹是正常了,客客气气地给唐老夫人等人行了礼,唯独对唐二夫人的态度比较敷衍而已。 当初在求娶唐芙一事上帮过他或是没有为难他的他都记得,相应的,那些找过他麻烦还欺负过唐芙的他也记得,并且不加掩饰的表现出了对两者截然不同的态度。 唐老太爷去后,唐家上下唯一算得上跟唐芙比较亲近的就只有三老爷唐昭了。 而唐昭因为父亲去世要丁忧,就把妻子孩子也接了回来,打算在京城租一座院子暂住。 但唐老夫人做主,让他们依然住在当初没分家时的那间院子里,所以这一年来他们一直是住在唐府的。 老夫人跟唐芙不亲近,坐了一会就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让唐昭代为招呼唐芙与傅毅洺,走的时候顺便把二老爷一家也带走了,只留了和唐芙关系不错的三老爷一家在这里,让他们能自在的说一会话。 唐昭的妻子姓宋,是个温婉贤惠的人,膝下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男孩叫唐绍轩,今年十岁,女孩叫唐艾,今年才六岁。 傅毅洺一早就打听到唐芙跟唐昭一家人关系不错,跟这两个弟弟妹妹的关系尤其好,比跟其他兄弟姐妹亲近很多,于是除了刚刚的回门礼之外,还单独给他们准备了一份礼物,正好现在其他人都走了,他就拿了出来。 送给唐绍轩的是一本先贤的字帖,给唐艾的是一支白玉笛,都是投其所好特地准备的。 唐昭是个读书人,又酷爱字画,一眼认出那字帖是前朝大家姚锡的真迹,眉头一跳。 姚锡当年虽才情万丈,但为人处世不够圆滑,触怒了前朝末帝,被判凌迟处死,一应家财也都被抄没干净,还有许多跟他关系密切的人受到连坐。 当时人人自危,许多人为了不受牵连,就把跟姚锡有关的所有东西都毁了,因此姚锡一代书画大家,留存于世的真迹却是少之又少,现在市面上根本有市无价。 “这礼物太贵重了,他一个半大孩子哪里用得着这么珍贵的字帖,侯爷还是收回去吧。” 唐昭推拒道。 “是啊,”宋氏在旁亦是说道,“还有这玉笛也太贵重了,三娘才六岁,没轻没重的,指不定哪天就摔坏了,多可惜。” 宋氏是见过好东西的,自然知道这支笛子价值不菲,唐艾如今才六岁,虽然喜欢音律,在这方面也确实有些天分,但因为年纪太小,所以她给她准备的乐器都是些结实耐用的,想着等什么时候她长大些了,不再毛毛躁躁的了再给她换别的,哪想到这位新姑爷一出手就如此大方,准备了这么贵重的礼物。 傅毅洺笑道:“三叔就收着吧,我向来不爱读书写字,这字帖留在我那也没用,搁在书房不知多久都没人动过了,听闻三弟小小年纪在书画一道就颇有造诣,还不如拿来给他用,也省的明珠蒙尘。” “至于这笛子,是专门给三妹做的,读书写字我尚且会一点,音律那可真是一窍不通,让我收回去了可就没用了。” 唐昭闻言看了看唐芙,唐芙根本就不知道傅毅洺提前准备了这些礼物,亦是有些吃惊。 傅毅洺见她看过来,笑了笑,像之前吓晕高氏那会对她眨了眨眼。 唐芙抿唇轻笑,对唐昭夫妇说道:“侯爷特地准备的,三叔三婶就收着吧,这也是他的一片心意。” 在此之前,唐昭一直对唐芙的这门亲事不太放心。 虽然这个姑爷是她自己找的,但是武安侯在京城的名声确实太不好了,又从小被长公主娇惯,他很怕侄女嫁过去之后吃亏。 今日这么正式打次交道,倒觉得这个年轻人颇将他的侄女放在心上似的。 既然他们已经这样说了,唐昭再推辞倒显得生分了,就让两个孩子把礼物收了下来。 这是精心为他们准备的礼物,自然是送到了两人的心坎儿上。 唐绍轩年纪大些,好歹能忍住一点,矜持的上前接过了礼物,但两只亮晶晶的眼睛以及小心翼翼地捧着字帖的样子还是显示出了他的欢喜。 至于唐艾就更不用说了,小姑娘一切都表现在了脸上,接过玉笛后爱不释手的来回看了半天,尤其喜欢上面坠着的那几颗粉色的珠子。 两个孩子收了礼物,由衷地说了声:“谢谢姐夫。” 这两声姐夫叫的傅毅洺心里熨帖无比,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上去了。 唐昭有些话想单独跟傅毅洺说,给宋氏使了个眼色,宋氏心下了然,对唐芙笑道:“今日回门宴做了你最爱吃的几样菜,厨房已经备好了,只是不知道侯爷是什么口味,阿芙你可有空跟我去看看,也好在开饭前准备妥当。” 唐芙看出他们夫妻的用意,心里不大放心,转头看了傅毅洺一眼。 傅毅洺对她颔首,表示没关系,她这才跟着宋氏一起走了。 等他们都离开后,唐昭又遣退了房中下人,这才对傅毅洺道:“其实当初我是不大放心这门亲事的” 说到这就停了下来,不知是不是觉得这个开头不妥,没再继续说了。 傅毅洺并没有露出什么不高兴的表情,反而勾唇一笑:“那现在三叔可以放心了。” 唐昭一怔,旋即失笑:“是啊,放心了。” 武安侯看似清闲,在朝中没什么实权,但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若非对唐芙有感情的话,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讨好他们一家。 他愿意这么做,就说明他是看重这门亲事,看重唐芙的。 唐昭笑了笑,带着几分追忆说起了和唐芙有关的一些事。 “阿芙小时候其实跟我很亲近的,在她五岁以前,那时候我大哥还没死。” 后来唐大老爷因为一场风寒去世了,按理说这个小侄女没了父亲,应该会跟他这个小叔更亲近,更黏他才对。 可是恰恰相反,这个从小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女孩从不谙世事,变得小心敏感。 她有一次无意撞见了高氏和唐昭为些琐事争吵,高氏说他太偏心长房,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跟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唐大老爷当时已经死了,长房只剩了唐芙一个独苗苗,高氏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从那之后阿芙就开始渐渐跟我疏远了,二嫂几次嘲笑我说我心疼了一个白眼狼,但我知道她其实只是不想给我添麻烦,她怕她与我太亲近了,会让我跟我娘和二哥他们离心,怕我再跟二嫂吵起来。” 年幼的女孩一夜之间懂了很多事,成长的太快了,让人猝不及防。 傅毅洺听的心头一阵抽痛,肩背都有些忍不住蜷起来,再一次觉得自己认识唐芙太晚了,如果能早一点,再早一点,他就可以保护着她,让她永远不用懂那么多,从小就不会被欺负。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他连现在能娶到他,都是凭借着谎言和运气而已 唐昭和傅毅洺在房中说了很久的话,久到唐芙都纳闷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直到午饭时间,这两人才终于出来了,来到饭厅跟唐芙和宋氏以及两个孩子一起吃了饭。 都是一家人,又是跟唐芙最亲近的人,也就没讲究那么多规矩,围坐在一桌一起吃了。 饭前,丫鬟端了盆子来给众人净手,年纪最小的唐艾看到傅毅洺没有动,纳闷地问:“姐夫,你为什么不净手啊?” 傅毅洺:“” 他这两只手一只摸过芙儿的手,一只摸过她的腰,一点都不想洗! 唐艾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在旁稚声稚气地说道:“姐夫,吃饭前要净手哦,不然吃了脏东西,肚子会痛痛的。” 眼看着其他人的视线也看了过来,傅毅洺只能干笑两声,不情不愿的把手伸进了盆子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第025章 唐昭跟傅毅洺关在房中说话的时候, 老夫人则来到了祠堂,上了几炷香后站在了唐老太爷的牌位前。 她看着那死气沉沉的牌位, 站了许久后才喃喃道:“我知道你心里对我一直是有些埋怨的, 埋怨我对阿芙不够好, 没有像对待自己的亲孙女一样对待她。” 她说到这轻笑一声, 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 “可你凭什么怪我呢?同样是亲孙女, 你待阿芙和苋儿就是一样的吗?再往远了说,你待阿晋和阿昭,与待你那原配所出的阿旬是一样的吗?” 唐旬是唐芙生父的名字, 也就是唐老太爷的原配刘氏给他留下的唯一一个子嗣。 “阿旬是长房长子,又是刘氏唯一的血脉,你对他寄予厚望,想让他继承家业, 我能理解。” “可同样都是女人, 难道死去的女人就比活着的金贵一些,死去的女人的孩子就比活着的女人生的孩子贵重吗?” 她十六岁嫁给唐老太爷做续弦,少女时代时对这个比自己年长许多的丈夫怀揣着美好的幻想, 觉得他满腹经纶, 学识渊博, 又年纪轻轻便深得陛下赏识, 一定会是个很好的丈夫,而自己家世普通, 能嫁给他已是三生有幸, 一定要努力做个好妻子才行。 成亲之后唐老太爷也确实对她很好, 她一度觉得这门婚事是完美的,像外人所说的一般值得羡慕的,直到她生下了第一个孩子,渐渐体会到了他对这个孩子和对刘氏留下的那个孩子的不同。 老夫人是二老爷的生母,对自己的孩子资质如何自然是清楚的。 她知道这孩子不是个读书的料子,也没指望老太爷能把他教成什么当代鸿儒,只希望让他能写会算,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 可是老太爷太惯着二老爷了,二老爷年幼不爱读书他就由着他,偷懒他也放纵他,老夫人管教他他还护着他 老夫人起初觉得他是心疼幼子,后来渐渐就看明白了他其实是怕二老爷将来生出野心,要抢唐大老爷的位置。 可是这两个孩子差了十岁啊,这难道还不够吗?他还担心什么? 若不是后来三老爷唐昭出生,老太爷对唐昭好歹上了点心,认真教导了一番,她只怕自己要做出比高氏更过分的事。 “你知道为什么有时候高氏欺负阿芙,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吗?” 她对着牌位喃喃道:“因为看见高氏我就觉得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样,她做的事,何尝不是我当初想做的事呢?” “你怪我纵容高氏,怪高氏这个做婶婶的不够宽厚,待侄女尖酸刻薄,可是你读了这么多书,与人论起道来旁征博引头头是道,难道连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都不懂吗?” “苋儿只比阿芙晚出生了几天而已,同样都是孙女,你待阿芙什么样,待苋儿又是什么?你让高氏如何不记恨,如何不眼红?” 她说到这闭了闭眼,好像听见唐老太爷在反驳他似的,叹了口气。 “是,阿芙生下来就没了娘,五岁又没了爹,是很可怜,可这是我的错吗?是高氏的错吗?既然不是,你凭什么让我们像你一样偏袒她?” “高氏早些年也不全是现在这样的,一方面是阿晋不争气,绍康绍平两个孩子又都资质普通,让她心灰意冷,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因为你太偏心,让她生了心魔呢?倘若你待苋儿有待阿芙一半好,她说不定都不会如此嫉恨阿芙。” “说句气话,也就是阿芙这孩子自己懂事,没有仗着你的宠爱恃宠生娇,不然等你走了,别说高氏了,我都不一定不会善待她。” “现在好了,她嫁出去了,人是她自己选的,今后的日子过成什么样,也都是她自己的事了。” 她说着停了停,仔细想了一番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了,片刻后又忽然开口道:“对了,关于你留下的那些私产,我没按你说的都留给阿芙做嫁妆,擅自做主只给了阿芙一半,另一半留给二房和三房平摊了,免得高氏知道了心里不痛快,看阿芙这个侄女更不顺眼。” 说完后祠堂里又安静片刻,过了一会才响起老夫人的一声轻笑。 “你生气了?骗你的,你留给阿芙的东西一样没少都给她带走了,我从我的私产里拨出了一些,说是你留给二房三房的,至于我这个老婆子剩下的东西,等我死后就给我的几个孩子们平分吧,你那好孙女得的已经够多了,又嫁了个好人家,也不缺我这点儿了。” 这几句说完,再也没什么可说的,她缓缓转身走了出去,原本一直挺直的脊背不知为何佝偻几分,没了往日里强势而又坚定的模样。 她一步一挪地走到门口,开门前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真想再看看你生气的样子啊” 这日之后,老夫人将管家权再次交给了高氏,自己又恢复了以往整日在佛堂念经不问世事的样子。 傅毅洺跟唐芙离开唐府时还不知道这件事,知道了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唐芙以后不会跟唐家再有什么密切的往来了,就算有,也只是跟三老爷一家。 唐昭一路将他们送到了车上,上车前傅毅洺原本暗搓搓的准备找机会再扶唐芙一把,谁知道却被唐昭拉着又多说了几句话。 等他回过头来,唐芙都已经被佩兰扶上车了,哪还有他什么机会。 傅毅洺心里一万个怨念,心想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不知是多久以后了。 而且他跟唐芙说好了,待会直接从这里回侯府,而不是公主府,也就是说他今晚不能跟唐芙同房了 傅毅洺万念俱灰,心情很不美好,直到唐芙在车上又小声追文刚刚唐昭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他才眼珠一转,露出一个促狭的笑,把手捂在嘴边,凑到她耳旁小声道:“他说你五岁时候有一次尿了床,睡醒后非说是不小心把水洒在床上了,死活不肯承认是自己尿的。” 唐芙本就因为他忽然凑近的动作耳根微红,听到他说的这些话更是面红耳赤。 这分明就是长公主上次说的傅毅洺的糗事,他转头竟然就编排到她头上了! “你胡说!那明明就是你!” 她怒道,想打他一下,又觉得自己跟他没那么亲近,做不出这种举动来,只能气鼓鼓地转过头去不理他。 傅毅洺平日里跟季南和沈世安他们开玩笑开惯了,什么荤话都敢说,屎尿屁张嘴就来,刚刚脑子一转想在唐芙面前抖个机灵,结果没抖好,忘了她是个女孩子了,在一个女孩面前说人家尿床什么的显然是非常不合适的。 他懊恼自己的口无遮拦,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又收不回来,只能赶忙认错。 “阿芙,我错了,你别生气” 他边说边去扯唐芙的袖子,被唐芙抽回去了。 “阿芙,好阿芙,我真的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说着又去拉扯她的衣袖,探过身子去看她的脸。 “我没怎么跟女孩子相处过,平常身边都是季南他们这些糙汉子,胡说八道惯了,刚才说话没过脑子,你别当真。” 唐芙当然知道他是开玩笑的,只是脸皮薄,头一次碰到跟她开这种玩笑的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办罢了。 她也不是真的生气,见傅毅洺小心翼翼地跟她道歉,就顺势问道:“那五岁时候还在尿床的到底是谁?” “是我是我!”傅毅洺赶忙道,“祖母上次跟你说的没错,五岁尿了床还不承认的那个就是我,不是我爹,我就是仗着他死了那么多年反正也没法跳出来说什么,让他帮我背个锅。” 唐芙哪想到他认的这么干脆,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完嗔了他一眼:“没个正经!” 声音娇娇糯糯的,眼尾轻轻一扫,让傅毅洺半个身子都麻了,恨不能凑到她肩头在她脖子上蹭几下。 他笑着倒了杯茶递过去:“好阿芙消消气,我以后再不说这种胡话了。” 唐芙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捧着杯子暗自低笑,越发觉得这个武安侯和外人说的不一样,有趣得很。 两人一路回到了侯府,下车时傅毅洺鼓起勇气跟佩兰一起伸出了手,想看看唐芙还愿不愿意把手交到他手里。 果不其然,最后唐芙看了他一眼,还是让佩兰扶着她下车了。 傅毅洺有些失望,肩膀垮了下去,但因为刚刚在车上唐芙用撒娇般的口吻跟他说过话,他心情不错,很快便打起精神,把这点烦恼抛到脑后了。 两人回去以后才知道沈世安和孟五有事来找傅毅洺了,听说他马上就回来,他们就没离开,直接等在了这里。 往常他们会直接去傅毅洺的院子,但现在傅毅洺成了亲,再这般直接登堂入室就不合适了,他们就候在了前院,正好跟回来的唐芙傅毅洺打了个招呼。 傅毅洺没有兄弟姐妹,但跟这几个朋友关系十分要好,一直兄弟相称,于是两人也就嘴甜地喊了大嫂。 唐芙回了礼,知道他们有事要谈,就没多做停留,自己和佩兰回了正院,离开前对傅毅洺小声道:“正好我待会想去厨房做些点心,不知沈世子和孟公子喜欢什么口味?我多做一些让丫鬟给你们端来?” 她声音其实一点都不大,但沈世安和孟五何等耳聪目明,听完之后不待傅毅洺回答便赶紧摇头摆手。 “不不不不不,大嫂不用麻烦!我们什么都不吃,您回去歇着就好了。” “对对对,千万别麻烦,我们喝口茶就行。” 拒绝之迅速和坚定让唐芙还以为自己做的东西有毒。 沈世安是因为之前为了一盒点心已经付出过代价了,孟五是因为之前觊觎唐芙的美色,怕自己多吃一块点心都得被傅毅洺记下,回头找他麻烦。 唐芙心下有些莫名,但他们既然这么说了,那也就算了。 她原本是想着既然如此,那就只给自己和傅毅洺做一些好了,最后忽然又起了捉弄傅毅洺的心思,笑道:“好,那我下次再做吧,正好今日有些累了,这就回去休息了。” 满心期待等着吃点心的傅毅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第026章 沈世安和孟五在侯府逗留了很久, 也不知跟傅毅洺说了什么,总之他们离开之后傅毅洺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皱着眉头向内院走去, 准备换身衣裳进宫一趟,结果刚一进屋, 就闻到一股点心的香气。 唐芙说是不做点心了, 但其实还是做了一些,就放在桌上等他回来吃呢。 傅毅洺看到这些点心,心里的那些郁气总算消散了一点,走过去道:“谢谢阿芙。” 说完便将一块点心塞到了嘴里。 沈世安和孟五跟他说的肯定是男人之间的事, 唐芙没有多问,傅毅洺却像是想跟她说什么似的,几次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道自己有事要进宫一趟,可能会晚点回来。 唐芙点头,在他换好衣服往外走的时候将他送到了门口。 傅毅洺跟她并肩走着,很想牵牵她的手, 食指指尖几次碰到了她的衣袖,都一触即回, 没敢真的去拉她。 正院的房间虽然大,但到门口也没有几步路,很快唐芙就在门口站定了脚步。 傅毅洺也随之停了下来, 没舍得接着往外走, 想了想, 说了一句:“我晚上一定会回来陪你吃饭的。” 唐芙还当他要说什么呢,等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不禁失笑,又嗔了他一眼:“谁要你陪?” 说完转身进屋去了。 傅毅洺看着关上的房门,笑了笑,这才抬脚走了。 宫中,庆隆帝听说傅毅洺来了,想进宫见他,并不觉得意外,但还是感到一阵头疼。 “不见不见,告诉他朕身子不适,让他回去吧。” 内侍依言而去,片刻后回来告诉他:“武安侯让奴婢代他向您问安,关怀了一下您的龙体,并说说等您身体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传唤他就是了。” 就是说要在宫外一直等着,等到他愿意见他为止。 庆隆帝眉头一皱:“这臭小子,那朕要是一直” 他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觉得咒自己身体一直不好似乎不太吉利。 他这些年身体本就越来越差,一年里得有小半年是吃着药的,“身体不适”确实是真的,但如果可以,谁不想自己身体康健,永远无病无灾呢? 庆隆帝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道:“愿意等就让他等着去吧,朕倒要看看他能等多久!” 两刻钟后他再问,傅毅洺还在。 半个时辰后问,还是在。 一个时辰之后,仍旧在。 庆隆帝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让他进来吧。” 于是内侍去宫外将傅毅洺领了进来。 傅毅洺一路被人引领着来到了勤政殿,进殿后恭谨地施了礼,还未开口,庆隆帝已经道:“朕知道你要说什么,若是可以,朕也不想你新婚燕尔便跟夫人分开,只是蜀地那些山贼又开始蠢蠢欲动,原本已经答应招安的两窝山贼又反悔了,跟那青岗寨的人混到了一起。你若再不回去,只怕之前那些努力就都白费了!” 蜀地原本是一片山清水秀的富庶之地,但前几年闹了一场天灾,百姓死伤无数。 庆隆帝为了安抚灾民,曾派钦差前去赈灾。 结果他识人不明,那钦差和当地官员勾结在一起,贪墨了赈灾粮款,导致灾民们原本就不好过的日子更加难以为继。 其实那钦差当时也没敢做的太过分,不然若是闹出民乱传到了庆隆帝耳朵里,庆隆帝势必是要震怒的。 他原以为以蜀地的环境,就算今年遭了灾收成不好,明后年也就缓过来了。 可谁想到天不遂人愿,第二年蜀地的形势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又遭了一次灾,而那些之前跟他蛇鼠一窝吃过好处的人,哪还啃再老老实实把赈灾粮款全都拿出来。你啃一口我啃一口,分完之后只剩一口汤,根本不够救济灾民的。 民乱似乎一夜之间就爆发了,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庆隆帝气的差点当场呕出一口血。 他派了自己最信任的人去赈灾,却得到了一个官逼民反的结果,如何能不生气? 庆隆帝自认愧对蜀中百姓,将那钦差以及一应贪官污吏全部严惩了,对于参与民乱的灾民也大多未与追究,只要他们放下兵器走回正途,就依然还是大周的良民。 可惜朝廷在这些百姓眼中已经没了信用,还是有人毅然决然地走上了相反的路,加入了当地浑水摸鱼的一些山贼中。 再加上蜀地这几年大灾小灾不断,始终没个起色,朝廷鞭长莫及,总有顾不到的地方,当地匪窝便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 他不想对蜀地兴兵,尤其是那些为生活所迫而成为山贼的普通百姓。 但这些匪窝又不能让他们留在那里放任不管,想来想去,最后把傅毅洺给扔了过去。 当年先帝生前,为防发生诸如端王那般的夺嫡之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将一支三千人的精兵交了长公主手上。 长公主正是凭借着这支精兵,血洗了端王安插在宫中的人马,打破了端王的帝王梦,拥立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庆隆帝登基。 庆隆帝登基后长公主便将这支兵马交回去了,但是前两年,他又临时把傅毅洺给拎了出来,效仿当年先帝,暗中给了他一队人马,让他带去剿匪! 说是剿匪,却又叮嘱他说尽量招安,能不动用武力就不要动用武力。 傅毅洺听了别提心有多累了,要不是不愿留在京城看唐芙程墨卿卿我我,他才不去呢! 现在好了,他把那边稳定的差不多了,只要老天爷争气,给蜀地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这些山贼就成不了大气候,自然而然就散了,剩下那些到了太平年间还不愿意老老实实做回良民的,那就没必要再留什么脸面了,杀了了事。 “微臣去年回来前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您也答应让臣回来成亲,那边交给别人去管。这怎么才半年,就” 就反悔了呢? 刚刚沈世安和孟五去武安侯府就是做说客的,庆隆帝知道别人去的话只怕刚一开口就要被傅毅洺打出来,所以才威逼利诱让这两个臭小子去了。 一来这两人跟傅毅洺一起去过蜀中,了解情况,能说到要害。 二来他们跟傅毅洺关系好,就算挨揍傅毅洺也不会下太狠的手的。 傅毅洺知道庆隆帝打得什么算盘,无奈地道:“陛下,臣才成亲三天,三天啊!” 刚拉了一次芙儿的小手,连嘴都没亲过呢,就让他立刻离京去蜀中? 那他这几日好不容易跟芙儿拉近一些的距离,等他下次回来的时候岂不又全没了,数月不见,芙儿肯定又要待他像陌生人一般了。 庆隆帝啧了一声:“都已经成了亲了你还怕唐大小姐跑了不成?下次回来再见她不是一样!” 傅毅洺低声嗫嚅:“可我不想跟夫人分开” 声音腻歪的庆隆帝都听不下去了,斥道:“温柔乡英雄冢没听说过吗?这般儿女情长,将来如何能成就大业?” 傅毅洺理直气壮:“臣本来就没想成就什么大业啊,现在这大业还是您硬塞给我的呢,不然我在京城当个纨绔多好,有您和祖母护着,闯了天大的祸都没人管,天天好吃好喝仆从成群,不比蜀中强百倍?” 庆隆帝险些没被他这些话气死,还没发作,却听他又继续说道:“再说了,能死在我夫人的温柔乡里,那我此生无憾了啊。” 庆隆帝觉得再多听几句可能都得少活几年,指着他道:“你爹要是还活着,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 傅毅洺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庆隆帝见他油盐不进,深吸了一口气,最后问道:“那你说,你要怎么才肯即刻启程去蜀中?” 年轻人眼中一亮,笑嘻嘻地道:“您让我带着夫人一起去呗?” 那嬉皮笑脸的模样,还没开口庆隆帝就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滚滚滚,爱带不带!” 他摆手道,示意傅毅洺可以滚蛋了。 傅毅洺大喜,立刻换了称呼:“我就知道舅爷爷最疼我了!从小到大除了祖母就属您待我最好!” 庆隆帝轻笑一声,看着变脸比变天还快的年轻人,嘴上说着生气,心里到底还是疼爱的,又道:“都这个点了,在宫里用了膳再走吧,朕让人做几道你爱吃的菜。” 被皇帝留饭是何等的荣耀,等闲人都没有这个待遇,谁知傅毅洺却摇了摇头:“不用,舅爷爷您自己吃吧,我夫人还在家等我吃饭呢。” 庆隆帝:“滚!” 傅毅洺麻利儿的滚了,回到武安侯府后就直奔正院,想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去蜀中。 结果唐芙却不在这里,而在厨房,他就又转头跑向了厨房,一进厨房的院子就开始喊:“阿芙,阿芙!” 唐芙刚做了几道菜,正带着佩兰一起走出来,她在前,佩兰在后,抬脚迈过门槛的时候忽然听到男人炸雷似的声音,吓了一跳,脚下被门槛绊了一下,身子便往前倾去。 傅毅洺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了一把,仓促间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另一只手正好按在了她胸前。 傅毅洺:“” 好好软。 唐芙惊呼一声,向后躲了过去,面红耳赤地抱胸站在原地。 傅毅洺回过神来赶忙把手缩了回去,一股血色从脖子蔓延到脸颊。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话间下意识低下了头,却见一个小红点啪的一下落在了地上。 这是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顿时大窘,伸手去怀中掏帕子,想要擦一擦。 眼看帕子都掏出一角了,忽然发觉不对,这是他当年捡到的唐芙的那方帕子,惊慌之下又赶忙塞了回去,左右找不到能用的东西,最后竟然就这么捂着鼻子飞也似地逃跑了。 唐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莫名。 这到底是谁轻薄了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第027章 此为防盗章  永丰二十八年春,京城郊外的未凉山上, 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骑着马在这里狩猎。 少年们衣衫华丽, 金冠束发, 腰带上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身下所骑的马也各个头细颈高, 四肢修长, 皮毛打理的油光水滑, 比京城里巡街的金吾卫骑的马还要好看, 可见这几个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而是纨绔中的纨绔,走到哪儿都能鸡飞狗跳让人头疼的主。 为首的是身穿绛紫色衣袍的武安侯傅毅洺, 长公主与老武安侯唯一的孙子。 长公主命不太好,早年丧夫, 中年丧子, 如今就只剩这么一个独苗苗亲孙子了,自然是心疼的不像话, 从小就捧在手心里宠着, 然后不负众望的把他培养成为了京城纨绔之首,惹急了连皇子都敢揍。 据说当今圣上念在当年长公主照顾过自己的恩情,曾经劝过她,让她管一管傅毅洺, 让这孩子不要跟那些纨绔走得太近了, 长公主信誓旦旦的说, 就算自己孙子跟这些人走得近, 也必然是出淤泥而不染,她放心的很。 结果傅毅洺出淤泥而染的格外的黑,俨然与淤泥融为一体不分你我了。 今日他带着一帮子人来打猎,兴头上跑的远了,连自己的下人都甩开了,抹着额头的汗从马背上下来,四下看了看,往不远处的一株大槐树下走去。 要么说他不同于常人呢,普通人找个灌木丛小树根底下随便就尿了,他偏不,非要找附近最大一棵树才行,好像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的上做他的方便之地。 这株大槐树树干粗壮,大概看一眼起码也要六七个人才能合抱的住,傅毅洺站在树下解开腰带就开始方便,方便到一半,树上飘下了什么东西,正落在他后颈。 他出了一身的汗,黏黏腻腻的,一时也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还以为是树叶之类的,顺手抓了一把,结果抓来一看,却是条手帕! 这荒郊野岭杳无人烟的怎么会有手帕? 傅毅洺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吓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慌慌张张地穿好裤子,把尿都憋回去了。 只见树上趴着一个女孩子,也就十二三岁,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裳,趴在那里好像跟树长在了一起似的,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出来。 傅毅洺张嘴就想骂人,可这女孩半点反应都没有,细长的眉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洒下一片阴影,嘴角还有点反光流口水了。 傅毅洺到嘴边的脏话没能骂出来,把自己堵了个半死,半张着嘴就那么仰头看着女孩,最后愣是把自己给看的脸红了。 人家好好的在这睡觉,是他忽然跑过来方便的,好像根本就没什么理由骂人家。 而且不骂还好,一骂就被人发现他刚才是在这儿干什么了。 傅毅洺虽然自认是个纨绔,脸皮厚的很,但也没厚到敢当着一个女孩的面说他刚刚在这方便的地步。 他拿着那方帕子站在树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觉得应该把帕子还给女孩,但又怕被女孩发现树下那摊可疑的痕迹,就想先找点什么东西来遮掩一下。 可又怕自己前脚走了女孩后脚翻个身摔下来,纠结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站在树下抓耳挠腮。 他犹豫着要不要偷偷爬到树上把帕子塞回女孩身上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越走越近。 傅毅洺平常捅了天大的篓子也不怕让人知道,这回却不知道怎么想的,做贼心虚似的躲了起来。 来人是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看上去应该比他小一点,熟门熟路地走到树下,叹了口气。 “芙儿,芙儿。” 连叫了好几声,女孩才迷迷瞪瞪地唔了一声,在树上睁开了眼。 “你怎么又在树上睡着了?老太爷让人找你半天了。” 女孩撑着身子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半边脸被树皮硌红了。 她张嘴想说什么,察觉到嘴角有口水,下意识去掏身上的帕子,结果半天都没掏出来,只能先就着袖子擦了擦,然后从树上爬了下来,动作熟练,最后一截是直接跳下来的,一看就是经常干这事。 少年虽然见怪不怪了,但还是上前几步,叮嘱道:“小心点,别摔了。” 说话时站在树下离她不远的位置,随时都能扶住她。 女孩没理他,下来后在树周围找了找,边找边说:“表哥你看见我的帕子了吗?怎么找不到了?” 围着树干绕圈的时候忽然看到傅毅洺留下的痕迹,顿时困意全无,“啊”了一声,气得跺脚。 “又是哪来的野狗在我的望山槐上尿尿!” “野狗”傅毅洺:“” 少年是个男孩子,年纪又比女孩大,一眼看出那个高度肯定不是野狗尿的,怕女孩多看几眼也看出来,赶紧说道:“别管了,快走吧,都晌午了,老太爷还等着你吃饭呢。” “可是我的帕子” “你丢散落四的没准丢在哪了呢,又不一定是这儿,待会儿让下人来找,你自己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说完不容分说地带着女孩离开了。 树下的痕迹看上去是刚留下不久的,表妹又一直趴在树上睡觉,谁知道那人是不是就是看到她所以才故意在这里方便的?不然周围那么多隐蔽的地方,为什么非要挑最空旷的望山槐底下方便? 这种下三滥的人能躲远一点就躲远一点,不然表妹一个女孩子,没的被毁了清誉。 躲在暗处的“下三滥”傅毅洺探出半个脑袋,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个背影,捏紧了手上的帕子。 那帕子雪白雪白的,带着淡淡的槐花香气,角落里绣了几朵粉白色的芙蓉花。 “芙儿” 傅毅洺回府后没有让人去打探帕子的主人是谁,他名声不好,一打听的话必定闹得满城皆知,到时候不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所以他自始至终对此事闭口不提,直到半个月后偶然在一次春宴上看到了几个女孩子。 举办春宴的是永平侯家,永平侯世子沈世安是傅毅洺的狐朋狗友之一,跟他同岁,今年十六了,但一直没有娶妻,原本有个订了亲的女孩子,去年生了一场重病去世了,沈世安的婚事就没了着落。 永平侯夫人一心想抱孙子,就举办了这次宴会,让沈世安看看前来赴宴的女孩子有没有合眼的,有的话就赶紧定下。 这种事其实很常见,并不稀奇,虽然大户人家成亲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但也要双方看对眼才行,所以成亲前能让彼此相看一眼的一般都会相看一下。 可惜沈世安对此一点都不热衷,懒懒散散地倚在凉亭上,连看都懒的往湖对岸看一眼。 男女有别,女孩子自然是跟着夫人们在另一边,不会跟他们这些男孩子聚在一起。 傅毅洺一眼看见几个花团锦簇的女孩中有个穿湖绿色裙衫的少女,十二三岁,眉眼明媚,虽然年纪小,但已经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再长大些眉目稍开,还不知会惹来多少狂蜂浪蝶。 女孩正跟几个同龄人说话,也不知道她们说到了什么,纷纷笑了起来,女孩也跟着笑,但能看出神态敷衍,有点不耐烦。 傅毅洺踢了坐在旁边的沈世安一脚,对着那边抬了抬下巴。 “沈夫人特地为你举办的宴会,你倒是看看啊。” 沈世安嗤了一声:“我又没让她帮我办,是她自己非要办的。成亲有什么好?娶进来个女人管着我,以后我想去春意楼喝个花酒都有人在耳边不停唠叨,烦不烦?” 旁边几个纨绔一边喝酒一边起哄:“易芝你到底是不想娶,还是没有看得入眼的?当初和周家二小姐定亲,可没见你嫌人家烦。” “就是,你该不会是还想替周二小姐守孝吧?” 易芝是沈世安的字,周家二小姐就是他那个还没过门就香消玉殒的未婚妻。 沈世安骂了句娘,说自己连周二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但是在有人说对面有个女孩长得跟周二小姐有几分相似的时候,还是转头看了一眼,最后嘟囔一句:“哪像了?一个个的庸脂俗粉。” 这话又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说你既然不记得了怎么知道不像? 沈世安差点急眼,还是傅毅洺站出来打了个圆场,让下人过来把对面的女孩子挨个介绍一遍。 沈世安皱眉道:“滚滚滚,不听。” 下人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傅毅洺一摆手:“介绍吧,你们世子不听我们听,正好我们兄弟几个还有好些没成亲呢。” “就是就是,介绍介绍,没准就便宜了我们呢。” 下人看了沈世安一眼,见他低着头喝酒没有反对,这才开始依次介绍,结果介绍到最后,都没提到那个穿绿衣服的女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第028章 此为防盗章 季南轻嗤一声, 都不屑让这种人跟自家主子多说话,代为开口道:“家事?你们跟唐大小姐有哪门子的家事?” 对方一听他们是认识唐芙的, 脸色又难看几分,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我们是唐府的下人,带回自家小姐自然是家事。” “我呸!” 季南啐了一口,要不是怕污了唐芙的耳朵, 后面还得再加句“老子信了你的邪”。 唐府上到老太爷老夫人下到看门小厮和买菜婆子没一个他们不认识的,这群不知哪冒出的没长眼睛的玩意装什么不好装唐府的下人? 不过这话自然是不能当着唐芙的面说的,于是他便只说道:“我们侯爷从小就在京城, 平日里少不得跟唐家打些交道, 怎么从未见过你们这几个下人?” “何况你们既然是唐府的人, 又怎么会连我们家侯爷都不认识, 一口一个公子的叫着?” 他们侯爷可是京城响当当的纨绔, 从小被各家夫人当做典型教材拉着自家女儿教导“离他远点”的人物。 作为唐府的下人,还是随着家主出门的下人, 第一要务就是认清京城的达官贵人, 免得因为有眼无珠生出事端。 要说那些不经常出门的人他们不认识也就算了,他们侯爷那可是没事就在街上溜达,三天两头就引得金吾卫来拉一回架的。 这些人不认得他, 一看就有问题! 说不定不仅不是唐府的,甚至根本就不是京城的! 男子一听对方说是什么侯爷, 就知道今日是碰上硬茬了。 平头百姓他大不了一杀了之, 杀完把人抢过来离开就是了, 但王公贵族他却不敢妄动, 不然会给他们王爷惹来麻烦。 眼见今日是不可能带走唐芙,他只能给同伴使了个眼色,之后迅速翻身上马转身便走。 傅毅洺怎么会让他们离开,当即分出一半人手追了出去,另一半则仍旧留在这里护卫在侧。 可这些人显然不是普通人,无论是追击还是逃跑都极其有序,除了之前被袖箭射中要害的一人没能坚持住掉了队,其他人很快便逃走了。 季南不敢追的太远,怕他们在附近还有埋伏,伤了留在原地的傅毅洺,便带着那重伤坠下马的人回去了。 唐芙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脸上泪痕也已擦干,只眼眶还红红的,看着十分可怜。 她与佩兰一起给傅毅洺道了谢,傅毅洺忙说不用,又说等季南回来了就送她们回唐家。 他原本是好意,谁知唐芙听了却是一怔,脸色明显僵硬起来。 佩兰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唐芙则看了看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官路,又回头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心中说不出的悲凉。 淮王苦心孤诣的布局在这里等她,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继续往前的话她说不定还会碰到第二批第三批淮王部下,又或者根本甩不掉刚才那些人。 可是回京就意味着要在二婶的安排下嫁给安国公世子,且不说此人本就不是什么好归宿,他若私下里再与淮王有什么瓜葛,谁知会不会成了亲后偷偷将她送给淮王? 到时候她怎么都会落到淮王手里。 前有饿狼后有猛虎,去哪里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祖父走了,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护着她了 唐芙悲从中来,半晌都没有答话,眼眶里再次泛起泪光。 傅毅洺见她听到“回唐家”这几个字不仅不见喜色,还泫然欲泣,心里咯噔一下,顿觉不对。 这里虽然是未凉山脚下,但跟唐芙平日里常走的路却并不在一个方向,距离还不近。 她的马车向来是停在山那头的,为什么今天却骑着马出现在了这边?还被几个不认识的人抓住? 他再看看她狼狈的模样,和她身边那婢女腰间隐隐露出一角的小包袱,瞬间明白了什么,一句“二夫人是不是为难你了”差点脱口而出。 他了解唐芙,若非逼不得已,她绝对做不出离家出逃的事来。 而能让她做出这种决定的,一定不是小事,八成是二夫人真的迫不及待的给她安排了一门很不好的亲事,说不定还做了什么更过分的事。 又或者今日这些追赶唐芙的人就是二夫人安排的! 不然唐芙偷偷出逃,只带了佩兰这么一个下人,那些人是怎么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的? 二夫人就算没有直接安排,也一定跟掳劫唐芙的人暗中勾结! 傅毅洺一口气堵在心口,又惊又怒,简直不敢想今日若不是自己恰好经过这里碰到了她,她会遭遇什么样的不测。 自从那天季南对他说了那番话之后,他这一路都在想进了京见到唐芙应该怎么跟她表白心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却在这里碰上了她,还看到她险些被人掳走。 傅毅洺心里那些“循序渐进”“慢慢来”的想法全没了,只觉得必须早日将她护到羽翼之下,不然等她回去了,那唐二夫人还不定怎么为难她。 想到这,那些羞于启齿的话似乎也没那么难以说出口了,他思摸一番,找了个切入口。 “我近来一直在京城和蜀地之间来回,听说听说了程公子的事,觉得很是可惜,希望唐姑娘不要太伤心难过。” 程墨和唐芙从小指腹为婚,且婚事都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这点京城很多人都知道,他这么说也不会显得奇怪。 唐芙垂眸,神色更加晦暗几分:“尚未找到尸骨,一切都还没有定数,说不定说不定程表哥吉人天相,过些日子就回来了呢。” 傅毅洺一怔,下意识问了一句:“你要等他吗?” 程墨是庆隆帝钦点的探花郎,他出了事,周边官府自然派了大批人马寻找,后来在一处人去楼空的土匪窝里找到了他的一些随身物品和半截烧焦的斗篷,另有几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想来是那些土匪发现自己无意中打劫了朝廷命官,怕被追究,就一把火把证据全都烧了。 那些尸体比程墨队伍的人数多了几个,有几具被认出来是前些日子刚被打劫的一队肉票,原等着家人拿钱来赎的,估摸着这次是跟着遭受了无妄之灾,因为不方便把他们带走,那些山贼就把他们几个一起杀了。 还有几具被认出是程墨的随行人员,之所以说没找到程墨的,是因为剩下的几具尸体都烧毁的太严重了,根本认不出来。 不过照这个情形来看,程墨生还的可能性非常小,很有可能另外几具尸骨中就有他的。 唐芙沉默不语,傅毅洺看着她明显消瘦了一圈的脸颊,叹道:“若是一年半载也就罢了,但他若一直不回来呢?你难道要一直等下去吗?” 唐芙依旧不说话,不是不愿答,而是她知道不可能。 别说一年半载了,二婶这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把她卖个好价钱了。 傅毅洺抿了抿唇,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握紧,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几分忐忑:“实不相瞒,在下一直对唐姑娘十分钦慕,姑娘若是愿意的话,我” 话还没说完,唐芙受惊一般倒退两步,一只手还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挂着一把小小的匕首。 她神情戒备而又惊恐,仿佛面对的是刚刚想要把她掳走的人一般。 只这一个动作,傅毅洺便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后面那些话全都不能说了。 原本这样当着一个女孩子的面直言不讳地说她的亲事就是不妥的,何况她还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事,现在提起这些,只会让她觉得自己跟那些人是一伙的,故意做戏给她看。 不然怎么这么巧她刚被抓住就被他碰上了,而且他还对她心怀情愫呢? 再说他在她眼里只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而已,被这样的人暗中窥探数年,只怕非但不能让她动心,还会让她觉得如芒在背。 傅毅洺急的额头渗出了一层薄汗,急于解除她的戒备,让她相信自己,赶忙解释道:“姑娘不要误会,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脑子里各种思绪四处乱飞,其中一撮忽然拐了个大弯,灵光一闪般冒了出来,还没来得及想清到底合不合适,嘴里就已经冒出一句:“我其实是个天阉!” 季南带着人回来时刚好听到这句,翻身下马的时候脚下一个不稳,没踩住马镫,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啥啥玩意? 侯爷是个啥? “有罪就去领罚吧。” 淮王打断道,摆摆手让人把他带下去了。 这晚淮王府多了几具尸体,但很快就被拉到郊外掩埋了,无人知晓。 伺候在淮王身边的下人小声道:“王爷,要再派人去试一试吗?” 只要那唐大小姐不是一直关在唐府闭门不出,他们总会有机会的。 淮王摇了摇头:“武安侯就是条疯狗,惹急了谁都敢咬,真把事情闹大了我不好交代。” 他当初之所以派了几个从未跟他进过京的人留在京城,就是因为这些人对京城中人来说都很面生,就算被抓住了也查不到他头上。 却不想正因为这些人没去过京城,所以对京城的人也不熟悉,竟然好巧不巧地撞在了武安侯头上,还没认出对方,试图以拙劣的手段蒙混过关。 若只是武安侯这么个年轻气盛的愣头青也就算了,淮王不见得真就怕了他,但武安侯背后却有个长公主,那才是真正惹不得的人物。 很多人都以为长公主年纪大了,全靠陛下念旧,一直对她敬重有加所以才能衣食无忧。 但淮王却知道,当初正是这位长公主亲手杀了她那个意图拥立端王登基的丈夫,带人血洗内宫,才保住了庆隆帝的太子之位,不然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到底是谁还不一定呢。 这是个握着刀舔着血长大的公主,绝不是那些只能仰仗皇帝鼻息才能过日子的废物。 淮王靠到椅背上,闭眼叹了口气:“她找了个很好的靠山”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唐芙。 京城,唐芙收到了傅毅洺托人送来的一封书信,经由常管家交到她手里的,而非红缨和双钺。 常管家把书信带到碧竹院,对唐芙道:“那送信的人说小姐若是愿意看就看一看,不愿意的话直接烧了就是了。老奴也不敢做主,便拿来问问您,” 未婚男女私下里书信往来其实不太合规矩的,只因傅毅洺已经明确表示要娶唐芙,唐老夫人又懒得管他,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唐芙不知道傅毅洺要跟她说什么,但是觉得他既然是过了明路送的信,那想来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看看也无妨,便接过去将信封拆开了。 信封里是一张墨兰斋特制的白玉笺,因纸白如雪,又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气而得名,非常金贵,等闲人都用不起,唐芙也只有很少的一些库存而已,却不想那武安侯随便一封信就用了如此好的纸,看来长公主的确是深受皇恩,公主府的底蕴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傅毅洺说自己不日即将离京,问她有没有空,想在离京前见她一面,还说若她不愿就算了,不必勉强,就当从没看过这封信好了,语气小心翼翼的,看的唐芙觉得自己好像是什么凶神恶煞,隔着信纸都能把他吞了似的。 傅毅洺约见她的地点是人来人往的闹市,不是什么偏僻地段,可见并没有什么不轨的打算,只是单纯想见一见她而已。 唐芙心想自己都已经答应了武安侯的婚事,而且对方又身有隐疾,不能把她怎样,便让常管事给那送信的人带个话,就说知道了,会按时过去的。 常管事听她这么说,大致猜到了信中的内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点头传话去了。 两日后,唐芙在墨兰斋二层的一间雅间里见到了傅毅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第029章 此为防盗章 唐府, 唐老太爷气的拐杖拄地,敲出咚咚的声音。 “他们要带二小姐去永平侯府上也就算了, 为什么要带上大小姐一起!不知道大小姐是订了亲的吗?” “老太爷息怒,”大管家常丰在旁劝道,“二夫人想来也是怕大小姐在府上待着无聊,所以” “胡说八道!” 老太爷怒目而视,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她若真是怕大小姐无聊,上次皇后娘娘举办的百花宴怎么没想着带大小姐去?去年太子妃举办的品茗会怎么也没想着带大小姐去?这会儿到想起大小姐来了!” “我看她分明就是想带二小姐去永平侯夫人面前露个脸, 又抹不开面子单独带着二小姐一个人去,所以才带上大小姐的!” “她的女儿是个宝, 又想嫁个好人家又怕被别人看低了。别人家的女儿就是棵草, 可以随便糟践了吗?” 老太爷越说越气, 最后怒道:“去把老夫人叫来!我要问问她!她是怎么管教儿媳的?” 常管家一看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叹了口气让人去了佛堂, 向老夫人通禀了此事,结果没过一会那下人又自己回来了,苦着脸道:“老太爷,老夫人说说她已经不管事了,谁当家让您找谁去。” 如今唐府的当家主母就是二夫人。 老太爷气地两手直哆嗦,常管家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背过气去,想劝劝又不知道劝什么好, 好在这时候外面传来通传声, 说是大小姐回来了。 常管家正想派个人去迎, 轻快的脚步声已经响起, 年轻娇俏的女孩子一路跑了进来,满脸欢喜地道:“祖父,我回来啦!” 唐老太爷无论对着别人怎么生气,见到这个孙女的时候都会把脾气收回去,刚刚还怒气冲天的脸上换上了一副笑容,伸手扶了她一把,道:“慢点跑,摔着可怎么办?” 说话间女孩已经挽住了他的胳膊,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摔不着的,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哪还像小时候走几步就会摔倒啊,祖父你总把我当小孩子!” 唐老太爷脸上的褶子更深了几分,被笑容挤在一起。 “在祖父眼里你可不就是小孩子吗?好像昨天才那么大点儿似的。” 说着伸手比了个也就襁褓中婴儿大小的长度。 唐芙咯咯直笑:“那我长的也太快了,才一天就能满地跑了。” 唐老太爷也跟着笑,问她什么事这么高兴,走路都快飞起来了。 唐芙一边给他揉肩一边说道:“我跟二婶和二妹妹去永平侯府上玩了,见到了好几个平日里不常见的小姐妹,说了好多有意思的事,还约了下次一起去未凉山上放纸鸢。” 唐老太爷的目光沉了沉,面上却是不显,温声问道:“我没听说你今天要出门啊,怎么忽然跟你二婶他们出去了?” “临时决定的嘛!二婶带着二妹妹要出门的时候我刚好碰上了,觉得在府里待着无聊,就跟她们一起去了,祖父你不会怪我没跟你打招呼吧?” 她说着凑到了唐老太爷面前,鼓着腮帮子,两只亮澄澄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老人家,生怕他生气似的,直把人看的心都化了。 唐老太爷拍了拍她的手,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慈爱。 “祖父怎么会生芙儿的气呢,你刚才说跟人约好去放纸鸢,是什么时候?祖父给你画一个好不好?” “好啊好啊,”唐芙高兴地拍手,“祖父画的画最好看了,外面千金难求,这回可便宜了芙儿了!” 唐老太爷哈哈地笑,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纸鸢,是画花花草草还是画小鱼小鸟。 祖孙俩聊了半晌,直到唐老太爷有些精神不济,唐芙才告辞离开,临走前叮嘱常管家带老太爷去里间休息。 常管家应了,等她一走就带着老太爷回到里间,但老太爷却在床边呆坐了半晌,并没有躺下。 常管家知道他有心事,也没吱声,只在旁边静静地候着,许久才听他喃喃一句:“芙儿这样将来会吃亏的啊” 这个孙女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太了解她了。 小姑娘孝顺的很,平日里不管去哪,出门前一定都会跟他打个招呼,免得他找不到她担心着急。 像今日这样连个招呼都不打,甚至连个话都没能留下,一定是老二家媳妇突然把她带走了,还管住了府里的下人不让他们在他这个老头子面前多嘴。 他老了,就算名义上还掌管着这个家,也到底是有力所不逮的时候了,老二媳妇已经敢明目张胆的在他眼皮子底下阳奉阴违了。 可怜他的小孙女,为了让他这个老头子安心,非但不找他告状,还帮着欺负她的人圆谎。 唐老太爷想想就觉得心酸,难受的眼眶都红了。 常管家赶紧劝道:“您既然知道大小姐的良苦用心,就不该这样伤心难过啊,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吗?何况二夫人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但平日里也未曾亏待过大小姐,这种事想来也不会有第二回了。” 唐老太爷摇头:“这你就错了,有些人啊知道感恩,会记得别人对她的好,有些人啊正相反,你对她越好她反而越觉得你好欺负,你让着她一次,她就欺负你第二次第三次。” “我的芙儿这回让了步,老二家的下回就敢做出更得寸进尺的事” 何况高氏那个人他还不知道吗?现在不敢对芙儿太过分是因为他这个老头子还活着,等他死了还不定怎么欺负芙儿呢。 老太爷站了起来,拄着拐杖走到桌边,边走边道:“所以我得多活几年,看着芙儿出嫁才行,不然就是埋进土里也不能安心啊。” 常管家在他起身的时候就搀住了他,闻言说道:“那您现在就更该好好去休息啊,大小姐的纸鸢下个月初十才要呢,不着急。” 老太爷摆手,挣脱了他,把拐杖放到了一边:“我能为芙儿做的事不多了,能做一件就做一件,拖不得。” “你让人去做几个纸鸢的骨架子来,我先画几个样子,回头给芙儿挑挑,看她喜欢哪个。” 说着便亲自研墨,动手给唐芙画起画来。 离开寿安堂的唐芙往自己的碧竹院走去,一路上脚步越来越快,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身后的丫鬟佩兰险些跟不上。 直到进入碧竹院,唐芙才拿起罗汉床上的引枕,又砰的一声扔回了床上。 引枕软软地弹了两下,任由主人发泄着怒火,跌在旁边不动了。 佩兰知道自家小姐生气,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关上房门,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 “小姐喝杯水消消气,犯不着跟那二夫人一般见识,下次再有这种事咱们不去就是了。” 今日其实唐芙也根本没想去,是高氏忽然把她叫了过去,好言好语地说有人给唐苋下了帖子,邀请她去参加一个宴会,但宴会的日子太近了,来不及给唐苋打新的首饰,就想带她去朱玉楼挑些现成的。 又说她这个做姐姐的眼光一向好,让她帮忙一起去挑一挑,顺便给她也买几样当做答谢。 唐芙自己的首饰都戴不过来,怎么会缺她那点? 何况要挑首饰让朱玉楼送来挑不就是了,何必去外面? 高氏却说送来的样式一定不全,还是去店里挑的好,似乎很是重视这次的宴会。 唐芙想着高氏难得求她一回,大家又都住在一个屋檐下,为了这么点事落了人家的面子不好,便答应了下来,让人给老太爷留了个话就跟着他们上车了。 谁知道马车却直接驶入了永平侯府的大门,直到下车她才知道被诓了。 高氏还假惺惺地说只是碰巧今日也有个宴请,等参加完了这个就去朱玉楼。 唐芙接过佩兰递来的茶杯,仰头一口喝了,擦了擦嘴角道:“她若是直说,我也不见得就不愿意帮这个忙,大家都是自家姐妹,二妹妹若能找个好人家我也替她高兴,可是这么把我骗去算怎么回事?” “她们母女俩事先知道是去做什么,倒是都打扮的珠光宝气的,我连身衣裳都没换就这么直接跟着她们出门了,衬的好像多穷酸似的!” “得亏我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不然今天非被那满院子的夫人小姐比下去不可!” 佩兰一开始还跟着义愤填膺,听到最后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换来自家主子一记眼刀,赶紧说道:“是是是,小姐您最好看了!您天下第一美!全京城都没有比您更漂亮的了!” “那些夫人小姐们为什么不爱邀请您参加宴会,不就是因为您太漂亮了,一去就把她们都比下去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第030章 此为防盗章  这日他正在客栈二楼凭栏远眺, 季南江北忽然争先恐后的从门口挤了进来。 “侯爷侯爷!有个好消息!” “侯爷, 有个坏消息!” 两人同时开口,之后对视一眼,又异口同声:“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先听哪个?” 傅毅洺靠在栏杆上头都懒得回:“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如今在他眼里, 什么都是坏消息,于是又接了一句:“一起说吧。” 季南江北点头, 再次一同开口。 “唐老太爷死了。” “程墨死了。” 靠在栏杆上的人身子一僵, 猛地回过头来:“什么?” 两人重复了一遍, 傅毅洺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喘不过气来:“好消息呢?” 季南莫名其妙:“程墨死了不就是好消息吗?他死了唐大小姐的婚约就解除了啊,您就可以” “放屁!” 傅毅洺咬着牙骂了一句, 话音落竟然直接从二楼的栏杆翻了出去, 吓的路人一阵惊呼。 楼上的季南江北赶忙冲了过来,在楼上对他喊道:“侯爷!您去哪?” 傅毅洺打了个呼哨, 边向城门的方向跑去边回了两个字:“回京!” 一匹正在马厩里吃草的马儿听到动静,嘶鸣一声跑了出来, 追向自己的主人。 傅毅洺脚步未停, 直接翻身上马,不等下人收拾好东西追上来, 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季南江北赶紧点了几个人跟上, 至于马车和客栈里的东西, 让其他人收拾好慢慢追上来吧, 再晚一步那位祖宗就要跑没影了! 傅毅洺一路策马狂奔, 路遇驿站也不歇息,吃喝都在马背上,听了季南他们的解释才知道,原来程墨是路遇山贼出了事,而唐大老爷是听闻程墨死讯,气急攻心之下才一病不起,就此离世。 季南一开始见傅毅洺脸色不好,没敢问,赶了几天路之后见他稍稍平静一些了,才没忍住问道:“侯爷,唐老太爷死了固然不是什么好事,可程墨他死了对您来说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他们侯爷可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人,程墨跟他非亲非故的,又是阻拦在他和唐大小姐之间最大的绊脚石,他没主动踢掉就不错了。 如今这块绊脚石自己没了,怎么想他们家侯爷都应该开心才是啊。 傅毅洺靠坐在一棵树上,因为连日赶路所以灰头土脸的。 他喝了口水,看向京城的方向,说道:“程墨死了,唐老太爷也去了,她的婚事就落在她那位二婶手里了。” 他倾慕唐芙多年,对唐府上下的状况自然是十分了解的。 那位二夫人是什么人,他也很清楚。 季南啃了口干粮,皱着眉头口齿不清地道:“那又如何?如今唐老太爷刚去,唐大小姐还要守孝呢,二夫人总不可能在自己的公公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急着给唐大小姐找婆家吧?” “她可能想不起主动去找,但若有人上门提亲的话只要符合她的利益,她会答应的。” 季南一口干粮噎在嗓子里,好半天才咽下去:“不不至于吧?谁会这个时候上门提亲?唐家可还在办丧事呢!” 傅毅洺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万一有呢?” 他这两年虽然在京城待的少了,但以前好歹也是京中一大纨绔,私底下有几个觊觎唐大小姐美色的他都知道。 这些人往日看唐大小姐订了亲,未婚夫还是程家那位探花郎,不敢轻举妄动,但如今程墨死了,唐老太爷也去了,唐大小姐说是唐府的长房嫡女,但长房就她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连祖母都不是亲的,自然就成了他们眼里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谁都想叼回家里去。 唐二夫人这个人目光短浅又自以为是,只要对二房有好处,她才不会管唐府是不是还在办丧事,绝对能一口答应下来。 何况就算没有这些事,骤然失去了两个最亲近的人,她的日子也一定不会好过。 季南咋舌,问道:“那那要是咱们回京的时候,唐大小姐真的又被许给了别人呢?” 傅毅洺冷笑一声,向来带着几分轻慢的脸上显出几分杀伐果决来。 “她若愿意就算了,她若不愿谁也别想逼她。” 说完后季南半天没出声,只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像看个大傻子。 傅毅洺皱眉:“干吗?” 季南叹道:“我以为你会说直接抢过来!大好的机会啊侯爷!趁着这个时候跟唐大小姐表白心意多好啊!反正嫁给别人也是嫁,嫁给你也是嫁!好歹你是真心待她啊!” 傅毅洺轻咳了一声,喝进嘴里的水差点呛出来。 他擦了擦嘴角,避开季南的视线,耳根泛起一抹可疑的红,心里像是被扔进了一颗石子,不可避免的动荡起来。 后面一路他都在想着等回了京见到唐芙应该说什么,随着离京城的距离越来越近,心里就越发慌乱,一方面想赶紧赶回去护着她,一方面又近乡情怯,恨不能把速度放慢一些。 可到底还是担心的情绪占了上风,一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京郊,再有不到半个时辰便能抵达京城了。 唐芙被追赶的慌不择路,身后追兵却并不急着追上她,似乎是有意遛她似的,不远不近地缀着她,时不时在后面喊她几声,让她知道她并没有将他们甩开,又或者在她想拐到别的方向求助的时候从另一边横插过来,把她赶回原路不让她逃跑。 她像是被猎人追赶的猎物,夺路狂奔,却最终只能跑向猎人准备好的陷阱。 唐芙咬着牙夹紧马腹,脸色一片惨白。 四周出路都被堵死,她迟早会被追上,若真是如此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翻飞的斗篷下挂了一把小小的匕首,原本是用来防身的,今日可能就要用于自裁了。 她就是死,也不受淮王的羞辱。 或许是懒得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身后追兵越来越近,马蹄声明显比之前急促了。 唐芙心中一阵绝望,正欲去摸腰间的匕首,却见山脚下一队人马从远处疾驰而来,看样子是从山下路过赶往京城的,她只要加快速度,就能在他们经过之前赶去求救。 但是身后的追兵显然也看见了,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很快便追了上来,在她们距离山下的路口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拦住了她们的马匹,一把将她和佩兰从马背上揪了下来。 “救命!救” 她们高声呼救,奈何转眼间就被人围在中间堵上了嘴,只能听着那马蹄声由远到近,又迅疾的从山脚下经过,那么近,又那么远。 唐芙被人挡住视线,没有看见为首的人向她们的方向瞥了一眼,但那几个淮王的下人却看见了。 为了避免多生事端,有人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还不快把小姐带回去!生出什么岔子来夫人饶不了你们几个!” 另外几人唯唯诺诺地应了,似乎真是几个家仆,来带回不知为何跑到这里来的自家小姐。 一般人听到这几句知道是家事,也就不会过问了,但已经从山下路过的那队人却在跑出十余丈后吁的一声停了下来。 先前说话的淮王下人心中一惊,忙要带着唐芙佩兰离开,身后却陡然传来一声厉喝:“站住!” 从山下路过的正是傅毅洺一行人,刚刚匆匆一瞥他没认出来,现在停下一看,被人围在中间的不是唐芙又是谁?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他调转马头走了过去,看着唐芙身边的几个人说道。 为首的淮王下人做出一副谦卑样子,弓着背施礼道:“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来未凉山游玩,跑的有些远了,我们来将她带回去,免得家里老爷夫人着急。” 傅毅洺视线在他们身上扫了几圈,又落到唐芙二人身上。 “堵着嘴带回去?骗鬼呢?你们该不会是拍花子吧?” “不不不,公子千万不要误会,”那人说道,神情有些为难,似乎纠结许久才迫不得已吐露一些实情,“这这实在是些难以启齿的家事,小姐气性大,跟夫人吵了一架,一怒之下就跑出来了,我们这也是也是实在没办法,才以下犯上做出此举。” “哦,”傅毅洺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脾气也太大了。” 说话时顺势抬手捋了一下因为匆忙赶路而从发冠中掉落的一缕头发,伸到脑后时却给季南等人做了个手势。 淮王的人没有察觉,接道:“可不是吗,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话还没说完,几支利箭迎面而来,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击要害。 刚刚还弓着腰一副怯懦样子的男人眸中陡然迸发出一阵精光,侧身一闪就躲了过去。 但并不是每个人反应都这么迅速,因为对面射来的是袖箭,根本不用拉弓搭弦,一抬手就冲他们招呼过来了。 这种箭射程不远,杀伤力肯定不如羽箭,但近距离内却是能要命的! 抓着唐芙佩兰的两人被射中,痛呼着松开了手。 唐芙回过神来,立刻拉着佩兰跑了出去。 那为首的男子双目一瞪,伸手就要把她抓回来,手指刚要碰到唐芙的衣袖,一支袖箭就擦着他的指尖射了过去。 他下意识收回了手,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唐芙就被人牢牢护住,七八个手持刀剑的人将他们与之隔开,想要把人抢回来,就要先把这些人杀了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第031章 此为防盗章 傅毅洺带人走了过来, 在距离她两三步的地方停住, 道:“听人说你喜欢来未凉山散心,正巧路过我就过来看看,不想真的碰上了。” 唐芙垂眸:“总在院子里关着有些闷得慌,就出来走一走打发时间。” 傅毅洺点头, 看了看那棵望山槐,走过去摸了摸久经风霜凹凸不平的树皮。 “我小时候也总爬树, 有一回爬太高了不敢下来, 下人要上来接我,被祖母拦住了, 说自己有本事爬就要有本事下来,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能帮我的。” “我没办法,只能自己试着往下爬,等下来的时候满身都是汗,衣服也刮破了, 还跟祖母赌了好几天的气” 他说到这笑了笑,摇了摇头:“小时候不懂事, 后来大了,发现有些事真的只能自己去做,没人可以帮忙的时候, 才明白她当时的用意。” 唐芙只听说过长公主对武安侯宠溺非常,这种事是从未听过的, 一时间有些新奇, 偏着头认真地听着, 美好的侧脸落在傅毅洺眼中,让他被寒风吹的凉飕飕的脸上又开始发热。 他脑子忽然抽了一下,变得一片空白,不知道后面该接什么了,只能尴尬地轻咳一声,半晌才憋出一句:“这千里眼好用吗?” 话题转得太快,唐芙猝不及防,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声:“很好用,我很喜欢,多谢侯爷。” “不不用谢。” 你喜欢的我都愿意给你。 他说着又想起什么,从自己的马背上解下了一个包裹,打开后里面是他在路上顺手买来的一顶毡帽。 “我看这帽子挺好看的,又保暖,冬日里戴最合适了,就顺手买了一顶,你若喜欢的话就送给你。” 他没好意思说这就是给唐芙买的,因为她喜欢绿色,所以他特别选了松花绿的样式,不然他一个大男人,就选鸦青或者紫檀这种颜色了。 唐芙不太适应傅毅洺这种前言不搭后语上句不接下句的说话风格,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傅毅洺想看看她戴上好不好看,就抬手把帽子往她脑袋上扣了一下。 结果女孩子为了挽发,头上带了几支素白的银簪,这毡帽又和兜帽不同,几乎是贴着脑袋的,他这一扣直接把女孩的簪子挂在了帽子上,差点把女孩的头发弄乱了,好一阵手忙脚乱才把帽子和簪子解开。 佩兰给自家小姐把头发整理好,十分无语,越发不知道这武安侯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傅毅洺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歉然道:“对不起啊,看来是不太合适算了,我自己留着戴吧。” 说着就把那顶绿帽子扣在了自己头上,别说,大小正好,还真挺合适。 唐芙抿唇轻笑,傅毅洺见她没生气,心下放松一些,陪她在山上四处走了走。 山里的凉风吹在脸上,把他身上的燥热连带着那些紧张也吹散了一些,总算是恢复了平常那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样子,好歹是把舌头捋直了能正常说话了。 他当初幻想过无数次能像现在这样跟她谈天说地,取代程墨的位置,走在她身边,陪伴她左右。 今日终于有这样的机会,倒像是梦想得偿似的,连日赶路的疲惫和寒意全都消失了,直到回到公主府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不在京城的这大半年,长公主对唐芙照拂有加,虽然因为她还在孝期,没有明面上说起定亲的事,但长眼睛的人都看出是什么意思了,谁也不敢再去唐家提亲求娶唐大小姐。 等二月初唐芙孝期一过,傅毅洺立刻补全了六礼,带着庆隆帝的赐婚圣旨把这门亲事定了下来,用了短短两个月就把新娘子娶进了门。 永丰三十三年四月初七,满城花开,锦绣遍地,长公主唯一的孙子武安侯骑在高头大马上,绕城一周,迎娶了他梦寐以求的新娘子过门。 武安侯恶名在外,除了他那几个纨绔朋友,没人敢堵他的门闹他的洞房。 可这几个纨绔闹起来那也是很让人头疼的,估计一时半刻不会让他见到新娘子。 孟五是个爱热闹的人,成了亲以后被自家夫人管的严,好久没能热闹热闹了,就准备拿傅毅洺开刀,灌他个烂醉再说! 结果他刚拿着酒壶走到傅毅洺面前,就被他一把拉了过去,小声道:“谁当初喝醉了说要让我夫人给他做妾来着?” 孟五一哆嗦,手上酒壶差点掉到地上,顿时明白为什么沈世安那厮不跟他一起来了。 “大哥!那都是误会!我” 傅毅洺打断:“我要去见你大嫂,那几个要灌我酒的混小子就交给你了。”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抬脚就向前走去。 孟五打了个激灵,立刻跟上,把几个迎面走来要挡住傅毅洺的家伙全都拦了下来:“诶诶诶,春宵一刻值千金,谁也别拦着我大哥去见我大嫂!要喝跟我喝!” 几人被他挡住,眼看着傅毅洺走远了,气的直想把孟五揍一顿。 “不是说好了一起把傅兄灌醉吗?孟五你怎么临阵倒戈呢?” 有人怒道。 孟五:“” 不倒没办法,看热闹固然好,但是小命更重要! 有孟五挡在那里,傅毅洺很快便回到了洞房。 唐芙正坐在床边,身穿大红喜服,长长的裙摆上用金线绣满了象征美好寓意的图案,两手端放于身前,葱白的手指涂了蔻丹,更衬的肌肤细腻白皙,比那喜服上坠着的南珠都要莹润好看。 傅毅洺屏住呼吸,接过喜娘递来的秤杆,轻轻将盖头挑了起来。 凤冠下,女子艳若桃李,向来素雅的面庞上难得用了浓妆,露出了鲜为人知的另一种美,勾魂摄魄。 旁边的喜娘说了什么吉祥话傅毅洺一概没有听见,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的妻了。 蜀地虽然多匪盗,但白日里的官路一般还是比较太平的,只要赶在入夜前进城,轻易不会出什么事。 程墨为了赶时间,不与路上的官员们应酬逗留,便没有穿官服,换了便装一路沿着官路往回赶。 但凡事都有万一,一向不怎么在青天白日里跑到官路为非作歹的匪盗见他们一行人衣饰虽然普通,但身下所骑的马却各个膘肥体壮,猜出这应该是一支衣锦夜行的队伍,便红着眼睛冲了出来,二话不说提刀便砍。 纵然跟着程墨的都是行伍之人,但五六人也敌不过这数十名山贼,不一会便死的死伤的伤,成了匪盗手中的牛羊,任人宰割。 正月二十三,程家人眼见婚期将近的少主人还未回家,急的团团转,一个接一个派出人去沿途迎接寻找,却等来了程墨一行人路遇山贼,尽数遇难的消息。 一时间程家呼天抢地,悲声一片,消息传到唐家时,唐府上下亦是一片震惊。 唐老太爷一口气没上来晕厥过去,引得众人一阵忙乱,赶忙又跑去请大夫,寿安堂的门槛都几乎被踩烂。 十年前唐大老爷病逝时,唐老太爷已经重病过一回,自那之后身体就每况愈下,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这次陡然急火攻心,一倒下就没能起来,直到三日后才缓缓睁开了浑浊的眼睛。 常管家一直伺候在旁,见状赶忙走过来低声道:“老太爷,您醒了?哪里不舒服?口干吗?可要喝水?” 大夫们都说老太爷这次已是油尽灯枯,很可能就这么在睡梦中去了,也可能能醒过来,但也撑不了几天,顶多交代几句后事。 这个时候再吃什么药也已经没必要了,不如让老人家平静安稳的离开。 老太爷眼珠微微转动一圈,四下看了看,口中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芙儿” 常管家以为他是要见大小姐,忙转身让人去请,却又听他说道:“婚事二夫人” 断断续续只有这么几个字,常管家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眶一酸。 老太爷这是担心他去了,二夫人会拿大小姐的婚事做文章。 如今老夫人不管事,二夫人当家,二夫人这个人又惯会钻营,等老太爷一去,大小姐在她眼中就只是个可以为二房带来利益的物件,哪还会管什么血脉亲情,定然会像买卖货物一样,把大小姐待价而沽,才不管她嫁过去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呢。 常管家哑声道:“程家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程少爷的尸骨尚未找到,人不见得就一定没了,您放心,在没有确切的死讯前,二夫人想来一时半会还不会给大小姐安排别的婚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第032章 此为防盗章  只是他心情不好, 连带着整支队伍都死气沉沉的,走到哪头顶上都像笼罩了一块乌云, 所有人脸上都写着“生人勿近”几个字,每次进城都让人纷纷退避。 这日他正在客栈二楼凭栏远眺,季南江北忽然争先恐后的从门口挤了进来。 “侯爷侯爷!有个好消息!” “侯爷, 有个坏消息!” 两人同时开口,之后对视一眼,又异口同声:“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先听哪个?” 傅毅洺靠在栏杆上头都懒得回:“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如今在他眼里,什么都是坏消息,于是又接了一句:“一起说吧。” 季南江北点头, 再次一同开口。 “唐老太爷死了。” “程墨死了。” 靠在栏杆上的人身子一僵,猛地回过头来:“什么?” 两人重复了一遍,傅毅洺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 喘不过气来:“好消息呢?” 季南莫名其妙:“程墨死了不就是好消息吗?他死了唐大小姐的婚约就解除了啊, 您就可以” “放屁!” 傅毅洺咬着牙骂了一句,话音落竟然直接从二楼的栏杆翻了出去,吓的路人一阵惊呼。 楼上的季南江北赶忙冲了过来,在楼上对他喊道:“侯爷!您去哪?” 傅毅洺打了个呼哨,边向城门的方向跑去边回了两个字:“回京!” 一匹正在马厩里吃草的马儿听到动静, 嘶鸣一声跑了出来, 追向自己的主人。 傅毅洺脚步未停, 直接翻身上马, 不等下人收拾好东西追上来, 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季南江北赶紧点了几个人跟上,至于马车和客栈里的东西,让其他人收拾好慢慢追上来吧,再晚一步那位祖宗就要跑没影了! 傅毅洺一路策马狂奔,路遇驿站也不歇息,吃喝都在马背上,听了季南他们的解释才知道,原来程墨是路遇山贼出了事,而唐大老爷是听闻程墨死讯,气急攻心之下才一病不起,就此离世。 季南一开始见傅毅洺脸色不好,没敢问,赶了几天路之后见他稍稍平静一些了,才没忍住问道:“侯爷,唐老太爷死了固然不是什么好事,可程墨他死了对您来说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他们侯爷可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人,程墨跟他非亲非故的,又是阻拦在他和唐大小姐之间最大的绊脚石,他没主动踢掉就不错了。 如今这块绊脚石自己没了,怎么想他们家侯爷都应该开心才是啊。 傅毅洺靠坐在一棵树上,因为连日赶路所以灰头土脸的。 他喝了口水,看向京城的方向,说道:“程墨死了,唐老太爷也去了,她的婚事就落在她那位二婶手里了。” 他倾慕唐芙多年,对唐府上下的状况自然是十分了解的。 那位二夫人是什么人,他也很清楚。 季南啃了口干粮,皱着眉头口齿不清地道:“那又如何?如今唐老太爷刚去,唐大小姐还要守孝呢,二夫人总不可能在自己的公公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急着给唐大小姐找婆家吧?” “她可能想不起主动去找,但若有人上门提亲的话只要符合她的利益,她会答应的。” 季南一口干粮噎在嗓子里,好半天才咽下去:“不不至于吧?谁会这个时候上门提亲?唐家可还在办丧事呢!” 傅毅洺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万一有呢?” 他这两年虽然在京城待的少了,但以前好歹也是京中一大纨绔,私底下有几个觊觎唐大小姐美色的他都知道。 这些人往日看唐大小姐订了亲,未婚夫还是程家那位探花郎,不敢轻举妄动,但如今程墨死了,唐老太爷也去了,唐大小姐说是唐府的长房嫡女,但长房就她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连祖母都不是亲的,自然就成了他们眼里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谁都想叼回家里去。 唐二夫人这个人目光短浅又自以为是,只要对二房有好处,她才不会管唐府是不是还在办丧事,绝对能一口答应下来。 何况就算没有这些事,骤然失去了两个最亲近的人,她的日子也一定不会好过。 季南咋舌,问道:“那那要是咱们回京的时候,唐大小姐真的又被许给了别人呢?” 傅毅洺冷笑一声,向来带着几分轻慢的脸上显出几分杀伐果决来。 “她若愿意就算了,她若不愿谁也别想逼她。” 说完后季南半天没出声,只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像看个大傻子。 傅毅洺皱眉:“干吗?” 季南叹道:“我以为你会说直接抢过来!大好的机会啊侯爷!趁着这个时候跟唐大小姐表白心意多好啊!反正嫁给别人也是嫁,嫁给你也是嫁!好歹你是真心待她啊!” 傅毅洺轻咳了一声,喝进嘴里的水差点呛出来。 他擦了擦嘴角,避开季南的视线,耳根泛起一抹可疑的红,心里像是被扔进了一颗石子,不可避免的动荡起来。 后面一路他都在想着等回了京见到唐芙应该说什么,随着离京城的距离越来越近,心里就越发慌乱,一方面想赶紧赶回去护着她,一方面又近乡情怯,恨不能把速度放慢一些。 可到底还是担心的情绪占了上风,一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京郊,再有不到半个时辰便能抵达京城了。 唐芙被追赶的慌不择路,身后追兵却并不急着追上她,似乎是有意遛她似的,不远不近地缀着她,时不时在后面喊她几声,让她知道她并没有将他们甩开,又或者在她想拐到别的方向求助的时候从另一边横插过来,把她赶回原路不让她逃跑。 她像是被猎人追赶的猎物,夺路狂奔,却最终只能跑向猎人准备好的陷阱。 唐芙咬着牙夹紧马腹,脸色一片惨白。 四周出路都被堵死,她迟早会被追上,若真是如此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翻飞的斗篷下挂了一把小小的匕首,原本是用来防身的,今日可能就要用于自裁了。 她就是死,也不受淮王的羞辱。 或许是懒得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身后追兵越来越近,马蹄声明显比之前急促了。 唐芙心中一阵绝望,正欲去摸腰间的匕首,却见山脚下一队人马从远处疾驰而来,看样子是从山下路过赶往京城的,她只要加快速度,就能在他们经过之前赶去求救。 但是身后的追兵显然也看见了,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很快便追了上来,在她们距离山下的路口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拦住了她们的马匹,一把将她和佩兰从马背上揪了下来。 “救命!救” 她们高声呼救,奈何转眼间就被人围在中间堵上了嘴,只能听着那马蹄声由远到近,又迅疾的从山脚下经过,那么近,又那么远。 唐芙被人挡住视线,没有看见为首的人向她们的方向瞥了一眼,但那几个淮王的下人却看见了。 为了避免多生事端,有人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还不快把小姐带回去!生出什么岔子来夫人饶不了你们几个!” 另外几人唯唯诺诺地应了,似乎真是几个家仆,来带回不知为何跑到这里来的自家小姐。 一般人听到这几句知道是家事,也就不会过问了,但已经从山下路过的那队人却在跑出十余丈后吁的一声停了下来。 先前说话的淮王下人心中一惊,忙要带着唐芙佩兰离开,身后却陡然传来一声厉喝:“站住!” 从山下路过的正是傅毅洺一行人,刚刚匆匆一瞥他没认出来,现在停下一看,被人围在中间的不是唐芙又是谁?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他调转马头走了过去,看着唐芙身边的几个人说道。 为首的淮王下人做出一副谦卑样子,弓着背施礼道:“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来未凉山游玩,跑的有些远了,我们来将她带回去,免得家里老爷夫人着急。” 傅毅洺视线在他们身上扫了几圈,又落到唐芙二人身上。 “堵着嘴带回去?骗鬼呢?你们该不会是拍花子吧?” “不不不,公子千万不要误会,”那人说道,神情有些为难,似乎纠结许久才迫不得已吐露一些实情,“这这实在是些难以启齿的家事,小姐气性大,跟夫人吵了一架,一怒之下就跑出来了,我们这也是也是实在没办法,才以下犯上做出此举。” “哦,”傅毅洺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脾气也太大了。” 说话时顺势抬手捋了一下因为匆忙赶路而从发冠中掉落的一缕头发,伸到脑后时却给季南等人做了个手势。 淮王的人没有察觉,接道:“可不是吗,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话还没说完,几支利箭迎面而来,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击要害。 刚刚还弓着腰一副怯懦样子的男人眸中陡然迸发出一阵精光,侧身一闪就躲了过去。 但并不是每个人反应都这么迅速,因为对面射来的是袖箭,根本不用拉弓搭弦,一抬手就冲他们招呼过来了。 这种箭射程不远,杀伤力肯定不如羽箭,但近距离内却是能要命的! 抓着唐芙佩兰的两人被射中,痛呼着松开了手。 唐芙回过神来,立刻拉着佩兰跑了出去。 那为首的男子双目一瞪,伸手就要把她抓回来,手指刚要碰到唐芙的衣袖,一支袖箭就擦着他的指尖射了过去。 他下意识收回了手,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唐芙就被人牢牢护住,七八个手持刀剑的人将他们与之隔开,想要把人抢回来,就要先把这些人杀了再说。 傅毅洺在袖箭射出的瞬间便已翻身下马,疾走两步将唐芙迎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扯掉她口中的布团,生怕把她嘴角蹭破了皮。 “怎么样?没事吧?” 他关切地问道。 唐芙摇头,眼泪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往下流,浑身都在发抖,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清楚。 傅毅洺向来以哄她笑为己任,梦里都是她的笑脸,从未见过她哭,心疼的抽成一团,恨不能替她承受刚刚遭遇的经历才好。 他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伸出手又觉得不妥,只能越发放轻了声音,温声道:“别怕,没事了,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的。” 旁人可以跟着黄大人等他腿脚养好一些能坐马车了再上路,但程墨不能等,于是便禀明原因,向众人辞行,先行在几个护卫的陪同下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第 33 章 此为防盗章 跪在地上的人打了个哆嗦, 道:“是,属下有罪,但要不是那武安侯” “有罪就去领罚吧。” 淮王打断道,摆摆手让人把他带下去了。 这晚淮王府多了几具尸体, 但很快就被拉到郊外掩埋了, 无人知晓。 伺候在淮王身边的下人小声道:“王爷,要再派人去试一试吗?” 只要那唐大小姐不是一直关在唐府闭门不出,他们总会有机会的。 淮王摇了摇头:“武安侯就是条疯狗,惹急了谁都敢咬,真把事情闹大了我不好交代。” 他当初之所以派了几个从未跟他进过京的人留在京城, 就是因为这些人对京城中人来说都很面生, 就算被抓住了也查不到他头上。 却不想正因为这些人没去过京城,所以对京城的人也不熟悉, 竟然好巧不巧地撞在了武安侯头上, 还没认出对方,试图以拙劣的手段蒙混过关。 若只是武安侯这么个年轻气盛的愣头青也就算了, 淮王不见得真就怕了他, 但武安侯背后却有个长公主,那才是真正惹不得的人物。 很多人都以为长公主年纪大了, 全靠陛下念旧, 一直对她敬重有加所以才能衣食无忧。 但淮王却知道,当初正是这位长公主亲手杀了她那个意图拥立端王登基的丈夫, 带人血洗内宫, 才保住了庆隆帝的太子之位, 不然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到底是谁还不一定呢。 这是个握着刀舔着血长大的公主,绝不是那些只能仰仗皇帝鼻息才能过日子的废物。 淮王靠到椅背上,闭眼叹了口气:“她找了个很好的靠山”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唐芙。 京城,唐芙收到了傅毅洺托人送来的一封书信,经由常管家交到她手里的,而非红缨和双钺。 常管家把书信带到碧竹院,对唐芙道:“那送信的人说小姐若是愿意看就看一看,不愿意的话直接烧了就是了。老奴也不敢做主,便拿来问问您,” 未婚男女私下里书信往来其实不太合规矩的,只因傅毅洺已经明确表示要娶唐芙,唐老夫人又懒得管他,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唐芙不知道傅毅洺要跟她说什么,但是觉得他既然是过了明路送的信,那想来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看看也无妨,便接过去将信封拆开了。 信封里是一张墨兰斋特制的白玉笺,因纸白如雪,又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气而得名,非常金贵,等闲人都用不起,唐芙也只有很少的一些库存而已,却不想那武安侯随便一封信就用了如此好的纸,看来长公主的确是深受皇恩,公主府的底蕴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傅毅洺说自己不日即将离京,问她有没有空,想在离京前见她一面,还说若她不愿就算了,不必勉强,就当从没看过这封信好了,语气小心翼翼的,看的唐芙觉得自己好像是什么凶神恶煞,隔着信纸都能把他吞了似的。 傅毅洺约见她的地点是人来人往的闹市,不是什么偏僻地段,可见并没有什么不轨的打算,只是单纯想见一见她而已。 唐芙心想自己都已经答应了武安侯的婚事,而且对方又身有隐疾,不能把她怎样,便让常管事给那送信的人带个话,就说知道了,会按时过去的。 常管事听她这么说,大致猜到了信中的内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点头传话去了。 两日后,唐芙在墨兰斋二层的一间雅间里见到了傅毅洺。 傅毅洺身穿一件雪青色的袍子,头戴白玉发冠,整个人看上去清雅了不少。 这是他头一次单独跟唐芙见面,有些紧张,竭尽全力放松紧绷的肌肉,让自己看上去尽量自然一点,对唐芙说明了来意。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他之前得知唐老太爷和程墨死了,匆忙赶了回来,又逗留了一段时间,蜀中那边有些事必须要赶回去处理了。 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便想离开前见一见唐芙,跟她说说话。 但这些肯定是不能直接当面对唐芙说的,就跟她说了事先想好的另一个理由。 “我这趟回蜀中会路过程公子出事的地方,到时候抽空查一查,看看附近有没有那批山贼或是程公子的踪迹,若是有消息的话就写信回来告诉你。” 唐芙心生感激,福身施礼:“多谢侯爷。” 傅毅洺忙说不用,又问她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他可以从那边给她带回来。 唐芙跟他不熟,怎么会开口管他要东西,自然说不用,告诉他自己什么都不缺。 傅毅洺想到当初程墨外出游学,她得知后满脸期待地让他从各地帮她带回些土仪的样子,心下有些失望,但一早也想到了大概会是这个结果,所以很快便打起了精神,有的没的扯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最后道:“上次唐姑娘做的那盒点心很好吃,比我们府上厨娘做的好多了,不知姑娘最近可否有空?能不能能不能再做一些,让我带着路上吃,也省的一路都是那些难以下咽的干粮,不就着水吃都能把嗓子拉出血来。” 唐芙看着低着头耳根微红,连声音都越来越小的男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觉得这才是今天武安侯找她的正事。 傅毅洺听到笑声抬起了头,就见女孩子正有些促狭地看着他,两眼亮晶晶的,满含笑意,红润的嘴唇勾起一个隐忍的弧度。 傅毅洺刷的一下闹了个大红脸,心口噗通噗通一阵狂跳。 真真好看。 他一时间有些挪不开视线,又怕唐芙觉得他太孟浪了,不敢一直盯着,只能硬逼着自己转过了头。 唐芙笑道:“本也不是什么费力的事,侯爷既然喜欢,我回去再做一些就是了,只是不知侯爷喜欢什么样的口味?” “都都可以,我不挑的。” 只要是你做的都行。 后面这句傅毅洺没敢说。 唐芙点头:“好,那我在侯爷离京前做好,到时候让人给你送去。” 傅毅洺嗯了一声,莫名地觉得房中一阵闷热,心知他此时怕是面红耳赤的,十分丢人,便打了个招呼逃也似的走了。 这墨兰斋就是当初唐芙买到孤本的那家书斋,也是傅毅洺自己的产业,这间雅间有一道不起眼的暗门能直通旁边另一间屋子,他从那边过来,再从暗门回到那边,任谁也看不出他曾和唐芙共处一室,自然也就不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污了唐芙的名声。 倒是唐芙看到那道暗门时吓了一跳,可还不等问什么,傅毅洺已经火烧眉毛地离开了。 走出雅间的男人一路从二楼下来回到了内院,直冲进房中扑通一声倒在了床上,把脸埋在被子里。 “她对我笑了,她对我笑了!” 傅毅洺压低声音把一连串兴奋的喊声捂在了被子里,那模样让季南江北觉得简直没眼看,眼不见心不烦的把门关上,让他自己一个人高兴去了。 距离墨兰斋不远的大街上,沈世安正拉着孟五往这边走。 孟五全名孟德坤,因在家中排行第五,被大家称为孟五。 他原本正要去和朋友喝酒,被偶然遇到的沈世安给抓了过来,说要带他去捉奸。 孟五起初非常有兴趣,悄摸摸地问他:“捉谁的奸?” 结果听说是傅毅洺,顿时不想来了。 “他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捉哪门子的奸?” 沈世安笃定道:“他今天打扮的跟个人似的!肯定有鬼!你去了就知道了!” 孟五耐着性子跟他一起来了,还没走到墨兰斋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诶?那不是唐大小姐吗?” 唐芙正从墨兰斋出来,在佩兰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车边站着两个丫鬟,一看气势就跟普通丫鬟不一样,是带着功夫的。 旁人不一定认得这两人,但沈世安和孟五都跟傅毅洺很熟,是公主府的常客,自然一眼认出那是原本跟在长公主身边的丫鬟。 “这这俩丫头怎么跑去唐大小姐那了?” 孟五一脸莫名其妙,说完后又想起沈世安跟他说的话,顿时明白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会吧?大哥他他对唐大小姐” 孟五后面的话没说完,心里飞快地想了一遍自己最近有没有在傅毅洺面前对唐大小姐出言不逊,或是表现出自己对她的觊觎来,想来想去似乎没什么不妥,这才放下了心,转头叮嘱身边的沈世安。 “易芝,你可千万别在大哥面前胡言乱语!不然我这条小命就完了!” 沈世安干笑一声:“好。” 三叔会帮她说话她多少能猜到一些,老夫人也会认可那张庚帖她是真没想到。 不过不管怎么说,眼下这关暂且算是过了,她不用再担心二婶把她胡乱塞给淮王或是安国公世子这样的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第034章 青岗寨那边的事情还未全部解决,傅毅洺其实是没空回来的。 但他自跟唐芙成亲以来, 还从未和她分开过, 加上唐芙又是头一次来蜀中, 他怕她在这里住不惯,就想回去看一看,看一眼就走,赶在天亮前再回到青峰山。 但他没想到他出门前说了自己晚上不回来吃饭, 唐芙却还是给他做了, 可见她也猜出他其实是不想累着她, 所以才那么说的。 傅毅洺心里暖洋洋的,洗干净手, 将食盒里的饭菜小心翼翼地端了出来, 吃的盘干碗净,一点没剩,这才去沐浴更衣, 闻了闻身上确定没什么血腥气之后才翻窗进入唐芙房中。 他时间不多,在唐芙床边坐了一会,见她睡得沉稳, 并没有因为初来乍到而有什么不适, 便又轻手轻脚地从窗口离开了, 仿佛自己从未回来过一般。 但他将食盒里的饭菜吃完了, 唐芙自然知道他回来了, 只是又匆匆离开了而已。 青岗寨离这里不算近, 傅毅洺不可能每天都这么来回跑, 为了能早日回来陪伴唐芙,他就给红缨留了话,说自己要忙完这一阵再回来,让唐芙好好歇一歇,若是觉得在府里待着无聊,就让红缨双钺陪她出去走一走,蒲江城里还是很安全的。 唐芙得了信,表面上没说什么,在红缨离开后却整个人都蔫了,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青岗寨上着实乱了一阵,但正如傅毅洺所说,他并不管范宗怎么安抚那些寨众,只要最后的结果。 这寨子里近万人,不可能人人都对曹万屠忠心耿耿,大部分还是想过安稳日子,不愿意跟朝廷闹得水火不容的。 就算那些原本追随曹万屠的人,见他已经死了,也有一部分在范宗的劝说下审时度势一番,选择了配合朝廷招安。 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蜀中匪帮大势已去,青岗寨独木难支,不可能真的凭借这男女老幼良莠不齐的万众人马去跟朝廷抗衡。 到时候朝廷若是真的派兵围剿,他们这一万人又算得了什么?傅毅洺若是狠心一点,都不用动兵,直接一把火烧了青峰山,他们逃都没处逃去。 所以算下来真正肯为曹万屠豁出性命的人其实很少,他这个寨主活着的时候或许能凭着那股凶悍的狠劲儿压制住众人,死了之后可就没这个本事了。 范宗说服了绝大多数人,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不肯听劝,誓要杀了傅毅洺给曹万屠报仇。 这些人仗着自己对地形的熟悉,摸清了傅毅洺扎营的地方,先是声东击西做出要带人从另一条路逃跑的样子,然后再趁追兵都去围堵,营地看守薄弱的时候一鼓作气冲了进去,拼着一条命不要也要砍下傅毅洺的脑袋。 谁知等为首几人冲进营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这才惊呼上当,但为时已晚,外面已经被傅毅洺带人团团围住,一波羽箭射来,这些悍匪死伤大半。 “范宗!” 有人看到跟在傅毅洺身边的范宗,一口牙都险些咬碎。 “大当家生前待你不薄!你如今却勾结朝廷鹰犬,陷害自家兄弟!” 范宗骑在马上,沉着脸道:“就是为了自家兄弟,所以我才不能任由你们肆意妄为!” “青岗寨上下九千七百三十二口人,其中不乏老弱妇孺,倘若今日让你们杀了朝廷钦差,寨子里的其他人又该怎么办?朝廷还会容忍他们吗?还愿意对他们进行招安吗?” “你们为了一个已死之人,就要拿其他九千多人的性命做赌注!动手前又可曾问过他们愿不愿意?可曾想过你们若得手了,他们的退路又在哪里?” “大当家当初让人帮我医治过断腿,让我不至落下残疾,我感激他,所以留在青岗寨数年,哪怕对他的诸多做法并不认同,也未曾想过要离开这里。” “但如今他已经死了,山上的其他人却还活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给你们陪葬!” 对面的人显然听不进他这番话,冷笑一声,道:“说来说去还不是贪生怕死!不愿替大当家报仇!” 范宗见他这样说,便也直言不讳地道:“是,我的确不想给他报仇,因为我早就劝过他了,是他自己不肯听,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我范某自认这些年对得起他,能做的都做了,他非要自寻死路拦都拦不住,我有什么办法?” “眼下大局已定,他也不可能死而复生,我身为青岗寨的二当家,自然要为寨子里的其他兄弟们考虑一二!” 傅毅洺在旁边听了一会,见那人又要说话,开口打断道:“行了,别叙旧了,我忙着呢,就问一句,降还是不降?” 那人咬牙:“不降!今日不拿到你这狗官的” 话没说完,傅毅洺便一抬手。 又一阵羽箭袭来,这几十人在数百官兵的围剿下毫无还手之力,刀刃都没能擦到傅毅洺的边便死了个干干净净。 傅毅洺啧了一声,将飘落到眼前的一缕碎发拂开:“我就随口一问,不用回答的这么认真。” 范宗看着他满不在意的样子,越发肯定这位侯爷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最起码他是见惯了生死的,不是那种深宅大院里养大的娇少爷。 傅毅洺确定那些人都死光了,这才转头对范宗道:“今日多谢二当家了,你放心,这些人的行径我不会算到青岗寨其他人身上,让他们踏踏实实接受朝廷招安,只要不自己跑到我面前来作死,我一般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范宗:“” 他带着一起跟来的几个兄弟回去了,之后确实没被傅毅洺为难。 但另一方面,傅毅洺却将那几十人的头颅砍下来挂在了距离青岗寨不远的地方,让里面的人一眼就能看见。 翌日,又有几人的头颅被挂了上去,而且比之前的人更惨,全都被挖了眼睛。 青岗寨里的小喽啰不认得这些人,但有个小头目却一眼认出这正是他们安排到雾峰寨里的“新人”。 傅毅洺前几日从曹万屠的那句话里就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之后立刻让人去把当初在路上打劫他们的那几个人全都抓来了。 他和唐芙当初并未经过青岗寨的地盘,也没遇到青岗寨的人马,曹万屠是从哪里知道唐芙长什么样的?唯一有可能给他传话的就只有雾峰寨的那几个“新人”而已。 后来他把这几个人抓来一盘问,果然得知他们其实是青岗寨的人,唐芙的消息就是他们透露给曹万屠的。 曹万屠虽然绑了彭寨主的老母亲,但也知道那个人一根筋,骨子里怕是不愿和他同流合污,就以他们规模太小为由,硬逼着他们招揽新人,然后私底下派了几个自己的人过去。 一来起到监督的作用,二来试图让这些人把雾峰寨染黑,变成和他们青岗寨一样的地方,别总自视清高的只劫财不害命。 谁知道这些人这么倒霉,还没见着别人的血呢,先见着自己的血了,这一见就直接没了命。 经过这一波,青岗寨里异样的声音更少了一些。 又过了一日,寨子里的人隔着老远来数那些人头有没有变多的时候,发现人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十个活人。 他们吓了一跳,还以为那些人死而复生了,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并不是青岗寨的人,而是巴刀寨的。 原来傅毅洺这边围了青岗寨,却也没忘了两面三刀在他刚离开蜀中就抱紧了曹万屠大腿的巴刀寨。 葛老三既然这么愿意当出头鸟,他就成全了他一回,让人把巴刀寨血洗了一番,除了三十多个老弱妇孺之外,其余人几乎全都杀了,最后只剩了这几十个,带到了青岗寨门前来,让里面的人知道,巴刀寨确实已经完了,连寨主都被他们绑来了。 葛老三没想到向来温和的傅毅洺这次回来竟然会大开杀戒,此时再要后悔已经晚了,被人吊在树上挂了一天一夜,连口水都没的喝。 眼看着他就要这么渴死过去了,第二天夜里竟然下了场雨,电闪雷鸣的,硬是把他给浇醒了,张着嘴连喝了几大口。 戴着斗笠巡夜至此的季南看见了,对他说道“你们运气不错,我家侯爷可喜欢打雷了,一打雷他心情就好,看什么都顺眼,你们估计死不了了。” 葛老三没想到这世上竟然会有喜欢打雷的人,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在心里求爷爷告奶奶的希望老天爷给脸,这雷能多打一会,声音能再大一点。 老天爷或许听到了他的声音,这雷打的越来越响,一个接着一个。 片刻之后,傅毅洺果然冒雨从营帐里走出来了,但脸上却半点没有高兴的神色,沉着脸指着挂在树上的人道:“把他们都给我砍了!” 葛老三:“” 姓季的你个骗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第035章 季南觉得他们侯爷最近有些琢磨不透,一会喜欢打雷, 一会又不喜欢了, 非常的喜怒无常反复不定。 可他也没傻到这个时候去找傅毅洺的不痛快, 就顶着葛老三怨愤不甘的眼神把他砍了。 几十人死在了这个雷雨夜里,血水流的遍地都是,第二日一早留给青岗寨的就是一座被染成红色的山头。 青岗寨里的人被这位侯爷彻底吓傻了,老老实实接受了朝廷招安。 唐芙并不知道傅毅洺是去做什么了, 但知道他肯定是有正事, 便也没有多问。 可她在府里等了整整三天, 把傅毅洺给她带来的孔明锁都快拆完了,却还没能将他等回来, 心里便开始有些着急了。 以前她在唐府的时候, 经常自己一个人在房中待着,唐老太爷年纪大了,不可能时时陪伴在她身边, 程墨虽然偶尔会跟她一去出去玩,但毕竟不是唐家自己人,又跟唐芙是未婚夫妻, 不便单独跟她出去, 所以向来都是唐老太爷邀约的, 最多也就一两个月一次, 不可能整日陪着她。 那时她也没觉得日子有多难熬, 自己在房中看看书写写字也就把时间打发了。 可自从跟傅毅洺成亲之后, 她就从来没跟他分开过, 每日一睁眼便能听到他的声音,一日三餐都与他在一起,现在骤然分开好几日都不见,她竟然颇有些不习惯。 唐芙对窗发呆,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当初成亲的时候,只是因为不得以才选了这个人,怎么现在却 却好像有点离不开他了呢? 这个念头让唐芙有些心慌,为了让自己静下心来,她难得做起了针线活。 她的绣活儿虽然不错,但自己其实并不太喜欢做,因为嫌麻烦,所以除了给祖父祖母做过些东西以外,就只给自己绣过几条帕子而已,那还是为了出门时应付旁人准备的,免得京城那些夫人们在宴席上聊起女儿家们的手艺,她拿不出东西被人指点。 就连当初要跟程墨成亲时候准备的嫁衣和被面,她也只是象征性的缝了几针,没一件是自己完成的。 但绣活又是最需要认真最能让人静下心的事情,眼下她为了让自己清心静气,便随手裁了块料子,绣了个荷包。 荷包小巧精致又不太费时间,不至于让她绣了两针就嫌烦,停下手来不绣了,想来想去是最合适的东西了。 唐芙一针一线地低头绣着,果然不再去想别的事,渐渐沉下心来。 佩兰见自家小姐这几日一直心不在焉,难得静下心来做点什么,便没有去打扰。 等那荷包绣出雏形的时候,她却发觉有些不对头,下意识问了一句:“小姐这荷包是给侯爷绣的吗?” 唐芙一愣,看了看那荷包的样式,脸上忽然就有些发烫。 这荷包看似普通,但颜色与绣纹一看就是给男人用的,根本就不适合女儿家。 她随手绣了个东西,绣了半天却是绣给别人的,自己还不自知。 先前消失的那股烦躁无端又升了上来,她也不知自己在恼什么,把那绣了一半的荷包往旁边一扔,道:“不绣了!最讨厌这些东西了!” 佩兰一怔,旋即抿唇一笑,把那荷包拿起来又塞回到她手里,也不拆穿。 “讨厌归讨厌,可您都绣了一半了,不如就绣完吧,不然这么好的料子岂不浪费了?” 唐芙看着手里的荷包,半晌都没动,许久后才叹了口气,问道:“你说他会喜欢吗?” 佩兰故作不知:“谁啊?” 唐芙嗔了她一眼:“臭丫头,明知故问!” 佩兰轻笑,想了想,回道:“奴婢也不知道侯爷喜欢什么样式的荷包,不过只要是您绣的,想来不管绣成什么样他都会喜欢的。” 日久见人心,虽然侯爷与小姐成亲也才两个多月而已,但这两个多月他们可谓朝夕相伴,一天十二个时辰黏在一起,他对小姐的好是显而易见的,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若是一天两天,或是偶尔见面时装模作样一番倒有可能,但这样时时都在对方面前,却还能装的滴水不漏,那也未免太可怕了。 所以她认为侯爷对小姐应该是真的好,打心眼里把她放在了心上,没有半分敷衍,这才能做到时时事事以她为先。 唐芙随手又在荷包上扎了一针,嘟囔道:“我有时候其实想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说起来两人也不过萍水相逢而已,在未凉山那次偶遇之前,只在京城打过几个照面,根本就不能算认识。 后来她守孝时虽然也接触过几次,但寥寥可数,且相处时间都不长,若说那时他对她生出了什么情愫,感觉也不大可能。 唐芙思来想去也不明白,难免惴惴不安,觉得眼下的一切都不真实,仿佛下一刻就会烟消云散似的。 佩兰对此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她想事情比较简单,便说道:“奴婢也不明白,不过若换做是我,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好就是了。” 唐芙捏着针的手顿了顿,点了点头,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也是,想那么多做什么呢?过好眼下便是了。” 说完便开始继续绣手里的荷包,比刚才更认真专注。 如此这般又过了两日,唐芙把荷包都绣完了,傅毅洺却仍旧没有回来。 她知道他来蜀中要跟那些山贼打交道,心中越发担心起来,尤其是那个雷雨夜,几乎一夜都没睡好,第二日实在忍不住,把红缨双钺叫到了面前,问她们可知道侯爷去了哪里。 红缨摇头:“奴婢只知道侯爷是去什么山寨招安了,但具体是哪个山寨在什么位置还真不太清楚,您有事找他吗?要不奴婢让人去问问?看侯爷能不能早点回来?” 她和双钺也是第一次来蜀中,对这边的事情并不是十分了解。 “不用,”唐芙赶忙说道,“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你别去打扰他了,让他忙吧。” 可心里到底还是不放心,又问道:“他做的事会有危险吗?” 既然是招安,如果事情顺利,按理说他应该不会耽搁这么久才对。 眼下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那就说明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 那些山贼虽然不见得有他身边的季南等人厉害,但若真不要命的发起疯来,谁知道会不会伤了他? 红缨双钺一听,夫人这是担心侯爷呢,让侯爷知道了怕是要高兴疯了。 双钺道:“夫人您放心吧,侯爷武艺高强,又有季南江北他们护着,便是千军万马中也能杀出一条活路来,出不了事的。” 唐芙没有习过武,只在早起时候见傅毅洺在院子里打过几套拳,也看不出好赖来,听了双钺的安抚勉强笑了笑,便让她们退下了。 她心中其实仍旧有些担心,但除了在这里等着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每日在窗边干坐着,盼着傅毅洺回来的时候能第一时间看见。 另一头,傅毅洺了结了青岗寨的事情,控制了大局,便将剩下的诸如户籍登记之类的琐事交给了当地官员去办,自己则立刻启程赶回了蒲江。 沈世安与孟五跟他一起回来了,进城后习惯性地说道:“大哥,咱们找个地方喝酒去。” 以往他们每次办完事都会喝顿酒放松一下,傅毅洺虽然酒量不好,但也从不缺席。 这次他却抬着下巴,一脸嫌弃地说道:“喝什么喝?我可是有夫人的人。” 说完打马就直奔自家宅院而去,理也不理马背上目瞪狗呆的两人。 孟五看着他的背影嘿了一声:“有夫人了不起啊?我也有!” 沈世安:“” 你们都了不起!就我没有! 傅毅洺扔下两人就走了,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自家院子,把马匹扔给下人,一路像阵风似的冲进了正院。 唐芙刚用完早膳,就听院中下人惊呼一声“侯爷”,知晓是傅毅洺回来了,下意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外走了几步,结果差点和傅毅洺迎面撞上。 两人各自站稳,同时开口。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阿芙。” 说完又都愣了一下,旋即低声轻笑。 傅毅洺好些日子没见到唐芙,如今再次相见颇有些如隔三秋的感觉,两眼直放光,几次张嘴想问“你有没有想我”,但都忍住了,最后只道:“你这几日过得可还好?在这里住的惯吗?” 唐芙点头,一一答了,又想起什么,问道:“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做一点吧。” “不用,让下人去做吧,”傅毅洺说道,“你你歇一歇。” 在这里陪陪我。 唐芙却摇了摇头:“我去做吧,下人做的不一定合口。” 说完抬脚便走了出去。 许是几日未见的原因,又许是心态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再见到他时唐芙感到有些紧张,一时间竟找不回先前那种自在的感觉了,忙不迭的便从房中离开了,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傅毅洺见她逃也似的走了,有些莫名,但也没细想,打算等她回来再说,便趁这个功夫去净房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回屋后见唐芙还没回来,就在房中四下看了看,看茶壶里的茶水是不是热的,窗边的花是不是新鲜,下人有没有在他不在的时候怠慢唐芙。 一圈下来他走到罗汉床边,在炕桌上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荷包,唐芙以前从未用过。 傅毅洺眉头一皱,将那荷包拿了起来,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小别重逢的欢喜全没了。 这荷包是男式的,唐芙当然没用过。 可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有男式的荷包呢? 若是男人送她的,那定然会挑选女儿家喜欢的样式。 若是男人用的样式那就只可能是她给别人绣的! 傅毅洺心头像是被人狠狠地砸了块石头,痛的喘不过气来,捏着那个荷包牙关咬的死紧 他不过是离开了这么些时日,她就又开始思念那个死人了! 为什么?是他哪里做的不够好吗?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忘了那个人?还是说死了就了不起了?就能让她一辈子都念念不忘了? 傅毅洺狠狠地把荷包握在掌心,恨不能将它撕碎捏烂。 唐芙进屋时见到的就是他拿着荷包满脸怒容的样子,脚下一顿,心头倏地一沉。 尽管傅毅洺察觉她进来后迅速将那副神情收敛起来了,但她还是看到了,走过去让佩兰将饭菜放下,然后将那荷包从他手里拿了回来,道:“吃饭吧,做好了。” 傅毅洺看着被她拿回去的荷包,哪有什么心思吃饭,手上虽然拿起了筷子,眼角却还一直盯着那个荷包,就算极力掩饰,也还是遮盖不住对这个荷包的厌恶。 佩兰将两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心下有些着急,最后没忍住问了一句:“侯爷您不喜欢这个荷包吗?” 傅毅洺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心想我为什么要喜欢? 这个念头刚闪过,忽然一愣,筷子差点掉到桌上。 “这是给我绣的?” “是啊。” 不然呢?还能给谁? 傅毅洺听了蹭的一下又把那荷包从唐芙手里拿了回来,小心翼翼的用手展平,心中暗恼自己刚刚下手太狠,好好的一个荷包被他捏的皱巴巴的。 他正发愁应该那这些褶皱怎么办,手中荷包却又被唐芙一把拽走了:“我随手绣着玩的,不是给你的。” 傅毅洺:“” 他转头看了看佩兰,佩兰暗暗对他点了点头,示意这荷包就是唐芙专门给他绣的。 他又伸手要去唐芙手中抢那荷包,唐芙却死死捏住不给他。 傅毅洺知道一定是自己刚刚的样子让她误会了,赶忙说道:“阿芙我刚才胡说八道的,这荷包我特别喜欢,真的,特别特别喜欢!” 唐芙却依然不肯松手:“不喜欢就不要勉强,直说就是了,不必装模作样。” 说话时没看他,眼圈却隐隐有些发红。 她第一次给一个男人绣荷包,却被他用那般神情厌恶嫌弃,就算一早就想过他不一定会喜欢,但是真的见到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受的堵得慌。 傅毅洺心疼坏了,本来不想把自己那点拈酸吃醋的小心思说出来,又怕唐芙一直误解他,这才小声说道:“我我刚才以为这荷包是你以前绣的呢。” 唐芙莫名:以前绣的又如何? 佩兰旁观者清,一下就明白了傅毅洺的意思,在旁笑道:“侯爷有所不知,我们小姐最不喜欢做绣活了,除了给老太爷老夫人做过些东西,可从未给别人动过一针一线呢。” 唐芙听了这话才隐约明白了什么,一时间都不知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傅毅洺听了却是眼中一亮,追问道:“那这是第一次吗?” 佩兰点头:“第一次,以前程公子都没有。” 说完被唐芙狠狠地剜了一眼,却也不惧,笑着退出去了,将房中留给了他们夫妻二人。 傅毅洺捏着那个荷包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唐芙,直把唐芙看的坐都坐不住,站起身道:“你自己吃吧,我” 话还没说完,被傅毅洺一把拉住。 “阿芙别走,陪陪我好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第036章 唐芙被他拉住了手,掌心发烫, 挣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吃饭有什么好陪的?” 她嘴上这么说着, 却还是在旁坐了下来, 没再要走了。 傅毅洺这才重新拿起筷子,一边笑一边夹起了一筷子面:“阿芙长得好看,秀色可餐,你在这里我可以多吃两碗!” 早上不宜吃的太过油腻, 唐芙给他做了一碗汤面加几样小菜, 精致又可口, 看着就很美味。 唐芙见他没说两句又开始油嘴滑舌,有些哭笑不得, 心里又因他刚刚那副拈酸吃醋的模样莫名有些欢喜。 她见他一手拿着筷子, 一手还捏着那荷包,便要伸手拿过来,却被傅毅洺警觉地躲了过去。 “给了我的可不能再收回去!” 他把那荷包护在怀里, 生怕被人抢走了似的。 唐芙:“我让佩兰拿去给你熨熨,都被你捏皱了。” 傅毅洺哦了一声,这才伸手准备给她, 递出去一半却又把手缩了回。 “算了, 我回头让季南他们找人帮我熨去。” 好像怕唐芙反悔, 拿回去了就不还给他了。 唐芙失笑, 也不再勉强, 过了一会才又问他:“你真的喜欢吗?要是不喜欢就告诉我, 我重新给你绣一个。” “不用不用, ”傅毅洺塞的满嘴都是面,鼓着腮帮子说道,“这个我就很喜欢!阿芙绣的我都喜欢!” 唐芙抿唇,不再说话,在旁默默地看着他吃饭。 傅毅洺这几天确实没太吃好,现在总算吃到一顿合心意的,连汤带面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吸溜,动作有些粗鲁,但并不难看。 勋贵世家培养出来的男子,纵然是个纨绔子弟,又在各式各样的人堆里摸爬滚打了几年,但骨子里还是有几分矜贵,举手投足都透露着良好的身份背景带来的家教,是从小耳濡目染的那种教养,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来。 唐芙看了一会,忽然又起了捉弄他的心思,故意将手肘支到了桌上,单手托腮看着他,距离他比刚才近了许多。 傅毅洺自然察觉到她的动作了,吃面的动作越来越慢,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见她始终那样盯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的他心里开始发毛,寻思着是不是自己吃得太快,动作太粗鲁了? 如此这般被盯了半晌,他几乎是一根一根地数着吃了,唐芙却还盯着他,他终是没忍住,小声问了一句:“阿芙你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唐芙眨眼:“阿珺长得好看,赏心悦目,我就多看几眼啊。” 竟是把傅毅洺刚刚打趣她的话又扔了回来。 傅毅洺噗的一声,面条差点从鼻子里喷出去,捂着嘴呛咳了几声,喝了口茶才勉强压下去了,又打量了唐芙几眼,见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知道她是开玩笑,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 能开玩笑了就说明不生气了,也没因为几日没见他而跟他生分。 傅毅洺心下一松,又生龙活虎起来,非但没像唐芙被他盯着时那般害羞,还把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喜欢看就多看看,或者我让人画一副我的画像挂在你房中,方便你随时看怎么样?” 说完又自己摇了摇头:“算了,还是我一直陪着你吧,你直接看我就好了,画像哪有真人好看!” 一番话把唐芙说的面红耳赤,原本是想捉弄他,却又反过来被他捉弄了一番,直起身子坐了回去,嗔道:“油腔滑调,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傅毅洺心说有个法子可以堵上,话都到嘴边了,硬生生咽了回去,刚刚还觉得美味无比的面条忽然有些没滋没味起来,一边埋头吃饭一边偷偷打量唐芙,却又不敢抬眼,只稍稍撩起眼皮看一眼她的下巴和嘴唇,又匆匆把视线收回来。 几次三番,把自己看的心生暗火,这才不得不克制着收敛了思绪,跟唐芙聊了些别的转移话题,免得那些绮念一再萦绕在他心头。 傅毅洺得知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唐芙哪都没去,吃完饭就打算带她出去玩一玩,在城里逛逛。 唐芙体谅他忙了这么些时日,才刚刚回来,说道:“改天再去吧,也不急在这一时,你先在府里好好歇歇。” 傅毅洺却说自己一点都不累,坚持要带她出去,吩咐了下人去套车,然后就带着唐芙出门了。 马车在城中最繁华的永平巷停了下里,傅毅洺带着唐芙去了几家最有特色的铺子,唐芙都无甚兴趣,最后在一家卖杂货的铺子里倒是逗留了许久,看什么都新鲜。 这家铺子里卖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一些唐芙从未见过的衣裳,从料子到样式都非常奇怪,也不知在那摆了多久,卖不卖的出去。 还有些奇形怪状的家具,店伙计不介绍的话唐芙都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另外还有些诸如千里眼之类民间也不常用的东西,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唐芙最感兴趣的是几样琉璃制品,特别是其中一盏精致的琉璃灯, 她在那盏琉璃灯前站了许久,呆呆的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傅毅洺见状在旁问道:“你喜欢?那咱们买回去。” 说着就要让伙计给装起来。 他知道唐芙的嫁妆里就有一盏琉璃灯,但嫁给他以后也从未见她拿出来摆过,就以为她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谁知她又好像挺喜欢的。 唐芙摇头,说道:“不喜欢,只是想起自己的琉璃灯,多看几眼罢了。” “咱们大周鲜有琉璃,市面上很多琉璃都是用绿瓷代替的,颜色多有浑浊,并不是真正的琉璃,难得这家店的琉璃竟都是真的,晶莹剔透品相极佳。” “我那盏琉璃灯也是用的这种琉璃,特别漂亮,是小时候祖父给我买的,我把它挂在床头,挂了很多年” 她说到后面声音渐低,神色间有些难掩的失落。 傅毅洺以为她说的就是嫁妆里的那盏琉璃灯,之所以现在不挂了,是因为唐老太爷去了,她怕睹物思人,所以才收起来了。 谁知唐芙却接着说道:“可惜后来丢了,或者已经碎了?谁知道呢” 那这么说就不是她嫁妆里的那盏? 傅毅洺有些莫名,转头去看佩兰,佩兰神色亦是有些黯然,其中还夹杂着些怨愤,但她不想再在小姐面前说以前那些伤心事,便只是用口型对傅毅洺无声地说了三个字:“二夫人。” 虽然没有前因后果,但这几个字已经足够让傅毅洺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眸光微沉,沉默片刻后让店伙计将所有琉璃制品全都装了起来,打包带回家。 唐芙一惊:“不用,我就是随便看看,也没有多喜欢。” 以前那盏琉璃灯是她小时候的爱物,加上是祖父送的,所以她才珍视多年,现在要说她有多喜欢这些琉璃,却也不尽然。 傅毅洺却笑道:“只要阿芙有一点点喜欢,就值得我把它们都买回去。” 唐芙心中虽然因他说的话感到欢喜,却也不愿他这样破费,遂道:“那我若喜欢这条街,你难道还要把这整条街都买下来送我不成?” 傅毅洺却是闻言一笑,凑到她耳边对她低语:“你还别说,这条街真是我的,你夫君眼光好,当初一眼相中这里,趁着地价便宜又无人问津的时候全买下来了。” “你脚底下这间铺子也是我的,街上另外还有一家客栈和一家酒楼也是我开的,至于其它的铺子,虽然东家不是我,却也都要向我交租,没我的准许,谁都不能在这条街上开店。” “你若喜欢,等待会回去我就让人把这里全都记到你名下,以后这里都交给你来打理。你若是嫌麻烦,我就派几个人给你,日常琐事都交给他们去做,你只管收租子就是了。” 他离唐芙太近,嘴唇几乎贴到她的耳畔,语气讨好而又暧昧,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洒在唐芙的面颊上,让她耳根绯红双颊发烫。 唐芙从“你夫君”这三个字之后就有些听不清了,逃开两步嗔道:“谁喜欢了?我才不要呢!再说了,你现在把这些都给了我,将来我们若是和离了,你岂不是亏死了,傻不傻?” 说完红着脸走了出去,不再看店里其他东西了。 她随口一说,声音很小,除了近旁的几个自己人之外没人听见。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傅毅洺在她这句话之后僵在原地,竟忘了第一时间追出去。 唐芙若是不说,他都要忘了自己给她写过一份和离书了! 现在忽然想起,心里顿时像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傅毅洺深吸一口气,扶着墙站稳,转头看向季南江北。 “我当初写和离书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拦着我呢?” 季南:“?” 江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第037章【二更】 唐芙走出铺子之后被路边一个卖摆件的小摊吸引了,眼中都是材料粗糙但做工精致的陶土娃娃, 没注意到傅毅洺没跟上来。 她正仔细挑选那些娃娃的时候,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 似乎也要选娃娃。 唐芙下意识给她让开了一些地方,谁知那老太太却忽然身子一歪,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 唐芙吓了一跳,忙要伸手去扶她。 岂料老太太却抓住了她的衣袖不放, 连声说道:“你这人怎么推我呢?我这条老腿呦, 怕是摔断了再也走不了路了, 今后可怎么办啊!” 佩兰一惊,赶忙要将她的手从唐芙身上拉开, 可这老太太看着瘦弱, 力气却奇大无比,任凭佩兰怎么拽都拽不开,还是红缨过来攥着老太太的手一捏, 使着巧劲才将让她松开了唐芙的袖子。 双钺此时亦上前一步,与红缨一左一右将唐芙护在了中间,平静无波的脸上显出几分戾气。 老太太没想到这丫鬟竟是个会武的, 握着自己发麻的手腕没敢再硬去拉扯唐芙, 但也不愿就这样放过这只肥羊, 便还是躺在地上撒泼, 非说是唐芙推了她。 与此同时, 几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也围拢了过来, 叫嚣着伸张“正义”, 质问唐芙为什么要推一个老人家,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亲眼看见了,就是她推的。 唐芙百口莫辩,正不知如何是好,一个人影却穿过人群走到她身边,一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一手执起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温声道:“没事吧?” 唐芙摇头,解释道:“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倒下的。” “我知道,”傅毅洺放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抚,这才转头看向已经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逃走的老太太,“钱阿婆,好久不见啊,这是急着去哪儿啊?” 声音沉冷,面色阴沉,哪还有刚刚跟唐芙说话时温柔和顺的样子。 钱阿婆脚下一僵,讪笑着转过身来。 “侯爷,许久未见,您真是越发丰神俊朗了。” 傅毅洺没理会她的恭维,冷哼一声:“你刚刚说,是我夫人推倒了你?” 钱阿婆一听“夫人”这两个字,顿时打了个激灵,连连摆手。 “不不不,是老身自己腿脚不便利,不小心摔倒了,跟尊夫人无关,无关!” 她是看唐芙面生,知道她不是本地人,又见她容貌姣好衣饰华丽,身后却只有几个婢女跟着,连个家丁都没有,就以为她只是路过此处的寻常富商的太太或是小妾,便想上前讹诈一番,讹完就跑,等风声过了再回来。 谁知道这不起眼的一行人却是傅毅洺的夫人!她一时眼瞎竟误打误撞撞上了最不该惹的人! 傅毅洺斜睨她一眼,没再理她,又转头去看那几个被季南他们堵回来的壮汉。 “你们刚才看见我夫人推倒钱阿婆了?” 壮汉跪倒一片,痛哭流涕:“没看见没看见,误会,都是误会啊傅侯爷!” “误会?” 傅毅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夫人因为你们的误会受了惊,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几个壮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纷纷开始扇自己大耳刮子,边扇边说自己眼瞎,惊扰了侯夫人。 当着傅毅洺的面,他们不敢装模作样的假打,没几下就把自己打的脸颊高肿嘴角冒血。 钱阿婆也跪在地上不断地给唐芙磕头,额头不过片刻便一片血红。 傅毅洺不想让他们血淋淋的样子污了唐芙的眼,这才道:“滚!别再到我夫人面前来!” 钱阿婆等人如逢大赦,赶忙起身走了,仿佛傅毅洺是什么凶神恶煞,吃人的魔头,晚一步就会把他撕成碎片似的。 唐芙倚在傅毅洺身边,再一次认识到了他和自己以往认知的不同,也越发了解到这世上的人心险恶。 她以往以为恶人是淮王或是安国公世子那样的,再不济也是路上遇到的山贼那样的。 如今才知道,街上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甚至有些柔弱的老太太,都可能心存恶念,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当初如果她和佩兰真的离开了京城,也逃开了淮王的追捕,现在又会是怎样的呢?真能平安无事度过余生吗? 唐芙不敢想,低着头半天没有言语。 傅毅洺见她脸色不好,将她往自己身边揽了揽,低声道:“吓着了?别怕,有我在呢。你若不高兴我就让人把他们抓回来,扔进大牢去,好好收拾收拾,反正他们身上犯的事都不少,扔进去谁也不冤枉。” 唐芙摇头:“没事,我” 说了两句却有些哽咽,赶忙停住没再继续说了。 傅毅洺却被她这模样吓着了,心中暗恼刚才不该轻易放过那些人,现在却又顾不上他们,将唐芙轻轻抱进怀里,连声说道:“不怕不怕,以后出门我一定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一步也不离开,再也不会让你碰到这种事了。” 说完又开始自责:“刚刚都是我不好,应该跟上你才对的,不然他们哪敢到你跟前来。” 唐芙眼眶发酸,但并不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到的。 她只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碰到了傅毅洺,这样小心翼翼的把她捧在手心里。 她很想就这样在他怀中靠一会,但这里人来人往的,女孩子面皮薄,到底还是红着脸把他推开了,道:“真的没事,我我想再去别处看看。” 说完便要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头看向傅毅洺。 傅毅洺知道她是在等他,赶忙跟上,肩头似乎还留着女孩的余温,以及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茶香。 他暗暗伸了伸手,又像以前那样几次碰到了唐芙的衣袖,想拉她的手,但又都缩了回来,最终在一架马车从街上过去的时候顺势拉了唐芙一把,然后就再也没有松开,将她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掌心。 唐芙起初微微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安静下来,任由他牵着,耳根微微发红,目光看向别处,不敢和他对视。 傅毅洺亦是假装在看别的,心中却是一阵欢喜,唇角勾起一抹克制不住的笑,虽然极力忍着,却还是蔓延到眼角眉梢。 他就这样一路牵着她,感觉身上的所有热度都在向掌心涌去,滚烫滚烫的,却又不舍得松开,没一会就出了一层薄汗。 可是他才牵了唐芙不到一刻钟,原本安静的女孩却再次挣扎起来。 他下意识握紧,女孩却坚持要把手抽出去。 傅毅洺心头一阵失落,却也不敢强求,只能讪讪的将手放开了。 唐芙见他一脸委屈的样子,不禁失笑,递给他一块帕子:“把手擦擦,都是汗!” 再不擦都要滴出水来了! 傅毅洺这才明白过来,接过帕子把手擦干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第一次光明正大正儿八经的牵手,他心里其实紧张的不行,手上便也跟着出汗。 擦完后他将帕子还给唐芙,陪她继续向前走去,试探着又去拉她的手,女孩并没有拒绝。 傅毅洺心中一块大石头彻底落了地,暗暗吐出一口长气,将原本握着她手掌的姿势变成与她十指紧扣。 大街上,一对年轻男女并肩而行,宽大的衣袖遮掩下,是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指。 两人时而靠近彼此低声说几句话,举止亲昵,眉眼含笑,惹人艳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第038章 傅毅洺陪唐芙在外面逛了许久,中午就在他自己的酒楼吃的饭。 酒楼饭菜的口味不错, 而且十分多样化, 唐芙吃着觉得很好, 傅毅洺却说还是差点意思,没她做的好吃。 可唐芙本身并不是厨子,就算有几个拿手菜,手艺也比一般人强些, 又怎么能跟酒楼里掌勺的厨子比。 蒲江城交通便利, 南来北往的客商尤其多, 口味也就各不相同,这也是为什么傅毅洺没在这里开一家当地特色菜, 而是开了一家菜式多样的酒楼的原因。 蜀中菜式多辣,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吃得惯,而且要吃当地特色菜,也不一定非要来蒲江城吃, 那些客商们没准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在其他地方品尝过蜀中特色美食了,等到了这里这些所谓的特色对他们就没了吸引力,反倒不如许久未曾吃过的家乡美食吸引人。 傅毅洺请来的厨子可以兼顾众人口味还获得一致好评, 让满江楼成为远近闻名的酒楼, 手艺可见一斑, 绝非寻常人可比。 唐芙虽然自觉厨艺不错, 但基本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心知傅毅洺之所以觉得她做得好, 怕只是因为那是她做的而已。 但他夸赞的时候真心实意, 神情十分真诚,唐芙便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吃完饭后和他一起离开了。 两人一直逛到傍晚时分,累了就坐在马车里,不累时候就下车四处走走,手牵着手有说有笑。 傅毅洺很是高兴,回府时将唐芙从马车上扶了下来,吃过饭便跟她一起玩孔明锁,等到入夜时分,该去睡了,才恋恋不舍的从她房里离开。 夜幕渐沉,窗外虫鸣阵阵,傅毅洺估摸着这个时辰唐芙应该已经睡熟了,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往常他都是直接翻进唐芙房中,今天却在院子里停留了一会,把值夜的双钺叫了过来,问她唐芙这些日子在府中过的可好。 虽然白日里唐芙已经跟他说过了,但他还是要找下人确定一下,免得她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憋在心里不告诉他。 双钺想了想,道:“夫人看上去一切都好,只是前两天那个雷雨夜里睡得不大安稳,许是害怕打雷吧?” 傅毅洺一怔,旋即低着头唇边露出一抹浅笑,笑容羞涩腼腆又带着些暗暗的得意,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获得了心上人的青睐,忍不住暗自欢喜。 他在青峰山上因为没有她的陪伴而烦躁憋闷的时候,她也在这边因为担心他而辗转难眠呢。 她担心他,她记挂他,而且还给他绣了荷包! 傅毅洺开心的要跳起来,恨不能找个地方喊两嗓子,将那从心口溢出的满满的欢喜全都喊出来。 双钺大半夜的被他这笑容弄得发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明白唐芙怕打雷为什么他会这么高兴。 但主子的这些奇怪癖好没有她置喙的余地,她也没兴趣,便当没看见,继续说道:“旁的就没什么了,只是您没回来她有些担心您,怕您有危险,还把奴婢和红缨叫去问了一次。” 傅毅洺又是愣了一下,问道:“她问你们什么?” “问您去做什么了,会不会有危险,我们说不太清楚,要不派个人去找您问问,她又怕给您添麻烦,没让去。” “好在您现在已经回来了,不然时间若长了,夫人难免寝食难安,怕是要瘦一大圈。” 双钺深谙拍马屁之道,几句话说的既不至于让傅毅洺担心唐芙真的没吃好喝好,又让他感受到了唐芙对他的关切,心花怒放。 傅毅洺咧着嘴无声地笑,点点头向窗边走去,再次翻进了唐芙房中。 女孩睡得正沉,呼吸均匀而又绵长。 夏季天热,蜀地又有些潮湿,她便没有放下床幔。 这倒方便了傅毅洺,进去走了没两步就看到了床上的人。 他在脚踏上轻轻坐了下来,想像白日那般去拉她的手,又怕惊动了她,便又将手收了回来,只是目光在那柔荑上停留片刻。 女孩子的手跟他明显不同,手指细长,白嫩嫩的,一看就是精心保养过的,手上半点茧子都没有。 傅毅洺将自己的手和她比了比,一大一小,他手指稍稍弯曲,就能将她的手全部包裹。 他笑了笑,趴在床边看了她半晌,心想等过些日子他就跟她坦白,告诉她他身体其实没什么问题,并不是什么天阉,当初只是情急之下撒了那个谎,希望她能原谅他。 应该会原谅的吧? 傅毅洺想。 她愿意让他牵她的手,明明不爱做绣活却给他做了荷包,说明说明她心里,其实已经对他放下了戒备,开始接纳他了,像接纳真正的夫君一般接纳他。 那她应该也能原谅他当初那个没有恶意的谎言吧? 傅毅洺心里虽然还有些忐忑,但已经不再像以往那般不安了。 唐芙亲手给他绣的荷包,还有对他亲密的举止并不排斥的模样,都让他觉得自己胜利在望,很快就能彻底得到她了。 他思索着什么时候跟她坦白合适,想着想着,眼中忽然亮了起来,自己低头闷笑许久。 芙儿现在已经愿意让他牵手了,那就等她愿意让他亲吻她的时候再跟她坦白好了。 傅毅洺只是想想,就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吻到了她一般,身上又开始燥热起来,白日里那个没有说出口的玩笑也回到了脑海中,盘旋不去。 他吞咽一声,缓缓抬起头,看向女孩娇艳的嘴唇。 之前在路上的驿站他就曾经没忍住想一亲芳泽,但并没有成功。 眼下这个念头再次冒出来,怎么也止不住,一再蛊惑他去试一试,反正她睡着,轻轻碰一下不会醒的。 傅毅洺缓缓站了起来,双手撑着床铺,屏住呼吸向女孩的方向探过身去。 他能看到她额角有一颗小小的痣,能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每一样都刻在他心里,无处不美。 女孩这次没有醒,也没有翻身的动作,傅毅洺在就快憋不住气的时候终于轻之又轻地贴上了她的唇,原本准备一触即走的人就此愣住,浑身的骨头似乎都因为这轻如鸿羽的碰触而变得酥麻。 他很清楚自己该走了,却又不舍得就此离开,心中煎熬之际忘记屏息,那股熟悉的发香再次传来,丝丝缕缕的从鼻尖灌了进去。 傅毅洺脑子里轰的一声,再不记得自己的初衷,轻吮女孩的唇瓣,加深了这个吻。 熟睡的人被他吻醒,脸上神情有些茫然,迷迷糊糊地唤了声:“阿珺” 阿珺,是阿珺!不是表哥! 傅毅洺唔了一声,彻底堵住了她的唇,蹬掉自己的鞋,整个人都覆了上去,将她牢牢压在自己身下,然后 醒了。 入目是熟悉的帐顶,没有半点女儿气息的房间,空气湿漉漉的,身上有些黏腻,一部分是因为窗外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的小雨,一部分是因为他自己 傅毅洺坐了起来,吐出一口浊气,掀开被子看了看身下的狼藉,无奈的把弄脏的床单被褥换了,自己随便铺了床新的,擦干身体又躺了回来。 还好今晚没打雷,还好他没睡在芙儿身边,不然就完蛋了。 他晚上的确去唐芙房间看了看,也的确想要亲她,但就是怕自己亲下去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没敢。 现在想想还好没敢,不然若真成了梦里这样,芙儿醒来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吓也吓死了,怎么可能还顺着他与他温存。 傅毅洺翻了个身,叹了口气,直到天亮都没再睡着。 趁着当地官员还在忙着青岗寨招安的后续事宜没空来烦他,接下来几天傅毅洺带着唐芙把城中逛了个遍。 沈世安与孟五几次想约他都没约到,直呼他重色轻友见利忘义,有了媳妇就不要兄弟。 好不容易约到他一回,沈世安强烈建议换个别的地方吃饭,说是自己新发现了一家馆子,位置特别隐蔽,店面也不大,但那家店的招牌菜特别好吃,百吃不腻,他这几天天天去。 孟五无所谓,去哪吃饭对他来说都一样。 傅毅洺其实并不感兴趣,但听他如此夸赞,就想去尝尝看,如果好吃的话改天带唐芙一起去吃。 两人跟着沈世安走街串巷七拐八绕终于在一家只有三四张小桌子的店面里坐了下来,掌柜兼伙计不多时就端上了沈世安所说的那道招牌菜,看上去卖相不太好,但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傅毅洺吃完不够又叫了一份,就着几口粗制滥造的酒填饱了肚子,酒足饭饱之后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道:“改天带我夫人来吃,她肯定喜欢。” 孟五打了个嗝,没接话。 沈世安则咂了咂嘴,慢悠悠地说道:“那还是算了吧,这东西虽然好吃,但有一点不好。” 傅毅洺:“什么不好?” 沈世安扯了扯嘴角:“吃多了容易放屁。” 说完又往嘴里扔了颗炒豆子,加了一句:“还好我没成亲没有夫人,熏不着谁。” 孟五起初愣了一下,回过神后松了口气:“我夫人不在这,无所谓。” 傅毅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第039章 唐芙白日里跟傅毅洺出去玩,晚上回去就看看书或是画几幅画, 将自己在蜀中所见美景画下来。 她的琴棋书画都很不错, 但若论高低, 书才是最好的,画次之。 可在傅毅洺眼里,她做什么都好,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幅画也能被他夸上天, 还死缠烂打地讨了一副过去说要珍藏起来。 唐芙自知自己的画没有什么收藏的价值, 但拗不过他, 还是挑了幅最好地给他。 傅毅洺当真立刻捧着去找了当地手艺最好的装裱师傅,仔细将那副画裱了起来, 像个宝贝似地收到了自己房中, 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每日睡前都要看上一看。 若不是怕弄坏了,恨不能睡觉都抱在怀里。 唐芙跟他接连在外面跑了几日, 这日月事来了,身上懒怠得很,不想出门, 也不想动笔墨, 便懒懒地倚在引枕上玩孔明锁。 傅毅洺对她的每件事都放在心上, 跟她成亲的日子虽不长, 但略一想就明白了她为什么恹恹的, 嘴上虽然没说什么, 私下里却叮嘱厨房给她准备了些益气补血的食材, 生冷寒凉的这几日一概不许上。 唐芙在罗汉床上玩孔明锁的时候,他就在旁边陪着,等着她遇到不会的来问自己。 谁知等女孩子真的来问他的时候,他却发现他也不会了! 傅毅洺拿着那个孔明锁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这是他当初解不开直接扔回箱子里的 “这个我记不太清了,”他说道,顺手拿起另一个,“阿芙你先换一个玩,这个容我想想的。” 唐芙却道:“这个我已经会了呀。” 说完三两下便拆开又复原了。 傅毅洺:“” 他又换了个别的:“那这个呢?” “也会了。” 唐芙说着把仅剩的自己不会的几个拿了出来:“其它的我都会了,只有这几个拆开之后复原不了了。” 原来那些完整的没有拆卸过的,并不是她没玩儿过,而是她已经钻研透了,又重新拼回去了。 傅毅洺看了看仅剩的被拆的零七八碎的孔明锁,勉强找出一个自己还有些印象的,让她先试试这个,自己则开始研究她刚才递给他的那个。 可是一直研究到晌午吃饭,他都没研究明白,只能讪笑着说先吃饭,吃完饭他再想想。 唐芙吃过饭后一般都要歇午,他趁着这个工夫偷偷溜出了府,来到城东一处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小院。 小院有些破旧,几堵高矮不一参差不齐的黄土墙围拢在一起就成了个院子,院里乱七八糟的摆放着些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东西,有豁了口的瓦缸,长了青苔的石头,还有已经生锈的铁器,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收拾打扫过了,除了从院门往里走的那条路是干净的,其他地方都乱得不成样子。 傅毅洺一个满身绫罗绸缎的权贵子弟,怎么看都跟这里扯不上关系,但他却仿佛是这里的常客一般,见怪不怪地直奔院里那间勉强能称作正房的房间,推门就要进去。 眼看着他的手都要碰到房门了,却又想到什么,收了回来,轻咳一声,老老实实地敲了门。 “先生,您在吗?” 房中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正低头摆弄什么东西,闻言皱了皱眉,向门口憋了一眼,嗯了一声,道:“进。” 傅毅洺这才推门走了进来,见他正忙,便倒了杯茶放到桌上,然后安静地站在旁边,不言不语。 男人眉头挑的更高了,心道今日竟然知道敲门,还端茶倒水,肯定没什么好事! 他故意装作没看出来,继续忙自己的,过了一会年轻人果然有些站不住了,开始抓耳挠腮,他这才说道:“有什么屁,放吧。” 换做往常,傅毅洺肯定立刻急眼了,跳着脚就能跟他骂起来。 但今日有事相求,他只能咬了咬牙忍了,从身上掏出那个被拆的乱七八糟的孔明锁道:“我忘了怎么拼回去了,先生你再教教我呗?” 原来这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兵器大师王重天,也是当年教傅毅洺读书,让他恨的咬牙切齿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的那位西席。 王重天哎呦一声,仔细看了看那孔明锁。 “你怎么又想起玩这玩意儿了?我都跟你说了你脑子不好使,不是这方面的材料,有那功夫还不如多读两本书不是,多打两套拳去习武,别的就算了,差不多学学打发打发时间就成,别太认真。” “你这孩子从小就笨,除了身体好些在练武这方面有些天赋,其它都不行。当年是长公主逼着你不得不学,如今她都不管你了,你又何必为难自己呢?” 话里话外都说傅毅洺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 傅毅洺气的额头青筋直突突,却还是忍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道:“该不会是先生也不记得了,所以才顾左右而言他吧?” 王重天这才嗤了一声,把那孔明锁拿了过去,又看了几眼,道:“不对啊,你不是忘了方法,是当年压根就没拼起过这个。” 他当年给了傅毅洺不少孔明锁,但从来没教过他方法,全凭他自己研究。 有的傅毅洺解开又还原了,有的则死活拼不回去,最终放弃了。 虽然时隔多年,但王重天从这孔明锁的难易程度就看出了这是他当初根本就不会的。 这小子对孔明锁这些东西向来没兴趣,当年也是为了不读书才认真研究了一段时间,怎的现在又忽然想起来,还为了这东西耐着性子来请教他了? 不对! 非常不对! 他随手拿起那孔明锁中的一块,在桌上轻轻敲了敲,问道:“你这是帮谁问的?” 傅毅洺面色微僵,避开他的视线说道:“你别管了,只管教我就是了。” 王重天却笑了一声,一边把那孔明锁还原一边自言自语。 “你这次来蜀中除了沈大和孟五之外就只带了你那新娶进门的夫人,可你与你夫人成亲也才不足三月,生不出孩子来,即便生了也还不到会玩孔明锁的年纪。” “沈大和孟五比你还笨,也不喜欢这些东西,即便喜欢也请不动你的尊驾来帮他们询问。” 他说着抬起眼皮看了傅毅洺一眼:“听说你对你夫人十分宠爱,难不成她对这些有兴趣?” 傅毅洺知道肯定瞒不过他,也没理他,只顾看他还原孔明锁的手法,生怕记漏了,回去没法教给唐芙。 王重天笑了笑,说道:“不是我说你啊,就算想哄女孩子开心,也想些别的办法。她若喜欢玩孔明锁,你就先从那些简单的教给她,让她慢慢琢磨,哪有一上来就用最难的为难人家的?她拼不出来一不高兴,岂不是玩两天就腻了?” 傅毅洺:“其它的她都已经会了,只剩这几个我当初没弄明白的了。” 王重天手上动作一顿:“都会了?” “嗯。” “多长时间学会的?你不会是定亲时候就把孔明锁当做定情信物给人家了吧?” “怎么可能?成亲后才给的,看她挺喜欢的就带着路上给她打发时间,平常也没见她怎么玩,谁知道不知不觉就都会了” 王重天:“是不是你教的太快了?她一撒娇问你几句你就手把手的教了,那会的当然快了。” “没有,”傅毅洺道,“就一开始她问过我几次,我教给她了,后来她问的就少了,到蜀中后还是头一次问我呢,结果我一看根本不会” 话刚说完,就见王重天忽然加快了速度,刚刚才拼了一半的孔明锁转眼就在他手里恢复原样了。 “诶?你这么快干什么!我还没看清呢!” “看清了你也记不住,等你记住了你夫人都睡醒了!走,带我去你府上,我要见见你媳妇。” 这臭小子大中午跑来找他,还这么乖巧任凭他怎么骂都不还嘴,肯定是想赶紧把方法套出来然后回府去跟他媳妇说是他自己想起来了。 那他八成就是趁他媳妇睡着了偷偷跑出来的,不然没准就瞒不过去了。 傅毅洺心中暗骂了一声“人精”,道:“不行,她一个内宅妇人,你见她做什么?吓着她怎么办?” 王重天嘿了一声:“我是没鼻子还是没眼睛啊?有这么吓人吗?” 傅毅洺却死活不同意,说王重天是个色胚,见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回头该赖在他宅子里不走了。 王重天:“我这把年纪当你们祖父都够了!你当你媳妇是天仙呢?” 谁知傅毅洺却一本正经地接了一句:“我夫人就是天仙!” 王重天:“” 最终他答应把珍藏的凤翅甲送给唐芙,还另外搭了两样可以随身携带用以防身的暗器,傅毅洺这才勉强答应了。 两人去傅宅的路上,王重天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还不确定那丫头是不是真是这方面的料子呢,就先把压箱子的宝贝都送出去了,万一回头一看不是,那岂不是亏大了? 他转头看了傅毅洺一眼,却见对方一脸喜色,哪还有半分刚才不情愿的模样。 王重天一阵牙疼,心中暗骂:混账东西!有了媳妇忘了师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第040章 两人来到傅宅时唐芙还没起,下人问要不要去把她叫醒, 被傅毅洺拦住了, 说不用, 他们等等就行。 王重天嘶了一声,满脸不高兴。 他好歹算是长辈,傅毅洺自己愿意等也就是了,竟然问都不问他一声就让他也跟着等着。 好在他不是个多事之人, 见状只是瞪了傅毅洺一眼就在旁边坐下来了。 唐芙并没有睡很久, 他们坐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她也就起了, 听闻傅毅洺带了人来见她,立刻起身更衣来到了两人面前。 王重天当时正在喝茶, 见到来人差点呛了一下, 有些狼狈地放下茶杯,上下打量了唐芙一眼。 “还真是个天仙” 这话当着女孩子的面说显得有些孟浪,不太正经。 他活了一把年纪, 虽然自认的确不是什么正经人,但也不至于连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都不知道,便对着傅毅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道:“臭小子说自己娶了个天仙媳妇, 我本来还不信, 现在算是信了。” 几句话就把傅毅洺给卖了。 傅毅洺一窘, 赶忙道:“你别听他胡说, 他他就是为老不尊, 老不正经!” 王重天挑眉:“谁刚才在我面前一本正经地说我夫人是天仙的?这才过多久啊就忘了?脑子呢?丟到汶江去了?” 唐芙不知道这人是谁, 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当着傅毅洺的面这么说话,想来两人关系应该十分亲近才是,不然开不起这样的玩笑。 傅毅洺耳根微红,狠狠地瞪了王重天一眼示意他闭嘴,这才拉着唐芙道:“这位就是我当初跟你说过的那个教书先生,也是给了我那些孔明锁的人。” 至于刚刚天仙不天仙的话题则直接避过不提了。 唐芙恍然,原来这就是傅毅洺的老师,难怪当年能把年幼调皮的傅毅洺治的服服帖帖,这性格可真是不拘小节,跟傅毅洺有一拼。 她抿唇浅笑,恭谨地给王重天福身施了个礼,随着傅毅洺叫了声“先生”。 王重天虽然教导过傅毅洺,但两人嘴上都对彼此十分嫌弃,一个不肯承认对方是自己师傅,一个不肯承认对方是自己徒弟,所以傅毅洺从小就没正经给他行过什么礼,刚才去小院找他时候能恭恭敬敬喊声先生已经实属难得了。 他在来之前本就因为孔明锁而对唐芙有了些好感,此刻见她比傅毅洺乖巧懂事的多,便更多了几分喜欢,点头道:“这小子没别的优点,就是眼光不错,找了我这么个先生,娶了你这么个媳妇。” 傅毅洺刚想回一句“我可没找你”,听到后面那句便忍了忍,咽回去了。 唐芙面露羞色,眼角斜睨了傅毅洺一眼,知道肯定是他又在别人面前胡言乱语了。 傅毅洺被她眼尾一扫,骨头又有些发酥,牵着她的手让她在旁边坐了下来,献宝似的把带来的一口小木箱交给了她。 “阿芙这些你收好了,都是宝贝,很难得的!” 唐芙不明所以,一旁的王重天则额角一抽:“借花献佛好歹也说一下这花从哪来的吧?这明明是我的东西!” “给了阿芙就是阿芙的,你刚才明明已经答应了!” 说话时还用自己的身体把这口小木箱挡住了,生怕他拿走似的。 唐芙一脸莫名:“这是什么?很贵重吗?若是如此的话就还给先生吧,我不缺什么。” 傅毅洺一个劲的摇头,说什么也不准备把诓到手的东西再还回去。 王重天叹了口气:“收着吧,都是好东西,搁在我这几十年了也没派上用场,还不如送给你呢。” 听上去不像是什么金银珠宝的样子。 傅毅洺迫不及待地想打开给她看看,王重天则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待会回屋再看不行?我有正事呢!” 说着又从另一个更小的箱子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唐芙,道:“孩子,你看看这个,会不会解?” 那是一个奇奇怪怪的盒子,上面有许多凹凸不平的小方格,没有锁,乍一看根本就打不开。 唐芙看了看那盒子,又看了看傅毅洺,见傅毅洺对她点头,这才拿过来试了试。 结果她发现这东西跟孔明锁有类似之处,看似复杂,其实掌握了窍门,并不是很难打开。 傅毅洺还没看明白这东西是怎么回事呢,就听咔嚓一声,严丝合缝的盒子竟然在唐芙手里打开了,然后瞬间变成了八九个分散的小部件,洒在桌上到处都是。 唐芙还以为自己把盒子弄坏了,低呼一声,不知如何是好。 却见王重天在旁点了点头,道:“再拼回去试试?” 她这才仔细看了看,发现那盒子原来本就是由许多小部件组成的,并不是一个整体,只是因为设计的巧妙,拼在一起时严丝合缝,所以看不出来罢了。 傅毅洺给她的那些孔明锁大多易拆难拼,这盒子则不同,易拼难拆,她打开都没费多少工夫,拼回去就更快了。 傅毅洺在旁看的眼睛都亮了,连声夸赞:“阿芙好厉害!” 王重天脸上亦流露出赞赏之色,又拿出其它几样东西给她试了试,结果大部分都被唐芙自己破解了,只有个别几个确实很难的她没有办法。 但饶是如此,王重天指点几句她也能立刻领会,最终除了一两个极为复杂的,一时半刻解不开,其它的她基本全都会了。 王重天心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将这些东西又都一一收回了箱子里,对傅毅洺摆手道:“去,给我收拾一间屋子,我以后就在这儿住下了。” 傅毅洺听了一愣:“你还真要赖在我这了?” 王重天道:“怎么?不愿意?我那可还有不少好东西,原本打算让你都搬过来给阿芙随便挑的,你若不愿意那就算了。” 但凡对王重天的名声了解一二的,都恨不能想尽办法讨好他,从他手中得到一两样宝贝,哪怕只是他平时的练手之作。 这也是为什么几年前季南跟傅毅洺打赌时张口就要那把弩,后来赌输了没拿到,最终在一年多以前被双钺得去,红缨还为此痛心疾首的原因。 如今一听他的东西给唐芙随便挑,傅毅洺又岂会不答应?二话不说立刻让人去把他的东西都搬过来。 结果王重天高兴过了头,忘了自己那院子里的东西不能随便碰,不然可能会有危险。 等他想起来赶紧骑马跑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江北被石头砸的头破血流,季南屁股上中了一箭,还有人被破瓦缸压在了下面,满院子到处都是哀嚎打滚的下人。 还好他知道蒲江城安全,只是设置了一些防人偷盗的简单机关,没有什么杀伤力很强的东西,不然今天非得闹出人命不可。 季南因此半个月没能骑马,江北差点破了相,王重天赔了他们一人一样兵器作为补偿才算完。 那些其他在院子里磕磕碰碰伤着的下人多少也得到了些其它东西,等王重天走后聚在一起满目放光地道:“听季哥的果然没错,豁出去受点伤还真有好处!” 王重天去自己的小院的时候,傅毅洺则把那个箱子里的凤翅甲拿了出来,在唐芙身上比了比,道:“这是一件薄如丝履的铠甲,刀枪不入,举世只有一件,因为极轻极薄,所以得名凤翅,意为凤凰的羽毛,穿上它依然能身轻如燕,可以展翅翱翔一般。” “当然,另一方面是因为当初材料不够,这凤翅甲就做的有些小,一般男人都穿不上,只能给女人,而且还是那些身量纤细的女人穿,所以才叫凤翅。” “这东西在先生那压箱底压了好几十年了,他虽然用不上,但也一直不舍得送人,今日难得大方一回送给了你,阿芙快去试试。” 唐芙听了眉头微蹙,道:“那岂不是比金银珠宝还贵重?这么珍贵的东西还是还给先生吧,他即便自己穿不了,也可以给他的孩子穿啊。” 小孩子身量小,无论男女肯定都能穿,如果是女孩的话那就更好了,只要是跟唐芙身量差不多的,想来都能穿。 傅毅洺怔了一下:“他没有孩子。” “没有?” “是啊,先生这些年根本就没成亲,自然也就没有孩子。” 这回换作唐芙愣住了。 她看这位王先生怎么也有四十四五了,按理说应该都当祖父了才是,却没想到他竟然一生未婚,膝下连一个孩子都没有。 唐芙觉得有些奇怪,但这是人家的私事,她也不方便打听,就没再多问。 傅毅洺催着她去试了那件凤翅甲,原本就不大的薄甲穿在她身上竟然还有些肥大。 傅毅洺捏着她腰身处富余出来的地方说道:“阿芙你太瘦了,应该再长些肉才是。” 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姿势有些暧昧,这样两手掐着她的腰,就像是要把她抱到怀中一般。 好在他很快就松了手,又将箱子里另一条腰带拿了出来,系在了她身上。 这腰带也不是普通的腰带,腰侧用来挂玉佩等物的环扣其实是个暗器,里面藏了一把牛毛般的细针。 这些针会在暗器触发的瞬间弹射出来,杀伤力虽然不大,但若淬了毒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另外还有一副袖箭,与傅毅洺他们用的很相似,但更为精巧,操作更简单,准确度也更高。 唐芙在院子里试了两次就会了,见天色已晚便将东西收了起来。 王重天带人把自己小院里那些东西全都搬到了傅宅,一副打算在这里长住,只要唐芙在这他就在这的架势。 不过他也确实没有食言,翌日将东西全部整理好之后就将唐芙叫了过去,让她随便挑。 但唐芙又岂是贪心之人,有之前那几样就已经足够了,坚持什么都不要。 王重天见状摆了摆手道:“我一直有心收个关门弟子,可惜这么些年也没碰着合适的,当年受长公主所托,本欲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教与她的不孝孙,无奈此子太过愚钝,简直愚不可及,实为一块朽木,雕不成器,便只好教他些拳脚功夫,强身健体,能好好活着便也罢了” 陪唐芙一起来的傅毅洺站在一旁,起初没想理他,但听到后面实在听不下去了,沉着脸打断:“没完了是吧?” 王重天这才叹了口气,一脸痛心疾首地道:“总之,我花了十几年也没将他教出什么样子来,但好在他眼睛还不算瞎,找了你这么个媳妇。” “我看你天资聪颖,着实有收你为徒之意,但你一个女孩子,身娇体弱,其中劳累辛苦以及种种危险怕是难以承受,旁的不说,很多力气活你就注定做不了,所以我即便想教,怕是也只能教你些皮毛而已。我思来想去” 他说到这顿了顿,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 “你们赶紧生个娃娃!虽然他这个当爹的笨,但没准娃娃随了娘呢?一个不行就多生几个,总有不随爹的,哪个不随爹我就教哪个,都不随爹我就都教,多好!” 王重天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徒孙满堂的样子了,高兴地搓了搓手。 傅毅洺的脸色却随着他的话几经变换,像个大染缸似的,最终搅成一片大红,暗暗用眼角余光去瞄唐芙。 唐芙脸上亦是一片绯红,心中大概明白这位王老先生怕是不知道傅毅洺是个天阉,她就是想生也生不出来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第041章 王重天几句话把两人说的均是面红耳赤,他不知晓其中缘由, 只以为他们是新婚小夫妻不好意思, 也没多想, 没一会就开始给唐芙展示他自己的那些东西。 他怕唐芙将来不愿意把孩子交给他为徒,特地选了些女孩子可能感兴趣的先给她介绍,还问她想不想自己动手试一试,把唐芙哄的在他院子里待了一整天不舍得走, 第二日用过早膳没多久就又来了。 事实证明他眼光不错, 唐芙不仅心灵手巧, 而且很喜欢那些对她来说十分新奇的东西,既聪明又好学, 若不是个女孩子, 他真想把她收做自己的关门弟子,将毕生所学全部传授予她。 傅毅洺只要没事就跟唐芙一起来,见唐芙对什么感兴趣就跟着一起研究, 希望能跟她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结果他来了三天,折断了一把王重天做了一半的重弩,炸了他一个炉子, 还烧了他半间屋子, 眼看着就要把房顶掀了。 王重天气的肺都要炸了, 连声道:“滚滚滚!又丑又笨的东西!” 他原本就看傅毅洺不顺眼, 现在有聪明乖巧又听话的唐芙作对比, 这东西就更不能看了! 傅毅洺也知道自己笨手笨脚添了乱, 可他不想跟唐芙分开, 死活要赖在这,还是唐芙怕他再在这待着不小心碰坏什么东西伤到自己,好劝歹劝的把他劝走了。 傅毅洺走的不情不愿,临走前还一再叮嘱她中午记得回正院吃饭,生怕她连午饭也在王重天这里吃了。 王重天看着一步三回头走出院子的傅毅洺,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叹些什么。 唐芙怕他是真的恼了傅毅洺,解释道:“阿珺他其实挺好的,就是就是有些黏人。” 这话换来王重天一声轻笑:“他不是黏人,是黏你。” 唐芙耳根微红,低着头不说话了。 王重天这才继续刨手中的木头,边刨边道:“挺好,夫妻俩最怕感情不和,感情好就是最好的事了。” 听语气似乎颇有感悟似的,可唐芙又听傅毅洺说他一生未婚,一时间心中更加不明白了。 傅毅洺被赶走后自己回了正院,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只觉得原来看着哪哪都好的院子现在怎么看都不顺眼。 院中鱼缸的位置似乎有些歪,墙角那丛竹子太茂盛了,应该砍了,廊下的花开的太艳,太过扎眼。 他心情烦躁,看到两排花开正艳的花盆中有一个光秃秃只长了几根杂草的,脸色便更不好了,走过去将那花盆拿了起来,质问道:“为什么放个没有花的花盆在这?谁布置的今天的院子?” 说着一把就将那几根杂草薅了下来。 下人看到惊呼一声,要阻止已经来不及,顿时哭丧着脸,欲哭无泪。 “侯爷,这是夫人刚来蜀中时闲来无事自己种的,因为刚生出嫩芽,不能晒正午的太阳,所以奴婢就趁着现在时辰尚早,您和夫人又都不在,就就把它搁到廊下放了一会” 哪想到他一回来就给拔了呢! 傅毅洺:“你怎么不早说?” 下人苦着脸:“您您拔得太快了,奴婢” 奴婢拦不住啊! 傅毅洺看着手中的“杂草”,试图把它们种回去,但拔出来的草泼出去的水,都被他一把捏的烂糟糟了,显然种不回去了,种回去也活不了。 傅毅洺只得让人赶紧又去找同样的花苗,问清下人当初发芽长出来的大概有几颗,让人弄了一盆看上去差不多一样的摆了回去。 好在唐芙这几日忙,没顾上这盆花,等想起来的时候再去看,花苗已经长大很多,她完全没看出来和之前的有什么不同,还以为就是当初那盆。 王重天文武双全,精通的绝不仅仅是机关暗器一道而已。 单论武艺而言,他能将傅毅洺教成这副模样,就说明自己也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可唐芙是个女孩,又已经年纪不小,并不适合学武,何况她是个内宅妇人,出入都有傅毅洺保护,身边又有红缨双钺贴身护卫,自然也没有学武的必要了。 王重天也不舍得让她学那些太辛苦的,见她书画均不错,便在机关暗器之余教导她些书画方面的技艺,让她能够上一层楼。 唐芙万万没想到这位先生竟如此多才多艺,在见过他的书法之后更是钦佩,叹道:“我刚嫁给阿珺时一直听他说自己不爱读书写字,也不擅长此道,但是见过几次他的字后,又觉得并不全是如此,最起码他的字是很好的。” “如今才知道,原来都是先生教导的,难怪他只是随便学一学,便能写的如此好。” 王重天听了也不谦虚,哈哈一笑,道:“先生我多才多艺,不然当初也不会被长公主请去教导他学问。不是我说,倘若你那夫君脑子但凡聪明点,我怎么也能把他教成个状元之才。” “只可惜他幼时着实顽皮,又没有你这种聪明才智,尤其讨厌那些锦绣文章,只能靠死记硬背让他记下些东西,若说灵性,那可真是大不如你。” 唐芙莞尔:“哪有,阿珺明明很聪明的,字也写得很好。” 王重天摆手:“不好不好,勉强能看而已。若说他这些年所学,唯二可以拿得出手,一是武艺,一就是画了。” 说完又想起什么,有些纳闷:“他没给你看过他的画吗?” 若是看过的话,唐芙理当夸奖他的画才对,又怎么会一再夸奖他的字呢? 唐芙听了果然一脸茫然:“没有啊,我从未见过他的画,阿珺画画很好吗?” 王重天点头:“可以出师了,即便是我,也不敢说自己画的比他好了。当代画者能与他比肩的,怕是也没有一二。” 能让如此傲气的人说出这样的话,那一定是非常非常好才对。 可唐芙真的从未见过傅毅洺画画,一幅都没有。 王重天怕她多想,赶忙解释道:“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藏拙,轻易不在人前展露自己的本事,就是我这个先生把他教出来后也没见他画过几幅画。想来是他最近比较忙,所以没动笔吧?” 唐芙想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自己前几日当着他的面画了几幅画,他还连声夸好,甚至要走一幅裱了起来,像是那画画的多好,举世无双似的。 如今听了先生的话,再想起那日的情景,唐芙脸上一阵发烫,觉得自己是班门弄斧一般。 怀揣着这些心思,她晚上回到正院和傅毅洺一起吃饭时就想把那幅画要回来,不然太丢脸了。 傅毅洺听了却是面色一僵,嘴里的饭差点掉出来。 “为什么?阿芙你你才跟那老头子学了半个月而已,不仅白日不陪我了还想把送我的东西要回去” 脸上神情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恨不能跑过去找王重天打一架似的。 要不是因为唐芙自己喜欢,他真不想让她去王重天那,可他见她每日都欢欢喜喜的,有时还拿些东西带回正院鼓捣,就没多话,任凭她去了,但心里到底还是吃味的,觉得她跟王重天在一起的时间都比他多,除了吃饭睡觉回来,其他时候基本见不到面。 唐芙这些日子埋头在那些精巧的机关里,有时想起来了问一问下人侯爷去做什么了,下人说他去衙门了,她就以为他是有正事,没有多想。 现在才知道他是在家里太闲了,去衙门打发时间的,其实心里还是希望她能陪他。 唐芙忍俊不禁,道:“不是的,我是听先生说你画画很好,觉得觉得我的画拿不出手” 傅毅洺这才恍然,松了口气:“没有没有,我画的一点都不好,阿芙画得好!” 唐芙嗔了他一眼:“胡说!先生夸你画艺极佳,已经出师了呢!我见过先生的画,很好的,你若画的比先生还好,那岂不是很厉害。” “很厉害”这三个字让傅毅洺心头微微一跳,呼吸短暂的凝滞了一下。 “也没有很好,就一般般。” 他赧然道,谦虚之余脊梁骨都比刚才直了两分,显然很喜欢唐芙的夸赞。 唐芙轻笑,试探着问了一句:“那我能看看阿珺的画吗?” 她想看看一个连先生都赞不绝口的人画的画到底有多好。 傅毅洺点头,又紧跟着摇了摇头:“我的画都放在京城了,蜀中没有,阿芙若是想看,那那我现在给你画一幅!” 说着便要去拿笔墨。 唐芙赶忙拦住,让他吃完饭再说。 可吃完饭之后傅毅洺却画了几笔就停了下来,只觉得下笔生涩,握着笔的掌心都在冒汗。 唐芙笑了笑,大概明白他在紧张什么,打了个哈欠道:“我今日有些累了,不如阿珺自己回去画,改日画好了再拿给我?” 傅毅洺赶忙点头,回到自己房里闷头画去了,第二日一早就把画好的画交给了唐芙。 唐芙有些诧异:“这么快?” 说着便将那幅画打开。 只见画中一个女孩正趴在窗边,手中把玩着插在窗上的一朵花,眼中波光潋滟,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唇边挂着浅浅的笑。 其实这画上还有其他的东西,院中的景色,廊下的花朵。 但不知为何,看到这幅画的瞬间,却像是跟着画画的人的视角一般,只看到了这个女孩。 这是他们刚来到蒲江那日,她趴在窗边发呆时的情景 原来当时在他眼里,是这样的吗? 原来他昨晚之所以画不下去,并不是因为被她看着,而是因为他想画的人就在旁边。 唐芙抚在画上的指尖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一旁的佩兰则忍不住惊呼一声:“好美” 傅毅洺没有看画,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唐芙,眉眼间的情意呼之欲出:“再美也只是一幅画而已,不及芙儿万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第042章 傅毅洺心里虽然叫了唐芙无数次“芙儿”,但嘴上其实并未这样喊过。 因为这称呼比起“阿芙”更亲昵了几分, 他怕一上来就这么叫会让她觉得不舒服。 再加上这是以前程墨唤她时的称呼, 他既担心这会让她再次想起程墨, 又担心她不高兴他用同样的称呼来唤她,取代了那个人。 可事实上他心里没有一天不想取代他,恨不能将他留在唐芙身边的痕迹全部抹掉,换成自己的。 傅毅洺满心忐忑, 小心翼翼地觑着唐芙的脸色, 生怕她不高兴。 可唐芙眼里全是他的画, 耳边全是他低沉而又暧昧的声音,哪还能想起其他人来。 她低垂着头, 面颊绯红, 低声道:“哪有你画的比我好看多了。” 也不知是说他画的画比她好,还是说他画中的人比她更美。 傅毅洺见她并未恼怒,心头雀跃, 目光越发炙热。 唐芙将那幅画收起来还给了他,他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道:“芙儿若喜欢收起来就是了, 反正本就是给你画的。” 唐芙不是第一次跟他牵手, 却明显感觉到这次和以往的不同。 眼下的傅毅洺莫名带出了一些侵略性, 握着她的手紧紧不放, 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 两人之间那暧昧不明的气氛越来越浓, 让人心跳不已。 佩兰站在一旁只觉得无比尴尬, 想要悄无声息地退出去,这些微的动静却反倒惊动了唐芙,让她回过神来,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支吾道:“我我还没洗漱,先去净房了,你在这坐着吧,早饭应该过会就来了。” 说着将画放到一旁,转身就进了净房。 佩兰赶忙跟了进去,帮她把没关好的房门关好,这才走到她面前,掩唇轻笑。 “小姐脸好红啊,是哪里不舒服吗?” 唐芙本就羞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抬手便轻捶了她一下,嗔道:“你还打趣我!” 佩兰也不躲,反而笑的更开心了。 她也知晓唐芙脸皮薄,再说怕是要惹恼了她,便只是笑着伺候她净手净面,待到要擦面脂的时候才道:“小姐还不出去吗?面脂都放在妆奁上了,净房里可没有。” 唐芙点了点头,走到门口却不敢迈出去了。 若说以前她只是从傅毅洺那里懵懂地感觉到了一些他的情意,那刚刚他表现的就太明显了。 当初明明说好了只是做一对假夫妻,为什么如今却变成这样了呢? 唐芙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傅毅洺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动了这种心思的。 还有 还有她自己呢?又是什么时候 唐芙背靠着房门,捂着胸口站了好一会,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定没那么烫了这才低头走了出去,出去后也没敢去看傅毅洺,而是径直走到铜镜旁去擦面脂。 起初他们刚成亲时,连穿着中衣出现在彼此面前都不自在,每每同房时,唐芙沐浴后都会穿着一整套衣服出来,到床上后再放下床幔,躲在后面将裙子和外衫脱下来交给佩兰让她拿下去。 但如今他们已经能十分自在的穿着中衣在彼此面前走动了,即便是早上刚刚睡醒没有洗漱净面的时候,唐芙也不会觉得在他面前有什么不自在,还经常会当着他的面梳头上妆。 傅毅洺从她出来时就一直盯着她,见她坐到妆台前准备擦面脂,就三两步走过去将佩兰挤开了,笑着道:“芙儿,我给你擦吧。” 唐芙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又急促起来,对她道:“不用,让佩兰给我擦。” 说着就要把他手里的面脂抢回来。 可傅毅洺个高腿长,两条胳膊自然也不短,她抢了半天也没抢回来,只得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让傅毅洺把面脂还给她。 但傅毅洺与她相处久了,已经能清楚分出她到底是真的生气还是假的生气,见她并不是真的恼怒,便大着胆子打开面脂盒子,剜出一小块面脂,先给她擦了手。 唐芙的手被他紧紧握着,羞赧的想要抽出来,傅毅洺却凑近她耳边说道:“佩兰出去了,没人看见,芙儿别怕。” 唐芙闻声抬头,这才发现佩兰不知何时竟已经从房中离开了,现在屋里只有他们两人。 “这臭丫头!” 她低声骂了一句。 傅毅洺却一阵低笑:“我看这丫头挺好,有眼力劲的很。” 唐芙瞪了他一眼,觉得他今天颇有些蹬鼻子上脸,胆子比以前大了许多。 傅毅洺用实际行动证明她想的没错,借着给她擦面脂的工夫将她两只手来来回回摸了个遍,十根手指头全都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擦完后竟还拉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 这是继拉手之后两人之间最为亲密的动作,唐芙惊呼一声,倏地一下把手收了回去。 傅毅洺笑了笑,又剜出一块面脂要给她擦脸。 唐芙哪还敢让他擦,扭着身子就要站起来,却被他按住肩膀坐了回去。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擦了脸我们就吃饭了好不好?” 傅毅洺温声说道,仿佛安抚小孩子一般。 唐芙鼓着腮帮子道:“你刚才就是这么说的!” 傅毅洺低笑,将那面脂轻轻点在她额头:“真的不闹了,我可不想饿着芙儿。” 说完真的仔细给她擦起了脸。 但他许是以前没有做过这种事,手法有些生涩,擦了许久都未擦好,直到唐芙有些不耐烦了,想自己来,他才压下她的手说道:“好了。” 然后扶着她的头让她去看看镜子。 唐芙一看,镜子里自己被画成了一个大花脸,傅毅洺用面脂把她的脸涂得乱七八糟的! “傅毅洺!” 她怒道,站起身扑过去就要打他。 连名带姓的称呼别人与叱骂无甚区别,傅毅洺听了却非但没恼,还朗声大笑。 他以前在京城偷偷跟在她身后的时候,也曾见她被程墨惹恼了然后连名带姓的叫他。 他知道她平日里在人前其实是十分守礼的,别说这样称呼别人了,即便大声说话也很少,因为她根本懒得理会那些人。 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她才会肆无忌惮地展露出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会不顾形象的爬树,会不顾打湿裙子去捞鱼,会恼羞成怒地发脾气。 那时他羡慕极了程墨,心想她若是也愿意这般在自己面前发脾气该多好? 可他们难得当面碰上,偶尔碰到她也只是规规矩矩地施礼,唤一声“傅侯爷”。 天知道他多希望她叫他“晏平”,叫他“阿珺”,甚至叫他“傅毅洺。” 如今这三个称呼他都听到了,心里仿佛圆满了一般,不仅没躲,还顺势将她揽进了怀里,低声笑道:“好芙儿,再叫一声?” 唐芙气得跺脚,惊觉自己脸皮再厚怕是也厚不过他,竟然还上赶着捡骂! 她面红耳赤的要将他推开,往常轻轻揽她一下就松手的男人今日却暗暗用了力,两条臂膀如同铁箍般将她圈在了怀里。 唐芙挣了两下没挣开,才察觉出男人的气息渐渐有些不对。 他的呼吸似乎变的有些急促,被她的胳膊抵住的胸膛上下起伏,下巴贴在她的头顶,低低地唤了一声:“芙儿” 之后是一阵喉头滚动的声音。 唐芙纵然从未和男人如此亲密的接触过,却也隐约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一时间僵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 她的沉默让傅毅洺仿佛得到了默许一般,垫在她头顶的下巴轻轻地挪了一下,顺着她的额角划过,贴着她的面颊缓缓向下,似乎在寻觅什么。 他之前想,如果有一天她愿意让他亲吻她了,他就告诉她实情。 或许今天就是时候了。 傅毅洺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轻轻抚上了她的面颊,像是对待最珍贵的宝物,小心翼翼的向她的红唇靠拢。 女孩子显然很紧张,身体紧绷着,纵然没有拒绝,却还是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傅毅洺不肯就此放过,抚在她面颊的手向后一探,不轻不重地托住了她的脖颈,让她没有闪躲的余地。 唐芙知道他想做什么,她觉得自己应该躲开,如果她坚持,傅毅洺一定不会强求的。 毕竟他们只是一对假夫妻而已,现在这般举止已经远远超过当初说好的那些了。 可她就这么看着他靠近,心中明明清楚该怎么做,身体却始终没有动弹,眼睫轻轻颤动几下,最终闭上了眼 她想她大概是愿意的。 可就在闭上眼的瞬间,她却又想到什么,惊呼一声一把将傅毅洺推开了,然后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果然!她脸上的面脂还没擦干净呢!就这么被傅毅洺盯着看了半天! 傅毅洺眼看都要吻到她了,却冷不防被推开,一颗心瞬间从天上跌落到地下。 好在他从唐芙的举动看出她不是拒绝,只是想起脸上的面脂觉得丢人,哭笑不得的又将她拉了过来,要帮她擦干净。 唐芙气鼓鼓的拒绝了,自己坐回铜镜前,三两下把脸上的面脂抹匀擦净。 傅毅洺站到她身后,等她擦好之后俯身凑到她耳边:“芙儿真好看。” 说着在她耳珠上亲吻了一下。 唐芙耳边一阵酥麻,缩了缩脖子,道:“该吃饭了” 说完便要起身往桌边走,却被傅毅洺从身后再次拥住。 他坚持想把刚才没做完的事情继续做完,吻了她的耳朵又想寻她的唇。 偏偏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佩兰走了进来,说是季南有事来找侯爷。 季南江北最是了解傅毅洺,些许小事是不会轻易来找他的,尤其是一大早。 他皱了皱眉,面露不耐,唐芙却借机站了起来,忙道:“你你快去吧,季南大早上过来肯定是有什么急事。” 傅毅洺当然知道,可他刚才明明有机会能吻到唐芙,却没吻到,心里百般不爽快,两只眼睛盯着唐芙的嘴唇不放,像是还想一亲芳泽似的。 佩兰回到了房中,唐芙哪好意思当着她的面与傅毅洺做什么,忙将他往外推:“快去吧,季南等你呢。” 傅毅洺被她推着往外走,出门时心里到底是不大乐意,趁她不备回身在她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马上就回来,等我。” 说完在她发作前一溜烟跑没影了。 唐芙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旋即捂着脸扎回了屋里,面颊比窗上插的花还红艳。 傅毅洺急着回去找唐芙,见到季南后立刻说道:“什么事?快说。” 季南却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看了看四周,见没有旁人,这才说道:“之前截杀程公子的那伙山贼又露出了踪迹,被咱们的人打探到了,不过人数不多,只有十几个,就在六十里外的一座深山里。” “那山里据说有暗道,兄弟们不知道出入口在哪,怕打草惊蛇,就先没动,让属下给您传个信,问问您有什么打算。” 傅毅洺愣了一下,沉默片刻后转身欲回去将此事告诉唐芙,但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他当初答应了唐芙,若是找到这些山贼的踪迹,一定把他们抓起来绳之以法,给程墨报仇。 但如果最终让这些人又跑了,那不是让她白高兴一场? 于是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她,等有了确切的消息再说,便让人给唐芙留了个信,说自己有急事出去一趟,估计要晚上才能回来,让她自己好好吃饭。 之后又让人去找王重天,告诉他自己白日不在,托他好好照顾唐芙,这才带上一队人马,直奔那群山贼的所在去了。 他一路都在想着怎么才能将这伙人一网打尽,不让他们从那些耗子洞里逃跑。 可是等他到了地方,领着自己的兄弟小心翼翼地靠近的时候,却发现那些人已经全都死光了,一个活口都不剩。 傅毅洺皱眉,怕是周围有什么埋伏,让季南等人小心应对,但最终什么事都没发生,除了这些尸体之外,附近什么都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第043章 “你们刚才一直守在这里,就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吗?” 傅毅洺问向一直在这里盯着的人。 被问到的人摇了摇头:“这些人狡猾得很, 加上听说附近有密道, 我们就没敢跟的太紧, 但也没看到有其他人向这里靠近,实在是不知道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死的。” 那人觉得没有完成好自己的任务,言语间颇为愧疚。 傅毅洺摆了摆手:“再查。” 过了一会,有人在远处高呼:“侯爷, 这边发现了密道!” 傅毅洺即刻带人走了过去, 果然发现一块巨大的山石之后有个隐蔽的密道, 只是之前被人用其它石头挡住了,所以不易被人察觉。 他让人将密道打开, 先在密道入口处查看一番, 见密道内不少脚印,显然有人从这里离开过。 “看来他们是从这靠近那伙山贼的,难怪小丁他们没有察觉。” 那姓丁的部下心中自责, 主动带了两个兄弟进入密道查看里面的情形,过了约莫一刻钟就走了回来,道:“这条密道很简单, 其实就是一个贯通的山洞, 里面没有岔路, 走一会就到头了。” “我们在那边也看到了不少脚印, 还有马蹄的印记, 杀了这伙山贼的人应该就是从这来的。” “能看出是什么人所为吗?” 傅毅洺问道。 小丁回道:“马蹄很杂乱, 大小深浅不一, 没什么规律,看上去像是另一伙山贼,不像什么正规军。或许是两伙人有什么矛盾,其中一伙把另一伙杀了。” 这种事在蜀中并不少见,尤其是以前匪患严重的时候。 为了争抢地盘,为了扩大势力,或者纯粹是两伙人偶尔碰见了,要抢同一趟镖。 总之不管什么原因,随便就能动刀打起来,动辄十几甚至几十条人命。 “那这伙人够机灵的啊,”傅毅洺说道,“不仅机灵,本事还不错。” 小丁不解,又不敢直接问他,只能转头看向站在他旁边的季南。 季南叹了口气,对着密道抬了抬下巴。 “既然这些人是从密道来的,就说明当时密道已经被他们占了,那些死人不可能从这逃走。” “既然这条后路已经被他们断了,他们杀起人来自然没什么顾虑,动静应该不小才是。” “可你们就守在附近,却完全没听到山上有任何动静,这说明什么?” 小丁愣了一下,旋即额头出了一层冷汗。 “我们被发现了?” 季南点头:“杀了那些山贼的人肯定是知道附近有人,才会如此小心,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包括他们清理了附近的痕迹,也是因为不想被找到,最起码不是那么快被找到。” “能发现你们,还能不被你们察觉,可不是挺机灵挺有本事的吗?” 小丁恍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属下有罪!” 傅毅洺却没理他,而是瞥了季南一眼:“蠢货。” 声音里满是不屑,颇为嫌弃的模样。 季南莫名:“我说的不对吗?” 傅毅洺让小丁起来,然后转身往回走,边走边道:“既然能避开小丁他们将这附近的痕迹都清理了,为什么不能顺便把山洞里和山洞那头的痕迹也都清理掉呢,难道真的缺这点时间吗?” 季南一怔:“您是说他们故意留下这些痕迹的?” 傅毅洺点了点头,眉眼微沉。 季南心头亦是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皱眉道:“那就不是普通山贼” 寻常山贼没必要这样遮掩自己的身份。 “当然不是普通山贼,”傅毅洺道,“普通山贼能发现小丁他们的行踪?还能悄无声息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了人之后离开?离开前还能从容不迫地收拾了现场痕迹?怎么可能。” 小丁等人的本事纵然不如季南他们,却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季南眉头皱的更紧:“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 傅毅洺摇头。 他不知道对这些人下手的是谁,自然也就无法猜测对方的目的,只能让人继续追查,自己则先回了蒲江,没有对唐芙提起这件事。 他想的很简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伙山贼死多少他都无所谓,反正就算到了他手里也是一样要死的。 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回去亲亲他的宝贝媳妇,然后跟她认错道歉,告诉他自己不是天阉。 再然后嘛 自然是圆房了! 傅毅洺嘴角翘的老高,觉得什么事都不能阻挡他回去抱她的芙儿。 他今晚就要跟她圆房,然后生个像她一样可爱的孩子,最好是个男孩,然后扔给姓王的那个老头子带。 老头子有了徒孙,自然就顾不上唐芙这个徒弟了,那以后就再也没人跟他抢芙儿了! 傅毅洺想的很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吃完晚饭。 可还没等他赶走佩兰再去亲吻唐芙,季南却又找来了。 “滚滚滚!” 傅毅洺隔着窗户对院子里喊道:“没空!忙着呢!” 站在院外的季南额角一抽,若不是事情紧急,他到真想滚了呢! 可是不能滚啊!真的很急啊! 好在没一会傅毅洺就被唐芙赶出来了,说让他先去处理正事。 傅毅洺满脸不耐烦地走了出来,道:“干什么!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季南:“” 春宵个屁啊!你一个“天阉”哪来的春宵? 他深吸了一口气,没去跟他争论这个,而是小声道:“侯爷,咱们去书房说吧?” 傅毅洺一听去书房,就知道事情肯定不小。 虽然心里烦得很,但还是点头一起去了。 到了书房后,季南还生怕隔墙有耳,亲自转身将房门关上,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道:“今日杀了那伙山贼的人查到了。” “这么快?人呢?抓到了吗?” 傅毅洺问。 季南摇头:“都是死士,一看被追上了,甩不掉咱们的人,然后立刻就自尽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傅毅洺:“还有呢?” 季南这个时候来找他,绝不仅仅是说这点事。 果然,季南沉默片刻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已经被毁的面目全非的令牌。 “兄弟们在其中一人身上发现了这个。” 傅毅洺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待认清之后整个人都僵住了,身上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空。 这是 赤影阁的令牌。 祖母的赤影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第044章 当年先帝交给长公主一支兵马,长公主凭借这支奇兵阻止了端王篡位, 拥立身为太子的庆隆帝登基。 事后她确实将这支兵马交还给了庆隆帝, 但也同时意识到了自己手中有兵力是多么的重要, 于是私下又组建了另一支兵马,也就是赤影阁。 赤影阁至今也不过八百余人而已,但这八百余人却丝毫不比当初的三千人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跟在傅毅洺身边的季南江北等人均是赤影阁出身, 且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然长公主也不会放心让她唯一的独孙到处乱跑。 红缨双钺亦是经由赤影阁选□□的, 早先跟在长公主身边,后来被她赐给了唐芙。 当初傅毅洺进蜀, 长公主怕他有危险, 想将赤影阁交给他,傅毅洺坚持不要,说她自己在京城, 比他更需要这些人。 而且庆隆帝给了他一支五千人的精兵,表面上说是让他带去平叛,私底下有没有监视他的意思谁都说不好。 毕竟当年先帝给了长公主兵马的事情连他这个太子都不知道, 他当时可能觉得先帝深谋远虑, 长公主忠君爱国, 事后心中的感激之情淡了, 午夜梦回时是不是也会觉得后颈发凉, 怀疑长公主并没有将那些兵马全部交还给他呢? 傅毅洺虽然年幼失怙, 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长公主和他这个武安侯之所以能够数十年圣宠不衰, 绝不仅仅是因为当年的恩情而已。 多少开国功臣最终都死于帝王的猜忌?多少封疆大吏只因一句功高震主便死无全尸? 长公主的急流勇退,武安侯府的一脉单传,还有他这个外甥孙的安于现状胸无大志,才是真正让他们平安度日,得享富贵的原因。 当年的从龙之功不可抹灭,长公主又是个女人,庆隆帝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不会冒着让天下人心寒的风险去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 相反,他会对长公主更好,对她膝下唯一的独孙也更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记得那份恩情,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当然,前提是长公主安分守己。 倘若傅毅洺带着赤影阁的人来到蜀中,一不小心露出什么端倪让庆隆帝的人察觉了,那一切立刻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曾经的“信任”和“恩宠”一夕之间便会化作猜忌和怀疑,变成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刃,随时落在他们的头顶,到时独自一人留在京城的长公主不知会有多危险。 所以傅毅洺坚持让赤影阁的人始终留在长公主身边,做公主府的护卫,丫鬟,厨子,做京城大街小巷里不起眼的小贩,伙计,算命先生,自己则只带了很少的人马以及那五千精兵来到蜀中。 长公主起初自然是不肯答应的,后来王重天出面,说他亲自跟随傅毅洺进蜀,长公主这才松了口。 也就是说,赤影阁至今仍在长公主手里,由长公主一手掌管。 那杀掉那些山贼的人 傅毅洺似乎忘了呼吸,直到身体再也承受不住,才像是搁浅在河滩太久又被过路的人顺便踢回水里的鱼,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心肺间一阵刺痛,面白如纸。 他白日在山上看到那些山贼的尸体的时候就在想,是什么人能跟小丁他们前后脚发现那些山贼的踪迹? 又是什么人不想被他发现身份,却一定要赶在他之前把这些人杀掉呢? 小丁便是庆隆帝给他的五千兵马之一,手下的兄弟这些年经过他和王重天的调教,虽然比不上赤影阁的人,但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些普通将士了。 能不惊动他们而杀了那些山贼,本事肯定不差,放眼蜀中,他想不到既有这样的能力又有这样的必要做这种事的人。 但他也没想到会是祖母的人。 傅毅洺摇了摇头,试图否定自己的这个想法。 可手中的令牌却像一块滚烫的热碳,炙热的温度顺着手掌一路烧到脑子里,让他怎么也无法冷静下来。 他之前一直以为程墨在即将与唐芙成亲前夕出了事是巧合,是他自己没那个命跟芙儿在一起。 但是如果那根本就不是巧合呢? 如果是有人为了他,故意杀了程墨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不能停止,因为他知道对祖母来说他有多重要,就像对他来说祖母也很重要一样。 他会为了祖母去杀人吗? 毫无疑问,会! 那么反过来,祖母是不是也会为了他杀人? 傅毅洺缓缓弯下了腰,额头抵在桌子上,握着令牌的手隐隐发抖。 季南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只能干瘪地说道:“其实也不一定就是长公主,或许是别人呢?” 他自己说到最后都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 程墨这个人自幼本分,与人为善,又刚刚步入朝堂没多久,没什么仇人,就算是有人看他不顺眼,也不至于大费周章的在蜀地杀了他,还借山贼的手。 思来想去除了长公主,他还真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傅毅洺没有抬头,就这么趴在桌上闷声道:“你出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 季南叹了口气,点点头走了出去,回身带上了房门。 他走后,傅毅洺的脊背更弯了,眼眶有些泛红。 他开始仔细回想以前的事,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如果不是他做的不够好,又怎么会让祖母为他担心,为他做出这种事呢? 他是祖母唯一的孙子,祖母自幼就十分关心他,疼爱他,除了读书习武之外,从不逼他做什么事。 哪怕他这么多年一直不成亲,她也从来没有催促过,丝毫不像别人的长辈,一再唠叨着让他娶妻生子,仿佛只要他开心,就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其他的都无所谓。 可是他呢? 他却因为情伤就远走他乡,个月才回去探望她老人家一回,后来更是打算在蜀中常住,不想回去了。 傅毅洺想起唐芙与程墨婚期将近时,他不到正月十五就急着离开了京城,临走时祖母那隐忍而又克制的眼神。 是不是就是因为那次,让祖母下定决心除掉程墨,除掉这个让她的孙子伤心难过,不能跟唐大小姐在一起的绊脚石? 傅毅洺心口一阵抽痛,趴在桌上狠狠地捶了几下桌子,牙缝里发出一阵压抑的痛苦的声音。 他是个混蛋,他就是个混蛋! 害了祖母,也害了芙儿。 现在该怎么办?他该怎么跟芙儿解释?又该怎么面对祖母呢? 傅毅洺不知如何是好,就这么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待到夜深,回到正院时已是四更天。 唐芙以为他是有什么急事去忙了,等到亥时见他还没回来就先睡了,此刻房里已经熄了灯,只有院中几盏昏暗的夜灯还亮着。 傅毅洺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就这么在院中站着,呆呆地看着她的窗口,一如刚来蜀中那日一般。 但此刻窗边没了女孩的身影,只有从半开的窗扇中透出的无边黑暗,像是要一口把他吞噬。 傅毅洺就这么一直站到天亮,然后依然没有回房,而是转身离开了,之后接连三日没有回府,而是住到了沈世安的宅子里,直到第四日夜晚,一场秋雨伴着惊雷而至。 他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觉,打第一声雷的时候就醒了,立刻从床上弹坐而起。 三天了,他已经三天没有见到芙儿了 这雷声像是在催促着他,他在床上坐了一会,终究是忍不住了,趿上鞋随手披了件衣裳就冲到了雨里,马也忘了骑,就这么一路跑回傅宅。 睡的正香的沈世安被下人叫醒,说武安侯忽然冒雨跑出去了,起初吓了一跳,听闻季南他们跟着走了以后又闷头躺了回去。 “赶紧滚吧!要疯去别处疯去!烦死我了快!” 傅宅,唐芙亦是被雷声吵醒了,转转反侧,难以成眠,心里想着不知傅毅洺现在在哪,睡不睡得着? 但是在外面不用跟她同房,他身边有季南他们陪着,应该没事吧? 唐芙翻了个身,努力不去想这些,准备继续睡,可守夜的佩兰却急匆匆走了进来,见她醒着,赶忙上前道:“小姐,侯爷回来了。” 阿珺回来了? 唐芙赶忙坐了起来,心中莫名有些欢喜,探身往门外看去,但视线被房门挡住了,她什么都没看见,便小声道:“他是不是要进来?” 佩兰点头,紧跟着说了一句:“侯爷淋了雨” 淋雨? 怎么会淋雨?没带伞吗? 唐芙起身便向门外走去,亲自拉开房门,果然看见傅毅洺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门口,身上的水顺着被打湿的衣裳流下来,已经在脚下形成了一滩水渍。 “怎么淋成这样?” 她赶忙将傅毅洺拉了进来,让下人去打水,又准备了干净衣裳供他换洗。 傅毅洺进门后始终没有抬眼去看唐芙,低着头自己走进了净房,沐浴过后什么话都没说,直接爬到唐芙床上躺了下来,生怕晚一步就要被她赶走似的。 佩兰早已有自知之明的退出去了,此刻房中只有他们两人,唐芙看出傅毅洺似乎心情不好,便也没说什么,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她想问问他怎么了,又怕是不方便说的公事,正犹豫着,傅毅洺声音沙哑的开口了:“芙儿” “嗯?” 在这之后他却又没了声音,许久后才又接了一句:“你觉得祖母这个人怎么样?” 唐芙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还是答道:“很好啊,温柔和蔼,对你对我都很好。” “那如果,她对别人不好呢?” 你会怪她吗?会恨她吗? 唐芙不解:“怎么了?是京城那边传来什么跟祖母有关的消息吗?” 傅毅洺不敢看她,就直勾勾地盯着帐顶,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唐芙跟他认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知道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事,而且这件事还跟长公主有关。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但我觉得祖母不是那种是非不分善恶不明的人,如果她对什么人不好的话那一定是有原因的,你问过她吗?” 傅毅洺摇头:“没有,但是” “那你亲眼见到她对别人不好了吗?” 唐芙又继续说道,打断了他的话。 傅毅洺一怔:“没有。” “你既没亲眼见到又没有问过她,又怎么能确定自己现在所知道的所想的就是真的呢?” “京城距离这里千里之遥,什么消息传过来都或许会有误会或是其他曲折,若是因为误会而曲解了祖母,那岂不是让她伤心?” 长公主人在京城,唐芙便下意识以为是京城来的消息,却不知道事情就发生在蜀中。 但她这番话还是让傅毅洺心中清明片刻,几日以来接连不断的那些思绪似乎终于缕清了一个头绪。 他这几日在沈世安那里,一直在想这件事,但正如季南所想一样,除了长公主以外,他实在想不到有人会这么做,所以心里自然就先默认了这件事是长公主做的。 可事情不该这样想啊 如果单从出发点去说,他才是最有可能杀了程墨的人,可他并没有啊!那又如何证明祖母就一定做了这件事呢?单凭几具尸体和一块令牌吗? 压在傅毅洺胸口那块石头像是被人撬起了几分,虽然仍旧压在身上,但不再那么沉重了,让他终于能顺顺当当地喘一口气。 唐芙见他面色有所松动,又继续轻声说道:“你可以写封信给祖母问清楚,若是嫌书信往来有误的话,也可以等你把蜀中这边的事了了,咱们便即刻启程回京,你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你和祖母如今可是彼此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清呢?对不对?” 傅毅洺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心中松快不少,翻身侧躺过来,伸手轻抚她的面颊。 这动作太亲昵了,加上现在又是躺在床上,比白日里还多了几分旖旎。 可是没有问清这件事之前,傅毅洺并不敢过分,犹豫片刻终究没敢亲吻她的嘴唇,只是在她面颊上轻吻了一下,贴着她的耳畔道:“芙儿也是我的亲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第045章 蜀中的事在傅毅洺眼里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接任他的官员镇不住场子又畏首畏尾, 刚到这里放不开手脚罢了。 如今青岗寨归顺, 其余那些不成气候的小股反对势力对朝廷没什么威胁, 他心里又压着关于程墨的事情,便决定功成身退,立刻启程回京,也免得继任的官员觉得他这个前任舍不得以前的功劳, 又想回来争夺那个位置。 可是他一方面急于回去找长公主询问实情, 一方面又怕到了京城之后得知这件事确实是长公主做的, 明明已经启程,却又不敢走的太快, 最后便如同来时一般, 带着唐芙边玩边回去的。 他这趟去蜀中,办正事总共没花多长时间,倒是路上游山玩水耗费了好几个月, 朝中那些“殚精竭虑”“为大周国祚死而后已”的人难免看他不顺眼,上了折子参他一本。 但是傅毅洺自从入朝以来,都不知被参了多少本了, 他根本就不在意, 哪怕明知道, 也依然该怎么玩怎么玩, 一点都没有因此就急于回来避嫌的意思。 庆隆帝对那些参他的折子也都留中不发, 私下里跟人提起的时候也不过是摇头笑了笑, 说长公主就这么一个独孙, 爱玩就玩去吧,只要没耽误正事就行。 何况他原本就已经答应了傅毅洺不必再管蜀中之事,让他在京城安心成家赡养长公主,这次完全是临时把他安排过去的,在他提出要带上唐芙一起去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肯定是想去玩一玩了,说白了就等于是默许的,又怎么会追究呢。 于是傅毅洺去的时候花了一个半月,回来硬是用了两个月时间。 他自蒲江出发,带着唐芙把蜀中美景几乎走了个遍。 当然,去的都是那些非常安全的地方,但凡可能有危险的地方,他是绝不会带唐芙靠近的。 一行人即将离开蜀中的时候,去了最后一个地方,石阳寨。 这已经不是傅毅洺第一次带唐芙去那些山寨里了,唐芙也因此明白,为什么当初在京城他跟他说这里很安全,并不像传言中那般匪患遍地,流民成灾。 像青岗寨那样杀人越货的山寨自然有,但更多的是石阳寨这般说是山寨,但只是百姓们聚集在一起的一片山村农舍。 傅毅洺这样的官员到来不仅没有使他们不安,还受到了他们的热情接待,一听说他路过附近,而且不着急走,怎么也要把他邀请过去做两天客才行。 傅毅洺起初不想去,但盛情难却,还是带着唐芙去了一趟。 结果这一开头就收不住了,去了这里不去那里就好像不给人家面子似的,一路上几乎没再住过驿站,都是在这些山寨里住的。 山寨里的百姓们在灾难发生时聚到一起,被逼得走投无路时也曾拿起屠刀,但倘若生活给他们一线契机,让他们能够安定顺遂地活下去,他们也不过就是普通的百姓而已,能握着锄头在地里农耕,谁又愿意去流血拼杀呢。 当初的贪官污吏逼得他们流血流泪,傅毅洺的到来则重新让他们过回了安定的生活,所以他们心中对他充满感激,完全没有敌意,甚至会拿出最好的酒菜来招待他。 傅毅洺是堂堂武安侯,长公主唯一的嫡孙,什么好吃好喝的没见过?这些百姓眼里的好东西,对他而言也不过就是普通饭菜,甚至可能连“普通”都谈不上。 但他依然会感谢对方的好意,并在离开时留下饭钱,从不白吃白拿人家的东西。 来到石阳寨后,傅毅洺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这是最后一处了!等离了这里咱们立刻就出蜀中,不然这般没完没了的半年也回不了京城。” 他的确是想到处带着唐芙游玩没错,但也不想这么一直拖着不回京城啊。 而且这些山寨的人虽然热情,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和饮食也都是他们所能给的最好的,但到底比不得驿站精致。他倒是无所谓,但他不想唐芙这么跟着自己一直凑合。 “委屈你了芙儿,”他低声说道,“等离了蜀中咱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休整几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唐芙轻笑:“这里不就是山清水秀的地方吗?而且我吃的住的都很好,一点都不委屈,不必特地找个地方休整,该怎么走继续怎么走就是了。” 傅毅洺自然知道她不是那些矫情的女子,这些日子跟他吃住在一起,从未流露出任何不满,有时还能跟山上的寻常妇人相谈甚欢。 但他总想给她最好的,难免就觉得有些委屈了她,此刻听她这么说,心中越发觉得自己喜欢的人哪里都好,凑过去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道:“先生说的没错,我眼光真好,娶了芙儿这么个媳妇。” 他这一路虽然没有对唐芙做出什么更亲密的举动,但明显比以前更黏她了,时不时就要抱抱她亲亲她,纵然都是一触即走,并不停留,但也让唐芙很不好意思。 唐芙看出他表面上嘻嘻哈哈,心里其实一直有心事,大概是关于祖母的那件事还没解决,便也由着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嗔了他一眼,把他推了出去:“石寨主找你喝酒呢,都派人来催了三趟了,赶紧去吧。” 石阳寨的寨主姓石,叫石康,是个侠义之人,傅毅洺对其评价颇高。 据说当初石康手底下的寨众不过数十人,有一次寨子里眼看要没粮食了,只能出去打劫。 结果他们一路也没劫到什么东西,最后便去了一处村子。 谁知道这村子里的百姓半个月来陆续被两伙人劫过了,已经是山穷水尽,很多人都吃不上饭,眼看要饿死了。 最后原本来打劫的石康竟然带着自己手底下的兄弟,把他们那里所剩不多的粮食拿出来救济这些百姓了,自己反倒差点饿死。 这个在其他山贼眼里有些傻的人最终成了蜀地最大的几个匪帮之一的首领,且深得民心,盘踞一方,连青岗寨都不敢轻易与其发生冲突,从不让人越界来到他们的地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第046章【二更】 傅毅洺奉命来蜀中招安之后,第一个愿意归降的便是石阳寨, 也正是有石阳寨带领, 加上寨主石康从中牵头, 后续事宜才能顺利进行下去,没出什么岔子。 唐芙因此对石阳寨更多了几分好感,看这里的人也更亲近,在傅毅洺去找石康喝酒的时候, 便自己在附近走了走。 她身边除了红缨双钺之外, 还有江北带着另外十余人跟着, 安全自是没什么问题,只要不走的太远, 傅毅洺都是随她的。 可惜她今天运气不太好, 刚出来没多久天上便下起了雨,只得又赶紧往回走。 这雨却没一会便下大了,唐芙着急回去, 小跑起来,山路却不像她平日走的路那么平坦,下过雨后更是泥泞, 她一不小心脚下一滑, 惊呼一声摔倒在地上。 佩兰想去拉她没能拉住, 跟她一起跌了下去。 红缨双钺赶忙上前将他们扶起, 唐芙却扭了脚, 站直之后别说跑了, 连走路都困难。 她半倚在红缨身上, 只觉得脚踝一阵刺痛,根本就不能沾地。 双钺见状皱了皱眉,对她说道:“夫人,您忍一忍。” 然后蹲下身去在她脚踝附近摸索一番。 唐芙疼的脸都白了,眼角溢出泪来,咬着嘴唇强忍住才没发出声音。 双钺仔细摸了摸之后松了口气,站起来道:“有点肿,不过还好没伤到筋骨,估计就是扭到了,歇几天就好了。” 说完背起唐芙便往回走。 她走出没几步,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打着伞走了过来,低着头指了指离这里最近的一处屋子。 “阿婆喊你们去避雨。” 双钺隔着雨幕往过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一个五六十岁身形佝偻的老妇人正站在那屋门口,含笑看着他们,见他们看过去还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双钺对这些人不了解,自然不会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而是看了看被傅毅洺派来跟在唐芙身边的江北。 江北道:“去吧,没事,这是小牛子和曹阿婆。” 显然是他认识的熟人。 那被称为“小牛子”的少年个子不高,长的雌雄莫辩,十分秀气,要不是身上穿的是男孩子的衣服,一眼看去真分不太清男女。 他闻言瞪了江北一眼,似乎是对这个称呼不满。 双钺见江北认识对方,便打消了顾虑,背着唐芙走了过去。 小牛子立刻跟上,伸长胳膊将手中的伞打在唐芙头顶,自己则瞬间被雨淋湿了。 曹阿婆与小牛子的院子不大,统共不过两间房,双钺暂时将唐芙安置在了曹阿婆的屋子里,然后让人去唐芙与傅毅洺暂住的院子找下人送两身干净衣裳来。 如今已经入秋,天气渐凉,她们常年习武身子骨健壮还好说,唐芙佩兰这种身娇体弱的可不一定受得了这种寒,万一病倒了可就麻烦了。 曹阿婆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但她这里实在没什么唐芙能穿的衣裳,便先给她拿了一件冬日里穿的袄子披在身上,暂且御寒。 这袄子看上去比她身上的衣裳新多了,估摸着是她平日里不大舍得穿的,这时候却直接拿来给唐芙用,也不怕被她身上满是雨水与泥污的衣裳弄脏了。 唐芙接过袄子之后向她道谢,曹阿婆却局促地摆了摆手,连说不用,站在一旁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好,还是唐芙见她一直站着觉得不妥,让佩兰扶着她坐了下来,她这才坐回到椅子上。 小牛子将他们接到院子之后就没影了,直到这时才站在门口,隔着房门问了一句能不能进来,得到准许后搬着一盆炭火走进房中,将那盆热炭放在唐芙脚边,看了一眼似乎又担心离得太近烫到她,然后往后挪了挪,放到一个正合适的位置。 如今还没到冬天,远不到用炭的时候,他们日子过得不富裕,就更不会轻易用炭,这炭完全是为了唐芙才端来的。 他是个男孩子,年纪也不算小了,按理说放下炭盆就应该走了,但他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低声说道:“我是大牛。” 不是什么小牛子。 唐芙忍不住笑了笑,点了点头:“嗯,大牛。” 大牛说完这句话却依然没有走,而是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了句“对不起”。 唐芙不明所以,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对自己道歉。 红缨双钺则瞬间戒备起来,绷直了脊背,似乎下一刻就会一跃而起,杀了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 忽然道歉的肯定没好事,不是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就是现在正要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 大牛却完全没察觉她们的变化,脚尖在地上不安地碾了碾,似乎想蹭掉鞋底的泥污。 他始终低着头,不敢与唐芙对视,又沉默了一回才道:“他身上的伤,是我捅的。” “什么?” 唐芙问道,呼吸微滞。 坐在一旁的曹阿婆则赶忙站了起来,道:“夫人莫要生气,大牛那时那时还小呢,他他不懂事” 除了这句似乎也说不出什么别的,干巴巴地张了张嘴,眼神中满是慌乱无措。 大牛抬头看了唐芙一眼,又飞快地重新把头低了下去。 “他没跟你说过吧?他肚子上的疤,是怎么来的?” 唐芙握着袄子的手渐渐收紧,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 她和傅毅洺至今没有同房,她根本不知道他肚子上有什么疤,甚至不知道他曾经受过伤,而他也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 这小男孩大概以为他们成了亲,她见过那道疤,所以才会这么说。 大牛也没解释,而是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举起来道:“你若不高兴可以捅回来,我不躲。” 曹阿婆吓坏了,当场便给唐芙跪了下来,生怕她真的接过匕首捅大牛几刀。 唐芙当然没接那匕首,而是让佩兰将曹阿婆扶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曹阿婆这才颤声将当年发生的事说了。 傅毅洺奉命进蜀招安,但这件事如果那么容易办妥的话,当年也就不会闹出那么严重的匪患了。 石阳寨是他进入蜀中之后成功招安的第一个山寨,但事情也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进行的那么顺利。 蜀中当年那场天灾虽然严重,但若赈灾及时,也不至于出现大面积的饥荒和死亡。 真正导致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其实就是那些贪官污吏,那些吞吃了灾民们的赈灾粮款的蛀虫。 大牛的父母都死于那场饥荒,年幼的他被石阳寨的人救了之后听别人说了很多,说朝廷不仁不义,说狗官贪赃枉法。 他不太懂这其中的意思,但他懂了一件事。 是朝廷害死了他爹娘,于是他对朝廷恨之入骨。 听闻钦差进蜀,还来了他们的山寨想劝他们归降,他冒冒失失地闯到了傅毅洺面前,说他是朝廷的走狗,是吃人肉喝人血的妖怪。 傅毅洺耐心地解释朝廷已经处死了那些贪官污吏,这次是真的带着诚意想要招安,并且保证今后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并没有因为他是个小孩子就敷衍他。 但大牛怎么可能听得进去,最后红着眼睛吼道:“那我爹娘呢?他们就白死了吗?” 说着拔出腰间挂着的匕首就捅了过去。 傅毅洺当时为了展现诚意,身边只带了季南一个人。 但纵然只有季南一个,也不可能拦住一个不会武艺的毛孩子。 何况他自己也武艺超群,随随便便一侧身便能躲过去,抬手就能一掌把这孩子拍死。 他确实抬手了,却不是打向这孩子,而是拦住了要保护他的季南,然后结结实实挨了这孩子一刀。 就算年幼的孩子力气小,但那匕首却不是假的,一刀捅进去当时便涌出了汩汩的鲜血。 房中人都惊呆了,头一次见血的孩子自己也吓傻了,傅毅洺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轻轻拍了拍那孩子头顶:“对不起,不管我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再让你爹娘活过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第047章 那一刀捅的不轻,傅毅洺却并未追究, 甚至为了不给石阳寨带来麻烦, 只草草处理了一下便硬撑着下了山, 结果一到山下就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方才苏醒。 他当时原准备一刚一柔,在安抚劝降石阳寨的同时,另外挑了一个作恶多端杀人如麻的小山寨去围剿, 日子就定在两天之后, 招安的同时适当的给蜀地的匪帮一点警醒, 让他们收敛一些,不要再继续为祸百姓。 但是因他受了伤, 季南等人想将原定的计划延期, 改日再围剿那伙山贼,或者傅毅洺在城中休息,他们带人过去就是了。 傅毅洺却坚持不肯, 硬撑着跟了过去,亲自压阵,让人看清朝廷的态度。 那个山寨当日血流成河, 尸横遍野, 死状比青岗寨以及巴刀寨那些人不知惨了多少, 令附近大小山寨胆战心惊。 傅毅洺因为受伤没有亲自动手, 但却始终坚持到事情结束才随队离开, 离得较远的曹万屠也正是因此才会觉得他只会发号施令, 手底下的人或许有些真本事, 他自己则只是个花架子,连刀都不一定挥的动。 他若早知道傅毅洺当时为什么没动手,或许就不会那么疏忽大意,任由他带着兵器在自己的山寨来去自如,还出言挑衅激怒了他,最终命丧刀下。 据说傅毅洺那次伤的很重,加上后来伤口还没愈合就去骑马,伤势自然又恶化了,气的闻讯赶来的王重天把他大骂一顿,说他只顾自己逞英雄却不为别人考虑,要是他这个独苗苗孙子在蜀中出了什么事,他要怎么向京城的长公主交代?边骂边在他身边守了三天三夜,确定他保住了性命无甚大碍,这才去休息了。 当然,后面这些事他都是从江北那里知道的,并不是从大牛和曹阿婆口中。 因为他们一直在石阳寨里,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傅毅洺酒量不好,喝到脑袋有些发晕,知道自己要撑不住了的时候就死活不肯再喝了,任凭石康怎么劝都不行。 他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了,他有芙儿了!怎么能喝醉呢? 万一不小心喝醉酒在芙儿面前做出什么丑事,或是露出什么端倪的话,那岂不是完蛋了? 所以无论石康说什么,他坚持一口都不再多喝,雨一停就回了他和唐芙的院子,到了之后才知道唐芙扭了脚。 “为什么没人来告诉我?” 他刚刚还有些虚浮的脚步瞬间沉稳,脑子也立刻清醒过来,一边沉着脸质问一边往屋里走。 跟在身后的双钺解释了一句“夫人不让打扰您”,但他并没有听,径直推开了房门,却发现唐芙并不在房中。 唐芙也刚回来没多久,因为身上淋了雨,一回来便去沐浴了,现在正在净房里。 往常她沐浴只要佩兰一人伺候便可,今日因为扭了脚的缘故,是由佩兰和红缨两人陪同的,免得再磕着碰着,伤上加伤。 傅毅洺在房中等的心急如焚,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净房传来响动,唐芙在佩兰和红缨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有她们两人扶着,唐芙受伤的脚根本不用沾地,几乎是被抬着出来的。 傅毅洺却还是紧张地走了过去,二话不说从两人手中接过唐芙,轻手轻脚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唐芙忙说不用,傅毅洺却根本不听,绷着脸道:“别动。” 声音里少见的对她带了几分怒意。 他把她抱到床边放了下来,又坐道一旁掀开她的裤腿,露出受伤的脚踝,果然看到左脚脚腕处高耸,鼓着一个红彤彤的大包。 “怎么会伤成这样?你们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 后面这句是对红缨佩兰说的。 红缨佩兰赶忙跪地请罪,唐芙忙道:“不怪她们,是我自己不小心崴了脚。” 说着对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先退下去,免得现在惹的傅毅洺不快,受到责罚。 两人躬身退了下去,傅毅洺则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唐芙的伤处,确定她伤势如何。 “没事的,”唐芙说道,“双钺帮我看过了,只是扭到了,并未伤筋动骨,歇几日就好了。” 这话却丝毫安慰不到傅毅洺,他将唐芙的脚先放下,走回自己床边,翻出一个瓷瓶又走了回来,重新将她的脚抬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从瓷瓶里倒出一些味道有些刺鼻的液体,轻轻擦在她的伤处。 “味道不太好闻,但治疗跌打损伤有奇效,芙儿你忍一忍,要是疼的厉害就告诉我,我轻一些。” 边说边给她轻揉伤处,心中对于她瞒着自己这件事还有些不满。 “为什么不让人来告诉我?我就在石阳寨又不是在别处,这么近你都不愿让人跑一趟来跟我说,倘若我没带你进蜀,你在京城有什么事的话是不是就更不会告诉我了?” 说完许久没见唐芙回应,以为是自己说的太重了,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紧咬着唇,满脸痛色,眼中还蓄着泪水,显然在强忍伤处的疼痛。 唐芙其实想回答他的,却怕自己张嘴就会哭出来,故而没有开口。 她没让人去告诉傅毅洺,一方面是觉得这是件小事,没必要去打扰他,一方面是她想从江北那里知道更多事,倘若把傅毅洺叫回来了,他肯定不会让江北说的。 傅毅洺以为是自己手上力气太大了,哪还想得起追究她隐瞒自己的事,赶忙道歉:“对不起芙儿,我我弄疼了你吧?” 说着在她脚腕上吹了吹:“我轻一点,轻一点” 可是再轻都会碰到伤处,而且这药油就是要揉进皮肤里才管用的,难免就要用些力。 唐芙红着眼眶想,她不过是扭了脚都疼成这样,傅毅洺当初被人捅了一刀,还带着伤去剿匪,又该有多疼呢?跟他比起来,自己这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吸了吸鼻子,道:“没事,不疼。” 傅毅洺才不信,越发小心的给她揉擦伤处。 唐芙看了看被他放在边上的瓷瓶,随口说道:“阿珺随身带着这些东西,是不是经常受伤?” “没有啊,”傅毅洺想也不想地回答,“不过是带着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你别看我是来蜀中对山贼进行招安的,但其实只是指挥手底下的人去做事而已,自己不怎么出面的,自然也没什么危险。” “何况有季南他们护着呢,能越过他们伤了我的人这世上估计没几个。” 说完为了给唐芙调节一下心情,也为了让她忽视脚上的伤痛,故意贫嘴道:“再说了,你夫君我很厉害的,就算有人能打得过季南他们,也打不过我啊。” “不是我说,能伤的了我的人现在怕是还没出生呢。” 唐芙看着他一边嬉皮笑脸一边轻揉的给她擦药油,低声道:“我刚才碰到大牛了。” 大牛? 傅毅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小牛子,正纳闷她怎么没头没尾地冒出这么一句,又忽然想起她刚刚的问题,前后这么一碰,顿时明白过来了,但还是抱着几分侥幸试探道:“那小子啊?你怎么跟他碰上了?” 说完之后唐芙再次沉默了,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傅毅洺心里叹了口气,虽然不了解唐芙与大牛具体说了什么,但也猜到了个大概,知道这是瞒不过去了,只能老实交代。 “那就是个意外,当时谁也没想到那小子真的敢动刀。” “不过你放心,我没事的,他年纪小,又不会武,我心里有底才接了他一刀,刻意把要害避开了,死不了,就是流了点血而已,看着挺吓人的其实一点事都没有。” 旁人口中险些要了他命的伤势,让他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后又高烧三日,整整卧床半月没能下地的伤势,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了。 可是唐芙知道,越是小孩子越是没轻没重,越是小孩子越是不会考虑后果,只会凭当时一腔怒意行事。 若对方是个成年人,或许会顾虑傅毅洺的身份,或许会考虑他若死了对石阳寨会有什么影响,哪怕真的想动手给他个教训,也不会太狠,但小孩子考虑不到这些 唐芙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越是做出这种漫不经心的样子就让她越难受。 傅毅洺却毫无所觉,仍旧在自顾自地瞎扯,等把药油擦匀都揉进伤处以后,才将她的脚又轻轻放回到床上,想把那瓶药油放回去。 正要起身之际,女孩却忽然倾身抱住了他,让傅毅洺整个身子一僵。 他与她成亲数月,从最初在同一个房间都相处的很尴尬,到后来可以亲密的牵手拥抱或是亲吻面颊,一直都是他主动的。 女孩纵然没有拒绝,甚至有些纵容,但却从未主动过,这还是第一次 傅毅洺一瞬间连呼吸都忘了,一手拿着瓷瓶,一手沾满了药油,想要拥抱她又怕把她的衣服弄脏了。 女孩却环住他的腰,像只猫儿般在他胸膛蹭了蹭:“阿珺,以后不要再受伤了。” 说完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会担心的。” 傅毅洺心头一阵温热,用双臂轻轻回抱住她,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第048章 九月底,唐芙一行人抵京。 两人这一走便是半年, 心知长公主一定十分惦念他们, 便打算回去后将东西收拾收拾, 休整一日就去公主府给长公主请安,顺便在那里小住几日,陪陪她老人家。 但傅毅洺有话想找长公主问清楚,又不想让唐芙知道, 便借口有事出了趟门, 一出来便直奔公主府而去了。 长公主早已得到消息知道他们今日回来了, 提前让人收拾了院子等着他们明日过来住,哪想到傅毅洺竟然自己一人提前过来了。 “不是说明儿才来吗?怎么今儿个就跑来了?芙儿呢?没跟你一起?” 她对久未谋面的傅毅洺招了招手, 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仔仔细细的将他上下打量了几眼,笑道:“不错不错,这次没瘦, 好像还胖了一点,可见阿芙把你照料的很好。” 以前傅毅洺每次离京,回来后都要瘦一圈, 她看着就觉得心疼。 这次他带着唐芙一起去, 就算自己能吃苦, 肯定也不舍得唐芙跟着吃苦, 于是一日三餐按时按点, 能精细些就绝不粗糙, 路上也不再像以往那样马不停蹄夜以继日的赶路, 自然也就没像以前那样办趟差事便瘦十几斤。 傅毅洺心里有些紧张,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道:“孙儿是自己偷偷跑来的,芙儿她不知道。” 长公主怔了一下:“偷偷跑来?为什么?” 傅毅洺这才对房中的下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自己有话要跟长公主单独说。 下人们看了长公主一眼,见她点了点头,这才渐次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之后,傅毅洺从自己怀中拿出那枚被毁的面目全非的令牌,递到了长公主面前。 虽然令牌被损毁的很严重,但长公主是赤影阁的主人,只看了一会便认出来了。 “这不是赤影阁的令牌吗?怎么在你手里,还成了这个样子?” 傅毅洺一直悄悄觑着她的脸色,见她脸上只有疑惑,没什么其它的表情,心中稍稍放松一些,继续说道:“孙儿这趟去蜀中,恰好查到了当初杀害程公子的那批山贼的下落,然后就带着一队人马前去围剿。” 他没有说自己是答应了唐芙给程墨报仇,特地在查找这批山贼,免得长公主觉得唐芙心中始终放不下程墨,对他这个夫君不忠。 “可是等我们到了那些山贼藏身的地方,却发现他们全都已经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长公主点了点头,从他这简短的几句话里已经猜到了始末。 “再然后你查到了那些杀了山贼的人,在他们身上发现了这块损毁的令牌?” 傅毅洺垂眸,低着头默不作声。 长公主轻笑一声,将那令牌又翻来覆去地看了看。 “所以你今日特地偷偷跑这一趟,就是怀疑” “不是不是。” 傅毅洺赶忙说道。 “怀疑”这两个字刺痛了他的神经,让他急于辩解:“我不是怀疑祖母,只是” “那就是确定是我做的喽?” 长公主打断道。 “不是,”傅毅洺急道,“我只是只是担心,担心您为了我做出什么糊涂事。” “那不就是怀疑?” 长公主道。 傅毅洺不知道该怎么说,头一次在自己祖母面前局促起来。 长公主又欣赏了一会他这般忐忑的模样,才笑着说道:“好了,不是我做的,你可以放心了。” “啊?” 傅毅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心中一阵大喜,但还是忍不住又确定了一遍:“真的不是您?” “不是,”长公主道,“为了防止令牌丢失或是被人盗取后冒用,赤影阁的每一块令牌上面都有独特的标记,几个月前钰字牌丢了,当时还特地登记过,你若不信回头可以自己去查一查。” “当然,你也有理由怀疑是我从一开始就做了假,故意把钰字牌记为丢失,但是” 她说着又看了眼手中的令牌:“你以为赤影阁凡事必有令牌才能行动吗?那我这个当主子的要是哪天手头没有令牌,是不是他们就不听命于我了?” 令牌这种东西只有那些不在她跟前,需要传令派遣的人才会用,她亲自交代的事,只需一句话而已,哪还用得着什么令牌? “我若真想杀了那些山贼,直接交代人去做就是了,带着一块令牌干什么?特地留着给你发现,让你知道是我动的手吗?” 这点傅毅洺当初自然也想过,除此之外他还想了很多有疑点的地方,但不从长公主口中亲自确定一番,他始终无法全部排除心中的疑虑,因为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有理由这么做的人了。 “再说了,”长公主又道,“你自己也说这是糊涂事,我又怎么会去做呢?” “你对芙儿用情至深,我若为了让你们在一起就杀了程墨,倘若一不小心事发,对你们不是反倒百害而无一利?芙儿势必会因此与你离心,觉得你也掺和其中,你心里既不忍心责怪我,又不知如何面对她,日子过的该有多煎熬?祖母会忍心看你过那样的日子吗?” 傅毅洺摇头:“祖母向来最疼我了,从不舍得我伤心难过。” “所以啊,”长公主道,“这件事若真是我做的,那必定会斩草除根,又岂会留下后患?” 她说着将那令牌扔到了桌上,面露不屑,唇角勾起一抹略带轻蔑地浅笑,看上去竟和傅毅洺平日里骄傲自得的吹嘘自己时的神情有几分相似。 “不是我说,你也太小看祖母了,我若出手,别说让你发现赤影阁的踪迹了,这群山贼根本就没机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傅毅洺莫名觉得这说话的语气有些耳熟,但没有细想,总之不是祖母就好了。 他将那令牌拿了回来,低声道:“看来程墨的死真的是个意外,只是有人想利用这件事挑拨我和您还有芙儿的关系。” 会是谁呢? 安国公世子?淮王?还是什么别的跟他结过仇的人? 那可就太多了一时半会理不清啊。 长公主却在旁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也不一定就是意外。” 傅毅洺一怔,抬起头来。 长公主道:“你啊,还是太年轻了,想事情太简单。” “你只从谁有理由刻意借助山贼的手杀了程墨这方面去想,只能想到我一人,想不到旁人,得知我没动过手之后便觉得他真的只是碰巧被山贼杀了而已。” “可若从那些山贼身上想呢,不觉得奇怪吗?” 傅毅洺呼吸微滞,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片刻,喃喃道:“祖母是说” 长公主点头,接着他没说完的话道:“你去蜀中招安多久了?蜀中大小山贼会不知道你这个钦差吗?” “你之前卸了任离开那里,后来又奉命重新回去,从来没有隐藏过自己的行踪,那些杀了程公子的山贼在你离开之后都都藏得好好的不敢露头,怎么反倒在你回去后没多久就冒出来了?上赶着到你面前送死吗?” 一群杀了皇帝钦点的探花郎的山贼,没个年怎么敢再次露面,还是聚在一起一同出现? 傅毅洺关心则乱,满脑子都是程墨的死和长公主之间的关系,却遗漏了这件事最大的疑点。 是啊,怎么会那么巧呢?怎么就在他回到蜀中之后这些山贼就出现了呢? 这么说 小丁他们根本就不是盯梢的时候被发现了,而是从一开始就被故意引去的。 那些山贼应该也是被当初的雇主以什么理由特地聚在那的,然后又被雇主派来的人杀了。 之所以选在那个有密道的地方就是特地做了一个局,让小丁他们不敢靠近,也让那些山贼毫无防备。 从一开始他就是被人故意骗过去的! “这个人不仅与你有仇,而且还对芙儿有非分之想,不然他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让人在蜀中杀了程公子。” 长公主说道,也开始想谁最有这个可能。 “安国公世子?” 她低声喃喃,说完又摇了摇头,直接否定了。 “这小子虽然好色,但有贼心没贼胆,而且手也伸不了那么长” 可是除了安国公世子还会有谁呢? 长公主暗自思索的时候,见一旁的傅毅洺半天没有动静,转头看了一眼,却见他脸上的困惑之色已经全消,只余几欲爆发的怒意。 “你知道是谁了?” 她问道。 傅毅洺点了点头,说了两个字:“淮王。” 当初他以为淮王只是回京时恰好遇到唐芙,见她长相貌美临时起意,才会勾结安国公世子去未凉山上掳劫她。 他以为这件事过了也就过了,最多淮王心中有些记恨他,但他远在封地,奈何不了他,他也就没当回事,没跟长公主提起这个人,免得她担心。 却不想 他竟是从一开始就盯住了芙儿,甚至可能连那次回京都是为了芙儿才去的,因为他已经提前知道程墨会死,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芙儿有了这样的心思,甚至不惜杀了程墨的? 傅毅洺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察觉到有人觊觎自己领土上的宝物,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竖起来,随时准备与人一战。 长公主听他说了当初未凉山上那件事的前后经过,了然地点了点头:“若是淮王的话就不奇怪了。” 这位王爷因为自幼聪慧,深得庆隆帝喜爱,但她的生母出身低微,上面又有个并不逊色于他的嫡出太子,所以庆隆帝不可能废嫡立庶,便将他远远地打发到了封地去,免得朝中生出什么风波。 但他心里到底还是疼爱这个皇子的,便特地给他挑选了一块十分富庶的封地,让他能够一辈子衣食无忧。 “当初我瞧着这孩子就觉得他心思过于深沉了,为了朝刚稳定,应该再将他打发的远些才是,也不该将陈郡这样富庶的地方分封出去作为封地,给哪个王爷都不行。” “可他是陛下的幺儿,又深得陛下喜爱,我也不方便多说什么,便只能当做没看见。没想到他好日子过久了,果然越发不安分了。” 说完又转头看向傅毅洺:“这件事你不要管了,交给祖母吧,回去跟芙儿解释清楚让她不要误会就好,我可不想我的孙媳妇记恨我。” 她其实没什么别的意思,就只是让傅毅洺跟唐芙解释清楚而已。 但傅毅洺想得太多,以为她是误会唐芙之所以没跟着他一起来是因为也觉得这件事是她做的,不想见她,便赶忙解释道:“祖母您别误会,芙儿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今天我来您这还是她劝的我呢。” 这话反倒让长公主觉得唐芙是知道的,嗔了他一眼:“不知道又怎么会劝你来我这?行了,祖母也不是那小心眼的人,有什么话大家说开了就好了,我这么一把年纪了还会跟个小姑娘计较不成?” “真的不是!” 傅毅洺道:“芙儿只是看我心情不好,问我怎么回事,我我没敢细说,只是告诉她有些事想不通,这些事可能和您有关系。她看我不想说就没多问,只是劝我有什么话等回京以后和您当面说清,所以我就来了。” 说着又再次强调:“她真的没误会您更没记恨您,她连我找到了那些山贼都不知道!” 长公主哦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伸手把并不常用的拐杖摸了过来。 “也就是说,你从一开始就认定这件事是我做的,要不是芙儿劝你,你连问都不问我这个老婆子一声了?” 傅毅洺一怔,看着她手里的拐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祖母” 话还没说完,长公主的拐杖就打了下来。 “好你个混小子!连你祖母都信不过!还不如芙儿懂事!” “人家做孙媳妇的都知道出了事要当面问一问,你倒好,自己先在心里定了我得罪了?看我今日不打断你的狗腿!” 傅毅洺挨了两下疼的嗷嗷直叫,跳起来往门外跑,边跑边喊:“祖母,祖母别打了,孙儿错了,孙儿真的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第049章 傅毅洺夺门而逃,把长公主的叱骂声抛在了身后, 迫不及待地回到了武安侯府。 证实了山贼的死跟长公主没关系, 他心里十分高兴, 如同眼前的一块大石头被挪开了,前方道路一马平川,纵然还有淮王这些“小石子”硌脚,依然不能阻止他前进的步伐。 他要和芙儿圆房!今晚就要! 傅毅洺的欢喜全都写在了脸上, 回去后见唐芙去书房整理东西了, 就先回自己房中梳洗沐浴了一番, 还史无前例的用了熏香。 从净房出来后他又翻箱倒柜地挑选衣服,最后选了一套自己觉得最好看的换上, 对着镜子照了半天。 照着照着又忽然笑了, 也不知是刚才的洗澡水太热了还是因为别的,脸上有些泛红,心想反正最后都是要脱的, 何必这么麻烦呢? 他笑着走了出去,熟门熟路地走进了唐芙房中,唐芙正在挑选衣裳料子, 见他进来后有些诧异:“阿珺这是又要出门吗?” 傅毅洺一怔:“没有啊, 你听谁说的?” 唐芙:“那你穿的这么好看作甚?” 傅毅洺:“” 他挠了挠头, 有点不好意思, 又有点高兴。 芙儿说他好看呢! 他心里有些飘飘然, 嘴里就又开始胡说八道:“我不是每天都很好看吗?不过还是没有芙儿好看, 芙儿才是最好看的!” 唐芙轻笑一声, 瞪了他一眼。 “贫嘴,快过来挑挑这些料子,看你喜欢哪一匹?” 傅毅洺走了过来,随手摆弄了几下桌上的几匹布。 “芙儿穿什么都好看,随便挑就行,我看哪个都挺好的。” 谁知唐芙却又瞪了他一眼,道:“傻子,我是让你挑你自己喜欢的。” 傅毅洺这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道:“芙儿你是要给我做衣裳?” 唐芙点头:“之前在蜀中就想给你做身衣裳,但是” 话没说完,忽然被傅毅洺抱起来转了一圈,落地后又被他接连在面颊上亲了好几下。 唐芙惊呼一声,待他停下后在他胸口捶了几下。 “干什么啊!吓死我了!” 不轻不重的力气却像是给傅毅洺挠痒痒似的,反倒被他握住粉拳放到唇边又亲了几下,边亲边说:“芙儿真好。” 他听佩兰说过,她是最不喜欢做针线活的,连自己的嫁衣都没动几针,现在却又是给他绣荷包又是个他缝衣裳,让他如何能不开心? 唐芙羞赧的往旁边看了看,见佩兰已经识趣地退出去了,松了口气,道:“快挑吧,挑完我好赶紧给你做好,不然冬天都要过去了。” 傅毅洺这才去看那些料子,想说他都喜欢,最好一样来一件!但又怕累着唐芙,便只挑了最喜欢的一匹,道:“就这个吧,芙儿你慢慢做,不着急,冬天穿不上我就春天穿!” 唐芙失笑,心说春季穿冬衣,你倒不怕热。 她取过一旁的尺子,给傅毅洺量了身,越发觉得他身材十分匀称,平日里一定从来没有疏于锻炼。 傅毅洺却忽然想起长公主刚才说的话,紧张地问了一句:“芙儿,我是不是胖了?” 胖了? 唐芙看了一眼他的腰身,又看了看自己刚才记下来的尺码。 “没有啊,一点都不胖。” 傅毅洺这才松了口气:“刚才祖母说我胖了,我还以为真的胖了呢。” 唐芙:“你刚刚是去找祖母了?” 傅毅洺面色一僵,心中咯噔一声,暗道自己犯蠢,竟然说漏嘴了! 他知道淮王是想做什么,也知道这件事迟早有一天要让唐芙知道才行,但不是今天。 他想先跟她说清自己的事再说程墨的事,不然她若知道程墨是因她而死,心中必然充满愧疚,哪还有心思去考虑他们之间的事?说不定还会因为觉得愧对程墨而对他疏远起来。 傅毅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就听唐芙继续问道:“是去跟祖母谈那件一直让你心烦的事吗?” “嗯。” 唐芙轻笑,将他挑好的布单独放了出来:“那看来是谈的很顺利,难怪你那么开心。” 傅毅洺见她脸上并无异色,凑过去低声问道:“你不问问我是什么事,又为什么不告诉你吗?” 唐芙转头笑道:“就算是夫妻,也没有把自己的每一件事都跟对方交代清楚的道理,不然岂不是你每日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甚至如了几趟厕我都要知道?那岂不累死了?就算你想说,我也不想听啊。” “再说了,你想告诉我的事自然会主动告诉我,不想告诉我的就算追问也不一定得到的就是真话,既然如此” “我不会骗你的!”傅毅洺赶忙说道,“我我只是想,过些日子再告诉你。” “那就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 唐芙笑着再次低头去看那匹摊开的布料,按照傅毅洺的尺寸在上面熟练地画了几条道子,方便裁剪。 傅毅洺见她真的没放在心上,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不愿放手。 唐芙却嫌他碍事,硬是将他推开了,专心去裁剪衣裳,直到下人将晚饭准备好才停了下来。 如今天黑的越来越早,两人吃完晚饭,天色便已经黑沉沉的了。 傅毅洺有心要跟唐芙坦白,便先出去对下人低声吩咐了什么,这才又回到房中,跟唐芙说有个惊喜要给她,但是要先熄了房中的灯才行。 唐芙不明所以,但还是按他说的做了,过了一会,红缨便提着一盏琉璃灯走了进来。 房中昏暗,这一盏灯便显得格外明亮,待红缨走近之后,唐芙与佩兰同时低呼一声。 “这是” 傅毅洺浅笑,走过去亲自将那盏灯接了过来,递到唐芙面前。 唐芙接过看了一眼,伸手去摸灯杆上一处凹凸不平的地方,那是祖父亲手为她刻上去的一朵芙蓉花。 她喉头一哽,眼中顷刻涌出泪光:“怎么会” 这盏灯不是被二婶拿走了吗?怎么会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傅毅洺温声笑道:“我听说原来唐老太爷送了你一盏琉璃灯,你很是喜欢,但是后来被唐二夫人昧去了,我便让人去唐家打听,看这盏灯还在不在。” “好在唐二夫人没舍得把这盏灯扔了,而是给了她自己的女儿,然后” 他说着冲唐芙眨了眨眼,小声道:“然后我就让人偷偷把它偷出来了,芙儿可千万不要去告发我,不然我怕是要被抓到衙门里去。” 唐芙看着他狡黠的样子有些想笑,但是看着眼前这盏灯又有些想哭,一时间脸上表情变幻莫测,许久没能说出话来。 这盏灯对傅毅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对她来说却意义非凡,他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的,为了她却 唐芙眼中的泪越蓄越多,眼看就要滴落下来,赶忙抬了抬头,对佩兰道:“去,把我埋在树下的那坛梅子酒取出来。” 佩莱诶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没一会就抱了一坛酒回来。 傅毅洺喝过唐芙酿的梅子酒,很是喜欢,难得她今日想喝,他也正好有话想跟她说,便想着借酒壮胆,与她对饮起来。 可唐芙看到这盏灯却打开了话匣子,一边喝酒一边跟他说她小时候的趣事,一桩桩一件件,仿佛就在昨日。 傅毅洺难得听她自己说这些事,没舍得打断,边听边一杯接一杯的酒喝着,打算等她说完再说。 他喝着喝着就觉得自己头开始有点晕了,若是往常,肯定再也不会多喝了。 但唐芙不知道,见他酒杯空了,就给他又倒了一杯。 傅毅洺见她一个女儿家都在继续喝,哪好意思露怯,便硬着头皮接着喝,同时脑子里不断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千万不要喝醉! 唐芙依然没有让人点灯,房中只有一盏琉璃灯而已,除了这盏灯周围之外,其他地方依旧昏暗不清,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傅毅洺有什么不对。 直到这一坛酒喝完,她才察觉自己竟然已经说了这么久了,笑着对佩兰道:“把酒坛收下去吧。” 说着又转头看向傅毅洺:“今日晚了,改日我再跟阿珺接着说,谢谢阿珺帮我把我的琉璃灯找了回来!” 傅毅洺头晕脑胀地摇头:“没没事!应该的,我特别清醒,一点都没醉!” 唐芙:“” 她这才察觉傅毅洺竟然喝多了,抿唇轻笑,道:“那阿珺就先回去睡吧,明日我们一起去看祖母。” 傅毅洺点头:“对,睡睡觉!” 说完起身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却是直奔唐芙的床榻,而不是他自己的屋子。 佩兰低呼一声,赶忙上前拦住:“侯爷,您走错了!这是夫人的屋子!” “没没错!” 傅毅洺一把推开她,扑通一声倒在了床上:“我就睡这,就睡这儿!” 佩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转头看向唐芙。 唐芙看了看那盏琉璃灯,又看了看躺在床上醉的人事不知的男人:“就让他睡这儿吧,没关系。” 正好傅毅洺喝多了,她晚上还可以照看他一下。 佩兰见她这么说,便没再多言,准备服侍她去洗漱。 谁知就在两人准备去净房的时候,床上的男人却迷迷糊糊地抱住了被子,压着嗓子低声喃喃:“芙儿,芙儿” 边说边在那团被子上胡乱亲吻,两腿夹着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蹭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0.第050章【二合一】 唐芙大窘,面色涨红。 佩兰亦是脸上发烫, 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知道唐芙现在一定很尴尬, 想了想, 小声说道:“小姐,奴婢听说宫里有些太监即便净了身,但还是还是会有这种想法,所以才会与宫女结为对食。想来想来侯爷这也是正常的。” 她不说还好, 越说越让唐芙觉得羞涩。 就算傅毅洺这种行为是正常的, 但他现在口中唤的可是她的名字, 抱的还是她的被子 唐芙又羞又恼,对她说道:“把他的被褥铺到小榻上去!不让他睡床了!” 她纯粹只是因为羞恼, 但佩兰觉得这样也好, 免得侯爷夜半三更要是再这样,那可就 她不敢再想,忙去把小榻铺好了, 要去将傅毅洺叫起来。 傅毅洺紧紧地抱着被子,在她靠近的时候闷哼了一声,渐渐停了下来, 但还是腻腻歪歪地黏在被子上, 时不时的轻轻蹭一下。 佩兰无奈, 小声唤着:“侯爷, 侯爷?” 傅毅洺唔了一声, 却又没动静了。 他若不起来的话, 佩兰就只能把他抬到小榻上去了。 可她一个女子, 哪有这么大的力气? 正发愁的时候,傅毅洺忽然翻了个身。 佩兰还以为他醒了,仔细一看,却见他的眼睛仍旧紧紧地闭着,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佩兰打算再叫两声试试,可还没叫出口,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恐地倒退了两步。 唐芙赶忙走了过来:“怎么了?” 佩兰指了指傅毅洺身下,尴尬至极:“侯爷他尿裤子了。” 尿裤子? “怎么可” 唐芙话说一半停了下来,满脸不可置信。 只见傅毅洺身下的衣裳的确洇湿了一块,虽不显眼,但还是能看出来。 她的第一反应跟佩兰一样,也是尿裤子了,毕竟傅毅洺是个“天阉”,除了这个她们也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唐芙站在原地,看着傅毅洺熟睡的模样,沉默片刻后低声道:“先将他的衣裳换了吧,明日他若问起,就说就说他喝醉了,不小心把梅子酒洒在了身上。” 醉酒之后尿床还被人发现,傅毅洺醒来后肯定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不愿让他难堪,便打算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佩兰点头,跟她一起给傅毅洺换衣裳。 两人一个将傅毅洺扶起来,一个给他更衣,傅毅洺昏昏沉沉间闻到唐芙身上熟悉的味道,呢喃着又黏了上来,抱着她一通乱啃,闹得唐芙很是狼狈。 佩兰将傅毅洺的外袍脱了,又找来了干净的中衣,正准备将他身上弄脏的换掉,却见他打湿的中裤竟缓缓撑了起来 她手上动作一顿,掩唇低呼。 唐芙不明所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紧跟着亦是一惊,蹭的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将腻在她身上的人扔回到了床上。 床铺柔软,傅毅洺跌回去也没什么感觉,扭了两下身子就又开始呼呼大睡。 站在床边的唐芙与佩兰却是面露惊骇,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了。 就算没有经历过床笫之事,到了她们这个年纪也不会对这种事全然懵懂不知。 傅毅洺刚刚那反应那分明那分明就是正常男人!怎么可能是天阉? “小姐” 佩兰凑过来紧紧拉住唐芙的手,身子隐隐发抖。 唐芙也没比她好到哪去,面色苍白,放在身前的手紧握在一起,指甲扣进掌心。 他不是天阉他不是! 那他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让她嫁来武安侯府?他的目的是什么? 唐芙在原地站了许久,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她不过一个孤苦伶仃无父无母还不受娘家喜爱的女子,空有一个嫡长女的身份却无法为夫家带来任何好处。 何况唐家如今本式微,以傅毅洺的身份,京城那么多勋贵世家书香门第的女儿家,想娶谁不行,为什么非要娶她呢,还费劲这种心思骗她,甚至不惜说自己是天阉 天阉? 哪个男人好端端的愿意背上这么个名声,就为了为了让她能放心的嫁进武安侯府吗?图什么? 唐芙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佩兰却忽然想起什么,三两步跑到妆台边,急慌慌地找出钥匙打开上面放着的一个小木匣子,见到里面的东西还在之后松了口气,拿过去对唐芙道:“小姐,这和离书还在呢。” 并没有被傅毅洺偷走或是毁掉。 唐芙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床上的男人,只觉得头疼的越来越厉害了,不知是不是自己刚才也喝多了。 她让佩兰将那和离书放回去,又道:“跟我一起把他抬到小榻上去吧。” 佩兰:“您还让他睡在这间屋子啊?” 唐芙皱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都醉成这样了,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何况他即便是醒着的时候,也从没欺负过我。” 佩兰一噎,想说什么却发现无可反驳,虽然心里还是不大放心,但最终还是按照唐芙说的做了。 等把傅毅洺搬过去之后她又问道:“小姐,那侯爷的衣裳” “不换了,就这样吧,”唐芙道,又叮嘱她,“明日他若问起,就说外袍被酒水打湿了。” 如今天气已经有些冷了,穿的比以往厚了些,酒水打湿了外袍但没打湿里面的衣裳也不奇怪。 佩兰点头,扶着她去沐浴了,从净房出来后给她换了一套被褥,并按唐芙的要求特地挑了一套和现在这套很相似的,以傅毅洺的眼力根本看不出来。 收拾好这一切之后佩兰才退了出去,离开前让唐芙有事就叫她。 唐芙没有回应,自己躺在床上暗自发呆。 她冷静下来后继续去想刚才没想通的事,但依然想不明白。 在她看来,傅毅洺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因为他真的无法从她身上得到任何东西。 权势,地位,钱财,这些她全都无法带给他,而他自己拥有的也已经足够多了。 想来想去,对傅毅洺而言,她唯一的可取之处大概也只有这张脸了。 可若是贪图美色,他又何须骗她说他是天阉?凭长公主的势力,凭陛下对他的恩宠,一道赐婚的圣旨便能直接让她嫁到武安侯府,不管她愿不愿意。 而且她与他成亲至今已经半年多了,若真的只是因为这个,他又怎会一直忍着不碰她呢? 但若不是为此,那又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真情吗? 可他们分明是在未凉山上才认识的啊,之前不过是点头之交,谈什么真情? 唐芙头痛欲裂,在床上辗转反侧,本以为自己今夜怕是无眠了,但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又或许即便知道傅毅洺骗了她,她也仍旧相信他不会伤害她,所以想着想着便沉沉睡去了,梦中才得以把那些恼人的问题暂时丢掉。 傅毅洺是半夜时候难受醒的。 唐芙故意没给他换裤子,他起初因为醉酒不觉得,后来夜半三更酒劲稍微消退,翻身时候就觉得身下黏腻腻的难受。 他困得不行懒得管,但这感觉实在是太不舒服,他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等看清这是唐芙的房间后陡然清醒。 对了!他要跟芙儿坦白来着!要跟她圆房来着!那现在 傅毅洺起初以为自己喝醉酒以后把唐芙怎么样了,但半撑起身看了一眼就发现他想多了。 唐芙睡在那头,他睡在这头,要是真的在他醉酒之后他们圆了房 那芙儿要么让他睡床上,要么把他扔出去。 他坐起来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个劲的在脑海里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一定不能喝醉然后他就醉了。 傅毅洺头疼地抚额,觉得自己有点丢脸,竟然让芙儿发现了他酒量不好的事。 不过现在也顾不上这个了,他得赶紧把裤子和被褥处理了才行。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抱着被褥从窗口翻了出去。 红缨知道他今晚睡在了唐芙房中,这会儿见他又爬了出来吓了一跳,还以为房中进贼了。 傅毅洺冲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急匆匆走了过来,小声道:“让双钺出来替你一下,你去把这些交给季南,让他立刻马上找人给我洗干净烘干!天亮前一定要送回来!” 说完直接把被褥塞到了红缨怀里,然后回到自己房中换了条干净裤子,又翻出一套新的被褥,这才再次翻窗回到唐芙房中。 回去后他不敢睡得太沉,生怕唐芙半夜起来发现他换了被褥。 好在季南办事靠谱,赶在唐芙起床前把干净的被褥送了回来,又将傅毅洺临时拿来用的那套从窗口接走,放回了他自己房中。 翌日,唐芙醒来时傅毅洺已经起了,和往常一样在院子里打拳。 她看了看小榻上干净的被褥,又看了看佩兰,问道:“你昨晚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佩兰摇头:“没有。” 傅毅洺的被褥是佩兰昨晚才给他铺上的,傅毅洺的裤子湿了,被褥势必也会被打湿。 但现在这套被褥分明还是昨晚那套,上面却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 唐芙又看了看窗口的方向,恍惚间明白了什么,但并没有拆穿。 她想看看他到底要瞒她到什么时候,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想做什么。 傅毅洺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唐芙发现了,还故作无事地跟她一起吃饭,然后让人套了马车准备去公主府。 他昨晚错过了大好的时机向唐芙坦白,心里万分懊恼,但错过都已经错过了,也没别的办法,便想着今日去了公主府再说。 反正他们在公主府的时候都是同处一室的,这也是个机会。 傅毅洺边想边像往常一样要扶唐芙上车,谁知佩兰却在旁边抢着伸出了手。 而唐芙也没像以往那样把手搭在他手上,而是选择了佩兰。 傅毅洺怔了一下,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上车后他试探着又去牵唐芙的手,却被唐芙假借喝茶抽了出去。 这下傅毅洺再傻也确定她真的不对劲了,心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不是天阉的事是不是被她发现了。 可他醒来的时候分明在小榻上,而且小榻的被褥湿了,但是唐芙的被褥没有湿,那就说明他没在唐芙的床上做什么。 还有他醒来的时候外袍是被脱了的,身上只穿着中衣中裤,若他是在小榻上做了什么被唐芙发现,那她肯定理都不愿理他了,又怎么会给他脱掉外袍呢? 还是说他是夜半三更已经脱了外袍后才发的疯? 那芙儿还睡得着吗?不会被她吓醒吗? 他半夜醒的时候她分明是睡着的啊,他听得出来。 傅毅洺觉得这个不太可,就想是不是他把程墨的事跟她说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芙儿,我昨晚喝多后是不是在你面前说了什么胡话?” 唐芙捧着茶杯摇了摇头,看向窗外:“没有。” “那你为什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唐芙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笑道:“没什么,就是昨晚喝多了不太舒服。” 笑容间的勉强傅毅洺一眼就能分辨。 他还想说什么,唐芙却借口昨晚没睡好,闭眼假寐了。 傅毅洺到嘴边的话被堵了回去,也不知她是真没睡好还是假没睡好,只得悻悻地闭上了嘴。 两人到了公主府,一同去给长公主请安。 长公主许久没见唐芙,留她说了许久的话,一再夸她能干,把傅毅洺照顾的好。 但唐芙知道,从来都是傅毅洺照顾她,她并没有做什么。 可是现在她分不清这份好意为何而来,便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坦然的接受,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像以前那样跟傅毅洺相处,便借着跟长公主说话,在她这里停留了许久,直到用过午膳,长公主要午睡了,她才不得不离开。 待她和傅毅洺走后,长公主的眉头却皱了起来,面色有些凝重。 “这两个孩子怎么了?” 周妈妈没看出来,不明所以:“是有什么不对吗?” 长公主点头:“珺儿不开心啊。” 傅毅洺是她的孙子,到底是真心实意的欢喜还是强颜欢笑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奴婢让人去问问?” 周妈妈道。 片刻后,一个不起眼的下人走进长公主房中,约莫一刻钟后才离开。 他离开后长公主在房中摇着头唉声叹气:“这小子,都半年多了竟然还没有跟芙儿圆房!我听他昨日一口一个芙儿的叫着,还以为他们比以往亲近了很多,马上就能让我抱曾孙了呢!” 她起初以为是傅毅洺跟唐芙说了程墨的事,所以唐芙心情不好,傅毅洺便也跟着不开心。 但他们两人既然到现在都还没圆房的话,那凭她对她那孙儿的了解,他肯定是会先说清自己的事,然后再去说程墨的事。 既然眼下他自己的事都还没说明白,那就肯定不会先提程墨。 那让他们不开心的就不是这件事,而是别的。 周妈妈哭笑不得:“放着夫人这么个大美人在身边,侯爷也真能忍。” “他有什么不能忍的?过去四五年都忍过来了,半年还忍不了吗?” 长公主没好气地说道。 “磨磨唧唧磨磨唧唧,以前没娶媳妇也就算了,现在娶了媳妇还畏首畏尾的,人都娶进门了难道还怕跑了不成?” 周妈妈轻笑:“没准儿还真是怕跑了,您别忘了侯爷当初可是给夫人写过和离书呢。” 长公主扶额,觉得自己要被这个孙子气死。 “平常胆子大的能捅破天,一遇到跟芙儿有关的事便胆小如鼠,什么都不敢做!” 说完又对周妈妈道:“你让人去跟芙儿说,听闻她书法不错,若是有空的话便帮我抄一份佛经,不着急,慢慢抄就是了。” 周妈妈点头,正要去传话,就听她又继续说道:“珺儿的书房里不是藏了间画室吗?是时候让芙儿看看了。” 她相信只要唐芙的心不是铁打的,在看过那间画室之后无论跟傅毅洺之间有什么误会,都一定会原谅他的。 周妈妈了然,出去对下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唐芙听说长公主想要她抄写的佛经,心中立刻松了口气,午睡后一起来便去了书房。 傅毅洺想跟着一起去,却被长公主叫走了,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他们的院子。 书房里,唐芙将经书铺开放在桌上,提笔抄写,心中跟着经书默念上面的经文,心也跟着渐渐静了下来。 佩兰在旁研墨,那墨锭许是放久了,很是不好用,她怕把砚台磨坏了,便去书架上放着的匣子里拿备用的。 谁知走过去后却发现放在高出的一个盒子歪了,一不小心就可能会从书架上掉下来。 她不知那盒子装的是什么东西,怕掉下来砸着人,就下意识推了一把想把它推回去,却发现这个盒子竟然推不动! 她以为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便想先将这盒子拿下来,等把后面的东西挪开之后再放回去。 哪想到这盒子却是个机关,她刚一把它拉出来,两个紧挨在一起的书架就在她面前咔擦一声分开了,露出后面的一间密室。 佩兰惊呼一声倒退两步,突如其来的动静把唐芙也惊动了,赶忙起身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 “奴婢奴婢不知道,”佩兰解释道,“我看那盒子歪了就想把它正回去,谁想到书架却忽然分开了。” 她们虽然时常会来公主府住,但毕竟还是在武安侯府住的时间更长,傅毅洺也从未对他们提起过这件事,所以她们谁都不知道这里竟然会有一间密室。 佩兰怕自己无意碰触到了公主府的什么秘辛,都不敢仔细去看,低着头支支吾吾地道:“奴婢这就把它关上!” 说着就要把那盒子再推回去,却被唐芙拦住了:“等等。” 这间密室不大,站在门口就能把里面的内容全部览尽了。 密室的墙上挂满了画,密密麻麻的,其中一面墙上还有一个纸鸢,那是 祖父给她画的纸鸢! 唐芙抬脚走了进去,佩兰见状赶忙阻拦:“小姐!别!” 唐芙却并未理会,伸手推开了她,直奔那纸鸢而去。 这纸鸢几乎和当初唐老太爷给她画的那个一模一样,要不是细节还有一些微小的不同,而且她确定她的纸鸢还在她的库房里好好的收着,几乎就要以为这就是那个了! 佩兰见她许久微动,便也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见到那个纸鸢后惊呼一声:“这不是” 不是老太爷给小姐画的纸鸢吗?怎么会在这? 说话间唐芙已经又去了别处,把墙上的画一幅一幅地看了过去。 画是按照时间排列的,上面还记了日子,很容易就能分出前后顺序。 最早的一副是在未凉山,望山槐下,一个女孩睡在树上,树下站了一个少年,只有背影,看不到面容,手中握着一条绣着芙蓉花的丝帕。 那帕子明明那么小,但上面的芙蓉花却画的纤毫毕现,仍旧让人一眼便能分辨。 第二幅是在永平侯府上,永平侯夫人为了挑选儿媳而举办了一场宴会,她被二婶骗去了,表面上和各府的小姐们谈笑风生,心里其实厌烦的很,满肚子怒气,便借口喂鱼自己一个人去角落里待着了。 画上画的正是她喂鱼的场景,连她脸上些微的表情都展露了出来。 后面还有 她在郊外和几个女孩一起放纸鸢,一阵大风把纸鸢刮到了树上,怎么也拿不下来。 所有人都劝她算了别要了,她却不舍得,当时虽然离开了,却打算过一会再回来取,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 她回头的样子,满目的不舍,也被画下来了。 还有她买到孤本时欣喜的样子,和祖父还有表哥一起去钓鱼时候的样子,只不过表哥被换成了别人,换成了作画者本人。 唐芙眼圈泛红,明明想笑,泪水却不知何时滑落下来,一瞬间似乎想明白了很多事。 纸鸢绳子上暗红色的痕迹,白苏河总是从她面前经过的鱼群,好运买到的孤本,未凉山上不顾淮王身份对她的维护,为了让她放下戒备编出的“天阉”的谎言,对她没有任何约束的和离书,精致贵重的千里眼,祖父送她的琉璃灯 还有太多太多,她此刻终于全都明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1.第051章 佩兰在旁亦是红了眼眶,小声道:“小姐, 侯爷人真好。” 这种好不单单是他平日里对她的好, 还有之前他默默喜欢她的那几年。 世人都传武安侯是个混不吝的纨绔, 但若真是如此,他又怎么会什么都不说,只在背后默默地看着她,默默地对她好呢? 以他的身份地位, 就算她有了婚约又如何? 给唐程两家施压, 向庆隆帝求情, 甚至于把她强抢过来,他有的是方法能得到她。 而外人传扬起来只会说唐芙长相妖媚, 魅惑人心, 说身为未婚夫的程墨软弱无能,连未婚妻都守不住。 但是于傅毅洺而言,这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而已, 最多被庆隆帝斥责几句,受一些不痛不痒的责罚罢了。 可是他知道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却是没顶的灾难, 就算他将她娶为正妻, 她也免不了被人背后非议, 成为人们口中水性杨花的女人。 所以他爱慕她, 但并没有打扰她, 不说对她表白心意, 甚至都没有露出任何端倪, 生怕给她带来一点困扰。 “这个傻子” 唐芙轻笑,擦去眼角的泪光。 “以前不说也就算了,如今都成亲这么久了,还不告诉我” 她最后看了这画室一眼,走出去让佩兰把机关重又推了回去,将密室的门关上了。 傅毅洺被长公主叫去问了很多琐事,东拉西扯足足说了半个时辰,让他如坐针毡,魂不守舍,人还在这里,但心早已飞到自己院子里去了。 等长公主终于放过他让他回去的时候,他跳起来像个猴儿似的跑了,把长公主逗的直笑。 出了长公主的院子,他一路飞奔回自己的书房,推门而入的动静太大,将正在房中抄写佛经的唐芙吓了一跳,手上一滑,眼看要抄完的一页就废了。 傅毅洺走近一看,满脸愧疚:“芙儿,对不起啊,我不是有心的” 说着就要去拿她手中的笔:“我帮你抄吧,你去歇一会。” 唐芙却抬起胳膊躲开了,道:“抄写佛经就是要心诚,哪有抄一半就偷懒让别人代抄的道理?” 说完继续低头抄写起来,不再理会一旁的傅毅洺。 傅毅洺无事可做,又不想离开她身边,便代替了佩兰的位置给她研墨,一边研墨一边没话找话地夸她字写得好,端庄秀丽什么的。 但唐芙见过他的字和画,知道自己的水平跟他比起来其实也不过尔尔。 她听着傅毅洺的夸奖,想了想,道:“我的字是祖父在世时手把手教的,但我天资愚钝,只学了一些皮毛而已,算不得好,说起来我们唐家上下还是祖父的字最好,别人总是差了几分火候。” “虽然我能将祖父的字仿的以假乱真,但因为差了些力道,所以还是有些差别,只不过不细看看不出来罢了。” “就像当初给你的那张庚帖,纵然一般人认不出来,但若找书法大家来对照祖父生前的字迹仔细辨认,其实还是能看出区别的。” 傅毅洺怔了一下,手上动作微顿。 “那庚帖是你自己写的?” 他虽然早知道那庚帖有问题,但一直以为是唐芙找别人模仿唐老太爷的字迹写的,没想到却是她自己的手笔。 唐芙点头:“原本写的时候只是为了让祖父安心罢了,没想到真的能派上用场,我当初带在身上其实也不过是心存侥幸而已,谁知最后竟然碰到了阿珺你。” 傅毅洺咧嘴一笑:“这都是缘分。” 唐芙:“谁说不是呢?” 她边说边取过另一张纸,用唐老太爷的字迹在上面随手写了几个字。 傅毅洺一看,果然跟她抄写佛经时用的簪花小楷不同,是唐老太爷的字,足以以假乱真。 “芙儿真厉害!唐老太爷的字可不好练,你能写成这样已经十分不易了。” 他由衷地赞叹道。 唐芙收回手,把那张纸放到一旁:“我那里有几本祖父的字帖,你若喜欢改日也可以照着练。” 傅毅洺虽然对练习书法没什么兴趣,但他向来对唐芙言听计从,自然是答应了。 长公主并不急着要这本佛经,唐芙抄了一会便回了屋子,说明日再抄。 傅毅洺怕她累着,便点点头跟她一起回去了。 回到房中之后,唐芙让佩兰把之前给傅毅洺裁剪的那套衣裳拿出来,继续赶工,想尽快给他做好。 一看见这件衣裳,傅毅洺心里顿时松了大半,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不然芙儿怎么会特地把这件衣裳带着,还着急给他做好呢?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说道:“你才刚抄写了经书,这些事过会再做吧,仔细伤了眼睛。” 唐芙摇头:“针线活就是要趁白日里做,晚上在灯下做才伤眼睛。” 傅毅洺对这些不了解,哦了一声便随她去了,正在想自己要找些什么事做,就听她又吩咐佩兰去把唐老太爷的字帖给他找来。 佩兰应诺,没一会便抱着一摞字帖走了回来,傅毅洺左右无事,便在旁练字。 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练字,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但或许因为他练的是唐老太爷的字,唐芙格外关心一些,隔一会便过来看一眼,傅毅洺便不敢松懈,练的十分认真。 可唐芙看了几次之后却有些不满意的样子,站在旁边摇了摇头。 傅毅洺看了看自己的字,又看了看那字帖。 “是写的不好吗?芙儿说哪里不对,我改。” 唐芙指着其中一个字道:“这一捺应该再长一点。” 傅毅洺又低头看了一眼,按她所说的去改,女孩却还是不满意,站在他身后弯下腰来,亲自握住他执笔的手,手把手地教他:“要这样,对,停,提笔。” 她靠近的太突然,傅毅洺毫无防备,整个人都愣住了,身子一僵,手中的笔都差点握不住,字也就越写越歪,到后面简直不能看。 唐芙皱眉,放在他身后的手在他背上拍了拍:“怎么回事?这笔是石头做的吗?这么沉?” 傅毅洺赶忙摇头,吞咽一声,尽量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纸上,不去想她。 可两人现在离的太近了,她说话时声音就在他耳边,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传进来的,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他耳畔,让他如何能不注意? 傅毅洺坚持着写了几个字,短短片刻掌心便出了一层汗,偏偏唐芙放在他背上的手还挪到了他肩头靠近颈侧的位置,半个手掌直接贴在了他脖子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脖颈薄薄的皮肤传了过来,让他耳根发烫,身下的兄弟也跟着不安分起来,渐渐抬起了头。 傅毅洺怕被唐芙察觉,便弯着腰往前挪了挪,最后整个身子都几乎贴到桌子上去了。 唐芙:“你离桌子这么近做什么?这样还怎么写字?” 傅毅洺:“我我眼神不太好,看不清” “这么近都看不清?” “啊,字太小了,就有点不清楚。” 唐芙哦了一声,又教他写了几个字便松开了手,让他自己练,然后坐回去继续缝衣裳了。 傅毅洺松了口气,心中又有些莫名的情绪,一会希望她能再教教自己,一会又觉得还是不教的好。 天人交战的时候,坐回去的女孩子又好像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之前在蜀中的时候我想看你的画,你说都放在京城了,如今回来了,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一看?” 傅毅洺又是一愣:“好好啊,我这就去拿给你。” 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兄弟,确定应该不会被看出什么端倪了,这才去给她拿画。 片刻后,他果然拿着几幅画回来了,唐芙打开一看,却都是些山水画,一幅人物图都没有。 她看了一会,点了点头:“阿珺的画果然比我好多了。” 傅毅洺笑道:“哪有,芙儿的画也很好。” 唐芙不置可否,又问:“你都只画山水从不画人物吗?上次画的那幅很好看呢。” 傅毅洺挠头:“也不是” 说话时脑子里飞快地转了一圈,然后回道:“我只画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不画!” 唐芙原是想噎他的,没想到到头来又把自己噎住了,红着脸瞪了他一眼,把眼前的山水画塞回到他手中:“收起来吧你!” 傅毅洺低笑,把画全都收起来,让人拿了下去,然后字也不练了,就腻在她身边看她缝衣裳,看了一会后又突发奇想道:“芙儿,等你有空的时候,也给我画一幅画吧?就画我!” 唐芙捏着针的手停了下来,唔了一声:“好啊,不过我跟你不一样,不是只画自己喜欢的人。” 傅毅洺心头一沉,心想那你还画谁? 下一刻却听唐芙说道:“我啊只画大傻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2.第052章 “大傻子”傅毅洺咧嘴一笑,也不反驳:“那就这么说定了, 改日芙儿给我画幅画。” 唐芙笑着没理他, 专心缝衣裳, 到晚膳时分才停下来。 吃完饭歇了一会两人各自前去沐浴,收拾好之后便也差不多该睡觉了。 待佩兰从房中离开,傅毅洺借口口渴起来喝了口茶,喝完之后却站在桌边久久没有回去, 往唐芙那边蹭了两步想跟她说话。 可他还没开口, 就听唐芙隔着床幔说道:“以前我最讨厌冬天了, 因为冬天天冷,穿的衣服也厚重, 行动起来难免有些不方便, 不过现在我倒觉得冬天其实也挺好的。” 傅毅洺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因为冬天不会打雷啊,这样阿珺就不会害怕了。” 唐芙回道, 说完又问他:“阿珺是不是也最喜欢冬天?” 傅毅洺:“啊,对,冬天挺好的, 不打雷” 他边说边挠头, 又喝了一杯茶, 清了清嗓子, 正准备再次开口, 唐芙却又说话了。 “对了阿珺, 你明日有空吗?我想去趟未凉山, 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他们离京半年,自然也就半年没有去过未凉山了。 傅毅洺以为她是想念父亲了,便点了点头:“可以啊,有空的,明天一早我就让下人准备马车。” 唐芙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傅毅洺这才重新鼓起勇气,道:“芙儿,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唐芙却打了个哈欠,声音里带出几分困倦。 “什么事?着急吗?不急的话明天再说吧,我困了。” 体恤如傅毅洺,又怎么会这个时候坚持要继续跟她说话呢,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不急,那明日再说吧。” 说完垂头丧气地走了回去,在小榻上躺了下来。 床幔另一头的唐芙勾了勾唇角,无声说了两个字:“傻子。” 然后翻身睡了。 翌日,傅毅洺一早就带着唐芙去了未凉山。 两人并肩坐在树上,看着远处,聊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说着说着唐芙便对傅毅洺提起了自己与这株大槐树的渊源。 从唐大老爷时常带她来玩耍,说到他们一起给这株槐树取名,又说到他离经叛道地带着自己的女儿爬树,最终说到唐大老爷的死 “爹爹的身体向来很好的,所以我当时怎么也没想到,一场风寒会要了他的命。” 她幼时的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不清,但关于唐大老爷的死却记得非常清楚,印象深刻。 “那时候爹爹重病卧床,我懵懂不知,以为他很快就能好了,就能向从前一样带我出去玩了,所以一点都不紧张。” “后来有一天,他把我叫过去,跟我说他的病有些重,但也并不是很厉害,只是京城冬日的天气太冷了,不利于他养病,所以他要去别处,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我问他什么时候,他说等我能自己爬上这棵树的时候,他就回来看我。” 唐芙说到这笑了笑,声音里有些自嘲。 “我当时还想,等他回来了,我就从这棵树上跳下来,吓他一跳” 所以她穿与槐树颜色相近的衣服,春夏穿绿,秋冬穿绛紫或是褐黄。 “可是十几年了,他从未回来过,我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年幼的小女孩甚至都没能认真的跟父亲道个别,就看到他被放进了棺材里,然后埋入黄土,只余一个牌位可以供她悼念。 等她回过神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她再也不能跟父亲撒娇,求他带自己出去玩。 甚至为了让年迈的祖父放心,她都不敢在他面前太伤心难过。 这些事傅毅洺其实已经知道了,在他刚刚娶了唐芙的时候,唐三老爷就曾对他提起过。 那时唐芙问他唐三老爷跟他说了什么,他不告诉她,其实也是不想她再想起伤心难过。 傅毅洺心疼的将她揽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都过去了,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唐芙点头,没有说话,在他肩上默默地靠着,没一会竟然沉沉睡去了。 这株槐树总是能让她安心,如今有傅毅洺在身边,她更是放松,既不担心掉下去,也不再担心有淮王那样的人来骚扰她。 唐芙睡了小半个时辰,因为天气凉傅毅洺不敢让她多睡,便将她叫醒了。 傅毅洺先从树上下去,然后伸手接她,唐芙往常都是自己爬下去的,这回则直接从树上跳进了他怀里,一点都不担心他摔着自己。 傅毅洺稳稳地接住了她,顺势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耳畔轻轻亲吻了一下。 “太轻了,芙儿吃了东西怎么也不长肉呢?” 唐芙轻笑,伸手推开了他。 “太胖的话你还怎么接住我?不把你压趴下了?” “压不趴下,”傅毅洺道,“芙儿骨架子小,再胖也胖不到哪去,我抱的动的。” 说完上去牵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在山上闲逛。 唐芙却忽然说想骑马,让傅毅洺带她骑马在山上溜达两圈。 傅毅洺自然答应了,当即让人牵了马来,先将唐芙抱上去,然后自己翻身坐到了她身后。 他起初也没多想,因为平日里也时不时这样从身后抱抱唐芙,觉得没什么。 但坐上去之后却发现这和平日的感觉不太一样,因为他平常都是一触即走,如今却是一直从身后环着她。 而且唐芙在马背上很放松,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他胸膛上,跟他前胸贴后背,头顶的发香更是直接钻进他鼻子里。 傅毅洺没多会便觉得自己的兄弟又有抬头的迹象,心里喊了无数声冷静也无法让自己的兄弟真的冷静下来。 他没办法,只能把屁股往后挪了挪,上半身却不敢动,生怕唐芙察觉。 好在如今天气冷了,他披了斗篷,外面还看不太出来。 倘若没这件斗篷遮着,旁人便会看到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武安侯如今正撅着屁股坐在马背上,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骑着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3.第053章 初冬的山上有些冷,唐芙打了个哆嗦, 抬起手放在嘴边呵了口气。 傅毅洺察觉出来, 赶忙用自己的斗篷将她裹住。 “很冷吗?要不咱们还是去坐车吧?车里烧了炭盆暖和些。” 唐芙点头, 表示不想骑马了,傅毅洺便将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一边让人把马车赶来,一边拉起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 唐芙由着他给自己暖手, 说道:“我听说离这里不远的宝西山上有几处温泉, 被人圈起来建了庄子, 等回头什么时候有空,阿珺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我年幼时父亲倒是经常带我四处游玩, 后来他去世了, 祖父虽然也不拘着我,时常带我出来,但他年纪大了, 身体又不好,不适合泡温泉,我也就一直不敢提, 所以到现在都从未泡过温泉呢” 她言中颇为遗憾的样子, 声音又娇娇软软如同撒娇一般, 加上说的是泡温泉的事, 傅毅洺脑子里一下就沸腾起来, 不自觉地冒出了他跟芙儿一起泡温泉的画面。 温泉啊 温泉好啊! 若是在泡温泉的时候跟芙儿坦白, 说不定 傅毅洺吞咽一声, 握紧了唐芙的手。 “何必等改天呢?我今天就有空啊!” 他沉声说道。 “反正这里离宝西山也不远,咱们现在就过去,今晚住在那,明日再回京,或者你若喜欢,咱们小住一段时间也可以!” “那怎么行?” 唐芙道:“咱们跟祖母说了只是来未凉山走一走的,突然改变行程不回去,她老人家会担心的。” “何况那庄子今日也不知道接不接待客人,哪好说去就去?怎么也要提前问一问有没有地方啊。” “无碍的,”傅毅洺道,“祖母那里我让人回去说一声就是了,她会同意的。至于那庄子就更没关系了,如今才刚刚入冬,来避寒的人肯定没多少,不至于没有咱们的地方。” “就算真的占满了,咱们还可以去易芝那。” “沈世子?” 唐芙诧异道。 傅毅洺点头,凑近她耳边跟她小声说了一件沈世安的事。 “当初易芝与周家二小姐青梅竹马,自幼便定了亲,听闻周二小姐畏寒,他就在宝西山建了一座宅子,正把两处温泉圈了进去,想着每年冬天天冷的时候就带她去避寒。” “只可惜周二小姐福薄,没等到成亲就去了,所以那座宅子也就没派上用场。” “后来易芝自己也不大爱去这个伤心地,但又不舍得卖出去,就派了人一直打理,除了偶尔兴致好的时候约上我和孟五去一趟,就只在每年周二小姐忌日时候才会去,平日里都空着。” “咱们去了之后只要不住他给周二小姐准备的那间院子就行,其他地方随便用。” 唐芙听后却沉默了半晌,面色有些奇怪地看了他几眼。 “怎么了,芙儿?” 傅毅洺问道。 唐芙摇头:“没事,就是觉得人不可貌相这句话说的当真没错,没想到沈世子竟是如此痴情之人。” 和你一样。 后面这句她没有说。 傅毅洺与沈世安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许多人眼里的“一丘之貉”。 但谁能知道这两个人其实都只是看上去放荡不羁,实则内心良善,甚至比很多人都更温柔,更长情呢? 沈世安在少年时期便为自己心爱的人建了一栋宅子,至今仍每年都去悼念。 傅毅洺暗地里爱慕了她四五年,为了不给她添麻烦从不曾有过半分勉强,只是暗中对她付出,不求回报。 这份心意如此难能可贵,而她又是如此幸运,得以来到他身边,感受这份温情。 说话的工夫下人把马车赶了过来,傅毅洺扶着唐芙上了车,心里却在想着另外的事。 刚刚唐芙奇怪的眼神让他忽然想起沈世安和周二小姐的事说起来跟唐芙与程墨的事有几分相似。 都是青梅竹马自幼订亲,然后其中一方因故去世了。 该不会是他的话让芙儿想起了程墨吧? 傅毅洺心中一万个后悔,又开始忐忑起来,觉得自己多嘴,没事跟他说这些事情做什么? 不过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他只能暗暗打量唐芙的脸色,看她有什么不对。 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端倪,又想到他们马上就要去温泉了,心里松了口气,又高兴起来,并且开始思摸着回头也在宝西山买座宅子,以后每年冬天都带芙儿来泡温泉 他兀自高兴的时候,并不知道远处正有人看着他们的车马渐渐走远。 这人一袭布衣,身量颀长,直到他们的车马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缓缓向山下走去。 唐芙一行人是下午到的宝西山上的温泉山庄,正如傅毅洺所说,这里现在并没有什么人。 有空的地方可以住他们也就没去沈世安那里,免得折腾宅子里的下人。 傅毅洺从庄子里挑选了最好的一处院落,带着唐芙住了进去,许是院子里有温泉的缘故,这里明显要比未凉山暖和了几分,一进来便可以将斗篷脱了,不然还有些热。 傅毅洺进来后就有些兴奋,强自克制着才没表现出来。 他陪着唐芙在院子里逛了逛,吃完饭后又歇了一会,直到夜色将沉,才小声问了一句:“芙儿,你要不要去泡泡温泉啊?我听人说睡前泡最好了,泡完刚好回来睡觉,能睡得特别好。” 唐芙认真看着手里的书,头也没抬。 “阿珺先去吧,等你泡完我再去。” 傅毅洺:“” 他肩膀瞬间耷拉了下去,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光顾着兴奋了,却忘了找个理由说服唐芙跟他一起。 眼下唐芙话都已经出口,他还能想什么办法说服她? 他绞尽脑汁思索怎么才能达成目的,却没看到唐芙低着头暗自笑了笑,过了一会才又忍住这笑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阿珺,你会游水吗?” “游水?” “对啊,”唐芙道,“我其实一直想学游水,但是没有人教我,而且外面的河水也太凉了,我又怕一不小心生病,所以到现在都没能学。” “今日正好此处有温泉,也不怕着凉,阿珺若是会的话” “会!” 傅毅洺赶忙答道:“我会游水的!而且游的特别好!肯定能将你教会!” 这对他而言简直是打瞌睡就送枕头,哪有不应的道理。 唐芙欣喜地道:“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去?” “好好!” 傅毅洺高兴的直结巴,话还没说出口,屁股就已经先离开了椅子,站得笔直,生怕唐芙会反悔似的。 唐芙放下书卷,笑着对他伸出了手:“走吧。” 傅毅洺点头,将她的手轻轻握进自己掌心,短短的一段路程竟然又如当初第一次跟她牵手一般,出了一手的汗。 两人走到温泉池边,却在一旁站着谁都没有动。 虽然这件事是唐芙主动提起的,但她是个女孩子,事到临头到底还是有些胆怯。 傅毅洺也很紧张,但又怕她反悔,便率先打破了僵局,解开自己的衣裳,只穿着贴身衣物走了进去,然后转身对唐芙道:“芙儿,别怕,我会护着你,不会让你呛水的。” 唐芙哪里是怕呛水,她看了看傅毅洺,最终咬了咬唇,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襟。 傅毅洺的视线随着她一起,看到外衫滑落,紧跟着裙子也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女孩将手轻轻地搭在他的手上,让他牵着走下了池子。 池水的温度刚刚好,浸在身上暖洋洋的,池面蒸腾着一层雾气,让气氛更加旖旎暧昧。 傅毅洺一手牵着她,一手搭在她的腰上,将她往自己怀中带了带,哑声道:“我扶着你,你把脚抬起来,别怕。” 说着扶在她腰上的手便用了些力。 唐芙心里其实比他还紧张,点点头顺着他的力道抬起了脚。 傅毅洺放在她腰侧的手顺势来到了她的小腹,用力将她托起,另一只手则托住她的肩膀,让她整个人都能浮在水面上。 但女孩从来没有游过水,忽然间脚不沾地,难免还是有些害怕。 傅毅洺托着她小腹的手便索性环住了她的腰,让她能更放心一点。 可这样哪还能学得会游水,两人折腾了半天,在温泉里折腾出一身汗,也没折腾出个所以然,倒都是面红耳赤的喘息起来,身上越来越热。 傅毅洺早已经有些受不了了,女孩子细腻的皮肤跟他的掌心只隔着一层被打湿的衣裳,玲珑的身段也因为在水里而显露无疑,让他只想将她抱进怀里狠狠地亲吻,拥抱,而不是浅尝辄止地带着她游水。 他神情恍惚,心思早已不在教她游水上了,直到唐芙一声痛呼才将他唤醒了神,赶忙将她扶起来道:“怎么了?呛水了吗?” 唐芙摇头:“脚磕在池子上了。” 刚刚傅毅洺走神,没注意将她的方向往旁边正一正,唐芙只看得见前面看不到身后,便一不小心蹬在了温泉池的池壁上。 “对不起,我没注意,”傅毅洺说道,托着她的腰将她放到了池边,让她坐在上面,“哪只脚?” “这只。” 唐芙自己把左脚抬起来看了看,好像没什么事,正准备放下去,却被傅毅洺捉住了:“我看看。” 他说着握着唐芙的脚仔细看了看,确定是不是真的没事。 可看着看着就渐渐有些变了味道,明明已经确定了她没事,却还是不舍得将那只脚放下去,指尖在她脚踝上轻轻摩挲。 唐芙挣扎着将脚抽了出来,道:“接着练吧,我” 话没说完,忽然被男人堵住了唇,滚烫的吻落了下来,再不像往日那般只是在她面颊上浅尝辄止。 男人骨子里霸道强势的一面这一刻毫无遮掩地展露了出来,短短片刻便剥夺了她的呼吸,起初撑在池边的两只手也渐渐换了位置,来到了女孩子的身上,在她腰侧和后背来回摸索。 唐芙自认为早已做好了准备,此刻却还是慌乱无措,转眼间便败下阵来,喘息着任由他为所欲为。 傅毅洺直将她吻的晕头转向才停了下来,稍稍离开她的唇瓣,道:“芙儿衣裳厚重,游水时难免费力,所以才游不好,我帮你脱了好不好?” 说着便去解她的衣襟。 唐芙下意识抬手拦了一下,可才刚刚碰到男人的手臂,就再次被他堵住了唇,理智渐行渐远,彻底找不回来了。 傅毅洺一边亲吻她一边去撕扯她身上的衣裳,转眼就将她的衣襟扯开,露出了里面贴身的亵衣和大片裸露的肌肤。 他之前见过这件亵衣,那时是在净房的衣架上,如今是在唐芙身上,别有一番滋味 好软 无论是唇,还是其他地方,都好软 傅毅洺肿胀难忍,再也克制不住,将头埋在唐芙脖颈,手依然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喃喃道:“芙儿,我” 才刚刚开口,身子便忽然颤抖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都僵住了,待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心头一凉,话锋陡然一变:“我去方便一下!” 说完转身三两步便踏上池边,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唐芙眼中一片迷离,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直到他走远才回过神来,再一低头看见自己敞开的衣襟,松松垮垮贴在身上的亵衣,脸色骤然一红,捂着脸低呼了一声。 傅毅洺冲进紧挨着温泉不远的一间净房,亦是忍不住掩面低呼。 太丢人了!他他还没怎么样呢竟然就 这要是让芙儿知道了,怕是真以为他有什么问题! 傅毅洺暗道自己的兄弟不争气,赶忙让人给他找了一条新的裤子来,换上之后还特地泼了水淋湿,假装这还是刚才那条裤子,然后这才回到了温泉旁。 谁知等他回去,原本在池子里的人却不见了,连池边的衣裳都没了! “夫人呢?” 他找来一个下人问道。 下人答:“夫人说今日累了,不想学了,便回去歇着了” 傅毅洺嗨了一声,趿上鞋就往回跑,跑回去后却被告知唐芙已经睡了,让他也早点睡吧。 傅毅洺:“” 我想跟芙儿一起睡啊! 早知道就不换裤子了!反正在池子里也看不清! 他懊恼万分,在门外流连许久,这才哭丧着脸回自己屋里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4.第054章 唐芙坐在床上听着房外的动静,直到傅毅洺离开才躺了下来, 将被子拉到下巴, 面颊依然绯红。 刚刚的一幕幕还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久久不去,身上似乎还残留着傅毅洺的温度,那滚烫的手掌,还有炙热的唇 唐芙闭上眼, 将被子拉过头顶, 把自己彻底捂了起来, 两只脚在被子里来回蹬了几下,又不安地翻了几个身, 直到有些喘不过气来才重新把头露了出来, 睁着黑亮的眼看着帐顶,许久之后才渐渐睡着。 另一边的傅毅洺自然也是辗转反侧,一晚上都没睡好, 只盼着第二天再跟唐芙一起去泡温泉。 白日里唐芙自然是不好意思去的,两人便在山上四处转了转。 宝西山景色优美,两人一直闲逛到午膳十分才回去, 却发现原本空着的他们隔壁的另一座宅子住进了人。 能来宝西山避寒的大多是些权贵, 很可能是京城里的熟人, 若是跟武安侯府有来往的, 于情于理都应该打个招呼才是, 傅毅洺便让人去打听一下来的是哪户人家, 若是家主来了, 他便去打个招呼,若来的是女眷,那就只能让唐芙出面了。 但他心里其实还是希望来的是男人,因为若是女人的话,保不齐就会约上唐芙作伴,那他就只能自己待着了。 下人没一会就打听清楚了,说来的是安国公世子夫人。 安国公世子冯旸在半年前娶了续弦,这位继室姓周,门第不高,却是个知书达理之人,若非家道中落,是绝不可能嫁给冯旸这种人的。 说白了她就是被家族当做了一枚棋子,送给了冯旸,用来讨好安国公一家罢了。 傅毅洺一听说是安国公家的人,理都懒得理,直接把下人又打发回去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他跟冯旸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京城谁人不知?就算不去打招呼也没什么,去了才奇怪呢。 但周氏却是个妥帖的人,知道安国公府与武安侯府不和,便没有前来打扰,而是借口自己身子不适,让人带着礼物来打了个招呼便作罢了。 唐芙心道这周氏倒是个明白人,顺势说了几句客套话,又让人准备了回礼,将她派来的下人送了出去。 傅毅洺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两家人各住一套宅子谁也不碍着谁,却不想下午他跟唐芙又去外面游玩的时候,却碰上了安国公府的两个丫鬟。 宝西山上有温泉,气候要比其他地方暖和一些,山上有片芙蓉花到现在还没有凋谢。 这两个丫鬟似乎是来给周氏采花的,并没有看到他们,一边采花一边交谈着什么。 傅毅洺不欲理会,拉着唐芙继续向前走,两人的交谈声却落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我当初见过那唐大小姐几次,长的当真国色天香,比咱们府上的任何一个女子都好看呢。” 安国公府里的漂亮女人大多都是冯旸的侍妾,这两个丫鬟竟拿唐芙与那些女人比较,傅毅洺当即便黑了脸。 季南见状正准备开口提醒一番,却听另一人说道:“可怜了程大人,好不容易从山贼手里死里逃生,却因为磕坏了脑子不记得往事了,隔了近两年才回来,白白错过了这么一个大美人。如今就算想起曾经的事,也不可能再娶唐大小姐为妻了。” 短短几句话,让季南忘了开口训斥,也让傅毅洺与唐芙等人都怔在原地,一脸震惊。 “你说什么?” 唐芙率先回过神来,上前一步问道。 两人听到动静,赶忙回头,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奴婢见过武安侯,见过武安侯夫人。” 唐芙呼吸有些紊乱,再次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丫鬟觑了一眼她的脸色,这才说道:“昨日程大人就是那位被陛下钦点为探花郎,后来死于蜀中的程大人,忽然回到了京城。” “城中认识他的人还以为见鬼了呢,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没死,只是当初逃亡途中撞坏了脑子,不记事了,所以一直没有回来。” 唐芙刚开始生怕是自己听错了,等再次确定后才松了口气,眼圈一红,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还活着太好了,他还” 话没说完,手上忽然传来一阵疼痛。 傅毅洺面色铁青,握着她的手下意识用力,手背上青筋骤起,直到她低呼一声,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赶忙松开了手。 才松开一瞬却又反悔似的,重新拉了回去,目光怔怔地看着唐芙,这么片刻的工夫眼里竟漫上一层血丝。 唐芙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大抵明白他在想些什么,虽然还有很多话想问这两人,但还是咽了回去,决定等回了京城再说。 总归程墨已经回来了,有什么话与其问别人,不如回头直接问他自己。 “走吧,阿珺,我想回去了。” 她小声道。 傅毅洺僵硬地点了点头,带着她往回走,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看还站在原地的那两名丫鬟,眼里迸发出一阵嗜血的光。 他若是现在还看不出这是冯旸的把戏他就是个傻子! 难怪这么巧今日周氏就带着人来宝西山避寒了呢,原来都是那小子安排的! 傅毅洺咬牙切齿,季南稍稍靠近两步,眼神询问他要不要处理了那两个丫鬟。 傅毅洺摇头,收回视线,目光直视着前方。 下人也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收拾他们有什么意思? 要收拾,他就收拾那个幕后的始作俑者,让他知道,一再激怒他到底是什么下场! 经此一事,唐芙哪还有心思继续留在山上,当即便决定收拾东西赶回京城。 他知道傅毅洺心里现在一定十分不安,原想趁着下人收拾东西的时候跟他说清楚,但他一回到宅子里就没了人影,直到准备出发前才回来。 唐芙见东西都收拾好了,便想着回到京城再说,谁知他们回去之后,下人却跑来说他们的房间刚刚走水了。 唐芙吓了一跳,忙问道:“好好的怎么会走水?火势大不大,没吓到长公主吧?” 下人面色却有些奇怪,眼角余光瞄了傅毅洺一眼,这才回道:“夫人放心,火势不大,只是下人听说您和侯爷准备回来,就提前烧了炭盆暖屋,然后一不小心烧坏了您房中的一些东西,对长公主并没有什么影响。” 唐芙松了口气:“没有人受伤吧?” “没有。” 下人道。 确定了火势并不严重,也没有人受伤,她这才问道:“烧坏了什么?” 下人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又瞄了傅毅洺一眼。 “烧坏了您的妆台,和上面的一些东西,好在发现的及时,大部分物件都抢回来了没被烧毁,就是一个装首饰的木匣子烧的比较严重。” 装首饰的木匣子? 她有好几个呢,烧掉的是哪个? 唐芙正准备问,却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僵,然后转头看向傅毅洺。 傅毅洺转头看着别处,一会瞧瞧这里一会瞧瞧那里,就是不看她,好像是头一次来这院子,瞧哪都新鲜似的。 唐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5.第055章 “夫人,都在这里了。” 下人将被烧毁的东西拿了过来, 除了两把梳篦和几样唐芙平日里并不常戴的首饰, 只有一个木匣子烧的格外严重。 至于被火烧过的妆台已经换了新的, 重新放回原处后这屋里根本看不出着过火的痕迹。 “下去吧。” 唐芙说道,然后看了看眼前被烧的焦黑的匣子,伸手要打开,被傅毅洺拦住了。 “都烧成这样了, 里面的东西肯定坏了, 芙儿你若喜欢改日我再给让给你打些新的就是了, 这些就让人扔了吧。” 他整日跟唐芙在一起,对她的那些首饰也都熟悉, 知道这匣子里装的都是些样式老旧的首饰, 她很少戴,所以才敢直接让人一把火烧了。 不然若是唐芙的心爱之物,他还真不一定敢动。 唐芙却挣开了他的手, 坚持将匣子打开了。 木匣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根本不用钥匙,轻轻一掀便开了, 盖子和盒子分离, 发出一声干柴般的响声, 支离破碎。 “这火烧的真是奇怪啊, ”唐芙喃喃, “火势不大, 甚至连片烟熏的痕迹都没在屋子里留下, 却把这个匣子烧成了这样。” 傅毅洺目光闪躲,没去看她,自然也就没看到她额头隐隐浮现的青筋,以及脸上隐忍的神情,唔了一声道:“是啊,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能这个匣子比较倒霉吧。” “倒霉?” 唐芙轻笑一声,向佩兰伸出了手。 佩兰看看她又看了看傅毅洺,唤了一声:“夫人” 唐芙却没理会,依旧伸着手,坚持让她把东西交给她。 佩兰无法,只得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唐芙拎着那张纸的一角,在傅毅洺面前刷的一声抖开,傅毅洺脸色顿时一变。 那张纸上的字迹他太熟悉了!因为那就是他自己写的!是他写给唐芙的,原本应该装在那个木匣子里的和离书! 他伸手便要抢过来,却被唐芙又往回一缩收回去了。 “还好我昨日出门前将这和离书从匣子里拿出来带在身上了,不然怕是也要被一起烧毁了。” 她冷冷地说道,将那张纸又叠起来,收到了自己身上。 傅毅洺面色铁青,站在她面前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拳。 她为什么要把和离书随身带着?是早就想跟他和离了,怕他做手脚所以才一直带在身上吗? 不然不过是出趟门原定当天就回来而已,她何必带着这种毫无用处的东西? 不,也不是毫无用处。 她若真的想跟他和离的话,这和离书自然是有用的 傅毅洺牙关紧咬,目光似乎要穿透她的衣袖,将那和离书跟首饰盒一样烧成灰。 “你出去吧,”唐芙收好和离书后说道,“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也不想跟你说话。” 不想跟他说话? 自两人成亲以来,唐芙还从未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 傅毅洺眼角充血:“那你想跟谁说?那个姓程的吗?他才刚回来你就” “侯爷!” 佩兰在旁打断,红着眼睛又看了看那匣子,嗫嚅道:“这个首饰盒里装的都是夫人的母亲生前最喜欢的首饰。” 唐芙生来便没了娘,对她毫无了解,这些东西还是后来唐老太爷给她的,说是她娘当初最喜欢的,一直被唐大老爷收着,想留着将来给她做嫁妆。 后来唐大老爷也去了,唐老太爷就代为保管,在她长大懂事了便将这些交给了她。 即便等唐芙出嫁时,这些首饰已经老旧了,样式也不再新颖,但唐芙一样都没舍得融了重铸,而是如当年唐大老爷所愿般,带着它们一起出嫁了,时不时就取出来戴一戴。 傅毅洺见她每次不管去哪都带着这个匣子,还以为是因为里面装了和离书的缘故。 其实并不是,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是里面那些不起眼的首饰。 傅毅洺一怔,脸上的恼怒转瞬间消失无踪,只余惊慌和愧疚。 “对不起芙儿,我我不知道,我还以为” 以为那只是些普通的不再受她喜爱的首饰。 唐芙轻笑:“一场意外而已,是我这匣子自己倒霉,你为什么要道歉?” 傅毅洺知道她这是故意在讽刺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芙儿,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他要是早知道的话,就装作屋子里进贼偷走了那和离书好了,哪敢直接放火烧啊。 唐芙却扭头根本不想理他:“你们都出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傅毅洺不愿走,伸手去拉她的袖子,却再次被甩开了,只得低着头满脸懊悔地走了出去。 这晚唐芙连晚饭都没有吃,直到该睡觉了,才打开房门让佩兰进去收拾东西,说是要去书房睡。 他们现在在公主府,不是武安侯府,一直是住在同一间屋子的。 唐芙不想跟傅毅洺一起住,就提出自己去住书房。 傅毅洺哪里会同意,对她道:“不用了,我去书房就好,芙儿你就住这吧,我走。” 说完离开了一直守着的门口,免得唐芙看见他心烦。 唐芙这一晚睡得并不好,她心里一方面气恼傅毅洺为了毁掉和离书就弄坏了她母亲留下的遗物,一方面也知道他并不是故意的,现在心里一定也很后悔。 可是那些烧的焦黑的首饰就在眼前,她是真的既生气又难过,暂时不想看见傅毅洺。 就这样昏昏沉沉半梦半醒地熬到了天亮,她起身在佩兰的伺候下洗漱更衣,最后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黑漆漆的首饰,叹了口气。 “收起来吧,回头我带去爹娘坟前埋了,跟他们道个歉。” 佩兰点头,帮她把这些东西收了起来。 唐芙估摸着傅毅洺这一晚也没睡好,这会应该已经起了,正在院子里打拳,就打算出去看看。 谁知一开门,一团半人高的“球”就滚了进来。 两人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球”竟然就是傅毅洺。 傅毅洺裹着被子背靠着房门睡着了,冷不防两人从里面把门打开,然后他就“滚”了进去。 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已经醒了,但昨晚在门外守了一宿,天快亮才撑不住睡着了,所以根本就没听到房中的动静,直到往后一仰倒在地上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他仰躺在地上看唐芙正低着头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忙翻身要站起来。 结果起的太急,身上的被子又碍了事,一不小心踩住了被角,还没站起来又扑通一声摔了下去,正扑在唐芙腿上,差点把她也碰倒了。 唐芙险险站稳,弯腰想扶他起来,男人却就着这个姿势抱着她的腿不撒手。 “芙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再也不自作主张了,再也不弄坏你的东西了,你打我一顿出气吧,别自己憋着气坏了身子” 吧啦吧啦嘴里就没停,也不知道是昨晚想了多久的词,仿佛能重复一刻钟换着不同的花样道歉似的。 可他这姿势实在太诡异,外人看来还以为是跪在唐芙面前呢。 唐芙伸手拽他:“你快起来。” 傅毅洺却不动,仍旧吧啦吧啦不停背词,生怕中间断了给忘了似的。 唐芙拉了半天没拉动,最终气地松开了手:“傅毅洺!你到底起不起来!” 傅毅洺见她生气了,这才赶紧站了起来,身量明明比唐芙高了整整一个头,站在她面前却像个小孩子似的,刚刚还喋喋不休的嘴现在抿成了一条直线,一句话都不敢说。 唐芙伸手摸了摸他的面颊,又把他的手拉过来摸了摸,皱眉道:“在这待了多久了?” “没多久,”傅毅洺道,“刚才睡醒才过来的。” 唐芙把他的手又刷的一下甩了回去:“刚睡醒身上就这么凉,书房里是没烧炭盆吗?” 傅毅洺低着头又不说话了,唐芙让人去打了热水来,即刻给他沐浴,可备好了水之后他却死活不肯去。 “我不去,”他倔强地站在原地,一副要怎样都可以就是不去沐浴的样子,“我一进去你就走了,等我出来就找不着你了。” 他闷声说道。 程墨回来了,和离书又在唐芙手里,他心里一万个不放心。 唐芙无奈:“就是因为这个在外面守了一夜?” 傅毅洺又不说话了,唐芙叹口气,将下人从房中遣了出去,待房门关上后才上前一步,轻轻地拉住了傅毅洺的衣襟,然后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唇。 傅毅洺一愣,连呼吸都忘了,回过神想将女孩拥进怀里的时候她却又已经退了回去,歪着头道:“现在可以去沐浴了?” 说完绕到他身后推着他就往净房走。 傅毅洺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直到被推进净房才又回身拉住了她的手:“芙儿你不会走吧?会等我吧?” “不走,就在外面等你。” 唐芙说道,之后又在他唇边亲了一下:“快去,不然待会水又凉了。” 说完帮他带上了门。 傅毅洺在门后愣愣地站了一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原本满是不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用最快的速度脱掉衣服泡进了浴桶,想赶紧洗完就出去。 唐芙的本意就是希望他能多泡一会,把身上的寒气驱掉,但听着净房里兵荒马乱的动静就知道他怕是不会老老实实的在浴桶里泡多久。 她想了想,掏出那张和离书又看了看,最后笑了笑,起身推开了净房的门。 傅毅洺没从里面锁门,听到动静转头看一眼,待看清是唐芙之后吓了一跳,放在桶边的手臂下意识收到了桶里,原本露在外面的半个身子也缩了回去,只露出一个脑袋。 “芙儿,你怎么来了” 他夹紧双腿坐在桶中,神情有些不安。 唐芙走近,将那张和离书再次展开在他面前。 傅毅洺没明白什么意思,下一刻就见她伸手从浴桶里舀了一瓢水,然后淋到了那张和离书上。 纸上的字迹没一会就被洇湿了,模糊不堪,女孩又将这张字迹模糊的纸团成一团,扔到一旁,这才说道:“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说完揶揄地看了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傅毅洺被她的举动惊呆了,脑子里短暂的空白了片刻,然后一股热血冲上头顶,猛地拉住了她。 “芙儿,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等你洗完了再” 话还没说完,只听哗啦一声,男人忽然从浴桶中站了起来,掷地有声地道:“我其实不是天阉!” 这句话之后,房中安静了片刻,之后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然后又是哗啦一声,男人被狠狠地推回到了水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6.第056章 “夫人!你没事吧?” 唐芙的尖叫声惊动了外面的双钺和佩兰,两人还以为她跟傅毅洺打起来了, 赶忙冲了进来。 谁知房中却没有人, 那声音竟是从净房里传出来的。 唐芙推开傅毅洺之后转身便要走, 但傅毅洺反应极快,怕她陡然知道真相之后反悔,要离开公主府,于是再次拉住了她, 直接将她带进了怀里, 紧紧地抱着说什么也不松手。 唐芙挣了几下没挣开, 怕两个丫鬟情急之下冲进来,只得先说道:“我没事, 你们你们先出去吧。”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 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最终闷头应了声“是”又退出去了。 唐芙这才再次挣扎起来,让傅毅洺放开她。 但傅毅洺哪肯松手, 将她按在自己怀中道:“我不是天阉,芙儿,我喜欢你, 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但是你自幼跟程墨定了亲, 两人青梅竹马, 所以我不敢打扰, 只能远远地看着” “那次在未凉山上之所以骗你是因为你对我并不熟悉, 当时又差点被淮王的人掳走, 心里正忐忑不安谨慎戒备。我怕直接说出口你不仅不会答应,还会觉得我另有所图,所以所以情急之下就撒了谎。” “但是芙儿我真的没有坏心!真的!我只是” “我知道。” 唐芙靠在他怀中,小声打断。 傅毅洺愣了一下:“啊?” 知道? 知道什么? 唐芙抿唇,面颊绯红:“你说的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 傅毅洺想了千万种她可能有的反应,唯独没想过这种,再次愣住了,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两人成亲之后发生的每一件事,仔细思索自己是什么时候露出了端倪,然后抱着她的双臂陡然一僵。 “是前几天我醉酒的时候” 唐芙红着脸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傅毅洺恍然:“难怪你第二天早上不太高兴的样子,是不是我醉酒的时候对你做了什么?” 说到这唐芙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傅毅洺莫名,就见她抬头看向自己,满脸戏谑。 “到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对我的被子做了些什么。” 对被子 傅毅洺明白过来,脸色转眼间从脖子红到头顶。 “可我当时明明明明是在小榻上醒的啊,而且你的被子” 他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你换了被子!” 唐芙有几床被子长得很像,不仔细看根本分不出来。 他虽然对她的生活很关心,但也不会每天都去看她换了哪床被子。 若是这样的话 “那你是故意把我抬到小榻上去的,我的裤子也是故意没换,就是为了让我以为以为自己一直都睡在小榻上,并没有被发现。” 唐芙笑而不语,傅毅洺又想到什么,说道:“所以我半夜偷偷换了被褥的事,你也知道了?” 而他还像个傻子一样暗自得意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傅毅洺懊恼地嘀咕了一句什么,却又觉得有些不对。 “那你后来为什么又消气了?” “因为我去书房给祖母抄写佛经的时候,发现你书架顶层的一个盒子没放好。” 傅毅洺的书架顶层只有一个盒子,就是那个机关。 他立刻明白了过来:“是祖母” 那间画室少有人进去,机关他每次都是亲自关上的,不可能让人一眼看出来,除非是有人故意引唐芙看见的。 唐芙轻笑:“还好祖母比你聪明,不然等你这个大傻子自己坦白,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大傻子”几个字却让傅毅洺脑子里又是灵光一闪:“那你这几日,是故意在逗我?” 手把手地教他写字,说要看他以前的画,未凉山上要骑马,还有温泉的时候说要学游水都是故意的! 唐芙想到自己这几日诸多大胆的举动,红着脸推开了他。 “你先好好泡澡吧,待会出去再说。” 可傅毅洺却揽着她的腰将她再次拢进怀里,两只眼睛里忽然腾起一股火焰,声音沙哑地道:“那你带着和离书也不是因为想跟我和离,是想把它还给我?” 他的眸光太炙热,身上又滚烫,不着一物的身体让唐芙不知把自己的手往哪里放。 “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啊,”她小声道,挣扎着想要从他怀中离开,“快放手,把我衣裳都弄湿了。” 傅毅洺却越抱越紧,弯腰把头埋在她颈侧。 “对不起芙儿,对不起,我为了一己之私,却烧毁了你母亲给你留下的遗物” 唐芙怔了一下,一直没有落下的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再生气还能为了那些东西真的不理你了不成?何况你也不是故意的不过以后可再也不能这样了。”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傅毅洺道。 唐芙点头,在他背上又轻轻拍了两下:“好了,快沐浴吧,不然水真的要凉了。” 傅毅洺嗯了一声,手上却仍旧没松,贴着她的耳畔喃喃道:“芙儿的衣裳都湿了,不如索性脱了跟我一起泡泡,待会再换套新的。” 说完忽然轻轻叼住了她的耳唇,让唐芙的半边身子瞬间酥麻,险些软倒在他怀里。 傅毅洺勾唇轻笑,在她白玉般的耳珠上留恋片刻便去吻她的唇。 唐芙身子虽然发软,但脑子还是清明的:“阿珺别闹,待会待会还要去给祖母请安呢。” 边说边挣扎着扭头闪躲。 傅毅洺却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了自己,在她唇角轻啄几下。 “放心,祖母不会怪罪的。” 长公主本就不是多事的人,平日里也从不强求晚辈去给她晨昏定省,不过是唐芙自己守规矩,每次都按时去罢了。 但她既然引她去看那画室,就说明早就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了,也知道他们没有圆房。 那么对她而言,现在估计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孙子和孙媳妇早日圆房更重要的事了,若是为此耽搁了请安,她肯定不会介意的。 傅毅洺说完便吻住了唐芙的唇,放在她身后的手掌沿着脊骨一路向下,大着胆子停留在了平日里从不敢碰触的地方,几乎将她托了起来。 唐芙想要挣扎,却又不敢轻举妄动,这紧密相贴的拥抱让她不知所措,彻底乱了阵脚。 以往傅毅洺抱她的时候都会刻意将自己的下半身和她保持一些距离,以免被她发现,如今却与她紧紧相贴,不留一丝缝隙。 她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愈渐炙热的体温,以及那硌在她小腹,让她窘迫的不知如何是好的东西。 直到傅毅洺伸手要去解她的衣裳,她才回过神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 “阿珺,别,等晚上好不好?” 青天白日的,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做这种事。 傅毅洺却是一刻都不想等了,生怕又生出什么变故,咬着她的耳朵道:“我昨晚在外面待了一夜,身上冷得很,芙儿帮我暖暖好不好?” 说完趁着唐芙松懈的片刻,直接将手探进了她的衣襟里。 唐芙哪里是他的对手,三两下被剥掉了身上的衣物,拦腰抱进了浴桶里。 热水漫上身体的瞬间,唐芙短暂的清醒了片刻,撑着浴桶的边缘道:“太挤了” 傅毅洺却将她一把拉了过去,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声音愈发低沉沙哑:“挤着才暖和” 唐芙不知道是水太烫了,还是自己身上发热,只觉得好像是泡在了一团火焰里,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叫嚣,似乎被灼伤,尤其是傅毅洺掌心掠过的地方。 后背,胸前,脖颈,腿侧 “阿珺” 她眼中漫上水雾,除了唤他的名字再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傅毅洺将她紧紧拥在怀里,看着浴桶里水波荡漾,心中的火焰愈烧愈烈。 他许久后才闷哼一声,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在唐芙唇边吻了吻,趁她什么都未发觉将她抱了起来,取过一旁的布将两人身上胡乱的擦拭了一番,抱着她向外走去。 身上的水渍并未完全擦干净,地板上留下一串湿哒哒的脚印,他将人放到床上,又放下了床幔,转身要再次覆上去时却见女孩扯过一旁的被子徒劳地遮住了自己的身体,满脸羞涩。 傅毅洺笑了笑,温声道:“傻姑娘,我刚刚都看过了。” 说着俯身去吻她的唇,并未强行将她身上的被子扯开,而是等她再次意乱情迷时,才不着痕迹地掀开一角,与她盖在了同一床锦被下,彻彻底底的将她据为己有,在最后的那一刻贴着她的耳畔喃喃说道:“芙儿,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7.第057章 帐暖香浓,傅毅洺醉倒在温柔乡里不可自拔, 即便昨夜几乎一夜没睡, 现在也仍旧亢奋不已, 精神头十足,反倒是唐芙被他折腾的累极了,在他终于停歇下来之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晌午才醒。 她是在男人怀中醒来的, 睁开双眼后第一眼看到的是男人健硕的胸膛, 待回忆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再次羞红了脸。 傅毅洺的手掌一直在她身上来回流连,怕吵醒她所以不敢用力, 只是轻轻地抚摸摩挲, 直到此时才将她往怀中揽了揽,在她耳边轻轻一吻:“醒了?” 唐芙身上不着寸缕,傅毅洺亦是如此,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一具身子刚硬似铁,一具身子娇软如水, 彼此能明显感觉到对方与自己的不同。 “什么时辰了?该起了。” 唐芙说道, 挣扎着想推开他坐起来。 男人却一翻身, 再次将她压在了身下, 吻住了她的唇。 “阿珺” 亲吻的间隙唐芙唤了一声, 两手抵着他的肩膀。 傅毅洺喘息着停了下来, 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将她面颊上黏着的一缕碎发抿到耳后。 “芙儿,你真美。” 说着又在她唇角啄了两下,然后顺势向下舔舐她的锁骨。 他一点都不想起,恨不能一直躺在这张床上,和唐芙黏在一起,在她身上留下更多痕迹。 但他知道唐芙没吃早饭,眼下又到了午饭的点,不能再饿着她了,便还是强忍着自己的欲望撑起了身,将唐芙也抱了起来,一件一件地给她穿衣裳。 “不用,我自己来。” 唐芙双手环胸说道。 傅毅洺笑着咬了咬她的耳朵,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惹的唐芙一阵羞恼,抬手要打他,他便顺势握住了她的拳,又将她揽在怀中亲吻片刻,这才继续给她穿衣。 厨房里已经备好了午膳,只等他们起来便可传饭了。 傅毅洺在唐芙睡着的时候特地叮嘱厨房给她备了些补身子的食材,等午饭上来后将下人又都遣退了出去,恨不能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吃。 唐芙被他黏的直恼,低声叱了一句:“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傅毅洺这才嘿嘿地笑着收回了手,挑了一块鱼到碟子里,剔干净刺后推到了她手边,方便她随时吃。 唐芙确实有些饿了,待差不多吃饱后才对傅毅洺说道:“阿珺,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这句话傅毅洺听着耳熟,是他早上时候才对唐芙说过的。 他执筷的手顿了顿,喝了口茶,道:“你是想见一见程公子吧?” 唐芙点头:“当年程世伯蒙冤离世,只留下程伯母和年幼的程表哥。” “我们两家是世交,祖父怕他们孤儿寡母没人照应,也怕程家唯一的血脉就这么被耽搁了,便亲自教导他读书写字,所以我们从小是一起长大的。” “后来表哥出了事,我与他的婚约虽然不作数了,但两家人的情谊还是在的。” “如今知道他还活着,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也该问候一番才是。” “不过,”她说着看了看傅毅洺,勾唇笑了笑,“我怕有个大傻子生气不高兴,所以想让他跟我一起去,免得他心里又胡思乱想,以为我出了家门就不回来了呢。” 傅毅洺听到“家门”这两个字,一不小心咬了舌头,疼的嘶了一声。 家门啊,家,芙儿把这里当家呢! 他咧嘴一笑,点头道:“好啊,我们下午一起去。” 唐芙点头,当即让人递了拜帖,问程夫人下午有没有空,若是有空的话他们待会就过去。 下人领命而去,没多久就赶了回来,说程夫人随时有空,让她想什么时候过去什么时候过去。 傅毅洺啧了一声,面露不悦。 “又不是自己家,谁没事还老想去啊?” 唐芙失笑,进屋换了衣裳准备出发,却见傅毅洺迟迟没收拾好,挑衣裳挑了半天,比她还费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见丈母娘去呢。 唐芙猜到她的小心思,走过去替他挑了一身既稳重又不失英气的,道:“阿珺穿什么都好看,即便不刻意打扮,也风流倜傥英武不凡。” 这话对傅毅洺来说显然很受用,当即换上了她挑的那套,穿上之后又小声问道:“那跟程公子比呢?我们谁好看?” 唐芙扑哧一笑,将玉佩给他戴上:“大傻子好看。” “你又打趣我。” 傅毅洺说着抱住了她,在她唇边好一通亲吻。 唐芙怕弄乱了衣裳,将他推开了,又将放在一旁的荷包给他拿了过来。 那荷包是唐芙亲手给他绣的,他每日都要带在身边。 可唐芙这一拿却发现这个荷包格外的轻,隔着布料摸上去感觉里面的东西奇奇怪怪的,分辨不出来是什么。 “你在里面装了什么啊?” 她随口问了一句。 傅毅洺一愣,旋即讪讪地笑了笑,将那荷包拿过去打开给她看了看。 唐芙起先没明白他在里面装一缕头发做什么,直到他把那缕头发拿出来,看到上面打的结,她才恍然想到什么。 “这是那次在驿站剪下来的头发!当时佩兰问你看没看见你还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没看见!” 傅毅洺挠头:“我趁你睡着时候偷偷把咱们的头发打了个结,然后忘了解开了,早起的时候没想起来,不小心弄成了死结,还扯疼了你的头皮。我不敢告诉你,所以” “所以就当做这头发是自己缠起来的,还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索性就把这缕头发藏起来了?” 傅毅洺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怕她生气把这缕头发又要回去,赶紧又收起来了,这才讨好的再次将她抱进怀里。 “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芙儿别生气好不好?” 唐芙瞪了他一眼:“怕打雷也是假的吧?” 傅毅洺:“” “还有什么是假的?” “没” 傅毅洺刚想说没了,忽然又想起蜀中的那盆花,还有一些别的零七八碎的小事。 他怕以后被唐芙翻出来,就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可唐芙还在看着他等他回答,他想了想,眼珠一转,将她的手拉起来放在了自己心口。 “旁的或许是假的,但我对芙儿的心意肯定是真的!绝无半分虚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8.第058章 唐芙失笑,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握得紧紧的, 只得抬起另一只手捶了他一下。 “你这张嘴, 正经不过三句就开始油嘴滑舌!没个正形!” 傅毅洺笑着把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芙儿冤枉我, 明明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 唐芙估摸着他这嘴是抹了蜜,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能变着法的哄她开心。 再这样下去怕是到晚上两人都出不了门,她就轻轻推了他一下:“好了,赶紧走吧, 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傅毅洺这才拉着她一起出门了。 程府离公主府有些远, 两人乘坐马车走了一会才到。 下人早已得了信, 在门口候着他们,一路将他们的车架迎了进去。 马车停稳后, 程家下人搬来了马凳, 但傅毅洺视若无睹,像以往一样亲自将唐芙抱了下来。 他们自成亲后没多久就离开了京城,这回也才回来没几天, 所以京城许多人都以为唐芙嫁了个纨绔,还是长公主唯一的嫡孙,骄纵得很, 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所以程家下人得知唐芙要来, 而且还是跟武安侯一起来的时候, 着实是惊讶了一番的。 在他们眼里, 以傅毅洺的性格, 断然不会再让唐芙跟以前的未婚夫有什么牵扯, 免得丢了他的脸面。 就算唐芙想来, 他也不会同意才是。 没想到他不仅来了,还亲自扶唐芙下马,言行举止间对她宠爱非常。 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虽然诧异,但也不敢说什么,默默地陪同着两人去了待客的花厅。 “芙儿!” 林氏一看到唐芙,立刻便红了眼眶,站起来想去拉她的手,但顾及着她身边的傅毅洺,到底是忍住了,垂眸对傅毅洺施了一礼。 “妾身见过武安侯。” “程夫人不必多礼。” 傅毅洺道,说话时依然牵着唐芙的手没松开,就这么直接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程墨。 “唐程两家乃是世交,程公子又是唐老太爷的学生,情分非比寻常。听闻程公子大难不死,回到了京城,我便带着夫人前来看看,来日祭拜老太爷时也好跟他老人家交代一声,让他泉下有知,得以安心。” 林氏点头,让下人给他们上了茶看了座,这才对程墨说道:“墨儿,这便是武安侯,还有还有他的夫人,你的表妹,你可还记得他们?” 程墨在两人脸上来回打量了一番,似乎是在回忆什么,然后摇了摇头:“孩儿不记得了。” 林氏眼眶又是一红,几欲落泪,但又不好在客人面前失礼,只能强撑着。 “这孩子虽然回来了,但以往的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还望侯爷莫怪。” 说着又看了看唐芙。 傅毅洺听说了程墨失忆的事,之前一直想着他要是不记得唐芙就好了,如今得知他果然不记得,心内大喜,连声说道:“无碍无碍,人回来就好,过去种种皆如过眼云烟,忘了也就忘了,以后才更重要!” 就差直接说“还好你不记得了,她已经嫁给我了,你不记得最好,记得也不还给你”。 唐芙无奈,眼角斜睨了他一眼,然后对程默说道:“表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往的事记不记得都不打紧,只需以后多加小心,莫要再让伯母为你担心了。” 林氏原是程墨父亲的续弦,比程父年轻许多。 但程墨不在的这两年,她茶饭不思,人都瘦了一大圈,起初时候还几次寻死,差点没能救回来。 是唐芙后来跟她说,她即将嫁给武安侯,而武安侯在蜀中任职,她可以拜托他再去寻找一番,看有没有程墨的踪迹,她这才挺了过来。 但后来傅毅洺也没能找到程墨,林氏难免日渐消瘦,短短两年便苍老了许多。 程墨看了看林氏满头的华发,目光中露出心痛而又惭愧的神情,垂眸点了点头:“是,我定会好好照顾母亲的。” 唐芙本就是来看看他,见他除了不记事以外一切都好,林氏也重回了往日神采奕奕的样子,又与他们说了会话便准备告辞了。 林氏十分舍不得唐芙,想让她留下吃个晚饭。 但唐芙现在已经嫁为他人妇,她怎好再做些多余的事,让她夹在中间为难?就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让程墨送他们出去。 程墨陪同着两人一路向外走,走到半路的时候,傅毅洺身上的荷包忽然掉了。 他赶紧弯腰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将上面的灰掸掉,又吹了两口气,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挂回到腰间,珍之重之的在上面轻轻拍了两下。 “这可是芙儿亲手给我绣的荷包,弄坏了可就不好了。” 唐芙:“” 她如何看不出傅毅洺是故意的?但又不好拆穿他,只能转头扶额,觉得有点丢人,又觉得有点好笑。 程墨看着傅毅洺腰间的荷包,沉默片刻笑了笑:“侯爷与夫人真是恩爱。” “那是自然,”傅毅洺道,“能娶到芙儿是我的福气。” 说着轻轻拉起唐芙的手,稍稍用力在她掌心捏了一下。 两人说话间他们走到了一处岔路口,程墨下意识带着他们往左边那条路走去。 唐芙起初没注意,走了几步却忽然停下脚步,站在了原地。 傅毅洺不明所以,问了一句:“怎么了,芙儿?” 程墨起初也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后脸色却是一变。 唐芙看了看眼前的路,又转头看向他,见他目光慌乱,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她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道:“不知表哥现在有没有空?可否借一步说话。” 程墨眸光低垂,不敢抬眼看她,许久后才讷讷地点了点头:“好。” 傅毅洺却是面色一僵,脸都绿了! 他们果然还是要单独说话! 他紧紧地拉着唐芙的手不想让她过去,唐芙走了一步没走出去,被他拽住,回过头莫名道:“走啊,站这干什么?” 诶? 傅毅洺眸光一亮,明白过来她并非想单独跟他见面,是要带他一起去,立刻便抬脚跟上了。 几人走到程家花园,遣退了周围所有下人,在一处隐蔽的角落停了下来,唐芙这才道:“你根本没失忆对不对?你记得我!” 程墨依旧低垂着头,半晌没有说话。 傅毅洺则是一脸震惊,看看她又看看程墨,不明白唐芙为什么这样说。 刚刚一路上程墨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端倪啊,她是从哪看出来的? 他心中正不解,就听唐芙继续说道:“刚刚有两条岔路,明明应该走另一条路更近的,你若真的不记得了,就应该带我们走那条路。” “可是当年有一次我从那条路走的时候树上掉下一只虫子落在了我脖子上,还咬了我一口,让我起了一身的红疹,好几日才好全,从那以后我就不敢走那里了。” “你既然不记得我了,为什么舍近求远,选了一条平日里并不常走的路?” 程墨垂在身侧的手握的死紧,最后闭了闭眼,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对不起,芙儿,我确实没有失忆,以前的事我都记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9.第059章 唐芙在来的路上心中就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并不能确定。 此时见他忽然跪了下去, 口中还说着这样的话, 便知道自己八成是猜对了。 “你不想跟我成亲?为了逃婚便索性借着这次机会藏了起来, 对不对?” 她喃喃道。 程墨垂首,许久才艰难地点了点头:“是。” 唐芙睫毛轻轻闪动两下,唇角溢出一声轻笑,也不知是在嘲讽他还是嘲讽自己。 她自幼与程墨定亲, 两人青梅竹马, 在外人看来亦是郎才女貌, 提起他们的婚事没人是不赞许的。 那时她还没有遇到傅毅洺,不知道真正的男女之情应该是怎样的, 所以除了他以外从未想过嫁给别人。 她的人生轨迹似乎生来就注定了, 与表哥一起长大,然后成亲生子,幸福美满地过完一生。 后来他出了事, 她因为种种缘由嫁给了傅毅洺,并且在相处的过程中渐渐对傅毅洺动了心,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感情, 心中还曾一度因此对程墨生出愧疚, 觉得自己多少有些辜负了他。 却原来对方对她亦是只有兄妹之情, 再无其他。 甚至为了逃婚, 为了避开这段生来便定好的姻缘, 他竟躲了两年不回京, 将自己的亲生母亲都瞒着, 置于京城不管不顾! “那现在呢?” 唐芙冷声道:“你觉得时间已经过了两年,我肯定已经嫁人了,所以就回来了?” “不是的!” 程墨说道:“我这两年虽然一直藏身于暗处并未被找到,但心里一直不好过,每每想起你和娘,还有老太爷就觉得充满愧疚,几次想要回京,却又犹豫着不敢,一来二去就耽误到今天。” “但我真的不是因为算着日子觉得你应该成亲了才回来的,我是昨日昨日进京前去了趟未凉山,看到了你和侯爷,才知道你已经成了亲。” “我见你们夫妻恩爱,感情甚好,便想着不如装作不记得以前的事好了,这样说不定对你我都好。” 唐芙嗤笑一声,眼眶微红。 “是对你我都好还是对你好?装作不记得了你就可以抹去自己为了逃婚刻意隐藏的事实,装作不记得就没有人会责怪你!不然你堂堂陛下钦点的探花郎,要怎么给人解释你这两年的去向,要怎么解释你置朝廷的任免于不顾,置自己的母亲于京城而不养。” “到时候一顶不忠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你的名声势必一落千丈,说不定还要背上个欺君之罪!” “所以不管我成没成亲,你都会装作不记得往事,只有这样,才能保全你的名声,保全你的仕途!” 程墨听着她一声一声的指责,眼中亦是涌出泪光,张了张嘴,但最终并未辩解什么,只是缓缓地弯下了腰,额头触地,对她行稽首之礼。 唐芙说的没错,不管她成没成亲,他都会装作自己曾经失忆了,只是最近才想起,所以回了京城。 不然庆隆帝若是追问起来,他无法解释,甚至可能牵连家人。 他若是无牵无挂只有自己一人,生杀予夺随人处置也就是了,但他还有一个已经为他形销骨立的母亲,他不能再眼看着她被自己拖累了。 傅毅洺在旁边完全傻眼了,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眼前这幕,听程墨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惊讶之余,心中也有些恼怒。 “你不想娶她就早说啊!为什么拖到成亲前都不言不语,事后反倒当了缩头乌龟?” 早说的话他娶啊! 他喜欢了芙儿那么多年,就是以为芙儿跟程墨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所以才不敢打扰。 结果闹了半天,他根本不喜欢她!那为什么拖这么多年? 要是早知如此的话他早就上唐家提亲了,何至于又是写和离书又是撒谎说自己是天阉,直到今日才与她圆房? 而且他们若是能早点成亲的话,现在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祖母都能抱上曾孙了! 傅毅洺越想越气,恨不能揍程墨一顿。 程墨缓缓抬起头来,道:“我不是没有想过,不是没想把一切说清楚,趁着表妹年纪还小将这门亲事作罢,也免得耽误了她。” “但是当年家父蒙冤入狱,程家被判满门抄斩,往常有来往的人家唯恐避之不及,生怕受到牵连,只有唐世叔为了家父不断奔走,后来更是偷偷救下了私逃出府的我和我娘,在寒冬腊月为了给我们母子保暖,将身上能御寒的衣裳全都给了我们,自己却因此染上风寒,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了” “后来我们一家虽然得以平反,但已经太晚了,父亲和几个哥哥都成了刀下亡魂,只有我和娘活了下来,表妹也因此成了无父无母之人” 唐芙生来便没了母亲,那场因程墨和林氏而起的风寒又夺去了她的父亲。 林氏因此十分自责,将唐芙视若己出,对她比对程墨还好上几分,并且一再叮嘱程墨要好好照顾她,绝不可辜负了她。 唐大老爷去世时程墨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有了几分记忆,因此十分感念唐家的恩情,一直把唐芙当做亲妹妹般疼爱,从小就把最好的东西给她,帮她做她不想做的功课,在她闯祸的时候替她背黑锅,与她的感情十分要好。 可即便再懂事,他那时也只有七岁而已,根本分不清恩情和夫妻之情的区别,甚至连夫妻到底是什么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像他爹娘那般在一起过日子而已。 “唐大老爷只有表妹这么一个骨肉,老太爷对她宠爱非常,怕自己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能照顾表妹太久,就想提前把她的婚事定下来,免得将来被二夫人拿捏在手里,耽误了她一辈子。” “以我们程家当时的状况,根本是配不上唐家的,但老太爷从小看着我长大,对我比较放心,便跟我娘商量,想定下这门亲事,我娘自然是答应了。” 若是没有唐大老爷,他们母子二人当初要么是被朝廷的追兵发现,抓去跟父亲和哥哥们一起被砍了头,要么是被冻死在山上,成了一对孤魂野鬼,哪还能活到冤情平反的那日? 唐大老爷用自己的命给程家留下了一条血脉,唐老太爷更是不计前嫌,不仅没有因此迁怒他们母子,还亲自教程墨读书写字,把他当做亲孙儿一般教导。 林氏对唐家感激不尽,只觉得这一生都偿还不清这份恩情,听说唐家有结亲之意,她又岂有不答应之理? 若非唐芙当时还太小,她恨不能当时就把她娶进家门来,照顾她一生一世。 “我也愿意照顾表妹,照顾她一生一世。” 程默说道,之后顿了顿,再次开口:“像照顾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后来年纪渐长,我知道自己对表妹的心意并非男女之情,就找了个机会跟母亲说,能不能能不能跟老太爷商量一下,退了这门亲事,无论用什么理由都可以,责任都有我来担但是母亲不同意。” 林氏大骂他忘恩负义,说若是没有唐家就没有他们母子二人的今日。 这句话他从小就听,听了太久太久,太多太多,从一开始发自肺腑的心存感激,到后来成了一道枷锁,一场噩梦。 梦里母亲永远在他耳边重复,没有唐家就没有我们程家,芙儿是因为咱们母子才没了父亲,咱们欠她一条命。 欠她一条命 那天程墨被林氏罚去跪祠堂,跪了整整一天一夜,膝盖都肿了,后来还发起了烧。 下人觉得林氏太狠了,但并不敢多言。 林氏自己也心疼,一边让人去请大夫一边告诉他以后不许再提退亲之事。 没有人知道,程墨昨晚对着牌位的时候恍惚间打了个盹,梦里他又回到了七岁那年。 父亲得知官差即将来拿人,立刻让人给带着他去娘家省亲还未回京的母亲送了信,让他们不要回去,能逃多远逃多远。 母亲满脸惊慌,当即命车夫调转马头。 可他却死死地抓住了那个家仆,哭着喊着要跟他一起回去,嘴里不断地说着:“让我跟父亲和哥哥们一起死吧,让我跟他们一起死了吧!” 家仆挣开了他的手,母亲将他一把拉回车厢里,带着他向与京城相反的方向驶去。 但朝廷的追兵很快就追了上来,马车是跑不过那些骑马的人的,母亲只得带着他偷偷从车上下来,然后让车夫驾车继续向前走。 追兵跟着马车去了,他和母亲一路奔逃,很快就要到他知道的那个地方了 在那里他们会遇到闻讯赶来的唐世叔,然后被他带着躲起来。 唐世叔为了不牵连家里人,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身边谁都没带。 他对这座山很熟,带着他们藏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到天亮都没被人找到。 只是天气太冷了,山上的寒意更深几分,他们又不敢生火驱寒,于是唐世叔就把能御寒的衣裳全都给了他们母子,自己则背着身站在风口,用自己的身体给他们抵挡住了寒风。 梦里那个小小的程墨跟着母亲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在即将被母亲拉上那条会遇到唐大老爷的岔路的时候说什么都不往那边去了。 林氏本就摇摆不定不知该走哪边,见他坚持要走另一条路,便跟着他一起走了,然后 然后他们被冻死在了山上。 而临死的那一刻,他却莫名地感到如释重负 梦到这里他身子一晃就醒了,醒来后想起自己梦中的如释重负,登时出了一身冷汗,仿佛心底埋藏多年的秘密被发掘出来一般。 那个隐秘的,一直被他压在心底的另一个自己,在梦里告诉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他不敢,他是程家仅剩的一根独苗,母亲唯一的寄托,他若死了,母亲又该怎么办呢? 何况正如母亲所说,他这条命是唐世叔救回来的,他欠唐家一条命,恩情尚未偿还,又怎敢不珍重自身呢? 所以他再也没提过退亲的事,直到两年前从蜀中回京,突遇山贼袭击。 他重伤落水,幸被一队商队救起,醒来时已是三日之后,瘫在床上半月不能动弹,嗓子里也灼烧般的疼痛,许久未能说出话来。 养伤的那段日子看似痛苦,却是他自七岁以后过得最平静的一段时日。 心里隐藏的那个自己再次冒了出来,疯狂的叫嚣着让他不要回去了,就这样借机摆脱以前的生活不好吗? 他被恩情和孝道这几个字困的太久了,就像是樊笼中的鸟儿,一朝得以自由,尝过了那毫无束缚的滋味,就再也不想过回从前的日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0.第060章 傅毅洺知道唐程两家是世交,也知道当年程家蒙冤, 唐家没少为其奔走, 但他从未听说过当年唐大老爷是因程墨母子而死。 他转头去看唐芙, 却见唐芙跟他一样一脸震惊,喃喃地问了一句:“我爹是为了救你们才染上的风寒?” 程墨抬头,似乎比她还要惊讶。 “老太爷没跟你说吗?” 唐芙摇头:“祖父从未对我提起,包括我们的婚事他也一直告诉我是两家人指腹为婚, 从未说过是在我爹去世后才定下来的。” 唐大老爷去了, 她的婚事便由唐老太爷说了算。 唐老太爷说两家人多年前便定下了这门亲事, 只是那时孩子们年纪还小,怕今后有什么变故, 所以只是口头之约, 并未交换婚书。 唐家人都以为他说的是真的,是因为唐大老爷忽然病逝,他怕自己哪天也撑不住了, 所以才将此事提起,立刻定了下来,从未有人怀疑过他的说法。 程墨的肩膀颓然地垂了下去, 脊背似被千斤重的山石压垮, 再也直不起来。 他一直以为那些话只是用来糊弄外人的, 唐芙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 以为她只是受老太爷教导, 并未迁怒怪罪他, 不将这些恩情放在嘴上罢了, 却不知老太爷其实从未对人提起过。 他将上一辈的事情全都咽进了自己肚子里,带到了棺材里,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孙女因为唐大老爷的死与程墨产生什么隔阂,也不想让程墨因此有什么负担,将一桩原本简简单单的婚事变得复杂。 倘若两人的关系从简单的夫妻变成了施恩者与报恩者,索要者与偿还者,那么日久天长难免一个愈发娇纵,一个愈发隐忍,就算暂时可以风平浪静,也不一定能长长久久的幸福下去,说不定还会产生巨大的麻烦。 他将能考虑的都考虑了,为两个后人做了万全的打算,唯独没算到自己看走了眼。 那个让唐大老爷付出生命的代价救回来的孩子,那个他亲自教导成才的孩子,竟然自己退缩了,逃避了,为了一己私欲,选择了逃离京城。 程墨眼中滑下两行清泪,弯曲的脊背微微颤抖。 他对不起唐世叔,对不起老太爷,对不起表妹,对不起娘,对不起所有人 唐芙亦是彻底明白了,红着眼睛对他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这些事情,但是我知道,我爹当年救你们母子的时候,并不是为了让你们偿还。祖父当初定下这门亲事,也一定不是为了让你们报恩。” “你若真的不想娶我,就算伯母不答应,你也可以直接跟我说,或者跟祖父说。我就算无父无母,也绝不会厚着脸皮倚仗着曾经的恩情非要嫁给你,我唐芙哪怕孤老一生铰了头发去做姑子!也不会做出挟恩图报的事!” 她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傅毅洺心疼不已,忙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一边轻轻拍抚着,一边对程墨说道:“是男人就该有担当,你既然当初选择了不说,就不该事到临头的时候再反悔!” “你知不知道你的死讯传回京城后,唐老太爷当即便一病不起,没过几天就去世了。程夫人也几次寻死,是芙儿好不容易才劝下来的。” “芙儿自幼无父无母,唐家上下只有老太爷跟她最亲近,可她却强忍着失去至亲之痛,来程府安抚你的母亲!她自己更是被淮王盯上,险些被人从未凉山掳走,若不是我正巧路过,她现在可能已经自尽了!” 傅毅洺至今记得唐芙随身带着的那把匕首,每每想起还觉得心有余悸。 以唐芙的个性,怎么可能忍受被淮王这种人掳去毁了清白。 就算那些人当时抢下她的匕首不让她求死,她也一定会想尽办法了结自己的性命。 一个人想活着不见得能活,但若想死就一定能死,就算有再多人守着也是一样。 程墨闻言抬起了头,眼中满是愧疚,可再多的愧疚又有什么用呢?已经发生的事不可能改变,也不能因为唐芙现在没有事就当做没有发生。 当初他伤好后没有回京,就该想到京城可能发生的一切。 可他闷起头来假装自己真的不记得了,不去想不去管,偶尔那些思绪不受控制地盘旋在他脑子里,他就安慰自己或许一切没有那么糟。 或许老太爷已经给表妹安排了别的婚事,或许母亲虽然伤心但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他用一些自己都知道拙劣的借口徒劳地安慰着自己,直到两年后再也无法躲避良心的责问,这才犹犹豫豫徘徊踟蹰地回了京。 程墨无可辩驳,只能再次叩首。 “对不起,芙儿,对不起” 唐芙摇头,泣不成声:“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你把祖父还给我,把祖父还给我!” 她的祖父,亲手带大她的祖父,最疼爱她的祖父。 还给她,还给她啊 程墨哽咽,放在地上的手紧紧抠住地面,左手食指的指甲不小心劈裂,渗出了血丝。 人这一生会面临无数的抉择,每一个抉择都可能会导致完全不一样的后果。 他在那次跟母亲提起过退婚的事情之后确实再也没想过这件事了,原打算这一生就这么度过了,但是在那次被山贼袭击之后,却着魔般的选择了躲藏,选择了逃避。 他事后回想起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无论是怎么想的其实都不重要,因为选择一旦做出了,就要承担它带来的后果,解释原因并不能逆转已经发生的一切。 无论过去十年间他多么循规蹈矩,这一步错了就是错了。 唐芙趴在傅毅洺怀里,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阿珺,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她哭到最后喃喃说道。 傅毅洺点头:“好,我们这就回家。” 说着将她拥在怀里一路向停放马车的地方走去。 下人守在远处只听到隐约地争吵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他们两人相携走了出来,其中一个还哭成了泪人,也不敢多问,赶忙驾车离开了程家。 林氏听说程墨在自家花园里跟唐芙和傅毅洺发生了争执,还把唐芙气哭了,立刻命人将程墨叫了过来,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知晓了前因后果,她已是脸色煞白,指着程墨说了句:“你” 然后便呕出一口血来,当场晕了过去。 唐芙回到公主府时亦是哭得几近晕厥,回房躺下后仍旧不停抽噎,脸色红的吓人。 傅毅洺怕她有什么不好,赶紧让人去请了太医,自己则守在床边寸步不离,不停地轻声安抚她。 长公主听说那边竟然请了太医,心中亦是放心不下,亲自赶了过来。 “祖母。” 傅毅洺唤了一声,想起身施礼,被长公主按下了,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傅毅洺看了看躺在床上双目失神的唐芙,怕刺激到她,便凑到长公主耳边小声将刚刚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长公主皱眉,低喃一声:“这混账东西!” “可不是!” 傅毅洺跟着附和了一句。 可现在再怎么骂程墨也没用,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安抚唐芙。 长公主对傅毅洺摆了摆手,让他到旁边去,自己则在床边坐了下来,拉起唐芙的手道:“好孩子,不哭了啊,祖父没了这不是还有祖母吗?以后祖母陪着你。” 这时候一个温和慈爱的长辈似乎比傅毅洺更有用,唐芙呆滞的双眸转了转,待看清来人是谁后眼中泪水再次泄闸似的涌了出来,撑着身子坐起来扑进了长公主怀里。 “祖母,我祖父没了,祖父没了” 她已经经历了一次丧亲之痛,今日却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回一般,难过的不能自已。 她止不住地想,倘若程墨不躲起来,能传个信回京,告诉大家他没死,或许祖父就不会有事了。 长公主叹了口气,宽厚的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拍了几下,也不说更多安慰的话,只是这样任凭她倚靠着,让她在自己怀中哭泣。 等太医赶来的时候,唐芙已经在长公主怀中哭着睡着了,睡梦中仍旧时不时抽噎,眉头微蹙,郁结难舒的样子。 傅毅洺轻手轻脚地扶着她躺回床上,让太医给她把脉。 太医看过后道:“侯夫人无甚大碍,只是骤然间大悲大怒,郁结在心,发泄出来反倒是好事。” “下官开些疏肝理气的方子给侯夫人服下,休息几日便好了,不过近来也要注意多多开解她,不要让她一直郁郁寡欢。” “这俗话说怒伤肝,忧伤肺,偶尔一回没什么事,若是长此以往到底是伤身的。” 傅毅洺点头,将方子交给下人让他们立刻煎药,又问了太医许多需要注意的事项,这才把人放走了。 药煎好后长公主轻声将唐芙唤醒,哄着她将药喝了再睡。 唐芙昏昏沉沉地灌了一碗药下去,没一会便又睡着了,合眼前似乎看到长公主还在床边,隔着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抚她。 再醒来时已是半夜,她身边的人变成了傅毅洺。 唐芙眼眶发肿,声音沙哑地问了一句:“祖母呢?” 傅毅洺一直没敢睡的太沉,在她睁眼稍稍动作的时候便醒了,为了逗她开心,故意打趣道:“怎么,芙儿现在有了祖母就不要我这个夫君了?难道是我不够年轻貌美,短短半年就失了宠?” 唐芙看了他一会,并没有笑。 就在他以为自己这个玩笑开得不好的时候,女孩蜷着身子慢慢缩进了他怀里,贴着他的胸膛道:“阿珺,还好有你。” 傅毅洺笑了笑,在她头顶轻轻一吻:“我会永远陪着芙儿的,永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1.第061章 唐芙昨天一天只中午吃了一顿饭,然后便粒米未进。 傅毅洺怕她半夜醒来饿, 一直让厨房温着粥, 此刻见她醒了, 便让人端了一碗上来。 唐芙没有胃口,不想吃,但也不想浪费了他一番好意,更不想让他担心, 便吃了小半碗, 这才重新躺下了。 她躺在床上, 想起白日里在程府的事,心中仍旧郁郁。 傅毅洺抚着她的脊背轻声安抚道:“程墨这件事做的的确不地道, 你若不高兴, 明日我便进宫一趟,当着陛下的面拆穿他。” “他欺瞒陛下说自己之前什么都不记得了,已是犯下了欺君之罪, 陛下就算宽宏大量不降罪于他,以后肯定也不会重用他,说不定还会夺了他的功名, 这样也算是为老太爷报仇了。” 唐芙摇头, 低声道:“不必了, 纵然表哥对不起我, 伯母却从未对我有半点不好, 倘若拆穿了他, 伯母势必受到牵连, 日子不会好过的。” 傅毅洺其实早知道她不会答应,不过是说出来发泄发泄罢了。 他吻了吻唐芙的额头,道:“芙儿心善,总是会为他人考虑,那程墨当初若像你一般在行事之前想一想别人,或许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不过如此一来他或许也娶不到芙儿了 傅毅洺思及此,心中莫名有些慌乱,抱着唐芙的手紧了紧。 唐芙说道:“不止是为了伯母,倘若祖父或者我爹还在世,他们也不会这么做的。” “不过我总归不可能再像从前那般跟他来往了,以后我就当不认识这个人,与他各走各的,谁也不碍着谁。” 傅毅洺点头:“都听芙儿的。好了,不说他了,快睡吧。明天我们收拾东西再去一趟宝西山,在那里小住几天散散心,离这些糟心事远一点。” 唐芙嗯了一声,在他怀中闭上了眼。 翌日清晨,唐芙醒来时眼眶红肿,傅毅洺让人煮了鸡蛋,亲自给她滚了滚,直到看上去没那么明显了,才跟她一起去了正院给长公主请安。 长公主拉着唐芙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太医开的药可喝了?” 唐芙点头:“喝了,芙儿让祖母担心了。” 长公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做长辈的,本就应该关心晚辈,无论晚辈过的好还是不好,都要时刻记在心上,便是想放也放不下,等你以后当了娘就明白了。” “就好比你们做晚辈的总惦记着我们长辈一样,都是一个道理。” 唐芙垂眸,再次点头:“谢谢祖母。” “一家人说什么谢。” 长公主道,让下人传了膳,跟唐芙与傅毅洺一起用了早饭。 吃完饭傅毅洺本想坐一会就带唐芙离开,但长公主却忽然问了他一句:“之前山贼的那件事,你与芙儿说了没有?” 傅毅洺一怔:“没没有。” 说完看了看唐芙:“我想说来着,但是” 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他想等到跟唐芙圆了房再说,可他们昨天才圆房,刚圆了房就知道了程墨刻意躲藏的事,唐芙受了刺激,他就想再缓一缓,过一段时间再说,没料到现在长公主忽然当着唐芙的面提起来了。 唐芙一脸莫名,问道:“祖母说的是什么事?什么山贼?” 长公主叹气道:“本不该这个时候跟你说,但事情拖的太久,日久天长难免生出什么麻烦来,说不定还会被有心人利用,所以还是早些说清楚的好。” 说着看向了傅毅洺,示意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唐芙仔细说清。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傅毅洺也无法再隐瞒,便对唐芙说道:“之前咱们去蜀中的时候,我不是有段时间心情不太好吗,芙儿你后来知道是跟祖母有关系,还劝我回来后找祖母当面问清楚,不要有什么误会。” 唐芙点头,表示自己记得这件事。 傅毅洺继续道:“其实那次我之所以心情不好,是因为因为找到了当初刺杀程公子的山贼,但是等我赶到的时候,那些山贼却已经死了。” 他将山贼是如何死的,以及杀害那些山贼的人最后都自尽了,身上却带着长公主的信物的事情都说了。 “我当时以为祖母为了我一时冲动,雇佣那些山贼杀了程公子,将此事伪装成一起意外,好让我能光明正大的娶你。” “因此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怎么面对祖母,就去易芝那躲了几天,直到后来打雷才回去” 长公主在旁皱了皱眉:“为什么打雷了就回去了?” 傅毅洺:“” 唐芙:“阿珺以前跟我说他怕打雷。” 长公主正纳闷自己怎么从未听说过此事,后来脑子稍微一转,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差点一口气把自己噎住。 这臭小子,为了跟芙儿同房,连这种谎话都能编的出来? 不过也是,他连自己是个天阉都敢说! 她瞪了傅毅洺一眼,懒得搭理他,傅毅洺讪讪地笑了笑:“回京后我第一时间就来找了祖母,问清并不是她做的,这才松了口气。” 唐芙相信傅毅洺说的话,也相信这件事不可能是长公主做的。 长公主是傅毅洺的祖母,是最了解他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暗中喜欢了她很多年。 一个身居高位深受皇恩的长辈想要拿捏她太容易了,想要毁掉她跟程墨的婚事也太容易了,何必大张旗鼓地杀人? 何况从那些画卷来看,傅毅洺十六岁的时候与她初遇,直到二十岁都没有成亲,这其中有四年的时间。 长公主若真的为了自己的孙儿能做出这种事,为何不早些动手,偏要等到她成亲前夕? 最重要的是,她若要杀人,就算挑任何地方,也不会挑傅毅洺任职的蜀中。 蜀中是除了京城以外傅毅洺最熟悉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被他发现破绽的地方。 她既然是为了傅毅洺杀人,又怎么会专门挑选一个最容易被傅毅洺发现的地方?难道是特地送上门让他知道她为他做了什么吗? 所以,这件事不是长公主做的,而是 “有人想要挑拨我们的关系,嫁祸给祖母,这个人是淮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唐芙的脸色已是一片惨白。 傅毅洺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指尖在轻轻颤抖。 “为什么”他听唐芙喃喃说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说那种话,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那种话? 傅毅洺皱眉:“芙儿,他对你说过什么?” 唐芙的思绪回到唐老太爷去世的时候,唐家的灵堂里,看上去清俊风雅的男子上完香后并未离开,而是蹲下来打量了她一会,然后笑道:“看来唐大小姐是不记得我了。” 之后还说什么陈郡四季如春,她以后若是有缘得见一定会喜欢的。 “可我们唐家跟淮王府向来没什么交道,我以前从未见过他,若不是下人报上名号,我都不知道他是谁,又何谈记得?” 长公主与傅毅洺对视一眼,亦是面露不解。 唐家如今虽然日渐没落,但唐大老爷和唐老太爷当初都是颇受陛下重用的能臣,且为人正直,从不结党营私,自然不会与一个藩王有什么来往。 而淮王十四岁便离开京城前往封地,算下来那时候唐芙也不过七岁而已,更不可能自己与他有什么私交。 既然如此,淮王又怎么会说出这番话呢?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唐芙则仍旧在喃喃低语。 “我当时只觉得他为人唐突孟浪,却不想他竟然为了我去杀人!” 她说到这忽然轻笑一声,眼眶再次红了起来,自嘲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吗?” 可笑她昨日还为这件事对程墨大发雷霆,却不知对方之所以会遇险,全都是因为她! 唐芙面色煞白,指尖抖的越发厉害。 傅毅洺忙温声安抚:“芙儿,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说来说去都是那淮王惹的事,千错万错也都是他的错,你根本什么都没做过,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唐芙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一想到淮王是为了她才对程墨动手,祖父也是因为听说程墨出事而病故,她心头就痛的如同刀绞一般,恨不能死的那个人是自己! 傅毅洺心急的去看长公主,后悔不该这个时候对唐芙说出此事。 长公主却摇了摇头。 许多事情便如那沉疴宿疾,越早诊治才越有效,拖久了反而药石无医。 与其等唐芙从这次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再跟她说,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回想往事,承受这种伤痛,不如一次跟她说清楚。 而且这次程墨回来,唐芙知道他当初是故意躲藏了起来,间接导致了唐大老爷的死亡,心里必定是要责怪他的。 若是等她怪罪个一年半载的再把这件事告诉她,她又该如何面对程墨,面对程家呢?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淮王此人狡诈多段,心思诡谲,谁知还有没有什么后手? 如今程墨回来了,这消息一定瞒不住,若是让他利用了此事,再生出什么风波来,只会更乱。 所以能先说清的一定要说清,免得被他利用,徒增麻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2.第062章 “孩子,”长公主在旁劝道:“祖母知道你现在心里难过, 也知道跟你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你是听不进去的。” “但是人生在世, 谁又能预料到明天会发生什么呢?谁又能完全预测到别人下一刻会做什么呢?” “熟悉如我与珺儿, 也猜不到他会骗你说他怕打雷,还是个天阉。何况在你的印象里你与淮王素不相识,对他毫无了解,又怎能猜到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傅毅洺前几句还认真的听着, 听到说自己那几句没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 暗忖祖母怎么把他给带出来了?关他什么事? 不过他现在也顾不上这个, 只要能让唐芙好过一点,祖母说什么他都无所谓。 唐芙知道长公主是在想着法的安慰她, 抬起头喃喃唤了一声:“祖母都是我惹来的麻烦, 若不是我” “这话怎么说?” 长公主打断道:“同样是对你心存执念,我们珺儿可是从未做出过淮王这种事,只是默默地守着你, 背地里偷偷地画几幅画啊,买几筐鱼啊之类的。” “可见此事与你本身并没有什么关系,而是分人, 有些人如淮王这般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也有些人像珺儿这般恪守本分, 知道什么该做, 什么不该做。” “对待同样一个人, 用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方法, 可见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 而是那个作恶的人身上。” “你若因为淮王对你图谋不轨就责怪自己,那又置珺儿于何地呢?要知道珺儿那几年可也一直在心里对你图谋不轨呢,只是没做出来罢了。” 傅毅洺听长公主说着说着又不对了,眉头微蹙。 “祖母,您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啊?” 长公主但笑不语,唐芙则转头看向了傅毅洺。 “阿珺他很好的,与淮王不同。” “那是自然。” 长公主这才与有荣焉的道。 “所以这件事的错都在淮王身上,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现在有空伤心难过,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以我对淮王的了解,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尤其是这次程公子归家,对他来说是个大好的机会,他接下来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来,你和珺儿要提前有个准备,别再让他钻了空子。” 一听说淮王很可能还要再做什么,唐芙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哪还有工夫伤春悲秋,点头道:“是,芙儿记住了。” 长公主亦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这件事的始末最好跟程家也说清楚的好,免得” 她话还没完,一个下人走了进来,手中捧了一张拜帖。 “长公主,程夫人与程大人求见。” 原来是林氏一大早便带着程墨负荆请罪来了。 长公主看了看那拜帖,笑道:“这可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说什么就来什么。” 之后又看了看唐芙:“芙儿你若是不想见他们就先回去,我来应付。” 唐芙抿唇,摇了摇头:“此事纵然错不在我,却也因我而起,我也应该留在这里才是。” 长公主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孩子。” 说着让人将程氏母子带了进来。 林氏甫一进门,便对程墨厉喝一声:“跪下!” 程墨垂眸,一声不响地跪了下去,林氏这才对长公主施了礼,道明了来意,然后自己转向唐芙,亦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此举让跪在地上的程墨一惊,也将座上的唐芙吓了一跳,忙起身要扶起她:“伯母,您这是何意?快快起来!芙儿如何受得起?” “你受得起!” 林氏看似瘦弱,此刻却像是扎根在地上似的,力气极大,任凭她怎么拉也不起来。 她红着眼对唐芙道:“当年,你爹为了我们程家四处奔走,后来更是为了救下我与这个不孝子,硬生生穿着一件单衣堵在风口站了一个晚上,第二日转过身来时我看到他面颊都青了,整个人已是冻的如同石头一般。” “而他却强撑着这样的身体,一直等到追兵从山上撤走,将我们母子二人送到别处妥善地安顿起来,这才回了京城。” “我当时不知这一去就是永别,从此之后竟当面再道一声谢都不能,直到程家平反,我才知道他竟已经去了。” “而唐老太爷不仅未加责怪,还将我这不孝子收入门下,亲自教他读书识字,让他得以成才” 她说到这哽咽起来,泪水从面颊不断滑落,满脸愧疚。 “是因为我们母子二人,才让芙儿你没了父亲,让老太爷没了儿子,可我这个不孝子!他竟然竟然” 林氏咬牙,转身重重一巴掌打在了程墨脸上。 “这个混账!竟躲藏两年,害唐老太爷含恨而终!害芙儿你连最亲近的祖父也没了!他竟还好意思回来?竟还好意思回来!” 说着又是重重几个耳光照着程墨的头脸便打了下去,若不是长公主忙叫人拦着,非把程墨打掉几颗牙不可。 傅毅洺怕林氏不小心伤了唐芙,早在她刚有动作时便将唐芙拉到了一旁,此时见林氏不过打了这么几下,就把自己的手掌打的通红,其中一根指甲还劈裂了,就知道她用尽了全力,便更不敢让唐芙靠近了。 林氏被下人拉住,犹自怒骂。 “没有唐家就没有我程家的今日!没有唐家早在十余年前我们就该死了!我日日提醒你不要忘了唐家的恩情,自幼教导你要知恩图报!可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她恨不能再扑上去打程墨几下,但被人拦着,只能再次转向唐芙,面向她重重地叩首。 谁也没想到她一个长辈,对晚辈下了跪不说,竟然还会磕头,且这一下磕的极重,让人觉得地板都似乎颤了一下。 唐芙吓坏了,想往旁边躲,但被傅毅洺从身后抱着,没能动弹。 傅毅洺原是拦着她不让她挡在林氏与程墨中间,免得林氏激怒之下伤了她,没想到林氏会忽然转头对唐芙磕头,把他也吓了一跳,一时间忘了松手,等回过神来赶紧松开唐芙,拉着她往旁边挪了一步,不受林氏的这个礼。 唐芙却挣开他的手,走过去又要拉林氏起来。 林氏不起,还要磕头,唐芙忙拦住,也屈膝跪了下去。 “您是长辈,芙儿万万没有受您的礼的道理,您若如此,芙儿便也只能跟您一起跪了!” 长公主叹了口气,劝道:“程夫人,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吧,你这样让芙儿也不自在,哪还能好好说话。” 林氏看了唐芙一眼,这才与她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唐芙扶着她去一旁坐下,林氏拉着她的手还在不停地说:“伯母对不起你,对不起唐家” 长公主让跪在地上的程墨也起来,林氏闻言却再次厉喝一声:“不许起!就让他跪着!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不配在芙儿面前站着说话!” 程墨本也没有起来的意思,闻言头垂的更低,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任由母亲发泄心中的怒火。 他这两年原本就瘦了许多,跪在那里更显单薄,一侧的面颊因为林氏的耳光高高耸起,又红又肿,嘴角还有一丝血丝,口中更多的血则被他咽了回去。 长公主觉得不妥,但林氏正在气头上,她也就没再劝,而是说道:“程夫人来得正好,我刚才还正与两个孩子说起你们,你们不来的话我还打算下个帖子去请呢。” 林氏道:“无须长公主来请,这孽障做出这等事来,活活害死了唐老太爷,我必是要带着他登门谢罪的。” “不是为了这件事,”长公主摆摆手道,“我们刚才在说两年前程公子遭遇山贼的事,这其中另有一些隐情。因为事涉程公子,觉得还是应该与你们说清楚的好。” 低头跪着的程墨怔了一下,林氏亦是面露惊讶:“什么隐情?” 长公主对傅毅洺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事情再说一遍。 傅毅洺说完之后,唐芙接道:“这件事我可以作证,确实与祖母和侯爷无关。” “当初淮王在京城时就曾对我出言不逊,言语轻薄,那些在未凉山上掳截我的人也曾无意透露他们是淮王的人。最重要的是,我当时之所以想离开唐家,是二婶与安国公世子合力欺瞒造成的。” “安国公世子与侯爷向来不合,他不会帮侯爷做这种事的。至于二婶就更不必说了,她是最不希望我嫁来武安侯府的了。” 唐程两家关系匪浅,林氏自然知道唐芙的那位二婶是个什么样的人,对此自然也是相信的。 “我虽是个内宅妇人,但往常也听人提起过,说淮王是个待人亲善温和儒雅之人,却没想到” 没想到他竟然为了一己私欲谋害朝廷命官,意图强掳世家嫡女! 长公主轻笑一声:“程夫人久居内宅,没怎么跟淮王打过交道,自然只能从别人口中了解他。” “但是一个深得圣宠,与太子齐名,能让陛下将陈郡划与他为封地的人,怎么可能只是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我猜当初他早就有心对程公子下手,只是苦于程公子在京城,他不敢轻易动作,怕在陛下眼皮子底下露出马脚,所以只能忍着。” “后来陛下派程公子进蜀,他觉得机会难得,便借着蜀中山贼之乱,将程公子的死伪装成了一起意外,只是没想到程公子福大命大,活了下来。那些山贼无法交差,便烧毁了其他几具尸体,伪装成程公子的模样。” “不过以我对淮王的了解,他不会就这么轻易被糊弄过去的,所以我猜他可能早就知道程公子或许没死。” 房中众人均是一惊,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3.第063章【二更】 林氏最先回过神,转头看向仍跪着的程墨。 “你这两年都藏在哪里?做了些什么?可跟什么不妥当的人有来往?” 这是怀疑程墨早就已经被淮王发现了, 或者索性跟淮王有什么勾结。 程墨摇头:“我一直躲在一支商队里, 平时只是帮忙算算账, 从不在人前露面,身边熟识的都是两年前就在商队里认识的人,并没有什么新认识的人。” 他有意躲藏,自然不会跟太多人打交道, 除了当初把他救起来之后就陪在他身边的人, 平日几乎不和别人说话。 长公主道:“夫人多想了,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淮王没有见到尸体,心中必定存有疑虑, 既然存疑, 就很有可能会做出一些相应的安排。” “我之所以坚持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们,一是因为此事与你们有关,没道理瞒着你们, 二是让你们也提前有个准备,不要被有心人利用了。” 林氏了然:“长公主放心,妾身明白。” 唐芙等他们说完, 这才起身对林氏施礼道:“这件事说来说去还是因我而起, 若不是因为我, 淮王也不会对表哥出手, 芙儿在这里给伯母道个歉。” 林氏赶忙扶住了她, 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分明是那淮王心存不轨, 生出祸端。何况你表哥这个孽障倘若不隐瞒自己的死讯, 唐老太爷也不会” 唐芙垂眸,眸光微暗。 这件事她始终不能释怀。 程墨的肩背随着林氏的话又弯了几分,而林氏说着说着又绕回了当年唐家对程家的恩情,以及唐芙是因为他们才成了无父无母之人,如今程墨又害的她连祖父都没有了,他们如何愧对唐家云云,甚至说出程墨还不如就死在外面,把这条命还给唐大老爷的话来。 长公主皱了皱眉,给周妈妈使了个眼色。 周妈妈会意,对一旁的下人耳语了几句。 那下人没一会便从房中退出去了,又过了一会,另一个下人走了进来,说是宝西山那边派人来问,侯爷与夫人喜欢什么菜式,大约什么时候到,他们好提前准备。 林氏这才惊觉他们准备出门,忙带着程墨告辞了。 等他们走后,长公主才叹了口气:“这程夫人的性子” 她说了一半停了下来,摇摇头不再说了,只催促唐芙与傅毅洺赶快上路,好赶在午膳之前抵达宝西山,免得路上吃不好。 末了又叮嘱傅毅洺带唐芙在山上多玩几日,不要急着回来,还半开玩笑地道:“什么时候芙儿会笑了再回来,不然你们就别回来了。” 唐芙勾了勾唇角,上前轻轻地抱了抱长公主:“祖母,谢谢你。” 长公主年轻时只有一个儿子,儿子死了之后又只有一个孙子,从来没养过女孩,此时却觉得抱着的是自己的小孙女似的,疼爱的不得了,抱了她一会后笑眯眯地道:“去吧,好好休息几日,散散心,别总想这些糟心的事。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以后的日子才更重要不是?” 唐芙点头,这才跟傅毅洺一起走了。 两人晌午到了宝西山,住的还是先前那处院子。 傅毅洺陪着唐芙吃完饭又哄着她睡下了,虽然很想做些别的,但知道唐芙这两日心情不佳,也不想勉强她,便暂且忍住了,只是默默地躺在她身边,就连晚上泡温泉都没跟唐芙一起去,而是分开泡的,就怕自己忍不住。 唐芙这次来了不像上次一般想出门,没事的时候就在房中给傅毅洺缝衣裳,因为没有旁的事打扰,她又闷头只做这一件事,没几天就把衣裳缝好了。 她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将针线篓子交给佩兰让她拿下去,这才将那衣裳铺展开看了看,很是满意。 傅毅洺捧着几朵花回来时正好看到,兴奋地走了过来,将花放到一旁。 “做好了吗?这么快。” 唐芙笑了笑,让他穿上试试。 傅毅洺立刻便将外衫除去了,小心翼翼的将这件衣裳穿上,生怕弄坏了似的。 “真好看,芙儿手艺真好。” 他连声夸赞道。 唐芙摇头:“许久没做了,手生,改日再给你多做几件,肯定比这件好。” 傅毅洺一听以后还有,更高兴了,抱着唐芙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又从刚摘来的几朵花中选了一朵,插在唐芙头上,插好之后却又摇了摇头。 “怎么了?” 唐芙问道,下意识摸了摸头顶的花,以为是插歪了还是怎的。 谁知傅毅洺却道:“我已是选了整座山上最漂亮的花了,却还是衬不出芙儿的美。什么花一簪到芙儿头上,都显得黯然失色了。” 唐芙瞪他一眼:“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哪有。” 傅毅洺浅笑,边说边将身上的衣裳换下来,免得弄脏了。 他将这件衣裳脱下,准备换回刚才那件,想了想却又停了下来,道:“刚才采花时候弄了一身脏,索性去泡泡温泉洗一洗好了。” 说完顺嘴问了唐芙一句:“芙儿要一起去吗?” 他知道唐芙脸皮薄,青天白日的必不会与他一起去泡温泉,不过是随口逗逗她罢了,见唐芙没理他,便笑了笑,自顾自的向外走去。 哪想到都快走到门口了,却听身后传来一个细弱蚊蝇的声音:“好。” 傅毅洺脚步一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他猛地转头看向唐芙:“芙儿你你刚刚说什么?” 唐芙知道傅毅洺这几日其实一直都想做那天早上他们做过的事,但是因为她心情不好,所以没有强求罢了。 刚刚见他顺嘴一说,想到他这几日的隐忍,便也心头一热,糊里糊涂地答应了下来。 眼看着她红着脸又有反悔的迹象,傅毅洺三两步走了回去,不由分说将她拦腰抱起,直接走到温泉边。 唐芙惊呼一声,揽着他的脖子被抱了过去,见天光大亮,周围景致看得一清二楚,越发感到后悔,挣扎着想要回去。 傅毅洺哪肯放她离开,抱着她讨好道:“芙儿若不愿意的话就坐在池边陪陪我,泡泡脚也是好的,我洗完了马上就上来,好不好?” 唐芙听她说不用自己下去,这才松了口气,点头答应下来,任由他把自己的鞋袜脱了,将一双玉足放到池水中。 傅毅洺握着那双玉足不愿松手,又怕惊吓了她,便只轻轻捏了捏就放开了,然后脱了自己的衣物泡到水里。 和上次教唐芙“游水”不同,他这次一件衣裳没留,全脱掉了,唐芙不敢看他,便只低着头看着自己小腿周围的方寸之地。 傅毅洺却不老实,泡了一会就凑过来说要帮唐芙洗脚。 唐芙说不用,一双玉腿在水中连连闪躲,却还是被傅毅洺抓住了,握着她的脚放到自己小腹上,手掌顺着她的小腿向上摩挲。 唐芙面色涨红,轻轻蹬了他一下:“说了不用!” 她用的力气不大,傅毅洺却向后趔趄了一下,站稳后捂着肚子发出一声痛呼。 唐芙一惊,以为自己把他踢疼了。 “阿珺,你怎么了?我我踢着你了?” 傅毅洺面带痛色,摇了摇头:“旧伤复发。” 旧伤? 唐芙更担心了,将他拉近自己:“什么旧伤?哪里?” 傅毅洺这才引着她的手摸向自己的小腹,道:“这里。” 唐芙指尖碰到一处凸起的伤口,不长,但在平坦的小腹上还是显得格外醒目。 “这是” 当初大牛说过的那处伤。 可是 “你不是说早就好了不疼了吗?” 傅毅洺点头,但面色依旧不大好:“刚刚不知为何又开始疼了。” 唐芙一时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紧张地道:“那怎么办?我让人去请大夫!” 说着就准备从池边离开。 傅毅洺却将她一把拉住,贴着她的耳朵道:“不用,芙儿帮我吹吹就好了。” 声音沙哑暧昧,说话时手掌还在她腰间捏了捏。 唐芙:“” 她现在确定他是在胡说八道了! “不管!你自己吹吧!” 她说着又准备起身离开。 傅毅洺低笑,揽着她的腰不松手:“那我帮芙儿吹吹。” “我又没受伤!” 唐芙刚说完,便被人堵住了唇,回过神时已被人拉入池中,泡在了热水里。 她被吻的晕头转向之际,男人若即若离地贴着她的唇瓣,低声道:“其实真的疼,要芙儿帮我揉揉才能好。” 唐芙的手本就放在他腰侧,想到那可怖的伤痕,到底还是没忍心,知道他是在撒娇,便顺着他的心意将指尖又滑到了那处疤痕上。 男人却引着她手向下而去:“不是这里,是这里” 池水荡漾,等唐芙明白过来他自始至终都在戏弄自己已经晚了,整个人都被他囫囵地吞入腹中,从温泉池到房中,被吃干抹净了不知多少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4.第064章 傅毅洺带唐芙在宝西山上住了五六天,原想再住些时日, 但唐芙受不了他的日夜索取, 说什么也不多待了, 一定要回去。 许是二十二岁才开荤,刚吃了口肉就又素了好几日的缘故,自从那日唐芙顺着傅毅洺的意思跟他泡了一次温泉,后来几日他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恨不能日日黏在她身上, 连衣裳都不让她穿。 唐芙身上的红痕就没断过, 这里消下去了那里又冒出新的,实被他折腾的苦不堪言, 只盼着赶紧回公主府去, 这样好歹他白日里能收敛些。 傅毅洺虽然不太想回去,但见她坚持,也知自己这几日怕是闹的有些狠了, 便陪着笑跟她回了京城。 谁知到了京城之后,有人认出他们的马车,竟对着他们的车架指指点点。 一路上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季南不明所以, 派了机灵的小厮去打听。 那小厮点头, 悄无声息地混入了人群, 过一会又追上了他们, 面色极其难看。 他在季南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季南听后面色亦是一沉, 看了看坐在马车中毫无所觉的两人,对那小厮摆了摆手,让他退回到了队伍里。 马车一路驶回了公主府,待唐芙与傅毅洺从车上下来之后,季南才凑到傅毅洺身边,小声道有事和他说。 若是不急,他定然会等傅毅洺送唐芙回了院子之后再说,但既然现在说了,就是急事。 唐芙松开了傅毅洺拉着她的那只手,道:“你忙吧,我去祖母那里等你。” 他们几日没有回来,回来了自然是要去跟长公主打个招呼的。 傅毅洺点头:“芙儿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说完目送她离开了,这才一边往自己的书房走,一边问季南是何事。 季南却拦住了他,道:“侯爷,就几句话,不用去书房。” 傅毅洺皱眉,越发不明白了。 季南这才说道:“刚才回来的路上,京城百姓一直对您和夫人的车架指指点点,属下觉得不对,就让人去打听了一下,然后得知您与夫人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京中冒出一些流言。” “流言说您贪慕夫人的美色,为了能娶到夫人,就趁程大人去蜀中赈灾的时候对他痛下毒手,好取而代之,幸亏程大人福大命大,才活了下来。” 傅毅洺眉眼一沉,眸中迸发出一阵厉色。 季南的话却还没说完,又道:“这些流言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是从程府下人口中传出的,更有甚者说是程大人亲口所说。” 两年前死去的探花郎“死而复生”,这本就引起了京城百姓们的一阵热议。 这阵风头还没过,忽然又得知当年那场意外不是意外,百姓们议论的就更热闹了。 相比起一场简单的意外死亡,人们显然对这种跌宕起伏的故事更有兴趣,不管自己到底看没看到,又或者知道的是不是实情,总归要跟着讨论几句。 但留言若是刚刚散播出来,不可能闹到这种人尽皆知的地步,既然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就说明至少传了好几日了。 “想来长公主已经知晓,只是没让人为这种事去上山打扰您和夫人。” 季南说道。 傅毅洺是带唐芙去散心的,散心的时候再听说这些糟心事,还散什么心?所以长公主应该是将消息压下了,没让人去山上传话。 但他们现在既然已经回来,这件事势必就瞒不住了,尤其是对傅毅洺。 傅毅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抬脚向内院走去。 季南又追了两步:“侯爷,用不用去查一下消息传出的来源?” “不必,”傅毅洺道,“祖母肯定已经安排过了,你们像平常一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就好,对外也不用刻意解释什么,过一阵留言自然也就散了。” 季南应诺,没再多言,目送他离去了。 唐芙在长公主那里坐了没一会傅毅洺就来了,她见他面色没什么异样,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就没在意。 几人一起用了午膳,席间无论是长公主还是傅毅洺都没提起过关于那些流言的事。 饭后傅毅洺将唐芙送回了自己的院子,看着她歇下了才又折回正院。 房中,长公主果然并未歇午,而是在等着他,见他回来一点都不吃惊,等他坐下后才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傅毅洺点头:“是,回来的路上有人对着我们的马车指点,季南让人去打听了一番。祖母可曾查到在背后散播流言的人了?” “还没,”长公主道,“不过应该不是程家的人。” “你们走后的第二天,京中就开始传出流言,说是你买通山贼,杀害程公子,那日程夫人带着程公子上门,就是来质问的。” “后来谣言愈演愈烈,连陛下都知道了,前两日禁不住朝臣们的参奏,想将你叫回来责问,是程公子亲自向陛下解释,说此事子虚乌有,他那日带着母亲登门是为了感谢在他不在的那段日子芙儿对她母亲的照顾,陛下这才作罢。程夫人事后更是亲自登门向我道歉,说给咱们添了麻烦。” “我看他们二人都不像是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的人,想来对此事是真不知情。” 这谣言散播的是傅毅洺买通山贼杀害了程墨,而不是长公主,听上去就像是程墨在听了傅毅洺他们那日的解释之后并不相信,觉得不是长公主做的就是傅毅洺做的。 长公主虽然不会在自己孙儿任职的地方对程墨动手,但是傅毅洺却不一定不会。 毕竟蜀中对他而言是最熟悉,也最容易掌控的地方。 至于唐芙帮忙解释的那些,很可能是她现在已经跟傅毅洺两情相悦,帮忙隐瞒。 若是如此的话,程墨产生这种猜想也不稀奇。 但长公主说不是,傅毅洺相信她的判断。 “那就是淮王。” 他说道。 长公主点头:“淮王素来谨慎,又善于伪装,他自离京前往封地之后,便一直做出一副安分守己的样子,从不给人抓到半分把柄。” “但他两年前为了破坏芙儿与程公子的婚事,竟然不惜杀了程公子,等你机缘巧合娶了芙儿,没能让他如愿,他便使出挑拨离间之计,想破坏我们一家人的关系。” “我起初以为他或许只是心有不甘,所以才会大着胆子做出这种事,但那日听芙儿说起他当初在灵堂对她说的那些话,便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加上这次程公子回来后,京城又如此之快的传出流言,且传的亦真亦假,让人难以分辨,我便更加确定了” 她说到这顿了顿,神情少有的凝重:“淮王羽翼已丰,若不提早提防,来日恐有大祸。” 傅毅洺心头一沉,放在膝头的手紧了紧。 “祖母是因为他在程公子回京后应对的过□□速,所以才有此担忧吗?” 陈郡离京城千里之遥,就算是飞鸽传书,也绝不可能在程墨回来的第二天,就能做出如此周密的安排,除非是他本人就在这里,或者像长公主之前所说,他猜到程墨可能没死,早已留了后手。 长公主摇头:“我并不奇怪程公子回来后他会做些什么,奇怪的是他安排的如此妥帖,且毫不犹豫。” 藏在京城暗处的淮王人马既然敢这么快就做出应对,说明确实是淮王一早就叮嘱了他们的。 “京城不是陈郡,也不是蜀中,他又向来是个谨慎沉稳之人,没有把握的事情轻易是不会做的,更不会这样接二连三的做。” “所以,他敢做,就说明有恃无恐,不怕会出现什么麻烦,或者有把握即便出现麻烦也能应对。” 一个藩王,占据着陈郡这样富庶的地方,如今胆子又越来越大,很难不让人担心。 傅毅洺了然,点了点头:“我会让人多注意陈郡的动静的。” 被他们议论的淮王此时刚刚收到来自京城的消息,勾唇笑了笑:“果然活着。” 身旁的下人一直低眉顺眼,并未看信上的内容,但从这几个字大概也猜到了什么,眉头一挑:“程大人回京了?” 淮王点头:“说是这两年不记事了,前些日子才想起来些,所以回了京城。” 下人不由叹道:“王爷果然料事如神。” 当初派去蜀中的人没有亲眼见到程墨的尸体,淮王就觉得其中或许出了问题。 但后来程墨一直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京城,他暂且就放心了。 因为他想要的只是唐芙,程墨死不死其实并不重要,等他把唐芙带来陈郡,程墨就算活过来也无所谓,他不在意。 后来傅毅洺横插一脚,夺他所爱,程墨死不死对他而言就更不重要了,因为他想要的人已经被别人抢走了 每每想到此,淮王眉眼间都会笼上一层阴沉。 他其实并不确定程墨是生是死,就算他一直没出现,也不一定还活着,说不定是重伤死在某处了,无人发现。 但只要他还活着,且回了京城,那就一定有问题,而这问题不管是什么,他一定会说自己不记得从前的事,所以才一直没有回京,不然他无法解释。 下人笑着说道:“不管他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假的不记得,听闻当初那件意外或许另有隐情,心中一定多少都会怀疑。” 淮王轻笑,摇了摇头,但并没有说什么,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下人躬身退了出去,离开时带上了房门。 淮王的目光从信上挪到了手边的一个小盒子,出了出神。 这盒子很小,是他的随身之物,无论走到哪都带着,在书房议事时就带到书房,回房休息时就放在枕边。 他伸手将盒子打开,拿出里面放着的一支发簪,样式精美,但一看就是女人戴的,不该是他的物件。 淮王将发簪在指尖转了转,摩挲几下,又放到唇边吻了吻,最后才贴在了自己的心口,闭着眼喃喃唤了一声:“芙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5.第065章 京城的流言终归只是流言,没有证据的事, 又岂能全凭猜测就治傅毅洺的罪。 何况连程墨本人都站出来说此事子虚乌有, 旁人便是说再多又有何用? 等唐芙知道的时候, 此事已经过去了,她埋怨傅毅洺不告诉她,傅毅洺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拿出来污了芙儿的耳朵。” 唐芙叹了口气, 靠进他怀里。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不想我心烦, 可夫妻本为一体,遇到事情自然该一起面对。你总这般将我护在身后, 什么都帮我处置了, 我有时也会觉得心里不安的。” 傅毅洺极少见她语气如此郑重的说话,知道她是真的放在了心上,忙道:“好, 以后我再不瞒着你了,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你。” 唐芙笑着点头,在他唇边亲了一下。 傅毅洺向来受不了她的亲昵, 喉头微紧, 顺势将她揉进了怀里, 低声道:“芙儿有句话说的没错, 夫妻本是一体我现在就想与芙儿一体” 他从前装作是天阉的时候, 还会在唐芙面前紧张忐忑, 偶有腼腆羞涩的一面。 但自从两人圆了房, 脸皮愈发的厚了,好好的说着正经话也能浮想联翩,硬是扯到那些旖旎暧昧的事上,常将唐芙闹个大红脸。 唐芙眼见自己的话又被他歪曲了,羞恼的正欲发脾气,男人却已欺了上来,一翻身就将她压在了罗汉床上。 经过这些时日,傅毅洺对她的身子已经了如指掌,不过将手探入她后脊轻轻抚了一把,含住她的耳珠吮了一下,还欲挣扎的女子便娇软下来,只能在他身下发出一阵娇吟。 傅毅洺爱极了她情动时的声音,每每听到时不可自拔,往往为了多听一会而刻意忍耐着不愿轻易结束。 这日他又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仍不肯作罢,唐芙已是累的香汗淋漓,喘息不定,求了他数次快些结束他就只是坏笑,在她耳边沙哑地说她些暧昧不清的话,惹的她越发娇羞,像雨打枝头颤颤的花。 唐芙后来实在受不了,恶向胆边生,为了尽快结束竟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前所未有的主动起来。 傅毅洺哪里受得住,只觉得脊骨漫上一阵销魂蚀骨的酥麻,顷刻间便缴械投降。 末了他沉浸在那余韵里,久久不能回神,抱着唐芙腻歪了半晌,指腹在她身上各处来回摩挲,脑子里全是刚刚的画面,没一会竟梅开二度,再次缠了上来。 唐芙本是为了速战速决才大着胆子那般主动,谁想到却换来男人更多的□□。 她娇声求饶,傅毅洺却实在是胀痛难忍,抵着她的身子道:“芙儿勾起的火,芙儿要灭了才行” 这一晚唐芙半宿没睡,翌日清晨自然也就没能按时起来,再睁眼时竟然已经快晌午了。 身旁空无一人,傅毅洺不知去了哪里,她将佩兰唤了进来,这才知道傅毅洺一大早就出去了,至于去了哪,她也不知道,道是侯爷出门时没说。 唐芙点了点头,收拾一番去与长公主一起用了午膳。 她今天没能起来按时给长公主请安,过去的时候面色微红,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了一番。 长公主心里却明镜似的,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知晓她定然连早饭都没吃,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后就催下人赶快摆饭,免得饿着她。 唐芙用完饭后方走,长公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周妈妈亦跟着感到宽心,道:“侯爷与夫人感情如此要好,想来公主不日便能抱上曾孙了。” 长公主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孩子早一点晚一点来都无妨,我这个老太婆看得到最好,看不到也罢了,最重要的还是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和睦。” 说到最后时唇边依然带着笑,但眸光却黯淡了几分。 周妈妈知她是想起了往事,不敢再多言,只装作不知道,伺候她歇午去了。 傅毅洺一早就出了城,让人伪装成自己的样子往未凉山的方向去了,自己则乔装一番,偷偷往宝西山的方向而去。 安国公世子夫人周氏一直在山上避寒,身边只带了些仆从,看样子是打算等天气暖和了再回来。 世子冯旸原本在京城,并未上山陪伴,但就在昨日,听说周氏的妹妹去宝西山探望周氏之后,他却也以看望周氏为由离京赶过去了。 傅毅洺之前出门带着唐芙,都是坐车,行程自然就比较慢,今日快马疾驰,又很早就出了城,到宝西山的时候不过辰时三刻。 他身边只带了个人,上山后并未出现在人前,而是直接去了一处散落在山上的十分隐蔽的温泉。 这处温泉并未被圈进庄子里,更没被划进院子里,实为一处野泉,很少会有人舍近求远到这里来。 但他知道,冯旸今天一定会来。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丫鬟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走了过来。 这丫鬟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曾在傅毅洺和唐芙面前“无意”透露出程墨回京的消息的人,而那少女则是周氏的嫡亲妹妹,周巧儿。 周巧儿一路上都神情不安,走几步就要停一停,在看到那处温泉后更是一步都不肯走了,谨慎地问道:“金珠姐姐,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不是说好了来给世子夫人采花吗?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名为金珠的丫鬟笑道:“就在前面有一处好去处,花开的特别好,再走几步就到了,二小姐你快来啊,站在那作甚?” 周巧儿抿唇,摇了摇头:“我看那边不像有花的样子,金珠姐姐你记错了吧?” 说着转身就要走。 谁知走出没两步,本该在院子里的冯旸却忽然从拐角跳了出来,正挡在她面前。 周巧儿吓了一跳,忙往身后退去,却又被金珠堵住了退路。 两人一前一后,将周巧儿夹在中间,让她避无可避。 周巧儿小脸一白,惊恐地道:“世子爷,你你要做什么?” 冯旸□□着靠近:“好巧儿,可算让爷捉到你了,平日里那周氏把你护的紧,我爹娘近来又管我管的严,实在是找不到机会。今天既然天赐良机,你便从了姐夫,姐夫让你好生快活快活。” 说着纵身便往周巧儿身上扑去。 周巧儿惊呼一声向旁边的林子里跑去,冯旸与金珠正要追,却见那林子里竟然冒出了一个人。 这人戴着个猴子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慢悠悠的从树后转了出来,半边身子还靠在树干上,看上去懒洋洋的。 周巧儿在看到这人后下意识停了下来,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地喘息着。 另一边的冯旸大概是亏心事做多了,心虚得很,反应也极快,虽没认出眼前之人是谁,但也知道自己怕是遭人埋伏了,眼前的八成是跟他有仇的人,于是立刻转身要跑,还欲张口求救。 可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被身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捂住了嘴,胳膊也被扭住。 另有人走到他面前,用布团将他的嘴堵住,身后人这才给了他膝窝一脚,让他跪下了。 帮他把周巧儿“骗”来的金珠也受到了同等的待遇,被按住跪在了地上,扭动身子徒劳地挣扎着。 周巧儿看到两人转瞬被制伏,扑通扑通乱跳的胸口这才平定一些,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这几人全都带着面具,她一个不认识,除了刚才那个猴子男,另有虎猪兔牛羊五人。 那面具都是逢年过节的灯会上最普通的面具,粗制滥造,用来哄孩子的,既不好看也不精致,有的戴着大小还不合适,把脸周勒出了一条印子。 猴子男像是首领,始终懒懒地靠在树上,见冯旸二人被制伏了,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自始至终既没看她也没说话。 周巧儿知道自己不宜久留,点了点头,走前最后看了一眼冯旸,眼中满是恨意。 冯旸被堵住了嘴,口中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一颗心沉到谷底。 周巧儿不过一破落户的女儿,全靠她那个姐姐嫁入了国公府,他们一家的日子才能好过一点。 这样一个仰仗着国公府的鼻息生活的人,若只是为出一口恶气这么对待他,势必会被他报复,她不会想不到。 而她现在既然敢这么做,那就是不怕他报复了,或者说知道他再也没机会报复了。 这些人对他有杀心! 冯旸挣扎的更厉害了,眼珠子都几乎从眼眶里瞪出来。 等周巧儿走远以后,虎猪兔三人分别从三个方向对猴子男打了个手势,猴子男这才从林子里走出来,摘掉了自己的面具。 傅毅洺! 冯旸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6.第066章 傅毅洺将摘下来的面具拎在自己手上,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冯旸。 “世子好雅兴啊, 一大早就来这泡温泉。” 冯旸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但被堵住了嘴,说不出来,只能徒劳的挣扎。 傅毅洺抬了抬手,带着牛头面具的季南会意, 对冯旸道:“我们侯爷有话问你, 世子最好老实作答, 不要妄想大喊大叫引人求救。现在时辰尚早,这附近无人, 你便是喊叫也没有用, 不如老老实实回答我们侯爷的问题,侯爷满意了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说完将冯旸口中布团扯了出来,改用一把匕首抵住了他的脖颈。 冯旸出来时怕被周巧儿发现, 也怕惊动了周氏,把事情闹大,所以将伺候的人都留在了院子里, 让周氏以为他并未离开。只是有事去了书房。 是故此刻他身边一个下人都没带, 只自己偷偷跟在金珠和周巧儿身后过来了。 他也知道自己怕是叫不来人, 加上脖子又被人用匕首抵着, 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待布团被取掉之后只哆哆嗦嗦地看着傅毅洺, 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傅毅洺低头看着他, 道:“冯世子与淮王向来交好,那想来对他应该也有几分了解吧?” 冯旸吞咽一声,颤颤地道:“武安侯说笑了,淮王此人,圆滑谨慎,看上去跟谁都交好,实则从不与人交心,谁又能了解他呢?” “哦,”傅毅洺淡淡的应了一声,并不怎么在意,“那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说着就要让季南处置了他。 冯旸赶忙往前扑了一下,似乎是想抓他的衣襟,但还没抓到就被季南又按了回来。 “我是真的不了解!我没骗你!淮王向来谨慎,我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个有些利用价值的人罢了,不然他又岂会多看我一眼?武安侯你自己也是与他打过交道的,难道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傅毅洺点头:“我知道,所以也没指望从你嘴里问出什么特别有用的消息。可你做他的狗做了这么多年,总该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吧?比如他为什么对我夫人心怀不轨,还曾想直接把他掳到陈郡去?” 说起当年那件事他就来气,眸光也更暗沉了几分。 冯旸心里却觉得他有病,心说对那样一个美人心怀不轨还需要为什么吗?那张脸不就是原因! “具体的我不清楚,不过许是他什么时候看到过你夫人,所以动了心思。” 他不敢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便如是说道。 傅毅洺却紧跟着问了一句:“你说的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 “我怎么知道?” 冯旸道:“淮王十四岁赶赴封地之后便很少进京了,即便进京他的行程也不是我能随时打听到的,谁知道他是哪天又是什么场合看到了你夫人。你与其问我,还不如去问你夫人!” 问问她是什么时候勾搭上了淮王的! 最后这句他当然不敢说,但傅毅洺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脸色顿时彻底沉了下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冯旸见惹怒了他,赶忙解释,傅毅洺却已不想再听也不想再问了。 “杀了吧。” 他沉声吩咐道,转身便要走。 冯旸虽然猜到他今日确实是带了杀心的,但心中却又始终碍于自己的身份而存有几分侥幸,觉得自己好歹是堂堂安国公世子,就算平常跟他不对付,帮着淮王对他夫人使了些小手段,他也不至于杀了自己。 可现在他十分确定,傅毅洺不是闹着玩的,这个疯子真的要为这么点芝麻绿豆的事情要他的命! “别杀我,别杀我!” 他被季南按着哭喊道:“我还知道些别的,知道些别的!” 傅毅洺听到这话才停了下来,站在几步之外转身看着他:“说。” 冯旸其实真的说不出什么,刚才不过是为了保命随口喊出来的罢了。 现在见他停下来问,若说不出来只怕就要横尸当场,脑子里飞快的掠过有关淮王和唐芙的事,思来想去却也想不出什么能说的,眼看傅毅洺就要失去耐心,这才陡然想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认识一个画师,十分擅长画美人图,因我总照顾他生意,所以我们的关系比寻常人更好些。” “就在两年前,有次我去他那里找他喝酒,顺便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新作,能让我一饱眼福,他翻找画作的时候无意打开了一幅画画中正是唐大小姐,也就是你如今的夫人。” 傅毅洺额头青筋当即跳了起来,面沉如铁。 冯旸知道他是误会了,赶忙解释:“不是什么不正经的画!就是日常之作,绝没有半点亵渎。” “那画师平日嘴严的很,从不说有谁从他这里买了什么画,那日黄汤喝多了,说漏了嘴,告诉我说是别人定的,他也不知道是谁,但这人每年都至少让他画一两幅唐大小姐的画,而且出手十分阔绰。” “我当时没在意,后来去淮王歇脚的驿站找他的时候,正看到他将一幅画卷起来。” “那画已经收了一半了,看不到上半部分,但我一眼认出那就是先前我在那画师那里见过的画,因为下半部分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那个让人画唐芙画像的人,正是淮王。 傅毅洺脸色丝毫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差。 他莫名想到了自己那满室的画,自己画时只觉得甜蜜万分,此刻知道别人也曾做过类似的事,却完全无法感同身受,只觉怒火中烧,恨不能立刻把那些画都找出来烧毁撕烂! “他在那人那里买画多少年了?” 他沉着脸问道。 冯旸摇头:“不知道,我当时也喝了些酒,没细问,后来知道是淮王买的,更不敢问了。” 他怕问到淮王的什么隐秘,惹怒了对方。 “还有呢?你还知道些什么别的?” 傅毅洺又问。 “真的没有了!”冯旸道,“淮王对我并不信任,这还是我无意中才知道的呢!” 傅毅洺阴沉着脸没再说话,许久之后才转身走了。 冯旸松了口气,以为他不会再杀自己了,下意识转头去看季南。 季南将匕首收了回来,道:“衣服脱了。” “啊?” “啊什么啊,让你脱!” 季南说道。 冯旸以为他是怕自己在他们走后立刻让人追上,点了点头,赶忙将衣服脱了个精光,抱着身子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季南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在他身下短暂的停留了一下,然后啧了一声,一脸嫌弃。 冯旸面色难看,暗暗咬了咬牙,又不敢这时候得罪他,只能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在旁赔笑。 等他脱完后,季南又对着温泉抬了抬下巴:“进去。” 冯旸不敢不应,在他的逼迫下沿着池边泡进了温泉。 季南这才蹲下身,又对他抬了抬手,示意他附耳过来,跟他说几句话。 等冯旸靠近后,他却忽然将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个瓶子对着冯旸的嘴便倒了进去。 那小瓷瓶里装的是不知什么的液体,三两下便被灌进了冯旸嘴里,冯旸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吞咽了进去。 他回过神努力的往外呛咳,却已经来不及,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了。 “你给我喝了什么!” 他怒目道。 季南勾唇一笑:“好东西,最适合冯世子这样的人了,定能让你大展雄风。” 冯旸心中升起一阵恐慌,撑着池子边就想爬起来下山,但季南就在岸边,怎会让他得逞。 没过一会,冯旸便觉得身子发热,脑子里的意识越来越不清醒,只想找个女人狠狠地发泄一番。 季南见药起效了,对一旁压着金珠的人招了招手。 那人点头,二话不说便将金珠扔进了池子里,正扔到冯旸身边。 冯旸摸到了女人,哪还顾得上其他人,抱住了便没再撒手。 后面的事季南便没再管了,自己先行离开去找了傅毅洺。 他和傅毅洺在山脚下等了两刻钟左右,另外几人便都回来了 几人沿着一条隐蔽小路向未凉山走去,就像是从未来过这里一般。 周巧儿带着一篮子鲜花故作镇定地回到了自己姐姐房中,一进门便被周氏拉住了,红着眼圈问道:“你去哪里了?我半天找不到你都快吓死了!” 她知道自己那个丈夫不是个好东西,自从成亲时见过妹妹一次,就打上了她的主意,所以她一直格外小心,自己不怎么回娘家不说,也不让娘家人带着妹妹来探望。 这次她忽然被冯旸以避寒的名义赶来了宝西山,心里虽然不明所以,但更多的其实是轻松。 她宁愿自己住在宝西山上,也不愿意和冯旸一起住在国公府。 前两日妹妹听说她自己在这里,便来探望她,她本来很是高兴,谁知妹妹前脚刚来,冯旸竟然后脚就跟来了! 她有心送她下山,但又知道以冯旸的性子,八成会偷偷跟去,半路拦截,如此一来妹妹更加危险。 她没办法,只好叮嘱妹妹紧跟在自己身边,想着这两日找个什么由头离开这里,顺路把妹妹送回去。 谁知今日一大早吃完饭,她却忽然找不到她了! 周巧儿拎着那些花说道:“山上的梅花开了,我知道姐姐最喜梅花,便想给姐姐摘几枝回来。” “正巧金珠说她知道有个地方的梅花开的特别好,就带我一起去了。” 周巧儿心头一凛:“那金珠呢?” “不知道啊,”周巧儿看了看房中,“她还没回来吗?我采花采到一半就找不到她了,以为她撇下我先走了呢。” 周氏见她衣衫整齐,言语间也不见有什么不对,放下心来,将她揽进怀里:“以后可不要去给我摘什么花了,对我来说什么花也不如你这个妹妹重要!” 周巧儿点头,靠在她怀里没有说话,眸中却闪过一抹快意。 冯旸曾在周家花园拦住过她,她知道他对她心怀不轨,但这都不是她想杀了他的理由。 她之所以动了这个念头,是有一次看到周氏的陪嫁丫鬟在偷偷掉眼泪,她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冯旸表面对周氏还算不错,私下里其实百般凌虐,周氏身上旧伤好了添新伤,从来就没好过。 而且冯旸那个龌龊下流的东西,竟还逼着周氏与他的通房一同服侍他,这对周氏来说是何种屈辱! 从小疼爱自己的姐姐在安国公府过着这样的日子,周巧儿如何忍受得了?尤其是她找机会偷偷看了周氏的背部之后,那原本白皙娇嫩的肌肤上遍布交错的伤痕,让她当时便咬破了嘴唇。 周巧儿知道,再这样下去,姐姐势必会像冯旸当初的那个原配一样香消玉殒。 可是族中本就是将姐姐当做棋子扔出来的,又岂会在乎她的死活? 她心痛却又无可奈何,只恨自己没用,所以当得知有机会杀死冯旸的时候,几乎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只要能让姐姐脱离苦海,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周氏见周巧儿无事,暂时放下心来,把她拘在屋子里不再让她出去了。 另一头,冯旸的下人见周巧儿回来了,却不见冯旸,心下觉得奇怪,赶忙让人去找。 山上到处找了个遍,最终在一处隐蔽的温泉旁找到了冯旸的尸体。 冯旸赤裸着身子,似乎脱阳而死,就在距离他不远的一棵树上,同样浑身赤裸的金珠挂在一棵树上,脖颈上是自己的腰带。 尽管安国公府试图将消息压下,但这件事还是很快传开了。 京城的豪门大族表面上装作不知道,私下里却都在议论,说安国公世子自作自受,死在了女人身上。 安国公夫人嚎啕大哭,直呼自己的儿子冤枉,其中定然另有隐情。 但安国公膝下子嗣众多,对冯旸本就不是十分满意,嫌他惹是生非,这次出了这样的丑事,直接影响了安国公府的颜面,他更是恼怒,没将冯旸从族谱上除名就不错了。 安国公夫人私下里查来查去也查不出什么,在安国公答应为她的另一个儿子请封世子后,也只能将这件事放下了,以免惹恼了他,连世子之位都落到别的女人生的儿子头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7.第067章 “诶,你老实跟我说, 冯旸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武安侯府, 傅毅洺的书房里, 沈世安如是问道。 他前些日子收到京城的信,说是他娘身体不好,卧病在床半个多月了。 沈世安担心母亲,便将手头的事都暂且放下, 交由孟五, 然后自己先行回来了。 以往他也曾在蜀地和京城之前来回过, 可从未见傅毅洺去接他,那天傅毅洺竟然出城数十里去迎他了。 沈世安当时吓了一跳, 还以为自己母亲出了什么事, 傅毅洺提前等在这里告诉他,后来才知道屁事没有,他就是闲的。 等又过了两日, 他听说了冯旸的事,便觉出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所以今日得空过来一趟, 他就顺嘴问了一句。 傅毅洺歪坐在椅子上, 翘着二郎腿:“你都猜出来了还问我干什么?” 沈世安挑眉:“他又怎么惹着你了?让你竟然真的动手杀了他。” 傅毅洺将冯旸故意让人去宝西山告诉他程墨回来了, 以及在京城散播关于他买通山贼杀害程墨的谣言的事情说了。 沈世安听了之后嗨了一声, 直说冯旸自作自受。 “这小子没几分真本事, 胆子倒是不小, 仗着自己安国公世子的身份谁都敢惹, 真以为你不敢杀他呢。” “两年前你要动手的时候我拦了一回,还以为他长记性了,没想到啊,记吃不记打,这下好了,还是死在你手里了。” 不过好在傅毅洺这次行事隐秘,没直接拔刀砍了他,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沈世安没当回事,听过也就算了,并不知道这件事还跟淮王有关。 其实真正在背后散播流言的是淮王的人,但这些人十分机警,并不容易查探。 好在赤影阁也不是吃素的,花了些工夫总算让他们露出了马脚,还抓住了两个。 可惜这些人都是死士,在自知逃不过的时候就自尽了,只留下了两具尸体,没什么大用。 后来他们狗急跳墙,只能把冯旸的人推出来挡灾,暂时吸引一下赤影阁的视线,让自己能有机会脱身。 傅毅洺一早就猜到冯旸这个马前卒应该也参与了,查到之后一点都不意外,他之所以没动手,也不过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可以一击必中,直接把冯旸这个苍蝇拍死的机会。 前几日时机一到,他立刻便动手了。 不过提起淮王难免就要提起他与唐芙之间那莫名其妙的纠葛,傅毅洺不欲让更多人知道,便没有对沈世安说。 “你娘呢?怎么样?身体没事吧?” 他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喝了口茶打岔道。 沈世安的脸却一下就垮了下去,半死不活地叹了口气。 “别提了,我就是被诓回来的,她什么事都没有,好着呢。” 傅毅洺皱眉,将杯子放回桌上。 “那叫你回来干什么?” 蜀中那边虽然大局已定,但因为连年的天灾,至少还要两三年才能缓过来,所以能做的事情自然也更多,相比起京城,更容易立功。 傅毅洺身份特殊,不想引起庆隆帝猜忌,能当甩手掌柜的时候就绝对不多管一件事。 庆隆帝让他去招安,他把事情办妥了就立刻撤出来,该交出的权利也毫不犹豫的交出来,在当地官员面前也总做出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好像巴不得赶紧丢下差事似的。 他这些年的功劳在朝廷上一点都不显,到最后几乎都便宜了别人,自己则还是那个人人口中不求上进一事无成的纨绔。 但沈世安和孟五不同,他们没有这些顾虑,与其在京城靠着祖上的恩荫过日子,还不如在外面历练历练,攒些功劳。 所以他实在不明白,永平侯夫人为什么要把沈世安叫回来。 沈世安斜睨了他一眼,口中轻哼一声:“说起来这事还跟你有关系呢。” 傅毅洺眉头皱的更紧了:“与我何干?” 沈世安道:“我跟你同龄,自幼关系又好,以前你没成亲的时候我总跟我娘说,你看晏平不是也没成亲呢吗?长公主就这么一个独孙都不急,你急什么啊?” “结果现在” 他说着又叹气,目光颇有些哀怨,如唱戏的戏子般幽幽地牵起了傅毅洺的手。 “你这负心汉竟弃我而去,娶了美娇娘,余我自己一人独倚空窗” 傅毅洺嗖的一下把手抽了回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滚滚滚!能不能好好说人话了?我这手只给我夫人牵的!你瞎碰什么啊你!” 沈世安原本只是说笑,见他竟敢嫌弃自己,嘿了一声,怒目而视。 “好你个傅毅洺!以前咱们兄弟勾肩搭背也没见怎样,你现在娶了妻了倒成了个玻璃人儿了!还不能碰了?我偏要碰!” 说着探过身去就要勾傅毅洺的肩背。 傅毅洺躲闪,沈世安追,两人笑闹了一阵才停下来。 沈世安占了他的椅子,把腿翘到书桌上。 “我娘这回是铁了心一定要我成亲了,说不成亲就不放我走,哪都不许去,这不我连出趟家门都费劲,说是来你这让你帮我物色媳妇的人选,她这才放我出来,还派了一堆人跟着我,现在就守在你这院子外面呢。” 傅毅洺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道:“你爹怎么说?就这么任由你娘将你留在京城?” “那不然呢?我爹向来心疼我娘,我娘只要一抹泪,他什么都能答应!把我这个亲儿子卖了都行!” “何况我娘说的也没错,京城世家子弟,有几个像我这样一把年纪还没成亲的?她急也确实有急的道理。”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傅毅洺点了点头:“那你就打算成了亲再回去了?” “怎么可能?” 沈世安咧嘴一笑,虽然知道近旁无人,但还是把脚从桌上放下来,悄声道:“回头找个机会我偷偷跑出去,她总不能一直让人追我。” 傅毅洺无奈:“你可别把沈夫人气坏了,怎么说也是你母亲。” 沈世安自然也知道,但他现在确实无心成婚,也不想因为母亲的催促就随便结一桩姻缘,只能苦笑一声:“我心里有数。” 但这话说的自己都觉得没底气,更别说旁人了。 房中气氛一时间有些憋闷,他不想让自己的事情影响了傅毅洺的情绪,便故意笑道:“大家兄弟一场,你给我留条活路,成了亲也就算了,可别这么快就有孩子,不然我娘肯定要天天在我耳边上念叨,说什么” 话没说完,房门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推开。 傅毅洺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却见是季南江北争先挤了进来。 两人脸上均挂着掩不住的喜色,异口同声道:“侯爷!夫人有喜了!” 傅毅洺一怔,旋即像个炮仗似的蹭了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抬脚就向外跑去。 跑出没两步却又折返,用力地抱了抱沈世安:“好兄弟!借你吉言!” 说完再次转身,一转眼便飞出了屋。 沈世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8.第068章 傅毅洺赶回正院的时候,太医还没走, 一见他进来, 立刻道喜。 傅毅洺从他身边走过, 脚步未停,直到在唐芙身边坐了下来。 “是真的吗?我真的要当爹了?” 他紧紧握住唐芙的手,有些激动地问道。 唐芙轻轻点了点头,有些羞怯:“方太医说是。” 傅毅洺又转头看向方太医, 方太医便将刚刚恭贺的话又说了一遍, 告诉她唐芙确实是有喜了。 “虽然也才月余, 脉象并不是很明显,但下官从医多年, 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说起来也是巧, 他今日其实并不是被特地召来的,而是去给长公主请平安脉,顺便来武安侯这里看一看罢了。 庆隆帝对长公主的恩宠数十年如一日, 每个月都会定期让宫中的太医来给长公主请平安脉。 长公主只有傅毅洺这么一个独孙,非常看重,只要傅毅洺在公主府的时候, 就都会让太医顺便帮他也把个脉。 后来傅毅洺成了亲, 有时在武安侯府住有时在公主府住, 按理说没有特别的叮嘱, 太医其实不必特地往侯府跑一趟。 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长公主的独苗苗贵重得很, 多跑一趟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反正两处离的也不是很远, 所以倘若傅毅洺住在了侯府,太医只要没事,看完长公主之后就会来这边再看看。 刚才方太医也不过是来给傅毅洺和唐芙请平安脉,傅毅洺不在,他就先给唐芙把了脉,这一把脉便觉得与往常不大一样,仔细确认一番,又问了唐芙身边的下人她近来月事如何,听闻这个月迟迟未至,便更加确定了就是喜脉。 傅毅洺高兴的不能自已,要不是有外人在场,恨不能现在就把唐芙抱到怀里亲一亲。 他仔细地询问了太医需要注意的事项,又让人包了个沉甸甸的红封,等太医给自己也请了平安脉之后便将人送出去了。 太医走后,武安侯府上上下下都得了赏,傅毅洺让人去给长公主报信,自己则关起房门,再也忍不住将唐芙抱起来放到了自己腿上。 “芙儿,我的好芙儿,竟然这么快就给我添了个孩子,祖母知道肯定高兴坏了!” 虽然长公主从未催他,但他知道,祖母心中肯定还是想早日抱上曾孙的。 唐芙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坐在他怀里道:“我刚开始还有些不信呢” 他与傅毅洺虽然成亲有一段时日了,但其实圆房没多久。 按太医所说,她怀孕已有月余,也就是说,她与傅毅洺刚刚圆房的那段日子就已经不知不觉的有了身孕,只是时日尚短,她自己除了月事推迟了一些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所以没有察觉罢了。 要不是今日恰好方太医来请平安脉,她怕还要过些日子才会发现。 傅毅洺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方太医是太医院有名的千金圣手,他说是喜脉那一定没错!” 说着又忍不住在她脸上蹭了蹭,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说出来不怕你笑,以前没娶你的时候,有次在街上看到别人带着自家孩儿出来游玩,当时还想着要是能娶了你,跟你生一个孩儿多好。不管男孩还是女孩,我一定都会非常非常喜欢他。”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真的娶了你,如今还有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这感觉就好像做梦一样” 而现在梦想成真了! 唐芙失笑,听着他的甜言蜜语靠在他肩头,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初嫁傅毅洺的时候,真以为他是个天阉,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哪想到消息来得这么突然,她还没做好准备,这个孩子就出现了。 她自幼就没有母亲,尽管爹爹和祖父都跟她说过很多次,她娘是个如何如何好的人,怀着她的时候就对她充满了期待,倘若没有故去的话,一定会非常疼爱她,但她并不能真切地体会他们所说的话。 如今自己做了母亲,腹中坏了属于她和傅毅洺的骨肉,她才终于有些理解了。 母亲怀她时,也一定像她现在这般满心欢喜。 她是母亲怀着期待生下来的孩子,即便从未见过她,但在她腹中时便已得到了她的爱。 唐芙环着傅毅洺的脖颈,嘴角挂着甜蜜的笑。 傅毅洺亦是欣喜而又满足,时不时亲吻她的面颊和嘴唇,温柔而又缱绻。 但他毕竟刚刚经历人事不久,正是新鲜的时候,起初的轻吻没一会就变了味道,忍不住加深,却又顾忌着她的身子,不敢过分。 唐芙被吻的熏熏然,但理智尚在,知道两人现在不宜行房,便笑问道:“沈世子呢?你刚刚听到消息是不是就把他自己一个人扔在书房了?” 傅毅洺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一拍脑门:“我把他给忘了!” 唐芙轻笑,从他腿上站了起来。 “去忙你的吧,等忙完了回来我们一起吃饭。” 傅毅洺点头:“芙儿你在这里等我,我跟他说几句话就回来。” 说完又在她唇角亲了一下才走。 沈世安一直在书房里等着他,见到他后第一句就是:“嫂子真的有孕了?” 傅毅洺点头:“真的!你马上就要有个侄儿了!” 沈世安刚才虽然说希望他不要那么快就有孩子,但不过是句玩笑话而已,如今得知消息是真的,由衷地表示了恭喜。 他知道傅毅洺现在一定急着相陪在唐芙身边,略坐一会就走了,临走前道:“大哥,兄弟最后求你一件事!年前不要把嫂子有孕的消息说出去行不?我过完年就走!你好歹让我耳根子清净俩月!” 其实不用他说,傅毅洺也没打算往外传。 现在距离过年只有一个多月了,而唐芙的身孕也不过才月余,过完年也还不满三月。 孩子月份太小的时候,一般都不会往外说的,怕惊动了孩子,折了孩子的福分,一不小心有个什么意外孩子就没了。 所以即便傅毅洺恨不能立刻昭告天下他有孩子了,但还是会忍住,等唐芙的胎像稳了再说。 今日若不是沈世安刚好在这,即便对他他也不打算说的,遂点了点头:“放心,一时半刻不会说出去的。” 沈世安松了口气,不再留在这占他的时间,很有自知之明的离开了。 他走后不久,派去给长公主报喜的人就回来了,带来了许多长公主赐的东西,金银玉器自不必提,最珍贵的是许多补养身体的药材。 周妈妈被派来亲自传话,道:“长公主说了,夫人如今身子娇贵,就不要两边来回跑了,踏踏实实住在侯府,她若想念夫人了,自会来探望夫人的。” 这是知道唐芙若是去了公主府,就算她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她也一定会像以前那样按时去的。 为了让她好好养胎,索性就让她不要再往那边跑了。 唐芙忙道:“哪有让祖母来探望我的,自然该我去探望祖母才是。” 周妈妈眉眼含笑:“长公主知道夫人一片孝心,但如今您把身子要好才是最重要的。夫人也体谅体谅长公主,不要让她担心,平平安安把孩子诞下来就是对长公主最大的孝顺了!” 傅毅洺握了握唐芙的手,唐芙看他一眼,见他点头,这才答应了,之后一段日子在府中安心养胎哪都没去。 唐芙有孕的消息并没有大肆宣扬,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 方太医回宫复命,告知庆隆帝长公主一切安好,自然免不了将唐芙怀孕的事情一并说了。 庆隆帝知道后很是高兴,叹道:“武安侯府一脉单传,长公主膝下子孙单薄,如今总算能再添个孩儿了,想必她一定很高兴。” 方太医点头称是,又将傅毅洺当时如何欣喜说了一番。 庆隆帝失笑,当即命人赏赐了许多益于养胎的奇珍异宝。 为了不冲撞孩子,这赏赐也没有大张旗鼓,只是让人悄悄送去了。 可宫里的动静无数双眼睛盯着,有心打探的人总能探听到一些风吹草动。 于是第二日,一纸飞鸽传书就送往了陈郡,小小的纸条上只有一句话:唐大小姐有孕。 淮王收到消息,看着那张纸条许久没有说话,仿佛入定一般。 下人知晓他对唐芙的执念,试探着道:“王爷,这孩子如今月份还小,您若不喜欢的话” 话没说完,一直没出声的淮王忽然抬起了头,两只眼睛如同鹰隼般盯着他。 下人心头一凛,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属下妄言,王爷恕罪。” 淮王又看了他一会,这才收回目光,道:“我从未想过伤她,不要做多余的事。” “是!” 下人应诺,被他遣退了出去。 淮王把自己关在房中,提笔写了一道折子。 半个月后,京城的庆隆帝收到淮王递折,请求过年时回京探望。 庆隆帝想了想,没怎么犹豫便批复了一个字: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9.第069章 唐芙有孕后鲜少出门,在府中待着也没什么事做, 除了研究王重天当初留给她的几本机关暗器的书籍之外, 就是做做针线。 她给长公主做了件衣裳, 让傅毅洺帮忙送去了。 傅毅洺很快就回来,唐芙抬头看了一眼,问道:“祖母可喜欢?穿着合不合身?” “合身,不大不小刚刚好, 祖母喜欢得很, 当时就换上了。” “那就好。” 唐芙说道, 又继续低头缝手上的另一件衣裳。 傅毅洺一看,颜色样式是男人的款式, 唇边便不禁又挂上一抹笑。 “芙儿前些日子才给我做了两套衣裳, 已经够穿了,你现在有孕在身辛苦的很,不必再给我做了, 等你日后生下孩子再说。” 唐府怔了一下,旋即抿唇轻笑:“这不是给你的。” 说完看了一眼傅毅洺的脸色,果然见他脸上笑意瞬间僵硬了。 她觉得好玩, 笑出了声, 傅毅洺却笑不出来。 唐芙的祖父和父亲都已去世, 如今嫁给了他, 夫家这边亦是没什么男性长辈, 这衣裳若不是给他的, 那是给谁的? 难不成是程墨? 可是她跟程墨的关系早已不复从前, 怎么还会给她缝衣裳呢? 唐芙笑了一会,怕他多想,这才解释道:“是给先生缝的。” “在蜀中时先生待我极好,教我许多东西不说,日常生活里也对我诸多照顾。我没什么别的可报答他的,就想着给他做件衣裳,让人送到蜀中去。” 傅毅洺听了她的解释脸色却仍旧不好,揪着那块裁好的料子说道:“他教你那是他自己愿意的,与你有什么关系?怎就能得你亲手缝制的衣裳作为谢礼了” 声音里满是醋意,抓着料子不想再让她做。 唐芙失笑:“先生的年纪都能做我祖父了,我只把他当做长辈一般,做件衣裳聊表心意罢了。” 说着去推傅毅洺的手:“阿珺你松开,别把料子给我捏皱了。” 她不说还好,说完傅毅洺捏的更用力了。 “要表心意的话我让人以你的名义送些东西过去就是了,金银玉器珠宝古玩,什么不行?做衣裳这么辛苦何必麻烦。” “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先生不缺也不在意,还不如自己缝件衣裳送他呢。” 唐芙说道。 傅毅洺沉着脸,鼻子里哼了一声:“他也不缺衣裳。” 这就是胡搅蛮缠了。 唐芙放下手,瞪他一眼:“你也不缺衣裳,那以后是不是也不用给你做了?” 傅毅洺见她为了王重天跟自己发脾气,委屈的不行,又不敢真的跟她争吵,惹她生气,便靠过去抱着她道:“我就是不想让芙儿给别人缝衣裳” 唐芙笑着瞥了他一眼,加了两个字:“是别的男人吧?” 傅毅洺本来就是这个意思,自然也不反驳,只是抱着她闷不吭声,醋劲儿大得很。 唐芙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道:“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先生虽然没有跟我定下师徒名分,但我心中却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师父的。除了你和他之外,我也不会给别的什么男人做衣裳了。” 傅毅洺想到她年幼就失去了父亲,两年前又失去了祖父,如今王重天在她眼中也能算是男性长辈的替代,让她心中有个安慰,便忍下了,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好吧,就这一件,便宜他了!” 说着却又想起什么,眼中一亮。 “你不知道先生的尺寸,万一大小不合适怎么办?要不还是先不做了,等回头什么时候咱们再去了蜀中再说吧!” 能拖一日是一日,反正他现在不想看见她给别人做衣裳。 于是伸手就要把东西都给她收起来,一眼都不想看见这件已经剪裁成形的不属于他的衣裳。 唐芙却莞尔一笑,按住了他的手,笑眯眯地看着他。 “不会的,我离蜀前特地给先生量了尺寸,错不了。” 傅毅洺:“” 他这才得知原来唐芙早就有意给王重天做衣裳了,心中愈发气闷。 唐芙哭笑不得,想不理他继续缝制衣裳,又不舍得他一个人生闷气,到底是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了,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对我来说阿珺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特地先做了你的,最后才给先生做,阿珺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声音娇糯清甜,让傅毅洺原本还有些僵硬的身子瞬间酥软。 唐芙并不是一个喜欢撒娇的人,平日里也很少这样跟他说话,但只要有心讨好,稍微放软些声音,必定就能无往不利。 傅毅洺抱着怀中的香肌软骨,喉头微动,低头吮住了她的唇瓣。 他已经许久没有跟唐芙行房了,但又不想跟她分开睡,所以每晚都忍着身体的躁动,软玉在怀却不能吞噬入腹,那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如今难得唐芙主动,虽只是为了别的原因哄他,没旁的意思,但傅毅洺却有些忍不住了,吻的越来越深,手掌也探进了她的衣襟中。 唐芙因他的动作嘤咛一声,抬手阻止。 “阿珺,不行” “我知道,”傅毅洺道,探进去的手却没有收回,“我不做别的,就亲亲,乖。” 说着再次吻住了她。 唐芙也知道他忍得辛苦,想着他是有分寸的,便任由他去了。 可到最后到底还是被他哄着骗着拉住了手,像那日在温泉中一般,被他带着给他揉一揉。 傅毅洺喘息不定,眉头微蹙,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里,贪恋地闻着她的发香,喉中时不时的发出舒适的轻哼声。 被他拉着手的唐芙面色涨红,侧着脸不敢看他,只觉得手中滚烫,总忍不住想抽回来,却又收不回来,最后挣扎着小声说了一句:“你快些,我手酸” 傅毅洺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旋即发出一声轻笑,扶着她的身子小心翼翼的让她平躺下来。 这动作让唐芙有些紧张:“你你做什么?现在真的不行” 腹中的孩子还未满三个月,虽然太医说她身体好,胎像稳健,但也不代表就可以行房了。 傅毅洺俯下身来,贴着她的耳畔道:“怕芙儿累着,我自己来。” 一刻钟后,身侧的男人终于停了下来。 他轻轻地揽着唐芙,躺在她身边,一只手犹放在她敞开的衣襟前。 而唐芙仰躺在罗汉床上,身下的衣裙虽整齐,却染了污渍,上半身衣襟大开,大片白嫩的肌肤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着,上面零星散布着一些殷红的痕迹。 傅毅洺起身给她收拾时,见到这番景象眸光又暗了暗,俯身想再一亲芳泽,唐芙说什么都不同意了。 他也知晓她有孕在身,不好闹得太过,吻了吻她便找了身干净的衣裙给她换上,自己也擦洗一番换了衣裳,在她身边重又坐下。 听说女人有孕后身段会变得更加丰满,但唐芙如今月份尚浅,按理说还没到时候才是,可傅毅洺就是觉得她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坐在一旁看着她,眼珠子总忍不住在她身上来回打转。 唐芙被他看得心烦意乱,嗔道:“看什么呢?再看这孩子也还要好几个月才能生下来呢!” 傅毅洺轻笑,猿臂一伸环住了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也不知说的什么,惹的女子面红耳赤,两人又是笑闹一番,房中欢声笑语自不必提。 转眼间到了年底,辞旧迎新,街上热闹非凡,富贵人家自是锦衣玉食,即便是寒门破户,家里有条件的也都尽量给孩子们剪裁了新衣。 小童们欢喜的在街上跑来跑去,遇到往日里爹娘不舍得给买的糖画泥人撒个娇也没准就能得到,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在这一派欢喜中,本应年底抵达的淮王一行人因为路遇山体垮塌,绕路而行,直到正月十二才抵达京城。 庆隆帝对这个儿子很是宠爱,如今几年才能见上一回,自然不会因为晚了几日就责罚他,反而让他在京中好生休养。 淮王见过庆隆帝后便在驿馆住下,当天就让人去给武安侯府送了一封信。 “上面写了什么?” 唐芙问道。 从知道淮王准备今年回京的时候,傅毅洺就觉得他居心不良,怕是又再打唐芙的主意,现在看来果然没错。 傅毅洺将信递给了唐芙,道:“他说他手上有一样你的东西,想当面交还与你,地点可以由我们定,来武安侯府或是公主府都可以。” 淮王没说这封信要交给谁,因为他知道就算他说要交给唐芙,傅毅洺也一定不会同意,定会提前打开查看。 而他一旦看了信,但凡心中对唐芙有半点怀疑,看到他说有东西要还给唐芙,心中都可能会有个疙瘩。 “我的东西?” 唐芙皱眉:“我从没给过他任何东西!” “没准是他自己偷的或是捡的呢,”傅毅洺道,“就像当初我捡了你的帕子一样。” 要用这种事来离间他们夫妻可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作为一个捡了唐芙的帕子又一直没还给她的人,傅毅洺比其他人更清楚,有对方的东西不一定就是对方给的,也可能是自己捡了偷偷藏起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0.第070章 此为防盗章  长公主命不太好, 早年丧夫, 中年丧子,如今就只剩这么一个独苗苗亲孙子了, 自然是心疼的不像话, 从小就捧在手心里宠着, 然后不负众望的把他培养成为了京城纨绔之首, 惹急了连皇子都敢揍。 据说当今圣上念在当年长公主照顾过自己的恩情,曾经劝过她, 让她管一管傅毅洺,让这孩子不要跟那些纨绔走得太近了, 长公主信誓旦旦的说, 就算自己孙子跟这些人走得近, 也必然是出淤泥而不染, 她放心的很。 结果傅毅洺出淤泥而染的格外的黑, 俨然与淤泥融为一体不分你我了。 今日他带着一帮子人来打猎,兴头上跑的远了,连自己的下人都甩开了,抹着额头的汗从马背上下来, 四下看了看, 往不远处的一株大槐树下走去。 要么说他不同于常人呢,普通人找个灌木丛小树根底下随便就尿了,他偏不, 非要找附近最大一棵树才行, 好像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的上做他的方便之地。 这株大槐树树干粗壮, 大概看一眼起码也要六七个人才能合抱的住,傅毅洺站在树下解开腰带就开始方便,方便到一半,树上飘下了什么东西,正落在他后颈。 他出了一身的汗,黏黏腻腻的,一时也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还以为是树叶之类的,顺手抓了一把,结果抓来一看,却是条手帕! 这荒郊野岭杳无人烟的怎么会有手帕? 傅毅洺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吓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慌慌张张地穿好裤子,把尿都憋回去了。 只见树上趴着一个女孩子,也就十二三岁,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裳,趴在那里好像跟树长在了一起似的,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出来。 傅毅洺张嘴就想骂人,可这女孩半点反应都没有,细长的眉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洒下一片阴影,嘴角还有点反光流口水了。 傅毅洺到嘴边的脏话没能骂出来,把自己堵了个半死,半张着嘴就那么仰头看着女孩,最后愣是把自己给看的脸红了。 人家好好的在这睡觉,是他忽然跑过来方便的,好像根本就没什么理由骂人家。 而且不骂还好,一骂就被人发现他刚才是在这儿干什么了。 傅毅洺虽然自认是个纨绔,脸皮厚的很,但也没厚到敢当着一个女孩的面说他刚刚在这方便的地步。 他拿着那方帕子站在树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觉得应该把帕子还给女孩,但又怕被女孩发现树下那摊可疑的痕迹,就想先找点什么东西来遮掩一下。 可又怕自己前脚走了女孩后脚翻个身摔下来,纠结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站在树下抓耳挠腮。 他犹豫着要不要偷偷爬到树上把帕子塞回女孩身上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越走越近。 傅毅洺平常捅了天大的篓子也不怕让人知道,这回却不知道怎么想的,做贼心虚似的躲了起来。 来人是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看上去应该比他小一点,熟门熟路地走到树下,叹了口气。 “芙儿,芙儿。” 连叫了好几声,女孩才迷迷瞪瞪地唔了一声,在树上睁开了眼。 “你怎么又在树上睡着了?老太爷让人找你半天了。” 女孩撑着身子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半边脸被树皮硌红了。 她张嘴想说什么,察觉到嘴角有口水,下意识去掏身上的帕子,结果半天都没掏出来,只能先就着袖子擦了擦,然后从树上爬了下来,动作熟练,最后一截是直接跳下来的,一看就是经常干这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1.第071章 此为防盗章  “是啊, 您不是说就在大槐树那待一会吗?这都快到山南了。” “武安侯怎么会在这?” 唐芙正欲说话, 傅毅洺已经站了出来, 道:“本侯恰好路过此处, 见唐大小姐被山中几只疯狗追赶, 便将那几只不长眼的狗打走了。你们身为唐府下人, 怎么不好好护卫在唐大小姐身侧,让她置身于险境?倘若唐大小姐今日真出了什么事,你们可担待的起!” 先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兜头把唐家下人先责怪一番。 主子出了事,不管是不是事先说了不让打扰,随行的下人都逃不了责罚,几人赶忙告罪,哪还敢询问唐芙为什么会和傅毅洺走在一起。 唐芙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又看了看聚在一起的几个唐家下人。 “好在遇上了侯爷,没什么大事,正打算回去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已经先找来了。” 一名唐家的护院接道:“二夫人说府里有急事,派了人来找您回去,我们没办法, 只得上山找您,谁知道到了大槐树那却没找到人,这才急急忙忙的赶紧到附近来寻您了。” 唐芙点了点头, 眸光晦暗不明, 又问:“二夫人派来的人呢?怎么没见着?” 护院四下看了一眼, 道:“许是去别的什么地方找您了,估摸着待会找不着人也就回来了。” 傅毅洺从这几句便听出唐芙应该是猜到今日之祸缘何而起了,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给季南使了个眼色。 季南了然,转头又对身边人耳语几句。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说了什么,唐芙许是受了惊,不打算等那个不知跑到何处的下人,当下便要赶回京城。 为首的护院应诺,让人赶了马车来,在武安侯一行人的陪同下一路往京城而去。 众人才走出没多远,刚刚和季南交头接耳的那人忽然说肚子不舒服,要去方便一下,让大家不用等他,待会儿他再赶上来便是,然后就自己离队了。 但或许是队伍走的太快,一直到他们快抵达京城,这人才跟了上来,微不可查的对季南点了点头。 傅毅洺一直把唐芙送到唐家门口,亲眼看着她进了唐府才调转马头,向公主府走去。 一进公主府,他便迫不及待的将那张红纸拿了出来。 红纸上写了唐芙的姓名籍贯生辰八字,以及祖上三代的姓名等等,确实是庚帖无疑。 他将这张庚帖看了又看,一时拿到眼前,一时又捂在胸口,犹自不可置信地喃喃:“我是不是在做梦?是在做梦吧?” 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的季南:“你快打我一下,我看是不是真的。” 季南一怔:“真打啊?” “真打,快点!” 傅毅洺说道。 季南犹豫了一下,随后冲着自己的拳头哈了口气。 “这可是您让我打的啊,事后可不能追究。” 说着一拳就对傅毅洺打了过去。 眼看着拳头要落到傅毅洺身上,傅毅洺却忽然一侧身躲了过去。 季南没收住力道,整个身子往前一扑,原本踉跄两步就能站住,谁知道傅毅洺却抬脚在他膝窝轻轻一点。 他大头朝下扑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连连痛呼,惹的周围众人一阵大笑。 傅毅洺没笑,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问道:“疼吗?” 季南:“疼。” 傅毅洺微微点头:“那就是真的” 说完以后原地一蹦三丈高,大笑着向院中冲去:“她答应嫁给我了,她答应嫁给我了!” 长公主听说自家孙子半路又折回来了,并不觉得奇怪,在正院一边喝茶一边等着他过来,一杯茶还没喝到一半,就见一个人影炮仗似的冲了进来。 “祖母,祖母!我要娶亲了!我要娶亲了!” 傅毅洺兴奋地冲到长公主面前,拉着她的手说道。 长公主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瞧把你高兴的,在自己家里也就算了,在外面可不能这样,尤其是在唐大小姐面前,不然让人家以为她死了未婚夫你多高兴似的。” 傅毅洺嘿嘿地笑着,笑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祖母,你你知道我会回来,知道我要娶唐大小姐?” 长公主斜睨了他一眼:“程公子死了,唐大小姐的婚约就没了,你知道了能不回来?会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傅毅洺被说中了心事,难得露出几分腼腆:“就知道瞒不过您老人家。” 长公主轻笑一声:“如今唐府的丧事还没办完,不便前往提亲,等过些日子,我就进宫求一道赐婚的圣旨,想来唐家人不会不答应的。” 傅毅洺闻言一怔,摇了摇头:“不用,祖母,我我自己去提亲就是了!明天就去!” 长公主皱眉:“这不妥吧?哪有在人家府上办白事的时候上门提亲的?而且你自己去万一他们不答应呢?” “会答应的。” 傅毅洺把庚帖拿了出来,简单地说了一下唐家现在的情况,以及刚刚在山上遇到唐芙的事。 当然,他没说唐芙有离家出走的打算,也没有提淮王,只说她是外出散心遇到了歹人,正巧被他碰上了。 长公主眉头皱得更紧,面色微沉:“唐大小姐虽然无父无母,但怎么说也是唐家的长房嫡女,她那二婶竟能做出如此过分之事?你可有证据?可别瞎掺和了人家的家事,惹出什么误会来。” “不是误会,”傅毅洺道,“我刚才让人快马加鞭堵在了未名山回京城的路上,拦下了那个想要回去给唐二夫人报信的人。” “那人胆子小的很,随便吓唬吓唬就全交代了,说是唐二夫人背地里和安国公世子沆瀣一气,打算打算毁了唐大小姐的清白,让他不得不嫁到安国公府。” 可那唐二夫人是个傻的,不知道自己早已着了别人的道,那安国公世子根本就是淮王门下一条走狗,实际上等在山上的是淮王的人。 她以为自己是帮忙把消息透露给安国公世子,让他可以趁机在山上玷污唐芙,然后唐家下人再假装偶然发现,让唐芙迫于无奈只能老老实实嫁过去。 但实际上今日若真让那些人得逞了,唐芙早就被淮王带走了,她到时候根本找不到唐芙,就算是找安国公世子对峙,安国公世子也不会承认的。 长公主上了年纪,不大爱管事了,也听不得这些糟心事,点了点头道:“好,那你明日便去提亲吧,倘若唐家不答应,就回来告诉祖母,祖母进宫去求赐婚的圣旨。我倒要看看,唐二夫人如此胆大,有没有抗旨不遵的胆子!” 唐府,高氏没等到自己派去的下人,倒是直接把唐芙等回来了,不由一怔,心里一时没底,也不知事情到底办没办成。 唐芙下了马车,让佩兰先回碧竹院把她们之前带走的东西藏起来,自己则直奔高氏的院子,进门施礼道:“不知二婶急着找我回来有什么事?” 高氏上下打量一番,实在看不出什么,便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府里下人太不小心,一时失手把你房中那盏琉璃灯打碎了,那是你心爱的物件,我想着怎么也要跟你说一声才是。” 唐芙面沉如水,交叠在身前的双手微微握紧,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隐隐浮起。 那琉璃灯是祖父送给她的,有些年头了,一直挂在她床头,这么多年都好好的,偏偏今日她出了趟门,这灯就“碎”了。 她淡淡的哦了一声,说道:“自从前些日子在房中看到一个虚影后,我就不允许除了佩兰以外的人进入内室了,也不知哪个下人这么大胆,趁我不在的时候进了我的屋子,还打碎了我的琉璃灯?” 高氏原想着她现在没了依靠,应该不敢深究,就算明知是她拿的,也不会多说什么,谁知她还真就较上劲了。 但唐老太爷已经死了,高氏也没把唐芙放在眼里,不紧不慢地说道:“如今开春了,府上的一应物件都该换一换了,我今日便让人去你房中收拾整理了一下,谁知道下人不长眼,就把你的琉璃灯碰到了地上。” “说起来也是二婶的不对,应该等你回来了自己收拾才对,没得这样招人嫌。” 她说到后面那句语气已经是怪里怪气的了,一副你别不知好歹的样子。 以往唐芙为了让家里安生一些,不给唐老太爷添堵,有些小事能忍就忍过去了,就像上次高氏骗她参加永平侯府的宴会,她回来后不仅没找唐老太爷告状,还帮着把谎圆过去了。 但现在唐老太爷已经去了,她没了这个顾虑,今日又着实气的不轻,半点面子没打算给高氏留,直接说道:“那这么说,是二婶的下人摔坏了我的琉璃灯了?” 高氏一噎,面色沉了下来,也懒得再装模作样的客气:“是又怎么样?” “既然是二婶的下人,那我也就不深究了,把那下人找出来,打断她的手,找人牙子卖出府去,另外把琉璃灯的碎片还给我就是了。” 高氏大怒,差点拍案而起。 “碎都碎了,留着碎片做什么?我直接让人扔出去了!再说了,不过一盏琉璃灯而已,你何至于如此斤斤计较,还要打杀发卖下人!传出去倒不怕落得个狠毒刻薄的名声!” 唐芙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丝毫没有退意。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下人犯了错本该受罚,何谈刻薄之名?倘若什么事都像二婶这样轻易放过了,以后岂不是谁都可以随便打碎东西,打碎了还不用担心主子责罚,长此以往府中的规矩岂不成了摆设?” “何况那琉璃灯贵重的很,府中上下除了我以外,就只有二妹妹有一盏而已,那还是当初她求了二叔许久,二叔才背着您花了大价钱给她买的,您知道后大骂了二叔一顿,说他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把二妹妹惯的不像话了。” “怎么现在,如此贵重的东西到您口中倒成了‘不过一盏琉璃灯’而已?难不成因为那盏琉璃灯是我的,打碎了就无所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2.第072章 此为防盗章  “胡闹!” 唐府,唐老太爷气的拐杖拄地, 敲出咚咚的声音。 “他们要带二小姐去永平侯府上也就算了, 为什么要带上大小姐一起!不知道大小姐是订了亲的吗?” “老太爷息怒, ”大管家常丰在旁劝道,“二夫人想来也是怕大小姐在府上待着无聊, 所以” “胡说八道!” 老太爷怒目而视, 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她若真是怕大小姐无聊,上次皇后娘娘举办的百花宴怎么没想着带大小姐去?去年太子妃举办的品茗会怎么也没想着带大小姐去?这会儿到想起大小姐来了!” “我看她分明就是想带二小姐去永平侯夫人面前露个脸,又抹不开面子单独带着二小姐一个人去, 所以才带上大小姐的!” “她的女儿是个宝, 又想嫁个好人家又怕被别人看低了。别人家的女儿就是棵草, 可以随便糟践了吗?” 老太爷越说越气, 最后怒道:“去把老夫人叫来!我要问问她!她是怎么管教儿媳的?” 常管家一看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叹了口气让人去了佛堂, 向老夫人通禀了此事,结果没过一会那下人又自己回来了, 苦着脸道:“老太爷, 老夫人说说她已经不管事了,谁当家让您找谁去。” 如今唐府的当家主母就是二夫人。 老太爷气地两手直哆嗦,常管家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背过气去, 想劝劝又不知道劝什么好,好在这时候外面传来通传声, 说是大小姐回来了。 常管家正想派个人去迎, 轻快的脚步声已经响起, 年轻娇俏的女孩子一路跑了进来,满脸欢喜地道:“祖父,我回来啦!” 唐老太爷无论对着别人怎么生气,见到这个孙女的时候都会把脾气收回去,刚刚还怒气冲天的脸上换上了一副笑容,伸手扶了她一把,道:“慢点跑,摔着可怎么办?” 说话间女孩已经挽住了他的胳膊,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摔不着的,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哪还像小时候走几步就会摔倒啊,祖父你总把我当小孩子!” 唐老太爷脸上的褶子更深了几分,被笑容挤在一起。 “在祖父眼里你可不就是小孩子吗?好像昨天才那么大点儿似的。” 说着伸手比了个也就襁褓中婴儿大小的长度。 唐芙咯咯直笑:“那我长的也太快了,才一天就能满地跑了。” 唐老太爷也跟着笑,问她什么事这么高兴,走路都快飞起来了。 唐芙一边给他揉肩一边说道:“我跟二婶和二妹妹去永平侯府上玩了,见到了好几个平日里不常见的小姐妹,说了好多有意思的事,还约了下次一起去未凉山上放纸鸢。” 唐老太爷的目光沉了沉,面上却是不显,温声问道:“我没听说你今天要出门啊,怎么忽然跟你二婶他们出去了?” “临时决定的嘛!二婶带着二妹妹要出门的时候我刚好碰上了,觉得在府里待着无聊,就跟她们一起去了,祖父你不会怪我没跟你打招呼吧?” 她说着凑到了唐老太爷面前,鼓着腮帮子,两只亮澄澄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老人家,生怕他生气似的,直把人看的心都化了。 唐老太爷拍了拍她的手,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慈爱。 “祖父怎么会生芙儿的气呢,你刚才说跟人约好去放纸鸢,是什么时候?祖父给你画一个好不好?” “好啊好啊,”唐芙高兴地拍手,“祖父画的画最好看了,外面千金难求,这回可便宜了芙儿了!” 唐老太爷哈哈地笑,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纸鸢,是画花花草草还是画小鱼小鸟。 祖孙俩聊了半晌,直到唐老太爷有些精神不济,唐芙才告辞离开,临走前叮嘱常管家带老太爷去里间休息。 常管家应了,等她一走就带着老太爷回到里间,但老太爷却在床边呆坐了半晌,并没有躺下。 常管家知道他有心事,也没吱声,只在旁边静静地候着,许久才听他喃喃一句:“芙儿这样将来会吃亏的啊” 这个孙女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太了解她了。 小姑娘孝顺的很,平日里不管去哪,出门前一定都会跟他打个招呼,免得他找不到她担心着急。 像今日这样连个招呼都不打,甚至连个话都没能留下,一定是老二家媳妇突然把她带走了,还管住了府里的下人不让他们在他这个老头子面前多嘴。 他老了,就算名义上还掌管着这个家,也到底是有力所不逮的时候了,老二媳妇已经敢明目张胆的在他眼皮子底下阳奉阴违了。 可怜他的小孙女,为了让他这个老头子安心,非但不找他告状,还帮着欺负她的人圆谎。 唐老太爷想想就觉得心酸,难受的眼眶都红了。 常管家赶紧劝道:“您既然知道大小姐的良苦用心,就不该这样伤心难过啊,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吗?何况二夫人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但平日里也未曾亏待过大小姐,这种事想来也不会有第二回了。” 唐老太爷摇头:“这你就错了,有些人啊知道感恩,会记得别人对她的好,有些人啊正相反,你对她越好她反而越觉得你好欺负,你让着她一次,她就欺负你第二次第三次。” “我的芙儿这回让了步,老二家的下回就敢做出更得寸进尺的事” 何况高氏那个人他还不知道吗?现在不敢对芙儿太过分是因为他这个老头子还活着,等他死了还不定怎么欺负芙儿呢。 老太爷站了起来,拄着拐杖走到桌边,边走边道:“所以我得多活几年,看着芙儿出嫁才行,不然就是埋进土里也不能安心啊。” 常管家在他起身的时候就搀住了他,闻言说道:“那您现在就更该好好去休息啊,大小姐的纸鸢下个月初十才要呢,不着急。” 老太爷摆手,挣脱了他,把拐杖放到了一边:“我能为芙儿做的事不多了,能做一件就做一件,拖不得。” “你让人去做几个纸鸢的骨架子来,我先画几个样子,回头给芙儿挑挑,看她喜欢哪个。” 说着便亲自研墨,动手给唐芙画起画来。 离开寿安堂的唐芙往自己的碧竹院走去,一路上脚步越来越快,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身后的丫鬟佩兰险些跟不上。 直到进入碧竹院,唐芙才拿起罗汉床上的引枕,又砰的一声扔回了床上。 引枕软软地弹了两下,任由主人发泄着怒火,跌在旁边不动了。 佩兰知道自家小姐生气,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关上房门,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 “小姐喝杯水消消气,犯不着跟那二夫人一般见识,下次再有这种事咱们不去就是了。” 今日其实唐芙也根本没想去,是高氏忽然把她叫了过去,好言好语地说有人给唐苋下了帖子,邀请她去参加一个宴会,但宴会的日子太近了,来不及给唐苋打新的首饰,就想带她去朱玉楼挑些现成的。 又说她这个做姐姐的眼光一向好,让她帮忙一起去挑一挑,顺便给她也买几样当做答谢。 唐芙自己的首饰都戴不过来,怎么会缺她那点? 何况要挑首饰让朱玉楼送来挑不就是了,何必去外面? 高氏却说送来的样式一定不全,还是去店里挑的好,似乎很是重视这次的宴会。 唐芙想着高氏难得求她一回,大家又都住在一个屋檐下,为了这么点事落了人家的面子不好,便答应了下来,让人给老太爷留了个话就跟着他们上车了。 谁知道马车却直接驶入了永平侯府的大门,直到下车她才知道被诓了。 高氏还假惺惺地说只是碰巧今日也有个宴请,等参加完了这个就去朱玉楼。 唐芙接过佩兰递来的茶杯,仰头一口喝了,擦了擦嘴角道:“她若是直说,我也不见得就不愿意帮这个忙,大家都是自家姐妹,二妹妹若能找个好人家我也替她高兴,可是这么把我骗去算怎么回事?” “她们母女俩事先知道是去做什么,倒是都打扮的珠光宝气的,我连身衣裳都没换就这么直接跟着她们出门了,衬的好像多穷酸似的!” “得亏我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不然今天非被那满院子的夫人小姐比下去不可!” 佩兰一开始还跟着义愤填膺,听到最后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换来自家主子一记眼刀,赶紧说道:“是是是,小姐您最好看了!您天下第一美!全京城都没有比您更漂亮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3.第073章 此为防盗章  少年们衣衫华丽, 金冠束发,腰带上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身下所骑的马也各个头细颈高, 四肢修长,皮毛打理的油光水滑,比京城里巡街的金吾卫骑的马还要好看,可见这几个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 而是纨绔中的纨绔,走到哪儿都能鸡飞狗跳让人头疼的主。 为首的是身穿绛紫色衣袍的武安侯傅毅洺, 长公主与老武安侯唯一的孙子。 长公主命不太好,早年丧夫, 中年丧子, 如今就只剩这么一个独苗苗亲孙子了,自然是心疼的不像话,从小就捧在手心里宠着, 然后不负众望的把他培养成为了京城纨绔之首,惹急了连皇子都敢揍。 据说当今圣上念在当年长公主照顾过自己的恩情, 曾经劝过她,让她管一管傅毅洺,让这孩子不要跟那些纨绔走得太近了, 长公主信誓旦旦的说, 就算自己孙子跟这些人走得近, 也必然是出淤泥而不染, 她放心的很。 结果傅毅洺出淤泥而染的格外的黑, 俨然与淤泥融为一体不分你我了。 今日他带着一帮子人来打猎,兴头上跑的远了,连自己的下人都甩开了,抹着额头的汗从马背上下来,四下看了看,往不远处的一株大槐树下走去。 要么说他不同于常人呢,普通人找个灌木丛小树根底下随便就尿了,他偏不,非要找附近最大一棵树才行,好像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的上做他的方便之地。 这株大槐树树干粗壮,大概看一眼起码也要六七个人才能合抱的住,傅毅洺站在树下解开腰带就开始方便,方便到一半,树上飘下了什么东西,正落在他后颈。 他出了一身的汗,黏黏腻腻的,一时也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还以为是树叶之类的,顺手抓了一把,结果抓来一看,却是条手帕! 这荒郊野岭杳无人烟的怎么会有手帕? 傅毅洺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吓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慌慌张张地穿好裤子,把尿都憋回去了。 只见树上趴着一个女孩子,也就十二三岁,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裳,趴在那里好像跟树长在了一起似的,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出来。 傅毅洺张嘴就想骂人,可这女孩半点反应都没有,细长的眉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洒下一片阴影,嘴角还有点反光流口水了。 傅毅洺到嘴边的脏话没能骂出来,把自己堵了个半死,半张着嘴就那么仰头看着女孩,最后愣是把自己给看的脸红了。 人家好好的在这睡觉,是他忽然跑过来方便的,好像根本就没什么理由骂人家。 而且不骂还好,一骂就被人发现他刚才是在这儿干什么了。 傅毅洺虽然自认是个纨绔,脸皮厚的很,但也没厚到敢当着一个女孩的面说他刚刚在这方便的地步。 他拿着那方帕子站在树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觉得应该把帕子还给女孩,但又怕被女孩发现树下那摊可疑的痕迹,就想先找点什么东西来遮掩一下。 可又怕自己前脚走了女孩后脚翻个身摔下来,纠结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站在树下抓耳挠腮。 他犹豫着要不要偷偷爬到树上把帕子塞回女孩身上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越走越近。 傅毅洺平常捅了天大的篓子也不怕让人知道,这回却不知道怎么想的,做贼心虚似的躲了起来。 来人是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看上去应该比他小一点,熟门熟路地走到树下,叹了口气。 “芙儿,芙儿。” 连叫了好几声,女孩才迷迷瞪瞪地唔了一声,在树上睁开了眼。 “你怎么又在树上睡着了?老太爷让人找你半天了。” 女孩撑着身子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半边脸被树皮硌红了。 她张嘴想说什么,察觉到嘴角有口水,下意识去掏身上的帕子,结果半天都没掏出来,只能先就着袖子擦了擦,然后从树上爬了下来,动作熟练,最后一截是直接跳下来的,一看就是经常干这事。 少年虽然见怪不怪了,但还是上前几步,叮嘱道:“小心点,别摔了。” 说话时站在树下离她不远的位置,随时都能扶住她。 女孩没理他,下来后在树周围找了找,边找边说:“表哥你看见我的帕子了吗?怎么找不到了?” 围着树干绕圈的时候忽然看到傅毅洺留下的痕迹,顿时困意全无,“啊”了一声,气得跺脚。 “又是哪来的野狗在我的望山槐上尿尿!” “野狗”傅毅洺:“” 少年是个男孩子,年纪又比女孩大,一眼看出那个高度肯定不是野狗尿的,怕女孩多看几眼也看出来,赶紧说道:“别管了,快走吧,都晌午了,老太爷还等着你吃饭呢。” “可是我的帕子” “你丢散落四的没准丢在哪了呢,又不一定是这儿,待会儿让下人来找,你自己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说完不容分说地带着女孩离开了。 树下的痕迹看上去是刚留下不久的,表妹又一直趴在树上睡觉,谁知道那人是不是就是看到她所以才故意在这里方便的?不然周围那么多隐蔽的地方,为什么非要挑最空旷的望山槐底下方便? 这种下三滥的人能躲远一点就躲远一点,不然表妹一个女孩子,没的被毁了清誉。 躲在暗处的“下三滥”傅毅洺探出半个脑袋,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个背影,捏紧了手上的帕子。 那帕子雪白雪白的,带着淡淡的槐花香气,角落里绣了几朵粉白色的芙蓉花。 “芙儿” 傅毅洺回府后没有让人去打探帕子的主人是谁,他名声不好,一打听的话必定闹得满城皆知,到时候不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所以他自始至终对此事闭口不提,直到半个月后偶然在一次春宴上看到了几个女孩子。 举办春宴的是永平侯家,永平侯世子沈世安是傅毅洺的狐朋狗友之一,跟他同岁,今年十六了,但一直没有娶妻,原本有个订了亲的女孩子,去年生了一场重病去世了,沈世安的婚事就没了着落。 永平侯夫人一心想抱孙子,就举办了这次宴会,让沈世安看看前来赴宴的女孩子有没有合眼的,有的话就赶紧定下。 这种事其实很常见,并不稀奇,虽然大户人家成亲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但也要双方看对眼才行,所以成亲前能让彼此相看一眼的一般都会相看一下。 可惜沈世安对此一点都不热衷,懒懒散散地倚在凉亭上,连看都懒的往湖对岸看一眼。 男女有别,女孩子自然是跟着夫人们在另一边,不会跟他们这些男孩子聚在一起。 傅毅洺一眼看见几个花团锦簇的女孩中有个穿湖绿色裙衫的少女,十二三岁,眉眼明媚,虽然年纪小,但已经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再长大些眉目稍开,还不知会惹来多少狂蜂浪蝶。 女孩正跟几个同龄人说话,也不知道她们说到了什么,纷纷笑了起来,女孩也跟着笑,但能看出神态敷衍,有点不耐烦。 傅毅洺踢了坐在旁边的沈世安一脚,对着那边抬了抬下巴。 “沈夫人特地为你举办的宴会,你倒是看看啊。” 沈世安嗤了一声:“我又没让她帮我办,是她自己非要办的。成亲有什么好?娶进来个女人管着我,以后我想去春意楼喝个花酒都有人在耳边不停唠叨,烦不烦?” 旁边几个纨绔一边喝酒一边起哄:“易芝你到底是不想娶,还是没有看得入眼的?当初和周家二小姐定亲,可没见你嫌人家烦。” “就是,你该不会是还想替周二小姐守孝吧?” 易芝是沈世安的字,周家二小姐就是他那个还没过门就香消玉殒的未婚妻。 沈世安骂了句娘,说自己连周二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但是在有人说对面有个女孩长得跟周二小姐有几分相似的时候,还是转头看了一眼,最后嘟囔一句:“哪像了?一个个的庸脂俗粉。” 这话又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说你既然不记得了怎么知道不像? 沈世安差点急眼,还是傅毅洺站出来打了个圆场,让下人过来把对面的女孩子挨个介绍一遍。 沈世安皱眉道:“滚滚滚,不听。” 下人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傅毅洺一摆手:“介绍吧,你们世子不听我们听,正好我们兄弟几个还有好些没成亲呢。” “就是就是,介绍介绍,没准就便宜了我们呢。” 下人看了沈世安一眼,见他低着头喝酒没有反对,这才开始依次介绍,结果介绍到最后,都没提到那个穿绿衣服的女孩子。 “不对啊,”傅毅洺说道,“还有好几个你没说到呢,就长的最好看的那几个,怎么的,藏私啊?把最好的留给你们世子,怕我们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4.第074章 此为防盗章 “武安侯怎么会在这?” 唐芙正欲说话, 傅毅洺已经站了出来, 道:“本侯恰好路过此处, 见唐大小姐被山中几只疯狗追赶, 便将那几只不长眼的狗打走了。你们身为唐府下人,怎么不好好护卫在唐大小姐身侧,让她置身于险境?倘若唐大小姐今日真出了什么事,你们可担待的起!” 先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兜头把唐家下人先责怪一番。 主子出了事,不管是不是事先说了不让打扰, 随行的下人都逃不了责罚, 几人赶忙告罪, 哪还敢询问唐芙为什么会和傅毅洺走在一起。 唐芙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又看了看聚在一起的几个唐家下人。 “好在遇上了侯爷, 没什么大事, 正打算回去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已经先找来了。” 一名唐家的护院接道:“二夫人说府里有急事,派了人来找您回去, 我们没办法,只得上山找您, 谁知道到了大槐树那却没找到人,这才急急忙忙的赶紧到附近来寻您了。” 唐芙点了点头, 眸光晦暗不明, 又问:“二夫人派来的人呢?怎么没见着?” 护院四下看了一眼, 道:“许是去别的什么地方找您了, 估摸着待会找不着人也就回来了。” 傅毅洺从这几句便听出唐芙应该是猜到今日之祸缘何而起了,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给季南使了个眼色。 季南了然,转头又对身边人耳语几句。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说了什么,唐芙许是受了惊,不打算等那个不知跑到何处的下人,当下便要赶回京城。 为首的护院应诺,让人赶了马车来,在武安侯一行人的陪同下一路往京城而去。 众人才走出没多远,刚刚和季南交头接耳的那人忽然说肚子不舒服,要去方便一下,让大家不用等他,待会儿他再赶上来便是,然后就自己离队了。 但或许是队伍走的太快,一直到他们快抵达京城,这人才跟了上来,微不可查的对季南点了点头。 傅毅洺一直把唐芙送到唐家门口,亲眼看着她进了唐府才调转马头,向公主府走去。 一进公主府,他便迫不及待的将那张红纸拿了出来。 红纸上写了唐芙的姓名籍贯生辰八字,以及祖上三代的姓名等等,确实是庚帖无疑。 他将这张庚帖看了又看,一时拿到眼前,一时又捂在胸口,犹自不可置信地喃喃:“我是不是在做梦?是在做梦吧?” 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的季南:“你快打我一下,我看是不是真的。” 季南一怔:“真打啊?” “真打,快点!” 傅毅洺说道。 季南犹豫了一下,随后冲着自己的拳头哈了口气。 “这可是您让我打的啊,事后可不能追究。” 说着一拳就对傅毅洺打了过去。 眼看着拳头要落到傅毅洺身上,傅毅洺却忽然一侧身躲了过去。 季南没收住力道,整个身子往前一扑,原本踉跄两步就能站住,谁知道傅毅洺却抬脚在他膝窝轻轻一点。 他大头朝下扑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连连痛呼,惹的周围众人一阵大笑。 傅毅洺没笑,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问道:“疼吗?” 季南:“疼。” 傅毅洺微微点头:“那就是真的” 说完以后原地一蹦三丈高,大笑着向院中冲去:“她答应嫁给我了,她答应嫁给我了!” 长公主听说自家孙子半路又折回来了,并不觉得奇怪,在正院一边喝茶一边等着他过来,一杯茶还没喝到一半,就见一个人影炮仗似的冲了进来。 “祖母,祖母!我要娶亲了!我要娶亲了!” 傅毅洺兴奋地冲到长公主面前,拉着她的手说道。 长公主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瞧把你高兴的,在自己家里也就算了,在外面可不能这样,尤其是在唐大小姐面前,不然让人家以为她死了未婚夫你多高兴似的。” 傅毅洺嘿嘿地笑着,笑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祖母,你你知道我会回来,知道我要娶唐大小姐?” 长公主斜睨了他一眼:“程公子死了,唐大小姐的婚约就没了,你知道了能不回来?会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傅毅洺被说中了心事,难得露出几分腼腆:“就知道瞒不过您老人家。” 长公主轻笑一声:“如今唐府的丧事还没办完,不便前往提亲,等过些日子,我就进宫求一道赐婚的圣旨,想来唐家人不会不答应的。” 傅毅洺闻言一怔,摇了摇头:“不用,祖母,我我自己去提亲就是了!明天就去!” 长公主皱眉:“这不妥吧?哪有在人家府上办白事的时候上门提亲的?而且你自己去万一他们不答应呢?” “会答应的。” 傅毅洺把庚帖拿了出来,简单地说了一下唐家现在的情况,以及刚刚在山上遇到唐芙的事。 当然,他没说唐芙有离家出走的打算,也没有提淮王,只说她是外出散心遇到了歹人,正巧被他碰上了。 长公主眉头皱得更紧,面色微沉:“唐大小姐虽然无父无母,但怎么说也是唐家的长房嫡女,她那二婶竟能做出如此过分之事?你可有证据?可别瞎掺和了人家的家事,惹出什么误会来。” “不是误会,”傅毅洺道,“我刚才让人快马加鞭堵在了未名山回京城的路上,拦下了那个想要回去给唐二夫人报信的人。” “那人胆子小的很,随便吓唬吓唬就全交代了,说是唐二夫人背地里和安国公世子沆瀣一气,打算打算毁了唐大小姐的清白,让他不得不嫁到安国公府。” 可那唐二夫人是个傻的,不知道自己早已着了别人的道,那安国公世子根本就是淮王门下一条走狗,实际上等在山上的是淮王的人。 她以为自己是帮忙把消息透露给安国公世子,让他可以趁机在山上玷污唐芙,然后唐家下人再假装偶然发现,让唐芙迫于无奈只能老老实实嫁过去。 但实际上今日若真让那些人得逞了,唐芙早就被淮王带走了,她到时候根本找不到唐芙,就算是找安国公世子对峙,安国公世子也不会承认的。 长公主上了年纪,不大爱管事了,也听不得这些糟心事,点了点头道:“好,那你明日便去提亲吧,倘若唐家不答应,就回来告诉祖母,祖母进宫去求赐婚的圣旨。我倒要看看,唐二夫人如此胆大,有没有抗旨不遵的胆子!” 唐府,高氏没等到自己派去的下人,倒是直接把唐芙等回来了,不由一怔,心里一时没底,也不知事情到底办没办成。 唐芙下了马车,让佩兰先回碧竹院把她们之前带走的东西藏起来,自己则直奔高氏的院子,进门施礼道:“不知二婶急着找我回来有什么事?” 高氏上下打量一番,实在看不出什么,便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府里下人太不小心,一时失手把你房中那盏琉璃灯打碎了,那是你心爱的物件,我想着怎么也要跟你说一声才是。” 唐芙面沉如水,交叠在身前的双手微微握紧,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隐隐浮起。 那琉璃灯是祖父送给她的,有些年头了,一直挂在她床头,这么多年都好好的,偏偏今日她出了趟门,这灯就“碎”了。 她淡淡的哦了一声,说道:“自从前些日子在房中看到一个虚影后,我就不允许除了佩兰以外的人进入内室了,也不知哪个下人这么大胆,趁我不在的时候进了我的屋子,还打碎了我的琉璃灯?” 高氏原想着她现在没了依靠,应该不敢深究,就算明知是她拿的,也不会多说什么,谁知她还真就较上劲了。 但唐老太爷已经死了,高氏也没把唐芙放在眼里,不紧不慢地说道:“如今开春了,府上的一应物件都该换一换了,我今日便让人去你房中收拾整理了一下,谁知道下人不长眼,就把你的琉璃灯碰到了地上。” “说起来也是二婶的不对,应该等你回来了自己收拾才对,没得这样招人嫌。” 她说到后面那句语气已经是怪里怪气的了,一副你别不知好歹的样子。 以往唐芙为了让家里安生一些,不给唐老太爷添堵,有些小事能忍就忍过去了,就像上次高氏骗她参加永平侯府的宴会,她回来后不仅没找唐老太爷告状,还帮着把谎圆过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5.第075章 此为防盗章  唐芙起初一愣, 回过神后面红耳赤。 “你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傅毅洺道:“这种事原本是不该拿出来污了姑娘的耳朵的,但今日恰好在这里碰上了, 姑娘又有等程公子回来之意。可女孩子的大好年华就这么几年, 就算姑娘有心要等,府上长辈怕是也不见得同意。” “在下便想想着姑娘若是愿意, 不如与我结为一对假夫妻,反正在下” 他说到这声音越发低了, 难得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所剩不多的良心,以及他无数次夜半三更意气风发的“兄弟”。 但话都说到这了,也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便舔了舔因为接连赶路而干涩的嘴唇,低声道:“反正我不能人道, 也不能把姑娘怎么样,等将来程公子回来了,我便将你还与他。” “到时候你可以继续自己曾经的姻缘,我也因为娶过妻不会再被京中人诟病,各取所需, 不是正好?” 说完怕唐芙不放心, 赶忙补充:“我可以现在便给你写下和离书, 只要你答应, 随时都能带着和离书离开, 我绝不会有二话。” 傅毅洺之所以编出这样的谎话, 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十九岁还未娶妻, 也一直没有定亲, 身边伺候的又都是男人,平日虽然时常和几个纨绔一起去喝花酒,但只是听听曲而已,从不留宿,久而久之京城自然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说他要么是好男色,要么是身子有些问题。 后来他领了庆隆帝给他的差事,时常离京,好像有意躲开大家的议论似的,就更让人相信了这些猜测,而且更偏向于后者。 京城的大家闺秀们看似恪守礼仪,其实私下里也少不得议论一二,只是说的比较隐晦罢了。 唐芙久居京城,对这些自然是有所耳闻,但并没有当真,谁知今日竟然听他亲口承认了! 她半晌都没有说话,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蒙了。 两人相视无言,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季南和江北对视一眼,觉得自家侯爷作了个大死。 但他们身为下人,也不好拆穿,不仅不能拆穿还要帮着圆谎,只能轻咳一声走过去先打断他们,适时的缓解了一下气氛。 “侯爷,人只抓回来一个,其他的都跑了。” 傅毅洺知道自己这话太突然,也不好咄咄逼人,便点了点头先去处理那个刚刚试图绑架唐芙的人。 这人嘴硬得很,只说他们是看唐芙跟一个婢女独自走在路上,周围没人跟着,便动了歹心。 这种屁话一听就是在撒谎,若真是如此,他们是怎么知道她是唐家小姐的? 季南在旁小声道:“已经搜过了,身上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用的兵器也都很普通,但怎么看都不像普通人。” 傅毅洺皱了皱眉,面色微沉。 季南他们有多大本事他是知道的,如果只是寻常家丁或是匪徒之类的,就算他们顾忌着他还在这里,不敢远追,也不可能只带回来一个,还是个已经身受重伤的。 不是京城人,却对附近地形很了解,而且身手都还不错,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蓄谋已久。 唐二夫人是怎么跟这些人勾结到一起的? 他转头看向唐芙,问道:“你知道是什么人想要抓你吗?” 唐芙捏紧了自己的斗篷,咬了咬唇没吭声。 她若是不知道就会直接回答不知道,不说话就是知道,但有什么难言之隐。 傅毅洺了然:“没关系,不方便说的话” “淮王。” 女孩忽然吐出这么两个字。 没有什么不方便,只是觉得说了也没人会信,信了也没人敢管。 傅毅洺闻言果然一惊,唐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心中苦笑,却听对方温声回了一句:“知道了。” 她抬头看去,见傅毅洺脸色不太好,但并不是对她。 他给季南使了个眼色,季南点头,手起刀落。 这一下却把傅毅洺给吓着了,赶紧抬手用自己的斗篷挡住唐芙的视线。 唐芙被挡住倒是什么都没看见,旁边的佩兰就没这么好运了,看了个清清楚楚,“啊”的一声尖叫着扑过来抱住了自家小姐。 杀人可不是砍瓜切菜,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吓得瑟瑟发抖。 傅毅洺对季南怒吼一声:“疯了吧你?谁让你在这动手的!” 季南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忘忘了。” 往常都是侯爷一个眼神说杀就杀,谁管什么场合有什么人啊,一时忘了他们侯爷的心头好在这呢,还是个娇滴滴连鸡都没杀过的大小姐。 傅毅洺脸色十分难看:“还不赶紧收拾了!” 说完又看向唐芙二人,满脸歉意:“对不住,我这些下人糙惯了,吓着你们了。” 唐芙抱着抖成糠筛的佩兰,一边轻轻拍抚着她一边摇头:“无碍,侯爷也是为了帮我们。” 可是 “你你不怕惹麻烦吗?” 她低声问道。 那是淮王的人,他明知道还把他杀了,就不怕淮王回头报复他? 傅毅洺闻言一笑:“怕什么?我就是麻烦,谁惹了我那才是倒霉呢。” 说话时不自觉地带出几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刚刚还像个翩翩佳公子的人瞬间原形毕露。 唐芙不知为什么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等季南那边把尸体和血迹都清理干净了,傅毅洺才把斗篷放下,说道:“无论如何,我先送你回唐家吧,这荒郊野外的太危险了。” “至于我刚才说的话你可以慢慢想,想好了派个人告诉我就行。” 说着让人把她们的马牵了过来。 唐芙也知道现在再要离开是不大可能了,回唐家她还能暂时想些别的法子应对,再往前走的话遇到淮王的人,她就不见得那么好运能碰到人救她了,于是点点头,接过马缰。 “我的下人就在未凉山北侧,劳烦侯爷把我们送到那边就可以了。” 淮王的人没抓住,她还真不敢自己往回走。 傅毅洺从善如流,假装没看出她是离家出走,一行人护着她往唐家下人的所在走去。 结果还没到地方,就听远处有人漫山遍野大声地喊:“小姐,大小姐!” 人还未见,声音却已经传来了。 府中的小姐在山中走失,下人四处寻找本是很正常的事,但唐芙的脸色却蓦的一白。 她刚刚虽然被淮王的人追出了一段距离,但也不过半个时辰而已。 往常她在山上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这些下人知道她的习惯,除了佩兰以外,从不会有人随便上山打扰,今日怎么这么快就来寻她了? 这分明是知道她会出事! 唐芙一颗心掉进了冰窟窿里,对二夫人那最后一点有关于“亲情”的幻想也没有了。 她忽然转身,对傅毅洺道:“侯爷刚刚说可以现在就给我写下和离书可是真的?” 傅毅洺一愣,旋即赶忙答道:“真真的!” 唐芙看着他不说话了,傅毅洺反应过来,赶紧向一旁伸手:“纸纸纸纸纸笔!” 激动的话都不会说了。 江北立刻拿出随身的纸笔给他,将水囊里的水倒了几滴到砚台里,飞快地研了墨。 傅毅洺接过纸笔,却发现没桌子。 刚刚犯了错的季南急于立功,挤开江北在傅毅洺面前一弯腰,当了人肉桌案。 傅毅洺笔走龙蛇,字都快飞起来了,一封和离书三两下写完。 唐芙看了看,垂眸道:“侯爷可否按个手印?” “可以可以!” 傅毅洺忙道。 别说手印了,让他把脸上涂满墨汁盖上去都行。 他按了个手印不算,还盖上了自己的私印,这才把和离书递给了唐芙。 唐芙接过看了一眼,和离书上的内容对她没有任何约束,因为现在还未成亲,不知道他们将来的婚期会定在什么时候,所以没有写日期。 不过上面写明她可以自己随时填上日子,和离书并不会因此失效。 远处的声音越来越近,隐约已经能看到人影,唐芙将和离书交给佩兰让她收好,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张红纸,递给了傅毅洺。 “这是我的庚帖,有人问起就说是我祖父交与你的。” 话音刚落,有人发现了他们,立刻呼喊着跑了过来。 唐芙理了理鬓发,深吸一口气:“记得让人来提亲,尽快。” 说完转身向那几个下人迎去,脊背挺直,丝毫看不出刚刚柔弱哭泣的样子。 傅毅洺自己说完也愣了一下,但他从小嘴里跑马,说过的谎话整理成册的话估计比四书五经加起来还厚,开了个头之后后面很快就捋顺了,继续道:“在下再有数月便及弱冠,但这些年来一直未曾娶妻,亦不曾纳妾,就是因为因为有些不便为外人道的隐疾。” 唐芙起初一愣,回过神后面红耳赤。 “你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傅毅洺道:“这种事原本是不该拿出来污了姑娘的耳朵的,但今日恰好在这里碰上了,姑娘又有等程公子回来之意。可女孩子的大好年华就这么几年,就算姑娘有心要等,府上长辈怕是也不见得同意。” “在下便想想着姑娘若是愿意,不如与我结为一对假夫妻,反正在下” 他说到这声音越发低了,难得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所剩不多的良心,以及他无数次夜半三更意气风发的“兄弟”。 但话都说到这了,也没有停下来的道理,便舔了舔因为接连赶路而干涩的嘴唇,低声道:“反正我不能人道,也不能把姑娘怎么样,等将来程公子回来了,我便将你还与他。” “到时候你可以继续自己曾经的姻缘,我也因为娶过妻不会再被京中人诟病,各取所需,不是正好?” 说完怕唐芙不放心,赶忙补充:“我可以现在便给你写下和离书,只要你答应,随时都能带着和离书离开,我绝不会有二话。” 傅毅洺之所以编出这样的谎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十九岁还未娶妻,也一直没有定亲,身边伺候的又都是男人,平日虽然时常和几个纨绔一起去喝花酒,但只是听听曲而已,从不留宿,久而久之京城自然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说他要么是好男色,要么是身子有些问题。 后来他领了庆隆帝给他的差事,时常离京,好像有意躲开大家的议论似的,就更让人相信了这些猜测,而且更偏向于后者。 京城的大家闺秀们看似恪守礼仪,其实私下里也少不得议论一二,只是说的比较隐晦罢了。 唐芙久居京城,对这些自然是有所耳闻,但并没有当真,谁知今日竟然听他亲口承认了! 她半晌都没有说话,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蒙了。 两人相视无言,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季南和江北对视一眼,觉得自家侯爷作了个大死。 但他们身为下人,也不好拆穿,不仅不能拆穿还要帮着圆谎,只能轻咳一声走过去先打断他们,适时的缓解了一下气氛。 “侯爷,人只抓回来一个,其他的都跑了。” 傅毅洺知道自己这话太突然,也不好咄咄逼人,便点了点头先去处理那个刚刚试图绑架唐芙的人。 这人嘴硬得很,只说他们是看唐芙跟一个婢女独自走在路上,周围没人跟着,便动了歹心。 这种屁话一听就是在撒谎,若真是如此,他们是怎么知道她是唐家小姐的? 季南在旁小声道:“已经搜过了,身上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用的兵器也都很普通,但怎么看都不像普通人。” 傅毅洺皱了皱眉,面色微沉。 季南他们有多大本事他是知道的,如果只是寻常家丁或是匪徒之类的,就算他们顾忌着他还在这里,不敢远追,也不可能只带回来一个,还是个已经身受重伤的。 不是京城人,却对附近地形很了解,而且身手都还不错,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蓄谋已久。 唐二夫人是怎么跟这些人勾结到一起的? 他转头看向唐芙,问道:“你知道是什么人想要抓你吗?” 唐芙捏紧了自己的斗篷,咬了咬唇没吭声。 她若是不知道就会直接回答不知道,不说话就是知道,但有什么难言之隐。 傅毅洺了然:“没关系,不方便说的话” “淮王。” 女孩忽然吐出这么两个字。 没有什么不方便,只是觉得说了也没人会信,信了也没人敢管。 傅毅洺闻言果然一惊,唐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心中苦笑,却听对方温声回了一句:“知道了。” 她抬头看去,见傅毅洺脸色不太好,但并不是对她。 他给季南使了个眼色,季南点头,手起刀落。 这一下却把傅毅洺给吓着了,赶紧抬手用自己的斗篷挡住唐芙的视线。 唐芙被挡住倒是什么都没看见,旁边的佩兰就没这么好运了,看了个清清楚楚,“啊”的一声尖叫着扑过来抱住了自家小姐。 杀人可不是砍瓜切菜,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吓得瑟瑟发抖。 傅毅洺对季南怒吼一声:“疯了吧你?谁让你在这动手的!” 季南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忘忘了。” 往常都是侯爷一个眼神说杀就杀,谁管什么场合有什么人啊,一时忘了他们侯爷的心头好在这呢,还是个娇滴滴连鸡都没杀过的大小姐。 傅毅洺脸色十分难看:“还不赶紧收拾了!” 说完又看向唐芙二人,满脸歉意:“对不住,我这些下人糙惯了,吓着你们了。” 唐芙抱着抖成糠筛的佩兰,一边轻轻拍抚着她一边摇头:“无碍,侯爷也是为了帮我们。” 可是 “你你不怕惹麻烦吗?” 她低声问道。 那是淮王的人,他明知道还把他杀了,就不怕淮王回头报复他? 傅毅洺闻言一笑:“怕什么?我就是麻烦,谁惹了我那才是倒霉呢。” 说话时不自觉地带出几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刚刚还像个翩翩佳公子的人瞬间原形毕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6.第076章 此为防盗章  被隔在另一边的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 指尖被袖箭锋利的箭簇划破,擦出一丝血来。 他将血迹在身上擦了擦, 面色阴沉:“这位公子今日是非管我们的家事不可了?” 季南轻嗤一声, 都不屑让这种人跟自家主子多说话, 代为开口道:“家事?你们跟唐大小姐有哪门子的家事?” 对方一听他们是认识唐芙的,脸色又难看几分, 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我们是唐府的下人, 带回自家小姐自然是家事。” “我呸!” 季南啐了一口,要不是怕污了唐芙的耳朵, 后面还得再加句“老子信了你的邪”。 唐府上到老太爷老夫人下到看门小厮和买菜婆子没一个他们不认识的,这群不知哪冒出的没长眼睛的玩意装什么不好装唐府的下人? 不过这话自然是不能当着唐芙的面说的,于是他便只说道:“我们侯爷从小就在京城,平日里少不得跟唐家打些交道, 怎么从未见过你们这几个下人?” “何况你们既然是唐府的人,又怎么会连我们家侯爷都不认识,一口一个公子的叫着?” 他们侯爷可是京城响当当的纨绔, 从小被各家夫人当做典型教材拉着自家女儿教导“离他远点”的人物。 作为唐府的下人, 还是随着家主出门的下人, 第一要务就是认清京城的达官贵人, 免得因为有眼无珠生出事端。 要说那些不经常出门的人他们不认识也就算了,他们侯爷那可是没事就在街上溜达,三天两头就引得金吾卫来拉一回架的。 这些人不认得他, 一看就有问题! 说不定不仅不是唐府的, 甚至根本就不是京城的! 男子一听对方说是什么侯爷, 就知道今日是碰上硬茬了。 平头百姓他大不了一杀了之,杀完把人抢过来离开就是了,但王公贵族他却不敢妄动,不然会给他们王爷惹来麻烦。 眼见今日是不可能带走唐芙,他只能给同伴使了个眼色,之后迅速翻身上马转身便走。 傅毅洺怎么会让他们离开,当即分出一半人手追了出去,另一半则仍旧留在这里护卫在侧。 可这些人显然不是普通人,无论是追击还是逃跑都极其有序,除了之前被袖箭射中要害的一人没能坚持住掉了队,其他人很快便逃走了。 季南不敢追的太远,怕他们在附近还有埋伏,伤了留在原地的傅毅洺,便带着那重伤坠下马的人回去了。 唐芙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脸上泪痕也已擦干,只眼眶还红红的,看着十分可怜。 她与佩兰一起给傅毅洺道了谢,傅毅洺忙说不用,又说等季南回来了就送她们回唐家。 他原本是好意,谁知唐芙听了却是一怔,脸色明显僵硬起来。 佩兰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唐芙则看了看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官路,又回头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心中说不出的悲凉。 淮王苦心孤诣的布局在这里等她,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继续往前的话她说不定还会碰到第二批第三批淮王部下,又或者根本甩不掉刚才那些人。 可是回京就意味着要在二婶的安排下嫁给安国公世子,且不说此人本就不是什么好归宿,他若私下里再与淮王有什么瓜葛,谁知会不会成了亲后偷偷将她送给淮王? 到时候她怎么都会落到淮王手里。 前有饿狼后有猛虎,去哪里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祖父走了,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护着她了 唐芙悲从中来,半晌都没有答话,眼眶里再次泛起泪光。 傅毅洺见她听到“回唐家”这几个字不仅不见喜色,还泫然欲泣,心里咯噔一下,顿觉不对。 这里虽然是未凉山脚下,但跟唐芙平日里常走的路却并不在一个方向,距离还不近。 她的马车向来是停在山那头的,为什么今天却骑着马出现在了这边?还被几个不认识的人抓住? 他再看看她狼狈的模样,和她身边那婢女腰间隐隐露出一角的小包袱,瞬间明白了什么,一句“二夫人是不是为难你了”差点脱口而出。 他了解唐芙,若非逼不得已,她绝对做不出离家出逃的事来。 而能让她做出这种决定的,一定不是小事,八成是二夫人真的迫不及待的给她安排了一门很不好的亲事,说不定还做了什么更过分的事。 又或者今日这些追赶唐芙的人就是二夫人安排的! 不然唐芙偷偷出逃,只带了佩兰这么一个下人,那些人是怎么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的? 二夫人就算没有直接安排,也一定跟掳劫唐芙的人暗中勾结! 傅毅洺一口气堵在心口,又惊又怒,简直不敢想今日若不是自己恰好经过这里碰到了她,她会遭遇什么样的不测。 自从那天季南对他说了那番话之后,他这一路都在想进了京见到唐芙应该怎么跟她表白心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却在这里碰上了她,还看到她险些被人掳走。 傅毅洺心里那些“循序渐进”“慢慢来”的想法全没了,只觉得必须早日将她护到羽翼之下,不然等她回去了,那唐二夫人还不定怎么为难她。 想到这,那些羞于启齿的话似乎也没那么难以说出口了,他思摸一番,找了个切入口。 “我近来一直在京城和蜀地之间来回,听说听说了程公子的事,觉得很是可惜,希望唐姑娘不要太伤心难过。” 程墨和唐芙从小指腹为婚,且婚事都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这点京城很多人都知道,他这么说也不会显得奇怪。 唐芙垂眸,神色更加晦暗几分:“尚未找到尸骨,一切都还没有定数,说不定说不定程表哥吉人天相,过些日子就回来了呢。” 傅毅洺一怔,下意识问了一句:“你要等他吗?” 程墨是庆隆帝钦点的探花郎,他出了事,周边官府自然派了大批人马寻找,后来在一处人去楼空的土匪窝里找到了他的一些随身物品和半截烧焦的斗篷,另有几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想来是那些土匪发现自己无意中打劫了朝廷命官,怕被追究,就一把火把证据全都烧了。 那些尸体比程墨队伍的人数多了几个,有几具被认出来是前些日子刚被打劫的一队肉票,原等着家人拿钱来赎的,估摸着这次是跟着遭受了无妄之灾,因为不方便把他们带走,那些山贼就把他们几个一起杀了。 还有几具被认出是程墨的随行人员,之所以说没找到程墨的,是因为剩下的几具尸体都烧毁的太严重了,根本认不出来。 不过照这个情形来看,程墨生还的可能性非常小,很有可能另外几具尸骨中就有他的。 唐芙沉默不语,傅毅洺看着她明显消瘦了一圈的脸颊,叹道:“若是一年半载也就罢了,但他若一直不回来呢?你难道要一直等下去吗?” 唐芙依旧不说话,不是不愿答,而是她知道不可能。 别说一年半载了,二婶这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把她卖个好价钱了。 傅毅洺抿了抿唇,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握紧,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几分忐忑:“实不相瞒,在下一直对唐姑娘十分钦慕,姑娘若是愿意的话,我” 话还没说完,唐芙受惊一般倒退两步,一只手还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挂着一把小小的匕首。 她神情戒备而又惊恐,仿佛面对的是刚刚想要把她掳走的人一般。 只这一个动作,傅毅洺便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后面那些话全都不能说了。 原本这样当着一个女孩子的面直言不讳地说她的亲事就是不妥的,何况她还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事,现在提起这些,只会让她觉得自己跟那些人是一伙的,故意做戏给她看。 不然怎么这么巧她刚被抓住就被他碰上了,而且他还对她心怀情愫呢? 再说他在她眼里只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而已,被这样的人暗中窥探数年,只怕非但不能让她动心,还会让她觉得如芒在背。 傅毅洺急的额头渗出了一层薄汗,急于解除她的戒备,让她相信自己,赶忙解释道:“姑娘不要误会,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脑子里各种思绪四处乱飞,其中一撮忽然拐了个大弯,灵光一闪般冒了出来,还没来得及想清到底合不合适,嘴里就已经冒出一句:“我其实是个天阉!” 季南带着人回来时刚好听到这句,翻身下马的时候脚下一个不稳,没踩住马镫,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啥啥玩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7.第077章 此为防盗章 好在这阵风来得快去的也快, 很快就平复下来, 女孩子们一阵惊呼后也稳住了手中的线, 纸鸢要么再次平稳地飞了起来, 要么轻飘飘地落了地, 倒也没有太大损伤。 只是唐芙就比较倒霉了, 她的纸鸢被风卷到了一棵树上, 高高地挂在枝头, 晃晃悠悠的好像随时都能掉下来,偏偏因为线被缠住了, 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大家见状都围过来帮着想办法,但最后线都被扯断了, 纸鸢还是挂在枝头不肯下来。 这树有些高,纸鸢挂的那根树干又不够粗壮,让人爬上去够的话只怕纸鸢还没够下来,人就要把树干压断。 实在没办法,有人劝道:“唐妹妹,不然这个纸鸢就不要了吧,我那还带了备用的纸鸢,你用我的好了。”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纷纷表示愿意借她备用的。 出来玩,唐芙当然也带了备用的, 可她带的两个纸鸢都是祖父画的, 哪个都不舍得扔了。 但现在无法, 唐芙只得勉强笑了笑, 先跟大家去别处玩了,离开时一步三回头地看树上的纸鸢,眼中不舍一目了然。 几个女孩带着各自的下人走远以后,几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从草丛里探出了头。 为首的是武安侯傅毅洺,身后几个都是他的下人。 傅毅洺来到那株树下,看着树上的纸鸢,若有所思。 贴身随侍季南看见了,小声道:“侯爷,你不会是想把那个纸鸢够下来吧?” 傅毅洺没说话,只是围着那棵树走了几圈,想做什么显而易见。 季南头疼:“侯爷,一个纸鸢而已,唐大小姐都已经不要了,您够下来又有什么用?” “谁说她不要了?” “她不是已经走了吗?” “她还会回来的。” 傅毅洺笃定。 季南不明白自家侯爷光棍十六年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是哪来的信心如此肯定自己能猜到一个年轻女孩子的想法的,脸上“你自己为是自作多情”几个字就差写出来了。 傅毅洺嗤了一声:“她肯定会回来,赌不赌?” 跟在傅毅洺身边的下人都是经过时间淘汰的,跟他非常合得来,喝酒打架找麻烦样样精通,一说“赌”字立马来劲。 “赌!您说赌什么?” “随你便!” 傅毅洺大手一挥,豪气冲天,一副随你开口反正我不会输的样子。 季南自然不会跟他客气,直接赌了他最近刚入手的一把机弩。 那把机弩是兵器大师王重天的新作,一共就两把,一把在当今天子手里,一把在他们侯爷手里。 这种小兵器因为制作太精良了,无法大批量投入军中,所以注定是稀世之作,谁能拿到一样那都能炫耀很久。 傅毅洺一点都不当回事,直接答应了。 其他几人眼热,也跟着赌了起来,到最后把傅毅洺的这身行头都赌进去了,但没有一个人是站在傅毅洺这边的,清一色认为他们侯爷这回必输无疑。 毕竟那只是个纸鸢而已,又不是什么值钱的宝贝,对于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来说,没了一个再让人重新做一个就是了,哪值得大费周章的再回来一趟? 眼见他们都说完了自己想要的赌注,傅毅洺问:“那要是你们输了呢?” 众人吁了一声,给了他一样的回答:“随您便!” 傅毅洺一拍大腿:“好!那就赌你们光着屁股在校场上跑两圈边跑边喊侯爷英明神武,侯爷说的永远是对的!” 这对于几个下人来说基本上是零成本,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几人先围着树想办法把纸鸢拿下来,拿下来后再等着看唐大小姐到底会不会回来。 可这纸鸢真让七八个男人犯了难,那位置太偏了,用树枝够不下来,一不小心还可能会把纸鸢弄坏。 爬上树也不行,树干太细撑不住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重量,稍微往前一点都可能会把树干压断。 几个人试了各种方法,出了一身大汗,愣是没能奈何这个挂在枝头的纸鸢,想来想去似乎除了去城中搬个木梯过来就没别的办法了。 季南看着这个纸鸢越看越不顺眼,觉得它是挂在树上笑话他们似的,咬了咬牙:“侯爷,要不咱拿个弹弓给它打下来吧!” “滚蛋!” 傅毅洺一把将他挥开,抬头看了一会,自己一撩衣摆,爬到树上去了。 “没用的侯爷,我们都试了多少回了,够不着。” “就是,您小心别摔下来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吵的傅毅洺头疼。 他坐在树杈上想了想,试了几次发现果然不行,稍微往前一点树干就摇摇欲坠。 他有心把这树干直接弄断算了,可又怕树干跟纸鸢一起掉下去,把纸鸢给弄坏了。 思来想去最后眼中忽然一亮,对树底下的人道:“你们接着我啊。” 季南“啊”了一声,脑子电光火石的一闪,陡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脸色一变。 “侯爷,不行!你快下来!” 可傅毅洺根本不听,从树杈上站了起来,估算好大概的位置,脚下用力一蹬。 少年身量颀长,借着这一脚直接飞向了纸鸢的位置,细长的手臂一伸,刚好抓住挂住纸鸢的那根细细的线。 然后整个人就坠了下去。 树下一片惊呼,季南等人围成一圈,把从树上坠落的少年稳稳接住。 这一下可怕众人吓坏了,把人接住之后心有余悸地拉着他左看右看,看看他磕着哪没有。 偏傅毅洺心大的很,都懒得搭理他们,直接把人推开就去捡掉在地上的纸鸢。 他怕季南他们笨手笨脚的接他的时候把纸鸢弄坏了,掉下来的一瞬间就松了手,把纸鸢扔到了一边。 现在纸鸢就静静地躺在那,拿起来一看完好无损,一点都没坏,傅毅洺高兴地咧开了嘴角,像是拿着什么宝贝似的爱不释手。 季南看着少年像个傻子似的对着一个纸鸢傻笑,不知说什么好,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 “那现在呢?在这等唐大小姐回来?” 傅毅洺点头,季南紧跟着想问一句“那她要是不回来呢”,还没说出口就听其他几个兄弟吆喝起来。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那人影还离得很远,要不是他们眼神好,根本看不见。 两个个子高地踮着脚想看清来的到底是谁,还没等看个分明,就被傅毅洺一人一巴掌糊在了后脑勺。 “看什么看!还不躲起来!” 说完把纸鸢放在了树下,然后一马当先地向他们刚才藏身的那片草丛跑去。 跑到半路脚底下被绊了一下,才发现刚刚摘纸鸢的时候,腰带不小心被树枝刮开了,裤子都差点掉下来。 他一路提着裤子跑到草丛里,看那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闹肚子,着急找地方方便。 下人们下意识跟了过去,藏好后小声问:“侯爷,咱们为什么要藏起来啊?” 要知道他们侯爷可是做了坏事都不会躲的人,做了好事为什么反倒要藏起来呢? 刚才说是因为人多,不好惊扰了那些女眷,让人误会唐大小姐与外男有染。 可现在来的人就一两个,若真是唐大小姐,那应该是没有外人跟着,难道还怕打扰不成? 傅毅洺怔了怔,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做好事不留名!” 众人面面相觑,满脸惊愕,都觉得他们侯爷这是吃错什么药了,脑子里可能灌了水。 不过他们没能再多想什么,那两个人影就渐渐出现在了视野里,草丛里顿时一片无声地哀嚎。 还真是唐大小姐回来了! 输了输了!要去校场上光腚跑圈了! 平日里傅毅洺要是赢了,少不得要讥讽他们一番,这会儿却没有动静,一双眼睛都盯在了唐大小姐身上。 佩兰跟着自家主子一边往回走一边嘟囔:“您现在回来有什么用啊?肯定拿不下来的,奴婢已经让人回去找常管家了,到时候派人带了梯子来取不就是了?” 唐芙摇头:“不行,现在府上都是二婶的人,她若知道了,肯定会借故毁了我的纸鸢的,我得亲自在这等着才行。” 上次她把二婶送的首饰退了回去,让她换了一套翡翠头面。二婶虽然碍于情面让人送来了,但心里肯定记恨她。 若是让她知道常管家派人拿梯子来是为了给她取纸鸢,她一定会安插人手进去毁掉她的东西,到时候借口下人不小心的,或是说他们来到山上的时候纸鸢已经坏了,她还能说什么?难不成要为了一个纸鸢跟长辈发脾气吗? 所以她一定要亲自等在这,亲眼看着他们把纸鸢取下来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8.第078章 此为防盗章 三叔会帮她说话她多少能猜到一些, 老夫人也会认可那张庚帖她是真没想到。 不过不管怎么说,眼下这关暂且算是过了,她不用再担心二婶把她胡乱塞给淮王或是安国公世子这样的人了。 佩兰把她递回来的茶杯放到一边, 又凑过来道:“不过小姐,咱们跟那武安侯也不熟,他会不会会不会是骗你的啊?” 骗我? 唐芙想了想, 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吧?哪有人哪有人拿这种事胡说八道的?他他可是个男人。” 男人最忌讳被人说自己身体有什么毛病了, 就算真有毛病也是藏着掖着, 又怎么会编这种瞎话骗人呢?骗了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她虽然是唐府的大小姐,但是无父无母, 娶了她对武安侯来说没有任何帮助。 若他跟那淮王一样只是对她图谋不轨, 那昨日在山上赶跑了那几个淮王下人,周围又没有旁人,他真想做什么她也拿他没办法, 哪还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周折? 佩兰想想觉得也是,摸了摸挂在腰间的一把钥匙。 “奴婢把那和离书锁起来了,倘若将来程” 她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觉得不该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让小姐徒生期待, 便改口道:“倘若将来您有什么别的打算, 咱们就拿着这和离书离开武安侯府。” 唐芙点头, 主仆两人连日来难得吃了顿踏实的饭菜,晌午唐芙正准备睡个午觉的时候, 常管家却领来了两个丫鬟, 说是长公主命人送来给她看家护院的。 一般的丫鬟要么是贴身伺候, 要么就是做些杂活,看家护院那是家丁的事。 长公主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这两人是带着功夫的,不是普通丫鬟。 唐芙一时间有些摸不准,不知道是武安侯回去后跟她说了昨日在山上的事,她觉得唐府的下人靠不住,怕自己的孙媳妇还没娶进门就有什么闪失,所以才派了这样两个人过来。 还是她怕她把她孙儿的恶疾传扬出去,所以派人来盯着她让她不要碎嘴? 唐芙看着两人,不知该怎么安排才好,便先问了她们各自的名字。 那个子高一些的丫鬟道:“奴婢两人既然来了唐家,从此以后就是唐府的奴婢,小姐随便赐我们两个名字就是了。” 倒是个言行举止十分周全的丫头。 唐芙笑了笑:“我惯常不会取名,连身边丫头的名字都是祖父在世时帮我取的。何况将来我还要嫁去武安侯府,你们也少不得和以往的旧识打交道,换了名字彼此都不方便,不若就还叫原来的好了。” 两人见她似乎并没有什么芥蒂,真心这样想,便一前一后报了自己原来的名字。 “奴婢红缨。” “奴婢双钺。” 一听便是兵器的名字,个子高的是红缨,矮些的是双钺。 红缨道:“奴婢两人自幼习武,干些力气活是没问题的,护卫您的安危也没问题,只是一些精细的事务怕是做不大好。小姐若是愿意,可以让人教教我们,若是嫌麻烦,直接让我们守着院门就是了,只要有我们在,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这是自请去看门,不用她多做安排了。 唐芙求之不得,觉出了长公主的好意,便顺势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辛苦你们了。” 红缨双钺恭谨施礼:“小姐言重了。” 说完后一直没吭声的双钺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细长的木盒,双手捧着递过去道:“这是侯爷托我们带给您的礼物,还请小姐收下。” 礼物? 唐芙有些惊讶,一旁的红缨亦是额角一抽,眼角余光瞄了双钺一眼,对这件事似是不知情。 双钺低垂着头,举着那个盒子一动不动。 唐芙示意佩兰接了过来,见那木盒里放的既不是珠宝首饰也不是古玩字画,而是个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双钺解释道:“这是千里眼,军中一些斥候专用的东西,因为能看到很远的地方而得名。这个千里眼做工太精细了,外面还配了一层刻着镂空花纹的鹿皮套子,好看是好看,但过于精巧奢靡,又不太好打理。侯爷觉得不适合他这种大男人用,也不适合军中用,就让奴婢送来给小姐把玩,也省的搁在侯府的仓库里落灰。” 唐芙与佩兰面面相觑,头一次听说有什么东西因为太精致而被嫌弃的。 不过再看那所谓的千里眼,确实一看就是女人把玩的东西,男人拿着的确是显得有些秀气了。 唐芙不知怎么想到了傅毅洺那不便与外人道的“恶疾”,忽然就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送出来了。 想来越是这种身体有缺陷的人心思就越是敏感,对“大男人”的形象就越是在意,这种不适合“大男人”的东西,也就不会拿来用了。 双钺单纯只是想帮自家侯爷拍拍马屁,让唐芙知道这个东西很精致,他们侯爷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了,却不想惹来唐芙这么大的误会。 但唐芙没说,她也不知道,还觉得自己办事牢靠,暗自得意。 唐芙让佩兰把东西收了起来,道:“那我在这就多谢侯爷了,只是不知武安侯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我也好准备些东西做回礼。” 这个傅毅洺早就想好了,双钺立刻代他说道:“侯爷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嘴馋贪吃,小姐若是会厨艺的话,不妨做几块点心给他好了。” 以前唐芙和唐老太爷还有程墨出去玩的时候,曾经带过一次自己做的糕点,当时唐老太爷一边夸赞唐芙的厨艺,一边把那点心盒子推给程墨,让他多吃一点。 傅毅洺在暗处看了半天,眼看着程墨一个人吃了大半盒,嫉妒的眼睛都红了,要不是怕被发现,非要去偷一块来尝尝不可。 眼下有机会,第一件事便是讨一盒点心吃。 他若是要唐芙自己做的绣活之类的唐芙还真不一定给,但点心这种东西吃了就没了,做出来也看不出到底出自谁手,不会被有心人拿来说嘴,唐芙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便点头答应了,当即带上佩兰去了厨房。 红缨双钺初来乍到,常管家让人给她们安排了住处,因为她们是长公主送来的人,又是专门护卫唐芙安危的,就直接在碧竹院里给她们安排了一间屋子。 等周围的人都走了之后,红缨用胳膊肘拐了双钺一下。 “临走时长公主怎么交代的?说咱们从此就是唐府的人了,不得再以公主府的下人自居,你怎么还帮侯爷带东西给小姐?这岂不是让小姐觉得咱们对她不忠,心思不在这里吗?” 双钺自知理亏,吐了吐舌头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以后就是侯爷说破天去我也不帮他了!” 红缨瞪了她一眼:“他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明知故犯!” 说到“好处”,双钺眼睛都亮了,小声道:“王重天大师做的那把机弩!季南他们都想要,谁都没拿到,这回便宜我了!” 红缨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懊恼:“早说啊!” 要是知道帮忙送个千里眼就能得到那机弩,让她帮一次忙也不是不行啊! 唐芙并不知道两个丫头在房中说了什么,她做了两样自己拿手的点心,让人装在食盒里给武安侯送去了。 也是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傅毅洺派来送红缨双钺的人就一直没走,这会还在外面等着呢,就为了这些点心。 她也算是明白双钺说的“侯爷没别的爱好,就是嘴馋贪吃”是什么意思了。 唐芙哭笑不得,等人走后把剩下的点心装到盘子里,亲自端到了唐老太爷的灵位前,上了几炷香之后跪在蒲团上,喃喃道:“祖父,您放心吧,芙儿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 另一头,公主府的下人第一时间把点心送到了傅毅洺面前。 傅毅洺当时正歪着身子躺在一张贵妃榻上,脸上盖了本不知道什么书,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似的。 伺候在房中的小厮怕吵着他睡觉,让人把东西放下就行了。 合着眼的年轻人却听到了“点心”两个字,蹭的一下从美人榻上弹跳而起,吓得两个小厮一哆嗦,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傅毅洺迫不及待的把食盒拿了过来,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打开后从中端出了两盘点心。 一盘赤豆糕,一盘盘香饼,估摸着是不知道他的口味,所以做了一甜一咸。 他搓着手看了半天也没舍得吃,后来想起应该去孝敬一下祖母,便每样取了一半,端着去了长公主的院子。 长公主年纪大了,不太喜欢甜食,赤豆糕没怎么吃,都进了傅毅洺的肚子,倒是盘香饼很合她的胃口,吃了不少,边吃边夸奖傅毅洺眼光好,找了个长得漂亮又善才艺还会做饭的女孩子做媳妇。 傅毅洺听的心里乐开了花,陪长公主说了会话就回了自己的住处,刚进院门就听下人说永平侯世子沈世安来找他了,正在房中等着呢。 沈世安是傅毅洺的好友,两人从小关系就十分要好,像亲兄弟一般,到了彼此的府上也不见外,都是直接去对方屋子的。 傅毅洺闻言也没多想,点点头就走了进去,结果一进门就看见沈世安把最后一块点心塞进了自己嘴里,看到他回来后一边嚼一边口齿不清的对他说道:“晏平,你们府上换厨娘了?这回的糕点真好吃,回头让人给我多做几盒,我带回去慢慢吃。” 傅毅洺:“” 他冲过去一把抓住了沈世安的衣襟,来回摇晃,面目狰狞:“你给我吐出来!!!” 不过不管怎么说,眼下这关暂且算是过了,她不用再担心二婶把她胡乱塞给淮王或是安国公世子这样的人了。 佩兰把她递回来的茶杯放到一边,又凑过来道:“不过小姐,咱们跟那武安侯也不熟,他会不会会不会是骗你的啊?” 骗我? 唐芙想了想,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吧?哪有人哪有人拿这种事胡说八道的?他他可是个男人。” 男人最忌讳被人说自己身体有什么毛病了,就算真有毛病也是藏着掖着,又怎么会编这种瞎话骗人呢?骗了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她虽然是唐府的大小姐,但是无父无母,娶了她对武安侯来说没有任何帮助。 若他跟那淮王一样只是对她图谋不轨,那昨日在山上赶跑了那几个淮王下人,周围又没有旁人,他真想做什么她也拿他没办法,哪还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周折? 佩兰想想觉得也是,摸了摸挂在腰间的一把钥匙。 “奴婢把那和离书锁起来了,倘若将来程” 她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觉得不该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让小姐徒生期待,便改口道:“倘若将来您有什么别的打算,咱们就拿着这和离书离开武安侯府。” 唐芙点头,主仆两人连日来难得吃了顿踏实的饭菜,晌午唐芙正准备睡个午觉的时候,常管家却领来了两个丫鬟,说是长公主命人送来给她看家护院的。 一般的丫鬟要么是贴身伺候,要么就是做些杂活,看家护院那是家丁的事。 长公主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这两人是带着功夫的,不是普通丫鬟。 唐芙一时间有些摸不准,不知道是武安侯回去后跟她说了昨日在山上的事,她觉得唐府的下人靠不住,怕自己的孙媳妇还没娶进门就有什么闪失,所以才派了这样两个人过来。 还是她怕她把她孙儿的恶疾传扬出去,所以派人来盯着她让她不要碎嘴? 唐芙看着两人,不知该怎么安排才好,便先问了她们各自的名字。 那个子高一些的丫鬟道:“奴婢两人既然来了唐家,从此以后就是唐府的奴婢,小姐随便赐我们两个名字就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9.第079章 此为防盗章 堂堂一个大家闺秀, 却在野外爬树,还被人当场抓包, 说起来实在是有些丢人。 傅毅洺带人走了过来,在距离她两三步的地方停住, 道:“听人说你喜欢来未凉山散心,正巧路过我就过来看看, 不想真的碰上了。” 唐芙垂眸:“总在院子里关着有些闷得慌,就出来走一走打发时间。” 傅毅洺点头,看了看那棵望山槐,走过去摸了摸久经风霜凹凸不平的树皮。 “我小时候也总爬树, 有一回爬太高了不敢下来, 下人要上来接我,被祖母拦住了,说自己有本事爬就要有本事下来, 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能帮我的。” “我没办法,只能自己试着往下爬, 等下来的时候满身都是汗,衣服也刮破了, 还跟祖母赌了好几天的气” 他说到这笑了笑,摇了摇头:“小时候不懂事,后来大了,发现有些事真的只能自己去做, 没人可以帮忙的时候, 才明白她当时的用意。” 唐芙只听说过长公主对武安侯宠溺非常, 这种事是从未听过的,一时间有些新奇,偏着头认真地听着,美好的侧脸落在傅毅洺眼中,让他被寒风吹的凉飕飕的脸上又开始发热。 他脑子忽然抽了一下,变得一片空白,不知道后面该接什么了,只能尴尬地轻咳一声,半晌才憋出一句:“这千里眼好用吗?” 话题转得太快,唐芙猝不及防,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声:“很好用,我很喜欢,多谢侯爷。” “不不用谢。” 你喜欢的我都愿意给你。 他说着又想起什么,从自己的马背上解下了一个包裹,打开后里面是他在路上顺手买来的一顶毡帽。 “我看这帽子挺好看的,又保暖,冬日里戴最合适了,就顺手买了一顶,你若喜欢的话就送给你。” 他没好意思说这就是给唐芙买的,因为她喜欢绿色,所以他特别选了松花绿的样式,不然他一个大男人,就选鸦青或者紫檀这种颜色了。 唐芙不太适应傅毅洺这种前言不搭后语上句不接下句的说话风格,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傅毅洺想看看她戴上好不好看,就抬手把帽子往她脑袋上扣了一下。 结果女孩子为了挽发,头上带了几支素白的银簪,这毡帽又和兜帽不同,几乎是贴着脑袋的,他这一扣直接把女孩的簪子挂在了帽子上,差点把女孩的头发弄乱了,好一阵手忙脚乱才把帽子和簪子解开。 佩兰给自家小姐把头发整理好,十分无语,越发不知道这武安侯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傅毅洺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歉然道:“对不起啊,看来是不太合适算了,我自己留着戴吧。” 说着就把那顶绿帽子扣在了自己头上,别说,大小正好,还真挺合适。 唐芙抿唇轻笑,傅毅洺见她没生气,心下放松一些,陪她在山上四处走了走。 山里的凉风吹在脸上,把他身上的燥热连带着那些紧张也吹散了一些,总算是恢复了平常那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样子,好歹是把舌头捋直了能正常说话了。 他当初幻想过无数次能像现在这样跟她谈天说地,取代程墨的位置,走在她身边,陪伴她左右。 今日终于有这样的机会,倒像是梦想得偿似的,连日赶路的疲惫和寒意全都消失了,直到回到公主府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不在京城的这大半年,长公主对唐芙照拂有加,虽然因为她还在孝期,没有明面上说起定亲的事,但长眼睛的人都看出是什么意思了,谁也不敢再去唐家提亲求娶唐大小姐。 等二月初唐芙孝期一过,傅毅洺立刻补全了六礼,带着庆隆帝的赐婚圣旨把这门亲事定了下来,用了短短两个月就把新娘子娶进了门。 永丰三十三年四月初七,满城花开,锦绣遍地,长公主唯一的孙子武安侯骑在高头大马上,绕城一周,迎娶了他梦寐以求的新娘子过门。 武安侯恶名在外,除了他那几个纨绔朋友,没人敢堵他的门闹他的洞房。 可这几个纨绔闹起来那也是很让人头疼的,估计一时半刻不会让他见到新娘子。 孟五是个爱热闹的人,成了亲以后被自家夫人管的严,好久没能热闹热闹了,就准备拿傅毅洺开刀,灌他个烂醉再说! 结果他刚拿着酒壶走到傅毅洺面前,就被他一把拉了过去,小声道:“谁当初喝醉了说要让我夫人给他做妾来着?” 孟五一哆嗦,手上酒壶差点掉到地上,顿时明白为什么沈世安那厮不跟他一起来了。 “大哥!那都是误会!我” 傅毅洺打断:“我要去见你大嫂,那几个要灌我酒的混小子就交给你了。”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抬脚就向前走去。 孟五打了个激灵,立刻跟上,把几个迎面走来要挡住傅毅洺的家伙全都拦了下来:“诶诶诶,春宵一刻值千金,谁也别拦着我大哥去见我大嫂!要喝跟我喝!” 几人被他挡住,眼看着傅毅洺走远了,气的直想把孟五揍一顿。 “不是说好了一起把傅兄灌醉吗?孟五你怎么临阵倒戈呢?” 有人怒道。 孟五:“” 不倒没办法,看热闹固然好,但是小命更重要! 有孟五挡在那里,傅毅洺很快便回到了洞房。 唐芙正坐在床边,身穿大红喜服,长长的裙摆上用金线绣满了象征美好寓意的图案,两手端放于身前,葱白的手指涂了蔻丹,更衬的肌肤细腻白皙,比那喜服上坠着的南珠都要莹润好看。 傅毅洺屏住呼吸,接过喜娘递来的秤杆,轻轻将盖头挑了起来。 凤冠下,女子艳若桃李,向来素雅的面庞上难得用了浓妆,露出了鲜为人知的另一种美,勾魂摄魄。 旁边的喜娘说了什么吉祥话傅毅洺一概没有听见,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的妻了。 倘若将来偶尔去公主府住,就委屈她一下跟他住同一个屋,免得长公主知道了不高兴。 毕竟不管他身体有什么样的隐疾,作为长辈也不希望看到孙媳妇和自己的孙子分房而居,而是希望做人媳妇的能好好照顾丈夫,把丈夫的日常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 不过他让唐芙放心,说到时候他会打地铺或者睡在小榻上,不跟她同床。 眼下他们住在侯府,按理说既然已经把一应外人都送走了,傅毅洺该去西次间了才对,房门关上后他却径直朝床边走了过来。 唐芙头一次跟一个男人共处一室,就算过去这一年中傅毅洺颇有君子风度,但说她不紧张那也是不可能的,见状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道:“侯爷,天色已晚,您是不是该去歇着了?” 傅毅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得意忘形了,忘了他虽然娶了她,但是是把她骗进门的。 他哦了一声,侧身越过她从床上拿了个枕头,抱在怀中拍了拍:“我我拿个枕头,这就走。” 说完恋恋不舍的向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 “你若是有事就让人去喊我,我就在那边,随时都能过来。” 唐芙:“” 没事,不用过来。 傅毅洺说完也觉得这话有些唐突,干笑两声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在门扇彻底关上之前透过窄小的缝隙最后看了她一眼,直到再也看不见,才靠在门上叹了口气,抱着枕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里其实是有枕头的,只是刚刚为了掩饰自己靠近她的举动才又装模作样地拿了一个过来。 侯府的院子他很少住,在没有成亲之前这里甚至有些荒凉,除了一些基本的陈设和几个收拾杂物打理庭院的下人以外几乎什么都没有,现在的一应家具摆设以及亭台水榭上的花鸟鱼虫都是他不在京城的时候长公主让人给他安排的,他回京后又自己七七八八地添置了一些,这才有了现在花团锦簇的模样。 西次间是他自己住的屋子,他就没怎么费心布置,一进门就能感觉到这里与刚刚那间新房的不同。 虽然也不至于简陋粗糙,但就是四处透露着一股单身汉的气息,十分冷硬,缺了点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0.第080章 此为防盗章 傅毅洺没想到她会准备这么多, 收到东西的时候笑的合不拢嘴, 仔细包好带着上路了, 要不是因为有些东西不禁放,他恨不能一天只吃一点点,一路吃到蜀中去。 他对唐芙说的那句顺路去看看程墨出事的地方并不是说着玩的,到了那里之后确实沿途查看了一番, 但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来之前他其实就已经没报什么希望了, 毕竟在他离京的时候,连程家人都已经默认了程墨的死,开始准备丧事了。 据说有人从那几具认不出来的尸体中找出了两具和程墨的身量以及年纪相仿的, 让赶来的程家人认了认, 程家人认领了一具回去,收敛入棺,默认了那是程墨的尸体。 傅毅洺停留了两日, 亲自去那已经空无一人的山贼窝里看了看,一无所获, 这才继续赶路, 去了蜀中,到达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唐芙写了封信。 他没有说自己什么都没查到, 而是说他没找到程墨的踪迹,也没找到尸骨,不过这附近有一条河, 说不定他顺着河逃走了, 只是他们没找到而已。 其实这就是安慰人的话, 因为谁都知道程墨如果真的还活着,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家人。 就算是当初被山贼追杀时受了伤,过了这么久也总该养的差不多了,哪怕爬不起来,让人送个信带个话还不行吗? 唐芙自然也明白,失望之余接受了傅毅洺的好意,觉得这个人跟她以往所知道的很是不同。 傅毅洺在京中非常有名,但都不是什么好名声,如果非要形容一下,大概只能用臭名远扬这四个字来概括了。 京城打架的人群里总少不了他的身影,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武安侯,很多人说他仗势欺人恃强凌弱,还有人说他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但这些和唐芙认识的武安侯似乎是两个人。 不过她跟傅毅洺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对他并不是非常了解,所以也不好下定论,就只是心里想一想而已,没有去问红缨双钺什么,也没有给傅毅洺回信,只是让送信的人给他捎了句话,说了声多谢。 原以为在傅毅洺回来之前她应该不会再收到什么信了,谁知从那之后,几乎每隔半个月就会有人给她带些东西回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熟悉的带着兰花香气的白玉笺。 信笺上的内容一般都不多,无非是问她安好,有时会写一些蜀中发生的趣事,博她一笑。 至于送来的东西……那就千奇百怪什么都有了。 贵重些的有精致的布料首饰,香球团扇,普通的有他觉得能讨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比如一套捏的栩栩如生的小泥人儿,一串由各种不值钱的碎玉串成的古朴漂亮的占风铎,甚至一个竹蜻蜓或是一把不知从哪里买来的粗制滥造的排箫。 他甚至让人千里迢迢地送来过两筐枇杷,为了防止磕碰,每一层不知垫了多少东西,送来时大部分竟还是好的。 唐芙不太明白他的用意,说了很多次让他不必如此麻烦,但也不知是送东西的人没把话带到,还是带到了傅毅洺也不听,下次依然让人大老远地送东西过来。 唐芙心下惴惴,在房中小声问佩兰:“武安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总给我送东西?” 这若是程墨送的,佩兰必要说一番程公子心里惦记小姐,时时把小姐放在心上之类的说辞。 但是武安侯……他跟小姐又没什么往来,那次在未凉山上偶遇才算是真正认识了,又怎么会对小姐深情到如此地步呢? 佩兰想了半天,只想到了一个她觉得比较靠谱的可能性。 “小姐,这……会不会是封口费啊?” 唐芙不解:“什么封口费?” 佩兰:“就是……就是让您……不要把他身患隐疾的事情说出去。” 唐芙还以为她有什么真知灼见呢,闻言嗔了她一眼,一手拿着竹蜻蜓一手拿着新送来的橙子:“谁会送这些东西给人封口?之前那些首饰布匹不就够了吗?” 这分明是把她当个小孩子哄,看见什么他觉得有意思的好东西都要让人给她送来。 说句不相干的话,即便是以前程墨还在的时候,也没这么哄过她。 佩兰想想也是,摇了摇头:“那奴婢就不知道了。” 唐芙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在下次蜀中再来人送东西的时候让人多带回去了些吃食,大多都是些易于保存的东西,免得还没送到蜀中就坏了。 如此这般到了年底,腊月初八这天,唐芙坐在未凉山的望山槐上,一手拿着千里眼,四处张望。 唐老太爷的孝期还未过,她不能去参加什么宴饮聚会,也无心去应付那些虚情假意的夫人小姐,便只是偶尔来未凉山上坐一坐,散散心。 傅毅洺送给她的所有东西里,最合她心意的还是这个千里眼,每次来未凉山都要带着,头一次用它看到很远的距离的时候,兴奋的在树上站了起来,吓的树下的佩兰一阵惊呼。 红缨双钺人如其名,兵戈般铁血无情又尽忠职守,揪出了两个时常暗中窥探唐芙行踪的唐家下人,审问出当初便是这两人里应外合,夜半三更潜入了她的房间,吓得她夜不能寐。 后来她们禀报了老夫人,经她同意后用雷霆手段当着其他下人的面把这两人处置了,现在整个唐府上下,没人敢打大小姐半分主意,就连护送唐芙出门的家丁护院,也是她们重新筛选过一番的。 唐芙经过当初险些被掳走的那件事,不敢再任性妄为的自己一个人上山了,更不敢走远,但红缨双钺知道她的一些习惯,所以从来只守在暗处,不出现在她眼前,如此一来既不打扰她缅怀先人,又能保护她的安危。 可是这位大小姐看似内敛,实际上也是个活泼的,有次她在树上用千里眼看到了躲起来的双钺,笑着把人喊了出来,从此之后就乐此不疲,跟她们玩儿起了捉迷藏的游戏,以找到她们的藏身之处为乐。 红缨再一次被找了出来,笑着道:“小姐真厉害。” 心里其实十分无语,不知道侯爷是怎么想到这么个法子哄大小姐开心的,而且还真就管用了! 凭她和双钺的本事,若真心要藏,唐芙就是拿八个千里眼也找不到她们。 但傅毅洺担心唐芙没了祖父心情不好,就出了这么个主意让她们哄唐芙开心。 唐芙找到了一个,还差一个,许久未曾找见,便在槐树上转了个身,去另一边找。 她把千里眼架到眼睛上,从左到右一点点地看去,转到中间的时候,赫然看到一队人马正在远处远远地站着,为首的人正抬头看着她,她刚才光顾着找双钺,竟然没注意。 那抬头看她的人正是大半年没见的傅毅洺,他身穿一件鸦青色的斗篷,似乎一直在等着她转过来,见千里眼的方向对准了自己,微微一笑,两只眼睛像是暗夜里挂在天边的星星,亮起璀璨而又温柔的光,眼角眉梢满是宠溺。 怎料监察御史黄大人在即将回程的时候不小心从马背上跌落,摔断了一条腿,行程便这么耽搁了。 旁人可以跟着黄大人等他腿脚养好一些能坐马车了再上路,但程墨不能等,于是便禀明原因,向众人辞行,先行在几个护卫的陪同下离开了。 蜀地虽然多匪盗,但白日里的官路一般还是比较太平的,只要赶在入夜前进城,轻易不会出什么事。 程墨为了赶时间,不与路上的官员们应酬逗留,便没有穿官服,换了便装一路沿着官路往回赶。 但凡事都有万一,一向不怎么在青天白日里跑到官路为非作歹的匪盗见他们一行人衣饰虽然普通,但身下所骑的马却各个膘肥体壮,猜出这应该是一支衣锦夜行的队伍,便红着眼睛冲了出来,二话不说提刀便砍。 纵然跟着程墨的都是行伍之人,但五六人也敌不过这数十名山贼,不一会便死的死伤的伤,成了匪盗手中的牛羊,任人宰割。 ………………………… 正月二十三,程家人眼见婚期将近的少主人还未回家,急的团团转,一个接一个派出人去沿途迎接寻找,却等来了程墨一行人路遇山贼,尽数遇难的消息。 一时间程家呼天抢地,悲声一片,消息传到唐家时,唐府上下亦是一片震惊。 唐老太爷一口气没上来晕厥过去,引得众人一阵忙乱,赶忙又跑去请大夫,寿安堂的门槛都几乎被踩烂。 十年前唐大老爷病逝时,唐老太爷已经重病过一回,自那之后身体就每况愈下,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这次陡然急火攻心,一倒下就没能起来,直到三日后才缓缓睁开了浑浊的眼睛。 常管家一直伺候在旁,见状赶忙走过来低声道:“老太爷,您醒了?哪里不舒服?口干吗?可要喝水?” 大夫们都说老太爷这次已是油尽灯枯,很可能就这么在睡梦中去了,也可能能醒过来,但也撑不了几天,顶多交代几句后事。 这个时候再吃什么药也已经没必要了,不如让老人家平静安稳的离开。 老太爷眼珠微微转动一圈,四下看了看,口中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芙儿……” 常管家以为他是要见大小姐,忙转身让人去请,却又听他说道:“婚事……二夫人……” 断断续续只有这么几个字,常管家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眶一酸。 老太爷这是担心他去了,二夫人会拿大小姐的婚事做文章。 如今老夫人不管事,二夫人当家,二夫人这个人又惯会钻营,等老太爷一去,大小姐在她眼中就只是个可以为二房带来利益的物件,哪还会管什么血脉亲情,定然会像买卖货物一样,把大小姐待价而沽,才不管她嫁过去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呢。 常管家哑声道:“程家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程少爷的尸骨尚未找到,人不见得就一定没了,您放心,在没有确切的死讯前,二夫人想来一时半会还不会给大小姐安排别的婚事。” 唐老太爷眼神稍微清明一些,脑袋动了动,似乎想要点头,却又没有力气,只能继续道:“三老爷……回否?” “还没有,”常管家答道,“三老爷离京城远,估计还要过几日才到,不过他们既然打算来参加大小姐的婚礼,想来也就快了。” “您放心,等三老爷和三夫人一到京城,老奴就代您转达,让他们帮大小姐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若说这府上还有谁真的会为大小姐考虑一二,那也只有外放的三老爷夫妻了。 老太爷深吸了几口气,总算是稍稍放心的样子。 他想要偏头看看门外,但无力的身体却不允许他这样做,只能把眼珠转向门口的方向。 似乎是与他心有灵犀,匆匆赶来的唐芙这时恰好出现在他视线内,掀开帘子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直接扑在了他床前。 女孩形容憔悴,似乎是几天没有睡好,在他面前却又做出强打精神的样子,红着眼睛拉起他的手对他笑。 “祖父,您可算醒了,吓死芙儿了。您前些日子还说等芙儿回门的时候要给芙儿备一份大礼呢,可不能食言啊!” 唐老太爷眼角弯了完,喉咙里发出一阵沙哑的声音,被唐芙握着的手指动了动,想要回握住她。 “不……食言,芙儿……莫哭。” 唐芙强忍住哽咽的声音,把在眼眶打转的泪水憋了回去,用力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份庚帖来,做出一副得意的模样。 “您看,我仿照您的笔记写了一份庚帖,到时候就算真的不能嫁给程表哥了,二婶也别想左右我的婚事。我可以自己寻一个如意郎君,把庚帖交给他,让他上门来提亲,就说是您应下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1.第081章 此为防盗章  “侯爷侯爷!有个好消息!” “侯爷, 有个坏消息!” 两人同时开口, 之后对视一眼, 又异口同声:“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先听哪个?” 傅毅洺靠在栏杆上头都懒得回:“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如今在他眼里,什么都是坏消息,于是又接了一句:“一起说吧。” 季南江北点头, 再次一同开口。 “唐老太爷死了。” “程墨死了。” 靠在栏杆上的人身子一僵, 猛地回过头来:“什么?” 两人重复了一遍,傅毅洺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喘不过气来:“好消息呢?” 季南莫名其妙:“程墨死了不就是好消息吗?他死了唐大小姐的婚约就解除了啊, 您就可以……” “放屁!” 傅毅洺咬着牙骂了一句, 话音落竟然直接从二楼的栏杆翻了出去,吓的路人一阵惊呼。 楼上的季南江北赶忙冲了过来,在楼上对他喊道:“侯爷!您去哪?” 傅毅洺打了个呼哨, 边向城门的方向跑去边回了两个字:“回京!” 一匹正在马厩里吃草的马儿听到动静,嘶鸣一声跑了出来, 追向自己的主人。 傅毅洺脚步未停, 直接翻身上马,不等下人收拾好东西追上来, 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季南江北赶紧点了几个人跟上,至于马车和客栈里的东西,让其他人收拾好慢慢追上来吧, 再晚一步那位祖宗就要跑没影了! 傅毅洺一路策马狂奔, 路遇驿站也不歇息, 吃喝都在马背上,听了季南他们的解释才知道,原来程墨是路遇山贼出了事,而唐大老爷是听闻程墨死讯,气急攻心之下才一病不起,就此离世。 季南一开始见傅毅洺脸色不好,没敢问,赶了几天路之后见他稍稍平静一些了,才没忍住问道:“侯爷,唐老太爷死了固然不是什么好事,可程墨……他死了对您来说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他们侯爷可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人,程墨跟他非亲非故的,又是阻拦在他和唐大小姐之间最大的绊脚石,他没主动踢掉就不错了。 如今这块绊脚石自己没了,怎么想他们家侯爷都应该开心才是啊。 傅毅洺靠坐在一棵树上,因为连日赶路所以灰头土脸的。 他喝了口水,看向京城的方向,说道:“程墨死了,唐老太爷也去了,她的婚事就落在她那位二婶手里了。” 他倾慕唐芙多年,对唐府上下的状况自然是十分了解的。 那位二夫人是什么人,他也很清楚。 季南啃了口干粮,皱着眉头口齿不清地道:“那又如何?如今唐老太爷刚去,唐大小姐还要守孝呢,二夫人总不可能在自己的公公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急着给唐大小姐找婆家吧?” “她可能想不起主动去找,但若有人上门提亲的话……只要符合她的利益,她会答应的。” 季南一口干粮噎在嗓子里,好半天才咽下去:“不……不至于吧?谁会这个时候上门提亲?唐家可还在办丧事呢!” 傅毅洺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万一有呢?” 他这两年虽然在京城待的少了,但以前好歹也是京中一大纨绔,私底下有几个觊觎唐大小姐美色的他都知道。 这些人往日看唐大小姐订了亲,未婚夫还是程家那位探花郎,不敢轻举妄动,但如今程墨死了,唐老太爷也去了,唐大小姐说是唐府的长房嫡女,但长房就她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连祖母都不是亲的,自然就成了他们眼里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谁都想叼回家里去。 唐二夫人这个人目光短浅又自以为是,只要对二房有好处,她才不会管唐府是不是还在办丧事,绝对能一口答应下来。 何况就算没有这些事,骤然失去了两个最亲近的人,她的日子也一定不会好过。 季南咋舌,问道:“那……那要是咱们回京的时候,唐大小姐真的又被许给了别人呢?” 傅毅洺冷笑一声,向来带着几分轻慢的脸上显出几分杀伐果决来。 “她若愿意就算了,她若不愿……谁也别想逼她。” 说完后季南半天没出声,只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像看个大傻子。 傅毅洺皱眉:“干吗?” 季南叹道:“我以为你会说直接抢过来!大好的机会啊侯爷!趁着这个时候跟唐大小姐表白心意多好啊!反正嫁给别人也是嫁,嫁给你也是嫁!好歹你是真心待她啊!” 傅毅洺轻咳了一声,喝进嘴里的水差点呛出来。 他擦了擦嘴角,避开季南的视线,耳根泛起一抹可疑的红,心里像是被扔进了一颗石子,不可避免的动荡起来。 后面一路他都在想着等回了京见到唐芙应该说什么,随着离京城的距离越来越近,心里就越发慌乱,一方面想赶紧赶回去护着她,一方面又近乡情怯,恨不能把速度放慢一些。 可到底还是担心的情绪占了上风,一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京郊,再有不到半个时辰便能抵达京城了。 ………………………… 唐芙被追赶的慌不择路,身后追兵却并不急着追上她,似乎是有意遛她似的,不远不近地缀着她,时不时在后面喊她几声,让她知道她并没有将他们甩开,又或者在她想拐到别的方向求助的时候从另一边横插过来,把她赶回原路不让她逃跑。 她像是被猎人追赶的猎物,夺路狂奔,却最终只能跑向猎人准备好的陷阱。 唐芙咬着牙夹紧马腹,脸色一片惨白。 四周出路都被堵死,她迟早会被追上,若真是如此……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翻飞的斗篷下挂了一把小小的匕首,原本是用来防身的,今日可能就要用于自裁了。 她就是死,也不受淮王的羞辱。 或许是懒得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身后追兵越来越近,马蹄声明显比之前急促了。 唐芙心中一阵绝望,正欲去摸腰间的匕首,却见山脚下一队人马从远处疾驰而来,看样子是从山下路过赶往京城的,她只要加快速度,就能在他们经过之前赶去求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2.第082章 此为防盗章 傅毅洺带人走了过来, 在距离她两三步的地方停住, 道:“听人说你喜欢来未凉山散心, 正巧路过我就过来看看,不想真的碰上了。” 唐芙垂眸:“总在院子里关着有些闷得慌,就出来走一走打发时间。” 傅毅洺点头,看了看那棵望山槐,走过去摸了摸久经风霜凹凸不平的树皮。 “我小时候也总爬树, 有一回爬太高了不敢下来,下人要上来接我, 被祖母拦住了,说自己有本事爬就要有本事下来, 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能帮我的。” “我没办法,只能自己试着往下爬,等下来的时候满身都是汗,衣服也刮破了, 还跟祖母赌了好几天的气……” 他说到这笑了笑, 摇了摇头:“小时候不懂事,后来大了,发现有些事真的只能自己去做, 没人可以帮忙的时候,才明白她当时的用意。” 唐芙只听说过长公主对武安侯宠溺非常,这种事是从未听过的, 一时间有些新奇, 偏着头认真地听着, 美好的侧脸落在傅毅洺眼中,让他被寒风吹的凉飕飕的脸上又开始发热。 他脑子忽然抽了一下,变得一片空白,不知道后面该接什么了,只能尴尬地轻咳一声,半晌才憋出一句:“这千里眼好用吗?” 话题转得太快,唐芙猝不及防,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声:“很好用,我很喜欢,多谢侯爷。” “不……不用谢。” 你喜欢的我都愿意给你。 他说着又想起什么,从自己的马背上解下了一个包裹,打开后里面是他在路上顺手买来的一顶毡帽。 “我看这帽子挺好看的,又保暖,冬日里戴最合适了,就顺手买了一顶,你若喜欢的话就送给你。” 他没好意思说这就是给唐芙买的,因为她喜欢绿色,所以他特别选了松花绿的样式,不然他一个大男人,就选鸦青或者紫檀这种颜色了。 唐芙不太适应傅毅洺这种前言不搭后语上句不接下句的说话风格,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傅毅洺想看看她戴上好不好看,就抬手把帽子往她脑袋上扣了一下。 结果女孩子为了挽发,头上带了几支素白的银簪,这毡帽又和兜帽不同,几乎是贴着脑袋的,他这一扣直接把女孩的簪子挂在了帽子上,差点把女孩的头发弄乱了,好一阵手忙脚乱才把帽子和簪子解开。 佩兰给自家小姐把头发整理好,十分无语,越发不知道这武安侯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傅毅洺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歉然道:“对不起啊,看来是不太合适……算了,我自己留着戴吧。” 说着就把那顶绿帽子扣在了自己头上,别说,大小正好,还真挺合适。 唐芙抿唇轻笑,傅毅洺见她没生气,心下放松一些,陪她在山上四处走了走。 山里的凉风吹在脸上,把他身上的燥热连带着那些紧张也吹散了一些,总算是恢复了平常那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样子,好歹是把舌头捋直了能正常说话了。 他当初幻想过无数次能像现在这样跟她谈天说地,取代程墨的位置,走在她身边,陪伴她左右。 今日终于有这样的机会,倒像是梦想得偿似的,连日赶路的疲惫和寒意全都消失了,直到回到公主府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不在京城的这大半年,长公主对唐芙照拂有加,虽然因为她还在孝期,没有明面上说起定亲的事,但长眼睛的人都看出是什么意思了,谁也不敢再去唐家提亲求娶唐大小姐。 等二月初唐芙孝期一过,傅毅洺立刻补全了六礼,带着庆隆帝的赐婚圣旨把这门亲事定了下来,用了短短两个月就把新娘子娶进了门。 永丰三十三年四月初七,满城花开,锦绣遍地,长公主唯一的孙子武安侯骑在高头大马上,绕城一周,迎娶了他梦寐以求的新娘子过门。 武安侯恶名在外,除了他那几个纨绔朋友,没人敢堵他的门闹他的洞房。 可这几个纨绔闹起来那也是很让人头疼的,估计一时半刻不会让他见到新娘子。 孟五是个爱热闹的人,成了亲以后被自家夫人管的严,好久没能热闹热闹了,就准备拿傅毅洺开刀,灌他个烂醉再说! 结果他刚拿着酒壶走到傅毅洺面前,就被他一把拉了过去,小声道:“谁当初喝醉了说要让我夫人给他做妾来着?” 孟五一哆嗦,手上酒壶差点掉到地上,顿时明白为什么沈世安那厮不跟他一起来了。 “大哥!那都是误会!我……” 傅毅洺打断:“我要去见你大嫂,那几个要灌我酒的混小子就交给你了。”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抬脚就向前走去。 孟五打了个激灵,立刻跟上,把几个迎面走来要挡住傅毅洺的家伙全都拦了下来:“诶诶诶,春宵一刻值千金,谁也别拦着我大哥去见我大嫂!要喝跟我喝!” 几人被他挡住,眼看着傅毅洺走远了,气的直想把孟五揍一顿。 “不是说好了一起把傅兄灌醉吗?孟五你怎么临阵倒戈呢?” 有人怒道。 孟五:“……” 不倒没办法,看热闹固然好,但是小命更重要! ………………………… 有孟五挡在那里,傅毅洺很快便回到了洞房。 唐芙正坐在床边,身穿大红喜服,长长的裙摆上用金线绣满了象征美好寓意的图案,两手端放于身前,葱白的手指涂了蔻丹,更衬的肌肤细腻白皙,比那喜服上坠着的南珠都要莹润好看。 傅毅洺屏住呼吸,接过喜娘递来的秤杆,轻轻将盖头挑了起来。 凤冠下,女子艳若桃李,向来素雅的面庞上难得用了浓妆,露出了鲜为人知的另一种美,勾魂摄魄。 旁边的喜娘说了什么吉祥话傅毅洺一概没有听见,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的妻了。 永丰二十八年春,京城郊外的未凉山上,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骑着马在这里狩猎。 少年们衣衫华丽,金冠束发,腰带上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身下所骑的马也各个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毛打理的油光水滑,比京城里巡街的金吾卫骑的马还要好看,可见这几个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而是纨绔中的纨绔,走到哪儿都能鸡飞狗跳让人头疼的主。 为首的是身穿绛紫色衣袍的武安侯傅毅洺,长公主与老武安侯唯一的孙子。 长公主命不太好,早年丧夫,中年丧子,如今就只剩这么一个独苗苗亲孙子了,自然是心疼的不像话,从小就捧在手心里宠着,然后不负众望的把他培养成为了京城纨绔之首,惹急了连皇子都敢揍。 据说当今圣上念在当年长公主照顾过自己的恩情,曾经劝过她,让她管一管傅毅洺,让这孩子不要跟那些纨绔走得太近了,长公主信誓旦旦的说,就算自己孙子跟这些人走得近,也必然是出淤泥而不染,她放心的很。 结果傅毅洺出淤泥而染的格外的黑,俨然与淤泥融为一体不分你我了。 今日他带着一帮子人来打猎,兴头上跑的远了,连自己的下人都甩开了,抹着额头的汗从马背上下来,四下看了看,往不远处的一株大槐树下走去。 要么说他不同于常人呢,普通人找个灌木丛小树根底下随便就尿了,他偏不,非要找附近最大一棵树才行,好像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的上做他的方便之地。 这株大槐树树干粗壮,大概看一眼起码也要六七个人才能合抱的住,傅毅洺站在树下解开腰带就开始方便,方便到一半,树上飘下了什么东西,正落在他后颈。 他出了一身的汗,黏黏腻腻的,一时也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还以为是树叶之类的,顺手抓了一把,结果抓来一看,却是条手帕! 这荒郊野岭杳无人烟的怎么会有手帕? 傅毅洺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吓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慌慌张张地穿好裤子,把尿都憋回去了。 只见树上趴着一个女孩子,也就十二三岁,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裳,趴在那里好像跟树长在了一起似的,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出来。 傅毅洺张嘴就想骂人,可这女孩半点反应都没有,细长的眉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洒下一片阴影,嘴角还有点反光……流口水了。 傅毅洺到嘴边的脏话没能骂出来,把自己堵了个半死,半张着嘴就那么仰头看着女孩,最后愣是把自己给看的脸红了。 人家好好的在这睡觉,是他忽然跑过来方便的,好像根本就没什么理由骂人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3.第083章 此为防盗章  她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恍惚间想起刚刚的事, 又想起最后傅毅洺那威胁的语气, 心头一颤,差点两手一软又跌回床上。 老夫人听到动静,睁开眼,淡淡道:“醒了?” 高氏忙起身穿上鞋走了过去,恭谨施礼:“娘。” 开口时觑着老夫人的脸色, 不知道自己刚刚突然晕倒是不是露出了什么马脚, 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的问了一句:“房中伺候的下人哪去了?怎么把您自己扔在这?” 老夫人手上动作停了停, 把佛珠挂回到了手上。 “我让他们都出去了。” 高氏眼皮一跳,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您……” “跪下。” 老夫人忽然打断了她, 语气仍就平静无波,但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高氏吞咽一声,撩起裙摆跪了下去。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跪吗?” 老夫人问道。 高氏垂眸, 摇了摇头:“儿媳不知,还请娘明示。” 老夫人笑了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你这个人啊,有几分小聪明,但又没什么大智慧, 若是老老实实守着家业,倒也一辈子吃穿不愁能平平安安的过下去, 只可惜啊……你太贪心了。” 说到最后那挂在皮肉上的笑也消失, 古井无波的眼神里透出几分掺杂着无奈和其它什么复杂情绪的冷意来。 “我问你, 寅顺是怎么死的?” 高氏一哆嗦, 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知道,老夫人既然问了那八成就是知道了,再瞒着她只会将她惹恼,没什么好果子吃。 老夫人见她不说话,也不逼她,继续道:“我知道你一直觉得老太爷偏心,对阿芙比对苋儿好多了,所以你不喜欢这个侄女。” “但阿芙无父无母,又是个女孩子,老太爷就是对她再好又如何?她还能抢了你们二房什么东西吗?你何至于对她下这种黑手,勾结外人要毁了自家侄女的清白?” “你难道就没想过,那安国公世子是个靠得住的吗?他若真得了手,到时候又不认账不肯娶阿芙,你能怎么办?把人绑上门说出你们那些腌臜事,逼他娶了阿芙吗?” 高氏面色发白,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裳:“安国公世子说……” 她才刚说了个开头,老夫人就嗤笑一声,再次打断:“安国公世子说?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他昨日为什么没去未凉山吧?” 高氏一怔,下意识抬起了头。 老夫人冷冷地看着她,道:“那我提醒你一句吧,安国公世子和淮王殿下私交甚笃。这么说,你知道自己有多蠢了吗?” 高氏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膝盖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为什么淮王刚走安国公世子就急着派人来提亲,为什么昨日她明明把唐芙的行踪告诉他了他却没有跟去,为什么他要在春意楼请客喝酒,所有的问题一瞬间全都明白了。 他从一开始就在骗她!他根本就是为了淮王才来提亲的! 老夫人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现在还瞒在鼓里呢,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就你这点本事,还想跟他们这些惯常在官场上打交道的人合作?只怕到时候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从今日起,你就先不要管家了,在阿芙出嫁前,府上的事情还是我这个老婆子来管吧,免得阿芙回头有个什么闪失,武安侯娶不到他的新娘子,迁怒我们唐家。” 刚刚还瘫软在地上的高氏又陡然坐了起来,身子猛地前倾,扑过去抱住了老夫人的腿。 “娘!你难道真的要让阿芙嫁给武安侯吗?”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刚刚已经答应了武安侯,你以为我是说着玩的吗?” 老夫人抬手推开了高氏,沉声道:“那武安侯虽然顽劣了些,但名声总比安国公世子要好。只要阿芙能讨了他喜欢,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门好亲事。” “我当然知道是门好亲事!” 在老夫人面前向来低眉顺眼的高氏忍不住拔高了声音,眼睛都红了。 “那武安侯无父无母又无兄弟姐妹,阿芙嫁过去上无公公婆婆管束,下无兄弟姐妹拖累,唯一一个长公主还有自己的公主府,不与他们住在一起,她只要踏踏实实不犯错就能保证一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若是让苋儿嫁过去我半句都不会多说什么!可凭什么是阿芙?” 老夫人自觉这些年修身养性,脾气已是好多了,轻易不会动怒,可还是被她最后一句气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闭嘴!阿芙是我唐府长房嫡出的大小姐,凭什么就不能是她?难道武安侯不娶阿芙就会娶苋儿了吗?你那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不是想把苋儿嫁过去,”高氏解释道,“只是那武安侯府固然是个好去处,但武安侯在朝中却没有实权,半点帮不上我们唐家,这样的姻亲要来何用?” “阿芙从小没了爹娘,这些年一应吃穿用度全是我们二房供着,难道不该回报我们一二,找个能帮上我们二房的姻亲吗?” 这话险些把老夫人气笑了:“吃穿用度全靠你们二房?也亏你说得出口!” “当初分家分出去的可只有三房,长房因为只剩了阿芙一个,所以自始至终从未分出去过,她的吃穿用度走的要么是公中的帐,要么是老太爷用自己的私房钱垫的,什么时候走过你们二房的帐了?” “怎么?让你管了几年家,你就真以为这整个唐府都是你们二房的了?我和老太爷的也都成了你们的了?那要照这么说,我这个老婆子现在的吃穿嚼用,也都是在靠你们二房供着了!” 老夫人多年没有动怒了,但这并不代表高氏就不怕她了。 她被这一通斥责骂的面红耳赤,低声道:“儿媳……儿媳不是那个意思。” “你最好不是,”老夫人道,“我看你近几年这心是有些野了,就趁着这些日子好好冷静冷静吧。” “那个王管事我已经让人处理了,杜妈妈也挨了几棍子,最近怕是不能伺候你,你闲来无事就在房中给我抄几本佛经,别再去管自己不该管的闲事。” 说完起身便要离开。 高氏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多嘴,但最后到底是没忍住,小声嗫嚅一句:“可是那庚帖分明就是假的。” 老夫人站定,冷笑一声:“那又如何?倘若武安侯坚持要娶阿芙,你以为你咬定那张庚帖是假的就有用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4.第084章 此为防盗章  年轻女孩子害怕野狗情理之中,家丁没有多想, 带着她们回府了。 再一次冠上“野狗”名号的傅毅洺追着季南江北跑了一座山, 把两人狠狠揍了一顿才罢休。 而回到府里的唐芙把纸鸢放好, 看房里没了别人, 才说道:“刚刚在山上那人是谁啊,佩兰你认出来了吗?” 佩兰摇头:“没看清,不过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就是的, 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唐芙抱着引枕, 面露忧色。 “我看那人衣饰华丽, 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儿郎,若是他私下里把今日的事说了出去, 亦或是背地里对我指指点点, 只怕我要有些麻烦。” 佩兰没想到这回事,此时听她一说才惊觉不好。 虽说她们只是去取纸鸢, 半句话都没和那男人多说, 而且是那男人蹲在草丛里方便, 又不是她们的错,但这种事传出去, 吃亏的总归是女方。 她急的在屋里转了几圈,嗔道:“奴婢以后再也不纵着小姐单独出去了,碰上这样的事真是说都说不清!” 唐芙生来便没了母亲,五岁没了父亲, 现在的老夫人不是她的亲祖母, 而是唐老太爷原配去世后娶的填房, 跟她也不亲近,所以她从小基本都是被唐老太爷带大的。 唐老太爷的原配去的早,只给他留下了一个长子,也就是唐芙的父亲唐大老爷。 当初为了让这个长子能在家中立足,不被填房所生的孩子打压,他直到唐大老爷长到十岁才续弦。 如此一来,就算填房一进门就怀孕生子,等她的孩子长大的时候唐大老爷也已经成人,可以继承家业了,说不定孩子都好几个了,就算跟继母或是她的孩子们合不来,也可以自立门户。 可是天不遂人愿,唐大老爷一生子嗣艰难,四十三岁才得了唐芙这么一个女儿,比二房的长子小了近十岁。 当初唐芙的到来完全是个意外,那时候唐大老爷夫妇都已经做好一辈子没有孩子的打算了,谁知道这孩子忽然就这么冒出来了。 唐夫人顾氏比唐大老爷小三岁,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也已经快四十岁了,说的好听一点是老蚌生珠,可也要老蚌能养得起这颗珠子才行。 她身体一向不好,请来好几个大夫看过后都建议把这个孩子拿掉,不然就算勉强保住了孩子,怕是也保不住母亲。 唐大老爷与顾氏夫妻情深,一辈子不曾纳妾,宁可不要这个孩子也不想让顾氏有什么危险。 可顾氏好不容易才得来一个孩子,哪肯就这么把她拿掉,坚持要生下来不可。 最终在顾氏的坚持下,唐芙呱呱坠地,可顾氏却只来得及看她一眼,就撒手人寰了。 这个纤弱的女人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力培育了她的孩子,饶是如此,也只坚持让唐芙在母体停留了八个多月。 不足月的唐芙小时候身体不好,唐大老爷和唐老太爷就把她当男孩子养,琴棋书画女红针黹都不急着教,从小先让她锻炼身体,盼着她能靠后天努力补足自己的不足之处。 可还没等唐芙长大,唐大老爷却因为一场风寒意外去世了。 唐老太爷白发人送黑发人,紧跟着生了场大病,也险些驾鹤西去。 可他心里到底是惦记着这个才五岁的小孙女,硬撑着一口气缓了过来,一直照顾唐芙到现在。 老人家对唐芙心疼的不行,从小亲自带在身边,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想做什么也都随她,娇惯的不像话。 哪怕唐芙有时候偷偷溜出去玩,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忍心责罚,最多派几个人远远地跟着,或是偷偷告诉程墨,让程墨去帮忙看着她点,别出了什么事。 久而久之,唐芙便习惯了带着佩兰一个人到处跑,除非是跟着长辈们去参加宴请,否则从不带那么多下人在身边。 佩兰嗔怪归嗔怪,经唐芙提醒后还是没忘了注意京城里的动静,尤其是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嘴里吐出的闲言碎语。 好在过了整整两个月,也没有什么关于他们小姐的传言,佩兰这才放下心来。 唐芙因为这件事整整两个月没出家门,还是唐老太爷看不过去,拉上她和程墨一起去河边钓鱼,她这才跟着一起去了。 老太爷年纪大了,未凉山这种地方一年能去个一两趟就不错了,平日里出门一般都会选在比较近的地方,今日去的就是白苏河附近。 须发皆白的老人家搭了个小马扎,在河边一坐就能坐半个时辰,期间收获颇丰,放在一旁的水桶时不时就会放进一尾鱼。 另一边的程墨也钓上了不少,唯独唐芙一点收获没有。 她坐了一会就坐不住了,站起来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最后在程墨身后嘟囔了一句:“为什么你们都钓的上来,就我钓不上来。” 唐老太爷虽然从不勉强唐芙学什么,但她为了哄老人家开心,该学的一样也没落下,而且比绝大多数人都学的更好。 可唯独钓鱼这件事,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长进。 程墨轻笑:“你啊,就是耐不下性子,坐一会就乱动,把鱼儿都吓跑了,自然就钓不上来了。” 唐芙鼓着腮帮子哼了一声:“一定是我长得太好看了,沉鱼落雁,所以才钓不上来!” 说着就从这里离开,让下人给她找一处鱼多的地方。 下人哪里找得出这样的地方,苦着脸看着程墨不知如何是好。 程墨失笑,给下人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大小姐随处溜达溜达,反正大小姐也不知道到底哪里鱼多。 下人心领神会,随便给唐芙指了个方向。 程墨和唐老太爷打了个招呼,便也跟了上去。 几人走到一处水浅的地方,波光粼粼的水下忽然闪过一片阴影,竟是十几条鱼前前后后地游了过去。 唐芙眼中一亮,赶忙让下人给她拿抄网,踩着河边的石头便网了一条鱼上来,开心地大笑:“谁说我钓不上鱼的?” 程墨也不跟她争论“钓”和“网”的区别,让下人拿了水桶过去,把鱼取出来了。 或许是唐芙运气好,这处浅滩时不时就会有鱼游过,她不一会儿竟然就网了四五条鱼。 这边开开心心的时候,另一边的季南等人累成狗,身上蹭了一身的鱼腥味儿,几个月内估计都不想再吃鱼了。 “这唐大小姐还要网到什么时候啊?咱们都洒了这么多鱼出去了,还不够啊?” “洒再多又有什么用?十条她不见得能网的起一条,其它的全跑了。” 几个人绝望的很,一边洒鱼还要一边注意他们侯爷给的信号,什么时候停,什么时候继续,心累的不行,恨不能换个主子。 唐芙接连网了好几条鱼,得意忘形,越走越深,没有注意到前方的石头边缘布满了青苔,一脚踩上去,脚下一滑,惊呼一声向河里跌去。 躲在一株树后的傅毅洺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可是还不等他的身子从树后全部探出来,一直护在女孩身后的少年已经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把她从河边拽了回来。 程墨看了看裙边被河水打湿的女孩,无奈道:“小心一点,河水那么凉,摔进去染了风寒怎么办?” 说完又把她手中抄网接了过来:“别玩了,今天网的鱼已经够了,快回去换身衣裳。” 唐芙哦了一声,拎着打湿的裙摆跟他往回走,一行人谁都没注意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藏着一个人影。 白苏河的河水到底凉不凉傅毅洺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心里现在挺凉的,好像被那河水泡过一遍似的。 他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放在树上的手抠掉了一块树皮,头一次觉得指腹为婚这个事这么讨厌,娘胎里就定好了优劣势,半点机会都不给别人留,后天努力屁用没有。 可是没用又怎么样呢?他看见她笑就开心,于是乐此不疲,下次接着干。 唐芙并不知道有人暗中为自己做了什么,她只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好像特别好。 佩兰亦是觉得如此,这天在自家小姐再次走大运地买到了一本先贤留下的孤本后,拉着他们小姐道:“小姐小姐,要不你现在许个愿吧?说不定明天就实现了呢!” 唐芙眼珠转了转,手指抚过书斋里几本书的书脊,唔了一声:“那我希望明天下雨!” 书斋里一直低着头的年轻伙计估计是听见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佩兰白了他一眼,带着自家小姐走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伙计”季南抬起头来打了个呼哨,看向隔着几排书架站在另一边“看书”的傅毅洺。 “侯爷,明天下雨嘿!” 傅毅洺没理他,径自走回后院。 他是这家铺子的东家,这书斋他自然是想去哪去哪。 傅毅洺进屋关上房门,坐在桌边犯愁,愁着愁着又忍不住扶额失笑,低喃一句:“这小祖宗” 佩兰把她递回来的茶杯放到一边,又凑过来道:“不过小姐,咱们跟那武安侯也不熟,他会不会会不会是骗你的啊?” 骗我? 唐芙想了想,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吧?哪有人哪有人拿这种事胡说八道的?他他可是个男人。” 男人最忌讳被人说自己身体有什么毛病了,就算真有毛病也是藏着掖着,又怎么会编这种瞎话骗人呢?骗了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她虽然是唐府的大小姐,但是无父无母,娶了她对武安侯来说没有任何帮助。 若他跟那淮王一样只是对她图谋不轨,那昨日在山上赶跑了那几个淮王下人,周围又没有旁人,他真想做什么她也拿他没办法,哪还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周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5.第085章 此为防盗章 老夫人听到动静, 睁开眼,淡淡道:“醒了?” 高氏忙起身穿上鞋走了过去, 恭谨施礼:“娘。” 开口时觑着老夫人的脸色, 不知道自己刚刚突然晕倒是不是露出了什么马脚,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的问了一句:“房中伺候的下人哪去了?怎么把您自己扔在这?” 老夫人手上动作停了停, 把佛珠挂回到了手上。 “我让他们都出去了。” 高氏眼皮一跳, 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您” “跪下。” 老夫人忽然打断了她, 语气仍就平静无波,但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高氏吞咽一声, 撩起裙摆跪了下去。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跪吗?” 老夫人问道。 高氏垂眸, 摇了摇头:“儿媳不知,还请娘明示。” 老夫人笑了笑, 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你这个人啊,有几分小聪明,但又没什么大智慧, 若是老老实实守着家业, 倒也一辈子吃穿不愁能平平安安的过下去, 只可惜啊你太贪心了。” 说到最后那挂在皮肉上的笑也消失,古井无波的眼神里透出几分掺杂着无奈和其它什么复杂情绪的冷意来。 “我问你, 寅顺是怎么死的?” 高氏一哆嗦,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知道, 老夫人既然问了那八成就是知道了, 再瞒着她只会将她惹恼, 没什么好果子吃。 老夫人见她不说话, 也不逼她,继续道:“我知道你一直觉得老太爷偏心,对阿芙比对苋儿好多了,所以你不喜欢这个侄女。” “但阿芙无父无母,又是个女孩子,老太爷就是对她再好又如何?她还能抢了你们二房什么东西吗?你何至于对她下这种黑手,勾结外人要毁了自家侄女的清白?” “你难道就没想过,那安国公世子是个靠得住的吗?他若真得了手,到时候又不认账不肯娶阿芙,你能怎么办?把人绑上门说出你们那些腌臜事,逼他娶了阿芙吗?” 高氏面色发白,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裳:“安国公世子说” 她才刚说了个开头,老夫人就嗤笑一声,再次打断:“安国公世子说?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他昨日为什么没去未凉山吧?” 高氏一怔,下意识抬起了头。 老夫人冷冷地看着她,道:“那我提醒你一句吧,安国公世子和淮王殿下私交甚笃。这么说,你知道自己有多蠢了吗?” 高氏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膝盖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为什么淮王刚走安国公世子就急着派人来提亲,为什么昨日她明明把唐芙的行踪告诉他了他却没有跟去,为什么他要在春意楼请客喝酒,所有的问题一瞬间全都明白了。 他从一开始就在骗她!他根本就是为了淮王才来提亲的! 老夫人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现在还瞒在鼓里呢,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就你这点本事,还想跟他们这些惯常在官场上打交道的人合作?只怕到时候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从今日起,你就先不要管家了,在阿芙出嫁前,府上的事情还是我这个老婆子来管吧,免得阿芙回头有个什么闪失,武安侯娶不到他的新娘子,迁怒我们唐家。” 刚刚还瘫软在地上的高氏又陡然坐了起来,身子猛地前倾,扑过去抱住了老夫人的腿。 “娘!你难道真的要让阿芙嫁给武安侯吗?”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刚刚已经答应了武安侯,你以为我是说着玩的吗?” 老夫人抬手推开了高氏,沉声道:“那武安侯虽然顽劣了些,但名声总比安国公世子要好。只要阿芙能讨了他喜欢,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门好亲事。” “我当然知道是门好亲事!” 在老夫人面前向来低眉顺眼的高氏忍不住拔高了声音,眼睛都红了。 “那武安侯无父无母又无兄弟姐妹,阿芙嫁过去上无公公婆婆管束,下无兄弟姐妹拖累,唯一一个长公主还有自己的公主府,不与他们住在一起,她只要踏踏实实不犯错就能保证一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若是让苋儿嫁过去我半句都不会多说什么!可凭什么是阿芙?” 老夫人自觉这些年修身养性,脾气已是好多了,轻易不会动怒,可还是被她最后一句气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闭嘴!阿芙是我唐府长房嫡出的大小姐,凭什么就不能是她?难道武安侯不娶阿芙就会娶苋儿了吗?你那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不是想把苋儿嫁过去,”高氏解释道,“只是那武安侯府固然是个好去处,但武安侯在朝中却没有实权,半点帮不上我们唐家,这样的姻亲要来何用?” “阿芙从小没了爹娘,这些年一应吃穿用度全是我们二房供着,难道不该回报我们一二,找个能帮上我们二房的姻亲吗?” 这话险些把老夫人气笑了:“吃穿用度全靠你们二房?也亏你说得出口!” “当初分家分出去的可只有三房,长房因为只剩了阿芙一个,所以自始至终从未分出去过,她的吃穿用度走的要么是公中的帐,要么是老太爷用自己的私房钱垫的,什么时候走过你们二房的帐了?” “怎么?让你管了几年家,你就真以为这整个唐府都是你们二房的了?我和老太爷的也都成了你们的了?那要照这么说,我这个老婆子现在的吃穿嚼用,也都是在靠你们二房供着了!” 老夫人多年没有动怒了,但这并不代表高氏就不怕她了。 她被这一通斥责骂的面红耳赤,低声道:“儿媳儿媳不是那个意思。” “你最好不是,”老夫人道,“我看你近几年这心是有些野了,就趁着这些日子好好冷静冷静吧。” “那个王管事我已经让人处理了,杜妈妈也挨了几棍子,最近怕是不能伺候你,你闲来无事就在房中给我抄几本佛经,别再去管自己不该管的闲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6.第086章 此为防盗章 这趟行程最多半年, 程墨算了下日子,应该正好能在婚期前赶回来,便和唐老太爷及唐芙打了个招呼,随御史队伍出发了。 怎料监察御史黄大人在即将回程的时候不小心从马背上跌落,摔断了一条腿,行程便这么耽搁了。 旁人可以跟着黄大人等他腿脚养好一些能坐马车了再上路, 但程墨不能等, 于是便禀明原因, 向众人辞行,先行在几个护卫的陪同下离开了。 蜀地虽然多匪盗, 但白日里的官路一般还是比较太平的,只要赶在入夜前进城,轻易不会出什么事。 程墨为了赶时间, 不与路上的官员们应酬逗留,便没有穿官服, 换了便装一路沿着官路往回赶。 但凡事都有万一,一向不怎么在青天白日里跑到官路为非作歹的匪盗见他们一行人衣饰虽然普通,但身下所骑的马却各个膘肥体壮,猜出这应该是一支衣锦夜行的队伍, 便红着眼睛冲了出来, 二话不说提刀便砍。 纵然跟着程墨的都是行伍之人,但五六人也敌不过这数十名山贼, 不一会便死的死伤的伤, 成了匪盗手中的牛羊, 任人宰割。 正月二十三,程家人眼见婚期将近的少主人还未回家,急的团团转,一个接一个派出人去沿途迎接寻找,却等来了程墨一行人路遇山贼,尽数遇难的消息。 一时间程家呼天抢地,悲声一片,消息传到唐家时,唐府上下亦是一片震惊。 唐老太爷一口气没上来晕厥过去,引得众人一阵忙乱,赶忙又跑去请大夫,寿安堂的门槛都几乎被踩烂。 十年前唐大老爷病逝时,唐老太爷已经重病过一回,自那之后身体就每况愈下,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这次陡然急火攻心,一倒下就没能起来,直到三日后才缓缓睁开了浑浊的眼睛。 常管家一直伺候在旁,见状赶忙走过来低声道:“老太爷,您醒了?哪里不舒服?口干吗?可要喝水?” 大夫们都说老太爷这次已是油尽灯枯,很可能就这么在睡梦中去了,也可能能醒过来,但也撑不了几天,顶多交代几句后事。 这个时候再吃什么药也已经没必要了,不如让老人家平静安稳的离开。 老太爷眼珠微微转动一圈,四下看了看,口中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芙儿” 常管家以为他是要见大小姐,忙转身让人去请,却又听他说道:“婚事二夫人” 断断续续只有这么几个字,常管家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眶一酸。 老太爷这是担心他去了,二夫人会拿大小姐的婚事做文章。 如今老夫人不管事,二夫人当家,二夫人这个人又惯会钻营,等老太爷一去,大小姐在她眼中就只是个可以为二房带来利益的物件,哪还会管什么血脉亲情,定然会像买卖货物一样,把大小姐待价而沽,才不管她嫁过去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呢。 常管家哑声道:“程家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程少爷的尸骨尚未找到,人不见得就一定没了,您放心,在没有确切的死讯前,二夫人想来一时半会还不会给大小姐安排别的婚事。” 唐老太爷眼神稍微清明一些,脑袋动了动,似乎想要点头,却又没有力气,只能继续道:“三老爷回否?” “还没有,”常管家答道,“三老爷离京城远,估计还要过几日才到,不过他们既然打算来参加大小姐的婚礼,想来也就快了。” “您放心,等三老爷和三夫人一到京城,老奴就代您转达,让他们帮大小姐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若说这府上还有谁真的会为大小姐考虑一二,那也只有外放的三老爷夫妻了。 老太爷深吸了几口气,总算是稍稍放心的样子。 他想要偏头看看门外,但无力的身体却不允许他这样做,只能把眼珠转向门口的方向。 似乎是与他心有灵犀,匆匆赶来的唐芙这时恰好出现在他视线内,掀开帘子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直接扑在了他床前。 女孩形容憔悴,似乎是几天没有睡好,在他面前却又做出强打精神的样子,红着眼睛拉起他的手对他笑。 “祖父,您可算醒了,吓死芙儿了。您前些日子还说等芙儿回门的时候要给芙儿备一份大礼呢,可不能食言啊!” 唐老太爷眼角弯了完,喉咙里发出一阵沙哑的声音,被唐芙握着的手指动了动,想要回握住她。 “不食言,芙儿莫哭。” 唐芙强忍住哽咽的声音,把在眼眶打转的泪水憋了回去,用力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份庚帖来,做出一副得意的模样。 “您看,我仿照您的笔记写了一份庚帖,到时候就算真的不能嫁给程表哥了,二婶也别想左右我的婚事。我可以自己寻一个如意郎君,把庚帖交给他,让他上门来提亲,就说是您应下的。” 老太爷唇角动了动,似乎在笑,无力的手竟然硬撑着抬了起来,颤抖着拍了拍唐芙的头:“好” 站在一旁的常管家却是心中大恸,背过身去,脸上老泪纵横。 他们都知道老太爷这回是撑不过去了,大小姐定然也知道。 为了让老太爷安心的去,她才写了这份庚帖来安慰他老人家。 这府中上下最疼爱大小姐的是老太爷,对老太爷最好的又何尝不是大小姐呢? 常管家偷偷抹着泪,听唐芙趴在床边问老太爷这笔迹跟他像不像,是不是足以以假乱真。 大小姐的书画是老太爷一手教出来的,从小临的字帖最多的就是老太爷的,有心模仿的话就连他这个伺候了老太爷几十年的人也不见得分得出来,自然是很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7.第087章 此为防盗章 傅毅洺没想到她会准备这么多, 收到东西的时候笑的合不拢嘴,仔细包好带着上路了,要不是因为有些东西不禁放, 他恨不能一天只吃一点点, 一路吃到蜀中去。 他对唐芙说的那句顺路去看看程墨出事的地方并不是说着玩的, 到了那里之后确实沿途查看了一番,但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来之前他其实就已经没报什么希望了, 毕竟在他离京的时候, 连程家人都已经默认了程墨的死, 开始准备丧事了。 据说有人从那几具认不出来的尸体中找出了两具和程墨的身量以及年纪相仿的,让赶来的程家人认了认, 程家人认领了一具回去,收敛入棺,默认了那是程墨的尸体。 傅毅洺停留了两日,亲自去那已经空无一人的山贼窝里看了看,一无所获,这才继续赶路, 去了蜀中,到达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唐芙写了封信。 他没有说自己什么都没查到, 而是说他没找到程墨的踪迹,也没找到尸骨,不过这附近有一条河, 说不定他顺着河逃走了, 只是他们没找到而已。 其实这就是安慰人的话, 因为谁都知道程墨如果真的还活着,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家人。 就算是当初被山贼追杀时受了伤,过了这么久也总该养的差不多了,哪怕爬不起来,让人送个信带个话还不行吗? 唐芙自然也明白,失望之余接受了傅毅洺的好意,觉得这个人跟她以往所知道的很是不同。 傅毅洺在京中非常有名,但都不是什么好名声,如果非要形容一下,大概只能用臭名远扬这四个字来概括了。 京城打架的人群里总少不了他的身影,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武安侯,很多人说他仗势欺人恃强凌弱,还有人说他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但这些和唐芙认识的武安侯似乎是两个人。 不过她跟傅毅洺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对他并不是非常了解,所以也不好下定论,就只是心里想一想而已,没有去问红缨双钺什么,也没有给傅毅洺回信,只是让送信的人给他捎了句话,说了声多谢。 原以为在傅毅洺回来之前她应该不会再收到什么信了,谁知从那之后,几乎每隔半个月就会有人给她带些东西回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熟悉的带着兰花香气的白玉笺。 信笺上的内容一般都不多,无非是问她安好,有时会写一些蜀中发生的趣事,博她一笑。 至于送来的东西那就千奇百怪什么都有了。 贵重些的有精致的布料首饰,香球团扇,普通的有他觉得能讨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比如一套捏的栩栩如生的小泥人儿,一串由各种不值钱的碎玉串成的古朴漂亮的占风铎,甚至一个竹蜻蜓或是一把不知从哪里买来的粗制滥造的排箫。 他甚至让人千里迢迢地送来过两筐枇杷,为了防止磕碰,每一层不知垫了多少东西,送来时大部分竟还是好的。 唐芙不太明白他的用意,说了很多次让他不必如此麻烦,但也不知是送东西的人没把话带到,还是带到了傅毅洺也不听,下次依然让人大老远地送东西过来。 唐芙心下惴惴,在房中小声问佩兰:“武安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总给我送东西?” 这若是程墨送的,佩兰必要说一番程公子心里惦记小姐,时时把小姐放在心上之类的说辞。 但是武安侯他跟小姐又没什么往来,那次在未凉山上偶遇才算是真正认识了,又怎么会对小姐深情到如此地步呢? 佩兰想了半天,只想到了一个她觉得比较靠谱的可能性。 “小姐,这会不会是封口费啊?” 唐芙不解:“什么封口费?” 佩兰:“就是就是让您不要把他身患隐疾的事情说出去。” 唐芙还以为她有什么真知灼见呢,闻言嗔了她一眼,一手拿着竹蜻蜓一手拿着新送来的橙子:“谁会送这些东西给人封口?之前那些首饰布匹不就够了吗?” 这分明是把她当个小孩子哄,看见什么他觉得有意思的好东西都要让人给她送来。 说句不相干的话,即便是以前程墨还在的时候,也没这么哄过她。 佩兰想想也是,摇了摇头:“那奴婢就不知道了。” 唐芙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在下次蜀中再来人送东西的时候让人多带回去了些吃食,大多都是些易于保存的东西,免得还没送到蜀中就坏了。 如此这般到了年底,腊月初八这天,唐芙坐在未凉山的望山槐上,一手拿着千里眼,四处张望。 唐老太爷的孝期还未过,她不能去参加什么宴饮聚会,也无心去应付那些虚情假意的夫人小姐,便只是偶尔来未凉山上坐一坐,散散心。 傅毅洺送给她的所有东西里,最合她心意的还是这个千里眼,每次来未凉山都要带着,头一次用它看到很远的距离的时候,兴奋的在树上站了起来,吓的树下的佩兰一阵惊呼。 红缨双钺人如其名,兵戈般铁血无情又尽忠职守,揪出了两个时常暗中窥探唐芙行踪的唐家下人,审问出当初便是这两人里应外合,夜半三更潜入了她的房间,吓得她夜不能寐。 后来她们禀报了老夫人,经她同意后用雷霆手段当着其他下人的面把这两人处置了,现在整个唐府上下,没人敢打大小姐半分主意,就连护送唐芙出门的家丁护院,也是她们重新筛选过一番的。 唐芙经过当初险些被掳走的那件事,不敢再任性妄为的自己一个人上山了,更不敢走远,但红缨双钺知道她的一些习惯,所以从来只守在暗处,不出现在她眼前,如此一来既不打扰她缅怀先人,又能保护她的安危。 可是这位大小姐看似内敛,实际上也是个活泼的,有次她在树上用千里眼看到了躲起来的双钺,笑着把人喊了出来,从此之后就乐此不疲,跟她们玩儿起了捉迷藏的游戏,以找到她们的藏身之处为乐。 红缨再一次被找了出来,笑着道:“小姐真厉害。” 心里其实十分无语,不知道侯爷是怎么想到这么个法子哄大小姐开心的,而且还真就管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8.第088章 此为防盗章 季南轻嗤一声, 都不屑让这种人跟自家主子多说话,代为开口道:“家事?你们跟唐大小姐有哪门子的家事?” 对方一听他们是认识唐芙的,脸色又难看几分, 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我们是唐府的下人, 带回自家小姐自然是家事。” “我呸!” 季南啐了一口, 要不是怕污了唐芙的耳朵,后面还得再加句“老子信了你的邪”。 唐府上到老太爷老夫人下到看门小厮和买菜婆子没一个他们不认识的, 这群不知哪冒出的没长眼睛的玩意装什么不好装唐府的下人? 不过这话自然是不能当着唐芙的面说的, 于是他便只说道:“我们侯爷从小就在京城, 平日里少不得跟唐家打些交道,怎么从未见过你们这几个下人?” “何况你们既然是唐府的人, 又怎么会连我们家侯爷都不认识,一口一个公子的叫着?” 他们侯爷可是京城响当当的纨绔,从小被各家夫人当做典型教材拉着自家女儿教导“离他远点”的人物。 作为唐府的下人,还是随着家主出门的下人,第一要务就是认清京城的达官贵人,免得因为有眼无珠生出事端。 要说那些不经常出门的人他们不认识也就算了, 他们侯爷那可是没事就在街上溜达,三天两头就引得金吾卫来拉一回架的。 这些人不认得他, 一看就有问题! 说不定不仅不是唐府的,甚至根本就不是京城的! 男子一听对方说是什么侯爷,就知道今日是碰上硬茬了。 平头百姓他大不了一杀了之, 杀完把人抢过来离开就是了, 但王公贵族他却不敢妄动, 不然会给他们王爷惹来麻烦。 眼见今日是不可能带走唐芙,他只能给同伴使了个眼色,之后迅速翻身上马转身便走。 傅毅洺怎么会让他们离开,当即分出一半人手追了出去,另一半则仍旧留在这里护卫在侧。 可这些人显然不是普通人,无论是追击还是逃跑都极其有序,除了之前被袖箭射中要害的一人没能坚持住掉了队,其他人很快便逃走了。 季南不敢追的太远,怕他们在附近还有埋伏,伤了留在原地的傅毅洺,便带着那重伤坠下马的人回去了。 唐芙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脸上泪痕也已擦干,只眼眶还红红的,看着十分可怜。 她与佩兰一起给傅毅洺道了谢,傅毅洺忙说不用,又说等季南回来了就送她们回唐家。 他原本是好意,谁知唐芙听了却是一怔,脸色明显僵硬起来。 佩兰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唐芙则看了看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官路,又回头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心中说不出的悲凉。 淮王苦心孤诣的布局在这里等她,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继续往前的话她说不定还会碰到第二批第三批淮王部下,又或者根本甩不掉刚才那些人。 可是回京就意味着要在二婶的安排下嫁给安国公世子,且不说此人本就不是什么好归宿,他若私下里再与淮王有什么瓜葛,谁知会不会成了亲后偷偷将她送给淮王? 到时候她怎么都会落到淮王手里。 前有饿狼后有猛虎,去哪里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祖父走了,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护着她了 唐芙悲从中来,半晌都没有答话,眼眶里再次泛起泪光。 傅毅洺见她听到“回唐家”这几个字不仅不见喜色,还泫然欲泣,心里咯噔一下,顿觉不对。 这里虽然是未凉山脚下,但跟唐芙平日里常走的路却并不在一个方向,距离还不近。 她的马车向来是停在山那头的,为什么今天却骑着马出现在了这边?还被几个不认识的人抓住? 他再看看她狼狈的模样,和她身边那婢女腰间隐隐露出一角的小包袱,瞬间明白了什么,一句“二夫人是不是为难你了”差点脱口而出。 他了解唐芙,若非逼不得已,她绝对做不出离家出逃的事来。 而能让她做出这种决定的,一定不是小事,八成是二夫人真的迫不及待的给她安排了一门很不好的亲事,说不定还做了什么更过分的事。 又或者今日这些追赶唐芙的人就是二夫人安排的! 不然唐芙偷偷出逃,只带了佩兰这么一个下人,那些人是怎么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的? 二夫人就算没有直接安排,也一定跟掳劫唐芙的人暗中勾结! 傅毅洺一口气堵在心口,又惊又怒,简直不敢想今日若不是自己恰好经过这里碰到了她,她会遭遇什么样的不测。 自从那天季南对他说了那番话之后,他这一路都在想进了京见到唐芙应该怎么跟她表白心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却在这里碰上了她,还看到她险些被人掳走。 傅毅洺心里那些“循序渐进”“慢慢来”的想法全没了,只觉得必须早日将她护到羽翼之下,不然等她回去了,那唐二夫人还不定怎么为难她。 想到这,那些羞于启齿的话似乎也没那么难以说出口了,他思摸一番,找了个切入口。 “我近来一直在京城和蜀地之间来回,听说听说了程公子的事,觉得很是可惜,希望唐姑娘不要太伤心难过。” 程墨和唐芙从小指腹为婚,且婚事都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这点京城很多人都知道,他这么说也不会显得奇怪。 唐芙垂眸,神色更加晦暗几分:“尚未找到尸骨,一切都还没有定数,说不定说不定程表哥吉人天相,过些日子就回来了呢。” 傅毅洺一怔,下意识问了一句:“你要等他吗?” 程墨是庆隆帝钦点的探花郎,他出了事,周边官府自然派了大批人马寻找,后来在一处人去楼空的土匪窝里找到了他的一些随身物品和半截烧焦的斗篷,另有几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想来是那些土匪发现自己无意中打劫了朝廷命官,怕被追究,就一把火把证据全都烧了。 那些尸体比程墨队伍的人数多了几个,有几具被认出来是前些日子刚被打劫的一队肉票,原等着家人拿钱来赎的,估摸着这次是跟着遭受了无妄之灾,因为不方便把他们带走,那些山贼就把他们几个一起杀了。 还有几具被认出是程墨的随行人员,之所以说没找到程墨的,是因为剩下的几具尸体都烧毁的太严重了,根本认不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9.第089章 此为防盗章  “武安侯怎么会在这?” 唐芙正欲说话, 傅毅洺已经站了出来, 道:“本侯恰好路过此处,见唐大小姐被山中几只疯狗追赶, 便将那几只不长眼的狗打走了。你们身为唐府下人,怎么不好好护卫在唐大小姐身侧, 让她置身于险境?倘若唐大小姐今日真出了什么事, 你们可担待的起!” 先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兜头把唐家下人先责怪一番。 主子出了事,不管是不是事先说了不让打扰, 随行的下人都逃不了责罚,几人赶忙告罪,哪还敢询问唐芙为什么会和傅毅洺走在一起。 唐芙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聚在一起的几个唐家下人。 “好在遇上了侯爷,没什么大事,正打算回去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已经先找来了。” 一名唐家的护院接道:“二夫人说府里有急事,派了人来找您回去,我们没办法, 只得上山找您, 谁知道到了大槐树那却没找到人, 这才急急忙忙的赶紧到附近来寻您了。” 唐芙点了点头,眸光晦暗不明, 又问:“二夫人派来的人呢?怎么没见着?” 护院四下看了一眼, 道:“许是去别的什么地方找您了, 估摸着待会找不着人也就回来了。” 傅毅洺从这几句便听出唐芙应该是猜到今日之祸缘何而起了,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给季南使了个眼色。 季南了然,转头又对身边人耳语几句。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说了什么,唐芙许是受了惊,不打算等那个不知跑到何处的下人,当下便要赶回京城。 为首的护院应诺,让人赶了马车来,在武安侯一行人的陪同下一路往京城而去。 众人才走出没多远,刚刚和季南交头接耳的那人忽然说肚子不舒服,要去方便一下,让大家不用等他,待会儿他再赶上来便是,然后就自己离队了。 但或许是队伍走的太快,一直到他们快抵达京城,这人才跟了上来,微不可查的对季南点了点头。 傅毅洺一直把唐芙送到唐家门口,亲眼看着她进了唐府才调转马头,向公主府走去。 一进公主府,他便迫不及待的将那张红纸拿了出来。 红纸上写了唐芙的姓名籍贯生辰八字,以及祖上三代的姓名等等,确实是庚帖无疑。 他将这张庚帖看了又看,一时拿到眼前,一时又捂在胸口,犹自不可置信地喃喃:“我是不是在做梦?是在做梦吧?” 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的季南:“你快打我一下,我看是不是真的。” 季南一怔:“真打啊?” “真打,快点!” 傅毅洺说道。 季南犹豫了一下,随后冲着自己的拳头哈了口气。 “这可是您让我打的啊,事后可不能追究。” 说着一拳就对傅毅洺打了过去。 眼看着拳头要落到傅毅洺身上,傅毅洺却忽然一侧身躲了过去。 季南没收住力道,整个身子往前一扑,原本踉跄两步就能站住,谁知道傅毅洺却抬脚在他膝窝轻轻一点。 他大头朝下扑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连连痛呼,惹的周围众人一阵大笑。 傅毅洺没笑,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问道:“疼吗?” 季南:“疼。” 傅毅洺微微点头:“那就是真的” 说完以后原地一蹦三丈高,大笑着向院中冲去:“她答应嫁给我了,她答应嫁给我了!” 长公主听说自家孙子半路又折回来了,并不觉得奇怪,在正院一边喝茶一边等着他过来,一杯茶还没喝到一半,就见一个人影炮仗似的冲了进来。 “祖母,祖母!我要娶亲了!我要娶亲了!” 傅毅洺兴奋地冲到长公主面前,拉着她的手说道。 长公主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瞧把你高兴的,在自己家里也就算了,在外面可不能这样,尤其是在唐大小姐面前,不然让人家以为她死了未婚夫你多高兴似的。” 傅毅洺嘿嘿地笑着,笑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祖母,你你知道我会回来,知道我要娶唐大小姐?” 长公主斜睨了他一眼:“程公子死了,唐大小姐的婚约就没了,你知道了能不回来?会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傅毅洺被说中了心事,难得露出几分腼腆:“就知道瞒不过您老人家。” 长公主轻笑一声:“如今唐府的丧事还没办完,不便前往提亲,等过些日子,我就进宫求一道赐婚的圣旨,想来唐家人不会不答应的。” 傅毅洺闻言一怔,摇了摇头:“不用,祖母,我我自己去提亲就是了!明天就去!” 长公主皱眉:“这不妥吧?哪有在人家府上办白事的时候上门提亲的?而且你自己去万一他们不答应呢?” “会答应的。” 傅毅洺把庚帖拿了出来,简单地说了一下唐家现在的情况,以及刚刚在山上遇到唐芙的事。 当然,他没说唐芙有离家出走的打算,也没有提淮王,只说她是外出散心遇到了歹人,正巧被他碰上了。 长公主眉头皱得更紧,面色微沉:“唐大小姐虽然无父无母,但怎么说也是唐家的长房嫡女,她那二婶竟能做出如此过分之事?你可有证据?可别瞎掺和了人家的家事,惹出什么误会来。” “不是误会,”傅毅洺道,“我刚才让人快马加鞭堵在了未名山回京城的路上,拦下了那个想要回去给唐二夫人报信的人。” “那人胆子小的很,随便吓唬吓唬就全交代了,说是唐二夫人背地里和安国公世子沆瀣一气,打算打算毁了唐大小姐的清白,让他不得不嫁到安国公府。” 可那唐二夫人是个傻的,不知道自己早已着了别人的道,那安国公世子根本就是淮王门下一条走狗,实际上等在山上的是淮王的人。 她以为自己是帮忙把消息透露给安国公世子,让他可以趁机在山上玷污唐芙,然后唐家下人再假装偶然发现,让唐芙迫于无奈只能老老实实嫁过去。 但实际上今日若真让那些人得逞了,唐芙早就被淮王带走了,她到时候根本找不到唐芙,就算是找安国公世子对峙,安国公世子也不会承认的。 长公主上了年纪,不大爱管事了,也听不得这些糟心事,点了点头道:“好,那你明日便去提亲吧,倘若唐家不答应,就回来告诉祖母,祖母进宫去求赐婚的圣旨。我倒要看看,唐二夫人如此胆大,有没有抗旨不遵的胆子!” 唐府,高氏没等到自己派去的下人,倒是直接把唐芙等回来了,不由一怔,心里一时没底,也不知事情到底办没办成。 唐芙下了马车,让佩兰先回碧竹院把她们之前带走的东西藏起来,自己则直奔高氏的院子,进门施礼道:“不知二婶急着找我回来有什么事?” 高氏上下打量一番,实在看不出什么,便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府里下人太不小心,一时失手把你房中那盏琉璃灯打碎了,那是你心爱的物件,我想着怎么也要跟你说一声才是。” 唐芙面沉如水,交叠在身前的双手微微握紧,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隐隐浮起。 那琉璃灯是祖父送给她的,有些年头了,一直挂在她床头,这么多年都好好的,偏偏今日她出了趟门,这灯就“碎”了。 她淡淡的哦了一声,说道:“自从前些日子在房中看到一个虚影后,我就不允许除了佩兰以外的人进入内室了,也不知哪个下人这么大胆,趁我不在的时候进了我的屋子,还打碎了我的琉璃灯?” 高氏原想着她现在没了依靠,应该不敢深究,就算明知是她拿的,也不会多说什么,谁知她还真就较上劲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0.第090章 此为防盗章 “你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傅毅洺道:“这种事原本是不该拿出来污了姑娘的耳朵的, 但今日恰好在这里碰上了,姑娘又有等程公子回来之意。可女孩子的大好年华就这么几年,就算姑娘有心要等, 府上长辈怕是也不见得同意。” “在下便想想着姑娘若是愿意, 不如与我结为一对假夫妻,反正在下” 他说到这声音越发低了,难得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所剩不多的良心, 以及他无数次夜半三更意气风发的“兄弟”。 但话都说到这了,也没有停下来的道理,便舔了舔因为接连赶路而干涩的嘴唇,低声道:“反正我不能人道,也不能把姑娘怎么样, 等将来程公子回来了,我便将你还与他。” “到时候你可以继续自己曾经的姻缘,我也因为娶过妻不会再被京中人诟病,各取所需,不是正好?” 说完怕唐芙不放心,赶忙补充:“我可以现在便给你写下和离书,只要你答应, 随时都能带着和离书离开, 我绝不会有二话。” 傅毅洺之所以编出这样的谎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十九岁还未娶妻, 也一直没有定亲, 身边伺候的又都是男人, 平日虽然时常和几个纨绔一起去喝花酒,但只是听听曲而已,从不留宿,久而久之京城自然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说他要么是好男色,要么是身子有些问题。 后来他领了庆隆帝给他的差事,时常离京,好像有意躲开大家的议论似的,就更让人相信了这些猜测,而且更偏向于后者。 京城的大家闺秀们看似恪守礼仪,其实私下里也少不得议论一二,只是说的比较隐晦罢了。 唐芙久居京城,对这些自然是有所耳闻,但并没有当真,谁知今日竟然听他亲口承认了! 她半晌都没有说话,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蒙了。 两人相视无言,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季南和江北对视一眼,觉得自家侯爷作了个大死。 但他们身为下人,也不好拆穿,不仅不能拆穿还要帮着圆谎,只能轻咳一声走过去先打断他们,适时的缓解了一下气氛。 “侯爷,人只抓回来一个,其他的都跑了。” 傅毅洺知道自己这话太突然,也不好咄咄逼人,便点了点头先去处理那个刚刚试图绑架唐芙的人。 这人嘴硬得很,只说他们是看唐芙跟一个婢女独自走在路上,周围没人跟着,便动了歹心。 这种屁话一听就是在撒谎,若真是如此,他们是怎么知道她是唐家小姐的? 季南在旁小声道:“已经搜过了,身上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用的兵器也都很普通,但怎么看都不像普通人。” 傅毅洺皱了皱眉,面色微沉。 季南他们有多大本事他是知道的,如果只是寻常家丁或是匪徒之类的,就算他们顾忌着他还在这里,不敢远追,也不可能只带回来一个,还是个已经身受重伤的。 不是京城人,却对附近地形很了解,而且身手都还不错,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蓄谋已久。 唐二夫人是怎么跟这些人勾结到一起的? 他转头看向唐芙,问道:“你知道是什么人想要抓你吗?” 唐芙捏紧了自己的斗篷,咬了咬唇没吭声。 她若是不知道就会直接回答不知道,不说话就是知道,但有什么难言之隐。 傅毅洺了然:“没关系,不方便说的话” “淮王。” 女孩忽然吐出这么两个字。 没有什么不方便,只是觉得说了也没人会信,信了也没人敢管。 傅毅洺闻言果然一惊,唐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心中苦笑,却听对方温声回了一句:“知道了。” 她抬头看去,见傅毅洺脸色不太好,但并不是对她。 他给季南使了个眼色,季南点头,手起刀落。 这一下却把傅毅洺给吓着了,赶紧抬手用自己的斗篷挡住唐芙的视线。 唐芙被挡住倒是什么都没看见,旁边的佩兰就没这么好运了,看了个清清楚楚,“啊”的一声尖叫着扑过来抱住了自家小姐。 杀人可不是砍瓜切菜,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吓得瑟瑟发抖。 傅毅洺对季南怒吼一声:“疯了吧你?谁让你在这动手的!” 季南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忘忘了。” 往常都是侯爷一个眼神说杀就杀,谁管什么场合有什么人啊,一时忘了他们侯爷的心头好在这呢,还是个娇滴滴连鸡都没杀过的大小姐。 傅毅洺脸色十分难看:“还不赶紧收拾了!” 说完又看向唐芙二人,满脸歉意:“对不住,我这些下人糙惯了,吓着你们了。” 唐芙抱着抖成糠筛的佩兰,一边轻轻拍抚着她一边摇头:“无碍,侯爷也是为了帮我们。” 可是 “你你不怕惹麻烦吗?” 她低声问道。 那是淮王的人,他明知道还把他杀了,就不怕淮王回头报复他? 傅毅洺闻言一笑:“怕什么?我就是麻烦,谁惹了我那才是倒霉呢。” 说话时不自觉地带出几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刚刚还像个翩翩佳公子的人瞬间原形毕露。 唐芙不知为什么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等季南那边把尸体和血迹都清理干净了,傅毅洺才把斗篷放下,说道:“无论如何,我先送你回唐家吧,这荒郊野外的太危险了。” “至于我刚才说的话你可以慢慢想,想好了派个人告诉我就行。” 说着让人把她们的马牵了过来。 唐芙也知道现在再要离开是不大可能了,回唐家她还能暂时想些别的法子应对,再往前走的话遇到淮王的人,她就不见得那么好运能碰到人救她了,于是点点头,接过马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1.第091章 此为防盗章 傅毅洺却像是傻了似的, 非但没躲, 还咧着嘴笑了起来。 正在校场训练的季南等人围了过来,站在墙下溜须拍马。 “咱们侯爷一片痴心感动天地啊!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成全您了!” “就是, 您看老天爷都这么帮着您, 不如您直接跟唐大小姐说了算了, 这么背地里偷偷摸摸的算什么啊?” “没错没错,唐大小姐没准压根不喜欢程公子呢?指腹为婚的时候他们还在娘胎里呢, 面都没见过。”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 说的傅毅洺都要信了,好像老天爷真的在帮着他似的。 于是他坐在墙头上, 指着天道:“这雨要是能下一刻钟,我明天就去找唐大小姐说清楚,告诉她……” 话还没说完,刚刚还哗啦啦下个不停的雨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小了,然后变的淅淅沥沥,随着头顶挪开的那块黑沉沉的云彩一起飘走, 彻底停了下来。 墙下的几人尴尬地看着这场面,鸦雀无声。 傅毅洺被雷劈了似的, 维持着刚刚以手指天的动作没动,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季南摸了摸鼻子:“看来老天爷也没多感动。” 江北点头:“嗯,刚刚那可能就是泼了盆洗脚水。” 众人说着又各自散开了, 仿佛刚刚豪言壮语地劝傅毅洺表白的不是他们。 被“洗脚水”淋了一身的傅毅洺肩膀一松, 胳膊耷拉下来, 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 虽然有自己的侯府, 但是为了和长公主作伴,傅毅洺很少回去,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公主府的,武安侯府反倒成了一座摆设。 长公主很疼爱这个孙子,时不时就会过来看一看,刚才听下人说她的宝贝孙子淋了雨,便让服侍她的方妈妈陪着她过来了。 院中的下人见她来了,立刻便要通禀,刚刚张嘴却见长公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赶忙又把嘴闭上了。 淋了雨的少年回来后并没有回房,而是直接躺在了门口的台阶上,脸上盖着一块帕子,像是就要这么躺着让太阳把自己晒干似的。 长公主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俯身道:“珺儿,怎么躺在这里啊?” 傅毅洺吓了一跳,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祖母,你怎么来了?” 长公主也不嫌地上脏,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抚着他的头道:“听说你淋了雨,我过来看看。” 傅毅洺哦了一声:“没事,在校场上的时候刚好下雨了,淋了一点,不多,我……我这就去把衣裳换了。” 说着就要起身去换衣裳。 还没站起来,捏在手中有意藏起来的帕子却被长公主抽走了。 “哎呦呦,这是哪家姑娘的绣帕?怎么会在你手里?” 傅毅洺一惊,赶忙要拿回来,却又不敢跟长公主硬抢,一时间万分为难。 长公主逗了他一会儿就把帕子还给了他,笑道:“珺儿有意中人了?这是你们的定情信物?” 傅毅洺赶忙摇头:“没……没有,祖母你别误会,这帕子……是我在街上随手买的。” 长公主失笑:“臭小子,真当祖母年纪大了这么好骗吗?你今日随手买条帕子,明日随手弄丢一本孤本,这随手的事也太多了吧?” 傅毅洺怔了怔,听这语气就明白她八成是知道了,只得低声喃喃:“祖母……” 长公主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手背。 “既然有了喜欢的人,那就去提亲啊,这样偷偷摸摸的可不像你的风格。” 傅毅洺摇头,手上捏着那条绣了芙蓉花的手帕,神情有些低落:“……她定亲了。” 他认识她太晚了,晚了整整十二年,她还没出生就已经被长辈做主许给了别人。 长公主不以为然:“定亲了又如何?你若真是喜欢,抢过来不就是了?祖母还以为你向来胆子大,这京城没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呢。” 傅毅洺闻言再次摇头,心说这样对她声誉不好,就算抢来了她也不会开心的。 她不开心,他就也不开心,那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呢? 但话到嘴边,终究是咽了回去,只是对长公主道:“我就是一时兴起,过些日子就腻了,祖母你可千万别为了我做什么,没的坏了您老人家的名声。” 他记得小时候他看到别人家养了一只雪貂,觉得很好玩,就多看了几眼。 后来主人问他喜不喜欢,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男子汉,对这种小玩物没有兴趣,他就说只是觉得皮毛漂亮而已。 然后没过几天,他就收到了那只雪貂的皮。 雪貂主人为了讨好他,把那只雪貂杀了,却不知道这让他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梦里全是那只雪貂无辜的眼睛。 长公主虽然不是那雪貂的主人,但对他的疼爱却是毋庸置疑的,比那些想要讨好他的人更希望他能过得好,若是不说清楚的话她老人家没准真能作出为他抢亲的事来。 傅毅洺毕竟是长公主养大的,他脑子里想什么长公主一清二楚,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目光宠溺又带着几分欣慰:“你啊……” 这一声轻叹后她就没再说什么别的了,只让傅毅洺快去把身上的衣裳换了,别着了凉。 傅毅洺点头,亲自将她送走之后才回屋去换衣裳。 周妈妈扶着长公主往回走,待走远后才低声问道:“长公主,唐大小姐那边真的不用安排吗?” 虽说是有了婚约,但只要不是跟皇室的婚约,长公主都能让这婚约不作数,又或者直接让那与唐大小姐有婚约的人消失,这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长公主笑着摇了摇头:“珺儿说不用就不用,我只是想让他开心而已,如果这么做反倒让他不开心,那就没必要了。” 周妈妈点头应诺,不再出声,一路扶着她回去了。 跪在地上的人打了个哆嗦,道:“是,属下有罪,但要不是那武安侯……” “有罪就去领罚吧。” 淮王打断道,摆摆手让人把他带下去了。 这晚淮王府多了几具尸体,但很快就被拉到郊外掩埋了,无人知晓。 伺候在淮王身边的下人小声道:“王爷,要再派人去试一试吗?” 只要那唐大小姐不是一直关在唐府闭门不出,他们总会有机会的。 淮王摇了摇头:“武安侯就是条疯狗,惹急了谁都敢咬,真把事情闹大了……我不好交代。” 他当初之所以派了几个从未跟他进过京的人留在京城,就是因为这些人对京城中人来说都很面生,就算被抓住了也查不到他头上。 却不想正因为这些人没去过京城,所以对京城的人也不熟悉,竟然好巧不巧地撞在了武安侯头上,还没认出对方,试图以拙劣的手段蒙混过关。 若只是武安侯这么个年轻气盛的愣头青也就算了,淮王不见得真就怕了他,但武安侯背后却有个长公主,那才是真正惹不得的人物。 很多人都以为长公主年纪大了,全靠陛下念旧,一直对她敬重有加所以才能衣食无忧。 但淮王却知道,当初正是这位长公主亲手杀了她那个意图拥立端王登基的丈夫,带人血洗内宫,才保住了庆隆帝的太子之位,不然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到底是谁还不一定呢。 这是个握着刀舔着血长大的公主,绝不是那些只能仰仗皇帝鼻息才能过日子的废物。 淮王靠到椅背上,闭眼叹了口气:“她找了个很好的靠山……”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唐芙。 ………………………… 京城,唐芙收到了傅毅洺托人送来的一封书信,经由常管家交到她手里的,而非红缨和双钺。 常管家把书信带到碧竹院,对唐芙道:“那送信的人说小姐若是愿意看就看一看,不愿意的话直接烧了就是了。老奴也不敢做主,便拿来问问您,” 未婚男女私下里书信往来其实不太合规矩的,只因傅毅洺已经明确表示要娶唐芙,唐老夫人又懒得管他,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唐芙不知道傅毅洺要跟她说什么,但是觉得他既然是过了明路送的信,那想来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看看也无妨,便接过去将信封拆开了。 信封里是一张墨兰斋特制的白玉笺,因纸白如雪,又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气而得名,非常金贵,等闲人都用不起,唐芙也只有很少的一些库存而已,却不想那武安侯随便一封信就用了如此好的纸,看来长公主的确是深受皇恩,公主府的底蕴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傅毅洺说自己不日即将离京,问她有没有空,想在离京前见她一面,还说若她不愿就算了,不必勉强,就当从没看过这封信好了,语气小心翼翼的,看的唐芙觉得自己好像是什么凶神恶煞,隔着信纸都能把他吞了似的。 傅毅洺约见她的地点是人来人往的闹市,不是什么偏僻地段,可见并没有什么不轨的打算,只是单纯想见一见她而已。 唐芙心想自己都已经答应了武安侯的婚事,而且对方又身有隐疾,不能把她怎样,便让常管事给那送信的人带个话,就说知道了,会按时过去的。 常管事听她这么说,大致猜到了信中的内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点头传话去了。 两日后,唐芙在墨兰斋二层的一间雅间里见到了傅毅洺。 傅毅洺身穿一件雪青色的袍子,头戴白玉发冠,整个人看上去清雅了不少。 这是他头一次单独跟唐芙见面,有些紧张,竭尽全力放松紧绷的肌肉,让自己看上去尽量自然一点,对唐芙说明了来意。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他之前得知唐老太爷和程墨死了,匆忙赶了回来,又逗留了一段时间,蜀中那边有些事必须要赶回去处理了。 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便想离开前见一见唐芙,跟她说说话。 但这些肯定是不能直接当面对唐芙说的,就跟她说了事先想好的另一个理由。 “我这趟回蜀中会路过程公子出事的地方,到时候抽空查一查,看看附近有没有那批山贼或是程公子的踪迹,若是有消息的话就写信回来告诉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2.第092章 此为防盗章 老夫人听到动静, 睁开眼,淡淡道:“醒了?” 高氏忙起身穿上鞋走了过去,恭谨施礼:“娘。” 开口时觑着老夫人的脸色, 不知道自己刚刚突然晕倒是不是露出了什么马脚,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的问了一句:“房中伺候的下人哪去了?怎么把您自己扔在这?” 老夫人手上动作停了停, 把佛珠挂回到了手上。 “我让他们都出去了。” 高氏眼皮一跳,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您” “跪下。” 老夫人忽然打断了她,语气仍就平静无波,但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高氏吞咽一声, 撩起裙摆跪了下去。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跪吗?” 老夫人问道。 高氏垂眸, 摇了摇头:“儿媳不知,还请娘明示。” 老夫人笑了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你这个人啊,有几分小聪明, 但又没什么大智慧, 若是老老实实守着家业, 倒也一辈子吃穿不愁能平平安安的过下去, 只可惜啊你太贪心了。” 说到最后那挂在皮肉上的笑也消失,古井无波的眼神里透出几分掺杂着无奈和其它什么复杂情绪的冷意来。 “我问你, 寅顺是怎么死的?” 高氏一哆嗦,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知道,老夫人既然问了那八成就是知道了, 再瞒着她只会将她惹恼, 没什么好果子吃。 老夫人见她不说话, 也不逼她,继续道:“我知道你一直觉得老太爷偏心,对阿芙比对苋儿好多了,所以你不喜欢这个侄女。” “但阿芙无父无母,又是个女孩子,老太爷就是对她再好又如何?她还能抢了你们二房什么东西吗?你何至于对她下这种黑手,勾结外人要毁了自家侄女的清白?” “你难道就没想过,那安国公世子是个靠得住的吗?他若真得了手,到时候又不认账不肯娶阿芙,你能怎么办?把人绑上门说出你们那些腌臜事,逼他娶了阿芙吗?” 高氏面色发白,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裳:“安国公世子说” 她才刚说了个开头,老夫人就嗤笑一声,再次打断:“安国公世子说?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他昨日为什么没去未凉山吧?” 高氏一怔,下意识抬起了头。 老夫人冷冷地看着她,道:“那我提醒你一句吧,安国公世子和淮王殿下私交甚笃。这么说,你知道自己有多蠢了吗?” 高氏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膝盖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为什么淮王刚走安国公世子就急着派人来提亲,为什么昨日她明明把唐芙的行踪告诉他了他却没有跟去,为什么他要在春意楼请客喝酒,所有的问题一瞬间全都明白了。 他从一开始就在骗她!他根本就是为了淮王才来提亲的! 老夫人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现在还瞒在鼓里呢,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就你这点本事,还想跟他们这些惯常在官场上打交道的人合作?只怕到时候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从今日起,你就先不要管家了,在阿芙出嫁前,府上的事情还是我这个老婆子来管吧,免得阿芙回头有个什么闪失,武安侯娶不到他的新娘子,迁怒我们唐家。” 刚刚还瘫软在地上的高氏又陡然坐了起来,身子猛地前倾,扑过去抱住了老夫人的腿。 “娘!你难道真的要让阿芙嫁给武安侯吗?”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刚刚已经答应了武安侯,你以为我是说着玩的吗?” 老夫人抬手推开了高氏,沉声道:“那武安侯虽然顽劣了些,但名声总比安国公世子要好。只要阿芙能讨了他喜欢,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门好亲事。” “我当然知道是门好亲事!” 在老夫人面前向来低眉顺眼的高氏忍不住拔高了声音,眼睛都红了。 “那武安侯无父无母又无兄弟姐妹,阿芙嫁过去上无公公婆婆管束,下无兄弟姐妹拖累,唯一一个长公主还有自己的公主府,不与他们住在一起,她只要踏踏实实不犯错就能保证一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若是让苋儿嫁过去我半句都不会多说什么!可凭什么是阿芙?” 老夫人自觉这些年修身养性,脾气已是好多了,轻易不会动怒,可还是被她最后一句气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闭嘴!阿芙是我唐府长房嫡出的大小姐,凭什么就不能是她?难道武安侯不娶阿芙就会娶苋儿了吗?你那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不是想把苋儿嫁过去,”高氏解释道,“只是那武安侯府固然是个好去处,但武安侯在朝中却没有实权,半点帮不上我们唐家,这样的姻亲要来何用?” “阿芙从小没了爹娘,这些年一应吃穿用度全是我们二房供着,难道不该回报我们一二,找个能帮上我们二房的姻亲吗?” 这话险些把老夫人气笑了:“吃穿用度全靠你们二房?也亏你说得出口!” “当初分家分出去的可只有三房,长房因为只剩了阿芙一个,所以自始至终从未分出去过,她的吃穿用度走的要么是公中的帐,要么是老太爷用自己的私房钱垫的,什么时候走过你们二房的帐了?” “怎么?让你管了几年家,你就真以为这整个唐府都是你们二房的了?我和老太爷的也都成了你们的了?那要照这么说,我这个老婆子现在的吃穿嚼用,也都是在靠你们二房供着了!” 老夫人多年没有动怒了,但这并不代表高氏就不怕她了。 她被这一通斥责骂的面红耳赤,低声道:“儿媳儿媳不是那个意思。” “你最好不是,”老夫人道,“我看你近几年这心是有些野了,就趁着这些日子好好冷静冷静吧。” “那个王管事我已经让人处理了,杜妈妈也挨了几棍子,最近怕是不能伺候你,你闲来无事就在房中给我抄几本佛经,别再去管自己不该管的闲事。” 说完起身便要离开。 高氏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多嘴,但最后到底是没忍住,小声嗫嚅一句:“可是那庚帖分明就是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3.第093章 此为防盗章  但他还没等到唐芙出门, 就先后等来了傅毅洺登门拜访唐府,以及长公主给唐大小姐送去两个丫鬟的消息,这让冯旸觉出了几分深意。 “这小子怕不是要截胡吧?” 他喃喃道, 派了个人去唐家找二夫人高氏, 就说昨天有事耽搁了没去成未凉山, 问她什么时候能再有机会安排一下。 结果下人领命而去,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告诉他说没见到高氏。 “没见到?为什么?她反悔了?” “她反没反悔小的不知道, 不过唐家不再是她管家了。” 下人回道。 “听说今日武安侯从唐家离开之后,唐老夫人就不知为什么动了怒,收回了唐二夫人的管家权。后来长公主派人送了两个丫鬟过去, 他们也没有拒绝, 就这么直接收下了。” 就算是长公主深受皇恩,也没有随便往别人家安插下人的道理,除非是唐府自愿,否则没人能硬逼着他们收下这两人。 而唐府跟长公主非亲非故, 长公主为什么要送丫鬟过去, 唐府又为什么闷不吭声的就收下了? 冯旸皱眉, 手中茶杯不轻不重地磕到了桌上。 “这群废物, 肯定是事情败露了!” 下人心头微微一跳, 问道:“世子, 那咱们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那武安侯是好惹的吗?换做别人我还能想想办法, 可他姓傅的谁敢管?换淮王自己来也只能自认倒霉!” 冯旸本就觉得这事费力不讨好, 唐大小姐那么一个美人儿, 他白担了个图谋不轨的恶名却不能碰,心里很是不爽快。 现在倒好,他没碰成不说,淮王也没能得手,平白便宜了武安侯那小子。 冯旸别说从傅毅洺手里抢人了,连自己都不敢出门了,生怕傅毅洺找他麻烦。 他强忍了半个月,难得老实的没去寻花问柳,后来是实在惦念春意楼的头牌阮娘子,觉得风头差不多应该过去了,傅毅洺应该不至于真为了一个女人太为难他,这才再次出门去了春意楼,为了以防万一,还偷偷摸摸从小路走的,就怕在街上跟傅毅洺撞上。 谁知眼看着离春意楼只有两条街的时候,他的马车却被人堵在了一条胡同里。 下人隔着帘子小声道:“世子,是武安侯和永平侯世子,他们” 话音未落,一支袖箭叮的一声钉在了车框上。 “世子小心!” 几个下人赶忙把马车团团围住,将冯旸护在了中间。 奈何他们人少,傅毅洺与沈世安却是有备而来,带了十几二十个人,不消片刻便把这几个下人拖过去打了一通,爬都爬不起来。 冯旸掀开车帘走了出来,脸色几番变换,硬撑着气势怒道:“武安侯!沈世子!你们眼里没有王法了吗?青天白日竟然聚众斗殴!” 沈世安耸了耸肩:“别看我,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是因为一盒点心硬被拉来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冯旸根本听不懂,只能又去看傅毅洺:“傅侯爷,京畿重地,你身为勋贵子弟,竟然” 他说到一半舌头打了个结,愣是没敢继续说了。 只见傅毅洺抬脚向他走了过来,步伐不紧不慢,但沉稳而又坚定,一只手拎着自己的佩刀,刀未出鞘,奢华精致的刀鞘就这么拖在地上,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听的冯旸头皮一阵发麻。 “你你干什么?难道还想” 原本距离他还有五六步的人忽然一闪身就出现在了他眼前,右手一抡,佩刀划过圆润的弧度,对着冯旸的脑袋就劈了过来。 冯旸尖叫一声吓得差点尿了裤子,醒过神后发现那刀就停留在他颈侧,刀刃仍旧没有全部出鞘,只有连着刀柄的部分露出了一小截,闪着寒光贴在他的脖颈上。 冯旸哆嗦着一动不敢动,觉得自己舌头都木了,半个字说不出来。 傅毅洺将刀刃往前推了推,低声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唐大小姐是我的人,让他老实点,别打不该打的主意。京城和陈郡那么远,他就不怕手伸的太长了扭着胳膊吗?” 说完咔擦一声将刀收了回去,冯旸这才找回自己的呼吸,深深地吸了口气,憋得涨红的脸色稍有好转。 他知道傅毅洺不好惹,平日里也不怎么跟这人打交道,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从不去他眼前晃悠。 谁知道这次碍于情面帮了淮王一个忙,却惹来了这尊杀神! 但他知道傅毅洺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真的杀了他,所以羞恼之下还是梗着脖子回了一句:“没想到武安侯也是个性情中人,冲冠一怒为红颜。只是不知你知不知道,淮王早在唐府就已经单独见过唐大小姐了,是唐二夫人安排的,你猜他当时有没有” 话没说完,就被人一拳打在了脸上,眼眶都差点脱出来。 冯旸自己是个花把式,习武方面只是做做样子,从没下过苦功夫,私心里以为傅毅洺他们这些人也一样,顶多是经常打架练的比他硬朗一点而已,中看不中用 但这一拳打过来,他却明显感觉到了两者之间的差距。 他要早知道傅毅洺打人这么狠,忍着脾气认个怂又有什么的呢? 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傅毅洺打完一拳又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直接将他踹飞了出去,后背狠狠地磕在了车辕上,脊梁骨都险些断了。 拉车的马匹受惊,不安地挪了几下蹄子,后蹄擦着冯旸的脚踝落地,差点废了他一条腿。 冯旸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半死不活地挣扎的时候,看到一道刀光裹挟着劲风向他袭来,竟是直接砍向了他的面门。 眼看着那刀刃就要将冯旸的脑袋劈成两半,一把剑鞘从旁边斜插过来,好险不险的在傅毅洺要把冯旸当个西瓜砍了的时候挡住了他。 “你疯了你?”在最后一刻冲过来挡住他的沈世安怒道,“还真想闹出人命啊?” 傅毅洺面色阴沉,看着吓的尿了裤子的冯旸说道:“闹出人命又如何?安国公那么多儿子,又不差他一个。大不了陛下把我从侯爵降成伯爵,给安国公个交代就是了,安国公又岂会为了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揪着不放?” 沈世安无语,把他拉到一边去。 “行了你,差不多得了,多大仇啊揍一顿还不行吗?真闹出人命了还不够麻烦的呢!” 好说歹说到底是保下了冯旸一条小命,扔下这些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人离开了。 回程路上,沈世安问傅毅洺:“那姓冯的到底怎么你了?让你蹲了他半个月,还下这么狠的手?” 他跟傅毅洺相识多年,对他还是了解的,刚刚他那样子分明是真想杀了冯旸,没有半分作假。 傅毅洺没说话,但脸色依旧不好,是少有的动了真怒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4.第094章 此为防盗章 傅毅洺带人走了过来, 在距离她两三步的地方停住,道:“听人说你喜欢来未凉山散心,正巧路过我就过来看看, 不想真的碰上了。” 唐芙垂眸:“总在院子里关着有些闷得慌,就出来走一走打发时间。” 傅毅洺点头,看了看那棵望山槐,走过去摸了摸久经风霜凹凸不平的树皮。 “我小时候也总爬树,有一回爬太高了不敢下来,下人要上来接我, 被祖母拦住了,说自己有本事爬就要有本事下来,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能帮我的。” “我没办法, 只能自己试着往下爬, 等下来的时候满身都是汗, 衣服也刮破了,还跟祖母赌了好几天的气” 他说到这笑了笑, 摇了摇头:“小时候不懂事,后来大了,发现有些事真的只能自己去做,没人可以帮忙的时候,才明白她当时的用意。” 唐芙只听说过长公主对武安侯宠溺非常,这种事是从未听过的, 一时间有些新奇, 偏着头认真地听着, 美好的侧脸落在傅毅洺眼中,让他被寒风吹的凉飕飕的脸上又开始发热。 他脑子忽然抽了一下,变得一片空白,不知道后面该接什么了,只能尴尬地轻咳一声,半晌才憋出一句:“这千里眼好用吗?” 话题转得太快,唐芙猝不及防,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声:“很好用,我很喜欢,多谢侯爷。” “不不用谢。” 你喜欢的我都愿意给你。 他说着又想起什么,从自己的马背上解下了一个包裹,打开后里面是他在路上顺手买来的一顶毡帽。 “我看这帽子挺好看的,又保暖,冬日里戴最合适了,就顺手买了一顶,你若喜欢的话就送给你。” 他没好意思说这就是给唐芙买的,因为她喜欢绿色,所以他特别选了松花绿的样式,不然他一个大男人,就选鸦青或者紫檀这种颜色了。 唐芙不太适应傅毅洺这种前言不搭后语上句不接下句的说话风格,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傅毅洺想看看她戴上好不好看,就抬手把帽子往她脑袋上扣了一下。 结果女孩子为了挽发,头上带了几支素白的银簪,这毡帽又和兜帽不同,几乎是贴着脑袋的,他这一扣直接把女孩的簪子挂在了帽子上,差点把女孩的头发弄乱了,好一阵手忙脚乱才把帽子和簪子解开。 佩兰给自家小姐把头发整理好,十分无语,越发不知道这武安侯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傅毅洺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歉然道:“对不起啊,看来是不太合适算了,我自己留着戴吧。” 说着就把那顶绿帽子扣在了自己头上,别说,大小正好,还真挺合适。 唐芙抿唇轻笑,傅毅洺见她没生气,心下放松一些,陪她在山上四处走了走。 山里的凉风吹在脸上,把他身上的燥热连带着那些紧张也吹散了一些,总算是恢复了平常那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样子,好歹是把舌头捋直了能正常说话了。 他当初幻想过无数次能像现在这样跟她谈天说地,取代程墨的位置,走在她身边,陪伴她左右。 今日终于有这样的机会,倒像是梦想得偿似的,连日赶路的疲惫和寒意全都消失了,直到回到公主府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不在京城的这大半年,长公主对唐芙照拂有加,虽然因为她还在孝期,没有明面上说起定亲的事,但长眼睛的人都看出是什么意思了,谁也不敢再去唐家提亲求娶唐大小姐。 等二月初唐芙孝期一过,傅毅洺立刻补全了六礼,带着庆隆帝的赐婚圣旨把这门亲事定了下来,用了短短两个月就把新娘子娶进了门。 永丰三十三年四月初七,满城花开,锦绣遍地,长公主唯一的孙子武安侯骑在高头大马上,绕城一周,迎娶了他梦寐以求的新娘子过门。 武安侯恶名在外,除了他那几个纨绔朋友,没人敢堵他的门闹他的洞房。 可这几个纨绔闹起来那也是很让人头疼的,估计一时半刻不会让他见到新娘子。 孟五是个爱热闹的人,成了亲以后被自家夫人管的严,好久没能热闹热闹了,就准备拿傅毅洺开刀,灌他个烂醉再说! 结果他刚拿着酒壶走到傅毅洺面前,就被他一把拉了过去,小声道:“谁当初喝醉了说要让我夫人给他做妾来着?” 孟五一哆嗦,手上酒壶差点掉到地上,顿时明白为什么沈世安那厮不跟他一起来了。 “大哥!那都是误会!我” 傅毅洺打断:“我要去见你大嫂,那几个要灌我酒的混小子就交给你了。”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抬脚就向前走去。 孟五打了个激灵,立刻跟上,把几个迎面走来要挡住傅毅洺的家伙全都拦了下来:“诶诶诶,春宵一刻值千金,谁也别拦着我大哥去见我大嫂!要喝跟我喝!” 几人被他挡住,眼看着傅毅洺走远了,气的直想把孟五揍一顿。 “不是说好了一起把傅兄灌醉吗?孟五你怎么临阵倒戈呢?” 有人怒道。 孟五:“” 不倒没办法,看热闹固然好,但是小命更重要! 有孟五挡在那里,傅毅洺很快便回到了洞房。 唐芙正坐在床边,身穿大红喜服,长长的裙摆上用金线绣满了象征美好寓意的图案,两手端放于身前,葱白的手指涂了蔻丹,更衬的肌肤细腻白皙,比那喜服上坠着的南珠都要莹润好看。 傅毅洺屏住呼吸,接过喜娘递来的秤杆,轻轻将盖头挑了起来。 凤冠下,女子艳若桃李,向来素雅的面庞上难得用了浓妆,露出了鲜为人知的另一种美,勾魂摄魄。 旁边的喜娘说了什么吉祥话傅毅洺一概没有听见,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的妻了。 唐芙心头没由来地跳了一下,赶忙从树上爬了下来,神情有些窘迫。 堂堂一个大家闺秀,却在野外爬树,还被人当场抓包,说起来实在是有些丢人。 傅毅洺带人走了过来,在距离她两三步的地方停住,道:“听人说你喜欢来未凉山散心,正巧路过我就过来看看,不想真的碰上了。” 唐芙垂眸:“总在院子里关着有些闷得慌,就出来走一走打发时间。” 傅毅洺点头,看了看那棵望山槐,走过去摸了摸久经风霜凹凸不平的树皮。 “我小时候也总爬树,有一回爬太高了不敢下来,下人要上来接我,被祖母拦住了,说自己有本事爬就要有本事下来,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能帮我的。” “我没办法,只能自己试着往下爬,等下来的时候满身都是汗,衣服也刮破了,还跟祖母赌了好几天的气” 他说到这笑了笑,摇了摇头:“小时候不懂事,后来大了,发现有些事真的只能自己去做,没人可以帮忙的时候,才明白她当时的用意。” 唐芙只听说过长公主对武安侯宠溺非常,这种事是从未听过的,一时间有些新奇,偏着头认真地听着,美好的侧脸落在傅毅洺眼中,让他被寒风吹的凉飕飕的脸上又开始发热。 他脑子忽然抽了一下,变得一片空白,不知道后面该接什么了,只能尴尬地轻咳一声,半晌才憋出一句:“这千里眼好用吗?” 话题转得太快,唐芙猝不及防,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声:“很好用,我很喜欢,多谢侯爷。” “不不用谢。” 你喜欢的我都愿意给你。 他说着又想起什么,从自己的马背上解下了一个包裹,打开后里面是他在路上顺手买来的一顶毡帽。 “我看这帽子挺好看的,又保暖,冬日里戴最合适了,就顺手买了一顶,你若喜欢的话就送给你。” 他没好意思说这就是给唐芙买的,因为她喜欢绿色,所以他特别选了松花绿的样式,不然他一个大男人,就选鸦青或者紫檀这种颜色了。 唐芙不太适应傅毅洺这种前言不搭后语上句不接下句的说话风格,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傅毅洺想看看她戴上好不好看,就抬手把帽子往她脑袋上扣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5.第095章 此为防盗章  据说当今圣上念在当年长公主照顾过自己的恩情, 曾经劝过她, 让她管一管傅毅洺,让这孩子不要跟那些纨绔走得太近了,长公主信誓旦旦的说, 就算自己孙子跟这些人走得近,也必然是出淤泥而不染,她放心的很。 结果傅毅洺出淤泥而染的格外的黑, 俨然与淤泥融为一体不分你我了。 今日他带着一帮子人来打猎, 兴头上跑的远了, 连自己的下人都甩开了,抹着额头的汗从马背上下来,四下看了看, 往不远处的一株大槐树下走去。 要么说他不同于常人呢,普通人找个灌木丛小树根底下随便就尿了,他偏不,非要找附近最大一棵树才行, 好像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的上做他的方便之地。 这株大槐树树干粗壮, 大概看一眼起码也要六七个人才能合抱的住, 傅毅洺站在树下解开腰带就开始方便, 方便到一半,树上飘下了什么东西, 正落在他后颈。 他出了一身的汗, 黏黏腻腻的, 一时也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 还以为是树叶之类的,顺手抓了一把,结果抓来一看,却是条手帕! 这荒郊野岭杳无人烟的怎么会有手帕? 傅毅洺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吓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慌慌张张地穿好裤子,把尿都憋回去了。 只见树上趴着一个女孩子,也就十二三岁,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裳,趴在那里好像跟树长在了一起似的,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出来。 傅毅洺张嘴就想骂人,可这女孩半点反应都没有,细长的眉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洒下一片阴影,嘴角还有点反光流口水了。 傅毅洺到嘴边的脏话没能骂出来,把自己堵了个半死,半张着嘴就那么仰头看着女孩,最后愣是把自己给看的脸红了。 人家好好的在这睡觉,是他忽然跑过来方便的,好像根本就没什么理由骂人家。 而且不骂还好,一骂就被人发现他刚才是在这儿干什么了。 傅毅洺虽然自认是个纨绔,脸皮厚的很,但也没厚到敢当着一个女孩的面说他刚刚在这方便的地步。 他拿着那方帕子站在树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觉得应该把帕子还给女孩,但又怕被女孩发现树下那摊可疑的痕迹,就想先找点什么东西来遮掩一下。 可又怕自己前脚走了女孩后脚翻个身摔下来,纠结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站在树下抓耳挠腮。 他犹豫着要不要偷偷爬到树上把帕子塞回女孩身上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越走越近。 傅毅洺平常捅了天大的篓子也不怕让人知道,这回却不知道怎么想的,做贼心虚似的躲了起来。 来人是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看上去应该比他小一点,熟门熟路地走到树下,叹了口气。 “芙儿,芙儿。” 连叫了好几声,女孩才迷迷瞪瞪地唔了一声,在树上睁开了眼。 “你怎么又在树上睡着了?老太爷让人找你半天了。” 女孩撑着身子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半边脸被树皮硌红了。 她张嘴想说什么,察觉到嘴角有口水,下意识去掏身上的帕子,结果半天都没掏出来,只能先就着袖子擦了擦,然后从树上爬了下来,动作熟练,最后一截是直接跳下来的,一看就是经常干这事。 少年虽然见怪不怪了,但还是上前几步,叮嘱道:“小心点,别摔了。” 说话时站在树下离她不远的位置,随时都能扶住她。 女孩没理他,下来后在树周围找了找,边找边说:“表哥你看见我的帕子了吗?怎么找不到了?” 围着树干绕圈的时候忽然看到傅毅洺留下的痕迹,顿时困意全无,“啊”了一声,气得跺脚。 “又是哪来的野狗在我的望山槐上尿尿!” “野狗”傅毅洺:“” 少年是个男孩子,年纪又比女孩大,一眼看出那个高度肯定不是野狗尿的,怕女孩多看几眼也看出来,赶紧说道:“别管了,快走吧,都晌午了,老太爷还等着你吃饭呢。” “可是我的帕子” “你丢散落四的没准丢在哪了呢,又不一定是这儿,待会儿让下人来找,你自己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说完不容分说地带着女孩离开了。 树下的痕迹看上去是刚留下不久的,表妹又一直趴在树上睡觉,谁知道那人是不是就是看到她所以才故意在这里方便的?不然周围那么多隐蔽的地方,为什么非要挑最空旷的望山槐底下方便? 这种下三滥的人能躲远一点就躲远一点,不然表妹一个女孩子,没的被毁了清誉。 躲在暗处的“下三滥”傅毅洺探出半个脑袋,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个背影,捏紧了手上的帕子。 那帕子雪白雪白的,带着淡淡的槐花香气,角落里绣了几朵粉白色的芙蓉花。 “芙儿” 傅毅洺回府后没有让人去打探帕子的主人是谁,他名声不好,一打听的话必定闹得满城皆知,到时候不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所以他自始至终对此事闭口不提,直到半个月后偶然在一次春宴上看到了几个女孩子。 举办春宴的是永平侯家,永平侯世子沈世安是傅毅洺的狐朋狗友之一,跟他同岁,今年十六了,但一直没有娶妻,原本有个订了亲的女孩子,去年生了一场重病去世了,沈世安的婚事就没了着落。 永平侯夫人一心想抱孙子,就举办了这次宴会,让沈世安看看前来赴宴的女孩子有没有合眼的,有的话就赶紧定下。 这种事其实很常见,并不稀奇,虽然大户人家成亲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但也要双方看对眼才行,所以成亲前能让彼此相看一眼的一般都会相看一下。 可惜沈世安对此一点都不热衷,懒懒散散地倚在凉亭上,连看都懒的往湖对岸看一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6.第096章 此为防盗章 “侯爷侯爷!有个好消息!” “侯爷, 有个坏消息!” 两人同时开口, 之后对视一眼, 又异口同声:“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您先听哪个?” 傅毅洺靠在栏杆上头都懒得回:“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如今在他眼里, 什么都是坏消息,于是又接了一句:“一起说吧。” 季南江北点头, 再次一同开口。 “唐老太爷死了。” “程墨死了。” 靠在栏杆上的人身子一僵,猛地回过头来:“什么?” 两人重复了一遍, 傅毅洺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喘不过气来:“好消息呢?” 季南莫名其妙:“程墨死了不就是好消息吗?他死了唐大小姐的婚约就解除了啊, 您就可以” “放屁!” 傅毅洺咬着牙骂了一句, 话音落竟然直接从二楼的栏杆翻了出去,吓的路人一阵惊呼。 楼上的季南江北赶忙冲了过来, 在楼上对他喊道:“侯爷!您去哪?” 傅毅洺打了个呼哨,边向城门的方向跑去边回了两个字:“回京!” 一匹正在马厩里吃草的马儿听到动静,嘶鸣一声跑了出来,追向自己的主人。 傅毅洺脚步未停, 直接翻身上马, 不等下人收拾好东西追上来,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季南江北赶紧点了几个人跟上,至于马车和客栈里的东西, 让其他人收拾好慢慢追上来吧, 再晚一步那位祖宗就要跑没影了! 傅毅洺一路策马狂奔, 路遇驿站也不歇息, 吃喝都在马背上,听了季南他们的解释才知道,原来程墨是路遇山贼出了事,而唐大老爷是听闻程墨死讯,气急攻心之下才一病不起,就此离世。 季南一开始见傅毅洺脸色不好,没敢问,赶了几天路之后见他稍稍平静一些了,才没忍住问道:“侯爷,唐老太爷死了固然不是什么好事,可程墨他死了对您来说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他们侯爷可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人,程墨跟他非亲非故的,又是阻拦在他和唐大小姐之间最大的绊脚石,他没主动踢掉就不错了。 如今这块绊脚石自己没了,怎么想他们家侯爷都应该开心才是啊。 傅毅洺靠坐在一棵树上,因为连日赶路所以灰头土脸的。 他喝了口水,看向京城的方向,说道:“程墨死了,唐老太爷也去了,她的婚事就落在她那位二婶手里了。” 他倾慕唐芙多年,对唐府上下的状况自然是十分了解的。 那位二夫人是什么人,他也很清楚。 季南啃了口干粮,皱着眉头口齿不清地道:“那又如何?如今唐老太爷刚去,唐大小姐还要守孝呢,二夫人总不可能在自己的公公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急着给唐大小姐找婆家吧?” “她可能想不起主动去找,但若有人上门提亲的话只要符合她的利益,她会答应的。” 季南一口干粮噎在嗓子里,好半天才咽下去:“不不至于吧?谁会这个时候上门提亲?唐家可还在办丧事呢!” 傅毅洺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万一有呢?” 他这两年虽然在京城待的少了,但以前好歹也是京中一大纨绔,私底下有几个觊觎唐大小姐美色的他都知道。 这些人往日看唐大小姐订了亲,未婚夫还是程家那位探花郎,不敢轻举妄动,但如今程墨死了,唐老太爷也去了,唐大小姐说是唐府的长房嫡女,但长房就她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连祖母都不是亲的,自然就成了他们眼里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谁都想叼回家里去。 唐二夫人这个人目光短浅又自以为是,只要对二房有好处,她才不会管唐府是不是还在办丧事,绝对能一口答应下来。 何况就算没有这些事,骤然失去了两个最亲近的人,她的日子也一定不会好过。 季南咋舌,问道:“那那要是咱们回京的时候,唐大小姐真的又被许给了别人呢?” 傅毅洺冷笑一声,向来带着几分轻慢的脸上显出几分杀伐果决来。 “她若愿意就算了,她若不愿谁也别想逼她。” 说完后季南半天没出声,只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像看个大傻子。 傅毅洺皱眉:“干吗?” 季南叹道:“我以为你会说直接抢过来!大好的机会啊侯爷!趁着这个时候跟唐大小姐表白心意多好啊!反正嫁给别人也是嫁,嫁给你也是嫁!好歹你是真心待她啊!” 傅毅洺轻咳了一声,喝进嘴里的水差点呛出来。 他擦了擦嘴角,避开季南的视线,耳根泛起一抹可疑的红,心里像是被扔进了一颗石子,不可避免的动荡起来。 后面一路他都在想着等回了京见到唐芙应该说什么,随着离京城的距离越来越近,心里就越发慌乱,一方面想赶紧赶回去护着她,一方面又近乡情怯,恨不能把速度放慢一些。 可到底还是担心的情绪占了上风,一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京郊,再有不到半个时辰便能抵达京城了。 唐芙被追赶的慌不择路,身后追兵却并不急着追上她,似乎是有意遛她似的,不远不近地缀着她,时不时在后面喊她几声,让她知道她并没有将他们甩开,又或者在她想拐到别的方向求助的时候从另一边横插过来,把她赶回原路不让她逃跑。 她像是被猎人追赶的猎物,夺路狂奔,却最终只能跑向猎人准备好的陷阱。 唐芙咬着牙夹紧马腹,脸色一片惨白。 四周出路都被堵死,她迟早会被追上,若真是如此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翻飞的斗篷下挂了一把小小的匕首,原本是用来防身的,今日可能就要用于自裁了。 她就是死,也不受淮王的羞辱。 或许是懒得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身后追兵越来越近,马蹄声明显比之前急促了。 唐芙心中一阵绝望,正欲去摸腰间的匕首,却见山脚下一队人马从远处疾驰而来,看样子是从山下路过赶往京城的,她只要加快速度,就能在他们经过之前赶去求救。 但是身后的追兵显然也看见了,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很快便追了上来,在她们距离山下的路口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拦住了她们的马匹,一把将她和佩兰从马背上揪了下来。 “救命!救” 她们高声呼救,奈何转眼间就被人围在中间堵上了嘴,只能听着那马蹄声由远到近,又迅疾的从山脚下经过,那么近,又那么远。 唐芙被人挡住视线,没有看见为首的人向她们的方向瞥了一眼,但那几个淮王的下人却看见了。 为了避免多生事端,有人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还不快把小姐带回去!生出什么岔子来夫人饶不了你们几个!” 另外几人唯唯诺诺地应了,似乎真是几个家仆,来带回不知为何跑到这里来的自家小姐。 一般人听到这几句知道是家事,也就不会过问了,但已经从山下路过的那队人却在跑出十余丈后吁的一声停了下来。 先前说话的淮王下人心中一惊,忙要带着唐芙佩兰离开,身后却陡然传来一声厉喝:“站住!” 从山下路过的正是傅毅洺一行人,刚刚匆匆一瞥他没认出来,现在停下一看,被人围在中间的不是唐芙又是谁?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他调转马头走了过去,看着唐芙身边的几个人说道。 为首的淮王下人做出一副谦卑样子,弓着背施礼道:“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来未凉山游玩,跑的有些远了,我们来将她带回去,免得家里老爷夫人着急。” 傅毅洺视线在他们身上扫了几圈,又落到唐芙二人身上。 “堵着嘴带回去?骗鬼呢?你们该不会是拍花子吧?” “不不不,公子千万不要误会,”那人说道,神情有些为难,似乎纠结许久才迫不得已吐露一些实情,“这这实在是些难以启齿的家事,小姐气性大,跟夫人吵了一架,一怒之下就跑出来了,我们这也是也是实在没办法,才以下犯上做出此举。” “哦,”傅毅洺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脾气也太大了。” 说话时顺势抬手捋了一下因为匆忙赶路而从发冠中掉落的一缕头发,伸到脑后时却给季南等人做了个手势。 淮王的人没有察觉,接道:“可不是吗,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话还没说完,几支利箭迎面而来,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击要害。 刚刚还弓着腰一副怯懦样子的男人眸中陡然迸发出一阵精光,侧身一闪就躲了过去。 但并不是每个人反应都这么迅速,因为对面射来的是袖箭,根本不用拉弓搭弦,一抬手就冲他们招呼过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7.第097章 此为防盗章  傅毅洺果然没过几日就离开了京城, 临走前收到了唐芙让人给他送来的东西,除了一些点心之外, 还有几块酱肉,以及一坛她自己酿的梅子酒和一罐槐花蜜。 傅毅洺没想到她会准备这么多, 收到东西的时候笑的合不拢嘴, 仔细包好带着上路了,要不是因为有些东西不禁放, 他恨不能一天只吃一点点, 一路吃到蜀中去。 他对唐芙说的那句顺路去看看程墨出事的地方并不是说着玩的, 到了那里之后确实沿途查看了一番,但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来之前他其实就已经没报什么希望了,毕竟在他离京的时候, 连程家人都已经默认了程墨的死,开始准备丧事了。 据说有人从那几具认不出来的尸体中找出了两具和程墨的身量以及年纪相仿的,让赶来的程家人认了认,程家人认领了一具回去, 收敛入棺, 默认了那是程墨的尸体。 傅毅洺停留了两日, 亲自去那已经空无一人的山贼窝里看了看, 一无所获, 这才继续赶路, 去了蜀中, 到达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唐芙写了封信。 他没有说自己什么都没查到, 而是说他没找到程墨的踪迹, 也没找到尸骨,不过这附近有一条河,说不定他顺着河逃走了,只是他们没找到而已。 其实这就是安慰人的话,因为谁都知道程墨如果真的还活着,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家人。 就算是当初被山贼追杀时受了伤,过了这么久也总该养的差不多了,哪怕爬不起来,让人送个信带个话还不行吗? 唐芙自然也明白,失望之余接受了傅毅洺的好意,觉得这个人跟她以往所知道的很是不同。 傅毅洺在京中非常有名,但都不是什么好名声,如果非要形容一下,大概只能用臭名远扬这四个字来概括了。 京城打架的人群里总少不了他的身影,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武安侯,很多人说他仗势欺人恃强凌弱,还有人说他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但这些和唐芙认识的武安侯似乎是两个人。 不过她跟傅毅洺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对他并不是非常了解,所以也不好下定论,就只是心里想一想而已,没有去问红缨双钺什么,也没有给傅毅洺回信,只是让送信的人给他捎了句话,说了声多谢。 原以为在傅毅洺回来之前她应该不会再收到什么信了,谁知从那之后,几乎每隔半个月就会有人给她带些东西回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熟悉的带着兰花香气的白玉笺。 信笺上的内容一般都不多,无非是问她安好,有时会写一些蜀中发生的趣事,博她一笑。 至于送来的东西那就千奇百怪什么都有了。 贵重些的有精致的布料首饰,香球团扇,普通的有他觉得能讨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比如一套捏的栩栩如生的小泥人儿,一串由各种不值钱的碎玉串成的古朴漂亮的占风铎,甚至一个竹蜻蜓或是一把不知从哪里买来的粗制滥造的排箫。 他甚至让人千里迢迢地送来过两筐枇杷,为了防止磕碰,每一层不知垫了多少东西,送来时大部分竟还是好的。 唐芙不太明白他的用意,说了很多次让他不必如此麻烦,但也不知是送东西的人没把话带到,还是带到了傅毅洺也不听,下次依然让人大老远地送东西过来。 唐芙心下惴惴,在房中小声问佩兰:“武安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总给我送东西?” 这若是程墨送的,佩兰必要说一番程公子心里惦记小姐,时时把小姐放在心上之类的说辞。 但是武安侯他跟小姐又没什么往来,那次在未凉山上偶遇才算是真正认识了,又怎么会对小姐深情到如此地步呢? 佩兰想了半天,只想到了一个她觉得比较靠谱的可能性。 “小姐,这会不会是封口费啊?” 唐芙不解:“什么封口费?” 佩兰:“就是就是让您不要把他身患隐疾的事情说出去。” 唐芙还以为她有什么真知灼见呢,闻言嗔了她一眼,一手拿着竹蜻蜓一手拿着新送来的橙子:“谁会送这些东西给人封口?之前那些首饰布匹不就够了吗?” 这分明是把她当个小孩子哄,看见什么他觉得有意思的好东西都要让人给她送来。 说句不相干的话,即便是以前程墨还在的时候,也没这么哄过她。 佩兰想想也是,摇了摇头:“那奴婢就不知道了。” 唐芙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在下次蜀中再来人送东西的时候让人多带回去了些吃食,大多都是些易于保存的东西,免得还没送到蜀中就坏了。 如此这般到了年底,腊月初八这天,唐芙坐在未凉山的望山槐上,一手拿着千里眼,四处张望。 唐老太爷的孝期还未过,她不能去参加什么宴饮聚会,也无心去应付那些虚情假意的夫人小姐,便只是偶尔来未凉山上坐一坐,散散心。 傅毅洺送给她的所有东西里,最合她心意的还是这个千里眼,每次来未凉山都要带着,头一次用它看到很远的距离的时候,兴奋的在树上站了起来,吓的树下的佩兰一阵惊呼。 红缨双钺人如其名,兵戈般铁血无情又尽忠职守,揪出了两个时常暗中窥探唐芙行踪的唐家下人,审问出当初便是这两人里应外合,夜半三更潜入了她的房间,吓得她夜不能寐。 后来她们禀报了老夫人,经她同意后用雷霆手段当着其他下人的面把这两人处置了,现在整个唐府上下,没人敢打大小姐半分主意,就连护送唐芙出门的家丁护院,也是她们重新筛选过一番的。 唐芙经过当初险些被掳走的那件事,不敢再任性妄为的自己一个人上山了,更不敢走远,但红缨双钺知道她的一些习惯,所以从来只守在暗处,不出现在她眼前,如此一来既不打扰她缅怀先人,又能保护她的安危。 可是这位大小姐看似内敛,实际上也是个活泼的,有次她在树上用千里眼看到了躲起来的双钺,笑着把人喊了出来,从此之后就乐此不疲,跟她们玩儿起了捉迷藏的游戏,以找到她们的藏身之处为乐。 红缨再一次被找了出来,笑着道:“小姐真厉害。” 心里其实十分无语,不知道侯爷是怎么想到这么个法子哄大小姐开心的,而且还真就管用了! 凭她和双钺的本事,若真心要藏,唐芙就是拿八个千里眼也找不到她们。 但傅毅洺担心唐芙没了祖父心情不好,就出了这么个主意让她们哄唐芙开心。 唐芙找到了一个,还差一个,许久未曾找见,便在槐树上转了个身,去另一边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8.第098章 此为防盗章 少年们衣衫华丽, 金冠束发,腰带上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身下所骑的马也各个头细颈高,四肢修长, 皮毛打理的油光水滑, 比京城里巡街的金吾卫骑的马还要好看,可见这几个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 而是纨绔中的纨绔, 走到哪儿都能鸡飞狗跳让人头疼的主。 为首的是身穿绛紫色衣袍的武安侯傅毅洺, 长公主与老武安侯唯一的孙子。 长公主命不太好,早年丧夫,中年丧子, 如今就只剩这么一个独苗苗亲孙子了,自然是心疼的不像话,从小就捧在手心里宠着,然后不负众望的把他培养成为了京城纨绔之首, 惹急了连皇子都敢揍。 据说当今圣上念在当年长公主照顾过自己的恩情, 曾经劝过她, 让她管一管傅毅洺, 让这孩子不要跟那些纨绔走得太近了, 长公主信誓旦旦的说, 就算自己孙子跟这些人走得近, 也必然是出淤泥而不染, 她放心的很。 结果傅毅洺出淤泥而染的格外的黑, 俨然与淤泥融为一体不分你我了。 今日他带着一帮子人来打猎,兴头上跑的远了,连自己的下人都甩开了,抹着额头的汗从马背上下来,四下看了看,往不远处的一株大槐树下走去。 要么说他不同于常人呢,普通人找个灌木丛小树根底下随便就尿了,他偏不,非要找附近最大一棵树才行,好像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的上做他的方便之地。 这株大槐树树干粗壮,大概看一眼起码也要六七个人才能合抱的住,傅毅洺站在树下解开腰带就开始方便,方便到一半,树上飘下了什么东西,正落在他后颈。 他出了一身的汗,黏黏腻腻的,一时也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还以为是树叶之类的,顺手抓了一把,结果抓来一看,却是条手帕! 这荒郊野岭杳无人烟的怎么会有手帕? 傅毅洺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吓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慌慌张张地穿好裤子,把尿都憋回去了。 只见树上趴着一个女孩子,也就十二三岁,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裳,趴在那里好像跟树长在了一起似的,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出来。 傅毅洺张嘴就想骂人,可这女孩半点反应都没有,细长的眉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洒下一片阴影,嘴角还有点反光流口水了。 傅毅洺到嘴边的脏话没能骂出来,把自己堵了个半死,半张着嘴就那么仰头看着女孩,最后愣是把自己给看的脸红了。 人家好好的在这睡觉,是他忽然跑过来方便的,好像根本就没什么理由骂人家。 而且不骂还好,一骂就被人发现他刚才是在这儿干什么了。 傅毅洺虽然自认是个纨绔,脸皮厚的很,但也没厚到敢当着一个女孩的面说他刚刚在这方便的地步。 他拿着那方帕子站在树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觉得应该把帕子还给女孩,但又怕被女孩发现树下那摊可疑的痕迹,就想先找点什么东西来遮掩一下。 可又怕自己前脚走了女孩后脚翻个身摔下来,纠结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站在树下抓耳挠腮。 他犹豫着要不要偷偷爬到树上把帕子塞回女孩身上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越走越近。 傅毅洺平常捅了天大的篓子也不怕让人知道,这回却不知道怎么想的,做贼心虚似的躲了起来。 来人是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看上去应该比他小一点,熟门熟路地走到树下,叹了口气。 “芙儿,芙儿。” 连叫了好几声,女孩才迷迷瞪瞪地唔了一声,在树上睁开了眼。 “你怎么又在树上睡着了?老太爷让人找你半天了。” 女孩撑着身子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半边脸被树皮硌红了。 她张嘴想说什么,察觉到嘴角有口水,下意识去掏身上的帕子,结果半天都没掏出来,只能先就着袖子擦了擦,然后从树上爬了下来,动作熟练,最后一截是直接跳下来的,一看就是经常干这事。 少年虽然见怪不怪了,但还是上前几步,叮嘱道:“小心点,别摔了。” 说话时站在树下离她不远的位置,随时都能扶住她。 女孩没理他,下来后在树周围找了找,边找边说:“表哥你看见我的帕子了吗?怎么找不到了?” 围着树干绕圈的时候忽然看到傅毅洺留下的痕迹,顿时困意全无,“啊”了一声,气得跺脚。 “又是哪来的野狗在我的望山槐上尿尿!” “野狗”傅毅洺:“” 少年是个男孩子,年纪又比女孩大,一眼看出那个高度肯定不是野狗尿的,怕女孩多看几眼也看出来,赶紧说道:“别管了,快走吧,都晌午了,老太爷还等着你吃饭呢。” “可是我的帕子” “你丢散落四的没准丢在哪了呢,又不一定是这儿,待会儿让下人来找,你自己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说完不容分说地带着女孩离开了。 树下的痕迹看上去是刚留下不久的,表妹又一直趴在树上睡觉,谁知道那人是不是就是看到她所以才故意在这里方便的?不然周围那么多隐蔽的地方,为什么非要挑最空旷的望山槐底下方便? 这种下三滥的人能躲远一点就躲远一点,不然表妹一个女孩子,没的被毁了清誉。 躲在暗处的“下三滥”傅毅洺探出半个脑袋,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个背影,捏紧了手上的帕子。 那帕子雪白雪白的,带着淡淡的槐花香气,角落里绣了几朵粉白色的芙蓉花。 “芙儿” 傅毅洺回府后没有让人去打探帕子的主人是谁,他名声不好,一打听的话必定闹得满城皆知,到时候不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所以他自始至终对此事闭口不提,直到半个月后偶然在一次春宴上看到了几个女孩子。 举办春宴的是永平侯家,永平侯世子沈世安是傅毅洺的狐朋狗友之一,跟他同岁,今年十六了,但一直没有娶妻,原本有个订了亲的女孩子,去年生了一场重病去世了,沈世安的婚事就没了着落。 永平侯夫人一心想抱孙子,就举办了这次宴会,让沈世安看看前来赴宴的女孩子有没有合眼的,有的话就赶紧定下。 这种事其实很常见,并不稀奇,虽然大户人家成亲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但也要双方看对眼才行,所以成亲前能让彼此相看一眼的一般都会相看一下。 可惜沈世安对此一点都不热衷,懒懒散散地倚在凉亭上,连看都懒的往湖对岸看一眼。 男女有别,女孩子自然是跟着夫人们在另一边,不会跟他们这些男孩子聚在一起。 傅毅洺一眼看见几个花团锦簇的女孩中有个穿湖绿色裙衫的少女,十二三岁,眉眼明媚,虽然年纪小,但已经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再长大些眉目稍开,还不知会惹来多少狂蜂浪蝶。 女孩正跟几个同龄人说话,也不知道她们说到了什么,纷纷笑了起来,女孩也跟着笑,但能看出神态敷衍,有点不耐烦。 傅毅洺踢了坐在旁边的沈世安一脚,对着那边抬了抬下巴。 “沈夫人特地为你举办的宴会,你倒是看看啊。” 沈世安嗤了一声:“我又没让她帮我办,是她自己非要办的。成亲有什么好?娶进来个女人管着我,以后我想去春意楼喝个花酒都有人在耳边不停唠叨,烦不烦?” 旁边几个纨绔一边喝酒一边起哄:“易芝你到底是不想娶,还是没有看得入眼的?当初和周家二小姐定亲,可没见你嫌人家烦。” “就是,你该不会是还想替周二小姐守孝吧?” 易芝是沈世安的字,周家二小姐就是他那个还没过门就香消玉殒的未婚妻。 沈世安骂了句娘,说自己连周二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但是在有人说对面有个女孩长得跟周二小姐有几分相似的时候,还是转头看了一眼,最后嘟囔一句:“哪像了?一个个的庸脂俗粉。” 这话又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说你既然不记得了怎么知道不像? 沈世安差点急眼,还是傅毅洺站出来打了个圆场,让下人过来把对面的女孩子挨个介绍一遍。 沈世安皱眉道:“滚滚滚,不听。” 下人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傅毅洺一摆手:“介绍吧,你们世子不听我们听,正好我们兄弟几个还有好些没成亲呢。” “就是就是,介绍介绍,没准就便宜了我们呢。” 下人看了沈世安一眼,见他低着头喝酒没有反对,这才开始依次介绍,结果介绍到最后,都没提到那个穿绿衣服的女孩子。 “不对啊,”傅毅洺说道,“还有好几个你没说到呢,就长的最好看的那几个,怎么的,藏私啊?把最好的留给你们世子,怕我们抢了?” 他是用玩笑的语气说的,下人却不敢当玩笑,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没介绍到的就是已经订了亲,许了人家的。” 傅毅洺脸上表情当即一僵,怕人看出不妥来,忙憋出一句:“订了亲的还来凑什么热闹?” 有了解规矩的人笑道:“傅兄一看就是参加这种宴会参加的少,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宴会的目的是什么,但为了做个样子,还是会宴请一些不相干的人的,不然看着不就太明显了吗?那些夫人们怎么好意思带着女儿过来?” 大周朝虽然民风开放,但勋贵世家书香门第都还是要面子的,哪有直接带着女儿上门去给人家相看的道理? 所以宴会的主人一般都会多请一些人,以示这就是一场普通的宴会,没别的意思,但其实前来赴宴的人心知肚明。 而这些被邀请的人除了带上适婚的女儿外,有时也会带上儿媳或是订了亲但距离成亲日子尚早的女儿来应个景。 “比如穿绿衣服的那个。” 有人看着对面正在湖边喂鱼的女孩说道。 傅毅洺抬眼看去,正是之前他在城郊大槐树上看到的女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9.第099章 此为防盗章  “有罪就去领罚吧。” 淮王打断道, 摆摆手让人把他带下去了。 这晚淮王府多了几具尸体, 但很快就被拉到郊外掩埋了,无人知晓。 伺候在淮王身边的下人小声道:“王爷, 要再派人去试一试吗?” 只要那唐大小姐不是一直关在唐府闭门不出, 他们总会有机会的。 淮王摇了摇头:“武安侯就是条疯狗,惹急了谁都敢咬, 真把事情闹大了我不好交代。” 他当初之所以派了几个从未跟他进过京的人留在京城,就是因为这些人对京城中人来说都很面生,就算被抓住了也查不到他头上。 却不想正因为这些人没去过京城,所以对京城的人也不熟悉,竟然好巧不巧地撞在了武安侯头上, 还没认出对方,试图以拙劣的手段蒙混过关。 若只是武安侯这么个年轻气盛的愣头青也就算了,淮王不见得真就怕了他, 但武安侯背后却有个长公主, 那才是真正惹不得的人物。 很多人都以为长公主年纪大了,全靠陛下念旧, 一直对她敬重有加所以才能衣食无忧。 但淮王却知道,当初正是这位长公主亲手杀了她那个意图拥立端王登基的丈夫,带人血洗内宫,才保住了庆隆帝的太子之位, 不然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到底是谁还不一定呢。 这是个握着刀舔着血长大的公主, 绝不是那些只能仰仗皇帝鼻息才能过日子的废物。 淮王靠到椅背上, 闭眼叹了口气:“她找了个很好的靠山”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唐芙。 京城, 唐芙收到了傅毅洺托人送来的一封书信,经由常管家交到她手里的,而非红缨和双钺。 常管家把书信带到碧竹院,对唐芙道:“那送信的人说小姐若是愿意看就看一看,不愿意的话直接烧了就是了。老奴也不敢做主,便拿来问问您,” 未婚男女私下里书信往来其实不太合规矩的,只因傅毅洺已经明确表示要娶唐芙,唐老夫人又懒得管他,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唐芙不知道傅毅洺要跟她说什么,但是觉得他既然是过了明路送的信,那想来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看看也无妨,便接过去将信封拆开了。 信封里是一张墨兰斋特制的白玉笺,因纸白如雪,又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气而得名,非常金贵,等闲人都用不起,唐芙也只有很少的一些库存而已,却不想那武安侯随便一封信就用了如此好的纸,看来长公主的确是深受皇恩,公主府的底蕴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傅毅洺说自己不日即将离京,问她有没有空,想在离京前见她一面,还说若她不愿就算了,不必勉强,就当从没看过这封信好了,语气小心翼翼的,看的唐芙觉得自己好像是什么凶神恶煞,隔着信纸都能把他吞了似的。 傅毅洺约见她的地点是人来人往的闹市,不是什么偏僻地段,可见并没有什么不轨的打算,只是单纯想见一见她而已。 唐芙心想自己都已经答应了武安侯的婚事,而且对方又身有隐疾,不能把她怎样,便让常管事给那送信的人带个话,就说知道了,会按时过去的。 常管事听她这么说,大致猜到了信中的内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点头传话去了。 两日后,唐芙在墨兰斋二层的一间雅间里见到了傅毅洺。 傅毅洺身穿一件雪青色的袍子,头戴白玉发冠,整个人看上去清雅了不少。 这是他头一次单独跟唐芙见面,有些紧张,竭尽全力放松紧绷的肌肉,让自己看上去尽量自然一点,对唐芙说明了来意。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他之前得知唐老太爷和程墨死了,匆忙赶了回来,又逗留了一段时间,蜀中那边有些事必须要赶回去处理了。 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便想离开前见一见唐芙,跟她说说话。 但这些肯定是不能直接当面对唐芙说的,就跟她说了事先想好的另一个理由。 “我这趟回蜀中会路过程公子出事的地方,到时候抽空查一查,看看附近有没有那批山贼或是程公子的踪迹,若是有消息的话就写信回来告诉你。” 唐芙心生感激,福身施礼:“多谢侯爷。” 傅毅洺忙说不用,又问她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他可以从那边给她带回来。 唐芙跟他不熟,怎么会开口管他要东西,自然说不用,告诉他自己什么都不缺。 傅毅洺想到当初程墨外出游学,她得知后满脸期待地让他从各地帮她带回些土仪的样子,心下有些失望,但一早也想到了大概会是这个结果,所以很快便打起了精神,有的没的扯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最后道:“上次唐姑娘做的那盒点心很好吃,比我们府上厨娘做的好多了,不知姑娘最近可否有空?能不能能不能再做一些,让我带着路上吃,也省的一路都是那些难以下咽的干粮,不就着水吃都能把嗓子拉出血来。” 唐芙看着低着头耳根微红,连声音都越来越小的男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觉得这才是今天武安侯找她的正事。 傅毅洺听到笑声抬起了头,就见女孩子正有些促狭地看着他,两眼亮晶晶的,满含笑意,红润的嘴唇勾起一个隐忍的弧度。 傅毅洺刷的一下闹了个大红脸,心口噗通噗通一阵狂跳。 真真好看。 他一时间有些挪不开视线,又怕唐芙觉得他太孟浪了,不敢一直盯着,只能硬逼着自己转过了头。 唐芙笑道:“本也不是什么费力的事,侯爷既然喜欢,我回去再做一些就是了,只是不知侯爷喜欢什么样的口味?” “都都可以,我不挑的。” 只要是你做的都行。 后面这句傅毅洺没敢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0.第100章 此为防盗章 淮王打断道, 摆摆手让人把他带下去了。 这晚淮王府多了几具尸体,但很快就被拉到郊外掩埋了,无人知晓。 伺候在淮王身边的下人小声道:“王爷, 要再派人去试一试吗?” 只要那唐大小姐不是一直关在唐府闭门不出, 他们总会有机会的。 淮王摇了摇头:“武安侯就是条疯狗,惹急了谁都敢咬, 真把事情闹大了我不好交代。” 他当初之所以派了几个从未跟他进过京的人留在京城, 就是因为这些人对京城中人来说都很面生, 就算被抓住了也查不到他头上。 却不想正因为这些人没去过京城, 所以对京城的人也不熟悉,竟然好巧不巧地撞在了武安侯头上, 还没认出对方,试图以拙劣的手段蒙混过关。 若只是武安侯这么个年轻气盛的愣头青也就算了, 淮王不见得真就怕了他,但武安侯背后却有个长公主, 那才是真正惹不得的人物。 很多人都以为长公主年纪大了,全靠陛下念旧, 一直对她敬重有加所以才能衣食无忧。 但淮王却知道,当初正是这位长公主亲手杀了她那个意图拥立端王登基的丈夫,带人血洗内宫, 才保住了庆隆帝的太子之位,不然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到底是谁还不一定呢。 这是个握着刀舔着血长大的公主, 绝不是那些只能仰仗皇帝鼻息才能过日子的废物。 淮王靠到椅背上, 闭眼叹了口气:“她找了个很好的靠山”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唐芙。 京城, 唐芙收到了傅毅洺托人送来的一封书信,经由常管家交到她手里的,而非红缨和双钺。 常管家把书信带到碧竹院,对唐芙道:“那送信的人说小姐若是愿意看就看一看,不愿意的话直接烧了就是了。老奴也不敢做主,便拿来问问您,” 未婚男女私下里书信往来其实不太合规矩的,只因傅毅洺已经明确表示要娶唐芙,唐老夫人又懒得管他,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唐芙不知道傅毅洺要跟她说什么,但是觉得他既然是过了明路送的信,那想来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看看也无妨,便接过去将信封拆开了。 信封里是一张墨兰斋特制的白玉笺,因纸白如雪,又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气而得名,非常金贵,等闲人都用不起,唐芙也只有很少的一些库存而已,却不想那武安侯随便一封信就用了如此好的纸,看来长公主的确是深受皇恩,公主府的底蕴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傅毅洺说自己不日即将离京,问她有没有空,想在离京前见她一面,还说若她不愿就算了,不必勉强,就当从没看过这封信好了,语气小心翼翼的,看的唐芙觉得自己好像是什么凶神恶煞,隔着信纸都能把他吞了似的。 傅毅洺约见她的地点是人来人往的闹市,不是什么偏僻地段,可见并没有什么不轨的打算,只是单纯想见一见她而已。 唐芙心想自己都已经答应了武安侯的婚事,而且对方又身有隐疾,不能把她怎样,便让常管事给那送信的人带个话,就说知道了,会按时过去的。 常管事听她这么说,大致猜到了信中的内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点头传话去了。 两日后,唐芙在墨兰斋二层的一间雅间里见到了傅毅洺。 傅毅洺身穿一件雪青色的袍子,头戴白玉发冠,整个人看上去清雅了不少。 这是他头一次单独跟唐芙见面,有些紧张,竭尽全力放松紧绷的肌肉,让自己看上去尽量自然一点,对唐芙说明了来意。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他之前得知唐老太爷和程墨死了,匆忙赶了回来,又逗留了一段时间,蜀中那边有些事必须要赶回去处理了。 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便想离开前见一见唐芙,跟她说说话。 但这些肯定是不能直接当面对唐芙说的,就跟她说了事先想好的另一个理由。 “我这趟回蜀中会路过程公子出事的地方,到时候抽空查一查,看看附近有没有那批山贼或是程公子的踪迹,若是有消息的话就写信回来告诉你。” 唐芙心生感激,福身施礼:“多谢侯爷。” 傅毅洺忙说不用,又问她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他可以从那边给她带回来。 唐芙跟他不熟,怎么会开口管他要东西,自然说不用,告诉他自己什么都不缺。 傅毅洺想到当初程墨外出游学,她得知后满脸期待地让他从各地帮她带回些土仪的样子,心下有些失望,但一早也想到了大概会是这个结果,所以很快便打起了精神,有的没的扯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最后道:“上次唐姑娘做的那盒点心很好吃,比我们府上厨娘做的好多了,不知姑娘最近可否有空?能不能能不能再做一些,让我带着路上吃,也省的一路都是那些难以下咽的干粮,不就着水吃都能把嗓子拉出血来。” 唐芙看着低着头耳根微红,连声音都越来越小的男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觉得这才是今天武安侯找她的正事。 傅毅洺听到笑声抬起了头,就见女孩子正有些促狭地看着他,两眼亮晶晶的,满含笑意,红润的嘴唇勾起一个隐忍的弧度。 傅毅洺刷的一下闹了个大红脸,心口噗通噗通一阵狂跳。 真真好看。 他一时间有些挪不开视线,又怕唐芙觉得他太孟浪了,不敢一直盯着,只能硬逼着自己转过了头。 唐芙笑道:“本也不是什么费力的事,侯爷既然喜欢,我回去再做一些就是了,只是不知侯爷喜欢什么样的口味?” “都都可以,我不挑的。” 只要是你做的都行。 后面这句傅毅洺没敢说。 唐芙点头:“好,那我在侯爷离京前做好,到时候让人给你送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1.第101章 此为防盗章  “是啊,您不是说就在大槐树那待一会吗?这都快到山南了。” “武安侯怎么会在这?” 唐芙正欲说话, 傅毅洺已经站了出来, 道:“本侯恰好路过此处,见唐大小姐被山中几只疯狗追赶, 便将那几只不长眼的狗打走了。你们身为唐府下人, 怎么不好好护卫在唐大小姐身侧, 让她置身于险境?倘若唐大小姐今日真出了什么事, 你们可担待的起!” 先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兜头把唐家下人先责怪一番。 主子出了事,不管是不是事先说了不让打扰, 随行的下人都逃不了责罚,几人赶忙告罪,哪还敢询问唐芙为什么会和傅毅洺走在一起。 唐芙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聚在一起的几个唐家下人。 “好在遇上了侯爷,没什么大事, 正打算回去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已经先找来了。” 一名唐家的护院接道:“二夫人说府里有急事,派了人来找您回去, 我们没办法,只得上山找您,谁知道到了大槐树那却没找到人, 这才急急忙忙的赶紧到附近来寻您了。” 唐芙点了点头, 眸光晦暗不明, 又问:“二夫人派来的人呢?怎么没见着?” 护院四下看了一眼, 道:“许是去别的什么地方找您了,估摸着待会找不着人也就回来了。” 傅毅洺从这几句便听出唐芙应该是猜到今日之祸缘何而起了,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给季南使了个眼色。 季南了然,转头又对身边人耳语几句。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说了什么,唐芙许是受了惊,不打算等那个不知跑到何处的下人,当下便要赶回京城。 为首的护院应诺,让人赶了马车来,在武安侯一行人的陪同下一路往京城而去。 众人才走出没多远,刚刚和季南交头接耳的那人忽然说肚子不舒服,要去方便一下,让大家不用等他,待会儿他再赶上来便是,然后就自己离队了。 但或许是队伍走的太快,一直到他们快抵达京城,这人才跟了上来,微不可查的对季南点了点头。 傅毅洺一直把唐芙送到唐家门口,亲眼看着她进了唐府才调转马头,向公主府走去。 一进公主府,他便迫不及待的将那张红纸拿了出来。 b 一一一一一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 一一一一这是华丽的分割线一一一/i r / 红纸上写了唐芙的姓名籍贯生辰八字,以及祖上三代的姓名等等,确实是庚帖无疑。 他将这张庚帖看了又看,一时拿到眼前,一时又捂在胸口,犹自不可置信地喃喃:“我是不是在做梦?是在做梦吧?” 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的季南:“你快打我一下,我看是不是真的。” 季南一怔:“真打啊?” “真打,快点!” 傅毅洺说道。 季南犹豫了一下,随后冲着自己的拳头哈了口气。 “这可是您让我打的啊,事后可不能追究。” 说着一拳就对傅毅洺打了过去。 眼看着拳头要落到傅毅洺身上,傅毅洺却忽然一侧身躲了过去。 季南没收住力道,整个身子往前一扑,原本踉跄两步就能站住,谁知道傅毅洺却抬脚在他膝窝轻轻一点。 他大头朝下扑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连连痛呼,惹的周围众人一阵大笑。 傅毅洺没笑,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问道:“疼吗?” 季南:“疼。” 傅毅洺微微点头:“那就是真的” 说完以后原地一蹦三丈高,大笑着向院中冲去:“她答应嫁给我了,她答应嫁给我了!” 长公主听说自家孙子半路又折回来了,并不觉得奇怪,在正院一边喝茶一边等着他过来,一杯茶还没喝到一半,就见一个人影炮仗似的冲了进来。 “祖母,祖母!我要娶亲了!我要娶亲了!” 傅毅洺兴奋地冲到长公主面前,拉着她的手说道。 长公主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瞧把你高兴的,在自己家里也就算了,在外面可不能这样,尤其是在唐大小姐面前,不然让人家以为她死了未婚夫你多高兴似的。” 傅毅洺嘿嘿地笑着,笑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祖母,你你知道我会回来,知道我要娶唐大小姐?” 长公主斜睨了他一眼:“程公子死了,唐大小姐的婚约就没了,你知道了能不回来?会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傅毅洺被说中了心事,难得露出几分腼腆:“就知道瞒不过您老人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2.第102章 此为防盗章 老夫人手上动作停了停, 把佛珠挂回到了手上。 “我让他们都出去了。” 高氏眼皮一跳, 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您” “跪下。” 老夫人忽然打断了她,语气仍就平静无波,但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高氏吞咽一声, 撩起裙摆跪了下去。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跪吗?” 老夫人问道。 高氏垂眸, 摇了摇头:“儿媳不知, 还请娘明示。” 老夫人笑了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你这个人啊, 有几分小聪明, 但又没什么大智慧,若是老老实实守着家业,倒也一辈子吃穿不愁能平平安安的过下去,只可惜啊你太贪心了。” 说到最后那挂在皮肉上的笑也消失,古井无波的眼神里透出几分掺杂着无奈和其它什么复杂情绪的冷意来。 “我问你, 寅顺是怎么死的?” 高氏一哆嗦, 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知道, 老夫人既然问了那八成就是知道了,再瞒着她只会将她惹恼,没什么好果子吃。 老夫人见她不说话, 也不逼她,继续道:“我知道你一直觉得老太爷偏心,对阿芙比对苋儿好多了, 所以你不喜欢这个侄女。” “但阿芙无父无母, 又是个女孩子, 老太爷就是对她再好又如何?她还能抢了你们二房什么东西吗?你何至于对她下这种黑手,勾结外人要毁了自家侄女的清白?” “你难道就没想过,那安国公世子是个靠得住的吗?他若真得了手,到时候又不认账不肯娶阿芙,你能怎么办?把人绑上门说出你们那些腌臜事,逼他娶了阿芙吗?” 高氏面色发白,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裳:“安国公世子说” 她才刚说了个开头,老夫人就嗤笑一声,再次打断:“安国公世子说?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他昨日为什么没去未凉山吧?” 高氏一怔,下意识抬起了头。 老夫人冷冷地看着她,道:“那我提醒你一句吧,安国公世子和淮王殿下私交甚笃。这么说,你知道自己有多蠢了吗?” 高氏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膝盖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为什么淮王刚走安国公世子就急着派人来提亲,为什么昨日她明明把唐芙的行踪告诉他了他却没有跟去,为什么他要在春意楼请客喝酒,所有的问题一瞬间全都明白了。 他从一开始就在骗她!他根本就是为了淮王才来提亲的! 老夫人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现在还瞒在鼓里呢,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就你这点本事,还想跟他们这些惯常在官场上打交道的人合作?只怕到时候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从今日起,你就先不要管家了,在阿芙出嫁前,府上的事情还是我这个老婆子来管吧,免得阿芙回头有个什么闪失,武安侯娶不到他的新娘子,迁怒我们唐家。” 刚刚还瘫软在地上的高氏又陡然坐了起来,身子猛地前倾,扑过去抱住了老夫人的腿。 “娘!你难道真的要让阿芙嫁给武安侯吗?”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刚刚已经答应了武安侯,你以为我是说着玩的吗?” 老夫人抬手推开了高氏,沉声道:“那武安侯虽然顽劣了些,但名声总比安国公世子要好。只要阿芙能讨了他喜欢,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门好亲事。” “我当然知道是门好亲事!” 在老夫人面前向来低眉顺眼的高氏忍不住拔高了声音,眼睛都红了。 “那武安侯无父无母又无兄弟姐妹,阿芙嫁过去上无公公婆婆管束,下无兄弟姐妹拖累,唯一一个长公主还有自己的公主府,不与他们住在一起,她只要踏踏实实不犯错就能保证一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若是让苋儿嫁过去我半句都不会多说什么!可凭什么是阿芙?” 老夫人自觉这些年修身养性,脾气已是好多了,轻易不会动怒,可还是被她最后一句气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闭嘴!阿芙是我唐府长房嫡出的大小姐,凭什么就不能是她?难道武安侯不娶阿芙就会娶苋儿了吗?你那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不是想把苋儿嫁过去,”高氏解释道,“只是那武安侯府固然是个好去处,但武安侯在朝中却没有实权,半点帮不上我们唐家,这样的姻亲要来何用?” “阿芙从小没了爹娘,这些年一应吃穿用度全是我们二房供着,难道不该回报我们一二,找个能帮上我们二房的姻亲吗?” 这话险些把老夫人气笑了:“吃穿用度全靠你们二房?也亏你说得出口!” “当初分家分出去的可只有三房,长房因为只剩了阿芙一个,所以自始至终从未分出去过,她的吃穿用度走的要么是公中的帐,要么是老太爷用自己的私房钱垫的,什么时候走过你们二房的帐了?” “怎么?让你管了几年家,你就真以为这整个唐府都是你们二房的了?我和老太爷的也都成了你们的了?那要照这么说,我这个老婆子现在的吃穿嚼用,也都是在靠你们二房供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3.第103章 此为防盗章 年轻女孩子害怕野狗情理之中, 家丁没有多想, 带着她们回府了。 再一次冠上“野狗”名号的傅毅洺追着季南江北跑了一座山,把两人狠狠揍了一顿才罢休。 而回到府里的唐芙把纸鸢放好,看房里没了别人, 才说道:“刚刚在山上那人是谁啊, 佩兰你认出来了吗?” 佩兰摇头:“没看清, 不过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就是的,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唐芙抱着引枕, 面露忧色。 “我看那人衣饰华丽, 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儿郎,若是他私下里把今日的事说了出去,亦或是背地里对我指指点点,只怕我要有些麻烦。” 佩兰没想到这回事,此时听她一说才惊觉不好。 虽说她们只是去取纸鸢, 半句话都没和那男人多说, 而且是那男人蹲在草丛里方便, 又不是她们的错,但这种事传出去,吃亏的总归是女方。 她急的在屋里转了几圈, 嗔道:“奴婢以后再也不纵着小姐单独出去了,碰上这样的事真是说都说不清!” 唐芙生来便没了母亲,五岁没了父亲, 现在的老夫人不是她的亲祖母, 而是唐老太爷原配去世后娶的填房, 跟她也不亲近,所以她从小基本都是被唐老太爷带大的。 唐老太爷的原配去的早,只给他留下了一个长子,也就是唐芙的父亲唐大老爷。 当初为了让这个长子能在家中立足,不被填房所生的孩子打压,他直到唐大老爷长到十岁才续弦。 如此一来,就算填房一进门就怀孕生子,等她的孩子长大的时候唐大老爷也已经成人,可以继承家业了,说不定孩子都好几个了,就算跟继母或是她的孩子们合不来,也可以自立门户。 可是天不遂人愿,唐大老爷一生子嗣艰难,四十三岁才得了唐芙这么一个女儿,比二房的长子小了近十岁。 当初唐芙的到来完全是个意外,那时候唐大老爷夫妇都已经做好一辈子没有孩子的打算了,谁知道这孩子忽然就这么冒出来了。 唐夫人顾氏比唐大老爷小三岁,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也已经快四十岁了,说的好听一点是老蚌生珠,可也要老蚌能养得起这颗珠子才行。 她身体一向不好,请来好几个大夫看过后都建议把这个孩子拿掉,不然就算勉强保住了孩子,怕是也保不住母亲。 唐大老爷与顾氏夫妻情深,一辈子不曾纳妾,宁可不要这个孩子也不想让顾氏有什么危险。 可顾氏好不容易才得来一个孩子,哪肯就这么把她拿掉,坚持要生下来不可。 最终在顾氏的坚持下,唐芙呱呱坠地,可顾氏却只来得及看她一眼,就撒手人寰了。 这个纤弱的女人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力培育了她的孩子,饶是如此,也只坚持让唐芙在母体停留了八个多月。 不足月的唐芙小时候身体不好,唐大老爷和唐老太爷就把她当男孩子养,琴棋书画女红针黹都不急着教,从小先让她锻炼身体,盼着她能靠后天努力补足自己的不足之处。 可还没等唐芙长大,唐大老爷却因为一场风寒意外去世了。 唐老太爷白发人送黑发人,紧跟着生了场大病,也险些驾鹤西去。 可他心里到底是惦记着这个才五岁的小孙女,硬撑着一口气缓了过来,一直照顾唐芙到现在。 老人家对唐芙心疼的不行,从小亲自带在身边,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想做什么也都随她,娇惯的不像话。 哪怕唐芙有时候偷偷溜出去玩,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忍心责罚,最多派几个人远远地跟着,或是偷偷告诉程墨,让程墨去帮忙看着她点,别出了什么事。 久而久之,唐芙便习惯了带着佩兰一个人到处跑,除非是跟着长辈们去参加宴请,否则从不带那么多下人在身边。 佩兰嗔怪归嗔怪,经唐芙提醒后还是没忘了注意京城里的动静,尤其是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嘴里吐出的闲言碎语。 好在过了整整两个月,也没有什么关于他们小姐的传言,佩兰这才放下心来。 唐芙因为这件事整整两个月没出家门,还是唐老太爷看不过去,拉上她和程墨一起去河边钓鱼,她这才跟着一起去了。 老太爷年纪大了,未凉山这种地方一年能去个一两趟就不错了,平日里出门一般都会选在比较近的地方,今日去的就是白苏河附近。 须发皆白的老人家搭了个小马扎,在河边一坐就能坐半个时辰,期间收获颇丰,放在一旁的水桶时不时就会放进一尾鱼。 另一边的程墨也钓上了不少,唯独唐芙一点收获没有。 她坐了一会就坐不住了,站起来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最后在程墨身后嘟囔了一句:“为什么你们都钓的上来,就我钓不上来。” 唐老太爷虽然从不勉强唐芙学什么,但她为了哄老人家开心,该学的一样也没落下,而且比绝大多数人都学的更好。 可唯独钓鱼这件事,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长进。 程墨轻笑:“你啊,就是耐不下性子,坐一会就乱动,把鱼儿都吓跑了,自然就钓不上来了。” 唐芙鼓着腮帮子哼了一声:“一定是我长得太好看了,沉鱼落雁,所以才钓不上来!” 说着就从这里离开,让下人给她找一处鱼多的地方。 下人哪里找得出这样的地方,苦着脸看着程墨不知如何是好。 程墨失笑,给下人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大小姐随处溜达溜达,反正大小姐也不知道到底哪里鱼多。 下人心领神会,随便给唐芙指了个方向。 程墨和唐老太爷打了个招呼,便也跟了上去。 几人走到一处水浅的地方,波光粼粼的水下忽然闪过一片阴影,竟是十几条鱼前前后后地游了过去。 唐芙眼中一亮,赶忙让下人给她拿抄网,踩着河边的石头便网了一条鱼上来,开心地大笑:“谁说我钓不上鱼的?” 程墨也不跟她争论“钓”和“网”的区别,让下人拿了水桶过去,把鱼取出来了。 或许是唐芙运气好,这处浅滩时不时就会有鱼游过,她不一会儿竟然就网了四五条鱼。 这边开开心心的时候,另一边的季南等人累成狗,身上蹭了一身的鱼腥味儿,几个月内估计都不想再吃鱼了。 “这唐大小姐还要网到什么时候啊?咱们都洒了这么多鱼出去了,还不够啊?” “洒再多又有什么用?十条她不见得能网的起一条,其它的全跑了。” 几个人绝望的很,一边洒鱼还要一边注意他们侯爷给的信号,什么时候停,什么时候继续,心累的不行,恨不能换个主子。 唐芙接连网了好几条鱼,得意忘形,越走越深,没有注意到前方的石头边缘布满了青苔,一脚踩上去,脚下一滑,惊呼一声向河里跌去。 躲在一株树后的傅毅洺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可是还不等他的身子从树后全部探出来,一直护在女孩身后的少年已经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把她从河边拽了回来。 程墨看了看裙边被河水打湿的女孩,无奈道:“小心一点,河水那么凉,摔进去染了风寒怎么办?” 说完又把她手中抄网接了过来:“别玩了,今天网的鱼已经够了,快回去换身衣裳。” 唐芙哦了一声,拎着打湿的裙摆跟他往回走,一行人谁都没注意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藏着一个人影。 白苏河的河水到底凉不凉傅毅洺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心里现在挺凉的,好像被那河水泡过一遍似的。 他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放在树上的手抠掉了一块树皮,头一次觉得指腹为婚这个事这么讨厌,娘胎里就定好了优劣势,半点机会都不给别人留,后天努力屁用没有。 可是没用又怎么样呢?他看见她笑就开心,于是乐此不疲,下次接着干。 唐芙并不知道有人暗中为自己做了什么,她只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好像特别好。 佩兰亦是觉得如此,这天在自家小姐再次走大运地买到了一本先贤留下的孤本后,拉着他们小姐道:“小姐小姐,要不你现在许个愿吧?说不定明天就实现了呢!” 唐芙眼珠转了转,手指抚过书斋里几本书的书脊,唔了一声:“那我希望明天下雨!” 书斋里一直低着头的年轻伙计估计是听见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佩兰白了他一眼,带着自家小姐走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伙计”季南抬起头来打了个呼哨,看向隔着几排书架站在另一边“看书”的傅毅洺。 “侯爷,明天下雨嘿!” 傅毅洺没理他,径自走回后院。 他是这家铺子的东家,这书斋他自然是想去哪去哪。 傅毅洺进屋关上房门,坐在桌边犯愁,愁着愁着又忍不住扶额失笑,低喃一句:“这小祖宗” 傅毅洺迷迷糊糊地喝了合卺酒,直到房中其余人都退去,脑袋还晕晕乎乎的,觉得像做梦一样。 他从小酒量就不是很好,但也没到一杯倒的地步,却觉得今天这杯合卺酒格外醉人。 他明白这兴许就是人们说的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多年来的梦想得偿所愿,心已经飘飘然,自然就醉了。 成亲前傅毅洺跟唐芙说过,住在侯府的时候,他们就分房而居,虽然都住在正院,但是东次间给唐芙做卧房,他住小一点的西次间,明间作为正厅两个人共用。内院的书房也给唐芙用,他用外院的。 倘若将来偶尔去公主府住,就委屈她一下跟他住同一个屋,免得长公主知道了不高兴。 毕竟不管他身体有什么样的隐疾,作为长辈也不希望看到孙媳妇和自己的孙子分房而居,而是希望做人媳妇的能好好照顾丈夫,把丈夫的日常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 不过他让唐芙放心,说到时候他会打地铺或者睡在小榻上,不跟她同床。 眼下他们住在侯府,按理说既然已经把一应外人都送走了,傅毅洺该去西次间了才对,房门关上后他却径直朝床边走了过来。 唐芙头一次跟一个男人共处一室,就算过去这一年中傅毅洺颇有君子风度,但说她不紧张那也是不可能的,见状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道:“侯爷,天色已晚,您是不是该去歇着了?” 傅毅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得意忘形了,忘了他虽然娶了她,但是是把她骗进门的。 他哦了一声,侧身越过她从床上拿了个枕头,抱在怀中拍了拍:“我我拿个枕头,这就走。” 说完恋恋不舍的向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 “你若是有事就让人去喊我,我就在那边,随时都能过来。” 唐芙:“” 没事,不用过来。 傅毅洺说完也觉得这话有些唐突,干笑两声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在门扇彻底关上之前透过窄小的缝隙最后看了她一眼,直到再也看不见,才靠在门上叹了口气,抱着枕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里其实是有枕头的,只是刚刚为了掩饰自己靠近她的举动才又装模作样地拿了一个过来。 侯府的院子他很少住,在没有成亲之前这里甚至有些荒凉,除了一些基本的陈设和几个收拾杂物打理庭院的下人以外几乎什么都没有,现在的一应家具摆设以及亭台水榭上的花鸟鱼虫都是他不在京城的时候长公主让人给他安排的,他回京后又自己七七八八地添置了一些,这才有了现在花团锦簇的模样。 西次间是他自己住的屋子,他就没怎么费心布置,一进门就能感觉到这里与刚刚那间新房的不同。 虽然也不至于简陋粗糙,但就是四处透露着一股单身汉的气息,十分冷硬,缺了点什么。 傅毅洺四下看了看,想:大概是缺了个女主人,少了点温香软玉的气氛。 如此看来他手中大红色的枕头竟然是这房中唯一看上去比较“温柔”的东西了。 再一想这枕头刚刚是放在他们的婚床上的,而唐芙就坐在那张床上,倒好像这个她从未躺过的枕头也有了些她的气息似的。 傅毅洺脱了喜服,抱着枕头往床上一躺,看着帐顶悄无声息地笑。 其实在成亲之前他就想过跟唐芙坦白,告诉她他并没有什么隐疾,但是几次话到嘴边,都怕她知道后就不愿嫁给他了,就把那些话又咽了回去,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成亲,等成亲后相处一段时间,让他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她,然后再告诉她实情。 等那个时候她应该就不会太过抵触,后悔嫁给他了吧? 傅毅洺对未来的日子满怀信心,虽然暂时还不能跟唐芙同房,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把怀中的枕头当做心爱的人,没一会就沉入了梦乡。 另一边,唐芙第一次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过夜。 傅毅洺遵守承诺去了西次间,这让她大大地松了口气,在房门关上之后又等了一会,确定外面没了动静,这才站起身来道:“快把这些桂圆花生什么的都撤了,硌死我了。” 虽然这场婚礼是假的,但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所以被褥下面铺了很多象征早生贵子的花生红枣等物。 刚刚喜娘和几个丫鬟在这里,她不好动,只能强忍着,实际上早就坐不住了。 佩兰笑着将那些东西全捡了出来,伺候着她净了面,这才道:“奴婢之前还一直担心侯爷是唬您的,等您嫁过来之后就不是当初说的那样了,没想到” 没想到他还真是身有隐疾,不然怎么会放着她家小姐这么个大美人不碰,自己住到西次间去呢? 唐芙笑了笑,心中残存的那点疑虑都打消了,在房中走了两圈,四下看了看,发现这里虽然陌生,但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却又有些熟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4.第104章 此为防盗章  他明白这兴许就是人们说的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多年来的梦想得偿所愿, 心已经飘飘然,自然就醉了。 成亲前傅毅洺跟唐芙说过,住在侯府的时候, 他们就分房而居, 虽然都住在正院, 但是东次间给唐芙做卧房,他住小一点的西次间, 明间作为正厅两个人共用。内院的书房也给唐芙用, 他用外院的。 倘若将来偶尔去公主府住,就委屈她一下跟他住同一个屋,免得长公主知道了不高兴。 毕竟不管他身体有什么样的隐疾, 作为长辈也不希望看到孙媳妇和自己的孙子分房而居, 而是希望做人媳妇的能好好照顾丈夫,把丈夫的日常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 不过他让唐芙放心,说到时候他会打地铺或者睡在小榻上, 不跟她同床。 眼下他们住在侯府, 按理说既然已经把一应外人都送走了, 傅毅洺该去西次间了才对, 房门关上后他却径直朝床边走了过来。 唐芙头一次跟一个男人共处一室,就算过去这一年中傅毅洺颇有君子风度,但说她不紧张那也是不可能的, 见状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道:“侯爷, 天色已晚,您是不是……该去歇着了?” 傅毅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得意忘形了,忘了他虽然娶了她,但是是把她骗进门的。 他哦了一声,侧身越过她从床上拿了个枕头,抱在怀中拍了拍:“我……我拿个枕头,这就走。” 说完恋恋不舍的向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 “你若是有事就让人去喊我,我就在那边,随时都能过来。” 唐芙:“……” 没事,不用过来。 傅毅洺说完也觉得这话有些唐突,干笑两声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在门扇彻底关上之前透过窄小的缝隙最后看了她一眼,直到再也看不见,才靠在门上叹了口气,抱着枕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里其实是有枕头的,只是刚刚为了掩饰自己靠近她的举动才又装模作样地拿了一个过来。 侯府的院子他很少住,在没有成亲之前这里甚至有些荒凉,除了一些基本的陈设和几个收拾杂物打理庭院的下人以外几乎什么都没有,现在的一应家具摆设以及亭台水榭上的花鸟鱼虫都是他不在京城的时候长公主让人给他安排的,他回京后又自己七七八八地添置了一些,这才有了现在花团锦簇的模样。 西次间是他自己住的屋子,他就没怎么费心布置,一进门就能感觉到这里与刚刚那间新房的不同。 虽然也不至于简陋粗糙,但就是四处透露着一股单身汉的气息,十分冷硬,缺了点什么。 傅毅洺四下看了看,想:大概是缺了个女主人,少了点温香软玉的气氛。 如此看来他手中大红色的枕头竟然是这房中唯一看上去比较“温柔”的东西了。 再一想这枕头刚刚是放在他们的婚床上的,而唐芙就坐在那张床上,倒好像这个她从未躺过的枕头也有了些她的气息似的。 傅毅洺脱了喜服,抱着枕头往床上一躺,看着帐顶悄无声息地笑。 其实在成亲之前他就想过跟唐芙坦白,告诉她他并没有什么隐疾,但是几次话到嘴边,都怕她知道后就不愿嫁给他了,就把那些话又咽了回去,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成亲,等成亲后相处一段时间,让他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她,然后再告诉她实情。 等那个时候……她应该就不会太过抵触,后悔嫁给他了吧? 傅毅洺对未来的日子满怀信心,虽然暂时还不能跟唐芙同房,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把怀中的枕头当做心爱的人,没一会就沉入了梦乡。 ………………………… 另一边,唐芙第一次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过夜。 傅毅洺遵守承诺去了西次间,这让她大大地松了口气,在房门关上之后又等了一会,确定外面没了动静,这才站起身来道:“快把这些桂圆花生什么的都撤了,硌死我了。” 虽然这场婚礼是假的,但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所以被褥下面铺了很多象征早生贵子的花生红枣等物。 刚刚喜娘和几个丫鬟在这里,她不好动,只能强忍着,实际上早就坐不住了。 佩兰笑着将那些东西全捡了出来,伺候着她净了面,这才道:“奴婢之前还一直担心侯爷是唬您的,等您嫁过来之后就不是当初说的那样了,没想到……” 没想到他还真是身有隐疾,不然怎么会放着她家小姐这么个大美人不碰,自己住到西次间去呢? 唐芙笑了笑,心中残存的那点疑虑都打消了,在房中走了两圈,四下看了看,发现这里虽然陌生,但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却又有些熟悉。 比如妆台右边的抽屉上挂了一串藕荷色的穗子,窗扇上插了两支时令花朵,小几上放了几本打发时间的书籍,就连香炉里的熏香都是她最喜欢的气味。 佩兰从小伺候在唐芙身边,对她的那些小习惯自然是最清楚不过了,在旁轻声笑道:“侯爷可真是有心了。” 唐芙嫁过来之前,傅毅洺曾经让人去了一趟唐府,把一些她常用的东西提前带过来,布置屋子用。 唐芙没当回事,让佩兰接待了那人,自己则关到书房去百~万\小!说了。 后来佩兰跟她说,那人问的挺细的,但她没想到会这么细。 兴许是知道她到了陌生的环境会不适应,他们两人之间又没有什么真的夫妻感情,怕她在这里感觉不自在,所以傅毅洺尽力给她营造了一个宾至如归的环境。 唐芙长久以来悬在心上的那颗石头落了地,这一晚倒是睡得挺踏实,一夜无梦的到了第二天,早起收拾一番后准备跟傅毅洺一起去公主府给长公主请安。 长公主寡居,按规矩不能参加他们的婚礼,但她是傅毅洺唯一的长辈了,所以他们今天要去公主府拜见她。 傅毅洺每天早上都要去校场锻炼,一向起得早,今天因为刚成了亲格外的亢奋,起得更早。 但他怕自己起太早了惊动了唐芙,让她以为自己起晚了失了礼数,就一直在屋子里没出来,偷偷把门扒开一条小缝,从里面往这边张望。 直到唐芙收拾好出了屋子,进入明间,他才又赶忙轻手轻脚地把门合上,过了一会才走出来,迎面打了个招呼:“起这么早?” 唐芙福身施礼:“侯爷早。” 对方一听他们是认识唐芙的,脸色又难看几分,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我们是唐府的下人,带回自家小姐自然是家事。” “我呸!” 季南啐了一口,要不是怕污了唐芙的耳朵,后面还得再加句“老子信了你的邪”。 唐府上到老太爷老夫人下到看门小厮和买菜婆子没一个他们不认识的,这群不知哪冒出的没长眼睛的玩意装什么不好装唐府的下人? 不过这话自然是不能当着唐芙的面说的,于是他便只说道:“我们侯爷从小就在京城,平日里少不得跟唐家打些交道,怎么从未见过你们这几个下人?” “何况你们既然是唐府的人,又怎么会连我们家侯爷都不认识,一口一个公子的叫着?” 他们侯爷可是京城响当当的纨绔,从小被各家夫人当做典型教材拉着自家女儿教导“离他远点”的人物。 作为唐府的下人,还是随着家主出门的下人,第一要务就是认清京城的达官贵人,免得因为有眼无珠生出事端。 要说那些不经常出门的人他们不认识也就算了,他们侯爷那可是没事就在街上溜达,三天两头就引得金吾卫来拉一回架的。 这些人不认得他,一看就有问题! 说不定不仅不是唐府的,甚至根本就不是京城的! 男子一听对方说是什么侯爷,就知道今日是碰上硬茬了。 平头百姓他大不了一杀了之,杀完把人抢过来离开就是了,但王公贵族他却不敢妄动,不然会给他们王爷惹来麻烦。 眼见今日是不可能带走唐芙,他只能给同伴使了个眼色,之后迅速翻身上马转身便走。 傅毅洺怎么会让他们离开,当即分出一半人手追了出去,另一半则仍旧留在这里护卫在侧。 可这些人显然不是普通人,无论是追击还是逃跑都极其有序,除了之前被袖箭射中要害的一人没能坚持住掉了队,其他人很快便逃走了。 季南不敢追的太远,怕他们在附近还有埋伏,伤了留在原地的傅毅洺,便带着那重伤坠下马的人回去了。 唐芙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脸上泪痕也已擦干,只眼眶还红红的,看着十分可怜。 她与佩兰一起给傅毅洺道了谢,傅毅洺忙说不用,又说等季南回来了就送她们回唐家。 他原本是好意,谁知唐芙听了却是一怔,脸色明显僵硬起来。 佩兰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唐芙则看了看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官路,又回头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心中说不出的悲凉。 淮王苦心孤诣的布局在这里等她,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继续往前的话她说不定还会碰到第二批第三批淮王部下,又或者根本甩不掉刚才那些人。 可是回京就意味着要在二婶的安排下嫁给安国公世子,且不说此人本就不是什么好归宿,他若私下里再与淮王有什么瓜葛,谁知会不会成了亲后偷偷将她送给淮王? 到时候她怎么都会落到淮王手里。 前有饿狼后有猛虎,去哪里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祖父走了,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护着她了…… 唐芙悲从中来,半晌都没有答话,眼眶里再次泛起泪光。 傅毅洺见她听到“回唐家”这几个字不仅不见喜色,还泫然欲泣,心里咯噔一下,顿觉不对。 这里虽然是未凉山脚下,但跟唐芙平日里常走的路却并不在一个方向,距离还不近。 她的马车向来是停在山那头的,为什么今天却骑着马出现在了这边?还被几个不认识的人抓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5.第105章 此为防盗章  “侯爷侯爷!有个好消息!” “侯爷, 有个坏消息!” 两人同时开口,之后对视一眼,又异口同声:“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先听哪个?” 傅毅洺靠在栏杆上头都懒得回:“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如今在他眼里, 什么都是坏消息,于是又接了一句:“一起说吧。” 季南江北点头, 再次一同开口。 “唐老太爷死了。” “程墨死了。” 靠在栏杆上的人身子一僵,猛地回过头来:“什么?” 两人重复了一遍, 傅毅洺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喘不过气来:“好消息呢?” 季南莫名其妙:“程墨死了不就是好消息吗?他死了唐大小姐的婚约就解除了啊, 您就可以” “放屁!” 傅毅洺咬着牙骂了一句, 话音落竟然直接从二楼的栏杆翻了出去, 吓的路人一阵惊呼。 楼上的季南江北赶忙冲了过来, 在楼上对他喊道:“侯爷!您去哪?” 傅毅洺打了个呼哨, 边向城门的方向跑去边回了两个字:“回京!” 一匹正在马厩里吃草的马儿听到动静,嘶鸣一声跑了出来, 追向自己的主人。 傅毅洺脚步未停,直接翻身上马, 不等下人收拾好东西追上来,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季南江北赶紧点了几个人跟上, 至于马车和客栈里的东西, 让其他人收拾好慢慢追上来吧, 再晚一步那位祖宗就要跑没影了! 傅毅洺一路策马狂奔, 路遇驿站也不歇息, 吃喝都在马背上,听了季南他们的解释才知道,原来程墨是路遇山贼出了事,而唐大老爷是听闻程墨死讯,气急攻心之下才一病不起,就此离世。 季南一开始见傅毅洺脸色不好,没敢问,赶了几天路之后见他稍稍平静一些了,才没忍住问道:“侯爷,唐老太爷死了固然不是什么好事,可程墨他死了对您来说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他们侯爷可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人,程墨跟他非亲非故的,又是阻拦在他和唐大小姐之间最大的绊脚石,他没主动踢掉就不错了。 如今这块绊脚石自己没了,怎么想他们家侯爷都应该开心才是啊。 傅毅洺靠坐在一棵树上,因为连日赶路所以灰头土脸的。 他喝了口水,看向京城的方向,说道:“程墨死了,唐老太爷也去了,她的婚事就落在她那位二婶手里了。” 他倾慕唐芙多年,对唐府上下的状况自然是十分了解的。 那位二夫人是什么人,他也很清楚。 季南啃了口干粮,皱着眉头口齿不清地道:“那又如何?如今唐老太爷刚去,唐大小姐还要守孝呢,二夫人总不可能在自己的公公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急着给唐大小姐找婆家吧?” “她可能想不起主动去找,但若有人上门提亲的话只要符合她的利益,她会答应的。” 季南一口干粮噎在嗓子里,好半天才咽下去:“不不至于吧?谁会这个时候上门提亲?唐家可还在办丧事呢!” 傅毅洺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万一有呢?” 他这两年虽然在京城待的少了,但以前好歹也是京中一大纨绔,私底下有几个觊觎唐大小姐美色的他都知道。 这些人往日看唐大小姐订了亲,未婚夫还是程家那位探花郎,不敢轻举妄动,但如今程墨死了,唐老太爷也去了,唐大小姐说是唐府的长房嫡女,但长房就她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连祖母都不是亲的,自然就成了他们眼里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谁都想叼回家里去。 唐二夫人这个人目光短浅又自以为是,只要对二房有好处,她才不会管唐府是不是还在办丧事,绝对能一口答应下来。 何况就算没有这些事,骤然失去了两个最亲近的人,她的日子也一定不会好过。 季南咋舌,问道:“那那要是咱们回京的时候,唐大小姐真的又被许给了别人呢?” 傅毅洺冷笑一声,向来带着几分轻慢的脸上显出几分杀伐果决来。 “她若愿意就算了,她若不愿谁也别想逼她。” 说完后季南半天没出声,只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像看个大傻子。 傅毅洺皱眉:“干吗?” 季南叹道:“我以为你会说直接抢过来!大好的机会啊侯爷!趁着这个时候跟唐大小姐表白心意多好啊!反正嫁给别人也是嫁,嫁给你也是嫁!好歹你是真心待她啊!” 傅毅洺轻咳了一声,喝进嘴里的水差点呛出来。 他擦了擦嘴角,避开季南的视线,耳根泛起一抹可疑的红,心里像是被扔进了一颗石子,不可避免的动荡起来。 后面一路他都在想着等回了京见到唐芙应该说什么,随着离京城的距离越来越近,心里就越发慌乱,一方面想赶紧赶回去护着她,一方面又近乡情怯,恨不能把速度放慢一些。 可到底还是担心的情绪占了上风,一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京郊,再有不到半个时辰便能抵达京城了。 唐芙被追赶的慌不择路,身后追兵却并不急着追上她,似乎是有意遛她似的,不远不近地缀着她,时不时在后面喊她几声,让她知道她并没有将他们甩开,又或者在她想拐到别的方向求助的时候从另一边横插过来,把她赶回原路不让她逃跑。 她像是被猎人追赶的猎物,夺路狂奔,却最终只能跑向猎人准备好的陷阱。 唐芙咬着牙夹紧马腹,脸色一片惨白。 四周出路都被堵死,她迟早会被追上,若真是如此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翻飞的斗篷下挂了一把小小的匕首,原本是用来防身的,今日可能就要用于自裁了。 她就是死,也不受淮王的羞辱。 或许是懒得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身后追兵越来越近,马蹄声明显比之前急促了。 唐芙心中一阵绝望,正欲去摸腰间的匕首,却见山脚下一队人马从远处疾驰而来,看样子是从山下路过赶往京城的,她只要加快速度,就能在他们经过之前赶去求救。 但是身后的追兵显然也看见了,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很快便追了上来,在她们距离山下的路口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拦住了她们的马匹,一把将她和佩兰从马背上揪了下来。 “救命!救” 她们高声呼救,奈何转眼间就被人围在中间堵上了嘴,只能听着那马蹄声由远到近,又迅疾的从山脚下经过,那么近,又那么远。 唐芙被人挡住视线,没有看见为首的人向她们的方向瞥了一眼,但那几个淮王的下人却看见了。 为了避免多生事端,有人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还不快把小姐带回去!生出什么岔子来夫人饶不了你们几个!” 另外几人唯唯诺诺地应了,似乎真是几个家仆,来带回不知为何跑到这里来的自家小姐。 一般人听到这几句知道是家事,也就不会过问了,但已经从山下路过的那队人却在跑出十余丈后吁的一声停了下来。 先前说话的淮王下人心中一惊,忙要带着唐芙佩兰离开,身后却陡然传来一声厉喝:“站住!” 从山下路过的正是傅毅洺一行人,刚刚匆匆一瞥他没认出来,现在停下一看,被人围在中间的不是唐芙又是谁?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他调转马头走了过去,看着唐芙身边的几个人说道。 为首的淮王下人做出一副谦卑样子,弓着背施礼道:“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来未凉山游玩,跑的有些远了,我们来将她带回去,免得家里老爷夫人着急。” 傅毅洺视线在他们身上扫了几圈,又落到唐芙二人身上。 “堵着嘴带回去?骗鬼呢?你们该不会是拍花子吧?” “不不不,公子千万不要误会,”那人说道,神情有些为难,似乎纠结许久才迫不得已吐露一些实情,“这这实在是些难以启齿的家事,小姐气性大,跟夫人吵了一架,一怒之下就跑出来了,我们这也是也是实在没办法,才以下犯上做出此举。” “哦,”傅毅洺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脾气也太大了。” 说话时顺势抬手捋了一下因为匆忙赶路而从发冠中掉落的一缕头发,伸到脑后时却给季南等人做了个手势。 淮王的人没有察觉,接道:“可不是吗,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话还没说完,几支利箭迎面而来,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击要害。 刚刚还弓着腰一副怯懦样子的男人眸中陡然迸发出一阵精光,侧身一闪就躲了过去。 但并不是每个人反应都这么迅速,因为对面射来的是袖箭,根本不用拉弓搭弦,一抬手就冲他们招呼过来了。 这种箭射程不远,杀伤力肯定不如羽箭,但近距离内却是能要命的! 抓着唐芙佩兰的两人被射中,痛呼着松开了手。 唐芙回过神来,立刻拉着佩兰跑了出去。 那为首的男子双目一瞪,伸手就要把她抓回来,手指刚要碰到唐芙的衣袖,一支袖箭就擦着他的指尖射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6.第106章 此为防盗章 唐芙点了点头, 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亦是放松了些。 三叔会帮她说话她多少能猜到一些,老夫人也会认可那张庚帖她是真没想到。 不过不管怎么说, 眼下这关暂且算是过了, 她不用再担心二婶把她胡乱塞给淮王或是安国公世子这样的人了。 佩兰把她递回来的茶杯放到一边, 又凑过来道:“不过小姐, 咱们跟那武安侯也不熟,他会不会会不会是骗你的啊?” 骗我? 唐芙想了想,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吧?哪有人哪有人拿这种事胡说八道的?他他可是个男人。” 男人最忌讳被人说自己身体有什么毛病了, 就算真有毛病也是藏着掖着,又怎么会编这种瞎话骗人呢?骗了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她虽然是唐府的大小姐, 但是无父无母,娶了她对武安侯来说没有任何帮助。 若他跟那淮王一样只是对她图谋不轨,那昨日在山上赶跑了那几个淮王下人,周围又没有旁人, 他真想做什么她也拿他没办法,哪还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周折? 佩兰想想觉得也是,摸了摸挂在腰间的一把钥匙。 “奴婢把那和离书锁起来了, 倘若将来程” 她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觉得不该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让小姐徒生期待, 便改口道:“倘若将来您有什么别的打算,咱们就拿着这和离书离开武安侯府。” 唐芙点头, 主仆两人连日来难得吃了顿踏实的饭菜, 晌午唐芙正准备睡个午觉的时候, 常管家却领来了两个丫鬟,说是长公主命人送来给她看家护院的。 一般的丫鬟要么是贴身伺候,要么就是做些杂活,看家护院那是家丁的事。 长公主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这两人是带着功夫的,不是普通丫鬟。 唐芙一时间有些摸不准,不知道是武安侯回去后跟她说了昨日在山上的事,她觉得唐府的下人靠不住,怕自己的孙媳妇还没娶进门就有什么闪失,所以才派了这样两个人过来。 还是她怕她把她孙儿的恶疾传扬出去,所以派人来盯着她让她不要碎嘴? 唐芙看着两人,不知该怎么安排才好,便先问了她们各自的名字。 那个子高一些的丫鬟道:“奴婢两人既然来了唐家,从此以后就是唐府的奴婢,小姐随便赐我们两个名字就是了。” 倒是个言行举止十分周全的丫头。 唐芙笑了笑:“我惯常不会取名,连身边丫头的名字都是祖父在世时帮我取的。何况将来我还要嫁去武安侯府,你们也少不得和以往的旧识打交道,换了名字彼此都不方便,不若就还叫原来的好了。” 两人见她似乎并没有什么芥蒂,真心这样想,便一前一后报了自己原来的名字。 “奴婢红缨。” “奴婢双钺。” 一听便是兵器的名字,个子高的是红缨,矮些的是双钺。 红缨道:“奴婢两人自幼习武,干些力气活是没问题的,护卫您的安危也没问题,只是一些精细的事务怕是做不大好。小姐若是愿意,可以让人教教我们,若是嫌麻烦,直接让我们守着院门就是了,只要有我们在,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这是自请去看门,不用她多做安排了。 唐芙求之不得,觉出了长公主的好意,便顺势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辛苦你们了。” 红缨双钺恭谨施礼:“小姐言重了。” 说完后一直没吭声的双钺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细长的木盒,双手捧着递过去道:“这是侯爷托我们带给您的礼物,还请小姐收下。” 礼物? 唐芙有些惊讶,一旁的红缨亦是额角一抽,眼角余光瞄了双钺一眼,对这件事似是不知情。 双钺低垂着头,举着那个盒子一动不动。 唐芙示意佩兰接了过来,见那木盒里放的既不是珠宝首饰也不是古玩字画,而是个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双钺解释道:“这是千里眼,军中一些斥候专用的东西,因为能看到很远的地方而得名。这个千里眼做工太精细了,外面还配了一层刻着镂空花纹的鹿皮套子,好看是好看,但过于精巧奢靡,又不太好打理。侯爷觉得不适合他这种大男人用,也不适合军中用,就让奴婢送来给小姐把玩,也省的搁在侯府的仓库里落灰。” 唐芙与佩兰面面相觑,头一次听说有什么东西因为太精致而被嫌弃的。 不过再看那所谓的千里眼,确实一看就是女人把玩的东西,男人拿着的确是显得有些秀气了。 唐芙不知怎么想到了傅毅洺那不便与外人道的“恶疾”,忽然就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送出来了。 想来越是这种身体有缺陷的人心思就越是敏感,对“大男人”的形象就越是在意,这种不适合“大男人”的东西,也就不会拿来用了。 双钺单纯只是想帮自家侯爷拍拍马屁,让唐芙知道这个东西很精致,他们侯爷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了,却不想惹来唐芙这么大的误会。 但唐芙没说,她也不知道,还觉得自己办事牢靠,暗自得意。 唐芙让佩兰把东西收了起来,道:“那我在这就多谢侯爷了,只是不知武安侯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我也好准备些东西做回礼。” 这个傅毅洺早就想好了,双钺立刻代他说道:“侯爷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嘴馋贪吃,小姐若是会厨艺的话,不妨做几块点心给他好了。” 以前唐芙和唐老太爷还有程墨出去玩的时候,曾经带过一次自己做的糕点,当时唐老太爷一边夸赞唐芙的厨艺,一边把那点心盒子推给程墨,让他多吃一点。 傅毅洺在暗处看了半天,眼看着程墨一个人吃了大半盒,嫉妒的眼睛都红了,要不是怕被发现,非要去偷一块来尝尝不可。 眼下有机会,第一件事便是讨一盒点心吃。 他若是要唐芙自己做的绣活之类的唐芙还真不一定给,但点心这种东西吃了就没了,做出来也看不出到底出自谁手,不会被有心人拿来说嘴,唐芙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便点头答应了,当即带上佩兰去了厨房。 红缨双钺初来乍到,常管家让人给她们安排了住处,因为她们是长公主送来的人,又是专门护卫唐芙安危的,就直接在碧竹院里给她们安排了一间屋子。 等周围的人都走了之后,红缨用胳膊肘拐了双钺一下。 “临走时长公主怎么交代的?说咱们从此就是唐府的人了,不得再以公主府的下人自居,你怎么还帮侯爷带东西给小姐?这岂不是让小姐觉得咱们对她不忠,心思不在这里吗?” 双钺自知理亏,吐了吐舌头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以后就是侯爷说破天去我也不帮他了!” 红缨瞪了她一眼:“他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明知故犯!” 说到“好处”,双钺眼睛都亮了,小声道:“王重天大师做的那把机弩!季南他们都想要,谁都没拿到,这回便宜我了!” 红缨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懊恼:“早说啊!” 要是知道帮忙送个千里眼就能得到那机弩,让她帮一次忙也不是不行啊! 唐芙并不知道两个丫头在房中说了什么,她做了两样自己拿手的点心,让人装在食盒里给武安侯送去了。 也是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傅毅洺派来送红缨双钺的人就一直没走,这会还在外面等着呢,就为了这些点心。 她也算是明白双钺说的“侯爷没别的爱好,就是嘴馋贪吃”是什么意思了。 唐芙哭笑不得,等人走后把剩下的点心装到盘子里,亲自端到了唐老太爷的灵位前,上了几炷香之后跪在蒲团上,喃喃道:“祖父,您放心吧,芙儿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 另一头,公主府的下人第一时间把点心送到了傅毅洺面前。 傅毅洺当时正歪着身子躺在一张贵妃榻上,脸上盖了本不知道什么书,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似的。 伺候在房中的小厮怕吵着他睡觉,让人把东西放下就行了。 合着眼的年轻人却听到了“点心”两个字,蹭的一下从美人榻上弹跳而起,吓得两个小厮一哆嗦,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傅毅洺迫不及待的把食盒拿了过来,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打开后从中端出了两盘点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7.第107章 此为防盗章  “侯爷,有个坏消息!” 两人同时开口, 之后对视一眼, 又异口同声:“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您先听哪个?” 傅毅洺靠在栏杆上头都懒得回:“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如今在他眼里, 什么都是坏消息, 于是又接了一句:“一起说吧。” 季南江北点头, 再次一同开口。 “唐老太爷死了。” “程墨死了。” 靠在栏杆上的人身子一僵, 猛地回过头来:“什么?” 两人重复了一遍,傅毅洺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喘不过气来:“好消息呢?” 季南莫名其妙:“程墨死了不就是好消息吗?他死了唐大小姐的婚约就解除了啊, 您就可以” “放屁!” 傅毅洺咬着牙骂了一句,话音落竟然直接从二楼的栏杆翻了出去,吓的路人一阵惊呼。 楼上的季南江北赶忙冲了过来, 在楼上对他喊道:“侯爷!您去哪?” 傅毅洺打了个呼哨, 边向城门的方向跑去边回了两个字:“回京!” 一匹正在马厩里吃草的马儿听到动静, 嘶鸣一声跑了出来, 追向自己的主人。 傅毅洺脚步未停, 直接翻身上马, 不等下人收拾好东西追上来,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季南江北赶紧点了几个人跟上,至于马车和客栈里的东西,让其他人收拾好慢慢追上来吧, 再晚一步那位祖宗就要跑没影了! 傅毅洺一路策马狂奔, 路遇驿站也不歇息, 吃喝都在马背上,听了季南他们的解释才知道,原来程墨是路遇山贼出了事,而唐大老爷是听闻程墨死讯,气急攻心之下才一病不起,就此离世。 季南一开始见傅毅洺脸色不好,没敢问,赶了几天路之后见他稍稍平静一些了,才没忍住问道:“侯爷,唐老太爷死了固然不是什么好事,可程墨他死了对您来说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他们侯爷可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人,程墨跟他非亲非故的,又是阻拦在他和唐大小姐之间最大的绊脚石,他没主动踢掉就不错了。 如今这块绊脚石自己没了,怎么想他们家侯爷都应该开心才是啊。 傅毅洺靠坐在一棵树上,因为连日赶路所以灰头土脸的。 他喝了口水,看向京城的方向,说道:“程墨死了,唐老太爷也去了,她的婚事就落在她那位二婶手里了。” 他倾慕唐芙多年,对唐府上下的状况自然是十分了解的。 那位二夫人是什么人,他也很清楚。 季南啃了口干粮,皱着眉头口齿不清地道:“那又如何?如今唐老太爷刚去,唐大小姐还要守孝呢,二夫人总不可能在自己的公公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急着给唐大小姐找婆家吧?” “她可能想不起主动去找,但若有人上门提亲的话只要符合她的利益,她会答应的。” 季南一口干粮噎在嗓子里,好半天才咽下去:“不不至于吧?谁会这个时候上门提亲?唐家可还在办丧事呢!” 傅毅洺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万一有呢?” 他这两年虽然在京城待的少了,但以前好歹也是京中一大纨绔,私底下有几个觊觎唐大小姐美色的他都知道。 这些人往日看唐大小姐订了亲,未婚夫还是程家那位探花郎,不敢轻举妄动,但如今程墨死了,唐老太爷也去了,唐大小姐说是唐府的长房嫡女,但长房就她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连祖母都不是亲的,自然就成了他们眼里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谁都想叼回家里去。 唐二夫人这个人目光短浅又自以为是,只要对二房有好处,她才不会管唐府是不是还在办丧事,绝对能一口答应下来。 何况就算没有这些事,骤然失去了两个最亲近的人,她的日子也一定不会好过。 季南咋舌,问道:“那那要是咱们回京的时候,唐大小姐真的又被许给了别人呢?” 傅毅洺冷笑一声,向来带着几分轻慢的脸上显出几分杀伐果决来。 “她若愿意就算了,她若不愿谁也别想逼她。” 说完后季南半天没出声,只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像看个大傻子。 傅毅洺皱眉:“干吗?” 季南叹道:“我以为你会说直接抢过来!大好的机会啊侯爷!趁着这个时候跟唐大小姐表白心意多好啊!反正嫁给别人也是嫁,嫁给你也是嫁!好歹你是真心待她啊!” 傅毅洺轻咳了一声,喝进嘴里的水差点呛出来。 他擦了擦嘴角,避开季南的视线,耳根泛起一抹可疑的红,心里像是被扔进了一颗石子,不可避免的动荡起来。 后面一路他都在想着等回了京见到唐芙应该说什么,随着离京城的距离越来越近,心里就越发慌乱,一方面想赶紧赶回去护着她,一方面又近乡情怯,恨不能把速度放慢一些。 可到底还是担心的情绪占了上风,一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京郊,再有不到半个时辰便能抵达京城了。 唐芙被追赶的慌不择路,身后追兵却并不急着追上她,似乎是有意遛她似的,不远不近地缀着她,时不时在后面喊她几声,让她知道她并没有将他们甩开,又或者在她想拐到别的方向求助的时候从另一边横插过来,把她赶回原路不让她逃跑。 她像是被猎人追赶的猎物,夺路狂奔,却最终只能跑向猎人准备好的陷阱。 唐芙咬着牙夹紧马腹,脸色一片惨白。 四周出路都被堵死,她迟早会被追上,若真是如此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翻飞的斗篷下挂了一把小小的匕首,原本是用来防身的,今日可能就要用于自裁了。 她就是死,也不受淮王的羞辱。 或许是懒得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身后追兵越来越近,马蹄声明显比之前急促了。 唐芙心中一阵绝望,正欲去摸腰间的匕首,却见山脚下一队人马从远处疾驰而来,看样子是从山下路过赶往京城的,她只要加快速度,就能在他们经过之前赶去求救。 但是身后的追兵显然也看见了,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很快便追了上来,在她们距离山下的路口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拦住了她们的马匹,一把将她和佩兰从马背上揪了下来。 “救命!救” 她们高声呼救,奈何转眼间就被人围在中间堵上了嘴,只能听着那马蹄声由远到近,又迅疾的从山脚下经过,那么近,又那么远。 唐芙被人挡住视线,没有看见为首的人向她们的方向瞥了一眼,但那几个淮王的下人却看见了。 为了避免多生事端,有人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还不快把小姐带回去!生出什么岔子来夫人饶不了你们几个!” 另外几人唯唯诺诺地应了,似乎真是几个家仆,来带回不知为何跑到这里来的自家小姐。 一般人听到这几句知道是家事,也就不会过问了,但已经从山下路过的那队人却在跑出十余丈后吁的一声停了下来。 先前说话的淮王下人心中一惊,忙要带着唐芙佩兰离开,身后却陡然传来一声厉喝:“站住!” 从山下路过的正是傅毅洺一行人,刚刚匆匆一瞥他没认出来,现在停下一看,被人围在中间的不是唐芙又是谁?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他调转马头走了过去,看着唐芙身边的几个人说道。 为首的淮王下人做出一副谦卑样子,弓着背施礼道:“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来未凉山游玩,跑的有些远了,我们来将她带回去,免得家里老爷夫人着急。” 傅毅洺视线在他们身上扫了几圈,又落到唐芙二人身上。 “堵着嘴带回去?骗鬼呢?你们该不会是拍花子吧?” “不不不,公子千万不要误会,”那人说道,神情有些为难,似乎纠结许久才迫不得已吐露一些实情,“这这实在是些难以启齿的家事,小姐气性大,跟夫人吵了一架,一怒之下就跑出来了,我们这也是也是实在没办法,才以下犯上做出此举。” “哦,”傅毅洺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脾气也太大了。” 说话时顺势抬手捋了一下因为匆忙赶路而从发冠中掉落的一缕头发,伸到脑后时却给季南等人做了个手势。 淮王的人没有察觉,接道:“可不是吗,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话还没说完,几支利箭迎面而来,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击要害。 刚刚还弓着腰一副怯懦样子的男人眸中陡然迸发出一阵精光,侧身一闪就躲了过去。 但并不是每个人反应都这么迅速,因为对面射来的是袖箭,根本不用拉弓搭弦,一抬手就冲他们招呼过来了。 这种箭射程不远,杀伤力肯定不如羽箭,但近距离内却是能要命的! 抓着唐芙佩兰的两人被射中,痛呼着松开了手。 唐芙回过神来,立刻拉着佩兰跑了出去。 那为首的男子双目一瞪,伸手就要把她抓回来,手指刚要碰到唐芙的衣袖,一支袖箭就擦着他的指尖射了过去。 他下意识收回了手,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唐芙就被人牢牢护住,七八个手持刀剑的人将他们与之隔开,想要把人抢回来,就要先把这些人杀了再说。 傅毅洺在袖箭射出的瞬间便已翻身下马,疾走两步将唐芙迎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扯掉她口中的布团,生怕把她嘴角蹭破了皮。 “怎么样?没事吧?” 他关切地问道。 唐芙摇头,眼泪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往下流,浑身都在发抖,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清楚。 傅毅洺向来以哄她笑为己任,梦里都是她的笑脸,从未见过她哭,心疼的抽成一团,恨不能替她承受刚刚遭遇的经历才好。 他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伸出手又觉得不妥,只能越发放轻了声音,温声道:“别怕,没事了,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的。” 傅毅洺道:“这种事原本是不该拿出来污了姑娘的耳朵的,但今日恰好在这里碰上了,姑娘又有等程公子回来之意。可女孩子的大好年华就这么几年,就算姑娘有心要等,府上长辈怕是也不见得同意。” “在下便想想着姑娘若是愿意,不如与我结为一对假夫妻,反正在下” 他说到这声音越发低了,难得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所剩不多的良心,以及他无数次夜半三更意气风发的“兄弟”。 但话都说到这了,也没有停下来的道理,便舔了舔因为接连赶路而干涩的嘴唇,低声道:“反正我不能人道,也不能把姑娘怎么样,等将来程公子回来了,我便将你还与他。” “到时候你可以继续自己曾经的姻缘,我也因为娶过妻不会再被京中人诟病,各取所需,不是正好?” 说完怕唐芙不放心,赶忙补充:“我可以现在便给你写下和离书,只要你答应,随时都能带着和离书离开,我绝不会有二话。” 傅毅洺之所以编出这样的谎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十九岁还未娶妻,也一直没有定亲,身边伺候的又都是男人,平日虽然时常和几个纨绔一起去喝花酒,但只是听听曲而已,从不留宿,久而久之京城自然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说他要么是好男色,要么是身子有些问题。 后来他领了庆隆帝给他的差事,时常离京,好像有意躲开大家的议论似的,就更让人相信了这些猜测,而且更偏向于后者。 京城的大家闺秀们看似恪守礼仪,其实私下里也少不得议论一二,只是说的比较隐晦罢了。 唐芙久居京城,对这些自然是有所耳闻,但并没有当真,谁知今日竟然听他亲口承认了! 她半晌都没有说话,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蒙了。 两人相视无言,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季南和江北对视一眼,觉得自家侯爷作了个大死。 但他们身为下人,也不好拆穿,不仅不能拆穿还要帮着圆谎,只能轻咳一声走过去先打断他们,适时的缓解了一下气氛。 “侯爷,人只抓回来一个,其他的都跑了。” 傅毅洺知道自己这话太突然,也不好咄咄逼人,便点了点头先去处理那个刚刚试图绑架唐芙的人。 这人嘴硬得很,只说他们是看唐芙跟一个婢女独自走在路上,周围没人跟着,便动了歹心。 这种屁话一听就是在撒谎,若真是如此,他们是怎么知道她是唐家小姐的? 季南在旁小声道:“已经搜过了,身上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用的兵器也都很普通,但怎么看都不像普通人。” 傅毅洺皱了皱眉,面色微沉。 季南他们有多大本事他是知道的,如果只是寻常家丁或是匪徒之类的,就算他们顾忌着他还在这里,不敢远追,也不可能只带回来一个,还是个已经身受重伤的。 不是京城人,却对附近地形很了解,而且身手都还不错,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蓄谋已久。 唐二夫人是怎么跟这些人勾结到一起的? 他转头看向唐芙,问道:“你知道是什么人想要抓你吗?” 唐芙捏紧了自己的斗篷,咬了咬唇没吭声。 她若是不知道就会直接回答不知道,不说话就是知道,但有什么难言之隐。 傅毅洺了然:“没关系,不方便说的话” “淮王。” 女孩忽然吐出这么两个字。 没有什么不方便,只是觉得说了也没人会信,信了也没人敢管。 傅毅洺闻言果然一惊,唐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心中苦笑,却听对方温声回了一句:“知道了。” 她抬头看去,见傅毅洺脸色不太好,但并不是对她。 他给季南使了个眼色,季南点头,手起刀落。 这一下却把傅毅洺给吓着了,赶紧抬手用自己的斗篷挡住唐芙的视线。 唐芙被挡住倒是什么都没看见,旁边的佩兰就没这么好运了,看了个清清楚楚,“啊”的一声尖叫着扑过来抱住了自家小姐。 杀人可不是砍瓜切菜,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吓得瑟瑟发抖。 傅毅洺对季南怒吼一声:“疯了吧你?谁让你在这动手的!” 季南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忘忘了。” 往常都是侯爷一个眼神说杀就杀,谁管什么场合有什么人啊,一时忘了他们侯爷的心头好在这呢,还是个娇滴滴连鸡都没杀过的大小姐。 傅毅洺脸色十分难看:“还不赶紧收拾了!” 说完又看向唐芙二人,满脸歉意:“对不住,我这些下人糙惯了,吓着你们了。” 唐芙抱着抖成糠筛的佩兰,一边轻轻拍抚着她一边摇头:“无碍,侯爷也是为了帮我们。” 可是 “你你不怕惹麻烦吗?” 她低声问道。 那是淮王的人,他明知道还把他杀了,就不怕淮王回头报复他? 傅毅洺闻言一笑:“怕什么?我就是麻烦,谁惹了我那才是倒霉呢。” 说话时不自觉地带出几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刚刚还像个翩翩佳公子的人瞬间原形毕露。 唐芙不知为什么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等季南那边把尸体和血迹都清理干净了,傅毅洺才把斗篷放下,说道:“无论如何,我先送你回唐家吧,这荒郊野外的太危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