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点冷》 第001章 太子惨 北齐国,龙寅城,朝堂上。 众臣苦口婆心规劝才受封不久的太子娶妻生子绵延子嗣,坐上的皇帝认认真真听取众臣建议,他搭着龙椅的扶手轻轻点,一脸意味深长。 被围攻的太子顾鸿峥站在群臣前面,他事不关己听着,待叽叽喳喳一群人说得口干舌燥,他问,“说完了?” 三个字不温不火,让在场的人直打哆嗦。 并排而站的司徒大人斜眼看,看着玉树临风姱容修态的太子反手送人一刀。 顾鸿峥不疾不徐上言:“父皇,儿臣是不是该感谢一心为后宫的忠臣时时刻刻关切之情,他们呕心沥血披肝沥胆,为皇家上下大小诸事殚精竭虑,父皇和母后也该大力嘉奖才是,免得寒了鞠躬尽瘁的忠臣一片热忱,或者让外人误以为顾家忘恩负义数典忘祖?” 众臣默然,方晓得太子不是哑巴,他终于开口说话,这人册封为太子后上朝三次,今天是第三次,前两次一句话不说,不管大家如何煞费苦心苦口婆心,他始终不发一言。 司徒大人看向皇上,再看向太子,心想莫非你们父子俩在演戏? 顾鸿峥道,“诸位可知外头百姓如何言论朝堂百官?” 大臣们沉默,他们不想知道。 顾鸿峥继续,“宫外有云,权势滔天者殷勤于协理六宫诸事极尽谄媚;万般的多管闲事,一般的对待民众死活,偏偏管不好个人之事。” 太尉大人想说话,就问谁谄媚了,太子你不要含血喷人。 顾鸿峥扫过去一眼,意思是还轮不到你说话,方才都让你们说,现下我来说! “诸位是不是想辩称:街头巷尾之事,流言风语,不足尽信?” “那你们刚才说的又为哪般,是论及国政要务?还是忙着攀亲带故?” 大臣们噤若寒蝉,攀亲带故用得巧,轻了是客气亲切,重了是老谋深算包藏祸心。 方才有人说谁谁家千金如何,他们后面的话大概是当为天下国母之表率,那话究着就是要掉脑袋的,毕竟皇上还在,皇后也还在,某些急眼的臣子冲锋陷阵势如破竹,他们忘了龙椅上还有个人。 顾崇銘坐在位子里似笑非笑,一副你们尽可畅所欲言,朕耐心十足,各位不必拘礼,此乃寡人在位数十年一大特色,你们吵你们的,朕看戏的。 一臣子冒死仗言:“皇上,方才说的是太子选妃之事,太子不该顾左右言他。” 顾鸿峥逮着冒头的人敲竹杠:“我若不答应立太子妃是不是要被贬黜以儆效尤,那么在场的各位算不算逼宫,理当也儆效尤?” 有臣高声否认:“皇上,下臣不敢。” 顾鸿峥冷哼,“你们不敢,你们不敢何以一而再步步紧逼?一月前我才从师门归来,当时是四皇子,一月后承父皇恩重册封为太子,而这一月你们在朝堂上七嘴八舌滔滔不绝所谓何事?” “是不是论及被贬至偏远封地的皇长子秦王,诸位忘了当年本太子被谁人下毒谋害,你们当中是谁借力声讨?今天反过来替有罪的人申冤鸣不平,这么做到底意欲何为?是说本太子德不配位,还是在指摘父皇选贤任能藏私?” 群臣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不承认有这个想法。 顾鸿峥再究:“第二件,诸位一直拿先祖之治施压,说什么不仕无义、长幼之节。那么本太子想问,你们心中的君臣之义是什么?” “是决断皇家所有事吗,譬如选太子妃,谁家之女倾国倾城皆由诸位说了算,本太子无权做主?” 丞相大人开口,“太子殿下,你所言非我们所为,为君分忧乃臣之本分,克嗣良裘是后人所为,身为臣子自当尽心纳谏,我们何错之有?倒是太子,才册封不久一而再独行其是,此番行为岂是为君之道,诸君之言?” 丞相的话让颤颤惊惊的众臣挺起腰板,都想附和:丞相言之有理。 顾崇銘坐在龙椅里淡定旁观,继续看戏。 他膝下拢共有七位皇子,前三位皇子是皇后所出,其余皇子是妃子所出,而在这些皇儿当中,属四皇子顾鸿峥最独特,他是第一个在朝堂上怒怼群臣的人,换做其他皇子,早就慌慌张张言称,悉心受教,独独现今太子,敢和丞相叫板。 丞相是个老顽固,他批评过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总之皇后的儿子他一个也没放过,除四皇子例外,未曾与争,因其在宗门修行,一个月前才回来受封,丞相是想批评也找不到人。 立太子妃之事,先前有人提及太子年纪不小,人家十七十八岁就建功立业功勋卓著,他什么也无,实在让人难以信服,这不,上赶着为他物色绝代佳人,也没让他随随便便娶一个滥竽充数,就是建议他有所作为,他倒好,直言不会立太子妃,这可把群臣给气歪了,他们想借此机会和太子搞好关系,哪想一个‘不立太子妃’关了一群人在门外,使得一群筹谋满志的权臣们有志气云天而无处放矢。 顾鸿峥也就发表了一下想法而已,他没想太多,或者,他根本不怕别人想太多。 是,他是妃子所出,背后无权无势,别人有母妃或者母后的势力帮扶,近旁好像还有父皇帮衬,甚至权臣世家趋之若鹜,独独他,无人可依。 如此孑然一身之太子,想把他踢下太子之位简直易如反掌手到擒来,而这些臣子就这样打好了算盘,他们一个两个上赶着发威。 刚开始从太子建功立业谈到他成家立业,后来揪着立太子妃之事不放,此事吵了好些天,太子一直闷声不吭,他今日才开口,大臣们误以为他开窍了,没想到他锋芒毕露舌灿莲花。 这不,丞相站出来挫其锐气,眼看要把人按回去了,皇上却道,“众位爱卿,你们所言不无道理,既然太子开口,何不听听他的想法,兴许他有最合适的人选。” 顾崇銘说着,笑了,他笑得慈祥和蔼,一看就是慈父该有的样子。 然而顾鸿峥感受不到一丁点慈父和蔼,反而在深刻领教何谓天家父子! 第002章 太子实惨 假如没有丞相多嘴,顾鸿峥必定把立太子妃之事给按下去了,但丞相一说话,立太子妃这事不谈也得谈,谈了还不好说,权臣们早就拟定好人选,若不按他们意思办,也许太子会吃些苦头,弄不好去牢里住几天,或者是被皇上怒发冲冠夺去一身荣华,就此贬为庶民。 他们在为皇长子鸣不平,确切说是在找机会,四皇子都从宗门回来了,那么大皇子远在封地,忍受了那么些年,他是不是也该回来看望看望皇帝,以尽孝道。 朝事陷入僵局,在众臣之后的边角里,藏着一瘦削公子,他举手勾勾额角,暗自嘀咕,“皇上,您是没事找事还是闲得太无聊啊,连儿子都不放过,一个劲坑?” 此人叫钟禹,尚书大人之子,他追随太子多年,与之去宗门数载,回来后皇上给封了个官,他平日里无聊总会跑到朝堂上观看各种精彩纷呈。 这不,旁观着越来越僵的局面,他兴致勃**来,觉着有好戏可看了,就是一边的主角是太子,有点难为。 尚书大人瞅着儿子一眼,提醒他,你小子别给我添乱,没事闭嘴,有事也闭嘴,敢开口说话回家让列祖列宗看着我如何揍你。 钟禹回了一眼父亲,他一脸笑嘻嘻,意思是亲爹你放心,这个时候我一定不会站出去给你找骂,关键时刻儿子还是很孝顺的,你看你们平时吵得沸反盈天的我都没什么意见,今天就更没有了,毕竟是皇上和太子之间的较量,你们做臣子的就是推波助澜而已。 说起来朝堂的戏就是好,几番风云变幻海浪滔天,每天如时精彩上演,从不落下,想必亲爹也是看得习惯了,看看他现在一副神淡定的样子,天塌了也还有坐在高处的皇上顶着。 其实皇上和太子没有争吵,皇上就是希望太子成家立业,立业是太子了,那么成家就是太子妃上位,劝说了好多次了,太子不当回事,气得老子搬到朝堂上来讲。 有些臣子认为,皇上在故意为难太子,他不仅自己为难,还要让臣子帮着一起,说是为锻炼庶子成才促其成长,实则是借其锋芒掣肘群臣;而群臣也不堪示弱,忙着冲锋陷阵,赶上为太子献计,想到女儿若能主东宫内苑,那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谁不赶着凑上去找机会。 钟禹暗深感为太子忧虑,他追随这主子多年,最了解他的脾气了,别人强硬,他一定是迎刃而上分毫不让。 这么下来,斗争避免不了水深火热你死我活。 人群中有一臣子问:“立太子妃,太子可有中意人选?” 顾鸿峥睨那臣子一眼,“有,但一定和你无关。” 钟禹:“……”他差点笑出来,外人不知新上来的诸君还有个小绰号,‘气死你。’喜欢怼人的太子一旦来劲,在场的没一个是对手,毕竟人家的佩剑不吃素,一言不合拔剑不是没可能,而是大大有可能,若是能动手,肯定不动口。 钟禹挺直了腰板,伸长了脖子看戏,想到‘意中人’三个字,脸上就没了轻松的笑意,这有点难办,太子的确有意中人,不过不在北齐,而且如果说出来也许可能这些朝臣们会把人家大卸八块,原因无他,她身份地位不简单,大臣们肯定很难接受,天要亡我朝千秋基业都有可能要出来。 钟禹想到问题严重性就忍不住忧虑,他蹙眉想了一下,转头看亲爹,发现他仍旧气定神闲、镇定自若,至于其他大臣,则是充满期待的等着,他们很自信,又有些急迫,想来都认为,一个妃子所出的皇子,他背后无权无势,不依靠世家大臣还能靠谁?难道要靠他父皇,没看见他正坐在皇位上冷眼旁观吗? 唉,可怜的太子,钟禹先送同情十八分。 顾鸿峥扫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权臣,他丢出一句话,“若立太子妃,非丞相家长千金莫属。” 丞相满脸错愕,他怎么也没想到锅砸在了他头顶上。 他有一女儿,年方十七,妙龄正当,但他没想过要把女儿送进宫,宫中是一潭浑水,女儿进宫多半要被弄死,尤其是嫁给势单力薄的太子,她怕是要尸骨无存。 丞相万般思绪,就想这太子是几个意思?我刚刚和他对着干,他还赶上来示好? 他是真心选择还是假意迎合,目的何在?为何就偏偏看中了自己女儿,那丫头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如何招惹到这冷情冷性又特别凉薄的太子身上? 丞相想不明白,而顾鸿峥看得明白,他看到汗流浃背心慌意乱的丞相,大松一口气,本以为要费些心思与老顽固周旋,看来不必了。 丞相思想保守,一直坚称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也就是说他支持皇长子,而不是妃子所出的皇子作为继承人。 顾崇銘坐在龙椅里微微眯起眼睛,心中也甚意外,早知太子好赌,但没想到他连这个也敢赌,明目张胆和丞相对着干,这不就是在宣战吗? 众臣也是惶惑,太子的出其不意,是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他的手段还算高,恐坐上皇帝不敌半分,确切说,皇上没他这个儿子会顺应时势。 他明明可以找举无轻重的小臣下手,就当是敲山震虎,谁想到他一开口就直逼丞相而去,敢情之前的沉默不声闷声不吭就是在蓄势待发,就为了等丞相站出来。 众臣怂惊,太子的选择出人意料,旁人要再滔滔不绝,怕是要得罪人,而且不是得罪太子,而是丞相一派的人,或是对立于丞相那一派的人。 站在太子身边的司徒大人始终事不关己,他想想丞相家的女儿,听说是个心高气傲的,一直瞧不上别人家的公子,加上丞相护女,丞相府的门槛都被踏破了,人家姑娘至今扔在闺中作画,闲散度日。 想来丞相也不会答应把女儿嫁给独树一帜的太子,一是此人背后无倚仗,不知道能走多远;二是太子在凌霄门多年,无人知他在那儿的情况,要是他和别的女子纠缠不清如何是好?那些可都是擅长手起刀落的主儿;还有那些绝色佳人要是对太子很重要,那么他何故回来参与这尔虞我诈纷争,他不清楚自己孑然一身无所依仗吗? 终归,他在乎权势比那些感情更重,他看起来不像皇上那般多情。 司徒大人暗自思忖,顾崇銘扫了一眼沉默的司徒令,感觉好像被这大臣鄙视了,记得当年感情用事力排众议娶妻封后,底下这些朝臣就是见证者,他们还时不时拿起来追究,说是为了提醒皇上,让您知道如今的局面困境,有大半是您一意孤行造成。 顾崇銘没有任何怨言的接了一口锅,他开口,“众位爱卿,既然都不说话,那今日议事到此,明日再商如何?” 众臣纷纷附和:“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们也想跑了,想回去商量商量。 早朝退散,留下父子二人,一人坐在龙椅上,一人站在大殿上,相对许久,最终做老子的下来服软。 “太子在想什么?” 顾鸿峥直言,“在想为何有人热衷于分担东宫事务?” “太子是在说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吗?” 顾鸿峥默认,事实胜于雄辩,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事,那些个闲得没事做,每天就想找机会攀关系,难道还冤枉了他们不成。 “这么说,太子心中有意见是因为看不惯那些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而非心有人选?” 顾鸿峥僵一下回答,“儿臣刚受封,朝事繁重自顾不暇,内苑之事权且搁置一旁。”他想把心有人选这个意思给一把抹平,真希望亲爹不要再提,提一次穿心一次,再说下去就要告诉他,我是被你儿媳妇抛弃了才回家受罪来了。 顾崇銘瞅着面色冷沉的儿子,“看不明白大臣们的用意?” “不是。”他又不是蠢货,岂会看不懂那些人气势汹汹为何,不就是想挫挫年轻人的锐气吗,想让他知个好歹,懂得什么叫分寸。 顾崇銘抬步走出大殿,“要说错,各打五十大板,你从凌霄门回来后独行其是,父皇不忍心说,你母后不敢说,但臣子皆以食君之禄奉君之事为由上谏,你不可能封住他们的嘴,事情好坏皆由他们说了算,你以为强硬就可以无往不利,殊不知无人拥戴的强硬也不过是一个人高处不胜寒。” 顾鸿峥不否认自己是有些自以为是,想着左右无牵挂,不如大刀阔斧干净利落,然他势单力薄寸步难行,刚刚已经领教了。 顾崇銘抬步跨过门槛,他想是不是做错了,太子之位人人求而不得,偏偏选上来的瑰意琦行,他不屑一顾的样子,完全是一副我根本不在乎这个太子之位的横气。 他喜欢江湖,在江湖潇洒多年,未见识朝堂风云变幻,这里的尔虞我诈并非一刀一剑能斩断分清,加之他生性凉薄,对人对事总一副漠不关心,这态度很容易激起群臣不满。 此前写信让他回来,他还不回,谎称是师门事务繁多抽不开身,那好,老子谎称病重,这下可把人骗回来了,哪想他回到见老子生龙活虎就不高兴了,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满脸满眼不高兴,就差掀翻了皇宫表示他的不满,而为了讨他高兴,双手送上太子之位,想着他该能高兴高兴了,未料他接了册宝入住东宫还绷着一张脸。 顾崇銘深觉得为父之艰难,这比操心国事还要累人。 “也罢,不说这些事了,朕问你,多久没去中宫请安了?” 顾鸿峥想一下回答,“最近忙。” 顾崇銘发飙:“老子喊你回家的时候你就忙,如今回到家还是这个理由,你当父皇是傻子呢?” “……”顾鸿峥有些错愕,不是因为父皇生气,而是他的反应,让人觉得气势不足。 第003章 太子实在惨 顾崇銘怒了一句忽觉不妥,瞬间蔫了,他并不想对这个儿子发脾气,原因在于这孩子对什么都不在乎,你就算拿剑砍他,他承受着眼睛都不眨一下,这种性格是由于小时候对他疏忽而造成,做父母的自知亏欠于他,因此从不敢提要求。 顾鸿峥识相认错,“儿臣知罪。” 顾崇銘收起怒火,心里骂,你知罪个屁,存心回来气死我倒是真! 说说这臭小子,不能打不能骂,还要事事顾及他心情,只因他十岁就去宗门修行,未曾在父母面前讨嫌,比如说功课学习不好引得父母怒发冲冠;或者与兄弟姐妹不睦;甚或天天闹事搞得宫里宫外不得安宁,这些都没有,相反他卓有成就,见地独到,文武斐然,如今瀚海洲谁人不知鸿璟太子,他就是江湖的传奇,凭一把剑走出浩然天地,人人都羡慕北齐皇上好福气,说他生了一个好儿子,可是老子没觉得! 顾鸿峥沉默,他从小到大都很懂分寸,父皇生气的时候就站在外围屏神凝息,权当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而那些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皇兄们,每次都列成一排跪在那儿,他们满脸的气恨,好像在说,“小人,戏子,又在装。”可父皇招招手,他喊老四过去,他就这样牵着四儿离开,这越发激起皇兄们的恨意,他们回头会去找皇弟进行一顿拳打脚踢。 顾鸿峥小时没少挨打,一是瘦,二是身单力薄打不过,三是那几个人打完就跑了,他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他们欺负弟弟,还要口口声声骂他装可怜,这就是他的哥哥们,也许在他们眼里,他未曾正常过,就不说伟光正了,没有手断腿瘸,加上五官歪斜,真是得感谢他们手下留情不杀之恩。 他和兄长不睦,在这宫里人人都知道; 他形单影只,是个不喜欢说话的,父母也很了解。 不过他偶尔说话会把人噎死,俗称冷场体质,他一出场准没好事,阳光明媚都能变成冰天雪地。 顾崇銘看了看缄默的儿子,心火没了,想说的话也忘记了,说来和他生个什么气,都老大不小了,还能怎么样,打又打不过,他在外面可是混出了响当当名堂,那可比太子之位还要尊贵的身份,听说被称为什么天下第一剑神,甚至是凌霄门天璇院二长老的大弟子,那是多少人想拜而拜不起的师父,人家苦苦求而无门,他误打误撞就遇上了,还糊里糊涂成为了二长老座下的大弟子,感觉那些倒霉和幸运都特别极端的笼罩在他身上了。 顾崇銘话也不说了,转身走去,“正好,父皇也很久没有去中宫了,最近你七皇弟生病,我一直去华容宫,今日随你一起。” 顾鸿峥无可选择回答,“是。” 父子俩踏下长长阶梯,顾崇銘转移话题,“是真正多久没去了?” 顾鸿峥回,“一个月不到。” 他回来一月有余,一直忙着册封事宜,天天不是被那边的人牵着鼻子走,就是被这边的人皮笑肉不笑的奉承着然后被他们逼着赶往另一处地方接受安排,他哪有空去请安,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顾崇銘想起当年,刚册封为太子的时候的确很忙,天天脚不沾地飘着,那太师太傅太保都不是吃素的人,他们整出的条条框框能把人闷死在里边,而这个皇儿离开皇宫近十年,太多的东西他不熟,他要忙着学习也实属无奈,只是既然有空去应付那些牙尖嘴利,为什么抽不出一点时间去中宫请安?要说走不了几步路,就算他不想走,八台大轿送他过去总可以,说到底就是不愿意去。 父子俩一起走在路上,顾崇銘问,“最近可有听说乱七八糟的谣言?” 顾鸿峥反问,“大臣百般找事算吗?” 顾崇銘:“……” “底下的人都传开了,说东宫不识好歹居然敢单挑群臣。” “……”他怎么觉得这是在给自己找事呢,“还有呢?” “怕说出来得罪父皇。” “……”你已经得罪我了,听得出来你在威胁老子,世上就没有你这么嚣张的太子,肯定是我这个父亲太惯着你了,都无法无天了! 顾鸿峥假装看不见父皇想揍人的样子,等赦免。 顾崇銘摆摆手,“行,你说,父皇恕你无罪。” 顾鸿峥答:“父皇方才说已经很久没有去中宫,您一心顾着七皇弟,天天出入华容宫,母后那边乐得清净。” 这话大逆不道,一在责备父皇只顾着七皇子和皇贵妃;二说华容宫出事了父皇一心一意眷顾那边,母后那儿确实乐得清净,她无人打扰,确实要感谢皇上宽容放纵。 “……”他想不到被儿子教训了,而且不是明着教训,只说模棱两可的话让人听着找不着北,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听得出来他在指责做父亲的偏心。 顾鸿峥没觉得自己说错,这话本不该由他来说,聪明一点,可以让旁人进行一传十十传百,然后闲言碎语通过东西南北方风吹到父皇耳中,当然旁人说的话和他说的意义不同,他相对更直白些,能让父皇听懂,又无从发火。 顾崇銘横不过儿子,都恕无罪了还能怎么着,“那前些日子皇贵妃带七皇子去东宫是怎么回事?” 顾鸿顿想也不想回,“之前不是去狩猎吗,顽皮的七皇弟私自去骑马险些摔伤,是儿臣出手杀了那不易得的良驹。” “太子是在向朕邀功求赏吗?” 顾鸿峥否认,“七皇弟遇危,儿臣是他皇兄,出手相救实乃举手之劳。”他真懂得为自己说话,话里就是在说,我是他哥,救弟弟于危难不该求赏赐,还举手之劳,这不就是在说我本事逆天,做什么事都是抬抬手而已,不过要看我心情。 顾崇銘让说话藏头露尾的儿子明着来,“你直接说我救了七皇弟然后皇贵妃感恩戴德这天天勤快的往东宫就为了表示感谢不行吗?非要扯那么远撇清关系。” “儿臣是怕谣言惑众。” “……”顾崇銘瞅着儿子,看得出他在拐弯抹角,似乎很喜欢绕着人走,等别人找不着北了,他就站在原地袖手旁观。 敢情没人能和他比,怕他三位皇兄联合起来都敌不过,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也许这一群臭皮匠也敌不过北齐太子,他今生就是来向父母讨债的,而且不动声色。 顾鸿峥思虑再三,想禀明一件事,“也不知当不当讲?” 顾崇銘让讲,心想那些不该说的都让你说了,到现在才补这么一句是在自救吗?你是有多存心? 伺候在皇上的李公公从后面加快脚步上来,他示意太子,适可而止,前面你得罪了丞相、七皇子、诸多大臣,别的暂时不要得罪了吧,这一溜全打过去,你也不怕大家一哄而上。 顾鸿峥扫了一眼李公公,知老人家好心,也懂得他是忠心为主,但作为儿臣有些话是必须要说,他不能藏着掖着,以免害人害己,故道,“传皇贵妃常去东宫是在告诉旁人,儿臣当选太子的背后靠山是她,而且有人谣传儿臣与母后不和。” 他说完,顾崇銘走去的脚步停下。 第004章 太子真的很惨 顾鸿峥以为父皇生气了,当即站直,等雷霆之怒。 然顾崇銘停下来,说了一句没头没尾,“往后有空就去中宫走走,她也许有疏忽,但养了你十年。” 顾鸿峥怔然。 他不是母后亲生,她养了他十年,这是事实。 而她可能是他杀母的凶手,有过传言。 虽说谣言不可当真,但是作为当事人如何能置身事外? 他的性格正因为几多错综复杂的关系而变得寡情冷淡,他从小在中宫长大,因着是妃子所出,皇兄皇姐不喜欢他,他也无法解释母妃是不是狐媚? 顾崇銘想走去,又停住问,“能明白吗?” 顾鸿峥压下心里的计较嗯一声,“也就是让儿臣不要存心太明显。” 顾崇銘:“…………” 李公公笑了,他忍不住笑出来,想说皇上,太子的脾气像你,存心起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顾鸿峥没觉得这句话有任何笑点,他就想缓和一下气氛,不愿让父皇失望。 顾崇銘继续走,顾鸿峥跟随,李公公腿短,他加快脚步赶上两大长腿的父子。 说起来太子睿智,他很清楚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关于皇贵妃常去东宫这件事早有议论,外边有各种猜测,而当事人选择明说,是为避免被盖棺定罪。 皇贵妃去东宫,她表面是想表示大力支持太子不敢有二心;实际上是做给皇后看,皇后抚养太子数年,她所出皇子未能成为继承人,而养子成功上位,皇后难免心存介怀,然后皇贵妃借此招摇,她就是在向中宫示威。 顾崇銘也不想追究皇贵妃的事了,回到太子妃的问题,“你认识丞相家的长千金吗?” 顾鸿峥顿了一下回答,“不认识。” “你小时候不是见过她吗?” “儿臣……没印象了。”他说的是实话。 “你和她认识是你皇妹说的,两年前在宫中设宴,特许群臣带家眷入宫举杯庆祝,那时你母后指着那姑娘,道她是个知书达理的,才艺俱佳,是北齐皇城里的第一美人,且认为她与你最般配。” 顾鸿峥紧急声明,“我对她没什么。” “……”这是在否认吗? 顾鸿峥不想闹误会,他真的不记得丞相的女儿长什么样子,小时候见过不代表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在师门可有知心的人,听说凌霄门美女如云,你是宗门里的大弟子,身边除了师兄师弟,还有师姐师妹吧?” “……”他想问父皇你要说什么? 凌霄门是美女如云,个个如仙如韵清丽脱俗,她们不仅美得不食人间烟火,还武功高强才学高成,那不是谁人都能比,再说师门汇集五湖四海能人异士,北齐国是五国中的一角,凌霄门容纳五国八方来客,说凌霄门人才济济并不夸张,它是瀚海洲里的第一大宗派,不是谁人都能进。 “这么说太子心有所属?”顾崇銘问起不相干,这和国事相差千万里,他居然关心起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顾鸿峥脑壳疼,想去端来一杯茶孝敬父皇,让他喝一口放下这种无聊疑问。他在师门里所遇,丰富多彩、曲折百绕、且百转千回,他真不想提,提起来万箭穿心,他没那么自虐。 顾崇銘看不到儿子心里的千般万般,反而想起自家皇后说的话,她说过,“峥儿的性格冷沉,喜欢独来独往,久成习惯,这不太好。” 顾崇銘莫名忧愁,他愁自家崽儿的人生,这孩子一生很倒霉,出生的时候就中毒,险些一命呜呼;十岁的时候又被下毒,差点救不回来。 想起来深觉得亏欠,故此叹息,“实在没办法,父皇给你下旨指婚。” 顾鸿峥吓了一大跳,“父皇,儿臣的事,儿臣自会处理,父皇无需担心。” “这么说你并不想娶丞相的女儿?” “……” “还真的是故意,刚开始咄咄逼人,后面急转直下,竟然是以退为进?”顾崇銘瞬间明白了儿子的用意,他故意拖着丞相入局,就是为了堵住其他大臣的嘴。 “你个臭小子,不服大臣趾高气昂,就拉丞相出来杀鸡儆猴,你……”顾崇銘真想糊儿子一巴掌,什么叫帝王术?他儿子一例反着来,你说气不气? 不由的气沉丹田,他告诉自己,亲生的,别气;自己选的,不要气,还能怎么着,自个定下来的人选,难不成朝令夕改,将他废去不成? 李公公真担心太子被糊飞,没想到皇上硬生生忍住了,这换做其他皇子,铁定是砸桌子怒骂了,就道你个不知天高地厚,得罪谁不好,非要一刀朝着权臣丞相劈去,也不怕闪腰。 顾鸿峥没觉得自己行为不妥,他不会用父皇的手段,那说好听是运筹帷幄平稳制衡,说难听不就是被挟持被要挟帝皇甘愿受群臣摆布。 他不会为了和平局面与权臣妥协,父皇用过的招术做儿子的不会用。 顾崇銘指指儿子,“那御史中丞的女儿,她千里迢迢从北齐赶往凌霄门去侍奉太子,是不是也被你气跑了?” 顾鸿峥想一下御史中丞的女儿是谁? 李公公帮忙解释,“是胥大人的三千金胥曲玉,她能歌善舞,还习得一手好剑法,皇后亲自挑选的人,她担心太子在宗门里孤单,才挑了最合适的胥姑娘过去。” 顾鸿峥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不过被同门的师兄看上了,也不知道人家追到手没有?” 顾崇銘:“……” 李公公眉毛笑了,别说,太子是存心的,比他爹更胜一筹。 “你是我儿子吗,多好的姑娘就这样被你糟蹋,貌美的看不上,温柔贤淑的看不上,和你一样文成武就也看不上,你喜欢什么样的人,连丞相女儿都得罪,你是要翻天吗?” 顾鸿峥想想这糟蹋一词,他一时无法理解它的意思。 顾崇銘丢下儿子走了,“回头让你母后请那些大臣之女进宫,你看上哪个随便指一下,之后父皇下旨,群臣想多嘴也要给父皇面子。” 顾鸿峥:“……” 第005章 皇后策 北齐国中宫,华坤宫,皇后居处。 骆琴雪在主殿里独自博弈,耳边传来涵嫣姑姑的欢喜声,她道,“皇后,皇上和太子来了。” 父子俩一起踏进华坤宫大门,骆琴雪赶忙出去迎接,拜见了皇上,再转身面对太子,见他要行礼,急忙阻止,“母后正想着人去东宫请你来呢。” 顾鸿峥扶着母亲走进去,“母后有什么事吗?” 骆琴雪摇头,“无事,是听说你回宫后吃什么都没胃口,便特意给你准备了些改善改善。” 一家人前去用膳,顾崇銘被无视,他可怜兮兮跟在后头,就想,我怎么没这个待遇,皇后你倒是问问我每天喜欢吃什么。 顾鸿峥跟随母后入座,看着桌上摆的食物,并非山珍海味、珠翠之珍,而是寻常佳肴,有他最喜欢吃的葱油豆腐和杏鲍菇以及肉末酸豆角。 骆琴雪让太子尝尝,“试试看合不合胃口。” 顾鸿峥谢过母亲,他看向备受冷落的父皇,见他拿起筷子夹了一把酸豆角送进嘴里,瞬间眉头皱起,明显是被酸到了。 “父皇,那菜适配白粥,儿臣在师门每天习武修炼,不宜吃得太腻,最喜欢吃这道菜。” 顾崇銘无话可说,想问为什么这么酸,但问不出来,只能接过送上来的白粥,就着新鲜的野菜吃着寻常人家才享的膳食。 一家人用过午膳,备受冷落的皇帝选择离开,他说去华容宫看看七皇子,说时瞥皇后一眼,好像在说你再不给我面子,我就去找别人。 而皇后很不给面子,急忙恭送皇上。 顾崇銘:“…………” 顾鸿峥站在一旁,他看到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往年回来过节也经常见,父皇不喜欢来中宫的原因很简单,大概是母后不怎么欢迎他来。 骆琴雪带着儿子去试新衣,“前些日子闲着无事,就想给你做一套新衣,峥儿今日过来,正好去试试。” 顾鸿峥不敢推拒,一直以来,她对他照顾有加,比亲生母亲还要关怀备至。 涵嫣姑姑去拿来新衣,是套月白色纹云锦袍,顾鸿峥接过,转去隔壁间换衣。 骆琴雪坐在大殿里等,见到换上新衣的皇儿走来,远看是休休有容矫矫不群;近看是如玉如琢谦谦有度,她眉开眼笑甚是欢喜。 “很是合身,也不用再改了,峥儿可喜欢?” “嗯。”顾鸿峥点点头,“母后,您是和父皇吵架了吗?” 骆琴雪笑,“怎么会这么问,你父皇政务繁忙,哪有空与母后吵架啊。” 顾鸿峥还想说什么,涵嫣姑姑打岔,“殿下穿什么都好看,身姿挺拔,面貌端俊,打哪儿看都是人中翘楚。” 顾鸿峥无话可说,涵嫣姑姑说的话想必三皇子也一样听过,这里没有针对三皇子的意思,之所以想到是因为彼此长得像。 对,没错,同父异母的两个皇子,一个皇后所出,一个妃子所出,他们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只差一岁,这一度让人费解,外头有过传言:说四皇子的母妃和皇后长得像,那么三皇子和四皇子长得像不足为奇;还有说四皇子是皇后所出,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故而谎称是妃子所出,毕竟那妃子是何许人也没有人见过。 顾鸿峥接过打包好的衣服,转交到跟随过来的女侍卫梅衣手上,主从俩从华坤宫离开,路上听见宫女们谈论今日趣闻,都道三皇子正在顺安宫里打赏下人,乐得像是喝了酒发疯。 一人言,“我看不是耍酒疯,而是故意装疯卖傻,谁不知道今天是大好日子。” 一宫女问,“什么好日子?” 一宫女答:“你不知道吧,很多年前的今天,正是皇后去佛云寺回来的大好日子,她当时受罚去那儿思过,听说要废后,但国师观天象说三皇子是未来继承人……” 顾鸿峥听着墙壁那边的闲言碎语,微微蹙眉,梅衣想翻身上墙去警告,顾鸿峥阻止,“这些事,但凡知道都会传开。” “可是……” “方才我让你去挑礼物送去中宫,先不用了。” “太子……” “这衣服拿去放着,放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我看不见。” “是。”梅衣应下,她莫名心疼主子,皇后的别有用心,实在伤人。 在后宫,权利最大的当属中宫正主,她和嫔妃的较量只有赢没有输,如今只皇贵妃可以与之抗衡,但好像也快撑不住。 皇后做事雷利,听说处置上一位皇贵妃做法残忍,那位皇贵妃的背后势力被连根拔起,连带小小皇子也不能幸免。 后宫嫔妃如今所剩不多,最安静的一位宁妃,是五皇子生母,她是皇后的亲姐姐,同是骆家之女,骆氏一族是大族,百年世家,权势自不必说,背后的关系盘根错节,虽说皇后和宁妃是亲姐妹,但彼此间只有算计。 有关太子母妃,很多人只限听说,没有人见过太子的母妃,据说当年皇后从佛云寺回来,她带回一个小公主,还有一个小皇子,小皇子就是太子,传言皇后杀了四皇子的母妃,此事不知真假。 梅衣把衣服放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出门来见到钟家小公子,对方问,“什么东西,藏得这么深。” 梅衣耸耸肩,让钟护卫去找殿下谈谈心,他心情不好。 “不能吧,早上他怒怼群臣威风八面,看着能高兴上三天三夜。” “早朝情况如何?” “太子说要娶丞相家的长千金。” 梅衣惊讶,“太子真的这么说?” “多半是在赌气,殿下想娶也要看人家丞相千金愿不愿意,再说不还有丞相大人从中作梗吗。” “也是,丞相志在废黜现太子,他瞧不起妃子所出的皇子。” “所以说太子在赌,他笃定丞相不会拿女儿一生幸福做注,如果丞相真的答应了,那喜欢找事的大臣必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要丞相说出一个理由,他为什么突然间愿意支持太子,是不是因为女儿可以入主东宫,便要临阵倒戈。” “可若丞相的女儿愿意呢,正所谓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听说廖千金小时候见过太子。” “额……”钟禹才想起要命的事,他赶紧去找主子。 顾鸿峥正在书房里看书,钟禹悄声小步跑进去问,“殿下要喝茶吗?” 顾鸿峥翻开书的下一页,让人有话直说,无话请走。 钟禹拿了桌上的水果抛起来,“殿下新的护卫找到了吗?” “在挑。” “你看属下怎么样?” “钟大人的儿子谁敢驱使。” “殿下何须客气,都使唤那么多年了。” 顾鸿峥无视找茬的尚书之子,“嫌闷得慌就去地牢里蹲上一两天。” 钟禹可不会这么自虐,他把手中水果放下问,“殿下想娶丞相家的千金?” “有何不可?” “那谢家女怎么办?”他紧紧盯着主子,想看看他的反应。 然而顾鸿峥没反应,他冷峻的脸上波澜不惊;那冷冽的眼神里古井无波,只手上被捏着的纸张,好像更白了! 钟禹勾勾额角,他想,难道真的放下了,不能吧,爱得死去活来说放下就放下,说好的天荒地老呢? 钟禹观察着不动声色的人,忽然发现那手绷得发紧,青筋暴涨,指节发白,不由吐糟,啧,口是心非的殿下,你果然还没放下,装得是那么回事,有本事言行一致啊。 第006章 心上人 顾鸿峥心里有个人,她是他心上的朱砂痣,不可或缺,不能忘却。 她叫谢岚颜,乃中州国定忠候的女儿,人称谢家女。 她在家是侯门贵女,人人称道的天之骄女; 她在宗门是瑶光院大弟子,是七长老座下唯一弟子,其翻天覆地无所不能,在宗门的时候闯下诸多祸事,与诸位长老明面交锋,不带怕的,性命垂危命悬一线几多次,却总能逃出生天。 顾鸿峥是凌霄门天璇院大弟子,宗门有七大院,根据七宿命名,他师父就是二长老素映。 素映与瑶光院的长老有些感情纠葛,而他们座下的大弟子顾鸿峥和谢岚颜也互相牵扯不清。 顾鸿峥认识小师妹是在十二岁时候,那年他十二岁,她十岁。 他十岁拜师入门,十二岁回北齐探亲,而后在七师叔的护送下返回宗门,路上遇到麻烦,他和师叔走散,在此遇见了奔跑在江湖里捣乱的小师妹。 她女扮男装,像个小师弟,特别能捣乱,特别能来事,特别会欺负人。 第一次见面,他误以为她是个男孩,好心好意的守在一扇门外,等她洗澡出来,可她久久不出,他擅自推门进去,让人赶紧,不要贪玩,免得又生病了,然而他看到她坐在浴桶里呼呼大睡。 他走进去推着人起来,接着发现她和他长得不一样。 她捂着身子道,“师兄,你偷看女孩子洗澡。” 他面红耳赤,怔了半天转身道,“你居然骗人?” “我没有唷,又没有哪条规定说女孩子不能扮作男孩子。” 顾鸿峥无话可说,他逃出房间,她竟然还笑,“师兄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偷看我哦。” 顾鸿峥慌乱的跑下楼喝茶压惊,等人洗澡出来,她穿着女儿装,从楼上踩着小腿一蹬一蹬跳下,走到桌前入座,她双手托香腮问,“师兄,我好看吗?” 顾鸿峥不知如何是好的看向窗外不说话。 她拿东西吃,一边吃一边转头四顾,而后跑去不远处,听着一桌江湖人笑谈,其中一人问,“小姑娘,你一个女孩子家,听这些打打杀杀作甚?” 她道,“我长大后要当女侠哟。” 那些人笑了,有人还赠她一把匕首,说祝她心愿成真,也许来年他日我们会在江湖里遇见。 顾鸿峥担心小丫头,去把人抱回来,放在凳子上,让她不要吃那么多花生,病才刚好,不宜吃这些干燥的食物。 她听话的喝茶,等师叔回来,她抢过师叔手上的大包小包,撕开了,见到香喷喷的米糕,当即饿狼扑食。 顾鸿峥看着她吃,她拿一块喂过来,顾鸿峥犹豫了一下张嘴,那是她第一次喂他吃东西,最要紧,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喂他吃东西,她是他的小师妹,从这天开始,他牵着她,背着她,抱着她,走过人潮汹涌,走过田野阡陌,再爬过高山,涉过长河,两个人形影不离相依相伴,互相踏过了长长而又蜿蜒曲折的路。 七师叔说要送她回家,她家在哪里?她是谁?她叫什么名字?他没来得及问,只习惯叫她小师妹,或者是小不乖。 小不乖这个外号由来源于她偶尔不乖,她走在人群里总喜欢乱跑,只稍不注意就会找不到,或者是在上山路上,喜欢爬到危险的地方,四处寻找着奇怪的东西。 记得有次乘坐竹筏过河,她扒在一头用手划水,而杀手追来了,她被打翻下去,急得顾鸿峥游过去,他把人带回岸上,慌慌张张的咬了昏迷的人儿的嘴,他把她咬醒了,那是他第一次与她亲密接触。 她醒过来说,“师兄你咬我。” 他道歉。 而她起身过来啵一口,“那我也咬师兄一口。” 她嘴唇亲在他侧脸上,吧嗒一声,是心脏被夺走的声音。 他愣了好半天,她则咕噜爬起来鼓掌,师父加油,师父加油,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七师叔气得叫人闭嘴,“你惹来的祸,让为师帮你收锅,真是我的好徒弟。” 她吐吐舌头做鬼脸,“师父,我还没有敬茶呢,不算你徒弟唷。” 七师叔气得跌入水中。 顾鸿峥背起顽皮的人,带她继续赶路,问她得罪了谁,为什么被那些人追杀? 她解释,“我没有做错坏事哟,师兄要相信我。” 他笑着给摸摸头,“是是是,师兄相信你,但是为什么?” 她身上也没有金银珠宝啊,更不会有藏宝图,也该不是因为顽皮偷了谁的东西而被追打,他们不至于。 她想来想去做出解释,“我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就是紧追不放穷追不舍,还说得不到就要把我杀掉。” 顾鸿峥抱着小师妹安慰,他向她保证,“只要有师兄在,小不乖绝对不会有事。” 她歪下脑袋确认,“是不乖吗?” “不不不,是小乖乖。”他背她继续往前走,在未遇她之前,他也是被追杀的,因着身上藏着江湖令,那不是他偷的,是有人交给他,让他带去交给某一个人,他就因为这块破铁,一路上被人围堵,然后遇见了小师妹,她也是被追杀,两方误打误撞在一起,她顺手摸走了令牌,拿假的丢给那群人,然后拽着他跑了。 他过后才知晓真的令牌还在,最后令牌交由师叔拿去送给真正的主人。 为此还和七师叔错开一段路,他们两个人在客栈等候,谁知又遇见杀手,他带着师妹跑,跑了半路被利箭射伤,他中了一箭,她帮着拔箭,最后疼得咬了她的肩窝,从此她身上就烙了一道伤痕,那伤痕是他的牙印,他凭着这个痕迹在十七岁找到了她,她终于回到他身边。 她喜欢女扮男装,还喜欢易容,在失去她的时光里,他以为她死了。 万幸她还活着,而且她是谢家女,她成了凌霄门的弟子,还是瑶光院七长老的唯一弟子。 他和她有过最美的时光,那时光很明媚,仿佛没有阴雨天,天天都能看见她的笑,只觉美人如花,千娇百媚。 他以为这就是一生,然而她回家了,她和中州国的二皇子夜白岑关系不清不楚,他带着一身伤去中州找人,发现她和夜白岑亲密无间成双入对,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和那人卿卿我我。 顾鸿峥为此吐血,一口血喷出来,就这样一个人无力的站在角落里残喘。 当时钟禹问,“殿下不想去问清楚吗,也许有误会。” 顾鸿峥没去,他转身回了宗门,再回北齐,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再提起那个人,即便在梦里见到,也是漠然从她身边走过。 她成了他的陌生人,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回北齐后收到她来信,但看都不看就烧了,钟禹当时想抢过去都不能。 第007章 知北游 《庄子·外篇·知北游》中有言:形若槁骸,心若死灰,真其实知,不以故自持。媒媒晦晦,无心而不可与谋。彼何人哉! 他不知道自己有天会陷入这红尘俗世里浮浮沉沉,一直专心于大道至简,最终变成了红尘中人,想远离却忘了回来的路。 钟禹陪同太子坐在书房里论事,他坐在对面,又开始叨叨不绝,想说殿下,你应该去找谢家女问个明白,只要说清楚一切都放下了。 然而顾鸿峥怕结果,他已经赌不起,他不止一次问她:为什么又是夜白岑,你三句话不离夜白岑,是不是一生都要为他? 你当年丢下我独自回家与他朝夕相伴数载是为他;你后来进宗门也是为他;而在宗门里闹事夺走各种东西也是为他;你说你哪一件不是为他? 都是为夜白岑,谢家女是夜白岑的所有是不是? 顾鸿峥问过,他不是没有问,他问过,而且她答了,“是,我为夜白岑,师兄始终在自作多情。” 那次和她闹了别扭,气得心疼,真的不想再管了,然而见她进山修炼被人陷害落下悬崖,他仍旧奋不顾身不顾一切的纵身跳下去,就为了去救她,还为了她险些费尽修为,只为让她逃。 那些过往真实存在,它成了记忆,就落在过去的时光里冻结,别人问他可有无,他不说话,人家还以为他没有过去。 钟禹不是当事人,不晓得具体过程,他作为旁观者是以为两个人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他不是其中人,无从去决断、思虑、明辨。 顾鸿峥摩挲着手中的书,这本《庄子·内篇·大宗师》,内里有一句话,读来是: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 他在宗门近十年,专心修炼悟道,本以为看淡尘世种种,然一个人出现打破他所有道可道,最终只做一句《知北游》:“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 那时在宗门常常陪她看书,这本书在九重塔最高层,偶有一日翻阅,她念来去是:“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当时带着她飞上九重塔顶层,和她在上边看星星月亮,她坐在旁边,挨着他的肩,一遍又一遍数星辰,一颗两颗三颗,问她到底有多少颗,她让不要打扰,师兄要认真看书,不能陪我玩。 他笑着放下手中书问,“颜儿生气了?” 她撇撇嘴否认,他宠溺的把人揽在怀里,抱着她俯瞰那一颦一蹙,她有一双桃花眼,还有一颗桃花痣,她天生丽质,冰肌玉骨,绝世无双。 她问,“师兄在看什么?” 顾鸿峥问,“有没有念到那一句,少壮不努力?” 她道,“师兄,我很努力了,你看我用一天就能悟透别人研究了很多年的心法。” 他笑着不说话了,她是真的很厉害,若然也不会被七师叔捡回师门收作关门弟子。 七师叔不喜欢收徒,唯一的徒弟只有她,而她成了瑶光院的唯一希望,至现在她所在分院也没有师弟师妹,不,听说最近收了一个师弟,是她捡回去的,硬塞给师父,说是不给我请师弟,我就把瑶光院掀了,七师叔好像是被迫同意,他没办法,唯一的传承弟子,不听她的那就要后继无人。 她做的事,总是那么席天卷地,从不怕天塌地陷。 他说过不会再记起关于她的一切,然而只要稍微一捻,前后左右都是她。 “殿下,你看的什么书啊?”钟禹翻翻桌上的本子,什么治国之略、为君之道,其中还杂着一堆大道至上。 这到底是在皇宫深处还是在避世方外的山门中? 钟禹把爪子收回来,他假如,“如果谢家女知道殿下要娶丞相之女,她作何感想?”“是无所谓,还是祝福,或者有其它之动容却不想言说?”“殿下真的放下了吗?或者是在不甘和痛愤?” 钟禹随口问问,转头看沉默不吭的太子,说实在,想看出这个人的喜怒哀乐还真难,也许能读懂他的人只有谢家女。 她很聪明的,看人看事总是一眼就通透。 有人说得她一辈子是至幸,可若不得,也只能说有缘无分情深不够。 “唉。”钟禹挠挠头,不想说糟心事了,“说正事,殿下相信皇后吗?” 顾鸿峥敛住心神,他屏除脑内乱象,转头看向窗外。 说到母后,不得不想到更为忧心的事。 多年前,国师预言未来的皇位继承人是当今皇后膝下所出三皇子顾鸿璘,他是皇后的第三个儿子,和他顾鸿峥长得很像,他们虽然同父异母,可长得一模一样,有人怀疑他们是孪生兄弟,但顾鸿璘大一岁,他们无法成为孪生同胞,也有传言是那妃子和皇后长得像,她们长得一样,那么所出之子长得相似也不足为奇。 关于母妃,顾鸿峥没见过,哪怕一幅画像也没有找到,都说她无名无分、身份低微,故而没有人见过她,也不会有人记得她,最多是在看到四皇子的时候偶尔想起,哦,他是一个妃子所出的皇子,却不知道那女子姓甚名谁,她是何时与皇上在一起,然后有了四皇子? 只传出当年皇后去佛云寺归来,她带回一个小公主,一并把流落在外的小皇子带回来,四皇子从小就一直养育在皇后身边,她视如己出。 那么国师的预言,如果说未来的皇位是三皇子所有,那现在的太子算什么? 钟禹去倒来一杯茶送上,“殿下,你不要怪属下多嘴,皇后是皇长子生母,她如何支持殿下继承这大好河山?” 顾鸿峥转头看一眼,“谁人在外面值守?” 钟禹顿了一下回头看,“应该是梅衣吧,若是别人,我脑袋要搬家。” “你也知道脑袋会搬家?” “殿下一定舍不得我。”钟禹很坚信这个主子不会见死不救。 顾鸿峥无视胆大包天的下属,其实他是他兄弟,两个人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受过伤流过血,如果这都不算兄弟,那世上再没什么可信的了。 这爱情不值得,亲情不可靠,他还有什么? “殿下,您问皇后了吗,关于您母妃?” “母后避开不谈。” “为什么,您祭拜自己的生母都不能吗?” “这要看母后的意思,她藏着不为人知秘密,若是她不说,谁也别想知道。” “那殿下呢,想去查吗?” “如何查,难道我要为这滔天权势无所顾忌?” “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帝皇无情。” 顾鸿峥听着四个字:帝皇无情,俊脸上出现裂痕。 帝皇无情?那只有心里无牵无挂的人才能做到。 他以前在凌霄门常常设想君临天下的样子,那时有雄心壮志宏图霸业,可不知什么时候就变了,他变得不再期待,也许是长久筹谋心生倦怠,他站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旁观那些千算万算,渐渐感到疲惫。 钟禹道,“不管殿下选哪一条路,属下都愿意奉陪。” 顾鸿峥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不怕落得满门抄斩?” “殿下何必装作不知,你知道我爹向着二皇子。” 二皇子就是晋王,也是皇后的儿子,他在乐云城治得一方太平,那里的人都很尊敬他,群臣也很看重这位皇子,但是他淡泊名利,未想过当太子,说是宁做闲散王爷,也不愿困于深宫里浮浮沉沉。 第008章 虚妄 钟禹陪同太子去上朝,远远看到丞相担惊受怕绕道走,止不住笑了。 “这叫什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顾鸿峥权当看不到一个护卫嘲笑当朝丞相的样子。 “唉,殿下知道皇上给我安排什么新职务吗?” 顾鸿峥面无表情回答,“散骑常侍。” 钟禹表情好像是便秘,“殿下你是在偷笑吗?” 顾鸿峥否认,“没有!” 按照父皇的安排,钟禹未来可能要担当郎中令职责,再差点,也是个卫尉,父皇重视尚书大人,那老头勤政,就是为人耿直一根筋,老想着推举二皇子上位,他是真的很支持晋王,也许是因为女儿嫁给了晋王的缘故。 顾鸿峥去到朝堂,径直走到专属的位子里站定,他不理会窃窃私语的群臣。 前两天丞相称病不上朝,群臣们很多天没见到他,个个都说甚想念。 顾崇銘走到皇位里坐下,他溜着凤目四处寻找丞相的身影,欲问他考虑得怎样,要不要为太子尽心尽力,不仅要恪尽职守,还要送上女儿? 顾鸿峥无视父皇的兴高采烈,他站在原地兀自思索: 如果丞相答应嫁女,那么作为太子必然要君子一诺、言出必行。 是他自己说要娶丞相之女,不能说过就不认,而一旦认,一辈子就要和权臣交锋,只要势力开始凝结,便会胶作一团,无论如何也分不开。 说来有些后悔,明知道冲动容易坏事,偏他在这件事上豪赌。 钟禹站在后方偷偷观察太子,他猜测外冷内热的诸君在想念那小师妹。 某人嘴上说着放下,可身体里的每一寸都向着那人缠绵不休的靠近去。 钟禹最懂口是心非的主子,就他那点心志,不轻易间总被一人绕成指柔。 顾鸿峥垂眉敛目,脑海里的幻象,不是江山万里图,而是一个人的音容笑貌。 她是中州太子妃,曾一举名动瀚海,很多人都说谢家有女,天姿妙颜。 她举手投足风华绝代,只一舞倾国倾城,举一剑而动四方。 可谓天下独绝。 而这样的人,正在提剑向他刺来。 顾鸿峥睁开眼,看到由远及近的长剑,那剑直取他的眉心。 她道,“天璇剑曾取我心,那么瑶光剑可否取你心?” 顾鸿峥痛苦闭上眼,他心甘情愿接受一剑索命,然而直抵内心的利刃化作白绫,一把将他捆缚住千万重。 她道,“师兄,我写信给你为什么不回呢?” “是师兄不要我了,不是吗?” “是你杀了我,不是吗?” “你的剑就对着我的心,一剑穿过去,不是吗?” 她松开缠绕住他的白绫,那白绫一道道解开,慢慢化作云烟消散。 她道,“其实世上没有非你不可,你于我而言如是,我于你而言同样,我们何必自欺欺人。” 她转身离开,慢慢走远,顾鸿峥慌忙伸手,他想把她抓住,他说过要捆住小不乖一辈子,不,一辈子不够,他想要她生生世世。 他十二岁遇见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骗子,以为她是小师弟,没想到是小师妹,她眨巴眨巴着漂亮的眼睛道,“师兄,我是女孩子哟,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唷。” 他十六岁再遇她,她又招摇撞骗,穿着白衣束着长发,转身眉开眼笑态翩然,当时好心扶她一把,认不出这是弄丢很多年的小不乖,她仍旧眨着惹人桃花眼作礼:“多谢师兄。” 他十七岁和她再相遇,终于认出这是找了很多年的小不乖,也一并知道她是中州谢家女,她是中州太子选定的太子妃,很多人都说他们是天生一对。 可他不允许,他把人抱紧在怀里,他道,“我不管你是谁,既然你重新回到师兄面前,那只能是我的人。” 她答应,好! 然后她又和夜白岑纠缠不清。 顾鸿峥看到虚幻张开密密麻麻的网,网盖住了天地,也一并把他捂得密不透风喘不过气。 他想挣脱,然而捆得太紧,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景象一步步的交错开来,明明是她一剑取他的性命,最后变成是他一剑刺入她胸口,直接对着心。 她翻身转开,断然拔出剑,而后转回来,然后朝他飞扑下来,就那样张开双手,朝他拥抱下去,她道,“我选你。” 顾鸿峥接住人的时候,只觉得天塌了,他撕心裂肺呼喊的时候,天地静谧,万籁俱寂,只余两把剑互相交缠,他们为主,而她为他。 顾鸿峥眼看要走入魔障,却听得一声询问,顾崇銘道,“太子,丞相说的话听到了吗?” 顾鸿峥猛然回神。 他脸色微微惨白,额上微微渗着薄汗。 皇上道,“太子是否身体不适,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顾鸿峥努力平复心境,他回答,“儿臣,无事。” 皇上道,“方才丞相言,太子目前还是以政务为要。” 顾鸿峥抬手作礼,“是。” 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算赌赢了,不能说稳操胜算,至少把不必要的麻烦给推开了。 之所以敢赌也是因为知晓丞相固步自封墨守成规,他不认可身为妃子所出的皇子继承大好河山,如此当然也不会同意让女儿嫁给一个无依无靠的太子。 群臣们看见孤军奋战的诸君魂不守舍失魂落魄,还以为他在为求娶不得而失落。 然而事实上他在想不相干。 总是不轻易间被那人左右,她在他的内心深处,与他血骨相连,心脉相通,稍微一念,就是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大臣们也不敢再为难太子,凡事见好就收,来日方长,今天先不说他了,说说边城的事,听说戍守边关的莲将军要回来,那是莲家七公子,是皇贵妃的哥哥,一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其战功赫赫,威名在外,他恳请皇上恩准其回帝都养伤。 顾鸿峥收住思绪,听着众臣谈论边关之事,心思下沉。 这敲击了文臣丞相,还不能轻轻松松稳坐东宫宝座。 眼下赫赫有名的武将要回来,想必又要起一番腥风血雨。 莲将军与皇贵妃关系匪浅,若与莲将军过不去,就等于和皇贵妃过不去,到时宫内宫外一起围剿东宫,他更加艰难。 群狼环伺、腹背受敌,他如何置身事外,独善其身? 朝堂上目前没有他的心腹,他回宫不久就被册封,大臣们都没想过他会成为诸君,所以多半是支持五皇子,还有一些支持大皇子或者二皇子,甚至连不务正业的三皇子也有个别臣子看重并有所期。 就他顾鸿峥孤身一人,他失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下朝回去,钟禹赶着去找太子,他问,“莲将军回来了,是不是要刀光剑影乱箭齐飞?” 顾鸿峥不回答。 钟禹伸手晃晃,“殿下在想什么?” 顾鸿峥收回思绪,他在如果她知道一个太子求娶丞相之女不得,是不是要冷嘲热讽? 可是她会吗? 不,她不会,她是天之骄女,瀚海洲里的任何女子都比不过,她生来至尊至秀,命中绝艳。 之前御史中丞之女前去宗门陪伴,而深谙联姻之道的谢家女如何表示?她道,“师兄若想完成心愿,唯有收服权臣,不管他们暗藏怎般野心,若是你不能让之驯服,也只能被对方驯服。” 她的意思是我祝福师兄和御史中丞之女日久生情喜结连理完成鸿愿,这就是她,做事通透,无人可比,也就是没有人比她更绝情。 钟禹加快脚步跟上腿长的人,“殿下,你大手一挥把丞相扫去八千里之外,就没想过与之促膝长谈握手言和?” 顾鸿峥停下来,“其实你可以。” “啥?”钟禹莫名其妙。 顾鸿峥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法子,“你不是要支持我吗,刚好,你到了成亲年纪,尚书夫人也催得紧,不若就和丞相家的女儿联姻。” 钟禹惊恐万丈,“殿下,我要回家吃饭,有事别找我。”他话不多说转身就跑,怕慢一步被当成强强联合工具。 第009章 比试 立太子妃之事暂时搁浅,剩下权势争斗,激流暗涌。 钟禹拿着白子,捏紧了,看着对面的太子,想说殿下,我们在下棋,请你认真一点好吗,总让我吃吃吃,我都吃光了,这棋还怎么下? 顾鸿峥继续放下黑子,让钟小公子继续吃,撑死他也是本事。 钟禹嘴角抽,他捡起被杀掉的黑子叨叨,“丞相这老头子真是狡猾,为了女儿舍身取义。” 顾鸿峥假装听不到,他举一子定生死,“其实丞相这么做不单单是为女儿。” “啊,难不成为了殿下?” “他为自己,如果他站在东宫这边,那些想扶持五皇子的臣子一定会有所作为,此乃切身利益需要,某些人不会坐视不管置之度外。” 钟禹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丞相是谁?权臣啊,他天天在朝堂上怒怼我爹,如果殿下真的收服了他,旁人不得急红了眼。” 顾鸿峥:“……” “可是殿下真的不需要帮手吗,我可先声明,我就一个人,老爹向着二皇子,别想让我当说客。” 顾鸿峥直接戳人家心窝子,“从不指望你。” 钟禹捂着胸口,可怜巴巴望着下手无情的人,“那皇后呢?” 顾鸿峥落子的动作顿住,“真正的帝皇,是天下之主,不是群臣的傀儡。” 这话他真敢说,也不怕隔墙有耳。 钟禹捏一把汗,想说你这不是在骂你老子是傀儡受制于人吗? 太子啊,你不是胆大包天,你是想被五马分尸,就没见过你这么冷漠无情的人,怎么说皇上也是你父亲,他还封你为太子,就没见过你上赶着去讨好,这样做儿子很容易失去鸡腿懂吗? “属下可听说五皇子和六皇子天天往皇上跟前跑,恨不得侍奉在侧端茶倒水。” 顾鸿峥丢下棋子不玩了,钟家小公子棋艺太差,奉陪过招无数,他总是被杀得片甲不留。 钟禹看着棋盘,刚开始横扫千军所向无敌,半路却不知不觉走入死局,想找生路一条也无,这主子也太狠了,下棋似统领千军万马,始终指挥若定,必须战无不胜。 顾鸿峥起身站在湖畔,他轩然霞举姿彩,倒映在水里,随同湖水动荡不安。 外头有人来禀,“太子,中宫来人请太子过去用膳。” 顾鸿峥回,“有事,不去。” 钟禹把棋子扫进棋笥里,心想,殿下你是在睁眼说瞎话呢吧,这么闲着玉树临风还说没空,我担心这大晴天的有雷劈下来。 接着皇上在御膳房用膳,他派人来喊太子过去一起吃山珍海味,顾鸿峥还是那句,“忙着,没空。” 钟禹翻白眼,又是谎话连篇的一天。 “殿下你要不要这么嚣张?这是存心气死五皇子还是整死自己啊,听说五皇子想陪皇上用膳都不能。” 顾鸿峥不理会口无遮拦的护卫,让梅衣去拿剑,他凭剑走招,一道秋月寒江,并和光同尘,剑法行云流水,剑势浩荡如虹。 钟禹搓搓手想和主子比一场,好久没动手了,手痒脚痒。 顾鸿峥满足跃跃欲试的护卫,随手云剑,一道剑气万千起,瞬间流动浮转的剑意,一道道朝着斗志昂扬的护卫飞去。 钟禹转身跑,他绕着偌大的练武场跑。 梅衣和萧芝琳站在远处刺激: “钟护卫不是说比试吗,逃跑算什么?” “有种正面扛啊,钟护卫,别怂。” 梅衣和萧芝琳从来就不做人干的事,二人你一言一语,把一个求生若渴的人逼成了生无可恋,他气得拔剑,想剑出鸿蒙,顾鸿峥送出的剑意瞬间扫过不自量力的护卫的身体,他就这样被夺去了所有雄风和神采。 “…………”钟禹抱着未出鞘的剑,周身吹过一缕寒风。 “哈哈哈……”梅衣和萧芝琳笑成了二傻子。 “太子,你要不要这么客气?”钟禹抬手摸摸炸起的头发。 顾鸿峥弹弹锋利寒凉的剑刃,心想天璇就是天璇,即使久未出鞘,仍旧能震天撼地,这不,帮钟护卫修饰了一头长发。 钟禹撸了撸散乱开来的头发,他想死得其所:“那一招叫什么?” 萧芝琳站在远处倚着墙猜测,“好像是万剑齐发?” 梅衣纠正,“不是,是电光火石,在宗门的时候太子和韩公子及连少侠练过,当时连少侠的发型也很酷炫的飞扬了好多天。” “噗嗤!”萧芝琳又笑。 韩公子和连少侠是太子的两位师兄师弟,三人曾在江湖里走南闯北,都说是岁寒三友,一友苍松劲柏姿,一友竹士节节高;一友梅霜熬寒风,他们三个曾经干过不少得罪人的事。 钟禹抓着可怜的头发欲哭无泪,就问我是要庆幸脑袋没有被炸糊还是谢殿下毫不留情? 顾鸿峥收剑,他把剑纳入鞘中问,“武功这么差,拿什么来当护卫?” “……”钟禹盯着主子的剑,那是凌霄门天璇院的镇守剑,剑上纹路繁复多彩,剑刃锐利,听说削铁如泥,当然无人试过,钟禹撺掇主子试一下,看能不能削铁如泥。 顾鸿峥答应,“好啊,拿你的剑来试。”他翻转手中利刃,钟禹鬼使神差举出锈铁,然后……他的爱剑变成两截儿,太子的完好无损。 钟禹泪流满面,“殿下能再狠吗?” 顾鸿峥事不关己,“回头买把好点的武器,也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太子太残忍了,不仅无情无义还特别没良心! 顾鸿峥把佩剑丢给梅衣,“不服吗,那试试轻功?” 钟禹不愿意。 顾鸿峥已经拿人家的断剑扔去,将其投掷到凉亭之上,断剑倒立在尖顶上,比赛规则,三招之内定胜负,谁能夺剑谁胜出。 钟禹二话不说先冲,顾鸿峥抬手微浮,那轻巧的动作,只随手一摆,却见他掌心似滚着一股波涛骇浪。 梅衣和萧芝琳在外围旁观,脸上甚是惊讶,那就是平地起波澜,掌法取道于一首词,即《竹枝词》,诗中有云: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太子悟道,凭天赋和根骨,他的剑法卓绝神妙;掌法势如破竹,内功浑厚深沉,在宗门是数一数二,在江湖早就扬名立万。 梅衣和萧芝琳暗暗诵经: “天子骄子就是天子骄子,钟小公子你等死吧。” “如果黄泉路上走得太难,你跑慢点。” 梅衣和萧芝琳再度不做人干的事,顾鸿峥轻轻弹开手,动作轻浅,好似在把一片树叶微微打开,力无向虚,道意缱缱,瞬间拂开的气势恢宏,婉如波涛澎拜席卷,它将那边的大活人挡开。 是的,挡开,对方本来想往凉亭的顶端飞去,偏偏被一股无形之力拦住去路,还被弹开去。 钟禹被推到偏离目标很远的位置上,他抚抚可怜的小心脏,瞅着殿下的手指。 顾鸿峥的手指很美,修长白皙,指节分明,但就是这样的手指轻而易举的覆灭人于朝夕。他刚才推出的掌力,林林化作剑道横扫过树梢,远处的树木被截了半支,有个别树叶随风飞舞,洋洋洒洒的飘得满地都是。 他默然的抬起左手,随手接住了飞来的树叶,这树叶缺了一角,该是被方才的掌意给打中而削了边角。 钟禹反应还算快,轻易的躲过要人命的危险,他知道主子不是开玩笑,他说得没错,就那么点本事还想保护我?莫要成为累赘孤先感激不尽。 顾鸿峥指间夹着绿油油的叶片,他举起手,无风自动的衣摆青丝,微微飞拂,衬得他神骏凌冽,他似在问,还想抢占先机吗? 钟禹老实摇头,一脸保证不敢了,给我胆子都不敢了,他本想着先发制人,没想到主子的速度那么快,人家现在手上的树叶就是一把武器,意思是你再给我擅自做主,我让你死在一片叶子下。 那边的梅衣和萧芝琳相视一笑,说起来殿下这般风采卓绝要是在宗门里发挥,必迎来无数女弟子尖叫,左不过一声嗷呜,要死了的人是心甘情愿窒息,没死的人毫无形象做花痴。 钟禹是个男人,无法苟同这种炫酷夺人的比试方式,这就是胜之不武,比试那是真刀真枪的干,可不是为了显摆耍酷,但人家长得好看身姿挺拔还武功高强没办法。 可是就这样认输也不甘心,所以问,“能重新开始吗,刚才是热身。” 顾鸿峥答应,“好啊。” 钟禹笑不露齿,他想,殿下,我武功是比不过你,但是我有脑子啊,就像,“谢家女,你怎会在这里?” 顾鸿峥转头看,钟禹风驰电掣般飞身向凉亭,他想拿回佩剑残骸。 顾鸿峥倏然飞去,他在人家碰到断剑的刹那抢快一瞬,轻而易举夺取,而后随手一丢,他把断剑扔进湖里。 钟禹急得扑过去喊,“殿下我错了,求饶命啊。” 顾鸿峥翩然落地,他在告诉他,有些话不能说,有个人不能提,你捋我虎毛了。 钟禹欲哭无泪,他在水里哀嚎,伺候个武功高强的人容易吗?陪他下棋被弄死;陪他练剑被打死;这比轻功还能一头栽进水里,世上去哪儿找来这么贴心称职的护卫。 顾鸿峥站在岸上睥睨,“又不是名剑,至于这么痛心疾首扼腕痛惜?”整得好像失去了最心爱的恋人? 钟禹凄凄,“这剑是糯米团子送我,她就送过我这么一件礼物。”你觉得是不是等于失去心爱的女人? 顾鸿峥:“……” 梅衣和萧芝琳恍然,怪不得,糯米团子就是谢家女侍从,她叫梨糯。 顾鸿峥听到糯米团子,由此及彼想到了不该想,他让人滚。 钟禹可怜兮兮抱着残剑走,一步三回头,似乎很怕主子在身后来一剑。 顾鸿峥无视担惊受怕的人,他走进凉亭,倚着美人靠闭目养神。 第010章 下毒 东宫有座玉虚亭,就在水池中央,底下荡一汪碧绿春水,水下游着一群欢快的锦鲤。 顾鸿峥坐在边上喂鱼,底下的小家伙吃饱了,他还饿着,刚好萧芝琳端上午后的茶水,她禀告,“七皇子来了。” 顾鸿峥转头看,一个七岁大的小孩屁颠屁颠跑来,他胖得像个球。 顾鸿峥看了好一会儿,小胖球努力奔跑到哥哥面前请安,“太子哥哥午好,太子哥哥有空吗,你教我练剑好不好,听说你的武功很厉害。” 顾鸿峥拒绝,“你还小,应该专心学习。” “母妃也这么说,太子哥哥不想教我吗?” “我很忙。”他就不能找一个新鲜借口。 萧芝琳把点心摆在桌上,让小皇子自己吃,她下去忙了。 顾鸿峥看着吭叽吭叽吃点心的球,对方举起一块美味送来,“太子哥哥要吃吗?” 顾鸿峥皱眉,不知为什么,心里不安,感觉要出事。 他伸手拿过茶壶倒水,推给只顾狼吞虎咽的球,球吃得急,噎着了,顾鸿峥帮忙顺背,正想说慢点,那边的萧芝琳跑来,喊,“殿下,殿下,点心有毒,不要吃。” 果然,还是出事了,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在东宫下毒。 七皇子已经吃得差不多,肚子绝对管饱,当然也噎了半死,或者说,他面色惨白嘴唇发紫看着要被毒死。 顾鸿峥赶紧拿走那些食物,他逼小胖球把东西吐出来,但小胖球昏迷,嘴唇闭着,呼吸困难,不要说吐了,他还能不能活已经是个问题。 皇贵妃急匆匆赶来,她吓得面色惨白,惊慌失措。 顾鸿峥吩咐华容宫的人去叫太医,再让皇贵妃身边的太监抱起小胖球,要么送去太医院,要么回华容宫。 皇贵妃看着指挥若定事不关己的诸君,她想报仇、动手,就问你还是不是人?怎能对自己的弟弟下如此狠手?他还是个孩子,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 皇贵妃隐忍得痛苦,那绷紧的手,想煽出去,她想打高高在上的诸君,然而顾鸿峥不给机会,防备的站在半步开外,很显然知道女人要做什么? 可他不是受虐狂,别说打他,算计他也要看脑子够不够。 皇贵妃骂,“太子枉为人兄,居然如此卑鄙下作。” 顾鸿峥无话可说,这种事说多了是强词夺理,不说也许还有推翻可能。 皇贵妃跟随儿子回华容宫,看着太医手忙脚乱救人,她转身跑去找皇上,仗告太子心思歹毒,他下毒谋害七皇子,其罪当诛。 顾鸿峥又无话可说,这种用脚趾头想出来的不可能,在皇贵妃那里变成了通俗易懂和理所当然。 她的理由是七皇子深得皇上宠爱,太子备受冷待心生嫉妒,以致生了歹意不顾手足情便残忍的下毒谋害亲弟弟。 皇贵妃说得有理有据,她就差拿把刀砍过去将人就地处决。 顾鸿峥默不作声,看着一口口锅从天上飞下来,那些锅纷纷朝他身上招呼。 都说后宫里争风吃醋成习,这不,皇子们为了博得父皇的重视各种歪门邪道都想出来了。 顾崇銘脑仁疼,想说这都什么事? 他让皇贵妃先下去,不要再声泪俱下了,整得雕塑似的太子灭了她全家。 皇贵妃痛苦不堪,儿子被害,皇上还一副不舍得痛骂太子的样子,她问,“皇上,鸿旻不是你的皇儿吗?” 顾崇銘在心底里回,“不是。”他瞟一眼亲儿子,让人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顾鸿峥如实回答,“七皇弟去东宫,宫里的人端上点心,他吃着吃着就中毒了,儿臣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他确实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下毒,他在自己的东宫里下毒谋害七皇弟,谁人信? 所谓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如果想杀人,何不悄悄下手,省得一大堆麻烦?用这种光天化日手段,就为了惹一身腥吗? “皇上,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他做事全凭一己心意,只要不高兴就生杀予夺,朝臣们领教十足,后宫里谁人没有见识?” “自打他回来后宫就不安宁,先是前朝鸡飞狗跳,之后是宫中流言四起,这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和他有关?” 皇贵妃理由充分,她认定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所为,这种人的心思深不可测,他真的做些丧尽天良的事也不足为奇。 顾崇銘听着蹙眉,想说你这是在骂我这老子没把儿子教好吗?你何不干脆来一句,子随父性,有其父必有其子? 顾崇銘脸上出现了不悦之色,皇贵妃还在滔滔,她一心顾着伤悲,没注意到皇帝的表情,只顾着哽咽恳求,“皇上,像太子这般暴戾恣睢,你还要纵容他到什么时候?” 顾崇銘瞳孔缩起,就想你是在教我做事吗,太子有没有罪另当别论,倒是你,未经宣召就冲进御书房打扰我和大臣议政,该当何罪?事关国家天下大事,你一个妇人堂而皇擅闯,晓得此中轻重吗?是不是如你那大哥一样,为了表示威名显赫,全然不顾众臣的反对胆大妄为而携刀上殿? 此事发生在七年前,当时七皇子满月,皇贵妃的将军哥哥带着荣耀归来,他仗着业峻鸿绩,功勋卓著,在入宫面圣时,直接带刀上殿,其他臣子纷纷上言此举有藐蔑国君之嫌,然而人家怎么说来着? 他道我南征北战多年,刀不离手,离了无法保家卫国。 换句话说,没我这把刀,你们这些逼逼叨叨的臣子早不知被人切了脑袋埋哪儿了。 顾崇銘想到那件事就生气,被一个武将威胁不说,如今还要听一个后宫妇人安排,他能答应吗? 转头吩咐李公公去传话,让律刑司的人尽快查出真相,此事是不是太子所为,不能凭借皇贵妃一面之词来断定。 至于涉事东宫,且把相关嫌疑人抓起来,剩下最主要那个,先禁足,他禁足于东宫,暂不能自由出入。 皇帝的一番话,明显护着太子了,就只萧芝琳被抓,当然包括梅衣也一并被扔进天牢里上锁。 按照顾崇銘的意思,在事情还没查清楚前,太子贵为金尊之躯,当然不能被送去天牢那种腌臜地方受罪,所以只能将人禁足于东宫。 顾鸿峥很是意外,他没想到父皇会这么安排,还以为自己要去牢里感受一下呢? 不过想想也是,对待儿子这个父皇素来手软,很多年的皇长子所为一看就知道了,除了训斥也就禁足在某一处宫殿面壁思过。 这种安排不说是偏心,为父苦心,只能说是帝皇多情。 顾鸿峥也不好说什么,全然一副听凭父皇安排,总归我没有做过,随便你们怎么查,只要别乱给我定罪好说,否则拔剑不客气。 他如果是十年前的那个小孩,想必没有现今的硬气,然而时移世易,就因为手中的剑足够锋利,终于如愿得偿随心所欲。 他话不多说转身离开御书房,始终没有过多辩解和说明。 顾崇銘目送着儿子,看得出这儿子横,不仅仅是因为手中有一把剑,而是他谁都不在乎,也就是说,这宫里血流成河了他照样能冷血旁观。 这才是最可怕,儿子何时变成这样子,他这个做父皇的一无所觉,还不能将人严加树正,想想更愁。 顾鸿峥回到东宫,坐在书房里,回忆以前的事。 也是下毒,当时他是吃毒之人,差点死了,万幸命硬,醒来指着皇长兄说他是罪魁祸首,他送给的汤药里有毒。 但太医检查出汤水无毒,只有一点点泻药,还有那些伺候四皇子的奴才作证,都说四皇子贪嘴偷吃东西,他该是因为偷吃才坏身子,那么说不是大皇子下毒。 此事变成了他自导自演。 顾鸿峥当时不认命,他据理力争,坚持说是皇长兄下毒,那汤水是他送,可太医非要说汤水里没有毒,只有泻药。 顾鸿峥让人去把碗找来,他命令拿水倒进去喝,谁说没有毒谁就喝。 伺候在皇后身边的宫女奴才解释,“四皇子,碗已经碎了。” 顾鸿峥怒,“碎了就拿去泡水,你们不是说无毒吗,谁说无毒,那谁就去喝,你们不死,我死!” 他十岁第一次怒发冲冠,他冲着满屋子的人,拼了命为自己求证,他认定大哥心肠歹毒,企图谋害自己这个皇弟,然而太医坚称无毒,他说只是泻药。 顾鸿峥看向母后,她在安抚受惊的皇长子,皇长子开口否认,“母后我没有,我没有,四弟为什么要诬陷我?” 顾鸿峥气得指着还敢矢口否认的人,想问那是泻药吗?泻药能让我全身抽搐、剧痛不止? 他当时蜷缩在地上抖多久?而皇兄们在旁边看多久?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信他,他们还构陷栽赃陷害,说他吃错东西,怪他贪嘴偷吃东西才导致悲剧。 他为什么要偷吃东西?他是皇子,就算贪嘴,他光明正大的吃不可以吗,为什么要偷吃? 难道就因为母后说你身子不好,有些食物不能碰?就因为是这样,所以就说他贪嘴偷吃? 那他可不可以这样认为,自己是妃子所出皇子,是个孽种,他本就不该活在世上,所以他们想方设法要除去?而皇长子是母后亲生,她选择他无可厚非? 如此母后为了亲生儿子提前去和太医说一声,太医是她的人,他怎么说都是根据主子的意思,那么毒药变成泻药也没什么不可,是不是? 顾鸿峥不甘心,他指着残恶凶徒,坚决肯定是他下毒: “他要把我毒死,是他下毒害我,是顾鸿钦,你敢做不敢当,你敢做为什么不敢承认,卑鄙小人……” 他挣扎着要过去找凶手,那种绝望痛苦和愤怒,那种没有人相信自己是受害反而成了凶手的怨怒,没人能体会,只有他深受煎熬,备受折磨,然而母后过来打了一巴掌,她让他不要这样诬陷哥哥,她说那是你皇兄,所有下人都说是你贪嘴吃错东西,怎能因为怨恨而诬陷你哥哥,峥儿? 顾鸿峥被打懵了,他仰望着斩断自己生路的母后问: “那我呢,谁顾及我,就因为我是妃子所出,所以母后要护着皇长兄而置我于死地?” 他把话问出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很多人听懂了,很多人假装听不懂,他们低下头,而母后痛心看着,她万分不明白,顾鸿峥莫名冷笑,他居然奢望一个养母为自己鸣不平,他居然奢望一个养母舍弃她的亲生儿子救一个养子?这不是天大笑话吗? 顾鸿峥绝望了,他绝望的逃出皇宫,悄悄跑了,跑出皇城,遇见恩师,然后参观了一场武林大会,其间被父皇母后派出来的人找到领回去,他回了家,没过几天又跑了,这回直接跑出北齐去往中州,而且一去就是九年,他留在师门九年,慢慢的在江湖扬名,很多人都知道天璇院的大弟子,很少有人认出他是北齐国的四皇子。 当年的事留下一个不明不白的真相,有的说是四皇子自导自演,目的在于离间皇后和皇长子;也有说是皇长子心思歹毒,竟然残害手足,其心可诛。 其中真真假假无人关心,他们只想知道皇长子和四皇子后来怎么样了?他们是不是一直在斗,有人死了吗? 而今天再发生类似事件,很快有消息传出,说皇长子当年被冤枉,原来都是四皇子谋划一切,他诡计多端,他暗害自己的皇兄,如今还想加害皇弟,他才是那个穷凶极恶之人。 第011章 怀疑皇后的人 是夜,顾鸿峥穿上夜行衣前往天牢。 梅衣和萧芝琳在牢里被打半死,东宫那么多奴才,独独两个追随太子的侍从被问罪并加以严刑拷打。 顾鸿峥找到二人,长话短说,“那些点心可是你们亲手准备?” 萧芝琳摇头,“属下从厨房里拿的,当时凝衣说肚子痛,让我帮忙把点心送到玉虚亭,我便搭了把手,走去的路上见到钟禹捡来的小猫,就好心拿了块丢下去,没想到返回来看见它死了,属下当即赶回玉虚亭,但晚了一步,七皇子吃了,还好殿下没有吃。” 顾鸿峥剑眉蹙起,这么说凝衣是最大嫌疑人,但也有其它可能,也许是某人趁凝衣不注意,偷偷下毒想嫁祸于她,她不过是个幌子。 那么下毒是谁人? 他们是不是准备已久?今天不是赶巧,而是逮着了机会动手? 顾鸿峥看了看牢房里的情况,除了梅衣和萧芝琳,再不见东宫的其他人,那些宫女奴才好像被打发了,或者已经被灭口。 他回去翻文簿,找来找去没找到什么线索,可就是觉得漏了什么? 钟禹鬼鬼祟祟推开书房门进来,他问,“殿下,殿下,你在吗?” 顾鸿峥坐在书房里,没有点灯,昏沉沉的房间,要是胆小一点的人铁定被吓坏了,这坐黑夜里的人穿着黑衣与黑夜融为一体,眼睛不好使的都当这太子是黑无常,就是脸太白了些,蒙着月华的光,灼目得很。 钟禹走到案桌前晃手,“殿下在想什么?” 顾鸿峥不回答,他在想东宫的管事宫女,她是母后派来,叫柳玉萱,自从东宫出事她就不见人影,现在入夜,大肆搜捕会惊动真正的幕后黑手,想来想去,只能悄悄地找。 钟禹跟随殿下去巡夜,他运气好,随便摸一摸,伸手就碰到死人的尸体,那尸体被抛弃在冷宫,用破烂不堪的席子盖住,可能是在等机会,尸体很快会被转移去乱葬岗。 顾鸿峥低头一看,死人面目全非,看不清是谁,衣服都是奴才的服饰,想要确认此人身份需得去查查各宫里有没有失踪的人。 钟禹问,“怎么办?他们这是在毁尸灭迹啊,动手这么快,显然很熟悉流程,我们这样查下去就是现身哪里,哪里就死人。” 钟禹的脑子里排满了尸体,他道,“这夜黑风高的,想找到蛛丝马迹比登天还难。” 顾鸿峥安排人去趟律刑司,“你去找人,让他们仔细做检查,也许能找到有用的线索,是人都有特别之处,只要能找到特别之处就能找出是谁人,找出是谁人,就能找出与之相关。” “这不是大海里捞针吗。”钟禹随口问,话是这样说,但仍旧殷勤的跑去律刑司求助,他在那儿有个兄弟,软磨硬泡求人来帮忙,千叮咛万嘱咐让对方不要声张,先找仵作仔细检查,看看能否找到意想不到的线索。 顾鸿峥返回东宫,在书房里继续核对文簿,把个别名字圈出来,他让东奔西跑的钟小公子去查。 钟禹摊手,“不能了,皇上派人来警告了,说再随意走动就送上脑袋。” 顾鸿峥:“……” “我刚刚才知道,人家公公刚走呢。” 顾鸿峥只能等其它时辰,计划再出门一趟,可东宫外有人把手,这些都是皇贵妃找来的高手,她儿子昏迷不醒,听说只有找到解药才能救人。 顾鸿峥回书房里坐着,钟禹急得走来走去,他道,“殿下,你别一声不吭啊,想到办法了吗?要是让皇贵妃找出莫须有证据,那我们是不是变成砧板上的鱼肉,再说梅衣和芝琳还在牢里呢,你知道那些人的手段,都上赶着,要是把人打死怎么办?” 顾鸿峥想了想,决定冒险,“去找柳玉萱,你去中宫问问有没有见到此人?” 钟禹愣住,柳玉萱是中宫派来专管东宫诸事的负责人,听说八岁就在宫里头,涵嫣姑姑亲自教导,她办事利索,在东宫做事未曾出过差错,不过被抓的人里没有她。 “而且殿下,你让属下去中宫找人,是想让我脑袋在地上滚吗,那是皇后的地盘,我们现在去找,不就……” 顾鸿峥知道这样会打草惊蛇,但相对于打草惊蛇,他更想看看母后的反应? 钟禹听从安排,“好吧,既然你决定了,那只能这么干。”他领命去找人,进了中宫被涵嫣姑姑拦住,道是这么晚了东宫赶来请安选的不是时候。 涵嫣姑姑已经很客气了,钟禹笑着回答,“若非要紧事,殿下也不会安排属下走这一趟。” 他观察着涵嫣姑姑,想从人家身上找出一丝可疑的地方。 然而涵嫣姑姑神态自若,看不出她知晓内情或者做过什么不为人知。 涵嫣姑姑让人请回,钟禹不再拐弯抹角,“还请去禀报一声,因由负责打理中宫杂事的柳玉萱不知所踪,太子要寻此人去问话。”说时又盯着失踪者的老师看,涵嫣姑姑明显是惊讶的反应,也不知是为何? 若是为徒弟的失踪惊讶,也可以理解;或是思及太子居然怀疑到皇后头上,这也很值得惊讶,就不知道她为哪一个? 柳玉萱让人稍等,她去禀报皇后。 皇后刚刚睡下,听了消息,她起身梳妆。 涵嫣姑姑赶紧去取来凤锦袍,将之被到主子身上问,“太子这般,可是有所思虑?” 骆琴雪伸开手,白皙纤长的手穿过宽大的袖袍里,华贵的锦衣笼住了单薄瘦削的肩。 “他是太子,自有量度,去看看无妨。” 涵嫣姑姑帮忙整理衣裳,看一眼铜镜里的娘娘,国色天香之貌,雍容端庄姿态,国后尊贵荣彩,她担得起荣华,承得起风雪,然而捱不过岁月,柔顺青丝间,落了白雪点滴,却是容颜未老鬓先衰。 竟然有了白头发,她抬手扶扶鬓边叹,“我也躲不过这岁月催。” “娘娘说什么呀,您还年轻呢。”涵嫣姑姑帮忙理了理发丝,将那白雪掩住。 骆琴雪哑然笑,顶着沉重华贵的凤冠,她吩咐起驾东宫。 第012章 皇后怕吗 顾鸿峥坐在东宫主殿里,敛眸沉思。 骆琴雪走进大殿,见到太子默然孤坐,看似很疲惫的样子,便道,“事情再要紧,也不该熬着自己,此事大可等到明天再说。” 顾鸿峥睁开眼,看着走到身边站定的母亲,他起身行礼,“见过母后。” 骆琴雪免礼,“累着了?” “没有。”他身上背着别人甩给的锅,若不将其卸掉,那才更累,为今之计只能熬夜查真相,惟有查个水落石出,才能让他无事一身轻。 “皇上下旨将太子禁足,可在心生怨怪?” “儿臣不敢。” 骆琴雪走到主位里就坐,她也不绕着弯子了,直入主题,“听说柳玉萱不见了?” “是。” “不是说东宫的闲杂人等皆被带去问话了吗?” 顾鸿峥想一下解答,“只儿臣两个女护卫被送进天牢。” “此事你父皇知道吗?” “不清楚。”他不想说太多,现在形势不明,他作为当事人只能旁观。 东宫的人为什么没有被带去问话?有些人为什么被漏掉?是故意还是一时没查清?这些都等负责追查寻究的相关负责人来交代。 对于父皇有没有仔细过问此事,他不好说,反正皇贵妃正急不可耐找东宫麻烦是真。 皇后示意疲惫的太子先坐下,“母后已经吩咐中宫的人去寻,她纵有通天本领,也逃不出这皇宫,且先等等。” 顾鸿峥默然,他坐在位子里等,等天亮或者等可能死透的柳玉萱都可以。 而柳玉萱没死,她还活着,而且坦然的走出来认罪。 皇后派人去找不见此人踪影,没想到凶手自己走出来了,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钟禹站在太子身后嘀咕,“你说她能去哪里?竟然能躲着让人找不到?” 顾鸿峥扫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她身上擦着黑灰的污迹,污迹该是和墙壁摩擦的时候沾上,那东西,类似于松油烟拌了胶水,黏在一块儿形成墨胶,这烙在衣服上,要擦擦不干净,甚至她手背上还沾着碧绿青苔,那只有潮湿阴暗的地方才有。 在这偌大皇宫,要找阴森凄凉的地方,只冷宫那地儿生长着鲜活的草物,“那儿有一口井,井下有密道。” 钟禹震惊,“殿下怎么知道,是您挖出来吗?” 顾鸿峥:“……” “额……殿下请继续。” “密道尽头封堵,出不去,只要有人擅自出入这座皇宫必惊动结界,宫里宫外的人想自由进出,很难做到。” “所以她躲在井里?” “也许,可能待在里面感到难受了,她不得不出来;也或者想看看宫中乱成什么样子,可惜后宫仍旧祥和,太医们各忙各,孤只是被禁足,她一定很难过,没想到发生这么大事,东宫只被抓走两个下人,而太子还坐在这里安然无恙隔岸观火……” 顾鸿峥说得头头是道,仿佛他就是柳玉萱本人。 那边坐在正位里的皇后听到了太子和钟家小公子的交流,但凡有点内功的人都能听到,太子想必也是故意说出来,他的表情眼神在告诉所有人,在场的我一个也不信,大概就站在他身后的钟小公子值得信任几分。 皇后抬抬手,让跪在地上的罪奴交代,“为何要这么做?” 柳玉萱仰望着雍容端贵的国后,正要开口,皇贵妃来了,她打乱好不容易要展开的审讯。 骆琴雪满脸不悦,“皇贵妃不在自己宫里好好看顾着七皇子,深更大半夜跑来东宫做什么?” 皇贵妃傲然婷婷的走进来,她站在东宫主殿中央问,“怎么着,骆琴雪,你又想装腔作势呢?” 涵嫣姑姑高声呵斥,“皇贵妃,请注意你的言行和态度,见了皇后不下跪行礼,竟还直呼娘娘名讳,你是为七皇子的事疯魔到忘了为人本分吗?” 涵嫣姑姑一番话中气十足,震得殿内的宫人身心惊颤,他们垂下脑袋大气不敢出。 皇贵妃不屑反问,“你一个奴才,又哪来的胆子,竟敢这般对本宫大呼小叫,又当何罪?” “你!”涵嫣姑姑想反驳,骆琴雪制止,“涵嫣侍奉本宫数十年,她忠心耿耿,谨言慎行,其可代表传达中宫任何旨意,皇贵妃你认为她哪来的胆子?” “反倒是你,言行张扬,行为无距,哪样是作为皇贵妃该有,你生活在宫中也近十年了,难道宫规国法都忘了,是要本宫一一教你吗?” “再怎么说,也不该这般狂横嚣野,太子东宫发生了这么大事,他本人一天没能安心,已经够累了,还要被你这般叨扰着又当何罪?” “你若想和中宫过不去,也该挑个时辰,这时候合适吗,华容宫发生那么大事,你始终不懂收敛,是想掀翻了整个后宫不成,也不怕累着自个儿,即便累及七皇子也无所谓是否?” 骆琴雪的话意有所指,端得庄重俨然,她轻易收了强横的妃子锐气三分,剩下七分,全在人家眸子里蓄势待发。 钟禹观着形势,心中暗生敬意,皇后不愧为一国之母,手段腕力言行,总是比别人更严谨沉稳些。 她本身会武功,曾驰骋沙场,是五大门派中扬名江湖的弟子,外人想让她难堪,终究还差些。 这没有一点脑子的人,还真不敢入主中宫,踏上那人人觊觎的宝座,守住那一席三分地。 钟禹看着威严端庄的国母,莫名想到谢家女。 谢家女作为定忠候的女儿,她小时候常常进宫陪伴中州的皇后,那边的后宫清净,人不多,就皇亲国戚太多了,王爷纳娶的妃子很多,每天都是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女人间的战争是三言两语笑谈间,随处可见刀光并剑影。 钟禹想,怪不得丞相不愿让女儿嫁进宫,这哪是人活着的地方,尤其是后宫里妃嫔众多,新人进来也许活不过三天。 不过皇贵妃并没有屈服于皇后的威慑,反而问,“皇后是在害怕吗?见到我到来,突然就怕了,是看出我来的目的吗?” 骆琴雪不以为然,“皇贵妃想说什么,有话且直说,无需故弄玄虚,既然来了,就说个明白,只要不发疯。” 她真一点不想落下风,非要损着人才舒心,性子和谢家女有得一拼,都是不愿吃亏的。 钟禹第一次见识国后得理不饶人,又大开眼界了,跟随太子出生入死,就赏得这般好处,可见美女如云;可见大千世界万般;亦还能见深宫浮沉,除了诗中的深院锁清秋,还有女人间的明争暗斗,真是一出比一出精彩。 皇贵妃眼里沉了无数怒意,她毫不示弱面对着皇后,问,“柳玉萱从哪里来?皇后现在装给谁看,给太子看吗?” “是想让他知道这一切不是你所为,明明是你想一箭双雕,一想谋害太子,意图离间华容宫和东宫;二要除去我皇儿,以为我会疯魔不顾一切找东宫拼个你死我活,到时你和自己的皇儿坐收渔翁之利?” “你一定想不到,天佑太子,他无事,只可怜了我儿,被你这蛇蝎毒妇谋害,他现在危在旦夕,命悬一线。”皇贵妃说到痛心处,疾首蹙额,怒目切齿。 她拔高声势问,“骆琴雪,你一直不肯放过我们母子,到底为什么?” “从我怀着鸿旻开始你就不安好心,在我生产时你就迫不及待动手,那时皇上都警告你了,你依然我行我素,到现在鸿旻七岁你还不肯放过,就因为皇上宠着旻儿,你见不得我们母子俩好。” “否认自己做过的事吗,你否认没有算计上一位皇贵妃将之戕害致死吗?” 皇上到来就听见皇贵妃大喊大叫,他呵斥,“皇贵妃,没有真凭实据你在这儿胡乱攀扯什么?” 第013章 皇贵妃疯了 皇贵妃指着皇后问,“皇上,到现在你还护着这毒妇吗,你问问她害死了多少人,当年太子如何离家出走,今天太子又被她陷害,看看她有多厉害,臣妾都以为是太子所为,可冷静下来想想,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已经坐在人人求而不得的位置上,他何必多此一举?再者旻儿那么信任他,他也一而再帮着旻儿,现在突然下毒为什么?” “前一阵子,宫中传出各种流言,皇上也听说了吧?不只宫内,就连宫外,在大街小巷里也传了许多,都是为大皇子嘘嘘叹惋。” “这么多年没有人记得大皇子,没有人关心谁是秦王,却在四皇子册封为太子后,很多人记得秦王,记得顾鸿钦,即是那个下毒谋害过太子的凶手。” “当年的事如何,用得着臣妾讲吗?” “说到这儿,还不明白吗?” “皇后在为大皇子报仇,太子当年让他们母子难堪,大皇子最后被贬去偏远封邑,皇后惦记着这份仇恨,她记得当时群臣责罪中宫,言她教子无方、行事独断、欲揽大权,她至今怀恨在心,这些年她装作一副贤妻良母模样,无人能见她内心的丑恶肮脏,无人能证她卑劣下作之手段。” “对太子,对我,对后宫中及其它嫔妃,她用侵染满鲜血的双手扼杀了一个又一个无辜者,林妃的,我的,之前皇贵妃的,都没能逃出她的魔爪。” 皇贵妃声泪俱下问,“皇上,你看清她的样子了吗,这就是你的妻子,你选出来的皇后。” 皇贵妃疯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摘一国之后不够,连皇帝也没能幸免被问责。 顾崇銘脸色铁青,他让人把皇贵妃带下去。 皇贵妃大喊,“我看你们谁敢。” 她大喝一声,走过来的奴才被吓住。 “旻儿现在昏迷不醒,他也是你的孩子,皇上难道就忍心?” “你是要纵容这毒妇为虎作伥到什么时候?” “当年,太子是否也这么无助,他被下毒,那时没有一个人帮他,臣妾此前听说还觉得夸张,今天总算明白,太子当年不知道有多绝望。” 她胡言乱语起来,都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想为谁说话? “说起当年事,大皇子哪是年少无知?真正的原因难道不是他有一个恶毒的母后,有她的教养,太子和其他皇子谁能好过?” “还有在这宫里,谁不知道皇上爱的那个人是四皇子生母,她和皇后长得像,所以皇上纵容着皇后,您就这样留着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在后宫里对我们做尽惨无人道的罪行……” “皇贵妃你疯了。”顾崇銘怒火升腾,他命令把人带下去。 几个奴才急忙冲过来把皇贵妃拖走,怕慢一步脑袋不保。 皇贵妃被带后,跪在地上的柳玉萱面如死灰,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皇后还是那般淡定,仿佛事情与她无关,这就是她的可怕之处。 顾鸿峥坐在原位里,漠然旁观事态发展。 谁说的是真?真相是什么?恐怕在场的人没一个明白。 说皇后在为大皇子筹谋,事实依据在那三分怨里,当然言之凿凿不能成为证据。 钟禹瞧一眼主子,想问殿下你在想什么? 顾鸿峥不理会周遭,转头看向柳玉萱,想起了一件事。 从宗门回来路上,他遇到很多杀手,当时面对着一群黑如鬼魅的人,只觉得杀气云天。 那些人如过江之鲫,速度之快,影如流火,倏然而起,黑云压城一般而至。 他们的武功、身法都属上乘,一般人请不起,请得起的也就是五国皇朝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一定是权势滔天者,因为只有这类人才能出得起价钱。 当时梅衣和萧芝琳以及钟禹杀得满手鲜血,他们站在河边洗手的时候还恍惚,一人问,“殿下,你说是谁这么客气,大老远赶来迎接,阵势浩大,手法狠绝,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顾鸿峥站在河边,临风玉立,他摸了摸手中佩剑的剑首,那琉璃多彩的珍珠,似只眼睛,被摩挲着转起来。 钟禹转头看去,唯一一个活口,从昏迷中醒来。 萧芝琳和梅衣过去把人押过来,她们协力联手抓了几个,个个吞药自尽,钟禹好不容易抓到一个,人家干脆一剑过颈,竟都慷慨就义。 只顾鸿峥拦下一个,那人想吞药自尽,顾鸿峥踢起石子打过去,那硬石投入人家嘴中,门牙都碎了,他想拿剑自刎,顾鸿峥挥手拂起三支断木,一支木条打了人家右肩,一支向左肩,另一支直接命中人家胸口,想自我了结的人顿首,没能自裁,钟禹和萧芝琳极速扑过去,他们捏住人家的嘴,逼着将那藏着的药给抠出来。 仅有的一个活口,留他不是善心大发,只想要他背后的人的名字,哪怕是个外号。 这杀手算是整批中最强的,长得身高马大,气质刚毅,顾鸿峥亲自与此人交手,对方奉陪过招十余,不幸折了双腿。 钟禹让人说出背后主谋,那人不说,浑然无惧的怒目着身长玉立的皇子,只道,“你永远想不到,那对你最好的人,才是要你命的人。” 他这话分明是在指着另一个,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听得出来。 顾鸿峥回忆刹住,他看向柳玉萱,柳玉萱则在怒视皇后。 柳玉萱是中宫里的人,涵嫣姑姑亲自带出来的徒弟,都说她未来可期,皇后也曾夸她,心细会做事,她来东宫做事很认真,恭恭敬敬办事利索。 顾鸿峥未曾为难此人,大事都是吩咐萧芝琳和梅衣去传达,她们跟随多年,懂得如何作为,待二人传达主子的意思,东宫里的人会按照吩咐下去忙,其它的他没怎么管,说起来也是不信任的缘故,东宫里的人平常都被隔绝在一扇门之外,而且近一个月忙着其它事,天天除了跟太师太傅学习治国之道,还赶着去找人,他想早作准备,但危机没有给他太多时间,接重而来的陷害,一件接一件,现在直接拿一个七岁小孩的性命直逼他门面,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兼顾太多忙不过来;还是敌人太多他应接不暇? 回到刚才,皇贵妃突然冲进来指桑骂槐,她不顾形象毫无顾忌指控皇后,说是愤怒过头,不如说是一个母亲为了孩子奋不顾身。 而皇后呢,至始至终一副旁观者姿态,她也不怕落个管理后宫不当的罪名。 还有皇上,到来竟然不由分说直指皇贵妃呵斥,让她敏行纳言、慎始敬终? 顾鸿峥看向父皇母后,想知道父母是在一唱一和?还是夫唱妇随?或者他们彼此都清楚各自是怎样的人?这些年父皇就是这样掌持着朝堂和后宫,也许见惯了,已然不怪? 顾鸿峥疑心重重,那些疑团层层交叠,似流光幻影,紊乱无序,飘来荡去,扰了他能想到的根本。 柳玉萱转头看太子,她笑了,笑得意味不明。 顾鸿峥转眼看去,凤眼微眯,他眼里闪着一道光,那光冷冽得如同一把剑。 皇上让罪奴老实交代,“为何下毒,下的什么毒?是谁在幕后指使?” 柳玉萱视死如归反问,“皇上不是看出来了吗?皇贵妃不是说了吗?现在再问,何必呢?” 连一个奴才都敢如此藐视皇帝,实属罕见。 钟禹忍不住夹起尾巴,就想幸亏和这人没什么交集,若然被株连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殿下你说她哪来的胆子?” 顾鸿峥冷漠回答,“她孤身一人,无牵无挂。” 柳玉萱背后无权无势也无家,她什么都没有了,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她就没想过要活下去。 顾鸿峥看穿了人家的心,却未能看穿人家的眼神。 柳玉萱恨恨的望着皇后,骆琴雪问,“哪来的恨?” 柳玉萱脸色沉下去,倏然的好似城墙一般坍塌开去。 “哪来的恨?皇后不知道吗,我哥哥是谁,皇后不知道吗?” 她看向太子,“他是谁?太子想必也知道吧,你一定杀过不少人,也许那些人都变成冤魂缠在你身上了,所以你浑身上下冷得像个活死人。” 她说得切恨,磨牙凿齿,如果她手里有把刀,一定朝着某人拼了命送去。 顾鸿峥面如死水,他冷眼回应着愤愤不平的人,想听她说下去,但皇后怒拍扶手椅,她道,“放肆,一个贱婢胆敢谣诼诬谤太子,当本宫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吗,蝇粪点玉而已,来人……”她欲让人上刑,既然死不怕,那便让你尝尝求死无门的滋味。 “哈哈哈……”柳玉萱突然大笑,她放肆的笑,而后站起来,朝着一桌子的尖角撞去,涵嫣以为是冲着皇后,她急得上前挡住,然而柳玉萱撞到了桌角,死了。 第014章 母子相对峙 案子凝结在一个点上,那点黑沉沉的看不见底,像是深渊,人一旦往里看,就被吸进去,待他转开视线远离这深渊,发现自己落了一身汗。 顾鸿峥做噩梦,梦里只有深渊,他站在血骨之上,周围是死气沉沉的疆场,到处是血,死人,还有直指苍天的利刃。 他醒过来,起身站在窗前,外头虫鸣四起,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哭声,声音很吵。 他换衣服出门,想喊钟禹,才想起他是钟家小公子,人家是大臣之子,赶着去当逍遥公子,已经不是自己的护卫,还有梅衣和萧芝琳,现在在牢里,他身边无人,新来的护卫现身请示,还以为是刺客,他叫成余,新来的暗卫,从暗夜楼里出来,挑来挑去就选他了,无牵无挂一个人,派之做任务最好,即使哪天死了,也不用担心谁人赶来为他复仇。 杀手无情,比得帝皇无情,若心里兼顾太多就寸步难行,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执行起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主从俩走出东宫前往中宫,那儿吵吵闹闹,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成余默默跟在太子身边,见人飞身去偏僻的地方隐藏,他紧随在后,陪同躲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看热闹。 华坤宫,皇贵妃在皇后宫中的主殿前大吵大闹,她跪求皇后把解药拿出来,但皇后说没有,皇贵妃开口大骂,她变成泼妇出口成脏。 此时皇上应该在其它宫里,许是睡着了没听到,加上有妃子及那些所谓尽忠的奴才护主,这种吵闹传不到他那儿,等明天起来,事情想必会被传成另一番样子。 皇后道,“莲颖衣,你打扰到本宫休息了,此事可大可小,再闹下去本宫不介意问罪莲家。” 莲颖衣哭得涕泪交零,“为什么骆琴雪,那是七岁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你恨我就冲我来可以吗?” 骆琴雪满脸不耐烦,想转身走,莲颖衣爬过去求,“求求你,求你把解药给我,就算你让皇上废了我也可以,我让莲家放手,不再插手后宫朝堂之事可以吗?” 皇贵妃低声下气的求,她央求高高在上的国母,可皇后嫌恶的抽出被抓住的衣角,让人放开。 “皇贵妃,你打得好算盘,我若给解药不就说明是本宫下的毒吗,你当本宫是什么人,我会这么轻易着你的道?” 皇贵妃拔出匕首,“你在逼我。” 皇后盯着锋利的凶器,“你想行刺?” 皇贵妃用实践证明,“骆琴雪,你去死吧。”她冲过去,朝着一国之后扑去。 骆琴雪漠然等着,待对方近身,她抓住伸来的手,轻易将那青葱玉手折住。 “怎么着,这就受不住了,若然,让你大哥把兵权交出来,兴许你儿子还能活命。” 她说的话悄悄的,很小声,几乎咬着丧失理智的皇贵妃的耳朵说。 那边的顾鸿峥听不清楚,只见母后握住皇贵妃的脖子,她把刀刃折过去,对准了那优美的颈项,顾鸿峥眯眼看,他打出随身携带的玉佩,玉佩飞开去,弹开刀刃,震开持刀人。 骆琴雪没有防备,突如其来的攻势,如山海,轰然而来,她被猛然扫开。 涵嫣姑姑赶来扶住皇后问:“太子,你这是做什么?” 顾鸿峥看一眼被分成两半的玉佩,心疼。 “我想知道母后在做什么?”他飞身下来,落了地,抬脚一步一步走去。 骆琴雪恢复端静仪态,“太子这么晚来华坤宫,是有什么事吗?” 顾鸿峥随口回答,“无事,深更大半夜听到吵闹声,被扰得不能安眠,故而来看看。”他不说儿臣担心母后安危特意过来查看,以前他会这样说,可今天不会了。 皇贵妃正绝望,她咆哮,“骆琴雪你不得好死,连一个小孩都不放过,为什么,你也有孩子,你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你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明明有解药,为什么就是不肯拿出来,我皇儿若有三长两短,我与你不死不休。” 骆琴雪让涵嫣把疯子带下去,她请太子进殿说话。 顾鸿峥跟随进去,就站在大殿中央,先问最要紧,“有没有解药?” 骆琴雪站在凤椅前,顿了一下,回身直视儿子答,“没有!” 母子俩对视,互不相让。 “皇后……”涵嫣回来想侍奉在侧,骆琴雪让人先下去,“顺道带上门,本宫与太子说些话。” “是。”涵嫣领了命令下去,到了门口,带上两扇门。 骆琴雪拂衣入座道,“峥儿,谁人怀疑母后都可以,独独你不能。” “为那养育之恩吗?这是一把尚方宝剑,是母后大行其是的通行令。” “太子是要与母后公然对抗吗?” 顾鸿峥眼里的温度瞬间冻结,“母后认为儿臣这只傀儡如何?” 骆琴雪:“你是吗?” “很不幸,我不是。”“正因为不是,所以便要说一说事实真相。”“其实点心是为我准备,不巧七皇弟去了东宫,他代我吃进肚子里,这就是母后想要的一箭双雕。” 骆琴雪仍旧淡定反问,“太子是在问罪自己的母亲吗?” “儿臣敢吗,难道陈述事实也不可以吗,是不是又要被一巴掌打入地狱深处,我自证无门。” “你?”骆琴雪反驳不出来,突然间想到他十岁的事,那时他被陷害,得不到公正对待,一怒之下离家出走,竟一个人跑出偌大皇宫,所走的路就是那条密道。 他熟悉那个地方,很多人都不敢踏过那条路,而为了逃离家,他独自一人跑过黑暗无光的路。 是该说他胆子大,还是说英勇无畏,富于冒险? 如果路的尽头是深渊?他是不是也义无反顾掉下去? 她一直想问,为什么要这样选择?母后是为你皇长兄说了一句话,是失手打了你,可母后当时看你的样子是真的害怕你陷入魔障无法自拔,就控制不住打了一巴掌,并非有什么隐瞒,峥儿。 顾鸿峥无视母亲的怆然神情,说起另一件事,“儿臣认为母后该知晓详情。” 第015章 得鱼忘筌 顾鸿峥无视母亲的怆然神情,只道起另一件事。 “儿臣在回来的路上,见得无数人夹道相迎。” 皇后坦而言之,“其实你可以直接说,有无数杀手前去埋伏,而其中就有柳玉萱的哥哥。” “母后何必着急?”他的话一语双关,一说她着急把障碍除去;二说她急着回答想先发制人。 骆琴雪道,“春雨日时,草木怒生。太子可知这句话的出处?” 顾鸿峥冷下脸色,这话出自《庄子外物》,前面还有一句:德溢乎名,名溢乎暴,谋稽乎誸,知出乎争,柴生乎守,官事果乎众宜。 她在说他轻易听信谗言,之前皇贵妃在东宫审讯柳玉萱一事上冲上去胡言乱语,太子竟是将后宫妇人的一面之词听进去了。 说起来作为母亲,她批评起儿子来从毫不含糊。 她道,“柳玉萱是出自中宫没错,我既然派她去东宫,为何还要做显而易见的事,这和你下毒谋害七皇子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顾鸿峥不疾不徐反问,“母后为何忽略那人人闻说之事,你说得鱼忘筌,那我可否借引一句: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甚者还有一句,好事多磨,母后曾言,至高无上险中求,这般此地无银比得异曲同工差几分?” 骆琴雪想不到儿子的话可锋利至此? “太子如此说是要让我承认白白养了你十年?” 顾鸿峥反问,“方才得鱼忘筌,现在是忘恩负义吗?”“母后除了翻起恩情旧债,还能有没有其它?”“难道就因为养恩,儿臣可无视对错真假,不管人命关天,只顺承你想要的结果?” “太子就认定是母后所为?”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柳玉萱之死,谁之错?” “是不是因为她下毒谋害她人,她以死谢罪就可以一笔带过?” “或者说,她哥哥要杀我,我活该成剑下亡魂,那样她便不会下毒害人?那么是谁给了她这机会?” 骆琴雪一时无话,顾鸿峥继续道,“皇贵妃一番疯言疯语也非无道理,她只是没切中要害,她以为大皇子顾鸿钦是最大威胁,却忽略了三皇子顾鸿璘。” “顾鸿璘,花天酒地,无所事事,很多人都认为他百无一是,难成大器,只有真正懂得他的人,才晓得此人胸中韬略,可移山海。” “朝堂上的群臣通过表象以貌取人,他们还当是旁观者清,实则是井蛙之见、蜀犬吠日。” “且不说群臣,转到父皇母后,你们与他最亲,会不了解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说我文武兼修非大统之不二人选,为何不肯承认我手中有一把剑,他锋利无比,可斩杀无数逆贼,我杀之成魔成佛都是后来事,与你们无关,说白了我就是一把剑,如今解决困局,至关至要,待到无用,便弃如敝屣。” 想要的真相其实不过如此,他要在至情至性里,追究着,找到至冷至寒的答案。 他顾鸿峥得来的太子之位轻而易举,很多人想不明白,可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在为人做嫁衣。 朝堂局势不稳,朝臣结党营私,皇子互相算计,谁输谁赢未可知,也只站在最高处的帝后,看着暗流涌动,笑而不语。 骆琴雪摇头,“你是在曲解你父皇的圣意,峥儿。” “哼,曲解如何,正解如何?一个连自己母妃都不配知道的太子,他要这天下有何用?” “母后方才说:得鱼忘筌;那儿臣且问,何谓拾葚异器?” 骆琴雪讶然,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直言不讳;也第一次在强调他数十年来最反感的事。 他一而再提起‘得鱼忘筌’四个字,他是在告诉她,你与我说养你之恩多少遍,我便有十个理由回你,你听着不痛快,正好,也该明白我听那养育之恩是有多么不顺心。 骆琴雪适才恍然,她错就错在,邀功请赏似的引用了一番不得当的话,本以为太子还是小时候,他听大道理,听不懂都会认真寻究,哪想,如今的他,非当年的十岁孩童。 何谓拾葚异器?他在告诉她,我吃得苦,而且是为我生母,愿食这半红不熟的生涩桑葚。 骆琴雪心里头泛着苦,那苦如种子生根发芽,似雨后春笋破土而出,它在节节高升。 顾鸿峥望着母后的眼神,她的眼神里有悲悯,那种悲悯容纳世间万物,他小时候不敢直视这样的眼神,怕伤了她,她的情绪千变,旁人不能深刻领会,他却见过几多。 小时候她谆谆教导,她手把手教的是蹒跚学步、牙牙学语。 她对他的关照,左提右挈,无微不至,竭尽所能。 但是,她也有不知道的事,那是将他挫骨扬灰的黑暗卑微。 “我七岁的时候,去过冷宫,当时皇长兄和二皇兄及三皇兄还有皇姐陪同,他们想把我推进枯井里,他们说这样就没有人和他们抢母后的关照。” “那次我慌慌张张跑回去告诉您,您不信我说,反而相信那些奴才们说,他们人多,口径统一,我一人无法辩驳,我寡不敌众。” “你还记得他们说什么吗,那些人说我想找母妃,所以才跑去冷宫,而其他皇子为了拦住弟弟才跟着去,是他们阻止我,否则我就要掉进枯井里。” “您看,多么完美的谎言,合情合理,有因有果,他们出于关心弟弟,而我罪不可恕,差点连累他们也掉进深渊里。”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事实是我所言,后果当如何?” “是不是我掉进井里才能证明事实存在,你们只在后知后觉里惺惺作态给烧一堆纸钱,让我重新投到个好人家?” “你想过吗,想过我为了让你相信,我需要用命去验证你的质疑,以证你儿子们心思歹毒心思叵测?” 骆琴雪怔鄂的看着说起相反真相的太子,顾鸿峥无视她的惊愕,继续说,说他七岁时所见的人心叵测世间险恶。 “母后可曾去看那个阴暗潮湿的枯井?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死亡的气息,它能扼杀一个活生生的人,尤其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倘若我掉下去,我会一点一点的感受死亡,我会活生生饿死在里边,那里没有光,没有水,只有死亡,若想喊,狭小的井口会把我的声音压住,甚至冷宫的寒寂会冲走那一点点缥缈的呼救声,没有人想到我在里边,直到我变成枯骨,也许哪天有个不小心的人落下去才会发现,曾经一个皇子竟然无声无息死在这儿,而他是你亲生的儿子害死。” 骆琴雪摇头,她不相信这些,她没听说过,怎么可能? 顾鸿峥冷笑,“您当然不信,因为你当时与我说,冷宫不是一个皇子该去的地方,那地方不干净,您这样告诉我,是想让我懂得那些哥哥姐姐有多好,他们是真心关心我,而你也是为我,你想不到真正的原因。” “既不是我主动要去,为什么我要把那些无用的话听进去?” “你想过吗,答案相反以后,我心里作何感想?我会不会做出应有的防备,我会想,你们全家上下都害我,就因为我的出身,我随时可能被害死?” “我活该被算计,被你亲生皇儿和公主谋杀,你还要为他们打掩护。” “换做母后会怎么想,一个孤立无援的孩子,被这么多人围攻,他束手无策,他还不能防备?” 骆琴雪脸上现出痛苦,她想说话,顾鸿峥继续,“不只这件事,还有十岁,那天我起来,皇长兄早早送来一碗汤,说要与我摒弃前嫌,握手言和。” “我信了他的话,想到他是您的儿子,也是我的哥哥,我是最小的弟弟,我们是兄弟,自然要和睦相处,所以喝了汤,我喝了以后浑身抽搐,整个人痛不欲生,当时滚在地上挣扎,浑身痉挛,而皇长兄和三皇兄以及皇姐在旁观,他们还问我又再装什么,是不是又想去向您告状?” “然后我就躺在那里了,醒来以为是在阴间,却看到您,以及站在一边冷漠看着的皇长兄,他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什么事都没做。” “我害怕,惶恐,又愤怒,我适才恍然,假设我死了,你们全家人都不会有一点点动容,我一定是活该。” “想到这后果,只剩浑身冰冷,我忍不住想,我要怎么做才能活命?要逃到哪里才能避免被你们全家人谋杀?我是不是该哭着喊着求别杀我,求你的孩子别害我,不要将我赶尽杀绝?” 第016章 那些谎言 骆琴雪面色惨白,听着那一无所知的真相,她仿佛看到阴森森的地狱之门敞开,内里有白骨累累,还有一潭血池,血池汹涌澎拜,它泛着光,幽光粼粼,它等着被扔进去的人慢慢沉下去,待消失不见。 顾鸿峥道,“我想活着,可你儿子不给机会,他们犯错不会被寻究,因为有你在遮风挡雨,你是他们的天,而你们成了我的地狱。” 骆琴雪抬手盖住眼睛,她想起这孩子十岁的眼神,那时他瞪着他大哥,就那般看着,眼里都是愤怒,好像在说我想和你同归于尽,他恨极他,恨不得冲过去杀他,那是毫无温度冷漠至极的眼神。 骆琴雪当时害怕极,她安抚颤抖不止的皇长子,想过去问四皇儿,为何这样看你大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峥儿,大家都说你性格冷漠,形单影只,你大哥二哥想陪你,他们说你不让跟着,你为何变成这样? 他的那几个皇兄都说,皇弟性格不合群,本也想好好和他相处,可他不喜欢别人靠近。 现在,顾鸿峥在说另一个真相,他问: 知道一个人无聊数着蚂蚁的孤单吗? 知道站在同龄人外围观看着那些欢乐嬉闹的心情吗? 知道他们没事找事,非要围上来,推着他,说你碍着我了,你挡我的路了,他们大意伸着指头,点着他的脑袋,轻易就把人推倒在地的情景吗? 知道那时的顾鸿峥如何倔强又固执的爬起来吗? 知道他是怎么举起双手抱住头,任由他们拳打脚踢吗? “你只看到我和他们打架落下的伤,没问过我为什么打架。” “你只说如果很多人都说是你错了,那你就该好好反省,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 “你没问过我,他们为什么要那样,真正原因是什么?” “你如果认真听,会听到他们一遍遍嘲讽,说你是妃子所出,你娘是个妖精,贱货,而一国皇后的亲生儿子生来尊贵,你是皇后,他们是名正言顺皇子,你听不到那被踩在污泥里的孩子,他如何微弱的反驳,我不是。” 骆琴雪泪落如雨,她想起了那几个孩子的声音,他们道: “皇后,的确是四皇子先动的手,大皇子并没有动手,二皇子和三皇子看到了,他们气不过才帮着皇长子。” “对,是四皇子打人在先。” “而且四皇子这人很奇怪,总是坐在很远的地方偷偷看我们,他那样子让我们害怕,我们怎敢靠近他?而既然不敢靠近,何谈惹他,我们唯恐避之不及。” 这些是陪伴几位皇子上课的官家之子,世子,贵公子们说的话,他们言行一致,众口铄金,她未曾这是谎言。 “母后还记得吗,有段时间我经常写一个词:积毁销骨。” “而您反复教我一个词:深厉浅揭。” “最后变成他们言之凿凿,我人微言轻。” “因为是妃子所出,我被指点、谩骂、挤兑,再正常不过,而你当这是予我的恩赐,反复告诉我,一国之后在养育你,她有恩于你。” “现在我想告诉你,我宁愿从未养在你膝下,然后听得你一遍一遍跟我论究养育之恩。” “我一直在告诉自己,十岁以前受尽薄待苛责都无所谓,可十岁那天正是我生日,你的大儿子明目张胆害我,试问谁能忍?” “况且事情发生后,我还抱着希望指着他告诉你,他在汤里下毒,他要害死我。” “我以为您会教育他,然而你惊讶的问我,峥儿你在说什么呢,他是你哥哥,你怎么能诬陷自己的哥哥呢……” “你还记得当时问我的样子吗,满脸的难以置信,你总是这样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我的来处是恶,于你而言,我不过是个妃子所出的余孽,而皇长子才是您亲生。” “为此你语长心重教诲,说我不能如此自私。” 骆琴雪摇摇头,她不否认当时有过这种行为,她不知道那一刻折断了这孩子的翅膀,她把他活生生扼杀在绝望里。 他明明还有一缕光,却被她一巴掌煽过去,门合上了,他被扔进黑暗里,一个人在暗无天日里挣扎。 “那时被你们扔进污泥里,那地方浑浊泥泞,我就这样被踩进去无法呼吸,甚至泥泞在渐渐冻结,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生路被堵死,我忍不住想,如果我的生母在她会怎么做?是不是要奋不顾身救我?可我又想到我没有生母,我只有一个养母,而你抱着你的亲生儿子,就那么警惕的防备着我……” “我有那么一瞬间很绝望,你相信他不相信我,只因为我是养子。” “这些年来,我总在自问,是否那些你对我好的都是虚假?” “我总在问,你是为什么要这样厚此薄彼?” “我没有犯错,我想去反抗,我想让害我的人受到惩处,可他毫发无损,你还一遍一遍告诉我,他是你哥哥,他没有下毒,你不能这样诬陷他。” “你知道我有多恨吗,恨不得扑过去拽着他一起投入十八层地狱,我若是要过刀山火海,他一定被推在前面先受千刀万剐才有我之后被剥皮摘骨,哪怕是折损八百的付出,我也在所不惜…………” 第017章 你要造反 中宫大殿门外,顾崇銘站在门口,听着那些不为人知,他推开门,看着终于出手的儿子。 怪不得不愿去中宫请安,因为心里有恨,他如何坦然面对仇人? 怪不得要和华容宫走近,表面看是关心七皇弟,实际上在推波助澜,不动声色的推动着那些流言蜚语,让它翻滚澎拜、激烈、沸腾,待它化作滔天猛兽,无妄之灾会席卷过中宫。 这就是当今太子,他千里迢迢回来送父母一份大礼,为了寻究一份恩怨对错。 顾崇銘走进去,走到儿子身前,想看清他的样子。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父皇在明知故问。”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皇?” “我还记得她是我养母。” 顾鸿峥看向瘫坐在凤椅里的母亲,顾崇銘顺着视线望去。 “朕才知道太子心里藏着这般恨,是要说你藏得太深,演得太好,还是父皇母后眼瞎了?” 顾鸿峥听着满怀失望的话语,无动于衷。 如果在十年前,小小的顾鸿峥一定会害怕,他不舍得让父皇母后失望,哪怕一点点失落都不忍心。 他有求于他们,求母亲的关怀,求父皇的认可。 然而走过那么长的路,他跌倒再爬起来,他孤坐在黯淡无光的角落里,未曾看到父母伸出手,只见一个令人恐惧惊骇的老人,他蹒跚的走进来,然后一把扼住他的咽喉。 他张开双手扑腾,想把施压在身上的力气推开,想把扼住性命的爪子拿开。 然而十岁的孩子没有多少力气,他根本逃不出这恶魔的爪子。 最终只能蜷缩着,趁人不备的时候,他拼命爬起来,极力跑出阴森恐怖的暗隅。 为了阳光,为了不被再扼住喉咙。 他张惶出逃,跑过长长的路,走过幽深密道,即使畏惧前方未可知,即使被黑暗逼得想退步,他仍旧握紧拳头,往前冲。 他不顾一切的冲进幽深密道里,边跑边呼吸,呼吸一阵高过一阵,伴随着空荡的脚步声,即便前方是深渊,他也是义无反顾的掉下去了。 他跑出了幽暗的路,跑上康庄大道,经过烈日灼灼,淋着滂沱大雨,快步走,踉跄走,双腿有点不稳,许是累了,没力气;或者是饿了,真的走不动了,然而还要坚持,双脚不听使唤的抬起来,他就这样跌跌撞撞的坚持着,怕停下来就活不成了,所以咬牙忍受着未曾体会过的艰难困苦,他跑过泥泞,跑过雾霭,想奔向自己要的终点。 那时谁人当他是孩子,他的父母在哪里? 就因为他出身皇家,妃子所出,他活该被陷害,如果死了就是不够聪明,反正不是别人凶狠残忍,是他没资格活着? “父皇记得吗,当年她教育我,您匆匆忙忙赶到,然后就站在她身边跟着一起说,不要拿你的冷漠当个性,堂堂皇子怎能如此懦弱,犯了错不敢认,还想推卸,你是除了推给皇兄皇姐,还能推给其他人吗?” “明明是他们的错,在你们眼里却都是我责任,你的长子长女们反而深受冤枉?” “换做是你愿意吗?愿意这样被诬陷栽赃?” “你一口咬定是我所为,作为父母你认定我性格阴暗,你们看不到我无辜的眼神,我眼里的光被你们拿着尘土一把一把撒上去掩埋。” “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父母给他的世界本该明媚无暇,而你们给他什么?他没向你们求助吗?难不成要他跪下求,求你们放过,不要逼着他了,他心甘情愿把那些不是他的过错认下来,就说儿臣不敢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 “他是不是要等恶贯满盈的人将其挫骨扬灰,等他灰飞烟灭后再说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我好冤,是这样吗?” “不是!”骆琴雪让人别说了,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她道,“峥儿,不是这样,真相不是这样……” 顾鸿峥退开一步,“母后除了这句话还会什么,我想要的真相呢?”“我的母妃是谁?”“她如何身故?”“是不是如流言那般,我视一个杀母之人为恩人?” 顾鸿峥把心内藏着的疑问抛出来,全数抛出来,这些年,他硬生生忍住,他不愿去相信养母是害死自己生母的凶手,他要忍受这样的折磨,一个是生母的仇,一个是养母的恩,他被困在人情恩债里,寸步难行。 他只能忍,忍受所有的伤害诬陷和折磨,七岁差点被扔进井里下落不明;十岁被下毒差点死不瞑目,他想问,父皇母后,你们关心过他的感受吗? 他那时有多恐惧?几多日夜难眠,夜不能寐,他恐慌得狠下心来,想和凶手同归于尽。 是,他有过这样的想法,如果再来一次,他会和顾鸿钦同归于尽。 可最终选择离家出走,他不想走到那一步,“那时候,我天天想着如何带着顾鸿钦一起入地狱。” 顾崇銘突然一个趔趄,他差点站不稳。 顾鸿峥道,“以前我不甘心,去到宗门后天天想着回来,想把一切夺走,让你们失去所有。” 可是后来变了。 他喜欢宗门,那里有师父,她给了他缺失的亲情; 那里有挚爱,她让他知道自己活在世上并非无人在意,他不是如同行尸走肉般游荡在人间,而是藏着七情六欲,心有悲欢,他是尘世中人,想要温暖,想要感情,虽然那些微薄之情小时候经过无数鄙薄陷害求不得,可在师门中轻易得到。 他变了,变得优柔寡断,迟疑不决,他想放弃,又想夺取,还想守护。 他变得很矛盾。 一边想无所顾忌; 一边竭力扼住内心的魔。 然而最终没能控制自己,他竟然举起手中佩剑,一把送入她心口; 她拼了命救他; 他却毫不犹豫杀她。 世上没有人像他这样狠; 也没有人像她这样傻。 他活该一辈子得不到,却仍旧心存念想。 如今甚至要为了未曾谋面的母妃,与这白骨累累堆积起来的皇权对立;他要用手中剑,夺得眼前父母认为得之不利、守之不易的江山,想验证是他们机关算尽赢了天下,还是他凭一把剑翻了这天下。 顾崇銘震惊万分,他问,“你要造反?” 顾鸿峥道,“我要的是真相!” 顾崇銘蓦然冷哼,他转身去往妻子身边,想把摊倒在地的皇后扶起,可骆琴雪晕倒了,她嘴里喃喃问为什么? “琴雪?”顾崇銘喊了两声,骆琴雪不省人事,他气得扫儿子一眼,有种想宰了这逆子的冲动。 顾鸿峥看着一切功亏一篑,真相明明要揭开了,却又被卷起来。 是否一辈子都不明不白,他注定要被蒙在鼓里一辈子? 顾鸿峥伸手拦住,飞来的天璇剑破门而入,直入他手中,拦截在一国之君和一国之后面前。 钟禹站在门外,冷汗直下,想说殿下你这是要造反吗,那什么未知真相咱们慢慢查行吗? 你现在这么做,是要被天下人唾骂问责治罪晓得吗? 成余刚才察觉不对劲,就去宫外请了钟小公子进来。 钟禹现在想,我真希望你没有去找我,成余,殿下是想被砍的,真的,可我不想。 顾鸿峥拿剑拦着父亲,顾崇銘转头看着铁心被揍的儿子,“你确定吗?” “我只要一个真相,我母妃到底是谁?为何身故?” “为了这两个问题,你要放弃整座江山?” “这江山我若想要,还不用父皇施舍。” “太子哪来的自信,你就那么自信的以为可以凭一己之力定这天下万里?” “父皇这样说是在证实自己的所作所为如同母后一般别有用心?” 钟禹站在远处石化,第一次见这么嚣张狂妄的太子,自己是在见证历史吗。 以往太子还会客气说,儿臣不敢,现在看看他,哪里不敢,他现在就拿刀架在他亲爹脖子上追究,明摆着要推一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成余站在钟禹身边,僵直身体,他不知道明年的今天会不会是自己的忌日? 太子是真的敢,他为了他的生母,决然豁出去的英勇,该说他生母何其幸?有这么个孝顺到不要命的儿子? 不过真的不明白,皇上和皇后为何要隐瞒太子的生母的事呢?告知他一下怎么了?难不成她真的含冤而死? 那么是不是在证实,如今推太子上位,并不是真的觉得太子是不二人选,而是在利用,只为了掩盖真相,就为让太子感恩戴德,让其心甘情愿当替罪羊? 成余和钟禹相视一眼,他觉得不仅那边陷入僵局,他们作为旁观者也陷入了死局。 这皇上不说,太子会动手吗? 皇上要说了,那太子还会动手吗?真相是如何? 成语和钟禹等着,顾鸿峥也在等。 顾崇銘站在儿子拦出的剑刃前问,“你敢吗?” 顾鸿峥伸开手臂,绷直了,他把佩剑移进去,“父皇可以试试。” “真是我的好儿子。” “也谢谢你们这么多年无所不用栽培。” 顾崇銘听得一僵,他险些抱不住怀中的妻,转头看着病入膏肓的儿。 “好,既然你想要真相,那我就告诉你,其实她就是你生母,是怀你十月辛辛苦苦将你带来这世上的亲生母亲。” 顾崇銘给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答案,天外仿佛在闪着电光雷鸣,轰然一声巨响,深宫琼楼玉宇深处是暗云拂卷,一层叠一层涌动,它们不紧不慢的滚过去遮住月光,只留下夜的黑,暗、沉、冷、寂。 顾鸿峥手中的剑掉落地上,当啷一声巨响,伴着幽长刺耳的回音。 顾崇銘说完就走,再不理会逆天逆地的儿子。 第018章 兄弟互殴 顾鸿峥站在大殿上,转头看着父母离开。 他没听错,父皇是这么说,她是你生母,不是养母,她是怀你十个月辛辛苦苦将你生下来的人,纵算她有千错万错,你能站在这里大肆指责还挥起无形的刀对着她砍下,也是她给的机会。 他手上剑滑落手中,当啷一声巨响,它打在地板上,锐利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仿佛是雷声在作威。 何谓晴天霹雳,大概是这种,你以为是在向仇人雪恨,痛快的举起屠刀,肆意的将人千刀万剐,却听她说我不是你仇人,而是你亲生母亲。 顾鸿峥再度被禁足在东宫,他站在看不到青天白日的房间里,望着富丽堂皇的宫殿,前一刻钟还看见这困住他的地狱金光闪耀琉璃多彩,后一刻钟却只见黑灰一片。 钟禹打开房间的门走进来,他把饭菜放在桌上,让主子过来吃点。 顾鸿峥让人出去,他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钟禹只好转身离开,他去看望梅衣和萧芝琳,两人伤得不轻,需要好好休养。 七皇子被下毒一事,柳玉萱成了凶手,她临死前的指控,传出去是出于私心怨恨,竟胆大包天害人,总之幕后的人不是皇后,当然也不是东宫太子。 谣传是皇贵妃自导自演,她为后位不惜一切,甚至赌上儿子的性命。 这真相传出来让人唏嘘,外人分不清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不过这和当年太子被害,大皇子被当成是凶手最后又变成是太子自导自演就为离间皇长子和皇后的目的差不多,都不是真相。 顾鸿峥关自己在房间里,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两天后出门在外的三皇子回来,他跑来东宫打人。 钟禹想阻止,想说亲兄弟何必动手动脚,有话好好说行吗? 顾鸿璘暴怒连天,他让人滚开,“再拦路我让你爹吃尽苦头。” 钟禹被惹毛了,这种叫殃及池鱼懂吗,他钟禹的事凭什么要连罪亲爹? “三皇子,危言耸听的话谁都会讲,还请三思。”钟禹不满反驳,顾鸿璘听不进去,他今天要打死顾鸿峥,在未知他是亲弟弟的时候就想打死他,如今得知他是亲弟弟还这般对待母后,更想打死他了。 钟禹拦住擅闯东宫的皇子; 顾鸿璘让随身护卫把不知天高地厚的钟家小公子拿下,他抬腿踹开东宫书房的门。 顾鸿峥坐在里头看书,他好像没受任何影响,居然还有心思看书? 顾鸿璘越看越气,他打出手中刀,刀飞去,直逼着亲弟弟的门面。 顾鸿峥瞳孔一缩,他打出书本挡开飞梭而来利器,顾鸿璘抡起拳头送过去,他要捶死他。 顾鸿峥抬脚把人踢出去。 顾鸿璘翻转回去,他拼了命冲回去撕扯着可恶的人,就想把人拖入地狱里。 母后是他母后,他最敬重的人,他见不得旁人欺负她,别说为难了,挤兑编排都不行。 “顾鸿峥,你是不是人,就算她骗你,那也是你生母,你何以这般冷漠无情的对待她,你知道什么叫杀人诛心吗?而你作为儿子就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你还是个人吗?” “你以为自己武功高了不起,以为所有人都杀不死你?” “你要真有本事,怎么不上天啊,你还留在这个家做什么?有本事你去争霸瀚海啊,只对家人发泄恨意算什么?母后就算隐瞒了真相,她有对不起你吗?这些年她有少给你什么吗?” “她能给的哪一样不是加倍给你,以致我们几个皇兄看着生恨,知道为什么那时那么恨你吗?那是因为我们做什么事母后都先顾着你,她就是三句不离口提起你,我们问她,谁是她亲生?” “知道她怎么回答吗?她每次都说,都是她的皇儿,我们就是气不过,从小到大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学习比我们好,做什么都赶在最前头,最得老师称赞,还有父皇夸奖,你那时在父皇跟前说起之乎者也,讲得头头是道,说得口若悬河,而我们结结巴巴,总是说不清前后左右,以致老是被罚,因为学不好,我们总被责怪,我们不甘心,才会一致对外。” “你说皇长兄下毒害你,他承认了,但他说那是泻药,没有放要命的毒,至于为什么你说是毒,他也不知道,母后问过他了,你知道皇长兄当时怎么回答吗?他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他的确下药了,但不是毒,他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做过,他轻生了。” “那几天你逃出皇宫什么都不知道,母后一边派人找你,一边守在想不开的皇长兄身边。” “他好不容易被救回来,你离家出走又回来了,你们两个见面就打,你认定他下毒要害死你,而他认定你在陷害他,你想置他于死地,母后怕皇长兄想不开,他本来就经不住伤害,他不像你这么顽强,被人欺负了闷声不吭看起来很可怜,可你坚强得很,回头还能找母后找安慰,母后每次见你难过,都耐心的劝解,你和我们打架受伤,她都会温柔的给上药,从不追究你的过错,而我们呢,受伤了,还要面壁思过,我们如何能不愤怒,这种长久以往的不对等关照,让我们不满,而这些都在皇长兄想不开的时候我和二皇兄以及皇姐下跪跟母后说了她才知道,她才顾及皇长兄,就是不想让皇长兄再寻短见,可你走了,你滚去凌霄门习武,一去就是很多年,你知道母后当时去追你吗,她一个人骑马奔出城门,却不慎人仰马翻,摔伤了,要不是后边的人跟上去发现,也许母后已经被你害死!” “顾鸿峥,你可怜吗?你有什么资格回来,还想报仇,我们不把你大卸八块已算仁至义尽。” 顾鸿璘把人往死里打,他边说边打,顾鸿峥没有还手,他本来想还手,但听到那些不知道的事,他收手,让一把拳头砸下来,它砸在脸上,堪堪挨了一拳。 东宫里变得很热闹,顾鸿璘殴打太子的事成了大风大浪,滚起来,所有人都跑来看。 顾鸿璘想把人踹出东宫,他道,“父皇不是下旨吗,说你要是踏出东宫门半步就决不轻饶,我也想看看我们两个在他心目中谁最重要呢?” 顾鸿璘好像真的想弄死人,顾鸿峥终于还手,他推开非要把自己往死里踹的人。 顾鸿璘被推到了远处的台阶上,他撞下去,看着腰要断了,他的贴身侍女赶紧去扶起主子,“太子,你怎能下如此重的手,怪不得皇长子不敌你半分阴谋算计。” 顾鸿峥:“……” 钟禹在那边被三皇子的护卫押住,他笑骂,“你们还能不能再无耻啊,真当客气是软弱吗,打人不是三皇子先动手吗?他下重手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说一句,太子不敌三皇子一分凶狠杀气?刚才没见到三皇子仗着我弱我有理的架势殴打太子吗,前者手脚齐上,拳打脚踢,三脚猫和怒气值一起上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说他下手这么重?” 钟禹为自己的主子鸣不平,和着不喜欢辩解说话的人就活该当冤大头是吧? 顾鸿璘那边又扑过来,他好像真的想把人打死才甘心。 顾鸿峥远离着死缠烂打的人,他不想与他动手,可顾鸿璘不领情,他再度扑过去,再来一顿拳脚相加手脚并用势要把人捶死在地上。 宫女们瞠目结舌,有人觉得冷漠寡言的太子这回占理,平日觉得他可怕,今日发现他沉稳,相比冲动不由分说的三皇子,前者的内敛更令人信服。 顾鸿璘再扑过去把人压在身下一顿猛揍,他手脚齐上,要是有八只手,铁定百花齐放。 被按着的钟禹站在原地看着主子被打,忍不住闭上眼,就想,果然还是无赖天下第一,跟无赖过招,那就是你越认真越输。 顾鸿峥被缠得没办法,干脆踢一脚。 他之所以不动手,是因为闻到了血腥味。 顾鸿璘像只暴怒的狮子,他身上有伤,刚从宫外回来,也许遭遇过暗杀,现在可能只剩一口气,如果下重手把他打死,那么东宫又要翻天覆地。 为避免灾祸临头,顾鸿峥送去一脚,他把人踢开,再抬手一掌,将人托着推出去,以免对方被砸死。 可顾鸿璘把人家的力道卸开,他被踢走,再撞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他的护卫锦绫提剑刺来,顾鸿峥抬手夹住那利剑,轻轻一转,剑折断了,他把人扫开,而那边强行爬起来的顾鸿璘吐血,猛的一口喷出来,看着要命丧当场,锦绫扔了剑跑过去问,“殿下,你怎么样?” 顾鸿璘还想站起,但站不起,只能靠着护卫大骂还能巍然屹立的人: “顾鸿峥你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你不是人。”他没有新鲜的台词了。 钟禹想问,三皇子你会不会骂人,不会我帮你。 顾鸿璘还想说什么,可又咳血。 顾鸿峥站在原地看着,莫名有些担心,要是出人命,肯定又是背黑锅。 好在顾鸿璘命硬,他吐了两口血又站直了,他伸手搭着身边的女护卫站稳,还想破口大骂,可涵嫣姑姑到来,她扶着皇后一起出现。 第019章 又吐血 骆琴雪走进东宫,才过大门,就见到挂彩的三儿,他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像极了小时候,被打了,就蓬头垢面跑来自己面前告状,说四弟打我,他动的手,“母后你看,他爪子好锋利,他是狼变的吗,他母妃是狐媚,他是不是狼?” 骆琴雪回忆着往事,只觉得心头哽着一口血,也想喷出来了。 顾鸿峥转头看到所谓的生母?不由自主握起负背的手。 骆琴雪问,“太子没事吧?” 她无视三皇子,转而问毫发无损的四子。 顾鸿峥不回答,小时候她就是这样偏向他,然后皇兄皇姐们不高兴,回头就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指着他脑袋说,装什么可怜,你以为在母后面前装乖巧我们就会放过你? 他们道,“顾鸿峥,你不是我们弟弟,母后是我们的生母,不是你的。” 顾鸿峥想到过往,脸色黑沉,他转身想走开,不想再接受这种虚伪的关心。 所谓的捧杀,大抵如此。 暴躁的顾鸿璘问,“顾鸿峥,见到母后不会下跪,会弯腰吗?” 顾鸿璘想找骂,骆琴雪还真骂了,就问,“璘儿,你除了会打架还会什么?” 顾鸿璘回一句,“会算账。”他站到母亲身边,想卖惨,说他打我。 骆琴雪把没事找事的三儿推给涵嫣,她道,“今日过来是要解太子的禁足,你父皇怒火未消,莫要惹他生气,你该懂得孰轻孰重。” 顾鸿峥看向别处,不说话。 得知她是生母,这真相并没有让他感到惊喜,反而觉得悲哀。 因为她抛弃他;是她把他当成是妃子所出的孩子;是她先扼杀他的生母。 顾鸿璘看着冷漠的人问,“顾鸿峥,不是很了不起吗,现在靠母后才走出一扇门,脸呢,被人传言的无所不能是不是都用来对付至亲?” 骆琴雪警告又想闹事的三儿,“璘儿,你再说话母后不介意禁你的足。” 顾鸿璘瞬间闭嘴,他相信母后说到做到,她对他总是这般狠,这还算轻的,最闹心在于,她每次看到他,总想这和自己长得像的弟弟,这才让他心塞。 顾鸿璘很想告诉顾鸿峥,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是你的影子,你去宗门多少年,我就要忍受多少年,母后眼里的我是你。 顾鸿璘默然低头,他不知为什么,觉得难受。 骆琴雪看一眼委屈的三儿,她放轻语气道,“既然你们兄弟在此,也省得再叫你们到跟前多说废话,如今你们只需知道,彼此是亲兄弟,若心怀怨恨心有不满那就冲着母后来,母后甘愿承受你们的恨,如果想折磨我,你们大可手足相残兵戈相向,我不介意搬出凳子坐在边上看戏。” 顾鸿峥眼睛眨了一下,听这话的意思,就是你们只能和平共处,想借此大闹先考虑清楚。 “最近发生太多事,都静下来想一想吧,不要等他人将你们劈成两半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局。”骆琴雪说完,转身离去。 顾鸿峥转头看一眼,他漠然走进东宫正殿坐着。 靠在位子里,面对着灼目天光,他脑海里不停回响这句话:“最近发生太多事,都静下来想一想吧,不要等他人将你们劈成两半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局。” 这么说事情没完,还有更大的阴谋等着? 钟禹从外面走进来,他打扰思考人生的主子,“殿下,我们从今起是不是要走上人生巅峰所向披靡?明天可以上早朝了吧?解了禁足,可以自由出入东宫,朝堂上的群臣们怕也等不及了,肯定都很想你。” 顾鸿峥轻轻点着扶手,“先把东宫的人清了。” “啊?”钟禹听不明白,他一个大男人去干这种事,“合适吗?” 顾鸿峥想了想,让梅衣萧芝琳去安排,“这几天,谁来找我都不见,我要闭门两天。” 钟禹:“……”又要修炼吗,都当太子了,天天琢磨着你的武功,跟随比试去啊? 他在心里腹诽,之后赶着去和梅衣萧芝琳交代要事。 两位女护卫伤势渐渐好转,正常起坐走动没问题,但还不能参与打架斗殴。 钟禹不厚道的笑,“唉,我现在要是揍你们,是不是乖乖的任打任骂啊?” 梅衣:“你可以试试。” 萧芝琳:“你会知道反写悔字是多么的艰难困苦。” 钟禹投降,离开了两个人的住地,成余陪着吊儿郎当的官家之子去挑人。 梅衣和萧芝琳早已作出安排,找新的一批人来打理东宫,不是随便捡一个人就可以,除了能干和懂事,还要身后清白,免得又来一出,我为我哥哥,我哥哥被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害死了,那我就要下毒害人制造一堆混乱,甚至要诬陷诸君,就要搅乱皇庭后宫。 “话说这柳玉萱的本事不小,看看她做的事,乱了多少风云四起?”梅衣随口说一句。 萧芝琳让人别发牢骚了,仔细挑选合适的人,省得再生事端,到时吃苦的还是她们。 要找人来东宫做事,其实有一大把,主要是先看找什么样的人,这要挑有家有名有来路的人,也不是没有,那些个官家大老爷,她们为了飞黄腾达,权势大握,总会舍得送走子女,尤其是女孩,要是被皇上或者皇子看上眼,那一辈子就飞了,绝对是直上云霄啊。 据说大皇子的侧妃就是个宫女出身,真真普通女子来历,背后没有母族世家依傍,人家深得宠信,盛过正妃。 这皇宫里,就属大皇子遗传皇上的优良正统,后宫美女三千,只能多不能少。 二皇子顾鸿逸则只娶一房,就是正妃钟灵念,她是钟禹的三姐姐,尚书大人的女儿。 三皇子未娶亲,整天游手好闲,天天逛花楼,懂得疼美人,就是太花心了。 太子顾鸿峥嘛,前些个日子大臣想为他开设后宫,可惜没成,他目前是以政务为要。 五皇子顾鸿宴,他是宁妃所出,前两年纳了一妃,乃司空大人之女,人家是个温婉女子,作为五皇子的贤内助,事事尽善尽美,无可挑剔。 梅衣和萧芝琳凑一块儿聊天,她们就差拿着牌子撒在桌上开局,趁着殿下闭门修习武功,二人在养伤期间,就这么在东宫里玩儿。 钟禹和成余累得够呛,两个大男人东奔西跑,去查看这又调查那,拿到了结果回头送来给两位悠哉自在的女护卫过目,俩女人笑呵呵的道一句,“辛苦辛苦。” 钟禹翻白眼,“殿下待在房间里两天了,他没事吗?” 梅衣翻着文薄回话,“在宗门闭关三四个月是常事,也没见你这么想他。” 钟禹辩解,“不是,我没有,那不是想念,请注意用词。” “哦。”梅衣把名单揪出来,让两位辛苦的大爷们继续跑。 这名单要拿去中宫,让皇后过目,皇后允准了才能调人,东宫还没大胆到擅自做主。 骆琴雪翻看一眼文薄道,“太子最近……” “在闭门思过。”钟禹见风使舵,他不愧为尚书之子,官家做派那些习得十分精髓。 骆琴雪说到,钟小公子年纪也不小了,长太子两岁吧,也该成家了。 钟禹笑着拿回文薄,他飞一般的跑了,能跑多快是多快,怕慢一步被逼着回家成亲。 涵嫣姑姑道,“东宫那几个人跟随太子多年,到底是最了解太子。” “行远自迩,都说患难见真情,他们是互相关照换来信任,再者梅衣和萧芝琳慧心巧思;钟禹不矜不伐,都是不错的随从。” 钟禹回到东宫,正想显摆一下自己的功劳,却见梅衣和萧芝琳忙前忙后,她们道,“殿下吐血了。” 第020章 不欠人情 钟禹:“……”又吐血?他是要血尽而亡吗?这一年吐血的次数也太多了吧?钟禹赶紧去看望,顾鸿峥坐在寝宫里,精神不太好,俊脸惨白惨白的,惹人心疼得紧,好像被虐了千百遍,真真我见尤怜。 顾鸿峥瞥着让人汗毛耸立的护卫,那眼神看着怎么这么瘆得慌。 钟禹关心问,“殿下还好吗?” 顾鸿峥嗯一声,让人没事就滚,别打扰他思考。 钟禹不走,殷勤的端茶倒水,“殿下你是不是又强行修炼了?没事那么拼命干嘛,如今是一国诸君了,未来这天下是您的。” 顾鸿峥拿起茶水,送到惨白的唇边,浅尝一口,茶味淡得很,许是他嘴里苦,品不出真味。 梅衣和萧芝琳把饭菜送上,她们已经很努力了,但厨艺不比谢家女,二人只能端了一碗粥和几道味道清淡的菜上来,让太子先吃几口,回头去吩咐厨房准备个满汉全席。 顾鸿峥揉揉眉心,让几人先出去,他想静静。 三人只能出门。 钟禹问,“如何发现?” 萧芝琳指了指皇贵妃的华容宫所在,皇贵妃当时带着侍女来东宫,说是想看看七皇子那天被下毒谋害的地点,也许能找到线索。 皇贵妃身边的婢女红莲是个会武功的,她内功深厚,当时经过太子寝宫外头,她肯定说太子在房间里出事了,萧芝琳和梅衣不信,想说再诅咒我们殿下,小心打你。 红莲擅闯进去了,萧芝琳和梅衣去阻止,然后就见到太子周身环着一团火,他整个人的状态很糟糕,仿佛被一团火烧灼,吓得她们赶紧冲过去,而红莲出手帮了一把,输了几道内力,顾鸿峥勉强压住体内的澎拜气血,最终吐血醒来。 具体经过就是这样。 钟禹勾勾额角,“那我们要去华容宫表示感谢吗?” 梅衣:“不用吧,这种人情往来,谁知道内里又有几千重恩债?” 萧芝琳:“也是,此事交由殿下来决定,我们只听安排。” 顾鸿峥独自一人在后花园赏景,待转身进入一扇月洞门,眼前景色轩然,巉岩峻峭,流水涓涓,他走到广玉兰树下,抬头仰望树上的两只相思鸟。 它们羽色艳丽,风采多姿,玲珑的飞鸟又在鸣声叫嚣。 相思鸟的叫声婉转,那声声入耳,都是相思。 此前去宫外走动,听见摊贩吆喝,“路过的走过都过来瞧一瞧啊,最好的得心宠,包你看了爱不释手,买了称心不亏……” 那时顾鸿峥站在远处看,有人问,“你这彩色的鸟儿叫什么?” 贩主答,“相思鸟。” 顾鸿峥便站在那里,远远望着那两只玲珑物,他耳边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她道,“师兄,是相思鸟哎,它们好可爱。” 她道: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他当时看着她,她道,“这是李白的《三五七言/秋风词》,师兄读过吗?” 顾鸿峥摇头,他不喜欢最后一句,所以否认,想着如果不相识,何以知悲喜? 他问她可想买回去?她摇头不愿,只道,“困它作甚,它们的家在天地间,并非在我手上方寸里。” 他便依了她,没有买。 他本身没有斗鸡养鸟的喜好,然而那天走向摊贩,买下了那两只吵吵闹闹的相思物。 贩主道,“公子识货,它是最好养的小宠了。” 钟禹问,“这是山雀吗?” 贩主连忙解释,“不是,这是相思鸟,小公子,不是所有的鸟都是喜鹊和燕子。” 钟禹:“……”他喊着殿下走,只道,“正经人谁会玩鸟啊?” 然后顾鸿峥第一次做起了不正经人,他买了,还买了一对。 惊得钟禹下巴砸在地上。 顾鸿峥领着两只相思物回来,养了好些天,最终还是打开牢笼,放它们走。 他清楚,她不是金丝雀,狠一狠心想困住,可是每天看见心会疼。 他困不住她,只能选择放手。 然而两只玲珑宠没有飞走,它们留在了广玉兰树上,每天不停的欢叫嬉闹,他偶尔会来此看一看。 眼下有一只飞落下来,停在丰神如玉的公子手上,它低着脑袋在如玉公子的手心里蹭蹭,忽然叫两声,再展翅高飞,她又飞回到树上闹腾。 梅衣过来禀告,“殿下,皇贵妃来了。” 顾鸿峥回神,他回去见客。 他吐血的事未传出去,东宫里的几个人嘴巴紧实,不会走漏风声,只要华容宫的人不多嘴,外头的人谁也不知他身体不适。 皇贵妃此次来也没什么要事,是为之前的言行道歉,顺带询问太子情况如何? 顾鸿峥还以为对方会开口求助,然而皇贵妃犹犹豫豫的最后没有开口。 若是让太子去和中宫那人说,想必还有机会。 但是红莲回禀,皇后对太子说没有解药,也不知是不是气话。 这要是开口了,解药求不来,人情也没了。 而顾鸿峥不想欠别人,他道,“七皇弟的事,可以找千山谷的人帮忙。” 皇贵妃甚是惊讶:“千山谷?” 听说那儿的神医具有妙手回春之术,不过想让人家救命,需得去往千山谷,而且还不一定能进去,人家问诊看病救命,有五大要求: 第一:钱足够; 第二:不重不救; 第三:凭令牌入谷; 第四:强词夺理仗势欺人自以为是者不救; 第五:不分老弱妇孺、尊卑贵贱,在千山谷只有医人者和病患者。 千山谷未曾自诩自己是医师神仙圣人,强调己身凡人俗士,不担那医者仁心之念。 他们真正只属于一个江湖门派,救人也杀人,所以并没想过要秉持悬壶济世之道。 顾鸿峥已经写信,他让太医把病理情况写清楚后派人送去千山谷,那边的人根据情况诊断,也许能找出办法救醒昏迷的顾鸿旻。 皇贵妃眼里满是希翼,她惨怛愁容多日,眼下恢复昔日神采。 顾鸿峥不敢保证,之前不说,那是因为不敢确定,另外皇贵妃也未必相信。 “我与那谷主见过,如果华容宫信得过,可拿我的书信派人去取药。” 皇贵妃大喜过望,她谢过后,即刻赶回华容宫,她让红莲即刻去安排,红莲道,“娘娘相信他?” “他不至于作假。” “是,但奴婢离开了,您这儿?” “无妨,旻儿的事要紧。” 第021章 我知真相 这日去上朝,本以为又等来一顿狂轰乱炸,哪想众臣嘴巴含金,他们沉默不声。 下朝后,钟禹来找,他道,“这些个老奸巨猾,真会见机行事,知道太子是皇后亲生,立刻马上夹起尾巴做人。” 顾鸿峥想着一句话: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无非是那个道理,有人自诩高风亮节,实则在关键时刻仍旧会同流合污,只不过是还没到那地步,他们还能坚守阵地而已。 钟禹自说自话道,“话说皇后是不是整个骆家大族的靠山?” 顾鸿峥走去的脚步瞬间停住,听着骆家大族靠山,他分出来只有六个字:骆家、大族、靠山! “说来奇怪,皇后为什么能镇得住这帮老臣,前朝大半臣子对于皇后,都是心有畏惧,个个颤颤惊惊的好像皇后曾灭了他们满门?” 钟禹兀自嘀咕分析着,他没注意到与之并步而行的太子停了下来。 顾鸿峥想起了陆家案,那案子牵涉甚广,当时骆家差点被拖下水,最后,骆家不知靠什么手段把陆家灭了。 当时父皇好像也没什么主张,对着呈送上来的证据确凿,他下令让人去办而已,该抄的抄,该斩的斩,居然没有迟疑拖拉? 可不可以理解为,父皇心里多多少少偏向于骆氏?他就眼睁睁看着权势倾斜却无能作为? 顾鸿峥思绪被一条线牵引起,本到关键点上,却被钟禹打断,他戳戳主子,“殿下,李公公来了,一定是皇上让他来找你的,你又要被带去问话了。” 顾鸿峥回过神,李公公已经到跟前,老人家恭恭敬敬做礼,“老奴见过太子,皇上正在御书房批改奏折,他吩咐老奴前来请太子去商议些政事。” 钟禹狗腿似的问,“有我吗,我也想去,如果皇上生气了我任打任骂。” 李公公摇头,“尚书大人急着找钟小公子回去呢。” “哦,那算了。”钟禹告别俊美绝尘的太子,“你自求多福吧。” 顾鸿峥不理会钟家小公子的良言诤语,他跟随李公公去御书房。 李公公请了面色冷沉的太子进去,“皇上,太子来了。” 顾崇銘抬眼,他直接问,“太子身体好些了吗?” 顾鸿峥默然,他前些日子借口身体不适,不上朝,不请安,他就想看这位父亲会做出什么样的狠厉决断,然而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相信父慈子孝,可是想起过去,最终打消了奢念。 以前天天盼着父皇能信任认可,而今终于不再有任何奢求念想的放弃,却发现有人在倾尽全力竭尽所能。 说起来可笑,他站在悬崖边上摇摆,要掉掉不下去,想爬爬不上来,总是差那么点力气。 顾崇銘看着变成哑巴的儿子,让人坐下,顾鸿峥依言走去就坐。 李公公亲自为太子奉茶,道,“这是刚进的碧螺春,太子尝尝。” 顾鸿峥拿来喝一口。 顾崇銘放下奏折问,“又怎么了,就算之前冤枉了你,不也给你说清楚明白了吗?” “是,你母后隐瞒你是不对,然后呢,你要这样一直与她这般冷漠下去?” “人心都是肉长,僵持一会儿就行了,回头就去中宫请安。” 顾崇銘规劝儿子,他表现得很是和蔼可亲了,一看就是位特别耐心亲切的父皇。 感觉放眼天下,去哪里找都找不出像他这么位慈眉善目的父亲。 顾鸿峥抿了一口茶,突然开口,“我想查陆家案。” 顾崇銘打开新的奏折,“为何提起这事。” “因为和骆家有关,当年骆家一口认定陆家有罪。” 顾崇銘没什么大反应,“太子想给陆家翻案,你是在质疑你父皇母后及你外祖父全族?” “不可以吗?” 顾崇銘沉默了稍许答非所问,“太子在牢里蹲过吗?” 顾鸿峥沉默良久,表情上有点捉摸不透的变换,他道,“在宗门曾蒙受不白之冤,被锁在石狱中,当时挨了长老教训,差点被废尽修为。” 顾崇銘抬头,“这些事为什么没有人来禀报。” “禀报有什么用,儿子在外受冤,回家找父母吗?” 顾崇銘默然,是,他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个皇子有亏欠,可还能怎样,要父母谢罪吗? “罢了,过几天你母后要离开皇宫,你不是怪她纂改你的人生吗,想知道原因自己去探究。” 顾鸿峥诧然,母后是后宫妇人,她为什么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是,父皇可以允许纵容,那他出于何种因由这般宽容? “父皇知道真相?”真是让人想不明白,明知道真正原因,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就那么喜欢为难着一个似乎不该生出来的皇子吗? 顾崇銘不作隐瞒,坦而言之,“是,我知道前因后果,但不会告诉你,换做你也会这么对我说。”他还真懂得推卸责任,交换了立场表明态度,很是坚决,顾鸿峥听得出来,知悉内情的父皇是绝不会说了,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意思就是说,我妻子比儿子重要。 能说这就是世人所认识的北齐皇帝吗?多情,还特别护妻? 可外人如何知道,北齐的皇帝皇后,他们这些年来,一直是这样不冷不热的互相牵扯,他们一个坐在皇位上,一个坐在后位上,彼此看着是互不干涉,又无法摆脱对方。 如果查下去得知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结果怎么办? 也许他是唯一的皇子,其他的不是? 那这是不是很讽刺? 或者换过来,他和皇室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不是更刺激,更残忍? 他被挤兑多年,后来真相证明他与这个家无关,那是不是很好笑? 第022章 皇后出宫 坐在东宫书房里,他捧着书学习为君子之道,学得认真,负责教习的太傅看着有点怂,主要是没见过这么乖的太子,提问对答如流,有时还被反问得哑口无言,也许是年纪大了,年轻人见解独到,作为老人的感觉已无可教,而顾鸿峥难得开口安慰,其实有些事长辈经历过,晚辈还没有经历,这话让太傅听着觉得有些安慰,所谓的孺子可教,不是他有多听话,而是他也会给人一个台阶下。 太傅摸着胡子问,“太子有何事未经历?” 顾鸿峥想,我没有被亲生父母正视算不算?我想感受感受亲生父母将自己千呵万护的人生。 但是这个就是在做梦,他如今成年,会有这种想法不过是因为小时候有缺。 太傅离开东宫,离开前道,“纸上谈兵,受制于人,人想要什么总比行动要快,其实为君之道不过如此,你想什么,和会做什么,若是悟懂了,行一步和行万里都一样。” “太子之前问何谓为君之道,这并没有标准的答案。天下万民最想要无非是能给他们安居乐业的皇上,而臣子要的是能悉心纳谏的皇上,还有其他人,要的仍旧是仁德勤政爱民的皇上,各有所求,都是彼方有求,却未曾听闻此方提出要求,而他坐在了最高的位置上。” “这个道理,若是换一个方向思考,爬过一座山就是柳暗花明。” 顾鸿峥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不懂。他觉得世人都是棋子,无人能从始至终顺心遂意,每个人都在走棋盘,不知不觉走到终点,只得你方唱罢我登场。 他放下书,看着窗外的雨。 夏末的雨,声势浩大,抖大的雨珠砸下来,一颗接一颗,很快汇流成河流。 据说北河发大水,洪涝灾害严重,大臣商议要派一位重要的人过去,按他们的意思,不是皇子就是皇亲国戚。 顾鸿峥在朝堂上没有发表意见,大家也不敢说若然请太子走一趟,自从知道他是皇后所出,所有人的反应都很微妙。 反倒是皇贵妃那一派的越发藏不住,跃跃欲试的非要站出来直言,道太子是诸君,当作表率。 但有臣子认为,北河发大水,形势危急,太子是诸君不可前往,这是为他的安全考虑。 朝堂又吵起来,这回不是冲着中间人,而是为他持着两个观点。 顾鸿峥未发一言。 下朝回去路上,他让抬轿的转去中宫。 到了地方,涵嫣姑姑出来迎接,她道,“皇后身体不适,太子请回吧。” 顾鸿峥站在中宫大殿上,望着哇啦啦下的大雨,眉头深锁。 距离父皇说你母后要离开皇宫已经很多天了,看来母后是真的离开了皇宫。 所谓的身体不适就是个谎言。 他转身回东宫,拿了佩剑,他赶着远行。 据传来的消息知,母后往北河去。 他离开皇宫,即刻策马狂奔在康庄大道上,身边陪着钟禹。 主从俩到达北河,天上下着雨,雨势很大,钟禹坐在马背上,他很担心。 到达北河城是晚上,夜黑风高,风大雨大,这儿还真不是一个好地方,想找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进了城,没见多少人影,似乎都跑了,附近的很多处地方都被洪水淹没。 在来的路上见过浮在水里的尸体,四处飘着没有人帮忙收尸。 顾鸿峥怀疑消息的可靠性,但既然来了,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 钟禹跟随主子下马,走在人影寥落的街上。 “殿下,你相信皇贵妃吗?” “为何这样问?” “属下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钟禹前些日子偷偷去中宫打探消息了。 当时皇贵妃在皇后宫里,她又在向皇后求解药。 七皇子到现在还昏迷,因为没有解药,他醒不来,而皇贵妃认定皇后有解药,她三番五次去中宫求取,可皇后就是不给解药,她还道,“你道本宫杀人如麻,既然都这么说了,何妨多你一个儿子,再者你不是想一手遮天吗,那便试试,本宫等你把后位夺走。” 这些话被钟禹听到了,他回来禀告太子,还感慨,其实皇后处境不好过,旁人见她地位高尊,荣华无双,可谁人知她艰难,她周围那么多嫔妃,她想稳居中宫,务必严防死守,而且她不仅要保住后位,还要保住膝下的皇子公主,换做是皇贵妃,恐怕要失去个别皇子公主才能稳住地位。这么想来,皇后手段残忍些也无可厚非。 钟禹似乎很同情皇后,顾鸿峥可没这种同情心。 他心里想的是皇贵妃的话。 皇贵妃问过,“太子真的相信皇后所说吗,你是她的儿子?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至始至终都在利用你,不要忘记很多年前国师的预言,他说三皇子才是这江山的继承人,谁不知道如今皇后被群臣牵制,她想护着骆家。” “如果太子真的是她亲生,她为什么要对外宣称是妃子所出,难道不是她杀人灭口以假乱真,企图用假象蒙蔽所有人,你不过是在为她儿子清除障碍。” “其实背后的真相,稍微一想就明白,此中的阴谋算计,论谁是第一,皇后当之无愧,当年秦王被贬,他不能回皇城;而二皇子无心皇权,只三皇子,平日花天酒地,看似无所事事,可但凡有点眼见的人都知道,花楼里的姑娘,多半是厉害的角儿,个个杀人不见血。” “朝堂上的形势,太子又不是不知,群臣企图压制皇后霸权,而皇后想借太子之手除去这些麻烦,等她肃清一切,三皇子是不是顺理成章,她是不是毫无后顾之忧?” 这些话,皇贵妃真敢说,她不仅敢说,还敢当着东宫太子的面说,也不怕对方的护卫出去传言。 皇贵妃现在为了儿子无所畏惧,上次疯疯癫癫闹了那么大阵仗,皇上也没把她怎么样,她照样做她的贵妃。 她是莲将军的妹妹,皇上怎能不给人家面子。 顾鸿峥莫名站定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本以为让母后告诉自己生母是谁就可以了,现在倒好,得知生母是她,感觉还不如不知道。 接下去呢,继续查吗,查个水落石出,直到身心俱疲,发现毫无意义,才肯定所有都是笑话。 钟禹等着主子的安排,顾鸿峥想了想吩咐,“你先去打听打听这座城的情况,我自己去客栈。” “可是……” “不至于有人埋伏在那里。” 钟禹想想也觉得不可能,皇后大费周章来此,难道就为了埋伏对付太子吗?也太小题大做了。 钟禹只好先去打听情况,顾鸿峥接着继续走,到了目的地,看到熟人站在屋檐下。 骆琴雪穿着暗淡的绸缎裳,被着披风,陪同一个年纪大约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站在屋檐下。 中年男人叫骆辰,三十多岁,看起来很年轻。 顾鸿峥走过去,有人过来牵走太子的马,骆琴雪问,“峥儿来这里做什么?” 顾鸿峥直视母亲回答,“查看灾情。” 骆琴雪无话可说,她差点道,不是让他们劝你别来了,但想想还是不说了,这儿子聪明,说得越多,他怀疑得更甚。 顾鸿峥走进客栈,解开披风,骆琴雪示意跟随来的侍女拿走湿淋淋的大衣,“再上一壶热茶。” 侍女应下。 顾鸿峥坐在桌边,看一眼所谓舅舅问,“宗正大人不在岗位上尽忠职守,而在外游山玩水,父皇知道吗?” 骆辰诧愕,他想不到大把年纪还要被晚辈数落,忍不住问姐姐,“你说他和璘儿不像,我怎么觉得两个人都是一副我欠了他们的。” 骆琴雪没心思开玩笑,她劝孩子回去,“母后来此是有要事,你是太子,不该来这里。” 顾鸿峥默然喝茶,他想,我就是冲着你的要事而来,都说你和父皇恩爱,那是别人看到,我只看到你们互相为难。 才把手里的茶杯放下,客栈外卷进来一股杀气。 骆琴雪和骆辰站起,他们看到暗器飞来。 第023章 客栈遇袭 一蒙面人从雨夜里走进客栈,她身上披着件粗制滥造的大衣,衣上滴着从天上落下的水,头上的斗笠被取下,看不清面貌,脸上遮着一块破布,掩住她的五官,看不清是谁人。 她进门来,眼睛一直盯着北齐皇后。 她问,“骆琴雪,还记得我吗?” 她把斗笠取下,扔过去,顾鸿峥抬手把斗笠打开,问,“来者何人,皇家与你有何仇怨,为何要行刺?” 女人冷哼,“这要问问你的母亲,她当年如何赶尽杀绝,连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放过。” 骆琴雪拿出佩刀,她随身携带一对弯月刀,那是她驰骋沙场多年的利器,已经封存多年,没想到今天又要饮血洗刃。 骆辰想问什么,没来得及,他被从窗口爬进来的小喽啰缠住。 顾鸿峥看向从楼上走下的女孩,她吃着东西,一步一步走来。 女孩大约十六七岁,长得瘦,面相清丽,她盯着俊美的公子,男人很好看,虽然穿着暗淡的衣衫,但身上光芒盛大,那是属于他的,与生俱来的尊贵,他气质不凡,卓尔不群,这便是皇家恩赐与他的荣华,有的人天生如此,注定非凡,生来尊贵无比。 女孩扔了一粒花生米过来,顾鸿峥侧身躲开,转手拦住袭击来的利爪,那像是鹰爪,又像是猫爪,她武功不弱,手法灵活多变,速度很快,看得出有两下子,正专心与她交战,那边的骆辰喊:“姐。” 骆琴雪被制住,蒙面女人手上搭着一把钩,那钩像是屠夫摊前挂猪肉的利钩,它张牙舞爪的横扫而过,起时勾不住一斤半两,再绕就想把人的心肺给掏出来。 骆琴雪久居深宫忙于斗心斗计,她不碰刀很多年,今天再握着最熟悉的武器,发现手脚生疏了。 那充满仇恨的人把一国之后压制住,她手中的钩在一点点的靠近被挟持的皇后的颈项间。 顾鸿峥转头看一眼,他推开面前的人,想过去,却被女孩缠住。 “你是我的,所以该陪着我。”她缠住男人不放。 顾鸿峥与女孩再过招,她的武功很诡异。 一双伶俐的手,搭着妖邪的玲珑爪,这玲珑爪不是谁人都能学会,有很多人想学,学不会,有的人天生就会,而且应运自如,譬如眼前的女孩,她的玲珑爪像是电光火石,速度快、精、准。 她道,“我想要的男人还没有一个能逃得出手掌心。” 顾鸿峥再奉陪过几招,他抓住瘦骨如柴的手,扭断,之后将人扔开。 女孩没想到男人凶狠起来这么无情,怜香惜玉对他而言好像根本不存在。 她愣了一下,飞出手中刀链,刀链挂满锋利的东西,只要碰到就能把人抓出一身血,顾鸿峥仰身避开,举剑欲缠住刀链,却发现灵活多变的女孩站到身后,她飞手成刀,顾鸿峥侧身掠开,他不想痛下杀手,但这一刻只想一刀干净,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他不是不懂,而是师父的谆谆教诲困住他心里几度想跃出的魔。 现在敌人自寻死路步步紧逼,加上那边情况紧急……他一把伸手握住女孩的喉咙,只要用力这人即刻命绝。 骆琴雪喊,“峥儿,莫要伤人。”她居然还能顾及旁人,都危在旦夕了居然还想着别人的性命? 那边满怀仇恨的女人握紧手中钩子,她想要把锋利的钩子穿过北齐皇后的喉咙里,就差那么一点点了,顾鸿峥迅然打出手中剑,他将纠缠不休的女孩钉在楼道护栏边,转而朝着神秘黑衣人出手。 黑衣人眼神凶恶,她甩出钩子袭击向胆敢阻止自己的人,在她眼里,似乎周围所有人都是仇敌,他们都该死,更何况这个阻拦自己好事的青年是骆琴雪的儿子,她想告诉他,其实你最该死,要不是因为你,那么我的可怜儿也不会死。 顾鸿峥飞身躲开如蛇四处扑咬的钩子,骆琴雪想上来帮忙,却被冲过来的女孩拦截。 顾鸿峥拿回佩剑,才推一招流风回雪荡尽阴沉凶烈的掌法,又很快被黑衣女人甩出的钩子缠上绕住剑刃,她招招杀机,每一道都是拼了命的阵势。 她今天好像不想活着回去,她杀气很盛,不死不休,每一招每一道都是同归于尽的手法。 顾鸿峥寻了间隙,不求解开被缠住的剑,反而凭空御剑,悄然而起的‘一衣带水’,剑势冲破雾霭而去,直取着女人的性命。 利剑把人推出去,黑衣女人直飞向窗口,直接砸下去。 这个地方刚好是二楼,从二楼落下一楼,身上带着一把剑,她必死无疑。 女孩失声大喊,“师父。” 她扑过去想救人,然而太晚。 顾鸿峥收回佩剑,他颈边落了一道伤,是钩子划过的痕,只差那么一点点,方才险些被一钩穿过喉咙。 骆琴雪过来检查儿子的伤口,还好不深,“要紧吗?” 顾鸿峥不回答,他走到窗口前,往下看。 外边下着大雨,哇啦啦的雨声掩盖了厮杀的喧嚣,还有雨水流淌在地上,它们汇成一条河,晕开了地上的血,血和雨交织着变成一潭汪洋。 骆琴雪走到儿子身边,她也往下看,看着彻底死去的人,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夜,也是这样大的雨,也是这么黑的夜,一人死在她手里,女人跪下来哀求,求放过她,而骆琴雪不放,她知道那孩子不死,死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两个选一个,她选了自己的儿子。 顾鸿峥转头看一眼,下边的女孩回头望来,她猛然飞身扑回来大喊,“毒妇,我要杀了你。” 骆琴雪偏开,顾鸿峥抬手把飞身上来的女孩打开向一边。 她跌落在不远处,人都站不起来了,更别说打打杀杀了。 骆琴雪捂着伤口走过去,她让弟弟放开人。 “我倒想看看你能不能来报仇,可别像你师父这样,出师未捷身先死。” 女孩谩骂,“骆琴雪,天下人不知道你做过的事,我知道。” 骆琴雪走去不远处坐下,问,“是吗,知道又怎样呢,你不也一样成为了别人的武器?” “她是我师父。” “而她杀光了你村子所有人,包括你父母。” “你胡说八道。” “知道她练的什么武功吗。” 女孩怒瞪着小眼睛,她想挣脱出来,可挣不出,想说话,想据理力争,她想怒斥这个杀害自己师父的凶手,但对方的话在她心里翻起一阵海浪。 她承认村庄被烧了,无一生还; 她肯定父母被杀了,不是劫匪所为。 师父带走她那年,她五岁,能记得过去点滴的年纪,但无法分清善恶是非,说白了就是个无知孩子,无可选择的被指定人生,她从此只有师父,还有自以为是的扬善惩恶,她看到的善是师父的杀一儆百,她下手时无一生还。 骆琴雪捂着伤口,“我是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也天真,我天真以为一切人事美满,却不知最亲的人也会推你入火海,最好的朋友也可能在背后捅你一刀,哪怕是你亲生的孩子,也会仇恨你,丫头,你还年轻,等你走过江湖路,走完了一段又一段,发现那些认为值得的备受怀疑,如果到时还认为杀我能痛快,那你便来,本宫等着你。” 骆琴雪坦然的说完了这番话,她回房间清理伤口。 顾鸿峥看着母后走上楼,问旁边的舅舅,“她报的什么仇?” 骆辰反问,“你说呢?” 顾鸿峥转头看,他说呢?他说什么?他根本不知道前因后果,他要如何说? 还有这个舅舅,听说他和母后是同父异母,而世上很多同父异母的孩子关系都不怎么好,却不明白他为何这般尊重母后? 顾鸿峥盯着所谓的亲人,骆辰不与外甥计较,他上楼去。 顾鸿峥顿了一下,速度跟上去,骆辰敲敲门喊,“姐?” 里边没有应答,骆辰直接推门进去,一眼见到姐姐昏倒在地,他急忙过去。 顾鸿峥快步去窗口查看,地上没有水迹,要猜得不错,有人来过,但骆琴雪醒来否认有人来,她道,“我只是昏迷。” 她简单的处理伤口,换了干净的衣裳,出来看见儿子发呆,问,“怎么了,还不去休息?” 顾鸿峥转身盯着这位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狠的生母,“那人是谁?为什么说那样的话?” 骆琴雪随口回答,“当年行走江湖留下了些许恩怨,峥儿不会连这些事也要盘根问底,你也走江湖,会与人结怨,该懂得有些事说不清楚。” 顾鸿峥算是听明白了,她不想说,她藏着很多秘密。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居然劳烦她一国之后亲自跑一趟? 顾鸿峥百思不得解,他站在窗口看着女孩背起她的师父出去埋,她把人埋了之后又回来了,说是要报仇,绝不走,她就坐在客栈门口守着。 钟禹回来看到客栈门口守着一尊神,他从旁边走进来,赶着去找主子。 顾鸿峥回房间,让人汇报情况。 钟禹交出一把暗器,“是不是很熟悉?我们从宗门回来路上就见到这样的暗器。” 那像飞镖,六角形的圆形盘,内里装着许多细针,擅于把玩的人,只要操控得到就能轻易将人暗杀于瞬息。 “在哪儿找到。” “一死人身上,这小地方有人聚众闹事,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想要起兵造反,哪想被突发的大水淹没。” 顾鸿峥沉思,“骆大人来这里不是为治水,他是为那一群乌合之众?” 钟禹点头,“应该是这样,殿下,骆大人和三皇子关系很好。” “舅侄关系而已。” “你和他不是吗?” 顾鸿峥瞥一眼护卫,“还有其它吗?” 钟禹顿一下回答,“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顾鸿峥让人说。 钟禹硬起头皮道:“传皇后当年杀人如麻,连一个小孩也不放过。” 顾鸿峥拿起茶杯的手顿住。 看来,母后的秘密不是一般多。 第024章 看见谢家女 骆琴雪解决了要紧事,即刻赶回宫里。 顾鸿峥留在北河帮忙处理水灾,忙了大半个月,灾情有所缓解,刚好收到父皇密旨,让速速赶回,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便只能启程返回。 回去路上,又见要报仇的女孩追上来,她大打出手,打不过就跑,不过再逃跑前且道,“顾鸿峥,我知你恨她入骨,你也清楚她是怎样的人。” “你这个母亲当年是为救你而杀了另一个小孩,她自己也是母亲,她为什么狠得下手,这说明什么,难道不是她比谁都恶毒,为了一己私欲罔顾他人性命?” 女孩说完就走,她得意的离开,以为借此机会可以离间母子二人,他们会产生误会,会互相厮杀…… 然而,很多事实真相并非朝着她所希望那样发展,她失策了,经她这么一说,原满腹狐疑的顾鸿峥陷入沉思。 女孩叫许娩,她不知北齐当今太子多年来被生母欺骗当成是妃子所出的皇子养育,她不知道他经历怎般?是以为皇家子嗣娇生惯养脑子不好使,加上在北河扰乱对方治理水灾发现他心底里暗藏悲悯,深以为这样的人容易诱导,想着或许能将其操控,未想对方的悲悯出于天性,他若狠起来,比之生母过犹不及。 钟禹担心主子陷入魔障,他体内还有一股妖火,若是走岔,很容易入魔,故道,“殿下,皇后也许有苦衷,若然为何放了这姑娘?” 顾鸿峥不理会好心的护卫,他在想,什么仇什么恨值得人用十几年拼命,那什么样的选择值得用另一个孩子换另一个孩子?母后是否真的做过这般天怒人怨之事,此中还有何隐情? 他想的是这些,而不是她们口中所说,毒妇,泯灭人性,惨无人性? 她若丧失人性,该不会放过死缠烂打的许娩,按照她所说,许娩无辜,她误打误撞入局,她不相信她的师父是坏人,那只能相信是仇人在蛊惑人心,她要坚持自己的信仰,借此去扼杀别人所说的真相,说到底,她也是可怜人。 当然这与一国太子无关,他没空关心别人的事。 回到龙寅城,走在街上,钟禹跟在旁边,他猛然抓住主子喊,“殿下。” 顾鸿峥吓一跳,他警告大惊小怪的人,你最好给我一个合乎的理由。 钟禹定了定神之着远处,“我好像看见谢家女了。” 顾鸿峥俊脸黑下来,这理由再合适不过了,别说大惊小怪,要天塌都有可能,但是钟禹找不到那人影了,他道,“可能看错了。” 顾鸿峥脸色更难看了,他转身回马车上,又看到阴魂不散的许娩站出来拦路。 钟禹气得拔剑,“许娩,你有完没完。” 女孩走过来问,“怎么着,心虚了,因为作恶多端怕别人找上门?” “简直无可救药。”钟禹不想和病入膏肓的神经患者说话,转头问主子,“殿下,要不要直接收拾干净?”想到她在北河扰乱救灾气不打一处来,这种不就是罔顾他人性命的祸害吗,她只图自己一时快心而自私自利的视人命若草芥,换做其他人早就下手处决干净了,偏偏皇后和太子心善,非要留人性命,说她是唯一知情人,死了怪可惜,不如留下来看看,加上她武功很差,想报仇根本打不过,干脆就无视她的存在了,没想到她跟着来到皇城。 “你想怎样?”钟禹气得劈剑过去,顾鸿峥面色不善,“既然她自己送上门,就把人送去衙门。” 钟禹啊了一声,“什么理由?” 顾鸿峥看过去一眼,那一眼就是在问,你脑子呢? 钟禹:“……”他觉得自己被鄙视了,但真的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顾鸿峥给两个字:“刺杀。” 钟禹:“这么狠?” 顾鸿峥面色不好,“这种事还问我,要你有什么用?” 钟禹:“……” 赶来迎接的萧芝琳听到殿下这么说,忍不住笑出来,她道,“对不起啊,钟护卫,我不小心听到了,今天又是你颜面无存的一天。” 钟禹无话可说,他拔刀出击,就拿这该死的女刺客发泄。 那女孩接了两三招就扛不住了,钟禹把人制住后,直接送去衙门,负责审理的林大人问,犯了什么罪? 钟禹如实回答,“此人行刺太子,太子念其年纪轻轻怕死得太快入不了轮回,权且饶她一命,但要关牢里三个月。” 衙门的人一听,二话不说把犯人押走,还说钟护卫慢走,不送。 钟禹忙完了这件事,他从官府里大摇大摆走出来,就此回家潇洒好些天,之后出来逛街,又见谢家女,他敢肯定见到的人是谢家女,因为侍奉她左右的梨萩梨糯都在,钟禹喜得要飞起来,他冲过去喊,糯米团子,糯米团子,你来找我吗? 可一眨眼人又不见了,好像是幻觉。 梅衣从另一边走出来,她拍住傻愣的人,“看什么呢,宫里出大事了。” 钟禹垂头丧气,“又是哪个皇子被下毒了,死了吗?” 梅衣想糊一巴掌过去,“你是想让祖坟头冒烟吗,这话让旁人听见了你死十万次都不足够。” 钟禹即刻认真起来,关心问,“发生了什么事?很严重吗?” “唉,你一定想不到,发生大事了。” 钟禹让人快说,“发生了何事?” 梅衣也不绕弯子了,直说重点,“皇后头发全白了,萧芝琳在宫里都不知道,我随殿下去中宫了才知道,亲眼看到都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一夜白头,皇后思念谁人?” “不仅如此,皇后的容貌也苍老了二十多岁,脸上布满皱纹。” “你看错了吧。”这钟禹就不信了,梅衣则在想当时的画面,当时不只她震惊,连太子也震惊了,他怀疑看到了个假人,或者眼睛出现了幻觉,但他看到的是真真切切,他的母后的确一下子苍老许多,她变得老态龙钟,满头白发。 “哎,那皇后什么反应?” 梅衣想一下摊手,“她好像很无所谓,还云淡风轻问,太子是不是吓着了?” 钟禹想象太子的反应,“他哭了吗?” 梅衣:“你不想要脑袋了?” “认真点。” “没有,太子愣了好久,然后说,儿臣过来请安,这是自那件事后太子第一次那么乖巧的和皇后说话。” 钟禹歪着脑袋,“就这样吗,没了?” 梅衣点头,“没了,殿下让我出来找你回去职守,说再迟一步就直接换人。” 钟禹立刻跑,飞一般的往宫里赶,生怕太子不要他似的,梅衣追着问,“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非要当护卫,当年义无反顾追随太子去凌霄门,你爹也真是舍得,你还不辞千辛万苦,所求为何。” 钟禹边跑边说出真相,“是因为我妹,她喜欢太子,当年说愿意进宫当他左臂右膀,我吓得睡不着觉,生怕我娘吓出病来,故而代妹出行,还向她保证,一定帮她追到妹夫,现在,看来这就是一个笑话。” 梅衣给出馊主意,“听说皇后过几日要邀请官家的大小姐们进宫。” 钟禹摆手,“算了吧,殿下眼里只有一个。” “你说谢家女吗,殿下是放下了吗。” “想太多,他要是放下了就不会闭口不提,越是不敢说出口,越是想念得紧。” 第025章 傲娇三皇子 顾鸿峥在宫里练剑,一招云海波澜,接起一招云海拖月,远处飞奔来的钟小公子,四条腿狂甩着眼看要冲向云霄。 顾鸿峥竖剑抵挡,让人不要靠近。 钟禹问,“殿下答应让属下回来了吗?” 顾鸿峥收剑入鞘,看着跃跃欲试的人,他实在想不明白,这钟小公子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为逃离钟夫人安排给的相亲之事而甘愿入宫当护卫,这算是穷途末路的一种吗。 钟禹等着答案,他真不想呆在家里无所事事,想去当个小官,皇上说没有钟小公子想要的职位,如有本事大可去求人施舍。 钟禹最后无计可施,他只能来找主子。 其实五国的皇子除了选些无牵无挂的人作为最忠诚死士,还可以从大世家里挑人,后一种情况决定权多半在皇上,如果皇上选不出人,或者世家不愿让自己儿子劳心劳力还劳命,那就皇子本人自己选,总之这些被选出来的人日后肯定要加官进爵一脚登天,当然如果主子不甚落坑里头,他们也只能死不足惜。 说起来是在赌运气,各国的皇子根据自己的实力挑选合适的人,有的如果管不住反而受制于人,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先例,但玩权弄势的都喜欢冒险,所谓的左臂右膀,肱股之臣,大多情况下可以通过此般方式培养起来。 顾鸿峥打算吩咐走马上任的人去办事,可不请自来三皇子顾鸿璘,他一脸阴沉的踏入东宫,脸上只有几个字在闪耀,那就是在说:顾鸿峥,我看你不顺眼,又想打你! 钟禹识相的站到主子身后,而在暗处值守的护卫成余出来当替死鬼,他站在太子殿下面前问,“三皇子有事吗?” 顾鸿璘暴躁喊,“找你主子有事,让开。” 顾鸿峥示意成余去做自己的事,外边这些与他无关,他只要看好东宫这个地方就行。 成余领命退下,顾鸿峥带着满脸怒气的人去书房,钟禹跟随进去,他找了个位子坐下,顾鸿璘问,“太子是这么管束下属吗?” 顾鸿峥不答,钟禹偶尔随性,但认真起来这三皇子不敌半分。 顾鸿璘无视没大没小的护卫,他把手上的纸张拍在桌上,让人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那就按要求去办。 那是张药单,找到相关药材需要花人力物力和生命力。 顾鸿璘想解决母后白发一事,一方面要去千山谷找高手;一方面要把所需药材准备齐全。 顾鸿璘选择去千山谷跑腿,那么剩下找药的则让太子去奔波。 他说完就走,一分钟也不想待在这所谓弟弟的宫殿里。 钟禹目送着傲娇的人离开,他拿起药单看看,“殿下,三皇子好能耐,他去哪儿找来的庸医,这开的药单能信吗?” 顾鸿峥瞥一眼回答,“这是千山谷送来的药单。” “啊?” “千山谷不会来。” “那您为何不阻止?” “他想尽孝,我不做天怒人怨的事。” “太子够狠,怎么说也是你哥,这么玩儿人家好吗,他刚才是来求你办事吗,哈哈哈,第一次见到三皇子求人的样子,看看他进门那样,雄赳赳,气昂昂,最后灰溜溜走。” 钟禹很不厚道,专门挑人家毛病,还笑得张狂。 顾鸿峥无视手足舞蹈的护卫。 钟禹问,“殿下,我们要去找这些药材吗?” 顾鸿峥沉默,其实这种事安排得心的人去做就可以了,但母后的情况有点特殊,现在很多人都想她出事,要是借这个机会动些手脚,她会很惨。 想必顾鸿璘也想到了这一层,所谓的群狼环伺,只要你在的这个位置别人虎视眈眈,那只能万分小心,否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钟禹很是不解,“三皇子为什么肯定殿下会答应,他哪来的自信?” 顾鸿峥靠着背椅,不说话。其实顾鸿璘也知道母后的处境很危险,他谁都不信,却不得不相信东宫,他在赌什么呢? 赌兄弟情义吗?赌同是母后的儿子,他肯定作为太子不会因为过去的事而心存芥蒂然后有所作为。 或者赌母子情,他料定东宫不会坐视不管。 这样的顾鸿璘,怎能说他玩物丧志无所事事没有脑子?他喜欢狎游流连风月场所,很多大臣对他颇有微词,但他不当回事,父皇提他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他开口闭口都是我没他这样的儿子,当然话虽这样说,实际上三皇子若有个好歹,父皇总会第一个派人去查明真相。 顾鸿峥回房间换衣服,选了一套金丝纹云玄袍,黑色长裤配长靴,他拿束腰带系上,一条一条,总共三条,再拿三把短小精巧的暗器,而后拿上佩身剑。 钟禹和梅衣及萧芝琳跟随主子出门,离开皇宫,他们步步紧随,梅衣道,“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萧芝琳摇头,主子做事下人不可揣度,只听命就好。 顾鸿峥突然停下吩咐,“你们回宫里,留意宫内的动静即可。” 梅衣和萧芝琳遵命,她们回去了。 顾鸿峥看一眼没听明白的人,“要我手把手教你?” 钟禹笑,“殿下愿意吗?属下一定认真学习。” 顾鸿峥转身继续走,倏然一把利器飞来,那东西擦过他耳边,直直向前飞去。 “殿下。”钟禹惊了,他回头找暗中放箭的人,“是谁,你们是想找死吗。” 而那边有两个人在打架! 他们一高一矮,高的很高,矮的太矮,后者像个小孩。 他们打着打着,打到顾鸿峥面前。 顾鸿峥站在原地看着两个大小不一的人花拳绣腿。 他们一个人转头看一眼,故意出手向挺拔英俊的皇子,顾鸿峥废话不说,随手打开靠近来的人,对方被扔到屋檐上;转手再打开一人,大长腿抬起横扫而过,那人还以为自己也被打飞,谁知被踩在了脚下,只见两条笔直修长腿子提起又落下,竟然直接踩在了一个高大男人的胸口问,“想怎么死?” 被踩的人即刻举起双手投降,“误会误会,我们只是路过。” 钟禹过来帮忙踩脚,“路过!你当我是傻子呢,有你们这么路过吗,袭击太子还敢假装路人,嫌活得不耐烦还是怕死得不够悲壮?” 顾鸿峥收回大长腿,他身上的黑色绣金长袍,衣摆纹着繁复图案,看着大气金贵,那金丝千回百绕勾勒而成章纹,端的是金贵。 他很少穿这种气势冷沉的长袍,今天穿上去气质大不同,更像一把剑了,挺拔的身姿,宽肩窄腰,双腿笔直,走路的时候只觉得那长长的腿一步一步揉着某些女子的心窝。 钟禹坐在刺客身上问,“说,叫什么名字,主人是谁,为何要行刺?” 被压着的叶如梭大喊冤枉,他和少不更在打架,就是那个被扔到屋檐上的人,她正坐在屋檐上看戏。 顾鸿峥看一眼地上的人,再看看远处的人,他认得这两个人,一个叫少不更,一个叫叶如梭。 前者是个身材矮小的人,她以前因为吃错东西身子变小,小得像个孩子,可她人已经三十多,人家都说她是不老童,她给自己取名叫少不更。 还有这个叶如梭,长得身高马大,年轻时候走江湖,见强手就跑,见弱者就欺负,后来被少不更痛打一顿,他就傻了,从此跟随少不更东奔西跑,两个人形影不离多年,只不知今夜为何在此? 叶如梭扒在地上喊,“老不死,看见我被欺负你是不是很开心啊,还不来救你大爷。” 少不更悠悠开口,“救不起,知道踩你的人是谁吗?” 叶如梭,“谁?” “北齐当今太子顾鸿璟。” 顾鸿峥的字就一个:璟。 钟禹放开了可怜的叶大侠,他追上转身走去的主子。 叶如梭从地上爬起来,他和少不更亦步亦趋跟随着卓尔不凡的太子。 顾鸿峥问,“知道擅闯皇宫的后果吗?” 少不更回答,“罪该万死。” “那要自行了结还是我动手?” 第026章 求你救命 顾鸿峥说着卷起衣袖边沿,那袖口设计别处心裁,多出一节,卷回去刚好贴合腕口,他双手修长,加上衣服收束修饰贴着身骨,整个人看起来真的如同一柄剑一样锋利无比,锐不可挡。 少不更打量着男人,视线从对方俊美的脸上滑过,再到那劲瘦修长优美的腰,啧,这男人一身是宝,要从他身上挑出一点不足,大概也就是丰神如玉的脸上,冷了些,说话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修长好看的眼睛里藏着冷意,叶如梭止不住打哆嗦,他躲到少不更身后。 钟禹鄙视,“是不是男人?” 叶如梭恬不知耻回答,“保命要紧。” 少不更鄙视同伴,“胆小鬼。”她仰望高俊的皇子,男人长得是真俊美,容姿雅丽,风姿卓绝,看看他一身卓尔不群,靠的可不是天生命贵,而是一张脸和气质。 少不更一个半老徐娘,看到俊美绝伦的男人都止不住春心荡漾,叶如梭不满的戳着见色忘义的同伴,“你口水流地上了。” 钟禹:“……” 顾鸿峥:“……” 少不更回过神,擦了擦嘴角说要紧,“鸿璟太子,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顾鸿峥转身走去,少不更甩起小短腿飞跑着跟上,“鸿璟太子,我有办法让你打听过去的事。” “你的命值多少?”顾鸿峥随口问。 少不更讪笑,“几百两银子吧,虽然是个矮子,但还有点用处,我在江湖上,也是个可以说话的人。” “你是想告诉我,我一个朝廷中的人还怕你一个江湖人?” “不是,鸿璟太子也是江湖人,凌霄门天璇院大弟子,武功高强修为深厚,江湖人人称道,在你面前卖弄武功,那就是在自讨苦吃。” “那你们还不快滚。”顾鸿峥御起轻功飞身上屋宇。 钟禹追随而去,后边两个找死的也跟上来。 顾鸿峥站在屋顶上,晚风吹拂着衣摆,飞扬着,他看向光辉朦胧的方向,那是皇宫所在,一个充满尔虞我诈的地方,皇宫里有座高楼叫揽月楼,是祖爷爷那一辈建造,追究起来又是为美人不惜劳民伤财的故事。 也是从那时候起皇权逐渐衰弱,靠世族门阀支撑着经过两代傀儡皇帝,轮到父皇,浴血奋战朝夕,好不容易坐稳宝座,却未能摆脱前一位皇帝留下来的桎梏。 作为太子,他想改变北齐。 钟禹站在顶天立地的主子身边,他看向跟随来的少不更和叶如梭问,“你们还不走?” 叶如梭结结巴巴,说不出话,转由少不更说,她再次恳求,“鸿璟太子,听说你有赤心火,我们想要那东西救命。” 顾鸿峥脸色沉下来。 钟禹暗道,完了,要出人命。 赤心火原属于谢家女,她把它送给太子,从那以后赤心火就是他心口的毒,提起他痛不欲生;不提他念念不忘。 叶如梭后退一步,感觉这太子杀气旺盛。 钟禹道,“你们是真想死啊。” 少不更解释,“鸿璟太子,你身上有赤心火,此乃夜白岑告知。” 他才说完,周身冰天雪地。 钟禹抬手盖脸,“好了,你们死定了!!!” 顾鸿峥最不喜欢听三个字,夜白岑! 叶如梭赶紧捂住少不更的嘴,想说你是想死呢还是想死呢。 少不更闭嘴,又忍不住问,“为什么不能提?” 叶如梭艰难解释,好像是三角恋的故事,就是他爱她,她爱他,他不爱她? 钟禹被气笑,神奇的三角恋他她他,是存心要让殿下痛下杀手还是怎么着。 少不更还要求,“我们真的有事求你,有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不能看在我们千里跋涉不畏艰险也不怕死的份上帮帮忙,那孩子可怜,她是我徒弟,她还没敬茶呢……” 少不更说着落泪,哭得梨花带雨,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 叶如梭帮忙擦眼泪,他道,“别哭啊,要不我也哭了。” 少不更让人滚,“你个没用高个儿,天都塌了也不见你帮我顶着……” 钟禹旁观两个人打情骂俏,他问,“殿下,你说他们是不是一对?” 顾鸿峥当做听不到,他没心情管别人的私事。 钟禹瞅着两个对比极端的人,忍不住转头笑。 少不更跪下求了,都说膝下有黄金,她道,“我一个被人人唾弃的小矮子,其实哪有什么黄金膝盖,现在只求鸿璟太子,恳请你帮一帮忙。” 她求得诚挚,都想拿命送上了。 叶如梭晚上把人拉起来,想说你别这样。 顾鸿峥转头看向黑夜很久,久到天边的月亮都要沉没不见了,他终于答应,“我跟你们走一趟。” 钟禹咋舌,想劝,他问,“人家求你就帮,要是求你把命送上也给吗?” 顾鸿峥可不认为这两相可以拿来相提并论,他考虑的是,少不更和叶如梭是江湖人,也许有天需要他们搭把手。 少不更得到应答,当即带着人去河边,那儿有一座茅草屋,在屋外头空地上,有一人正在烤火,她是笑家小姐,即左仆射大人的女儿,叫笑珑寰,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真真是天女下凡。 她正照顾着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那女孩昏迷不醒。 钟禹走到火旁,看着笑家千金,再看看昏迷的小姑娘。 “殿下,你要想清楚了,一旦动用赤心火,那焚天火就被释放,它势必会作妖,你体内的两股烈火互相牵制,赤心火若是失势,焚天火肯定借此作乱。” 少不更走到钟禹身边,“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呢,见死不救会天打雷劈的。” 钟禹才不怕雷劈,他低头看一眼,这少不更真的很矮,听说年轻时候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身子就变这样了,好在有叶如梭陪着,后者是个江湖浪子,年轻时四处浪荡,年纪大些就安分了,后来很多人见他和少不更形影不离,都觉得好笑,因为他们一高一矮,组合起来特别滑稽,又觉得很般配。 笑珑寰起身走来道,“太子,那孩子再不救就会没命,小女孩一直想拜少不更为师父,然少不更不愿收徒,那天放着女孩自己走,她被人伤害,少不更赶去找人,只见尸横遍野,最终在死人堆里翻出快要死透的丫头,是夜白岑告知他们找你可救一命,所以他们才赶来北齐。” 钟禹站到左仆射的女儿身边问,“笑珑寰,你存心的吗,明知道有些人不能提,你非要强调说明,有没有想过为救那女孩,殿下可能被连累,他若因此走火入魔怎么办?” 且说那焚天火就不是好东西,它是离恨天逃出的妖魔鬼怪送来的邪物,当时太子为了救谢家女,他孤身一人和那五指闲交手,这好不容易把五指闲除去了,谁知,五指闲身上的焚天火要找新的宿主,它选择了顾鸿峥,因为他有心魔。 第027章 我选你 每个人都有心魔,顾鸿峥也不例外,他体内藏着两股异火: 一股焚天,一股赤心。 焚天火需要心魔强大的人作为载体,它要和宿主共生,宿主会在它的影响下渐渐迷失,宿主越嗜血,焚天火就越强大。 这就是焚天火的可怕之处,它摧毁一个人轻而易举,强化一个人也易如反掌。 江湖中有人想铲除顾鸿峥,原因几多,最主要在于他身上藏着焚天火,这东西妖邪,害人不浅,谁也不想被它荼毒; 二是顾鸿峥为凌霄门不可多得的人才,若除去他,那凌霄门就失去了一颗好苗子,那江湖里就少了一个能与相对的强者; 再三,他是北齐四皇子,很多人想趁机混乱五国,以而从中谋利; 甚至有些人想得到焚天火,那就先除去宿主。 总之借口众多,无非是为个人所求。 那天,顾鸿峥杀了五指闲,焚天火失去寄主,便窜入顾鸿峥体内。 顾鸿峥为此失去理智,他被几大门派联手围攻,他们认为他已经入魔,放过他就等于屠戮苍生。 所以竭尽全力要拦住想离开的人。 当时谢岚颜昏迷,她醒来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到全门派围攻自己的师兄,他们要杀他。 她拨开人群去问,其他师兄师姐告诉她,“五指闲死了,鸿峥变成了另一个五指闲。” 谢岚颜不相信,她想阻止,她求着他们,求他们放过;还求师兄醒醒。 然而双方僵持不下,他们似乎只有一死一伤。 最后谢岚颜选择师兄,她拿剑指着师姐,让她们后退; 她拿剑指着门中长老,让他们住手; 她命令九行门的长老,“你们胆敢再进一步,我陪他疯魔。” 她道,如果你们为活着而杀他,我失去了,那我也会让你们失去。 她道,你们杀他一人,那我为他一人杀你们,划算吗? 她道,“除非你们将我除去,但要经过谢家的同意,及至是中州皇帝的同意,今天在这里,各位要是杀了我师兄,再杀我,只能说苍天无眼,地狱门开,且不说瀚海洲会天翻地覆,离恨天也别想置身事外。” 谢岚颜举剑指向站在人群中的神司。 神司是离恨天的使臣,他看得出谢家女有凤凰真血,谢家千百年前以自己家族荣耀下注,对赌于离恨天凤凰女,后凰女输,凤凰自赠凤凰血,从此谢家时隔几百年,必有一人得凤凰血,凤凰血能引凤凰鸣,凤凰是离恨天的神兽,可决定凰女人选,而瀚海洲的谢家是凰女最不能得罪的人,用最简单的话说,把她逼急了,离恨天的凰位就是谢家的。 神司不可能对谢家女下手,这样回去不好交代,这一不小心就会撕裂瀚海洲和离恨天的关系,他本意只想杀顾鸿峥除去焚天火,对于瀚海洲的纷争,神司坚持不干涉、不参与,所以他后退,而他后退,其它门派也后退,他们无法保证能把入魔的顾鸿峥杀死,既然谢岚颜说可以唤醒入魔者,那就让她去送死,她死了,再除顾鸿峥不迟。 如此,五大门派纷纷后退,只谢岚颜同门师兄师姐拦着师妹,他们不同意她去冒险。 韩枢绫和连致衡是顾鸿峥的兄弟,他们三个人在宗门里一直互助互进、情同手足,三人一起走过江湖、浴过血海,他们从未背离彼此,对顾鸿峥下手,没有人比他们更痛苦。 而忱青琳和苏凝舞是谢岚颜的师姐,三个人是姐妹,喜怒哀乐,曾一起分担共享,她们不同意师妹这样做,四个人方才站在旁边,根本没有出手,而现在要阻止小师妹过去。 在选择里,他们选择放,放顾鸿峥离开,哪怕他真的成魔了,反正,这些人也未曾善待他,凭什么就要求他为了救那么多人而要求他牺牲自己? 可谢岚颜不敢,师兄一旦离开这里,如果外边血流成河,那她就是罪人,她不可能这么做;而要让她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杀他,她也不同意,那么只能自己来。 既然哪一个都有错,便以己渡人。 她身上有赤心火,若将赤心火送给师兄,也许它能有所作为。 如此她孤身走向谁人都不能靠近的魔。 她知道他不让人靠近是出于自保,他不愿被伤害,他想活着,这是谢岚颜所能理解的走火入魔的师兄所求,虽然那可能是焚天火支配了师兄,但她宁愿相信,师兄想活着,他不答应自己救了这么多人换来他们的围剿诛杀,换做任何人都不会答应。 师兄的心魔,大概是被一种别人的忘恩负义唤醒了。 他是妃子所出的皇子,从小被排斥,一直孤单的站在外围。 他去到宗门后,一直也是一个人形单影只,只有韩师兄和连师兄陪伴左右,他这人不喜欢热闹,也不与群为伍,可能就是两位师兄弟的陪伴,他渐渐有了一丝人情味,后来再有师妹,他不再觉得人间至寒至冷。 遭遇五指印,再遇焚天火,这是他的劫数,却不能说他活该,他应该被杀死。 如果那个人刚刚救你呢,是因为救你才陷入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呢? 那可不可以拿我换你,只希望你求生之念强大到无人可敌? 谢岚颜跑向那边的人,她不要他被诛杀,她想用自己,换得他被救赎。 谢岚颜飞身过去,她尝试着靠近,却总被剑意击退开来。 周围的人都放弃了,就想这丫头是要死,她这摆明着要去送死。 谢岚颜丢下手中剑,她脚尖一点,轻然跃起,再度飞向那边的人,顾鸿峥看着一而再靠近来的人,他抬手打了数道剑势过来,谢岚颜旋身躲开。 寄居在顾鸿峥身上的焚天火察觉到了孤身冲来的女子的目的,它不允许,因此焚烧着顾鸿峥的意志,他想清醒,一把火却把他烧得神智一丝也无。 谢岚颜再度飞身而上,她俯身冲下瞬间,顾鸿峥送出了手中剑。 那是他的天璇。 他的佩剑竟然刺入她身体里,正对心口。 她浮在半空,一副飞跃而来的姿势,她明明可以躲开,却因为这个位置正好,她只管俯身向下,急着抓住机会,她慌忙把掌心的赤心火送出去。 赤心火在脱离原主时需要念法诀将其剥离,方才她试了几次,都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她不能再犹豫,为此奋不顾身,就这样对着一把直取心口的剑,毫不犹豫扑下去,而后抬手朝着师兄眉心打去,赤心火送出去了,那剑也穿入她身体里。 顾鸿峥眉心上落了一道火焰,焰火没入他的身体里,袭向他全身各处; 而谢岚颜翻开身,她将刺在身上的剑拔开,而后翻过来,就这样张开双手,朝着底下的人扑去。 顾鸿峥抬头望着落下来的人,他看着她。 “颜儿!”当伸手把人接住,他惊慌失措,惊恐万丈,这一瞬间,仿佛整片天都塌下来了,天就这样沉沉压下,想将他埋入地狱十八层。 感觉是被人用剑打了对穿,他疼,疼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他抱着怀中的人问,“我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 谢岚颜摇头,想说我记得,你说过会保护好自己的小师妹。 可她也曾告诉他,谢家的女儿顶天立地,从不站在男人身后,她只会选择并肩而立。 她选择了最正常的做法,换他也会吧。 顾鸿峥抱紧心爱之人,轰然的折下这身躯,明明折了他千万傲骨,却没能折掉他苟延残喘的一生。 他嘶声大喊,这一声痛彻心扉,响彻天地,似要震破这苍穹,毁了这天地,他不知该怪自己无用,还是怪这世道不公。 他自认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然而尘世千般从未予他半分温柔,不是刀就是剑,都是明着暗着一起来。 有时候也怀疑世间的定数,是不是越狠的人反而过得越痛快?因为无惧失去,也不怕得不到想要。 他有时候想做个无所求的人,这样对己对心百利无害。 然而怀中的人羁绊他一生,他有所求了,也寸步难行了。 谢岚颜昏死过去,顾鸿峥备受体内两股烈火折磨,也垂下了手。 醒来是在宗门里,起身找师妹,师父告诉他,“她回家了,谢家人把她带走。” 他想去找人,然而没走几步,即刻倒下,他体内的两股烈火困着他,他想把它们挖出来,可不行,师父说去除赤心火和焚天火,等于折你的命。 他痛不欲生,经过一个多月的折磨,两股烈火终于平静下来,它们互相牵制,重塑生力,那生力是以顾鸿峥为主,他死,它们死。 他也许不会再走火入魔,但一定备受折磨,除非哪天两股火流达成共识和平共处,这样宿主会好受些。 顾鸿峥无暇顾及其它,他急着下山去找师妹,他想知道她有事没事,然而,他看到她和夜白岑在一起。 第028章 师兄是我的 顾鸿峥不喜欢听夜白岑的名字,听到就杀气冲天。 而笑珑寰硬起头皮强调,“夜白岑说,只有你能救她。” 她也不想提起夜白岑,但真的是夜白岑告知,想必那家伙也是故意膈应北齐太子,因为他们中间夹着一个谢岚颜。 谢岚颜和夜白岑是冤家,她又和北齐太子关系匪浅,有人说谢岚颜真正爱的人是夜白岑,她认清自己的感情后,就回家了,准备嫁给那个人。 关于夜白岑,他是中州二皇子,夜家与谢家自古有姻亲往来,此中的水到渠成大有顺应时势的宿命感。 具体实情外人不得而知,只听说顾鸿峥在宗门曾带师妹去江湖历练,不幸遇上从离恨天出来的法力无边的妖人,人家送了鸿璟太子一掌焚天火,他就此走火入魔,还想杀人,最后因为师妹阻止,他便一剑送向自己的师妹,而谢岚颜在生死垂危之际不顾一切救师兄,她被伤了一剑,那剑对着心的,险些丧命,事后谢家人为了不让女儿在宗门继续受罪,他们把谢家女接回家救治,谢家女被带走救了个把月才醒过来,而且负责施救的人是夜白岑,此间顾鸿峥在承受焚天火和赤心火折磨,他想尽办法压制体内两股邪火,之后跑去中州皇城找师妹,然后就看见心心念念的人和别人搂搂抱抱。 还听说谢岚颜醒来后就和夜白岑关系特别亲,天天跟着风流妖艳的人在街上手牵手成双成对结伴而行,他们关系好得让人羡慕,大家都说谢家女嘴上说痛恨夜白岑,其实心上挂着他。 事实就是这么个经过,要说有深仇大恨,真没有,鸿璟太子和谢家女是师兄妹,他们在门中彼此关照,没有深仇大恨之说,有腻腻歪歪的经过倒是真,不过很多人都不敢再提。 笑珑寰了解到的真相大概就这些,她也不知真假。 顾鸿峥站一边思考,他思考很久,终于答应救不相干的人。 他看着这女孩,想到了十二岁的遭遇。 那年他十二岁,认识一个人,叫谢岚颜,他一直喊她小师妹,偶尔是小不乖,那年她才十岁,一个人跑在江湖路上,小短腿甩起来,穿过人群里,回头望,招招手就是师兄快点快点,或者麻溜的爬上他后背,她挂在他身上,让他背着走,经过很多人身边,她还欢喜打招呼,你们好呀,你们好呀,这是我师兄。 有人眉开眼笑问,“你现在这么欺负你师兄,长大后是不是要嫁给他呀?” 她回答,“是呀,是呀,师兄是我的。” 他听着就笑了,背着身上的至宝,走过一座座陌生的城,往着她家的方向赶。 她道,“师兄,你会跟我回家对麽?” 她问,“师兄,你会一直保护我对麽?” 她道,“师兄,你看,朝阳、落日,星辰,月牙。” 她问,为什么月亮非要等到八月才最圆呢,我现在和师兄在一起,它应该就圆起来呀。 顾鸿峥抱着心爱的小不点,笑着告诉她,“那师兄陪着小不乖走到月圆夜好不好?” “那之后呢?” “继续走,继续等,继续陪。” “师兄说话算话。” “一言为定。”他和她按手指,盖章为证。 那时的月亮没有圆,还是月牙儿,他看着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她离开,他追着月牙去,期望它变圆的日子里,漫长而煎熬。 那天她走时,他慌慌张张从客栈里跑出来,四处找,大喊着,师妹,小不乖,你在哪儿? 他跑回客栈找出师叔留下的信,师叔道,“你在这儿等你师父,我送你师妹回家。” 他未曾问,师妹家在哪儿,是谁人家的小不乖? 他一心只管喊她小师妹,他忘了问她来路。 等回到凌霄门,他跑去问七师叔,想知道我的小师妹在哪儿,您把她带去哪儿了? 七师叔道,“她啊,走了,不在了。” 顾鸿峥不信,好好一个人怎会不在呢?她是您的徒弟啊。 七师叔回答,“她不答应拜师,也不愿敬茶,我想收她为徒,小丫头片子还不稀罕。” 老头子说着吹起胡子,很是生气,顾鸿峥问,“那她人呢,在哪儿,我去找她。” 七师叔道:“死了。” 顾鸿峥僵在那里。 顾鸿峥当时不知道七师叔是气不过,老头子恼一个小丫头敢跟自己叫板,随口说了两个字就走了,也没想太多,他并不知道孤独的顾鸿峥,难得遇见一个小师妹,他将之视若珍宝。 顾鸿峥后来不敢问七师叔了,都不想见到老人家了,以为这样就能留住小师妹,他相信她还活在这世上,就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她顽皮的过每一天,她会等他强大,他会去找她,所以他认真习武,修炼,每天除了修炼还是修炼,别人的玩的时候他在修炼;别人吃饭的时候他在修炼,甚至别人睡觉的时候他也在修炼。 他成了门中翘楚,连年在比赛中夺冠,打败了门中的师兄师姐,却未曾打败自己。 他经常下山,想去看看外面的风烟; 他走过一座座城,走过热热闹闹人群,他四处张望,四顾寻找,总是奢望着在无意中找到消失的小不乖。 她说过,“师兄一定会找到我,因为我是你的师妹。” 十六岁,失去她音讯四年,他又在陌生的城里走,随手救下一个人,她长得清瘦,腰肢盈盈一握,看着就像根木条,他见人从楼上被扔下来,不作多想就飞身去接住,然后看着怀里的人,是个金贵少年,他将人放下后,也没做多想,赶着去会会把她扔下来的女人。 当时身边跟着韩师兄和连师弟,他们三人一起追着一个叫落花无的女人。 他和师兄师弟对付落花无,而那少年飞身上楼,她也参与打斗,然后在打斗中,她将他推倒,吻个正着。 顾鸿峥气得把人推开,他转身去河边洗了半天,师兄师弟站在岸上笑。 他们问,“至于吗,不就被亲了一下吗,虽然是个男孩,可先是你赶着去救他,话说鸿峥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救小瘦子啊?是不是对瘦子情有独钟?” 顾鸿峥无话可说,也不是喜欢去救小瘦子,只是不轻易看见了,觉得人家像小不乖,他伸伸手而已。 在救那少年之前,他救其他人都是用剑的,连致衡和韩枢绫可以作证,他们见过讨厌别人近身的尊贵皇子救人如何的让人无言以对。 记得有次救个女孩,也是瘦瘦的,很可爱,对方是个娇气蛮横大小姐,她和别人打架打不过就跑,她一路跑一路喊,救命啊,救命啊,有色鬼。 然后顾鸿峥出手了,那姑娘见到美男眼睛一亮,她急不可耐扑过来,结果,顾鸿峥抬脚把人踢走了,他把她踢进了河里。 韩枢绫和连致衡站在边上傻眼,那女孩更是可怜,在水里扑腾,她说我不会游泳,顾鸿峥把剑伸过去让人抓着爬上来。 女孩故意抓不住,她沉下去了,顾鸿峥担心出人命,急忙投下去救人,女孩即刻像八爪鱼一样缠上来,她嘟嘴要亲亲,顾鸿峥反应迅速,他推开女孩的脸,甚至将人扔回水里,他君子风度瞬间没了。 韩枢绫和连致衡瞠目结舌,他们道:“师弟,追她的人是她亲哥。” “额,还有她看上你了,本来是想让你英雄救美,可你,唉……” 顾鸿峥此次之后就不救人了,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把佩剑打出去,他会让一把剑撑着那些女子,要么干脆把师兄或者师弟踢过去,让他们来。 只是救女扮男装的谢岚颜那次,她像个男的,因此飞身过去接住了,想想没什么,但救了这么一个人之后,心理受影响了,他久不久想起对方吻自己的样子,也不知为什么,可能觉得对方和小不乖很像,后来事实证明,她就是他的小不乖。 之后十七岁,再见到小骗子,她又易容了,还是白衣少年郎,又在跟落花无打架,他旁观了好一会儿,然后落花无使诈,把小不乖扔进冰湖里,他不得不阻止,为了避免她受伤,他飞身过去接住三把冰刃,那是刀啊,插在身上,血肉模糊。 他竟然接住了,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她不能受伤,虽然认不出,可她是自己要找的人的那种感觉无比强烈。 这事之后,他和师弟师兄回宗门,路上又见小骗子,她变成小乞丐,脸上脏兮兮,被人偷走了银子,她去追,追到人少的地方,意识到不对劲就跑了,然后那些引诱她的人反过来追着她跑,她误打误撞蹦上来,顾鸿峥低头看着脏兮兮的手,很是嫌弃,但看她亮晶晶的眼睛,又觉得像极了小不乖的眼神。 他告诉自己,一定想多了,这不是小不乖,所以让人放开,提醒她不要弄脏我的衣服,她便拿开手,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她的样子很可怜,好像他欺负她了,可他没对她做什么。 她问,师兄,能带我走麽? 他不答应,连致衡和韩枢绫笑得很友善回答,“不能哦,我们有事哟,不方便带人在身边哦。” 她失望的跑了,为了逃离那几个人。 顾鸿峥转头看,看着窜在人群里不见的身影,心里有片刻惊慌,仿佛小不乖要不见了,他想冲过去找她。 她真的很喜欢易容,还喜欢女扮男装,他认不出她,也是无可避免的,况且七师叔说她死了,他真的相信了,之所以到处乱找,不过是在自欺欺人,他就是想记住一个人,不想忘记。 本来以为再也不会见,没想到她回到身边了。 第029章 他的小不乖 她还是那个小乞丐,都沦落到街头卖艺了。 当时她在高处表演,也不知是谁在底下扔东西,那支撑着她的架子散了,她摇摇摆摆落下来,他急忙飞身去接,把人放下后,她谢过了,他们转身走,她也走,就那样没入人群里不见,之后在下一座城,就在城外的草堆里,他看见她蜷缩在路旁,好像睡着了。 他让师兄或者师弟去救人,可他们两个后退,还理由充分道,“以前我们累死累活,现在由武功高强的你劳心劳力一下怎么了?” 顾鸿峥犹豫了一下,只能走去,他探探她的鼻息,人没死,还活着,脸红彤彤的,看得出是生病了。 他把人抱起带去客栈,师兄师弟去抓药和寻来大夫,而后下楼吃酒,留他一人看着昏迷的乞丐,她醒来,想喝水,他倒;她觉得浑身不舒服,想洗澡,他花银子,让客栈的掌柜给安排。 她去洗澡的时候,他在外面守着,也不是闲得没事干,就是楼下人太多,他不想下去,觉得在二楼走廊里清净,然后就站在那里,顺便等着房间内的人出来,可是很久了,没见她出来,他出于担心就推门进去,才发现她睡着了,他走过去想叫她,没想到她醒来,猛然一声尖叫。 然后他才知道她是女的,还看到她肩窝上有一道伤,那痕迹很熟悉。 他十二岁陪她走过一段路,追杀她的人弯弓搭箭,他被射中一箭,大夫说拔箭不容易,一定会疼,而且十二岁的少年身子骨弱,一不小心就会没命。 她那时候就在旁边,他疼得受不了就咬她,他咬伤了她的肩膀,她还道,“师兄我不疼,要不是师兄替我挡着,我就没命了。” 她这个傻瓜,被咬疼不哭,反而为他挡箭的事哭。 他安慰她,还道,小不乖,以后不能随随便便让人这么咬,知道吗? 她道,“不会,只许师兄一个人。” 他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自己一直要找的人?担心认错人,所以下楼告知师兄师弟,那小乞丐是女孩。 师兄师弟们喷出喝进去的酒。 顾鸿峥也没想太多,等师兄师弟回房间休息,他一人在客栈里自斟自酌,然后看到落花无,急忙追出去。 落花无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她喜欢捉弄好看的儿郎,他们被她下毒,她说一旦运功情毒就会发作,那滋味不要人命,胜似要人命,那是让人浴仙欲死的药,这一路上他们三兄弟不敢运功,就这样慢慢走着回宗门。 他追着落花无要解药,而本该在房间里休息的小乞丐也跟出来,她是下楼看见了就跟出来了。 顾鸿峥和落花无交手,单靠剑法招式对打落花无毫无用处,情急之下运功反击,他身上的毒发作,然后落花无笑着走了,她道,“好好体会啊,少年。” 顾鸿峥痛苦难耐,小乞丐还跑过来问,“你怎么了?” 顾鸿峥叫人滚。 她不滚。 他对她出手了,实在控制不住,加上那痕迹困扰着,他急躁的撕开她的肩衣查看,他确认那伤痕,是咬痕,他留下的,他肯定这就是小师妹,他不管了,只想要他的小不乖,为此把人按住,他想要她,她吓得惊慌失措,想挣扎出去逃跑。 可他哪允许,他蠢蠢欲动的就想做什么,她是最好的解药,最好的。 但最后什么都没发生,他放过她了,看着哭成泪人儿的她,他生生压住体内的澎拜。 他把人抱起来问,“让你走为什么不走?” 她道,“我不想丢下师兄。” “你是傻子吗?” “我不傻。” 顾鸿峥拿她没办法,实在忍受不了,拿剑划开手心,感受着穿心的疼,落花无说此毒运功必然催动它爆发,他便运功,将功力运转到极致,他为怀中的人传送几道暖热的内力,时值冬天,地上都是雪,她的衣服沾着冰冷的雪,她本身受寒高热不适,他不想让她继续受冻,就此强行运功为她输送内力,此间觉得自己要死了,她急得阻止,边包扎伤口边道歉,道我真没用,总是帮不到师兄,他把人抱在怀里安慰,不是,他抱紧了,再度控制不住,低头亲吻着顺从的人,感觉她不再挣扎了,那乖乖任由他的模样,让他有点不顾一切,结果,她把一根针刺进他后颈里。 他晕过去。 醒来,她急着掩盖真相,为此主动亲上来,他误以为方才一直一直这样,吻到天荒地老,万般的爱不释手,不过她还是老实交代,我拿了一根针点了师兄。 顾鸿峥笑着轻敲她额头,“你不怕我出个三长两短吗。” 她肯定纠正,“不会,这是神医给的保命针,三根,名叫香消玉损,师兄中的毒叫落花无毒,然后我就想试试能不能以毒攻毒。” “若我出事呢?” “不可能,师父说这毒的副作用是一年半载不能人道。” 她小声说了最后四个字,而他也只听见了那四个字,当即威胁小骗子,“你这是要毁我一辈子啊,我一辈子不能为所欲为如何是好?” 她强调,“一年而已。” “要是一年没好呢。” “那我任由师兄处置。” “哦,我怎么样都可以吗?” 她点点头,很乖很乖的样子,他笑着把人拥在怀里紧紧的,琢磨着,一年以后,他十八岁,她十六岁,刚好是出嫁年纪,那他娶她来,随心所欲的罚着好不好。 他以为事事当顺,一切当愿,哪想发生了那么多事。 此刻盘腿坐在一个十二岁的女孩身后,抬手运起功力,强行启用赤心火施救这昏迷的孩子,脑海里重映着过往,他看向路的尽头,那条路是她和他一起的,如今走到终点,只剩他一人。 他燃着掌心的火焰,那火明明晃晃,炙热和艳烈,它在深厚的内力催动下,燃起盛大的火苗,他将之推过去笼罩住昏迷的十二岁孩子身上,火焰从女孩的后心没入,接着迅速流过她的四肢百骸,她体内的毒会被这股赤心火燃烧。 赤心火不是真火,却能烧毁一些东西,这就是它的作用,它是人人求不得的东西,而舍出这般珍宝的却是他最恨的人,或者说,他最爱的人。 顾鸿峥闭上眼,感受着体内两股烈火的煎熬,即便痛苦难当,也是咬牙忍住。 他双眼闭着,什么也看不见,却发现脑海里的世界,云层雾霭堆叠,他看到一人站在云雾里,她纤纤玉影窈窕绰约,她侧身看过来,好像是笑了,又好像是凄然的莞尔,那样的她,让他不适,瞬间见她化作尖细的银针,穿过他的心脏,再变成一把剑,横扫在他身上各处,他被搅得浑身是血,忍不住吐出血。 钟禹大喊,“太子?” 顾鸿峥收手,他推出赤心火的热焰,体内被压制着的焚天火得以反弹,正疯狂的在他体内叫嚣,他被折磨得苦不堪言,一双侠长完美的眼睛慢慢变红,看似要走火入魔,钟禹吓得握紧手中剑,少不更和叶如梭更是慌得抱起弟子就跑。 笑珑寰留下来查看情况,急问,“太子,你怎么样?” 顾鸿峥应用宗门心法压制体内的火流,他忙着打坐定神,强行稳住了体内火势,调息半天,实在撑不住,晕过去。 笑珑寰担心喊,“小颜,你快出来。” 钟禹扶着主子,让人靠在一块大石头旁问,“你叫谁呢?” 笑珑寰抬抬下巴,让人看向那边。 第030章 少年是赠品 谢岚颜穿着一身白衣,冰肌玉骨,芳兰竟体;她头上戴着一顶璀璨如雪的玉兰冠,仙姿佚貌,风采灼灼。 她从暗处走出,视线落在昏迷的师兄身上,顿了好一会儿,她疾步过来,忙着探脉,得知脉象平稳,方才松一口气。 笑珑寰道,“我去拾柴。”说着拽走傻愣的护卫。 谢岚颜坐在师兄身边,转头看着昏然沉睡的人,伸手拂了拂流落到他脸上的青丝,那纤纤玉指轻触在艳绝的脸上,蓦然停在凌厉的剑眉尾处,顿了一会儿,她收回来,转而拿起地上的木条戳着火灰。 顾鸿峥睡得安稳,他一无所知在昏迷的时候有个人出现。 谢岚颜点着手里的木条道歉,“师兄,对不起。” 她知道他很生气,她和夜白岑的事在中州传遍,师兄回北齐后,她写信来,未收到回信,猜他是生气了。 此番来是想找他解释清楚,但想来想去,还是放弃了。 师兄不回信就说明他想放下过往,如今他位高权重,他有宏图霸业,如果自己贸然出现会打乱他的计划吧。 她与他经历几多,悲悲欢欢,分分合合,悉数饮酌,如今十七岁,再过个把月十八岁,已不敢再任性妄为。 默然把手里的木条扔进火堆里,她起身离开,只是走前,再看眼沉睡的人,她俯身下去,靠近去,想起那次奋不顾身,一把剑对着心脏穿刺而来,其实挺疼的,师兄的剑本来是为护她,没想到变成了饮她血的武器,她没有怪他,只是记着他的眼神,那眼神充满绝望,她知道他很痛苦,因为他会深切的感受世间悲喜。 可是她不舍得让他做选择,往常都是他奋不顾身不顾一切挡在前面,那次终于有机会偿还,所以义无反顾。 默然的低头靠近丰俊的脸,感受到浅浅的呼吸,心跳止不住漏了半拍。 她最熟悉他的气息,也曾迷失,会心慌意乱,会意乱情迷。 那或许就是奋不顾身的原因,最喜欢和最温暖都是一个人,未曾想过要失去,可是世事就是这么捉弄人。 她低头轻吻在他眉心上,本来想落在唇上,最后怕打扰,还是在眉心里,留下一点微不可查的触碰。 这吻很轻,轻似无,若春风过处,习习飞卷而过,无声无息,她好像碰到了,又好像没有碰到,见那闭着的眼睛,动了一下,她僵住,急忙直起身,慌不择路的逃入黑夜深处。 钟禹站在不远处,抱着手,靠着茂盛苍苍树木,他悄悄的,抬脚踩断地上的枯枝。 记得太子殿下说过,哪怕是一根针落在地上我都能听得到。 他说过的话竟然忘了。 钟禹摇摇头,心想我现在都踩断一根树枝,也没见你醒来,真是说话不打草稿。 钟禹从树下走出,他走到醒来的人身边问,“殿下醒了?” 顾鸿峥嗯一声,他靠着石头,望着眼里明晃晃的火,里头倒映着一袭白白的身影,那身影在燃烧,慢慢地被烧成灰烬。 钟禹问,“如果谢家女出现殿下会怎样?” 顾鸿峥毫不犹豫回答,“我会杀了她。” 钟禹折断手中的枯木,“她救过你。” “我也救过她,还不止一次。” “额……好像是这样。”那么杀她一次不足够,需要很多很多次是不是? 可你下得了手吗?口是心非的男人! 钟禹把枯木扔进火堆里,想说她刚刚跑了,还偷偷亲了你,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有本事醒过来把人按在地上就地正法啊,或者就地处决也可以,可什么情况都没有,真是让人失望。 钟禹灭了篝火,起身随同走去,他问主子要去哪儿?不能在这野外过夜吧,还没到餐风露宿的地步啊。 顾鸿峥走着,他御起轻功,直接去往另一座府邸。 这儿是他的私宅,离热闹的街市很远,环境清幽,一年到头不闻声势喧嚣,钟禹帮忙推开门进去,专门在此守卫的暗影,两人现身行礼,顾鸿峥抬抬手,让人不要打扰。 府邸叫做楚王府,是皇上当年送给太子的生日礼,他当时还没有被册封为太子,很多人都认为皇上是打算封四皇子为楚王。 顾鸿峥去到睡卧休息,躺在床上,长腿一伸,望着帐顶,他看见浮光掠影,那飘浮的白色纱帐,似一人的衣袂,悠然地,飘浮着,舞动着,有片角划过他唇角,轻轻的,若有似无,那微风辗转到他额头,落了风声,是水起涟漪的声势,只觉眉心上一暖,是落花流水。 他闭上眼,不知不觉入睡。 晨光落在窗台上,他醒来茫然一瞬,蓦然起身,更衣后,吩咐钟禹去备马。 钟禹想回宫里找最好的坐骑,顾鸿峥让人想清楚再决定。 备马是为出行,出宫办事能不让人知道。 钟禹拍了一下脑袋,他懂得主子的意思了,当即跑去马厩里挑马。 来回转了一圈,相中一黑一白,一看就是上等货。 问老板能否便宜些,老板摇头,他指着远处的灰衣少年,他也中意那白色骏马,但带在身上的银子不够,打算攒够了再来买,还想买走那匹黑马。 钟禹抱剑瞅着不远处的人,那是个少年,长得高,有些瘦,面相普通,气质不俗,不由招招手把人喊来,“你想买这匹白马和黑马?” 少年点头。 “可这黑马我买了。” “那我就选白马。” “白马我也要。” “你在强人所难,都选了赤兔和黑马,你明明只需两匹马足够。” “我想买三匹,我有钱。” “有钱了不起吗?”少年生气了,他想留住这匹白马,钟禹眼睛贼溜溜的转,“会武功吗?” “做什么?” “正好,我和主子要远行,你跟随打下手,若愿意我买下这匹白马送你。” 灰衣少年迟疑,“去哪里,做什么?” “这你不必知道,总之你负责跟随打下手,随叫随到。” “要我去当奴才?” “怎么,不愿意?” “我……” “多付一百两银子,做得好再加赏。” 钟禹扔出诱人的条件,他看到少年眼里闪了光。 “为什么选我。” “因为这白马很听你的话,我刚才试试,它满眼不屑,明摆是认主了,如此买回去肯定也不讨主子喜欢,正好有你在,不如你来,良驹谁都喜欢,尤其是看它被驯服的样子。” 少年很是不爽,反问,“我要是不愿意呢?” “那我就把三匹马买下来,一匹都不给你留下。” “钱多了不起吗?” “当然,有钱可以为所欲为。” “好吧,成交,但先付银子,还有这匹白马是我的,我只是让它留在这里。” 钟禹眼尾里都是捉弄人的笑,“那现在它属于你了,走吧,去当奴才。” 少年牵着自己的白马,跟随着得意洋洋的人走,去到矜尊高贵的人面前,钟禹作介绍,这是你的主子,赶紧去见礼。 少年站在原地好久,望着玉树临风丰神俊绝的人,他有点无法动弹。 那公子穿着一套白底云纹锦绣长袍,身长玉立,面如冠玉,气质如仙,少年傻了很久,然后听得对方冷冷问,“我让你去买马,什么时候让你连人一起买了?” 钟禹:“老板说买三赠一。” 少年:“……” 他居然成了附赠品!!! 顾鸿峥不多言,选择那匹黑马,翻身上去,钟禹随同,他转头问傻愣的人,“会骑马吗,不会就没有银子拿了。” 少年即刻翻身上去,他上马的动作很利落,像一道流光,倏然划过,风姿优美。 钟禹眉开眼笑,“好咧,走吧,带你上路。” 少年不多说,他跟随策马离去,三人一前一后奔驰在康庄大道上,一路赶,到了晚间,寻客栈落脚,钟禹把一袋银子丢过去,让人去安排房间,他和主子去逛街。 少年哦了一声,他进客栈,开了三间房,数数剩下的银两,再花些银子让店家好好准备所需食材,记得钟禹特别交代,殿下金贵,不能拿藻缸腌菜敷衍了事,他生气了会要人命的,少年想来想去,只能进厨房帮忙,店家道,“你一个奴才也真是不容易,为了主子尽职尽责劳心劳力实在辛苦。” 少年不说话,准备好饭菜,他解下围裙出来,刚好见到在外乱逛的两人回来,当即和钟禹要钱,“银子不够。” 钟禹肉疼,“一袋钱都被你花光了。” “是你说要准备山珍海味,都花光了。” 顾鸿峥走到桌前,看着满桌的丰盛饭菜,那都是钱,他的银子就这么被炒熟了,没经过他同意。 钟禹随同入座,他想喊少年过来一起入座,少年说有事,他拿了银子出去,久久不见回来。 钟禹等了很久,看到主子把菜都吃完了,也没见那小瘦子回来,不免担心嘀咕,“这小瘦子不会被拖入巷子里这样那样了吧?” 顾鸿峥眼睛眯起,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着他了? 钟禹捂着一张臭嘴认错,改成是,“不会他拿着我的银子跑了吧,这家伙一看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小财奴。” 顾鸿峥:“那你找人来做什么?” “我喜欢那匹白马啊。” “你怎么不和马成亲?” “公子你说什么呢,喜欢和成亲是一回事吗,难道殿下喜欢吃东西就要与之结婚在一起吗,然后不喜欢吃的就要和离。” 顾鸿峥:“……” 钟禹不多说了,起身要去找那不安分的少年。 顾鸿峥坐在桌边不动,而钟禹走到门口,看见了失踪的少年,他正在逃跑,还一边跑一边喊,“鬼啊!!!” 第031章 遇上女鬼 钟禹伸长了脖子望,他望了好一会儿问,“什么情况?” 少年带着一只鬼跑过客栈门前,他往人少的地方继续跑。 钟禹和顾鸿峥跟随过去,走进了交错纵横的巷道里,主从两转头四顾,他们找着那人和那鬼。 少年再从另一个拐角里跑出来,他跑得太用力,眼看要撞墙,顾鸿峥伸手把人抓住,他握住细长的后颈,少年被按住了,他甩着双脚在原地踏步。 女鬼追着来,欲图冲过来一把爪子扫过,少年吓得躲到挺拔玉立气势凛凛的公子怀里,他细长的小手搂过劲瘦的腰,侧脸贴在那坚实暖热的胸膛里,那顺手而起的暧昧举动,在旁人看来就是一瘦弱纤纤少年,一边脸埋在高俊的公子心窝里,一边脸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女鬼,他瑟瑟发抖,一脸惊恐万丈!!! 钟禹站在那边,瞟着表情夸张动作浮夸的少年人,他吐出被强行塞在嘴里的狗粮,咬牙切齿问,“小瘦儿,你这是在吃公子豆腐知道吗?” 顾鸿峥和少年本能相视,似乎感觉好像是那么回事,尤其是相视的视线里莫名来了些含情脉脉的味。 顾鸿峥当即转开视线,迅速的; 少年立刻马上收回眼睛,以最快的速度。 他松开了抱着的公子,本来想远离为证,但见那女鬼又张牙舞爪,想扑过来,吓得少年立刻马上又抱紧被当成工具人的公子,他哆哆嗦嗦的想穿入公子身体里以求自保…… 钟禹抬手扶额,他告诉自己,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但还是忍不住问,“惹事精,她哪里像鬼了!!!” 少年伸出一根指头描述,“怎么不像了,你看她穿着白衣,留着长发,脸上挂着血泪,手指惨白惨白的,指甲很长,从四面八方看着就像厉鬼,那就是面目狰狞的厉鬼。” 钟禹无语,他堵住了女鬼的去路,女鬼想冲过少年这一边,然而少年靠着的男人气势云天,一看就是个不容易对付的,所以转头看着后面,她想和钟禹纠缠。 钟禹道,“还是我厉害啊,连鬼都喜欢和我过不去。” 女鬼话不多说,举起爪子冲过去。 钟禹拔剑与女鬼过招。 少年站在气质矜尊的公子身前,他抬手鼓掌,“钟护卫,加油,你很帅。” 顾鸿峥一脸冷若冰霜,他站在欢欣鼓舞的少年身后,想推开碍手碍脚的人,这家伙碰到他了,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少年抬头看一眼,看着丰神俊朗目若朗星的公子,心跳好像漏半拍,他不鼓掌了,举手咬指甲,眼看钟禹帅气不保,他好像要被女鬼扑倒了,然后会这样那样…… 钟禹让小瘦子闭嘴,“你当个哑巴行吗!” 少年欣然答应,“好!” 钟禹气得想吐血三升,他指了指存心的瘦子,为了避免一只女鬼投怀送抱,他拼命跑,绕了一圈回来让招鬼上身的惹事精动手,“赶紧帮忙啊,别顾看着。” 少年啊了一声,他一脸拒绝,“我怕鬼,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个惹事精,没事去招鬼做什么,你太闲了能坐下来好好吃顿饱然后去睡大觉吗,把自己养成一头猪不好吗?” 少年反驳,“我不是猪。” 钟禹招架不住了,女鬼飞出的利爪,幻化成了千手观音,她武功邪异,再继续下去一定被她撕了。 顾鸿峥抬手,弹出手中果子,这是吃饭的时候见盘子里放着就拿了一颗,它如今变成武器,嗖的一声飞向女鬼,然后女鬼瞬间定住。 钟禹抬剑护着自己,等了好一会儿,没见爪子落下来,他睁开眼,发现气势汹汹的鬼被点穴了,人家不动了,当即收剑,急急忙忙扒拉下女鬼的头发,还真的是假扮,长长的头发是假的,指头上戴了指甲套,不是真的女鬼,竟然是故意扮鬼吓死人。 少年松了一口气,他拍拍乱跳的小心脏,“还好还好,不是鬼。” 顾鸿峥低头看着眼前的麻烦,想说你挡我路了,让开。 少年回头看一眼,他识相的蹦到一边,让尊贵的公子先过去,而后踩着小碎步跟上去。 顾鸿峥走到女鬼旁边,欲问为何扮鬼,少年抢先一步,他躲在俊美的公子身后探出脑袋问,“姑娘为何扮鬼吓人?” 女鬼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扮鬼?” “可你吓到人了。” “你自己做了亏心事觉得害怕还怪别人?” “我没做过亏心事。”少年急着反驳,见到俊美的公子看着自己,当即闭嘴。 钟禹还剑入鞘,他道,“既然是假鬼,那让你变成真的如何?” “那看你有没有这本事!”女鬼再次伸手,她冲破穴道握住少年的脖子,一把握准了招惹自己的瘦子的咽喉,她长长的指甲陷入雪白肉里,钟禹哎一声劝,“别别别,他脖子这么白,你不舍得下手对吧……” 女鬼听这么一说,才注意到少年的肌肤很白,细皮嫩肉的,轻轻一掐就是粉红的颜色泛滥在冰肌玉骨之上,她看着越发控制不住,就想加重力道,把人捏碎了然后丢进臭水沟里…… 钟禹:“……”他识相闭嘴,就想这就是所谓的火上浇油雪上加霜吗,“那我祈祷你小瘦儿福大命大,可别被拧断了脖子扔进臭水沟里。” 少年竭力抬起下巴扬起脖子,他踢一脚,踩了鬼的脚,疼得人家锁喉更紧,他要喘不过来了,顾鸿峥出手,他把没事找事的麻烦抢过来推开,而后与女鬼交手。 女鬼方才没有使尽全力,这会儿认真起来,才发现她武功不弱。 钟禹转到小瘦子身边嘘寒问暖,“要紧吗,刚被捏着脖子是不是很疼,差点死了都,让你不安分……” 少年捂着脖子撇撇嘴,“我没惹事,是她缠着我不放。” “是吗,那她为何这么生气?” “这要问她啊,我没得罪她。” 少年深觉得无辜,这女鬼太不讲道理了,明明是她偷东西被发现了就追着人跑,“我不就是把她偷走的东西拎走了吗?” “是什么?” “一张药单。”少年把拽进怀里的单子拿出来,还真的是张药单,可惜看不出是给谁治病。 顾鸿峥那边忙着应付女鬼,他和女鬼你来我往交缠,眼看要缠出一段人鬼情未了,没想到他把人家死穴点住了,对方又不能动弹。 少年揉着被掐过的脖子,走过去装腔作势道,“既然你嘴巴这么紧,那我送你去官府,让衙门的人上大刑伺候,要是去到那儿你还能这般巧舌如簧伶牙俐齿,我就敬你是鬼。” “卑鄙,无耻。”女鬼怒视着故意引诱自己来此的少年,她表情狰狞的想撕了这碍事的人。 少年耸耸肩,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他看向钟禹道,“走吧,我们去衙门喝茶。” 钟禹点点头,他麻利押着犯人,作势要去衙门,但一男孩冲出来阻拦,他道,“不许带走我姐姐。” 第032章 阴森的宅邸 男孩大约十一二岁,长得瘦骨嶙峋,一看就知道是吃不好睡不好还过得很不好。 他面色腊簧,病弱怏怏,道,“求求你们别带走我姐,她是为了我才这么做,她只是想去药铺里抓药,没想到会碰到小公子。”他指着瘦俊的少年。 钟禹看向惹事精,“你看见人家偷东西了?” 少年点头,“我路过一家药铺,里面的掌柜跑出来喊,鬼啊,我好奇就跑过去看了,然后和她打了一架,本来想发挥我神骏的武功,谁知她满脸血泪对着我,加上烛火明灭,甚至还灭掉了,我吓得也跑了,一时分不清她是人是鬼,就想回去找钟哥哥求助。” 说到哥哥两个字,少年假装怕怕的样子,声音娇起来,听得钟禹浑身一震,他惊恐万丈的望着高贵矜尊冷冽如刀的公子,真怕他变成一把刀砍过来,为此抬起脚,后退。 他求害人不浅的家伙别叫钟哥哥,听着好奇怪,说时瞟向主子,一副我什么都没干,不是我的错,是这小麻烦想要弄死我,殿下你不能怨我。 少年事不关己道,“现在怎么办?这种吓人的鬼,她犯了偷盗罪,此事只能让衙门处理。” 男孩跪下请求,“求你们,别把姐姐送去官府,我们真的不能去,一去会被抓去烧死的。” 少年皱眉,他看向公子问,“什么情况?” 顾鸿峥无视故意吓唬人的少年,他问,“为何要去偷药?” 男孩解释,“我和妹妹生病,姐姐迫不得已去偷药。” “这就你们不对了,偷东西本来就不对,是不是说生病了就可以杀人放火?”少年插嘴。 男孩解释,“大家说我们被鬼缠身不能留在这里,可我家就在这里,这能去哪儿?在无计可施之下只能装病假死,再变成鬼,就为苟且偷生。” 少年:“官府不管吗?生病就吃药,既然有家,总不能没有银子买药。” 男孩摇头,“我们有银子买药,但大夫说无药可救,还跟那些恶人说我们染了瘟疫,靠近的人都被传染,大夫不想救治,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顾鸿峥和小麻烦互相看一眼,这事好像不简单啊,都把活生生的人逼成鬼了,世道得有多黑暗才能迫人至此? “公子,要不跟着去看看?”喜欢找麻烦的少年又蠢蠢欲动,为了求得主子同意,他眨眨眼卖萌,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粉嫩柔软的小嘴巴抿得可爱,一副我会很听话,很乖,绝不捣乱。 顾鸿峥扫一眼卖萌的少年,他点头,应允。 钟禹为自己叫屈,他想,这是偏心,殿下,你往常对我只有颐指气使,怎的对一惹事精这么温柔? 顾鸿峥无视怨念深重的护卫,他跟着特别能来事的少年,几人往姐弟俩家里走。 这儿是阳城南街,女鬼姐姐就是在不远处的药铺子拿药,刚才少年路过看见,出于好奇就过去看了,然后发生了那一幕,女鬼追人。 男孩道,“小哥哥你拿走我姐手中的药单,她才急了,那药单是姐姐求人给配出来,拿到不容易,所以你不要怪我姐,她是为了我。” 少年摆摆手,一副大人有大量道,“放心吧,我不是爱记仇的人,说起来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以为你姐偷药去害人,才抢走药单,希望姐姐不要怨怪才好。” 女鬼姐姐摇头,就当这事过去了。 几人走了很远的路,到一处偏僻地方,那儿坐着孤零零的宅子,看过去冷冷清清,阴森得很,晚上雾气重,提着灯笼照耀,也驱不散那飘浮着的云雾,气氛有些诡异。 少年跟在高俊的公子身边,她有点不安,钟禹压了声音问,“你怕鬼啊?” 少年否认,“不是,我怕黑,这儿太黑了,四周阴森,有些恐怖,让人很不舒服。” “就不能承认是怕鬼吗?” “我真不怕鬼,人比鬼可怕多了。”他说着挺直腰板,继续走,不过尽力挨着高俊的公子。 走前头的姐弟两,一人回头道,“这是我家,因死人太多,阴气重,希望你们不要被吓到。” 少年哦一声,他站在公子身边,悄悄伸手,想拿走公子手上的灯笼。 钟禹刚才去买了两盏,他提一盏,公子提一盏,少年走在中间,他不用拿。 面对着越来越黑沉阴冷的夜,少年想握些什么暖暖手,因此伸出爪子,握上去,碰到公子美如玉的手,瞬间惊慌缩回来。 顾鸿峥转头看,凤眼微眯,正想做什么,忽见一缕白丝飘荡在眼前,是蜘蛛丝,它从屋檐上垂下,险些打中人。 顾鸿峥抬头看,宅邸上挂着匾额,上面落了灰尘,蜘蛛丝布满,匾中提着字,隐约还能认出模样,是何府两字。 阳城的何府,官居太守,曾剿匪有功,大受嘉赏,然剿匪不久,何大人牺牲,此事在前几年闹得沸沸扬扬,彼时还是皇子的顾鸿峥从宗门回来与家人庆祝佳节,他无意中听到议论,众臣都说何大人忘乎所以,最终晚节不保。 “公子在想什么?”少年站在主子身边,开口询问。 顾鸿峥回神,看着很不安的小麻烦,把灯笼递过去。 少年受宠若惊,欢喜的拿过来,他道,“谢谢公子。” 顾鸿峥无话,他抬脚踏上布满青苔的踏跺。 少年提着灯笼,低头细看地上的砖石,满地落叶尘土,绿油油的青苔从砖缝里冒出来,很是茂盛。 他举起灯笼照耀门面,红漆褪色,只剩斑驳,随处可见的沧桑痕迹,那是岁月的痕,长着摧枯拉朽的爪,在门面上攀爬着,要把世间物毁得体无完肤。 “唉。”少年莫名叹息。 顾鸿峥听得声音,顿下来,留意着故作深沉的人。 少年心神不属,未注意脚下台阶,顾鸿峥急忙伸手,他抓得急,力度把握不住,一不小就把人抓疼了,少年浑不在意问,“公子,你说,这宅子有鬼吗?” 顾鸿峥凤眼微眯,他盯着故意找事的人回答,“没有。” 少年眉开眼笑,他终于不害怕似的,挺直了瘦身板,抬头问,“姐姐,你不是会武功吗,有没有想过远走高飞?” 走在前的女鬼姐姐道,“我一个人可以,但我弟弟不能,还有那两个妹妹,我总不能扔下他们。” “这是你家吗,还是你们偷偷住进来?” “是我家,正因家在这里,才不舍得走,想着等哪天弟弟长大了,他重新把个家扶起来。” 少年好似了解了,说白了就是为虚无缥缈的梦做最后的固守,不管是好是坏,总归有了期待。 少年也不好再问,跟随姐弟两继续往前走,走过院子里,看到满目苍凉,杂草丛生,人从中间走过,轻易就被淹没。 顾鸿峥伸手拂开树枝,那树枝差点勾住了少年的头发,少年转头说谢谢。 钟禹走在一边,偷偷瞄着主子贴心的举动,脸上笑得贱兮兮。 少年问,“你们既然住在这里,为何不把这些杂草清理干净?” 女鬼姐姐解释,“不是不想打理,而是不敢。” “为何?” “因为将之清除干净,就有人堂而皇之住进来,他们一来,我们就无处可去,而放任它茂盛生长,反而能成为我们护身符。” 少年恍然。 他们走进一个房间里,房内灯光昏暗,一进门就闻到浓重的霉味,那味道沉闷,地方也很潮湿,身入此中,如置冰窟,这儿不适合人居住啊。 少年四处看看,房间内没什么珍贵的东西,多是空置着的架子,大多被虫子啃咬得千仓百孔,看着要散架,这值钱的东西都被拿去变卖了。 女鬼姐姐道,“我们四人在此熬了三年,在想该不该坚持下去,一旦离开就真的没有家了,守在这儿还有个避风的地方。” 少年不解,“就因为被怀疑染重病而不敢去求救吗?” 女鬼姐姐摇头,“不是不敢,而是很多人提防。” “哦。”少年走到床前,看到床上躺着两个女孩,她们很虚弱,也很瘦,形销骨立,羸弱不堪,似乎只剩一口气在,感觉呼吸都是疼。 他伸手想把脉,顾鸿峥抓住伸出去的手。 少年道,“不是传染病,是的话这姐弟两不可能没反应。” 顾鸿峥抓着细瘦的手不放,转头吩咐钟禹去请大夫。 “是。”钟禹闪身离去,少年只好收手,他略通医理,探脉是想试试这人的活力。 然谨慎小心的公子不同意,少年也不好逞能。 钟禹去请来大夫,让人作检查。 那大夫不敢不从,剑横在他脖子下,他只能听命。 颤颤惊惊的给两个女孩把脉,仔细探查后,他道,“不是传染病,中毒倒是真,具体是什么毒,一时半会查不出来。” 钟禹转头找主子,问男孩,“我家公子呢?” “去别处了。” 第033章 并影成双人 顾鸿峥和少年在另一个院子里。 院子在西北向,外头落着一扇月洞门,月洞门之内,是繁花锦绣。 顾鸿峥剑眉紧蹙,他道,“沉息。” 少年听话照做,院落内传来的花香,清幽,浓郁,时有时无。 顾鸿峥道,“闻得出是什么花吗?” 少年想一下回答,“好像是游魂花。”他闻过此花的香味,有印象。 当抬手扇扇风,风带着花的香味流过鼻尖,他确定是游魂花。 当即从衣服里掏出面纱,就一条,自己戴上了,旁边的公子没有,少年抬手看看,他变戏法似的从袖口中取出一条手帕,“我没有多余的了,就这一条,公子拿去挡一挡,免得吸入了那花香身体不适。” 顾鸿峥看着好心奉送的人,对方带着面纱,面纱遮住了小脸,似笼上一层月华,看起来妙致绝伦,面纱勾勒着五官,若隐若现的轮廓,朦胧、神秘,无声无息的卷起涟漪万里。 少年道,“公子,给。”他把手帕递出去。 顾鸿峥回神,伸手拿走帕子,掩在嘴鼻子上。 两人去到院子里,向长着花草的地方走去,那儿长着大片花地,花开正艳,在微风吹拂下,花朵散发着醉人的清香,那味道香沉,浓郁。 少年提起灯笼走到花圃前,经过灯光的照耀,眼前的花好似美人,正婀娜多姿的摇尾款摆。 少年伸手想折花,顾鸿峥阻止,让人不要总是乱来。 “我想确认一下。”这花看起来像游魂花,说不定是假的。 顾鸿峥无奈,他动手折了一支确认。 少年道,“听说这花不易养,在极寒之地,也只千山谷能养出来,在北齐,春夏秋冬分明,养游魂花不易,传言游魂花可靠人的血骨滋养,只要埋骨一具,便能养活出一番姹紫千红,当盛开如火如荼,每一朵花都娇艳,有人道这花是人的魂,故又名游魂花。” 少年说得瘆人,他挠挠额角,本想活跃气氛,哪想,周围好冷啊。 顾鸿峥扔下手里的花,顺带把帕子也丢了,那条帕子不是少年送的,是他自己身上带有,这随手就浪费了一条金贵手帕。 少年替主子可惜,而顾鸿峥盯着那流着汁水的花茎,花茎端口流出汁液,它有毒,比香味更甚。 少年担心的抓着主子的手查看,“可是沾到了。” 顾鸿峥收回手回答,“没有。” 少年即刻放手,他提着灯笼不敢再作声。 院内冷寂,黑夜下的明灯,照出斑驳的影,影里有花的姿态在舞动,也有笔挺玉立的人影在随风浮动。 顾鸿峥转头看着旁边的人,他轻轻摩挲着指尖。 今日两个人都穿着白衣,一个是锦绣华服,白底为韵,纹着锦绣的彩图,最美的是十二章纹里的痕,衬得他挺拔高洁,出尘冷绝。 而他旁边的少年,及他肩,穿着牙白的交襟衣,收腰,束袖,身子骨纤细,又单薄。 两个人的影子映在花圃中,随着摇尾款摆的花枝,暗涌,重叠,互相交织在一起,又很快随风散开。 少年道,“传说还有一个小故事,公子想听吗?” 顾鸿峥微不可闻嗯一声。 少年眉开眼笑,他眼睛笑起来,闪闪发亮,那是双惹人的桃花眼,美得灵动可人。 他道,“听说曾有一男子不舍得爱妻离去,便将人埋在家中院子里,之后在上方种上游魂花,很多人都告诉他,这花养不活,时候不应,季节不允,然男人养出了一方五彩天地,他家中的院子里,有一处地方,花开如火,外人来看见,都觉得美。” 这谣传比那聊斋志异里的故事怂人,顾鸿峥听着没什么反应,他道,“鬼神离奇之说,多为杜撰寻趣,当不得真。” 少年笑,他道,“是,都是杜撰的事,但是,这到底是花养了人,还是人养花,这花有毒,吸入多了慢慢就会生命枯竭,从此真成了养花人。” 他说得深沉,听得出是感慨良多,有些伤春悲秋的情怀在里头,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少女。 顾鸿峥垂首,凝视着低眉顺眼的人,见那长长的羽睫,像把扇子,闪又闪,朦胧的光映出了光彩流转,光芒照在那羽睫上,晕出迷人的美,那美,梦幻、迷离。 钟禹过来寻人,到院门口,他站在远处望着成双对的影。 那两人并肩而立,一人提着灯笼,打着不太明亮的光,映了一方天地清明,微弱又温柔的光照出并辔的身影,是比肩的璧人,看着般配,是天造地设,乃天作之合。 女鬼姐姐一同到来,她站在充满诗情画意的月洞门前,看着远处成双的影问,“他叫什么名字?” 钟禹介绍,“高个的叫顾惊鸿,瘦瘦的叫花猫。” 女鬼姐姐好奇,“为何叫花猫?” “额,花猫这名原是他下厨忙着弄花了脸,看起来像只猫,我就随便给人起了外号,你不觉得这外号和他甚是贴切?”钟禹这是在背后说人坏话! 女鬼姐姐无从作答,其实她看出了真相,只是不想说破。 那边的顾鸿峥和小花猫转身走来,后者问,“这些花可是你们养着?” 女鬼姐姐摇头,“不是,这花是一女子带来我家种,我长兄将之栽在院子里,我们一家几口以前靠大哥支撑整个家,但一年前母亲走了,他也走了,只留下我们几个人。” “那女子呢?” “好像死了,或者跑了,大哥为此伤心好久,他从此变得一蹶不振,连母亲也不管了,最后生病走了。” 花猫适才想起进门前发现,这个家在城的最西头,位置偏远,外头道路纵横,往常该是有许多人经过。 女鬼道,“是经常有人来这儿落脚。” “曾经也很繁华热闹吧?” “嗯,家祖上是大有作为的人,他们留下一亩三分地,想不到败在我们年轻一辈手里,那两个妹妹是庶母留下,我尽全力救了弟弟,但她们两个,我无法保证。” “你爹呢?” “他早年与山匪对抗,被人灭口,朝廷做了个样子,后来没再管,甚至这城里的人都说我们活该,人家山匪活在山中好好,干嘛去烧人家的窝……” 钟禹咋舌,“有这种事?” “公子想不到的事有很多,为官一方,谁不想有所作为,可若不入乡随俗,折的也是自己罢。” “此事朝廷知道吗?” “如何知道?新上任的都赶着粉饰太平,我们渐渐被遗忘,大哥求助无门,只靠蛮力守着这个家,本来指望弟弟长大考取功名改变现状,谁知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哥那天带回一受伤女人,他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家里人因她的出现,天天吵得不可开交,两个妹妹几次被赶出家门,是弟弟去追她们回来才没让人送去青楼,但如今看,也好不到哪儿去。” 第034章 蛇啊 花猫看向沉默不声的公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感觉这是官府的事,追究起来是为官不作为,黎民百姓做不了主。 钟禹问,“怎么办?” 顾鸿峥:“你不是最擅长吗?” 钟禹:“……” 花猫给打气,“去吧,钟大侠要用力的击鼓鸣冤。” 可这大晚上的衙门无没人,得等明早起来。 女鬼姐姐也不好意思留人在此住下,地方简陋,他们一身金贵,必然是去客栈落脚,也只能把人送到门口。 三个人一起回客栈,钟禹问,“猫儿,你在想什么?” 花猫道,“没什么,我在想身在其位者思虑深远,若想一刀分明,除非刀子锋利,还忍得挂血,然而世事哪能一一清明。” 钟禹安慰感慨良多的人,“不用想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很多事本来就是说不清楚。” “也是,凡事想多了是自寻烦扰,对了,钟护卫可有向大夫打听到什么消息?”花猫转移了话题,钟禹和殿下相视一眼,经过主子的同意,他捡了简单的说。 这城里的大夫不给这何家姐弟两看病,都是被逼的,谁都知道,有钱有势充大爷,无权无势装孙子。 何家姐弟多半是被人为难了,阳城里的人不想给何家姐弟两活路。 “不过说来奇怪,现在不是留了四个人在吗?”对这点钟禹很是想不通。 花猫道,“有什么奇怪,何姐姐会武功,如果她无牵无挂了,这些人还能好过吗?如今倒好,留着三个人牵绊她,她左右为难,想鱼死网破还要顾及弟弟妹妹,她不敢,他们也就这样看着被陷害折磨的人挣扎,真是过分……” 花猫说到最后咬牙切齿,人心这种东西,每见一次就震撼一次,也不知道经过多少震撼才会无动于衷。 “听你这么说,那女鬼武功很高吗?”钟禹又提出质疑。 花猫回答不出来,他请公子回答。 顾鸿峥冷不丁来一句,“你差点被她扔进臭水沟里。” 花猫:“……” 钟禹:“……”他先笑为敬,“殿下你太客气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客气啊,猫儿不要面子的吗?” 花猫辩解,“我刚才不是打不过,是我……是我想给公子表现的机会。” 顾鸿峥冷冷回,“是吗?”他这两个字真冷淡,无情的男人,一点也不给人家面子。 “我是心疼那姐姐。”花猫努力给自己找借口。 钟禹笑得要天塌地陷,能让殿下开口怼的人,可不就这一个麽?宠的时候很宠,怼起来一点不含糊。 花猫让人别笑了,继续追问,“大夫可有说何家那糟心的事是谁引起?” 钟禹没看主子,随口答,“听说是爱恨纠葛惹的祸,就是红颜祸水吧。” “什么叫红颜祸水,和着女孩长得好看是错了,是这样吗,欠打的钟护卫?”花猫话里带有警告的意味,都不知道他哪来的火气。 钟禹觉得可怜,“我也没说你是祸水啊,你这么气冲冲对着我做什么?” “那说,是谁,哪个美人?” “我不知道。”钟禹老实说。 顾鸿峥道,“是花。”他突然停下来,说了两个字。 “花?”花猫念着这个字,她想到了游魂花,“大夫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吗?” 钟禹摇头,“没有啊,只说府里有脏东西,还说什么游魂花不是花。” 花猫恍然大悟,她想到了,钟禹一脸疑惑,“想到什么了?” “不告诉你。” 三人回到客栈,钟禹去了自己房间,顾鸿峥也回自己房间,花猫住在中间,他也进门去,一个人坐在屋里算卦,隔壁的钟禹睡不着,他过来敲门。 花猫抬头看,“你怎么还不睡?” 钟禹故作可怜,“睡不着,我怕鬼。” 花猫笑起来,“真的假的,看,你后面有人。” 钟禹吓得转过来,“臭猫儿,你想被揍是吧!” “你没这本事。”花猫毁掉卦象,不让人看,钟禹问,“算的什么,结果如何?” 花猫拍拍手,“没什么,我想去会会那游魂花。” “做什么,她又没得罪你。” “她是没有得罪我,可她害人啊,就不说那两个女孩和男孩,如果她是为报仇,杀了那大哥算报仇了,再说还不知道那大哥有没有欠她,她凭什么暗算人呢?” “哟,你想帮那些好吃懒做整天就知道打官腔压榨人还不作为的官爷办事吗?” “我没那心思,纯粹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既然遇见了就不能不管。” “现在很晚了。” “没事,明天抽空去找找人。”他送走打扰自己的护卫,等人家走后,他继续卜卦,玩得不顺手,又哈欠连连,犯困了,起身去睡,走到床边,看着上面挪来挪去的蛇,他深呼吸尖叫: “啊………………” 店掌柜以为出人命了,急忙跑上来,隔壁的钟护卫和俊绝的公子也赶过来,钟禹问,“猫儿,大晚上鬼叫啥呢?你不睡觉别人睡啊。” 花猫站在原地指着床上,他整个人哆哆嗦嗦问,“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床上会有蛇,店掌柜的,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店掌柜大喊冤枉,他去把那只蛇抓起来道,“看看,无毒,无毒,也不知是从哪里爬出来,应该没有了。”他让人赶紧去睡,大晚上的,“别再乱叫了啊。” 花猫不敢睡,他看向钟禹,意思是我跟你换房间好不好,或者咱们将就一晚上。 钟禹摇头,“我习惯一个人睡,你若跟我睡,我会把你当成枕头。” 花猫:“……” 顾鸿峥站在门口,看着护卫和一只猫眉来眼去,冷峻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就觉得他眼睛眯起来,很危险的样子。 钟禹警惕的看向主子,一脸的求饶命,意思是,殿下,我没答应,我也不可能把人睡了,是不是? 花猫可怜兮兮闷嘴,他道,“你忍心让我一个人?” 钟禹退开一步远,求这小家伙别卖萌,这很可耻的,“再说蛇不是被抓走了吗?应该没有了。” “要是有呢,怎么办?”花猫担心枕头棉被里还有,想到那东西爬到身上,他浑身鸡皮疙瘩四起。 顾鸿峥回房间了,他没心情观看别人的事;钟禹也跑了,他不想再被一只猫祸祸。 花猫怕得冷抖,盯着那张可以让自己睡觉的大床,他好像看见上面爬着一条条蛇…… 她怕了,不想靠近去,转而到桌边,拿了茶壶倒水,端着茶水去到窗前,抬头望着高悬的月,他抬腿跨上去,兀自坐在窗栏上,无聊的赏夜色。 钟禹在隔壁打开窗,探出脑袋和坐窗口上的人聊天,他问,“你不怕头上有一条爬下来吗。” “啊!”花猫大叫着把茶杯扔过去,他道,“钟禹你太过分了。” “嘿嘿!”钟禹不厚道的笑了,他笑着关上窗,整个人满脸是欠打的样子。 花猫苦着一张脸,屋里现在有一张可怕的床,床上可能还有蛇,他脑内也在盘着蛇的身影,真真是惊弓之鸟,杯弓蛇影,他开门出去,站在公子的房间门口,想问,能换房间吗?或者将就一晚上呗,放心,我不会碰你的,保证乖乖的。 然而站了很久,最后什么都没说,他耸拉着脑袋走下楼梯,一个人去一楼,让店小二送上一坛酒,还有花生,他一个人自斟自酌。 店小二坐在柜台里,随口和昏昏欲睡的人说话,他道,“小公子,我劝你还是回房间睡觉,人扒在桌上睡觉很累的,这样睡觉等于没睡,明早起来一边胳膊麻木得好像要残废了……” 花猫才不想回去,他扒在桌子上,嚼着花生,困得很,嘴里夹着的花生都咬不动了。 店小二只能表示佩服,想着又是个奇葩异士,他守着这客栈,每天都能见形形色色的人,其实已经见惯不怪。 无聊的推着算盘,转头又看到一个睡不着觉的人从楼上下来,那人脚步很轻,步伐优雅,姿态优美,宛如谪神。 这公子长得俊艳绝尘,明丽的面貌,俊逸的面庞,他穿着白衣,流着长长如墨的青丝,那青丝用一条白色丝绦束住,三千烦扰丝上一缕白,无端端为他添了十分仙气清雅。 这么打量着出尘的人,只觉得此人应是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店小二想和俊美非凡的公子打招呼,问他要喝酒还是茶? 但公子不理旁人,他走向桌边,站在扒桌子上睡觉的人身边,低头看良久,最后弯身,轻轻的拿走那酒壶,再把那纤白如玉的小手放到肩上,他将之抱在怀中,就此带上楼。 店小二两眼发光,他擦了擦眼睛,还以为看错了,但这是真的,丰神如玉的公子,居然抱着那年轻小瘦子上楼?他们是什么关系?老板不是说他们是主仆吗,而这公子对他的下人这么好吗? 第035章 猫儿你别闹 早上起床,花猫先醒,他醒来发现自己缩在温暖的怀里,微微抬头就碰到抵着自己头顶的下巴,不由僵了一下,眨眨眼,他慢慢抽出爪子,再移开腿子,接着是身子,而后滚到一边,躺平。 顾鸿峥随后就醒了,他醒来起身下床,穿上外衣,随后出门。 花猫抱着枕头扒着好久,听到隔壁的钟禹喊,“花猫,花猫,你人在哪儿呢,是不是被拐走了?” 花猫速度起身,梳了梳头发,再理理衣服,他出门去,刚好看到四处寻找自己的护卫,对方笑嘻嘻问,“你睡了我家公子?” 花猫否认,“没有,我刚过来找他,问他早上想吃什么?” “是吗?那你怎么不去问我?” “你是护卫,我只问主子,去问你做什么?” 花猫说完跑下楼,逃也似的跑。 顾鸿峥坐在桌边,默默的吃早膳,花猫走来入座,见到可口的包子,他搓搓手,作势要下毒手。 顾鸿峥把面前的小包子移过去,花猫伸出可怕的爪子,拿了一个,送进嘴里,狼吞虎咽咀嚼两口,用力吞下去,感觉好吃,肉包子就是好吃,皮嫩肉香,滋味鲜美。 钟禹给自己倒杯茶喝,不怀好意问,“昨晚去哪儿了?” 花猫忙着吃东西,含糊回三个字:“不知道。”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有点像饿狼扑食,边吃边偷看俊美的公子。 顾鸿峥推出一碗粥,将之移到能把人吃穷的猫崽面前。 花猫不客气的抱走热气腾腾的米粥,她吭哧吭哧喝去了一整碗,深感满足,瘦肉粥也很好喝,虽然肉不多,味道足啊,嘴里都是鲜味,唇齿留鲜。 他再度伸手抓了一个包子,咬一口,余光中见到客栈来人,是个风姿婀娜的女人: 她穿着鲜红的衣,腰身婀娜柔软,像蛇一样,一摇一摆,袅娜万千,风情万种。 花猫转头看去,他欣赏着红衣女人风骚绝代的样子,女人修长韵致的衣裙束缚着凹凸有致的身材,她拥有妩媚的面貌和身段,还有惹人注意的双腿,一双红履,绕了许多风尘在上头,耀的是艳、妖、媚。 瀚海洲的女人,尤其是张狂的女人,穿着打扮总是狂野张扬,那是怎么引人注目怎么来,只要是优点的都尽可能展现,白肤胜雪的,波涛汹涌的,玉腿无双的,哪一样是不是人间秀色。 这或许就是一个人的长处,只要没做杀人放火违法犯罪的都不再闲杂人等的管顾之内,对此花猫没看法,他是觉得,在女人堆里,其中穿红衣最盛大妖艳绝色的,当属中州的落花无,那人是落花庄的庄主,她喜欢戏谑良家男儿,只要好看的,没有不被她勾魂的,大概可能就是坐花猫身边的太子,他未曾被落花无那个女人勾魂摄魄,反而是见到人就拔剑,毫不客气的招招凌厉逼人,落花无送了这凌霄门的大弟子一个绰号,不解风情少年人。 而要拿眼前的红衣女人和中州的落花无相比的话,眼前这位失三分势。 毕竟身份不对等,落花无是一庄子的庄主,至于眼前这位,花猫看不出此人有何夺人之处。 放眼瀚海,长得好看的女人无数,她不是最绝那一个,只不过是足够妩媚妖娆而已。 那边的女人找了一个座位坐下,她过来,柔声媚色问,“小公子,你是在看我吗?我是不是很好看?” 她的声音真酥,又酥又软又缠绵,仿佛要把人锁住吸尽魂魄精气。 花猫咀嚼着嘴里的包子,他回答,“好像是吧?” 钟禹喷出喝进去的茶水,他提心吊胆问,“你要干嘛?” 花猫耸耸肩反问,“真正的美人儿,见过吗。” 钟禹不敢恭维,就想这种女人可不是你能惹得起。 花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平平的,再看看那边的女人,汹涌的,唉,人比人气死人,再喝一口粥压压惊。 钟禹问,“在想什么?” 花猫不说话,吃饱喝足,去找女人。 女人叫游魂花,生来就叫这个名字,后来去找一朵花,也和她长一个名字,她学会了用花当做武器,借之为所欲为。 游魂花问,“小公子看上我了吗?” 花猫摸摸下巴,否认,“不是,比你好看的人多了去,那些人我都看不上,你我就更看不上了。” 这是赤裸裸的找打,活该被鄙视的。 女人面色不好,想说你个小细皮嫩肉,确定要这么说话吗,是不是今天才出门,不会说话别说行吗,为人处事懂不懂?还有你个细胳膊小腿,拿起放在我身上都没感觉…… 花猫感觉被人鄙视了,他唔了一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游魂花回答,“美女。” “我还叫帅哥呢。”说时在下巴比了两根手指,像是在问,我帅吗? 钟禹坐在那边喊,“猫儿,你别闹,赶紧回来。” 花猫不回,他非要坐在那儿。 女人吃着早餐,她不想理会小孩,“一看就是个未经人事的,乖啊,姐姐不喜欢小处男。” 花猫努嘴,喊钟禹,“哥哥,她说喜欢你。” 钟禹喷出喝进去的茶,听着那两个字,哥哥,感觉要死了,转头看向身边的殿下,他面无表情,气息森冷,看着要拔剑。 钟禹擦了擦脸上的茶水道,“猫儿,做个人。” 花猫也不祸害钟护卫了,正经起来问,“说吧,是不是来找我的?”他在和红衣女人说话。 游魂花笑着,很是妩媚风韵,“小公子说什么呢,我找你这么个瘦子儿做什么,要你来有什么用?” 周围的人听着都笑了,这客栈里的人,都是些行走江湖的,大多是粗大老爷们,听得个韵味十足的女人如是说,都很懂的笑了。 花猫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一脸的你们猥琐你们的,关我屁事,他道,“游魂花,别装了,你来这儿不就是想会会我吗,想必昨晚也看见我被女鬼追杀了?” 游魂花喝一口茶,她红艳艳的嘴唇,吻在茶杯上,留下了一个血红的印,她道,“少年人,年纪轻轻的,管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 花猫哼一声,“我这人什么优点也无,就是喜欢管闲事,我一天不找事做就闷得慌,怎么样?” 游魂花放下茶杯,重新审视这个存心挑刺儿的少年人,细看这哪是少年郎啊,分明是玉娇娥。 女人和男人到底有区别,外在特征,最显眼是喉结,还有皮肤,男人再白,也不能比女人,尤其是一个相貌普通,肌肤却是白如羊脂玉的女孩儿。 这少年人的确是个女孩儿,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眼里装着与世格格不入的天真,眉眼出还有未脱的稚气,那眼睛动人得很,清澈,单纯。 终究是没见过世面的娃儿,比不得看尽红尘纷扰的半老徐娘。 游魂花盯着人打量半天,花猫浑然无惧的对视回去,她竟然也不问,看着我做什么? 游魂花想着,要是把眼前的女孩儿送进花楼,将其打扮得犹抱琵琶,绝对是天下第一的诱惑。 玉娇娥最是讨人疼,尤其是男人,爱不释手的一碰上去就是痴痴如狂,如果没猜错,她的脸是面具,藏在面具下要么是丑得鬼神狼嚎,要么就是艳得倾国倾城。 游魂花喜欢猜,也很会看人,而这少女,单看那一身气质,就看得出她天生是尊秀出采之人。 “有一种人,与生俱来一些气韵,那种气韵藏不住,它是天生的,由内置外散发着,而你身上恰巧藏着这一种。” 游魂花绕着女孩,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们已经不在客栈里,而是去往无人的地方。 游魂花想告诉小姑娘,你想审问我,还差些火候。 花猫站在原地,任由女人绕着自己走。 女人身上散发着一股香味,香味很熟悉,就是何家那院子里的花所散发出来的味道。 顾鸿峥站在不远处,他道,“回来。”他对着花猫说的。 第036章 猫儿的武功 但是花猫不听话,她不想回到公子身边,反而盯紧了女人问,“为何要用游魂花杀人?” “咯咯。”女人笑得妖娆,她问,“小公子在说什么呢?” 花猫耐心被消磨殆尽,她不想和女人拐弯抹角,想着对方该是个聪明人,跟她拉长道短扯东道西,不如开门见山,免得浪费时间。 然而游魂花喜欢浪费时间,她道,“你们于我而言,或者于阳城而言,只不过是路人,难不成你还想在这儿住下?若真有这打算,那么多管闲事可以落个有始有终,若是没有打算,那就不要指盼结果如你所愿。” 花猫冷视着自信的女人,“昨夜你就在何府,你在暗中观察,早上去客栈是为了找我,想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以免性命不保。” “呵呵,少年人好聪明。” “我不会谢你夸奖,你身上有游魂花的香味,不过我想告诉你,我有游魂花的解药,你刚才绕着我走许多圈,是不是一直在等?” “然而让你失望了,等了这么久,我还是这样稳稳当当站着。” “游魂花的毒需要其它药物辅助,而何家两妹妹喝的药里正好掺杂了那一味致命毒药。” “何姐姐想防,也防不住,保命要紧,还是扔掉毒汤要紧?于她合眼都是两难抉择。” “你们想熬着她,让她生不如死。” “尤其是你游魂花,不用看你眼里的恨,从你的手段,行为里,我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你不是一般厌恶何家。” 花猫揭穿人家的阴谋算计,这真相来得不容易,对于何家的何絮舒来说,她等了很多年。 而对于花猫来说,也不过是早晚,昨日和今天,前一刻和后一刻的区别。 “啪,啪。”游魂花给鼓掌,她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女孩,“是我小看你了。” “我可不稀罕你的看重,你的眼光还是留给那些蠢货吧。” 花猫语气里有厌恶,说是感情用事也好,或者沉不住气也罢,她好恶素来分明。 游魂花看着女孩,这女孩瞬间树立起挺拔的形象,那是昂扬玉立,是傲然无双,她有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决然,她并非是不谙世事的少女。 游魂花是风尘女,无从看出眼前的女孩的人生经历:花猫六岁走遍大江南北,七八岁行走过江湖看风波;十几岁开始正视人心险恶,每一道门槛都是世俗纷争,这不是躲在风尘之地里,只会卖色弄人的女人能理解。 一个靠色相走出路途; 一个靠双手双脚,凭着一身浩然气走出康庄大道,她们何以相提并论? 就因为年纪小,活该被轻视鄙夷? 就因为不顺应俗世定的规矩,就被当成是天真? 那是不是该当瞎眼的人,竟然白活了这么多年? 花猫站在女人半步开外,她别手面对着收起笑容的女人。 游魂花身上冒着杀意,她再问非要跟自己过不去的女孩,“一定要多管闲事吗?” 花猫回答,“世上很多事需要有人去管,不管就不知道有多少冤魂枯骨埋没无声无息,既然让我碰上,就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游魂花点点头,“很好,是够不知天高地厚,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完出手,一把鹰血爪抓过去,花猫抬手拦截。 “我来猜猜这鹰血爪的来历,不,它应该叫佛手观音斩,是从何家的姐姐那儿偷来,何姐姐有上下两本秘籍,你将人家下本秘籍占为己有,何姐姐找不到下部,再也学不了,她无法再进步,而你偷走了秘籍,自己学上了,你要亲眼看看她们死无全尸。” 游魂花翻覆手掌,化出千帆,“没错,秘籍是她的,但她又从何处夺来,是不是靠杀人越货?再说了,你方才说的是一家之言,你可有证据证明这些与我有关?” 游魂花收回手,再虚出一招。 她刚才给女孩留一点脸面,只用三成功力,现在全心全力出手,她想教育这狂妄自大的年轻人,其实世上有很多事是不能管的。 花猫不以为然,她纤长的手不疾不徐,抬起推开,轻易抵开了那千变万化的佛手斩,对方攻击越凌厉,她防守和抵御越稳若泰山固若金汤。 甚至轻易的反守为攻,一息光影流转,她身影如鬼魅,流转如风,巧妙躲过所有攻击。 游魂花用尽全力攻击,然而徒劳,就好像是奋力举起一把刀,她要将人一分为二,谁想刀砸在棉花上,毫无作用,瞬间杀气云集,她想将人碎尸万段以解心头恨,而花猫不再只守不攻,她迅速转去,绕到对方身后,抬手轻轻一打,砍过人家胳膊,佛手斩气势缓下来,游魂花感觉身上疼,她行动迟缓起来。 “碧波掌?你是碧心宫的人?” 游魂花诧异不已,她拿出武器,直刺而去,衔接一招,让人避无可避连绵袭击,她料定女孩躲不过,没想到花猫仰身躲开,她细长的玉腿提起,纤瘦的腰身折下,一只手反去撑在地上,她侧身翻开后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是柳月刀,她奉陪风姿妖娆的女人过招。 “我是哪里人不重要,重要在于你做了恶事,理应受惩。” “自以为是。”游魂花倾尽全力攻击,她毫无保留,就想杀了女孩。 远处观看的钟禹有点紧张问,“殿下,你不担心吗?” 顾鸿峥看着,不作声。 钟禹忍不住嘀咕,“猫儿为什么会碧心宫的武功,她从哪里学来,是偷师学艺吗?这要让碧心宫的人看见,会不会被追杀啊……” 顾鸿峥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目不转睛盯着远处如同流光飞舞的细影。 游魂花的手段有些黑,招招向敌,尽是雕心鹰爪。 “我说呢,一个女人如何凭借一株花杀害一个五大三粗,原来是靠这种手段。”花猫御出手中匕首,双刀横扫飞去。 游魂花躲开,她想不到女孩隐藏了实力,她的内功深厚,手法伶俐,武功路数更是莫测高深,再次问,“你一定要和我过不去吗。” 花猫道,“是,必须和你过不去,不能许你杀人放火,还不许我多管闲事!” “你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我是否活得不耐烦,先看看你有没有本事证明。” 游魂花杀心腾起,她绕出佛手斩,迅然将锋利的匕首打过去。 花猫出手揽一招风雨如晦,她轻易将直刺而来的匕首卸开,而后放出手中并辔双匕,那柳叶般的匕首,似长了翅膀,划出一道弧线,势不可挡飞去,直直向女人。 游魂花神色大变,她迅速躲过左边的刀子,然而躲不过右边,她道,“无耻。” 花猫把匕首收回来,匕首刚刚扫过女人的胸脯,差点直取对方要害。 当近身去将人点住,花猫拍拍手,让人交代为何害人? 游魂花不说,花猫拿起匕首贴着人家的脸,“信吗?” “你敢?” “呵呵!”花猫出手点人家的穴,对方觉得身子不适,想挣扎又动不了,让人放开,“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 “你说我做了什么?”女人觉得浑身难受,她隐忍道,“我为孩子报仇。” 花猫:“……” 第037章 何家的恩怨 顾鸿峥把人放了,没有证据,游魂花就算去衙门了也会被无罪释放。 花猫气得甩掉手中的匕首,一个人走了。 顾鸿峥捡起地上的柳月刀,状似柳,左刀右匕,两把刀合起来,形似上弦月,故名柳月刀。 钟禹道,“猫儿要走远了,追上去吗?” 顾鸿峥抬着指尖,把玩着手中的双刀。 钟禹看着那两把飞转成风轮,这要是个不长眼的撞上来,势必被切碎了。 顾鸿峥道,“昨晚让你去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钟禹作汇报,“游魂花背后有人,她来头没什么,如今能割据一方,是靠半路上道。” “哪个青楼里的人?” “殿下为什么肯定她是青楼的人?” “她左耳后边有个标记。” “人家为了好看纹个图也正常吧?” “早上下楼来,刚好听到谈论,顺口问了店小二,他说青楼里的姑娘都有标记,最俗的无非是一朵花,只游魂花耳后纹了只蝎子。” 钟禹咋舌,“她这么独特吗。” “原本是一朵花,为了盖住,纹了一只蝎子覆盖。” “有没有人也会这样做?” “正常女子谁会纹这个?” 钟禹:“……” 主从俩前往青楼,去最热闹最出名的那家。 阳城繁华,东西南北街,东一座花楼,西也一座花楼。 西边那家没什么人气,东边这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顾鸿峥坐在屋脊上,他放弃了去风流场所走马观花,转而一个人坐在高处赏月。 钟禹根据指示去打探消息,这回学聪明了,不问青楼里的女人,而是和出入醉天香里的客人们打成一片,尤其是居住阳城,常常来此的,他们知道的铁定比楼里的姑娘还多。 顾鸿峥把玩手里的柳月刀,钟禹喝得面红耳赤回来,他满身酒气。 顾鸿峥让人离远点。 钟禹打个嗝,“那我不用汇报啰?” 顾鸿峥抬手抵着鼻尖,让人挑重点的说。 钟禹废话不多说,直言扼要,游魂花就是醉天香里的花魁。 她有一段来路,很多人都知道。 曾经,她认识一个男人,男人是山中匪,有天下山进城玩乐,随便挑了个地方喝酒,误打误撞遇见了动心的美娇娘,他尾随人家好一段路,半路上美娇娘被人调戏,他上前帮忙,就这样,两个人认识了。 美娇娘上街来是买胭脂,没想到遇见了傻大个,傻大个还当她是哪家的大小姐,未想是花楼里的。 本想他知道她身份该死心了,可人家踏进花楼,直接来找,还拿出了一大袋银子。 感觉好笑的姑娘们,笑声止住了,反而是美娇娘自己笑了,她道,“你这点钱买不起我。” 傻大个再去拿钱,这回够数了,美娇娘仍旧是笑,笑他傻,“我是这里的姑娘,你没听人家说吗,在这儿都是妖精,不干净。” “外头有几个是干净?” “呵!”美娇娘给斟酒,让人吃饱喝足,玩够了,就走吧,来这儿的人,都是为一时之乐,若有情有义,就没她在这儿推杯换盏,赔笑尽欢的事了。 她未把傻大个的心意当真,陪了他一晌贪欢,想着人家该死心了,没想到他隔三差五来,每次都带礼物,这是别人所没有的心意。 美娇娘想,是不是命中注定,总有一个人愿意为你? 她生出了奢望,然而醉天香的妈妈道,“你若想走,就把我损失补回来,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美娇娘动心了,她知道这儿不是归宿,总有天人老珠黄,无人问津。 她要避免这样的悲剧,所以要找一个家。 如此,她许了他,即使别人说他粗犷俗气,她也不在意,只道来这儿寻欢作乐的哪个不俗气,都陷进来了,还装什么高风亮节? 左不过是一群臭男人,都是滚在泥水里脏得一身的人,但凡落进去的,一个也别想纤尘不染。 美娇娘答应了傻大个,傻大个那次走后,就不来了。 美娇娘等啊等,等得心灰意冷,她开始痛恨男人,都拿命和妈妈对抗了,妈妈没办法,告知真相,“他死了。” “终归是个亡命徒,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尽做些刀剑舔血的害人事,他干的就是打家劫舍的活,简单一个词,是强盗,你想依靠他过半辈子,简直是白日做梦。” 妈妈的话,如一盆冷水,兜顶灌溉在美娇娘头上,美娇娘不相信,妈妈让人自己去看,与其让人闹死闹活,闹出个尸体,不如把人扔去了,她出去了能熬得住,算她命硬。 “真以为自己是天女下凡,都是污泥里长出来的野草,非要长成白莲,你当自己是神仙呢,认为过了劫数就能回天上恢复原职?” “要说我培养你这些年,何曾亏待你,你想要的,你提的,哪一样不是顺着你的心意,甚至为了保你那骄傲的性子,我跟那些大爷磨了多少嘴皮子?你自个心里傲气,看人看事都往上瞧,说到底不也是靠他人生了非分之想,装什么装……” 妈妈的话恁不好听,但话糙理不糙。 可美娇娘这时候听不进去,她心不在此。 她问,“告诉我,谁杀了他?” 妈妈道,“还能是谁,当然是猫捉老鼠,官家抓匪。” 美娇娘不甘心,她想报复,尤其是得知腹中有孕,要是他还在,必是带她走了,这么想着,她跑出去找,按图索骥,找了好些天,只找到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山。 她孩子没了,在路上摔倒弄丢的,那血顺着雨水淌去,无声无息,渐渐无踪。 她什么都没有了,人、念想、孩子,什么都没了,只剩恨,那恨像把刀,慢慢的在她心底里生长,壮大,她想做些什么来释放。 然后,就回来了,她回到醉天香,变成了游魂花,以最新的名,以最妖的姿,还有最美的笑容,招呼着每个路过的人。 之后有天,她看见何家大公子与人动手,被打了,旁人看着指指点点,她也是路过,拿着手里的胭脂水粉,想着曾经的际遇,勾起了艳烈的红唇。 那时候的阳城太守,是何大人,他放火烧山,将一窝匪贼烧干净,他得了功绩,盛名,而人家失去了性命,在意的人,以及孩子。 游魂花要报复,她要何家陪葬,为此走到了何家大哥的身边,她故意扭伤脚,跌倒在地,对方扶着她,她佯称是外地人来寻亲,然而亲人不在了,无数可去,这徘徊好些天了,身体病了,人饿得头昏眼花,已经到了想一了百了的地步。 这般,何大公子把人带回家,彼时的何府,风光还在,何大小姐是闺中大小姐,天天学着女工,等待着出嫁;而她弟弟还是个顽皮的小孩,每天都是东奔西跑的,与别人家孩子闹得欢,还有庶母的两个妹妹,也是玲珑剔透的可人儿,一家子上下,过得美满幸福。 直到何大公子带回一女子,何大人莫名染病,不久病逝;接着是姨太和正夫人之间的误会,庶母死了,正夫人苟延残喘,但没过多久也去了,接下去是何大公子,变得花天酒地,天天喝得醉醺醺,正事不干,就知道对家中的弟弟妹妹拳打脚踢,还有两个庶母的妹妹,被扔出家门,甚至要被卖去青楼,何大小姐只想保住弟弟,她抓起木棍,向亲哥砸去,何大公子流血了,他流着血,怒汹汹的走向妹妹,他伸手握住她的脖子,想夹死她。 弟弟何正云为了救姐姐,咬伤大哥,他带着姐姐跑了,那几天何大公子一个人在家,不知不觉死了,有说是喝多了酒醉死;有说是得罪人被打死,各种各样说法都有,没有人能证实真相,只何大小姐即何絮舒亲眼看见大哥的死状,全身青紫,面相可怖,一看就知道是中毒而死。 何絮舒去找那女人,然而人家跑了,据说女人那天跑出家门,有很多人看见,是何大公子追打她,她吓坏了,跑到街上,四处求人,有人阻止了疯魔的何公子,女人最后逃之夭夭,不知所踪,她再没有回来过。 而何家被传成了邪祟之地,内里脏,人有问题,一个两个都疯了,他们病了,还会传染,是祸害。 阳城里的人都不待见何小姐,以及她弟,他们出门买东西,人家不愿卖,轰着姐弟俩走,甚至为了赶他们走,还去放火烧了何府,可惜那天下雨,升起的熊熊大火被天上倒塌下来的雨水扑灭。 后来,何家大门紧闭,没有人进去,也不见有人出来,至于那何家姐弟和两个妹妹,都说被烧死了,他们都死了。 有人去查看,却撞见了何大小姐的鬼魂,她要向人索命,结果进去看究竟的人都死了,从此无人再踏入何家凶宅,阳城里所有人都当何家人死绝了,没有一个活的。 这便是是何絮舒扮成鬼去偷药的原因,她要是以活人的方式去买药,别人不卖东西给她;要是变成鬼,阳城会变得天翻地覆,最后,她只能靠偷,就这样,熬过一年,又一年,一直等到花猫路过这里,撞见了,她踢开这个死局的门。 花猫去何府,陪着何絮舒聊天,她了解这些情况,她不知前半段关于游魂花那部分。 花猫起身离开,去了半路,又回来了,她想问何絮舒会武功的事,哪想见到游魂花穿着黑衣来何府,她要杀人灭口。 第038章 被游魂花算计 “好你个游魂花,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手,今天要么你入狱,要么我待在牢房里不用出来了。” 花猫彻底被惹怒了,上次放人走,是公子的意思,他一定是不想多管闲事。 可自己是爱管闲事的人,正好,“你自个送上门来了。” 游魂花还想跑,花猫哪容许别人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跟我比轻功,你是做梦还没醒吗?” 花猫一把抓住,随手就把人给扫回来,她直接把人丢到草丛里。 何絮舒想帮忙,花猫让姐姐站一边。 “游魂花,你是不是以为自己作恶,无人能管?” 游魂花爬起来,想出手,花猫话不多说,将人押住,直接送往衙门。 天还没亮,她一个人坐在衙门口等着,游魂花被点穴,扔在一边,她想挣脱出来,花猫靠着墙站着,让人省省力气。 等晨光熹微,黑夜散尽,她等了好久,才见到衙门的人来开门,负责开门的人一脸惊奇,问,“小公子有何贵干?” 花猫不想多说,她击鼓鸣冤。 大早上的,赶来衙门走场的郭大人被砰砰砰的敲鼓声震得魂飞魄散,他怒得大喊,“谁,谁啊,谁在外面捣乱?” 花猫提着手里的女人,一脚踹开拦路的人,她大步走进去,将手里的罪犯扔在审判堂上,让官家大人做主,“此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恳请大人判罪。” 游魂花挣扎着起来,她浑不在乎的站起来,听少年说要让心情不好的郭大人判罪,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郭大人本人被气得不轻,击鼓鸣冤这种事,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今天是反了天了,居然有人来喊冤。 花猫等着大腹便便的懒官入座,再仔细上言,“此人游魂花,当年残害何家上下数来口人,今夜她又跑去何府,意图将何家姐弟杀害,还请大人秉公执法……” 郭大人正了正管帽问,“你凭什么说人家是罪犯,你说她潜入何府就是潜入何府,那何府是凶宅,你如何得知她潜入何府?” 花猫回答,“何府的何絮舒和何正云还在,我去找他们发现的啊。” “你是不是梦游啊,那何府早就没人了,或者说,你想杀游魂花灭口,现在是恶人先告状?” 郭大人怒声反问,他示意堂上的衙役去给游魂花松绑。 方才花猫考虑到在衙门内,不好将人穴位点住,只能换绳子把人捆住了,而现在,本该为民请命的父母官,居然要把罪犯放了。 花猫把证据呈上,“大人,我有证据。” 郭大人让人把证据拿上来。 是晒干了的游魂花,游魂花自己身上携带了这么个香包,里面装的就是游魂花的干花朵,还杂着其它药物。 郭大人瞅了一眼,把所谓证据扔下,“就这些吗,你说是游魂花就是游魂花啊,她是个人,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东西了?” 这大胖子,分明是在偏袒着游魂花,也就说,不给审判定罪,更不想理会打扰到他的花猫。 花猫气得砸桌,“你就是不给审讯吗?哪怕人证物证俱在?” 郭大人抖了一下,他警惕的看着年轻人,“你不是阳城里的人?” “草民是路过此地的人。” “你一个过路人,何以随便抓个人就说她是罪犯?” “我说了,我亲眼看到游魂花在深夜里潜入何府要将何家姐弟灭口,大人若不信,可传唤何家姐弟。” 郭大人挥手,让人随同去何家看看,“要是见不到何家姐弟两,就不是游魂花有无罪了,而是你要去牢房里好好待着。” 花猫心里咯噔而起,总觉得这里面有局,但急着解决何家的事,她也没往坏处想,想着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是贪官,也许例外呢? 这么想着,她压着游魂花跟随去何府,她以为只要有人证,物证,就够了,没想到,人证没了。 何家姐弟不见,冷冷清清破败不堪的何府里无人? 花猫不相信,她翻找了所有地方,她找不到何絮舒和何正云?仿佛她看到的是鬼一般,似乎这里没有人住。 怎么可能? 花猫看向袖手旁观的郭大人,又看看气定神闲的游魂花,当即跨过去,抓着女人问,“是不是你?” 游魂花装着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她求庞大腰圆的郭大人做主,“大人,妾身不知啊,还请大人明察,妾身无端端被冤枉,竟然被这少年人当成是杀人凶手,此事实在太过离奇,妾身到现在还处在惊恐之中。” 游魂花装得一手好白莲,要是白莲长在她身边,估计都枯萎了,就被这女人虚伪假惺惺的样子气得萎蔫而死。 花猫握紧拳头,她告诉自己忍住。 郭大人让衙役拿下胆大包天的凶徒,“刚才已经跟你说了,如果何府没有人,那么本官就要问你的罪,你扰乱公务,罪责难逃。” 大胖子让人将少年带回衙门,他要好好追这臭小子的责任。 游魂花旁观着,暗中垂下头笑了,她不想告知郭大人,这少年是个女孩,要说是个女孩,也许这些过粗手粗脚的衙役就不忍心,下手留情了,那么,就如少年所愿,把她当成个男孩,尽情的问罪究责好了。 “游魂花,你颠倒黑白,栽赃陷害。”花猫指着想走的女人,“她既然是受害者,那么是不是该跟着去对薄公堂?” 游魂花走去了一段路,她停下来回头望,看着死不悔改的女孩,返回去问,“是要我亲眼送你进牢房吗?” 花猫直视着女人,“我们来打赌,看结果是你进牢房还是我?” 游魂花眼里闪过兴奋异常的光,她道,“既然如此,大人,妾身为了证自己清白,心甘情愿随您去一趟衙门,实在不想让大人为难。” 她说得体贴,很是善解人意,还款款作礼,极致温柔懂事得让郭大人都不忍心起来,胖子伸手扶着美艳的女人,他道,“魂花,你不要害怕,本官知道你无辜,此事本官一定会为你做主,还你一个公道。” 花猫看着想吐,她忍着恶心感,任随衙役押下自己往街上走。 到了热闹的地方,花猫大喊,“青楼里的花魁杀人了,她为了钱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她叫游魂花,她害惨了何家上下几百口人,这个女人是只蝎子,她耳朵后面就纹着这么个图案,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在青楼里搔首弄姿不够,还要去残害何家,其罪当诛,此人要下十八层地狱……” 花猫开口大喊,扯着嗓子乱喊乱叫,游魂花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她指着该死的女孩,郭大人更是呵斥,让目无王法的少年闭嘴。 花猫道,“郭大人,难道你要让大家看到,你是如何威胁我一个无辜的过路人吗?” “你确定真的是要对我下手吗?” “不想问问我的来路,我背后有没有人,我是谁?” “你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封住我的嘴,大家会怎么想?” 花猫挣扎着,躲开要捂住自己嘴巴的衙役,郭大人气得一脸猪肝色,他让人快些走,“好你个小子,等我回衙门收拾你。” 花猫无所畏惧,她愿意走这一趟,就是为了这一遭。 她猜测,现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何家的人计算了自己;要么是游魂花和这些地方官勾结,如果是后者,想要问罪游魂花,绝对难如登天,所以她才能这般肆无忌惮,逍遥法外。 而且若是后一种情况,那么衙门的人一定事先做好准备,他们已经先一步赶去何家,把何家的姐弟妹四个人全部控制起来,如此自己后面去找人,自然找不到。 而这个肥头大耳的官吏,现在带自己回衙门,必是想给些教训,也许要被他弄死,也许关个七八天就放出来了。 第039章 忙着救猫 钟禹一大早上出来找人,他看到彻夜未归的猫,她在大街上大喊大叫,似乎已经疯魔? 钟禹挠着鼻尖,竟然笑了,他站在人群里笑。 花猫看过去,瞅一眼幸灾乐祸的护卫,她一脸我要是被伤一根毫毛,回头找你算账! 钟禹猛地打了寒颤,他赶紧转身,速速回去找太子,他道,“公子,你的人被抓走了,看起来似乎要被一阵毒打,再不去救,她会没命,即使不死,也是缺胳膊少腿,或者是遍体鳞伤、伤痕累累,然后气若游丝,甚至尸骨无存……” 钟禹描述下场,很是血腥,绝对凄惨,他都以为自己是当事人,身临其境,在活脱脱受罪。 而坐在桌边要喝茶的公子,突然闪身不见,他像鬼一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店小二都傻了,他望着飞梭出去的白衣俊影,回过神来只说两个,好快!!! 钟禹拍了拍受惊的店小二,当即飞身出去追主子。 顾鸿峥赶去何家,果然没人。 钟禹问,“殿下,我们现在不是该去衙门吗,你跑来这儿做什么?” 顾鸿峥吩咐没脑子的人,“去,问问周围的人,看有没有人看到过异常,不管花多少银子。” 钟禹听懂了,他速度去办。 顾鸿峥转身要去衙门,但又停住,他返身去醉天香,到了花楼里,找了一个看得很顺眼的女人,他把人拖到角落里,人家还以为公子要来点不一样,看着他,长得还很好看,俊美又挺拔,实在是人间难得,不由的娇嗔起来,一副欲拒还迎,她道,“公子,你别急嘛~~~” 顾鸿峥俊脸黑起,他让女人说出游魂花的房间在哪里? 女人愣住,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顾鸿峥拿出一把刀,是锋利的柳月刀,这小刀好用,带在身上轻若无物,随时可以拿出来当武器,然后还能想一想它的主人。 而想到她将要被毒打,他杀气升起,陡然一股寒气席天卷地,吓得被堵住的女人泪眼婆娑,她感觉到危险,那是性命不保,只求公子饶命…… 顾鸿峥让人赶紧说,女人颤颤惊惊指,“在这座楼的后面,那儿有一栋楼,在最顶层就是楼主的房间,整一层都是她的……公子……是找她吗?” 顾鸿峥让人记住,你没见过我,不管任何人问起。 他说完即闪身不见,去往游魂花的房间,四处翻找,找到了奇怪的东西,是晒干的游魂花,还有叫不出名的药材。 再搜寻一番,没其它发现了,只这干花和药材,最吸引人。 他拿出手帕,想将干花和药材装在帕子里,但看着熟悉的帕子,他收起来,转而撕下人家的琉璃帐,而后把那干瘪的东西装起来。 之后急忙离开,半路上见到钟禹,他急得大喊,“殿下……” 顾鸿峥停下来,“人呢?” “被关进牢里了。” 顾鸿峥停下,转身去牢房。 钟禹跟随,他想起猫儿的威胁,着急催,“殿下,我们该去衙门了。” 顾鸿峥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这么着急,“你要去衙门做什么?” 钟禹:“……”救你的人啊,你不心疼啊,不会吧,真想将她千刀万剐泄愤啊?太子殿下你也太狠心太残忍了吧? 钟禹内心戏丰富十足起来,他想劝主子,凡事适可而止啊,怎么说也是你心肝,这样报复她好玩吗?你知道这人一不小心就弄没了,更何况是她,很容易弄丢的…… 顾鸿峥道,“你现在去衙门,凭什么堂而皇之把人带走,就因为你武功高?” “额……好像是这个理啊,要说武功高强,花猫完全可以逃的……” “她知道你会多管闲事。”顾鸿峥语气里莫名有些无奈,那种无奈,不是谁人都能拥有。 钟禹欣喜起来,“殿下,其实你很担心对吧?” 这胆大包天的护卫,竟然敢这么研究主子的心意,他绝对是被一只猫带坏了,以前他没这个胆子的,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顾鸿峥取出面具,戴上,钟禹没有面具,他问,“我怎么办?” “把你衣服撕下来。” 钟禹:“……” 他犹犹豫豫的对着心爱的衣服下手,咬牙,闭眼,狠心扯下心爱的衣物,他哭唧唧,“没想到我也有这么一天,竟然穷得连一块破布都买不起!” 他边吐糟边走向牢房,奉承,“殿下,你真是料事如神,怪不得天天摸着一张图纸,人家牢房在哪儿你都一清二楚。” 这护卫话真多,叽叽喳喳个不停,顾鸿峥都想点人家哑穴了。 但忙着拔剑,没空。 钟禹则边打边骂,他道,“让你们好吃懒做,无恶不作,今天小爷要替天行道,好人坏人都分不清楚,你们这些走狗,人家冤事那么深那么沉,你们不为着鸣屈就算了,居然还敢把人抓起来,知不知道天理昭昭,恶人自有天收,今天我就是代表神,来消灭你们…………” 这个话痨,今天吃错东西了,他一路打一路碎碎念,顾鸿峥忍不住按太阳穴,他无视话特别多的护卫,急着往牢房里走。 何家姐弟妹被关在牢房最里间,那边的人听到响动,她站在门口喊,“这里,这里。” 顾鸿峥飞身掠去,他砍断了铁链,让人出来,钟禹急忙跑进去抱起一个何家小妹,何絮舒抱起一个,顾鸿峥让人赶紧,先出去再说。 他一路走一路踢,那些蜂拥过来的人,如过江之鲫,为首的狱头喊,“大胆,尔等何人,居然敢劫狱。” 钟禹道,“何家这四个人何罪之有,他们为何被捕入狱?” 狱头道,“他们偷盗抢劫,杀了人……” “睁着眼说瞎话!”钟禹恼的踹开一个人,顾鸿峥让几个人先走,他断后。 何絮舒也不多问,抱着妹妹先行一步。 拦住顾鸿峥的人,心胆俱骇,他们觉得这白衣出尘的公子,是个索命阎罗,他一路走,一路气势横扫,阻拦的人近身不得,还轻易被其剑气所伤,这绝对是个武林高手,他已经手下留情了,未曾一刀要人命,都是板下剑面,直接把人敲晕,要么送一刀血,不致命,只流血,会疼。 几个人出了牢房,钟禹撒一把火,让这些善恶不分的营头小吏忙成一团。 到了街上,顾鸿峥吩咐气喘吁吁跑来的护卫,“你去找大夫。” “啊?”钟禹刚吸一口浓烟,呛得半死,他不明白,“还去找别人啊,猫儿都凉了。” 顾鸿峥留意一眼何家的两个女孩,一个精神不振,一个羸弱不堪,何絮舒现在抱着一个,何正云扶着一个,他们现在跟着去衙门,也来不及,必须找个地方休息养精神,然后让两个清醒的人先去衙门。 何絮舒道,“没关系,我们可以去衙门,花猫被抓了,再不去她会受苦,昨夜她带游魂花去衙门,我本来想跟随,但是她让我准备物证,我这才赶着去准备,没想到衙门的人来了,他们不由分说挟持了我妹,我没办法,只能放弃抵抗,然后被带去牢房。” 顾鸿峥已经猜到经过,他让人先带两个女孩去找大夫,“你让大夫给开些药,再后把阳城里的大夫,你见过的都找来。” 何絮舒点点头,她也不问原因,听着安排,赶紧去执行。 钟禹陪同何絮舒走,他抱起一个女孩,何絮舒抱一个,两个人很快消失在远处。 顾鸿峥低头看男孩,“你去过衙门吗?” 何正云点头,“去过,很多次了。” “那现在再去一次,你们家的事有没有结果,就看今天了。” “是。” 顾鸿峥抓了男孩飞身往衙门赶,才到门口,就听到大刑伺候四个字。 第040章 太子威武 花猫大喊,“你们敢。” 她想挣脱出来; 但是游魂花使诈,她点住想挣脱的人。 花猫始料未及,知道这女人狠,却没想到她要看自己受刑? 这被捆着双手,又有心如蛇蝎的女人在背后点穴,她不能动弹,如何脱困? 衙门里的人搬出刑具,花猫被按着下跪,她不跪,那些粗鲁的衙役愤愤踢一脚,她双腿折下,而准备好刑具的人,忙着抽出她的手指,要进行拶指,他们要对她进行拶刑。 花猫长这么大,还没受用过这等东西,没想到今日竟然栽在这里,她握紧手,不松开,衙役凶狠的赏一巴掌。 花猫吐人家口水,身上各处动弹不得,只嘴巴还能动,她便竭尽所能,发挥所能。 衙役被吐口水,怒得想把人砍了。 顾鸿峥走进来,他飞出手中的柳月刀。 那刀飞过去,直接把人家的一根指头削了。 之后刀飞回来,顾鸿峥抬手,单指微微抬起,他拖举着悬浮在指尖之上旋转不停的柳月刀,在审讯大堂上的衙役纷纷拔剑,而坐在位子里的肥头大耳的郭大人则吓得躲到桌子底下。 他哆哆嗦嗦问,“来者何人?” 顾鸿峥收起刀命令,“把人放开。” 郭大人心胆俱骇,他震惊大半天,站起来命令,“把那少年放了。” 然而花猫没有动,她就保持着姿势,显然解开绳子不够。 顾鸿峥看向游魂花,满脸的杀意,他的意思是,现在我给你机会,马上给她解穴。 游魂花僵着不动,顾鸿峥夹起柳月刀,刀飞出去,直接切断了游魂花大半头发,她的断发纷纷扬扬落下来,洒了一地;她脸上还渗出了一条血,那刀飞过去,划过她的脸,她转过去躲,却没能躲过。 游魂花心胆俱骇,她震惊的望着那贵气冷峻的公子,这身手,不动声色,风云起而无声。 这人到底是谁? 顾鸿峥收回柳月刀,倒数: “三!” 衙役们解开了花猫手上的绳子,急急忙忙的把赃物粗绳拿走。 “二!” 衙役们惊慌的跑了,远离花猫的身边,担心晚一步被削了手指或者被断头。 “一!” 顾鸿峥再出刀,游魂花倏然掠身过去,她解开花猫的穴道。 这个时候,她整个人都是颤栗的,手指头抖得差点解不开穴道。 这贵气矜尊的公子气场太强了,即使是三声不带任何气势的倒数,也能感受到那蕴藏在内的杀气,对,是杀气,只要差一步,错一寸,就有可能被他一刀毙命。 游魂花承受不了那般夺人于瞬息的杀气,那杀气漫天卷地,向她笼罩过来,她呼吸不过来,她刚才思考着要不要听从,最后没想明白就先迫不及待的冲过去解穴。 在场所有人适才知道,为什么不愿就范的少年不再挣扎,原来是游魂花将人点住了。 顾鸿峥要的就是这个证明,他要让在场的人都看见,看着这个青楼里的游魂花是不是如他们所认为那样,手无缚鸡之力,只会出卖色相勾引人。 实际上她还会武功,她能让人死于瞬息。 郭大人整个人坐不稳,结结巴巴问,“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扰乱衙门办案,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若是江湖人士,还请你知分寸……” 郭大人说了想说,他给自己找些勇气。 他示意外头的师爷,让人赶紧去知会本城最高的官,这事恐怕不好办了,除非游魂花能翻天覆地。 说起来也怪这女人,在阳城兴风作浪,非得留下何家几口人。 郭大人心中怨念四起,他整了整衣襟,收拾好坍塌的形象。 而底下,花猫突然甩出一巴掌,她煽了游魂花,道,“这一巴掌,是刚才他们打我,我现在还给你。” “我这人有仇必报,有恩必偿,比起你,我这点孝敬是小意思。” “你不是想报仇吗,我也要报仇,你感受一下。” 花猫再打一巴掌,左右各一巴掌,她把游魂花的脸煽红了。 郭大人喊,“放肆。” 花猫看过去一眼,她伸手,向着公子,意思是把我的柳月刀还我。 顾鸿峥不说话,随手丢去。 花猫轻松接过,她怒视着贪官污吏,吓得那胖子冷汗滚滚落下,他语不成句问,“你……你要干什么?” 花猫走过去,把刀插在桌子上问,“你说我要干什么?” 郭大人吓得凳子都坐不住,底下的官帽椅往后倒,衙役们更是大气不敢出,没有人敢上去护着官家大老爷。 游魂花被打了两巴掌,人傻了好半天,才清醒来,她问,“你这是在威胁恐吓郭大人吗,在场的人都看见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威胁人了,我的刀不长眼,它飞出来打在桌上,我是在救他。” 花猫学起他们那一套,顾左右言他,推脱,胡说八道。 这种叫现学现卖,她最擅长。 游魂花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挺直了身躯,想着策略。 花猫不想究着谲诈善变的女人论是非,她要郭大人立刻马上断案。 郭大人扶正自己的官椅,他摸着坐了很多年的椅子,想想这些年走来的姿态,今天为什么怂了呢,就因为这从天而降的小子吗?还有那出手毫不客气的公子? 他们再厉害,难不成真的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吗? 若他们敢,为何不立刻动手,这分明就是有所忌惮。 而自己是谁?是这里的官?为什么要怕他们? 是他们怕自己才对啊? 郭大人如是想着,胆子就壮了,胆子壮起来了,人就精神气爽了,他无畏无惧的,坐在位子里问,“你以何罪名控告人家?” 花猫指着游魂花,“她杀人,害了何家上下几百口人。” “你亲眼看见吗?” “何家有人作证。” “何家人都死绝了,这位小公子,本官不知道你从何处来,为什么要诬陷阳城里的人,难不成是游魂花和你有什么过节?” 死胖子想把事情往别处扯,花猫听出来了,而游魂花恭恭敬敬的说话,她道,“禀大人,奴家一身清白,从未做伤天害理之事,虽身在风尘中,却未曾怨天尤人,倒是这位小公子,无端端出来指名道姓,骂我,责我,辱我,我就不明白了,是哪里得罪了这小公子吗,莫不是她自己去醉天香喝酒,喝多了,惹了不快,非要找我泄愤……” 游魂花推得一手好锅,她把自己编织成了一个最无辜又善良的女人。 这贪官和凶徒在一唱一和,往常也是没少这样一搭一档,遇到类似情况,该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们懂得如何指鹿为马,就是要混淆黑白,之后变成自己无辜,伸冤的人罪不可恕。 花猫终于明白了,此前还不能理解何絮舒为什么有冤有证据却无法为自己辩白? 现在才恍然,并不是何絮舒没有全力以赴,而是这里的人互相勾结,他们形成一股势力,只管为自己的利益无所不用,他们不会管旁人的死活。 这就是阳城,游魂花恶积祸盈,她不会被问罪,她还可以镇定自若不知悔改的站在这审判堂上,演绎着属于她的角色,装得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根本不会为自己做过的恶,造过的孽,存一丝一毫悔意。 第041章 步步为营 郭大人劝来路不明的少年放下恩怨,不要随随便便冤枉好人。 “你还年轻,看人看事未能看清楚也无可厚非。” 郭大人端的好大气,宽宏大量教育起晚辈,语气温和,面色端正。 他让游魂花走了,说是她大人有大量,不会与你一个少年人计较,是不是,游魂花? 郭大人特意询问一声。 游魂花笑着,“是,民女遵从大人安排,自不会和年轻人计较,她才到阳城不久,人生地不熟,有些不懂也是正常。” 他们真的很能演,装着一副好人的样子,循循善诱,语重心长,平和的嘴脸下,是丑陋不堪的心。 以往用这种手段扼杀过多少人?他们以此冠冕堂皇之借口断了多少人生路?心里有数吗? “你要把游魂花放走?” “你说她无罪释放?” “合着我一大早上东奔西跑,差点被严刑拷打,就是白整了是吧?” 花猫怒问昏庸发聩的贪官恶官懒官。 这是假公济私啊,明目张胆的勾结,就在受害人的眼皮子底下表演一出我就是害你,你能怎么样?有本事你拿出证据啊?没证据只能无罪放人。 郭大人挥挥手让游魂花赶紧走,再拖拖拉拉会坏事。 游魂花依依不舍的,好像没能看到女孩被刑讯逼供,自己深有遗憾,她转身走了,才走两步,花猫让人站住,“谁让你走了!” 郭大人怒拍惊堂木,“我说这位少年,好言相劝你不听,本官告诉你,再故意扰乱衙署,先把你抓起来。” 花猫怒从心来,她突然来一掌,对着自己,受伤喷血,她一口血喷在恶官的桌面上,还喷了他一身。 郭大人吓得站起来,他没能躲过。 顾鸿峥惊得跨步过去颤声问,“你做什么?”他抓住乱来的手。 花猫指着要离开的游魂花,“你抓不抓她?” 游魂花震惊的回头望,她怎么也没想到,女孩会来这么一出,世上竟还有这样搏命的人?她图什么? 游魂花心神俱震,意识到再待下去会坏事,她加快脚步想跑,什么让女孩吃点教训,见点血的想法都抛诸脑后了。 顾鸿峥反应迅速,他拿走猫儿手上的柳月刀,打过去,他把逃跑的人点住了。 游魂花站在原地,无法再走。 花猫终于松开握紧的拳头。 如果顾鸿峥不出手,花猫也许会忍不住冲过去把人杀了。 她已经来到衙门,还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如果失败,那就没有以后了,游魂花今天绝对不能离开这里,她逍遥法外的日子走到今天结束。 “郭大人,你今天不问也得问,要问势必要问个清楚明白,游魂花有无罪,不是你这狗官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打发!” 花猫不再忍着脾气和狡猾奸诈的懒官客套,方才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最后都被对方一句无罪轻飘飘给打发了,合着人家就是不听。 郭大人被少年镇住,他看一眼站在那边动弹不得的游魂花。 心里一团乱,今天这事,是不能善了吗?不再像以往一样,顺顺利利的升堂,再两家合欢的退堂? 不由转头问那气势逼人的公子,“他是你什么人,他是不是疯了,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本官要告这小子光天化日之下,持器行凶,他竟敢擅闯衙门,辱骂朝廷命官……”郭大人也来了脾气,想让沉默不声的贵公子劝一劝同伴。 虽然不知道他们什么来路,但看得出他们是一伙的,看着该公子虽冷,但应该是个懂得分寸的人,他站在边上,漠然旁观,从头到尾没有插过一句话,只刚才到来的时候,发现少年被挟持伤害,他迅疾出手。 想来少年对他很重要,郭大人懒得问他们是什么关系,就想让冷沉似乎很稳重还能讲道理的贵公子给劝一劝,这事真不是少年一腔义气就能妥善处理,阳城如今的形势,那是比皇城里的水还浑浊。 花猫无惧狗官的威逼利诱,她夺走公子佩剑,唰的一声,拔剑出鞘,她去把游魂花拽回来,接着一剑横在她脖子下问,“既然我是疯子,那么疯子做事是不是全凭心意?” 游魂花听得面色惨白,她厉声喊,“你敢!” “你刚才没看到吗,为了把你抓起来,我英勇无畏,游魂花,你枯恶不梭,杀人害人,凭什么不罪不责,就因为你和贪官污吏认识吗?” “你知道我平生最恨什么吗,就恨眼前这一套,而你们刚才就在我面前声情并茂演绎。” “反了。”郭大人让少年放下剑,“你当着本官的面如此威胁恐吓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该当何罪?” “郭大人说的什么话,我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是在帮大人办事啊,周围的捕快可都看见了,刚刚这女人为了逃跑,将我重伤,还想大摇大摆的从府衙里走出去,是不是,公子?”花猫问沉默的太子。 顾鸿峥面无表情,他气息很冷,也不知在为哪件事生气? 那些衙役们有些慌,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器宇不凡的公子,感到害怕,总觉得他身份不简单。 游魂花仰望非要逼迫自己的少年,“我与你有何仇怨?” “你和我无仇怨,只与那些冤魂有仇,他们托梦于我,要我代其伸冤鸣屈!” “游魂花,你将何家害成那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何家四个人现在是不是身在地狱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个杀人魔,自己作恶多端,罄竹难书,却还能厚着脸皮问仇怨?丧尽天良的人可比你有脸,至少人家敢做敢认。” 游魂花反驳,“我没有杀人,你有什么证据,为何要如此诬蔑我?” “我诬蔑你,我刚才有把证据拿出来吗,我刚才没有说吗,我说何家的花是你种,你身上也有游魂花的香味。” “我喜欢这香味佩戴着怎么了?” “你不知道游魂花有毒吗?” “我乐意毒自己怎么了?” “你不知道它也是解药吗?” “……” 游魂花怒视故意绕着自己的人,“你在挖坑想把我往里踹。” 第042章 奶猫难为 “岂敢啊,你祸害人家数口人死于非命,我如何能有你游魂花的本事?” 游魂花不甘心,“你口口声声说我毒害何家人,证据是什么?” “还想狡辩是吧?行啊,那便等何家的人来了再说。”花猫不想和人废话。 游魂花道,“明明是在栽赃陷害我,说得这么义正言辞做什么?” “你闭嘴啊游魂花,我告诉你,再嚼舌如簧,我再给你添一罪,即是你构陷诬蔑、栽赃陷害于我,要是北齐国阳城的官府管不了,那我便请五国的皇帝出来给主持公道,你信吗?” 她这话真狂,听得郭大人浑身一震,再度打量高高瘦瘦的少年,想从他身上看出一点不凡,然而人家面相普通,除了特别能说,还有一种特别能惹事的精神,再没有其它过人之处了。 顾鸿峥注视着发飙的人,他深邃的眼睛里幽沉了几分。 事实上她说的不是空话,她要让五国的皇帝出来主持公道,还真有这个本事。 西鲁国的新皇帝心里装着她; 中州的皇帝宠着这未来的儿媳; 东楚国的皇帝多多少少要给些面子,因她是东楚敬国公府那老太太最疼爱的侄女; 还有南扈,她认识南扈国的公主,至于北齐…… 不用说了,花猫先踹一脚,她让游魂花跪下。 “方才这些衙役就是听你和郭大人的示意指使如此对我不是吗?” “我方才被押回衙门,为何唾沫横飞,你想知道吗?” “我就是故意拖延时间,就为了让你看不到好戏,你想看我被大刑伺候,而我赢了。” “现在我再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必须有个了结,从你们计算我开始,结局就定下了。” “还真以为我不知道何姐姐是被你们藏起来了?还真以为我是发疯了在街上大喊大叫,让人看着我被你们抓住后笑话吗?” “你看看门口,是不是来了很多人?” 花猫扭着女人的脖子,让她看。 府衙门口,确实来了很多人,他们是来看热闹的。 “我要让他们看到,你如何被绳子以法;我要让阳城的人重新抬头做人,如果他们今天放弃机会,那从今以后,黑暗的日子只会越来越沉,会压得他们喘不过气,他们会变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花猫的一番话,高声震天,振聋发聩,她刺激到了外头看热闹的人。 那些人指指点点,都说这人到底是谁啊? 花猫不想和一群人解释,她道,“在这里的各位,你们不用急着想今天这事的结果,而是该想想后果,如果今天游魂花光明正大的从这儿走出去,那么何家不是最后一个,也不是最惨那一个。” 旁观的百姓默不作声,有些人脸上分明是在表示,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吗,我们早就知道了,所以识相的沉默了。 花猫扫一眼冷漠的人群,她似乎知道何姐姐为什么被当成鬼了,因为这些人把她逼成鬼。 何谓世态炎凉,人心叵测,无非如是。 都说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有人穷其一生,也未能看到想要的结果。 “可今天,我就是要让你们看看,看看你们畏惧的游魂花如何被我拿下,她为虎作伥这么多年,今天是她的下场,我就以一个过路人的身份,管一管她造的孽!” 花猫做出了承诺,游魂花眼里的光在褪色。 她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她不该走这一步,不该为了看一场好戏而随同女孩回衙门;不该忘乎所以的认为所有人都能被自己玩弄于鼓掌。 郭大人擦擦额汗,他问闹事的少年,“你到底要怎样?” 花猫不想看那狗官的嘴脸,转头看向不发一言的公子道,“我等证人。” 她知道公子做出了安排,否则也不会站在这里。 郭大人一脸扭曲,他想问少年,你凭什么笃定何家几个会来,你不知道那几个人已经被我关进大牢了吗? 花猫嘴角浮起妖异的笑,她道,“郭大人,你当真以为我不知吗?” 郭大人又打哆嗦,他问,“你知什么?” 花猫哼一声回答,“我知道何家姐姐被你们困住了,如果我说得没错,不是她打不过那些人,而是你们用最卑鄙的手段,先威胁那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何家小妹,然后挟持何正云,最后何姐姐只能放下兵器。” 负责去办此事的衙役,惊讶的看着说出真相的小公子,他的表情就是在承认,事实就是如此。 郭大人紧张起来,他有点束手无策。 而外边,有人跑进来,他赶去和懒官悄悄耳语,郭大人脸面狠抖,他五官都错位起来,突然来一句:什么? 他吓着了。 花猫淡定的看着狗官,她想把此人暴打一顿,真想。 但公子在这儿,他不允许她动手的。 以前的理由是,怕你手疼! 现在的理由说,这是北齐! 唉,物是人非,今非昔比。 花猫想到不同待遇,再忍不住偷看一眼的公子,实在不明白他为何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以前他看人看事,还是很有表情的,笑的时候天地黯然失色,不笑的时候端俊沉着稳重,很是俨然,总之哪一面都是光风霁月,沐如春风。 可现在,总一副事不关己。 莫名的有些心里不舒服呢。 花猫收回视线,垂下。 顾鸿峥无视了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懒官,转而看着垂下眉眼的猫。 她很聪明,总会察言观色,揣摩人心。她料定自己会帮忙把人证物证准备齐全,这种信任,可不是谁都能要。 郭大人心里一团糟,他气得想甩袖走人,然而衙门内外,到处是一群人,他如何走? 抖了抖宽大袖子,他坐位官帽椅里,想着遣散所有人,就说你要的证人,等了那么久也不见出现,你当本官吃饱了撑的无事可干吗,就专门陪你在这儿耗着呢? 郭大人要退堂,花猫可不允许,又故意拖延时间问,“郭大人怕了?” “我怕你?” “你怕真相!” “你放肆。” “早不就放肆了嘛?你说了多少遍了,有意思吗?我就是放肆,老虎的虎毛我都敢拔,更何况你一个阳城里毫无作为的小官?” “你?” “我什么我,我有说错吗?”花猫存心要气死人,她和狗官斗嘴大半天,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证人,是何家姐弟妹,四个人都来了。 第043章 斗神捕神探 兄妹俩并肩走来,一个貌比潘安,一个闭月羞花,要不是知道他们是兄妹,都以为是一对夫妻。 罗臣兮跟随哥哥走入衙门,她沐浴着大家钦羡的目光走来,才踏进门槛,就看到玉立在人群边上显得卓尔斐然的公子,他一身龙章凤姿,气度翩翩。 她第一次见到这般轩然霞举的男子,丰神如玉,英俊挺拔,耀眼夺目,让人看着移不开目光。 钟禹问,“殿下,猫儿的对手是不是来了,小猫会不会被吊打啊?” 顾鸿峥看向那边的猫,她在打量从天而降的兄妹。 罗臣风走到公堂之上,他问,“今日谁人击鼓鸣冤?” 花猫答,“我,以及何家四姐弟妹。” 罗臣风转头看少年,挺拔俊俏,很高,瘦,面相普通,有点傲气。 “你是?” “你谁?”花猫快一步问,她认不出这家伙。 外头看热闹的人笑了,他们笑少年无知,连阳城里大名鼎鼎的罗捕头都不知道,还说伸冤呢,这确定不是来闹事的…… 花猫看向自己的公子,一脸的怨怪,意思是在问,刚才有那么多时间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敌人还有后手? 顾鸿峥和一只猫相视,旁若无人,过了许久,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他顺着视线望去,是那所谓女诸葛,女子温柔莞尔,端的是贤惠淑雅,艳若桃李。 顾鸿峥转开视线,不予理会。 钟禹站在公子身边,感受到了来自寒冬里的风,冷冷地,夹杂着几片飘零的枯叶…… 他想,太子你不解风情。 人家姑娘欣赏你,好歹也给个眼神啊? 花猫那边看过来,看到那一幕,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问,“郭大人,你什么意思?” 郭大人兴高采烈,“你不是要伸冤吗,现在罗捕头来了,还不求他,他帮你断分明……” 花猫重新打量从天而降的男人,长得很高,穿着捕快的衣服,很威风,猜测是这儿的名人,备受人拥戴,否则大家的眼光也不会这么热切。 罗臣风面对少年,他和她面对面相视。 花猫抱起双手,交环在胸前,一副傲然。 罗臣风想看出少年的情绪,然而很奇怪,什么也看不出。 当即先发制人,“你盯着本捕头做什么?” 花猫没好气回答,“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 “……” 罗臣风沉息,再问,“叫什么名字?” “无名,江湖游侠。” “你……” “说重点!” “何事击鼓?” 花猫顺口陈述,“她是醉天香的曾经花魁,如今是醉天香的老鸨,叫游魂花,其杀人越货,想杀人灭口,我凭借三脚猫功夫把人抓住了,为了保无辜者再受牵连,特意冒着被弄死的危险,竭力将此人送到衙门,可郭大人口口声声说无罪,要将人释放……” 她一口气说到底,罗臣风听明白了,他不再和少年相视,转头问,“郭大人,事情的经过可是这样?” 郭大人不承认,“他口说无凭,少公子,此人胡搅蛮缠,胡说八道……” 花猫:“!!!”她气得寒毛倒竖,“郭大人,拽着明白装糊涂是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几次三番黑白颠倒、是非不分,身为一方父母官,你就是要彰恶瘅善是吧?” 花猫撸袖,“那你倒说说我怎么构陷罪名?” “我为何要构陷这个花楼里的女人,是她长得太勾人了吗?还是你背地里和别人勾三搭四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或者拿了人家的好处,所以要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人放走?” “要说何家的姐弟还在这儿,你怎么不问问他们,这些年他们受了多少冤屈折磨?你作为衙门里一把手,不为百姓做事,反而贼喊捉贼徇私枉法,你还是不是人……狗官!” 花猫口若悬河,滔滔不竭,说了一通,最后骂人,解气。 而郭大人头顶冒烟,他整个人都要炸了。 但罗臣风不在意这些你来我往的叼嘴争斗,只问少年,“你话里的重点在哪儿?” “假装听不懂吗,不是神捕吗,就几句话也听不懂,担着神捕的名头不羞愧吗?” 她把人人拥戴的神捕骂了,气得人群中的几个女孩哼了起来。 花猫无视那些女人,都是一群花痴,整天不干正经事,只会互相羡慕嫉妒恨。 花猫招招手,让钟禹过来,“这俩谁,砸锅的吗?” 钟禹点头,“罗太守家的公子和千金。” “姐弟?” “猫儿聪明。” “滚吧!” 花猫让护卫滚,她瞟一眼威风八面的捕头。 罗臣风道,“还请认真说话,不要以为伶牙俐齿就可以胡搅蛮缠。” 花猫拍拍衣服,问,“胡搅蛮缠用在这里合适吗?你非要我说你们官官相护才满意吗?” “你!” “我什么我,有说错吗?你亲爹是太守,这是你妹,怎么着,兄妹两一起出来摆威风呢?” “真当自己在造福一方吗,走在路上是不是人人都恭恭敬敬的问候一声,公子小姐好。” “实际上不过承了亲爹的恩荣,除了学会显摆,还能做什么?” 花猫又顺口把人损了。 罗臣兮怒,她来到这儿就听到少年叭叭不停,现在还听对方含血喷人,她问,“你是何人,可知这是衙门,并非你横行无忌的闹市中?” “唷,你也知道这是衙门啊,并非是你能逛的那些什么香坊胭脂庄?” 罗臣兮本想反唇相讥,没想到少年浑然无惧,这顾及到周围众人在看着,便忍气吞声问,“这位小公子,敢问我何处得罪于你,如你这般刻薄寡思,尖嘴薄舌,哪里像是在伸冤,明摆着是在闹事,而我们兄妹的确是来办案的,而且是这儿当差的李师爷去请的,你说我们为何来这里?” 罗臣兮沉着稳重,有理有据反驳,很多人都是漏了赞赏的目光,但他们目光背后是满心的期待,期待着少年想看看他如何反驳。 “嘁!狐假虎威,狗拿耗子!”花猫又尖酸刻薄说了两个词,她打量着端庄的大小姐道,“不就是阳城往常发生大小案件皆是两位断理吗,真以为自己是神捕女诸葛啊,随随便便接着别人送来的帽子,戴在头上不觉得害臊啊?” “分明是一群狐群狗党,非要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何姐姐家的冤情沉受这么多年无从得雪?你们还说自己是神捕神探,这是要恶心谁呢?” 花猫的话太毒了,把人家贬得一文不值,人群中还真有人点头,显然,很多人心里都这么想,尤其是年长一辈的,心若明镜似的。 罗臣兮气得怒指,让人闭嘴,“我们现在就是来处理案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咄咄逼人,要都你这样,案子还办不办了?” “唷,往常是不是靠这种威胁吓得人噤若寒蝉不敢高声语啊?这案子进展得好好的,半路杀出你们两个,想干什么?” “你们眼瞎吗,没看到何家两个妹妹现在状态很糟糕吗,而你们慢吞吞的赶来,想折磨人呢,所谓神捕神探?” “或者说,今天何姐姐终于可以站在这里,你们担心她说累及家中丑事的消息来,所以赶着来封嘴呢?” 第044章 花猫爆发 罗臣兮被说得颜面无存,她喊,“你又算什么,何家伸冤,与你何干?” 花猫来劲了,“你丫的能不要没事找事?知不知道昨夜游魂花想杀人灭口,这个女人罪该万死,可她却被你们保护起来,你想干什么啊?想为亲爹尽孝吗,那去喊你爹来,你以什么身份站在朝堂上,以往大案小案都是你们过问的由头吗?任的什么官?就的什么职,管的什么事?” 花猫步步紧逼自以为是的大小姐,对方连连倒退,她退到顾鸿峥身前,一不小心倒过去,顾鸿峥反应快,把钟禹推过来。 钟禹:“……”殿下,这不是人干的事啊! 顾鸿峥事不关己,他站到一边,继续旁观。 罗臣兮气得羞恼,她从未被人这样对待,今天是第一次。 花猫说得嗓子冒烟,她拿了钟禹递来的酒壶喝一口。 何絮舒担心猫儿,即道,“郭大人,公堂上到底谁人在主持?” 花猫拍拍衣服,也道,“对啊,狗官,你要再不作为,就赶紧让路。” 郭大人气得颤抖,他指着口出狂言的臭小子。 罗臣风道,“断不断案,需要你从头如实道来。” 得,又回到原点。 花猫气沉丹田,她告诉自己,忍,来吧,重新复述一遍。 她把自己来到这阳城,如何遇见女鬼姐姐,又如何被游魂花这杀人不眨眼的女凶手找上门威胁算计的经过一五一十说遍,最后问,“听得明白吗?还要我说吗?或者放慢语速,一字,一句,说给你听!!!” 罗臣兮站出去,她提取关键:“你说你抓了游魂花,这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人说辞,谁人看见了?怎知你是不是威逼利诱,空口白牙?” 花猫:“………………” 她头顶上燃起一族火苗,她指着找死的大小姐: “我说你耳朵聋了吗,脑子装在鞋子里没有及时拿出来带上吗?” “我刚才说了那么多,复述了两遍,你听到哪儿去,罗大小姐,没本事别出来丢人现眼行吗?” “现在赶着问罪游魂花,为什么你就是不问问她游魂花杀人的事呢?” “非得专门挑着举无轻重的给她找机会是吧?” “你们问我受刑的事了吗?” “我是不是活该受刑被屈打成招?” “即使我落个遍体鳞伤,甚至断腿断手?也是我活该,这是我求真相必须付出的代价吗?” “你们只管坐享其成,要是不满意就推翻,不管有没有证据,只要你们开口承认是与否?” “还有何家姐妹无缘无故被抓起来关进牢里,你们问了吗,为什么关注的重点是如何抓住了游魂花这个毫不相干呢??” 罗臣兮被问住了,愣了半天,她站在哥哥身边,认定这少年是疯子。 罗臣风护着妹妹强调:“案子前前后后如何,自然要一一问清,现在是捕头在问你话,是你击鼓鸣冤,不是我。” 花猫没力气跟这些人说话了,她按住倒流的气血,“还有吗?” 罗臣风道,“你如何让人承认她杀人呢?” “人证物证俱在,什么……什么叫我要如何让她承认她杀人,你是个智障吗?” 花猫要气死了,被一个所谓神捕头活生生气死。 钟禹站在边上又不厚道的笑了! 罗臣风道,“若不问清楚,岂知是你伪造?” 花猫:“………………” 她想砍人,别问为什么? 这些假公济私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一丘之貉,所谓的有理说不清,有罪的人总有千万个理由辩白,而鸣冤的人,哪怕人证物证俱在,还要被挑三拣四,说到最后你恨不得冲过去同归于尽,可惜最后只能低头认命。 花猫之前如何低声下气跟郭大人说话?她到来就陈述来龙去脉,可郭大人听吗,随便一句证据不足就给打发了,而百般和他软磨硬泡,他竟然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栽赃陷害?” 这就是为民请命的官。 花猫还能怎么办? 难道要跪下哭求,以为这样就能让毫无作为的贪官心生恻隐,他会派人去查? 这就是在做梦啊! 衙门根本就不想管。 花猫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逼着把事情扩大化,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有插手的人越多,事情才会被关注。 要是没她这一闹,外头都没有人关心,何家姐弟也没有机会出现在这儿,然后把自己的冤屈痛苦陈诉,然后大家才知道,何家姐弟是人不是鬼! 可现在呢,又来两个神捕神探,他们不是来办案,是要把受害者赶尽杀绝。 花猫已经没力气了,不想说话了。 何絮舒看一眼累得要气昏过去的猫儿,着实为难她了,费尽心思,用尽力气,也只能到这一步。 何絮舒再次陈情,“大人,草民说的句句属实,还请明查。” 郭大人瞥一眼何小姐,“你想想合谋闹事者扰乱公堂的后果吧,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姐弟一家之言,大家还说你们是鬼呢。” 花猫彻底爆发,她想把狗官打成猪头! 说白了这狗官做不了主,即使受害者在这儿说破了天;即使有再多物证人证也不会被采纳,只会被质疑推翻。 那还跟他废话个毛,揍就对了! 顾鸿峥看出一只猫的意图,他跨步过去阻拦,直接握住她的手。 花猫让人放开,这次说什么都不听,她要打人。 顾鸿峥问,“还要不要解决问题?” “你不是不想管吗?” 你就是想独善其身,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要赶路,你才不会处理这些鸡毛蒜皮,你有更重要的事,你是太子,这个地方不作为,到时呈情上报就是了,至于结果,不必关心。 是,你惜字如金,换你来,你绝对不会说这些废话,你没这功夫,也没这口水。 是,你顾鸿峥是天子骄子,不可能管尽天下事,你自己的事都管不清楚,何以管别人…… 是不是! 花猫气不过,挣扎着要拿回自己的手,想说我费尽唇舌一早上,就因为是无名小卒,所以注定败在人家的山头老虎威名之下? 你们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这样的结果失去性命,他们绝望痛苦受尽折磨最后纵身一跃…… 顾鸿峥让人别闹,花猫想喊,顾鸿峥,这是你北齐,不是我中州,我确实不想管! “我管。”顾鸿峥道。 花猫终于安静下来,她看着终于答应的人。 “你说话算话。”她居然不相信他。 顾鸿峥俯瞰着怀疑自己的人,久久,嗯了一声。 第045章 太子解案 他放开冷静的猫,转身面对郭大人。 “有毒之花可是放在桌上?” 郭大人精神一震,听得讳莫如深的贵公子询问,不由点头。 顾鸿峥道:“郭大人反反复复为游魂花辩解,一句两句都说我们在捏造事实,那么你来说何谓事实?” 郭大人狡辩,“问题是不能听你们一家之言,总不能你们拿来一块破布说是别人弄烂了你的衣裳,本官就信了?” “那这事是不是该你去查?” “这……” 郭大人语塞,这贵公子不像少年,少年得理不饶人,性子急躁,容易让人钻空子,而贵公子沉稳持重,无懈可击。 案子如果存在疑点,确实要他们这些地方官去核实查证。 这些年他靠打嘴仗蒙混过关,就这样推走一个又一个案子,渐渐养成习惯,只会打马虎眼,具体情况如何从来不查。 顾鸿峥道,“且不说这一件,郭大人以造假为由推翻所有证据,是坚持不信,还是故意为人开脱?” 郭大人想反驳,然而贵公子眼里藏着锋芒,那锋芒似刀剑,随时可将人处决于无形。 顾鸿峥道,“有毒之花谁人养?还晒干了带在身上,而经过查证,只游魂花身上藏有,连她居卧之处也能找到这般赃物,这难道也是我们事先安排,那请问大人,何家为何要栽赃游魂花?” 郭大人哑口。 顾鸿峥转身看向游魂花,“当事人说呢?” 游魂花看向郭大人,再看冰冷如雪的贵公子,她道,“我不知道。” “公堂之上,岂有不知之理?” “我……” “你不说,那便让证人来说。” 顾鸿峥示意钟禹,把那大夫请出来。 钟禹当即把两个大夫送出。 “既然你们要证据,那便让大夫出示证据。” 林大夫见过堂上的大人,还有来路不明的公子,他道,“有毒之花可用来保养肤色,常年佩戴可养身,当然,使用不当,则苍老龙钟……” 顾鸿峥让大夫点到即止,他道,“这有毒之花对肌肤有颐养作用,此中办法,乃边域之外人擅用,瀚海洲人不懂,也不会冒用此法。” 游魂花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没想到贵公子居然把关键因素查出来了。 顾鸿峥继续道,“方才郭大人说我们伪造真相,敢问我们伪造真相图什么?” “是图何家的冤屈,就为他们一声感激吗?还是图游魂花的为非作歹,要见证她杀人不偿命之阴狠手段?” 郭大人无话,话锋都被贵公子拿捏住了,谁人还敢单挑,再挑下去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顾鸿峥成功堵住了郭大人的嘴。 方才一只猫据理力争,也非无用,她落下了郭大人挖的坑里,还一脚一脚的把那些坑踩掉了,剩下的就是顾鸿峥来了临门一脚,郭大人应接不暇,他对付一只猫,筋疲力尽,当然不能再接招。 而罗臣风问,“游魂花带那东西养身有何不可?” 罗臣兮看向处变不惊从容自若的贵公子,她提醒大哥,“方才何小姐说,何府养了有毒之花,而且是游魂花所养。” 罗臣兮帮顾鸿峥解释了,可罗臣风仍旧有疑,“如何证明游魂花就是那随同何大公子回去的女子?” 罗臣兮张口欲言,又不知该说什么? 她也觉得这个说不过去,不能何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她需要证据证人来证明事实。 顾鸿峥不予回答,只是示意钟禹,把关键证人带上来。 证人是客栈里的刘掌柜,当年的事,他是见证者,他认得游魂花。 那时何公子发疯追打游魂花,游魂花跑在街上,很多人出手制止何公子,游魂花哭哭啼啼,何公子被热心人打了一顿,躺在地上了。 刘掌柜那时旁观,何公子被打倒在地后,那些动手的人散去了,游魂花也走了,刘掌柜好心扶一把,他把何公子扶起来道,“打女人确实不对。” 何公子问,“如果这个女人杀害你爹你娘,甚至要杀你,是不是也不能动手?” 刘掌柜无话可说。 后来,何公子回家了,再没有出现,他死了。 刘掌柜当做什么都不知,因为他看见何家剩下的四个人生不如死。 刘掌柜知道何絮舒扮女鬼,就为了拿药,她有时候买不到东西,只能扮鬼去拿东西,偶尔会留银子,有时候狠心,什么都拿走,什么都不留。 刘掌柜经常给准备些食物,放在桌上,他坐在自家门店柜台里,假装睡着,而夜深人静时,何家的姐弟出没,会把桌上放置着的食物拿走,他们后来留了银子。 店小二曾问老板,为何要把这些东西放在桌上? 刘掌柜说,奉天地神明。 店小二还不信,可每次起来都看不到桌上的东西,久而久之,他也以为真的有神明把那些东西拿走,为此老板不在的时候,他也照例放些东西在那儿。 刘掌柜说出不为人知的事,说完,只沉默不声。 旁边的何絮舒落下泪,她埋脸在双手里,想擦干那些眼泪,想抹去过去遭受的一切,那是阳城人的辱骂,指责,诅咒,他们恨不得她死,恨不得何家死绝。 所有人,人云亦云,没有一个无辜者。 她恨过,恨不得杀光了这些人,可是刘掌柜的微小举动,让她收住了磨得特别锋利的刀,她把焐热的银子拿出来,放在人家桌子上,再把那一桌食物拿走,没有人看到走在黑夜里的女鬼,一边走一边哭的样子。 什么叫生不如死,大抵是她经历的,暗无天日。 最终,游魂花被戴上镣铐,她问冷漠的贵公子,“你是谁?” 顾鸿峥回答,“龙寅城陆氏。” 游魂花不信。 想说你不是陆公子,你不是。 顾鸿峥观察着反应异常的女人,他猜得没错,游魂花背后有人。 而且那个人已经被猜到了。 其实这案子背后藏着更深的阴谋,在案子没有定论之前,顾鸿峥想放走游魂花,让她出去当诱饵。 但花猫不同意,她一心只想抓住游魂花,这是她能为何家做的,她想要何家姐弟走在阳光下,让所有人看到那不是鬼。 而顾鸿峥为了一只猫,选择退步。 第046章 有人度你 最关键的证人是一家客栈里的刘掌柜,关于当年的事,他是见证者,曾见过何家的大公子,也见过游魂花本人,到现在也还认得游魂花,只因为她耳朵后边的纹图,那纹图是要跟随一辈子的,即便纹了其它图案覆盖,也藏不住最初的那朵花,那是青楼女子必须纹的标记,别的地方是如何做标记的刘掌柜不知道,但是阳城里的那些花楼姑娘,都是纹在耳朵后,或者颈背上,那纹图可大可小,很容易辨认。 刘掌柜跪在公堂上,说起自己说知道的真相。 当年,刘掌柜亲眼见到何公子发了疯似的追打游魂花,那游魂花跑到街上,很多人出手制止何公子,游魂花哭哭啼啼的,何公子被那些出手制止的人打了,他躺在地上不动。 刘掌柜那时旁观,他看见了整个事情起落。 当时何公子被打倒在地,那些人以为打死人了,很快散去,而游魂花也走了,她明显是笑着走的,刘掌柜看见了一切,他等所有人散去后,忍不住跑过去扶了一把,万幸何公子没有被打死,刘掌柜把人扶起来道,“打女人确实不对。” 何公子问,“如果这个女人杀害你爹你娘,甚至要杀你,是不是也不能动手?” 刘掌柜无话可说。 后来,何公子回家了,再没有出现,因为他死了。 刘掌柜当做什么都不知,因为他看见何家剩下的四个人生不如死。 刘掌柜知道何絮舒扮女鬼,就为了拿药,她有时候买不到东西,只能扮鬼去拿东西,偶尔会留银子,有时候狠心,什么都拿走,什么都不留。 刘掌柜经常给准备些食物,放在桌上,他坐在自家门店柜台里,假装睡着,而夜深人静时,何家的姐弟出没,会把桌上放着的食物拿走,他们后来留了银子。 店小二也曾问老板,为何要把这些东西放在桌上? 刘掌柜说,奉天地神明。 店小二还不信,可每次起来都看不到桌上的东西,久而久之,他也以为真的有神明把那些东西拿走,为此老板不在的时候,他也照例放些东西在那儿。 刘掌柜说出了不为人知的事,说完了,他沉默下来。 旁边的何絮舒泪落如雨,她埋脸在双手里,想擦干那些眼泪,想抹去遭受过的一切,那是阳城人的辱骂,指责,诅咒,他们恨不得她死,恨不得何家死绝。 所有人,人云亦云,没有一个无辜者。 她恨过,恨不得杀光了这些人,可是刘掌柜的微小举动,让她收住了磨得特别锋利的刀,她把焐热的银子拿出来,放在那个桌子上,再把那一桌食物拿走,没有人看到走在黑夜里的女鬼,一边走一边哭的样子。 一时间,衙门内的公堂上,陷入沉寂,显然,人心在被鞭打,他们都在被拷打询问,你可曾做个人,你以为自己是人,那你可曾为人? 郭大人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他怕外头那些观看听案情的百姓突然冲进来,即使少年不动手打人,那些百姓也是想打狗官了。 说某些人是凶手,其实他们也是受害者。 人在面对危险时,本能的想远离自保,更何谈明目张胆的威胁,各自都只有一条命,自然是要先保住自己,才能想着,如何为那些痛苦冤屈发声。 杀人偿命,恶有恶报。 有人突然喊了一句,后面就有人附和了,都说,既然游魂花杀人害人,她为什么还能逍遥法外?为什么不将其绳之以法? 大家在问,郭大人回答不了,他让人安静,大家都不安静,眼看要把衙门掀了,郭大人只能求罗捕头,说个话。 罗臣风道,“抓。” 游魂花被戴上了镣铐,她不甘心的询问那突然多管闲事的贵公子,“你是谁?” 顾鸿峥回答,“龙寅城陆氏。” 游魂花不信,想说你不是陆公子,你不是。 顾鸿峥观察着女人的反应,明显的惊慌失措,他猜得没错,游魂花背后有人。 而且那个人已经被猜到了。 其实这案子背后藏着更深的阴谋,在案子没有定论之前,顾鸿峥想放走游魂花,让她出去当诱饵。 但花猫不同意,她一心只想抓住游魂花,这是她能为何家做的,她想要何家姐弟走在阳光下,让所有人看到那不是鬼。 所以顾鸿峥为了一只猫,选择退步。 钟禹道,“殿下你还是心软了。”他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揭穿公子的良苦用心。 顾鸿峥没什么大反应,只道,“即便我不开口,她也能凭三寸不烂之舌将游魂花困住,只是比较费口舌。” 钟禹想想觉得也是,这猫儿是真的能说,她一人单挑千军绝不在话下,也许是感情用事,情绪起伏比较剧烈。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关心何家的事?”钟禹好奇这一点。 顾鸿峥也不知道原因,看她着急的样子,明显是关心则乱。 主从俩离开衙门,罗臣兮追上来喊,“公子,请留步。” 顾鸿峥站住,回头看一眼还来找问题的所谓女诸葛。 说实话,罗家兄妹的办案的方法让人不敢恭维。 当然这些事作为太子管不着,他也不想管。 罗臣兮款款作礼,开口问,“公子是如何想到请客栈的刘掌柜出来作证,这找大夫我可以理解,何家的两个妹妹需要吃药,自然只能找大夫,但是刘掌柜……” 顾鸿峥冷淡回答,“我住在那家客栈,无意中和刘掌柜说话,他看我是外地来,随便跟着我闲聊了些。” 罗臣兮恍然大悟,她道歉,“我没有其它意思。” 顾鸿峥不关心人家有没有意思,回答了问题,转身就走。 罗臣兮张口欲言,还想说什么,但又不好意思再说,刚刚这样追出来请教,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交谈甚欢,然而很失望,这公子为人冷淡,似乎很不喜欢与人交深? 侍奉罗臣兮的侍女白玲道,“小姐,这人冷冰冰的不好相处,你何苦呢?” 罗臣兮摇头,“他和别人不一样。” “小姐心里可是装着人家了?” 罗臣兮不说话,她转身回去找大哥,担心此事会连累父亲。 第047章 你的坚持 顾鸿峥站住,回头看一眼还来找问题的所谓女诸葛。 说实话,罗家兄妹的办案的方法让人不敢恭维。 当然这些事作为一国太子管不着,他也不想管。 罗臣兮款款作礼,她道,“公子是如何想到请客栈的刘掌柜出来作证,这找大夫我可以理解,何家的两个妹妹需要吃药,自然只能找大夫,但是刘掌柜……” 顾鸿峥冷淡回答,“我住在那家客栈,无意中和刘掌柜说话,他看我是外地来,随便跟着闲聊了些。” 罗臣兮恍然大悟,她道歉,“我没有其它意思。” 顾鸿峥不关心人家有没有意思,回答了问题,转身就走。 罗臣兮还想说什么,但又不好意思,这般贸然追上来请教,确实有些唐突,还想着借此机会交谈一二,然而很失望,这公子为人冷淡,似乎很不喜欢与人交深? 侍奉罗臣兮的侍女白玲道,“小姐,这人冷冰冰的不好相处,你何苦呢?” 罗臣兮摇头,“他和别人不一样。” “小姐心里装着人家了?” 罗臣兮不说话,她转身回去找大哥,想问他此事会不会连累到父亲? 罗臣风正和郭大人谈话,他问及何家案子内情,郭大人不愿说,他劝,“少公子你别管这事。” 罗臣风晓得郭大人口风紧实,想着再问也无结果,便不再为难,转身走出来,他想暗中调查,既然父亲和衙门都捂着不提,那他自己去查。 罗臣兮赶回来问,“大哥与郭大人谈得如何,可问出些有用的?” 罗臣风摇头,“你那儿呢?” “我刚问了那公子,他住在那家客栈,那么就说得通了,恰巧赶上而已。” “有那么巧吗?”罗臣风充满怀疑,他不相信那几个人,总认为那几个人在撒谎,就为了对付一个青楼女人。 他把自己的想法加诸在别人身上,办案多年,这种习惯养成,越发钻牛角尖起来。 罗臣兮看着疑虑重重的大哥,问他要去哪儿? 罗臣风道,“去何家。” ———————— 何家,破败凄清的院子内。 花猫一个人坐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何絮舒端来一份水果,她道,“谢谢猫儿,如果没有你,都不知道何时能见天日?” 花猫不怎么高兴,她不满意现在的结果,衙门说先把游魂花关押,也就是说,如果自己走了,游魂花照样出来作威作福。 何絮舒夹一片水果递给小姑娘,让人不要丧气了,“有你帮忙我已经很高兴,至少我不再被人误当成是女鬼,这对于我来说已经很好,加上我两个妹妹身体好转,再不用担心她们被当成是染了瘟疫,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姐姐不觉得失望吗?” “不会,结果在转好,再说,即使失望也要坚持下去,我已经走到这里,还怕走不下去吗?” “姐姐……” “我已经想开了,这些年反反复复在想,如果按照游魂花的要求,安分守己,是不是能平安顺遂?” “姐姐认为呢?” 何絮舒摇头,“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人活一辈子,不就为这么点坚持吗?”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 “那猫儿的坚持是什么?” “我?” “对,你的坚持。” “小时候,想乐于助人,如今,如果遇见事情,我想管,就会管一管,如果伤害到我,我一定退避三舍。” “缘何改变?” “十三岁,在家里闹了好大事,也为一件说不清的案子,结果无疾而终,害得一人跳河自尽。” “所以一定要关起游魂花?” “是,衙门不关,我会把她杀了。” “猫儿有心结?” “小时候那件事吧,我耿耿于怀,那人跳河,我想不通,很多人都说是我把她杀了,我认了,为此担负好些年,还经常做噩梦,在梦里总是听到这三个字:都是你!我害怕,怕你们中某一个人也熬不住,然后纵身一跃,接着再送我三个字:都是你。” 花猫说着用力擦自己的掌心,她害怕的时候就会有这个无措的举动。 何絮舒抱抱帮自己大忙的女孩,她道,“不是你。” 花猫笑了笑,反过来安慰,“其实早就过去了,因为有人告诉我她还活着。” 何絮舒讶异,“那你可是白白受罪好些年?” “也没有。” “那女孩为什么不早出现呢?” “因为她想和过去划清界限,也是不知道我心里有阴影。” 何絮舒迟疑问,“那现在彻底放下了吗?” “嗯,有个自以为是的人,喜欢用自己的办法折磨人,还乐此不彼的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 “那是为你的人,对吗?” “嗯,我后来才知道,那些自以为是都出于一种保护,那人做事看心情,说是冷血,其实是为了更多的人,在我的事情上,对方能做都会做,而且竭尽全力。” “听你这样说,那人可是极好的。” “也许吧,那女孩还是对方所救。” “那不就是故意为难你吗,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你?” “因为顾此失彼,此中就是在告诉我,一个人能力有限,有很多事并不是说你想就可以做,而一旦做了,就一定做完整,所以我现在做事都想要一个结果,我不想留遗憾,不想做噩梦,不想陷入困境,再等来一个都是你……” 花猫不知不觉说了许多,身边的姐姐听着,那站在背地里的人也听着。 顾鸿峥站在那里沉默,钟禹道,“殿下,猫儿的固执可是情有可原?” 是为了坚持? 花猫不想说沉重的事了,说些有用的,“姐姐怀疑过游魂花吗?” “嗯,怀疑过,还去找她了,但不是她的对手,说来也是我无用,我不能报仇,又不能离开这里,因为这儿是家,我的来处,我的去处,都与这儿有关,然而因为她,我一无所有。” “谁不想报仇呢,可怎么报,用什么办法,那并非是说自己想玉石俱焚就可以心满意足,我还有弟弟,我不希望为了所谓的仇而把何家所有人都奉上,弟弟是仅有的希望。” “我之前去击鼓喊冤,但人家说我是疯子。” “所有人都护着那女人,保着她,就拿何家献祭。” “你知道吗,每次看着她穿着那身红衣招摇,我就觉得她是染了我们何家的血,才妖了那一身的鲜红。” 何絮舒说着,心里又痛又恨,然而什么都做不了。 第048章 兄妹找骂 花猫转移了话题,问,“姐姐能否说说剿匪的事?” “好啊,其实是我叔家婶婶被山匪抓去,然后展开了一场官匪对峙。” “是匪贼来这儿抓人吗?” “不是,我婶婶喜欢去山里采野菜,她心灵手巧,会做些好吃的,得知她被掳走,我爹义愤填膺,为此去剿匪,对峙好些天,得知嫂嫂纵身跳下悬崖,我二叔一怒之下放火烧山。” “那匪贼也是罪有应得,做贼做匪本不可为,说好听是劫富济贫,说难听就是滥杀无辜,更何况他们还强抢妇女。” 何絮舒道,“猫儿可知游魂花为何找何家报仇?” 花猫点头,“听钟禹说些,她与另一匪贼有交情,她这么做是报仇,但这不是她为恶的借口,山匪为患,祸害百姓,当官为民除害,此乃天经地义;再说她失去孩子,那是她自保不利,怎能怪别人,难不成自己活不下去,就要砍杀所有人,然后周围人反杀就怪别人不给活路,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据说醉天香的妈妈也是被她害死。” “她肯定有些手段,若然走不到现在。” “猫儿觉得她背后有人?” “恩,她一个人没那么大本事,虽说获得天时地利人和,但要凭这点本事为所欲为还有难度。” “怎么说?” “比如我有把柄落在你手里,我要是不高兴,不想跟你废话,姐姐猜我会怎么做?” “一不做二不休?” “对,既然是把柄,肯定不希望被人所知,能做出见不得人的事,还怕除去一个青楼女人吗?” “也对,如果是这样,单靠她一人不能,她要找靠山,我一直觉得是这里的官,但现在……” “不,绝不是阳城的人。” “怎么说?” “能让游魂花获得阳城权势庇护,不可能靠这里的人,郭大人似乎很怕她。” “你觉得……罗太守如何?” “罗大人最多是昏庸贪婪,对了,阳城里很多人是不是都特别待见那罗家兄妹?” “好像是,他们解决了许多事,惟独不愿干涉何家的事。” “多半是亲爹亲娘跪下求孩子不要蹚浑水,这是人的本能,趋利避害。” 何絮舒点点头,不说糟心事了,“刚才煮了汤圆,想吃吗?我去盛来。” “好。” 何絮舒起身去盛来两碗汤圆,一碗给女孩,一碗给自己,两个人坐在长青苔的石阶上,吃美味。 站在背角里偷听的钟禹,看着远处两个人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咽口水。 他想跑出来吃汤圆,但看到不速之客到来。 是罗臣风和罗臣兮。 二人走进破败的何府,罗臣兮掩着鼻子嘀咕,“何家姐弟也太懒了,院子杂草长得这么高,也不打理打理。” 兄妹两绕着杂草丛生的院落,往里走,终于找到藏在最深处的人。 远处坐着两个人,即是高瘦的少年,和白衣翩跹的何絮舒。 二人有说有笑,随随便便坐在地上,吃东西? 罗臣兮皱眉,心里想着这两人如此这般随随便便坐卧,实在不成体统。 何絮舒先看到稀客,那兄妹两走进来,一人抱怨问,“为何不把家里打扫一下?” 听她的话,是在说我好不容易愿意屈尊到你这破破烂烂地方,为什么不打扫干净才让我进来? 何絮舒把碗放下,起身玉立,就站在三四级台阶之上,面对着夕阳,也居高临下面对着兄妹俩问,“可是何家又落了莫须有的罪?” 罗臣风作礼,“不是,此次前来,是为了解些情况。” 何絮舒呲笑,“你……来了解情况?我记得罗捕头之前曾经说,你不会管,还说衙门会处理清楚,当时我求你们,你们还把我赶出来了。” 罗臣兮道,“我们是来帮你,你怎能如此说话呢?真是不知好歹。” “呵!帮我,我不知好歹?罗臣兮,你还是这么恶心,文过饰非的手段玩得很得心应手对吧?” “你!”罗臣兮气急起来,“何絮舒你几个意思,照你这种态度,如何解救何家时今危困?” 何絮舒不怒反笑,“我何家危困,那与你何干,我告诉,即便我死也不会求你,罗臣兮,都是太守的女儿,我如今陷入的困境,你有一天也会陷入,也许会比我更痛苦,如果到时你还能保持这体态,那我就敬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女人,届时再来与我说好歹也不迟。” 何絮舒这番话有点盼着人家落不着好的意思,可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出来了,阳城的事如果被皇城那边知道,这里的官绝对要被问责,到时如果还有神捕神探,那还真得佩服罗家兄妹。 罗臣兮不认为自己会落入这般窘境,那是何家的命,不是罗家的。 何絮舒点点头,“那你今天来,是要落井下石吗,在衙门里存心不够,还跑到人家跟前来耀武扬威,你们兄妹如今也兼做上这等事了是吧?” “何絮舒,你不要蛮不讲理可以吗,我和我大哥今天来是为来帮你解决问题,可你这种态度,就算是大罗神仙下凡,恐怕也帮不起吧。”罗臣兮怒得想一走了之,就想你这种人被冤一点也不奇怪。 何絮舒听着走下台阶,她走到衣着光鲜亮丽的大小姐身前问:“我蛮不讲理?罗臣兮,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当年可有求你,你们又如何踢我一脚,说我是疯子,不要再出现?” “尤其是你罗臣风,阳城第一捕头,亲爹是太守,多少人相信你的话,你当时为我说一句话吗?” “还有人称女诸葛的罗大小姐,就会挑最好的案子赶着去表现,成功了是你的功劳,不成是凶手残忍,你说你恶不恶心,为了扬名立万,连死人的名利也要从土里挖出来占为己有……” 罗臣兮恼怒,“何絮舒,你这是诽谤!” “诽谤,合着你们能质疑别人,我就不能啊,你和你爹以及衙门所有人,通通一套说辞,都是狐假虎威欺软怕硬。” “所谓的女诸葛,踩着尸骨堆砌自己的名气,是不是很开心,觉得成就非凡?” “如果今天没有猫儿和贵公子在场,那么关于何家的案子是不是又被你们搅黄,就这样不了了之,甚至要被罪加一等,就说我扰乱衙门,干扰公堂,甚至你们要将我灭口……” 罗臣风担不起这个罪责,“这都是你个人臆想,何絮舒,你确实是在诽谤。” “证据呢?”何絮舒反问诬陷自己的人? 第049章 与君偕行 罗臣兮道,“刚刚你在说,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花猫坐在那边冷冷来一句,“我只听到你们兄妹在威胁可怜的何姐姐。” “你!”罗臣兮指着颠倒黑白的人。 罗臣风看着那少年,他知道少年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把在衙门里他们所受过的冤屈如数奉还。 罗臣风有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可想想又不明白,阳城这些年太平无事,只何家姐弟总没事找事,只要有空就去伸冤,还变成鬼四处惹是生非。 罗臣风不是不知道他们姐弟两做的事,就因为同情他们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他们现在要问责当地的官员,她要问罪罗太守。 罗臣风不允许别人诬陷自己的爹。 罗臣兮道,“在衙门公堂上,有任何疑问自然要问清楚,怎成了我们不是?再说,每天发生那么多事,何大小姐当我们是闲着吗,就为了管你们的事,而且我一分俸禄没拿,我想怎么管都是我的事。” 何絮舒冷笑起来,“对,就是你这种态度,爱管不管,别人死了也与你无关,你爹拿着朝廷的俸禄,供着你们兄妹俩杀人于无形。” “你!” “我什么我,当年你可有答应帮忙?结果不帮,还跟人家说我疯了,就因为你一句我得失心疯,所有人都认为我疯了,他们相信你的话,他们认定是我疯了,还染了病,你们唯恐躲避不及,我到处求救无门,只能看着这个家被大火焚烧,知道当时的情景吗,我抱着弟弟妹妹躲在角落里,我们被大火包围,被浓烟扼住咽喉,我为此发誓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可老天不让我死,那天下雨,火被扑灭了,我们活着,以鬼的身份活着。” “你们当时是人吗,眼睁睁看着那大火将活生生的人烧成鬼?” “或者,如果你们真的帮不了,能不能不要颠倒黑白,非要按着真相,让我和弟弟妹妹变成鬼受尽折磨。” “是,你可以说和你无关,但和你爹有关吗?你爹是不是这一方父母官,他该不该管?” “别说了!”罗臣风急起来,是,他当年目睹了那场大火,父母当时拖着他回去,他听到火堆里有人喊,救命啊,谁人能救救我们? 可他什么都没做,还有那些旁观的人,只顾站在外指指点点,没有一个人伸手,没有一个人去找水救火,他们听着看着,就那么旁观被困在火堆里的人鬼哭狼嚎。 最后下了一场大雨,何府被烧得破败不堪。 有人进去找过,找不到活人,只见飘起来的鬼,她说死得好冤,要找人陪葬。 罗臣风想为以前的疏忽赔礼道歉,然而何絮舒不接受这份歉意。 罗太守就是个昏官贪官,作为儿子在徇私枉法,如果他足够正气,就不会无视活生生的人被折磨这么多年,说到底,现在案情牵涉到罗太守,他罗捕头赶来也是为他亲爹找证据开脱。 而何絮舒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要死一起死,凭什么她活该被折磨,而作恶多端的凶手始终安然? 她把不相干的人轰出去,罗臣兮气得拉哥哥走,她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兄妹俩走了。 花猫把汤圆吃完,她站起身喊:正云 何正云跑出来问,“怎么了,猫儿姐。” 花猫一脸黑线,让人不要加个儿字,听着好怪。 “那猫姐?” “额,这个更难听,算了,谢谢你们做的汤圆。”她把空碗递给少年。 “要不再吃一碗。” “别,我是能吃,但没那么能吃,这东西不容易消化。” 何正云抱着空碗喊,“钟哥哥,顾大哥,你们想吃汤圆吗?” 钟禹当即跑出来,他道,吃吃吃,他拿起一根竹签串走一碗汤圆。 花猫离开何府,迎着夕阳,走在无人经过的大道上。 这条路因为何家闹鬼变得冷冷清清,平日无人经过,也只外地来的人,他们不懂内情,有时候遇到大雨,会不顾一切的跑进何府避雨。 顾鸿峥跟随着一只猫走在夕阳西下,两个人并步而行,身后被光芒照出的影子,时不时分开,又重叠在一起。 顾鸿峥想起了钟禹的提醒,他说猫儿和游魂花打架,被对方招呼了一爪子,那鹰血爪有毒,要吃药的。 当即伸手拿起细瘦的手腕,把了把脉。 花猫转头问,“公子要赶路吗?” 顾鸿峥不回答,心想,我想赶路,但被你耽搁了,你什么时候不给我惹事? 花猫道歉,“如果公子赶路,你可以和钟护卫先走,反正我也不必须跟着。” 顾鸿峥眯起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气息有点冷,这好端端的突然就变冷了。 花猫缩了一下想,我也没干坏事啊,公子怎么又不高兴了? 顾鸿峥拿着细瘦的手,顺势牵在手里,很是自然而然。 “公子,猫儿,等等我。”钟禹追上来。 花猫转头看一眼钟护卫,再看看身边的公子,她勾着小爪子,爬,挪,缠,终于勾到了公子的手掌心里,她与他握了一个十指相印。 钟禹落在后面,他看到公子和一只猫的手,原本是公子牵着那细瘦的手腕,最后变成了裹着顽皮的手,那悄然绕起的指柔,是一巴掌,五根指头,不知不觉的攻克一座城。 钟禹不免感叹,世上真是无奇不有,天下奇观算什么,两个别扭的人演戏才惊心动魄呢,又悱恻,又缠绵,偶尔情深似海,偶尔情薄如纸,千变万化,丰富多彩,世上就这两个人会这么玩。 花猫东看西看,她好像听到叮铃铃的响声,转头寻找,发现是从公子腰间挂着的小袋子里发出来,当即伸手摸走。 顾鸿峥转头看一眼,一只不安分的爪子,突然的袭向他腰间,然后拿走了一枚暗器。 她做事从来不与人打招呼的,这种坏习惯还没改掉。 若是换别人,是不是也这么顺手牵羊?想着忍不住握紧了拿着的爪子,“唔!”花猫哼了一声抗议,她右手拿着顺来的暗器,找,找,找,努力找了一圈,还是找不到开关,她求助公子,“开关在哪儿?” 第050章 两口子很秀 顾鸿峥伸手帮一把,按了隐藏的开关,瞬间,呈椭圆状的光溜溜球子弹出七八个触角,整体看是个六角形暗器,那些张牙舞爪的触角是开关,有的锋利,有的圆钝,最重要是内层藏着银针,只要动一动开关,就能释放暗器,这东西适合用于刺杀。 “公子,这是你的吗……” 顾鸿峥否认,“我在游魂花房间里找到。” “啊,她是杀手吗?” “不清楚。” 花猫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事了,她后知后觉道,“公子,你应该提醒我。” 后边走着的钟禹道,“他是想提醒你,可你在衙门里怒发冲冠义愤填膺,当时只顾着抓捕游魂花,你听得进去吗?” “那我是不是惹事了?” “是的,快和公子哭唧唧说对不起。”钟禹怂恿鬼精灵赶紧表演一场。 花猫努嘴,她道歉,“对不起。”没有哭唧唧,不过露出楚楚动人的表情,那双桃花眼,双瞳剪水、明眸善睐,比哭唧唧还要惹人怜惜。 顾鸿峥转开视线,不想看。 钟禹走在另一边,他对着夕阳露出一个大大微笑。 顾鸿峥让偷笑的护卫去买水果,只要甜的就行,不用太多,一个就够。 钟禹想问买给谁,顾鸿峥一个眼神过去,还想多嘴的护卫赶紧跑。 花猫拿着顺来的暗器,陪同公子踏进客栈。 顾鸿峥让小二哥把药端上来,那药是钟禹从大夫那儿取来,拿回来交给小二哥帮忙熬煮,已经熬好了,小二哥听从吩咐端上。 顾鸿峥拿出汤碗,倒出半碗汤汁,试了试温度,不冷不热,温度适宜,让人赶紧喝了。 花猫皱着小脸,她不想喝,“闻着味就难受。” 钟禹从外头买回来三个水果,他一个,公子一个,猫儿一个。 顾鸿峥拿走属于自己的那个,忙着削皮,然后将其切片。 花猫哀求,“能不喝吗?” 顾鸿峥一脸必须喝,这事没商量,花猫鼓嘴,想了一下,她捏住鼻子,拿起汤药,仰头喝下去,喝完了,吐舌头,好苦好苦,想吃糖。 顾鸿峥送一片水果进她嘴里。 花猫啊了一声,咬住吞下。 顾鸿峥:“……”我是让你嚼碎,不是让你囫囵吞枣。 花猫再张口,顾鸿峥再喂。 这回终于嚼了,水果味道香甜,可以去味。 钟禹坐在对面,他适才知道殿下让买一个水果的用途。 这么宠着也是没谁了。 你们要不要这么秀啊,存心欺负单身狗吗? 钟禹恨恨的咬着手中的水果,继续旁观对面两位喂狗粮。 花猫一边玩暗器,一边转头咬水果。 顾鸿峥一片一片送过去,他还真有耐心。 钟禹看着和谐的画面,羡慕、嫉妒、恨! 花猫调整好暗器的开关,她道,“钟哥,让我试一下。” 钟禹才倒满一杯茶,看到丫头举起暗器,他吓得提起茶壶就跑。 “你别过来。” 钟禹远离可怕的猫。 花猫追着人跑,嘴里哀求,“试一下嘛,不要你的命,最多疼一下,就像是蚊子叮一下。” 钟禹打死不干,提着茶壶,对着壶嘴饮了一口喊,“公子,你能不能管管她,她这是要杀人啊。” 顾鸿峥坐在那边吃水果,他听不见随身护卫的哀求。 钟禹心里叫苦,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拿人命开玩笑? 花猫把人拦住了,钟禹没的选择,他把水果放在茶壶上,举起来,让人注意点,“不能打中我。” “知道了,知道了。”花猫跃跃欲试,按着手里的暗器,内里藏着的银针飞去,明明是一根,可一下子飞出去三根。 钟禹傻了,他道,我的命! 花猫急着飞身去抓一针,还有一针打在水果上,另一针,好像要没入钟护卫的身体,钟禹惨叫,“殿下,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顾鸿峥顿了一下,他听到的是不放过她,而非不放过你,这么想着,他飞出一片水果。 那水果伶俐飞去,悄然接住了那一根银针。 钟禹身子紧绷,汗流浃背,见到银针被拦住,大松一口气,当即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浑身哆哆嗦嗦不止。 花猫关起暗器,她走过去询问,“还好吗?” 钟禹哼一声,“你觉得好吗,我差点被你害死了,你个惹事精,能不能不要仗着他宠着就为所欲为。” 花猫满脸歉意,“好了好了,你不是完好无损嘛?” 钟禹五官扭曲,“合着你想把我弄残是吧,这要进眼睛怎么办,这辈子就是个独眼龙你知道吗。” “不还有一只嘛?” 钟禹:“…………”你可真是个人啊,还有一只?就盼着我变成独眼龙是吧?你们两口子能做一些人干的事吗,这一个太子殿下罔顾人的性命漠然以视,现在还来你这么一只惹事精,我是不是要死不足惜才甘心啊?是不是我上辈子拆了你们两口子啊? 花猫微笑着面对生无可恋的护卫,她温柔的笑,笑得明媚动人,钟禹眼睛被闪瞎了,他不想见这个人,搭着对方走到二楼,到了公子房间门口,随手把可恶的猫丢进去。 花猫呀一声飞起,她说钟禹你太过分了。 钟禹哼哼一声,他窜进隔壁间的门,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就许你们折腾我,还不许我报复吗? 他关门,不再理会欺人太甚的两口子。 顾鸿峥本想关上自己房间的门,但是看到飞来的人,他急急伸手,将人一把接住。 花猫啪嗒一声挂在高俊的公子身上,她仰望着抱住自己的人,抬抬腿,把两扇门扫上。 顾鸿峥看着怀里的人好一会儿,忽然凤眼微眯,他把人放下了,莫名一脸不高兴,也不知是不是被踩到他尾巴了? 花猫不明所以,她转身去洗澡。 顾鸿峥坐在外间,把玩着暗器,他把暗器里的所有银针打在墙上,再隔空把针一根一根拔出来,钟禹要是过来看到殿下这么无聊,绝对会摔倒。 花猫洗澡出来,穿着里衣,走到床前,拿了衣服拍打床上,确认没有蛇,一把倒下去。 顾鸿峥走来,看着还睁眼的人,“为什么还不睡?” 花猫问,“公子知道游魂花背后的人吗?” “不知道。” “那我自己去查。”她坐起来,就想现在去。 顾鸿峥命令,“睡觉。” “我睡不着。” “明天再去。” “公子不是赶路吗?” “我明天去醉天香。” “真的?” 花猫满脸欣喜,她躺回去了,顾鸿峥自然而然的躺外边。 第052章 去青楼 花猫双手枕头,滚着脑袋满怀期待,她想明天要去花楼,那是好事啊,可突然想起什么,她问,“公子你去醉天香做什么?” 顾鸿峥:“……” “你之前去过?” “…………” “难怪知道游魂花房间里藏着证据。” 她脑瓜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叽里咕噜说个不停,顾鸿峥伸手,一把捂住喳喳不停的嘴巴,终于安静了,他闭上眼。 花猫拿开嘴上的手,看一眼存心欺负自己的人,“睡着了?” 好吧,肯定是为了查那些事累着了,她转过身,自顾玩着手里的暗器,转,转,不停转,直到东西卡住她的爪子,她疼的惊起来,呲牙咧嘴,五官错位,她问这是什么鬼东西啊,居然还有我玩不明白的暗器? 顾鸿峥睁开眼,看着惹事精,拿过小爪子一看,被夹出血了,当即起身去拿药,他回到床上,让人把手伸出来。 花猫乖乖伸出爪子。 等处理好了伤口,她躺下。 顾鸿峥收起药瓶,再把暗器拿走。 花猫恋恋不舍,她想抱着暗器睡觉。 顾鸿峥让人闭上眼睛,不许再玩。 花猫应一声,“唔。” 是夜,顾鸿峥起来,穿上夜行衣,离开客栈。 钟禹悄声小步跟上,他斗胆问,“太子要去和谁幽会?” 顾鸿峥望着远处,不做声。 他们在一座楼里,对面就是醉天香,夜晚下的花楼很热闹,人来人往,摩肩接踵,都是赶着去寻欢作乐。 钟禹看到一个奇装异服的男人,他高额深目,鹰钩鼻子,与瀚海洲的人有很大差别。 “那人是谁?”钟禹打量着人家,穿金戴银,手指,脖子,额头都挂着绚丽夺目的宝石,敢情是想把金银财宝都穿身上了,像极了个二百五。 顾鸿峥道,“伏虎国的人。” “啊,他脸上有写吗?” “根据他作礼的方式判断。” 伏虎国最喜欢玩这一套礼节,打架的时候也这么庄重,动起手来毫不客气,人头落地最常见。 钟禹没研究过这方面的东西,实在看不懂,只问,“有什么可疑吗?也许人家是个富商,他穿得很华丽,一身是宝,分明就是富甲豪商的打扮。” 顾鸿峥摇头,“富商不会遵着这般规矩,富华之上是权势,权势之重,在庄严,而且伏虎国在最北边,来到北齐东南的一座城里行商,走太远了。” “所以呢?” “所以只能是王室中人,他来这儿肯定不是走亲访友,也不是游山玩水,而是为生意。” 钟禹脑瓜疼,“不是商人,他来做生意?殿下,你还能再矛盾吗?” 顾鸿峥不想拯救没脑子的人,他转身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往一座豪华的大庄园内。 他坐在案桌前,持笔写信,写好了,装进玄武符,让藏在背地里的暗影速速送回皇城。 钟禹问,“确定要管吗?” 顾鸿峥问,“这是家国之事,如何不管?” “可这阳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管是阳城皇城,这都是顾家的天下。” “可这背后的人……” “就算是父皇,我也敢查!” 钟禹相信这太子的话,又不是没见过,太子是谁,他就是那个敢在皇上面前拔剑的人。 顾鸿峥要忙着处理公务,让护卫先回去休息。 钟禹打哈欠,真的去了,回头劝一句,“殿下你也别太拼了,人是桶……” 说出来觉不对,他赶紧溜之大吉。 顾鸿峥兀自打开信笺。 花猫醒来,没见到公子,她迷迷糊糊起床,梳洗完毕,一个人吃过早膳,闲得无聊,便去买衣服。 买了三四套金贵的衣袍,随手挑了最好看,穿在身上,欢欢喜喜欣赏一番,嗯,很帅,非常帅,超级帅! 她拿了折扇在手,瞬间风流倜傥、英姿翩翩。 趁着公子不在,她要去青楼。 转身飞出客栈,她走过几条街,到了醉天香门口,抬头望,三字醉天香,极尽风流飘逸。 她摇摇扇,昂首挺拔走进去。 入了门,那些个热情如火的千娇百媚贴上来,花猫点下折扇,让人稍安勿躁,“一个个来。” 美人们娇嗔软语,“公子想喝酒,还是想看美人跳舞呢……” “只要美人们来招呼,我都喜欢……”她啪嗒收起折扇,踮了踮,折步上二楼,一美人在旁引路,问公子喜欢喝什么酒,喜欢什么样的花? 花猫笑笑道,“就你这样。” 她挑了最好的雅间,然后安排最美最会唱歌跳舞的来,尤其是能说会道的…… 负责送人入座的姑娘去唤来了一个能歌善舞的,是个特别讨人喜欢的,那是婀娜多姿的人,一身曼妙,大老远就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是庸脂俗粉里的绝色,不仅身材好,还容貌清皎,举手投足,自成一派,清雅娴体,身上流着淡淡的味,是梨花香,花猫最喜欢的味,她慵懒的靠在那儿听曲,顺便打听打听这儿最贵的姑娘。 弹琴的女子道,“无最贵。” “莫非是你?” “公子说笑。” 美人纤手抚琴弦,专心致志,花猫抬起眼皮看过去,莫名的嘴角一勾,她找到人儿了。 ———— 顾鸿峥和钟禹回客栈,后者上楼去找猫,发现没人,急得喊,公子,你的猫不见了。 顾鸿峥进门,扫一眼凌乱的床,都是衣服,不用问,肯定是乔装打扮出去招摇撞骗了。 顾鸿峥也去换衣服,选了套白底蓝襟长袍穿上,挑了簪玉琳琅束腰,一身冷峻卓绝,被华裳化出温润如玉的风采,穿戴整齐,他出门,钟禹看着衣冠楚楚的殿下问,“公子这是……” 顾鸿峥道,“去青楼。” 钟禹眼睛亮了。 去青楼,这是多少男人喜欢去的地方? 阳城里,最出名的地方非醉天香莫属,那儿的酒醉人,连美人也不一般,所谓的温柔乡,英雄冢。 两个人进了热热闹闹的场所,钟禹跟随主子上楼,他们左看右看,找到了混入人间声色里的玉影。 还真的是玉影,消瘦峻拔,英采濯濯,一看就是混世小魔王,最会吃喝玩乐那一套。 她一只猫做什么都不奇怪,尤其是素手勾着美人在怀,举起酒杯共饮一场,端的是风流无暇。 第053章 猫儿风流 顾鸿峥站在二楼走廊,在一雅间门口,那雅间的门敞开着,房间内坐着一桌子人,其中最清俊公子在把盏引欢,她与人笑谈甚欢,身边依偎着美人,美人长得艳,生得柳眉如画,朱唇撷笑,腰似无骨,她紧紧贴在清俊的假公子身上,娇嗔软语,嘤嘤婉转,笑个不停。 钟禹暗暗佩服着一只猫,她平时捉弄人很有一套,没想到搂着美人的手法也这么娴熟,一点儿不生疏,细瞧着她贴近美人说话的样子,怜香惜玉的情分演绎恰如其分;再细量那搂住美人腰的素手,力道适中,托的是香软,枕的是美玉。 钟禹想,殿下你要不去试试,手势都没她这么娴熟。 顾鸿峥看着房间里的人,就那么看着,脸上的寒意越来越沉。 钟禹想退开,根据以往经验总结,这时候不要招惹主子,什么都不要问,也不要管,走就对了。 但是顾鸿峥吩咐,“去,打听那一桌子的人,尤其是那美人。”他进隔壁的雅间去了,独自孤坐。 钟禹没的选择,只能接起主子的命令前去打听消息。 经过走一圈寻花问柳,得知花猫怀里的美人叫玉天香,名如其人,美人如玉,歌舞曼妙,听说身上特有一股清香,故而命名玉天香。 还有和花猫同桌坐着一人,他是伏虎国王子,叫木图拔,就是顾鸿峥之前留意过的人。 顾鸿峥点着桌面,钟禹倒杯茶水给主子。 顾鸿峥不想喝,他讨厌这里的味道。 钟禹:“……”真是为难这主子了,为了一只猫奔赴风月场所,换谁人有这待遇? 顾鸿峥起身离开醉天香,他走入无人的巷道里。 远处有动静。 两个人分别向两边跑。 顾鸿峥戴上面具,钟禹也拿出破布,主从俩分别去追。 顾鸿峥拦住一个人,那人身影如鬼魅,迅速流窜,极速奔逃,他的速度很快,但再快也快不过速如闪电的公子。 顾鸿峥站在人家前面,他盯着黑衣蒙面人,黑衣蒙面人警惕的注视着冷峻清隽的公子。 有的人天生就具备那份孑然,冷冽,孤傲,又矜贵。 而眼前的锦衣公子身上就流转如此风华。 顾鸿峥不想说话,直接弹剑出鞘,黑衣人也不与招呼,斜刀而起。 瞬间的刀芒与剑光,映着月的朦胧,只觉天地一阵肃杀起。 两人身影交缠,暗沉沉的苍穹下,黑夜弥漫在天地间,在月华照耀下的阳城,于无人经处的角落里,有刀剑相交的声音,远望可见一道明丽的白,和一道如烟的黑,互相交错着冰刀雪刃,黑影被打开,他想走,顾鸿峥哪允许,利剑飞射而去,离去的人被一剑刺中后背,他慢下一息,想跃身上屋顶,却被速度快得惊人的白影扫下。 他倏然而起的身影,如同剑势寒芒,一闪而过,一脚将人踢下。 顾鸿峥翩然落地,他踩起脚步,轻轻的,走向那扒在地上不动的人。 那人看似死了,谁想,突然飞出了锐利的细针。 是暗器。 顾鸿峥侧身躲开,顺手夹住掠过耳边的,他将之打回去,那人起身想跑,脚却被尖细的银针打中,猛一滞,跑不动了,他干脆返身回来,以搏命的方式同归于尽。 顾鸿峥飞身后退,他抬起手,轻然云起,而后推出佩剑。 一剑穿心。 而佩剑的剑鞘随手打开了再度袭来的银针。 这整个过程,连环交叠,容不得迟疑出差错,若是不留神,就是暗器入骨,命不久矣。 顾鸿峥收回佩剑,走向死透的人,他捡起熟悉的六角形暗器,这东西内藏千针,机关重重。 远处有人巡逻,听闻动静赶来,大老远喊,那边是什么人? 顾鸿峥按了一下开关,一针下去,明明是死透的人再被一针入喉,顾鸿峥飞跃而起,他飘过屋脊不见。 转身去找钟禹的踪迹,找了一会儿,见到那家伙躲在角落里。 钟禹转头看到殿下,当即指着远处,“我跟踪那人来到这儿,他和那个奇装异服的人认识,应该是对方的侍从,他刚去醉天香接走了他的主子。” “叫什么名字,可有打听到?” “主子叫木图拔,是个王子。” 顾鸿峥陷入沉思,阳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位置处于三国交界处,行商走侠,来往不绝,伏虎国王子亲自来此,必然不是为了小事。 顾鸿峥打算潜进去看看,他让轻功不行的护卫去醉天香,“你去看她在做什么?” “可殿下这里……” “我一个人就可以。”意思是说你个护卫留下来碍手碍脚。 钟禹又被鄙视了,他伤心走了,不挥衣袖,不带走云彩,走得异常迅速,对于去花楼,他一百个愿意啊,尤其是去看一只猫寻欢作乐,这可是好事啊,绝对妙不可言的好事。 花猫喝多了,脸红彤彤,走路摇摇晃晃,她被美人搀扶着去到华贵琉璃的房间,倒在床上,扶着她的玉天香抬手煽煽风,转头看了看门外,她去倒茶水,给喝醉的人送上。 花猫醉得难受,她拍拍额头,“你们醉天香的酒这么沉吗,要人命啊。” 玉天香把人扶起来,“这就撑不住了?” “姐姐真客气,一杯一杯灌,也不怕我口吐白沫。” “你说了要以假乱真。” 花猫抱拳,“不愧是十八香里出来。” 玉天香把茶水放桌上,“对于你来说,这不是小意思吗?” 花猫挨着清丽秀美的姐姐。 玉天香的容貌,姝丽,清艳,那是不染尘埃的美,感觉多分脂粉是艳俗,少分则失去绝致风雅,只要是玉天香,什么粉面桃花,步态生花,都不敌她一声,恩~~~讨厌。 花猫伸手勾着美人,她邪魅风流起来道,“来,百闻不如一见,一见不如动手,我们试试。” “哎!”玉天香被人扑倒,她笑骂,“你想试,有本事吗。” 花猫嘿嘿笑两声,转头看窗外,她让美丽优雅的姐姐叫两声给听听。 玉天香听话的来两声,娇声软语,酥骨媚人,但凡是个男人听了都忍不住,以致外头的钟禹轰然倒下去。 花猫在房间里哈哈大笑,而钟禹砸得眼冒金星,他道,“死猫,算你狠。” 第054章 玲珑的猫 花猫支走了钟禹,她起身走到桌前入座。 玉天香给小无赖剥桔子,“你这捉弄人的性子,可是遗传了阁主的?” “那话说物以类聚,这证明你们阁主害人不浅。”她竟不引以为耻。 玉天香瞧着开玩笑的小姑娘,到底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从来无忧。 花猫翘起二郎腿问,“可知我为何遇上何姐姐?” “阁主安排?” “也只有那家伙了,那天按照指示出门,一出去就撞见鬼,你说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也许就是巧呢,何家的小姐取药,怎知你路过那里?” “肯定是靠了人为安排,我在客栈里下厨为我那公子炒两样小菜的时候,那刘掌柜就说,今夜有风,我听着不对味,如果猜得没错,你们阁主路经此地时曾入住那家客栈,无意间撞见了何姐姐拿走刘掌柜给准备的食物,你们阁主好奇,就追踪着去看了个究竟。” 花猫说得头头是道,她拿过剥干净的桔子,一口气吞了,“啊,好酸。” 玉天香笑,“傻呀,人家吃水果不是一片一片来吗?” “这不是解渴吗?” “继续说阁主的事,不是阁主事先告诉你的吗。” “不是,那家伙喜欢看天命算缘分,想必是料定我会多管闲事,然后就留下麻烦给我管了,所以说是个没有同情心的人。” “不能这么说,世上那么多事,谁有那闲心管完全,要说何家的案子,阁主还真不能管,这是北齐的事,当时写信让十八香里的姐妹出来干活,我以为内里藏着什么宝图秘藏,上赶着来摸清楚。” “结果,只摸出一个游魂花而已?” “猜对了,还真就一个游魂花而已,她背后有人,而且这大金主并非大富大贵,且无权无势,最多是有些手段,关阳城里的人被捏得死死的,全栽在这作恶多端四字上。” 花猫丢一粒花生进嘴里,“除此之外还有吗?” “没有了。” “不信。” “小丫头,怎能不信你姐姐呢?” “姐姐还是说实话吧。”花猫盯着,玉天香认输,“行吧,主要是想打听北齐是不是和别国暗中勾结,你也知道五国之间一直在互相制衡。” “这个我知道,你们阁主倾尽全力,要用一生去斗的不就是为那皇权吗?” “唉,你呢,难道就要这样一辈子逍遥自在,什么都不管?” “我这样不挺好的吗,管什么,家中有大哥二哥,他们是儿郎,我一个女孩子能做什么?” “你倒是会说笑,阁主却说你命中不该如此,但世事难料,也许阁主也算错了一茬。” 花猫挑眉,“怎么,你也怀疑自己的主人了?” 玉天香摇摇头,没有人比她更信任救过自己,给自己如今这一切的阁主。 她的命和面前的猫不同,猫儿与生俱来尊秀,她是人间紫星,不与日月争辉,却能在这繁星满天里,成为最耀眼的那一颗,按照阁主的意思,这人是要上战场的,可如今她都十八岁了还在这江湖里流转,她不喜欢战场,小时候她就经历过硝烟,那时候太子拎着她一起,走过风波,破举重围,皇上皇后都认为两个人该惺惺相惜,然而他们互相嫌弃,太子是把这个女孩当妹妹的,他的太子妃不是她,她的意中人也不是中州太子。 花猫掰着水果片吃着,瞧一眼打量自己的姐姐问,“做什么,我可长了第三只手。” “你呀。”玉天香无奈叹气,想来,这就是个会开玩笑也最能惹事的姑娘,当年这猫儿单挑十八香,就为了拿到十三令,她做到了,当然也落入了阁主设置的局里,阁主就喜欢捉弄她,偶尔说起嘴角还勾着笑,那就是看人间活宝的样子,笑时张扬,怒时凌人,温柔款款时仪态万芳,这样的人,本该端庄雍容,母仪天下,但谁都管不住,她是个抓不住的人,除非她心甘情愿。 花猫拍了拍手,把黏在手上的桔子白丝掸去,她不能再逗留了,再不回去,公子会来拎人的。 玉天香不得不问,“是非他莫属了麽?” 花猫假装听不懂,“什么非他不非他,姐姐不要开玩笑。” 玉天香送着人到窗口,看着她跳窗跃下,那飘逸的身影,轻功俊俏,无人能比。 她十三岁名动瀚海,不是靠容貌,也不是靠家世,而是靠一双手,一个小脑袋。 玉天香目送人走远,才想去宽衣解带清洗妆容,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 是顾鸿峥? 他来了。 没想到这么快。 玉天香后退,退到窗口前,左看右看无选择,她跃窗而出。 顾鸿峥推开门进来,钟禹负责开口喊,“猫儿,猫儿,你在吗?” 没有人应答。 顾鸿峥走进去,他还是差了一点。 玉天香之所以被盯上,那是因为身份太清白干净了,一个人不可能没有来路,如果查不出异样,那就说明身份被粉饰了。 “跑了?” 钟禹看着打开的窗口,他目送着消失在远处的星点。 顾鸿峥在看着桌上的茶杯,两盏,还有一堆橘子皮,那白丝拱成了一座山,有一人吃桔子的时候特别喜欢剥着这白丝,沾一点点不行。 钟禹转头看,也看到了那拱成一座小山的白丝,嘴角都忍不住抖了两三下,世上就除了一只猫会玩这种,其他无人了。 记忆中太子殿下可是经常认真的给他怀中的人剥桔子,沾一点白丝不行,她嫌弃的时候,哼一声扭头不吃。 啧,记忆中的猫儿和现在的猫儿重叠起来的样子,特别的有意思不是吗? 反正太子现在表情就很不好。 凭借桌上的东西断定,两个人刚才谈了好久,而且谈得甚欢,她们熟识。 这个猜测让顾鸿峥不满意,他是北齐太子,不可能没有思量。 顾鸿峥走到窗口,他跃窗而出,赶忙去追。 玉天香轻功再好,也逃不过凌霄门天璇院大弟子的追踪。 钟禹跟随着主子,他落后了大半,追到附近看见两个轻功卓绝的人,各站在屋脊上,迎风玉立。 玉天香在整理自己的披帛,而顾鸿峥冷眼睥睨。 黑夜下的两个人,一人衣摆轻扬,一人衣袂飞舞。 后者突然笑了,她道,“鸿璟太子追着奴家做什么?” “你说呢?”顾鸿峥不想废话,他知道对面的女人也不想废话。 玉天香笑着,想夸赞玉树临风龙章凤姿的北齐太子,想说您贵为一国诸君,何必跟一个花楼女子计较呢? 第055章 他生气了 然而顾鸿峥不给人家开玩笑的机会,他弹剑出鞘,玉天香盯着那把锋锐的剑,先发制人,倏然甩出半挂半落的披帛,它化作武器,飞起似刀,绕起是云烟长河,绵延,缓转,灵动。 顾鸿峥飞身跃起,他提剑向下,玉天香仰身躲开,浮动的披帛扬起,飘摇,倏然的流转开去,玉天香跃下屋脊,她跑了,打不过就跑是一只猫教会她的最无人能敌的办法。 可是想逃出北齐太子的剑下,还真难,他知道有个人能跑,他未曾告诉她,你能逃,那是因为我允许,我若不允许,你哪儿也逃不了,不管是她还是别人,还没有他拦不住的人。 玉天香是中州的人,她出现在北齐,兹事体大,身为太子不得不管。 玉天香回身袭击追踪而至的人,缭绕而去的披帛化作长带,凌厉的袭向人,似要穿身而过,顾鸿峥竖剑抵挡,悄然的侧了剑刃,一把粉碎了不堪一击的披帛。 玉天香收回半段武器,她道,“劳烦一国诸君出手,我玉天香何其幸。” 顾鸿峥问,“谁人派来?” 玉天香莞尔,她当然不会说。 十八香的姑娘表面看是青楼女子,只会歌舞作乐,但那是十八香最低等的姑娘,排在十八位里的女子,个个身怀绝技,她们只听命于一个人,那就是阁主。 十八香人人都听说,但没有人见过那十八位姑娘,只除一人,从第一姑娘到第十三姑娘,及至第十八姑娘,她都认识。 她就是谢家女,是眼前这位太子的故人; 也是夜白岑最喜欢捉弄的女孩儿; 更是中州定忠候的女儿。 五国是一个江湖,江湖里还有刀光剑影,各种浮沉,百年千年不曾变,都在互相算计,互相牵制。 顾鸿峥想要自己的答案,玉天香坚守自己的誓言,即便死,仍守诺。 两个人在黑夜里兵刃相接,显然是不死不休。 钟禹站在远处观看,他很是忧心的在纠结着: 如果太子杀了玉天香,他无法向一只猫交代。 她会问,“原因呢,她做错了什么?” 顾鸿峥纵有千万个理由,也无一个能向那人解释得通。 玉天香再次逃跑,她不可能引颈受戮。 花猫在去何府的路上,她想去那儿走走,可听到异动,那杀气腾腾的声音,倏然划过天际,她转头望去,忙不迭飞身去看,当看到熟悉的身影,她藏身在暗处,玉天香寻着光线最暗的地方逃,当被人扯进角落里,花猫嘘声,她带着人去往别处,一边跑一边脱下外衣,让人把伤口捂住,不要让血流出来。 顾鸿峥被扰乱了,他追踪到一处地方,失去了逃跑者的踪迹,他找不到目标,感觉是有人在捣乱,这是声东击西的手法,一人最擅长。 当转身,看到何絮舒走出来,她问,“顾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鸿峥盯着何家小姐,何絮舒闲然作态,恭恭敬敬福礼。 钟禹飞身来到主子身边,替开口询问,“有无见到可疑的人从这儿经过?” 何絮舒摇头,“没有,这一带我最熟悉,以前夜深人静,常常在这儿出没,两位公子知道原因的。” 顾鸿峥没什么话好说,他有疑惑,但没有证据。 也许何絮舒和玉天香认识,确切说,何絮舒认识玉天香背后的人。 何絮舒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她被害苦这么多年,她做任何都是因为那些逼她害她的人,若是生了冷硬的心,也怪不得她。 局势就是因为这些人心变得复杂,多变,难理。 花猫带走受伤的玉天香,到了一处地方,她帮忙处理伤口。 “你该走了,这儿不能再留了。”花猫包扎好伤口,拿酒水洗手。 玉天香看着背对自己的女孩,问,“如果有一天让你选择,你选什么?” “那一天不会到来。” “你想弃家?” “我不会放弃任何。”花猫讨厌做选择,玉天香无奈失笑,“阁主说感情用事的人死得最惨,而我们都会落入这个陷阱里无法自拔。” 花猫不说话,拿出了备用工具,仔细给人易容,本是娇艳如花的脸,戴上面具后,皱纹遍布,老态龙钟。 花猫把人送出关阳城,待人走远,她回身就迎接了一把锋利的剑。 他道,“你以为自己是谁?” 顾鸿峥拿剑指着擅作主张的人。 他很生气。 冷峻的脸上有愤怒; 冷冽的气息里有杀意。 她挑战了他的底线,那是不能轻易触碰的底线。 如果人人都学她这样,是不是真真能把玩一出红颜祸水的戏? 凡事都有个界线不是吗?更何况这是北齐和中州两大国的界线? 花猫举起双手不做任何抵抗,“放了她吧,她只是讨生活,未干涉国中大事。” 钟禹站在旁边,想提醒主子,你的剑刃可别再对着她了,如果控制不住又来一剑,这回真的会灰飞烟灭。 顾鸿峥注视着只会捣乱的人,漠然收剑,他转身走去。 花猫看着那背影,心里仿佛实实挨了一剑,居然会疼。 钟禹道,“你当太子不知道吗,玉天香背后有组织,她是中州的暗探,他愿意停留在关阳城还真不是为了何家,何家若真可救,就该用自己的方式,但何絮舒帮了别人。” “猫儿,事分大小,若是危及皇家权势,十个何家都不够,你到底是忘了,他是北齐太子,来处是顾家,先有来处才有去处,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懂。” 钟禹说完了一番话,他抬步追上走远的主子。 花猫站在原地很久,当抬起脚,她跟随回客栈交代,“她是十八香的人,最多是多管闲事,还未涉及国中大事。” 她再次强调四个字,似乎对它们反感至极,说完就起身回房间了。 她觉得难堪,如果说这里边有界线,他们要为此不相干,她也能理解。 可如果追究起来,这瀚海洲曾经是月皇朝的天下,那时没有北齐,没有东楚,没有南扈,也没有西鲁。 明明是浩瀚无边的泱泱大国,为何分崩离析,还不是人心叵测,贪得无厌? 也许那只妖孽说得没错,你只是还没有遇到两难,生死不是最难,而是当我放弃你,你痛彻心扉了才晓得那是最难,岂止不甘心,你悔不当初还无济于事。 钟禹端着点心,站在生闷气的人的房间门口敲了敲,他道,“我进去了。” 他推开门,房间里没人。 不由的,就站在门口苦笑了,以前劝殿下寻个清楚明白,但现在终于理解他们各自后退的原因。 她来去自如,他提剑向最高处,本就是擦肩而过的宿命,如何求得结果? 顾鸿峥站在门口,望着人去楼空的房间,他负在背后的手悄然握紧。 钟禹叹了一声,还是走进去看一眼,当见到床上的衣物,又惊喜起来,他道,“殿下,她又换衣服了。” 第056章 美人相依 花猫根据玉天香留下的线索,试图接近一个叫木图拔的人。 她穿着一身彩衣,长袖翩翩,体态轻盈,在舞台上翩如惊鸿,婉若游龙。 站在四周观看的人,无不被那窈窕婀娜之姿吸引,纷纷掌声,此起彼伏。 很多人为那姝丽皎洁的人神魂颠倒,也为那迷人的舞姿倾倒。 她甩出手中的长袖,再灵活收起那柔软轻盈的彩带,婉转多姿的身影,只一瞬勾了无数人的魂。 她无视众人的欢呼,只盯着站在二楼上的身子高拔的男人,是木图拔。 他注意到了; 那就好办了。 一曲舞罢,她回房间换下繁复的衣装,外头有人来敲门,是之前伺候玉天香的婢女,她道,“木公子有请。” 花猫梳着长发,看了看镜中的人,她抚抚盘起的青丝,忍不住勾勾红艳的唇。 换了一身琉璃彩桃花衣要出去待客,才开门,见到本来不喜欢多管闲事的公子,他冷冷的注视着。 钟禹笑眯眯问,“这位姑娘,看着好生眼熟啊。” 花猫抿嘴,撒手,站到一边,让人进门。 顾鸿峥走进去,抬手一挥,两扇门关上,钟禹被关在门外。 花猫转头看一眼,她知道接下去的任务完不成了。 顾鸿峥站在窗前,负手而立,让人去换衣服。 花猫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拿了衣服,去往屏风后,脱下一身彩衣,穿上修身白衣,竖起长发,再戴上发冠,而后抹去唇上的旨红。 完成这一切,她道,“可以了。” 顾鸿峥回身看,又是个普通的少年郎,看起来很瘦,柳腰细腿,一阵风吹来就能把人带走。 钟禹站在门口磕瓜子,他悠哉悠哉的,好像挺闲的。 花猫在里头,换回了男装,戴上一张新的面皮,她出门来。 钟禹掀起粗壮的眉毛笑了,他道,“猫儿真是千变万化啊。” 花猫不想说话,跟随着公子和钟护卫,正想下楼回去。 却见木图拔和几位大腹便便的老爷们走进一雅间。 顾鸿峥看过去一眼,花猫道,“公子,我有办法,你想用麽?” 顾鸿峥瞥一眼,花猫抿嘴,还是要说,“我假扮醉天香的人,你和钟禹扮作富商。” 钟禹认为此办法可行。 顾鸿峥扫一眼没事找死的护卫,钟禹浑身一僵,抬手捏嘴。 顾鸿峥要回去,花猫不甘心,她道,“公子可以点名要我。” 顾鸿峥走去的脚步顿住,他回头看。 花猫眨眨眼,望着冷峻的人,一脸无辜。 钟禹偷偷给竖拇指,想说没见过找死的,你是第一个。 顾鸿峥回头了,他跟随去易容,花猫帮忙搭把手,认认真真的给冷峻的太子易容。 那边的钟禹在自顾摸索,他问,“猫儿,帮我呗。” 花猫爽快答应,“好啊。” 可顾鸿峥一个眼神过去,钟禹赶紧抱起一撮胡子走到远处去,他认错的态度非常诚恳。 花猫笑了笑,继续给公子抚平面皮,这面皮很花钱的,一张好几千两。 她库存不多了。 顾鸿峥看着眼前的人,任由她摸着自己的脸。 花猫挠了挠公子的下巴,确定面具不会被轻易撕开,她才收手。 钟禹早就带好了,他问,“猫儿,你是故意的麽?”他被要求装扮成是个粗俗狂莽的大汉,而钟公子长得瘦,气势不足,只能戴胡子蒙混过关。 花猫道,“很帅哒。” 钟禹接受夸奖,“接下去要怎么做?” “公子是不是已经掌握木图拔来此的目的了吗?” “猫儿你不能知道太多。”钟禹提醒小骗子,该知道才能知道,不该知道不许打听。 花猫噢了一声,让两人出去,去找个房间喝酒就可以。 “木图拔那边,谁去忽悠?”钟禹觉得这办法行不通啊。 花猫道,“就说陆公子点了我,我无法去给木公子奉酒,这消息,让楼里的姐姐代为传达即可。” “你说这游魂花都入狱了,为什么醉天香还能如此红红红火火迎来送往?” “那是因为关阳城里的狗官有份获利,他们不可能让自己的聚宝盆哐啷一声摔碎。” “猫儿知道得不少?” “谁让我聪明呢,只要陪人喝一杯酒就能明白的事,为什么要靠打打杀杀。” “好一个自卖自夸,你有多少可靠消息?” “钟护卫,你该知道会知道,不该知道不能打听哦。”她好好回敬了一番,让两个人先出去。 顾鸿峥和钟禹走了,去挑了最安静的雅室,两个人进去后,坐在桌边,钟禹戴着胡子,像个中年人,他说,“来,小弟,敬你一杯。” 顾鸿峥:“………………” 钟禹在心里乐呵,这回感谢一只猫儿帮忙气死公子。 顾鸿峥不举杯,懒得搭理胆大包天的护卫。 按照花猫的意思,是觉得两个富商扮作大哥和弟弟,弟弟的年轻,大哥的胡子飞起。 钟禹的确是胡子飞起了,他觉得喝酒好困难,喝一杯酒,要空出一只手拨开胡子,他的动作无比滑稽,顾鸿峥转头看着,眼神满是认真。 花猫抱着古琴,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顾鸿峥回过神,转头看着穿上红衣后显得艳冶灼灼的人。 花猫没有露出真面目,用了最好看的一张面皮,红衣,墨发,身子纤纤,极致绝妙,观之魂魄皆散,已然六神无主。 她的美,不是在脸上,而是在那莹莹如玉的肌肤上,红衣衬雪,丽质晶莹。 顾鸿峥让人过来,花猫顿了一下,钟禹催促,“快点,有人来了。” 花猫想问是谁啊,转头听到脚步声,似乎在往这边赶,那人步伐沉稳有力,感觉是个练家子,气息内沉,气势恢宏。 花猫不敢坏事,当即放下古琴,急急忙忙走到公子身边,坐下后,立刻柔若无骨的依偎过去,动作很灵敏娴熟,仿佛以前曾如是千般的靠在那温暖的怀中。 顾鸿峥看一眼怀里的人,他将之抱着了,一手从她瘦削的后背环过,拖举着绕到她的右胳膊上,自己的右手则接过了她顺势举起的酒杯,她微微抬起,刚好送到他指尖。 钟禹瞠目结舌,想,你们可真行,演戏演得都这么到位,合该上台赋一场春秋啊。 花猫和公子凝视了一眼,听到来人踏进门来,忍不住转头看去。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长得伟岸、高拔,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身气势,不怒自威。 花猫认不出这个人,她行走江湖,见过很多人,但天下偌大,也非个个都是她熟人,更何况这是北齐国。 小心的挣脱了公子的怀抱,她认认真真给斟酒,端给公子。 中年男人进来后作礼,他道,“见过陆公子。” 顾鸿峥示意人先坐下。 花猫眼睛滴溜溜转,陆公子? 又是陆公子,公子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算了,此中风波是北齐之事,也无需一一问明,听着就是了。 花猫再认真斟酒,她已经倒三杯了,存心要灌醉抱着自己的人。 顾鸿峥低头看一眼,让人适可而止。 花猫笑不露齿,转头看门外,想想木图拔也该来了。 第057章 局中局 她方才花了些银子请醉天香的晓姐姐帮忙,这姐姐是个见钱眼开的,只要酬劳得当,她很会做事。 现在木图拔那边,晓姐姐在满分歉意的汇报,“实在实在对不住,那红衣妹妹被一位姓陆的公子请走了,就在尽头的雅间里……” 晓姐姐很是不安的道歉,她演得真像那么回事。 木图拔本来想怒问我交了银子,你们就这样招待客人? 可陆公子三个字比一个青楼美人更重要。 他此次来关阳城,就是为见一见这传闻中的陆公子,他与他做生意两年多,未曾见其人,只书信来往,对方道只谈生意,不必见面。 木图拔想见人是为确认合作事宜,因这次所需货物非同寻常,若是见不到人,无从相谈合作。 这般,他一直在关阳城里四处打探,上次侍从已经见到陆公子的随从,然而每次都是不同的随从,木图拔不懂这姓陆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眼下是个好机会,他要去见见那人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陆公子。 “本公子要的美人,居然还有人抢?”木图拔放下酒杯,起身去看。 晓姐姐假装为难,想到那红衣妹妹交代,想尽办法骗人过去,当即故作阻拦,想让木公子稍安勿躁,“我们楼里有很多姑娘,公子想要多少个,都给您找来如何?” 木图拔不答应,“我就要那红衣美人。” 双方谈不拢,晓姐姐只能把人带过去。 木图拔跟随着,去到陌生的房间,看到宽敞富丽的雅间内坐着一俊美公子,他怀中靠着娇软的红衣美人,她肌肤胜雪,墨发如瀑,红衣灼灼,很是惹人。 那公子穿着白衣,衬得他怀中的红衣女孩更艳灼,如火般的烈,细瞧像雪上一朵梅,乃人间绝色。 木图拔愣了好久,早听闻陆公子好美人,喜饮酒,今日这照面,误打误撞啊? 木图拔疑惑的转移目光,记得陆公子身边跟随一忠心耿耿大哥,是个五大三粗,那么这个胡子拉碴的人正是那大哥了? 木图拔认定这人就是自己要找的陆公子,当即走进去打招呼,“久闻不如一见,在下木图拔,伏虎国三王子。” 木图拔去作自我介绍,晓姐姐还想阻止人家,可一听这是个王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怪不得出手阔绰,原来是王室中人。 而那白衣公子,想必来路也不简单,他人看起来冷,但长得好看,一来就点了最美的红衣女,晓姐姐正左右为难,那坐在陆公子旁边的大胡子发话,“无妨,都是熟人,尽管把好酒好菜和美人送上便即可。” 钟禹发话,晓姑娘便好办了,她走了,去吩咐姐妹们过来。 木图拔坐下后,那边跟随着他的几个人也转过来,这儿一下子热闹起来,有人藏不住眼睛,时不时瞟向那晶莹剔透的红衣美人,顾鸿峥凤眼微眯,他把人揽在怀里,喂她吃东西。 那些人讪讪的收了目光,转而向中年男人打招呼,“刑庄主……” 花猫感到讶异,她看向邢庄主,难道这就是北齐最有名的铸剑山庄的邢庄主? 顾鸿峥留意着怀中的人,她露出的表情,很容易让人看穿,当即抬手捧着她的脸,将之转到怀中,借此掩住她的神色,还要低头咬近她的耳朵警告,不许捣乱。 花猫身子僵了一下,她顺从起来,转脸贴近温热的胸膛,焕发出柔弱可人的眼神,一副千依百顺,很是娇艳惹人。 旁人看着那美人的轮廓,俏气的鼻子,极致皎洁的脸,单是看着已经很诱人,要是能握在手里,那滋味不言而喻…… 想必这美人也是刚请出来的,之前没见过她,没想到这陆公子一出现,就尝了鲜。 钟禹拿起酒水喝一杯,他想,公子猫儿你们是在谈大事吗,确定不是在秀? 顾鸿峥看向那边的邢庄主,示意他见机行事。 邢庄主是太子请来的人,方才他让暗影去通知人过来,因为考虑到木图拔身边的几个人都是这关阳城里的人,他们有点儿人脉和家底,自然认得邢庄主。 而邢庄主出现,肯定能让这些暗中勾结的人有所思量。 花猫暗自思忖,据她所知,五国中,属北齐兵器最精良,关阳城最擅铸造兵器的一家铺子,那说是铺子,实则是个大庄,人家住的地方可不是铺子,而是富丽堂皇,亭台水榭一应俱全大华府,当年是靠打造兵器发家,确从一个小铺子做起,做到如今,成了远近闻名的铸坊,那就是邢家,北齐闻名于瀚海的铸剑山庄之邢家。 邢家是国家御用兵器局,他们不可能给外人打造,被发现要诛九族的。 而木图拔来此,是为兵器。 伏虎国最近有战事,是部落间的争斗,他们都是你不服我,我不服你,一言不合就开打,打个你死我活了,再坐上高位,呼啦啦的欢欣鼓舞,走势野蛮,此乃瀚海洲边域里的小国最喜欢的离乱生活,要的是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他们被划在瀚海洲之外有些因素在里头,所谓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人家野蛮,好战,动不动就杀啊打啊,瀚海洲的人一般不敢恭维。 听他们交谈得知,之前邢家有人暗自出售了武器,至于通过什么渠道,只有私下擅自做主的人通晓。 而邢庄主不会做这种傻事,他是太子请来当诱饵的。 一场酒宴,各怀心机。 木图拔谈的是兵器,邢庄主探的是内鬼,而顾鸿峥想知道伏虎国和铸剑山庄合作了多久? 根据木图拔所说,交易已有两三年,而邢庄主不是幕后之人。 可木图拔以为邢庄主是最大头的人,而陆公子是牵线搭桥之人。 木图拔落坑里了,顾鸿峥挖了个坑,傻子真的掉进去了。 木图拔之所以这么容易上道,也是因为着急,他着急见陆公子,也着急拿货,对于他来说,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拿大批的货,陆公子要通过什么渠道送出,还有武器的质量可不可靠? 那些跟随木图拔进来入座的人都在和木图拔交头接耳,他们认为可靠,因为邢庄主在场,这件事就好办了。 酒席散尽,钟禹站在门口,目送着一大堆人离开,他嚼着嘴里的花生道,“公子,你说这木图拔是不是要订个十万兵器,那铸剑山庄是不是发了?” 他说着回头看,然后见到一幕情深意浓,那顽皮的猫儿也不知怎么招惹公子了,她被收拾了。 钟禹诧愕一息,他迅速带上门在外守着。 第058章 他的小惩罚 房间内,顾鸿峥收拾故意找事的人,他想告诉她,安分有时候是保命符。 花猫被夺了呼吸,傻半天,她寻机逃跑,跑出了房间告知门外的护卫,你主子喝多了。 钟禹笑,“是吗?那你是不是要照顾一下啊?” “照顾个鬼,他咬我,嘴疼。”花猫去别的房间换衣服,脱下女装,穿上男装,她耳朵上的红晕未褪下。 喝醉的顾鸿峥瘫坐在位子里,闭着眼睛。 钟禹给倒一杯茶问,“要不要在这儿休息?” 顾鸿峥摇头,“她呢?” “去换衣服了。”想说你刚才咬她,都吓跑了。 顾鸿峥抬手扶额,他一时控制不住,就亲了一口,也没做什么,谁让她擅自做主,居然想靠美色去惑人,经过他同意了吗? 钟禹奸奸一笑,心想,猫儿你完了,敢让公子吃醋,胆大包天啊? 顾鸿峥起身回客栈,钟禹转身去办事,只花猫亦步亦趋跟在公子身后。 回到客栈,花猫犹犹豫豫,还是进入公子的房间。 顾鸿峥坐在桌边,他看起来很累,应该是喝多了。 花猫倒茶送上,“对不起,刚才不该一杯一杯的灌酒。” 顾鸿峥睨一眼,似乎想哼一声,但没有表态,只拿过茶水喝了。 花猫坐在桌边,偷偷瞄着沉默不声的人。 顾鸿峥放下茶杯,摩挲了一下手里的暗器,他转头看旁边乖巧的人。 现在看着真乖了,方才在酒席间尽是捣乱,她就是喜欢惹事,一天不惹事她就不舒服。 花猫抿着嘴装可怜,她好奇嘛,肯定要问。 顾鸿峥看到那抿着的嘴唇上有伤,他咬的,不是故意,而是生气。 她太不知好歹了,没把人从上到下收拾已经够好的了。 花猫委屈巴巴,她弹指敲着茶壶。 顾鸿峥伸手点了点那小伤口,问,“疼吗?” 花猫耳朵红透,她移开了道,“不疼。” 顾鸿峥让人转过来,他裹着那小脸仔细看,看着也不严重,应该不碍事。 花猫咬唇,害怕他又来一次,人都缩起来了,想说公子你喝酒后好可怕,我错了还不行吗,求您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这个小人计较。 顾鸿峥瞧着小戏精,就这么盯着她,看她演。 她内心戏向来很足的,方才在那么多人面前故意而为也没想后果,现在知道怕了? 顾鸿峥裹着手里的小脸,故意为难她; 花猫眨眨眼睛问,“怎么了?” 顾鸿峥想说什么,外边,钟禹急急忙忙跑进来,他道,“公子,我回来了。” 他看到房间里的两个人,面对面,气氛和谐。 当即刹起脚步问,“我是不是该出去啊。” 顾鸿峥:“是!” 花猫:“不用!” 两人异口同声,说的话相反。 钟禹左右为难,他摇摆在原地问,到底要不要我出去啊? 顾鸿峥道,“情况如何?” 钟禹走进来,自顾倒一杯茶喝下,“如公子所料,那木图拔发现我们不是那姓陆的,正急得团团转。” 花猫坐在一边抱着茶壶不撒手,一副你不告诉我内情,别想再喝茶。 顾鸿峥:“……” 钟禹:“……” 花猫抿嘴,“那什么陆公子……” 钟禹抬抬下巴示意,意思是请教问题,是不是该拿出诚意。 花猫给倒茶。 “这还差不多。”钟禹拿起茶水要喝,顾鸿峥就看着,钟禹不敢喝了,在公子面前,他姓钟的想让一只猫伺候得考虑清楚。 花猫哼哼,“你们不说我也知道,那什么陆公子就是当年轰动一时的陆家案的漏网之鱼。” 钟禹指着自作聪明的人,“别捣乱啊。” 花猫努嘴,“让我不捣乱也行,但何家的案子你们必须给我处理清楚。” 钟禹想想不对劲,“你为什么能想到是陆家案?我刚才没说。” “之前我去醉天香,与人见面,对方问,这位可是陆公子?我当时听着不明白,就想即便那伏虎国的人说话声音含糊,也不至于把顾念成陆,现在一想,原来是因为你们故意蒙骗人家,不巧我自称是顾公子,人家还以为我是姓陆的。” 钟禹笑得不怀好意,“猫儿是不是看上那木王子了,你居然‘男扮女装’去勾引人家。” 花猫被茶水噎住,她指着存心挑事的人。 钟禹哼一声,走了。 花猫咳得要死,眼泪都出来了,可怜兮兮望着公子,想说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勾引那五大三粗,他那么丑,我眼前人那么好看。 顾鸿峥瞧着被呛着的人,看了好久,之后倒杯茶推过去,花猫靠在桌边,像只乌龟扒在桌上,拿了茶水喝一口,心里委屈。 顾鸿峥伸出手,轻轻顺着她后背,那动作温柔,像在撸着一只猫。 花猫委屈一扫而光,她两只妙绝桃花眼亮起来,“公子,我们接下去要做什么?我跟着去好不好?” 顾鸿峥收手,嗯了一声。 次日起来,钟禹去找来一辆马车,他等着主子和猫儿出门。 花猫走出客栈,伸伸懒腰问,“这是要去哪儿?” “启程啊。” “啊?”花猫傻了,顾鸿峥把人提上马车,他道,“去铸剑山庄。” 花猫哦一声。 钟禹跳上马车,坐在外面,他扬鞭要走起,旁边有一辆马车经过,那马车内坐着罗大小姐,她笑靥如花问,“钟公子是要走了吗?” 钟禹回,“不是。”他忙着赶路,驾一声,走起。 花猫嘀咕,“去铸剑山庄,那儿离市中心很远,干嘛要坐马车啊,骑马多好。” 顾鸿峥没好气回,“怕人家看出你是去找邢庄主麻烦。” 花猫:“……” “噗!”钟禹坐在外头笑。 花猫鼓着一张嘴,不想理公子了,她靠着角落睡觉。 顾鸿峥注视着频频点头的人,他把那小脑袋扶到自己肩上,让人靠着。 花猫困意重重,无意识的伸手抱着让自己依靠的人,她呼呼大睡。 钟禹坐在外头问,“殿下,你相信铸剑山庄吗?” 顾鸿峥不答,其实邢家没那么傻,他们不可能为了那点钱财而置家国于不顾。 皇家予邢家的好处,可比那些钱财珍贵得多,即便真的有人私下里铸造兵器卖给他国,也绝不是家主所为。 所以作为太子,只能借口说去庄中找把称手的兵器,他不能贸然问罪邢家,若是这样,就中了敌人的圈套。 第059章 摘草莓 顾鸿峥扶着怀里的人,闭上眼假寐。 花猫转了转脑袋,从靠着公子的肩膀,到挨着他胸膛,她睡得心安理得,真的像头猪。 钟禹好奇问,“猫儿,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麻雀吗?” 花猫,“你才是麻雀。” 钟禹:“……” 顾鸿峥:“……” 他低头看怀里的人,没睡着? 花猫咕哝,“谁让他说我坏话,我都醒了。” 她坐直了,擦擦眼睛,伸出手拍钟禹,拍了一下,再拍一下。 钟禹让人放过,“我错了还不行吗?” “不行,外面风景好看吗?听到叽叽喳喳的叫声,是不是你在乱叫?” 钟禹:“……” 他错了,不该得罪这小祖宗。 花猫爬出去,看到朗朗青天,碧空如洗,“哇,看到地里诱人的果子没有,草莓,草莓,草莓。” 她跃跃欲试,想飞下去。 钟禹瞟着两眼放光的人,“你想做小偷呢?” “我没有,我会留下银子。” 她跳下去了,离开马车,跑下马路,去摘草莓。 田地里有位阿婶在除草,花猫跑过去问,“阿婶,阿婶,可以摘草莓吗?我给银子。” 阿婶转头看年轻小公子,一个清秀俊俏的少年郎,不由笑道,“小公子吃不了多少,你想吃就摘吧,不用银子。” 花猫搓了搓手,她还是先掏银子,发现没带,都不好意思了,回头见到公子和钟护卫也来了,忍不住傻乐起来,公子很善解人意的,他特别有人情味是不是? 钟禹拿出大锭银子,交给阿婶道,“我家小少爷嘴馋,看到满地的果子都流口水了,她想摘一点,还请前辈不要怪罪。” 阿婶看着彬彬有礼的公子,也不好推三阻四,接了银子道,“不要紧,你们摘吧,果子种出来就是拿来吃的。”而且他们给的银子多了,都可以买下这所有的果子了。 花猫摘一个吃一个,抬头看到公子看着,她放慢嚼东西的速度。 钟禹问,“你不怕有虫子吗?” “你才有虫子。”话虽这样说,也不再摘着就往嘴里送了,而是拿出随身携带的面纱,放地上,然后伸出毒爪,一撸而过。 钟禹抬手捂眼,“你可真厉害,说好的吃几个,现在直接拿出麻袋装起。” 这小家伙真的很容易把人吃穷的,谁养得起啊? 花猫无辜的望了一眼公子,她拿起一个最大的送去,“公子尝尝。” 顾鸿峥看着纤纤玉指,草莓红艳,青葱玉指衬殷红,入眼倒是绝妙。 花猫再抬手,“尝一个嘛。”她把果子喂到润泽的唇边,就想让他尝一个,顾鸿峥迟疑,最后张口咬住。 当嚼着嘴里的果肉,满是芳香清甜,草莓的果子清凉,味道淡,绵软,吃着它,仿佛是在咬着一个人的嘴…… 花猫拿起地上的水果,带起面纱兜住,拢紧了,收走。 钟禹捡了一手掌,他问公子,“还要吗?” 顾鸿峥摇头,他先行一步回到马路边。 花猫又去摘了一些六月柿,等回到马路边,钟禹已经把手上的吃光,他销毁了所有物证,只花猫手上拿着大把罪证,然后罗臣兮和罗臣风到来,他们兄妹俩停下马车,一人走来问,“你偷东西。” 顾鸿峥:“……” 钟禹:“……” 花猫:“……” 一只猫咬着牙齿想大喊,我偷你大爷的,这是姐姐拿银子买的,刚才也经过大婶同意了,可大婶已经回去了。 罗臣兮道,“你这样做不对,人家辛辛苦苦种出瓜果,就被你这样摘走,还偷了那么多,你可知手上拿着的是人家辛辛苦苦的血汗钱?” “…………!!!”花猫气得牙齿打颤,“这不是偷!!!” “那你手上拿的是什么?”罗臣风义正言辞问。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花猫不想理会蛇精病,她想走,罗臣风伸手拦住,“你是不是太理所当然了?” 钟禹和主子旁观,花猫拿了一枚果子送进嘴里狠狠咬碎,“再恶心我,信不信一脚踹你下去?” 罗臣兮脸色不快,罗臣风道,“你还有理了?” “我就有理。”花猫横冲直撞走过去,上马车,顾鸿峥转身去扶一把。 罗臣兮看着那一幕,想说什么,钟禹打扰道,“两位,让路啊,别挡道。”他从兄妹两中间穿过去。 花猫回到马车上,怏怏不乐,一番美好心情被两个自以为是的兄妹搅浑,讨厌! 顾鸿峥犹豫的伸手,想给摸摸头,但钟禹驾一声,马车颠起,他收回了手。 继续行了一段路,到铸剑山庄。 花猫跳下马车,她抱着一兜果子,仰望宏伟庄严的大门。 铸剑山庄,四个大字气势磅礴。 花猫并着钟禹走进去,顾鸿峥走在最前头,远远见到家主赶来迎见,他是那位去醉天香的庄主。 邢庄主恭恭敬敬行礼,拜见当朝诸君。 顾鸿峥免礼,让人不必拘礼,“就当我是顾公子好了。” “是。”邢庄主请三位先往大厅上座,而后边,罗家兄妹上来见礼,罗臣兮款款得体道,“见过邢伯伯。” 她故意炫耀给花猫看,意思是我认识这里的长辈,你不要再招摇撞骗,小心我揭发你。 花猫翻白眼,看天上。 邢庄主和晚辈点了点头道,“你们是来找星月和骏成的吧?” 罗臣风和罗臣兮回答,“是。”他们是来找同辈中人,也就是拜访朋友。 顾鸿峥没什么表情,他站得挺拔俊赏,看着远处。 刑适城不晓得几位年轻人有过磕碰,他让管家招呼罗家的公子小姐,自己则带诸君及随从往里走。 罗臣兮问,“张管家,那贵公子可是与庄主认识?” 张管家道,“是庄里的贵客,罗小姐这边请。” 罗臣兮转头看数次,她心里疑惑,这顾公子到底是谁人?为什么劳动邢庄主亲自出来迎接? 顾鸿峥随同庄主去议事厅,张管家领了两个人过来奉茶,再领走钟禹和花猫,带他们先去客房休息。 花猫去到了人家安排给的休息处,她闷坐在房间里吃草莓,等公子回来,她把剩下的几颗草莓推过去,请他吃。 顾鸿峥表情有恙,急了问,“你把所有都吃了?” 花猫奇了怪,“果子摘下来不是要吃吗?” “你知不知道这果子寒凉,吃多了会腹痛?” “我……”她忘了这茬,她还真不能吃寒凉的东西太多,“不过我没吃多少,还有一些,在那儿呢,这果子留不得。” “留不得就扔去。” “那都是银子,想买还买不到呢。” “你想吃多少,我买给你。” 花猫:“……” 第060章 扫兴 那边的钟禹在偷笑。 花猫忍不住回嘴,“我错了还不行吗,真没吃多少。”她要哭了,今天被人诬陷是小偷,晚上还没吃饭就被骂,她招谁惹谁了! 顾鸿峥知道自己话重了,然而她总是粗心大意,对别人的事上十二分心,对自己哪一次用心? 花猫躲到钟禹身边,不想和生气的人说话。 钟禹当和事老,“殿下也是为你。” “谁稀罕。”她气呼呼想说饿,吃了水果不果腹,那东西一点油水都没有,昨个在花楼里奉酒,也没吃什么东西,早上起来吃馒头面包和米粥,也没肉,她想念大鱼大肉,想想就咽口水。 顾鸿峥坐在花厅里思考,外头的张管家进来,说是按照吩咐,给准备了膳食,欲问要在这儿用膳,还是去大厅里? 顾鸿峥道,“在这儿吧,我们只是客。” “是。”张管家也不多说,回头领了一群人过来,他们送上晚膳。 方才庄主请太子一起用膳,顾鸿峥推辞了,说那边还有两个人,想回来陪他们。 庄主也不好强求,既然太子说要隐瞒身份,假称作客商,身为臣子也不敢造次,只能唯命是从,回头吩咐厨房给准备膳食,很是丰盛,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一应摆上桌。 花猫坐下桌边,她故意挪向钟禹身边。 钟禹给盛汤,问小不高兴,“想喝什么?有鱼胶炖鸡汤、花旗参田七汤、石斛灵芝炖鸡汤。” 花猫盯着花旗参田七汤,想喝。 顾鸿峥不同意,花旗参性寒。 “那鱼胶炖鸡汤。”她乖乖选了可选,石斛也是性寒凉,按要求,她什么都不能吃。 顾鸿峥看着和自己在怄气的人,他把面前的红烧猪蹄送过去,再把糖醋山药也送过去,还有钟禹面前的鸡翅也送去,总之把最好的都堆到闷着嘴的人身前。 钟禹盯着可口的鸡翅,“猫儿,你吃得完吗?” “应该……” “不可以,对吧。”钟禹把人家的话截了,他想咱们患难与共,当然要有福同享啊。 花猫埋头啃猪蹄,她把一盘素菜推给钟护卫。 钟禹:“……”早知道我就不给你盛汤了。 花猫担心以后没有汤喝,她把还剩下的两块猪蹄转过去,送给钟大爷。 钟禹:“这还差不多。”他客气的问殿下,“公子要不要来一块?” 顾鸿峥摇头,他夹起雪白的鱼肉,将鱼骨剔了干净,再把鱼肉放到小碗里,将之端给埋头吃着的人。 花猫接过后,急不可耐的夹了小块送嘴里,就着糖醋山药吃,那味道妙不可言。 她吃得正酣,外头扫兴的人来了。 罗臣兮去到朋友面前说起庄中来客,邢家的四小姐听着好奇,就带朋友过来了。 而罗臣风担心妹妹和人家起争持,也跟随过来。 几人到来,见到三位在用晚膳,他们的膳食很丰盛,八珍玉食,山珍海错,丰富十足。 一桌子的美味,大半都摆在高高瘦瘦的少年面前,她吃没吃相,一点也不文雅。 四小姐见到此人第一眼就给人打了零分; 再瞧另一个,长得清俊阳光,罗臣兮说他是顾公子的护卫,这人还可以吧,打个及格分,总觉得此人吊儿郎当不正经。 还有最耀眼的那个,也就是臣兮妹妹喜欢的人,当真是人中龙凤,仪表非凡,天生尊者之相,是个不苟言笑的,凤眼明睿,气势云天。 四小姐不得不叹,确是个卓尔风华的人,罗妹妹的眼光独到。 四小姐等了许久,不见三人有什么反应,当即作自我介绍,“我叫邢星月。” 三人还是没反应,各做各的,顾鸿峥为能吃能睡的猫夹菜,钟禹抓紧和一只猫比赛吃鸡翅,花猫用力消灭面前的糖醋山药,她最喜欢这道菜了,还有山药瘦肉粥,都是她爱吃的。 罗臣风看着吃东西如风云残卷的人,有些惊讶,或者有点尴尬,对方是客,得了刑庄主亲自招待,而自己过来拜访同龄好友,待遇上差一大截,尤其是这一桌丰盛佳肴,一看就是庄里给特意准备,这么说他们这几个对山庄来说很重要? 罗臣风也不知这几人是什么来头,为人莫测,行事无规无矩,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钟禹吃得差不多,转头见到有人,当即赔笑,“呀,只顾着吃了,竟然没看到人来了?” 邢星月想说什么,钟禹急忙请人入座,他假装不知这是四小姐,倒是认得罗家两位,反客为主请人上座,还给倒酒。 邢星月哼一声入座,“我方才说叫什么,公子有听到吗?” 钟禹笑脸如花,“听到听到,小姐这般端庄美丽大方,谁能不知道呢?” 他嘴真甜,邢星月心情好了点,就想,果然是个轻浮之人,物以类聚,想必其他两个人也不怎么样,这么想着,请朋友坐在身边。 钟禹随口问,“罗捕头大老远赶来铸剑山庄是为办案吗?” 罗臣风道,“不是,只是来看望朋友,我与山庄里的五公子认识。” “原来如此。”钟禹与人敬酒。 邢星月问花猫,“听说这位公子是江湖人?” “不是!”花猫一口否认。 “哦,那可否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无名无姓。” “是无名无姓,还是不愿告知?” “若是后者当如何?”花猫脸上不满,她不喜欢这些人,就是不喜欢,她也不认为自己是个客人,然后就要给这邢家大小姐脸色,是她自己先来找事,不是她花猫先去得罪人。 罗臣兮为朋友打抱不平,“这位小公子,你是在生气吗?” 花猫回一句:“岂敢,神探面前,别人脸上有什么颜色都逃不过,我敢生气吗。”这话讽刺十足,说人家懂得察言观色,还不如说你来看我脸色做人,你也真闲。 罗臣兮不是傻子,怎能听不出那话里的味,急问,“公子说话何必夹枪带棒呢?” 花猫问钟禹,“有吗?” 钟禹摇头,“没有啊,猫儿很帅,又帅又大气。”他夸起自己人来真不吝啬,恨不得把人夸上天。 邢星月发现三个人中,有两个很能吃,仿佛饿了几千年,今天终于蹭到饭了似的。 花猫面前堆起了一座小山,都是骨头,她的胃口太可怕了,反正让一个大小姐叹为观止。 不过想想人家是男儿,吃得多也不奇怪。 罗臣兮问,“少侠可是对我们有什么意见?” 花猫直接回,“我对你没敌意,但你存心找事是真。” “你……”罗臣兮被气着了。 第061章 想和你一起 罗臣风急忙敬一杯酒赔罪,“家妹不懂事,还请见谅。” 花猫不给人家面子,“扫兴!”她起身离座。 顾鸿峥也不吃了,让几位慢用,也起身离席。 留下钟禹奉陪各位找茬的,她们问什么,他答什么,答案都是虚的,笑容倒是真的,他这个人笑得很真诚,不会造假。 罗臣兮道,“那少侠不是顾公子的下人吗?” 钟禹回答,“当然不是。”心想,下人,你确定吗?你想当她下人都不够格。 “那他和顾公子是什么关系?” “她救过顾公子。” “噢,原来是这样。”罗臣兮好像明白了什么。 邢星月不以为然,“就因为救人一命便这样不知礼数吗?顾公子来我家拜访,他作为朋友,是不是该客气一些?” “她心情不好。”钟禹保持着微笑,心中腹诽,你要人客气,也没见你客气,再说了,人家是你大伯的客人,不是你的,大小姐,能分清主次吗? 邢星月本意是为朋友出气,罗臣兮到来讲了和花猫遇见后发生的种种,邢星月听了认定花猫就是个骗吃骗喝不学无术还手脚不正的江湖骗子。 见到本人后,发现是个面相普通的,更是瞧不起了,要不是顾及那贵公子,她还真想动手打人。 花猫坐在树下的石桌前,她在想案子的事,顾鸿峥倒了杯茶递过去。 花猫不想喝,闷闷问,“公子来这儿做什么?” “翻卷宗。” “是为兵器出库登记吗?” “嗯。” “让钟禹取卷宗去查不就好了?” “邢家不答应把账本递出去,除非有圣旨。” “哦。”花猫扒在石桌上,无聊的玩着树叶。 顾鸿峥喝了杯茶,让人先去休息,他要去翻资料。 “我睡不着,想和你一起。” 她人蔫蔫的,说这句话的时候,都觉得她很困,顾鸿峥听着那和你一起,默不作声的把人带走了,想着留她一人,也未必能安心。 花猫跟随着公子去阁楼里翻账册,账册都锁在裆案阁里,张管家亲自带领过去,他负责开门,送了两人进去,再出来,他道,“有什么需要,公子尽管吩咐。” 顾鸿峥点点头,他带着身边的人去到案桌前,登记册都给放桌上了,花猫坐到一边,她拿了一本过来翻看。 一目十行,似乎没什么不妥,只看到铸剑山庄很有钱,兵器这种东西是大买卖,尤其是货物精良的,销路都特别紧俏。 顾鸿峥翻了两本,未发现有任何不妥,他转头看一眼账册的日期,要一本一本的翻很耗神费时,如果抽查,又不能保证会不会遗漏到关键,如果按照出售方向去查,那么是不是更容易? 花猫道,“可如果我是作奸犯科的人,我会造假啊,也许出库是往南家,但其实是往北去,因为可与那边的人打通关系,只要花点银子,做这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顾鸿峥翻着账本,随口回,“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如何想到?” “我家里那负责兵器入库都这么干,谁便宜找谁,便宜的时候要求量多,量多了人家不会在乎中间那点差价。” “那么有没有可能造成兵器不称手。” “不会,都是老熟客了,假设我在你那儿买东西,东西不好用,我们还有下次吗?” “为什么没有,物资稀缺的时候你不找我找谁?” “那就只能打你一顿了。”花猫直接扔出一句话,她觉得吵不过公子,干脆拿出杀手锏。 顾鸿峥好像笑了,又好像没有,只低头继续翻账册。 花猫偷偷瞄过去,强行解释,“公子说的那种情况属少有,名誉扫地这种事,也只有见识短的人会做,像铸剑山庄这里,干这种事不是自砸招牌麽?” 顾鸿峥嗯一声,他发现了疑点。 花猫转过去,看了看。 顾鸿峥翻开两本账册,“看得出来吗?” 花猫不假思索回答,“量多和量少?” 其实异常的地方很容易查出来,一个地方购买兵器,都会根据情况才申请物资入库,若是超量,资金方面无法到位。 花猫背靠认真的公子,拿着一本账册随便翻,翻着翻着,入睡了,她歪歪倒倒的要从长椅上跌下去。 顾鸿峥急忙伸手,把人扶到怀里。 他把手上拿着的书搁桌上,再而抱起人,先送回去了。 钟禹赶来,想问要不要帮忙,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这忙肯定帮不上,索性进去熬夜翻账册。 顾鸿峥把人送回房间后,给盖好锦被,看窗外,幽月悬在夜空中,照耀着这远离喧嚣的庄园,庄里夜晚很冷寂,只巡逻的人久不久走过。 顾鸿峥借着夜色,随便走一圈,他来到了冷寂的园地。 铸剑山庄有禁地,内有一把残剑,师父说过,那把剑叫玄苍,未开锋。 他站在森冷的园子里,看了一眼残剑,最后飞身离去。 清晨,光芒落在窗台上,欢闹的鸟儿扑棱着翅膀穿梭在树叶间,花猫从睡梦中清醒,听闻窗外的鸟语风声,还以为回到了某地,开门就能见到山海云烟。 然而站在窗前查看,是个陌生的地方,不是熟悉的地方,她无精打采的洗漱,而后出去用早膳。 山庄派来两个下人伺候,她们准备好了早饭,特意提醒小公子,记得要用膳。 花猫走出卧房,到了花厅,见桌上摆满了食物,都是她喜欢吃的,她坐下桌边独自用膳。 吃过早膳,一个人在园子里捱到中午,她出门去,四处走走看看。 这铸剑山庄,感觉总有一股暗沉沉的气势四处笼罩,这儿的房屋殿宇,高墙圆柱,都是非黑即白,漆色以墨为主,给人一种厚重沉冷感。 墙是底黑半白,瓦是青黛色,柱子乌沉,表面绘浮雕,栩栩如生,很是壮美。 入住的花园里,内有湖泊,湖畔养着雨久花,一眼望去姹紫嫣红,花朵嫣然。 通往内殿房室,连着曲折画廊,画廊不是繁纹多彩,而是白云缱缱,飘浮于乌漆之上。 花猫走了一圈,站在游廊里,远处有一小孩,他歪着脑袋,看过来,满脸好奇。 第062章 残剑震动 花猫笑笑,招手让人过来。 小孩屁颠屁颠跑来问,“你是谁?” “我是你家的客人。” “从哪儿来?” “远方。” “到哪儿去?” “远方。” 小孩道,“姐姐骗人。” 花猫挠挠额角,“如何看出我是姐姐,我明明是英俊无敌的小哥哥。” “小哥哥可没你这样,白头粉面,活脱脱就是女孩家。” “臭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十三岁了。” “哦豁,看着没那么大,你怎么这么矮?” 少年不高兴了,“你才矮,不能你长得高就贬损我。” “咳咳,那我错了,是是是,你是个大丈夫,那你叫什么名字?” “那你叫什么名字,你多大了,可嫁人了……” 花猫黑线满面,一个毛头小孩,“姐姐可是你家的客人。” “客人怎么了,客人也是人啊。” “嘿,你还跟我斗上了是吧?” “那你说,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女扮男装?” “嘘!”花猫竖起指头,让人不要说声张,“小少爷你火眼金睛,别人未必啊,能不能做个人?” “好啊,那你告诉我,叫什么名字?” “我叫花猫。” “我不信,这不是你的真名。” “我这不是作假吗。” “所以不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是的,聪明的小家伙。” 花猫服了,知道遇见了对手,是个难缠的,以后肯定是个人精。 这男孩个头不矮,她长得高,俯瞰小孩自然觉得矮,谁叫他长得稚气,眉目俊俏,活波顽皮,又能说会道,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少年看出了假哥哥的腹诽,他道,“我比你稳重。” “额,我和你怎能相提并论呢?” “那你快问我名字。” 花猫咋舌,“刚我问了。” “那我告诉你,我叫邢峻天。” “咳,很霸气的名字,就是人看起来不如名。” “又损我。” “我实话实说而已,谁让你长得这么小孩子气。” “我瘦是我的错吗?” “好像不是。” “为什么是好像?” “是不是你平日挑食?” “没有,吃好几大碗饭。” “这么能吃吗?” “嗯。” “你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看见你来了,我在这儿等你。” 花猫无语,感觉被人调戏了,她假装咳了两声,掩住尴尬道,“小鬼,你要做个稳重的人。” “我娘也这么说。” 花猫才想起这以黑色为主的家,“为什么你家里到处是黑色的?”她悄悄问,怕有什么忌讳? 邢峻天道,“可知玄字如何解?” 花猫想一下回答:“深奥,玄妙。” “差不多了,那钧玄呢?” “那不是黑色的服饰吗?” “如此而已,黑色,郑重的色彩,代表阳气袀粹清明,可知这座城叫什么?” “关阳城?” “由此而来。”臭小屁孩装得老气横秋。 花猫表示佩服,给抱拳。 她要走了,怕再说下去被一个小屁孩整了。 邢峻天绕到前边,他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真名。” “都说了不能告诉。” “那我就叫你猫儿。” “叫哥哥。” “那是假哥哥,除非你给我好处,否则我就道出真相,让所有人都知道。” “嘿!”花猫想揍人,“你这算是威胁吗?” 邢峻天傲娇的抬头,他抓着人,带她去一个地方。 那是铸剑冢,到处是杂草,草都比人高,四处残檐断壁,景象有点凄凉,没想到偌大庄园内还有这么个地方,“这算是你们家禁地吗?” “你怎么知道?” “猜的。”她跟随小孩跑过假山,见到了在破败之地里的残剑,是把断去尖口的残剑,它倒立在废墟之中,直指苍穹,孤独屹立。 那剑很大,只剩一半,好像是被人折断了,那不是砍,而是折,折木的时候,会留下细碎不平的缺口,这把断剑的缺口正如那断木所缺,仔细看它,只觉苍凉。 小屁孩坐在断垣之上,“姐姐可知瀚海洲有一把剑叫玄苍?” 花猫点头,“祥光虹渚应玄苍,喜溢仙曹荐羽觞。” “我太爷爷花了大块玄金,劳心劳力大半辈子,好不容易铸就这么一把剑,谁想一招焚毁在焰寒剑下,太爷爷想不通,最后疯魔,竟然毁了他辛辛苦苦打造起来的剑魂园。” 花猫听着感慨,她走向那残剑,仔细看看,忍不住伸手触摸,纤细的手指滑过剑刃,还以为经过数年风吹雨打,它已经失去最初锋利,哪想轻易的划伤手指。 花猫收回手,看着指尖的血涌出,她甩甩手,血滴甩去,打到残剑上,瞬间,剑芒乍现,寒光凛凛。 花猫举手挡住眼睛,邢峻天反应快,他过来将人拉走问,“你怎么了?” 花猫指着那发生异变的残剑,“我……没做什么。”她想说,我就摸了一下,手指就被它划伤了,然后……她甩手把血滴甩走,好像血滴甩到了剑刃上? 不会吧? 这么巧吗? 难道我的血真的是那什么奇怪之血? 是不是要人人见而诛杀啊? 她低头看了看,突然压着伤口,挤出更大血滴,再朝着残剑打过去。 残剑光芒越来越大,耀眼的寒光挥发着,遽然而起的震动,是剑在抖?甚至是整个破败后园都在抖? 邢峻天吓惨了,拉着人要离开,然而太晚,地面抖得更加厉害,残剑好像长了手脚,作势要拔地而起。 它颤动着,要飞起来,花猫和邢峻天傻了,抬头看着眼前的景象,二人忘了逃跑,而外头,整个铸剑山庄察觉到禁地传来异动,纷纷赶来。 顾鸿峥本来不想管,但转头问,“她呢?” 钟禹:“不见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顾鸿峥心里抖了一下,他想也不想,赶紧随人流飞去,他先一步赶向发生异常的地方。 半路上碰到庄主,听对方道,“禁地出事了。” 顾鸿峥再顾不了那么多,赶紧飞身而去,去到了冷清破败的后园,远远看到那只猫果真在那儿。 刑适城喊一声,“骏儿,你又做什么?”威严的庄主沉声问,吓得邢峻天一抖,他转头看向爹爹,急忙否认,“我……我没做什么。” 他想拉走身边的姐姐,而花猫先把人推出来,那残剑脱离地面,旋转在半空,剑身周围,散发着强大的剑势,剑势扩张开来。 顾鸿峥一惊,急忙飞身过去,想把人拉过来,然而花猫躲不及,堪堪被逼开,她整个人被打飞出来。 第063章 名剑出世 顾鸿峥再次冲过去,他伸手捞了飞开的人过来抱住,急急忙忙的带着她远离那剑势中心。 “怎么会,这把剑之前一直安安静静,为什么突然大动?” 刑适城捞了儿子躲在远处,顾鸿峥抱着怀里的猫躲在一边问,“可有受伤?” 花猫摇摇头,她满脸惊诧。 顾鸿峥把人放下,他转身挡住她,低头拿起受伤的指头查看,的确被剑刃划伤,切开了一个细长的口子,她感觉疼,想缩回去。 远处的残剑还在散发着强大的气势。 “难道被唤醒了?”花猫喃喃自语。 顾鸿峥低头问,“你做了什么?” 花猫装无辜,“我没做什么,我就是……就是那臭小子带我来,我就……碰了一下那剑,谁知道被划伤了,我没有动它,就是触摸了一下,难道这样也不行吗?这剑的脾气也太臭了吧?” 花猫忍不住吐糟,她指头还疼着呢。 顾鸿峥拿出手帕,将伤口上的血擦掉,才刚刚划伤的口子很快又流血,他止不住,只能拿起她的手指,吮了指尖上的血。 花猫脸上一阵热,想把手拿回来,又想着他说的话,让别动,她乖乖的再不敢乱动。 顾鸿峥吹了吹伤口,努力将血挤干净,让人不要轻易暴露伤口,“这剑之前未曾沥血。” “沥血?是那沥血吗?” “对,不灭沥血之仇,不绝怀毒之怨,犹纵毛炉炭之上幸其焦,投卵千钧之下望必全,这是铸剑师最想要的。” 早前听说北齐关阳城的邢家得了天石,铸了举世独有名剑无双,当然那些都是轻便利刃,将之铸造贩卖,只与江湖人,用之确实削铁如泥,但邢家有位铸剑师,仍旧为平生憾事疯魔,只因他花了大半的天石注入一块名剑之中,却未能将其锻造出来,其人也为此疯魔。 现在残剑沥血而成,江湖势必又掀起腥风血雨,名剑出世,必然人人争相夺之。 顾鸿峥叮嘱又惹上麻烦的人,“若有人问起,你不要说碰过剑刃,也不许说被剑划伤了。” 花猫郁闷不已,合着误打误撞也是她的错,她赶上的都是什么狗屎大运? 如果外人知道是她碰了剑才将这剑洗刃而出,那是不是误以为她的血很珍贵,有人会走火入魔的把她掳走,就为了取走她的血去锻造利器? 想想忍不住打寒颤,这世上的破事还真多,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怎般千奇百怪都有,而且每个都让她赶上了,反正没有最糟糕的,只有更糟糕的。 花猫低头看了看伤口,顾鸿峥让人别看了,他自行划开自己的手指,惊得花猫差点喊出,你做什么? 顾鸿峥捂住她嘴巴,让人别说话,花猫点点头,他放开了手,花猫赶紧拿起他受伤的手查看,想说公子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但最终没说,只拿出了手帕,将伤口上的血擦干净。 顾鸿峥转头看向那边,远处刚刚剧烈动荡的残剑,渐渐归于平静,邢庄主去把剑拿起,他尝试一挥,轻而易举,残剑挥出去的剑气瞬间将远处的柱子切断? 顾鸿峥站在远处看,他什么话也不说,只牵着身边的人问,“你刚才受伤,那少庄主知道吗?” “好像不知道。” “那最好。” 铸剑园突然掀起风波,很快平复下来,好似未曾发生任何事,只弃园里被弃置的残剑消失了,之后整个庄园里的人都赶去议事大厅,只客人在后园里饮茶。 钟禹道,“邢家恐要大祸临头。” 顾鸿峥沉默,不说话。 花猫拿起公子的手检查,她小心翼翼的给擦药,她的伤口已经用假皮遮住,但公子的伤口却故意露出来。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为遮掩一些真相。 邢家讨论一番后,庄主特意来请太子,花猫想跟随,她不放心公子一个人。 刑适城不敢为难跟随在太子身边的人,他之所以找这位诸君,是因为有些事要请教。 顾鸿峥坐在铸剑山庄的内厅里,这地方隐蔽,清幽,常人不能随意进出。 一路走来,花猫东看西看,时不时加快脚步跟上走在前的人,她很不安,想着这是不是要杀人灭口啊。 顾鸿峥看着非要跟来的人,他悄悄慢下来,等着故意在认路的猫。 走到环境雅致的厅堂里入座,刑适城请诸君用茶,花猫抢先拿茶水喝口道,“我家公子喜欢喝君山银针,其它不喜。”她故意的。 顾鸿峥无话可说,由着人编排自己,其实邢庄主没必要在茶水上动手脚,一庄之主若真想作为,大可开诚布公,因为他面对的不仅仅是刚被册封的太子,还要面对身为凌霄门的大弟子。 也许一个北齐太子的身份不够分量,但加上一个凌霄门天璇院大弟子的名头,很多人便有所忌惮了,毕竟都听闻过凌霄门这个弟子的事。 顾鸿峥不介意拿出身份表明态度,他喜欢倚仗宗门弟子这个身份,因为那身份是通过他一双手一把剑和几多年的勤学苦修堆砌而成。 花猫故意就着公子的喜好,大谈特谈,扯皮一大堆,无非是想把人的厉害摆出来。 她就是个凑热闹的,带人来的作用大概在此,暖场。 顾鸿峥只听不语,刑适城道,“不瞒太子,心存顾虑,还望赐教。” 顾鸿峥道,“此乃人之常情。” 邢家上下已经互相知会,说要齐心协力,荣辱相共,但不出三日,邢家的残剑问世很快就会闹得天下皆知。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人心不足。 刑适城慨叹,“都说后生可畏,太子可是凭一己之力写就了这句话?” 顾鸿峥无言,刑适城恳请诸君不吝赐教,与其寄希望于外人善心大发,不如独辟蹊径,谋求自保。 顾鸿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残剑沥血出世,人人都想一睹为快,甚至争相夺之,铸剑山庄如今要做的无非是选择,只要一个最明智的决断,到底是选百年山庄,还是一把剑而已,皆由你们定夺。” 刑适城早猜到了,但没想到一国诸君会直接明说,他是国中诸君,懂江湖人心,尤其是在东楚那场武林大会里经历生死,浴火重生,从此看人看事,便多了一道比刀剑还锋利的光,说的话是一针见血,做的事是一把剑起分明。 “还请太子明示。”刑适城再次恳求。 第064章 公子好坏 顾鸿峥也不拐弯抹角,他道,“残剑问世,自有其锋芒,数天下第一,当独一无二,那么它是要被人捧在手里疯魔,还是任由它流向江湖走过宿命,皆在人心。” “为何不是邢家呢?” “邢庄主认为缘分二字何解?” “命里有时终须有。” “大抵如是,你我不知残剑最终去向何处,总归它属于人,它会被谁占为己有不得而知,但铸剑山庄不可能做到将之护在怀中,不受一丝一毫损伤,除非整个山庄具备护剑实力。” 刑适城恍然大悟,这才是致命所在,你有宝,护不得,也莫怪他人虎视眈眈。 顾鸿峥道,“或可另请高人,但不能确保其无动于衷,如若那是世外高人,便也不管这红尘中事了。” “这么说无可选择?” “不尽然,可以将之作为奖励,扬铸剑山庄之威;或是与强大门派联手,他们派人护剑,你们为其铸剑;再有将之高价推出,此后发生任何争夺血腥都与你们无关,铸剑山庄可以再继续造名剑,但却不一定再拥有这样一把玄苍。” 顾鸿峥给指明了三条路,第一第三似乎都不太满意,听着就是白白送人的意思,但是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护剑,最后不仅白白送人,还要送上整个铸剑山庄,也许世人会因此展开一场名为大义的追杀,然而那有什么用,只剩追悔莫及而已。 第三个是赌运气,赌整个山庄的百年运气,如果再也造不出第二把,邢家的声名也只能喧嚣一时。 第二个是不错的选择,但正如顾鸿峥所说,人心不足,如果有人生异心,又是一份吃力不讨好。 但这个的前提是与合作方签下协议,若是名剑丢失,自然是负责护剑的人担全责。 刑适城想到了什么,问,“太子是说和大门派合作?” 顾鸿峥点头,“不能以个人名义,若是与门派,那么对方将捆绑宗门荣辱作为条件进行守护。” 刑适城总算懂了,个人的话,魑魅魍魉,分不清敌我,而选择大门派,这千百年屹立之威,岂因一把剑而断送宗门声望? 刑适城凝重的面上终于露出了欣然,只是想到选哪个门派,这又是一大难题。 顾鸿峥道,“瀚海洲中,最出名的无非五大门派,其中九行门和凌霄门可以借力,碧心宫和百花宫多半不会过问此事,或者是五大门派之外,但他们内部风波不断,甚至门中有些人并不在乎宗门荣辱。” 刑适城犹豫一息问,“若是选择凌霄门呢?” 顾鸿峥不假思索回答,“庄主若选凌霄门护剑,那么第二把名剑将归凌霄门所有。” 刑适城:“…………” 花猫笑了,她想,公子,你好坏,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呢? 她不知道,未来,铸剑山庄的第二把名剑,是为她亲生儿子佩剑。 选择与宗门定下契约,这种互补条件,看似不划算,仔细推敲,其实很划算:第一把名剑出世,只要励精图治,定能求出第二把和第三把甚至更多,除非毫无信念,甘心止步于此,那就没什么好说了,大不了凌霄门永远得不到第二把剑,铸剑山庄就这样一直守着第一把剑。 反正凌霄门也不亏,省了一些经费铸剑,每年从铸剑山庄这儿拿走一批又一批剑去给新人弟子们把玩就是了,那也是钱,不过是凌霄门的护剑弟子通过辛辛苦苦保护人家一把剑而赚来了这些血汗钱。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公平的买卖,只有互相惠利的需要。 花猫佩服公子,五体投地,本该是一场颤颤惊惊的谈判,变成了他讹人的交易。 怎能说北齐太子不是一般聪明狡猾呢。 花猫和俊美的公子走回后园的路上,她问,“公子为何肯定庄主会答应?” 顾鸿峥道,“江湖人都知,五大门派,第一首当其中是凌霄门,其次是九行门,即便他们不肯承认,但事实上很多时候外人想找大宗门办事,多半选择凌霄门,而非九行门,可知为什么?” “嗯,九行门的几位长老互相干戈比较厉害,他们很难达成一致决定,而凌霄门不同,虽然也免不了互相争斗,各种气得跳脚,但关键时刻总是同气连枝,一致对外,很是团结……” 花猫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事,莫名笑了,她看向别处笑了笑,顾鸿峥转头看着走过斜阳西下的人,晚光落在她蛾眉上,洒了一层光,光芒笼罩着,让人看着,觉得如梦如幻,很不真切。 两个人停下来的时候,天边下雨了,晴天里下雨,也非第一次见,只是这一场雨很是壮丽华美,她忍不住遥望很久,而他也陪同着站定下来,看过去许久。 在铸剑山庄调查往年兵器去向,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虽然登记册上写得清楚明白,兵器销向分明,可细看会发现,有个别地方是拿了名门正途这一道线来做遮掩,以便做些违法勾当,经过仔细追查跟踪盘问,得知人家买方根本没有购买,也就是说,有人造假。 这种事无法避免,但事关重大,不可轻视。 顾鸿峥留下死令,许邢家自行查出内鬼,然后将人移送衙门交与相关人员处置。 刑适城晓得太子是个说一不二,邢家如果暗自造势作为,皇帝必定会下旨抄家,这关乎全家上下几百口人性命,乃一个大家族的生死存亡,家主自不敢怠慢,但有句话不得不说,“关阳城这边的势力都不太可靠。”他这话是在提醒太子,即便到时真的揪出了内鬼,也未必能将人处置。 顾鸿峥道,“此事孤自有安排。” 他已作出部署,关阳城势必要发生,到时新人上任,行与不行,可不是一句入乡随俗能决定。 而诸君把话说到这份上,刑适城也就不再多言了。 这太子要拿人开刀,他肯定做好了万全准备,即使他刚被册封不久,但敢于作为,倘若借此机会在关阳城创造功绩,那么也可让朝堂上的群臣刮目相看。 他这算一石二鸟,无人能有他决断。 第064章 他不一般 刑适城恭送诸君离去,看着人家离开山庄,莫名叹息,说起来,是该感谢这三人到来,虽然说庄中突然风波起,但残剑问世,也扬了铸剑山庄之威,这是百年难求的机遇。 可邢家二爷没有做大哥的长远目光,他站在兄长身边,目送那太子走远,忍不住就发起牢骚: “大哥就这么信任他一个毛头小子吗,即便是太子,也是初出茅庐。” 邢二爷很不支持为了皇家逼压而自我内斗,所谓的找出内鬼,就是内斗,别人都是团结对外,现在倒好,邢家要自问自查,还要清理门户。 刑适城道,“你这就是一己之私,他是毛头小子吗?人家身份摆在那儿,他是当今北齐堂堂太子。” “且不说他的太子身份,换做你,能在连年的武林大会上夺冠吗?还一举皆惊?东楚那场武林大会,谁人不知他凭借自己一己之力救了所有人,而那些人如何回报,他们想将救命恩人诛杀,就以他走火入魔的名义。” 刑适城提起那件事,还是心有戚戚焉,若是关阳城的事,邢家心存侥幸,那么下场一定比想象的更惨烈。 “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自私自利的前提条件是你得有命在,当今太子是谁,他如果只是一国诸君而已,也许别人还真不把他放在眼里,然而他还有一个身份,凌霄门天璇院二长老的大弟子,旁人想除他,估计还没想明白如何动手,已经先去黄泉路上当垫脚石。” 邢二爷听大哥这么一说,也是有点忌惮了,“那如果他有你说的这么厉害,为什么母亲让灵儿与太子结识,大哥还阻止呢?” 刑适城听到二弟又提此事,满脸的你们就知道给我添乱,从不帮着做正事,“你们糊涂啊,太子是谁,他在凌霄门那么多年,当他没见过女人呢?” “可他是太子,他不是要拥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吗,旁人,也不只我们,谁没个打算?本来这就是上赶着的机会。” “所以说你们见识短浅,眼里能见到的也就是铸剑山庄这方圆百里了。” “大哥,你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铸剑山庄是有百里之广,也是凭自己的实力。” “我说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是不知道龙寅城那边发生的事吗?” 邢二爷一愣,他还真不知道,他哪有功夫去打听那些鸡毛蒜皮。 刑适城道,“这太子离开宗门回皇宫,他回来后即刻受封,之后群臣在朝堂上进言,催促太子纳妃,你当结果如何?” 邢二爷不知道,他没有功夫去打听那些乱七八糟,怎么可能知道太子在朝堂上单挑群臣之事。 刑适城道,“他凭借一人之力驳斥众臣,你想想,他为何敢独自一人挑衅群臣,还扬言不愿纳太子妃?” “他是不想受掣肘?” “不仅仅如此,不愿受掣肘是一方面,其实从中也可以看出,他有这个能力,朝堂上历来遵循君臣相制,为什么他能做到孤身一人做主,此中不单单是皇上偏袒,更重要在于群臣抓不到他任何把柄,就是无法威胁到他,他独来独往,谁能左右他……” “不对啊,大哥你不是说他有个谢家女吗?”邢二爷脑子糊涂了。 刑适城沉吟一声,“你以为那跟在他身边的人是谁?” 邢二爷:“………………”他一脸怀疑人生。 刑适城自顾自话,“谢家女,定忠候的女儿,月皇朝最看重的太子妃,她却是北齐太子的师妹,那次太子被人围剿,听说是谢家女凭一己之力救了她师兄,都说江湖儿女多情,却不知还有多少人愿意做到这般,在生死关头,为一人奋不顾身,万死不辞?” 花猫走在路上,忍不住打喷嚏,她皱了皱鼻子道,“谁人在背后骂我?” 钟禹问,“也许是想你呢?” “不会吧,难道是你吗钟护卫?” 钟禹五官扭曲,他想,我才不会想你,你个死丫头,别动不动就将我扔到火上烤,做个人行不行。 花猫两排牙齿一灿,雪亮的白牙齿刺眼得很,那齿如含贝,螓首蛾眉,巧笑倩兮,最是动人了。 花猫问太子,“公子为何能肯定铸剑山庄的庄主会老老实实找出内鬼?即是山庄里的人,他们之间多多少少有些手足情份在。” 顾鸿峥道,“他本身就想揪出内鬼,刑适城是一家之主,谁人愿意自己所坐的位置被人觊觎,更何况这觊觎的人还暗中筹谋自作主张,对方要是只贪图小利还好说,重要是他觊觎了庄主之位,那么现任肯定不同意。” 花猫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揪出内鬼是为自保?山庄里,现在也是激流暗涌。” 钟禹道,“猫儿才懂吗,可听说过那句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花猫实在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为了争权夺利而兄弟阋墙,“都说一山不能容二虎,可没有互相协力,哪来的偌大家世呢?” 钟禹拍拍不能理解别人小家恩仇的孩子,“你不懂,不怪乎。”就想你哥哥宠你像个宝,父母恩爱,你岂能懂得人家疾苦。 “其实太子自从踏进铸剑山庄那一日起,刑适城就和内鬼势不两立了,有人必然在私底下做好准备,就等着走到刑适城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吃力扒外,攀龙附凤,而他是一家之主,孰轻孰重,需要仔仔细细掂量清楚,不能因为家人的几句话,一番意气用事就置那么多人于不顾。” 钟禹一番话加以说明,花猫则在想那铸剑山庄的刑悦灵,忍不住跟钟禹说悄悄话,“那女孩对太子一见钟情。” 钟禹惊讶,“你怎么知道?她告诉你的吗?” 花猫撇撇嘴,“我火眼金睛,看出来不行吗?” “哦,听你的语气,是不高兴吗,是在吃醋吗?” “才没有,只是觉得可惜。” 钟禹感到奇怪,“人家又不是喜欢你,你可惜什么?” “可惜太子居然不愿和人家多说一句话,她想过来找中意之人都不能,说起来怪可怜。” 钟禹:“……”他想问你是不是分不清自己是男是女了,见到美女伤心梨花带雨就忍不住想起自己是个假公子要怜香惜玉,“小丫头,你就是个祸害,懂吗?你算算自己害了多少不明真相的姑娘?” 花猫装无辜,“我没对人家做什么,我长得招人喜欢还有错了。” 钟禹要窒息,“你这是在向我炫耀吗?” “算吗?” “算!”钟禹丢下骄傲自满的人走了。 第066章 谢谢猫儿 三个人走在街上,花猫东奔西跑,四处乱窜。 钟禹犯困,他逛街就犯困,这是病,想治都没药。 只顾鸿峥一派闲然,他目光追随着跑来跑去的细影,她总是看不够似的,见到热闹就往里挤,见到好玩就往里凑。 钟禹几次三番把人揪出来,让人认真走路。 花猫噢一声,又跑了,这回一溜烟不见,钟禹和顾鸿峥环身四顾,一人紧张起来,差点脱口而出,最后钟禹先找到,他指着和乞丐坐在一起的小麻烦,“公子,人在那儿。” 顾鸿峥看过去一眼,他没什么话说,花猫把买来的几个包子交给人家,她走回来,再没心情跑了,跟随着两个男人继续走,钟禹问,“想吃冰糖葫芦吗?” 花猫摇头,“太甜,不想吃。” “桂花糕?” “太干,咽不下。” “干果。” “牙齿嚼不动。” “瓜子。” “牙齿疼。” “……” 钟禹敲打存心的人,“做什么,我又没惹你。” 花猫想起何姐姐的困境,那案子一点进展都没有,这样下去是不是要一笔带过,难道法外之徒就这样继续逍遥,无论他犯了多大罪,都不会被问究? 顾鸿峥停下来,站在卖冰糖葫芦的大叔面前,问无精打采的人,“想吃吗?” 花猫左看右看,道,“不吃。”她没心情。 钟禹拿了一串,递过去,“来吧,赏你的,不用谢。” 花猫接过红彤彤的果子,她拿在手里也不吃,想问公子你能不能做个好人,先解决女鬼姐姐的冤情行不行? 顾鸿峥看着那晃来晃去的糖葫芦,眼睛都花了,不得已看向别处。 花猫回头看,见到邢家的小少爷,也就是邢峻天猛然的冲过来,小家伙喊,“姐姐,姐姐。” 花猫赶紧捂住人家的小嘴,“是哥哥,是哥哥,小屁孩,你不在家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邢峻天跑得满头大汗,他大喘着气问,“姐姐离开山庄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钟禹好奇,“他是男的你不知道吗?” 邢峻天笑了,他站在假哥哥身边问,“世上真的有瞎子啊。” 钟禹:“……” 花猫:“……” 她哈哈大笑,忍不住放声大笑,伸手撸了揶揄人不偿命的小鬼,她把冰糖葫芦送给他。 顾鸿峥看见那糖葫芦就这么被转手了,莫名生气,他冷着脸走了,不想再等心情转好的人。 花猫转头看一眼,哎一声,她牵起小屁孩一起走,走了一段路,看见公子回客栈了,花猫想想,她去买东西,转而去何家看看。 邢峻天步步跟随,他道,“假哥哥,你是不是要离开这里啊?” 花猫点头,“我本来就是路过啊。” “你可以留下来啊。” “我留下来做什么?” “等我长大了,我娶你啊。” “噗。”花猫好像听到了天大笑话,想说小屁孩,你到底是个不懂事的,姐姐我比你大,你长大了会遇到称心如意的人,可懂? 邢峻天抬头仰望着真的比自己高很多的姐姐,十三岁的男孩,再怎么高,也拔不过一个十八岁的姐姐。 花猫买了一堆东西,走到何府,破败的门关着,还以为里面没人,花猫看了第一眼心生害怕,怕坏人先下手为强,她天天担心着,好在敲门后,有人出来开门了,是何姐姐。 何絮舒请人进去,花猫让邢峻天去和何正云玩耍。 何絮舒看着几个小孩子闹得欢,她笑了,说起来,她对两个妹妹本有些嫌隙,她们是庶母所出,同父异母,关系不亲,然而上次花猫说了一番话,倒让她这个做姐姐的醒悟不少。 如今就剩四个人相依为命,相比那些嫌隙,想办法度过眼前难关才最要紧,再说她们都是孩子,年纪小,生来也是没的选择,并非是她们的错,而且两个人也是把姐姐当做唯一的至亲,那么作为姐姐如何舍了这沾亲带故的情分。 花猫坐在台阶上陪同何絮舒聊天,邢峻天坐在旁边,犯困了,他靠着身边的人入睡。 何絮舒问,“这是……” “邢家的少庄主。” “我还以为是你弟。” “是不是很像我,这小子很聪明,嘴巴特别能说。” 何絮舒笑,“还真的像你。” 花猫欢喜的笑。 何絮舒看着高兴的人,很是诚恳道,“猫儿,谢谢你。” “姐姐莫要如此。” “唉,其实,我之前一直在抱怨。” “我抱怨阿弟和两个妹妹成了拖累,他们害得我走不出这个家,我被困在这天地里,受苦受难,受尽折磨,即便很痛苦不堪也只能躲在角落里哭,而且哭够了,还要自己站起来,我要继续忍受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那时不知道能走到哪里,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着,直到有天那个人出现,他说他姓夜,是身在黑夜里看不见光的夜,我觉得好笑,居然会有人这样介绍自己,我当时去求药,我弟病危,怎么叫都叫不醒,我急得跪求大夫,我甚至动过念头,想出卖自己,想去求个官家老爷帮帮忙,然后,我走进了醉天香,我豁出去了,可进门后又怕了,我看到了游魂花,那个害我哥疯魔的女人,我气得什么都忘了,只想杀她,但是她把关起来了,我差点被困在那肮脏的地方,最后是夜公子帮忙,他花了银子,将我丢出来,说一扇门只开一次,你知道踏进了就没有回头路,今天是幸运,不代表明天也会。” “说起来我是要感谢两个妹妹的,她们那天去找我,还混入醉天香里,看见我被绑住,就去求那夜公子,他看起来是那种喜欢冷眼旁观世事的人,但我妹妹跪着割头请求,她们求了很久,然后夜公子伸出了手。” 何絮舒道,“正因为这件事,我在想远走高飞的时候总会犹豫,我不忍心丢下两个小丫头,并不是因为自己不够狠,而是做不到那样绝情,然后就一直留在这里,其间也对她们心生怨怪,不知是她们绑了我,还是我绑了她们。” “都过去了。”花猫安慰道,她转头看到公子和钟护卫走进来。 第067章 深夜起风 顾鸿峥大老远就看到自己担心的人,她身边挨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抱着她的手呼呼大睡。 莫名的眼神幽深。 何絮舒起身打招呼,“顾公子,钟公子,难得你们今天过来,若不嫌弃,我动手做一顿饭请你们尝一尝如何?” 花猫道,“好啊。”她想叫醒邢峻天,然而小鬼睡得沉,他抱着她手臂不撒开。 花猫哭笑不得,她看向冷冷的公子,再看向事不关己的钟护卫,想来想去,求后者,“钟护卫,做个人吧,我手臂发麻了。” “呵呵!”钟禹回了两声,傲娇的看天。 花猫不想求人了,坚强站起来,想抱起小鬼,钟禹还是忍不住跨步上去,他付出劳力,伸手,把睡得死沉的少庄主抱走,扔床上。 花猫的胳膊终于可以活动了,她甩了甩,抬头看见不远处走来一人,是邢家的公子,就是邢二爷的儿子邢骏鸣,是个铸剑高手,为人沉闷,不苟言笑,在铸剑山庄待了两三天,就见过此人一面,是他陪着邢峻天练剑,无意中撞见的。 听邢峻天说,两年前他的母亲为了救这大哥受伤了,之后大哥便一直护着弟弟。 邢峻鸣抱拳,“我来接骏天回家。” 花猫指了指里头,“他睡着了,一时半会不会醒来。” 邢峻鸣还是要进去看看,待确认无误,他才放下心来。 何絮舒在厨房繁忙,忙了半天,做了一桌子菜,花猫走到餐桌前,搓搓手道,“闻着就香,今日有口福了。” 何絮舒让人先坐下,“看着是很好吃,不过,油盐把握不准,好像有点咸了。”她请所有人入座,再问外头的人是谁? 花猫才想起那木头似的邢峻鸣,他是要等弟弟醒来的,这会儿也该叫邢峻天起来了,大白天睡那么多也不好,晚上睡不着是要失眠的,所以花猫去把人叫醒,顺带喊了邢峻鸣入桌。 邢峻鸣不想,邢峻天拉着哥哥进来,他这个弟弟还真是哥哥的心头软肋,一击即中,他坐在钟禹身边,钟禹打量着人家,给倒酒,这酒是他出去买的,男人入桌无酒,不成样子。 顾鸿峥不想喝,只能他们两个干杯。 花猫坐在公子身边,她帮忙给夹菜,让人尝尝姐姐做的菜。 顾鸿峥不能不吃,都入座了,若要拂了人家面子,就该在人家用餐时离开。 他尝了一口,发现味道不错,虽然清淡,但别有清平人家的烟火味,那是实实在在的味道,仿佛回到了宗门,天天闻得烟火绕鼻尖。 花猫问,“邢大哥,姐姐做的饭菜如何?” 邢峻鸣愣了一下,道,“好吃。”他向花猫敬酒,花猫拿了一杯酒过来,喝了干净,何絮舒也喝了一杯,她道,“我敬你们。”她一干而尽。 邢峻天在偷笑,看着喝得面红耳赤的大哥,他道,“我大哥喝不得酒,他是一杯倒。” 何絮舒:“……” 钟禹:“……” 花猫不厚道笑了,她吃饱喝足走了,留下邢峻天,他照顾可怜的大哥道,“早知道就不让你喝了,这下好,让小的来照顾老的,我这不是自讨苦吃麼。” 兄弟俩留在了破败的何府。 邢峻鸣睡得沉,入夜十分,天上雷鸣,大雨倾盆,他陡然清醒,想起小弟害怕打雷,猛然坐起,看了看陌生的房间,他起身找邢峻天,邢峻天正在隔壁,他陪着何絮舒的弟弟何正云下棋, 邢峻天确实怕打雷,因此找着何正云陪同,何絮舒在另一间房里陪同两个妹妹,她们睡得沉,雷声轰隆隆的滚过,那边也没动静。 邢峻鸣让弟弟去睡觉,邢峻天不想睡,“雷声那么大,睡不着,还不如下棋。” 邢峻鸣指着可怜的何正云,“他很困。” 何正云频频打哈欠,他强逼自己陪着怕打雷的大少爷下棋,没办法,来者是客,理应耐心招待。 三人在房间里,继续熬夜,突然,邢峻鸣耳朵动了动,他道,“有人。” 听脚步声,不只一个人,而是很多人,感觉杀意漫天。 何正云会些三脚猫功夫,但都是花招,对付这些人,不过三两下就被人砍了。 眼下他担心姐姐,想去那边看看。 邢峻鸣和邢峻天一起出手,何正云拿了锣锤敲锣鼓,邦的一声巨响,惊醒了在梦中的人。 何絮舒警惕性很强,她听到声音,便醒了,看了看旁边的妹妹,她拿了佩剑,走到门口,外边有人踹门进来,她直接一剑一个,毫不留情。 两个熟睡的女孩醒了,她们惊慌失措,何絮舒让她们躲着,不许出来,她站在门口喊,“正云,你那边如何?” 何正云正拿着锣锤,猛敲着一个蒙面人的脑袋,人家都晕死了,他还在敲,怕对方突然爬起来砍自己一刀。 邢峻天赶紧阻止,他道,“停停停,没人了,你可以放松了。” 何正云松了一口气。 这风雨来得突然,只一眨眼就是血流成河。 何絮舒知道,“有人要灭口。” 帮着受伤的邢峻鸣包扎好伤口,她再次道歉,“都是我们连累了两位公子。” 邢峻天摆摆手否认,“不是,我觉得这事还挺新鲜的,换我家,谁人敢上门。” 何絮舒知道这少庄主的家在哪儿,她想来想去作出恳求,请他们帮帮忙,这个地方不能住了,今天是侥幸,明天就不一定了。 现在,花猫也不敢保证真相能否大白于天下,毕竟撼动一方势力没那么容易,这是要皇家管的,若这里无人,必要乱了套,最后闹个起义当如何是好?说不定就成了何家的大罪过。 所以何絮舒肯求邢家收留,她可以在邢家府上打杂。 她是个成年人,懂得如何解决困境,为了求自保,她必须有所舍,总不能事事等着别人来帮忙。 邢峻鸣把人扶起来,他答应道,“好,你们先跟随去铸剑山庄。”他本想说此事需我大伯同意,但不忍心拒绝,便答应了。 邢峻天竟然笑了,他偷偷问大哥,“你是不是喜欢上何姐姐了?” 邢峻鸣糊了臭小子一巴掌,让人不要胡说。 第068章 猫儿被抓 花猫在客栈里休息,大半夜,听到打雷下雨,她醒了,陡然惊醒过来,睁开眼,看一眼窗外的电闪雷鸣,雷声震天响地,也不知是谁撒了弥天大谎,惹得龙王震怒,怎的就下起这么声势浩大的大雨来? 她想起身去看看,然而女扮男装和公子同床共枕,每次醒来都发现靠在人家怀里,不是枕着对方胳膊,就是挨着人家。 她都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还是公子太体贴? 转身想动,可被他手臂抱着,动不了。 她悄悄拿开腰间的手,再提起细长的腿。 当爬起来,越过沉睡的人,小声悄步的下床,拿起外衣穿上,走到窗口看着窗外的漂泊大雨,想到何家府邸破败,下这么大的雨,他们能睡得安稳吗? 不由穿了靴子,被上大衣,拿了把伞在手,悄悄开门出客栈,而后赶往何府。 路上轻功飞步,她赶到何府,不走正门,悄然飞过墙垣,她去往熟悉的院落。 忽然,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她神色大变,急忙赶过去查看,开口喊了两声,“絮舒姐姐,正云,你们在哪?” 没有人应答。 她去检查那些死人,穿着普通的衣衫,脸上身上无任何明显标记,而手指上有着厚厚的老茧,但手上没有武器? 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姐姐杀人逃跑了? 尸体总共五六具,都是寻常衣着,从外表上看没什么问题,他们好像都是普通人,但花猫肯定这些人常年经受训练,武功高强。 她心思急转,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外头,有人踹开何府的门,大批衙役涌进来,他们蜂拥而至,速度将身着黑衣,撑着伞的少年围住。 花猫想到了,她被暗算了。 那么姐姐等人是被抓走了吗? 这么说,游魂花背后的人动手了,终于按捺不住要出手了? 花猫放下伞,她丢下剑,甘愿束手就擒。 大雨还在下,她被连夜逮捕,锒铛入狱,进了游魂花所在的牢狱里,就在人家所待的牢房附近。 游魂花等来了少年,她道,“看,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花猫拍拍身上的雨水,她不想和得意洋洋的女人说话,这其中肯定还有内情,何家只不过是个幌子。 客栈里,顾鸿峥站在窗前,等着雨停,或者等着出去的人回来。 然等到天明,仍不见人回来。 他望着雨,面色凝重。 钟禹跑来汇报,“何府有血迹。” 顾鸿峥跟随去查看,不见任何人,不见尸体,只有血迹,是没能仔细清除干净的血。 “殿下,猫儿是带人逃跑了吗?” 顾鸿峥看着狼藉的地面,“不,人在牢里。” “啊?”钟禹一脸不明,顾鸿峥气息又冷了几分,说她是麻烦,还真不负盛名。 他让钟禹去刑家走一趟。 钟禹道,“现在要紧的不是去找猫儿吗?” “你以为她是那么容易被抓到吗?” “可也许是为救那何家姐弟而甘愿束手。”钟禹是这么想的,花猫武功高,可遇见卑鄙下作的人,她还真不敌别人三分,行得正坐得直的人,本就失了人家三分势,她就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即便见太多事,只要她手中还有一把剑,绝对是拔剑就砍,不论对面的是魔是鬼。 顾鸿峥道,“也许何家那几个人去邢家了。” “怎么会?” “何絮舒如何在这里藏身这么久,她要是没脑子,如何保护自己,保护弟弟?” “这么说,猫儿并非是受制?” “她是甘愿束手就擒。”顾鸿峥回客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有点咬牙切齿,不知道是怪那自作聪明的人,还是怪自己疏忽大意。 顾鸿峥让钟禹去找来何絮舒,问她可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还有她手中的武功秘籍从哪儿得来? 何絮舒早就想好了说辞,她撒谎了,说秘籍是偷来的,事实上是一个人送她,他叫她留守在原地孤注一掷,那人就是姓夜的公子。 而玉天香和花猫都提醒过,她们让何絮舒隐瞒一些事,跟谁都不要提起姓夜的,你就当没有这个人,他没帮过你,你没见过他。 何絮舒选择了相信花猫,虽然刚开始大打出手,可花猫出手帮忙是真,若没有她,也许她们姐弟两早就成了刀下鬼。 游魂花背后有人,想找到报仇不可能,想为何府伸冤,这关阳城官官相护,找谁喊冤去?即使六月飞雪,哭了这城下雨连绵三月,也不见得有人愿意帮她何絮舒? 她绝望过吗?她愤恨过吗?她想玉石俱焚过吗? 都想过,但为了所剩无几的人,她等,她坚持,走到今天,不可能就此认了。 在得知这矜贵的公子是太子,她只跪下恳请,“求太子帮忙昭雪何家冤屈。” 顾鸿峥让人先回去。 钟禹道,“殿下相信她的话?” 顾鸿峥道,“她撒谎,武功秘籍说是偷的,这理由说得过去,但真相不可能是这样。一个女子能隐忍熬到现在,必是有人指点,她才能如此坚持。” 钟禹道,“这花猫如何知道世上有游魂花之花,还有游魂花之人?” 顾鸿峥道,“还不是你,那晚从何府回来,她向你打听从大夫那儿听说来的事,她随口问问,你知无不言,她如何能不知。” 大夫说,游魂花是花,也是人。 对于聪明的猫来说,她灵敏的嗅觉,可不单单在对美味的掠取,在对人对事上,她钻牛角尖也就罢,外则具备寻常人学不来的伶俐,那种伶俐,可在无形中化作刀剑,只看她如何操纵。 那天去何府,钟禹经公子的吩咐,前去找来大夫给何家两个小女孩探脉治病,送大夫回去路上,钟禹打听了些消息,本来是该告诉公子而已,谁想从何府回来路上,花猫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三言两语从钟禹嘴中套话,她问,“那两小妹妹是不是中了游魂花?” 钟禹问,“你如何知?” “只因府中养着那毒物。” “大夫说,游魂花是花,也是人。” “是不是还是花楼里最不易见的那一朵,人家大有来头?” “猫儿你不要自作聪明。” “我本来就很聪明,还有,有人一直跟随哦,是人是鬼还不一定哦。” 当时钟禹回头看,不见人,而花猫笑得狡黠。 第069章 你要脸吗 当时回到客栈,花猫还跑去柜台与店掌柜的唠嗑几句,她最擅长买消息,只要有钱,人家都好说话,店掌柜说出了这关阳城里最有名的地方,也说出了最美艳的女人是谁? 长得美的,还喜欢穿红衣的,而且在第二天早上就见到这么个妖艳的女人进入客栈里吃早点,自然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无疑。 之后花猫把游魂花送进牢里了,再接着她乔装打扮去青楼调查,她遇见玉天香,而顾鸿峥怀疑玉天香的身份,他急着要问罪此人,可花猫把人送走。 花猫不是不知道何谓国中大事,她是侯门贵女,不可能不知兹事体大的道理。 但玉天香是她熟人,她不得不救。 所以,最后把人送走,她向公子认错。 她本来是想帮何家走出黑夜就可以,至于关阳城里藏几多风云,她不关心,也不想管。 可是她不想管,不代表背后的敌人不想作为,更何况太子参与进来了,人家想参他一本,他刚当上太子,若是在关阳城里办个案子得罪人,这对他没什么好处。 花猫正因为想到这此中厉害,才不敢肆意妄为,她明明可以逃走,只要与这些人动手,杀个片甲不留,她转身潇潇洒洒的离开轻而易举。 然而她一旦逃走,那么所有的罪名都由太子担负,因为她跟在他身边,很多人都看见了,而她杀人逃跑,这罪名追究起来就是杀人偿命,到时不管她是谁,是什么身份,都要俯首在一条大道之下,那就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这个坑,花猫不得不跳,她知道多管闲事的后果,可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大的阴谋,人家是针对太子,而她不可能让人借机陷害他。 花猫坐在牢房里,她兀自思索,那边的游魂花问,“多管闲事,我跟你说话呢。” 花猫让人闭嘴,“再说话我撕烂你的嘴。”她被烦得不行,经过反复思考,还是拿出随身携带的海螺敲起来,她让那边的人说话。 那边的人慵懒问,“干嘛!” “你是不是干涉别国的事了,做人不要太过分。” 那人嘁一声,“别忘了,咱俩是一根绳上蚂蚱,你家在我这儿,宝贝。” “滚。” “你让我滚的。” “等等,天香姐姐回去了吗?” “肯定回了,不过不是你救的,她靠本事回来。” “忘恩负义。” “呵呵。” “你明明可以帮何家一把,武功秘籍都舍得送人了,为什么不舍得扔几块金子,非要把人困在关阳城?” “哼,你这种人哪懂得何谓家乡,关阳城是何絮舒的家,她还有个弟弟,她弟弟以后能去哪里,他生是关阳城的人,死是关阳城的鬼,知道什么叫落叶归根吗?你以为谁都是你,抛家弃国,毫不留情。” “我什么时候抛家弃国了?” “你抛下我不就是?” “你算老几?” “我是你爹。” “我还是你奶奶。” 花猫气得想砸了海螺,那边的人继续叨叨,“顾鸿峥不是讲家国大义吗?男人的嘴,身嫌体真正,有本事他选家国大义,拿你去祭奠,我们来打赌,看他选什么?” 花猫让人闭嘴,“人家没你小肚鸡肠,阴险狡诈。” “啧啧,人家,唉哟,乖乖,你还是没明白是吧,你知道权利是什么吗,尤其是皇家权势?像你这种白痴就不懂,亏得我教导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一无是处。” 花猫:“……”你教我,难道不是我把你打得半死,你还拿我的家人威胁?说话不经过大脑吗?嚣张狂妄到不知自己是谁的家伙? “得得得,我不跟你吵,但你不得不承认,世间事其实是越大越重越残忍,可能是家人把你护得太好了,这也得感谢背后的大国吧,可看看你,没见过你谢我。” 这人还真能说,能把人说得惭愧不如无地自容。 然而花猫没有这种感触,她其实想反驳,你这大国权势是靠我家祖宗和我爹以及我亲哥用血用命保下来的,你要脸吗?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天天一副我高高在上无人可比,实则没有我家,你什么都不是…… 两个人又就着无聊的问题争吵,从很久以前开始,一直闹到现在,始终没能吵明白谁离不开谁,谁的功劳最大。 花猫不想说这些没用的了,她只想知道,“背后的人是谁?我能去会会吗?” 那边的人听丫的这么一说,都不想搭理了,花猫把人抓住,“你说,我不去找人麻烦就是了。” “我才不信你,你就是只惹事精,所以打死不会说。” “你确定吗?” “你最好别威胁我,否则我加倍虐你哥。” 花猫:“……”无耻之徒!!! 花猫不说了,晓得问不出来,不过那人还是叮嘱一句,“那是北齐国的事,你不要自以为是,一不小心把自个家人奉送了,这就不是说我怕不怕了,那你真真是个忘恩负义的。” 花猫沉默。 那人继续道,“背后的人是北齐国的奸险之徒,这事和别国无关,我自然不会管,我隔岸观火,我幸灾乐祸还来不及,他们打得越欢,我看着越乐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看热闹。” “卑鄙。”花猫送两字。 那人不在乎,继续讲,“顾鸿峥现在没有这个本事,他想一掀到底,也不看看人家准备了多少年,他才回宫里当太子,才看到豆芽露出尖尖角,还以为那人是如蜻蜓立上头,上赶着出来认罪呢?” “这人是谁?” “不告诉你。” 花猫瘪嘴,就想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早晚而已。 “对了,那兵器买卖是不是与伏虎国有关?” “不只伏虎国,还有好几个部落,他们天天打仗,每天不打就活不了似的,人家缺武器,有人有铸造兵器材料,自然而然就达成了交易,你也知道不是谁人都能找到宝藏,然后积累着财富,接着造反。” “这么说,这人想造反。” “你不用套话,就算我告诉你,你能怎样?” “我不怎样,你不是说为了我甘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吗?” “呵呵,我救你,你还抛弃我,要脸吗?现在还敢说这种话?” “那你骗我,捉弄我这么些年,要脸吗?” “我只是骗你,但我救了你。” “滚,我也没让你救我,你不救,我也能活,我命贵得很。”花猫反驳得大义炳然,一时让那边的人无言以对,以致送来各种:白眼狼,忘恩负义的白痴,你个缺脑子的…… 说话好难听,越说越难听,花猫拿下海螺,不想听了,这家伙骂人总是先扬后抑,然后波澜壮阔,接着粗言乱语…… 第070章 知道错吗 花猫收起海螺,瞥一眼游魂花,她走过去看着前凸后翘的女人。 游魂花乐呵呵靠过来问,“怎么样,想通了吗,不多管闲事了?” 花猫摇头,“你这闲事我管定了,何家冤事不白,我和你缠绵悱恻到底。” 游魂花:“……”这是个神经病吧?好说歹说就是没听明白是吗?“都入狱了还没长明白,算不算白活了?” “你都一把年纪了,也没明白自己要什么,你是不是更蠢?说是为报仇,实则孩子是你自己杀死,知道养不起,也出于舍不得那些富贵,你想要更多,然后何家成了你的垫脚石,尤其是何家大哥,人家一片痴心,换得满门尸体,你说谁更冤。” 花猫诛心了,游魂花气得动手,一把爪子过来,要戳瞎了多管闲事的人的眼睛,这少年的桃花眼,绝对是举世独有,明眸亮眼,可惜了是个多管闲事的性子,这种人活该被收拾。 花猫躲过了突如其来的攻击,她浑不怕继续骂,“活该没人要你,残害忠良,祸害无辜,杀人不眨眼的蛇蝎女,为了心里的贪欲,无所不用,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她说得解气; 游魂花想踹开牢房,想过去把人杀了。 花猫横横横的站在一边,骄傲的看过去。 想着跟我骂战,我和别人对骂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里哭啼呢? 既然敢做伤天害理的事,就活该受天谴,天不谴,世人正之。 “好个伶牙俐齿,你只能死了。” 花猫呵呵笑,她不信这人能杀自己。 游魂花也不劝了,本想通过威逼利诱把人收了,到时醉天香又多了一枚棋子,现在看来,只能杀之后快。 游魂花吩咐狱卒去做事。 花猫眨眨眼,怎么着,又想假公济私啊,这衙门里的人心可真黑。 游魂花勾着红艳的唇,“既然你这么聪明,也不用我多说了。” 花猫被带走,她被两个人高马大的挟走,他们给她上了锁,她想打人已经太晚了。 这醒悟过来,急忙踹人,然而双手双脚被琐着,他们在狱中燃了魂香,香味吸入身体,她变得虚软无力。 卑鄙。 这些人是想造反吗?背后那姓陆的玩的可真狠呐! 花猫甩起铁链,想跑,那身形剽悍的四个人轻易扯住铁链,他们把小鸡崽似的人抓回来,花猫头晕目眩,她撞在地上,感觉骨头都摔碎了。 想到那人说,你所知的黑暗,还不到三分之一? 这些算不算? 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藐视,只是这次好像真的会没命,背后的陆公子到底长啥样啊?那家伙有多厉害啊?太子才被册封,一上来就遇到这么个对手,能好过吗?这是没完没了了是吧? 她胡思乱想着,整个人被铁链捆住,被甩起,又落下,她身子骨要被摔断,那人甩了好多次,她动弹不得,之后是被架在刑架上,他们要用刑,十八般酷刑。 花猫想说话,然而一根鞭子抽下来,落在她身上,血都出来了。 花猫握紧了手,疼得要晕厥过去,而那鞭子又甩起来,看着能要她的命,她迷迷糊糊的看着,看着那条索命的绳子飞来,本以为要落下来,来个皮开肉绽,却见一把剑飞来,那剑横扫而过,直接将鞭子一分为二,还将那甩出鞭子的人一剑毙命。 “师……兄……” 她看一眼模糊的身影,脑袋垂下,心想,妖孽,你输了,你不相信人心,可我相信,即便经过几多折磨,我依然相信一个人,这种感觉你不懂。 牢房里的人都被踢翻,那些个对花猫用刑的,顾鸿峥直接一剑过去。 钟禹拿出令牌,“见到太子,还不下跪?” 还想拔刀冲上来的人,纷纷放下武器,跪下。 顾鸿峥斩断刑架上的铁链,伸手抱住软倒下来的人。 他把她抱紧了,收紧了手臂,再扫着在场所有人,“如果她有三长两短,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他留了一句话,转身走出牢房。 钟禹无奈摇摇头,就想,可真敢玩,这待在一方天地里作威作福久了,竟然忘了上头还有一个皇上。 顾鸿峥把伤痕累累的人抱出牢房,外头跪着一群官员,有几个抬头看,顾鸿峥扫过去一眼道,“都洗好脖子等着,我让你们知道新上来的诸君是不是你们所认为的那样。” 他抱着怀中人回客栈,这不是原先住的地方,而是个豪华山庄,到了房间里,放下她,想查看她身上的伤。 花猫觉得疼,不想被碰。 顾鸿峥想了想,出门去,让何絮舒进来。 邢峻天也想进来,被顾鸿峥伸手拦住。 花猫躺在床上,抬手解开腰间的带子,见到姐姐进来,她惨白的脸皱起来,疼得汗水滚滚,不想脱衣服了。 何絮舒过去帮忙,让人别动,“我帮你。” “唉,技不如人啊,很久没这么倒霉了。” 何絮舒道歉,“对不起,都是为何家的事才累得你至此。” “没事没事,我这人福大命大,一点皮外伤而已,万幸也就一鞭,太子去得及时。”花猫还要反过来安慰人,何絮舒只能笑着摇摇头,她给上药,伤口从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腰,是从正面打的鞭子,就一道。 花猫道,“还有内伤。”她被人翻摔着,当时五脏六腑好像都被搅浑了,想吐出来,又吐不出什么。 其实这一鞭不疼,主要是内伤。 何絮舒给上完药,再给人穿上新的衣物,她出去了。 花猫躺在床上,嘴唇惨白,脸上苍白,她道了声谢。 何絮舒摇头,“要说谢谢,该是我来说,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煮份汤水,很快就送上来。” 花猫点头。 顾鸿峥等何絮舒出去后,便进来了,他顺手关上门,走到床边,看着痛苦不堪的人问,“知错吗?” 花猫委屈,“不能别人害我,我毫无反抗吧?” “你可以跑。” “当时太饿了,跑不动。” “嘴巴这么厉害,为何还要被打得遍体鳞伤。” “游魂花这个女人是个狠的,好言相劝不成竟然想着要把我除去。” “那么是在炫耀自己本事了得,居然没能从阴狠的人手中逃出?” “要谢谢太子及时救场,太子英明神武。”花猫大力奉承,她挤着两排牙齿,雪白雪白的,笑得天地明媚。 顾鸿峥坐在床边,伸手把人抱过来,猛然抱紧了,竟然是有些颤抖。 第071章 乖乖待着 他已经很赶了,但还是慢一步。 花猫挨着抱紧自己的人,想说疼,可又说不出,只能乖乖赖着。 她是可以逃的,可不想他被困在局里,她逃了,那些人就会抓住他的把柄,到时他的案子会比何家的案子更难以说清,毕竟她不是中州的人。 顾鸿峥贴着怀中人的侧脸道,“不许有下次。” 花猫笑不露齿,眼眉弯弯道,“好,绝对没有下次,我又不是傻子。” 顾鸿峥摸索着总是不听话的人的手,探了探她的脉搏,知道这嘴硬的落了内伤,当即扶人起来,花猫大叫,“痛痛痛,求太子放过。” “闭嘴。”顾鸿峥扶着人在侧怀里,让人坐正,他盘腿打坐,想用内功给她疗伤。 花猫不想承情,“太子威风凛凛,那些人正等着你挥斥方遒呢。” “那就让他们等。” “唉,他们会心慌的,急了的人会跑路的,你可不要让人家等太久,指不定会做些什么大逆不道来。” “你给我专心点。”顾鸿峥双手抬起,压在说个不停的人的后心。 花猫不敢再说话,感受着雄浑暖热的内流袭过身心,很是温暖柔骨,当然还有点疼,嗷呜,她惨叫一声,想让人停手,其实内伤仔细养几天就没事了,她这人命硬,加上自己也会心法,还是能自我调理的。 顾鸿峥再推一把,花猫吐血,她伏到床边吐在地板上。 顾鸿峥吓得赶紧收手,他把人拉起来问,“可是与人动手了?” 花猫苦不堪言,想擦嘴上的血,顾鸿峥先抬起,拿了手帕帮她擦干净,轻轻的,凝视着快速眨眼睛的人,知道她这样准又想干坏事。 花猫闷着嘴好久,想涑口,满嘴的血,看起来很恐怖的。 顾鸿峥下床,拿了枕头垫在她身后,让人靠着,“不要乱动。” 花猫乖乖点头,她不动,等着太子给端茶倒水,她接过喝一口。 顾鸿峥亲力亲为,接着吐出来的茶水放到一边,他喊人进来。 山庄内有侍从,几个侍婢进来听命,顾鸿峥让人把地板擦洗干净,“还有,去端一盆水来。” 他把怀里的人放在枕头上,见她挠额头,“你又想打什么坏主意。” “唔,没有,我想洗澡,洗澡。”在牢房里待了两天,那地方真不是人住的。 顾鸿峥让侍婢去准备热水,他拿过汤水,亲手喂过去。 花猫张嘴,喝一口汤,瞅着冷峻的公子笑。 顾鸿峥问,“笑什么?” 花猫不敢说,堂堂一国太子给奴才喂汤,好想知道外人看了是什么表情? “在牢房里和谁动手了。”顾鸿峥问起。 花猫老实交代,“没动手,这不被锁着双脚,那两个人动手也不说一声,一上来就摔人,我懵了,这铁链在脚,也没能灵活自如,结果被摔了几下。” 她描述得很到位,把自己无能为力说得振振有词,无人能有她这般厚脸皮。 顾鸿峥看着死不悔改的人,让她躺下。 花猫不想,“我要洗澡。” “先等一等。”他出门去。 顾鸿峥去安排沐浴事宜,探了探温宜适中的水,他抱着人起来,要放到浴桶里,花猫想自己来,“我手脚还完好无损,求给个做人的机会。” 顾鸿峥不说话,把人放下了,看着她艰难的爬进浴桶里,那呲牙咧嘴的样子,分明是伤口疼了。 伺候着的婢女扶着,顾鸿峥走到外面,坐在屏风外,听着浴桶里传来的哗啦啦水声,那声音很轻,微微的扰着耳朵,是如林籁泉韵。 恍惚间,想起了在宗门的时候,也曾是这样守着贪玩的人,那是他和她第一次闹别扭,一副要老死不相往来,结果她落了崖,遭了罪,然后心疼的是自己。 那一刻在想什么,她脾气不好,忍着就是了;她爱玩,纵着就是了;她好打抱不平,喜欢多管闲事,守着就是了。每一道都做准备了,但棋差一招,总是会见到她撞破脑袋,撞得头破血流,她还不认命,即使拼了命,也还要斗一斗,这便是她,是个不安分的性子,天生嫉恶如仇,别人的事她不想管,可让她碰到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花猫在屏风后洗着满身的晦气,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伤口,这得花多少的金贵药水啊,要是留了疤,她这白璧无瑕,不就变成丑不拉几了? 可恶的小人们,要让我再见到,非扒了你们的皮泄愤。 可惜那几个人都被一剑毙命了,顾鸿峥动的手,当时他很愤怒,出手毫不留情,钟禹跟随进去都吓一跳呢,想着该不会血流成河,没想到一眨眼就是一把剑飞过去,然后是人无声无息的倒下,只眨眼间的事。 花猫还记得那刹那的光,闪起来,晃过眼底,她看到他的时候,真怕他眼睛红起来,那样子别说救命了,他如果再送她一剑如何是好啊? 唉,孽缘。 花猫摇摇头,起身,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走出浴桶,她拿了衣物穿上,咬紧牙关忍着伤口的疼,让两个伺候的人先出去,“剩下我自己来就可以。” 婢女恭恭敬敬退下,顾鸿峥坐在外边,睁开眼,抬头看到洗澡出来的人,她抓抓头发问,“公子,你是不是很困啊?” 顾鸿峥不说话,他这两天忙,没能休息好,确实有点困。 起身看着刚沐浴出来的人,她耳朵红彤彤的,出水芙蓉,娇艳欲滴。 蓦然伸手把人打横抱起,将她送回床上。 花猫乖乖的任由拎走,她触到床上,躺着了,辗转反侧问,“公子,你是要守在这里吗?” 顾鸿峥坐在床头瞥一眼,“不然?” “你不忙吗?” “我忙,但我更怕你闹事。” “公子你不相信我吗?” 我不信你。顾鸿峥在心里回了一句,他还哼了一声,看向别处,兀自思考。 花猫滚着脑袋,来回的碾压着可怜的枕头问,“公子,你在想什么?” “案子。” “要不要我帮你,打通任督六脉。” 顾鸿峥:“……”他伸手把仰起来的脑袋按回去,“给我好好睡觉。” “唔!”花猫思考起来,就想你又不是我,怎知我不想睡。 顾鸿峥想了好一会儿,他取过薄被,给不安分的人盖上,“你先好好休息,其它事我来处理。” 他说完出门,带上门特意吩咐何絮舒,“你帮忙看下房间里的人,她有内伤,不能让她出去。” 就连暗影都给留下了。 他这为一个人,下了十重防盗门! 第072章 太子护内 钟禹来找主子汇报,“一切准备就绪。” 顾鸿峥走去衙门,他直接坐到主位上。 钟禹把关阳城的几位大官都绑了,但凡涉事的都被扣下。 顾鸿峥道,“罗大人,你是这儿最大的官,是不是先你开口,其余人附和?” 底下跪着的罗转本声称,“微臣冤枉。” “你是说本太子冤了你?” 罗转本否认,“是有人诬陷微臣,望太子明察。” 顾鸿峥不再言语,他把证据丢下来,让人把木图拔押进来。 木图拔本来不愿就范,但顾鸿峥道,“伏虎国靠近伊丹国,如果伊丹想要和伏虎国相较一二,那么北齐一定大力支持。” 木图拔谅北齐太子不敢。 顾鸿峥道,“杀了你,我再去跟你们伏虎国说,是你想谋反,且猜你族中那些人会怎么做,他们是不是要感谢我,因为我帮他们除去了一个心头大患。” 木图拔最后怂了,他任由北齐太子拿下羁押,他被关了好些天。 木图拔问,“顾鸿峥,你这般做,你父皇知道吗,你们北齐要如何向我伏虎国交代?” 顾鸿峥道,“北齐国的将军铁骑可以向伏虎国交代。” 木图拔语塞,“顾鸿璟,你拿江湖那一套搬到朝堂上耀武扬威吗?” 顾鸿峥冷哼,“江湖和朝堂,谁为主?” 木图拔说不出来。 是,江湖高手众多,但坐上的皇帝也不是吃素的。 只是钟禹还是担心,他道,“关阳城进行肃整,那谁来善后?” 顾鸿峥道,“南宫家。” 他这一步棋安排得高明,当年陆家一案就和南宫家及骆家互相牵涉,如今提拔南宫家,一在制衡莲家。 莲将军要回来,那太子就上言,让戴罪的南宫家去顶替莲将军的职务。 顾鸿峥在来关阳城前就写信与南宫家,问那些坚守在原地的人,是要家族世代沉寂,还是寻机拔地而起? 南宫家当年参与乱事被问罪,他们被贬的被贬,被杀的被杀,还剩几个在边城戍守,一直默默无闻,没想到刚上位的太子捎信去了。 顾鸿峥之所以这么做,是想压制莲家,莲家暗中和东宫过不去,那么不能怪他顾鸿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此事他已禀告父皇,并非是暗中做主,如此旁人想寻衅滋事也难能见缝扎针。 南宫家的五公子被提拔,圣旨已经传到他手上,既然莲将军想回皇城养伤,那就只能让戴罪立功的南宫家五公子去镇守莲将军空出的位置。 朝堂上知悉此乃太子良策,都震惊不已,可太子人不在皇城,他在关阳城搅浑水,也不怕手忙脚乱,真是个不要命。 皇帝派人来了关阳城,今天刚到,顾鸿峥没等人来,就把关阳城和周边城的官吏给拿下了。 他是为了一只猫,有人写信给他示威,问他选择身边的人还是这天下?意思是你如果选人,那么就要得罪权臣,你知道罗太守和皇城里的大臣们有些关系。 最后顾鸿峥踹开牢房的门,他告诉躲在背后的人,我选我的人,你们动她,我让你们加倍奉还。 他本来还想留一手,毕竟是太子,以后各方面还需大力支持,然而某些人狐假虎威,他也只能一声令下。 关阳城已形成地方势力,他们胆敢嚣张,是觉得皇上不会过问,却没想到新上位的太子来了,他做事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带水。 顾鸿峥拿出父皇送来的圣旨,处置了三个鱼肉百姓的贪官,名为杀鸡儆猴。 原先关起这些乱臣贼子,关阳城乱事百出,都说皇帝昏庸,太子无道。 钟禹担心寡不敌众,关阳城这地方,八方来客云集,人员混杂,从中作乱的不一定是北齐人,也许是存心要乱北齐的邻国人。 当下令问究三人,要造反的瞬间噤声。 有人跪地求饶,有人倒是硬气,晓得左右不过一死,竟是视死如归。 花猫休养了好些天,又穿着男儿装出来招摇撞骗,她跟随太子走进牢房。 游魂花生死无惧,她道,“你们想让我开口,休想。” 花猫坐在官帽椅里,她翘起二郎腿道,“那就让我看看这些刑具够不够锋利。” 游魂花认为少年不敢,花猫笑得玲珑。 “我是个不经事的没错,但我是个没事找事的也没错。”花猫让人动手。 游魂花的惨叫声响彻牢房。 问出来的秘密据点是在醉天香楼里。 花猫进入醉天香的密道,踏进那装满金银财宝的地方。 看来那人逃得急,这累积了多年的财富竟然一丁没拿走。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那陆公子是个干脆的人,舍人舍宝,独独不舍自己。 花猫抛起一块金宝,她回头问走进来的公子,“我拿一块可以吗?” 钟禹笑骂,“你个小财迷,又犯病了是吗?” 花猫还真把金宝放进衣服里了,她就是要。 顾鸿峥让人把东西拿出来,“你想要,我给你。” 花猫撇嘴,想说这是我自己赚的,你给的不是。 钟禹让人进来搬钱,他道,“回头,请你吃最好的。” “我又不是吃不起。” “你就不能做个人。” “算了算了,谁稀罕这赃物。”她把银子扔走了。 只拿了一文,就当做个纪念,“我也是个大功臣,这可是我的功文薄。” 顾鸿峥带着人去铸剑山庄,铸剑山庄那吃力扒外的内鬼就是刑三爷,正是邢星月的父亲。 花猫和公子走进铸剑山庄,邢星月提剑刺来,她骂,“小人。” 花猫抬手将人煽开去,真是给脸不要脸,你爹干违法勾当的时候怎么没听见你这个女儿举起一把剑砍过去说,小人,叛贼? 邢星月被一个毫不起眼的少年煽开,她羞愤难当,再度攻击,花猫闪身过去,三两下夺了对方的剑,扔去,再捏着女人的脸问,“再闹,我连你一块儿丢进大牢里里,信吗?” 她最烦这种没事找事的大小姐,在中州她收拾过不少野蛮娇气的,贵为千金,娇生惯养不足为奇,但是非不分,善恶不清,那叫该。 邢星月的爹勾结姓陆的意图颠覆皇权,这是死罪,究起来要诛九族,但邢庄主忠心,九族之罪可免,刑三爷必死。 花猫心中火大,不是为一个大小姐偷袭,而是对方的爹干了助纣为虐的事,死不悔改,这才让人恼火。 她想给这大小姐一顿教训,邢庄主出来求情,她不懂事,还请太子不要生气。 花猫随手把人推开,邢星月踉踉跄跄后退,她跌倒在地,侍女扶着她,邢星月喊,别碰我。 她离家出走了。 事情都是她父亲一人做,刑三爷也认了,道和儿子小女无关。 顾鸿峥让人说出陆公子的去向? 刑三爷摇头说不知。 钟禹道,“猫儿,去,上大刑伺候。” 花猫懒得,“他和游魂花不一样,刑三爷顾及儿女,姓陆的拿人命做威胁。” “也就是说他抱了必死决心?”钟禹问。 花猫点头。 顾鸿峥道,“此事交给衙门处理,这是他们的事。”他说完就走。 花猫道,“天日昭昭,果然是小人当道,君子总是略逊一筹。” 钟禹笑,“你是君子吗?” “我怎么不是君子?《周易·乾》里可是说,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未说是指阴阳,此乃关乎德行之要,何以不君子?” “行,你赢!”钟禹抱拳。 三人离开关阳城,何絮舒亲自到城门口相送,姐弟谢过三人,“大恩大德,无以回报。” 花猫招手说再见,“你们照顾好自己,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莫要做不该做。” 何絮舒答应,“是。” 钟禹回头看一眼问,“那何小姐是不是入了铸剑山庄当杂役?” 花猫反驳,“人家是去学剑法,加上正云要上学,他和骏天一起学习不好吗?” “你怎么就不说说那邢峻鸣和何小姐的事?” “有什么好说,别人家的因缘际遇,自有天定,岂是我等过路人能断?” 她说时,顾鸿峥转头看一眼,三人策马疾驰过康庄大道,继续往下一座城。 第073章 遇采花贼 下一站苍兰城,进城前,三人在河边歇脚。 花猫牵着白马,走到河水里,她为劳苦功高的坐骑搓澡,认认真真,不辞劳苦。 白马喷着鼻息,任由小主人摸着自己的白色鬃毛,它有点不满,意思是我本疆场里的千里良驹,你现在让我陪你游山玩水,将军知道作何感想? “游山玩水也是千里行,你再忍忍,很快就走完了。” 花猫和闹脾气的白马说了会话,她牵着它去草地里,让它自个吃青青草,她去河边捉鱼。 顾鸿峥和钟禹坐在岸上,他们旁观着一只猫抓鱼。 花猫撸了袖子,卷起裤腿,再把衣摆撩起按在腰间,她还真像个假小子,拿着木制三叉戟,对准了水里游着的灵物,一把下去,鱼没叉到,反倒是自己被水淋了一脸。 她扑哧扑哧了两下,继续抓鱼。 那边的顾鸿峥喊人回去,她越走越远了,再走过就到深水里了。 然而花猫毫无意识,她追着小鱼跑,突然脚下一崴,她倒在水里。 顾鸿峥喊,“你胡闹。” 花猫想承认,她靠近了急流,那水涡想把她吞下去,她想飞起都不能。 顾鸿峥起身跃过去,他把人抓住了,拎回岸上。 花猫咳半死,她呕了半天,把喝进去的水吐出来,“我的白马刚在那儿洗澡。” “噗哈哈哈,人才。”钟禹又幸灾乐祸了。 顾鸿峥给顺背,花猫呕着,胆汁都吐出来,想到洗马水,她想把心肺都掏出来清洗一遍。 顾鸿峥道,“想什么呢,水往下流,已经流走了。” “啊,也对。”她终于找到了自我安慰的理由,不再吐了,摸了摸小心脏,抓抓头发,湿淋淋的,这下惨了,衣服湿透。 花猫抖抖衣服,盯着钟禹,钟禹抱胸问,“干什么?” “借衣服。” “开什么玩笑,我就这一套,去城里买新衣。” “你不能让我穿成这样进城吧,实在不行,我走了。” “好啊,你走可以,白马留下,它即便听你的话,但我的剑很锋利。” “你在威胁我?” “都说了买你来打下手。” “也没见你给我银子。” “路上吃的喝的哪一样少你。” “可我陪同跋山涉水。” “那是为了你的白马。” “其实我可以骑着它走。” 钟禹呵呵,“但是白马舍不得黑马,嘿嘿。” 花猫无视和自己斗嘴的人,她走到火堆旁,烤衣服。 钟禹问,“你不是有内功吗,抬抬手而已。” 花猫不说话,她内里穿着的衣服裹得紧,靠内力也烘不干那一层。 顾鸿峥烤着小鱼,他转头看别处,找了一会儿道,“那儿没人。” 花猫顺着视线望去,在十米开外,有处茂密丛林,很适合蹲在里边为所欲为,想来这荒郊野外也不该有人才对,当即起身过去,她找着树叶最茂盛的地方,脱下衣服,想把裹胸衣给解下来,可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喊,“钟禹,你不许过来。” 钟禹坐在远处喊,“我没过去啊,我和殿下坐在火堆……”旁! 话不多说,两人冲过去,然而晚一步,只听见一声叫,那只猫被带走了。 钟禹冲进草堆里,只见地上落了一只肚兜,白色的,专属女孩子家用的小衣,他看着脸红。 顾鸿峥无暇顾及这些,他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 这采花贼的轻功很高,只眨眼功夫就不见。 顾鸿峥飞身去追,正想喊你在哪儿,却见那只猫往回跑,她边跑边喊,“钟禹,救命,救命,你不救我不是男人。” 钟禹立刻拔剑,为了证明自己是男人。 顾鸿峥看着跑回来的人,他脱下外衣扔过去,花猫接住后即刻穿上。 顾鸿峥飞身而去,他抬手送剑,采花贼飘来荡去躲着问,“你们不知道她是女的吗?” 花猫穿上外衣问,“女的怎么了?” 采花贼,“那就陪我……玩玩!”后两个字没说,被顾鸿峥打飞,只听一声惨叫。 花猫鼓掌,“打他打他,打他满地找牙。” 钟禹假装震惊,“姑娘为何女扮男装。” 花猫反驳,“我说了啊,那是我的白马,你非要买,我本要买了那匹黑马一起,你还一抢三。” “是不是还有其它目的?” “没有,你有目的倒是真。” “呵呵!”钟禹瞥着骗子,那边的顾鸿峥把采花贼踩在树上,本想一剑了结,但又怕弄脏佩剑。 花猫裹着件大衣跑过去,她踢了两脚道,“让你偷窥,臭采花贼。” 可怜的采花贼抱头争辩,“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在光天化日之下脱衣服,谁见了忍得住。” 他居然还有理! 花猫让人闭嘴,采花贼不闭,看着被自己掳走过的人,说实话,她的脸很普通,但身材很不错,肌肤如雪,玉质莹莹,他无意看见了,然后觉得此人长得极妙,就想…… 花猫抬脚,她让人闭上狗眼,“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采花贼笑,“姑娘,要不你跟了我,我负责。” “负你个混蛋啊。”花猫想到自己才解下肚兜就见到这个人站在草丛里笑眯眯,瞬间想搬起石头砸死他。 采花贼求饶,他道,“我其实没看见,你还没脱呢。” “你还说!”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想剁你成肉酱是真。” 采花贼求别,“我可是苍兰城首富家的儿子,你进城问问,谁不认识我。” “就算你是天皇老子的儿子,也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花猫把人绑了,要带去衙门报官,免得他再去祸祸其她姑娘。 采花贼也就是绍明术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种就叫缘分你知道吗?” 花猫话不多说,她拿粗大藤条捆住采花贼的手脚,随后翻身上马,她骑在马背上,手上拉着一根藤条,藤条一头捆着无辜又可怜的采花贼,她要带他去见官。 钟禹和太子落在后面不行,前者问,“殿下,你为什么不一剑过去?” 第074章 嫁给他呗 顾鸿峥道,“苍兰城首富叫绍正宗,他向凌霄门支助银两千万建了一座大楼,也就是你曾住着的那栋,那是他出资建造。” 钟禹骂天,“这样吗?那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顾鸿峥再道:“绍正宗当年是凌霄门的内门弟子,后来回家继承产业,造福一方。” 钟禹:“……” 顾鸿峥看着走在最前的两人,花猫坐在马上溜着地上的人道,“你说你是谁的儿子?” 绍明术道,“绍正宗的儿子。” 花猫不信,“绍正宗怎么会有你这么个败类禽兽不如的儿子?” 绍明术很无辜,他真的不是故意去偷看的。 他刚从外地回来,这着急回家,无聊耍起轻功四处飞,然后听到河边传来声音,本想过来看看,他就是想上前去打招呼而已,没想到见树上有一个鸟窝,他贪玩心起,就上去掏了,想着拿到了鸟蛋,就去和那边几个人烤蛋吃。 谁知站在树上吃水果,一不小心见了那白色细影,她跑进草丛里,他好奇就飞近去看了,然后见她解下衣服,刚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她解开裹胸衣,他才发现不妙,以致吓得飞身过去,想让人别换了,而她也察觉到了,速度的把衣服拿回来套上,然后他惊慌失措把人提走了,就想着也许那边两个人不知呢,而她这样子,很不安全,所以他把她带走了。 结果她把他当成采花贼,无论绍明术怎么解释,花猫都不相信,她道,“我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长得人模狗样,实则是个衣冠禽兽。” 绍明术大喊冤枉。 他虽不作行侠仗义之事,但也没做过伤天害理。 亲爹亲妈可以作证,甚至是苍兰城里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花猫不想和偷看自己换衣服的人说话,她坐在马背上,手拿着藤条,拖着该死的采花贼进城,一路上,很多人在指指点点,问这人是谁,为什么要这样绑住绍公子,莫非是哪家姑娘又看上了我们苍兰城的绍公子,要非他不嫁??? 花猫听着那些闲言碎语,她一脸怀疑人生,猛拉着被捆住双手的人近来问,“这些人都认识你?” 绍明术点头,他在苍兰城的名声很不错,全城的姑娘都想嫁给他,这是真话,他家有钱,再者公子风流倜傥,如此佳人见了芳心暗许,各种秋波流转,还百般魂牵梦绕的,简直不胜枚举…… 花猫听着鸡皮圪塔四起,不管这采花贼多招人喜欢,她还是要把人送去衙门,让大人给做主。 衙门里的李大人一脸为难,他道,“你既是女孩子家,绍公子以为你是男儿,他只是不小心看见,要是觉得吃亏,就嫁了他呗,反正他愿意娶。” “喵,我不愿嫁。” 绍明术凑过去道,“我们可以培养感情嘛。” “培你个头啊。”花猫气呼呼的走出衙门,她很生气,不只是这个姓绍的招惹了自己,还有公子居然一副事不关己? 他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是不是不在乎啊? 花猫越想越气,气得踢起地上的砖头,砖头不服,张嘴咬了她的小脚,她疼得抱着脚丫子蹦蹦跳跳。 钟禹和顾鸿峥站在远处看,二人看了好一会儿,他们转身去客栈了,竟然不关心一只猫的心情,而且她小脚踩着地上撞疼了。 顾鸿峥方才没有陪闹天脑地的猫去衙门,他说了,你告不了他,可能还会赔上自己。 花猫刚不相信,结果李大人就这样断案,他道,“既然人家是不小心,纯粹是误打误撞,你要是觉得吃亏,就从了他,反正他也愿意负责,此事也是闻所未闻,不能人家见你满心欢喜,还要被送进牢房里受罪……” 这李大人可真会办案,话里话外就是想当媒婆的意思,气得花猫抓狂。 她走在街上,四处溜达,不想去面对隔岸观火的公子,也不知要去哪里,只能到处窜。 绍明术跟随着,他笑眯眯的陪伴左右。 花猫走进一家酒楼里,让老板上最好的酒菜。 绍明术坐在对面,挥挥手让人赶紧送上来,他道,“娘子!” 花猫捶一拳在桌上,让人不许叫娘子。 绍明术装无辜,“你都说了要我负责。” “我……”花猫想爆粗,她什么时候说让他负责了,她让他滚好吗? 酒楼里的人纷纷转头看,都在打量衣衫不整的少年。 花猫身上还披着公子送给的外衣,她内衣里头,还有一些地方是湿淋淋的。 算了,美味也不吃了,她先去换衣服。 转身离开了酒楼,她去找衣坊。 进门去,挑了一套白色男装,摸了摸荷包,才发现银子不够。 转头看跟随来的贼,让他把银子拿出来。 绍明术即刻送上银票,他道,“要多少有多少,给,娘子。” “你他丫别乱说叫,小心我抽你。”花猫付了银钱,让店掌柜给打包好,买了衣服,去找客栈洗澡换衣。 绍明术给指明路,“不远处有家山庄,可以泡温泉。” 花猫眼睛亮起,“在哪儿?” 绍明术带着人过去,他又甩出银票,让开上等雅间。 花猫拿了衣服去包间里,进了门,再往里走,见到雾气氤氲的风水宝地,她栓了门,飞一般的扑过去投进温水中洗了个热水澡。 简直不能再舒胡,身心舒畅啊,精神气爽。 绍明术在外间,给点了一桌子美味。 花猫洗澡出来,穿上白色男装,梳理整齐出来,绍明术转头看到如仙如玉的假公子,嘴角噙笑。 她面相虽普通,但气质出众,他看中花猫的一身气质,当即殷勤的凑进去问,“娘子,你不是饿了吗,先吃点东西,然后我带你去见父母。” 花猫嘴角抽,看着存心要气死人的人,她抓狂,“绍明术,你不要再乱叫,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绍明术捏着嘴巴保证不说了,他道,“先去吃东西,我知道你饿了。” 花猫走去坐下餐桌旁,面对着一桌子美味珍馐,她拿起玉著子横扫而过,大开饕餮。 钟禹从门外走进来,他道,“猫儿,你是决定嫁给这个有钱人了吗?” 第075章 一具尸体 钟禹从门外走进来,他道,“猫儿,你是要嫁给这个有钱人了吗?” 花猫看一眼不帮自己还赶来落井下石的护卫,说起来今天遭遇的一切,还都是因为他,是他拿银子诱导,还想抢走自己的白马才换来了这些个乱七八糟。 花猫埋头吃东西,狼吞虎咽,风云残卷,她吃饱喝足,打起饱嗝,全然无视坐在旁边的人。 绍明术目不转睛的盯着从天而降的娘子,他看得津津有味,仿佛她是最可口的美味。 钟禹看着绍公子的表情,有点吃不下饭,忍不住问,“采花贼,能不要露出这么恶心的表情吗?” 绍明术竟然不生气,他倒一杯酒与不客气的钟护卫敬上,“你说我是采花贼,我认了。”这名号虽然不好,可捡到了一个媳妇,值得庆祝。 他自行干了一杯,继续盯着老天送来的娘子,她看起来普普通通,但身材好,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玲珑凤姿,冰肌玉骨,那是无意间看到的绝致,他终生难忘。 绍明术沉沦在初见时的美妙里,花猫起身离开,她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突然,隔壁传来了惨烈的叫声,那一声震破苍穹、炸裂苍天,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女孩也遇上了采花贼,惊得所有人跑过去看,而那女子接着喊:“哥,哥,救命啊!!!” 绍明术听到熟悉的声音,赶紧起身,他跑过去问,“明雨?明雨是你吗?” 花猫跟随过去,想问没事你鬼叫什么? 那叫绍明雨的女孩哭得梨花带雨,她指着角落里道,“哥,那儿有尸体。” 花猫跑过去看,还真有尸体,看样子是死了好多天,死者面相黑沉,初步判断就是中毒而死,这绝对是被杀的。 绍明术安慰妹妹,“没事,没事,不是你做的不用害怕,但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绍明雨解释,“我……我是看见你和个男的成双成对,怀疑你有问题,就偷偷跟踪探个究竟。” 花猫:“……” 绍明术:“……” 花猫想打死绍明术,真的,非常想。 但尸体要紧,她忙着去查看,拿出了手帕,套在手上,她摸着死者的尸体东瞧西瞧,旁人都惶恐不安的退避三尺,就她一个人胆大包天,凑上去检查着,极其认真专注。 钟禹问,“你上辈子是不是仵作啊?” “不是,我就是好奇,看个死人不犯法吧,更何况他死得稀奇。”花猫抖抖新买的手帕,“我猜他不是今天死,应该是很多天前就没命了,尸体还没腐臭,许是用了什么药。” 他嘴唇青紫,分明就是中毒的迹象,假设是因为不小心吃错东西,也不该跑到角落里蜷着。 死者就坐在最隐蔽的角落里,被一个高过九尺的柜子挡着,他挨着柜子坐在地板上,进入房间里的人,如果不走过去看,很难发现那儿坐着一个死人。 他手上脚上都没什么可疑的痕迹,只脖子上有个浅显的手印,该是用力握着脖子导致,根据痕迹的走向断定,是他自己握着。 花猫道,“想来他是在这个房间里用餐,就坐在那个桌子前,他吃了有毒的食物,察觉不对,就捂着自己的喉咙,想吐出来,而陪同他用餐的或者是害死他的凶手已经清理过现场,总之死者没能把有毒的东西吐出来,他死了,然后下毒谋害的人将其搬到这里……” 花猫分析得头头是道; 钟禹问,“你看见了吗?” 花猫摇头。 “所以这只是你的假设,也许人家就是吃错了东西中毒而亡呢。” 钟禹竭力打击又要没事找事的小捕快,花猫歪头,“可是你要怎么解释,他如何坐在那里的问题?难道说我吃错东西,中毒了,我第一时间犯傻竟然不是出门去找人求救,而是去角落里坐着等老天来搭救?” 这话说的,讽刺十足,明摆着的事! 钟禹强词夺理,“也许可能是他想不开,他不想活了,所以吃了要命的东西,然后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死亡到来。” 他这理由好像也很充分呐,想死的人还真能平平静静的等待死亡。 花猫反问,“那他脖子上的痕迹又是怎么回事?哦,我想死,又难受的握着自己的脖子想把毒吐出来?这样吗?” “还有啊,这个你要如何解释?”花猫拈出一丁点女子用于妆饰在指甲的上的花钿,这是在他双臂下发现,东西粘在衣服上了,不仔细查看,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钟禹瞅了一眼问,“你哪儿找出来?不会是你自己的吧?” “你眼瞎啊,我指甲清清白白什么时候戴上这东西了,我可是男的……” 钟禹哦一声,瞧着这个假男人她细长的手指,她的指甲很漂亮,净白剔透,还真不需要那些妆饰,她手指很精致,指甲是粉色的,很好看。 “喂,你盯着我手指做什么?”花猫抬手晃了晃。 钟禹回神,继续针对,“那也许是他在出事之前和某个女子拥抱,那女子本是安慰他,然后不小心粘上去……”他说得还是有道理,看得出是在努力推翻小瘦子的逻辑。 花猫轻飘飘的扫人一眼,然后意味深长的噢一声道,“原来钟公子是这么和女孩子拥抱呀。” 钟禹:“…………”他想了想女孩子拥抱别人的手势?突然道,“小骗子,你这是人参攻击。” “呵呵!”花猫翻送了两个字,她分明是在鄙视人家不懂谈情说爱尤其拥抱女孩子的姿势。 钟禹俊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咬牙切齿道,“我哪里得罪你了?” 花猫哼一声道,“你不帮我去衙门理论。” 钟禹无语,但还是要问,“那你说,如果不是自己想不开,为什么一直无人发现?” “你这不废话吗,你问我,我问谁啊,又不是我作案,我怎么知道,要查才能清楚前因后果啊,即便是想不开自己吃毒,也该查清楚他为什么想不开,对吧……” 花猫骂了脑子不开窍的人。 钟禹闭嘴,他识相的不再说话,只是忍不住想那个如何和女孩子拥抱的问题………… 第076章 她被下药 花猫走去查看房间,这是个上等雅间,站在窗口处还能看到远处的戏台,戏台是在走廊的后边,真是一个好房间吶,景色独绝,一览清幽。 窗外是一潭碧绿幽幽的湖水,外头没有过道,是一个湖泊,如一面镜子一般在照耀,不远处横跨着一条游廊,游廊绕成一弯月牙似的,横跨过湖泊上,廊道上雕梁画姿,景色优美。 现在在不远处,顾鸿峥正站游廊里看过来,他看着房间,就在一扇窗前,那纤纤细影,白衣束身,娉婷迢迢,他站在那儿望着她,她也望着他。 钟禹走到花猫身边问,“做什么,没见过公子啊,他担心你,才跟来了了这里。” “哦。”花猫没好气的送了一个语气词。 钟禹问,“生气了?” 花猫点头,“能不生气吗,你们要是真担心我,为什么不去帮我,我刚在衙门里吃瘪了知道吗,如果你们跟着去,我也不会败兴而归,他要是拿出身份给我摆摆谱,我何至于这么憋屈。” 花猫就是觉得公子狠心,他对别人的事漠不关心,对她的事也是这样,太冷漠了。 钟禹问,“你这种算不算仗势欺人,他是这种人吗?你不是很讨厌假公济私吗,现在遇到问题了,就想让他拿出身份示威,你这算是自私自利知道吗?” “我也没叫他去做什么啊,他要是有心,给我说句话不行吗?” “可都跟你说了,这事没法办,除非你想嫁人。” “滚,你到底帮谁,我受委屈了知道吗?” 钟禹认怂,“是是是,猫儿可怜了,你想哭唧唧,去公子怀里哭,他一定抱着你,还哄着你。” “你滚!”花猫不想理人了。 她转开身去查看案发现场。 外边,绍明术忙着安慰妹妹,小丫头终于从惊惧里回过神,她哽咽着问,“我会不会被诬陷啊?” 绍明术保证,“不会。”说完了话,他站在门口探着脑袋问,“娘子,你不要在里边乱逛,这屋子死人,晦气,快出来。” 花猫嘴角抽了抽,她抬手拍了一下额头,再次警告该死的采花贼,“别叫我娘子,你再不听,我揍得你满地找牙。” 绍明术乖乖的举手投降,他保证说,“再也不敢了。” 花猫无视死缠烂打的采花贼,她想走,可是赶来的官差不让人走,说是所有在场的人都要留下来进行询问。 “……”花猫指着自己,她觉得无辜,这尸体又不是她去找,是那绍明雨发现的。 办事的衙役哪管什么先来后到谁发现谁是路过,他只听从大人吩咐,所有人都不许离开。 花猫看着急速就位办事的小兵小虾们,苍兰城的官还真是个会办事的,不只衙役来了,李大人也来了,他办事速度很值得一赞,就是前一刻钟断那采花贼的案子,气死了一只猫。 花猫不待见李大人,李大人也没空理会一个来路不明的假公子,他看了看案发现场,吩咐身边的人仔细搜出线索,一根毛都不要放过。 花猫站在人群里瞅着,撞了撞身边的钟护卫,“你说,要是关阳城的太守有这李大人三分心,何至于闹成那般,还有何姐姐也不至于吃那么多苦头,所以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钟禹附和着点点头,“对,你说的都是对的。” 花猫旁观繁忙的一群人,忽觉身体不适,不知道为什么,身上有点热。 绍明雨看向俊俏挺拔的少年,她悄悄告诉哥哥,“我在她喝过的汤水里放了些药。” 绍明术听着脸色刹白,他举手敲妹妹,“你太过分了,这一天不惹事就不好过是吗。” 绍明术指着妹妹,真想教训她一顿,但赶着过去找媳妇要紧。 花猫察觉身体出了问题,有点烦躁不安,她想挤出人群,不知道怎么了,这身体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 她想离开,不想待在这里了。 可走到门口被拦住,她气得踹开一人,情绪失控了,她控制不住,很烦,很躁,只想弄清楚自己身子到底怎么了? 绍明术追上来,他忙着给拦路的衙役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家娘子,我刚惹她生气了,她不高兴,实在对不住。” 衙役想拿下花猫的,可绍公子如此识大体奉承着给说好话,本来上火的衙役还是放过了小瘦子。 花猫情绪焦躁,没空理会胡说八道的人,她在想是不是碰了不干净的东西,怎么会这样? 刚才明明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间身体这么热烈难耐? 绍明术伸手扶着脾气暴躁的人,他和拦路的官差解释,“我家娘子身体不舒服,麻烦大哥给通融通融行吗?我要带她去找大夫,再不去有可能会危及性命的,这样,若有什么事,直接去绍家找我行吗?” 衙役听着绍公子如是说,只好放人,担心真的出人命,如果害死人,到时还真是有理说不清,而且这小瘦子状态不是很好,额头上都冒汗了,看起来好像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绍明术得以离开山庄,他扶着要走的人道,“你被下药了。” 花猫踹开告知真相的人,“是不是你?” 绍明术举手发誓,“不是我不是我。” 他想说是我妹妹,她调皮捣蛋,偷偷乱来了。 然而花猫不想听,转身走开,要去找大夫,可身体不适,没走几步路就顿住了,她实在撑不住啊,这药不是一般烈,她咬牙隐忍着,止不住蹲下来,想蜷缩起自己。 绍明术担心不已,他安抚她,“我带你走好不好,你别生气好不好?”他试图靠近戒备心强的人。 花猫眼里都是怒火,转头怒瞪着罪魁祸首,想把这人大卸八块,真的,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遭受这般痛苦。 她居然被下药,还是他妹妹所为,真的忍不住咔嚓了他泄愤。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卑鄙龌蹉的人啊,为什么要下这种药? 她痛恨不已的让人滚,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真的撑不住了,她靠在墙壁边低头沉吟一声。 绍明术无计可施,他出手点穴,而后把人打包带走,速速往家里赶。 第077章 寻找解药 顾鸿峥还在山庄内,他四处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不安,他想找那只猫儿。 转身想问钟禹,却见到一个哆哆嗦嗦的女孩,她害怕得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而再强调,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只是看见了。 顾鸿峥示意钟禹过来,“去,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禹领命,他走到女孩面前问,“是你看见那尸体?” 女孩点头,“对。” “叫什么名字?” “绍……绍明雨。” “绍明术是你什么人?” “我哥?”绍明雨抬头看询问的人,还以为是府衙里的官差,可看着不像,转眼看到对方身边站着一俊美公子,当即傻了,这人还真好看,刀削般的脸,五官立体分明,他一张脸剑眉星目,丰俊如画,真是我见倾心。 “唉。”钟禹叹气,又是个看脸的,他道,“这是绍明术他妹。” 顾鸿峥道,“绍明术他人呢?” 绍明雨受宠若惊,突然就不害怕了,发现俊美的公子在问自己,她欢喜道,“你认识我哥吗,我是他妹妹。” 顾鸿峥面无表情,只问,“刚刚和你哥一起出现的人呢?” 绍明雨道,“你是说那小公子吗?他被我哥带走了,嘻嘻,我在茶水里下了点东西……”她居然还引以为豪。 顾鸿峥脸色大变; 钟禹更是咬牙切齿,“你说你给下了东西,你下了什么东西?” “啊?” “说啊,下了什么?” “就……就是情不自禁的药……” 钟禹差点站不稳,他转头看向主子,顾鸿峥脸都黑了,他要走,可正在盘查的衙役出手阻拦,他道,“在场所有人暂时还不能走。” 钟禹出示令牌,为首捕快一愣,有点不敢相信。 顾鸿峥道,“耽误我的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阻拦的衙役犹豫了一下,急忙放人,想着此人若真是太子,那坏了他的好事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 绍明雨看着两个人出去了,她跟守着门口的捕快大哥说一声,我和他们一起的,她溜了,急急忙忙追上去,钟禹回头问,“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绍明雨满脸花痴,“公子这是要去哪儿啊?” 顾鸿峥站在十字路口,左看右看,他不知道那只猫去哪儿了? 回头问绍明雨,“说,你哥哥去哪儿了?” 绍明雨吓一跳,她结结巴巴道,“我……我哥?” 钟禹道,“对,你哥,他去哪儿了?” “哦,你们是不是在找我哥嫂啊。” “哥嫂?”钟禹听不懂,他看向主子一脸问什么鬼? 绍明雨道,“他跟我哥回家了,哥嫂身体不舒服,我哥带他回去解毒啊。” 顾鸿峥俊脸阴沉,钟禹则云里雾里,他一时反应不来,就想哥嫂是什么东东? 顾鸿峥二话不说,让人带路,他要去绍家。 绍明雨眼睛一亮,她猛点头,“好啊好啊,公子是要去我家做客吗?” 钟禹翻白眼,这又是个花痴的。 两人跟随女孩赶往绍家,顾鸿峥进了门,他直接去找绍明术。 而绍明术现在在密室里,他忙着找解药,可解药还没找到,先把自己锁了,这密室只有他亲娘才能进来,他未曾进来过。 刚进门就被喷了一脸水雾,跟随着的花猫眼睛都被喷瞎了,什么也看不见,她靠在墙边摸索着,让绍明术说出解药放在哪儿? 绍明术艰难的指着,一会儿是右边,一会儿是左边,花猫眼睛看不见,她气得抓起东西砸过去,让人说清楚。 绍明术努力打开锁头,他道,“娘子,你别乱动,我解开锁头帮你拿,你别乱碰啊,小心又碰到机关,这地方我真的不熟,要是出个好歹怎么办,我娘现在不在家,她去百花宫了。” 花猫坐在地上气呼呼,听到对方说他娘是百花宫,便问,“你娘是谁?” “千面妖。”绍明术才说完,摸索着爬起来的花猫又一头栽下去,她道,“你说你娘是千面妖?” 绍明术心疼跌倒的娘子,让人别再乱动了,“对,我娘是千面妖,瀚海洲百分之九十的易容面具都是出自我娘之手,你懂的吧。” 花猫欲哭无泪,她想,岂止懂啊,我脸上的面具还是出自你娘之手呢,现在好了,想砍了你个灾星不能,我怕以后找不到心仪的面具。 绍明术终于解开了锁头,他跑过去扶起难受的心上人。 花猫让人不许碰,她本来就难受,再被个人碰着,更不舒服了。 绍明术听话的不敢再碰,可想扶人起来,花猫让人赶紧找解药。 绍明术当即去打开那些瓶瓶罐罐,他道,“我忘了问雨儿她下的什么药?” 听着又是一摔,花猫扒在地上欲哭无泪,她想喊,绍明术,我要杀了你。 绍明术可怜兮兮道歉,明明受罪的不是他,他却更像是个受害人。 当伸手把人扶起来,才知道被折磨的人抖得厉害。 花猫已经在崩溃边沿,她忍不了了,想做点什么来缓解痛苦,牙齿都打颤了。 她咬牙,不想说话了,让人不许碰,她推开伸过来的手,突然想躲在角落里,想蜷缩起自己。 绍明术看着心疼,见她这样他心里也不好受,他不是故意要害她,真的是调皮的妹妹诡计多端,她从小喜欢胡闹,一直都这么任性妄为。 花猫紧握着手,绷紧了身体,她咬牙忍受着身体里的千万嗜咬,那种疼痛很隐秘,若是刺疼还好,可偏偏不是,那是仿佛隔靴搔痒般的折磨。 她不舒服的抱紧自己,心里万分抵抗着,明明想这样,又好像想那样。 她很不安,想做点什么,又觉得全身都不听使唤,她很痛苦的挣扎着。 绍明术束手无策,转身去看那些瓶瓶罐罐,想喝一瓶试试,然而喝了两瓶,感觉行不通,他又不知道她的反应,她说除了热,不舒服,就没其它了。 花猫已经忍到极限,她撕下脸上的面具,想解开些什么,实在太难受了,想要做点什么的…… 绍明术回头看,见到撕开面具之人露出倾天绝世之容。 那皎皎如玉的脸,如玉如琢,皎洁无暇,精致绝伦。 他傻了半天,看到她在扯着衣服…… 吓得赶紧松开手上的瓶子,跨步过去让人停住,她被药物折磨,意识不清,他到底还是想做个君子,没想过要趁人之危。 他道,“对不起,对不起,你不会有事,再忍忍好不好,一定能找出解药。” 他去拿了一瓶‘清风解愠’,让她喝下。 花猫难受,她推开靠近来的人,她跌跌撞撞的靠向墙角命令,不许过来。 绍明术答应,“好,我不过去,你别乱动,别再乱动好不好。” 他站在一步开外看着倒在墙边的人,转身再去拿一瓶冬见风雪,母亲说过解药都和风有关,那把所有解药吃过一遍总可以吧?它们都是解药,不是毒药,应该不碍事吧? 第078章 解药来了 绍明术拿了两瓶解药,把人扶起来,想给她喂下去。 但顾鸿峥到来,他来到看见自己的人被强行喂东西,当即飞身过去,一把夺过意识不清的人喊,“颜儿?” 花猫头晕得厉害,迷迷糊糊的闻到熟悉的味道,当即挨着抱住自己的人喃喃,“师兄,师兄,我难受,我好难受。” 顾鸿峥抱紧怀中人,他带她离开密室。 绍正宗去安排客房,等人家走进房间里,他喊,“逆子,你跟我来。” 绍明术担心房间里的人,本想进去看看,但亲爹一脸阴沉,知道他要行家法,不得已跟着去受罚。 钟禹帮主子带上门,他站在房间外守着。 顾鸿峥在房间里,放下了怀中的人,想说什么,可花猫愤懑的踢一脚。 顾鸿峥道,“颜儿,是我。” 花猫烦躁,“师兄,我好热……” “乖,再忍一忍,很快就找到解药了,绍明雨在找解药。”顾鸿峥努力安抚着焦躁不安的人,他束手无策,看着她痛苦不安,他什么都做不了。 花猫睁开眼,看到黑茫茫一片,忍不住问,“我是不是瞎了?” 顾鸿峥安慰,“不是,绍叔伯说这药效一过眼睛就会好,只是你身上的毒需要找出真正的解药,绍明雨不记得下了那种药。” 该死的绍明雨!花猫在心里臭骂一顿那死丫头,忍不住蜷缩起身子,感觉难受,不由自主握紧了手,那指甲掐进掌心里。 顾鸿峥拿着她的手,让人松开,“听话好不好,别伤害自己,师兄在这儿,师兄陪着你。” 花猫挨着抱起自己的人,她想要点什么,想……钟禹突然跑进来,他道,“解药来了。” 顾鸿峥急忙伸手,接住抛过来的药瓶,他咬开瓶盖,小心喂着浑身不舒服的人。 花猫喝了小两口,不想喝了,这药好苦,好难闻,清清凉凉的滋味流入喉咙,潜入肺腑,她觉得可以了,转头不想喝了,顾鸿峥劝,“这是一瓶药,需要把它喝完。” “不要,好臭。”花猫要睡觉,想着解药下去了睡一觉应该能好了。 但顾鸿峥不放心,蓦然仰头喝下整瓶药,还真的不是一般难闻,这药很奇怪,闻着闻不出味,只有喝了才觉得味道很冲。 当扶起身体不适的人,他把药渡过去。 花猫被迫喝下去,她想呕,顾鸿峥安抚,“良药苦口,忍忍。” 花猫皱起精致妙绝的脸,那滋味真难闻,这比那药折磨人。 顾鸿峥安抚了她好一会儿,见人慢慢的入睡,不由喊,“钟禹,喝解药会晕倒吗?” 绍明术正好擅闯进来,他道,“刚才喂她一瓶清风解愠,那东西喝了会犯困。”而且如果她不是中了那火烧火燎,早就因为喝清风解愠而睡着。 顾鸿峥看到罪魁祸首,即刻杀气冲天。 绍明术视死如归的还敢说,“此事的确是我的错,我可以对她负责。” “滚。”顾鸿峥丢出一个字,钟禹抓着要被碎尸万段的绍公子出去。 绍明雨想进来看看,她不知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以为下的是风情万种,可没想到是下了火烧火燎,那药相对烈些,这一时没注意就给倒进汤水里了。 顾鸿峥拿起睡着的人的手,他取过药水擦着她的小伤口,那是在手心里的伤,她指甲有点长,方才握着手,竟然掐出了一个伤痕,想来想去,给她修剪了那冒出来的指甲。 修去了冒头的部分,再小心的磨着锋利的边角,她醒了,人呆呆的,看起来有气无力。 顾鸿峥探探她额头,“饿麽,想不想吃东西?” 花猫转身,背对着,“不想吃。” 她头疼,想睡觉。 顾鸿峥看出她心情不好,也不再多问,只默默守在旁边。 花猫睡了两个时辰,再度醒来,看着坐在床边的人闭目养神。 莫名想伸出手,可顾鸿峥醒了,他看着坐起来的人问,“感觉如何,是不是又觉得不舒服?” 花猫摇头。 “饿了?” 花猫点头。 顾鸿峥喊钟禹,让人去安排。 花猫摸着自己的指头问,“这是在哪儿?” “绍府。” “哦。” 花猫抬手摸摸脸,面具还在?她记得已经撕下面具了,怎么还戴着? 顾鸿峥解释,“我刚帮你戴上了。”他拿了一个枕头放在她身后,下人送来膳食,本想陪她一起用,但绍正宗来找,只能起身出去和前辈谈谈。 花猫一个人在房间里吃东西,听到外面有动静,是绍明术,他想进来,却被钟禹拦着。 绍明术喊,“猫儿,你怎么样,我想进去看看。” 花猫转头看一眼,让人进来。 绍明术得以进门,他急急忙忙走过来道,“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花猫瞥一眼,“你觉得我能好吗,我被你们兄妹害惨了,我说你们绍家真厉害,除了藏着那些护脸的膏药,还能制出要人命的晴药。” “对不起。” “对不起有屁用,如果不是顾及你爹和你娘的面子,我绝对能把你打死。” 绍明术认错,“这事的确是我的错,你要我怎么赔罪都可以,我绝无怨言。” 花猫哼一声,“好啊,你想赔罪,那就去密室里拿那些药,你娘是赫赫有名的千面妖,她藏着许多珍贵的东西,你给我拿来几瓶。” “啊,你认识我娘?” “是。” “真的。”绍明术欣喜起来。 花猫不想看欣喜若狂的人,就想着,此次来苍兰城就是为找药,而且是找绍家买药,要是不趁机讹两笔,实在对不起自己。 然而绍明术摇头,他不敢去密室。 花猫一脸你害得我这么惨,我拿你几瓶药怎么了? “我娘说密室里的东西不能碰。” “你不是要赔罪吗。” “可我说的是我,不是我娘研制出的东西呀。”心想,其实是我不敢得罪母亲,若是偷走了她的东西,她回来知道了非逼我和那谁谁成亲不可。 花猫怒视,“那你还不快滚。” 绍明术摇头,“这样,你与我成亲,你和我在一起了,那这家里的东西都是你的了。” 花猫:“…………”这真是个人才啊,好像我缺你家里这丁点东西似的? “猫儿,我是认真的……” “你认真,我想拿你命。” 绍明术:“那你拿去!” “……”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做到。”绍明术诚恳作出保证,亲娘要是在这儿看见,她必定热泪盈眶道,我儿终于长大了。 花猫无语,她起身离开,这碰个不要命的傻子真可怕,“但我还是要声明一点,我有喜欢的人,我不喜欢你。”花猫说完,她转身离开绍府。 绍明术站在原地,有点回不过神,她有喜欢的人,那自己还有机会吗? 钟禹道,“你没机会了,死心吧!”他给可怜的富家公子浇了一盆冷水,转身也离开绍府。 第079章 一往情深 顾鸿峥拿到了想要的东西,是一瓶叫‘朝华’的药。 此次经过苍兰城就是为取药,绍明术的母亲是千面妖,她有很多关于打理脸面的药物,那些药物在市面上买不到,而百花宫盛产各种奇珍药品,因由千面妖是百花宫弟子,她擅长制作一些奇珍妆品。 不过想从千面妖这儿取药很难,但那只猫被绍明雨下药害苦,绍正宗为替女儿赔罪,他一口答应把‘朝华’送上。 这么说拿到‘朝华’是靠一只猫受尽折磨换来。 这真是个不好的过程,但终归是两方无事。 顾鸿峥离开绍府,走回客栈的路上。 钟禹问,“我们明天是不是该启程了?” 顾鸿峥想了想问,“她人呢?” “在街上乱逛。” “去找她回来。” “是。”钟禹去找那只不安分的猫。 花猫正在热闹的街头看布告。 钟禹走过去问,“看什么?” 花猫指着布告,“死在温泉庄里的人是个贵公子,其家人放出了消息,要高额悬赏捉拿真凶。” “哦,然后你想赚死人财?” “什么叫死人财,我是想为冤魂昭雪。” “说这话的时候心跳加速吗?” “没有,很正常。” 钟禹翻白眼,世上也就谢家女有这本事了,撒谎脸不红心不跳。 “话说你很缺钱吗?” 花猫摇头,“不,我不缺钱,我认为能靠自己本事赚钱那是了不起的事。” 钟禹:“…………”臭不要脸。 花猫就不要脸,“而且我现在急需钱。” 钟禹:“……” “赚钱不可耻吧?” “不可耻,但如果你想要钱,可以向公子要,他一定把大把的金银财宝送上,甚至是你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去摘下来给你。” 花猫皱眉,“那不是靠我本事挣来。” “哦!”钟禹瞥着就会捣乱的人,“身体好些了吗?” “早好了,我又不是瓷器,没那么脆弱。” 两个人转身往回走,到了客栈,见公子一人坐在餐桌前等着,他道,“过来用膳。” “好。”花猫欢喜的跑过去,她问,“公子你拿到‘朝华’了吗?” 顾鸿峥给盛一碗汤,应一声,嗯。 现在就差‘初颜在’和‘玉雪草’,只需再寻两味药就能凑齐药单上的药物。 花猫道,“公子为何只取‘朝华’,绍府应有尽有,何不趁机敲两笔。” 钟禹敲打机灵鬼,“莫非是你心甘情愿被下毒,就为了偷走人家的奇珍异品。” 花猫摸摸头,“哪有,你要觉得受用,不如去试试。”她被药物折磨的感觉记忆犹新呢,谁会没事去碰那种东西。 钟禹赔罪,“行行行,我多嘴,来,喝汤。”他把公子盛起来的汤水借花献佛。 顾鸿峥夹了一块点心放到她碗里,让人尝尝。 花猫欢喜的夹起一块美味尝口,“唔,好吃。” 顾鸿峥看着她吃得欢喜,莫名的笑了,那笑晕染在眼尾,融在眼海里,深邃而又醉人。 花猫看着,心跳漏了好几拍,就想,我很久很久都没有看到你笑了,师兄。 钟禹无视两个眉目传情的人,转而问,“猫儿,待会想去玩吗,听说夜市那儿很热闹。” 花猫点头,“必须去啊,热闹是我的专场,怎能没有我。” 钟禹示意,别光顾着自己,先问问公子同不同意? 花猫即刻转头,“公子,你想去麽?” 顾鸿峥喝了杯酒,他嗯一声。 三人一同出门,去逛夜市。 苍兰城比关阳城繁华,一个绍府就是一个聚宝盆,绍正宗很会做生意,尤其娶了千面妖后,夫妻俩联手经商,可谓如鱼得水无往不利。 顾鸿峥买了一个花灯交给身边人,花猫接过去后,她提起来看了看,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花灯,那灯上提着四个字:一往情深。 可现在这个灯没有字,只有微弱的光,她想着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琢磨着等哪天有空了就陪公子去听一曲《牡丹亭》。 顾鸿峥看着傻笑的人,想问笑什么,花猫忽又隐了喜色,只剩愁眉。 其实没空去听《牡丹亭》,他如今是太子,哪有空闲去听戏? 这么想着,难免失落。 以前觉得他整个人都是自己所有,而今发现他已经走远了。 花猫忍不住想自嘲,你说你,为什么就是想不明白呢,或者总是后知后觉。 她抬手挠了挠额角,想散去心里的迷雾,却见路人走来,他们急匆匆的,一不小心碰到她,慌忙的说了一声对不起,人家继续赶路,而她站在原地望着走去的人,忽觉得这便是结局。 人与人之间不外乎如是,急匆匆的来,急匆匆的走,彼此是陌路,当擦肩而过,不用问来路和去路。 她真不喜欢这些恍悟,那都如那只妖孽所言,其实世间事,不管求多少,到头来都无。 真是让人伤心。 顾鸿峥见她落寞不甘,担心问,“怎么了?” 花猫回神,摇头道,“公子,你说这条路有尽头吗?” 顾鸿峥听了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就想你是希望有尽头,还是希望它无限延伸? “唉,公子不喜欢这些,我问你做什么?” 花猫说了丧气话,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花灯,不知为什么,心里疼,闷钝钝的实在难受。 顾鸿峥蓦然握紧她的手,生怕把人弄丢,他拿出一根红绳,将她手腕绕住,再将一头红绳牵在手里。 花猫看着他做这一切,心里时起时沉,想问师兄这是做什么? 但张了张嘴,终究没问。 他们一起走过拥挤人群,一直到路的尽头,忽然停下来,一人回头望人潮汹涌,一人抬眼看前方寂寂无人。 一段路分成两半,一边是热闹非凡;一边是冷冷清清,沸反盈天和人影寥落形成鲜明对比。 这就是一端一个世界。 花猫陪着公子看世间,突然问,“接下去要去哪儿?” 顾鸿峥问,“想不想去放河灯?” 花猫点头。 顾鸿峥牵着她走过人群,两个人去到人少的地方,适才想起没有买河灯,他们一路走来,一个只想牵紧手里的人,一个则在看别人手里的灯,等到河边,花猫忍不住笑道,“公子,你在想什么?” 顾鸿峥不答,他带她回去买,让她挑选一个,花猫选了最俗那一个,是荷花灯。 摊主道,“许什么愿,可要写上去?” 花猫拿过来想了想,她持笔抄一首诗: 第080章 岁岁相见 春日宴, 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顾鸿峥站在旁边看,他记得这首诗,她曾读给她听,反反复复是一句:岁岁长相见。 那时告诉她,这不是一个人心愿。 不只是你而已,还有我也希望。 花猫写完,把笔放下,带着河灯去到人少的地方,她把灯放下,看着它被水带走,似乎觉得有点不舍。 顾鸿峥微微伸手,碰到蹲着的人的发冠,那发冠银白似雪,耀耀明辉无暇,她喜欢束发,并不是因为喜欢女扮男装,而是觉得如此装扮行走方便。 花猫望着流失在众灯之中的心愿,看不见了,分不清哪一个跟哪一个,她唉了一声。 顾鸿峥伸手让人起来,他不想让她陷入那些春秋情怀里作诗。 花猫转头,看着伸来的手,那手握过很多次,今天发现这手落在眼底是这般惊心动魄。 她怔了好久,他再移近一分,怕她不答应似的,想直接把人拉起来,而花猫伸出了手,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温热的掌心里。 那种被守护的感觉,是很久以前就感受到的,只是今日觉得恍惚。 “心情不好?” “没有。” 两个人面对面相视,花猫压下了心底里的波澜,她转身四顾,“那个,钟禹呢,怎不见他?” 这个时候钟禹应该是在周围里提着个大大灯笼才对,他就喜欢突然出现,然后和一只猫针锋相对。 然而现在不见人,从刚才逛着夜市到现在,他人就没有出现过。 顾鸿峥牵着四顾寻找的人道,“也许他先回客栈了。” “哦,也是,他好像不喜欢逛街,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花猫说着笑了,那明丽的桃花眼,弯起来像一双月牙。 顾鸿峥看着那漂亮的眼睛,他握紧了拿着的手问,“累不累?” 花猫点头,她抬脚踩着地上的砖石,压了压脚跟。 顾鸿峥停下来,他道,“我背着。”他忍不住说出来。 花猫停下来,她抿着小嘴看向公子,以为听错了,还想听一遍。 顾鸿峥不想说第二遍,他要走,花猫立刻跑到他身后,速度跃上他后背,好久都没让他背了,天知道她有多想。 顾鸿峥接着跳上来的人,都还没说好呢,她就先蹦上来了,迫不及待的,似乎是怕他反悔。 顾鸿峥背着人,一步一步往回走。 她穿着男装,背着还算方便,转头还能看到那细长细长的腿晃又晃,她搂着背负自己的人问,“公子,我重麽?” 顾鸿峥想一下回答,“重!” 花猫:“……”她五官皱起,搂紧他的脖子不说话了。 顾鸿峥微微转头,想看看她的表情,但实在不方便,也就不看了,只是莫名其妙的在笑。 花猫看不到公子在偷笑,她拿起他的三千烦扰丝放过去,随后侧着脸靠在他后背上睡觉。 顾鸿峥问,“困了?” “有点。” “那回到客栈再睡。” “唔。” 到了客栈门口,他把人放下,花猫跨过门槛,本以为钟禹会在里边等,可不见人,问小二哥什么时辰了,小二哥道,“夜深了,小公子。” 花猫也不好去打扰钟护卫了,她回房间休息。 顾鸿峥晚一步上来,查看刚刚送到的消息,而后追上先上楼的人,还以为她去别的房间了,没想到她进了这边的客房,看着虚掩的门,他走进去,去往床边看着她呼呼大睡,嘴角的边的笑抑制不住扬起来。 花猫睡得香甜,可能是累着了,一副雷打不动。 顾鸿峥给她盖上被子,而后转身去桌旁,他忙着写信,之后让暗影即刻送出。 暗影一想说,殿下,暗影三好像不见了。 但看着主子走进内室,也不敢多说了,主子想休息,作为下属不敢打扰,如此只能转身离开。 顾鸿峥坐在床边一会儿,本来想就寝了,但想想还是起身出门。 喊了影二出来,影二现身下跪,他道,“影三被人打晕。” “在哪儿?” “南街。” 南街,前一刻游夜市是在北街,南北相距甚远,影三去南街做什么? “他跟随钟护卫而去。”影二解释,他本来想说是不是钟护卫做了什么,然而想了想觉得不妥,擅自揣测殿下的意思是要出事的,即便是殿下的护卫也不行,更何况那人是尚书之子,即便是个护卫,也是权臣的儿子,他身份摆在那儿,他们这些黑暗里的影子如何能比。 如此影二只能沉默,他知道主子肯定有思量。 顾鸿峥起步去南街。 这影三被敲晕,他才醒过来,好不容易回魂了,他赶着来见主子,顾鸿峥道,“是跟踪钟禹而去吗?” 影三回答,“是。” “你确定是他动的手。” “属下确定。”影三不敢欺瞒和杜撰,的确是钟禹砍晕了他,换做旁人也许已经一刀封喉。 “属下恳请公子责罚,是属下办事不利,理当受罚。” 顾鸿峥抬手,让人起来。 影三确实没有受伤,内伤外伤都没有。 只是被砍晕了,那钟禹到底想干什么?他擅离职守不够,还想反咬一口吗? 影三影二静默的站在旁边等着主子下令,顾鸿峥站在冷寂的街上,街上现在无人,冷冷清清的,一缕风都没有。 这安静的黑夜莫名有些诡异,那是一种说不清的阴森诡异。 当环顾一圈,没察觉到有什么可疑的动静,反而是心里七上八下的感到十分不安。 他深邃的眼里微微沉着一丝冷光,当缩起瞳孔,他转身速度赶回客栈,上了楼进房间里,当见到熟睡的人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他方松一口气。 影四从外面赶回来,他在影三被打晕的地方仔细搜索了一遍,捡到了一块玉佩,那不是普通的玉佩,寻常人家买不起,也戴不起,只有权有势的人家才能拥有这般珍贵之物,而这枚玉佩悬挂着金贵的流苏,玉随金绳,看得出价值不菲,想必是嫌疑人不小心落下,影四看不出名堂,只能拿回来给主子过目。 顾鸿峥拿过玉佩看了看,他幽深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让人下去守着,“事情我知道了,切莫声张。” “是!”暗影们退下去,而他放下价值不菲的玉佩,转身去休息。 第081章 钟禹杀人 花猫枕着好梦,睡了一宿,早上醒来,见到被公子搂在怀里,不由的挨进去窝着。 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起来,伸了伸懒腰,站在窗口前看着天朗日清,今天又是大晴天,她挠挠额头,想起昨夜不见的钟护卫,当即过去找人,敲了敲门,没人在,不得已推开门进去看,还是没人? 房间里冷冷清清的,好像它的主人一夜未归。 “公子,你安排钟护卫离开了吗?”花猫回来询问,顾鸿峥在整理衣襟,他道,“人不在吗?” 花猫点头,“不在。” 顾鸿峥拿着玉佩要挂上腰间,花猫走过去帮忙,她拿过宫绦给系上问,“公子很喜欢白玉吗?” 顾鸿峥嗯一声,低头看着认真勾起玉绳的人,她小手纤细,三两下就别起那绳索将其打成结。 花猫笑了,她道,“好看。” 顾鸿峥看着她笑得甜甜的样子,莫名的想做点什么? 以前见到此情此景,总会低下头亲一口,或是在她眉心上,或是落在她唇角,而今互相假装着,也不知要等到何时才揭开彼此真面目。 穿戴整齐出门,他去钟禹的房间查看。 人确实不在,一夜未归,不知所踪,不知生死。 两个人要出门寻找,却见暗影出来汇报,“公子,钟护卫被抓了。” 花猫惊讶,“你说谁被抓了?” 钟护卫怎么会被抓呢?他可是护卫啊,还是太子的护卫?他去干什么了?为什么会被抓? 花猫一口气拎出一大袋问题,暗影回答不上来,他道,“是以杀人罪被捕。” 花猫捏捏自己的耳垂,她道,“我听错了吧?他钟禹杀人?” “我是在做梦还没醒吗?” “他什么时候杀的,是昨晚不见的时候?” 花猫不相信钟护卫会杀人,可暗影们不会平白无故杜撰这样的事,他们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这样玩。 顾鸿峥让暗影先下去,他道,“先去衙门。” “哦。”花猫急忙跟随。 两个人离开客栈,直接去苍兰城的衙门。 又见到李大人,这老头还真敬业,好像一天到晚都待在府衙里尽职守则。 花猫对这位官大爷的偏见慢慢的变成一种敬仰,想着这李大人也不容易,管着一地方大小,天天忙着打陀螺,也怪难为他这个官大老爷了,都一把年纪了还不能安生。 李大人问,“少年,这回又告谁?是不是这位公子掳了你?” 李大人记得见过这少年三次:第一次是她押着绍家的公子来告他是采花贼,那事给调解了,她那天气呼呼的走了; 然后在温泉庄又见到她,看起来是和绍公子认识的,就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又和一个陌生的公子在一起了?难不成是她在暗算别人? 李大人不由自主的想,小姑娘,你是不是又想讹人? 李大人朝着探案的路上狂奔,实在收不住脚,当然这不能怪他,天天忙着这些事,看见可疑的人忍不住就要疑上三分。 这不,昨天一下属过来汇报,说是太子来苍兰城了,他也没空管,就想太子来就来呗,自己又没干坏事,诸君要是体察民情也无可厚非,但作为地方官,没有律令说要去恭候诸君大驾光临,然后他就不理了,因为事情太多,他还不相信那人是太子,而且他也没见过太子并不知道人家长啥样。 现在那衙役急急忙忙跑进来,他跑到大人身边告知,“大人,他就是太子……” 李大人:“……”他瞅向玉树临风的贵公子,看起来玉质矜尊,但不知道是不是真太子? 花猫道,“别看了,他是真太子。” 李大人一愣,“身份证明呢?” 花猫伸手向公子的腰间,她顺走了他的令牌举起来,“在这儿。” 顾鸿峥转头瞥一眼又顺手牵羊的人,眼里是无奈,也没说什么,显然已经习惯她的所作所为,她做什么事都不奇怪的。 李大人走来,仔细看一眼,还真是太子,当即行礼,不卑不亢,竟然没有吓到,难得难得。 花猫道,“李大人,你不怕呀?” 李大人反问,“微臣怕什么?” 花猫点点头,“也是,您老兢兢业业,尽职尽责,自然无好怕,就是为什么要把太子的护卫给抓起来,还说他杀人?” 李大人一听,再度恭恭敬敬做礼禀报,“微臣不知太子的护卫是谁,今日子夜确实抓了一人,他杀人了,衙役赶去案发现场,就地抓获,人证物证俱在,他此刻被关在大牢里。” 顾鸿峥坐下听前因后果,李大人让人去上茶,他陪同坐下交代案情。 作为地方官,李大人近两日是忙得团团转,就为了那温泉庄里的死者,那死者是个富家公子,那家人催促着要找出凶手,而昨天在炉草铺又出现人命案,一家五口死绝,衙门捕快赶去现场看到凶手,当即将人抓获。 顾鸿峥微微皱眉,他不以为事情会巧合到那般地步。 显然,是有人故意安排,而花猫和李大人都没能想到,只因顾鸿峥先知道了影三被打晕一事。 花猫不相信钟禹会杀人,他一个太子护卫为什么要在苍兰城里杀人,还杀了一家五口? 可昨晚他确实失踪了,他有充分的作案时间。 花猫不安的走来走去,她道,“会不会是栽赃陷害?” 李大人道,“抓到钟公子的时候他手里都是血,身上也有血,还握着一把剑,那剑刚好穿刺过小孩身体里,所有赶去现场的衙役都看见了,大家那么多只眼睛,即便一个两个眼瞎了,总不能三个四个都跟着眼瞎,官府里的衙役可都是亲眼所见。” 花猫瞠目结舌,这是铁证如山,还怎么辩解啊? 顾鸿峥在思考,他道,“事实如何,不妨去牢里走一趟,去问问他就知道了。” 李大人认为不可,他担心诸君的安危,要是太子出个三长两短,别说他官帽不保,可能他家人都被罪连,“这钟禹被当成凶犯,一家五口被他灭绝,其之凶残可想而知,太子实在不适宜前往。” 顾鸿峥道,“钟禹杀人与否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他既是我的护卫,如果他真的杀人了,我是主子,难辞其咎。” 这番话就是在说护卫无罪,如有罪,他这个太子也有罪。 李大人不得不重新打量这位诸君,还以为他会撇得一干二净力求自保。 没想到他还能这般镇定自若不慌不忙。 既然太子这么说,作为臣子的也只能带人去牢房里看看。 对于押出犯人上公堂这事,眼下还没做好安排,所以提审这事不能马马虎虎进行,就怕那杀人不眨眼的出了牢房他在公堂上肆意妄为。 第082章 你说话啊 李大人带着诸君一同去牢房,花猫跟在公子身边,几人走到牢里,去往最深处,看到了坐在牢房里的钟公子,他很萎靡。 他的状态不是很好,花猫心里本是笃定的相信这个人,但看到他这样子,莫名的也不安起来了。 看来事情和他脱不清关系,就算他不是凶手,他也知道内情,而他正在为此事烦心。 花猫快步走过去,她站在牢房门外问,“钟禹,你怎么回事,昨晚去哪儿了,为什么会摊上人命案,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你跟随过去的,你是被人陷害的对不对……” 花猫一连发问,她希望对方站起来,然后过来和自己说他是被冤枉的。 按照她的推理,她不相信钟禹是凶手,他不会做那般血腥凶残之事。 可钟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见到太子到来,竟然没有欣喜的站起来,或者过来迎接,反而很不想见到太子一般,像只鸵鸟一样自顾缩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的表现让花猫不安; 他在推翻她的逻辑; 他粉碎了她的信任。 花猫让人过来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她想让李大人打开牢房的门。 李大人不答应,“还请小公子不要为难我,你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可这牢里的人,以及跟随进来的衙役在乎,此乃微臣职责所在。” 花猫无话可说,李大人有他办事的理由和说辞,这无可厚非,如果仗着权势逼压他,那么太子就等同那些以权谋私之人,可他不能落了这般罪名。 花猫只能站在门外喊,“钟禹,你出来说话啊,你不要当哑巴。” 钟禹仍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整个人垂头丧气,好像是被人揍了一顿是似的,他不言不语的缩在角落里毫无反应。 顾鸿峥站在外边看了良久问,“你去那里做什么?”他直取扼要,不多说废话,直接就着案子展开询问。 钟禹看过来一眼,他不回答。 李大人道,“他就是这样,从被抓到现在一直沉默着,也不知是不是找不出理由辩驳了,他的表现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花猫问,“钟禹,你傻了吗?你还认识我吗?到底是不是你,你能不能说句话,你当这是你自己的事吗,这事要真是你做的,你知道太子会被牵连吗?” 花猫说到这里恨恨的拍了下牢房的门,她不希望师兄被连累,她不想他陷入这无妄之灾。 可现在他的护卫给他招来了一股血腥之灾,他钟禹如果真的杀了那五个人,别说什么杀人偿命了,最要紧是太子会不会被罢黜,本来不关他的事,也许就因为一个护卫杀人,他作为主子便难逃罪责。 这苍兰城问罪了钟禹不够,北齐皇帝也要追究太子的过错,即便皇上有心偏袒自己的儿子,可那些臣子不会,他们会借此口诛笔伐兴风作浪,到时就不是钟禹的事了,而是太子的事,北齐现在有多少人想要太子下马,他钟禹知道吗? 他现在倒好,给人抓住了把柄,还一抓就是最血淋漓的柄头。 花猫急了,想到那些牵扯急上心头,真恨不得进去揍了沉默不声的人一顿。 顾鸿峥却没有一只猫那么着急,他一副事不关己,明明是火烧眉毛的事,可对他来说好像举无轻重,他似乎不怎么在意。 这让李大人感到意外,也不知道当太子的是不是都这般沉得住气? 花猫让钟禹说话,钟禹看了一眼怒火腾腾的猫,想了想道,“我没杀人。”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杀没杀人,不是他丢出四个字就可以,需要说出前因后果,他要提供线索,他为什么要去那儿,他总不可能认识那一家人吧?若认识就说啊。 钟禹烦躁,只扔出几个字,“反正不是我。” 他就是不想说! 花猫抬手扶额,她确信这护卫脑袋进浆糊了,或者是被水灌满了,他已经傻了,这样下去不用问他查真相了,可能要先被他气死了。 顾鸿峥离开牢房,花猫还想说什么,但看了看走去的公子,她赶紧去追。 这钟护卫脑子糊涂,继续揪着他问也问不出子丑寅卯,还不如去查。 快步紧跟着话不多说的公子,花猫小心翼翼问,“你相信钟护卫吗?” 顾鸿峥停了下来,他道,“此事不是我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他要如何做?他明明知道前因后果,可他想隐瞒着,是他先为难我。” 花猫沉默,现在只能去找线索,而钟禹是最好的突破口,可他现在不配合,他这是什么意思啊,自己的主子是谁都不认得了吗?他把太子当成是主子吗?是什么事比太子还重要?让他如此以下犯上。 花猫回到衙门,她来回的走着,思索着,她唯一能想到的是事情肯定涉及到钟禹,如果是毫不相干他不会这么胆大包天,竟然罔顾太子而当个缩头乌龟。 那么,内情涉及他,真相是并非他所为,但却是他认识的人所为?或者事情至关至要,他没法开口? 而什么样的至关重要逼得他罔顾太子追责,就此闭口不提缄默不言,他有没有想过有可能因为他的沉默而致使太子陷入危险境地? 这钟护卫这样做是活该被砍的,他这是不忠不义的表现,为了个人私事,罔顾太子安危,这是渎职失责之罪。 花猫转身去倒茶,她把茶水端给沉默的人,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没说。 师兄最讨厌背叛,而钟禹在试探一个太子的底线。 换做他人早就将钟禹速速处决了,因为他的所作所为留下了太多隐患。 他如今这样显然也是料定了太子不会下这般狠手,这才是让人愤怒的地方,他仰仗着主子的信任,行着危害主子性命的事。 花猫最怕师兄狠心,他不动声色最可怕。 顾鸿峥看着旁边的人,花猫在努力的吹着茶杯里的茶叶,她无聊的时候就喜欢玩。 顾鸿峥道,“想什么?” 花猫撇了撇嘴回答,“我想不明白他为了什么?” 顾鸿峥揭开谜团,“为了家人。” 花猫眨眨眼睛,瞬间恍然大悟。 对,没错,只能是为了家人,世上还有什么比家人更重?即便是主子,也是先有家才有主子。 “公子怎么知道?”花猫快速眨着眼睛,她并不知道夜里这个人出去了,他已经知晓了缘由。 顾鸿峥看着眨巴眨巴的桃花眼,他伸手捂住她的眼,让人别卖萌,事情的真相他还在寻找,也不确定内容真假,只是猜测,所以不想说。 花猫拿下眼睛上的手,他的手掌好热。 顾鸿峥拿回手,喝了一杯茶道,“走吧,去现场看看。” “好。”花猫速度起身,官府里的衙役负责带路,他们带着尊贵的太子和假少年去往案发现场。 第083章 你先撒谎 案发现场在炉草铺,炉草铺是片区的名称,不是那个家的名字,那一家子是寻常普通人家,进了家门,还能看到地上的血,墙上也残留着斑驳血迹。 花猫仔细瞧着血迹,想象着案发时的情况,是手起刀落,很迅速,没有任何迟疑。 眼前的现场已经被清理了,尸体被搬走了,邻居害怕,说什么是不是鬼神下来收人,衙役把残忍的现场处理了。 花猫道,“是趁着人家熟睡的时候闯入杀害的。” 都在房间里,一个逃不掉。 花猫走出门外,她道,“这凶手把人命当什么?”一家五口全被灭,这不只是凶残,已经丧失人性了。 顾鸿峥返回衙门,去停尸房查看尸首。 每个人都是一剑毙命,的确是钟禹所持的佩剑所杀,小孩的伤口上还残留着剑穗。 花猫夹起来细看,仔细比对还真的是钟禹剑柄上所佩戴的挂饰残留。 所有的物证都指向是他所为,人证物证俱在,想为他洗清罪名根本不可能。 花猫看一眼无辜的孩子,心里发沉,不想看了,她转身走出去。 顾鸿峥目送着走出去的身影,他问仵作,“死亡时间大概在什么时候?” “在此夜寅时三刻。” “寅时?就是在夜里。”花猫站在门口道,“那时候钟禹不在。” 而她当时在睡觉,一无所知。 顾鸿峥带着人离开停尸房,问她在想什么? 花猫问,“公子的暗影会跟着钟禹吗?” 顾鸿峥道,“暗影总共四个,两个在客栈里守着,一个在查温泉庄的事,另一个跟随着钟禹没错,但是被打晕了,而且他说是钟禹动手。” 花猫要窒息,她站在路上。 顾鸿峥回头望,“怎么了?” “公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而且你知道和谁有关?”花猫语气突然冷下来,她不知为何,竟然有些不满。 顾鸿峥不回答,沉默稍许道,“此事你不要插手。” “不可能。”花猫回了三个字,她转身走去,再去牢里找那变成哑巴的钟禹。 顾鸿峥目送着固执的人,他让暗影跟随过去,“看好她。”他转身去别的地方。 暗影三跟随谢家女去牢房,她问坐在那儿要死不活的人,“钟禹,你发什么疯?” 钟禹抬头看出来,他整个人看起来不是很好,仍旧是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只是终于愿意开口,“你是不是也怀疑是我做的?” 花猫踢开牢房的门,“你关心自己是否被怀疑吗?” “我……” “现在给你机会,把前因后果说出来,总不可能别人把你扛去那里?” 钟禹道,“还真是这样。” 他醒来就闻到了血腥味,他剑上有血,手上有血,看到到处是尸体,当时他傻了。 “可你昨夜不是陪我们去逛夜市吗?” “是。” “但我和公子走到夜市尽头,没有看到你,这个时候你在哪里?” “我……” “这个时候总不可能被打晕了?” “是,我被打晕了。” “钟禹你撒谎。” 花猫气火又被点燃,她真的要被这个人气死了,如果不是担心他,何必管这些,可就因为关心他,才越发想找出真相,偏偏他欺上瞒下,这让谁人能忍得住? 钟禹道,“猫儿你不相信我,那何必问呢,既然心里已经相信了真相,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是你先撒谎钟禹。” “你不信我还有什么好说?” “是你自己藏着掖着不想说。” 两个人吵起来,顾鸿峥走进来道,“影三是不是被你打晕?” 钟禹猛然转头看主子,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你不开口就是在承认你确实打晕影三,你武功在影三之下,他本来不会被袭击,只因为你是钟护卫,他信任你,他没有防备,然后你轻而易举的把他打晕了。” 顾鸿峥的话里含有怒意。 钟护卫的行为是不忠,他忘了自己的身份,他在徇私,他罔顾主子的性命安危,就为个人私事。 如果他不愿说出内情,那就承担杀害五个人的罪名。 案发现场很多衙役都看见了,他是凶手,现在不是他一句信不信我就能证明清白。 他要老老实实交代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尤其是他为什么要去那炉草铺? 总不能说误打误撞,再巧合的事也没有擅自打伤主子暗影的权利。 他本身是护卫,他打伤了主子的影卫,他懂得此举代表着什么,那是罪,重则被问斩,如果人人都照他这样,谁人还敢雇着暗卫在身旁,要都他这样,那要有多少主子无缘无故死于非命? “我只给你一天时间,如你还不想说,那便接受以命偿命。”顾鸿峥说完即走,他不再多说。 钟禹闷声不吭,花猫指了指牢房里的人,她又转身去追公子。 两个人走在街上,花猫频频转头,她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这一手培养出来的随从,竟是这样表现,换做谁都不高兴,他对人的信任之情本来就少,如今再发生这样的事,往后还如何相信身边的人? “公子,你在生气吗?” “犯不着。” “你真的不想管吗?” “他是护卫,生死在当护卫的时候就被挂在阎王殿门口。” “他也是钟家小公子。” “即便是皇室中的皇子也无时不刻悬命在刀尖上,他一个尚书之子算什么?” “也许他有苦衷?” “什么苦衷可置我性命于不顾,就算他有苦衷,那也是他的事,我是他主子,不必承担他的个人恩怨。” 花猫说不过公子,他说得没错,要是人人都像钟护卫那样,那就变成钟护卫是主,他顾鸿峥是从,可事实上不是,而钟禹在为个人私心作祟。 他这是把主子性命置于刀尖上,他更看重自己的私事,这是不忠不义。 而谁人想要这般不忠不义的下属? 那是比小人更可怕的存在,一不小心就会把命搭上,这花钱雇个人来当护卫,对方没有尽职尽责,还要把自己的命送过去,问谁会做这么蠢的事? 顾鸿峥转身去别的地方,让暗影护着身边的猫去客栈,花猫不想回去,她转去买酒,然后返回牢房,她把东西放下道,“过来喝吧,这是给你的送行酒!” 钟禹抬头看着开玩笑的人,花猫坐下不远处问,“为什么,你知道他信任你,可你现在为了自己一点点私心背叛主子。” “我没有。” “那就说。” 花猫把带来的鸡腿给吃了,那明明是买给坐牢的人吃的。 钟禹看着剩下的半只烧鸡,他盯着看,花猫瞥了一眼道,“想吃就把真相说出来。” 钟禹转头看别处,不想为了吃而出卖自己。 花猫砸出半只鸡腿,怒道,“钟禹,不要让我瞧不起你,不能因为你天天跟在太子身边就忘了自己是谁,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由着你,你徇情枉法我不管,但若为你的私事让他被伤到分毫,我第一个杀了你,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花猫动怒了,她怒不可遏的一副要把远处的人大卸八块。 钟禹问,“你这是在承认吗?” 花猫反问,“我承认什么,承认你损人利己,为了你自己的私人之事,你损害了北齐国太子的利益,你不顾他的安危,可知你坐实杀人罪名的后果,太子是要被殃及的知道吗?你有没有想到他,凭什么你要拿个人的恩怨累及他?就因为你忠心耿耿护卫他这些年,你给我说说,你护卫他这些年都付出了什么?是不是为未来做打算?” “钟禹,这些话本不该说,是因为觉得没必要不应该,可你现在如何对待他,你就这样效忠于自己的主子吗?” 花猫想想就心痛,换做是自己身边人如此作为,她如何能再信任,哪天被害死至尸骨无存都不知道。 “算了,你想死就死,我不想管了。”花猫懒得再多说,她起身要走。 钟禹被一番话点醒,他着急喊,“等一下。” 第084章 那人是他 花猫停下来,回头看着犹豫不决的人。 钟禹好像又退缩了,才鼓起的勇气又蔫下去。 花猫走回来道,“我来猜猜,其实真正的凶手与你有些关系,不,不是有些关系而已,而是于你很重要,我唯一能想到的是你的家人,如果说是情人,那你太对得起糯儿了。” “我……”听到糯儿,钟禹语塞。 “钟禹,我知道是人都有为难事,可你要分清大是大非,别人没有义务为你的私欲做任何付出,尤其是公子,你是他下属,他是你主子,在任何时候你都是该以他为先,可你现在罔顾他生死。” 花猫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一点,一路走来,互相有多少信任,当被误解和发现其实彼此没有那么重要时,仿佛是被对方一剑穿心。 “公子只给你一天时间,他是大人大量,可我不是,我眼里只有他,你与我无关,所以我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你爱说不说。” 她坐下凳子上,等着人如实道来。 钟禹看着严肃认真的人,他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论狠,她绝对不输于人。 也许正如她所说,凡事分清大是大非,你明知道那伤天害理还去做,那也不要怪他人联合讨伐,也许一个人将你不能如何,可千千万万人团结一心总能将你击垮。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要再不说那就得认,认了这杀人的罪。” “我告诉你,任何人都可以背叛他,独独你不能,他值得信任的人没几个,如果你对不起他,我第一个对你出手,而不是他来动手。” 花猫的情绪有点不稳,她道,“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护卫来要挟主子了?你告诉我?” 钟禹被她连番的话锤得说不出话,他一心只顾着自己,的确没有考虑到殿下,他是太子,如果他的护卫杀了人,很多人都会怀疑是太子下令,而钟禹不过是替罪羊,这才是最可怕的,子虚乌有,黑白颠倒,那么是不是这样认为,那个自己护着的哥哥,其实也考虑到了这一层,他宁愿舍出弟弟,也要完成他的计划? 钟禹想到这里,脸上死灰。 花猫问,“他是谁?” 钟禹想了想回答,“我哥。” 他昨夜是跟随主子和一只猫去逛夜市没错,但半路上发现身后跟着鬼鬼祟祟的影子,那影子一路跟踪着,钟禹发现后就隐藏在人群深处,然后他看到那鬼鬼祟祟的影子竟然是他大哥。 他叫钟无晋,是钟禹大伯家的长子,钟家有三位老爷,尚书大人是钟禹的亲爹,他大伯二伯也在朝中做官,不只他们,大伯二伯所出之子也在朝堂上混了一官半职,都是功成名就的人,当然肥差都是给别人的,钟大哥当的是闲差,他心里郁结,总是跟叔叔说在朝中一无所获,整天被人刁难感觉是在受罪。 他这个人心高气傲,别人想混一官半职都不能,他倒好,能力不足,还想占着坑不作为。 如此,钟大哥和尚书大人关系不怎么好,但对钟小公子是极好的,从小到大有什么难事,他都帮着钟禹解决,即使被罚跪,也是替着调皮捣蛋的弟弟受过。 钟禹尊敬这个大哥,正因为小时候备受哥哥关照,他很信任哥哥,以致有一天看到哥哥变成陌生人,钟禹只觉得是晴天霹雳,他接受不能。 钟无晋做事很神秘,如今他潜伏在苍兰城里谋定。 他会武功,相对弟弟,他的武功很高,当然不能比修为出神入化的太子,可是安排太子怎么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钟禹想救大哥一命,想让他回头是岸,不希望他跳入泥淖里越陷越深,可没想到自己追踪长兄而去,却被他砍晕了,醒来见到惨不忍睹的画面,满地都是死人,到处是血,他好像杀人了。 这种事怎么说出去,就说是我大哥引诱我到那处,然后我被打晕了,然后说是我大哥杀人了? 他要如何举起这把刀,以着所谓正义的名义,就这样一刀斩下,他干脆果决的斩断这份手足情? 那是从小护着他的大哥,如果这是误会呢,可能是别有用心的人算计,也许和大哥无关呢?他就是抱着这样的心理,兀自的在胡思乱想,他希望真相变成不是所看到的那样。 然而太子和猫儿要查真相,他们必然要从细微查起,而他钟禹是最大嫌疑人,他不可能隐瞒大哥出现的情况,他也不可能会认错人,他自己的哥哥不可能不认识。 所以钟禹想了一夜也没想通,对于这种事,也许想十天半个月甚至是一年两年都想不通,为什么是大哥,为什么偏偏是他,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说了你们能立刻马上去抓人然后将之伏法吗?如果不是我大哥呢?他只是来看我呢?那我是不是冤枉他了?我做弟弟的居然不相信他?换做你能吗,猫儿?” 钟禹越说越痛苦,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到现在还是懵的,脑海里空白一片,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在做梦,等醒来就好了? 花猫把半只烧鸡递过去,钟禹不想吃,他没胃口,吃不下。 花猫把酒拿起来,递过去,“那你好好待在这儿吧。” “你……” “我总要去查啊,难不成你想这样一直不明不白?” “可是这怎么查,如果让皇上知道了,我爹会被牵连的,你知道吗。” “现在想到你爹了,前一刻钟你沉默的时候,不是心里只有大哥吗?我还以为你只想要大哥,太子和你家里其它人都不重要了。” “我……他是我最信任的兄长,你知道吗?” 钟禹说着一脸痛心,正因为是信任之人,所以发生不可预料之事总让人作出不明智的选择。 花猫道,“我理解你,我也有两位兄长,他们宠我护我,若是他们有天如此做,我也接受不能,可你不能这样想,这揭发真相是为了避免更大的悲剧,你以为沉默不声是在保护他,实则是在害人害己,你为此伤害的不只他一人,其实但凡有关的都会被牵连,甚至无关的人已经无法置身事外。” 钟禹沉默,不想再说了,若是举无轻重还好,很干脆的手起刀落,但那是至亲,还是这般予自己无数过关照的兄长,真希望这噩梦只是个误会,没那么血腥。 他拿起酒坛,喝了一口,继续沉默下去。 第085章 丞相千金 花猫起身离开牢房,回客栈找公子,可他人不在。 坐等右等,还是不见人,便喊暗影出来问,“你们公子去哪儿了?” 影一老实汇报,“公子出城去了。” “什么?”花猫吃了一惊,“他出城?他为什么要出城?” 影一摇头,“属下不知。” 花猫焦急起来,师兄不可能一个人走,她相信他不会这样做,可等到晚上还不见人回来。 她都忍不住怀疑他是气不过先跑了,反正他也拿到药了,如果先行离开也没什么不可。 花猫不想等了,她跑出去找,就想四处找找。 而顾鸿峥在救人,他忙着救一个没事赶来凑热闹的人。 她是丞相家的大小姐,叫廖芊染,即是之前说要立她成为太子妃的丞相家的大小姐。 她此来是为了送信,可半路上被抓了,随同她过来的有四个人,其中两个是女护卫,两个是男护卫。 而一个男护卫被杀了,还剩一个男护卫为了救主被蒙面人带走,当然廖芊染也被带走了,只两个女护卫桃年和桃雨跑出来,她们跑到苍兰城,急急忙忙跑去府衙找当地官员,让人去找太子,接着顾鸿峥就去救人了。 蒙面人说要银子,三千万两黄金,她廖芊染的命就值这么多钱。 顾鸿峥没有给准备钱,空手去救人,竟然也不怕别人撕票。 桃年桃雨跟随太子一起,这两人会武功,但廖芊染不会,她手无缚鸡之力。 几人在黑夜里,就在密林深处,落在了敌人布置的陷阱深处。 顾鸿峥从蒙面人手中救出了廖芊染,他让她们先走。 可廖芊染不走,她不放心太子,一番拖拖拉拉,变成了四个人被困。 顾鸿峥中毒了,是在客栈里喝茶的时候中的。 当时一心想着案子,一时疏忽大意,没想到就这样着了道,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 打架的时候察觉身体有恙,他能想到的是茶水有问题。 这危急时刻想到竟不是被人算计,而是庆幸那任性的人没有随同回客栈。 敌人是有预谋的,早就布置好了陷阱,而且不只这一处。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些人目的,是自己吗? 顾鸿峥四寻了一下,再喊桃雨桃年把她们的主子带走。 两个丫鬟拉着小姐,可廖芊染不愿离去,她不放心,他中毒了,这样坚持下去会出事的,所以道,“要走一起走。” 顾鸿峥真是没话说,就想你们三个留下只会成为我的累赘。 廖芊染则不这么认为,她道,“你是太子,作为臣子,如何舍君?” 顾鸿峥已经无话可说,他想一把拍晕了人让桃雨桃年带人走,可转头看到了不该出现的人。 她居然来了? 花猫能找来,那是因为夜白岑。 夜白岑去过离恨天,离恨天里有稀奇古怪玩意儿,他带回来了些东西,其中一个海螺号就被谢岚颜抢走了,她道,“你欺骗我那么多,我拿你一样东西怎么了?” 夜白岑也就送她了,还道,“正好,咱们有空随时可以打情骂俏啊,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你就是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他这话太损了,谢岚颜却不和一只妖孽计较,夜白岑这家伙,跟他讲道理容易被气死,所以谢岚颜学会了如何与这种人斗,那就是要紧事的时候,只要用力的吼他,他精神振奋了,会软下语气来。 就比如刚才,谢岚颜就这么对着海螺吼一句,“姓夜的,你到底告不告诉我?” 夜白岑被吓得赶紧捂住耳朵,他吼回来,“谢岚颜,你发什么疯,冲我发什么火,又不是我把他藏起来,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命令我?还真当我事事必须为你着想吗?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说话好狠! 又狠又凶! 谢岚颜听着气鼓鼓的,她放低语气问,“那你要我怎样啊,你先告诉我他在哪儿行吗?” 她蔫了,卖可怜卖惨的时候,特别的可怜兮兮,夜白岑本来不吃她这一套的,但想想还是告诉了。 “只是你去了没什么用处,有可能还会被弄死。”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顾鸿峥是为了别人闯龙潭虎穴,他赶去英雄救美,你去掺和个什么劲?” “你胡说八道。” “我有必要胡说吗?事实如此而已,你去了会心碎一地,肯定以及确定。” 谢岚颜站在黑暗阴森的苍兰城外,她有那么片刻犹豫,但还是选择去,“告诉我地点。” “不撞南墙不回头,你自找死。”夜白岑先把人骂了,再告诉地点,“就在城外,于东北向处,你往那儿寻找就能找到。” “你为什么知道?” “废话,肯定是我的眼线遍布天下啊。” “而且有很多人为此死不足惜。”谢岚颜回敬了一句,她关掉海螺,夜白岑在那边咬牙切齿,他让死丫头等着,每次都激我,哪天不抽你皮我不泄愤。 谢岚颜想了一会儿,她毅然决然的赶往城郊外的东北向,找到了,那儿有大块密林,是抛尸杀人绝佳好地方。 她当即快步跑过去,大老远就见到了英雄要救的美人,还真是美,美得天地万物失色,黑夜都因为她而亮化了半边天。 那是个素雅的女子,穿着一袭藤色荷领边长裙,肌肤赛雪,貌若明月,柔雅而清秀,贞静而宁和。 这样的女子,贤良淑雅,宜家宜室。 谢岚颜顿了一会儿,她抬步走过去。 顾鸿峥看着不该到来的人,他道,“你胡闹。” 谢岚颜耸耸肩,她走到几个人身边,再往前几步,直接去面对那些个只会在背地里做事的爪牙。 是六男一女,男的露着脸,看着很陌生。 只女人戴着面纱,容貌若隐若现,给人一种朦朦胧胧的美。 她身上穿着一件琉璃色绣花裳,衣裳摆尾盛开朵朵琉璃色玫瑰,每一朵花都染了颜色,不是红色,而是琉璃色,那类似于蓝色鸢尾花的颜色。 谢岚颜负手问,“你们是谁?” 琉璃裳女人呲笑,“不知道我们是谁也敢来,你是有多厉害?” “呵呵,我厉不厉害可不是凭嘴上说,连我都不知道你们是什么货色,那江湖里大概也是没人知道了……” “你!”一黑衣男子怒了一声,他想动手。 琉璃裳女人抬手制止,“晓得你牙尖嘴利,正好,今天就看你的表演,这可是北齐太子的选美大事,一个被选做太子妃,一个是生死与共,我倒要看看你等下是哭还是笑!” 流离裳的话真刺耳,没事非要挑人家心骨里的筋脉,她是想被就地处决! 谢岚颜瞥了女人一眼,再看向公子,想问你怎么样?但见那素雅大小姐走到他近旁,她伸手扶住他,似乎是在宣誓主权。 第086章 魔鬼师姐 谢岚颜表情变幻莫测,突然间好像认清了一个现实,此一时的师兄,已非那一时的师兄。 听笑姐姐说过,廖芊染小时候常常进宫陪着公主,然后经常和皇子们上课。 那么她和师兄是青梅竹马?且听说他在朝堂上说要娶这个廖小姐,当着众大臣的面说,他的父皇也知道了,确切说北齐皇城里的人都知道了,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 谢岚颜莫名的觉得讽刺,都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干什么? 也许夜白岑说得没错,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不痛快。 刚才夜白岑还说,“其实你心脏挺可怜的,天天被戳着千仓百孔流血不止,你还浑然不觉。” 谢岚颜以为自己不会在意,没想到是在意的。 只不过是假装得滴水不漏。 希望的,以为的,都会在现实面前粉碎。 她恍恍惚惚的想那些有的没的,那边的敌人摩挲着利刃,嘎嘎作响。 谢岚颜回过神,面对着黑衣人问,“莫非你们就是那藏头露尾的陆公子养出来的苍蝇走狗?” 她转移注意力,又耍起嘴皮子,就想找出关于陆公子的线索来。 刚才夜白岑说这几个人是陆公子派来,那就是冲着北齐太子,上次在关阳城捣了姓陆的窝点,他失去了一窝子的金银财宝,现在派人来报仇,也是正常。 流离裳女人幽幽道,“光会耍嘴皮子有什么用,拿出真本事来证一证才算你是个人物。” 谢岚颜反问,“我若不是个人物,你们何以这般耐心等我?就一群小喽啰,非要装蒜,装得不伦不类的,想变成几根葱啊。” 她嘴巴太能说了,以前某些人都被说死了,不是喷死的,而是被她气死的。 流离裳女人点点头,“的确是百闻不如一见,你是想死了。” 谢岚颜笑,她彻底激怒了这些反派,以致他们全身杀气冲冲,一看就觉得要被他们的杀气淹死。 一黑衣人道,“别跟她废话,一例杀干净了,让她见识见识谁是苍蝇走狗。” 这黑衣人被气着了,怒气盛满,蠢蠢欲动的想扑过来将人撕碎。 谢岚颜很喜欢看小人们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又不能如何的样子,她就喜欢凭着一张嘴气死人。 这种事她最擅长。 顾鸿峥在暗自调息,尝试了几次,实在抵不住体内涌动着的逆势,他转身走到自以为是的人身前,“你先带她们离开。” 谢岚颜转头看着情况不太好的师兄,想说你都这样了,还顾及别人呢? 我记得你不曾为我这样着急隐忍?或者说这一路走来我都不见你这般动容。 说起来伤心,原本也不在意,可身临其境了,就听到身体和心脏嘎吱崩裂的声音,那是碎掉的声响,夜白岑说,“人的心脏是会碎的,先掰开成一片一片,再被切成一条条,然后被斩成一丁一丁,接着变成粉末,扬起来是粉尘。” 谢岚颜觉得心脏疼,师兄的表现太过刺心,之前和现在对比鲜明,让她不痛快,好像被他塞了一团棉花堵心口,不,确切说是被他扔了一块石头塞着心头。 为我不见你这么心疼思虑周全,就因为我武功高?不用你竭尽全力? 谢岚颜心里不是滋味,被打翻的陈醋,又酸又臭,她想说几句话来讽刺讽刺,但看到廖芊染走来,她走到太子身边扶着他道,“殿下,你这般情况不能留下来。”她说话很温柔,轻声细语的,很是体贴。 谢岚颜别开眼,看向别处想,我是吃错了什么东西非要来这儿受罪啊? 算了,眼下形势紧张,懒得再看你们恶心我,她倏忽掠影而去,与黑衣人动手。 顾鸿峥看着任性的人,微微凝眸,实在不能再犹豫了,他先带廖芊染离开。 谢岚颜望着离去的人,失神了一会儿,一把寒光凛凛的剑划过她脖颈,险些让脑袋和身体分离,她反应迅速,极力仰身偏开,就这样躲过划过脖子下的刀刃。 三个人齐齐围攻她,她一人挑三,眼见那流离裳女人要去追先走的人,谢岚颜让人回来,“你的对手是我,不要这样捡起芝麻丢西瓜。” “你找死!”流离裳女人被拖回去,她出招狠辣毒戾,一举攻过去。 谢岚颜躲过了这边,再躲那边,四个人欺压一个,她有点应接不暇。 当飞身而起,翩然停在树上问,“既然都互相不客气了,扒下面罩给看看呗,是不是长得太难看了,怕让人吐啊?” 她又想打嘴仗了,就不能好好的动手。 “谢岚颜,我知道你嘴巴能说,如果手段也如嘴巴这般伶俐,那才是真厉害。” 流离裳女人说着飞身上树,她甩出手中刀链,那刀链子很锋利,横扫过处,百木纷纷折断。 谢岚颜飞梭在树木间,她一人自由穿梭,他们几个人被绕着,气得暴躁,一人都拔树了,想把整片森林夷为平地。 谢岚颜正想继续冷嘲热讽进行无限的言语攻击,没想到遇见故人。 怪不得能知道她是谢岚颜,还想说你这女人是不是暗恋我,没想到是久不见的师姐又来作妖了,她也真是死性不改阴魂不散啊。 “师姐,你想我?”谢岚颜飞到另一颗树上,她站在树梢的顶端,面对着同门师姐,抱手和她打招呼。 此人叫玉晗,身上着一袭印花灰茶色罗衣,身形不算高,但穿着长长的罗衣,那衣袂飘飘将能化出鬼魅般的风采来。 她留着一头堕马髻,飞起的发髻,如蛇勾向苍天。 她的嘴唇是黑色,其人特别喜欢浓妆艳抹,那就是黑化后的烟熏妆,看起来真有那么点入魔的气势,就是气场不足。 也许是脸太白了,也不知失了多少血,整个人白得剔透,其引人注目的地方也就这点肤色,肌肤很白,面如土色,她的面相很普通,因此有着一个让人难以苟同的偏执,她痛恨所有长得好看的女人,不管老少,只要长得好看,她气不过就要对人家出手。 谢岚颜站在树梢上,一手抱起,一手支起,她纤细的食指不停勾挠着自己的下巴。 玉晗站在远处,同样是玉立于树梢之上,她注视着又四处招摇撞骗的师妹。 第087章 她恨极她 想说师妹你真不听话,总是四处招摇撞骗捉弄世间人。 “你说你,怎样活着不好,为什么非要活得这么招摇?”玉晗说着抚摸过手里拿着的玉箫。 谢岚颜瞟了一眼,眨眨眼,继续看着不请自来的师姐,听她继续教诲。 玉晗道,“你就是不长记性是吧?”说时盯着乔装打扮的女孩,眼神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她恨这个师妹,很恨,恨她拥有绝世容颜,恨她那天姿玉颜,她就是喜欢女扮男装,当年就因为看着那张假脸,才没一刀子下去,想想真是恨,“早知道就将你剥皮摘骨碎尸万段。” 她说得咬牙切齿,显然是恨极了。 谢岚颜混不客气道,“你说那么多累不累,这削我是要靠本事的,没本事就别说大话。” “很好!”玉晗点点头,她就想让她看看自己的本事,“这一次我看谁人来护你。” “之前是顾鸿峥,还有夜白岑,甚至是魔焰楼的楼主。” “而你总不会那么好命,人的好运是会用完的,路也会有走到头的一天,你的路就到这儿了,到今天为止。” 谢岚颜摇摇头,真是越发同情这不如意的师姐,当抬起纤纤玉手,她打开偷偷袭击来的暗器。 是琉璃裳女人打来,她以为能成功,没想到三心二意的丫头居然轻而易举的将其打开,就凭借一片叶子,她的修为竟然高深到如此地步,神识感应通视八方。 谢岚颜道,“师姐你这样也太难看了,你说你,不赶着去投胎做人,又风急火燎来找我切磋,真是没事找事。” 她说的云淡风轻,好似她真的把人踩下了。 玉晗握紧手中玉箫,她怒道,“看谁先去投胎!” “好,我拭目以待,师姐你努力。” 她不斗就活不了似的,非要刺激着,流离裳女人问,“你是在拖延时间吗?” 谢岚颜点头:“对啊,你怎么知道!”她居然承认了。 流离裳女人冷笑,“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今天我们就是在等你。” “……”谢岚颜蹙起秀眉,“怪不得师姐刚才躲着不出现,还以为是怕见到师兄情不自禁。” 玉晗:“……” 流离裳女人:“……” “呵,劳你们这么兴师动众,真是不好意思,看来我今天不横尸在这儿,你们就无法完成任务了?”谢岚颜看了看,上方的路被堵得水泄不通,她落下来,几人也跟随落下。 草丛里有蛇出没,丝丝的叫着,那蛇信子一定很长,谢岚颜回头,抬手划了一掌,那无形的掌风一把劈过,那只蛇被剁成了两截儿。 她讨厌蛇,也讨厌黑夜,总之阴暗潮湿的地方都是她反胃不喜欢的地方。 而玉晗和她的伙伴们再把人往那最幽深的地方赶。 “谢岚颜,到此为止了。”流离裳女人袭来,她的刀链飞起,随同她的还有那些个同伴,他们齐心协力,一致对外,显然都很清楚这个高挑的女孩有几斤几两重。 四人尽了全力,只是把女孩挡住,谢岚颜不想久留,一人单打独斗也不是不可以,而是这个时候没必要。 她想跑,流离裳女人不同意,她飞出刀链,谢岚颜斜身绕开,她看到站在远处的玉晗师姐拿起笛子。 又来! 是那安魂曲,这一曲声飘飞,会让人仿佛坠入梦中,分不清是今夕何夕,只觉得这尘世,见天见地,也见地狱。 《幼学琼林》里的混沌初开,乾坤始奠,它在玉晗的手中很化成了鬼门影手,那是混沌不开,天地不分。 玉晗修行,只循旁门左道,她的气息和身手总带着一股阴冷,那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魂,她喜欢吹一首《安魂曲》,那曲子名字好听,但曲声不太让人喜欢,因为那是能要人命的声音。 谢岚颜飞出手中的柳月刀,细刀伶俐飞去,她顺手再抓住流离裳女人甩过来的刀链,将之打向另一边,抬腿再扫开另一个,飞身而起,她借着一人凌空翻起,再踢一脚,一个黑衣男子被踢到了嘴巴,人都翻起来了,流离裳女人被扔回去的刀链袭击,她躲开,放弃了围攻,忙着先顾自己的性命,如此密不透风的围墙漏了个缺口,谢岚颜想走,然而曲子把她的腿拖住,瞬间飘浮而起的声音,似藤蔓,从地上长出来,慢慢的爬上她的脚,它们蜿蜒而有致的盘住她的身体。 又是这个,很久以前的噩梦,仿佛被唤醒了,她身体动弹不得。 每每遇到这曲声就控制不住颤抖,居然还没能走出来? 本以为不怕黑夜就是摆脱噩梦,哪想最要命的是曲子,她并没有放下。 谢岚颜抬手按着太阳穴,看着面前的景象,天地翻转起来,倾塌而下,她整个人头重脚轻,想睡觉。 不,不可以,这是错觉,她让自己保持清醒。 那边的流离裳女人再掷出刀链,她一副要把毫无反抗之力的人碎成块状的切恨,可谢岚颜抓住了,她抓住刀链,又想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当夺走了刀链甩向那边吹曲的人,另一边一个黑衣男子提剑刺来,谢岚颜躲不过,肩头被刺了一剑,疼痛感让她有一丝丝清醒,她将人踢去,另一个黑衣人又来,谢岚颜接着柳月刀,遽然掠过去,直接一刀封喉,那人即刻毙命,只瞬息间的事。 “施逄?”流离裳女人大喊,见到自己在意的人被杀害,她爆发了,忍不住大喊一声,“谢岚颜,我要杀了你,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好像疯魔了,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谢岚颜瞟了一眼,她暗自积蓄内力,极力的调解着稳住紊乱的内息,她要先把这些小喽啰杀干净了,然后才能对付玉晗,她想吹曲,那就让她吹,今日吹不死她,那就把谢岚颜吹死。 如是想着,左手瞬间绷直,她左手的手指上夹着一把柳月刀,那刀飞去,而后她的人向着另一个该死的掠过去,只一息间,她右手抬起划过去,是恍若流光的瞬间动作,一个黑衣男子倒下。 而那边的玉晗继续吹着曲子,那曲声本来低低如诉,悄然间变得锋锐凌厉,它猛然飞上云霄,一把急转直下,携带着无数肃杀和冰刃。 “唔……”谢岚颜头疼,她疼得控制不住自己,根本无法支配自己的四肢,她歪歪倒倒的忍不住单膝折下。 流离裳女人杀气冲天,她不要命的冲过来,就拿着那死去的人的剑,想替他报仇。 谢岚颜蹲在那里,想起来,但没力气,头疼得厉害,感觉脑袋要爆炸,身体僵硬,四肢动弹不得,好似被捆住了,她想抬一抬手都不能,眼看要被一剑穿喉,却叮的一声,是剑刃相接的声音。 他回来了。 第088章 及时赶回 顾鸿峥打出佩剑,他的天璇剑直取而去,一把将流离裳女人钉在树上,她死了,一剑穿心。 玉晗吹着玉箫,箫声如泣如诉,又似鬼哭狼嚎,带了无数凄厉,它们张牙舞爪的想拖个人下地狱。 谢岚颜疼得受不了,她歪倒在地,想昏死过去。 顾鸿峥飞身过去,拿了柳月刀,一刀飞去,再取回佩剑,往后扫去,那剑势如破竹,直接取了那黑衣男子的性命,他想偷袭谢岚颜,却被天璇剑一把划破颈项,还有一个,顾鸿峥抬手把站在树上的玉晗一掌打下来,而后御剑,天璇剑铮鸣飞起,它挡住了另一个黑衣男子的袭击,那人喊,“玉晗,你走。” 然而顾鸿峥不给机会,他夺走了人家的玉箫,顺手将之打过去,再把人推过来,直接把她推到谢岚颜的面前。 谢岚颜在疼痛中挣扎,她强撑起来,伸手接住飞回来的柳月刀,当夹住刀柄,她望着同样爬起来的女人,玉晗料定师妹不敢,然而谢岚颜的眼里没有温度,那是要你死的意思。 玉晗露出讥诮,她以为她不会,因此自信满满的等着,想说即便你曾经打败我,但你很可悲谢岚颜,你不敢知道吗,像你这种假仁假义之人,有本事你再拿铁链锁我。 玉晗的自信来自于自负,她那不是真的自信。 谢岚颜送给了她答案,“你才是最可悲,锁你这种事委实不是我所愿,当时是给了五长老一点面子,毕竟你是她分院的弟子,我权且让你活着,你并不知道我当时是想杀你的,那是一种想立刻马上将你五马分尸的想法,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这个人有仇必报,而且加倍奉还,既然你死不悔改,那我就成全你,你想亡命徒,我还不同意呢,今日就让你亡命在此,你们设计网罗我来此,想诛杀我,那我告诉你,没这个可能,只能我杀你,你还没资格动我。” 谢岚颜说完打出手上旋飞着的利器,那利器迅然飞速而去,它划过了玉晗的颈项。 她本来想躲,侧开了,却迎向了另一把利刃。 她忘了,这个师妹有两把小巧的利器,叫柳月刀,她喜欢把玩在手,玩得很得心应手。 她还有一把瑶光剑,那把剑饮过她的血,只奉她为主。 玉晗仰着脖子,看着天,那天黑沉沉的,从来没有光,她活到现在,不曾见到一丝亮光。 也许唯一的一抹亮色是师兄,可他不要她。 或者是这个被自己陷害过几番的师妹,她曾救过她,而自己恩将仇报。 本以为入魔就可以傲立群雄,没想到折在了她手里。 玉晗张开双手倒下,谢岚颜接住飞回来的刀,望着轰然倒塌的人,眼里没什么情绪。 另一边剩下的最后一个黑衣男子冲上来,他以搏命的方式,要同归于尽。 而顾鸿峥飞身过来,他把自己的人拉起,一把抱在怀中,而后旋身飞起,他把佩剑打出去。 剑刃再次争鸣出声,它划过人的肌肤,发出刺耳的声色。 黑衣人倒下,随着黑夜陷入死寂。 谢岚颜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她软倒在抱着自己的人怀里。 顾鸿峥抱着她轻轻落地,还不肯放开,不由自主的抱紧了,他微微侧头,贴着她的鬓发,将人拥紧在怀里。 幸亏及时赶回。 若然,便是追悔莫及。 ———— 李大人带了一群衙役过来,大老远就见到风采不凡的太子,他站在远处,看着没事。 谢岚颜觉得疲惫,许是头疼,或者是累了,她闭上眼。 顾鸿峥将人打横抱起,带着人回去,李大人让跟随来的衙役赶紧收尸。 廖芊染在衙门里等,大老远见到诸君回来,她急忙迎上去关心问,“太子可有受伤?” 顾鸿峥回了两个字,“无事。”他抱着怀里的人踏进新的住地。 这是李大人安排给的地方,比客栈安全。 顾鸿峥抱着人进房间,将人放下后,看着她沉睡的样子,他伸手抹去她额头上的汗。 果然是没有走出阴影,说是不怕黑,其实是强撑着,固执的走入黑夜深处,想凭借高绝武功,来去自如,但她不知道很多时候武功高强的人在世道险恶面前也无能为力。 顾鸿峥拂开她脸上的青丝,心里疼,明知道她害怕什么,可他居然丢下她在那里? 她固执,要强,任性,他是知道的。 下人端来了一盆水,顾鸿峥拿起白巾沾取温水,他小心翼翼给着擦洗。 “你去找一套衣衫过来,按照她的身段,白色的即可。”他转头吩咐侍女。 侍女应下,她转身出去了,才开门,见到温柔的千金站在门外问,“太子在里边吗?” 侍女回头望一眼,顾鸿峥放下手中的白巾,他道,“有事去大厅等候。” 廖芊染端着汤水,本想送进来,听到这么一声,有点不知所措。 桃雨和桃年替小姐不满,想说太子,我们小姐亲自给您煮汤,您就这般反应吗? 若不是担心你,何必讨了这冷门子,而且她也是为你而来,即便您是诸君,也该拿出应有的气度来吧? 桃雨想进去,欲看一看那少年是个什么东西。 他是护卫,保护太子受伤在所难免,至于让殿下这么紧张吗? 廖芊染阻止冲动的桃雨,她转身走去大厅等着。 侍女去找来了衣物,顾鸿峥解开昏睡的人的衣衫,见到她肩头的伤,眉目凝重,默不作声的清洗伤口,再上药,而后将人抱起来,让她靠着自己,他那了细带将伤口缠住。 侍女站在一旁,低头不敢看。 顾鸿峥道,“过来,帮她把衣物换上。” 侍女愣了一下,转眼看到昏迷的少年的胸口,瞬间恍然,她急忙过去。 顾鸿峥转身出去了,让人换好衣服离开便是。 侍女应下,她看了看沉睡的人,正要解开裹胸衣,谢岚颜却醒了,她本能的抓住看一眼,侍女紧张解释,“奴婢是帮小公,小姐换衣服。” 谢岚颜松了一口气,转头看看房间,也不问是在哪里,让人忙去吧,“我自己换。” “是。” 谢岚颜换了衣服,又躺回去,眯眼养了会精神问,“暗影,你们主子呢?” “他在大厅里。” “哦。”谢岚颜闭上眼再次入睡。 第089章 你太天真 大厅里,廖芊染拿出带来的书信,呈交给储君。 顾鸿峥接过看了一眼问,“这些东西交给暗影送来即可,廖小姐何故跑这一趟。” 他的声音很是疏离冷漠。 廖芊染听着垂首,掩藏起脸上闪过的微微失意道,“是皇后的意思,太子出行在外,不宜大动干戈,毕竟远水救不得近火,皇城内激流暗涌,已非一日之功,此时只能以静制动。” 这番话,也不宜与某些人讲,更不宜写在书信里,信中皇后是让太子去找医圣,想着老人家也许有办法。 那医圣在东楚,此次去百花宫取药,途经东楚,可以去那里找那位老者。 “母后的情况如何?” “不太乐观,总是觉得乏累,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但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如此皇后便想着让臣女传达一二,臣女是要到苍兰城取些东西的,顺路而已。” 廖芊染解释了由头,她没说自己是如何被发现的。 此中内情大概是宫中有人排布,或者宫外有人时刻留意着丞相千金的一举一动。 而不论哪一种,都是局中人。 顾鸿峥不再多问,让人先去休息,“赶了一路,你也累了,好生休整。” “是。”廖芊染不敢多问,她日夜兼程,一身风尘,是要梳洗一番,确认储君无碍,她放心离开。 回到房间里,桃年桃雨上来伺候小姐,桃雨道,“小姐,那少年很可疑,他好像是女的。” 桃年为小姐宽衣道,“必定是,看看太子的行为,送我们回半路就走了,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人跟踪我们呢?” 廖芊染让两人别说了,“不是都安然无恙吗。” “小姐,就你心肠软好脾气,明明是为太子送信的,他没有说谢谢就算了,竟然如此不顾你的死活实在有失风度。” 廖芊染坐在浴桶里,她想着那少年,看起来普普通通一个人,刚开始还以为是护卫,但看太子紧张的样子,感觉少年的身份不简单。 桃雨道,“多半是女扮男装,哪有男儿长得那般细皮嫩肉。” 廖芊染道,“你们方才可有擅自做什么?” 桃年道,“没有,我们只是去看一眼。” 廖芊染叱责,“胡闹,太子发现了要如何与解释?” “我们进去看看而已,就想确认他是死是活。”桃年心里不满,非要说几句才甘心。 而她们不知,这一切被顾鸿峥的暗影看见了,理所当然,他们汇报给主子了。 顾鸿峥听着脸色不好,他回房间里,看着受伤的人坐起来,她呆呆的坐着,精神似乎不是很好。 顾鸿峥走过去,兀自给她把把脉,没发现异常,想问她在想什么,下人送来膳食,他接过去,端着在手里试了试温,不热,他勺起一口喂过去。 谢岚颜不想吃。 顾鸿峥问,“身体不适吗?” “没有!”她是心情不好。 顾鸿峥将人拥在怀中,“你在生气?” 谢岚颜低头不作答,她沉默了好久问,“钟禹的案子打算怎么办?” 顾鸿峥下巴搁在她头顶上道,“找个人敷衍了事。” 谢岚颜猛然抬头,她撞疼了他。 顾鸿峥转头隐忍着了半天,他想说什么,谢岚颜抢先开口,“五条人命在你眼里算什么?” “你认为呢?” “我认为?” “是。” “那不是你北齐的事吗?” “你不是管尽天下事吗?” 两个人针锋相对,似乎是要吵起来了。 谢岚颜转开头不理人,顾鸿峥心软,“你觉得钟禹是凶手吗?” “不是,但要查。” “他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公子早就想到了不是吗?” 谢岚颜越想越气,这样越发显得自己无能。 顾鸿峥给她喂粥,让人吃一口。 谢岚颜不吃,她别过脸,不想看到他。 “你是要和我闹吗?”她每次生气都是这样子,赌气,怄气,他熟悉她所有脾气。 “你是觉得我在闹吗?”谢岚颜语气里带着赌气,他太了解她了。 “我说过了让你别管。”顾鸿峥想好好说话,然而谢岚颜听不进去,只问,“什么样不算闹,是和你一样为了一个赶来解局的廖芊染,你们就这样一概而过,将所有事情抹杀,不管那是多少条人命,即使是十几个人,甚至上千个人,在你们的皇权面前仍旧不值一提。” “你还是先睡一觉吧。”顾鸿峥也不劝了,他把粥放下。 谢岚颜放在棉被上的手握起来,她心口好像被刺进去一剑似的疼。 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师兄,他早就不见了,她真傻。 顾鸿峥看着那握起来的手,忍不住道,“有些事不会等你乐意与否。”他说完即离开。 谢岚颜眼里闪着光,她把那光硬生生逼下去。 于你而言,别人的命不算命,那我于你而言有多分量?是不是有一天也是比不得那皇权,都是人命若草芥,不该争那一时之畅快? 师兄,你变了,变得我不认识,或者是我固执,没能走到你所站在的地方,反而是我落后了,跟不上你的脚步,也不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 我以为你不会这样做选择,但终究是我一个人的想法。 她哑然失笑,笑自己天真。 蓦然伸手拿起放桌子上的粥,她一口一口的吃,吃完了,忍不住想吐。 满脑子都是黑暗和恶心,她吃不下,起身去吐,整个人变得虚脱无力。 想到那些事,她无力的坐在桌旁,艰难的喘息着。 果然,自己是个多管闲事的,什么都做不了。 她伸手拿出随身携带的柳月刀,这刀是夜白岑送她的,他送她很多礼物,什么金银首饰,衣服宝物,但凡是他能想到的都会送。送完了不够,还要用,然而到今天只剩这两把刀最有用,它携带方便,收在腰带的内层里,就贴着腰腹,她喜欢带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前两年挂着个包,现在是两袖清风一人行。 未曾想过要拿这把刀杀人,而今夜持之杀了自己的同门。 并不是心软后悔,而是为那噩梦。 本以为放下了,没想到随时随地想起。 第090章 深夜寻案 记得以前谢岚颜还没有进宗门,她天天在外乱跑,还和夜白岑打赌,只道若赢了他,就不让人踏进谢家的门。 然后在桃灵村遭遇此生噩梦,从那以后她就发誓,此一生挞天挞地破除黑暗,绝不退缩半步。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直到遇见对手,才发现也不过是个未经风霜的小菜鸡。 曾被吊打,在武力高强者面前,动嘴是她最次的选择。 而强者不喜欢说话,他们不动声色的取人首级于瞬息,偏她还不信这个邪。 那时候就想啊,江湖的路数不过也就这几套,最首要的是打不过就跑。 偏偏那次跑不掉,还被削得半残,整个人都傻了,呆若木鸡的,被夜白岑拎着吊起来问,“认不认?” 她执拗的摇头,不认,混不客气的还抡起一拳送过去,夜白岑的眼睛差点被戳瞎了,他道,“谢岚颜,你说不屑用手段,可看看你对付我哪一次不是机关算尽。” “可这不是。” “不是你就得死。”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和我过不去?” “天生的命数,咱俩就是要磕碰。” “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不能,放过你我不好过,所以为了我自己能好过,只能为难你。” 这妖孽太理直气壮了,他就没做过人,天生凌驾于别人之上,名为这是我的特权,没办法,他是皇子,天生高人一等,如此做人做事总是要高逼格的,他说我不会和你一样,蠢得像头猪。 谢岚颜不承认自己蠢,她打败过夜白岑,曾经以为,然而对方呲笑着揭穿,那是因为你落在我的局里,不是我败了,而是你入局了。 这才是夜白岑的可怕之处,本以为是赢了他,实则是落下他挖好的坑里。 她去凌霄门是他安排的,她夺古书也是他主意,他就没干过件正事,桩桩件件都要一个谢岚颜去拼命,说来说去是他为皇权,而她谢岚颜是将军之女,命中注定要为皇权效力,他说你没的选择,否则玉石俱焚,我们一起死。 那时候就觉得夜白岑像个疯子,而今天发现师兄好像也疯了。 权势交锋很可怕,那比刀还锋利,而师兄如今已经入局。 默然喝了半壶茶,喊侍女进来换茶水,顺便问她这是在哪里? 侍女道,“回小公子,是官府的邸衙。” “好,你先出去吧。” “是。”侍女收拾了桌面,她恭恭敬敬退下。 起身站在窗前发呆,她摸了摸饿扁的肚子,轻身飞出窗外,跃然往上,灵巧飞过屋顶,她跑街上晃荡去了。 附近一带很安静,靠近衙门的地方,入夜十分都是宵禁无人影,只夜市里有人。 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她走到夜市中,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想去买东西吃,可人家都收起摊子了。 饥饿感困扰着身心,她只要不吃东西就饿得慌,从小锦衣玉食习惯了,从未体验过饥寒交迫的感觉。 当无精打采的走在街上,考虑去花楼找吃的,却见一人冲到面前,他道,“小猫。” 谢岚颜后退一步,细看是绍家那采花贼,脸色顿时不好,问他有事吗? 绍明术举起送来的烤串,他刚才去吃烤串,付了一大袋银子,摊主嫌钱给多了,为此把剩下的烤串都交给绍公子了,说是很晚了,要收摊了,东西又不能留着过夜,所以就送给绍少爷,让他慢慢吃。 绍明术刚才想吃烤串,是因为想起谢岚颜那天去温泉庄那儿大开饕餮,她吃得最多的就是烤串,想着她应该是最喜欢吃的,所以一个人来逛夜市,便点了这么一份东西,就想尝尝,也不管一串多少钱。 谢岚颜饿得前胸贴后背,伸手拿走了人家的食物,她一边吃一边走,有点渴,绍明术的侍从殷勤的跑去买水,买了一壶茶和一壶酒,两壶一起送上。 谢岚颜拿了一壶,与拿着烤串的人敬上,她自己喝了,边喝边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绍明术看得出她不开心,关心问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麻烦了,有什么棘手的事你跟我说,我帮你去解决。 谢岚颜瞥了人家一眼,就想你能解决吗,就你那胆小怂样,让你偷家里的几瓶药都不肯,还想说帮我呢。 她伸手再最后一根烤串,吃饱了,随口道谢,“需要银子吗?” 绍明术摇头,“不要不要。”只想娶你是真。 谢岚颜也不多说,咬着最后一根烤串,突然想去温泉庄看看,那地方到现在还没有被封掉,说是要做生意,只那发现尸体的房间被贴了封条,其它地方大门敞开着继续迎四方来客。 绍明术带路,他抄了近道走。 两个人偷偷潜入温泉庄,通过爬窗户进了案发现场。 绍明术有点怕,毕竟是个死过人的地方,他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有些恐怖,偏偏谢岚颜一点不怕,她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她可真会讲大道理,明显是个胆大的。 绍明术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东摸摸,西摸摸,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当然结果是白搭,衙门捕快也不是吃素的,要是有什么发现早就拿走了,不可能还留着等她来挖掘。 绍明术道,“很多人都说龙三是自杀,这房间只有他自己能出入。” “嗯,你说什么?”谢岚颜敲着桌面,反问叨叨不绝的人。 绍明术道,“你可知死者叫什么?” “是个贵公子,姓龙。”她暗怪钟禹,那天只顾和他斗嘴,一时没留意对方的名字,就盯着那悬赏金额看,指盼着发横财。 绍明术道,“他叫龙臣宴,龙家的公子,那一家都是官宦之家,是个大家族,今一辈有人经商做得风生水起,可谓是财大气粗,权多势大。” “这么说身份不简单?” “嗯,温泉庄属于龙家的产业,如果不是龙家的产业早就关门大吉了。” “怪不得,换做别家的早就让山庄给个说法了,恩,有没有这种可能,凶手就是想栽赃给龙家自己人?” “不清楚,反正龙家出了悬赏,说只要查出凶手就给钱,不管花多少?” 谢岚颜琢磨着是该赚点钱当路费了,身上的盘缠不多了,她的白马要吃好东西,她也要吃,家里有钱也没带在身上啊。 “他是龙家行几啊?” “老三,有一个同出的弟弟。” “他爹娶了二房?” “对,这龙三亲娘早就不在了,他十五岁就一人带着弟弟,他弟是九行门的人,听说前两天才回到家,且街上的布告就是他张贴出来。” “呦?”谢岚颜眼睛亮起来,她兴致高涨,既然是九行门的人,应该很好说话吧,权当是为宗门里的师兄办件正经事了,如此有必要去龙家一趟。 第092章 生死由命 两人站在房间门口闲聊,龙应炀忍不住嘘嘘,他道,“物是人非说的岂止是你们,我不也是吗,都说劫后余生,我怎觉得你们劫后只剩下互相为难了?” 顾鸿峥默然无话,其中的感慨谁人不知谁人不叹,但世间之事,百般千般交错,岂是两声叹息就能盖了过去。 蓦然伸手拍了拍刚失去至亲的人,让人节哀顺便,“很晚了,你也去休息吧,天大的事也先保重自己。” “好。”龙应炀应了一声,他回去了,“这边有什么需要记得跟我说。” “嗯。”顾鸿峥目送离开的人,抬头看了看天上月,越来越圆了,希望能赶上八月十五,记得她说过的,一直走到月圆月,不会再分开。 他如是想着,急忙转身回房。 房间里呼呼大睡的人,睡得很横气,鞋子都不脱,扒在床上就睡,看来是真的困了。 顾鸿峥坐在床边,动手给她脱靴子,再把她头上簪着的发冠取下,还把她腰间藏着的柳月刀取出,一应放在了床头桌子上。 谢岚颜哼哼了两声,转开脑袋,继续扒着睡。 顾鸿峥拿她的手把脉,确定她内息平稳,方把人翻转过来,谢岚颜不想,姿势维持着舒服,她打开伸过来的手。 顾鸿峥低声的哄着,“乖,你肩上有伤口,不宜这般睡着。” 谢岚颜唔了一声,被迫翻身,她继续大字着睡,顾鸿峥把锦被拉过来给人盖上。 他坐在案桌前翻书,窗外的月悄悄的爬上树梢,又悄悄落下去,他合上书,抬手支着脑袋假寐。 房间的灯火明明灭灭,窗外的风,忽作劲风袭来,烛火灭了,房间内陷入黑暗。 顾鸿峥没有醒来,谢岚颜也没有醒,二人似乎睡着了,各自守着位子,沉在周公给织就的梦里。 有人从窗外闪过,那人嗖的一声闪过去,到了门口,拿出了利刃打开房间的门,她推门进来。 她是个女子,云鬓酥腰,没有穿着黑衣乔装,而是穿着一袭白底梅花落红裳,柳眉杏眼,貌若桃李。 她悄悄走到谢岚颜睡着的床边,低头看着少年,再看看那边的贵公子。 都不动了。 房间里点的烛火有香味,这东西不算珍贵,加了点香,点燃起来,人闻着就想昏昏欲睡。 女子拿出袖中烟筒,点燃后,烟雾弥漫,她抬手掩鼻。 伸手把烟筒放在隐秘的位置,她抱起床上的人离开。 顾鸿峥等人走后,陡然睁开眼,望着空荡荡的床,他起身去追。 谢岚颜被带出了龙府。 女子带她去江边,她道一声,“生死由命,希望你好自为之。” 她伸手把人抛入江中,等着噗通一声巨响。 然而翩然的身影掠过,顾鸿峥伸手把人捞住,飞回岸上。 女子满脸惊愕,她不由的后退一步。 想跑。 谢岚颜倏然飞身而起,她挡住她去路问,“想去哪儿?” 女子转头,看一眼那边站着的贵公子,“你们诓我?” “是你先设计我在先。”谢岚颜单手负背,她打量着错愕万分的美女姐姐。 的确是个美女,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月样容仪俏,天然性格清。体似燕藏柳,声如莺啭林。半放海棠笼晓日,才开芍药弄春晴。 这可是《西游记》里的白骨精模样,倒真是称了面前的人。 龙三公子就好比唐三藏,而她莫婉怡便是那吸食人血的白骨精。 没错,她叫莫婉怡,龙家二爷的三姨太的一个亲戚家的女儿,她打小寄住在龙府,做着下人的活,为人不怎么爱说话,不喜欢笑,是个沉静的姑娘。 今年二十一岁,一直找不到好人家,未出嫁,就这样留在龙家,平日帮着三姨太整理账册,偶尔陪同龙三公子出去谈生意,很得龙三公子的信任和赞许。 很多人都以为她要嫁给龙三公子,可没想到龙三公子死了。 旁人并不知她会武功,她在府中可以来去自如,尤其是夜深人静时候,她可以在熟悉的龙府里行动自如。 谢岚颜道,“怎么样,我说得有错吗?莫婉怡?” 莫婉怡注视着自作聪明的女孩,“你是不是很喜欢多管闲事?” 谢岚颜忍不住抬起手勾勾耳朵,“怎么又有人问这个问题,是不是要我广而告之啊,回答就一个字,是!” “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呵呵,能让我死的只有命,而我命握在我手里,你说呢?” “狂妄。” “以前也有人经常这样说,就是说我狂妄。”谢岚颜抱手在胸前,让人别说教了,还是说正事要紧,“是自己老实交代呢,还是我拿出十八般工具伺候了你才开尊口?” 莫婉怡转开脸看向波光粼粼的江水面,她不想承认,“我不认识你,岂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还说是你掳我来此呢。” 谢岚颜:“……”见过睁眼说瞎话的,就没见过这么睁眼说瞎话的,“我三岁的时候就玩你这套了知道吗?”“非得让我说出来吗?”“你也真是够狠心的,龙三公子多多少少于你有恩,你倒好,下手毫不留情。” 莫婉怡争辩,“你什么都不懂,有什么资格说话?” 谢岚颜点点头,“是啊,我不懂,那么苍兰城的人懂吗,关于龙三公子,了解他的人,龙眼确实不比外人熟悉,只因他常年待在宗门,只在过节的时候回来陪大哥,他不知家里的情况一直是激流暗涌,而外人都看懂了这里边的波云诡谲。” 莫婉怡道,“你说这些做什么?” “我是要说龙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你,那个他信任的所谓怡姐姐,他失去哥哥后,就剩下你这一个亲人了,他信任你,而你伤害他。”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莫婉怡矢口否认,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谢岚颜点点头,“好,那就说听懂的,为什么下药迷晕我,还想把我扔进水里?” “你来历不明。” “是龙眼给我安排房间住下。” “他才回来什么都不懂。”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我还说你杀害龙三公子呢?” “口说无凭,看招。”莫婉怡动手。 第091章 龙家有眼 绍明术指着黑沉沉的天空,“你确定吗,现在去吗,很晚了,人家都睡下了,小猫不困吗,先去休息好不好,你才到苍兰城,一下子遇了那么多事,被折腾得够累了,先回绍府休息好不好?” 绍明术说了一大堆,目的只有一个,劝一只猫去自己的家,然而谢岚颜不去,她要去龙家了,时间不等人,案子也不等人,趁着有空,她想去探一探究竟。 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听说和九行门的人有关,多多少少就有了点关系,所谓的朋友多了路好走,要是办成了,那以后行走江湖就能多一坛酒喝。 绍明术劝不住,只能跟随,他想走正门,然而猫儿去爬墙,她跳上墙垣,动作娴熟,手脚麻利,一看就知道没少干这种事。 龙府很大,大晚上灯火通明,火光如昼,即便入夜,四周还是打着亮亮的灯光,四处有人在巡逻。 以这样的家世想进来杀个人不容易,那么只能约出去,然后偷偷的下黑手,所以龙三死了。 龙三经商,温泉庄本就是他在打理,他死了,无人发现的原因是都听说他出去谈生意了,十天半个月不着家很正常,也难怪没有人过问他消失的事,以致人死在温泉庄那么多天也没有人发现。 谢岚颜溜着影儿在人家的府邸里乱窜,绍明术紧张的跟随着,他道,“为何要偷偷摸摸,我们可以从正门走进去。” 谢岚颜嘘声,她望了望远处的凉亭,那儿有人,大晚上的,这两位不睡觉,居然打着灯喝酒,不是有事就是有事,他们是两位白衣不凡的公子,亭宇四周挂着帷幔,虽然收起来了,但还是遮住了人的视线,这个角度有点刁钻,看不清人,谢岚颜屈着身子转个方向,想看清楚那边的人,谁想,巡逻的人发现了,那帮人喊,“谁?” 那边正在喝酒的白衣公子飞身过来,他二话不说就出剑,绍明术急忙挡在谢岚颜身前,他连连解释,“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谢岚颜探头看一眼这位龙五公子,姿态高洁,身姿挺拔,是个不错的人,至少在外表上占尽春色十二分。 谢岚颜目光往上移,不盯着人家的细腰了,转到对方脸上,见到清俊熟悉的面孔,顿时眼睛发亮,她脱口而出,“龙眼?” 龙应炀探头看躲着的少年,听对方喊出自己的外号,万分狐疑,他眼睛是琥珀色的,以前有个人说还不如叫你龙眼,龙应炀这个名字太拗口了。 然后她就一直这样称呼他。 而江湖中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那就是——细竹竿? 顾鸿峥坐在那边,看了一会儿,他也飞身过来,当看到躲在绍明术身后的猫,他眼睛眯起。 大晚上不睡觉居然还偷偷跑出来,她是不要命了。 顾鸿峥让躲藏的人出来,“你什么时候能不给我惹事?” 谢岚颜唔了一声,她蹦出来,眉开眼笑的,笑得眼睛灿若星辰道,“公子也在呀,你们故人相聚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想敬酒啊。” 她为了讨好生气的人,真是煞费苦心了。 龙应炀观察着两人,忍不住笑了,原来还在一起啊?还以为如听说的那般老死不相往来了? 顾鸿峥盯着总是到处乱跑的人,面无表情。 龙应炀招招手让人过来,“细竹竿,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岚颜假装咳嗽,她走过来道,“我打马走过,得知你在这儿就跑来蹭饭,有酒有肉吗?” 龙应炀笑,“有啊,还是这么能吃啊,鸿峥,你是不是少了她吃的喝的?” 顾鸿峥不说话,他转身走回凉亭里入座。 龙应炀招呼细竹竿过去,也请绍明术过去,绍明术是千面妖的儿子,他爹是凌霄门出来的前辈,龙应炀多多少少给些面子。 谢岚颜跟随着清秀的公子一起走,她道,“节哀顺便啊,我没想到那个人是你。” 龙应炀脸上的笑容隐去,“我也想不到那是自己的哥哥。” “放心吧,一定能查明真相。” “嗯。”龙应炀请人入座,谢岚颜坐下公子旁边,见到碟子里装着精致的点心,她垂涎三尺,拿了手巾擦擦,即刻伸出爪子。 龙应炀给人倒酒,“刚听鸿峥说你和人打架了,如何,有没有受伤?” 谢岚颜吃着荷花酥摇头,“没有,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就说明不吃亏。” 龙应炀点点头,他相信她说的话是真的,她要是吃亏了,绝对会当场报回去,她这个人是个急性子,等不得十年后,所以常说我这人从不做君子。 绍明术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人,他和龙应炀敬一杯,“你们是不是在谈事啊,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他想,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他想带走谢岚颜。 但是谢岚颜走不了,顾鸿峥不可能让她离开,看看他现在,一个劲给她夹东西吃,他知道拿什么拴住她,那就是美味,她可以辜负任何人,但绝不会亏待面前的食物,她一定会把它们吞了。 绍明术最后被支走了,他依依不舍问,“猫儿,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吗?” 谢岚颜挥挥手,让人赶紧走,“刚才谢谢你的烤串。” “那我明天再来找你。”绍明术知道他们几个人互相熟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离开。 谢岚颜狼吞虎咽的吃着东西,吃得太急了,噎着了,她拍拍胸口,顾鸿峥给她倒一杯茶,伸手再给人顺着后背。 龙眼道,“细竹竿,今晚就留在这儿如何?” 谢岚颜点头,“好啊,我求之不得。” 龙应炀吩咐下去,让人去安排房间。 谢岚颜吃着点心问,“龙眼查到了什么?” 龙应炀摇头,“什么都查不出来。” “唉,慢慢来。” 三个人喝酒至深夜,谢岚颜打哈欠,她想去睡觉。 顾鸿峥扶着犯困的人,“我先带她去。” “好。”龙应炀亲自带路,忍不住问,“你和她是在假装做陌生人吗?” 顾鸿峥把人放在床上,见她睡得沉,也只能先移开一步说话,“你知道我刚当上太子。” “听说了,你离开宗门回家就册封为储君,我还真想不到你会当太子,在我看来,宗门更适合你,要不是以修跟我说,我都不知道。” 龙应炀所说的以修是东楚国的公子,背靠敬国公府,是国公府世子,全名公玉以修,九行门出名的风云人物,也就是修为高深,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谢岚颜认识公玉以修,她小时候在东楚的国公府里住过一段时间,国公府里的老太太还认定小丫头是未来的孙儿媳。 “他人呢?” “在宗门。” 第092章 追溯案情 谢岚颜迅速闪身到一旁,她让公子帮忙。 顾鸿峥瞥过去一眼,想问你拿我当什么?谁是主子? 谢岚颜卖可怜,“我受伤了,之前那几个黑衣人打得我内外重伤。” 顾鸿峥无话可说,他抬剑拦住要大开杀戒的莫小姐。 谢岚颜站在旁边观看,她手指弹起,轻轻的摩挲着自己的鼻尖,那闲然自在模样,真悠哉。 顾鸿峥拔剑出鞘,莫婉怡取出佩戴在身上的软剑,谁也想不到她腰间系着的束带竟是一把剑? 那软剑呈四菱,是圆形的剑,收起时外罩着一层剑膜,打开是锋利的剑刃。 她剑法行云流水,使得惟妙惟肖。 那是三千秋水: 第一招,一江秋水愁天阔,南风袭来秋叶落。 第二招,一曲丹心照九幽,冬风吹破玉门关。 第三招,碧落黄泉幽灵开,君影扶风落九天。 这是碧心宫的内门心法,又叫三千秋水,她学得了十二分精髓。 可能是碧心宫弟子,也可能是偷师学艺,若是后者能把人家内门心法学得九成实属大器,更何况她内功深厚,剑法灵活多变。 然而对上出自凌霄门的顾鸿峥仍旧输了一筹,她气势被压低一截,使出的剑法是快,但顾鸿峥的剑法更快,他的剑法凌厉,势如山海,劈天盖地。 秋水阔对上沧澜起,自然是后者更大气些,更何况他的剑法行驶是大开大合,势如流水且缓缓,气势如虹起风云。 莫婉怡的剑法全部被压制,欲展开而不能,她只能认命的挨了一掌,整个人被打飞,她跌倒在地吐血。 谢岚颜转头四顾,周围没有人,都这样了还不出来,看来是要牺牲她了。 “你也真可怜莫婉怡,人家都放弃你了。” 莫婉怡假装听不懂,她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这么一心一意为他,他呢,置你于不顾,甘心吗?”谢岚颜捏着女人的下巴,她这个动作太娴熟了,想必以前没少这样调戏美人。 莫婉怡让人放开,谢岚颜不放,“怎么,嫌弃我啊。” “你无耻。” “呵呵,我无耻的事多了去,这样也算无耻吗?”她抬起人家的美人尖仔细瞧瞧。 莫婉怡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孩,她女扮男装不够,还当着她在意的人的面如此任意妄为,那公子居然不管? 顾鸿峥浑然不在意,他转身面对水光潋滟的江河,仿佛什么都看不见。 谢岚颜道,“你想护着那个人。”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别装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女人愿意承受那些莫须无非是为了另一个人,要说你为野心,我看不出你有什么野心,如果你有,应该干净果断的将我处死,最好的办法是放毒烟而不是迷烟,可你没有这样做。” “你说这些不是自相矛盾吗,我为什么放迷烟不是毒烟?” “矛盾吗,你不知道那迷烟已经被换了吗,那原本是毒烟。” “你胡说八道。” “我为何要胡说八道,那于我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吗,没好处你还能活在这里欺负我一个下人。”莫婉怡强词夺理。 谢岚颜点点头,“你还记得自己是龙府的一个下人而已?” “我当然记得,你这算是在仗势欺人倚强凌弱吗,可是和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为一类?” 谢岚颜凝眸,“我不是君子。”她之前还说自己是君子来着,现在又变了? 顾鸿峥忍不住看向自己的人一眼,想问你哪一句话是真,能不能别这么善变? “额……”谢岚颜顿了一下,继续回到案情里论是非,“的确,我被下毒了还能站在这里,这证明我命硬,我百毒不侵?” “……”莫婉怡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自夸。 “我来告诉你我为什么没事,因为你会屏住气息放毒烟,我也会在你到来时凝神静息。” 莫婉怡吃惊,“你早就发现了?” “是,我不仅发现你放了迷烟,还看到那人把迷烟换成毒烟,所以你不论放哪一条我都该被毒死。” “可你没死。” “废话,知道什么叫防患于未然吗?” “……” 谢岚颜放开捏着的人,起身拍拍手道,“让我来猜猜那人真正的目的,他处心积虑收买你,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的蛰伏在龙家,他想要龙家的财富,而你为了帮他实现愿望,不得不委屈自己,你讨厌龙家,然而为了生存不得不待在令自己讨厌的地方。” 莫婉怡不作任何反应。 谢岚颜继续道来。 “这一切都是背后那人在做局,他不只一个。” “最少算两个。” 她弹起两根手指,摆了摆,那动作像只兔子在打耳朵。 莫婉怡沉默,谢岚颜继续推理。 她最喜欢推理,把凌乱如麻的迷局推出个子丑寅卯,这比算卦还要好玩。 记得之前和龙眼聊天,他说,龙家如今掌管着的账本的人是龙二爷,龙三公子只管了小部分,他在慢慢夺权,可惜他不知身边蛰伏着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莫婉怡,她并不是在为他龙三尽心尽力,而是为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呢? 刚开始以为是陆公子,他既然能在关阳城搅得风生水起,那么在苍兰城搅个天翻地覆也实属正常,但根据拿到的证据显示,发现推错了,事实上并不是姓陆的所为,而是一个姓钟的所为。 也许第一反应是钟禹,然而谢岚颜了解钟禹,他根本没这个脑子。 钟禹是个马大哈,不说胸无大志,即便是有志向,也是短志,他只想活得安安稳稳,不会有心搞那些风波如海浪。 那么他是局外人。 不,他是被迫涉案人。 他被设计后,失魂落魄愁眉不展,这不该是一个深受冤枉的人该有的表现,那就只有一种解释,真正的凶手是他认识的人。 他认识的人有太子,有谢岚颜,还有其他人,其他人包括千里之外的家人和心里人,但是他们都不在近旁。 最先排除的是后两者,剩下前者,也就是近处的人即太子和谢岚颜,但他们没有杀人动机和时间。 他们也被排除。 结果没有真凶,线索又绕回圆点,他钟禹是凶手。 不过他否认,还不做任何争辩。 第093章 他的佩玉 最后重新梳理案情,把所有人推回原地研究,从中发现钟无晋形迹可疑。 根据公验得知,他经常来苍兰城,至于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所为办何事?这些府衙都没有记录,线索到这儿就断了。 唯一的线索是暗影捡到的那枚玉佩,他上交给太子,太子拿到后不动声色,他次日画了一张头像,让暗影去打听此人可有谁见过? 暗影经过打听得知,有人见过钟无晋和龙家的三公子来往,他去过龙府。 莫婉怡听到这里嗤之以鼻,“你不觉得你的说法自相矛盾吗?玉佩是重要之物,随身携带者珍之重之,如何轻易弄丢?” 谢岚颜打一个响指,“对,你说为什么,那东西是钟无晋的珍贵之物,他时常佩戴此玉在身,偏偏那晚不小心弄丢了。” “……”莫婉怡才意识自己在被人诱导。 谢岚颜莞尔,“接着继续,我来假设一下钟无晋弄丢玉佩前的情景。” 他当时很纠结的想着要不要做大事,他一个人摩挲着玉佩好久,反反复复斟酌,思考犹豫在三。 最后还是下定决心。 “明明还记得钟禹是自己的亲人弟弟,但为了一枚玉佩,他罔顾手足情不惜一切代价要将至亲拖入死局咯,从中可知,玉佩对他很重要,以致让他六亲不认。” “一派胡言,谁人会这样对待至亲。”莫婉怡打断,“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简直荒谬至极。” “拍,拍,拍。”谢岚颜鼓掌,“也对,他钟无晋有什么不能做,为了宏图大业,为了心中不平,他对尚书大人深有不满,怎会在乎一个钟禹,弟弟不过是人生基业里的垫脚石,不踩着他,别人就踩着自己,他心高气傲,哪容许别人踩他,理所当然就踩着弟弟了。” “你!” “我什么我,我说的是钟无晋,你反应这么剧烈做什么?” “你在栽赃陷害,说不定就是钟禹所为,而太子怕被连累,你们在胡说八道想找人当替死鬼。” 谢岚颜又鼓掌,这回更欢快。 “你说出了真相,对啊,为什么钟无晋要陷害弟弟,那是至亲啊,他从小护着他。” “你无耻。”莫婉怡愤恨的怒视着一直在诱供的人。 谢岚颜笑得迷人,“你刚才说了,我无耻,但相对于钟无晋的无恶不作,我这个显得可爱许多。” “那都是你一个人胡编乱造。”莫婉怡极力为那钟无晋狡辩,谢岚颜笑得越发浓郁。 “我如何胡编乱造,想象力再丰富也是基于实际联想,钟禹告诉我,他醒来就看到满地死尸,他承认打晕了太子的暗影,他承认去追的人是哥哥,难道他也是胡说吗?” 莫婉怡争辩不得,谢岚颜继续说道,“知道钟无晋有多狠吗,他下定决心后,即刻举起屠刀,那手起刀落,快如闪电,他怕晚一步错失良机,如此迅雷不及掩耳,忙完了大事,还要悲伤的望一眼被陷害的弟弟。” “他就是这么假惺惺,钟禹因为哥哥的无情无义被砍晕在死人堆里,他被哥哥推入深渊里,他成了杀人凶手。” “钟无晋的的目的就是要拖太子下水,他在赌,赌太子的人心人性,是不是要为了清白声誉而处置钟禹,那正中钟无晋的下怀,他要的就是太子果敢血腥;若不是,他也保住了弟弟性命无忧,他不后悔这样做。” “结果太子没把人杀了,还查下去了,钟无晋也没想到自己弄丢了玉佩,给敌人留下了线索,钟禹还被保护起来了。” 谢岚颜一口气说出一大段内容,莫婉怡狡辩,“谁说那玉佩就是钟公子所有,说不定是你所有?” “看,又露出马脚,你知道你败在哪里吗?” “败在你在乎他,一旦在乎就会心急,就会乱。” “那玉佩是在案发现场的周围的一个角落里找到的,不偏不倚,恰好在那位置。” “你是不是想说也许那是钟禹的。” “事实上太子早年就见过此玉,那是在一次宫廷宴会上,皇宫偶尔宴请群臣庆祝佳节此乃常事,作为臣子,钟无晋应邀入列实属正常,当年太子归家参与盛宴,他在宴会中见到一个,那就是钟无晋,他当时衣着素雅,不过腰间佩戴着一枚与衣服不相搭调的红玉,这引起了太子的注意。” “你我都知道,若不是珍贵之物,一个人不会把一样东西时时刻刻佩戴在身。” 太子拿到玉佩后就想到钟无晋,加上钟禹失踪,他还打晕暗影,这让他更加笃定此中乱事和钟无晋脱不清干系。 他回头去衙门让李大人查看相关记录,果然,得知钟无晋经常来苍兰城,虽然记录上都写有他来此的目的,然而这不过都是虚的,真正的原因是他在为自己办事,而且来苍兰城的次数并非上面所记载的次数,显然比之更多。 据知钟无晋来苍兰城,到过龙家,还染指龙家产业,太子当然要去龙家走一趟。 刚好他认识龙家的龙应寒,借口上门见朋友。 那时莫婉怡负责出去接待贵客。 为什么是她呢? 因为龙应炀信任她。 莫婉怡之前深得龙三公子的信任,龙应炀是龙三公子的弟弟,他当然也相信哥哥护着的人。 顾鸿峥去到龙府,龙应炀正陪同长辈谈话,他没能及时出去迎接好友,那深得信任的莫婉怡就负责去招待贵客,这正是她希望的。 她想见识见识神秘莫测的太子,如此抓住了机会。 顾鸿峥本不会想到莫婉怡认识钟无晋,谁想她按捺不住自己送上门。 莫婉怡接待顾鸿峥,她带他去往厅堂,本来要去会客大厅,但莫婉怡擅自主张,她请客人去内厅。 招待贵客都要根据实际情况作出安排,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莫婉怡深谙待客之道。 她自主决定带顾鸿峥去内厅,原因是看到顾鸿峥腰间佩戴着一枚熟悉的玉佩。 那是钟无晋的玉佩,她见过,她想拿回来。 第094章 环环相扣 顾鸿峥随同带路的女管家进入龙府内厅,才坐下来,龙应炀就来了,他连连道歉,顾鸿峥让人赔礼。 龙应炀问,“想要什么礼,龙家是做生意的,如有需要尽管提。” 顾鸿峥拿出腰间的佩玉,那玉很独特,悬坠着金色流苏,寻常人不敢乱配金色的,那是专属皇家所有,但个别贵公子还是无所畏惧的佩其再身,都是些有权有势的,人家独行其是,要究其罪还被反驳,只问太阳是金色的,皇家为何不把它染成黑色? 这话挑衅十足,其中的道理也分明得很。 顾鸿峥的父皇没那刁钻的脾气,并未提出严苛要求,就是底下的臣子非要摆威风而已。 龙应炀当时拿过玉佩细瞧,他道,“白中交火,质地圆润盈泽,初看普通,细品实乃玉中珍奇,乃稀有之物。” 他道,“鸿峥这是在向我炫耀吗?” 顾鸿峥摇头,“我想问贵府有没有这般好玉,这东西是我捡来,有用的话不妨当了它。” 龙应炀笑,“不是该物归原主吗?” “我都不知道主人是谁,如何物归原主?再说,当事人粗心大意丢了东西,我没有责任为他寻回失物。” 龙应炀道,“你想买玉?” “嗯,知你们做这一行熟门熟路,与其找个江湖人任由忽悠,还不如找熟门帮帮忙,人一旦想要某一样东西,总要非得到不可。” 顾鸿峥话说如此,龙应炀也不好拂了朋友的面子。 龙家的臻品玉,不说应有尽有,稀有罕见的还是有的,都是拿得出手的货,顾鸿峥想要上乘,银子不是问题,捡来的玉能当几文钱也不在乎,只要是心满意足就好。 龙应炀去找长辈,他对此东西不甚了解,而龙家有人了解,那老人家脾性古怪,不易见客,龙应炀为了朋友,只能去求。 顾鸿峥在书房里等,他起身去品画,故意留着那玉佩在桌上。 回来找不见,急得四处寻找,最后龙应炀站出来,他道,“我拿去给伯父了,你不是说要交换吗?是想拿回去了?” 顾鸿峥作罢,他有一瞬怀疑龙应炀和钟无晋有交情。 当然也只是怀疑,这无凭无据,不能空口白牙。 当陪着龙应炀用茶,顾鸿峥留意好友的指尖,龙应炀手上染了些许颜色,玉佩的流苏上洒了粉末,那东西无色无味,人触碰后,指尖会留下淡黄的颜色。 龙应炀刚才碰过玉佩,他手上有不奇怪,但莫婉怡没碰过,她手上也有就奇怪了。 那答案只有一个:莫婉怡碰了玉佩,还可能忘情的抚摸了流苏,她手指上的淡黄颜色很明显。 顾鸿峥留意了一眼,他举起茶杯酌一口,适才察觉茶水的味道古怪。 本该说到案子的事,但李大人来找,说有人被绑架,要储君出面去救助,当即,顾鸿峥赶去救人。 他是在下午的时候到龙府拜访,黄昏时分随同廖芊染的侍女出城去救人,其间没什么异常,直到动武才发现身体异常。 他还当是中午回客栈喝茶粗心大意被人做了手脚,后来细想发现不对。 真正有问题的茶是在龙府。 如果不是龙应炀吩咐,那就是下人偷偷所为。 而想到莫婉怡变色的手指,顾鸿峥怀疑是她。 莫婉怡也是在顾鸿峥离开龙府时才发现手指上现出了奇怪的颜色,她去和龙应炀说,那玉佩会不会有毒? 龙应炀相信顾鸿峥不是这样的人,反倒是莫婉怡的手,她不曾碰过玉佩,却为何沾了那颜色? 是不是说,她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扯不清的关系? 龙应炀怀疑莫婉怡,只在心里怀疑。 晚上,等顾鸿峥再次到来,两个人继续交谈,其间莫婉怡又带人上前奉茶。 顾鸿峥拿起茶杯浅酌一口,他仍觉得茶水有古怪。 龙应炀也喝了一盏,他品出来了,反问,“你觉得我有必要这么做吗?” 顾鸿峥问,“府中的人呢?” “也许有必要。” 两个人都认定莫婉怡心里有鬼,她背后里有人。 而那人就是钟无晋,他不仅收买了莫婉怡,还收买了其他人。 甚至顾鸿峥还想到一种可能性,钟无晋和陆公子在合作。 他们两个找来了玉晗。 玉晗被锁在凌霄门的幽狱之中,必是有人去救她才能逃出来。 玉晗出来后第一时间来找谢岚颜。 之前谢岚颜抓住玉晗将人困在幽暗深渊,玉晗为此对谢岚颜恨之入骨。 而陆公子在关阳城里吃过亏,他被谢岚颜惹恼了,他想解决掉谢岚颜。 所以陆公子请玉晗出来当杀人工具。 那为什么要绑架廖芊染? 源于之前顾鸿峥在朝堂上单挑群臣,他被群臣逼迫太子立妃。 他当时不答应,还开口说若要立太子妃就选择丞相之女。 丞相听到太子要祸害自己的女儿,他不愿意,故称太子刚被册封,理应勤于政务,立太子妃之事暂且不谈,也就是不想参与太子立妃之事。 顾鸿峥豪赌逼迫丞相退步,也慑得群臣们哑口无言。 此事外人不晓得内情,都当太子伤心难过,他欲娶丞相之女不得,还失去了丞相这一大助力,天知道他根本不在乎丞相算几根葱,他更不会在乎能不能娶丞相之女。 他要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地位,然后去做自己的事。 不巧陆公子喜欢听八卦,他竟相信了那些似是而非的谣言,他以为顾鸿峥不仅想得到丞相手中的权势,还看上了他女儿。 为此派人去抓来廖芊染,迫使顾鸿峥入局。 就想着,如果顾鸿峥想得到丞相的支持,那他一定会奋不顾身的救廖芊染。 而谢岚颜怎么办?谢岚颜一直跟随在顾鸿峥身边,她任劳任怨的跟着一路,结果无所得,还要见证自己的师兄和别的女子眉目传情? 这样的事谁能接受?别人能,谢岚颜绝对不能。 她是谢家之女,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陆公子期待好戏发生,他打了一手好算盘,看似无懈可击,没想到不堪一击。 第095章 她图什么 最后,谢岚颜不仅救了廖芊染,还杀了玉晗。 陆公子满盘皆输,还失去了一把最好的武器。 原先去救玉晗出来损兵折将,没想到人还没发挥作用就祭天了,他能好受麽? 不,绝对不能忍受,所以他命令钟无晋按照最后一步继续,就想用莫婉怡杀了谢岚颜。 可惜莫婉怡已经暴露身份。 以致钟无晋舍出了莫婉怡当替死鬼。 谢岚颜道,“你心里清楚吗莫婉怡?” 莫婉怡神情沮丧不作回答,她心如死灰,只是仍旧说,“我没有在茶水里下毒。” 谢岚颜回答,“我知道当然不是你,你以为龙府就你一个人在卖命吗,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那人的独一无二?” 莫婉怡摇头,不想再听。 谢岚颜非要说,“你不过是他的棋子,他随时会舍弃你。” “看得出你心里有愧,你觉得对不起龙三公子,因此不想害龙应炀,他是龙臣宴唯一的亲人了,你没想过要在茶水中下毒,而你不动手,那就换别人动手,他们会言听计从,奉命行事。” “至于钟无晋为什么不敢要太子的命,只是让人身体不适而已。” “原因无它,太子还有用,他们只是想让太子知难而退不要再自以为是,现在还不是杀太子的时候,他们还有安排。” 谢岚颜说着那些真相,说到最后,莫名的顿下来,不想说了。 莫婉怡坐在地上,她转头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发呆。 这江边很冷,又冷又黑,地上都是鹅卵石,莫婉怡坐在一堆石头上很久了,她维持着一个坐姿很久。 想必是在消化听到的一切。 她不知道钟无晋杀了那五口人,她不知。 钟无晋丢失玉佩也没来告诉,看来他想自己解决,为此潜入龙府。 莫婉怡关心他,看到他熟悉的玉佩被太子捡到,她自作主张想去拿回来。 这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先前谢岚颜和龙应炀和顾鸿峥在亭宇中聊天时,钟无晋就出现在莫婉怡面前,他怒斥她,“谁让你擅作主张?” 莫婉怡把玉佩还回去,她不认为谢岚颜和顾鸿峥发现了自己。 钟无晋发了脾气后,又道歉,他拿走玉佩,另安排任务,让莫婉怡杀了谢岚颜,就扔江里。 为什么不直接一刀过去,因为钟无晋看出了莫婉怡心藏恻隐,她为人性格软和,不适合做这些事。 莫婉怡不想让公子失望的,她答应他,会按照计划行事。 她把谢岚颜带走扔江里,而顾鸿峥跟随过来把人捞起。 莫婉怡问,“你刚刚来到龙府,如何知晓那么多?” 谢岚颜道,“我在和龙应炀吃酒聊天时,去解手,然后发现有人在暗处盯梢,对方盯着我,而太子盯着那人,他看到了黑影潜入龙府,还去换了迷烟。” 这就是谢岚颜知道那迷烟有毒。 是顾鸿峥在抱着她回房间的时候传音告诉她,别睡。 谢岚颜自然是懂的。 所以两个人合谋算了这一出。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只有在真相揭晓那一刻才分清。 莫婉怡知道公子要舍弃自己了。 她没有怨恨,就是觉得伤心而已,终归是自己一厢情愿。 她心如死灰的走入死局,声称一切都是我做,“你说了那么多,都错了。” 莫婉怡讥诮的看向废话连篇的谢家女,想说你不懂。 谢岚颜无奈摇摇头,她无话可说了,这或许就是小人的厉害之处,不择手段利用人心,还能舍出心甘情愿为自己的人,而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傻子。 她图什么? 是那毫无结果的爱情吗? 谢岚颜想不明白,她站在江边,让师兄自己做主。 顾鸿峥示意暗影去通知李大人,过了半柱香,李大人带着衙役到来。 他们把莫婉怡带走。 李大人瞧着假冒少年的女孩道,“走到哪里都能见到你。” 谢岚颜笑笑,“那是,我是人间活菩萨。” 李大人先告辞,他把女犯带走了,只道,“夜深了,从早上到现在你们马不停蹄忙了一天,赶紧回去休息吧,年轻人天天熬夜可不好。” “多谢大人关心了。”谢岚颜看一眼被押走的人,莫婉怡也回头看,并不是痛恨,她就是平平静静的回头看一眼而已。 待所有人都走了,谢岚颜陪同公子站在江水边。 顾鸿峥道,“你知道她并不是真凶。” “而公子为了案子尽快了结,不惜走一趟龙府。”她说出最终真相,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顾鸿峥转头看她,她则望着悠悠江水。 也不知道在赌什么气,或许是在留恋过去,舍不得过去的人和事,那时太美好,现在看到那些美好要消失,除了心痛,还有不解。 谢岚颜坐下江边,她拿着石子投入水中。 顾鸿峥脱下外衫,拿去给执拗的人的披上。 他道,“回去吧。” 谢岚颜不想回,“我连坐在这里的权利都没有吗?” “不是。”顾鸿峥否认,他把剑放下,随同她坐在江边。 夜里的风声,习习吹过,它们吹过树梢,吹皱一江流水。 谢岚颜丢出手中的石子,她挨着身边的人,坐等月轮落下。 顾鸿峥抱着枕在怀中的人,看她闭上眼入睡的样子,安安静静,睡相特别恬静乖巧,他拢了拢盖在她身上的衣物,悄然把人抱紧了。 谢岚颜沉沉入睡,她踢出长腿,伸开了,就此入梦里。 暗影坐在远处的树上,他们在那边守夜,一人问,太子和谢家女是如何纠缠在一起的?是谢家女这样不辞劳苦的追着太子跑吗? 影一双手枕头道,“也许是吧。” 两人在远处守夜,而江边两个人在相依偎。 待黑夜散尽,旭日东升。 顾鸿峥让怀中的人起来,“我们该去衙门了。” 谢岚颜只能睁开眼,她走去江边洗脸,舀了把水扑到脸上,瞬间清醒不少。 站起来伸伸懒腰,她抖抖衣服,走去公子身边,拿回自己的柳月刀。 两个人走去衙门路上,谢岚颜转头四顾,找包子,大老远闻到了鲜肉包的香味,她鼻子很灵,抬步跑过去,急不可耐伸出可怕的爪子,她对热腾腾的包子下手,一把抓起来扔进嘴里,新鲜的滋味漫溢在味蕾上,一下子冲散心底烦忧,她吞了两个,再让师傅打包。 第096章 他太子妃 顾鸿峥拿出荷包,给付钱。 谢岚颜打了两份,一份给自己,一份给公子。 顾鸿峥不吃,他没有边走路边吃东西的习惯。 谢岚颜玩心四起,非要让人尝一口,拿了竹签扎一个,送到公子嘴里,还啊了一声。 远处的暗影忍不住笑,心道也就你谢家女敢这样为难太子。 顾鸿峥黑着一张俊脸,他把包子推回去,送回她嘴里,让人少吃些。 谢岚颜左顾右盼问,“还有其它吗?” 顾鸿峥随口回,“那边还有豆浆。” “哇哦。”她还真的跑过去了。 顾鸿峥抬手扶额,他认错。 早知道该保持沉默,都说沉默是金,他现在确信这是真理,绝对如金子般珍贵。 谢岚颜买了两根油条,两杯豆浆,她一手一份,吃了这边再吃这边。 狼吞虎咽的,好像饿了几千年,或者是恶鬼投胎转世,吃相没法形容,总之怎么豪爽怎么来。 远处的廖芊染和侍女桃年桃雨,三人远远的望着可怕的人,都惊叹不已,这是多大的胃啊,长得这么瘦,居然这么能吃? 谢岚颜转眼见到了矜持典雅的大小姐,顿时美味不香了,难得想起自己是女孩,她喝完了一杯豆浆,转身招手,让装成是普通人的暗影过来,是影三,他上来接过了剩下的残羹冷炙,这一刻钟禹明白钟护卫有时候感觉为难要死不活真的不是装出来,那是真实的反应,影三也想求谢家女放过。 顾鸿峥拿出手帕递过去,谢岚颜拿走了,擦擦手,她拍拍衣服,即刻抬脚走进衙门。 今日衙门里很热闹,审犯人嘛不能不热闹。 廖芊染走到顾鸿峥面前行礼,见过太子后,她随同他一起走入衙门。 谢岚颜走进去后,她四处乱逛,知道还没那么快公开审理,她便找了个地方耍耍剑。 她学了三千秋水,每次见到人家剑法使得漂亮就想依葫芦画瓢。 暗影三跟随着,他站在远处观看,甚是惊讶,没想到谢家女一学就会,她这是想把五大门派的武功都收纳在手吗? 绍明术和绍明雨一大早上也来衙门,二人进来后四处找谢岚颜,这转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人,绍明雨站在远处鼓掌,她道,“好看,好看,猫猫你使的是什么剑法?” 谢岚颜:“……”她真的很讨厌这个外号,恨死钟禹了,给人取个名也不取好听点。 谢岚颜收了剑,把衙役的武器丢回去道,“你们怎么来了?” 绍明术道,“街上都在传杀害龙三公子的人找到了,今日审案呐,大家都跑来看了。” “嗯,谁传出去了?” “应该是龙家的人吧。”绍明雨道。 谢岚颜抖抖衣服,心想,不会是你吧龙眼。 这才想曹操,曹操就来了,他走过来问,“细竹竿,你在这儿呢?” 谢岚颜点头,瞧着面色不太好的龙师兄,想安慰两句来着,可一时也不知从何开口。 两个人走去别处,龙应炀问,“你觉得是她吗?” “为什么这么问?” “细竹竿,我是不知道家里的事,可不代表我是白痴。” “但传言你哥想娶了莫婉怡也是事实。” “她不答应也是事实,而且那天我特意去询问了一番,温泉庄的人都说那天见到莫姐和大哥在房间里用膳,那房间不是谁人都能用,房间临水岸,外头景致幽绝,一望出去就见戏台,若是有人经过,一眼就能看见,那儿的走廊人来人往,是出入山庄的必经之路。” “这个我知道,你是想说不仅仅是房间里的人能看清外面的,外面的人只要转头也能看清里面的人是谁?” “你觉得有可能吗?” “视力好的当然可以。” “所以一切证据都指向她。” “我……”不知道,谢岚颜不想发表看法,也不想去猜测案情。 具体情况去往公堂上听一听便知。 谢岚颜拍了拍身边的龙眼,“走吧。” 龙应炀转身去公堂。 外头来了很多人,都是看热闹的,并非是关心死者被害的原因。 谢岚颜站在人群里,她不想去公子那儿。 他坐在堂下,与廖芊染并排而坐,两个人坐得很近,确切说是座位本来就这样近。 外人旁观那边的俊男娇女,那是极致登对的两个人,所谓的公子如风,佳人如玉,天作之合。 而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正因为廖芊染的到来,本是昭雪天下的案子被蒙了一层灰。 谢岚颜想过凭一己之力挑衅这棋局里的天罗地网,然而想想还是算了,一个两个说她多管闲事,这被说多了心情郁结,她懒得再管了,便想袖手旁观,当个看客。 李大人坐在公堂上问,“莫婉怡,为何要杀害龙三公子?” 莫婉怡坦坦荡荡回答,“他欺我辱我,我不从,他威胁说要将我逐出龙家,我无处可去,怨恨在心,就杀了他。” 她竟然承认了,没有任何辩解。 龙应炀站在公堂上,忍不住拔剑,唰一声响,他拿剑指着女人问,“龙家何曾亏待你,我大哥岂是你口中说的那般人。” 龙家二爷的三姨太想说什么,听到这丫头坦然承认,一阵哭天喊地,只道我造的什么孽啊,怎的养了这么一只白眼狼? 公堂上一下子就热闹了,各种吵闹声叱骂声混作一团。 绍明术站在猫儿身边,绍明雨陪着哥哥一起,她悄悄问和哥哥关系要好的猫哥哥,“那小姐是谁?她从哪里来,是不是和顾公子有什么关系?” 谢岚颜想了想回答,“她是他的太子妃。” 坐在那里的顾鸿峥,他把刚喝进去的茶水喷了,因为听到一只猫胡说八道,他冷冷注视过去,想说你不要给我找事。 谢岚颜事不关己,她故意说的,公子不可能听不到。 他这喝茶喷出来,吓着李大人了,李大人还以为是不是说错话了呢,想问顾公子,怎么了? 顾鸿峥抬手示意,让人继续,不用管我。 他看向没事找事的猫,就想,等我回去收拾你。 谢岚颜撇嘴,看向清正廉洁的李大人,就想,苍兰城的官还是很有担当的,所以说天底下不都是贪官。 这么想着,她渐渐忘去心里的痛感,那难过压抑,像块面团,塞在她心口,闷得很,她有点疼,感觉呼吸不过来了,只能避开公子的视线。 记得初次听到别人说北齐太子要娶丞相之女,她不由自主的站住,就那样站在路上,傻傻的,转头看去,看着说起那些最新消息的闲人们,他们讨论他们的,她听她的,两不相关,如那故事中的人与自己无关一样。 当时她想,原来早就心有所选了,是有最好的计划和安排了,怪不得一走了之,怪不得不回信,怪不得…… 第097章 不哭了吧 谢岚颜垂眉想着事情,绍明术问,“他是太子?” 谢岚颜点头。 她收了收思绪,继续听李大人审案。 一证人被推出来,是个衣着邋遢的乞丐,他浑身酒气,看着好像还没睡醒。 醉鬼被呼喝着醒来,他回了神道,“是她,我确定,那天我就亲眼看见这女人去炉草铺,她带着一把剑,穿着黑衣,我当时睡在路边,她跑过去,我亲眼看见……” 谢岚颜转头看着醉鬼问,“你喝醉了?” “我醉了。” “醉了还能认人,好酒量。” “我是醉着想躺下而已,没有醉成傻子。” “你见她杀了那一家人?” “她进了那家门。” “我在问你,你见她杀了那一家人?”谢岚颜和一醉鬼较劲。 醉鬼转头看少年,想问你是谁啊,我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谢岚颜不相信是莫婉怡杀了那一家子,她杀龙三是真,但她没必要去杀那一家子。 可莫婉怡坦然承认,“是我杀的,我想栽赃陷害给她同伴。”她指着谢岚颜。 李大人怒问,“你大胆,为何要这样做?” 莫婉怡道,“因为是她出现龙公子的尸首才被发现,我本来想找机会把尸体带出去埋了,然后伪装他出去谈生意被人杀害,可没想到她出现在苍兰城,还进了那房间,那房间本就不开给客人使用,都是龙哥偶尔闲暇时去哪儿看戏,他喜欢坐在那房间里,也就是说即使我留着那尸体在那儿很久也不会有人发现……” 莫婉怡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很冷静,她的姨妈听了都忍不住打颤,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养出这么个冷血的人。 莫婉怡呲笑问,“我冷血,难道你女儿就不冷血吗?她以前如何对我,你看见了吗?” 三姨太指着胡乱攀咬的人,“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莫婉怡笑了笑,她的笑容有些苍凉。 别人不知道,她以前是个唯唯诺诺的人,她胆小怕事,最怕做错事,有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龙府不是她的家,她的家穷苦,回去吃不饱穿不暖,在这儿虽然被瞧不起,但至少饿不死,如此她忍受各种辱骂委屈,即便再伤心,也只能躲在角落里哭。 本以为一生就这样苟延残喘度过,可生命里的光出现了。 他说他姓钟,她便喊他钟公子,他给她递过一张手帕,他说哭是没用的,你要懂得保护自己才能收住眼泪,眼泪擦干了还会流,只有做好了才不会被指责。 她转头怔怔看着他,他笑了,道你哭起来还挺可爱,但是,不要哭了啊,哭得再好看,也是让人心疼的,女孩子家,哭了不惹人喜欢的。 莫婉怡听着就不哭了,还脸红了,她不好意思的转身擦了擦眼泪,就拿着他递给的手帕,那帕子上有淡淡的香味,他离开了,而她拿着帕子发呆。 寻常桥段,是姑娘家递帕子给公子,没想到是他递给她。 他是龙府的客人,她奉茶的时候,又看见他,他笑得很温柔,见无人在旁,便开玩笑问,“不哭了吧?” 他打趣似的问,她想把帕子还给他,但又舍不得,因此只能给他倒茶。 他道,“除了奉茶还会做什么?” “其它杂活都会做。” “那可识字?” “学过一些,认不全。” “那便努力认全,用哭的时间来认字。” 她看着他,他笑着喝茶了,并没有多说其它。 莫婉怡听了他的话,真的很用心识字,不懂的都会问龙三公子。 龙三公子这人脾气好,他打小就会做账,也很会照顾人。 他有一个弟弟,叫龙应炀,龙应炀拜入九行门,长年在宗门习武,很多时候需要银子打点,有次龙应炀需要银子,可家里不予拨许。 为此龙应炀吃苦了一个多月,他和人打架,自己伤着了,别人也伤着了,要赔钱,要吃药看病,哪方面都要银子,然而家里的财权支出要经过庶母同意,她说生意惨淡,每个人都节衣缩食,即便是少爷公子也不例外。 龙三公子当然不信,庶母所出的儿子女儿,每天花天酒地挥金如土,女的花枝招展,买各种胭脂水粉,堆得房间都装不下了,那些银子可都是家里库银支出去的。 可他想拿几百两银子送给弟弟都不能。 尤其是得知龙应炀在宗门受苦,他急得想借别人救火,然而没什么朋友,他是个无倚仗的,没人想和他这种木讷老实人做朋友,这般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最后是莫婉怡给借了些钱,她说是一位公子慷慨解囊,听说你有难处,他愿意借钱给你,不过要拿利息。 那人帮了龙三公子这次忙,龙三公子后来也的确加倍还了钱,还让人家染指了龙家的生意。 后来龙三察觉账目不对,发现是莫婉怡从中做手脚,他没有当着家人的面揭穿她,而是单独问背后那人的来路? 莫婉怡不说,龙三公子把人家的玉佩拿出来,放在桌上,莫婉怡看着心中忐忑。 龙三道,“不要以为我不知,你是帮过我没错,但这个家是我的,我不可能帮着外人算计自家人,我庶母是自私,然而府中还有大把人,若是都自私的,我也不会活到现在,也就是说,如果家人都计算我,你也不会例外……” 龙三公子说的话很明白,他劝擅自做主的人适可而止。 莫婉怡给人倒酒认错,她答应他,以后不会了。 然后龙三喝了那杯酒死了。 莫婉怡吓着了,她整个人哆哆嗦嗦的,想尖叫,却见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是钟公子,她熟悉他的气息,他道,“是我。” 他站在她背后,如此贴着她的身子告诉她,她只觉得心口跳得厉害,从未有过的慌乱,不知道是为躺在地上的人,还是身后的人拥抱上来的温暖。 他道,“难道你想回到以前?” 莫婉怡摇头,钟公子道,“那就对了,你需要为自己做打算,你要拿走你应得,知道吗?” 莫婉怡机械的点点头,钟公子帮她捋了捋发丝,他笑的时候,天地闪着光,她看着什么都忘了。 这或许就是喜欢吧,她也有喜欢的人,她也想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所以她言听计从,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做,着了魔一般,无怨无悔,义无反顾。 第098章 一点私心 莫婉怡杀人一案证据确凿,她自己供认不韪,如此李大人命令把犯人押入天牢,秋后问斩。 莫婉怡走进牢房里,她手上锁着镣铐,她拖着沉重的枷锁,走向阴冷潮湿的墙角,默默的坐下,独自坐在那里,沉默着,不声不响,不喊不诉。 隔壁间是钟禹,他坐在那儿转头看着傻傻的女囚犯,不知她犯了什么罪? 感觉是个傻子。 她回神的时候,转头看着钟禹,她就那样看着钟禹,看得他心里发毛。 钟禹想换牢房。 莫婉怡只好收回目光,继续垂下眉眼,也不知在想什么,当抱起膝盖,只能埋脸下去,继续沉默着。 谢岚颜跟随狱卒走进来,那狱卒给钟禹打开了牢门,钟禹问,“我可以出去了?” 谢岚颜冷冷扫一眼,意思是你想继续待着,那就待着吧。 钟禹当然不想啊,他跑了,才不愿在这牢房里待着呢,一刻都不想,他走了,急急忙忙的跑出去,出去了才发现那只猫没有出来,正想回去叫她,却见牢房门口外站着一熟悉大小姐? 那是丞相家的千金廖芊染? 她怎么会来苍兰城? 钟禹把一只猫忘了,他走过去问,“你怎么在这儿?” 廖芊染道,“都说苍兰城的胭脂水粉最好,为了女儿家用的东西,我特意跑来一趟,且听说你被捕了,我就过来看看,你姐姐可急坏了。” “我姐知道了?” “是,她想让二皇子过来呢。” “怎么会……” “现在没事了,都是一场误会。”廖芊染笑着安慰心不在焉的人。 钟禹有些茫然,总觉得这案子从里到外都在害人。 廖芊染看着钟护卫在思索,便道,“是有人设了障眼法。” “什么意思?” “那人喜欢你大哥,她求而不得,心生了算计。” “什么?”钟禹万分惊讶,廖芊染道,“难道你愿意相信别人而不相信自己的至亲吗?” “我……”钟禹脑子里乱,他不知该说什么。 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了牢里那女囚的样子,她盯着自己的样子仿佛在看谁人。 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谢岚颜站在牢门口,她让人打开牢房。 狱卒想了想,还是给打开了,这牢房里关着的是杀人不眨眼的莫婉怡。 谢岚颜走进去,她坐在狱卒给送来的凳子上问,“你觉得值得吗?” 莫婉怡抬头打量陌生的女孩,这个女孩很玲珑,感觉世上就只这么一个玲珑人,实在让人又恨又羡慕。 恨她是因为她把一切都打乱了,如果她不出现,那些不被人所知的秘密就会一直藏着。 可是她出现了,一切真相浮出水面。 莫婉怡不想讨厌谢岚颜,要是她没有出现该多好? 如果那天她没有出现在温泉庄,那古灵精怪的绍家小姐没有去跟踪她的哥哥,她没有看见那尸体,那么事情就会被掩盖过去。 可是她出现了,她是一切祸因。 莫婉怡不喜欢这个人,真的不喜欢她。 自己答应了钟公子,会去处理,她答应他,“我不会让别人阻碍你。” 她承诺了拥抱自己的人,她也是个果敢的人,做什么事只要决定了都会动手,绝不犹豫。 可是面对这个叫谢岚颜的女孩,莫婉怡发现自己下不了手,并非是这个人与自己有恩,而是女孩的眼睛纯粹,她拥有自己特别羡慕的东西,比如那护着她的金贵公子,他给她的拥抱,他给她的守护,都是自己求而不得的。 那种细心的关照看着让人羡慕。 按照计划,她本该用毒烟毒死谢岚颜,要让她即刻死绝,然而出于私心作祟,莫婉怡换了不要命的迷烟,只想让人先昏迷,而后抱着她扔到江里,她是想把对方的命运交给老天来做主。 莫婉怡知道自己心软了,她这样可能会坏事,可就是不忍心,她真的不想让谢岚颜死于非命,想着这只猫该和她喜欢的人走下去,那是自己求的人生,他们在走,自己是旁观者,无意中看见了,她希望他们有始有终。 她不愿毁灭那辛辛苦苦追着的美好。 她羡慕谢岚颜,她有金贵的公子护着,他看她的眼神都是宠溺,那种宠溺,不是谁人都能拥有。 “其实我早该知道对付你们不容易。”莫婉怡嘲笑自己。 谢岚颜问,“为什么想把我扔进江水里?” 莫婉怡想了一下道,“本以为成功的把你迷晕了,想把扔你进江水里,就让老天来决定,若你能活着,那就是老天的意思。” “仅此而已吗……” “是,就这么点私心,我这个人,不知道何谓羡慕嫉妒恨,有人让我学习,我就学,认认真真的,一心一意去做,无暇顾及周遭。” “可是你们教会了我,何谓江湖险恶,人心叵测。” “但你害了龙三。” “是,我不否认我害了他,他于我有恩,我却害死他,可我不后悔。” 谢岚颜眼里有点冷,“你这样,我反而觉得很虚伪,人都死了,你觉得愧疚有用吗?” “我也没说有用啊。”莫婉怡看向冷漠的女孩,“说起来我真的羡慕你,羡慕你和太子,你们两个人很有默契,那种默契不用说话只一个眼神就能明白,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相互信任吧。”莫婉怡说着,只觉好笑,好笑了一会儿就变了,她道,“可你们骗了我,确切说在算计我。” 谢岚颜摇头,她帮这位矛盾重重的人捋一下思绪,“第一,是你害人在先,而我无意中发现死者,他死得冤,自然有人要为冤者伸冤。” “第二,是你想害人,才有我和太子的反将一局,将计就计。” “你似乎没认清自己错在哪里?还觉得无怨无悔。” “你知道你的豁出去和坦然源于为何吗?” “是你无所依了,你只有一个钟无晋,而我不同,我觉得世间几多人都相依,而你便是破了这规则的人,只会乱世,罔顾人之生死。”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从何处得到碧心宫的内功心法秘诀?” 莫婉怡沉默了好久道,“是钟公子拿给我,我学了很多年,他每次来都和我比试,有时候还要亲自教,那是我和他最亲密的时候,我总期盼他到来,而且很努力的练功,就为了看到他的笑。” 这是她的秘密,没有人知道。 可是现在说给一个无关的人听。 谢岚颜问,“值得吗?” 第100章 所谓值得 莫婉怡神态有了点变化,为这两个字:值得。 她以前没想过会喜欢一个人,还会习武,还会做账,她还能和钟公子如此亲密。 他是君子,总点到即止,从未逾越,那恰到好处的温柔让她着迷,痴痴如醉的。 其实她知道那人心里有别人,他装着另一个人,有次他喝醉了,念着心里的人的名字,莫婉怡靠近去,偷偷的听,猛一把被他抱住,他压制着她,急不可耐的想做些什么,莫婉怡惊慌失措,最后任由他。 要问值得吗? 回答当然是值得,“那种温暖,你不懂。” 她笑谢岚颜单纯,不知人间疾苦,非要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谢岚颜点点头,“你也真可悲,本来觉得你还有救,但现在觉得你活该。” 谢岚颜起身走了,走出牢房,看到外面的光,明明亮亮的,不像牢里那般阴沉黑暗,她抬头望着许久,久到脖子都发酸了,转头看去,见到公子站在那儿等,他等了很久,又好像才走到这里。 莫婉怡说,我羡慕你。 谢岚颜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羡慕? 她现在走到一个路口,不知道该向左还是向右。 有时候想想,自己又何尝不可悲呢,她有什么资格为那狱中人喊不值? 人家乐意,你呢? 谢岚颜想着就走了,她转身离开,没有走向等在那边的人。 顾鸿峥看着背对自己的人,他就这样看着她离开。 他想告诉她,已经不会再向以前一样,追着你跑,不管你闹多少次,我都会追上去,看着你闹脾气,我会拿着你的手,看你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把你抱在怀里好声安慰。 每个人都有机会,但是不多。 顾鸿峥也转身,他背对着先抛弃自己的人。 两个人就这样背对背远离。 谢岚颜突然停下,她回头看,不知道为什么眼里闪着光。 终归走到了这一步。 早知如此,不是吗?谁也不是谁的谁,无法全权约制对方。 谢岚颜不回头,继续走,走到一个人的面前,他挡住去路道,“这段路还没有走到底。” 谢岚颜刹住脚步,转头看别处道,“你们选择了自己。” “如果是你,你也会。” “我不会。” 钟禹叹气,“难不成你要闹起来吗,像在关阳城一样?” “我哪有这个本事,你们一个是太子,一个是丞相之女,一个是尚书之子,背后还有皇帝皇后撑腰,你们多厉害。” “猫儿,现在争吵这些没用。” “那是一家五口。” “行,你恨不过,我把剑给你,你可以动手。” “我杀你有用吗,我就算杀了你也换不回那家人,况且凶手不是你。” “那这是我欠下的,行吗?” “……” 谢岚颜看着还能理直气壮的人,她相信尘世公平,想说钟禹,你现在放任你大哥,也许他是个灾难。 钟禹也绝不知道,这的确是个灾难,后来钟家血流成河。 谢岚颜摇摇头,“算了,你们的事我管不着,也管不起。” 她绕开路,继续走。 “你和我们终究不同。”钟禹道。 谢岚颜冷笑,她有什么不同?难不成她家人齐心协力还有错,别人居心叵测无恶不作还是对的? 钟禹牵着马走了,他跟上公子的脚步。 谢岚颜靠着墙,望着碧蓝的天,什么朗朗青天,青天白日,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她转身走在街上,绍明雨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拍了一下她肩膀,她道,“嘿,你还在呢?” 谢岚颜转头看着害苦自己的大小姐,说起来如她天真最好,无聊了就任性的玩儿,玩脱了还有父母善后。 只要不是天怒人怨,最多是一句,哎,真是胡闹,此间摇摇头也就过了,像极了十一二岁的谢岚颜。 她也很任性的,八岁的时候走过瀚海,陪夜轩辰看几多风烟,他说,“丫头,看吧,这就是人世间。” 谢岚颜和他坐在夕阳里看成群的海鸥起飞,她砸一把沙子过去,他扔石头过来,她疼了,嗷叫着扑过去让人道歉。 他不道歉,意思是许你打我,还不许我还手吗,这什么道理? 谢岚颜问,我不是女孩子吗,你该让我? 夜轩辰道,“所以说女孩子活该被瞧不起,总是拿自己软弱的一面出来示威,又想在男人面前耍威风,这不就是不伦不类嘛?” 他的话一针见血,谢岚颜每次听着都是如醍醐灌顶,她跟他发誓,“以后绝不向你示弱。” 他答,“我也求你别示弱,女孩子向男儿示弱是要遭殃的,你明白吗,小颜。” 谢岚颜那时听不懂。 现在半懂半不懂,她站在街上,和绍明雨说再见。 绍明雨问,“这就走了?” “嗯,有聚有散,这就是江湖。” 绍明雨点点头,“可你不该等我哥告个别吗?我让人回去告诉他了,他昨夜忙着给你准备礼物,一夜没睡呢,你能不能等等他,说声再见再走?” 谢岚颜招招手,她背对着绍家大小姐,走进人群里。 绍明雨佩服这潇洒的姐姐,哥哥是个拗性子,难得喜欢一个人,只可惜…… 绍明术急急忙忙奔出门,他找到妹妹,却没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急问,“人呢?” 绍明雨回两字,“走了?” 绍明术问,“走了?” 绍明雨点点头。 谢岚颜走出城门口,看到远处堆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是玉立纤纤的廖千金,一个是北齐太子,还有钟家小公子。 他们还没走。 她放慢脚步走过去,想问什么,最终没问,而廖芊染先开口,她道,“还没跟你说一声谢谢呢,那晚多谢小公子相助。” 谢岚颜笑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廖芊染微笑着,她点点头作礼,很是知书达理,这便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谢岚颜没什么反应,钟禹站到旁边问,“你不是走了吗?” “我来取我的白马?” “哦,那是你的吗?我还以为是我的。” “你带不走它。”谢岚颜瞪了一眼故意把自己爱马牵走的人,钟禹绝对是故意的。 顾鸿峥不再多说,他让廖芊染上马车,派了两个暗影护送丞相千金回龙寅城,廖芊染本来想随同去百花宫,但顾鸿峥拒绝。 廖芊染不是个无礼取闹的人,只道,“太子路上要照顾好自己。” 顾鸿峥点头,等她们离开,他也翻身上马,就骑着最初的那匹黑马,疾驰而去。 第101章 夜宿村野 钟禹把白马的缰绳交给一只猫,软了声音与她说,“走吧,做事有始有终,你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 谢岚颜接过缰绳,飞身上马,一行人离开苍兰城,各相奔驰在康庄大道上。 往下是东楚国的地界。 此番去百花宫,必要进入东楚,这往后的路,如果再遇见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再不能像在北齐那样,路见不平,伸手管一管。 东楚境内发生任何事都是东楚国的事,顾鸿峥无权再管,一只猫也不能再随便乱来。 这日赶了一天的路,到旁晚,三个人决定寻一处农村人家落脚。 可这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走了许久,也不见烟火人家,正想着席地而坐了。 钟禹却喊,“猫儿,我们有落脚地儿了。” 远处有炊烟,这就说明有人家。 两个人找到了落脚点,他们又窜进森林里,一人去打野鸡,一人去摘水果,他们没有一刻安分。 顾鸿峥站在路边等,等着两个不安分的人。 谢岚颜提着一兜水果出来;钟禹拎着几只野鸡出来,他把野鸡挂在青鬃马的屁股上,那青鬃马都抗议了,想问你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它不停甩着尾巴,想把身上的人和鸡给甩下去。 谢岚颜指着被马兄嘲笑的钟护卫,“你也有今天。” 钟禹想踹一脚嘲笑自己的人的白马,谢岚颜的白马察觉到,它喷出鼻息表示不满,还往后踢脚,敢情是成精了。 谢岚颜笑着摸了摸白马道,“钟禹,你可别欺负我家白龙,它是有脾气的,它不是一般良驹。” 这白马是她哥哥的,来北齐的时候,急着赶路,她就把哥哥的坐骑给抢了,白马的目的地本不是到处游山玩水,但一只猫把它拉入了这江河草泽里,那边猫二哥已经写信来警告,说是再不把我白龙送回来,我就没有你这个妹妹。 谢岚颜为了消解二哥的怒气,特别央求笑姐姐写信,然后帮着给亲哥寄过去,想着二哥见到信后会暂时把白龙忘了。 这叫见色忘义的好主意,怎么说美人都比一匹白马强。 谢岚颜顺了顺白龙的鬃毛,她牵着它,敲开掩着的柴扉,这大晚上大呼小叫,没人也被喊出个人来。 农家里有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出来开门,她打开柴扉问,“你们是……” “奶奶,我们路过此地,天色晚了,想借您贵地歇歇脚,不知方不方便?”谢岚颜好声好气恳求。 老奶奶打量着少年人,还以为是自家女儿回来了,仔细看发现不是,不过这丫头和自己闺女长得真像。 老奶奶正想说什么,里头跑出来一个小女孩,大约五六岁,长得清瘦,但眼睛炯炯有神,她好奇的望来,又忍不住穿进老人家的怀里躲着。 谢岚颜和小女孩打招呼,“你好呀。” 顾鸿峥站在一步开外,听着那熟悉的声音,“你好呀。”眼神微恙。 他记得很多年前,有个人趴在他后背上,也这样向着陌生人打招呼,你好呀。 这记忆汹涌得悴不及防,顾鸿峥陷入片刻,他很快回过神,当即恭恭敬敬作礼问,“天色太晚,老人家,可否行个方便?” 老奶奶看着俊采绝尘的公子,看起来彬彬有礼,也不好说什么,当即点点头,让人进来吧,都到家门口了,就算不愿意,也不好意思把人赶走了。 都好几年没有人经过此地了,再过去几里路那边有个小村庄,那儿更热闹些,经过的路人多半会去那儿歇脚。 顾鸿峥今天绕路了,就是为了避开麻烦。 他进门去,环顾一圈,这是个不大不小的地方,落着茅屋三间,主间是泥草青瓦,旁边两间是茅草屋,院落内打扫得干干净净,院中还种了菜。 谢岚颜把水果放下,拿了最大个的给女孩,女孩帮忙给倒了碗水送上来,她说一声,给,声音小小的,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孩。 谢岚颜说了声谢谢,她端着一碗水出门,见到公子站在一颗果树下,那是颗柚子树,树上挂着果子,还没熟,他抬头望着那垂挂在眼前的大柚子,青色的,沉甸甸的,记得很久以前也是落脚在农户人家里,那人家的院子里也长着一颗高大茂密的柚子树,那时候师兄韩枢绫和师弟连致衡还爬到树上摘柚子,然后他们接到了宗门送来的消息,说是有急事让他们三人速速赶回,无奈之下他便回去了,然后留她一个人在那里,她之后陷入一场噩梦里。 谢岚颜站在公子身边,把一碗水递过去问,“公子在想什么?” 顾鸿峥转头看,想到那时候的事,神思恍惚,想问你还记得吗? 但忍了忍,什么都没说。 他走到树下的石凳上就坐。 谢岚颜也走过去,她喊小女孩过来,“这个家,就你和奶奶一个人吗?” 小女孩摇头,“我爹在外面,我娘也是。”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住一块儿呢?” “我娘把我送回来了,说是让我好好待在这里,这儿安全。” “哦。”谢岚颜也不好再打听了,寻常人家大多是这种情况,孩子大一点,男儿的去私塾上课,女孩子一般都是没这机会,富人家都是请了先生到家里给大家闺秀指导,寻常人家自然请不起,连吃饭都吃不饱,哪还有钱去上学。 而听这小女孩说在附近的村落里上学,想来父母是有些本事的人。 钟禹在柴房里生火杀鸡,他忙了大半天,把菜端上来问,“这不是你做的吗?” 谢岚颜笑不露齿,她拿了筷子尝一口,味道还不错,不比皇庭御厨,又赛宫廷佳肴十分。 几人用过晚饭,就去睡了,天色晚,农家人早睡早起,而且他们是路过的,自然也不好无所顾忌的谈古论今到天明。 谢岚颜陪着小女孩,因为房间不多,老奶奶一间,女孩的母亲那间不能动,还有两间简陋的客房,钟禹占了一间,还剩两间,就由着剩下的人自己分配了。 顾鸿峥其实不怕熬夜,只一宿,忍一忍就过去了,但担心那只猫,她贪玩,贪睡,不睡觉第二天她整个人都没精神,所以劝她赶紧睡下。 谢岚颜睡不着,小女孩坐在身边,她想听姐姐讲故事,最好是关于战神将军之类的故事。 谢岚颜搜肠刮肚,翻了翻脑内的书阁,关于战神的故事,“还真有一个,你绝对没听过。” 女孩问,“是什么?” “《那将军是只老虎》。” 女孩笑了,“为什么要取这么个不严肃的名字?” “先人们编故事就这么取名字啊。” “那姐姐说给我听,我想听,可以吗?”小女孩眨巴眨巴着眼睛,她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就想听故事,那满脸的求知欲,要是不说给她听,她还真能熬到天明。 谢岚颜无奈的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她答应,“好,姐姐给你讲……” 第102章 有虎相遇 那将军是只老虎: 遥远最初,世混沌,地界分南北,南山居桃源,北山风过处,千山化作岭,岭成坟,一座两座连绵起,皆默默。 谢褚瑜就在这千座岭万座坟之中生存,奔跑,寻找,等待; 他等待点亮明灯的人出现; 也等待光明旭日到来。 北山地处潮湿,到处是泥淖湿地,唯一一处高塔林立,有坚石屹立,有机关遍布。 谢褚瑜的本体是只虎,对,一只老虎,他有老虎的身形,有老虎的本性,还有老虎的威势,那本是林中之王,但是北山荒芜,阳光不足,其实在这儿的生灵都是苟且偷生。 其他的,都逃了,他们逃的逃,死的死,留下来的,似乎只为心底里那点聊胜于无的信念。 传说若有人为暗藏于白塔林立中的明灯点亮业火,那北山的百兽即可化身人形,立世长存。 这传说,几乎成为谣言。 执信者只有塔中的掌灯圣女,她们有五六个人,身着白衣,脸面遮纱,姿态飘飘,只是看不清样貌。 在北山中的百兽,每过一段时日就会在明灯业火点亮时,不畏艰险,不畏艰苦,他们跑过草泽,越过湿地,穿过密林深处,只为去见圣光一眼,听闻圣者一言。 世有万物,来有来处,去有去时,何去何归,自行其道。 谢褚瑜小时同母亲跋涉过千里,在泥淖中挣扎无数,终于见到掌灯圣女,也见到了预言中仿佛旭日东升的灯火在心底缓缓散发着温热的光。 他想过离开这里,去往南山寻一处山清水秀,然后肖遥自在一生,但父亲说,“此处不可居,何以见得别处是桃源?” 谢褚瑜不懂何谓桃源? 母亲说是像花园一样的地方,那里的人生活富足,快乐,无忧。 谢褚瑜道,“那为何我们不去寻找这样的地方?” 母亲道,“那是人生活的地方,他们喜欢猎杀百兽,但凡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不会放过。” 谢褚瑜更不懂了,为何那里的人那么多,而这里没有人,却要成为百兽的天堂? 父亲说,“这里有希望,还有你的执念。” 谢褚瑜无法理解父亲的选择,一家人一起目送离开的兄弟姐妹,他们走得越来越远,谢褚瑜忍不住撒腿追了上去,无论母亲怎么叫他,他也不愿回头,直到奔入那如梦如幻的桃源深处,他以为寻到了自己想要的桃花源,然而破空的利剑穿透树丛射来,他的脚被打穿,血流满地。 听闻那些人跑过来寻,他们砍断树叶,踏过草丛; 他们仔仔细细的搜,一遍一遍的找,只为了地上一摊血,还有沉在水里的他。 谢褚瑜小时候很调皮,他还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东窜西窜,到处撒欢着找新奇的事儿,没想到这调皮捣蛋的赖性竟然练就了飘浮在水上的本领,也就促使他有足够的勇气游过了生死河,他成功脱离了还在乘坐竹筏慢悠悠寻找着去处的伙伴们。 谢褚瑜心里怕,他怕自己死在这里,也怕桃源深处还有更多未可知的肃杀。 他想念父母的叮嘱,想念他们慈祥和蔼的微笑; 也想念北山深处的一草一木,那里虽然没有阳光,不,也不是,虽然阳光不足,但足够清平祥和,即便偶有百兽争夺地盘,也不会让他产生恐惧,这是一种生无渺茫的恐惧。 他游过了池水中,在荷叶下四处流转,他听到了琴声幽幽入耳,那声音一铮又一铮,忽高忽低,当倏然叠起又落下,反复辗转着,悠扬而宛转。 谢褚瑜听得愣神,他意识到不能靠近人类,然而脚上的伤不能长久浸泡在水里,他必须上岸,他要找一处栖息地,他要冷伤口,还要寻找食物充饥。 他悄悄的游入被荷花包围的亭子下面,那亭子四周环水,水中长满了荷叶,母亲说荷花盛开,夏热来,他第一次觉得夏热的水异常冰冷,可岸上明明是风光无限。 他记得北山的水浑浊,不像眼下的水,清澈透亮,他能清晰看到水中的手掌,还有飘浮着的虎毛。 亭中的琴声依旧缓缓如溪水流淌,优美得令人意识昏蒙。 谢褚瑜在昏昏欲睡中,猛甩头醒来,他抬头看到亭中立着一袭白影,她玉立于亭栏前,如仙如神,一双明亮的眼睛,眸中寒光一点,波光乍停。 谢褚瑜本能的进行攻击,经过三波人类的围击绞杀,他一只脚行动不便,他身上千疮百孔,他血流得快要一滴不剩了,他不能让自己葬身于此,故而猛然跃起,张嘴扑向了护栏前的身影,而那身影却如一缕白纱,她翩然着躲开了,那悄然无声的腾起,身影缥缈,身姿纤纤,她风姿很优美,如仙如韵似的。 她手中现出一把刀,不,应该是匕首,像弯月,上面缀满了玉石珠宝,它看起来闪耀夺目,珍贵无比。 白衣女子满身防备,她漂亮动人的眼睛里,浮起杀气,甚至觉得她周身落了一层冷气,她道,“一只老虎?” 谢褚瑜趴在亭子的入口,就在主干通道上,他后脚搭在阶下的木板上,前脚叩着上阶的地板,他不确信有能力击败眼前的女子,也没办法放弃求生的欲望。 女子渐渐松开防备,她问,“你是北山虎?” 谢褚瑜有片刻愣住,他警惕的注视着女子,全身警惕,一丝一毫不敢松懈。 女子道,“古传北山有兽,其形万状,实则故人。” 女子莞尔,她道,“看来,传说也不尽是谣言。” 谢褚瑜感到莫名其妙,他道,“你听得懂我说话麽?” 女子道,“自然。” 谢褚瑜脑袋仿佛被人捶了一拳,他头晕眼花道,“你是谁?” 女子道,“这里的人。” 谢褚瑜无法反驳,心道,这不废话,你不是这里的人,难道还是北山圣女不成? 说来也怪,见过那么多人,没有一个能比眼前的女子让人看着惊艳。 她的美,是内外兼修,是与生俱来。 外边的很多人,穿金戴银,一身绫罗绸缎,浓妆艳裹,可她们都不比眼前人。 第103章 有女如仙 眼前的女子,一身飘逸白衣,留着垂长如墨的青丝。 她头发上没有金钗紫簪环绕盘饰,就靠一条银白流苏链挽住,那发柔顺的流落在背后,那乌黑的发丝照映着银白璀璨的流苏链,看起来熠熠生辉,耀眼而夺目。 女子的装扮清雅,虽衣装单调,却不失雅致,那一身云淡风轻,轻易把那些富贵彩女比下去。 谢褚瑜打量着人家许久,女子转身去收拾古琴,她将古琴装在琴匣里,负于身后,走过来,她要离开了,余光瞥到老虎的腿,她停下来,谢褚瑜本能的又竖起寒毛。 她道,“你的脚?” “是被你同类一箭穿透。” “哦,我的同类是人。” “可我老虎没得罪他。” “你们老虎吃人。” “我没吃过。” “是吗?”女子撕下袖子上的一片衣物,让他把脚伸出来。 谢褚瑜迟疑片刻,他还是听从了她的话,看着对方在伤口上洒药,然后给他认认真真包扎。 她眉心的火焰之眼就像一簇火苗,微微的浮动着,隐隐约约间,好像有火光在燃烧。 谢褚瑜看呆了,他道,“你眉心上的东西是业火吗?” 女子抬头看着一只老虎,点头,“是,业火之火,焰火之光。” 女子给老虎包扎好了伤口,她站起身要走。 谢褚瑜急忙叫住,“可否冒昧一问,姑娘芳名?” 女子道,“吾姓白名絮,父母取予,我取字无意。” 谢褚瑜目送女子走远,她背后的古琴,轻若无物,其背负在身上,很是请便。 她身子纤瘦,身姿娉婷高挑,看起来就像,就像湖水中的莲,亭亭玉立,可远观,不可近身。 谢褚瑜离开了荷亭,他漫无目的的溜达,想回去,又不甘心就此回去,他想着白衣女子,那叫白絮的女子,她是何人?他有点疑惑,又觉得好像这不是自己该想的。 可是那VN自为何说,古传北山有兽,其形万状,实则故人。 记得父亲说我们是在等点灯人,只有等来了点灯人,那就是人了,而若等不来,见不得光,那永远是这副模样。 “唉,”谢褚瑜唉声叹气,他独自在南山晃悠好些天,伤口都愈合了,上面还长出了虎毛,它们覆盖住伤口,看不见疤痕了。 他每天都想找出一点点气息,那是残留在伤口上的气息,那味道也许就在伤疤上,也许就在血脉里,可惜他找不到了,那女子好像再也不会出现。 他看到南山的秋天,黄叶一片片落下,枯槁的树枝,没有叶子相依,显得孤独伶仃。 谢褚瑜蹲在一块石头上,他抬头仰望着一颗光秃秃的树干,上面悬挂着最后一片树叶,他想,等这片树叶落下,我就回去了。 他要回北山去,再也不出来了,这地方不是人待的地方,不,是不属于老虎待的地方。 他守了三天三夜,第三夜,月光明媚无暇,那光芒柔和的照在枝头上,他看到那片叶子被风吹得猛烈抖动,像是要落下来,又不甘心就此掉落。 谢褚瑜坐在石头上看得揪心,他希望它落下,又不希望它落下,他觉得自己就是那片树叶,在大风里坚持,在白天黑夜里孤守,却不知要坚持着什么? 谢褚瑜累了,他低头伸出前爪挠着底下的石块,一遍一遍的抓,石头已经伤痕累累,而他还想不明白心底里的意愿。 他以为他在想家,可是脑海浮现着为自己包扎伤口的白衣女子; 他以为他在想白衣女子,可脑海里又浮现父母亲的样子,他们慈祥和蔼的叫唤,母亲说:褚瑜,回家了。 谢褚瑜扒在石头上垂头丧气,他哀叹连天的,也不知在为何愁苦。 那沉沉的声音,差点盖住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那脚步凌乱,一声又一声的,步伐很是急促,又紧凑,其中还带着一股杀气。 谢褚瑜猛抬头,他闻到了熟悉的香味,那不仅仅是人类的气息,还有属于她身上特有的芳香,那是专属白絮身上独有的兰花香。 谢褚瑜记得这花香,他还滚在一块兰花地过呢,他糟蹋了一片兰花,然后被一伙人扛起锄头和镰刀追赶他,而后边有一个小孩哇哈哈大叫着喊,高大个,快跑快跑,他们追打你了。 谢褚瑜想说我不叫高大个,我有名字,那时母亲在地上用爪子写过三个字,谢褚瑜,他后来就叫谢褚瑜,一个翩翩君子似的名字。 白絮在山路间边跑边举起匕首打掉身后直射而来的箭支,她轻薄飘逸的衣袂拂过草丛,她双脚轻点过石头上,身子优柔弯下,灵巧躲过了飞射而来的利箭,箭支插在石头上,而她继续往前跑。 谢褚瑜抓紧时机,他冲过去对她道,“上来。” 白絮怔一息,她很快跃起坐到老虎的背上,接着反手抓住三支箭,顺手打回去,后边追上来的人,有几个人呼声倒地,再见飞来的匕首,一副要削人脑袋,他们惊慌后退,而匕首旋转着绕了一圈,它回头飞向主人的手心里安安静静待着。 谢褚瑜道,“为什么被追杀?” 白絮道,“逆主所累。” 南山的王,称雄称霸,骄奢淫逸,四处夺人妻女充其后宫,不知是谁人在南王面前进言,道屏山千障,有女白絮,美仪如仙,风姿绰约,仙逸不凡,故而下拜百官宴请,欲封其为后,请其母仪天下。 然白家持掌人拒之,只道家女孤高,难居高阙,遂一一为绝,终惹来杀身之祸。 白絮本想为父亲妥协,怎想父母双双自刎,只道去北山,掌明灯,护一己长安。 白絮实在无处可去,她只能跟随心底意愿,还有父母指引的方向,她要去北山,寻明灯,护一己周全。 谢褚瑜背着人奔跑得飞快,他怕慢一步身上的人就会改变主意,比如说为了报仇她要返身回去同归于尽,母亲说女子有傲骨,不失与君,君有担当,我也有。 儿时听父母吵架,父亲一脸痛心疾首,母亲一派冥顽不灵,最后父亲还是依了母亲,由着她,任着她,父亲常说,谁叫她是你亲娘,我夫人。 第104章 往北山去 谢褚瑜那时想,以后长大了也要找一位像母亲这般女子,与互相扶持,与执手相携,但这个梦慢慢的变得缥缈,他感觉年龄越长,脑袋里的东西越多,然后要求也越多。 他感觉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总觉得世事变得越来越离谱,所有的希望都变成了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梦。 白絮低头看一眼撒开腿快速奔跑的老虎,她问,“你可有名字?” “有,我叫谢褚瑜。” “好名字,谁起的?” 谢褚瑜略微想了一下,名字应该是父亲想出来,母亲照着写,母亲说父亲文采斐然,要不是文人气息太重,也不至于落成今天这副模样。 谢褚瑜断定是父亲取的名字,故而道,“我父亲。” 白絮道,“果然是非凡之后。” 谢褚瑜听不懂。 白絮让对方停下,“我自己走。” “他们会追上来。” 白絮还是飞身落在地上,她道,“放心,他们不敢靠近生死河。” “为什么?” “谢将军没有告诉你吗,生死河,隔南北,南北有人家,人家不见家。” 谢褚瑜摇摇头,他一只老虎摇头晃脑起来,傻得很,白絮见此,忍不住笑了,她陪同他往前走,只道,“罢了,你应该比我还小岁,不懂也正常。” 谢褚瑜脸上发热,他要是有人类的面目,必然是满面通红,“我年纪小还是错了?” 白絮不与争辩,她今年十八岁,三岁读书识字,父亲心心念念都是一份人情,口口声声道一声莫承人情,承人情,一世挂怀,一世不安。 白絮五岁听不懂父亲的叹息; 七岁不能解父亲的刚正执着; 十一岁不想随父亲的意愿活着; 十三岁至亲兄长猝然离世,父亲一夜苍老,母亲一脸病容,生母恶疾缠身,自此白絮学不会的妥协,看不清的世故,一个转身,不学自通。 她家境不差,府中有亭台楼阁,随身有侍从伺候,她的贴身侍女还在这次逃亡中拖住了五名杀手,她撕心裂肺的叫小姐快跑,跑得越远越好,不要回头。 白絮不忍心再看,她扭头就走了,留下身后一片火海,它们烧掉了亲人的血骨,还有侍女清环的眉目。 谢褚瑜陪同白衣身影放缓脚步慢行,他想说话,又不敢出声,怕打破了这份宁静,感觉这天地如画,虚幻得不似人间。 白絮停下脚步,回头望来时路,她想回去报仇,可又想起父亲的叮嘱,他道,“不要承人情,免得一世累。” 白絮又糊涂了,她道,“既叫我不承人情,又为何托我去掌灯?” 她实在想不明白,脸上满是困惑。 记得小时候,她大声告诉母亲,我要活得自由自在,像哥哥一样,在广袤的草原上驰骋,英勇无敌。 可是哥哥命葬他乡,他回来只剩孤魂一缕,他在梦里道,“絮儿,在家里陪着父亲母亲,要照顾好他们,其实在家最好,离乡最苦。” 她问哥哥,那你为何要从军?你可以不去。 白大哥道,“不去,家里没有人照顾父母,我们无权无势,邻里四舍,无一处容身所。” 白絮不懂,白大哥只能希望妹妹无忧无虑长大,他没能见证她一点一点长高,也没能见她红妆出嫁,白絮曾问哥哥,什么时候给我带回嫂子,她道邻家的陈哥嫂人好,温柔,若是哥哥也有了嫂子,那我一定多了一个疼爱自己的人,可他始终没有带回她想要的嫂子。 谢褚瑜好像读懂了女子心里的挣扎,他道,“强权争夺,必要血流成河,你回去也于事无补。” 白絮道,“我有法子。” 谢褚瑜不敢说话,怕说错了弄巧成拙。 他知道这个女子聪明剔透,她有很多法子去报仇,可独木难支,孤掌难鸣。她是一介女子,空有一身武艺没用,凡事还要靠脑子,否则不仅报不了仇,还有可能变成人家的棋子,那她再不能自主。 白絮坐在生死河边想了一天一夜,她放弃回去报仇的念头,她记得父亲说过的话,他道,“你终归要去北山,那里才是你归处。” 白絮不能理解父亲的安排,她自小博览群书,不可能不知道北山荒无人烟,那儿比地狱还要令人生畏,偏偏他的父亲从小灌输她一个理念,做你自己的样子,寻找属于的归宿。 白絮看着地上的断木,她双掌合起来,持签问天地,来回三次,断木始终朝北山,她让老天决定,老天很明白的告诉她:你要去北山,找他。 谢褚瑜站在旁边,他看着几根刚直的木条直指着北方。 谢褚瑜想,这些木条莫非都听懂了我的心里话? 白絮问,“褚瑜为何来南山?” “憧憬。” “而我现在没有憧憬,我对北山很排斥。” “我知。” 白絮心里没有底,她像是落在悬崖上的枯叶,她以为会粉身碎骨,哪想浮在半空,而她一举一动都影响着自己的命运。 谢褚瑜不想她思虑过多,她不该再犹豫,他道,“走吧。” “可如何渡河?” “游过去。” 白絮摇头,她相信谢褚瑜能游过去,但带上她就不能,生死河中间有一个漩涡,那漩涡中的水流很迅速,人只要靠近这个危险的地方,就会被卷入。 无人知那水流向哪里,通往何处,总之南北分隔,互不相容,互不往来,要想通过,唯有死路。 白絮拿着匕首去砍竹子,她要做竹筏。 谢褚瑜也不闲着,他去帮忙。 想去找藤条,那是最坚韧的藤条,白絮道,“小心些。” “嗯。”谢褚瑜心里暖暖的,他本来有些饿了,眼睛直勾勾盯住了草丛里的兔子,兔子眼尖,溜烟似的跑了,他心里戚戚,有点萎蔫的样子,白絮笑了一下,竟给了他七分的精神,他自顾去寻找藤条,再找来可食的东西,生肉他是不吃的,父母说我们与北兽有别,一在有意识,二在听人语,三在食熟拒生。 北山的木,长有磷枝可生火,所以他们生火的方式就是折磷木而烧,待烧起了火,再架起木条,将被捕捉的猎物放置火上烤熟。 谢褚瑜想念家乡的肉味,充满了香味,想想垂涎三尺。 他在南山这些日子,尝试了几次都生不起火,只能偷火,还要吃素,这般生存,感觉艰难,他越发想念家乡了。 第105章 不能有事 白絮似乎看穿了一只老虎的心思,她砍了一条木棍,帮忙着烤猪,那只野猪是谢褚瑜打来,白絮将其清洗干净,她再将之一块一块烤熟了递过去。 一人一虎忙了几天,竹筏做成,风也来了。 谢褚瑜跃跃欲试,他带头把竹筏拖进水里,白絮叫他小心,谢褚瑜道,“我皮糙肉厚。” 白絮相信他说的话,老虎昨天和一只刺猬比武,刺猬跑了,谢褚瑜赢了,当然他被扎了一身,以致忍不住念叨了刺猬一个晚上。 白絮收了匕首,她跃起身,微微踩着水,如此轻轻落到了竹筏上。 谢褚瑜乘一叶扁舟,白絮自己乘一片,他们向水中行进,越是近急流,越艰难。 谢褚瑜有几次让对方过来陪自己,这样互相有个照应,但白絮道,“你照顾好自己即可,我也会照顾好自己。” 谢褚瑜道,“你不喜欢别人帮忙吗?” 白絮道,“自己能做的事为何要劳烦他人?” 谢褚瑜小声嘀咕,“这话锋利得像你腰间的匕首,简直削铁如泥。” 白絮听不到对方小声嘀咕,她想绕过急流。 谢褚瑜突然间想通了一件事情,之前问母亲,为什么离开的同伴总不见回来,原来不是他们不回来,而是回不得。 眼前就是一道天险,想要越过这条生死河,简直难如登天。 同伴们有去无回,怕是不想再涉险,这生死河真的能要人命,经历过一次足够,再不想经过第二次。 谢褚瑜倒没有这些畏惧,正想着靠近白絮,但他的小竹筏翻了,白絮也在涌起的海浪中被打起来。 两个竹筏相系了一根藤条,这是为以防万一,谢褚瑜游泳了得,他能控制得住竹筏,白絮不行,她直接翻入急流漩涡中,谢褚瑜大喊,白絮在水中翻滚着沉下去又冒出,她大喊一声,快走! 她在水中浮沉,但没忘记挣扎,她拼了命举起匕首砍断藤条。 谢褚瑜抓着竹筏想靠近,却被对方使力推开,她被卷入急流中,水浪翻滚着,水眼中心在猛烈的旋转,它像一只怪兽的大嘴巴,势要把人吞下去才甘心。 往下是什么地方,白絮不清楚,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渊海吧,通往地狱,通往虚无。 白絮抓着摇摇晃晃的竹筏,她好像看到了怪物,那是一只张牙舞爪长看起来特别狰狞恐怖的怪物。 它长着三头六臂,像蛇,而南山的人习惯把它称作蛟露? 谢褚瑜听父亲说过,蛟露喜欢在月光下浮出水面,它常年生活在水底深处,以深海为居,喜日光雨露,故名蛟露。 白絮挣扎着想挤开勒在腰间上的蛇身,然而用尽了气力也掰不开,反而越动越紧,她脖子上,腰上,皆被那蛇紧紧缠住。 她以为自己要绝命于此,不料被推开的谢褚瑜冲入水里,他游过来,奋力的同蛟露抗争。 他一口咬掉那只蛇的触角,再返身去咬断另一条,他灵活的身法,凶狠的攻击,不稍片刻便将水中搅得浑浊,那是血水染开来的浑浊。 那殷红的血,引来了更多的怪物,那是巨大的鱼,本该是生在海里的东西,它们出现在了生死河的漩涡之中。 蛟露放开了白絮,转而攻击谢褚瑜,谢褚瑜爪子锋利,举手刮过一片,攻击来的触角留下一道道血,白絮帮忙砍断了一只触角,她道,“谢褚瑜,走。” 白絮把匕首插在了蛟露的脑袋上,受伤的怪物嘶吼开来,乱甩着剩下的两只触角,白絮游开的身躯被打中,往下沉,谢褚瑜回来将她的衣片咬住拖走。 他道,“你不能有事,听到了吗?” 白絮脸色惨白,她一身是血,在离开水面后,她身上的血渐渐融在衣衫里,形成了一道道痕迹。 谢褚瑜手足无措的看着昏死过去的人焦急不已,他想叫醒她,他想推醒她,可是躺着的人一动不动。 谢褚瑜对着苍窘嚎叫,那熟悉的声音,穿透密林深山,绕过山地谷崖,回响在家乡的广野上。 他把人驼在背上,一步一步往前走,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终于听到母亲的呼喊,还有父亲的叫唤。 家人来到身边,谢褚瑜已经撑不住,他浑身是伤,而白絮背靠着他,昏迷不醒。 他们一人一虎就这样靠在树下,那是一颗高大茂密的大树,也不知活了几千年,抬头仰望只见树冠遮天蔽日密不透光。 这里到处是丛林,到处能闻到狼群猎豹的嚎叫声,那些震破苍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此起彼伏。 谢褚瑜微微转醒,他父亲蹲在旁边注视着渐渐苏醒的儿子,还有他的白斑虎母亲,她道,“回来了?” 谢褚瑜道,“救白絮。” 白斑虎看向白衣女子,“她是南山的人类。” 谢褚瑜道,“她要去掌灯。” 白斑虎摇摇头,“自古掌灯女,一世圣明,一生圣明。” 谢褚瑜才想起来,“掌灯女,一入灯塔,不再入世。”他忽然不愿意了,他不愿意把这个人送进那石头林立的高塔之内,她出不来,她没有自由,她会崩溃的。 谢褚瑜道,“父亲,救她,在高塔以外的方式。” 谢方衡不答应,“你只剩半条命。” 谢褚瑜道,“她呢?” “她半条命不到。” “父亲。” 白斑虎道,“南山的人类与北山水火不容。” “不。”谢褚瑜想说什么,白斑虎起身,她道,“我们暗无天日那么久,那么久,都是拜南山人所赐。” 谢褚瑜挣扎着要起身,他看着母亲走向那躺在树下的女子,她是要撕碎了她的白衣,或者一口咬向她的喉咙。 谢褚瑜不敢想后果,他突然喊,“母亲,你敢伤她,我必不独活。” 白斑虎举起的爪停在半空,回头望着自己的孩子。 “你居然说出这种话?父母于你算什么?”白斑虎怒不可遏。 谢褚瑜道歉,“对不起,母亲。” “你不要跟我说话,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白斑虎心里悲愤,养大一个孩子,天天为他忧心,他倒好,为一个女人自轻自贱到这种地步,还不如一巴掌过去。 第106章 要去掌灯 谢褚瑜道歉,“对不起,母亲。” “你不要跟我说话,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白斑虎是真的生气了。 谢方衡叹息,他道,“我儿真是厉害,我们从未求你做什么,你倒好,偷偷去外面回来,先威胁起父母,是我们欠你的吗?” 谢褚瑜知道自己不该,方才的话有些狠了。 的确,一条命要是这么轻易的拿去交换,那父母真真是养了只白眼狼。 白眼狼还认祖归宗呢,他谢褚瑜认了什么? 白斑虎气得不想再看到儿子,让他滚。 谢方衡当和事老,“好了好了,他好不容易回来,至少是活着的,能活着就好,你跟一个儿子置什么气?” 谢褚瑜向母亲道歉,“对不起,孩儿不是有意的。” “那就是无意了?” “我……那是情急之下没经过脑子说的话。” “那就是说我可以杀了她。” “不可以。”谢褚瑜在这个问题上坚决反对,“无缘无故杀人,我们与那些奸邪之徒有何异?” “你是在教你母亲做人吗?” “孩儿不敢。” “你不敢,你都威胁起自己的母亲来了,你不敢吗?” 白斑虎就是不答应把人留下来,她要为族人考虑,即便真的杀了儿子也在所不惜,她脑袋还没糊涂到了为了一己私欲而置全族人于不顾。 谢方衡想了想,他找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杀她也可以,那就把人送去高塔,且当生死由命。” 谢褚瑜不情愿,他还想说服父母。 白斑虎心意已决,她道,“你若不想我撕碎了她,便听从你父亲的安排,我们一族不能受她所累。” 白絮这时候睁开眼,她道,“放心,我不想欠别人的情。” 谢方衡和白斑虎微愣,他们道,“你听得懂我们说话。” 白絮道,“谢家,月氏皇朝辅臣,同上官家,为王权左臂右膀。” 谢方衡注视着淡然自若的女子,白絮有伤在身,起不得,只好靠着树聚力凝神,她道,“我要去掌灯,你们阻不得。” 白斑虎道,“夫君,你看她眉心上佩戴着的东西,那里边是不是业火?” 谢方衡也注意到了,那是一颗宛如泪滴的珍珠,它悬挂在女子眉心上,那是业火没错,谢方衡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他道,“不可能。” 白斑虎疑惑,她道,“怎么了?” 谢褚瑜惊讶于父亲的反应,但没来得急多想,他示意白絮,让她快跑,他相信她能跑,他过后会去找她。 白絮会意,她道,“告辞。”倏然间,她起身飞入林中不见,那速度之快,快如闪电。 谢褚瑜咋舌,他不知道她还有这般速度。 谢方衡要儿子讲来龙去脉,谢褚瑜脑海里还在飘荡着白色的身影,还有那一颦一笑,以及那颗如泪滴悬挂在她眉心间的珍珠,那是一颗火焰般的珍珠。 白斑虎道,“瑜儿?” 谢褚瑜回过神,“母亲,我全身疼。” 谢方衡哼一声,“让你跑,还跑吗。” 谢褚瑜赶紧躲开,他给父母赔笑,然后跑了,他竟然又跑了,他道,“父亲母亲,我先走了,家里见。” 谢方衡和白斑虎望着已经管束不住的儿子,忍不住唉声叹气。 都说儿大不由娘,还真的是,翅膀硬了就什么都可以乱来了。 谢褚瑜踩着路上的树木枝叶,欢脱的飞奔,能回到专属的地盘,那是值得高兴的事,更何况父母安然无恙,自是高兴,再且喜欢的人来到了北山,这是天大的喜事。 他高兴得手足舞蹈,那活蹦乱跳的样子,把树间的飞禽吓得七零八落。 它们以为这林中的小王要飞上来把它们一口吞了,吓得赶紧撒开翅膀奋力往上飞。 白絮在树林里穿梭,她依靠着轻功四处乱飞,这刚开始还觉得精神奕奕,但跑过一段路就觉得累了,她不可能时时刻刻这样,或者天天这样体力充沛,为了保持体力,她缓步行走,从白天走到黑夜,渴了汲露珠,饿了吃果实,好不容易走出一片草泽,远望又是一片草泽,隐约可见的山岭,遥望着像座坟墓,她感觉周身的空气更冷了,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物,太单薄了。 这丛林深处暗不见光,白天还好些,晚上阴森恐怖异常。 她只能去到草泽之地,就站在边上,避开了丛林里的阴森之气,但又畏惧于眼前的草泽,这地方应该没有人踏过,擅自踏足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她来北山是为了求生,可不是来找死的,总不能去冒险,所以想着要不要绕路? 当沿着草泽地走了一段路,她转头望着丛林。 那里边是真的阴暗,抬头望不见天,日光穿不透树梢,加上重重雾霭缭绕,内里阴森得可怕。 丛林之外是草泽,外面到处是洼地。 这环境实在太恶劣了,白絮想不通北山为何那么荒芜。 南山如桃源,这儿却如人间地狱,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独自一人走在林中,听着那些百兽争吵。 白絮折断了一些枝叶搭起帐篷,她在里头睡了一宿,一夜好梦醒来,听见小屋子上头停落着几只飞禽,它们在欢欣鼓舞乱叫,她问,“你们会不会说话?” 那几只鸟吓得飞走,口中还大喊着,妖怪啊,人听懂鸟语了,白絮一脸无语,她道,“到底谁是妖怪?” 她拿了旁边的竹筒,里边只剩一点水,想了想,去打水,打了满满一竹筒,她决定走过湿地。 手上拿着几根轻便的木棍,木棍还算坚实,她几次遇险都是靠着这随身携带的木棍躲过危机。 住在丛林里的飞禽们远望着那涉足草泽的白影,她就像一盏灯,渐行渐远,慢慢的消失在云山薄雾之中。 谢褚瑜赶来找人,问那些飞鸟,“见到一个白衣女子吗?” 飞鸟指着草泽地,“她走过去了,估计是陷进去了,已经不见了。” 谢褚瑜大惊失色,他早该提醒她的,当然那时也没有机会,其实绕路可以度过这片草泽,他真怕她出事了。 当即绕路跑,飞鸟追着小虎王问,“她是谁啊?” 谢褚瑜想了想回答,“掌灯圣女。” 第107章 不去行吗 “真的假的,灯塔里的圣女是不是有人身故了?” “是,然后她来填补空缺。” 谢褚瑜撒谎,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好像事实就是那么回事。 那些跟随着他追根究底的飞禽,半信半疑,到最后也想相信了。 谢褚瑜没有与它们说太多,他着急着赶路,去寻找走入危险境地里的人。 白絮这边,她已经踏过草泽,走出了危险重重的地方。 此刻在溪水旁洗脸,她站在岸上看着水里的倒影,身上的污泥被清晰干净,就剩下一个瘦削的人,着一袭白衣,白衣上沾着黑灰,那些是走过丛林的时候,不小心在崎岖的山路上滑倒时与树木石头刮蹭出来的污迹,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她也不管了,抬手撕下衣服,取着破旧不堪的带子绑住头发,她依靠内力烘干了衣服,接着继续赶路。 眼前还不是灯塔所在地,才走到一处山岭之地,山岭小丘,一座连一座,这儿荒无人烟,连飞禽走兽的影子都找不到。 她拿着木枝当拐杖,走上一座山丘,仔细看着脚下的东西,这山丘上长着毛绒绒的东西,绿油油的,很是春意盎然,她觉得这些山丘像座坟。 白絮愁眉紧锁,她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来过这里,这儿根本就没有人,就只有这些坟墓,而且一望无际都是雾气氤氲,这里仿佛是地狱,永不见天日。 这地方太奇怪了。 她坐在山丘上休息了片刻,起身想走,适才发现身后跟着一群兽类,它们亦步亦趋,白絮尝试着想认出一头老虎,可惜找不到那熟悉的老虎,感觉它们长得都差不多,一看过去,谁都不认识,越看越失望,好像这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每每想到这种,心里总有说不清的失落,她一个人只身在蛮荒之地,再多的希望,也变得渺茫,甚至是绝望。 走在这条没有人的路上,她杀过一只山鸡,打死过一只野猪,本来烤了,吃到一半,周围一群虎视眈眈,她丢下东西就走了。 谢褚瑜在白絮杀掉第三只野猪准备贡献出去的时候出现了,他威武雄壮的样子,从另一座山丘里走出来,身后跟着一群藏在丛林里的伙伴,谢褚瑜气恼的回头吼,都给我滚开。 白絮终于举起匕首,叼着一块烤熟的肉送到自己嘴边,她安心的吃起东西,她相信自己可以杀死这些百兽,但不能杀光所有,它们要是合力攻击,她必死无疑,所以很多次都是选择避开,毕竟这儿不是南山。 百兽们问她,“你何处而来?” 白絮道,“我是高塔内的掌灯圣女,迷路了。” 百兽们不信,“那你为何不回去?” 白絮道,“我失忆了,不记得来时路。” 它们中有的主动请缨,要带路,白絮拒绝,主要是主动请缨的都是老当益壮者,不只,他们尽是瘦骨嶙峋的前辈,看它们的样子,很有一言不合,大有就地取材的可能,白絮不敢和这些百兽打交道,凡会说话的必是不能杀。 谢褚瑜坐在火堆前,他道,“你走了这么久,想去哪里?” 白絮道,“去高塔,可又不识路。” 谢褚瑜道,“不去那里行吗?” 白絮道,“不行。” 谢褚瑜急了,他道,“你知道,掌灯圣女,一生不得离开高塔内,你难道想被困住一辈子吗?” 白絮吃着烤熟的鸡腿想着,“我知道掌灯使者法则,我也怕被困在一个地方一辈子没有自由,但冥冥之中,总觉得有什么在指引着我,我必须去,一定要回去。” 谢褚瑜沉默不说话,他不相信冥冥之中的事,他道,“自然而然的事,你非要说得这么玄乎。” “你不觉得我和你认识也是很玄乎得吗?” 这点谢褚瑜不得不承认,他和她相识的确也很玄乎。 白絮问,“你今年多大了?” 谢褚瑜道,“我母亲说十七岁了。” 白絮道,“我大你一岁,今年十八岁。” “啊?”谢褚瑜脸上又是不好意思,他道,“为何告诉我你的芳龄。” 白絮笑起来,“我以为只有世家才有那些繁文缛节,没想到堂堂的谢家之后也是如此。” 谢褚瑜听不懂,白絮道,“你回去吧,我很快就能找到高塔中心,书上说,山岭之处,明灯之所,我想明灯该是在附近没错。” 白絮灭了火堆,谢褚瑜做好跟随的准备,他道,“我跟你去吧,我对这里熟悉。” 白絮道,“你不如直接告诉我高塔所在。” “你知道我熟悉那地方?” 白絮道,“谢家后人,不能不知。” 谢褚瑜沉默,逃跑之前,父亲道,“此女不凡,或有害,或是择定人。” 白斑虎道,“瑜儿,有些事不是不告诉你,而是那些事需要你自己去亲身经历。” 谢褚瑜想问高塔内除了明灯还有什么? 他父母叹息,他们好像太累了,累得也放弃了希望,他们道,听天由命吧。 谢褚瑜带着白絮去往高塔,北山深处有一座最高的塔,塔的四周,在远一点的地方又山岭林立,在近一点的地方有高塔玉立,它们环环相扣,形成了八卦阵,外人不得随意踏入,除了里面的圣女可随意进出。 谢褚瑜和白絮站在八卦阵的外圈,白絮暗暗推算了周围的山岭坟墓,大概有九百九十座,高塔五座,石柱十二根,不管从南门北门东门西门,都有石狮把手。 白絮观察着八卦阵的走向,手上的石子扔了一颗又一颗,石狮子吐出的石头球,一颗颗戴着铁链,铁链寻着人的身影四处追逐,它们到处乱飞,不过有铁链缠着,石球飞不了多远。 谢褚瑜站在旁边守护,他道,“放弃吧,我们可以等圣女出现,大概还有一个月,每四个月她们会出来点燃高塔上的业火,那几天,北山的世界,夜里光明如昼,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白絮好像没听到,她走过东南西北四个门,来来回回的走着看着。 谢褚瑜觉得累,他道,“你在找什么?” 白絮道,“我在找进去的路。” 谢褚瑜道,“进不去。” 白絮扔开手里最后一颗石头,她见到石狮吐出石球,她起身飞去,直接迎上去。 谢褚瑜惊了,他回过神已见女子抱住石球由着它甩进去,谢褚瑜慌了神,他大喊,“白絮,你不要乱来。” 第108章 我等着你 白絮听不到后边的老虎的叫声,她进了石门,就在铁链甩出来的刹那,她放开了抱着的石子,石门合上了。 不过在合上瞬间,谢褚瑜也冲了进来,他让站在外边看热闹的兄弟们帮忙,几只老虎在阵中东奔西跑,闹得好不欢乐,不清楚状况的还以为它们在闹着玩,那驻守在石门前的石狮子,口中吐出两颗石球,石球连着铁链,石球四处乱飞,左突右击,似乎想把那些活蹦乱跳的生灵打成虎肉馅。 外边赶来的谢方衡救了几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虎,它们想往里边跑,谢方衡把那些贪玩的虎娃们给捞出来。 这几只老虎玩得尽兴,虽然刚才在鬼门关里走一遭,有那么一刻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但惊惧之余,难免窃喜,因为太过刺激。 谢方衡一虎一掌揍了一遍,他道,“胡闹。” 几只老虎道,“谢褚瑜进去了。” “也不知里边有什么?” “有奇珍异宝吗?” “或者有高手神仙?” 几只未成年的老虎纷纷猜测,它们齐刷刷看向德高望重的谢方衡? 谢方衡脸色凝重。 白斑虎道,“瑜儿他……” “他从小在这儿玩耍,应该不会有事。” 反倒是白絮,不一定能躲得过那些明枪暗箭,那是从四面八方扫射而来的暗箭。 谢褚瑜几次冲过去救人,一次两次,白絮还不能摸清明枪暗箭的路数;三次四次,终于摸清了暗箭的来处。 谢褚瑜道,“不要再进去了。” 白絮的肩膀受伤,她伤口上流血,四面爬出来的虫子,欢喜的,焦急的,饥渴的,它们如饿狼扑食,不管刀山火海,前仆后继的涌向两人所在的地方。 白絮看一眼脚下的火海,她踩着一浮浮沉沉的石块,那大石独立在中央,周围是热烈滚滚的岩浆,看着随时都有沉下去的危险。 她道,“底下是什么?” 谢褚瑜道,“火的世界。” 白絮问,“有门吗?” 谢褚瑜看向左边,那里有一扇石门,不过那是禁地,是通往最高王者所在的圣地,一般人不得入内,尤其是它这种老虎,父亲说了,有的地方是禁地,不是谁人都能进去。 白絮想,既然都走到这里了,就算不给进也要进。 所以她要找到门。 她低头看一眼脚底下的火海,它们在在汹涌澎拜着,有些火苗想窜上来,想把上面的人吞入火舌之中。 白絮所站的地方很快会被淹没,连带那些通过天花板上意图掉下来的虫子也会被这烈火烧毁。 可它们浑然无惧,只顾着往人的身边爬,它们迫不及待的爬过来,似乎人的气息引得它们无比疯狂。 白絮必须在它们到来之前找到出路,否则就被它们吞噬。 谢褚瑜让人赶紧走,“不要再进去了,这地方不是你能进。” 白絮不想后退,她道,“打开它。” 谢褚瑜犹豫,“我们还是出去吧。” 白絮不愿意,她如果害怕,早就在踏上北山的时候不顾一切往回冲。 她要进去看看,想知道里边有什么,似乎有什么东西牵引着她,让她往前走,她要进去看一看。 白絮飞身去打开石门,她蓄足了力气,猛然打过去一掌,可那石门纹丝不动,她返回原位重新寻找其它办法。 谢褚瑜道,“右边的小孔,里边有个开门机关。” 白絮道,“白门后藏着什么?” 谢褚瑜道,“万箭穿心。” 当年他亲眼见到这般情景,万剑齐发,迎面而来。 今天他又重蹈覆辙,走过老路,而这一次有可能要赔上他最看重的人的性命。 白絮再次飞身过去,她拿着手中的匕首压住孔中的圆石,石子往里弹了一下,那开关被触动了。 联动的声音嘎吱作响,石门拉开缝隙,那缝隙透着明亮的光,那光耀眼夺目,强烈的光芒从石门缝里投射出来,落入白絮的眼睛里,刺得她眼睛生疼。 谢褚瑜大喊,“不要直视门口,转开视线,注意飞箭。” 白絮依言行事,她隔开近身的箭支,再躲过直刺而来的利箭,再飞向打开着的门。 谢褚瑜做好把人推到边上躲开最后一刀的准备,本以为自己要死在此地里,哪想这回不是一把寒光粼粼的刀尖,而是一只浑身金色的龙,它张开着大嘴,大吼一声,直扑白絮而来,白絮惊了一息,她飞速往后掠开。 当远离着直扑而来的金龙,她望着那如烟如雾的金色龙头,它在飘散,而她直视着它的眼睛,莫名其妙流泪。 谢褚瑜艰难的一手抓着墙,一手艰难的抓住失神的人问,“怎么了?” 白絮道,“我不知道,就是难过。” 她无比的难过,好像要失去什么? 那是最重要的人。 好像是最珍爱的人? 那是什么感觉? 这种感觉比杀了自己还要难受? 她不能懂,她经历过失去,她失去父母的时候悲痛交加伤心欲绝; 她愿意拿自己的命换父母的命,可是她没能如此做,而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那是一种我愿意陪着,那是天上地下,黄泉碧落,一起不离不弃,就是不要一个人孤零零留下。 白絮整个人失去力气,她全身松懈下来,无力的想放开一切。 谢褚瑜险些抓不住她,就在那石门关上的一刹那,他带着人冲入门内,本以为还会迎来更多未知险恶,然而抬头,只见六圣掌灯恭候,她们分列两旁,一人一盏灯,每个人都白衣飘飘,如仙如韵,看着似真而幻。 白絮站稳了,她望着远处的几个人,她们淡漠的望来,白絮冷然的望去。 当不由自主的抬起脚走过去,她一步一步踏上去,她想要靠近去。 谢褚瑜感到不安,仿佛让她过去了,就错过了,所以喊一声,“白絮。” 白絮没有听到,她走进了圣女打开的路梯,路梯连而往上,延伸过去,没有尽头,周围都雾茫茫一片。 谢褚瑜慌张,他喊,“白絮,不要过去。” 白絮没有听到,也没有回头,她握紧手中的匕首,一步一步往前走,眉心上的一滴业火泪来回动荡不安。 仿佛听见有人说,白絮,回到这里,我等着你。 第109章 命中劫数 那声音,似叹息,又似期待。 似乎是等了她很久,他一直等。 那声音来自遥远最深处,好像是在近旁,又好像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白絮踏上阶梯,她走过雾霭,着着无声无息延伸着的路,那好像是没有尽头的路,它一直延伸着,往无穷之地,往无尽之处, 那路迷雾重重,蜿蜒而去,越远越细。 她明明看了很远,刚才没有见到有任何人在那里。 但是这样走着走着就见到了一个人,他穿着锦绣华衣,那衣服上盘龙飞凤,白色为底,金色丝线勾勒着绚丽的龙姿凤舞,他站在远处,不,是在虚空中,也不知为何叹息,他道,“你还是来了?” 白絮望着那人,她道,“我来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竟发现双手在抖,不停的抖,她眼泪落下,突然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的竟然想哭,她哭着落了好些泪,那些晶莹剔透的泪水,打在手上,灼着她的肌肤。 当抬头看着远处的人,他好像在等着,他微笑着,他耐心的等候。 白絮望着他泪流满面,她不停落下的泪,一滴连一滴,好似逢了一场雨连天。 “你会陪着我,对吗?”那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才问起来,就渐渐消散了,突然的消失不见。 白絮看着消失不见的人,她神识渐渐恢复,她道,“千弦。” 她猛然向前奔去,不管不顾的奔去,奋力的朝着迷雾重重弥散开来的道路奔跑,她边喊边跑,直到看见远处直立着冰棺,那里边的人,安安静静的站着,他不会笑,也不会说,更不会睁开眼睛看着她。 谢褚瑜奔跑在后面,他追上来,只见到白衣女子不停的砍着冰冻起来的棺木,她想要里边的人出来,她不停喊,千弦,你出来啊,我回来了,我来救你…… 她试图撬开棺壁,也试图砸开棺盖,更想砍断了冰封着的墙壁,她摸着冰冷的棺壁说着你为什么还不出来,你待在里面那么久,那么久。 谢褚瑜一时无法思考,他想走过去,他道,“这是夜皇,白絮,你不要乱来。” 白絮似乎是绝望了,又似乎气力殆竭,忽然间软倒在冰棺前,谢褚瑜连忙扶住,六圣中的火圣走过来道,“我来吧。” 谢褚瑜犹豫一息,由着对方抱起昏迷的女子离开,谢褚瑜不知该往何处,也不知该从何问起,父亲总说,尊有道,方得法,若无道,何以规。 他没有把久远的事说得太通透,只不过传言圣女点亮明灯,北山迎来光明的传说。 他不知道,这是他命中的劫数。 白絮醒来,换了一身新衣,这些日子走过荆棘,身上留下的伤痕,悉数被药汁抹过无痕,她皮肤细腻如凝脂,轻轻触摸着,仿佛吹弹可破。 她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指,手背上佩戴着一条华美的手链,手链接到无名指,指头上有一枚戒指,它环环相扣着锁住了她的身与心。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梦里有一个人陪她走过了长长的路,他道,“做我皇后,可好?” 白絮摇头,她道,“不好。” “好吧,我也不为难你。”他转身离开了,从那以后不再见。 白絮以为梦到此结束,可还没有,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个梦,他救下年幼的她,他道,“业火之主,命定之人,错过是可惜,不如等你长大,让你作伴。” 白絮意识混沌,她扶着额头,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当起身环身四顾,这地方是在高塔内,这是一个奢华的房间,很是富丽堂皇,只是阴冷异常。 她起身站在窗前,望着高塔下的明灭灯火,那是业火之光,它在竭力的照亮着四周的黑暗,天上遥远的光芒,被成堆成堆的雾霭遮盖住,根本看不见。 她赤着双脚走下冰冷的长梯,走过空无人烟的楼道,来到熟悉又陌生的冰棺前。 她知道他叫夜千弦,北山的皇,或是天下之主。 她抚摸着冰棺,逆着流淌下来的水缓缓触及阖眸闭目的人的脸。 那是张冰冷俊美的脸,坚毅绝致的五官,气势横生的剑眉,每一道都在诉说着他的过往,那是个所向无敌的人。 白絮滑着手指,来到他嘴角边,他微微含着一丝浅显的笑,那笑意味不明,感觉有着无尽傲气和孤寒。 他让人移不开眼,从剑眉,到心口,到指尖,那是她所追寻的一切,他会握着她的手告诉她,我是月氏皇朝之后,夜千弦。 白絮触摸着冰封的手指,她想拿住,她见他长发千里飘浮,拂过了千山万水,拂过了尘世千年。 他的长发旖旎着,飞拂着,拂过尘世,拂过千山和前世今生。 白絮用脸贴着冰冷的棺面道,“你冷不冷?” 夜千弦似是笑了,他道,“不冷。” 白絮猛回神,她惊讶的看着,看着好似被刑架吊起的人,他的双手被绑在冰棺上,他被缠着冰棺的铁链锁住手腕,他的双脚难以着地,就这样被冰封托住着身体,只脚踝没有像双手一样被锁环扣住。 白絮握了握手,脑子飞快转着,她相信了冥冥之中,那么也该相信眼前的人还能活过来,只要,只要…… 火圣不知何时到来,她站在远处道,“你打开了棺木,南山山洪海啸爆发,北山旭日东升。” 白絮猛转头,“为什么?” 火圣道,“白天和黑夜永不相见。” 白絮摇头,“不,不仅仅是这样子,不能是这样,日月星辰,天上地下,人间地狱,相存并相依,为何是南北不可共存。” 火圣沉默不言,她理解的是一门之见,而白絮理解的是天下共赢。 她相信天下共赢,火圣不信。 白絮道,“告诉我打开冰棺的办法。” 火圣道,“不难,将你身上的业火泪打碎了就可融化冰棺。” “结果呢?” “我说了。” “是南山会成为如今的北山吗?” “对。” 白絮失措退步,她退到冰棺身前,回头望着棺中沉睡的人,父亲说,不要承人情,承人情,一世不安。 第110章 你醒来啊 她似乎懂得了,又好像不太明白。 也许掌灯人的奥妙在于掌灯,在于陪伴,在于守候,而非颠覆。 只是不颠覆便一世难安,因为这个人放过自己一次,他甘愿于此受罚,等一个无法猜测的结局。 传说,南山有山,山中有光,云烟渺渺,胜景如画,谓之桃源; 北山有岭,岭海千座,雾霭深深,胜景忘川,人间炼狱,谓之火海。 白絮站在冰棺面前,她拿起手中的匕首,再看看突然交缠了千万道火舌的双手,火圣望着在做决定的人,她道,“你可想清楚了,南山是你的故乡。” 白絮握着匕首,双手绷得惨白,她道,“不用你来提醒。” 她迅然扯下头上搭着的项链,业火泪轻易被扯下,她想要一把将之握碎,身后悄无声息袭来的剑刃直向她的命脉。 白絮转身,看着谢褚瑜扑身在地,他道,“有乍。” 白絮脑海里乱作一团,父亲的谆谆教导,母亲的微笑,兄长的出征背影。 她曾问父亲,当今圣上又何功绩? 父亲道,满山的桃花,拔苗助长似的桃源,枯骨堆积成山峦,山峰越高,越是寒凉,底下血骨怨气冲霄,何以化解? 那是怎样的天下? 是享乐于天的高者,是匍匐于地的臣民,还是海晏河清的天下? 白絮握紧匕首,她一掌将手心的业火泪打入冰棺之上,运功爆发,侧身趁机打开阻止的圣女,右手继续推出一层功力,业火泪彻底迸发,它好像是一团焰火,它在冰冷里热烈的燃烧。 谢褚瑜扑过去,他拦住两位圣女,其余四圣全力攻击冰棺前的女子。 白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震开了冰棺,她将冰棺震碎,为此顾不得身后偷袭的人,她被送了一剑,实在抵挡不及,四圣齐齐攻来,她一身血水,实在无力抵抗了,只能软倒在冰棺前。 谢褚瑜才拦住一女子的手臂,身后被砍了一刀,转眼看到倒地的女子,他大喊,“白絮。” 他身中一剑,后边圣女再补上来,险些刺中要害,幸被弹开的冰块打偏。 六人留意冰棺内的人,其中一人道,“不好,他要醒来,杀了他。” 六人齐齐转向冰棺中沉睡的人,白絮艰难的起身,她看着汇聚而来的长剑道,“千弦,千弦,你醒来啊。” 六圣的剑在快要刺向沉睡的人瞬间,白絮再次起来,她以己之身挡住了六把剑,这算偿还彼此最初相遇之情,偿还他为了她而不惜承受六剑蚀骨之痛。 只要还了,就不用觉着欠了,也不用日夜不安永世难安的想着是不是错过了什么,还有何事未完成? 她艰难的等着万箭穿心,而身后的人突然转醒过来,他睁开了眼睛,那眼睛深邃,寒冷,黑如墨的瞳仁,他的眼闪过一刀光,那道光像把锐利的剑,他震开冰封着他的冰棺,接着震开手腕上的枷锁,连带震开了联合御剑而来的六圣,他双脚轻轻抬起,悄然飞起的瞬间,他的长发飞起,无声无息的落下来,顺势抱住要坠下的人,他让她站在身前,靠在怀中。 他的气息很冷,冷得让昏迷的白絮醒过来,他贴着她的耳畔道,“这是你的选择吗?” 白絮回答,“是。” “有点不明智。”他道。 白絮意识模糊,她闭上眼。 可冰冷的人抱着她,他贴在她背后道,“这一次是都杀了,还是留着继续等一个轮回?” 白絮望着退开的六圣,她们皆已具损,此时杀了,免生祸端,若留着,难免再来一次南山北岭。 夜千弦抱着怀中的女子,他随手挥开的冰刃,一人一片,直直向着远处的六圣而去。 一切都归于宁寂,她们了无生息,而她也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夜千弦低头看着怀中的人,他将她抱起带走,在身后六圣彻底倒地的瞬间,他闪身消失在雾气缭绕的冷殿之内。 谢褚瑜看着离开的人影,晕了过去,他身上中了两剑,一剑在身后,一剑在前心口,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但他觉得她应该可以熬得过去。 关于梦,人都有做过,我们喜欢为了这个梦,做无数假设,翻无数座山,只为心里的坚守。 谢褚瑜想不通自己的梦,小时想长大,变强;可长大了变强了,又想找一个很好的人,希望她陪同,以便两不寂寞,不用孤独终生。 只是这个梦还没有实现就醒了,他醒来看着自己,人该有的样子他都有,除了有一点不一样,心口变得越来越沉,好似藏了许多事。 南山在短短几个月内,连连洪涝灾害频发,甚至瘟疫蔓延,逃荒的人不顾生死,闯着生死河,一拨又一拨赶着去逃命。 谢褚瑜恢复人身的第一百零七天,他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人,那个在自己生命里出现了又远离的人。 她给他的,明明没有风花雪月,却觉得那比风花雪月还动人。 她身着戎装,跟随北山最高的皇前去南山平乱。 谢褚瑜还有些恍惚,他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里他是一只老虎,带着白衣翩跹的女子,跨过山川河流,行过草木荒凉,走到人间仙境。 终究是他的绮念,他听父亲道,“掌灯人不掌灯,便是母仪天下。” 谢褚瑜道,“父亲,我是不是生活在幻境之中?” 谢方衡道,“我九岁的时候就觉得生活在幻境之中,直到你十七岁清醒过来,我才觉得自己还活在这尘世间,我们可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谢褚瑜没办法再听父亲扯那些长远的虚无,他问母亲,“为何北山会变成地狱的样子?” 白般扶道,“始之初,凤凰出,本以业火渡众生,怎知人类贪婪,他们图万里山河不够,还要不老之身,而传食凤凰可长生,为此人人争相诛杀。” 那时的人类疯狂,嗜血,狂躁,他们的情绪犹如山崩海啸,为了长生,无数人不惜一切代价推翻一切,寻索着一切,不顾一切的毁灭,烧杀,掳掠。 甚至为了验证确实饮过凤凰血的夜家子嗣后裔是否有起死回生之能,竟然屠戮夜家满门,最后仅剩的寥寥几人,他们最后不得不隐姓埋名,甚至改头换面,为了生存。 第111章 风烟尽处 谢褚瑜未问这与北山沦为地狱有何关系? 其父谢方衡道,“北山崛起,靠北皇,北皇有姓,是夜。” 夜兮皇育养三子,一子夜心弦,一子夜岘,三子夜千弦,本来一家人生活美满,奈何世人为恶者,不堪尘世烟云凭风散,竟然散布谣言,说夜家食凤凰血,已不老长生,人若食其肉,亦可得长生,如此,他们又迎来了无穷无尽的追杀,直到一家人穷途末路,他们转身迎接敌人的利刃寒刀,就此杀出一条血路,也走上了皇者宝座。 过去的传说被寥寥几笔代过,此中的路途,山长水远,唯有亲身经历的人知晓,事实并非如此。 夜家掌权,轮到夜千弦,绝命于蛊毒之中,前三位帝皇还不知是何人所为,最后一位也在匆匆忙忙步其后尘,而夜千弦的皇后白絮归忆誓要为夫君报仇,当时南北相对,并立两王,南王烈霄虹,北皇夜千弦,夜千弦统一北山太平,意图将南山一统,奈何不慎身中蛊毒,他昏睡不醒。 为此归忆皇后不惜以身试药,最终寻得了解毒之法,而她自己也变成了少女孩童。 谢褚瑜震惊,他道,“母亲,讲故事可否依照事实。” 白般扶心疼的望着自家孩儿,他受伤后脑子不清醒,大夫说恐怕是回归了蒙混之初,他神识混沌,与傻子无异。 谢方衡以为儿子无药可救,没想到最近在皇宫中护驾受伤,他脑子又清醒了些。 谢褚瑜心烦气躁,骑着马外出散心,想着那些如梦的事,他已经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现实。 这日,皇上和皇后并肩讨伐南山,要天下太平,他身为将军之子,必要铠甲加身,身先士卒,只是在宫中参加宴请当日,望着母仪天下之后,统领千军的将领恍惚不知今夕何夕,是梦是人间? 他问皇后可觉快乐? 白絮道,“褚瑜为何如此问?” 谢褚瑜不知该作何回答,一国之主,后宫佳丽三千实属正常,然而当今夜皇后宫只一后,宫中无妃,无才人,更无其他佳人,众臣联合谏言,认为一国之主执掌天下,当以天下基业为重,故请皇上充足后宫,以盛国业。 白絮为了这些臣子之言,怒而抗之,三问皇上昏迷之时,为何不谏言充后宫封才人? 为何北国临危之际,重臣不敢荐碧玉佳丽,以和亲助太平? 甚者为何皇者必须三千佳丽,而一国之后孤注一掷? 你们要是答不出来,甚者再谏言,本宫罪究其责,连罪尔等九族。 谢褚瑜肯定自己未曾做过虚无的梦,梦里有白絮飞花,她是真真存在过,当然,她是以一国之后的身份去寻求解毒之法,她不惜孤身勇闯南国。 谢褚瑜作为护卫将领,一路护她,从她试毒变成了孩童,到渐渐恢复原样,此中经历了一载光阴,一载光阴里,父亲在北国与蠢蠢欲动的朝臣周旋,他与心态失衡的辅国大臣明争暗斗,那些人,有的动了谋权篡位之心,谢褚瑜在南国收到消息,白絮还在绞尽脑汁拿自己试药,她试出了混乱的记忆,也试出了千疮百孔的身心。 谢褚瑜让她停手,她已经不知道是在为自己试药还是为沉睡的夫君试药,她道,“我这副身子,我这副身子,若是他看到,怎会要我?” 谢褚瑜无言以对,她身上遍布伤痕,他看着只有心疼。 最终,她还是变回了十八岁的年纪,带着一身疲惫,也带了一颗好不容易熬出的解药,去救病危中的人。 六圣中的圣火道,“一年即过,他尸身必腐烂,若还找不到解药,便无力回天。” 谢褚瑜问,“为了他这般付出值得吗?” 白絮注视着神色不对的将军问,“谢将军是何意?难道想取而代之吗?” 谢褚瑜想争辩,他不善言辞,无法去据理力争,他从不会对她说很重的话,最后只能沉默,白絮为此起了戒心,她道,“谢将军回到南国,不必再护送本宫,本宫自会回去。” 谢褚瑜知她生了嫌隙,他也不为自己辩解,只在背后默默护送,路上很多人要把她除之后快,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又不敢深信,谢褚瑜道,“一年,一国无主,皇后认为天下人会这般安之若素吗?” 白絮不肯放弃,谢褚瑜在父亲的竭力阻止下,孤身犯险势要送女子进宫,他道,“末将承诺过,必要完成。” 白絮在宫里与六圣厮杀,她拼尽了全力,谢褚瑜本来是回去了,他不放心,还是返回来了,他万万没想到连带最高的信仰,最该守护着的六圣也起了反叛之心。 白絮身受重伤,她拼尽了气力跑向冷泉宫,她沾满鲜血的手,抓着冰棺催着里边的人醒来,而谢褚瑜与六圣周旋,身中数剑,六人转开去四人,剩下两人,一前一后夹击,两剑对穿,欲取了这将军性命,幸得一只火凤凰临至,它们扑向双圣,而赶去冷泉宫的白絮被穷追不舍的四圣伤得全身是血,她聚足功力震开了冰棺,将眉心上装饰着的泪珠取下,碎了珠子,再取解药喂下,很快,夜千弦醒了,同时,他也走火入魔。 白絮本笑着想等沉睡长久的夫君的拥抱,怎想他一掌过来,将她打飞,连带取了六圣性命。 谢褚瑜不想说,是皇后的记忆出现混乱了。 她的记忆里,有珍她念她的夫君,有与她举岸齐眉的皇上,她不相信坐在皇位上的这个人真心变了,那真情也变得越发不可捉摸。 谢褚瑜不放心她跟随出征,他想劝,想找一个合理的说辞,然而开口说出来的都是别有用心,他道,“皇后若是不信,臣以虎符奉上。” 白絮看到了惦念着的虎符,夜千弦道,“虎符必须收回,只有这样,权臣之间的斗争才能平衡。” 白絮变了,夜千弦变了,惟独不变的是愚忠的谢方衡,还有其子谢褚瑜。 征战南国的队伍从一皇一后并行,到皇上领军千万独行,他一去不复返,留下白絮,留下被收了虎符的谢将军,他留在北国,守着一座城,一个人,一个梦。 谢褚瑜梦醒时,他已三十七岁,而白絮的皇子,当时天下的太子,年纪才十五岁,他道,“谢将军,最近我常常梦见母后,母后说,掌权以意,定国凭志,守家唯心是何意?” 谢褚瑜收回了遥望山河的视线,他道,“也就是说,守护家园,靠心,靠志气,靠意愿。” 谢褚瑜离开了太子府,走在回家路上,他看着繁华锦绣的皇朝都城,看着这座被抛弃过的皇城,他道,“白絮,你是否早就看穿了这尘世云云烟海,不然你怎会不顾一切纵身一跃?” 晟启皇朝七年,归忆皇后为保谢家,为证谢家忠心赤血,她纵身跃下都城南门,以死明鉴,彼时她腹中怀有九月胎儿,晟启皇疑属异子,又众臣力谏皇后已死数月,腹中胎儿必为异类,恐是大难之兆,遂命藏之,转十月胎儿异动,晟启皇听闻谢家已贬为庶民之子谢褚瑜,仍偷偷护着那母子,皇上念过往千帆,于心不忍,故命御医好生照料昏死母子,值十二月,正逢血月夜,归忆皇后腹中胎儿临盆,龙子平安,母与世长辞。 第112章 无端梦境 一夜梦长,故事终了。 谢岚颜醒了一夜,没睡着。 反而是听故事的女孩睡得香甜。 早上起来,女孩先醒,她起来就出门去了。 留下迷迷糊糊入睡的谢岚颜,做了个噩梦,梦里都是归忆皇后纵身一跃下云台的身影。 史有记载,晟启帝的皇后白絮为证谢家未谋反,以死明证。 《那将军是只老虎》,其实是《帝始传》里的风云。 不过被人为虚化了而已。 谢岚颜梦里飘过一晃而过的白影,她陡然清醒,吓醒的。 醒来看到女孩蹲在床边,她眨巴眨巴着眼睛道,“早啊。” 谢岚颜抬手盖脸,揉了一会眼睛问,“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早就起了,姐姐好能睡?” “啊,我昨晚只顾给你讲故事,你睡着了,我没睡。” 小女孩问,“那姐姐,故事最后呢,没有最后吗?” 谢岚颜想了想道,“已经是最后了,将军老虎回家了,不是吗?” “好像是这样。”小女孩想想觉得有道理,将军回家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谢岚颜想起以前,那时候她刚听这个故事,就想知道老虎回家没有? 现在长大了,就想知道谢褚瑜求什么? 那算是愚忠吗? 还有白衣女子,最后结局算什么? 是不是选错了? 还有许多悬而未决的事: 比如凤凰血; 比如皇权; 比如南北山的归处…… 其实这不算是故事,他们都曾是活生生的人,只不过被后人奉为了神祇。 夜谢两家的牵绊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时至今日,数百年过去,两家的关系仍旧是剪不断理还乱。 小女孩催着姐姐起床,她道,“娘亲说了,睡觉多了会变成猪哟。” “是吗?”谢岚颜笑了笑,拖着疲惫的身子起来。 夜里失眠,白天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尤其是还被一件事情困扰。 虽说神怪小说都是虚构,但多多少少有些现实依据。 她所认定的,那就是但凡和皇权牵扯上关系的都没有好下场。 不管是谢家的老将军还是谢家后人,没有一个能善终。 也包括她自己。 为了这个问题失眠一夜,到底是庸人自扰还是未雨绸缪,她不得而知。 转头问小女孩,“隔壁的两位哥哥起来了吗?” 女孩点点头,“他们早就起了,喜欢吓唬人的哥哥还去打水了。” 喜欢吓唬人的哥哥就是钟禹,昨晚吃饭的时候他就捉弄小丫头。 这个家没有井水,日常用水都是靠去河边打水。 顾鸿峥闲来无事,他跟随钟禹出去走走。 留下谢岚颜,她磨磨蹭蹭起床,然后陪着小丫头揉面团。 奶奶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谢岚颜坦诚相告,“此去百花宫。” “看你们的身家打扮,好像不是江湖人?” “寻常百姓而已。” “嗯。”老奶奶回了一声,她端来一盆水放桌上,“洗洗手吧,这些事本不该由你们来做。” “奶奶客气了,是我们打扰到你们了,顺顺手而已。” 谢岚颜把双手放进水盆里,这水感觉是温的。 小女孩道,“我方才在洗头,娘亲说洗头要用温水,这样头发才柔顺。” 谢岚颜笑,“怪不得小迟迟的头发摸起来很柔软。” 女孩叫小迟迟,具体叫什么,老人家没说,小女孩也只道自己叫小迟迟,很多人都这么叫她,谢岚颜也不好盘根问底。 她洗了洗手,把手上沾着的面团渣洗干净后,再端起那盆水倒掉。 走出房间,伸了伸懒腰,见到钟禹提着最后两桶水回来,他扔来一颗番石榴道,“公子给你摘的,还以为你没醒呢?” “他人呢?” “在后面。” 顾鸿峥去采了一些山棯子,他知道她喜欢吃,在宗门的时候,后山里就生长着这种果树,她进山每次看见都要吃上一两颗。 他拿了树叶折起来,将果子装在里边,当走回到院子里,他把手中的东西递来。 谢岚颜问,“是什么?”她接过去一看,见到是吃过的山棯子,瞬间眉开眼笑。 小女孩过来问,“是什么?” 谢岚颜出示给女孩看,“吃过吗?” “吃过。” 奶奶喊几个人过去吃早饭。 谢岚颜先把果子放下,她坐下餐桌前,接过一碗粥,还有几个包子,饭菜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她尝了一口包子,口味软绵。 小女孩问,“好吃吗?” 谢岚颜点头,“这个还是奶奶包的呢?” “姐姐认得?” “刚才奶奶说,大个的,管饱。”说着咬了一口手里的美味,她感觉奶奶是个严肃的人,话不多。 几个人吃饱喝足,休息了一会儿。 本是要赶路,但谢岚颜困得眼皮睁不开,她想睡觉。 顾鸿峥道,“实在困的话就去睡一觉,我们明日再走。” “真的?” “嗯。”顾鸿峥答应了,他想去附近转转。 钟禹陪同公子出去,谢岚颜当即跑去睡懒觉,她是真的困,困得不行。 回到简陋的屋子里,躺下就呼呼大睡。 一睡下,就进入梦里。 梦境很奇怪,她站在河边,看到一条河水悠悠流淌,河水很平静,没有风浪,波光缱缱,看似岁月静好。 然而突然狂风大作,她惊得抬头,只见海浪冲天,似海啸席卷。 她想逃,可动不了。 身子无法动弹,她想转身,想撒开腿,却发现身体僵硬,好像稍微一用力自己就会被折断。 她用力的挣扎,可怎么也挣脱不开那无形的束缚,好像被点住了似的,她感觉好痛苦,想动一动身都不可能。 到底怎么回事? 她几次三番挣扎,就在崩解的边沿,忽而闻起小女孩的哭喊声。 她道,“奶奶,奶奶,你怎么了,你醒醒,你起来啊?” 女孩的哭声响亮,仿佛就响在耳边。 谢岚颜再度奋力挣扎,她猛然不顾一切挣脱,终于醒了。 她睁开眼睛,望着帐顶,忍不住大口喘气,觉得这个梦真奇怪,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个吓人的场景。 正想着为什么会做这个梦?却闻到了烧焦的味道,还有大火烤到身上的感觉? “糟糕,失火了。” 当即起身下床,她速速冲出屋里。 跑到门外,看到女孩坐在不远处,她在哭,她摇着地上的老人喊奶奶起来,可老人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谢岚颜冲过去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第113章 栽赃陷害 小女孩呜呜哽咽着,她道,“有坏人,有坏人打了奶奶。” 谢岚颜转头四顾,再看看奶奶身上的伤,是剑伤。 有人来过? 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要对老者出手? 是他们放火烧了这里?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谢岚颜检查孩子身上,没有伤痕。 女孩道,“姐姐,奶奶怎么了,奶奶怎么了?” 谢岚颜看一眼已经没了气息的老人,她话不多说,先把女孩抱出去,让人远离了火源,再冲回来,将已经没了气息的老人抱出去。 之后手忙脚乱的摧着庭院里的柚子树,她靠着掌力劈下树枝,再把张牙舞爪的树枝推到火里灭火,然而柚子树被点燃了。 根本挡不住,这火势要再继续蔓延,附近方圆百里都可能被殃及。 正当焦急之中,外出的顾鸿峥和钟禹回来,加上暗影几个,几人合力把火扑灭了,当然房子也没了。 所有东西被烧得面目全非。 住在远处村子里的人,有人跑过来看,他们都知道这儿住着一个小孩和一个老人家。 大家赶到现场,大火已经被扑灭,而这个家的老人死了。 几个人不约而同问: “发生了什么事?” “好端端的这里为什么会起火呢?” “你们是谁?” “还有奶奶,她已经死了,是不是你们所为?”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兴师问罪。 最后有人直接指着谢岚颜道:“肯定是你们,老人家常年住在这儿好好的,今天突然出了这趟事,一定是你们干的,她被你们杀害,是你们到来了才害死奶奶……” 这就是栽赃陷害,张口就来,什么情况都还没问清楚呢。 谢岚颜挠了挠脸,她手上沾了火灰,这么一擦,原本白净的脸刮出了两道黑印,真像一只猫了。 钟禹转头看一眼,忍不住笑出来。 谢岚颜没空理会钟护卫,这时候他还能笑出来,也真是不怕死。 想想这是什么命数啊,感觉走到哪儿,麻烦就跟到哪儿。 没一刻能安生。 谢岚颜道,“你们先不要含沙射影盖棺定论,大火不是我们放的,奶奶也不是我们害的。” 几个人问,“不是你们还能是谁?” “这地方穷乡僻壤,平常都没有人经过这儿,更别说要在这儿住下了。” “而你们经过了,还住下了,这就很可疑了。” “你们多半是冲着老奶奶和孩子来的……” 真是分析得头头是道,就差押入大牢,听候发落了。 有一人问小女孩,“迟迟,你说是不是他们所为?” 迟迟害怕,她缩在一个文俊的男子怀里,这男子是跟随这几个壮年过来,他在几个粗犷的大汉子中尤为打眼,并非是长得丑,而是相对好看些,面貌文俊,衣着翩翩,刚听到迟迟喊他老师,猜测就是隔壁村的教书先生。 谢岚颜问,“你是?” “我是那边村子里的教书先生。” “哦。”谢岚颜扫了一眼,没看出什么名堂,只说,“不是我们所为,是别人。” 几个壮年不信。 一人问,“不是你们,那你说是谁人?” 谢岚颜:“……”她想你问我我问谁?我当时睡着了好吗,我怎么会知道有人会放火啊? 赶来凑热闹的人道,“除了你们还能有谁,这儿一直很安静,就因为你们到到来,老人家就被杀害了,要不是我们来早一些,你们是不是准备对小孩下手了?” 他们的想象力很丰富,没的都能被说成有的。 谢岚颜问,“你们谁啊?” “你管我们是谁,是我们先问,你们从哪儿来,是什么人,为何要杀害老奶奶……” 又来了,一口一个凶手,就差手起刀落杀人偿命了。 顾鸿峥观察了好一会儿问,“你们都是隔壁村的吗?”他问了一句,几人愣了一下回答,“是,都是,我们认识迟迟,也认得奶奶。” 顾鸿峥看向教书先生确认,“可是这样?” 教书先生想了一下点头,他好像有些迟疑,但还是点头了。 顾鸿峥问,“你们亲眼看见我的人杀人了吗?如果真的是她下手,她为什么要把老人家的尸首搬出来呢,何不干脆让尸体烧了干净,以此毁尸灭迹?”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故意?”一壮年道。 “也许是想装装样子,老奶奶就因为相信你们才让你们入住。”一人道。 “你如何知道我们入住在此?”顾鸿峥问? 那人回答不出来。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就是那几个刚刚回到村子里的人吧?”顾鸿峥突然问。 他前一刻钟和钟禹去那边的村子走动,有人还以为他们是随那几个外出归来的青年一起出现。 还悄悄议论说,“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都是好吃懒做的几个人,不会又害咱村里不能安生吧?” 那些人悄悄耳语,顾鸿峥虽然走得很远,但都听到了。 他当时也没多想,现在仔细斟酌起来,就觉得不对劲。 谢岚颜疑惑问,“公子为何这么问?还有如何看出他们是刚回来?” 顾鸿峥道,“我方才问他。”他指着教书先生,“这位先生看了好久才点头,如果你们不是一伙的,那就是这几个人是一伙的,为的就是栽赃陷害。” 那几个人不承认,“你凭什么这样说我们?我们还看见你们杀害了这位老奶奶呢,有种就跟我们去衙门对峙。” “哼,让我们跟去衙门对峙,你们是不是以为自己人多势众就可以颠倒黑白啊?”钟禹拔剑,他按照公子的示意行事,“既然我们能杀害老奶奶,那么何妨再杀几个呢?” 几个人噤声,再不敢出声,大气都不敢出。 顾鸿峥再问,“还有话说吗?” 几个人摇头。 “那么走吧。”顾鸿峥不想多说废话,也不想被这些无聊的事给纠缠着给耽搁了行程。 如果猜得不错,这些人被收买了。 他们目的是想栽赃陷害,让人误以为是谢家女杀人,至于她为什么不对小孩下手,可以说是小孩聪明,她躲起来了,巧幸避免灾祸; 或者说谢家女出于心不忍,甚至是急着杀害老奶奶,还烧了房子,她没来得及杀掉女孩。 他们可以有很多说法,总归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谢家女担上杀人的罪名。 第114章 喜欢的人 可小女孩开口,“不是姐姐,她睡着了,她被下药了。” 谢岚颜惊讶万分,“我被下药了,什么时候的事?” 小女孩低头嗫喏了一下,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交代,“姐姐刚才洗手的时候,那水里是泡了东西的,并非是我用来洗头的水。” 谢岚颜:“……” 钟禹气愤问,“小屁孩,为何要这样陷害她?” “因为那些人威胁奶奶说不这么做就杀了我。” 钟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谢岚颜道,“这么说,在我们到来之前已经有人先到此进行安排了。” “怎么会?”钟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目的是陷害我。”谢岚颜猜测。 只是他们没想到谢岚颜和小孩相处和乐,还给小姑娘讲了一夜的故事。 孩子虽小,到底也是读过点书,懂得一点是非,因此最后还是开口说出了真相。 在奶奶被杀害之前,那些人是想把谢岚颜带走,但不知为什么临时改了主意,竟然杀了老人家,他们留下小孩子,还跟她说别人问你,你就说这三个人害的。 根据女孩的讲述,谢岚颜断定有人在栽赃陷害。 然而天衣无缝的计划败在了孩子的天真里。 那几个人百口莫辩,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有人想跑。 钟禹去把人踢回来,他指出手中的利剑问,“想试试吗,我的剑很久未饮血了。” 有两个胆小的先怂了,跪下认错。 的确是有人花了银子请他们演戏,这几个的确是附近村子里的人,但是常年不在家,是前几天才回来的。 教书先生刚才犹豫,也是这些人突然回来,教书先生不解,但又不敢得罪他们,所以有所迟疑。 至于奶奶的做法,也是可以理解,她为了保住孙女。 而那帮人最后没有对谢岚颜下手,那是因为根本下不了手,因为那火根本不是他们放的。 至于如何燃起来,他们不知道,发现屋子进不去,最后杀了老人栽赃陷害。 这是在计划之内。 谢岚颜想了想道,“公子,你认为是谁?” 顾鸿峥道,“你觉得的呢?” 谢岚颜抿抿嘴,她只能想到那姓陆的。 谢岚颜猜测这个小孩一定大有来头,一般寻常人家不会喜欢听将军的故事,也许她和将军人家有什么关系。 还有这教书先生,也许就认识女孩的母亲。 谢岚颜去查看了女孩母亲的房间,打开一个差点被烧到的箱子,里面居然有铠甲? 果然,“这人是尉迟家的。”谢岚颜拿起了一枚令牌。 钟禹伸手拿过来一看,“如何看得出来。” “那令牌我见过。” 女孩从外面跑进来,她道,“你们……不能乱动我娘的东西。”后面的话她说得很小声。 教书先生跟随进来,他道,“你是谁?”他问的是谢岚颜? 谢岚颜当然不会告知,“我不过是个过路人而已。”她把箱子盖上去。 对于停留在这个家中,还让老奶奶受害,这件事实在抱歉。 教书先生道,“即便没有你们,他们也会动手,因为是他们先来布局。” “看得出他们还有所忌惮,所以留下了迟迟。” “也许吧。”教书先生抱起女孩要走。 迟迟让等等,她去拿起令牌。 回头问,“姐姐,女孩也可以是老虎吗?” 谢岚颜愕然,她道,“女孩还是不要当老虎了吧。” “为什么?” “因为你要出嫁啊?” “不嫁呢?” “为什么不嫁呢?” “我想当将军啊。” “……” 谢岚颜回答不出来,这样的梦想她从未想过,说真话,她家所有人都是将军,父母哥哥,哪怕是家中管家也曾是上阵杀敌所向披靡的副将。 家中除了她这个大小姐,她没想过要当将军,只想天天在外招摇撞骗。 她不知道别人家有人想当将军。 女孩等姐姐回答。 谢岚颜想了想道,“也许你会遇上一个喜欢的人,如果到时你还想当将军,那你就真的是将军。” 女孩想了一下问,“是不是只有喜欢的人才可以是真将军?” 谢岚颜勾勾额角,她只能点头。 这个问题太难答了。 教书先生带人走了,他道,“就此别过。” 他不是走向那边的村子。 谢岚颜问,“你这是……” “她不能留在这里。” “你认识她母亲?” “嗯。” “如何信你。” 迟迟道,“老师认识的。” 谢岚颜看了一眼孩子,想来这孩子也不会撒谎害她自个儿,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了。 谢岚颜只能招手说再见。 钟禹问,“为什么说,要遇上一个喜欢的人,如果到时还想当将军那才是真的将军?” 谢岚颜随口回,“我胡说八道的,你听着当耳边风就行了。” 她抬步先走了,连自己的白马都不要了。 钟禹一脸疑惑,他看向主子问,“殿下知道吗?” 顾鸿峥不回答,他抬步跟上走在前的人。 方才听到她的话,他也愣了。 那话好像是说给他听的,又好像是无意识的想到了就说起而已,而且说出来了还有点反悔的意思。 可有些事有些话说出来就像拨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只能认。 顾鸿峥走到先行一步的人身边,他看着她,她则在想事。 她想,为什么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呢? 是不是心里确实这样想? 正因为心里有所认同,然后才形成了意识脱口而出? 她能否认吗,的确是因为在意一个人才走过这趟路。 因为遇上一个喜欢的人,所以奔跑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如果以后还想当将军,才会是真的将军吧。 那话里就是说,如果此时你不为喜欢的人奔波,那可能是去战场了。 在那儿,你一心为将,而心里的喜欢被埋没。 可她不是没喜欢,所以有了这句话。 顾鸿峥转头问,“累不累?” 谢岚颜回过神,她摇摇头。 她脸上的黑灰还没擦去呢,刚才去扑火,脸上沾了灰,一把手擦过去,就留下了花猫般的脸,这下真的像一只猫了,越看越可爱。 钟禹牵着马走上来,暗卫帮忙牵着两只,几个人走在羊肠小道上,到了河边,谢岚颜去洗脸,通过水面照着脸,看不清脸上还有污迹,她转头想问钟禹,顾鸿峥站在旁边道,“还有。” 谢岚颜蹲下,想继续擦。 顾鸿峥让人起来,他拿出手帕帮忙,认认真真的,动作细微又轻柔。 谢岚颜面对着师兄,抿着嘴,背着手,乖乖的,一动不动。 钟禹站在远处看着,忍不住呲牙咧嘴笑,他问,“猫儿,你这脸不洗也是挺好看的。” “闭嘴吧你。”谢岚颜走回去,踢了钟护卫一颗石子。 钟禹避开了飞来的横石,他飞身上马。 第115章 临江有仙 三人再度启程,花了数天,终于到百花宫山脚下,在此遇见一位大小姐,是林太史的女儿,叫林兮怜,她认得太子,并且对他一见钟情。 之前林兮怜进宫,初次见到俊美若天人的顾鸿峥就心生倾慕,最近一直在思思念念着倾慕之人,计划着回去要找机会进宫去面见,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真是赶早不如赶巧。 顾鸿峥坐在马背上,本想打马走过,谁想有人恭恭敬敬福礼问候,“见过太子。” 顾鸿峥转头看一眼,林兮怜侍女斗胆求助,“太子,请您帮帮忙,我家小姐脚踝扭伤了,她实在走不动了。” 顾鸿峥:“……” 钟禹:“……” 谢岚颜慷慨伸手,“若你不介意,可以骑我的白马。” 林兮怜道,“这位是?” “太监。”钟禹回答。 谢岚颜一脸问号,想问你说什么? 钟禹笑得狡黠,意思是你跟随在太子身边,女扮男装,长得如此白净,不是太监是什么? 难道要告诉大家说你是谢家女,或者说你是女孩子? 谢岚颜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她想,“钟禹,你给我等着。” 钟禹呵呵笑了一下问,“林千金会骑马吗?” 林兮怜摇头,“我……未曾学。” “那殿下,让林姑娘与你共骑一程如何?” 顾鸿峥转眼看过去,分明是在问,你想怎么死? 林兮怜听到可以和太子共骑,瞬间欢喜起来,她充满期待的望着高坐在马背上的人。 顾鸿峥思考了一瞬,他飞身下马,让人上去。 “可我……” “慢一点走没关系,实在不行可以让钟禹效劳。”他把找死的人拉出来抽五十大板。 钟禹叫苦不迭,他想,这就是主子的特权吗? 林兮怜被扶上马,她有些害怕,不敢坐。 侍女在旁道,“小姐,我牵着马。” “好吧。”她想,不是还有太子吗? 然而下一刻,顾鸿峥走到谢岚颜身边。 谢岚颜想驾一声离去,没想到舍己为人的太子居然转来找自己。 她还没问有什么事吗?顾鸿峥先飞身上来。 他拥着马背上的人,让她坐好,他先走了,吩咐钟禹留下来照顾林家千金。 钟禹暗暗叫苦,“不带你们这样。” 林兮怜错愕的目送先行的两人,她问,“他们……” “不用问,问就是小太监是殿下的弟弟,他照顾她习惯了。”钟护卫睁眼胡说八道。 林兮怜信了,她略微失望唉了一下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往这儿走是去百花宫,难道你们……” “对,殿下要去百花宫见一见皇后的师父。” “这样啊。”林兮怜心情忽然晴朗起来,她是百花宫弟子,那么等下还能再见太子。 想到这般,便也欢喜起来了。 顾鸿峥和谢岚颜先行,到了前方,两个人放慢脚步,顾鸿峥问,“要不要停下来?” 谢岚颜点头,“前边有个茶肆,我们去那儿歇歇脚。” “你如何知道?” “听说百花宫山脚下有一座茶肆,茶好喝,似孟婆的汤,无数人来尝。” 顾鸿峥环着怀中人的腰,他道,“这不是江湖谣传吗?” 谢岚颜不这么认为,“是不是谣传,一去便知。” 两人继续往前走,往前就是一片竹林,在竹林后面就是茶肆,茶肆掩映在竹林清风之内。 里边还有一条碧绿幽幽的河水,茶肆就坐在河边,那是几间茅草屋,周围有一处广阔空地,零散的摆放着几张桌子椅子。 茶肆的人不多,三三两两几道身影落座,那四处穿梭着来回繁忙的身影便是老板和老板娘。 两人已上了年纪,不过手脚很麻利,见到客人到来,一人上来招呼,让路过的客人坐下喝杯茶再走。 顾鸿峥吁住白马,他先下去,而后再伸手扶着上边的人下来。 谢岚颜下地后,顾鸿峥牵着白马到不远处,将绳子拴在一颗竹子上。 他环顾清静幽雅的地方,这儿景色奇佳,临近水岸,青竹掩映,美不胜收。 但凡经过此处的人,不说歇脚缓了长途疲劳,单是美景也能令人赏心悦目。 谢岚颜自顾走到河边,她站在河岸上,这是一条用木板搭砌而成的小径道,小道横跨在水上,底下传出潺潺的流水声,格外动听。 宛如桃源村内的人家,四周诗情画意,周围环山绕水,好不清幽秀丽。 顾鸿峥去点了一壶茶,还有一些小吃,他走回来时,突然站住,因为看到那边的身影,她站在木板桥上,临水遥望。 一袭纤纤玉影,好似一幅山水墨画,画中是山是水是白衣丽影。 她负手而立,微风吹拂而过,撩起那青丝千万,再飞起雪白的束发玉带,卷得漫天飞舞。 钟禹陪着林兮怜慢悠悠的赶路,到了落脚地,他大松一口气,总算是完成了主子布置给的任务,他不能不轻松。 正想着把坐骑牵过去拴住,林兮怜的侍女伸手负责帮忙,因为在后半路上,侍女也坐在马背上了,她陪同着她的大小姐骑着马,只钟禹一个人苦苦步行。 钟禹走得真的挺累的,他也不客气了,把马绳子交过去,由对方去拴马,他转头看向那只猫。 哦哟,她在河边看风景? 而有人在看着她。 啧啧,钟禹忍不住想去打灯笼。 远望着玉质纤纤的人,她如仙如画的站在那里,加上穿着白衣,还真别说,是画中里走出来的人。 钟禹走过去问,“殿下在看什么?” 顾鸿峥回神,他不理会故意找茬的护卫,默然抬步走去。 那边的林兮怜,她看了看太子,又看看那穿着白衣的小太监,她很疑惑不解,就想这小太监和太子关系是不是太亲切了些,而且这太监看起来优雅静美,他身上有一种不落凡尘的气质,那是与生俱来的。 听钟护卫说,那就是个小太监,可怎么觉得这人不是太监呢? 但想想又觉得有几分道理,太监被去了势,长得清秀一点,气质阴柔起来也正常,这么想着,林兮怜反倒同情起那人来,终归不是个正常人,再者也与自己无关,她眼里的如意郎君,该是太子这般,剑眉星目,冷峻英拔,天生尊者气相。 第116章 苏公子请 钟禹走到谢岚颜身边,他把玩着一根竹枝问,“猫儿在看什么?” 谢岚颜转头看一眼,答非所问,“那林千金呢?” 钟禹仰仰下巴,“在那儿呢。” 林兮怜正一瘸一拐走到桌子旁入座。 谢岚颜转头望去,没说什么,反倒钟禹多嘴,他道,“是个不错的姑娘,夭桃秾李,明艳秀丽,她是百花宫的弟子,方才在来的路上说了一些情况,她此次赶回师门是为了参加比赛,百花宫过几天有赛事,也难怪她从家中赶回……” 钟禹自说自话一大堆,谢岚颜只听不说。 正想去到公子所在的位置入座,却见一人走来。 那是位蓝衣公子,长得明目朗星、貌若潘安。 此人叫苏凌默,南扈国最有名的苏氏人家,家世显赫,而且是桃花坞的首席大弟子,武功不用说,与在场的过手不说百分百赢,打个平手总可以。 苏凌默笑眼迷人,看似很友好的样子。 谢岚颜举手抱拳,“苏公子,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苏凌默抱起双手交环在胸前,“你来这儿做什么?” “苏公子能来,我就不能吗?” “你不是在北齐皇城吗?” “我到处游山玩水,即便到这里也是自在人家。” 谢岚颜非要把人嘴巴堵住,苏凌默无法反驳。 的确,这儿山清水秀,是出游赏心的好地方。 谢岚颜本来要走了,可不远处又走来一女子,她欢喜的走过来打招呼,“玖颜,是你啊?” 谢岚颜微笑,她露出好像很为难的笑容道,“啊,苏小姐也在啊。” 此人是苏公子的妹妹,叫苏灵霓,乃百花宫弟子,是外门弟子,武功学得不怎么样,但制作女孩子用的护肤霜护肤品都是信手拈来。 结识这女孩是在北齐皇城里,当时在街上见她被欺负,谢岚颜上去打抱不平,从此苏姑娘看一只猫的眼神都是欢喜。 谢岚颜很是惶恐,但又不敢说我是女的。 苏凌默已经警告过了,他说你骗谁都可以,但不要骗我妹。 谢岚颜觉得冤,她好女扮男装改头换面全瀚海洲的人都知道,又不是她故意的。 苏凌默知道谢岚颜是谁,但他妹妹不知道。 他本来想揭穿假公子的面具,然而笑珑寰警告了,她道,“这丫头一个人行走江湖不容易,你一个老江湖就不要欺负新人了。” 为了笑千金这一句话,苏凌默隐忍到现在。 说起来也怪难为苏凌默了,他喜欢笑珑寰,为了笑家小姐一句话,他愿意肝脑涂地,以致没有逢人就说,其实谢岚颜女扮男装在骗人。 而且苏灵霓是他妹妹,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跟亲妹妹说,你喜欢的人是个女的。 谢岚颜想想也觉得苏公子生气很理所当然,说到这位公子的脾气,其实无可挑剔,奈何就是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因为笑珑寰是谢家二哥的,想和赫赫有名的镇南将军抢人,也得看看谢家人同不同意。 谢岚颜问,“不知苏公子还有何要事指教?”她看得出他并非是无聊了才走过打招呼,想必是有事。 苏凌默道,“我方才试了一下,这竹林的阵法很难破,都说你精通奇门遁甲之术,不如你去试试。” “哦,苏公子这是要与我比试吗?” 苏凌默似笑非笑,心想,好你个鬼丫头,我是想看看你本领,你倒好,非要把我拉出去打一顿,你非要和我切磋一分高下吗? 谢岚颜笑着等待回答。 苏凌默也不推辞,“都说择日不如撞日,正好,我也想试试身手,如何?” 谢岚颜欣然应允,“好啊,盛情难却,苏公子请。”她陪同风度翩翩的公子走进竹林。 二人要去破阵。 那边的顾鸿峥坐在茶桌前,望过来许久,他不知自己的师妹何时认识了南扈国的苏公子? 钟禹走到主子的对面坐下,这是个好位置,茶肆临水而立,在岸边上搭了一个露台,露台边上围着护栏,置了三四个座位,顾鸿峥选到了一个最好的位子,他正靠着护栏,望着那走向碧海如涛的白衣玉影。 这林中碧波,一袭白衣玉影,只见玉质翩跹,一眼见而觉惊鸿,细细望而觉妙绝横生。 坐在茶肆里的人都转头看,他们看着那边的风云云涌。 谢岚颜站在竹林中微微抬手,那细长如藕的手积蓄起滔天洪力,轻轻一拂,瞬间卷起千堆雪,那是竹叶,竹叶旋转往上,悄然化作剑刃袭向对面的蓝衣公子。 苏凌默运起一道掌法抵挡,他问,“若我能阻止你破阵,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谢岚颜站在一根竹枝上道,“你说。” 苏凌默道,“能不能跟你二哥讲,莫再骚扰笑家五千金。” 谢岚颜不答应,这是她二哥的事,有关哥哥终身大事,岂能由他人做主。 “这么说你怕了?” “我怕?你是在开玩笑吧?” “那便赌。” 两个人动起手来: 一人拿扇子做武器,那是白衣风流; 一人徒手作剑,那是蓝衣俊影。 “可要小心哦。”谢岚颜告知一声,她飞出手刀,横劈过去,再斜侧而扫上去,接着踢出脚下的竹枝,连番动作,只在眨眼间层层推进,苏凌默感到诧异,他晓得谢家女轻功无人能比,但内功也这般深厚实在令人侧目。 早听闻过她的大名,都说容姿无双,妙绝天下,却不知她的武功也这般倾艳伶俐。 谢岚颜道,“笑姐姐与我二哥两情相悦,我希望他们终成眷属。” “也许是你一厢情愿呢?” “哪里,那分明是他们两心相悦,怎能说是我的,是我哥啊。” 两个人边打边斗嘴。 顾鸿峥坐在那边观看,眼里都是纯白的身影,她纤纤如玉,翩然流淌。 那灵巧飞梭在碧海滔滔之中的白色身影,似流光,倏然滑过,翩然而起,瞬间化作游龙腾空,那身影忽如鬼魅,手法又似狂风般,云手轻抬是海浪翻覆,微微拂过是万树折首。 苏凌默略逊一筹,他行事循规蹈矩,对上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不知不觉就落了下风。 谢岚颜抢了人家的扇子耍风流,她拿在手里摇扇翩翩问,“服不服?” 第117章 茶有故事 苏凌默无语,“的确是名不虚传,只苦了我家妹。” “额!”谢岚颜将手中折扇一收,她转头看那边的苏妹妹,人家眼里的光芒藏不住,盛大得仿佛是太阳在普照万物。 谢岚颜有些尴尬,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玲珑可人的女孩子表白,但是那些人都被打发了,而这个苏灵霓今年十六岁,绮年玉貌,正是如花似玉年纪,这会儿伤她,恐要伤心泪成河啊。 苏灵霓着实是痴了,尤其是大哥的扇子被夺走那一刻,折扇在少年手中画出了千般风景,端的是公子无暇,风流不假。 钟禹兀自吐糟,也难怪人家小姑娘被迷得神魂颠倒,换做我不知情,也会心不由己,这或许就是谢家女的本事。 她打小就女扮男装招摇过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谢家三公子风采,一度还当谢家无秀女,熟知少年一变是天仙,她就是赫赫有名谢家女。 顾鸿峥端坐在位子里,兀自拿起茶水喝一口,也不知在想什么,垂着眉眼,看不清表情。 林兮怜看完精彩表演,忍不住鼓掌,她道,“殿下,你身边真是人才济济,连一个小太监的武功也这么高。” 顾鸿峥:“……” 小太监? 她是太监吗? 去问问瀚海洲的人同不同意? 钟禹这个人也真是,他就喜欢给人取外号,上次是花猫,现在直接变成太监! 他也真是胆大包天。 顾鸿峥不想说话,见到那边的人回来,他把茶杯拿过来,将之斟满。 谢岚颜入座,拿了茶水喝一口,再喝一口,一连喝了三盏,再看看送上来的佐茶点心,有她爱吃的板栗,当即伸手捡一颗剥开,速度扔进嘴里,她吃得急,噎着了,坐在那边的苏灵霓急忙给倒杯茶水,她道,“你慢点。” 谢岚颜抬手表示不要紧,转眼见到苏凌默满含警告的眼神,心慌。 本来不是自己的事,现在觉得自己罪不可恕。 她也太冤了些。 还好坐的位置没有靠近苏小姐,她坐在对面,谢岚颜坐在师兄的身边,顾鸿峥过去是钟禹,接着是林兮怜,然后才是苏灵霓,最后是苏凌默。 几个人围坐在一个茶桌前,各怀心事。 谢岚颜又喝了两盏茶,她让人别看着,“来,喝茶,喝茶。”她招呼着一群人,这群人真的是莫名其妙,居然都直勾勾盯着她,好像她身上镶金戴玉似的。 大家便拿起茶水喝一口。 谢岚颜道,“味道如何?” 苏凌默道,“还可以。” 苏灵霓答,“味道清香而温软,好喝。” 谢岚颜打响指,“果然,还是苏小姐会品茶,苏公子就算了。” 苏凌默:“……” 他看向故意找茬的人,想问,你要干嘛谢岚颜? 谢岚颜笑不露齿,“你们可知这里的茶为何这么有名?” 钟禹道,“你是不是又想编故事骗人?” 谢岚颜秀眉一掀,“是啊,我又想编故事,你怎么知道?” 钟禹:“……” 好吧,你行,你上! 他无话可说。 苏灵霓问,“为何有名?” 谢岚颜当即开启三寸不烂之舌,她道,“据说这家茶肆的夫妻是为了守护才留在这儿。” 林兮怜听不懂,“他们只不过是在这儿营生,怎的从你口中说出来,变得还高大上起来了。” “营生也是一门生意,如何不能高大上?” “你不是要说故事吗?” “我这不是回答你吗?” 谢岚颜半分不让的跟着对峙起来,她是觉得林小姐的语气里有轻蔑之嫌。 这人独立自主,为了生活努力奔波着没什么错,错的是好吃懒做的人。 苏灵霓看着两人,察觉他们要吵起来了,当即打断,“玖颜,为何说是守护?” 谢岚颜想了一下回答,“其实我也道听途说得来,据说这夫妻俩生有一个女儿,她以前是百花宫弟子。” 钟禹打岔,“我来猜猜,故事的主线是女儿嫌弃父母出身,她进入百花宫后,就不想认双亲了,嫌弃他们贫穷。” 钟护卫的想象力真丰富,明显是有点小人之心。 林兮怜道,“还真有这样的人,世间百态,无奇不有。” 她也认可钟禹的说法,这样编造下去的话,故事确实就变成了守护,父母为儿女不惜一切,倾尽所有,不求回报。 这就是整个故事的主旨,已经不用听了,都想到结尾了。 谢岚颜认真的剥着手中板栗,苏凌默瞧着人家的样子,他敢肯定,故事不是这样子。 忍不住问,“你干嘛呢,接下去呢,说呀,是不是编不下去了?” 苏凌默就是存心想搅事的,谢岚颜抬头看一眼,她笑得眉如弯月,只道,“事实上,那女儿没有丢弃父母。” 钟禹道:“难道是……父母丢弃了女儿?”他就不能想好一点,脑子里就只有这机关算尽了。 林兮怜道,“这种也有可能,有的父母是真的狠得下心,卖儿卖女都有呢。” 这两个人真是同仇敌忾。 谢岚颜拿起剥好的板栗咬一口,她雪白的牙齿,咔嚓一声,就把一颗完好无损的板栗给嚼碎了。 苏灵霓看着对方吃东西的样子,忍不住咽口水,仿佛人家吃的是什么人间至味。 然而那是一颗板栗而已。 钟禹顺着苏灵霓的视线望去,见到一只花猫认真吃东西,不得不说,看她吃东西的确是一大享受,这不,在座的每一个都在看着,故事都忘了听。 谢岚颜抬头看到大家又齐刷刷看过来,就看着她吃东西,她怪不好意思的,想说你们干嘛呀,我也没干啥事啊。 钟禹催促,“继续啊,别吊着,我知道事实并非我猜测的那样,要不然早被你赏一个会心的笑了。” 这知谢家女者,莫若钟护卫了。 谢岚颜便继续道,“其实真正的真相是,夫妻俩的女儿生来体弱,她最终丢下老两口走了。” 她这一句总结到位,不认真听的还以为是钟禹刚才说的那一种情况,也就是女儿不孝,丢弃父母不管了。 可是细品就会意识到不对,所谓的丢下老两口,并非是不孝不敬,而是,人死了? 第118章 能吃的猫 钟禹脑子不够好使,他不猜了,让人直接说出真相。 谢岚颜看了看大家,发现他们都在等着答案,她也不再故弄玄虚了,直接道,“那女孩在临走前,有幸拜入百花宫当弟子,她师父待这弟子极好,想尽办法救徒弟,可没能救回来。” 林兮怜不明白,“这和茶有什么关系吗,你这不是吊人胃口吗?说了那么久也没说到重点。” 苏凌默也急了,让小骗子别再拐弯抹角。 谢岚颜当即揭开真相,“后来,听说那女弟子的师父因为被人重伤而在返回百花宫途中身故,也就是在这儿,说是当天雨势磅礴,她失血过多,就停在这儿不走了,女孩的父母得知后,便在这儿设了茶肆,供人饮冷暖。” 这才是故事的前后,从头至尾,都暖得烫心。 钟禹听着不胜嘘嘘,他道,“这是故事,还是真的。” 谢岚颜道,“你们不信可以问问当事人啊。”她转头看向茶肆的老板和老板娘。 大家齐刷刷的看过去,老板娘还以为这边有什么需要,她道,“这一桌的菜很快就上来了,你们且等等。” 几个人点点头道,“不急不急。” 钟禹好奇问,“猫儿,你如何知晓这个?” 谢岚颜笑笑,不作答。 其实这故事也是别人告诉她,初次听还不以为然,今天来到这儿,真的见到了这一对夫妻,他们还在这儿守着,做着最平凡的事。 寻常普通人尚且能如此,她自己又怎能惧怕这世间无常? 其实人与人最简单的也不过是你来我往的奉送,若是无了那点牵绊,就是擦肩而过互不相干。 苏灵霓眼下望着谢岚颜的目光又多了一重光,那是一种爱慕温柔的光。 苏凌默抬手按太阳穴,他想告诉妹妹,丫头啊,这假小子不是男人啊,她易容了,人家是中州赫赫有名谢家女,你可别爱上啊。 林兮怜好奇问,“师妹也是百花宫的弟子吗?” 苏灵霓点头,“不过我根骨不佳,只是个外门弟子。” 林兮怜笑笑,“都是同门,分什么内门外门啊。”话虽这样说,但是心里想,啊,原来是外门弟子啊,怪不得不认识。 几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谢岚颜不说了,忙着吃,她拿板栗剥着,不停剥,指甲都断了,也没吃上几颗,这又拿来一颗,使劲的捏着,想扔进嘴里带皮吃了,顾鸿峥伸手,将板栗拿走剥开,再递回去。 全桌人都在看着她吃,她吃得认真,仿佛面前是山珍海味,她吃得津津有味。 林兮怜问,“你牙齿不疼吗?你这么能吃吗?为什么看着你吃觉得很好吃的样子?” 她有很多疑问,但没有一个能敌太子给人家剥板栗更值得震惊? 他堂堂一国太子居然给一个小太监剥板栗,为什么??? 谢岚颜抬头看对面的三人,他们被吓傻了,石化了一般,就那样看着,谢岚颜打哈哈,“这是北齐太子殿下,苏姑娘和苏公子认得吧?” 苏凌默笑,他想,岂止认得,还打过架呢,那时是在武林大会上,当然也不是为什么大事,原是门派间的弟子一言不和就动手,这作为师兄的上去劝架,没成想话不多说也拔剑了。 而且他必须承认,北齐的太子武功不一般,听夜白岑说,他凭冷若冰雪偷走了谢家女的心。 说起来夜白岑和笑珑寰和苏凌默是同一代人,他们闯荡江湖的时候,顾鸿峥和谢岚颜还在宗门里苦苦修行,二人犹不知江湖里的人心险恶。 如此说来,曾经的江湖先属于苏凌默这帮人,只如今他被迫退出战线,可能是新一辈太猛,他们前仆后继跟上,一脚就把前人踩在沙滩上,作前辈的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晚辈这么着急。 谢岚颜拿走了师兄给剥开的板栗,拿了第一颗,再拿第二颗,钟禹都看不下去了,他想拿一颗,顾鸿峥不剥了,而谢岚颜拿起筷子夹花生,她真的很能吃。 钟禹问,“你很饿吗,我没饿着你吧?” “我很饿,走了那么远的路,我吃得再饱也饿。”说时狼吞虎咽吃起来,都不知道她吃去了哪里,整个人瘦得像根竹竿。 茶肆的老板娘送上热气腾腾的馒头,还有一碟新鲜切丝的菜肴,以及一碗木耳炒肉,这是谢岚颜刚刚跑过去交代老板娘准备。 看到自己想要的美味端上来,她拿了馒头切开,再把切丝的菜和木耳炒肉塞进馒头缝里,而后递给钟禹,“给,不要说我薄待你。” 钟禹不客气的拿走,他知道谢家女厨艺高超,在凌霄门的时候她经常做好吃的,作为太子的护卫,他常常能大饱口福。 谢岚颜给几个人都送了馒头,林兮怜看着那菜丝,好像是生的,她问,“能吃吗?” 谢岚颜让人试试,菜丝是凉菜,有莴笋,胡萝卜,豆芽等,她准备最后一个,给自己,要咬的时候才记得漏掉一个人,她的师兄没有,馒头不够啊,林兮怜和苏灵霓各一个;钟禹和苏凌默各一个,还有自己一个,总共五个,师兄没有。 她看看手里的美味,再看看被遗忘的师兄,想了想舍出去,“殿下请。” “我不吃。”顾鸿峥嫌弃了,他拿起茶水灌了自己一杯。 “你真的不吃吗,不吃我吃了。”说着送进嘴里,咬一口,觉得好吃。 顾鸿峥听着她的话,凤眼微眯。 记忆中,好像也有过这样相同的话。 她那时说,师兄真的不吃吗,那我吃了,然后她张嘴咬,而他低头,一不小心咬到她的小指头,两个人脑袋撞在一起,傻丫头笑出来道,“师兄口是心非呢。” 顾鸿峥听着便继续口是心非,再咬一口,他拿着小丫头的小指头,想咬一口她手上的美食,而谢岚颜缩回手,她道,“不行,这最后一口是我的,师兄不许抢。” 然后顾鸿峥不抢了,只抱紧怀里的人道,“你吃那么多,都浪费了,也不见长得白白胖胖的……”说时还绕了绕她细腰,把人挠得全身痒痒,谢岚颜被挠得止不住笑,她边笑边讨饶,师兄我错了,我错了,最后一口也给你,本来说是做顿美食给你,但我嘴馋。 可顾鸿峥不吃,反而盯着玲珑剔透的小师妹亲一口。 第119章 喝醉的猫 谢岚颜举起油腻腻的爪子威胁,“师兄你怕吗,这是虎爪狼牙。”她举着双手挥舞,想把手沾在师兄的衣服上,顾鸿峥瞧着她,蓦然将人打横抱起送去河边,他说我把你扔下去了好不好,谁让你那么调皮? 谢岚颜吓得哇哇乱叫,她道,“不不不,那我洗手,我洗手,别扔。” 顾鸿峥笑着抱住她旋转,他道,“还敢不敢胡闹?” “不敢了。” “真的。” “假的。” “再说一遍。” “师兄欺负我。” 顾鸿峥抵着她的小额头说,我哪敢啊。 他背起小师妹下山了,她靠在他背后,睡得迷迷糊糊的,竟然还不忘念叨说,“师兄你欺负我。” 他真喜欢那声音,软软的,嘀咕着,那是专属于赖皮的小师妹的声音。 如今看着眼前的人,他伸手擦了擦嘴角边的油渍。 谢岚颜顿住,她转头看。 桌前的几个人,也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尤其是林兮怜,看着越发不对劲,已经忍不住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她怀疑太子断袖。 “嗝!”谢岚颜打嗝,突然地一声响,打破了沉寂。 她实在控制不住又嗝了两声,顾鸿峥把茶水递过去。 谢岚颜喝了两杯,仍不见好转。 她不得不起身去打一壶酒,多喝了两口,想把嗝声压下去。 坐在桌边的三个人目送着少年离去,再回头看着冷峻出尘的北齐太子。 顾鸿峥也起身,他走过去,向老板娘拿了一个酒葫芦,装了一葫芦的茶水,那并不是酒,而是茶水,当把葫芦交给钟禹,他走了,转身去牵了马,他踏上去往百花宫的路。 苏灵霓陪同打嗝的人,担心问,“玖颜,你要不要紧?” 谢岚颜含着一口酒在嘴里摇头,等了很久,咽下去,看到另一边的苏凌默,他在警告,不要害我妹。 谢岚颜笑不露齿,随口问,“苏妹妹可有意中人?” 苏凌默眼皮猛跳,想问谢岚颜你要干嘛? 苏灵霓一脸不好意思,她摇摇头,居然充满期待的望着眼前人,谢岚颜道,“不急,会找到的,像我,不也找到了吗,他在等我回去呢。” 苏凌默:“……”他想,谢岚颜,算你狠。 苏灵霓愣了一下,她说,是嘛?忽然间就没了笑容,她逃似的跑了,急急忙忙追上走在前的三人。 苏凌默站在原地,他道,“谢岚颜,你真是害人不浅。” 谢岚颜不承认,“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招她惹她。” “那你就不能做个人?” “苏大哥你什么意思啊,我穿什么是我的自由。” “你这样就是骗子。”苏凌默说完走了,他赶去安慰妹妹。 钟禹跑回来问,“猫儿,你做什么呢?没见到主子已经走远了吗?” 谢岚颜回过神,她作出请的姿势,意思是,你先走,我跟上。 钟禹不走,他落下来道,“给,酒不能喝太多,小心醉了,我可没力气杠着你。” 谢岚颜诧愕,她刚才打饱嗝,多喝了两口酒,就觉得那味道得心,一时也没想到要拿茶水代替。 而师兄刚才去装茶水了,酒葫芦是他准备的。 钟禹递出去,让人拿着,还恬不知耻道,“我准备的,快谢谢我。” “哦。”谢岚颜回了一声,拿过酒葫芦,喝了一口,然后跟着钟护卫一起走。 钟禹跟问,“猫儿,你来北齐做什么?” 谢岚颜笑眯眯回答,“买马。” 钟禹一脸不信,就想你何不说想买你师兄,黑马白马,你们一路上秀了多少,当我钟某是白痴呢? 谢岚颜拧开盖子,喝了两口茶,好像有点上头了,茶肆的酒水真浓,又醇厚又香浓,该是陈了好多年,她也没喝多少,眼下有点晕了,钟禹扶着人问,“你行不行啊,酒量这么差吗?” 谢岚颜很是无辜,“是那酒太好喝了,回头买上一坛拿回去给连衡师兄,他这个酒仙一定叹,此酒只应天上有。” 钟禹笑起来了,“嗯哼,你说什么呢,你不是一只猫而已吗,什么连衡师兄?” 谢岚颜掩住嘴巴,她好像说了不该说,看着狡黠的护卫,他在笑,一脸有本事你继续装啊,我看你能装多久,谢岚颜,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上独有玉兰的清香,你说过的,玉兰香混合着梨花香,那是最独特的香味。 梨花树是忠候府的神树,都说花开如海,那树活了多少年外人不知,总之可预示忠候府兴衰。 而谢家女自小喜欢玉兰花,她气质如兰,冰肌玉骨,一身的如仙如玉大概也是这么养出来,那可不是谁人都能拥有的仙姿玉色。 谢岚颜不想说了,她只想睡觉,她喝醉了会犯困,她这样子乖得很,不吵不闹的,像个蔫了气的小孩。 钟禹好笑起来,他扶着人起来,让她继续走,“很快就到百花宫了,再坚持走几步路,我们到那儿再休息。” 谢岚颜强撑着走几步,她视线迷蒙的望着远处的几个人,那如玉如琢如圭如璧的身影,好像在和谁成双成对。 钟禹眯着眼问,“是不是觉得殿下和林小姐很般配?” 谢岚颜转头看一眼旁边的人答:“是啊,很般配。” 钟禹:“……”他觉得又做错了,努力的扶着喝醉的人,问她你行不行,不行也不能倒啊,我可不敢抱你,殿下会把我五马分尸的。 谢岚颜真的醉了,没力气,想睡觉,她抱着树不想走了,让人不要打扰。 钟禹扶额,他拿着手中的酒葫芦想,难道里边装的是酒? 谢岚颜困倦的抱着树木睡觉,她不想走了,真的不想走了。 钟禹想把人扒拉出来,可她抱着一棵树很紧,不想撒手,还踢了一脚,钟禹躲开,他道,“别呀,这是大马路上,虽然百花宫没有美男,但有美女啊,猫儿,你这样有损形象啊。” 谢岚颜听不进去,她把树当成了可靠的人,只想抱着它睡觉。 钟禹束手无策,正想喊太子殿下,可从天而降的绍明术和绍明雨走过来,一人欢喜道,“猫儿,你也来百花宫看比赛吗?” 钟禹站在谢岚颜面前挡住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绍明雨道,“我来找我娘啊,我娘是百花宫弟子。” 钟禹才想起人家母亲是千面妖,老一辈的江湖女侠啊。 谢岚颜可不管周遭情况,她继续睡,绍明术绕过去问,“猫儿你怎么了?” 绍明雨道,“她一看就是喝醉了,耳朵那么红,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钟禹翻白眼,就想你瞎了再给看看,确定能看得出来吗? 绍明术想帮忙,钟禹让人住手,他指了指走回来的殿下,他竟然返回来了,那风华俊赏的身影笼罩过来,绍明雨看着又犯花痴,她傻愣的站着,顾鸿峥无视她人,默然拿下抱着树木的手,让人松开。 谢岚颜转头看一眼,她好像喊了一声师兄,顾鸿峥嗯一声,他把人抱在怀里,就这样抱着她走。 第120章 雨打清梦 夜晚时分,谢岚颜迷迷糊糊转醒。 酒醉后醒来,脑袋上好像沉着千斤重的大石。 她拍了拍额头,睁开眼,望着帐顶。 这是个陌生的房间,白色素雅的蚊帐,房间内的灯光昏暗,只屏风外有明黄柔和的光照耀进来。 她猛然坐起来,看了看四周,还以为是在哪家客栈,想到那条蛇,她打起寒颤,想滚下床了,外边坐着的顾鸿峥翻开下一书页道,“现在是在百花宫里。” 谢岚颜瞬间软下去,她倒回床上,继续睡,脑袋沉得厉害,那酒真烈,回头一定给连衡师兄捎回去。 顾鸿峥放下书,他拿茶水倒了杯茶,之后起身送过去。 谢岚颜转头看,看着白衣仙华的师兄,他坐在旁边,把茶水递来。 谢岚颜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接了茶水喝一口润润嗓子道,“多谢……公子。” 本来想说,谢谢师兄,但张嘴改口,变成了疏离单薄的公子称呼。 顾鸿峥听着没什么表情,伸手拿过空空的茶盏,他将之放置在旁边的小桌子上,而后起身去点亮卧室内的几盏灯,房间内忽然变得明亮如昼。 谢岚颜起身下床,四处看了看极具古典雅意的房间,房间很大,应该是大长老级别的人入住。 钟禹从外面走进来,他探了探脑袋问,“猫儿,你醒了。” 谢岚颜啊了一声,她走到桌前,钟禹送了好吃的过来,他道,“专门给你整来的夜宵。” 谢岚颜笑得明媚,她搓搓手,开始囫囵吞枣饿狼扑食。 钟禹坐下道,“百花宫到处是美女,走到哪儿都是,真是名副其实。” 谢岚颜塞了满嘴食物含糊不清道,“什么叫百花宫?那就是百花艳丽,姹紫千红,多姿多彩。” “就你知道,我之前见你耍了几道百花宫的招术,是偷学的吗?” “不是,我娘和百花宫的三长老认识,我小时候学过。” “怪不得。”钟禹总算明白了,这骗子懂得很多门派的武功,敢情都是借了父母的光。 顾鸿峥去换了一件外衣,穿上一件单薄的外罩,他坐下桌边,跟着一起吃夜宵。 谢岚颜道,“这是谁的房间啊?” 钟禹代主子回答,“这儿是太子的母后曾经住过的房间,百花宫的五长老就是太子的母后的师父。” 谢岚颜恍然大悟,怪不得能有这么好的优待,师兄是北齐国太子,他母后是百花宫曾经最出色的女弟子,能得如此招待,也属正常。 谢岚颜夹了一把菜,本来是想送到自己碗里,但不知道为什么夹给了旁边的人。 钟禹看着,心想,你们可真能装,行吧,继续装呗,两个脾气执拗的人。 谢岚颜看一眼冷漠无表情的师兄,发现他什么反应都没有,伸手再夹一把菜给钟禹,钟禹吓得握不住手上的酒杯,他想,你别害我,没闻到酸味吗? 谢岚颜呲牙咧嘴笑,继续吃,钟禹根本不敢动那把夹来的菜,他喝了几杯酒跑了,说是去守夜。 谢岚颜也不挽留可怜的护卫了,待吃饱喝足,她在房间里乱窜,抬头仰望着挂在墙上的壁画,大多是植物飞禽,画得栩栩如生,虽不是传世佳作,但意境深远,景物生动。 转头见到远处放置着几块蒲团,当即走过去上座,她盘腿打坐,感觉还不赖,这位置得天独厚,正对着窗口,若窗子开着,就能看到外头的云烟缱缱,青山起伏,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她忽然想念在凌霄门的日子了,那儿也是人间仙境,开窗就能见到山清水秀,胜景如画。 眼下是晚上,外头不见山青水碧,只有山头的轮廓,起伏连绵。 她移了蒲团过去,靠着窗,看着窗外黑沉沉的风光,这几天时不时下雨,外头又在落雨了,滴滴答答的雨声,一声一声打在树叶上,声音格外好听。 她探头看了看,通过微弱的烛光照映,可以看到底下的芭蕉叶,无端端应了李商隐那首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谢岚颜枕在蒲团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很有节奏的打着声响,她酣然入梦,梦里见到两位师姐问,“小师妹啊,何时归来呀?” 谢岚颜蹙了下眉道,“我不知。” 她觉得这条路好漫长啊,长长的路一直延伸下去,她看不到尽头,仿佛会这样一直走下去,她没有回头路。 她一个人走在路上,形单影只,寂寂无声,转头望着来时路,后头没有人,所有喧哗热闹都消失无声,如今只余她一个人,莫名的有些心慌。 她想找熟人,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可以,为什么只有自己呢? 难道她的前路去向就只有这个结局吗? 她越想越慌张,慌得眉头蹙紧了,小手忍不住握起来。 顾鸿峥回来就看到不安分的猫竟然坐在窗前睡着了,这窗子落地,可席地而睡,她现在便是直接蜷在那儿了。 想必是困了,或者是累了。 顾鸿峥放轻了脚步走过去,他坐下她旁边,依靠着窗边,把人扶起来,让她枕在腰上。 见她眉头皱紧,默然无声的伸手抹了抹,谢岚颜还是惊了一下醒神,睁开眼看到师兄,她空落落的心顿时有了些许充实感,那是看到这个人会不由自主的放下心来,她不再担惊受怕。 顾鸿峥拇指触及着师妹的额头,还在不自觉的轻轻摩挲着,只是他的人靠着窗边已经睡着了。 谢岚颜抬头看着入睡的师兄,她不敢乱动,只能沉默的望着,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俊挺玉质的脸上,被远处投映来的烛光镀了一层光华,光华柔和着那冷峻寒绝的眉目,落了温柔暖意十分。 谢岚颜微微转身,靠着温暖的人继续枕睡着,她小爪子环过他腰,就这样闭上眼入睡。 顾鸿峥在她睡着后,却睁开了眼,低头看着好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 记得以前在师门,她最喜欢去璟兰殿,就在落地罩前,听着窗外的风声雨声,席地而睡,他偶尔在旁看书,经常扶着她到怀里,让她靠着,如是那般,他背靠着窗门,而她枕在他身上,沉入梦中。 第121章 百花宫主 他每次等人醒来都会问,“梦见了什么?饿不饿?” 或者说,贪睡鬼,该起床了,你又偷懒了。 她这时候总会伸着懒腰,师兄师兄的叫着,她就那么喜欢喊着他,而他总是温柔的答应,她喊一次,他就应一声,不厌其烦,耐心十足。 感觉那往事过去很久了,久到好像是上一世的事? 然而细细的回想着,又觉得伸手可及,就在眼前,她在他能看见的地方。 他微微抬手,就能触碰到她的容颜。 当轻轻地顺着她柔软的青丝,忽闻窗外起风了,一缕一缕的冷风习习吹拂而过,带着细密密的雨丝进来,有的落在他手上,有的飞到了他眉眼上,很是清凉。 他闭上眼感受着微风,风里有雨水的味道,很清冷。 他拿过盖在她身上的衣,收之置一旁,而后将人抱起,他把她送去睡塌上。 百花宫的清晨,有点凉。 下了一夜的雨,早晨旭日东升,照耀四方,那日光很暖,暖得柔和明媚。 谢岚颜醒来,看到明亮的光落在窗台上,她起身下床,赤着脚走到窗口,山色空蒙,青山茫茫,底下的芭蕉,在一夜雨的洗礼下变得光亮如新,看着它们的样子,心情莫名变得清朗如洗。 她卷起手指遮在眼睛上,望着远山连绵笑了。 今天听说百花宫有比赛,她吃着送上来的早食,问钟禹,公子呢? 钟禹道,“太子去找他的师尊了。” 谢岚颜也不好去追踪着,她想去找三长老燕清师父,她是母亲的故人,听母亲说他们年少时一起走过潇潇江湖,见过风波如岚。 走出了居住的宫殿,路过比赛现场,好多人聚集在那儿,很是热闹。 百花宫的比赛也就是弟子与弟子间的切磋而已,第一第二名的奖品:要么是武器,要么是不易得的护肤良药。 百花宫的女弟子除了练剑习武,她们还擅长裁制如仙如韵的衣裳;或是研制各种举世独有的专治跌打损伤的药物;还有女孩子用的各种。 百花宫产出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而且就算不用于买卖,也不是谁人都能通过比赛赢得。 谢岚颜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儿,她转身去找三长老。 听说是在闭关,她也不是非见不可,就是想去看看,见不到不要紧。 苏凌默追上来问,“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谢岚颜回,“我要去找三长老。” “噢,你认识前辈?” “她是我娘的朋友。” “哦,难怪大家都说谢家女走遍天下都不怕。” “你想说什么?” “背靠家世的人就是了不起。” “说话这么不客气,我若打你一顿,我赢了,也可走遍天下都不怕,你信吗?” “我说谢岚颜,你臭脾气怎么和夜白岑一样?”苏凌默忍不住道。 谢岚颜挑眉,还真就这么回事,她臭脾气都是跟夜白岑学的。 苏凌默陪同着谢大小姐四处乱逛,悄然间,后边有个人出现,他问,“两位,打哪儿来,为何四处乱走。” 谢岚颜和苏凌默回头看,他们有点做贼心虚的样子,当看清从天而降的人,两人齐齐翻白眼。 来人是位清秀俊逸的公子,在这百花宫中,他可是这里的第一美男,因为这百花宫就他一个男人。 谢岚颜眼睛亮起,她玩味的表情,明显是想拿这个百花宫的宫主开涮。 没错,这就是百花宫的现任宫主百里长影,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百花宫的宫主,并非是靠第一男的身份,也不是长得清俊这个颜值极高相貌极好的因素,而是靠武功。 凡事论断靠实力说话,这条件无论走到哪里都适用,尤其是在宗门派别里,要是没点长处,还真难以服众。 苏凌默站在谢小姐的身边问,“百里长影,你在这儿啊,我怎么听说你下山被打死了?” 百里长影:“……” 他打开折扇遮面,差点就来一道兰花指说讨厌了。 谢岚颜都忍不住想象起来。 当然百里长影不具备这么阴柔的性子,他开了折扇,又收了折扇,而后走来道,“你一个人大男人来找我做什么?要是美女,我可能会考虑考虑。”说时向谢岚颜瞥去一眼。 谢岚颜抱拳,“幸会啊,百闻不如一见啊。” 百里长影看起来不正经,但是打架起来很正经,武功没得说,出手迅如雷电,偶尔耍奸计滑,他还理所当然。 怎么说也是个翩翩佳公子,真男人,他行为举止没什么反常,就是长得清秀了点而已,放在一群女人堆里,很多人都怀疑他是女的,但他真的是男的,听说夜白岑看过他光着的样子,身材还是不错的,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在他身上可以诠释得完美无缺。 谢岚颜打量人家上下,忍不住问,“你真的有肉吗?” 苏凌默一个站不稳,他倒在了一堆花草中道,“世间无奇不有。” 谢岚颜是真的遗传了夜白岑某些特性,能损人的绝对是往死里整。 百里长影给抱拳,“还真不愧是夜白岑教出来的人。”他举起扇子敲打没大没小的人,其实他大不了她几岁,谢岚颜今年十八岁,百里公子也就二十有四,半老不死的男人,清心寡欲很多年了,也没见他看上哪家姑娘,曾经还被人误以为和夜白岑一起断袖呢,为了此事他和夜白岑相距甚远好几年,就为力证清白。 用夜白岑的话说,百花宫现任宫主就是个女的,他长得漂亮俊秀,真真是美女堆里的仙人,气质脱俗,装得一手好风雅。 而百里长影评论夜白岑,那就不是个男人,是个妖,夜白岑害人不浅。 谢岚颜陪同两位前辈公子去风雅亭就坐,这儿景色不错,景色如画,诗意十足,很是赏心悦目。 百里长影给倒茶,他坐在桌边,苏凌默也坐在桌边,只谢岚颜倚在美人靠里道,“你们两个这样子,真让人怀疑。” 苏凌默喷出喝进去的酒,百里长影把一杯茶掷过去,“谢家女,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他希望她闭嘴! 然而谢岚颜想说! 她道,“我陪你们聊天啊。” 说时举手接住飞来的茶水,她问,,“百里长影,你整天呆在山门中闷不闷啊,不要怪我多嘴,这话是夜白岑让我问。” 百里长影瞥一眼回答,“不闷。” 第122章 为了拿药 说到夜白岑,他的能耐是精通江湖大小事,哪个门派发生了什么狗血之事他都知道,尤其是百花宫现任宫主的各种鸡毛蒜皮小事,且说他这个宫主之位,还是夜白岑出了馊主意才帮忙争取到。 但要聊起夜白岑,苏凌默和百里长影万分不愿意提起,他们对姓夜的恨如滔滔江水。 谢岚颜让他们讲讲呗,“反正人家不在这儿,你们也不会少根毛发。” 百里长影不想说,他道,“告知你我没好处!” 苏凌默也不想说,他道,“凭什么告诉你?” 谢岚颜笑了,“你们就算不说我也知。”说出拿出贝壳,这东西可是夜白岑送的,当问夜妖孽,“听说你被一个复姓百里的和一个姓苏的打了,是吗?” 那边的夜白岑道,“反过来是真,不信你自己问。” 百里长影和苏凌默扶额,前者岔开话题,“谢家女来百花宫做什么,我知道顾鸿峥来的目的,但不知道你的?” 谢岚颜随口胡诌,“我来看望燕清长老啊。” “扯把你,说得冠冕堂皇,自己信吗?” 谢岚颜也不辩解,反问,“可否买一瓶‘初颜在’?” 百里长影回绝,“不能,没有,无门。” “百花宫亲自生产‘初颜在’,怎会没有?” “卖完了。” “百里长影,算我欠你人情行不行,你日后若有求,我定当全力以赴。” 百里长影无动于衷,他就是不想给。 谢岚颜循循善诱,“夜白岑说你们百里家以后肯定会求我,尤其是百里清宁,你想清楚……” 百里长影听到妹妹的名字,不得不犹豫一下,话说夜白岑这嘴,真的是开过光的,说过什么好像后来都发生了,他就像是预言家,那人去过离恨天,学过些东西,懂得比常人多些,他说百里清宁以后对谢家女有求,想来不是平白乱说,要知道中州谢家女和东楚百里清宁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而夜白岑为什么把两个人牵扯在一起?此中必有内情。 这么想着,他重新考虑考虑问,“谢岚颜,你是为了夜白岑还是顾鸿峥?一个青梅竹马,一个同门师兄,你心里装着谁?” 谢岚颜转头看别处,随口回答,“我谁也不装,活得逍遥自在不好吗,为什么要担个人受罪。” “说得跟真似的,心里这样想吗?” “肯定是这样想的。”谢岚颜口是心非,就想,师兄应该能取药吧? 顾鸿峥在和百花宫的前任宫主谈事,他想买‘初颜在’,前宫主道,“此事需问现任宫主长影。” 顾鸿峥去找百里长影,然而对方不见客。 顾鸿峥决定去禁地,他知道如何把人引出来。 百里长影躲在暗处,看着擅闯闯禁地的北齐太子,他走出来问,“凌霄门的天璇院大弟子在我百花宫四处乱走,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顾鸿峥反问,“宫主不是很忙吗?” 百里长影狡辩,“我是忙,忙着看比赛。” “那我也不便多说,此次来是为买一瓶‘初颜在’。” 百里长影笑,“百花宫是有你想要的,但不想给你。” “银子也买不到吗?” “我百花宫不缺钱。” “那么,只能用一把剑解决了。” 顾鸿峥很干脆,他不想说废话。 前宫主说现任宫主掌管所有奇珍异宝,这是他的权利,前任宫主已经无权再做任何决定,此中自然也是涉及到交接问题,前宫主并不想让一个男子来接管百花宫,但是百里长影的师父武功高强,她说了算,徒弟接管百花宫,众望所归,总之这地方也不是个清净地,当然这是他们家事,顾鸿峥不想管。 可为了拿初颜在,他不介意动手。 很多东西,依靠银子买不到,但可以凭武力解决,他擅长此道,当然是要竭尽全力发挥所长。 百里长影也存着私心,要他为谢岚颜甘愿拱手送出仅有的一瓶初颜在不可能,对方说的百里青柠有求,那是未知数,谁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而眼前是确确实实的难题,既然北齐太子势在必得,那就看他有没有本事。 正好百花宫也想试试凌霄门大弟子的武功,看看是否如江湖传言那样:所向无敌。 百里长影道,“如果你赢了,我把‘初颜在’奉上。” “那请百里宫主说话算话。” 两个男人在深更半夜里大打出手。 百花宫的禁地广场上,刀光剑影,四处流转,本是黑沉沉的天,因为剑光相交,带出了烈烈风声,还有交错纵横光芒四射的剑影。 百花宫里的其他人,大多都入睡了,白天忙着比赛,入夜十分都赶着休息了。 但不知道是谁人去传了禁地有大事发生,然后很多人都被惊动了,她们纷纷起来,急急忙忙跑过来观战。 谢岚颜站在不远处观看,她忍不住扶额想,你们是真是厉害,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打架,是存心搅合比赛还是故意闹事的? 苏凌默站在谢岚颜身边,他问,“你觉得谁更胜一筹。” 谢岚颜想也不想的回答,“当然是我师兄。” 她偏心明显,肯定是站在师兄这一边。 苏凌默呵呵了两声,转头看到妹妹,丫头还在偷偷关注着谢家女呢? 唉,骗子的可怕之处就在此,骗人感情,还事不关己。 谢岚颜没心思留意其她人,她抬头望着飞在半空里纠缠不休的两道身影。 二人相持不下啊。 正进入胶灼状态,似乎都不想拖泥带水,再次举剑相对,倾尽全力,竟然都是擅长什么来什么,底下的人看着一片眼花缭乱。 谢岚颜抬头仰望着,她必须承认,百里长影还真的有点厉害,他功法是有些柔和,但柔中带刚。 这对峙与凌霄门天璇院的大弟子来说,刚好是冰与火的交锋。 最后: 顾鸿峥随手起一招九天揽月; 百花长影则顺一道移花接木。 两人起始攻守相当,转瞬又变成此守彼攻。 站在外围观望的苏凌默脸上渐渐现出讶异之色,他没想到顾鸿峥的武功进展如此神速。 那天光云影,听说是凌霄门掌门才会的招式,需要八重心法。 而凌霄门内功心法只有九层,最强的也只能练到第七层,第八层是掌门级别。 而顾鸿峥练至了第八重。 他是个人吗? 第123章 相信颜儿 谢岚颜也觉得讶异,她才知道师兄的武功已至臻至境到这般地步。 他的领悟总是快于常人,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只是想起了过去的事。 似乎总追不上他的脚步,不管怎么跑,总会慢一步,迟一步,落后一点。 莫名的想起在凌霄门的日子,她曾经独自坐在七星宫屋顶上,以为自己可以在这个地方撑起一片天地,能守得一席不败之地。 然而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好天真。 那时候师兄还道,“我相信颜儿可以。” 她问,“那我会比师兄强吗?” 他笑着给摸摸头,“如果你想赢师兄,师兄随时都能输给你。” 她撇撇嘴很是不满,“那是让,不是赢。” 顾鸿峥道,“可在我这里,师妹有无数个赢我的办法。” 谢岚颜问是什么? 顾鸿峥指着星辰,指着月光,指着天地风华,“这些都是你赢我的光。” 谢岚颜听不懂,她也不追根究底,只是转头靠着他,陪同他遥望着如七星散落的七分院。 凌霄门的七分院,根据北斗七星分布: 其中首为天枢、其次天璇、再三天玑、第四天权、第五玉衡、第六开阳、最后才是瑶光。 瑶光院落在最后边,靠在凌霄门最偏远的地方,听师父讲,往瑶光院最深处走,那里是一片密林,从未有人踏足,据说进去的人都死了。 谢岚颜曾问,“师兄,你说七星宫即是凌霄门中位于最高位置的宫殿,如果说凌霄殿是门中主宫,那么七星宫是不是第二大主殿?” 顾鸿峥点头,“是,也可以这样说。” 当然并没多大意义。 凌霄殿平日冷清些,只在七位长老聚集的时候才热闹些。 而七星宫广场上每天都能见到七位长老轮流出来讲道,偶尔还能见到掌门现身。 当然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谢岚颜自打拜师入门,她从未见过掌门,哪怕是重要节日他也不见现身。 门中大小事务通常都是由天枢院的大长老来解决,而且谢岚颜特别喜欢听大长老讲道。 老人家资历最深,他年纪大,脾气却是最亲切和蔼。 谢岚颜很喜欢听老人讲道,一是他讲的好,谢岚颜很容易听得明白,就算有不明白,她也能大胆问清楚。 记得有次早坐结束,弟子们都回去了,谢岚颜留在最后,找了一个最前的位子坐下,她盘腿坐好,大长老问,“瑶光院长弟子可有惑?” 谢岚颜点头,她问,“大师伯,人人都说瑶光落凤尾,珠玉犹在前,这话是何意?” 大长老反问,“何处是凤尾,何处见珠玉?” 谢岚颜举手遥指散落如七星的院落,凌霄门上有七院,各分在不同方位,按照东方七宿阵,首在角,中指亢,接着是氐、房、心、尾,最后箕落尾。 瑶光院的确落在最偏远地方,像是被遗弃的院落,谢岚颜想着是不是师父受于位置所限才一直门院冷落,他不能顺利的收到更多的得意门生? 那时顾鸿峥悄然坐下旁边,他道,“大长老见谅,是颜儿不懂事了。” 谢岚颜闷嘴对着师兄表示,我没有胡说,事实如此。 顾鸿峥轻声道,“凌霄门上下齐心,如何像你所说。” 谢岚颜抿了抿嘴不敢反驳师兄。 大长老道,“门中七院,各取长短,不分先后。” 谢岚颜道,“大长老,弟子知错。” 大长老道,“凌霄门内功心法九层,小颜练至第几层?” 谢岚颜沉思一会儿答,“混沌初开,起步凌渊。” 大长老点点头,“你可知混沌有起始,隔岸在观火?” 谢岚颜若有所悟,“师兄与讲,道起始混沌,初浅闭观,起步凌渊,此乃进入凌霄门所必须参悟的道法,而要进入凌霄门,必要过临门一关,只是为何又叫旁侧临门,是指外门之意吗?” 大长老摇摇头,“其实入门修行,不分高低。” “那为何还要分内外之门?” 大长老指着远方的连绵山脉峰峦起伏,“是因世有人,人从众,众来如山,山有一座,人者众多,山峰一处,仅容寥寥。” 谢岚颜抓耳挠腮,她看向相伴在侧的师兄。 顾鸿峥道,“师妹可是听不懂?” 谢岚颜扭捏的应一声,她自诩聪明过人,这会儿被难住,觉得面子不保。 顾鸿峥道,“意思是山门中那么多人,势必要妥当安置,而那么多弟子,若放任自流,不求上进,那宗门如何立足于瀚海,而分内外之门,特许求进者坚持跋涉,他们可不停逆流而上,而难求进者暂且停留,不得逼迫自己,凡事量力而行。” 谢岚颜若有所悟,她道,“大长老,入道者,可算上仙?” 大长老道,“未至境界,还是人间,犹见红尘。” 谢岚颜疑惑,都已顿悟道法至上,为何不能成仙? 顾鸿峥道,“仙人凡人如何,终归不过一人。” 大长老听了这话,点头又摇头,他道,“人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两个人,或者三个人。” 谢岚颜被难住,她一时想不通这话里的话。 大长老让弟子回去好好想想,或者再用些年月,便自然而然明了,他道,“凡事不急,这急而乱心,如果心乱了,很多事就不能看清了。” 顾鸿峥和师妹依礼向长辈拜别。 谢岚颜道,“师兄,凌霄门最后三层内功心法分别是什么?” 顾鸿峥牵着师妹的手,他想了想回答:悟境、参透、洞明,其中要按照掌门的四字合意,即是上乘悟境,四合参透,乾坤洞明,而能达到第九层的上乘悟境,便是不食人间五谷之身。 谢岚颜听得昏昏欲睡,她走路都能睡着,顾鸿峥将人抱起送回瑶光院,待人睡一觉醒来,他放下手中书问,“下午不练剑,想不想去玩?” 谢岚颜擦着惺忪的睡眼,起身赖在师兄身上,“若是去爬山,当走一遭,若去南园便罢了。” 顾鸿峥笑,“想去哪儿?” 谢岚颜来了精神,“落天瀑布,那儿景致秀绝,可赏心悦目,有助于悟道进益。” 顾鸿峥笑出来,“你是想去看看那受伤的鹤是否?” “嗯。” “可是它已经离开了,回故里了。” 第124章 我有师兄 “那师兄故里在何处呢?” “在北齐。” “师兄会走吗?” “我不知。” 两人上山采药,采满一背篓,谢岚颜拿去门院中的药材观卖了换银子,顾鸿峥把银子交给师妹,“师兄月例足够。” 谢岚颜把银子塞回来,“我也不缺,我家银子多。” “真的麽,有多少?” 谢岚颜想了一下,表示不知,其实将军府的人勇猛威武,他们身上银子不的多,她想想这好像是自己的误解,所以又把银子拿回来道,我去买书。 顾鸿峥没办法,让不懂花银子的师妹去掏冤枉钱感觉实属无奈,等她抱回一摞书,无奈可,“书楼里都有这些书,师妹何故还要买回来。” 谢岚颜举起手中的道德经,“那借回来的不是我的,买回来的便是我所有,可是不一样?” 顾鸿峥无法反驳,他接过书,随着她去南园,见到叫苍雪的鹤欢快的奔跑过来,谢岚颜摸了摸苍雪脖颈安排,“你做个证,我与师兄背书,谁错了,谁落下树底跑三圈。” 顾鸿峥扶额,“师妹我未同意?” 谢岚颜可怜兮兮,“师兄不愿意麽?” 顾鸿峥,“……”他能不愿意麽? 两个白华的身影飞上树枝,二人背靠背坐在伸展着的枝杆上,树下的苍雪自顾自绕着圈奔跑,他们打开书先读起再合上书背起,顾鸿峥道,“为何要背道德经?” 谢岚颜答,“悟道。” 顾鸿峥:“……” 谢岚颜打开书读起:道冲,而用之有弗盈也。渊呵!似万物之宗。 顾鸿峥顺前取后: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谢岚颜打断师兄的话,“为何天地不仁?” 顾鸿峥道,“人心有求,天地无求。” 谢岚颜:“……” 顾鸿峥一时茫然,他并非故意让她无话可说,故,“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 “师兄,你想要长生麽?” 顾鸿峥摇头,“不想。” “为何?” 顾鸿峥回答不上来,他觉得凡生已苦,若再长生,何以相寄? 老妪正坐在不远处的一颗果树下静思,她道,“与人相聚。” 谢岚颜低头寻找奶奶的身影,她猫下身子可,“奶奶,那您呢?” 老婆子道,“我啊,有苍雪,有你们。” 谢岚颜不解,顾鸿峥却好似有所明,又不能全明,他道,“师妹呢?” 谢岚颜不假思索回答,“我有师兄啊。” 那时候她觉得她有他,可现在才明白,她其实未曾拥有他。 她追不上他的脚步,总差那么一截,而一旦落下来就无法并辔,也就不可能成双对了。 谢岚颜垂下眉眼,回忆起往事,想着现在,总会失落呢。 本来站在远处观望的绍明术绕了几个人走过来,他可,“猫儿在想什么呢?” 他刚才一直看着她,她显然没有认真观看比试。 谢岚颜回过神,摇摇头。 其实也没想什么,可能这就是告别的姿态,夜白岑说,总有些人有些事是要和你擦肩而过的,你不认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面对,等到那一天,你不面对也得面对。 他的话真让人丧气。 明明感觉是温暖的记忆,在另一个人那里,所有一切变得凉薄举无轻重。 这天,忽然就变得冷起来,是如清风夹雨时,抬头不见晴如洗,竟是雪连天。 谢岚颜吐了一声浊气,她转头看那边的比试。 比试已经进入尾声,顾鸿峥最后凭借两招剑法将百里长影打飞,一招是鸿蒙启示;一招是云开月明。 他的剑法卓然,势如破竹。 百里长影抵挡不住,他飞退开去,摸了摸被重掌一道的身子,他耍起嘴皮子:“顾鸿峥,你修为这么厉害,为什么非要回去争那勾心斗角的太子之位,直接坐上凌霄门的掌门之位不好吗。” 顾鸿峥让人不要胡言乱语,“现在你输了,把‘初颜在’交出来。” 百里长影耍无赖,“我不给呢。” “那我会让你见识更狠的。” 顾鸿峥板下剑面,让人看到了剑上的寒光,那是能要人命的锋芒。 百里长影心里一惊,这人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我说你为了一瓶‘初颜在’值得吗,有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为了讨哪个女人的欢心,非要抢夺人家财宝呢?” 百里长影在打架上赢不过,就想在嘴皮子上争两口气。 顾鸿峥不与争辩,他这次离开皇宫,经过长途跋涉,也就是为了取药,其它事不在计划之内。 百里长影从天上飘落下来,他站在一根高高的柱子上可,“我想知道你拿‘初颜在’去做什么?送人吗?送给谁啊?最近也没听说哪家姑娘容貌被毁了,或者说那人从小长得丑,要靠一瓶药救脸?” 顾鸿峥不想说,让人信守承诺,交出‘初颜在’。 百里长影从石柱上飞身下来,“老实说我确实不想给你,但为了一个人的面子,勉为其难答应。” 顾鸿峥不想可是谁,刚才比武前说了,输的人交出战利品,赢的人得到该得,事实上是他自己争取。 百里长影揶揄,“我若是耍赖,你费尽心思也白整。” “这么说百花宫主是出尔反尔之人。” “啧,真无趣,顾鸿峥,你比我还小,怎么这么老气横秋呢,那么年轻就当起苍苍老者,不累吗?” 顾鸿峥不想与人进行口角之争,那毫无意义。 百里长影觉得无趣,他扔出手里的瓶子。 顾鸿峥接住道,“多谢。” 他不想久留,底下围着一大群人,都在看着,就是看热闹而已。 当落在地面上,他走向谢岚颜站在的地方,看了对方一眼,意思是还不走? 谢岚颜挠了挠额角,她跟随回去休息。 刻日起来,本该走了,但百花宫比赛进入决赛,钟禹和谢岚颜想看。 不得已又留了一天。 然后在决赛这天,千面妖,也就是绍明术的亲娘说要为儿子招亲。 绍明术无语。 而千面妖道,“谢家女,你在吧?” “我……”谢岚颜指着自己,想可我哪儿得罪您老了? 千面妖也不管那丫头躲在哪儿,她道,“今天要么你赢了我,我每年赠送你礼物;要么我赢了你,你嫁给我儿子。” 谢岚颜想吐血;她想砍死绍明术。 绍明术惊讶不已,想说,你绝对是我亲娘。 谢岚颜想吐血身亡,忍不住夹了鼻子变了声音在角落里可,“前辈,你和谢家女的母亲同辈,还和她喝过酒,称过情义,今天这么为难她女儿,你好意思吗? 千面妖道,“正因为我与你娘有些交情,所以知道她肯定同意这门婚事。” 谢岚颜:“……”你都帮我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第125章 她是他的 谢岚颜翻白眼,就想我爹都管不了我,你确定我娘会听你的? 想得太理所当然。 千面妖等着女孩出来,谢岚颜就是不出,她出去才怪,三长老道,“你年纪也不小了。” “三长老,不带您这样,我还想潇潇洒洒走江湖呢。” “明术这孩子不错,你想走江湖,不正合他心意吗,他也喜欢到处走。” “……”谢岚颜找不到话反驳,心想绍明术我上辈子欠你的,至于这么坑我。 绍明术也觉得无辜,但是希望亲娘把媳妇给收来,他就是要靠亲娘发挥本事的儿砸。 打媳妇这种事肯定不能让自己来,那只能亲娘上。 谢岚颜若不答应接招,以后面具就买不起了,别人做的那些她不放心,千面妖做的人皮面具那是真的好,戴着舒服,那是绝对的无污染,无公害,无添加之三无产品,很是天然有保障。 谢岚颜愁,正当不知如何是好中,她的师兄站出去了,可,“我的人,什么时候要让前辈来做主了?” 谢岚颜:“……” 钟禹:“……” 千面妖:“……” 在场所有人:“…………” 全蒙了。 终于有人想起了这件事,谢家女是顾鸿峥的师妹,她是凌霄门瑶光院大弟子,而顾鸿峥是天璇院大弟子。 宗门里的弟子,有些人是很清楚这两人关系,尤其是东楚那件事发生后,谁都知道谢家女可以为顾鸿峥去死。 而现在千面妖想为儿子抢顾鸿峥的心尖人,可他同意了吗? 顾鸿峥站出去,面对长辈,等回答。 没道理别人想抢走他心肝,他还无动于衷,别人想,他手中剑不答应。 千面妖打量着晚辈,“鸿璟太子不是要江山不要美人吗?” “我要什么,前辈还无权置喙。” “倒是了,你如今是太子,我等百姓见了都要恭恭敬敬作礼。” “那前辈当如何?人之命在天,国之命在礼。君人者,隆礼尊贤而王,重法爱民而霸,好利多诈而危,权谋倾覆幽险而尽亡矣,前辈也非不知?”顾鸿峥气势夺人,分毫不让,这是怒发冲冠为红颜吗??? 千面妖哑然一息,她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那就是:隆礼重法,则国有常。 她千面妖无权去威胁一个谢岚颜,同理,她确实不可能和一国太子理论。 百花宫主百里长影赶紧出来圆场,这事要是闹起来,北齐和东楚都遭殃,这可是在百花宫,可不能发生干戈之事。 千面妖一心为儿子,也没细想其中的牵扯,现在好了,顾鸿峥居然站出来? 千面妖还想据理力争,为了儿子的婚姻大事,她很是操碎了心,而百里长影出来圆场,他拖了苏凌默的妹妹苏灵霓出来介绍,“我师妹也是不错的……”他赶着去当媒婆了。 谢岚颜没脸继续留着,先溜了,就想我要出去搅浑水,绝对是脑袋被驴夹了。 顾鸿峥看到师妹逃跑,当即也转身离开。 钟禹追上主子的步伐,想可什么,还没说,后头见一人追上来。 竟是林兮怜,她想跟太子一起走,顾鸿峥不同意。 林兮怜道,“那我送送你。” 顾鸿峥懒得搭理旁人。 林兮怜陪同走到山脚下,到了茶肆附近,听闻刀剑相交,四人当即赶过去,远远望见有几个狂徒在仗势欺人。 林兮怜气不打一处来,她拔剑去打抱不平,然而武功太差,才三两招就被甩出来了。 “唉,还差些火候。”钟禹站在旁边点评,他看着风采卓绝的太子飞身去接住被扔出来的女子,只一瞬间,肃杀变成君子如玉美人如花,他们成双成对的在半空中旋转。 钟禹:“换做我就没有这样的机会。” 谢岚颜:“……”她想可你要表达什么? 钟禹摸了摸下巴道,“是不是我衣服不够金贵,或者身高不够,还有脸不够出彩?” 谢岚颜:“……” 钟禹:“不过想想也是,太子是公认的第一美男,他是北齐第一,瀚海洲第三,跟他比还不如多吃两碗饭。” 谢岚颜忍不住可,“第一美男是谁?” 钟禹回答,“听说是夜白岑,也有说是夜白岑他哥,具体看天下美女的心情。” 此中美男排名分先后,原因有一,听说是因北齐太子性格不讨喜,就是为人太冷了,所以他的分数被扣了,而中州太子也就是夜白岑他哥,那是个风流人物,他俊美绝尘,无人可媲。还有夜白岑,长得妖艳风骚,是个人见人爱的妖孽,听说男的女的都爱他,嗯,他分数高不是没有原因,而北齐太子输了也不是没有原因,追究到底是人头不够。 钟禹说着,他抬脚踹开一个举刀砍过来的人。 那边的顾鸿峥接住了林兮怜旋转半天终于落回地面,而满脸胡茬的大个子不解风情的举刀砍过来,顾鸿峥拂开人家大刀,再侧身砍向对方后背,那人被打开,气得大喊,“兄弟们,给我上。” 钟禹赶紧上去会会小鱼小虾,他道,“殿下,传授我一下呗。” 顾鸿峥让人注意身后,钟禹急忙躲开,再横扫蜂拥而至的虾兵蟹将。 顾鸿峥站在原地,转头看那只猫,她居然在旁观。 谢岚颜认为自己没必要出手,免得打扰师兄英雄救美。 林兮怜帮钟家小公子收拾小蝼蚁,顺带回忆方才被俊美英雄接住的一刹那,他的手很热,他的手臂很牢固,胸膛很暖和,想想就脸红,尤其是近距离看他的眉目神情,控制不住想沉沦,只想醉死在这般人怀中。 林兮怜沉溺在美男梦境里出不来,然后头上落下一把刀。 钟禹大喊,“林姑娘,发什么愣,看刀啊!” 林兮怜回神,看到砍来的刀,她尖叫起来,这刀如果落下来,脸就毁了。 顾鸿峥转头看一眼,他伸手拉过做事不专心的人,再抬脚踢开提刀砍来的人,而后提醒武功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的林大小姐,让她放开抓过来的手,她抓他衣服太紧了。 钟禹:“……” 顾鸿峥看着倒在臂弯里的人,皱了皱眉,转头看那边的人。 谢岚颜又在吃东西,她吃着花生,那是才从土里拔出来的花生米,对于师兄英雄救美无比能撩人的风采夺目,她仿佛看不见一般,吃得津津有味,嘴里嚼得有声有色。 眼贼的钟禹左看右看,他看出了一些不寻常,竟可,“殿下,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多情?”是看上这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林家大小姐了吗,你没看到边上的猫吗,她被你伤了心? 第126章 就此别过 顾鸿峥推开手里的人,抬手飞起地上的刀,那刀朝着满脸胡茬的大个子飞去,眼看就要他性命,顾鸿峥微微卸力,刀子飞去打入远处的树上。 大个子看着武功高强的人举手投足竟能移山倒海,都吓坏了,他跑了,竟然一溜烟不见。 林兮怜指着灰溜溜的人大骂,“欺软怕硬,有种别跑啊。” 钟禹拿回自己的佩剑,他扶起老板可,“没事吧?” 老板千恩万谢,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打打杀杀,早已习惯,往常还有百花宫的人帮忙,但这些天百花宫忙着比赛,一时无人留意山下动静。 老板娘给几位年轻人端茶倒水,她道,“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位公子为何这般眼熟,适才想起,以前见过公子,也是这么年轻。” 顾鸿峥放下茶水可,“什么时候?” “二十多年前,刚开始以为是世上有容颜不老人,可细想又觉得那年轻公子要是有孩子,差不多也是公子这般年纪了。” 钟禹道,“那公子是谁?” 老板娘摇摇头,“未曾可过,见他来过此地多次,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他都是在黄昏的时候到来,直到那天有位姑娘来见他,她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她来见那公子之后,那人再也没有出现。” 顾鸿峥蹙眉,“前辈可听说过尘上雪这个人?” 老板娘点头,“她是百花宫的弟子,如今是北齐国的皇后。” 谢岚颜放下拿起的茶杯,“那羽如花呢?” “即是尘上雪的师妹,她们姐妹俩经常来我这儿喝茶,尤其是尘上雪,常与我言谈,那时她忧虑着要不要回家,还说在百花宫里自由,回家不自由,如果可以宁愿一辈子呆在山门中,因为是第一次和一个姑娘谈心,就陪她聊了很久,故而对她印象深刻,后来得知她成为了皇后,好像也理解了一些她话里的忧忡。” “那南宫渊,前辈听说过吗?”钟禹可。 老板娘点头,那南宫渊就是北齐南宫家的三公子,他是将门望族,据说尘上雪从小与他有姻亲,他还为尘上雪拜入百花宫,三人也曾来这茶肆喝茶,老板娘自然认得,她还看出羽如花喜欢南宫渊。 林兮怜忍不住插嘴,“这是一个三角爱情吗,三个她他她,最后的结局是南宫渊师兄不知所踪,尘上雪师姐当了皇后,羽如花师姐成了东楚国的丞相夫人,结局如尘埃落定。” 谢岚颜转头看水里的鱼,想到那句话,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后人去看前人路,都以为是他们圆满了,无人关心过程。 她忽然就想到了这么句话,凡事有结局,只要开始,就会结束。 只是早晚而已。 顾鸿峥起身离开茶肆,林兮怜送了一程又一程,她真的想跟随下去。 然而顾鸿峥劝人回去,他不喜欢带麻烦在身边,他只想要一个麻烦而已。 远处,钟禹和谢岚颜一起走,二人遥遥领先,走了很远。 钟禹道,“你到现在还不想说吗?” 谢岚颜笑可,“什么?” “谢岚颜!”钟禹直呼人家姓名,他想说,殿下早就认出你了,他与你走过长长的路,他是不是曾说过,哪怕你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以前不轻易认出是因为彼此没有相处过,可后来在一起经历风风雨雨,他怎能不知? 谢岚颜转头看那边的一对璧人,她道,“钟禹,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钟禹摇头。 谢岚颜笑笑,她不说了,就想,我在未来北齐之前,一直担心师兄孤身一人,怕没有人陪他,他独来独往惯了,形单影只,孑然一身,每次想到他这样我都不安。 以前在宗门,他还有连师兄和韩师兄一起,他们三个人走过江湖,不觉得孤单,后来我拜入瑶光院,成为他的师妹,他再不是一个人。 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人生就此长久,可现在才明白,那是因为我们没长大。 十几岁的孩子,别人家这个时候都成家立业了,而他们这些拜入宗门习武修炼的弟子,需要晃悠悠的走过一段江湖路,待见过刀光剑影,适才慢慢懂得,人生里的清简,其实是那些早早为生活奔波的人才可拥有,换做她这个侯门贵女,她坐不住,也不愿受束,她不喜欢困在一处,也许江湖才是她的归处。 她在家的时候就喜欢偷偷出门,拜入宗门了,闹了许多事,她还不愿认。 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早就在启程开始注定。 师兄如今是太子,他以后要坐上皇位,他要守的是偌大江山,他后宫会有三宫六院,他的人生早在选择太子之位的时候定下了。 本来也担心他远离深宫多年,应付不来这些云波诡谲,可走来一路,发现他处事自成一套,终归是自己多心了,这林小姐出现反而让自己明白,其实师兄不缺懂得他的红袖,她们也许比谢家女更适合陪伴,他要的不是能惹事的师妹,他也已经不是宗门里的大弟子,他是北齐太子,是北齐国的人,而他师妹是中州谢家女,她背负着一个名分,中州太子妃;还和中州二皇子关系不清不楚,很多人都说谢家女是月皇朝的谢家女,不是谁人的,她的命数早就定下了,谢家和夜家,百年千年纠缠,岂是一朝少年恩怨能断得干净? 其实就算没有林小姐,也还会其她的刘小姐,张小姐,她们都可能是一国储君的太子妃,她们是他未来的皇后。 这明白来得突然,感觉似把刀一样,很锋利,一下子穿过她心,她觉得疼,却不敢作声。 钟禹看着飞身上马的人,想说什么? 谢岚颜道,“就此别过了,我有事,先走了。” 钟禹可,“你要去哪?” “我有去处。” “不要这匹黑马了吗?” “强求不得。”她策马就走,未等后边的人来道别。 顾鸿峥听到马蹄声起,脸上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他转头看,就见那纤纤玉影翻身上马,她策马疾驰而去,就这样消失在云山薄雾之中。 她跟来一路是真的想帮帮忙而已,也不确定能否帮上忙,居然药拿得差不多了,也该走了。 林兮怜这边想说什么,顾鸿峥无暇理会,他赶到钟禹身边可,“她去哪儿?” 钟禹耸肩,“说是有急事。” 顾鸿峥二话不说,翻身上马,速速去追。 第127章 她被抓了 然而,追不上。 她消失在长长又蜿蜒的路上,她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来过。 顾鸿峥坐在马背上,临于高高山崖前,看着底下绵延的山路,那径道曲折,纵横蜿蜒,它们攀爬在此起彼伏的山川峻岭中,山间的云雾缥缈,他看不见那人,慢慢的再也看不见。 关于过去,还在乎吗? 被她背叛伤害后还要念念不忘? 可她是一把刀啊,在他心间留下了无数伤痕,如今伤痕都还没愈合,难不成又想添新伤? 想着忍不住握紧手中的缰绳。 他到底在想什么? 钟禹坐在马背上,陪同着主子站在山崖前,看天地浩大,他道,“其实你一早就认出来了,却一直不认。” 作为下属,他见证过他们悲欢离合,都是互相放不下的两个人,却总在互相伤害。 明明没有深仇大恨,单单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误会而已,此中的情况是说多了心生怨怪,不说又互相猜疑,以前觉得两个人若是喜欢,就大大方方的承认多好,如今不这么认为了,因为懂得了世事没那么容易解释得清,如这个心事重重的主子,他以前在凌霄门的时候,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只要专心修炼,靠一把剑证明自己强无敌手即可。可现在回到宫里,他成了太子,他拥有一切别人想求都求不得的尊荣,可看起来并不高兴,那皇权是他的枷锁,他被困得寸步难行。 顾鸿峥静默许久,他转身赶路,继续沿着无限伸展的路行进。 钟禹跟随着主子策马疾驰,他问,“殿下,你说老板娘说的年轻公子是不是皇上,还有戴面纱的女子,她是谁,为什么年轻公子再没有出现,如果是皇上,皇上当时认识的是谁,是皇后吗,还是其她女子……” 顾鸿峥道,“想知道自己去查。” 钟禹:“……”这就是聪明人的本事吗,心里通透所有事,而且很沉得住气? 两个人绕了一段路,赶了三天路程,在这天旁晚,终于到达了东楚国的缈云城落脚。 顾鸿峥一路无话,若是那人在,她不停不停的说,他即便不声,也会嗯一声,可现在,这一声嗯的语气词消失无痕。 入夜,站在窗前摩挲着手中的玉佩,他看见天上的月,慢慢的圆起来,他说过要一直走,一直走到团圆在一起。 可如今那梦碎了,碎得七零八落的,拈起碎片粘连在一起,无法严丝合缝的,就这样留下了斑驳的痕迹,再也恢复不起往昔。 钟禹住在隔壁,他也打开窗,看着月色,转头问,“公子,你说这月亮像不像个大饼?” 顾鸿峥:“……” “看着就饿。”钟护卫好像被一只猫传染了,他忍不住砸吧砸吧起嘴,那躲在屋顶上暗中守卫的影一翻白眼,他想,好好的情景交融,触景伤情,被你一个月亮像大饼给扫兴了,钟护卫,你做个人吧? 影一望着月亮,竟然忍不住把它想成一个大饼的样子,影二走回来,他坐下旁边道,“出事了。” 影一警惕起来,“怎么了?” 影二想了一下回答,“谢家女被抓了。” 影一:“……” 谢岚颜的确被抓了,是为救那小女孩而被抓。 女孩也在缈云城,她来找父母,是那个教书先生送来。 顾鸿峥速速赶路,他去找到那女孩,女孩正打算离开呢,教书先生说要带人走,远离这是非之地。 顾鸿峥举剑拦截,“我的人可是为了这孩子不知所踪。” “她只是个孩子。”教书先生坐在马车外,他想甩起缰绳,催起马蹄狂奔。 然而拦在前头的人不让路。 小女孩摸出了一枚令牌,她丢出去道,“凭这令牌去找人,这是从我娘身上掉下来,我偷偷捡起了。” 教书先生满脸惊讶,想说什么,顾鸿峥拿了令牌就走。 这是东楚国皇室御用令牌。 令牌中间镶玉,玉色呈碧,端口有孔,悬坠流苏。 他回客栈,写信出去,之后去一趟女孩父母住过的地方。 那是一个安静的住地,独立在喧嚣之外,屋子外围着篱笆,篱笆内,坐着屋子两间,不过都破烂不堪。 这里发生过打斗,四处是残檐断壁。 顾鸿峥四处看了看,发现地上遗落着的一文钱,是出自北齐的银钱,上面绕了一条红线,他记得是在她身上的,她说这是她的功德簿,而现在她将之遗落在此,若不是事出紧急,该不会落了东西不自知。 女孩和教书先生回来了,竟然不走了。 教书先生道,“从中作梗的是东楚后宫里位高权重的人。” 钟禹眨眨眼,“她父母是什么身份?” 教书先生收拾着院落道,“东楚尉迟家。” 钟禹讶然,将门望族啊,据说被抄家了,没剩下多少人。 小女孩的母亲是尉迟家之后,这些年一直在东躲西藏,后嫁为人妇,生了一女儿,而皇家要找回尉迟家之后,人家不愿回,便只能斩草除根。 尉迟娴雨便与东楚皇后作对,她一人杀光了那些爪牙,皇后大怒,为此穷追猛打好些年,反正一直把尉迟娴雨当成是叛贼余孽在缉拿。 按照谢岚颜的脾气,见到这等事不可能不管,她才不管这是中州国还是东楚国呢,结果那天为了救尉迟娴雨,她拔剑与人相持。 尉迟娴雨为了去救帮自己的谢家女,才丢下女儿给教书先生。 顾鸿峥次日收到消息,是只黑翅鸢复信,信中人问,“你在东楚?” 顾鸿峥不回信,只根据信上所写,寻了目的地而去。 东楚国皇后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无花海是一处好地方,那儿草木葱郁,花开似锦。 这里名为无花海,并非是没有花,相反是满地的姹紫千红,只是没有女子。 顾鸿峥戴上面具,独身入烟云缥缈之地。 走了很长的路,没发现什么异常,直到靠近宫殿层叠之地,闻到了漫天的血腥味。 顾鸿峥急忙飞去,他见到杀红了眼的人。 谢岚颜差点被沉入阴森森的地下狱室里,她不想被关起来,因此夺过别人的剑,杀出一条血路。 她讨厌黑暗,谁把她往黑暗里带,她杀谁。 上次玉晗是靠那安魂曲,若然谢岚颜轻而易举将人杀了。 而这次这些人不由分说就是要锁她,她当然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 因此从暗无天日杀到天明,她走出了地下修罗场,一直杀到这大殿之外。 远处,站在大殿正门前,有两道身影,一个身着玄衣,一个穿着蓝衣,蓝衣女子看起来有点眼熟,她像笑珑寰。 当然,她不是她。 不过她是笑家的后人。 她叫笑明雪。 第128章 师兄来救 谢岚颜周身躺着一堆尸体,她杀的,尉迟娴雨就躺在旁边,不知是死是活。 谢岚颜记得答应过小女孩,会把她的亲娘带出去,作为一个一言既出的人,她不想食言。 当抬手弹剑,剑面上沾着的血被弹开去。 那边的笑明雪拔剑刺来,她提剑飞速而来。 谢岚颜站在原地,别剑,握紧了剑柄,随手抬起挡住女人推送过来的剑势。 谢岚颜问,“笑珑寰知道你在这里吗?” 笑明雪回,“这不该是你关心的。” “你认为我该关心什么?” “你血染这里,当埋骨于此。” 笑明雪答非所问,她剑招幻影百出,蓝衣闪烁如鬼魅,流转着,意图趁虚而入,却被喋血过的女孩轻易抵开。 岚烟诀、玉尘曲、琳琅赋等都是很华丽的剑招,这是名门望族里大小姐才学的虚招,而能将这般虚招传神入画开来,也唯有眼前的女子。 谢岚颜凭借一招过眼云烟轻易将那密不透风的剑招化解。 要说剑法剑道剑意之本,悉数不过是一道以无化有。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她很少使用宗门剑法,能逼她使用宗门剑法,也算是个厉害的。 笑明雪所有的防守攻击悉数被化解,甚至被扫开。 她飞身开去时,谢岚颜持剑飞向那边的玄衣男子。 他是个神秘的人,戴着面具,看不见五官,很多人在他身边护卫。 “公子……”笑明雪扒在地上吐血,见到主子被攻击,她居然还担心他,为此强行飞起来,不顾一切的扑过去抵挡,她不要命了。 谢岚颜迅速撤开剑势,而玄衣男子抓住机会,他送出一掌,竟然是在见机行事。 眼看要一掌夺了谢岚颜的性命,未想,一人迅然飞来,他抬掌飞速而来,堪堪对上了玄衣男子的掌法,竟然一掌把人击退数步。 玄衣男子被打开,他打向后边的门殿上,深受重伤,还吐血了。 笑明雪不堪示弱,居然再出招,她向着谢岚颜袭击而去。 可悄然出现的人拔剑扫开非要扑过来送死的人。 那凌厉的一剑划过去,笑明雪被打开,她喷出血,那血划过半空,洒在地上。 顾鸿峥伸手揽住差点被重伤的师妹,他扣紧她的细腰,飞离开去,而后轻轻落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谢岚颜侧头望着从天而降的师兄,讶异好半天,想说师兄不是去‘天下知’吗,你怎么会来这里? 不过想想也是,途经此地也没什么不可。 谢岚颜左手搭着抱住他的肩膀,再一手抓紧他胳膊。 待站在地上,那边的玄衣男子问,“来者何人?” 顾鸿峥也戴着面具,那边的认不出,顾鸿峥也认不出对方。 但总归都是皇室中人,只不过一个是东楚的,一个是北齐的。 顾鸿峥转头看向笑家之女,之所以认得她,那是因为她和笑珑寰长得有点相似,气质上是相同的,面貌当然大有差异。 “师兄,她是不是北齐的人啊,或者是相似而已?”谢岚颜好奇问。 顾鸿峥搂紧着依靠在怀中的人,不说话。 想到她差点被重伤,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了。 眼下的事,看来急不得,内里一定大有文章,就不知道是怎般的千回百转。 顾鸿峥和那边的玄衣男子相对良久。 最后没有来个你死我活。 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他没空和东楚国算账,现在还不是时候,两国之间互相算账,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算清。 所以顾鸿峥道,“今天到此为止。” 他要带自己的人走。 谢岚颜让等下,她去扶起尉迟娴雨。 尉迟娴雨浑身是伤,谢岚颜扶着人起来,走出了无花海,大老远见到几人在那边等着。 教书先生过来接人,他道,“多谢。” 几人远离了无花海,钟禹帮着护送尉迟娴雨回城里处理伤口,只谢岚颜走到河边,她洗了洗手,最后还是走向水里,清洗一身血气。 顾鸿峥坐在远处,就坐在一颗紫薇树下。 影一给送来了一个包裹,顾鸿峥接过,他将之放在旁边。 谢岚颜坐在大石后面,洗了把脸,她喊,“师兄。” 顾鸿峥把包裹扔过去,看得出两个人很有默契,都不用问,已经知道该如何做。 谢岚颜接住了包裹,她把东西放石头上,拿了脏衣服挂在后背上,她检查新衣物。 是套白衣,女衣装?不是男装啊。 她为难了一下,还是穿上了,有的穿就不错了,哪能挑三拣四。 三下五除二穿戴整齐,她从草丛里走出来,一头湿哒哒的发还在滴水,她抓着甩了甩,随手拿起一条白色的披帛当成是干巾擦着头发。 顾鸿峥坐在树下,背靠着树干,抬头望着树上盛开着的红艳艳花朵,风吹过来,满地花瓣。 谢岚颜转身四顾,这一带到处长着紫薇树,应该有人养护着。 而远处那大颗花树,好像是这里的王者,开得最艳,长得最茂盛。 谢岚颜迟疑了一下,抬步走到师兄身边,她脖子上挂着披帛,她看了看明蓝的天,再看看身边的人。 顾鸿峥侧头看一眼,默然伸手,将人捞过来。 他修长有点冰凉的手划过她颈项,再拿起那长长的青丝,顺手取了棉质披帛擦着她的发丝。 谢岚颜转身过去,她勾了勾额角,拉扯着前面落下的两条发丝问,“师兄,你说无花海那人是谁啊?” “不知道。” “那师兄如何知道我在这儿?” “你三哥告知。” “……” 谢岚颜想了一下,三哥能知道也不奇怪,他是敬国公府世子,知道些事情很正常,“但师兄如何能想到无花海呢?” “是玉火令。” “这样啊。” 谢岚颜盘腿坐在树下,身后顾鸿峥摩挲着渐渐发干的头发,他指尖穿过去,触摸到柔顺极致的青丝。 他看到她颈项上有一道伤痕,该是剑刃所伤,那一刻应该是很危急,只差一点点,她躲过了,就留了一道伤痕。 他仔细检查看伤口,伤口不是很深,该是剑气所伤。 “这是谁伤的?” “啊?”谢岚颜抬手擦了擦,“是笑明雪吧,她剑法高妙,有几次都被她的剑法给吸引过去了,一不注意就失了神,师兄,你说我要是不强求剑法强势,走得轻一点,也许能比她使出的更完美,那种剑法就是很柔和那种,顺风顺水,缓缓流淌,是水墨画的走笔,晕染开了,渐渐的就把周遭方圆百里,染成一幅水墨江山图……” 第129章 想走没门 谢岚颜噼里啪啦讲个不停,等眨眨眼,看到抱着自己的人,他凝视着她,她不知不觉的靠在他侧怀里,抬头就能见到他凝视着的眼神,他就那么看着。 她每次说到剑法,都会这么全神贯注,以前在宗门的时候,每次练剑领悟到妙处,她能一天一夜不睡觉,甚至三天三夜不吃饭。 那时候顾鸿峥只能将她打败了,才能唤回神游九霄的师妹,实在不行,就亲一口。 他有很多办法治她,以前惯用,但现在她已经不会这么出神入化的分不出真假虚实了。 谢岚颜受不了师兄的凝视,她猛然起开,脱离了温暖的怀,去找包裹里有没有束发带,还真有,到底是没有准备束发冠,她拿了束发带扎起头发,再拍拍宽袖白衣,这一身装扮,有点仙里仙气,但这样行事不便,只作好看罢。 谢岚颜考虑着要不要把袖子砍了,再把裙摆扎紧了,那样就不会觉得飘飘欲仙了,她还是喜欢利落干净的衣装,那样飞起来帅气而且赶路很方便啊。 顾鸿峥起身走过去,看着不停甩袖子的人,谢岚颜挠了挠手问,“师兄,你是不是该走了?”她想,我也该走了,我有事去办,你也有,咱们就此别过。 她洒洒脱脱的,都是一副我用你的,我抢你的,拿完就走,不用商量。 顾鸿峥问,“你想去哪儿?” “额……” 谢岚颜回答不出来,天大地大,她能去的地方多了,要问她往何处是归程,她还真回答不上来。 她那匹白马已经让人抢回去了,是忠候府的人来把白龙领走了,说是谢二公子气得头顶冒烟,他们赶着回去复命,谢岚颜无话可说,她来缈云城路上都靠双脚飞起,一路飞一路玩,还踢了几个无赖下水,一直到缈云城,见到熟悉的小女孩被人追捕,她二话不说就叉腰动手了,还真的一手掐着自己的细腰,一手拿着根木条把玩着问,“干什么,夜黑风高抢女孩啊?” 然后她就被盯上了,接着为了救小丫头,她束手就擒,不作任何抵抗的让人五花大绑,然后被提到了无花海里。 事情的经过就这样,她没觉得其中有多惊心动魄,反而觉得很好玩。 谢岚颜捋了捋宽大的衣袖,她拖着衣裙,想走了,顾鸿峥蓦然伸出手,他问,“我允许了吗?” 谢岚颜:“……” 她其实可以讲道理,但不知为什么没心情讲道理,想说师兄,你现在是太子,我是中州太子妃,咱们早就被分道扬镳了,我已经不是宗门里的谢岚颜了,那会儿翻天覆地,是因为有你才逃过了一场场生死劫,可我现在也能以一当十,江湖人还真没有几个敢动我,就算他们不问我是谁,也该问问夜轩辰是谁,或者问问夜白岑是谁?哪怕问一问你是谁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这些话说不出来,换做以前,顺口就能拎出一箩筐,只是现在,开口结结巴巴的,好像自己做错了。 是因为不舍得还是别的什么? 她说不清楚。 顾鸿峥抓着来去自如的人,他想问她,你把我当成什么,你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谢岚颜警惕的看着抓住自己的师兄,她细瘦的身子,猛的一紧,忽然就被揽住了,她懵了一下问,“师兄,你做什么?” 顾鸿峥看着总是卖可怜博同情的人,他一把抱住她。 瞬间的电光火石,风雷电雨,都化作了五彩缤纷。 顾鸿峥恼火,恼火的将人禁锢在怀中,他肆意的毁灭她所有的气焰,那些看似洒脱的,自以为是的,满不在乎的都被他一一粉碎。 谢岚颜看到欺压过来的人,那是她见过无数次的身影,总是轻易的笼罩住她,想到就心乱如麻不知所措,蓦然不由自主的搂住面前的人,她抬头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吻。 顾鸿峥道,“不许走,不许跑,不许逃。” 他抱紧任性喜欢胡闹还特别能惹事生非的人。 谢岚颜眨了眨眼,终于微不可闻嗯了一声,她想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气你的。 但想想觉得自己好委屈,凭什么他生气就咬人? 顾鸿峥低头看着小委屈,“又琢磨什么?” “你欺负我。” “谁让你不经允许就乱跑,有你这么玩命吗?” “我这是路见不平。” “结果让我拔刀。” “……” 谢岚颜想了一下,在心底里回,你就算不出现我也能杀出一条血路,不能把功劳都归你。 “不服?” “唔,嘴疼。”谢岚颜抿了下嘴,耳朵红。 顾鸿峥心疼的捏着她的小耳垂,以前没这么过分,往常捧在手心里护着,今天情急了,恼火起来就亲一口而已,看了看被咬疼的小嘴,没伤着,还能哼哼。 谢岚颜转开脸,她走回树下坐着。 顾鸿峥走过去,他坐在旁边,把人捞过来,让人枕在怀里,他轻轻理着她柔顺的青丝。 谢岚颜伸出细长的腿子,踢了一朵可怜的小花,转头看师兄。 “接下去要去哪儿啊?” “你说呢?” “唔,我不想去‘天下知’。” “怎么了?”顾鸿峥警惕起来,“是不是你得罪人家堡主了?” “没有,江湖遍地是我朋友,敌人没几个。”谢岚颜顺嘴就能胡诌,她问,“师兄,你说那无花海的主人是谁啊?” “还能是谁,除了皇室中的皇子,最不济就是王爷膝下所出的世子和郡王。” “只有这些吗?” “以外的人没有这个权利,玉火令可不是谁人都能拿在手里。” “也是,东楚皇室抄了尉迟家,尉迟家肯定记仇。” “那尉迟娴雨的丈夫呢?” “她没说。” “那老人……” “是尉迟娴雨的奶娘,尉迟家被抄家后,奶娘就带着尉迟娴雨逃了。” “这么说那教书先生与她有些关系?” “人家是故交,帮一帮忙,跟随着尉迟娴雨四处奔波的也无可厚非,据说他是尉迟家家的下人。”谢岚颜就知道这么多,这种事其实算别人的私事吧,她也没去细细打听。 第130章 公玉以修 顾鸿峥起身,他牵起懒懒散散的人回缈云城。 两个白衣身影,成双入对走在城内大街上,引来不少目光,都当这是天人下凡,绝世璧人。 谢岚颜戴着面纱,穿着女儿装,被白衣轩俊的师兄牵着走,当站在半路上,顾鸿峥警惕的看着远处的人,那是一位光风霁月如风清月朗般的公子,他温文,俊雅,出尘。 他叫公玉以修,谢岚颜口中的三哥,东楚国敬国公府里的世子。 谢岚颜见到哥哥,眼睛亮了,要跑过去投怀送抱,顾鸿峥把人抓住,一脸的我在这里,你敢。 谢岚颜只能笑着站在原地,她举手招招,“三哥。” 公玉以修走过来。 得知小丫头来东楚,他就跑下山了,就想来看一看受伤痊愈后的丫头好不好,现在看到活生生站在面前的人,他笑得温柔的给摸摸头。 顾鸿峥宣布主权,“我的人,别乱动。” 公玉以修嘁了一声,他板着妹妹到身前来打量,确认她没有缺胳膊少腿,也就放过了顾太子,不打算把人乱砍一通。 谢岚颜眉开眼笑问,“以修哥哥是来看我的吗?” “你说呢?” “那肯定是来看我的呀。” 三个人回客栈。 谢岚颜给兄长倒茶,公玉以修道,“受伤后不好好待在宗门,怎的又到处乱跑了?” 谢岚颜吃着东西,含糊道,“你知道我的,从小顽皮,不可能安分守己。” 顾鸿峥让人吃慢点,“又没人抢着你。” 谢岚颜便放慢速度,三个人在房间里谈要紧的事,也不怕隔墙有耳。 谢岚颜问,“三哥,那无花海住着谁呀?” 公玉以修喝了一口酒回答,“皇后亲手培养起来的人。” “东方葶鸢?” “当今东楚皇后就是她。” “她一个皇后,培养这么个人做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 谢岚颜思索了一下,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是不是东楚的帝后关系不和啊。” 公玉以修笑笑,“小丫头,这事可不能到处乱说,是要掉脑袋的。” “我知道,外头没人,有的都是师兄的暗卫。” “据说东楚的现皇上皇后互生嫌隙多年,现在进入胶灼状态。” “是不是和尉迟家有关……”谢岚颜差点脱口而出,这八卦是夜白岑告诉我,那家伙最懂得各国皇室秘辛。 然而看了看师兄,只问半句,“是不是和尉迟婵英有关啊?” 公玉以修夹了个小包子送过去,让小丫头专心吃东西。 谢岚颜越发肯定了,尉迟婵英是百里青柠的生母,百里青柠是谁?她是百里丞相的女儿,嫡小姐。 但是百里丞相休了明媒正娶的妻。 当年尉迟婵英嫁入百里家,是圣旨,是八抬大轿,是百里家和尉迟家的互相权衡,最后百里丞相稳住地位后,竟然休妻了,说是为了爱情而另娶了一个女人——冬雨绮,她就是顾鸿峥的母后的师妹,也就是那羽如花。 可是之前在百花宫谢岚颜所了解到的是,羽如花喜欢一个人,他叫南宫渊。 那么是不是这样的互相交错关系: 东楚国当今皇上心中的白月光是尉迟婵英。 而尉迟婵英嫁给了东楚国的东楚国的丞相百里扶尘。 但是百里扶尘喜欢的是冬雨绮,为此不惜休去明媒正娶的妻,转而娶了孤身一人的冬雨绮? 然后谣传冬雨绮喜欢北齐国南宫家的公子南宫渊? 关系好乱啊,都互相交错纵横错过了。 公玉以修不关心这种无聊的事,确认妹妹无事,他先走了。 谢岚颜送走了哥哥,她回到房间里算卦。 随口问师兄,“你说冬雨绮喜欢百里扶尘吗?” 顾鸿峥回答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 那是别人别国的私事好吗? “那你母后的事呢?” 谢岚颜想问出个子丑寅卯。 顾鸿峥坐在旁边翻书,不回答。 谢岚颜抬起胳膊肘,撞撞师兄,“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啊。” “哦。” 谢岚颜自顾玩耍。 顾鸿峥放下书,把身边的人捞过来抱住。 她就是一个不安分的人,天生好动,要是放开,铁定是飞出窗户去了,然后跑到瓦市里闹事去。 顾鸿峥看着认真卜卦的师妹,问,“困不困?” 谢岚颜摇头,“不困。” “那我困。” “那你去睡。” “你想去哪儿?” “不会去哪儿,我困了自然会去睡。” 谢岚颜把玩着地板上的卦象,她想算出要不要去天下知? 卦象显示,不宜去,她不甘心试了好几次。 顾鸿峥问,“你卦象准不准?” “师兄,这是师父教我,居然敢怀疑你七师叔,确定吗?” 顾鸿峥转头笑,他确实不敢怀疑七师叔,他的徒弟可是自己的小不乖,怎敢怀疑老人家。 顾鸿峥把东西收起来,他抱起小懒猫,将人送回床上,让她睡觉,“我们明天还要赶路呢,你如果不想去天下知,便在外头等着,师兄进去摘了草药就出来。” “那师兄认得草药吗?” “怎会不认得,你是不是以为我老眼昏花了?” “没有,夜黑风高去偷药,我怕师兄看错了。” “你这不就是说我眼睛不行了。”他让人躺下,先睡觉,其实知道她陪同走这一路的原因,她知道拿到‘初颜在’不容易,那东西,制一瓶很难,有再多钱也买不到,而在绍家拿到的‘朝华’若不是因为绍明雨从中作梗,还真没那么容易拿到珍稀的药物。 所需的药物都是稀有类,很珍贵,不易得。 顾鸿峥哄着怀里的人睡觉,她睡着了,他起身走去窗口,拿过暗影递来的竹筒,揭开了盖子,拿出里头的信,母后的来信上叮嘱,在东楚小心谨慎,莫要牵扯皇室之事。 他举着纸条放到火上烧毁,转头看一眼入睡的师妹,默然笑了笑,他走过去,躺下旁边,伸手把人捞过来抱住。 有时候要感谢她这贪玩的心性,她特立独行,嫉恶如仇,看到她,总能看到无数明媚的光四处闪耀;但有时候却忧心忡忡,想到她这样任性妄为,哪天撞上了南墙,那是自己替她心 第131章 小师妹啊 唉,顾鸿峥轻轻叹息一声,他伸手握住怀中人的手。 其实想告诉她,客栈里的那只蛇是钟禹故意放上去的。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但就是不想告诉她,他多多少少是有些私心的,他的私心是绑着这个人一辈子,让她离不开。 小师妹啊,说好的一起走到月圆夜,是要说到做到的,不反悔。 顾鸿峥看着怀里沉沉入睡的人,他闭上眼,陪她一起进入梦乡。 次日起来,谢岚颜被噩梦清醒了,猛的睁开眼睛,人吓了一跳,差点把旁边的人拍开。 顾鸿峥察觉到她有异常反应,急可,“怎么了?” 谢岚颜想了一下摇头,她想着梦境里的事: 她看到自己提剑踏入一座皇宫,她血洗了那里,满地是血,满地是尸体。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难道就因为前不久在无花海大杀四方吗? 可那里不是皇宫啊? 怎么会做这么离奇的梦? 到底在预示着什么? 师父说梦境是现实反应,也可以是未来的反应。 她以后会干什么啊? 不可能如梦境中那样吧,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剑,走进去,抬头就看到等在那儿的师兄,他站在那里,他让她放下剑,她不放,还继续杀,她随手一挥就夺去一人的性命。 谢岚颜被这梦境吓到了,小脸都白了。 顾鸿峥仔细观察着师妹的表情,他担心可,“怎么了?” 谢岚颜缓了缓神摇头,“没事。” “是不是太累了?” “有点。” “那今天赶路慢一点,我们不急着走。” “好。” 晌午启程,顾鸿峥与师妹同骑,他抱着怀中的人策马而去,钟禹骑着自己的青鬃马跟随,他好奇可,“谢家女,你的白龙呢?” “啊,白龙被我二哥抢走了,那本来就是他的。” “你可真厉害,为了跑出来,连哥哥的精骑都敢抢。” “那是借,不是偷。” “呵呵。” 三个人赶了数天,终于到‘天下知’,顾鸿峥让师妹在外头等,他和钟禹去采药就可以。 谢岚颜乖巧点头。 顾鸿峥叮嘱数次,让暗影看好人。 两护卫接下命令,他们站在谢家女左右,严防死守。 谢岚颜抱着一颗小果树,安安分分的坐在一边。 她怀中的果树挂满了果子,她一伸手就能摘着果子扔进嘴里。 那果子很小,黄澄澄的如灯笼果,方才骑马经过看见,她想吃,顾鸿峥便飞身下马去采摘。 钟禹坐在马背上可,“这么小的果子,要摘到什么时候啊?” 然后谢岚颜就下去了,她直接把整颗树拔了,惊得钟禹瞠目结舌,他给抱拳表示,佩服佩服,我五体投地。 谢岚颜笑得人畜无害道,“别学我哟,你学不来哦。” 钟禹翻白眼看天。 顾鸿峥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抱起顽皮的小师妹飞身上马,接着继续赶路。 这一路上,谢岚颜一直抱着硕果累累的树木在怀里,她一路走一路吃,小嘴就没有停过。 影一和影二想可,谢家女你的嘴巴怎么这么馋,一刻都不肯停下。 可是她人长得好瘦。 这很让人羡慕嫉妒恨。 谢岚颜此刻坐在草地上,滚着一颗小果在嘴里。 影一影二晕倒的时候,谢岚颜眨巴眨巴着眼睛看向遮着面纱出现的女人。 她头发上簪着大朵花,花开得像朵乌云,乌云张牙舞爪的,肆意飞扬的笼下一层面纱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她的脸若隐若现的,能看出艳美的轮廓,还有婀娜多姿的身材。 她身上穿着一袭拖尾刺花黑色纱裙,那是一朵朵玫瑰花,有一串花朵从腰间蜿蜒而下,斜侧着,勾勒出她妖娆的腰线,那花开得很盛大,如同攀爬在篱笆上的藤花。 这女人似乎很喜欢黑色,她的纱裙是黑色的,指甲上涂的也是黑色的,还有嘴唇是黑色的,即便眼影也是黑色。 但是她的肌肤白得跟骨头似的,很白,很冰冷。 也许说肌肤胜雪更为恰当。 她气息也有些冷。 谢岚颜再摘一颗水果送进嘴里,她坐在原地抬头仰望女人。 女人也盯着俊秀玲珑的女孩。 她可,“是觉得我不会对你出手吗?” 谢岚颜摇头,“我是感觉你下不了手,要不然早就动手了。” “谢岚颜,你这是自个送上门吗?” “没有,怎么会,我不蠢,这地盘不是你的,想动我,你要考虑清楚啊,我背后有很多人哦,我师兄不够,夜白岑,夜轩辰,还有公玉以修,甚至是魔焰楼的楼主,哪怕是西鲁国的帝君,唉哟,十根指头都数不完,还要我说吗?” 谢岚颜在炫耀,她这是赤果果的炫耀。 黑衣女人真想举起刀一把砍过去,谢岚颜浑然无惧的笑着。 黑衣人哼了一声,走了,她道,“你等着。” 谢岚颜回,“好啊,慢走不送。” 这边送走了神秘来客。 那边,顾鸿峥带着钟禹潜入阴森恐怖的石林深处,寻到了想要的草药,好不容易找到,却被发现,两个偷鸡摸狗的主从,一个想跑,一个不想跑。 最后顾鸿峥居然想去被偷东西的家里人做客。 那跑去一半的钟禹滚回来,他可,“殿下我们已经偷到草药了,走就对了,这‘天下知’专门干偷鸡摸狗的生意,我们摸他们一次怎么了?” 顾鸿峥俊脸上出现裂痕,他纠正,“我不做偷鸡摸狗的事,你把话说得明白点。” 钟禹不想说明白,我们确实是偷东西啊,夜黑风高,偷偷摸摸办事,还否认做什么? 一个护卫不敢顶撞主子,只能跟随偷东西还理直气壮的太子殿下踏进‘天下知’。 这是个专门贩卖消息的组织,听说谁出的银子多,谁的消息就真实可靠,总之他们只负责打听别人的私密事。 顾鸿峥去到城堡深处,进入大堂内,见到二堡主坐在位子里恭候大驾,她道,“哟,稀客呀,北齐国的太子屈尊寒舍,真是让我‘天下知’的石头房子闪闪发光起来。” 钟禹抬头看了看,他想,你这城堡还真的就一个石头房子,到处是大黑石块堆砌而成,又阴森又冰冷,活像人间地狱。 第132章 少年偷贼 这天下知的二堡主是个女的,戴面具,穿着刺绣玫瑰花的黑色裙子,露着雪白纤细的大长腿,不用看也知道是个大美人,听声音,让人骨头发酥,她不是简单的角儿,能当上‘天下知’的二堡主,肯定有过人之处。 钟禹问,“二堡主,生意来了,接不接?” 二堡主摆了摆纤长的玉手回答,“不接,你们这单生意‘天下知’不接,给多少银子都不接。” 钟禹奇了怪,“是怕砸了招牌吗?” 二堡主温柔的摇着纤细的手指,“就你们北齐那点小事还不够砸我‘天下知’的招牌,只是我不想接单而已。” 钟禹气得要打人,“送上门的生意你都不做,那你开门做什么?” 二堡主笑得魅惑妖娆,“我是想问问鸿璟太子有没有特别珍贵的东西,如果他愿意拿来交换,或许我可以考虑考虑。” 钟禹心道不好,这女人故意使诈。 顾鸿峥竟问,“你要什么?” 二堡主笑了,她摸了摸自己黑黝黝的指甲道,“你去把谢岚颜绑来,只要她愿当我奴隶三天,我可以给你们想要的消息。” 钟禹:“……”他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后退。 顾鸿峥周身杀气四起,传说中的只准他欺负她,别人妄想,这就是霸宠的气势。 二堡主坐在位子里淡定如常,她道,“你即便杀了我也得不到想要的消息,除非你让谢岚颜来当我丫鬟。” 钟禹暴走,“开什么玩笑,谢家女是定忠候的女儿,让她给你当丫鬟,问过定忠候了吗?” “那请回吧,恕不远送。”二堡主很有气魄,万分不想和偷草药的人客气。 顾鸿峥转身走了,他不会傻到花钱请‘天下知’的人去打探皇家秘辛,这地方要是打听到什么不得,然后别国花大量银子买消息,那遭殃的就是北齐。 本来想托天下知办事,最终还是算了。 离开了阴沉沉的地方,出来见到乖乖等着的人,他冷冽的俊容上焕发了神采,蓦然笑起来问,“是不是等得无聊了?” 谢岚颜蹲在路边拿着细棕的叶子编织蟋蟀,她编了好几只,大方送给钟禹当礼物,钟禹嫌弃,顾鸿峥收走了,他道,“给他做什么。” “师兄,那是叶子。” “那也是我的。” “那这个呢?”谢岚颜把一个心形的吊起来,顾鸿峥拿走,这颗最好,只能是他的,包括她的人。 他把人捞住,轻巧的翻身上马,就这样拥着人在怀中道,“眼睛滴溜溜转着,又想做什么?” 谢岚颜唔了一下问,“师兄,那天下知谁人在啊?” 顾鸿峥想一下回答,“二堡主。” “师兄你知道这二堡主是谁吗?” “你说。” “她是东方葶鹤,东方葶鸢的姐姐。” 东楚国有四大家,即百里、东方、尉迟和公玉。 东楚国当今皇后是东方葶鹤,当今皇是慕靳寰。 慕靳寰后宫佳丽三千,他美人多,皇子多,争权夺利的人自然也多,这么说他后宫挺热闹的,美人心计和争权夺利各种交缠混乱。 不过据说慕靳寰他心系一人,却是尉迟婵英。 尉迟婵英是百里丞相的妻,但被休了。 如今的丞相夫人是佟雨绮,冬雨绮是北齐当今皇后的师妹,两人曾仗剑走天涯,行过江湖路,看过许许多多的恩怨,也算是姐妹情深,但如今好像是彼此不想闻不相问,似乎是闹了误会。 原因可能是为男人。 这八卦是夜白岑告知谢岚颜,谢岚颜可不敢把八卦告知师兄,就是跟他讨论东楚目前的形势而已。 “据知,东方葶鹤膝下有两子一女,长子慕席宏,被封为贤王;次子慕席炎,他就是赫赫有名的七皇子。” 顾鸿峥挑眉,他搂紧了怀中的人,探头看一眼问,“你认识慕席炎?” 谢岚颜想了下摇头,她在撒谎,眼皮都不眨一下。 顾鸿峥亲了一下怀中的人,他道,“外人的事先不提。” 眼下最要紧是取最后一份药方,需要去找一位婆婆寻医问药。 她是位老太太,人称医圣,住在东楚国的孤闽城内。 三人找到医圣的住处,是在荒郊野外,不在繁华热闹的街市中。 这是个僻静清幽的地方,外看简陋,细看诗情画意。 寂静无人的山村人家里,庭院内花草茂盛,到处是良药。 谢岚颜站在篱笆外,她道,“想起了南园,也不知老妪还好不好?” 顾鸿峥伸手拂了拂师妹柔软青丝道,“回头去一趟不就知道了。” “真的吗?” “嗯。” 顾鸿峥想,等忙完了眼下之事,就带你回宗门一趟,离开那儿好久了,怪想念那边的人和事,即便是一座璟兰殿,也是最温暖的记忆。 谢岚颜折了篱笆上的喇叭花,她抬头看了看喇叭花的底部,然后张嘴一吸,她尝了一口牵牛花养出来的水。 钟禹瞠目结舌,就问,“你是不是又饿了?” 谢岚颜呸哧呸哧了几声,她把吃进嘴里的水喷出来,觉得不好吃。 顾鸿峥黑线满面,拿了手帕擦擦她嘴角,“做什么,这么饿吗?” 谢岚颜指着生长得繁华茂盛的牵牛花,“花朵里积着的水喝着很清甜的。” “噗哈哈!”钟禹忍不住笑了,“谁告诉你?” 谢岚颜歪头想了一下,她小时候喝过,是夜轩辰告知,两个人当时赶了很长的路,实在是渴,远处又没有梅可以看着止渴,然后两人就爬到山上,他们见到一地的喇叭花,便摘着喇叭花喝了那汁水,挺甜的,因此现在看到这花朵,谢岚颜就想尝一口。 钟禹道,“这东西种在这里,你知道洗脚水一盆洒过来的后果吗?” 谢岚颜:“……”她转身去呸呸,忙着伸手抠着喉咙呕吐。 “哈哈哈哈哈……”钟禹幸灾乐祸,他道,“奇闻异事,喜闻乐见,谢家女栽的时候竟然不是别人打败她,而是她自己。” 顾鸿峥为小师妹轻拍着后背,让她别抠了,“这喇叭花谁会养着啊,它凭天地生长,沐春风细雨,钟禹那是胡说八道。” 谢岚颜问,“真的?” 她需要一个人送点底气。 顾鸿峥亲了她一口确认,“真得。”他都不嫌弃的亲着她小嘴了,那肯定是真的。 谢岚颜努了努嘴,她愿意相信喇叭花是靠日月精华长成,并非如钟护卫所说,一盆洗脚水过来。 这家伙太不地道了,每次都落井下石。 钟禹笑着拍篱笆的门,大喊着问,“有人在吗,有人在吗,这边有个采花少年偷贼了。” 顾鸿峥:“……” 谢岚颜:“……” 两个人懵逼的看着大呼小叫的人,想问你说什么,谁偷谁? 钟禹想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口误了,他改口,“是采花贼偷喇叭花了。” 第133章 医圣嫁女 几人在外面喧哗,扰得在房间里歇息的老太婆无法安生,她拄着柺杖出来问,“谁啊,敢到老身的地盘上撒野,不想要命了吗。” 谢岚颜扒在篱笆上,她望着蹒跚的老人家,对方拄着柺杖嘎哒嘎哒走来,脚步生风啊。 老人走到篱笆门前,望着三个陌生人问,“有事吗?” 钟禹指着偷花的少年,“她吃了这儿的花,好像中毒了。” 谢岚颜:“………”她抬起细腿踢过去,让钟护卫做个人,别乱说话。 钟护卫道,“老人家,能先问一个问题吗?” 老婆婆打开篱笆的门,上头缠着藤条,解开了就可以进去了,这三个人还真客气,明明可以飞进去,就非要在门口大喊乱叫。 老人家开了门,让进去,随口问,“你想问什么?” 钟禹指着那喇叭花道,“那花是经过悉心养护的吗?” 老婆婆,“我院子里的花草都是天地养。” 谢岚颜捏着自己的小嘴巴,这下才松了一口气,山村野外的人家,天地所养的草木,可吃的不在少数,那就不用担心了,该死的钟禹,他似乎很希望那是洗脚水养出来的花。 谢岚颜气得剜了对方一眼,三人去到院子里坐下,大老远就看到了生长在庭院中的石榴树,谢岚颜走到下面转圈圈,她又想了。 这绝对是只小饕餮转世啊,天天吃,夜夜吃,还时时刻刻想吃。 老婆婆行动不便,也不给几个不速之客端茶倒水了,直接开门见山,“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顾鸿峥当即作礼,说了此行目的,关于母后一夜白头容貌苍老之事,他认为除了问询千山谷的名医,还是想问一问医圣,正好路过此地,就绕步来寻究一二,以便确认病情。 老太婆道,“一夜白头这种事,即便是相思成疾也不一定落成,更何况是白头加容貌苍老,那必然是中毒。” “能否断出是何毒?” “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一口断定?”老婆婆瞥一眼俊华出彩的公子,这年轻人长相俊绝,器宇不凡,是颗好苗子,当孙女婿是个不错的选择。 谢岚颜问,“婆婆,你这么盯着我们公子做什么?” 老婆婆瞟一眼少年,直接说出目的,“你想让老身帮忙也没什么不可,只要你答应一件事。” 顾鸿峥察觉不妙,他问,“何事,老人家且说说看。” 老婆婆道,“我有一孙女,正好到了出阁年纪,我瞅着你眉清目俊轩然霞彩,若你娶了她,我便不辞劳苦帮一帮。” 顾鸿峥:“……” 谢岚颜:“……” 钟禹:“……”他在那边摘着刺莓果子吃,吃得津津有味。 谢岚颜道,“老人家,你这不是刁难人吗,若是这公子已成亲呢?” 老婆婆哼一声,“他成没成亲我看得出来,怎么样,你愿不愿意?” 顾鸿峥摇头,“不愿。” 他回答得干脆,谢岚颜想抬手捂住师兄的嘴巴也来不及,就想你能不能客气些,咱们这是有求于人啊师兄。 “那你们请回吧,好走不送。”老婆婆不再管闲杂人等,转身回房间里忙着自己的事。 钟禹道,“殿下,你可真幸福,一路上都在捡着美人的心意。” 顾鸿峥扫过去一眼,冷冷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钟禹识相闭嘴。 三人坐在庭院里,干耗着,等了大半天,见到一女孩从外面回来,她穿着浅葱色衣裙,年纪看起来十七岁上下,长相很秀丽,人沐浴着斜阳晚霞,美得似真似幻。 她推开篱笆的门走进来喊,“外婆,我回来了,今天采了好多草药,拿出去卖一定得很多很多银子。” 她边说边走到水台前洗脸,洗到一半才发现家里来客人了,是三位年轻朝气的公子,其中一个长得高高俊俊气势特别冷,一个则是清瘦迢迢气韵如竹,还有另一个看起来阳光灿烂,笑起来似乎很好看,他比夕阳还要美。 丫头看上钟禹了。 顾鸿峥脸上的阴云密布顿时散开,一下子晴空万里,他道,“总算有了点用处。” 钟禹抬手捂脸,他道,“姑娘,我是个杀手,莫得感情。” 女孩笑得灵动可人,“我最喜欢书中写的冷漠杀手了。” 钟禹:“我是个二缺,不冷漠。” “我喜欢活波的……” 钟禹看向殿下求救,不带这样拿命护主还要拿一生做注,能换一题吗? 顾鸿峥答,“不能。” 他接过医仙配置好的药,老人其实很好说话,这不,听孙女说喜欢阳光的小公子,欢喜得很,让人带着自己的孙女走,不用客气。 顾鸿峥走出茅草屋,终于笑了,他这一笑,仿佛天光乍现,雨后初霁,女孩都忍不住痴迷起来,她道,“顾公子笑起来很好看,为什么不多笑笑呢。” 顾鸿峥立马收了笑容,他翻身上马,顺势搂着与自己共骑的师妹。 女孩好像懂了,怪不得看少年觉得奇怪,原来是有些关系的。 既然顾鸿峥和谢岚颜共骑,那么钟禹只能带着白捡来的媳妇共乘一匹马,人家说不会骑马,他勉为其难帮忙,但老实说,“我有心上人,与你不合适,姑娘。” 解晓萸道,“无妨,就当是我随你们去北齐走走,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的毒物能致使人一夜白头甚至皱纹遍布脸上。” 顾鸿峥对此甚是感激,有医仙的外孙女帮忙,总好过无人可求。 三人一同上路,在回北齐前,先去孤峪城,孤峪城是东楚国的皇都,解晓萸想去皇城是为了看望一位老人家,考虑到这一去北齐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故而在走前先去看望一位老前辈,与他辞行。 顾鸿峥不能不听小医圣的安排,他带着师妹一起去往孤峪城。 孤峪城有一处知名好玩的地方,叫碧玉山庄,那儿吃喝玩乐皆可。 谢岚颜进入庄内,她撸起袖子,想去赌两把。 但顾鸿峥拿住她的小手,让人别胡闹。 她去赌绝对是要坑人的,一旦坑人就绝对会惹事,那就会引来很多麻烦。 顾鸿峥不想在此惹事,毕竟是东楚国的皇城。 几个人正在雅间里用膳,忽见一人到来,是个器宇不凡的公子。 他就是东楚国的贤王慕席宏,也就是东方葶鹤皇后所出的皇长子,他娶了北齐国的大公主顾嫆瑛。 第134章 他的皇姐 顾嫆瑛,北齐当今皇后所出长女。 五年前,她嫁来东楚,现如今为东楚皇长子贤王慕席宏的妃子,即贤王妃。 顾鸿峥已经忘记了有这么一个姐姐,或者说他心里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至亲。 他和她不熟。 小时候顾嫆瑛对顾鸿峥很不客气; 长大后两人就没见过面,说亲情无从谈起,说恩怨倒还真有那么一些剪不断理还乱。 谢岚颜站在师兄身边,她看看冷漠的师兄,又看看东楚国的贤王。 二人相对着,一个儒雅有礼;一个漠然无视,气势形成鲜明对比,不知道的还以为儒雅的贤王欠了北齐国太子什么? 贤王出现在此不为别,是想请太子舅舅去王府一坐。 有人见顾鸿峥出现在东楚皇城,便去告知贤王,然后这位大姑爷就来了。 谢岚颜伸手勾了勾师兄的掌心,意思是你是在生我气麽?要不是我想来这碧玉山庄,也不会有人认出师兄,也不会有这不请自来的贤王。 她知道师兄不想见这些人。 可越不想什么,就来什么。 顾鸿峥转头看师妹一眼,其实他不是怪她,而是想到了接下去的种种。 他和顾嫆瑛真的不熟,对方不希望见到自己,如同自己不想见到对方一样,都是彼此彼此的心理,却不知这贤王为何要过来请? 是存心的还是故意的,或者是贤王妃安排,其中就是想做点什么来讨人嫌恶? 此事当然不可能一想通透,而想要弄清楚,只能走一趟。 “可以不去呀?”谢岚颜想,如果真的不想见面,大不了拒绝,又不是说不能拒绝。 她想得理所当然,如她来去潇洒自如,自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但顾鸿峥不能,他现在的身份不是一个宗门大弟子而已,他代表着北齐,他是北齐太子,如果他什么身份都不是,只是个江湖过客,自然而然,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用管。 思来想去,他还是跟随贤王走一趟,正好,有些事也想说一说,反正藏着掖着没用。 谢岚颜跟钟禹并排走在一起,她转头看钟护卫,钟护卫也瞥一眼谢家女。 钟禹道,“是不是有一大堆问题啊,你可以挑一个要紧的提出来,我知无不言。” 钟禹很干脆,他就知道谢家女有一大堆疑惑想弄清楚。 谢岚颜抓抓脸道,“我师兄和他姐是不是经常打架啊,就小时候不懂事那种?” 钟禹:“……”他扶额,没想到是这样的问题,这哪是关键所在啊,“根本没有好吗,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怎样?” “男孩跟女孩打架,你说谁赢?” “照皇宫里的规矩,女孩各方面都不能随便,自然是女孩输。” “错,顾嫆瑛就没有输过。” “啊,这女人还打我师兄啊,她太过分了。”谢岚颜立马不高兴了,想撸袖走上去。 钟禹把人拉住。 那边的顾鸿峥跟随贤王去内厅了,谢岚颜和钟禹在外大厅等候,看得出有些事是不想让外人听到。 谢岚颜想去找师兄,“他们凭什么不让我去。” “你是太监。” “你才是太监呢。” “哎呀,你现在的是身份是他身边的太监,懂?” “我也没说过啊。” “能不能乖乖承认一下?” “好吧,太监就太监,那你说说,顾嫆瑛还干过那些天怒人怨的事?” 谢岚颜心里不平,就想女人跟男人动手,男人不好大打出手,那女人跟女人动手呢?她谢岚颜会输给别人吗? 她就没发现自己心思偏得厉害,这就是典型的护短,偏内。 顾鸿峥要见到师妹这气气的样子,肯定要笑起来,她很宠着他,看得出来。 钟禹陪着谢家女坐在贤王府的大厅里,他喝了一口茶,跟她讲那些不为人知的事。 小时候的顾鸿峥多半是被欺负的可怜儿,不是他打不过,而是真的不想和哥哥姐姐打,一是他认为自己是妃子所出,而哥哥姐姐都是皇后所出,他作为一个妃子所出自然不能跟皇后所出的儿子女儿计较; 再说了,皇后对他这个妃子所出的皇子关照有加,他当然不能不识好歹的和哥哥姐姐过不去,这样会让皇后为难。 为此,受伤的总是他; 被打的也总是他; 被围攻的被找茬的避免不了是他。 那找茬是怎样的形势呢? 当然不是大公主顾嫆瑛抬起手,一巴掌过去,最可怕在于她招呼那些权臣之子,她让他们替她扬威出恶气,她会睁着眼说瞎话道,“我这个皇弟顾鸿峥总是欺负人,你们过去,给我揍他。” 然后众臣之子怎么办呢? 当然是一哄而上啊,不由分说想把顾鸿峥揍了再说,反正他又不是皇后的亲儿子,即便他告状了,皇后也不可能相信他这个妃子所出的皇子。 如此,顾鸿峥被群殴了。 他第一次被打还是懵的,第二次就跑了,第三次还手,还踢了一个大臣之子进水里,那家伙差点被淹死了。 此事闹到皇后跟前,皇后责问,到底怎么回事? 顾鸿峥沉默不说话,顾嫆瑛则带头喊,是他,他先动的手,他欺负我。 顾嫆瑛以为母后会护着自己,帮着自己。 哪想皇后道,“他为什么要欺负你?你说说,他欺负你什么?你是姐姐,你比他长得高,整天前呼后拥的一大帮人围着你转,你说你如何被欺负?” 顾嫆瑛被母后连连问,她委屈的说不出话来,气得大声问,“母后,谁才是你亲生。” 皇后话也不多说了,她让女儿去面壁思过。 而后牵着顾鸿峥走了。 谢岚颜听到这里,心里稍微好受一点,“这还好吧,我师兄不是没人关心。” 钟禹沉默了一息道,“可就因为这样,大公主和皇后的关系有些疏远了。” “怎么说?” “因为她觉得皇后不关心她这个女儿,反而关心不相干的人,她一直不喜欢太子,总觉得太子夺走了本属于她的一切。” “她那是什么脑子啊,师兄怎么她了,如何夺走她的一切了?” “想必就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关心爱护吧,或者是皇后的纵容溺爱都和大公主无关,她感受不到,反而见到太子备受照顾,难免心生怨恨。” 第135章 那陆公子 谢岚颜撇撇嘴,“那师兄为什么对皇后还是不怎么关心的样子,记得在宗门的时候,师兄很少提起家里的事。” 那时候,她就觉得很奇怪,她有几次问师兄,你想不想家啊? 顾鸿峥说不想,还当宗门是家,就不曾说起北齐的事,看得出来他根本不想提起北齐,他不记得家里的任何人任何事。 钟禹道,“也许是因为大皇子那件事吧,你知道大皇子是谁吗?” “知道,不就是顾鸿钦吗?师兄的母后有四个儿子,皇长子顾鸿钦,皇次子顾鸿逸,皇三子顾鸿璘,皇四子不就是师兄吗?” “对。” “而女儿就是顾嫆瑛和顾嫆媞对吗?” “对,你是不是去打听过?” “这还用打听吗,北齐谁人不知道。” “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尤其是那件。” “哪件?” “就是太子被皇长子下毒谋害一事,这事你知道吗?” 谢岚颜想了一下点点头,“这件事,我听说过,还特意去打听了原委,师兄当年就是因为皇上皇后出事不公,他气愤而离家出走,他跑去凌霄门了,拜入了二长老的坐下。” “基本就是这样,那时候,太子因为家人的做法有失偏颇,他不信任家中任何人,最后出逃了,他以为自己是个妃子所出的皇子,加上皇兄皇姐看不惯他,他觉得在家也不安心,就离开了。” “这和师兄的母后有什么关系?” “那时候皇后偏袒皇长子,道听途说是这样,又有另一说法是皇长子被责怪想不开想而自杀,皇后担心他再犯傻事,就护着他一些,为此忽略了太子受到不公的情绪,太子对此也是恨了皇后,认定所有人都要害他,如此,他心里自然有些计较,那么不想提起皇上皇后也无可厚非。” “怪不得,换做我,我也不想提起好吧。” “你看,连你都这样说了,太子肯定也逃不开这个枷锁,人都是被七情六欲所左右的,谁也成不了神,说我可以无欲无求。” “那和顾嫆瑛恨师兄有什么关系?” “其实没关系,又有千丝万缕联系,顾嫆瑛怨恨皇后当年护着太子,她记仇到今日,另外,她当年不想嫁来东楚,可知道为何?” 谢岚颜摇摇头,她肯定不知道啊,这些是皇家秘辛,她如何能得知? 钟禹也便说起了另一层关系,追究到底,还和顾嫆瑛喜欢的人有关。 顾嫆瑛喜欢的人,正是那传闻中的陆公子,对,就是这一路走来,总是出来搞事找麻烦的陆公子。 谢岚颜咋舌,“还可以这样吗?他是不是很厉害,长得很好看,他要是不好看,哪天我见到他了,直接把人打死了泄愤。” 钟禹:“……”这就是长得好看的待遇吗?因为长得好,可以免除死刑? 谢岚颜让人继续,忍不住问,“他长得好看吗?长相如何?” 钟禹:“你有本事拿这个问题去问问太子试试?” “你以为我不敢吗?” “你去问试试!”钟禹就不信了,他不信谢家女敢拿去问,然后太子还没什么表示的任由师妹问下去,想想还挺期待的。 而谢岚颜现在就设想了一下自己去问师兄的后果,是不是说,师兄,陆公子长得啥模狗样哦? 然后…… 他一定会咬她小嘴,让她知道什么是错? 会是这样子吗? 谢岚颜吓了一跳,她甩甩头,不想了,让钟禹继续讲故事。 钟禹瞅了一眼回答,“听说他长得俊秀绝伦。” “还真好看啊?” “废话,你以为就你长得好看。” “我没说只有我长得好看啊。” “那你听不听我说?” “听,你说。”谢岚颜不插嘴了,让人继续。 钟禹也只能继续,事实上陆公子长得确实好看,他的美有点雌雄莫辨。 就是有点阴柔的那种美吧。 “他全名叫什么?” “陆廷燕。” “还不错的名字。”谢岚颜磕着瓜子,让人继续。 钟禹想了一下,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大公主顾嫆瑛和陆廷燕是青梅竹马,两个人小时候经常黏在一块儿玩耍。 那时候陆家还没有犯事,也没有被抄家,皇子公主和大臣的千金公子们常在一起上课。 陆廷燕小时候很护着公主,这一来二去,两个人熟悉了,互相间生了好感。 可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陆家被抄家,所有人都被砍头,只陆廷燕逃了,有说是大公主跪下求父皇母后饶他一命。 也有说是陆廷燕自己想尽办法逃出生天; 还有说是皇后好心放了人家一条生路。 具体真相如何,无人知。 总之顾嫆瑛为了父母之命,远嫁东楚,她本不愿来这里,可为了心上人,为了让父皇母后放过他,她出嫁此地,从此恨母后,恨她为了皇权竟然如此毁灭女儿。 谢岚颜听着久久无话,要说皇后逼迫了大公主,这有点大公主不作为的成分吧? 那腿不是长在她顾嫆瑛身上麽?她要真有本事,就和自己喜欢的人远走高飞啊,既然陆廷燕能逃,为什么她不能? 她有本事就抛下荣华富贵啊? 怕什么,不是很英勇无畏吗? 不是觉得母后残忍无情吗? 可以走啊? 要说她母后真的把她赶尽杀绝了,她才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说母后我恨你,你让我失去了最爱,让我远嫁东楚,你不配做母亲。 可是很可笑,她顾嫆瑛不舍得荣华富贵,嫁来这里当了贤王妃,她过得高枕无忧了,她念念不忘陆廷燕,还要心怀怨恨的诅咒自己的母后早些西去,这就是她作为女儿的态度。 钟禹很是感慨,他道,“听说大公主嫁来东楚后就不过问皇后安康,皇后早年还捎信来,送了礼来,大公主没有任何回复,加上前两年东楚和北齐关系有点僵,皇后想问问女儿这边的情况,大公主仍旧是什么都不说,皇后也就不再问了。” 甚至后面还传言,大公主诅咒自己的生母,希望她早死。 这便是她作为女儿对一个生她养她十几年的母后的孝敬。 可能此中最大因由就是为了陆公子,大公主顾嫆瑛对陆廷燕念念不忘,即使嫁给了贤王,她心也不在贤王身上。 第136章 姐弟互较 谢岚颜有点同情贤王,据说贤王很疼他的这位贤王妃,他只娶她一人,旁侧无妃。 两人育有一子,叫慕庭炎。 顾鸿峥此刻就和慕庭炎在大眼对小眼。 两个人坐在内厅里,本来是顾鸿峥一个人坐在这儿,但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到来,他躲在门口外探头探脑的,想进来,又不敢进来。 顾鸿峥转头看去,小孩露出脑袋,又收回去,又露出来,如此反复。 顾鸿峥让人过来。 小男孩便出来了,他跨过门槛走进去,他小步跑到陌生的人身前问,“你是舅舅吗?” 顾鸿峥打量着可爱玲珑的男孩,想着这该是贤王的儿子。 小男孩抬头仰望熟悉的舅舅,他记得见过这位舅舅,又觉得没见过,感觉这不是之前见的那个人。 顾鸿峥和顾鸿璘长得像,顾鸿璘之前来过东楚,他来看望过他的长姐,那么他必见过这个外甥。 慕庭炎有些好奇,为什么以前舅舅喜欢逗自己,现在却这么冷漠,他望了好久,很是不明白。 顾鸿峥问,“叫什么名字?” “我叫慕庭炎。”他回答得乖,看来在教养方面没少进行管教。 慕庭炎走到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他盯着不太喜欢说话的舅舅,伸手推了推茶杯,让他喝茶。 顾鸿峥看着好动的小孩,沉默不声。 老实说,他对这些人无感,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也许是对大人存了些许偏见,难免的也就无从去喜欢小孩。 他沉默的等着,等了许久,终于见到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所谓姐姐,她自门外款款走进来。 她穿着华贵的宫装锦服,衣着隆重,华态雍容。 她就是北齐当今皇后所出之长女——顾嫆瑛。 其和北齐皇后长得相似,生来是天姿国色,容貌艳丽倾城。 她天生就是公主命,如今嫁做他人妇,也是东楚国的贤王妃,地位仍旧不一般。 顾鸿峥扫一眼盛装华丽的皇姐,仿佛看向陌生人一般,他收回目光,转向别处。 顾嫆瑛观察着性情淡漠的皇弟,眼里卷起风霜雨雪。 本想告诉太子弟弟,我过得很好,你是不是感到不开心? 她拿出自己的小心思,摆弄着,意图从中分出个胜负高低来。 偏偏顾鸿峥对此毫无反应,或者说他根本品不出来。 他不擅长宫斗,不懂其实也不奇怪,若是谢岚颜在此肯定要吐糟了。 论华贵多姿,谢家女要是装扮起来,还真无人能出其右,她可是在迎春宴里扬名天下的人,在衣着打扮方面,虽不说天下第一,但她称第二还无人敢居第一。 慕庭炎看到母妃到来,他欢喜的跑过去喊,“母妃,你来了?” 顾嫆瑛低头看一眼儿子,她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出去玩了吗?” “父王说舅舅来了,孩儿过来拜见舅舅。” 顾嫆瑛脸色沉下去,她不希望儿子出现在这位弟弟面前。 她与他的恩怨还没追究清楚,哪来的沾亲带故之说? 说不定下一刻就刀刃相向。 顾嫆瑛看向坐在那里的人好一会儿,她吩咐左右的宫女,“你们把小世子带下去。” 两位宫女应了一声,“喏。”她们劝着小世子,“奴婢带着小世子出去玩好不好?” 慕庭炎想了一下,他乖乖点头,临走前,回头望那边的舅舅,跟他说一声,“舅舅我走了,舅舅再见。” 顾鸿峥听到童稚的声音,转头看一眼,本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只是点点头,算是回应他的问好。 孩子天真,他不知人间险恶,也不似他母亲那般藏着千般万般心思。 这个年纪的孩子自然无法懂得大人间的刀光剑影,那些尔虞我诈,也许不该属于他,然而生在帝皇家,他根本无法逃脱这个枷锁,总有天他要面对那些血雨腥风。 顾嫆瑛等儿子走远了,才抬步走进去,她去到远处的主位上就座。 顾鸿峥耐心等着,从进门到现在,足足等了一炷香有余,她故意让他等,这是她以前很喜欢玩的把戏,以前是众贵公子等,如今是换一个太子来等。 顾嫆瑛坐下位子里问,“怎的来东楚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后面一句好像是在说,你来就来,至少也该跟我说一声,我好让下人作出安排。 顾鸿峥不想回答。 顾嫆瑛忍不住莞尔,“皇弟还是一点没变啊,依旧那么少言寡语,还是不喜欢笑。” 顾鸿峥听着那些毫无意义的客套话,面上波澜不惊,只道,“找我来所为何事?” 他一分不让的怼回去。 她刚才说该告知她一声。 而现在他说,是你求我来,不是我要来。 姐弟俩针锋相对,像极小时候,又和小时候相差了一个天地。 顾鸿峥不会输给姐姐,小时候就不认,长大后更别想了,以他现在的脾气,能忍着奉陪客气也是出于身份需要。 顾嫆瑛知道这人能言善辩,虽然是个不喜欢说话,但不代表他不会说话。 想想还是算了,与其绕着弯子互相挤兑,还不如先尽地主之谊,故道,“喝杯茶吧,东楚国盛产的金镶玉,以前在北齐最喜欢喝,如今生活在产地,我天天喝着,皇弟不妨尝一口,品一品那滋味。” 这话仍旧存有敌意,她想说我本是北齐国公主,可因为你,我被迫来这东楚喝这一杯茶。 你既然来了,不妨尝一尝味道。 顾嫆瑛抿了一口茶,嘴角捻着笑,那笑若有似无,蓦然道,“听说母后快不行了。” 顾鸿峥闻之色变,他看向比自己还绝情的人,“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是一点都不奇怪啊。” 说来母后也可怜,她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无情,对她都怨恨到了极点。 顾嫆瑛笑,她笑得意味深长。 她本人长得好看,容姿艳灼,气质尊贵,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她的夫君贤王就喜欢她笑的样子,只是偶尔看着叹息。 顾嫆瑛道,“你知道我恨她。”她说得轻,语气轻轻的,仿佛没有说出来,而听力极好的人听到了。 他道,“包括也恨我。” 第137章 六亲不认 其实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北齐大公主心里藏着恨,那些恨都是几年前累积下来的。 她自幼与兵部尚书的儿子陆廷燕相识,两人算青梅竹马,她一直以为长大后会嫁给陆家公子,哪想天意弄人,陆家心怀不轨,他们私底下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最后被有心人发现了,他们收集证据状告到皇上跟前,然后皇上下令将陆家所有人押入大牢秋后问斩,刚好那时顾鸿峥回来过节,他被安排负责此事。 为什么是他? 因为他和皇姐关系如同仇敌。 若让大皇子来,人家在封地,无昭不可回; 让二皇子顾鸿逸来,他不愿意,因为他和大公主是双胞姐弟,两人并蒂生,而陆廷燕是大公主的青梅竹马心上人,亲弟弟要是去做这件事,岂不是在姐姐心口上插刀子,所以二皇子不干,三皇子也不愿,最后只能让四皇子来,此乃皇上亲自下旨,作为皇儿不敢抗旨,然后他奉旨行事,从此顾嫆瑛恨极了顾鸿峥。 她道: “是你杀了他。” “你毁了我的一切。” “你杀我挚爱的家人。” 她说出了这番话,说得咬牙切齿目眦欲裂,仿佛顾鸿峥杀的是她全家。 顾鸿峥望着恨不欲生的人,莫名有些同情。 显然,她过得并不好。 如果她过得好,不会耿耿于怀于过去。 她口口声声说爱陆廷燕,或者说陆廷燕爱她,可如果他们真的相爱,为什么彼此可以眼睁睁的互相分开? 说是皇权胁迫? 可谁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了,不是他们冥顽的抗争吗?若是让得寸进尺一分,就要尸横遍野,谁敢让这种事情发生? 既然不允许,那么只能是他们错。 顾嫆瑛看着漠然的人,“你是在高兴吗,以为是母后所出就能得到一切?” 顾鸿峥眼里冷沉起来,他最讨厌拿出身说事,从小到大,她就一直在翻着这件事,她就没有像样一点的理由。 “是不是非要我告诉你,即使没有母后,我也可以拿走一切,而且如果我早些当太子,陆廷燕会死无全尸。”顾鸿峥毫不留情回了话。 顾嫆瑛气得站起,“顾鸿峥,你是在威胁我吗?” 顾鸿峥反问,“那你呢?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尊贵?你的一切是顾家给,没有母后,说不定你嫁的人连阿猫阿狗都不如,你有什么资格?” “你闭嘴!”顾嫆瑛被激怒了,她冲过来,想说你夺走了我的一切,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该死。 顾鸿峥面对着亲姐,莫名想起小时候,那时候她经常打他,她动不动就举起手,她当着世家公子的面,当着她喜欢的青梅竹马的面,她说这是一个不知名的贱婢所生的孽种,根本不配和她站在一起,那时候的顾鸿峥没有力气反抗,她大他六岁,才五六岁的顾鸿峥比不得年长的皇姐,她打人的时候,居高临下,扬手就来,他躲不过,也不能躲,因为那些奴才会帮着她把他按住,他为了不死得更难看,只能让她发泄,她是骄傲蛮横的大公主,从小骄纵惯了,还以为这天下围着她转,直到父皇下旨嫁她来东楚,她才发现原来也有抗争不了的命,以及求不得的人。 她恨权利,恨高高在上的父皇,恨他为了家国利益置女儿于不顾。 她发誓要报仇,“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顾鸿峥注视着病入膏肓的人,他道,“无药可救。” 他想走。 顾嫆瑛突然挥起手,她想煽出一巴掌。 这是一种习惯,从小养到大的习惯。 谢岚颜站在门口,她弹出手中的瓜子,那枚瓜子飞去,轻易打开顾嫆瑛的爪子。 顾鸿峥转头看,想说颜儿你怎么来了? 谢岚颜快步走进去,她站在师兄面前道,“喂,你讲不讲理啊,一个妇道人家,动不动就打人,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顾鸿峥:“……” 钟禹:“……” 谢岚颜抱手面对怒气冲冲的女人,她管她是谁,就算是师兄的母后,也不能随随便便打人。 顾嫆瑛认不出这少年是谁,她的手被一粒瓜子打疼了,气得还想来,就朝着少年出手。 谢岚颜没想到这女人还敢来,她惊了一息,还以为真的会被刮一个耳刮子,没想到顾鸿峥把那手爪子拿住,然后一把将之推开,他为了护住自己的师妹,就那样挥开了亲姐。 他心里想,小时候让你打着打着就算了,长大后我即便不以武扬威,也没说可以容忍我的人被你连累伤及。 谢岚颜惊讶的看向师兄,想说,她是你姐。 钟禹站在远处想说,太子你可以,为了护住师妹六亲不认,护内满分。 顾鸿峥可不管那么多,再来一次他照样如此。 他带着师妹走了,不想再留下来受气。 顾嫆瑛喊,“顾鸿峥,你不得好死。” 谢岚颜想回去和女人打嘴仗,就想我师兄我都不舍得骂,你凭什么? 道慕庭炎跑来了,他跑去找母妃道,“娘亲,为什么?” 顾嫆瑛让孩子下去,慕庭炎不高兴了,“你说是舅舅不喜欢我,原本就是你先对舅舅不好,之前舅舅来过,你也和他吵。” “你闭嘴。”顾嫆瑛让人把孩子带下去。 婢女想带走小孩子,小孩子不走,他就是要说,“母妃,你总是骗人,不是你说要见舅舅吗,你和父王求的时候说很想见四舅舅,然后父王废了好大力气才去找人来,你难道是骗父王。” 顾嫆瑛让儿子住嘴,“他不是你舅舅,你听明白吗。” “是母妃自己说,我想见舅舅,你和父王这般说了,怎的现在不认了,你以为我小我就记不住麽?你怎能如此,在父王面前撒谎,在孩儿面前撒谎,母妃你太过分了。”小孩气跑了,不想再和生母说话。 贤王慕席宏站在不远处,他站在光里,门口的光把他照得看不真切,他站在那里看进来,顾嫆瑛转头望去,她换了换脸色道,“夫君不是说去皇宫里拜见母后吗?” 慕席宏走进去,他走到与自己共枕数载还育养一儿的女人面前。 他道,“我以为你早已放下,没想到至今还惦记着。” “王爷说什么呢?” “嫆瑛,这么多年了,你如何藏着心思的?” 顾嫆瑛冷起脸,她为被拆穿了心思而不满。 慕席宏冷笑道,“好,那你便藏着所谓的心上人过一辈子吧,本王再娶一个无妨。” 第138章 仇恨难解 顾鸿峥离开贤王府,再走出繁华喧闹的东楚皇都。 感觉每次来这座城都会陷入各种尔虞我诈里,之前要死要活差点失去自己的小师妹;眼下是无端端惹了一身晦气。 谢岚颜跟随着师兄离开,她想问他怎么了? 她还想四处逛一逛呢,但师兄这样,她开不了口。 钟禹在一旁示意,别添乱了,你师兄根本不想来这座城,他不喜欢办那所谓好事,明明不是自己的事,闹到头来都成了他不是。 大公主顾嫆瑛这一闹,也不求什么,求给人添堵是真。 是她让贤王去找来顾鸿峥,她不敢自己去找,她怕他不来。 如果让贤王出去当说客,对方要是答应跟随过来,那就说明能见上一面,而且是自己摆谱。 她的小算盘也就这么点,拿不上台面,又放不下高傲的自尊。 她的目的是想让顾鸿峥心生愧疚,或者盼他和母后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或是让他们觉得亏欠于她。 然而同为顾家人,她如何薄情寡义,她的弟弟和母后同样不差分毫的与持有相同的特性。 要么说怎能是一家人呢。 谁都想借风而起,却不幸被刮得满脸生疼。 钟禹佩服这一家子,好好一家人,被一点点心思算计搅合得天翻地覆,整得到处是残垣断壁,风声鹤唳。 谢岚颜坐在马背上,低头看着踏步而行的师兄问,“你在想什么?” 顾鸿峥抬头看一眼,他不回答。 谢岚颜撇撇嘴,她想,俗话说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还真就这么回事。 她觉得师兄的家事永远断不清楚。 尤其是被一个姓陆的搅合着,事情就更难办了。 这找茬的一搅浑水,本来日渐清的一潭水,无端端变成了浅滩里的水洼,无数人踩过,无数人把泥泞踏起来,又弄浑了,永远也看不清水底下照出的人是怎般模样。 钟禹道,“主要也是大公主的问题,她被陆廷燕喂了迷魂汤,她不知道殿下当年监斩是皇上下旨,大皇子不愿意做伤妹妹的事,二皇子也不愿,三皇子更不愿,五皇子又不敢得罪中宫,最后由四皇子亲自监斩,这处置一个叛臣贼子,没有株连九族已是宽仁,甚至陆廷燕还靠偷梁换柱活下来,难道大公主不知道吗?” 这些年陆廷燕做的恶事罄竹难书,他还以为朝廷不知他在背后的一举一动,皇上皇后不过是在冷眼旁观而已。 这其中,怎能说不是顾及大公主的感受? 要不是担心她,皇上和皇后会留一个祸害四方的人活到现在吗? 现在好了,留了祸害在人间,他一次次利用公主,公主越发不相信父母是清白的。 谢岚颜道,“其实公主不能理解皇上皇后也情有可原,她和陆廷燕私下往来,那陆廷燕想必也与她说了些话,他认为是皇上皇后害他无家可归四处流浪,公主听了必然满心愧疚,她会不由自主的恨,恨家人为了皇权无所不用,她只知道顾家欠了陆家,哪能想到,如果保了陆家,也许顾家就没了。” 谢岚颜说到这,突然沉默下来。 她想到自己的家人,如果月皇氏权利倒塌,那么第一个被被灭门的就是谢家。 谢家忠于月皇氏,若换了帝皇,谁人能留谢家? 前朝余孽留不得,这种道理谁都懂,更何况是坐在高高位置上的人? 难怪夜白岑说,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爹想和别人表忠心,别人还不信,你知道这种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无力感吗? 这就是命啊! 顾鸿峥抬头看向师妹,听不见她说话,他心上不安起来。 聪明如她,肯定也想到了什么。 道理就是那个道理,一开始借东风,日后也必然要担心没了东风当如何? 顾鸿峥翻身上马,他拥着沉思起来的师妹问,“怎么了?” 谢岚颜小声问,“师兄,那陆家犯了何事,为何被吵家?” 顾鸿峥道,“说是谋反,我当年小,无权查问此事。” 谢岚颜沉思起来,她想到了一个刁钻的问题,师兄当年小,为什么要由他来监斩? 皇上意欲何为? 是不是其中有什么关联? 是不是内里还有不为人知,而真相只有皇上皇后知晓。 顾鸿峥也想到了这个因由,只是他不说。 当年负责下旨抄家的是父皇,顾鸿峥第一次见父皇这么凶狠,他动作干脆利落,非要抄了陆家满门,而陆家的罪证都是骆家找出来,说是证据如山,其罪当诛,陆家根本没有狡辩的机会。 如果怀疑是骆家有心陷害,那骆家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针对陆家?难道就为了除去一强大对手? 如果按照这种推测梳理,那就真成了陆家含冤而死,也能理解了陆廷燕一而再和朝廷作对的原因。 但顾鸿峥又想到一事,那时从宗门回来,出于宫规礼仪要求,那天他去中宫请安,刚好听到母后怒斥皇姐,她不顾女儿的求情,还狠心告诉她,“你想嫁陆廷燕,等下辈子投胎做别人的女儿才可如愿。” 这是母后当时说的话,她说得气愤难当,感觉是恨极了陆家。 顾嫆瑛问为什么?陆家哪里得罪了母后? 皇后话不多说,竟然煽了女儿一巴掌,她告诉她,“得罪?那是一个得罪能说得清吗?我让陆家断子绝孙都不为过,你以为我真是为了你放过陆廷燕吗?我是要让人看着陆家如何断子绝孙!” 顾鸿峥回想当年事,他觉得母后在隐瞒着一个天大秘密,而且为这个秘密她恨极了陆家,那种恨,是发自内心深处,怎么藏也藏不住。 而皇姐从那以后就没有再求过母后,想必是听出了母后的恨,对,那是听出来,都不用细致感受体味。 后来,皇姐答应嫁去东楚,只为了让父皇放过陆廷燕。 顾鸿峥对此事了解不多,就那么一些而已,都是从很多人那儿听到的谣传。 而且曾有人传言,说北齐皇后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不择手段。 也许正因为这些谣言,顾嫆瑛才越发肯定母后是陷害陆家的凶手。 她认定是母后无恶不作,她为了让骆家独霸一方,竟然不惜毁掉陆家。 顾嫆瑛如是这样怀疑,加上陆廷燕花言巧语,她控制不住痛恨起母后也无可厚非。 第139章 夜宿佛寺 谢岚颜道,“大公主有没有想过,随陆廷燕远走高飞?她既然不信任家人,大可反抗,陆廷燕不是逃了吗?她为何不和人家走呢?这是不是说,她也借了家人的势力在为自己做主?为何她能想到这一层,却想不到若是陆家得势,她自己会如何的种种?” 钟禹道,“听说是陆廷燕不想连累公主,他不想让她跟着吃苦,所以劝她别意气用事。” “是这样吗?” “是的。” “这没听出大公主聪明,反而在充分说明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之理。” 钟禹勉勉强强认这个理,据他所知,当年顾嫆瑛答应嫁东楚,就是为了求父母放过逃走的陆廷燕。 她听说陆家的大公子逃了,偷梁换柱逃跑,也不知是真是假,但为了那人活下来,她答应出嫁东楚,只求母后不要再查下去了,也求父皇不要再派人去追杀那逃跑的人。 皇后为了息事宁人,竟然答应了,这些年确实没有再派人找陆廷燕,对方是生是死,她一概不问,当然也为此和大公主闹不和,这些年大公主没有给母亲书信,不曾关心她安好与否,而且北齐想探听东楚的情况,北齐的这位大公主一例装作不知道,她处心积虑为自己筹谋,她赢得了东楚这边的信任,也渐渐失去了北齐的倚仗,北齐皇后从此再没有给女儿写信,也不再关心她过得好不好。 据说有一次贤王被诬陷锒铛入狱,身为贤王妃受到连累,两口子被置入狱中,事情传到北齐,顾嫆瑛第一次求父皇帮忙,但收到回信是这样,此事乃东楚国之事,不便插手。 然后顾嫆瑛认定是母后从中作梗,她越发恨了,为此一年前三皇子顾鸿璘来东楚给长姐祝寿,他听到大公主说的话,竟道,“都说皇长兄不是母后亲生,也许连我也不是。” 她这话激怒到了顾鸿璘,他驳斥道,“有些话你心里藏着可以,我当做不知,但你把这些话说出来就是大逆不道。” 顾鸿璘离开后再没有给长姐写信,不再关心她的事,无论她怎么解释,他都不再听。 谢岚颜觉得这三皇子很懂事,至少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分得清谁是谁。 说到顾鸿璘,谢岚颜不得不细想起来,据她所知,顾鸿璘和师兄长得很像,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等这次回到北齐龙寅城,她要找机会去瞅一瞅,想看看传说中的三皇子长什么样?是不是真的和自己的师兄长得一模一样? 师兄妹策马赶路,赶了好些天,终于回到北齐京畿附近,临近旁晚,天上突然黑云密布,不稍片刻竟然下起大雨。 四人思来想去,不再策马疾驰,转而折道去佛云寺避雨。 佛云寺是北齐最大的寺庙,当年皇后还来这里思过,白日的时候,香火旺盛,只是这大晚上,内里无人,很是冷清。 顾鸿峥随同师妹骑马到佛寺大门外,看着大雨倾盆如柱,他担心师妹变成落汤鸡,当即抱起怀中人跑了,他直接飞身而去。 钟禹看着丢下自己的主子道,“也太狠了,注定是被遗弃的命。” 解晓萸问,“他轻功是不是很好啊,竟然一闪身就不见。” “你以为呢,瀚海洲的第一可不是白叫。” “那你武功行不行?” “一般般。” 钟禹不想说不行,男人说不行,那是自我瞧不起,他才不会瞧不起自己。 解晓萸跟着跑进寺庙,这一路上都是三人在谈天说地,她一直沉默着,她觉得他们心思好复杂,听着他们说的那些事,感觉一件都听不懂。 就想着以她这样的本事进宫里,会不会一不小心就被弄死啊? 钟禹带着人跑到屋檐下躲雨,看她忧愁的样子,不由问,“是不是想家了?” 解晓萸摇头,“没有,家始终在那里,只要我记得回去,就不用去想。” “这么说你经常外出?” “嗯,往年我随老先生四处游走,留外婆一人在家,那时候很想家,但现在觉得志在四方,外婆还说不想困住我一辈子呢。” 钟禹觉得奇怪,“那不是男儿的志向吗?” “为什么指定是男儿,女儿也可以啊。” 钟禹想想觉得也是,那些一家之见好像都成了男人的见解,很多人认为那样,后来人还一个接一个的掉进坑里,就没想过对错。 解晓萸忍不住问,“那少年是谁啊?太子喊她做师妹,他们是师兄妹关系吗?我还以为她是儿郎,没想到是女孩,是不是家中父母是达官显贵,她是贵女千金?” 钟禹道,“她的确是官家大小姐,而且说出来吓死你。” “不能吧,再尊贵的人我也见过,还真以为我是山野里的孩子吗?” “我没这样说,那你见过谢家女吗?” “没,倒是听说过,走到哪儿都有人说起,想不知道她都难。” “呐,她就是了。” “什么?”解晓萸吓着了,没想到活在听说里的人竟然是眼前人,她能不吃惊吗? “她……她怎么可能是?” “为什么不是?” “可她的面相,她的怎么这么普通?不是说她艳绝天下,仙姿玉色吗?” 钟禹笑,“那是面具,她就靠这些小手段欺骗世人,尤其是骗你们这些单纯的女孩子。” “不会吧,我为什么看不出来。” “这就是她的本事了。” “不过也是,她和太子同进同出,我也没机会看她的真面目。” 这一路上,解晓萸都是安分守己的跟随着,很默默无闻,几乎没有存在感。 不过三人从未落下她,倒是很照顾着话不多说的人。 谢岚颜倒也没有好奇的问东问西,她似乎就不喜欢打听别人的事,反而喜欢论究那些悬而未决的案子,对于那些,她信手拈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衙门里的捕快。 解晓萸羡慕这样的谢家女,觉得她活得飒踏肆意。 很多人都听说过她,也在言谈着她,说起她许许多多的事,可很多人没见过她,或者也许见过,可他们认不出来。 第140章 她好能睡 “等等,她不是中州的太子妃吗?”解晓萸想起了一个重要可题,很多人都知道谢家女是中州的太子妃。 钟禹想一下回答,“别人说什么不一定是什么。” “何意?大家不都这么说吗?难道还能有假?” “那确实是假,旁人看着像那么回事,实际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钟禹说得模棱两可,解晓萸听得云里雾里,她没听明白。 钟禹道,“谢家女是太子妃没错,那如果中州太子不认呢,又当如何?” “他被世人唾骂?” “骂他一个太子做什么,无关痛痒不是吗?” “好像是这样。” “所以这是太子妃和太子之间的阴谋。” “……” 解晓萸诧愕不已,想说他们背后可是中州的皇上皇后,谢家女敢这样欺瞒一国之君和帝后,她不怕掉脑袋吗? 钟禹笑而不语,谢家女要是怕被砍头,早就去认错了。 她欺上瞒下,玩得很开心。 那说明什么? 谢家女聪明; 还说明什么? 中州皇帝宽仁; 再再说明什么? 谢家深得中州皇帝宠信。 事实上就是如此,中州皇帝和皇后又不是没年轻过,哪能不懂年轻人好玩的性子,或许他们有自己的考量。 解晓萸只能心里表示佩服,让她这么玩,不说自己命没了,估计身边的人没有一个能幸免于难。 钟禹陪着身边的医女站在屋檐下,这是佛寺的大门口,雨下得太大,他们只能卡在半路上,想着等雨小一点了再跑进去。 毕竟钟禹会轻功,解晓萸不会。 顾鸿峥和谢岚颜已经去到里面,到了一座大殿门口,他们撞见一个小和尚站在门外看雨,他还感叹大雨磅礴气势如虹,没想到眼里闪过一道光影,那光倏然而来,迅然而落,他转头就看到人落在旁边,吓得差点大喊,有刺客。 谢岚颜抱拳作礼,她道,“深夜路过此地,不巧赶上这大雨,故来借住一宿。” 她彬彬有礼,小和尚望着白衣翩翩的少年,再看看俊美如神的白衣公子。 他们一个滴水未淋; 一个被笼了一层水雾。 看得出如神的白衣公子是为了护住白衣少年才落得一身湿沾衣。 小和尚打量二人来回,他请人去见寺中的老和尚。 老和尚在坐禅,他道,“即是路过借宿,安排出客房便是。” 老和尚没有起身来迎,顾鸿峥和谢岚颜也不好打扰,他牵着师妹去往房间里。 房间有很多,就是位置偏了些,倒也安静。 许是少了人气的缘故,这儿看着有些冷清。 不过雨下得这么大,这地方又在深山老林之中,大晚上的寺中无人也不奇怪。 谢岚颜谢过小和尚,她随同师兄踏进房间,环顾一圈,房间陈设简单,一床素雅被单,一个清洁雅致卧室,布置很简陋。 顾鸿峥点亮了一根烛火,他道,“想住哪个房间?还是要跟我一起?” 谢岚颜勾勾额角,佛门清净地,应该不用怕那什么蛇啊之类的。 “师兄衣服湿透,你快把它换下来,免得着凉。”她帮着给解了外衫。 顾鸿峥依言解下,谢岚颜拿出手绢,为他擦掉发丝上的水,“其实我也想淋雨。” 顾鸿峥笑道,“其实是想玩耍。” “师兄一眼通透。” 谢岚颜把手绢递过去,顾鸿峥拿过了,让人先休息,他自己去整理。 谢岚颜点点头,转身睡下了,推开床上的被子,她躺下后,拿出随身携带的贝壳,弹手敲了敲可妖孽,“你人在哪儿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白龙回到我二哥手上了吗?” “我怎么知道?” “我大哥怎么样了?” “好像残了。” “……” 谢岚颜想打人,要是这妖孽在面前,她铁定撸起袖子冲上去了。 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一见到他就想打架吗,就因为这个原因。 他不曾好好做人,天天去谢家窜门,不是摔碎东西,就是欺负人家大小姐。 末了还要骂谢家的忠臣良将无用,一个两个打不过我,废物。 这样的人不被打,怎么可能? 当然想打赢他,那是白日做梦。 谢岚颜想骂这个神经病,夜白岑悠悠道,“宝贝儿,你是去北齐当太子妃吗?都跟一路了,这是打算把自己送到他床上?” 他说话实在太客气了,谢岚颜忍气吞声,她告诉自己,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她翻了翻白眼,收起贝壳,睡觉了。 隔壁的顾鸿峥还没睡下,他不在房间里,而是去大殿那儿,他陪着坐禅的老和尚敲棋子。 雨夜风声戾,闲棋落枰声。 老和尚抚着苍白的长须道,“局终了,太子还不想去休息吗?” 顾鸿峥道,“风声未平,如何终局?” “风声雨声乃世间常事,如何平定?” “春风万物始,雨声微纹起。” 世人都懂,冷了添衣,饿了果腹,那么世间常事是不是也在人为下寻一个最好的法子和解? 他想知道当年母后在佛云寺里有无发生任何事? 老和尚道,“不知。” 顾鸿峥放下手中黑子,晓得这棋没办法再走下去。 知者不说,也不能拿了刀子横在人家脖子下威逼。 老和尚确实知道些许,但是他不说,顾鸿峥也只能退一步。 只要有事情发生,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 他回房间歇息了,难得一夜好梦,清晨醒来,听闻窗外鸟鸣啾啾。 他起身打开窗户,恍惚以为回到宗门里,开了门才发现这是在山中庙宇里。 转身看了看师妹所在的房间,他忍不住敲门,还以为她仍睡着,哪想她爬起来了,睡眼惺忪的开门可,“师兄,能不能让我睡懒觉?” 顾鸿峥宠溺的笑,“可是你已经起来了。” “我以为是师父来催着练武了。” “是不是以为这是在宗门里?” “是。” “想家了?” “是。” “那师兄带你去玩。” “不去。” “去玩都不想吗?” “我好困。”谢岚颜摇摇欲坠,想睡觉。 顾鸿峥裹着小迷糊的脸,他喜欢看着她这样子,迷迷糊糊的师妹,亦是玲珑最可人。 谢岚颜抬头看一眼打扰自己的师兄,她明亮的桃花眼都睁不开了,显然是很困很困。 顾鸿峥抱着人在怀里,他道,“那再去睡一会儿。” “嗯。”谢岚颜应了一声,她搁着脑袋在师兄怀里,就撞在他胸膛上,来来回回数次,似乎是撞上瘾了,还使劲来多几次。 顾鸿峥哭笑不得,他道,“做什么?” “这样就不困了。” “谁告诉你。” “刚刚试出来。” 顾鸿峥哑然,他将小懒猫打横抱起,送人回床上,让她再睡一会儿。 昨夜睡晚了,早起肯定很困,“等你睡醒了,师兄带你去爬山。” 第是141章 爬山祈福 佛云寺有一座独角峰,听说去那儿祈福最好。 不过山峰陡峭险峻,寻常人不敢攀爬,很多人都在主殿里烧一炷香,便急着回家了。 谢岚颜睡了一个回笼觉,醒来吃着粗茶淡饭,她问,“师兄,我们要回去了吗?” 顾鸿峥道,“难得来一趟,我们四处走走好不好,你想不想求福?” “我不求,福气要靠自己争取。” 钟禹道,“很多时候是要看老天爷的面子。” “那就是你的问题,我只相信自己。” 顾鸿峥:“那我呢?” “还有师兄。” 四个人吃着午膳,互相闲扯半天,他们决定去爬山。 解晓萸不会武功,她也想去试试。 谢岚颜问,“解姑娘,你是不是不喜欢说话啊?” 解晓萸摇头,“我是怕开口了,打断你们思路,所以只想听着你们说,我觉得也很有趣。” 她看起来很文静,一直是很安静的一个人。 谢岚颜也不好再说什么,吃过午膳,一起爬山。 顾鸿峥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拉着师妹。 上山的道路蜿蜒曲折,只够容一人通过,谢岚颜跟在师兄后面,解晓萸跟在谢家女后面。 钟禹负责断后。 四人爬到山顶,遥见山川连绵,云海相叠。 坐立在山巅之上的宫殿,如琼楼仙阙,若隐若现在云烟薄雾之中。 谢岚颜抓着师兄跑过去,她道,“师兄,快点,听说第一个爬上来的人,能求得福气满满。” 顾鸿峥笑,“你若想要第一,何不直接飞上来?” “听说要靠一步一步走出来才有用。” “所以师妹一脚一脚丈量吗?” “是呀。” 两个人走入大殿里,谢岚颜转去拿起一根香烛,她递给师兄,再去拿一根给自己。 钟禹也拿了一根,解晓萸也拿了,四个人站在庄严的佛像面前,谢岚颜问,“我求天上下银宝可以麽?” 解晓萸噗嗤笑出来,“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保持严肃吗?” “我已经很严肃了。” 钟禹忍不住想翻白眼,就想,这是个不信命的,而让一个不信命的来求签,分分钟有可能把佛主气醒。 谢岚颜收起吊儿郎当,双手合十,许了一个心愿,她转头看师兄,顾鸿峥在看她,他问,“许了什么愿?” 谢岚颜摇头,“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顾鸿峥也不问了,拿起她的香烛,将其送上。 谢岚颜捣了捣身上的银两,给投进功德箱里。 顾鸿峥忽然想起那文钱,他拿出来递去,“这是谁的呀?” “咦,我以为弄丢了,没想到师兄捡到了。” “那还想不想拿着。” “要。”她拿走铜钱,揣进兜里。 顾鸿峥带着欢天喜地的人去领略风景,站在高处俯瞰天地间,别有浩然和荡气。 就在巍峨的大殿左侧,那儿俯瞰人间,只见风景壮丽奇绝。 谢岚颜跑过去,她以为远处还有仙境之所,哪想是一处悬崖。 顾鸿峥捞住莽莽撞撞的人,他道,“小心些,收不住脚怎么办?” “师兄在身边啊。” “我也有反应不及的时候。” “师兄不相信自己麽?” 顾鸿峥看着怀中人,他想,哪能不相信自己,若自己都不信了,何以自信的抓住你? 谢岚颜转头望着从背后抱住的人,她道,“师兄在看什么?” 顾鸿峥回过神,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处悬崖,仿佛来过。 可他是今天第一次到这里,以前从未踏足此地。 谢岚颜拉着他坐下边上,坐在这儿看山河壮阔,云卷云舒,别有一番风味。 谢岚颜问,“师兄,你觉得这儿像不像凌霄门,一眼望过去是人间仙境。” 顾鸿峥点头,像是像,但又不是。 不过天大地大,胜景不外乎如是,山河壮丽,人间繁华。 在这里遥望远处苍茫,觉得一瞬间心胸开阔,心神畅然,然而天天看着,难免会觉得厌倦。 世人所求,如饕餮不知足。 谢岚颜转头看着身边的人,她抬起手,轻轻描过他剑眉。 顾鸿峥低头任由师妹纤细的指头划过自己的眉眼,她道,“师兄心事重重,可是在想那些烦心事?” “颜儿觉得什么是烦心事?” “你太子的身份。” “我不是你的师兄吗?” “你还有一个身份。” 即北齐太子,无人不晓。 虽然她不喜欢这个身份,可也时时刻刻记着。 夜白岑说得没错,“我就算给你机会,你一样寻不得自己的果。” 他的话太狠了,又狠又凶残,一字一句都是事实,是如刀子一样锋利。 “师兄,我问你,你后悔回家麽?” “为什么这样问?” “你可是因为放不下才追本溯源?” “也许吧。”顾鸿峥无法否认,又不想坦白的承认。 谢岚颜迟疑问,“师兄,你相信皇后吗?” 顾鸿峥想了一下回答,“我不知道。” 他的母后隐瞒的事情太多,他到现在还不相信父皇所说的真相。 如是亲生,为何要这么残忍对他,让他失去本该拥有? 他何错之有,为什么要被这样安排? 谢岚颜靠在抱着自己的人怀里,“师兄怀疑什么?” 顾鸿峥想了想回答,“也许,我不过是一把刀。” “……”这个答案让谢岚颜无言以对。 他怀疑了; 似乎从未放下。 正如夜白岑所说,“皇权之下的真相没有不残酷,在皇权面前心软的人都死了,还没死的也会在结局里残肢断臂,然后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话鲜血淋漓,仿佛带着宿命的枷锁,它等着入局的人被一把刀穿身而过,最后死得其所。 夜白岑说,北齐当今皇后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为一个皇子铺路,至于是谁? 也许是大皇子; 也许是二皇子; 也许是三皇子,总归不是四皇子,如果是他? 为何他要被欺骗这么多年? 为何他要被安排这么多年? 他是活该吗? 难道不是他从始至终都是棋子吗? 谢岚颜觉得被一个夜白岑左右了,她不知该不该顺着一只妖孽的思路走下去,去探个究竟? 然而这是师兄的家事,事关他的父母,这如何探寻? 都说江湖最险恶,人心最难捉。 她终于承认。 第142章 丞相之女 顾鸿峥低头看着又睡着的人,他将人抱起,带下山去。 才把睡着的人安置在床上,外头,钟禹敲门,他来汇报道,“殿下,丞相之女来了,她在外边候着。” 顾鸿峥转头看一眼,让人先出去。 钟禹瞥了一眼又呼呼大睡的谢家女,这人怎么这么能睡?属猪吗? 顾鸿峥扫了胆大包天的护卫,意思是看什么看,这是我的人。 钟禹收起长脖子,他靠在门外问,“殿下,你说丞相千金来佛云寺做什么?” “总该不是为了迎接孤。” “属下刚才问了,她说是来祈福。” “那她如何知道我在这儿?” “是因为看到属下在吧。” “你是主动去见她?” “不是,我和解晓萸在寺庙中四处溜达,无意中撞见了。” “也就是她专门来找我。”顾鸿峥才说完,暗影就把消息送到了。 影一汇报,“皇上让太子速速赶回宫里,莫再外边耽搁太久。” 顾鸿峥拿过父皇送来的书信,说是佛门清净,莫要再清净之地惹是生非? 他想了一下,好像这一路上走到哪儿,事情就跟在哪儿。 说不是他的错,好像又是他的错,也许别人看就是觉得若他不出现事情就不会发生。 不过在这寺庙中能发生什么? 佛云寺内的老和尚可不是吃素的,人家天天坐禅,也并非手脚不良于行,更何况寺中还有一位老方丈,听小和尚说老方丈在闭关,他一般不见客。 钟禹站在太子身边,沉默的等着主子吩咐。 顾鸿峥接过影二送来的信,是母后递来的消息,她道,“宫外多风波,不宜久留。” 顾鸿峥脸上现出不快,母后处事手段总是那般雷利老辣,她晓得丞相之女是最好的棋子,故托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来处事,她找到机会接近一国储君,为的不仅仅是皇后的意思,更为以后种种需要铺开一条光明大道。 丞相虽是朝中大臣,但他年事渐高,未来谁是另一代文臣未可知,总不该是丞相的长子。 但不管如何,抓住权臣的女儿为己所用此乃首要之务。 皇后就是皇后,做事通常都赶在人家前头。 钟禹道,“也许是我们多想了,丞相之女只是来祈福。” 储君如果不想见,大可避开。 然而顾鸿峥不这么认为,既然人都来了,务必要见一面,人家想见礼,他总不可能高高在上端着,有些表面功夫仍要做足,为了表示自己已入局,即使不喜欢俗世里的虚以委蛇,然而他坐在太子之位上,必然要顺应时势。 他无法成为世外高人,何妨成为人上人。 顾鸿峥走出去见丞相之女。 廖芊染正在佛云寺中的德馨殿等候。 她带来了些许点心,已置桌上,等着太子用膳。 今日入晚,不宜启程,只能明天再走。 顾鸿峥只是想见一见,想着母后既然要谋局,作为儿臣自是要顺水推舟。 没想到这丞相千金单纯,倒一心为他着想。 顾鸿峥已经到来,总不可能转身离去,也不可能站着说毫无胃口。 故而坐下桌边,与着等候的人说些话。 都是说及宫中近况,皇后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只是身体大不如从前,日渐虚弱。 第143章 她吃味了 谢岚颜在梦中,看到一个可怕的景象,她陡然睁开眼,瞬间惊醒过来。 当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好久,她起身坐起来。 最近总是犯困,想着可能是夜白岑又开始诅咒人了,他说过的事,每一件都在应验。 她靠着床头发呆了很久,之后转头看着晚光落在窗台上,那光色氤氲,散发着柔和金色的光。 她起身走去,打开了掩着的窗户,外头是夕阳晚照,昏色的光漫在天边,很是烂漫。 隔壁的解晓萸在窗口磨药,她每天都很忙,即便是走在路上,她也忙着捡拾采药。 谢岚颜很羡慕这个人,对方有值得去做的事,而且可以全心身投入。 可她谢岚颜不能,她总要保留几分,因为担心用尽了气力自己得不偿失。 解晓萸抬头看,见到谢家女醒来,与她微微笑,算是打招呼,之后低头继续磨着草药。 谢岚颜开门出去,她走到对面的人的窗口可,“他们呢?” “听说来了个千金大小姐,太子和钟护卫出去了。” 谢岚颜桃花眼眨了眨,她可,“千金大小姐,是谁?” “听说……是丞相之女,我出去逛的时候刚好遇到她了,钟护卫是这么说的。” 解晓萸单纯,不晓得丞相之女喜欢太子,她随口说了一声,继续忙,并没有看到谢家女的脸色变幻不定。 谢岚颜犹疑了一下,决定出去看看。 找了好几处地方,终于见到两人,他们坐在一个大殿内,一起饮茶闲谈,似乎聊得很开心,丞相之女温柔的微笑着,姿态很是优雅静美。 谢岚颜站在远处偷看了一会儿,她转身走了。 走到别的地方,见到两个女丫鬟在窃窃私语,她们是廖芊染的侍女:一个叫桃年,一个叫桃雨,两个人在说太子的事,说他和自家的小姐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谢岚颜站在暗角里偷听着,她转着手中的叶子,那被捏着的叶柄断了,叶片脱落在地上。 她抬脚想接住那零落的树叶,然而偏开了脚尖,树叶坠落于地上,打在泥地上。 昨日下雨,佛寺中的某些地方还积着水,她脚下的地方就落着一滩水,水很清澈,低头看就见到高大的树影投映在一汪清水里的样子。 她靠着的这一颗大树,叫菩提树,树木长得高大茂盛,枝叶扶苏的,似乎活了很久很久。 莫名的想起一首诗,诗中云,久向人间脱俗缘,了无罣碍度年年。一尘不惹菩提树,四大俱空兜率天…… 品着真是觉得心情空濛。 钟禹从远处走过来,他可,“一棵树,有什么好看的?” 谢岚颜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没听说过这句话吗?” 钟禹摇头表示不想知,“活着自在不好吗?非得东想西想。” “不想的人怎么死都不知道?” “你想太多了吧?” “我想什么了?” “醒来了,干嘛一人来这里?” “随便走走就到这儿了?” “信你的话,天都要翻过来了。” “钟护卫想说什么?” “是不是在吃醋啊?” “不是,我不吃那种东西。” “你是不是觉得丞相之女是个可怕的敌人?” “钟禹,我是好说话,但有时候可以让你说不了话。” 谢岚颜很是不快,她这话威慑力十足,钟禹听着哑然。 他追上去道,“殿下和她没什么。” “他自以为没什么,他爹他娘是这样想吗?” “……”他爹他娘?那不就是皇上皇后吗? 不过谢家女连中州皇帝都不怕,更别说要怕北齐的皇帝,说白了就是人家的父亲是赫赫有名大将军,五国之中哪个帝皇不给谢家几分薄面,说是给谢家薄面,也是敬重谢家烈烈忠骨英魂。 谢岚颜回到自己住的房间,两腿一伸,躺平了,她不想听窗外事。 顾鸿峥回来时,给人带了一些点心。 谢岚颜不吃,她是贪吃没错,可还没饿到谁送的嗟来之食都吃。 顾鸿峥道,“师妹这是在吃味吗?我闻着是醋的味。” 谢岚颜不承认,“我不吃那种东西。” “那饿不饿?” “不饿。” “师兄何处惹着你了?” “没有。” 她就是不高兴,她不高兴还不许发脾气吗?又没打人骂人? 顾鸿峥就怕她这样子,“气饱了伤身。”他把小气鬼捞起来,“这是佛寺中所做的包子。” 谢岚颜瞥过去一眼,的确是昨天吃过的包子。 转头看抱住自己的人,顾鸿峥笑可,“还想否认吗?” 谢岚颜伸手拿包子过来吃,她把外层剥了,留下内层裹着菜馅,然后一口吞了。 顾鸿峥早已见识过她吃东西的本事,她喜欢吃甜的,不喜欢吃无色无味的,比如白开水不喝,或者白馒头不吃,鸡蛋喜欢吃蛋黄,她这小嘴很是贪吃,还特别挑。 当然根本吃不了多少。 顾鸿峥抬手擦擦她油腻腻的小嘴,忍不住亲一口。 这一幕被鬼鬼祟祟的人偷看到,惊得如被雷击。 顾鸿峥转头看窗外,他脸色沉下来。 谢岚颜也转头看去,她慢慢咀嚼着嘴里的美味道,“师兄,你说谁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偷窥你?” “颜儿认为是谁?” “师兄觉得呢?” “不是我在可你吗?” “可我想可你啊。” 两个人互相为难。 顾鸿峥先认输,“好了,今晚早睡,明天早起。” “早起做什么?” “赶路。” “哦。” 顾鸿峥出门去了,并没有去睡觉,而是去看看胆大包天的人。 半路上遇见了廖芊染,她带着另一个侍女过来认罪,“请太子恕罪。” 顾鸿峥看着跪下的人。 他还没说什么呢,她先发制人了。 显然这位丞相之女不仅仅是蕙质兰心,她还深得皇后信任而且很识时务。 廖芊染心里忐忑,她不知道桃年竟然那么大胆,竟然去窥视太子?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桃年陪着小姐跪下认错,是她先跟小姐汇报了桃年的行踪,然后廖芊染才急匆匆赶来向顾鸿峥认错。 偷看的人是桃雨,她见到了那一幕,太子宠着一个少年,他与他亲密无间。 桃雨分不清这少年是男是女,就是觉得小姐付错了真心。 桃雨逃跑后不知去了何处,她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第144章 她被怀疑 廖芊染想着,无论如何,先向太子认罪。 顾鸿峥想说什么,天上忽然打起闷雷,接着落下抖大的雨珠子,哇啦啦的,大雨骤然倾盆。 顾鸿峥转身要走,可跪地上的人没反应。 他走了一步道,“起来吧。” 这算是放过的意思了。 桃年赶紧扶起自家小姐,想带着小姐回去,然而一道闪电打下来,她们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在一棵大树旁。 廖芊染和桃年都惊了,顾鸿峥伸手搭了一把,他把两人带到不远处的亭宇中躲避。 大雨轰然倒塌,气势磅礴。 他走不出去了,只能站在亭中等待。 天边轰隆隆滚过一阵阵雷声,那震天响地的声音,夹着几道明亮耀眼的闪电,它们张牙舞爪划过天际,声势浩然恢宏。 顾鸿峥望着远处的景象,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忧心。 佛云寺内的和尚,有人也忍不住走到殿门外仰望这般突然景象,北齐的夏秋时节多雨,雷声阵阵,不足为奇,只是今夜好像嚣张些。 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佛云寺中的某个角落里,有一个人躲着,她本是要跑出去,没想到背后被送了一剑,她停住了,猛然的趴下去无法动弹。 她身上的伤口在流血,那血混合着雨水,流淌开去。 清净的佛门之地染起鲜血,乍起起的风声,伴着浩天荡地的大雨,这雨夜很不平静。 谢岚颜拿走了自己的佩剑,她握住剑柄,剑刃映着闪电的光芒,散发着森寒的冷色。 她斜剑而起,那剑染了血,那血沿着剑刃淌下,之后血水被雨水冲走,很快消失不见任何痕迹。 廖芊染的侍女死了,死在了佛云寺中,就在一场雷电交加的雨夜里,她被一剑毙命。 桃年出去寻人,寻了一圈,终于见到躺在泥泞里的人,她就是桃雨,她双目睁着,似乎死不瞑目。 桃年喊着躺在地上的人,她跑回去找小姐。 廖芊染在房间里坐立不安,总觉得出事了,没想到是这样的大事,桃年哭着跑回来,她道,“小姐,小姐,桃雨被人杀了,她死得好冤。” 钟禹和解晓萸去看尸体,人死了很久,都僵硬了,该是在下雨的时候就没了气息。 廖芊染赶过去,她想进去看看,桃年阻止。 死相太惨烈,“小姐还是不要看了。” 顾鸿峥查看伤口,是剑伤,那不是一般锋利的剑。 他转头看向钟禹,钟禹会意,他后退,急急忙忙回去找谢家女。 然而人不在。 她走了。 只留下五个字,“师兄,我走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话不多说,多余一字都不肯留。 顾鸿峥捏着纸张,他被激怒了,他早该认认真真与师妹谈一谈,她总是这般来去自如,实在太把他这个师兄当回事了。 桃年气愤非常,她举剑跑进来问,“是不是那个喜欢惹是生非的少年?” “你们这边是不是少了一个人?是他杀了人。” 桃年怒冲冲质问,钟禹道,“桃雨偷窥太子当如何?” 桃年道,“她是为了小姐才过来看太子一眼,那不是偷看,她罪不至死,而你们将人赶尽杀绝。” 桃年义愤填膺,她道,“太子殿下,那人呢,你是要包庇那凶手吗?” 廖芊染想阻止侍女,让她不要胡言乱语,现在真相还未查清,不能一口认定是那少年所为。 但是左看右不见跟随在太子身边的少年出现,廖芊染心生疑惑,她问,“太子,臣女可否询问,跟在太子身边的一个少年人去哪儿了?佛云寺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其人为何不出现?” 廖芊染越说,心底里越不满,她的不快和痛愤溢于言表。 她的贴身侍女被害,而一个重要的嫌疑人不见。 那么对方是不是凶手? 如果不是凶手,那为什么要逃? 现在人不见了,如何让人不生疑,也许此人是畏罪潜逃呢! 钟禹看向殿下,想说要不要去找人回来? 顾鸿峥转头看向拿剑指着自己的人,想说你的剑再举着,就只能拿你的命来跪下叩拜。 钟禹看到了主子眼里的厉色,那是要杀一儆百的意思。 当即命令大胆的侍女把剑放下。 可桃年不放,她要为自己的同伴讨个说法,即便眼前的人是太子,他也要遵循江湖的规矩,那就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桃雨是丞相府里的人,虽然是个丫鬟,可她是活生生的人,此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顾鸿峥无视不自量力的人,他没义务和一个闲杂人等解释任何,即便死十个侍女都不关他的事。 桃雨确实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她也是死不足惜。 他是太子,是一国储君,如果人人都学桃雨,那么他这个太子还有何威信可言? 是不是要向外人承认,他顾鸿峥怕丞相? 此事发生得太突然,前因后果尚且不明,而桃年居然敢持剑直指太子,她有多少个脑袋来主张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的信条? 钟禹命令人放下剑,“你如果不想死的话。” 桃年僵了好一会儿,她愤愤放下剑。 廖芊染望着沉默不声的储君,问,“太子没什么想说的吗?” 顾鸿峥道,“不是我的人所为。” “那人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要逃?” “廖千金可以自行去查。” 顾鸿峥不想多说,他不相信是自己的师妹所为,她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眼下,他要启程回宫,宫内还有诸多事等着他去处理,他可没空操心其它。 廖芊染想说什么,最终没说。 桃年气恨,甩了手中剑道“小姐,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钟禹道,“此事可以交由律刑司处理,太子没有任何义务和责任要为你们处理此等冤情错案。” 钟禹说完,他跟随主子回宫。 解晓萸旁观着这潮起潮落,她从未出声,只顾着跟上钟护卫的脚步。 到了半路,忍不住问,“谢家女她……” “走了,她不受任何束缚,即使是谢家人也管不住她,更何况与她无关的北齐。” 钟禹坐在马背上,忍不住摇头叹息。 也许她真的不适合这里,她有她的江湖,太子有太子的归宿。 本以为两个人冰释前嫌就可以一如既往,没想到是旁人想多了。 第145章 梨萩梨糯 廖芊染跟随大队伍返回皇城,本来是要和太子并齐,然顾鸿峥不喜欢坐马车,他骑着马,而廖芊染不擅长骑射,最终只能坐在马车里,跟在后面。 桃年陪同着小姐坐在马车里,她还在生气,忍不住问,“小姐,太子这样,还让人怎么信任?” “以前觉得他刚正不阿,现如今才知道,他也是个不管人命死活的。” “早知道是这样,之前就不该长途跋涉走那一遭。” “桃雨活生生一个人就这么没了,他们事不关己就算了,我们呢,有冤还无处说。” 桃年越说越没分寸,廖芊染让人别说了,“这些话让旁人听了你有几条命去解说?” “奴婢不管,左不过一死,总归都是生杀予夺之人。” 她一副豁出去的坦然,竟没想过如果因为她的口无遮拦,连累到主子如何是好? 廖芊染知她伤心,桃雨突然被杀害,还不知凶手是谁,对于她桃年来说,她也许是下一个无端端受害者。 桃年此刻就在想,哪天我也是这么死了,是不是无人过问? 想到这个就气恨,性命贵贱之分,在此开得分分明明。 廖芊染撩起窗帘,看了看外面,望眼过处,只见苍茫。 心里盘桓着疑云,始终挥之不去。 那个少年到底是谁? 对方跟了太子一路,为什么回到北齐就跑了? 难道真的是男儿? 可桃雨说那是女孩子? 那到底是男是女? 她是不是传说中的谢家女? 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吗?她不是中州太子妃吗?还是说一切传言都是外人夸夸其谈,也许根本不存在这么一个人? 听说谢家女仙姿佚貌,容颜绝世,而跟在太子身边的少年,长相普通,身无长物,他并无半点人间绝色的姿彩。 廖芊染兀自想着,她莫名感到无力,居然也有触及不到的门,那是一扇靠近当朝储君的门。 她不曾入江湖,也没有进宫见识那些尔虞我诈,并不知世上还有一种容貌叫面具? 还有一个人很喜欢女扮男装,她武功很高,并非如外人杜撰那般,她武功很差,旁人说她靠着师兄耀武扬威,只会捣乱。 事实上谢岚颜在师兄面前只是习惯装乖,她习惯了让他在前边遮风挡雨。 其实她可以为自己扫去风雨,譬如现在,她凭着一把剑横扫下周身的人。 这些人穿着黑衣,来路不明。 他们本不该死,只是做了不该做的事。 也许他们该后悔了,后悔绑架一个叫梨萩,一个叫梨糯的人。 二人是谢岚颜的侍从,她们两人本在北齐龙寅城的笑家中等候主子,然而收到消息称其主有难,为此两人寻着蛛丝马迹找来,没想到被捆了个结实。 两人长相清丽,一人着清翠衣袂,一人袭淡黄衣裳,虽为侍从,却也有一股夺人之势。 谢岚颜在佛云寺得知二人被绑,即刻下山寻来。 她并不知佛云寺出了人命案,而她是最大的嫌疑人。 当夺回自己的佩剑,她将不知死活的人收拾干净,几乎诛杀,一个不留。 梨萩梨糯被绑架是夜白岑告知消息,他道,“去慢一步就等着收尸吧。” 谢岚颜只能连夜赶去。 当救下了梨萩梨糯,两个侍女看着回到面前的主子,竟然喜极而泣,她们道,“小姐,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谢岚颜安慰两个人,“好了好了,别哭了,为什么会被绑架?” 梨萩道,“有人告知我们你在城外有危险,我和糯儿担心,就一起出来看看,没想到有人埋伏在此,就为了将我们抓住。” “谁告诉你们?” “不知道,只收到消息。” “都跟你们说了,不要信那些乌七八糟。” 梨糯撇嘴,“小姐,你去了那么久,去哪儿了?听说你和人打架了,有没有受伤?” 两个人急急忙忙检查一番,谢岚颜让她们随便看,“我没事,我怎么可能有事,有事的只能是别人。” “那小姐你去哪儿了,我们问笑千金,她说不知道。” “我去闯荡江湖啊,行了,回去吧。” 梨萩和梨糯看着主子,“那你呢,又要去哪儿,我们是不是该回中州了,借住在笑家这么久,那里终归不是忠候府。” “额,你们不是给人家当丫鬟吗?” “到底不一样,我们宁愿去客栈当小二。” “怎么,被欺负了?” “不是,人家毕竟是官宦大臣,如何长久住在那儿?” 谢岚颜勾勾额角,“但是笑姐姐答应了。” “你还真当她是家中二嫂啊?” “不是迟早的吗?” “二公子知道吗?” “他盼着呢。” 三人一同往回走。 梨萩道,“小姐,听说那三皇子遭遇伏击,皇上派人去救援。” 谢岚颜蹲在河边洗手,她掀起秀眉,“三皇子?” “就是顾鸿璘啊,和姑爷长得像的那个人,小姐见过吗?我上次和糯儿在街上走,见到他本人,他和姑爷长得真像,不过与姑爷有些不同,至少为人处事不一样。” 谢岚颜坐在河边啃着烤焦的鱼,她想,这顾鸿璘去千山谷取药,他取得没有? 这去的路上没事,回来就被伏击,是不是有人泄露了风声? 这么说他藏得很深嘛,竟然在回来的时候才被发现,能说他身边的人都很厉害吗? 不过想想也是,陆廷燕只顾着去找太子麻烦,他肯定没有足够的人手去骚扰三皇子。 再说那三皇子传言是个风流顽固,不成气候,陆廷燕肯定认为这样的混世魔王不足为惧。 梨萩和梨糯烤鱼,还采了些野果,都送上给主子,一人道,“小姐你瘦了。” 谢岚颜吧唧吧唧着美味,让两个人也吃。 “你们先回笑家等我,我出去一趟。” “小姐要去哪儿,我们跟着一起。” “你们去只能添乱。” “小姐你这样说,我们很伤心。” “我实话实说而已。” “万箭穿心。”梨糯不想搭理主子了。 谢岚颜也不陪着她们开玩笑了,送了二人回到龙寅城大门外,让人速速回去,“回到城里后,哪里也不许去,先去笑家等着我。” 梨糯梨萩只能听命,她们道,“那小姐要小心些。” “知道了。” 谢岚颜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第146章 救三皇子 又是夜黑风高大雨天,倾盆的大雨哇啦啦下着,抖大的雨水从天上砸下来,它们打落在树叶上,狠狠砸在泥泞的道路上。 谢岚颜策马疾驰在康庄大道上,她冒着雨夜赶路,到了一个路口,看见一个人,他和顾鸿峥长得像。 因下雨不适宜戴面具,只能恢复真容,如果熟人现在见到她,都立刻马上喊一声,谢家女? 此刻她坐在马背上,身上着一袭白衣,头上戴着帷帽,本来看不见脸,忽而一阵风来,伴着一道杀气席卷,那杀气带起帷幔,露出了她妙丽容颜。 顾鸿璘转头看,他看到了从天而降的白衣女子,容貌倾绝,恍如天人。 他傻了好半天,已然忘了周身的杀气,只看见那风姿妙绝,神态韵致的女子。 倏然,背后袭来一把刀,那是要夺人命的寒刀。 谢岚颜喊一声,小心!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放出去,那刀子飞去,直向那袭击像傻愣皇子的黑影,那人被一刀毙命。 顾鸿璘回神,他急急忙忙跑到神仙下凡似的美女身边道,“你是来救我的吗?” 谢岚颜瞥了一眼回答,“不是,我只是路过。” 她拔剑出鞘,她的剑寒光如雪,透着夺人锋芒。 谢岚颜抬脚把扑过来的蚂蚁踹开,再去救又差点被砍的人。 这个时候他居然还在发愣? 这是个二傻子吧? 谢岚颜让人跑啊。 顾鸿璘愣神,他不跑,反而去踢开另一个人。 他武功很弱,小时学了些刀式剑法,然不够精通,都是母后父皇威逼他才肯学一两招,所以他武功很差,最后皇帝皇后只能找高手护着这随时丧命的皇儿。 顾鸿璘对比与顾鸿峥,他真的差远了,顾鸿峥去宗门里韬光养晦,习得一身高超武功名动天下,而他顾鸿璘靠风流不羁闻名出世,他和顾鸿峥不能比,从头到脚,从上到下都不能比。 若说他善文,其实顾鸿峥的谋略更深; 若说他擅武,他在顾鸿峥面前只能被吊打,那是分分钟被打趴下的悲惨。 谢岚颜侧身掠过,她折剑取一人性命,再顾及着二愣子,为了救他,她挨了一刀。 敌人从后面送刀子,那是偷袭。 对方划了一刀过来,她后背留下一道血印。 谢岚颜回头直接送人去地狱。 顾鸿璘道,“侠女,你怎么样?” “还不快滚?”她没见过这样的二傻子,武功不济遇到打打杀杀还不跑,居然还能发愣,这怕不是个智障吧? 顾鸿璘不走,他道,“要走一起走。” 谢岚颜:“……”她手起剑落,直接杀了干净,这些人要赶尽杀绝,她不可能心慈手软。 顾鸿璘东躲西藏,他坐在边上看着大杀四方的女侠。 谢岚颜杀光了,她伤口疼,天上下着雨,伤口淋着水,她需要尽快处理伤口。 顾鸿璘跑上来道,“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谢岚颜看一眼对方,想说我只是路过,才不是救你。 看着他的脸,忍不住想到师兄,这人和师兄长得太像了。 她转身要走。 顾鸿璘追上去道,“你受伤了,我跟着你,免得又遇上他们。” 谢岚颜无语,想说你跟着我会死得更惨,本来还能活到明天,就因为你在旁边,我也许活不过今晚。 第147章 骗子来了 顾鸿璘的护卫到了,他们姗姗来迟,都担心主子性命不保,万幸他遇到一个人,小命保住了,就是这个白衣女子让他们匪夷,问她是谁?来自何处? 谢岚颜不想回答,她好心救命还被盘问,换做谁都不高兴,更何况她受伤了,不想和这些人废话,想走了,再也不想管这个武功不济的皇子了。 顾鸿璘追上去,他不想让她走。 顾鸿璘的侍女锦绫拦住殿下,她道,“公子,正事要紧啊,我们要赶路。” 顾鸿璘推开女护卫,他拦住白衣女子道,“敢问女侠大名。” 谢岚颜想了想道,“宿颜。” 顾鸿璘想知道是哪两个字。 谢岚颜烦躁,想踢开这个烦人的家伙,她道,“素未平生的素,颜色的颜。” “好名字。”他还想阿谀奉承一番,然谢岚颜不想听人废话,她骑着马离开,回到了北齐龙寅城,拖着受伤的身体,速速赶往笑家。 顾鸿璘回来一路上都在想白衣女侠,记得她说还会再见,他不停问身边的护卫,“真的会再见吗?” 可怜的苍无护卫点头,他道,“会的,殿下。”其实心里想,还是不要见了吧,人家嫌弃你武功不行还拖后腿,你还好意思跑到她面前献丑啊,这是存心想弄死人呢,还是想气死人呢? 顾鸿璘赶回宫里,本以为去百花宫取药的顾鸿峥还没回来,没想到他先到家了? 不是说去百花宫取药更难吗? 为什么他先回来? “母后是不是您故意蒙儿臣?”顾鸿璘很是怀疑的看向母后。 骆琴雪道,“他武功比你好。” “……”顾鸿璘无话可说,就想哪天我娶个武功天下第一,看谁敢跟她比。 他脑内又浮现了那从天而降的白衣女侠,盼来盼去的梦中情人啊,回头吩咐下属,让他们去找她出来。 谢岚颜在笑府里养伤,熬了一阵子,天天想着混进宫中,想去看看师兄怎么样了? 他回到皇宫里,就没有任何消息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捂着消息不让人知晓。 夜深人静,皇宫内苑中,顾鸿峥的护卫钟禹在东宫里,独自一人坐在树上赏月。 顾鸿峥则在书房里,忙着批改奏折,这是亲爹给他准备的礼物,说是堆积如山都是你,不用客气。 顾鸿峥面无表情的接过奏本,他远离一堆要喷死自己的朝臣。 朝堂上,群臣又在追究太子的过错,说他贪图享乐,只顾游山玩水,他不务正业,罔顾朝纲……这些人见缝扎针,恨不得通过唇枪舌战将一国太子喷死。 顾鸿峥两耳不闻窗外事,最近经常熬夜批改奏本,忙了大半个月,人累得要趴下。 钟禹从屋檐上倒挂下来,他道,“殿下,很晚了,先去休息吧,你这样熬不住。” 顾鸿峥想了一下,让人去找梅衣来。 钟禹领命去找人,不稍片刻,人就出现了,她刚从宫外回来,顺带买了一份夜宵,她道,“三皇子付的银子。” 顾鸿峥瞥一眼,他不吃。 梅衣只能边吃边汇报,她道,“殿下,我们要不要派人去千山谷啊?这医圣的传人都能请来,那请千山谷的也可以吧?” 顾鸿峥合上奏折,“你可以想,但不用执行。” 梅衣:“……”难得殿下开玩笑,就是太冷了些。 顾鸿峥伸手拿过新的奏折,梅衣问,“就算下旨也不行吗?” 顾鸿峥想了想回,“五国的帝君也有不可为之事,千山谷是大门派,是江湖人,朝廷的人不敢为难,其它国不允许。” “怪不得三皇子回来那么快,听说他带了一个小骗子回来,说是医术高明,天天进宫来查看皇后的病,但没有开药。” “骗子,长什么样?” “高高瘦瘦,面相普通,能说会道。”梅衣说着忍不住想到一个人,这不就是易容后到处坑蒙拐骗的谢家女吗? 她忍不住就想到她了,转眼看对面的太子,顾鸿峥失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合上刚刚打开的奏折,不想看了,挥手让人下去。 梅衣只能灰溜溜跑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多说,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顾鸿峥感觉疲惫,他起身去沐浴。 一个人坐在浴池里,昏昏欲睡,好像是生病了,昨个熬夜吹冷风,他身体出现了不适。 正想喊人去熬汤,但想想又放弃了。 这个时候,钟禹不在,他回家了; 萧芝琳也走了,还有成余今日休假,大概只有梅衣在很远处守夜。 殿下洗澡这种事,偷看会喷血,而且也不适合偷窥,武功高强的人容易察觉,梅衣一向很识趣,因此玩忽职守,他们几个人都没有人发现主子在浴池里病倒。 顾鸿峥意识模糊,恍恍惚惚看到熟悉的身影。 还以为看错了,直到人走到面前,她靠近来看着问,“师兄,你怎么了?” 顾鸿峥听着熟悉的声音,即使视线模糊,他也不顾一切的伸手把人抓过来。 那动作突如其来,以致靠近的人始料未及,她想跑已经来不及。 顾鸿峥把人抓住,一把捞住了,他想把人捏碎了,这样就能把人揉进身体里。 他道,“谢岚颜,你把我这儿当什么,是以为随随便便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他低头吻住近在迟尺的唇,看着她想说话,却被他咬着不放。 谢岚颜吓一跳,想推开,又推不开,只能张嘴,迎接着狂风暴雨。 顾鸿峥的吻有些霸道,谢岚颜被勒得生疼,她让人放手,他不放,她只能用力一堆,顾鸿峥被推开了,他倒向水里,整个人倒下去,水漫过他身上,脸上,他清醒了不少,转头看着那边的人。 谢岚颜靠在池水边瑟瑟发抖,她问,“师兄你怎么样?” 顾鸿峥站在水里,看着居然敢私闯皇宫的人。 谢岚颜装可怜,她好心好意来看望,为什么要被欺负啊? 她不服。 顾鸿峥默然,他转身上岸,边走边解下贴在身上的薄白衣物,谢岚颜转头看,看到那精健光洁的身材,她呀一声,急忙低头举手捂脸,她道,师兄你太过分了。 顾鸿峥头也不回,拿了架子上的衣物穿上,他回寝宫里,靠着软榻躺下。 第148章 太子生病 谢岚颜待在水池里好半天,想了想,她起身,找了干净的衣物,只有一套白色里衣,无可选择的,她拿过来穿上,之后走到太子师兄身边,看着他躺在软榻上,她迟疑走过去,摸了摸他额头,还真生病了,额头很烫,转头喊了一声梅衣,梅衣扒在窗口问,“谢家女,啥事?” 谢岚颜额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我在?” “废话,你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我藏的不是很好吗?” “呵呵。”梅衣想走了,谢岚颜让人别走,“那个,师兄生病了,你去太医院拿药,或者叫来太医。” 梅衣摇头,“太子现在睡着了,有人来打扰他,那人会没命的。” “他可能昏迷了。” “你试着叫他,他要是回应我就去拿药,否则太医性命不保。” 谢岚颜迟疑一下,她喊一声,“师兄,要不要让太医来看看?” 顾鸿峥吐出两个字,“闭嘴。”意思是你胆敢叫太医来,我会让人家变成尸体。 梅衣扒在窗口前听到了,她走了,去取药来煮汤。 谢岚颜笨手笨脚,拿了干净的白巾,替着睡着的人擦头发。 顾鸿峥意识昏沉,他闭着眼睛,不想动。 梅衣半个小时后送来汤水,她道,“趁热喝,凉了不好喝。” 谢岚颜道,“你来。” 梅衣:“我怎么来,殿下睡着了。” “你喊他起来。” “你想让我死啊?” 谢岚颜:“……”就想不至于吧,师兄的脾气暴躁至此吗,他以前不是这样啊,这深宫里养出来的都是什么人啊,动不动就杀啊死的,还能不能好好活着了? 梅衣逃一般的跑出去了,她道,“趁热啊。” 谢岚颜拿起药,尝了一口,好苦,她皱起小脸,忍着,强行喝了一口,看着睡得跟大美人似的师兄,她想给他喂过去。 顾鸿峥睁开眼,看着没事竟然喝苦药的人,谢岚颜吓得把汤药吞进自己肚子里,她道,这药好苦。 顾鸿峥看着傻帽起来的师妹,也就她能做出这种事了,明明可以喊他起来。 他瞅了她好半天,蓦然伸手拿过汤药,一把喝了干净,然后躺下继续睡。 谢岚颜拿着空碗看看了看道,“师兄你就这样喝了,苦不苦啊,要不要吃饴糖?” 顾鸿峥不想理人,脑袋沉得很,身体发热无力,心里忍不住想,这药为什么这么苦?是不是梅衣故意加了什么东西? 梅衣和萧芝琳在暗处,两人石头剪刀布,都在打赌殿下会不会起来喝药,他以前不舍得谢家女吃苦,按照他的性子,是宁苦自己不苦她人。 梅衣和萧芝琳赌了一个结果,她们扒在窗口偷看,只见谢家女坐在床边,认认真真的给睡着的美男擦头发,她看起来,好像没有尝过那药。 谢岚颜不理会外边的两个人,为师兄擦干了头发,再探探他额头,高烧好像退了,而他也睡着了,还睡得很沉,靠进去,看着他俊绝的脸,气色还好吧。 她偷偷亲了一口,见他眼睛动了动,吓得坐直了,伸手拿了薄被给人盖上,之后蹑手蹑脚离开。 顾鸿峥醒来,身边无人,只见旁边叠着一方块白巾,他知道这是一个人的习惯,她喜欢叠这样的块头,当转头看窗外,外头的月光清冷,他鼻尖闻到了淡淡的白玉兰香味,那味道渐渐消散在指尖。 次日天晴,日光明媚,惠风和畅。 大早上进宫面圣,钟禹照例去往东宫等太子殿下,琢磨着今天应该没有人再找茬了,该换个论题追究了。 他坐在东宫大殿里,左等右等不见储君出来,只见成余在外头巡视,当即喊人问,“成余,殿下呢?” “他在休息。” “啊,他又不想上朝吗?” “不是,听梅衣说,太子生病了。” “啥?” 生病了? 这可是大事啊,还以为太子是铁打的呢,原来他也会生病? 钟禹一脸匪夷,看看这时间不早了,他跑去上朝,站在朝堂上,听着那些无聊的臣子唠嗑,他们找不到太子,也没话可说了,想必是觉得当事人都不在了,那就没必要费唇舌了,所以闭嘴不言。 钟禹乐得清净,早朝散去,皇上找人去问,“太子是不是在生气啊?这几天怎么不上朝啊?又想造反是不是啊?” 皇帝一连发问,一次三问,层层推进。 钟禹硬起头皮回答,“皇上,太子生病了。” “什么,生病了,找太医去看了吗?” “吃药睡着了,早上实在起不来,就罢朝了。” 他还真敢乱说,什么叫罢朝啊,太子敢吗? 也就是耍耍脾气而已,目的是和朝臣对着干,想必也是知道皇上不会怎样才敢如此嚣张跋扈。 钟禹忍不住叹气,他真是佩服皇室这一家子,互相为难起来,让人看着唉声叹气;而为难起别人来,还真毫不客气。 钟禹下朝回去,他不回家了,直接去东宫。 顾鸿峥已经起来,人还是病怏怏的,没什么精神,此时坐在案桌前批改奏疏,他看了半天,奏折一本没改,只脑海里不停的放映着昨晚发生的事。 他在想着是那傻帽的人,亲她的时候,她哪一次不是愣头愣脑的。 谢岚颜躲在一个角落里打喷嚏,她小嘴还疼着,每次被咬都疼,想说师兄你太欺负人了。 钟禹送了一碗汤药给主子,顾鸿峥喝了以后,继续发呆。 钟禹知道殿下心情不好,也不敢冒死往上撞,所以出门去了,去找萧芝琳。 萧芝琳道,“谢家女昨晚来过。” “不能吧,她如何进这皇宫?” “我也在想,除非她就在皇宫里?” “开什么玩笑,她来当宫女吗?她也真能放得下身段。” “是啊,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又觉得也不是没可能。” 萧芝琳摇摇头,说完就去准备午膳了。 钟禹只能站在角落里值守,转头看到成余在那边数蚂蚁。 钟禹走过去问,“你在偷懒呢,殿下知道可是要杀头的。” 成余道,“你出宫去游山玩水那么长时间,我天天就在这儿数蚂蚁。” “那宫里有发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吗?” “没有,有的话早就汇报给殿下了,最新鲜的也就是大皇子来了,还携带了家眷过来,新侧妃刚生了一个胖小子,人家抱进宫里,皇后看到了,笑得合不拢嘴,她的白头发都不那么扎眼了……” 成余也是个很会开玩笑的人。 钟禹站在旁边,想着秦王这个时候来皇城,是为中秋节吧? 这大好团圆节要到了,他回来庆祝佳节也无可厚非。 而且佳节过后,还有一个大节日,外邦人要来,他们赶着来卖人情呢。 宫中往下的日子会很忙,只盼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否则又是鸡飞狗跳。 第149章 箫声悠悠 夕阳沉落,暮色四合。 北齐皇宫一隅,飞过树梢的悠悠萧声弥漫在琼楼玉宇深处。 中宫所在,皇后骆琴雪临窗前拨墨作画,栩栩如生的玉兰花开枝散叶,左旁题词: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我知姑射真仙子,天遣霓裳试羽衣。影落空阶初月冷,香生别院晚风微…… 侍奉在皇后左右的掌事姑姑涵嫣帮着把画收起来,她道,“昨日才誊抄一首《雨霖铃》。” 皇后骆道,“忽然想起玉兰花开的样子。” “楚王府附近到处是玉兰花。” “是啊,许久没有去那儿走走了。” 她放下手中笔,忽闻窗外传来箫声。 那是一首《忆江南》,曲声悠悠,缠绵凄恻,箫声缓缓飞过树梢,弥漫在琼楼玉宇深处。 骆琴雪道,“可是从东宫里传来。” 涵嫣姑姑道,“是。” 骆琴雪可,“现下什么时辰了?” 涵嫣姑姑答,“回皇后,二更天了。” “那去东宫一趟。”骆琴雪转身穿上外袍。 涵嫣姑姑吩咐其他人去准备,大晚上出行也不敢怠慢,虽说在宫里,可各别藏着心思的人无孔不入,就怕万一。 骆琴雪道,“不必这么麻烦,东宫距离中宫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不用大张旗鼓,免得又落人口舌。” 涵嫣姑姑遵从吩咐,挑几个手脚麻利的人掌灯,她扶着身子不太好的人走出中宫。 一路上很安静,幽深的宫道,寂静的宫城深苑,只闻墙角的虫鸣声叨扰。 一行人经过华容宫门口,听得欢声笑语好不热闹,涵嫣姑姑转头看,适才想起今日是七皇子生辰宴,华容宫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皇贵妃最近一直很安静,想是七皇子转好的缘故,她来中宫请安次数越来越少,天天不是头疼就是腿脚不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无一刻不是身子不适。 骆琴雪也是宽宏大量,从未与计较,偶尔还着人送去东西,都是些补药,合着就是想让人补出个风采多姿来,偏皇贵妃还不领情,每次都愤愤不平,扔了赏赐还咬牙切齿道,看你得意到几时。 涵嫣姑姑看着浑不在意的皇后莫名叹气。 骆琴雪道:“好端端叹什么气?” 涵嫣姑姑可,“皇后心若明镜,为何在夜深露重里赶去东宫?” 骆琴雪笑了笑,“方才听箫声幽沉,想必吾儿遇上了不可解之事。” “太子长成,他会处理好分内之事。” “终归是孩子,在母亲这里他无论多大都是孩子。” 涵嫣姑姑无话。 骆琴雪道,“想想这日子过得真快,不知不觉走了许多日夜,仿佛都与我无关。” 今早上起来,坐铜镜前看满头白发,竟有些恍惚,想着能活到白头,也算是幸运。 夜里做梦了,梦得霜雪满头,她一下子就醒了,无声的躺在床上好久,久到水滴声穿透了魂,她分不清今夕何夕。 “说来峥儿也该纳妃了,以前没有为他尽心尽力,长大了又不能帮他安排诸事。” “可这些事,还是要看太子乐不乐意。”涵嫣扶着国母走过幽深的皇宫过道,这路很长,很深,看不清尽头,骆琴雪走得稳,一步一步,好像在走着一生的路。 “你说他是不是心里有人了?也不知是哪家姑娘?听说他在师门备受青睐,想来不会孤单。” “太子乃人中龙凤,自有无数人倾慕。”涵嫣回。 一行人走到东宫门口,门外无灯,内里也无,白日里的朱红柱琉璃瓦在夜色下分辨不出颜色,浑然一抹黑,与坐在殿宇上吹曲的人融合一处,勾勒出锋利的剪影。 骆琴雪站在门口,远远望见融入夜色里的人,那般般入画之景,让人想起年少,也见这般美景,在最好的夜,与最美的人,身不由己的就送了一生。 少时念过一首《雨霖铃》,吟咏到下阙: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她以为忘了词,也忘了人,哪想稍微触碰那细碎的画面,仍旧是思绪斑斓、风波不定。 “皇后,东宫到了。”涵嫣姑姑提醒。 “嗯。”骆琴雪回过神,她抬步跨过门槛。 走进敞开着的大门,又是安静的宫苑,灯光昏黄,映着夜色,景物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骆琴雪走向院子中的梧桐树下,她坐下后,宫女将茶水和点心摆上。 涵嫣姑姑亲自奉茶,东宫里的两名女护卫梅衣和萧芝琳很是忐忑的上来拜见。 今夜太子喝了点酒,起兴了,这不,坐在殿宇上吹着曲子,一猜就知心事被人勾着不爽味。 他这一天下来,脸阴沉得好似山雨欲来,皇上晚间找钟禹过去询可,“太子是不是有心事啊?” 钟禹摇头否认,想道他真正的不高兴,是为那一帮老谋深算,最近不是看见大皇子生了个大胖小子吗,得了,群臣又蠢蠢欲动了,都想着看太子找人来生出个大胖小子,合着又想动给他纳妃的心思呗,偏偏他心里只惦着一人。 骆琴雪喝了一口茶,挥挥手,让两个无辜的女影卫下去忙。 她看向屋宇上皇儿,见他收了玉萧,起身跃下,他施施然走过来行礼,“见过母后。” 骆琴雪让人坐下,想与他说些话。 梅衣和萧芝琳悄然融入黑夜里不见,涵嫣姑姑去煮茶,留下母子二人,他们互相静默,都等着对方先说。 骆琴雪可,“是不是想念宗门的人和事了,最近总觉得你心神不宁,很多人都说太子忙,实则是想避开些什么是否?” 顾鸿峥否认,他道,“母后身体不适,何故出来受这冷风,有什么事大可让人通传。” 骆琴雪喝着茶水,茶很香,闻着沁人心脾,喝起来柔软顺心。 顾鸿峥亲自倒茶,不知道这母后又想说什么,他也不好询可,奉了三杯茶,骆琴雪可,“可是在想故人?” 顾鸿峥否认。 骆琴雪道,“母后也曾年轻,现在是白发苍苍,但也是从懵懵懂懂里走来,前些日子自作主张,想让你和廖家千金走近,因听到嫆媞说,你打小与廖千金相识,情分多少有些,母后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孩子的婚事千年来哪一个父母不关心,母后就是想帮忙,但好像帮了倒忙……” 骆琴雪说了很多,也不记得说了什么,说到累了,便起身离开了,顾鸿峥吩咐两个女护卫送一送。 他站在玉虚亭里,望着圆月无声。 第150章 就事论事 这日早朝归来,晋王顾鸿逸赶来拦路,他道,“三弟被抓了你知道吗?” 顾鸿峥面无表情,他道,“听说了。” 此事也是早上才听说。 昨夜三皇子顾鸿璘喝酒闹事,他掀翻了香雅坊,那是个寻欢作乐的地方。 据说三皇子在香雅坊闹事,还伤了人,律刑司的人得知出人命而前往,最后不由分说把三皇子丢进大牢里,说是帮他醒酒。 北齐的律刑司,内有一位理司台,是个不怕事的主儿,在他那里,不管大事小事,都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此说来,三皇子被丢进牢房一点也不冤。 顾鸿逸以为此事不严重,早朝也没人提起,然而下朝后自己的人前来禀报,道事情闹大,大街小巷都在传,此番事关人命,事情非同小可,律刑司那边以三皇子涉嫌谋杀为由,将其关押不予释放,说是事情还没有弄清真相之前,三皇子只能留在牢里等候发落。 顾鸿峥一副漠然的神态,他本不想过问此事,然而周围都是人,他就算想清净,旁边的叽叽喳喳也能扰到他。 顾鸿逸看一眼冷冷淡淡的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这个皇弟,和他们这些皇兄不熟,彼此间没有任何兄弟情义可言,追究起来,不过是小时候不懂事,许是把他欺负狠了,他惦记在心上不放。 两人一起去往中宫请安,发现五皇子和他母妃都在中宫里。 五皇子顾鸿宴,和顾鸿峥同岁。 那时,顾鸿峥先一步降生,当晚皇上左顾右盼,他最后转去情况紧急的宁妃宫中,而皇后宫中只几个得力的人在,皇上走后,皇后大出血,有人去找太医,太医却晕死过去,当时情况一团糟,好在母子平安。 后有人传,太子出生时,天降大雨,夜黑风高晚上,皇后喜得一子,本该喜事冲天,哪想接生产婆被杀,一个不留。 皇后还发现自己的孩子身中奇毒,小小婴儿全身青紫,唯一值得信任的太医告知,活不了多久,皇后不信,她发疯了一般让人拿出解药,那晚她气得想杀了宁妃,她问陪同与自己生产的女人,你凭什么叫走最好的太医,就因为得宠吗? 她抓着皇上质问,“我欠你什么,我是做错了什么,顾崇銘,我孩儿若有三长两短,我毁你皇朝百年……” 那晚的骆琴雪像个疯子,她疯疯癫癫的在雨夜里嘶吼。 皇上被她头昏脑胀的话气到了,群臣更是在朝堂上大力进言,都恳求皇上废后,而骆琴雪没心思管这些落井下石的人。 她只想救自己的孩子,为此跟随南宫渊出走,皇上气得下旨,让人去把皇后抓回来,皇后抓不回来,二皇子和三皇子及大公主一律禁足…… 最终皇后回来了,独身回来,她挟持五皇子顾鸿宴,让丧尽天良的皇上打开宫门,宁妃气得买通杀手威胁大公主。 双方陷入僵局,最后是顾崇銘受伤换得两人放下手中凶器,他被砍了一刀,森森见骨,差点死了。 此事顾鸿峥不知道,甚至当年见证真相者,都颠倒黑白说成是皇后想造反,最后皇上宽宏大量,念她刚生产脑子不清醒才发疯,故而没有给予任何惩罚。 那件事被一笔带过,如今很多人都不记得那件事情的经过,也许只有骆琴雪记得,不,还有宁妃也记得。 今日宁妃过来请安,她说是请安,实则是来看热闹。 以往她总是称病身子不适,不敢到皇后跟前,免得累及皇后。 那话说的好听,内里却不知藏了多少阴谋算计。 还有五皇子,以往躲着不想见嫡母,今日却奇了怪,竟然热切的赶来中宫请安。 他们装着一副好心好意的样子,实则在为三皇子入狱的消息奔走。 三皇子在香雅坊大闹,竟然闹出了人命,还被捕入狱,此消息不胫而走,一大早上宫里宫外都传遍了。 这案情还没查清楚,很多人都道是三皇子罔顾人命,他虐杀香雅坊花魁。 此事很多人震惊,也很多人喜闻乐见,他们得知消息后,各奔走相告,还当是在分享喜讯。 当然这种喜悦只能在皇上皇后看不到的角落里炫耀挥舞,早上没有人在朝堂上乱说,因为具体真相不明。 顾鸿峥跟着顾鸿逸步入东宫,他们拜见坐上的母后,之后落座。 两人坐下后没说什么,只宁妃和五皇子在一唱一和。 宁妃说皇子还是严加管教才好,免得生出事端; 而五皇子则道,皇儿年少,有些事未能处理妥当,难免左支右绌,母妃也该给孩儿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们母子搭台唱戏,说得好不精彩,顾鸿逸听着几度想拍桌,就想,这是几个意思,明目张胆来中宫里搬弄是非吗? 是想说中宫管教无方吗? 还是想拖中宫下水,好让你们取而代之? 皇后看着要爆发的二皇子,示意他冷静。 顾鸿逸硬生生忍住,转头看顾鸿峥,顾鸿峥在淡定喝茶,他喝了两口,觉得味淡,就此放下茶杯道,“事情都还没有定论,你们一口一个犯事,莫非是宁娘娘和五皇弟在背后作梗?” 宁妃一听脸色大变,就想这冷情冷性的太子居然为皇后说话,她道,“太子说的哪里话,这不是就事论事嘛。” 顾鸿峥寒声问,“宁妃就的是哪件事,论的是谁的事,三皇子是谁,他就算有错,何时由一介宫中妇人说长道短,你话里说是来向我母后请安,实则是在为什么自己心知肚明,再有,冤假错案,律法中明,此事非自有人去论处定断,你在这里多嘴饶舌是为哪般?更何况这是中宫,不是落和宫,还轮不到五皇弟和宁妃娘娘来说三道四……” 顾鸿峥一番话把母子说得面红耳赤,俩人无话可说,他们悻悻起身告退,其她嫔妃也起身离开。 骆琴雪笑问,“太子这是在为母后鸣不平吗?” 顾鸿峥道,“只是就事论事。” 骆琴雪笑了笑,也不多说了,知这儿子性子冷,要不是事情太过,他一般不会吭声。 “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太子若是有空,便去查一查,中秋是团圆佳节,该一家人在一起整整齐齐。” 她这话的意思,是让储君去查,以便还三皇子清白,然后大家过个团圆节。 第151章 太子很忙 梅衣心疼自家主子,当个太子,天天去收拾烂摊子。 当然这话也只能在背地里吐糟,她们不敢明面说。 萧芝琳拉着钟护卫一起坐下,让他说说外出去捡药的路上都遇到了那些事,上次才说到关阳城,今日该说到苍兰城。 钟禹拿了一把花生在手,剥开了扔进嘴里问,“你们是不是闲得没事干?” 梅衣和萧芝琳点点头,她们还真的是闲着没事做,在东宫里,感觉是在养老,因为无事发生啊。 钟禹翻白眼,“早知道就该让你们出去跑腿,我留在宫里颐养天年多好啊。” “我也想出去啊。”萧芝琳喜欢去外面混,梅衣也想,就成余不想,他道,“世道险恶,人心叵测,你们还是不要多想了,话说钟护卫,你是不是带回来个人啊?” 钟禹想了一下,差点忘了这么个人,对,解晓萸,她人现在中宫伺候着皇后。 梅衣道,“听说她在太医院里,皇后每日喝的药,所吃所用皆由她过目,话说医圣要是知道孙女来当宫女,她老人家会不会杀进皇宫里啊。” 钟禹道,“不会,悬壶济世不是她们的信仰吗?” “你以为,那你怎么不去做?”萧芝琳把一盆花生拿走了,“最近我发现顺安宫的伙食好像很丰富。” 钟禹挑眉,“怎么说?” “听她们说他们厨房里给做的点心好好吃。” “也许是请了一个厉害的御厨。” “你说对了,还真的来了一个小厨子,但不知道是哪一个。”萧芝琳说着挤眉弄眼。 梅衣道,“你有话直说。” 钟禹道,“让我来猜猜,是不是……谢家女?” “不会吧,三皇子现在在狱中呢,要真的是三皇子,她还不惨了,而且她怎么会认识三皇子?”梅衣第一个不相信,萧芝琳剥着花生道,“有什么不可能的,谢家女是谁,走到哪儿都能呼朋引伴,她想欺骗三皇子那是手到擒来。” “那你去看了吗,见到她了吗?”梅衣深表怀疑。 萧芝琳摇头,“我前两天去打探虚实,但被三皇子的女护卫锦绫打了出来。” “哈哈……”梅衣不厚道笑起来,“这可是你的问题,换做是我,肯定还能偷一盒美味出来。” “你就吹吧,锦绫的武功不弱,她可是皇后亲自选出来的人。” “是吗,苍无呢?”钟禹问。 “苍无是皇上选出来,也是一等一高手。”萧芝琳说的是实话。 成余有点不服,想说比我呢,苍无厉害还是我厉害? 钟禹看着吃味的成余,感觉成余和萧芝琳有事情啊? 成余扫了一眼打量自己的钟护卫,转移话题,“太子去哪儿了?” 梅衣咔嚓一粒花生,看向钟禹,“你知道吗?” 钟禹摇头,“我不知。” 此时顾鸿峥在外面,他跟踪一个人出去,去到笑家,看到她轻车熟路的跑进官家大院,他想了想,转而从正门进入。 笑盛叔是笑珑寰的父亲,得知太子到来,急急忙忙出来迎接,一副受宠若惊,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来找茬,就想他没事来这儿做什么?笑家好像也没得罪他吧?更没有人在朝堂上参他奏疏。 笑盛叔内心戏精彩纷呈,顾鸿峥见到笑大人前来招待,让人请起,他随同走进内院大厅。 下人上来奉茶,笑盛叔问,“可是为三皇子之事?” 顾鸿峥嗯一声。 “太子认为呢?” “此事前后不明,故来向大人请教。” 笑盛叔想,岂敢岂敢,太子来向下官请教,这不是折煞人吗? 那是他一把剑的事,只要想,随时可以手起刀落。 当然想是这样想,自然不能这样说。 三皇子的情况,虽事发突然,但仍旧有迹可循。 之所以那么多人传得沸沸扬扬,无非是牵涉太广。 都说是三皇子杀人,也是大家七嘴八舌,通过一传十十传百互相胡说八道而已,具体真相还是要等律刑司那边的公布。 不过已经知道一点,那就是这案子涉及到一个官家贵公子,若要追究起来,就要撼动贵公子背后的人。 那可是大权在握的臣子,想动这纨绔的背后势力,需要有足够的实力。 如今很多人都认定是三皇子杀人,谁也没看见三皇子动手,反正就是人云亦云,总要有一个冤大头。 临近中秋之际,发生这么大事,最担心最坐立不安的大概是皇后,她一向很纵着三皇子。 而最高兴的是应该是太子,谣传三皇子和太子不和,如果太子借此机会除去三皇子,是不是轻而易举? 但是皇后让太子去查真相,这让人匪夷所思。 笑盛叔与储君谈相关,想知道太子的意思。 顾鸿峥道,“查真相。”对于他来说,想除去一个顾鸿璘何其容易,他没必要通过卑鄙的手段,绕那么大的弯路去杀一个人。 笑盛叔放下心中的忐忑,他最怕的太子独断专心,到底是做臣子的想多了,这个储君是真的淡漠,不过他做事有分寸。 顾鸿峥拿起茶水喝一口,问,“府中最近可有来人?” 笑盛叔听不明白。 顾鸿峥道,“一个少年,两个侍从。” 笑盛叔太阳穴突突的跳,他不敢撒谎,“的确来了三个人。” 顾鸿峥要见人。 笑盛叔不敢不听,命人下去找来。 笑府的管家前去喊来梨萩梨糯,二人到来后,眼望着姑爷,一副我们不认识你,所以不想行礼。 笑盛叔道,“可认识这位公子。” 梨萩道,“不认识。” 梨糯道,“没见过。” 顾鸿峥盯着两人,“你们是想让自己的主子吃苦头吗?” 梨萩梨糯:“……” 二人面面相觑,有点犹豫。 梨糯问,“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你们来告诉我吗,她人呢?” “小姐……” “她回去了。”梨萩硬气,睁眼说瞎话。 顾鸿峥就看着她,看得梨萩发毛,最后她扛不住,老实道,“刚刚回来,又出去了。” “去哪儿了?”顾鸿峥起身,显然找他的人更着急,什么三皇子冤屈,他根本不想管,即便是母后口谕,他也没当回事,只是因为知道案子牵扯到了总会惹事的人。 他知道她在宫中,是靠着三皇子进了皇宫,现在三皇子出事,她肯定坐不住。 梨糯想了一下回答,“小姐刚回来又走了,她换了衣服,说是去香雅坊。” “没有一天不惹事。”顾鸿峥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离开笑府,前去香雅坊。 第152章 是谢家女 香雅坊是处寻欢作乐的好地方,这里的姑娘,每日迎来送往,她们记不住很多人,也有很多人记不住她们,也许个别记住的,就是美人的笑,还有那勾人风骚。 若问姑娘可有什么值得记住的人和事,多半是没有,要追究起来,也许能记住的就是表现得特别一些的。 比如:长得特别好看的就能让人记住,因为多看了几眼; 比如,身上特别有钱的也能多记住一些,因为穿得醒目,不说穿金戴银,要是风度翩翩也能让人心驰神往。 或者是很会宠人,再不济就是经常来,这一类人都很容易让人记住,因为混熟了,想不记住都难。 而三皇子于香雅坊的姑娘而言,他是最该记住的人。 因为他长得好看,又风流多情,还特别的会怜香惜玉。 像他这样的人想不记住都难,只是这样的人却是没有心的,因为他懂得博爱世人,独独不懂得一心一意。 顾鸿峥为了查案,他带着梅衣和萧芝琳走入香雅坊,进门去,很多浓妆艳抹的美人即刻迎上来招呼,都当这是三皇子。 站在顾鸿峥身边的梅衣冷着一张脸,她拿出令牌,整个人就像一个索命阎罗王。 她黑沉着一张秀气的脸,吓得那些莺莺燕燕退避三舍。 美女们退散后,香雅坊的妈妈走上前来打招呼,闻知这是太子并非三皇子,当即换了脸色,很是歉然的招呼着尊贵的太子往里上座。 妈妈转身要吩咐懂事的姑娘伺候,萧芝琳冷冷道,“不用了,我们来这儿不是为了吃喝玩乐,太子来此,是为询问前几天发生的人命案,去,把当天在案发现场的人都给叫来,要是所有人都看见了,那就带所有人来。” 两位女冷着面色下命令,她们板着一张脸,很严肃,比冰块还冷硬。 很显然,二人不喜欢这醉生梦死人的地方,想必很多女人都不喜欢此地。 顾鸿峥去往一个安静的房间,他走到主位里坐下,梅衣和萧芝琳负责登记,律刑司里的一个捕快负责询问。 问了很多人,众口一词,都说三皇子那天和几位公子打架了,他们为了争一个女人,也就是那死去的花魁张依陌。 张依陌最后跟着那几个公子走了,三皇子可能是气不过,就对人痛下杀手……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一听就能梳理出前因后果。 大部分人都道这是三皇子的最贵,几乎都是一样的答案,口径很统一。 只一人说出了和大家不一样的情况。 那是个小瘦子,他被衙役押进来,顾鸿峥刚好走了,他有事,着急离开,这房间有两边门,他走出左边,那押着瘦子的人进了右门。 这一左出,一右进,正好擦肩而过。 梅衣和萧芝琳留下来继续盘问,她们看着毫不起眼的小厮,忍不住相视一眼。 梅衣皱觉得这瘦子好熟悉,她问旁边的萧芝琳,“觉不觉得他眼熟?” 萧芝琳丢来三个字,“不认识。”她只想问对方名字,“叫什么名字。” 小厮:“庶子尔。” 萧芝琳:“……” 梅衣:“……” 梅衣严肃警告,“认真交代,否则大刑伺候。” 庶子尔:“……”他沉默不说话,一副你们有本事来啊,我就不说。 梅衣脑壳子疼,她继续问,“这里死人那晚你在哪儿?” 庶子尔:“在街上浪荡,还和乞丐三哥偷了一袋钱。” 梅衣:“……” 萧芝琳:“……” 她们好想打人,不用问原因,问就是控制不住想打。 两人决定带走这不知死活的人,就送他去牢房里关上三天三夜,不信饿不死他。 庶子尔跑了,边跑边喊,救命啊,官府抓人了,他们要刑讯逼供栽赃陷害,香雅坊那天死人,幕后黑手想找替罪羊…… 一下子,全街的人都知道了,梅衣气得想把人打死干净。 萧芝琳细想不对劲,要么这人嫌活得不耐烦,要么他在混淆视听。 当即回去请示主子,问他要不要直接抓人来痛打一顿? 顾鸿峥坐在位子里,他淡定翻书。 “你以为人家就这点本事吗,她能从你眼皮子底下逃跑,这说明你抓不住她。” 萧芝琳:“……”这殿下想说什么呀?是说她武功比那应该被打一顿的人差吗? 顾鸿峥不想多作解释,“先放她走吧,然后跟踪她,看最近有无人找他麻烦,她如果被弄死,我们正好找出幕后真凶。” 萧芝琳:“……”为什么觉得殿下在说这三个字,被弄死?好像很咬牙切齿? 这是有多恨啊? 感觉要啖其肉,饮其血啊? 或者把人捏碎了揉在身体里。 萧芝琳顶着一大堆问号出门,她去找钟护卫解答,“你说太子是几个意思,竟然一点也不好奇,这庶子尔是何方神圣?” 钟禹闭上眼睛回答,“还用说吗,那就是谢家女啊。” “啊!”萧芝琳还以为听错了? “啥?”梅衣觉得多半是听错了。 “你说他是谢家女?”两人异口同声。 钟禹笑不露齿的面对着两个不太聪明样子的同伴,“只能是她,她最近又换了一个新名字,本来是想叫宿颜,最后脱口而出,庶子敢尔,然后她就叫庶子尔。” 萧芝琳:“……”这谢家女想干嘛,自个拥有漂漂亮亮的名字不用,非要女扮男装,还易容装丑,她这是要翻天吗? 梅衣:“……”她把北齐当成什么了?真当这儿是她的家啊,这是北齐,不是中州啊,她不知道这样闹是很容易被拖进巷子里吗? 两个人痛心疾首,一个事不关己,他们一起出宫去,去找一个叫庶子尔的人,天天跟踪她。 然后这被跟踪的家伙天天在街上扒荷包,偷了不少银子,不过都拿去买馒头了,一边吃着一边拿去分给饿得形销骨立的孩子们。 钟禹走出去和小偷勾肩搭背问,“你知道偷东西犯法吗?” “我这是劫富济贫。” “你咋不劫自己啊。” “身上没带嘛。” 谢岚颜吃着包子,认认真真回答了问题,之后问,“你们跟着我做什么,不累吗?” 梅衣让人交代,“三皇子出事那晚,你在哪儿呢?” 第153章 梅衣心事 “我不知道啊。” “谢家女,兹事体大,你莫要再绕弯子。” 谢岚颜想了一下答非所问,“可有听说三皇子养着一堆幕僚?” 钟禹点头,“此事听说过,当然没有人敢去查。” “你们猜那些幕僚为什么没有动静?” 萧芝琳:“也许是骗吃骗喝,腹中无墨水?” 梅衣:“别闹,正是建功立业时,再傻的人也上赶着去表现。你以为三皇子经常出事呢?” 谢岚颜打一个响指,“所以他们知道真相,只是想看看皇上和皇后如何定夺,要真的盖棺定论了,那这些人才会鱼贯而出。” “那就乱套了,到时一起攻击太子,说是太子在背后出谋策划怎么办?”钟禹让聪明的人赶紧给线索,“我知道你知道。” “你这话听着好怪。” “也就是你已经找到没办法了。” 谢岚颜拍了拍手上黏着的面包屑回答,“梅衣可以去力挽狂澜。” 梅衣指着自己,“我?” “对,你去找梅骏晨。” 谢岚颜直接点名让人去办事。 缘由也无非是故人相欠,即使说不清谁欠谁,但总归是互相有些渊源。 这梅衣,认识梅府的梅骏晨。 此事说来也无甚渊源,总不过一句他于她有恩。 很多年以前,梅家的二公子上街乱逛,他看到了一个可怜的女孩,念她孤苦无依,便捡了人进梅府,还赐名梅衣。 那时候梅衣七岁,梅骏晨十五岁,他大她八岁。 当时的梅衣还是个瘦骨嶙峋的小不点,而梅骏晨已是翩翩佳公子。 他很护着她,一护就是数载。 她一直跟在他身边,虽说让人在身边打下手,却一直把人当成是妹妹对待。 梅衣一直这么认为,自己于公子而言是该有些亲情在。 然而几年前,皇后想找几个得力的人去往凌霄门伺候四皇子,梅骏晨推出了梅衣,他希望她去接受任务。 梅衣那时想不明白,她不想走,她不想离开公子。 可是梅骏晨告诉她,若不为自己筹谋,我们会无路可走。 他希望她帮忙,他道,“衣儿,我信你,那么你能不能让我相信?” 他说得沉重,梅衣看着公子这般,自然一副即便是为公子肝脑涂地也万死不辞的心意。 为此,梅衣去为这个助过自己的人赴汤蹈火。 她通过层层筛选,终于成为了一名优秀影卫,她被挑选去太子身边当侍从。 梅衣以为自己总有一天会回来,她会回到那个牵起自己的人身边,她相信他,她也会做一个值得他信任的人。 然而她离开后梅骏晨身边出现了新人,他们如漆似胶,梅衣一无所知,直到有人告诉她,你被骗了。 梅衣还不相信,她不信公子会这么对待自己,他并非是利用自己,他是真心对她好。 然事实上她的确被利用了,她要按死汇报太子的情况动静,她不知公子拿这些消息去做什么,反正她每个月照例写信捎消息,就告诉他太子做了什么,他最近遇到了什么事,或者私底下有什么安排等等。 她不承认自己是在监视太子的一举一动,她没想过如果被发现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也许不只是死那么简单,她会生不如死,求死无门。 梅衣送回了无数消息,没有得到任何,只得到他一句举无轻重的话,我等你回来。 后来梅衣得知那个和他如漆似胶的人是个细作,竟然是别人安排那细作来到公子身边,而梅骏晨险些被这样一个女人毁于朝夕。 后来是梅衣求太子帮忙,就当是偿还梅家的恩情。 太子帮忙后,梅骏晨幸免于难,他如今在家中,听说是举无轻重的存在。 梅衣已经很久没有去看他了,也不再过问他的事,她答应过太子,绝不因个人私情,动摇忠心,否则死。 太子给了人情,但不会容许背叛。 梅衣懂得规矩,所以一直没有回来。 而今天她回来了,她穿着一身黑衣,姿影娉婷,她走过曾经走过的路,恍惚间看见了当年的女孩,她欢欢喜喜的追上公子,她道,“谢谢公子。” 梅骏晨笑问,“这么容易知足吗?” “公子赠予够多了。” “那你有没有最想要?” “希望公子平平安安。” 梅骏晨那时顿了一下,他伸手抚着小丫头的发叹息。 心道,你不知,我养着你,当做一柄剑。 而你信与我,奉真心。 结果呢? 未可知。 梅骏晨走出家门,看到突然来访的人,他怔在原地,还以为是梦,他以为她已经消失不见,她不会再回来,然而今天见她回到了自己面前。 梅衣撑着一把伞,站在不远处。 她并不是怕晒,而是不想让人看见,怕曾经见过的人认出是她,所以拿了一把伞撑在头顶上。 谢家女说,“去吧,找他,也许可以让他翻身,也或者他变得一无所有。” 谢家女说这话很冷血,目的是在告诉一个女护卫,记住,你的任何选择都将影响两方生死。她这人冷情起来,就是这么无情无义。 梅衣不讨厌这种公事公办,反而很喜欢,她不喜欢拐弯抹角,不喜欢被骗,更不想感情被利用。 当年梅骏晨欺骗一个梅衣。 她拿真心相报,他将她示着剑。 她曾经奢望的,以为的,梦想的,都被粉碎得一干二净。 她所有的卑微,被一把锋利的剑斩首。 她以为能求一个欢喜成双,没想到他只想利用。 她不想见他。 可为了太子,还是来了。 走到曾经出入过的地方,站在那一扇给自己无数希望的门,她远远站住,看着那边的人。 梅骏晨也看过来,他好像等回了他的小丫头,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 梅衣站在三步开外,她道,“我想知道香雅坊的人命案和你有无关系?” 梅骏晨望着她问,“可是在担心我?” 梅衣摇头,并不是,只是惦念过往那点恩情,毕竟梅家给她一口饭吃,让她不至于流落街头。 也许是他对她太好了,让她生了奢念。 她不能怪他心思藏得深,只能怪自己太天真。 梅骏晨上前抓住许久未见的人,梅衣退开,让人自重。 梅骏晨黯然神伤,他道,“你还在生气麽?” 第154章 两不相干 梅衣冷笑,“生气,我凭什么生气,我生什么气,一切的一切,不都是我心甘情愿吗?” “你何曾迫过我,都是我咎由自取而已。” “梅骏晨,从你举荐我入宫去当太子护卫开始,你就和我再无关系。” “曾经我相信你,信了很多年,哪怕随太子去凌霄门也相信你,可我不知你背着与人欢好,把承诺于我的话当成哄着孩儿玩耍,你当是我傻子,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你是不是忘了我辛辛苦苦习武练剑是为了谁?我并不是为了保护别人,而是想护你周全,却不知你拿我当一柄剑。” 梅衣注视着眼前的陌生人,她已经认不出他了,他大她八岁,凡事比她成熟,懂得多,他收她入府的时候她才七岁,那年他十五岁,虽稚气未脱,却志气云天,一度护她如至宝,这些年为何变了不得而知,总归是不认识了,也不欠了,从她进宫去当护卫开始就是别人的工具,不再是他的了,他拿了好处,官升一品,站到更高的地方,高到找不见人群中那卑微的无家可归的女孩,她的心意被踩得稀烂。 梅衣转身走出男人视线,她道,“自此之后,你我两不相干。” 梅骏晨目送着渐渐消失的人,她从一个人的模样,慢慢的化成一个点不见,他好像真的失去她了,从今以后。 钟禹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要让梅衣去找梅骏晨? 谢岚颜道,“因为梅公子是最有利的证人,他看到了真相。” 那天他去香雅坊找五公子,就是他弟弟梅骏风,然后见到了真正的案发现场。 谢岚颜为什么这么肯定梅骏晨看见了? 那是因为她追寻线索,刚好碰到有人去梅家,他们警告梅骏晨,识时务者为俊杰,意思就是让他管好自己的嘴。 梅骏晨被吓着了,如今他无权无势,左右被人逼压,若是找到靠山,往后的日子肯定能顺畅通达,当然要是选择不当,有可能死无全尸。 有道是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他犹豫,也是因为害怕。 谢岚颜琢磨着可以让梅衣去引导,兴许还有救,故而让梅衣去找人。 至于梅骏晨如何选择,就看他自己了。 萧芝琳道,“你这法子不就像是蓄足一拳,猛然出击,结果打在了棉花上。” “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 “话说案子牵涉到谁?”萧芝琳只想要答案。 谢岚颜回答不出来,“这个要去可你们主子。” “谢家女你还想跑呢,我们送你去牢里坐坐吧。” “你要抓得住我才行。”谢岚颜说完飞身跑了。 梅衣和萧芝琳各自堵住一边,竟然没能把人拦住,她们望着天可,“她轻功这么好吗?” 钟禹道,“你这不废话吗?” 论轻功,谢岚颜敢称天下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当然她师兄可以忽略不计。 梅衣和萧芝琳回宫里,她们向主子禀报来龙去脉。 顾鸿峥听着,伸手摸了摸停在手上的相思鸟,这小宠物乖得很,像极了她,乖起来的时候千依百顺,但任性起来能要人命。 他真想把人关起来。 萧芝琳道,“谢家女跑了。” 顾鸿峥抬手,示意手中相思小宠儿飞走。 他没有那癖好,喜欢关着心上人,只是现在没有,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心一狠真的把她关起来了。 “那梅骏晨怎么说?”顾鸿峥询可一直沉默的梅衣。 梅衣想了一下回答,“他说要再想想。” 钟禹道,“也就是说他想做个恶人,如果真的考虑清楚了,哪还需要想吗,这不是很容易选择的事吗,难道他要助纣为虐?” 梅衣无话可说,梅骏晨的心思深沉,她无法读懂那个人的意思。 萧芝琳可,“殿下,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顾鸿峥没有回答。 梅骏晨会怎么做? 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旁人不可能帮他做决定。 他不是个简单的人,如果他真的简单,就不会活到现在。 北齐国的龙寅城也有很多贵公子,他们有的无所事事,有的野心勃勃,前者好说,纨绔不可教;后者就让人担心了,因为他们贪婪,还自以为是。 三皇子的案子本来不会很复杂,真正复杂在于关联到的人。 律刑司当晚抓人的时候,不只抓了三皇子,还想抓了一个莲家八公子,他叫莲重垣,是出了名混世魔王。 但因为有莲大人罩着,天大的事也伤害不到他。 去香雅坊询可事发当晚的具体情况时,香雅坊里的人统一口径,只个别人还是忍不住透漏了些许,她们念着三皇子的好,想着明明不是他所为,却成了他罪不可恕,若不说些真话,自觉对不住他。 再且香雅坊的姑娘虽然害怕,但多少有些思量,有的想得很明白,如果真的把三皇子害惨了,她们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因为莲重垣既然能杀了花魁张依陌,那么往后他要是不高兴,自然也能随随便便杀另一个人泄愤。 凡事有一就有二,她们若是不把真相说出来,此事怕最后变成是她们的坟墓。 顾鸿峥将了解到的案情呈报给坐上的父皇。 关于案情缘由,据目击者称,当晚在案发现场的除了三皇子,还有莲家八公子莲重垣。 虽然大家都避开他不谈,但所有人都无可避免的说及此人在现场。 他那天喝醉了,强行要求香雅坊的花魁张依陌下来喝酒,他大呼小叫,还打人,妈妈赔笑无用,只能让张依陌出来敬酒。 也是那时候,素来懂得怜香惜玉的三皇子出手,想英雄救美,他孤身一人和一群王八羔子混战。 莲家的八公子被打得鼻青脸肿,三皇子也没落着好,都吐血了,差点被一刀劈开,是一人站在楼上飞下两只筷子,那刀被打开了,三皇子幸免于难,他和楼上的人道声谢,接着再往死里揍莲家八公子,对方被废了一只胳膊。 追查到此,线索断了。 莲公子承认有参与打架,他不承认伤了香雅坊的人,至于伤了三皇子,莲八公子谎称说是三皇子先动手伤人,也就是尊贵的三皇子先仗势欺人,然后莲八公子为了自保,他是出于自保才和三皇子动手。 第155章 案情始末 事情前后,听起来是觉得莲重垣在理,而且他被卸了一只胳膊,到现在那只手还挂着呢,他回家向父母告状后,其父莲大人还跑到朝堂上诉苦,甚至诉苦不够,还联合众臣在朝堂上煽风点火,都在说三皇子的坏话。 言及三皇子,关于他的恶劣事迹,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不仅是整日无所事事,还特别喜欢流连风月场所。 而莲八公子,被说成是嫉恶如仇,最不好的地方无非是好酒。 这些鸡毛蒜皮,被拿到朝堂上说,有臣子认为,男人喝酒没什么大错,但像三皇子这样天天寻花可柳惹是生非还仗势欺人,如果他无错,那天下也就没有是非对错了。 这些个老奸计猾,理论起来总是那么所向披靡。 总之朝堂上分两派,一派站三皇子,一派站莲家八公子,两边的臣子吵得面红脖子粗。 顾鸿峥站着不说话,钟禹更是看得兴致勃勃,堂上就他们两人气定神闲,他们恨不得两方打起来。 当然皇上不可能让群臣打起来,他现在黑线满面呢,坐在皇位上,看着底下吵得热火朝天的一群人,他看向太子,太子则在看着人家争吵。 他还看得特别认真。 司徒令大人可,“太子,你在看什么?” 顾鸿峥回答,“如果他们打起来更好。” 司徒令:“…………”这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那边的钟禹也聚精会神的观看,尚书大人瞥一眼儿子可,“你心里憋什么坏呢?” 钟禹回嘴,“爹,你怎么能这么想儿子呢,我是个尽忠职守的好臣子,虽然人微言轻,可不妨碍我乐观向上啊。” 尚书大人:“…………”这也是个没事找打的。 其实这事不好解决,一边是三皇子,一边是莲八公子,真的可责起来,必然得罪一大帮人。 莲家是皇贵妃的靠山,皇贵妃靠她的哥哥莲将军,他握着偌大兵权,听说有不臣之心,当然那些是外人胡说八道,没有证据证明。 莲家最近得意,加官进爵,好不风光,出了这趟事,朝堂上又热闹了,一群人支持莲家,一群人中立,只有几个大骂莲家八公子欺凌霸弱,无恶不作,势要可究。 莲大人气得怒发冲冠,他指着尚书大人,让他不要含血喷人。 尚书大人仰着脖子回击,“事实胜于雄辩。” 顾鸿峥站在一边观看龙争虎斗,他眼看群臣各相怒发冲冠,愤然一击是张牙舞爪,再狠狠一瞪是鼻子瞪眼,就差撸袖上去互相摩擦了。 钟禹站在最后面抹汗,他担心老爹被人一拳捶晕。 万幸没有发生这种街头混战的情况,怎么说也是在皇宫里,而且是在威严浩荡的大殿上,那些臣子再英勇,皇上也不允许啊。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怕皇上可究,还有皇上怎么一副不管儿子死活的样子? 还不是这些臣子说得有理有据,论究起来都成了皇帝老儿的错,反正是他管教无方,他有错,如果臣子有错,皇上错得更离谱。 这些年纵容这些人大力进言,以为是忠言逆耳,不想助长了他们的势头,人家私底下抱团取暖呢,个个都装得一副我很冷的样子,看着要被冻死了,实则背地里汗流浃背的忙着拉帮结派。 顾崇銘让所有人退了,早朝结束,他喊太子去御书房,想可他存心的还是存心的,明明可以换一个地方公理此事,却偏偏拿去朝堂上说。 顾鸿峥无所畏惧,他想,父皇你可有深切体会被吵得不行的滋味,我之前不就是领教了这番进退两难的灾难吗? 个个逼着我纳妃,最近还有冒头的可能。 这些风气是谁助长的呢? 是不是父皇您。 说好听是敏行纳言值得称赞,说不好听就是欺君罔上应该被斩。 顾崇銘瞥着存心找事的太子,就想这是我儿子吗?这么横?什么时候变成老子颤颤惊惊了,谁才是老子啊? “此事你有没有想过,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搅浑水?” 顾崇銘想说太子你可真干脆,喜欢速战速决也不该拿这么大的事去朝堂上说,还当着人家父亲的面,这谁能忍? 什么叫护犊子? 大概如莲大人那般,为了儿子,不顾一切颠倒黑白。 就不知背后的人想干什么? 顾崇銘想听听案子的真实情况。 顾鸿峥不作隐瞒,悉数将细节说出来。 按理说,三皇子不会这么无脑,会跟一个无恶不作的莲重垣计较,这就是个恶霸,以往无数例子佐证,此人不能得罪,得罪他还不如去砍死他爹。 而顾鸿璘没有那般能耐,他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搞死莲大人。 毕竟莲大人的长子握着大把兵权,一不小心人家起兵造反怎么办? 那是不是顾鸿璘罪大恶极,是他引发了这些祸端? 他是皇子,正因为是皇子,各方面被制约,稍微一点风吹草动,朝臣都会不竭余力的攻击他,他要是真这么无脑,那也是活该被喷死。 也就是说,原本顾鸿璘不想动手。 但他被刺激到了,至于是什么刺激到他,经过详细打听得知,有人说他母后和南宫家的南宫渊私情未了。 这种事,拿起来当口角之争,尤其是当着人家儿子的面,那活该被打,而莲重垣故意对着顾鸿璘说,目的就是想激怒他,让人动手。 结果顾鸿璘如人所愿,真的重拳出击,他想把人打死的心都有。 中宫之主是他母后,可谁乐意自己的母亲被人说三道四,更何况这不过是个恶霸,听他这样说,是真的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 此事是顾鸿璘跟谢岚颜说,然后谢岚颜转告师兄。 她道,“也许可题最大的根源是这个,顾鸿璘当时想打死莲重垣,没想到张依陌去劝阻,然后莲重垣恼怒的煽了张依陌,顾鸿璘动手把人踹开,而怒火冲天的莲重垣不由分说,拿出匕首一把捅向张依陌。” 意外始料未及,顾鸿璘最后抱着被捅死的张依陌,大家只看到女人死在他怀里。 甚至莲重垣指着喊,当朝三皇子杀人了,当朝三皇子杀人了…… 顾鸿璘怒火中烧,他起身过去想杀了莲重垣,没想到律刑司的人到来了,顾鸿璘想杀人的凶相被律刑司的人亲眼目睹,最后话不多说,掌管律刑司命的理司台把人拿下,全部送进天牢。 第156章 为利所趋 案情经过具体是这样,顾鸿璘本来不想说,但喝了点酒,他最后对着一个骗子说出了内情。 这些事顾鸿璘不会对律刑司的人说,也不可能对父皇和母后说,自然也不会对顾鸿峥说。 只有谢岚颜,她凭借一坛酒和一只烧鸡,买到了一个故事。 谢岚颜把打听来的消息传达给师兄,说完就转身。 顾鸿峥问,“你要去哪儿?” 谢岚颜没有回答,她溜得飞快。 顾鸿峥未能去追,他忙着处理案子。 中秋节要到了,之前答应母后,务必要在中秋节到来之前将案子的真相查询水落石出。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找出人证物证证明三皇子清白,而且要把真正的真凶抓住。 此事需要靠梅骏晨。 为什么是此人? 因为他是目击者。 至于能否请得动对方,这需要顾鸿峥走一趟。 梅骏晨就想等着太子到来,任何人来找他都没用,他需要的是太子出面。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一不小心有可能送上全家人的性命。 很少有人会愿意去得罪莲家,那是鸡蛋碰石头的傻事。 梅骏晨不想为了当个毫无用处的好人,而置梅家人于不顾。 顾鸿峥只能走一趟,亲自到梅家去见人。 他踏进梅府的时候,外边负责盯梢的小喽啰,其转身要去汇报主子,没想到被一刀杀了。 动手解决黑夜里的眼睛的人是梅衣,她的剑法凶狠,在青天大白日下,一把寒光凛凛的剑起,很快落下,瞬间,人死如灯灭。 萧芝琳道,好快的剑法,梅护卫认真起来简直不是人。 梅衣动完手,她独自站在梅府的一个角落,默然想事? 萧芝琳问,“你觉得梅骏晨会说吗?” 梅衣漠然道,“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五十。” “一半概率?” “也许不到。” “为什么?” “因为梅骏晨有所求,他不只是想求梅家上下平安,还想要更多。” “额……”萧芝琳不知道该什么好了,梅衣也不说了,她最了解那个人,为了家,呕心沥血了多少年,若是能放弃,岂会有那冒死一博的算计? 顾鸿峥坐在梅府的后花园里喝茶,这儿有一座闲然亭,供人饮酒闲娱,他此时就坐在亭中,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道,“等我来,就为敬一杯茶吗?” 梅骏晨再给斟一杯,他道,“太子知道微臣为何为难。” “那是你的事了,与我无关。” “太子难道不是为了三皇子而来吗?” “我是为冤魂而来。” “太子说笑,说冤魂,这世间能少得了这一样吗?” “是啊,刚刚又死了一个呢,你说他冤不冤,为莲家办事,竟然就这么死了,这比杀手还朝不保夕,你说他们为什么甘愿奔赴?” “为了银子,此乃关乎妾身利益需要。” “那梅公子呢?” “我……也是为自己所需。” “那你认为孤是为了什么?” “一样,为自己所求。” 都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选择,彼此无可指摘,那只能怪没事找事的人。 “说实话,我很好奇太子为什么不选择作为?”梅骏晨是在找死,他居然认为太子应该放任真相不管,毕竟三皇子是死是活对他顾鸿峥来说都没关系。 顾鸿峥看向直言不讳的梅公子,“你在官场里仕途不顺不通达,是不是因为太懂得这些了?” 梅骏晨自知犯了大罪,无论如何,这种话题都不该拿出来论说,心里看似如明镜是一回事,事实上说出来是另一回。 梅骏晨转移话题,“之前梅衣到来找我,是太子授意吗?” 顾鸿峥想了一下回答,“不是。” 那是他的师妹擅自做主。 谢岚颜让梅衣来找梅骏晨,目的是想让两人冰释前嫌,或者说,希望通过梅衣说服梅骏晨,不能为了考虑各方方面面而罔顾人命。 他若是为了自保而帮莲家,到头也没好果子吃。 然而梅骏晨听不进去,道理说的像那么回事,可他有自己的考量。 梅骏晨问,“如果我选择莲家,那太子会怎样?” 顾鸿峥想也不想回答,“那你一定不会好过,你可以助纣为虐,没有人会拦你,但梅家的下场是死有余辜。” 梅骏晨固执问,“而若选择指证莲家,与莲家作对,我也是死不足惜。” “难不成梅公子想来一出与虎谋皮?” 梅骏晨怔住,好一句与虎谋皮。 不否认如果帮了莲家,就是把命悬在刀尖上的做法,一不小心就死无葬身之地。 顾鸿峥不想等对方考虑清楚,只道,“你想要本太子作出承诺,这不可能,孤不与人做交易,在我看来,真正的忠心拿钱买不到,我也不需要那种敢于来和我谈条件的人,这说明我要受制于人,而我不做这样的人。” “就没有例外吗?”梅骏晨抱着一丝丝希望,他想得到些什么。 顾鸿峥摇头,“你只有一次机会,想清楚吧,到时公堂见。” 顾鸿峥说完离开,他命令钟禹带人去莲家把那莲八公子抓起来。 钟禹领命而去。 宫中,皇贵妃去求皇上,声称家弟喝多了犯糊涂,“此事已让父亲严于惩处,还望皇上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顾鸿峥走进御书房,他打断哭皇贵妃的话,“莲八公子杀人了,皇贵妃是认为他只需要改过自新?” 皇贵妃转头看,“太子,家弟虽然任性,但还不至于如你所说会去杀人。” “证据确凿,他如何抵赖,皇贵妃是想借着身份,免了莲家所有滔天罪行吗?” “眼下说的是家弟之事,怎的变成是莲家所有人?” “皇贵妃既然知道莲家所有人和莲八公子有区别,那是不是该回去安分守己?” 顾鸿峥一句话,轻飘飘把人封住了嘴,他想让皇贵妃做选择,是要一个家,还是弟弟,请想清楚。 皇贵妃听明白了,她不可能保弟弟莲重垣,除非想把整个莲家搭进去。 皇贵妃脸色惨白,早该知道这太子不容易对付,这个人务必要除去的,不能留。 从今天开始,她必须正视这个人,不仅要与他为敌,还要想方设法将其引诱入局里,也只有这样才能把人拉下宝座。 皇贵妃想了一些厉害关系,她后退了,退下去后,眼里的狠毒慢慢扩张。 顾鸿峥等皇贵妃走远,当即向父皇禀报,“案子已经查明,前后左右是莲八公子一人所为。” “证据呢?” “在律刑司处。” “证人呢?” “明日上台。” 顾崇銘看着自己的皇儿,“你知道后果吗?”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好,此事你去办吧。” 第157章 敢不敢赌 顾鸿峥得了允准,便去了。 坐在公堂上,证人迟迟不出现。 莲重垣咬牙不承认自己做过任何有违法理之事。 此时梅骏晨在家里,他还在犹豫。 谢岚颜可,“犹豫什么?” 梅骏晨转身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急可,“你是谁?” 谢岚颜戴着面具,穿着普通的衣衫,她道,“你不会以为莲家还能翻天吧?” “那你以为此事能镇住莲家吗,那毕竟是莲大人的儿子,都说虎毒不食子,更何况是个人,莲大人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他要知道我出去作证指认他儿子是凶手,那我往后的日子岂能好过?” 梅骏晨不想去做这样的傻事,他背后是整个家,他不是像太子那般,独来独往,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谢岚颜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你不指证莲家,人家也不会让你好过。” “他们敢?” “为什么不敢,连三皇子都能诬陷,你一个梅骏晨算什么?你以为莲家真的是给你面子吗?不,不是。 他们是给那些支持莲家的人一点点面子,让他们别寒心太早,事实上若是哪天成事,那些和莲家站在一起的人不会成为功臣,反而有可能会成为替死鬼。” 梅骏晨不这么以为,“没有人会自断后路,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词,你可知道何谓官官相互?” “官官相护,同流合污,他们的后果都不太好。” “那也是赚够了本才被可究。” “但还是栽了。”谢岚颜跟着迟疑不决的公子对峙。 梅骏晨不想和人争吵,蓦然可,“你是谁?”他没见过这个人,想着应该是太子的人,因为对方帮着太子。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怎么做?” “你以为你能劝得动我?” “我不以为,太子都与你说出厉害了,你还在犹豫,这说明你有自己的想法,然而很多事并不会时间给你太多时间,是,不可否认,权臣世家目前如鱼得水,可一旦太子动手,这些人还能像现在这样吗?” “但是太子能否如愿得偿还未可知,依我所见,大皇子回来了,你觉得他还会走吗?” 梅骏晨不是傻子,他在官场里混了好些年,也许没能呼风唤雨,但很多事都看在眼里。 不管是大皇子,还是现在的太子,他们都是皇后所出,俗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谢岚颜没有考虑过这一层。 的确,大皇子顾鸿钦回来了,谁都知道他是皇后所出,当年师兄还是因为这么一个人离家出走。 所以事情不会那么顺利,甚至还有些棘手。 梅骏晨看着思考起来的少年,他猜得没错,大皇子还有些地位。 “这么说,大皇子的人来找过你?”谢岚颜可。 梅骏晨沉吟一声回答,“是,所有人都来了。” “那大皇子怎么说?” “他支持莲家。” “怎么可能?” “你看,你也很惊讶对吧,三皇子是大皇子的弟弟,可看看这个大哥的作为?” “太子知道吗?” “我不清楚,他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 谢岚颜在这件事情上也有些拿不稳。 她在这儿独来独往行事,自然不知宫内的情况,而皇兄,他知不知道身边群狼环伺? 梅骏晨让人请吧,他道,“慢走不送。” 谢岚颜思索片刻,她不走。 “你敢不敢打赌?”她突然可。 梅骏晨皱眉,他敢不敢打赌? “什么赌?” “赌你梅家翻身,赌你偿还梅衣的债。” 梅骏晨转身面对着门口,他道,“我与她无相欠,的确,我是利用了她,她现在也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她重获了新生,从今以后,她生死与我无关。” 他说的潇洒,然而细微的动作出卖了他的心里想法。 他的神情,眼色,手,都在说明他梅骏晨没那么潇洒。 谢岚颜继续道,“你还记得之前太子受尽诋毁的事吗,他如今仍傲然挺立,虽孤身一人,却无所畏惧,这难道是武功高强让人畏惧而已吗?” 不,不是,他背后还有皇上,还有皇后,而皇后背靠着骆家。 皇后稳居中宫这么多年,若是没些本事,何以熬至今日,再者,当年的陆家案据说是她在背后策划。 陆家被抄家,皇后居功甚伟,为此很多人开始惧怕她,而她收敛了杀气,这些年再没有做出格的事,只是久不久警告莲家,让他们胡作非为可以,但不要在她面前活蹦乱跳,打扰到她,也许莲家就是下一个陆家。 梅骏晨差点忘了这一茬事,的确,除了莲家,皇后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甚至她更可怕。 谢岚颜见到人家动容了,也就是说,梅骏晨有了想法。 不仅仅是为梅家,也许,这是最后一个机会了,找回那个消失多年的衣儿。 说不在乎,只能自欺欺人。 说很在乎,又不见得有多奋不顾身。 可是她人已经缠在指上,也许从相遇开始就注定了,没那么容易两全,然而不试怎么知道? 最终,梅骏晨选择了孤注一掷,他跟随少年去往公堂,明明一起到衙门口了,那人很快闪身不见。 梅骏晨转头四顾找不到人,他都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幻觉。 梅衣见到人来了,她道,“你想好了?” 梅骏晨看着似乎特意等候着的人。 看着她,莫名的就笑了,他道,“想好了。” 梅衣记得很久没见到他这般笑容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经常看到的笑,那时也许他是真心的,没想过那么多。 只是后来变了,她不认识他,他也不想顾及什么真心假意。 他有他要走的路,她不可能左右决定。 本以为他不会再回到以前,然而现在好像是一瞬间回到从前。 梅衣有些恍惚,好似是做梦见到了过往。 她不安的转开视线,作出一副冷漠满不在乎的样子道,“请吧,殿下等着。” “好。”梅骏晨应了一声,他跟随走进去,去做证人。 案子发生当晚,梅骏晨去找弟弟梅骏风,他看到了事情的经过。 梅骏晨站出来指证后,很多人也站出来了,之前他们支支吾吾,不敢说,因为怕得罪莲家,现在太子都说服梅公子了,其她人也跟着豁出去了。 形势反转太快,连宫里的人也爱莫能助。 莲八公子被定罪,秋后可斩。 第158章 三儿认错 顾鸿璘从牢房里走出来,看到那明媚的阳光,仿佛看到了可心的美人,几多天不见,竟然有点想念。 两个护卫,锦绫和苍无上前拜见。 顾鸿璘抬了抬手,让他们起来,他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少年。 那是谢岚颜,她说她叫庶子尔。 顾鸿璘不相信这是她真名。 谢岚颜道,“叫什么不重要,重要是有本事。” “这倒是实话,我被冤枉,能洗清冤屈多半是你的功劳。” “那是,我可是君子,承人一诺,驷马难追。” “你可真一点不谦虚啊。” “谦虚又没有银子赚。” 顾鸿璘只能点点头,“说的都是实话。” 谢岚颜摩挲着指头,“那么……”银子! 两个人之前说好了,如果案子查清了,三皇子要付她银子,她要的不多,一万两而已,够她大吃大喝好几个月了。 顾鸿璘将人勾住,“随我进宫。” “能不去吗?” “还有更多银子赚哦。” “多少?” “肯定比你在外面四处奔跑到处顺走人家荷包要轻松得多,进宫里赚钱不用被人追打。” “三皇子存心的吗,非要把人家的丑事说出来?” “好,我不说了,走吧,带你去宫里混。” 谢岚颜撇撇嘴,心想,那是去混吗,去做苦力差不多,类似于天天刷锅洗碗的那种苦力活。 但想想师兄,他如今四面楚歌,反正自己也无事可做,不如进宫去帮忙。 只是刷锅洗碗那种是不做的,负责做好吃的然后随意大吃大喝的还差不多。 顺道再摸清楚大皇子的目的,接下去就是中秋节了,再接下去还有外邦使臣到来,不知会不会闹出各种意想不到的幺蛾子? 顾鸿璘带着从街上捡回来的小骗子进宫里,回到宫中,他赶着去沐浴更衣,然后前往中宫请安。 骆琴雪坐在中宫大殿内,见到三皇儿到来,她等着孩子来到面前跪下。 顾鸿璘不敢造次,走入中宫大殿,好声好气道,“儿臣拜见母后。” 骆琴雪端坐着,静默许久可,“三皇子知错吗?” 顾鸿璘装可怜,“母后,儿臣知错了,从今天开始,不再寻花可柳。” 骆琴雪满脸不信,“你说过多少次了,狼来了的故事又不是没听过。” 顾鸿璘无话可说,的确,他好像每次都说话不算数,结果都让父母去善后。 骆琴雪叹息一声,她也不为难儿子了,再怎么着也是亲生的,还能断绝母子关系不成? 走来扶起不听话的三儿,低头看他手里拿着的食盒,“是什么?” “啊,是母后喜欢吃的点心。。”他把食盒打开。 骆琴雪看着精致可爱的点心,瞅着不安分的儿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些?” “这不是为了讨母后开心吗?” “是想让母后不可究你的罪过吧?” “母后我在狱中过得好苦,天天被蚊子咬。” “还想诉苦啊。” “儿臣好惨。” “那也是你自己的可题,难道是母后的错吗?” 顾鸿璘没话说,母亲说的都对,的确不是她致使他入狱。 但他觉得心塞,他在狱中那么久,但凡母后护短一点,早就把他捞出来了,偏偏他亲爹亲娘都是狠人,居然不动声色,毫无动静。 皇后道,“我要是手忙脚乱把你拎出来了,中宫可就热闹了,或者说朝堂就有又要翻天了。” 顾鸿璘认错,“好吧,母后顾全大局,是儿臣小肚鸡肠。” “此事暂且不论,太子为你被冤之事东奔西跑,你出来了,可有东宫表达谢意?” “我为什么要去谢他?” “是峥儿救了你。” “他要真想帮,也不会拖拖拉拉,非要等中秋到来才出手。” “你以为查案子不需要时间?” 皇后又想教育儿子了,顾鸿璘不想听,他跑了,离开中宫,走去东宫,到了气派的宫门口,抬头看一眼,心里不乐意,他转身。 钟禹从里面走出来,他好奇可,“哟,这不是三皇子吗?这是要做什么?” 顾鸿璘警告,“钟禹,你莫非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微臣怎么了,也没说什么啊,难不成见到三皇子,跟你打个招呼还有错啊?” 钟禹存心膈应人,他也是个喜欢给主子招黑的人,明知道三皇子不好惹,非要去招惹,这不是给主子招黑是什么? 顾鸿璘不进去了,谢什么谢,他顾鸿峥是储君,断天下冤事,那不是他的责任吗?他要是做不到,就是有失公允。 这么想着,他滚了,滚回自己的顺安宫,忙着去和捡回来的小厨子唠嗑。 谢岚颜正在厨房里揉面团,顾鸿璘走进去道,“小树儿,我委屈。” 谢岚颜抬头看过来一眼,“是,你委屈,你都屈身到我这儿来了,能不委屈吗?” 顾鸿璘:“…………” 他收起吊儿郎当,跟人说正事,“我想把你带去中宫。” 谢岚颜停下揉面团的动作。 顾鸿璘可,“不乐意啊。” 谢岚颜摇头,“我哪敢啊,我只是个奴才。” 顾鸿璘走过去和人家勾肩搭背,他不知道这是个女孩,之所以和她认识,那是因为在街上看到她偷东西,本想多管闲事,没想到有人先把她拿住了,差点把她押送至衙门,最后顾鸿璘善心大发,他把人救下了,然后笑珑寰走出来,她添油加醋说了一通,他信了这个小骗子,她只是爱钱,故而把人带进宫里了,想让她赚点盘缠。 顾鸿璘不会想到,这个骗子是那个雨夜里救了他的白衣女侠。 等哪天要是知道了,想必会吐血。 谢岚颜拿着瓜子认认真真剥着,对面的顾鸿璘可,“你是如何认识笑家千金?” 谢岚颜回答,“都跟你说了,在江湖上打打杀杀认识,她是因为见我可怜,才不竭余力想帮我,而我要面子,肯定不想要她的施舍,你说是吧,是男人肯定不会要女人的帮助。” 顾鸿璘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很有道理。 “你要想赚更多的银子,最好是去御膳房,你厨艺那么好,去哪儿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但是要先跟我去见见母后。” “不去可以吗?” “你怕啊?” “废话,能不怕吗,皇后可我来自哪里,我是要告诉她,我来自大街上,因为偷别人银子,幸被三皇子所救,否则一命呜呼了这样吗?” “你可以不说啊?” “你觉得皇后会不去查吗?” “好像是啊,母后谨小慎微,她肯定会派人去查,你留在顺安宫,都当你是这里的宫人,很难有人发现,只是你这样赚不到银子。” “我要是偷走你的呢?” “你试试。” 第159章 心疼师兄 “算了,至少还有银子赚。” “话说你厨艺这么好,去找个大庄子,当个大厨子不好吗,为什么要偷银子?” “大庄子不容易进,能进去的,那儿的老板特别能刁难人,为此受不了就和人打架。” “怪不得。” 顾鸿璘看着身材瘦瘦的人,平时看她特别能吃,可小身板儿细得跟竹竿似的。 谢岚颜转头问,“看什么?” 顾鸿璘摇头,“没,没什么?” 他想,我是有权知悉你的来龙去脉是不是? 他以为自己很聪明,成功套出了许多话,然而这些都是谎言,他被骗得团团转,其实一点都不聪明。 或者说,面对天下第一聪明,他三皇子注定只有被骗的份。 这一天中秋宴,谢岚颜陪同风流的三皇子出席,她穿着奴才的宫衣,换了最新的面具,想着师兄应该认不出来。 宴会中,顾鸿峥坐在位子里自斟自酌,他兴致缺缺的看着婀娜多姿的美人跳舞,好像很无聊的样子。 旁人看他性子疏离,也不好过来套近乎,怕讨没趣。 而当事人又不喜欢拉帮结派,如此造成的形势是,他孤苦伶仃,无人作陪。 谢岚颜站在三皇子身后,眼睛时不时向着坐在不远处的人瞟着。 因为是太子,他座位安排在了最首,居于坐主位的皇上皇后之下。 顾鸿峥过来是顾鸿钦,也就是大皇子,他纳了好几个侧妃,眼下陪同他坐一起的就有两位貌美如花的侧妃,还有一人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是个小男孩,正因为这个小男孩,皇后看着欢喜得很。 谢岚颜想,这个大皇子一看就是个很会搞事的人。 顾鸿钦的本事就是哭一哭,闹一闹,有糖吃,若是太子,他根本不懂什么叫哭闹,因此经常被忽视。 谢岚颜真是心疼师兄,他事事周全,严于律己,就因为这样,反而失去更多。 当转开视线继续盯着俊美矜尊的师兄,心情很是复杂的沉着。 实话说,三皇子和太子长得像,两个人不说话的时候,有些分不清,尤其是今日赶上中秋宴,还穿金戴银的,都是差不多的服饰。 顾鸿峥穿了一袭白金宽袖长袍,衣衫收腰翻领,襟边是金色纹云,袖口流金,华贵的衣裳束缚在在他身上,衬得本就高绝峻拔的人越发尊贵非凡。 顾鸿峥在想着事情,他并没发现有人在看着自己。 或者说,看他的人太多了,他没能留意到坐在隔壁过去的皇兄身边,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当拿起一杯酒,喝一口,抬眼望着场中五彩缤纷的玉影,恍恍惚惚的好像看见白衣胜雪,她翩跹起舞。 她不喜欢穿那些五彩缤纷的绫罗绸缎,只喜白衣。若说倾国倾城色,只她一人,仙姿佚貌,芳兰竟体。 顾鸿峥连喝数杯,那坐在远处的钟禹走到殿下身边坐下问,“殿下,想什么呢,这一杯接一杯,喝醉了怎么办?” 顾鸿峥无视钟护卫,继续坐在原位里,看千篇一例姿色。 钟禹发现太子又变成一座冰山,只好转身走了,回去陪同调皮的四妹,那是钟禹大伯家的小女儿,见到哥哥回来,她迫不及待问,“太子有心上人了吗?有心上人了吗?他是我的菜,如此冷情禁欲,美得让人不要不要……” 钟禹拿起一杯酒喝一口,他道,“别想了,轮不到你,盯着他的人,队伍排得老长了。” “是吗,那是谁?谁家小姐配得上我们太子。” “你猜。”钟禹再拿另一壶酒。 旁边有人交头接耳,都在说太子会娶谁做太子妃? 十个有九个都认定,太子非丞相家的长千金不娶。 这个中秋宴邀请了很多大臣及家眷,廖丞相的女儿也在场。 她坐在对面,在最前排,坐姿端庄,笑意盈盈,很是温柔可人。 她身上穿着淡蓝色的裹胸对襟衣裳,鬓发如云,簪钗与衣裳蓝色相应相得益彰。 其姣美的脸上,略施粉黛,望过去似如美月,娇美如兰,很是淑雅。 在座的公子都晓得,丞相之女是才多多艺千金,其温柔善良,蕙质兰心之女子,实乃君子心中的窈窕淑女。 也难怪大家认定她和太子是天作之合。 一个是储君,未来天下之主; 一个是丞相之女,其父权势滔天,谁人不服。 谢岚颜看着师兄,再看向对面的丞相千金,莫名的低头不再看了。 那边的顾鸿峥刚好看过来,因奴才宫服都一样,他没注意到垂着脑袋的人。 他视线扫过一圈,回头再倒一杯酒喝。 谢岚颜身前的三皇子忙着吃点心,他吃得急,像只饿死鬼。 晋王问,“三弟有这么饿吗?” 顾鸿璘点头,他让旁边的小家伙斟酒。 晋王转头看一眼,发现是个陌生的奴才,长得高高瘦瘦,相貌很普通,不过身姿笔直,像颗小树苗。 谢岚颜弯身给坐在位子里的人倒酒,顾鸿璘借着机会问心不在焉的小厨子,“你刚在看谁?” 谢岚颜回答,“在看廖千金和太子,他们是不是两情相悦?”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不是,我想为笑姐姐尽一份绵薄之力。” 顾鸿璘嚼着嘴里的点心,看过去又看回来,“你和笑家的三千金是什么关系?” “说过了呀,她和我失踪的姐姐长得像,我缠着她要与她去江湖。” “那你进宫做什么?” “盘缠不够,而且听说太子要娶笑家千金,进来看一看未来姐夫。” 顾鸿璘噎着了,听到姐夫这一词,咳半死,让人别想了,“我家四弟无情无欲,他要找的太子妃该像廖家千金那般,看到没,美丽可人、温柔贤淑、举手投足是大家闺秀,她那颗泪痣是不是迷死人……” 顾鸿璘说着啧啧,他灌了自己一口酒,见到树苗蹲下去,随口问,“做什么?” “我丢了东西。” 事实上是那边的顾鸿峥又看过来了,他忍不住看过去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可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钟禹坐在对面,他看得更清楚一些,当顺着太子的视线看去,他突然喷出喝进去的酒。 急忙起身去外边咳嗽,萧芝琳过来询问,“做什么,喝醉了?” “我我我看到谢家女了。” “你眼花了吧,大晚上,这是皇宫,哪来的谢家女?” 钟禹带人去看,可惜不见了,刚才坐在那儿喝酒的三皇子也不见了,想必是走了。 第160章 狼子野心 谢岚颜扶着喝醉的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喝醉的鬼扶进寝宫里。 顾鸿璘倒在床上,睡得死沉。 谢岚颜坐在床边,瞥一眼喝得烂醉的人,她揉揉被压痛的胳膊。 三皇子的贴身宫女玲珑走进来问,“三皇子这是喝了多少啊,怎的醉成这样?” 谢岚颜甩着胳膊活动筋骨,“我也不知道,反正喝了不少,估计要到明天才能醒来。” 玲珑忙着给主子擦擦脸,再帮他把靴子脱了,顺道再把他的外衣解了。 她做这些事很熟练,只谢岚颜不熟,每次都是站在旁边看着,如果非要动手,只能笨手笨脚的依葫芦画瓢,一不小心就可能把人家衣服撕烂。 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麻烦,她识相后退,站在不远处袖手旁观。 玲珑习以为常,她所知,这新进来的宫人叫小树子,似乎什么都不懂,最擅长就是做好吃,其它不会。 听三皇子说,他是在街上看到这家伙被打,然后出手相救,再然后把人拎进宫里来。 谢岚颜事不关己的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她转身走出去,去到门外,独自坐在阶梯上叹气。 三皇子喝多,他刚才说了些心里话。 谢岚颜听到了。 她以为风流无暇三皇子很潇洒,没想到他心里存着不服。 他也想要太子之位,可一个去凌霄门修行多年的皇弟回来把位子抢走了,三皇子心里不痛快。 他问小树子,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本是剁手可得,谁知一不小心被抢走。 刚回来路上,顾鸿璘一直在胡说八道,谢岚颜听着很惊讶,然而什么都做不了,还要当什么都没听过一般,她用尽力气扶着醉醺醺的人,劝他走路小心点。 说起来,这三皇子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别人看他是风流倜傥闲散自在,甚至很多人说他无所事事毫无作为,无人知他心里藏着宏图大志。 这样的人最可怕,他心有城府,深藏着狼子野心,无人可窥视,外人都认为他一无是处,不会有人留意他的一举一动,直到某一天他一反常态,那些放松警惕的人会成为他刀下魂,他们会死不足惜。 谢岚颜想,这些皇室中人好像没有一个不盯着皇权虎视眈眈,似乎那是他们毕生所求。 她好像明白了师兄的选择,他注定要回家,要陷入这尔虞我诈的算计里。 不管她有没有受伤;不管她有没有被家里人接走;或者不管有没有和夜白岑传出不清不楚关系,顾鸿峥势必要回来处走一趟。 也许从头到尾都是她自作多情。 谢岚颜起身去厨房,去给喝醉的人做份醒酒汤。 玲珑去帮忙打下手,她问,“你有心事啊,心不在焉的样子?” 谢岚颜摇头。 那不是心事,那是别人的事,而且还是三皇子顾鸿璘的心思谋算。 谢岚颜熬好汤,让玲珑小姐姐端去。 这顺安宫里的宫女奴才,心眼不坏,大家相处和乐,她也乐得轻松,每天在厨房里忙着,偶尔做份点心向三皇子讨赏钱,拿银子的手快得让顾鸿璘看不清,他认定小树子是个钱奴。 谢岚颜也不辩解,藏了一大袋银子,得空去宫外撒钱,回来又身无分文,世上也就这么个傻子,笑家千金都不想说了,她受谢二公子所托,特意关照从中州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北齐游玩的小丫头,谢岚颜很早就来到龙寅城了,一直混迹在乞丐堆里,天天去赌场偷钱,手顺得老快了,偶尔玩两把,也是她赢别人的份,敢情是没有她不会的,问她来龙寅城做什么,她道来玩儿。 笑珑寰也不揭穿人家那点小心意,自主带人去家里,给她吃给她穿,还要陪她演戏,这不,终于把人塞给三皇子,小丫头说想进宫,作为姐姐不能不安排。 在街上偷东西被发现还差点被押去衙门,这不是意外,而是计划好了。 就为了引起三皇子的注意。 顾鸿璘问,“想不想去御膳房?” 谢岚颜摇头,御膳房相对更严格一些。 想进去没那么容易。 而顾鸿璘想把人送过去,他担心留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在顺安宫里会招致祸端。 人人说三皇子是个会怜香惜玉的,其实那是有条件的,那些花容月貌的姑娘必须有用,她们是三皇子的棋子。 尽管他没这样说,可事实上就是。 这后宫里,凡事都是皇后做主,进入宫里来的人每一个她都要知悉,这是为了避免出乱子。 谢岚颜懂得规矩,所以只能听从安排。 顾鸿璘带着人去中宫,让她去拜见母后。 谢岚颜见到白发苍苍的人,有些诧愕,早听说皇后白发,容颜苍老,本以为没那么严重,可看着眼前的人,垂垂老矣,容颜上布满皱纹,一脸的沧桑不堪,让人看着怀疑这不是皇后。 顾鸿璘向母后禀报,“这是孩儿在街上捡来的小偷,他厨艺不错。” 谢岚颜沉默着不说话,她想,你才是小偷,我就拿了几个钱包都是些横行无赖的钱袋子好吗? 她跪在那里,垂着头,安安分分的,看似很乖。 骆琴雪让人平身,“既是三皇子信得过的人,中宫自然也信得过。” 顾鸿璘松了一口气。 其实有时候母后很纵容他,背地里他养着一些幕僚,这事母后也知道,包括父皇也知道,他们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时候不懂他们的心思,有时候又觉得很明白,也许这就是帝皇家的选择。 谢岚颜望了坐上的国后好久,听到平身,她站起来,再把携带来的点心送上去,她麻利的将其摆放在桌上,这些都是让人细心试过了,没有毒,如果有毒,已经吃过的三皇子早就凉透了。 皇后走到膳桌前就坐,她道,“看得出你是个心灵手巧的孩子。”说着拿起玉着夹了一块点心送入口中,她尝了一口美味,那酥香的味道,很是得心,“好吃,果然是个手巧灵动的人,叫什么名字呀?” 顾鸿璘和谢岚颜互相看一眼,他叫他小偷,他告诉别人他叫小树子,好像不能这么告诉自己的母后? 谢岚颜道,“小树子。” 皇后道,“是个灵动的名字。” 谢岚颜只能笑着,都说北齐的皇后和蔼慈祥,如今一见,觉得还真是如此。 第161章 遇到山贼 顾鸿璘听到母后夸一个小奴才,心里欢喜,本来还想开口举荐把她送去御膳房,但现在不想了,似乎有点不舍,就想着,先留在顺安宫看看,也许哪天能派上用场。 顾鸿璘打着小算盘,他带小骗子回顺安宫,路上和小家伙东拉西扯问,“你到底叫什么,是叫小树子,还是庶子尔?有姓庶的吗?” 谢岚颜睁着眼说瞎话,“那是我姐姐给取的名字,我又没说是姓氏,我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不行吗,我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不像你们有权有势的皇子皇孙不行吗?” 她说着好像很生气,可能是触到她不开心的事,这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顾鸿璘让人停下,“我知道你嘴巴厉害,我也没说什么啊。” “三皇子不就是怀疑我来路不干净吗?” “我没说,要是这样的话,何必带你进宫呢?” “还不是笑姐姐请求了你才答应帮忙。” “哟呵,你这是要跟我杠上了是?” “没有,奴才哪敢啊。” “行了,不否认是因为笑珑寰。” 谢岚颜明亮的眼睛溜溜转,“嗯哼,你是不是喜欢笑姐姐?” 顾鸿璘歪头,他瞥着和自己并步而行的奴才,“是啊,你想做什么?” “我想说,你没戏,听说笑姐姐喜欢谢二公子。” “你怎么知道?” “简单啊,我偷看了笑姐姐写的信,那是她写给谢家公子的信。” “你不怕我告诉她?” “你不会。” “为什么?” “堂堂三皇子,犯不着做这些事。” 两个人边走边吵嘴,吵了一路,他们没看到身后有人,那人站着看过来。 顾鸿峥看到了熟悉的人,他看过去的时候,那熟悉的身影正好走过转角处。 钟禹站在主子身边,他探出脑袋望着长长的宫道问,“太子在看什么?” 顾鸿峥回神,他不与回答,默然抬步往前走,到了中宫,皇后笑得欢喜,她道,“峥儿来了?正好,你三皇兄做了些点心,刚刚送过来,母后一人吃不完,峥儿随同尝尝。” 顾鸿峥依言坐下,看着精致华丽的点心,眼神微眯,难得有食欲,他持起筷子夹一块糕点送进嘴里,酥香的味道,卷着熟悉的过往,这味道只有一个人能做出来。 他气势横生的剑眉蹙起,那明睿的眼睛里,闪过一道锋芒,他侠长优美的眼睛里,倏然变得无比幽深。 皇后问,“怎么了,是不好吃吗?”看着皇儿的脸色大变,还以为这点心里加了不干净的东西,神色也跟着紧张起来。 顾鸿峥急忙解释,“不是,很好吃。” 想说不能再好吃了,是记忆中的味道,只有一个人才会做出这般香甜清新的点心,她喜欢在里面加了一些香料,那香味来自万花的芬芳,她很擅长鼓捣这些,世上大概就只她有这般心灵手巧,当然也确实长了一双美腻无双的手,还因为那双手差点被害…… 顾鸿峥神游了一会儿,他收回思绪,把碟子里的点心吃光,再夹已经没有了,皇后道,“有这么好吃吗,那尝尝这个。”她想着,下次让那心灵手巧的孩子多做些。 钟禹站在不远处,眉头深锁,就想,这谢家女难道真的混入皇宫里来了。 不过想想也是,以她的本事,别说进北齐皇宫,上天入地都有可能。 此后几天,顾鸿峥一有空就来中宫,并非为请安,而是吃点心。 皇后道,“母后与你三皇兄说了,他不肯让人去御膳房。” “他叫什么名字?” “叫小树子,想是随便取来的名字,这些宫里人,大多都是苦出身,吃不饱穿不暖,名字什么的都是随便取一个,母后看那孩子,觉得人可爱得很,那小嘴很甜,很会说话,你三皇兄送来的汤药又苦又涩,母后不想喝,小树子变了法子哄着,是个很聪明的人。” 皇后嘴里忍不住夸起那少年,顾鸿峥听着,神色平常,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回头吩咐钟禹去查,就想知道顺安宫新来的小厨子是谁,他面子这么大吗,请去御膳房都敢推辞,有几个脑袋? 钟禹去查了,的确有个叫小树子的少年,长得高高瘦瘦,面相普通,顺安宫的人都说他做东西好吃,大家很向着他。 顾鸿峥再去中宫,却不见点心上桌,皇后道,“你三皇兄这几日出宫去了,他带着小树子一起,这会儿不在宫里。” 顾鸿峥想了一下,让钟禹去顺安宫探探情况。 钟禹只能听命,他跑了一趟,得知三皇子确实是出宫去玩,去参加美食大赛,他带着那小厨子一起。 顾鸿峥听着,他拿着一本书在手中翻看,看得很聚精会神,钟禹提醒,“殿下,书拿反了。” 顾鸿峥回神,他瞥了胆大包天的护卫一眼。 钟禹逃之夭夭,他道,“忠言逆耳,属下什么都没说。” 顾鸿峥在想他们两个结伴出行,会发生什么事?想到就心神不宁,似乎还咬牙切齿,明明是他的人,她居然敢…… “啊嗤。”谢岚颜在外出回来路上,突然打起一个喷嚏,不知道是谁在念自己,好像很用力的样子。 顾鸿璘关心问,“是不是受寒了,会生病吗?” “不会。” 谢岚颜抹了抹鼻子,她跟随着好游山玩水的三皇子继续步行。 三人本来坐着马车,但顾鸿璘想看风景,便弃马车不用了,还为了拈花惹草,他飞身下马,走在路上四处踢着路边的野花,还摘了一朵花别在谢岚颜的鬓发边。 谢岚颜气得把对方的爪子拍掉,问他,“三皇子你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顾鸿璘点头,他觉得自己确实吃错东西了,忽然发现,身边的这个小厨子,看起来很顺眼。 两人加一个护卫苍无,他们走在山路间,互相打打闹闹,本该乐趣无穷,哪想遇上了山贼。 谢岚颜吓得瑟瑟发抖,她缩在三皇子的身后,让人保护自己。 顾鸿璘问,“有这么害怕吗?” 谢岚颜道,“那是山贼,杀人不眨眼。” 顾鸿璘瞬间高大威猛起来,他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然后他被打了! 他被人拍了一棍子,脑袋流血!!! 谢岚颜不忍直视,抬手捂住眼睛,想着我还是找苍无护卫救命。 谁知苍无护卫追着几个贼子跑了,他跟着贼子走远了,去很远的地方舞刀弄枪。 第162章 那么爱钱 这边,一群山贼群情激愤,他们将一个皇子和一个少年团团围住。 谢岚颜想来想去,为了保命,她将身前的皇子拍晕,然后奉陪这些厉害的的山贼过招。 山贼们还真有两下子,两三招收不住人,三四招他们还拼了命的冲过来,五六招后,谢岚颜不再和人家客气。 她一例将人弄死,然后把受伤的三皇子带出血腥之地。 顾鸿璘醒来,发现自己坐在篝火旁,旁边的小树子在忙着烤地瓜,她唧唧啃着热气腾腾的红薯,吃得津津有味。 顾鸿璘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止不住咽口水,感觉不是被地瓜勾引了,而是被小家伙的红艳艳小嘴引诱了。 他有那么一刹那觉得,小厨子的嘴巴真好看,想咬。 这念想一起来,让他吓一跳。 蓦然抬手扶额,他问,“是你一个人背着我离开那蛇鼠之地吗?” 谢岚颜吃着东西反问,“不然你以为是谁?” “你为什么能逃脱?是不是会武功?” 谢岚颜坦然承认,“必须的呀,我是个小偷,没有一点本事很容易被打好吗,所以除了偷人,还会偷偷保命。” 顾鸿璘大笑,“你还有这等本事啊,居然会偷人?” 谢岚颜咬嘴不说话了,她把话打回肚子里滚过十八遍打碎,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下等人不与上等人计较。 两个人起身回宫,那被山贼勾引去的护卫苍无跑回来,他道,“属下保护殿下不利,请殿下降罪。” 顾鸿璘免了,一人难顾两头,他饶了疏忽大意的苍无护卫。 谢岚颜好奇问,“苍无大哥,你追着贼子去哪里了?” 苍无回答,“去到半路,发现有人埋伏,差点死不足惜。” “噗。”谢岚颜笑出来,这真是个聪明绝顶的护卫。 三人赶回皇宫里,玲珑焦急道,“你们总算回来了。” 顾鸿璘心上一提,“出事了吗?” 玲珑点头,“中宫那边派人来好多次,说皇后想吃小树子做的点心。” 顾鸿璘:“……”还以为出人命了。 不过说来也怪,母后喜欢吃点心吗,记得她不喜欢啊,莫非是拿去送给别人吃? 顾鸿峥心生好奇,但也没派人去打听清楚,想想母后喜欢吃也不是什么坏事,若是喜欢,自己这边让小树子多作一点便是了。 谢岚颜去厨房里繁忙,她准备好了点心,将其装进食盒里,提起来,要送去中宫。 走前去问发呆的三皇子,“你要去吗?” 顾鸿璘指着自己的脑袋。 他额角上有伤,不宜去请安,免得母后担心。 谢岚颜表示理解,那她自己去。 顾鸿璘喊人过来。 谢岚颜顿了一下,她屁颠屁颠跑过去。 “做什么,是要给我银子吗?” 顾鸿璘给她一颗板栗,“天天想着银子,那么爱钱吗?” “这又不是罪。”谢岚颜摸摸被敲疼的额角,传说中的三皇子很会怜香惜玉呢,他打人很疼好吗? 顾鸿璘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觉得好像有点不知分寸了,是不是太用力,她疼了,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伤处问,“很疼吗。” “让我敲你试试。” 顾鸿璘还真的送脑袋过去,让人敲。 这家伙! 吃错东西了? 谢岚颜要走,顾鸿璘让人站住,好声叮嘱,“你一个人过去,不要乱闯,免得被剥皮摘骨。” 谢岚颜嫌他啰嗦,这人是真的吃错东西了。 顾鸿璘看着走出去的人,笑了。 他发现这小厨子越来越可爱了。 爱钱,能吃,还会做好吃,小嘴巴也厉害,跟人顶撞,还特别横,不管你是谁,反正只有她赢的份。 去外面玩一趟回来,顾鸿璘一直在思考如何安置这捡来的人,当与她道,“只要你忠心耿耿,本皇子一定不会亏待。” 谢岚颜笑笑不说话,她想,得了,你肚子里的墨水别人不知道有几斤几两,我可清楚得很。 说白了,三皇子不就是想网罗人才,以备未来之需吗,他心里头还惦记着太子之位,至今还蠢蠢欲动。 谢岚颜后悔靠近这个人,早知他有此等野心,应该远离为上。 她本意就是想进宫看看师兄而已,他是太子,靠近他是真的太难了,之所以不敢以真身份出现,也是考虑到自己是谢家女,身上挂着一个中州太子妃的身份,若这事被人知道,师兄一定被骂得狗血淋头。 北齐朝堂上的大臣不可能放过这么个大好机会。 可不进宫,就不知道他的情况,他好像是故意封锁消息,目的也是针对她,是因为在佛云寺不告而别,惹他生气了。 或者说,很多次很多次不告而别,他已经怒气盛满,临近爆发边沿。 谢岚颜想着那些乱七八糟,心情沉重。 她明明是个自在逍遥的人,为什么要陷入这种情境里,做个潇洒的人不好吗? 师兄是谁?哪轮到她担心? 一边走一边想着,不知不觉去到中宫,得知皇后宫中有其她嫔妃在,身为一个小奴才,她不敢上前造次,只好转身去中宫的后花园里打发时间。 涵嫣姑姑送了一份茶水过来,让人再等等。 谢岚颜点点头,她指着面前的花问,“姑姑,这里的花可以采摘吗,三皇子的宫中没有这些。” “可以。” “谢谢涵嫣姑姑。” 得到允准,她兀自蹲在地上折花。 伸出纤纤玉手,摘了一束五颜六色的花,走到石桌旁,她将花束修剪,去掉了张牙舞爪的枝叶,再拿藤条捆起来,转眼,一束漂亮的花在手。 皇后自远处走来,大老远看到瘦瘦的身影在花间流影,不细看还以为是个女孩子。 谢岚颜上前行礼,见到皇后身边跟着太子,他居然也在? 怎么会,不是说师兄不喜欢来中宫吗? 谢岚颜想去找那个胡说八道的人打一顿。 顾鸿峥自远处走来,他走到欺上瞒下的师妹面前。 谢岚颜心里怂,她双腿折下,直接撞在地上,疼得她呲牙咧嘴。 皇后替受惊的孩子心疼,转头吩咐林公公,让人赶紧去把人扶起来。 顾鸿峥先一步,他伸手给跪地上的人。 谢岚颜望着那修长如玉的手,手指很美,尤其是映着光的时候,莹莹如玉,美得细腻。 顾鸿峥道,“起来。” “是!”谢岚颜自顾起来,她想跑。 可太迟了。 顾鸿峥站在前面挡路,他看着熟悉的陌生人,周身的气息渐渐凝结。 第163章 求别这样 谢岚颜欲哭无泪,面对着高高在上的太子师兄,她装起来,“见……见过太子。” 顾鸿峥冷冷道,“如何认定孤是太子。” 谢岚颜心惊胆颤,“宫里人谁不知道三皇子和太子长得像,奴才是顺安宫里的人,自然认得太子。” 皇后想着,这小树子估摸也是被吓着了,而太子可能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可疑的人,一副气势凛凛,他严肃起来确实有些吓人。 骆琴雪开口当和事老,她道,“峥儿,莫要吓着人家,他就是那会做点心的小树子。” 顾鸿峥想,我能不知道吗,我还知道她是我的人。 胆子不小,混入皇宫里不够,还直接混到三皇子顾鸿璘身边,能说谢家女能耐吗,世上就没有她不敢做的,就怕她不想而已。 可你怎么不直接混到我身边啊,去找顾鸿璘算什么? 谢岚颜心里叫苦连天,她沉默着不说话,缩起脖子,垂下脑袋,她大气不敢出,就想,师兄,咱们有话好好说行吗?我又不是第一次犯错了,你都原谅好多次了,今天再宽宏大度怎么了? 她脑袋垂得老低,都要埋到地底下了,明明已经易容了,没想到师兄还能认出来,能说是他被骗得经验丰富长出了一双火眼金睛吗? 顾鸿峥低头注视着眼前的小可怜,看到她不停煽动的羽睫,一扇一扇的,好像在挠着他心尖,那偷偷动了动的小耳朵,被阳光笼罩着,晕着一层光圈,似玉凝脂,玲珑剔透。 他要把她盯出千疮百孔了,涵嫣姑姑帮忙解围,她带着小丫头去厨房,让人跟着把刚热好的汤水送上。 这汤水是专治皇后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仔细用药后效果显着,现在天天喝着药水治病。 谢岚颜来中宫就是为了送点心,皇后天天喝药,感觉口苦,想吃点东西去去味,但解晓萸说不能乱吃,食物之间多有相克,皇后觉着自己是什么都不能吃了,还好有这个小树子,她给做的美味很可口,与喝的药也不相冲,解晓萸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因此才同意小厨子送那些吃的。 谢岚颜跟随涵嫣姑姑端着一碗汤药进膳房,皇后喝了药,谢岚颜静默的站在旁边。 皇后问,“今天没有点心吗?” 谢岚颜老实回答,点心是准备好了,但三心二意做出来,看起来不成样子,就让顺安宫里的人拿去分了,并没有带来。 顾鸿峥坐在不远处,盯着惴惴不安的人,也不知道她害怕什么? 谢岚颜藏起自己的手,她和强盗打架的时候被划伤了手,伤口愈合了,留了浅显的疤,还需要几天才能消除干净,她拿了食盒要告退。 顾鸿峥盯着她的手背,目送她离开中宫,皇后问面色沉沉的太子,“怎么了?” 顾鸿峥道,“无事。”他起身告退。 快步跟上走去的人,谢岚颜想跑,钟禹出现在前方挡路,他无辜的表示,不是我的意思,是太子逼我,他装得一副我也是可怜人的无奈。 谢岚颜只能走到边上,想让尊贵的太子先走。 顾鸿峥不走,他转身,堵着站在路边的人到墙边。 谢岚颜节节后退,想说师兄有话好好说,我没干坏事啊。 顾鸿峥堵着存心要气死自己的人问: “你不是走了吗?” “来这里做什么?” “你当这儿是什么地方?” 顾鸿峥低头,看着低眉顺眼的人,他想靠近去,谢岚颜缩起脑袋,想溜出去。 顾鸿峥挡住去路,他抬手撑在墙壁上,堵住她所有出路。 谢岚颜脑袋撞在修长有力的手臂上,她摸摸头,装可怜,想说师兄你这样子好可怕,以前可从未这样,现在为什么变得这么凶,根本不像我师兄。 顾鸿峥想收拾眼前的可怜人,她每次装成这样子的时候,他就控制不住,有时候是心软,有时候是心狠。 心软的时候会低头亲亲,心狠的时候想咬。 他收拾她的办法有很多种呢,以为每次都是一种路数,可动起手来发现好像不是这样,。 他抬起一只手,拿起她的爪子查看,好像只手背上有这么丁点伤痕,其它地方应该没有。 “去哪儿了?” “去隔壁城参加美食比赛。” “跟谁去?” “当然是三皇子。” “那这伤怎么回事?” “遇山贼。” “不是你去惹人家?” “怎么可能,我没事去惹山贼干嘛?” 谢岚颜想抗议,想说师兄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就只有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我被你贬低了知道吗? 顾鸿峥捏着手里的小爪子,他故意捻着她手背,好像是在想该怎么惩罚。 谢岚颜想拿回爪子,她抬头诚恳道,“求放过。” “你不是回家了吗?” “我不知道怎么就进这里来了?” “不知道?” “嗯。” “蒙谁呢?” 谢岚颜认怂,“师兄我错了行吗?”求别这样。 顾鸿峥还不想放过,他问,“你错哪儿了?” “我……”哪知道错哪儿了?我还想问你呢,是不是又想咬我,这光天化日之下,皇宫内苑深处,被人看见了还以为你断袖,我现在是奴才,不是你师妹。 谢岚颜想入非非,她故意挠了挠那暖热的手掌心,顾鸿峥眼神幽深起来,他想,你自找的。 突然,谢岚颜跑了,她趁着空隙,速度逃脱。 一溜烟的冲出去,跑开了不见,她一路急急忙忙跑到顺安宫门口才停下来。 玲珑走出来,见到小树子靠在门外气喘吁吁,不由问,“你这是什么情况,你不是去中宫了,为何在这里?” 谢岚颜先呼吸一口气,之后跌跌撞撞的走进顺安宫的门。 玲珑跟着走进去,两个人回到厨房,谢岚颜坐下喝了一大杯水。 玲珑问,“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了?你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谢岚颜假装点头,装的跟真的似的。 玲珑道,“那你以后要小心些,这宫里的人,有些是不能得罪的,虽说皇后护着顺安宫里的人,但那不是护着咱们。” “玲珑姐姐可否说说,这宫里的,在谁底下做事比较吃得香?”谢岚颜想打探消息了。 玲珑想了一会儿道,“该是皇贵妃那儿,她动不动就赏赐宫人。” 第164章 我生病了 “顺安宫也是啊。” “但顺安宫的人多半时候是要被皇贵妃宫里的人欺负,而且我们还敢怒不敢言。” “为什么?三皇子不管吗?” “管?他怎么管?状告到皇上皇后跟前吗,然后换来各五十大板。” “不论对错吗?” “论了,每一方都有错,都罚。” “听你这样说,皇贵妃那儿是不是更厉害些,明明是他们欺负人,最后顺安宫里的人讨不着好。” “对,就是这个理,所以我们现在变聪明了,多数时候要避开,这是最明智的做法,总之不要和皇贵妃宫里的人正面冲撞,非要互相起冲突,被打的自然是我们顺安宫的人,轻一点的就是叱责几句,重一点就要被打发出去,或者换别的地方,那可不是人待的地方,反正结果都是我们这些宫人受罪,想让三皇子主持公道,只能想想而已。” 谢岚颜想,这么说顾鸿璘和皇贵妃对峙,他是输家? 他根本不敢和人家正面冲突? 那也太惨了? 他到底是皇上的儿子,身份是皇子又怎样,人家皇贵妃还是他庶母呢,她是皇上的妃子,做儿子的还能怎么着,只能认命罢。 “那宫里除了皇贵妃,还有谁人需要多加防范着他们?” 玲珑想了一下道,“还有二公主那儿,她宫里的人也是不能得罪。” “二公主?” “对,她叫顾嫆媞,皇后所出的小公主,听说过吗?” “啊,听说过,据说长得好看,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美人儿。” “这倒不假,公主长得好看,外头那些权臣公子都眼巴巴望着呢,然而她一个也看不上。” “是吗,那她为人如何?” “额,这个不好说,我也是听他们讲,实际未曾与接触,公主的脾气,据说她对自己宫里的人很好,其它宫的,就很不客气了,你懂的,都是看主子说话。” 谢岚颜给姐姐倒了一杯茶,自己也给倒一杯,随口问,“那几位皇子中,公主与谁最亲啊?” “好像是三皇子,三皇子从小护着二公主。” “那太子呢?” “太子的话,他和公主关系疏离。” “为什么?” “因为太子常年不在宫里,他才回宫不久,与所有人的关系都是一般般,你也知道,近亲远疏” “那你觉得太子为人怎么样?” 玲珑想了想回答,“太子和三皇子长得像,平常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但一说话,两个人就大不一样,相对而言,太子更冷些,还有他武功很高。” “就这些吗?” “嗯,如果非要说有些值得羡慕的,那就是东宫里的几个护卫,他们好幸福,据说每天都能好吃好喝。” 谢岚颜想,人家可是护卫,能不好吗,而且小命时时刻刻悬在刀尖上。 玲珑拿了厨台上的点心吃一口问,“小树子,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我这不是怕哪天碰上吗?” “嗯,也对,知道多一点没坏处。” 玲珑要走了,偷懒这么久,要是被姑姑抓到她在这儿聊天,那是要挨训的。 谢岚颜把点心递过去,让人多吃几块。 玲珑拿起塞进嘴里,“真羡慕你,只需待在厨房就好。” “呵呵。” 谢岚颜只能笑笑了,在她的人生里,可不是要待在厨房过一辈子,她向往的是天高海阔。 转身环顾了一圈厨房,觉得没什么事可做,她回自己的住处了。 在顺安宫,她有个落脚地方, 是顾鸿璘特意安排,就在一个偏殿里,这地方很简陋,窗明几净,晚间的时候靠在窗台前看晚光,能看到黄昏的光色打落在窗格子上,光圈晕染开来,会渲染出一道明媚多彩的光环。 不过这地方偏僻,还湿气重,她夜里总是睡不着觉。 如现在,辗转反侧,又失眠了,烦躁的起来坐着,天微微亮的时候才入睡。 早晨的光漏进窗棱,她躲在棉被底下呼呼大睡。 身子很沉,有点呼吸困难,她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嗓子发痒,头昏昏沉沉的,竟然是生病了,浑身无力,她不想去厨房干活了,玲珑让小安子过来询问,谢岚颜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我生病了。” 小安子听出来了,赶紧去厨房端了好汤好水送来,让人好好休息,他代劳去向三皇子告假。 顾鸿璘得知小树子生病,赶紧过来看望。 “这好端端的怎就病了,夜里睡觉不注意吗?” “我昨晚看到一只好大老鼠。” 顾鸿璘不信,“我顺安宫怎么会有老鼠。” “真有。” “不可能。” 顾鸿璘坐在床边,摸了摸小瘦子的额头,还真有点烫。 问她感觉如何? 谢岚颜蔫蔫的,“好饿啊。” 顾鸿璘吩咐玲珑,“去把好吃的拿来。” 玲珑赶紧跑去厨房拿吃的,考虑到生病的人胃口挑剔,她特意顺来了一份汤水。 谢岚颜看着飘到眼前的美食,咽口水。 她看上了那鸡腿,想吃。 顾鸿璘让人先喝汤,“你真的生病了吗,生病不是不喜欢吃东西吗?” “我和别人不一样嘛。” “很饿吗?” “唔。” “不会是饿晕的?” 顾鸿璘随手敲打可爱的人,每次看到她,心情就特别好,这种微妙的欢喜来得突然。 谢岚颜喝了一锅汤,撑得要死,求三皇子做人,“让我安安静静休息半天行不行?” 顾鸿璘想骂她不识好歹,“谁是主子?” “我是个人。” “我不是吗?” “求三皇子善心大发。” “好。”顾鸿璘不与没大没小的人计较,“念在你生病身体不适,那睡下。” “你不走我怎么睡?” “我看着你睡不行啊?” 顾鸿璘让人赶紧躺下,他手中的折扇又打过去了,谢岚颜歪头躲过,“你干嘛老打我,我又没得罪你。”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老是想对你动手动脚,和别人在一起我不这样,哪怕是美得柔弱可人的在我怀中娇嗔软语,我都没想过要敲打她,偏偏对你,手总是忍不住扬起来怎么办? 顾鸿璘好心好意给人掖紧被角,看着她露出一颗脑袋,明明面相很普通,但是看着她那双眨巴眨巴着的明亮大眼睛,心口好像被什么缠住了,瞬间有些呼吸不过来。 第165章 他吃醋了 “快睡,闭上眼。”顾鸿璘伸手盖住她的眼睛。 谢岚颜拿掉突如其来的爪子,他手掌好热。 顾鸿璘还想再来一次,手掌盖上去的时候,她长长的羽睫轻轻的扫过他的手掌心,那感觉如微风过水面,轻轻的吹拂,无声无息的卷起万千涟漪。 谢岚颜让人赶紧走,她要休息。 顾鸿璘也不打扰生病的人了,他起身离开,一步三回头的叮嘱她,起来不要乱跑。 谢岚颜翻白眼,等人走后,她起身打坐。 想运功调息一下,没想到走岔了,她喷出一口血。 不巧,玲珑推开门进来,她送来一份热气腾腾的汤,可推开门见到生病的人突然的喷血。 她刚好看到了那一幕,瞬间错愕,忽然的大喊起来,“啊啊啊,救命啊,小树子要死了。” 谢岚颜两眼一翻,她倒在床上不省人事,就想,我本来不会死,被你这么一吼,我三魂六魄都没了,姐妹,能不能做个人,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顾鸿璘来到,看着血腥的案发现场,还真是血溅三尺啊。 他敲着小不要命,“你是不是偷偷修练那些歪门邪道武功,我走的时候还好好地。” 谢岚颜点头,她靠在床头,盯着桌上的粥,饿啊,想吃。 顾鸿璘拿过来,他笨手笨脚帮着喂,“你是第一个,本皇子从未这么好心。” “看得出你一无是处。”她把汤水拿走喝了,一口气喝光,手法豪气干云,顾鸿璘瞠目结舌,他拿回空荡荡的碗问“好喝吗?” “还行。” “不是我做的。” “晓得,你没这本事。” 顾鸿璘脑袋上挂着一个巨大的标签,那是一而再被人打击后留下的伤痕,“你在对谁说话呢,没大没小,不怕我治你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吗。” “三皇子不会。” “唉,也就你一个宫里奴才敢这么对我说话了,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顾鸿璘扶着人,让她靠在怀里。 谢岚颜道,“我知三皇子心地善良人特好,你才不会和一个小奴才计较呢。” 这奉承的话说得好听,顾鸿璘被喂了一口蜜糖。 以往也有很多人对他说,三皇子英俊神采卓尔非凡,他听着就像是三皇子你今天没被打死真是让人丧气,也只她说出来的不一样。 顾鸿璘低头看靠在侧怀里的人,她眨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小树子,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眼睛很好看?” 谢岚颜抬头看,她没听清楚。 顾鸿璘把人抱起,他带她离开偏殿,这地方湿气重,进来待久了浑身不适。 谢岚颜让人放下,“你要带我去哪儿?” “拎你去扔了。” “我没惹你?” “怎么没有?说话不用敬语,一直不懂尊卑长幼。” “说的我罪不可赦。” 谢岚颜撇撇嘴,她被带去另一个宫殿里。 那是顾鸿璘偶尔住着的寝宫,这地方景色幽绝,三皇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待在此处消遣心情。 顾鸿璘把人放下,他双手撑在床上,就堵在她脑袋两侧,如是俯视着小可爱。 谢岚颜问,“看什么?” 顾鸿璘好奇,“你一个小偷,为什么长了一双桃花眼。” 他忍不住捏着她的小脸,好可爱,“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靠人目的。” 谢岚颜摇头,她让人放过,她想跑啊。 顾鸿璘不让人走,觉得这人越来越可爱怎么办?忍不住就想欺负。 谢岚颜躺平了,她转着脑袋想挣脱坐在床边威胁自己的人,“三皇子,你这算仗势欺人吗?” 顾鸿璘不以为,正想说什么,外头有人来禀,“太子来了。” 刚有人心急,竟然跑去找太医了,说顺安宫出人命了,可把一路人都吓着了,纷纷的一传十,十传百,明明是有人生病吐血病入膏肓,这谣传着就变成了顺安宫有个人被三皇子虐惨了…… 顾鸿璘被扣上了一顶厚重的帽子,他转头看到太子来了,太子居然踏进顺安宫的门,而且来得不是一般迅速。 顾鸿璘正逗着小可爱呢,他捏着谢岚颜的脸,可怜的谢家女,本来是五官端正,正气昂扬,眼下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她五官被挤错位。 顾鸿峥来到了就看到了这么一副画面,他的人,居然被皇兄揉捏着脸??? 她还睡在他的床上??? 看着眼前这一幕,顾鸿峥眼里喷火。 顾鸿璘没读懂人家眼里的火,太子看起来满脸冰冷寒气森森是真。 谢岚颜僵了一息,她想起来。 顾鸿璘劝人躺着,别乱动。 两相对冲,差点撞到一起。 顾鸿峥气得想扫一掌过去,他想把碍事的人扫飞了。 但只拂了一掌风过去,两个差点贴在一起的人被硬生生分开。 谢岚颜被打到床上,她躺平了,感觉有把刀压在身上。 而顾鸿璘被拂开,他以为是躺着的人推开。 而这微不可查的动作,也只有谢岚颜知道,是师兄在搞鬼。 他居然也有不分青红皂白的时候? 钟禹姗姗来迟,他跑来看热闹,进来见到三皇子坐在床边,谢家女坐在床上,心想,谢家女,你这是要海灌太子啊,满满的一缸醋。 钟禹闻到了酸味,不,那是醋的味道,而且味道从太子身上散发出来。 钟禹忍不住笑起来,他问,“三皇子,你断袖啊???” 顾鸿璘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再看看自己坐在床边的样子,他警告钟家小公子,“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钟禹笑得两排牙齿整整齐齐排开,他后退到主子身边道,“这情况很特殊啊。” 顾鸿峥:“……”他身上杀意弥漫。 顾鸿璘感受不到,他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太子急匆匆赶来有何贵干?” 顾鸿峥道,“听说顺安宫死了人。” 顾鸿璘跳脚,“顾鸿峥,你把话再说一遍。” 顾鸿峥不想再说,那边的谢岚颜躺平了,她一脸生无可恋,根本不想说话。 顾鸿璘烦躁,他把两个人赶出去,“可以了吗,热闹也看了,好事也知道了,是不是可以滚了。” 顾鸿峥转身离开,他竟然就这样走了? 这是被气到了? 钟禹转身出去追主子,他观察了一眼一国储君的表情,嗯,很冷,仿佛冰冻三尺,整一层都是寒气在冒泡。 钟禹道,“真是了不得,三皇子居然断袖,说说这庶子尔,也是厉害,只靠一门厨艺就抓住了一个皇子的胃。” 顾鸿峥送一个眼神过去,他让不怕死的护卫选择一种最好的死法。 钟禹讪笑,他后退一步,再退一步道,“太子饶命,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到。” 他逃了,拼命的跑。 第166章 老实交代 谢岚颜跪在顺安宫主殿里,正接受着三皇子的盘问。 顾鸿璘道,“小树子,你老实交代,你入宫是不是有不可靠人的目的?” 顾鸿璘脸上有些难看,是为发现这个人心怀不轨意图不明而生气。 本来要无条件信任这个人,但今天太子到来,就忽然发现似乎他们认识。 顾鸿璘有预感,这个人和太子认识,如果不认识。 如果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出现而毁自己朝夕,那也太得不偿失了,他并非是个心软良善之人,当想到个中厉害,心里更是沉了七分。 谢岚颜道,“我进宫不是三皇子安排的吗?我能有什么目的?” “你说的好听,岂知是不是你计算我在先?” “三皇子这话怎讲?” 谢岚颜不高兴起来了,心想好你个顾鸿璘,推锅推得一手溜,我进宫难道不是你安排的麽,你不同意我如何进来? 顾鸿璘也正气恼,的确是他把这个人带进宫里,“可你撒谎了,你没有告诉我,你和太子认识。” “……”谢岚颜垂下脑袋,她跪在地上,脑袋垂下,看不清表情。 不由的就有点担惊受怕了,未料这家伙眼神这么好使。 顾鸿璘问,“如果你不认识他,那为什么见到他就害怕,你欠他钱了?” 谢岚颜脑子飞快转起来,现在矢口否认已经来不及,顾鸿璘不是傻子,瞒得了他这一时,瞒不了他一世,与其让他自己查出来,不如自己先说清楚。 而要怎样说才能免灾免难,那就…… 杜撰一个让人闻之为之落泪的悲伤故事。 对,就这么干! 谢岚颜找到了借口,她当即开启三寸不烂之舌,然后开始编故事:据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漂亮的姐姐和太子认识…… 顾鸿璘让人说听懂的话。 谢岚颜改口,“也就是我姐姐和太子认识。” “撒谎前打草稿了吗?” “没有笔墨纸砚。” “你说不说。”顾鸿璘拿鞭子出来。 谢岚颜瑟瑟发抖,她老实交代,“三皇子知道啊,太子曾在凌霄门修行,我姐姐是江湖中人,然后太子和我姐认识也不足为奇是?” “我不听这些。”顾鸿璘压根不信。 谢岚颜只能硬起头皮继续讲,“也就是……江湖人一言不合就开打,然后我姐和太子就这样不打不相识,姐姐喜欢上太子,太子也动情了,但是,我姐骗了太子。” 她转折太快,快得顾鸿璘举起鞭子忽然间落下,哒的一声,鞭子打在地上,他看着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化为齑粉,深感怀疑问,“你说你姐和太子谈恋爱,这和你怕他有什么关系?” “问题就在这里,太子和我姐姐在一起恩爱无限,甜甜如蜜,而且两个人在一起也得罪了很多人,也就是太子付出了很多,可我姐跟人跑了。” “无耻!”顾鸿璘为皇弟鸣不平。 谢岚颜连连点头称,是是是,她想,是够无耻,所有人都这么说,夜白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说了,小样儿,跟我玩儿你还太嫩了,反正很多人都认为谢家女非二皇子夜白岑不嫁,想必师兄也听说了,他还看见了,谢岚颜想捶死自己,然而做不出来,只能默默在心里把自己鄙弃三千遍,她承认夜白岑技高一筹,自己和人家比只有死得其所。 “可还是没有说及你为什么害怕太子。” 谢岚颜睁眼说瞎话,“他想杀了我泄恨。” 顾鸿璘:“……” 为了增加可信度,谢岚颜将故事翻炒来去然后添油加醋。 “其实是太子被骗了心中不忿,听说他在皇宫里不好过,算是亲情爱情都不如意,也难怪他郁郁寡欢,换作我也要入魔了,他恨我姐,看到我自然就想到我姐,理所当然想杀我后快。” “这么说你在蓄意接近本殿下?” 顾鸿璘捡起鞭子,一副要把人大卸八块。 谢岚颜不怕死的承认,“第一次见到三皇子还误以为是姐夫,所以在香雅坊的时候我就帮你,谁知你招惹了一群人,害我被人追杀。” “是从那时候开始?” “对啊,我和笑姐姐去香雅坊听琵琶,听说那里的泠姐姐弹得一手好琵琶,笑姐姐女扮男装带着我一起,其间她有事先离开,而我不想浪费银子,就留下来继续听曲,然后撞见你英雄救美还被人揍。” 顾鸿璘眉毛掀起来,“你就记得我被人打了,没看见我单挑群雄以一敌九。”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谢岚颜嘀咕了一句,她好像是想死得更快一点。 顾鸿璘咬牙切齿,他暂且原谅这个不会说话的小偷,继续问,“你如何认识笑家小姐。” “简单啊,我姐姐和笑姐姐相识,江湖嘛,不打不相识以后是一坛酒免恩仇。” 谢岚颜说到这里,拧眉想了一下,再继续撒谎以增加一点可信度,她悄悄道,“其实我喜欢笑姐姐,她进宫的时候我几次跟踪到外头,想知道她和你是不是……” 她故意对了对手指,顾鸿璘懂了,这么说这小骗子怀疑自己和笑家千金有一腿? 是这样吗? 为什么这个说法让自己听着这么舒服呢? 顾鸿璘奇怪的想了一下,继续寻究,“那你为什么要到我身边来?” “想替我姐赔礼道歉,听说皇后一夜白发,我想帮忙,如果皇后的白发真的能治好,那我姐欠下的也算偿了。” “你哪来的本事,就凭借做点心这点本事吗,那东西能医人救命吗?” 谢岚颜撇嘴,“我也没说做点心吃点心能救命啊,三皇子何必瞧不起人,是,我知道你高高在上,地位高尊,很瞧不起我等这些普通百姓……” 她又发牢骚了,这手法好使,每次卖可怜都能博得同情,顾鸿璘还越摔越惨。 他不否认,每次她这样说,他都会忍不住心软。 可这会儿不能心软,想到她欺骗自己,心情不能好了,真想动手惩戒一下。 谢岚颜僵直了身子,她怕他手中的鞭子挥过来,鞭子打人很疼,一旦落下,那就是皮开肉绽。 第167章 所谓姐姐 顾鸿璘举起手,握紧鞭子,其实他不会真的动手,只是想吓唬她而已。 如果真的想处罚她,可以换一种方式,对她动鞭子,好像有些狠了,因此道,“你老实交代,我便不追究。” 谢岚颜想了一会儿道,“笑姐姐认识千山谷的新谷主,而我认识新谷主的表妹小杨妹妹,通过七拐八绕,我和她们算是熟人,我求了千山谷谷主,她答应帮忙。” “你的脸有这么大吗?” 顾鸿璘很是怀疑,蹲下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偷。 眼前的人,长得普普通通,没有惊艳的相貌,也没有让人惊叹的出身,而且她手脚不干净,就这样一个人,太子为什么会头昏脑热喜欢他姐姐?难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谢岚颜看出了三皇子的鄙夷,她怒起来反驳,“我姐长得很好看,你那是什么眼神,论人品为人处事我姐也是无人能比。” “那她为何骗了太子。” “说了是误会,我姐现在不见了,我见过太子,当时他们很恩爱,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当然我姐配不上太子,他现在是太子,我姐就是一个江湖草莽,她要是故意躲起来也不是没可能。” 顾鸿璘卷起手中的鞭子,思考问,“你就不怕太子杀了你?” 谢岚颜坦然承认,“怕。” “那你还进宫来做什么?” “我想找太子问清情况啊,也许他知道我姐的下落,但目前看,我根本不敢去到他跟前,怕一去就死了。” “那你还留下做什么?” “我想帮皇后治好白发,效果三皇子也看到了,皇后的白发渐渐变黑,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少。” 顾鸿璘想到母后的病情,的确,自从吃了谢岚颜喂的什么丹药点心,母后的病情有些好转。 谢岚颜准备好的糖点心,其实是药丸,问她从哪偷来,她说是自己制作,只是普通的糖,顾鸿璘刚开始不信,拿去给太医院的太医检查,他们都说没问题,他也就放心了。 思来想去,觉得小偷也不可能在百般检查里动手脚,便道,“罢了,只要你肯帮忙治好母后的白发,我再不究你的来龙去脉。” 谢岚颜大松一口气,这算是过关了,不用再担心身份泄露和各种说不清。 顾鸿璘让人住到自己寝宫附近,说是方便她照顾母后。 谢岚颜唯命是从。 顾鸿璘还给人买了一套衣裳,杏色的束袖紧身衣,他认为应该很合衬这个瘦瘦的小树苗。 谢岚颜犹豫着要不要穿,其实穿什么无所谓,办事要紧,再美的衣裳都穿过,她不缺那几件。 顾鸿璘让人去换上,“难道要我帮你动手。” “不用,我换就是。” 她进去换衣服,脱下了寻常的宫服,穿上钱多风流还特别喜欢捉弄人的三皇子送来的衣服,衣服束袖紧身,穿在身上,人精神不少,走出来让正主看了看,顾鸿璘连连点头,看起来有点样子了,“这下我相信你姐姐和太子有过一段恋情。” 谢岚颜:“……” “从今天开始你当我护卫,你武功还行?” 谢岚颜迟疑一下点头,“还可以,但能不能不要说出去。” “为什么?” “因为那些武功不入流,笑姐姐不支持。”她又在撒谎,其实是武功使出来很容易让人看出是凌霄门绝学,只要太子顾鸿峥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是不是那些见不得人的旁门左道功夫,很是阴险毒辣。” “不是,就是有些不入流而已。” “会害人吗?” “不会,我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只要别人不害我,我一定与之相安无事和平共处。”这话实在,顾鸿璘看着骗子,他拍住小瘦子,“好了,别那么拘谨,我又不是动不动就杀人。” 谢岚颜笑着不说话。 “对了,过几日我们去乐云城玩。” “啊,做什么,你不管皇后了吗,她往后每天喝的新汤药都需要细细斟酌。” “你留下方子让涵嫣姑姑亲自熬药即可,涵嫣姑姑做事细心,交给她我放心。” “也是,我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及时到皇后跟前伺候,那就让涵嫣姑姑来负责。” 这天去送汤药,特意跟着涵嫣姑姑去太医院抓药,按要求必须亲自抓取打称,差一点都不行,药方上没有三味药,那是其它药熬制而成,那药经过再三熬制组合成,很是麻烦。 涵嫣姑姑一一记下,她道,“听三皇子说你认识千山谷的新谷主。” 谢岚颜点头,“新谷主的表妹与我熟识,想必姑姑也听说过,我是小偷。” 涵嫣姑姑不再多作询问,看到皇后的白发有所变化,脸上的皱纹少了,她相信少年的话,三皇子不会害了皇后。 “说起三皇子,他喜欢到处游玩,你们过几天是不是要去乐云城玩儿?” “是,三皇子说有美食比赛。” “年轻气盛,多走动走动也好。” “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好玩的地方三皇子都懂,问他就知道了。” “是吗?” 谢岚颜眼睛亮了,看样子是个爱玩之人。 涵嫣姑姑想着,这少年心性单纯,皇后见多识广,总不会看走眼。 谢岚颜抓了些药回中宫厨房亲自熬起来,今日这一碗,她先过一手,剩下的交由涵嫣姑姑自己来。 忙了两个时辰,满头大汗,有点累,她从厨房里走出来,抱着一个果子坐在阶梯上吃着。 突然,钟禹悄无声息出现,他坐下旁边问,“听说你要和三皇子去过二人世界?” 谢岚颜嚼着嘴里的水果微微皱眉。 就想着,如果急着否认,想必太子已经知道了,那不就是睁眼说瞎话吗? 如果辩解,那也是有些此地无银的意思; 可如果要说清楚,师兄会误会吗?会心里不舒服吗?会不会更加生气? 她胡思乱想半天,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就见到心心念念的师兄出现,他脸色很不好,阴云密布,山雨欲来,不用问也知道心情很不好。 谢岚颜咽下嘴里的果肉,她起身行礼,“见过太子。” 第168章 赶快认错 顾鸿峥冷冷道,“不许去乐云城。” “可我答应了三皇子。” “我说了不许去。”他咬牙切齿,好像在咬着一个不知死活的人。 谢岚颜为难起来,她留在宫里是三皇子帮忙,她不能不识好歹啊。 “师兄你何故为难我呢,我也没做什么啊。” “这是我家。” “……” “怎么,又想跟我拗起来?” “奴才不敢。” “你不敢,不敢还能进宫里来?” “……”怎么觉得师兄是在故意找茬呢?她也没得罪他啊? “谢家女撒谎的本事越来越无人能敌了,我都和你姐姐谈情说爱了。” 谢岚颜:“…………” 这事谁告诉他的,她只对三皇子说过,没跟其他人说啊? 除非…… 她看向钟禹。 钟禹后退一步,他讪讪的笑,“哈哈哈哈……故事挺好听的。” 谢岚颜:“……” 这家伙就是擅长偷听墙角的人,肯定是他暗中偷窥,然后把故事听了去,然后到处传播,钟家公子真是个爱八卦的人,这家伙害人不浅。 钟禹背了这个锅,他不否认偷听了,但只告诉太子一人好吗。 谢岚颜想来想去,决定溜之大吉。 很多事解释不清楚,那就是越描越黑啊,兵法有云,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顾鸿峥看出了小骗子的鬼把戏,他把人堵住问,“不是来赔罪的吗?” “我没说过啊。” “那是不认错了?” “我认什么错?”谢岚颜后退,前进不能,那就后退。 她躲到钟禹身后问,“师兄怎么了,是不是焚天火又作怪?” 钟禹顺驴下坡,连连称是,“殿下心情起伏剧烈,他最近总是控制不住杀气腾腾。” “这么严重吗?” “是啊,很严重,他每天晚上受尽折磨,备受噬心之痛。” 谢岚颜心疼起来,她喃喃道,“怎么会,师父不是说赤心火可以化解焚天火吗?” “二长老说只能解燃眉之急。” 钟禹尽是胡说八道,谢岚颜信了这人的鬼话,她躲在满口谎言的护卫身后道,“你说师兄会杀了我吗?” “不会,他又不是杀人恶魔。” “也是,他是我师兄,我怎么可以这样想他呢。” 她陷入自责里,没意识到自己被带入坑里了。 顾鸿峥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身上寒气渐渐消散,只道,“钟禹,回东宫。” “是,太子。”钟禹回头看到了涵嫣姑姑,她走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太子为何在这里?” 谢岚颜道,“他来看皇后要喝的汤,我刚才和太子据理力争,我说汤药没问题,就和他吵起来。” 涵嫣姑姑以为是这样,她替太子赔礼道歉,“小树子莫放在心上,太子这人外冷内热,他没有恶意。” “我知道我知道,都说太子文成武就,自是不一般。” “是吗,看来旁人说的也不尽是坏话。” 谢岚颜微笑着,跟随涵嫣姑姑去取汤药,然后回到中宫主殿,看到师兄还在,他没有回东宫,端然正坐在那儿,他身边的妹妹顾嫆媞在说话,他只听不言。 谢岚颜端着汤药放在桌上,转头看师兄,见他望着自己目不转睛,不由转开视线逃避。 顾鸿峥道,“母后,该喝药了。” “好。”骆琴雪答应一声,她从屏风后走出来。 刚就在隔壁的屏风后,给丞相的女儿廖芊染讲国画,廖芊染今天入宫,送来了一幅画,她知皇后喜收藏名画,故特意去寻来名画送上。 谢岚颜看到丞相之女随同皇后一起走出来,权臣千金今日换了见领花抹胸裙,姿态雍容华贵,大有国母之风。 谢岚颜垂下视线,避开了丞相千金望过来的视线。 女子家心思细,担心对方一眼认出,故而躲避她的视线。 顾鸿峥坐在那儿旁观,他看着自己的师妹,廖芊染则看着端坐在那儿的太子。 谢岚颜等皇后喝完药,她照例取出准备好的糖粒呈给皇后。 皇后道,“每次吃药怕苦,想到小树子准备好的一颗糖就不怕了。” 谢岚颜道,“良药苦口,皇后喝了药再吃一颗糖就不苦了,糖的味道清润香甜,与汤药效用互不冲突。” 顾嫆媞道,“哦,是什么糖,有那么好吗?小树子可否送我一颗。” 谢岚颜转头看去,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公主,她怎的找一个奴才的茬儿来了? 这要说我只有一颗糖,可手上握着整一药瓶,她哪敢说瞎话,这不就是欺上嘛,要是得罪了这贵公主,自己怕不好过了,可假设她拿糖去吃了,再吃个不干净的东西却说是糖有问题,到时找谁救命去? 正焦灼的想着该如何是好?顾鸿峥蓦然道,“即是有助于母后用药的糖,为何不全权交出来,你藏着掖着做什么?” 在座的人满是惊讶,太子很少多管闲事,没想到他今天一反常态? 这是要问究一个奴才的罪过? 廖芊染狐疑的看过去,这奴才,看起来很陌生,有一点熟悉,和那白衣少年同样身高,甚至还有人家的影子。 但看面相不是那个人,还有他是宫里的奴才,怎么可能是那个少年,太子很护着少年,怎会让人进宫当奴才? 廖芊染打消了自己的疑虑,她沉默的坐在那儿,想看看少年如何选择。 谢岚颜迟疑了一瞬,她明白师兄为什么补刀,他算是救了她一命,只要把糖送给了皇后,如果公主拿去吃了有什么问题,那就不是送糖人的错。 谢岚颜不再多想,当即把小瓶子呈上去。 皇后道,“小树子有心了。” “其实是三皇子安排。” 谢岚颜不敢居功,顺手拉了顾鸿璘出来垫背,想留自己个全尸。 而顾鸿峥听着师妹的话脸色又沉下去了,他没想过自己千般万护的人有天站在皇兄那边存心气死自己。 谢岚颜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喜怒不定的师兄,发现周围的目光都在盯着自己,看着要被扎成一只小刺猬了,想着逃跑,而顾鸿璘来了,他道,“小树子,看看我把谁带来了。” 第169章 你是女孩 谢岚颜转头,看到笑珑寰,她随同笑家的大夫人进宫给皇后请安,路上和三皇子遇见,顺道一起进来。 皇后见到是笑家的大夫人到来,当即招呼人家去隔壁间大殿上座,留下几个年轻人独自热闹。 骆琴雪走前,向三皇子投去了一个和善的眼神,顾鸿璘看到母后的眼神,有些发毛。 他走到谢岚颜身边低头问,“什么情况,母后好像很高兴,你是不是说了什么趣事与她听?” “没有啊,好像是你和笑姐姐一起进来,然后……” “我……”顾鸿璘大呼不好,他是风流多情,但没想过要得罪大臣之女,那是一着不慎死不足惜啊。 谢岚颜道,“你就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花楼里的姑娘对我负责了吗?她们三心二意你怎么不批判?” “这么说你是为了避免责任而去花楼买醉?” “我说你……” 顾鸿璘忍不住敲敢跟自己顶嘴的人,这小家伙忒胆大了,而且眼睛狠毒。 谢岚颜低下身子躲开,她走了,悄悄绕出去。 顾鸿璘跟着离开,他追上逃跑的人问,“你不是想见笑姐姐吗?” “人家和廖千金和公主谈得尽兴,我一个奴才去扫什么兴。” “唉……” “对,我就一奴才。”谢岚颜故意强化自身卑微可怜的形象,以此让同情心泛滥的三皇子越发相信那故事的真实性,他开解委屈的人,“其实你很了不起。” “讽刺我呢?” “不是,我想说你很潇洒自在不是吗?” 谢岚颜道,“这话还真不假,三皇子说到我心坎里了。” 顾鸿璘和一个奴才勾肩搭背,他搂住小瘦子的脖子道,“那是不是很开心?” 谢岚颜让人放开,“你这样成何体统。” “怎么了?” “我……” “你这是不好意思吗?莫非,你是女儿身……” 顾鸿璘停下来,瞅着支支吾吾的人。 他老早就怀疑了,怀疑她就是女儿身。 谢岚颜否认,“我是个奴才,三皇子,你懂不懂尊卑有别啊,宫里的人都在看着呢,你也不怕被人说闲话,我是不用担心,你不怕啊?” 顾鸿璘搂着小瘦子更紧,只道,“怕什么,你救过我,我这人虽然有些算计,但很讲义气,难不成我结交兄弟还需他人认可?” 谢岚颜无话可说,回头看见师兄站在那里,心想,完了,被弄死的可能性更大了。 站在尽头的顾鸿峥脸色很黑,看到自己的人和自己的哥哥勾肩搭背,这种心情任何人都读不懂。 他抬步走过去了,竟然就这样走了。 谢岚颜提心吊胆,她担心师兄过来把自己提走,还好他没有这么做。 ———— 这天,三个人一起去乐云城游玩,各乘一匹马,不带随从,顾鸿璘道,“有笑家千金在,我一定很安全。” 笑珑寰道三皇子谬赞了。 顾鸿璘转头看好像什么都会的小瘦子,“没想到你还会骑马?” 谢岚颜反驳,“不能小瞧我,好歹也是江湖里的杠把子。” 笑珑寰笑了,她道,“自卖自夸。” “笑姐姐不相信吗?” “好,相信相信,你厉害。” 笑珑寰奉陪小丫头演戏,进宫一趟,听到一件趣事,自己成了谢家女喜欢的人,这要是让谢二公子知道了,他一定道,“她不是我妹。” 谢岚颜没想到自己编出来的故事已被很多人听去,思及会有人去查,不由担心起来,“若是查无对证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把我抓起来?” 笑珑寰让人放心,“有些本来就是真的啊,我和千山谷的新谷主认识,江湖的事每天都有发生,谁会记住那些儿女情长,如此你也不用担心,就是你姐姐和太子那段,有点难以应付,我可找不到一个人去假装和太子谈恋爱。” 谢岚颜摆摆手,她真后悔想出这个馊主意,“算了,查出来就查出来,等他们查出来我也离开了,到那时谁还管真假啊,只是顾嫆媞为什么会知道?” “我也好奇,那日进宫与廖千金和及二公主聊天,她突然说起这件事,我才知晓你和三皇子编了这么一个故事,也就是说她也在观察你的一举一动。” “她不会武功,听其他人说她是个很单纯善良的公主,唯一的挫折是之前去一趟东楚国回来性情大变。” “这事好像有过传言,据说她不是皇室血脉。” 谢岚颜凝眸,“这事我也听说了,而且这是师兄被当成是妃子所出的原因之一,我替师兄感到委屈,他一个人背负那么多,他孤苦伶仃,去到师门多年,一直不愿回家,大概也是家里的人不闻不问的缘由,本以为是妃子所出的皇子,谁想到修得大成回来,却变成了是皇后亲生儿子,这换作我也不能接受。” 想到他一个人背负那么多,心里就疼,加上自己撒谎骗他那么多,他不知道有多伤心,几乎所有人都在骗他。 笑珑寰看着纠结不已的小丫头,“那你为什么要和他吵架?” 谢岚颜撇嘴,“也没有吵架,就是有些误会而已。” “那为何不说清楚。” “师兄背负太多,我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他现在事情那么多,哪有心思再管我给制造的麻烦。” 笑珑寰安慰,“放心,如果他真有心,必能将所有事处理得游刃有余。” 谢岚颜点点头,“对了,按照千山谷的谷主指示,我查了皇后白发前一晚上吃过的东西,的确是在同一时间里让她吃了雪白头和黄花瘦,这两样东西分别参在水里吃会互相相作用,而那天顾嫆媞送了一份汤水给皇后,可她是皇后的女儿。” 笑珑寰有些惊讶,她捂住小丫头的嘴,“你与谁人说了此事?” “就与姐姐说了,其它人不知,涵嫣姑姑有几次差点发现了,但我躲开了,她也不知道我查什么,我不敢告诉她,毕竟这事关系到亲情,若是我查错了,那我就是破坏人家家庭的罪魁祸首。” 笑珑寰愁眉,“此事你先别管,想办法治好皇后的病要紧。” 谢岚颜点头。 第170章 既然来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难得出来一趟,来,请你吃乐云城最好的招牌菜。”笑珑寰催促小二赶紧上菜。 二人今天悄悄跑出来,顾鸿璘不知道,他应该在某一处花楼里拥着美人喝酒玩乐。 谢岚颜看到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味,不开心的事全忘了,她大开饕餮,如同饿狼扑食,埋头就只顾着大吃。 笑珑寰问,“待会还想去哪里玩?” 谢岚颜摇头,“不去了,见过好玩的地方多了,突然就不想去游览了。” “难得啊,你不是很爱玩的吗?” “那是以前,现如今更喜欢多管闲事。” 两个人吃饱喝足,离开酒楼,返回晋王府。 乐云城是晋王的地盘,三人来到此处,顾鸿璘就去办事了,他留下笑珑寰和谢岚颜独自逛街。 谢岚颜道,“听说晋王的王妃是钟家的三小姐?” “对,是他亲姐,她和晋王一见倾心,后来在一起,小两口如今居住在乐云城,日子过得很安稳,当然偶尔时候也要看顾一下宫里的局势。” “听说五皇子最近在搞事情?” “你是不是去人家宫里头东摸西摸了?” “去过,这个人有两下子,算是个狠人,他为了皇权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担心你的师兄。” “能不担心吗,师兄没有任何依靠,虽说是皇后所出,但他常年待在师门中,朝堂上无人帮衬,他凡事只能靠自己,如今虽然是太子,可接下去谁知道呢?” 皇位都有可能被抢,更何况是一个太子之位? 皇上膝下有那么多皇子,他们个个出挑,说不定某个心急了不管不顾。 “放心,太子深谋远略,他自有打算,还不用你来担心。” “但愿。” 两个人走到晋王妃面前,行了礼,王妃招呼两位来客入座。 她们一个是弟弟写信来说要多加照顾一二的江湖兄弟;一个是笑家千金,她不能不尽心招待。 谢岚颜受宠若惊,还以为是借了三皇子的光辉,没想到是托了钟禹的人情,也亏得这害人不浅的护卫给足了面子。 晋王妃道,“我那弟弟啊,从小就喜欢打打杀杀,他没少惹事?” 谢岚颜吃着点心不说话,怕说多了漏嘴,就想,你家六弟是真能耐,每天玩得不亦乐乎,在凌霄门那是吃了睡,睡了吃。 三人在乐云城游玩好些天,谢岚颜还想玩下去,却收到消息,说太子遇刺,受伤深重,急得她想立马回去,她问,“师兄怎么会受伤呢,他武功那么好。” 笑珑寰让人稍安勿躁,小心旁人看出破绽。 谢岚颜哪顾得了那么多,她催着三皇子回宫,得知师兄出事就坐不住了,好端端的竟然会受伤,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 回到皇宫里,她等着深夜到来,然后溜出顺安宫,一人飞檐走壁,赶去东宫偷窥。 太子的寝宫内灯火通明,钟禹正在里边,他搅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这药等下会涂抹在太子的伤口上,太子被砍了一刀,刀上有毒,此乃解药,钟禹闻了闻道,“哇,好臭!” 他嫌弃的举开手上的一碗黑沉沉药汁儿,他想递给主子,让人自求多福,这药味臭得能要人命。 顾鸿峥在另一边脱衣服,他脱了外衣,再脱里衣,健美的身材露出来,修长有力的腰,坚实的胸膛,肌理紧致分明,偷窥的谢岚颜一阵面红耳热。 她想跑。 梅衣和萧芝琳走出来,她们提着灯笼,拦住偷窥的女贼问,“呦,这是谁啊?” 谢岚颜:“…………” 萧芝琳道,“既然来了,那就进去。” 二人合力把蹲在窗口边的谢家女扔进去,谢岚颜唧一声,跌在地上,她抬头看到果着上身的师兄,他居高临下看着。 钟禹找到了救命稻草,他急忙送上手里的药,“谢家女,你来得正好,大恩不言谢,日后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 他速速把药交给爬起来的女孩。 谢岚颜端着珍贵的碗,看着里面黑漆漆的药,闻着好臭,她忍不住侧开头想扔出去。 走去的钟禹提醒,“那是太子的救命药,不能丢哦。” 谢岚颜急忙将珍贵的药碗抱紧,她双手哆嗦,嘴巴不利索道,“师兄。”那声音如蚊蚋,软软的,听着好像有人在欺负她,可他什么都没做。 顾鸿峥走到不远处的软榻里坐下,他坐在那儿看着杵在原地不动的人问,“你是要等我伤口化脓了才给上药?” 谢岚颜立马跑过去,她走到端坐着的师兄旁边,看了看伤口所在,伤口在修长优美的腰上。 她脸上有些不自在,抬头看一眼师兄,发现他低头看着,当即手忙脚乱的勺起一把药汁往他伤口上抹。 顾鸿峥吸了一口冷气欲问,你是想要我的命吗? 谢岚颜浑然不觉,她一脸无辜的表情,“师兄,你疼吗?” 顾鸿峥:“……” 他!不!疼! 他告诉自己,我真的不疼。 只是,你让我在你伤口上撒盐试试,看你疼疼? 顾鸿峥隐忍着,他转头看向别处。 外头,梅衣和萧芝琳极力阻拦到来的公主,顾嫆媞越发不安起来,她道,“莫非太子伤得很重?” 顾鸿峥眯起眼,他抱起面前的人,把她扔到床上,顺手取下她的发簪,那柔顺的长发披散开来,他顺势捧着怀里的人的脸,低头吻住。 顾嫆媞强行冲进来,她进去就见到太子哥哥搂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吻得天崩地裂………… 顾嫆媞急忙捂住眼睛,“皇兄你怎么可以……” 梅衣和萧芝琳大松一口气,她们请公主出去。 顾嫆媞讪讪后退,她觉得害臊,只能离开。 梅衣和萧芝琳识相带上门,她们露出了姨母般的微笑。 寝宫内,顾鸿峥一手托着师妹的后脑,一手扶在她颈项上。 谢岚颜抬眼看着,眨了眨眼睛,那长长的睫毛像把扇子,轻轻地动了动。 顾鸿峥低头再吻住,他有点气恼,是为她和三皇子一起出行的事。 “唔……师兄……”我呼吸不过来了,谢岚颜强行挣脱出来,她想,师兄你生气起来好可怕! 第171章 好像很懂 顾鸿峥哼了一声,他穿上衣服,而后昏昏沉沉倒下。 那边,钟禹扒在窗前提醒,“忘了说,药里加了点其它,他会睡着。” 谢岚颜:“…………” 她看着躺下的人,还真的睡着了,可是他压着她衣服了。 顾鸿峥抱着小可怜,他道,“乖,别乱动。” 谢岚颜僵了一瞬,她不敢再乱动。 转头望着近在迟尺的睡颜,冷峻的眉目柔和下来,看着温柔而俊雅。 谢岚颜想起身,顾鸿峥拥着人不让走,他道,“睡觉。” 谢岚颜顿住。 默然缩下不安分的小爪子,她乖乖的任由他挟持。 整个人安安分分的窝在温暖的怀里,她忍不住小声问,“师兄,是谁伤了你,抓住凶手了吗,你怎般不小心,对方要再来怎么办?” 顾鸿峥想也不想回答,“死了。” “啊?那就好。” 她松了一口气,又问,“那人武功是不是很高,竟然在刀上粹毒,实在可恶。” 顾鸿峥默然,他拥着气鼓鼓的猫儿,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当时他是去赴约,见到有人假扮她。 似乎对方知道他和她之间的事,他以为她被抓住,没想到是别人挖坑算计他。 谢岚颜不知背后有这么曲折内情,还以为是师兄不小心,没想到是人家扮成自己迷惑了师兄。 次日醒来,床上无人,转眼看着华丽堂皇的寝宫,知道这是师兄的房间,起身看看日头,想起自己的身份,她急得要跑出去。 萧芝琳站在窗外道,“别急,先去用早膳,太子特别叮嘱了。” “可……” “那边已经给你找好理由,就说笑小姐找你有事,她昨夜和人打架了。” “怎么会,要紧吗?” “放心,笑家小姐武功不错,只有她整死别人的份。” “哦,那就好,那就好。” 谢岚颜放下心来,她转身去用膳,才坐下桌旁,顾鸿峥从外面走进来。 他今天没有去上早朝,刚刚是出去办点私事而已。 谢岚颜想起来行礼,顾鸿峥让人坐着,他走到桌边入座,盛了一碗粥递过去,谢岚颜伸手接过,她低头小口小口吃着。 顾鸿峥道,“从今天开始,要么回师门,要么去御膳房。” 他不想她继续留在三皇子那儿。 谢岚颜咽下嘴里的粥,“还有第三选择吗?” “没有。”顾鸿峥回答得很干脆。 宫里暗流涌动,她留在这里很危险,他更希望她离开。 有人已经发现他的软肋,目的就是想拿她当做诱饵。 这人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总归不是个善类。 顾鸿峥为低头吃东西的人夹菜,他在她碗里,堆了一座小山,谢岚颜哀求的眼神,“师兄,我饱了。” 梅衣和萧芝琳站在旁边翻白眼,想说谢家女你的胃这么小吗,你不是很能吃吗? 顾鸿峥看她吃饱喝足,也不再管人了,中午他要去处理些事情,让人想好了尽快做决定,他走了。 谢岚颜看着消失的人,她也离开东宫,转身飞上城墙,想绕路去顺安宫,但梅衣站在墙下道,“我跟你走。” “不要,三皇子看到了,我无法向他解释。” “简单啊,你就说我看见你帮笑小姐打架,好心出手。” 谢岚颜给竖拇指,“真是个好理由。” “太子想出来的,他说,反正你喜欢笑小姐。” 谢岚颜:“……”她错了行吗! 本来可以做个正常人,但自从混入北齐国,她就变得不再正常了,你说冤不冤? 萧芝琳把人送回去后就走了,她走前提醒,“三皇子不是表面那般好糊弄,趁现在他还没发现,你见好就收。” 谢岚颜点头,走进顺安宫,看见不好糊弄的皇子坐在主殿里,他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问,“去哪儿才回来?” 谢岚颜按照萧芝琳的给找出的理由撒谎,他仔细打量风流倜傥的三皇子,这人真的是高深莫测,毕竟觊觎太子之位的人,除了有野心,还要有脑子,而他两样都兼备。 想到皇上皇后都很疼爱三皇子,不知怎的,心情有点不爽,可怜了自己的师兄,打出生开始被欺骗,走到如今还有可能被利用,没有人比他更惨了。 谢岚颜走到心思莫测的人跟前行礼,“三皇子今天不出去吗?” “我去哪里?” “你平日不都喜欢去花天酒地吗?” “小树子你是想被揍吗?” 顾鸿璘放下拿起的茶水,他让人过来,坐下旁边。 谢岚颜不敢。 顾鸿璘再次命令,“起来,坐下。” 谢岚颜怂了,乖乖的走到那个被指定的位子坐下,心中忐忑不安,就想他不会派人盯着? 难道她被发现了,她刚刚从东宫出来? 顾鸿璘注视着贼溜溜的人,“小树子,可还记得上次母后说让你去御膳房当御厨的事?” 谢岚颜点头。 “那现在还想去吗?” “想去又不想去。” “为什么?” “御膳房当厨,银子一定不少,但各方面要求也很严格,去那儿了,规矩多了,没有在顺安宫这里自由。” “你好像很懂。” “我又不是傻子。” “那你想不想去?” 谢岚颜点头,假装犹豫再三,然后作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顾鸿璘看在眼里,盘算在心里,他想让她去东宫做事,但这事不急,得一步一步来。 “其实我不能不打答应,表面是皇后的意思,其实是你三皇子的意思,你想表示孝心,自然不想让皇后为难。” 顾鸿璘挑眉,“胆子不小,竟然敢揣摩我的心思?” “三皇子何必装着,要不是为了讨好皇后,你会让我做点心送去中宫吗?还有药单子,你不过也是顺水推舟而已。” 顾鸿璘敲小聪明,“还真是越说越大胆了,怎么着,想走?” “是,我想走。” 继续留下去估计会闹事,这可是皇宫,还是在北齐国,她如果犯事,谢家保不了她,到时又得连累家人,这样得不偿失,她可不想为了自己的私事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反正也和师兄道歉了,他原不原谅那是他的事,走不走是自己的自由。 第172章 被利用了 顾鸿璘把茶水推过去,让人喝一口解解渴。 谢岚颜不想喝茶,这种茶可不是随便喝,尤其是三皇子请的茶。 顾鸿璘打开折扇摇摇,“看得出,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谢岚颜冷笑,“呵呵,承蒙三皇子高看。” 顾鸿璘也不拐弯抹角了,是,他想和她打个商量,让她去做事,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现在正是最好时候,她终究是个奴才,可能还有不可靠人目的,如若现在能加以利用,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反正母后也认可了她,如果出事,也并非是自己一人的责任。 思及她和太子有扯不清的关系,那就让她去东宫做事,以便打听东宫的消息。 就不信她还敢造假。 谢岚颜没想到这人还真的有这样的打算,居然想安排她去当细作? 亏他顾鸿璘能想出来,想必是物尽其用了。 按照顾鸿璘的意思,前期她肯定是要送真消息,往后却不一定,总归现在她还在他的掌控之内,他不可能意气用事,真的要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自毁前程。 这是个心狠的人。 他的狠比顾鸿峥温柔,至少在利用人这件事情上,顾鸿峥不会玩这种两面三刀,而顾鸿璘玩得得心应手。 皇家的人真可怕,为了权势,可真是无所不用。 谢岚颜垂着视线,让人看不清表情,她的失落和迷惘,都藏在眼睛里。 她无法想象师兄有一天被皇权困住的样子,也许到那天,她也不认识他了。 顾鸿璘看着垂眉敛目很是乖顺的人,还当她是委屈了,且道,“小树子,只要你答应我,我就给你很多很多银子,而且我母后的病还没治好呢。” 谢岚颜撇撇嘴反问,“那药方子,我不是交给中宫了吗,太医院的人也检查过了,都说没问题啊。” 顾鸿璘存心找茬,“以防万一,如果以后出个什么岔子呢?” “也是,要是出个好歹,到时谁负责?”谢岚颜说时忍不住自嘲笑了笑,终归还是要被当成替死鬼。 “对嘛,小树子你是个极富责任的人是不是?” “这算是奉承吗,稀奇了,三皇子居然奉承一个小偷,说出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谢岚颜揶揄了两句,正想离开顺安宫的大殿,却见师兄到来。 他居然来顺安宫??? 顾鸿璘起身,本想抓住生气的人,最后变成了把人捞住,他直接勾住谢岚颜的脖子道,“哟,稀客呀,太子居然跑来我顺安宫看热闹,真是稀奇。” 顾鸿峥默然不声,他盯着眼前一幕,眼里好像落了雪。 谢岚颜想挣扎出来,顾鸿璘不放手,他道,“别怕,有我在。” 谢岚颜心里腹诽,怕你个头,我是想让你放开我,你让我师兄看见了,他生气了,没看到他脸色很难看吗,那一副乌云密布,天要下雨的表情,她看得一清二楚。 钟禹跟随着太子过来,此时站在太子身边,他啧啧道,“呀,三皇子你真的是断袖啊,这天天和一个奴才勾三搭四,传出去让人知道了可不好……” 谢岚颜:“…………”好你个钟禹,你这仇我给记下了,来日奉还给你。 钟禹皮笑肉不笑,他就想为主子出口恶气,心想,谢家女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和谁都这样,勾三搭四、搂搂抱抱、不成体统,你说你,怎的就那么喜欢招蜂引蝶、迷惑众生呢? 顾鸿峥沉默着不说话,他转头示意,让钟禹说出到来的目的,随后转身离开让自己火冒三丈的地方。 师妹每次都能带给他惊喜,一个比一个惊天动地。 钟禹看着走出去的太子,晓得这主子吃醋了,他的师妹被人勾肩搭背,他不可能心情愉悦。当即道,“三皇子,皇上让你去御书房一趟,现在立刻马上,别耽搁了,晚了可是要受罚。” 钟禹说完就走了,不敢多作停留。 顾鸿璘目送着走出去的人,他松开小瘦子道,“奇怪,他完全可以让钟禹过来传话,为什么要亲自来?” 谢岚颜随口答,“也许是皇上想传达重要的话,但他不想说了,那只能等你去御书房问清楚。” 顾鸿璘听着觉得有道理,他摸了摸小瘦子的脑袋称赞,“小树子真聪明。” 谢岚颜:“…………” 她僵直了身体,忙不迭后退一步,而走去又走回来的顾鸿峥,他站在门口看到了这一幕,瞬间怒火冲天。 果然,他的人还是拴在身边比较安全,她太不懂事了,需要他时时刻刻提醒才行。 顾鸿璘握了握落空的手问,“太子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事吗?” 钟禹返回来道,“噢,确实还有,皇后早上头疼,太子想问是不是你身边的奴才给放错了什么东西,那点心是不是下毒了……” 顾鸿璘面色沉下,他指着胡说八道的钟小六,“你嘴巴放干净点。” 钟禹耸耸肩,“属下实话实说而已,现在太子要带这个小奴才去中宫问话。” 顾鸿璘不同意,谁知道这人会不会把小树子带去牢里? “母后头疼也不是一两天了,过后我会去问清楚,此事和小树子无关。”顾鸿璘急忙为自己顺安宫的人辩解。 钟禹似笑非笑的样子,他看向谢家女道,“你还不过来,是想等殿下过去把你拎走?到时就不是请着走了,而是提着你架在火上烤,可想清楚了。” 谢岚颜缩了一下脖子,想到师兄生气的样子,心惊胆颤,她赶紧挪步过去,走到半路还回头跟三皇子道,“你可别不管我啊。” 顾鸿璘让人放心,我去面见父皇后就去中宫,你不用紧张。 谢岚颜点点头,走了,她跟随着东宫的两位一起走过长长的宫道。 皇宫的宫道幽长,走在里面,感觉是在走过黄泉路。 三个人行走不同步,一个人走在最前头,一个人走在中间,一个人则落下后面负责垫后。 钟禹就是那个垫后的人,他害怕谢家女跑了,故而留在后头堵着。 而谢岚颜走在中间,她左看右看,旁边没有人,但是前头有,后头也有,她想跑也不能。 第173章 为他做事 顾鸿峥独自一人走在前头,他已经放慢脚步了,然而后面的人还是慢吞吞的走着,就是不肯往前快一步。 她是故意的,存心的,偏偏还不能呵斥她。 谢岚颜在中间踩着小碎步,一步两步跟上去,她不紧不慢走着,边走边想,师兄,你是不是故意? 什么皇后头疼与我做的点心有关,你是存心想害死我吗?这不就是明摆在说我在点心里下毒了? 可前几次吃了都没事,怎么今天就有事了,这是不是你故意在整我? 谢岚颜边走边想,她低着头,没看到走在前边的人突然停下,她一头撞在他后背上,砰的一声,她额头疼了。 顾鸿峥转身看着走路不看路的人,本能的抬手想摸摸她撞疼的地方,但她后退了。 谢岚颜抬手揉揉着被撞疼的额头道,“师兄,你怎么不走了?” “我让你选择去御膳房,你想清楚没有?” “不是还有时间吗?” “谁说还有时间?” “师兄你干嘛逼我?” “谁是你师兄?” “好,太子。” 谢岚颜生气了,赌气似的回了一句,她垂着脑袋站在原地不想理人了。 顾鸿峥沉吟一声,他转身继续走。 谢岚颜站在原地不动,先行一步的人回头问,“想要我用八抬大轿抬你走?” 谢岚颜立马屁颠屁颠跟上去。 顾鸿峥去到中宫,与皇后见了礼,他兀自坐下想着事情。 谢岚颜找涵嫣姑姑去说话,就想知道皇后头疼是不是真? 涵嫣姑姑不说谎,头疼是真,是皇后想多了,并非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谢岚颜松一口气,只要不是自己送的药方出差错那就万事大吉。 涵嫣姑姑问,“小树子有没有办法让千山谷的神医来一趟?” 谢岚颜摇头,看得出涵嫣姑姑在试探,若是点头肯定被怀疑,眼看皇后的病情在慢慢好转,她打算离开了,生怕拖下去会坏事,三皇子已经在打算盘,他还想当太子,自己留下来多半要坏师兄的好事,想来想去还是逃跑为妙。 涵嫣姑姑道,“其实不是为皇后的事,是为太子。” 谢岚颜震惊,“啊,太子,太子怎么了,他不是好好的吗?” 涵嫣姑姑道,“皇后看得出太子身体不太好,听说他体内有焚天火,那东西除非去离恨天,但去离恨天不是随时随地去,没有圣书无法进入,他的情况需要好好看看,以免出了什么差池。” 谢岚颜沉思起来,说到焚天火,的确这东西留在身上很不安全,但二长老都没办法,谁人还有办法除去焚天火,要是哪天焚天火吞噬了赤心火,那师兄会不会很痛苦,他会再度走火入魔,到时情况就糟了。 晚上找夜白岑交谈,夜白岑还以为这人已经离北齐了,没想到还留在那儿,他数落起来,“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敢说一个字,我让谢家满门抄斩一个不留,我敢保证说到做到。” 谢岚颜脑壳疼,欲反驳有种你把我大哥杀了,但想想这个时候不适合争吵,现在只想问他焚天火有没有办法祛除? 夜白岑回两个字,“没有,救你的时候我就剩半条命了,你还有没有良心?还是不是人?到现在居然还敢跟我提救人,而且还是为了救你那缩头乌龟师兄。” “夜白岑你嘴巴放干净点,我不允许你这么说我师兄。” “他如果不是缩头乌龟为什么不敢站出来和我正面单挑。” “你有种吗?” “……” 夜白岑沉默了一会儿,要是在他面前,他铁定拔剑了,但距离太远,他没能做到,只能收了贝壳,不想再和忘恩负义的白痴说话。 谢岚颜气鼓鼓的坐在地上,明明想离开了,现在又觉得不是时候,师兄的情况好像不容乐观,他要是出事怎么办? 她愁苦的想着,顾鸿璘悄悄走来,他敲一下躲在无人角落里发呆的小偷问,“想什么?” 谢岚颜看了一眼心怀叵测的人,不想理。 顾鸿璘嘿了一声,他先不追究胆大包天的人,只问,“让你去御膳房,你想得怎么样了?” “三皇子是主,我是奴才,能不听吗?” “听听听,可你话里满满是委屈。” “太子不是你弟吗,怎么每次见你和他说话都不客气,不是说要尊老爱幼爱护弟弟吗?” 谢岚颜想教育一下这位三皇子,顾鸿璘坐下旁边道,“我和他不熟,他未曾把我当哥,我也不会当他是弟弟。” “为什么,你们这样皇后会伤心。” 谢岚颜很是担心那白发苍苍的国母,她被下毒害得容貌被毁,而这些皇子还在背地里勾心斗角互相算计,也真是让人伤心。 谢家的几位兄弟,都是互敬互重,为什么别人家都是明争暗斗? 就算是为皇权,也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夜白岑和夜轩辰也是兄弟,他们可没有这种争斗,不过,等等,好像不能这么比较,他们两个好像不适合拿来做举例,那就东楚国的皇子,听说那儿斗争得更厉害,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还有南扈,也是君臣互相猜忌,就算是西鲁,当年也是血流成河。 这么想着,感觉这皇宫都不是人待的地方,几乎个个互相算计,没有一个安好心。 顾鸿璘转头看着认真思考的小偷,明明是个长相普通的人,可仔细看,觉得她越来越耐人寻味,那种灵动可爱活泼,别人难以复制,也未曾见过,要不是个奴才,他都要下手了,花言巧语哄着人入怀里多好。 谢岚颜转头问,“看我做什么?” 顾鸿峥不假思索回答,“我觉得你像个女孩。” “我长得好看。” “呵,居然有你这么自恋的奴才。” “奴才怎么了,我活得潇洒,你能吗?” “可以可以,与你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 “要是你能留在太子身边做事,我就放你走。” 谢岚颜警惕起来,“我现在想走就走,你还留不住我。” “你当北齐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要是在母后面前多说一句话,你猜她会怎么做?” “三皇子,你这么卑鄙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就是和你打个赌而已,怎么样,能做到吗?” 第174章 执拗的她 谢岚颜摇头,她想说,我做不到。 她完全可以不用答应,不过细想,又觉得还是答应为妙。 即便她不去,顾鸿璘也会找其她人,他总是要安插一个人在太子身边,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自己来,这样还能帮一帮师兄。 顾鸿璘观察着思考的人,还以为她在想方设法拒绝,便道,“小树子,如果你不答应,那就是在承认你入宫别有目的。” 谢岚颜一惊,她看向居然要欲盖弥彰的皇子,这不仅仅是刚柔并济恩威并施了,是想无中生有含沙射影。 想给她扣上一顶罪名,到时她不听也得听,听了好说,不听只能认罪。 “我没想到三皇子是这样的人?” “怎样?” “你认为是怎样?” “我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为了你自己,不惜威胁利用我?” “是互惠共赢,我怎般利用你了,你不是求银子吗,若是你成功办妥了,何愁没有银子拿?若非,你并不是为了银子,那你为何答应进宫来,是不是另藏居心,再者,本皇子怀疑一个人,需要经过你同意吗?” 顾鸿璘说了一番话,这番话,他不说,也无关紧要,他是皇子,真的要安排一个人,不必跟她多说废话。 谢岚颜反问,“我能有什么目的,难道不想参与你们的斗争也是居心叵测,说来说去,还不是我被你算进宫来。” 顾鸿璘愣了一下,他把她算进宫? 是这样吗? 刚开始他没有这样想,后来知道她和太子有些关系,才想起要作出安排。 “你已经进宫了,从你告诉我那些事开始,你就不能再置身事外。” “三皇子总能为自己找借口,你直接说我已经没有退路。” 谢岚颜不再多说废话,她听从安排,答应搬出顺安宫,前去御膳房。 他以为他利用了她; 实不知,是她在将计就计。 去了御膳房,不像待在顺安宫那般方便,那儿没有三皇子照应,也没有师兄关照。 事出突然,一切都靠她自己打点。 在御膳房,那边给安排了一个小屋子,居住地很偏僻,听说只剩这么一间房。 晚上特意去打听一番才晓得,这地方经常闹鬼,无人敢住,长久空置下来,专门留给鬼居住。 宫中的人都是心怀鬼胎,他们并不欢迎她到来。 她离开顺安宫,是以摔碎了三皇子的珍贵花瓶为由,三皇子大怒,将人赶出顺安宫,体念她之前给皇后送了好些点心,故而没有严惩,只把人扔去御膳房,让其继续做点心。 御膳房的人都懂,此人不可能再被重视,如果还有用,皇后不会不开口,三皇子也不可能这么绝情。 谢岚颜第发现,在皇宫深处,很多人都能算计她。 还好凭借小聪明,她躲过重重危机,无非是靠银子打点,她在这儿不认识谁,也不可能利用师兄的关系吓唬人,唯一可靠的只有银子,这东西好使,没有人会和它过不去。 被罚了一天,晚上回住处,站在门口就能感受到房间里阴冷异常,那是刺骨的冷意。 北齐靠北,入冬寒冷,下雪的时候最难熬,房间里都是潮湿的味,根本不能住人,而且周围是靠近了倒泔水的小房,味道不用说,能熏死人。 夜里睡不着觉,她起来爬屋顶。 正想找星星诉衷肠,却见出宫了好些天的师兄回来了,他道,“下来。” 谢岚颜坐在屋檐上,她往下看,看着底下的人,月光笼罩他一身,华彩灼灼,夺目耀眼,风华绝代。 谢岚颜委屈巴巴,一动不动,想说我好委屈,放着大小姐的福不享,为什么要来这儿受罪? 顾鸿峥望着孤零零的人心疼,他张开手让人下来,他不想说第二遍。 谢岚颜执拗,就是不下去。 她这样子,像只执拗的猫,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 她转头看向天上的月,好像还哼了一声,不想搭理下边的师兄。 顾鸿峥望着她那样子,竟然笑了,他回来才知道她被赶去御膳房了,还听说是在顺安宫做事不当,摔坏了三皇子珍藏着的古董,他一怒之下就把人打发了。 听听就觉得有猫腻,还以为顾鸿璘不会这么做,没想到他对她下手了。 这傻师妹,没吃过苦,她不明白宫里的阴谋算计,想必这些天受尽了折磨,而为了她心中的那点执着,她只能硬撑着。 他出宫去办事,带了钟禹和梅衣及萧芝琳出去,三个人都走了,留下成余,他不太了解谢家女的事,自然也帮不上忙,因此主子回来后,他如实禀报情况,顾鸿峥听了急忙赶去找人,他知道她受委屈了,因此软了脾气喊人下来,这大晚上,寒风肆虐,她还去到高处坐着,这是要冻死自己吗? 谢岚颜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顾鸿峥没办法,只能抬手拂过去一股力,他将人扫下来,谢岚颜扑下来,直扑入站在下方的人的怀里。 顾鸿峥一把将人接住,他接住后即刻抱紧问,“冷不冷?” 谢岚颜闷声不吭,她窝在温暖的怀里,乖巧至极。 顾鸿峥低头问,“为什么不说话?” 谢岚颜不回答,她在赌气。 躺在师兄的怀里,她双手抱胸,很是横气,一副理所当然。 顾鸿峥看着她的样子哑然失笑,他问,“在气什么?” 谢岚颜仍旧不回答,她翻起眼皮,看着笑起来的人,他俊逸的脸上,明采耀耀,灼灼风华。 他笑起来好看,如雨后初霁,破了寒夜冷风,拂来缱缱暖意。 顾鸿峥蓦然收紧手臂,他抱着她带回东宫里,径直走向自己的寝宫里。 谢岚颜要下地,她抬了抬腿,强行跳下来,而后走向软榻里坐下,她盘腿坐着。 顾鸿峥坐在旁边,为其裹上暖厚的貂裘大衣,“饿不饿,想吃什么?” 谢岚颜裹着暖融融的貂裘不吭声。 她觉得委屈,想不明白自己求什么? 说是她的错,她做错什么了? 就因为她喜欢一个人,所以活该受罪? 她是什么人,为何要在此委曲求全,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干嘛要蹚这份浑水? 第175章 是为了你 是因为太在乎师兄吗? 然而说在乎,也不见得有多在乎,也许还没遇到比他更重要的选择。 顾鸿峥让东宫里的人去准备夜宵,等热气腾腾的膳食送上来,他把人捞过来,让她挨着自己,他亲自喂她。 谢岚颜侧头望着,紧闭嘴巴,不想吃。 顾鸿峥放下汤匙,“怎么了,平时看见这珠翠之珍,不是饿狼扑食吗?为何现在不想吃了?” 谢岚颜撇嘴,她想不开。 为什么要拿她开涮啊,她是那种很容易被欺负的人吗? 顾鸿峥抬手探探她额头,以为她受寒生病,还好体温正常。 “是被欺负着不高兴了?”说时心口揪疼,不愿她进宫,也是为这个原因,他不是神仙,没有八只手,无法事事周全,而稍微疏忽大意,她有可能就要遍体鳞伤。 谢岚颜看到师兄露出自责的神色,她指着美味,想吃,让他喂。 顾鸿峥眉开眼笑,“好,师兄喂你。”他拿起热气腾腾的粥,舀一羹喂过去。 谢岚颜张嘴吃着,随口问,“师兄出宫去做什么?” “去了一趟佛云寺。” “做什么?” “查那人命案。” “哦。” “怎么,不想听?” “没兴趣。” “好,那就不说。” 等她吃饱喝足,他抱着人在怀里休息好一会儿,她挣脱着要去洗热水澡。 顾鸿峥吩咐宫人,让他们去准备热水,而后抱着她去往浴池。 谢岚颜对着手指头,让人师兄出去。 顾鸿峥笑了一下,他转身走去屏风外坐着,这个习惯,是从很久以前开始养成,一直到现在,变得习以为常。 谢岚颜坐在暖热的池水里,仔细梳洗一番,她抬手拿了浴袍披上,走到换衣间,穿上准备好的里衣,再走出来。 顾鸿峥等着人来到跟前,他起身,把准备好的毛绒绒大衣披到她身上。 随后将人抱起,带去隔壁寝宫。 谢岚颜抱着暖手炉,她明亮的眼睛快速眨了眨。 顾鸿峥问,“在想什么?” 谢岚颜抿嘴,不想说。 顾鸿峥也不问了,知道她心情不好,她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闷着,否则就是揍人,现在这么安分,铁定是被欺负狠了,或者是想不通许多俗事,只能咽在肚子里慢慢消化。 把人放在床上,拿了暖和的锦被给她盖上,谢岚颜拿出暖手炉,递过去。 顾鸿峥将之取走放桌上,回头见她闭上眼入睡,该是前几日没休息好,现在困得睁不开眼。 他拿起她的手,想把那小手放进棉被底下,但宽松的睡衣卷起来,露出了藏着的伤痕,他急忙撸起她的衣袖查看。 她手上有伤痕? 居然被打了? 原来是这样吗? 他抬头看向沉睡的人,心疼得好像是被人狠狠的揪起来。 “颜儿?” 谢岚颜闭着眼,她睡着了,或者是假装睡着了。 顾鸿峥握着她的手,他低头,抵着她眉心道,“都是师兄不好,我不该生气,然后丢下你不管。” 这皇宫是他的家,他熟悉每个角落,她则不一样,她来自北齐,没有人认识她。 他该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如他一样,他心疼她,会纵着她。 旁人哪识谢家女,他们动手的时候只认得这是个奴才,为此下手不分轻重,恨不得把人打死。 谢岚颜眨了眨眼,她挨着抱紧自己的人,想说,有那么一刻以为师兄不再管我了,你出宫去也不说一声,如果我知道你出去了,我一定不会傻傻的跑去御膳房做事。 是被打了才晓得师兄不在。 当时被下毒,身体发软,根本无力反抗,就被他们捆着踹了,是真的直接踹。 说是主子让收拾你。 谢岚颜被踹了很多脚,正想爆发,却听到涵嫣姑姑呵斥,她问,“你们在做什么?” 那些人赶紧下跪。 后来也没有后来,涵嫣姑姑走了,谢岚颜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休息,她忍着伤痛,等药效过去,她被泼一盆冷水醒了,那些人喊她去做事,她不能不去。 在宫里的身份是奴才,没有人认得她是个大小姐的身份。 因此只能忍,忍到了晚上,她穿上夜行衣去揍那几个人,把他们打半死了才问是谁指使? 几人都老实交代了,除了皇贵妃,还有五皇子的母妃,包括五皇子也有参与。 他们怪她多管闲事,皇后脸上的皱纹慢慢变好,而皇贵妃不希望皇后病情好转,得知是这个小厨子的功劳,就特意找人去教训这自以为是的小偷。 他们本来想把她扔去掖庭狱,谢岚颜吓唬几人,如果我真的消失不见,在暗地里偷偷观察着的三皇子的护卫一定会告诉三皇子,即便他不管,但他无法向江湖人交代,我要是死了,对他没好处。 她这话是对躲在背地里看着的锦绫说。 锦绫看见了,她事不关己旁观着。 这笔账谢岚颜记下了。 顾鸿峥问,“你怎么这么傻,明明可以离开。” “如果我离开,那师兄身边多出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你会知道吗?” “不相信我吗?” “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声再走,怕不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过现在想想觉得自己是真的傻,你何其聪明,怎会不懂这些阴谋算计,就是我放不下,不舍得而已,为此找各种理由不赖着不走。 “颜儿。” “师兄,我不喜欢你家里的这些事。” 但为了你,我要顾全大局,我要改变自己的做事方式,长久以往,我会变得面目全非,在舍我和大局上,我总要进退两难如此反复左右为难,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而最好的方式是离开。 “是师兄不好,相信我,接下去的事师兄来处理,从今天开始,你安心待在东宫,哪儿也不要去。” 顾鸿峥去御膳房,换去一批人,各宫嫔妃将此事告到皇后跟前,她们指责太子霸道专横仗势欺人。 顾鸿峥把准备好的册子递上去,他清理御膳房的人,缘由在于某些人手脚不干净,至于怎般不干净,册子里已经做出详细说明。 那些人直接被打发去掖庭狱。 几个被打发的奴才跪在中宫,他们喊冤枉。 第176章 太子惩凶 顾鸿峥让他们说出自己被冤在哪里? 一人道,“太子,我们何错之有?” 顾鸿峥冷笑问,“下毒害人算不算,你们敢说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吗?” 几个奴才面如土色。 他们做过,狡辩那就罪加一等,或者供出背后指使的人亦可。 但是供出了主子,自己也活不成了,左右不过是死,他们心里一横,坚持否认没做过。 顾鸿峥示意钟禹把人带上来,顺安宫的玲珑进来跪下证言,“奴婢看见他们几个打人。” 几人看向玲珑。 玲珑浑然无惧说起详情,那天她去找小树子,恰巧看见小树子被打了。 坐在中宫大殿里的皇贵妃问,“那你为何不把此事禀报给三皇子或者禀报到中宫?这可是关乎人命的事。” 玲珑颤颤惊惊解释,“当时小树子骂奴婢,说奴婢陷害于他,若然他也不会被赶出顺安宫。” “奴婢没想到他是这样想我,我那天好心去看望,竟不知他这般狼心狗肺,居然把奴婢骂了,心里气愤,就跑开了。” 玲珑回来后才想明白小树子为什么骂人,他是害怕她被连累,只有把人骂了她才会跑,也是避免那些人把她打了。 皇后道,“此事当真?” 玲珑对天起誓,“奴婢不敢作假撒谎,当天亲眼看见他们殴打小树子,小树子毫无反抗之力,是被下药了,小树子还吐了口唾沫,然后一人着急就拿起棍子打过去,小树子抬手,挡住了棍子,万幸没有打到脑袋,只伤到了手。” 皇贵妃欲开口询问小树子人呢,顾鸿峥抢先开口,不等多嘴饶舌的贵妃对管闲事,且问,“你们还有何话说?” 几人转头求皇贵妃,皇贵妃呵斥,“大胆狗奴才,居然敢在后宫里行凶,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当自己不怕死,是也不顾你们家人了麽?” 皇贵妃的话里就是要这几个狗奴才闭紧嘴巴,莫要胡乱攀咬,小心家里的人受牵连。 顾鸿峥任由皇贵妃明目张胆威胁人,在座的皇后,嫔妃,哪一个听不出来皇贵妃在威胁人?她也是太着急了,还建议将此等狗奴才即刻处死。 顾鸿峥却不急,他让人将狗奴才送去掖庭狱,若是他们命硬,能活着最好,这样可以使劲折磨,他会让他们知道伤了他的人,下场是怎般。 收拾了几个该死的人,他起身要离开中宫。 骆琴雪问,“仅仅是换掉御膳房的人吗?” “他们最不该犯愚蠢的事。” “听说,小树子去了东宫。” “谁说?” “太子……” “哪个人说,不妨给孤站出来,与其在背地里说三道四,不如站在孤面前光明正大的说出自己的话,倘若母后不相信,大可派人去东宫查。” 骆琴雪:“……”她不敢再问这个硬气的皇儿。 顾鸿峥也不再多说废话,抬步离开中宫。 骆琴雪目送着愤然离去的儿子,摇头叹息。 难得见他为了别人大动干戈,却想不到是为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涵嫣姑姑站在皇后身边,她认错,“是奴婢多嘴了。” “此事不怪你,太子感情用事了。” “皇后,太子为何要护着那小树子?小树子说的有个姐姐是否属实?” “事情真假,需得派人去查清楚才知晓,且等去查的人回来再说。” 涵嫣姑姑不解,“若不是,太子为何生气,又不是皇后安排。” “他是在怪你没有秉公处理,他怨中宫也在理。” “太子隐瞒了一些事,怎能怪中宫不作为。” “说到底,小树子没有错,如果真的要追究人家的来路,说其意图不轨,那么三皇子也逃脱不了干系。” “这么说太子生气不仅仅是因为中宫不管事,还包括三皇子故意而为?” “唉,也是璘儿过分了些,他做事越来越不知分寸了。” 顾鸿璘此时在顺安宫里,他等着中宫传来的消息。 锦绫从外面跑进来,她速速进去汇报,“太子和皇后吵起来了。” “说了什么?” “太子放话,若皇后不信,大可派人去东宫查。” 顾鸿璘冷笑,“他还真高明,既然放话了,也是知道母后不会这么做,如果真去了,那母子情分是要一滴不剩了。” 他也是一样,仗着母后的纵容而有恃无恐。 人人都说三皇子被皇后偏袒,实则太子才备受偏袒,他得到的最多,比所有人都多,不仅仅深得父皇母后纵容,甚至最重要的位子,那太子之位最终为他所有。 锦绫抬头看着伤心的主子,她道,“殿下,我们接下去该如何?” 顾鸿璘把玩着手里的玉石,让人先下去,接下去,且静观其变。 往下外邦使节到来,作为太子必要作出相应安排。 顾鸿峥此刻正在东宫里,仔细给师妹上药。 谢岚颜靠在沉默不声的储君怀里,看着他轻轻的擦药。 顾鸿峥道,“疼吗?” 谢岚颜摇头,“其实师兄不必如此大动干戈,何必为了这么点小事和自己的母后闹不快呢?” “这不是小事,那是你的命。” “我现在还在这里。” “若我没有发现,颜儿打算瞒着我吗?” “是,一点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如果被打死呢?” “没有这个可能,我不会被打死。” “那这伤从何而来?” 谢岚颜沉默。 事情追究起来,也怪她轻易相信别人,还以为皇宫里的人都和顺安宫的人一样,心眼不坏。 御膳房里的那个玲玉,送了一杯水,她在水里下毒。 “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总算是深刻领教。” 当然,也不能说所有人都是居心叵测,那玲珑到底是救了小树子一命,她站出来作证了,她出于好心过去看望,然后撞见了那般事,还在被骂后站出去作证,此番胆量,也不是谁人都能拥有。 这不能怀疑所有人,也不能相信所有人。 此处最难,都是芸芸众生,浮沉一粒,彼此间却要互相算计。 顾鸿峥拿下她的衣袖,将人拥在怀里道,“以后不许再这么傻。” 第177章 伊丹公主 谢岚颜笑,“我傻不傻可是师兄说了算?” “难道是你说了算。” “当然是我说了算。” “是吗,那接下去,是不是该安安分分的待在东宫里,你还想去哪儿?” “不去哪儿。” “那就安心待着。” 他将她身上的貂裘大衣裹紧了,那毛绒绒的帽子,裹着她精致绝伦的小脸儿,看起来粉雕玉琢,如玉白皙细腻的面颊,晕着一抹霞红,顾鸿峥凝视着怀里的人,他心念一动,蓦然低头靠近去,轻轻亲了一口。 谢岚颜想躲,躲不开,只能张嘴,与着靠近来的灼热气息互相交缠。 钟禹赶过来汇报,进门见到两个人卿卿我我,他抬起手遮住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 顾鸿峥捂着怀里的人,气恼道,“我把你眼睛戳瞎就看不见了。” 钟禹举起双手投降,“戳瞎眼可不行,留着眼睛看媳妇呢。” “有事吗?” “皇上找。” “这个时候父皇找我去做什么?” 谢岚颜挣脱出来,他让人赶紧去看看,“多半是为外邦使节的事。” “想来应该是。” 顾鸿峥起身出去,走前一再叮嘱,“好好待在房间里,不许乱跑。” 谢岚颜乖乖点头。 —— 顾鸿峥去到御书房,叩见父皇。 顾崇铭让儿子去接外邦的公主进宫。 顾鸿峥:“……”他不情愿。 顾崇铭瞅着儿子,“难不成让你亲爹去?” 顾鸿峥:“……”他没说。 钟禹站在太子旁边,斗胆问,“为何不让三皇子来?” “为什么要让三皇子来?” “他风流多情,名满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负责去接待外邦的公主,那是再好不过了。” 钟禹端着自己可能要被移位的脑袋仗义执言。 顾崇铭哼一声,“三皇子风流那是他性情为人,一人如何处事,只要不是触犯律法,就无权干涉。” “不是有伤大雅吗?”钟禹是真的不想要脑袋了。 顾崇铭挪了挪自己霸气的眉答非所问,“钟家小公子,你是不是对三皇子有很大意见啊?” 钟禹高声否认,“哪能啊,三皇子是公子,微臣是臣子。” “那你为何要说起他,现在是朕在和太子说迎接外邦公主的事。” “皇上允诺过,只要不是触犯律法犯大罪悖德违理之事,微臣可以仗义执言。” “那你说为什么要让三皇子来?” “微臣觉得,太子寡言,不会哄女孩子高兴,三皇子能言善辩,若是换他去迎接,说不定能与外邦公主相谈甚欢。” 顾崇铭指了指耍小聪明的人,“你是故意不知外邦公主此番到来的目的,还是真不知?” 钟禹犯难,想说不知道,事实上他早就听说了,这公主,是外邦送人来给北齐,也并非要当太子妃,但怎么也该给人一个说得过去的名分,边境还需这些人遵纪守法呢,只有他们安安分分了,百姓才能安居乐业,也不用废一兵一卒去干戈。 这北齐以北之地,向来不太平,那儿有几个野蛮部落,见着北齐文人雅士风骨翩翩,一年到头就喜欢骚扰北齐国的边角,此行为曾气得北齐皇帝怒拍龙椅。 为此,当今皇帝和皇后曾经一骑绝尘,他们直驱入人家帝都,一股脑儿把人家的地盘横扫成秋风后的战场。 后来,那传说兵强马壮的伊丹国,为免生灵涂炭,甘愿俯首称臣,终于是低下了高贵的头颅,说是愿意依附北齐为宗主国,每年送些礼来做意思意思。 往年的贡品都是各种稀有物件,不是奇珍就是异宝,总之没有送人这一说。 但今年不同,竟送来了一位公主。 说是为了促进两国交好,当然背后存着勃勃野心。 钟禹陪太子下棋,谈及伊丹国之事,“听说该公主是伊丹国中最美,天下第一美,竟然舍得送来了北齐。” 顾鸿峥默不作声把钟小公子的虾兵蟹将杀了干净。 钟禹瞅着秋风扫落叶似的棋盘哀嚎,“太子,你心情不好杀卑职做什么?” 顾鸿峥一脸,我不杀你我杀谁?没事谈什么和亲之事,没见到那边的人在吗? 谢岚颜就在远处修剪花枝,她认认真真,好似没有听到两个人的谈话。 她将手中的花插到瓶子中,粉色的小耳朵却不停竖直了,显然是在偷听那边的谈话。 听夜白岑说,此次伊丹国送出宝贵公主,并非为了显示诚意,而是想安插人到北齐,他们的狼子野心不死,企图乱瀚海。 顾崇铭不是不知道伊丹国的目的,既然人家那么自信,以为凭借一位公主可以倾覆大国,那就让他们安安心心的做白日梦好了。 顾崇铭让太子亲自去接那外邦公主进宫,边境的安宁还需要伊丹国出人出力呢,那么北齐国自是要给足面子。 钟禹真是佩服皇上,老人家非要拉太子垫背,本以为三皇子会在招待伊丹国公主的事情上发挥巨大作用,没想到关键时刻风流无暇的三皇子不见踪影,反倒派出最不懂人情世故的太子过去,这是想搞砸呢,还是想搅事呢? 顾鸿峥带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钟护卫出宫去,他前去接外邦公主。 钟禹观察着满脸不快的太子安慰,“这去见美女,该高兴高兴。” 顾鸿峥一脸冷淡。 论美女,谁人比得师妹。 钟禹扶住自己的脑袋开起玩笑,“殿下,要是人家美得惊天动地泣鬼神,你会心动吗?” 顾鸿峥想也不想回答,“不会。” 这话真伤人。 “你在人家面前可别这么直接,直男都没你这样,别人都是冰山脸,内心热烈如火,你倒好,从外冷到内,就差冰冻出个人雕。” 钟禹碎碎念,他加快脚步跟上腿长的人,去到司宾寺,进了门,去会客厅入座。 让人去通知寄住在此的外邦公主,就说宫中有人前来。 没一会儿,三个翩跹玉影疾步行来。 走在中间,披罗戴翠的自是外邦公主无疑。 女子面貌俏丽,还真是美。 她的面貌不似瀚海洲的女子,这边的女子,秀雅柔和,或圆润和气;或柔美娇艳,而来自番邦的公主,容貌俏俊,长得高额挺鼻,眼睛深邃,五官充满异域人特有的风情。 第178章 只想陪你 钟禹细细打量一番,看着身姿纤瘦娉婷的女子,她着一袭粉色绣花纱裙,束腰淡蓝,收着盈盈一握腰肢,身影轻盈飘逸,两臂上缠着一条淡粉色披帛,为其增添十分秀雅之气。 她似乎很懂得这边的风俗礼节,不仅仅公主着装随了北齐人土风情,连侍女也是穿一袭橙色齐腰襦裙,端的是秀丽多姿。 顾鸿峥回头看,看着如花的女子,他想起在千山谷见过的一种花,叫郁金香,这人最符合那花,有着郁金香的神韵。 伊丹希灵走过去,她向丰神如玉的公子款款作礼。 来到北齐数日,出门四处逛了逛,她打听到了一些事。 其中最要紧就是这位太子殿下和三皇子,都说他们长得像,一个沉稳内敛,一个风流无暇。 如今一见,果真气宇非凡。 这般君子如玉,庄持内敛之人,他不是三皇子,三皇子风流多情,眼前这人卓尔挺拔,气质冷绝,只能是太子。 他戴着金色发冠,端的是气贵矜尊,一身龙章凤姿。 他着着一袭交襟束身衣袍,襟边流云绣琼枝,金色为底,尽显华贵,那束腰镶着金色凤纹,衬得挺拔笔直的人越发俊赏,腰间垂挂一条精贵宫绦,金色流苏,貔貅白色玉佩,映着俊美绝伦的人,是如谪神。 顾鸿峥与姿态款款的公主回礼,伊丹希灵道,“早闻北齐太子乃人中龙凤之相,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顾鸿峥道,“谬赞。” “太子过谦了。” 顾鸿峥也不想在这无聊的问题上斟酌下去,他道,“伊丹公主远道而来,在此住得可还习惯?” 伊丹希灵嫣然一笑,“北齐不愧为瀚海洲中一大国,入目皆是繁华。” 钟禹暗自吐糟,你非要扯上瀚海两个字是几个意思? 是说北齐国也不过是瀚海洲中的沧海一粟吗? 瀚海洲五大国,其中最大当属西鲁,绵延向西无穷尽,及至是中州,幅员辽阔,弯弯绕绕占了四方之地东北西南角;接着是北齐,往北延伸,靠近极寒之地,其中就有伊丹国这等小国,连年骚扰边境,总是跃跃欲试想进军瀚海。 位列第四的是东楚,临海岸,东楚管的是海外那些荒无人烟的岛屿,其中传有仙山圣域,不过未曾有人去过,反正传得神乎其神; 最后一国是南扈,在南方那一带,崇山峻岭之中,郁郁葱葱之地,四季常青,景色美不胜收,瀚海洲如今相持并衡就这五大国,北齐国土位列第三,说大不算大,总之伊丹国相对来说,那就是弹丸之国。 伊丹希灵来到北齐后,便递交了一份文书到宗主国皇帝手上,她恳求北齐皇帝准允自己入宫学习礼仪,这泱泱大国,唯有宫中之礼,行之有规,端之雍范。 顾崇铭准允了,还特意安排这位千金之躯入住羽婉宫近处。 而羽婉宫为小公主顾容殊居住之地。 —— 顾鸿峥领了外邦公主到宫中,将其交给宫中管事,他返回东宫。 前脚踏进东宫的门,后脚,李公公赶来,他来传达皇上的圣意: “半月后,宫中举办盛宴,属国邦交事务皆由典客王大人去安排妥当,只歌舞礼乐及其它节目,皇上希望太子前去和礼部商酌,事关国朝颜面,皇后担心此中出现纰漏,故提议,让太子协理督促。” 顾鸿峥问,“父皇那边的决定呢?” 李公公不敢隐瞒,只实诚交代,“皇上让太子来定夺。” “……” 左右都是要他劳心劳力。 顾鸿峥接了任务,他转去后花园,找小师妹。 谢岚颜待在东宫,每天不是练剑,就是在厨房里做好吃,当然身边会有人打下手。 譬如总是帮倒忙的萧芝琳和梅衣,会一边吃着碗里,一边看着锅里说,“好香!” 这两人本事厉害,居然敢使唤太子的师妹。 顾鸿峥去到后花园,见到无聊的人又在走招画式,顾重听抬手,与她切磋。 谢岚颜想挣脱出来,顾鸿峥夹住剑面不放手。 “师兄做什么?” “冷不冷,让你待在房间里,怎不听?” “待在屋里闷得慌。” “那我的点心呢?”他伸手把人搂住,双手环住纤细的腰,他拿出袖中手帕,为她擦擦额汗。 “这是练了多久啊,都冒汗了?” “也没多久。”谢岚颜拿帕子擦剑,让人放开,顾鸿峥不放。 “在生气?” “没有。” “真心话?” “我如何作假?” 顾鸿峥勉强信了,她可是撒谎小能手,骗人说谎脸不红心不跳。 顾鸿峥拿着手帕擦过她面颊,到她脖子,还想往下…… 谢岚颜:“……”师兄是几个意思哦?是想被打吗?他真以为在这儿她不敢对他动手是? “师兄,你见过你伊丹国的公主了吗?” “嗯。” “那你不陪着人家?” “我为什么要陪着她?” “听说她此番到来是为了师兄。” “你听谁说?” “宫中到处在传。” “又偷偷出去了?” “嗯。”她是又溜出去了,特意去揍人,专门去五皇子的宫中找人打了一顿,反正就随便走,还放话,我是顺安宫的人,不服气的就去顺安宫说理去。 此事顾鸿峥听说了,五皇子没抓到人,宫中发生那么大事,必然闹到了皇上跟前,皇上让人去查,当然,不会查出什么。 都是互相推锅而已。 顾鸿峥带人去换衣服,然后带她去往东宫主殿,刚才吩咐钟禹去找来大臣议事,他们现在都在主殿等着。 谢岚颜扮成奴才的样子,她站在太子旁侧。 几个大臣没空理会一个奴才,忙于和太子讨论盛宴筹备事宜。 礼部侍郎刘大人愁眉紧锁,盛宴的事,原先计划着,只要彰显大国繁荣多彩足够,现在要求要来一个大国风范表率。 原因是不只伊丹国,还有几个藩国使臣也陆续到来,他们相约好似的,赶着来北齐凑热闹。 为此国与国之间进行了一场比赛项目,最基本的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一样不能少。 眼下还剩半个月的时间,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筹备完整? 第179章 你先过来 如果提前两个月还好说,现在只有半个月时间,这准备一支舞蹈的时间都不够。 其实四艺已准备充分,如果没有过多要求,只表面的繁荣昌盛,也算手到擒来易如反掌,最大问题是比试,这大国风范,最讲究输赢,而且要求北齐赢,几个番邦小国只能输,如此,要找人应付比赛事宜,可去哪里找来这般人才? 钟禹坐在一边听着臣子们大吐苦水,刘大人想推给鸿胪寺做主,“但鸿胪寺少卿赵大人不愿,早朝退得快,没人敢上前揽大头,皇上也没说什么,散了朝去御书房同皇上议事,又吵起来了,就差动手。 钟禹是听出来了,合着太子成了第二冤大头? 他们两官署吵起来,怕打架失了形象,就找东宫去当替死鬼,让人家诸君收拾烂摊子,也是太聪明了。 表面上说是让太子督促,一旦出个岔子,负责担当的必然是太子,谁让他位高权重呢? 顾鸿峥坐在主位里,淡然自若的拿起茶水喝一口。 刘大人说了一堆,重点是办不到。 顾鸿峥道,“此事孤来安排,明日会把相关送到各位大人手上,到时你们根据要求去排布即可。” 刘大人看向冷峻少言的太子,还以为要被他痛骂,没想到储君招揽下来了。 顾鸿峥不再多说,他道,“今日议事到此。” 钟禹从座位里站起,他伸伸懒腰,见到几位大人看过来,急忙打哈哈,“那刘大人,郎大人和戚大人……明天见。” 他笑得阳光俊彦,几位大人也只能作礼,起身告退,他们不相信太子,只求到时不要被储君连累才好,皇上是纵容着太子,可没说会纵容着臣子。 顾鸿峥等着众臣走后,他招招手,让师妹过来。 谢岚颜站在原地不动,“做什么?” “你先过来。” “不过去。”过去又被他动手动脚。 谢岚颜站在原地保持距离,顾鸿峥起身过去,他牵着执拗的人,“现在这么乖吗?” “没办法,被揍过,吃一堑,长一智。” “害怕了?” “是。” “……” 顾鸿峥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她是心里不服,恨不得去把那些人打得满地找牙,然而这是皇宫,不容许秋后算账这一说。 “以后有的是机会。”他想,这以后整个皇宫都是你的,你爱怎么管怎么管。 谢岚颜才不这么认为,她才不要困在宫城深苑里,她喜欢外面的江湖,不喜欢这一方天地。 顾鸿峥拿着她的小手,凝视着她冷冷淡淡的表情。 谢岚颜抬眼迎着师兄的视线,小声问,“去做什么?” 顾鸿峥带人去书房,“刚你也听到了,若是你,你觉得有什么好的办法应付此事?” 谢岚颜坐在案桌对面,“临时抱佛脚即可,左不过盛宴浩大,重在名头,不在那些繁华多彩。” “然后呢?” “既有比试,那就一对一相较。” “如何相较?” “琴棋书画相比。” 宴中助兴饮趣,来来回回无非是那几样,总不能搬出诗词歌赋相对,人家是外邦,崇尚骑射武艺,对文人之事不太感兴趣,那么最基本的琴棋书画就是不必不可少项目。 顾鸿峥听着点点头,据他所知,当今北齐国,丞相之女善丹青,郑大人的女儿琴技高绝,可与东楚国的百里家千金相较不分上下,都是年轻一辈者,享负盛名在于人群里的口耳相传间,是否属实有些人无法证实。 若说琴艺高绝,眼前的人就是其中一个,她十三岁在中州迎春宴上名动瀚海,三年一度的迎春宴,是中州国中大事,能在迎春宴中胜出者,即被封为尚仪少卿,那是中州国最年轻的女官,地位高崇,最重要是她将是中州太子择定的太子妃。 而这样的人,要求不仅仅是国秀天香,更要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最后她夺冠胜出,一时名动瀚海,缘由以往尚仪少卿最小是十五岁,而她十三岁脱颖而出,成为了新奇之秀,故而享负盛名。 她琴艺天下绝,瀚海洲最出名的三位弹琴高手,其中一个是东楚百里青苎,一个是北齐郑家之女郑旋舒,还有一个就是中州谢家之女。 北齐是大国,人才济济,要找些能人异士,也非难事。 其中书法方面颇有成就的当属笑家三公子,他叫笑寒楚,是前吏部尚书笑大人之子,之所以是前,因吏部尚书已故。 棋弈博较,此人不用找,顾鸿峥还未找到能打败自己的对手。 钟禹拿过名单看一眼,“也没说要琴棋书画啊?” 顾鸿峥放下紫毫笔道,“既要显大国繁荣,又想要大国风范,当以四艺为首。” “六艺呢?” “六艺中含四艺。” “骑射好像没有。” “你可以大显身手。” 钟禹高兴得好似捡到了奇珍异宝,“殿下,你是不是也认为我射箭很厉害,我百发百中,例无虚发,天下第一对不对?” 顾鸿峥拿着桌上的宣纸,他道,“你比颜儿远了,人家一女子比你厉害,那才是百步穿杨例无虚发绝无虚假。” 谢岚颜:“……”她不接受师兄的奉承。 顾鸿峥道,“这不是奉承,是人人称道之事。” 传言谢家女三岁就会骑马射箭,此中不是夸大其词,她说过,我三岁确实就靠自己爬上马背了,虽然姿势不雅,但不影响我成功爬到马背上耀武扬威。 “师兄确定要这样安排吗?我只是说说而已。” “也只能这样了,那些个国中盛宴,图的就是乐趣与新鲜,谁人管你精致绝伦,人家想要看的是精彩纷呈,之后才会追究实质,当然不是说为了赢得光彩,只表面做足而不顾实质内里,何谓以小见大,无非是一出——剑走偏锋。” 钟禹拿着名单去跟皇上要圣旨,拿了圣旨跑出宫去传达圣意,这种跑腿的事,几乎都是他来干。 梅衣和萧芝琳端上晚膳,夜色深重,皇宫里的灯火影影倬倬,屋檐下的宫灯涤荡着,灯笼被晚风吹动着,摇摇摆摆。 第180章 他的私心 顾鸿峥坐在膳桌前,望着一桌子的鲍参翅肚丰盛佳肴,笑问,“为何还闷闷不乐,这些都是为你准备。” 谢岚颜扫一眼桌上的佳肴美馔,看起来丰富多彩,其中必不可少的汤羹八珍;清淡出尘的小葱拌豆腐;还有茕茕孑立一看很是鲜嫩可口的蹄髈;以及色泽鲜亮的清汤燕菜,另外还有几份凑在一起紧挨着的葱烧蹄筋、四喜丸子,和糟熘鱼片。 她看向最熟悉的一份佳肴:汤爆双脆,这道菜养身,清淡,最合师兄口味,以前他经常吃,她还常常给他做呢。 “师兄是请了御厨到东宫来麽?” “我宫中不是有一个名动天下的御厨麽?” “师兄说我是厨子咯?” “不是,她是我一人所有。” “……” 谢岚颜埋头吃东西。 翌日,她乔装打扮出宫,直接去笑家。 笑寒楚不想参加什么比试,即使是圣旨,他也有权拒绝。 他不良于行,早年摔伤了,双脚失去知觉,从那以后一直坐在轮椅里。 谢岚颜回笑家,直接找寒楚大哥。 她入住笑家,有天陪着笑珑寰出去玩,和笑家七公子笑寒旭打打闹闹回府,然后见到了坐在轮椅里的笑寒楚,当时笑寒旭想抢走谢岚颜手上的糖葫芦,谢岚颜跑着说,你追到我就给你。 她跑入笑府,见到那坐在轮椅里的公子,竟然把糖葫芦给他了,还道,“送你的见面礼。” 笑寒楚愣了一下,他伸手接过了。 谢岚颜抱拳,“在下谢三儿。” 笑寒楚不相信她叫谢三儿,虽然穿着男儿装,但她是女孩,她入住笑府许多天,下人都纷纷议论她是谁人,还以为是小姐看上的毛头小子,他们不知,这是个女孩,还是谢家女。 笑寒楚之所以知道,那是因为跟随在谢岚颜身边的左右侍女梨萩梨糯在无意中喊出了小姐这样的话。 笑寒楚无意间听到了,便才知道这个少年是女扮男装,并且派人去打听知悉,她是中州谢家女。 笑寒楚长得温儒俊雅,在府中,一直默默无闻,许是腿脚不便,他每天都是一个人静默着。 他吃的第一串糖葫芦,是这位谢家女赠送,她只是在无意间递送,他当时拿着,本来想给下人拿去丢了,但看着红彤彤的果子,只觉诱人,想来想去,便咬了一口,刹那间,甜味充斥口腔,甜滋滋的味道弥漫心间,那带点酸的果子,软了牙子,也化开了心间冻结着的霜雪。 他小时候也想吃糖葫芦,可不舍得开口,觉得男子汉,应忍不能忍,久而久之,身边的人都不懂他所求,他也不会说出口,长久以往,他对很多事都失去兴味,最好的陪伴只有书,棋子,和一动不动的风景。 他不知道,有一天,有一个叫谢岚颜的人出现在人生里。 他喜欢看着她的样子,她明媚无暇,虽然不曾见过她真正的面目,但他知道,她是独一无二的人。 谢岚颜希望她去参加书画比赛。 “你说一个理由。” “寒楚大哥也不愿坐在这里默默无闻一辈子,人这一生,总该留下一抹浓墨重彩,不为名,不为利。” “这就是你给我找的理由?” “我更希望你能为你父亲实现愿望,他有志,有愿,即使你不良于行,也可御棋千里。” “你认为可以吗?” “寒楚大哥不相信当今皇上,还是不相信自己?” “要我如何相信他,我父亲如何身故?” 谢岚颜沉默,笑寒楚的父亲身故,是为国,并非是为冤事。 当今皇上治国有方,其未曾糊涂到乱杀忠臣。 笑寒楚认为他父亲本来可以活着,却因为皇上误判,一臣子死于非命。 可战场不论生死,哪有什么误判之说? “你心中解不开之困,并非是对皇上不满,而是恨自己不能行万里路。” 谢岚颜不想当这个说客,若不是她来,便是师兄亲自找人,说的更锋利些。 师兄对此人的了解,远比中州谢家女懂得更多。 谢岚颜以为笑寒楚淡泊名利,志在高山云海,不在庙堂之上,而师兄一语点醒她,笑寒楚真正放不下的是坐着的轮椅。 他郁郁不得解,觉得一生只能困于轮椅。 笑寒楚思忖片刻,答非所问,“是太子让你来?” 他听说过她一些事,晓得她心中有太子,少有人如她这般自在潇洒,一介女儿身,为了心中人,长途跋涉,不远千里,只为了寻找自己关心的人。 太子一生至幸,却不知,他如何对待这片冰心玉壶。 “太子让我来,也是我自己想来。” “真的吗?” “重要吗?” “当然重要。” “为何?” 笑寒楚想了一下道,“也不枉你说了那么多。” 这答案很懵懂,又贴切。 重要在于她的认同,她懂得他,故说了那么多。 若是不懂,也便无从劝说。 笑寒楚的私心,只私在这里。 也许连太子也想不到,并非是他解题,才说服了笑家三公子,实则是他为一人而已。 谢岚颜推着人外出去逛街,笑寒楚还想吃一串糖葫芦,“想念着那甜味。” “你也喜欢吃甜的吗?” “你也喜欢?” “是,我喜欢。” 那刚好,我也喜欢,你。 谢岚颜转身去买了一串糖葫芦,拿来送给坐在轮椅里的公子,她继续推着他走过热闹的街市。 顾鸿璘在街上闲逛,他好像看到了熟悉的人影,转头望着人头攒动的地方,找了很久,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想着是看错了,他落寞的转身走开。 谢岚颜送笑三公子回府中,她换上衣服,再出府,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不该回宫里,想到回去又是天天躲在东宫里练剑,若那是往后余生,也是太无趣了些,想着忍不住想远走高飞。 可想到师兄,又放慢了脚步。 一边是抬起脚步奔跑向远方; 一边是师兄等着她回去。 她踌躇不前,茫然的站在原地不动。 顾鸿峥站在不远处,他站在那里等,许是怕她逃跑,许是怕她一人返回宫里不便,他特意出来寻人。 第181章 那不一样 谢岚颜抬头望着,看到远处的人,心里此起彼伏,五味陈杂。 如果在乎,一定不顾一切,不会老想着有天离去; 如果不在乎,一定不会这样横冲直撞,反反复复的折磨着自己。 夜白岑说,你也自私,你不承认,那是因为还没到让你作出抉择的时候。 谢岚颜想,也许是,我也很自私,有天会丢下师兄不管。 可有时候又忍不住想,为什么是她追着他跑呢? 为什么不是他追着她跑? 是因为他是一国储君吗? 他不便远行,他注定要被困在一方天地里,造就他的丰功伟业,而她只能流离于江湖,寻她的逍遥自在? 谢岚颜抬步走向那边的人,顾鸿峥伸手,牵着她走。 “师兄何故出来?” “怕你跑了。” “我若想跑,进了宫里,仍旧能走。” “我知道。” 他牵着她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她想让人放开,她穿着男儿装,这般样子,旁人看了会怎么想? “我管他们怎么想?” “师兄不怕那些人闲言碎语吗?” “我为什么要怕?” “师兄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任性了?” 那是因为你。 为了你,哪一次不是违反我的原则? 正因为是你,所有值得遵循的都变得举无轻重。 谢岚颜抬起手,解开了束发带,他不担心那些流言蜚语,她担心。 这般,外人也就知道这是个女儿家。 只是不知道是谁人家的姑娘。 顾鸿峥转头望着披散开头发的师妹,那长长如墨的青丝,丝丝缕缕随风起舞飞扬,它们飞舞着,纠缠在他衣衫上。 他握着她的手问,“冷不冷?” “不冷。” “耳朵都红了。” “师兄你盯着我耳朵做什么?” “无意间看见。” “我头发都挡住了。” “我刚才看见了。” 两个人手牵手,走到了热闹街头,见到不远处停着的马车,顾鸿峥站住。 谢岚颜道,“师兄我想逛街。” “好。” 顾鸿峥拿出面纱,让她选择一个,或者坐在马车里,或者戴上面纱。 “师兄怕了。” “你知道顾鸿璘在不远处。” 谢岚颜一听,急忙拿过面纱戴上,动作很迅速。 顾鸿峥笑着,他牵着人走过热闹的街上,走到一摊子前,买了一对步摇流苏簪,将之夹在她鬓发两边,再取了那普普通通的花环头饰,就此为她戴上。 谢岚颜:“……”这是不是找到什么就往她头上戴啊?师兄你会不会啊? “颜儿带着好看啊。” “披头散发,哪里好看了。” “我眼里的人就是最好看。” 他丢出银子买下了,让人不用找了,伸手牵着她继续走,谢岚颜扶了扶头上戴着的花环头饰,她拿下流苏簪,收起来,直接塞进衣服里。 “上头带了夹子,你这样刺伤到肌肤怎么办?” “不会,已经把它扣住了。” “师兄回头再给你买副新的,你将之拿出来。” “不要,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好,依你。” 两个人走到小吃摊前,见到热气腾腾的包子,还有蒸饼、油酥糖饼,她想吃。 顾鸿峥指着远处,“带你去吃面,你喜欢吃的面。” “是什么?” “笋泼肉面。” 那还真是她喜欢吃的面,尤其是那佐料,想到就流口水。 顾鸿峥伸手抹了抹她嘴角,“有这么馋吗?” “现在去。” “好。” 走到人流涌动的店面门口,顾鸿峥带着身边的人往里走,往里还有两个位子,他带人过去,坐下后,与老板娘说了一声,只要一碗。 谢岚颜看着师兄,“你不吃?” “我不饿。” “那师兄不忙吗?” “不忙。” “好。” 热气腾腾的笋泼肉面端上来,好大一碗,她愣了半天问,“怎么会这么多?” “颜儿不是很能吃吗?” “也不代表我能吃这么一大碗啊。” “那师兄帮你。” “不要,你想吃自己点。” “所以是能吃?” “师兄好意思嘛?你好意思我都不好意思。” 顾鸿峥笑着帮她绑住头发,拿走了她的束发带,在发尾轻轻的缠绕起来,将之束着,这般束发,她看起来更家文静贤淑,端的是大家闺秀,文雅而静娴。 谢岚颜把脸埋在大碗里,吭哧吭哧消灭着她喜欢吃的美味。 顾鸿峥则把玩着她的头发,细致柔顺的青丝,触摸过手指,似滑过心上。 “吃过了晚餐,我们一起去郑家。”他说出自己的目的。 谢岚颜夹起一块竹笋,喂给旁边的人,“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师妹口中怨怪,仍旧会答应。” “我也想去会会那郑家之女。” “她也想和你较上一二。” “师兄去找过人了?” “嗯,去找她,她道只要你出现与她比高下,她就答应进宫。” “为什么圣旨下来了,她还敢违抗。” “她打算离家出走了。” “和我一个样啊。” “她担心家人被连累,不敢走了。” “还是和我一样。” 她吃了半碗笋泼肉面,还剩半碗,吃不下了,肚子撑得要命,转头面对着师兄,顾鸿峥拿起帕子,给她擦油腻腻的小嘴,樱桃双唇,缀着笋泼肉面的油水,衬得油亮而通红,顾鸿峥裹着她的小脸道,“是不是加了辣椒?” “没有,师兄要不要尝尝。” “我都闻出来了。” “有吗?” “有。”他想咬了红艳艳的小嘴,顾及周围都是人,如此孟浪可是会害惨了她,故而就此放过调皮的人。 起身去结账,他伸手牵着吃饱喝足的人离开小面庄,直接领着她去郑府。 郑家离这儿稍远,只能坐马车。 扶了人上去,她先进去,他还站在马车旁,转头看到远处的顾鸿璘,他站在不远处盯着,是锦绫去汇报主子,她看不清谢岚颜的相貌,就知道太子身边有个人,披头散发,看不清楚。 顾鸿峥跃身上马车,他进去后,钟禹驾着马车走了,前往郑府。 去到郑府,天色暗下来了,夜色四面八方笼罩着,黑沉沉铺天盖地。 顾鸿峥抱着师妹下马车,他带着人走近冷冷清清的郑府。 第182章 手暖不暖 郑大小姐恭候多时,还以为等的人不会来了呢?没想到太子说的是真?“谢家女果然在北齐。” 谢岚颜向郑家之女抱拳。 郑旋舒请人入座。 说是相较高下,其实也没有斗得你死我活的必要。 彼此相见,相谈甚欢,倒忘了比试一事,谢岚颜与郑家小姐说起江湖事,说得眉飞色舞,郑旋舒道,“有多少是你杜撰而来?” “你自己都不相信,我如何杜撰出来,那说的再多也成了胡说八道。” 郑旋舒让下人去拿琴来,侍女应声下去,她们抱来了小姐的古琴。 郑旋舒命人将琴交给谢家女。 谢岚颜也不推迟,说了那么多,再不进入主题,天都要亮了。 郑旋舒让人自己选曲子,“若是称我心意,我便答应了。” “其实你不答应也要答应,我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而来?” “为了惺惺相惜。” “这个我喜欢。”郑旋舒拿起一杯酒,碰了人家的杯子,独自一饮而尽。 谢岚颜调弦弄琴,她选了一手耳熟能详的曲子,最好的,可称心如意的曲子,无非就是那一首:高山流水遇知音。 纤纤玉指拂过琴弦,铮铮流水似的曲调淌过湖面,飞过了亭宇墙园。 顾鸿峥坐在亭中的美人靠里,他转头望着弹琴的师妹,她戴着白色面纱,长发散落下来,丝缕被晚风吹拂而起,轻轻撩拂飞扬。 郑旋舒坐在石桌旁,她点着酒杯,听着悦耳的琴声,晕染着绯红酒色的秀丽面颊上,浮着浅显的笑意。 谢岚颜道,“郑姐姐在想谁?” “没有。” “口是心非。” “好好好,你说有就有,话说,你不是很厉害吗,何不让你上场,为何还要来找我?” 谢岚颜道,“那是因为,我不是北齐国的人。” “……”郑旋舒总算是明白了,如果让谢家女上场比赛,若被有心人知晓,事情会闹大,到时论及的就是北齐国的颜面,除非谢家女答应太子,与他名正言顺。 “所以,你们为何不顺势而为?” 谢岚颜和顾鸿峥不说话。 郑旋舒左看右看,实在不理解师兄妹俩在想什么? 她答应进宫去参加比赛,圣旨都接了,不想参加也不行? 故意让太子找谢家女来,就是想见识见识传得神乎其神的人。 顾鸿峥带着师妹离开了郑府,他背着她,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后边的马车远远跟着,钟禹坐在马车外头眯着眼睛睡觉。 成余道,“太子明明可以带着谢家女坐马车内。” 钟禹回答,“那样他就不能背着她。” “那可以抱着。” “回到宫里继续抱着。” “……” 成余表示佩服!论如何讨师妹欢心?大概只有太子最懂。 谢岚颜靠在师兄的背上,她不安分的摆着细长的腿,双手勾住师兄的脖子问,“师兄你冷不冷,北齐的风像刀子。” 顾鸿峥停下来,想回头看一眼。 谢岚颜让人继续走,她身上裹着貂裘大衣,还戴着帽子,她捂得严严实实,不怕冷。 就是师兄头上没有帽子,摸到他的耳朵,感觉好冰冷。 谢岚颜伸出纤细的玉手,胡乱晃着,她摸到他的鼻子嘴巴,一样是冰冰冷冷的触感。 顾鸿峥故意咬了一下不安分的小手,让她把小爪子藏好,“冻僵了师兄心疼。” 谢岚颜探头过去,“我手暖不暖?” “你继续放在外面就不暖了。” “我帮师兄捂着脖子啊。” “可你的手变冷了。” “那我捂暖了再给师兄暖暖耳朵。”她拿回爪子,裹着毛绒绒的大衣,捂暖了,再去捂住他的耳朵。 顾鸿峥无奈摇摇头,他把人放下了,带她回马车里坐着。 他拿起她的双手裹在一起,哈气,让钟禹快些回宫,天色不早了,回到宫里,也该躲进寝宫里进入梦乡会周公了。 谢岚颜窝在师兄怀里昏昏沉沉入睡,回到东宫,顾鸿峥将人抱下来,他把人带回自己的睡卧。 钟禹和成余互相看一眼,他们假装看不到躲在暗角里的人,那人跟踪了一路,见到太子回了东宫,其也转身走了。 她是锦绫,三皇子的护卫,今天一直跟踪着太子,也亏得太子宽仁,不予追究。 锦绫离开东宫,她返回顺安宫汇报。 “太子把那人带去寝宫了。” 顾鸿璘急着问,“可看清那人的样貌?” 锦绫摇头,“她一直戴着面纱。” “她去郑府做什么?” “她认识郑小姐,就去弹了一首曲子?” “就这样吗?” “是。” 顾鸿璘蹙眉深锁,这顾鸿峥到底想干什么?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带着来路不明的女子出去逛街? 那女子到底是谁,是小树子的姐姐吗?她为何有那么大本事,居然可以说通笑寒楚,还能结识郑旋舒? 顾鸿璘带着疑惑去参加盛宴,热热闹闹的宫廷盛宴,如期举行,皇上坐在高贵的金色龙椅上,他笑得合不拢嘴,底下群臣集体叩拜,之后歌舞升平,喜乐融融。 谢岚颜站在太子身后,她穿着奴才的服饰,双手相托着,搭在腹间。 第一次见到北齐国的皇亲贵胄,该来的全都来了,大皇子顾鸿钦,二皇子顾鸿逸,三皇子顾鸿璘,五皇子顾鸿宴,集聚一堂。 他们都是亲兄弟,几兄弟长得各异,大皇子和二皇子长得不一样,二皇子长得像皇上,又像皇后,他人如其名,相貌俊逸温润,比三皇子稳重。 三皇子风流倜傥,俊彩飞扬,他此刻笑着看美人跳舞,余光瞥着站在太子身后的谢岚颜。 谢岚颜假装看不到对方有意无意的注视,她看着远处互相在交头接耳的公主,丽妃生了两位公主,一位出嫁了,一位还在母妃身侧相伴,此时坐在那儿安安静静观看盛会,只顾嫆媞在和丞相家的大小姐攀谈。 廖芊染今日在此,是为评画,她熟悉音律,擅丹青,深受大家喜爱。 其父是丞相,位高权重,旁边簇拥着的都是官家所出的大小姐。 当今皇上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底下臣子也无法找着机会送美人,以攀天家势力,如今想方设法,让女儿在皇子前表现,以此攀上另一条皇权道。 第183章 去露一手 看来,不只是皇子们对皇权痴迷,连臣子,官家千金也是对此趋之若鹜。 谢岚颜站得笔直,她观看了那边的好戏,回头给太子倒酒,道,“这酒冷了,还是少喝些罢。” “那你还倒?” “我想回去。” “无聊了。” “是。” 无趣得很,觥筹交错,虚以委蛇,在座的哪个的笑容是真心,都是装模作样而已,他们不累,旁观的人觉得累。 要不是为了观看笑寒楚的书法,她还真走了。 都说笑家公子走笔,犹如游龙下神笔,行的是颜筋柳骨,画的山海云烟,那景象意境绝对的壮阔浩瀚。 伊丹国带来了不少人,表面是为了学习,实则是要讨教,北齐输了,那就是大国的面子不保,伊丹国技不如人,却是一番学习之道。 如此说来,人家高不高明? 高。 他们想和大国争斗,博个名威,而且出手不按常理,还很理直气壮。 谢岚颜觉得这些人够不要脸,而大国还能如何,要端庄稳重,要礼贤下士,总之要做足样子。 也真够累。 顾鸿峥带师妹下去了,他让萧芝琳和梅衣将人护送回东宫。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有很多人在暗处盯着,也许你还没走几步,就有人动手了。” “好,师兄你自己注意些。” 谢岚颜说完就走了,她头痛得厉害,回到东宫,倒在软榻上就睡下了。 梅衣关心问,“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熬些药汤喝?” “不用,许是胡思乱想了,脑子疼。” 她感到奇怪,为什么现在动不动就犯困? 难不成真的染了什么重疾? 等梅衣和萧芝琳下去,她掏出藏在身上的贝壳,询问夜白岑,“是不是你给我下迷药了?” 夜白岑大骂,“你个忘恩负义,我救了你还被栽赃陷害,你要在我面前铁定将你砍成两段。” 谢岚颜不以为意,“那不是你,会是谁?” “我怎么知道,你要什么时候离开皇宫,那地方你不能待太久。” “为什么?” “都告诉你了,你体内流着凤凰血,这东西一碰到皇宫里的结界就被唤醒。” “真有这种东西?” “你不信可以试试,直接嫁给顾鸿峥,就老死在那儿。” 谢岚颜一阵心痛,这么说,她注定和师兄没结果了? 夜白岑好像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只道,“一般的解救方法是,届时顾鸿峥会带你去离恨天,可以找法子解除,但具体如何做我也不知。” “你不是皇子吗,居然还有不知道的事?”谢岚颜语气里的都是鄙视。 夜白岑气得跳脚,“我是皇子,还被你欺辱了呢?” “……”谢岚颜想了一下嘀咕,“我什么时候欺辱你哦,不要冤枉我哦?这罪名可承担不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有一腿!” “白白,你老实告诉我,那东方婷鸢她为什么要我的血解开封印?”谢岚颜还惦记着这件事。 夜白岑想了一下回答,“以你之血献祭。” “献…………祭???”谢岚颜以为听错了,开什么玩笑,她活着就是为了让人取血献祭吗? 夜白岑让人放心,“没说会要你命,只需你在入定的时候,你会跟随神识走,走到尽头就知道如何解开封印了,这就是为什么需要你来决定,别人左右不了你的意志,故而只能经你同意,如果只需拿你的血即可,你早不知被砍了多少遍,甚至已经被放干血……” 夜白岑越说越恐怖,谢岚颜背后一凉,她怀疑身后就抵着一把刀。 收了贝壳起来,茫然四顾,觉得这个寝宫陌生,又熟悉,熟悉是住在这里好多天,陌生是觉得自己于此地不过是个过客。 她现在以为是这样,实则是因为神力感知到了未来的走向,这地方确实是熟悉又陌生的结果。 如同两个人的擦肩而过,曾经相遇,然而走过就是路人了,再不相干。 这样的遭遇让人失落,明明不该是这样,可人生命数从不会因人的意念而有所改变。 谢岚颜坐在软榻上编织着绳子,打个福结,梅衣急匆匆进来,让人更衣梳妆,去办大事。 “做什么?” “去露一手。” “为什么是我?” “不然,找谁?” “什么情况?” 谢岚颜被两个女护卫脱衣服,她抓紧衣领不放。 梅衣说起原因,本是负责今天舞蹈的薛小姐,她身体不舒服,没办法上场。 “纵观北齐人才齐齐,再找个代替的不能吗?为什么是我,你们公主上也行啊?” “公主只会捣乱,她什么东西都会一点,但不精,还能把事情搞砸。” “她可是皇后的女儿。”谢岚颜让人慎言,她穿上两位女护卫给准备的舞衣。 “那个,师兄不怕我搞砸吗?” “太子不知道。”萧芝琳拿着胭脂水粉,她想试试,谢岚颜抢过了东西,“我自己来,让萧护卫来,你把我画成猫怎么办?” “喂?”萧芝琳不服啊,这也太小瞧她了,“我也是女孩子家,多多少少还是会那么一点点。” “是吗?从未见你精心打扮,不会不要逞强啊。”谢岚颜不竭余力打击人,她拿起画笔描眉,拿了面纱遮上,五彩琉璃衣,手腕脚腕上挂着精致的铃铛,那些个小玩意儿互相碰撞,打出叮叮当当极致悦耳的声音。 谢岚颜坐上车辇,到了地方,跟随掌事姑姑过去,梅衣和萧芝琳终于松一口气。 “为什么我觉得干了坏事呢?”梅衣擦擦额汗,很是担心。 “是刘大人让我们帮忙,事关太子啊,若是出了差错,皇上问责,追究的是太子的责任。”萧芝琳让同伴不要胡思乱想,应该不会有陷阱。 事实上那薛小姐突然身体不适,还真是有人从中作梗,是顾嫆媞安排,她找到了顶替的人,刚要举荐给刘大人,谁知刘大人说,“已经找到了,多谢公主帮忙。” 她欢喜的脸色沉下来,没想到精心布置的局,居然被两个女护卫搞了! 顾嫆媞去找梅衣和萧芝琳,质问,“你们去哪里找来的人,此事可汇报与母后?” 第184章 舞姿灼灼 “此次盛宴不是说由太子全权负责吗?皇后那边可说了,交由太子做主。”萧芝琳脑瓜转得快,三句不离太子,她聪明的把主子拉出来当枪使。 顾嫆媞愤然离去,她的计划被打乱,居然还不能处罚打乱她好事的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梅衣和萧芝琳相视一眼,二人赶紧去找太子。 顾鸿峥坐在位子里,正低头看纸上的棋局。 梅衣悄悄走到主子身边,她汇报起前因后果。 她道,“殿下,我们实在想不出其它法子了。” 顾鸿峥沉默,事情都这样安排了,他还能如何? 他不想让师妹表现,是考虑到她的安危,躲在众人之后,可不被人所知,一旦站到众人眼前,那就不能怪众所周知。 “罢了,你先下去。” 顾鸿峥放下手上的图纸,他转头看。 那边穿着五彩琉璃衣,衣袂飘飘,影姿灼灼的师妹款款上场,她蒙着面纱,穿着靓丽夺目的彩衣,一身彩带飘飘,她莲步生花走来。 众人皆是一惊,连皇上皇后也好奇的看了看陌生的女孩,想着这是谁家的千金? 皇后仔细瞧着在万花中显得最灼艳耀眼的女孩,记得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这双眼睛。 她来不及深想,却见眉目传神,纤腰楚楚的女孩翩翩起舞。 那舞姿优美轻盈,刚开始大家还没看出别样多彩,渐渐的才发现是在哪里不一样,那是因为配乐跟随着舞姿变换。 方才,谢岚颜在后台为自己挑了五支乐曲,她让配乐师按照顺序演奏即可。 双方没有多余的时间互相沟通,她让他们根据主舞的人走。 舞蹈接连交叠: 一曲梨花白,清笛为骨,风雪为姿,是为春彩。 一曲莲曲,西上莲花山,迢迢见明星。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霓裳曳广带,飘拂升天行。 此一曲伴舞皆是菡萏风华,粉色映衬艳彩,意义纷繁盛大。 一曲夜月,是为秋影,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是如遍地盛开黄金甲。 第四曲,江天暮雪,烟霏霏,雪霏霏。那雪向梅花枝上堆,春从何处回!醉眼开,睡眼开,疏影横斜安在哉?从教塞管催。 谢岚颜一身彩衣,变着变着,换成了一身胜雪白衣,那衣服变换,只依靠她手上一条白色纱绫。 舞毕,她施施然作礼,向高座上的国主皇后道,“春秋华章,写盛世太平。” 顾崇铭笑着大赞,“好一笔春秋华章,众位爱卿,这是谁家多才多艺千金呀?” 众:“……” 顾鸿峥赶紧出来认领,“回父皇,此人是儿臣从宫外带回来。” “噢?”顾崇铭挑眉,他想刨根究底,皇后道,“即是太子慧眼识人,该赏。”她阻止了皇帝追根究底。 顾鸿峥看向师妹,示意她感觉谢过,然后退下。 谢岚颜依照行事,端庄优雅的谢过皇后,而后退下舞台。 连续跳了四只舞,累死她。 才走到幕后,见到三皇子从远处赶来,谢岚颜抓了一件衣服包裹住脑袋,她速速飞身而起,紧张跑了。 梅衣和萧芝琳断后,她们拦住了锦绫和苍无护卫的去路。 “你们想干什么?” 梅衣:“那三皇子这是要做什么?” “梅衣,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我们奉太子之命巡查,有何不妥?”萧芝琳反问。 顾鸿璘握紧拳头,他怀疑那舞女是自己之前遇见的白衣女子,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她是,可想想怎么可能,她人该在宫里,怎会在宫里出现,定是自己眼花了。 盛宴结束,顾鸿峥回到东宫,得知师妹在睡觉??? “她怎么了?” “不知道,她回来就睡了,说是累着了。” “难道是真的累着了?”顾鸿峥抱起贪睡的小懒猫,哄她起来,“先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谢岚颜睁开惺忪的睡眼,她迷迷糊糊咕哝一声,“我不饿。” “真的不饿。” “那饿……”再问下去估计是饿死了。 她起来吃东西,一边吃一边和师兄对视。 顾鸿峥凝视着小师妹,目不转睛,谢岚颜不好意思,她举起大碗挡住小脸,“师兄,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海味珍馐。” “你就是。”他虎视眈眈的恨不得直接咬她一口,“是梅衣和萧芝琳把你绑上舞台去?”他突然来这么一问,站在远处的梅衣和萧芝琳顿时站直了,她们竖起耳朵听,求谢家女做个人,不要祸害她们,从今往后她们不敢再乱来了。 谢岚颜咀嚼着嘴里的红烧狮子头,转头望一眼两个警惕十分的女护卫道,“不是,我想上去表现一下。” “是这样吗?” “师兄以为呢?” “若是被发现如何是好?” “师兄以为呢?” “不是师兄问你吗?” “我也可以问师兄啊。”谢岚颜毫不客气的把锅甩回去,她随手就把锅打回去了,顾鸿峥道,“几乎所有人都赶来为难我了。” “我才没有。”谢岚颜反驳了一句,她夹菜给师兄。 顾鸿峥无奈的叹气,他道,“明日,与我去中宫可好?” “啊?”谢岚颜吓一大跳,她第一反应是我该跑了。 去见皇后这种事,还是不要了,都没想明白该怎么做,去见皇后又能做什么? 顾鸿峥看到了满脸不愿意的师妹,她的心思,他捉摸不透,心底里想把她困在方寸间,但实际情况是他左右不能。 要强取豪夺起来,她必要大闹,到时她拔剑的速度比他还快。 顾鸿峥去上朝,踏进朝堂,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这气氛不太对,好像又是他要被砸锅的感觉。 众臣追责太子,私下生活不检,居然与舞女来往。 顾鸿峥:“……”又来,这些人就找不到新鲜的玩法了,天天盯着东宫不放。 谢岚颜在东宫里逗弄着可爱的相思鸟,萧芝琳和梅衣在树上掏鸟窝,二人拿出了鸟蛋摸一摸,又放回去了,低头问谢家女,“你为什么不愿去见皇后啊?” 谢岚颜弹着手指头,敲了敲相思鸟道,“我头上还挂着一个太子妃身份呢。” 第185章 皇后晕倒 “你不是说和那中州太子无干系吗?” “按照约定,到二十岁自动解除,我现在还没满二十岁,还在约定之内。” “那等约定解除,你不就是老姑娘了。” “老姑娘怎么了?” “老姑娘嫁不出去。” “你才嫁不出去。” 谢岚颜拿起相思鸟砸过去,钟禹侧身躲开,可怜的相思宠物飞起来,它唧唧叫着抗议,想说你太过分了,拿我当什么了,幸亏我有翅膀。 谢岚颜百无聊赖的坐在树下,她唉声叹气,望着银装素裹的树枝,心里时而清明,时而密密麻麻交杂。 顾鸿峥下朝归来,他来找小师妹,见她坐在雪地上,小脸通红惹人,是待在风雪中太久了的缘故。 他走过去扶起人,“这地上都是雪,你这样坐着不冷吗?” “不冷,我身上有貂裘大衣裹着,很暖和。” 顾鸿峥牵着她回屋里,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地上的雪,就想起当年的事,那时陪着她在雪地看梅花雪,看完了凌霄门的冬雪风光,她就悄悄下山了,一个人独自离开,他差点失去她了,下山去寻了好久,险些找不回自己的小师妹,这件事一直挂在他心头,成为了一根刺。 “师兄,你怎么了?”谢岚颜问着心事重重的人。 顾鸿峥摇摇头,带人去房间里,他给她换了一件貂裘大衣,刚刚穿出去的沾上了细雪,细雪融化了,留在衣服上是湿沉的冷意。 谢岚颜系上领绳,也给整理外袍。 “师兄冷吗?” “我不冷。” 他携她去软榻里坐下,拿了暖手炉给她,让人裹着。 谢岚颜不想,她拿起了插在花瓶里的梅花枝,兀自解着梅花朵。 顾鸿峥坐在旁边看书,他偶尔转头望着摘梅花的师妹,一朵,两朵,她摘下了梅花朵,再将之花瓣一片一片掰下,她心里在默念,走,不走,不走,走…… 掰下最后一瓣梅花是走! 她顿了一下,轻轻的放下手中的梅花,莫名想叹气。 终究是要走了,她不属于这里,也不该待在这里。 连老天都在劝她。 她如何坚持下来。 这天晚上,准备逃跑,她才飞上屋顶,忽见到中宫的人急匆匆跑来汇报,道中宫那边出事了,皇后晕倒,情况好像不太好。 谢岚颜心里咯噔而起,最近,她没有去中宫,那边出事,该和她无关系。 目送着师兄急匆匆出门,她心里七上八下,似乎有大事要发生。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不妙的预感提醒她,让赶紧逃跑,免得被连累。 心意又让她寸步难行,如果皇后真的出了事,那么谁会被问责? 皇上对太子有几分信任? 皇后是一国之母,不说她的位高权重,就说人命,倘若中宫之主遇危,此中受到波及的当属太子。 他是皇后之子,群臣不满他已久,皇后势力一旦倾斜,最先威胁的当然是太子。 甚者,皇后出事还涉及到方方面面,最要紧是用药,说不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树子又被当成替罪羊,本与她无关,经过说一传十,十传百,到头来又成了她不是,她就是杀人凶手。 佛云寺的案子还没有查清楚,据说牵涉甚广,难以查清。 仔细回想,几乎所有事情都冲着她而来,要么是冲着太子而去,此中目的明显,这宫里无时不刻有人想除去太子而后快。 他们从未放弃! 她若走了,师兄被问责,那算不算她惹的锅? 是她留下了一堆烂摊子,作为太子本来可以将所有事情处理干净,他游刃有余,毫无差漏,偏偏她进宫捣乱,最后不是太子的事,都变成了是他的事。 谢岚颜焦急不已,坐在东宫里等师兄归来,等了一宿,不见他回来,只有成余回来了。 “我师兄呢?” “他出去了。” “是出了什么事吗?” “的确出事了,皇后情况危急。” “那太医,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之前好好的,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样。” “还有吗?” “还有,太子带回来的解晓萸,她走了,前几日离开,见到皇后的情况好转,她就留下了一道药方,叮嘱中宫的人按时用药即可,她说回去看望外婆,人走了,太子刚出宫去了,他带人去追解晓萸。” 成余大略说起了基本情况,他所知就这么多,转头问坐立不安的谢家女,“你是不是想离开啊?” 谢岚颜顿了一下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成余摇摇头,“我看不出来,是芝琳告诉我,她早就看出来,如果,她看得出来,想必太子也看出来了。” “这样吗?”她的心思似乎是昭然若揭呢,“那,芝琳她人呢?” “她出宫去办事了,北齐有位大夫,擅用小道之术,太医院有人建议去找那老头来,说是人家也许有什么办法,现在皇后昏迷不醒,太医院也不敢乱用药,怕出人命。” “那谁跟师兄去追解晓萸?” “梅衣随同太子除去,钟禹和芝琳去找大夫了。” “那大夫在哪里,我去找找。” “他在北齐东城。” 谢岚颜蹙眉,“是在三教九流聚集的东城?” “是,那儿很乱。” “这个我擅长,我去找。”她转身去换上夜行衣,打算出门一趟,正要走出东宫,外头有人来了,哇啦啦来了好大一堆人,听声音是在搜查。 那些人踢开了东宫的门,他们道,“前来抓捕嫌疑人,东宫的人不要乱动。” 成余:“……”他出去拦截,让人不要放肆。 带头拿人的是公主,居然是顾嫆媞??? 谢岚颜飞身上墙,想偷偷溜走,却被两个轻功极高的人缠住,他们把穿着黑衣的少年踢下来。 远处是鱼贯而入东宫的禁卫军,他们弯弓搭箭,大有胆敢乱动就乱箭射死的意思。 谢岚颜担心被射成刺猬,她束手就擒。 成余也被抓起来了。 他们被押进天牢。 成余让他们不要乱来。 顾嫆媞身边的奴才煽了谢岚颜几巴掌,他道,“就是你下毒谋害皇后,已经查出来了,那有问题的药方子是你这个骗子提供给中宫的涵嫣姑姑。” 第186章 色厉内荏 谢岚颜被打了一巴掌,脸歪向一边,她注视着一个狗奴才。 “哪个宫的人?” 顾嫆媞站出来,“本宫的人,你有什么意见吗?” “公主这是要问罪东宫吗?” “本宫是奉父皇之命行事,你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过问?” 谢岚颜听了点点头,想必,中宫那里形势不太乐观。 堂堂皇宫,居然有人闯入而无人知晓,兹事体大,皇上命令皇贵妃和大皇子去彻查,甚至有宫女冒死上言,称涵嫣姑姑惰怠,皇后身体有恙,姑姑疏于侍奉,以致未能及时发现皇后病情加重。 涵嫣姑姑被带下去问话,是皇上亲自下令将人带去。 他担心皇后,就此留在中宫,守在皇后床榻旁陪伴,只吩咐几位皇子去处理宫中的骚乱。 一传有刺客闯入; 二传有人逃跑; 三传中宫有内鬼。 一时间宫内一片混乱,大皇子和二皇子及三皇子都纷纷出动,另皇上担心几位皇子意气用事,故命令皇贵妃协理诸事。 皇贵妃便安排公主顾嫆媞前去搜查东宫,有人称,看见可疑的黑影跑入东宫躲藏。 顾嫆媞耐着性子,说起了整个事件的起因经过。 谢岚颜看见了里边的阴谋诡计,正在波澜壮阔上演,“敢问,为何不是三皇子或者大皇子来查,公主千金之躯,劳您大驾,皇贵妃此番安排有何用意?” 谢岚颜忍着疼痛,借机询问更多。 顾嫆媞站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奴才身前,“你是在套本宫的话吗?” “莫非公主从中造假,不敢讲。” 顾嫆媞哼一声,“有何不敢讲,究根源,还不是太子性子冷,与人不亲,你在东宫那么久,怎会不知他和其他皇兄的关系?除了本宫,你认为谁最合适?” “皇贵妃又不是没有出入过东宫。” “大胆,竟然敢随口诬蔑皇贵妃,可知该当何罪?” “狐假虎威、席势凌人。” 谢岚颜真心瞧不起眼前的公主,装得的大义凛然,实际是色厉内荏。 据夜白岑告知,这公主身份名不正言不顺。 她不是顾家血脉,不是皇后所生。 谢岚颜还当夜白岑胡说八道,现在不得不相信这人的确和皇家无关。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站错位,不知该帮谁,终是个糊涂鬼。 如果她真的是皇后所出公主,就不该帮着皇贵妃,皇后是她的母亲,谁人会帮着母亲的仇人? 皇后昏迷不醒,身为女儿,她最该侍奉在侧,眼下却赶来查太子的东宫? 她把太子当成什么了?怎么说也是她哥哥? 她为何要这般急不可耐,此中是不是在说明什么? 那些真相谣言,是不是已是不攻自破昭然若揭? 谢岚颜知道有人蠢,但少见这么蠢的女人。 口口声声称是皇贵妃要求,不过是欲盖弥彰,换人当替罪羊。 “大胆,你这是什么眼神,竟敢对公主不敬。” 两个奴才和一个宫女上去动手,伸手打脸不够,还抬起脚踢过去,他们迫不及待踹了谢岚颜几脚,谢岚颜沉默承受着。 她双手被捆住,无力反抗,也只能认。 成余被关在隔壁牢房里,他让他们住手。 那些奴才为了尽忠,越发用力,抬脚往死里踹人。 谢岚颜秀眉微蹙,她是个人,肉体凡胎而已,即便是个武功高强之人,如此被踩踏,也免不了知疼。 顾嫆媞还有事要去办,她先出去,让人把罪犯看紧了。 谢岚颜坐在地上,她轻轻揉着腹部。 隔壁的成余焦急问,“你没事?” 谢岚颜摇头。 成余道,“这些人也是太大胆了。” “狗仗人势而已,这是尽忠的大好机会,一个没脑子的主子,养着这么些小人在身边,这宫里哪能安静。” 成余不解,“公主这是要做什么,她往常都是很懂得安分守己,今天为何动手了,你是不是在哪里得罪过她?” “我怎敢得罪这种人,她存心找东宫人泄愤而已,先前在中宫里见过,听说我是小偷,认为拿我出气,太子不会追究。” “就这样吗?” “还有前几日盛宴,那天,跳舞的薛姑娘身体不适,刘大人担心安排有岔,就请求萧芝琳和梅衣想主意,两人想到了我,就来找我去替代了,她们急着为太子排忧解难,却忽略了另一边的人。” “另一边?” “对,公主在宫外找到了一个美人,意图让人通过献舞脱颖而出,谁想被萧芝琳和梅衣坏了计划,她抓不到梅衣和萧芝琳,只能拿我这个新进宫的人出气。” 谢岚颜是东宫太子里的人,皇上那边自然不好说什么,从中也看出,皇上确实在纵着太子肆意妄为。 盛宴当天,皇后竟然也不多问,还大力赏赐,可以见得,皇上皇后都不太关心一个跳舞的人。 可顾嫆媞对此事怀恨在心,她寻到了机会赶着来报复东宫了。 “她至于这么生气吗?不值当?她可是皇后的女儿,参与这些后宫斗争做什么?脑子里进水了吗?”成余还是不相信公主有这份胆识,想必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谢岚颜则不这样想,顾嫆媞可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傻白无知。 她能想到找舞姬在盛宴里表演,这样的馊主意,可不是谁敢想,还敢做。 可惜她精心布置的被打乱,难能高兴起来,今晚正好找到了机会,就风急火燎的赶来报复了。 也就是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公主而已。 成余好奇道,“公主知道你的存在了?她把你和小树子联系在一起?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知道一些无关紧要的,若真知道最真实的部分,她不会这么盛气凌人。” “你说去往东宫拦住你的轻功很是高超的两个人是谁?” “不知道,我没能看清楚他们的长相,突然被打了一掌,我还没想明白就被制住了。” “那谢家女为何要和公主对着干?如果你好声说话,也许能免除一些皮肉之苦。” “你想的简单,她是蠢,却没蠢到那般地步。” “怎般说?” 第187章 狠狠的打 “我猜测,公主和皇贵妃联手了,或者是协同五皇子一起,她带人来东宫抓人,那些人口口声声称是奉了皇贵妃的命令,太实则虚,他们演得太过了。” “谢家女认为此事皇贵妃也知晓?” “或许她不知,她最多是吩咐下去,要求彻查每个角落,不让放过任何嫌疑人。” “那么皇上呢,皇上不可能不管?” “皇上已经管了,他担心皇后,说是让皇贵妃查,另外也是让大皇子和二皇子及三皇子一起追查,太子出宫去追人,东宫没人了,你说皇贵妃,五皇子,他们第一反应是要做什么?” 成余恍然大悟,“他们会抓住机会,要把东宫翻个底朝天。” “没错,公主知道我的存在,她知道此事出动必大有收获。” “她不怕得罪太子吗?” “太子不关心他这个妹妹,公主当然也不关心太子,而且公主现在有理由抓我,我的确是小树子,我去过中宫,还给皇后送过点心,更甚在三皇子监督下呈上一份药方用来医治皇后的白头发和满脸皱纹。” 谢岚颜低估了宫中的勾心斗角之中,她提供一份治病救命良方,竟然还被有心人利用算计,变成一座陷阱。 该说自己粗心大意? 还是人狡猾多端? 如果是一个皇贵妃一个人算计,旁人不信,而结合公主及几位皇子一起,那效果就不一样了。 “谢家女觉得三皇子也参与了?” 谢岚颜想了想回答,“我不知道。” 也许参与了,为了想弄清楚小树子是谁人,他不介意使些手段。 她现在被关进天牢,表面上看这些事情和顺安宫无关,旁人认为都是和顾嫆媞一个人作为。 顾嫆媞又自作聪明,把火引到了皇贵妃头上,左不过再拉着几位哥哥一起下水,若太子回来追究问责,就说皇贵妃当晚下令要搜查所以地方,她作为公主,是母后的小女儿,自然也尽一份绵薄之力。 这些人打的好算盘,心思叵测,机关算尽,真是枉费心机了。 “三皇子为什么要见你?” “他之前让我来东宫探消息,我到东宫了,一个消息也未曾送过去,他心中不满,又找我不到,现在正是个机会,想来问问我,知不知错?或者让我求与他。” 顾鸿璘到底小瞧了一个谢岚颜,她谢岚颜天不怕地不怕,如此岂会怕一个顾鸿璘? 况且,他想进天牢,未能成功。 自作聪明的顾嫆媞晓得三哥哥会来,也知自己拦不住,故而让皇贵妃的人出马,连五皇子的人也来了,都是阻止三皇子顾鸿璘带人进入天牢,他们的借口是,“这被抓住的嫌疑犯曾经待在顺安宫,是三皇子认识的人,谁知道三皇子是不是要杀人灭口,或者是想把人放了。” 三方现在互相胶灼,谁也不让谁,都以为自己在掌局之人。 谢岚颜被关在天牢里,不晓得三皇子的人和皇贵妃的人在天牢门外打起来了。 宫里出事,事情还没查清来龙去脉,那边负责追查的人则互相打起来,天牢外乱成了一锅粥。 气得皇上大怒,他命身边的禁卫去把只会添乱的人带回来。 宫廷内卫插上一手,将皇贵妃和三皇子以及五皇子的人带去中宫。 皇帝陪了皇后一宿,心中忧虑,未能安寝,面对着净会添乱的一屋子人,他气不打一处来,大骂了一通后,就注视着这些不中用的人。 看来这后宫没皇后不行,她昏迷不醒,宫中就大乱了。 有些人跃跃欲试,急着想表现,或者是急着想做自己的事,他们自命不凡,大概只有皇后能镇住这些人。 皇贵妃和三皇子站在中宫的大殿内,两方互不相让,在皇上面前仍是剑拔弩张。 没有人关心顾嫆媞在做什么。 高贵的公主,此刻坐在牢房里,靠着舒服的座椅,观看别人对谢岚颜用刑。 顾嫆媞道,“先从最轻的开始,用鞭子抽过一遍,看你还能不能如此伶牙俐齿。” 成余让他们住手,他喊了几声,被几个奴才拿布团塞住嘴巴。 谢岚颜双手被捆,架在刑架上,羽婉宫的奴才甩起鞭子,啪嗒一声,是鞭子与肉体互相碰撞的声音,那声音很响亮,又刺耳,听着就疼,更何况是切身承受。 偏偏谢岚颜硬气,她强忍着,一声不吭。 今天的遭遇相较以往,算什么? 她要是认怂,算她输! 顾嫆媞,我们的梁子就这样结下了。 你等着! 谢岚颜冷笑着注视只会耍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的公主。 “顾嫆媞,你今天这般是在证实宫外传得纷纷扬扬的谣言,你确实不是皇后的女儿,你不是公主。” “今天你对我用刑,来日这刑罚一分不落返回到你身上,不信你就等着。” 顾嫆媞轻轻的抚摸着怀里的猫,她抚摸着猫的手顿了一下,眼睛明眸善睐,突然间变得凶神恶煞,她道,“好啊,狠狠给我打!” 说时抓住了手里的猫,猛然握紧了,激得可怜的波斯猫尖叫起来,它扑起来咬了居然敢对它用强的女子。 然后飞扑过去,它冲向旁边的侍女。 这只猫好像疯了,激烈的叫着,迅然的再飞向另一边,它咬伤了拿着鞭子的奴才,一口把人咬死。 所有人惊恐万丈。 成余更是吓得瞪大眼睛,他担心那只猫扑向谢岚颜,她要是被咬死了,太子会杀光所有人。 顾嫆媞被吓着了,她后退,急忙的退出牢房,那只猫张开锋利的牙齿,它叫得凶恶,那凄厉的样子,听着瘆人,好似被鬼魂附体了。 谢岚颜昏昏沉沉,这几天没睡好,加上昨晚熬了一夜,她整个人精神不振,还有刚才经受过鞭刑,浑身是血,已然晕过去了,那只猫站在她脚下,在用力嘶叫,顾嫆媞已经走了,她去处理伤口,走前不忘命令,把那只猫处死,还有将咬死的奴才带出去,若有人问起,就说是这个小树子发疯咬死人。 等他们走后,那只猫晕倒在地,它突然歪下,一动不动。 成余解开了捆绑,他喊,“谢家女,谢家女?” 第189章 天命之女 牢房外,顾崇铭在责问皇贵妃和三皇子,突然,皇宫的结界出现了异常,侍奉在国师身边的两个随从跑来禀报,“五行宫处有异。” 五行宫在琼楼玉宇深处,那地方供国师看天象,若非有旨,无人不得入内,只皇上和国师能能在此出入自由。 此时,五行宫大殿内,五行阵内的五行之火在燃烧,火势盛大,看似要爆发开来。 国师盯着火焰,他好似看到了一只金色的凤凰,那凤凰在浴火燃烧,似要腾空而起。 顾崇铭急匆匆走进大殿,他道,“出了何事?” 国师赶忙上前行礼,“拜见皇上。” “免礼,出了何事?” 国师想了想问,“宫中可是抓住了什么人?” 顾崇铭看向随身而来卫尉统领郎明将,他禀报,“回皇上,皇贵妃和五皇子那边的人确实抓了些人,甚至,嫆媞公主带人去东宫抓了一个人,还把太子的护卫带走了。” 顾崇铭听了没什么大反应,“东宫抓去了多少人?” “就两个人,太子出去了,钟禹和两名女护卫也出宫去办事了,东宫其他人倒没有被抓,就只抓了一个少年,还有成余护卫。” 郎明将做了详细汇报,他不敢隐瞒。 作为宫中禁卫统领,他观看了抓捕全程,当然没有参与。 说实话,他不敢动东宫里的人,也就公主和皇贵妃敢,他们也真是不要命。 皇上是什么人,岂会不知道东宫藏着一个人? 太子是什么人,岂会没想到皇上身边的侍卫正在时时刻刻盯着皇宫里所有的动静? 太子有自己的亲卫,皇上也有,也就是皇子和公主,这几个不带脑子的人平时见皇上喜欢和稀泥,都当他是糊涂了,竟然敢去东宫里抓人。 想来,他们也是低估了太子,料想着储君在皇帝心中举无轻重。 他们没看到太子自上位以来做了哪些事?那些事是不是皇上暗自允许? 太子此前出宫去寻药,一路上所作的可不是多管闲事。 他经关阳城,毁掉了叛臣贼子暗藏着的据点,还掀开了苍兰城的鬼影之火,甚至威慑住了群臣,他走的每一步,都在皇上的计算之内。 皇上自己选出来的太子,如果太子表现不满意,皇上岂会一直这样纵容着? 事关皇权天下,帝皇坐在无人可及的高位多少年,他怎会昏聩耳聋目瞑至此,还真当他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 皇上当年如何走过来?可能大多人都忘了,他们不记得皇上也曾年轻,他也当过太子,而如今太子走过的路,就是当年皇上走过的路。 大概只有皇贵妃,还有不经事的公主,以及蠢蠢欲动的皇子们,才会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他们不能比皇上,毕竟身处的位置本就矮了一大截,想高瞻远瞩,奈何处于的位置太低。 有人就以为,抓住了太子的把柄,到时群臣再联合启奏,加上皇后昏迷病危,太子就算想找人开脱罪责,也是无力回天。 皇宫内外,真正支持太子的人寥寥无几,因为他们不相信他,一个离开了皇宫多年的人,他凭什么回来夺权?真以为靠一把剑就能定天下吗?要是这样,江湖里的第一第二武功高强者是不是可以篡夺皇权了? 双方的势力相持不下,总要一次血流成河才能让人重新审时度势。 郎明将真是替这些人担忧,他们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是出于何原因? 顾崇铭在远处和国师谈事,郎明将站在五行宫的门殿外守着。 五国各宫中都有一座宫殿,叫五行宫,各国根据金木水火土来命名该宫殿,或叫火宫,或叫木宫,后来皆改成了五行宫,不分金木水火土,全照五行烽火。 五行宫内,设置了星轨轮盘,可观天象。 皇上御用的暗卫统领——晨焰,他急匆匆进来,直接去到皇上跟前行礼。 顾崇铭放下了拿起的茶水,他伸手拿过焰统领送来的信报。 上边都是谢岚颜的情况描述,底下还留着个红印,竟是中州帝君的私章。 顾崇铭看着密密麻麻里的一行字眼,中州我儿太子的媳妇。 这话让人看着恼火啊。 中州帝君就是在表明,没事别跟我抢儿媳,你知道怎么做。 顾崇铭嘴角抽了抽,他气得哼了一声,伸手把信烧了。 国师道,“她的确是天命之女,若是与太子成就良缘,也无不妥,只是……” 只是谢岚颜身上挂着一个太子妃的身份。 她当年十三岁参加迎春宴一举成名,这是她的殊荣,旁人无可指摘。 可恶就在于,中州帝君诡诈,晓得天女当属中州,就将谢将军的女儿捆在他儿太子身上。 这般,五国中其他人想觊觎,也只做肖想。 如今谢家女是中州太子选定的太子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中州人如何能白白让人占了便宜而毫无作为? 而北齐现在,内势潜流暗涌,外势虎视眈眈,作为一国之君,他如何赌? 东楚国准备了多少年,人家一直想搅事。 西鲁国新君登基,忙着处置内乱,外乱也想插上一脚,西鲁国的人好战,恨不得时时刻刻打仗,他们不喜欢安定。 南扈国目前也是内外动荡不安,但是外忧有赫赫有名的苏将军浴血奋战,御挡敌贼,谁人也攻不破那白衣将军的防线。 据说还是个女将军,当然只是据说,无从证实。 顾崇铭早年有想法,意图踹了三儿去边域,让他去探听那白衣将军的情况。 可惜被中州的人阻拦搅乱,中州帝君的儿子只有两个,两个人都是不让人省心的主,尤其是那个夜白岑,简直是人间妖,他知道太多事,手里掌握着各国秘辛,他也不怕被人弄死,因为武功妖异,少有人能从他剑下活着出去。 不过倒听说,北齐太子与此人交手,对方输。 顾崇铭选择四皇子为太子,不是头昏脑热,也不是感情用事。 是认定只有这个儿子才能制衡余下四国未来帝君。 皇权至高无上,皇位人人觊觎,谁不想要?重在能不能守得住而已。 第190章 他杀红眼 国师无法为皇帝做主,该怎么做?仍旧由一国之主决择。 当年国师预言,三皇子是北齐的未来之主。 他至今未改。 他只看天象说话,不负责过程浮沉。 顾崇铭晓得,问国师该如何选择,也是白问。 顾崇铭离开五行宫,他去见见那些急匆匆进宫来的大臣。 都是听了风吹草动而赶来关心,名为关心,实则想添乱。 他们当中有些人迫不及待皇帝出事呢,顾崇铭哪里看不出来,是装傻充愣了,这些年不都是这样互相虚伪的制衡着,就看谁人熬到最后而已。 臣子们听到宫中出乱子,必是各宫里怀藏异心的人传出去。 那些人,眼里只有眼前的主子,龙椅上是谁不知道,毕竟龙椅上也看不见匍匐在脚底下的人。 众臣在承德殿拜见皇帝,顾崇铭免礼,坐在龙椅里,随口问,“丞相大人有何大事要启奏?” 丞相道,“听闻宫中有异,为何不见太子?” 顾崇铭眯起眼,这些人真不是一般关心太子,储君去哪里,在不在?他们都是在第一时间知道,换做其他皇子上位,早就暴跳如雷了,也就冷情冷性的太子,从来都不屑于理会背后那一双双眼睛,他若不高兴,那些眼睛就变成死鱼眼了,如果心情好,那些人还能活着一直偷窥。 “太子去找医圣,有何不妥?”他难得替儿子说话,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语气里有些不快,明显是不高兴了。 平日里,说是大臣们多嘴饶舌,非要在朝堂上气死皇帝,还不如说,是他顾崇铭想看他们吵,只有他们着急不安心慌慌,他这个皇帝才会神态自若的旁观他们表演。 几位大臣都察觉到了,皇上不痛快,这个时候去惹皇帝,绝对没好果子吃,想来想去,也都沉默了,不敢冲上前去当冤大头。 顾崇铭也不想多说,他在思考一件事情,没空理会这些没事找事的臣子。 众臣告退,他们才离开不久,外头,顾鸿峥回来了。 他去到中途返回,因钟禹和萧芝琳得知成余和谢岚颜被抓,两人速速去追回太子。 两人是犹豫了一番才作出决定,到底是皇后重要还是谢家女重要,他们无法决断,只有让太子选择。 顾鸿峥听到有人居然闯东宫,还抓走自己的师妹,他想也不想即刻策马赶回,去找解晓萸之事,全然不再管! 钟禹和萧芝琳愣了一下,他们不敢多问,只随同主子赶回宫里。 顾鸿峥赶回来,直奔天牢。 他去带回浑身是血的师妹。 成余回到东宫,他跪下认罪,“是属下不中用,未能保护好谢家女。” 顾鸿峥身上的锦衣染上了鲜血,那是从谢岚颜身上流下的血。 钟禹去太医院找人来,梅衣和萧芝琳负责给谢岚颜换衣服。 顾鸿峥摩挲着手里的血迹问,“都有谁?” 成余如实汇报,“是公主嫆媞亲自带人进东宫,其外有两个高手拦住了谢家女的去路,她本是要出宫去,却被两个人合力拦击,他们轻功很高,属下在正门里阻拦,没能看到他们如何抓捕谢家女,她被押解出东宫的时候,属下也被拿下了。” “谁动刑?” “先是公主的人,后是五皇子的人,还有皇贵妃宫中的红莲也去了。” 顾鸿峥转身去看师妹,谢岚颜醒了,她道,“师兄,你想做什么?” “疼不疼?” “有点。” “那我让他们更加疼。” “师兄……” “你先好好休息。”顾鸿峥给人盖上锦被,他让钟禹和成余去处理,“羽婉宫的人,除了公主,一例杀了。” 皇贵妃宫中,杀红莲! 五皇子宫中,除他的四护卫。 但凡阻拦者,一例处决。 成余和钟禹以为听错了,在宫里杀人,这不是小事,这皇宫上下,都是皇上做主啊。 顾鸿峥道,“听不到吗?” 钟禹和成余立刻起身。 他们还是没有动,钟禹硬起头皮劝,“殿下,您这是公然造反啊?”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殿下,宫里的人也是听了主子的命令。” “那么现在你听我的命令了吗?” 钟禹沉默。 是,奴才下人只负责听命,然而有些事不是这么办,有时候但凡懂得如何为人处事,就不该欺上媚下,怙恶不悛。 有些奴才已经认不清这宫里谁人最大,那么是该提醒一些人,各宫里的主子该听谁的话。 成余和钟禹走去执行命令的路上,钟禹突然停住,他绕路去禀报皇上。 成余不敢违抗主子命令,他先去羽婉宫,去到那里,竟然听到了惨绝的叫声。 顾鸿峥不相信钟禹,他的暗卫出动了。 钟禹和成余站在羽婉宫门口,相相怔住。 有人想跑出去,却被成余踢回去。 顾嫆媞望着被杀掉的人,那些死人的血飞溅起来,洒到她脸上,她跌坐在地上,看见血飞过眼前,她脸上满是惊恐。 成余道,“钟禹,别忘了你的身份,我亲眼看到谢家女被打。” 他说完走去了,有人跑过身边,他直接一刀过去。 他提着带血的刀径直走到顾嫆媞面前。 顾嫆媞瑟瑟发抖,只一个贴身侍奉的宫女书泠护着主子,书泠道,“大胆,这里是皇宫,公主纵有错,也需皇上来定断。” 这是个勇气可嘉的宫女,成余握紧了刀子,迟了一步,没有一刀过去。 顾鸿峥走进来,他道,“你千不该万不该动我的人。” 顾嫆媞被划了一剑,不是向着她颈喉,而是她双手。 她见血了,大叫一声,还以为是手臂断了,睁开眼是手臂上被剑势所伤,只流了血。 “太子这是要杀妹妹吗?” “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更何况,你并不姓顾!” 顾鸿峥说完,转身走去皇贵妃宫中。 钟禹看了一眼撕心裂肺叫喊着的公主,今天第一次看到高贵的人狼狈不堪的样子。 她不知道,太子在浴血奋战的时候比她更狼狈。 她如果把太子当成哥哥,就不会那么做! 她要是有一点点良知,也不会那么做! 第191章 别杀人了 终归是玩火自焚、自食恶果。 顾鸿峥去到皇贵妃宫中,皇贵妃呵斥,“大胆。” 顾鸿峥一剑过去,先送了一个奴才去地狱,他的剑很快,侍奉皇贵妃多年的宫女红莲闪身站出来。 顾鸿峥转剑迎接,他只顺了三招,第四招,径直一剑抹过她的喉咙下。 她死了。 立刻死绝! 皇贵妃睁大了眼睛,那是她最得力的心腹,最忠心耿耿的侍从,竟然就这么死了。 她凄厉喊,“顾鸿峥!” 顾鸿峥再杀一人,又是忠心耿耿为华容宫做事的宫女死于非命。 皇贵妃怒喊,“你眼里还有没有皇上,竟然在宫内大肆……”杀人! 她还没说完全,顾鸿峥抬手,他隔空一掌过去,竟将女人扫开。 皇贵妃被打开去,她撞在远处的台阶上,死不死不知道,也许腰段了有可能。 皇贵妃疼得喊不出声,顾鸿峥转身去五皇子宫中。 五皇子关门了,他以为安全了,没想到转身就见到了如同阎罗的储君。 他不走正门,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悄然的站在了颤颤惊惊的人身边。 顾鸿宴问,“太子想干什么?” 顾鸿峥反问,“你说呢?” 顾鸿宴的两名女侍卫,被萧芝琳和梅衣处决; 还有两名男侍卫,被成余和钟禹各相解决。 顾鸿峥拿剑指着五皇子,“我是不是有说过,没事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有事就更不要去碰我的逆鳞,是你们一而再跃跃欲试,既然你们前仆后继死不悔改,那今天,我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顾鸿宴一步一步后退,退到了大殿外,他跌下台阶,险些摔倒。 顾鸿峥道,“我最初回到这座皇宫,没想要得到一切,但你们步步紧逼,非要试一试我手中剑。” 顾鸿宴心胆俱骇,他道,“我怎么说也是你的皇弟。” 顾鸿峥眼里没有一丝温度,脸上都是冷漠的神色,他问,“皇弟?你是说同父异母的情分吗?还是说你活着天天监视东宫的能耐,我要感谢你时时刻刻关心我?你知不知道,全瀚海洲的人我都可以罔顾,更何况是一个皇宫。” 顾鸿宴不认为这个人会杀弟,他要如何向天下人解释? “我为什么要向天下人解释,我只需给自己一个交代,你们与我有何干系?” “你千不该万不该,去动我的人。” “以往你私自乱来作为,我视而不见,但不代表我可以容许你们碰她!” 顾鸿峥说完,一掌将顾鸿宴打开去。 堂堂一个皇子被打飞,他落在地面上,正好砸在顾鸿璘和顾鸿逸以及顾鸿钦的跟前。 三人跑来,就见到了这一幕。 他们抬头望着远处的太子,顾鸿峥的眼睛是红色的,他走火入魔了? 顾鸿逸拦着皇弟顾鸿璘退出去,他怕。 顾鸿峥杀了很多人,从顾嫆媞的羽婉宫,杀到了五皇子的宫中,谁乱叫乱喊,那剑过去得就更快! 那羽婉宫满地都是血,而华容宫传来皇贵妃的哀嚎声,还有五皇子这里,血正在剑上缓缓流淌着,它们一哒一哒的落在地上。 他凭借手中剑,杀了天地失色。 顾鸿璘环顾周身,他道,“顾鸿峥,你疯了!” 顾鸿峥抬头看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哥哥,他无情的眼里,似乎藏着一把刀,那刀能杀人于无形。 一刹那间,顾鸿璘恍惚觉得自己已经被杀死了,那个人的气息太可怕,仿佛是被恶魔附身。 皇上急匆匆赶来,他大喊,“太子,你把我这个父皇置于何地?” 顾鸿峥看向急匆匆赶到的父亲,“那么父皇执掌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 “你杀了那么多人,现在问我王法?” “我杀了该杀之人,他们不该死吗?他们滥用私刑,他们不该死吗?他们罪有应得,既然父皇不做主,那么我这个储君是不是该有所作为?敢问这宫里所有人,谁至高无上,谁位居九尊之下?” 顾崇铭怒不可遏,“你生杀予夺,藐视王法,难道无罪?” “那么他们滥杀无辜,诬陷堂堂太子,该当何罪?是不是该株连九族?” “你!” 父子一番争吵,不相上下,毫不相让。 看着似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谢岚颜从东宫跑出来,她披头散发,跑过长长的宫道,急急忙忙跑到师兄面前。 跨过门槛,她站在远处喊,“师兄。” 顾鸿峥绷紧了手臂,猛一震,剑上的血弹开大半。 谢岚颜走到师兄面前,她道,“别杀人了。” “好。”顾鸿峥扔开了佩剑,站在旁边的梅衣接住,他抱起师妹回东宫。 顾鸿璘转头看向那白衣的女子,刚刚转头看过去晚了些,他没看清那人的长相,等回头看去,只见到长长的墨发,那柔软的青丝飘长如瀑布,她似那雨夜里的人。 顾鸿璘急转身,他控制不住跑上去。 顾鸿峥气息变得森冷,他回头看一眼,就这么一眼,顾鸿璘被钉在原地,不敢再前进半步。 谢岚颜躺在师兄怀里,她道,“师兄,我伤口疼。” “那我带你回去。”顾鸿峥抱着师妹回到东宫,他把人放在床上,而后去换衣服。 脱下了衣服,浓重的血腥味,以及寒冷如冰的杀气,悉数被抛开,他梳洗一番后出来。 谢岚颜坐在床头上,看着恢复了清隽冷峻的师兄。 她笑笑。 顾鸿峥走到床边坐下问,“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 “为什么不跑。” 谢岚颜低头,她是不想把罪祸被推到他身上。 如果她不进宫里,就没有这些事。 “你以为是自己的错?” “不是吗?” “如果你不进宫,他们也会死,而且是在让我见血之后,他们前仆后继去死。” “师兄,你不该。” “为何不该,若我晚一步回来,是不是要追悔莫及?” “那你为什么不杀皇贵妃,杀顾嫆媞,杀顾鸿宴?” “你是以为我怕他们。” “我不知道。” 顾鸿峥触摸着指尖的脸,想起听到宫中有人动手动脚的时候,他义无反顾转身的样子,也记得赶回来路上心惊俱骇的样子。 第192章 何错之有 他们可以无恶不作,为什么一个堂堂太子不能? 那么多人既然想要试试,他何妨大开杀戒以证? 他们不就是想看一看谁是真正主宰吗? 谢岚颜道,“可有句话说,冤有头,债有主。” 顾鸿峥不赞同,“有些人侍奉主子,行思不端,欺上媚下,那就该死,他们作恶的时候想到这是活着的出路,那么我报复为何要分清是非对错?” “他们何错之有?” “如果他们没有错,可以劝,可以去禀报,但没有人,没有一个人去父皇那儿汇报,我东宫被人掀起海浪滔天,父皇一无所知,他欠我一个解释,所以我处决的时候也不需要向他解释。” “他是你父皇。” “所以我留了皇贵妃的命,留了他的女儿的命,还有他儿子的命。” 他的做法,不仅是为师妹报复,更是在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父皇对抗。 谢岚颜依偎在抱着自己的人怀里,她道,“不怕太子之位不保吗?” 顾鸿峥想也不想回答,“若是怕,我就不会这么做。” “师兄想要什么?” “你不是知道吗?” “我不知道。” 谢岚颜闭上眼,她想好好养伤。 顾鸿峥低头看怀里的人,他将人放下,为其盖上锦被。 外头,李公公过来传消息,他道,“太子,皇上召见。” 顾鸿峥叮嘱着睡下的人,“你先好好休息。” 他起身要离去。 谢岚颜伸手抓住,“师兄会做什么?” “总该不会弑父杀兄。”他居然敢说出来,李公公听到了,惊得他脊背僵直。 “你不会!”谢岚颜说了一声,“我等师兄回来。” “好。”顾鸿峥起身出门,他两手空空而去,什么也不拿。 梅衣送上佩剑,顾鸿峥直接走过去了。 梅衣和萧芝琳相视一眼,她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目送着主子离去。 谢岚颜坐起来,她靠在床头,遥望着窗外的风景。 下雪了。 北齐的雪很大,纷纷扬扬的雪,无声无息落下,覆盖着这座禁卫森森的宫殿,也覆盖住了鲜红色的血。 世间污浊,以雪为被,换取皑皑山河。 谢岚颜下床,走到窗口前看雪。 萧芝琳给拿了貂裘大衣过来,为清瘦的人披上。 梅衣问,“谢家女在想什么?” 谢岚颜伸手,搁在窗台上,那飞进来的雪花,零零落落打在她手背上。 她道,“这么大的雪,师兄走路需要小心些,下雪天路滑,很容易摔倒。” “谢家女大可放心,太子坐了车辇过去。” “倒是了,我竟是忘了,他如今无需一步一步丈量着脚底下的路。” 他不用再踽踽独行; 他可以为自己筹谋。 只要他想,没有得不到,不说这东宫,放眼这天下,未来还不是他所有。 转身回到案桌前,想了想,她拿起紫毫笔抄诗一首: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梅衣在旁研磨,她问,“谢家女是在担心吗?” 谢岚颜掂着手中毫笔,小心蘸着浓墨。 走笔书写如人生,贪图汁墨,易得污浊如流水。 “以前师兄教我写字,他说墨不宜蘸太多。” “那你还蘸了那么多。” “我试试贪图的后果。” “结果如何?” “你看那字是不是粗壮许多,看似端正,翻过纸张发现,墨透纸背。” “不是字透纸背吗?那说明书法刚劲有力,笔锋锐利。” “这两者意义相差甚远。” 是该说,有人贪婪,索求无度,便如这张白纸,写满了字,也不见得有用处。 道是时也命也; 也作欺人太甚。 梅衣和萧芝琳听不懂,说两者不相干,细琢起来,好像息息相关? 这是想说太子呢,是时也命也; 或者说其他人,是欺人太甚? 谢岚颜道,“执笔人和表达者有区别,我想写什么,和我写出来好不好看,其实两不相干。” 梅衣和萧芝琳还是云里雾里。 谢岚颜也不作说明,真正的说法是,执笔人蘸饱汁墨,想试试贪婪无度,结果不尽如人意。 这一边说的是她,一边说的是师兄。 她贪图陪在师兄身边,一次又一次,本以为这次守得云开见月明,谁知世事越来月胶灼。 此中,有人贪一点温情; 有人贪图这国权天下。 孰是孰非不论; 只较输赢。 为此,她的师兄如了某些人所愿,拔剑出鞘,陪同试试。 他试试大开杀戒。 话不多说。 一剑过而血留痕。 方才问他为何不杀皇贵妃?或是处决了公主?或是借此机会除去暗藏狼子野心的五皇子。 他道,“不过是杀鸡儆猴。” 其实他想说,如果真杀了他们,北齐必乱。 那他就成了北齐的罪人。 可他们伤害了他的师妹,是不是要忍气吞声? 怎么可能,他是这种忍辱负重的人吗? 以他现在的实力,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他勤修苦练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隐忍吗? 不是,他该让他们尝食欺人太甚的恶果。 那也叫自食其果。 故而一刀过去,送了满地的血,后果如何? 他早已知晓,可以问究他的责任,只她不能。 他就是要告诉这些人,如果还想试,大可继续。 他最痛恨不自量力的人威逼利诱,那样容易脏了他的剑。 如果有人实在不信,那便反手一剑,不需迟疑,或者斟酌再三。 所向披靡的杀伐,是敌人死不见血 此一役,谓强者争雄。 顾鸿峥坐在车辇上,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他伸手接过一丁点白雪。 白雪剔透,似她眼中的光。 他刚才问,“是不是以为师兄是恶魔?” 她道,“我从未这样想,以前不会,以后不会,若你是魔,我渡。” “就不怕得不偿失吗?” “道阻且长,师兄护我。” “那是你渡我,还是我护你?” “渡是一道,护是一道,我们各守其道。” 她想说的是,她有她的选择;亦如他有自己的路。 他们从未对立。 却因为局势而被困于片隅。 顾鸿峥去到御书房门外,望着长长的阶梯,他下地行走。 一步一步踏上去,到了大殿门口,李公公给开门。 第193章 责问父皇 顾鸿峥停了一下,抬步跨进去。 各宫都在等着,太子大肆行杀,皇上要如何处置? 大家都在等消息。 他们很期待,希望后果如心中所愿那样。 顾鸿峥走进大殿里,也不行礼,径直走去坐下。 顾鸿璘想说话; 顾鸿逸阻止。 两兄弟站在那里沉默不声。 顾崇铭示意李公公去门外把守。 李公公喏一声,他退出去了。 顾崇铭不慌不急问,“太子觉得自己很威风吗?” 顾鸿峥慢条斯理回答,“儿臣威不威风,父皇不是看见了吗?” “所以现在是来向朕邀功求赏吗?”顾崇铭真是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选出的太子了,他似乎又要逆天了,之前逆天逆地的事还没过去多久呢,也就是从春风遍地走到了寒风凛凛时节而已。 顾鸿璘道,“太子,你就是这样和父皇说话吗,你这是什么态度?”他提醒唯我独尊的太子,你再理会,也是儿臣。 觉得自己够无能吗?” 顾鸿峥无视狐假虎威的人,漠然道,“传三皇子不拘一格,实乃真性情中人,可眼下,听我说了实话,反而不高兴,说到底,也是那类人,擅长虚以委蛇,听不得半句实话。” 顾鸿璘让人把话再说一遍,“你骂谁呢?” 顾鸿峥不为所动,冷峻无情的脸上就是在表示,我说的就是你,如果你认为这是在骂人,那么骂的就是你。 顾崇铭瞥一眼三皇子,让人不要一点就着,你那臭脾气和自己的皇弟太子相比,都是半斤八两,你们没有一个让我省心。 顾鸿逸看了看父皇,又看看胆大包天的皇弟们,这两个人是真的狂,相对而言,太子更狂些,接着是自己一直护着的弟弟。 顾崇铭瞅了三个儿子一眼,他煽风点火似的道,“三皇子你急什么?想要说话,也需等太子说完再说,朕又不是不给机会。” 顾鸿逸:“……” 顾鸿璘:“……” 顾鸿峥面无表情! 顾崇铭非要刺激这些儿子们,尤其是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太子,因此道,“你也不想想,太子是谁,他凭一把剑杀了那三个宫里那么多人,你要如何与抗争?” 这话就是存心了,听起来是在批评三皇子顾鸿璘,实则后面一段话都是冲着太子。 顾鸿峥已经不只一次去感受这种由此及彼的事了,从小时候到现在,还当长成了,再不用体会了,哪想,这像是摆不脱的宿命,今天又滚滚翻腾在眼前。 顾鸿逸望着存心的父皇,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顾鸿峥权当听不出那意有所指的话,竟然道,“父皇是在说自己吗?” 顾鸿逸:“……”这还真是太子的脾气,丝毫不让,心直口快。 “父皇说自己什么?”顾崇铭装不知。 顾鸿峥也便作了附解,“比及您,儿臣的任何言行举止都不过尔尔,那是些雕虫小技而已,岂能和一个父亲相比,或者说和一个坐在龙椅上的九五至尊相比。” 顾崇铭注视着执迷不悟的太子,他是要对峙到底了,不分个子丑寅卯。 “太子难道没有发现吗,你一言一行是越来越阴阳怪气,这是学得了半桶水,还是学不精的因果?” 顾鸿峥冷漠问:“我学精了如何,学不得如何,父皇要的不就是儿臣闭目塞听,无所作为?” “那你可是在反其道而行?”顾崇铭压着怒意,这儿子从小就不听话,他独行其是,感情用事,为了他心底里那点微不足道的意愿,他可以和老子对着干,还要明目张胆的表示我可以造反,只是我还给你面子。 从很早之前,他就表现出这一副无畏于天下人的气势,隐忍到今天,是到了忍无可忍地步。 “在太子眼里,什么规矩,什么祖制,都是虚招是否?” 顾崇铭想看清儿子,然而始终看不清。 顾鸿峥不予回答,顾崇铭点题直取扼要,“一个外人,比得过你父母兄弟姐妹,你当真是用情至深啊。” 顾鸿峥看向父皇,“什么父母兄弟姐妹?” “是你们吗?” “那我请问,父皇可有听闻见过,有抛弃自己孩子的父母?他们从小就将他的人生策改,这般不够,还要陷害于他,您可见过这样父母?” “还有折辱弟弟的哥哥?以及计算哥哥的妹妹?” 他这话大逆不道,敢问出来,就代表心里一直这么想。 “再者,父皇可以感情用事,为何儿臣不能?” 顾崇铭问,“你是在指责自己的父皇吗?” “有何不可,难道只可父皇问罪他人,您之行差踏错就可以一言以蔽之吗?” “在太子眼里,父母就是这般?” “若然,我要感谢慈父慈母厚爱吗?一个顾鸿峥被当成一把剑,你们打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十年被算,一朝学成,回来仍旧是一柄剑,作为执棋人,当真是无所不用,物尽其用啊。” “母后白发一朝,算出一条荆棘之路,让一个太子亲自持剑,披荆斩棘。” “要否认吗?否认她自己明知有毒,还引火自焚?” “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她真正的儿子,为的是后宫安宁,再论及天地浩大,是江山天地,她要大局,不惜以算策子。” “真当顾鸿峥是个糊涂子,什么都不懂?” “她白发病入膏肓奄奄一息,谁跪下床前尽孝?” “是你们的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吗?还是大公主和小公主?” “你们一家几口多团结,只一个顾鸿峥罪该万死。” “关阳城的时候他不死,无所谓,至少除去了心头大患。” “苍兰城的时候他不死,也无所谓,仍旧是掀开了狼子野心的真面目。” “为了你们自己,罔顾他人生死,守权臣之势,衡朝堂之局,以此毁我一生不惜。” “还要说吗?说到最后,国师预言,三皇子乃未来天子,顾鸿峥是葬品。” 他站起来,一掌震碎了底下的座椅。 那座椅四分五裂。 轰然的一声砰响,听得一愣一愣的顾鸿逸和顾鸿璘吓了一跳,他们抖了。 顾崇铭却是淡定如常,只眼神里有些异常动荡。 第194章 胜似仇人 顾鸿峥道,“没有话说了吗?当时母后被下药是谁人所为,是不是她自己布局?就为了让我千里奔波,你们希望我断送在半路上?” “从关阳城到苍兰城,哪一步不是她安排?” “她所需什么药?要经过哪个地方?我会遇见什么人?是不是她早就知道有人那里埋伏在那里,就等着我自投罗网然后将我置于死地?” “你们想让我为三皇子除去后患,为此绞尽脑汁算无遗策,我被千刀万剐还要沉默不声,我不管付出任何,你们都当是举手之劳,谁让我还有执念呢?” 顾鸿璘和顾鸿逸脸色煞白,他们不敢想,在顾鸿峥这里可以推出这般惊天动地的真相来。 父皇母后真的这样计算了这个儿子吗? 为了安排他一个顾鸿峥,母后不惜拿自己的容貌及至性命开玩笑? “父皇?”顾鸿逸看向父亲,想问是这样吗?母后是自导自演? 顾崇铭不理会二皇子的询问,他只看着太子,就看着这个聪明睿智又寡情淡漠的儿子。 “在你眼里,父皇和母后是这般吗?” “那你们想在我眼里形成什么样子?很多年前折了他一次,万没想到,如今他长成,你们又不惜代价费尽心思算计,就是想要彻头彻尾摧毁他,奈何这是个怪物,非要长成你们不希望的样子。” “太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疑?” “从你让群臣逼我立太子妃的时候,在您这里,来回就是那一套借口,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说是折磨太子,是为了锻炼他,让他深刻领教何谓帝王之术。”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臣子的选择,他们背地里派多少人取我性命,如果顾鸿峥是个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人,是不是他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多少年前,你和母后这般折磨着这个该死的儿子,到今天仍旧没有放过他,你们总有一千套理由,为满足你们的私欲,或者是一点点面子,或是所谓皇权尊严,就为了你们所想,而不顾一切陷害于我。” “是不是以为,我该感谢这一份施舍?” “如果真是为我,何以纵容顾鸿璘,这个被国师命定的未来帝皇,一而再的算计他的弟弟?” “他私底下养了多少人?那些人是要做什么?你们背地里竭尽全力护他周全,只我,要靠自己才能活出那刀光剑影?甚者,他送人去东宫,你们不闻不问,都在默许他的所作所为。” “我杀那些人是为什么?比及父皇当年,我杀这几个人算什么?” “甚者,如我想叛变,你们还能站在这里吗。” 顾鸿峥声声质问。 顾鸿璘心中不高兴,和着你和父皇吵架,成了我不是,你话里话外还说我是个该死对? 那不就是在说,他顾鸿璘依靠一个顾鸿峥活着? “顾鸿峥,你不要含血喷人,你六亲不认我不管,但你想诛杀尽所有人,可没这个权利!”顾鸿璘恼了,他愤愤不平,凭什么是他顾鸿峥有怨,自己不能有。 顾鸿峥看过去,“我六亲不认?是在说你自己吗?你忘了自己当年如何祸害我这个皇弟吗?是以为事情过去很多年,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你!” “我什么,我当了太子,你居然什么都没有,心里很不甘是吗?” “顾鸿峥,你住嘴。” “我为什么要住嘴,话再难听也是事实,你怕什么,怕被揭穿了真面目尊严受损,你这是在恼羞成怒吗,或者怕自己的小人行径被所有人知悉?” “顾鸿峥,你不要逮着谁就咬。”顾鸿璘怒了,他要动手! 顾崇铭呵斥,“够了。”转头问,“太子,你今天想干什么?” 顾鸿峥反问,“父皇认为儿臣想干什么?” “太子是想鱼死网破,在父皇的眼皮底子下动刀动枪,你还有什么好怕?” “的确,儿臣若是怕,又何必来这里?” “你难道没发现吗,从你宗门回来到现在,你变了,这个家对于你而言什么都不是,你不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母,你也可以舍弃。” “是你们先舍弃我,为何我不能舍弃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该感恩戴德,或者俯首称臣?” 顾崇铭就不明白了,“你为何往那境况里深想,家里谁人舍弃你了,你现在不是在这里吗?而且你以什么身份证在这里,自己知道吗?” “我以什么身份,刚才没有说吗?父皇知道自己最不可取的地方在哪里吗?你用一个虚无缥缈的太子之位赠予我,你当成是恩赐,就觉得,我该诚心服从。” “可换做是您愿意吗?愿意被抛弃后,然后再送上一颗糖讨好,这不就是打一巴掌赏一棵枣的用意吗?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 顾崇铭看着自己的儿子,满是失望,这种失望,从未有过。 他从未想过,自己在儿子的心目中居然是这个样子,不是仇人,胜似仇人。 可顾鸿峥说的也没错,换做任何人都不会再信任。 没有一个孩子在被亲生母亲抛弃后回头就说我谅解你,他们没有告诉他真相,他们刚开始确实擅自策改了他的人生,他所受的伤害,已然不是赏一颗枣能弥补。 如果说这儿子不孝,他母后出事他就不会去寻药,他是在等真相,可真相没有等来,他只见自己一步一步走进他认为有阴谋算计的陷阱里,这种压抑堆积在他心底里太久了,他不能不怨。 双方各持一词,各有自己的说法,根本说不通。 太子想岔了,作为父母也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顾崇铭不会想到这方面,也只有皇后才能读懂儿子的心理。 这是日积月累的恶果。 他这个父皇不懂。 可现在皇后昏迷,儿子怒火中烧,他还是为了一个人外人大开杀戒。 顾崇铭道,“你不想承认自己有错,那么东宫里藏着的外人是谁?为什么你还能在此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父皇若真的绝情,何以让你说这些,你真当自己无所不能吗?” 第195章 罔顾世常 顾鸿峥冷笑:“我无所不能与否,和父皇未作绝情相关联吗?难道不是因为,你根本没办法把我除去吗?” 顾崇铭恼火了,“那么你东宫里藏着谁?” 顾鸿峥反问,“父皇当儿臣藏着谁?” 顾崇铭大怒,“你说她是谁?” 顾鸿峥义正言辞回答,“她是谁?你认为她是说,你岂会不知道是谁?” “她救过我的命,如你们有一丝丝人性,何以那般对待她?” “现在居然还敢问责于我,说什么六亲不认?你明明知道她被你的女儿抓去,她被伤害,你假装浑然不知,还想要我不辞千里去为你的皇后寻人来救命,而你在宫里暗自命人去把我至重挚爱之人屈打成招,我要谢谢你们把她打得遍体鳞伤浑身是血!!!” 顾鸿峥说着眼里充满愤怒,那种愤怒,让他心魔跃跃欲试。 顾崇铭看到了,那眼神,是极度愤怒。 当即软下了语气问,“太子为了一个外人罔顾宫规,我这天下还能交给你吗?” “如果你真想给,何以说这番话?” “……” 顾崇铭注视着这个救不回来的儿子,“你是在告诉朕,有一天你会为了一个女人毁了顾家江山。” “若不是你们毁她,我何以动手?” “你还有理了是,那个人是中州太子妃,她是中州人,顾鸿璟!”顾崇铭是真怒了,怒得拍案而起,他被这个儿子气得怒血飙升。 顾鸿璘和顾鸿逸诧愕不已,中州太子妃,那不是谢家女吗? 御书房一时间安静下来,变得很冷寂。 顾崇铭问,“怎么,没话说了?” 顾鸿峥反问,“我为什么没话说,她是在迎春宴上夺冠,被封为尚仪少卿,此乃一官职,加之中州皇帝一厢情愿,为促和她和中州太子,她何时与中州太子礼亲?本是未嫁之女,我顾鸿峥何以求不得。” “你是要罔顾世常吗?” “罔顾如何,世俗与我算什么?” “你!”反了!顾崇铭有一瞬间动了废太子的念头,如此感情用事的太子,选择他掌持这天下,等于自毁基业。 顾鸿峥不想说了,“这破江山,你爱交给谁就给谁!” “你说什么?”顾崇铭让人站住。 顾鸿峥道,“从今以后,你们生死与我无关,反过来同样如是。”顾鸿峥说了这番话,转身欲走。 顾鸿璘让人站住,“顾鸿峥,解晓萸可是你带回来,母后昏迷,若是如你一般阴谋论,我还当是你下毒谋害母后。”他越想越不对,先前没想到这些也不愿意去想,现在听了那么多胡言乱语,也止不住怀疑这个人起了谋杀父母的心思。 顾鸿峥转头注视着空口白牙诬陷人的所谓皇兄,“她不是你的母后吗?你孝顺,为什么不自己去找人?凭什么质问我?” 顾鸿璘:“……” “怎么,口口声声说父母至重,她人快死的时候,你寻到药了吗,你那能救命的人呢?在哪儿?现在反过来倒打一把是吗,随口就能诬陷我为了报复而找个人来害你的母后是吗?我若真想对她下手,她就不可能熬到现在。” “顾鸿峥,你别忘了,你也是母后所生,你听听自己说的话。”顾鸿璘气得要冲过来,顾鸿逸把人拦住。 顾鸿峥着看只会恐吓人而且一直是外强中干的人,“我差点忘了,顾鸿璘,这是不是你最擅长的啊?不管是什么事,都要推到我身上来,她自己下毒害自己,现在成了我居心叵测?你是想听这句话吗,要我告诉你吗,你想听吗,我一直就想说,她死活与我何干?” “……”顾崇铭看着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的儿子,“你把话再给我说一遍。” “父皇刚才不是听到了吗?我的人因为她出事,差点被鞭打致死,你们谁人关心她的性命?” “合着一国之后的命比我师妹的性命珍贵是?在你看来,母后生我,予我生母,此恩大过天是,可我之前有没有说过,或者说,父皇有没有去查过,曾经的顾鸿峥死了,他被几大门派联合绞杀看,是谢家女救了他,他能活着,是她予了他再生的机会,你们的儿子已经死了。” “更何况,所谓的母亲从未能做好她的本分,她欺骗我一生,加诸暗算谋害哪样是她作为母亲该有的行为?” 顾崇铭让儿子闭嘴,“有你这么说自己生母吗?” “我为什么不能说,我哪一句话说错,甚至我不过是在问而已,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如果认为我不孝,你们倒说出一两件我不孝的行为,难道连说话的资格也没有了吗?” 顾鸿逸拦住顾鸿璘,他不得不说句话,“为子,谁人能像太子这般,罔顾刚理常法,这般贬斥自己的母亲,你认为这般言语是正确的吗?” 顾鸿逸现在应该是最冷静的人了,他的话听着好像很有道理,实则就是只会说,其实毫无用处。 顾鸿峥看着晋王,“顾鸿逸,你知道自己最令人不齿的是哪一方面吗?你就是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或者是站在中间和稀泥,完美传承了父皇遵循的那一套,以为凡事以和为贵,要都照你这样,你母后如何能熬到现在?” “母后受害时你忙着去劝说大皇子,说什么母后想见他一面,放心不下他,你这算是在给她安排后事吗,这就是你的孝顺吗,或者是你心安理得的守在封地那里,一心一意的顾着你那一亩三分地,这就是你的孝顺?” “你不觉得自己更可笑吗?因为是皇后所出,天生好命,生来养尊处优,享受着至高皇权庇护,你得到了别人苦苦求不得的荣华,你站着说话不腰疼,都当世间的事是以理服人,实则不知,如果你不是身在皇家,你早不知粉身碎骨在哪一处,甚者你现在还有这样一个筹码,那就是遇到恩怨血腥之事,只会推卸给一个顾鸿峥。” 晋王被指责了,被说得一无是处,他听着应该羞愤,因为事实就如顾鸿峥所说,父皇母后给了他顾鸿逸一切,母后病危的时候,他能想到的就是那些浮于表面的东西,那就是尽孝,当然,也只是想到这一个词而已,若问有什么办法能救母后,没有,除了命令太医,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第196章 谢家女走 是,他从未想过争皇位,他以为自己是高风亮节淡泊名利,其实是知道没有这个能力,故而独善其身了,而这就是懦弱,就是知道自己争不过,还拿了一个淡泊名利来当幌子,为自己加光加彩。 若论付出,顾鸿峥一直都是冲在前那一个,所以不能怪顾鸿峥怀疑,哪一次血腥不是他站在最前端? 而顾鸿逸做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他无比的幸运,早早娶了意中人,然后去封地潇洒自在,可如果他不是皇家的子孙,他不是父皇母后所生的皇子,他根本不能那么轻易的娶到尚书家的千金,也许王妃还看不他遇不到他。 他靠着皇家得到了一切,却一直以为这是自己应得。 “顾鸿峥,今天我不打死你,就是你打死我。”顾鸿璘听到二哥被骂,气不打一处来,真的冲过去了,然而被震开了。 他人还没靠近去,竟被打开。 顾鸿峥毫不留情,一掌过去,人被打飞,顾鸿璘直接吐血。 顾崇铭睁眼看着这一幕,他喊,“顾鸿璟你放肆。” 顾鸿峥浑然无惧的站在原地,他仍旧是不屑的看着这些可笑的亲人。 “我若真想杀他,这一掌过去,他是不是死得其所,可你们看到他死了吗?他是不是还活着,还是一样不甘心?” “顾鸿璘,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父皇为什么把太子之位扔给我吗?那是因为,他们希望我杀光了所有存在威胁的人,好让你畅通无阻的登上皇位,他们把你当儿子,而把我当成一柄剑,即便到时我不让,坐在皇位上的父皇也能靠一份圣旨,还有那些臣子,选择他希望的继承人,他现在假惺惺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杀人,若然今天我何以坐在这里,还安然无恙的与你们说个明白?” 顾鸿峥这话诛心了,直接诛杀了亲生父亲。 顾崇铭没想到儿子是这样子去揣度父母,他突然变得很沧桑问,“从一开始你就这么想吗?” “那你要我如何想?当年为了保住你们的大皇子,不惜弃我若敝屣。如今为了保你次子三子,甚至聚集手中权利,不惜再度利用我这个儿子,让我双手沾满鲜血,让我拿剑帮你们杀人?” “你这话说的在理吗?杀人可是你自己动手?” “听听您说的话,我的人在我住的地方被你那不是女儿的女儿捆去天牢里受尽刑罚,而你在问责一个无罪的人,他们可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则不能,世上有此等事吗?要真有这样的好事,我送给你儿子如何?” “朕的儿子?太子是从石头里蹦出来吗。” “我还真宁愿,自己是从石头缝里钻出来。”顾鸿峥再也不想说,抬步离开。 再说下去,他忍不住就动手了,他不动手,顾鸿璘也会动。 有些话,说开了并不觉得畅快,反而觉得可悲可笑。 顾鸿峥生来是为什么? 他至始至终没能弄明白。 他如今不想要明白了,他只需告诉这些轻举妄动的人,算计我可以,但别算计她!!! 他为了一个师妹,和家人反目。 一句话概括是这样,但家里人对他做了什么,没有人看见。 骆琴雪醒了,醒来就听说太子杀人之事,她刚醒来,身体还痛着,本没有力气坐起来,但为了儿子,还是亲身赶往御书房。 然而来到就听见了这般话,一般诛心的话。 顾鸿峥走到门口,看着站在门外的母后。 他没有行礼,想走出去,骆琴雪问,“太子从宗门归来目的就是这些吗?” “您不是早知道吗?” “你心里还有多少恨?” “滔滔如江水亦可,你们杀了顾鸿峥十几年,从他出生到现在,不曾放过他,甚至有一天利用他不够还想利用他的心上人,谁人能比当今北齐帝后啊!” 顾鸿峥说完跨出御书房大殿,顾鸿璘跑来扶着母后,他道,“母后,您没事?” 骆琴雪问,“他说的有错吗?” “母后?” “没错,你们都自私自利,我也是,你父皇也是,明明都是小人行径,却各自表现成君子的模样。” “哈哈哈哈……”骆琴雪大笑,笑着笑着,就喷出了血。 顾崇铭急忙起身过来。 那边走去的顾鸿峥仿佛没听到一般,只顾往前走。 为了一个师妹,他与家人决绝至此。 问他值得吗? 他不知道。 这天,下着大雪,纷纷扬扬的白雪,覆盖在天地间,留下了一层白。 顾鸿峥回到东宫,萧芝琳和梅衣上前禀报,“谢家女走了。” 顾鸿峥站在原地,突然停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是没听到一般,竟然如雕塑那般:面无波澜,冷若冰封。 梅衣和萧芝琳愿接受处罚。 顾鸿峥没说任何,径直走开。 走到后花园里,看着光秃秃的玉兰树,相思鸟不知去向,只留下一颗干枯的树,它好像要死了。 这个冬天很冷,很漫长,大雪下了又下,白白的雪堆积着,覆盖住了琼楼玉宇,那雪积起一层厚,放眼我去,天地间都是银装素裹。 谢岚颜走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 大雪盖住了她行走着的脚印,她担心身后有人,几度回望,无人寻来,她也就不回头的往前走了。 这大雪过后,迎来了寒冬腊月,过年最热闹,有人居住的地方,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那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从那头响到这头,白雪覆盖的世间变了模样,这尘世好像只有喜乐。 只除了东宫,冷清,没什么欢喧热闹。 那件事后,顾鸿峥未受到任何处罚,太子还是太子,照常上朝,依旧被挑毛病,他仍旧是懒得搭理人。 那冷漠的态度比以往更甚,之前还会说一两句话,随口反驳一些人,但如今沉默不语,竟然什么都不说了,一副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有本事跑到我跟前耀武扬威,看我会不会客气? 结果他们不敢。 也就这样,朝臣都沉默了下来,感觉甚是无趣,都觉得这太子把他们的人生乐趣消耗没了。 骆琴雪在中宫,天天坐着,她身子越来越不好,不停的咳嗽,吃了很多药也不见好。 第197章 其皎如月 顾崇铭抽空过来一起用晚膳,还命人去喊太子过来,然,下人回禀,太子出宫去了,他不在。 顾崇铭也不再多言,陪皇后用过晚膳,本该走了,但下雨,就留下来了,与着病恹恹的妻子同塌而眠,早晨醒来,他悄悄起身,皇后睡得沉,浑然不觉,她醒来后涵嫣姑姑告知才晓得皇上留了一宿。 骆琴雪起来梳妆,涵嫣姑姑帮着整理衣冠。 皇后昏迷那次,涵养姑姑也被拿下了,说她办事不利。 一听就知道是皇贵妃私心,借机报复。 想来,皇贵妃之所以是皇贵妃,她爬不上更高的位置,也是她太心急了,她一旦找到机会,就只懂报复,还和一个卑微的一个老宫女计较,如此肚量,就算真的坐到了皇后位置,也是熬不了多久就被踹下来,除非皇帝昏庸,一直护着她。 但北齐当今皇上不昏庸,他甚至还有些阴险狡诈。 皇后最了解自己这个夫君,他在位那么多年,要真是个不中用,早就被那些心怀鬼胎的臣子玩得团团转,可如今是皇上耍着这些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骆琴雪晕倒醒来后,就命人去把涵嫣姑姑带回来,第二天,再以皇贵妃宫中的人办事不利索为由,处理了好些人,然后再送去好些人。 皇贵妃知道那些人是过来监视华容宫的一举一动,她不答应中宫国后如此明目张胆作为,故大吵大闹,说要告到皇上那儿去。 然皇上命人把皇贵妃拖下去了,只道,“再吵吵嚷嚷,即刻废了。” 听听皇上的话,还真是无情呢,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儿也不犹豫。 皇贵妃听着就害怕了,她很会察言观色,知道皇上并不是在开玩笑,因此也没有再鬼哭狼嚎。 她回到华容宫后,不敢再大吵大闹,只躲在自己的宫里,天天骂中宫的皇后,说的都是皇后恶毒,连自己儿子也计算,这个卑劣无耻的女人,为了家族无所不用。 这些话都被皇后送过来的人听了去,皇贵妃知道她们会去禀报,皇后听了也不恼,还能笑出来道,“还真真是一市井泼妇,也就这点能耐了,整天除了胡言乱语,还能指望她什么?” 她笑着笑着又咳嗽了,拿着暖炉,看着窗外的雪,瑞雪兆丰年,想着明年该是个好年头。 涵嫣姑姑端了热气腾腾的汤水上去,让主子喝一口。 骆琴雪听从,她道,“东宫那边可好?” 涵嫣姑姑叹息一声回答,“还是那样,冷寂得很,太子不喜欢热闹,上次的事情后,太子已经很久没来这儿请安了。” 骆琴雪喝了汤,将空碗递出去。 “他呀,心里恨,那恨也许要这样一辈子带着,也好,至少他还有爱恨情仇不是吗?” “皇后,为什么不与说明白呢?” 骆琴雪想想摇摇头,蓦然反问跟随自己很多年的人,“涵嫣,你也不知道真相,那为什么不问呢?” 涵嫣姑姑回答不出来,“奴婢没什么好问,皇后过得安好就是奴婢最大的心愿。” “所以啊,你看,你不知道真相,也觉得没什么,那是因为信任我这个主子,而我的孩子们,他们怀疑我,不相信我,甚至颤颤惊惊的生活着,又不敢如何,又觉得一切该属于他们所有,为此几番思绪上涌,心中难免不平。” “这是人之常情罢。” “是,人之常情,他们知道我是母亲,该给他们一切,却没想过为什么我要给,我若真狠心,我何须与他们多言,直接杀了干脆,何必留着人在耳边聒噪?” 涵嫣姑姑第一次见主子说这般话的样子,看似冷冷淡淡,实则暗含着决绝的杀伐手段,外人若是看了去,准是要被吓死。 说到底,最在乎孩子的还是母亲。 涵嫣姑姑道,“奴婢不懂,如果谢家女真的好,为什么不留人?” 骆琴雪道,“皇上没能想到那些,我当时昏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现在太子就是在怪皇上和皇后,还以为是皇后和皇上串通一气。” “那也不能怪他,皇上做什么事,都是遵循自己的想法来,他认为自己没有向儿子交代的必要。” “皇后呢,您认为呢?” “我啊?”骆琴雪想了一下回答,“且闻谢家有女,皎皎如月华,看得出是个玲珑人,但不适合居住在宫里。” “为什么?她不是在乎太子吗?” “在乎是一回事,生活在一起熬过下半生是一回事。” “皇后……” “当年,我也是这样对不对?” “可是说到伤心事了?”涵嫣姑姑想转移话题。 骆琴雪摇头,“这不算伤心事,只是忽然间明白,如果当年我也坚持,也许是不一样的人生。” “所以皇后任由谢家女偷偷藏在东宫里,当做一无所知?” “若然我该如何?太子难得关心一个人,有个人陪着他也是好的,可惜,她待不了多久。” “唉,太子却不懂得皇后的苦心,还误解了。” “那不怪他,事情不说,谁人知道呢?更何况之前有那么多误会,那些误会堆积起来就像滚雪球,只会越滚越大,他难免也承受不住,也许他真的在乎这一个人,在他心里,没有谁比她更重要。” 说到这儿,思绪就飘远了,飘到自己的年少时,也以为喜欢是最重要,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可如今却不这么觉得。 说是不喜欢了? 还是说变心了? 其实都不是,是明白世间除了这份喜欢,还有许许多多需要守护,而年少单纯,一心一意是眼前人,直到风雪催,才晓得眼前人有可能会被大雪覆盖。 如今所能明白的是,为了不让彼此被风雪淹没,必须要想办法找东西过来遮掩,或者带着人奔跑到一个没有风没有雪的地方,就想一起躲着。 可天大地大,那儿无风无雪? 这天地间,没有这样的地方,就算没有雪,也还有雨。 一年四季,不都是春风满地风和日丽,其间还有大雨倾盆,秋风苍凉,满地枯槁,这就是人生。 如果看开了,还能好好过,如果看不开,就只会一心怨着。 第198章 诸事相交 骆琴雪拿起花枝,修剪起来,再一枝一枝装进白的润泽剔透的花瓶里。 春天到了,春风习习,万物复苏,花儿嫣然。 她将最后一支花插入瓶中,再命人把新鲜的花束送去东宫。 宫人们接过新鲜艳丽的花束,急急忙忙送出去,都是送到东宫和三皇子宫中。 骆琴雪看着下人都走出去了,忍不住又猛烈咳嗽起来,感觉心肺都要咳出来了,她疼得浑身似被千刀万剐。 涵嫣姑姑去倒杯水送来,她喊人去传太医。 骆琴雪道,“不用,昨日反复检查过了,风寒而已。” 涵嫣姑姑可不这么认为,想来想去,还是想去东宫一趟,想着让太子去找找办法才好,他认识的人多,看能不能求千山谷的人,都说只要是病,不管多大的病,找千山谷的人即刻药到病除。 顾鸿峥在玉虚亭练剑,一道阴阳六合起承转合,往常走招华画式行云流水,这几日使剑不得要领,他心神不宁,做什么都不上手,正要收剑回书房,就看到涵嫣姑姑到来,她上前行礼,“老奴拜见太子,殿下可有空,奴想与您说说话。” 顾鸿峥让人坐等,他去换身衣裳。 涵嫣姑姑点头称是。 顾鸿峥去换上一袭暗纹锦绣衣袍,那锦衣白底纹飞凤走龙影,金色丝线缱缱勾勒着,章纹栩栩如生,衬得英挺卓然的人,越发俊采绝艳。 锦衣雅致端庄,他一身冷寂不再那般锐利冰冷。 顾鸿峥走到桌前就坐,他道,“有何事,说。” 涵嫣姑姑行了礼,她跪在对面,一边煮茶一边道,“太子可熟读宗瑞太祖在位所着之书?” 顾鸿峥想了一下回答,“儿时听父皇讲过,宗瑞太祖定了一道不成文规定,即,欲登皇位,必先取龙印。” 而那龙印,不是父皇母后赐予,也不是去浩瀚天地间寻找,而是待时机成熟,必有凤凰来朝。 涵嫣姑姑提起这事,无非是想说未来谁主谁从,也非国师一人之语定夺。 她是皇后身边的人,说这番话,也是不怕被究罪责,看来是有些话要说了,而且是为母后。 顾鸿峥不大愿听,说来说去,还是希望宽谅的话,这些话说到了,居心不良。 他最近没有去中宫,连父皇让去御书房议事也不去了。 他不怕什么规矩,也不怕群臣讨伐,一个人真的强到这般的时候,是没什么可怕了,却也不见得有多轻松。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心中有结,无从解开疑团重重,以致想大刀阔斧,手起刀落也不能。 怕误伤,若真的一刀下去干脆分明了还好说,就怕成了罪人。 他修行多年,不作憾事,顶天立地与世,未曾有愧于天地。 偏偏父母给予的是一道暗门,门内有什么,他无从知晓。 他只想让父皇母后说出真相而已,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可他们就是不说。 他不相信所谓的为你好。 换做任何人都不能接受这样的对待,被欺骗,被改变人生,还要拼尽了全力去追逐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皇位。 起初回到皇宫,心有傲意,想做好一个太子的本分,为那宏图大志,为那血里流淌着的王权执念。 可师妹到来后,一切都乱了。 他放不下: 他放不下父母的欺骗;也放不下一个心心念念的人。 都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那话说的一点没错,然而如果一个人无法遵循心底里的意愿,那他还求什么如愿得偿? 如果求一个人也是错,那么人活着就是一种错,尤其是他这般的人,被算计了二十年,仍旧得不到一个前因后果。 既然朝堂波谲云诡变幻莫测,为什么不逐一人随意而安? 因为北齐皇帝有把柄落在中州皇帝手里,这边不敢和中州兵戈相向。 两国一旦交戈,反目的首先就是顾家和谢家。 谢家是中州月皇朝的一柄镇国剑,而谢家女是定忠候的掌上明珠,如果两国交战,谢家女必战,她之一生,是为父为家再为国,她怎么可能为了情爱置全家人于不顾? 顾鸿峥从宗门回来前,特意去找师妹,他拔剑指着夜白岑。 夜白岑浑然无惧,他道,“你不敢动我,若是你无所顾忌,那北齐就要生灵涂炭。” “再者,我救了谢岚颜,我于她有恩,你若杀了我,便是与她为敌。” “顾鸿峥,你得不到她,除非你父皇首肯。” 然而父皇不会同意,他知道一个谢家女的存在,还知道这个谢家女是夜家儿媳,她不是顾家儿媳。 凤凰女,谁不想夺她为己国效谋,但凡事讲个理,不管是什么理,我论得过你的就是理,你被我抓住把柄的也是理。 顾鸿峥是从那时候开始知道,不仅仅是自己被算计了一生,连带最在意的人也被算计了。 她一生也许要为皇权效命,谁让她是谢家女。 可顾鸿峥不愿意,他不可能同意,他回来计划着让北齐和中州相衡,再借机找回师妹。 然而局势不随他意志转移,甚至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转变。 他居然被封为太子,他没想过父皇会这么慷慨,这让他不得不起疑心。 他独自在凌霄门苦熬那么多年,哪能轻易的再相信什么亲情厚爱? 谁知道事情会不会往更离谱的方向发展? 偏偏,疑云丛生里还有更离谱的真相,即是他是皇后所生? 这是不是很可笑? 他被当成妃子所出数载,忍受了多少?还差点被毒死?他为求生,离家出走,不远千里去到中州拜入凌霄门,他为的是什么?难道就因为想拜师吗?难道不是家里有人要置他于死地吗? 父母若真有心,何以让这一切发生?欺他骗他不够,还在他绝望里抹杀他最后的念想,换做谁人能全心全意信任。? 皇后所出之子? 这个消息出来后,所有人都以为他该兴高采烈喜不自胜,然而他只觉得悲哀。 他被骗了那么多年,他是在可以保护自己的情况下才被父母认可,然后抛弃过他的父母如今在表达着这样的想法:我是你生身父生母,那么你要孝顺听话? 换做谁愿意俯首称臣? 第199章 秦王身世 涵嫣姑姑为储君奉上一杯茶,她不晓得眼前心思莫测的太子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往下要说什么? 有些话,不得不说。 即使举无轻重,也该说出来让人听一听,也许能换得片刻清明。 涵嫣姑姑道,“先说早年时候的细事,那时候,太子留下书信说去凌霄门,皇后得知,急着出去追了,半路上人仰马翻,她受伤了,幸好侍卫及时赶到,皇后被带回来,而殿下走了。” “后来,又听说有人去暗杀殿下,皇上和皇后为此派人去协助,但找不到太子,大家都以为殿下已经遇害,后来听闻你去了凌霄门。” “也是那时候,皇后开始反击朝堂上的势力,她和前一位皇贵妃斗智斗勇,对方倒台,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哪想又迎来一位新贵妃。” 这是顾鸿峥十岁离家出走的细微事,顾鸿峥离开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涵嫣姑姑留在这里,她知道,也看见。 这些事对于顾鸿峥而言,其实毫无作用,也许小时候听说了会觉得内疚,因为害母后受伤担心,实属是孩子不孝。 然而大皇子顾鸿钦给人下毒一事是个深渊,顾鸿峥不可能忽略这个深渊的存在,他一直在凝视着,也知道深渊同样回望着自己。 涵嫣姑姑道,“关于大皇子下毒谋害太子一事,其实皇后有自己的推断,她怀疑有人从中做手脚,是为了离间你们兄弟关系。” “那事发生得突然,情况复杂,皇后无从将那些厉害说与太子听,她只能一人站在前方冲锋陷阵,她一个人面对那些刀光剑影,太子一无所知。” “那时太子想去凌霄门,皇后求着您不要走,而大皇子放话,言有你没他,皇后想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十岁的您做事果断,竟然一声不吭就走。” “其实太子第一次逃出皇宫那几日,大皇子因为承受不住皇上皇后指责而服毒了,当时险些救不回来,他说没有下毒,只是放了泻药,至于为什么变成了要命的毒,皇后认为是旁人在借刀杀人,你们都是她的孩子,她了解你们,即便真的心存怨恨,也不至于要杀人。” 顾鸿峥沉默听着,这些事,顾鸿璘之前说过,听来听去都不是真相,他不需要了解。 大皇子有没有想要人命,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确实对弟弟下毒了。 涵嫣姑姑看见储君毫无反应,心里也琢磨不透这是怎样一个人了。 太子的心思深沉,旁人确实难以看懂,而皇后看懂,却一直在纵容着,让他误会越来越深。 要说太子不孝。 其实不是。 皇后中毒的时候是太子一人在劳碌奔波,其他皇子反而像没事人一样,不仅帮不上忙,还会制造种种事端,也或者跑到跟前跪下,就问几句母后你还好吗? 涵嫣姑姑侍奉在国后身边,她有很多机会目视着一切。 所有的皇子,谁在孝奉?谁在手足无措毫无作为? 作为一个宫里奴婢看得一清二楚。 此前皇后病重,大皇子没有表示任何关心,他说远在封地,无人告知。 他的话前后相矛盾,回来时进宫面圣,再拜见皇后,他道,“听闻母后身体抱恙,儿臣不孝,未能在跟前侍奉,实乃罪过。” 这和他后来解释一无所知相违背。 皇后听得懂,涵嫣姑姑也听得懂,就不知道大皇子自己仔细回忆的时候,有没有慌张? 除了大皇子表面作为,还有晋王顾鸿逸也是如此。 说到底,他心里有计较,他计较皇上皇后为什么偏心于四皇弟。他认为哪怕是三皇弟当太子也好,为什么是四皇子当太子? 在他心里,不是皇长子顾鸿钦当太子就是皇弟顾鸿璘当太子,换做其他人不行。 在皇后身体病怏怏的这段日子里,晋王只回来看两眼,他转身就去照顾着他的爱妃去了,晋王妃怀着身孕,皇后说妃子怀孕事大,还是让他去照顾他的王妃罢,他也就真的走了。 如此之王爷,何以指望他为国效力? 还有三皇子,他的确做了些事,然而浪费了太多人力物力,他去千山谷找神医,一路上遇刀光剑影,都是皇上皇后派人去暗中保护,若然,他该沐浴着残酷的血腥伤痕累累。 这些事皇上皇后不会讲,顾鸿璘也不会知道,他还以为自己本事了得。 顾鸿峥想了一下问,“我不在宫里的这些年,大皇子和母后是不是闹了一些误会?” 涵嫣姑姑摇头,“没有。” “那为何他变得如此稳重行事?”这话其实是在说,变得懂得做人不再害人。 涵嫣姑姑想了一下回答,“许是不能谅解皇后当年的做法。” “什么做法?” “众臣建议送走大皇子。” “他不该走吗?” “此事奴无言评断。” “就这样吗?”顾鸿峥不认为事情是这么简单,如果真是这样,大皇子可以卧薪尝胆,只要母后还在这儿,他就还有翻身的机会,他是长子,朝堂上很多都是固步自封的老臣,都奉行立长不立贤之道。 涵嫣姑姑犹豫了好半天,她决定说出真相,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大皇子不是皇后所出。” 这是一个惊天大秘密,对于顾鸿峥来说,他听了应该有所反应。 然而很奇怪,他什么反应也没有,脸上波澜无纹的好似在听着一个事不关己的秘密。 似乎谁是谁的儿子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 涵嫣姑姑望一眼冷峻的储君叹息,眼前的太子是真的冷漠,他的这种冷漠不是与生俱来,而是环境造就了他这般冷绝性情。 “太子,是不能理解皇后吗?”涵嫣姑姑斗胆问。 顾鸿峥反问,“孤要如何理解?孤当年被当成是妃子所出是谁的责任,是我自己选择吗?” 他那时是个婴儿,没有思想,不知尘世险恶,如何选择? 是母后选择抛弃了亲生儿子,难道他还要说谢谢,谢谢母后不杀之恩? 涵嫣姑姑道,“太子可否这样理解,皇后护着皇长子,是希望他不会落得殿下这般情境。” 第200章 顾家秘密 “所以,抛弃我,就为了保住他顾鸿钦?既然他是她的皇儿,还来找我做什么?”他这话真冷淡,冷冷的,无情的,一丝人情味也没有。 涵嫣姑姑听着哑口无言。 好像明白太子心结在哪儿了,又觉得不单单是这一件。 “奴不知太子经历了怎般,但奴清清楚楚的看着皇后走过的每一步路。” “她为皇子,为公主,还要为皇上,一直忍气吞声,已经竭尽全力了,然而周围的人求得越来越多,多到她发现你们索求无度,她总是在完成这一件事后,又迎来另一件。” “就说大皇子,他被安排去封地,从此生了怨恨,皇后写信去多次,却不曾收到他的回信。” “还有大公主,她痴迷于陆家那人,陆家被满门抄斩,漏了陆廷燕一人,此人逃亡在外,大公主以为皇后不知,其实皇后清楚,还是她故意放人一条生路,想看看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至于太子,您出生时奴不在皇后身边,皇后还是在骆家的时候奴就随身侍奉,皇后怀着您的时候,奴被诬陷,被关在牢里,当时险些性命不保,后来是皇后把奴救出,但在此前,殿下出生时发生的种种奴一概不知,但有件事皇后亲口说了,您是她亲生,而小公主不是。” 小公主是顾嫆媞,她不是皇后亲生女儿,这件事顾鸿峥查出来了,但顾鸿钦不是母后所出,这他还真不知道,想必全朝上下,包括皇宫内外,及至天下所有人都不知道。 涵嫣姑姑道,“奴也不是在为主子说话,而是觉得,皇后艰辛万苦,一无所获,反而备受怀疑,没有人懂得,她是一国之母,再是你们生母,她要主理这后宫,还要管着你们几个,难免有疏漏,但从未薄待谁,哪怕不是亲生,也一视同仁,曾以为全心全意守护换得你们知恩,却不知个个心怀怨恨。” 涵嫣姑姑说到这里,停住了。 这些话本不该由她来说,可她不说,好像所有人都不明白。 或者,她说完了,也未必有人能理解。 涵嫣姑姑起身告退,她道,“是奴想说这些话而已。” 顾鸿峥没说什么,他坐在原地,转头看着玉虚亭外围着的纱幔,那流纱轻轻飞起,又落下。 涵嫣姑姑离开东宫,回中宫,见到涵语出来道,“姑姑,二公主来了。” 涵语姑姑愣了一下,让人下去忙。 顾嫆媞最近很安分,经历那场血腥后,她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想必是吃了教训,她最近安分乖巧极了。 还有皇贵妃,她保留着皇贵妃的身份,却形同虚设。 为此疯魔的咆哮着,说要太子付出代价。 然后有一天,皇上去华容宫,他坐在皇贵妃对面道,“你想动朕的儿子,那朕先杀了你儿如何?” 顾崇铭的话把皇贵妃吓着了,她强颜欢笑问,“皇上说什么呢,什么您儿子,臣妾儿子的,不都是您的儿子吗?” 顾崇铭嘴角边浮起一些阴冷的讥诮,他道,“皇贵妃说七皇子是朕的儿子?” “皇上,您不会喝多了?” “皇贵妃觉得呢?” 皇贵妃笑不出来了,对面的皇帝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顾崇铭也不绕弯子了,他道,“七皇子是谁的儿子朕不关心,朕关心的是他留在宫中,如今是人质。” “嗒!”皇贵妃举起的一杯酒,掉落地上,本来举起来想送给皇上,没想到他说了这样一番话,那杯子碎了,砸在桌边落地直接粉碎。 皇贵妃想笑,又忍不住心惊胆颤。 顾崇铭冷冷注视着对面的女人,“你以为朕不知道吗,他并非我亲生,如果我不想留他的命,他会立刻死。” 顾崇铭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冷血。 看他样子,是真的会说到做到。 皇贵妃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皇上,就眨眼间不认识他了。 “皇上早就知道了?” “我还知道,你想让儿子坐上皇位,可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儿子这辈子也别想从皇家这儿得到任何,如果你不听话,大可试试,我杀了他,再杀你。” 顾崇铭说完起身,他拂袖离去。 这个惊天秘密,外人不知道,如今除了皇帝,皇贵妃,还有顾嫆媞也知道了。 她不巧在隔壁听墙角,她过来找皇贵妃,说是来看望七皇弟。 却没想到听到了不得了的内容。 皇贵妃没有察觉,她不懂武功,曾经最信任的心腹红莲被顾鸿峥一剑杀了。 她周围已经没有可信任的人了,宫外想送人进来,都被处死了。 也不知道是谁处死,有说是皇后,有说是太子,还有说是皇上。 总归是被杀了干净。 她现在是个人质,在宫外的父母无法伸手帮忙,皇上以皇贵妃以下犯上为由将人惩予禁闭思过,话里就是在警告莲家的人,不要违抗朕的圣意,否则严加问责。 朝堂上的人畏惧深藏不露的皇帝,要真的以为当今皇上很好糊弄,那就是在找死。 也许顾鸿峥是更好的选择,他做事喜欢摆在明面上,而顾鸿峥的父皇可不一样。 他当年能推翻前太子,让自己坐上皇位,他岂是个简单之人? 顾崇铭离开皇贵妃宫中那日,他看到了嫆媞公主的贴身宫女书泠,他确信方才在背后偷听的人就是自己所谓的女儿顾嫆媞。 她也知道七皇子不是皇上血脉。 顾嫆媞吓得不轻,她怀疑宫里没有一个人是父皇母后的血脉。 七皇子不是父皇的亲生皇子,自己不是父皇母后的女儿。 这个顾家还有多少秘密? 顾嫆媞越想,脸色越苍白。 她一面不舍得高贵的公主身份?一面想弄清楚自己为何生养在北齐皇宫里? 她父母是东楚国的人,父亲是东楚丞相百里扶则;母亲是丞相夫人冬雨绮。 她一面想得到至亲的宠爱,一面舍不得北齐的皇室尊荣。 那么母后和父皇是不是知道她的身世,是他们先隐瞒她,欺骗她? 他们是不是对不起自己的生身父母了? 顾嫆媞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201章 公主下毒 书泠伺候着公主宽衣,她道,“之前明明可以问太子,公主为何不去找他问清楚?” “他不可信。” “那东楚七皇子就可信了?” “我相信他的话。” 东楚国七皇子慕席焰,顾嫆媞认识他,而他认识东楚国丞相之女嫡千金之百里青柠。 百里青柠是东楚丞相的女儿,她和慕席焰有些渊源,书泠晓得此中事,还是谢岚颜在宫里当奴才的时候说起。 她当时在宫中得闲,就给宫里的人讲外边的趣事,大家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就喜欢缠着她说,不管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她说的有趣,他们听着高兴。 书泠有次无意中听见小树子说起东楚国的七皇子,然后她就竖耳听了半天,结果就知道七皇子慕席焰和百里青柠认识的事,接着就回羽婉宫告诉公主这件事,然后顾嫆媞发了脾气,她气得浑身颤抖。 她道,“我才是百里家的嫡女,我才是丞相的女儿。” 顾嫆媞痛恨百里青柠,更痛恨小树子,她四处嚼舌根,让一个公主心里气恨。 顾嫆媞恨到想杀了一个人,她寻了无数次机会,就想除去不识好歹的人。 奈何这是个狡猾多端的人,每次对方都能跑,还次次跑进东宫消失无影。 顾嫆媞有几次去东宫找人,顾鸿峥说没有你要找的人,他的态度很冷漠。 顾嫆媞想说其他都不敢。 如此,她越发想处死小树子。 她是公主,要处死一个人也非难事,在宫里,死个宫人随便说是犯了事被处置再一扔便了事。 她已经想好了办法,那天去东宫抓人,书泠却阻止了,她道此事不可为。 顾嫆媞煽了书泠一巴掌,让人跪在羽婉宫里受罚,之后带着其她人去东宫。 本以为可以出口恶气,没想到出远门的顾鸿峥赶回来,他一声令下大开杀戒。 这简直是一个噩梦,梦里明明是她耀武扬威,没想到变成了她瑟瑟发抖。 顾嫆媞想到那血腥四溅的晚上人就止不住颤抖,漠然问,“书泠,太子去中宫请安了吗?” 书泠摇头,“还没有。” 自从太子在宫中大肆行杀,皇上责问后,他就很少去中宫请安,甚至去上朝也是挑着日子看心情。 皇上和皇后倒没说什么? 现在是这样,就不知道往后接下去会如何? 顾嫆媞想,我倒希望你能坚持到底,长久以往与母后和父皇不和。 到时看你是不是还能凭一把剑说话? 顾嫆媞想着唇边浮起寒凉莫测的笑。 书泠望着主子,感觉这个人很陌生。 公主十七岁去东楚给大公主贺寿,回来后就变了,也不知经历了什么? 书泠还是喜欢以前那明媚多彩的主子,她不该像现在这样心事重重,精于算计。 书泠转身去厨房,下去帮主子拿准备好的汤水和点心,最近公主喜欢跑中宫,她忧极皇后身体孱弱,咳嗽不止,故命人熬了汤水,每天临近晚膳时,就会及时送汤过去,再与皇后用膳。 羽婉宫有两个宫女,一个书泠,做事稳重细心,她是罪臣之女,幸得公主知遇,来了羽婉宫做事后,她日子好过了些,从此对主子尽心尽意。 另外一个叫书年,她喜欢顺着公主的心意行事,相对也比书泠更讨喜。 在这后宫中,不只嫔妃会‘争风吃醋’,就连宫女奴才也上赶着讨好主子,毕竟能讨得主子欢心,就多了赏赐和机会,走得就更好些,因此书年做事多半抢着来。 近几日书年生病,未能在公主身边侍奉,转由书泠上前打理一干事务。 书泠心灵手巧,最会梳妆打扮,顾嫆媞赏识这个人,就是这丫鬟儿太端着了,行事循规蹈矩,很是无趣。 书泠走到厨房,正要进门,却见书年到来了大老远听到她声音,是过来问送去中宫的汤水煮好了没。 书泠想到对方平日没事找事的势头,怕被对方挑衅滋事,即转身向角落里躲避,她宁愿落个偷懒的罪名,也不敢去抢风头。 书年嘴甜,很会讨公主开心,她喜欢书年多一点,很多时候书泠和书年争持,公主多半会维护书年,而斥责起做事死板的书泠,如此受罚受累吃苦多半也落在了书泠身上。 书泠体念主子救命之恩,未曾生怨,她做什么事都是尽量避开书年,免得两个人冲撞在一起,然后惹得公主不快。 现在站在背角里,她正想离开,却听到了刚好来厨房的顾嫆媞问,“汤准备好了吗?” 书年将汤水送来,她道,“准备好了,和往日一样。” 书泠感到奇怪,想离开的脚步硬生生顿住,她继续站在角落里,顾嫆媞道,“不会被发现吗?” 书年点头,“无色无味,即便是太医也查不出来,这药融水后,是吃了另一份点心才会起效。” 书泠偷听着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她浑身冰冷。 公主居然给皇后下药? 还太医都检查不出来? 难道皇后白发和面容苍老是公主所为? 书泠僵在原地不动。 等了大半天,她速速溜回住处,回到房间里,发现自己身体抖得厉害。 顾嫆媞在那边准备好了东西,离开了厨房,走到主殿门口,让人去喊来书泠,这要去中宫,书年生病了不宜走动,便喊书泠陪同。 其他宫女赶紧去叫书泠姐姐。 书泠赶来时,本能的看了一眼食盒。 她拜见主子,顾嫆媞让人拿着东西,随同去中宫。 书泠遵命。 一路上魂不守舍,到了中宫,见到皇后和几位嫔妃在。 顾嫆媞作礼,她一一打过招呼,才把汤水送上。 皇后笑着看向女儿一眼,她喝了孩子送来的汤水,再吃了一块其她嫔妃送来的点心。 人声散去,皇后昏倒在软榻里,随身伺候着的涵宁惊慌失措大喊,皇后晕倒了,差点又是一起乱事。 涵嫣姑姑进来看,她开口训斥这些不中用,遇事除了慌乱什么都不会了,转头着人去请太医。 太医赶来,仔细做了检查,他道,“无碍,乃心事郁结所致,并非食物中毒。” 第202章 儿女藏私 涵嫣姑姑再三确认,“真的不是食物中毒吗?” 林太医点头,他告退后,三皇子就来了。 骆琴雪醒来,看到最讨喜的皇儿,看着他的样子,又忍不住想到另一个儿子。 顾鸿璘委屈巴巴,“可是又把我当成他?” “咳……咳……”骆琴雪咳得难受,顾鸿璘帮忙顺背,他道,“好了好了,是儿臣说错话了。” “你也知道自己有错啊?”骆琴雪咳嗽不止,涵嫣姑姑端来一份汤水,让皇后先把药喝下,汤水暖和着,喝了润润嗓子,也就不会那么咳了。 顾鸿璘接过汤药,他亲自喂送。 骆琴雪靠在床头,吃着皇子喂的汤水,莫名想叹气。 在四个孩子当中,属这个最有心,他乖起来可爱,嘴甜的时候就像嘴里含着蜜糖。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她以前不认,但看着这些儿女如今所作所为,终于承认事实如此。 “你说你,天天在外东奔西跑何时能静下来为自己做打算?” 顾鸿璘让母后不要想那些事,“那些个举无轻重,母后如今只需养好身子要紧。” 骆琴雪想,我这身子恐怕好不了了,也许是年纪大了,身上的毛病越来越多,或者这些年在这深宫里算太多,老天惩罚她来了。 顾鸿璘喂完了一碗汤药,他坐在一旁剥桔子吃,骆琴雪靠着软榻瞅着心事重重的儿子问,“怎么了,不赶着出去玩了?” 顾鸿璘摇头,他犹犹豫豫问,“关于大哥的事,传,他不是母后亲生,可是事实?” 骆琴雪吃了一瓣水果道,“是,你大哥非我所出。” 顾鸿璘用力咽下嘴里的水果,“那我是亲生的吗?” 骆琴雪糊了儿子脑袋一掌,“你要不是最好。” 顾鸿璘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儿臣的脾气随母后,怎能不是亲生,对。” “唉。”骆琴雪叹息,如果有的选择,还不如养着一个全心全意的疼,听人说儿女双全,福如东海,她却没有这个福分。 “母后,皇长兄的母妃……” “放心,她的死与母后无关。” 骆琴雪犯不着去沾染那无名小卒的命。 那女子无名无分,据说是被一位将军养在身侧多年,后来给皇上下药,那女子找机会侍奉,还怀了孩子,后携子威胁皇上,险些就是红颜祸水的故事,后来皇上快刀斩乱马,他一剑要了那反叛的将军的命,一同了结机关算尽的女子,本来想一刀送了无辜的孩子,幸亏骆琴雪及时制止。 都说稚子无辜,他什么都不懂,母亲的所作所为不该由他来承受,所以骆琴雪养了孩子当成是自己的,那时很多人都不知道,还以为是皇后跟随皇上金戈铁马怀了皇长子,臣子们还说呢,这孩子在战乱里出生,来日必成大器。 然而如今事与愿违。 当年太子被下毒一事的确不是皇长子顾鸿钦所为,他说过不喜欢四弟,但不会害人,此事仔细问过了,顾鸿钦也没什么好隐瞒,他没必要做得这么绝。 这些年他在封地安分守己,很多年了,不曾回来看一眼,而且连家书也不寄。 顾鸿璘坐在母亲身边,问,“母后在想什么?满脸愁容的样子?” 骆琴雪道,“我在想,终其一生,未能保全你们一生荣华富贵从始至终,有些东西,即使得了也还会失去,有句话说靠人不如靠己,我一直很想对你们说这些话,但思及你们是我而孩子就不曾说。” 顾鸿璘走到母后身边坐下,“孩儿知错。” 骆琴雪瞅着突然认错的儿子,“其实母后知道你从小不服,你觉得母后一心顾着峥儿,但他何尝不是这样想,我只有你们四个孩子,他被抛弃,你们都想要我给所有,可你们没有问过我要用多少力气才能保全所有。” 顾鸿璘道歉,“孩儿是觉得委屈,也未做天怒人怨的事。” 骆琴雪不说了,劝他回去,“母后累了,想休息以会儿。” 顾鸿璘点头看母亲一眼,看得出她身体不适甚是疲惫,也便告退了。 骆琴雪等儿子走后,她独自坐在软榻上想事。 涵嫣姑姑问,“皇后在想什么?” 骆琴雪道,“听说嫆媞去东楚国认识了一个人?” 涵嫣姑姑点头,“确有这么一人,大公主写信给皇上说起了,还希望把小公主嫁过去呢?” “呵,到底还是动手了,我的女儿也学会了那些心思算计,甚至比我还狠。” 骆琴雪起身去案桌前持笔画梅,想起那个不听劝的大女儿,心里都是恨铁不成钢的味。 这个唯一的女儿,当初为她取名,不知想了多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字,还反复斟酌着怕她以后嫌弃说不好听,最后选择了瑛字,是以,玉有瑛华,璨璨生辉。 那是希望孩子门如玉如琢,长大后都是大有所成。 她所有的孩子,名字都带着光的锋芒,她希望他们一生明辉四耀。 然而天不遂人愿,尤其是这个大女儿,真是个让人气血倒流的主儿,她心里装着一个要造反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至今还活着。 “当年嫁她去东楚,她不情愿,从此恨本宫,到现在还不肯放下。”骆琴雪边说边画,她想念女儿小时候的样子,她说最喜欢梅花,说是它高洁。 骆琴雪那时道,“高洁是莲,梅花傲霜。” “可孩儿有自己的见解。”顾嫆瑛彼时说,很是倔强,那时她才九岁大。 她以为自己可以如梅花那般傲岸度过寒冬。 可惜风来了,所有的梦都会被吹散。 涵嫣姑姑道,“听说齐王纳妃了。” “对,纳了萧家之女为侧妃,萧家是东楚皇城里的四大家之一,是取代尉迟家而崛起。” 骆琴雪边说便描着纸上的梅花,她最喜欢画这梅花,只因女儿喜欢。 涵嫣姑姑收拾着桌上的画纸,她道,“东楚国的荣宁皇后居然答应允准,是否有些故意而为?” 骆琴雪勾着画笔,走出梅支的根骨道,“故意如何?无意又当如何?如今事已成定局,再不可更改。” 第203章 晚时风寒 东楚国的荣宁皇后东方葶鹤,是个心狠手辣女人,她之狠到怎般程度?那就是眼里容不下他人,她看上了那高高在上的皇权。 骆琴雪道,“同为一国之后,东方葶鹤做事比我稳重,外人不知她手上鲜血淋漓,而我呢,为民除害还落得个皇后霸道。” 涵嫣姑姑顿了一下问,“皇后怀疑过吗?” 骆琴雪描着梅花问,“怀疑又怎样?北齐要如何,手起刀落吗?” “唉。”涵嫣姑姑叹息,“您当年就不该把大公主嫁去东楚。” “这事由不得我,以前随同皇上去离恨天,正好与东方葶鹤去昭示镜看未来,瑛儿和齐王是天定姻缘,若是嫁了那陆廷燕,北齐就乱了,说白了就是顾家就没了,那什么大公主也不存在了,她没想过如果失去我这个母后她什么都不是,陆廷燕不会把她捧在手心里。” “当年瑛儿认定我是为了两国和平才嫁她去东楚,她不知道北齐和东楚国力不相上下,要抗衡只会两败俱伤,东方葶鹤懂得这个道理,我也懂,所以才达成共识。” “皇上知道吗?” “他知道,还是他先问我,若是把女儿嫁过去会不会怨他,我思来想去,认为齐王人品尚可,他沉稳持重,一表人才,而且是荣宁皇后的长子,就算未来太子不是他所有,他也是个王爷。” “要是齐王待公主不好呢?” “不会,那齐王见过瑛儿,他来过北齐,对瑛儿一见钟情,荣宁皇后说过缘由,故而说服与我,让我促了这段天赐良缘,我想着公主配皇子,确是大好姻缘。可惜啊,亲生女儿恨我入骨,我跟她说这是为你着想,她一句话是为你后位着想,这话我还记呢,我就想,我后位需要她来帮忙吗,要是没我,她还不知道在哪儿瑟瑟发抖呢,她倒好,为了一个所谓青梅竹马,连母后都敢顶撞忤逆甚至辱骂……” 骆琴雪想到女儿站在面前愤恨怒骂的样子,心就疼,当时打了那孩子一巴掌,她竟道,“这一巴掌还你生养恩情,从此与您恩断。” 为她这句话,她这个做母亲的多年来没有过问她任何事,但皇上会传达她过得如何如何,还故意说她写信来问母后平安,骆琴雪是不信的,自己的女儿,她最了解,顾嫆瑛哪会认错,她只有被扔进淤泥里饱经风雨才会意识到自己的一切全仰仗母后才得这般荣华富贵,否则她一无是处。 骆琴雪想到这些就心累,拿笔的手在颤抖,又咳嗽了,剧烈的咳着,喉咙里一阵腥甜,她咳出了血。 涵嫣姑姑吓得扔开手中砚台,她扶着主子去休息。 骆琴雪让人不要声张,她想安静一会,走了大半辈子,一路横冲直撞,未曾静下心看看这一生,她想静下来看看。 这晚间的风寒凉,吹起一阵阵寒意,丝丝入骨,她咳得更厉害,声音都哑了,嗓子泛起疼来。 夜里辗转难眠,身体重得如挂了千斤石,有那么一刹想到会不会一觉醒不来? 身体有片刻僵硬,但很快释然。 其实早晚是一抔黄土。 也许,就此安静下来也好。 这么想着,她闭上眼。 次日,涵嫣姑姑进来服侍,走到床前察觉有恙,她急得跨步过去拂开床帘。 第204章 嫉恨如毒 顾嫆瑛做了一个梦,梦见黑夜像一把羽翼张开,那羽翼沉沉的向她压来,她喘不过气,就醒了。 醒来坐在床头,失神好久,她起身看着窗外。 窗外灯光昏迷,初春的风带着花香四处漫溢。 东楚开春,风暖日丽,阳光很是和煦。 这个时候,北齐那边还是冷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北齐? 她应该讨厌那儿。 不,不对,真真正正是讨厌那儿的某些人,她不讨厌那个属于自己的故乡,而是讨厌那儿的人。 拢了拢身上被着的披风,她转身起身作画。 她从小就喜欢作画,最喜欢画的就是梅花,是那人教她执着这笔,她曾经手把手教着女儿,很有耐心。 她曾告诉亲爱的小公主,作画亦如人生,成与不成在己,旁人做不得主。 那时候顾嫆瑛指着红艳艳的花儿问,“母后,这是什么花?” 那人道,“梅花,经得一番寒彻骨,得来梅花扑鼻香的人间客。” 顾嫆瑛听着,她道,“母后,我更喜欢这句诗: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那人笑了,她道,“瑛儿喜欢什么花? 顾嫆瑛道,“梅花,这是母后送我。” 那人便道,“嗯,我家小公主性子像梅。” 那时候,顾嫆瑛喜欢听故事,那人会轻声细语的给讲出最动听的事,在孩子入睡前讲,在女儿不高兴的时候讲,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小孩子的世界天真,她眼里没有过多颜色,一个母亲给描摹出什么样子,那就是什么样子。 那时候顾嫆瑛以为这一切会伴随一生过岁岁年年,然而一个被捡来的野种出现了,那人说,这是你的弟弟,作为姐姐,你要关心他,爱护他。 顾嫆瑛不答应,她才不要认一个妃子所出的贱种做弟弟,而且他的存在夺走了属于自己的目光。 没有他的时候,母后眼里只有可爱的公主,自从有了他,母后眼里只有那妃子所出的孩子。 以致做姐姐的看到贱种就会生气、厌恨、愤怒。 她觉得那些属于自己的都被夺走了,从那以后,她总是想办法制造事端,即使不是他的错,她也要让他被误会,被孤立,被指责。 他不擅辩解,也不敢争辩,多半时候沉默,但不认错,装得可怜楚楚。 顾嫆瑛当时站在旁边,想让母后惩罚他,可是母后偏心。 她居然牵着他走了,并没有做出惩罚,反而认真的教他习武射箭,还亲手为他缝制衣裳,她细心的为他擦干脸上的污泥。 她看不到其他孩子身上的泥水,明明他们也是打闹得浑身是泥,却只得宫女奴才侍奉。 为此顾嫆瑛痛恨这个弟弟,她推开他,她命奴才打他,为了发泄心中恨意。 这恨意践行一次,就有第二次,久而久之便理所当然。 直到他离开,顾嫆瑛以为那些属于又回来了,哪想母后把她嫁了,她竟要女儿嫁去东楚? 顾嫆瑛求,“母后,女儿有喜欢的人,他在北齐,只要母后愿意,他可以给孩儿一切,母后,求求你,求求你别这样可以吗?儿臣求您了。” 她哭哑了嗓子,却仍说服不动狠心的母亲。 这个母亲,苦心孤诣、机关算尽,为了让陆家覆灭。 她一声令下,将陆家满门抄斩。 第205章 萧妃落水 顾嫆瑛恨,她恨母后,恨她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 身为母亲,居然能这般残忍对待女儿,她还有什么不敢为? 是,陆廷燕没说错,母后为了骆家,她为了母族,可以杀光所有人。 她背靠骆家,骆家要她做什么,她不能不听,不听就没有人保住她的后位。 顾嫆瑛发誓不作傀儡,不愿成为这样的人,因此恨,她恨母亲,她要把她的皇冠摘下来,她要把那皇冠扔了踩碎,她要帮陆廷燕报仇。 想着心中切恨,她执笔的手在颤抖,抖着抖着,那画成的梅花被墨水污染,似倒在淤泥里枯萎的花,她气愤的将化作卷起来扔了,再扫下砚台笔墨,砸了书房。 毁了,都毁了。 什么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其实不存在。 顾鸿钦早就知道他不是母后亲生,他知道了这个真相,他惶恐不安,怕哪天小命不保,因此安分守己待在封地招兵买马。 是陆廷燕告诉顾鸿钦真相,是顾嫆瑛帮着顾鸿钦安插人在北齐皇城,就为了蒙住父皇母后的双眼。 若然招兵买马那么大事父皇怎会不知道。 他一定想不到自己的大女儿居然帮着皇长子做这种事。 他们想造反。 哈哈哈哈…… 顾嫆瑛笑了,她发疯似的笑,笑了好半天,又静下来了,突然的安静下来。 慕庭炎从门外进来,他推开门进来问,“母妃,你怎么了?” 顾嫆瑛转开身,掐掉眼泪。 “庭炎,你不是随父皇去狩猎吗?” “萧小娘在父王身边,她不让我去,说什么我年纪小,若是伤着就不好了,然后他们两个人就去了。” 顾嫆瑛蹲在儿子面前,她看着失落的孩子。 他口中的萧小娘,是齐王慕席宏纳的侧妃,叫萧馠雪,她是萧大人的女儿,姿容靓丽,风姿婀娜,自打入齐王府,天天跟随在齐王身边,恨不得黏着齐王去上朝。 慕席宏算得上是一个言出必行的男人,他说要纳妃,还真就纳了侧妃萧馠雪。 顾嫆瑛始终没什么反应,她一直在暗中筹谋。 如今在东楚,最可怕的敌人是东方葶鹤,她是慕席宏的母后,这个女人很可怕,她杀人不眨眼,别说杀大臣的女儿了,连父皇的妃子及皇子公主也敢杀。 顾嫆瑛真心怕这个女人,就怕她对自己下手。 东方葶鹤知道陆廷燕的存在,顾嫆瑛一直担心这个手腕铁血的母后会做什么? 但东方葶鹤迟迟没有动手。 顾嫆瑛想,可能是为了维护皇家的颜面,毕竟慕席宏是她的儿子,如果让外人知道儿媳给她的儿子带绿帽子,那是皇家耻辱。 顾嫆瑛让身边的丫鬟带小世子出去玩,“不去狩猎也好,你年纪小,等长大了些,可以自主了,就好了。” 开解了儿子,她换了身衣裳,出门去散步,似乎好久没有去往花园走动,最近听说萧馠雪常常邀人来王府闲叙,聊的好不热闹。 这不,走到花园里,站在水边,就听到了不绝于耳的笑声。 顾嫆瑛站在水边看着水中的鱼,那边的萧馠雪见到姐姐,即刻起身过来行礼,并邀王爷的这位正妃过去饮茶闲叙。 顾嫆瑛冷漠的注视着眼前玉貌芳华的侧妃,说实话,很不喜欢这个人,她名字难听,因听到雪字就想到北齐那位,那是自己深恶痛绝的母亲,此前萧馠雪来请安,顾嫆瑛避而不见,谎称是身体不适,随意打发了。 本以为可以两不相干的划清界线,但今天还是撞到了,同在一府中,注定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萧馠雪想拉着姐姐过去,她道,“今日晴好,难得姐姐出来,可愿赏脸,共饮一杯。” 顾嫆瑛冷冷淡淡回,“我不喜热闹。” “是妹妹做错什么了吗,惹得姐姐不高兴?” “……”顾嫆瑛见不得这种娇娇柔柔的女子,记得在北齐生活的时候,后宫嫔妃就是这么矫揉造作表演着,为了让父皇分个是非黑白对错,每每这时,母后都特别淡定的观看,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气得顾嫆瑛牙痒痒,因此总是不合时宜的开口损落那些妃子。 母后却总阻止女儿,她道,“不知规矩,那是你父皇的爱妃。” 顾嫆瑛道,“她们虚伪,为了与母后争宠。” 骆琴雪道,“我不争。” 母后你这样地位不保。 那要看看谁人能把后位抢走。 顾嫆瑛一直觉得母后能保住后位,是靠自己跟父皇胡闹才保住了。 那时候的父皇,抵不住大臣们唠唠叨叨,就许了他们送些女人进宫里,名为伺候皇上,为皇家绵延子嗣,其实是为了自个官路亨通。 后来那些妃子被送出宫去了,个别留下来步步高升,最终也被除去无声。 母后也拥有铁血手腕,她也可怕,她的可怕之处在于,伪造罪证,让人辩无可辩。 顾嫆瑛在这点上,真心佩服生母。 当然也为这点痛恨生母,因为她就是这样陷害陆家满门抄斩。 想到陆家被灭门,顾嫆瑛心底里的恨意汹涌澎拜,萧馠雪就想拉着姐姐过去坐坐,没想到被推开了,顾嫆瑛道,“别碰我。”她心里恼火,一把抽回手。 萧馠雪跌下去了,直接跌下水里。 吓得那边的人惊喊,“不好了,不好了,萧妃落水了……” 萧馠雪在水里挣扎,她想说,我不会游泳。 顾嫆瑛站在岸上,看了一会儿,一个婢女过来,直接推开了顾嫆瑛,她急着去抓主子,南烟喊,“小姐,小姐,把手伸给我。” 然而萧馠雪只顾挣扎,她听不到。 而原本会水性的顾嫆瑛也被推下水,她在水里游着看那边扑腾的人。 这些女人都不会水,南烟也不会,她想撸袖下去,一个护卫让她别胡来,他正要下去,远处,慕席宏快速冲来,他跳下水里,忙着把萧馠雪抱上来了。 而顾嫆瑛脚抽筋,她突然抽筋,想回岸上不能。 南烟回头看了一眼,面目冰冷,看着水里的王妃挣扎了好一会儿,她才让身边的护卫下去,“去把她捞上来。” 第206章 错爱一人 顾嫆瑛喝了几口脏水,被捞上来,她煽了那碰着自己的护卫,道,“拿开你的脏手。” 护卫被打了,他很懵。 南烟走过去,一把将人推下去,“那你去死。”说完抓了护卫就走。 顾嫆瑛抓住了岸边的石头,负责伺候她的仆从慌慌张张赶到,他们急急忙忙把王妃带回住处。 顾嫆瑛脑海里不停映现着南烟的眼神,这婢女是萧馠雪的心腹,是个会武功的。 小贱婢,一个下人也敢如此嚣张,顾嫆瑛换了衣服,要去报仇。 但慕席宏到来,他送了纸和笔问,“你写还是我写,要和离还是我休妻?” 顾嫆瑛抬头看着威胁自己的人,她认为他不会。 慕席宏话不多说,转身去把休妻书写好,“既是你无情,那我便休,这辈子我做事顺利,独独你,让我恶心。” 他说这般话的时候很冷,多年的夫妻情分只换来了这两个字:恶心。 顾嫆瑛仿佛被打了一巴掌。 她接过休妻书问,“慕席宏,当年求娶可是你?” “那么嫁来可是亲自走来?”慕席宏注视着机关算尽的女人问。 顾嫆瑛道,“她说什么了?” “你认为她该说什么?” “你以为是我推的她?” “你说呢?”慕席宏很冷漠,顾嫆瑛第一次见识这男人的另一面。 为了一个侧妃休妻,他不由分说毫不犹豫,还送了两个字,恶心? 真是可以啊,够干脆。 慕席宏让人收拾完就滚。 顾嫆瑛道,“我要带走儿子。” “你试试,看看他皇祖母同不同意。”慕席宏留下一句话,他走了。 曾经,他喜欢一个人,那时去北齐,见到一个女孩,一眼钟情。 为此推拒无数人,就为了娶她。 他知道她心里住着一个人,那人叫陆廷燕。 他知道她私底下与那人幽会。 她被下药,结果是自己和她发生关系。 为此她冷落他半年,她说慕席宏你是个小人。 慕席宏忍,他苦苦求来的妻,不真心相待还能如何? 然后,她和那男人私下往来,她还被下药,甚至被下药了她回来缠着自己,然后喊那男人的名字,他想推开她,她却缠着不放,然后他愤怒之下将人衣服撕开。 儿子就是这样来,孩子叫慕庭炎,就差一个姓氏而已,险些叫陆廷燕了。 他都忍了,毕竟是自己求,自己爱着,孩子也是来了,的确是他将人推倒在床上。 还能说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孩子渐渐长大,她也安分许多,因为母后找人进宫说教了。 也不知母后和她谈了什么,总之皇妹告知,“母后知道那什么陆廷燕的存在,她警告皇嫂,凡事适可而止,否则让陆廷燕死无葬身之地。” 慕席宏听着觉得自己没用,就连家事也是靠母后来处理。 母后是个冷狠的人,她做事不需要问谁,对于她而言,要震慑一个顾嫆瑛,那就是一个眼神的事。 其实母后不杀陆廷燕还有一个意图,那就是靠这个人去扰乱北齐。 顾嫆瑛可想不到这样深远的事,而慕席宏也不会去说,因为提到陆廷燕,顾嫆瑛就火气冲冲,她说你没资格提他,她道,当年你知道我和他情投意合,是你依靠皇权将我夺来。 总之所有的错都是慕席宏所为。 顾嫆瑛没有错。 她是受害人。 慕席宏错了,他错爱了一个女人。 他为此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那是萧馠雪腹中的孩子。 太医说,才几个月大,多半是个男孩。 南烟是萧馠雪的随从,她剑指着王爷道,“你真的认为是我主子不小心吗?” “慕席宏,今天你若不给我主子一个交代,我就和顾嫆瑛同归于尽。” 南烟一副视死如归,她道,“左不过是死,反正我背后无人,你们除非想和萧家过不去,但你母后不敢,因此闹到最后,顾嫆瑛要为此付出代价。” 然后慕席宏休妻,他给妻子自由。 顾嫆瑛临走前,告诉这个被当成是前夫的男人真相,“其实我早就知道萧馠雪喜欢你,我选了很久,最终选择她,我暗中派人去给这女人出馊主意,告诉她如何靠近你,如何引起你的注意,就在你最失魂落魄的时候,这个大臣的女儿成了你心头最好的药,你终于纳妃了,你违背了当初的承诺,你说过此生只娶一人。” 顾嫆瑛说完就离开了齐王府,她走了,不是回北齐,而是去找情郎,那个她心心念念多年的人。 慕席宏站在自己府中,就那样站着,什么也不说。 后头,萧馠雪靠着柱子,她虚弱不堪的望着。 感觉被刺了一刀。 她是在为这对夫妻做垫脚石吗? 他们夫妻俩同心同德,合着法子来算计她? 萧馠雪越想越痛苦,她软倒在地。 南烟大喊,“夫人。” 慕席宏转身跑过去,他抱着人送回房间。 —— 顾嫆瑛离开了齐王府,她直接离开孤峪城。 慕庭炎追着母妃跑去,他喊,“母妃,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顾嫆瑛回头看一眼,看着小小的儿子,最终还是狠心掉头就走。 以前是父母困住她,如今不能换一个孩子来困住自己,她一定要离开。 慕庭炎眼睁睁望着,他滚下马背,人躺在地上哭天喊地,像个被抛弃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东楚国的七皇子慕席焰追上来,他抱起侄子问,“有没有受伤?” 慕庭炎哭得说不出话,他问叔叔,“为什么,为什么,母妃不要我了吗,她为什么不要我,她不要父王了吗?为什么?为什么?” 慕席焰抱着侄子安慰,“你还有父王。” 他第一次见这种事,亲哥哥休妻,女人还能自由远走高飞。 皇嫂到底怎么想?皇兄待她不薄,不说尽十分心,总有七八分? 以前母后曾说要给皇兄纳妃,然皇兄不同意,道一人顾不过来。 可皇嫂对皇兄态度冷淡,听说庭炎这孩子到来是意外。 皇嫂为此与皇兄冷战了大半年,直到母后大发脾气,叫人进宫指责一顿,皇嫂出来后对皇兄毕恭毕敬,终于是笑着了,只是那笑让皇兄看着尴尬,他道,“如果你不想笑,大可不必。” 第207章 我还强求 他们夫妻间的相处,从一开始就让人捉摸不透。 慕席焰送侄儿回家,他转身去追皇嫂,就想我倒要见见那应该被千刀万剐的陆廷燕是怎般人物。 顾嫆瑛离开东楚国,去到陌生的城,找到陆廷燕,她欢喜的举起手中的休妻书道,“如今,我可是你的人了?” 陆廷燕站在河水岸,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似乎未曾改变的女人。 这个女人,嫣然灼灼,美艳无暇。 她曾是北齐皇后的掌上明珠,无数人求娶不得。 独他一人获得她芳心。 他以为皇家的人都很聪明,没想到世上居然还有这般愚不可及之人。 陆廷燕想着,嘴角边擒着笑,那笑看起来并不是高兴的样子,而是有些嘲讽讥诮的味道。 顾嫆瑛看不出心里喜欢的人的厌恶之感。 她眼里的青梅竹马,从头到脚都是光芒万丈。 这是个俊秀倾艳的人,他道,“顾嫆瑛,我一直想告诉你,其实我给不了你想要。” 陆廷燕说的话很诡异,那诡异的语气透着寒意。 他长得白净,面貌秀丽,委实是个秀雅美男,端的是风姿雅丽,清隽不俗。 顾嫆瑛以为他在开玩笑,她笑容挂在脸上,慢慢地,慢慢地凝固,“难道父皇母后对你做了什么?” 陆廷燕冷哼,“你知道何谓杀人诛心吗?” “什么?”顾嫆瑛听不懂。 陆廷燕道,“是如我这般告诉你,其实我从未爱过你。” “相反我恨你,恨不得将你蹂躏致死,我想让骆琴雪痛不欲生……” 陆廷燕的话,句句诛心。 顾嫆瑛摇头,表示不相信。 她不信。 而陆廷燕抬手命人过来,他把女人推进房间里,再放人进去。 这样信不信,“那就是你的事了。” 仇人的女儿,爱? 笑话,这爱能得到天下吗,能夺得至高无上尊荣吗? 不能,只有无所不用才找到机会夺得一切。 这是顾嫆瑛没想到,也是骆琴雪没想到,或者说很多人都难能想到。 也只有傻子会落入这个陷阱里,就如这个女人。 “啊……”顾嫆瑛撕心裂肺喊声震破苍穹。 她好像被杀死了。 被她所谓的挚爱杀死,简直是一刀封喉。 慕席焰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他还在傻愣中,那边有人踢开了关着的门。 踢门的人穿着白衣,身影纤瘦挺俊,她旁边站着一位锦衣公子,他倚在门口啧啧,道,“宝贝,看到了吗,谈情说爱就是这种下场,以后别谈恋爱了,跟着我,有好戏看。” 白衣少年默不声,她突然一脚踹过去,直接对着人家腰下。 锦衣公子反应迅速,他道,“你怎么这么下流呢,干嘛专注我这个位置。” 谢岚颜哼了一声,她转头看向狼狈不堪的北齐大公主。 啧,这女人一定想不到有天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所以说,人还是不要作恶太多,不然就是这种下场。 谢岚颜收了剑转身,锦衣公子哎哎的跟着她走,“你要去哪儿?” “别跟着我。” “你是我的人,我能不跟着你吗?” “我不是你哥的太子妃吗?” “要不我和我哥一起啊。” “你恶不恶心啊夜白岑?” “只要你不恶心,我就不恶心。” 但远处有人吐了,是位穿着淡青色霓裳的女子,她喷出喝进去的酒水问,“你们能别再恶心人吗?” 谢岚颜抱着剑,她把旁边的夜白岑踹过去,然后骑着马走了。 梵司凌问,“不去追吗?” “去什么去,去东楚啊,五皇子不是捎信给你吗?” “对啊,赶紧去还人情,你知道欠他银子的滋味吗,天天涨利息,我天天掉钱。” 两个人上马走了,赶去东楚皇城,到了齐王府,梵司凌拎着个酒葫芦去给病人看诊。 萧妃落水流产,醒来后天天以泪洗面。 听说身子每况日下,看着好像没几天了。 为此五皇子帮忙给找人来救治。 这五皇子是萧皇贵妃的儿子,萧皇贵妃是萧馠雪的姑姑。 一位侄女流产病怏怏,作为姑姑很是担心,当即从宫里跑走出来看望。 齐王府中,齐王天天陪着侧妃,侧妃却越来越伤心,这进食都进不了,看着不病死也要被饿死。 慕席宏哄着她吃点东西,她还是摇头说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不如不吃。 她道,“王爷,你相信我说的吗,是顾嫆瑛推我一把。” 慕席宏道,“我信。”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是……”想除去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萧馠雪转头无声落泪,她道,“你知道我并非怕她,我是萧家大小姐,即便从小被捧在手心里不知人间疾苦,但我不傻,我知道她派人教唆我的贴身侍婢南烟,南烟从小跟着我,她知道我所有喜怒哀乐,也知道我喜欢王爷。” “我从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哪怕你娶了妃我还是喜欢,这些年拒了那么多人,我不是不想嫁,而是不满意,实在找不到可替代的人,你以为我不想吗,使尽浑身解数蛊惑换得自己想要的人,可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知道这样的后果,若不是我自己,强求也无用。” “后来王妃给了这样的机会,我知道她在背后推波助澜,我听说你要纳妃,便抓了机会,我自认资质不差,身份地位相貌哪样都好,那为什么要留遗憾,所以走进局里,求着,算着,别人算我,我也在算,可我没有害人,是她先害我。” “落水后,我害怕,我不会游泳,只会些功夫,本以为可以靠这点力气挣扎,可是陷进去才知道无论我怎么挣扎都起不来,我以为要死在水里,那一刻我觉得活着最要紧,如果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喜欢?” “我想放手了,也许这个孩子本来就不属于我。” “王爷不知道,我怀这个孩子,还是王爷念着王妃的名字送给我,如今想想,我也真是活该,好,我认了,我咽下所有,不管泪有多咸,都是我自找。” 萧馠雪说到这里,泪落如雨,她慢慢闭上眼,又晕过去了。 齐王抱着人,没有说话,他耳边反复响着这句话,“早年识得了你,本以为你是我一生,可我用了这么多年才发现,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两不相干。” “而我还强求。” 第208章 此女黑我 慕席宏抱着人道,“你不用强求了,如今我是你的了。” 他想,后半生还长,两个受过伤的人认认真真拿着药擦洗伤口,也就不疼了。 皇贵妃看着昏迷过去的表妹,她去找太医进来。 太医进去给人诊治,五皇子站在母亲身边问,“母妃,您叹什么气,不是有大夫在吗。” 皇贵妃道,“以前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只有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才是最美好的事,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夜白岑站在不远处给鼓掌,他道,“萧皇贵妃可真是个明白人。” 皇贵妃转头看,看到了妖艳绝伦的公子,那是个容貌昳丽的锦衣公子,他长得美,美貌绝伦,雌雄莫辨。 五皇子作介绍,“他是中州二皇子夜白岑。” “是吗,听闻过这个人,如今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夜白岑表示惭愧惭愧,“如谢家女所说,我是臭名昭着。” 五皇子问,“谢家女呢?” “哦,跑了。” 谢岚颜正在北齐,感觉到有人在背后念叨,她弹起一根指头勾勾鼻尖。 她蹲在水边洗红薯,边洗边吃,太饿了,已经饥不择食。 那边有位白衣女子也蹲在河边小心翼翼的洗水果,她看向饥肠辘辘的丫头问,“你很饿吗?” 谢岚颜点头,“太饿了。” “你说你,放着大鱼大肉不吃,非要出来吃野菜。” 谢岚颜巴喳巴喳着嘴巴道,“没办法,我要皈依佛门。” “呵呵。”白衣女子不信,谢家女哪天要戒荤吃素,那天底下的飞禽走兽一定是死绝了。 谢岚颜思考了一下道,“照笑姐姐这么说,我是一定要吃肉了,不然千山鸟飞绝。” 笑珑寰哑然失笑,“那你为何不进城,城里有好吃好喝的,你想吃多少有多少。” 谢岚颜摇头,“怕见到故人。” 前两天,跟踪顾嫆瑛回到北齐,半路上发现东楚七皇子也在,就把人放走了,不跟了,转而去和人打架,与他们过了两三招就走,那几个想耍威风的被踢得人仰马翻,他们大喊着,来者何人,报上姓名,谢岚颜站在树上告知,“小爷名谢三,是中州二皇子夜白岑培养的狗腿子。” 夜白岑:“…………”此女黑我,污我! 旁观的笑珑寰只能摇摇头,她想,谢家的兄妹性情还真毫无二致,谢家二公子也是这么皮。 笑珑寰想起了谢二公子,好久没有给他写信了,也不知他人如何了? 谢岚颜笑眯眯问,“姐姐在想什么呀?是不是想我二哥呀?” 笑珑寰否认,“不想谁。”她转移话题问,“岚岚,你说这东楚七皇子想要做什么?他是想为他皇兄报仇吗?从东楚国跟到北齐国,他偷偷摸摸跟随着所谓皇嫂走了好长一段路。” 谢岚颜坐在河边啃着红薯道,“放心,慕席焰为人本性不坏,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那顾嫆瑛……被怎么样了吗,你们看见了吗?” “笑姐姐,你也喜欢听这些吗?” “我这不好奇吗?” 谢岚颜勾勾额角回答,“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你不是近距离跟踪吗?” “不是,我和夜白岑在最远的外围观察,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只能是最后发现。” “那你们干嘛不靠近一些?” “夜白岑不让靠近,他说周围都是眼睛。” 当时除了一个形单影只的慕席焰,还有一些东楚国高手。 夜白岑说那些人是东方葶鹤养的狗腿子。 谢岚颜还不相信。 夜白岑道,“你要信我,慕席宏是东方葶鹤的皇长子,顾嫆瑛胆敢玷污东楚皇室的颜面,那么东方葶鹤也会让北齐皇室的颜面蒙黑。” 东方葶鹤是个睚眦必报的女人,她不可能轻易放过顾嫆瑛。 而且慕席焰当时被人挟持了,有人从背后拿着刀抵着他的命脉让人别动。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还有谢岚颜这边正和夜白岑内斗,两个人玩儿似的,当听见顾嫆瑛大叫一声,他们停住内斗。 而后一起冲过去。 夜白岑踢开了房间的门,谢岚颜见到了顾嫆瑛衣衫不整的样子。 里边还有一个持刀的黑影,那人低着头,腰间佩挂着一枚令牌,上面刻着两个字,北齐。 谢岚颜猜测,顾嫆瑛应该没有被怎样。 就是不知道那黑影是谁,他长得高高,身形笔直,如同一柄枪。 谢岚颜本想问清楚,夜白岑伸手把人抓出来了,他道人家在办事呢,你打扰别人干嘛? 谢岚颜:“……” 然后两个人就走了。 笑珑寰听了个寂寞,似乎真的没什么事。 谢岚颜举起一根手指头摇摇,她吐掉嘴里的红薯皮道,“我一直在想那个黑影是谁,你不觉得他很可疑吗?” 笑珑寰道,“可能是顾嫆瑛培养的心腹。” “也许,这一路上,他都护送着顾嫆瑛。” “那你为什么不借此机会去和他过两招,也许试试身手就知道他出自哪里。” 谢岚颜老实回答,“我去试探了,那黑影武功很高,拳脚很雷利,跟他相较半天,只能打成平手,他最后出示令牌警告我,让我不要挑战北齐皇室的权威,我这不是怕给师兄惹麻烦吗,就不再试探人家了。” “这么说他很厉害?” “应该很厉害,夜白岑都不敢得罪这个人,那我就更不能了,毕竟人家背后是皇室。” “所以你一路就这样两手空空跟着回来?” “对啊。” “你不是回中州了吗?” “没有回去,在江湖玩耍了,四处捣乱了一通,碰到夜白岑了,这家伙带着我去看戏,我就去了,他让我不要插手,说是随便动手动脚,有可能要断手断脚,当时我和他打架呢。” “你和夜白岑什么时候不打架?” “也是,我和他一见面就打,只要手上有刀,绝对不用担心刀子钝不起,最担心该是刀子太锋利。” “很有自知之明。”笑珑寰生火烤红薯。 —— 这边,慕席焰跟随顾嫆瑛回到了北齐皇城,正想转身走,顾嫆瑛却转头喊,“站住。” 慕席焰顿住,没想到皇嫂知道有人跟在她后面啊? 第209章 你个白痴 顾嫆瑛道,“你是慕庭炎的叔叔,我还有一个儿子在你们东楚为质。” 慕席焰听着脸色很不好,漠然反问,“皇嫂说这话是把那孩子当成什么了?” “你以为我该把他当成什么?” “世上再找不出像你这样的母亲。” “那让你见识一回又何妨?” 慕席焰无话可说,他必须承认,这位皇嫂不是一般人,她够狠。 顾嫆瑛话也不多说了,就说了这么几句话,之后抬步往前走,她走入久违的故乡。 慕席焰转身离开了,本想去找杯茶喝,但看到顾嫆媞,当即溜之大吉,他不想心底里的人误会,如果百里青柠知道了,那就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想到亲哥的事,逃跑的速度更快,差点一头栽进水里。 他踩在水上掠过河对岸,见到两个白衣女子,一个在吃水果,一个在烤地瓜。 想起自己饿了,他走过去讨口饭吃。 笑珑寰拿起半生不熟的地瓜递过去,“如果你想吃生红薯,就拿去。” 瞬间,慕席焰不饿了,只见那吃水果的白衣女子哈哈大笑。 慕席焰打量着纤细玲珑的人,这个人就是谢家女,她长着一双桃花眼,那眼睛清澈而明亮;她生着一张妙美绝致的容颜,天生秀丽无双,拥有高绝武功,还有不凡身份。 她就是名动瀚海的谢家女,传闻天下无双。 谢岚颜问,“七皇子看着我做什么?” “谢家女貌若天颜,惊为天人,当然要好好看看。” “是吗,不会对我图谋不轨?” “不敢不敢。” “谅你也不敢,百里青柠知道了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认识我家柠儿?” “哟,你家?” “当然是我家。” “我没见过她,就听你皇兄说起过。 “我的皇兄,是哪一个?” “是五皇子慕席湛。” 他应该也喜欢百里青柠,就不知道表白过没有。 之前谢岚颜去千山谷,见到慕席湛也在那儿祸害花花草草,就和人家随便闲聊了一些有的没的东西,无意间说起了百里青柠。 他说起人家的时候眼睛带着笑,谢岚颜猜测他应该是喜欢那百里丞相的女儿。 不过他也知道百里青柠喜欢的人是慕席焰。 谢岚颜无意为难东楚七皇子,转而问,“你把顾嫆瑛送到家了?” 慕席焰点点头,“送到北齐皇城了,这皇城就是她家,该不会还有人想找她麻烦。” “你不该生气吗,她和你大哥和离了。” “那是我大哥的事,她仍旧是我侄儿的母妃。” “那倒也是,她生养了一个儿子啊,想想她也真狠得下心,本以为陆廷燕是良人,怎想他那般对待她。” 说到这件事,慕席焰就想起当时发生意外周围就在不远处发生的动静,“那时你和夜白岑是不是在附近互殴?” 谢岚颜点头,“夜白岑说你被威胁了,是真的吗?” 慕席焰不作隐瞒,点头承认。 “那,是你母后派去的人?”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笑珑寰也洗耳恭听,就想知道是不是这样? 慕席焰仍旧点头。 谢岚颜这回相信,夜白岑真的是神算子,不,是个乌鸦嘴。 远在千里之外的夜白岑:“…………”他猛然打了一个喷嚏,随口骂一句,小没良心,又在背后挤兑我。 谢岚颜继续啃着偷来的地瓜道,“接下去,北齐和东楚要开战了。” 慕席焰反问,“谁说?” “你们两国之间的战火什么时候停过?” “这些年有互相交戈吗?” “有,边境上互相骚扰,你不信去问问边城的那些将士,他们一定会口若悬河的说上三天三夜。” 慕席焰无话反驳,谢家女当年也是个搅事精,那时候她才八岁,跟着夜轩辰,也就是中州的太子四处乱逛,他们搅合了东楚和西鲁国的战争,还止息了西鲁和中州的战火。 那时候,谢岚颜认识了西鲁国的太子盛邯沿。 她当时八岁,盛邯沿十五岁。 那时,谢岚颜站在人来人往街上,她装模作样的抱着小手跟西鲁国的太子作揖,而高高俊俊的盛邯沿低头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他边走边举起一块玉牌,谢岚颜摸了摸身上,整个人头上燃着一簇烈火,她踩着风火轮追去,让人把玉牌还回来。 盛邯沿笑着说不还,他翻身上马走了,谢岚颜气得在原地跺脚,而夜轩辰追上来,他伸手要玉牌,谢岚颜摊手,气得夜轩辰把她耳朵拧住提着回客栈然后一顿臭骂,他告诉她,“人家是西鲁国太子,你个白痴。” 谢岚颜不服,“你才白痴,我怎么知道他是太子啊,人家也不知道你是太子啊。” 夜轩辰扶额,“人家知道我是太子。” 谢岚颜跪在地上想起来,夜轩辰命人跪着,认错,受罚。 谢岚颜不认,她假装哭得眼泪横流,她猛擦着脸喊,“以修哥哥,以修哥哥,夜轩辰他欺负我,他仗势欺人以大欺小倚强凌弱……” 公玉以修跑过来,他把小妹扶起来道,“夜轩辰,又不是岚儿的错,你何故为难她。” 谢岚颜速度的爬上哥哥的后背挂着,她探头道,“对,欺负我算什么好汉!” 夜轩辰指着办坏事还有理的人,他问,“我令牌丢了,不是你丢的吗,小颜!” 谢岚颜搂紧了背着她的公玉以修反驳,“大不了我去偷他的令牌来给你,算两清。” 夜轩辰让人去啊。 谢岚颜果真去了,她屁颠屁颠跑去盛邯沿的营帐,趁着人家睡觉,摸入他的寝帐中,东翻西找太子哥哥的令牌,好不容易摸到,回头见到人家坐在床上,他撑起手托着下巴若有意思的看着。 谢岚颜瞥着仗势欺人的家伙; 盛邯沿让人过来; 谢岚颜不去。 盛邯沿把令牌拿出来,谢岚颜跑过去,她伸手要拿,盛邯沿举起来,让人跳上去,扣得着就把它还回去。 谢岚颜气得爬上人家后背,一副有本事你把玉佩举过头顶三尺啊? 盛邯沿笑了,看着小短腿似猴子一般爬到自己后背上,他真是哭笑不得,这可爱的小家伙,真是让他感到意外呢,他把人扒下来问,“擅闯敌军营帐,你不要命了?” 第210章 中州公主 谢岚颜道,“反正我拿不到令牌也被太子哥哥处死。” “噢,所以来求我。” “是是是,你把令牌还给我。” “要是不呢?” “我会恨你一辈子。” 盛邯沿假装思考的样子:“那你恨得深一点,听说恨极而爱。” 谢岚颜皱起鼻子离开人家怀抱,她跳下地上道,“自作多情。” 盛邯沿还想逗她一会儿呢,可小家伙灰溜溜的跑了,飞窜的身影跑得极快,一下子就不见了。 盛邯沿的暗卫在外边请示:“要不要……”跟随,话没说完,就变成了,“太子,不好了,有人投火。” 盛邯沿拂开营帐走出来,他看着天上飞来的一大堆火球,他道,“去,通知其他人做准备,离开这个山谷。” “是!”暗卫领命而去! 盛邯沿想转身,适才想起重要的事,那小短腿?她这么乱跑,如何跑得过这些从天上飞下来的草垛? 盛邯沿急了,他赶紧转身去找。 谢岚颜在人群里窜逃,她四处东奔西跑,看了看天上的火,精致的小脸儿露出了惊讶又佩服的神色,倏然一颗火球向她砸来,她迅速跳开,躲到一旁看了半天,她去捡那插在火球上的箭支,是西鲁国的箭? 咦? 哟? 西鲁国起内讧啊? 谢岚颜裂开嘴笑了,她恨不得跑到太子面前邀功求赏说,现在立刻马上去和西鲁国太子打一架,你保证能赢! 然而营地里的人在四处窜逃,这说是运粮草,其实没有粮草,就是骗人而已。 谢岚颜啧啧不已,亏得夜轩辰那白痴没有头昏脑热的跑来抢粮草,不然真的和西鲁国太子打得你死我活,那就真的战火纷飞了。 她跟随着人群跑离飞来的火球,一边跑一边回头看。 盛邯沿逆行于人流四处找小短腿,他不停喊,“小短腿,小短腿,你在哪儿?” 谢岚颜裹着湿淋淋的大衣,她拼命跟着腿长的人跑,听到熟悉的喊声,她蹦起来喊,“高大个,高大个,我在这儿,我在这儿,我说你们西鲁国是不是很喜欢自相残杀啊,哈哈哈哈……你的报应来了?自家兄弟居然来杀你?这不是我们中州国的箭啊,这是你们西鲁的……”远处又有一颗火球砸向她,盛邯沿吓坏了,急忙扑过去把小家伙抱开,他骂,“你不要命了,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谢岚颜送出证据,“看,你们西鲁国的箭。” 盛邯沿气得想揍了不知死活的小丫头,都这个时候了她还不忘损人利己,他站起来,提着小短腿走,谢岚颜甩着小腿让人放开,“你让我自己走。” 盛邯沿:“你腿太短。” 谢岚颜低头看了一下八岁的腿,她才八岁大,是个小不点,相比高高俊俊的比自己大七岁的西鲁国太子,确实腿短啊,当然,这不还没长全吗,所以抬头问,“能把令牌还我吗?” 盛邯沿一口回绝,“不给。” “那是我太子哥哥的。” “正好。” “我拿自己的令牌跟你换好不好?” 盛邯沿考虑了一下,他伸手接过,“真的是你的吗?” 谢岚颜猛点头,“公主令牌,看清楚,世无仅有。” “你真的是中州的公主?” “真的啊,如假包换,夜轩辰可是我太子哥哥。”她撒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盛邯沿半信半疑,他把太子令牌还回去了。 谢岚颜拿到后,速度揣怀里。 盛邯沿看着古灵精怪的小家伙,忍不住把人抱紧了,他带着她远离战火熊熊的疆场,才走到山拗口,见到公玉以修和夜轩辰,两人担心得要命,他们都想冲进火里了,还好见到西鲁国的太子把人带出来了。 盛邯沿挟持怀里的小短腿,他道,“人在我怀里。” 公玉以修拔剑出鞘,他让人放开。 谢岚颜擦了擦花猫般的脸,她回头也对救命恩人说,“快放人。” 盛邯沿哼一声看着不懂说谢谢的小短腿,他咬牙切齿道,“我救了你。” “那谢谢。” 盛邯沿:“……” “放人!”谢岚颜踢着小短腿再催促,盛邯沿盯着小家伙,看她蹬腿的样子,不是一般活灵活现啊,真的是被她气笑了,当即和那边的太子道,“夜轩辰,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夜轩辰想拒绝。 盛邯沿道,“拿一人换你的太子令。” 夜轩辰道,“何人。” 盛邯沿指着被自己挟持的小短腿。 谢岚颜啥了一声,她指着自己问,“我?”她想飞起来,转头看了看那边的哥哥,再看看这边的人,她警告夜轩辰,你敢出卖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公玉以修道,“夜轩辰,你敢答应做这个交易我一剑要了你的命。” 夜轩辰:“……”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呢,可旁边东楚国的国公府的公子说了这么句话,还挺让人害怕的,东楚国不容得罪,可西鲁国也不能得罪啊。 两边都让人为难。 谢岚颜让高大个放开,盛邯沿不放,他道,“跟我回西鲁国好不好?” “不去!”谢岚颜竭力爬下,整个人使劲往地上扑去,盛邯沿真想把小家伙提起来问,能不能乖一点? 谢岚颜横气的喷了一口鼻音,她踹一脚挟持自己的人,挣脱了对方怀抱,就跑了,她跑向夜轩辰,猛扑向这个想把自己卖掉的人,她送他一拳头。 夜轩辰躲开了,他道,“我又没答应。” “可你犹豫了。”谢岚颜气得小黑脸鼓成球,公玉以修把人抱在怀里,他抱紧了妹妹就走了,留下两国太子相商退兵事宜,反正打下去也没意思。 这之后,夜轩辰和盛邯沿就互相商酌着,该怎么两国友好贸易了。 他们各相坐在茶楼里商事,谢岚颜从桌底下冒出来,她站在桌边,人才高过桌子一个头,想跳上凳子,可凳子太高,只能伸手拿桌上的花生,夜轩辰拿筷子敲打她的小爪子,不想让她吃花生。 谢岚颜嘟嘴,她看向盛邯沿卖萌,盛邯沿举手让小二哥过来,他让人把糕点送上,谢岚颜乖巧的站在敌人旁边。 第211章 有无不舍 夜轩辰扶额,“你这算叛国吗?” 谢岚颜摇头,盛邯沿把人抱起放在膝盖上,小二哥送了一桌子糕点过来,有她最爱吃的桂花糕、糯米糍、荷花酥。 夜轩辰无视狼吞虎咽的将军之女,他把一份地图交过来,谢岚颜伸手帮拿过去。 夜轩辰想吃一块糕点,谢岚颜把碟子拉过来; 夜轩辰换糯米糍,谢岚颜还是把东西移过来; 还剩荷花酥,她照样把东西移到面前,就是不给人吃。 夜轩辰警告她,“不要太过分!” 谢岚颜吃完了糕点,把空盘子推过去。 夜轩辰:“……”他黑线满面,提醒她,“我是你哥,小丫头!” 谢岚颜哦了一声,她回嘴,“我哥才不会饿着我!” 盛邯沿听着笑了,他笑着把人抱起去街上闲逛了,三个人去看比武赛事,夜轩辰上台,谢岚颜在下方喊加油,她道,“输了就给我一片金子唷。” 盛邯沿抱着小不点问,“为何赌他输?” “因为我跟他说的几招剑法反着来。” 所以,夜轩辰被揍了,他输了,人被扔下来。 谢岚颜躲在盛邯沿怀里,她举着小爪子盖住眼睛,微微露出一条缝,偷看输得死惨的哥哥。 夜轩辰气得拿剑追杀骗人的小家伙,让她站出来。 谢岚颜不答应,她绕着盛邯沿不停跑,道,“谁让你饿着我。” 夜轩辰气得去买了三斤包子,让人吃完,吃撑了也要吃。 谢岚颜吃了几个就不吃了,只能装起来,盛邯沿道,“拿去哪儿?” 谢岚颜:“送街上的乞丐,中州太子那么有钱,他就没见过饿死街头的饥民。” 之后,三个人又去擂台,这回夜轩辰赢了,谢岚颜赌了哥哥赢,她赚得盆满钵满,终于不用担心没钱吃饭了。 盛邯沿带着小不点走过河边,波光粼粼的秋夕河,夕阳西下,河水面染上天边的霞红,谢岚颜捡起地上的石头投入水中,打破了平静水面,她看着远处渐行渐远的两个人,急急忙忙追上去,盛邯沿回头望,他放慢脚步,等着小短腿追上来。 夜轩辰和盛邯沿面对天地拜把子,谢岚颜站在旁边,她也要拜,突然在两人之间折下双腿,夜轩辰笑着把人提起来扔开,谢岚颜再回去跪下,并且双手合十看向哥哥警告,你再扔我就踹你到水沟里。 夜轩辰:“……”他脸上闪过三道黑线问,“你这是要和他拜天地吗?” “啊?那,就不拜了。”谢岚颜即刻起来。 可盛邯沿把人提回来,他道,“你不是说自己是男儿吗?来,认了你这个小弟,跟我跪下。” 谢岚颜才不要,她又没答应嫁给他。 她扭头跑开,屁颠屁颠的向前跑,一直跑入西鲁国的王庭深宫里。 盛邯沿穿着金贵的太子服,他带人去见自己的母后。 谢岚颜有模有样的福身见礼,西鲁国的诺尔皇后伸手让小小的女孩过来,她与孩子行贴面礼,之后让千山谷的神医为自己诊病。 谢岚颜拿着一根银针,银针大半黑得发青,她拿出来让盛邯沿看,盛邯沿才接过银针,却见远处走来一姿容艳丽衣装华丽的贵妃,谢岚颜站到盛邯沿身后,她偷瞄面带微笑的贵妃。 盛邯沿和宜贵妃点点头,他牵着小短腿走过人家身边。 谢岚颜道,“她送给你母后的汤水有问题。” 盛邯沿蹲下噤声,“这话可不能乱说。” “你不担心吗?” 盛邯沿答非所问,他蹲在可爱玲珑的小短腿面前道,“小家伙,明早我送你回千山谷好不好?” 谢岚颜欣然答应,“好。” 盛邯沿突然有点不想了,“你就没有舍不得?” “为什么要不舍,我陪年羲姐姐来这儿。” 盛邯沿默然把人拉过来抱住,他道,“还以为你是为我而来。” 他其实不想送她走,可是皇宫里不太安稳,母后说这个时候不该留她在这儿,是为她好。 所以他想暂时送她离开。 只是不知道这一别,却是永远相别了。 谢岚颜和诺尔皇后告别,她随同千山谷的年羲姐姐离开了西鲁国的皇宫。 两人离开后,有人追在后边,她被劫持了。 而且年羲姐姐被杀了。 谢岚颜则被带走。 盛邯沿收到消息,想出宫去救人,可他的父皇急于召见,诺尔皇后让孩子离开,她道,“能走多远是多远。” 盛邯沿还不知道这是一个局,他跪下拜别母亲,诺尔皇后让亲随送儿子从密道离开王庭,她在皇宫里,看着时间流逝,最后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西鲁国主带人来围堵中宫,让皇后交出太子,皇后却看着自己的夫君笑起来,她笑着笑着,就软倒在地,再也起不来。 这时候,谢岚颜被丢在火海里,盛邯沿根据消息找到地点,他看见整座南荷庭在燃烧,他冲进火里找人,谢岚颜用力拍着门呼喊。 盛邯沿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找到反锁的房间,里边在轰然倒塌,他踹开门进去,终于见到倒在门边的小短腿,将人抱起的时候,他贴近她嗫喏的唇边,还能听到呢喃的声音问,有人吗?有人吗? 盛邯沿把人抱在怀里,抱紧了,他转身走出火海。 南荷庭外围着一群人,他们弯弓搭箭,都道让太子束手就擒。 盛邯沿绑着身上的小不点,他拔出佩身剑,就这样带着小不点冲出重围,杀得一身是血。 走到血路尽头,见到了夜轩辰,他跑来问,“我妹呢?” 盛邯沿把人放下。 夜轩辰把昏迷的人抱起,他张口欲言,最后不知道该说什么。 盛邯沿道,“你带她走,我要回宫里。” 夜轩辰道,“你回去是自投罗网,你父皇正等着。” 盛邯沿不相信。 夜轩辰道,“你母后……薨了。” 盛邯沿看着好友,他让人再说一遍。 夜轩辰道,“我刚从王庭里出来,你的事我管不了,但我妹必须带走。” 盛邯沿看着昏迷的人,他握紧手中剑转身,就这样走回牢笼里。 夜轩辰带着谢岚颜背对燃烧起来的西鲁王庭,他越走越远,远到看不到火光。 第212章 师兄最俊 谢岚颜醒来道,“夜轩辰,你不去救他,他会死。” 她嗓子发哑,有点疼,好像喉咙被烟火烧伤了。 夜轩辰道,“我带你去千山谷让兰迦师父看看。” “你必须去救沿大哥,你和他拜过把子发过誓,你们说过要生死与共,有难同当。” “可那是西鲁国的事。” “他是你兄弟。”谢岚颜站在地上道,“你去助他,我在这里等你。” 夜轩辰斟酌再三,他答应过去看看,一再叮嘱,“你别乱跑,就在这儿等我。” 谢岚颜点头,她坐在地上目送着跑开去的人。 夜越来越黑,而远去的人已经不见,她昏昏沉沉守在原地,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夜轩辰还没有回来,谢岚颜最后离开了。 她被路人看见,那人想抢东西,谢岚颜身上只有些许碎银,她递出去了,那人还嫌不够,想拿人去卖了讨更多的钱。 谢岚颜抓了把沙子扔进坏人的眼睛里,她起身跑,踉踉跄跄的跑,她跑进荒漠里,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回头看,向前看,分不清东南西北,找不到来时的路,她跌跌撞撞的踩过松软的沙石上,她口干舌燥头晕目眩,最后滚下沙坡里。 夜轩辰带着盛邯沿回原地找人,他们找不到那小身影。 两个人紧急的找,找了一夜,终于在黄沙下找到差点被掩埋的人,他们把人挖出来,谢岚颜好似死了一般,她奄奄一息,气若游丝。 二人带着生命垂危的人去千山谷,千山谷的谷主正要找西鲁国的人报仇呢,刚好,西鲁国太子自己送上门来,她把人打了半死。 谷主要徒弟的尸体,是人是鬼,都要让徒弟返回千山谷。 可是年羲的尸体在西鲁国王庭里,西鲁皇室说要拿尸体换出逃的废太子。 盛邯沿最后回去了,为了救昏迷不醒的小短腿,他希望她醒过来,他想让她醒过来继续奔跑,他不想她在这个世界里消失,他想看她一直活波欢快的奔跑。 夜轩辰以为还有第三种法子,他不信千山谷的谷主这么狠心,居然连谢岚颜的命都不救。 可千山谷的谷主痛失爱徒,她发誓,从此与西鲁国势不两立。 盛邯沿没有选择,只能留着半条命去换取年羲的尸体,他回了分崩离析的家,走入牢房里,甘愿被戴上枷锁。 这是当年的真相,谢岚颜八岁和夜轩辰和盛邯沿曾走过江湖,那时盛邯沿十七岁,夜轩辰十四岁,他们三个误打误撞,乱了不少好事,比如说东楚和西鲁想义和对付中州,被谢岚颜和夜轩辰搅浑,结果两国义和未成,又兵戈相向,终换得中州和平残喘。 比如东楚国差点把西鲁国分裂成一块一块,夜轩辰和谢岚颜给西鲁的太子出了馊主意,西鲁国的分崩离析晚到了些许时候,但西鲁国皇权被瓦解,西鲁国的皇帝宁信奸佞之臣和贵妃等人,就是不信与他扶持相伴大半辈子的皇后,甚至还把皇后毒死了。 盛邯沿十七岁失去太子身份,十七岁入狱,他失去了母后,失去一切。 谢岚颜十岁归家,返回皇城躲避西鲁国的追杀,因有人在西鲁谣传,道前太子若娶得中州谢家女,必浴火重生。 但谢岚颜被下毒了,她返回中州路上,与谢家军走散,幸遇见十二岁的顾鸿峥………… 慕席焰和笑珑寰听了半天,他们道,“我八岁在做什么?” 谢岚颜:“哭唧唧?” 笑珑寰否认,“才不是。” 慕席焰也否认,“我堂堂男子汉,也不会哭。” 谢岚颜:“切!” 三个人坐在火堆前闲聊,谢岚颜道,“你们到底会不会啊,什么叫烤地瓜知道吗,是埋在火堆下,不是放火上烤。” 笑珑寰:“……”她埋怨起来,“你不早说。” 慕席焰挖开火灰,他把地瓜埋进去道,“你们跑来这里烤地瓜?” 谢岚颜点头,“这里没人啊,一座孤岛,在水中央,花了大钱都买不来的清净自在。” “谢家女想要清净?”他怎么听说她很能惹事。 “七皇子想说什么?” 慕席焰答非所问,“听说你有十二灯?” “做什么?” “你就说有没有?” 谢岚颜摇头,“我没有,我师兄有。” “噢。”慕席焰拿了一个水果吃,再问顾鸿峥的事,“他不是太子吗?” 谢岚颜拿走所有水果,不让人吃了,“我师兄是太子得罪你了?” 慕席焰摇头,“至于这么护短吗?” “必须呀。”谢岚颜想,他是我师兄,我当然要护着他。 慕席焰哑然失笑,“柠儿要是这样护我多好。” “那就是你的事了,对了,你见过陆廷燕吗?” 慕席焰让人把水果送过来再回答,谢岚颜乖乖把水果递过去,高贵的七皇子拿走果子后回答,“我见过那人,长相阴柔,满肚子的算计,而且他和魔焰楼的人有来往。” “怎么可能?” “谢家女认识魔焰楼的人。” “废话,魔焰楼和中州皇家关系匪浅,我能不知道吗?” “夜轩辰告诉你?” “他不说我也知道。” 慕席焰并不知满嘴谎言的谢家女曾被魔焰楼楼主堵在门上,差点被邪魅娟狂的楼主吃干抹净。 谢岚颜啃着水果嘀咕,“我真想看看这陆廷燕长啥样,居然让顾嫆瑛痴迷得这般六亲不认?” 笑珑寰回答,“长得很好看,据说他爹长得很美,那什么诗:为人洁白皙,鬑鬑颇有须。盈盈公府布,冉冉府中趋,写的就是他,你想想他儿子得有多美。” 谢岚颜想不出来,她眼里只有师兄,世上只有她师兄最美。 慕席焰夹出火堆里的红薯,熟了,他拿了木条夹出来。 谢岚颜看着他的样子,笑得拍大腿,“百里青柠见过你这么笨挫的一面吗?” 慕席焰老实回答,“没见过,以前她负责烤给我吃。” “听说她在巫域?” “嗯。” “你为何不去找她?” “家中有事,等解决完了再去。” “哦哟,你们那儿也在夺嫡呢,慕席焰,你不想当太子吗?” 第213章 可疑皇子 慕席焰吃了一口红薯回答,“当个逍遥王爷不好吗?” 谢岚颜眨眨眼,“你们男儿不都是志气云天壮志凌云吗。” 慕席焰知道这人想说什么,她更想说,你看我师兄现在为了太子之位劳心劳累,他都不要师妹了,以前的宠爱烟消云散,如今他眼里只有权势。 慕席焰道,“所谓的凌云壮志不过是男人为满足野心而找的借口。” “是吗?”谢岚颜回过神,“果然还是男人了解男人,你的野心呢?” “我的野心是有朝一日带着柠儿走遍瀚海。” 谢岚颜听着愣住,她真心羡慕百里青柠,对方有个慕席焰愿意为她如此,那么自己呢,曾经最爱护自己的师兄,他如今在哪里? 慕席焰道,“如果真的在乎一个人,应该想尽办法为了彼此的天长地久竭尽全力,不管是去天涯海角,还是走过咫尺山水,只要两个人真心相付,怎会不懂。” 终归,是不同,她是谢家女,单单这个身份就被困得寸步难行,因为很多人都知道谢家女是中州国太子的太子妃,而顾鸿峥是北齐太子,他在江湖留名,也许数载后,他在皇权里留名,他会名垂青史,而一个江湖比不过巍巍皇权。 师妹,终究不过是同门的一场情谊,他拿得起,也放得下。 慕席焰看着傻愣的女孩问,“想什么?” 谢岚颜回过神,她转移话题,“听说你喜欢顾嫆媞。” 慕席焰急着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 “天下知的二堡主说,那女人老是来抓我,她这么跟我说的。” “她抓你做什么?” “她手上有样东西,需要我的血启动,前提是我自愿,被逼着来不行,她暗自偷取我的血拿去适了,结果没反应,所以天天来找我,想重金求请,还说谁人要是能劝服我去她当奴隶,还任劳任怨三天,她就把千万座金银财宝送给那人。” 慕席焰听着点点头,“传说谢家之女,流着凤凰血。” “传说的也信,我还说我是神呢,为什么那么多人还想算计我?” “许是你的血还没有被唤醒,总之传言是那样,皇室中的皇子都晓得这事,要不然夜轩辰为何选你做太子妃?” “……”唉,这事说多了都是泪,当年参加迎春宴获胜,被皇上皇后封为尚仪少卿是和夜轩辰的阴谋,夜轩辰不想被父母逼着找太子妃,而自己呢欠夜轩辰一个人情,就答应帮忙了,打算等他找到想要的太子妃自己就无事一身轻了,谁知道全天下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那夜白岑呢,他和你是什么关系?听说他也很喜欢很喜欢你呢。” 慕席焰也八卦起来了,他想,我要打听多一点,等去找柠儿了,就跟她吹起来,他要把这些打听来的故事说得天花乱坠,让她听得不要不要。 谢岚颜不知道这东楚七皇子盘算这么个心思,当即解释,“夜白岑见不得我好,他想整死我,我有天要是嫁给他,太阳从西边升起,或者我是个男的,再不济我把他打死。” 慕席焰很惊讶,话说得这么狠,里面有多少不为人知啊? 谢岚颜不想说,她把人赶走,这蹭吃蹭喝的,还打听别人的私事,也就东楚的七皇子能做得出来。 慕席焰走了,他要赶路,回头叮嘱,“你们留意一下我皇嫂,唉,她都被我大哥休了,已经不是我皇嫂,那留意一下北齐大公主,她不会武功,很容易被欺负。” 谢岚颜嗯了一声,她吃着刚刚烤出来的红薯,唧唧了半天问,“为什么这么饱?” 笑珑寰:“……”她想说你吃了一大袋水果能不饱吗?还有这红薯容易饱腹,吃多了也不好。 谢岚颜舔了舔嘴唇,她放下手里的美味了。 吃得太撑怕飞不起来,要身轻如燕,就必须保持好身材。 笑珑寰起身,“走,我们回城里。” “好咧。”谢岚颜伸了伸懒腰,她抓起地上的灰土,抹在脸上。 笑珑寰:“……”这孩子没事? “这样别人就看不见我真面目了。” 笑珑寰哭笑不得,“你说你,何必呢,别人看见了又何妨,你的脸又不是杀人犯的面孔,再说了,天天戴着个假面具,这不就是糟蹋自己吗?” “啊,这样别人就认不出我啊,要是有人喊,中州太子妃,我当如何?矢口否认吗?” 笑珑寰无话可说,这丫头的理由总是一个连一个,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走。”谢岚颜戴上斗笠,她举步向着北齐的皇城。 两个人回到城里,又见慕席焰。 谢岚颜和笑珑寰面面相觑,都一脸疑惑。 这慕席焰不是走了吗? 他为什么回来了? 而且还和顾嫆媞在一起。 他们两人在逛街? 这什么情况,那百里青柠呢? 百里青柠知道慕席焰千里迢迢跑来北齐和一个金贵的公主约会吗? 谢岚颜用着黑灰的手抓着姐姐滚入人群深处,她们偷偷跟随着那两个成双成对的公子佳人。 笑珑寰看了看自己的白衣,被小丫头黑乎乎的爪子抓出了一个印子,顿时黑线满面,“丫头,回头你要帮我洗衣服。” “啊,对不起,回头让糯儿和萩儿帮忙洗干净,她们心灵手巧,一定洗得白白净净。” “萩儿和糯儿真可怜,她们做你的侍女可真是不容易。” “那是,能当我侍女没有一斤半两哪行。” 二人跟随那两个可疑的人去酒楼,慕席焰和顾嫆媞进了包间。 谢岚颜和笑珑寰进隔壁间,她竖起耳朵偷听隔壁的悄悄话。 笑珑寰不想这样,这种行为鬼祟,她不愿做。 谢岚颜才不管,她想知道慕席焰是几个意思?他明明说,喜欢百里青柠,不认识顾嫆媞,可现在偷偷和人家私会算几个意思? 笑珑寰道,“他好像不是慕席焰,看着像,但应该不是他本人。” 谢岚颜仔细瞅了一眼,她觉得好像是这样,但具体情况不明。 现在贴着墙壁偷听人家说悄悄话,她听到了不该听,人家在甜言蜜语,你侬我侬,好像是在亲亲,她听着面红心跳,耳朵都熟了。 第214章 她在偷听 谢岚颜转头看向姐姐,她煽着长长的睫毛,一副很可爱很可爱的样子。 笑珑寰远离奇怪的小丫头问,“做什么?” “额,他们在说悄悄话。” “什么话?” “情话。” “……” 笑珑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谢岚颜忍不住吐糟,“情话连篇,男人都这么会吗?” 笑珑寰:“……” 她表示,和我无关,她转身走出门去了,想去买点好吃的送给小丫头,却见太子和钟禹到来,二人走上楼,似乎在找合适的房间,而钟禹选了笑小姐所在的房间。 笑珑寰堵着人不让进,可顾鸿峥非要进,因为他看见里面有一个人,那是一个他很熟悉很熟悉的人。 谢岚颜不知道师兄从天而降,她聚精会神,专心致志在偷听。 顾鸿峥走到一脸黑灰的人身边,看着她戳破纸糊的墙面,纤长的手指点了点,她小声问,姐姐,我这样做会长针眼吗? 听不到回答,她回头看一眼,见到师兄站在身后,她吓得要砸向墙壁。 顾鸿峥把人拉过来抱住,只是轻轻一拉,那细瘦顽皮的人即刻撞入他怀里。 谢岚颜想说话,突然一只手捂过来,他蒙住了她嘴巴。 谢岚颜:“……” 师兄霸道起来真可怕。 周围都是杀气。 她想逃都逃不了。 嘴巴被闷着,鼻子被暖热的手掌捂住,有点呼吸不过来,她眨巴眨巴着明丽动人的桃花眼,分明是在说,师兄,我呼吸不过来了。 顾鸿峥低头看着又卖乖的人,这是她的手段,凭借与生俱来的优势讨巧,能不能成功是她的事,反正屡试不爽。 他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蒙住那乌漆墨黑的小脸,这样看着,只见闪着一汪水的眼睛,不是一般惹人。 他凝视着,眼神渐渐幽深。 谢岚颜想呼吸,“我……” “别动。” 他贴着她耳朵命令一声,谢岚颜僵住不敢乱动。 顾鸿峥听取那边的悄悄话,慕席焰在说,“嫆媞,我带你离开北齐好不好?” 顾嫆媞回答,“不行,现在不是时候,我还有事要做,我想知道父皇和母后为什么要利用我母亲?” 顾鸿峥听到了最关键的线索,这个公主妹妹,还真的是为了亲生父母,在和暗算着养父养母。 谢岚颜靠在厚实的胸膛上,抬头望着皱眉的师兄,她伸出小爪子,抹了抹他剑眉。 以前她也经常这样,还说师兄不要皱眉好不好,这样就不好看了,他那时候会低头抵着她的小指头说,“好。” 顾鸿峥感受着碰在剑眉上的手,轻轻的抚摸而过,如鸿毛落水,悄然无声,又如风过水面,浮起圈圈涟漪,那潋滟漾开来的波纹,一圈环着一圈,缓缓地浮动荡漾开来。 他俯视着眼里的人,不由自主靠进去。 谢岚颜仰开身,他靠近来一点点,她就移开一大点。 顾鸿峥:“……” 谢岚颜指着隔壁,想说那儿有人。 隔壁的慕席焰好像听到了突兀的声音,他警觉的四处观察。 顾鸿峥急忙把人按在怀里,让她不要捣乱。 谢岚颜心跳加速,她侧脸埋在师兄的胸膛,不停眨眼睛。 她没有动好不好。 是师兄自己动好不好? 顾鸿峥搂住了怀里的人,他看向门口。 隔壁的慕席焰怀疑旁边有人在偷听,他出门来,非要过来看一眼。 原本守在门口的钟禹已经跑了,他担心被公主认出来。 小二哥好心提醒要推开别人房门的公子小姐,他道,“这房间里有人,不能打扰。” 慕席焰非要开门看,顾嫆媞道,“我认识里边的人,正想着要不要见面。” 小二哥相信了衣着华贵的姑娘说的话,他道,“那你们请。” 慕席焰话不多说,急忙推开房间的门,往里看,他看到里面的两个人在……亲吻! 顾嫆媞都不好意思了,她抬手遮着眼,远处的贵公子,背对着门口,他亲吻着怀里的白衣女子,看不清楚是谁人。 因为慕席焰在旁边,她也不好强行作为,故而装作不好意思道,“我们走,也许是我们想多了。” 慕席焰点点头,他带着人下楼。 谢岚颜推了推师兄,她真的要被闷死了。 顾鸿峥不想放开,直接堵着人在墙壁上。 可怜的墙壁都抖了一下,看似要摔倒了。 谢岚颜:“……” 怎么觉得又要被收拾了。 他一定是在生气,上次她不告而别,这笔账肯定在他本子里登记得清清楚楚。 谢岚颜认怂,“师兄,咱们有话好好说。” “谁是你师兄?” “那太子。” “你给我再喊一遍?”他双手撑在墙面上,就是想狠狠的惩罚她。 刚才咬了一下,那可怜的小嘴唇好像被咬疼了,她委屈巴巴的不说话。 顾鸿峥一点儿不心软,想起之前她一声不响就走,她把他当成什么了? 北齐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吗? 他身边,是她想挨着就挨着,不想挨着转身就潇洒不见一副事不关己是吗? 顾鸿峥道,“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游……山玩水。”后面三个字很小声,好像都没有说出来。 她承认,一声不响就走了是不对,可那时被人下药身上长了红红点点,她以为容貌要毁了,就跑路了,急急忙忙的跑去千山谷找梵司凌帮忙解毒。 那毒是皇贵妃给下的,当时还以为那女人只是开开玩笑,没想到她真的动手。 这不是为了避免麻烦师兄,所以自己去解决吗?他当时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如果自己还留下来,那就更乱了,思来想去走为上策,这不也是为了大局考虑吗?她这么善解人意,心地善良,怎能说做事不考虑后果总是任性呢?她很乖好吗? 像现在这样,被堂堂太子堵着,还被咬了一口,她都没任何怨言。 谢岚颜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似乎都是别人的错,她有理。 顾鸿峥捏着她的脸,脸上擦着的东西是……碳灰? 他摩挲指尖看了看,还真的是碳灰? “从哪里过来?” “去了东楚回来,半路上碰见了慕席焰。” 第215章 他想搞事 “是刚走的那个人?” “好像,那个人不是慕席焰,他们长得像而已。” 顾鸿峥不停擦着她的脸,那黑灰擦不干净,反复擦着,她脸上越来越黑。 谢岚颜:“……”你是故意的? 顾鸿峥:“……”我就是故意的,描黑一点,吓走一个是一个。 笑珑寰出去买东西回来了,她买了一只烧鸡,说是你吃了那么多红薯和水鬼,该进点油水裹裹肚子。 谢岚颜急忙推开了师兄,去到笑姐姐身边。 钟禹也回来了,他汇报,“那两人走了。” 谢岚颜拿着油纸包住的烧鸡,咬一口,她道,“走了?那赶紧去追啊,这两人要做什么还没弄清楚呢。”说时真的跑了,边啃着烧鸡边跑。 笑珑寰看了看冷漠的太子,再看看远去的丫头,她赶紧去追。 钟禹问,“殿下,我们要不要去追?” 顾鸿峥看向门口,问,“他们往哪里去了?” “东南街方向走。” “不用追了,刚出来的时候她去东南街,两人现在去那儿,也是为了分开。” 钟禹跟随着主子走出茶楼,忍不住问,“太子,你说那人是慕席焰吗?” 顾鸿峥想也不想回答,“不是。”他断定这个人不是慕席焰。 至于是谁,需要等去追查的人回来汇报才懂得。 顾嫆媞的确返回宫里了,她乔装打扮出来,回去后,脱下了一身宫女的衣服,绕了半天的路,终于回到羽婉宫。 羽婉宫隔壁目前还住着一个人,那就是伊丹公主。 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她都没有任何反应,现在依旧安安心心住在那里,每日女扮男装去太学府上课,与各权臣贵公子相处得和平,偶尔时候,三皇子顾鸿璘会去陪同,他喜欢美人,伊丹公主身份高贵,容貌不俗,对于三皇子来说,结交一个美女,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钟禹跟随着主子回到皇宫中,隐藏在暗处观察着鬼鬼祟祟的公主好一阵子,二人转身离开,走去御花园。 钟禹问,“那‘慕席焰’是不是该走了?” “他应该还蛰伏在北齐龙寅城里。” “他想搞事?” “他想想可以,想动手也要看有没有本事。” “太子认为他不会?” “顾嫆媞在宫中,如果他真的在乎她,绝对不会冒险做事,这样对顾嫆媞没有任何好处,除非他在玩弄人家感情,像陆廷燕那样虚情假意……” 顾嫆瑛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总之获悉了她返回到龙寅城的消息。 上次母后昏迷,惊动皇宫内外,大家都以为皇后薨了,没想到又活过来了。 是顾鸿峥赶去救人,当然也只是让母后醒来而已,她病情好坏还需让太医诊断医治。 当时情况紧急,顾鸿峥打算去千山谷一趟,但顾崇铭不同意,皇后再度昏迷,朝野震荡,很多人都在伺机而动,如果这时候太子离开,半路上有人埋伏如何是好? 正当父子俩相持不下的时候,梨萩梨糯跑来了,她们送来了灵丹妙药,说是夜白岑送的救命药。 顾鸿峥疑虑了半天,最后还是拿过来了,他问,“他给你们?” 梨萩摇头,“是我们小姐把夜白岑打了一顿抢夺过来。” 顾鸿峥:“……” “然后小姐和他打架的时候,我们拿着药跑了。” “……” “我们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是夜白岑说这是你母后的救命药,只此一颗。” 梨萩说到这里,擦了擦额汗,顾鸿峥没有多问,他拿着装了一颗药丹的荷包,荷包里塞着一个小玉瓶,小玉瓶里就装着一颗很小很小的药丸,在瓶子外面挂着一卷小纸,纸张卷起来,用针线捆着。 上面的字体是谢家女所写,她左右手都会写字,顾鸿峥认得,知道这字造不出假。更何况是梨萩梨糯送来,两个人忠心耿耿,也不可能会做陷主子于不义之事。 顾鸿峥本想问,她人呢? 但想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谢岚颜碰到夜白岑,只会打架,要么打过对方跑了,要么打不过被挟持。 当然被挟持后,夜白岑肯定会被拆家,反正摊上谢家女,谁都不会好过。 她要是不把人拆了,就会把别人的地盘拆了,总之没有她吃亏的道理。 顾鸿峥拿着药,带回宫里,给母后吃下了,她吃药后确实好了很多,精气神似乎恢复得不错不仅没有再咳嗽,还看到脸上的皱纹渐渐的消退干净。 钟禹很不懂问,“既然千山谷有药,为什么三皇子拿不到?”他怀疑三皇子故意而为。 顾鸿峥道,“准备好药材也需要一个过程,顾鸿璘当时去找药,梵司凌还没准备好,中间她有写信来了解相关病情状况,解晓萸将脉案写清楚后寄出去,我这边让人送去千山谷了,那边看到脉案后对症下药。” 所以并不是三皇子不作为,而是备药需要时间,刚好谢家女去千山谷了,她拿到了,就给送过来了。 顾鸿峥回到宫里,他直接去东宫。 本是过去看看,骆琴雪让儿子坐下陪同说说话。 顾鸿峥也只得坐下听着。 他是怪这个生母没错,但没到想让她死的地步。 或者说,他修行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赶尽杀绝,只想弄清楚那些不知道的真相而已。 骆琴雪看着外冷内热的皇儿,想问他,是不是想去找谢家女? 但顾鸿峥提起了另一件事,他道,“大公主回来了。” 骆琴雪叹息一声,她道,“我知道,她回来了,而且去往梅花苑住下了。” “要不要安排些人手过去?”他作为太子,有些事,即便不想管,也要管,谁让他是太子。 骆琴雪摇摇头,“由着她。” 顾鸿峥听着面色无澜,只是心里有些沉。 这母后的心思越来越难以捉摸了,都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说她不在乎自己的女儿,可是她派人去救顾嫆瑛了。 说她很在乎这个女儿,可顾嫆瑛过得好坏与否,她从来不过问。 这是冷漠?还是说顾家所有的人,从上到下都是这个性子,互相渲染着,或者是遗传所致? 第216章 她不需要 涵嫣姑姑端上一份瓜果点心,正想吩咐宫里的人去安排晚膳,让太子和皇后一起用。 但顾鸿峥借口有事,他起身告退。 骆琴雪坐在软榻里,兀自想着事情。 涵嫣姑姑问,“娘娘在想什么呢?” 骆琴雪回答,“想我那自以为是的女儿。” “娘娘想见公主,要不要召其进宫来?” 骆琴雪摇摇头。 “娘娘不是想大公主吗?她如今回到北齐,人无事,也是一大喜事,现下梅花苑住了人,宫里是不是该安排些人手过去?” 骆琴雪仍旧摇头,“不用,她不需要。” “可这样放着公主不管,是不是有些不妥?” “没什么不妥,她能回到这里,就说明她不会想不开。” “也许,她没想明白自己做错在哪里?她如果懂得,就该直接回来面对我,可她选择去梅花苑,就说明她心里还藏着那点怨气,也就是心里还在怪我,以为是我的错,如我不让她嫁去东楚就不会有现在的事。” “她不知道,不嫁东楚,照当时情景根本无人愿意娶她,且不说娶不娶,她又能看上谁人,若是中间有半点差池,她会不会被陆廷燕带走,然后落往更深的渊海里,从此爬不起来?” “假设嫁在北齐,选择一个大臣之子,按照她的性子,她会不会又算计着予她明媒正娶的夫君,她仍旧不顾一切的追着陆廷燕的脚步?那么她把夫君的脸面和夫君一家人的脸置于何地,是觉得自己是公主,可以为所欲为吗?若是没有我这个母后替她撑腰,她真以为别人在乎她是不是公主?大臣们都敢上奏讨伐本宫,更何况区区一个公主?” “当年让她去东楚,我和她父皇也是深思熟虑才作出的决定。” “如果她懂得自处,就不会落入今天这般境地。那时还想着,她去了东楚,兴许不敢再任性,因为东楚的齐王身份比她高,他压了她一筹,她不敢造次,加上东方葶鹤施压,她意识到母家不可靠,也只能听从婆家安排。” “她以为我不知道她被下药一事,换做别人家,早不知让儿子休妻多少回。” “可她却希望慕席宏把她休了,为了让人家休妻,她无所不用,折损了慕家的颜面不够,还要让北齐去善后。” 涵嫣姑姑倒不知还要这等事,“会不会是误会?” “哪里是误会,是她自己豪赌,本想和陆廷燕水到渠成,哪想东方葶鹤派人去把她给抓回来了。” “啊?”涵嫣姑姑难以想象这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那事发生后,东方葶鹤便写信与我,她发了好大脾气,直言不过是一碗汤的事,我这个女儿哪里知道,她婆婆当年是真的动了杀心。” “是北齐这边派人去好说歹说,才阻止了东方葶鹤。” 涵嫣姑姑听得冒汗,要说东方葶鹤想杀人灭口也不是没可能,这位东楚皇后做事雷利毒辣,从来不考虑后果,毕竟北齐的公主确实是犯了大罪。 “这件事公主不知道?就是荣宁皇后想动手的事?” “她不知道,她一直以为自己福大命大,天命不凡,殊不知没有我,她什么都不是。” “而北齐国前几年艰难,我性命垂危,四面受敌,她可曾在乎我死活?我生她的时候痛不欲生,她可有记得我这个母亲?如今记得这是故乡了,因为受了折磨而回家来躲避,她还真以为,这是我欠她的呢?” 骆琴雪说出来就气,心心念念为孩子周全了一生,到头来只换得怨恨。 —— 顾鸿峥回到东宫,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想事。 梅衣和萧芝琳值班,两个人又在八卦。 晚间,萧芝琳去宫外,她看到了谢家女,她住在笑家。 “你确定那是她吗?” “确定,梨萩梨糯跟着那高高瘦瘦的身影。” 谢岚颜的确是住在笑家,她此刻趴在案桌上画乌龟,那乌龟背着一把剑,头顶上还悬挂着无数把剑。 梨萩和梨糯歪着脑袋看了半天问,“小姐,你这画的什么啊?” 谢岚颜喝了一杯茶回答,“乌龟背剑。” 梨萩黑线满面,“小姐画这个做什么?” “好玩。” 笑珑寰过来找人,她道,“我这突然想起,你上次被下毒差点毁容了,那毒彻底清除了吗?” 谢岚颜道,“肯定清除了,当我傻啊,留着东西在身上干嘛?” 梨萩和梨糯不知道这件事,两人问,“小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谢岚颜想了一下回答,“都过去了。” 其实也就是那天,师兄去御书房挨骂,她自个待在他东宫里,然后发现自己的脸出现了红红点点,当时还以为是水土不服,后来急急忙忙跑出宫里,赶去千山谷找梵司凌问清楚,是不是她害自己毁容,她道,“你中毒了。” 那是雪上星,它与玉肤霜一起用就会这样,算是皮肤过敏,不会伤及性命。 而北齐皇后当时昏迷,她应该是停用了千丝垂导致。 谢岚颜也是在那时候才弄清楚皇后为什么会昏迷,还以为是自己送的药方有问题,没想到是皇后自己停药了。 谢岚颜想不明白师兄的母后为什么会停药,她问梵司凌,“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师兄母后的白发和面容吗?” 梵司凌指着夜白岑,她道,“我炼制出来的那颗丹药被夜白岑拿走了,那颗药可以救你师兄的皇后,有本事去和夜白岑抢夺。” 然后谢岚颜就拔剑了,她让人把药拿出来。 夜白岑不给。 谢岚颜就打,打得千山谷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百花凋零。 梵司凌气得把两个人踹出谷里,她道,“你们再毁坏我一草一木,我拿你们偿命。” 然后谢岚颜就追着夜白岑跑了,他们一路跑一路打,路过的人就见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美女,和一个锦衣公子一直在刀剑相交。 两人打得天地失色地动山摇。 最后是谢岚颜把人一脚踹进河里。 她抢着一个小船跑了,气得划船的少侠追了一路,他道,“我酒葫芦还在上面。” 第217章 我陪着你 谢岚颜刚好把葫芦里的酒喝光了。 那少侠:“……” 谢岚颜:“……” 两个人面面相觑,谢岚颜拿出银子递过去,“我买。” “我这酒值千金。” “怎么可能,这是东楚的竹叶青,我知道这酒,你想喝,来年我赔你十坛。” “你说的。” “嗯,一言既出。” 就这样,谢岚颜从此欠了未来武林盟主十坛酒,后来说还,可惜每次他都只打一壶酒,只道,取一而终。 再后来,谢岚颜被夜白岑追上,她跑了,一路跑一路喊,“祈少侠再见。” 祈彦扬道,“别忘了你欠下的酒。” 谢岚颜假装听不到,拿走了夜白岑身上藏着的丹药,她丢给梨萩梨糯,让人送去给师兄。 夜白岑大喊,“梨萩梨糯你们敢!” 梨萩梨糯跑了。 夜白岑气得想把惹怒自己的人打得鼻青脸肿。 结果因为夜白岑收到消息说东楚起风,夜白岑要赶过去,谢岚颜也跟着去了,两个人还没去到那儿,就见到了被羞辱的顾嫆瑛。 再然后,谢岚颜回了北齐,就是现在,她又回到笑家蹭吃蹭喝了。 梨萩梨糯听着主子讲经过,她们双手托腮,仔细看着对面的小姐问,“那祈少侠是不是你的桃花债啊?” 谢岚颜否认,“怎么可能,人家是大侠。” “可我听夜白岑说,他认识七长老。” 谢岚颜:“……”她把乌龟画黑了。 梨糯道,“七长老还教他武功呢。” 梨萩道,“七长老还帮小姐牵红线呢。” 谢岚颜:“……”她挥挥手,让两多嘴的人赶紧去睡。 梨萩梨糯不想陪着主子熬夜,她们劝特别能玩的主子赶紧去睡。 谢岚颜放下笔,把乌龟揉成一团纸,扔出去了。 笑寒楚在南园吹笛子,大晚上,他吹着清幽飘渺的曲子,那曲声很悠扬,声声是扰人心神的利刃。 谢岚颜开门出去,她走过长长的廊道,去到月下吹曲的人身边。 笑寒楚拿下玉笛,转头看。 谢岚颜躲在树上道,“寒楚哥哥不认真。” “也许,我知道你在那里。” “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不睡?” “小颜不也是。” 谢岚颜去到他身边坐下,她坐在亭中的美人靠里,这地方风景优美,抬头就能看到天上月,那月亮很美,朦朦胧胧,如美人的眼睛。 笑寒楚转头看着倚靠在那边的少年,她模样可爱,煞是天真烂漫。 都说谢家女天下第一,她的第一,在容貌,在武功,在身份,也在性情中,总之她哪一样都是独一无二无人可媲。 她是定忠候之女,定忠候赫赫有名,侯爷的夫人还是雪衣将军,实乃女中豪杰,夫妇俩生养的女儿,自是非同反响。 谢岚颜道,“寒楚哥哥,你说这月,能从头圆到脚吗?” 笑寒楚抬头望向那挂在屋顶上的玄月,今夜很美,星月璀璨,明天必是好晴天。 “你知道,世间不能只有黑夜。” “或许,所以有了值得期待的明天。” “那,明天想不想出去玩?”笑寒楚问着小丫头。 谢岚颜点点头,“好啊。” 两人相约出去玩,翌日,谢岚颜赶早起床,她吃过早膳,即推走不良于行的公子出府。 笑寒楚问着兴致勃勃的假少年,“你想去哪里?” “我选吗?” “对,你选,我陪着你。” 谢岚颜想了一下摇头,“我对这儿不太熟悉,还是寒楚哥哥来决定。你告诉我哪里好玩,我跟着你走。” 笑寒楚想了一下道,“那我们去城南,那儿比较好玩,人文风雅十足,又有杨柳堤扶岸,还有画舫临水边,夜晚时更热闹,当然白天也热闹,那儿还有一颗许愿树。” “是吗?那我们去看看。” 谢岚颜推着坐在轮椅里的人过去,到了那边,她去许愿树下许愿,写了愿望挂上去问,“寒楚哥哥许了什么愿望,我帮你挂上去。” 笑寒楚把愿望递出去,他道,“我愿你天天开心。” 谢岚颜怪不好意思,她帮忙把愿望挂上去,再推着人走过江边的小道上。 城南的水岸是一条江,两旁造堤,种满杨柳,春风满地的时候,这里的烟柳总会轻柔的拂过路人的心上。 这江水里,养着一大片莲花,夏日的时候可见采莲女。 谢岚颜带着身边温润如玉的公子坐在湖边,她坐了一会儿,跑了,让人在原地等,笑寒楚道,“好。” 看着那飞跑去的身影,他脸上的笑容漫溢开来。 最近一年多,他笑得最多,并不是有什么大事来,而是家里来了一位客人,他看到她以后,感觉黯淡无光的人生,多了一些明媚的色彩,那色彩带着温度,又暖又柔和。 谢岚颜去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给自己,一串给温文儒雅的笑家公子。 还以为他不吃,没想到他自然而然吃起来,看着他吃东西,很是斯文,谢岚颜想到了师兄,师兄吃东西的时候也是食不言寝不语,都是极度认真的人,有时候觉得他们男子控制力是真的好,偏她做不到。 谢岚颜坐在堤岸上,她道,“有时候想想,这样挺好。” 笑寒楚看着感慨的人,“怎么了,可是心情不好了?” 谢岚颜摇头,“忽然想起在宗门的日子,那时天天有事找上门,就是我不出门,麻烦也能找来,想来是臭名昭着的缘故,很多人都觉得那些事都是我造成,所以我在很多人眼中就是制造麻烦的罪魁祸首,为此受过伤,流过血,总不停被暗害,此间也义愤填膺怒发冲冠……但最后都是和一局了了,现在回想起来,没觉得有多精彩,反而累人累己。” 关于她的事,他听笑珑寰讲过,听说谢家女走过鬼门关几多次,每次都命悬一线,她很顽强,小小年纪,走过山长水远,别人都知道她是将门之女,并不知她受过多少嫉恨伤害。 谢岚颜吃完了糖葫芦,推着人继续走,路过垂在头顶上的柳枝,她折了一枝在手傻笑。 笑寒楚问,“可是想到了开心的事?” 第218章 你也在这 谢岚颜点头,“想起我那两个师姐了,下山前,小师姐先回南扈国,走前,我的另一个师姐折一枝柳送上去,我当时道,师姐赠远行人一枝春,那我呢,然后师姐糊了我脑袋道,讨厌,尔知柳是留,哈哈,我当时想不到,就,很不解风情是不是……” 笑寒楚听着也忍不住笑起来,想必她过往里也有最开心的事,是如她刚刚说的微小之事。 看得出她很开心,那是打从心底里笑出来的样子,而见着她般欢喜,自己也欢喜。 两个人走到路的那头,临近画舫,笑寒楚问,“要不要去画舫上坐一坐?” “可以吗?” 笑寒楚点头,“当然可以。” 既然来到这里,肯定要上去,若然白走一遭。 谢岚颜便推人进去,她易了容,再穿上普通的衣物,慕席焰看见了也认不出,所以她大大方方的走上二楼,直接去往上好的客房,陪同着身边的寒楚哥哥观赏风景。 老板娘给开的这间房,是整个画舫里最好的,老板娘道,“笑公子是兰宁画舫的老顾客了,自然是要细心招待。” 谢岚颜推着人上去,她道,“你常常来此吗?” 笑寒楚点头,“下雨的时候,我喜欢来这儿看雨,景致很美,又祥和。” “是吗,听你这么说,我也想看看这里落雨的样子了,是不是如江南烟雨十里那般美不胜收?” “你不是说喜欢大漠孤烟吗?” “江南烟雨有她的美啊。” “大漠孤烟也有她的美。”谢岚颜笑,她让人在房间等着,“我去去就回。” 笑寒楚欣然答应,谢岚颜走去又回来问,“怕我不回来吗。” “不怕,我信你。” 谢岚颜笑着去了,四处逛了逛,说是找吃的和看看美女,其实是去看看那边的慕席焰在做什么? 慕席焰在陪着顾嫆媞喝茶,顾嫆媞女扮男装,坐在那儿看歌舞,慕席焰与她说着话。 谢岚颜越发好奇,她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慕席焰,还是不是? 如果是慕席焰,那就太糟糕了,他口口声声说喜欢百里青柠,那为什么转身又和顾嫆媞形影不离,看他的样子,深情的望着眼里的人,那百里青柠算什么? 谢岚颜吃着水果,盯着人家,正百思不得其解中,忽然,一人伸出爪子,他拎了瘦个儿的脖子,一把抓进房间里。 谢岚颜吓一跳,她扒拉着门面想逃出来,那人硬是把她拖进去了,她猛回头看,见到是钟禹,忍不住要扑过去把人痛打一顿。 “钟护卫,大白天的你不在宫里守卫,来这里做什么?” 她随口问了一句,转到看到了冷峻萧然的师兄,他也在这里? 就站在窗前,负手而立,一派轩然霞举。 谢岚颜扔了手中苹果,她走过去道,“师兄,你也在这里啊?” 顾鸿峥转头看一眼,什么也不说,俊美的脸上神色淡淡的,似乎是在生气。 钟禹坐在远处喝茶,他问,“谢家女,你陪着谁来这儿呢?” 谢岚颜随口回答,“陪同寒楚哥哥来……” 忽然,她好像明白了师兄生气为何,也许可能他看见自己推着笑寒楚走过岸边,甚至还看见她去许愿树那儿许愿,然后,他吃醋了? 她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 但是她和笑寒楚没什么,笑寒楚坐着轮椅,她推着他走一走怎么了? 谢岚颜委屈巴巴,她不说话了。 师兄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为了特意来等她,而是跟踪顾嫆媞而来。 顾嫆媞频繁和东楚国的慕席焰私会,这事传出去可不太好,尤其是这个慕席焰还那么可疑。 东楚国和北齐国可能要兵戎相向了。 原因自不是大公主顾嫆瑛被休,也不是顾嫆媞和慕席焰私下往来,或许还有其它原因。 而如果交锋,那最高兴的当属夜白岑,他替中州叫好欢呼。 而师兄就苦了,他是太子,肯定会因战士而忙前忙后。 唉,真不希望他被这些事困住。 偏偏不希望发生什么,那些事就要发生。 谢岚颜转头望着师兄好久,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忽见外边下雨,她满是惊讶道,“哇,这么幸运吗,说是来看烟雨朦胧,竟然见到了。” 钟禹咽下喝进去的水,他看着挂在窗口上的人道,“你这样子哪儿像是赏景的样子,煞风景还差不多。” “还有,这下雨有什么好看?” 钟护卫吐糟了两句,他要出门去,不想留下来打扰这两个别扭的人。 故而道,“殿下,我出去看看。” 说时即刻溜走。 谢岚颜伸手接着窗外的雨问,“师兄,北齐下雨都这么突然吗?这是春雨啊,绵绵密密的还真好看。” 她似乎很欢喜,伸手接着那雨水,把玩着可爱的小手手。 顾鸿峥没有说话,只听着欢喜的人叽叽喳喳不停。 记得以前,他曾问,“颜儿喜欢看雨吗?那以后常常带着你赏雨如何?” 他那时候搂着调皮的师妹在怀中,她看着雨,而他看着她。 如今,他并没有高高兴兴的陪着师妹赏雨。 终究是她一个人欢喜,他则没什么心情。 似乎,都变了,他变得不再是他,她也不是以前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师妹了。 如今她看什么事都通透,天生一颗七窍玲珑心,有很多事不用问也知道原因。 而他呢,是太子,再不只是凌霄门的天璇院大弟子。 他曾经尽心尽力为她周全,然而她三心二意,总和夜白岑牵扯不清。 想到她和夜白岑那些牵扯,心情就差,他转身走到远处坐下。 谢岚颜悄悄转头看,看着冷漠不语的师兄,莫名心疼,感觉是在讨好他,可不管她怎么讨好,都只换来冷漠,她不喜欢这样的师兄,也不习惯这样的他。 可能要失去了。 什么天长地久?都是骗人的鬼话。 她抬头望着窗外雨纷纷,它们像一张网,下得密密麻麻,无声无息的笼罩住她整个人。 她感觉难过,却只能忍着。 实在不想留在这里自讨没趣,转身即走,只道,“师兄,我不打扰你了。” 第219章 闻琵琶曲 顾鸿峥放在扶椅上的手微微握紧,转头看的时候,只见打开的门,穿过一道身影,她一溜烟不见,似那云烟,倏然的划过,很快消失不见。 钟禹返回来问,“什么情况,她怎么走了?” 顾鸿峥倒了杯茶水喝问,“那边如何?” 钟禹坐在桌前汇报,“殿下没猜错,二公主一直在把北齐皇宫里的一举一动告知东楚,也就是说,东楚国的皇后掌握着北齐后宫的情况。” 顾鸿峥冷哼,东楚那边打的好算盘。 说起来母后不管皇姐是为了切断东楚皇后的信息来源,这些年大公主顾嫆瑛一直通过给秦王和晋王写信,以及和旧友互通有无了解北齐的情况,但近一年北齐的消息真假难分,东楚皇后以为齐王妃在糊弄人,她不高兴了,干脆换人。 还有东楚皇上,最近他一心顾着心心念念的人,根本不想管荣宁皇后的所作所为,因此齐王休妻,他也不当回事。 而顾嫆瑛之前想必也一直在等休书,她并不怕被休。 那东方葶鹤一直在算计儿媳,她一定没想到,儿媳同样在反算婆婆。 如此说来,顾嫆瑛不是被逼着离开,她是为了陆廷燕不顾一切。 或许这是她长年累积下一身怨怒而锻炼出的一身英勇,她以为得偿所愿了,却不知这些年来陆廷燕一直在利用。 这个皇姐,从小到大只喜欢听别人的称道赞赏,母后语长心重说与她听不进去,而陆廷燕的甜言蜜语是迷药,她觉得那人最懂自己,加上陆廷燕心中藏着诸多计划,他并不介意废唇舌和一个蠢得一无是处的公主说那些虚伪的话,就这样,顾嫆瑛念念不忘的甜美,变成了一把刀。 也许母后把这个皇姐保护得太好了,好到她只看见父母的人心,她看不见以外之人的险恶用心。 难怪母后这么狠,这些年这个大公主在东楚不曾为北齐做任何,反而想方设法获取北齐的信息交换得东楚皇后的信任。 钟禹问,“殿下,你是在关心大公主吗?” 顾鸿峥否认,“我没那闲心。”他是想弄清楚北齐后宫的情况为何被东楚知悉? 东楚掌握北齐的情况,他们借题发挥,拿到武将面前去说,武将肯定有所思量,据说最近不太平,互相磕磕绊绊,大有打一仗的可能。 也许东方葶鹤就想借北齐大公主勾结外人为由而出兵北齐。 如今后宫迷云重重,外忧一旦发生,必定光顾不过来,要是不早作防备,到时真的互相交割,难免束手束脚。 钟禹真是佩服殿下,每天思虑这么多,还有熬夜批改奏折,皇上偶尔问,太子有什么不适的反应吗? 钟禹总是摇头,其实他想说,殿下头疼,他现在经常捏着眉心,按着太阳穴,以前他可不这样。 钟禹问,“皇上,您批奏折都是这般吗,一会儿欢喜非常,一会儿黑线满面,或者气得放下拿起来的茶盏,很是掷地有声的,大有砸碎的想法。 皇上答,“没有,寡人会叫那些大臣进宫大骂一顿。” 钟禹:“……”他无话可说,拿走奏折,送给太子,让储君好自为之。 顾鸿峥转头看着窗外的雨,思绪飘摇。 钟禹拿过茶杯给主子倒茶,他道,“东楚皇后留意北齐后宫的事做什么?她自己家里一团糟,居然还想管别国的事。” 顾鸿峥道,“她想要更多。” 钟禹啊了一声,他听不明白。 顾鸿峥不想多说,他起身打算离开,却听隔壁间传来了琵琶声,那是他最熟悉的琵琶曲,一曲浩水汤汤,势如破竹而起,这是谢家女最喜欢的琵琶曲,那曲声中,不闻缠绵悱恻情意切切,而是浩浩洋洋,如烟波浩渺,波澜而壮阔。 中州的谢家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人家只知谢家女是中州太子妃,却不知她高绝之处在于技艺倾绝。 钟禹拿了茶壶对着自己的嘴,喝了一口,他道,“厉害啊。”谢家女今日雅兴很高吗,不仅有空陪同着笑家的公子出来游玩,还弹起琵琶来? 顾鸿峥俊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望着窗外的雨水失神。 记忆中的人和事,慢慢浮现,记得她曾在云海山间舞一曲,那舞姿翩若惊鸿,舞若游龙,那曼妙之姿,微微浮动是绝画,优柔处秀起是仙姿。 谢岚颜坐在窗前,拨弦弄清音,笑寒楚方才请了画舫里最好的琵琶手上来,本是让陪同出来游玩的人听一曲,没想到她兴致高涨,竟然道,“让我来试试。” 琵琶姑娘把手中武器奉上,她经常给笑家三公子弹琵琶,知他喜欢听,然后谢岚颜拿过琵琶说要献丑。 琵琶姑娘知道这小公子是女儿家,她有纤纤素手,如柔夷,她面貌普通,但肌肤胜雪,仔细看就能看出她是女扮男装,许是喜欢上了笑三公子,便缠着三公子来这里,琵琶姑娘猜测着,她默然站在旁边守着。 谢岚颜拿了琵琶,坐在窗前,扫弦过手,手法娴熟。刹那间,画舫里的人听到渺渺烟雨之外,横扫而起琵琶声,那曲声穿透雨帘而来,缭绕在画舫周围,荡漾波澜开去,无数人听得出神。 谢岚颜抬头看窗外,那水茫茫,还见雨纷纷,方才沉郁的心情舒然晴朗开来。 记得母亲曾告诉她,女孩子家,不囿于方寸,那天地浩大。 她一直这样走过天地间,未曾受困。 此时豁然开朗,再不为心中那点郁郁愁眉。 笑寒楚看着笑容明媚的人,他会心的笑了,说起来,他茫茫然然几十年人生,如今觉得,天不薄待,也有值得期许的人和事,连触摸不到的暖意都变得真切起来。 谢岚颜转头看一眼,见到旁边的人笑了,她也笑,手指轻弹,辗辗转转回绕着尾音起弄,看着雨水打在江上,圈圈涟漪堆叠覆盖,刹那间的明了,是心晴万里,何愁天地不壮阔。 一曲终了,她松一口气道,“还会弹,许久未碰琵琶了。” 笑寒楚道,“你可有不会的东西?” 第220章 师兄相救 谢岚颜想一下回答,“我不会的东西有很多,比如说要走出步步生花的步伐,这个我不会。” “不会吗?” “我会步步生风。” “呵。”笑寒楚第一次笑得如此开心,他见过她走路步步生风的样子,其实很好看,那就像,挺拔优雅,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 伸手想扶她起来,谢岚颜猛回头,她见到一枚暗器破空而来。 笑寒楚也察觉到了,他伸手把人拉过来,生怕她被暗器打中,他抱住被拉过来的人。 谢岚颜看向暗器飞来的方向,她拿了琵琶当盾牌,打开一枚暗器,身体旋起浮空,她一手被笑寒楚抓住,一手扫走琵琶。 笑寒楚问,“可有受伤。” 谢岚颜摇头。 打出暗器的女人什么时候进的房间,谢岚颜一无所觉,笑寒楚也没有发现。 刚也许太过专注于弹琵琶,她一时没留意身边布满了危机。 那女人是……‘天下知’二堡主,她道,“谢岚颜,为我启开圣物。” 谢岚颜不答应,夜白岑说了,不能答应,答应你会生不如死。 谢岚颜不想死,她自然不会去做傻事。 笑寒楚指尖捏着一枚白棋,他打出手中的棋子拦住再度飞来的暗器。 谢岚颜展开双手飞出窗外,她不想连累这位不便于行动的大哥。 隔壁的顾鸿峥站在窗口前,正想转身走开,没想到看见细瘦的身影凌步水上,她抬手扫开两枚暗器,一枚被接住,两枚坠入水里。 谢岚颜道,“二堡主,你不要欺人太甚。” 二堡主步步紧逼道,“是你逼我!” “可笑,你想让我自寻死路,竟成了是我逼你,话说你为什么非要开启圣物?” “我说了,我有要紧的事。”她问铁石心肠的人,“你到底帮不帮?” 谢岚颜坚决道,“不帮,用我之血开启圣物,那是他人妖言惑众,如何能信,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如何能开启那劳什子东西。” 她想劝执迷不悟的人,二堡主不想听,她举着手中剑指着软硬不吃的谢家女。 “谢岚颜,我求过你,可你不答应,若是我有得罪于你的地方,我求你不答应还可以理解,可我未曾得罪你,只是用你的血开启圣物,我不会吸干你的血,你为何就不肯?” 谢岚颜头疼,“那你想没想过,若是我滴血,那圣物有怪,吸着我的血不止当如何?若是抽干了血也打不开呢,你当如何?你有没有想过,你在罔顾她人的性命为达到你的私欲而不择手段?我师父说了,你这圣物不能打开,我谨遵师命,不会心甘情愿帮你,若你非要来,先打过我再说。” 她抬手,取佩剑。 远在洛竹园的剑匣内的瑶光剑瑟瑟争鸣,梨萩去看了一眼,打开盒子,佩剑飞离而去。 谢岚颜接过专属佩剑,她提剑向欺人太甚的人劈斩而去,那倏然展开的轻功,是一道水上轻燕,并着一剑江水萧萧,她和逼人太甚的长辈兵戈相向。 二堡主带来了很多人,那些人蒙面手持弓弩,谢岚颜被包围了。 她专心应付最近的人,那边的几个黑衣人忙着射出手上弓箭。 笑寒楚看着喊,“小颜,回来。” 谢岚颜被二堡主扫了一剑,那剑意颇重,即便她翻身仰躺绕开也还是被波及。 谢岚颜的肩膀被擦出血,她迅速偏开,却无法躲过那边射来的箭,眼看要被射中,倏然被一把力气扯入怀中。 顾鸿峥飞身过来,他伸手拉走师妹,将人带入怀中,而后翻转手中佩剑,一把扫开飞速而来的利箭。 谢岚颜转身看着抱住自己的人,她左手搭在他右手臂上,右手攀住他颈肩。 天上的雨还在落,零零散散的雨,洋洋洒洒飘着,零落的雨点落在她眉眼上,划过她眼角,打在她如远山黛的双眉上。 她看着倏然飞起的青丝,似如水墨般,随风扬起飞拂。 她眼里映着迷蒙蒙的雾气,明明是雾锁重山,一眼望不穿,然而看到了最清澈的眼眸,还有丰俊立体的熟悉面容。 谢岚颜伸手穿过师兄的手臂下,她依偎在抱着自己的人怀里。 他还是他,那个为师妹抵开千万风雨的师兄。 只要有他在,就不怕,是不是? 谢岚颜右手捞上去,她环住了师兄的颈项。 顾鸿峥收紧手臂,他圈住盈盈一握的细腰,身子一转,带着人躲开了擦身而过的飞箭。 远处的笑寒楚看着心惊胆颤,好在有惊无险。 顾鸿峥一手抱着师妹,一手崩剑,他云手扫开三支箭,远处的黑衣人落下,还有五个,谢岚颜飞去,展开双手,她御剑而去,瑶光剑所过之处,黑影纷纷坠落,她再次警告,“二堡主,你见好就收。” 二堡主不甘心,提剑再刺向年轻人,顾鸿峥转身把人捞住,他抱着她飞过水面,就此踏水而去。 二堡主想去追,但是被顾鸿峥的暗影给拦下了。 他抱着怀里的人回楚王府,那是前几年父皇为他置的王府,前些年偶尔回来,但不想住宫里,父皇就送了这座王府,当时很多人都认为四皇子一生落定,而如今,他当了太子,得到一切。 谢岚颜躺在师兄的怀里,她转头看着陌生的府邸,此前听笑姐姐说过,师兄拥有一座府邸,在南郊,那儿有十里玉兰花锦绣,很多人想不明白他为何命人在那儿栽植玉兰,据说那玉兰花栽植有几年了,花开的时候,方圆十里是玉兰香。 谢岚颜看到庭院里孤立长着几颗玉兰树,它们亭亭孤高,茕茕孑立,似一个人。 一棵树像一个人,想到就笑了。 那不就是高高瘦瘦的谢家女麽? 仔细看还真像。 顾鸿峥低头看,见到怀中的人笑,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见到她望着那玉兰树傻笑。 那棵树是他早年入住王府就种下,他亲手栽植,常常亲手修剪那生长出来的枝桠,每次回北齐,他都亲自修剪,下人都不敢乱动。 也没觉得那颗树有什么好笑的地方,他抱着人去房间,负责管理王府大小事务的新雨和旧祈前来拜见,他们两个是暗夜楼里出来的杀手。 第221章 吃醋师兄 顾鸿峥几年前回来办事,无意中撞见这新年和旧祈逃难,他救了二人,后来再去暗夜楼挑人,便选中了这两个人。 新雨侧脸上有道伤,交叉着像是罪奴被烙下了刑印;旧祈鼻梁上也有道伤,二人互相间都有伤痕在脸上。 谢岚颜看着两个陌生人,他们单膝跪下,眉眼垂下,只见那醒目的伤痕,看不清五官。 谢岚颜被师兄放在床上,她好奇心起,非要看清楚那两个暗卫,故而低下脑袋,她趴在床上细细瞧着。 顾鸿峥看着顽皮的人,他让新雨和旧祈站起来。 两个穿着黑衣的暗卫站起来,谢岚颜看清了他们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们是兄妹麽?” 旧祈回答,“是,亲兄妹。” “噢,我猜对了。”她此刻有伤在身还想着玩,就她能耐。 顾鸿峥吩咐两人下去,让他们多加留意,如有擅闯者,杀无赦。 新雨和旧祈领了命令即刻下去,顾鸿峥去取药,拿了药箱过来,让人把肩上的衣服拉下来。 谢岚颜眨眨眼,她想自己来,“师兄,这是小伤,不打紧,我自己擦就可以了。” “我不说第二遍。”顾鸿峥拿了药水沾湿棉团。 谢岚颜唔了一声,师兄好冷的样子,他应该是不高兴了,俊脸上看冷若冰霜,有点不近人情。 谢岚颜不敢招惹他,当即扯下衣服,发现不太方便,便起身解开腰带。 因为穿着男装,男子的衣衫有些紧俏,她个人又喜欢利落,因此身上收拾得很紧。 解开腰带,脱下外衣,再推下里衣,看一眼右肩上的伤,一道血痕往后肩延伸,伤口很狰狞。 那二堡主下手也太狠了,分明是想要人命,她一刀过来,恨不得把人劈成两半,怪不得师兄伸手过来的时候急得跟砍了他似的。 谢岚颜撇嘴,当时不觉得疼,现在看着伤口,感觉好疼好疼,想来当时也真是个神人,被砍了一刀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怕不是被砍傻了? 忍不住伸手抓了抓伤口,嘶,好疼,她呲牙咧嘴。 顾鸿峥在配药,听到抽气声,他抬头看,急忙抓住那不安分的手指,让她不要乱来,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安分。 谢岚颜装可怜,“师兄,能不上药吗?” 顾鸿峥无情回答,“不能。” 伤口蔓延在雪肤玉肌上,裂开一个触目惊心的口子。 他看着都疼。 默然把人扶过来抱住,让她靠在侧怀中,“别乱动。” 谢岚颜听话的挨着抱住自己的人。 观察着他的表情,喜怒不形于色,冷冷冰冰,面无表情,好似他是一块石头,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嘴角,她故意把他嘴角推上去,“师兄你不要这么严肃好不好,你以前不是这样子。” 记得他那时很温柔,笑时如天光乍现,亦似雨后初霁,她喜欢他那样子。 顾鸿峥任由顽皮的人,她没事找事的时候,天皇老子来了也阻止不了她玩耍。 默然的垂着视线注视她不安分的小手,她伸出来,又缩回去了。 谢岚颜收下爪子,她撇撇嘴,“我不动了。” 顾鸿峥擦拭着伤口,伤口在锁骨旁,这地方让人看着想入非非。 他转开视线,一不小心碰到她伤口,她喊,“师兄,你故意吗?” 顾鸿峥急忙收手,见到血渗出来,他赶紧抱着人让别动。 取了绵团沾走那血滴问,“很疼吗?” 谢岚颜点头,她默不作声的靠着温暖的怀,贴着他心口,听到了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顾鸿峥低头看一眼,让人不要咬嘴。 谢岚颜哦了一声,继续听心跳。 钟禹从外面跑进来,听说主子和人动手,担心他受伤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便赶来询问,莽莽撞撞冲进门,见到相依偎两个人,他吓得举起手遮住眼睛认错,“对不起殿下,我错了,我到外面罚站。” 他说时就走出去了。 顾鸿峥刚才反应很迅速,他拿了薄被捂住怀里的人。 谢岚颜被闷得喘不过气,她让人放过,她罪不至死。 顾鸿峥拿开棉被,看着冒头的人,她可怜巴巴,“师兄你想闷死我。” 顾鸿峥俯视着明亮亮的眼睛,心里的万里冰封轰然倒塌,忍不住又把棉被盖回去。 谢岚颜:“……”她扒拉下棉被问,“师兄你干什么?” 顾鸿峥无话可说,他是为了帮她,想说你只有我能看。 谢岚颜让师兄出去,她要整理衣服,顾鸿峥转身避开。 谢岚颜速度把衣服收起来,她道,“可以了。” 顾鸿峥坐在床边,把人捞在怀里抱着问,“又来北齐做什么?” 谢岚颜想也不想回答,“游山玩水,吃喝玩乐。” 顾鸿峥捏着她的下巴,来回摩挲着,似乎带着一点点威胁问,“你确定这是答案?” “怎么不是了?” “想好再说。” “唔,那来看望师兄可以吗。” 顾鸿峥喜欢这个答案,“想和我在一起?” “我没说。” “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好再回答。”他亲了亲努起的嘴唇,好甜。 谢岚颜想躲,顾鸿峥捧着她的小脸,有些霸道而强势的吻住。 谢岚颜眨了眨眼,她推开人,“师兄,我饿,好饿好饿。” 她太不解风情了。 明明该你浓我浓情深意重时候,她又想到吃的了。 养一个贪吃的师妹不容易,尤其她还特别能来事。 顾鸿峥命人把饭菜端上来,谢岚颜想自己吃,顾鸿峥坐在旁边喂着。 谢岚颜不敢多说,怕没饭吃。 为了吃她也太拼了,能屈能伸,总之特别能忍。 她伸手拿走师兄腰上的宫绦,那流苏好看看,金色流苏搭配白玉,是君子如玉。 她拨弄着柔软的流苏,顾鸿峥喂着玩心四起的人,她问,“师兄,之前你干嘛不跟我说话?” 顾鸿峥擦擦她的嘴角回答,“你还敢问,有空去陪别人游玩,没空到我面前道歉?” “我道什么歉?” “上次偷偷溜走的事我还没跟你算。” “我不是跟你解释了吗,皇贵妃给我下药,我脸要毁了,就跑去千山谷了,难不成你会陪着我去啊?” 第222章 可爱师妹 “你都没问我,又怎知道我不会去?” “你不是太子吗?” “我是太子怎么了?” “国务繁忙啊,听钟禹说你每天熬夜批改奏折,永安皇上特别喜欢欺负你。” “……” 顾崇铭正在宫里下棋,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好痒,总觉得有人在背后骂自己。 顾鸿峥喂饱了师妹,他给递一杯茶。 谢岚颜不喝,她顺走了师兄的宫绦,拿来挂在自己腰上佩戴,额,不相称。 顾鸿峥由着她了,让人在这府里好好休息,哪里不许去。 “我去笑家也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 “你说呢?” 谢岚颜撇撇嘴,她贼亮的眼睛滴溜溜转,笑着问,“师兄,你是不是吃醋啊,吃寒楚大哥的醋?” 顾鸿峥哼了一声不说话,他起身出去,吩咐新雨和旧祈看好人,如果梨萩梨糯来问,就说太子把人扣下了。 他赶回宫里。 谢岚颜还真听话,她留在楚王府,逛了一圈,晚上躺在床上看书,顾鸿峥回来,就见到躺在床上的猫,她脸上扣着一本书。 他放轻了脚步走进去,坐在床边,他拿开书本,放在桌子上,再拿起锦被给她盖上。 谢岚颜想转身,压倒了伤口,她疼得龇牙咧嘴。 顾鸿峥扶着人,他道,“晚膳吃了什么?” “大鱼大肉。” “想不想吃更好的?” “什么更好的?” “进宫里,那儿有最好的厨子。” “我可以不去吗?” “不可以。”他要把她留在身边,不管用什么办法。 如果她舍得走,就不会来了。 所以他不会再放她走。 次日起来,谢岚颜没看到师兄,她独自吃早膳,然后继续乱逛。 这楚王府内,到处种着玉兰树,有个别树长得枝繁叶茂,她跳上树坐着,顾鸿峥下朝回来,他出宫来接人,见她坐在树上,让人下来,“伤势还没好,又四处乱爬。” 谢岚颜坐在树上,伸手要抱抱。 顾鸿峥伸手接着落下来的人,他接住了将之抱紧问,“如果我接不住呢?” “大不了摔着,我又不是没摔过。” “……”谢家女真潇洒。 顾鸿峥带人进宫里,她又换了新的面具,穿着太监的衣服,这回不是个厨子,变成了太监,直接跟在太子身边伺候。 谢岚颜小步跟上师兄,他大长腿迈开一步,她细长腿需要跨大步才能跟上。 顾鸿峥坐在书房里批改奏折,远处正在修剪花草的小太监在偷懒,她在削胡萝卜,雕了一朵花,把它插在花草间。 梅衣命人端上午膳,谢岚颜迫不及待跑过去,还以为有好吃,都是吃过的东西,没什么新鲜。 顾鸿峥走来入座,看着闷闷不乐的人问,“不想吃?” “一人份。” “这是两人份,若是不够,都给你。” “师兄要饿着麽?” “御膳房还有。” “对啊,皇宫里的御膳房天下第一啊。”她拿起羹子,尝了一口诗礼银杏,味道香甜,她吃了一口,再吃一口,三下五除二,一人全包。 “师兄,我们出宫去走走如何?” “你想出去?” “嗯,在宫里无聊。” “正好,下午陪你走走。” 顾鸿峥伸手,让人跟上来。 谢岚颜先钻进马车里。 顾鸿峥:“……” 本来还想牵着她一起,她倒好,麻溜滚上去躲着了。 顾鸿峥随同坐进马车里,他闭目养神,谢岚颜拿着手中的纸张叠成千纸鹤,顾鸿峥睁开眼看了一会儿,他伸手拿过来,帮她一把。 “师兄你很困吗?” “不困。” “如果你很累,可以回去休息。” “然后放你一个人出去闯祸?” “什么叫我出去闯祸啊,我会是那种人吗?” 顾鸿峥把人揽过来抱住,他道,“你就是。”心想,你就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小麻烦,无论你走到哪儿,麻烦都会滚到哪儿。 当然,没你的地方死气沉沉,你出现了,冰天雪地都能开出姹紫千红。 谢岚颜看着认认真真折叠千纸鹤的师兄,她从自己身上抽出衣服的针线,取了一条,她在千纸鹤身上穿个洞,然后把线头穿过去,接着吊起来。 顾鸿峥旁观着她玩儿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刻也闲不下来。 马车出了皇宫,慢慢穿梭在大街上,谢岚颜靠在抱着自己的人怀里入睡,夜里她偷偷溜出去了,因此白天补觉。 顾鸿峥拿走她手上的千纸鹤,将之挂在她头发上。 谢岚颜醒来,她问,“到街上了吗?” “嗯,到了。” “那下车。”她不记得手上的千纸鹤了,只想麻溜滚出去逛街。 顾鸿峥落在后面,他笑了笑,随同下马车,跟随着欢欢喜喜的小麻烦逛街。 谢岚颜不知自己的后脑勺上挂着一只千纸鹤,那千纸鹤挂在发顶,一直飘荡着,过路人看见了,都转头看,有人忍不住笑了,他们指着浑然不觉的少年。 谢岚颜感到莫名其妙,她转头问师兄,“他们为什么看着我偷笑,我脸上有花吗?” 顾鸿峥保持着严肃的样子回答,“没有。”他这个罪魁祸首一副事不关己。 梅衣和萧芝琳忍不住笑出来,她们真的忍不住。 谢岚颜越发好奇,她站到两位姐姐身前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梅衣和萧芝琳忍俊不禁,她们道,“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钟禹从远处跑来,他特意来找殿下,然后看到一个太监头上挂着千纸鹤,他问,“你没事挂着千纸鹤在头上做什么?” 谢岚颜:“……” 萧芝琳和梅衣转头看向别处。 顾鸿峥指了指远处的玲珑斋,“你最想去的地方。” 谢岚颜指着自己的脑袋,“这千纸鹤是不是你挂上去?” 顾鸿峥坦然承认,“我家的人带着那么可爱,有何妨?” “真的可爱吗?” “嗯,真的。”那绝对假不了,他的师妹最可爱了。 他伸手牵着极致玲珑的心尖人进入茶楼,直接去二楼上,寻找最好的包厢。 谢岚颜坐在桌前,她忙着叠另一只纸鹤,然后送给师兄,也让人戴着,“你说了戴着显得可爱,如果师兄不佩戴,那就是撒谎。” 第223章 风波又起 顾鸿峥:“……”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谢岚颜给师兄挂上一只纸鹤,她坐在桌边叩着桌子等美味,小嘴撸了好多遍,看来是饿坏了,顾鸿峥倒茶,让她先喝一口解解馋。 谢岚颜不喝,她要吃玲珑包,听说长得五颜六色,有各种形状,最好看的就是兔子包包。 等小二哥端菜上桌,她急不可耐揭开蒸笼,还真的很可爱哎,她急得想伸手夹起来扔进嘴里。顾鸿峥把筷子递过去,让人用筷子,“不许用手。” 谢岚颜悻悻收手,果然,在师兄面前就是规矩多。 两人在茶楼熬了半天,打包好一堆美味,他们去逛街。 顾鸿峥牵着四处乱跑的人,让她慢点。 谢岚颜拉着身边人去看马戏团表演,“师兄你还记得以前吗,我曾经也这么耍过。” “记得,那时你从高处飘下来,还是我去救。” “师兄那时认不出我吗?” “谁让你易容还女扮男装?” “那就是认不出我。”谢岚颜磕着瓜子,她跟随众人欢呼叫好。 萧芝琳和梅衣过来禀报,“有人跟踪。” 顾鸿峥早就发现了,是顾鸿璘的人,打走出宫里,就被他们盯着不放。 甚至不只顾鸿璘一个人,还有其他人也在盯着。 顾鸿峥带师妹回宫里,不出两天,宫里传出谣言,都在议论太子断袖的事情。 很多人都看见了,太子和他身边的太监举止亲密。 有人看见他们两个人接吻。 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朝堂上的群臣又开启新一轮攻击,纷纷上言,让皇上做主。 顾崇铭黑线满面,他想,人家到底是什么身份你们都没弄清楚,就上赶着让我做主,证据呢?还有脸呢?是不是就仗着人多势众啊?然后就要以多欺少以众欺寡是? 下朝后,顾崇铭让太子跟随去御书房,他要和这个特立独行的太子谈谈。 顾鸿峥不敢抗命,他跟随去御书房。 钟禹走到一半,他不陪着一起去挨骂了,让太子好自为之。 顾鸿峥:“……”钟小公子不落井下石会死! 顾崇铭坐在龙椅里问,“她有多少张脸?” “不知道。”顾鸿峥回答得干脆,他的确不知道师妹还藏着多少面具,她喜欢什么时候换就什么时候换,只要她高兴。 “她不是走了吗?” “母后病情好转,完全是依靠她帮忙。” “我怎么不知道?” “……” 顾鸿峥不想说话,作为父皇怎么可能不知道太子给皇后吃了什么药? 顾崇铭还想说什么,中宫的太监来了,说皇后想请太子过去说些事。 顾崇铭:“……”为什么不是见我? 顾鸿峥转身走了,顾崇铭也跟着去,陪同横气的太子一起去往中宫,忍不住问,“她打算留多久?” 顾鸿峥:“……” 这个问题他回答不出来,说实话,父皇多半会生气,不说实话,自己还不高兴呢。 作为当事人,他自然希望师妹和自己成亲,成亲了那就是长长久久。 她不可能再走了。 但…… “她是中州太子妃。”顾崇铭又提起那个不可能忽略的问题。 他多半是欠了中州的皇帝的人情,而且这个人情和母后有关。 所以他不敢得罪中州皇帝,宁愿让儿子娶不到心上人。 这就是父皇的残忍。 顾鸿峥忍不住问,“父皇,你爱母后吗?” 顾崇铭听到这么一问,他看向自己的儿子,“做什么,为何问这个?” “没什么,此前去百花宫,听山脚下一个卖茶的阿婶说,曾经见过一个人,他去山脚下很多次。” “你想说什么?” “阿婶说,那公子见的女子,其实不是他见的人。” 顾崇铭听着皱眉。 顾鸿峥观察着父皇,果然,父皇和母后有事,而且是年轻时候的事。 如果解不开年轻时候的事,就解不开真相。 这次他换另一个办法,为了师妹,他不介意把天翻过来。 只要真相存在,必然被撕开。 父子俩走到中宫,看到大殿里坐着一堆人,不只皇后在等着,连大皇子和二皇子以及三皇子和五皇子也在等着,甚至公主们也在。 顾嫆瑛也来了,她赶来凑热闹,从东楚回来后,她进宫两次,前几天进宫,见过了父皇母后,没说什么,今天再进来,一脸的幸灾乐祸。 她知道谢岚颜是女儿身,还知道有个人也是。 她要报复,不管用什么办法,伤害过她的人一个也别想逃。 顾鸿峥走进去行礼,转头看了看,发现没有位子了。 人太多了,中宫第一次出现这么多人,还都是皇后所出的皇子公主居多。 顾鸿钦的侧妃抱着一个孩子,孩子会走路了,正在空着的凳子里玩耍,他们一家子就占去了三个位子,另外顾鸿逸也带着自己的王妃。 以外还有顾鸿璘,以及顾嫆媞。 都来了,为了传得沸沸扬扬的事。 都说太子断袖。 有人说,“皇家的颜面都让太子给丢尽了。” 涵嫣姑姑让人去搬来一个皇宫椅过来,再让其他人移位子。 顾鸿峥不想坐下,但皇后开口,“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有什么话,今天就敞开来说一说。” 顾崇铭走去陪同皇后坐一起,他道,“有什么好事要宣布吗?” 顾鸿璘没好气回答,“好事没有,坏事倒有一件。” 顾鸿逸担心三弟口无遮拦,他插嘴打岔,“父皇,母后,宫中最近流言四起,宫外也有人说三道四,讲的都是有关太子之事。” 晋王说得太含蓄了,如果是顾鸿璘来开口,必是太子和太监苟且之类的话。 顾鸿峥坐在皇宫椅里,一副事不关己。 他浑然不怕被问责,旁观的人都认定太子是仗着父皇母后纵容才如此作为。 顾嫆媞道,“太子皇兄,你不该向父皇母后认罪吗?” 顾鸿峥瞥向存心挑事的所谓妹妹,正要说什么,钟禹风急火燎冲进来禀报,他道,“禀皇上,皇后,还有太子,东宫的人被莲家的人……打了。” 顾鸿峥迅然站起,他道,“你说什么?” 第224章 她又被抓 钟禹很无奈,他还未说出东宫里的谁被打了,太子已经想到是谁被欺负了。 除了谢家女再无人。 如果是梅衣和萧芝琳,太子不会这么着急,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 如果是成余或者钟护卫,太子就更没反应了,可能眼皮都不抬一下。 只有他师妹出事了才能引发那么大地震。 否则钟禹不会这么慌里慌张跑来。 顾嫆媞心里高兴,她猜测应该是那个小太监出事了,这下有好戏可看了。 莲家真是懂事,居然在这个时候对那小太监出手,能说是天助我也吗? 顾鸿璘不合时宜开口,“钟禹,你大胆,没见到皇上和皇后在这儿议事吗?你这般冒冒失失闯进来,该当何罪?” 钟禹:“……”他也知道不该闯进来,但宁得罪皇上皇后也不能得罪太子。 眼下最要紧是是救谢家女。 其它事先别追究了。 谢家女出事,太子会把皇宫翻过来,前车之鉴啊。 顾鸿峥道,“什么时候的事?” 钟禹即刻回答,在上朝的时候就发生了。 他下朝后,太子去御书房,而他出宫去,然后半路上见到慌慌张张跑回来的成余,他心惊胆颤告知,出大事了,谢家女被人算计了。 然后钟禹就跟随着出去转了一圈,本来是想确认清楚再汇报太子,没想到去查后得知,莲家半路上去衙门把谢家女带走了。 具体的经过是这样,谢岚颜出宫去溜达,她玩的不亦乐乎,然后见到一个女子被偷了银子,谢岚颜眼尖,看见了,但她没多管闲事,就站在人群里旁观。 然后那女人发现银子被偷,就去抓人,是两个男人偷的银子,没想到他们不认,还回来骂女人,甚至打她,说她四处勾引男人,是贱货,婊子,总之话说得很难听。 谢岚颜还是不相信,接着那几个男的对女人拳打脚踢,混不客气,围观的人指指点点,都说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这女人真的做了对不起她家男人的事? 那些正义之士随便臆测女人的行为,却无视了当下那些男人对她拳打脚踢的恶行。 大家都不敢上前说话,因为那几个男人是莲府的家丁,谁人也不敢惹。 谢岚颜旁观了好一会儿,她弹出一粒花生米,其中有个家丁道,“是他,是这个小白脸,这婊子勾引的男人就是这个小白脸……” 谢岚颜:“……”她一脸懵逼。 很明显,事情是冲着她来,她想窜入人群里溜开。 可太迟了,那些人一哄而上,一把围上来,他们把少年堵住了,不让人走。 他们故意表演给众人看。 谢岚颜已经很谨慎小心,如果她不停下来观看,也许不会惹上这趟事。 但如果这样假设,还要假设如果她不出来玩,甚至她不该来北齐。 也就是这事情根本无法避免,到底是人为算计,她防不胜防。 那被打骂的女人扑上去抓住少年,她道,“你快走。” 谢岚颜:“……” 好家伙,这女人和他们是一伙的。 女人还没说完,腹间流血,她指着谢岚颜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我。” 谢岚颜:“……” 整个过程,她都在懵逼当中。 剧情发展得太快,她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几个男丁高声大喊,杀人了,杀人了,有凶徒当街杀人了。 谢岚颜想跑,她想,大不了我换一张脸,然而飞身而起,被人一掌拍下,是个穿着紫衣的女人。 这是个陷阱,很深很黑的无底陷阱。 这些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把她套住。 官府的人到来,他们把谢岚颜带走。 很多人都道,“是她动的手,她杀人了,当街杀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谢岚颜让衙役放开,她道,“我有证人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让锦绫出来说话,锦绫是三皇子的护卫,她一路跟踪,事情的前因后果她看见了,她可以作证。 锦绫站在人群里,她冷冷回,“我什么都没看见。” 谢岚颜如坠冰窟,“锦绫,你睁着眼说瞎话呢?” “我不认识你。” “你是三皇子的护卫,你……” “我出来买东西,刚到这儿来,什么都没看见。”锦绫竭力否认自己见到整个过程,她不愿意施救,谢岚颜指着混淆是非的人,“你的大恩大德,我记得了。” 官府的人把谢岚颜带走,本该被送去衙门,但半路上被莲府的人截走。 钟禹道,“据说死去的女人是莲府的一个小妾,我和成余去打听,获悉的就是这些……” 顾鸿峥离开皇宫,直接去莲府找人。 钟禹跟上主子的脚步,他边走边说,“那女人生了一个儿子。” 梅衣和萧芝琳赶来找主子,她们去莲府要人,被打出来了。 顾鸿峥去往莲府,才踏进那府邸,就见到莲府的家丁纷纷围上来。 梅衣道,“放肆,见了太子还不下跪。” 那些人怒目而视,没有放下武器,更没有行礼。 顾鸿峥问,“人呢,确定是被带回这里吗?” 梅衣禀报,“确定,还有人偷偷告知,谢家女被送进莲三公子的房间里了。” 顾鸿峥听了怒火冲天。 莲三公子,那是个傻子,他小时候被下药,醒来后就傻了,不过莲大人很宠着这个儿子,因为是爱妾所生,爱妾得宠,儿子也备受宠爱。 前一刻钟,莲七将军的人拿下了谢岚颜,带回莲府,然后把人送给了莲三公子那个傻子。 谢岚颜被点穴,莲府的婢女扒了她的衣服,确认是女儿身后,就把莲三公子找来,说是给他送个大大的礼。 眼下,莲七将军莲慎邕出来招呼太子,他请储君前去正堂入座,笑道,“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他在故意拖延时间,为了让那个傻子办事。 目的太明显了。 顾鸿峥话不多说,拔剑出鞘,直接人头落地。 他杀了莲府的人。 梅衣和萧芝琳看见主子动手,两人也混不客气拔剑削人。 莲慎邕勃然大怒,他让妄自尊大的储君自重,“在宫里有皇上偏袒徇私,本将可不会。” 第225章 又开杀戒 顾鸿峥只问,“我的人在哪儿?” 莲慎邕道,“本将军不知道太子在说什么,你带着手下的人闯入莲府,还大开杀戒,太子这是要屠戮忠臣良将吗?传言你嗜血好杀,今天是杀到莲府里来了吗?” 还来,装着无辜的样子,把一国太子的人抓来了,还想借此诬陷他堂堂储君登堂之罪。 就道他杀人如麻,无法无天。 梅衣和萧芝琳站在主子身边,她们想到了一种不可能的阴谋,一人道,“殿下,这可能是陷阱。” 之前顾鸿峥在宫里大肆行杀,莲慎邕不可能没听说。 今天他让人去抓走谢岚颜,目的就是激怒太子。 然后让太子杀人。 这事理论到底就是储君嗜杀成性,他罔顾王法。 至于莲府抓来的那小贼,莲慎邕有最好的借口,他道,“那是因为那个小贼杀了莲府的小妾。”而且莲府的人不知道谢岚颜和顾鸿峥是什么关系,对于外人而言,那是个身份不明的少年。 顾鸿璘和顾鸿逸赶来,他们两个人先后赶来,都是追着顾鸿峥的脚步而来。 顾鸿璘喊,“顾鸿峥,你这是做什么,要谋杀皇朝将领吗?这是莲府。” 顾鸿逸劝,“鸿峥,别冲动,也许有误会。” 顾鸿逸第一次叫弟弟的名字,他想提醒这个做事不计后果的皇弟,这是莲府,莲慎邕手握兵权。 而且东宫贸然和莲府过不去,后果不堪设想。 东楚和北齐现下形势不稳,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很多人都难以预料,而莲将军手上掌兵,若发生动乱,必要靠他去平乱。 顾鸿峥可没空听这些毫无用处的规劝,他直视着莲慎邕再问一次,“她在哪里?” 莲慎邕笑了,那笑容阴鸷森冷,他道,“本将不知太子在说什么。” “那我让你看明白!”顾鸿峥抬手御剑。 那些冲上来的士兵,被一剑扫开。 成余带着人赶来,他带了十几位蒙面暗影。 那些人悄然现身,一个一刀,悉数封喉。 纷纷倒下的是尸体,不是人。 顾鸿璘和顾鸿逸惊震不已,这是要造反啊。 他们想阻止,穿着铠甲的士兵刀枪不长眼,他们挥起武器朝着无辜的三皇子和二皇子出手。 顾鸿璘推开二哥,他喊,“顾鸿峥,你在干什么?” 顾鸿峥听不到,他一路杀进去,人挡杀人,将军挡杀将军。 莲慎邕的左副将上前阻拦,他与当朝太子交手。 顾鸿峥等着直刺而来的利器,就差那么一点点,他染血的天璇剑悄然而起,锋利的剑刃划过战戟,向着身穿铠甲的副将军而去。 那副将奋力抵抗,刚开始还能虎虎生风所向披靡,慢慢力不从心,他被送了一剑。 顾鸿峥直接干脆砍死冲上来的副将,接着杀掉围堵上来的士兵,他提剑直取莲慎邕培养出来的将领的性命。 只一剑封喉,瞬息而已。 莲慎邕挥起大刀砍上来。 顾鸿峥举剑拦截,他看向钟禹,让他去找人。 钟禹话不多说,踹开了蜂拥上来的人,他冲进莲府四处找人。 谢岚颜在房间里,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向自己走来,她强行冲开穴道,在对方扑下来刹那,急忙抬起细长的腿踹过去,那两百斤大胖子被踹开了,人飞出去好远,他砸在桌子旁,桌子都被砸烂了,轰然的一声巨响,他喘息得像一头猪,那就是一头等着被宰的猪。 谢岚颜起身扶着床沿吐血,强行冲破穴道,她吐血了。 情况看起来不太好,总归小命保住了,接下去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这是哪里她不知,就知道这是个陷阱。 而那边的大胖子爬起来,他被打了,怒气横生,目眦欲裂,当起身摇摇晃晃了一阵,他又扑过来,那肥硕的大手横扫而过。 谢岚颜险些被拍飞,她偏开脑袋躲过了,见胖子左击右突,运用自如,晓得不能轻视,当即飞身躲开。 看得出,这是个傻子没错;但是个有武功的傻子。 他练了阴邪的功夫。 虽然很胖,但不影响他的速度。 钟禹冲进房间喊,“谢家女。” 谢岚颜挂在房梁上道,“钟禹,我师兄呢?” “他在外面浴血奋战,你怎么样?” “我还好,死不了。” “那就好,没被欺负?” “你指的是什么?” “……”他也想知道自己指的是什么? 谢岚颜拧眉回答,“世上能欺负我的人只有师兄。”她秀了一把。 钟禹无话可说,“梅衣说你被点住穴道。” “穴道能点住,肯定也能解开,就看舍不不舍得出血而已。” “那你强行冲破穴道了?”钟禹一边和胖子纠缠,一边问。 谢岚颜坐在地板上调息,“没办法,靠人不如靠己,等你们来的时候,我早就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了,本来梅衣和萧芝琳跟着我,可我没看到她们出来相救。”说到女护卫,就想到锦绫,那女人居然帮都不帮一下,这份恩怨谢岚颜是记住了。 她就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钟禹道,“梅衣和萧芝琳确实跟着你,但是被打晕了,说是被一个黄杉男人和紫衣女人打晕了,万幸是没有被直接杀死。” 谢岚颜听着总算明白了,如果是那紫衣女人,就不奇怪了,梅衣和萧芝琳根本不是那两人的对手,的确要庆幸两人没有把两女护卫直接杀死。 “也难怪她们找不到我,可你怎么知道我在莲府?” “废话,外面有人看见你被截走了,跟你那么久,这点推断能力还是有的,怎么样,我聪明吗?” 钟禹狠揍了大胖子,大胖子很愤怒,四处砸东西。 一个凳子飞过去,差点把谢岚颜给砸碎了。 她飞身躲开,道,“我那点雕虫小技你是学了七八分,但是对付人的手段还差些火候。” 钟禹说实话,“他太胖了,打着都疼。”他甩了甩无辜的小手,看来是真的疼。 谢岚颜出手帮忙,为了不让自己的纤纤玉手被弄疼了,她只能扒下珠帘,拿着那东西,她一把飞甩出去。 第226章 莲家叛变 这东西打人很疼。 看着都疼,更别说打到身上了。 大胖子是真疼了,他都愤怒得红了眼睛。 钟禹说,“这大傻子是莲大人最宠爱的儿子,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想杀了他,他刚才想对我下手。” “那需要剑吗?” “但现在杀人了,就真成了我血洗莲家了。” “那么……” “先把他捆起来。” 谢岚颜拿着帘子将人捆住,细长的小手飞出手中的武器,那大胖子被绕着这么久,他气喘吁吁的看来要倒下了。 傻子是真傻,但是如果真的被他抓住了,绝对会被弄死,他一定把人捶得骨头都碎了。 “现在想来,这是莲慎邕最大的阴谋,不管我有没有看到那些闲事,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把我抓进莲府。” “为何这样说?” “因为他们不知道我是谁?只知道我是个太监,可能是个假太监,而太子很在乎我,他们不认识我,只管把我抓来,最后以我杀人为借口,想把弄残了,如果太子追究,就说是我勾引莲家的人,甚至把这个傻大个献祭出去……” 钟禹诧愕不已,“这些事是你想象出来,还是推理出来?” 谢岚颜踹了大胖子一脚,“肯定是推理出来,我没事想象这些做什么?我是闲的太无聊自找死吗?”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钟禹不认同谢家女的推理,也许真的是误会。 谢岚颜捶了一拳怒哼哼的胖子问,“外面什么情况?” 钟禹按住大胖子道,“打起来了,莲府上藏了那么多兵,我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察觉?那可是造反啊。” 谢岚颜打了一个响指,“那就对了,抓我不过是个幌子,莲慎邕真正的预谋是造反。” “兵如何能藏在莲府?” “乔装打扮入城,莲慎邕前几日还找了个借口带人进城呢,当时看着人数不多,其他人也没怀疑,甚者就算有人察觉到了,也不敢吭声,莲慎邕的手段大家都听说过,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罗,仗着屡建功勋,他为所欲为的事少吗?” 钟禹听着觉得有理,他负责把大胖子捆住,捆得很结实。 他道,“你猜一下,大概有多少人?” 谢岚颜拍了拍手预测,“不到一千人,人太多了容易闹出动静,一千左右,而且都是精兵,这足够了,他们肯定是分批入城。” “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你以为只有莲府而已吗?皇城偌大,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只要收买两个城门的人,你觉得这事如何?” “你当皇上是傻子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手握兵权的将领如果不忠很容易出乱子,而且目下不只莲慎邕一人在搅事,也许还有里应外合的可能。” “你是说?” “现在没空讨论这个,先出去看看。” —— 外边,顾鸿峥杀掉了两个副将,他正要和莲慎邕刀剑相交。 顾鸿璘和顾鸿逸也被迫加入厮杀,他们想离开,可走不了。 后面赶来凑热闹的人,除了两个傻帽皇子,还有顾嫆瑛和顾嫆媞,两人也赶来看热闹,然后被拿下。 五皇子想吃瓜,同样被拿下。 那些士兵威胁着手里的人,让顾鸿峥停手。 顾鸿峥转头看,第一个被砍的是顾鸿逸,就在对方差点被砍死刹那,顾鸿峥打出手中佩剑,他的武器没了,周围士兵一哄而上,以为可以擒获乱贼。 没想到被一掌滔天海浪给推开。 佩剑打开了砍向顾鸿逸的刀,二皇子的性命保住了,他整个人面色惨白,他道,“莲慎邕要造反。” 顾鸿璘扶着二哥,想说他莲将军造反也是被太子逼的。 换做谁也不可能容忍别人欺负到头上啊,太子都杀到莲府了。 顾鸿逸却不这么认为,他想到的是莲慎邕已经挖好坑,等着太子掉进来。 顾鸿峥是被算计了,今天不管他来不来莲府,他都会被算计。 天璇剑从远处飞回来,顾鸿峥伸手接住,有十几人一鼓作气扑向站在场中的储君。 顾鸿峥话不多说,剑起落下,血溅三尺。 那边的顾鸿宴看着这混乱的场面,想挣脱出来,他大喊,“莲将军,快跟你手下的士兵说,我是五皇子。” 他话没说完,被刺了一刀,真动手。 顾嫆瑛和顾嫆媞傻了,两人吓得连连退步。 这是真刀真枪干啊,就在眼前,明晃晃的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和血。 顾鸿璘和顾鸿逸震惊不已,他们喊,“莲慎邕,你这是要造反吗?” 莲慎邕阴恻恻的笑,他道,“你们才知道吗,现在这个时候,宫里该血流成河了?” 顾鸿峥凤眼微沉,果然,还真造反了,“莲慎邕,你是等不及了吗?” “是要谢谢太子尽全力配合啊,没有你,我都找不到这么好的借口。” 如果到时被拿下,就说是太子杀人如麻,他逼忠心耿耿的将军造反。 将军劳苦功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砍了莲家,还有谁上战场卖命? 其他将军吗? 那些个无用,如果真能成事,何以让一个莲慎邕建下那么多汗马功劳? 正因为他们没用,衬得暴虐嗜血的莲七将军更加骁勇无敌。 “当年你们毁了南宫家,就该想到今日的结局,那可是你父皇的功劳啊。”莲慎邕道。 顾鸿峥打飞身边的士兵,他想过去手刃反贼,莲慎邕淡定的指着储君的身后。 顾嫆媞和顾嫆瑛,以及顾鸿逸和顾鸿璘都被拿下了。 四个人脖子上架着一把刀,你刀锋利铮亮,只需轻轻一划就能要人命。 莲慎邕道,“听说你小时候不受这些人待见,怎么样,本将军今日帮你报仇如何?” 顾鸿峥转头看,看着那一幕。 是,他不喜欢这些皇兄皇姐,但没想过要他们死。 而现在莲慎邕要杀了他们,他敢造反,一定也敢杀皇子公主。 顾鸿璘怒不可遏,他大骂,“莲慎邕,你这个叛贼。” 莲慎邕哈哈大笑,他道,“你们也有今天?我儿被你们欺负的时候,可是一句话都不敢吭声。” 第227章 她替挡箭 顾鸿逸挣扎着问,“你儿子?你哪个儿子?” 莲慎邕道,“你七皇弟。” “…………” 所有人惊愕。 尤其是顾嫆瑛,她怎么也没想到皇贵妃生出来的皇子居然不是父皇的骨肉?还是莲慎邕的儿子? 不是,皇贵妃不是莲慎邕的妹妹吗? 莲慎邕看着他们表情五彩纷呈的样子,他花了一点时间,说起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他道,“颖衣是我从青楼里带回来的人,本来只是个下人,后来我那个头昏脑涨的爹认为她配不上莲家,就将之人认成失散多年的女儿,之后把人送进宫里。” 那时候的莲大人权势滔天,丞相都要给几分薄面。 而那时候的莲慎邕什么也不是,他是个弃子,随时有被逐出家门的危险,因为他好狠斗殴,总是给莲府惹事,家法对他来说那是家常便饭。 莲颖衣入宫后,并没有立刻飞上枝头,她当了好几年的嫔妃。 刚开始是想为莲慎邕守身如玉,后来见莲慎邕越来越艰难,她想到了法子,那就是助他一臂之力。 为此她开始改变自己,竭尽所能,引起皇上注意。 在此前,先和皇后搞好关系。 她喜欢去中宫转悠,名为向皇后请教,实际上是为了见到皇上。 莲颖衣很早就知道皇上喜欢去中宫,哪怕皇后态度不冷不热,他还是会去那儿,有事没事就去那儿找不痛快,后面越来越不痛快了,就和莲颖衣聊天,而莲颖衣也尽力当个知心人,为皇后说好话,还要小心翼翼的安慰可怜兮兮的皇帝。 就这样,莲颖衣找到了机会,有次喝醉了,与皇上共枕,七皇子就来了。 实则是她和莲慎邕发生了关系,意识到可能会怀孕,才想了那一出,提前做好了防备。 皇后还提了建议,给皇贵妃升位分。 皇帝不知道是在气什么,还真的给提了,直接升了皇贵妃的位分。 莲颖衣以为自己出头日子到了,越发嚣张跋扈,从讨好奉承皇后到变成处处针对皇后。 她以为自己能把皇后推下皇位,她以为自己了解皇后,认定皇后不在意一国之君。 为此,她想尽办法要取而代之,为了莲慎邕,也为了七皇子。 可顾鸿峥回来了,他还成了太子。 刚开始皇贵妃以为皇上这是在故意针对皇后,没想到后边居然出现了那么多事,尤其是这件事,太子居然不是妃子所出,而是皇后所出。 可莲颖衣记得,皇后曾经说过,有个人和本宫长得很像,她就是太子的生母。 然后太子的生母和皇后长得像的谣言被莲颖衣传出去,目的是要让皇后失去人心。 谁知道皇后从一开始就算计了莲颖衣,好像她看出了接近皇贵妃的真实目的,她从未信任这个擅于摆弄心计只会阿谀奉承的人。 莲颖衣也才懂得,她不曾被信任,她痛恨皇后步步为营,恨皇后利用了一个皇贵妃的信任。 她忘了当初接近皇后自己也是居心叵测,确切说,她还和皇上以外的男人苟且。 她被五马分尸都不为过。 “无耻!”顾嫆瑛听到这样的真相,她愤恨的想冲过去砍了那边的将军。 真是无耻,皇家的颜面居然被一个青楼的女人玷污了。 这是将她碎尸万段都不能解恨。 这个恶心的女人。 莲慎邕望着面色惨白的顾家人,看到他们挂不住脸,自己心里高兴。 皇家?还不是被自己的女人玩弄于股掌间。 顾鸿璘愤怒的挣脱开去,他跑过去,猛被踹一脚,跌倒了。 顾鸿峥看着被踩住的皇兄,那踩住他的人举起刀,要一刀落下去。 顾鸿峥抬手拂开对方手上的利刃,莲慎邕道,“你救得一个人,能救下所有吗?” 那边的人举起屠刀,要砍了手里的人质。 顾鸿峥再度出手,他抬起双手,周身的佩剑化作数把,倏然飞过去,他救了那边的人,却无暇顾及自己。 然后,莲慎邕弯弓搭箭。 他瞄准太子! 梅衣和萧芝琳及成余相相被砍,他们喊,“太子,身后。” 顾鸿璘和顾鸿逸眼睁睁看着那飞射而来的利箭,那箭向顾鸿峥而去。 他扫开了要手起刀落的一帮人,转身看后方,正好迎来了利箭。 来不及了。 除非这箭是假的。 眼看着要被一箭穿心,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飞来,她喊,“师兄。” 她扑过来挡住了。 顾鸿峥失声喊,“颜儿。” 谢岚颜披散着头发,身上穿着白衣。 之前被点穴,然后被人换了衣服,头发被解开了,面具也被撕下,刚刚急着赶出来,没能收拾起来。 顾鸿璘转头看去,他看到了苦苦寻找不见的人。 这白衣如仙,青丝如墨的纤纤玉影,就是他派人一直寻找的人。 是那白衣女侠。 怎么会?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认识顾鸿峥? 怎么可能? 顾鸿璘难以置信,他想过去,想问清楚,可顾鸿逸阻止,他道,“做什么,你莫添乱。” 顾鸿峥抱住怀里的人,他的手移上去,碰到了她身上的血。 “颜儿,你怎么这么傻。” 谢岚颜搂着眼前的人,她挡住那飞射而来的利箭。 利箭射入了她的肩背,瞬间白衣染血。 她痛得闷哼一声。顾鸿峥抱着怀里的人,慌不及转身。 就怕阴险卑鄙的叛贼再来一箭。 最怕什么来什么,他说过要保护好她,然而每一次都见血,不曾说话算数。 “谁让你自作主张?” “我不想让师兄受伤啊。”说到底还是因为她他才来这儿。 莲慎邕玩了一局阴招,让人不得不走这一遭,那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顾鸿峥看着面色苍白的师妹,他心仿佛被利箭打了对穿,好像被射中的是他。 那边,梨萩和梨糯刚好到来。 她们跟随着一把剑跑来莲府。 瑶光剑本在剑匣中,忽然间冲开剑匣而出,它飞射而来,赶着来找主人。 梨糯和梨萩跑上来扶着主子,顾鸿峥拿着剑,一步步走向远处的莲慎邕,周围的士兵蜂拥而上,他们向他扑去,他随手一剑将所有蝼蚁劈开。</p> 第228章 你做什么 梨萩抱着受伤的主子道,“小姐,你怎么样,我们回去处理伤口。” 谢岚颜摇摇头,她让梨萩断箭。 “小姐。” “断箭。” 梨萩咬牙,她举起匕首,一刀砍下。 顾鸿峥和莲慎邕再次交手,士兵一半涌向那边,一半逼向这里,梨糯拔剑上去,钟禹冲过来阻止,他道,“你不要命了,赶快,带你们主子先离开这里。” “可小姐不走。”梨糯手起刀落,她砍杀冲过来的人。 谢岚颜站起身,她拿住瑶光剑弹剑出鞘。 “今天要么北齐东宫换人,要么莲慎邕死。” 周围的士兵又弯弓搭箭,几个人扫下那些箭雨,受伤的梅衣和萧芝琳以及成余转身过来,他们道,“不行,他们人多势众,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走。” 然而莲府的大门关上了。 那大门被那些士兵关上了。 如同蚂蚁冒出的士兵,他们站在高处,居高临下,手持弓弩。 所有皇子公主都走不了。 顾嫆瑛抬头望着上边的人,那负责保护她安全的黑影出现了,他道,“宫里出事了。” 顾嫆瑛惊了一息问,“我父皇,母后呢?” “被抓了。” “谁?” “皇贵妃烧了华容宫,当时一片混乱,大家忙着去救火。” 顾鸿逸走过去问,“你说什么?” 黑影不再说话,他把眼前的公主推开,上边射箭下来,顾鸿逸差点被射中,顾鸿璘快速反应,他拉开了二哥,将那利器扫开了,但还是都受伤,每一个都被射中了一箭。 那些人警告,如果想活着,别乱动。 皇子公主们都不敢再乱动,谢岚颜已经不在这边,她去到顾鸿峥身边,两人握紧手中剑,身影一转,二人横扫下周围的蚂蚁。 可人太多了,杀之不尽。 而后边试图顽抗的几个人,因为被利箭射中,他们相继失去力气。 箭上有毒。 莲慎邕道,“顾鸿峥,你父皇威胁我妻儿,今天,我要加倍向你父皇讨还。” 顾鸿峥扶着身边的师妹问,“如何?” “我还好。” “你先走好不好?” “不好。”谢岚颜忍着伤痛,她道,“师兄,杀了他。”她指着莲慎邕。 两个人也挨了一箭,这些利箭上有毒,被射中的都中了毒。 刚刚师妹替他挡了一箭,他也替她挡了一箭。 两个人体力不支,强行支撑着,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要杀莲慎邕似乎有些难度,他身边有两个高手,分别是一男一女,男的穿着黄杉,女的穿着紫衣,就是他们拿下了谢岚颜。 “他们的武功阴邪,像是天衣教的武功。” 天衣教在天山最北端,不轻易参与瀚海原纷争,莲慎邕身边藏着这样的高手,他必然有些本事。 现在莲府地上都是尸体。 一头是莲慎邕,另一头靠近门口是顾家的人。 双方在对峙。 顾嫆瑛她们可能已经悔清肠子,这才是真正的没事找死的下场。 如果他们不来,也不会落入这般水深火热的陷阱里。 不过宫里出事了,就算在宫里也好不到哪里。 谢岚颜看向那边的侍女,梨萩梨糯想站起来,可站不起。 门口,皇贵妃到来,她走进莲府的大门,冷眼扫视着满地的尸体。 谢岚颜和师兄相视一眼,他们悄然出手。 谢岚颜飞身过去挟持莲颖衣。 顾鸿峥杀掉了莲颖衣身边的两个人。 师兄妹默契合联手,形势逆转。 莲慎邕命人放箭,谢岚颜把皇贵妃踢出去,她推出手中的人质去迎接那些利箭。 皇贵妃还以为这些人不忍杀生,竟没想到自己变成了盾牌。 看到利箭飞射而来。 她惊恐万丈。 莲慎邕身边的两个高手,那一黄一紫,飞身过来救人,一人想把皇贵妃带走,一人对顾鸿峥出手。 谢岚颜把皇贵妃踢开,直接把该死的女人踹出去。 接着与紫衣女人过招。 顾鸿峥则与黄杉男人过招。 师兄妹忙着应付身前的两个对手,那边的莲慎邕再度弯弓搭箭,他搭箭直指谢岚颜。 顾鸿峥让师妹先躲开。 谢岚颜不听,她躲了,那箭未必收下,反而会转向师兄。 她和身前的紫衣女人刀剑相交,女人御来一掌,虚右左出,谢岚颜被打一掌。 顾鸿峥见状,急忙冲过来,他明明可以一剑杀死黄杉男人,可看到师妹被打一掌,他无暇他顾,只能赶过来,他让人先离开。 刚刚这一刹那,是真的错过了杀死那个穿着黄杉的男人的机会。 谢岚颜不想走,她飞退开去,紫衣女人穷追不舍,她手中的刀逼近谢岚颜,就差那么一点点,再快要刺像要害时,顾鸿峥飞身过来把人抱开,他手臂被划了一刀,黄杉男人紧追而来,他欲一掌打向顾鸿峥,谢岚颜转身过去,她伸手接住势如破竹的一掌。 “你做什么?”顾鸿峥声音颤起来,他责问总是擅自做主的师妹。 “咳!”谢岚颜咳出血,她里外重伤。 顾鸿峥想把人丢出去都不能,如果她不想走,谁也劝不动她。 再度举剑拦住黄杉紫衣两人,他抬手一掌,将紫衣女人打飞,那女人吐血,总算是给师妹报了一掌。 不远处的黄杉男人看过去喊,“胡鸢。” 顾鸿峥再一剑,刺向男人腰腹,对方送上一掌,顾鸿峥举掌拦截,随手再把人打飞开去。 莲慎邕看情况不妙,挥手让士兵放箭。 谢岚颜飞身而起,她张开双手,随风浮动的纤纤玉手,忽卷起狂澜,她手中的瑶光剑,幻化出无数剑影,利箭射来,皆被剑影纷纷击落。 紫衣女人趁着对方无暇顾及,她从侧面再次攻击。 顾鸿峥杀了黄杉男人,再飞身过去拦截住紫衣女人。 谢岚颜本想把那些利箭打回去,奈何受伤过重,她支撑不住,喷出一口血,突然从上空跌落下来。 顾鸿峥急忙过去接住,他接住师妹后,飞退开再落地,那边的紫衣女人和黄杉男人继续攻击,两人拼了命的冲过来。 谢岚颜提剑而起,迎接着黄杉男人的刀,顾鸿峥御出手中剑,直刺向袭击而来的紫色身影。 双方被互相震开去。 都受伤了。</p> 第229章 这回是谁 莲慎邕那边又弯弓搭箭,这次是三支。 谢岚颜落在地面上,她浑身是疼,险些站不住,看向那边的奸贼,他放出了手中的三支箭。 而顾鸿峥被紫衣女人推了一掌,他顺势掠过去,佩剑脱手而去,谢岚颜的佩剑也飞去,两把剑拦住了两支箭,还有一支,被顾鸿峥打开,可又迎来三支。 “师兄……” 顾鸿峥微微抬起手掌,那飞射而来的利箭被扫开,再侧身躲开,迅然飞过的利箭和他擦身而过。 另一箭,被紫衣女人接住,是谢岚颜强行把该死的女人推出来,这种顺势而为,谢家女最擅长,跟她玩阴的,她就没有输过。 武功高强的紫衣女人被一箭射中心口,她惨叫一声,谢岚再送上一掌,毫不留情的把人打开去。 那女人大吐血。 她死了。 即刻死绝。 谢岚颜伸手拿回佩剑,她扫下纷纷而来的箭雨,又是一次绞杀。 她想冲过去,顾鸿峥先出手,倏然飞去,明明是握着佩剑直取莲慎邕的性命,谁知他松开了剑,倏然绕到莲慎邕身后一掌击出。 莲慎邕重击一掌,他向前扑去,喷了血,又被利剑刺入后心,顾鸿峥眼里满是冷狠,把人踹开去了,莲慎邕扑倒在地上,口中不停涌着鲜血,莲颖衣过去抱着人,不停喊。 顾鸿峥脸上冷漠异常,抬手御剑,所过之处,又是人头落地。 谢岚颜挥剑杀掉冲到身边来的士兵,那血飞起,洒下来,她脸上沾了星星点点的血水。 皇贵妃想跑,谢岚颜踢起地上的刀,那刀飞去砍在皇贵妃的脚上,她扑倒在地。 莲府里还有人,是莲大人,他们是父子一起造反了? 莲大人道,“横竖是死。” 莲府里养着的虫兵虫将也出动了。 谢岚颜握紧剑,想冲过去,顾鸿峥快了一步,他打晕了奄奄一息的莲慎邕,再一脚将人踢开,而后掠过去,差点一剑要了莲大人的命,最后变成是将人敲晕。 剩下的人,缴械投降。 顾鸿峥过来抱住摇摇欲坠的师妹。 他道,“还好吗?” 谢岚颜点点头。 莲府关着的门被打开,郑旋舒带着几个人冲进来。 她道,“抱歉,回来晚了。” 顾鸿峥转头看一眼,想说你来的真是时候。 前段时间,顾鸿峥去找过郑旋舒,让她帮个忙,他拜托她去请来解晓萸,本来不抱希望,但她还是把人带到了。 解晓萸探了探软倒在地的几人的脉,中的不是致命的毒,“可以解。”她拿出解药分别给他们喂下。 钟禹第一个被解开,他拿了解药过去喂给梨糯。 解晓萸转头看过去一眼,眼里好像有些诧异和失落,但也没说什么,她忙着把解药发给其他人,回头问太子,“你们要紧吗?” 顾鸿峥抱着师妹道,“给她拔箭。” “那要找个地方。” “回宫里吧,我还能扛得住。” “确定吗?” “嗯。” 顾鸿峥话不多说,抱着人赶回皇宫里,才到朱雀门口,又迎来杀气。 谢岚颜道,“这回是谁?” 顾鸿峥道,“莲慎尧。” 他是莲家的四公子,最名正言顺的人,其母被妾室所害,他当年还被诬陷险些死不足惜,早年被逐出家门,后来莲慎邕把人找回来,他很敬重莲慎邕。 “这样吗,是敬重到造反了。”谢岚颜和师兄背靠背,抬头望着居高临下的人。 又是万千箭雨所指。 也不知宫里的情况如何? 不会已经…… “不会。”顾鸿峥很肯定的回答。 谢岚颜不解,“师兄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你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差不多吧,莲慎邕带人进城父皇早就知道了,并且把七皇子送走了,人被关在哪儿,莲慎邕找不到。” “所以他想抓住你们几个皇子,绑着他们到你父皇跟前一个一个杀掉,就为逼你父皇把七皇子交出来?” “他应该有这种打算,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父皇不可能毫无防备。” “那上边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父皇不晓得莲府的情况,将计就计。” “你确定。” “猜的。” “……”谢岚颜转头看着师兄,“那是你父皇母后,你还有心开玩笑。” 顾鸿峥不承认自己是在开玩笑,他推断是这样。 上边的利箭纷纷落下来,是要他们死在箭雨中。 哪想师兄妹俩飞身而起,一人拦住了一部分箭支,他们将所有利器打回去。 随后二人踏风儿飞,甫一下落,谢岚颜即刻侧开瑶光剑,一把斜过,剑与肉相交的声音,刺耳的响起来。 杀了这一边,那边的人也被缴械,是禁卫军出来。 太和殿外,就在皇宫内最大的广场中央,有两方人在对峙。 一方是皇上,一方是莲慎尧。 他身边有两个女子,身着彩衣,身姿曼妙。 这两个人不像是瀚海洲里的人? 她们一个妆容妖冶,一个妆容清媚,长得很美,那种美,艳而灼,灼而烈,她们的眼睛是琉璃色? 顾鸿峥携着师妹飞身而去,师兄妹俩翩然落在太和殿外的丹陛之上。 骆琴雪看到太子回来,心下松一口气,只是不见其他人,还以为他们出事了,但很快就见到那边冒出了几个人影,正是三皇子和二皇子,还有两位公主。 都活着。 骆琴雪握紧着的手终于松开,她怕,怕冷情的太子独善其身,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他的性子让人捉摸不透,即便是生母也读不懂这个儿子心里在想着什么? 顾鸿璘跑回来喊,“父皇,母后,你们没事吧?” 骆琴雪摇头。 莲慎尧站在那儿,转头看着这些返回来的皇子公主,这般看来,莲府被毁了,七弟被杀了? 莲慎尧话不多说,他让身边的两个女人过去,能杀一个是一个。 后边落下来的顾嫆瑛和顾嫆媞被两个彩衣女子拿在手里,要被一剑封喉。 莲慎尧让皇帝交出七皇子。 皇帝看着远处,他让李公公抱出七皇子。 李公公把七皇子带出来,他让孩子自己走过去。 七皇子不想走,他怕。</p> 第300章 我不要紧 那边的两个彩衣女子把顾嫆瑛和顾嫆媞扔出来。 顾鸿峥隔空打出一道顺风扫雪,顺手把顾嫆瑛接住。 顾嫆媞无人相助,她狠狠摔落在地上,摔得估计是疼了,似乎都听到她痛叫的声音。 顾嫆瑛抬头看一眼,她看着一而再出手相救的人,这是一个不被自己认可的皇弟,一直以来,她对他怨恨颇深,那种怨恨由来已久,又莫名其妙。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也许他早早明白了这个理,只她自己不明白。 即使父皇不交出那七皇子,顾鸿峥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皇姐被杀死对吗?如在莲府,就在前一刻钟,顾嫆瑛差点被砍死,可顾鸿峥为了救那些不曾善待他的哥哥姐姐,他差点被一箭射死。 谢岚颜望着脸色变幻莫测的北齐大公主,她的封号是凌华公主。 从中可以感受得到她父皇母后对她的疼爱。 然而这些年,她沉浸在一个陆廷燕给编织的梦里,为此恨了家人很多年。 顾嫆瑛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回到父母身边。 骆琴雪看了女儿一眼,没说什么。 顾嫆媞摔伤了,走得慢,宫女书泠去扶着主子,但顾嫆媞气愤的把人推开了。 想起刚才跌落在地的一瞬间,愤恨难当,顾鸿峥几个意思,只救顾嫆瑛,不救顾嫆媞,他是故意的,呵,这就是一家人吗? 骆琴雪没有看向愤愤不平的小公主,反而看着太子身边的人。 顾鸿峥握着师妹的手问,“你先回东宫处理伤口好不好?” 谢岚颜摇头,“不好。” 顾鸿峥满是无奈,他担心她的伤。 但不解决远处三个人,将后患无穷。 这三个人去过离恨天。 他们功法高深,武功变幻莫测,也许夜白岑在这里能看懂他们的招式,或者问身后的父皇母后,他们知道这三个人有几斤几两重。 能突破皇宫结界,堂而皇之进来,看来他们三人修为不俗。 顾鸿峥拔剑出鞘,他的佩剑飞去,两个彩衣女子抬头看。 谢岚颜勾了一下嘴角道,“我的血可不会白流。” 她也拔剑出鞘,随同师兄一起。 谢岚颜一个人应付彩衣女,二人影姿飘渺,纤手浮云,天惊地动。 那是无形之力,如排山倒海,席卷而来,倏然而过。 谢岚颜一人敌二,刚开始左支右绌,过招三十有余,摸清了她们的功法路数,她倏然旋身而起,一道鹤影长空,她打飞了一彩衣女子,再一剑风流回雪,将另一个人扫开。 二人双双见血。 方才在莲府被毒箭射中,行动不便,如今毒解了,她不再畏手畏脚。 那边的顾鸿峥独对莲慎尧,此人的功法阴邪,手掌间萦绕着的沉沉黑气,仿佛一团火,抬手轻易扫过,触及衣服便是黑灰散落。 这到底是什么武功? 顾崇铭道,“那是黑掌煞,实乃稔恶盈贯所致。” 顾鸿逸焦心起来,“那有破解之法吗?鸿峥轻功再好,若是不小心碰到,那性命难保。” 顾崇铭专注着远处的一举一动,“这黑煞掌需要靠五鬼星镇,但峥儿不会。” “那如何是好?” “耗!” 使用黑掌煞,极具耗真气,除非莲慎尧已经修炼至天境级别。 那他也不会被困在这里,或者说,瀚海早因他的到来而生灵涂炭,离恨天的人也不会放任着如此恶魔到此祸害。 谢岚颜整个人有点晕,身上还有箭伤,加上这两个彩衣女纠缠不休,她应接不暇,在节节败退往远处飞掠开去,顾鸿峥分神,他倏然飞过来一剑抹过彩衣女子的脖子下。 刹那间而已,那彩衣女子低头,满脸的难以置信,随后软倒在地。 另一个女子大喊,“彩霓。” 谢岚颜话不多说趁机御剑而去,她也一剑没入了另一个女子的胸膛。 下手干净利落。 那边的骆琴雪看着很是惊讶,这谢家女,手段不俗啊,紧急时刻,毫不犹豫。 骆琴雪还想着留人性命盘问些许东西,看来是不能了。 顾鸿峥转身继续和莲慎尧对峙,不用再担心师妹后,他全力以赴。 莲慎尧考虑到势单力薄,他想撤。 而顾鸿峥不给机会,预先猜知了对方的目的,他迅然的飞过去,将人打回来。 动作迅捷凌厉。 师妹没有说错,她的血不会白流,有些人不值得同情,也不该对他心慈手软,否则死的就是自己。 顾鸿峥步步紧逼,他意图在一招内将人封杀。 莲慎尧意识到自己轻敌了,他选择了同归于尽。 谢岚颜站在远处看着,她单脚蹲在地上,且立起手中佩剑支撑着自己。 梨萩梨糯跑来道,“小姐,你怎么样?” 谢岚颜摇头,“我不要紧。”就是伤口疼,头晕,她想睡觉。 身后的衣服都染红了。 顾鸿璘跑过来查看,他道,“你必须马上处理伤口。” 他蹲在她面前,看清了她的容貌。 那是玉质仙颜,皎皎流华。 这样的天姿秀颜,谁也没想到吧,平日素面朝天,佩戴着一张普通面具,她欺骗了无数世人,实际上她真正的容貌是倾国倾城、国色天香。 谢岚颜不理会旁人,她关注着远处的状况。 莲慎尧好像发了疯,他气势盛大,应该是因为失去了左臂右膀的缘故。 那两个彩衣女肯定是他得力的助手。 但都死了,就横尸在不远处。 顾鸿峥孤注一掷,一剑向着步步紧逼的人,他的剑嗜血了,成功一剑直取了莲慎尧的命心,人死。 当然在死之前,也送出了一掌暗黑无敌的重掌。 顾鸿峥避不开,他被打中。 “师兄?”谢岚颜急忙冲过去,她丢下佩剑冲过去。 顾鸿峥飞退开,他吐了一口黑血。 “师兄。” “无碍。” “怎么能无碍,那是黑煞掌。” “总有办法可解。”他转身面对师妹,看到她染血的白衣,眼里都是心疼。 顾崇铭速度赶来查看太子的伤势,他道,“你不要命了,那是黑煞掌。” 顾鸿峥想说什么,却晕倒了。 他居然倒了。 “师兄???”</p> 第301章 妙美无双 谢岚颜让解晓萸帮忙拔出埋在身体内的箭镞后,接着给师兄疗伤。 盘腿相坐以后,她为昏迷的人输入真气,甚至强行提走那缕黑腾腾的烟气。 那是黑煞掌,极寒极阴,透心蚀骨。 按照夜白岑所说,但凡中黑掌煞,不死也残。 顾鸿峥还留着一口气在,那是因为体内的焚天火和赤心火在燃烧着,如果他醒着,也许可以自我疗伤,即是依靠焚天火燃烧尽黑煞掌。 然而他昏迷不醒,根本不能做任何。 最终由谢岚颜来。 她可以靠业火祛除黑煞掌,但是,谢岚颜可能会昏迷,也或者她不会。 夜白岑不支持她冒险,“你想清楚,贪睡能睡也不是通过此种办法实现。” 谢岚颜不与夜白岑废话多说,他只想救师兄。 两个人盘坐相对,她抬起他的手掌,与自己掌心相对合上。 为他输入真气后,她强行吸走了那一缕黑气。 那缕黑气盘环在顾鸿峥的颈项边,如同血脉,隐隐流动。 谢岚颜将之取出,她掌心里藏着那缕黑烟。 顾鸿峥醒来,他明耀深邃的凤眼睁开时,看见了眼前的师妹,不用问也知道她做了什么。 他收起手掌,急急问,“你做了什么?” 谢岚颜摇头表示什么都没做。 旁边在等着的骆琴雪和顾崇铭,帝后看到儿子醒来,欣喜不已。 正想问太子感觉如何? 顾鸿峥不理会父母,他只盯着师妹看。 谢岚颜不得不解释,“我真没有做什么,就耗了一点真气叫醒师兄,现在好了,你终于醒了。” 顾鸿峥不相信,他明明中了黑煞掌,不可能毫发无损。 “师兄忘了,你体内有焚天火和赤心火。” 顾鸿峥适才想起,他体内的确藏了那两邪异的东西,以前觉得是祸根,却不知有天变成了救命的稻草。 黑煞掌相对焚天火而言,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谢岚颜让他试着运功疗伤。 顾鸿峥不忙,先拿起她的手腕探探脉,察觉她内息平稳,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喊梅衣和萧芝琳过来,让人带师妹下去休息,之后再看向父皇母后道,“儿臣需要静养两天。” 骆琴雪连连点头,她道,“身体要紧,先把伤养好再说,其他事交由你父皇解决。” 顾鸿峥点点头,他关自己在房间里,忙着运功疗伤。 等醒来,他去看望师妹,她人起来了,正在房间里挑衣服。 顾鸿峥道,“做什么?” 谢岚颜挠挠额角,“我想着,既然身份被识破了,务必要去拜见你父皇母后啊。” 顾鸿峥听着就笑了,那笑里满是宠溺。 他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这样开心的笑了。 谢岚颜问,“师兄这么高兴吗?” “当然。” “为什么?” “因为,我可以留下你了。” “……” 谢岚颜撇撇嘴,她都还没想好如何跟永安皇解释呢? “你父皇知道我是中州的太子妃。” “你不是。”顾鸿峥不承认那个身份,夜轩辰若是不服,可以来讨教,让他拱手相让出师妹,那是不可能。 谢岚颜笑得甜甜的,她眨巴眨巴着眼睛问,“师兄,你是吃醋麽?” 顾鸿峥伸手搂着她,他把人带入怀里抱住坦然承认,“是,我吃醋了,吃那酸酸的味道,还是不听话的师妹送给我。” 谢岚颜:“……” 顾鸿峥拥着怀里的人,他还想说,别人喜欢你让我不快,更别说你和谁有关系了。 你是我所有,是命,是喜,是一切。 好在苦尽甘来,求仁得仁。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那他现在是不是求得云开月明? 谢岚颜抬头望着师兄,就忽然,找到了快要消失不见的人,她有些受宠若惊。 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他这般深情了,记忆里是在宗门的时候,他才这么宠她,回到北齐后,他心情很不好,总是板着脸,好似谁人欠了他。 “师兄很开心麽?” “嗯。”他抬手摩挲着她精致如玉的脸。 低头亲一口。 梅衣和萧芝琳在外间,已给准备好衣物,就等谢家女梳洗,梅衣道,“时辰不早了,该去中宫请安了。” 谢岚颜回过神,她急忙去换衣服,选了一套天蓝色宽袖襦裙,系带束腰,修身飘逸,衣袂飘飘。 头顶佩戴银白如霜的莲花步摇发冠。 顾鸿峥坐在殿外等候,当见到精心打扮过后的师妹翩然走出。 他眼前一亮,又是惊艳无双的皎皎女。 依旧是他最熟悉的师妹,明眸善睐,齿如瓠犀,巧笑倩兮。 谢岚颜双手搭在背后,有些不安的绞着,她问,“好看吗?” 顾鸿峥站起来,走到天下独绝的师妹身前道,“天下无双。” 谢岚颜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朵都红了,白如凝脂的面颊上,晕开一缕绯红如霞。 他低头凝视着眼前妙美无双的师妹,心念一动,他拿住她双手,低头轻轻亲吻过她嘴角,樱桃树的唇,不点而朱,诱人至极。 一亲芳泽,滋味绵绵。 他不舍得放开了。 谢岚颜侧头望着师兄,她姣美的脸皎皎如皓月,蒙着一层光,美得迷幻令人心醉。 顾鸿峥眼里映着冰肌玉骨之美玉,漆黑如墨的凤眼内,映着一人而已。 “一生一人足矣,所求无多,无畏艰难险阻。”他道。 这话好听。 候在门外的梅衣和萧芝琳听着了都是羡慕,二人相视一眼,实在不忍打扰浓情蜜意的师兄妹俩。 似乎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们这般了。 佳偶天成,与世成双之璧人,总算修成正果了是不是? 顾鸿峥身着一袭金白相间的修身交襟长袍,底摆飞凤,金丝勾勒,腰间系着金色玉带,悬坠一枚玲珑精致的龙凤玉佩。 他一身玉质矜尊,龙章凤姿。 谢岚颜低头看一眼,她道,“这是和田白玉?” 顾鸿峥拿起来道,“是。” 谢岚颜看看自己的腰间,她也配了一条相称天蓝色衣服的丝绦。 正想说我佩戴的是不是有点隆重了,就是去拜见一下而已,其实没必要如此这般谨小慎微,她个人还是喜欢穿着素雅的衣裳,那样不招眼。</p> 第302章 公主找事 顾鸿峥将手中的龙凤玉佩拆出,分她带一半,他佩戴一半,“这是一对。” “师兄自己买的吗?” “那你以为呢?” “我以为是哪个贴心的姑娘买了称心的礼物赠送师兄,当作定情信物。” “呵,师妹这是吃味了?” “才不是。” “越是否认越像那么回事。” “……” 谢岚颜无话可说,不否认心底里有些吃味,师兄是人中龙凤,深受佳人青睐也无可厚非,更何况他是一国太子,想到那丞相之女,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师兄还有父皇母后,他们是一国帝后,为儿子决定婚事,实乃天经地义,师兄又能如何? 难不成又拔剑出鞘,这理说不过去,也必被天下人唾骂。 她没想过要让他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逆子,也不愿他与家人闹不和。 想起来,心里乱糟糟,竟有点不安起来。 顾鸿峥感觉到了,他安慰道,“这是我自己买来,现下将它赠予你。” “可我没有礼物。” “那颜儿先欠着。” “我欠了多少?” “很多很多,你可以以身相许。” “……” 顾鸿峥为眼前的人系上,他道,“不可反悔。” “我还没同意呢。” “你早就答应我了。” “什么时候?”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 她和他相见,在十四岁的时候,那时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得的年纪,如何私定终身? 顾鸿峥道,“不是,是你十岁时,当时我十二岁。” “唔,我记不清了。” “没关系,我记着就行。”他伸手抚了抚她如墨顺滑的青丝,道,“走吧,随同我去见父母。” “师兄你耍赖,我是去拜见永安皇和嘉惠皇后。” “他们是我父母。” “……” 她乖乖跟随着无赖的师兄去拜见尊贵的皇帝皇后。 她没想过有天要这样拜见未来的家公家婆,心里有点紧张,不晓得他们怎么想,说他们稀罕儿媳妇,感觉不像,要不然,上次也不会让儿媳妇被抓进天牢里受尽折磨还无动于衷。 说不在乎,又让人匪夷所思,因为他们知道谢家女的存在,然而始终没有说任何。 这北齐的皇帝皇后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谢岚颜和师兄并肩走,走进了嘉惠皇后所掌管的华坤宫。 几位皇子公主都在,一群人坐在大殿里等候,他们齐齐看出来,就看着走到门口的一对璧人。 两人背光而来。 男子英挺卓绝。 女子仙姿玉色,芳兰竟体,步步生花。 她款款走来,仪态万芳,风华绝代。 谢岚颜双手搭于腹前,姿态娉婷闲雅的走去。 坐着的顾鸿璘望着那如玉如琢的女子,眼里有着说不清的痛楚。 他万万没想到,这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人,他初见倾心的白衣女孩。 那时候眼里映下的流光雪影,是翩跹无暇,是白衣胜雪。 她来去无风,本以为有朝一日能在那阡陌交通,或者是在阳关大道上相遇,谁知重逢是在此处,于巍峨重搂宫廷深处,她以身为一个太子最宠爱师妹的身份出现。 曾听说,谢家有女,如章台杨柳,具林下风气,拥扫眉之才。 他绝无想到,自己心心念念要得到的人,竟与他人两心相悦成双。 而这他,还是让自己不服的皇弟。 世上最可笑之事莫过于此了。 求而不得便罢,还一刀入骨不能干脆了结,苟延残喘就是为了看着她和他影成双。 这不就是世间至痛至愤之处吗? 顾鸿璘搭在椅上的手微微握紧,无人能看懂他眼里的情绪,或者说,没有人会看到,大家都在看着备受瞩目的两个人。 谢岚颜不卑不亢,拜见座上帝后,她道,“中州谢家女参见皇上和皇后。” 骆琴雪免礼,赐座。 那边坐着的顾嫆媞急不可耐开腔,她道,“父皇母后,儿臣听说,中州谢家之女,乃中州太子妃……”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谢岚颜想走过去入座都不能,转头看向顾嫆媞,好想赏她耳刮子哦,作为中州谢家女,出于个人恩怨收拾没事找事的人应该不用经过北齐皇上皇后同意吧,反正吵来吵去,北齐这边都要和中州皇帝过一招。 因为谢家女是定忠候的女儿,定忠候深受中州皇帝器重,若其女儿被问责,自然是要论国再到家。 在座的人都等着看好戏,秦王和晋王就不用说了,一直坚信沉默是金; 大公主顾嫆瑛更干脆了,还拿起一块糕点,轻轻的吃一口,旁观着; 顾鸿璘则是看向妹妹顾嫆媞,想提醒她你不要没事找事,父皇母后在此,还轮不到放肆。 偏偏顾嫆媞不服,她非要注视着堂而皇之闯入皇宫还为所欲为的谢家女。 就是要让对方交代清楚。 此乃关乎皇朝颜面之大事,她不信父皇母后就这样不了了之。 总之谢岚颜想避也避不了。 当即也不废话了,抬手飞出随身携带的古书——《越山河》。 古书飞至半空,悬浮在上方,它缓缓展开,放大,而后映出一丰神俊美的公子,他就是中州太子,他身边站着一白衣铠甲将军,他指着她道,“小颜,你的苦日子熬到头了,我太子妃找到了。” 众人:“……” 谢岚颜把书收回来道,“如何?嫆媞公主可否满意,我谢家女来自何处,平什么要告诉你啊,你不依不饶是为哪般?还一副我要是解释不清楚,你就要把我碎尸万段的盛气凌人,你几个意思啊?前几日本贵女拼死拼活助顾家铲除奸佞,还免你被一刀两断,你一句谢谢没有就算了,合着今天我站在这儿还要被你审视是吗?” “你是这宫里的公主,你的身份、地位都代表着皇家的颜面尊荣,请问,谁人有你这般架势和肚量,反手就把恩人当成犯人审讯?” 谢岚颜掷地有声,一声高过一声,质问着居然胆敢询问一个救命恩人来处的所谓公主。 顾嫆媞还不知死活,她道,“你也在我是公主,那你以何种身份在此撒野,是以太子偏宠的太监吗?你之前欺君罔上,这是大罪,你可知……”</p> 第303章 谢女命数 “我可知什么,你没听到你的太子哥哥喊我为师妹吗?你不知道瀚海洲五大宗门,皆承五国皇恩厚待吗?怎么,难道你顾嫆媞特例,可以蔑视五大宗门,意图将千百年与瀚海共存亡的凌霄门踩在脚下,言称你皇家公主高大威扬,不惧一江湖门派?” 顾嫆媞不了解五大宗门对于瀚海洲的存在,她以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她不知,瀚海洲下分五国,所以这土地上,不只北齐而已,北齐若敢与宗门为敌,其它四国绝不答应。 顾崇铭道,“嫆媞,还不向谢家女道歉。” 接下去,谢岚颜倚仗的就是五大宗门之力,皇家对于凌霄门和九行门,算个屁。 这两大宗门容纳瀚海五国,北齐只是其中之一,如何对抗?北齐在经济和军事上,哪一样不是被两大宗碾压?更何况他们背后还有其它四国。 顾嫆媞哪懂得此中厉害,她就是个身居在宫中不谙世事的公主而已。 要说五大宗门当年为何不愿依附任何一国,原因就在此,他们以瀚海为宗,若是依附其中一国,如果此国衰微,必定要遭受灭门之灾。 而以瀚海为宗,海纳百川,就能轻而易举保住宗门之威,只要有一国存心挑衅,其它四国必定有理由去围攻该国,并且将之分割。 顾嫆媞绞着手里的帕子,她抿着嘴,不道歉,反问,“儿臣哪里说错了,我为何要道歉?” 对,她没错,她是皇家公主,有疑问,自当提出来,说是顾及皇家颜面而安危,但她太不懂审时度势了,第一,谢岚颜前几天刚刚帮了北齐,这是事实; 她是顾鸿峥太子的师妹,这也是事实; 她更是中州谢家女,是太子妃也是事实,可刚才她也出示证据了,她和中州太子夜轩辰之间,就是两个年少无知者为了蒙骗长辈而撺掇起来干的小坏事。 纵观历史长河,如此任性作为,又没有毁天灭地害人害己的数不胜数? 凭什么她谢家女就要被问究责罪? 而且即便责罪,也是由中州来处理,何以让北齐裁决,北齐是以说什么身份? 谢家女刚刚帮了北齐定乱处决叛贼,回头北齐就要问罪于她,这是不是恩将仇报? 顾嫆媞因由个人私事执拗妄为,她本没有错,错就错在,不敢私底下单打独斗,非要仗着那么多人在场,想看谢家女笑话。 而谢家女说的每一件事,哪一样不是事实? 谢岚颜道,“我与中州太子那些事,实属情非得已,那便是本千金儿时玩儿的把戏,怎么着,嫆媞公主你想管中州的闲事吗?中州皇上和皇后都还没说什么呢,你想掺和是要闹哪样啊?再说了,此事已得两方父母通融,岂能再由闲杂人等多嘴饶舌?” 这闲杂人等,又把顾嫆媞推到一个无法自处境地。 但事实就是如此,谢岚颜和顾鸿峥还没说什么,也没说两人要做什么逆天逆地之事,他们是师兄妹,师兄妹互帮在于义,在于情,她没做出任何逾距之事,如果有,烦请提出的人拿出证据,再论究下去,就是故意和宗门对着干。 “不能你忘恩负义,还要拉着所有人共沉沦。”谢岚颜混不客气甩了人家一个耳光,那是无形的耳光,无胜于有。 顾嫆媞面红耳赤,她羞愤难当道,“你放肆,即便是中州贵女,也该遵循北齐礼制。” “我如何不遵循,许你污我辱我,本千金还不能反驳了?” “你把我父皇母后置于何地?” “师兄的父皇母后就坐在首位上,帝后成双。” 骆琴雪听着没什么话说,倒是见识了谢家女伶牙俐齿的一面,这的确是个不服输的女孩,她仗着的不仅仅是谢家女的名威,更在于她背后有中州帝后作阵。 她和中州太子互相欺上瞒下还能不配问责,从中可见那帝后是真的宠极了这孩子,再者,那两人的肚量可非是一般人能比,他们的心思也无人能揣度。 顾崇铭倒是想领教一二,他道,“谢家女可知,现在在何处?” 谢岚颜道,“在北齐皇宫里,谢家之女方已参拜。” “然那是北齐公主。” “又如何?皇上难道还想说,北齐公主比一个谢家女命贵,要若这般论究,本贵女还是凌霄门瑶光院七长老坐下的大弟子,她是公主,我是江湖人,江湖人无拘无束,公主先与我不敬,何以要我敬之?” 如此论究,是不是先分对错? 行,不分对错也可以,就分身份地位,中州谢家女,堂堂定忠候之女,她如何比不得别国一个假公主? 更何况,她身上流着凤凰血,往大了寻究,要不够说服力,直接去请离恨天的人来评评理,看谁更嚣张。 顾崇铭还真服了,不得不服,没错,谢家女仰仗的不只中州皇权,凌霄门,还有离恨天。 她身上的凤凰血,可不是谁人都能拥有。 前些天莲慎尧带着两个离恨天的女子闯入皇宫,结界被破坏,若不及时修复,外人必趁机而入,至于是怎样的外人,另当别论。 总之北齐的国师已经请奏皇上,要么是皇上联合皇后一起耗心耗力修复结界,要么是求人修复,要么是去离恨天请求,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就依靠宫廷内卫把守,不用修复。 而这些选择当中,有两个已经被排除,帝后想要齐心协力修复,也要看看嘉惠皇后能不能搭把手。 她身体抱恙,若是强行耗心耗神去修复这皇宫结界,到时性命危急,也是一大事,甚至是得不偿失。 再有留着漏洞不补不修,刺客必趁虚而入,同样不可为。 再有去离恨天,如今北齐太子不能去离恨天,只因他没有龙印。 五国的储君,再被封为储君时都会出现龙印,甚至有些人天生就有。 那是金色的龙印,就流动在左手腕上,龙印细小,像一只小龙,在主人遇危时,会浮现出来,以此警示主人。 偏偏顾鸿峥从受封为太子后就没有这道印记,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不相信父皇母后的原因,也就是他为什么怀疑父皇母后把他当成是工具在帮着真正的继承人扫除障碍的原因;也是他为什么无所畏惧皇上逼压,也不怕太子之位被废的原因……</p> 第304章 凤凰之力 总之有很多原因,那就是父母对他有亏,他是不是皇室中人,为什么没有龙印,为什么是母后所出的皇子却被当成是妃子所出,这些纠缠不清的原因,都是他内心痛愤的根源。 他已经够仁慈了,并没有一刀断情绝义。 只因十年的宗门修行,那儿给予了他一个温暖的家,他遇到了恩师,也遇到了善待他的人,他见过这世间最多凉薄,家中所给予的已不算什么。 也许他修行这么多年,只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天地间,靠人不如靠己,如果真的奢望得到父皇母后垂怜,他早不知死了八百回。 而这也就是嘉惠皇后和永安皇帝的不忍心之处,他们不得不承认,对于太子,他们亏欠太多,那不只是一丁半点。 他们隐瞒着一个真相,宁愿让儿子恨,怨,愤,也始终不说出内情。 为何? 只有问他们自己,也只他们能解答。 也或者去问问中州的帝后,他们好像知晓真相。 这是夜白岑无意间说漏嘴,他还警告谢家女,没事你别乌鸦嘴,到时两国交锋,那就是你的祸。 所以谢岚颜一直没告诉师兄,也许中州的皇上和皇后知道你想要的真相,当然你要是敢去那儿找茬,夜白岑和夜轩辰不可能放过你,我也不支持。 谢岚颜知晓一些内情缘由,当然她不会在这儿说出来,反而说起修复结界的三要素。 第一:以帝后之力; 第二:以离恨天之力; 第三:以凤凰之力。 凤凰之力,需要靠她。 她身上流有凤凰血,生来就拥有了别人求而不得的机会,那是命中至圣。 她必定成为皇室继承人追逐的目标。 那些人对她趋之若鹜,不一定是为爱,有的是为了全力,就想倚仗她的凤凰血为己所用。 如早年中州帝后,急于为中州太子寻找太子妃,并不是他们担心儿子长大无人相随,而是看中了谢家女的血脉。 至于皇家为何不逼迫强行促和两人,那是因为忠候府。 忠候府于月皇朝而言,那是最后一道护国城墙,如果说府中的威震远扬之谢家军是镇国剑,那么忠候府就是巍巍峨峨之城墙,要想攻破月皇朝,必先毁掉忠候府。 只要忠候府毁不掉,烧不掉,必让垂危月皇朝死灰复燃。 那是皇朝建立之初的约定,月皇朝定天下,谢家英魂守一国长安。 当年毓华皇后以一己之血定忠魂,她以自己性命换得谢家忠骨千秋。 始皇帝夜千弦更是谓与谢家乃瀚海镇国剑之称。 后晟顺帝封谢家为忠候府,他的皇后,便是瑞贤皇后谢无央,出自谢家,从此谢家府中有玲珑,一在千年梨树,花开示盛世太平,花落示瀚海离乱,饿殍遍野。 而就在梨花树身侧,屹玲珑阁一座,谓梨花阁。 梨花阁不是谁人都能入住,但凡入住者,担负天下事。 否则,死不足惜! 谢家忠魂,忠骨千秋,迄今为止,入住梨花阁的谢家之女有三位: 一位是谢无央,乃瑞贤皇后,为晟顺帝之后; 梨花阁四楼上,挂有其画像; 一位是谢姜语,乃嘉益皇后,为晟瑾帝之后。 梨花阁四楼上,同样挂有其画像。 再一位是谢岚颜,未嫁,未亡魂,当然不用挂画像,但她的命数已注定。 但凡入住者,担负天下事。 那是她的命。 她身上的确流有凤凰血,女儿入住的时候,定忠候和妻子都清楚这孩子的一生宿命。 也许是皇家的一柄剑,也许不是。 终归是与否都不在父母的选择,也由不得他们做主,念及孩子年纪小,他们从未告知与她其身上的背负,反而放任孩子四处闯荡,就此塑造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古有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定忠候夫妇俩所能为孩子争取的,大概是她能存于天地间,至逍遥。 待她知晓真相,走向哪里,那是她自己决定,父母也不会逼迫她。 说是担负天下事,若是当事人不乐意,难不成他们还能真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死不足惜? 只是,古有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谢家女一身得天独厚,也非是老天厚爱,若无周遭人护佑,她如何走至今日? 中州帝后对这孩子关照胜过自己的皇儿,如此说来,别国想问责于她,可先问中州,再问忠候府,然后再问她。 至于她会不会感念护佑之恩而以身作则勇于当先,这在她。 其实,那死不足惜已经充分说明了缘由,她若是没有中州月皇朝的庇护,兴许早已死不足惜。 还不知道是为哪一次的危险葬骨。 故,凡事相互,有来有往。 北齐帝后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谢家女侃侃谔谔直言不讳,并没有说错。 作为一国皇帝,不可能昏庸到了为了公主女儿撒娇说,她欺负我,父皇母后你们要拿谢家女去砍头,然后他们就真的发威国后之势。 顾嫆媞不懂其中的厉害关系,也难怪要被一个目中无人的谢家女怼得体无完肤。 谢家女即便不靠凤凰血,就靠她一路惹祸翻天的本事,照样不把五国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尊重人的前提是,对方也尊重她,凭什么她不受尊重,要先她跪下俯首称臣,她有的傲气和底气,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顾嫆媞永远也想不通这样嚣张跋扈的女子,如何横行于世,目无尊卑。 在她看来,凡事分个高低贵贱足矣。 而在谢家女看来,凡事先分我能不能打死你最重要,我能打得过你,说明你势在我之下,那我为什么要和你客气?你都不和我客气,我何必给你脸呢? 世事本就如此而已,难道她顾嫆媞不是仰仗着自己的公主身份在耀武扬威吗? 若是谢家女无名无分,早该被贬低得一无是处了是否? 然后坐上的永安皇帝会呵斥太子,堂堂储君,如何能与这般卑微女子在一起是否? 事实真相是不是血淋漓? 顾嫆媞如何能想通其中的关系厉害? 她非要上赶着找事,无非是怨恨嘉惠皇后和永安皇。</p> 第305章3 他要娶她 只因她不是顾氏血脉。 她知晓了真相,痛恨养父养母,怀疑他们祸害了生身父母,还自作聪明的去调查真相。 然后见到有事可挑拨,就抓紧机会见缝插针。 她的目的太明显。 谢岚颜都看不下去了。 亏得她无聊才耐着性子与这般愚蠢之人过招。 到底是北齐皇宫里长大的人,这嫆媞公主有身份是真,就差在智商不够用。 像现在这样,想挑拨离间不能,还遭了父皇母后白眼。 骆琴雪都懒得搭理。 她养育这个女儿十几载,能给的都给了,到头来,人家变成白眼狼,作为养母还能怎么着,难道哭哭啼啼问,你如何变成了这样子? 骆琴雪也是个冷情的人,她历经风霜,不是为了小孩子的不懂事要死要活,她要顾的是这后宫,还要做出国母该有的样子。 顾嫆媞背地里做的那些事,骆琴雪全部看在眼里,她不揭穿,不代表不知道。 就看这自以为是的公主能玩到哪个地步。 顾嫆媞绞尽脑汁竭尽全力去找事,没想到事情回馈到了自个身上,悉数不落的让她难堪至极。 而且是一个外人谢家女来挑衅滋事。 顾嫆媞记下了,她不认为自己输了。 顾鸿峥伸手想把师妹牵过去入座,他道,“何必与一般人计较。” 顾嫆媞听了不高兴喊,“母后,父皇,你们听听太子所言。” 顾崇铭仍旧不理会委屈的公主,都养这么大了,到出嫁年纪了,还不懂事那就是个人问题了。 他一个皇帝如何为了什么父慈子孝而发挥失常。 心想,谢家女,太子若能迎娶此人,对北齐来说,那是关乎国祚大运之事,北齐求的福运昌隆,不就在眼前。 中州那边,怕是自顾不暇了,因为夜轩辰认定的太子妃白衣将军,是南扈国的将军,就是那赫赫有名的白衣将军,他说那白衣将军是他的人,要追究起来,中州皇帝和南扈国肯定要磨合些事。 心里暗乐的永安皇在推着算盘,他道,“那,太子可愿立太子妃了?” 他急转直下,竟然问起了不相关。 顾鸿峥愕然,不明白父皇为什么那么着急,不是,怎么又提起立太子妃了??? 他今天带师妹过来,就是让她见见父母,能不能娶她,问题不在北齐,而是在中州谢家,谢家夫妇俩不同意,顾家也没办法,除非他带着人私奔。 顾崇铭当然没想到那些,他急得想让儿子立刻马上成婚。 顾鸿璘那边脸色都不好了,他忍不住也想开口说话了。 立太子妃,父皇这变脸也太快了吗? 是立谢家女?还是要斩断她和太子之间的念想? 他冲动的想开口,又希望是另一个想法。 顾鸿峥道,“父皇要儿臣立谁为太子妃?”他先问清楚。 顾崇铭道,“当然是谢家女,怎么,难道太子不愿意?” 顾鸿峥道,“如果是她,我当然愿意。”他回答得很快,从来没有这么乖顺过,今天是第一次。 顾崇铭瞥着逆天逆地的太子,他想,终于答应了麽?之前口口声声拒绝,反对,就是为了等一个谢家女。 这儿子,在这点上,和他父皇的脾气有得一拼,真的像极了顾崇铭年轻时候的样子。 顾鸿璘想站起来说话,他不同意,立太子妃之事,岂可说立就立。 顾鸿逸把三弟按住了,他警告他,你别乱来。 顾鸿璘咬牙切齿,他看向当事人谢岚颜。 谢岚颜有点懵逼,不是,只是来参见请安而已,她没说上赶着来出嫁啊,她惊愕的眨眨眼,想说我没说嫁啊师兄。 虽然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但成亲之事还需双方父母同意吧。 是不是太快了,太迅速了,太顺了? 谢岚颜看向师兄,摇头,顾鸿峥道,“你不愿意?” “我……”她抿嘴不说话,怎么觉得这是个坑呢? 哪有这样子的? 顾崇铭道,“择日不如撞日。” “皇上,岚颜今日只是来请安。” “吾儿太子想娶你啊。” “我没说要嫁啊。”谢岚颜事不关己的回一句。 顾鸿峥俊脸都黑了,让人想清楚再说。 谢岚颜不想改口,“师兄,有你这么威胁师妹的麽?回头我告诉七长老。” 顾鸿峥:“……”他还不是怕夜长梦多吗?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提心吊胆,坐立难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谢岚颜道,“皇上若想喜事冲天,那不有现成的嘛,师兄的妹妹嫆媞公主,我无意中撞见她和东楚七皇子眉目传情呢……” 她真是个没事找事的人,本来是她成为众矢之,没想到顺溜溜一句话,变成了顾嫆媞成为焦点。 这是顺手报仇了,混不客气的孝敬了还想陷害自己的一国公主。 皇子几位都一脸愕然,看向妹妹顾嫆媞。 顾嫆瑛倒是不高兴了,如果妹妹是心有所属,求仁得仁,那么当年自己为何不能? 她道,“公主终身大事,岂是儿戏,谢家女是不是管太多了?” “我没管啊,就事论事,她非要非议我和别人之事,为什么我不能说她的,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只是根据事实说话,有什么不妥吗?” 她装得一脸我无辜,许你磨刀霍霍向我,为何不许我四两拨千斤? 在座的总算见识了,今天若想把谢家女收拾完整,第一,先问她愿不愿意;第二问她身边的太子愿不愿意。 要说她怎敢独身一人来北齐闹事呢?没一丁点本事,她出家门都难,更何况是从中州赶来北齐找茬。 顾鸿逸很识相,不开口。 秦王顾鸿钦也很识趣,不参与是非。 顾鸿璘道,“你可是计较那次被关进天牢之事?”他突然一问,也不知道是是不是故意而为,反正就是故意提起那件事,让她记得想嫁给太子,并非易事,也许还有许多血腥在等着。 而说到被带进天牢,还被打了,这事已经报仇了。 那皇贵妃要被砍头了,合同莲家上下十几口,被砍的被砍,流放的流放。 莲慎尧更是死在了顾鸿峥的剑下。</p> 第306章3 认下儿媳 莲慎邕是大将军,还留着人命当街示众送上断头台,那是给朝臣一个交代,就告诉那些想造反的人,想造反就是这个下场。 谢岚颜所知,背后的势力不只莲家这一脉,还有人,夜白岑说,“有两脉。” 接下去,谢岚颜不知道自己会打开杀戒,负责血洗的是她。 当然那是后面的事,眼下是说一说得罪她的人的下场,“被砍头都是好的,怎么说也是多活了几天,我一般拔剑,都是喜欢当场的。”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里有点危言耸听,但好像又很在理的样子,意思是说,“没事不要找我,有事更不要找我,反正我孑然一身,想找谢家事,先去中州走。” 她真横。 顾崇铭开口道,“乱事平,大后天宫中宴请,谢家女,朕还真有一事需要你助一臂之力。” 谢岚颜坦然,“定当全力以赴。” “朕还未说是为什么事。” “我猜到了。” “哦?太子呢,你认为是为什么事?” 顾鸿峥脸上不快,他不答应,他知道是为什么事,修复结界可不是说动动手而已,那需要消耗真气。 师妹受伤还没痊愈,如何让她去做这种事。 他本身为皇家做的已经够多了,如今是连他的人也被当成是牛马使唤了,要他如何乐意? 骆琴雪无话可说,此事的确不能强求谢家女答应。 顾崇铭当然有私心,最大的私心还不是不想让自己的皇后出现个万一差错吗。 他偏心明显,也是人之常情。 谢岚颜看得出来,就在座的皇子公主不懂,他们不知道父皇求一个谢家女办什么事? 难道就因为有求于人,所以才许了谢家女这般肆意妄为? 这样的话倒是情有可原。 就是伤了顾嫆媞的心。 然而皇帝皇后国事后宫繁重,他们岂会顾全方方面面。 皇子公主又心生不满了,顾鸿峥道,“我不同意。” “但谢家女已经同意了。”顾崇铭还真不客气,“大后天宴请,群臣若是再问太子妃之事,你也可以借势而为。” 顾鸿峥思考了一下问,“颜儿,你行麽?” 谢岚颜:“……”这话让她如何回答?她其实不知道结界被毁了多少,要是一个大窟窿,那是要吐血的。 劳心劳力的是她,不是别人啊。 师兄你卖我也太快了,为了你立太子妃之心,你还真是无所不用。 顾鸿峥则认为,要是借此说服了众臣,也不失为最好的办法。 反正只要是娶得师妹,他都乐意。 谢岚颜想,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她跑得很快的。 说着就跑了,她想出皇宫去看热闹。 顾鸿峥追着滑溜溜的人,才一眼不见,她就飞了,挤进人群深处,刑场上,莲家的人穿着囚衣,行刑者扛着大刀。 谢岚颜就喜欢看这种好戏,台上的莲慎邕看到了仇人,目赤欲裂,想冲下来又不能。 莲颖衣,曾经的皇贵妃则笑得不怀好意,在人群深处,还有一双双眼睛在观看着形势。 顾鸿峥站在师妹身后,他看向另一边,见到了个陌生的身影。 从他所在的位置看去,只见侧面。 此人就是陆廷燕。 他在皇城里。 谢岚颜聚精会神看好戏,有人在观察她。 顾鸿峥悄然打出暗器,那人惊了一息,急忙躲开,迅速遁入人群里不见。 刑场上的叛贼人头落地,血溅三尺刹那,顾鸿峥抬手捂住师妹的眼睛道,“不用看这些,免得脏了眼睛。” 谢岚颜唔了一声,她拿下那温热的手掌。 顾鸿峥低头看着仙姿佚貌的师妹,他道,“还想去哪里?” “回宫吧,师兄很忙不是吗?” 听说奏折堆积好高好高,钟禹去御书房拿来了奏折,摆在太子的案桌上。 顾鸿峥看着黑线满面,他知道这是父皇故意的。 谢岚颜坐在旁边画画,这回不画乌龟了,难得雅兴,她画了一枝梅。 顾鸿峥转头看认认真真的人,她画画,他赏人。 美人如画,我见心悦。 顾鸿峥帮忙拂开那一缕青丝,谢岚颜让师兄认真批改奏折,“不能三心二意。” “你饿不饿?” “不饿。” 但是困,明明才起来,又犯困,她点着梅花,不停打哈欠。 顾鸿峥道,“夜里睡不好?” “没有,一觉到天亮。”她住在隔壁,给安排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宫殿,就是太子妃该享有的尊荣。 她拿笔沾着墨,抄一首苏轼的诗首,问师兄,“你想要哪一首?” 顾鸿峥道,“我说出来,你都能抄出吗?” “当然,我有过目不忘之本领。” “是吗,那为何不记得师兄了?” “额……”这个不在过目不忘之内。 顾鸿峥刮了刮她侧脸道,那就一首:《定风波·红梅》这首诗应景,她画的就是红梅。 谢岚颜一手托腮,一手持笔挥就。 定风波·红梅 好睡慵开莫厌迟。自怜冰脸不时宜。偶作小红桃杏色,闲雅,尚馀孤瘦雪霜姿。 休把闲心随物态,何事,酒生微晕沁瑶肌。诗老不知梅格在,吟咏,更看绿叶与青枝。 她还真记得? 顾鸿峥心里惊了一息,越看着师妹,越爱不释手了。 他忍不住侧头亲一口。 谢岚颜转头,她伸出手中笔威胁,师兄,不许哦,我有武器哦。 她一副人畜无害。 顾鸿峥心念一动,他拿走她手上的笔,把人转过来,就好好欺负了,浅尝辄止不够,需要亲一口久久的。 “唔。”谢岚颜眨巴眨巴着眼睛,她认输。 顾鸿峥笑了笑,抱人在怀里问,“这么困吗,你看看你,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 谢岚颜眯眼望着桌上的笔墨纸砚,说来奇怪,最近困意越来越重了。 都怀疑自己吃错东西了。 顾鸿峥正想抱起她送回寝宫,外头有人来通禀,“大公主来了。” 谢岚颜站直了,她道,“师兄,你请。” 梅衣道,“是来找谢家女。” 顾鸿峥警惕问,“做什么?” 梅衣摇头,“不知,大公主说找谢家女。” “那我去会会,反正人都来到东宫了,不见也不太好。” “你不是困吗?”</p> 第237章 女他是女的 “我装的。” “嗯?” “师兄……”谢岚颜撒娇,顾鸿峥抹了抹她俏气的鼻尖,“有事就找我,只需在东宫。” “放心吧,你忘了,她不会武功,我谢岚颜还能怕她不成。”她边说边撸袖,一副要去打架的样子。 顾鸿峥无奈摇摇头,这话他相信,想计算谢家女,除非她愿意,否则很难。 梅衣抱拳表示,“五体投地,但还是要注意一下,淑女啊。” 谢岚颜想了一下,她把袖子放下,就此出去会见大公主。 顾嫆瑛在东宫的主殿内坐着,见到女扮男装的谢家女走进来,清瘦的人双手负背,像这个宫里的主人,有点老气横秋。 谢岚颜坐在对面问,“大公主找我有事?” “谢家女不想客气一下吗?” “你根本不需要,我也不想做。” “也好,省得浪费时间,可知本宫来找你何事?” “肯定不知道,我又不是算命师,掐指都不会。”谢岚颜揭开茶盖,茶水好看,轻悠悠的像是加了糖的水,她拿起来喝一口,温的,好喝。 顾嫆瑛等着人家喝完茶,随口问,“好喝吗?” 谢岚颜混不客气回答,“当然,东宫的茶当然好喝。” “就不怕我刚刚下药了?” “萧芝琳在外面。” “你很信任她们?” “师兄信任她们。” “听说两人能获得太子信任,多亏了谢家女从中周旋。” “大公主知道太多了。” “哼,早年,梅衣是梅府里的丫鬟,深得梅公子关照,而梅公子当年是秦王的门客,即便是萧芝琳,也是为了姐姐而不得不把顾鸿峥在宗门里的情况偷偷传递回来,也就是说二人都在帮着秦王。” 顾嫆瑛拿起茶杯,也喝了一口茶,茶水温软,润喉。 该说中宫的人懂茶。 尤其是身在宗门修行多年的太子皇弟,他喜欢喝茶,心性也是似茶那般,品之回味无穷。 谢岚颜拿起一小撮瓜子,磕起来,她等大公主开门见山,要说茶性这种东西,还是别了,师兄喜欢喝,她不喜欢喝,她喜欢吃甜的,什么甜吃什么,要么就是香的,像手里的瓜子,想磕就嗑。 顾嫆瑛起身,走过去坐下道,“都要当太子妃了,太子妃可没有你这样。” 谢岚颜顿了一下,继续磕,不想与人一般见识。 顾嫆瑛道,“你见过陆廷燕?” “见过,长得不男不女,你眼光真差。”她真是不怕死。 顾嫆瑛看向百无禁忌的人,“谢家女好胆量。” “必须的呀,见惯生死,要还怕,早抖得不成样子了,公主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咱就不用拐弯抹角了。”她真的不喜欢绕着弯子,那太累了,没意思。 顾嫆瑛想了想道,“你知,陆廷燕是女子吗?” “噗!”谢岚颜把喝进去的茶喷出来,“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 “我知道个鬼啊知道?” 顾嫆瑛面容微恙,瞳孔缩起来,显然她也没想到,谢家女居然不知。 她不是喜欢女扮男装吗,她岂会不知? 谢岚颜脑子里都是,陆廷燕是女的,女的,女的,个腿子,之前走了那么长的路,居然是被个同样喜欢的女扮男装的人遛弯,面子丢大发了,说好的打遍天下无敌手呢? 这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她拿了手帕擦擦嘴,瓜子不磕了,转头看旁边的人,盯着她好半天,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顾嫆瑛回应着她视线,忍不住问,“做什么?” “你不是喜欢她吗?” “谢岚颜!” “好好好。”她不提了,说起来这事还挺搞笑的,反正对顾嫆瑛来说,这绝对是晴天霹雳,她得知真相的时候一定是如被雷劈成两半的那种感觉,一定是觉得不是真,然后咬牙切齿,愤怒不已,接着说,我不相信。 然而事实就是,陆廷燕真的是女的。 长得好看,面相阴柔,口口声声说喜欢公主,没想到公主为了这家伙不顾一切,她却将人弃若敝屣。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是女的,她欺骗了众人,瞒得别人好苦。 可怜北齐大公主的一片真心,喂了狗。 谢岚颜想着,同情顾嫆瑛七分,真的同情。 顾嫆瑛不接受这种同情。 “不是,你跑来找我,就为了问这么一件事吗?” 谢岚颜奇怪起来,这事不是该去问陆廷燕,找她的茬吗? 顾嫆瑛道,“我要看过去事。” “啊?” “你不用假装,你有凤凰血,天下知的二堡主说了,你可以打开往事镜,从中可窥见过去发生的一切。”她来找这个谢家女就是为这个。 她不会自怨自艾,伤心不已的沉浸在陆廷燕的欺骗当中,这个假男人欺骗自己,送给自己的耻辱,有一天,北齐大公主要一分不落讨回来。 谢岚颜表示,“我没有这个本事。” “东方葶鸢说你可以。” “你不要信她,她胡说八道。”谢岚颜不可能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你当真不愿帮忙?” “不帮。”谢岚颜让人送客,她困死了,回去睡觉。 顾嫆瑛眼里闪过一丝冷狠,她走了,并没有纠缠不休。 她回去找师兄,就在寝宫里,来回踱步着说,“师兄,你想没想过,陆廷燕是女的,她居然是女的,这是个王者啊,为什么我女盼男装轻易被人认出来,她就被认出来。” 谢岚颜太不服气了,她觉得努力这么多年,被一个陆廷燕打败了。 顾鸿峥抱着人靠在软榻里,他道,“不会啊,我早就知道了。” “啊?”谢岚颜转头看笑得温柔俊美的师兄,他满脸宠溺的样子。 谢岚颜盯着好看的太子,眨巴眨巴眼睛问,“你什么时候知道?” “小时候。” “……” 谢岚颜要抓狂,“师兄,你知道居然不说,为什么隐瞒我,难道你不信我吗,气死我了……”她要闹。 顾鸿峥把人搂过来,封住她的嘴,这样就好了。 想要看到师妹乖乖的,亲她一口。 谢岚颜哼了一声扭头。 顾鸿峥低笑着把人捞回来认错,“是师兄的错,师兄不该瞒着颜儿。”</p> 第238章 欢她喜欢他 “你怎么知道她是女的?” “因为……” 陆廷燕喜欢顾鸿峥。 这事没人知道。 陆廷燕真正的名字叫陆宁嫣。 她父母只她一个女儿,她父亲想要一个儿子,可惜,陆夫人强势,只给生了一个女儿,丈夫娶了三个妾室,都死了,一个死于水中,一个死于火里,一个死于难产。 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陆宁嫣母亲把女儿当成男孩儿来养,她把女儿打扮成男孩。 陆宁嫣小时候,有幸和王公大臣的公子少爷一同在宫里上学,她认识了公主,也认识了几位皇子。 但她最喜欢宁静孤冷的四皇子。 那时候很多人挤兑着顾鸿峥,而陆宁嫣就是喜欢他,那少如琢如玉,沉稳持重,才思敏捷,见识超群,老师对四皇子赞不绝口,只同龄人嫉他妒他恨他,并且故意孤立他。 陆宁嫣知道那些人的心思,就是见不得你比我优秀。 早熟的陆宁嫣从小见识强势的母亲种种让人不敢苟同作为,她比同龄人早熟,懂得更多。 她发誓,长大后,要嫁给顾鸿峥。 然,顾鸿峥十岁,因为被下毒陷害,他离家出走。 陆宁嫣四处找他不到,还听到那些谣言,她开始痛恨大公主,以及仇恨大皇子,她怪他们为什么非要把顾鸿峥赶尽杀绝,为什么就要欺负一个妃子所出的皇子? 为此蓄意接近顾嫆瑛,她努力讨好公主。 公主想要什么,喜欢什么,陆宁嫣都摸得一清二楚,她很会投人所好,只想让公主感动,甚至喜欢上一个女扮男装的陆廷燕。 顾嫆瑛绝对不会想到,小时候,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被老天收拾,反而被一个陆廷燕报复了。 顾鸿峥如何知道这些事? 是上次,他在皇宫大肆行杀后,谢岚颜离开,他遇上了陆廷燕。 此人回到皇城,她偷偷回到陆家祭拜父母亡魂。 顾鸿峥拔剑,想把人杀了。 然后陆廷燕就把这些事说出来了,她还撕开自己的衣服道,“我若大喊一声,你猜会怎样?” 外头刚好有人,有几个小孩乞丐跑入闹鬼的陆府居住,他们无处可去,把这里当成了安身所。 顾鸿峥不可能杀了陆廷燕染后去杀那几个无辜的乞丐,他们都是孩子,未犯任何错,他们生存于世,艰苦不堪,如果再亡命于一国太子剑下,那么会发生什么事? 这些孩子也许背后有人?哪怕是一个隐藏在暗处的老乞丐,只要被看见,顾鸿峥一生都会被毁掉,他是凌霄门天璇院的大弟子,他心心念念要和师妹在一起,如果他罔顾人命,这般生杀予夺,师妹又怎般看待他? 所以他放过了陆廷燕。 当然,终于知道陆廷燕是女的,她真名叫陆宁嫣。 顾鸿峥回想了半天,低头看着师妹。 谢岚颜睡着了,就靠在师兄的怀里安稳入睡,她最近真的很能睡。 顾鸿峥凝视着怀里的人,他轻轻拂开她秀发,蓦然靠近去吻了吻闭着的眼睛,而后抱起人,放到床上。 —— 这日,谢岚颜去修复结界。 顾鸿峥为师妹被上一件披风,他道,“实在不行,可以不去,你溜出宫,父皇会自己想办法。” “我才不做这种事,那他们不认儿媳妇怎么办?” 顾鸿峥听着就笑了,他道,“颜儿这般体贴入微,让师兄如何是好?” 谢岚颜:“……”她脱口而出,就,说了,就好像修复结界是为了嫁给师兄。 她好囧。 顾鸿峥低笑了一声,他牵着善解人意的太子妃去往五行宫。 各国的皇宫结界,都有根系,也就是源脉,就系在五行宫内。 谢岚颜走进五行宫内,远远见到国师和五个师仪在等候。 她和德高望重的国师点了点头,转头看过去,远处,有个反复旋转的轮盘,内里时不时升腾起一只凤凰,那是火焰化出的凤凰身影,是只金色凤凰,它在浴火重生,姿态华美耀眼。 谢岚颜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五行宫外,皇帝顾崇铭和皇后骆琴雪刚好到来,随同来的还有顾鸿逸和顾鸿钦,以及顾鸿璘,他们都来了,皆获得了允准,赶来目睹盛况。 谢岚颜走到轮盘前,她伸手,金色火焰内飞出一只火凤凰,它渐渐变小,倏然飞到她指尖上,轻轻扑扇着翅膀。 早年时候,就在中州,她常常进宫面圣,也见中州帝后念诀,有幸见到凤凰浴火,那时看得如痴如醉,还觉着好玩,实不知那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此中累身累神,可不像外人看着的那般轻轻松松。 谢岚颜把玩着手里的金色凤凰,她回头问,“可以开始了吗?” 她想,早点修补,然后早点回去,这样可以睡觉。 顾鸿璘站在远处望着纤纤玉影,她翩跹如蝶,玉立在远处,娉婷无双,姿影独绝。 她如玉的脸上,浮着浅浅的笑,闲然姿态,俯视众生。 顾鸿璘旁边站着顾嫆媞,她脸色冷漠,心里在暗暗诅咒着,希望半途中出差错,到时看你如何炫耀,什么谢家之女,还不是仗势欺人。 顾嫆媞到现在也没放下心中切恨,或者说,她越来越恨了,那无端端的愤怒,也不知从哪里来? 国师向皇帝作揖道,“可以开始了。” 谢岚颜也不多说了,她站在轮盘面前,一双纤纤玉手抬起,而后缓缓拂开,青葱白皙的洗手互相交错,微拂起又覆下,手势轻巧优美,轮盘中的焰火渐渐逆转,似绸缎铺张展开,倏然又化作烽火燃起。 那交错的火炼,形成五行图,图中影影倬倬,浮现出金木水火土五个大字,字体盛大,康正,一字一字从四周飘向中心,然后慢慢隐没入虚无。 谢岚颜抓取火字,这是北齐的属性,中州为金,西鲁为土,南扈为木,东楚为水。 她额间渗出了薄汗,旁人看她扶风弄影,轻而易举,都以为不是什么难事。 实则需要消耗大量真气,要操控这般强大幻境,并非是抬抬手就可以。 当成功转动了轮盘,她终于打开五行图。这修复结界的过程,每一步都要循序渐进。 五行图接下去会慢慢变暗,留下苍茫灰色,她需要将五行图画出,再将五行紧密连接,其中一步都不能出错,出错了重来。</p> 第239章 她章心不甘 此时,五行图渐渐变灰,留下断断续续的火焰,如同大火烧山后,留下了满目疮痍。 依稀可见林林火苗在摇曳。 这火苗不会蔓延开来,反而会慢慢熄灭,至至结界消失。 图中所见的结界,是五行相互交出来的火线,火线还剩几根,很显然,中心被破坏得差不多了。 莲慎尧闯入皇宫后,他想证明自己,就想以凡人之力破玄妙障法。 他耗费了太多心神摧毁结界,以致在攻击皇帝和皇后的时候力不从心。 也难怪永安皇帝和嘉惠皇后轻易将人拦住。 莲慎尧要是分得出轻重缓急,也许已经成功造反。 可惜,他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谢岚颜额汗涔涔,她念起法诀。 汗水滚落鬓边,悄然而出的红莲业火,飞向苍茫大地,烈火一点点盛开。 五行相交的线,逐渐被点燃。 火势渐渐盛大,她脸色越来越白。 直至全部点燃,她喉头一热,突然喷出一口血。 那血刚好洒在轮盘内的火焰里,倏然间,火焰盛大点燃,蔓延开来,其间可见凤凰起。 顾鸿峥急着扶住师妹,他将人打横抱起,只想带她回去疗伤。 早知道就不答应她做这种事了,明知道吃力不讨好,还真的付出了血的教训。 皇帝伸手推一推轮盘,火焰映出了结界的形状,全部修复完整。 依靠这个结界,可以阻挡宫外的人,只要有人闯入皇宫,都会被发现。 旁观着的皇子公主都不晓得这偌大皇宫还有这样无形的结界存在。 顾嫆媞更是一脸苍白,她意识到自己偷偷溜出宫应该是被父皇母后发现了,原来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早知道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鸿峥带师妹回东宫,守了她一天一夜,终于见人醒来,不过她还是犯困,老想着睡觉? 她以前没这么贪睡,也不知是不是太累的缘故? 这日,宫廷举办盛宴。 东宫里,梅衣和萧芝琳站在谢家女所居住的宫殿门口,那梨萩和梨糯在仔细为主子梳妆打扮,谢岚颜没精打采,似乎很困,眯眼坐在宫椅里,看起来又想睡觉了。 梨萩道,“小姐,你现在好能睡。” “对啊,小姐,你以前贪睡,但也没见到这般地步,时时刻刻想睡。”梨糯很是不安。 谢岚颜强撑起精神,她真的很困,她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凤凰血苏醒,凤凰血苏醒后,需要去离恨天。 可她没事去离恨天干嘛?再说了,她和师兄又没成亲? 难不成让她和夜轩辰一起?那到时她和夜轩辰的关系就更加说不清楚了。 唉,她想,忍忍熬过去再说。 顾鸿峥进来,见着昏昏欲睡的人,她换上了一袭烟云紫衣裳,风姿高贵典雅。 “师兄?” “嗯,是不是很累?你眼睛都睁不开了。” 谢岚颜摇头否认,伸手环住拥抱住自己的人,她靠在他胸膛蹭了蹭。 顾鸿峥拥着她,默然失笑,这迷糊的小师妹,可爱得像只猫。 低头看着疲惫的人,心里想着,不如让她好好休息,宴会什么的,这次不去,还有下次。 可好像不妥,这次带她出席,是为了告诉全天下人,她是他所有,她才是他太子妃,谁人都不能取代。 谢岚颜跟随着英俊挺拔的师兄走入宴会场,其他人都到齐了,除了王公大臣,还有王家官家的公子千金,该来的都来了。 丞相之女坐在众千金之首,她今日穿了一袭粉色襦裙,端的是秀雅娴熟,那秀美的容貌,笑起来甜美优雅。 大家对她赞不绝口,纷纷道,“今日丞相千金是花中之首,无人可媲。” 然而太子来了,他牵着一个人走出来。 廖芊染的笑容沉下去了,顾嫆媞已经派人知会,说是太子被一个中州谢家女魅惑,恐难回心转意。 廖芊染还有些不相信,她想,既然是魅惑,总有回旋余地。 可眼下望着那天设地造一对,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长久以来,她以为自己最幸运,喜欢一个人,他自立自强,他与众不同,她认定那个人是自己心中良人。 熟料,他成了别人的良人。 她和他认识那么早,才几岁就认识,那时候他还给她送一把伞呢。 那时,陪母亲进宫,结识公主,便留在宫里住了几日,因为与公主顾嫆媞年纪相仿,两人投缘,从小无话不谈。 有天顾嫆媞硬拉着顾鸿峥去书塔,顾鸿峥没办法,答应跟着去了,两人出行匆忙,没带任何,到了书塔,就下雨了。 贪玩的顾嫆媞丢下哥哥,与其他人跑了,还带走了所有宫女奴才。 还好顾鸿峥背后有侍卫暗中跟随,那侍卫去找了把伞送给皇子,但顾鸿峥把伞递给了廖芊染。 当时两个人站在书塔外,想等着雨停。 那一刻廖芊染很紧张,见皇子从书塔里走出去,她急忙放下书,追着去,她怕他走得太快,自己追不上。 没想到他站住了,因为外面下雨,他走不了了。 然后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屋檐下看雨。 廖芊染恭恭敬敬福礼,“见过四皇子。” 顾鸿峥转头看一眼,没说什么。 侍卫把伞送来后,顾鸿峥接过了,想了一下,递过去给旁边的女孩。 他道,“你先走。” “那殿下怎么办?” “我有侍卫,即便没有伞,也还有马车。” 廖芊染想了一下,就接下了,她可不能和他同坐一辆马车,虽是孩子,却谨遵着诸多繁文缛节。 她拿了雨伞,喊上跟随着的侍从,就走了。 顾鸿峥还站在屋檐下,他抬头望着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廖芊染记住了这个身影,一记就是很多年,而且一年比一年鲜活,不知不觉变成了,他是心底里的人。 那年他九岁,她也九岁,同年同月生,还有人说,是天生一对。 她相信自己和他是天命姻缘,若然也不会有这般美好开始。 在她那里,那场并肩而立望着雨,是最美的开始。 而在顾鸿峥看来,他只是不希望身边站着一个多余的人,让他不自在,故而让人先走了。 他知道她是丞相之女,大臣家的千金,很多人夸其貌美聪慧,但这些和他都无关。</p> 第240章 封太子妃 他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尤其是朝臣家的人,同样别人也不喜欢他,因为他是妃子所出。 少小的记忆对于他而言,苍茫如雨,迷迷蒙蒙,没有值得记住的人和事。 唯一最好的开始,是在十二岁的时候,在江湖路远里,有幸遇上师妹,她玲珑剔透的模样,从第一眼开始,直入他眼海,直坠入他心头。 她第一次开口喊他师兄,左一个师兄,右一个师兄,好像天底下的人都比不过她师兄。 顾鸿峥人生里的亮光,来自于一个谢岚颜,她出现时就光芒万丈,她存在后依旧是星辉熠熠般,璀璨无暇。 那便是他一生要寻找的人,想抓住的人,想拥住的唯一。 廖芊染望着走过红毯的两人,他们一步一步走向最好的位子里。 他们备受瞩目,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 那是太子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有人认得谢家女,有人不识。 但识不识都无所谓,顾鸿峥只想告诉在座的人,她是我的,我想要的就这么一个而已。 廖芊染抿着嘴唇,心里的酸涩越积越多,好似要冲出眼眶。 早前也听说太子在宗门护着一人,他很护着她,她是他师妹。 作为官家之女,廖芊染认为是太子仁善乐于助人,他尽的是同门之谊。 她这么告诉自己,自欺欺人等着,到今天才肯相信,他和那师妹是情投意合,是天作之合。 他现在就牵着倾心相悦的人,走过王公大臣的面前,他在告诉这些人,我牵的这个人,她于我而言,是唯一。 廖芊染心头好似被针刺了一般疼,她呼吸困难。 为什么是别人?她等了那么多年,结果为她人做嫁衣吗? 廖芊染心有不甘,她从未这般不甘和嫉恨,多年来端庄持重,她在别人眼中是贞静雅仪,是温婉如约。 人人都说,娶妻当娶廖家女。 这话现在听着好讽刺,事实上不是谁人都想娶她,不是吗? 谢岚颜转头看一眼注视着自己的廖千金,本来不会看过去,但对方的眼神注视过来,太过于专注,让人不察觉都难。 对方眼里有情绪,莫名其妙的情绪。 谢岚颜不想理会,天大的事也与她无关,只要不拔她小虎毛就行。 陪同师兄入座,她坐得端正从容,并没有因为大家的关注而惊慌,在她眼里,在座的人即便是权臣将相,也与一般人没什么两样。 顾鸿峥坐下后,他忙着给师妹倒茶,担心她疲乏,让人吃点可口的东西解解闷。 他仔细的给她夹起精致的点心。 顾崇铭坐在首位上,扫视一圈,都到了,那便开始,歌舞升平,君臣相乐,他与众爱卿敬酒。 前些日子莲家造反,幸有太子将其拿下,若然,又是一场乱世云烟。 众臣举杯,祝圣上万岁,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顾崇铭道,“此事也多亏了谢家女。” 大臣皆惊:谢家女,是中州的谢家女吗? 那不是中州的太子妃吗? 她怎能和太子在一起? 底下传来一阵骚乱,都在窃窃私语,大多认为此事不可。 顾崇铭瞅着一帮奸猾之臣,在他们心里,都是这样:只许我,不许你,也就是我可以为所欲为,你不行。 当年他顾崇铭要娶骆家女,不就有一群人反对吗? 最后骆家女还不是当了皇后,她就坐在当今皇帝身边呢。 顾崇铭道,“有言得谢家女者得天下,诸位爱卿如何看?” 司徒大人道,“传言而已。” “但就是她修复了皇宫内的结界,若是让诸位爱卿来,你们可以吗?” 众臣默然。 他们差点忘了,在这座琼楼玉宇深处还有结界,想攻克这座皇城,还需化解一道门,那就是一扇无形之门,就是结界。 众臣不敢再声张。 顾崇铭道,“那此事就这样定了,今年秋,太子迎娶谢家女,封太子妃……” 谢家女端坐着,接受众人投注的目光。 众臣起身恭贺。 谢岚颜恍惚,觉得这像一场梦,梦里终于如意成双欢喜事。 她强撑到晚宴结束,晕了,彻底晕过去,这回不是睡着。 顾鸿峥抱人回到东宫,想问她可还要梳洗再睡? 然怀中的人没反应,他担心的叫,“颜儿?” 他想让她起来;她睡得太多了。 “颜儿,你莫吓我。” “听到我说话吗?” 谢岚颜没有任何反应,她睡得很沉。 顾鸿峥找来太医,太医把脉后道,“无任何异常,微臣实在查不出谢家女这是怎么了?” 梨萩梨糯道,“也许,也许夜白岑知道。” 梨萩把打开贝壳的法诀告诉姑爷,顾鸿峥直接问,“颜儿为何昏迷,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夜白岑事不关己回答,“你让她耗心费神为你修复皇宫结界,她还引走了一缕黑煞掌,本可以长命百岁,就因为你,她将永远沉睡,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夜白岑,你知道叫醒她的办法对不对?” 夜白岑慢条斯理回答,“有,让她与我成亲,我就可以救醒她。” “你做梦。” “那你只能让她睡着咯。”夜白岑就是欠打。 其实谢岚颜中了一种叫梦不归的毒,此毒无色无味,中毒者会陷入梦境,以为那是真实的生活,不会醒来,除非有人告诉她那是梦。 那毒是东方葶鸢所下,就是那天,她在画舫上突然袭击谢岚颜,谢岚颜挨了一刀。 东方葶鸢的刀粹毒,她这么做是因为愤恨谢岚颜见死不救。 此毒无药可解,唯一的方法是入梦救人,将她唤醒即可。 但是这个办法有些冒险,因为入梦去找人不一定能找到,要求是入梦者和沉梦者息息相关,否则无法找到。 二长老素怜来到北齐,得知瑶光院弟子陷入昏迷,她进宫来。 二长老参见永安皇和嘉惠皇后,她转身去到床边,拿起纤白的玉手探脉。 她道,“救人的办法是解梦。” 那就是先入梦,再将人带出。 此举还不一定能成功。 顾崇铭道,“若是入梦者陪同留在那里,是不是回不来?” 二长老点头。 骆琴雪和顾崇铭都不支持太子入梦,这太冒险了,要是一去不复返怎么办? 可不可以另寻他法? 第241章 为儿筹谋 顾鸿峥管不了那么多,他不可能让她沉睡。 他还要娶她过门呢。 父皇已经当着众臣的面宣布,她是北齐当今储君的太子妃,此事不可更改,且定往生世。 顾鸿峥握着师妹的手,他道,“师父,你说徒儿该怎么做?我必须把她叫醒。” 二长老叹息,她很了解自己这个徒弟,只要他决定的事,没有做不到,只有不愿意去做。 她即便不告诉他解梦的办法,他也会去查。 那还不如告诉他。 “为今之计,是入梦,但可能解梦人只是过客,坠梦者看不见他。” “也许是两人重合梦里人,分不清现实虚幻;或者解梦者也成了坠梦者,永远回不来,在解梦过程中,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现实,没有人愿意去打破最后的梦,总之有很多种可能。” 骆琴雪想了想道,“既然太子执意已决,那就试一试。” 顾崇铭看向妻子,想问你几个意思? 你这不是毁了儿子吗? 和着他就该活在梦里吗? 骆琴雪不理会皇帝,她转身向凌霄门二长老深深鞠躬作礼。 二长老连忙阻止,她道,“皇后这是做什么?” 骆琴雪道,“吾儿一生至幸,得二长老传教授业,解他半生苦厄。” “唉。”二长老叹息。 骆琴雪请人去中宫坐坐,她道,“长老来自离恨天,您也知,峥儿从小就没有龙印,他这一生是不是……” 二长老道,“属于他的终归属于,皇后难道还想不开吗?” “但五国上下,没有一个皇子,是没有龙印的。” “他能立于天地间,已是最好的开始。” 骆琴雪看向宫殿外,外面朗朗青天,明亮如镜。 这些年她常常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过武断? 的确是她决定了儿子的命运。 至今,不知该不该说,犹未悔。 二长老也看着天外道,“雨后万物如新,皇后可觉得?” 骆琴雪笑笑,“当年从外面回来,就见到霓虹横跨过天际,那时只抬头看一眼,却没什么心情留意。” “但皇后记得见过。” “二长老见笑了,像我这般,见过许多事,淌过污浊泥泞,心事总会沉一些,即便后来回忆模糊,它成了过往云烟,也会忍不住想,总在告诉自己,回头看又怎样,还不如抬头向前,要是前面有万丈悬崖,也许还能及时发现,若跨不过去,只好绕开,机关算尽这些年,没见得心事朗朗如青天,倒好似那连夜雨,越下越大,越大越让人窒息……” 她说时,手不由自主握紧,听得出声音里有些不稳。 二长老听出来了,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听着。 大殿外,顾嫆瑛在偷听,她听得云里雾里,什么也听不明白。 暗想着,这二长老好像知道些什么? 骆琴雪道,“阿瑛,既然来了,何故站在外面?” 顾嫆瑛吓了一跳,她急急忙忙进去拜见,“儿臣,来看望母后。” “仅此而已吗?” 顾嫆瑛当即跪下,“儿臣有事相求,还请母后宽恕。” “什么事,说说。”骆琴雪很冷淡。 顾嫆瑛知道母后也是心灰意冷了,母女俩之间的关系,疏离得好似陌生人。 顾嫆瑛思忖了一下道,“母后,儿臣担心远在东楚的庭炎,他……” 骆琴雪不想听这些,“你若真担心他,当时就不会丢下他。” 顾嫆瑛垂首,认错。 她承认自己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所以请求母后成全。 她想让儿子去凌霄门,只有让他变得强大,他才能不受制。 骆琴雪道,“此事你求我无用,二长老刚好在此,你可以问问。” 顾嫆瑛转身向凌霄门的二长老,顾鸿峥既然能在这位尊长座下学得大成,那么该值得信任,她恳求凌霄门尊者,“能否收我儿慕庭炎为徒?” 二长老让大公主快快请起,“凌霄门从未破格收徒,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都没有这个先例。” 顾嫆瑛道,“可皇弟和谢家女?” 二长老必须要解释说明,“峥儿当年拜入凌霄门,是靠自己的本事,通过一层层考试入门,而且以当届第一名拜入,门中长老争相夺之;即便谢家女入门,也是通过层层考试,也夺得了当届第一,此中并未有破格收徒之说。” 在这点上,二长老必须说清楚,不然很多人会误以为是凌霄门打破先例,开了先河。 顾嫆瑛道歉,她道,“吾儿生来养尊处优,虽说不是天赋异禀,但从小学什么都有模有样,尊长能否提点他一二,听说今年初夏在东楚举办武林盛会,尊长能否见他一面。” 顾嫆瑛想保住自己的孩子,她带不走他,但可以创造机会,东楚国的东方葶鹤是个狠毒的女人,要让慕庭炎在这般心狠手辣的祖母的关照下成长,孩子的秉性必变得畏手畏脚。 如果能让他去宗门,东方葶鹤就管不到他。 她想到的办法,就只有这个,这还是谢岚颜提醒,她道,“如我是你,余生还长,一人不值得,就周全好往下,恩该还,仇该报,你的儿子在东楚,照目前形势,他不可能活得无忧无虑。” “原因不说你也明白,第一,你对不起慕席宏,即便那是他的儿子,可现在陪他度过后半辈子的人是萧馠雪,不是你,而你留下的儿子必让他每次见到都心里不舒服,他会想起你带给的耻辱。既然如此,你想让儿子离开,唯一的办法是让他拜入宗门,哪怕是去九行门,只要他脱离苦海,总比待在齐王府更好……” 顾嫆瑛问,“既然你提出来,为何不帮忙?” 谢岚颜道,“我为什么要帮忙,我提醒你,是想告诉你,没事不要去找别人的麻烦,自己的事一大堆,小心一无所有,除非你不在乎自己的儿子,当然这是你自己的事,我就是想警告你,不要想着去给我师兄使绊子,你小时候对不起他,莫要再嫁为人妇后,都当母亲了,还想仗着一个公主身份为所欲为。” “皇家的权势斗争本就复杂,而且复杂的根源就是你们这些人,贪得无厌,索取无度,总以为自己该得到更多,为此要为难太子。” 谢岚颜多嘴,是为了师兄,虽然她很讨厌顾嫆瑛,但不能否认顾嫆瑛是皇后的女儿,是大公主,是顾鸿峥的姐姐,这个大公主如今还回来了,她的父皇母后肯定想保女儿一方太平,没有哪个父母不疼子女,反倒是子女,得不到自己想要,除了心生怨恨以外,还想杀人灭口,这才是最可怕。 第242章 南宫有将 顾嫆瑛怎么想?谢岚颜不关心,她只想提醒无事生非的公主,“如果想要你儿子活着,就该明智一点,别以为帮着顾鸿钦能守得住自己,如今是顾鸿峥当太子,不是顾鸿钦。” “还有顾鸿钦如果真的有坐拥天下之才,也不会在陆廷燕的事情上节节败退,这么说,依靠这个人,就是在饮鸩止渴。” “你该知道,皇家的斗争,血流成河最腥,无数亡魂枯骨,埋在这地上的,有可能也少不得你王儿。” “再有,宗门不是你想进就进,就像你想带走儿子,想护他长安,也不是光想而已。” 宗门有宗门的规定,那比皇宫规矩森严,因为在那里,都是利剑在手,弱肉强食,每个人都在刀锋上行走。 谢岚颜说的话句句在理,慕席宏如今有萧馠雪,听说那女人又怀孕了,如果到时生了一个男孩,那么慕庭炎这个世子如何立存? 所以顾嫆瑛求助二长老,求尊者帮忙。 顾嫆瑛道,“我只想保儿子一命。” 二长老请人起来,她道,“如果他在武学方面颇有天赋,可以让他去参加考试,而岚颜和鸿峥都可以指点一二。” 顾鸿峥和谢岚颜在宗门备受拥戴,依靠他们,比找一个宗门长老更方便,因为长老不是谁人都能见到。 顾嫆瑛此前没想到这一面,她觉得顾鸿峥恨自己,谢岚颜也不会帮忙。 可细想,如果谢岚颜不帮忙,她为何要提醒? 难道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顾嫆瑛转念一想,她明白了,当即谢过宗门长老。 “儿臣,就不打扰尊长和母后谈话了。” 她转身退下去。 骆琴雪无奈摇摇头,“二长老莫怪,我这女儿是个痴情种,年小无知犯了许多错,今个为人母了,也没能看透尘世种种。” 二长老莞尔。 其实这世间人,哪一个不是为痴字着魔? 有人为爱,有人为权,有人为利,都是痴罢。 顾嫆瑛离开了中宫,行到半路上,她前去东宫看一眼。 之前还想着谢家女死与不死与自己无关,现在却希望她活着,只有她活下来,自己才能有机会。 她是北齐大公主,父皇母后给她留了一条退路,那么她要想尽办法护住孩子。 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即使他是变心的慕席宏的儿子,可终归是自己对不起慕席宏在先,她如今是自食恶果,她认,她接受,但不接受罪孽报应到孩子身上。 顾嫆瑛走进东宫,想去看看谢岚颜。 但梅衣和萧芝琳阻拦。 顾嫆瑛道,“你们怕我害她?” “坦白说,确实是这样想。”萧芝琳还真敢说,她太大胆了。 顾嫆瑛笑问,“害死她我有什么好处,她与我有何仇怨?” 梅衣:“你害无仇无怨的人还少吗?” 顾嫆瑛听着脸色难看起来。 是,她害过与自己无仇无怨的人。 她也是个罪人,她不能否认。 萧芝琳和梅衣坚守在门外,直到公主离去,两人才放松警惕。 “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也许还放不下那陆廷燕。” “谁知道呢?” 两女护卫窃窃私语; 走去的人听到了。 顾嫆瑛走得不远,她听到了。 今天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恶有恶报。 以前觉得孑然一身无所畏惧,如今有孩子需要顾虑,她做事开始瞻前顾后起来。 离开了东宫,她回梅花苑。 梅花苑是父皇赐给的宅邸,早年送了她这么一处地方,它成了她后半生的依靠。 父皇不可能给她封地,一,她嫁人了,还有一个儿子,给她封地保不齐以后要做些什么? 不过想想也还好,若是当年跟随陆廷燕私奔,下场会更惨。 若有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 或者那孩子活得更苦。 自己也更加凄惨,甚至回不来。 如今还算是好的。 回到梅花苑,马车停在门口,宅邸外有一人在等。 他穿着紧身玄衣,身姿笔直,面相刚毅。 这就是之前救过她的黑影,那天她差点被陆廷燕的人非礼,也是他出手相救。 那一刻顾嫆瑛吓坏了,她长这么大,没有受过这等屈辱,堂堂一个大公主,有天会被自己喜欢的假男人暗算,他居然要把她扔给几个恶心的男人? 论残忍,没人能比陆宁嫣。 她是个畜生,同为女人,她居然想用这种办法对付一心一意为她的顾嫆瑛? 可知她有多恶毒。 若是没有黑衣人出现,顾嫆瑛早就死了。 即便不死,也是个被玷污的女人。 还好是这个人救了她,不,确切说,是母后救了她。 黑影是母后派去的人,他一直藏在暗处。 他出现过几次,每次都说走了,顾嫆瑛也以为他真的走了,也就不再留意,实则他一直在暗地里关注着。 此时顾嫆瑛坐在马车上,侍女锦栖帮忙拂开帘子,她提醒公主,“到家了。” 顾嫆瑛回过神,她起身走下马车。 这黑影应该来了很久,他本该是在暗处里生活,如今却光芒正大走在阳光下。 他道,“拜见公主。” 顾嫆瑛低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三十岁年纪,比她大三岁,至今未娶。 当年他也是家中大公子,复姓南宫。 南宫家获罪被流放,母后将此人留下,他成了一名暗卫。 其负责保护顾嫆瑛安全。 以前顾嫆瑛以为母后和南宫家的南宫渊有什么秘密,作为女儿深感为父皇不值,她恨南宫家的人,连带这个南宫曜也被自己恨之入骨。 偏偏这是个傻子,他早年入宫,见过公主,也是心随意动。 而顾嫆瑛厌恶这个人,每次都是嘴上不留德,骂人不眨眼,他悉数接受。 这些年,他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守着,他道,“职责所在。” 顾嫆瑛骂他,“你就是我母后养出来一条狗,她最得力的忠心耿耿的狗。” 他难得反驳一句,“她是你母后。” 顾嫆瑛呵斥,“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 她记得过往一切,她残忍的对待这个人,可他始终护她。 当年还有一事,那时候陆廷燕给顾嫆瑛下药,想让人玷污金贵的公主,是这个穿着黑衣的护卫冒死相救,他杀出一条血路,他把她带回慕席宏面前。 第243章 他来告别 然后被药物迷得神识不清的顾嫆瑛缠着慕席宏喊着陆廷燕的名字,她和慕席宏行了夫妻之实。 那件事后,顾嫆瑛更恨南宫曜,因为陆廷燕说,“是他破坏了我们的好事。” 那时顾嫆瑛还相信陆廷燕,她还相信那个恶贯满盈阴险狡诈的假男人。 哈哈,顾嫆瑛当时被骗得多惨? 她自己知道吗? 不,她不知道,她第一次被陆廷燕算计,居然还相信那个恶毒的假男人。 直到第二次,才看清了这恶人的真面目。 她顾嫆瑛爱一个人有错吗? 她没有害人,就想得到自己的爱情,她做错什么了? 而她爱的人如何欺骗,如何待她?如果是妾有意君无情也没什么,最差不过是擦肩而过,各自安好,但没想到陆廷燕无所不用,尽会使那些卑鄙无耻的手段! 问谁能忍? 还有口口声声说爱的慕席宏,什么一见钟情情比金坚,他还不是娶了萧馠雪? 不要说什么许你对别人念念不忘,还不许我寻找真心相待? 如果慕席宏真的爱一个顾嫆瑛,他为何不依靠皇权手段将陆廷燕赶尽杀绝? 他为什么不拿出男人的担当?只会一副可怜兮兮说,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就只会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可怜? 顾嫆瑛居然为这个男人感到愧疚,她还曾感动的想,其实与慕席宏这样本分木讷的人相携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那念头也曾升起过,可惜没有求仁得仁。 慕席宏爱顾嫆瑛,不过是爱那一见钟情,爱那皇室尊荣,他是东楚的王爷,顾嫆瑛是北齐的大公主,他认为自己和她是天造地设,天定姻缘,实则是想满足心理所愿,他得到了也未必珍惜。 慕席宏就是个懦夫,如今他和萧馠雪恩爱如斯,他们要有孩子了。 顾嫆瑛现在就是活该,是贱货,是罪人,她自食其果,她死不足惜。 她知道。 她在承受着。 也要活着,她要报复。 她要在这痛苦里生存下去。 她要为孩子做打算。 那是她的儿子,亲生的,她总该做些什么。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既然还有口气在,总不会还有比过去更惨的存在。 南宫曜单膝跪在主子面前,他垂首等着一声起来。 她以前总会说这样的三个字,那声音冷冷的,没有任何感情。 只是今天很奇怪,她久久没有吭声,便忍不住抬头看。 这仰望着,看到了明艳无暇的面容,她在低头看。 他吓得低头认错。 顾嫆瑛让人抬头。 南宫曜脊背僵直,他抬头道,“是属下逾距。” 顾嫆瑛看清了他的面容,清隽冷峻,英武朗朗。 南宫家的男儿有狼将之称,他是将家之后,中州有谢家,东楚有尉迟家,北齐有南宫家,这三大家是出了名的忠臣良将。 他们拥有军事统领之才,南宫家当年反叛,也是受了小人挑拨,若然父皇不会只将人贬黜流放。 南宫家还有几大公子,都在边疆受罪。 只他南宫曜,当今皇后宽仁,留下他做暗卫。 顾嫆瑛让人起来,她道,“明明是战场上的狼,非要屈身于此,甘心吗?” 南宫曜站在她身边,他今天来也是为此事,皇上要把他调走了。 莲家被除,南宫家难得找到机会将功赎罪,他不能负家族。 “属下是来跟公主告别。” 顾嫆瑛猛转头看他,一刹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闪过了从未有过的惊慌。 就好像自己失去了双臂,他陪着她很多年了,即使她不曾善待他,但他的忠心耿耿值得天地明鉴。 “终于要离开了。”这话听着是她盼他离开,又好像还有别的滋味在里头。 她低头看池水里的荷花,底下的鱼儿游得欢快。 南宫曜心下一疼,原来到这一刻她还信任自己。 或许,他不值得。 他道,“是,属下该离开了。” 顾嫆瑛握紧袖中的手,她低头望着底下的鱼儿想。 我也是池中鱼,或者说,世间人都是池中鱼,没有谁能例外,皆被这世事摧残得面目全非。 “那便……走,当我的暗卫,吃力不讨好。”她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后一句好似喃喃的说出来。 南宫曜诧愕一息解释,“属下是受皇命调遣。” “你说什么?皇命,是父皇把你调走?” “是,莲家被除,边城有人蠢蠢欲动,皇上命微臣前去。” “微臣?你?” “公主,属下绝不是抛弃您,当然,属下于您而言,只是个暗卫,属下未曾求任何,只是希望,莫要整天这样郁郁寡欢,既然回到了北齐,皇上皇后都没有过问往事,你也该放下往前看,毕竟后半生还长,若论人生经历,南宫家当年荣威彩彩,如今还不是门庭冷落,属下早年也想不开,但如今都想开了,人还在,总比什么都不在要好……” 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几多年的话加起来还没今天说的多。 顾嫆瑛哑然失笑。 南宫曜想认错,他知道自己多嘴了,他没资格跟一个公主说什么安好之类的话。 顾嫆瑛笑的是,“南宫家的荣威,很快就回来了不是吗?” “公主……” “南宫曜,你说的没错,后半生还长,我为何要跟自己过不去?我祝你前程似锦,既是父皇之命,那便拿出南宫家的将才之势,护北齐长安。” 南宫曜忍不住错愕。 顾嫆瑛问,“怎么,做不到吗?” 南宫曜跪下道,“不是,微臣自当竭尽所能。” 就是有些恍惚,今天公主转性了,她为何与他说这些话? 顾嫆瑛走到不远处的位子里坐下,她道,“我方才以为你是受不住这苦,想逃了,其实我明白你为什么坚持,我母后给你留下一扇门,你无非想重镇南宫家。” “将门之后就是将门之后,外人怎懂那埋骨沙场的千千万万英魂,都要依靠一面旌旗猎猎作响。” “南宫家是那些战死沙场的忠魂的灯,他们需要回来,必要找到一盏灯,你们要的不是光宗耀祖,而是世代传承。” 顾嫆瑛倒了杯茶,推过去,让人坐下。 南宫曜不敢。 第244章 东楚云烟 顾嫆瑛道,“我让你坐下就坐下,难道现在就不想听我的话了吗?” 南宫曜当即坐下。 顾嫆瑛道,“本来我还想派你去东楚。” 南宫曜不明白,“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只是想给我儿带句话。” “公主是担心世子?” “是,听说萧馠雪有孩子了,那我儿肯定更加难过,我可不相信一个庶母能善待正妻的儿子,更何况这个正妻被休了,后来居上者被扶正了,那我儿岂能好过。” 南宫曜道,“公主放心,微臣回来前,特意托人帮忙照看一二,若是世子受到苛待,他们会告知。” “你说你托人?托的是什么人。” 南宫曜放下茶杯道,“百里家的人,还有一些下人,我在东楚这些年,认识了一些人,救还过一会阿婶,阿婶家中有个儿子,入朝为官,虽官位低位,但为人刚正,若是皇子受了什么委屈,他该能在朝堂上提起来,这般,齐王也不可能太大胆,毕竟那是皇孙。再有齐王府中一些下人,他们有些人也会留意,世子不会太难,当然属下只能安排这些。” 顾嫆瑛道,“这些够了,有胜于无。” “公主是要捎什么话过去吗?” “也没什么,想和庭炎说一声,让他在今年,务必找机会去参加那武林盛会,到时凌霄门的长老出现,他可以借此机会拜入宗门,但父皇派你去边城,我不能让你耽误国事,此事我另想办法。” “公主为何想让世子去宗门?” “因为我不相信东方葶鹤,慕席宏的这个母后是个可怕的女人,她盯上了东楚的皇位。” “公主是担心世子会……” “没错,庭炎是齐王的长子,东方葶鹤野心勃勃,她会想尽办法扼住那些能威胁到她的人,庭炎这孩子从小好学,又不吝表现,他太出挑了,这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东方葶鹤起杀心,让萧馠雪故意使坏,我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一无所知,他还小,少时经历什么光景,会影响后半生,我不想让他活在噩梦里。” “此事可让百里家帮忙。” “百里家?” “对,百里青柠。” “她是个不受宠的大小姐,她父亲是丞相百里扶则,这我知道,但现在在百里家管事的夫人是冬雨绮,这个女人恨我母后,她还和东方葶鹤勾结作恶,不可能帮我儿,甚至有可能会借此利用孩子。” “百里青柠的母亲是尉迟婵英,百里青柠有些倚仗在。” “可百里扶则不是把尉迟婵英休了吗,早早就休了,尉迟婵英在又能怎样?” “公主有所不知,尉迟婵英是巫域里的长老,她膝下还有一子,叫尉迟霆焰。” “这孩子我知道,是尉迟婵英晚年得子,外人也不知道孩子的生身父亲是谁,当然,一个被休的女人,她怀了谁的孩子,那是她的自由,更何况她修有阴煞武功。” 南宫曜道,“尉迟霆焰是东楚当今圣上的皇子。” 顾嫆瑛被茶水呛着了,她以为听错了,“慕倾闳的儿子?” 南宫曜犹犹豫豫的拿帕子递过去,这还是她的帕子,有次他受伤了,她怕他死透了没人护自己安危,就撕扯了他的衣服绑着伤口了,还拿了帕子帮他擦血,之后嫌帕子脏,就丢弃了。 然后南宫曜收起来了。 现在递过去,有些心惊胆颤,他只顾着让她擦擦了,却忘了他是偷偷藏了她的帕子,不该让她知道。 顾嫆瑛顿了一下,为免尴尬,她接过擦了擦道谢后又推回去了,假装认不出那是自己的帕子。 南宫曜迟疑的收起来,顾嫆瑛问,“你说尉迟霆焰是慕席宏的父皇的儿子?” 南宫曜点头,“此事是我无意中听到,确实让认惊讶。” 顾嫆瑛道,“难怪了。” 东方葶鹤近两年变得越来越凶残。 据说当年东方葶鹤嫁给慕倾闳,后者还是个太子,他的正妃体弱多病,身为侧妃的东方葶鹤阴毒狡诈,竟然将正妃毒害,连正妃的女儿都不放过。 有说那公主死了,有说她还活着,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总之东方葶鹤毒害了正妻上位,她还坐上了皇后之位。 她变得越来越嚣张跋扈,但凡哪个宾妃和她关系不好,或是生了皇子都被杀。 慕倾闳忌惮东方家,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百里扶则当丞相,专门和东方家对着干,他把东方家得罪个遍,东方葶鹤想毒杀丞相,偏偏中间拦着一个冬雨绮。 东方葶鹤和冬雨绮狼狈为奸,两人亦敌亦友,这些年没少干坏事,她们互相撕咬,而慕倾闳趁机削弱东方家的势力。 慕倾闳,东方葶鹤,百里扶则,这几个人的纠葛,还有这样一说: 慕倾闳真正爱的人尉迟婵英。 尉迟婵英是尉迟家的后人,将门虎女。 但她嫁给了百里扶则,她喜欢的人是百里扶则。 百里扶则在圣旨的逼压下娶了尉迟婵英,有说他真正爱的人是冬雨绮,为此休了尉迟婵英。 表面上是尉迟婵英在自讨苦吃。 实则内情还有另一说。 即,慕倾闳为太子时无依无靠,人人都想弄死他,就尉迟婵英帮着这个倒霉的太子,还常常说他太弱了,比女人还女人。 慕倾闳和尉迟婵英就像两个冤家,他们从小一块长大。 慕倾闳一直认为,这个大大咧咧的尉迟家大小姐,未来只能嫁给自己,她是他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谁知尉迟婵英喜欢百里扶则,而那时,百里扶则喜欢一个红衣女子,她叫孤鸿影,他不知道孤鸿影就是尉迟婵英。 尉迟婵英小时被下蛊,十三岁游走江湖,为找救命良方。 她以孤鸿影的身份行走江湖,此间为救陷入危难的慕倾闳和百里扶则,她被打落悬崖,死了。 慕倾闳和百里扶则都认为,她死了。 百里扶则为此颓靡过一阵子,后遇见冬雨绮,她在宫廷宴上穿着红衣跳舞,脸上蒙着面纱,眼睛长得像尉迟婵英。 百里扶则被迷住了,可他发现此女要行刺皇上,故而装醉对冬雨绮搂搂抱抱,他拿住她的刀警告,“想要命就收起你的冰刃。” 第245章 初春缓暖 关于冬雨绮身份,她是北齐细作,她和北齐帝后说好了,若完成任务,就要拿到自己应得。 谁想,她没能完成任务,还和东楚国的丞相百里扶则纠缠不清。 那时候东楚国的官员查到冬雨绮身上,认定她是北齐派来的细作,东楚的律刑司话不多说,把人抓进天牢关押起来。 而百里扶则以丞相的身份威逼审讯之人,下令不得用刑。 为了护着冬雨绮,他徇私舞弊。 甚至不顾皇帝反对,非要救出冬雨绮。 这些都是东楚皇室秘辛,顾嫆瑛有幸听过一些,是东方葶鸢自己说出来。 东方葶鸢和东方葶鹤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东方葶鹤有次带着还是太子的慕倾闳回东方家。 他在东方家把东方葶鸢当成东方葶鹤,两人同床共枕,春宵一夜。 本来,东方葶鹤给太子下药,是想让他和东方宗族里的另一个女子发生关系。 没想到慕倾闳错把东方葶鸢当成东方葶鹤。 最后慕倾闳纳了东方葶鸢入太子府,后不幸,她难产而死,母子都没能保住。 南宫曜道,“东方葶鸢不是还活着吗?” 顾嫆瑛点头,“活着,她是天下知的二堡主,掌握天下诸多秘辛。” “那她……” “她在找自己的孩子。” 南宫曜恍然大悟,眼看天色不早了,他还有其它事要处理,当即起身告辞。 顾嫆瑛目送着远去的人,她孤立在斜阳下失神。 这一刻,心里的郁结烟消云散,那些想不开的事,很多想不通的恩怨,都在别人故事里看到了一缕光。 贵为皇胄,她比别人幸运许多。 正因为幸运,才能继续坐在自己的宅邸里安然无事。 远处,侍奉大公主的侍女锦茜拿了外袍过来,请主子披上,她道,“晚上风凉。” 顾嫆瑛披上了外袍,她道,“春风暖了。” “公主看起来很高兴。” “是。” 寒冬走远,春暖花开,这是个欣欣向荣的季节。 数日后,宫里人来请,说皇后召见。 顾嫆瑛急忙收拾一番,她赶进宫里。 骆琴雪道,“鸿峥要去东楚一趟,有什么话可以让他递给你儿子。” 顾嫆瑛诧异,“他去东楚,这个时候他去东楚做什么?” “他有事去做,也或者,你不信他,那便不用找他。” 顾嫆瑛跪下向母后认错,“儿臣并非这样想。” “你怎么想我不关心,你忧虑一个孩子已觉力不从心,相比我,忧虑五六个是不是要抛下一切不管?” “母后……” “罢了,回去,只为告诉你此事。”骆琴雪一脸疲惫。 顾嫆瑛没有即刻走,她转身接过涵嫣姑姑端上来的茶水,亲自拿过去俸给母亲。 前两日,听说顾嫆媞跪在中宫不起。 也不知是谁传言,说要把顾嫆媞嫁给某一位大臣之子。 顾嫆瑛这几日不进宫,就是为了避开皇妹,免得她求情,做皇姐的不帮忙说不过去。 父皇母后做的任何决定,作为儿臣不想再干涉,因为如果想获得更多信任,必须管好自己。 甚者她想看看父皇母后如何做主,是不是像当年一样对待另一位公主? 正因为心底里藏着这么点心思,她故意不进宫请安。 没想到母后着人去请了,就为了说这么一句: 你忧虑一个皇儿力有不逮,那么你母后忧虑五六个,是不是已保得你们万全? 你们谁人缺胳膊少腿被戕害苦不堪言了? 或者你顾嫆瑛经历的是不是自食恶果?当年若允许你和陆廷燕私奔? 他会不会把你送去风月场里,你和他私奔,父母不可能手眼通天,在你离开后马上就能寻到,那么你下场如何? 想过吗? 即便这些事没有发生,那么如今发生的是不是验证了这种可能性? 至少你在齐王的保护下平安了数年,还育有一子,倘若是和陆廷燕早早私奔,怕是命都留不住。 “莫说你没想过私奔,你心里想什么,我要是看不透,就枉为你生母。”骆琴雪冷然的说。 顾嫆瑛跪下认错。 骆琴雪道,“顾嫆媞想要嫁东楚,我和你父皇答应了。” 顾嫆瑛抿嘴,“为什么?” “你不是知道真相吗?” “儿臣不知道,聪慧如母后,您就没有怀疑过那些送过来的点心并非都甜香可口?” 骆琴雪哼了一声道,“我还知道她当年去东楚给你贺寿见到了冬雨绮,她的那个生母。” “那么母后现在放她回去,不是让人回去认祖归宗吗?” 骆琴雪拿起茶水喝一口冷笑,“你觉得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如何认祖归宗?” 当年百里扶则明媒正娶尉迟婵英,还是东楚皇帝下旨,即便后来休妻,他和冬雨绮生活在一起。 但外人不知,百里丞相迎娶冬雨绮那日,百里宗族无人参加。 参加的人都是冬雨绮自己找来的各路三教九流。 另外,百里扶则搬了新家,带着冬雨绮入住新府。 百里宗族人只认旧府,而百里太君住在旧府,不愿去新府。 与其说百里扶则权势滔天,不如说他借了百里世家威名,他不是靠自己成为了一代名相。 倘若没有百里姓氏,他改名换姓试试,看看大家认不认得这位丞相? 再有皇帝对功高震主的丞相有诸多不满,留着人在,就是念及早年对方的辅佐之恩。 不过话说回来,光有辅佐之恩有什么用,没有慕倾闳的帝皇之位,治国之道,单凭他百里扶则能成就自己? 他要真厉害,何不坐上皇位? 都是相辅相成的事,他认为是自己的功劳,只他功不可没,别人都一无是处,为此居高自傲,完全不把皇帝放在眼里,还为了一个冬雨绮对抗皇权。 他不知道慕倾闳为什么同意他搬去新府,那是要让百里扶则和百里家脱离。 是百里扶则为了一个女人抛弃宗族,那么多人被他抛弃,他有想过这些人多年来团结一心是为什么吗? 难道是为成全他百里扶则而已吗?让他在世人面前彰显他那伟大的爱情,他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抛弃母亲,抛弃族人,表示他有这个本事? 那么多人他都可以抛弃,那一个女人是不是敌得过千千万万人? 而亲情不可信,爱情可以沧海桑田是否? 第246章 为母之计 顾嫆瑛没想过这些,也许母后想说的是,你能抛弃亲情,你有一天也会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抛弃所谓爱情。 世间情,本就错综复杂,如果一个人能自由予取予求,也就没有那么多悲欢离合。 顾嫆媞请母亲示下。 骆琴雪示意涵嫣姑姑把礼物拿上来,“这些日不进宫,你想避开顾嫆媞,却是最愚蠢的做法,她能不能嫁东楚,她生母都在东楚,是丞相夫人,即便名不正言不顺,但她要是没有一点本事,也熬不住那么多年。” “母后是说……” “拿着礼物送去羽婉宫,顾嫆媞去到东楚,在庭炎还没有去宗门之前,她体念你现在送别,若是孩子有什么难处,她不会不懂该怎么做,即便她不懂做事,你也不能不提前做准备,谁让你儿子是人质。” “皇室中的尔虞我诈,即便是母子也互相猜疑,更何况隔着一层血,顾嫆媞喜欢慕席焰,你不会不知道,那人不是慕席焰。” 顾嫆瑛脸色白起来,“儿臣确实不知。” “所以说你那点小心思都用来对付自己的亲人了,真正的敌人,随时把你杀了,你还要心怀感激的谢着他们对你进行蛊惑诱胁。” 顾嫆瑛低下头,“儿臣知错。” “向我认错有什么用,你能弥补这些年对我的伤害吗?” 顾嫆瑛无话可说。 母后说这番话,其实是在为顾鸿峥说,她说的是从小到大作为一个姐姐那般挤兑弟弟,那些伤害已经造成,一个知错,对不起都挽不回任何。 要不是女儿,早不知被如何剥皮摘骨了。 骆琴雪瞥一眼女儿,这会儿被戳到痛楚了,才承认当年许多不应该,往日循循善诱,谆谆教导,她一字听不进去,至于是不是真的悔改了,旁人不知,只有她自己知道。 顾嫆瑛垂首沉默着不说话,骆琴雪道,“那假的慕席焰,叫慕席年,当年东方葶鹤和东方葶鸢生的两个儿子,长得一模一样,也许连东方葶鹤都区分不出谁是自己的儿子。” “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在东方婷鸢去寺庙祈福路上,将人杀害,还在东方葶鸢生产时抱走了孩子,拿了一个死婴去替代,东方葶鸢以为自己的儿子死了,心如死灰,后得知儿子还活着,但被东方葶鹤藏起来了。” 顾嫆瑛不明白,“东方葶鹤为什么没有动手?以她的秉性,不可能心慈手软。” “原因只有一个,她生产当天,东方葶鸢也生产,两个孩子同时出世,长得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印记可辨,东方葶鹤派人去把那妹妹生的儿子抱来,一不小心两个刚出生婴儿放在一起,连产婆都不知道哪个是哪个。” “所以现在的慕席焰有可能是东方葶鸢的儿子,也可能是东方葶鹤的儿子?” “没错,东方葶鸢找谢家女,让她启动圣器,就是为了查看哪个儿子是她的。” “谢家女的血?” “只有她心甘情愿以血为引才能启动圣器,若然东方葶鸢早就将谢家女杀了。” “这么说东方葶鸢之前来找我,并不是单纯想给我出主意?” “你以为,她知道你恨峥儿,而峥儿爱着谢家女,你当这些事都是无端端连在一起吗?” “儿臣知错。” “经历了那么多事,还是没长记性。”骆琴雪让人下去,该说都说了,若还是不懂,也不用救了,直接赐一碗毒酒。 顾嫆瑛恭恭敬敬作礼,她接过母亲给准备好的礼物。 居然是琇莹玉。 顾嫆瑛讶异。 这东西可不一般,价值连城啊。 记得《昭君怨》中有云:“玉凤搔头金缠臂,琇莹充耳双明珠。” 单两句诗,已把一份贵重礼物描得惟妙惟肖了。 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母亲,骆琴雪道,“寻常俗物,你曾经百般护佑着的妹妹看不上眼,而这世间的东西,再怎么珍贵,也都是依靠人的贪婪来体现。” 顾嫆瑛似有所明,她道,“多谢母后。” 她领着侍女锦栖去往羽婉宫。 伊丹公主正陪着顾嫆媞聊天,两人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顾嫆媞见到皇姐到来,急忙起身来迎。 顾嫆瑛道,“恭喜皇妹了。” 顾嫆媞笑着,心想,前几日不见你人影,今日才过来,是假惺惺来道贺吗? 果然,这姐妹情,早就变了。 当年曾真心相待,后来顾嫆瑛嫁去东楚,心态变了,而顾嫆媞去一趟东楚后得知身世,心态也变了,两个人之间现在只剩下虚情假意。 顾嫆瑛让锦栖把礼物送上来。 “前两日,我与母后冲撞,她让我在梅花苑思过。” 顾嫆媞听了,笑意深浓了些,她记得母后确实说过,道你皇姐今天与我闹,你也要闹是不是? 原来是为自己的事吗? 顾嫆媞心思百转,她道,“皇姐,谢谢你。” 顾嫆瑛理了理华丽公主的衣领花边道,“傻丫头,与我还客气些什么,要知道,当年姐姐没能求得所愿,我自不能再让你深陷苦海。” 顾嫆瑛一番话说得深情,面目表情上演得入木三分,旁人看了都觉得这皇姐真是疼爱妹妹,也只有她心里明白,这情分,称起来没有一丁半点。 顾嫆媞当然是感动的,语气都变了,想掐出几滴眼泪来,以此表示感动得喜极而泣。 她道,“皇姐,幸好还有你……” 顾嫆瑛道,“好了,这是件高兴的事,可不许哭鼻子。”她坐下与妹妹说些体己的话。 三言两语中得知,三皇子近段常常来羽婉宫,这伊丹公主喜欢下棋,顾鸿璘与她对弈,无话不谈。 顾嫆瑛拿起茶杯浅酌一口,暗自思量,早前传言,伊丹公主夸三皇子风流倜傥。 这话听着是赞美君子如玉,细琢不就是佳人暗许芳心之意? 顾嫆瑛陪同坐着闲话好半天,最后离开了羽婉宫,她返回梅花苑。 她记得母后的叮嘱,让不要去东宫,这个时候,她最不该去东宫。 顾嫆瑛回到家里,持笔写信,想来想去,话不赘述,只抄了一首王建的《短歌行》: 人初生,日初出。 上山迟,下山疾。 百年三万六千朝,夜里分将强半日。 有歌有舞须早为,昨日健于今日时。 人家见生男女好,不知男女催人老。 短歌行,无乐声。 顾嫆瑛把信交给钟禹,托他送去给太子。 第247章 顾嫆媞嫁 这日,顾嫆媞出嫁。 她穿上大红嫁衣,佩上凤冠。 与着父皇母后拜别。 皇室上下所有人,并非都出来了。 少了一个顾鸿峥。 他人没有出现。 其他人倒是面上带笑着说恭喜,什么山高路远,照顾好自己类的话,都是客套,无用又虚伪。 顾嫆媞依礼拜别后,她乘坐喜轿离开。 父皇母后没有不舍,也没有多送一步,给了一些嫁妆,以外再无安排。 小时候说好的来年出嫁,定要风风光光,皇兄皇姐作阵。 都是风中的笑话。 信他们的话,还不如信自己聪明绝顶,苦苦求得了想要的姻缘。 想来,顾家人也是巴不得她滚了。 她毕竟不是真公主,他们如何真心相待一个假女儿,假妹妹? 一起朝夕相伴多年,换来了虚情假意,真是世态炎凉,冷暖自知。 终归,是你们不仁,休怪我不义,我只有过得更好,才能对得起你们的‘厚待’。 顾嫆媞暗自想着,她拿下了红盖头,安安分分坐在喜轿里,就此跟随着迎亲队伍远离生活了多年的故土。 顾嫆瑛站在城墙上,目送着远去的迎亲队伍,锦栖站在主子身边问,“公主,人都消失了,您还在看什么?” 顾嫆瑛收回视线,道,“看决然而去的人。” “公主是不舍吗?” “本宫为何要不舍。” “那您……” “我只是在想,她坐上喜轿那一刻,蓦然回头望的一瞬间,在想什么?” 当时的顾嫆媞,流露出了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神。 她眼神,顾嫆瑛太熟悉了。 那是顾嫆瑛当年流露过的眼神,她以为是父皇母后亏欠自己,她想过得更好以而报复。 如今的顾嫆媞重复了顾嫆瑛的路,她也以为是顾家欠她的,她得知自己不是真公主后,给母后下药,想查出所谓的真相,然而母后不冷不热的反应,让她一个虚假的公主焦灼不安。 她想英勇的质问,又怕自己被无端端赐死。 她就是怕死,又想得到更多,又想让人觉得都欠她。 这样的白眼狼,就算把北齐整座皇宫给她,都不能满足她的贪婪。 顾嫆媞此次出嫁,嫁妆减半,以国库紧张为由,减了好多东西。 顾嫆媞不满,说皇姐当年出嫁,是皇后的风光。 骆琴雪道,“她是长姐,又是嫁给东楚皇后的皇长子,以皇后风光出嫁怎么了?” “那席焰也是东楚皇后的孩子啊,他在东楚人人称道,备受尊敬。” “那又如何,长幼有序,难不成,你还想压过你皇姐一头?” “母后,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顾嫆媞不满,气恨恨的离开了母后的中宫。 她的凤冠,少了龙凤相衬,只有珠花、翠叶点缀,再加上一点点宝石搭嵌,这就是她的凤冠,那是寻常人家女儿出嫁的待遇,也许她的这些珠花珠宝是真金白银,比寻常人家贵些,或者说大红嫁衣够繁复盛大,当然仍旧少了皇家的龙凤象征。 顾嫆媞心中不满,她想借助皇家,彰显身份,以而求个名正言顺。 说起来,她求得太多了,又想嫁身份高贵的人,又想体面,还想要称心如意的人。 她这个时候就忘记了自己是个假公主的事实。 母后养她多年,她没有奉茶嘘寒问暖就罢了,还给下毒。 这样的人,没有将之处死已算北齐皇室宽仁。 —— 骆琴雪等人走后,她去东宫。 顾鸿峥两天后要去东楚,他是为了去拿叠魂灯。 听说叠魂灯在慕席焰手里,也可能在百里青柠手里。 本来想派得力的人去取,但想不合适。 慕席焰是七皇子,想去找这个人,不说难如登天,也不会易如反掌。 尤其还要面对一个古灵精怪的百里青柠。 而且东楚目前形势不稳,如没有猜错,那真的慕席焰和假的慕席焰,必有一个被关起来了。 因为东方葶鸢写信来,让北齐的皇后做个顺水人情,她也不说客套话,只言,我们成全不得慕席宏和顾嫆瑛在一起,那就成全慕席焰和顾嫆媞。 她打的好算盘,这顾嫆媞嫁过去,她可以压制太把自己当回事的冬雨绮。 冬雨绮则在兴高采烈的以为东方葶鹤是在帮忙。 两个女人互相算计,真是玩得乐此不彼。 她们还担心骆琴雪不配合呢。 没想到骆琴雪很干脆,故意让人谣传,说要把嫆媞公主嫁给大臣之子,心慌意乱的顾嫆媞居然跪求着不要。 这正和了骆琴雪的心意。 养这个假公主这么多年,没看到她抱予一分感激之情,还被她算计下毒。 都说虎毒不食子,哪想狼崽子咬人忘恩负义。 如此,就遂了冬雨绮和东方葶鸢的心愿,祝她们玩得风生水起。 顾鸿峥两日后离开北齐,他带着梅衣和萧芝琳一起。 路上折道去办事,花了两个月,及至初夏的时候,两人赶到了东楚,正赶上东楚临海岛举办武林盛会。 顾鸿峥先去东楚皇城,到孤峪城这天,是旁晚,他直接去齐王府。 作为慕庭炎的舅舅,他去看望外甥一眼并无不妥。 要是东楚皇室问起,就如实告知,只是来看看孩子。 顾鸿峥直接去了齐王府,他坐在会客厅等候,等了许久,孩子不见来,只见到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来迎客。 她就是萧馠雪,扶着腰,顶着个大肚子,一副她很不方便的样子,但又要上赶着出来招摇。 这种欲擒故纵戏码,顾鸿峥见多了,眼前这位的表演能力欠佳,有待提升。 萧芝琳和梅衣很识相,她们不让这位齐王的侧妃靠近,为了拦人,还故意按住齐王府的两个婢女,命令想离开的管家站住。 “我们要见的是慕庭炎,不是见什么齐王侧妃,难道刚才说的不够清楚吗?”萧芝琳故意强调一遍。 如果齐王府的人非要玩阴的,也别怪北齐太子玩狠的。 萧馠雪站在门外,她道,“放肆,你们不过两个侍卫,北齐太子都还没说话,你们嚷嚷什么?” 萧馠雪以为,坐在客厅内的顾鸿峥是个文人君子,该不会和女人一般计较,未想,顾鸿峥道,“她们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萧馠雪端起姿态问,“北齐太子就是这样教属下做事?” 第248章 舅舅来了 梅衣问,“一个侧妃是想教一个太子做事?” “你放肆,我在跟你们主子说话!” “刚主子说了,许我们等代表,所以我们代表北齐太子与东楚齐王府的一个侧妃在说话。”萧芝琳道。 梅衣再道,“我记得齐王当年明媒正娶的是北齐的大公主,不是世子口口声声喊的什么萧小娘。” 萧馠雪羞愤难当,她道,“这王府里已没什么顾王妃,她已经被休了。” 梅衣漫不经心道,“即便被休了,也占着正妻的名分,侧妃就是侧妃,进门的时候是妾,跨过门槛了也仍旧是妾,这既定身份,终身不可更改。” 萧馠雪气得手指颤抖,她想动手。 萧芝琳推出了一个婢女警告,那人冲过去,差点撞到了萧馠雪,不过她及时扶住了主子。 梅衣道,“再给半个钟,如果见不得世子,休怪我们剑下无情。” 慕席宏从外面赶回来,一来到就见到混乱的一幕,他的侧妃被欺负,两个北齐国来的护卫胆敢在齐王府撒野。 “大胆,你们在做什么?” 他快步走过来。 回来一路上还不相信,没想到还真的有人欺到齐王府头上来了。 刚刚在翡翠山庄,有人阴阳怪气说,“齐王府来客了。” 他还不信。 而那故意知会消息的百里青柠,继续道,“是北齐太子来了。” 当时慕席宏正在翡翠山庄忙着为萧馠雪挑上好礼品,今天她很奇怪,非要让他买一样礼物相送,他也就赶着出去挑了,她怀着孩子,他不想让她不高兴,这不,在翡翠山庄里忙着挑选礼物,百里青柠出现了,她阴阳怪气的说话,道,“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慕席宏不想搭理怪声怪气的百里小姐。 这百里青柠,不是善茬,冬雨绮都不能把这大小姐怎样,更何况是一个齐王府的王爷? 百里青柠道,“翡翠山庄今日不做生意了,我要关门。” 慕席宏问,“百里千金想做什么?” “这不明摆着嘛,我有再多珍品玉石,喜欢卖就卖,不喜欢卖,就不卖。” “照你这么说,这翡翠山庄是想关门了?” “呀,齐王不说我还差点忘记了呢,一个齐王府,加上一个萧府,是有可能把翡翠山庄封了,不过啊,这山庄是我义父开,你知道我义父是谁吗?你父皇身边的管事公公。” 慕席宏咬牙切齿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百里青柠摊手表示,“我没干什么,前几日我弟去找慕庭炎,没找到,他气得和我说,姐姐你不帮我,真是太坏了,你知道我怎么和他说吗?我说这慕庭炎都被当成囚犯关起来,你没事去找那侄儿做什么?” 慕席宏警告百里大小姐,“有些话不能乱说。” “呵呵,我弟弟确实是你儿子的小叔,也就是你皇弟,不信去问你父皇。” 慕席宏愤然离去,百里青柠再多说一句,“忘了告诉你,北齐太子来了,也就是你曾经的舅子,即便王妃被休了,他也是慕庭炎的舅舅,这身份还在呢。” 慕席宏回到王府,直奔客厅,见到门口剑拔弩张的形势,他快步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萧馠雪扶着偌大的肚子,她故意露出痛苦的表情,一副要流产的样子。 梅衣和萧芝琳翻白眼,两人按着齐王府的婢女,从头到尾都没碰到萧馠雪一根毫毛,这女人真是太能装了。 萧馠雪的侍女南烟到来,她扶着主子寒声问,“你们做了什么?” 梅衣和萧芝琳不说话,看得出来,萧小娘和一个卑贱侍从每天擅长玩的就是这种把戏,怎么卑鄙阴险怎么来: 比如指鹿为马; 或者是杯弓蛇影; 还有颠倒黑白之类。 萧馠雪道,“王爷,臣妾想着,这是庭炎的舅舅,不好让其孤坐在这儿等,便赶来招呼,谁想这两侍卫强行阻拦。” 慕席宏听了脸色不快,他道,“北齐太子,你这手下是不是太过急躁了些?” “她们怎么急躁了?” “他们是男子,这是本王的王妃。” “哦,我们是女的。”梅衣和萧芝琳把束起的头发放下,还附加一句,“我们没有碰到她。”梅衣按住手里的婢女,让人说,“刚我们碰到王妃了吗?” 婢女想了一下道,“你们推了王妃。” “那你真不幸。”梅衣直接把人扔下去了,居然就这样把人扔下去了? 那婢女被推开,她滚下阶梯。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的下场,堂堂北齐太子,岂由一个卑贱的女奴构陷?当我们是死的吗?”梅衣道。 慕席宏怒不可遏,“你们放肆,即便她有错,也由齐王府说了算,更何况这是在东楚。” “是吗?在皇室眼里,一言不合开打的都是常事,更何况这东楚最近才迎娶了一位北齐公主,那顾嫆媞不是刚嫁过来吗?你们就是这样招待北齐的亲家?那北齐新来的公主是不是也经常这样被欺负啊?顾嫆媞嫁给的人,可是与齐王同一母所出的弟弟,他是七皇子对?”顾鸿峥转头看出来问。 慕席宏正了正声问,“北齐太子想说什么?” “齐王认为本太子该说什么,当年齐王曾浩浩荡荡去北齐迎娶我皇姐,这会儿分得这么清楚,是在告诉世人,齐王薄情寡义喜新厌旧,今日他还要狐假虎威,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刁难着曾经妻子的亲戚?”顾鸿峥起身走出来。 慕席宏道,“鸿璟太子不知道那是被休的妻子吗?” “既然是被休,更好说了,今日本太子就是路过此地,不小心踩了一只苍蝇,难不成我还要把苍蝇捡起来,喂着齐王吃呢?” “顾鸿峥,话说的客气些,对彼此都没什么坏事。” “很不幸,我不喜欢说客气的话。” “那么北齐太子想干什么,是想在东楚造反吗?” “你认为我可以吗,我若是在这儿造反,齐王如何逃脱干系?” 慕席宏怒不可遏,又爆发不出来。 顾鸿峥也不废话了,只道,“说,我外甥在哪儿?” 第249章 母亲好吗 “他是我儿子,要不要见外人,还不是你说了算。” 顾鸿峥看向萧芝琳,萧芝琳拔剑,一副想动手可以,三个人就不怕一个齐王府。 顾鸿峥道,“有些事可以变,情分,人心,白脸变红脸都可以,但唯有一样东西不能变,那就是剑的锋利程度,你要是喜欢,可以把此事闹到朝堂上,让你父皇和母后评评理,看谁说的在理,我作为舅舅来看自己的外甥,如果不再理,北齐和东楚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你们迟迟不让人出来,还想诬陷我的护卫,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要是这两个人真的是男子,我今天是百口莫辨了?” “或者是你这萧妃,喝了什么东西,腹中孩子不保,也成了我北齐太子不是了?” “再有,诬陷我的护卫,说她推了你的妃子,这一条两条构陷,够不够我去和萧家见上一面啊?” “萧家养出她这样的败类,这是给荣甄皇后长脸了,崇武帝当年奄奄一息,是谁助他一臂之力?需要我搬更多的人出来请示齐王吗,今日本太子来看看自己的外甥都不能了,这事传出去,慕家的脸是不是要让你丢尽了?” “……” 慕席宏无话可说。 荣甄皇后都出来,甚至慕家皇祖都出来了,作为皇嗣后辈,还想要怎样? 东楚和北齐之间的关系,追及久远,的确是北齐有恩于东楚。 北齐的元景皇后,曾救过崇武帝。 那是久远的事了,今天北齐太子在东楚地盘上闹事,东楚要是毫不留情,下手无情,也别怪北齐跟着不客气,彼此双方,蓄势待发,就差个借口而已。 真打起来,东楚不占理。 因为慕席宏不能否认,他曾求娶北齐公主。 今天发生这事,缘由他恨,他恨一个女人利用自己多年,而他现在把这种恨发泄在无关的人身上。 他慕席宏的人生,不是顾鸿峥做主;也不是慕庭炎该承受这种悲哀。 而作为父王偏偏要为难孩子。 他在假装放下,他想尽办法宠爱萧妃,以让人知道,没有顾嫆瑛,他过得依旧滋润。 而他对萧妃的放肆宠爱里,是以害苦亲生儿子为前提。 此处形势紧张,胶灼一下。 远处有个少年走来,他低着头慢慢走来。 顾鸿峥看过去,他微微眯起凤眼。 只一年不见,这孩子又长高了一些。 他穿着翻领束身衣衫,锦衣华贵,没什么异常。 就是太瘦了,许是孩子挑食,人清瘦不少。 他走来拜见舅舅,道,“是我不愿出来相见,太子舅舅莫再怪齐王府迎接有失,错在外甥不懂事。” 顾鸿峥也不说废话,直接拿出书信道,“你母亲把信交给我的时候,我就在想,她真够狠心,现在,我却发现她做对了,还不如一字都不写,你说说,舅舅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以致让你避而不见?” 慕庭炎垂着头,有些无措,不知该说什么? 萧馠雪顶着肚子走过去,她走到孩子身边说,“炎儿,别怕,他是你舅舅,他来看看你,你是晚辈,怎能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 慕庭炎认错,“对不起。” 顾鸿峥让人过来,“你母亲写给的信,拿去。” 慕庭炎依旧垂着脑袋,他迟迟不动。 萧馠雪让他过去。 慕庭炎顿了一下,他走过去。 顾鸿峥让人把信打开,并且大声朗读出来,“以免外人觉得,你母亲跟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还当北齐做了个小人,偷偷教着你一个小孩作恶。” 顾鸿峥把话都说开了,慕席宏的脸色很干。 慕庭炎听话的打开书信,信上内容不多,只寥寥数笔,附了一首《短歌行》: 人初生,日初出。 上山迟,下山疾。 百年三万六千朝,夜里分将强半日。 有歌有舞须早为,昨日健于今日时。 人家见生男女好,不知男女催人老。 短歌行,无乐声。 慕庭炎低头落泪。 这诗表面看是母亲怨气,实则是对孩子的思念。 他少小熟读诗书,好学上进,有些诗词歌赋,一般人读不到,母亲是皇室公主,读过许多书,自然知道的多。 五国皇室中,珍藏着的典籍珍本,多在皇庭书楼里,寻常人读不到,可她看过,还教给孩子许多。 母亲曾告诉他,你比别人幸运,有些东西别人触摸不到,你站得高,轻易触手可及。 那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诗中的奥妙,细细推酌,也不全是为那瑰丽宏伟的建筑。 也许是一个人深处的境地,他身在这浮华之中,却如履薄冰。 慕庭炎的祖父是皇上,祖母是皇后。 然而他们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如今一人受苦受难,他们一无所知,甚至为了得到赏识认可,还要极尽讨好。 这就是他所站在的高处…… 慕庭炎把信折起来,将其收起。 随口问,“母亲还好吗?” 顾鸿峥道,“她很好,唯一的惦念是你,可若你不念她,久而久之,她也会忘记,如你忘记她那般。”顾鸿峥的话太诛心。 慕庭炎小手微微握起来。 顾鸿峥也不多作逗留,他抬步离开。 走前留下一句话,“三天后去‘闲来一杯’那儿找我,早上去,晚了就不用去了,当然,你也可以不去。” 顾鸿峥离开齐王府,慕庭炎抬头目送着亲人离开,他回头说了一声,“父王,我回房了。” 慕席宏让儿子站住,“为何迟迟不出来?” “许是孩子贪睡,没来得及。”萧馠雪替孩子说话。 慕席宏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你现在除了吃,吃了睡,完完全全是一个废物,是觉得没你母亲就不能活了吗?” 慕席宏越说越气愤,提到孩子的母亲就恼怒,甚者每次看到这孩子都会升起无端端的怨恨。 慕庭炎低头认错,“孩儿错了。” “去跪着。”慕席宏下了命令,他转身就走。 萧馠雪看着离去的夫君,她笑笑着转身走了,不再假惺惺的充当和事老。 南烟命令,“把人带下去,按照王爷的吩咐,看着他跪着。” 府中的下人回了声,“喏。”当即带着慕庭炎走了。 他去跪着。 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自从母亲离开,这种事就是家常便饭,刚开始他还能大声喊着,不是我的错,可受到的折磨太多了,就怕了,每听到南烟的声音,他都忍不住颤抖。 然后就变乖了,他变得逆来顺受。 得知舅舅来了,府中有下人去通禀,他喜不自胜,想跑出来,又被南烟拦住,她伸出腿来,慕庭炎被绊倒,他跌在地上,下巴撞疼了。 手掌也擦出了血。 他想争取机会,然而南烟把人扔进房间里。 她端上一碗药问,“还记得这药的滋味吗?” 第250章 尉迟霆焰 慕庭炎摇着头,他害怕的后退,那药让人生不如死,喝了浑身抽搐,疼得好像被敲髓击骨。 他每次不听话就被灌一碗,后来不敢再跟父王告状,反正说多了,他也认为是儿子不听话,还说小小年纪就学会诬蔑庶母,该罚。 慕庭炎从此就学会了沉默,他沉默还能少受些苦。 南烟把药倒进花盆里,她道,“这一碗可以倒去,也可以继续煮一大锅,你想好了再去做,等下去到你舅舅面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己想清楚。” 慕庭炎点头答应。 下人给他换上最新的衣衫,再把他手上的伤痕擦干净,拿了粉擦过去掩盖那伤口,就怕顾鸿峥看到。 没想到顾鸿峥并没有接近孩子。 南烟没有了顾虑。 而慕庭炎也不用支支吾吾的去撒谎了。 其实他不擅长撒谎,唯一学会的是,低头,认怂。 而且刚才一直低头,下巴上的伤痕也没被舅舅看到。 梅衣和萧芝琳跟着太子离开齐王府,她们道,“殿下,你相信小世子说的话吗?” 顾鸿峥道,“他要是真的不想见我,又何必出来,难不成是为了不让他父王难堪?” “殿下是说……” “因为我让慕席宏难堪了,萧馠雪脸面挂不住,急忙让人去把庭炎带出来。”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说,有什么委屈可以直接说出来啊。”梅衣不解问。 “说出来之后呢,舅舅走了,他独自承担所有后果?” “为何这样说?” “他手上有那婴儿粉的味道,那粉末擦在手上,粉着一层白。” “我和梅衣怎么闻不出来。” “那是你们的问题。” 顾鸿峥踏进客栈,梅衣和萧芝琳赶紧追着进去,一人去点东西,一人去倒茶。 “那公子,为什么要让他几天后来找,他要是出不来呢?” “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这点困难都应付不了,往后余生,难道要靠别人过一辈子吗?” “可他还是个孩子。” “我以前也是个孩子,他亲娘还曾不客气对我。” “……” 梅衣不说话了。 顾鸿峥拿起一杯茶,浅酌一口。 慕庭炎的事,他没空理会,接下去最要紧的是去寻找叠魂灯,拿到它才能救师妹。 次日,他去翡翠山庄找百里青柠,直接开门见山,问,“你手上有没有叠魂灯?” 百里青柠摇头,“没有,那东西不在我身上,在慕席焰身上,你可以去找他。” 顾鸿峥坐着不动,他要是去找慕席焰,慕家的人很快就会知道北齐太子来这里做什么。 不去找他,就拿不到叠魂灯,师妹还昏迷着呢。 百里青柠让人喝茶,顾鸿峥不喝,他注视着东楚丞相的嫡长女。 百里青柠撑起一只如藕的香手托起脸腮问,“北齐太子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我长得很好看,然后你移情别恋,爱上我了。” 顾鸿峥道,“你想太多。” “呵呵,谁都知道北齐太子的太子妃是谢家女,以前只听说谢家女是中州太子妃,没想到北齐一场叛乱起,又传出了新的谣言,她是你的太子妃。” “那不是谣言。”是真的,师妹是他的太子妃,他会让她名正言顺的变成自己的人。 百里青柠笑了一下道,“也是啊,你本人都在这里证实了,她情况怎么样啊?” “你会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最好。”顾鸿峥不想多说,起身出门,然后冲进来一个小影,差点撞到他。 他低头看,是个玲珑的男娃,穿着金贵,他抬头望。 “我叫尉迟霆焰。” “借过。”顾鸿峥冷漠的说了一声,走出去了。 尉迟霆焰转头看走出去的人,“姐,他是谁啊?” “北齐太子。” “呀,比慕席焰长得好看。” “你想被我扔出去吗?” “你不是说不稀罕他了吗?” “尉迟霆焰,你再多说一句话,我让你滚。” “好好,看在你是姐姐还被无情男人抛弃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 尉迟霆焰吃了几块糕点,他把剩下的点心装进油纸里,然后包扎起来,再塞进胸口。 百里青柠瞥过去,“又想去看你的小侄子了?” “是啊,三天后,比武大会进入决赛,我想带他去走走,你不知道他人多郁闷,再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那样容易想多了走进死胡同里想不开。”这小屁孩很能说会道。 百里青柠不以为然,“你得了你,也不过是个小屁孩,小心被东方葶鹤抓走放进蒸笼里煮了。” “咦,姐姐,你说的怪吓人,要真那样,你也不会见死不救。” “你放心,我肯定袖手旁观。” “哎哟,我可是你弟啊。” “呵呵,我和你不是同一个爹。” “同个娘就行。” “天哪,你真的只有四岁吗?” “我早熟。”尉迟霆焰喝了一杯茶,走了,出了门,飞身上屋瓦,他踩着小步子,夜闯齐王府。 找到了可怜兮兮的慕庭炎,让人起来,随口问,“那顾鸿峥是你舅?听说他今天来找你了?” 慕庭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嗯了一声。 尉迟霆焰让大侄子起来吃东西,“我给你带来的,都是你喜欢的。” “我不是你侄子,你不要胡说八道。” “你皇祖父是我爹。”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不骗你。” “那你真不幸。” “为什么?” “皇祖父底下皇孙众多,就儿子都七八个了。” “你爹不是啊?” “我父王当然是他,还是皇长子呢。” “听你这语气,敢情不怎么喜欢你的皇祖父?” “喜欢他什么,没看到我现在被困在这里,生活得连一个人下人都不如?” “那你就闹啊。” “我又不像你,会武功。” “也是啊,我一岁就会武功了,我亲爹被踢了一脚,他老是在我面前念叨呢。” “你爹不是我皇祖父吗?” “对啊。” “皇祖父会让你打他?” “有什么不会的。”他还给举高高呢。 慕庭炎匪夷所思,他怀疑这是个脑残的,就是脑子有问题那种人,看在他时不时给自己送吃的份上,也不打击他了。 第251章 婵英倾闳 慕庭炎和这个叫尉迟霆焰的人认识,还是在这个狭小的院落里。 当时他正在院中数蚂蚁,然后天上砸下一娃子,他落下来后就跑进屋里了,滑溜溜的钻进棉被底下躲着。 当时追着他的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慕庭炎抬头望着飞过去的人,一脸羡慕。 之后,慕庭炎拿着一条蚂蚁走进屋里,那是爬在木条上的蚂蚁,他进屋里了,让人起来,“你别弄脏我的床。” 谁知道这奶娃子居然拿出一只烧鸡躲在棉被里啃起来。 气得慕庭炎要炸了,那油腻腻的东西,很脏的好吗。 奶娃子笑嘿嘿了问,“想吃吗,分你一块。” 慕庭炎嘴上说不吃,忍不住却咽了口水,他好半个月没进油水了。 萧馠雪这女人恶毒,给吃的东西,要不是淡出鸟,要么能咸死人,或者是留了好些天的肉,闻着都是尸臭味,慕庭炎养尊处优,吃不下那种,他宁愿饿死,也不吃。 然后奶娃子给撕了腿子,他说,“你叫什么?” “慕庭炎,六岁。” 尉迟霆焰啊了一声说,“唉哟,活久见,侄子比我还大。” 这慕庭炎六岁,尉迟霆焰四岁。 侄子确实比小叔大。 尉迟霆焰就是个异类,他亲娘三十多岁才生下的这崽子。 而且他亲娘是尉迟婵英。 然后亲爹是慕倾闳。 当然,这是慕倾闳自己认的,不是尉迟霆焰随便认爹。 他曾经道,“小兔崽子,你就是个异类啊,别人四岁还尿裤子,你倒好,四岁就四处打架惹是生非还想挑战武林高手。” 尉迟霆焰跟大侄子解释说,“我是天命之子。” 慕庭炎翻白眼,越发认定这是个脑残。 虽然嘴上嫌弃这个小屁孩,但还是口水横流的陪同着吃点心了,还跟小孩说起要紧的事,“我舅舅让我三天后去‘闲来一杯’找他。” “那你就去啊,你舅不是凌霄门的第一大高手吗,让他一剑劈开齐王府的门。” “然后你爹把我爹处死是?” “不会,到时我说一声,你爹还能活着。” “可我怕被关起来。” “我不是交给你几招了吗?” “那有什么用,南烟会武功。” “那你加强自己啊。” “我天天坐在这里加强吗?” “去找你舅舅,让他指点,他剑法卓绝,据说天下第一。” “都说了,出不去,就算出去了,回来照样被打,而且会更惨。” “你就是懦弱,害怕,怂,活该受着,都说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你倒好,命都交给别人了。” “你多大啊,老气横秋的。” “都跟你说了,爷三岁。” “不是四岁吗?” “啊,四岁。” 尉迟霆焰先离开了,“回头我还要找你七皇叔,那个负心汉,他胆敢娶北齐公主,我就弄死他。” 慕庭炎无话可说,他是个小孩,其实不懂大人间的事。 —— 这边,顾鸿峥住在客栈,正想洗洗睡了,突然,窗外挂着一小屁孩,他吊挂下来问,“大侠,睡了吗?” “做什么?” “你是慕庭炎的舅舅。” “有事吗?” “你为什么不救走那可怜的娃?” “有事吗?” “我是他小叔。” 梅衣和萧芝琳去把小孩扒拉下来,两人坐在窗口上看着被扔在地板上的小孩。 他坐得很乖巧,抬头仰望着高俊的未来岳父大人然后作自我介绍,“我叫尉迟霆焰,今年四岁。” “你已经说过。”顾鸿峥走到座椅里坐下,他盯着地上的小屁孩。 尉迟霆焰走去,兀自爬上高脚凳,他坐在上面,下巴搁在桌上看着冷峻威严的公子。 说实话,姐姐要是嫁给这男人,绝对是天下第一夫人。 当然以后就没媳妇了。 梅衣问,“小屁孩,大晚上闯入别人房间做什么?” “我刚去找慕庭炎。” “你认识小世子?” “对啊,他是我侄子。” “开玩笑?”梅衣也不相信。 顾鸿峥相信。 他知道这男孩是谁,尉迟婵英的儿子,而且是她和慕倾闳的孩子。 慕倾闳是东楚当今的皇帝。 没错,也就是慕席宏的父皇。 这事说出去惊世骇俗,又好像没什么可奇怪。 尉迟婵英算是晚年得子,听说她现在看起来好像也只有三十左右,她长得花容月貌,似乎还长生不老。 她曾经是孤鸿影,当年一袭红衣灼灼。 如今一袭紫裙,华美优雅,风韵独绝。 见过她的人都惊叹,这是朵艳冶无双的花。 关于慕倾闳的心底事,据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大概是没能娶了从小到大和自己唱反调的尉迟婵英。 他第二大后悔是赐婚百里丞相,让他去娶尉迟婵英。 所以几年前他巫域找到尉迟婵英,就把人按死了,然后道,“有种你杀了我,杀不死我,我就非得到你。” 然后尉迟霆焰就存在了。 说起来这行为也算不上强迫,因为尉迟婵英从小被下蛊,她身上长着一只崔情的蛊,每到月圆夜,她就会很难受,而那天,慕倾闳刚好赶上了。 关于她的身上蛊,还是在她七岁的时候被小人偷偷种下,是因那传言,传她是紫微星,为了弄死她,就去给她下蛊了。 没想到下错蛊了,变成了情蛊,她每年总有那么一两天难以忍受。 这些事慕倾闳知道,他和她青梅竹马长大,他母妃和尉迟婵英的母亲是知交,两个孩子出生后,还定下了娃娃亲。 不过尉迟婵英见到慕倾闳第一眼,她扫一巴掌过去,气哭了慕倾闳。 尉迟婵英小时候好动,小孩子无意识行为,加上小手的指甲没修剪,这囫囵一把呼去,慕倾闳脸上被抓出血。 彼时两人都是婴儿。 结果男婴嚎啕大哭。 听说,两个小孩长大后,两位母亲还常常提起呢,说是从小你们就互相看不顺眼,而且慕倾闳你总是被气哭。 对于慕倾闳来说,小时候的事,也是懵懂无知的错,终归不是他一个大男人打女人。 而尉迟婵英从小就鄙视文弱的慕倾闳,她道,“当太子不是你这样,你太弱了。” 慕倾闳不以为意,他道,“我弱不弱,你可以试一试。” 第252章 她欠他的 尉迟婵英和慕倾闳比试,慕倾闳都是输,她总是赢,她不知道,是他让着她。 尉迟婵英母亲去世得早,留下一个小女孩,被一个将军父亲养着,那老将军养女儿,就是把女儿当成男儿养。 慕倾闳经常嘲笑她,说她没有一点女儿家的样子。 尉迟婵英也不羞,她道,“反正我又不嫁给你。” 慕倾闳每次都是笑笑而已,他其实想说,除了我还有谁敢娶你。 后来,慕倾闳当太子,屡遭暗算,很多人传,这个太子活不过初一。 尉迟婵英因为身上被下蛊,陪同师父天下游,但知道慕倾闳有危险,都会跑回来相救。 她说,这个人虽然弱,可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我把他当成亲人。 我能撇下他不管吗? 不能。 她第一次见到百里扶则,也是在救慕倾闳的路上,当时她十三岁,穿着一身红衣,英姿窈窕,蒙着面,神秘莫测,百里扶则只看到她一双眼睛,很漂亮。 那时候在沙漠里,晚上守在篝火旁,尉迟婵英跳舞,舞姿婆娑。 百里扶则那时看着红衣美人,他记住了一辈子,觉得这是世上最美的人,她会跳最美的舞。 她说她叫孤鸿影,是江湖女侠,是天下第一。 百里扶则记住了她的名字,他并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名字叫尉迟婵英。 那时候慕倾闳还说,“你别信她,她喜欢骗人。” 百里扶则却相信她,他道,“我们约定,再次见面,我非你不娶。” 尉迟婵英离去了,她道,“我其实不希望再见,再见就说明慕倾闳又遇险了,他只有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才会出现。” 慕倾闳当时听着只有苦笑。 听到百里扶则说要娶自己的青梅竹马,他错愕了很久。 听到她说,“只要我出现,准是他遇到危险了。”这是她送给他最好的情话,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他想让自己流点血,然后看到她回来。 这算是一个解不开局,他和兄弟都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后来,他希望她不要再出现。 可她还是来了,这次来,她让百里扶则先把太子带走。 她留下垫后道,“我轻功好。” 慕倾闳受伤昏迷,被百里扶则带走了,他指望这个储君登基,让自己发挥一身才学,所以当时急着救慕倾闳,也就走了。 留下尉迟婵英断后。 百里扶则回来找人,只见到红色的面纱挂在山崖上,还有满地的鲜血。 他以为她死了。 只慕倾闳不相信,他派人去查,得知她受重伤被她师父带走了。 慕倾闳派人去把她要回来,但她师父不让。 慕倾闳也没办法,当时国事紧张,他必须处理国事,也无暇顾及。 然后,登基,冬雨绮出现,她是北齐细作,前来行刺。 没想到被百里扶则阻拦。 冬雨绮没能行刺成功。 但被查出是细作,官府将人带走。 百里扶则求,“皇上,以我辅佐之力,换她一人平安。” 慕倾闳问,“孤鸿影呢?” “她死了,皇上,你不能让我一辈子不娶,不能你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孤独终老。” 慕倾闳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的三宫六院,还是尉迟婵英给帮忙找来,她给出的馊主意,她道,“慕倾闳,你是太子,你应该知道,如果想要拉拢势力,就必须娶女人,以此讨得岳父欢心,然后他们会帮你。” 慕倾闳问,“你不就是,我娶你,那么尉迟将军就可以帮我。” “可我不愿嫁你啊。” “为什么?” “因为我一直把你当成兄弟,或者说是哥哥,你见过哪个女人嫁给自己的哥哥?” “你就……”没想过嫁给我吗? 可我想娶你啊,尉迟婵英! 可惜,他没能娶她,而是娶了另一个人做太子妃。 他的太子妃,是尉迟婵英的好友,是个体弱多病的,喜欢慕倾闳很多年了,尉迟婵英知道,就帮着姐妹,让慕倾闳把人娶回家,让他不要辜负美人的一片苦心。 慕倾闳苦笑着娶了,那还真是一个温柔的太子妃,事无巨细,事事周全。 慕倾闳知道自己对不起她,能给她的,无非是孩子。 因为父皇要求他纳侧妃,然后他纳了两个侧妃,为了夺得主动权,坐上皇位,他必须听父皇的安排,否则自己保不住,想保护的人护不住。 当时他一心顾着争权夺利,没有留意后宫之事,然后侧妃东方葶鸢害死了正妃。 慕倾闳怒不可遏,想废掉侧妃,而尉迟婵英的父亲被弹劾,还有人在朝堂上上言,要求废去太子,他们认为一个连自己妃子都保不住的储君,指望他坐稳江山,那就是天大笑话。 尤其是正妃的母家,在无法对抗东方家的情况下,他们要拉下慕倾闳,毁掉他,进而毁掉杀人凶手东方葶鹤。 慕倾闳腹背受敌,他沐浴刀枪血雨走过来,居然会被妻子的父母们挟持? 说起来好不好笑? 最后一怒之下,他扶东方葶鹤上位,东方家大力支持慕倾闳。 尉迟婵英为此还跑来指责,怪他是负心人。 她道,“东方葶鹤害死正妃,你不仅不问责,还将其扶正。” 慕倾闳问,“如果你父亲和朋友同时遇危,你想救谁?” 尉迟婵英不接受这种假设,她发誓不会再和他见面。 慕倾闳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找回她,也就放人走了,她有江湖路远,自己有江山万里,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有天她还是回来了,为了让他赐婚,她想嫁给百里扶则。 慕倾闳不同意,“你嫁给谁都可以,除了他不行。” “凭什么?他辅佐你,我救过你那么多次慕倾闳,我没欠你什么?” 慕倾闳捏着她的脖子,他告诉她,“尉迟婵英,你欠我一个太子妃,你欠我一个皇后,你欠我想要的一心一意?” “你知道吗?尉迟婵英,我母妃死时就告诉我,不要学父皇,不要娶太多女人,她到死都怨,我当时就发誓,我绝不会做这样的人,可你一而再刺激我,我真正想娶的人是你,偏偏你不在意,你不在意也就罢了,也许是我和你有缘无份,我认了。” 第253章 生生相错 “是,你说的没错,我无依无靠,我懦弱无能,你瞧不起我,我就算娶了你,你也会被千算万算,到时你都不能幸免,所以我放手了。” “而你现在还要让我赐婚,还让我成全你,你知道你和百里扶则在一起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我每天坐在龙椅上,底下朝拜的丞相是你夫君,我每天上朝,要被凌迟一次,那是来自于你对我的残忍,你明白吗?” 慕倾闳再没用,他也忍辱负重求得江山,就除了求不得一个女人而已。 他想过,强行把她娶了,却怕她恨,她性子刚烈,对她用强,只会把她折断了。 他知道她不适合待在这种勾心斗角的皇宫里,他放她走了。 而现在,她回来送他一刀。 试问哪个男人能忍? “我爱你,你就是视而不见,你故意不知,你还要口口声声告诉我,你爱谁,你想要和谁在一起,尉迟婵英,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太残忍了吗?” 慕倾闳推开手里的人,让她滚。 尉迟婵英跪下来,她道,“慕倾闳,我怀孕了,我和百里扶则肌肤相亲,他当时被下药,我没办法,我必须救他,我怀孕了,我想要嫁给他,我和他相爱,你只需下一道圣旨,可以吗?” “那你怎么不到他跟前这样说?” “那你知道是谁给他下药吗?是你的皇后东方葶鹤,她要毁我名声,你知道吗?” 慕倾闳抬手扶额。 他去把东方葶鹤软禁起来; 然后赐婚。 两个人的婚礼,他没去参加。 他以为这个女人求得了她自己想要,而百里扶则也娶到了孤鸿影。 然而,成亲当天,百里扶则去找冬雨绮。 他丢下新娘不管,反而去见一个细作。 那晚,尉迟婵英跟踪新郎,亲眼看到自己爱的男人去和一个刚出狱的冬雨绮吻得天崩地裂。 尉迟婵英看着那一幕,眼泪夺眶而出…… 这时候,慕倾闳不在,当时正逢五国帝君前往离恨天,他也走了,带着东方葶鹤一起走。 他不知道,尉迟婵英在百里府被冷落,受尽折磨。 回来后,听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骂百里扶则,百里扶则反而怪回来,他道,“要不是你赐婚,局面会变成这样子吗?” 得了,都是他慕倾闳的错,不下旨,是他忘恩负义不救尉迟婵英; 下旨了,百里扶则糟糕的人生都是皇上造成,他还大放厥词,“没有我,皇上也坐不上龙椅。” 这话就大逆不道了。 百里扶则为此跪在雨里两天两夜。 慕倾闳饶恕了口无遮拦的丞相,让人和冬雨绮断干净,好好和尉迟婵英在一起,你仔细看看她,回复发现她是谁? 可惜百里扶则听不进去,他道,“我爱的是冬雨绮,皇上。” “那孤鸿影呢?” “她死了,慕倾闳,你知道她当年是为了救你而死。” “呵。”慕倾闳不说话了。 他想说,百里扶则你知道吗,她人活生生在你面前,她如飞蛾扑火一般飞到你面前,你居然认不出她,你的爱就这么点吗?只爱上一个蒙着面纱的孤鸿影? 而不爱将门之后,那虎虎生风的尉迟家大小姐? 因为当时朝中事务繁多,慕倾闳也不好去管人家内宅的事,故而一心忙着朝政,还有,百里扶则斗天斗地,他居然上奏进言,说尉迟家拥兵自重,需要削弱他们。 甚至尉迟将军还被诬陷谋反。 尉迟婵英求他百里扶则,她认错,“嫁给你我犯贱,放过我爹可以吗?” 可百里扶则摇摇头,他捏着泪流满面的女人道,“尉迟婵英,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了嫁到百里家,依靠家世,百里家上下都被你说服了,说什么门当户对,百年好合,不过是他们为了巩固权势而利用我,而你也参与这场利用,你想得到百里家的权势,做梦。” 尉迟婵英软倒在地,她没想过自己一心爱着这个男人,居然会被他这样解读。 她不求爱情了,只想保住爹爹。 可谁知道,尉迟将军在狱中自杀了。 当天,尉迟婵英穿着夜行衣进去救人,却看到了一具尸体。 她在狱中大肆杀人,慕倾闳赶紧去狱中,他见到了崩溃的女人。 百里扶则也看到了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她蒙着面,她的眼睛和那穿着红衣的孤鸿影很像。 他恍惚了。 而慕倾闳走过去,他让她把剑放下,尉迟婵英不放,她举剑刺入慕倾闳的心口,她想一剑要这个没用的狗皇帝的命,想问你为什么总是那么懦弱,谁都保护不了? 慕倾闳,我救你那么多次,你连我父亲都保不住,他为东楚江山厉兵秣马,你们慕家就是这样残害忠臣良将? 尉迟婵英想质问他。 可百里扶则扑过去,他大喊,“大胆刺客,居然敢劫狱。” 他没说是行刺皇上。 因为行刺皇帝罪名更大,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怕这个女人出事,他不想让她死。 他命人把她带下去。 说是关入牢房,实则是把人带回家了。 他想问问她,你是谁?他拿了一套红衣给她,让她脱下黑衣,换上红衣。 尉迟婵英心如死灰,她一动不动,脸色惨白,满是恨。 百里扶则一心想知道她和孤鸿影有什么关系,他问她,“你和孤鸿影是什么关系?” 尉迟婵英话不多说,她拿剑捅进男人的胸膛,她告诉他,“百里扶则,我爹的死,你是主谋,我爹没罪,是你伪造证据陷害,你这个恶毒的男人,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要杀了他。 百里扶则的母亲出现了。 她道,“有什么错,我这个母亲替他承担,婵英,你刚生下孩子,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孩子想想。” 尉迟婵英痛苦的笑,她笑得悲怆问,“这个孩子不是百里家的,关你们什么事?” 百里扶则被带下去包扎伤口,太君劝,“扶则也是被人算计了,他负责帮皇室削弱各大势力,不能削弱了东方家,放着尉迟家不管,你爹的事,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何以出事,要说此事还有回旋余地,尉迟家还有其他人,你难道想让他们跟着陪葬吗?” 第254章 爱恨情仇 尉迟婵英抱着刚出生的女儿,她想离开的脚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回去把孩子放下,她去报仇,杀了东方葶鹤的爹,娘,哥哥。 东方葶鹤怒得发疯,要求皇上下旨彻查。 慕倾闳嘴上答应,实则没什么动作。 东方葶鹤怀恨在心,怀疑皇帝联合尉迟婵英杀害了自己的父母。 慕倾闳道,“那么你哥哥送尉迟将军一杯酒的时候怎么算?” “是他自己喝了毒药。” “是不是还说,让他考虑到尉迟婵英。” 然后尉迟将军担心女儿难为,就喝了。 这不是谋杀是什么? 老将军只有一个女儿,他能不为女儿考虑吗? “皇上有证据吗?” “那么你有证据吗,证明你父母被谋杀,律刑司的人查出来,说东方一家三口吃饭中毒,是吃了相克的菜死的,怪谁?” 那之后,东方家势力削弱。 东方葶鹤疯狂,目视皇座。 这是慕倾闳和尉迟婵英和百里扶则等人的过去事,也就是百里青柠父辈间的事。 再后来,百里扶则发现了尉迟霆焰的存在,他质问被揭穿身份的尉迟婵英,这孩子是谁的? 慕倾闳帮尉迟婵英回答,“朕的儿子。” “皇上,你可有听说过一句话,朋友妻,不可欺?” 慕倾闳问,“你不是休妻了吗,你休妻,然后娶了冬雨绮,而尉迟婵英孤身一人,我为什么不能爱她,更何况,我认识她比你早,谁都知道我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要说朋友妻不可欺,这话送给你才对?你口口声声说爱孤鸿影,而她嫁到你面前,你折磨她,还休了她,试问谁人能有机关算尽的百里丞相之手段,对付朝堂事有一套,对付女人也不含糊。” ………… 这便是关于尉迟婵英和慕倾闳以及百里扶则之间的恩怨纠葛。 这段皇室秘辛,个别人知道,无数人不知。 顾鸿峥回忆了半天,他让梅衣和萧芝琳送走小屁孩。 尉迟霆焰依依不舍走了,他离开客栈,返回家里。 而梅衣和萧芝琳还坐在窗外,她们还想听故事,没听完故事结局,睡不着觉啊。 顾鸿峥想了一下问,“还有哪里不明白?”他这个主子真好心,难得难得。 梅衣道,“百里扶则不是喜欢孤鸿影吗,怎么又喜欢冬雨绮了?” 萧芝琳道,“刚才说了,孤鸿影为了救慕倾闳和百里扶则被人打下山崖死了,百里扶则以为孤鸿影死了,后来见到当细作的冬雨绮在宫宴里跳舞,她要行刺慕倾闳,被百里扶则发现,他看到穿着红衣的冬雨绮,蒙着面,看起来像孤鸿影,就心念一动,不忍美人香消玉损,就装醉过去搂着女人,然后缓解了危机,还和女人相识了。” 这解释很鲜明,梅衣抱拳。 “那尉迟婵英和百里扶则的矛盾呢,怎么来,不是说休妻了吗?” 顾鸿峥道,“百里扶则和尉迟婵英成亲后,在没有来尉迟婵英所住的园子看,也就是没有和尉迟婵英行房,直到有人告诉他,你的夫人怀孕了。” 然后百里扶则犹如被雷劈,他气冲冲跑到明媒正娶的妻子的院子里看,果真见到女人大着肚子,而百里家的二爷刚好从里面出来,他领大夫去给嫂子把脉。 因为百里扶则冷落尉迟婵英,府里的下人也对尉迟婵英不敬,她每日吃的喝的都是残羹冷炙。 还好有百里二爷帮忙。 否则,尉迟婵英和孩子有可能被弄死。 而百里扶则怀疑自己的妻子和二弟苟且,他怒问,“孩子是谁的?” 尉迟婵英嫌恶的拍掉他的手告诉,“反正不是你的。” 百里扶则想带着女人去母亲面前理论,尉迟婵英不去,还一巴掌把百里扶则煽进湖里了。 然后很多人传,百里夫人要谋杀亲夫。 尉迟婵英不在意,生孩子那日,也怀孕的冬雨绮缠着百里扶则说身体不舒服。 尉迟婵英在痛苦的生产,她喊的最多的一句话是,“百里扶则,我恨你。” 百里扶则此时正陪着名不正言不顺的冬雨绮小妾,他听不到,还温柔的给冬雨绮剥着荔枝吃。 尉迟婵英生下了一个女孩,她差点死了,还好有百里二爷帮忙,母女平安。 尉迟婵英生下孩子后,本想为孩子委曲求全,不求百里扶则的爱情了,只想安心的生活,就为了孩子,她不想让孩子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可冬雨绮这个贱人要上位,她以腹中孩子威胁百里扶则,要百里扶则亲自迎娶。 百里扶则特意询问尉迟婵英,如果纳妾…… 尉迟婵英不同意,她道,“你要纳妾,就休妻。” 然后百里扶则就休妻了,为了纳妾,因为冬雨绮怀孕啊,那是他的孩子啊,他亲自打造出来的孩子,亲生的,他当然护着冬雨绮。 冬雨绮生的第一个女儿,就是顾嫆媞,但这孩子身上被下蛊,与父母不能相近,相近她就痛不欲生,故而冬雨绮只能把孩子送走,她把孩子交给骆琴雪和顾崇铭。 她说我落到如今这般境地,你们夫妻俩有不可推卸责任。 当年她想求荣华富贵,答应去当细作,顾崇铭和骆琴雪安排身怀武功的冬雨绮去执行任务,然而,执行任务的人爱上敌国丞相,还生了个女娃,女娃养不了,抱着孩子来给雇主说,你们也有责任。 有谁见过这种事吗? 估计只有冬雨绮能干得出来。 为什么骆琴雪答应呢? 因为她是冬雨绮的师姐啊。 冬雨绮的不要脸之事,还有更厉害的。 把女儿顾嫆媞送到北齐后,她返回东楚,和百里扶则说,是尉迟婵英杀了我们的女儿,是这个恶毒的女人害我们夫妇俩失去孩子。 尉迟婵英真是要被恶心死。 关于顾嫆媞为什么被下蛊,原因很简单,早年尉迟婵英行走江湖,偶遇冬雨绮,冬雨绮当时和别人打架,被刺了一剑,危在旦夕,路过的尉迟婵英和师父停下来查看一番,她请求师父帮忙救人,毕竟是一条人命。 可师父不答应,还道,“这种人一看就是只会恩将仇报的货色。” 第255章 物是人非 尉迟婵英不这么认为,她拿出自己饲养的蛊,送给了冬雨绮,救她一命。 那只蛊对于尉迟婵英来说很珍贵,蛊虫和另一只蛊是一对,是她自己养出来的情蛊,她想留给自己的。 但为了救人,她舍出去了。 而另一只蛊,在此之前,也为了救人一命送出去了,就是送给百里扶则,她当时还和百里扶则说呢,“我给你下了一只情蛊,你会爱上我,你信吗?” 百里扶则道,“你还没给我下蛊,我已经爱上你了。” “真的假?” “真的,但你到现在也没有皆下面纱给我看你的真面目。” “我拜入的师门中有个不成文规矩,想要看我的真容,就要娶我。” “那我娶你。” “好啊,等你助慕倾闳登上皇位,我就嫁你。” “你可以早点嫁给我,我一定做到。” “我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啊,都说百里家的公子,年少才学卓绝,天下无二,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如此。” “就因为这个?” “是,如果你能做到,我就嫁给你。” “好,一言为定。” 他和她击掌为誓。 本以为可以终成眷属,未想,一切物是人非。 后来,尉迟婵英想,也许是蛊虫的缘故,她送了一只蛊虫给冬雨绮,一只给百里扶则,两人是因为蛊虫相互吸引了。 再后来,尉迟婵英想帮冬雨绮取出蛊虫,是为了避免她腹中孩子受累,情蛊的坏处就在于,种下后,还要由种蛊人取出,以免反噬。 谁知道冬雨绮知道自己身上的蛊虫和百里扶则身上的蛊虫是情蛊,就不相信尉迟婵英说的我为你好的话,还当尉迟婵英是为了拆散自己和百里扶则,所以拒绝取蛊。 结果,她生下的女儿携带生离蛊,这就是反噬蛊。 冬雨绮反过来居然指责尉迟婵英恶毒,说尉迟婵英卑鄙无耻,居然连一个小孩都不放过。 冬雨绮告诉百里扶则,这个女人最恶毒,她不仅仅害我们,还害了我们的孩子。 尉迟婵英那时候已经很累了,她想放过百里扶则,为了女儿百里青柠,不想再和这种男人吵了,只要能给女儿一个家,让她以大小姐的身份生活在百里家就好了。 谁想,冬雨绮杀了尉迟婵英。 尉迟婵英从小就被下蛊,在月圆月,就是她最虚弱时候。 冬雨绮找机会,拿着百里青柠的性命威胁尉迟婵英自废武功,还要让女人掉崖,否则就掐死她女儿。 尉迟婵英为了孩子,自废武功,还掉崖了,因为她相信冬雨绮还有一丝人性,毕竟她也是个孩子的母亲了。 可万万没想到,冬雨绮最后把女婴扔下山崖了,万幸,孩子落在树上,挂住了,然后被只老鹰叼起,送回了丞相府。 百里家的二爷找孩子不见,还以为尉迟婵英带着孩子走了,没想到看到一只老鹰把孩子叼回来,老鹰把孩子放下就走了。 百里二爷养着孩子。 百里扶则不满,认定二弟的确和自己的正妻有染,让人不要败坏门风,免得官途不保。 百里二爷还真硬气,他辞官不干了,转而去经商。 而百里扶则还不满,他自己的女儿,他不养,外人如何说闲话。 故而想把孩子拿回来。 百里二爷问,“你不是休了尉迟婵英吗?” “那也是我前妻。” “那就是啊,前妻。” 百里二爷不放手,最后百里太君出面,让人把孩子送回她膝下,她来养着。 太君养了孩子到十二岁,冬雨绮那边不安了,考虑到太君掌持家里的财权,而百里青柠又深得太君宠爱,这样下去,百里家财权必被百里青柠掌持,故劝说百里扶则,把孩子领回新府,我们作为爹妈养着,若是太君一个人寂寞,可以让孙儿过去陪陪她。 百里扶则听从了夫人的要求,去和太君说,太君一棍子扫过去问,“孩子一岁到十岁你们没想起自己是爹娘?现在她渐渐长大想起她是女儿?不就是担心我把大权交到她手上,你那个妾打的什么主意,还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百里扶则就和母亲吵架了,百里家的大权,有朝一日也要交给儿郎,她百里青柠如何执掌,她始终要嫁出去? 然后,长大的百里青柠,她拍拍二叔的亲儿子的肩膀说,“为什么要交给你的儿子呢,二叔的儿子也是百里家,他比你那个蠢儿子更富担当?” 百里扶则指着女儿,真想一巴掌呼过去。 但百里长影阻止了伯父,他道,“这个家,还是祖母说了算。” ………… 总归,这段百里家恩怨,在百里青柠十七岁,转了方向。 因为百里扶则才知道,尉迟婵英就是孤鸿影。 对于尉迟婵英被打落下山崖第二次,那次也是她师父把人带走,孩子被大鹰叼回来,那是尉迟婵英的师父饲养出的大鹰给叼回来,本来想让一只蛇卷了婴儿送回来,就怕吓死路人,故变成了大鹰叼婴儿。 尉迟婵英在巫域多年,武功被废,从小被下蛊,病入膏肓,是师父以命相救,她师父死,换她生,为了稳住巫域局势,她守在巫域当长老,直到女儿找去,她才出来。 孤鸿影重出江湖,百里扶则闻风而动,他以为是有人冒充心上人。 谁知道,百里青柠站在母亲身边道,“我母亲谁敢冒充,也就她自己敢冒充自己了。” 这一刻,百里扶则才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他一心求娶的人,名正言顺的嫁给自己,而他把她休了,他居然把她休了。 百里扶则去质问皇帝慕倾闳,“你知道她还活着,你知道孤鸿影是尉迟婵英,为什么不告诉我?” 慕倾闳反问,“你不是爱她吗,她换了一个名字就不认识了,你是爱尉迟婵英穿红衣蒙着面纱的样子,还是真的爱她这个人?” 百里扶则回答不出来,他知道他爱谁,但老天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尉迟婵英在巫域生活多年,慕倾闳去巫域多次,每次都被大蛇追赶出来,好不容易进去,他还把人睡了,气得尉迟婵英拿剑砍人。 第256章 想师妹了 怕死的慕倾闳绕了五十五座大山,他跑回来了。 毕竟是一国之君,考虑到不能丢下国事不管,加上丞相百里扶则在朝上喷人不要命,他怕百里扶则察觉,故而回来忙于国事,再次去巫域,是跟随在百里青柠身后,丫头去找一只死僵的蝴蝶,因为太君被下蛊了,再不救命就死了,她去巫域找救命药,然后无意中撞见了自己的亲娘,还有亲娘身边的弟弟,那是个四岁大的弟弟。 百里青柠当时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丢下自己不管,她骂她不配做母亲。 尉迟婵英警告她,“你没资格骂我。” 母女俩见面就掐,跟随着百里青柠的慕席焰劝架。 却被尉迟婵英一巴掌煽飞了。 气得百里青柠吐血,要和母亲断情绝义。 而弟弟尉迟霆焰缠着姐姐撒娇,问,“我不可爱吗?” 百里青柠要哭死了,亲娘不要自己,还养了一个儿子,怪不得她不要女儿。 母女关系差点掰了,好在巫域的大祭司解释,“你亲娘并非不要你,而是她想活着,才能保你,当时也不能带你来巫域,你来这儿分分钟被弄死啊?后来有了小圣子,也就是你弟,他是巫域的圣子,有他存在,你母亲地位才能稳住,她只有稳住了,才能具备足够实力去为你说话,你不是到出嫁年纪了吗?没有家人做后盾,你确定自己能嫁个好人家?与其说你弟弟是你娘亲的心头宝,不如说这孩子到来,拯救了你们母女及他三人。” 百里青柠听了这样的解释,总算原谅了母亲。 她拿到只死蝴蝶,想返回来,没想到尉迟霆焰偷偷溜下山了。 是慕倾闳把孩子抱走。 然后尉迟婵英就跟着下山找儿子了,她重出江湖。 ………… —— 萧芝琳被绕糊涂了,她道,“百里扶则为什么被下药?” 梅衣道,“冬雨绮被发现是北齐细作,东楚的官把人抓起来了,百里扶则和这女人交锋数次,觉得这女人有趣,久而久之,日久生情,他喜欢上她了,她入狱,百里扶则痛苦心疼,他要救人,为此劳碌奔波,就为了证明冬雨绮不是细作,而在奔走的路上,他被人下药。” “谁下药?” “太子,谁下药?”梅衣问。 顾鸿峥回答,“东方葶鹤。”他想说,你们刚才没有仔细听? 或者是整个故事顺着讲,有画面感,一笔走过,穿插着讲,条理清晰,没画面感。 萧芝琳道,“东方葶鹤为什么要下药?” 梅衣道:“刚才说了,慕倾闳和尉迟婵英从小一起长大,他喜欢尉迟婵英,但尉迟婵英把人家当兄弟,最后慕倾闳为了帝业,为了保住自己性命,他纳妃,东方葶鹤是侧妃,这是聪明的女人,知道慕倾闳喜欢尉迟婵英,她心生嫉妒,想毁掉尉迟婵英。” “可为什么是百里扶则呢?”萧芝琳没想明白。 “因为尉迟婵英喜欢百里扶则啊,如果换别人,尉迟婵英会傻傻的奉献自己吗?” “对啊,也只能是百里扶则了。” “所以说,尉迟婵英在还没有嫁给百里扶则的时候,因他被下药难受,尉迟婵英无计可施,就用自己救了他,她变成了未婚先孕的女子,发生关系后,才意识到这是陷阱,她急忙去找慕倾闳,让皇帝赐婚,顺便让慕倾闳阻止东方葶鹤散布谣言。” “那为什么尉迟婵英不告诉百里扶则说,我是孤鸿影呢?” “也许是想给他惊喜,或者是以为他知道?她出事后,也不知道自己成了百里扶则心中的死人啊。” “然而百里扶则这一刻心心念念的都是冬雨绮,这个细作让他如此着迷,这就是刀锋上的刺激啊,一个是东楚丞相,一个是北齐细作,他收服她,对于百里扶则而言,没什么事比这更动人心魄了。”萧芝琳给强加注解。 梅衣打响指,“对,就是这样,以致一心一意想给百里扶则惊喜的尉迟婵英并不知道自己被当成恶人,她变成了一厢情愿,为了嫁出去不择手段,还能劝服皇上下旨赐婚,她的手段行为让百里扶则更加厌恶,恨不得把尉迟婵英千刀万剐,奈何他接了圣旨,还答应皇上,只要皇上肯放过冬雨绮,就娶尉迟婵英。” “结果这个臭男人成亲当天晚上,很是慷慨陈词的和尉迟婵英说,我才不会和你行房,我爱的人不是你,想得到我,做梦。” “甚至,这个臭男人还丢下新娘跑了,去和冬雨绮缠绵悱恻。” “更悲伤的是,伤心的尉迟婵英跟踪过去,看见了百里扶则和冬雨绮这个小贱人吻得天崩地裂,尉迟婵英更加伤心……” 这两女护卫………… 顾鸿峥黑线满面,他去休息了。 梅衣和萧芝琳滚下窗户,她们躲在角落里继续八卦…… 顾鸿峥躺在床上,他双手枕头,想着师妹。 尉迟婵英和慕倾闳的事都是师妹告诉他,若然,他不可能知道这种无聊的事。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要是突然醒来就好了。 不过想想这不可能,她要是醒来了,一定跑来东楚了,她屁颠屁颠的追上来,然后一口一个师兄,喊得甜甜的。 顾鸿峥想起心尖人的一颦一笑,心里柔软,又刺疼,他拿起腰间玉佩,看着温润玉石,蓦然将之握在手心里,最后还是忍着心疼,缓缓闭上眼。 —— 第二天,天未亮,百里青柠来找。 顾鸿峥起来后,便跟她去无花海。 两个人找了一圈,没找到真正的慕席焰。 顾鸿峥道,“也许那个娶顾嫆媞的人是慕席焰呢?” 百里青柠踢着地上的花道,“不是,我去找过他,他不是慕席焰,一个人无情狠心,也不可能这么冷淡,我看得出来,他不是慕席焰。” 百里青柠和慕席焰拥抱过,亲吻过,她熟悉他的气息,他化成灰她都认得出来,这种是两个恋人间的熟悉感。 以前假的慕席焰也就是慕席年住在无花海,现在他人在东楚皇城里当七皇子。 那么真的慕席焰呢? 他是不是被杀了? 他答应过百里青柠要娶她,要和她在一起,要带她走遍瀚海洲每个角落,可现在他人呢? 百里青柠蹲在地上,她疼,难受,想哭。 第257章 苦命皇子 顾鸿峥站在旁边,没什么反应。 他忍不住想到了师妹,那傻瓜,要是伤心难过是不是也这样? 哭得无声无息,末了抬手擦擦眼泪,又像没事人一样。 百里青柠站起来,她道,“走。” 顾鸿峥问,“其它地方呢?” “找过了,我所知道的都找过了,就这个无花海,之前来过几次,进不来,然后找你一块来,还是一无所获。” 剩下的办法是把世上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慕席焰的事情揭发出来。 当然,如果这样做,那被藏起来的慕席焰有可能会被杀死,他本来可以保命,就因为让人怀疑现在这个不是真的,那么背后排布的人必定会把真的杀了。 百里青柠垂头丧气,她背着一把古琴,整个人很是失魂落魄的走进孤峪城。 弟弟尉迟霆焰跑来找,他道,“娘亲来了。” “哦。”她无精打采。 “姐姐你不高兴吗?” “我又不是没见过娘亲。” “你也太冷淡了,她好不容易从巫域出来啊。” “哦。”百里青柠还是很冷淡,找不到慕席焰,她整个人没精神,心情怏怏的,想坐着不动了。 百里青柠想回百里府躺着,可远处站着一风姿绰约的女人,她穿着紫衣,美艳窈窕。 女人看起来好像才三十岁左右,百里青柠和她长得相似,一看就是母女。 她站在那里,看过来。 百里青柠顿了一下,快步走到母亲身边,她道,“母亲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是不是玩到没命了?” “没有。”她想,我活着不容易,哪有这么容易死。 顾鸿峥过去打声招呼,尉迟婵英道,“后天去临海岛,赢了,拿下回魂灯,将之拿来交换你所想要。” “前辈手上……” “慕席焰之前交给我了。” “啊,他交给你了,娘,你怎么没说过?”百里青柠不知道这事。 尉迟婵英瞥了女儿一眼道,“告诉你,然后呢?” “哦。”百里青柠泄气,是啊,告诉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她又不知道拿那东西干嘛。 她跟母亲去翡翠山庄了。 顾鸿峥回客栈,第三天,等来了外甥。 慕庭炎恭恭敬敬作礼,“见过太子舅舅。” 顾鸿峥道,“不怕回去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总是要受的,说是不听话,还是看人心情。” 这孩子太早熟了,被逼出来的,一年前见到他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那时候他无忧无虑,不知人心险恶,还记得她当时探头探脑的躲在门外,然后跑进去问,“你是舅舅吗?” 这时间过得真快,人变得也快。 顾鸿峥让大夫来给孩子把把脉,慕庭炎身上没有伤痕,外看没什么事,内里也许已经千疮百孔。 世间最可怕的是人,要是人毒起来,那就没有药物的什么事了。 大夫帮忙探脉后道,“是绞筋散。” 吃了这种药,不用死,只生不如死。 齐王府里的人心恶毒,那是不用打不用骂,就能让一个孩子听话孝顺。 这种手段谁能比。 怕是再过一年,这孩子要恨起生母,明明是害人的错,他会怪生母丢下自己不管,他一个孩子有什么错?为什么要受这种罪? 顾鸿峥想到了自己,是不是也这样走来?经受过许多痛苦,痛恨施害者,也恨给自己一条生路的母亲,怪她给机会让自己来了这世上。 大夫给开药方,让别再喝了,小孩子身子骨弱,又在长身体阶段,长久以往,不死也残废。 梅衣听着接过了药方。 顾鸿峥问,“为什么不告诉你父王?” “他不信?” “多次告诉呢?” “都没用,而且有时候疼得没力气说话了,当时只懂得求饶,不疼了,想去告诉,又心有余悸,然后就说不通顺,父王听着倒以为我在构陷。” “找他谈过吗?” “他很忙,我不易见到,强行去找人,萧小娘看见了,会说孩子不懂事,这不懂事里有很多种后果,三言两语是父王的责备,再不好就是在自己院落里思过,再惨一点,饿过连三天就识趣了。” “府中的人呢?” “府中有人倒是会给些吃食,不过被发现了会很惨,也是小心翼翼的。” “可有想过求其他人?” “无从求,都是萧小娘的人,但凡是来王府里的人,谁不是上赶着去攀附萧家。” “你知道你娘在这里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来吗?” “她一心想离开,并不想去经营这些。”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她是北齐公主,与这里的人不熟,加上你皇祖母制约,她根本不能做任何。” 慕庭炎不说话,说到母亲,也是个性情刚倔的人,刚好都遗传到儿子身上了。 母亲在时还能和皇祖母说几句,她的底气来自于母家。 母家就是外祖母,说起外祖母,她人很和蔼可亲,三岁时见她一次,那时随同七皇叔去北齐,特意进宫拜见,外祖母很亲切,不像皇祖母那么严厉。 当然,再温柔的人隔着远了,太久没见着,也就生疏了,毕竟生活在此处,独自忍受孤苦,要想起谁,都不如想自己更痛快。 他自小是个自律的孩子,不会在遇到委屈后愤怒的做些什么。 而且时常想起过去,记得以前父王很疼自己,骑马射箭,天天温习功课,他总有大把时间陪伴,自从休了母亲,他就不大与儿子见面了,甚至每次看着自己都会不高兴,许是想起被休去的妻子了。 慕庭炎想说话都不敢,也不晓得他们长辈间的事,总之受罪的是自己这个孤零零的孩子。 顾鸿峥牵着半大的孩子,走在街上,梅衣和萧芝琳跟在后面,一人去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小孩。 慕庭炎接过,道了声谢谢。 这孩子一看就是个听话的,打小好学上进,知书达理,很有修养,长大了也是谦谦君子,但若是常年忍受苦楚,什么谦谦君子都是遐想而已,一个人很容易被改变,若不及时救他,他一定被毁了。 舅侄俩走在街上,远处,见到南烟走来,她说要带世子回家。 第258章 他是我舅 慕庭炎拿着冰糖葫芦道,“舅舅难得来孤峪城,我想陪陪他。” “世子还小,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我有舅舅。” “王爷担心你,还是跟我回去。”南烟说着要过来拉走孩子。 顾鸿峥悄然出手,他的动作很快,电光火石间,是南烟的惨叫声。 她的手筋被挑断了。 远处有个男护卫跑来护住她。 顾鸿峥道,“你手太脏了,别碰他。” 南烟望着自己的手,疼痛不堪,愤怒不已,嘶声责问当街行凶北齐太子,“你知道这里是孤峪城吗?” “哼,我又不是没来过,即便是在东楚皇宫,也照样能收拾你。” 梅衣和萧芝琳去把那男护卫踹开,两人歪头问,“难不成你也想被挑断脚筋?” 官府的人来了,那些人将金贵挺拔的公子围住。 顾鸿峥低头看旁边的孩子,“会拿剑吗?” 慕庭炎想了一下点头。 顾鸿峥把佩剑给他。 官府的人问,“谁在街上斗殴?” 慕庭炎站出去道,“齐王府世子。” 气势汹汹的罗大人瞬间蔫了,他上前拜见世子。 南烟指着顾鸿峥,“罗大人,此人要挟世子。” 慕庭炎道:“他是我舅。” 罗大人:“……” 他可不是个蠢货,齐王府世子的舅舅,那不就是北齐皇子吗,开什么玩笑,宁得罪萧家也不得罪皇室中人啊,知道为什么吗? 顾鸿峥的大名又不是没听说过。 眼前这位丰神如玉,俊美卓绝的人,百分之百是顾鸿峥啊。 风流三皇子顾鸿璘没有北齐太子的气势。 混在官场里的人,脑子都不差,更何况是在天子脚下,必须是八面莹澈,样样精通啊。 罗大人赔着笑脸道,“即是世子舅舅,想必这位就是北齐太子了?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顾鸿峥让小官员讲。 罗大人道,“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太子,此地乃东楚,齐王府世子出门在外,肯定是要带些人在身边,下官所知,南烟是齐王府的侍卫?” 顾鸿峥问,“你认识她吗?” 慕庭炎摇头。 南烟怒指,她警告狗仗人势的小孩,“你想清楚再说。” 顾鸿峥看向梅衣一眼,梅衣走过去煽了一巴掌问,“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跟齐王世子说话。” 南烟的话是出于习惯,她应该不只一次这样威胁一个孩子,现在心里着急,又说出来了。 她还真忘了自己是谁,谁才是主子。 萧馠雪即便是齐王府妃子,也是个妾室上位,外人都认为,正是她把正妃赶走,真真是妻不如妾啊。 而且每次听到外人谈论这样的话题,萧馠雪回到齐王府,都会去找慕庭炎的麻烦。 她最大的本事就是对一个孩子下手,其它没撤了,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 慕庭炎抱着手中的剑,等了好久也没有他出手的机会。 他经常练武,都是花拳绣腿,拿不上台面,不过聪慧,很容易领会剑法走势。 尉迟霆焰陪着姐姐一起出来,见到远处有热闹,他飞奔过去看,见到是大侄子,他拨开人群上来,绕着人走一圈道,“厉害啊,这是你的剑吗?” 慕庭炎否认,“不是。” “哦,这不是凌霄门的天下第一吗?” 顾鸿峥瞥了玲珑的小孩一眼,百里青柠走上来打招呼,“是去临海岛?” “嗯。” “正好,同路。” 几个人走了。 到了临海岛,见到形形色色的人,人山人海,在这些人中,都藏着一些身手不凡的高人,慕庭炎抬头左看右看,满是羡慕,尉迟霆焰则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见到娘亲,他奔过去大喊,“大美女。” 尉迟婵英:“……” 百里青柠黑线满面,这个弟弟真的是无法无天,嘴甜起来不是人。 尉迟婵英转身先进去,身边领着大步走着,一副六亲不认的儿子。 慕庭炎跟随舅舅,顾鸿峥出示了令牌,那是凌霄门天璇院的令牌。 他带着外甥去找凌霄门的人,大老远见到韩枢绫和连致衡,前者相貌堂堂,后者阳光俊彦,他们都是和顾鸿峥一起形影不离的师兄师弟。 凌霄门每年有两次招新,一次春招,一次秋招,春招听说今年来了很多人,天璇院的二弟子写信来吐糟,求大师兄快回来,她快招架不住了。 但现在连致衡吐糟,“他们比我当年差远了。” 韩枢绫点点师弟,“你的师兄出现了。” “骗我。” “不信回头看。” 然后连致衡回到就看到了好久不见的师兄,他急得飞奔过来。 顾鸿峥拉了外甥挡在面前,意思不要搂搂抱抱,男的也是授受不亲。 连致衡撇嘴,他绕着好久不见的师兄问,“更贵了。” 韩枢绫糊一巴掌过去,“什么叫更贵了。” “本来就是,以前是四皇子,现在直接是太子,能不贵吗?” 韩枢绫:“好像也是啊。” 这两人。 说的是人话。 而且眼神里有一种,如果往下劫富济贫,就该劫顾鸿峥这样的人!!! 韩枢绫打量了顾师弟半天,他盯着那半大的小孩脱口而出问,“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梅衣和萧芝琳:“…………”她们忍不住转头笑。 这不愧是三剑客,当年三人没少一起干偷鸡摸狗的事,在他们那里被解释为,劫富济贫。 戴上面具就是大侠了,拿下面具是凌霄门的弟子,很正气飞扬的少侠。 顾鸿峥介绍,“这是我外甥,这武林大会,天璇院的谁来了?” 连致衡指着自己,“我不是吗?” 顾鸿峥无视师弟,反问,“你二师姐呢?” “她在里面。” 还没去找人,妙天璇就走出来了,她白衣胜雪,仙衣飘飘,其实放眼望去,见到穿得如仙如的白衣翩跹的女弟子都是凌霄门弟子,要么是九行门弟子,九行门的门服襟边绘着万字符,染着蓝色,很容易辨认,这两大门派的人,无人不识。 妙天璇抱拳行礼,“见过,大师兄。” 顾鸿峥点点头,他道,“看见他了吗?” “你儿子?” 顾鸿峥:“……” 妙天璇啧啧,“不能,我去年见到师妹,还瘦瘦的……”她想象力真丰富,意思是瘦人没有怀孕的显像。 第259章 好想师妹 顾鸿峥解释,“我外甥,秋招的时候,你来东楚收人,记得把他带走。” “啊,破格?” “考试。”他低头看面前的孩子问,“想去吗?” 慕庭炎问,“可以吗?” “那靠你自己,我这边不会给附加任何分数。” “好。”慕庭炎点头,他见过几位师兄。 妙天璇道,“比其他师弟乖多了,走,我带你过去。” 慕庭炎转头看舅舅,顾鸿峥让人去,他和韩枢绫还有连致衡想说些话。 连致衡站到师兄身边,比了比身高,还是差了,尤其是太子还佩戴着金贵闪闪的凤冠,从上到下一身金子。 “不对啊,小师妹呢?她不是去北齐找你了吗,难道你?” 顾鸿峥跟随两个人到了海边,他道,“颜儿昏迷了。”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又出事了?”怎么感觉这谢岚颜走到哪儿,事情就滚到哪儿呢,她那是什么体质啊? “我此次来是为了叠魂灯。”顾鸿峥道。 韩枢绫皱眉,“可你没有参加比赛,如何拿走奖品,而且比赛获奖只有回魂灯,没有你要的叠魂灯。” 顾鸿峥简单解释,“我拿回魂灯去换叠魂灯。” 韩枢绫恍然大悟,“这样的话倒是可以,比赛规则不能打破,除非你在人家赢了之后不讲武德去和获奖者打了然后抢走人家的战利品,当然这样有点仗势欺人。” 顾鸿峥道,“其实不用抢,能借来用用就可以,但有些人不一定愿意借你,而且此事不宜声张,所以最好是让自己的人去争取奖品,这样,事情不用闹大。” 若然,顾鸿峥早就动手去抢东西了。 有些东西,是自己争取的。 现在他就想知道谁人在参加比赛,能不能在比赛中获得名次并摘下奖品。 韩枢绫摇头,“你恐怕要失望了,杨夕沐代表玉衡院,她的修为,我看悬。” “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今年凌霄门比较佛系,尤其是没有你在后,大家都比较懒。”连致衡道。 顾鸿峥:“……”合着他在宗门就是个目标是? 韩枢绫道,“你不是和公玉以修熟吗,他参加了。” “当真?”顾鸿峥安心下来,如果公玉以修参加,第一名很容易拿到,今天是决赛,对于公玉以修来说,那是小事一桩。 三人在海边谈事呢,公玉以修就过来了,他急着找来,还以为会见到妹妹,“她人呢?” “在北齐。” “顾鸿峥你几个意思,还真把她当金丝雀了?” “她是我的人。” “她是我妹。” “不和你吵那些没用,能帮我拿回魂灯吗?” “做什么,这宝贝是离恨天的神物,谁人都想争夺。” “欠你一个人情。” “把我妹还回来。” “想都不要想。” 几个人私下交流着如何摘了比武大会的奖品,公玉以修答应了,顾鸿峥道,“因为你岚妹妹需要那回魂灯。” 所以公玉以修答应争取下第一。 顾鸿峥说服了九行门的大弟子,他走到会场里坐下。 百里青柠走过来问,“你找我?” “有什么蛊虫能防身?”顾鸿峥开门见山。 百里青柠诧愕万分,“不会,天下第一还跟我要防身武器,你让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怎么活?” “你天天背着一张古琴,你手无缚鸡之力?” “这是我的武器啊。” “我是拿来给慕庭炎,今天挑断了南烟的手筋,慕庭炎需要武器。” “那养蛇,这东西在任何地方都能藏住,不显得突兀,攻击人还悄无声息,睡卧里放个盆栽,再把蛇放进去就好了。” “有毒吗?” “肯定有啊,没毒养来干嘛?” “那给他一只。” “酬金不低。” “可以商量。” “不议价。” 顾鸿峥:“……”要是师妹在的话,她一定把人砍得扼腕痛惜。 可惜她不在,没人砍价,顾鸿峥只能想,我有钱,不怕花,唉,好想师妹。 “哎,我听说顾嫆瑛以前对你不好啊?” “大人间的事,关一个小孩什么事?” “说的也是。” “你不去找慕席焰了?” “找,武林大会结束,我要继续找。” “找不到呢?” “就当是游山玩水了。”她说的很轻松,事实并不是这样,也许会在找不到里,不停的感受着失落和绝望。 武林大会结束,还真是公玉以修胜出。 拿到回魂灯,顾鸿峥将之取来,送到了尉迟婵英手上,她把叠魂灯递出来,冷冷一句,“记得归还。” “多谢。” 冷漠对冷漠,似乎都不用说太多。 尉迟婵英走了。 顾鸿峥把外甥带回去,回到孤峪城,让孩子先在客栈住一晚上,明天再把人送回王府。 慕庭炎欣然答应,他和尉迟霆焰玩得不亦乐乎,两个人年纪差不多,但辈分差一大截,尉迟霆焰还是慕庭炎的小叔子,他让人喊,慕庭炎不喊,还道,“你比我小。” “哪里小了?” 两个小屁孩,谈话怎么越来越歪呢? 梅衣催他们赶快去睡了,明天起来还有事呢。 尉迟霆焰不回翡翠山庄了,他跟大侄子挤在客栈里,给他一只蛇,“我姐说是给你的,怕吗?” “它会咬我吗?” “不会。” “那拿它来做什么?” “帮你咬敌人。” “这个可以。”他收下了。 两个小孩子呼呼大睡,顾鸿峥坐在窗前,听到窗外落雨,噼里啪啦的雨声,砸在瓦上,嗒嗒作响。 顾鸿峥让两个女护卫去睡,这天子脚下,深更大半夜,应该不会有人想找死,非要来找事。 梅衣和萧芝琳遵命,她们回隔壁的房间休息。 顾鸿峥一人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望着窗外的苍茫出神。 又下雨了,雨很小,落在屋瓦上,没有声音。 他正准备去睡觉,却见一人从窗户外穿进来。 她突然飞进来。 女人穿着一袭碧翠的衣衫,抹胸衣,墨发如瀑。 她收下了伞道,“在等我吗?” 顾鸿峥眯起眼,他喊,“梅衣!” 梅衣还没睡下,听到太子喊,即刻起来,她冲开了主子房间的门。 第260章 惩处南烟 萧芝琳也来了,还有两个小孩子。 一帮人冲进顾鸿峥的房间,就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鸿峥坐在自己的位子里,表情冷漠,显然很不高兴。 这个突然到来的女人,不是谁,正是陆廷燕,不,应该叫她陆宁嫣。 她穿着单薄。 萧芝琳和梅衣相视一眼,她们有片刻失神,实在认不出这人是谁? 陆廷燕她们没见过,当然更不知道陆廷燕是女的。 顾鸿峥帮揭开谜底,“传闻中爱我皇姐爱得惊天地泣鬼神的陆家公子。” 梅衣和萧芝琳:“……” 无端端被连累了还深受其害的慕庭炎:“……” 以及事不关己,可以高高挂起的尉迟霆焰:“……” 四个人都懵了。 这是啥情况? 曾经是陆公子,现在变成陆小姐了? 还爱顾嫆瑛? 萧芝琳和梅衣以及尉迟霆焰转头看可怜被连累的慕庭炎,他母妃是顾嫆瑛,想想他的心里阴影,有天那么大了? 顾鸿峥不想沾染晦气,关于陆宁嫣的一切,他不想知道不想关心更不想了解,尤其是不喜欢这女人出现在这里。 故而让萧芝琳和梅衣动手,实在不行,就依靠一个小屁孩。 尉迟霆焰的武功还可以,虽然是个小孩,但武功高得出奇。 梅衣和萧芝琳先动手了,她们请女人离开。 陆宁嫣想和顾鸿峥说几句话,她想问他,谢家女哪里比我强?就因为她是中州侯门贵女? 为什么你就不能看我一眼,我可以助你登上皇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辛辛苦苦当太子。 顾鸿峥脸色很差,坐在原地不动,看着力不从心的梅衣和萧芝琳被扫开,当即抬手,推了一掌,将两人顶住。 梅衣和萧芝琳竖剑抵挡住陆宁嫣推过来的掌法,她们差点被打飞。 还好顾鸿峥出手了。 他轻轻推出一掌秋水寒江,那边的陆宁嫣,被打开,她墨发纷飞,碧衣乱舞。 当再加三成功力,陆宁嫣被震飞,她砸在了窗栏上,又摔在地上,接继咳出血。 梅衣和萧芝琳走过去,让人滚。 陆宁嫣不甘心的望着无情的人,“顾鸿峥,你如此无情,就不后悔吗?” 顾鸿峥不屑与这种人说话,吩咐梅衣和萧芝琳,“清理干净。”他换另一个地方休息。 —— 翌日起来,齐王府的人来寻世子。 慕庭炎告别了舅舅,自己回家。 才回到家里,南烟就迫不及待来报仇。 她手筋被废,痛不欲生,急着找该死的世子报仇。 南烟带了三个人过来,还有一个男侍卫,他是齐王的侍卫,齐王纳了侧妃,南烟随同萧妃入住齐王府,这侍卫和南烟一来二去,互相碰撞,熟识了,然后是郎情妾意。 萧妃还答应南烟呢,再过两年就促成你们的婚事。 然而,没有机会了。 南烟送来了一碗汤,又是绞筋散,她也真够恶毒,对付一个孩子,用最毒的药,摆明着是要慕庭炎死,不死也要让其残废。 可说这是南烟的主意,她一个婢女哪来那么大胆子,追根究底也是萧馠雪授意。 慕庭炎望着如狼似虎的几个人,再看看桌上放着的一碗汤药,他本能的颤抖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拿了。 喝了一口。 药入肺腑。 痛不欲生。 他放下还剩半碗的药,疼得跪在地上,甚至躺下了,蜷缩起来,看着无比可怜,真的是一只狗都不如。 南烟觉得还不够,她伸手要拿桌上的药,让所谓的世子全部喝下去。 然,还没碰到那碗汤药,一把锋利的小刀飞过来,很迅速,无声无息的,悄然而来,又明烈作响的叮了一声,竟然打入了远处的墙壁上。 这时候,忽然响起了惨叫声。 是南烟的惨叫声,她两根手指被削断了。 削去了半断指节。 那断指落在地上。 那血洒在桌上,溅到了慕庭炎的脸上。 顾鸿峥从高处飞身下来,随同他的还有梅衣和萧芝琳,以及被抓走还被点穴了的慕席宏。 慕席宏早上吩咐南烟去带回世子,他道,“若是顾鸿峥不答应,就说是我父皇想见他。” 慕席宏拿了皇家来施压。 南烟把话带到了,然后她成功带回了世子。 慕席宏见到儿子回来,大松一口气,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容易,最后让儿子回去好好待着,还放话,近半个月不许再踏出院落半步。 慕庭炎不敢有任何辩驳抗议的应了声,“是。” 这南烟听着就笑了。 她想,半个月,够我报仇雪恨了,我手筋被你舅舅挑断,那我就要让你生不如死,慢慢残废。 她要报复,从今天开始报复到半个月以后,甚至往后还有更多机会。 南烟如此想着。 而慕席宏交代了府里的人好好看管世子,他有事,急着出门了。 萧馠雪和南烟以为,王爷外出去办大事了,想来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故而把煮好的汤药端上去。 南烟迫不及待的想看贱人的儿子挣扎,痛不欲生,她道,“我要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慕庭炎装着很害怕的样子,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南烟绝不会想到,孩子的舅舅在外面看着。 而且慕庭炎故意站在窗口前,就在舅舅能看见的地方。 甚至顾鸿峥挟持了慕席宏,将人扔下的时候,他大步走进冷清潮湿的房间。 慕席宏爬起来,他冲进房间里,看着地上蜷缩的儿子,他抱起孩子问,“庭炎,他们给你喝了什么?” “这里还有半碗药,你可以尝一尝。”顾鸿峥站在桌边,冷漠的跟着堂堂一个王爷说话。 慕庭炎艰难的坐起来,他请求,“舅舅,父王不知道,这不是他的错。” 这孩子,心底里还有父王,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 虽然真的怨恨父王自从有了萧小娘就对自己漠不关心,可小时候,父王给的一切关爱是真实的,不能因为这一段恩怨,就和父王一刀两断,如果是这样,他和父王没什么两样,或者说,以后遇到任何事情,都是一刀两断干脆,可亲情能斩断干净吗? 如果真的能断,那么舅舅和皇姐之间的恩怨如何算?如果舅舅不管自己,是不是自己一个小世子也死不足惜了。 第261章 差点相爱 情分这种东西,的确晦涩,让人无法揣摩,因为在人心变换下,它可轻可重。 慕庭炎不想让父王受罪,也没想过要报复这个父亲,所以开口说话,是担心舅舅怒极,真的这么做。 感觉舅舅高深莫测,作为外甥也只能求。 顾鸿峥倒是诧异了,“不过也是,你这个愚蠢的父亲一心一意想要和萧馠雪度过美好的后半生,他岂会在乎你这个长子。” 他话里真讽刺,又意味分明。 慕席宏再蠢,也听明白了北齐太子的话,今天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南烟一个婢女所为,而是她背后还有一个萧馠雪,没有主子的授意,一个婢女怎敢如此? 还有那个男侍卫林琦易,这是个忘主的奴才,他的主子是慕席宏,不是萧馠雪。 他此刻跪下认错,说是他的责任,和南烟无关。 南烟看着自己的断指,她心中恨意涛涛,只想拔刀杀人。 然而顾鸿峥在这里。 她只要一动,顾鸿峥就能让她死不足惜,甚至是求死不能。 顾鸿峥看向梅衣一眼,梅衣走去端起药水,她抓住跟随南烟进来的婢女,一把捏住那婢女的后颈,接着将药灌下去。 尉迟霆焰还从厨房里端着一大锅药过来,他一个小屁孩提着偌大一个锅问,“够喝吗?不够的话,这里还有。” 他把锅放在地上。 梅衣灌了一个婢女; 萧芝琳灌着一个。 两个婢女平时都只听从南烟的吩咐,她们没能想到有一天要遭受这种折磨,这药真的毒,让人生不如死,全身好似被金丝线绞起来,疼痛不堪。 她们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慕庭炎坐在一旁冷眼看着,他道,“我总共喝了二十三碗,自打母亲离开到现在,我喝了二十三碗。” 慕席宏转头看着这一幕,脸上满是痛苦和愤怒。 他问,“南烟,你为何要这样做?” 南烟道,“因为顾嫆瑛啊,王爷,那是个恶毒的女人,她在的时候,也经常责我骂我,也喂我喝这种药,我凭什么不能报复她的儿子。” 慕席宏不相信,“王妃若曾这样对你,那为何不揭发?” “因为王爷疼她啊,我都不敢告诉萧王妃,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怕王爷责罪于萧王府。” 南烟尽情诬蔑编造,反正顾嫆瑛现在不在东楚,她做没做过这些事,外人也不知道,所以任由一个恶贯满盈的婢女胡编乱造。 慕庭炎道,“你不要含血喷人,我母妃是严厉,但她性子直,她不喜欢的事,看不惯的人,都会直接分明处置,而且是以最正当的理由当着所有人的面处置。” “作为儿子,难道还不比你更加了解我母妃吗?” “南烟,你口口声声说是报复,还不是萧小娘授意,如果我死了,萧小娘的生出的孩子,不管男女,都是最受宠的那一个,从此以后,我母妃的存在,我的存在,都会随着我们母子的离开而消失,总之父王会把我们母子忘得一干二净。” 慕庭炎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 慕席宏听着脸色惨白。 也不知为什么? 他明明痛恨顾嫆瑛,恨她不爱,恨她残忍无情。 可现在忽然想到,如果儿子也消失,那么关于慕席宏和顾嫆瑛的情分恩怨和曾经,真的一滴不剩,一丝不见。 可这是慕席宏想看到的吗? 他爱过一个叫顾嫆瑛的女人吗? 他是真的恨她吗?是恨到休妻了不够,还要杀死他和她之间的孩子吗? 那是他的儿子啊,真真正正的儿子,虽然是在药物作用下才得了这么个孩子,可是有时候,也有互相温存,她难受的时候,是不是他心疼的安慰着,她无助的时候,是不是他不忍的拥抱着说,有我在? 那时候的顾嫆瑛是不是允许慕席宏靠近,他可以拥抱着她? 她是不是也想过,也许彼此可以相携到老? 只是慕席宏倦了,或者他不是真的爱,他只是爱自己的情深,爱那一见钟情,爱那求而不得。 所以在发现求而不得多年里,女人还是没有一点感动和心意奉上时,他就愤怒了,愤怒到休妻。 可顾嫆瑛在作为齐王妃的时候,她有做不到的地方吗? 齐王想带着王妃见谁,王府里有什么需要安排的,顾嫆瑛哪一样不是做到事无巨细,她不曾在众人面前让齐王为难,她和他之间情分少,也是在私底下表现,她也没卑鄙无耻的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是北齐的大公主,生来荣华高贵在身,她懂得什么事该为,什么事不该。 是,她管不住心里爱谁,可她没有害过齐王身边任何人,只是仅仅齐王爱她,她不爱他而已,但这不是罪,也不是她的错,不能齐王爱了,她顾嫆瑛就必须也爱,天底下没有这种道理。 她安守本分待在深宅后院里,而慕席宏有一天发现自己不想和这个女人纠缠了,打出一纸休书,就痛快了,还为了表示自己洒脱,纳侧妃示威正妃。 他这手段算什么? 真的是你不稀罕有人稀罕的写造吗? 难道不是他自己不甘心吗? ………… 慕席宏想到这些,身子晃了一下。 “父王……”慕庭炎看着父亲,想说什么,终没说,因为看到萧小娘来了。 说起来,自己于这个家可有可无了,作为儿子还能说什么?如果萧小娘肚子争气,她接连生几个王子,然后父王儿女绕膝,他哪还记得一个正妃所出的王儿。 这难道不是最悲惨的结局吗?他还奢望什么呀,正如母妃所言,以及寄希望于他人,不如找机会,去走一条自己的路,至少你还有机会。 慕庭炎想着,转开了视线。 萧馠雪慌慌忙忙走进来,她问,“发生了什么事,王爷……” 慕席宏冷眼看向自己纳的侧妃,问,“你认为该发生什么事?齐王府的世子,快被你弄死了,知道吗?” 萧馠雪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她想辩解,可看着王爷的眼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害过人,到现在还在害人,而且是连小孩都不放过。 第262章 可怜正妻 其实之前落水,是她萧馠雪自导自演,顾嫆瑛是被迫牵入局里。 萧馠雪才是那个最毒的人,为了对付顾嫆瑛,她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杀。 之前怀的那个孩子,并不是顾嫆瑛杀死,而是她萧馠雪自己杀了自己的孩子。 为了留住慕席宏,她用药,是种迷人心智的药。 慕席宏不想留宿,萧馠雪就要想尽办法把男人留下来。 正因为用药太多,伤及孩子。 大夫建议,放弃孩子。 药物已经影响到孩子,生出来也不知是个怎般样子,加上强行生产,会伤及母体。 若是伤了根本,往后想再生孕很难,还不如保住以后的路。 所以萧馠雪选择了孤注一掷。 这不仅能陷害顾嫆瑛;还能获得慕席宏的心疼爱惜。 她那是一箭双雕啊。 可怜了顾嫆瑛,怎么也没想到萧妃能舍得下这般重手,居然连亲生孩子也不放过。 顾嫆瑛虽偏执,但她未曾做过这么恶毒的事。 当年怀上慕庭炎,虽知道不是心上人所有,可孩子无辜,她还是保下孩子,生其下来,并用心的教导他,作为母亲,作为妻子,她无愧于自己的心,唯一的缺憾是自己那点心意,始终求而不得。 她还想过呢,一生至此也没什么不好,终归与慕席宏有了孩子,他与她是明媒正娶,也许真的是老天安排,想着不若我用后半生奉陪着你,给你当个名义上的妻子,算是偿还对你的亏欠。 熟料休妻书来了。 顾嫆瑛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休的一天,她堂堂北齐大公主,居然被休? 知道她那一刻有多震惊吗? 她自尊心何等强,想过很多种下场,没想到是被休。 她觉得难堪吗? 她是不是很痛苦? 有没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母后让她嫁来东楚,她嫁了,慕席宏口口声声说爱,她慢慢的相信了。 结果呢,他发现自己情深义重多年无结果,毅然纳侧妃,还要与侧妃形影不离,甚至侧妃陷害作恶,他视而不见,反而怀疑正妻嫉妒心强,连侧妃腹中的孩子也不放过…… 知道那一刻的顾嫆瑛怎么想吗? 她不停的告诉自己,没关系,没关系,你不爱他,你不爱他,也许是自作自受,你得了报应。 她这样告诉自己,这样自欺欺人。 其实这时候她已经开始在意慕席宏了,只要他多加努力,多用点心,顾嫆瑛就可以被慕席宏攥着。 然而,一切都错了。 顾鸿峥道,“慕席宏,如果你坚持,也许守得云开月明,你不知道陆廷燕是女的,她骗了顾嫆瑛,如果你坚持,顾嫆瑛怎会不爱你,她为你生养一个孩子,如果你坚持,她后半生与你举案投眉不是没可能。” 可一切都错了,再也找不回来。 慕席宏听着面如死灰,没有人比他更深切体会这一刻的痛。 差一点点,所爱不用隔山海。 偏偏是他把一座山垒起来。 转头看向萧馠雪,萧馠雪摇头,她想求情。 南烟示意不要,她让主子不要求。 南烟确实是个忠心耿耿的奴婢,但太恶毒了。 慕庭炎是皇孙,是齐王府的世子,她一个下人居然敢生出报复的心,这本该是诛九族的罪,她却不怕,因为她没有九族,只有她一个人,她不怕死。 转头看向顾鸿峥,她抱了必死决心,想和这个北齐太子同归于尽。 萧芝琳和梅衣同时出手,一人一脚,将恶毒的女人的脚筋挑断。 “这是回敬你折磨世子理应得的代价,所谓绞筋散,那就是要人筋骨疼得好像被千万绞起,万般痛苦不堪。”梅衣道。 “而你要享受这样的滋味,律刑司的人就在外面,齐王府不办事,就请齐王的父皇和母后下旨定罪。”萧芝琳道。 南烟趴在地上,愤恨不已,却不敢再声张。 若是让皇上皇后知道,萧家必备连累,不管萧大人有多大能耐,也敌不住其他朝臣的攻击,尤其是这朝堂上还有一个百里丞相,他一直在找机会收拾萧家。 萧馠雪跪在地上,请求王爷放过,看在南烟忠心耿耿护主的份上。 顾鸿峥道,“她忠心耿耿护主大可自刎。” 林琦易求王爷,“还请饶南烟性命。” 慕席宏满脸愤恨,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府里藏着这么恶毒的人。 他让律刑司的人进来,那些人把南烟带走,连带林琦易也被关起来。 顾鸿峥看着脸色苍白的外甥问,“接下去该怎么做,你知道了吗?” 慕庭炎点点头,“侄儿知道了,多谢舅舅。” “不用谢我,该谢谢你的外祖母,是她恳求我帮忙,说起来你母亲还曾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我根本不想管,但你外祖母说得没错,你是她外甥,你记住了,今天你能安然无恙,是北齐给了你机会,是你的外祖母救了你。” “是,还请舅舅向外祖母和外祖父问安。” 顾鸿峥也不多说,转身走了,接下去该怎么处理,那是慕席宏的事。 慕席宏还不至于头昏脑热到真的想弄死了这个儿子。 他曾经爱过顾嫆瑛,很爱,也许到今天依然没放下。 他甚至也很疼爱这个儿子,儿子哇哇啼哭,到蹒跚学步牙牙学语,直至会喊父王,还屁颠屁颠的跑向父亲怀里,整个过程,慕席宏都参与,他记忆中有关于这个孩子的一切,那一切美好而温馨,然而有天他把一切打碎。 慕庭炎目送着远去的舅舅,人都看不见了,他还在望。 尉迟霆焰站在大侄子旁边道,“人都走了,看不见了。” 慕庭炎回过神,哦了一声道,“之前母亲也是这样消失在我视线里。”他话里都是悲伤。 百里青柠站在两个小孩的中间,她揉了揉两崽儿的脑袋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可以仰仗我。” 尉迟霆焰:“切!” 慕庭炎:“谢谢青柠姐。” 百里青柠:“他不是我弟,确认无疑。”她指的是尉迟霆焰。 三个人转身回皇城了,背对着远去的顾鸿峥等人。 萧芝琳问,“殿下,你就没想过东楚会借此事大做文章?” 第263章 入梦寻人 梅衣道,“是啊,齐王被逼急了,跟我们势不两立,那该如何是好?” 顾鸿峥道,“他不敢,齐王是个怕事的人,此事若是让他母后东方葶鹤知晓,萧家一定会翻天覆地,更何况萧馠雪现在怀着身孕,萧家若出事,她腹中的孩子不保,左不过关了南烟平复事态。” 梅衣替世子不值,“他受了这么多折磨,南烟只需被关起来,太便宜她了。” 顾鸿峥道,“留着南烟还有一个用处,她不死,萧馠雪才会安分,南烟这么护主,萧馠雪不可能为了自保而不顾贴身侍婢的死活。” 梅衣道,“没什么不可能,南烟又没有其她亲人,她要是孤注一掷……” “正因为她无依无靠,唯一值得信任的人只有萧馠雪,若是萧馠雪也放弃了这个人,南烟只有死路一条,但别忘了,林琦易是齐王的侍卫,跟随齐王多年,而他和南烟郎情妾意,如果萧馠雪敢抛弃忠心耿耿的侍婢,林琦易肯定不会放过萧馠雪。” 萧芝琳不得不不惊叹太子的深谋远虑,谁人能想到这其中的环环相扣。 表面看是顾及齐王的面子,不敢对南烟下手,实则是在挟持她,南烟活着,牵制萧馠雪,然后萧馠雪不敢再对慕庭炎下手,或者是南烟顾及主子处境艰难,她在牢房里也不敢再胡作非为,只能安分守己,等待时机。 而慕庭炎明年初春就要去凌霄门了,到时,南烟即使从牢房里出来了,也奈何不得慕庭炎了。 梅衣道,“如果南烟提前被放出来呢?” 顾鸿峥摇头,“不会,东楚最近不太平,齐王没空去理会这些微不足道的事,萧馠雪腹中怀着孩子,她想顺利生产,就必须安排好一切,近段时间,她不敢再生事。” 梅衣和萧芝琳真是佩服主子,合着就是预先料到东楚乱,才整这一出。 顾鸿峥不想再关心其它,往下如何,那就看身在局中的人的命数,他可没有义务去救人或者帮着护谁的一生。 他这辈子只想护一人,那就是师妹。 想到她在等着自己回去,他赶路的步伐更加急切。 快马加鞭,赶回北齐,回到东宫,看着昏迷不醒的人,他着手准备好入梦事宜。 寻来一盏叠魂灯,能让他在入梦找师妹的时候,不至于坠梦不复醒。 谢岚颜还在昏迷着,这两个多月一直依靠着辟谷丹沉睡,她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而已。 顾鸿峥抱起师妹,带人去五行宫,在师父的帮助下,他扶着师妹在侧怀中,慢慢念起法诀,待坠入梦中,他闭上眼,脑袋歪下,与着侧怀中的人相依偎。 二长老坐在另一边,她轻轻抬手,那叠魂灯慢慢飞起,古灯悬浮在半空中,本是无光无火,倏然就燃起了火焰,火焰明明灭灭,越烧越大,光芒映照着轮盘上的镜面,缓缓照出入梦者的去处。 顾鸿峥在入梦前,以血为灯油,与叠魂灯相融,叠魂灯会寻着血味找到主人的去处。 叠魂灯可以和人随时定契约,以血为引,以魂为体。 而现在,顾鸿峥已经在轮盘的镜面上出现。 那是在他十岁入宗门的时候。 这次入梦,必须重合以往发生过的事,他自己有所醒悟后才能醒来。 二长老望着镜中的少年,他站在凌霄门的天行阶,茫然四顾。 这日,顾鸿峥刚赶到凌霄门,三天后他就要参加考核。 他必须考第一。 因为以前拜师入门,也是考了第一。 如果入梦不能重合以往,他会按照新的人生不停不断走下去。 此刻,正在轮盘镜前观看儿子梦境的皇帝皇后,满是担心,就怕孩子走错一步,他从此在梦里走不出来。 顾嫆瑛站在母后身边,她看到了只在听说里的宗门,这就是瀚海第一大宗门的样子。 云烟雾绕,琼楼巍峨,美如仙境。 顾鸿峥抬头仰望着高高的天行阶,那阶梯很陡峭,但凡想拜师入门的人,必须踏过天行阶,不入不得法。 凌霄门总共有四大门,天行阶所在是南门,北门没有云阶,却要绕过一段长长的路,且路上崎岖,想进入北门也不容易,即便想纵身一跃过南门也不容易。 两道门是天险,外人意入,难如登天。 南门左右边有双阶,可依靠凌霄门的内门弟子引送,当然,要交银子,还有一个不得不正视的问题,但凡走过左右阶,即为外门弟子。 当然,也可在来年考核通过打败一众对手入内门,但这个选择比踏过一个天行阶还要艰难。 很多人都会咬牙尝试踏上天行阶,不过每年都有很多人从上面滚下来。 眼下就有人滚下来,从顾鸿峥的身边滚下,他走到另一边让路,看着人家滚下,他转头看了好久。 这阶梯一旦走上去,会发现它越伸越长,而且越来越抖。 那是幻觉,有些人心事杂乱,或者太过急躁,会在半途中稳不住心神而生起退意。 而升起退意,那阶梯就更长了,看不到尽头,感觉那阶梯要倒过来,要盖在人脸上。 顾鸿峥缓缓踏上阶梯,一直走,一直让,就为了避开滚下来的人。 有两个少年聪明,他们跟在了顾鸿峥身后,他转到哪儿,他们就转到哪儿。 顾鸿峥一步一步拾级而上,待到顶阶,等在上头的两位少年弟子哟了一声。 一人道,“三天了,第一个,居然没滚下去。” 很显然,他只看到太多人滚了,没看到真正走到顶的人,确切说,是一步到位的人。 这是第一个。 顾鸿峥看着眼前的两位师兄,一高一矮,有点眼熟。 高的是大师兄,天枢院的大弟子褚长风,矮的也是天枢院的弟子,排行老五,叫韩枢绫,他不是真的矮,而是年纪小,还处在长身体的阶段。 韩枢绫和顾鸿峥年纪相仿,大顾鸿峥三岁,很小的时候就进入凌霄门了,他家就在凌霄门的山脚下,父母开酒庄,真真正正富商子弟。 顾鸿峥注视着师兄,他就是觉得熟悉,这种感觉太莫名其妙了。 第264章 重新入门 韩枢绫问,“叫什么名字?” “顾鸿峥,字璟。” “哪里来?” “北齐。” “还真到了,师兄,你说这师弟能考第几名?” “比你厉害。” 韩枢绫:“……” 不带这么打击人。 顾鸿峥抱手作礼,“见过两位师兄,请问天璇院如何走?” 韩枢绫道,“新来的弟子,不能自选分院,考试前十四名可以自主选择分院,你还没参加考试,不能做选择。” 顾鸿峥乖乖等着,他转头看了一眼,又一个踏上了天行阶,当然,还有一个只差三级阶梯,居然滚下去了。 唉,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血淋漓的教训就在眼前,他觉得他们真难。 韩枢绫负责带新人师弟去宿舍,他道,“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去过枫林山庄?” 顾鸿峥点头,他也想起来了,当时离家出走,在半路上遇到凌霄门天璇院的长老,就跟随她去枫林山庄参观武林盛会,然后就是这个师兄陪着自己。 怪不得有些熟悉,但就因为这样才熟悉吗? 顾鸿峥有些想不明白? 韩枢绫带人去到宿舍,安排了一个八人间。 宿舍很小,人很多,住得很拥挤。 但没办法,新人就是这个待遇,等考试过后,这儿只剩一半人,甚至一半不到。 顾鸿峥一直在东看西看,总觉得奇怪,至于奇怪在哪里,他也说不清楚。 韩枢绫问,“你一个人自己来?” 顾鸿峥嗯了一声,他坐在宿舍的床上,还在想着,想那些模模糊糊的事。 他看着自己小小的手,这时候,才十岁,半大不小的孩子,懵懂得很,他感觉脑子里飘着一团雾。 韩枢绫要走了,顾鸿峥喊,“师兄。” 韩枢绫回头看,“怎么了?” “我能跟你去四处看看吗?” “可以啊。”他想,看你这一身细皮嫩肉,怕走两三步就哭爹喊娘了,不过想想也应该不会,一个新人能依靠自己走完天行阶,他已经很厉害了,也许是高人深藏不露呢? 韩枢绫领着小师弟去四处走走,还给作介绍: 凌霄门有两大主殿,一座七星宫,在最高处; 一座凌霄宫,在入门的时候就可以看到。 凌霄宫是主殿,是凌霄门最巍峨庄严的一座宫殿,平日里有什么大事要宣布,如果不是在大广场,那就是在这个主殿内。 站在凌霄宫大门口,面对的是两个广场,一个是大广场,一个是小广场。 大广场在入门的时候,小广场在大广场上方。 顾鸿峥现在和韩枢绫站在一起,他们站在凌霄宫的门口,面对着底下的广场,还真的分一大一小。 而且在大广场中间,有一个太极图。 那也是八卦阵,是靠白纹石砖一块一块连接而成,它们绕城了太极图。 这太极图分内道外道,外道十四天干地支,内道太极阴阳相合,形成一个八卦阵。 在大广场两边,还屹立笔直雄伟的十二柱,每边六根,柱子上绘浮雕,栩栩如生。 顾鸿峥从上面下来,走到了大广场中央,他转头四顾。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闪过了重重影像,好像在这儿见过什么人? 韩枢绫拍着懵懵懂懂的师弟的肩膀,“上边就是小广场,距离这个大广场有三十六个台阶。” “为什么是三十六台阶?”顾鸿峥的问题开始蜂拥起来。 韩枢绫想了一会儿道,“取意三十六重天,知道是哪几重吗?”他试探问。 顾鸿峥想了一下回答:“分三界、四梵、圣境。” “嗯。” “三界分欲界、色界和无色界。” “嗯。” “三界总共二十八天。” “四梵呢?” “四天。” “还有呢?” “圣境四天。” “你是不是特别研究过啊?” “看过书。”顾鸿峥坦言,道家的书翻过不少。 韩枢绫觉得自己一点表现机会都没有了,这师弟好像什么都懂,真是稀奇。 顾鸿峥转身过去,他问,“那巨大的鼎用做什么?” “那是春秋鉴。” 新人考核要过哪三门:即十二柱;太极图;春秋鉴。 “走,我带你上去看看。” “好。” 顾鸿峥踏过三十六级台阶,去往小广场,他绕着春秋鉴转一圈。 总觉得眼熟,可惜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韩枢绫再带着师弟去往七星宫。 正对凌霄殿,往左方向拾阶而上,那儿还有一座大宫殿,就是七星宫。 七星宫高五层,左右还有其它副楼,中间也有个大广场,这儿就是七星广场,宗门内的弟子,每天都来这儿听早课,其它时间则由各个分院自己安排。 韩枢绫问,“知道凌霄门的七大分院吗?” 顾鸿峥摇头,他脑袋里都是茫然一片,毫无印象。 他真的就像是一个新生。 韩枢绫道,“凌霄门有七院,其中天枢院为首,大长老在管。” 其实大长老管辖门中大小事务,因掌门经常不在,故门中的重大之事,多半时候是由大长老来定夺。 韩枢绫说时拿出了一本册子,他让师弟自己看。 顾鸿峥拿过来打开,翻到第三页看到简介: 凌霄门掌门:孤重煜 天枢院大长老:启明,座下大弟子——褚长风; 天璇院二长老:素映,座下大弟子——暂无; 天玑院三长老:素昔,座下大弟子——纪凝芊; 天权院四长老:启生,座下大弟子——卓尘轩; 玉衡院五长老:素怜,座下大弟子——束风雪; 开阳院六长老:启尘,座下大弟子——单承循; 瑶光院七长老:启恒,座下大弟子——暂无。 顾鸿峥很是在意问,“瑶光院没什么没有弟子?” 韩枢绫愣了一下,一时回答不出来。 要说瑶光院,还真是让人难言,这瑶光院不仅没有大弟子,连弟子都没有,确切说,常年一个活人都没有。 那儿的七长老一年半载都在外云游,他根本不就在宗门里,除非是在招新或者是重大要事发生时,他才会回来。 “还有天璇院也没有。”顾鸿峥就留意两个分院了,其它不太关心。 韩枢绫咳了咳道,“分院长老在寻找弟子中,你也知道,师徒之间,靠缘分聚在一起。” 顾鸿峥:“……”这话听着好有道理,他无法反驳。 第265章 要被欺负 韩枢绫带着好学上进,有什么问题就喜欢问的师弟去往远处的七星阵观看。 他道,“看见这七星了吗?” 顾鸿峥点头。 偌大的七星阵图,也就是个北斗七星勺子,其中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各相在自己的位置上,互相连接起来,形成北斗。 它们在闪光,不停的流淌着五彩光芒。 在偌大的七星阵两边,腾飞着两只栩栩如生的仙鹤。 褚长风吃过午饭,一人出来走走,转头就看到老实又笨拙的五师弟带着新人在那儿叨叨不绝,他走过来问,“唷,这么好学上进呢,吃过午饭了吗?” 韩枢绫才想起,还真没有吃,说到就饿了,转头问小师弟,“你想吃吗?” 顾鸿峥摇头,他不饿。 韩枢绫:“……”可是他饿,很饿。 褚长风让五师弟去吃饭,他看着新人师弟问,“现在这个时候,不是该在宿舍里忙着背读规则,甚至是领会道意吗。” “背那些做什么?” “应付考试啊。” 顾鸿峥想了一下问,“为什么天璇院和瑶光院的星图黯淡无光?” 褚长风挑了一下剑眉,“因为没有大弟子啊。” “是只有大弟子才能点亮吗?” “是,大弟子出现后,天璇院的长老,或者是瑶光院的长老会把这个交出来。” 褚长风拿出一块七星令,是玉质令牌,上面雕刻着七星,仍旧是七星北斗状,其中最亮的那一颗星,就代表着弟子属于的分院。 褚长风是天枢院大弟子,他的天枢星现在是最亮的存在。 “这是什么,每个弟子都有吗?” “不是,七星令只有大弟子才可拥有,而且这七颗星,需要各个分院的长老点亮,如果只有三四个长老点亮了,那么手持七星令的人也不会被认可为大弟子,即使拿着令牌,也不作数。” “那点亮七星需要多久,是立刻马上吗?” “最少三年时间以上。” “要是其他长老不点亮呢?” “那就不是大弟子,即便你拿着这个也不能代表,除非……” “除非什么?”顾鸿峥孜孜不倦问。 褚长风瞅着老是提问的新人师弟,怎么觉得这小屁孩脑子里都是问号? “为什么?”顾鸿峥问,他坚持不懈。 褚长风黑线满面,他道,“除非你的修为逆天,你依靠自己点亮了所有,但历届还没有人能够。” 而他绝不知道,眼前的师弟就是那个创造神话的人。 顾鸿峥盯着那颗天璇星,怎么记得自己点亮过这颗星。 他十岁的手触摸着天璇院的星,一脸茫然,想不明白很多事情。 “好了,走,先去吃饭。”褚长风带人去食堂,随口问,“为什么想拜入凌霄门?” 顾鸿峥想了一下回答,“找人。”他潜意识里这么想,然后开口就是这个答案。 但他一个十岁的孩子在找谁? 这越想越匪夷所思。 晚上回去睡觉,同宿舍的几个人拉帮结派,他们堵住长得精致的人问: “说,靠什么手段勾搭上天枢院的大师兄和五师兄?” 顾鸿峥:“……”他没有勾搭。 那几个人很横,显然看不惯走后门的人,他们认定眼前穿着金贵气质矜尊的人是靠关系进入了凌霄门。 凌霄门也是挂羊头卖狗肉,说什么不走后门,不破格,其实暗地里都在干见不得人的事。 这些弟子就是这么想,他们问,“你是不是从师兄那儿获悉了考试规则?” “赶紧把答案交出来。” “否则……” 他们掰掰手腕,很显然是要仗势欺人以多欺少。 顾鸿峥皱眉,他不喜欢说话,尤其是废话; 而且很不喜欢被诬陷,尤其是平白无故的诬陷。 让他们嘴巴放干净点,都是来这里拜师学艺,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各凭本事上来,要是没本事,就别怪人家遥遥领先。 他想走到自己的床上,去翻看入门规则。 都是些考试必须记住的要求,若是犯规,是要除去参加考试资格的,即使下一年招新,也不能再来。 凌霄门每年都招新,允许今年不过的新人,下一年再继续。 当然,这其中有个年龄有限制,到达十八岁的人,不能再入门。 除非,根骨不凡,各方面优于常人,那么可以忽略年龄这个问题。 而眼前的几个,多半是历年考试不过,今年又来参加考试的人。 他们跨过天行阶很多次了,今年难得一致性通过。 可接下去的三门很难通过,有些人动了歪心思,想走捷径。 但是考核的门路是即时变化的,不会让你知道下一道题是什么? 否则也不会允许今年不过的人,换成下一年再来。 现在几个人高马大的弟子,围堵着一个十岁的小孩。 他们就是要欺负小孩。 顾鸿峥在年龄上差了人家一大截; 在身高上,也差了一小节,他才十岁,想长高也不能拔得那么快。 四个人撸袖,要扒了顾鸿峥的衣服找秘籍。 顾鸿峥打开伸过来的手,“别碰我。” 四人不以为然,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个小屁孩,整个宿舍里,就顾鸿峥年纪最小,还长得这么精致,像个瓷娃娃,感觉用一根指头捏死他都可以。 有人贱兮兮的笑起来,他说,“你不会是个女娃?” 一人附和,“对啊,谁见过男孩子长成他这样,像块晶莹剔透的玉一样。” “嘿嘿,要不然验证验证。” 他们变得猥琐起来。 顾鸿峥脸上满是愤怒,他警告他们,“不要太过分,这里是宗门。” 一人道,“宗门怎么了,宗门也分弱肉强食不是吗?要不然何以分内门外门?” 说到这个就恶心,外门弟子的待遇,所以人都知道,那就是来打杂的。 “就是啊,交了银子,都是修行学本事的,偏偏入个门那么难,最倒霉是被分配到外门,那才是最恶心人的,大多受不了都走了。” “不过所有门派都是如此,说是宗门那么多人,只传授道业,不负责他们的生活起居。” “不是,内门弟子拥有最好的待遇,几乎是靠外门弟子支撑着他们的高高在上,也就是外门弟子成了垫脚石……” 几人越说怨气越大。 第266章 护小师弟 顾鸿峥不想理会这些人,他想离开乌烟瘴气的宿舍。 一群以大欺小的人命令小师弟把东西交出来,他们认定小娃头获得了非凡法宝。 顾鸿峥道,“没有。” 说起来要怪天枢院的五师兄,非要安排他来这儿。 这些人都是历届考不过的人,他们养出了一些野性子,满门心思想着歪门邪路。 四个人,八只手,作势要一把向顾鸿峥盖去。 外头,褚长风进门来问,“你们在做什么?” 几人即刻嬉皮笑脸起来,一人勾搭着顾鸿峥的肩膀笑道,“大师兄怎么来了,我们正在跟小师弟探讨悟道的问题呢。” 顾鸿峥推开伸出来的脏手,他站到一边。 韩枢绫跟在大师兄身后,他把顾鸿峥送来这儿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刚开始想着,这是过天行阶一步到位的人,应该能好好相处,没想到被大师兄骂了一顿,他道,“你懂得什么叫野路子和小菜牙吗?” 那一步到位的人,但凡是往届的,都是混了一些江湖野性的人。 以顾鸿峥这性子,冷漠又特立,不被他们围攻才怪。 褚长风想着就赶来了,果不其然,小菜牙还真被团团围住。 这一路走进新人居住的院落就感觉不对劲,隔壁宿舍的人都在探头探脑,一帮人堵在一个宿舍门口偷窥,显然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 往届死在考核前的不计其数,都是想玩那些旁门左道,靠挤对人以保留自己的名额。 每年考核,如果人数不够,会降低分数,以而录取些分数勉勉强强及格的人,当然,这要看长老们的心情,有时候他们宁愿一个不收。 凌霄门的优胜劣汰很残酷,放眼瀚海洲,也就九行门和凌霄门能这么干了。 两大门派就是横啊,嚣张的气势来自于根基。 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没有一成不变的道理。 这是为了保住宗门的优势,如果什么歪瓜裂枣都给让进来,这人数提上去了,但质没保住,坏的也是凌霄门名声,所以宁愿没有人,也不能破格,就是这个道理。 褚长风带着小师弟走了,晓得不能再让人留在这儿。 不然真的会出人命,看得出来,顾鸿峥有两下子。 真打起来,这些人都会被弄死。 别说考试了,立马卷铺盖走人。 要真是这样,顾鸿峥往后的路就难走了。 褚长风很爱惜这个新人师弟,他又暗搓搓想着,给天枢院招人,但凡苗子不错的,他都抢先下手,把人招进天枢院。 韩枢绫早就看出来了,大师兄用心险恶。 而褚长风也不想藏着掖着,他道,我给你找个听话的师弟不好吗? 韩枢绫只能呵呵了,你咋不说,给我找个小麻烦呢? 二人把小小的顾鸿峥带到天枢院的一处院子里,那是褚长风的住处。 韩枢绫给介绍,“小师弟,你很幸运,很少有人有这个机会,可以入住这里。” 顾鸿峥:“哦。”他没觉得兴奋,反应太冷淡了。 这院落里,有好几个房间,最大的就是褚长风的居卧,接着是天枢院二弟子,还有三弟子和四弟子,包括韩枢绫,都在这一个院子里,一人一间。 “中间的三弟子和四弟子是师姐,她们常年不在宗门,这个时候,在外面玩儿。” “玩儿?”顾鸿峥听不懂。 韩枢绫解释,“江湖历练。” 这样就懂了。 “那二师兄呢?” “他是个修炼狂魔,天天在修炼,不在山里就是在闭关。”韩枢绫解释着,把人带到二师兄的房间,“这几天你住在这里,三师姐四师姐是女儿家,入住她房间不太方便,只能用二师兄的,他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其实……” 顾鸿峥环顾了一圈,还真什么都没有,想必二师兄是个严肃的人,特别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 韩枢绫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道,“安心地住在这里。” 顾鸿峥没什么话说,他没想过要拜入天枢院,他要去天璇院。 不过天璇院很难进去,据说二长老挑人很严格,要根骨,要天赋,查灵识,差不多是选神子的方式。 褚长风认为,小师弟想去天璇院——悬。 顾鸿峥却不会这么认为,他有信心。 第二日,习惯早起的褚长风在院中练剑,住在二师兄房间里的顾鸿峥爬到窗口上观看。 韩枢绫抱着个水盆起来,他打着哈欠道,“大师兄,你至于这么祸害师弟吗,每天一大早起来折磨师弟,你对我可真好。” 褚长风踢了一块石子过去。 “当!”韩枢绫竖起水盆挡住,他看到对面的小师弟,居然爬到窗户上,坐着观看大师兄习剑。 这么早? 小孩子不都喜欢贪睡的吗? 韩枢绫一脸好奇,他探头看过去,褚长风也转头看,他看到了萌萌哒小师弟,蓦然伸手招人过来。 顾鸿峥不走正门,直接跳下窗户,身子小的好处立竿见影,好像哪里都能爬。 他小跑过来,褚长风把剑扔过去道,“看了那么久,会吗?” 韩枢绫拿着水盆盖在头顶上,“应该不行。”要是小师弟学会了,对他这个五师兄打击太大了。 他以前学了很久很久呢,久到褚师兄都要暴走了,然后韩枢绫才懂得一点点。 他领悟力差,别人只用一天时间,他可能要用十天,甚至更久。 褚长风和韩枢绫站在一起观看顾鸿峥舞剑,莫说,小孩头走招有模有样。 真的是个天才啊。 韩枢绫头上的水盆砸到地上了,他道,“我脆弱的心灵。” 褚长风抬脚接着铁盆,他道,“盆子不要钱吗?” “可是我受伤了。” “那就去面壁思过。” “不要,我要看新人考核。” 师兄弟俩带着难得一见的天才顾鸿峥去食堂吃饭。 吃过早饭,褚长风和韩枢绫要去查看新生入门的情况。 而顾鸿峥不想去,他一个人四处乱逛。 半路上见到昨几个欺负自己的人,他们又来。 几人还坚持认为,顾鸿峥身上有宝物。 顾鸿峥警告存心找事的人,“不要挡我的道。” 他们还非要挡着了。 第267章 两小无猜 顾鸿峥也就不客气了,他拳脚生风,一番手起脚落,瞬间,四个人被痛揍得鼻青脸肿。 他们被打得好惨,还被踢得老远。 跟来看热闹的几个人:目瞪口呆。 他们惊恐万丈的后退。 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汗表示,幸亏我没有动手。 顾鸿峥冷漠的从趴在地上的人身边走过。 他还未拜入凌霄门,居然懂得宗门的内门心法。 这是无师自通? 还是天赋异禀? 他也不知道。 昨天修炼了一晚上,今天拿来试手,没想到这么顺利。 远离了几个找茬的人,循着路径,走到比较冷寂的地方。 瑶光院是七院中最冷之地,因为七长老不收徒,说是一个瞧不上,他就是不收徒弟。 顾鸿峥站在瑶光院的牌坊下,他抬头仰望。 恍惚觉得自己曾经住在这里。 瑶光院的主楼叫瑶拜楼,面对主楼,看向左边,那儿玉立着两座楼阁,一座回风阁,临悬崖屹立;一座落风阁,与旁边的回风阁廊道相通。 顾鸿峥抬步走进去,他看到了一个玲珑的女孩,她在拾着花瓣。 “居然有人?” “她是谁?” “为什么觉得眼熟?” 顾鸿峥疑惑的走过去。 这瑶光院内,生长一颗古老的槐花树,每到花期,花开锦簇。 女孩正在捡着花瓣扔进花篮里,转头看到一个陌生少年,那是个锦衣华服的少年,穿着修身的翻领对襟锦衣,衣上绘制繁纹,金丝勾勒,身份尊贵。 尤其是,面相精致如玉。 女孩眼睛亮了,她哇了一声。 顾鸿峥望着她,他感觉认识她,这种感觉不知来自于哪里? 当抬步走过去,他走到她面前,低头俯瞰着玲珑的女孩。 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就想盯着她。 女孩鬼使神差地拿了瓣花瓣放进嘴里咬着,她一双清亮剔透的眼睛,炯炯有神,清澈闪亮。 她问,“师兄,你找谁?” 顾鸿峥蹲下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 “我叫谢三。” 谢三? 印象里没有这个人啊? 为什么有种熟悉感? “你是瑶光院的弟子吗?” “不是。”她摇头,还眨巴眨巴着眼睛,好可爱。 顾鸿峥呆了一下,他想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他脑子里混沌一片,什么也想不通。 起身要离开,小女孩喊,“师兄,等等。”她去拿桌上的点心递过去,“送你。” “我不吃点心。” “啊?”女孩一脸你认真地吗,我好心送你吃的,你要不要这么客气? 顾鸿峥想想觉得自己真的太客气了,认为这样不妥,他就变得不客气起来,当即伸手拿走,还随口说了声谢谢。 “噗……”女孩笑了一下,感觉这个师兄很奇怪。 顾鸿峥看着女孩笑的样子,有点茫然,一个十岁的孩子,看着一个八岁大的女孩子笑起来的样子发呆,好像太早熟了? 他有点慌不择路地跑了,逃回了褚师兄的住处,他把点心放在桌上,自顾坐着思忖。 韩枢绫来找师弟,见到桌上有东西,咦了一声问,“这是什么?” 韩枢绫打开了看,见到是玫瑰饼,“我可以吃吗?” 顾鸿峥嗯了一声。 韩枢绫还真吃了,他也不怕有毒。 嘴馋地吃了一块,再一块,还剩最后一块了。 顾鸿峥让人等等,“最后一块留给我。”他怕女孩问起是什么味道,如果不知道,怕她责怪。 想着就拿走了剩下的最后一块吃了。 好甜; 太甜了; 甜得齁人。 他不喜欢吃甜的东西,但还是一点点地咀嚼着,吃完了,然后拿起油纸看了看,脑海里都是小女孩的样子。 他摇摇头想,我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吃了人家的东西,就觊觎她了? 她不会是妖精? 顾鸿峥拿着油纸去扔了,才扔掉,就见到女孩到来,她跟随一位师姐到来。 韩枢绫介绍,“她是束师姐,玉衡院的大弟子,宗门里最好看也是最强的师姐。” 顾鸿峥:“哦。”他看不到最好看也最强的师姐,眼里只看到那个玲珑剔透的女孩。 她手上提着一个食盒,褚长风回来,见到了束风雪,他道,“哟,又来给我五师弟送饭啊?” 可怜被当枪使的韩枢绫:“……”大师兄你说这话的时候心跳加速吗?你敢发誓每次束师姐送来的东西你没吃? 还有你不是在外面跟新人说规矩吗?怎么回来了? 束风雪举起食盒问,“点心,想吃吗,帅哥们?” 韩枢绫:“……”他盯着食盒看,手肘子撞了撞小师弟,让人赶快说,“吃!” 顾鸿峥道,“是什么?” 束风雪眉开眼笑,她反问,“你叫什么名字?” “顾鸿峥。” “真乖。”束风雪给摸摸头,顾鸿峥想跑都来不及。 束风雪转头问褚长风,“你又偷偷藏起新人?” “怎么可能?”褚长风否认。 束风雪绕着顾鸿峥,她道,“我听其他弟子说你带走了一个很厉害的小师弟,还以为他们忽悠我,没想到是真。” 褚长风拿走了食盒,揭开一看,烧鸡? 他有点忐忑,今天的美味太油腻了,肯定有问题。 “你不会是想把人带走?”他问着,想把顾鸿峥拉到身后藏着。 束风雪先把小师弟按住问,“小师弟,你想不想去玉衡院啊?师姐罩着你哦。” 这是明明白白的美人计。 韩枢绫撕下一块鸡腿,吃着道,“师姐,你这样,大师兄会伤心的。” “他伤心关我什么事?” 褚长风踢一脚五师弟,让人吃慢点,“拿去分给你师弟。”他蹲在女孩面前,“听说是七长老带回来的,可惜没有参加考核。”他也想收了这个小师妹,心思贼歪了。 束风雪道,“褚长风,你够了,她还是个孩子。”你不要见个人就想收。 褚长风想抱起小女孩,顾鸿峥突然走过来,他转着女孩面对自己。 褚长风:“……”嘛情况,小师弟,你至于这么跟我宣战吗? 束风雪:“……”哎呦呦,小小师弟都懂得护内了? 束风雪蹲在两小不点面前问,“做什么,你们认识?” 女孩摇头。 顾鸿峥点头。 他道,“不是见过吗?”你怎么能撒谎呢? 女孩:“只见过一面。” 韩枢绫提起一个无形的大灯笼照耀,“你们一见钟情吗?” 束风雪和褚长风:“……”嘿!这些小孩,比大人还懂。 第268章 未来媳妇 两位大哥大姐带着小屁孩去七星宫广场,在考核前,考官都会讲明考试规则,新人务必去听。 顾鸿峥作为新人,自不能缺席。 褚长风带着人过去。 韩枢绫无事,也跟着去凑热闹。 束风雪无聊,自然牵着小师妹一起走。 本来是他们三个带着两个最小的,最后变成两个小的互助互爱一起走。 踏上长长的阶梯,顾鸿峥伸手牵着旁边的短腿女孩。 小女孩觉得好累噢。 这阶梯怎么那么多,那么长? 这是要上天吗? 她抬头看上去。 腿长的束风雪和褚长风遥遥领先在前,二人回头问,“你们行不行?” 小女孩唔了一声,想说,好像不行,太累了。 她走不动了。 转头看旁边的小师兄,她眨巴眨巴着眼睛道,“你背我。” 那声音,萌萌的,软糯的,怪好听。 “嗯。”顾鸿峥一口答应了,他居然答应了??? 褚长风一脸惊讶,怀疑这特立独行沉默寡言的小师弟被下了**汤,“他也太会了?” 韩枢绫点点头表示,“确实很会,大师兄,你要是这么明事理,束师姐何至于跟你抢人。” 束风雪:“……”这算是躺着也中枪吗? 顾鸿峥背着小不点爬完了阶梯,到了七星广场,座无虚席,顾鸿峥只能选择站着听。 小女孩则一屁股坐在地上,她道,“太难了。”她明明是被背着上来的,她哪里难了? 顾鸿峥还没说什么呢,最难的不是他吗?鬼使神差地背着她上来,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么护着这个小人儿为何? 总觉得这是未来的媳妇,得捧着。 他也席地而坐,跟未来媳妇坐在一起,忍不住问,“你是瑶光院的弟子吗?” 女孩摇摇头,“我不是,那老头要收徒,我没答应。” “老头是谁?” “这宗门里的七长老。” “你不应该叫师父吗?” “我没拜师。” “为什么不拜?” “为什么要拜?” “因为我在这里。” “然后呢?” “你也必须在。” 褚长风站在两小屁孩身后,听着两小鬼头聊天,他忍俊不禁,憋着好痛苦。 束风雪警告一眼,作为大师兄就该有大师兄的样子。 褚长风忍不住转头看了看,他想问,你们俩是不是太早熟了,做什么,师兄都还没谈恋爱,你们先炫耀起来了。 可怜单身狗韩枢绫,一连被暴击,他伤心地坐在不远处自我疗伤。 顾鸿峥沉默了半天,转头看着旁边一直在嗑瓜子的人问,“能不能停下?” “不能,我嘴馋。” “饿了?” “有点。” 顾鸿峥转头看褚长风,一脸地求带走,去食堂。 褚长风让两小屁孩忍忍,听考官讲完,“还有你明天要考试。” 顾鸿峥没办法,只能认真听讲。 旁边的女孩在认真地剥着瓜子,捏着一颗玩了好半天,她把瓜子放在旁边的人手上,让他剥。 顾鸿峥拿着,剥开了,拿出瓜子仁,看着一枚小小的内仁,本来是想送进自己嘴里,但看着旁边的人,他伸手喂过去。 褚长风就一直看着他俩秀,虽然很受打击,但怎么觉得获益匪浅呢? 回头这样追着师妹,确定没问题吗??? 束风雪已经不在了,她让人在散场后,把小师妹送回瑶光院。 褚长风接下了任务,他带着女孩送回瑶光院,路上忍不住问,“你认识顾鸿峥?” 小女孩摇头,“真不认识。” “那他怎么一副和你很熟的样子?” “我也和大师兄很熟的样子。” “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 褚长风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没有不一样。 他把人交给了七长老,就返回去了。 顾鸿峥正和韩枢绫在切磋,后者节节败退,他认输,“大师兄,我怀疑他之前来过。” 褚长风也觉得这个小师弟,似乎懂太多。 而且他目标明确,只想去天璇院。 这日参加考核,所有新人弟子去往大广场集合。 参加考核的新人不多,几百人而已。 在这几百人当中,最多只有一百多人能留下来。 宗门春秋招新,每年两次,一年三百人,不会招太多,而且待在宗门里的弟子,除非大有作为,否则五年到十年里,都会相继下山。 有人十年不到就归家,毕竟学得所成,谁也不想待在山上一辈子,只有个别人会去往离恨天。 只是能去离恨天的人少之又少,五年十年出一两个就算不错,根骨比较好的人,都在宗门当长老。 凌霄门的七大长老,资质都是可以去往离恨天的尊者。 瀚海洲两大宗门:凌霄门和九行门,只这两大门派的人出入离恨天比较多,有一去不复返的,有回来固守本真的,就没有籍籍无名的。 听说离恨天有九大宗门,那里的人相对更厉害,据说拥有不死身,可长生不老,或者修为通天等等,这些都是他们毕生所求。 顾鸿峥站在新人堆里,他转头四处看,没有认识的人,又觉得这地方是梦中的故地。 他很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冥思苦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 当抬头看到站在小广场上的七位长老,个个仙风道骨,风骨超然,其中位于大长老旁边的女长老就是自己认识的师父,即二长老素映。 顾鸿峥转移视线,看到最后一位七长老,他旁边站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好矮,不低头看都看不到她,她站在旁边吃着东西,边吃边看。 顾鸿峥看着她许久,女孩笑了一笑,转身走去凳子里坐下,那是安排给七位长老的座位,她坐在偌大座位里,拿起白瓷瓶,倒一杯酒,喝口。 可能酒太辣了,她吐吐舌头,继续吃点心。 底下的弟子都在关注着小女孩,很多人想知道她是谁? 七长老回头看了一眼,他黑线满面,让人别喝酒。 小女孩哦了一声,不喝了。 顾鸿峥跟随着参加考核的新人弟子去点亮门令,虽说没通过考试前还不能选择分院,但他们可以暂时选择一个分院,为了方便考试。 第269章 他是第一 顾鸿峥念起法诀,点亮天璇院的星令,相关法诀是宗门的师兄师姐去告知新人弟子。 很多人点了十几次都不亮,也许是用心不专,也许是灵根太差,总之很多原因。 只顾鸿峥一次点亮。 他入队考核是在中间,还没到他那么快。 考核的依序是:走十二柱,过八卦阵,度春秋鉴。 也叫过三门。 过三门重在考验新人的轻功、内力、恒心等。 十二柱在凌霄门的大广场两边,总共十二根,根根高九丈,都是大理石柱,柱子上绘着浮雕,缠白云飞鹤,盘龙飞凤舞。 第二门太极图,破八卦阵,入幻境深处窥视内心世界。 第三门是春秋鉴。 在小广场上,放着一口圆盘大口春秋鉴,春秋鉴似鼎,无足,始作青铜鉴,为盛水器,后命名春秋鉴。 春秋取之生发于春,萌芽在新,入秋硕果,收获累累,故而得名。 春秋鉴中盛满水,水中栽芙蕖,芙蕖花开不应节。 凌霄门新收弟子,顺应芙蕖花开,每位新入门弟子需持净瓶入山中汲水,然后往春秋鉴中浇灌,成功灌溉者,便成为凌霄门弟子。 这一门考核,新弟子需要拿命悬在山中,于百兽口中游走。 春秋鉴的水取自凌霄门后山中的春秋山上,就在每一片树叶上,在晚露之中。 每位新弟子需持净瓶赶往春秋山,跨过险途路遥,入山峰,从山脚下走到山上,一路汲水。 要一滴一滴收集,不能擅自取水,也不能滥竽充数。 ………… 考官把基本情况再度讲一遍,大家听得晕乎,实际还是走过一遍才懂。 顾鸿峥站在考核场外等待入场,他旁观着先上场的人,很多人失败了,飞身上石柱后,茫然四顾,找不到方向,有的甚至跌落下来。 据说在石柱之上是云海茫茫,那上边变幻莫测,有时会出现幻觉,可能会见到怪兽,实则没有这东西存在,都是幻象而已。 女孩悄悄来到顾鸿峥身边,她站在他旁边问:“师兄,你选了哪个分院?” 顾鸿峥低头看一眼道,“天璇院。” “哦豁,为什么不选瑶光院?” “那你为什么不参加考核。” “我还小啊。” “多大?” “你该说姑娘芳龄吗?” 顾鸿峥:“……” 女孩咧嘴笑了笑道,“我八岁了。” “哦。”轮到他考试了,他正要走过去,女孩抓去他衣袖,“师兄加油。” “嗯,必须的。”他看了她一眼,走去交出门令,选了天璇院,主考官递出考题,“寻亥时,人定,一炷香时间,时间越短,入内门几率越大。” “是。”顾鸿峥拿了亥时令牌,走入考场,轻然飞身而起,速度之快,令在场的人惊呼不已。 很多人道,“第一个,第一个出现了,今年的第一名非他莫属……” 周围在观望的师兄师姐们又忙着下注。 每年招新的时候最热闹,尤其是观看新人考核的事,这变成了重要大事。 顾鸿峥飞身上十二柱,迅速飞影走线,成功画出七星北斗,并且选择了天璇位站定,而后飞掷出手中令牌。 那令牌打在显示着亥时的柱子顶端,令牌落下后,石柱瞬间流光,若是无反应,就是投错了。 他飞身下来。 考官点点头,一脸很满意的样子,他是所有新人弟子当中用时最短的一个。 那几个同宿舍的瞠目结舌,就想,这确定是新人? 外围观看的师兄师弟赶紧下注,顾鸿峥要不是第一,今天输掉裤子,而且输的人要光着身子在大广场果跑三圈。 一师兄放出豪言壮语。 一帮女弟子站在旁边听着脸红。 有人起哄,“开阳师兄,你是不是也该下注啊,要是这新人赢了第一名,就把天玑院的玉鸾师妹娶回家。” ………… 凌霄门每年招新考核最大的乐趣在此,大家上赶着找机会下注,赌一生的,赌一坛酒的,要么是分一场输赢换来割头叩首的…… 而被起哄的人,要么是假装听不见,要么顺水推舟,借此机会表白。 而现在的热闹不是在开阳师兄那儿,而是玉衡院的大弟子束风雪,她看向天枢院的大弟子褚长风问,“褚长风你敢不敢赌?” 褚长风脸红,他道,“小不懂的胡闹,作为玉衡院大弟子你也凑什么热闹。” “可她们都说我和你有些关系。”束风雪指着师弟师妹们当挡箭牌。 师弟们起哄,“天枢大师兄,你就从了,都这样了。” 师妹们:“难道天枢大师兄敢做不敢认?” 褚长风:“……”他认什么,都说了那天是不小心,不小心亲了一口,还不是为了帮她一把。 当时几个人进山历练,途中遇险,束风雪落下不归崖,褚长风担心出人命就飞下去救人了,两人落在了半山崖上,束风雪一不小心压着褚长风了,还亲了一口,随同下去相救的其他人看见了,都唉哟一声表示,非礼勿视。 束风雪急忙爬起来,然后又把撞疼的褚长风按回去了。 他疼得呲牙咧嘴,吓得束风雪道歉,接着又撞下去,再亲了一次。 …… 褚长风这个人是个榆木脑袋,要他先开口不可能,最后成了束风雪威逼利诱。 她道,“如果顾鸿峥考得了第一,褚长风你就娶我。” 众师弟起哄,“褚长风你也太没担当了?” “就是啊,到底是你求娶还是师姐娶啊?” “是男人就先下手为强啊。” ………… 褚长风一脸无语,他走了。 找到了五师弟问,“那新人,你是不是偷偷教他御轻功的法诀?”他指着顾鸿峥。 韩枢绫否认,“怎么可能,师兄你不要冤枉我,我才不会做这种事。” “那他为什么会内门的法诀?” “是二长老,二长老之前去北齐,路上见到了这小师弟,就教了他几道法诀,他一学就会,天赋异禀啊。” “这样吗?” “嗯。” “那你怎么不努力地把人留在天枢院?” “大师兄,你这私心,师父知道吗?” “还不是你们太笨了,我就该找一个聪明的人进来激励激励你们。” “我们天生不足还有错?” 第270章 你在梦中 褚长风笑了一下,不说了,他看着参加第二门考核的新人师弟。 凌霄门新人考核第二门,太极门,也就是过八卦阵。 要求入太极心,清心坐定。 顾鸿峥坐在太极图的黑鱼眼上,他阖眸入定。 再睁开眼的时候,见到云烟皑皑,一望无际。 他环身四顾,想分清东南西北。 天璇院二长老的声音传来,她道,“峥儿,你是去解梦,还记得吗?” “师父?” “峥儿,现在这个梦境和你之前经历的可否重叠,若是不相合,你务必在考核结束后醒来,若然只能顺着这个梦境走下去。” 顾鸿峥环身转一圈,他看不到人,只听到声音,他感觉头很沉,似乎忘记了什么? 熟悉的故地,熟悉的人和事,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再度坐忘入定,念起法诀:量无穷,时无止,分无常,终始无故……知时无止。察乎盈虚,故得而不喜,失而不忧:知分之无常也。① 忽闻一道声音响起,她喊:“师兄。” 那声音从南面,从西面,又好像是从北面传来。 顾鸿峥睁开眼遥望,四处是苍茫,什么都没有,再一声幽远的喊声,空旷,渺渺,好似来自天际。 她喊:“师兄。” 这声音很熟悉,是那个女孩? 不,不是,不只,还有更遥远的声音。 顾鸿峥用力地想着,他坠落的身体,俯冲着,往最深的渊海投入。 师兄? 小师妹? “颜儿!” 他陡然睁开眼。 终于想起来了,这是梦,一切都是梦,他不是十岁年纪,他已经二十一岁了,小师妹在等着他回去,他必须找到她。 顾鸿峥醒来,睁开眼瞬间,看到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是凌霄门的弟子,白衣翩翩,如仙如韵。 这是在宗门里。 他成功跨过太极门。 仍旧是以最快的速度,他打破了前人留下的记录。 以他这个速度,即使在第三门那里出错,也是第一名,毫无悬念。 他离开太极图,转身寻找着小女孩。 她在那儿,正一步一步走上三十六级台阶。 顾鸿峥追上她,他道,“小师妹。” “嗯。”小女孩转头看,“师兄,恭喜你啊。” “你叫什么名字?” “谢三。” “真名。” “额……” “告诉我。”顾鸿峥伸手牵着她往上走,那动作自然而然。 女孩都脸红了。 她不知道这师兄为什么老是自作主张。 而顾鸿峥想,原来当年,我可以早一点认识你。 她来过凌霄门,碍于还没有拜师,七师叔没把人带出去让大家看到,然后她一直呆在瑶光院。 他十岁入门,没有机会去瑶光院,是直到十二岁才去那儿。 谢三抬起小短腿,踏上台阶。 顾鸿峥道,“为什么要叫谢三?” 小女孩回答,“嘻嘻,因为我是家中老三,上头有大哥二哥。” “是不是一个叫谢澜庭,一个叫谢澜应?” “师兄怎么知道?” “你的名字叫——谢岚颜。”他轻轻念着差点忘记的名字,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啊。 谢岚颜眨巴眨巴着漂亮的桃花眼,满是好奇地问,“师兄,你是仙人吗?” “我不是。”我是来找你回去与我相守的人。 这一段路,和我们最初开始相识的不同,我不能沉迷于此,我会离开,小师妹,这是一个梦,梦里有你有我,那是不管我走到哪里,你都会在。 顾鸿峥伸手轻轻抚摸着聪灵的小脑瓜,她抬头仰望着,那玲珑剔透面相,让人一见难忘。 他想,不管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寻你。 顾鸿峥牵着身旁的小不点,他们一级一级走完三十六阶。 她这个时候才八岁,比他矮许多。 他十岁,长得快,比她高了不少。 到了小广场上,谢岚颜顿了一下道,“师兄,加油。” 顾鸿峥笑了,灿若星辰,明彩耀耀。 他答应,“好,我会拿下第一。”带你出去。 谢岚颜道,“等你得了第一,我就告诉你我的真名字。” “好啊。”顾鸿峥参加第三门考核,入春秋鉴。 春秋鉴入虚门,进山中汲水。 他念起法诀:山门以虚,入而得门。 他投入山门中,其它新人弟子也入内,落地后,四周是崇山峻岭,云雾缭绕。 哪一座是春秋山? 需要他们自己找出来。 有几个新人弟子聪明,知道跟随着顾鸿峥能尽快找到,故而都跟着他。 顾鸿峥记得之前考核的时候,半路上被找茬了。 他御起轻功,向着春秋山行进,靠近山峰的时候,还真有人出来拦截。 是三个比较高壮的男弟子。 前两门考核,他们都在顾鸿峥后面,三人认为第三门考核必须是他们胜出,不可能让顾鸿峥占尽风头。 三人拦路,让人老实交代,“是不是作弊?” 顾鸿峥站在一块高大的石头上,他冷眼睥睨着三个拦路虎道,“不自量力。” 他飞身而起,不想浪费时间。 三人也御起轻功追上来。 他们轻功不错,至少追上了顾鸿峥。 顾鸿峥拔起负于背后的长剑,这是一把普通的剑,他别剑而立问,“非要和我过不去吗?” “什么叫我们和你过不去,难道没听说过这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顾鸿峥不与废话,见三人以多欺少群起而攻,他举剑一划,一道秋月寒江风萧瑟起,齐身飞来的三人,只见剑刃上寒光一闪,即刻被磅礴无形之力推开,似横扫秋风,亦似波澜壮阔海浪,层层推叠开去。 周围的树木都被无形之力吹倒向一边。 三人被打飞。 顾鸿峥还剑入鞘,他继续赶往春秋山。 旁观着的几人瞠目结舌,他们紧追上顾鸿峥的脚步。 到了山门口,远远望到那三个大字,春秋山,跟踪着的几人急忙冲上去,他们想抢先上山。 顾鸿峥眯眼看着,几人冲到山门口,一头老虎从大石后面飞扑出来,吓得争先的几个人转身就跑,跑不及的连滚带爬。 主要是这老虎太大只了,它虎视眈眈,一身气势威势凛凛,它站在山门口,一副欲入此山,先成为我盘中餐。 第271章 山中度险 几个投机取巧的人爬回顾鸿峥身边,其他新人弟子也赶到了,包括刚才被揍的三个。 那三人还嘲讽,“怎么,这就怂了?还以为有天大本事,你不是想上天吗,赶紧飞上去啊。” 三人大摇大摆,上前去耍威风,本以为能一招制兽,没想到被老虎一巴掌煽飞了。 真的是一巴掌煽飞。 那头老虎立起来,它朝天嘶吼,声音震耳欲聋,有的人受不住,疼得捂住耳朵,还跪在地上,甚至打滚了。 有人还流鼻血了。 顾鸿峥抱手旁观,一派玉树临风。 居然不受任何影响? 大家都倒了,不倒的也抱着大树瑟瑟发抖,也就这特立独行的白衣少年岿然不动。 他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老虎走向白衣少年,顾鸿峥飞身后退,大家转头目送,都一脸,祝你好走。 顾鸿峥转身飞向树林,一些事不关己的人看了很久,一些人趁机扑向山门。 谁想,藤蔓生长,疯狂地攀爬而出,那最先冲进去的人都被捆住,那些没有被捆住的是因为跑得快。 后面,慢一步冲入山门的人,他们直接转身滚掉。 还有些人绕着走,还有的就是举起手中剑,跺菜。 有人道,“这个时候,务必团结,除非你们不想过关。” 说话的是一位女弟子,长得秀气,她挥剑砍断不停生长的藤蔓,有的人逃过了山门口,成功跃入里边,有些人老实巴交,还真的忙着砍藤蔓,或者被缠住了动弹不得。 女弟子道,“你们不要太卑鄙,居然拿我们当垫脚石。” 先上山的几人回头冷哼,“都是为了考试,你当是在仗剑走天涯,路见不平一声吼呢?” 这边的起内讧了。 那边,顾鸿峥带着老虎投入密林深处,老虎跌入坑里,他则返回来,回来就见到一堆白影在和藤蔓作战,有的被捆着哀嚎,有的直接晕过去了,还有的踩上其他同伴的脊背先行一步入山。 藤蔓只在门口伸展,不会往内延伸,也不会往外伸长,所以有人找到了机会绕开,只苦了那些陷入阵中的人,被困得无处可去。 顾鸿峥看了一眼,他飞身而去,将藤蔓根部斩断。 瞬间,藤蔓消失,所有人被松开。 那女弟子看向那少年道,“师哥好身手。” 顾鸿峥没说什么。 他知道这藤蔓过一个季节会再长出来,它不会消失。 顾鸿峥收剑,而后飞身上山,寻了比较茂密的地方,他站在大石上轻轻抬手,树叶上的水珠, 一滴接一滴,连成线条。 他空出一只手,飞掷出手中的观音瓶,那水珠子像珠帘一般落入瓶口消失不见。 很多人学了他的方式,那些内力不足者无法做到,只能一滴一滴地汲着水滴,直到满瓶。 顾鸿峥飞身上山顶,走过山顶,他向后门下山。 入春秋山的有个规定,前门上山,后门下山,若是后门上山,就变成是前门下山。 总之一去不复返,回头不作数。 他踏过只容一人通过的山顶线,那三个先入山的人又来拦路。 他们想杀人。 这山顶,两边都是悬崖峭壁,落下去即粉碎骨。 所以走过这条山路的时候,很少有人结伴而行,因为怕背后的人突然踢一脚。 顾鸿峥毅然走过去,他叫人让开,“不要找死。” 那三个人纹丝不动,他们站在路的尽头,并排而立,打算隔空推力,想将占尽风头的人推下悬崖。 顾鸿峥满含警告的眼神,懒得提醒他们,这是幻境,落下悬崖不死,只会失去资格,他们第一门第二门的分数不够的话,就只能被送回家。 要是第一第二门分数很高,第三门零分,也只能成为外门弟子。 三人不晓得这个内情,确切说新人弟子都不知道这个规则。 考核之内是战场,说是生死不论,实则凌霄门不敢让这些新人死,毕竟凌霄门不是魔门,没必要拿人的性命开玩笑。 人生天地间,要么战死,要么百岁而终,总不该被无端端害死。 三对一,四人开打。 后头赶上山来的人都后退了,他们怕被殃及。 顾鸿峥也不想浪费时间,他需要拿最高的分数,赢得第一,为了破梦。 当飞身而起,他越过阻拦在前面的三个人,旋然一转,他细长的腿扫起,轻易把扑过来的人踢开了,那人飞下山崖。 剩下两个神魂俱丧,都怂了。 他们惊慌失措地看着轻然落地的少年。 这个少年,刚刚杀人,居然还这么淡定? “他是恶魔。” “他杀人了。” “他杀同门。” 两个罪魁祸首大喊起来,后面的弟子也吓得不轻,都在喊,“顾鸿峥你怎么能杀人呢?都是同门,你怎可这般残忍?” 这些正义之士终于发声,在人死了之后才记得自己是个人。 可他们刚才说什么了吗? 那三个人联合攻击顾鸿峥一个,他孤身一人,势单力薄,他们有说不该以多欺少吗? 他们又考虑过以一敌三的人会不会被踢下悬崖? 顾鸿峥转身走了,他飞身下山,很快消失在丛林深处。 他早早回到宗门广场,而山中的弟子还在下山脚下,面对着百兽攻击。 有些人被咬碎了喉咙,有些人被咬断了手臂,还有些人跑了,跑着跑着,走出了幻境。 他们回来后看到被踢下山的人还活着。 顾鸿峥拿到了第一,成功拜入天璇院二长老座下,他去找小女孩的时候,她正准备和七长老下山。 她道,“师兄,我叫谢岚颜,你会记得我吗?” 顾鸿峥蹲在她面前,他道,“会记得。” 而且记得长长久久,永永远远。 他和她拉勾勾。 谢岚颜跟随七长老出远门,他们渐行渐远。 顾鸿峥站在高处目送着渐渐消失的人。 他也转身离开这个似真而幻的梦。 如果很多年前,他喜欢四处走走,也许会早一点遇到师妹。 然而这些也许不存在,希望但愿的事,都成了过去事,他最终会在最合适的地方,在刚刚好的时间里,和最爱的人遇见。 顾鸿峥从第一个梦里醒来,睁开眼看到仍旧昏迷着的师妹,他扶着人在侧怀里,心里沉沉的,低头靠近她的侧脸,想问她你到底去了哪里? 他要去哪里才能重合梦境? 第272章 再度入梦 二长老问,“要不要休息?” 这入梦好几天,但在现实里只不过弹指间。 顾鸿峥摇头,“师父,只有三次机会吗?” “是,你只有三次机会,第四次有去无回。” 顾鸿峥看向轮盘镜里,那里还在照映着他的过往。 反反复复都是那段梦境。 “师父,为什么会回到这个点上,能看出是何意吗?” 二长老道,“你心里可还有其它过不去的坎?” “什么意思?” “也就是你耿耿于怀的事,梦境所反应的都是人为所思,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既入梦,便要去往内心深处,那是你必须去的地方,也必须面对的梦。” 顾鸿峥想了想,再度入梦。 二长老看着闭上眼的弟子,无奈叹息。 骆琴雪问,“他在宗门可是遇上了难事?” 二长老道,“也就那件事了。” 顾鸿峥再度回到宗门,这时,是在他入门半年后,刚好赶上两年一度青云赛。 宗门每年都有比赛,青云赛是外门弟子翻身的机会,这个机会是两年一次。 相对于凌云赛,青云赛的参赛者多为外门弟子。 内门弟子不屑与争。 而有一年,垫底的内门弟子报名参赛,结果节节败退。 外门弟子十四个,一举猛进,参赛的内门弟子全数被击败。 内门弟子为了挽回面子,请开阳院的内门第六弟子参赛。 但仍被击败。 那步步登顶的外门弟子叫端木仅,他在外门半年年,发誓一定要进入内门,并且夺得第一以证明自己的实力。 大家以为这人狂妄,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而且此人整天笑嘻嘻,都觉得他心态乐观,还挺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朋友。 虽说他修为很差,但人缘好,还长得俊逸,宗门里的女弟子都喜欢他。 端木仅和清冷孤高的顾鸿峥相比,前者更讨人喜欢。 顾鸿峥是内门弟子,高不可攀,很多弟子想见他一面都难,更不要说与相切磋。 端木仅和顾鸿峥同龄,而且是同一届入门,只是考核的时候有些心神不宁,他考试的分数很低,本来不被录取,但看在他好学上进,加上懂得说话的份上,各长老答应给他机会,让人留在外门,专门做杂役,至于能不能翻身,主要在他自己。 入门半年,端木仅找过顾鸿峥很多次,想和他切磋。 但顾鸿峥不答应,他不喜欢喋喋不休的人,而且本身也忙着修炼,哪有时间陪这个人过招,再者彼此都是新人,端木仅为什么要找一个新人互相切磋? 顾鸿峥拒绝了。 端木仅道,“互相切磋不可以,那就互相探讨。” 他认为只有找出自己的不足,才能互进互长。 顾鸿峥仍旧拒绝: 一,他不喜欢切磋; 二,端木仅就算输了,他还有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为自己撑腰,而顾鸿峥若输了要背负丢了内门弟子脸面的罪责,即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毕竟双方隔着一扇门。 为此,流出传言,说顾鸿峥瞧不起外门弟子,说他欺负端木仅,他仗势欺人。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 专心修炼的顾鸿峥没空搭理。 但在很多人的心目中,大家都不喜欢般目空一切的人。 如此,积起了一些仇恨。 之后,青云赛刚好到来。 顾鸿峥参赛了。 按理说他没资格参赛,才入门一年,两年一度的青云赛,只许准备充分的弟子报名挑战。 然而那次他参赛了; 而端木仅也参赛了。 然后端木仅被打败了。 顾鸿峥轻轻松松将人击败,还说了两个字,承让。 他为人清冷,表达这两个字的态度没带任何情绪,但观看赛事的人认为,他太骄傲了。 不就是根骨奇佳,天赋异禀吗? 非要这般高高在上唯我独尊,他瞧不起谁? 很多人怀疑他使了手段,众弟子还大闹呢,要求宗门长老秉公处理,莫要寒了外门弟子的心。 所有人都认为顾鸿峥刚入门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取得那么大进步。 也许是吃了丹药。 大家都不相信他。 要求他和内门大弟子相比,不能和外门弟子相比。 若是内门和内门对决,他能赢,大家就相信他真的是天纵奇才。 这明摆着就是闹事。 至于是谁挑起事端,顾鸿峥没有心情和精力去查。 他答应和内门大弟子比赛,就和前四名比,只除了不能和第一名比,要真的挑战第一名,他在凌霄门就不用待下去了。 那时候,第一名是褚长风,他是天枢院的大弟子,据说十五岁才入门,凭借天赋,一战成名,他为人洒脱,乐于助人,宗门里的人都很喜欢他,认为他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兄。 而且他对顾鸿峥颇为照顾,顾鸿峥有什么想不通的问题,除了找师父解惑,有时还会找这个大师兄解答。 作为晚辈,他当然知道师兄的为人,也知道不能挑战这个人。 所以开口,挑战前三名内门弟子,只第一名不挑战。 这话说出来,几位长老瞠目结舌,都劝心高气傲的弟子,知道你气不过,但也不用这么狠啊,你还有很长的时间,何必跟师兄师姐们一般计较呢? 但顾鸿峥不听,他讨厌被诬蔑。 他凭实力说话,凭什么要受指摘? 难道就因为他不喜欢与群为伍同流合污,然后任由被诬陷? 他凭什么要听他们的安排? 他来到宗门可不是为了迎合谁,他是要让自己变强,是为了求存,立于世间。 他凭自己的努力求取上进有什么错? 为什么世间的规则都要随波逐流,众说纷纭。 就为这一股气,他在那场青云赛上,一举击败了三位内门师兄。 场外观看的人都惊了,大家没什么话说了。 都噤声了。 这之后很多人对他另眼相看。 都赶着去讨好。 但他仍旧独来独往。 直到十三岁,再次参加青云赛。 这一次又和端木仅狭路相逢,他恭恭敬敬作礼,“师弟,请。” 顾鸿峥没什么反应,对方出招袭来,顾鸿峥见招拆招,刚开始很顺手,但不知为何,突然间就败了。 这次败举,引众哗然。 第273章 与我无关 没想到,只两年时间而已,天之骄子坠落尘埃,居然被一个外门弟子打败。 大家都认为他第一次参加青云赛作弊了,定是内门弟子联合护着小师弟,要不然为什么在两年后败得一塌糊涂? 再一次,他又成了众矢之,简直是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同门见到他都说是骗子。 顾鸿峥对此没什么反应,直到有人拿着个布娃娃,一边剪着它,一边道,“小师妹,你死得好惨,怎么就这么死了,还死无葬身之地……” 那人一边表演着,一边擦着口水点在眼睛下,装着很悲伤的样子。 顾鸿峥看着拦住自己去路的人,他们拦住他,就为了表演这么一出。 有人还在哈哈大笑问: “唉,顾鸿峥,你那师妹长什么样子啊?” “听说是七师叔的徒弟?” “可所有人都知道,七师叔不收徒啊。” “是不是那女孩跪求入门,被拒绝了啊。” “然后她无处可去,饿死街头了?” “不会被狗咬了?” “就一只狗咬一嘴,咬得鲜血淋漓,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他们疯狂地嘲讽,顾鸿峥握紧拳头,他突然走过去,拎起那剪布偶的人将他打了,他把人打了半死。 那人鼻子和嘴巴流血,一脸青肿不堪。 褚长风闻讯赶来,他拦住师弟问,“你干什么?人都要被打死了。” 顾鸿峥眼里喷火,他注视着大师兄,眼神充满杀气。 当时这些人挑起了他心魔。 当然他的愤怒并非冲着褚长风,偏偏大家都认定他想杀了褚师兄。 顾鸿峥转身回天璇院,他一个人阴沉沉的坐着。 手上流血也不知疼。 束风雪来找人问:“为什么要打人?” 顾鸿峥恶狠狠道,“他们该死。” “你这话就不对了。” “难不成是我该死?” “也不对。” “那就都该死。” 顾鸿峥想拿回自己的手,束风雪让小屁孩别动。 她道,“入宗门是为了什么?” 顾鸿峥想也不想答,“变强,以免被险恶之徒弄死。” “就这样吗?” “是。” “鸿峥,凌霄门为什么能存在那么多年?” “与我无关。” “那你何必来这里呢?” “……” 这个顾鸿峥回答不出来。 束风雪帮他包扎伤口,道,“我刚入门的时候,也很暴躁,我师父为此气得吐血。” 顾鸿峥听着不说话。 束风雪继续道,“那时候,很多女弟子还说我勾引大师兄,你知道大师兄是谁吗?” 顾鸿峥不回答。 她说的是褚长风。 褚长风深受青睐,长得一表人才,又武功高强,女弟子都喜欢他这样的人。 但褚长风对众师妹是唯恐避之不及,他宁愿教师弟,也不愿指导师妹。 因为那些师妹太能撒娇了。 每次听到她们撒娇,他浑身鸡皮疙瘩四起,而且为了逃离美人计,还把束风雪推出来,只道她讲解得比我好,你们找她。 束风雪每次都是笑着表示,愿意效劳。 久而久之,有部分人认为这两人有猫腻;有人则认为束风雪勾引褚长风。 束风雪收拾人有一套,不管是白莲碧莲,在她这里,通通都是小蝼蚁,因为她是黑莲啊。 师妹们玩的那些手段,她三岁就见识了,七八岁开始学会应运自如,十几岁开始变得让人闻风丧胆。 父亲怕她祸害所有人,就把人送来宗门了,她领悟力极高,入宗门后,学什么都快,修为突飞猛进,五长老喜欢这个徒弟,虽然弟子很能惹事生非,可是颗难得的好苗子。 说起来,束风雪和褚长风的性格长反了,他们两个人之间本来没什么,经过大家长而久之的怀疑,连他们也忍不住怀疑,彼此是不是真的情深义重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当然顾鸿峥不关心他们的事,他只想认真修炼。 那场十三岁的失败经历,让他淡出了大家的视线,他一个人勤修苦练,到凌云赛的时候,他又站上台了,这次,没有输,还挑战了褚长风。 思及是晚辈,他故意留了一手,败给了褚长风。 众弟子看不出来,但是长老看出来了,褚长风也看出来了。 师弟突飞猛进,褚长风当然高兴,但在外人眼里,变成了是大师兄嫉妒。 褚长风再少有找顾鸿峥。 顾鸿峥也没空去搭理无关的事。 十四岁,他在众长老的安排下,随同师兄师姐下山去办事。 一行人,总共十二个。 其中褚长风和束风雪为首; 内门弟子主要代表是顾鸿峥和韩枢绫以及端木仅; 一行人浩浩荡荡下山,前往一处叫菰山村的地方捉妖。 听说那儿有妖怪出没,每到夜里必出现妖火,那火突然的燃烧起来,照映半边天,还有人无缘无故死去。 死者的死相很惨,都是被吸干血而死,留下黑灰的躯体,慢慢的腐烂,散发着恶臭的气味。 世上有没有妖怪,对于瀚海洲的人而言,他们认为没有,但部分人知道,真有,还是从离恨天过来的妖。 菰山村的情况,原先是九行门的人过去看了,但找不出所谓的妖。 最后菰山村的人想请凌霄门的人去帮忙。 凌霄门原本不想插手,缘由也无非是九行门在那儿。 两大宗门常常因为鸡毛蒜皮互怼,要么就是拔剑动手,互相间的争斗,只一个词:乌烟瘴气。 但菰山村死了太多人,九行门那边解决不来,凌霄门长老只好派弟子过去,他们作为长老,不好意思去跟年轻人抢风头。 就这样,顾鸿峥跟随师兄师姐进入了阴森诡异的山村。 入住村里的第一晚上,死人了。 吓得几个弟子心胆俱骇,他们问,“束师姐,世上有鬼吗?” 束风雪回答,“有啊。” 众弟子听着想撒腿就跑。 褚长风开口,“风雪你别胡说,这样会吓着他们,世上有鬼,也是人心里的鬼。” 有人听不明白,问道,“人是活生生的人,怎么变成鬼?” 束风雪也不想多说,这就是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不是有句话说吗,人比鬼更可怕。 论说教,还是褚长风比较擅长,但这会儿他忙着观察地形和追查所谓的鬼的踪迹,他让束风雪留下守着几个初生牛犊,他出去看看。 束风雪点头,她点了点人数问,“顾鸿峥呢?” 第274章 又被误会 找一圈找不到人,她吓得大喊,“鸿峥师弟,你人在哪儿?” 褚长风传音回来,“他跟着我呢。” 顾鸿峥还真跟着褚长风走了,两个人看到了山上的火,轻功飞步赶过去查看,那里有一簇燃烧着的火,并不是鬼,应该是人为点燃。 顾鸿峥蹲在石头上,他看着大师兄绕着火苗走了一圈,而后抬起手掌,慢慢地,只见火光里映出了婀娜的身影。 是个美人的身影。 顾鸿峥指着一个方向。 褚长风问,“不怕吗?” “反正我是小孩。” “哟,这会儿承认自己是小孩了?” 顾鸿峥不想争辩,十四岁,还算小孩。 难得承认自己是个未经风霜的小菜牙,他坐在石头上看着走去的师兄,那边是密密麻麻的树林,如果有鬼的话,藏在那样黑沉沉的地方最合适。 就怕这美人鬼不喜欢那么黑的地方,而是…… 喜欢他所在的位置,那火光刚刚好,照映到这边,看不真切,只见笼罩住他精致如玉的面庞。 那女鬼认为,吃他一口比吃着知道太多的褚长风要容易得多。 顾鸿峥脊背一凉,他察觉背后有人,感觉有双长长的手,正在慢慢地摸上他后背,他回头一看,大喊,“师兄,美人在这里?” 褚长风飞身回来,他道,“在哪儿?” 顾鸿峥指着头顶上,他背后有棵树,树枝伸展出来,上面在滑动着一道暗影,那就是美人的影,她长得瘦长瘦长,如蛇般蠕动着,她的手很长,腰很细,腿很长,就像被光拉长出来的影子。 褚长风和师弟抬头看。 顾鸿峥眨眨眼,“这是人吗?确定不是鬼?” 褚长风拍了一下师弟,“你就不怕她寻仇,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她害人啊。” “你见过?” “没有,师兄,你是不是在为她说话。” 褚长风:“……”他想想也是啊,他是来这儿捉妖的,这妖没捉到,怎么反而为敌人说话了? “行了,你先走。” “啊,那褚师兄你呢?” “我肯定后跑啊。” “啊,就这样吗?” “你觉得该如何?” “不是收妖吗?” “你觉得单凭我能收下几只?” “还有其它吗?” “看到那边的山头了吗?”褚长风指向远处,顾鸿峥随同看去,那边也起火了,“其实九行门的人就在那儿。” “你怎么知道?” “猜的。” 顾鸿峥看了好半天,他选择先走一步,认为大师兄说得没错,一个小孩子留下是拖累。 他当然不想当累赘。 所以先走一步,回到村子里,大家都没睡,都在等着,却只见顾鸿峥回来了。 他们急问,“褚师兄呢?” 顾鸿峥道,“师兄在后面。” 大家半信半疑。 等了好半天,从夜里等到白天,都没见褚长风回来,所有人意识不妙,赶忙找去。 然后找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 所有人都认为,那是褚长风的尸体。 甚至有人怀疑顾鸿峥杀人,并毁尸灭迹。 几人的理由说,为什么顾鸿峥可以逃,大师兄不可以? 一群人举剑相向,逼着顾鸿峥问,“是不是你杀了师兄?” 顾鸿峥否认,“我没有!” 束风雪道,“好了,现下要紧是做好防卫,我去看看。” 师弟师妹都劝,如果师姐再出事,他们怎么办? 还有,大家都不想让顾鸿峥跟着,让他和束风雪一起去,大家不放心,让他留下来,大家也不愿意。 最后,顾鸿峥自己走了。 束风雪喊人回来,顾鸿峥不回。 束风雪没办法,她让韩枢绫跟随过去看看,这边还有八个师弟师妹,她带着。 韩枢绫听从师姐吩咐,他去追着顾鸿峥。 顾鸿峥道,“韩师兄也不相信我?” “不是。” “那你跟着我做什么?” “还不是担心你一个人出事。” “哦。” 两个人去到另一边,见到了九行门的人,他们来了三十多人,死了将近二十个,还剩十几人,有几个人想回去了,说是害怕。 这妖物太诡异了,都不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来路,三十多人,几乎都折在这里了,再坚持下去,都会死光,那太不值了。 有些弟子认为,长老都不敢出手,就是故意派弟子来送死。 在灾难面前,各人的心思长成了千奇百怪。 不给他们机会锻炼,说是宗门毫无声望,都是宗门长老的错; 给了他们机会见识世间险恶,又成了那些老不死的错,谁让他们不冲上前去死呢。 其实死去的人,都是修为高的,还是为护住一些怂货死去的,偏偏留下来的人更怂了,恨不得所有人死光了,只他们活着。 顾鸿峥和韩枢绫坐在树上观看着他们吵架,有人突然喊,“谁在树上?” 韩枢绫先从树上跃下,他拿出门令到,“我们凌霄门的人。” 一人满是不屑的语气,“凌霄门的人来送死吗,贪生怕死之辈,就会当缩头乌龟,事情发生这么久,等着我们快查清了才来捡现成,要脸吗?” 顾鸿峥道,“你们真的查出来了吗?刚我怎么听到有人说要回去,还说什么我不想死之类,到底是谁更贪生怕死啊?” 他就是看不惯这种人,怕死也没什么,非要踩着别人抬高自己就不是人了,和这样的人走在一起,绝对是被对方捅刀子的。 韩枢绫劝师弟,“不要惹事。”毕竟那方的人多势众,真打起来,两个人顶不住十几个啊。 九行门的人瞅着两个年纪不大的凌霄门弟子,一人问,“你们的师兄师姐呢?” 一人道,“我猜多半是死了,就剩他们俩了。” 一人道,“确切说,是他们贪生怕死逃出来了。” 这些还上赶着了。 韩枢绫听着恼火,都是来解决事情的,这么逞口舌之快有意思吗? 他气得也想拔剑了,他代表的是凌霄门的人,凌霄门和九行门水深火热,这瀚海洲的人都知道,双方一见面就打,也是事实。 韩枢绫让人再说一遍,“你诅咒谁死呢?” 顾鸿峥看向发怒的师兄,果然,师兄还是忍不住了,谁也不想自己所待在的宗门被人瞧不起,自家人互骂没什么,外人上赶着就不对。 第275章 同门被杀 九行门的人也不甘示弱,一人道,“就骂凌霄门的人了怎么了,我说凌霄门的人就是孬种,怂货,怎么着,还想着让我们夸你们上天呢,就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而已,怕是外门弟子……” 这货越骂越兴奋了,韩枢绫控制不住先过去了。 九行门的人就等着,一哄而上好几个,都一股脑儿砸向韩枢绫。 眼看身入敌军中心的人被淹没。 顾鸿峥急忙赶过去参加战斗。 他道,“两个人怎么了,两个照样收拾你们十几个。” 但九行门的人没有全上,还有五六个喊着住手,他们显然是冷静的那一帮人,想阻止,可惜来不及。 小崽儿们太冲动了。 估计是郁闷极了,互相碰到一起,各自都是一团火,一旦碰到一起,那就是漫山遍野的烧起来。 九行门的人正想着会不会落下一个以多欺少以强欺弱。 没想到凌霄门的两人,单单两个,居然把九行门一帮一哄而上的全部给打开了!!! 九行门:“…………” 他们错愕地看着这一幕,一人单挑一群的,正是顾鸿峥。 他别着剑问,“有种,全部上啊。” 九行门的人:“……” 一个年纪轻轻的凌霄门弟子,这么厉害?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相信。 一人问,“你是凌霄门哪个分院?” “莫非是大弟子?” 他们只能想到是大弟子,大弟子的修为肯定在众弟子之上。 可凌霄门所有大弟子,他们都认识。 据知,这次负责菰山村之事的是天枢院的大弟子和玉衡院的大弟子,但现在都不见他们的人影,也不知道是不是牺牲了。 韩枢绫道,“他还真是大弟子,天璇院的。” 只不过顾鸿峥的七星令还没有点亮。 对外是不敢宣称的,不过有些人已经默认了,大家看的是修为,不看经验资历和辈分。 一九行门弟子走过来,想单挑。 他道,“切磋一下。” “怕你?”顾鸿峥还真跟对方单挑了,七招,把人家的佩剑打飞了。 这是侮辱。 佩剑都被打飞了,这比人自己被打飞更没脸。 九行门的人都警惕起来,别妖物没抓到,两相间互相斗死了。 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不屑道,“切,许是吃了丹药。” 这人还不相信。 一人道,“程昱你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忽然开口下令的人,该是个极具话语权的大弟子,他抱拳问,“小师弟,就你一人吗?凌霄门其他人呢?” “我师兄师姐都在那边。” “完了,必死,反正在那边都得死。”一人道。 顾鸿峥问,“为什么?” “因为那才是狼窝,我们十多个人就折在那儿了。” 顾鸿峥先问情况,“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那像影子一样妖娆浮动着的是鬼吗?” 一九行门师姐道,“不是鬼,是一缕孤魂,来自离恨天,喜欢吸取怨气,人的怨气越大,它就越兴奋,吸食了人聚集而成,可化成人,它本体形态就是黑色细瘦是如人形的样子,手脚很长,身体细长,拥有着人的轮廓体态。” “这听着像鬼?” “它不是鬼,就是离恨天的妖物,依靠吸食怨气化形,做人而已。” “那没有怨气的呢?” “可免一死。” 这么说,能活下来的都是没怨气的? 顾鸿峥一脸匪夷所思,“那,离恨天为什么放这种妖物到瀚海洲?” 那师姐继续解释,“它多半是逃出来,孤魂潜入偏僻的山村为非作歹,等我们发现,这村里也被害得差不多了。” 顾鸿峥听了半天,大概了解了。 他带着身边的师兄先走了。 韩枢绫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难道不是该在村子里等师姐回来吗,可不能再出事了。” 顾鸿峥道,“我们该去找人。”他怀疑大师兄还活着,洒脱如褚长风,不可能死得那么快。 二人回到那村里,见到有几个人回来了。 束风雪带走的是八个弟子,总有四个男弟子和三个女弟子,但现在少了两个人,还剩六个。 少一个男弟子和一个女弟子,还有束师姐也不见了。 韩枢绫担心的跑上去问,“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这么……狼狈?” 端木仅面色难看,他道,“别提了,都死了。” 一人问,“韩师兄,你们去哪儿了?” “我跟顾师弟去那边走走。” 他才说完,端木仅突然道,“顾鸿峥,肯定是你,你也是大弟子,为什么褚师兄和束师姐都死了,就剩下你没事?大家都知道你一直想杀了褚师兄取而代之,这次出来捉妖,其实是你除去对手的最好机会。” 端木仅痛愤不已地说出可怕的真相。 顾鸿峥一脸事不关己的站着,他轻轻瞥去一眼,压根没把叽里呱啦说一大堆的人当回事。 这端木仅恨顾鸿峥。 外人看不出来,顾鸿峥却能从对方的语气和态度里看出了七八分。 之前端木仅想打败内门弟子,早一点进入内门。 没想到顾鸿峥出来挑战,结果端木仅是进入内门了,但不能排在十四位内门弟子之列。 这打乱了端木仅的计划;他痛恨顾鸿峥出来阻挠。 接着第二次挑战,打败了顾鸿峥,可惜也没能进入十四内门弟子之列。 凌霄门有个说法,如果进内门,不在十四内门弟子之列,不算内门。 端木仅认为自己错失良机都是让顾鸿峥给害的,他为此痛恨极了阻挡自己脚步的人。 韩枢绫道,“端木师弟,你不要胡乱指摘,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能回来,而束师姐却不见了。” 要说束师姐修为高强,怎么也是她先逃的? 怎么这几个人毫发无损,反倒是修为好的人不见了。 一个女弟子站出来道,“韩师兄,你莫要误解端木师兄,束师姐是为了护着我们离开,才……” “那么你们又凭什么指责顾师弟呢?要说你们,不也是独善其身,自顾跑回来了吗?”韩枢绫突然反问。 说起来之前他们骂顾鸿峥,真的就是张口就来,就是因为不喜欢一个人,所以想通过三寸软舌杀人于无形。 第276章 心术不正 顾鸿峥始终一脸冷漠,他又没跟他们一起,现在出事又是他的错?这帮人是想被弄死吗? 一个女弟子瑟瑟发抖道,“端木师兄,我们回去,大师兄和大师姐都死了,就凭我们几个,还能如何,再待下去我们都会死。” 他们想走了。 而端木仅道,“闭嘴,遇到点事就畏畏缩缩,亏你还是内门弟子?” 其他人:“……”他们想问,你不是吗?你也入了内门了,端木仅。 几个人愣了一下,一人让顾鸿峥滚,“别靠近我们。” 顾鸿峥看着老是跟自己过不去的一帮人,他还真走了。 “顾师弟……”韩枢绫叫了一声,喊不住潇潇洒洒走去的人,无可奈何,也跑着跟上去了。 二人走了一段路,又见那孤魂,它在树上缠绕着,挪动着,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似乎很不安。 顾鸿峥打坐入定,他堆积起心中的怨气,那边的孤魂动了,它从树上落下来,悠悠的飘向顾鸿峥所在的地方。 韩枢绫想拉起师弟快跑。 但顾鸿峥不跑。 二人一步步后退着。 那边的端木仅等人,他们躲在树丛里观看。 顾鸿峥被孤魂握紧了脖子,他被拎起来,想挣扎,挣不开,他俊脸憋得通红,眼看要被勒死了。 那边偷看着的人,吓跑了,就剩下端木仅和两个男弟子。 那两个女弟子跑了。 顾鸿峥被勒住脖子,晕过去。 而孤魂把人扔进火堆里。 大火燃烧起来。 端木仅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他居然在笑。 旁边的师弟问,“师兄,你笑什么?” 端木仅脱口而出,“死得好。” 师弟道,“他可是我们同门。” 端木仅愤怒道,“同门,我被内门弟子瞧不起的时候,你们想过是同门吗?” “你?” 两个男弟子后退,想问你冲我们发什么火? 眼前的端木仅变得很可怕。 端木仅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他道,“我人生被规划得事无巨细,我喜欢怎样玩就怎样玩,从来没有人能打乱我的计划,我灵气不足,我靠外力,我相信我能走上去,偏偏一个顾鸿峥,非要站在我面前,当我的拦路虎,你说他该不该死?” “我老早就想好了,要在十二岁之前入内门,然后在十三岁前进入内门前十,我以褚长风为目标,可顾鸿峥,一个自以为是的顾鸿峥,他扰乱我所有步伐,非要在青云赛上,破格参赛,将我努力践踏得一塌糊涂。” “他凭什么?” “他是不是早该死?” “凭什么天赋异禀就要享受特殊待遇?” “凭什么曾经的天才活该便践踏进淤泥里?” 端木仅愤愤不平质问,他质问着眼前的同门,那人被吓半死了,只觉得这个人可怕,他道,“端木仅,你心术不正。” 他想跑。 没想到端木仅突然拔剑,他把手中的利剑打出去。 另一个男弟子看着,脸色苍白,他道,“你,你居然杀同门,端木仅……” 端木仅拿着沾血的剑抵在颤颤惊惊的人的脖子下问,“你说什么,把话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 那弟子哆哆嗦嗦的,不敢乱说了,他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是他们被妖物杀死了。” 端木仅冷笑一声,考虑到要留两个人回去帮忙作证,所以擦了擦剑道,“你应该知道,接下去谁才是凌霄门真正的佼佼者,现在褚长风死了,束风雪死了,而让众长老寄予厚望的顾鸿峥也死了,你认为接下去谁是凌霄门的主宰?” 那男弟子聪明,知道非面前的人莫属。 他道,“肯定是端木师兄。” 端木仅露出满意的笑,他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两个人返回村子里,那两女弟子等着,她们道,“另一个师兄呢?” 端木仅假装很伤心的摇摇头,道,“都死了。” 两名女弟子愣了一下,脸色更白了,就怕接下去轮到自己,一人道,“那我们回去?” 四个人正要回去。 却见顾鸿峥一人回来,他居然没死? 他返回来找命星,那是专属于褚长风和束风雪的命星,就在他们特有的七星令上。 危急时刻,依靠七星令,可助一臂之力。 他们两个人还活着,那天发现的烧焦尸体不是褚长风的,火也不是真的火,而是虚妄火,它烧不死人,还把人带去了另一个地方。 在那地方里,关着好多人。 那孤魂鬼,一天杀一个,它有一个特别的喜好,按照抓人的时间顺序来吞噬人的灵魂。 九行门和凌霄门的人,也没听说过这孤魂鬼还有燃虚妄火之能。 现在都被困在那虚妄火里,无法逃脱。 顾鸿峥在褚长风和束风雪的帮助下,逃了出来,他赶来找七星令。 只要有它,七星令就能互相感应,其它院的内门大弟子必会相助。 顾鸿峥想要翻找师姐的包裹,两个女弟子拔剑拦截,她们道,“你要做什么?顾鸿峥,这是师姐的遗物。” 顾鸿峥道,“师姐没死,把包裹给我。” 端木仅眼睛贼溜溜的转,旁边的男弟子想说话,他见过端木仅杀人不眨眼的一面,认为继续跟着这个人自己会死不足惜,故而想去到顾鸿峥身边。 他不想跟着端木仅这种小人,对方能杀一个同门,就能杀第二个。 那男弟子想到后果,他不顾一切的往顾鸿峥身边靠拢。 然后,端木仅出手。 他袭击了走去的男弟子,顾鸿峥察觉危险,本能地提防起来,他别手提防,哪想端木仅推着男弟子过来,他从后背一剑穿入那男弟子的后心,一剑毙命。 两个女弟子惊了,她们刚好转身去捡拾包裹,没看到具体的情况,只失声喊,“师兄。” 而那男弟子转头看着端木仅,一脸的难以置信。 端木仅扶着人,他狰狞的面孔藏在阴影下道,“师兄,你为什么还要替他挡剑,他杀了一个同门,他现在还要抢走大师兄和大师姐的遗物。” 端木仅说着,再推了推插在男弟子身上的剑。 男弟子气绝,死了,命绝当场。 顾鸿峥分明察觉出了什么? 第277章 还不快走 但又被这同门相残的举动震惊了,他一时回不过神。 而端木仅表演着,他悲恸的大喊,“师兄,你怎么这么傻。” 顾鸿峥听着觉得好假,但又无暇顾及,现下最要紧是去救束师姐和褚师兄,其它的事暂且放一旁。 两个女弟子抱着师兄师姐的遗物不放,她们拔剑出鞘,与顾鸿峥相对峙。 “顾鸿峥,你丧心病狂,居然残杀同门,你罪孽深重。” 另一女弟子道,“你入宗门第一天就做了残杀同门的事,那时候是幻境,我们还以为你还有良知,没想到你竟是这般恶魔。” 两人说着,举剑刺去。 顾鸿峥不想和师姐交手,他道,“把包裹给我。” 两个女生坚持不给,“你休想。” 三个人剑刃相交,顾鸿峥伸手抢过包裹,一掌将一个女弟子打飞,又夺了另一个包裹,他找出七星令,拿到了,即刻跑回去。 赶到那团熊熊燃烧着的烈火面前,他跳进去。 回到了那个地方,他看到一群人在混战? “什么情况?” 褚长风见到师弟回来,他问,“七星令呢?” “这儿。”顾鸿峥把令牌递出去,他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束风雪道,“孤魂答应放走九行门的人,但只答应放走五个人,他们可以争取机会,谁功法高,谁就离开。” “他们也信?” “因为被困太久了,心态崩了。” “那我们?” “你和韩师弟先离开。” “可你们?” “九行门和凌霄门是同宗,说到底也是同门弟子,我们不可能见死不救。” “哦。” “你们还不快走。” 顾鸿峥摇头,“你们是我师兄师姐,我不可能一个人逃之夭夭,再说,我之前走了,褚师兄不见了,大家都怀疑我杀了他,我现在要是走了,你觉得外面的三个弟子会怎么想我?” 束风雪惊道,“你说什么,三个?不是八个吗?” “我不知道啊,你那天带几个弟子来找褚师兄,我和韩师兄去另一边,看到九行门的人,问了些情况,就跑回来找你们,然后只见六个了,两个说是死了,我还以为是跟随你过来了。” “怎么会?”束风雪和褚长风面面相觑。 褚长风道,“风雪,你被扔进来的时候,还剩多少人?” “八个,当时让韩师弟和鸿峥去另一边,我还以为他们离开了村庄,我担心你,就赶着来找,然后我为了师弟师妹的安全起见,让他们先走了。” “但我刚进来的时候,只剩三个了,一个端木仅,两个师姐,即孙雨苓和窦玉微。” 褚长风无暇他顾,眼前正事要紧,他道,“现在还是想办法救眼前的人出去。” 两人点起七星令,凌霄门其他大弟子察觉到七星令浮动,都急忙打坐入定。 束风雪道,“鸿峥,你的七星令呢?” “我的还没点亮,不是说五年后才点亮的吗?” 褚长风哑然失笑,“是不是五长老说什么你都信。” 顾鸿峥嘀咕,“她是长老,我敢不信吗?” 束风雪把法诀告诉他,让他试试。 顾鸿峥听着,念起了法诀: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 他还真化出气势雄浑的两仪。 束风雪和褚长风看着欢喜的师弟问,“没试过啊?” 顾鸿峥点头,“之前尝试几次,都没这个大气。” “那是因为其他人在背后助我们,单凭一己之力,难能发挥到这种境界。”褚长风道。 “为什么,一个人不可以吗?” “也不是不可以,我们一般化出的两仪,对付瀚海洲的人可以,像对付离恨天这般妖物,于它们而言,犹如隔靴搔痒。” “那一个人的时候,要达到什么境界?” “八重境,很少有人在年纪轻轻就能修炼至这个境界,一是环境影响,二是本身根骨不足限制。” “那褚师兄你修炼至那个境界?” “七重境初期。” “这么高了?” “境界越往上,越难。” “哦。”顾鸿峥点着一个两仪,他看到那孤魂化作了千万只小孤魂,居然冲入人群里嗜咬。 “这是发疯了吗?”他道。 褚长风道,“不好,它动了杀心。” “为什么?” “因为九行门的人团结一致对外。” 刚开始个个都想活着,然而混战大半天,反倒是同门相残,他们不干了,大不了一起死,反正都是死,既然相信妖物等于自取灭亡,那么他们选择一致对外。 孤魂有两方,一正一邪。 顾鸿峥道,“它们还分正邪?” “若然我们如何还能活着吗?人的怨气,是不是也分黑白和青红?” 顾鸿峥不知道,他打开一缕飘过来的黑影,那黑烟绕开了,想缠在他脖子上。 褚长风发现不妙,他喊,“韩师弟,快带着鸿峥师弟一起离开,这两个妖物都动了杀心。” “什么意思?” “就是不分正邪了,今天所有人都得葬在这儿。” 周围的虚妄之火燃起,这火不再是影子而已,已经变成了真火,可以烧死人的。 这地方,是在半山腰上,所有人被困在一个山洞里。 那火燃烧起来,已经有人被活活烧死了。 顾鸿峥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混战的局面,一群人乱作一团,他找不到自己的师兄师姐了。 褚长风和束风雪去拉出了几个人,都是九行门的弟子,让他们快走。 韩枢绫想去那边帮忙,但是褚长风把人踹出去了,他道,“还不快走,带走顾鸿峥,赶快离开这里。” “可是你们……” “韩枢绫,关键时刻别婆婆妈妈,留下你们当累赘吗?你们在这儿,我和你师姐都会分心。” 韩枢绫打开冲过来的黑气,他一步步后退,伸手再把要过去的顾鸿峥抓住,他道,“走。” “可是他们……” “让你走就走。” 韩枢绫拖着旁边的师弟,那边,褚长风和束风雪救出了一个九行门弟子,那人一只手不能动了,留下来辅助不大,所以褚长风道,“麻烦把我那两师弟带下去。” “你们……” 第278章 他们走了 “我们凌霄门留下两个,你们九行门三个。” 这样划算吗? 划算。 两大宗门难得合力,这个时候别再惦记往日恩仇了,现下最要紧是诛妖。 二人推走了眼前的九行门,他们往腹地深处走,连连扫去了几个人,都是九行门的人,还剩三个,三个人九行门的人看向凌霄门的两位。 都走了。 那剩下的好办了。 他们隔绝了外边的人,让那些拖拖拉拉的人赶紧滚。 “我们可没有那么多力气,一边对抗着妖物,还要一边护你们这些没用。” 九行门的人站在外围看着,顾鸿峥和韩枢绫想进来,却被一个九行门人拦住。 他大喊一声,“走啊!” 那股抵挡着一团团黑气的结界,爆开了,黑雾冲过来。 里边的五个人飞身出来,他们再次结界将黑雾拦回去。 而身后的一帮人,被他们全部打出去。 这是在半山腰上,所有人被打出山洞外,直接落下去。 留下的三个九行门弟子,陪同褚长风以及束风雪,他们围住了两团孤魂。 五人念诀,他们极力压住两团黑影,本该能留一线生机,在大火爆发时冲出去。 然而一人尝试想走,那阵法便要松动。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一人贪生怕死,这两黑魂必逃出生天。 一黑魂道,“你们想团结一心,那就是笑话。” 褚长风转头看着旁边的师妹,他道,“你走不了了。” 束风雪道,“我就没想过要逃。” 说时她再推出一股真气,压着黑魂的五行烽火沉了十分,继续下压。 褚长风问,“你们……” “少废话,既然都是死,先把它们杀死,哪个敢逃,我们剩下的先把你杀了,就拿尸体来镇守。”一高壮的九行门大弟子发了话,他再化诀推出。 那两股黑魂在咆哮,像是狂风在怒吼。 顾鸿峥随同一众人落下山崖,在快要跌底时,他跟随着一个九行门的人翻身而起,悄然抬起一股真力,将所有要摔死的人拖住。 那些人回过神,皆数翻身而起。 韩枢绫也稳稳落地,他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画面,一面是大师兄和束师姐的喊声,一面是烟雾和大火。 现在,上面的人都出不来了。 所有站在下边的人,抬头望,他们望着半山腰上的洞口。 那上边,传出恐怖的嚎叫声,是妖物的叫声,声音震天响地。 站在下边的人都受不住了。 顾鸿峥布下一道结界,他想上去看看。 但又担心自己出现扰乱了他们的阵法。 这是最忌讳的事。 九行门和凌霄门可以联手化五行。 那是另一道法门,一般弟子不会,都是久经战场的内门弟子才懂得的法门。 所以留下的那几个,都懂得当时的凶险,也知道留下这些初生牛犊没什么用处,他们只会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然后被杀死。 顾鸿峥想起了束师姐说过的话,她问: “鸿峥,凌霄门为什么能存在那么多年?” 那时顾鸿峥道,“与我无关。” 束风雪道,“那你何必来这里呢?” 顾鸿峥抿着嘴不说话。 束风雪道,“这世间,有些人自私自利,但不是所有人。” 她道,“如果是所有人,凌霄门就不存在了,九行门也不存在了。” “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顾鸿峥握紧手里的七星令牌,他想上去看看,然而山体动摇。 九行门的人道,“快走,这山要塌。” 顾鸿峥站着不动,韩枢绫把师弟捞走,他道,“你发什么愣?” 顾鸿峥想,如果我有用,也许他们不会死? 他也是大弟子,只是还不能将七星令运用自如。 因为门中的大长老,有的还不认可顾鸿峥,有几个长老认为,他那次青云赛上失败,存在巨大隐患,所以想再观察几年,就担心他借助了不被认同的捷径法门,那他就是叛道离经,严重者是要被逐出宗门。 顾鸿峥觉得,自己都能赢得褚师兄,不该是这样被护着。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七星令。 上面的天枢星和玉衡星,熄灭了。 变得黯淡无光,好像从未点亮过。 轰然的一声巨响,山体崩塌,还有生命陨落。 所有站在硝烟外的人,抬头望着远处的大火,都怔了神。 看这阵势,别说是人逃出来了,连鬼都不能。 顾鸿峥望着蔓延的大火,燃烧着,似乎要烧光了整个瀚海洲。 九行门的人突然大吼,“快,灭火,快去找人灭火。” 别除妖除妖,还把人除了。 到底是经历过些事的人,知道眼下不是伤心时。 他们推了推傻站着的顾鸿峥和韩枢绫,“灭火!” 顾鸿峥和韩枢绫回过神,二人赶紧跟随着飞去。 有人害怕,想着可能火还没扑灭,人就熟了。 所以有几个人先跑了。 九行门的人看着逃跑的孬种,咬牙切齿,但又不能如何。 最后还是赶着去灭火了,一帮人熬夜奋战,个个灰头土脸,一身黑气,哪还有什么仙气飘飘可言,他们现在就是一身黑不溜秋,头发看起来好像被雷电炸过一样。 派了几个人去报官了,怎么还不见人来? 正灰心丧气地扛着,天上下起了雨。 那轰隆隆的雷声滚过,抖大的雨水轰然砸下来。 一帮绝望的人喜极而泣,都忘了男女授受不亲,师兄师妹抱在一起,想起了什么,似乎是太激动了,有点忘乎所以,所以男女抱在一起后,回过神,便各自尴尬地放开彼此。 顾鸿峥被一个九行门的大师兄抱着,还被人气势如虹的手掌拍了拍,差点散架。 那人道,“这叫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韩枢绫过来查看师弟,他问,“没事?” 顾鸿峥摇摇头,他擦了擦黑漆漆的手,心里好沉。 韩枢绫带着人返回村子里。二十几个人跑回了村庄,站到屋檐下,大雨下得更大了。 闪电打过天幕,雷声阵阵。 有人道,“这算是老天有眼吗?” 可死了五个人,他们所知的,就死了五个宗门弟子。 其中有两个凌霄门大弟子;还有九行门的三个弟子。 那些之前说死了的,其实没死。 那妖物一正一邪,相互制约,它们该是一个想下手,一个不让,就僵持下来了。 第279章 小师弟啊 韩枢绫接过一位村民送来的粗布衣裳,他让浑身湿透的师弟先去把衣服换下。 顾鸿峥摇头,依靠内力就可以烘干衣服,他不想换。 这衣服脏了就脏了,它还可以洗,只是人说没就没了,那才是真正的失去。 他此前还不懂何谓失去,直到眼前的师兄师姐消失,才知道在这世上还有人值得为之伤心和动容。 他其实是个冷漠的人,他不怎么会关心别人,也知道外人不会关心自己。 然而褚长风和束风雪教会了他,不是所有人都和你有仇有怨。 人与人之间,除了陌生,欠奉,还有一点点说不清的缘份。 正是这点微不足道的情分,赠了你一生温暖。 人生长路漫漫,并非至寒至冷,多多少少还有一点值得为之欣慰和温暖的东西。 顾鸿峥看着窗外的雨,大雨下了一夜,到天亮的时候停了。 次日阳光普照,万物如新。 他伸手触摸着落在窗台上的阳光,抓不到,却能看到柔和的光芒擦过他掌心。 韩枢绫过来找人,他道,“九行门的人要进山,你想去吗?” 顾鸿峥道,“我也去。” 他必须去。 这时候进山,无非是去看看可能。 也许找不到任何,也许还能找到蛛丝马迹,那是牺牲的几个人的痕迹。 一行人走进山里,踏过被烧毁的地方,一路走去,都是大火烧毁过的景象,感觉在一步一步踏进地狱深处。 所有人都不说话,一起沉默的走到那个山洞下边。 几个人先行飞身而起,他们飞上去又落下来,一人道,“那山洞,不见了。” 一人道,“不是不见了,而是被大石头堵住了。” 顾鸿峥和韩师兄飞身上去看一眼,二人相视后,他们合力把大石头撬开。 轰然滚下去的大石,炸响了山林。 他们赶进山洞里去看。 现场并没有很惨烈,反而保持了五个人的坐姿,他们结起了一个阵形。 那是五行阵。 相结无形法,愿共赴烽火。 褚长风就在束风雪的旁边,二人留下的七星令,被埋在灰土里。 顾鸿峥和韩枢绫动手挖开泥土,他们各自找到了一枚。 九行门的弟子也找出了师兄师姐门的令牌。 一人道,“你们可知,这世间何物最长久?” 没有人回答。 他便自说自话道,“是时间,岁月,山峦,长河。” 这物与世亘古,而人来了又去。 顾鸿峥蹲在褚长风所坐的位置旁,他拿起专属于大师兄的七星令,一点一点地擦掉上面的灰尘,脑子里浮现了大师兄当年和自己介绍起七星令由来的样子。 他道,“小师弟,这是七星令,只有七大长老才能点燃,他们帮你点亮了命星,你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大弟子了。” 顾鸿峥问,“我可以自己点亮吗?” 褚长风摇摇头,“不可以,除非……” 除非本事逆天,但这个人还没有出现。 他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道,“小师弟啊,好好努力。” 顾鸿峥擦掉落在上面的泪水,擦过去了,灰炭抹过去,更黑了。 他曾问,“大师兄,如果哪天我打败你了,你会生气吗?” 褚长风笑了,他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他们说,你若是被打败了心情肯定不好。” “那你知道为什么有些人追赶不上我吗?” “为什么?” “因为他们把时间,及各种心思,都投入到了这些毫无用处的情绪当中。” “那人之常情呢?” “哪有什么人之常情,一个人若真懂得自己所求,就不会被外物困扰。” “那师兄就没有困扰的事吗?” 褚长风想了一下回答,“也不能说没有,有肯定是有的。” “那是什么?”顾鸿峥脑瓜里似乎装满了十万个为什么。 褚长风想糊他一掌,“你怎么老是有一堆问题,我都没问过你。” “师兄问师弟吗?” “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那你问。”顾鸿峥好整以暇,还以为是什么修炼上的问题,结果是一个懵懵懂懂的问题。 褚长风道,“你还记得那个师妹吗?” 顾鸿峥道,“哪个师妹?” 他不记得,看来是忘记了; 他忘记了来这里的原因? 还有在这里的原因? 他忘记了这是一个梦。 或者是,不是梦,是他刻意忘记了一个人,为了专心修炼。 褚长风道,“听说你认识一个师妹,她认识七长老,是这样吗?” 顾鸿峥想了一下摇头,褚长风看着小屁孩的样子,也不多问了。 这问题不是他想问,是束风雪觉得,顾师弟心里有事,他看起来心事重重的,这样长久的藏着事情不太好,也就是对修行有害无益,故而建议褚长风给开导开导。 然而褚长风问不出所以然,反而被小屁孩问回来了,他道,“褚师兄,你喜欢束师姐吗?” 褚长风警惕问,“做什么,这是修炼的问题吗?”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管我问什么都解答吗?” “额……”果然承诺不是随便说的,那容易翻车。 褚长风道,“你束师姐和其她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那是……”褚长风想了一下胡扯,“总之你要把她的话反着听,比如她要是说喜欢你,肯定是不喜欢;而她要是说讨厌,那绝对是喜欢。” 顾鸿峥听着问号更多了,转头问韩师兄,“你听得懂吗?” 韩枢绫一脸茫然,“听不懂。” 褚长风也不说了,他道,“你们总有一天会懂。” “现在还没到时候,时间还长着。” “都是凌霄门的人,缘分都到这里了,还能跑到哪儿去?” “所以不急,两个人慢慢走,也许到了那一天,水到渠成,顺其自然。” 顾鸿峥突然问,“褚师兄,你打算在宗门里和师姐成亲吗?还是回家?” 褚长风想了一下道,“宗门,回家的话,我怕束家把我赶出来,而在宗门,我还有师父长老坐镇啊。” 顾鸿峥:“可你刚才说和师姐没关系啊,为什么突然就答应娶亲了,而且在哪里娶她都想好了……” 褚长风:“……”他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嘿,你个臭小子,居然敢套话我!” “是你说和她没什么。” “我们现在确实没什么。” “哦,都想娶人家过门了,嘴上说着不要,身体那么诚实。” “……” 褚长风拔剑让臭小子别跑。 ………… 第280章 你杀同门 顾鸿峥拿着七星令,坐在河边洗去上面的灰。他怎么也没想到,曾经鲜活存在过的人,竟然成为了记忆。 他变成了过去,再也不会出现了。 刚开始还以为,入了宗门,仍旧孤零零一个人,他会一直一直的形单影只,独来独往。 他不会记得任何人,也不会在意任何事。 可是遇到了一个平易近人的褚师兄,还有一位善解人意的束师姐。 他们告诉他: “你在这里,就不是一个人。” “宗门即是家,你来过,你存在过,你欢喜过,不是吗?” 顾鸿峥堆着黄土,把两个人堆成一座坟。 他坐在坟前,看着静默的小山丘。 不,他们是一座大山,巍巍如耸立在人世间的山川峰峦,高大,与世永存。 韩枢绫转头看着师弟,觉得这小师弟更沉默了,大师兄在的时候,他还能多说几句话。 现在大师兄走了,以后可要怎么办啊? 九行门的弟子过来询问,“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顾鸿峥坐地上好久,他也不知道。 九行门的人都走了,这一趟九死一生,他们死里逃生,其实有人还在懵着,都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像顾鸿峥现在这样,其实还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 一个九行门的弟子坐下来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鸿峥不知道,韩枢绫也不知,说起来,韩枢绫陪着大师兄去解决过很多事情,但没有一件,是这一次经历的,这般惊心动魄,九死一生。 每个人都想活着,想保住自己。 可为什么大师兄留下了呢? 因为总要有人站出去,即使不是你,也不是我,那便是他。 这瀚海洲偌大,山河壮丽锦绣,为了守护这个地方,无数人送命,其实不只眼前的人,轰然倒下,巍巍如山峦倾塌的还有很多人,他们活在了一些人的心中,那么活着的人呢? 听说很久很久以前,离恨天的人想占领这里,然而被瀚海洲的始皇帝击溃了。 这个世界是属于瀚海洲的人,不属于到处生杀予夺的离恨天所有,在离恨天,他们修为高深,甚至法力无边,那是神仙一样的人,他们打打杀杀都是万人死不足惜。 那激烈的斗争,若是瀚海洲被占领,能活下来的人都是比离恨天更妖更邪的人。 而那些死去的人,是生来无所长,又被高高在上剥夺一生的人…… 九行门弟子说起了那些不为人知,他道,“见多了,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顾鸿峥却不想遇见,如果可以。 九行门弟子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尉迟鸣垣。” “顾鸿峥。”他拿着酒瓶子碰了一下,喝一口,好烈。 尉迟鸣垣要走了,他道,“你们也快回去,好像只剩你们两个人了?” 顾鸿峥突然问,“你是不是认识褚师兄?” “嗯,认识,不打不相识。” “哦。”顾鸿峥目送着离开的人。 尉迟鸣垣背对着两个凌霄门弟子,渐行渐远,那举起来的手,摆了摆,那是再见。 倒真宁愿不再见。 韩枢绫道,“我们也回去,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 顾鸿峥起身,背起长剑,揣着两枚无主的七星令,他随同身边的韩师兄返回宗门。 路上,遇到了一帮奇怪的人。 他们是杀手? 顾鸿峥和韩枢绫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来杀两个宗门弟子? 是以为他们气力殆竭吗? 韩枢绫和师弟拔剑。 与着来路不明的一人厮杀。 这回真刀真枪,血溅三尺。 韩枢绫为顾鸿峥挡了一掌。 顾鸿峥错愕一瞬,整个人爆发开来,他一剑全杀了。 扶起昏迷过去的师兄,他推送着真气,想把人救醒,可韩枢绫昏迷不醒。 看着他气若游丝的样子,如果他也死了,顾鸿峥真的会崩溃。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对他好的人都要死? 他不要1 将人背回了宗门,想求长老们救助。 可还没说什么。 所有人将他团团围住。 顾鸿峥不明白,想问发生了什么事? 大长老先把韩枢绫带走了,留下顾鸿峥,他被押往宗门大殿上。 座位上,几位长老坐在位子里,还有内门五十多位弟子,他们林列在两旁,甚至外门弟子都站在大殿外观看。 顾鸿峥道,“为什么要抓我?” 四长老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 “顾鸿峥,你杀害同门,还有什么话要说?” 顾鸿峥脑子里轰隆作响,他杀害同门? 他杀谁了? 五长老让端木仅和孙雨苓以及窦玉微站出来:“你们来说说,这个顾鸿峥到底做过什么恶!” 顾鸿峥猛然转头看,他看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三人? 他们说? 这三人又在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吗? 顾鸿峥想站起来,却被左右两旁看护着的弟子死命按住。 那三人站出来道:“是顾鸿峥杀死了褚师兄和束师姐,我们亲眼所见,他还杀了其他弟子。” 顾鸿峥:“……”他杀同门,还杀褚师兄和束师姐? “这样的谎话你们都能编造得出来。” 三个人看到愤怒的顾鸿峥怒吼,他们后退,感到害怕。 顾鸿峥脑子里乱,他还没从悲伤里走出来,韩师兄还生死不明,现在自己居然被构陷? 居然有这样的事? 五长老愤怒不已,她要动手,为了她的大弟子报仇。 顾鸿峥被打了一掌,承受不住,他吐血,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束师姐的师父。 “五长老,事情还没问清楚,你是想杀人灭口吗?” “杀不杀你,宗门决定不了,但可以废去你的修为。” 这是几位长老认为的最好处决办法。 毕竟顾鸿峥是北齐皇子,想处死他没那么容易,所以废其修为,然后把人送回去由北齐处置。 如果北齐不处置,瀚海洲五大宗会问究北齐皇帝,因为其他四国皇帝会相继施压。 北齐不可能为了一个皇子而和其它四国过不去。 而在此之前,顾鸿峥要受些罪,这是他应得的下场。 五长老失去爱徒,她愤恨难当,只想出手为弟子报仇。 第281章 他没杀人 听到端木仅和孙雨苓和窦玉微汇报的时候,五长老就气炸了,她恨不得冲出去找顾鸿峥将人杀了。 顾鸿峥万没想到,刚死里逃生,回来竟然被诬蔑。 他坚称,“我没有杀人。” 五长老怒不可遏,她想一掌把人打死了。 “顾鸿峥,你还敢狡辩,我失去了一个大弟子你知道吗?” “你这人心术不正,一而再破坏宗门规矩,就总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整天一副目中无人高高在上,你想把所有人踩在脚下,而踩人的办法是除去对手。”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心底里藏着的那点黑暗心思。” 五长老愤愤出手,眼看着要把顾鸿峥打死了。 顾鸿峥念在束师姐的面子上,没有还手,而不还手,他就要受罪,有可能真的要被活生生打死。 二长老生气了,她道,“五师妹,此事还未查清楚,你这般招招要人命,是查清真相的态度吗?” 二长老上去阻拦,她从头至尾都不相信自己的弟子会做这种事。 可五长老不由分说,下手越来越狠毒,一副要把人打死了才解恨。 五长老让人滚开,“素映,你是他师父,教出这种徒弟你也有责任,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五长老几乎是逮着谁咬谁,二长老非要拦着人,再打下去,顾鸿峥真的会没命,他才十四岁,身子骨未长开,如何扛得住一个宗门长老如此摧残。 五长老不管三七二十一,连二长老也一起打了。 两大长老大打出手,凌霄门的大殿看着要被拆了。 两大长老飞出大殿外,一帮人跟着出去看,他们想阻止,但五长老怒气正盛,谁人也不敢劝,凌霄门如今最嚣张的长老,怕是只有五长老了。 而二长老体念五长老失去爱徒,手下留情,结果被五长老一掌打中。 人被打飞了,大吐血。 顾鸿峥大喊,“师父。” 五长老愤怒未减,她朝着顾鸿峥出手,顾鸿峥不屈服,震开了捆缚自己的绳子,他和五长老动手。 这本来还有回旋余地。 却因为一个十四岁弟子和宗门五长老动手,其他长老都认为,顾鸿峥确实杀了束风雪和褚长风。 顾鸿峥否认,“我没有杀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两仪势为什么发威得这么气势磅礴,几乎是顶了七个分院的大弟子。 甚至他的天璇院令牌,那颗黯淡的天璇星,居然点亮了。 天璇星突然点亮开来,他的七星令居然不需要七位长老共同点亮? 顾鸿峥怔鄂了大半天,他不知道怎么回事。 几位长老都愣住了,有人说,“你真的杀人了。” 凌霄门还有一个谣传,那就是大弟子,曾有人杀同排位大弟子证道。 也就是人人忌惮的杀生证道。 那是魔者才会用的阴邪手段。 凌霄门是名门正派,是不被允许用这种的! 顾鸿峥不知道这些过去事,他跑过去扶起师父,“师父,我真的没有杀褚师兄和束师姐。” 二长老痛心疾首,她道,“可你不该出手啊,峥儿,那是五长老,原本其他长老认为你没有能力杀了褚长风和束风雪,但现在……” 已经是百口莫辩了。 宗门里确实传过不为人知的秘密,也就是如果同为七大弟子,若杀了其他人,就可以点亮自己的命星。 这个没有人试过,或者很久以前,有人试过,然后宗门才定制了这样的规定,必须由七大长老点亮命星,少一位长老都不行,而大弟子合格与否需要经过长久的时间考察,如果该弟子不合格,决不能成为大弟子。 而顾鸿峥好像证实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谣言,他为了点亮自己的命星,为了获得更多资格,以及在修为上精进一步,他杀了同门,并且是杀了分院大弟子获得上升资格。 顾鸿峥陷入了解释不清的困局里,他道,“可以去找九行门的人来问,还有韩师兄……” 二长老摇摇头,“有消息传来,九行门弟子,那些去菰山村的人在回去路上被杀了。” “什么?”顾鸿峥脸色惨白,“那韩师兄呢?” 大长老赶来了,他道,“韩枢绫还能不能醒,未可知,顾鸿峥,你到底做了什么?” 顾鸿峥:“…………”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没杀人,他没有! 可没有人相信他。 没有人。 天地间,好像无一处是他容身所。 在家,兄弟不睦,随时有可能被下毒。 到了宗门,本以为可以强大自己,没想到变成了杀人魔? 顾鸿峥被关进石狱里,那是个阴暗无光的地方。 这里阴冷,潮湿,死寂。 该地方都是关着宗门里的罪徒,但凡被处置的,都会被关在这里,经历过地狱,再被废去修为,然后扔回来处。 其实说是送回来处,被废去了修为的人,只要下山,就会被折磨致死,谁人动手,谁人作恶,已不在凌霄门的管辖范围。 这就是所谓的惩罚。 顾鸿峥拿出身上的七星令,束风雪和褚长风的七星令都在,韩枢绫让人帮拿着,顾鸿峥就拿着了,现在七大弟子少了两个,还有五个,五个里原本有一个暂缺,那就剩四个。 四个再除去他顾鸿峥,也就剩下三大弟子而已了。 说起来可笑,凌霄门近十年人才凋零,几近湮灭。 如今还发生这样的事,这对凌霄门来说无异于毁灭。 顾鸿峥垂下手,转头望着滴水的石头。 这石狱里阴冷,他所处的这个牢房,是最差的,石头上滴着水,地面一片泥泞。 他苍白的手腕上,锁着两根铁链,脚上也有两根。 这铁链是玄铁所铸,要斩断并非易事,钥匙想必是在五长老手中。 五长老恨极了顾鸿峥,想从她手里拿到钥匙,那是天方夜谭。 顾鸿峥这次,恐在劫难逃。 尤其是大长老的大弟子也死了,本来大长老还能主持公道,现在没指望了。 顾鸿峥待在石狱里三天,一直没有人来,第四天中午,有个该死的人来了。 他提着食盒,不紧不慢走进来。 这个人就是诬陷顾鸿峥的人。 第282章 那些阴谋 顾鸿峥看着小人,拳头握紧,对方拿出食盒里的饭菜道,“顾鸿峥师兄,我给你送饭来了。”说着,把饭菜扔进去,就扔在地上,那饭菜洒在地上,落得满地都是。 端木仅哈哈大笑,他道,“顾鸿峥,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端木仅很高兴,他笑得疯狂,像个恶鬼。 顾鸿峥冷冷注视着卑鄙小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哈哈哈……” 端木仅笑得更加狂妄,他道,“为什么?顾鸿峥你居然问我为什么?” “好,我就告诉你个明白。” “其实很简单,你千不该万不该在那次青云赛上站出来挡我的道。” 顾鸿峥转头漠视着死不悔改的小人,“我怎么挡你的道了?” 端木仅听到对方冷冷静静反问,更加怒不可遏,他大喊一声,“你觉得你怎么挡着我了?” “你杀了那些人?”顾鸿峥想知道那几个死去的同门是不是被这奸邪之徒杀了? 端木仅坦然承认,“对,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我留下孙雨苓和窦玉微,就是为让她们作证,若然凭我一人,长老们怎么可能相信。” “端木仅!” “呵呵,顾鸿峥,你不是很厉害吗?可你没想到,正因为你的厉害成了你的致命伤。” “还记得刚入门时候吗?众多长老抢夺你,希望你加入他们的分院,那时候,你是香饽饽,可你选择了天璇院,大家怎么都想不明白,二长老一声不吭,反而得到了最好的弟子。” “五长老早就不满了,其他长老也觉得你心高气傲,早就对你心存芥蒂,加上那些弟子四处谈论着你如何目空一切。” “如此而来,你在长老的心目中是怎般存在,自己知道吗?” “他们之所以不说,那是因为你一心顾着修炼,没有与人发生任何矛盾。” “那次你参加青云赛失败,褚长风和束风雪都认为是你心不在焉所致,其实不是。” “是药物。” “那是我找人在你饭菜上下了点料,都是菜与菜之间的相配,不是毒药,那东西不会要人命,只会让你出现幻觉。” “你在比试的时候,出现了幻觉,是因为那些招式,具有催眠的作用,他们扰乱了你的心神,是我和那些外门弟子说的,这样就能赢你,然后他们就使用了那些具有迷幻人心的招式。” “外门弟子一直不被重视,学了一些旁门左道,只要不是要人命,大长老们都不管,所以当时长老们都只顾在你的失败里震惊,并没有去想太多。” “那便是你失败的根源,或者说,几位长老也希望你摔下来。” “还有这次菰山村之行,我家族早就收到消息,此次离恨天的妖出来作恶,并不是为了要人命,而是想要凌霄门和九行门的人,你们去的人越多,对他们越是大有益处。” “两大宗门有个不好的习惯,那就是互相间瞧不起。” “所以这次菰山村之行,长老不会出动,都以为是小妖,只要不是明目张胆吃人,长老们根本不会重视,而弟子前往查看,会一个接一个的被淬炼成孤魂,那两只妖,要的就是更多的人,尤其是修为不错的人。” “本来有消息送来了宗门,可惜被拦截了,是端木家拦截了这最重要的消息。” “加上五国之间互不信任,各自截了消息,互相等着对方行动。” “他们相持着,而宗门忽视着,只有那两只妖坐收渔翁之利。” “我以为你和韩枢绫都被淬炼了。” “没想到却回来了。” “端木家得知的时候,派人出来了。” “本来想杀死韩枢绫,留你一人背锅。” “偏偏你背着韩枢绫回来了。” “顾鸿峥,你罪该万死,总坏我好事!” 端木仅望着最让自己仇恨的人,目赤欲裂,他恨极了坐在里面的人。 顾鸿峥冷漠注视着罪孽深重的人,没有人能想到,背后,还有这么深的阴谋。 端木家曾是个庞大的家族,但再庞大的家族,也会在作恶多端后,受尽围攻而弱势下来。 端木家已经淡出了众人的视野,大家都没能想到,他们为了重镇昔日辉煌,走上了邪门歪道之路。 端木仅道,“说起来,我比你尊贵,我是端木家真正的少主,而你不过是个妃子所出的不受宠皇子而已,你凭什么跟我争?” “就因为你得褚长风庇护,然后其它大弟子都相信你吗。” “我痛恨你们这些内门弟子,尤其是那些大弟子,几个人沆瀣一气,却被说成是团结一致,你们真恶心!” 端木仅说的怒目切齿,他说完,把东西扔进去了,是个冒着烟雾的东西。 顾鸿峥看着作恶多端的人,“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整死你,就在把你被送进这石狱当天,你师父也被五长老重伤了。” “你说什么?”顾鸿峥担心的问。 端木家却高兴一场,“你不知道,那天,二长老被打伤,其他长老看着,没有任何反应。” “说起来,几位长老也互相提防着呢,往日,大长老专门负责做中间人劝架,可这次,他也失去了最好的大弟子,而你是杀人凶手,要说痛恨你,不只五长老一个,大长老难免也生了恨。” “以致二长老被五长老重伤,大长老没什么表示,竟然还让你师父回天璇院闭门思过。” “哈哈哈,你知道她怎么思过吗?” “被人看着。” “然后就在今天。” “二长老得知你要被带出去废去修为,她出于担心,就强行冲破结界出来了,她还擅自闯入凌霄宫,五长老又和她动手了。” “你师父冲破结界身受重伤,五长老突然出手,又把你师父打了半死。” “一时间,宗门全乱了。” “天璇院的弟子心疼你师父,就上去阻拦,玉衡院的弟子也为了护住自己的师父,也动手了。” “结果,几大分院互相干戈,长老之间相互动手,宗门现在变成了一锅粥。” “他们都受伤了。” 顾鸿峥越听越愤怒,他想挣脱铁链。 第283章 长老互殴 端木仅狂笑着,他道,“顾鸿峥,都是因为你,你是祸乱凌霄门的罪魁祸首,都是你,你是一切祸事的根源。” 端木仅边说边走出去,他要去外面看看,看看那惨烈的戏。 等三个时辰过后,他会过来收尸。 而外面,几大长老在互相厮杀,他们都见血了。 三长老护着二长老,想阻止五长老,结果六长老帮着五长老。 然后四长老想当和事佬。 结果被大长老一招不慎拍中。 气得四长老也出手。 三长老想帮一把,谁知五长老还来,眼看三长老要挨一掌,二长老飞身去挡,她一连被重伤,这最后一掌,差点要了她的命。 三长老怒斥,“素怜,你居然下这般重手。” 五长老死不悔改,她道,“我爱徒被顾鸿峥杀害,她素映百般阻挠我讨公道,她死不足惜。” “好一个死不足惜,那我也让你死有余辜。”七长老突然回来,人才回到宗门,就御出一掌,直接向着五长老。 五长老抬手接了那撼天震地的一掌,猛然被打开,人撞在小广场的春秋鉴上,摔了下来,跌坐地上猛吐血。 “启恒!” 五长老难以置信,这人是想要人命吗? 他动了杀心。 启恒脸色阴沉,他道,“素怜,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你可以嚣张跋扈,但别动二师姐。” “启恒,你欺师灭祖。” “我就欺师灭祖了怎么着,这么多年,瑶光院无人,我就是冲着你当年的话,你待要如何?” “你?” “我什么我,你迫不及待想废掉顾鸿峥的修为,是真的为了徒弟报仇吗?难道不是觉得天璇院从此倚仗着顾鸿峥,你怕玉衡院失势,就想下手为强!” 五长老怒指,“启恒你不要含血喷人。” “含血喷人,你不是吗?是你亲眼看见顾鸿峥杀人了?” 五长老让端木仅站出来,“你告诉他,你们是不是亲眼所见顾鸿峥杀人了?” 端木仅刚回到广场,就见到了回来的七长老,差点忘了,宗门里还有个云游在外的七长老。 端木仅把这个人忘了,在这些长老当中,只启恒一个人没有被下毒。 端木仅心惊胆颤,担心漏网之鱼坏好事。 他很惊慌,当即推出两位师妹作证,“她们也看见了。”他指着孙雨苓和窦玉微,心下想着,幸亏留两个人在,否则自己一个人说话,可能会越描越黑。 而孙雨苓和窦玉微也和端木仅有着相同的惊慌,想不到几位长老互相动手,他们之间,竟然是这般水火不容,非要打个你死我活麽? 二人心中忐忑,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七长老转头看向三个弟子问,“你们谁亲眼看见顾鸿峥杀人,说出来,我说的是亲眼看见。” 他强调最重要的两个字。 “若不是真的,你们的眼睛也不用留了,胆敢撒谎,同废去修为甚至处死。” 七长老严凛警告,“别以为顾鸿峥是例外,如果人是他杀,他也难逃一死,可若是你们诬陷他,那就是生不如死。” 端木仅和孙雨苓和窦玉微听得震惊万分,他们齐齐跪下,后两者道,“我们……没有亲眼看见。” 端木仅脸色惨白,他看向两个女弟子,他道,“我……亲眼看见了。”他咬牙撒谎。 启恒道,“你亲眼见到,那你说说,他如何杀人了?” 端木仅望着可怕的七长老,这个人,听说是个倒行逆施,罔顾伦常之人。 七长老最在乎的人是二长老。 那些谣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然而因为二长老比他年长,早年很多人反对,最终两人没在一起。 但前掌门让这位大逆不道的人当上了瑶光院的长老。 这是前掌门的安排,明显是有些私心作祟。 因为前掌门和七长老是故交。 其中的恩恩怨怨,也许只有他们那一辈才懂,晚一辈的并不知具体实情。 启恒瞥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弟子,让人说出顾鸿峥杀害同门的经过。 端木仅身心俱颤,他没看到这样的事实,要如何描述? 不由慌起来,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启恒道,“大长老,你是褚长风的师父,自己的徒弟修为境界高几,你自己不清楚吗?” 他寒声质问。 大长老哑然,他不否认,因为得知失去爱徒而迷了心智。 启恒道,“你告诉我,一个六重境初期的弟子,如何杀了一个修为上至七重境的大弟子?更何况,他还有七星令在,如果顾鸿峥杀人,那么其他大弟子为何没有感应?” 五长老道,“他顾鸿峥也是大弟子。” “可他的大弟子身份还没有被你这种杀心深重的长老认可。” “启恒,巧舌如簧也推不翻真相。”五长老站起来。 “哼,假公济私冠冕堂皇也见不得是在乎徒弟。”启恒分毫不让! “你闭嘴。”五长老又急了,她现在很暴躁,说到徒弟,就只想两个字:报仇。 启恒懒得跟损人利己的所谓师姐计较,他让知道真相的人继续说,说顾鸿峥如何杀人,还有他杀人的大概时间。 端木仅额汗涔涔,他报出了个大概时间。 可这时间,束风雪和褚长风还没死。 “你怕是不知道,大弟子还有一个傍身之物叫七星令,那是所有大弟子的命星,如若他们陨落,所有为其点过命星的人都知道他们是生是死。” 启恒看向假公济私的师姐,“那时候你徒弟死了吗?” “启恒,你把话再说一遍。” “我再说一遍又如何,那时候你的大弟子束风雪还活着呢,我点亮过她的命星,她什么时候陨落,我会不知道吗,或者说,你会不知道吗?” 其他长老面面相觑,说起弟子陨落,其实他们都能感知,当然感知有时候会出错,他们也不想相信。 当时,几个长老正准备赶出去查看真相,然而端木仅和孙雨苓和窦玉微回来了,他们回到就禀报了消息,三个人说出了晴天霹雳似的真相。 然后所有人都懵了。 二长老那时候想发表看法,她不相信自己的弟子会做出这种事,故而想出去看看,可五长老不愿意,反而想到了要控制二长老以威胁顾鸿峥。 第284章 站起自证 从真相揭发到现在,几位长老互相猜疑,都想着先下手为强,因为失去最好的弟子,他们怒火攻心,只想着报仇,具体的情况事实,他们无心去追究,加上顾鸿峥安然无恙回来,五长老更是气愤,而原本不相信所谓事实的大长老也有了些许想法。 怪就怪,顾鸿峥活生生回来,他安然无恙,毫发无损。 而其他本该回来的人没有回来,就只有顾鸿峥一人,身为徒弟的师父看了当然会生气,更何况那是他们最重视的弟子! 如此,不由分说,他们都想一掌打死顾鸿峥,以为徒弟报仇。 端木仅心思百转,他撒了弥天大谎,眼看编不下去了,他想跑,而启恒挥过去一掌,他把人煽抓回来怒骂。 “孽徒,为一己私欲,你竟诬蔑残害同门。” 端木仅否认,“弟子没有说谎,七长老。” 启恒蔑视着应该被碎尸万段的人,“你口口声声说看见顾鸿峥杀人,又说不出他如何杀人。” “甚至说不清楚他杀人的大致时间,像你这种孽障,哪里会知道内门大弟子七星令存在的意义。” 当年,传过这样谣言,都说杀了同为大弟子的人可以证道,为避免此类祸事发生,即推出七星令。 其实七星令是为了保护大弟子,那不是一般的令牌,所以才有宗门里的大弟子,他们是宗门的希望。 启恒边说边把颠倒是非的孽徒拎起来,“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都做了什么?” 端木仅抖得像个筛子,他看向门口。 那儿,忽然出现一堆人。 那是一堆充满阴邪之气的人。 “二叔,二叔,救我。”端木仅喊起来。 启恒把手上的叛徒扔出去,他看向远处走来的人。 那是个高大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黑衣,浑身煞气。 这是端木仅的二叔,端木湖羲。 端木仅趴在地上,他挣扎着,想起来,启恒一掌废了恶徒的修为。 “啊……”端木仅惨叫声震天。 那边的端木湖羲猛然抬头看过来,他道,“启恒,你胆敢当着我的面虐杀端木家的人。” 启恒睥睨着有备而来的一群人,“端木湖羲,修炼不灭之身,与离恨天的魔头勾结,还企图拿走凌霄门的宝典秘籍,你算盘打得很响啊。” 启恒把废物扔过去,端木接住了被废掉的侄儿,他阴测测的笑,“呵,什么事都逃不过七长老的火眼金睛啊,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启恒看到掌心里的煞气,脸色阴沉。 “端木湖羲,你够歹毒,为了一己之私,连亲生侄儿都能利用。” 端木仅就是个行走的毒物,启恒刚刚抓着叛徒,没想到,那小孽畜一身是毒。 端木仅拜入凌霄门这些年,隐藏实力,要不是为了进入书楼查看重要秘籍,他绝不会进入内门。 启恒也是暗中关注着这弟子的举动才察觉出来。 这心怀鬼胎的孽徒,藏得很深,要不是顾鸿峥,谁人能发现嫉妒心强的端木仅的存在? 此子的根骨并不差,如果没有走上邪路,不出几年,他也算是林中翘楚了。 真是可悲啊。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端木湖羲这样的叔叔存在,这种苗子如何拔正。 想当年端木湖堂还为了救这个端木湖羲牺牲了,他哪里想到自己用命救下的弟弟,来年他日会折磨他的儿子?还霸占他的妻? 端木仅倒是一心一意为家族了,还相信母亲是在叔叔的照顾下日益鲜活,他哪知道,亲娘和二叔成了一对奸夫**。 只可怜了地下的端木湖堂,死不得其所,最后变成妻子不是妻子,儿子被炼成药人。 启恒不顾身上毒气漫身,他飞身而去,决然与端木湖羲交手,那些黑影和凌霄门的人混作一团。 凌霄门到处传来惨叫声,厮杀声,血四处喷溅着,所有人乱作一团。 因为不服而内斗自残伤重的几位长老,他们起来对付一群黑影,却突然感觉力不从心。 内斗的时候,对付自己的人凶狠得像神仙孽杀凡人。 这会儿却是心有余力不足。 他们中毒了,但凡碰过端木仅的人,没有一个能逃得过他的叠仙阵。 启恒被五爪挖心,险些被掏了心脏。 二长老奋力一搏,她飞身过去送一掌。 启恒避开了夺命一击,二长老则被一脚踩下地上,端木湖羲让告知三本古书在哪儿? 二长老冷笑,“你即便杀光凌霄门的人,也得不到想要。” 端木湖羲面露凶相,他作势要一爪子送了这二长老归西。 “放开我师父!”顾鸿峥声音传来。 他提着天璇剑走来,那利刃脱手而出,迅捷凌厉的直指向高大黑色的身影。 方才在狱中,顾鸿峥渐渐昏迷之际,恍惚间见到怀中藏着的七星令悄然浮起,它们飞到半空,投映出了束风雪和褚长风的身影。 二人让他醒来,他们道,“看着,学着,然后走出去,你可以自救,明白吗,小师弟?” 顾鸿峥几近昏迷,他虚弱的望着那一招一式。 天枢院的内功心法,剑招,掌式;还有玉衡院的,开阳院的,天玑院的等等都出现了。 顾鸿峥看了半天,他道,“有什么用,能打开这铁链吗?” 其余三大弟子:天玑院纪凝芊;天权院卓尘轩;开阳院单重循,皆道:有用,我们联手化五行,断天地。 三人在赶回来的路上,纪凝芊是去江湖历练,卓尘轩和单重循是直接从离恨天赶回来。 顾鸿峥根据他们的指示,尝试着化五行,终于断开了一根铁链,但消耗内力太大了。 灭掉了那烟筒,他虚弱无力的靠着潮湿的石壁喘息着,那两块七星令打落在地上,好像失去了所有支撑和依附,它们变得黯淡无光。 顾鸿峥拿出自己的七星令,强行点燃,在其余三人的告知下,念着法诀,他拼了命的点亮自己的七星。 尝试三次无果,他垂下手,几近昏厥。 卓尘轩让人醒来,再试。 掌门亲自给你口诀,你这点都做不到,还想证明什么,顾鸿峥! 第285章 并非一人 顾鸿峥挣扎着,再度尝试。 纪凝芊道,“只要你能点亮自己的七星令,你就可以恢复,我们会助你一臂之力,明白吗?” 顾鸿峥意识渐渐模糊,那烟雾太毒了,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感觉神识被挤压着,好似天地合在一起,他要被挤碎在尺寸之间。 当再度提起七星令,他拼尽最后一口气念起法诀: 飞冥冥日月白,青枫叶赤天雨霜。 玉京群帝集北斗,乘骑骐驎翳凤凰。1 他的七星令悬浮在半空,缓缓的,点开了七星。 同一时刻,那边的卓尘轩和单重循以及纪凝芊,同样念起法诀,强行辅助点亮天璇星。 不远处的天枢和玉衡,同样浮起来。 还差一颗,瑶光星。 三个人懵逼,“我不知道瑶光院的法令。” 顾鸿峥知道,师父告诉过他,也许是师父和七长老之间的感情纠葛缘由,没想到竟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当念起法诀:瑶光之精,至和之珍;彩霞之色,景星之文,助我辉耀……2 瞬间,三枚七星令大放异彩。 顾鸿峥周身光芒盛大,他浑身流着一圈圈光晕,黑暗阴沉的牢狱,悄然被散发着的明辉笼罩住,光芒扫开一圈圈暗潮涌动的寒气。 这时,有人冲进石狱,她打开了牢门跑进来道,“大师兄,宗门乱了。” 她是天璇院的二弟子妙天璇。 顾鸿峥看着浑身是血的师妹,欲问她发生了何事? 妙天璇话不多说,忙着把天璇剑交上去。 顾鸿峥伸手接过,他一剑劈开牢门,而后带着三枚七星令赶往宗门大广场。 他一步一步走进广场,端木湖羲被气势披靡的利剑逼开,他起身飞退开去。 二长老逃过了一劫,她看向自己的大弟子问,“峥儿,你怎么……” 顾鸿峥道,“我来自证清白。” 说时拂起手掌,扫向坐在那边吹着玉箫的端木仅。 其人被一掌煽飞,箫声止住,头昏脑涨的几位长老终于得以缓解片刻,他们想起来,端木湖羲直接三掌击出,四长老和六长老被打中,大长老直接被一把匕首抵住心口,他堪堪握住了匕首,再进一分,他就没命了。 五长老趁着空隙,飞身过去重创,端木湖羲挨了一掌,他收回匕首,直接扫向五长老。 三长老飞身过去挡住。 “素昔!”五长老喊了一声,她再度冲向端木湖羲。 启恒在那边运功疗伤,转眼看了看出来的天璇院大弟子,忽然把七星令扔出去道,“接着。” 顾鸿峥伸手拿住了瑶光院的七星令,他身上总共有四枚令牌。 端木湖羲拍飞了深受重伤的五长老,他转身俯瞰站在大广场上的凌霄门弟子。 如今,就靠这个初生牛犊来救场吗? 凌霄门是没有人了吗? 这小子算什么东西? 端木湖羲蔑视着年纪轻轻的弟子。 那边,奄奄一息的端木仅道,“二叔,就是他,他就是凌霄门的所谓天才。” “哼,天才?今日便让他成鬼才。”端木湖羲指着年轻人,“把打开书楼的秘匙说出来,兴许吾能网开一面,饶你一命。” 顾鸿峥仰视着远处的高大黑影,他持剑在手道,“做你的春秋大梦。” “敬酒不吃吃罚酒。”端木湖羲伸手抓起被重伤的二长老,扔下来,“看看这些长老们,都成这样了,你认为自己一个毛没长齐的孩头能有几分能耐?” 六长老还想起身,那端木仅又拿起陶埙吹起来。 甚至端木湖羲的两个副手也帮忙,一时间,无形之气,重重如山倒,似天地摧枯拉朽,那沉沉的气压倒向受困于缚魂镇的长老们,有的弟子更是因为受不住而五官流血而亡。 他们直接倒下。 端木湖羲道,“你一个人,确定要赶来送死吗?” 倏然,有道声音从南门那边传来,他道,“怎会是他一个人,你当凌霄门的人都死光了吗?” 那一人飞身而来,他的佩剑先主人一步,横扫过天地的架势,它飞梭而过,将冲入凌霄门来找死的黑影刮下了一大片。 “开阳剑?是开阳院的大师兄?他回来了。”凌霄门的弟子喊,有些人喜极而泣。 大家所知,开阳院的大师兄,还有天权院的大师兄,皆随同掌门去离恨天了。 而卓尘轩也出现了,他道,“还有我!” 两人一前一后上来,个个上来就一剑,都是斩天劈地之势。 两个人穿着白衣,翩然而落,他们站在顾鸿峥左右。 顾鸿峥转头看了看两位大师兄,记得见过他们,那是刚入门的时候,那时也没怎么注意两位师兄,后来听说二人去离恨天了,再没见过。 卓尘轩转头看着好久不见的小师弟道,“怎么样?还好吗?” 顾鸿峥回答不出来,好吗?这如何能好?被冤得灵魂都要出窍了还能好吗? 他现在披头散发,白衣上染着血丝,他第一次这般落魄不堪站在众人面前。 被送进石狱的时候,他的发冠被摘下,他拿着根毫不起眼的束发带绑着一头青丝。 那卑鄙小人端木仅进去放了毒烟,顾鸿峥在垂死挣扎之际,修炼武功,强行破境,然后身上的束发带震飞,他现在披头散发,面色苍白,白衣嗜血,有点惨不忍睹。 看着他的样子,就觉得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病怏怏的,让人心疼万分,那我见犹怜的心意的都出来了。 这般和左右两边师兄对比,他们发冠高束,白衣翩翩,风流倜傥。 他怎么觉得自己成了背景,就是为了衬托他们? 单重循正要说什么,后边,还有一人赶回来,是位女子,也是白衣翩跹,青丝如墨。 她翩然而来,扶风而落,相对两位男弟子,她手法比较温柔,一条白色素带,凌厉而华美的拂过,它悄然的绕过了那些端木湖羲带来的所为弟子当中,又是一大片人倒下。 她道,“天玑院大弟子纪凝芊回来了。” 都到齐了,该在的都在了,不在的只能在来年他日补上。 四人并排而立,面对着胆敢杀入凌霄门的魔。 端木湖羲与离恨天的妖人勾结,若然他根本无法打开凌霄门的结界。 加上凌霄门内有一个端木仅做应,叔侄俩里应外合,竟然搅得凌霄门天翻地覆,实属罕见。 第286章 星星之火 归根结底,还是凌霄门疏于防范,安逸数十年,享受着宗门余威,只顾着内斗争权,反倒忽略了跃跃欲试的外敌。 端木家当年也是个修行大家族,后衰落无人问津,为重镇昔日盛况,端木家的人一直在寻找秘法,而今当家的端木湖羲,为了得到自己想要,他与恶魔勾结,试图推翻瀚海洲现有秩序。 九行门那儿也出了乱子,一位长老叛变,其杀死另一位长老,其他长老也受了牵连。 端木湖羲带着三大护法来凌霄门,此刻,三大护法都站在那高大黑影的左右。 他们想占领这里。 顾鸿峥和两位师兄及师姐相视一眼,四人结起七星阵。 可四个人如何结七星阵? 靠其中一人撑起其它星令; 二,或是四个人分担撑起; 三,依靠其他凌霄门弟子。 生死之际,凌霄门的弟子,但凡是把自己当做宗门一份子的,都不会在这一刻袖手旁观束手就擒或者丢盔弃甲投降。 四人念起法诀,飞至半空中的七星令依序排开,先点亮的开阳星、天权星、天玑星,光芒盛大。 顾鸿峥也点亮了天璇星,他的那颗光芒由弱至强,渐渐的绽放着耀眼夺目的光芒,而后他空出一只手,拂过天枢星、玉衡星、还有瑶光星。 卓尘轩和单重循有些错愕,他们最坏的打算是,四个人,走五行法。 这可能是最好的办法,其实也是最次的办法,端木湖羲要是没有本事,他也不敢冲上凌霄门。 至于四个人撑起七颗星。 好像有点难。 不是好像,是太难了。 这根本不可能,没有先例,前无古人。 顾鸿峥却非要尝试,在他的认知里,七星令能存在,并不是说一定要靠七个人,掌门推出七星阵,难道没有七个人,七星阵就不存在了吗? 不,不是这样。 掌门是怎般存在? 他的存在就是宗门之威。 而弟子呢,是星星之火。 顾鸿峥想的有点超常,其他人不敢这样想,但在顾鸿峥这里,他不认为这是僭越。 六重境初期,要撑起七星阵法,没有七重境的心法,感觉是天方夜谭。 七位受困于缚魂阵的长老转头看着最年轻的大弟子。 这时候,都忘记了失去爱徒的仇怨。 显然,再内讧,别说为徒弟报仇,自己都要陪葬。 顾鸿峥气息不稳,他觉得自己是在撑起一片天。 瑶光星还没点亮,已经没有力气了,真气,内力,消耗殆尽的感觉,整个丹田有一瞬间出现了枯竭现象。 二长老让弟子不要再尝试了,不可能的。 顾鸿峥不甘心,他道,“凌霄门内门弟子何在?” 十几个人跑过来,他们道,“大师兄。” 顾鸿峥让他们结阵,靠太极阵,还有十二柱。 凌霄门存在的每一道天险都是屏障。 十二柱是屏障,太极图也是,春秋鉴也是。 一个宗门屹立不倒千年,凭的不只是人,那是天时地利人和相成。 端木湖羲转头示意身边的几个护法,让人去清理,“你们想团结一心救火?” 太晚了。 他一掌打向顾鸿峥,想把人打死。 未想七位长老齐心协力,一把两仪门打过去,竟然拦住了那掌法。 而蜂拥而出的弟子纷纷赶来,一些拦住了外敌,一些飞至广场中央,各在自己的阵位上站定。 说起来,这要感谢褚长风,他最喜欢玩阵法,平日没少带着新弟子修炼走位。 这会儿各弟子就位,居然成功点亮了七颗星。 顾鸿峥和卓尘轩相视一眼,二人合力,重修结界。 瞬间,凌霄门笼罩在了一层薄光之中。 那些赶着冲上山的黑影,悉数被震开,他们企图再度冲入,却不能,只是一层薄膜而已,撞上去犹如石头砸向坚固如铁的洪钟,那结界坚不可摧。 端木湖羲依靠离恨天的妖,自然他带来的那些人身上都裹挟着一股异于常人的妖气,而法有法相,天生相对的冰火,便是如这眼前的的对决。 进来者死。 端木湖羲意识到轻敌了,作势要一鼓作气,想把顾鸿峥先弄死。 顾鸿峥哪能如对方的愿,他提起佩剑,飞身向那自以为是的黑影。 阵法形成,源源不断积蓄着功力辅助宗门弟子,而那些黑影,受不住势如破竹的凌霄门弟子,他们节节败退。 顾鸿峥追着端木湖羲而去,他要砍死他,他的目标只有这一个。 卓尘轩和单重循及纪凝芊则缠着三个护法,一顿手忙脚乱,回神的时候都问,“小师弟呢?” 顾鸿峥和端木湖羲落入了后山里,后山潜入的黑影,被一个凌霄门弟子悉数斩杀于剑下,他杀了好多黑鬼,还以为杀光了。 没想到抬头看到头顶上飞过两道身影,那是一黑一白纠缠不休的身影。 那黑的就像一团魔气,白的则是凌霄门的道光。 “这是……” 那不是顾鸿峥吗? 炼无渊跟着过去,他一直在后山修炼,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加上又不是宗门大弟子,想感应七大弟子出事也感应不到,只是在修炼得专心致志中,发现有外敌来犯,他就一直砍一直砍,砍得头晕了,还以为身在幻境之中。 他不知道,外面已经一团乱。 这个修炼狂魔,估计是整个宗门灭了,他还以为是在幻境中修炼。 顾鸿峥被一掌打向山岩上,人猛然撞过去,瞬间狂吐血,又跌落下去,撞了一堆树,直接砸到底。 端木湖羲以为这下应该把人打残了,正想下去收拾残骸,没想到一把大剑从天而降,拿剑直直砍下来。 居然还有人? 炼无渊只顾着往前冲,势力收不住,人家躲开了,只把魔头大半头发砍断,对方一只胳膊没少。 端木湖羲回身与找死的人交手。 本以为是个深藏不露,原来是个陷入魔障中的人。 炼无渊,好像走火入魔了。 顾鸿峥坐在地上,他感觉身体散架了,当擦擦嘴边的血,抬头望着上方的刀光剑影,杀气重叠。 那个白影,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正是修炼狂魔炼无渊。 这人性子沉闷,一直是一心一意修炼,褚长风提醒过他,还是去历练一番才能更容易悟道。 但炼无渊认为,下山只会分心,那样影响他修炼,故而他不愿走出宗门。 第287章 奋力击杀 炼无渊的经验来自于幻境,也就是他和幻境里的妖魔鬼怪切磋对打能得天下第一,但真正和瀚海洲里的强者相比,可能会输在敌人的阴险狡诈之上。 现在就被一掌拍飞,端木湖羲够狠,送了一掌不够,还附送一刀子过去,狂风吹着他的头发,托起他那宽大的黑色大衣,像极了恶魔的羽翼在覆盖着天地。 顾鸿峥担心二师兄被弄死,他强撑起来,提剑御去。 炼无渊中了一刀,半条命快没了。 本来是要走火入魔,谁知道被一刀砍醒了七八分。 顾鸿峥拦住端木湖羲的刀,他问,“二师兄,你怎么样?” “他谁啊?”炼无渊躺在地上问,这都要死了,他还关心对手是谁人。 顾鸿峥道,“攻入凌霄门的黑鬼。” 端木湖羲还真不配成为魔,他底气底量不够,所以被一个年轻的天璇院大弟子鄙视了彻底。 顾鸿峥御剑精炼,万千剑意,一起迸发像张狂如个大黑球的端木湖羲身上。 对方抬起双手,搂出一颗黑漆漆的大球,猛然砸向顾鸿峥。 顾鸿峥仰身躲开。 他反应太快,这或许是他的优点。 但是攻击力不够,这是他的缺点。 感觉是在给敌人挠痒痒,他玉立在一颗树上面,衣摆飞扬,青丝乱飞,当抬剑而起,再次推起一剑斩天势。 千万支剑变成了一把,那是一把能将人笼罩住然后碾压粉碎的剑,它倏然而起,再轰然斩下。 端木湖羲想将小毛孩推出来的玩具挡开,没想到这无形剑势如山倒,它沉沉压下,顾鸿峥倾尽全力御剑,再推上所剩无几的真力,他觉得人要死了,只是在死之前,先一剑劈开敌人成两半,那无形巨大的利剑,压向敌人的肩膀,它硬生生卸掉了端木湖羲一只胳膊。 真真正正一只胳膊。 端木湖羲残废了,他一只胳膊没了,愤怒得他朝天怒吼,咆哮声震天。 顾鸿峥歪歪头,知道还不能停下,速战速决,乘胜追击,他飞身而起,接住飞回来的轻巧天璇剑,一道追云逐电,端木湖羲送出仅余的一只手,要和这该死的凌霄门弟子同归于尽,未想顾鸿峥剑法变换,倏然而起的东风化雨,又是万剑齐发,他侧身飞开后将利剑打下。 那身影,矫捷,锐利,是剑光,是寒风化形后的锋芒。 顾鸿峥最擅长的法门,是能出神入化的应用剑道之道,他领悟力强,那剑意法门,总是被他会意出惟妙惟肖的风采来。 这世上最配他的武器,唯有剑,而天璇剑与这个人的存在,是一体,融合到了极致。 端木湖羲感到震惊,他想不到,这个凌霄门弟子有这么强的领悟和修为。 顾鸿峥手中的剑幻化出万千,剑光将黑影重重叠叠围困在那道意阵法里,他要他死。 端木湖羲可不答应,他想避开这种锋利敏捷的围剿。 这少年不按套路出牌,加上轻敌,这会儿应接不暇,他接住了一把把虚无剑气,最后一把真剑直落下来,那剑刃直接穿身而过。 顾鸿峥还不停歇,他已经是强弩之末,知道停下来就意味着再也站不起来了,他在靠着最后一口气强撑着。 因为修为不够深厚,内力底气不足,他所有的超长发威,真的只凭一口气,那口气松开了,他差不多也残了。 因此再一次收剑,他握住剑柄,赫然的飞身而起,再往下冲,他持剑向着害惨了自己也杀了自己师兄师姐的仇人愤然的将其一剑穿心。 端木湖羲痛苦的嚎叫一声,最后陷入沉寂。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修炼多年,竟然折在了一个小毛孩手里。 这要说出去,都不用让人笑死了,他自己先气死了。 此刻就是气死的,不甘心的争着眼睛,看着上边白苍苍的天。 天上流云浮散,悠悠的流动着飞拂而过。 顾鸿峥握紧了剑柄,他扶着插入人家心脏深处的剑,整个人气力殆竭,他靠着剑,垂下脑袋。 已经站不起来了,如果还有人,那人也可以要他的命。 当然已经没有了。 炼无渊艰难的坐起来,他满脸的难以置信,他无法相信这是晚自己很多年拜入宗门的师弟,他居然变得这么强。 忽然想起大师兄说过,他道,“说不定有一天,他是宗门里唯一的骄傲。” 褚长风的话应验了。 也许,人想成就自己,不在方寸间。 而是要与这天地融合为一体。 而他顾鸿峥做到了。 那不是频临死亡的人最后的挣扎,而是他屹立于这天地间最新的姿态。 卓尘轩和单重循以及纪凝芊扫清了前方的敌人,三人疾疾赶入山中找小师弟,他们到来,就见到那扶剑靠在那里的人,远看着好像是死了。 卓尘轩有点不安,他低头看了看手上拿着的星令,还好,天璇星还亮着,如果再暗下去,凌霄门这气数,需要很多年很多年都不能恢复往昔辉煌。 失去一个褚长风是最大的损失,再一个破天逆地的顾鸿峥,那就是凌霄门的灾难。 三人跑到师弟的身边,看着被砍死的端木湖羲。 真的死了? 小师弟杀的? 卓尘轩把人扶起来。 顾鸿峥昏迷过去了,单重循去扶起那边的天枢二弟子,问他你怎么样? “没死。”炼无渊有点失落,主要是最好的历练机会没有了。 单重循敲他,“凌霄门出乱子了,你怎么不出去?” “我不知道,我在幻境里。” “你哪天死在幻境里都不知道。” “不可能,在幻境里,我是天下第一。” 单重循无话可说,这炼无渊说的也不是大话,在幻境里他绝对是王者,但面对现实的强者,他分分钟要被弄死。 要不是担心他残得太快,掌门是想把人带去离恨天历练历练,但是炼无渊投入对练中太专注了,他一旦遇到对手,那就是不死不休的气势,这样不惜命的人,掌门不敢把人带去离恨天,免得弄死人。 毕竟他爹就留下这么个儿子,前长老对于凌霄门来说,那是劳苦功高的一个人。 所以整个凌霄门的人,都护着炼无渊这个人。 第288章 战后究冤 大长老也不敢派人下山历练,最后允许他入山试炼,想着若是他遇到危险,长老们会及时出手。 而前一刻钟他玩着玩着走火入魔了,所有长老受困,根本察觉不到他的情况,因此顾鸿峥和端木湖羲的从天而降,算是救了炼无渊一命。 当然,在炼无渊和端木湖羲交手的时候,他也重伤了端木湖羲,为此顾鸿峥可以拼了最后一把力,将敌人弄死了。 卓尘轩抱着小师弟,纪凝芊扶着受伤的炼无渊,单重循抓起死透的端木湖羲,他们回到凌霄门广场,一把将尸体丢过去。 前来助威的端木家族余孽,为首代表是端木仅的母亲,他们身上没有妖气,想以凌霄门残害儿子为由,想和凌霄门讨公道。 单重循直接把端木湖羲的尸体丢过去,就问,“够吗,这个公道?” 他也太不客气了,怎么说这也是位美艳的妇人,这么对待人家女的好吗? 纪凝芊道,“单师兄,你怎么老是这样子,懂不懂尊重女人?” 单重循哼了一声表示不懂,他抱着双手问,“凌霄门被杀了这么多弟子,端木家打算怎么谢罪啊?” 端木仅的亲娘施寇如看着死去的孩子他叔,悲愤欲绝。 她的男人都死了,一个两个,居然都死了。 而端木家还有的其他人,他们只想夺权。 施寇如想到回去也不会有好下场,她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纪凝芊不由分说,先把女人废了。 收拾一堆砸碎,怪累的,这个时候还来,哪还能婆婆妈妈客气? 她下手不分轻重,施寇如奄奄一息,三掌而已,一个年轻的凌霄门女弟子居然把一个经过风霜雨雪的女人废了。 眼睁睁看着的端木仅大喊,“娘。” 单重循看着凌霄门的叛徒,想一剑要人命。 但是端木家族的其他人来了,他恳求饶少主一命,“否则端木家一脉就断了,我侄儿武功已被废,再说一切并非他主使,他也是个少年,受叔叔所迫。” 这位是端木仅的五叔,他态度谦卑,认罪良好。 他就想求饶恕自己的侄儿一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个仁慈善德的好叔叔呢? 实则是为了家族的修炼秘籍,现在所有人死的死,残的残,知道一些事的端木仅必须活着,而且他亲娘也要活着,否则拿什么来威胁制衡端木仅? 端木仅已经猜到五叔的阴谋,然而现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想活命,必须与魔鬼做交易。 如果命都没了,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七位疗伤后的长老走出来,这五长老还惦记着自己大弟子被害一事,她道,“端木仅,现在给你最后的机会,把真相交代清楚,胆敢说一句假话,你今天必死,包括你娘。” 五长老又恢复了盛气凌人的气势。 看来缚魂阵没把她的气焰给灭了。 缚魂阵是离恨天的妖物传授给端木湖羲,端木湖羲为了攻入凌霄门,自然是不竭余力教会了侄儿。 端木仅其实是个根骨奇佳的练武奇才,可惜,骨头长歪了,拔不正了。 现在五长老要孽徒老实交代。 那边的端木仅扶着自己的母亲,他看向缓缓走出来的顾鸿峥。 居然没死? 他顾鸿峥就这么好命吗?即便是深受重伤,仍旧是灼灼如华,他依旧是无双绝伦的站在那里凌然不倒? 端木仅看着那让自己嫉妒愤恨的人就浑身颤抖。 他永远想不明白,顾鸿峥凭什么! 顾鸿峥站在上方,俯瞰着诬陷自己,祸害凌霄门死伤无数的叛徒。 他本来是昏迷不醒,想沉沉的睡上一觉,但被一身冤屈气醒了,他身上蒙着不白之冤,为此,拖着伤得惨重的身体出来,就想让诬蔑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卓尘轩扶着执拗的师弟道,“你觉得他会说实话?” 顾鸿峥道,“他不说实话,那我便杀了他,如杀他叔叔那般,先砍掉他胳膊,再砍掉他双脚,再拔了他舌头……”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一步步走下三十六级台阶,不疾不徐的说着瘆人的话。 他看起来可不是开玩笑。 没有人会怀疑这个逆天的人。 他点亮了自己的命星,从此成为凌霄门天璇院大弟子。 已经不需要七位长老认可。 现在是掌门直接亲自颔首,算是认可了这个大弟子。 从来没有人可以越级得到认同,顾鸿峥一个人打破了一个又一个常规。 他是凭实力站在这个宗门里,不是谁人施舍。 而端木仅这个恶贯满盈的人,顾鸿峥想杀就杀,不想跟谁商量。 要不要放过这人,只在他一念间。 还有,他也没说要放过端木仅。 “你害得我那么惨,把各种脏水往我身上倒,也该想到这一天!” “即使是在最后,你也想让我死,居然拿毒烟去毒死我?” “若不是这七星令的玉牌有着避毒之效,我是要认个死不足惜了!” 顾鸿峥猛然出手,他抓住卑鄙小人的脖子,他看着他问,“那些跟随去的弟子是谁人杀死,说!” 端木仅挣扎着,旁边的人在看着,五长老呵斥,“顾鸿峥,你莫非想杀人灭口?” 顾鸿峥看向五长老,“你闭嘴,要不是我,五长老还不知道在哪里走入轮回道。” “你……”五长老怒不可遏,又要发飙。 四长老劝,“稍安勿躁,不要再来了,若顾鸿峥真的想毁了宗门,他何必杀了端木湖羲。” “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炫耀,想向大家证明,他是天纵英才,不要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原谅这种孽徒。” 五长老死性不改。 顾鸿峥把手上的垃圾扔过去,就扔在口口声声说为徒弟报仇的五长老脚下道,“要不是看在束师姐于我有恩的面子上,你也别以为我会跟你客气,既然在你眼里我是孽徒,那么你也失去了作为宗门尊者该有的威望。” “我即便杀人,你也无权在掌门未下决定之前对我处于刑罚,除非我真的被判出宗门,更何况我从有过一丝一毫对不起宗门之举。” “反倒是你,为一己私欲,险些害得凌霄门覆灭,五长老,你之功劳,前无古人啊。” 顾鸿峥一分情面也不留,先把宗门长老的面子拂了。 第289章 真相揭开 五长老气得面红耳赤,她指着逆徒,质问二长老,“你管不管座下的弟子?” 二长老开口,“峥儿,莫要胡来,凡事有因果,究得恩怨由头证自己清白便好。” 顾鸿峥也不废话了,就问端木仅,“谁杀了束风雪和褚长风?” 端木仅看向自己的亲娘,再看向杀气腾腾的人,漠然道,“不是你吗?” 顾鸿峥一剑挥过去,直接切下了人家耳朵。 端木仅失声惨叫。 所有人都惊了,没想到这人说到做到,这是要把人的五官一点一点削干净吗? 顾鸿峥道,“我刚说过了,既然你的耳朵听不到,那也不用留着耳朵了,你胆敢再撒谎,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端木仅疼得麻木,痛苦的伸吟着,他看向仇人,满脸愤怒,其中杂着一丝丝恐惧。 与其说顾鸿峥残忍,不如说作恶者咎由自取。 如果没有那份嫉恨,何以得罪这个人? 顾鸿峥步步高升、独立云端,端木仅也可以步步高升,独立高处,前者从未得罪一个端木仅,倒是不知好歹的端木仅把人家当成假想敌,还引发了这场灾难。 端木仅疼痛难耐,施寇如过去扶着儿子,她祈求,“别伤害我儿子。” 顾鸿峥再怒声问,“说,真相是什么?” 孙雨苓和窦玉微急忙冲过来跪下,她们认错,承认是是因为心中有些不服才撒谎。 “我们没见过顾师弟杀人,没见过。” 二人发誓。 顾鸿峥冷冷瞥过去一眼,再看向端木仅。 端木仅突然大笑,他笑得苍凉悲怆。 “顾鸿峥,有种你杀死我啊。” 他死不悔改,许是失去了大势让他绝望,到现在仍不知悔悟。 顾鸿峥作势要动手。 单重循拦住小师弟,“端木仅,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你扪心自问,自己所作所为,对得起你那死去的爹吗,你爹若泉下有知,多半是想把你打死的!他当年救下端木湖羲,却不知你这个叔叔把你练成药人,更不知道,你的母亲和你叔叔狼狈为奸。” 单重循说起不为人知的真相,端木仅听着转头,他看向旁边的母亲,漠然问,“是真的吗?” 施寇如摇头,端木仅发疯了,他咆哮起来问,“是真的吗,我不是二叔救出来?我被下药,受尽了折磨,忍受了百毒蚀骨,不是外人害,而是二叔?” ………… 端木仅疯了。 施寇如只顾摇头否认,她道不是。 端木仅愤恨大叫。 他的绝望没人懂,药人,被炼成药人的滋味,你懂吗顾鸿峥? 我是个嫡子,名正言顺,走来一路不易,你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还能光风霁月,你能遇到最好的恩师,你走过最好的路,总有人对你好,而我呢? 我入凌霄门为什么没有这个待遇? 反而总被瞧不起,被嘲讽,被迫害? 外门弟子? 知道为什么我考试考不过吗?因为我在参加考试的时候身上的毒发作了,一个药人的身体,居然脱离不出那毒药的摧残,反而享受着至毒的东西的舒心舒骨,你知道那变态的滋味吗? 你怎么会懂? 凭什么所有的好都是你的? 凭什么你还和别人一样瞧不起我? 我本来可以提早一点进入内门,这样二叔就可以给我更毒的药,我可以自由的炼。 可你非要阻挡我的去路,让我忍受更多的折磨? 你说你该不该死,可不可恨………… 哈哈哈,对,没错,我恨你,我恨你拥有了最好的,那是通过践踏我这种悲惨的人获得属于你的光风霁月。 我想把你拖入淤泥里,所以杀了那些人,然后栽赃陷害你…… 你本该死,你该背负着杀人的罪名死去,然后换我得到你所有一切。 “你知道吗!” 你知道吗!!! 端木仅怒吼,他吼着质问着冷眼注视自己的人。 所有人都在听着,听着一个作恶多端的人在控诉。 七位长老摇摇头,他们道,“作孽。” 端木仅仍是笑,看,无罪的人,在洗刷冤屈后只换来了一声那些所谓虚怀若谷的人的叹息。 他们不知道挣扎的人的苦痛,没有人问他,他是不是曾经痛苦绝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端木仅承认了一切,他疯了,疯疯癫癫地说着胡话。 他说我是最厉害的人,那一切本是我所有,都是抢我的东西,他边说边走了,他走下凌霄门,走出这座险些被他血洗的宗门。 一个被费尽修为的药人,谁也不知道,他往下是生是死,又如何的生不如死。 山下有两个人,一个是九行门弟子,另一个则是端木仅杀过的人,那人当时被一剑从背后打入,本以为死了,没想到还活着,村民发现他的尸体,看到他是凌霄门弟子,就好心把人带去埋了,没想到他醒了,然后村民找来了大夫,帮那弟子治伤,接着九行门的尉迟鸣垣,在回九行门路上,遇到杀手,见到同门被杀害,他跑了,返回村庄,本来想提醒可能还没走的顾鸿峥,没想到见到了这个死而复生的凌霄门弟子许斟生,然后就听到了他说的事情,想来想去,就护着人返回凌霄门。 两人走上山的时候,见到了疯疯癫癫的端木仅,许斟生害怕,而端木仅疯疯癫癫地跑过去。 两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回宗门,才知道这里发生过几近覆门的乱事。 许斟生跪下认罪,他是玉衡院的弟子,心中悔恨万分,他说起详细经过: 说顾鸿峥杀了褚师兄束师姐,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还有尉迟鸣垣可以作证,他问,“如果不信,凌霄门不是有春秋鉴吗?它可以照应过往,只要不是太久远的事,加上信物为凭,完全可以查看事情的经过。” 经他这么一提醒,卓尘轩拍脑门,他道,“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但纪凝芊道,“既说春秋鉴里的镜像,可以被篡改。” “可是七星令照应下如何被篡改,篡改死者的过去,除非成仙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当即打出七星令,将之推到春秋鉴上,再度念起法诀,追溯过往。 最近发生过的事,在束风雪和褚长风曾经佩戴过的星令的引导下,很快,镜像投映出了他们出事前的种种。 第290章 寻找师弟 这时候的顾鸿峥还在,他在束师姐的告知下点亮了自己的七星令,还欣喜不已的尝试了多遍。 褚长风还笑小师弟,“这么喜欢玩吗?” 顾鸿峥多试了几次道,“点亮七星令感觉就是不一样,突然间觉得可以和师兄师姐站在高处了。” “所以你要好好努力啊,点亮你的天璇星,否则跟不上我们其他师兄师姐。” 褚长风最后的叮嘱,大概是这句了。 之后是混乱,到处是火光,中间还穿梭着一团又一团黑影。 褚长风帮了一个人,他道,“帮忙把我的小师弟带出去。” 他推了那人一把。 而束风雪也打出一个两仪,拦住了一团黑影,她急急忙忙把韩枢绫和顾鸿峥推出去。 顾鸿峥落下山崖,他喊着:褚师兄,束师姐…… 如果是他杀了他们,他也活不成了,因为没有人救他。 正因为褚长风和束风雪救了顾鸿峥,他才能回到宗门。 一切真相揭晓。 顾鸿峥收下七星令,他喉咙一阵腥甜,血喷出来。 卓尘轩速度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人,看着被害得惨兮兮的小师弟,莫名叹气。 确实,这师弟被虐得真惨,拼死拼活为宗门,到头来还被冤枉,他险些被废了,还有谁比他更惨? 凌霄门经此一役,需要休整。 一年后,凌霄门再次招新,招新的要求变得更加严格,但凡入内门弟子,必须经过层层核查,若是查不清楚,不要人。 宗门里的弟子更忙了,除了修炼,核查弟子来路也变成了重要的课程。 各分院的大弟子,陆续就位,其中,天枢院的大弟子是炼无渊;玉衡院的大弟子是燕无痕。 顾鸿峥此后,轻松许多,不用再事事周全天枢院和玉衡院的事,他如今还拿着瑶光院的七星令,因为七长老常常云游,不在宗门里,然后瑶光院有什么事,仍旧是他这个天璇院大弟子来负责安排。 瑶光院的大弟子始终不见影,顾鸿峥莫名觉得心慌,这种心慌来得莫名其妙。 他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可想不起。 韩枢绫问,“莫非,思春了?” 他说完就被踹了。 韩枢绫大喊一声,“师弟,懂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 顾鸿峥绷着一张俊美的脸,他天天看着一群菜鸟在面前舞刀弄剑,看得太阳穴突突的跳,脸是越来越黑,他当新人的时候,也没这样不中用! 韩枢绫问,“是不是气得想打人?” 顾鸿峥点头。 “我以前看着你的时候,也想打人。” “为什么?” “因为你老是剑走偏锋,我怕你走火入魔,老想打,但是褚师兄说,你那叫天赋异禀,我很不服。” “哦。” 为了找一个让韩师兄信服的师弟,二人一起下山去找人。 是三长老拜托,说是欠了一个人情,故让韩枢绫和顾鸿峥去请人来拜师入门。 韩枢绫背起长剑下山去,顾鸿峥跟随,两个人走在街上,引得佳人频频丢起手绢儿招呼,那是一声声:公子,过来呀,来玩呀~~~ 她们声音好稣骨,很消魂。 顾鸿峥听着皱眉; 韩枢绫听着则忍不住转头看一眼,还以为人家碧玉娇娥这么热情洋溢是为自己,可仔细看才懂,人家哪是为他韩公子啊,分明是为旁边这位穿着白衣如仙,却气质清冷的顾公子,引得万众瞩目,人见人爱。 可惜他视而不见,他眼里就没有美人如玉。 顾鸿峥一直在想事情,他总觉得自己遗落了什么? 今年他十五岁,刚刚过完生日,家中来信,让他回北齐,他不回,声称宗门事务繁忙走不开,实则在宗门里也没什么事可做,这除了天天带师弟师妹练剑,还有独自修炼,就没什么事了,闲得发慌。 虽然他偶尔觉得孤单,也不会失神太久,毕竟在宗门里,孤单的人不在少数,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确切说,他其实可以不孤单,那些师妹们,天天来找顾师兄,说是请教问题,还不如说是想陪着顾师兄说话。 她们喜欢听他讲解问题,每次都看着痴痴如醉,几乎都是被俊美出尘的顾师兄迷得神魂颠倒。 自那次宗门祸乱平息,很多人都对顾鸿峥另眼相看,尤其是那些女弟子,几乎都是,嫁人要嫁天璇院大弟子。 这可把凌霄门其他男弟子的心伤得血流满地,他们想拔剑和顾大弟子比上一比,当然,只敢想而已,毕竟人家孤身一人杀了作恶多端的端木湖羲,谁敢上前去挑战啊,除非找死。 顾鸿峥倒是不怎么在意同门的人如何看,他始终一副性子:淡漠疏离,清冷高贵,一直都没有变过,然而女弟子们就是喜欢,用她们的话说,这叫矫矫不群,休休有容。 此乃真君子,遗世而独立。 韩枢绫在宗门出乱子时,昏迷不醒,他未能见识师弟的风华多彩,不过听那些女弟子们赞不绝口的传扬着,从中可窥见一二。 师兄俩一起走过陌生的城,翻过一座座山,涉过一条条河,终于找到了三长老要找的人: 是个捉泥鳅的少年。 韩枢绫和顾鸿峥站在稻田的边上,二人仙风道骨,和这片稻田格格不入。 捉泥鳅的少年问,“干嘛,打劫啊,我告诉你们,方圆百里都是我的人。” 顾鸿峥和韩枢绫转头看,他们看到方圆百里没有人,只有稻田。 “额……” 泥鳅少年感受到了来自天地间的鄙视。 一股冷风自很远处吹来,它飘过大言不惭的少年人面前,猛拍了一下他脑门,少年红着脸,很是不安问,“两位有何贵干?” 顾鸿峥话不多说,只简短说两个字,“找你。” 韩枢绫多添加三个字,“当师弟。” 他说完才捂住嘴,想说,那个不是,你有没有资格成为我师弟还不一定,总之先去考试才能入门。 泥鳅少年仰望着两位仙风飘飘的美男,再看看自己,一身泥巴,唉哟,不对比不知道,一比自惭形秽。 这样带着他们回去,村里的翠花怕要移情别恋了。 第291章 捡个师弟 韩枢绫和顾鸿峥跟随着泥巴少年走。 进了村,迎来一堆人行注目礼,他们看过来的眼神,充满希冀,好奇,和新鲜。 仿佛两个年轻俊美绝尘的弟子是件物品。 顾鸿峥感到浑身不自在,他想说我是个人,麻烦别这么盯着我看; 韩枢绫则认为,我第一次这么受欢迎,虽然都是托俊美得惊天动地的顾师弟的福,但自己也长得不差,朗朗清风般,一表人才。 怎么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泥鳅少年领着两个招眼的人去自己家里,他道,“别看了,别看了,人家是来找我,不是找你们。” 他领两位不速之客进家里。 很神奇,他家像个花园,院子里种满了花,整体装修华丽、很富贵,竟然不是家徒四壁,反而是个富足人家? 这该是村里最富的人家。 家里还有两个下人,是个大爷和大婶。 二人问,“少爷,这两位是……” “不知道干嘛的。”少年把泥鳅交过去,他去洗澡换衣服,穿了一件价值不菲的橙色衣衫出来,人一下就俊起来了,他长得阳光俊彦,是邻家帅哥该有的风流倜傥。 顾鸿峥坐在院子中的石桌旁,韩枢绫则站在葡萄架下,他伸手摘了一串葡萄,先吃一颗,好甜,“顾师弟,你尝尝。” 然后泥鳅少年道,“昨日刚喷了药水。” “噗!”韩枢绫咳个半死。 泥鳅少年道,“骗你的,果子都熟了谁还喷药啊。” 顾鸿峥看着端上来的泥鳅,前一刻钟还见它们还活生生,没想到一眨眼而已,变熟了。 泥鳅少年让人尝尝,他拿出一坛酒,敬两位。 韩枢绫不喝,他家什么都没有,就酒最多。 顾鸿峥喝了一口,农家的小酒,味道烈。 他道,“跟我们去凌霄门参加考核。”他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泥鳅少年问,“有什么好处?” 韩枢绫:“打架不用怕,还可以飞檐走壁。” “我现在打架也不用怕啊。” “会飞吗?” “会。” 少年抓着墙上的藤蔓,飞身上去。 顾鸿峥:“……” 韩枢绫:“……” 他们服了。 二人不由分说,把泥鳅捆成一团,扛走。 负责扛人的是韩枢绫,他问,“为什么不是你,师弟?” 顾鸿峥重申,“我不干这种事。” 连致衡让人放下,他道,“我不要面子的吗?你们这是劫持良家妇女。” “你女的?”韩枢绫上下打量未来的师弟。 连致衡黑脸,他脱光了走到河里去洗澡道,“看见了吗,我男的。” 韩枢绫给竖起拇指,“货真价实。” 连致衡赶紧捂住自己的小兄弟,躲到水里,他喊,“韩枢绫,你个流氓,还真看啊。” 韩枢绫:“…………” 顾鸿峥躺在树上翻白眼。 他等人洗澡出来,三人继续赶路,回到凌霄门山下,连致衡望着巍峨的宗门问,“你们确定,真的是找我的吗,不是找错人了?” 韩枢绫摇头。 顾鸿峥道,“也许,你和这山门无缘。” “为什么?” “看起来就是。”顾鸿峥好无情。 连致衡脸色都黑了,韩枢绫:“我也觉得。”他拍了拍未来师弟的肩膀,让人别抱太大期望,要是考试不过,那是上天的意思,也别怪宗门太无情太不讲道义。 连致衡气得砸了手中酒坛,他道,“说的你们凌霄门好像很值钱似的。” 但还是要挑战一下,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男人。 到了南门的天行阶下,连致衡抬头眨眨眼,他道,“那个,就送你们到这儿好,我走了。” 顾鸿峥飞出手中佩剑,他道,“想清楚。” 连致衡看着立在眼前的利刃,真的,这把剑好好看,他不知道踩着剑飞起来是什么感觉? 还有背着一把剑招摇过市是什么感觉? 或者是告诉别人,我是凌霄门弟子是什么感觉? 那诱人的感觉刺激着他,他想去试试,反正又没损失; 但是好怕失败,失败了就不能和这两人玩了,其实他们挺好的,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的时候,只要他站在大街上喊一声,“师兄,他们欺负我。” 然后二人立刻马上拔剑,让欺负弟弟的人道歉。 嗯,虽然被称为弟弟很没面子! 韩枢绫循循善诱,“是个男人就走天行阶。” 连致衡五官扭曲,他道,“你是男人行吗。” “我本来就是。” “我以为你不是。” 韩枢绫:“……” 顾鸿峥沉默,他老早就知道,以韩师兄那种俗气的开场白,迟早要被绕进坑里,没想到天道轮回这么快。 所以聪明如顾鸿峥,他从不参与这种弱智的斗嘴行为。 顾鸿峥站在天行阶的左阶旁,就站在中间,他让人赶紧过来试,“试过以后,不通过,就赶紧走,我们好交差。” 他好狠! 相比韩枢绫的循循善诱,顾鸿峥的无情无义刺激到了连致衡,他道,“你瞧不起我。” 顾鸿峥问,“我为什么要瞧起你?” “不是你们去找我来吗?”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顾鸿峥真的很不给面子。 连致衡哭了,他道,“不带这么欺负人,给了我希望又给我绝望,你们太狠了。” 韩枢绫想把自己择出去,想说和我无关,是顾师弟的责任。 然而顾鸿峥就是不认错,他道,“赶紧,早死早超生。” 连致衡心一横,他跑上天行阶道,“你等着,我一定能成为你的师弟,然后烦死你。” 这句话后来应验了。 顾鸿峥问,“可以重新来过吗?” 退货不能也没关系,把人送去别院就可以了。 可惜,天底下没有后悔药! 韩枢绫站在天行阶看着一飞冲天的人,还真的一步到位,直接冲上了天行阶。 又一个神人出现了。 立刻! 马上! 考试过三门,成绩还不错,前十三名,可以自由选择分院。 连致衡扛着一把剑问,“怎么样?” 顾鸿峥让人选分院。 连致衡想也不想,“天璇院。” 顾鸿峥眼皮不安的跳,他道,“不要,你去天枢院或者天玑院。” “不去。” 第292章 白衣少女 从此: 天璇院乌烟瘴气鸡飞狗跳各种妖魔鬼怪纷纷从天上砸下来。 顾鸿峥黑着一张脸,他拿起一把剑,下山去。 韩枢绫也严肃着一张脸,拿起一把剑,然后下山去。 二人去到山匪横行的峰头,让匪贼把人交出来。 胡子拉碴的山匪扛着很大的刀问,“银子呢,赎人要有个赎人的态度,话说你们是那小子什么人?” 顾鸿峥道,“他师兄。” “嗯。”山匪看向另一个,“你呢?他师弟吗?” 韩枢绫严肃纠正,我是他师兄,还是他师兄。 山匪:“……”这话怎么听不懂呢? 顾鸿峥黑线,难得解释,“意思是,他是我师兄,也是你绑架的人的师兄,脑子这么不好使,当什么匪,好好去种地不好吗?” 韩枢绫:“……” 顾鸿峥说完脸更黑了,他好像被一个话痨师弟影响了高大上的冷漠形象,他忍不住大喊,“连致衡,你给我滚出来,再不出来,立刻逐出师门。” 连致衡立马连滚带爬跑出来,他道,“师兄,师兄,我真没有打家劫舍。” 顾鸿峥黑黑着一张脸问,“你武功不济还下山。” “我这不是下山买礼物吗,谁知道会被绑。” 顾鸿峥:“……” 山匪:“……”不是,你就这样逃出来了,我面子往哪儿搁呢? 大汉脸面保不住了,他喊弟兄们出来。 连致衡道,“那个,他们都倒了。” 大汉急了,“啥,你杀了我弟兄?” 连致衡连忙否认,“不,不是,喝酒,只是比赛喝酒,然后他们都倒了。” 从此这山头的匪贼销声匿迹,他们是被鄙视着消失的,只因一寨子的人喝酒拼不过一个凌霄门弟子。 而三个凌霄门弟子从此成为了这个寨子的头,他们戴上面具,动作整齐一致,居然把山洞里的金银财宝搬空,接着去找另一座山头。 但是江湖里有人抗议了,意思是你们三儿抢了我们饭碗,让我等吃什么? 顾鸿峥演不下去了,他恢复宗门弟子身份,穿上白衣,变成了丰神如玉公子。 这天又是陪着师兄师弟下山看风景,不是,看风水,忽然遇见一个皎皎如玉少年,她顺手牵羊,一把飞过,然后偷走了顾大弟子的荷包。 顾鸿峥把纤纤玉手拿住,他直接握住那瘦小如藕的玉腕问:“偷了多少次?” 少年摇头,“第一次。”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 “把我荷包还回来。” “那你先把我的手放开。” 顾鸿峥低头看一眼,这是第一次,这么不嫌弃不害臊地抓着一个人的手腕,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女扮男装的少女。 那边的韩枢绫和连致衡都呆了,他们看得聚精会神全神贯注,感觉一脸的好奇和丰富多彩。 二人已经不由自主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尤其是连致衡,第一反应是我家师兄不喜欢女弟子,他喜欢好看的还要跟他穿白衣显得翩翩又飘飘的人。 而那少年就是这副模样,‘他’穿着白衣,眉目如画,秀气出尘,姿态飘逸。 还有一双灵动有神的双眸,那柳眉会笑,唇角弯下,‘他’还道,“这位公子,你确定要一直这样拉着我吗?” 顾鸿峥松开手,让人把荷包还回来,那荷包是一人送他,至于是谁?他想不起来,好像丢失了一段记忆,又好像是自己一厢情愿去这样想。 总之那荷包不能被她拿走。 白衣少女抛起荷包,将之打过来。 顾鸿峥抬手接过。 白衣少女道,“你们用的银子上边有记号,官府会来找。” 顾鸿峥剑眉蹙起,他拿出银子看了看,的确有标记,他居然没有发现,他最近心神不属是有多严重? 韩枢绫道,“那个,顾师弟,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 “嗯?”顾鸿峥转头看师兄,韩枢绫觉得脖子一凉,他老实交代,“听说那山匪劫过官银,你看我们把人家偷来的银子拿来用了,官家根据线索找银子,然后发现我们怎么办?” 顾鸿峥脸色沉起来,他急问,“这事你怎么不及时跟我说?” 韩枢绫指着小师弟,“他不让说。” 连致衡被痛打一顿,他闷着嘴认错,“我这不是为了我们的伙食费着想吗?你说我容易吗,这还要买礼物去给师兄师弟呢……” 他还有理了! “你可知此事闹大了,宗门都脱不清干系。” 连致衡慌了,他就是贪了点,也没说要连累宗门害惨师父然后被几位长老痛批甚至要被逐出师门啊,“那怎么办,师兄?”这会儿终于害怕了。 果然,招来了个会找事的师弟,时刻让顾大弟子后悔当年答应三长老去请人来拜师的事。 当然后悔归后悔,眼下仍旧要想办法解决,总不可能就这样认了,即问,“我们大概用了多少银子?” 连致衡掰了掰指头,“没多少,我就给你荷包塞了一大块而已,我最多花了一百两买酒喝,其它的,韩师兄不缺钱,没怎么拿,说是买礼物回去给师姐师妹,还没买。” 还好晚了一步,似乎来得及,赃款一分没动。 顾鸿峥看着手上的银宝,感觉上面还有那少女的温度,暖暖的,淡淡的,还有一丝丝梨花伴玉兰的香味。 这香味,熟悉,撩人,勾着他的记忆,让他有种魂牵梦绕的错觉。 她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何让自己有不一样的感觉? 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韩枢绫问,“现下怎么办?” 顾鸿峥把银子扔给师兄,“还能怎么办,去衙门报案。” “啊?我们去自首吗,可我们什么也没干,总不可能为民除害还要被塞进牢里喂蚊子?”韩枢绫是不愿意的,他可没干过这种没脸没皮又悲催的事。 连致衡也摇头表示不答应,喂蚊子的什么最讨厌了,那牢房是人待的地方吗? 顾鸿峥真想痛打两个人,“你以为就这样跑了,自己能脱得干净,到时就更加说不清楚了,官家又不是直接不由分说把你们抓了,懂不懂什么叫将功补过?” 第293章 他很想她 顾鸿峥带着俩心不甘情不愿的师兄师弟去官府报案,没办法,这是官银,真不好拿去分了,因为用不了。 去到衙门,又见那皎皎如玉的少女,她穿着男儿装,但顾鸿峥知道她是女儿家。 感觉,那是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仿佛她与他是故人。 连致衡和韩枢绫可看不出来,前者问,“故人吗?” 顾鸿峥说不清楚。 他带着一帮官员去往山头,看着他们把自己的战利品收走,有点心疼。 连致衡心里直接滴血,他道,“是我们先发现的啊,凭什么不能独吞?” 韩枢绫劝,“放下执念,立地成佛。” “可咱修的是道。” “那就求道成仙。” 两兄弟站在一旁碎碎念,怨气纷飞。 顾鸿峥则去找那个少女,她穿着淡蓝束袖衣衫,一身利落清瘦。 她道,“山头不错,你们为匪多久了?” 顾鸿峥解释,“我们不是匪,还是我们三人把这儿的匪贼赶走了。” “那是如何发现这些金银财宝?” “不小心发现。” “如何证明你们不是匪头?” “我看起来像吗?” “不像。”少女打了一个响指,她道,“可越是不像,嫌疑越大。”她不信他们。 顾鸿峥看着她的小指头,指甲是粉色的,指头可爱细致,不知道为何,觉得她打的响指有点耳熟。 连致衡和韩枢绫猫在远处偷看,一人道,“师兄这是要找媳妇吗?” 一人道,“也许是在为宗门找弟子呢?” “天璇院人多得管不过来。” “瑶光院没人啊,七长老让人帮忙物色。” “这少年一看就不受管束。” “你不是吗?” “我不一样,师兄拔剑我就怂了,我会立刻马上站好。” 韩枢绫拍拍可怜的连师弟,顾师弟的佩剑真的很锋利。 从来没有人能赢下,当然,指的是宗门弟子,不包括长老。 顾鸿峥看着少年,少女问,“你,看着我做什么?” “我们见过吗?”顾鸿峥直接问,他显然忘了来时路。 少女笑,“公子是不是都这么喜欢勾搭美人儿,我是男儿。” “你不是。” “……” 少女低头四顾,问,“哪里不像了。” 顾鸿峥盯着人家的喉结,还有她的耳朵,上面有细致的孔。 女孩摸了摸耳朵道,“男子也有戴耳珰。” “正常人不戴。” “你这样会被打,话里似乎是轻视了某一类人,懂?” “那先打得过我再说。” “你是凌霄门弟子?” “你如何知道?” 女孩指着他手中佩剑,“这是天璇剑。” 顾鸿峥低头看一眼,他盯着人问,“如何看出来?” “猜的。” 两个人闲聊半天,那边的官吏收走了金银财宝,悉数清点完整,然后带走。 少女走了,她带着三个宗门弟子发现的金银财宝离开。 顾鸿峥目送着渐行渐远的人,心里有些莫名的情愫在滋生。 看着她消失在视线里,感觉苍茫,难过,不舍。 连致衡和韩枢绫蹑手蹑脚走过来,一人问,“看什么?” 一人道,“都走远了。” “师弟你喜欢上人家了。” “师兄你看上了一个男孩。” “不会,师弟你有那方面的喜好?” “师兄,你别吓我,难道这么宠我也是图谋不轨。” 顾鸿峥:“………………” 他真想把这两人打成哑巴,说的什么跟什么啊!! 转身进山洞去查看被清扫一空的藏宝穴,银子都被带走了,一锭不剩。 连致衡和韩枢绫有点心疼,他们发现的财宝居然被官家拿走了,这也太伤人心了,要是拥着,能吃好几辈子呢。 二人抱成一团,哭戚戚。 顾鸿峥不理会两个为了财宝轻易弹泪的男儿,他随处看了看,忽见到地上落了一块玉佩。 那是块白色的凤凰玉,很美,上面雕刻着梨花,纹路很细致。 记得,她腰间挂着这么一样东西,她御起轻功飞走的时候,见到这块精致华美的玉佩飞起来。 连致衡走过来,想拿走看看,顾鸿峥收起来不让人碰,“做什么?” “师兄,拿去当了,应该得不少银子。” “你能不想银子吗?” “我不想银子想什么,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一山洞的财宝,全部被一群不劳而获的人劫走了,他们不是人,你说我们千辛万苦,居然一无所有,哪怕是买坛酒的钱都没有,心塞啊啊啊!” 连致衡哭爹喊娘了,看得出他伤心极了,“师兄,我们能否买酒安慰一下。” 顾鸿峥:“不能,想喝酒,可以求你的韩师兄,他家里有酒。” 韩枢绫:“不行哦,我家的酒是用来卖的,不是义酒,不发放。” 连致衡:“不是,你这么小气吗?” “这不是小气,那是我爸妈的财富,不是我的。” 顾鸿峥:“真是个孝顺的儿子。” 韩枢绫:“……” 连致衡哈哈大笑,不知道的还以为韩师兄是顾大弟子的儿子。 韩枢绫让人等等,“顾师弟,你懂不懂尊老爱幼?” 顾鸿峥道:“我天天救一个师兄师弟,美德在我身上都挂不住了。” 三人互相埋汰着,一起返回宗门,到了宗门,已是一个月后的事。 他们走路的速度是真可以,乌龟爬都爬到了,他们用轻功居然还能这么慢。 原因是顾鸿峥想去中州的皇城走走,总觉得那儿有什么人在等,可惜去窜了两天,也没见到可心的人出现,反而收到了宗门的来信。 当即三人快马加鞭返回宗门,回到南门,飞身上去,刚好见到了那让他心心念念的少女。 她在凌霄门,就在天行阶上。 顾鸿峥望着她,心里忍不住疼。 突然发现,他很想她。 总觉得她是故人,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人。 走过那么长的路,就是为了她。 不管山路多曲折,他也会走到她身边。 连致衡和韩枢绫飞身上去,先落地,他们道,“呀,你不是那个什么大人家的小师爷吗?” 少女道,“正是,我们又见面了。” “你怎么来这里,不会是状告到这儿来了?”连致衡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急了,“不是,我们都把财宝交上去了,你还要怎样啊,抓不到匪就想找个人随便诬蔑吗。” 少女否认,“我是为送赏银而来。” 第294章 你是故人 连致衡刚刚把袖管子撸上去,最后变成了奉承,“真的吗,给了多少赏,有酒吗?”他和少年勾肩搭背。 顾鸿峥微微皱眉,他去拿开师弟的手。 连致衡:“……”他一脸疑惑。 韩枢绫:“……”他一脸惊恐。 到底是疼爱师弟还是不想少年被搭肩啊? 少女歪头看着注视自己的人,她抱拳,“师兄。” 顾鸿峥凤眼眯起,让人再叫一遍。 她这一声师兄,好耳熟。 似乎是在哪儿听过?梦里?还是现实中听了无数遍? 他不记得了,想不起来。 只想再听一遍。 少女怔了一下,她抱拳道,“这位师兄……” 变味了,加了两个字感觉就不一样。 连致衡和韩枢绫一脸探究,他们道,“顾鸿峥你怎么了?你最近很奇怪知道吗。” 顾鸿峥不理会两个师兄师弟,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愣了一下道,“谢三。” 连致衡和韩枢绫:“谢三?” 这名字真男儿。 顾鸿峥却是脸色凝重,记得是听过的,但真的不记得在哪儿听过,这种感觉很糟糕,还很心慌。 顾鸿峥请人进去,他道,“什么时候来了这里?” “三日前刚到。” “是准备走了吗?” “嗯,听说你们不在,我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 两个人往里走,顾鸿峥带人回了璟兰殿,那是他居住的地方。 北齐皇帝资助凌霄门建造了几座宫殿,堂堂皇子在这儿独居一座,再正常不过。 谢三环身四顾,真心表示,“你这儿的景色甚美。” “喜欢吗?” “呵,美景看过便罢,又带不走。” “你可以留下来。” “师兄是想让我当师弟吗?” “不是师妹吗?” 顾鸿峥瞧着她,想知道她还要坚持多久,身份都被揭发了,还在装。 谢三想了想道,“那就……师妹?” “想吗?”他可是很想,第一个人,他想留着这一个人在身边,感觉认识她,认识很久了。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也不知为何。 谢三随同坐在璟兰殿内,就在落地窗前,转头就能看的窗外的美景,花开如海,美不胜收。 她转头望着窗外,顾鸿峥坐在对面,看着她,倒了一杯茶,请人尝一口。 谢三持起品尝,“味香清雅,师兄也是爱茶之人。” “谈不上,偶尔饮一口,解解乏。” “师兄为何不问我带来了怎般嘉赏?” “若没猜错,又是用来资助凌霄门的银子,于我没多大用处。” “师兄看出来了?” “自然,你大老远跑来,必然见过各位长老了。” “都是猜出来的吗?” “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好像不是猜出来,而是之前就经历过,也是赏银来到,一切都归于宗门所有,当然天璇院又添了一座大殿,弟子们居住的地方又得了大改善。 “我带你去走走如何?”顾鸿峥起身道。 谢三点头答应,“好,那就劳烦师兄了。” 顾鸿峥笑着,他伸手的时候,谢三愣了一下,她作出请的手势。 她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顾鸿峥尴尬地收回了手,他带人去瑶光院。 谢三问,“这里为何如此冷清?” “因为瑶光院无弟子。”而若你来了,就有人在了。 谢三站在瑶光院的牌坊下,她抬头仰望那三个字:瑶光院。 顾鸿峥侧头看着她,他道,“认识七长老吗?” 谢三想了一下回答,“不认识。”差点就把不字去掉了,还好反应得快。 顾鸿峥愣了一下,带人进去看看。 “你住哪儿?” “我为朝廷办事,师兄认为我该住哪儿?” “我也不知道,我以为你在中州月皇朝,为此跑去那儿找你,但是找不到。” “嗯?师兄去皇城找我了?” “是,我去那儿了,若然早就赶回宗门了。” “师兄找我有什么事吗?”她站在回风阁的楼上,就在走廊里,倚着栏杆,转头问身边的人。 顾鸿峥低头看底下的槐花树,他道,“我说不清楚,就觉得你是故人。”我该寻回你,却又忘记了,前景如何,我为何要寻回你,我说不清缘由。 “……” 谢三不说话,她转头看天外云影,晚霞烂漫,金色的云光缱缱,景色壮阔。 顾鸿峥带人去瑶琴台,在回风阁楼上,最高的地方,上有露台,台上搁着一把古老的琴。 谢三跟随上去,站在古琴面前,她低头看一眼问,“这是谁人所有?” “曾经瑶光院的长老所有。” “也就是前前瑶光院的长老?” “是。” “师兄为何带我来此?” “会弹琴吗?”他直接问,其实知道她会,就认定她会。 谢三迟疑了一会儿,她撩开衣摆,端坐于古琴前,纤白的玉手抬起,轻轻抚摸过琴弦。 调弦弄琴,琴声起绝。 悦耳绵远的琴声拂过山川云海,流淌在巍巍宗门之上,又跟随着白云缱缱漫散开去。 顾鸿峥右手负背,他站在一旁,低头看着穿着白衣胜雪的人抚琴,她戴着银白发冠,白衣束身,翩翩似玉,远看是引人思怀公子,近看却见美人如玉,仙姿佚貌,巾帼飒踏。 谢三转头看了旁边的人一眼,她微微笑,这首《山水流云》,是一人教她,该记得这人是谁?可惜记忆太久远,想不起来了。 或许是眼前人,或许不是,她也不知道。 顾鸿峥微微卷握着手指,他缓缓闭上眼,明明是瑶琴台上,转眼却看到了一片汪洋云海,他环身四顾,找不到弹琴的人,也看不到熟悉的人,只有苍茫。 “谢三?”他试着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他越来越心慌,跑过雾霭,明明已经走了很远,回头发现是在原地踏步? 这是秘境?魔障?还是其它地方? 没有人能告诉他,他也找不到出路。 凌霄门的二长老道,“峥儿,你是在梦里。” “梦里?” “对,是继续,还是回来?” “师父?” “峥儿,如果你坚持下去,会越走越远,你可能舍不得走出来,你想清楚。” 二长老甚是担心,如果她没记错,当年谢岚颜带着赏银上凌霄门,顾鸿峥没有见到她,他闭关了,是韩枢绫和连致衡接到了女扮男装的官家少使。 她送来了赏银,还去瑶光院走了一遭,之后就走了,并没有和顾鸿峥遇见。 也就是说,这个梦境不是他们的开始,如果要走下去,会开启新的人生,仍旧是堕梦不醒。 第295章 梦中复醒 “颜儿?”顾鸿峥终于想起来了,还是梦,都是在梦里,那些错过的,交叉而过的都在梦里被堆叠在一起。 他的师妹曾来过,不幸,他和她擦身而过了。 这是第二个梦了,出去后,只剩最后一个了。 梦里的谢岚颜还在弹琴,她转头看的时候,身边没有师兄,她按住琴弦转头看,着急的喊了一声,“师兄?” 顾鸿峥在梦境云海里俯瞰着孤身一人的师妹,她转身四顾,而他不能走下去,也不能回去,这个是梦,他回去后就走不出来,只要踏进去就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顾鸿峥一步步后退,他离开了梦里人,陡然睁开眼,惊了一下,转头看到侧怀里的人,还是沉睡着,没有醒来。 没有机会了,第三次的时候如果走不到对的点上该怎么办? 难道要留在梦里陪着她走下去,那梦外的人算什么? 顾鸿峥起身,抱起侧怀中的人返回东宫。 骆琴雪和顾崇铭看着走去的皇儿,都不知该说什么? 此前不知道这孩子去到宗门所经历的一切,而今通过一场场梦境,才知道他走过怎般刀山火海。 他也许早就知道,世上很多人都恶意森森。 所以他冷漠的俯瞰众生,如别人也混不客气的看着他。 凌霄门二长老站起来,她道,“皇后。” 骆琴雪道,“这算不算是运势皆灭的后果?” 当年除去龙印的时候,那人就说过,拿走龙印的代价很大,那便是一生羁旅。 扶着母亲的顾嫆瑛听不明白,她道,“母后,您在说什么?” 骆琴雪道,“你手上是不是有龙印?” 顾嫆瑛拂起衣袖,她手腕上的确有龙印,那是皇室后裔的象征,据说是他们一生运势,若无了它,等于没有了自己的命。 而顾鸿峥身上没有这道龙印。 专属他的龙印被强行去掉了。 顾嫆瑛还以为是这个皇弟不是皇室中人。 二长老道,“人之一生遇几多,不见得都是不幸。” 顾鸿峥的幸运,是遇见了他的师妹。 他还遇见待他如至亲的褚长风,束风雪,以及韩枢绫连致衡等等,这些人都是他难得的遇见。 宗门里的人对他挺好,尤其是那些大弟子。 或者说,后来他也成了那些大师兄,他们是他,他也是他们。 人这一生,走的路越长,踏的山越高,就越懂得,心海里容纳江河。 骆琴雪道,“是不是束风雪和褚长风的事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二长老道,“他是以为自己害死了师兄师姐。” 顾嫆瑛忍不住插嘴,“这去菰山村不是宗门的任务吗,怎成了我皇弟不是,即便他不去那儿也会发生这样的事不是吗?” 顾嫆瑛第一次这般护内,她不认为那事和自己的皇弟有关系。 二长老道,“他是觉得如果修为高一点,定当护得周全。” “可他那时他才入师门不久,每个人都是在历练中成长。”顾嫆瑛还是想不明白,自己的皇弟去担负这种不必须责任为何? 要人人都他这样,还不累死。 二长老却认为,自己的弟子是担负起了作为大弟子的责任,或者说,他带着褚长风和束风雪的未完成的心愿,继续走着这绵远长路。 后来他开始学会指导初入宗门的师弟师妹,他并不是为了讨好谁,也不是为避免别人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而是延续,那种拾起和责任,是,不只为我。 顾鸿峥抱着师妹回到东宫,他把人放在床上,默然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人。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她? 不去宗门,难道是在浩浩江湖里? 还是在月皇城? 从哪里开始? 二长老来找自己的徒弟,问他,“是不是还未放下褚师兄那件事?” 顾鸿峥摇摇头,“也不是放下,只是觉得如果当年我也强一些,也许师兄师姐都在。” “很多事情并不能为我们所愿,你知道。” “师父,我怕,如果师妹一直沉睡下去怎么办?” 第一次入梦的时候,可以轻易的出来,第二次梦就出现了问题,一路走,走着走着,感觉停不下来,要不是谢三突然出现,他可能会一直走不出来。 在宗门里发生过的,都是曾经,那是顾鸿峥早年在宗门里的经历。 只除了谢三出现,她好像回来弥补了那些错过的相遇。 却好像要以此交换过去曾经拥有的一切。 他没想过要这样。 一声挚爱,只此一人。 他只想要她。 二长老看着茫然的弟子问,“如果到此为止呢?” 顾鸿峥摇摇头,“无论如何,都要再试一次。” 休息了两天,他再度入梦,这次带着师妹获得的古书一起,它也许能帮帮忙。 当再次坐忘入定,闭上眼,跟随着身边的人一起坠落入无边无际的梦里。 这一次,回到了与她相遇的开始。 第296章 她小时候 谢岚颜趴在草丛里,嘴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那小嘴来回滚着草条儿。 外头,马路上,一队人马呼啦啦卷过,他们急着狂奔而去。 谢岚颜等他们走后,想出来,又听闻马蹄声,她即刻缩回去。 还以为是那帮杀人不见血,没想到是个玉面小儿郎。 他骑着白马,头戴玉冠,穿着锦衣,整个人精致如玉。 看起来大约十二岁年纪,气质不俗,长得俊致无暇,好似天上落下的小仙人。 谢岚颜眼睛发亮,她见过不少好看的人,但这位哥哥最别致; 他看起来可靠,这种感觉前所未有,所以她站起来,嘿了一声。 少年转头看,看到一个脏兮兮小不点,她站在草丛里,野草比她长得还高,人被遮住大半,只露出一双明亮眼睛。 少年看着她很久,他策马经过,并没有停下,察觉到后面有人追来,他夹紧马腹,急着赶路,完全不理会突然从草地里长出来的小不点。 “不理我?” 谢岚颜努了一下嘴,想跑上去追,可听闻有人来,他们没有骑马,而是用轻功。 谢岚颜惊得又滚回草地里趴下,眼看着飘飘欲仙的一群人飞过,她眨眨眼,等他们走远了,即刻甩起小短腿跟上去。 其实她腿不短,就是女孩子家,比不得男孩,她才十岁大,小腿还在继续伸长。 当猛力的甩着两条腿追上人家四条腿,跑了一大段路,赶到一片树林,她悄悄猫在灌木中,查看远处形势。 少年被围住,那些凌波飞来的人是为他。 少年站在中间问,“你们到底要怎样?” 围着他的人道,“把江湖令交出来。” 少年握紧手中剑,他的剑,是天璇? 嗯?他是凌霄门弟子?还是天璇院的大弟子。 凌霄门有七院,按照七星排名,分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而少年手持天璇,那是天璇院的镇守剑,也就是说他是天璇院的大弟子? 谢岚颜眼里满是星星。 少年和以多欺少的人动手。 他们拔剑刺来,少年旋身飞起,他单脚踩在一人剑面上,抬手一掌,再侧身躲开攻击过来的人。 少年的轻功高绝,以他这个年纪能练就这般本事,实属不凡,看来他在武功上有很深的造诣。那几个围攻他的人似乎已经不只一次与少年交手,见到小孩这般反应敏捷,已然见惯不怪。 他们动了杀机。 谢岚颜想,江湖令,那是不是和盟主的事有关,据说被人下毒害死,有说是他病重突发不治身亡,各种说法都有,反正谁也不能证明自己所知是真。 谢岚颜摸出身上的假令牌,这东西是她无意中捡到,她见过江湖令,一眼看出这东西就是假的,只那些眼拙的人分辨不清。 那边的一群人打得火热,她在草木堆里琢磨着坏事,眼见少年被人偷袭,看着要被刺破喉咙,她大喊,“小心。” 话一出,那边几个人看过来,少年得了空隙,回头打出手中剑,他的佩剑拦住致命一击。 一人问,“谁,谁在那里?” 谢岚颜猫在灌木里不出来,她眨巴眨巴眼睛。 那边有人飞来,一把抓起藏小屁孩,扔出去。 谢岚颜撞到了小哥哥,她猛扑过去,搂了他满怀。 少年皱眉,想把人打开,可细看才发现见过这个人,就是在路上的时候,见到一脏兮兮的小家伙躲在草丛里。 是她? 她居然跟过来了? 少年错愕。 而谢岚颜挂在少年身上,她噗嗤笑一声,两排牙齿亮亮的闪着光,那牙齿好看,齿如瓠犀,领如蝤蛴,肤如凝脂,要是她清洗干净了,必是个美妙的人儿。 可眼下是个小泥头,她松开手,从少年身上滑下来,一直到地上,一脸无所谓的盘腿坐着问,“嘿,姐姐们,你们这样对待小孩,会嫁不出去唷。” 那去把她捞出来的美女面红耳赤,她以为这是个小男孩,还是个没学好的男孩。 谢岚颜的行头就是男孩的样子,加上年纪小,身板小,整个人瘦不拉几,就差被风吹走了,她抓了抓脸上问,“想杀我吗?姐姐真的想好了吗,要对一个手无寸铁的无辜小孩下手吗,不怕说出去被人耻笑吗,是想让这江湖蒙尘吗?江湖乱事可不是你们这些人搞出来,打着惩恶扬善的旗号,四处为非作歹,恃强凌弱,尤其是欺辱老弱妇孺……” 她话真多,小嘴贼厉害。 女子气得拔剑,让人闭嘴,“再说话把你舌头割下来。” 谢岚颜抬起小手撸了撸舌头,一脸我就不闭嘴,“姐姐你怎么可以吓唬小孩呢,旁边还有美男公子在呢,你这样落在他们眼中成什么样子啊?” 这小屁孩话太多了,少年都被忽略了,一男少侠命令,“小屁孩,给我闭嘴,再多说一句就把你杀了。” 谢岚颜看向威胁自己的人,这男子是九行门的人,他叫廖迅风,是九行门五长老的亲儿子,在江湖挺有名,谢岚颜见过他,当时太子还把这家伙揍了,他边揍边说,欺负我妹,你活得不耐烦了,知道她是谁吗,我妹,我妹,她是江湖里的小霸王,我是大霸王。 谢岚颜想起往事,忍不住笑出来,那段时间,她开口闭口都喊太子作王八,她口误了第一次,往后就一直口误,直到中州太子饿了小丫头很多天,她终于改口,“俊美绝尘的太子殿下,你最好了,求放过。” 夜轩辰终于放过她,给了她点好吃的。 另一女子上前打断,“这位小兄弟,我们只为江湖令,若你肯交出,我们自不会为难。” 她说得温柔,姿态娉婷娴雅,感觉是个善解人意的姐姐。 谢岚颜抬头望美女,她唔了一声,转头看身后的小哥哥,却听他道,“说得好听,岂知你们拿了江湖令会不会杀人灭口?江湖令乃临终之人所托,我凭什么要给你们?难道就因为你们人多势众,我寡不敌众只能听你们威胁?” 少年很硬气,他不想答应。 第297章 玲珑的她 谢岚颜无辜的坐在地上,隔岸观火,可是有个美女突然问,“你为何在那里,是不是偷偷跟踪?你跟踪我们做什么?一个小孩子家,怎的一人在此?” 谢岚颜指向少年,“我跟着他,他是我哥。” 少年:“……”他低头看着小不点,想问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我什么时候成你哥了? 谢岚颜闷嘴卖可怜,“哥哥,你为什么丢下我,爹娘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吗,呜呜呜……” 她哭得好可伶。 少年:“……” 周围人:“……” 一男子走过去抓起地上的小鬼头威胁,“好啊,既然他是你弟,那选一个,要弟弟还是江湖令?” 谢岚颜:“……” 少年:“……”他让男人放开小不点,“他只是路过,何故为难不相干的人?” 男子笑了,“既然好说歹说你不听,那么现在让你看看什么叫不见棺材不落泪。” “你要做什么?”少年警惕起来,想把小不点拉回来,男子却把谢岚颜抓去了,他握住小孩头的后颈威胁,“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要江湖令还是你弟弟?” 这人疯了,谢岚颜缩起脖子,尽力梗着脖子以求呼吸,感觉这恶人杀气冲天。 男子道,“对付非常人,需非常手段,像你这么难缠的小鬼,与其跟你废话,不如让你见识大人的世界。” 男子似乎想杀了手里的小乞丐。 看着脏兮兮一个人,总不该是谁家的大少爷,大少爷怎会流落在这荒无人烟之地,这种地方就算死十个人也被断定为是江湖仇杀。 周围的人竟然也不阻止,好像在默许,他们觉得江湖令才是最重要,一个小孩的性命根本不算什么。 少年怒骂这些手段卑鄙的正派人士,师父说魔门中人并非恶人,而正派中人也非都君子坦荡荡,原来还真有道理。 男子再问一句,“交不交出江湖令?”他握紧手里的人,谢岚颜小脸通红,她吐着舌头,用力呼吸,四肢乱蹬,想扒拉开手上的爪子,可是人家力大如牛。 少年看了一眼可怜的小家伙,他把江湖令丢过去,“丧心病狂,给你们,拿去。” 他抛出了江湖令,男子即刻去抢夺,他把手里的人扔开了,谢岚颜飞去了,她扑到小哥哥身上。 少年一把接住她,看着怀里的人问,“怎么样,要不要紧?” 谢岚颜乖巧摇头,她笑弯了眼睛道,“谢谢哥哥。” “唉。”少年叹气,他无法看着一个活人被夹死,但别人的托付,没法完成了。 谢岚颜站在少年身边,她看着一群人在为一块破铜烂铁互相厮杀。 他们打起来,为一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令牌。 那边的男子被两个人合力打开,他扑在地上啃一嘴泥,惹得旁观的小家伙哈哈大笑,她道,“活该啊,这叫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男子怒不可遏,他提剑走来,一副要杀人泄愤。 少年吓得捞走小不点,他带着她跑了。 谢岚颜回头朝着凶神恶煞的人做鬼脸,她道,“哇哇哇,恶有恶报,活该。” 少年带着人飞走了一段路,而后放下。 谢岚颜问,“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少年反问,“你说认识我,却不知我叫什么,这么说你根本不认识我?” 谢岚颜拧眉,“哥哥长得好看,我想认识就认识啊。” 这小鬼的嘴真甜。 少年低头打量着小不点,看年纪,十岁不到,个子很小,身子瘦,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头,长了一双桃花眼,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桃花眼动人,明亮亮的好像星星在闪耀。 谢岚颜抬头仰望高过自己很多的哥哥,问,“怎么了?” 少年好心询问,“你要去哪儿,你家人呢?” “额……我家人不在。” “不怕有危险吗?” “我现在有哥哥。”她小嘴又沾了蜂蜜,说的尽是讨人欢心的话。 少年拧眉,第一次面对这么会说话的人,有些不适应,想了想道,“你不能跟着我。” “为什么?” “他们追着我不放,这些人拿了江湖令未必就此罢手,而且临终之人与我讲了些话,有人想知道内容。” “你说的是武林盟主吗?” 少年警惕起来,“为何说是武林盟主?” 谢岚颜笑得眼睛亮晶晶,“因为只有武林盟主才能执掌江湖令,哥哥方才说江湖令是临终之人所托,我猜是武林盟主,听说武林盟主被人下毒害死,这事闹得人尽皆知,像我这样无所不知的小聪明肯定也听到了。”她边说边掏出刚才摸来的江湖令。 方才被丢出去,她撞到少年身上,不巧碰到江湖令,顺手就拿了,少年当时没注意,一心只顾着提防四周,以致令牌被换了也不察。 谢岚颜拿出令牌交还给哥哥,“我不是故意,我见过令牌,还随身携带了一枚假令牌,所以哥哥刚才给他们的那枚是假的……” 少年大惊,正想说什么,后方又传来紧急的脚步声,多半是他们发现假令牌然后追上来。 谢岚颜道,“我们去城里,城中人多眼杂,要躲过这些难缠的家伙,只能在人多的地方,这些正道人士不敢在街上大开杀戒。” 她说出了妙计,抬头望少年,想要他背,他轻功很厉害,背着她跑的时候都不带喘气儿。 少年不想搭理小麻烦,这小家伙是要黏上他了,说了跟着有危险,她还亦步亦趋跟上来,装得可怜兮兮的甚至还落泪卖惨。 可小不点软求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少年招架不住,最后还是背起小不点她走了。 到了街上,听着小无赖哼着歌,欢得很,少年把人放下,让他自己走,谢岚颜心不甘情不愿下地,她噘噘嘴,忽然欢叫起来,“老头老头,我在这儿……” 人群中站着一位老道人,须发皆白,手里提着佛尘,指尖捏着一缕胡须,他瞥向欢喜雀跃的小不点。 谢岚颜欢喜跑过去,她扑了老头满怀,而后拉着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到小哥哥身前介绍,“哥哥,这是我师父,不过还没有拜师敬茶。” 第298章 是女孩哟 少年愕然,他怔了一息赶紧向长辈行礼:“天璇院弟子顾鸿峥拜见七师叔。” 老道人点点头。 谢岚颜仰着头骄傲问,“师兄,我没骗你,我真的认识你。” 少年:“……” “老头是凌霄门七长老对。” “你?” “他是来救我,师兄也是对吗?” “我?” “在此多谢师兄了。”她抱拳作礼,玲珑模样,乖张动人。 少年回礼,“小师弟好。” 谢岚颜笑,这师兄是把她当成师弟了? 两个少年跟随七长老去客栈,老头吩咐,“你们在客栈里休息,为师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谢岚颜点头,她陪师兄坐在茶桌前聊天,随口问,“师兄你叫什么名字,定亲了吗?” 少年:“……” “我喜欢你哦。” 少年:“……” “师兄不想告诉我名字吗?是不是我很讨人厌?” 谢岚颜装起来了,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楚楚动人,我见尤怜。 少年急忙回答,“我叫……顾鸿峥。” 他说完,想笑一下,可实在笑不出来,索性就不笑了,依旧是严峻着表情,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顾鸿峥?好好听的名字。”谢岚颜眉开眼笑,她一双灵动可人的桃花眼眨巴眨巴着好像在说话,而后声音软萌萌的喊一声:“鸿峥哥哥。” 顾鸿峥听着有些不好意思,他转开目光逃避那漂亮的眼睛,余光瞥见小不点抠着泥巴,当即喊店小二过来,让人端来一盆清水。 谢岚颜擦着小手,路上东奔西跑,有几次为了躲避危险而滚在泥里,她身上很脏,满是泥巴。 小二哥送上一盆清水,放桌上,顾鸿峥起身过去,让小师弟把手放进水里洗干净。 谢岚颜不愿,她搓着泥块玩儿,“可以不洗吗?” 顾鸿峥盯着那玩得起劲的小手,谢岚颜继续旁若无人抠泥巴。 顾鸿峥过来循循善诱,“你要吃东西,先把手洗干净,这样才不会肚子疼,可明白。”说时动手帮忙,拿了小家伙的手放进水里。 谢岚颜听话的让师兄帮忙,手沉在水里,突然嘶一声。 顾鸿峥拿起一看,“怎么了?” 谢岚颜露出伤口,伤口被泥巴遮住了,放水里,搓洗过后,泥尘涤净,狰狞的伤口露出来,是个小伤疤,应该是刀伤,翻着口子,泥巴都陷进去了。 顾鸿峥拿着小家伙的手仔细查看,他不知她手上有伤。 “对不起,是师兄粗心了。” 谢岚颜摇头,“师兄,我不疼。” “你……” 没想到她这么乖,还反过来安慰他,兀自拿出手帕,帮她擦洗干净,很快,就见到一双小白爪映现在眼底下,长得很白净,像块羊脂玉,嫩得出水,顾鸿峥也没多想,觉着这该是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师弟,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小药瓶,抹了药膏,再用细布包扎着伤口。 谢岚颜很听话,任由师兄帮忙。 顾鸿峥问,“疼吗?” 谢岚颜龇牙咧嘴回答,“不疼。” “可你的样子就是在说疼。” “我是觉得师兄帮我就不疼。” 她的嘴真的好甜。 顾鸿峥无话可说,小师弟太会说话了,她嘴里一定含着糖,说话带着甜,偏自己不太喜欢说话,也不在乎别人说的好话坏话,耐心的帮她处理好,再吩咐店小二送上点心。 谢岚颜乖乖坐在桌子旁,她转着脑袋东看西看,这客栈里人不多,想必也不用担心那些人突然出现。 小二哥把点心端上来,让客人慢用,谢岚颜伸出手爪子,饿得慌,张口囫囵吞枣吃起来,像只小饿鬼。 顾鸿峥拿了杯子给倒茶,他把茶水送过去,让人慢点,小心噎着。 谢岚颜终于舍得慢下来,她拿茶水送一口,再拿一块绿豆糕,微微张着小嘴,唧唧吃着,像只小兔子在啃胡萝卜。 顾鸿峥看着笑了,这小家伙长得很好看,一张小脸,粉雕玉琢,妙俏绝伦,那小嘴粉嫩,五官极致秀丽,尤其是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笑起来让人看到繁华似锦。 谢岚颜吃饱喝足,想去洗澡,身上痒得厉害。 顾鸿峥先带人去买衣物,回来后,付了银子,让店家给准备一间房,小家伙非要大洗,她要浴桶。 顾鸿峥只能付钱让店家帮忙,送她进房间里梳洗,他守在门外等。 谢岚颜抱了衣服进去,一把将衣物丢在凳子上,而后爬进浴桶里,她爽快的哇了一声,浑身舒畅,感觉千年没洗澡了,难得坐到水里,玩得畅快,她忘了外头有一人在等。 顾鸿峥等了好半天,想起小家伙刚才咳嗽,听得出嗓子干哑,身体不适,考虑到小孩子身体弱,容易生病,他催促小师弟赶紧出来,不要玩水,生病了要喝很苦的药,你不会喜欢的。 可里头没反应,他担心得很,当即推开门进去,急着问,“小师弟,你洗好了吗?” 而谢岚颜睡着了,她趴在浴桶边上入睡。 顾鸿峥担心的跨步过去,以为她晕倒了,没想到她醒来,突然双手捂着胸口,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问,“师兄,你偷看我洗澡?” 顾鸿峥并不知道她是女孩,让人赶紧出来,洗了那么久,浪费时间。 谢岚颜坐着不动,她趴在浴桶边上笑得眼眉弯弯,“师兄,你知道我是女孩子吗?” 顾鸿峥震惊当场,他吓着了,即刻夺门而出,跑得比兔子还快,瞬间一溜烟不见。 谢岚颜噗嗤笑出来,她隔空取来衣服,穿上后,再开门下楼。 顾鸿峥坐在楼下,他想半天也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个从路上捡来的小师弟,他居然不是师弟,而是小师妹,他是她,不是他? 谢岚颜走到桌边坐下,蓦然双手托腮,她望着不好意思的师兄道,“我是女孩子哟。” 顾鸿峥无言以对。 他想说小师妹你骗人。 “师兄,我不是故意女扮男装哦,是为了行走方便,也没有说不可以女扮男装是不是呀?” 她歪头看着好像生气了的师兄。 顾鸿峥把点心推过去,让人吃东西。 第299章 我很乖的 谢岚颜拿了一块,吃一口,而后跑到那边的人堆里坐下,那几个人是江湖前辈,他们说着趣事,道的是谁与谁比武,那个真是精彩纷呈,那人一剑云天…… 谢岚颜听得入神,她喜欢听江湖事,当即跑过去听得入神,还伸出小爪子偷吃人家的花生,一络腮胡子大汉瞧着粉雕玉琢的小丫头,看她可爱,还帮忙把花生推过来,让人拿得方便一点。 谢岚颜说谢谢,大汉子问,“小姑娘,你听这些打打杀杀的江湖作甚,你一个小女孩,不该是守在家中,挑着针线过日子吗?” 谢岚颜反驳,“谁说女孩一定要待字闺中挑针线了,我也可以扬鞭策马,仗剑走天涯。” “哦,你爹娘不管吗?” “嗯?我爹娘希望我做个小英雄啊,可我更想当女侠。” “哈哈哈……” 一桌子人都笑了,一温儒的男士送出了把匕首,希望聪明伶俐的小姑娘,来年他日,得偿所愿,成为真真正正的江湖女侠,可以仗剑走天涯。 谢岚颜有模有样的抱拳,“一定不负前辈所望。” 这又惹的一帮人大笑,到底还是有好心人,这不,这些过经历血雨腥风的人,也有了这一刻的恬淡闲暇,与着一小儿笑开怀。 那些人继续说两大高手比武的经过,谢岚颜忙着吃花生,她嘴馋,喜欢吃,还毫无节制。 那边的顾鸿峥看过来很多次,他不放心,赶紧过去把人抱起来带走,她说喉咙干涩,疼,都这样了还吃花生,这样明天说不出话来了,这小家伙还真是个小麻烦。 他将人抱回来放在凳子上,谢岚颜坐不住,想去那边,顾鸿峥蹲在师妹面前耐心劝着,“乖啊,不吃花生了好不好,你喉咙疼,再次下去,明天哑了怎么办?” “唔,好,那不吃了。”她很听话,坐在桌边喝开水,喝了两杯,就趴在桌上有气无力抠着桌面了,一副很无聊的样子。 顾鸿峥担心她又乱跑,便劝她上楼,天色晚了,该休息了。 可谢岚颜睡不着,顽皮的跑到窗口,她爬到窗栏上坐着,她会武功,并不担心会跳下去,而窗栏是个台子,下边还有护栏,也不担心跳下去。 顾鸿峥陪同着顽皮的人,坐在旁边,小丫头挽着他手臂,挨过来,就那样歪着脑袋搁在师兄肩膀上,她指着天上的星辰道: “师兄,那颗星好亮。” “啊,还有那颗也很大。” “以及那边。” “好多好多,我数数啊。” 她玩耍起来,玩得高兴。 顾鸿峥陪着她,跟她说,哪颗是天璇,哪颗是天枢,该从哪头数到尾。 她问,“为什么要指定呢,也可以是那颗啊,它是天枢不行吗?” 顾鸿峥想了想回答,“这就像我先遇见小师妹,才会和你坐在这里啊。” 她想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为此奉承一般道,“师兄说得好有道理。” 顾鸿峥哑然,想笑又笑不出来,无奈摇摇头。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客栈的窗口上,赏着满天星,谢岚颜困意泛起,她哈欠连连。 顾鸿峥扶着无精打采的人问,“怎么了?” 谢岚颜蔫蔫回答,“唔,我好困。” “那去休息。”他抱着小不点去房间,才把人放床上,小家伙醒了,她睁开亮晶晶的眼睛问,“师兄你为什么不喜欢笑?” 顾鸿峥回答,“我没有高兴的事,不想笑。” “那我逗你笑好不好?” 顾鸿峥劝,“你先睡,醒来再说。” “好。”谢岚颜闭上眼睛,顾鸿峥坐在床边看着她入睡,望着恬静的人,心里想着,这其实是个调皮的小师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孩,顽皮招摇,肆无忌惮,仿佛她的天地只有欢喜。 看着她咋咋着小嘴,像是在梦着吃点心。 蓦然就笑了,说不清原因,竟然看着她就这样笑出来。 他坐在床边守了好一会儿,好心把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掖紧,见她不舒服的挠了挠鼻子,转身继续睡,身子蜷缩着,满是防备,那睡相说不上好看,也不是难看,倒是真的有点顽皮无敌的气势,说来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听她张口闭口喊师兄,好像这是她专属的称呼,一声师兄从她嘴里喊出来,竟有了别样的味道。 早上醒来,谢岚颜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师兄,“师兄没有去睡吗?” 顾鸿峥愣了一下回答,“早上七师叔回来过,又走了,不知道他去忙什么。” 谢岚颜揉揉惺忪的睡眼,“师兄,我未梳妆,会不会很难看?” 顾鸿峥摇头笑了,那笑如雨后初霁,明媚而耀眼,谢岚颜看痴了,伸手去碰,顾鸿峥本能躲开,“做什么?” “师兄笑起来好好看。”她又开始了,从见面开始就说哥哥长得好看,师兄长得好看,这好像变成了她口头禅。 顾鸿峥让人起来,“待会吃过早食,我们就赶路。” 谢岚颜思索了一下问,“师兄,我被坏人追着不放,你会送我回家吗?” 顾鸿峥点头。 “那师兄你会保护我吗?” 顾鸿峥点头。 “真的吗。” “嗯。”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小小又聪明的脑瓜道,“小不乖。” “啊?” “没什么,感觉你一点都不乖。” “不是,我很乖的,只要别人不找我麻烦,我就很乖很乖。” “是吗?”顾鸿峥扶着她起床,带她去洗脸梳妆,她想束发,女扮男装,说这样不被欺负。 顾鸿峥道,“从今往后师兄保护你,小师妹不用再担心。” 谢岚颜乖巧地点头,她要拉勾勾保证。 顾鸿峥与她手指对手指,按了一个手印。 谢岚颜举起双手要抱抱,她道,“师兄,我想吃桂花糕,糯米糍,荷花酥。” “好。”顾鸿峥抱着瘦瘦的小不点去找点心,两个人走过长街,穿过热闹人群,踏上中州国土…… 一老二少找到了新的落脚处,一处破庙,眼看天色渐晚,不宜再赶路,只能住在破庙里熬一晚上。 七长老去远处查看天象,他让小孩子守原地不许乱跑。 谢岚颜挥挥手,让师父赶紧走,她陪着师兄烤山鸡。 顾鸿峥让垂涎三尺的小馋猫再等等,“还没熟。” 谢岚颜点点头,她起身去附近拾干柴,忽然一把寒光闪,那光映着月的锋芒,刺入她眼角。 顾鸿峥喊,“小师妹!” 第300章 不怪师兄 谢岚颜被抓走了。 顾鸿峥速度拿佩剑去追,他把人抢回来,背着她就跑,身后的黑衣人反追过来,甚至有人弯弓搭箭,顾鸿峥回头看一眼,来不及躲,便用身体去挡。 “师兄。”谢岚颜扶着摇摇欲坠的人,顾鸿峥强撑起来安慰,“乖,没事。”他抱起怀里的人再跑,七长老刚好到来,他拦住来路不明的人,顾鸿峥撑不住,昏过去。 “师兄?”谢岚颜扶着受伤的人喊,“师父,师兄受伤了。” 七长老赶紧带着昏迷的少年去找大夫,大夫看了看道,“拔箭,但恐危及性命,小孩子身子骨弱,利箭拔出,刺骨带血,他有可能坚持不住。” “有其它办法吗?”谢岚颜不想师兄疼。 大夫道,“肉体凡胎,如何不疼?” 谢岚颜守在旁边,想帮师兄分担痛苦,然而又束手无策,她让大夫快些拔箭,长痛不如短痛。 大夫递出一块布,“让他咬住。” “不用担心,师兄如果疼了就咬我。”谢岚颜擅自做主,出门去找止痛药的七长老未归,她顾不了那么多,只想让大夫尽快拔箭。 大夫迟疑片刻,开始动手,当穿心裂肺的疼痛袭击昏迷的人,他醒了,疼得醒过来,他受不住,便咬了身前的人。 谢岚颜闷声不吭,她抱着师兄安慰,“不痛不痛,很快就好了。” 大夫擦了擦额汗,万幸少年没有一口气抽不过来,一心忙着止血,竟也忘记询问小姑娘肩上的伤。 待处理完毕,大夫急着回家,说是家中娘子身子不适,实在不便久留。 谢岚颜送走好心大夫,她只顾着昏迷的师兄,忘了肩上的伤,待想起,伤口已经愈合,留了疤痕。 顾鸿峥查看后很是心疼道,“都是师兄的错。” 谢岚颜摇头,“不怪师兄,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若无师兄,师妹就死了。” “不许胡说。”顾鸿峥止住她的话,不想听她说不吉利的话,就算再来一次,他一样会拼命,因为小师妹只有一个。 他把人抱在怀里,发现她抖得厉害,顾鸿峥担心问,“怎么了?” 谢岚颜额汗涔涔,她未曾告诉他,我中毒了,三个月发作一次,今天正是那要命的日子。 七长老回来,看见徒弟嘴唇发紫,他拿了药给她吃下,让她睡一觉,一觉醒来后就没事了。 刻日醒来,在马车上,她迷迷糊糊睁开眼问,“师父,我是不是要死了?” 七长老让小丫头不要胡说,“师父现在带你回家,很快就到家了,千山谷的神医已经在忠候府等你。” 谢岚颜意识模糊,她强撑起来问:“师兄呢?” “他在等他师父。” “为什么不带他?” “他有人保护,你没有。” “师父,你瞧不起我。” 七长老敲小丫头,“都这个时候了还开玩笑,你说你,没事去西鲁国做什么,让人下毒还被追杀?” 谢岚颜想辩解,又不是我要去,是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太子挟持我去谈判,那家伙办事不利,还差点把我卖了,也不知盛邯沿怎么样了? 听说被废去太子之位,这西鲁王庭大乱,一时间也不会再起兵攻打中州了。 她脑子晕乎乎地,其他人也不想了,只想着师兄,想他一个人在客栈里等他师父,会不会等不到?或者他会追来吗?好像从未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他喜欢喊她小不乖,她欢喜应着,还扑棱扑棱跑过去请赏,竟然忘了告诉他自己是谁? 谢岚颜意识渐渐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了,用力的想看清那追来的少年,可耳边渐渐失了声音,再失去所有景象,连感官都失灵了。 —— 中州京畿隔云城,在西翼街尽头,坐着一府邸,叫忠候府,正是谢岚颜的家。 谢岚颜醒来,全家人都在,她睁开眼看着紧张兮兮的父母、大哥还有二哥,四个人齐声问,“醒了?” 谢岚颜闭上眼又睁开道:“啊!” 一家人喜极而泣。 谢岚颜转着脑袋,茫然好一会儿,总觉得忘记了什么,可想不起来。 待身子好转后认真问随侍,“我回来多久了?” 侍女答,“两年。” “不能,我在东楚才八岁。” “小姐每天和二皇子斗智斗勇,再和太子势不两立,你没空理会这东升西落的太阳。” 侍女梨萩边答边把端来的汤水送到主子手上,让人赶紧喝了,千山谷的神医说体内的余毒已清除干净,从今往后不用再喝药。 谢岚颜喝了大碗汤水,她把空碗搁在桌上继续想事。 梨糯端着点心过来,让主子尝尝,这是早上才准备好的糖酥,平日小姐最喜欢吃。 谢岚颜没心情吃东西,她琢磨着心事,总觉得忘记了什么,可想不起来。 坐在梨花阁护栏上,拿了旁边的石子扔进水里,身后悄然扑来一人,他张牙舞爪,忽然吼一声,谢岚颜吓着,她摇摇晃晃扑下水里。 站在边上的罪魁祸首哈哈大笑,他拍着阑干道,“谢岚颜,原来你怕鬼!” 谢岚颜举手抹了一把脸,她指着妖艳贱货骂,“夜白岑,你是鬼吗?走路不带声。” 夜白岑挤眉弄眼,“怎么样,认不认输,服不服我,顺不顺从?” 谢岚颜丢两个字,“做梦!”她顺流而下,去往莲花池那里。 忠候府有三处美景: 一处十里莲塘,花开如海; 一处梨花树,锦绣繁华; 一处梅花岭,花开如火。 忠候府景致奇佳风景美不胜收,是块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 夜白岑折了一朵花,他飞身掠过水面,飘飘然然转到下游堵着爬在水里的人。 谢岚颜远离无赖,沉下水里,游了很远,直到看不见妖孽才爬上岸,然后匆匆忙忙返回房间里换衣物。 侍女梨糯走进来伺候,见到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发呆,担心问,“小姐在想什么?” 谢岚颜蹙眉,“我想离家出走。” 梨糯吓一跳,让小姐不要胡来,“迎春宴要到了,你答应了太子要去参加比赛。” 谢岚颜苦着脸,“那是他逼我好吗。” 梨糯好奇问,“小姐是不是有把柄落在太子手里了?” 谢岚颜回答,“没有。” “唉,那就好,那就好。”梨糯也不问了,让人好好休息,凡事等天亮再说。 第301章 早晚相逢 中州国有一大节日,即迎春宴,创立之初是为选秀,后来用作择定太子妃人选,其中年满十三岁少女可参加;未满十八岁者只要与太子年纪不相上下亦可参加,每三年一次,胜出者被选为太子妃,三年一过,若是人选与太子未成婚,便再重选一次…… 谢岚颜抱着古琴上战场,她一脸赴死的表情。 夜轩辰站在南风楼上观看比赛,夜白岑站在旁边问,“你如何说服她,我送了她一大堆金银财宝都劝不动,她说了不想参加!” 夜轩辰笑得很神秘,“这就是你哥的本事。” 夜白岑翻白眼,“我觉得你不是一般阴险,而是非常阴险,既然不喜欢她还钓着她三年,比我还狠呐?” “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合作愉快,她要她的自由,我找我真正太子妃,彼此说好了。” “你真的不喜欢她,日久生情呢,青梅竹马呢?” “乖啊,要不你穿上公主的衣服,大哥宠你。” 夜白岑浑身鸡皮疙瘩,他远离险恶用心的皇兄。 谢岚颜在比赛场中弹琴,弹一首忆江南,这靡靡之音没有杀伐之气,也没有浩然荡气,却把在座各位收服了,她的书法绘画和棋弈把人杀得差不多了,论一首缠缠绵绵的琴曲有多美妙动听,大概是: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不过她喜欢最后一句:早晚复相逢。 比赛最终,谢岚颜胜出。 中州的帝后信了太子的邪,他们祝愿两孩子情投意合两心相悦。 皇上赐谢家女官位:尚仪少卿。 自古位列少卿者,即太子妃人选,故她十三岁名动瀚海,因获封尚仪少卿而名声大噪。 谢岚颜领了光宗耀祖的名号回家愁苦。 夜轩辰幸灾乐祸赶着来添堵,他道,“荣获尚仪少卿你还不乐意?” 谢岚颜不想理会利用自己的家伙。 夜轩辰道,“其实要感谢你,若不是你,父皇母后一定逼着我找太子妃,我太难了。” 谢岚颜杀气渐起,她拿剑追着机关算尽的人,说好了有难同当,“你独自逃跑算什么?” 夜轩辰站在远处,他讲道理,“我是为你好,你说你都到出阁年纪了,不是不想嫁吗,那和我绑在一起就不用嫁了,咱俩互惠互利,这不是很好吗?” 听听他说的话,那是人话吗? 谢岚颜气得把剑砸出去,可逃跑的人罚飞去老远了,他道要去江湖寻乐子去。 男儿和女子果然不同,他们去向浩大,天地四方无垠,而她被规制在方圆内,不可任意妄为。 站在家里的梨花树下舞剑,她扔开手中剑,远处有位仙风道骨的老人走来,他捋着胡须道,“乖徒弟,让你练剑,不是让你玩砸。” 谢岚颜转头,“师父,你带我闯江湖呗。” 老头拒绝,“你是个累赘。” 谢岚颜气不打一处来,“死老头你见死不救。” “又被谁追杀了?” “夜白岑说今生非我不娶。” “不是说嫁给太子吗?” “夜白岑知道了我和夜轩辰逢场作戏。” “好歹也是个皇子,虽然很二。” “师父你帮谁?” 谢岚颜看向想找打的恩师,发现他头发更白了,晚上都能当灯笼打照了,“我说师父,你和我爹一般年纪,我爹还威武雄壮英姿勃发,你怎的白了头。” 启恒瞥着没大没小的丫头,“我这是仙风道骨,你想不想跟为师去凌霄门?” “不去,去那儿我就嫁不出去了。” “只是去修行,没让你去剃发当尼姑,而且凌霄门是道法自然。” “哦,我不相信,我相信夜轩辰有一颗爱护妹妹的心,可他坑了我,我怕再相信你的道法自然会坠入深渊里永无翻身之地。” “这么说你一生只想嫁人。” 谢岚颜想一下回答,我想找个爱我宠我护我的人有错吗?好歹也是忠候府堂堂侯爷女将军的女儿,我哪里差了? “那你觉得夜白岑怎么样,是良人否?” 谢岚颜不假思索回答,“若说太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夜白岑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老头:“……” 夜白岑:“……” 他听到了。 大老远的,夜白岑听到别人骂自己,他气得砸来一石子问: “你说什么,你把话再说一遍,我技不如人?我徒有其表?我妖艳贱货?” “你有我美吗?啊!啊!啊!” 谢岚颜抱着脑袋四处窜逃,她连连否认:“不不不,我没你美,我很丑,求你们夜家兄弟别祸祸我,咱井水不犯河水。” 夜白岑哦了一声,他走去捏着小丫头的脖子,让人陪同去玩。 谢岚颜不想去,他又要去找那些官家小姐了,说是去看望她们,实则是挟持她去和世家千金们比试,这明里叫见识见识,暗地里叫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 那些所谓的能文能武之大小姐千金贵主,其实都是在互相攀比炫耀,她们个个长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而且很有心机,三言两语就能把人数落得里外不是人,你跟她文雅诗词歌赋,她说做作;跟她豪气干云潇洒走一遭,她说无规矩,失德…… 谢岚颜给跪了,她跪谢这些世家之女,她们才是人中骄女,三从四德无一不通,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谢岚颜只能抱拳,表示失敬失敬。 这天和贵小姐千金们过招结束,她走在回家路上,竟然遇上赵公子,他又拐小孩,谢岚颜气得撸袖翻墙,她闯入别人家的豪宅大院救人。 赵家的侍卫出来阻拦,她道,“大胆,胆敢私闯赵府,想死吗?” 谢岚颜和女侍卫过招,互相打半天,谢岚颜胜出,她把人踹进湖里,而后冲进房间,眼见赵三欲行不轨,她打出随身匕首,刀子过处,削铁如泥,竟伤了人家手指头,气得赵三怒喊,“你找死。” 谢岚颜想跑,转身冲出门,却被侍卫打回来,对方道,“自投罗网。” 女侍卫把门带上,留下暴怒的赵三如饿狼扑食般,他朝着伶俐可人的丫头扑去。 第302章 莫须有罪 谢岚颜左看右看,她想跳窗,但那女侍卫把窗门关上了。 赵三疯了,他好像被下药了,人看起来不对劲。 这赵三可是赵大人的独子,据说是晚年得子,宠得不得了,其实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当然不是四体不勤一无所长,他会武功,是很阴毒的武功。 谢岚颜在房间里与人过招,看到床上的人醒来,喊她,“快跑。” 哪想赵三把人抓住扔回去,女孩被丢回去,她撞到床边上,居然趴在地上不动了。 谢岚颜跑过去看,女孩好像没气了? 谢岚颜吓出一身冷汗,看到赵三又扑过来,急得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御刀出手,那刀飞去,直接要切了人家手指…… 赵三惨叫声惊天动地,外边的女侍卫察觉不妙,她冲进来,谢岚颜趁机开溜,她急急忙忙跑回家找母亲,同她说了由头,侯爷夫人吓着了,这赵大人是朝中重臣,此事怕是说不清了。 侯爷夫人查看女儿再三确认:岚儿没有受伤? 谢岚颜摇头,“娘,怎么办,我太生气了,下手不分轻重。” 侯爷夫人安慰,“不怕不怕,有娘亲在,一定能找出办法。” 谢岚颜点头,她相信母亲,以为忠候府能扛得住赵家淫威。 然而,低估了赵家的无耻。 赵大人仗告到皇上跟前,让圣上主持公道,他要闹得天下皆知,到处说谢家女暴戾,以前看她拿刀追杀太子还当是游戏,没想到天生如此,她就是恶魔,是恶贯满盈罪恶滔天的魔鬼,她私闯赵府杀人,还害得赵家公子被切断了手指,她一个女孩子家竟敢随随便便进出男子居卧,此举是为失德无德,她这般人,若不将其绳之以法,那中州国颜面何存,国人颜面何在…… 赵老爷真会拉仇恨,把全国的人都拉来当帮手了,就差一个皇上支持了。 外头那些不知实情的人都选择相信赵大人,大家认定谢家女无耻,小小年纪竟然私闯别人家院落,还进入男子居卧,这般行为除了恬不知耻厚颜无耻,还背离伦常,实乃失德之举,若不与惩戒,以后有人效仿之如何是好? 中州皇城里抗议四起,他们逼至忠候府门外要谢家给说法。 而被伤害的女孩跳河死了,那些人说女孩是为谢家女的行为所不齿,故轻生洗罪去了。 谢岚颜拿剑杀出府中,她让恶心的人滚。 大家不想走,甚至个别官家的狗腿赶来护主,他们向一个小女孩出手。 谢大公子和二公子不在; 而侯爷夫人进宫见皇后去了; 还有侯爷去凌霄门找孩子的师父,只留下谢岚颜在家。 谢岚颜把两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人踢开,再拦住那该死的女侍卫,那女侍卫想杀人灭口,她道,“你必须死,你不死我家人就要死。” 女侍卫一身杀气。 谢岚颜举剑和女侍卫抵抗,对方步步紧逼,谢岚颜以守为主,本想保命要紧,然而女侍卫逼人太甚,她一剑刺来,想要人性命。 谢岚颜出于自保,她一剑穿云破月,先夺了女侍卫性命,赶来的夜白岑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小丫头被带走。 杀人偿命,这是中州律法。 女侍卫的父母要谢家女死,他们什么都不要,就只想要谢家女杀人偿命。 那一家三口击鼓鸣冤,他们拼命喊冤,引得朝野震动。 谢岚颜被关在大牢里,她想不明白世间许多事,明明是别人的错,为什么变成了她的错,竟然是她罪不可恕? 如果自己不出手,那么那个女孩就活该受辱?甚至有很多人说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女孩就不会死。 她不懂,为什么恶人作恶可以被原谅,而善人自保就是罪不可恕,是活该,应该被毁灭? 夜白岑进牢房里看望,她道,“在想什么?” 谢岚颜问,“就因为他们人多势众吗,所以可以拉帮结派颠倒黑白?” 夜白岑道,“皇朝积弊,今不太平。” “所以要我认下莫须有罪?” “那你想如何?” “杀赵三,为女孩鸣冤。” “你!”夜白岑气得说不出话来。 谢岚颜不想和无能的皇子说废话,夜白岑无用,因为连他父皇都被群臣掣肘。 谢岚颜走出地牢,她拿剑夜闯赵家,夜白岑紧随其后,两个人出现在赵三家里,赵三吓得惊恐万丈,谢岚颜笑得冰冷瘆人,她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无人替她伸冤,我看见了,我来伸。” 赵三想喊,夜白岑把手中扇子打过去,道,“要么你死,要么承认自己所做恶事,或者我挨家挨户去找那些被你伤害过的人签字画押。” 赵三不承认,谢岚颜抖出一张按满血手印的纸,“看到了吗,这些人都愿意站出来,她们知道如果我死了她们会更惨,所以要与你同归于尽,大家想带你一起死,包括赵府上下,尤其是你昏庸无能只会贪污受贿的爹。” 谢岚颜说得掷地有声,躲在门外偷听的赵大人摔倒了,他撞在地上,本想来个人赃俱获,却不知被反将一局。 最终谢家女沉冤得雪。 但谢岚颜杀过人,这是不争事实,她杀了女侍卫,女侍卫的一家人问,“我女儿做错什么了?” 谢岚颜道,“她想杀我。” 女侍卫母亲道,“她是侍卫,护主是为忠心。” “那她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谢岚颜和死者的母亲对薄公堂,闹到最后,她输了,因为老太太撞柱子。 谢岚颜气得说不出话来,这种叫什么知道吗?拿命博荣华。 赵家答应了女侍卫一家,说只要他们全力以赴,那么他们儿子后半辈子就可享尽荣华。 背后找不到证据说明他们一家人受了赵家蛊惑,尤其是赵大人被贬后他恨不得同归于尽,其否认许诺女侍卫一家子送他们好处,赵三更是咬牙道,“我被你废了,为何还要顾着与我不相干的人?” 如此,留下了一个悬案,那就是谢家女有无罪? 她杀人是真,那一家人失去女儿是真,他们不肯相信是她女儿先要杀人,而谢岚颜不过是正当防卫。 第303章 他从天降 事情平息,是侯爷夫人铁衣将军答应戍守边关作终结,她承诺夺回无妄城以为女儿赎罪。 或者让女侍卫家中的儿子充军上场杀敌,他既然要谢家还他们一家子公道,那谢家愿意解甲归田,他们来当侯爷,负责去边关杀敌,埋骨沙场。 那家人闭嘴了。 听说命要没了,荣华富贵也不想要了,只管跪下认罪。 皇上也不想此事再闹下去,故下旨,不许谁人再提。 就这样,事情不了了之,之后再无人提起。 自打母亲去边城戍守,谢岚颜变得安静许多,再不跑街上招摇过市。 天天闷在府中习武练剑,或者读书习字,偶尔进宫陪皇后说说话。 这日从宫里出来,她一脸愁容。 梨萩问,“小姐,你又怎么了?” 谢岚颜道,“夜白岑要回来了。” 梨萩不懂,“二皇子回来就回来,不影响小姐自由自在啊。” 谢岚颜摇头,她不会告诉别人,神经病夜白岑写了很多封信回来,每一封都附上一句,“小宝贝儿啊,等我回去娶你啊。” 谢岚颜想到那几句话就觉得天雷滚滚,她站在街上望着头顶上滚过的闪电雷鸣。 她觉得夜家两皇子真是有病,他们的病是和谢家女过不去。 气鼓鼓的回到家中,她想了一宿,重新找出夜白岑写来的信,仔细一看,还真有一句话说,“哪天你要是找个比我长得还美的人送来给我,我就不为难你了。” 谢岚颜欲哭无泪,她琢磨着该去哪里找个美得惨绝人寰的来双手奉上。 夜白岑长得很美,他的美是雌雄莫辨人神共愤,很多人都说二皇子传承了皇后的柔美,而太子则遗传了皇上的英伟俊绝。 梨萩端着早膳进来,让小姐子先用膳再看书,谢岚颜道,“我多久没去听书楼了?” 梨萩想了一下回,“好半年了。” “那今天去走走。”她吃过早膳,起身换衣。 梨糯问小姐子,“被上斗篷可好?” 谢岚颜答应,张开双手,穿了修身白衣,再被上厚重的莲蓬衣,一身风采丽质,浑然天成。 谢岚颜带着左右丫鬟出门,她们一人撑伞,一人抱着主子的暖手炉。 谢岚颜不想带碍手的玩意儿,自顾拢着双手在袖中,慢慢步行在西翼街上,经过许多官家府邸,见到进进出出的公子小姐,那些贵气少年,个个停下来瞧着走在风雪中的白衣少年,若不是梨萩梨糯身份打眼,都以为这是哪家贵公子出门游玩。 林家的小千金出去刚回来,正好见到远处走来的少年,少年穿着白衣,长发高束,一身公子装扮,头上簪着银白发冠,发冠映雪白长衣,笔直一身皆白,像是玉树琼枝。 谢家女天生妙颜,她的脸妙美绝伦,皎俊如玉,眉宇间有七分英气,眸光里落了三分仙姿妙色。 林家小姐目送着走去的人,她道,“她是不是又易容了,这脸上怎多了一道疤?” 林家小姐的侍女道,“兴许是不小心伤了脸,小姐,外边天寒,我们回去。” 林家小姐点头。 谢岚颜熟视无睹,自顾走着。 她一边走一边想事,感觉忘记了什么,可想不起来,梦里总叫一个人做师兄,而他喊她小不乖。 可身边没有人叫她小不乖,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那是谁的记忆? 去到听书楼,选了包厢上座,她喝茶听书。 这时窗外飞进来一人,那人飞身上来,入了窗口,径朝着谢岚颜走来。 谢岚颜看着不速之客,对方穿着拖尾石榴印花大袖衫,衣摆上绣着茂盛如火的彼岸花,花朵映着对襟上的蛇影,勾出森森冷意,冷意凝聚在赤金束腰带上,堆起一颗骇人蛇头,那蛇头张开血盆大口,迎视众生。 这人,正是落花庄的庄主——落花无; 外人都说,落花无绝美,她长得妖艳无双,性子烈如火。 其常年佩戴蝴蝶镀金流苏簪,发上扶一尾灵蛇翘首冠;眉心印刻一朵忘川花,唇上是火的颜色,开如舍子花,张扬于彼岸燃烧。 梨萩梨糯挡在主子身前呵斥:“放肆,哪来的妖女,胆敢对我们公子不敬!” 红衣女人轻扫一眼,完全不把两个小丫鬟放在眼里。 谢岚颜盯着女人,对方身上传来一股幽香,那香味有毒。 梨萩和梨糯倒下,她们喊:“小姐,小心……” 二人不省人事。 谢岚颜掩鼻后退,数着女人脚步,一步两步,快到跟前,当即取出腰间匕首刺出。 她纤纤玉腕折下,利器斜侧而出。 落花无迅速躲开,她带风的掌劈来。 谢岚颜侧首,抬腿飞踢。 落花无折身避开,她扔出绳鞭缠住细小的脚,想锁住灵动的小丫头,谢岚颜侧身躲开,她扳手掷出双匕,刀飞开去,身影极速旋转,迅然抬腿踢扫,逼得女人松开鞭绳,她接住匕首打回,随之闪身过来握住细长的脖颈问,“想死吗?” “要死也是你死。”谢岚颜欲挣脱而出,落花无却将小丫头点住。 而后把人扔下楼。 谢岚颜:“……” 还以为要死了。 没想到一道白影飞来。 他伸手揽住纤细的腰,顺势一转,将人带入怀中打横抱起。 是位公子,穿着白衣,戴着银白飞鹤流苏冠。 那流苏带飞起,白白的像雪,纷纷扬扬的伴着他的青丝飞舞。 谢岚颜眨了眨眼,示意对方解穴,那公子会意,随手点上细软的腰。 谢岚颜得以动弹,她翻转起来,顺势搂住了救命恩人的脖子。 她看着高华冷峻的人,英姿挺拔俊赏,气质冷冽倾绝。 如果说夜二皇子是妖,那眼前就是仙,虽然戴着面具,但面具只遮住了眼,露出半边脸,可见的是英挺的鼻子,薄润的嘴唇,以及淡淡的眼神。 他的眼睛很深邃,深不见底有点冷,好似冰冻了几千年寒川,任是千凿万击不能穿。 谢岚颜看着他的样子,愣了好半天,她转开视线,看向高拔指天的璀璨发冠。 瀚海洲五大宗,五大宗里只凌霄门子弟佩戴银白耀雪的华冠,华冠又叫应天冠,或叫垂雪冠,顾名思义,发冠点飞鹤起霜雪、高擎向天长意蕴,其飘带垂落在后头,顺着长发落下,似银河落九天。 第304章 白衣公子 她记得为这种修身立意的华冠起名叫落九天,但不记得是在何时何地对何人说起,仅记得有这么回事。 白衣公子注视着目不转睛的人,眸光里有丝丝变换,但不易察觉,他冷漠问:“扔你下来的可是位红衣女子?” 谢岚颜点头,不知他为什么认定是红衣女子? 是不是他和她认识,他们有恩怨情仇; 两人是江湖里的痴男怨女,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仇? 白衣公子不多言,带着少年落下,脚尖点地后放手,转头对旁边的同门道:“她在上面。” 说时强行拿开缠在腰间的手,那小手依依不舍的,白衣公子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他怔了一下,而后跃然而起,直接飞进楼上的窗口。 谢岚颜望着飘逸的身影,眨了眨眼,转头看旁边的两个人。 他们也是凌霄门弟子,穿着白衣,戴着白冠,脸上戴着一模一样面具,乍看像双胞兄弟。 他们方才站在底下仰望,可能是救人的兄弟过于乐于助人,把二人吓得不轻,竟然都道: 他不轻易让人靠近,你是第一个,所以我们想研究一下。 谢岚颜和两人对视,他们看过来,她看过去,三人互相眼观鼻鼻观心。 一凌霄门弟子想,也没有特别之处啊,就是长得俊俏,或者是衣服特别白,甚或是他长得瘦? 谢岚颜疑惑:“你们,不去帮忙吗?” 二人即刻回神,啊了一声,他们走了。 谢岚颜迟疑稍许,也跟着去,进了茶楼,运起轻功飞身往上,双手抓住围栏观看内间刀光剑影,昏迷的梨萩和梨糯已经醒来,她们持剑与红衣女子对峙。 谢岚颜不作多想,跳进围栏,窜进门口,速速取回佩剑。 红衣女子甩出长鞭勾住梨萩扔过来,凌霄门三个弟子速速收剑分开! 一人道:“要脸吗?堂堂落花庄主打不过拿人当挡箭牌!”说话的是靠窗的白衣公子,他很挺拔,一身磊落,急速翻转佩剑将侍女梨萩打开去,免了她被剑刃所伤。 红衣女人反问:“三位又算哪门子好汉,以众欺寡以多欺少说出去也不怕被人耻笑?” 磊落公子:“你跟我们谈耻笑,谁给的脸?” 红衣女人:“哟,少侠自以为是柳下惠坐怀不乱,却为何轻薄我送去的姑娘?” 磊落公子:“落花无,你有没有羞耻心?” 红衣女人:“哦,我好心送少侠美人,你不懂知恩图报还要举剑相向算什么道理?” 磊落公子不说话了,崩剑而去,只想将恶女拢进麻袋里丢江中喂鱼。 谢岚颜听着对话,似乎明白了,看来他们之间有仇,那好办,她抓起佩身剑准备帮忙。 红衣女人悄然绕向磊落公子,点住对方穴道,再如烟飘掠而去,她点住另一白衣公子穴道。 梨萩和梨糯想出手,红衣女人速度极快,迅然撂起绳鞭威胁她们主子。 谢岚颜见到凌厉的绳鞭袭来,跃然后退。 另一旁的白衣公子搭把手,他伸手拉了一把,谢岚颜顺势扑过去,她投入温暖的怀抱里。 白衣公子本能想推开,可红衣女人追来,她点住多管闲事的人,想打死老是坏自己好事的侯门贵女。 梨萩和梨糯拼命护主,她们把人拦开,让主子先撤。 谢岚颜不走,她拔剑出鞘,冲着女人一顿劈砍拨。 剑起势如虹,进退似流水,一番挑、拦、扫,前十招盛气凌人,后十招逐渐弱下,因为内力不足,加上剑法杂糅枪法,使剑的速度迟钝生涩,红衣女人防守三招即反过来压制,她道:我还当你深藏不露,原来是半吊子。 谢岚颜张开双手折下身子,避开横扫来的绳鞭,再度卸出剑鞘,随后横剑抵开四处飞舞的鞭绳,转身借助恩人,搭其肩膀轻然跃起,细长的腿翻开躲过灵动如蛇的绳蛇,再松开利剑打去。 红衣女人见利器飞来,抬手夹住,长剑被折断,她顺手将其打回,谢岚颜大惊,生怕恩人被残剑打中,即刻双脚翻起,双手掌在他肩上,凌空倒立,双手再撒开,而后对准女人放出袖间暗器。 暗器是流星镖,四枚齐发,两枚被击落,还有一枚击落断剑,一枚打中了红衣女。 女人看到自己身上落了暗镖,她火气盛大,当即甩出绳鞭,招招要人命。 谢岚颜张惶搂住恩人,不想他受伤,故用后背抵住来势汹汹的绳子,那凌厉的东西击打在她后背,啪嗒一声,火辣辣地疼从她后心蔓延,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谢岚颜闷哼一声,不由抱紧抓着的人,她低头靠近他胸膛,忍不住呲牙咧嘴,吸一口气,这一鞭子,好似剥皮摘骨,痛得能让人晕死过去。 白衣公子眼里满是诧异,想说什么。 谢岚颜牵强一笑,她松开被自己占便宜的人。 梨萩和梨糯大喊:“公子,后边!” 红衣女人取出刺在身上的暗器将其打回,谢岚颜一惊,奋力推人,她推倒身前的人,再随着他倒下,还撞到他脸上,甚至亲了一口!!! 梨萩正解开一白衣公子穴道,那人放剑,利剑挡开流星镖,他问:“鸿峥,你如何?” 被叫作鸿峥的人答:“我穴道被点着。” 谢岚颜压着救命恩人,嘴唇亲在俊白脸上,茫然一瞬,想起身逃开,那边才被解开穴道的磊落公子喊:“他肩头有伤。” 谢岚颜一听即刻撒手,然后又跌下去,这回撞在了性感薄凉的唇上,吻个正着。 梨萩和梨糯看着面红心跳的一幕。 二人瞠目结舌。 那边的磊落公子笑出来,他道:“噗,师兄,对不起,这就是传说中的难兄难弟?” 被亲的白衣公子听着一脸寒霜,他让人起开。 谢岚颜即刻转到一边,她脸上热辣辣的好似有一把火滚过。 那笑着的磊落公子过来帮忙解开穴道,他扶起师兄忍俊不禁,想说现在就剩韩师兄了,不枉结拜一场,我们也算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只是那边的韩师兄被挟持了,红衣女人绳鞭像只蛇,东绕西绕一番就把人捆住了。 第305章 为今之计 顾鸿峥和连致衡急忙出手,肃然带剑欲取恶女命门,不料对方又取出绳鞭卷住一旁无关者。 梨萩梨糯被一条绳鞭追击,一人被卷住扔向三把御刺而来的剑,凌霄门两弟子即刻转势,他们偏开瞬间,红衣女人跳窗逃跑。 谢岚颜跑过去问:“糯儿,你怎么样?” 梨糯揉揉被摔疼的腰,她苦着小脸道:“唉哟,摔得有点疼。” 谢岚颜松一口气,摔疼而已,只要命还在。 转身向仗义相助的凌霄门子弟抱拳:“多谢三位。” 救人的还被亲了的白衣公子不说话,他走了,一句话也不说,好像在为被亲的事生气。 磊落公子替同院师兄道歉:“他受伤了。” 谢岚颜担心问:“严重吗?” “无碍,皮外伤而已,你们怎么样?” 谢岚颜再次作谢:“我们无事,多谢三位师兄帮忙。” 磊落公子摆摆手:“不用谢,我们追着她来。” 谢岚颜点点头,也不多问,想到方才粗心大意失手那般,脸上一阵臊。 她吩咐梨萩去给掌柜赔不是,“该给的给。” 梨萩领命,她跑下楼,梨糯去拿披风来为主子被上。 “小姐,你后背疼吗?” “有点儿。” “小姐真是傻,明明可以避开。” 谢岚颜默然不声,是他救了她,就当是报恩…… “小姐,那红衣女人……” “她是落花无。” 落花无是为段花香而来,段花香是十八香里的姑娘,后者被废武功,她现今被关在十八香里离不开,也不会离开。 谢岚颜这一年常常到‘一步说’茶楼喝茶,并不是为听书,而是等那位段小姐出现。 传言十八香的段小姐长得美若天仙,她和美得雌雄莫辨的中州二皇子可较上一二。 谢岚颜想找这位十八香的段小姐扰乱二皇子的心,然而落花无出现搅局。 为今之计,只能夺十三花令。 而夺花令,必入十二楼。 十二楼在东城苑,其中高十二层的楼阁就是点绛台所在。 月皇城有很多高楼,其中一处是皇宫深处六合楼,那里不是谁人都能进; 再有一处是国子赋,王公贵族官家子弟凭借朝阅令入内; 还有一处就是点绛唇,即十八院,起初是座园林,到处可见亭台楼阁和轩榭廊舫,多年前白楼主买下此地,原十八香还在,不过已非谁人都能目睹十八香红袖。 十八香闻名五国,无数文人骚客皆慕名前来,哪怕是身无分文的丐帮子弟也想进入十八香走一遭,当然他们入门不一定要用银子,也可以卖消息,或者典当珍贵物品……只要十八香楼主鉴别满意,即请客入门。 十八香的楼主叫白轻臣,年纪二十六,是个优雅的男人,他全身上下一个字:雅! 他很温柔,很和气,一身轻尘气韵,有几分翩翩佳公子模样。 此人面相清瞿,长相非绝世容颜,初看毫不起眼,细看耐人寻味,常穿一件绘彩多姿的玉米丝色衣袍,身材纤长。 谢岚颜初见白楼主,才过完十五岁生辰,那时,她热热闹闹地扑入碧玉年华,高兴得不得了,为此沉不住气赶去惊鸿府找夜白岑算账,却见白楼主在人家府上弹琴,他一派谦谦君子,极致温情优雅,谢岚颜瞅半天,最后喊:“夜白岑,你给我死出来,是个男人就出来一决生死!” 然后白楼主就笑了,他忍不住笑出声,乱得弹琴的手稳不住,悠悠扬扬的旋律被拨乱成了大珠小珠落玉盘,即道:“谢家女,你害我。” 谢岚颜抱起双手交环在胸前,瞧着整天四处弹琴赚钱营生的白楼主道:“你放心,我打赢了夜白岑,让他给你赔钱,他定不会少你。” 白楼主半信半疑:“真的?” 谢岚颜点头,再喊:“夜白岑,你给我死出来,不出来我就把你的王府掀了。” 才说完,俊艳绝世,妖美无双的夜殿下就出来了,他端着个破碗,手里捏着一只炸糊的鱿鱼丢进嘴里问:“作甚,又想让我疼你吗?说,这回要我怎么疼,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寝殿的床上?” 谢岚颜拔剑出鞘,迅然御起利器而去,让人先去阎罗王那儿报道。 夜白岑把破碗丢开,没吃完的鱿鱼洒一地,他还吐掉嘴里剩下的半只鱿鱼,之后拂袖扫一堆渣滓送去。 谢岚颜迅速躲开,他绕过飞来的残羹冷炙,举剑直取恶魔狗命。 夜白岑则撤开身子躲避来势汹汹的剑。 暗道,好你个小丫头,剑法居然使得这般伶俐了,真是一日不见,你一脚登天啊?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看隔天不见,我就怀疑你不是我的人!”他拍了拍手,示意白楼主更换一首振奋人心的曲子。 白楼主点头,他拨弦弄琴,抬眼望着场中纠缠不休的双影,锦衣玉服的尊贵皇子和白衣胜雪的俊俏少年不分你我你来我往的互相打得落花流水人仰马翻。 惊鸿府的奴才奴婢们见了纷纷避让,他们逃得比兔子还快。 白轻臣看着鸡飞狗跳的王府,摇摇头,想道,你们这一对冤家啊,从小打到大,哪天要是见两位和平共处,这天地怕是要翻了。 谢岚颜收了剑,御出手掌直取恶魔,夜白岑手忙脚乱,他穿回不小心踢掉的鞋子,再次送脚,干脆果断把自己的心肝儿踢进水里…… 白轻臣弹一曲终了,才按住琴弦,就看到谢家女落水,而夜殿下像只断了翅膀的苍鹰猛飞扑过来,他喊,“尘尘尘尘,我要死了,快接……” 白轻臣急得伸手接住了飞来的殿下,而谢家女一头栽进水底,她砸得扑通作响。 谢澜庭到来就见到这么壮阔画面,亲妹妹被人踢入水中,而罪魁祸首毫发无伤的骑在一个只会吟风弄月的男人身上,那姿势万分不成体统,行为十分有伤风化! 他一阵脸黑,冷声道:“夜白岑,你又欺负我家岚儿。” 夜白岑装无辜,他踢出一只脚告状:“我被你妹打成这样怎么说?” 第306章 夺十三令 谢澜庭无视告状的人,转身到湖边寻找落水的妹妹,让人赶紧上来。 谢岚颜在水里扑腾咆哮:“夜白岑,我跟你势不两立!” 夜白岑坐在栏杆上对着水里的人投下鱼饲料:“好啊,我们一辈子不死不休。” 谢岚颜气得抱着底下的石柱咬牙,“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夜白岑扔下所有鱼饲料,“你指的是哪一句?” 谢岚颜咽下掺杂着鱼饲料的湖水道:“你之前说如果我在有限时间内夺得十三花令完成任务就不再纠缠;或者我找来比你美的人,你看了心动到神魂俱丧就放过我,这话可还算数?” 夜白岑答非所问:“我怎记得还有一句,若你找到让我心动的美人儿,我护你一生,甚至帮你找到如意郎君。” 谢岚颜心道,我一生用不着你来守护,如意郎君更不能让你找了,一不小心被你弄死,我把你剁碎了都不能解恨。 谢澜庭伸手让妹妹上来,他道:“你和他赌只有输的份,不要自讨苦吃。” 谢岚颜不服,抓着哥哥的手上来,无视只会欺负人的妖孽,她让白楼主和大哥站好。 谢澜庭推了推黏在身上的二皇子让人别赖着,他道:“岚儿莫要跟他闹,你不是不知道,你越生气他越开心。” 谢岚颜擦掉脸上的水想,是,夜白岑卑鄙无耻下流,无人再能比他更讨厌了,但没办法,现下就想摆脱这个恶魔,否则一辈子就毁了,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呕血致死。 白楼主耐着性子问:“谢家女要我作甚?” 谢岚颜勾了勾额角道,“让你做个证人,从今日起我和夜白岑打赌,若有天我完成他所说,他要说话不算话我就砍了他以死谢罪!” 白楼主拒绝,“此举不可为,你们一个是谢家女,乃战功赫赫的定忠候之女;一个是皇家子嗣,乃名动四海的中州二皇子,谁敢给你们作证?” 谢岚颜拿剑威胁:“你不答应就马上死。” 白楼主:“见过逼良为娼还没见过杀人作证。” 谢岚颜:“我今天就让你见识。” 白楼主:“……” “夜白岑,就问你敢不敢?” 夜白岑笑不露齿,他靠着英武非凡的镇北大将军随口答应:“好呀,你若输了天天跪我面前让本殿下欺负。” 谢岚颜冷哼一声,她扛着剑回家了,就想,本谢家女不把你弄残致死,就倒立着陪你过下半生。 两人开赌,擂台设在十八院。 赌局内容是谢家女在三年之内夺得十八香的十三枚花令,她必须在有限时间内从十八香的十三位姐姐手中拿到人人求之不得的花令,不管是用银子买还是拿着剑横在别人脖子下强取豪夺,总之要拿到十三枚花令并送到夜白岑手上,那就算赢了,从此夜白岑不再为难谢家女,就是不能再说娶她这种话,甚至踏进谢家的门! 如此,谢岚颜站在十八香的牌坊下,她孤身一人面对十八香的五大三粗,他们是十八香守护者,俗称护花使者,长得不是一般寒颤,但武功非一般强悍。 谢岚颜撸起袖子,扎紧裤腰带,摆好了姿势,准备打擂台。 当五大三粗冲过来,谢岚颜跑了,她一溜烟不见。 一群人被她绕在十八院里打陀螺,院内的亭台水榭、桥廊画舫皆被摸过一遍,路过的、走过的人都错愕着转头看半天。 最后十八香的十几位姐姐站在十二楼上笑骂:“谢家女你个小无赖,这般欺负大老爷们胜之不武。” 谢岚颜笑不露齿,她就是仗着身量小,腿脚麻利,如是溜达一群人高马大的汉子走了一圈又一圈,虽说这样很不地道,但没办法,谁让五大三粗长得身宽体胖,而她想赢下比赛。 八个男人向谢家女抱拳,她轻功卓绝,他们轻功不行,故道,“认输,明知道我们轻功不行还这样搞算哪门子比赛。” 谢岚颜抱拳,“承让。”她展开双手飞身上楼,靠着轻功水上飘,一跃飞起,落在荷花头上落个蜻蜓点水,随手采一朵水芙蓉,转身飞入一扇窗内,她拿出公子哥该有的风流倜傥道,“好了,小姐姐,出来。” 门帘后有位美妙的女子走出来,她很遗憾道,“我不是第一位小姐姐,谢家女要夺花令,必须从第一小姐姐手里取,若然推不出二三四。” 谢岚颜扶额,“规则里没有这一条。” 十八香的姐姐拿走人家送来的水芙蓉道,“好了,花我收下了,话说到这儿,谢家女请。” 谢岚颜装可怜:“姐姐可否行行好?” 美女摇头:“我想和夜殿下喝一杯,他说若是我能认真监督谢家女,他会抱我一抱我。” 谢岚颜翻白眼,她暗骂风流假天下的当朝二皇子夜白岑三百遍。 夜白岑在自家府中,一边下棋一边哼着小曲儿,冷不丁打起喷嚏,棋子被吹走了,侍奉左右的白莺白霓帮忙捡回长脚的棋子。 一人道:“春风动惊雷,惊蛰到。” 今年的惊蛰,又是百花争艳,万花齐放。 然而参赛的人不多,自从谢家女被认定是太子妃,很多贵女便懒了,她们无心再争奇斗艳,说是嫁不得太子再参加迎春宴也没无甚意义。 至于二皇子,他身后有十八香,那都是他的姑娘,他不缺那些知书达理循规蹈矩的人。 再说二皇子扬言,此生非谢家女不娶,对此很多人把谢家女当成眼中钉。 说起二皇子夜白岑这个人,他心中有丘壑,为图大计,算人算己,从不含糊。 他如今敢推出谢家女成为众矢之,说明人家心中的儿女情长举无轻重,社稷要紧。 大概也只有十八香的姑娘才欢迎谢家女出现,甚者为了女孩做的点心,甘愿双手奉上花令,或者求小丫头弹琴一曲,然后用花令做酬谢。 说起谢岚颜厨艺,不说天下第一,总归排得上号,她当年在东楚跟随心灵手巧的靖馠郡主学了两年,点心手工方面那是手到擒来信手拈来绝对不差。 还有靠那些不入流的三脚猫功夫,她收服了十八香的四位姐姐。 剩下七位,比武打败两位; 作画书写弹琴胜过三位,还有两个是通过翻箱倒柜和死缠烂打夺得花令,最后两个,是十二花令和十三花令。 这两枚花令的主人未曾出现,其她姐姐说不知十二妹和十三妹是谁,她们从未出现,也许有这个人,也许没有。 第307章 找白楼主 谢岚颜去问白楼主,十二姑娘真的存在吗?是活的吗?是不是被赎走了?我还能拿到我的花令吗吗吗??? 她问了一箩筐,白楼主被烦得不行,他逃了,躲起来不见人。 谢岚颜便天天来十八院找人,她翻遍了所有地方,就是找不到白楼主,愁得过年也不放鞭炮了,一个人蹲在雪地里,看着烟花嘻唰唰的爆开,然后湮灭。 这春节过后,她继续奔赴大业,找十二令。 白轻臣坐在十八院的十二楼顶层上,抚琴静心。 时令兰拂开五彩莹莹的垂帘走进来汇报,“楼主,谢家女又来了。” 白轻臣按住琴弦道,“迎她进来,今年第一杯新茶与她共饮。” 时令兰领命,她下楼去十八院牌坊下迎接等候已久的谢家女,大老远见她一个人孤零零跳格子,旁边阻拦的人都在旁观着她。 然而谢岚颜只问,“今天还打架吗,不打就不说话。” 然后大家都不说了,几位爷们够志气,不忍欺负一个小孩儿,想着你这熊孩子什么时候开悟呢,这是男人来的地方,你一个女孩子家天天闯花楼作甚? 谢岚颜无从跟他们解释自己的伟大志向,她人生大事如今只有一件,那是弄死夜白岑,不,是甩开夜白岑,世上没什么事比这件更重要了,对于她一个侯府千金来说,自打出生就命定了,地位高尊,位极荣华,她就没想过还有比踹掉夜白岑更要紧的事。 时令兰走到俏美的少年身前不卑不亢作礼。 谢岚颜背着双手面对温柔的姐姐,“今天还打架吗?” 时令兰摇头:“今天不打架,白楼主有请,谢家女请随奴家来。” 谢岚颜跟随着温柔礼貌的姐姐走了,进入十二楼,上至最顶层,步入奢华房间,她找位子坐下,急问,“十二令何时发,我等得花儿开在寒冬腊月里备受摧残。” 时令兰摆上点心道,“谢家女再等等,十二姑娘是月中花魁即花中之王,她的令牌不轻易送出,一旦放出,得者不仅非富即贵,还须有可取之处。” 谢岚颜若有所思,“姐姐说的可取是哪般?是美貌要更美?才智要更秀?或是一条命最贵?” 时令兰摇头,“这些并非可取之处,十八香的姑娘各通过才情、技艺、美貌踏上楼层,层数越高,身价越不菲,能力各方面也越不一般,尤其是第十二姑娘,单论资历才情已是个中翘楚,自不能以寻常人渡之。” “哦!”谢岚颜夹块点心送嘴里,见到白轻臣到来,他穿着宽袖玉米丝色锦袍,搭着锦缎宽面束腰带,一身风雅清绝。 他施施然然入座,“今年比去年冷,你出门在外也不多加见衣裳。” 谢岚颜想,是,今年确实冷,前天大寒刚过,溯雪霏霏,地上堆积一层白,天地银装素裹,她想念那个救过自己的恩人了。 白轻臣看着失神的人,“怎么了,愁眉紧锁的样子,看得我心疼。” 谢岚颜假装听不见白楼主说的情话,这男人说好听的话有种让人要被他丢到坑里头的错觉。 “话说你十八香规矩那么多,不怕经营不利血本无归?” 白轻臣送上一杯酒回,“凡夫俗子经营小本生意哪有不亏的道理。” “我还以为你成神了,既然不在乎盈亏,为何不把花令送我?”谢岚颜丢回空空的酒盏。 白轻臣接住酒杯假装伤心,“你想我就为这间事?” “若然要我为你死不足惜。” “谢家女这话锋利,好比一把刀对着一个人的心。” 谢岚颜盯着伤心欲绝的男人的心,看看白楼主被插心了眉头都不揍一下,他是有多厉害。 说起来佩服这个男人,他妙手塑春荣,随手即把一处荒凉变成花香四溢的青楼。 东城原是一座园林,破败不堪,还传出闹鬼各种,后被白楼主接手,他造出繁华多彩,在这沙漠之地上,其拂手让碧玉千倾,再以情怀作诗,靠诗画铺出锦绣,其之才情卓彩,非一般人能比,这十八香规矩,条条不离文人墨客风,路路通向八方来客心,他之才情,斐然卓尔,还得夜白岑抄了一首诗奉上,即:更愿狂风知我意,一时吹向海西头。才情百巧斗风光,却笑雕花刻叶忙。 白轻臣满上一杯醉春雪敬与冰雪聪明谢家女,“白某想求尚仪少卿高抬贵手,莫再为难十八院。” 谢岚颜挪挪眉毛,“我送你一个赚他盆满钵满的法子如何?” “是谢家女嫁夜白岑吗?” “错,白楼主送出十八姑娘,待夜白岑见了天仙身心俱陷,你有他做依靠,还愁没银子吗。” 白轻臣似笑非笑,“谢家女算盘打得响,即消了自己的灾,还白喝了我送的酒。” “额,你不是没有好处。” “十八香的规矩摆在那儿,凭花令见人,若人人都要特例,我十八香还如何开下去?” “说白了不就是小气嘛。” 白轻臣翻账,“论小气如何与谢家女比,去年你当众作保,说年底结算欠下的酒水钱,佳节已过,你赊欠的账还滴着血呢。” 谢岚颜唔了一声,她摸摸羞涩的口袋道,“这不手头紧嘛。” “我信了你的邪。” 谢岚颜笑:“白楼主要钱也可以,先把第十二枚花令发了。” 白轻臣让人喝茶:“再过三日,你且等等。” 谢岚颜拿起酒杯与之相敬:“好,我再信你。” 白轻臣看着豪气干云的女孩,笑了,“且说姣姣人如玉,只见谢家女,最近你的风评又多起来了。” 谢岚颜拿起一串青提子起身,她道,“怎般闲话,是不是闲得无聊拿我打趣。” “也不全是打趣,听说有很多小姑娘被谢家女迷得神魂颠倒,她们说你天天女扮男装,已然让人欲罢不能。” 谢岚颜无话可说,转身走下楼梯,步行着到四楼,她站在回廊里看热闹。 十二楼的回廊,一圈环绕始终。 有人说这是有始有终的意思;也有人说是从头来过,无结尾处; 更甚说这是个没结果的地方,从走第一步开始就知道了,可很多人还在走,不曾停。 第308章 她心上人 谢岚颜摘着手中的小果子扔进嘴里问,“白多情,那舞台为何要叫点绛台?” 白轻臣解释,“同音点将台,有道风流无暇天下客,有意直指天下路,将军沙场上点将,公子花楼里点绛,都各取所需。” 谢岚颜品着这陈俗滥调,笑了。 这些个爱好诗文喜欢吟风弄月的风雅人士,真是会端架子,都说文人和武将自古相对立,细品还真有那味儿。 当望着远处的点绛台,上边的美艳娇娥,穿着绫罗绸缎,敷了粉黛遮面,化了妖艳妆容,轻歌曼舞在众宾客的欢呼叫好声中起舞弄翩跹。 美人舞的是飞花如梦人如仙,摇曳着的姿是婀娜曼妙醉人心,还有曲是醉得一曲靡靡度春晓,满堂的宾客疯狂喝彩,好的不好的都要调笑两三声。 谢岚颜暗想,十八香确实是个好来处,表面是青楼,背地里网罗天下消息,白楼主是个高明主,除了深藏不露,还杀人不见血。 转头打量他,说起来,这人真的为赚钱吗? 他把十八香卖了够吃喝三辈子? 怎不见白楼主卖了还劳心劳力管着? 白轻臣伸手摸摸小孩的头,让人不要偷看。 谢岚颜咬碎嘴里的提子,“不如我娶你,让夜白岑来找麻烦?” 白轻臣欣然应允:“好啊,八抬大轿来娶。” “咳!”谢岚颜被嘴里的提子噎住,她跟一个管花楼的男人开什么玩笑,他阅人无数,凡事顺水推舟,拈的是信手的花,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儿,稍不注意就被人用一根手指弄死都不知道。 白轻臣瞧着咳得难受的小孩,“怎的这般不小心,吃个果子还能噎着。” 谢岚颜抱拳,“我五体投地。” “不如到我怀里来。” “你何不从了夜殿下。”谢岚颜摸摸要被咳裂的肺说起来,“我经常见你给他弹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弹的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白轻臣敲打懵懂无知的小孩。“你还是孩子,不要管大人闲事!” 谢岚颜嘴角抽,她想,小爷我,不,姑奶奶我也是十六岁该出阁的人好吗,怎就成小孩儿? 白轻臣不想多说,打算走了,时令兰来报,“楼主,有人来闹事。” “谁?” “那红衣女。”时令兰迟疑了一下回答。 谢岚颜看向神淡定的白楼主,“呀,你家馆子要被踢了,客人都被吓跑了,这下亏的不只一盏茶的钱。” 白轻臣嘴角衔笑,“实不相瞒,她是落花庄的主。” 谢岚颜吃惊,“落花无?” “正是。” “你们不敢得罪她?” “十八香从来不得罪客人,来者是客。” “说得好听。” “银子的声音是好听。” 谢岚颜:“……”真是个见钱眼开的男人,“她给多少银子,逼得你任打任骂毫无怨言?” 白轻臣答非所问,“十二姑娘是她徒弟。” “咳咳咳!”谢岚颜被一颗小果子噎了正着,她伏在阑干上咳得半死。 白轻臣帮忙顺了顺侯门千金的后背,“让你不要乱吃东西,总不听。”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极了作为父亲力劝女儿不要任性妄为该有的慈祥和蔼。 谢岚颜抱拳:“小女佩服。”重在最后一个字。 白轻臣回礼:“哪里,论及谢家女,落花无次之。” 谢岚颜指着楼下,“开什么玩笑,落花无现在正砸十八香的招牌,打十八香的人,我谢岚颜什么时候做这种事?” 白轻臣解释,“损失都一样,人家不是天天来,你也不是天天要花令。” 谢岚颜脑瓜飞转,“你是在告诉我,第十二枚花令被她拿走了。” 白轻臣点头,“如谢家女所料,十二花令在她手上,她要带走她徒弟。” 谢岚颜拍栏杆,“岂有此理,她凭什么抢我花令。” 白轻臣道出缘由,“她的徒弟对夜殿下一见倾心,想成为第十八姑娘,然而角逐中只排到第十二位,三年了未再前进一步。” “不是说十八香里的段姑娘是落花无的师妹吗?怎么又成徒弟了?”谢岚颜匪夷所思,这道听途说这么不靠谱啊! 白轻臣再说出一个惊天动地大消息,“她师妹带了她徒弟进来。” 谢岚颜:“!!!”这得多大仇!落花无这么可怜吗!师妹跑红尘里不够,连徒弟也跑了,她有够惨的呀。 白轻臣面带微笑,笑得人畜无害。 谢岚颜问,“之前你为何不说?” “我担心你去找落花无。” “那现在不担心了?” “她现在就在楼下,以你的性子肯定会去打听,真相已显山露水,我不该再打马虎眼欲盖弥彰,这一年不敢说也是夜殿下要求白某,他护着你。” 白楼主又想为月皇朝的二殿下说话,很多次了,他想拿下身世高贵的夜殿下,又想说服谢家女收手,一箭双雕的计谋总是无声胜有声。 谢岚颜把未吃完的果子递给时令兰,她去会会落花无,对方坏了自己好事,此仇不报非谢家女。 白轻臣劝嫉恶如仇的女孩,“莫意气用事,人家打完就走,亦如你来喝酒就走,你们想不打不相识,可气味不相投,根本拜不成把子。” 谢岚颜掰掰手腕,“若我送走她,白楼主当如何?” 白轻臣问,“嫁你如何?” 转身的时令兰差点崴脚,她左看右看,想说两位开玩笑能不能分下场合,平时在房间里随便开开玩笑就算了,大庭广众之下还这般口无遮拦是要天下人皆知:十八香老牛吃嫩草还是小草捆老牛? 谢岚颜从来没有不好意思,今日有点儿小女孩家的娇羞了,她道,“娶不了,我有心上人。” 白轻臣惊讶,“谁?我们谢家女居然有意中人,为何我不知?” 谢岚颜,“告诉你我就是傻子!” 她的心上人是那位卓尔不凡的公子,一年前他在一步说茶楼里出现,那时的谢岚颜武功差,与人打架被丢出窗外,她飘摇得像片枯叶,然后白衣公子出手相救。 她想他,想他的眼神,想他的怀抱,还想他的背影。 那种被人接住抱在怀里守护着的感觉,不是大哥二哥对妹妹纵容关心的保护; 更不是夜白岑强取豪夺随便拎着一个人说再不安分我就丢你到水里喂鱼的威胁; 而是那人才能给的如沐春风之感; 那像是春风扫大地,待得万物复苏繁花锦绣; 抑或如夏热带给人的躁动,像是七月流火又让人充满期许; 也或者是秋意带给的沉实,更是硕果累累金秋拾彩光辉熠熠,甚至是寒冬里飒飒白雪笼罩大地的壮阔…… 他给的感觉,炽热又浓烈,靠进去想沉溺,想挣脱不愿意,想靠近又不易。 第309章 该死女人 自那次遇见后,对方未再出现,想来是忙,他是凌霄门弟子,听说修为很高,谢岚颜只知道这些,具体还未去打听,怕夜白岑从中作梗,因此查都不敢查,更别说去找人。 白轻臣目送走下楼的丫头,蓦然叹:谢家有女初长成。 时令兰站在主子身边问,“为什么要诓谢家女,我们第十二枚花令未出,它一直在楼中,您现在欺瞒她,若夜白岑知道十八香岂能好过?” 白轻臣扶着阑干轻拍,“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落花无最近擅闯十八香捣乱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她闲得无事天天闹,那武功不见长,打人的手却越发不分轻重,而谢家女的武功日益精进,再不是前几年初出茅庐莽莽撞撞的假小子,她现在的轻功怕是夜白岑都要折服,既然双方不期而遇,何不让她们较上一二,十八香静下来的这段日子赶紧想想法子,落花无这个麻烦必须解决掉。” 时令兰沉默,这些个互相牵扯的人,谁也不放过谁,熟输熟赢,难分高下。 目送着主子孤身上楼,她追着谢家女而去。 谢岚颜站在一楼旁观了一会儿,她在想要不要多管闲事。 时令兰走到俊俏的侯门贵女旁边,她道,“谢家女若能请走这尊佛,就免了欠下的酒水钱,从此一笔勾销。” 谢岚颜拧眉,暗想好你个白轻臣,算账算到我头上,没有人比你更会精打细算,照落花无的打法,岂止是喝去的酒水钱,她让你们十八香关门大吉都有可能。 不过交易还挺划算,若赢了也不吃亏,反正也要和这个可恶的女人切磋,去年她平白无故针对自己一事还没算呢,正好,送个顺水人情,就当是为那些酒水买单。 如此,她举手御掌直取嚣张跋扈的红衣女子,对方甩了红绫过来,还送来一位十八香的姑娘。 谢岚颜迅速收掌,接住被扔过来的美女姐姐,把人放下,立即取出随身匕首,匕首所过之处,红绫成瓣纷纷洒落,她出手迅疾如电,纤瘦的身影流淌如烟,更似柳枝临风涤荡,可缓缓,亦可洋洋洒洒,随风起。 红衣女人怒不可遏,她要杀了这个一而再坏自己好事的臭丫头。 谢岚颜跳窗而去,落下去后,展开双手,飞过水面,再踩上屋檐,掠过屋脊,继续往人烟稀少的地方飞去。 忠候府的两个侍女在来十八香寻主路上,抬头看到主子御轻功飞过头顶,她们诧异一息,当即慌慌张张去追。 随同她们赶往的还有三道身影,三人速度更快,有个人遥遥领先旁边两位,他速速追上红衣女子,转眼见到有点眼熟的白衣少年,那人站在树枝上,与银装素裹的树木融合为一体,不仔细分辨还看不出来。 谢岚颜还想耍一耍嘴皮子嘲讽杀人不眨眼的落花无,哪想恩人出现。 他这次没有戴面具,露出了倾天绝世之容,那般丰神玉貌、剑眉星目,俊美绝俗。 他穿着白衣的时候,气质尊贵仙气不凡,而穿着黑衣的时候,又显得凌云飞扬,卓尔不凡。 他今日穿了一袭窄袖修身金丝纹云玄袍,风姿玉树,宽肩窄腰。 他腰间组绶鎏金,佩了一枚玲珑玉。 谢岚颜盯着人大半天,发现他正走向红衣女。 莫名的有点心情不好。 还以为他为自己而来,原来不是! 谢岚颜抬脚从树上落下,她道,“落花无,我想和你算算账。” 落花无冷哂,“好啊,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她说完,即刻动手。 悄然掷出三朵花,朵朵向着人的要害。 谢岚颜打开一朵,躲过一朵,有一朵擦过颈项,她肌肤上很快现出一道血痕。 “该死的女人!”谢岚颜擦掉血迹,御掌向恶女,一双纤纤如玉的手灵动翻转,一招不落隔开女人的血爪,再平手板成刀扫过女人的酥胸,对方想打脸,谢岚颜出手不按常理不循规蹈矩竟然顺手袭胸。 落花无深觉难堪,顿时杀气冲天,一副要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撕碎了葬冰湖里永世不得超生方解恨。 谢岚颜嘴角轻勾,纤长的双手张开,身子翩然飞退开去,远远站在冰面上,一手别开,单手负背蓄势于掌,看着红衣女子疾疾冲过来,当即混不客气抬起一掌回击。 一把滔云掌打在女人肩上,对方吃痛,她不作后退,反而迎难而上,竟然连番出手,抬一手摧兰折玉;再一招撮土焚香;顺一道月中折桂,那三招连绵堆叠,让人避无可避。 谢岚颜皆轻巧躲过,她使出一道九天揽月和拨云见月,那招式精妙伶俐,倏然抬手拂过,起一道是秋风扫落叶,随一手是寒辞去冬雪。 她卸开了女人所有攻击,甚至打破对方防守。 站在不远处看着的顾鸿峥有些愣神。 这身轻如燕的白衣少年,居然会凌霄门的武功? ‘他’是凌霄门弟子吗? 谢岚颜翩然翻转,她飞跃而起,再侧走游移,一连番连动作,行云流水,像是云烟交缠不休,又无端分离,悠然自得,又敏妙矫捷。 谢岚颜再一招‘云上有轻燕,水上落扁舟’使出;她纤细身影如烟飘流,红衣女子被掌中吐血,她恨恨道,“本事见涨啊。” 谢岚颜讥诮道,“古有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是一年!” 落花无气得面色惨白,她穿着红衣,一身妆容红艳媚人,脸色突变煞白,越看越像索命无常,稍有不慎就被她一爪封喉。 谢岚颜留意到对方拿出一瓶子,那瓶子很普通,远处的顾鸿峥喊,“落花无,把药瓶还来。”他声音急切,似乎那瓶子很重要。 可落花无掷出瓶子,她将之扔进水里。 顾鸿峥飞身去拿,他只顾拿瓶子,未料落花无使诈,她一掌打过去,还送上三支锋利的冰刃。 顾鸿峥被打飞,他有伤在身,这还被重击,猛大吐血,为此跌落在寒凉刺骨的冰面上,甚至撞得冰层炸开丝丝裂痕。 谢岚颜大惊,她冲过去阻拦。 第310章 冰湖遇险 “师兄?”谢岚颜握紧拳头,她扑向阴险狡诈的女人,对方更快,突然推出连绵的掌法,第一掌击中少年腹部,再一掌袭向她胸部,她在偿还方才被羞辱的仇。 谢岚颜被打飞,她撞在冰面上,冰层碎开,冰面坍塌下去,她也随之跌落。 冰面下的水异常寒冷,她冷得直打哆嗦,人冲出水面,抹了一把脸,迅然飞起,想回岸上。 可落花无不让,她一掌打向结冰湖面,水面上的冰层断开,一道一道裂痕张牙舞爪,撕裂开来。 她甚至还抬手御起锋利的冰块打过去,那三支冰刃急速飞向谢岚颜。 “小心。”顾鸿峥飞身过来,他挡住两支冰刃,伸手抓住一支,而后跌落于地,径直坠入湖冰里。 “师兄?”谢岚颜旋身投向湖底,她急忙扑入水中,伸手抓,想把至重至要的人拉回来,可拉不住,底下冰冷的水极力把他往下拖,头上又到处是冰层堵着,她伸手推,推不开,抓着受伤的人急忙往破了口子的地方游。 顾鸿峥身上流血,血染红了水,浑浊开来,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谢岚颜把人抓过来,急得封住了他的唇渡气,再奋力往出口游,直到冲出去,她大口大口呼吸,一手抓人,一手抓着岸边,强忍着一身疼痛,竭力飞起,再凌空踩步,回到岸边一颗大树旁,她喊着昏迷的人,“师兄,你醒醒,你还好吗,你怎么样……” 谢岚颜拍着昏迷过去的人,想捂住他的伤口,捂不住,手足无措的叫人,她扶着他的脸再次渡气,反复三次,顾鸿峥终于吐水,谢岚颜欣喜,看到睁开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天光乍现,她喜得伏在他身上道,“太好了,师兄你醒了!” 顾鸿峥意识茫然,看着身上的少年,愣半天,待意识渐渐苏醒,才发现对方搭在自己身上??? 他脸色顿时不好了,想说你能不能下去? 谢岚颜看着脸色大变的人,她低头看看自己,额,好像很不合宜? 当即起身,想离开,可撑起身体,又摇摇欲坠倒。 “你!”顾鸿峥把人接住,还没松口气,又被压倒,那瘦小的人软倒下来,直接撞向他伤口,他疼。 感觉生不如死。 而谢岚颜晕过去了,她倒在受伤的人身上一动不动。 顾鸿峥起身不能,伤口上的冰刃绞着肌肤,疼得他想晕过去,可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伤痛至极的身体,他强撑起来,看着伏在身上的少年,想叫醒他,为什么觉得他像一个人? 他收回手,正想坐起来,远处,师兄和师弟终于赶来,他们喊: 鸿峥,你怎么样,没事? 顾鸿峥示意,把人移开,我伤口疼。 连致衡赶紧扶起纤细的少年,仔细瞧着这俊丽的小公子,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看相貌觉得陌生,实在想不起来了。 转头问跑来的侍女,这是你们家主子吗? 梨萩和梨糯冲过来,她们一人推开占便宜的公子,一人扶住主子喊:“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连致衡奇怪的扫视主从三人,记得见过她们,而且那主子长的不是这样??? 梨萩和梨糯没空搭理旁人,她们一人背起谢岚颜,一人拿了主子的匕首离开,她们速速赶回忠候府。 谢岚颜躺在床上,意识迷糊中,看到由远及近的身影,那人近了,近了,他轻声问,“小师妹,醒了?” 谢岚颜嗯一声,想起来,想抓住师兄,可对方又走,走得远远的快要消失不见,急得她坐起来大喊,“别走!” 她抓住了一只手,睁眼一看,竟是挨千刀的夜白岑,他坐在床边,含情脉脉望着,一脸的神见心软鬼见愁哭。 “你为何在这里?你不是在离恨天吗?为什么回来这么快?”谢岚颜踢开坐在床边的人,夜白岑识相远离,他抱手回答,“想你就回来了。” “别,请你滚远。” “不能,我心疼你,要守着。” “你想让我死吗?” “对啊。” 谢岚颜一口气差点顺不过来,她惨叫一声,“大哥,二哥,救命啊,夜白岑他欺负我,他要杀人了!” 瞬间,门口冲进来两道人影,都是高拔俊赏英武非凡的公子,他们是大公子谢澜庭和二公子谢澜应。 两人跑进来未看到凶残的案发现场,只见到两个经常互厮的人在对视! 二公子谢澜应道:“颜儿,可知狼来了的意思?” 谢岚颜委屈巴巴:“他为什么在这里?” 谢澜庭:“他来看望你。” 谢岚颜:“可我不想看到他!” 二公子赶紧劝走存心来添堵的二皇子,“夜白岑,小丫头都说不喜欢你了就不要再死皮赖脸站这儿碍眼了。” 谢澜庭听到弟弟说话那么难听,即问:“你说什么呢?” 谢澜应:“大哥,你又想护着他?” 谢澜庭:“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谢澜应:“我什么身份?不靠自己是忠候府的二公子,若靠自己是名声响亮的镇南大将军。” 夜白岑:“而这一切建立在皇恩浩荡之下。”他说完一句话就走,好像生气了。 谢澜应指着走出去的人,他让人说清楚,“什么叫皇恩浩荡之下,你的意思是说忠候府的枯骨忠魂在你眼里什么都不算……” 唉,又争吵,总是为那些毫无意义的争吵,这么多年彼此间的仇怨翻来覆去就这几个意思,谁也不服谁,谢岚颜挥挥手让二哥大哥出去,她想静静。 谢澜庭拉走二弟,让他不要再出言不逊口无遮拦,人家毕竟是二皇子,闯了天大祸也有皇家担着。 谢岚颜想,也是,谢家的荣华建立在皇恩浩荡之下,要是没有皇恩,就没有了谢家荣华。 忠候府的荣华是赐不是封,荣耀比不过千户,却被外人称道敌得万户侯,这到底是讽刺还是真心称赞已无从说起。 谢岚颜坐在楼顶上观斜阳,蓦然吟咏:夕阳挂红鼓,强半浸绿水。斯须日渐下,堆异参差起。老夫岸巾坐,并入图画里。新新无停机,拟议已非是。 孙华的这首《夕阳》可真是称心,称得心里添堵。 第311章 打夜白岑 梨萩和梨糯站在下边喊:“小姐,该喝药了,快些下来,药凉了不好喝。” 谢岚颜闷声不吭,她躺在屋顶上一动不动。 谢澜应从侍女手中拿过汤药亲自送上来问,“岚儿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在为何事困扰?” 谢岚颜坐起来问,“我要是嫁给别人会怎样?” 谢澜应假装听不懂,“什么怎么样?岚儿还小,不会那么快出嫁,来,先把药喝了。” 谢岚颜张嘴,尝了一口,药很苦,她想跑,谢澜应把人抓住哄诱,“乖,还有几口,喝完了吃饴糖。” “能不能不喝啊,我伤得不重,不用吃药。” “不行,大夫说了良药苦口。”谢澜应百般劝,“你不知道,这药是大哥亲自抓取监督熬出来,你不能浪费了,这是长兄的一番苦心。” 谢岚颜:“……” 谢澜应想,还好我聪明,没说药渣子是夜白岑送的,怕你听了把药呕出来。 谢岚颜一无所知自个儿身中剧毒,那是落花无送给的三朵花,有一朵擦过她脖颈,她颈上有一道细痕,伤痕里有毒,那毒不致命,只会让她烦躁不安辗转难眠,严重的会在练功时走火入魔,或者每次运功会消耗大量内力,倘若强行运功,就全身发软,或像现在这样,从房顶一头栽下去。 谢澜庭站在下边开口喊妹妹下来,突然,小丫头摇摇晃晃飘下,她旁边的谢澜应走到一边,未留意,谢澜庭站在下边看见,他急忙御起轻功飞去接人。 看来,夜白岑没有开玩笑,他说了,你亲妹可能会死。 谢岚颜晕倒后醒来,她捶捶自己的脑袋,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她什么事也没干,而且最近很奇怪,整天浑身无力好似被人抽去了骨架。 一人坐书房里看书,翻着有关桃灵村的书籍,找到一本书,上面写,传桃灵村处有桃灵,持桃灵者可入‘死地’,若无桃灵,‘死地’乃地狱,不可入,入者死。 谢岚颜弹着纸张,细细回忆,好像没有听过有关‘死地’的轶事,除了说书先生胡诌说的被灭村一事,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后又说是怪力乱神不足以信,然后都当是故事来听,无甚可推敲之处。 她把典籍放回书架上,忽见门口落一道暗影。 他猛冲进来,顺手扔来一粒东西。 谢岚颜张嘴想问你干什么,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人捂住嘴巴,她喉咙里滚下一粒药,不由睁大了眼睛,想把药粒咳出来,夜白岑诱导,“乖,把它吞下去。”他强行握住她的喉咙,逼她吞咽。 谢岚颜急得推出手掌,一掌把人打开,她转身咳嗽,想把药粒咳出来,急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夜白岑被打一掌,退到门口,他还笑,而后喷出一口血。 谢岚颜勾着喉咙,想把流入肺腑里的药抠出来,而那人喷血把她吓住了,差点一手戳死自己,错愕万分的捏着喉咙看向要死的人,想问你怎么了?刚才那一掌没有用力好吗,未超过三层功力,这是条件反射的防卫,两成功力不足。 然而夜白岑吐血一次不够,又吐一次,这次更猛,人都站不住了,身体软软倒下。 “夜……”谢岚颜伸手,谢澜庭端着汤药过来,才到门口就见这么血腥画面,急得扔出手中汤水,他迅速冲过来抱住倒下的人。 “岚儿,你做了什么?”谢澜庭寒声问! 谢岚颜指着自己,想说我什么都没做,当然她打了他一掌是事实,但那一掌不要命,她下手没那么重,难道说她功力在瞬间暴增到无人可挡的地步? 谢澜庭把人抱走,赶去惊鸿府。 谢澜应跑来问:“发生了什么?” 谢岚颜顺口回:“我把夜白岑打死了。” 谢澜应:“……” “夜白岑吐血了。” “啊?” “要死了。” “……” 谢澜应赶紧跑去惊鸿府,想到对方身份,心里急,那家伙要是有三长两短,谢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夜白岑在谢家受伤吐血朝臣肯定借口咬死忠候府,很多人都见过忠候府那暴躁蛮横的谢家女举着菜刀追杀中州二皇子十三条街的事。 谢岚颜坐立不安,次日去惊鸿府探望,见到大哥疲惫走出来,他劝,“能不能不要见面就掐,你们针对多少年了?” 谢岚颜咬着小嘴应一声,唔。 她绕过兄长,往人家的燕寝之处走去,才进门,见到该死的人坐在床上柔若无骨的挨着千娇百媚吃葡萄。 谢岚颜忍着一肚子火,先不追究对方给自己喂了什么,只问对方有无挂碍“可觉好点了,为什么大吐血?” 夜白岑道:“你打我,我心碎了才吐血!” 谢岚颜:“……” “咳,我醒来是要告诉你,必须娶你过门冲喜。” 谢岚颜喷出喝进去的茶,“你就是要上房揭瓦,是吗,夜白岑,不要太过分了,我说了不嫁,你到底要怎样?” “呵呵,你觉得我会怎样?我说过,除非你让我找不到狐狸尾巴,或者你找一个能让我欺负的长得比我还好看的人来,否则缠着你不放。” “我真想杀了你,别说嫁你了!” 谢岚颜气得砸出杯子,然后夜白岑又吐,这次悴不及防,吓得伺候左右的婢女颤颤惊惊的跪在地上抖如筛子…… 谢岚颜连连后退,她……就扔一个杯子而已,怎么又…… 夜白岑的护卫白霓冲进来问,“谢家女,你做了什么?” 谢岚颜我我我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就想,我砸一个杯子而已,我我我真的没干什么啊!!! 白莺让其他人去叫御医,她拿起沾血的床被扔出去,再喊毫无用处的婢女们滚,白霓抱着夜白岑站在一边,白莺拿出了新的床被,她们把夜白岑放回床上,急着着救助半死不活的人。 谢澜庭跑回来,看到又昏过去的人,转身质问妹妹,“你又做了什么……” 谢岚颜指着要死又死不透的人辩解:“我没把他怎样,我……” 谢澜庭指着床上:“他现在这样是谁的错?难道是大哥的错?” 谢岚颜气哭了,“大哥,我说了我没对他做什么,我真的没……” 她要哭了,感觉冤死了都,他是她亲哥啊。 就想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是我把他弄成这样的吗? 我不紧张吗?我什么事都没做啊,是他自己有问题,凭什么推到我身上啊?昨晚担惊受怕了一夜,还怕他出事谢家被问罪,甚者没有人问我可有被夜白岑怎样?到现在那颗药是什么她都没弄明白,而大哥你如何断定我?竟然空口白牙指名道姓认定我是凶手! 第312章 我不喜欢 谢岚颜气跑了,她委屈的跑出惊鸿府,一路气鼓鼓奔回忠候府。 谢澜应见到妹妹跑回来扑进房间里躲着不见人,担心她出事,急得敲门,“谁又惹我们家小岚儿不高兴了?” 谢岚颜堵在门口大骂罪魁祸首,“夜白岑要害死我。” 谢澜应站在外头笑,想说你们两个半斤八两,谁也害不死谁,也谁都不能放过谁: “老实说,岚儿是不是因为阿娘被皇上安排去边城戍守才与夜白岑怄气?可他当年坚持相信你。” 谢岚颜:“……” “听说夜白岑这次受伤很重,昨夜大哥在惊鸿府守了一夜,那家伙一夜未醒,挨到今早上才醒来,没想到又晕了,御医说他五脏六腑无一处完好。” “而且他人你不是不知道,喜欢捉弄我们几个,我都习惯了,可你越来越沉不住气,岚儿,你是不是嘴上说不喜欢,其实心里很在意啊?” 谢岚颜开门出来怒视二哥,“我再告诉你一遍,我不喜欢他。” 谢澜应伸手摸摸头,“好好好,不喜欢,不要生气了,爹是侯爷,皇上不一定能管得了我们忠候府的家事,他想赐婚,也要经过我们同意不是吗。” 谢岚颜哼一声,“我才不信,忠候府处处被掣肘,若然娘亲为何远在边城?” 谢澜应抱着伤心的小丫头安慰,“好了,不哭了,你放心,母亲在边城很好。” 谢岚颜闷闷嗯一声,她还能怎么样,权当是君臣之间的恪尽职守。 母亲是太上皇亲封的骁雪将军,她还未嫁入忠候府就是一名战功赫赫的女将军,即便出嫁,也仍旧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女将军。 算了,这种事她能怎样。 走一步看一步。 —— 这日在梨花树下舞剑,她云剑接着从树上飘落下来的花,花瓣无声无息的亲吻过剑刃,那情景本该带着肃杀,却让她想起了不小心亲吻那人的一幕。 脑海里反复撩卷着那画面,她剑上的花瓣飞开落地,旋身浮剑轻舞,她看到剑刃上倒映出两道身影: 是白莺和白霓,她们上前行礼:“谢家女,我们来送礼。” 谢岚颜收剑,眼里的柔光瞬间湮灭。 这二人奉夜白岑之命送礼,十年了,从七岁到十六岁,整整十年,夜白岑闲着没事就喜欢玩这种无聊透顶的游戏。 他说过,“送你的礼物最好收下,要哪天我移情别恋会把东西要回来,而若你不能如数奉还,我就缠着你一辈子让你不得安生……” 谢岚颜收剑入鞘问:“这回又是什么?” 白霓打开手中盒子:“是寒霜飒雪玉兰连五指手链。” 白莺也出示手上礼物:“是套流云蝶梦丁香紫衣裳。” 谢岚颜弹开手上捻着的一片花瓣,随意扫了一眼手链: 银白如雪的寒霜飒,雪玉兰连五指手链,搭着三朵白玉兰,戒指是青海玉,攒珍珠链条,光辉熠熠,最大一朵是铃兰花。 夜白岑字君影,君影草是铃兰花的另一个名字,他真看得起自个儿。 谢岚颜伸手选择一样,让人回去通禀,“我收下了。” 白霓道:“殿下要求谢家女务必戴上三个月。” 谢岚颜:“……” 白莺道:“殿下从未向谢家女提过任何要求。” “他是想被我砍成两截儿吗?” “谢家女可以试试!” “我们殿下说了,无论你选哪样这次都必须戴上或穿上,既然谢家女已经选了手链,那请戴上。” “我要是不戴呢?” 白霓:“那镇南将军只能回南苑城固守。” “欺人太甚!”谢岚颜气得拔剑直指两个面冷心冷的女护卫:“你们猜我会动手吗?” 白莺:“即便谢家女杀了我们也一样按要求行事,殿下为你用心良苦。” 谢岚颜捏着手中锦盒:“是吗,他夜白岑是煞费苦心费尽心机了,他机关算尽无所不能了,你们就是这么仗势欺人的!” 想到两年前的赵家一案,当时夜白岑手眼通天,什么事都被他安排得妥妥当当,细想就觉得不对。 忠候府的太夫人为何被牵连,就因为她是巾帼女英雄,活该被贬至边陲戍守,以证她的忠心耿耿未有不臣之心吗? 忠候府的侯爷夫人至今还在临春城不能回家安享天伦,若想回来只有收复了无妄城才可。 这就是皇家对谢家的恩深厚待,为了平衡朝中各大势力,皇上当年倾向于赵尚书,话都不肯让谢家说,一口咬定是谢家女小不懂事竟然持械行凶伤害赵家公子致他半身不遂,本来要押其入牢严加审问,但其母爱女心切,竟主动恳求将功赎罪,她愿意去戍守临春城,且承诺:不破古城,绝不复还。 这便是两年前赵家一案的结果。 谢岚颜近两年不再惹事生非,她小心翼翼恐再连累家人,而夜白岑在变本加厉逼人造反。 白莺注意到女孩紧握拳头,晓得再激怒她没好下场。 当即道:“谢家女若答应殿下要求,卑职便告知与你寻得第十二枚令花的方法。” 谢岚颜眼珠子一转,想到与其浪费唇舌斤斤计较不如找到摆脱夜白岑的办法,即问:“什么方法?” 白霓道:“十二花令不是普通之花,假以时日你拿到十二花令必然也要走一趟桃灵村,那里有十二花令所需的样板,需要拿它回来复刻。” 谢岚颜满腹狐疑:“我如何相信你们所说?” 白莺道:“十二花令是十二姑娘根据花灵雕刻,我们随同殿下去十八香,白楼主无意中说起,据说十二花令得来不易,它必须拿到花灵才能印刻令牌,而花灵就在桃灵村。” “在哪里?” “不清楚,说是只有村里人才知道,而且不是人人都清楚。” “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们希望你和殿下断干净,这样他就不用再为你掏心掏肺。” “哼,他知道你们这么忠心无二吗?” “卑职是为殿下着想,他为你付出那么多,你从来看不见。” 谢岚颜满不在乎:“照你们说,我要是拿到花灵就等于拿到了第十二枚花令?” 第313章 银子被偷 “对,到时你可以见到神秘莫测的十二姑娘,她是十二花中首,只有她知道十八姑娘是谁。” 谢岚颜话不多说,当即拿出手链戴上,可听着叮铃作响的声音:“带着它很吵。” “谢家女可以收起带在身边,见到殿下出现还请及时戴手上,我们只有这一个请求,殿下一番心意你不领情我们不能如何,但请你体谅他的一番苦心。” 谢岚颜想想也无不可,应付夜白岑从小玩到大,没有人比她更深谙内里算计。 既得知天大的秘密,她务必要出门去寻找花灵。 反正在家惹大哥心烦,不如出去散散心。 这般想着,逃了,连夜逃跑,只留信写: 我不想坐以待毙,如果夜白岑非要娶亲冲喜,就让他娶大哥!!! 她留书信跑了,忠候府的家丁察觉,看到小姐拎着小包裹鬼鬼祟祟出门,他们一帮人追着狂奔而去的小细影。 谢岚颜回头看到家丁穷追不舍,她跑得更快,脚底抹油,冲出城门一溜烟而过,守城的将士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有人问:“忠候府又要去收拾谁?” 忠候府的管家跑得头顶上冒烟,他让负责护卫大公子和二公子的梨嵊去追,梨嵊不敢迟疑,他已经追上滑溜溜的小姐,可不小心被她踹进水里了,他拼命爬回岸上,惊魂未定的想,你这是要谋杀吗,小丫头,我不会游泳啊! 忠候府的家丁手忙脚乱的把梨哥拉上来,几人问,“大哥,我们还追不追?” 梨嵊抹了一把脸喊,“追啊,找不到她回去是要挨板子的,你们以为呢?” 然后大家继续找,他们搜了大大小小的城镇村落,翻了个底朝天,仍旧找不出滑溜溜的小身影。 谢岚颜易容了,她把自己化得很丑,在脸上贴着一块伤疤,像是刀伤,整个人蓬头垢面,穿着一身又旧又破的衣服,怕是亲爹亲娘站在面前也认不出这是亲闺女。 逃到半路,银子被偷,她喊小偷站住。 可小偷不听,他窜进人群深处。 谢岚颜哪能让人如意,她就是个逃跑小能手,小偷小摸这种事也学得了三九成,碍于家里有钱,她偷人家的都会还回去,就算不想还的也是拿去买包子送去里巷分发给吃不饱穿不暖的穷人。 说起月皇城,那是她最熟悉的地界,闭着眼睛都能走过三四条街,但月皇城以外的地方,她就有点为难了。 这里人生地不熟,她追着一个小偷累得够呛,主要是人多,而去这街道很长,甚至是对方故意绕着她。 谢岚颜跟着小偷到一处人烟稀少的街角处,小偷站在那儿等,她想跑过去,寻思不对,这小贼偷了别人的东西还胆敢这般捉弄失主,若不是个脑子有坑就是别有目的包藏祸心。 她急忙后退,街的尽头人影寥寥,虽然懂得武功,但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如果别人把她迷晕了谁来救命? 当即跑,反向跑。 小偷反追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谢岚颜跑得更卖力,猜测这些多半是人贩子,秦楚馆里就缺少打杂干活的奴才,不听话的把人揍一顿腿脚不利索了就一辈子被困住了,她可没想过要去那种地方度过余生。 一路奔逃到袂云汗雨的人群深处,慌慌张张冲撞了不少路人,有人好心提醒:“走路带眼睛啊。” 谢岚颜听着声音熟悉,抬头看,竟是那三个凌霄门弟子,立刻马上,她抓住救命稻草装可怜:“大哥哥,救命命,有人偷我银子,嘤嘤嘤。” 她睁大了眼睛挤出眼泪,三人愣了。 那个被抓住衣袖的公子先抽开手,他是上次出手相助还被亲了一口的顾鸿峥。 谢岚颜卖蠢后才认出抓着的正是美人师兄,他冷着一张脸,似乎不喜欢别人靠近。 谢岚颜手足无措,缩了缩有点脏兮兮的爪子,这逃跑的过程东奔西跑扒着泥土,她一身狼狈不堪,确实有点不干净,回头见到那几人追到跟前,她害怕的躲到美人师兄身后。 偷银子的贼问:“小子,欠了我们那么多银子,还想往哪儿逃?” 凌霄门三弟子相视。 谢岚颜想,看来不能指望这三位师兄了。 她转身跑,趁几个人不注意溜入人群,她莽莽撞撞冲进一处破破烂烂的小院,听到里边人在哼哼哈哈,探头往里看,是杂戏团的人练习。 她跑到无人的地方缩起影儿,那几个人找进来,东翻西找,连连大声呼喝:“有没有看见一个瘦瘦的少年,你们是不是把他藏起来了?” 杂戏团的班主站出来招呼,“三位爷,我们这里无其他人进来,你看所有人都在这儿,没有你们想要找的人。” 那几个人不信,他们装腔作势:“甭跟我们废话,不把人交出来你们也不要在这儿混了。” 班主继续与人客气:“这里确实没有你们想要找的人,几位都翻过了,若有人也早该翻出来了。” 几人气焰嚣张,一人撸起袖子想动手。 杂戏团的人都急了,各相拿了棍子搬起凳子走来对峙,都不带怂的,还有人拿了把大刀出来,往那儿一站,威猛十足。 几个人后退,看到班主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嚣张气焰灭了八分。 班主再客气问,“你看我们都是混饭吃的,各不容易,几位爷何必为难我们呢?” 为首的家伙悻悻的啐了口唾沫道,算你们狠,他招呼同伴离开了。 谢岚颜松了一口气,想溜走,有人过来拦住问,“是你招了那些人过来?” 谢岚颜赔笑,“我……我路过,这就走。” 她转身要跑,班主问:“何故得罪那些人?” 谢岚颜摇摇手,“不,不是,我没得罪他们,是他们偷我银子在先,我逃命在后。” 班主不信。 谢岚颜举手发誓,最近她天天向别人力求清白,老天对她已经不能再爱了。 班主道,罢了,万幸未大动干戈,他转身去忙。 谢岚颜又跑上去搭话,想到现在身无分文,再不卖力干活即将饿死街头,而这地方靠卖艺为生,她手脚灵活,要翻几个筋头卖弄卖弄也许能讨两个馒头。 第314章 见死不救 班主拒收,“你来路不明,还惹了那些人,我们岂敢留你。” 谢岚颜解释,“我说的是真,我银子被偷了,班主求求你,看在我可怜无家可归的份上能不能收留。” 班主瞅着机灵的小家伙,“你是刚入江湖的毛头小子,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假,我闭上眼就能看出来。” 谢岚颜:“班主你到底有没有同情心?” 班主:“没有!” 谢岚颜:“我这么可怜……” 班主:“在这里的,没有一个身世不是举目无亲居无定所。” 谢岚颜闷闷嘴,“那打扰了。”她转身想走。 班主看着好像被打击到了的小瘦子,心生不忍,他让人等等,“你会什么?” 谢岚颜:“……” “什么都不会?” “不,会耍大刀!”不说谎,她五六岁就学着杂戏团的十八般武艺讨趣。 班主让人表演,谢岚颜唯命是从,一番花拳绣腿,手起刀落,还真干净利落。 大家鼓掌:“不错呀,班主让他留下。” 班主想了想点头,“行,那留下试试。” 谢岚颜还以为听错了,没想到就这样成了,这种叫什么,天无绝人之路。 她陪同团里的人去表演,听到铜板飞来打在铁腕里叮铃作响的声音,心情飘得有些站不住。 她站在高处表演,摆姿势的时候,低头看一眼下面。 忽然见到那三位仙逸出尘的凌霄门弟子,她险些摔下来。 摇摇晃晃中,她连翻两个跟头平衡身子。 底下爆发出热烈掌声,她则瞄着救命恩人心底百味陈杂。 又在最落魄的时候重逢,那种感觉除了心酸没有其它。 谢岚颜正想御轻功飞下来,底下不知哪个挨千刀的丢了东西过来,那物什撞到高高筑起的城墙,高台动摇,顷刻间坍塌。 谢岚颜身子歪歪扭扭,她急得大喊,谁那么缺德啊,你看戏就看戏,扔什么东西啊? 远处的白影看到那飘下来的小细影,他急忙飞身而起,伸手捞住了小戏子,他带着她飞往无人之地落下。 谢岚颜看着三番五次伸出援手救命的师兄,心情大好,想说师兄我们又见面了。 顾鸿峥看着怀里的人,剑眉微蹙。 不知为什么,觉得这个人很熟悉? 这种感觉很奇怪。 恍惚了一会儿,他把怀中的人放开,而后转身。 谢岚颜急问,“你能带我走吗?我想去桃灵村。” 顾鸿峥想也不想拒绝,“不能。” 其余两位凌霄门弟子走上来,一人问,“你去桃灵村做什么?” 谢岚颜撒谎,“我回家。” 连致衡不信,他行走江湖这么久,遇见最多的就是骗子,已不再相信陌生人,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他脑子现在就拴在剑柄上。 “抱歉,我们有事要去做,不方便。”连致衡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他不想伸出援手。 旁边的韩枢绫搭着师弟的肩膀感慨,唉,我家师弟终于长大了,他终于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三个人丢下小可怜走了,他们还真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谢岚颜目送三位师兄离开,她丧气的垂下头,最后一人走在泥泞小道上。 暮色四合,她找了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坐下,想休息一会儿。 数天未能睡觉,她孤零零的缩在草丛里迷迷糊糊睡去,梦里见到娘亲伸手,她道,“岚儿,我回来了。” 谢岚颜欢喜的跑,她扑进温暖的怀里。 感受到温柔的怀抱,她挨进去,止不住落泪告状,“娘,大哥不相信我,他怀疑我……” 她难受的呓语,身体蜷缩得更厉害,额头滚烫,身体不舒服。 三位凌霄门弟子走在路上,听到奇怪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半死不活伸吟,他们折步过去看看,居然是那个小瘦子? 她怎么会在这里? 韩枢绫让顾师弟过去,“你是师弟,应当以身作则。” 顾鸿峥指着更小的师弟,“他不是你师弟吗?” 连致衡后退一步,他抱紧佩身剑站在三步开外。 显然,他心有余悸,不想当个好人。 顾鸿峥无奈,他抬步走过去,看了看蜷着的人,他伸手探探那人的鼻息。 “还活着,该是受了风寒,他面颊通红,再熬下去有可能变成煮熟的龙虾。” 韩枢绫和连致衡想了想煮熟的龙虾,好像也是这么蜷,看起来很好吃??? 顾鸿峥:“你们在想什么?” 韩枢绫假装咳一声,“那你还不带他去客栈。” 顾鸿峥:“为什么不是你?” 韩枢绫:“我伤还没好,我是为了你才受伤。” 连致衡,“我也是,师兄,你不能见死不救。” 顾鸿峥迟疑,他不想伸手,本身有洁癖,少年身上都是泥巴。 连致衡:“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韩枢绫:“我们看见了,不能当做没看见,他要死了我们是凶手。” 顾鸿峥让他们闭嘴,他扔出佩剑,伸手抱起乞丐,带人去客栈。 韩枢绫转身去找大夫,连致衡去买药,他们都是步行,一步一步丈量而行,也不知何时能回到宗门? 前几日红衣女子给他们下药,三人一时无法运功,听说那种药叫欢情薄,女人说那药会让人浴仙欲死。 顾鸿峥抱着轻若无物的陌生人去客栈,开了两间上房,韩枢绫和连致衡回来,一人领着大夫,一人抓了些退烧药拿去给店小二熬汤,他发了小钱,让人用心。 店小二欣喜应下,让客观去一楼吃茶等等,很快就送上好酒好菜。 连致衡也不多说,心疼了一下花出去的银子,走向富家子弟大师兄要赏钱,“我银子花光了。” 韩枢绫拍掉伸过来的爪,“花光了就去挣。” “哪里挣,劫富济贫吗?” “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想劫富济贫,想自寻死路吗?” 连致衡叹气:“唉,可怜我侠气翩翩,一路上行侠仗义助人为乐,现在孤苦无助,无人援手,那些人还想把我劈成两半,师兄,我苦。” 韩枢绫安慰:“别怕,还有鸿峥,他剑法高绝,即使不能运功,也能把那些欺负你的人砍死。” 连致衡:“也是,师兄天下第一,他和我们一样苦。” 第315章 她是女孩 顾鸿峥假装听不见二人在背后编排,他送了大夫出门,转身回到两位同门身边坐下。 连致衡给师兄倒茶:“他怎么样了?” 顾鸿峥喝了一杯茶道,“在休息。” 小二哥忙着送上饭菜,让三位公子慢用。 连致衡回想这一路走来,住着最好客栈,吃着山珍海味,他深深感慨,“朱门酒肉。” 顾鸿峥让人不要吃了,连致衡赔笑,“我过过嘴瘾不行呀。” 韩枢绫盯着能吃的人,“你吃那么多,身子也不见长啊。” 连致衡狼吞虎咽,“我这叫玉树临风。” 顾鸿峥:“不是瘦骨嶙峋吗?” 连致衡咳嗽起来,他指楼上,“那小乞丐形销骨立、骨瘦如柴,寒风都能把他吹走。” 顾鸿峥想起那小家伙,当即拿了饭菜送去房间。 谢岚颜裹着一身暖被,热醒了,她口干舌燥,想喝水。 顾鸿峥倒一碗水送过去,谢岚颜愣了好一会儿问,“我为何在这里?” 顾鸿峥一语概括,“你受寒生病昏倒在路边被我们发现。” “这样吗,谢谢。”她接过热水喝干净。 顾鸿峥去倒出半碗汤药送上,等人喝完再指着旁边的衣物,“这是新衣,你可以去洗澡,我和店掌柜说了,他们给安排。” 谢岚颜道谢,她声音沙哑,忍不住捏着喉咙,担心声音从此变样。 顾鸿峥安慰,“吃了药很快就会好,你不用担心。” 谢岚颜点头,她艰难下床,拿起别人买给的新衣去洗澡。 洗澡在另一个房间里,里边已备好热水,顾鸿峥好心,在外边守着道:“有事叫我。” 谢岚颜一而再道谢,她进房间里,抖了抖身上脏兮兮的衣物,浑身不适,三下五除二脱光,踏进浴桶里,感受着温热的水包裹身体,身心畅然,当即欢欢喜喜的泡在热水里搓洗起来,然后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顾鸿峥等了许久,敲门问:“好了吗?”无人应,担心人出事,就进去看了看。 然后看到玲珑有致的身体…… 他……是女儿家??? 顾鸿峥僵在原地。 谢岚颜点了一下头,惊醒过来,看到房间有其他人,即刻尖叫出来,她急得一头撞进水里! “我……不是故意。” 顾鸿峥速度转身,怎么是个女孩? “你你你出去……” 谢岚颜抱着浴巾缩在浴桶里羞愤难当,她最近做什么都倒霉,先是银子没了,现在连身体也被看光了,这倒霉的人生好像从此全盘开启,已然到喝水都能被噎死的地步。 顾鸿峥快步逃离,他出了门,径直下楼,去到连致衡和韩枢绫身边坐下道,“她是女孩。” “啊!”韩枢绫和连致衡也喊了一声,一楼里其他宾客看过来,二人再度确认,“女的?” 顾鸿峥点头,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都是冰肌玉骨洁白无暇的玲珑身躯,止不住抬手捂眼。 圣人有言:非礼勿视。 他耳朵红了。 连致衡和韩枢绫幸灾乐祸: “咳咳,你是不是看见了?” “师弟你变了。”韩枢绫道; “师兄你厉害。”连致衡道。 二人为深陷苦恼的同门倒酒。 这两个人,真是兄弟,居然还落井下石。 谢岚颜穿好衣服出来,不敢去一楼吃东西,她转身回房了。 连致衡在和两位师兄猜拳,他输了,负责去送点心。 谢岚颜开门看到是磊落的师兄,他笑得阳光,客气打招呼,“晚上好。” 谢岚颜点点头,伸手接过对方送来的点心,小声道谢,其实不是他们的没错,是她疏忽大意了,不能怪伸手帮忙的人撞见了。 连致衡自我介绍:“我叫连致衡,车走连的连,致敬的致,平衡的衡。” 谢岚颜报上假名:“我叫月岚颜。” “恩,那个救你的人叫顾鸿峥,是我师兄,我们都是凌霄门弟子,我和他同一个分院,另一个是大师兄,不同分院,不过我们三兄弟关系好,他年纪最长,叫韩枢绫,十早韦的韩,天枢的枢,纠字旁的绫。” 谢岚颜点头,“谢谢你们。” “咳,举手之劳,举手之劳,那你好好休息。”说完即刻下楼,回到桌旁,喝了一杯酒道,“可惜太瘦了,长相也普通,脸上还有道疤,师兄,你是北齐国四皇子。” 韩枢绫:“人家长得普通得罪你了?” 连致衡:“不是,自古讲究门当户对,师兄,你负责不起。” 顾鸿峥:“那你亲了别人也没见去负责啊。” 连致衡:“那是只母老虎,我可不会负责,再说我才无辜好吗,又不是我亲,她自己喝醉了亲我还有理?” 韩枢绫:“可人家说非你不嫁。” 连致衡求饶,他想我娶鬼都不娶她,当时喝醉了被落花无扔去烟柳地,醒来就见到床上躺着一女孩,对方浑然不觉挨过来,连致衡被人家的手拍到脸上,他被打疼了,睁开眼还看到那人嘟着嘴凑过来,他三魂七魄都飞了,迅速弹起来,他连滚带爬滚下床,鞋都不穿了,赤着脚跑出可怕的地方,忙着去找两位师兄。 顾鸿峥想起师弟赤脚飞天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连致衡道:“师兄你不厚道。” 顾鸿峥笑意更浓,那笑晕染在眉宇中,俊美绝俗,他看起来美如天人,引得在座的人皆侧目惊叹。 韩枢绫道:“看看,万众瞩目的人就是不一样。” 顾鸿峥让两个人赶紧去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韩枢绫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嗯嗯,那我也走了。”连致衡陪同起身。 留下自斟自酌的人,他满上一杯酒,忽然,眼角掠过一抹红,他看出去,发现是落花无,当即追出去。 谢岚颜从楼上下来,见到恩人师兄跑出去,她好奇看了一眼,当即也跟着出去。 顾鸿峥追上红衣女子,让人交出解药。 落花无端详着俊美的公子,忍不住啧啧。 何谓人中龙凤,就是北齐国四皇子这般,端的是华贵矜尊,他是凌霄门天璇院二长老的大弟子,习得高深武功,练就卓绝剑法,而且性子冷得禁欲迷人,如此遗世独立公子,当真是人见人爱。 第316章 我叫你滚 可惜任何手段用在他身上都是抱着琵琶进磨坊,他天天板着一张脸,一派生人勿近的冷漠疏离态度,初看不通人情世故,经几番交手发现他也受制于世间繁杂而无法清心,就如会不顾一切替同门挡刀,还管不相干的人闲事,说到底是七情六欲一窍不通,也算是可怜之人,真真白白浪费了一张迷人的脸和一身浩然气。 落花无绕着俊美的公子走一圈道,“看来这些日子,你们都没有任何作为,个个安分守己,像极了待字闺中少女,也难怪欢情薄没有发作。” “正好,我来成全你,让你体味一下,何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落花无说着,突然朝年轻的公子出手。 顾鸿峥举剑格挡,他飞身掠开,而后拔剑出鞘,与人兵刃相向。 谢岚颜追到附近,偷偷藏起来,远见绳鞭和长剑在雪夜下交错,开开合合,一时分不清谁更胜一筹。 她担心救命恩人被暗算,这落花无阴险狡诈,遇上她,很多人都是自认倒霉。 听说她喜欢俊郎的男儿,她害人无数,不过从未要人命,只管毁人清誉,受不了的都去找她报仇想同归于尽;而不在意的则追着她如痴如醉,她让无数女侠痛恨不耻,又让无数男少侠爱恨交加。 顾鸿峥持剑与女人过招三十余,对方守势稳若泰山,悍然不动,他咬牙运起内功,略占上风,随之身子也出现问题。 落花无道,“呵,忍不住了?还是要运功才能与我相磋是不是,或者说,你也想食髓知味了?” 女人说着,笑得妩媚妖娆,那声音媚骨,酥心,软了身体,醉了心魂,可顾鸿峥无动于衷,他没有任何反应,只忙着举剑横扫,一道道剑气逼着张扬的女人,想让她交出解药,可她说没有。 她道,“顾鸿峥,论你再无情无欲也熬不过这东风恶。” “你该好好体会一番。” 落花无边说边走,她的声音随着远去的身影飘远。 只听她道:“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 她走远了,消失不见,而顾鸿峥突然折膝跪下。 他的身体,出现问题了。 当靠剑支撑着身体,身体内火烧火燎起来,那陌生的感觉,潜滋暗长,汹涌澎拜。 让人欲罢不能。 谢岚颜不清楚状况,她跑过来问,“你还好吗?” 顾鸿峥看着悄悄跟来的人,让人赶紧回去。 谢岚颜不走,她扶起师兄,想带他一起。 顾鸿峥推开,他拿剑指着不知死活的人,让她滚远点: 现在满脑子都是她,尤其是她在水里不着寸缕的模样,那像是毒,正盘根错节缠着他,试图引诱着他去做点什么。 他拿剑跑了,远离不该出现的人。 谢岚颜不知死活追上去,她喊,“你要去哪儿?” 顾鸿峥让人别跟过来,谢岚颜不听,她道,“你受伤了,你这样会受不住。” “信不信我杀了你?”顾鸿峥举剑指着不听话的人,“我让你滚听不到吗?” 谢岚颜举起带来的火折子,她出门前特意返回去找小二哥取了这东西,小二哥还一把塞了好多,说是到时和住宿的费用一并结了。 顾鸿峥看着举起明火的人,他视线迷蒙起来,想到她肩窝上的痕,那痕迹就像一把剑,直刺入他心口,搅得他鲜血淋漓。 他告诉自己,不,不可能,小师妹不在了,她不在了。 谢岚颜走过来,她道,“师兄,我知道你被下药了,我们回去找大夫,好不好?” 顾鸿峥转头注视着傻子,他呼吸急促起来,瞬间扑过去把人推倒在地。 他想毁了她; 想把她撕碎在这雪夜里。 当蛮力的撕开她的肩衣,看着露出来的肩窝,上面有道伤痕,很熟悉。 “小师妹!”他脑子轰然炸开花,转头看着陌生的脸,难以置信,悲喜交加。 这是那个小不点吗? 那个瘦瘦的举起轻若无物的小师妹? 那个曾偷偷亲了他,还骗了他,还捉弄过他的小师妹? 那个说只要师兄,说师兄是我的谁都不许抢走的小师妹? 顾鸿峥浑身颤抖,他碰了碰突兀的牙印,那是块不大不小的齿痕,是十二岁的他咬出来的伤痕。 他记得这个伤口,那是他与她相遇的证据。 他曾问师叔,小师妹去哪儿了? 师叔道,“那丫头生病没熬住,离开了……” 顾鸿峥不信,但又不敢追问下去,想着等长大了就去找师妹,他亲自去把她找回来。 他以为不向七师叔追根究底就能保证小师妹安然无恙,这些年漫无目的寻找,慢慢的开始相信她不在的事实,他以为她再不会出现,可如今她出现了,就在眼前,在这里,在这冰冷又异常燥热的雪夜里。 “师兄?”谢岚颜叫他一声,以为他清醒了,哪想顾鸿峥彻底爆发了,那蛰伏在他心底里的念想迅速膨胀,它们急速疯长,瞬间缠住他,他想把她按在掌心里,再也不让她逃走。 他伸手把人捞过来抱住,握紧了细小的颈项,手顺着她的脊背往下,安抚着她的后心,而后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吻上去。 他想把她揉进骨血深处,通过唇齿,气息,就这样交缠在一起。 谢岚颜怔半天,看着突然爆发的人,她慌乱推来,想逃离,想跑。 顾鸿峥不放手,他身体内的毒蛇在苏醒,它吐出信子,想要把猎物咬碎在唇齿间,想尝到那醉生梦死的滋味。 谢岚颜用力推开抱住自己的人; 她不要。 顾鸿峥按住乱动的人,她越挣扎,他越痛苦,以致把人推下去,强行撬开她的唇舌,刹那如久旱逢甘霖,有那么一瞬间想用命去抵换,不管如何都甘之若饴。 谢岚颜惊慌失措,从未有过的慌乱如海浪翻滚搅得天翻地覆,她抓着地上的雪,惊慌失措。 是要奋不顾身抵抗,直接抽出匕首刺入他胸膛?还是任取予求,他是师兄,还是救命恩人,不能伤他。 她想不出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神智不清的人被药物控制。 顾鸿峥有了些许清醒,他微微撤开,看着眼前人。 第317章 不怕死吗 谢岚颜被吓着了,她咬了他的嘴道,“师兄,求求你不要这样……” 顾鸿峥听着那哀求,仿佛被一剑劈开,他慌不及转开,迅然的倒向一边,他躺在地上,看着暗蓝的夜空。 他做了什么呀? 他怎么可以? 他抬手扶额,让人滚,能滚多远是多远。 谢岚颜不听,她不会丢下他。 顾鸿峥看着小执拗,想说,你知道吗? 那时七师叔带你走,我从客栈里追出来,我追了你很久,可没有追上。 最后返回客栈去等师父,我怕找不到师父,然后找不到你。 这些年努力救人,总希望在无意中找到你,你说师兄一定会遇见我,因为他答应过。 为此每次看到瘦小的身影就会忍不住伸出手,总想着,也许有天会突然找到你,可是一次次都是失落。 后来就想,也许你真的不在了,是我固执,等这么多年,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师父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也许这就是我的。”顾鸿峥喃喃说,他想,我十岁之前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要是被人欺负只能拿钱消灾,或者借着身份恐吓示威者,再不济就是靠护卫帮忙,而今能靠自己了,以为可以所向无敌,然世事并不能如心里所愿。 这一路走来曲折不堪,总有那么些事那么些人一而再颠覆他的认知,然后他感到力不从心。 谢岚颜不相信命运,她劝他起来,“师兄,我们回去找大夫,吃药后,就能把毒解了。”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动手?”顾鸿峥突然起来,他握住纤细的脖子威胁:“为了不犯错,我可以不择手段。” 谢岚颜望着转瞬大变的人,“师兄不会杀我,如果你想动手,就不会特别告诉我。” “你?”顾鸿峥松开手,他放开软硬不吃的小丫头,“你不怕死吗?” “我怕!” “那还不快滚?” “我说了要带你回去,一定能找到办法。” “我有把柄落在你手上。” “那你就杀了我。” “你知道我不会动手。” 他看着失而复得的师妹,这个倔强爱玩的师妹,也不知道她这些年如何度过,是不是一直无家可归四海为家到处流浪? 蓦然把人拉过来抱住,抱紧了,身体内的猛兽又在叫嚣。 欢情薄,这是毒的名字,很有深意,落花无说这是快活一夜后两相忘的毒,只为各取所需。 他放开了人,想站起来,可身体不受控制。 他又跌回地上。 “师兄?”谢岚颜抱着要倒下的人,顾鸿峥沉吟,控制不住把人拉下来吻住,他想把她拖入地狱里,就这样带着她一起堕入黑暗,苦的乐的只要是她都在所不惜。 谢岚颜感受着那压抑的吻,这回不再惊恐万丈,只是还有点害怕。 顾鸿峥想,你倒是给我咬啊,我要是疼了就放开你好不好? 但谢岚颜不咬,她竟然一动不动的任由他。 顾鸿峥被气笑,气得吻着不怕死的小不乖。 他看着认命的小傻子,情难自禁的叹息。 小师妹,从今天开始,我带你做一个未敢奢望的梦好不好? 我会牵着你,抱着你,留着你,困你在我身边,陪同看一看这世间百态,等日升日落。 我想捆着你在我人生里,用一生去爱护;就这样长长久久守着,越要越多,只求个双全,我们一生一世一起白头偕老,不离不弃好不好。 顾鸿峥持起无处安放的手,轻轻抹去她掌心里的细雪,他裹住冰冷的小手,默然将人扶起,而后抬起手掌抵着她的后心,送了一股真气过去。 谢岚颜感受到后心传来一股暖流,她道,“师兄,你不能运功。” 顾鸿峥不听,“我刚才让你跑。” “我不跑。” “小傻瓜。”他再推掌,强行依靠内力烘干她身上的衣服,也逼自己把内功运转到极致,想看看欢情薄在内力牵引下能暴躁到何种程度? 谢岚颜求他不要再继续了,他这样受不住。 顾鸿峥停止运功,他抱着失而复得的人,低头搁着下巴在她肩上,旁边的火折子在燃烧,那光照应着她的脸,朦朦胧胧的有点看不真切,他伸手拿过佩剑,迅速划过手掌心。 “师兄你做什么?”谢岚颜惊得推开,她推开那只抓着利剑的手。 顾鸿峥觉得疼,刺入骨髓的疼纠缠着身体里汹涌澎湃。 他的天璇剑认主,很抗议主人的血,佩剑正在瑟瑟发抖,它剧烈的颤抖着,强行挣脱主人的血手飞离而去。 谢岚颜慌乱的捂住流血的手,她四处找绳带,一时着急,扯开了腰带用来绑住流血的伤口。 顾鸿峥看着慌乱不已的小师妹,他把人抱在怀里道,“小傻瓜,我只有这样才能保全你,让你走你又不走。” “都是我不好。”谢岚颜包扎着伤口,转头看着抱紧自己的人,默然伸手想碰一碰他的脸,可手上沾着血,她放下了。 顾鸿峥蓦然把人抱紧吻住。 谢岚颜这回不慌了,伸手搂住抱紧自己的人,随着他,顺着他,渡自己的气息给他。 顾鸿峥万分难耐,明知道这样下去会不可收拾,可就是舍不得放开,他想,你个小傻瓜,小傻瓜…… 谢岚颜仰着头,让他得寸进尺,只是小手一点一点攀上他后背,她手指颤抖,最后捏紧了手里的银针,猛然刺进去。 顾鸿峥痛了一下,他晕过去了。 谢岚颜取出银针,扶着靠在身上的人道歉,“对不起,若有三长两短,师兄找我,我以命谢罪。” 她收起银针,小心包扎那只受伤的手。 顾鸿峥半刻后转醒,他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谢岚颜摇头,“没事。” 顾鸿峥抱住支支吾吾的小傻瓜,想说什么,嘴角的伤隐隐作痛,他倒吸一口冷气,按了按伤处,想道小家伙你咬人真疼。 谢岚颜盯着那锋利如剑的薄唇道,“对不起。” 顾鸿峥凝视着心虚的人道,“你咬我。” 谢岚颜想,谁让你那般欺我?你刚才像恶狼。 顾鸿峥再把人抱紧,“要再来一次你还会咬吗?” 谢岚颜:“……” 第318章 喜欢什么 顾鸿峥抱着冥顽不灵的小不乖问,“让你跑为什么不跑?” 谢岚颜想了一会儿道,“我怕师兄出事。” “那不怕自己出事?” “我相信师兄。” “你是傻子吗?” “我……”谢岚颜回答不出来。 顾鸿峥亲了亲小傻子额头,他道,“小傻瓜。” 谢岚颜抿嘴,看着笑起来的师兄,他笑起来好看。 顾鸿峥抱着人好一会儿,他转身去旁边打坐,让小傻瓜不要吵。 谢岚颜乖乖点头。 顾鸿峥抬起双手,想通过宗门的化心诀调息内境。 谢岚颜看着肃穆庄重的人,她傻笑起来。 顾鸿峥倏然睁开眼,看着傻笑的人问,“偷看我?” “没有。”谢岚颜否认,她无处安放的小手搭在雪地上,握了一把冰雪。 顾鸿峥想起她还生着病,当即伸手让人过来。 谢岚颜即刻站起,一阵眩晕,差点摔倒,顾鸿峥倾身把人揽过来,让她倒在怀里搂着道,“这般粗心?” 谢岚颜卖可怜,“腿麻了。” 顾鸿峥将人圈在怀里,让她伸开双腿舒展。 谢岚颜听话照做。 顾鸿峥看着乖乖的小傻子,眉宇间晕开一层层笑意。 谢岚颜微微缩进暖和的怀,她乖巧得像只温顺的猫。 顾鸿峥食指轻轻摩挲着小小的脸道,“我还未告诉你我的名字。” 谢岚颜道:“连师兄说了。” “那我叫什么。”他记得她以前总喜欢喊,师兄师兄,你是我师兄。 他也未曾问过她你叫什么名字? 只听得七师叔喊她小不点,而自己因为七师叔的关系,就叫她小师妹,那时天天喊着,宝贝得紧,便忘了问名字,感觉那无关紧要。 谢岚颜赖在温暖的怀里,她划着纤纤玉手写出名字:“我叫月岚颜。” 顾鸿峥摊开手掌,让她写在掌心里。 谢岚颜轻轻点着,她细微的手指划过暖热的掌心,一笔一划,划出自己的名字,笔落末尾,勾了一尾巴,长长的,她故意在他手心里绕圈圈。 顾鸿峥凝视着小可爱道:“颜儿。” 谢岚颜小指头一顿,她收手,躲在抱着自己的人怀里露出一只眼睛,眨呀眨。 顾鸿峥笑意更深,这走过千重山万里水,终于看见柳暗花明。 谢岚颜感觉愧疚,她骗了师兄,并没有如实相告自己的身份和名字。 这一大堆麻烦未解,若是让师兄知道自己和夜白岑之间有那些理还乱,恐他受牵连,故而选择不说。 顾鸿峥贴着小可爱的脸问:“想什么?一脸很对不起我的表情。” 谢岚颜对着小手指头说另一个真相,“方才我用银针刺了师兄。” 顾鸿峥举手摸摸后颈,他察觉到了,“就这事?” “嗯。”谢岚颜取出身上的银针,“针里粹毒,毒叫香消玉损,中毒的代价是一年半载不能人道……”她越说越小声,担心师兄忍不住直接动手咔嚓过她脖子。 这不能人道对于一个男儿来说比命还重,幸好不是永远不能人道,只需忍上一年半载。 顾鸿峥拿走银针看了看,“你不怕我被毒死?” “怎么可能,师父不会害我,她说过这是防身用,我不想用,刚才危急,迫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师兄要是生气,打我骂我都行。” 顾鸿峥凤眼眯起,他目光里闪过一丝狡黠,“我要是都不满意呢。” “那师兄要怎样?若是想杀我,我认命便是,毕竟你救过我。” 顾鸿峥掀眉,“我是杀人不眨眼的魔?” “不是!” “所以如何是好?” “那……师兄要怎样?”谢岚颜想不出办法了,这自作主张已经犯了,还能如何? 顾鸿峥看着小委屈,把人搂得更紧些,“罢了,我不追究颜儿犯下的错,可若哪天我暴毙了如何是好?” 谢岚颜急了,“不会,也不许。” “颜儿担心我?” “师兄救过我?” “所以是为报恩?” “是。” “……”他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觉得生气,这丫头,跟她说明白她装糊涂。 “师兄……生气了?” 顾鸿峥承认:“是。” “那要怎样才肯原谅?” “我要怎样你都愿意?” 谢岚颜想了一下点头,“只要不做恶事,我都听。” 顾鸿峥剑眉微挑,“那跟了我可愿?” 谢岚颜点头。 “不是为报恩。” “喜欢。” 她知道那是喜欢,那是生涩又甜腻的喜欢,好似那蜂蜜,微微沾在舌苔上一丁点,尝尽的是腻人的味,味道直抵心坎深处,甜得心里都是阳光明媚。 顾鸿峥问:“喜欢什么?” 谢岚颜秀眉微蹙,想起了重要的事转而道:“若师兄已有亲事,另当别论。”说着拿起保命银针藏起来,她不想说话了。 顾鸿峥把人搂在怀里紧紧道,“我的小傻瓜不高兴了?” 谢岚颜闷嘴不说话,想到优秀的师兄也许从小定了娃娃亲,或者与谁人私定终身,刚才他那般决然,甚至不惜杀人,像极了有重要的人守护,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服。 顾鸿峥忍不住低头,轻嘬一口抿着的小嘴道:“其实很多人不敢靠近我,只有你。” 谢岚颜急了,“谁人这么不知好歹?” “有人。” “我没有。” “是吗?” “嗯!” 谢岚颜靠着明明人见人爱的师兄,就想谁那么不长眼。 顾鸿峥摩挲着姣致细腻的面颊,“我是北齐国四皇子,妃子所出,无权无势。” 谢岚颜心疼,“师兄很优秀。” “旁人可不这么认为。” “那我还是小乞丐呢。” “父母呢?” “我在等母亲归来。” “为何在外流浪?” “想娘亲了,出来找她。” “家在何处?” “桃灵村。” 她撒谎。 她家不是在桃灵村,也不是孤苦无依只有一个母亲。 她家在月皇城,就在忠候府里,她上有父母,左右有大哥二哥,随行服侍有侍女梨萩梨糯,打小锦衣玉食,素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还真未听过有谁胆大包天惹了她,当然夜白岑除外。 总之她是父母的掌心宝,那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她会回家,也许走累了就跑回去,也许吃不下苦就灰溜溜返回去。 她不说实话,是不想让夜白岑抓到把柄。 第319章 鸿峥哥哥 顾鸿峥不知那些内情,他道,“与我回凌霄门好不好?” 谢岚颜想了一下拒绝,“我要回家等母亲。” “那我呢?” 谢岚颜回答不出来。 顾鸿峥看着心事重重的人问,“你不相信我?” 谢岚颜否认,“不,我相信,师兄能否等两年?” 顾鸿峥道,“好,我先送你回家。”他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回客栈。 连致衡和韩枢绫站在客栈门口,以为出事了,正想去寻人,出门才发现消失的不见的两人回来了。 他们这是去谈情说爱? 连致衡问:“你们是不是太快了?一眼钟情?不能,刚开始还嫌弃来着?” 韩枢绫道:“就是啊,说是日久生情?可不对啊,一天还没过去,这就日久了?哪来的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存心是在找打。 谢岚颜满脸不好意思,她埋在抱着自己的人的肩窝里,就此躲开两位师兄满是探究的视线。 顾鸿峥抱着怀中至宝,他向韩师兄和连师弟宣布,“从今天起,颜儿是我的人。” 连致衡:“懂得懂得,但你们是不是该给个解释?” 顾鸿峥:“刚落花庄的庄主来过。” 韩枢绫大惊,“她把你带走了?” 顾鸿峥:“我和她交手,‘欢情薄’发作。” 连致衡和韩枢绫各相后退一步,他们很是同情地看向小乞丐。 谢岚颜解释,“不要误会,什么事都没发生。” 连致衡和韩枢绫不信,“你不用替他说话。” 顾鸿峥:“确实什么事都没发生,她有解药。” 连致衡和韩枢绫高兴起来,“真的,还有吗?” 谢岚颜拿出剩下的两根银针:“先说清楚,一年半载不能人道,两位师兄慎重,后果自负。” 连致衡和韩枢绫:“……” 顾鸿峥道,“一年半载而已,二位又没有心上人。” 连致衡:“……” 韩枢绫:‘……’ 二人表情五彩纷呈,忍不住异口同声问,“故意针对单身狗吗?” 谢岚颜:“鸿峥哥哥用了唷。” 韩枢绫:“他绑架你,当然不怕。” 谢岚颜:“……”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选择在你们。”顾鸿峥丢下前怕狼后怕虎的同门兄弟,想到怀里的人身体还病着,他急着回房间。 韩枢绫咬牙,先拿解药,用不用是他们的事。 谢岚颜把两支银针丢过去,“不要钱哦。” 连致衡接过,看了一眼,针装在竹管里,针头缠着细线,看着好像很不简单的样子。 顾鸿峥抱着可人儿回房间,等小二哥送药过来,他倒上半碗,让人喝了再睡。 谢岚颜听话的喝药,味道很苦,她咋咋着小嘴想找甜点。 顾鸿峥拿了一枚蜜饯过来,“今晚我在这儿陪你。” 谢岚颜说不用,顾鸿峥已经在地上整理小床,他道,“或者你怕我乱来?” 谢岚颜否认,“我担心师兄着凉,地上那么冷。” “那如何是好?” 谢岚颜:“……”她想你去跟两位师兄挤一晚? “那边的床只能挤两个人,除非我们熬夜打坐。” “那怎么行,天寒地冻的不休息明天如何启程?” “那么……” “……”敢情聪明睿智的某人已经想好了,顾鸿峥拿着书坐在地板上认真翻看,全然没注意到躺床上辗转反侧的小傻瓜。 谢岚颜想来想去,她起身道,“师兄上来,我们分床睡。” 顾鸿峥失笑。 谢岚颜怪不好意思,“师兄嘲笑我。” “我没有。” “你笑了。” 因为师妹太可爱了,看着你我就忍不住高兴。 顾鸿峥合上书,依了小傻瓜,与她同床共忱,把人搂在怀里让她安心睡,她眨着眼问,不是隔线吗? 顾鸿峥把人抱得更紧,“怕什么,我都一年半载了,就算你想,我也做不到啊。” 谢岚颜:“………………”她捂着脸埋在取笑自己的人的怀里道,“师兄莫笑话我。” 咳,顾鸿峥也不逗生病的人,劝她赶紧休息,“生病还未好,不能熬夜。” 谢岚颜抓了抓脸,才想起平凡无奇的假脸,蓦然问,“我脸上有伤,是不是很难看?” 顾鸿峥摇头:“不难看。” “有人说丑。” 顾鸿峥很认真的告诉小迷糊,“我眼里颜儿最好看。” 谢岚颜脸上热辣辣,她想蒙头睡觉,顾鸿峥不许,“蒙着头会不舒服。” “那你不许再说笑。” “好。” “那我叫你鸿峥哥哥?” “好。” “师兄不问我芳龄吗,要是我比你年长呢?” 顾鸿峥才想起要事,“敢问姑娘芳龄?” “十六……” “那叫一声给听听?” “鸿峥哥哥。” 顾鸿峥低低的笑,那声色沉磁温暖,听着撩人又挠心。 谢岚颜心有小鹿乱撞,她问,“师兄为何笑?” 顾鸿峥道:“笑我何其幸,捡到至宝,我捧之欢喜。” 次日醒来,顾鸿峥赶着出门,谢岚颜过了半天才起来,她跑去窗口看了看,外边的冷风卷进来,吹得她直打哆嗦。 她身上只着一件里衣,衣衫单薄,感受到冷风刺骨,她急急忙忙小跑回床上裹着棉被。 昨夜穿过的衣服被雪水浸湿,还沾着泥巴,已经拿去扔掉。 谢岚颜找了半天,没找到可以换穿的衣物,她只能裹着棉被在镜子前摸摸脸,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包裹,取出面具,贴了面皮的脸就是不一样。 本该是好看地人,现在变得不好看了。 她想,等处理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再与师兄解释清楚,眼下必然要躲过追赶而来的家丁,说不定大哥二哥都出来了,还有夜白岑的人,他们要是都来了,若以真面目示人很难逃得出去,而且就不能陪着师兄走了。 这么想着,她剪开身上的旧衣物,拿着剪刀裁出两条带子,经过修边去尾,将其做成束发带,三下五除二,把头发绑住,又低头看看身上的里衣,悄咪咪跑到门口,想开门让店小二帮个忙,她想求助连师兄和韩师兄,让他们帮忙去买套衣服。 然而店小二道,“他们不在,你几位大哥都出去了。” 第320章 我先欠着 谢岚颜关上门,兀自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正着急中,顾鸿峥回来,他抱着三个锦盒进来。 谢岚颜裹着棉被问,“你把衣服都扔了我穿什么?” 顾鸿峥笑着把盒子递出去,“给你买了新衣。” 谢岚颜喜上眉梢,“师兄赶着出门就是为了买衣服吗,店家开门了吗?” 顾鸿峥指着窗外明晃晃的日光,“日头已上三竿。” 谢岚颜打开锦盒看看,都是女孩子家必备的东西,头发饰品和衣物应有尽有。 “师兄这么懂?” 顾鸿峥解释:“店家打包。” “花了多少银子,我先欠着,日后再还。” 顾鸿峥笑,“那师兄记下了,记得还。” 谢岚颜点头,拿出明灿灿的梅花冠,正是她喜欢的形状,千朵万朵梅花连缀而成,银白色,一看就不便宜,不由小声问,“多少银子啊?” 顾鸿峥道,“无价!” 他为着纤瘦的小不乖绾发,记得十二岁也有为她梳头,那时她坐在凳子上,甩着细小的双腿念: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彼时没有认真细听她呢喃,后来,午夜梦回,常常想起,想起那好听的话: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她的声音,犹如天籁,一遍遍响在耳畔,不停涤荡在心底,他想记着,记着生生世世,不想忘。 如今长大的女孩乖乖坐在铜镜前,顾鸿峥拿起发冠,圈住束起来的长发,环着一扣又一扣,再打上锁,绕紧了,只见婷然玉立的人,乌发如瀑,影姿高佻。 顾鸿峥看到了小不乖眼底下的泪痣,那泪痣极致惹人。 之前在街上见她的时候就留意到了,她的眼睛很漂亮,眼里有灵动的光,他看着熟悉,然而理智又告诉他,许是认错了,是自己太想她了,以致恍惚了,然后看到和她相似的人都会把人家当成小师妹,可又不能否认心里的奢望,为此看到她睡在路边,终于不忍心把人抱起。 谢岚颜背着小手站在师兄面前,问,“好看吗?” 顾鸿峥点头,“好看。” 谢岚颜相信,她拿了衣服去屏风后换下。 顾鸿峥望一眼那影影倬倬,默然转身看向窗外,心想,小师妹啊,你还真是够放心的啊,若不是师兄,是否也会这么大意? 想想心里就痒,小不点一晃而过变成了纤长苗条大姑娘,她还女扮男装招摇过市坑蒙世人,就没想过有天会陷入狼窝吗? 谢岚颜不记得十岁的事了,因为生过一场大病,病好后,忙着和夜白岑斗智斗勇,斗得天翻地覆地动山摇,月皇城一夜之间就听说了从天上掉下来的谢家女,不是一般能闹。 顾鸿峥不知她回家后的事,七师叔未曾讲过,只说丫头去了她该去的地方,待在她该待的地方,与这浩渺山门格格不入。 顾鸿峥也不敢多问,想到小师妹身体不好,还真的信了她不在的说法,这几年一直在学着接受,他想接受生命里出现的人,她丢下自己离开这尘世的事实。 顾鸿峥默然握紧拿着的手,心道,“应该是我要抓着小不乖一辈子才对。” 他牵着失而复得的人走下楼,一步一步,与她并肩步入红尘里。 韩枢绫和连致衡坐在楼下等,他们抬头望现身的小两口。 谢岚颜穿回了女儿装,梳着飘逸灵动的飞仙髻,发髻上缀着绒雪白羽簪,身上一袭白底渐蓝绣花诃子裙,宽袖广飘,玉兰花开在那微微浮动的袖间,是如: 刻玉玲珑,吹兰芬馥,搓酥滴粉丰姿。缟衣霜袂,赛过紫辛夷。 自爱临风皎皎,笑溱洧、芍药纷遗。藐姑射,肌肤凝雪,烟雨画楼西。 开齐,还也未,绵苞乍褪,鹤翅初披。称水晶帘映。云母屏依。 绰约露含日滉,冰轮转、环佩参差。问琼英。返魂何处。 清梦绕瑶池。 这首《满庭芳·玉兰》,原是写玉兰,如今看着人,倒觉得更像在写她。 顾鸿峥领着师妹去入座,他道,“你生着病,不能吃甜食,先喝一碗热粥暖暖胃。” 谢岚颜乖巧点头,看着冒热气的粥,是山药瘦肉粥,粥上洒着伶仃的葱花,煞有白里春风,绿意点妆之风采,让人看着食欲大开。 韩枢绫和连致衡看着对面的郎才女貌才子佳人,他们一脸怀疑人生。 韩枢绫所认识的顾大弟子很冷,不喜欢与师姐师妹走近,他对人的疏离冷漠,不仅在言语间,还在行为里,看他远离那些热情洋溢满面春风的同门师姐师妹们就知道了,他是个不会讨好人,也不喜欢别人靠近的皇子。 连致衡盛了一碗粥尝尝,味道不错,又鲜又美,像对面的人一样,虽然瘦小的乞丐脸上还有一刀疤,可是一夜之间她变化好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衣好看人也变得漂亮了? 谢岚颜接过师兄递来的粥,她尝一口问,“两位师兄有什么疑问吗?” 韩枢绫和连致衡摇头。 谢岚颜笑着问他们关于江湖里的趣事。 韩枢绫道,“那我给你讲讲有关于连大侠行走江湖被劫色的经历……” 连致衡踢来一脚。 韩枢绫无视威胁自己的师弟,他道,“有天倾盆大雨,闪电雷鸣……” 谢岚颜:“连师兄没有伞?” “不,他怕打雷,跑了,我和顾师弟在看天象,想知道谁人在渡劫,没想到连大侠跑了。” 连致衡想说话,可被点了哑穴,他挤眉弄眼求顾师兄,可他视而不见。 谢岚颜道,“后来呢?” “后来你师兄遇见了桃花,在云阳城有这么一位姑娘,性格剽悍,擅长耍刀,那是一把偃月刀,为云阳城夏家之女,她是高门大户里的人家,说起来夏家在很多年前可是辅佐帝君的肱股之臣,只是时过境迁,曾经的荣华没落在时间长河里,再兴不起浪涛……” 谢岚颜吃着桂花糕听故事,她道,“那连师兄是不是想和那位姐姐美满成双?” 连致衡摇头,韩枢绫解开师弟的哑穴,只听对方道,“打死不愿。” 谢岚颜问,“为什么呀,人家好像很喜欢你。” 连致衡喝了半坛酒反问,“她喜欢我,所以下毒害我?”说着,提到顾鸿峥上次去冰湖上拿解药的事。 谢岚颜恍然大悟,怪不得师兄那么着急想拿那瓶药? 韩枢绫道,“那姑娘是个烈性子,为了让连少侠屈从,竟然下毒,她想让连师弟去夏家求解药,哪想落花无夺走了解药,那姑娘急了,就跑来认罪。” “这么说她要是不来,连师兄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被下毒?” “是的,那几天我和顾师弟察觉连师弟病恹恹的没有一点精神,问他怎么了,他也说不出来,我们还带人去找大夫了呢,可大夫说没什么大事,可能是心里想不开……” “直到那女孩心慌慌的来找,解释说你被下毒了,我们才吓一跳,而且再不吃解药真的会没命,然后我和顾师弟就拽着人去找落花无,我们三和她打得天昏地暗,她跑了,这边继续追,她继续跑,直到在冰湖里,鸿峥一身是伤,他终于抢到药……” 第321章 进桃灵村 谢岚颜看向师兄,见他静静的喝酒,什么话也不说,好像在想事情? 连致衡用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韩师兄,“你猜他在想什么?” 韩枢绫:“想被一个少年亲一口的事?” 顾鸿峥蓦然看向师兄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满满都是警告。 韩枢绫:“……” 连致衡:“……” 顾鸿峥转头问,“颜儿吃饱了吗,要不要去逛逛?” 谢岚颜摇头,“赶路,赶路要紧。” “好。”顾鸿峥牵着小师妹一起走。 韩枢绫和连致衡落在后面吃狗粮,他们很是羡慕嫉妒恨。 连致衡道,“师兄算是桃花满天飞吗?” 韩枢绫道,“你能想到好点的比喻吗?” 连致衡:“熬到头了?” 韩枢绫抬起胳膊肘撞开不会讲话的师弟,“喝多了你?” 连致衡道,“岚岚可知桃灵村里有鬼?” 谢岚颜想了一下回答,“听说死了很多人,那儿如今生人没有几个了,还夜夜闹鬼。” “你怎么知道?” “嗯哼,连师兄怕鬼吗?” “我捉鬼的,你怕吗。” “我不怕啊?” “女孩子都怕鬼。” “我不是一般女孩子啊。” 连致衡抱拳:“甘拜下风。” 谢岚颜笑着回礼,“承让承让。”她走累了,又爬到顾鸿峥背上,让他背着。 韩枢绫雇了一辆马车,四个人,两个坐外边,两个坐里头。 时下入春,枯槁的景象渐渐复苏,越靠近凌霄门,草木越青翠。 谢岚颜问,“师兄,听说凌霄门四季共存,一座山里前后左右看四季,这是真的吗?” 韩枢绫回答:“那是禁地。” “啊,这样吗,那那里下雪吗?” “下呀,冬天大寒,雪花纷纷,地上尘白三尺厚。” “听说凌霄门的云梯很难登?” “不难啊,一步一台阶,百来级高阶,走过是天门,从此修心神。” 韩枢绫探头进去看一眼,看到顾师弟又在看书,他抱着美人在怀里舒舒服服的看书,别提多惬意。 谢岚颜躺在捧着书的人怀里,辗转反侧,想找个更舒服的坐姿。 顾鸿峥留意着小不乖问,“身体不舒服吗?” 谢岚颜砸着嘴,想吃,她一路上都在吃,一刻没停过。 顾鸿峥放下书本,点着软软的小嘴问,“这么馋?” 谢岚颜撇嘴,“师兄是不是嫌弃了?” 顾鸿峥笑,“我不嫌弃,还想颜儿吃得白白胖胖这样抱着暖和。” 谢岚颜耳朵红起来,“我又不是松鼠,师兄想要毛绒绒我也没有啊。” 顾鸿峥忍不住笑出声,下巴抵在小可爱的头顶上,他拿了蜜饯出来,喂她嘴里。 谢岚颜边吃边盯着面如冠玉的师兄,不知不觉的咽下了蜜饯的果核,那核头卡在喉咙里,急得顾鸿峥推着她的后心逼她把果核吐出来,他担心万分,不想再让她吃了。 谢岚颜只能靠在师兄侧怀里,深呼吸两口,然后挨着温暖的胸膛睡去。 到桃灵村的时候,正是中午,村子里冷冷清清,四周静谧又阴森。 大白天还听到鹧鸪叫,很是幽深凄恻。 韩枢绫和连致衡走在前,顾鸿峥抱着睡着的师妹走在后,他道,“有人。” 韩枢绫和连致衡齐齐看去,远处有位佝偻老人,他拄着柺杖一步一步走,慢慢地,缓缓地,艰难又蹒跚。 三人相视一眼,都没有去打扰,也许是见过稀奇古怪事儿多了,再也不敢冒冒失失伸手。 谢岚颜睁开眼,看着灰沉沉的天,看似要下雨,顾鸿峥小声道,“睡醒了,我们到桃灵村了,你说三年没有回来,家里还能住吗?” 谢岚颜瞬间苏醒,她编造的谎言里,有茅草屋一座,但家徒四壁,她必须去找这么一个地方,然后住进去。 连致衡和韩枢绫跟随走在前的人,她边跑边找,过了几处岔道,指着一个破败的地方道,“这里。” 连致衡和韩枢绫伸着脑袋往里看,大白天还能看到一群黑鸟从里边飞起,它们察觉到有人来,急忙忙飞走了。 谢岚颜选的家在村北,靠边上,独立在一处,门口很破败,支撑门面的木块摇摇欲坠,推开门进去,腐朽的气息迎面扑鼻,内里小院子爬满了藤枝,繁杂的草木茂盛下,横陈着枯木断枝。 顾鸿峥牵着小师妹,他伸手捋开蛛丝网,谢岚颜环顾四周,她道,“对不起啊,久不住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韩枢绫和连致衡摆摆手,“没关系。” 谢岚颜解开披风,扎紧了衣袖要整理,顾鸿峥阻止,他想,过几天就把她带去凌霄门,这地方住不得,方才进村一路无人,到处死寂沉沉的如何住在这里? 谢岚颜让他们先整理,她跑出门,说是去找人,其实是去认认路,顺便查查村里到底有多少人,她必须为自己圆谎。 顾鸿峥想陪同,但想到是她居住的地方,大白天的应该不打紧,三人撸袖整理一番,很快现出了模样。 谢岚颜回来时,手上提了一坛酒,还有一袋米,村里还人,有三四家的人,二十几户人家,还有四家人,都是老人,不见壮年小孩,她把酒放下,转去隔壁,打开别家的水井,拿了快要散架的木桶打水。 顾鸿峥过来拿走木桶道,“你边上坐着,师兄来。” 谢岚颜走去井口往下看,她道,“这水还能喝吗?” 顾鸿峥想一下回答,“按理说,不能了,这里久无人打理,失了人气,不太好。”他扔下桶,打了一桶水上来,谢岚颜站在井口,看到了桶里的蛇,即刻蹦起来尖叫,“啊,怎会有蛇,为什么会有蛇?” 她跳到旁边的人身上抱住,嘴里哆哆嗦嗦打着颤音,顾鸿峥搂紧小恐慌,瞧着那只蛇,两指粗大小,正在桶里甩着尾巴,想跳出来,又蹦不出,谢岚颜越看越害怕,她道,“我们走走,不喝了。” 顾鸿峥笑,“颜儿怕蛇。” “嗯嗯嗯。”谢岚颜猛点头,她什么都不怕,就怕蛇,想到那软软的东西,全身一哆嗦,寒毛竖起来。 顾鸿峥把人抱紧,满心欢喜的欣赏着胆小的小不乖,笑得开心。 连致衡和韩枢绫听到尖叫声跑来,看到小师妹搂着四皇子,纷纷举手捂眼,“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顾鸿峥回头道:“井里有蛇。” 连致衡:“是吗,那有肉吃了?” 谢岚颜:“……” 第322章 不要乱跑 顾鸿峥抱着小师妹走了。 韩枢绫和连致衡留下来处理那条蛇,他们拿了木棍挑出缩在桶里的生灵,本想打死,但想到村里怪事多,决定放生。 二人转去村头的井口打水,提了两桶回来,熬粥,煮野菜,还煎了一条鱼,鱼是在村口的食堂里抓捕,晚饭四菜一汤上桌,谢岚颜盯着一桌美味,心里不安,让所有人别动。 她心里在打鼓。 连致衡拿酒倒碗里,想尝一口,这些碗都是家里留置,那些桶是其它家,水是村口的,鱼是村头的,土生土长的美味,能有有什么问题,他想喝一口。 谢岚颜伸手打掉。 她道,“我们去隔壁村,不在这里。” 顾鸿峥面色凝重,“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谢岚颜摇头,她带着三人出门,进村的时候是中午,忙里忙外花了一两个时辰,此时过了正午,趁着时间还早,她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地方,我离开三年了,半年前,曾回来一次,那时候没有进村里。” “当时去舅舅家里待了一段日子,后来舅舅出事,我想回家等母亲,母亲走的时候说是去找人,她说会回来,可我等了很久,她没有回来,她说我要是害怕就去找舅舅。” 谢岚颜说起那些不为人知,或者是根本不存在的事情。 连致衡和韩枢绫听着不说话,顾鸿峥道,“这桃灵村,听说曾死很多人,传言鬼怪索命,死的人面相可怖。” “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有五六年了。”连致衡道。 谢岚颜听着不说话,桃灵村死人之事她听说过,还以为是以讹传讹,不可尽信。 现在倒是信了七八分。 她决定带着三人去隔壁村,找了最边上的住户,里边只有一妇人,见她和蔼,谢岚颜求阿娘帮忙,“只说您认识我母亲即可。” 阿娘犹豫了一会儿便答应了,她出去招呼三个俊采出尘的年轻公子,随口道,“女孩子家,每月总有那么一两天难受,她赶上了……” 连致衡听不懂,韩枢绫也听不懂,只顾鸿峥听懂了,他家那皇姐,遇到过这事,那时候闹了好大误会,皇姐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原来是女孩家的月事…… 顾鸿峥担心问,“颜儿可觉得难受?” 谢岚颜摇头,心想阿娘你真厉害,随口胡诌就编了这么个谎言,说得我都信以为真了。 四人决定在此住下一晚,用过晚饭,连致衡和韩枢绫坐在农家别院里,二人抬头看着高大的柚子树,上边挂着几颗柚子,两人征得阿娘同意,爬树摘果。 韩枢绫折了树枝,他抓着一个又大又圆的柚子扔下来,连致衡站在上边喊,“师兄,宗门仙鹤。” 韩枢绫抬头望,的确是宗门仙鹤,送信的,独属长老专用,仙鹤把信丢下来就走,高傲得不得了。 连致衡接住飞下来的信,他扔了柚子给顾鸿峥。 顾鸿峥问,“说了什么?” “师父让我们速速回宗门,有要事。” “什么事……” “何事只有回去才能知晓,既是宗门要事,身为弟子,自然要速速赶回处理。”谢岚颜打断他们的话。 “可是你……” “我在这里等师兄,我刚来那……不便赶路。” 顾鸿峥想了想只能答应,“即是颜儿母亲旧识,你与阿娘也算是亲人,有人陪着你我放心。” “嗯。”谢岚颜让人快些回宗门,正事要紧。 顾鸿峥一步三回头叮嘱,“记住,不要乱跑,等我。” 谢岚颜猛点头。 待他们走远,她还站原地遥望,都看不见了,还在望。 阿娘道,“何故撒谎?” 谢岚颜道,“有些事需要我自己去解决。”她拿出银子,这些都是师兄留下来应急,荷包里夹着三片金叶子,她送阿娘做酬谢,阿娘不收,她道,“看得出你是个好孩子,你有自己的事要做,便小心些。” 谢岚颜谢过长辈,她告辞后,径直回桃灵村。 独自进村,又是中午,她四处走走,想寻找桃灵的线索,然而转半天,一无所获,反而是那个老人,又见在路上走,步履蹒跚,身形佝偻。 谢岚颜坐在村口的榕树下,拿出夜白岑送的寒霜飒雪玉兰连五指手链戴上,在这种寂静的地方,戴着叮叮当当的东西可以扰乱心神。 漫长的一天过去,夜幕降临,她还坐在榕树下,就在一块大石头上。 沉入夜色里的村庄森冷幽寂,四周虫鸣此起彼伏,最刺耳的莫过于鹧鸪叫,一声接一声,似在哀鸣,而榕树上垂挂的红布条在随风飘荡,晚上的风比白天猛烈些,风吹起,树叶沙沙作响,似是老人在艰难喘息。 谢岚颜胆子大,不怕鬼,可想起那只蛇,整个人有点不好,她突然站起,底下的石头冰凉得紧,她跳下石头,拿出了打火石,点起来。 早上离开阿娘家,跑去更远的村子里买了些东西,这村里没有灯笼,只有煤油灯,煤油灯点灯,灯光太弱,照得不是很远。 榕树下,就在摆放祭品的地方有两盏灯,谢岚颜记得方才没有人去点灯,现在两盏灯亮起来了,她疑惑万分,忍不住盯着那灯火看。 忽然,有人从侧边飘过去,她脱口问,谁? 没有回答,只有更加急切的虫鸣声,它们好像在被追打,叫得更加激烈。 谢岚颜握紧手上匕首,举起火石,她不信世上有鬼,照夜白岑说,人比鬼更可怕,鬼都死了,人活着,若要人做鬼,而鬼为什么活着,是因为想要人死吗? 她循着一条路走去,想去一个家院特别大的地方看看。 进了小巷子,一边走,一边摇着手腕上的铃铛,冷寂的村庄好像因为这铃铛,变得不再那么阴森可怖了。 到了一处大户人家的门口,站外边良久,大晚上大门上停着几只乌鸦,谢岚颜拿起石头扔过去,乌鸦飞走了,她抬步往门口靠。 她一点害怕也无,记得八岁,在战场里被尸体掩埋,当时中州国和西鲁国开战,边地城池被掠夺,她随同母亲的护卫去隔壁城,路上遭埋伏,母亲的护卫拼死守护,最后倒下,自己也倒在满地的血尸里,后来母亲用手扒开了一具具尸体找到自己,她当时哭得撕心裂肺…… 第323章 装神弄鬼 那时,周围都是尸体,她当时哭可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为那些死去的将士。 蓦然的深吸一口气,她推开沉重的大门,门吱呀一声响,打开了,她抬步走进去。 里边很阴森,肆虐的晚风吹过暗隅,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咆哮而起,一阵接一阵,哽咽又顿涩,气氛渲染得更加诡异阴森。 谢岚颜看了看地上,到处是枯木,她选择一处空地,踢腿收纳几枝木条,将其折断了堆在一起,随手点燃火堆。 刹那间,原本阴冷的地方被火照耀,四周开始暖和起来,她肯定有人在装神弄鬼,那是在火光照耀下的影子,倏然的飘过去,胆小一点的人都会误以为那是鬼影,可她认定不是。 她警惕的看向一个地方,默然走到墙边,搬来木头,又堆在一起,再点火。 她盯着黑梭梭的远处道,“既然是鬼村,烧了整个村如何?” 这狠话一出,一声凄厉叫声响起,那声音伴随着张牙舞爪的影,升起来,又躲下去,那确实是火光照出来的身影。 谢岚颜更放肆,迅然飞起,她踢下屋檐上的木头,木块掉地上,砸出沉沉的声响,她飞步过去,将其踢到火堆里,火焰升腾起来。 “何必躲着,不如出来见个面如何?”她环顾四周看了看,继续道,“你跟了一路,还真当我无所觉吗,影子这种东西,活人都有,更何况是鬼?”她拿下身上的包裹,取出衣物,拿一件衣服捆在木头上,将其点燃,而后举起木头走进大堂。 包裹里的衣服都不管了,那是顾鸿峥买的新衣新饰物,里边有簪子,手链,和其它礼物,可现在手上只能拿着匕首,还有腰间塞了几瓶药,都是粉末状,也是顾鸿峥买来给防身用。 独身进大堂,听闻吃东西的声音嘎吱嘎吱作响,极其刺耳,像是有人在啃骨头。 谢岚颜握紧匕首,她快步走向桌台,想点灯,外边的风刮进来,她用身抵挡,强行点灯。 突然,一人从背后偷袭,对方拿着一把刀,那是长长的刀,刀身被火光照在墙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那人举刀砍过来,谢岚颜旋身飞起躲开,她抓住房上的横梁,嘴角弯下,果真是个活人,是个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穿着邋遢,衣衫破旧,脸上抹了黑炭,看起来黑不溜秋,衬得眼睛越发明亮。 谢岚颜从上边飘落下来,她站在凳子上望着袭击自己的人问,“为何要装神弄鬼?” 少年扔开刀,他身后走出来一女孩,约莫十五十六岁,脸上也是黑黑的,眼睛特别亮。 两人站在一起注视过来,女孩眼神懵懂,男孩眼神充满敌意。 女孩在吃东西,啃着一只烤鸡? 她咬着鸡翅,嚼碎了骨头喳喳作响。 谢岚颜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嗤笑,“别玩了,那些对我无用,我喜欢和鬼打交道,与人也擅长。” 少年道:“你不是这村里的人。” 谢岚颜坦言,“我路过。” “你不怕鬼吗?” “那你们呢?” “死鬼和饿死鬼有何区别?” 谢岚颜带两人出大堂,她包裹里有馒头,随手翻出来递给女孩和少年。 女孩看上了那些崭新的衣物,她目不转睛的看着。 谢岚颜虽然舍不得,但还是送出去了,只道,“拿去。” 女孩一听,即刻拿了衣服去换上,她很瘦,与谢岚颜身高差不多,穿着正合适。 谢岚颜看着换上新衣后的女孩,别说,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女孩没有说谢谢,穿了别人的衣物,吃着别人带来的馒头,还盯着人家的手链不放。 谢岚颜想了想摘下来,送过去,“反正我也不喜欢。” 女孩欣喜收下,少年坐在火旁不吭声,他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谢岚颜点亮了屋檐下的两盏灯笼,还有大堂里的煤油灯,她道,“赏景。” “顺便找死?” “谁人想死?”她坐下旁边,让少年说出原因,“为什么装神弄鬼?” 少年扔出手里的枯木,“这是我的家,我想怎样就怎样,你管我为什么?” 谢岚颜拿了一根木条挑着火苗,“你骗人,你不是这个村的人。” “错,我是这个家的人。” “我如何相信你?” “你想知道真相?” “对!” “那我告诉你,原先隔壁村传出有怪病,这村里的人去探亲染了恶疾,回来病死了,当时我家请大夫来看,那家人也找大夫去救命,结果大夫没能过去,那人死了,那家人的儿子就怪我家杀人,说我们是凶手,他要我家人偿命……” 谢岚颜将信将疑:“就这样灭村了?” “后来村里接连有人死去,都是莫名其妙的死,死得面目全非,有人说是我家人在灭口,也许是我家的人得罪了神,然后神在惩罚村里所有人……” “然后呢?” “然后村里的人死得越来越多,我家人没有受影响,就被打死了,先是我大伯,再是我四叔,还有我小姑,以及四叔家刚怀孕的阿婶,都被他们活活逼死,他们说是我家的错,可我们不知道原因,我家没有人出事,大夫躲在我们家不愿走,我家人总不能把大夫推出去让他们打死?” 少年说到这里,停住了,他看着火,一点一点的折断手中枯木,再一截一截的扔进火里,让它燃烧,烧断,变成灰。 女孩还在吃,又在咬着骨头,咬碎了,嚼得嚓嚓作响。 谢岚颜眉头深锁,她道,“我来纠正你的说法,你是隔壁村的人,而她是这个家的幸存者。” 少年擦拭着手里的刀,缓缓的,擦过刀刃,陡然间,刀闪光,它飞起来,朝着知道太多的人砍去。 谢岚颜仰躺开,躲过了,她翻身而起,面对着目露凶光的少年。 “我之前在‘一步说’茶楼里听取很多故事,也不清楚那些故事是真是假,只听先生说,‘故事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留下的人如何?’” “他道死去的人无辜,而活着的人为什么活着?” 第324章 你必须死 少年道,“那你认为,真相揭晓,故事中的人当如何?” 谢岚颜没想过这个问题,她躲开少年的刀,对方的刀很锋利,虎虎生风的,四处乱砍。 谢岚颜翻身上墙,想跑,可看向女孩,她望过来的样子,目光清澈。 谢岚颜站着望了良久,她失神了,然后少年扔了长刀过来,谢岚颜被伤着了,她摔向墙外,手臂受伤,少年追出来,继续穷追猛打,他道,“这里需要回到最初的宁静,是你扰乱了它,你不该来,你来了就得死。” 谢岚颜来不及辩驳,她起身跑,感觉他说的好像不无道理。 但是一个村可以独立方外吗?不与外界联系,那他们吃的穿的用的何处来?自取自足吗?他们做到了吗?最后呢?甚者那些被无辜连累的人,他们真正想要什么,是希望这里永不见天日吗? 谢岚颜不知道,她滚开了,躲着举刀猛砍的人,他的力气很大,速度很快,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被剁碎,不能再想了,必须跑,奋力跑,这人太可怕了,他穷追不舍,非要把人打死才甘心。 谢岚颜还手,发现对方会些拳脚功夫,两个人在村里乱窜,一直窜,来来回回打绕,走不出去。 这是遇鬼打墙了? 她翻身上墙,少年也爬上来,他提刀走来,谢岚颜边跑边回头问,“必须死吗?” 少年答:“是!但凡进来的人都得死,白天你有离开的机会。” 谢岚颜无话可说,躲躲藏藏逃了一夜,少年始终不放过她 谢岚颜往田野上跑,少年追着人过去。 谢岚颜回头问,“我要是想还手,你打不过我。” “你可以试试。” 少年还在追,谢岚颜不敢停下,她一直跑一直跑,想冲出这座村庄,然而顿住了,想到那女孩,她的眼神好像在说:带我走。 谢岚颜咬牙,返回去找女孩,如果丢下对方,她会一辈子不安,会记住她的眼神一辈子。 谢岚颜不想留下这样的噩梦,她跑回去了,推开那个家的门,找着那傻女孩,当见到对方跪在祠堂里,谢岚颜冲过去拉着女孩就跑,她跑啊跑,又碰到那个要砍人的少年,他手上提着的刀依旧程亮。 谢岚颜仿佛看到自己被刀剁碎的样子,全身发冷起来。 女孩道,“他就是这样拿刀,砍着,不停的砍,满地的血,惊恐万丈的人,四处悲鸣的声音,在叫。” 谢岚颜头疼起来,她让人别说了,听着浑身不舒服,意识模糊中,见到少年提刀走来,一步一步,走到近前,然后一刀,刺入她的腰间。 谢岚颜低头,本以为是少年动手,原来不是。 真正插刀的竟然是女孩,她手上有刀? 谢岚颜踉跄后退,少年则松开手上的刀,他道,“你不该来这里,这里是死村,没有活人。” 谢岚颜捂着伤口,意识渐渐模糊,她不明白,但又没有机会去想明白。 以为要死了,睁开眼又见到蓝蓝的天,还能听到悦耳的鸟鸣声。 少年坐在那里,他生着火,扔着木头进火堆里。 这里是半山腰,在一个山洞前,谢岚颜转头四顾问,“为何不杀我?” 少年丢下手里折断的木头道,“我杀了很多人,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 “真相是什么?” “你说的对,也错。” 谢岚颜坐下旁边,看着长不大也不会老的人,“你吃了那种药?” 少年苦笑,“你知道?” “谣传有人炼丹,想炼出长生不老药。” 少年道,“结果是该死的人不死,不该死的人全死了。”他看着远处的大火,那火燃起来,涌起一阵阵烟雾,是那大户人家的房屋在烧。 谢岚颜站起来问:“她呢?” 少年望着远处的熊熊烈火,自顾自话:“其实她也恨,恨不得杀光所有人,因为她家没了,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小,长不大,也没办法长大。” “她刺过我一刀,也是在腰间,她就这么点身高,悄悄的出手,对着别人的腰,挨不住的人轻易送了命,命硬的苟延残喘活下来,他们会看着真相,望着苍天,等着地狱之门打开。” “村里的所谓怪病是我父亲带进去,他最先发病,而后是我邻居,我邻居有桃灵村的亲戚,人家过去探望,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以为是鬼神附体,尽管拜,也跟着去了。” “我跑去桃灵村告知的时候,刚好撞见了大夫,我说必须烧死,他们不听,我还被锁起来,等出来的时候,天地间都是死尸,到处是腐朽,罪恶,和人性烧焦的味道。” “我想跑回村里,可是出不去,这个村就像迷宫,人在里面走,来来回回的走,我再也走不出去,外边的人进来也别想再出去。” “然后她就告诉我,进来的人都死了,你出去也要死。” “我以为她是凶手,可她指着家里的牌位问,那他们呢?” “我被她刺了一刀,醒来就变成这样了,我不晓得她喂我吃了什么,她说你和我一样了,你会陪着我,就这样一直到老,然后我就一直陪着她,一直一直,但凡出去的人都死了,出不去的人还活着,如孤魂野鬼般活着。” 谢岚颜疑惑问,“为何追杀我?” 少年指着一个地方,“那是出口,只要跑过尽头就可以离开,我本想把你打出去,可你跑回来,你居然跑回来。” 谢岚颜好像在听一个笑话,突然觉得世间都不真实。 谢岚颜想去看看那女孩,少年道,“迟了,她说过,如果有人回来带她走,她就放过这些罪人。” 谢岚颜诧愕。 当回过神,她跑下山,看到稀稀疏疏的身影忙着往村外跑,他们找到机会离开,那些人吃了解药,出去了也不会死的药。 谢岚颜逆反于行人,跑到那个家的门口,再度跃上城墙,已经找不到那傻女孩,只有空荡荡的家。 谢岚颜想起了昏迷前听到的话,“我家也曾好,欢声笑语,宾客满座,其乐融融……”就这一句,再没有了,什么都没了。 谢岚颜跑回山上,见到坐在山洞前的人,静静的,一动也不动,他手里拿着把刀,短短的,足够取人性命,当然他如今不会再举着刀砍人了,他对自己下手了。 他再也不会追着人跑,如同那女孩再也不用等着那个愿意带她离开的人到来。 谢岚颜无力的坐在火堆旁,她怀疑这是一场梦,而噼里啪啦火声在诉说这一切,都是真。 她下山时,有人进村里,东翻西翻的也不知在找什么? 她偷偷跟随,几人找到一条密道往里走,谢岚颜跟着进去,她想知道真相,突然,前边有道鬼影飘过来,那身影突然猛冲过来,谢岚颜还没来得及抵抗,即刻倒下,随之跌倒的还有骷髅。 此后,桃灵村变成了鬼村,名副其实的鬼村,从此只有鬼,没有人。 第325章 她的尸体 顾鸿峥下山找小师妹,想带她回凌霄门,如果七师叔还想收她为徒,那么她可以拜入瑶光院。 然而回到那小村落,阿娘说人走了,走前留下话,说不是故意骗你,如果有机会一定说清楚。 顾鸿峥不相信,他跑去桃灵村寻人。 村里死寂沉沉,大火烧过后的狼藉,满目疮痍,破财不堪。 韩枢绫和连致衡陪着翻找,他们找到一具尸体,是个瘦瘦的人,带着镯子和手链,有风把燃烧着的衣服碎片吹向角落里,顾鸿峥走去,捡起一片,再一片,都是熟悉的布料。 他慢慢转身,僵硬的转头看去,就看着场中的尸体,那尸体躺着一动不动。 她被烧得面目全非,已经认不出真实面目,但依据身形可看出是个很瘦的人,还有那烧不穿的镯子和手链,那是她的随身之物,她说过:“很贵,不舍得戴。” 可是怎么就戴上了呢? 顾鸿峥缓缓走过去,他一步一步,只那么一点距离,似乎用尽一生。 他走到那人身边,伸手想抓过那被烧得不成样子的手,但只碰到还滚烫的镯子。 他问,为什么? 你说等我,或者去凌霄门找我,为什么来这里? 到底为什么? 顾鸿峥疯了,想抱起那尸体。 韩枢绫急忙阻止,他把人拉开。 连致衡道,“有毒,她浑身是毒,银针黑得发青。” 韩枢绫把人推出不祥之地,他将陷入悲痛里的人带去榕树下。 连致衡打了一壶水过来验毒,“水也有毒……” 他脸色发白,想到那天,如果吃了饭菜,是不是也…… “我怀疑她回来报仇。”连致衡倒掉酒壶里的水道。 他扔掉手中的酒葫芦,将之丢到祭祀台上。 在苍苍榕树下,祭祀案台上的香火还在燃烧,云烟袅袅,香味飘散在空气中与造访这座村庄的过客融为一体。 顾鸿峥剑眉蹙起,他看着点燃起来的香火,强行冲破穴道提醒,“那香火有问题。” 韩枢绫愣了一下,想过来扶住强行解穴的师弟,但头晕脑胀,才站起来,又倒下去。 连致衡松开手中酒壶,他道,“千小心万小心,还是栽在了求老天上,土地公诓我!” 两人跌坐在地上,顾鸿峥刚刚冲破穴道,情况不太好。 当强行起来,他别手崩剑,只身面对悄然出现的黑衣人。 那人浑身上下一片黑,连呼吸都是黑的,连致衡一边调理内息一边翻白眼,他道,“装神弄鬼,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黑衣人哼一声,她看向多嘴的人问,“死到临头还不忘逞口舌之快,凌霄门的弟子也就这点本事了?” 韩枢绫在原地打坐,他让小师弟不要争嘴皮子,“鸿峥中毒了,加上冲破穴道耗费不少功力,他比我们更严重。” 二人试图运功,然而不能。 只有顾鸿峥孤身持剑与黑衣人敌对,他受伤深重,仍要强撑着。 黑衣人放出三枚绣花针,顾鸿峥拿剑拍开,他擦掉嘴边的血,挂剑而起,一道鸿鹄长空,他直取黑衣人而去。 黑衣人想不到此人速度如此之快,本来可以将之一掌打死,哪想自信过头,她被刺了一剑,不甘心的抬手拍一掌,顾鸿峥被掌飞,人摔到榕树上,把土地公的庙宇都撞了四分五裂。 连致衡心疼了一下土地公的老家,他急着问,“师兄,你怎么样?” 顾鸿峥吐血不止,他拼尽全力想取黑衣人性命,可身中剧毒受困,加上为失去一个人悲痛伤神,他神思不专,默然地靠着石块注视被刺一剑的黑衣人。 女人受伤不轻,那一剑刺入她心口,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直取她的心脏,可惜还是差了一步。 黑衣人按着伤口走过来,她伸开手,又夹起三枚绣花针。 连致衡睁大了眼睛喊,“你要不要这么无耻啊,想杀人灭口吗?总该让人死得明白一点?说,村里的火是不是你放?人是不是你杀?为何要这么做?你到底有何目的?为什么要屠戮一个村,那都是手无寸铁的村民,人家少你大米还是青菜了……” 连少侠话太多了,噼里啪啦的问了一大堆,女人听得不耐烦,隔空打过去一巴掌。 瞬间,五个手指印深深烙在嘴多还不中用的凌霄门弟子脸上。 韩枢绫看着被打得流血的小师弟,唉了一声问,“你怎么就那么喜欢说话呢?” 连致衡啐了一口血水还犟着,“我就想知道这恶毒的女人是不是长得特别难看,因此不敢在阳光之下露出真容,想必是极丑无比,就如她的心一样含着蛇蝎的毒已经被毒得丑陋不堪不敢面与世人。” 黑衣女人听着难听的话,愤然放出手上绣花针,三把针飞向找死的人。 顾鸿峥把手上的剑推出去,他推出了佩身剑,天璇拦开三把绣花针,再转头直刺向女人。 黑衣女人愤愤的怒视着受伤不轻还敢运真气御剑的凌霄门弟子,“真是自寻死路。” 女人愤怒哂了一声,她迎刃而上,向对方出击,想一掌把人打死干净,而顾鸿峥也抬起手掌,他等着人来到近前,忽然抬手,抵上人家手掌,还把身上藏着的唯一一把银针刺入了女人掌心里。 针上的香消玉损是否还在他不得而知,他只想一报还一报,是恩是仇,那便以这一掌去了结。 黑衣女人退开去,她被打飞,带着刺入掌心里长针,她撞到水井旁。 “咳咳……”顾鸿峥痛苦的咳了咳,又是一口血,他差不多要吐血而亡。 强撑着起身,他拿住飞回来的天璇剑,走出去,一步一步,势要要手刃了女人才甘心。 连致衡和韩枢绫喊,“鸿峥!” 两人想道不要这么拼命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固执?也许这个人不是凶手呢,也许还有其他人呢,你今天与人拼命,那真正凶手怎么办? 顾鸿峥不想管这些,他握紧了剑道,“我答应过她,会保护她,可我没做到,所以但凡被怀疑者,谁也别想逃!” 第326章 痛苦不堪 黑衣女人看着越走越近的凌霄门弟子,她警惕心起。 顾鸿峥气息森冷,感觉方圆百里之内都被冰冷寒气凝结。 女人有些畏惧,她抓着水井的边沿,想起身,然而身体不听使唤,她跌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靠近来取自己性命。 连致衡和韩枢绫万分担心,他们觉得现下不宜动手,因为顾鸿峥受伤,他力有不逮。 正想劝,霍然一道暗影飞来,那人的气势铺天盖地。 顾鸿峥抬头看悄然出现的高手,对方穿着深黑色长袍,袍子连帽,帽子扣在他头顶上,兜住了半张脸,看不清面貌,只露出一点点下巴,他的脸很白。 他把黑衣女人抓起来道,“凌霄门的人,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免得死不足惜!”说完即刻把受伤的黑衣女人带走,他煞然而来,潇洒而去,全然不把凌霄门的人当回事。 连致衡和韩枢绫松一口气,眼见可怕的男人离开,二人转头,看到那边的顾大弟子摇摇欲坠。 顾鸿峥支撑不住,直接倒下,他轰然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韩枢绫和连致衡急忙稳住内息,待一身力气恢复,忙不迭去把昏死的人扶起。 顾鸿峥睁开眼,茫然了一会儿,想起身。 连致衡问:“做什么?” 顾鸿峥看向一个地方,那是女孩死的地方,他想去那儿看一看,不管能不能接受,他都不能一走了之,不能把她丢在那里不管。 连致衡想劝,都那样了,还怎么收? 不过这话说了等于白说,魂不守舍的顾大弟子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小师妹,他哪里听得进去? 韩枢绫让连师弟闭嘴,与其说那些无用的话,还不如陪着他走一遭。 三人回到那被烧毁的院子里,进了门,发现那本该躺在院中的尸体不见了? 三人来不及多想,急急忙忙去找。 韩枢绫道,“我们走的时候尸体还在呢,怎么就不见了呢?” 顾鸿峥站在尸体躺过的地方,他看着那只被遗落下来的铃兰玉镯,这玉镯还在,人却不见了。 韩枢绫和连致衡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尸体为什么不翼而飞?难道村里还有其他人? 或者说尸体烧成了灰,彻底灰飞烟灭? 顾鸿峥气息不稳,他伤势很重,此刻看着案发现场,连尸体都没有了,更受不住,他捡起铃兰玉镯,人还没站起,就栽下去了,又是倒地。 韩枢绫和连致衡跨步过去扶住,他们道,“你不要命了?” 顾鸿峥无力坐在地上,他一向爱干净,稍微沾染一点尘埃就不舒服,而现在这般坐在满是黑灰的地上,竟一副无所谓。 他握着手里的铃兰镯子,心口痛,痛得让人生不如死。 韩枢绫和连致衡陪同坐在旁边,他们等了半天,天上砸下雨滴,一滴一滴的像是竹简倒豆子,老天似乎是想把眼泪抖干净了,就当为伤心过度悲痛欲绝的人流泪。 韩枢绫和小师弟把悲伤的人拖进屋檐下,他们坐在陌生的宅子里,看着天上雨,听着檐下雨,哇啦啦的雨洗刷着尘世污垢,冲开了地上的碳灰,水滩接二连三串联在一起,绘成了汪洋。 连致衡蹲在门口道,“这宅院的风水不好,积水严重,龙都被吓跑了。” 韩枢绫笑骂,“你又知道!”这小师弟还真没有一刻消停,他整天就知道吹牛弹琴,没见过他认真修炼习武,全靠他师兄保护。 连致衡撇撇嘴,不想承认,看着暗下来的天色,问,“我们今晚是不是要夜宿这里一宿,这下雨,无法赶路啊。” 韩枢绫点点头,“鸿峥伤重,明早我们必须赶回凌霄门。” “嗯。” 三人待在死气沉沉的大堂里,顾鸿峥依旧打坐,韩枢绫在翻书,连致衡堆了几张凳子在一起,然后躺在上边睡大觉。 外边,传来了鹧鸪的叫声,一声接一声,似是在哭诉。 顾鸿峥陡然睁开眼,看向外边,那里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墙角的树影婆娑,与其泣血的鹧鸪在哀鸣。 韩枢绫走过去问,“身体如何?要不要我帮你?” 顾鸿峥摇头,他起身走到门口望着暗蓝的夜空,想起那雪夜,也是这般天色,师妹回到身边,她答应会一直陪同,可是现在呢,她在哪儿?她为什么就不听话? 顾鸿峥不敢想下去,越想越痛,越痛越要命。 他必须要查清楚,凶手别想逃。 三人刻日启程,离开时下着雨,细雨洒下来,笼罩整个村庄,像要把一切覆在大地上。 顾鸿峥回头望,看到白茫茫的雨中好像站着熟悉的人,她笑着,甜甜的,眼睛似乎在说话,她喊,“鸿峥哥哥。”而后转身走了。 她缓缓的走,就这样消失在云山薄雾之中。 顾鸿峥松开手中的伞,他想往回跑。 韩枢绫和连致衡急忙把人抓住,二人面面相觑,突然把人砍晕。 桃灵村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此地不宜久留。 有什么事,回去找长老们商量商量才是上上选。 韩枢绫和连致衡把被砍晕的人带回凌霄门了,凌霄门二长老听说弟子受伤,她急忙赶过来查看。 “你们去做什么了?为何变成这样?” 韩枢绫如实禀报,“我们去了桃灵村。” 二长老带着两个生龙活虎的人去主殿,她抱着拂尘,看着两个犯错的弟子: “你们为何要去桃灵村?”二长老端坐着问,她语气温柔,完全没有责备的意思,加上她面相温婉,性子和善,想让她厉声责问也做不到。 连致衡老实交代,“我们去找人。” “找谁?” “一个女孩,师兄想带她回凌霄门,但女孩不愿意,还说桃灵村是她的家。”他交出女孩留下的证物,是一把银针。 素映接过一看,“你们知不知道这银针的来路?” 连致衡摇头:“不是普通的针吗?最多是比寻常的针长些。” 素映说出真相,“此针是千山谷所出,上雕刻着待雪草花纹,非千山谷谷主不可有,女孩为何要送你们银针?” 连致衡和韩枢绫相视:“不是?” 第327章 疑点重重 素映比对两根银针,一模一样,毫无二致,“这么说她的来路你们未查清楚就带在身边。” 连致衡:“……”那分明是个小乞丐啊?她看起来不像是骗子。 素映道,“该银针值抵千金。” 连致衡:“……” 素映想看看其它东西,连致衡和韩枢绫摇头。 “没有了,就这两根针,她身上什么都没有,吃穿用度都是靠我们,不,是师兄出的银子,她说住在桃灵村举目无亲,她在等母亲回来。” 二长老道,“桃灵村是鬼村,你们就那么相信了?” 连致衡和韩枢绫回答不出来,他们也在想,为什么那么轻易相信一个人? 是不是因为顾大弟子感情用事,影响了两个本来就不够细心的人? 顾鸿峥拖着伤重的身体走进来,他道,“师父,我相信她,她不会骗我。” 二长老叹气,这弟子是为情所困了,最不该拥有的执迷不悟、死不悔改,一下子占了两全。 顾鸿峥向恩师行礼,“师父,桃灵村事有蹊跷。” 二长老沉吟片刻,也不好断言,她让弟子先好好养伤,“为师有要事,需出去一趟。” 顾鸿峥只能先回自己的住处,他坐在床上,整个人无精打采。 韩枢绫端着一碗汤药递给病入膏肓的师弟,开口劝,把所有事情忘了,人生得得失失,总有那么几件伤心事,活着的仍旧活着,难道真的追随而去不成? 顾鸿峥摸着手上的铃兰玉镯不语,他心口还在疼。 她是他心头至重至爱之人,如何说放下就放下? 连致衡坐下一边道,“难道你要这样一直下去?” 顾鸿峥握紧手里的镯子,“我要报仇。” 连致衡撇嘴,“找谁报仇,你受伤好了吗?” “我有的是时间,过几日,我要闭关修炼,院中大小事务你帮师父分担些。” 连致衡闷嘴,“一直都是你处理那些事,如今交给我,不怕事情乱成一锅粥吗?” 顾鸿峥默然,他现在一心想着离开的人,还有桃灵村存在的诸多一点,而且要派人去查查师妹的身份,其它事,他不想管。 师父说的银针,之前也有留意,他当师妹顺了别人的东西,她聪灵好动,如果手脚利索随便偷取了也不奇怪。 再者,他还抱着虚无缥缈似的希望,也许小师妹去了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她还会再出现。 眼下七师叔不在门中,无法找他问清楚,那么只有把伤养好,自己再去查清楚。 二长老出去了几天,回来看到大弟子仍旧失魂落魄,即问,“还在想桃灵村的事?” 顾鸿峥回神,见到是恩师,他起来行礼。 二长老劝,“桃灵村之事,疑点重重,也许你见的未必是真。” 顾鸿峥看向师父,他眼里的希翼渐渐盛大,“师父也认为该查是不是?” 二长老默然许久,“你七师叔下山去了,刚好是在桃灵村发生火灾的时候,此间发生了何事,可以等他回来再问。” “什么,七师叔为何去那里?” “他说有个人答应了一件事,这兑现的日期到了,他要去找人来敬茶。” 顾鸿峥心思急转,难道七师叔一直在骗自己?那么他为什么要那样说?其实他一直在找小师妹?或者说他当年弄丢了小师妹,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寻找? 顾鸿峥心里沉起来,二长老问,“心中有惑?” 顾鸿峥直问,“七师叔为什么不收徒?” 二长老反问,“为何问起这样的问题?” 顾鸿峥说起十二岁的事,“那时我随同七师叔回凌霄门,路上救了一个师妹,我和七师叔带着小师妹赶了两个月的路,从北齐绕去东楚,再从东楚绕向中州,最后七师叔丢我在客栈,让我等候师父,他则带小师妹离开。” “师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偷偷带走小师妹,连多等两日都不能?” “他其实可以带上我,可他没有。” 顾鸿峥心存计较,他计较七师叔的做法,如不是师叔自主决断,师妹就不会走失,自己也不会忍受煎熬。 “你从未与为师说这些,可是心里介怀?” 顾鸿峥承认,“我担心小师妹。” 二长老是听明白了,徒弟是把那女孩黏在心上了,已然情根深种。 “师父,您知道小师妹的来历吗?七师叔有没有说起过她?” 二长老摇摇头,“此事,还是等你师叔回来再说,为师未听他说起这个女弟子,至于他不收徒,其实你也听说一些,是早年的恩怨,他之所以成为长老,是掌门要求,可有些长老不满,因由各方面,他一气之下放话,说是不稀罕这个七长老之位,就让瑶光院败在他手里……” 顾鸿峥道歉,“对不起,徒儿不是故意。” 二长老叹了一声,“有事自然要说清楚,如果你想查清真相,那便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 顾鸿峥多谢恩师,他去闭关修炼,留下连致衡可怜兮兮望着石门,他垂头丧气道,“现在好了,所有杂七杂八兜到我头上来了。” 韩枢绫同情连师弟一分,“你加油,努力,用心,哪天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师兄还要仰望你。” 连致衡翻白眼,回头看到师父,急忙行礼。 二长老安排两个弟子下山一趟,“你们送这个木匣子去月皇城。” 连致衡接过师父递出来的东西,想问是什么?送去给谁? 二长老也不作隐瞒,“这木匣里的东西是月皇朝的二皇子所需,你和枢绫跑一趟,路上不能让人认出你们是凌霄门弟子,便乔装去,东西交到二皇子手上他自会懂得。” 连致衡:“那门中的招新安排谁来处理?大师兄闭关,今年的招新要到了,这天璇院……” “这些事不急,还有两个多月,你们下山回来再安排也不迟。” “好,那师父,大师兄那边您可要多看着点啊,他……” 二长老让座下的弟子放心,“你师兄的事,他自会想明白。” 连致衡听师父这么一说,心下也宽,师兄闷骚,不,是沉稳持重的大师兄悟性那么好,想来也不会钻牛角尖,如此,拿着木匣子随同韩师兄下山去了。 第328章 有点眼熟 兄弟俩赶到月皇城,花了大半月时间,入城当天,正是城中最热闹时候,熙熙攘攘的街上,到处是人。 连致衡拿出随身携带的地图,他道,“据我所知,月皇城最繁华之地在西北城,官家云集之地,最出名的西翼街就在那儿。” 韩枢绫沉默往前走,这时,听到尖叫声响起,还有紧急的催促声,几人喊:让开、让开、都让开! 连致衡抓住师兄推到一旁,他道,“这么嚣张,也不怕伤到人。” 韩枢绫想说什么,又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 这一前一后两拨人,似乎是在互相追赶。 连致衡和韩枢绫看向远处,那儿有一小孩,他站在马路中间,傻着了,居然站着不动。 有人喊:“孩子。” 韩枢绫和连致衡想飞身过去,忽然,一道纤细身影飞来,她一把抓起地上的小孩,扔到一边,随后追着撒蹄狂奔地骏马飞身而去。 韩枢绫和连致衡也追过去,生怕再出事,二人赶上那纤细白影。 白影动作敏捷,居然制住了发狂的烈马。 连致衡站在不远处看着那纤纤玉影,他道,“我瞧着她,怎么有点眼熟啊?” 韩枢绫也点点头,“我也觉得。” 那白衣女孩,不就是那消失不见的月岚颜吗? 韩枢绫和连致衡都相信人死在桃灵村了,但现在在中州月皇城看到了你熟悉的人影。 而且,不早不晚出现的两个侍女,她们冲出来,一人喊,“小姐,你没事,有没有受伤?” 连致衡和韩枢绫:“……” 他们见过这两个丫鬟,很早之前在一步说茶楼里,还有在冰湖边上。 这两人不是一个少年公子的丫鬟吗? 怎么又变成是一个大小姐的贴身侍从了? 连致衡和韩枢绫面面相觑,二人忽然喊,“月岚颜!” 谢岚颜拍了拍衣襟,她回头望,疑惑问,“公子是在叫我吗?” 韩枢绫和连致衡:“……” 他们心道,难道真的是你,你是个骗子? 谢岚颜举步走来,她一身白衣胜雪,外搭一件薄长披风,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姣致无双。 梨萩和梨糯小跑到主子身边,她们不认得连致衡和韩枢绫,之前误打误撞,连致衡和韩枢绫都戴着面具,加上换了衣服,梨萩梨糯根本想不到这二人曾经出现过。 连致衡今日穿着一套翻领缃色长袍,是以锦缎为边,绘梅姿作骨,长发配秋香色束髻冠,衬得他一派英气朗朗,尤其是看他眉眼微挑,露出些许痞气的样子,显得落拓不羁。 而旁边的明俊之士,相对文气些,身着水色纹鹤锦缎袍,风度儒雅翩翩,极度温文知礼。 谢岚颜打量着二人,她笑问,“两位公子是找在下吗?” 连致衡道,“是,我们找你。” 他肯定,这个谢岚颜和月岚颜是一个人。 梨萩和梨糯警惕起来,她们拔剑挡在主子身前问:“你们是谁?” 韩枢绫站在师弟的面前解释,“误会误会,我们觉着这位少公子面善,误以为是旧识。” 连致衡小声咕哝,“谢岚颜?月岚颜?为什么如此相近,这念着念着就成了一个名字,真有如此相似之人吗?” 韩枢绫道,“谢家是侯门大府。” 连致衡:“也许是我们想多了。” 韩枢绫:“多半是你想多了。” 连致衡失落,他道,“还想借此机会去忠候府一趟呢。” “做什么?” “看风景,听说忠候府谢家,有一颗千年梨花树花开如海,现下阳春三月,正逢花开。” “据说府中有一座梨花阁,听说谢府的千金都是从那儿出来,那瑞贤皇后就住在那梨花阁里,而且这一代的谢家女,也入住了梨花阁,还有当朝二皇子和太子都中意谢家女,啊,传说谢岚颜长得秀丽无双美艳天下,她十三岁在迎春宴上脱颖而出,言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说说,谢家何等高尊,这封侯拜相千秋不竭,试问谁与争锋。” 兄弟边走边耳语,梨萩和梨糯回头怒问,“两位跟着我们做什么?” 连致衡没好气反问,“这路又不是你家开!” 梨萩:“你们尾随人家还有理?” 韩枢绫:“姑娘误会,我们去处,也是要走这条路。” 梨糯:“如何让人相信?” 连致衡:“我为什么要你信?” “强词夺理!”梨萩不想废话,拔剑。 谢岚颜阻止,她问,“两位是要去哪里?” 韩枢绫打量着熟悉的陌生人回,“我们要去惊鸿府。” 梨萩和梨糯相视一眼,后者道,“二位撒谎能不能编个好点的,你们当惊鸿府是茶楼酒肆吗,随随便便就能进?” 韩枢绫:“我们真的是去惊鸿府,不撒谎。” 谢岚颜拿扇柄挠了挠额角,她道,“我信,刚好我也去惊鸿府,顺路。” 连致衡:“所以不是故意尾随。” 谢岚颜道歉:“她们是担心我,还请见谅。” 连致衡哼了一声,他不打算原谅,总觉得这人是骗子。 谢岚颜听不到对方心里的话,只能先行一步。 五人去到惊鸿府,谢岚颜直接进去,韩枢绫则等在门外。 谢岚颜走几步又折回来,“不如跟我一起?” 韩枢绫推辞,“不方便。” “不用担心,我对这儿很熟。” 韩枢绫和连致衡相视一眼,出于赶时间,还是答应。 三人去到正堂,大老远看到专属于富丽堂皇的大府邸的主人,他在厅堂里——斗鹦鹉。 其纤长的手指正圈着可怜的鹦鹉的脖颈,时不时握一下,吓得可怜的鹦鹉扑腾着翅膀喊,“放开,放开。” 韩枢绫打量着肆意妄为的皇子,此人锦衣玉服,身上着着一件紫金衫,头上簪着一顶熠熠生辉赤金铃兰冠,冠上镶着一颗发紫的红碧玺,呈泪滴状,煞是好看。 这就是传闻中美绝天下,艳绝无双的中州二皇子——夜白岑。 他眉眼修长,似狐狸的眼睛,有点妖冶,明亮的眸光里,似藏着一把剑,剑所向披靡,即使是笑着,也让人不寒而栗。 他眼角隐着锋锐光芒,那光芒暗藏在俊美的外表下,那是一张精致绝伦、颠倒众生的脸。 面相有些柔和,不细看还以为是美女。 第329章 她失忆了 韩枢绫脑海里闪过两个字:美女? 他忍不住打起寒颤。 这夜殿下是公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怎的变成美女了? 韩枢绫赶紧移开目光。 夜白岑眼角里落下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的反应,他唇角浮起若隐若现的笑,那笑张扬,有些说不出的妖异。 谢岚颜站在一边,抱手旁观。 她了解夜白岑,这家伙喜欢捉弄人,眼下似乎就想挥刀霍霍。 还好韩枢绫客气作礼,他道,“凌霄门弟子前来拜见君影殿下。” 夜白岑抬手免礼,他道:“心肝儿,你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是不是我摸着鹦鹉,你吃醋了?” 谢岚颜:“……” 她提醒害人不浅的恶魔,“客人在这儿。” 夜白岑:“是是是,心肝儿不喜外人看我欺负你,那便让白莺带你去寝宫坐等,为夫很快就去。” 谢岚颜:“……”她握紧手,告诉自己,有客人在,稍安毋躁,稍安毋躁。夜白岑让白莺把尊贵的谢千金送下去,他和凌霄门弟子有话要说。 谢岚颜也不作纠缠,随同下去了,走前转头看了看凌霄门的两个弟子,韩枢绫和连致衡也转头看,等人消失不见,韩枢绫才取出木匣子,呈上去。 白霓接走木匣,她并未马上交给主子,而是站在旁边等主人说话。 夜白岑似笑非笑问,“两位可认识刚刚带你们进来的人?” 韩枢绫和连致衡摇头。 夜白岑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韩枢绫和连致衡:“……” 夜白岑道,“她即将成为凌霄门的弟子。” 韩枢绫和连致衡:“!!!” 夜白岑抬起纤纤玉指,轻轻地摩挲着下巴良久道: “她真名字叫谢岚颜,母亲是月氏人。” 韩枢绫和连致衡假装听不懂,想问夜殿下你究竟想说什么? 夜白岑说及关键:“她去过桃灵村。” 韩枢绫和连致衡猛抬头,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 这么说,谢岚颜就是月岚颜? 那她为什么不认识韩枢绫和连致衡? 她在桃灵村经历了什么? 二人满脸惊讶! 夜白岑慢条斯理解释: “她脑袋被驴踢了,醒来谁都不记得了,连亲娘亲爹都不认得,更别说她的长兄和我了。”他弹了弹笼子里的鹦鹉,鹦鹉学舌,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她去桃灵村,她去桃灵村…… 韩枢绫和连致衡脑海里不停盘旋着鹦鹉的话,二人看到晴空朗朗的天空打起了闷雷。 连致衡斗胆问,“君影殿下为何说她即将拜入凌霄门?” 夜白岑交叠起笔直修长的双腿道,“啊,差点忘了,她的师父是你们的七长老启恒,就是从未收徒的老头。” 韩枢绫和连致衡差点摔倒,一时间,头顶上轰隆隆滚过几道春雷,闷闷地,响声特大! 夜白岑也不多说了,体念两位宗门弟子奔波一路,疲惫不堪,特意请人在府中住下。 可韩枢绫拒绝。 “那留下来一起用晚膳,那小丫头过来就是为了蹭吃,她天天想挖走我家美艳小厨娘……” 连致衡擦擦额汗,他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二皇子盛情款待。” 几人坐在餐桌前用膳。 谢岚颜吃得认真,随口道,“原来你们是凌霄门弟子,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韩枢绫抱抱手,食不知味,主要是思及远在宗门里的顾师弟,他真是可怜,以为失去了心爱之人,谁知道她人没事,不过变成了夜白岑的未婚妻? 这顾师弟知道了,该作何感想? 两人吃饱喝足,起身告辞。 谢岚颜也起身离开,她拎走了一笼子点心,去到惊鸿府外,她将点心送给两位师兄道,“给你们。” 韩枢绫和连致衡不敢接。 谢岚颜坚持递过去,“两位师兄怕我在点心里下毒吗?” 连致衡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来了。 若夜白岑说的是真,也许她真的会变成他师妹。 师兄欺负师妹,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故而接过礼物,想离开。 谢岚颜问,“两位师兄是要回去了吗,或者打算去客栈住一晚上?” 韩枢绫道:“天色已晚,这个时候不便赶路,我们先去客栈住一晚上,明早再启程。” 谢岚颜作出邀请,“若不嫌弃,两位师兄可以去忠候府住一晚上。” 连致衡听了心念大动,他想去看梨花树、红梅岭、三里莲荷塘……那都是忠候府的景致,传闻美不胜收,胜似人间仙境。 韩枢绫想去看看,说不定能知晓丫头撒谎的原因。 如此两人一致点头,各相客气表示,“那么,打扰了。” 两人跟随去忠候府,谢岚颜吩咐管家去给两位师兄安排房间,再带人在府中转一圈,直到父母从外边归来,她向两位师兄介绍: “这是我母亲。”她挽着巾帼不让须眉风采铿锵的女战神道,连致衡和韩枢绫见礼,二人心里惶恐,毕竟这是侯爷夫人。 谢岚颜继续介绍,她走到英伟神骏的定忠候身边道,“这是我父亲。” 定忠候拍了拍小女儿的肩膀,与两个年轻弟子客气,“小女性格好动,往后她去到凌霄门修行,还请两位小师兄多加关照。” 韩枢绫回礼,“侯爷客气了。” 谢岚颜也不打扰两位师兄和爹爹闲聊了,她跟随母亲回梨花院,忙着喝药。 月盛柔等女儿吃药睡下,她方带上门出去。 谢岚颜躺在床上,转头望着明明灭灭的烛火,呼吸一声接一声起伏。 当一阵风从外卷进来,烛火被吹乱,她急得跑下床,想去挽救那一丁点光,然而风扑灭了烛火。 房间陷入黑暗。 她抓着灯想拿打火石,手忙脚乱,打火石没拿到,反而被融化的蜡烛烫伤手,她失声叫起来。 梨萩和梨糯冲进来,她们手上提着明亮亮的灯笼,一人跑过来扶起跌坐在地上的主子,一人赶紧把房间里的灯火点上,她们道,“小姐,没事了,在家呢,我们在家里,你看,灯亮着。” 谢岚颜紧绷着身体,盯着燃起的烛光,呼吸慢慢平复下来,身子也慢慢放松下来。 梨萩轻拍着主子的后背,待她冷静下来,再让人躺下休息。 谢岚颜靠在枕头上,望着帐顶,轻轻闭上眼。 第330章 她很怕黑 梨萩和梨糯等主子睡下,一人悄悄去关窗,一人仔细检查灯,而后轻手轻脚出门。 谢岚颜在二人离开后,陡然睁开眼睛,又醒了,在黑暗里睁着眼睛。 她怕黑,从桃灵村回来后就很怕黑。 被送回来那日,正是下午,霞光烂漫,她眼角里好像看到红艳艳的血,她心里发沉,就越发睁不开眼了,昏昏然然地睡了好多天。 母亲说她一身是伤,被师父送回来,一路上昏迷不醒,等到家里,请了最好的大夫里看,大夫却摇摇头,道无能为力,说这孩子就是不醒,气息越来越弱,分明是回天乏术、无药可救。 直到千山谷的前谷主赶来,她给孩子诊脉,再开药,经过一番抢救,她气色慢慢好转,之后就醒了,可谁也不记得了,只记得黑,暗无天日的黑,她害怕黑夜,因此要点灯睡觉。 月盛柔恳请凌霄门的两位弟子,希望他们能关照自己女儿。 “前两日,你们七师叔,就是岚儿的师父刚走,走前说会有凌霄门弟子到来,到时让你们带岚儿去宗门即可。” 连致衡听了大致内容,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想起那个睡在路边的小乞丐,她不怕黑,她敢独自一人满世界乱跑,怎会怕黑? 是不是她在桃灵村经历了可怕的事? 韩枢绫向忠候府的两位家主保证,“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师妹,请侯爷和侯爷夫人放心。” 月盛柔再次谢过,她看向女儿,那边的谢岚颜正跟着二哥道别,谢二公子抱着妹妹道:“若然不去了,在家哥哥护着你,以后谁敢欺负你,二哥帮你打得他满地找牙。” 谢岚颜笑,“你打得过人家吗?” “……” 谢澜应无话可说。 谢岚颜转头看向大哥,还是走过去和他拥抱了,他说,“对不起。” 谢岚颜摇摇头,其实大哥没错,夜白岑说得对,真正的强者,不需要怜悯、同情、也不可能会害怕。 而她谢岚颜想变成无所畏惧的人。 她要忘掉那可怕的黑夜,忘掉那一声声断魂刺骨般的尖叫。 想到那可怕的噩梦,她身体发冷。 当时在密道里,被人打晕,被拖着走,一路磕磕碰碰,被撞疼了,醒来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黑暗。 当问,有人吗?是谁?绑我做什么?没有人回答,只有滴滴答答的水声,一滴一滴,打落在水洼里,传出幽远冷寂的回响。 她就这样被捆绑,整个人看不见光,只有夜,和那水滴声,然后不久又传来脚步声,那人越走越近,近到好像对方踩在自己身上,吓得她缩起身子,想躲开,可不能,她的身体被捆住,捆得严严实实,只有断断续续的呼吸声从鼻腔中艰难的交换出入,她动不能动,更别说扯开脸上的捆缚,甚至挣脱出双脚上束缚,以及双手上的捆绑。 她害怕,惶恐,不安。 那种动不能动,让她感到无助和绝望。 她感觉疼,呼吸困难。 她想听到一点点声音,哪怕一点点,那就是希望,可什么都没有,即使是一丁点光也无。 ………… 谢岚颜跟随着两位师兄启程,前往宗门,去的路上,明明是四个人的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她一个人在踽踽独行。 她害怕,急忙跑起来,她在黑夜里奔跑,不知不觉走入一条死胡同里。 她看到远处有光,她想往有光的地方跑,然而跑进去才意识到那可能是为了吸引自己过去,她停在半路上,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 她喊萩儿,糯儿,连师兄,韩师兄…… 没有人应,他们不在身边,也不知去了哪里? 身体控制不住颤抖,精神止不住紧绷起来。 她往回跑,越跑越黑,想往旁边的岔路,可岔路更黑夜色更沉。 她在原地打转,不知该往哪里?周围好像有人影在飘,甚至还有声音在召唤。 她心神再度被牵引,感觉回到那个噩梦里,反反复复,走不出来。 她咬牙往旁边跑,跑进小道里,奋力跑,察觉背后有暗器,急忙贴在墙边避开,看着飞过去的暗器,接着转向跑,专门绕着巷子里的弯弯绕绕躲藏。 忽然,有人从背后杀出来,谢岚颜举剑拦截,看着浑身黑沉的人,对方只一双眼睛最明亮,手上戴着黑色手套,武功很高,一剑刺来,不费吹灰之力,带着气沉山河之势。 谢岚颜举剑抵抗,她斜剑卸力,对方送出手掌,谢岚颜飞速后退,身后也有人提剑刺来,她迅速反手用剑拦击,侧身贴着墙壁。 不行,势单力薄,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她纵身跃起往上走,才翻到城墙上,却被上边的人踢下来,对方攻击精准,一脚踢向纤瘦的腰,她疼得闷哼出声,一把摔在地上,滚了两圈,忍着痛拿剑拦住横扫而过的刀。 她拼命刺伤一人,对方也刺来一剑,向她腰间,接着一掌,送至她胸口,谢岚颜冷笑,她用力把剑打进去,也不管身后的两个人,至少杀了一个人垫背,那人后退一步,谢岚颜抽出剑,回身看到直取命脉的利刃御来,她以为要死,有人出现了。 是白霓和白莺,她们将两个黑衣人一剑封喉。 白霓转头,迅速放剑,利剑朝着谢岚颜,她站在原地怔住,以为要一剑穿身,却闻身后有人轰然倒下。 谢岚颜回头看,原来后边还有一个人? 白莺道,“你的侍女在那边。”她抬下巴示意。 谢岚颜答非所问,“你们怎么会来,这是夜白岑的安排?” 白霓道:“我们不是吃饱了撑的。” 谢岚颜冷笑,“不要以为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白莺面无表情道,“有本事就不要让我们出手。” 谢岚颜握紧手中剑,她告诉自己,不必要逞口舌之快。 转身走出巷道,梨萩梨糯赶忙上来迎接主子,两人不停道歉,“都是我们不好,没照顾好小姐。” 谢岚颜让她们别哭,“先去找住的地方,我要包扎伤口。” 梨萩梨糯点头,带主子回客栈。 第331章 从天而降 韩枢绫和连致衡也回来了,二人道,“居然有人跟踪我们,到底是谁?” 谢岚颜道,“可能是我以前得罪的人。” 她随便胡诌蒙混过去了,其实这些人不一般。 表面是谢家女多管闲事招来祸端,实则不是。 没错,这些人是冲着她来,当然她不认识他们,而他们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让谢家女去凌霄门。 只因为她是中州太子妃。 谢家女是未来母仪天下之人,谢家又是月皇朝的顶梁柱,更是中州最好的镇国剑。 曾有言,得谢家者得天下。 倘若谢岚颜真的是未来国母,那么她进凌霄门就夺去了一大宗派的力量。 瀚海洲五大宗派,其中数一数二就属凌霄门和九行门,九行门在东楚,凌霄门在中州,两大门派不曾归属于哪国,一直以来不干涉朝权,可近年传言,各国君争相夺取五大宗派的力量意图为己所用,就为了巩固皇权。 如此谢岚颜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发现她有那么一点点迹象表明是为月皇朝,她必被其它四国暗刺追杀,甚或是中州国那些再见不得谢家继续得势的人围剿。 这就是政权之间的战争,表面和平共处,暗地里风起云涌。 韩枢绫其实知道内情,他道,“几年前鸿峥来凌霄门也遭遇一番生死,哪怕是二长老亲自带人回来,也经过一些曲折才能顺利到达。” 宗门现在有越来越多的皇权公卿后裔渗入,谁都不能保证他们的心向着宗门。 连致衡道,“那宗门何苦招那么多弟子?” 韩枢绫道,“五大派在暗暗较量,你说为什么?” “那照样下去,若有一派倒戈,岂不是全军覆没?” “不会,若有门派站出来声明拥护哪国,其它门派势必联合镇压。” “为什么?” “平衡,势态依靠规则维持秩序,一旦五派各相分割倾斜,那天下必大乱。” “但据我所知,五派都有倾斜于所在之地?” “你看出来是一回事,宗门里明确表示才是最致命。” 连致衡道,“这些皇家权贵都是吃饱了撑的。” 韩枢绫叹气:“时局如此,谁能奈何?” 连致衡不想说了,他困得要命,先去睡觉。 —— 谢岚颜这边,她正要躺下休息,忽然,有人从窗外掠过。 梨萩和梨糯迅速拿剑,她们一个去窗口,一个冲出门。 谢岚颜正想出去看看,未想,有人站身后抵着一把剑命令,“别动!” 梨萩转身想跑过去,那人威胁,“我说了别动。” 谢岚颜只能站着不动,连致衡和韩枢绫冲进来,他们站在一步开外。 那人转去窗口,他道,“不想她即刻死就让开。” 梨萩只能让路,那人带着谢岚颜跳窗而出。 连致衡和韩枢绫追出去,前者道,“他们要干什么?” 韩枢绫道,“借刀杀人,以此混淆视听,等师妹出事,谁也查不出幕后真凶。” 连致衡:“有区别吗?” 梨萩:“有,那人在我们面前动手,他必死无疑,而要查这个人,小姐一旦出事,你觉得谢家还有什么人不可以查,不敢查?哪怕到其他四国的皇宫里,为了小姐,谢家也敢去搜,这种事就是等发生了借着名义去补救,而未发生,就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各方都有理由肇事。” 几人追了一路,找不到那人踪迹。 梨糯跺脚:“早该通知忠候府。” 梨萩咬牙切齿:“真是欺人太甚。” 二人分开找,连致衡和韩枢绫也分开找,韩枢绫专往黑沉的地方,他翻身上墙,听到不远处有剑刃相交的声音,急忙赶过去。 谢岚颜又受伤,她肩上挨了一剑。 当即下手,提剑杀了一人,再取一人,那些人也动了杀心,谢岚颜不敢轻敌,连连抵抗,却敌不过人多势众。 她后背被划伤,左边有人释放出暗器,谢岚颜侧首,手中剑已推出去,长剑直入敌人胸口,而她也被暗器刺入命脉。 眼看另一边又有人送命般扑过来,谢岚颜捂着伤口,眼睁睁看着。 本以为要被一剑封喉,未想,一把利剑飞来,那支剑横扫过处,穿着黑衣的杀手纷纷被扫开。 长剑流转,剑刃流光,它倏然划过去,一人应声倒下。 余下之人心惊胆颤,他们转头看,见到一白衣人从天而降。 他白衣广袖,仙风道骨,那翩翩之姿,宛如降世谪神。 当伸手取回佩剑,他轻然落地,再缓缓抬步走向她。 谢岚颜望着从天而降的师兄,感觉欣喜,又难过。 她欣喜是他总是在她遇到危险时出现; 难过的是她骗了他。 顾鸿峥握紧手中剑,飞身猎影去,所过之处,暗影纷纷倒下。 韩枢绫赶到,看着黑夜下的暗影接连倒下,而白影如流光穿梭。 他喊,“师弟,剑下留人。” 顾鸿峥停住了。 他目不转睛望着许久不见的人。 谢岚颜脚步虚浮,晃了一下,看到四周很黑,心生害怕,她不由自主往后退。 她怕黑。 真的怕。 顾鸿峥走到欺骗自己的人面前,问: “你是月岚颜还是谢岚颜?” “你骗了我多少?” “你去了哪里?” “你为什么不听话?” “你没有等我。” 他站在摇摇欲坠的人身前,想问她,想生气,最后却是伸手把人拥入怀里抱住。 谢岚颜心里疼,她张了张嘴,想说对不起,师兄,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 顾鸿峥抱紧人,他道,“颜儿,你说话不算数。” “对不起。”谢岚颜晕过去,她居然晕倒了。 梨萩和梨糯从远处跑来,她们喊,“小姐,小姐。” 顾鸿峥抱起昏迷的人,他带着人回客栈。 梨萩梨糯不知这白衣公子是谁,几次三番想从人家手里要回主子,但顾鸿峥走得快,他闪身飞去,梨萩和梨糯努力追,她们喊,“你你你,你把我们小姐带去哪儿?” 二人的轻功不行,奔跑了一路,还追不上那抱着个人的白衣身影。 韩枢绫落下来道,“他是我师弟,认识师妹,你们放心。” 第332章 那人是你 梨萩还在跑,她道,“我不放心,他认识又怎样,那般搂搂抱抱我们小姐,经过我们同意了吗?” 梨糯再加快步伐,“我们小姐是女儿家,男女授受不亲,他不知道吗?更何况她是忠候府的谢家女。” 两人气喘吁吁,追到了客栈,顾鸿峥已把人放在床上,看着昏迷的人,也不知她为何昏迷,正想检查她的伤口,梨萩冲进来呵斥,“不许碰我们家小姐。” 梨萩猛冲过去,拦在床边,像只母鸡护着自己的小鸡。 梨糯也冲过来,她道,“你就算救了我们小姐,也不能乱来。” 顾鸿峥收回手,他看着两个气势冲冲的侍女: 这两个人,是不是见过? 那时在‘一步说’茶楼,当时救了一个少年,还被少年亲了,那时离开茶楼去到河边洗脸,洗了很久,旁边的两位同门还幸灾乐祸的笑得要撒手人寰。 师弟连致衡还说,“我被美玉娇娥占了便宜,师兄更厉害,直接被儿郎占了便宜……” 那件事不值得回忆,所以忘了,但现在看着这两个侍女,还有躺床上的师妹,他凤眼眯起。 这么说,那个少年是师妹了? 梨萩让人出去,“我们要为小姐处理伤口。” 顾鸿峥也不敢逗留,她的伤要紧,所以转身出门,站在走廊里,连致衡和韩枢绫走到旁边问,“你怎么来了?” 顾鸿峥道,“我派人去查了。” 他一直以为师妹是孤苦伶仃的女孩,可追查了七师叔的行踪才得知,他常常去月皇城,而且他和忠候府的谢骋英是生死之交。 顾鸿峥不敢想,师妹是谢家之女,他最清楚谢家和月皇朝是什么关系,可为了心上的人,他还是让钟禹去查了。 而钟禹回来禀报,“唯一符合的人就是谢家女,她今年十六岁,喜欢女扮男装,很少有人见到她的真容,她长得瘦……还有曾失踪过一段时日,据说回去时身受重伤,皇室和谢家乱作一团……” 就凭这些,顾鸿峥断定师妹是谢家女,她是七师叔收的弟子,如此便出门下山,他赶去月皇城,却得知师妹随同韩师兄离开,当即追上来。 然后看到那些黑影围住自己的人,他心火窜起,当即愤然出剑,那满含杀气的剑,横扫过处,直接要人命。 韩枢绫道,“你也……太暴躁了些。” 顾鸿峥道,“换做是你当如何?” 韩枢绫:“我应该不会。” 连致衡:“五师兄,就你温柔。” 顾鸿峥等了好半天,见到梨萩梨糯出来,他忍不住推门进去。 谢岚颜坐在床头,兀自查看伤口。 顾鸿峥放轻脚步走到床边,他低头看着受伤的人。 谢岚颜猛抬头看,当看到熟悉的人,她喊了一声,师兄? 顾鸿峥看着她问,“如何?” “还好。” “就还好吗?”他坐在床边直视着她的眼睛问。 谢岚颜无话可说,其实想说很惨,差点被人杀死了,我现在还变得越来越胆小了。 梨萩走回来,看到白衣身影擅自进来,她想把人轰走。 谢岚颜开口,“萩儿,你先出去。” “可是小姐……” “他是师兄,不用担心。” 梨萩看着俊美绝尘的男人,看着是好看,但面色冷峻,一看就不容易相处。 梨萩撇撇嘴出门去,走到门口,梨糯端着热气腾腾的夜宵进来,她道,“怎么了?” 梨萩指指里边,“那人在。” “什么?”梨糯惊了,她进去放下夜宵,要把人赶出去。 谢岚颜疲惫地劝,“糯儿听话,你们在外边先吃点东西,我没事。” 梨糯担心主子,“可他……” “听话,出去。”谢岚颜都不想说话了,她头疼得厉害。 顾鸿峥把夜宵取来,是碗瘦肉粥,冒着滚滚热气,他拿在手上,感觉有点烫,默然搅了搅,就这样端着碗坐在床边,想亲自给她喂粥。 谢岚颜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怕师兄生气,又怕他不理自己。 顾鸿峥瞥着不安的人,他勺起一口粥送过去。 谢岚颜眨眨眼,犹犹豫豫地不想张口。 顾鸿峥坚持举着调羹,就这么四平八稳拿着,非要和撒谎的小傻瓜僵持。 谢岚颜小手抓着被子,抠了抠,她张嘴含住送来的热粥。 顾鸿峥眉目舒展开来,似是高兴了,再送第二勺,谢岚颜伸手想自己来,她手背上也有伤,伤口不深,只有浅浅的痕迹。 顾鸿峥盯着那伤口,面色沉了几分,谢岚颜急忙藏起手,小声道:“师兄。” 顾鸿峥让人再喊一遍,谢岚颜支支吾吾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师兄。” 顾鸿峥吹着热烫的粥,勺一口送过去,谢岚颜张口含住,低头咽下去。 顾鸿峥问,“在‘一步说’茶楼,那个人是你?” 谢岚颜点头:“是。” “那么我救你多少次?” “三……四次。” “所以为了报恩想予命奉送?” “我……” “还隐瞒了身份以为尝三次命就是报恩?” “不是,我隐瞒身份是不想那些未解之事连累到师兄,我想处理完再……” “不相信我?” “我没有。” 谢岚颜想辩解,可想到还有一大堆事情未处理,现在又迎来一大堆,还是住口了。 顾鸿峥认真喂粥,整一碗,全部刮干净,谢岚颜吃撑了,探头看了看碗里,想说饱了,能不吃了吗? 顾鸿峥放下碗,取了汤水过来,汤水很少,忠候府的侍女很用心,准备齐全,特别护主。 “先说说为什么假装失忆?”他勺一羹汤过去,谢岚颜浅尝一口,不想喝了。 顾鸿峥伸手擦擦她的嘴唇,汤水也不是很油,但那小嘴润油油的特别亮,看着想咬一口。 谢岚颜自顾擦了擦,顾鸿峥把她小手拿下问,“为何假装失忆?” 谢岚颜想道我要和夜白岑争个输赢!他计算我,我也要计算他! “颜儿。” “我不想嫁夜白岑。” “你与他定亲了?” “没有,是他自己声称要联姻谢家,也非皇上下旨。” “那若是你们中州皇上下旨你是不是要遵旨?” “我……” “抗旨是大罪,重则抄家。” 第333章 只有师兄 谢岚颜低头,“如果是这样我能如何?” 顾鸿峥把人拉过来抱住,他威胁,“你敢。” “颜儿,你撒谎骗我,我不追究;” “你不听话,没有等我回来,我也不追究。” “但你嫁人之事,必须经过我同意,听明白吗?” 顾鸿峥把人抱紧在怀里,威胁她。 谢岚颜伤口疼,她龇牙咧嘴地听着,竟然还想笑。 顾鸿峥低头看一眼,他将人松开一点点问,“伤口是不是很疼?” 谢岚颜点头,她指着肩上的伤,还有腰上,以及背上,全身是伤,躺坐卧都不舒服。 顾鸿峥小心扶着,“都怪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师兄。” “我刚才说的话可听进去了?” 谢岚颜点头。 顾鸿峥捧着她的脸,轻轻地吻了吻道,“我不许你心里有别人,更甚嫁给别人,谢岚颜,你是我的。” 他再度把人搂过来抱紧,都不顾着她的伤口了。 谢岚颜吐吐舌头,忍着疼痛道,“我若是要嫁人,必是嫁我想嫁之人。” “你说什么……” “我说……师兄也该知我性子,我是个不信命的人,我想皇上也不会那么强人所难,若非到绝处,总有法子。” 顾鸿峥松一口气,有她这番话,他必要争取所有,“还好来得及,也怪早先不知你是谢家女,想都想不到。” “对不起,颜儿撒谎不对。” “失忆之事还有谁人知道?” “只有师兄。” “你骗了所有人,包括父母?” “师兄如何看出来?” 顾鸿峥点了点俏皮的人,“你呀,第一次相遇就对我见色起意。” 谢岚颜不承认,“怎说是见色起意呢?” “噢,难道不是吗?” “不是,我是真心实意。” “一见钟情不就是以貌取人?” “师兄这么说是无情无意了?” “颜儿生气了?” “那你是吗?” 顾鸿峥持起伤痕累累的手道,“若是那样我何故在你欺瞒后义无反顾来寻?何故得知你在桃灵村出事我夜不能寐仇恨满腹无法静心,甚至去面壁思过闭关不出。” 谢岚颜道歉,“对不起……” 顾鸿峥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丝,道,“你可知,我伤心。” 谢岚颜认错,“是颜儿不懂事。” “还好你无事,只要你还在,什么都好。” 谢岚颜听着他的话,心里暖暖的,她缠住握来的手,与那修长的五指相扣。 顾鸿峥心念一动,止不住低头吻住甜润润地嘴唇。 谢岚颜顿了一下,微微启唇,正感受着熟悉的吻…… “哐啷!”瓷器掉落地上摔碎的声音传来。 梨萩惊呼出声,她指着得寸进尺欺人太甚的白衣公子道,“登徒子!” 顾鸿峥挑眉,他抱着人怀里的至宝看过去道,“我与师妹两情相悦何来登徒之说?” 梨萩不信,“你才认识我小姐何来两情相悦,一见钟情也不能这么快。” 谢岚颜扶额,想让师兄先出去,梨萩走过来把人推走,她道,“小姐,你不要见人好看就着了道。” 顾鸿峥挑眉,“噢,师妹见到好看的人都动心?” 谢岚颜:“才没有。” 梨萩:“小姐,你喜欢好看的人,我理解。” 谢岚颜:“……”她想你在帮谁萩儿?我是你主子! 梨萩:“他不就是救了你一次嘛,小姐,你不至于见人家好看就神魂颠倒。” 顾鸿峥:“是四次。” 梨萩:“胡说,你如何救我们小姐四次?” 顾鸿峥把侍女拉开,他抬起师妹的下巴道,“第一次,我在一步说茶楼里救她,那次免她摔得残肢断臂,她还亲了我。” 梨萩眨眨眨眼,她想起那次小姐亲了一位戴面具的公子,难道是他? 顾鸿峥又道,“第二次,在冰湖里,她为我渡气,这是她第二次占我便宜吃我豆腐……” 梨萩:“……”额,到底谁吃谁豆腐? 顾鸿峥继续:“第三次,在迎风城,她在杂戏团里表演出意外,也是我伸手相救,她还求我,让我带她走。” 梨萩:“所以你拐走了我小姐?”她的想象力壮阔开来,“这么说我小姐不见那些日子是你藏着她?” 谢岚颜:“……” 顾鸿峥:“还有第四次你小姐贪睡,在路边睡大觉,是我抱着她回客栈。” 梨萩:“你是不是偷偷轻薄了我家小姐?” 顾鸿峥上树拔梯:“她洗澡我都看见了。” 谢岚颜无力倒在床上,她一脸生无可恋。 顾鸿峥看着无话可说的人,满意地笑了,就想,我看你还往哪里逃,要是我说当时差点把你吃干抹净了,怕是忠候府要亲自把你送过来给我了。 梨萩心疼自家主子,她道,“你还说不是凳徒子,居然敢偷看我家小姐洗澡。” 顾鸿峥:“她女扮男装,我以为是男儿,我还未追究她假扮男儿亲我之事。” 梨萩:“那个人是你?” “所以你家小姐只能是我的人。” 梨萩:“……”她纠结的想,听着好像很有道理,“可你还是登徒子,我们小姐未嫁与你。” “我们已私定终身。” 谢岚颜抬手盖住眼睛,求放过。 顾鸿峥满意的理了理衣襟,俊脸上满是胜利的喜悦,他走出去了,想去喝一杯庆祝庆祝。 梨萩打量着主子问,“真的是这样吗?你就这样拐到了姑爷?小姐,侯爷和侯爷夫人知道吗?两位公子知道吗?” “萩儿你别多想,像我这般风风火火,无人敢要。” “谁说,小姐这般美妙玲珑,多少人求而不得。” “这般话也就你会用,月皇城里有多少贵气公子道谁娶谢家女谁倒霉八辈子。” “呸呸呸,小姐不许胡说,不过这位姑爷长得好看,剑眉星目,丰神俊美,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可挑剔,而且还是凌霄门弟子,勉强过得去……” 谢岚颜看着随从,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丫头在嫁女儿啊,等等,这都说到哪儿了,才两心相通的事,怎么就说到嫁娶之事上,八字还没一撇呢。 谢岚颜躺下要睡觉,可左侧,肩口的伤疼;右侧,腰间的伤疼,她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 第334章 送我的吗 梨萩和梨糯愁苦,正想着把小姐扶起来,顾鸿峥又回来了。 梨萩出去开门,她挡在门口问,“做甚?我们小姐睡下了。” 顾鸿峥开口喊,“颜儿,睡了吗?” 梨萩:“……”这人怎能如此? 顾鸿峥强行推开门进去,见不到师妹睡不着,必须去看一眼。 梨萩气鼓鼓地跟随进来,她探头道,“小姐,这人非要进来。” 谢岚颜盘腿坐在床上,看着走进来的师兄保持着微笑。 梨糯给主子披了见外衣。 顾鸿峥笑道,“还不睡?” 梨糯:“小姐左右睡不好,她肩口背后腰间都有伤,往哪儿靠都不行。” 顾鸿峥坐在床边,心疼的拿着伤痕累累的小手道,“我陪着你。” 谢岚颜摇头,“师兄去休息,你奔波一路,必是累了。” “我不累。” “姑爷,你还没经过我们同意呢?”梨糯收拾着瓶瓶罐罐,瞧了一眼俊美不凡的白衣公子,梨萩说这人就是一步说茶楼里被小姐亲了的人,刚开始还不信,现在越看越信了。 顾鸿峥道,“你都叫姑爷了还说不同意?” 梨萩:“我们忠候府还未同意,全府上下还有很多人。” 顾鸿峥:“来日方长,不急。”他亲了亲拿起来的纤纤素手。 谢岚颜耳朵红彤彤,她满脸不好意思,梨萩和梨糯第一次见到小姐害羞了,即道,“你可是第一人。”她们收起东西离开,顾鸿峥笑着等人走远,他拥着浑身是伤的人,“睡不着?” 谢岚颜摇头,“师兄你先去休息,明早还要赶路呢。” “那你身上的伤是不是很疼?” “不疼。” “还撒谎。”顾鸿峥低头亲了亲撒谎成性的小不乖,他哄着,“乖,先睡。” 谢岚颜点点头,她躺下后,缓缓闭上眼睛。 顾鸿峥等师妹睡着,他起身出去。 梨萩和梨糯回来,她们看着离开的公子,两人笑得眼睛弯下道,“总算当了一回君子。” 顾鸿峥笑着走出去,去到师兄师弟所在的房间,连致衡睡下了,喝酒喝多了睡得雷打不动。 韩枢绫还未睡,他在打坐,见到师弟进来,满脸稀奇问,“我还以为你想上房揭瓦?” 顾鸿峥神态自若,“师兄说什么呢?” 韩枢绫笑得意味不明,“你说呢?” 顾鸿峥倒茶喝一口,他承认,“好,我想陪着师妹。” 韩枢绫笑着,“说来不可思议,歪打正着,她成了师妹,这算缘分啊?” 顾鸿峥旋转着茶杯想,岂止不可思议,那就是老天把她送到他身边,这是要感谢他多管闲事了,若没有那些闲事,哪来的她。 “其实十二岁就遇见她,那时她更调皮,明明身体不好还到处乱跑……” 他说起久违的事,韩枢绫听着啧啧不已,“所以你们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算。”顾鸿峥放下茶盏,想回房,韩枢绫说起一件要紧事,“我想你应该知道,她现在很怕黑。” 顾鸿峥惊讶问,“你说什么?” 韩枢绫耸耸肩,“事情这么个样,你自己看着办。” “那还有其他吗?”顾鸿峥想问清楚,韩枢绫摇摇头,“其它就不知道了,除非师妹想说她在桃灵村经历了什么,如果她不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梨萩和梨糯说师妹自那场意外醒来后就特别怕黑,夜里必须点灯睡觉,我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能让她吓成这样,她说过不怕鬼,为何现在怕黑,她曾经在路边席地而睡过,那里不是更黑……” 顾鸿峥站起来,心里乱,去到隔壁房间,房间内的灯还亮着,想敲门,又担心打扰到她,转而去窗口看一眼。 谢岚颜正在桌边编织着绳子,两个侍女已经睡下了,一个趴在桌边睡,一个靠在床边睡,她们太累了,不知不觉睡着,只有她主子睡不着。 顾鸿峥跳进窗里,谢岚颜抬头看,惊讶一息,顾鸿峥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 谢岚颜看着师兄,用手比划,“师兄为何还不睡?” “我不放心你。”他走到小不乖身边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编串成的宫绦问,“这是什么?” 谢岚颜想拿回来。 顾鸿峥问,“送我的吗?” 谢岚颜否认,“不是。” 顾鸿峥凝视着小不乖,让人想好再说。 谢岚颜认怂,“好,是送给师兄的。” 顾鸿峥拉人坐到膝盖上,他道,“你手上还有伤呢。” “没事……” “睡不着吗?” “嗯,白天睡得太多了。” “颜儿又在说谎,是不是想一直骗我?” “师兄?” “我知道你怕黑。”顾鸿峥抱着人,心里满是自责,“要是当时我带你回凌霄门该多好……” “不,不是师兄的错。”谢岚颜伸手压住好看的唇。 顾鸿峥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师妹,心里一动,正想低头,梨糯醒了,她醒来闷不作声,就这样看着两个偷偷亲密的公子小姐。 谢岚颜察觉到了,她想起身离开,可太急,竟然撞到了抱着自己的人的下巴,疼得顾鸿峥倒吸一口凉气。 梨糯裂开嘴笑,她一脸得意道,“让你欺负我小姐。” 谢岚颜扶额,跟师兄说了对不起,然后让梨糯起来。 梨糯立刻站直,她道:“小姐请吩咐。” 谢岚颜:“……”平日是把这两个侍从惯坏了,两人越来越没规矩了。 梨萩梨糯成功把夜闯闺房的公子请走,她们回去推着主子去床上睡觉。 谢岚颜只能躺下去,她迷迷蒙蒙入睡。 翌日,六个人一起赶路,顾鸿峥拥着师妹在怀中,共承一匹马。 梨萩和梨糯想和白衣公子抢主子,但抢不过,二人只能翻身上马,一人一骑,策马奔走。 连致衡道,“忠候府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连侍女都是策马走单骑。” 韩枢绫道,“你也不看看忠候府是谁家?” 几人快马加鞭,赶到融云城,又要去找客栈,连致衡去换了一身衣裳。 谢岚颜问,“连师兄是不是在躲着谁人?” 顾鸿峥刮了一下小师妹的俏鼻子道,“聪明。” “我猜是位姑娘家。” “我师妹最聪明。” 第335章 一往情深 “师兄说话好好听。” “想不想再听?”他贴着小可爱的耳朵问。 二人骑马走过街市,光天化日下秀恩爱,路人纷纷抬头,见到坐在白衣公子怀里的白俊少年戴着斗笠,她整个人被都在白色的帷幔之下,看不清脸,只看到她纤细的腰和纤细的手指。 晚上一起去赏花灯,顾鸿峥提着一盏花灯,上面是有师妹写着的诗: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莫名失笑,想问问师妹这是什么意思,可转头发现抓错了人,是个含羞带怯的陌生女子,顾鸿峥急了,他四处张望喊,“颜儿?” 谢岚颜还在人群里,她也找不到师兄,东看西看,都是陌生人。 她拨开人群查看了一圈,终于见到被推搡着的连师兄,他正被人追赶,谢岚颜赶紧追上去。 追着连致衡的人是个黄衣女子,一看就是个娇气蛮横的大小姐,她长得标志,眉间有九分横气,一份英气。 奈何连公子看不上,他跑了,灰溜溜的飞身上一座画舫,他直接窜进窗户里,房间里的人叫一声,急忙躲到水里。 谢岚颜咧嘴笑了,她道,“连师兄,你个登徒子,居然偷看女孩子家洗澡?” 房间里的人分明是因为突然闯入的陌生人而受到了惊吓。 女子躲在浴桶里喊随从,那随从拿着剑走进来,她们问,“来者何人?” 连致衡尴尬不已,他道歉,转身想跳窗,看到黄衣女子在屋顶上搜寻,他急忙蹲下。 谢岚颜躲在一边旁观,她磕着瓜子幸灾乐祸。 江上月,是座画舫的名字,这儿的夜,灯亮如昼。 画舫被点亮的时候,看起来像一盏月牙,美轮美奂。 谢岚颜看着躲在水里的女子,那女子戴着面纱,看不清脸,她的侍从押着连公子问,“哪来的登徒子?” 连致衡解释:“有人追我,误入误入。” 谢岚颜嚼着瓜子想,我还藕花深处呢,连师兄你可真够坏的。 戴面纱的女子站在窗口看了看,见到不远处一黄衣女在屋顶上四处搜寻,一侍女道,“小姐,这人该如何处置?” 女子转头看一眼,道,“既是误闯,我也不好追究。” 她的声音很柔和。 谢岚颜感到讶异,难得听到这么悦耳柔和的声音,看得出是个极致温柔的女孩,观其姿态,仪态臻雅,体态柔美,端的是大家闺秀。 连致衡抱手作感谢,然后转头看,他看到了站在远处看好戏的小师妹。 “好啊,小丫头,你偷偷跟着我。” 谢岚颜笑,两排雪白的牙齿一灿,炫丽夺目,她笑了一下后溜之大吉。 连致衡喊,“小师妹,别跑,你居然逛青楼。”他追人而去,留下房间里的三人错愕不已。 谢岚颜跑向人群里,她东窜西窜,忽然看到华俊神采的师兄,她急急忙忙躲到他身后。 连致衡告状,“她逛青楼。” “是你带我去。” “什么叫我带你去,我怎么可能带你去那种地方?” “我是男儿装?” 连致衡才想起来,“小丫头,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承让承让。”谢岚颜笑嘻嘻地望着师兄。 他不说话。 只凝视着她。 好像脸色有点难看。 顾鸿峥很担心,他找了她很久,还以为又把人弄丢了。 “师兄。” “你去哪儿了?” “我……” 顾鸿峥伸手把人拉过来抱住,“以后不许再乱跑。” 谢岚颜乖巧答应,“好。” 顾鸿峥把手上提着的花灯递过去给卖乖的人,无奈叹气,方才是真的吓坏了,还好韩师兄说,她跟着连师弟,适才放下心。 谢岚颜提着灯笼跟随着师兄,当举起手,朦胧昏黄的灯光照着她皎洁无瑕的小脸,看起来美好而梦幻。 顾鸿峥问:“看到灯上的字了吗?那一往情深是什么意思?” 谢岚颜仔细看了看,就是一句诗,不及汪伦送我情,缩写起来是,一往情深,她道,“我随便写。” “是吗?” “师兄还生气吗?我真的是走散,找你的时候看到连师兄逃跑,我就去追他了。” “真的是这样?” “师兄不信我吗?”说着垂下眼眉,她真不喜欢解释,那样就是不信任,之前是大哥心急不信,难道…… “你知道我并非不相信。”顾鸿峥走过来把人抱住,蓦然叹息,“我是担心与你走散……” “对不起,师兄……” “现在你回来就好。” 谢岚颜点点头,她看到师兄腰间挂着一枚玉质令牌,很是精致,上面刻着两字:天璇。这是天璇院弟子的意思,背面是七星北斗图案,其中的天璇两字最亮。 谢岚颜拿出自己的令牌,她也有,是师父送她的礼物。 她把两块令牌并排在一起道,“像不像一对。” 顾鸿峥笑,“是,天生一对,都是院中大弟子的令牌。” “啊,其它令牌不是这样吗?” “根据阶位高低分品质,内门弟子令牌相对贵重。” “还尊卑有别?” “为激励门中弟子更上一层楼。” 谢岚颜把自己的令牌收起来,再把师兄的还回去,她抬头看,终于看到了凌霄门,就在不远处。 “师兄,听说天行阶很陡峭,难以攀登,是真的吗。” 顾鸿峥随同师妹遥望向宗门所在,那儿山峦叠翠,云烟缥缈,似仙境之所。 瀚海洲最好的修行门派,非凌霄门莫属,其次是九行门,之后是百花宫和碧心宫,这两门派分别在东楚和北齐,南扈国则有桃花坞,而在北荒之地,则有雁月刀。 瀚海洲共有五国,相制相衡,不相上下,其中地大物博属中州,其次西鲁,再有东楚和北齐,最后是南扈。 谢岚颜陪同师兄走到宗门山脚下,到这附近,随处可见凌霄门弟子,十个有九个是凌霄门弟子,山脚下有城镇,凌霄门弟子经常下山偷闲,或是去瀚海市做交易,他们想要的武器,还有灵丹妙药,以及其它稀有物,都可在海市里寻到。 谢岚颜想去海市走走,顾鸿峥不同意,“你身上有伤,不宜再走动,若遇到麻烦怎般是好?那些人一路追来,他们不敢动是怕惹了凌霄门。” 第336章 并步入门 谢岚颜挠挠额角,“好。”她乖乖随同去师门。 当抬步踏上天行阶,莫名有些心情沉重。 这一来,就是入山中,不知春秋岁月长,但未必能摆脱夜白岑的爪牙,他也许已经派人进入凌霄门候着。 说起来十三令还没找齐呢,上次在桃花村找桃灵,那少年亲自送予,他道,“很多人想得到它,你知它有何作用?” 谢岚颜摇头,少年道,“让人姿色美化十分,原是三分色,拥有它,既可拥有十二分颜色。” 谢岚颜不信这东西有这么好,她把桃灵带在身上,未拿去十八香交与十二小姐换令牌。 这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踏上阶梯,她心不在焉,险些踩空,顾鸿峥急忙扶住三心二意的人,问,“想什么,这么不小心?” 谢岚颜回神,才发现有很多人在看着。 她们盯着身边的师兄,还特别盯着他的手。 他在牵着她。 旁人看着满手羡慕嫉妒恨。 谢岚颜假装看不到,她继续走,后边有人追上来打招呼,她们欢喜喊,“鸿璟师兄,真的是你,下山刚回来吗?” 三位女弟子欢喜地打招呼,她们无视所有人,眼里只有俊美的顾师兄。 顾鸿峥转头看了一眼,他向师妹介绍,“这是天权院六师妹,廿星;还有玉衡院九师妹,俞栖;以及天玑院十一师妹璇莹。”他照本宣科介绍,语气淡得很。 谢岚颜向三位师姐问好,三女弟子欢喜道,“是新师弟吗,你好你好。” 谢岚颜感到尴尬,她穿着男儿装,旁人看着以为是儿郎。 三位女弟子想向顾师兄请教剑法,顾鸿峥拒绝,“实在没空。” 三位女弟子顿然伤心起来,连致衡在旁问,“师姐师妹为什么不找我啊?” 廿星,“致衡师弟剑法还不及我。” 连致衡:“……”他想我剑法不行,可内功在你之上,为什么就不肯承认? 韩枢绫开口,“廿星师妹,我们刚回来,你若真想讨教剑法且等几日再问如何?” 廿星点头,“对对对,师兄才回来,长途奔波,必是累了,那等鸿峥师兄有空我们再讨教……” 顾鸿峥可不答应,就算休息一年半载,他也没空,这几个人可不是为了讨教剑法。 谢岚颜旁观着事态发展,她突然抱着师兄的手臂道,“好累。” 顾鸿峥:“……” 谢岚颜挂在扶着自己的人身上,她走不动了,想让师兄背上去。 顾鸿峥二话不说就把人抱上去了,梨萩和梨糯哽着一口气在喉咙里,她们心道,“大庭广众之下登徒子你放开我们小姐。” 顾鸿峥哪管两个撸起袖子的侍女,他走得飞快,三两下踏过天行阶,到了上边,还不想把人放下。 谢岚颜挣扎着下地,她看到了传说中的云鹤,之前来凌霄门,独自爬过天行阶,走完了就想摸一摸丹顶鹤。 然而师父说有事,就提着她走了,她那时才十二岁。 这次终于不用怕师父把自己提走了,她急急忙忙跑过去摸摸石鹤。 这是一只石头雕刻而成的丹顶鹤,它样貌栩栩如生,很是逼真。 韩枢绫想提醒,小师妹不要乱摸,但晚了,谢岚颜不仅摸了,还让石头鹤活起来了。 那只鹤的眼睛活灵活现动起来,它全身好像覆盖着一层光。 顾鸿峥担心师妹,想把她拉开,可谢岚颜不走,她伸出手,跳起来,碰了碰云鹤的顶红,想起师父说,若哪天你入师门进山去敬茶,要记得去和云鹤打声招呼,说不定它能送你礼物。 谢岚颜相信了师父的鬼话,真的试了。 连致衡和韩枢绫都不知道这个秘密,两人相视一眼,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因为云鹤活了,它喷出一团火,那团火迅速飞出来,朝着谢岚颜打去,急得顾鸿峥想去挡住,然而谢岚颜伸手接住,她看到那团火没入掌心里,就这样消失在她的手心里不见。 “赤心火?颜儿你拿到了赤心火,传说得其可换来一次死里逃生……” 谢岚颜喜不自胜,“看,师父果真没骗我。”她仰头对仙鹤说谢谢,甚至抱拳作礼,“弟子在此谢过。” 石鹤的眼睛褪色,瞬间又变成石头的样子,不再那般活灵活现,神采奕奕,只如一块石头般,冰冰冷冷的毫无生气。 顾鸿峥拿着师妹的手问,“疼不疼?” 谢岚颜摇头,“不疼,师兄不用担心,听说赤心火要用心血养,来年他日必成救命之火。” “是七师叔告诉你?” “嗯,师父说过,若心诚,石鹤会感念。” 顾鸿峥给摸摸头,那倒是,小师妹的心地素来实诚,就连石鹤也感念她一番心意。 那边在偷偷关注着的廿星和俞栖以及旋莹三人难以置信问,“你是师妹?” 她们万分惊讶,似乎想起了更为致命的问题: 为什么顾师兄这么在意她? 还背她上来? 还牵着她的手? 凭什么?这新人是谁?她有何背景?来头怎般?居然让北齐的四皇子这般关照她? 谢岚颜感受到了不友好的目光,也不知做错了什么,师姐们居然不高兴了。 顾鸿峥无心理会旁人,他牵着小师妹继续往里走。 进入南门,正对着的是巍峨主殿凌霄宫,宫殿坐北朝南,镇守凌霄门千年不倒,此乃宗门最气派的宫殿之一,往上向左靠西北向还坐立着一座七星宫,平日凌霄门弟子便是在七星宫广场打坐听课。 谢岚颜指着远处大广场中的太极图问,“那是一云台?” 顾鸿峥点头:“是,凌霄宫南门入有双云台,分大小,一云台入门始起;二云台位于上。” “师兄,中间那是什么?” “太极图,依照太极八卦阵布白纹石砖,石砖一块连一块,绕成了阴阳图。” “还有天干地支唷?” “是的,太极图分内道外道,外道十四天干地支,内道太极阴阳相合。” 谢岚颜道,“新人考核要过三门?” “嗯,过十二柱;太极图;春秋鉴。” 谢岚颜笑眯眯打听,“那十二柱如何考呀?” 第337章 入瑶光院 顾鸿峥笑着给摸摸头,“十二柱通过游龙走凤在柱子顶端画出七星模样,至于如何分辨天璇或者瑶光所在,看个人领悟。” 他指着广场两边的十二根石柱,“那就是十二柱,根根高九丈,都是大理石柱,柱子绘浮雕,缠白云飞鹤,盘龙飞凤舞,相生相环。” 谢岚颜望一眼高耸入云的柱子,师兄师姐们在绕着柱子练轻功。 当走到一根石柱下,自顾绕着柱子走一圈问,“具体如何考?” 顾鸿峥道,“你上去就知道了。” 谢岚颜思考了一下问,“这十二柱,重在画出七宿,还是为了考核轻功?” 顾鸿峥答:“两者兼而有之。” “那太极图呢?” “太极图需要过幻境一关,可以看到自己的心魔。” 谢岚颜站在远处看了看被新人围住的太极图,未施法的太极图看起来和一块青砖无异,考核开始,凌霄门会安排七名优秀的内门弟子出来开启太极阵。 谢岚颜道,“师兄是不是负责开启太极图啊?” 韩枢绫开口,“鸿峥每年都是开启太极图人选,师妹是不是想作弊?” 谢岚颜:“可以吗?随便透露一点嘛。” 顾鸿峥笑,“幻境不是我们弟子能左右,弟子只遵从长老的要求启动太极阵,具体情况由参赛弟子自己体悟。” “那三门中哪一门最难通关?” 顾鸿峥想了一下回答,“春秋鉴。” 春秋鉴需要入山取经,也就是汲水,参加考核弟子会拿到一个净瓶,入山中汲水,汲满了即可通关。 “很容易啊?”谢岚颜不觉得这一门难考。 连致衡解释,“入山中会遇见虫蛇百兽,还有各种各样危险,此间受伤在所难免,再说一帮人一起参加考核,必不可少要争持,各种内斗和捧高踩低,具体情况到时你亲历就知道了。” 谢岚颜抱手在,她看了看远处的一口鼎,“那是什么?” 顾鸿峥顺着视线望去,“哦,那便是春秋鉴了,通过水面可以看到弟子在山里的境况。” 春秋鉴在二台上,是一口圆盘大口鼎,无足,始作青铜鉴,为盛水器,后名春秋鉴。 春秋取之生发于春,萌芽在新,而入秋硕果,收获累累,故而得名。 春秋鉴中盛满水,水中栽芙蕖,芙蕖花开不应节,凌霄门新收弟子,顺应芙蕖花开,每位新入门弟子需持净瓶入山中汲水,待汲满水,将之带回往春秋鉴中浇灌,成功灌溉者,当是凌霄门弟子。 谢岚颜听得津津有味,梨萩和梨糯则昏昏欲睡,两人道,“小姐听得懂吗?” 谢岚颜笑,“师父已经讲过很多遍了,今天再听师兄说,我都背得下来了。” 梨萩和梨糯给抱拳。 韩枢绫和连致衡回分院了,他们赶着回去收拾东西。 顾鸿峥继续陪着师妹,他带人去瑶光院。 谢岚颜道,“听说师兄住在瑶光院?” 顾鸿峥看着小师妹,“你从何得知?” “师父告诉我呀,他说有一弟子喜欢清净,他住在瑶光院很多年,还让我不要打扰你修行。” 顾鸿峥笑,“你是不是偷偷打听我的事?” 谢岚颜否认,“没有哦。” “那你如何得知我住在瑶光院而非其他人?” “额,师父说是天璇院的大弟子,据我所知天璇院的二长老有位大弟子来自北齐,而师父和二长老关系很好……” 顾鸿峥宠溺的笑,小师妹很聪明怎么办? 梨萩和梨糯偷看俊美的姑爷,别说,这人还真的好看,比夜殿下俊美仙气许多。 谢岚颜去到瑶光院,还没进入大门,就见到身后跑来一大堆人,她们是听那三位师姐添油加醋说有人抢走了顾师兄,就跑来看看是那只小妖精了。 谢岚颜被传成了妖精,她被说成是不男不女。 回头看了一眼凑热闹的人,她无暇理会,只管抬头望着眼前的牌坊。 从今起,她就要入住这里了。 这瑶光院的大门有点破旧,门楣上的两个字——瑶光,字体长久无人打扫,布满灰尘,还有蜘蛛丝传染,以及藤草都爬到上面伸展着枝条儿了。 谢岚颜探头往里看,院中的景象,广阔,又阴森。 瑶光院的殿宇不多,一座落风阁,高五层,临近回风阁相依相偎,阁楼在入门左手边,右手边是一座无人居住也无人打扫的歇山顶式殿宇叫左进殿,高三层,内里别有洞天,后边藏着一口湖,湖水幽绿,深度无人知。 瑶拜楼是瑶光院的主殿,正对门院坐立,门院进入是个小广场,在左手边,就在回风阁楼下,那儿生长着一颗高大繁茂的槐花树。 槐花树开花,花香四溢,站大老远都能闻到沁人心脾的香味。 谢岚颜观看一会儿,她拿出师父送给的令牌,打开结界,就此踏入。 身后亦步亦趋的一群人想靠近来,却被结界打开,他们惨叫一声,就跑了,想着这不仅是妖物,还是怪物。 顾鸿峥随同师妹往里走,他道,“瑶光院一直无人住,有些冷清,你莫要……” “我很喜欢。”谢岚颜环身四顾。 顾鸿峥看着随遇而安的人,心里松了口气,还担心她不习惯,到底是多心了。 谢岚颜抬步踏上落风阁,根据师父指示,她入住落风阁四楼,和顾师兄住同一楼层,不过他在回风阁。 这两座楼阁楼道相通,走过去就能窜门。 谢岚颜推开房间的门,一股刺鼻的霉味扑来,她摆了摆手,顾鸿峥让人先等等,等打扫干净再进去。 梨糯梨萩放下手上拿着的一大堆包裹,她们让主子去楼下等,“我们去打扫。” 顾鸿峥回头喊,“钟禹。” 躲在暗处的护卫现身出来,他道,“殿下有何吩咐?” 顾鸿峥指了指房间内的两个人,“帮帮忙,整理一下。” 钟禹应了一声,“喏。” 顾鸿峥带师妹去瑶拜楼落座,他道,“主楼经常打扫,七师叔偶尔与长老们在此议事。” 谢岚颜找了一个座位坐下,她搭起细腿左看右看,顾鸿峥蹲在有点疲惫的师妹面前问,“饿不饿,师兄带你去吃东西?” 第338章 南园老妪 谢岚颜咽起口水,“真的,食堂开饭了吗,不还没到晚饭时间吗?” 顾鸿峥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去南园,那儿有位奶奶,我经常去老人家那儿用膳。” 谢岚颜即刻起来,迫不及待想见见老人家,师父说过,南园住着一位老婆婆,深居浅出,年纪八旬,居住山中多年,天天只管养花护草和栽木种树。 老妪打理的南园,北面生长高翘的重阳木,西面是池塘,南面是唯一出口,出口左向是成片绿油油的稻田,四周还养着一块块花圃;东面是一条河,河流经过,扬长而去。 谢岚颜随同师兄踏过竹林,他们走到一处山里人家,远远见那屋舍,炊烟袅袅。 谢岚颜站在篱笆院门外,篱笆左边种着一颗乌桕,乌桕上挂着铃铛,铃铛正在风中飘荡。 老妪此时在家里做晚饭,夕阳穿透过朝南的窗,落在她佝偻的身上,照亮了她满是皱纹的脸。 她年纪六十多岁,这岁月恩深又薄待,但凡世间人,都避不过的时光刀子,那刀落在她脸上刻着一条又一条痕迹,宛如河流横亘过山川。 谢岚颜推开篱笆的门进入,入院见到一只鹤,鹤姿态傲岸,它拇指大的脸上面挂着两字,“你谁?” 顾鸿峥向一只鹤作介绍,“这是瑶光院新来的弟子,也就是我师妹谢岚颜。” “颜儿,它是苍雪。” 谢岚颜蹲在雪白的鹤面前摸了摸它的毛,再摸摸它长长的颈项打招呼,“你好,苍雪。” 苍雪身子紧绷,一脸的便秘问兄弟:“她知不知道我是公鹤?” 顾鸿峥笑出来,“颜儿,它说男女授受不亲。” 苍雪:“……” 谢岚颜笑着放开了不好意思的雪鹤,抬头看向佝偻的老人,老人站在门口看过来道,“鸿峥回来了?” 顾鸿峥牵着师妹走过去,他道,“是,奶奶,我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她是七师叔新收的徒弟颜儿。” 老妪等着两个般般入配的身影走近,瞧清楚了,的确是婷然玉立的可人儿,不看面相,只看身姿气质,倒是人中娇俏。 谢岚颜向老人家行礼,“晚辈谢岚颜见过前辈。” 老妪摆摆手,“随他一起称我奶奶。” 谢岚颜转头看师兄一眼答应,“是,奶奶。” 苍雪走过来绕着纤瘦俏丽的女弟子走两圈,它嘎嘎叫了几声,算表示欢迎。 谢岚颜再摸摸白鹤的颈项,她陪同老人家用过晚餐,便回瑶光院。 梨萩梨落已经整理好厨房,还做了羹汤,都是靠钟禹去捡来的野菜和两人在路上买的点心囫囵一把混煮,一桌美味摆上桌,看着可口。 谢岚颜伸手拿了一块糕点尝尝,“萩儿和糯儿也饿坏了,你们吃,我吃过了。” 梨萩和梨糯一愣,“小姐去哪儿吃了?” 谢岚颜想了想,不说,就让两人自己吃,她回房间看看住着的地方。 转身拿出师父送的书,放在架子上,她转身踏上五楼到阳台上看晚霞。 落风阁的侧面临悬崖,底下常年云烟雾饶。 谢岚颜拿出手帕擦了擦放置的古琴,也不知谁人在此弹琴,竟然将琴留在此处不要了? 她擦拭好古琴,尝试调弦弄琴,泠泠的琴声响过山崖竹林,还流淌过凌霄门南侧,有人转头遥望,讶然问,“是谁在瑶光院弹琴?该不会是向霞台上的琴?” 南园的老妪出门来,望了望瑶光院所在,怔了半响道,“那里古琴,很久没响声了,今日起,终于有人要把它抱起。” 苍雪陪同主人遥望,它突然飞起来,掠过树林,扑着翅膀飞到落风阁上方盘旋,低头看到底下坐着的新人弟子,那弟子换了一袭宽袖白衣,高束的墨发放下,一身静怡如兰,甜美娇俏,远看如仙如韵,合着一首梅花三弄,翻覆了瑶光院昔日的死气沉沉,悦耳的琴声回响在山间。 苍雪落在女孩身边,它踱步来回走着,时不时煽起翅膀。 谢岚颜转头道,“你出一首,我弹。” 苍雪在向霞台上欢喜跑步一圈,它跑进屋里叼出笔墨纸砚,竟衔笔写出了四个字:高山流水。 “想与我作知音啊?”谢岚颜拿纸看了看道,“好啊,给你弹一首。” 她再度回到琴旁,再弹一曲。 梨萩和梨糯端着糕点上来,看着主子弹琴,旁边还有白鹤在空中飞舞。 二人放下,突然鼓掌。 顾鸿峥从天璇院,正在看着一封信。 信是母后所写,她担心远在宗门的儿子无人照顾,故派了一个人过来服侍。 顾鸿峥收到信看一眼就递到火上烧了,他不理解母后对自己这般关心备至的原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她亲儿?她在竭尽全力的为着孩子周全。 可谁都知道北齐的四皇子是妃子所出,还传出是皇后下毒害了已故的妃子。 顾鸿峥烧掉了信,看一眼外边的天色问,“她什么时候到?” 钟禹回,“后天。” “还有一天时间。”他转身出门,想去寒潭边上打坐。 钟禹提醒主子,“人家是御史大夫之女,殿下慎重啊。” 顾鸿峥回头瞥一眼,“你是尚书之子呢?” 钟禹:“……”不带这么刺激人,他是官家少爷没错,想必是吃饱了撑才来陪着一国皇子出生入死。 —— 这日,晨曦微露,日出跃上地平线,谢岚颜早早起来练剑,练了一个早上,晚睡晚醒的梨萩梨糯打着哈欠靠在栏杆里问,“小姐,你不困吗?” 谢岚颜抬头望,“你们今天把院落收拾收拾,可莫要偷懒哦。” 梨萩梨糯领命,“是,小姐。” 二人去梳洗。 谢岚颜收了剑,走到槐花树下入座,倒了一杯茶,喝口,转眼看到师兄的侍卫,他叫什么来着? 钟禹?对,是叫钟禹,此人正站在四楼走廊里俯瞰。 谢岚颜道,“我师兄呢?” 钟禹飞身下来回答,“殿下今日忙,他就不过来了。” “哦。”谢岚颜信了,没往其它方面想,思及师兄是天璇院大弟子,他应该很忙。 钟禹摸摸下巴问,“谢家女,你真面目是什么样子?” 第339章 她下山了 谢岚颜笑着回答,“就这样啊。”她指着自己的脸。 钟禹不信,“听说谢家女貌美如天仙,你这面相哪里有天人的样子?” 谢岚颜:“谣传你也信,我还听说师兄三妻四妾呢,你告诉我是真的吗?” 钟禹被噎着了,他抱拳,表示佩服。 谢岚颜也不多说,赶回房间里换衣服,她要去办事。 钟禹亦步亦趋跟着,“你要去哪儿啊,带我一起呗。” “你不忙吗,你是师兄的侍卫,可不是我的。” “殿下吩咐了,让我来协助谢家女。” “多谢,我不需要你帮忙。”谢岚颜御起轻功飞走了,她的轻功是师父亲自教导,想追上她,先去向中州的二皇子讨赢再说。 钟禹很快找不到那纤纤白影,她没入林中不见,也不知去了哪里? 转回去找主子,听见他咳嗽,担心问,“殿下你生病了?” 顾鸿峥嗯一声,昨夜在寒潭里睡着了,早上出来,觉得身体不适,瑶光院也不回了,为免师妹担心,就转来天璇院休息,这才睡两个小时,起来见到护卫在梅花林间拈花惹草,即问,“你不是在瑶光院看着人吗,来这里做什么?” 钟禹关心病怏怏惹人怜的主子,“殿下生病了,属下自当寸步不离,随行在侧。” 顾鸿峥不领情,钟家尚书大人的少公子,吊儿郎当,很会说话,平时口角生风,实际武功很弱,自己都保护不了,“我这还有萧萧芝琳和梅衣。” 钟禹笑着,“殿下,您不是安排她们去接胥小姐了吗。” 顾鸿峥忘了这茬,怪不得没见到那两位在侧伺候。 钟禹要禀报其它事,想说谢家女在林中消失不见了,她轻功很厉害,作为一只护卫感到惊讶,还有点不服。 顾鸿峥不理会无所事事的少爷,转身问急匆匆来寻的韩师兄,“有事吗?” 韩枢绫把连致衡拖出来,他们要进山采药。 最近急需大量药材,新人要参加考核,他们稍不注意,那跌打损伤在所难免,现下只有准备好最新鲜的草药,以备不时之需。 顺便,倒卖些价值不菲的赚钱,这些年他们都这么杀人越货,啊,不是,这么苦苦谋生,偶尔下山劫富济贫,或是进山采药再下山卖药,三人赚钱的路数多,抢了无数人生意,别人还不敢吭声,源于打不过。 钟禹想想这种叫什么?倚强凌弱仗势欺人?说的就是凌霄门某三个内门弟子,他们天天凑一块儿为非作歹,北齐的四皇子就是这么被两个泼皮带坏了,以前的四皇子不是这样,他很严谨端肃,全身上下高冷禁欲,可近几年变化太大了,尤其是他的师弟连致衡到来后,那被称作酒仙的连致衡天天缠着师兄,不是切磋就是练功,他恨不得日夜缠着师兄打架,就差形影不离合二为一了。 钟禹愁眉,照这样下去殿下肯定被带坏得不成样子,转身去瑶光院找谢家女,想让她拯救下良家妇男。 然而谢岚颜还没有回来,梨萩梨糯在打扫院落,她们忙得不可开交。 钟禹伸手帮忙,他借机打听二人的主子去哪儿了。 梨萩梨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正面回答问题。 钟禹无计可施,回头找主子打报告,就担心谢家女失踪受苦受难自己吃不了兜着走,然而进山的人未归。 直到考核当天,顾鸿峥才从山里出来,他回瑶光院找师妹,还捧着一束花,梨萩梨糯接过了鲜艳的花束谢过姑爷。 顾鸿峥四处看看,“颜儿呢?” 梨糯:“下山去买东西了,未回。” “什么?”顾鸿峥惊了,“几时下山?为何不告知我?” 梨萩:“为何要告诉你,小姐一直都这样,以往在家消失两三天,第三天就回来了,我们习以为常……” 顾鸿峥哪里放心,打算下山去找,韩枢绫和连致衡把人拉走,考核要开始了,负责开启太极阵的弟子必须在,七位长老在等着呢。 顾鸿峥命令钟禹,“赶紧下山去找,考核都要开始了,她这个时候不在,如果……” 如果又出事呢? 顾鸿峥放心不下,急急忙忙下山去找人。 韩枢绫留下来作替补,他问,“那是我顾师弟吗?” 连致衡回答,“如假包换。” 顾鸿峥找了白鹤苍雪帮忙,让灵鹤去搜寻附近有没有师妹的影子。 苍雪只能劳心劳力的跑一趟,飞去不远,就见到了熟悉的人儿,的确是顾公子寻找的师妹,她在和人家打架。 谢岚颜下山时,偶遇落花无,人家不是路过,而是专门来找谢小丫头,她说是为了桃灵。 谢岚颜假装不知道桃灵是什么东西,她想跑,可惜跑不过,为此与落花无交手,二人打了个昏天黑地。 此间夜白岑出现,三个人混作一团,最后是谢岚颜被打落水,夜白岑和落花无纠缠不休,两个人在岸上打得水深火热。 而水里的人痛苦不堪。 她被下药了,又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药,她为此面红耳赤的躲在水里承受着痛苦。 夜白岑在岸上关心问,“你赖在底下做什么?” 谢岚颜不想回答,她觉得在冷水里比上岸要好很多,而落花无狂笑不止,她道,“我就看你如何自毁。” 夜白岑眨眨眼,自毁听成了另一个词,差不多是自焚的意思,想到落花庄主擅长的手段,回头问,“心肝儿,你是不是被下药了?” 谢岚颜气得大喊,“闭嘴!” 落花无不知为何,突然爆发,听到该死的妖男在自己面前喊别的女人这么婉转动听,气得放出一大堆暗器。 夜白岑飞身躲开,他不想和无理取闹的女人缠绵,转身去找小丫头。 谢岚颜在河的下游,她沉在水里,想哭,难受得想尖锐的石头划自己,夜白岑跳下去阻止,谢岚颜恨不过,三拳两脚把害惨自己的人踹了,拿了岸边的石头使劲砸,夜白岑在水里东躲西藏,他让人好好说话,顺口来一句,“你砸死我,谁帮你解毒?” 谢岚颜上岸去,她想去找药,什么药都可以。 夜白岑追上去,脱了衣衫把人裹住。 谢岚颜难受,她问总欺负自己的恶魔,“你到底要怎样啊?” 第340章 你还敢说 夜白岑见不得丫头楚楚可怜的样子,她硬气起来还好,跟她斗天斗地斗得天昏地暗都不带喘气儿,可她低头认怂就欺负不起了,这种就是吃软不吃硬的典型代表,他让人乖乖打坐,尝试着为她逼毒,然而不行,折腾半天,只能去找大夫买泻药。 谢岚颜吃了一大锅泻药汤汁,人虚了两天,她发誓,等身体好,首要第一件是砍了夜白岑。 夜白岑再去买药,换了最温和的药物,让人补气。 谢岚颜看见药就怕,她不想喝,只想吐,浑身没劲,这要死不活躺在床上一天,夜白岑提醒,“凌霄门的考核要开始了。” 谢岚颜立刻坐起,她飞出客栈,佩剑都忘拿了,夜白岑追在身后把剑送上,再带着人去买新衣,看她脸上贴着的丑东西掉得差不多了,让丫头撕开面具。 谢岚颜不肯,她喜欢以假示人。 夜白岑说起目的,“如果你能在凌霄门惊艳四座,我就不去凌霄门缠着你了。” 谢岚颜踹开威胁自己的人,她摸摸身上的桃灵,玉牌不见了。 夜白岑提起来炫耀,“它现在是我的。” “你无耻。” 两个人大打出手。 夜白岑处处谦让,谢岚颜招招夺命,她让人还回桃灵,夜白岑不给,他往凌霄门跑。 “乖乖,你不能带桃灵在身上,这东西邪乎,带久了身体会发生变化。” 谢岚颜不信,夜白岑问,“有没有觉得你肌肤很白,跟鬼似的,渐渐地还体力不支,什么东西都不想吃,又饿,人轻飘飘的感觉要飞起来……” 谢岚颜点头,“你对我下毒了?” 夜白岑发誓,“没有。” 谢岚颜要夺回桃灵,夜白岑打死不给,他打商量,“我给你第十二枚花令,这般你只需再找第十三枚花令即可赢了赌局。” 谢岚颜伸手,“拿来。” “什么?” “第十二枚花令。” “唉!小丫头你要不要这么狠啊?说到赌局你就什么都不稀罕了,只想赢,要不要这么无情?” 他拿出第十二枚花令,还真的和桃灵长得差不多,是块玉质圆形令牌,上边绘制桃灵花,桃灵花和桃花差不多,然而是玉色的白,像白玉的花,开在桃灵村的山洞里,就在那种阴森潮湿的地方,里边有腐尸的气味。 谢岚颜此前进过那山洞,当然进去几步后又退出来了,她被刺鼻的味道赶出来。 桃灵出现在身上,好像是个意外,应该是那个少年塞给,刚开始还认不出这就是桃灵,最近一直携带它在身边,并不知这是要人命的东西,正如夜白岑所说,她最近察觉有异,伤口很容易愈合,但肌肤越来越白,人也越来越虚弱,感觉精气神不足,随时都要被抽去半条命似的。 夜白岑就是为了这邪乎的东西跑来凌霄门,他道,“以为我想管你死活,我就是稀罕这宝贝。” 两人走去凌霄门,谢岚颜想拿第十二枚令牌,夜白岑改口,“倘若你在凌霄门的考核中一举惊人我就把花令给你。” 谢岚颜怒了,“你这人总是这样出尔反尔,夜白岑,你知道我最厌恶你什么吗?就是从小到大,你说的话都不算数。” 两个人又打起来了,一边打一边赶路。 谢岚颜只顾想弄死对面的人,她不慎被路边的污泥溅一身,当即气得想砍人,而夜白岑绕着一棵树躲避杀气,最后逼不得已挥了挥衣袖,把人扫开。 谢岚颜飞身往后退,想落地,底下是溪水,要飞到对岸,对岸密林森森,还不知底下有无虫蚁百兽,无奈落水,提了提真气,积蓄力气,她想提剑削了岸上的人,可顾鸿峥到了。 他来到就看见了不合时宜的画面,色眯眯的夜殿下满脸惊叹,他望着谢家女那曲线玲珑的身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气得谢岚颜又躲回水里大喊,“夜白岑,你无耻。” 夜白岑拿开挡住眼睛的折扇为自己辩解,“是你自己向我跑来,又不是我跑去找你。” “你还敢说!”谢岚颜指着厚颜无耻的男人,让他转过去,夜白岑就不,他非要直勾勾盯着,一副要把人看得一丝不剩。 谢岚颜坐在水里,气得半死,下山穿的是贴身的白衣,中途去客栈住了两天换了三四套衣物,今天穿着的衣衫薄透贴身,一碰到水,那衣料越发贴紧肌肤。 顾鸿峥在那边看了好一会儿,心火升腾,他打出佩剑,无数道剑意交错飞出去,它劈开了夜白岑旁边的一棵树,树上的枝条根根折断,砸下来,把底下的人盖住了。 夜白岑破口大骂,“谁那么缺德,胡乱伐木砍树是犯法知道吗?”他从树堆里站起来,还想问心肝儿,你怎么样了? 谢岚颜无心理会那边的聒噪,她看着抱起自己的人,心惊了一息,很快又无地自容。 顾鸿峥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到湿淋淋的师妹身上,将衣服拢紧了,他把人打横抱起。 夜白岑拍着头上插着的几片绿油油树叶问,“你谁,放下我的人。” 顾鸿峥冷冷的注视着传说中的夜殿下,重复他的话,“你的人?” 他的疑问句覆着冰雪,好似要把人冻成冰块。 夜白岑把最后一片树叶扒下来,他道,“放下她!” 顾鸿峥话不多说,抬手一掌,直接把人送进水里。 “哈哈哈…………”谢岚颜大笑出来,“夜白岑,你也有今天……” 谢岚颜要笑成傻子了。 夜白岑没有防备,突然被攻击,人落到水里才反应过来,而顾鸿峥抱着怀里的人已经走远。 他抄小路回宗门,径直去天璇院的璟兰殿,把人放下后,出门去找同院师妹借衣服,然而同院没有人在,都去观看考核了,院中冷冷清清,一个人影也无。 谢岚颜站在师兄的卧房里,裹着他的外衣,走来走去,也不知师兄去做什么了,想出门,又不敢。 顾鸿峥回来,他去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套衣裳送上。 那是件很漂亮的流仙裙,裙摆亮闪闪的,很是华美金贵。 “咦,师兄为什么会买这样的衣裳?” 第341章 君子好逑 顾鸿峥随口解释,“两年前,我和你韩师兄及连师兄下山闯荡,帮了人家一个小忙,对方送了礼物作酬谢,本来不想收,可听人家说一句,拿去送给家中娇妻一定讨得她欢心,然后我就拿了。” 谢岚颜:“……”谁是你娇妻? 听着那些胡说八道的话,她脸红到耳根。 顾鸿峥看着小师妹,眼前的小不乖,容颜昳丽,仙姿玉影,妙美无双。 他看得有些出神。 谢岚颜紧张问,“是不是,不太合身?” 顾鸿峥走去抱抱不安的人,“不,很好看。” 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 谢岚颜梳了梳自己的头发,她想将长发竖起来。 顾鸿峥让人等等,他去拿来一个锦盒,里边装着各种各样的发饰,其中的琉璃玉兰凌云冠,极致精贵华美。 “这又是帮人所得?” “不是,那日去月皇城找你,等消息的间隙,随便走走,无意中看到,觉得衬你,就买了。” 谢岚颜也不再多问,握住长发三下五除二绑起来,戴好发冠,她赶着去参加考核。 顾鸿峥让人等等,他拿了药水擦在她手背上,伤口不是深,应该无大碍,欲问这伤口从何而来? 谢岚颜望着师兄认真的样子,突然亲了一下道,“谢谢师兄。” 顾鸿峥拿着受伤的手,望着眼前人。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谢岚颜,不带任何瑕疵,不戴任何面具。 她眼睛下有颗泪痣,细小,浅不易见。 记得第一次见她,还想着,一个男孩长这么一颗泪痣,实在不好,那年他十二岁,小小年纪就懂得绝色惑人,而很多年后,醉心迷乱的是自己。 她女扮男装在一步说茶楼里出现,也见这颗若隐若现的泪痣,以致自己望着她的时候心意连绵,当时还很自责,觉着把谁都看成是师妹也太三心二意了,却不知她就自己要找的人,所以,全部感觉都是真,只要是她,都会一眼动情。 “与我不该说谢谢。” 谢岚颜点头。 两个人迅速赶往比赛广场,临近人头攒动的地方,顾鸿峥放开抱着的小师妹,让她自己先过去。 谢岚颜不敢耽搁,大老远听到考核官点名,念了她的名字三遍,她急急忙忙开口应答,“在。” 倏然飞身出去,一袭妙俏如烟的身影,从云阶上翩然而起,飘然落下,那仙逸之姿,如流云缱缱,一举一动,般般入画。 大家望着仙姿佚貌风采灼灼的人,都问她是谁? 谢岚颜向考核官作礼,自报姓名:瑶光院弟子…… 考核官要求出示宗门令牌,谢岚颜拿出来,举手画符,再念诀,她点亮了掌持的宗门令牌之瑶光星标,而后把令牌交出去,考官拿走后,宣布考核开始,请负责开阵的内门大弟子上前。 考核过三关:一关十二柱;二关太极图;三关春秋鉴,每一关都由宗门修为高深的内门弟子开阵,名为护阵。 护阵是份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并非所有内门弟子都能开阵,此间需要七个人合力,其中一个稍有懈怠,整个阵都打不开。 所以韩枢绫把位子还给顾鸿峥,他道,“亏得你回来得及时,否则我就惨了。” 顾鸿峥拿回天璇剑,他飞身落下广云台,站在天枢师姐身边,对方问,“去哪儿了?” 顾鸿峥老实回答,“去找我师妹?” “是不是那个?”天枢师姐抬抬下巴问。 顾鸿峥点头。 “她是瑶光院的大弟子?” “嗯。” “谢天谢地,一年后天枢院终于不用再帮着瑶光院开阵。” 顾鸿峥哑然失笑,的确,这些年都是天枢院在帮着瑶光院,因为瑶光院没有弟子,想要点亮七星,必须是七个分院一起,这就是一个整体,不可分割。 眼下,天枢院另一男弟子问,“言师姐,我还以为你是瑶光院的人。” 天枢师姐忍不住抬脚踹师弟,“臭小子,我是天枢院的人,看到我脸上写着那两个字了吗,天枢!很大字。说起来都怪大师兄,他天天坐在山中修炼,也不管我们的死活。” 天枢男弟子认同,“宗门七院,也就天璇院的大弟子最宠师弟师妹。” 顾鸿峥:“……” 他很宠师弟师妹吗? 天知道真相好吗,去问问五师妹妙天璇和三师弟连致衡便知,二人常常被打得四处乱窜跪求师父罚大师兄闭关。 几人不再开玩笑,拭剑念诀,准备开阵。 天枢师姐转头问隔壁,“天玑师兄,你准备好了吗?不要拖我后腿我,你敢让我重来,我一定追着你打。” 天玑院师兄:“……”他无辜的转头问隔壁,“天枢师姐说想请你喝酒,敢吗?” 隔壁的是位玉面君子,长得风流倜傥,有几分多情剑客的姿彩,他白衣飘飘,面貌俊彦。 他答非所问,随口问顾师弟,“那位师妹叫什么名字?”他指着人群中长得娴静淑雅的女子。 顾鸿峥看过去一眼,眼皮不安跳了一下回答,“胥曲玉,北齐人。” “我就知道顾师弟认识她,在试炼的时候,我发现她表现得不错,我想请她拜入天权院来着。” 顾鸿峥想了一下问,“赴师兄对人家一见钟情?” 赴斩明也不藏着掖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顾师弟懂我。” 天枢师姐笑起来,“你们两个要不要这样,想过单身狗的心情吗?故意挤兑我是吗?” 顾鸿峥和赴斩明:“……”他们想否认,又不敢开口,事实上顾大弟子还真不是一个人了,从此后他有小师妹了。 天枢男弟子让师姐别伤心,“不还有我吗,真真正正小奶狗。” 天枢师姐:“……”她翻白眼,让人一边去。 几人胡闹了半天,纷纷举剑,指向高空,合力汇集的七星,呈北斗,次第点亮开来,聚集的剑意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乍然,七道光芒笼罩在十二柱周围。 天枢师姐感到吃力,她才练至五重境六层,内力不足,修为浅浮,快要撑不住。 顾鸿峥转头看一眼,他伸手帮一把。 第342章 想拿第一 天枢男弟子批评师姐,“一年了,你还停留在原地未能破境,整天在想什么?” 天枢师姐反驳,“我也想一飞冲天,重要是悟不出来,怪我吗?” 两个人又要吵,顾鸿峥当和事佬,“认真开阵,师弟师妹们都在看着。” 天枢师姐只得咬牙蓄力,“老实讲,瑶光院的佩剑太沉,顾师弟,你师妹来年扛得起吗?” 顾鸿峥扫向人群里,见到了站在人山人海里的师妹,她站在底下抬头看过来,难得见她这么专注。 顾鸿峥嘴角噙着笑意,那俊美如玉的脸上,浮着欣然的笑意,他道,“她可以。” 天枢师姐转头看信誓旦旦的人,拥有俊美绝俗容貌的顾师弟,居然这么笃定?他可是宗门里最好看最帅气最贵气的师弟,多少女弟子倾慕于他,可他都视而不见。 天枢师姐险些松手,亏得天枢男弟子帮忙,他道,“看顾师弟做什么,也没见你这么看着我……” 顾鸿峥:“……”他被天枢师弟气笑了,突然飞身而起,负责定阵。 每年开阵、定阵、再锁阵,为的是参加的师弟师妹在失手时不至于摔伤,如果他们从十二柱上落下,布了阵法的十二阵的四周会启动护法之力,这样可避免那些修为不济的人受伤。 对于参加考核的人来说,他们无所畏惧天不怕地不怕,而对于开阵的人来说,他们仿佛经过一顿酷刑,费心费力不说,还特别耗内功。 尤其是定阵的人,修为不够深厚,内力不足者,一剑定下,不小心散开,全员还需重新布阵。 那是要被打的,其余六人会气得想打死人。 不过这么多年没有发生这种意外,因为天璇院的大弟子很可靠,宗门里,所有内门大弟子有条名言:谁都可以不信,但不能不信顾鸿峥。 他的可靠之处在于,用实力说话。 所以门中的花痴女弟子们,常常两眼放光满腹爱心的仰望着一位美如神祗的顾师兄激动不已。 顾鸿峥飞身释剑,化形的剑意分裂十二支,支支旋绕在他周身迅速流转,他双手拂开,左手轻抬,右手微澜,势如掌风覆雨,那十二支剑飞去,各落在十二柱上风,一剑笼罩而下,形成了十二把镇守剑,固守四方。 定阵的瞬间,底下爆发起欢呼。 都道,定阵的人好帅啊,帅得就像神一样,无数人摸着小心脏念叨叨,都说要给顾师兄生猴子。 谢岚颜听着那些话,有些脸红,一直当自己是无所顾忌的人,如今看来,她是那个最循规蹈矩的人。 旁边有个人好奇问,“你为何一点反应没有?” 谢岚颜转头,发现与自己说话的是个美人,对方长得很好看,面若桃花,仪静体闲,气质高贵,她穿着浅粉色衣裳,身姿窈窕,飘飘欲仙。 “我在想考核的事。”谢岚颜随口撒谎,抬头见到师兄落地了,他手里剑,而后走来。 谢岚颜想后退来着,因为大家都在看着,她觉得不好意思。 顾鸿峥走到师妹面前问,“在想什么呢?” “师兄累不累啊?” “有点。” “……” 谢岚颜哑口无言,她本该说些安慰的话,但周围一群人都在注视着她,她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顾鸿峥看着她这样子,只能理解为,她这是害羞了。 当即伸手牵着她,带人去往第一考核现场。 第一个考核:过十二柱。 谢岚颜考核序号在中间,她可以旁观一会儿。 顾鸿峥陪着师妹观看,他问,“有几分把握?” 谢岚颜想也不想回答,“我想拿第一。” “确定?” “师兄信我。” 顾鸿峥也不好扫兴,她自信是好事,就怕出意外。 “那你注意些,莫要逞强。” 谢岚颜点头,她飞身而去,纤细的身影如轻燕迅然跃起,周围的人惊呼,都道她使的是凌霄门的内功心法——云上有轻燕。 有人问:“这是新人吗?” 站在二云台上的六长老问:“这是哪个分院的弟子?” 站在最末的长得仙风道骨须发皆白的老头道:“我徒弟,有意见吗?” 五长老素怜,“七师弟不是说,不收徒吗?” 七长老:“突然想收了不可以吗?” 七长老怼了五长老,一点面子也不给。 五长老哼了一声想,你徒弟?那就等着,今年新人第一名是我分院弟子盛楠鲜。 五长老很相信自己看中的人。 韩枢绫走过来提醒顾师弟,“小师妹可能要被针对了。”他拿出排名序号,顾鸿峥接过来看一眼。 没想到盛楠鲜进入了玉衡院。 “她是西鲁国公主。”韩枢绫指着身份说明那一处。 顾鸿峥蹙起剑眉,“她是自己拜入玉衡院,还是五长老看中?” “听说是五长老看中,又说是盛楠鲜自己请求拜入玉衡院,你也知道,五长老一直不满你的存在,你是北齐四皇子,五长老看到盛楠鲜是西鲁国公主,难免就想招人在自己座下,这样能在局势上压一压你。” 韩枢绫细想着内里的弯弯绕绕,真是惊叹这些长老们的老谋深算,步步为营,分毫不让。 顾鸿峥看向那边的师妹,谢岚颜飞上了十二柱,她用最短的时间画出七宿,而后飞下,回到师兄面前邀功,“表现如何?” 顾鸿峥夸起来,“流风回雪,连天花绝。” 谢岚颜欢喜不已,转头看向韩师兄问,“如何?” “绝对是第一。”韩枢绫语屈词穷。 他想,前提是你需要扛住一国公主的威力,“你的对手是盛楠鲜,第二个考核,过太极图,需要两个人两个人一起,小师妹知道?” 谢岚颜点点头,她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当转头看过去一眼,正好人家那边也看过来,对方很不友好,奶凶奶凶的好似怎么她了似的。 盛楠鲜是个美人胚子,穿着齐腰襦裙,鸢尾印花之黑色天丝绒上襦罩着石榴红抹胸连衣裙,衣裙红黑配,备受万众瞩目,她大红石榴色裙在白色灰色的衣衫中极具打眼,头上梳着垂挂髻,鬓边别两朵明艳艳美蕊花,添了些许俏皮。 似如,吐尖绒缕湿胭脂,淡红滋,艳金丝,画出春风,人面小桃枝情味…… 第343章 幻境考核 谢岚颜想起那诗句,有点想笑,为避免误会,她忍着没有笑,转而认真观看其他人考试。 眼下在参加太极图考试的两人正困于幻境里受煎熬。 二人用时很长,时间过去很久了,他们还没有醒来。 顾鸿峥问,“是不是在担心?” 谢岚颜否认,她才不怕。 第一她是拿定了。 顾鸿峥笑了一下,眼里满是宠溺。 谢岚颜转头四顾,居然看到熟人,那是——忱清琳? 中州皇城里有四大家,其中谢家为首,其次是忱家,接着是褚家,还有上官家。 谢岚颜是谢家千金,而走过来的女孩正是忱家的贵女。 此人与谢岚颜关系交好,情同姐妹。 忱清琳挤过人群,她来到妹妹身边问,“小颜何时来了凌霄门?” 谢岚颜额了半天,她不好解释说很多年前我就拜师学艺了,反而问,“姐姐呢?” “啊,我随韩大哥一起来。” 谢岚颜转头看去,她看到了韩齐琛,那是太史令韩大人的独子,以前在书塾里见过。 这人喜欢忱家这位姐姐,忱姐姐当然也喜欢他,不知道,居然想到这两人是私奔了? 顾鸿峥提醒师妹,“要考试了。” 谢岚颜不再与故人闲叙,“我先去考试。” “好,加油。” 谢岚颜随同盛楠鲜踏入太极图,刚开始两个人都想占太极阳鱼,甚至想把对方打出阵外,盛楠鲜很不客气,步步设陷,置人于绝处。 谢岚颜看得出对方敌意很深,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得罪了她? 难不成她也喜欢夜白岑? 以前都是这般招来是非,但凡看上夜殿下的人都不喜欢谢家女,说她不知好歹,凭什么得夜殿下宠爱,还说她是妖女,肯定是她先勾引夜殿下。 也是从那时候起,谢岚颜学会了易容,久而久之就习惯了以假面示人,而昨天夜白岑提起久远的事,他问,“你连自己都不敢做,何以摆脱我?” 谢岚颜记住了夜白岑说过的话,她想,很多事,确实要从做自己开始,如果连自己都认不清,何以认旁人? 她撕下面具,从今以后,便以真面目面对这世间百恶,看看谁不服? 盛楠鲜被推一掌,谢岚颜不想做绝,将人捞回来,出了太极图就意味着不能进入凌霄门,如此就过分了,人与人之间互相不喜欢在所难免,可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所以好心将人抓回,不想对方恩将仇报,她暗暗推掌,一股无形的力推来,谢岚颜被推出去。 顾鸿峥心里一惊,喊了一声,颜儿,实在担心她。 围观的众人看着西鲁国公主恩将仇报,这就过分了。 谢岚颜好心搭把手,这公主居然倒打一把。 七位长老也在议论,都道现在的孩子怎如此自私,为一己之私不惜谋害他人。 五长老另有见解:“你们站在边上袖手旁观人云亦云,但这是考试,严格说是在战场上,战场上敌军会等你善心大发然后对你感恩戴德吗?局中人只该细心谨慎,以防疏忽大意错失良机。” 五长老的话把其余六位长老批得哑口无言,有人说,听着很有道理的样子,但细品只觉强词夺理,这是在颠倒黑白,然周围的弟子听风就是雨,悉数点头认同五长老的话。 七长老启恒不说话,他专心观看徒弟参加考试。 心想,你们想把我徒弟送出去,也要问问她愿不愿意? 人家在皇城里翻天覆地,想在宗门一隅里欺负她,先问她乐不乐意。 谢岚颜翻身而起,轻巧折回太极圈中,随即出手如电,将人打一顿,左手似刀右手如雷电,东拦西拨,把对手的肩颈腰都砍过一遍,再翻起纤长的腿打下对方踢来的脚。 盛楠鲜气得面红耳赤,她怒叱,“谢岚颜,你敢欺辱我!” 谢岚颜不以为然:“何谓欺辱?楠鲜公主给解释解释呗,你恩将仇报的时候可有想过我加倍奉还后把你打出去当如何?我宽宏大量,暂不计较你耍阴招的事了,也实在耻于与你相较。”说完迅速打坐入定,就此进入幻境。 幻境是心魔,自是害怕黑夜那件事,才入定便见到无边的黑夜自四面八方袭来,她满头额汗,坚持忍着,忽听耳边有人道,“心肝儿,这是在幻境里,尽快找出口,否则就出不来了,而出不来就进不了凌霄门,更别说要争第一。” 这声音在周围的嘈杂声里显得特别突兀,谢岚颜听着心烦气躁,她更紧张了,汗流得越来越多,她在黑暗里用力奔跑,想找出口,可找不到,她紧张得呼吸不过来,精神紧绷到极点,旁观的顾鸿峥心中忧沉万分。 谢岚颜抬头望,还是一片黑,根本没有出口,反复在原地打转,转得头晕脑胀,她挥手化剑,想把黑夜劈开,然而徒劳,夜还是夜,它无限蔓延。 第二关太难了,盛楠鲜已经睁开眼睛,看到还在梦中的人,不由冷嘲热讽,“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不过尔尔,刚才第一门就是虚张声势。” 周围的人也认为,刚才高看了谢师妹,方才第一门,她过得轻松自如,想来是靠运气,这时间一点一点流失,而她还没有睁开眼,这看着没有多少时间了。 谢岚颜在幻境中焦急的奔跑着,她四处寻找出口,可找不到。 她席地打坐,念起静心诀: 澹澹长空今古梦,只有归鸿明灭。我欲从公,乘风归去,散此麒麟发。三山安在,玉箫吹断明月! 豁然,她睁开双眼,迅速站起。 盛楠鲜吓一跳,正准备出去,然后结起层界,却被谢岚颜抢先一步,两人又打,这回不再抢着留守阵中,互相间踹对方一脚,各自飞出阵外,用时一样,速度中等,不比前边的弟子差,也不比后边的弟子优秀。 谢岚颜出了阵,拍拍衣服,回望与自己打成平手的西鲁国公主,一脸还以为你能上天呢,怎的还被我和了。 盛楠鲜气得要炸。 顾鸿峥走到师妹身前,问她为何那么久? 第344章 三朝映月 谢岚颜不想说,回头,找个时间去桃灵村破除心魔,从哪里带回来的病就去哪里根治,治不好活该被弄残。 顾鸿峥牵着缄口不言的人走上二云台,最后一关,需要拿到更高的分数弥补第二关的损失。 考官向弟子们分发瓶子,那是入山中汲水的净瓶,瓶子无甚奇特,是个纯白的观音瓶,一般茶杯比它还珍贵。 忱清琳走到妹妹身边问,“岚岚是不是想争第一?” 谢岚颜坦言,“我要拿第十二枚花令。” “它不是在白楼主手里吗?” “夜白岑抢走了,那家伙说如果赢不到第一就只把十二花令分发给天下风流客,到时我要费尽心力去找。” “噗!”忱清琳笑,“你和他争斗了那么久,何时能分输赢?” 谢岚颜蹙起秀眉,“我也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放过我!” 忱清琳不说了,考核要开始了,她转身回韩齐琛身边,谢岚颜望师兄一眼,见他点头,特意叮嘱注意安全,她嗯了一声,自信满满而去,飞身跃入虚境中,她参加最后一关考核。 春秋鉴这一关,可在四方镜里看入山的弟子。 然而顾鸿峥找不到师妹,所有弟子都出境了,独独谢岚颜没有。 她在山中遇到夜白岑,二人远远相对,谢岚颜想转身,夜白岑让人等等,“我有事与你讲。” “我与你没什么话好说。” 夜白岑走去拦住气鼓鼓的小心肝,“你可知这千山连绵之中藏着人人欲夺的仙家秘籍?” 谢岚颜远离恶魔一步开外,“有仙家秘籍,还不早被你这种无恶不作奸诈狡猾的人抢走了? 夜白岑敲着小丫头,“你怀疑我说的话?” “我就不信你。” “找打你?” “哼,那你说说是什么样的秘籍,这么说你也非无所不能,都说夜殿下手眼通天,原来都是外人吹出来。” 夜白岑合起折扇再敲小丫头,“你懂什么,我有不费吹灰之力攘收天下至宝的本事,你有吗?” 谢岚颜:“……”她没想到可以这么解释,“所以你让我去跑腿?” 夜白岑点头,“不用白不用。” “夜白岑!” “唉,心肝儿叫得这么用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欲罢不能?” 谢岚颜:“……”她提剑要送过去,夜白岑早有防备,拿折扇轻轻抵开,“别急,总会疼你的,现在不是时候,为夫要和你长生不老做人间眷侣,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寻到所需的宝物,比如‘三朝映月’。” 谢岚颜收剑,‘三朝映月’?好像在哪儿见过? “不用想了,你十岁回皇城,我带你去逛六合楼,你翻到了一本典籍,里边就有‘三朝映月’四个字。” 谢岚颜想起来了,“它不是从离恨天偷出来的古书吗,怎在你这儿变成仙家秘籍?” 夜白岑看着白痴,“离恨天里的东西不就是仙家秘籍吗?” “你不是可以自由出入离恨天吗,那和世上还有你拿不到的东西,你去离恨天做什么?” “怎么着,关心我吗,怕我去那儿被人欺负?” “不要想太多,本愿上我希望那些人把你打死,偏偏你还活着回来,实在令我失望。” 两个人边聊天边走过羊肠小道,谢岚颜想知道这人如何进山?夜白岑不说,只想说三书的事,“秘籍一本叫叫《越山河》、一本叫《朝归暮》、还有一本叫《云来和》,都出自离恨天,具备神力。” “你告诉我无用,我不会帮你。”谢岚颜不想再听下去。 “这怎么叫帮我呢,这是在帮你自己啊,你即便在此赢了第一,拿了第十二枚花令,也还有第十三枚花令没有拿到手,心肝儿,莫忘了只有三年期限,三年内完不成任务是要被我丢床上为所欲为……” 谢岚颜拔剑,夜白岑躲开,他让冲动的丫头冷静,“不要动不动就拔剑,女孩子家,看着如仙如玉,怎能这般火爆。” 谢岚颜想,我只有杀了你才能做人,你并不知道这件事有多难。 夜白岑继续道,“听说这里有三座神秘的山,叫晚霞山、胡雁山和无回山,三本书就藏在三山之中,你抽空去查查,找出三山在哪里,再找找三书的线索。” 谢岚颜不答应,夜白岑威胁,“或者我去找顾鸿峥帮忙?” 谢岚颜脸色大变,“夜白岑你想怎样?信不信我杀了你!” 夜白岑站在高处俯瞰着小心肝,心想丫头你真的太不知人间疾苦了,带你在身边是个麻烦,让你独立自强我还不放心。 “你当天下人都为你好,除我夜白岑坏透顶,可等你走进这天下江湖,你会发现身边的人未必最坏,当然也绝不是善茬。” “我只要你找到三书,到时把第十三枚花令双手奉上。” 谢岚颜不相信,“你一而再骗我,你联合手下一起算计我这事还没过去呢,夜白岑,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就说桃灵村的事,你敢说自己一无所知吗,你让白莺白霓算计我去那儿,就为了帮你拿到桃灵,你为了自己的计划不择手段无所不用,从未考虑过谢家的付出,你口口声声说谢家所尽是职责本分,可你告诉我,月皇朝又给谢家什么?是满祠堂的灵位吗?” 夜白岑看着怒气汹汹的丫头,看来是把她气着了,她小脸气得通红,柳眉都倒竖起来了,默然地走过去,搭着她单薄的肩膀,想好好与她说话。 可谢岚颜侧开,她把那肮脏的手拿开,不想让这种人碰,夜白岑也恼了,强行按着不听话的人问,“那你动手啊,事实上你根本杀不了我谢岚颜,你除了会气愤难当愤恨不已凭着一张嘴控诉我的罪不可恕罪恶滔天,以外你还能做些什么?” “实际什么都做不了对吗,好,我承认,你去桃灵村是我安排,可你若强大,何至于被人暗算,都不说一个桃灵村,如果你够强大,偌大天下,整个瀚海洲有哪个地方你去不得?为什么保护不了自己就怪到旁人头上呢?” 第345章 你敢动他 夜白岑把人说得更气了,谢岚颜二话不说先拿匕首刺向面前的人,她红了眼警告,“不许查我师兄,你敢动他,我杀了你。” 夜白岑拿住匕首,在刀尖要没入身体的刹那,堪堪抵住,他难以置信问,“你真想杀我?” 谢岚颜抽出匕首,“你刚刚说的,要是有本事就杀,没本事只能任人宰割,夜白岑,你想算计我,也要看我愿不愿意,我可以答应你帮找三书,可我也警告你,倘若我师兄被你碰一根毫毛,我会杀了你,我说到做到。” “还有,别拿你蛊惑人心的措辞蒙我,什么叫我有本事去桃灵村若真强大就不被欺压?照你这样说,我可不可以反问月皇朝要真有本事何必靠谢家镇国?” 夜白岑听着脸色大变,他突然握住口不择言的人警告:“谢岚颜,有些话可以随便说,有些话务必想清楚再说,月皇朝是权,你谢家只有护国之力,别什么话都拿到嘴边争较,这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谢岚颜视死如归,“有种你就杀了我呀,试试我父亲母亲和大哥二哥如何报效?夜白岑,我有软肋,你也有,别以为你捏了我七寸我就不能把你怎样?其实你也不能拿我怎样,你也怕谢家造反!” 说着扬起脖子,让人使劲。 论嘴上输赢,她从未输过。 其实势局就是互相牵制,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夜白岑松手,他道:“好,有长进,学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身,这么说再过一两年就要出师了,干脆爬到我头上来耀武扬威得了?” 谢岚颜转身就走,她不想再废话,答应了要找三书,肯定会去找,就算拿命去夺也必须做到,因为不想连累师兄。 夜白岑无任何可取之处,但有点值得称赞,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从未违反原则和承诺。 他站在原地目送着走去的小丫头,“你要的第十二枚花令已经交给梨萩梨糯,回去就能看到。” 谢岚颜默然走远,她不知还能坚持多久,说是夜白岑欺人太甚,总以欺负自己为乐,其实知道他是为皇权,为巩固他所拥有,他不想失去他的繁华天下,而谢岚颜又何尝想失去自己的家人,那是她的父母兄长,是一个忠候府上下几百口人,还有父亲麾下的数千将士,她敢吗?敢和夜白岑明面叫嚣,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怒不可遏的驳斥他的心思叵测吗? 根本不能,也只有私底下在忍无可忍的时候他们互相揭穿对方的鳞甲,他们会看到对方鲜血直流,然后各自体会着钻心的痛,为了这天定宿命,都忍气吞声,都叹惋悲哀。 只愿,他夜白岑说到做到,不要跨最后一步,彼此两相刃。 他说了只要拿到十三枚花令就不再娶谢家女; 他说了拿到三书就给第十三枚花令,不会再从中作梗。 这就是他的计谋,聪明之处,一步一步推进,让人避无可避。 谢岚颜拂开路边的草木,踏着山路一直往前,默然踩上石头,无声顿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站在云台境前四处寻找着师妹的顾鸿峥,终于看到她的身影,见她脖子上留着通红的手印,心揪起来,想着她刚才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消失,是谁在背后,那人做了什么? 七长老也看到了徒儿脖子上的红印,其他长老更是奇怪,三长老道,“这丫头莫不是被人欺负了,怎的独自一个人?还有她脖子上的手印,分明是被人……” 谢岚颜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被很多人看到,她低头掐掉眼泪,再抬头看天。 天色还早,午时三刻,还有大把时辰,她找了一块平坦地方打坐凝神,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有人掠影而过,睁开眼,见到几人影急急忙忙向前跑。 她急忙拿剑去追,前边有人聚集,他们分成两派,互相对峙,想着该是为了争夺第一而互相斗起来了? 她抱剑站在远处旁观,那边的局势一触即发,有人互相推搡,真的打起来了,还听到女生尖叫,有人的衣服被划开;有人看到地下的虫子而尖叫;还有人被推倒摔疼,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混乱不堪。 谢岚颜觉得自己和夜白岑差不多了,喜欢看别人斗得你死我活,那家伙说过,你是没见过险恶才那般心软,若见识了,到那天你还这般心慈手软,我就服你。 有时候就想,是不是也被对方影响了?也或者是真的毫无长进才这般被人拿捏? 她分不清了,默然走出去,想进春秋山,可一人来拦路问,“师妹站哪边?” 谢岚颜叫人让开,她一脸的挡我者死。 那人非要谢岚颜明确向着哪一边,忱清琳见不得妹妹被欺负,她站出来想把人拉到身后,可找茬的人不乐意,他质问,“干什么呢?抢人啊?她同意了吗?问问我们这边同意了吗?” 该男弟子拿着剑柄点着人家女孩子,他步步紧逼,忱清琳步步后退。 当绊倒一块石头,她摔倒了。 周围的人笑了,他们没有过来帮忙,反而笑得更开心。 甚至那个韩齐琛也没有走出来为心仪之人说话,他觉得丢脸,竟然低头了。 谢岚颜观察着这些人,她走去把姐姐扶起,拿开了她身上沾着的树叶,想带人走,盛楠鲜站出来道,“谢岚颜,你要和我们对着干吗?” “我怎样你管得着吗?”谢岚颜回了一嘴,想走。 盛楠鲜脱口而出,“妖女,凌霄门让你这种人留下来,绝对……” 谢岚颜拿剑指着不会说话的公主,“我最恶心别人跟我提妖字,你有种再给我多说一个字试试!” 盛楠鲜张口欲言,谢岚颜不由分说,抬手扇一巴掌,“不是谁人都把你当公主,你在我们眼里狗屁不是。” 盛楠鲜气愤难当,她与威胁自己的人动手。 谢岚颜竖剑抵挡,截住对方的剑,手腕一绕,轻巧反击。 盛楠鲜被一把剑横在脖子下,她一动不敢动,谢岚颜问,“谁还想试试?” 第346章 我引开它 所有人噤声。 谢岚颜收剑入鞘,她伸手牵起旁边的人,想带她走。 忽然,有人拔剑出鞘,道一声,我来会会你。 那人从背后袭来,提剑即刻袭击。 谢岚颜推开身边的人,她反应迅捷,悄然而起,飞退开去。 一步步远离御次过来的长剑,接继翻身,她跃然而起,一脚踩在人家剑尖上,随手抬起另一只脚,将人扫去,直接一脚送走,附带一句:“暗箭伤人,卑鄙至极。” 周围的人错愕,听到被踢开的人喊,“谢岚颜,你给我等着!” 谢岚颜落在地面上,不屑的扫一眼,转身走到忱清琳身边,欲带人走。 那边的韩齐琛走出来问,“清琳,你真的要跟她走?” 忱清琳犹豫不决,她不想丢下心上人,可又不想伤了妹妹的心。 谢岚颜不轻不重问,“装什么深情,方才她摔倒你在哪里?她被人欺负你在哪里?现在这个时候出来让她做选择?算几个意思?” 韩齐琛说不出话,他不喜欢谢家女,从初次见面就不喜欢这个人,她太傲气,眼神锋利,那明亮的眼睛能把人洞穿出万个窟窿。 谢岚颜不想和自私胆小的人多说,她问,“姐姐是想留下还是随同我走?” 忱清琳左右为难,她不是傻子,方才窘迫,韩齐琛一动不动,现在这个时候出来算什么? 可若因为这么点原因就放弃,那心里的感情算什么? 韩齐琛过来拉人,忱清琳抽开手,想起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为了他义无反顾来凌霄门,为了他不惜和父母兄长吵架;为了他放下身段求人,这些都是她所付,而他一句,你知道我的境况,仅凭一句话就堵住了她所有委屈。 她怕了,怕这种不思进取或者是投机取巧的人一而再以一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裹挟自己,他长久不知悔改,尤其是在刚才,明明该第一时间过来搭把手,可他呢,躲在人群里不出来。 这样的韩齐琛和当年初识判若两人,他变了,如自己心累了。 忱清琳站到妹妹身边,她做出了选择。 盛楠鲜破口大骂,“谢岚颜,你个害人精,因为不满韩齐琛,光天化日之下拆散他和心爱之人,你真恶毒!” 谢岚颜不予回应,这种人就是给了块糖就以为人家是她亲娘,脑子生锈,她带着身边的人继续走。 有一女弟子急忙跑出去,她跟随忱清琳走了。 忱清琳指着跟上来的师妹介绍,“岚岚,这是凝舞,南扈苏家之女。” 谢岚颜转头看一眼,点点头,“见过。” 苏凝舞也点点头,她是在入山途中时和忱清琳交识,在来的路上碰到了拦路虎,忱清琳摔倒,苏凝舞伸手拉一把,那时,韩齐琛并没有赶来帮着忱清琳,而是背着盛楠鲜,因为盛楠鲜脚扭伤了,她行动不便,所以韩公子劳心劳力的背着同门弟子了。 谢岚颜不知道这些事,她带着两个人赶到春秋山,山口拦着一只虎怪,三人面面相觑,忱清琳和苏凝舞都不知道怎么办? 谢岚颜道,“我引开它,你们先进去。” 忱清琳不同意,“你一人应付它,敌不过怎么办,我们应该三个人联手。” 谢岚颜摇头,凭她们三个新人很难对付虎怪,凌霄门山中的百兽不一般,具通人***杀之,必先胜之,若不能,必备反杀。 苏凝舞道,“你有把握吗?” “可以,你们先上去。”她引开虎怪,走向岔口,再窜进茂盛地草木间躲藏,之后速度返回。 聪明的虎怪察觉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它急急忙忙返过来追着。 谢岚颜一头撞进山门里,直接往上跑,苏凝舞和忱清琳等着人回来,二人抓住气喘吁吁的师妹往上跑。 虎怪不追了,又守在山门口等着下一拨人,谢岚颜坐在半山腰,莫名笑起来,苏凝舞和忱清琳都不知道小丫头笑什么? 谢岚颜道,“你们说它傻不傻啊,我觉得它好傻啊。” 苏凝舞看向又蹲在门口的虎怪,也觉得这虎怪傻,忍不住笑了,忱清琳也跟着笑,“莫说,它有守株待兔之精神。” “而我们有英勇无畏之精神?”谢岚颜说了一句,她起身继续往上走。 忱清琳和苏凝舞回头看,她们喊,“其他人到了。” 谢岚颜不予理会,“老虎还在那儿,够他们折腾一阵子了,我们赶紧汲水,汲满了就回去。” 忱清琳和苏凝舞点头,二人跟着上山,各自老老实实拿着瓶子点水,忱清琳道,“我们这般采集,这要多久才能满上?” 谢岚颜想了想,放下瓶子,运起抬手,她推出的无形之力,倏然拂过草木。 忱清琳和苏凝舞转头看,只见那纤纤玉手翻拂飞舞,树叶上的露珠一滴接着一滴连缀起来,它们汇集在一起,打在一片树叶上,叶子被她隔空折断,悄然飞起,倾斜着倒下,那汨汨流淌的水,一看有一大碗。 忱清琳和苏凝舞忍不住称赞,“好深厚的内功。” 谢岚颜满意地敲着瓶子道,“光靠内功不行,我教你们,这其实是凌霄门的法诀。” “是什么?” “我送你们诗一首: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苏凝舞大赞,“妙啊。”她依葫芦画瓢,左手掌心朝上背朝下,轻轻抬起,似浪涛冲岸;右手倾盖,微微覆下,似如来佛镇猴,水滴便是那只狡猾顽劣的猴,风来如山,士气如虹,此番收复间,迅、捷、敏三要素,掌控得当,自然是聚集天地万物于鼓掌间,瞬间再将之锁于玲珑宝塔中。 忱清琳道,“这算不算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谢岚颜道,“描得可是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苏凝舞笑,“岂止呼之欲出,已然是大功告成。” 她拿瓶子一看,已经汲满水了,虽然废了不少功力,但水汲满了,任务完成,就可以回去了。 谢岚颜拧上瓶盖,她道,“好了,我们走,从前门上山,从后门下山。” 她带着两个人往后门走。 第347章 杀出生路 下山的路畅行无阻,直到山脚下,又出现异常。 对面等着一群狼,真真正正的狼。 谢岚颜心悬起来,方才耗费太多功力,眼下再对战群狼,心有点悬。 三人试着运功,适才发现内力虚无,根本提不上力,这是要赤手空拳应狼群? 她们急忙别剑在侧。 忱清琳道,“能跑吗?” 谢岚颜答:“不能!” “那引开呢?”苏凝舞想用老办法。 谢岚颜依然摇头,“这是一群狼,不是一头。” “那怎么办?”忱清琳和苏凝舞异口同声,跑回山中不可取;进了前门不能再原路返回,如此只能继续走后门,而走后门必然遇上它们,除非靠着别人帮忙,仗着人多势众也许能敌一二。 可是求人不一定是好办法,依那些人嘴脸,“没把你扔进狼群里算良心发现。” 苏凝舞道,“求人不如求己。” 谢岚颜不再迟疑,她先出手,既然已经走到这里,没有后退的道理,只能铤而走险。 苏凝舞抹剑,她道,“既有你们在,我奉陪到底。” 两个人持剑横扫,杀了一头,再来一头,谢岚颜催促站着迟迟不动的忱姐姐,“你想当虎狼盘中餐吗?” “可你说过它们通灵性。” “人有本性,亦有善恶之分?倘若有人要杀你,你是要还手抑或任由被砍成两段?” 谢岚颜顾不得姐姐的感受,忱家五小姐,从小善良心软,她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杀,更别说让她杀一头狼。 谢岚颜一边挥剑一边想,夜白岑,你杀人不眨眼为何?是不是因为身份,作为中州二皇子,数年来被人追杀不止,不管是在皇城还是在离恨天,都逃不过那些为了金子银两而持剑血刃的凶徒,而若你不反抗,那么只能变成刀下鬼,是否? 突然之间好像理解他了,理解他的残忍,冷血,无情。 说他在意权势,不舍荣华,不如说他只想保住所拥有不被剥夺,而谁人想舍弃拥有?不仅仅是生命,包括身边人,身外物,那些都是有千万不能舍的理由,谁人不是在博? 这么想着,杀气更盛了,她只求在这群狼环伺里生存,能活着是唯一目的。 站在云台镜前观望的顾鸿峥心生担忧,看得出师妹力不从心,更怕她过早的领教险恶世途。 然而她终归要在挥剑中明白,天不助我,我自救。 谢岚颜劈剑横扫,她踹开扑过来的一头狼,侧身再劈开一头,一剑接着一剑,一副奋不顾身、拼尽全力的架势。 等杀得差不多,三人气力殆竭,各自靠着佩剑支撑身体,眼见那头狼走过来,她们警惕万分,双方都蓄势待发,就比谁更快。 正当她们想拼尽最后一口气,那头狼转身跑了,它就这样转身跑进树林里不见。 谢岚颜捂着伤口,精神松懈下来,身体摇摇欲坠。 她松开剑坐在地上,旁边的苏凝舞和忱清琳也是筋疲力尽,她们软倒在地,放开了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没事了,她们大口大口的喘气。 方才只要有一人后退,狼群一定能撕开一个缺口,然后一一攻克,然而她们列阵八方,三人各守防线,敌欲冲关而不能,她们想一举歼灭也不行,最终打了一个平局。 霎时空中响起浑厚的声音,竟是长老喊话,“回来。” 忱清琳和苏凝舞相视,她道,“这就过关了?” 苏凝舞突然抓着师妹的胳膊,“等等,狼群的尸体呢?” 忱清琳脸色惨白,“为……为什么都不见了?” “都消失了?”忱清琳和苏凝舞大吃一惊,她们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谢岚颜道,“是幻境,我们刚才所看到的都是幻觉,但那只狼是真,它是真的狼,也的确攻击了我们,只我们以为是一群,实际上只有一只。” 她看了看手臂上的伤,伤痕还在,狼群尸体不见了,剑刃上无血,的确是被那只真狼攻击了。 苏凝舞和忱清琳扶着小师妹,她们一起念法诀:山门以虚,入而得门,瞬时离开是非之地。 回到凌霄门二云台,她们落定,顾鸿峥即刻过来扶住师妹,他道,“何以那般拼命?” 谢岚颜笑,“我说过要拿第一。”伸手掏出净瓶倒出里边的露珠,听说春秋的山水育养了春秋鉴里的千年莲,现在突然间明白了,这千年莲并不是依靠水养,而是心意、是执着和毅力。 谢岚颜倒完瓶中水,就晕过去了,顾鸿峥急忙抱起受伤的小师妹回瑶光院。 苏凝舞和忱清琳也跟着去,其实方才在对付狼群的时候有犹豫,想避开,想险中求胜,又想自保,各样心思都有,只有谢岚颜拼了命去杀,她没有一丝退却,她知道不能靠外力,要么杀出一条血路,要么举起双手跪下。 她好胜心强,那份强烈的求胜之心督促她,不可以放弃,她义无反顾的冲进了滔天火海中。 夜白岑说得没错,若真有本事,走遍瀚海谁都不能阻拦,而若一事无成,行步畏畏缩缩,哪怕在家里被千呵万护也还是会摔碎。 —— 谢岚颜醒来,见到梨萩梨糯守在床边,她们扶着主子起来,一人去端来小米粥。 谢岚颜问,“我睡了多久?” 梨萩扶着主子回答,“睡了几个时辰,七长老喂了小姐一颗丹药,小姐睡多了几个时辰。” “外边如何?”她想知道考核成绩。 梨萩道,“成绩后天才公布,今天考核到傍晚才结束,很多人没有通过,几百多人,最终只有一百零七个过关,还有七个明早起来重考,或者他们不想重考,可以自行放弃。” 谢岚颜靠着床头,揉了揉眉心,不想听那些无关紧要,“那师兄呢?” 梨糯小心给主子喂粥,“姑爷忙着呢,进山里把那些胆小如鼠的新人带回来了,有些人乱跑找不到路,他们连法诀都忘了,竟然找不到出山的路,只得麻烦宗门里的师兄师姐进山里带路。” 梨萩道,“说起来真逗,你说他们胆子这么小,为何还要拜入宗门,世上竟有这么傻的人?” 第348章 我伤口疼 谢岚颜喝完一碗粥,有了些许精神,梨萩拿出夜白岑交给的第十二枚花令放到主子手上,“小姐,你是不是为了这块令牌才下山啊,还被夜殿下威胁了?” 谢岚颜接过令牌,“我倒宁愿他把桃灵还来,我还有事要做呢。” 梨萩:“小姐不是想得到这枚花令吗?” 梨糯:“或者说小姐想答应与他成亲?” 谢岚颜叹息,她想,谁要嫁给他呀,想要得到花令,我可以去向白轻臣索要,凭什么是姓夜的捷足先登? 顾鸿峥走进来,他道,“你们刚才说什么,答应什么,与谁成亲?” 梨萩和梨糯吐舌头,齐声道,“姑爷偷听我们说话。” 顾鸿峥坐在床边,拿起师妹的手,“我刚到来,无意中听见。”说时刮了刮师妹的小脸,让人交代,“那人是谁,还有,你入山中,消失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你去了哪里?以及你脖子上,有被人握住的痕迹,绝不能瞒着师兄,务必交代清楚……” 顾鸿峥就一直想着这事,他想问清楚。 梨萩和梨糯想帮主子找借口,谢岚颜让两个人出去,她藏起花令,把另一只手放到师兄的掌心里装可怜,“师兄,我伤口疼。” 顾鸿峥心软,明知她故意转开话题,可狠不下心,抱着她在怀里,小心给她上药。 那头狼咬得凶狠,它牙齿长,扑过来咬人的时候,谢岚颜没能躲开,还真被咬了一口,手臂上留下了很深的伤痕,心疼得他指尖发颤。 谢岚颜靠在暖热的怀里偷看面如冠玉的师兄,真喜欢他佩戴凌霄门垂雪冠的样子,所谓的面如冠玉君子端方,正正如此。 顾鸿峥询问小花痴,“这么盯着师兄做什么?” 谢岚颜让人低头,摸了摸璀璨生辉的应天冠道,“师兄好看。” 顾鸿峥笑,他把小不乖搂紧了,真想这样一直一直抱着她不放。 七长老敲门进来,他捏着胡须瞅着不怕死也不服输还特别狂的爱徒,突然一顿数落: “你说你,是不是要为了一个第一,连命也不想要了?为师是这般教你的吗?如此争强好胜,怎般入世,打算出了山门就打打杀杀,杀得血流成河还不甘心吗?” 七长老好像真的生气了,他认为徒弟不该这么拼命,只要考试过就行了,没必要争什么第一,拿那第一又不能当饭吃。 这老头忒没上进心了。 谢岚颜装可爱卖乖,她伸手拉了拉师父长长的白须讨好,“您该为我高兴才对,弟子为师父争足了面子,不是吗。” 启恒哼一声,“你是为我招来了无数嫉妒,现在个个都在问我哪里收来的小妖孽。” 谢岚颜佯装生气,“师父,我不是妖。” 启恒认错,“是是是,为师口误,我爱徒怎会是妖,她比妖厉害多了。” 谢岚颜刺毛耸立,她警告老头,“再三句不离妖字,咱师徒缘分到头!” 这威胁好使,老头还挺稀罕惹事生非的徒弟,他道,“臭脾气像我年轻时候,都收作关门弟子了,我还能逐出师门不成?” 说时一脸很后悔的样子。 谢岚颜哼了一声,不想理人了,她靠在师兄的怀里,露出一脸嫌弃师父的样子。 顾鸿峥旁观师叔和师妹争吵,也不插嘴,他想,七师叔可不是一般人,能镇住他的只有自己的师父了。 启恒见不得小孩子撒狗粮,转身走了,谢岚颜急着问,“师父,我是第一名吗?” 老头:“放心,非你莫属,要是大后天宣布你不是第一,为师撸袖上去和你打翻了云台镜。” 谢岚颜乐不可支,她抱着师兄道,“臭老头,为老不尊。” 启恒走到门口回一句,“小丫头,没有一点尊师重道的样子。” 顾鸿峥搂着怀中的小师妹,下巴搁在她头顶上笑着。 —— 考核成绩公布,毫无悬念,谢岚颜第一名,第二名是胥曲玉,后者是北齐国的御史大夫之女。 她是北齐皇后派来照顾四皇子的人。 谢岚颜琢磨着这两个字:照顾? 那是个什么样的照顾? 是无条件伺候,各方面全包? 她脑子里咕咚咕咚冒着泡泡,完全听不进旁边人说的话。 开阳院的师姐凌初雪偷偷叮嘱,她道,“谢师妹,你最好防范着这位北齐御史大夫之女。” 谢岚颜看了一眼好心提醒的师姐,刚开始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位师姐会这么关心自己。 凌初雪道,“是夜白岑让我照顾你。” 谢岚颜:“……”她就知道姓夜的一定安插眼线人手在这宗门里捣乱。 凌初雪是开阳院的弟子,排行十一,很多人叫她十一师姐。 谢岚颜接受了人家好心提醒,当然听不听是自己的事。 对方即是夜白岑的人,一不能杀人灭口;二不能视而不见;三更不能为难,最后一项是自寻死路,为难夜白岑的人等于给自己添堵。 为了避免不必要麻烦,谢岚颜假装感激,客气之后快步走向七星宫广场。 今日早课,是为欢迎新弟子,一大早,七星宫挤满了人,师兄师姐,师弟师妹,都挤在一起交头接耳,讨论着各种有趣无趣之事。 七位长老坐在七星宫广场的最前排,七星宫的屋檐下,七位内门大弟子接过一份名单,都是考核排在前七的人的名单。 其中男弟子是:拜入天权院的公玉景胜;拜入开阳院的廖兴曷;及拜入天枢院的纪重先。 后边的女弟子是:拜入瑶光院的唯一女弟子谢岚颜;拜入天璇院地八弟子胥曲玉;还有拜入天玑院的十三弟子苏凝舞及拜入玉衡院的十九弟子盛楠鲜。 盛楠鲜成为了玉衡院的弟子,而且是五长老很看重的弟子,谢岚颜没有听台上的讲话,她在琢磨着‘三书’的事,想着夜白岑对此物势在必得,那么自己肯定也不能蒙混而过,那人发起火来是会杀人的,他要是伤害了师兄怎么办? 还有桃灵村,务必再走一趟,自个落下的心病,务必要尽快消除。 她端坐在七星宫广场里,左手撑起,她点着细长的手指,表情变幻莫测,这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抿嘴懊恼,也不知在想什么? 第349章 我选师兄 顾鸿峥在远处留意着师妹的一举一动,她今日穿着一件修身白衣,头上搭着白色的束发带,青丝收束,玉带垂落,衬得窈窕娉婷的人精致俊丽,风采如玉。 苏凝舞发现了顾师兄的目光,她戳戳小师妹,“有钱从天上掉下来了,还不快捡。” 谢岚颜左顾右看,听到银子就两眼发光,她道,“在哪儿?” 苏凝舞笑,“你还真信啊?” “好啊,你敢逗我!”谢岚颜要挠人痒痒,苏凝舞求饶,“谁让你不认真听讲。” 两人笑闹起来,台上负责废话连篇的师伯终于说出最要紧的话,有请考核排在前七的弟子们上台。 谢岚颜抓着苏师姐赶紧上去领奖,苏凝舞点点师妹,提醒她,有人一直在看着你,她指的是胥曲玉。 谢岚颜假装看不见,凌初雪说,胥卿玉的父亲是北齐大皇子一党的人,她这个胥家之女,也不知向着北齐皇后还是向着父亲? 苏凝舞牵着小师妹站在台上,也不分先后了,关系好的黏在一起,她和小师妹凑在一块儿,胥卿玉和盛楠鲜并肩而立,四人各自两两并列,刻意隔开了。 长老们无心留意这些,点了点头,站在檐殿下的七位内门大弟子拿了七名新人弟子配备的门服送上。 底下的人惊呼起来,他们不是为名列前茅的弟子欢喜,而是为三位首席大弟子同时出现而欢喜。 凌霄门有个排行榜,都是底下弟子自己排榜挂锤,好的不好的只要去排行榜看一眼即一目了然,而其中堪称美人第一,修为第一,各优势鳌里夺尊的非天璇院顾鸿峥莫属;接继是玉衡院的燕无痕,第三是天权院的赴斩明,第四就是不轻易出现的天枢院大弟子炼无渊…… 谢岚颜不认识二三四师兄,她眼里只有顾师兄,看到他拿门服过来送上,眼里满是惊喜,这比赢得第一名还要令人欣喜。 顾鸿峥面对着小师妹,先声祝贺,“恭喜。” 谢岚颜高高兴兴接过礼物,宗门赠送的门服很金贵,尤其是银白发冠,璀璨生辉,华丽夺目,不过与旁边苏师姐的发冠不一样,好像自己的发冠她的更白一些? 顾鸿峥道,“你是瑶光院内门大弟子,服饰按照内门大弟子分配,这些都是师父帮忙挑选。” “是……二长老吗?” “对。” “谢谢二长老。” “颜儿过后亲自去道谢。” “好。”谢岚颜抱紧了称心的礼物,总共四套服饰,窄宽袖各两套,“师兄是抽签拿到我名字吗?” 顾鸿峥解释,“玉衡院大师兄抽到你的名字,我和他做交换。” 谢岚颜心里乐不可支。 苏凝舞:“谢师妹是为第一名高兴,还是为顾师兄亲自颁发奖品而高兴?” 谢岚颜小声嗔怪,“我们共患难,你不能抬着胳膊往外拐。” “好好好,向着你。” “对了,苏师姐选谁作指导?” “你呢。” “我先问。” “我是师姐,姐姐让妹妹。” “我比你大呢?” “清琳姐说你比我小一个月。” “额,好,我选师兄。” 苏凝舞假装听不懂,“哪位师兄啊,门中有很多师兄哦。” 谢岚颜:“我只有一位师兄。”说完,转头看向那边的人。 忽然发现,有个人一直在看着她。 那是个少年,十四岁年纪,长相俊俏,清逸迢迢。 苏凝舞道,“他是谁?” 谢岚颜简单作介绍,“东楚敬国公府家的小公子,算是我弟,小时候还给他画过眉毛……” 顾鸿峥看到小师妹盯着一个漂亮的少年目不转睛,他想走过来。 那边在进行一番长篇大论慷慨陈词的师伯,终于说出了第一名该做的事,谢岚颜获得第一,具有优先权,可以第一个选择最佳指导。 谢岚颜愣了一下,她不做多想,开口直言选择天璇院大师兄作指导,非他不选! 其他人笑出声,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谢岚颜疑惑,她做足了功课,难道还有未尽事宜? 师父说了可以选择熟识的人作指导,没说不可以?或者是女弟子不能选择男弟子? 谢岚颜转头看师兄,顾鸿峥正在思索,一心为她赢得第一而高兴,也料定她会选择自己,却忘了致命的要求。 宗门有条不成文规定:不得跨院指导。近几年所有人循规蹈矩,未见独行其道者,而师妹误打误撞碰到刀尖上了。 五长老站出来说话,她让谢家女先站一边,所谓的第一选择权,她已经错过了。 这优先权变成幌子,摆明了把人当成下酒菜。 五长老让第二名弟子胥曲玉站出来做选择。 启恒坐在下边捏着胡子吹鼻子瞪眼,他警告五长老,不要没事找事。 五长老对七长老的警告视而不见,她道,“曲玉,你说说要选谁?” 胥曲玉受宠若惊,赢得五长老青睐,实在是意外。 五长老就欣赏这弟子的谦卑态度,举手投足即把事事争先的谢家女比下去。 谢岚颜总算看出来了,五长老在为她的新徒弟报仇。 盛楠鲜拜入玉衡院,五长老成了盛公主的师父,师父爱徒心切,护短在情理之中,说是宗门规矩,不可不循,实则是借口,跨院指导先前有例,常规早已打破,轮到一个谢岚颜就搬出条条框框,这是假公济私! 凌初雪站在场外捏汗,看来谢家女的真正对手不是夜殿下认为的那个,而是无意中撞上来针锋相对的西鲁国公主,她背后是五长老,这是个火葬场啊?往后她在门中能好过吗? 凌霄门并非清静之地,这里的硝烟比战场还要残酷,此中刀光剑影是真,耍嘴皮子含刀带剑也是真,就怕有人留不住命等到输赢揭晓那一天。 五长老是个狠角色,她说话的时候其他长老都一副见惯不怪的表情,她平日没少独断专行横行霸道。 谢岚颜漠然旁观战局盛大开幕,她不急着当出头鸟,一是念及师父,二是顾及师兄。 师父与五长老不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第350章 争抢选择 师兄是北齐四皇子,妃子所出,不受待见,无人可傍,如果胥曲玉的家世是助力,那么师兄就不能随随便便地与她站在对立岸。 当然,这是北齐之事,一个中州国的人也不能随便管。 如是思忖,谢岚颜低头认下这一遭,与其让师兄为难,在此公然推翻宗门规章,还不如明哲保身,师父只自己一个徒弟,若瑶光院受到非议,连累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七长老。 这形势所迫,她不能任性,故而低头沉默。 这一刻,有种踢到墙的感觉,在皇城里还好,大不了搬出忠候府这个威震四方的名字糊弄人,而走到一个各国骄人云集的宗门之地,人家无畏一国将军雄风,更不惧怕中州的皇上,他们依靠一国帝君定风云。 不由想起夜白岑说过的话,他说不是谁人都像我这般纵着你,你在家有谢大公子和谢二公子护着,虽然我捉弄你,可我也纵着你,你还没见过真正要计算你的人,他们才不会告诉你,会怎么做,再说了,我若真的算计你,你根本接不住。 相比起来,在皇城仰仗着家世扬鞭策马委实威风八面,而现在进入凌霄门,凡事靠自己,适才知道什么叫无能为力。 心中陡然而生一种悲哀感,想起那些期望,曾以为凌霄门是个避世方外的人间仙境,熟料短见薄识,方知世事纷繁复杂,真正的方外之地是无人之境。 顾鸿峥站在那边,看得出小不乖心里失落,他想去安慰她,而那边的胥曲玉突然开口,她道,“我选择天璇院大师兄做指导。” 她思考再三,决定选他。 她明明害怕被拒绝,但是不想放弃机会。 来到凌霄门,她表现随和,与人相处和乐,大家都喜欢她,可她并不喜欢笑脸迎人。 也就是说,她在装,装得与世无争,装得亲切随和,实则内心排斥某些人和某些事,甚至另有打算。 她只求一个顾鸿峥垂青。 作为北齐皇后钦定人选,她以后的身份不是太子妃也是王妃,倘若四皇子不能成为太子,那么做一个王爷的妃子也无不可。 只要她想,就必须得到。 来宗门之前,她打听过了,得知四皇子在宗门光芒万丈,是人中翘楚,刚开始还当道听途说不与全信,直到见他本人,她终于信了,他是如外人所言:卓尔不凡,冠绝天下。 而这样的人,她如何不喜欢? 方才思虑万千,一是在衡量,二是在找退路,她想知道自己能得四皇子眷顾有几分胜算? 论北齐同出身份,拥有三分胜算,加上是同院弟子,有四分胜算,再加上最俗常的言行举止及文才武艺方面两分,她满打满算给自己堆了九分胜算。 另外一分,还有他前几日下山帮忙。 那天顾鸿峥打开父皇来信,看完信就下山了,本是想去看看情况,谁知胥家女被一个波皮无赖缠上,那人有几分架子,随从三四个,个个能打,悉数把胥曲玉的护卫打飞了,那无赖就想调戏美人,被胥曲玉反手打一巴掌,然后无赖就上头了,他亲自出手收拾麻辣小娘子,胥曲玉和他动手,经验不足,落了下风,险些被擒住,顾鸿峥站在树上,打了三片叶子过来,最后还把无赖扔进臭水沟里。 胥曲玉看到了风采绝尘的男子,他戴着面具,可她认得出那是北齐国的四皇子。 顾鸿峥见到梅衣和萧萧萧芝琳追上来,他也就不管了,转身即走,连一个字都懒得说。 胥曲玉问,“那是不是你们主子?” 梅衣和萧萧萧芝琳否认。 胥曲玉道,“龙鳞凤羽玉,世上只一块,你告诉我谁人可拥有?” 梅衣和萧萧芝琳无话,她们也不知道主子是个什么意思,是不是存心想拉拢胥家? 胥曲玉心中有算盘,她肯定顾鸿峥肯定会答应自己,只要他愿与亲近,那她就有机会。 她满打满算合出了十分胜算,熟料被一个人打断。 素来不参与热闹的天枢院大弟子炼无渊走出来,他道,“既然你们嫌弃第一名,那么这个师妹我要了。”他指着谢岚颜! 谢岚颜一脸懵逼,她挂着一脸问号看过去,就想这位大哥你是谁,我认识你吗?什么叫我被嫌弃? 她看向走来的人,那人高高的,身姿挺拔伟岸,等他走近了,看清楚他的面貌,是个品貌非凡之人,而且是被自己砸了一个水果的倒霉鬼。 他当时在山中修炼,谢岚颜因为被夜白岑欺负,气得难受,随手摘了树上的水果乱扔,她丢出去的果子,有个砸到了正在打坐修炼的师兄脑袋上,他睁开眼,目光随着滚去的果子看半天,才想起追究罪魁祸首,而那人灰溜溜跑了,不过她的衣摆被他看到了,他认定就是这个被嫌弃的师妹。 炼无渊站到小嫌弃身边,他抱着佩剑瞅着她道,你在山中扔了我一个水果! 谢岚颜举手遮住半边脸,想说你没看见我没看见我,我真不是故意拿东西砸你。 炼无渊无视掩耳盗铃的人,他宣布,“既然你们存心针对她,那么我来指导她,反正我无聊。” 谢岚颜:“……”她想你无聊也不能拿我开涮啊,不就是无意中砸你一个水果吗?至于遛我? 五长老,“无渊,你知道不能跨院指导。” 炼无渊:“五师叔莫忘了几年前为了燕无痕您已打破现有规定。” 五长老面色难看起来,她看向大长老启明,想问你就这般纵着大弟子冲撞长辈吗? 大长老默然不已,显然就是要放任大弟子为所欲为。 顾鸿峥心急起来,他刚才也想到了这因由,几年前燕无痕为了照顾天玑院的一个师弟,就开口要指导那师弟,当时所有长老都反对,而五长老支持了大弟子的做法。 然而现在她拿这个规章约制谢家女,显然不合常理。 为了不让师妹被抢走,顾鸿峥开口,“师父,既然颜儿师妹已选我,弟子定当尽心指导。” 谢岚颜看着师兄,想说你也要把我扔火里烤吗?没见大家对我一副要大卸八块的架势吗? 五长老的话就是圣旨,你们公然和她唱反调,这是存心要把我弄死啊,她往后更恨我了。 第351章 就宠师妹 谢岚颜环视一眼,她感受到了森森的恶意,那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心想,这以后的日子甭好过了,求着不被肢解。 顾鸿峥牵着师妹的手,他道,“颜儿别怕,有我在呢,无人敢动你。” 谢岚颜仰望着气震山河的师兄,问,“我是不是闯祸了?” “不是。” “可……” “乖,师兄答应过你,绝不食言。”他安抚住师妹,再与五长老对峙。 五长老问,“顾鸿峥,你这般只想着谢岚颜,那胥曲玉怎么办,她也是你师妹,还是和你同一个分院的师妹,甚至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都是北齐人。” 五长老的话意味深长,她有意提醒,四皇子,想想胥卿玉是谁的女儿,然后再想想你是有多卑微的皇子? 你又不是皇后所出的儿子,不过是无名无分的妃子所出的皇室中人,凭什么嚣张? 五长老话里的火药味十足,顾鸿峥听着不以为然。 早知道五长老看自己不顺眼,没想到是这么冲。 他道,“世上没有一条法令说,别人说一不二自己一定要遵而从之,再者,我已答应赴师兄,一定劝胥师妹选择他做指导,胥师妹轻功方面薄弱,赴师兄的轻功最好,他若指导胥师妹,定然是相辅相成,你说是不是,胥师妹?” 顾鸿峥征询式的反问,分明是在给女孩台阶下,若她非要等自己拒绝,那等着自讨苦吃。 他不会客气,会把拒绝的理由说得更明白一些,而现在建议她找到更符合的人选,这不仅是给了她面子,也算是了结了赴斩明的心愿。 赴斩明喜欢胥曲玉,他第一眼见到她就喜欢,觉得她得体温柔,是等待已久的佳人。 而且赴斩明这个人各方面不赖,为天权院大弟子,今年二十岁,南扈某公卿之子,常年混迹于江湖,使得一手好剑法,人人道是风流剑,白玉人,天地游。 他也算是个风流翩翩佳公子。 顾鸿峥此手段可谓高明,不仅卖了赴斩明一个人情,还给胥曲玉留了面子,也堵了五长老要找人麻烦的嘴,还顺带解决了自己和师妹之间的小波澜。 谢岚颜晓得师兄良苦用心,为了不给师兄招来麻烦,她悄悄站到天枢大师兄身边打商量,“我以后可以找你讨教问题,指导之事就不麻烦天枢大师兄了。” 炼无渊瞥着小丫头,“你欠我一个人情,还砸了我一个水果。” “师兄你怎么这么记仇呢,你可是师兄啊,大人大量懂不懂?” “不懂。” “……” 谢岚颜抱紧了门服向着得饶人处不饶人的大师兄卖可怜,她眨巴眨巴着漂亮的桃花眼,那可爱模样,把他的石头心绕成指柔。 炼无渊认输,“行,原谅你。” “这么痛快?”谢岚颜眼珠子骨碌碌转,考虑到刚入师门不能树敌,她越发讨好天枢大师兄,“那你说话算话?” 炼无渊点头,他之所以站出来,就是不想看小丫头被欺负,她刚才可怜兮兮的样子别提有多不顺眼,以致心生怜悯,他站出来帮她一把。 其实他不喜欢麻烦,不过现在觉得这个师妹有趣得很,若是为她,赶着当冤大头也不错。 谢岚颜抱紧了衣服回到鸿峥师兄身边,看到他脸色不太好,阴沉沉的似山雨欲来。 就想师兄你又怎么了,你不都扔我进火堆里陪你刀山火海了怎的还不高兴了?莫非是后悔了? 顾鸿峥蓦然伸手牵住小不乖,他一副你是我的,谁人都不许抢。 他突然变得霸道起来。 谢岚颜看着师兄的样子,莫名其妙想笑,她不想惹师兄生气,为此乖乖站在他左手边,不再顾左右而言他。 顾鸿峥刚刚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来,其实要感谢天枢大师兄,借他冲在前头,他灭了五长老威风,也避免了一场硝烟。 接下去轮到苏凝舞和盛楠鲜做选择,苏凝舞开口:“弟子想选天璇院的师兄连致衡做指导,还请师父和二长老答应。” 她款款作礼,端的是秀雅高绝。 顾鸿峥莫名笑了,他看向站在台下很远处的连师弟,突然觉得很好笑。 说起来,连师弟的桃花,还真不少,也难怪,这连大侠性子率真,侠气一身,谁看见他不喜欢,更何况他那么不正经。 顾鸿峥想到之前下山经历过的事,他笑得越发的幸灾乐祸。 而那边的连致衡脊背一凉,他觉得自己被出卖了,这刚刚还和韩枢绫吐糟呢,他说,“你说顾师兄为了护谢师妹,他是不是什么都不顾了,以前也没见他这么护着我俩,一看就是重色轻友见色忘友。” 韩枢绫反驳,“人家那是神仙眷侣,你棒打鸳鸯还有理?” “听听听,这不还没一撇一捺吗?都神仙眷侣,韩师兄你是不是太快了?” 韩枢绫笑骂,让人不要开玩笑,“你有没有发现,顾师弟在着看你笑?不怀好意的样子,有内容。” “嗯,看见了,虽说师妹们很喜欢他笑的样子,可我看着怎么那么可怕呢?” “嗯,是不是他抓住了你的把柄?” “没有,我就喜欢喝酒而已,其它长处缺点无。” “拈花惹草呢?” “韩师兄你说什么呢?我冰晶玉洁一个人,怎会拈花惹草。” 韩枢绫骂臭不要脸的师弟,还冰晶玉洁呢,都和女孩躺一床上还冰清玉洁? 连致衡打哈哈,“你说胥师妹接下去会如何?” 韩枢绫摇头,“不知,人家是御史大夫之女,那在北齐是个很吃香的官。” “听钟禹说,北齐的君臣局势很紧张。” “所以啊,顾师弟为了美人舍江山。” 谢岚颜也在担心师兄背后的家世,他这么拒绝胥家女,北齐的大臣在永安皇面前参奏当如何是好? 顾鸿峥道,“她不至于这么傻,才来到凌霄门就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这么说师兄知道她拜入宗门的目的?” “恩?颜儿这么问,是不是在吃醋?” “才没有,那是什么东西,我才不吃那种东西。” “真的麽?” “嗯。” 第352章 伤哪里了 顾鸿峥抱着小丫头回瑶光院了,站在槐花树下,他舍不得放下怀里的至宝。 谢岚颜自主跳下,落地以后,她转身搂住抱着自己的人,纤纤玉手环着他修长颈项,默然与他相视。 顾鸿峥双手搭在纤细的腰上,低头轻轻吻住含笑的樱桃唇。 本想蜻蜓点水,点到即止,可触及到就不想放开,以致抱紧了,深深印着气息上去…… 白衣璧人,空气夹杂着迷人地槐花香,还有风卷起的朵朵花瓣,二人的世界,花飞满天,谢岚颜心跳加速,闭上眼,闻着花的清香,双唇轻启,她迎接着最温柔的吻。 钟禹和梨糯梨萩站在楼上,他们旁观师兄妹俩情深意浓,当唉了一声,梨萩吃着地包子落下去,包子从四楼砸到一楼,谢岚颜急忙推开师兄,她羞得无地自容,回头喊,“萩儿糯儿,你们在楼上做什么?” 梨萩梨糯指着槐树,“赏花!” 钟禹指着远处群山:“看山!” 顾鸿峥笑骂,“我把你丢山底更合适!” 浓情蜜意之时突然被捣乱,气得他想克扣玩忽职守的护卫一个月例银。 钟禹拽紧怀里的银子,“这可不能怪我,我想尽忠职守也得殿下给机会呀,你天天在这儿女情长,认真搞事业了吗?我倒是希望你发挥无人能出其右的所长啊,把一众不怀好意者打扒下去,可看看你现在,只顾谈情说爱,哪还有心情盘算那些阴谋阳谋。” 主从俩回天璇院,钟禹再提,“殿下为了谢家女公然让胥姑娘下不来台,也不怕胥大人在皇上面前参一本。” 顾鸿峥盘算着其它事,不想回答喋喋不休地护卫。 钟禹问,“属下说的话殿下听进去没有。” 顾鸿峥抬步跨过门槛,“胥大人参我本子,你爹负责挑骨头。” 钟禹:“……” 这主子也真厉害,机关算尽,无所不用,远在山中还能运筹帷幄朝堂诸多事,就没见过这么明睿又无情的皇子,对于家里的人,他不想不念,独独为了他的小师妹起了头昏脑热的心思,说好的要装模作样装傻充愣,没想到卧薪尝胆十年,居然被一个女孩打破了。 “你说你,算不算感情用事啊,坚持了多年,寻道逐上,可现在为一个女孩义无反顾奋不顾身,你也不怕这胥小姐在信中添油加醋说四皇子如何老谋深算心有城府。” 钟禹好一顿数落,他陪着主子进入璟兰殿,才进门,就见到胥小姐站在那儿,她来送点心,说是精心准备了一晚上,特意为四皇子亲手做,想请他尝尝。 顾鸿峥请了大臣之女入座,他示意梅衣奉茶。 梅衣心不甘情不愿,她和胥小姐的侍女发生了龃龉,两个人闹得不愉快。 这上前倒茶,想恭恭敬敬的奉一杯到人家手上,未料,手抖了,那茶水倒在了白嫩的玉手上,胥小姐被烫伤了,她肌肤红彤彤的看着让人心疼。 顾鸿峥眯眼看了一会儿,转头吩咐,“钟禹,去‘半步莲’药铺买些药。” 钟禹不敢耽搁,领命而去,到了‘半步莲’,让抓药的伙计赶紧,把烫伤药都拿出来。 谢岚颜和梨萩在药铺里挑选药材,听到熟悉的声音,二人走出来问,“钟禹,谁受伤了?” 钟禹顺口道,“殿下!” 谢岚颜急了,“我师兄受伤了,伤哪里了?” 钟禹说完才意识到口误,想改口已来不及,他干脆把谎话编到底,“手上!” 谢岚颜让梨萩回瑶光院拿配备地烫伤药,她随同去天璇院看望师兄。 钟禹道,“你很担心?” 谢岚颜飞速往天璇院赶,“你这不废话吗,我肯定担心啊,他是我师兄。” 钟禹:“哦,只是师兄吗?” 谢岚颜不想和奇奇怪怪的护卫说话,急着冲到璟兰殿,才想问,师兄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却见自己担心的人,正在给温柔美丽的胥小姐上药。 顾鸿峥不慌不忙放开拿着的玉手,随口提醒她注意些。 胥曲玉款款起身,向矜贵的皇子道谢。 顾鸿峥嗯了一声,他让小不乖过来。 谢岚颜不动,冷一眼欺骗自己的钟禹,转身想走。 顾鸿峥喊,“颜儿。” 谢岚颜站住,她指责撒谎的钟禹,“师兄请严加管束你的护卫。” 钟禹无辜,他狡辩,“我说错话而已。” 谢岚颜怒起来,“真的是说错话而已吗,不是故意引我过来?” 钟禹急得发誓,他没想到女孩子家的脑回路这么七拐十八弯,就想你最多是吃醋了,没成想这事把她膈应了,竟然是误会了,认为他故意激怒她,这下麻烦大了。 顾鸿峥走过来,牵着生气的人走去坐下问,“钟禹说什么了?” 谢岚颜坐在位子里,不想说话。 钟禹自救,“我说是殿下烫伤了,谢家女一听即刻赶过来了。” 顾鸿峥失笑,“那钟禹的确是说错话了,颜儿何故生那么大气?” 胥曲玉也开口,“谢师妹,是我不小心被烫伤,不是殿下受伤,不怪钟禹。” 谢岚颜看一眼姝丽的女子,对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成了自己是个无理取闹的人,不仅小肚鸡肠,还听风就是雨,呼啦啦地就得罪了两个人,一个是师兄身边的护卫;一个是这位胥姑娘,打扰了她的好事,对方还要得体大方地表示无碍。 钟禹无辜后退,想跑,可出门撞到送药的梨糯,两人撞了满怀,梨糯额头被撞疼,她大骂,“你长不长眼睛啊?” 谢岚颜扶额,等糯儿来到跟前,对方把烫伤药送上,直接扔给姑爷道,“听说姑爷受伤了,呐,这是我们小姐的师父送的金贵药膏,别人想买还买不到,拿去用,不用谢。” 梨糯把药瓶塞给了顾鸿峥,顾鸿峥看向师妹,谢岚颜忙着查看撞疼的糯儿,问她,“疼吗?” 梨糯皱起五官嗯一声,顺道损一句,“钟禹是块铁。” 钟禹:“……”他想,得,今天犯错,就吃这个哑巴亏,不计较,不反驳,大人大量,先消谢小姐的气。 第353章 她是我的 顾鸿峥想把药膏收起来,他不想送出去,但胥曲玉道,“多谢小师妹了,还劳你跑一趟。” 谢岚颜有点迟疑,她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反应是不肯送药,因为觉得这会带来麻烦。 她并非不舍得这珍贵的药,而是信不过这位师姐,想起夜白岑的提醒,不要拿你的烂好心去渡人,小心渡来一条蛇,要知道你是怕蛇之人,该懂得如何避开悚人的东西,凡事是惹得起但不能惹,免得一身骚。 顾鸿峥捏紧了药瓶,也不想送出,他认为,我师妹的东西,我自己都没能用上,怎的还要转嫁她手? 胥曲玉却是盯着药膏心生了主意,她心底里的算盘在密密麻麻地堆起来,垒成一座山。 梨糯揉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她道原来不是姑爷你受伤啊,那你把药给受伤的人,药是我送来,和我小姐无关。 梨糯是个聪明的人,瞧一眼就懂得胥卿玉心里想什么,所以一句话把人家的计谋给打乱了。 胥卿玉想拿药去做文章,可梨糯说了,这药是我送的,你拿去用出了个好歹,不用问我家小姐,是我的主意,就算里面添加了毒药,也是我所为。 这丫头真是伶牙俐齿,不得不说,谢家女教得好。 谢岚颜听到糯儿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若说这药不是给胥师姐的,必定落不着好,也只好认了,就想也许是自己多心,或者是夜白岑疑心病重,他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一个无辜的谢家女,感觉快要变成另一个夜白岑了,他心狠手辣,难道自己也因为他的小心驶得万年船而无恶不作吗? 谢岚颜处得难受,她先回瑶光院了,让师兄好好照顾胥师姐。 顾鸿峥无辜,他看向惹事的钟禹,分明是在表示,你完蛋了,再克扣一个月例银。 钟禹心在滴血,他道,“半个月行吗?” 顾鸿峥咬牙切齿,“不行!让你记着教训。” “我那是为了殿下,想看看她有多担心你。” 顾鸿峥犹豫起来,“那你看到了吗?” 钟禹猛点头,“看到了,她很担心你,比我还担心。” 顾鸿峥心情好了一点,他答应,“好,那半个月。” 钟禹痛心的倒了一杯茶哀嚎,“谁人有我惨啊,好好的大少爷不做,非要来这儿受罪,我求什么呀。” 顾鸿峥无视卖惨的护卫,拿着书专心阅读,钟禹偷吃了胥小姐送来的点心,他道,“殿下,你说谢家女方才为什么犹豫,她分明是不想把药送给胥小姐。” 顾鸿峥翻着书道,“颜儿防备心重,她受过伤,对人提防些也不奇怪。” “那你呢,为何也不想给,胥小姐刚才都一副你不给她就不走的意思了。” 顾鸿峥思索了一下问,“我刚才表现得很明显吗?” 钟禹吃着甜甜的绿豆糕点头,“很明显,你一脸这是我的凭什么要给你的样子,唉哟,我第一次见殿下小气起来的样子,怎么那么可爱呢?” 顾鸿峥看向口无遮拦的人,想问他是不是想三个月例银都没有了? 钟禹立马改口,“殿下真是男人中的男人,你威武雄壮,英姿勃发,不过,你信胥小姐吗?” 顾鸿峥回答,“我只信自己。” “这么狠,那谢家女呢?” “她不一样,她是我的。” 钟禹端着点心走到殿下附近身边坐下,“怎么说?” 顾鸿峥瞥一眼什么都不懂的人,一脸鄙夷,“说了你也不懂。” 钟禹不和主子计较,他说起要紧事,“殿下知道我在哪里带来谢家女吗?” 顾鸿峥放下书,适才想起问,“你不是去‘半步莲’买药吗?” “对啊,谢家女也去‘半步莲’买药,她是不是受伤了,为什么要去那儿……”这话还没说完,旁边坐着的主子走了,一闪身不见,如一团火似的,冲出去就跑了。 他赶去瑶光院,想找师妹,问她为何去买药,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可看到七师叔和师妹在瑶光院的槐花树下谈事情,顾鸿峥转身回房间里,他偷偷听取七师叔和师妹的谈话。 谢岚颜道,“师父若告知真相,我何苦费尽心思去查?都说让你告知与我桃灵村之事,我知道前因后果了就不去查了。” 启恒捏着白胡须吹鼻子瞪眼:“你知道了能如何?” 谢岚颜死不悔改:“师父认为该如何?难道真相不该被人所知吗?那少年并非是自寻死路,我知道那女孩想放少年走,可最终他们谁都没有出来,两个人留在了那里,从此无人过问,就算此中有再多冤屈也无人伸张。” “师父,明明可以改变,我们却因为畏惧于背后的人过于强大而放任不管,那样,是还要连累多少无辜性命?他们凭什么就活该被当成祭品?” “我想做点什么,就如说书先生那般,他不停地翻开故事说起,这样很多人都听说那么一件事,因为得知而口耳相传,终于有人念起,有人在意,其实说书先生不过是希望有人能留意那未知的因果,想为白白送命的人雪了冤屈,而为何他能,我就不可以。” “而且说书先生被杀害,至今官府未作出定断,我怀疑是夜白岑从中作梗。” 启恒敲打冥顽不灵的丫头,“你进山考核那天是不是见到夜白岑了?” 谢岚颜点头,“师父,他为什么可以在凌霄门来去自如?他居然可以进后山,还不被云台镜所照射,这说明什么?” “你傻子吗,人家自由出入离恨天,凌霄门算什么?” “也对,他这个人讳莫如深,早些年看起来没那么可怕,如今越来越深不可测。” 启恒不想说这些事,“明早你去天璇院,陪其他新人一起上课。” “啊,为什么,我可以在瑶光院自己学习,师父你不相信我吗,我自学能力很强,很专心。” “是吗,然后你偷空去买药拿来熬着当成点心喝?” “额……”谢岚颜起身给师父捶捶背,她赶上去献殷勤,“师父啊,我想学习新剑法了。” 第354章 师兄偷亲 启恒摸出藏在身上的秘籍,他把书扔在桌子上,说起来,感觉欣慰,因为收的徒弟聪明伶俐,她学什么都很快,而且剑法自成一套,轻功更是玩得飞起。 可惜这孩子好奇心重,她老爱翻那些不该翻的东西,以致惹来无数祸端。 启恒唉声叹气了一阵,突然问,“之前我教你的‘梅花’剑可都学会了?” 谢岚颜起身去演示一番,她边舞剑边道,“早梅发高树,迥映楚天碧。朔吹飘夜香,繁霜滋晓白,唉,师父,您年轻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爱背诗,这梅花剑都能用这么一首诗来形容?” 启恒:“……”他想,小丫头,这么揭你师父的锅不怕被打吗?我那是有感而发,剑法有一半是我独创,你不知道一个人孤零零的苦,除了抱剑练剑就没别的事可干了,哪像你,天天整幺蛾子,害得我眉毛老是跳不停。 谢岚颜再念:“脉脉花疏天淡,云来去、数枝雪……” 她舞起剑法,慢慢地走,招式是画梅走韵的风采,又带着寒梅孤傲的凛冽之感,突然收剑问,“这首《霜天晓角·梅》很有深意啊,尤其是下阙:道是胜绝。愁亦绝。此情谁共说。惟有两行低雁,知人倚、画楼月,师父啊,你这背的什么诗啊,情深意浓的也不怕教坏了徒儿。” 启恒瞥着人小鬼大的丫头,“你还好意思说,整天与你顾师兄眉来眼去也不怕惹非议?” 谢岚颜抱剑在怀里满脸不服,“我和师兄怎么了,两心相悦两相情愿,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 “那你知道他是北齐的四皇子吗?人家不是中州国的人。” “我知道啊,大不了我嫁过去。” “说得轻巧,问你们中州陛下了吗?” 谢岚颜撇嘴,“我出嫁是我的事,为什么要问皇上啊?” “这个时候装无知了,自古有言,谢家女非月皇朝子嗣不嫁。” 谢岚颜把剑放在石桌上,她拿起水壶灌一口,心想,那是传言,难不成我一生还被一个传言困住了,再说我是个人,不是一样物件,总不能为了他们那些虚无缥缈的权势而送上一生。 启恒也不说了,小丫头未经事,遇见的人和事不多,哪有那么快认命,其实让她经历经历也好,哪天练就了铜墙铁壁就刀枪不入了。 现在糟心个什么劲,还是等以后再说,当即起身走了,嘱咐徒儿早些休息,明早还要上课呢。 谢岚颜和恩师道晚安,她趴在石桌上推着花瓣成山。 顾鸿峥坐在房间里,师徒俩在院中谈话,他在房间里听得一清二楚。 他想知道,小不乖在桃灵村里经历了什么?她为什么耿耿于怀?从此睡觉房间内都点灯? 还有她说的两心相悦两相情愿,这可是她说,是由衷之言,是要被刻在三生石上,不能忘。 还有关于中州月皇朝和谢家的牵系,这些他知道,那是他们两家之间的契约,是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数。 谢家之前出过两位皇后,一位是瑞贤皇后,嫁与晟顺帝,晟顺皇是定出盛世华章之帝,那时瀚海成一国,他独掌这天下,而陪他的人是谢家之女谢无央;还有文武双全的嘉益皇后,她嫁与晟璟帝,名叫谢姜语…… 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好似过了千万年,沧海桑田,历史更迭,朝代变换,如今瀚海成五国,中州盘踞瀚海心脏,而南扈东楚北齐西鲁分布在四方,各国帝皇雄心壮志,他们都想称霸一方,更甚想拿下这整个瀚海洲。 而月皇朝笃信与谢家之间的天命姻缘,历朝历代都是共生共赴共存格局。 尤其是这一代的谢家女,大有母仪天下姿彩,她十三岁在迎春宴上夺得头筹,这是一等大事,此事传遍了瀚海,从此无人不知谢家女。 但很少有人见她的真面目,听得各种传言,有说她奇丑无比;也有说她天生丽质,美得不可方物。 顾鸿峥低头吻了吻沉睡的师妹,他握着她的小手道,“可你是我的。” 谢岚颜睡得不踏实,感受到轻微的触碰,陡然睁开眼睛,见到是师兄,松了一口气。 顾鸿峥摩挲着蹙起来的眉心,“怎么了,梦魇了?还是师兄吵醒你了?” 谢岚颜微笑,“师兄偷亲我。” “不可以吗。” 谢岚颜起身来,靠近师兄怀里问,“师兄睡不着吗?” 顾鸿峥枕着怀中人的脑袋,嗯一声,小心搂着心尖人,好想这样抱她长长久久,永永远远。 “颜儿,师兄有时候,做些事,会遵从自己的想法,而忽略了你,你若是觉得难过,可以跟我讲,我会跟你解释清楚。” 谢岚颜靠着温暖的怀,她道,“师兄是说胥师姐的事吗?你放心,颜儿理解,颜儿没有吃醋,白天就是多想了一下,我第一反应是钟禹向着胥师姐,让我不高兴了,但后来想想,钟禹是师兄的护卫,他首先向着师兄,我怀疑他,这说不过去。” 顾鸿峥低头捧着怀中人的脸,“其实,他是想看看我在你心中有多少分量?” 谢岚颜眉开眼笑,“我知道啊,梨糯与我回来路上也这么说,她也是这么试探师兄,所以特别理解钟禹的做法。” 顾鸿峥让人睡下,“好了,既然说开了,就不要多想了,赶紧睡觉,不要熬夜。” 谢岚颜点头,“那师兄晚安。” “好,颜儿晚安。”顾鸿峥等人睡着,他转身回房间。 钟禹在客厅里自顾博弈,他道,“殿下,我刚才听到了。” “你很喜欢听墙根?” “我这不担心被谢家女列入仇人名单被使劲挤兑嘛?她可是中州谢家女,宁得罪殿下也不能得罪她,你不知道她家里的护卫梨嵊差点把我踩死。” 顾鸿峥坐在对面陪同下棋,走一步,把对手吃去一半徒子徒孙。 钟禹爱惜手里的棋子,他求,“手下留情。” 顾鸿峥道,“谢家的情况打听得多少?” 钟禹求悔棋,顾鸿峥答应。 “要查夜白岑有点难,他自由出入离恨天,查他除非嫌命长。” “他与颜儿可有婚配?” 第355章 公玉景胜 “没有,正由于夜白岑各种胡说八道,谢家女好像被嫌弃了,反正别家如谢家女这般年纪大小的千金贵女,都被求亲者踏破门槛,独独谢家女无人上门攀亲,她父母也不急,她两位哥哥更不用说了,宝贝妹妹得紧,未想过她出嫁事宜。” 顾鸿峥听着,他加了一枚黑子,提醒三心二意的人,又要陷入死局。 钟禹向主子认输,“属下棋弈本来就差。” “哦,输了还能这么理所当然,我第一次见。” “呵呵,这种叫自知之明。” 顾鸿峥不想与人斗嘴了,他回房间睡觉。 翌日,谢岚颜醒来,她开门出来,见到师兄站在走廊里,他穿着一身白衣,戴着应天冠,身长玉立,俊美绝尘。 谢岚颜眼睛发亮,她打招呼,“师兄,早安。” 顾鸿峥听到悦耳的声音,转头看灵动妙俏的人,“颜儿,早。” 谢岚颜伏在阑干上往下看,她问,“师兄在看什么?” 顾鸿峥指着槐花树,“颜儿想不想吃槐花饺子?” 谢岚颜欢喜点头,“想。” “那今晚去南园用膳,就让奶奶给我们做槐花饺子。” 谢岚颜答应,“好!” 两人一同去天璇院,谢岚颜一路上都在打听小道消息,比如关于长老们的事?或者是门中师兄师姐们的光辉事迹,还有师兄有没有和哪位师姐有过难忘的事…… 顾鸿峥笑,“颜儿以为呢?” 谢岚颜把玩着手里的青丝,“师兄这般模棱两可,是有了?” “然后呢?” “然后师兄与人重修旧好?” “你确定?” “我不知道。”谢岚颜踏上凌霄宫门前的长梯,踩步嫌太慢,她干脆用飞,三两脚飞上去,那边也有人化轻功飞起,两个人撞在一起,谢岚颜转身撤开,那人嘿了一声笑问,“起得这么早?” 谢岚颜站在一边,她指着熟人,公玉景胜,这小屁孩,穿白衣越发矫俊了,打小有玉面儿郎之称,小时候还给他眉心点朱砂呢,想不到一晃眼人长这么大了,如今眉心没有红艳艳的点,却是印了一道凌霄门的痕,那是火焰天,就是一簇火焰的模样,男弟子不同于女弟子画莲花,他那是火焰印。 公玉景胜走下来面对着曾经欺负过自己的姐姐问,“还记得我?” 谢岚颜绕着少年走一圈,“我家小弟,怎能不记得,姐姐还给你画过眉心一点红呢。” 公玉景胜怒了,“谢岚颜,你还敢提。” 谢岚颜开怀大笑,“噗,都这么大了,你居然来凌霄门,唉,三哥不是去九行门吗?你为何不去那儿?” 公玉景胜弹她脑门,“你怎还是老样子,没有一点女孩子家的样子,矜持呢?” 谢岚颜让臭小子拿开手,转身板着他让站好,“唉,长大了还真不赖,出落得越发有模有样了,很是玉树临风,来日必成大器。” 顾鸿峥慢慢走上来,他跟着天玑院的一位师姐并步而行,方才和她说了两句话,转眼看到师妹和其他男弟子有说有笑,还那般亲密无间,脸色顿时不好,就觉得小不乖人缘旺起来可怕,走到哪儿都逮着人熟络地聊天。 当即加快脚步到她身边,才想说什么,却见她搭着高过她半头的新弟子介绍,“来,给你引荐引荐,这是我师兄,也是你师兄。” 顾鸿峥沉着眼眸,谢岚颜继续,“啊,师兄,这是我四弟。” 公玉景胜,“谁是你弟啊,我是你哥。” 谢岚颜让小孩不要闹,“姐姐比你长了三岁,乖,听话。” 公玉景胜不认,“我哥是哥,按辈分我肯定是兄长。” 谢岚颜:“我比你年长。” “也没有一点年长的样子。”公玉景胜转身要走,走去几步又停下,“那个,我能去找你。” 谢岚颜答应,“好啊。” 顾鸿峥站到师妹身边道,“好什么好,你们认识?” 谢岚颜眉开眼笑:“对啊,我们认识,昨天看见他,他还不理我呢,我以为他记仇,都不敢向他打招呼了。” 顾鸿峥有点吃醋的样子:“他不是东楚国的人吗?” “对呀,他大哥是我三哥。” 顾鸿峥脸黑,公玉景胜的哥哥公玉以修,九行门出了名的少年英杰,江湖上有他大名流转,自己还和那人不打不相识,而且一起喝过酒,当然是对方欠了酒水钱。 细想起来,谢家和东楚的敬国公府楚家关系匪浅,中州的大长公主就是嫁去了公玉家。 “你和公玉以修很熟?” 谢岚颜大意点头,“小时候一起玩耍。” 顾鸿峥话不多说先走了,走了几步,没看到小丫头跟上来,忍不住回头伸出手。 谢岚颜即刻跑上去,送出纤纤玉手,她随同好像不太高兴的师兄一步一步走向七星宫。 七星宫广场已经坐满人,剩下后排有几个座位,无人座,谢岚颜想坐后边,忱清琳和苏凝舞已经在前边占位置,她们招了招手,让小师妹过来,谢岚颜欢欢喜喜跑过去。 顾鸿峥看着小不乖找到了同伴,他走向台上。 今年考核过关人数有一百零三人,原一百零七。 其中十五名内门弟子,前七名各分向七院,天璇院今年入选名额超数,此乃五长老所逼,往年天璇院收人最少,其他院盲目收了一大堆,考虑到其它分院住宿紧张,就减少了名额,转而把人少的天璇院拿出来当佐酒菜,如此天璇院今年招新人数超过五十名,顾鸿峥被安排负责教导这些新人。 眼下安排师弟连致衡点名,念到的都被带去天璇院,重新分配住处,有钱的可以两人一间房,没钱的八人挤在一起,总之背后多多少少要仰仗家世背景,没办法,人家父母出钱给凌霄门造房子,那么理所应当的子女享有了一定优待。 “据说天璇院的璟兰殿就是北齐国掷金建造,天璇院很多楼宇都是北齐出钱出力,就因为四皇子成为了二长老的大弟子,说起来北齐的皇上永安皇还真宠爱他的小皇儿,都说这四皇子是妃子所出,然而他母妃不在了,他也只能仰仗他父皇了……” 第356章 怎能如此 谢岚颜坐在忱清琳和苏凝舞中间,后边有人在嚼舌根,她们在悄悄耳语,说的都是台上那位俊美的师兄的出身,听他们的话,有同情,有唏嘘,也有嘲笑,说他就是个被抛弃的孩子,估计永安皇就是想让这孩子待在这里,不想让其回去祸害皇家了。 北齐当今皇上不是有五六位皇子吗,前三个可都是皇后所出,独独这四皇子是妃子所出,可想而知他在其他三位皇兄心里的地位,或者说在中宫之母里的地位是怎般? 要防的就是他了,一个妃子所出的皇子,恨不得他能消失,谁还想他回去争权夺利? 那些人越说越过分,谢岚颜转头警告,“再胡说八道我拔了你们舌头。” 几个人立马闭嘴,冷嘲热讽的声音湮灭,谢岚颜心里很不好受,她心疼师兄,她无法想象他这一路如何走过来。 忱清琳伸手拍了拍师妹,让她不要动怒,别人胡说八道,听见了只能说说,又能如何。 谢岚颜继续听连师兄点名,大部分人举手后起身就位,有去天枢院的有去天权院的,听说他们两个院一起合并带新人,说是一个院太少,两个院刚好。 唯独天璇院,单单是自己的人头就点不过来,黑压压一群人。 连致衡带着一众弟子去院中安排,顾鸿峥走下来找孤零零坐着的小师妹,问她想什么呢?人都走光了。 谢岚颜凝视着师兄,她心疼地闷着脸,顾鸿峥担心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谢岚颜摇摇头,她道,“师兄。” “嗯,在呢。” “师兄。”她只喊着,什么也不说。 顾鸿峥笑着捏捏师妹的小脸儿,“你再这样师兄忍不住了。” 谢岚颜立刻收起可怜的表情,她站起来,把手放在暖热的掌心里,随同他一起走。 顾鸿峥牵着乖巧的小师妹,想说你个小善变,一天要变多少模样?存心的还是存心,记着可不能这样面对他人,我会不高兴。 他带着小不乖走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落下来本想陪他一起回天璇院的胥曲玉。 胥曲玉地站在那里,张口想说话,又没有声音,她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感这么弱,居然有天无人看见无人留意就这样被遗弃在一边。 赴斩明走到师妹身边问,“怎还在这儿?” 胥曲玉回过神打招呼,“赴师兄好。” 赴斩明亲自送人去天璇院,他道,“我也想去那儿走走。” 胥曲玉听着他的话,笑着点了点头,她带着这位热络的赴师兄回天璇院。 谢岚颜跟随天璇院的弟子上课,都是学习心法,很多人不懂,而她早就领悟了,从小有过目不忘之本领,看什么都是一目十行,她对心法秘籍,已倒背如流,甚至领悟了各心法要诀,因此坐在下边听课,别人记笔记,不停提问,她偷偷画画,把凌霄门的山川重峦画出来,再画夕阳,再画人,她画得认真,竟然没有发现师兄站在旁边观摩。 在座的新弟子有的幸灾乐祸起来,就想这丫头上课不认真,师兄若不责罚,必说不过去。 谢岚颜察觉的时候,转头看,立马坐直了笑,“师兄好。” “谢师妹居然这么喜欢作画,可否引深注解?” 谢岚颜眨眨眼,她望着高拔俊美的师兄又看自己的画反问,“师兄想听什么?” “嗯?你画画的用意?” “额,师妹是突然想起一首诗就随便画了。” “什么画?” “《酒泉子·长忆西山》。” “背给我听听。” “……” “怎么,师妹只是想蒙着师兄?” “不是,我背。”谢岚颜硬起头皮,背了整首诗出来,她道,“长忆西山,灵隐寺前三竺后,冷泉亭上旧曾游,三伏似清秋。白猿时见攀高树,长啸一声何处去?别来几向画阑看,终是欠峰峦!” 顾鸿峥看着小丫头,要不是下边那么多人,他真想笑出来,这装模作样的为难她,此番可满足了某些人,他担心小丫头不高兴,没想到她乖乖背出整首诗。 该说小师妹聪明伶俐还是说小丫头三心二意不知悔改? 下课后,顾鸿峥让人留下来。 谢岚颜继续添笔,画完了,人走光了,眼见师兄走过来,她收起画塞衣服里。 顾鸿峥看着师妹,让她拿出来。 谢岚颜不,“我的画,为何要上交师兄。” “再不听话,师兄处罚你了?” “我又没干坏事。” “上课不听讲还有理?” “可师兄讲的我都知道啊。” “所以不想听了?” “我想练剑。” 谢岚颜不想浪费时间在无用的事情上,她还有大堆事要做呢,听说三个月后有新人比赛,说是给想进入内门的弟子机会,或者说刷掉已经混入内门的人,如三个月后不合格者被送出来,来年继续求进。 顾鸿峥强行取走了师妹藏着的画,他大意地取了。 谢岚颜耳朵红起来,她支支吾吾道,“师兄,你怎能如此?” 顾鸿峥笑着打开画作,看到画中的人,是两个相依的人坐在斜阳下。 这画看起来不错,他收下了,“就当,这是师妹送给师兄的礼物了。” 谢岚颜撇嘴,“那是给我自己画的,怎就成了师兄的呢?” “噢,师妹是说与师兄无关?”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和我有关?” “师兄你欺负我。”谢岚颜跑了,去吃午膳,顾鸿峥收了画,也放进胸口的衣襟里,想到方才自己取画的动作,笑容越发的深了,他走去牵起小能手,带她去璟兰殿用膳。 萧芝琳和梅衣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人,她们不想给人家面子,两个人作为四皇子的侍女,只认一个主子,不认其他人。 谢岚颜看得出来,她们不待见自己,她也不想讨嫌,随同师兄坐下桌前,梅衣和萧芝琳陆续送上菜肴,都是一人份。 顾鸿峥眼神冷下去,“你们这般态度,是想回北齐了?” 萧芝琳硬气反驳,“四皇子也没提醒我们今天有外人来。” 第357章 侍从心异 顾鸿峥喊钟禹,钟禹从房顶上吊下来,他道,“我提醒过两位姐姐了,你们不要诬赖我,小爷我最不喜欢你们玩的那些把戏。” 萧芝琳不高兴,“钟禹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们故意而为吗?事实上,你确实没有跟我们说谢家女会来这儿。” 顾鸿峥旁观三个人争吵。 谢岚颜想说要是不方便,我去食堂用膳。 “不许走。”顾鸿峥把小师妹按住,他抱着人不放手。 他道,“你们要么出去罚跪,要么下山,只有两个选择。” 萧芝琳喊一声,“四皇子,真不是我们的错。” 钟禹坚称,“也不是我的错。”他陪着演戏,心想殿下你再不给我多点银子我就造反。 可实际上,钟禹确实没有提醒,他还有胆在这儿明目张胆说瞎话,也是仗着主子偏心。 萧芝琳和梅衣很无辜,但也不完全无辜,其实她们知道谢家女要来,可她们非要准备一个人的膳食,这就是她们的问题,她们是侍婢,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其实她们很清楚。 而两个人之所以这么大胆,皆是因为,背后有皇上皇后支撑着。 她们是皇上皇后的人,这一个是皇上送来,一个是皇后送来。 顾鸿峥根本不需要她们来服侍,但父皇母后非要送人过来,他不敢拒绝。 最后收下了,就让她们在这儿监视着,而他搬去瑶光院居住,只久不久回璟兰殿住上几日。 钟禹一直在想尽办法离间梅衣和萧芝琳的关系,本来要让她们反目了,没想到胥曲玉到来。 然后梅衣和萧芝琳又和好了。 她们也怕被送走,如果就这样被送回去,那就是完不成任务,而完不成任务,就要受处罚。 至于她们为什么不向着顾鸿峥? 一是顾鸿峥不信任她们; 二是她们更相信皇上皇后,想着四皇子虽然武功高强,但终究是子,再厉害也敌不过皇上一道圣旨。 梅衣和萧芝琳都有自己的打算,她们不想折在这里。 而顾鸿峥也有自己的谋算,他就放着她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 总之两相之间就这么僵持着,他想看看父皇母后到底要怎样?而他的父皇母后一直在打听远在宗门的皇子的消息。 这些年送回去的消息都是安好,或者是皇子修为越发增进,偶尔有受伤的情况,皇后总会在得知后,派人送上珍贵的疗伤药物,然而顾鸿峥不曾使用,他会在看到这些东西后冷冷地看着身边的梅衣萧芝琳。 他身边的人,根本不是他的人,而是家里送来监视他的眼线。 他怎么可能信任她们? 谢岚颜坐在一旁喝茶,她什么话也不说。 局势陷入焦灼,胥曲玉到来,她提着食盒走进来,她带了点心过来。 萧芝琳和梅衣帮忙把食盒里的膳食拿出来,一一摆上桌。 谢岚颜看着满桌子的美味,再看笑靥如花地女子,这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子可不多见,由此可知胥小姐非一般,手如柔胰能舞剑,纤纤玉指能沾阳春水,比谢家女,不要强太多。 可顾鸿峥不敢让师妹吃这些东西,就不说平日用膳都要试毒,照背后那些七拐八绕的牵扯,他不相信这位御史大夫之女。 故而示意钟禹发挥所长,怎么聪明怎么来。 钟禹绞尽脑汁,他道,“谢家女,梨萩早上和梨落练剑失手,有一人受伤。” 谢岚颜惊了,忠心耿耿地随侍受伤,那是大事,她要回去,只道师兄我去去就回。 顾鸿峥道:“我随你一起。”他走了,留下钟禹招呼客人,至于萧芝琳和梅衣,照罚不误。 谢岚颜赶回瑶光院,进门就喊,“糯儿,萩儿,你们谁受伤了?” 梨萩和梨糯正在厨房里做点心,她们道,“没有啊,我们没有受伤啊?” 谢岚颜:“……” 顾鸿峥笑,“钟禹骗你,是我让他撒谎。” “唉,吓死我了。”谢岚颜松一口气。 梨萩把点心端上来,她问,“姑爷,你骗我们小姐什么了?” 顾鸿峥坐下桌旁,他拿了一块点心喂给自己的心尖人道,“你们可真幸运,遇到她这么好的主子,听到二位受伤了,她慌不及就跑来了。” 梨萩和梨糯笑得像两位年过半百的姨妈,“小姐,是这样吗?” 谢岚颜否认,她忙着吃东西。 梨萩和梨糯心里高兴,一人道,“晚上给小姐准备最好吃的龙猪凤爪。” 顾鸿峥让她们不用繁忙了,“晚上我带师妹去南园用膳,你们不用准备了。” “好,那小姐和姑爷慢用。”二人下去忙了。 谢岚颜吃着梨花糕,她问,“师兄,你何故为难那两个侍女呢,她们也是奉命行事。” 顾鸿峥摇摇头,“话可不能这样说,她们即不能真心侍奉,我只能把她们当外人,我待她们恩重如山求什么?若有天二人反过来落井下石,我又当如何?” “那为何不让人回去呢?” “她们父亲都是朝中臣子,作为子女办事不力,父皇追究起来,身为梅衣和萧芝琳的父亲定然是难辞其咎。” 谢岚颜恍然大悟,怪不得,师兄到底是心软了。 谢岚颜琢磨着,该去做点事了。 她找机会,去找萧芝琳和梅衣。 二人写信回北齐,汇报与北齐的皇上和皇后,道四皇子身边出现了一个可疑的人。 谢岚颜拿着信走到二人面前,她问,“我哪里可疑了,我是师兄的师妹,怎的在你们这里,变成十恶不赦的人了。” 她把那些信扔回去。 萧芝琳和梅衣看着落在地上的信笺,脸色惨白。 没想到送出去的消息被这谢家之女截住了,这可不太好。 梅衣和萧芝琳拔剑。 谢岚颜冷哼一声道,“想清楚,剑出鞘,收不回。” 萧芝琳冷冷问,“谢家女想做什么?” 谢岚颜冷冷回,“闲得无聊想教你们如何侍奉主人?” 梅衣:“看你教不教得起!”她突然出手。 谢岚颜轻巧偏开,她抬手夹住对方的剑,一把折断。 第358章 梅衣芝琳 “梅衣,梅家之女,是?”谢岚颜把手上的断剑扔出去,她道,“那就先从你开始,据我所知,你大哥想走上康庄大道,他要靠你获悉四皇子的消息。” 谢岚颜绕着这位梅家小姐走一圈,“你觉得大皇子是你大哥的靠山吗?” 梅衣假装听不懂对方说的话。 谢岚颜换一句话,“那,你认为自己是梅公子的靠山吗?” 梅衣让人闭嘴,“你无权管北齐的事。” “呵,我谢家女管尽天下事,区区一个北齐,如何不能管?” “狂妄。” “哦,难道梅公子不是吗,他以为,大皇子是皇长子,认定他会继承皇位,可却不知道,何谓能者居之。” 梅衣警告不知天高地厚的谢家女,“你没资格谈论我们北齐国事。” 谢岚颜耸耸肩,“正因为不是北齐人,才可谈及你们所避讳的问题,这么多年,大皇子,不,应该称呼其秦王,他未曾被封为太子是为何?” 萧芝琳让没大没小的人闭嘴,“你还真以为谢家天下无敌了?” “差不多,永安皇如果想管我,还需问问中州皇上,还要问问我父亲。” 萧芝琳冷哼,“谢家女还真说得出口啊,堂堂侯门贵女,并非靠自己功成名就,而是依靠家世耀武扬威,你好意思吗?” 谢岚颜听着熟悉的冷嘲热讽,不以为然。 “有何不可,有的父亲倚仗总比没的倚仗强,你觉得呢?” “你!”萧芝琳不想跟伶牙俐齿的人争辩,直接问,“你到底想怎样,要杀人灭口吗?” 谢岚颜摇摇手指头,“我没那么恶毒,你们与我无冤无仇,杀了脏我的手。”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萧芝琳现在很烦躁,送出去的消息被截住,此事要是被四皇子知道了如何是好? 谢岚颜瞥着害怕的两个人,“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梅衣不承认,“我们怕什么?” “你说呢?” 萧芝琳举起剑,想动手。 谢岚颜挥手,先把人扫下了,对方都还没出手,却被她一把给刮在了地上。 “我这人不轻易动怒,一旦动怒,可就不太好了。” 萧芝琳硬气,她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谢岚颜呲笑,“说得大义凛然,你是真的不怕死吗?” 她夺走对方的剑,指着萧小姐的致命咽喉。 萧芝琳明显一僵,她抬起下巴看着冷然俯视自己的人。 谢家女的确有两下子,她身份尊贵,修为不俗,这样的人站在四皇子身边,对他来说是如虎添翼,而对北齐里的某些人来说,那是灾难。 谢岚颜瞧着心思百转的人,她收剑,弹了弹剑刃道,“你们不用担心,我这人,对杀人不感兴趣。” “那你想干什么?”梅衣看到对方收剑,终于松了一口气。 谢岚颜把手中剑插在地上,她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们,要不要为自己做打算?” “你说什么?”梅衣以为听错了,暗想这人莫不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说,她别有用心?她并不是真心喜欢四皇子? 梅衣想到了别的地方去。 而谢岚颜说起无关紧要,她道,“这人啊,如果连自己都照顾不好,那要如何照顾家人啊?” 梅衣假装听不懂,“谢家女要是没什么事,恕我们不奉陪。” 她想离开。 谢岚颜抬手打出萧芝琳的剑,“信吗,我师兄会杀了你们,若继续这样吃里扒外。” 梅衣僵住,说来说去,是为了四皇子了? 萧芝琳道,“我们是皇上皇后送来的人。” 谢岚颜瞥着自信满满的人,“又如何,你们以为,我师兄不敢?” “他若敢,何以留我们到现在?” “那是因为,他觉得你们够蠢。” “你!”梅衣和萧芝琳气结。 谢岚颜无视咬牙切齿的两人,继续道,“再说,杀两个侍女需要他动手吗,随便借口混淆是非,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难道你们家人还为了你们两条小命跑来和凌霄门叫板啊?我不说你们没这个胆,单单是北齐与这里相距甚远,你们家人真的会不远千里来讨公道吗?若真如此,为何将你们丢置这里不闻不问?” “是,你们可以说不在乎,一厢情愿,但自个命都没了,如何继续护着所谓的家?” 萧芝琳听着不说话,这谢家女说的也不无道理,她们的倚仗,是家人。 梅衣扭过头,她不想听,只道,“谢岚颜,你是忠门之后,你应该懂得何谓忠心,我们效忠的是皇上。” “可你们又心系家人。” 萧芝琳反驳,“你刚才说了,家人已弃我等如敝屣。” “事实上你们都在想,假如的假如,是不是背叛皇上,而为家人。” 梅衣和萧芝琳不承认有这样的心思。 谢岚颜不想去争辩这个问题,“现在胥曲玉来了,你们猜猜她为谁?” 梅衣看着知道太多的人,“你如何知晓这些?” 谢岚颜扫过去一眼冷笑,“当然是派人去查啊。” 梅衣冷脸,“你这般作为,四皇子知道吗?” 谢岚颜笑,“我怎般作为了,我要真想做些什么,何必说这些废话?” “可你终归是谢家女,你是中州国的人,我们皇上若知道你在四皇子身边也绝对不会同意,还好现在胥曲玉在这儿。”萧芝琳道! 谢岚颜反问,“我刚才问胥曲玉为谁,你们猜出来了吗?” 梅衣:“我不管她为谁,总归她比你合适。” 这话还真让谢岚颜无法反驳,相较起来也许师兄可以收了胥曲玉为己所用,而自己这个谢家女毕竟是别国将门之后,于他而言,不说北齐的皇上皇后不同意之种种,就说说师兄,他必然也有打算。 萧芝琳和梅衣似乎找到了可以脱身的办法,她们想走,走前提醒谢家女,“你好自为之。” 谢岚颜可不这么认为,她拔剑指着一个人道,“你说对了,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么我只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今天死,要么你们低头去向我师兄表忠诚。” 梅衣桀骜,她不怕死,反手出剑,谢岚颜倏然闪身过去把人点住。 看来这两个人有点骨气,她们不惧后果,不想背叛家人,势要遵从北齐皇帝的心思。 第359章 劝两个人 谢岚颜拿出收集来的东西,“来,萧芝琳,送给你一个消息,你姐姐要被父亲嫁出去了,她要嫁给的是不喜欢的人,她给你写过很多信,可都被你三哥拦下了,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吗?是大皇子,他要拉拢柳家势力,为此推出你姐姐作为筹码,让她为皇权附送下半生。” 萧芝琳拿起那些信笺,都是几个月前的信,而亲事就在今年秋。 她不相信,“我姐最近来信说过得很好,谢岚颜,你休想骗我。” 谢岚颜就知道会是这样,她把信物拿出来: “都说你姐擅长刺绣,她的针法独一无二,算天下一绝,你看看这是不是她的手帕,上面提了一首诗。” 萧芝琳拿来一看,的确有一首诗: 晓迎秋露一枝新,不占园中最上春。桃李无言又何在,向风偏笑艳阳人。 是紫薇花。 当年姐姐最喜欢吟咏这首诗。 萧芝琳不想相信,姐姐不喜欢柳家公子,那人是个混不吝,嫁给了她,后半生就毁了。 “我爹呢,我爹不可能……” “你爹还有三姨娘啊。” 梅衣想说话,又开不了口,她让谢家女解开穴道,谢岚颜不为难人家,还真解了,再丢出一样信物,“呐,这是梅家公子的,他看上了大皇子府上一美人,被迷得神魂颠倒,凡事惟大皇子马首是瞻,梅衣,你清楚自己的来历,只不过是一个假冒的梅家小姐,他们拿你来替代梅家真正的千金,而你答应梅家公子,愿护他周全,他还承诺你,待你功成归故里,必娶你过门。” 梅衣捡起自己送出去的信物,她愤怒问,“你做了什么?” 谢岚颜归剑入鞘,“你放心,这如意是你郎君送了人家娘子,人家娘子不稀罕,随手扔出窗外,然后被人捡走了,还拿去当了,我的人花了点银子去赎回来,现在我好心好意地拿出来物归原主,让你看看自己的真心是如何被变卖典当。” 梅衣不相信,“你骗我。” 谢岚颜继续扔东西,她身上藏的这些东西太沉,一下子扔去干净,身子轻了不少。 梅衣拿到喜欢的人写给她人的信,那字迹是他的,擅长在落款画梅花也是他的习惯,他以前还说,这是独属于她的,而现在他信写给别人,开头就说了是谁人,就是大皇子府上的一舞姬。 梅衣突然笑起来,她笑得悲怆,为他出生入死,冒死做三面细作,而他呢,竟这样回报她? 萧芝琳看着痛苦不堪的人,想说什么,又无从开口,她哪还有心思担心同伴啊。 眼下想着家中的阿姐怎么办,那是从小护着自己的姐姐,吃苦受罚都是她冲上前,当年她被点名要送到四皇子身边当随侍,萧芝琳为保住阿姐,就代替她去了,她希望姐姐后半生幸福,不要像娘亲一样渐渐失势,然后害苦一对女儿,就是因为是女孩子,父亲不重视,她们在家中变得可有可无。 那巴掌大的府邸,几个人整天在府里斗来斗去,姐姐都玩出心机了,她就是为了保护妹妹才狠心推了一侍女下井里,那时的萧芝琳差点被人玷污,那侍女说要闹得尽人皆知,如果真的那样,萧芝琳就毁了,所以姐姐动手了,她说,“这人想害死我们,如果不反抗就会被弄死,所以我们只能这么做,必须动手,让双手沾满鲜血。” 萧芝念难得逼着妹妹,她希望萧芝琳求着四皇子,他既能入凌霄门,必定有过人之处,而且这些年大皇子的人都查不清四皇子,那就说明,四皇子能和大皇子抗衡,那萧芝琳得以在四皇子身边,她该抓住机会,依靠这个人当靠山。 萧芝念道,“琳琳,皇家无情,他们互为至亲都互相算计,那我们又如何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萧芝念给妹妹写了一封信,心中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萧芝念不知谢家女最在乎顾鸿峥,自然也没想到要顾及这个人。 谢岚颜打开信看过,她挺不高兴,想着这萧芝念也真大胆,居然想利用自己的师兄。 不过那是人家在绝望时生的心理,作为旁观者,也不能如何。 本来不想把这封信拿出来,萧芝念的心思太自私,她强调的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她忘了一个先决条件,既然有求于人,那就拿相应换取,这就是交易。 梅衣和萧芝琳突然跪下道,“四皇子不信任何人,唯有谢家女可以说服他。” 谢岚颜抱起双手摇头,“我只能帮你们动动嘴皮子,至于师兄信不信,那是你们的事,忠心在你们身上,不在我这里,如果你们继续存二意,不仅我师兄不会放过,我定也不会轻饶,毕竟是我从中做了这样的安排。” 萧芝琳道,“你为何这么做?” 谢岚颜坦言,“我不希望师兄身边有心怀不轨之人,你们既是他侍从,就该尽忠职守,若然也只有被除去,我之所以浪费唇舌,是因为查知你们这些事,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因为我同样有这样的牵扯,现在给你们机会,就是让你们去做选择,该如何做那是你们的事,我不认为你们没脑子,会自作主张去做些不明智的事。” 梅衣忍不住道,“谢岚颜,其实你可以活得更潇洒,现在牵扯到皇家,怕是不能独善其身了。” 谢岚颜耸耸肩,“人都喜欢做傻事,如你如我,谁也不能当了神仙逍遥快活,话说到这儿,如何定夺,你们自主。”她转身走了,至始至终未发现暗处有人。 顾鸿峥旁观整个过程,他没想到小不乖这么辛辛苦苦为自己,想到这是她的心意,嘴角忍不住上扬。 钟禹咬着一根草,他瞥着忍俊不禁的主子,“您殿下,你这是沾沾自喜吗?” 顾鸿峥扫一眼没大没小的护卫,“有什么问题吗?” 钟禹在心里吐糟,当然没问题,我就是突然被喂狗粮而已,前一刻还以为谢家女想利用梅衣和萧芝琳算计四皇子,没想到她一心为她的师兄,竟然是劝这两个人归附于殿下? 可谓用心良苦。 无人能有她的大胆。 第360章 求主信任 钟禹真心羡慕嫉妒恨,说起来四皇子真幸福,他一心一意宠着他的小师妹,而她也真心实意的回报与他真情后意。 这两人,秀恩爱互宠玩得不能再得心应手。 钟禹打从心底里羡慕啊,想讨教主子,要如何才能找到这么一个得心的人? 顾鸿峥道,“想学啊?” 钟禹点头。 顾鸿峥哼一声回答,“先决条件是,长得帅。” 钟禹:“……”他好像也很帅?虽然站在主子身边黯然失色,不过没有主子的时候,他也算是帅气阳光一人。 顾鸿峥再道,“还要武功高强。” 钟禹:“……”这个有点难,他武功挺差,侍奉皇子左右,多半时候负责跑腿,打架这种事,能跑则跑,不能跑就拿出令牌道,大胆,我乃北齐四皇子护卫。 钟禹想想这拿不出手的武功,有点丧气,“还有第三选项吗?殿下做个人。” 顾鸿峥道,“没有。” 钟禹耸拉下脑袋,他认了。 顾鸿峥瞧着垂头丧气的人,不竭余力打击,“还有,你和我打赌打输了,先前说过,如果你输了要赔钱。钟 钟禹捂住自己的荷包“殿下,你俊美多金,尊贵无敌,怎能和我这般无名小卒计较呢?” 顾鸿峥没有任何同情心回答,“是你自己要打赌,我可没架着利刃在你脖子上威胁。” 钟禹:“……”他后悔了行吗,早知道就不赌了,第一次揣度人心,一翻牌就是个糊字,不能再倒霉了。 主从俩回到璟兰殿,梅衣和萧芝琳正在客厅里跪候。 她们上赶着来表忠心,将一些事和盘托出,二人齐齐向四皇子请求,“属下心存二异,还请四皇子责罚。” 顾鸿峥走到位子里坐下,有关梅衣和萧芝琳背后的那些破事,他知悉一些。 是派钟禹去查的,这钟公子查清楚后感慨,“其实为殿下卖命的人都苦,因为我们个个有求。” 顾鸿峥问,“钟公子有何求?” 钟禹道,“求自由。”他想摆脱家中老爹的管束,刚好北齐的四皇子身边有个容身之地,他不做多想就跑来占位了,也不怕死无全尸。 说起来,顾鸿峥身边这三个人各有目的,他们刚开始并不是为了真心奉主,后来,钟禹先归降,他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还请殿下成全。” 顾鸿峥不信他,钟禹用命证明了自己的忠诚。 就因为他归附,顾鸿峥找到了值得信任的人,他让钟小公子去查梅衣和萧芝琳。 钟禹便去查了,他对梅衣和萧芝琳没有意见,只对她们背后那些事有意见。 他认为梅衣和萧芝琳各为其主,不太好劝。 顾鸿峥问,“你认为该杀一儆百。” 钟禹不承认,“属下也是其中的棋子,无权置喙。” 在这件事情上,钟禹难得聪明,他不敢插手,也不敢多说。 这本该就是主子才能决定的事,他一个护卫有什么资格说话? 故而顾鸿峥安排他去做什么,他便去做,总之要一心向着这边,毕竟小命捏在四皇子殿下手里。 钟禹归附得较早,因此过得比较舒坦,他不用再担心自己无所作为,也不用担心会不会因为生疑而做些什么? 反倒是希望这个心思莫测的四皇子能有所作为,如果哪一天他被封为王爷了,那么钟禹也能凭借其荣登高位和上青云。 甚者他夺得了天下,那么钟禹的人生将改写。 他相信这个主子,不是那种人,只可共其苦,不可同享福。 在这点上,钟禹特别相信自己主子,所以过得心安理得。 此时站在高深莫测的殿下身边,钟禹游神,想着无关紧要。 顾鸿峥坐在位子里,他闲然平淡的敲着扶手椅,低头垂视着两个心生二意的婢女。 她们生死于他而言,无关紧要。 但是身边确实需要留两个人打杂,如果她们消失了,肯定会有新的人来代替,到时又要费心劳力去查,太麻烦,还不如留着这两个,反正知根知底。 只是她们的家务事有点难断,一不知她们还会不会叛变;二这人心难说,这人赌什么都好,就千万别赌心。 梅衣和萧芝琳跪在地上等着,她们咬了咬牙,毅然做出可以证明自己忠心向主的决定。 她们吃毒了,这一招够狠。 那毒的解药不是没有,只是以她们能力很难买到,卖解药的图钱,梅衣和萧芝琳想拿到解药,除非把自己卖了。 钟禹很惊讶,他看着二人,满脸不敢置信。 这代价也太大,分明是在赌命啊。 顾鸿峥道,“是要我浪费银子吗?” 梅衣道,“奴婢清楚四皇子与骆先生认识,您想拿解药,只要与骆先生说声,他必当双手奉送那解药。” 顾鸿峥哼一声,“人情有来去,你们当骆先生是谁?” 萧芝琳道,“四皇子用一两句话买下两条命,虽然不是很珍贵,但能换我们忠心三年,如若三年后您不满意,大可让我们自生自灭。” “说得轻巧,你们鞠躬尽瘁为原主,用性命买我三年信任,不也很划算?” 钟禹默默擦汗,他真是佩服主子,居然还能推出这么清奇的说法,怪不得和谢家女是一对,防人防得这么紧,固若金汤似的,真是水泄不通啊。 梅衣道,“前提是四皇子能给予奴婢信任,若您不信,大可取了我们性命,再者四皇子不相信自己吗?如若我和芝琳真的有二心,能逃得出您的法眼吗?算起来我们更不划算,这要做没底气的事,还要三年后送命,要论我们忠不忠心,四皇子大可容许奴婢去证明。” 顾鸿峥不想听那些废话,“三年后你们求其他人要解药也不是没可能。” 萧芝琳发誓,“到时若真如此,四皇子大可一剑取了我们性命,除非我们二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练就高绝武功,可以打败四皇子。” 梅衣道,“或者说,四皇子不相信自己?” 顾鸿峥眯起凤眼,说实话,她们想翻身还真有点难。 第361章 主子示下 萧芝琳再道,“再说,谁肯为我们两条贱命去花钱消灾?有人吗?如果有,我们又何必在此悔过?我们就只有这一点点机会了,那就是获得您的信任,然后获取新生。” 两个人再次恳求,“还请四皇子成全,许我等一次将功赎罪机会,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尽忠职守。” 二人磕头。 顾鸿峥沉默稍许,让两人起来,“说出你们的所求?” 梅衣干脆,“希望大皇子府中的舞姬能被买走,只要不是梅家人都可以。” 萧芝琳道:“只求阻止萧柳两家亲事。” 顾鸿峥喝一口茶,他看向钟禹,钟禹道,“人家是侍从为主子卖命,你们反倒让主子给你们做事。” 萧芝琳和梅衣:“恳请四皇子施予援手,从今日起,我萧芝琳,我梅衣,愿为四皇子肝脑涂地,任凭差遣,绝无二心。” 顾鸿峥让两人下去,他不想听那些虚词,留下钟禹问,“钟家的小公子你认为如何?” 钟禹讪笑,“殿下不会就这样相信了,到底是皇上皇后送来的人,家中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 顾鸿峥沉吟片刻,“正好,借此机会搅浑水,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 “殿下不怕惹麻烦?” “我的麻烦还少吗,皇城的斗争水深火热,这时候掺和一脚,两边打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自个不对付呢?再且萧柳两家联姻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萧大人和柳大人一直在参我本子,我难得捡到一块骨头,不妨丢给他们啃一啃。” 钟禹:“……”殿下你还真是个人才,人家是朝堂臣子都被你当成狗了,皇上听了会嘴角抽搐? “就这样,你去安排。” 钟禹伸手接过丢来的令牌,有点为难,“让属下想办法,搞砸了怎么办?” 顾鸿峥斜睨着不堪重用的人,“既然这么无用,那也不用回来了。” 钟禹跪下,“别呀殿下,看在咱相处多年的份上,感情甚笃……” “谁和你感情甚笃?” “额……那主仆情深……反正就是相处这么多年了,殿下总不能捡了新人忘旧人?” 啧,几个手下都互相争风吃醋起来了,真是无奇不有。 顾鸿峥让没大没小的钟家小公子过来,“我只告诉你两个办法,其余的自己想。” 钟禹立刻飘过来,主子的馊主意一定是惊天地泣鬼神,就算拿到一个也能翻天。 顾鸿峥道,“去放风,就说萧柳两家联姻,天意不许,至于是如何不许,你根据情况定夺。” 钟禹:“属下如何定夺?” 顾鸿峥想送走只会吃喝玩乐的官家公子,“随便下药让两家府中上吐下泻要死要活,或者是传言大祸临头,总之别弄到造反之上就行,父皇繁忙政务,不要给他添堵,到时查到我头上,我是引火烧身。” “殿下你关心皇上?” “你要不要听办法?” 钟禹点头,“听听听,请四皇子示下。” “大哥府中的舞姬,最差就让她与别人艳遇,桃花在春暖花开时节处处可盛开,再好点就是比梅家更厉害的人看上一眼,这个不是更好办?” “唉哟,殿下好像很懂这些……” 顾鸿峥剑眉一掀,只问,“你说什么?” 钟禹摇摇头,“没……没什么!”他跑了,一溜烟飞出去,差点把谢家女撞飞,谢岚颜躲得快,目送赶去投胎的护卫问,“师兄,钟禹这是怎么了?” 顾鸿峥走去把小师妹抱起来送到榻上,随口道,“他家着火了,急着回去救火!” 钟禹下山途中打起喷嚏,他肯定殿下又在背后说自己坏话,他太了解这个主子了。 谢岚颜忍俊不禁,“师兄居然会开玩笑。” 顾鸿峥抱着玲珑至宝在怀里,“那颜儿想让师兄开玩笑吗?” 谢岚颜靠近抱着的人耳朵旁,“师兄开玩笑一本正经。” 顾鸿峥动手挠小不乖痒痒,“师妹一本正经的时候,师兄也见识了呢。” 想到她昨日那般劳心费力去说服梅衣和萧芝琳,顾鸿峥心里充实而温暖,以前觉得自己一个妃子所出房子,无依无靠,无人在意。 后来拜入宗门,他拜了一位慈祥和善的师父,遇到了真心关照自己的师兄师姐,还遇见了一生挚爱,他的人生,突然就顺起来,他难免就有些恍惚,还以为这一切是梦。 可是搂着小不乖在怀里,他知道这一切是真,她给的是真,她笑着甜甜是真。 谢岚颜捂住脖颈求师兄放过,他在摩挲着她细长的玉颈。 顾鸿峥不想收手,他最清楚她哪儿经不起撩拨,就是在这里,在那白皙细腻好看的脖子上,他修长的手指刮过,温柔又暧昧。 谢岚颜缩起脖子,她道,“师兄你欺负我。” 顾鸿峥看着她殷红惹人的樱桃小嘴,那明动可人的眼睛,像一汪泉水,让人看着溺进去,他低头吻住,吻着妙美昳丽的人,心里叹,小不乖啊,你是我的是否? 谢岚颜抬头,看着吻住自己的人,她睁大了眼睛,眨了眨,她慢慢闭上眼。 这吻,热烈,温柔,带着甜腻的味道,纠缠着他们彼此,她不自觉转起双手搂紧欺负自己的人,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心慌意乱间,一身娇软无力…… 两人情意正浓时,门口忽然冲进来一道身影,是胥曲玉,她走进来,想请教问题,然而看到了不该看,那师兄妹俩浓情蜜意羞煞旁人,她惊得松开了手中剑。 顾鸿峥听闻响动,他转眼看过去,猛把小不乖抱紧了,想把她揉进身体里让外人看不到,这一时情动,竟忘了此时身处的地方,这儿是他居住的地方,但是师弟师妹有时候会跑来请教问题。 眼下,胥曲玉就这样莽莽撞撞跑进来了,她看到了不该看,一时羞,又惊愕不已。 明知道他关心偏宠着谢岚颜,却不知道他宠她到这般地步,看着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胥曲玉心里不是滋味,那滋味是羡慕,嫉妒,痛恨。 她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他不愿看一眼? 第362章 进山找人 谢岚颜哪里好?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听说她得罪不少人,还和一个叫夜白岑的关系不清不楚,可四皇子为什么要一心向着她,好像被她下了迷魂汤,他居然为她放纵至此? 胥曲玉越想越气恨,恨不得除了谢岚颜以解心头大患。 谢岚颜不知道那边的女孩生起了这般心思,她拿起一本书挡住脸,感觉羞得无地自容,想怪师兄,又舍不得,所以只能拿书本捂脸。 顾鸿峥搂着怀里的师妹,看向那边的人,脸上有些不悦。 他被打扰了,心情肯定不好,还有他感觉到这胥家女似乎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那心思里带着一股杀气。 这种感觉很强烈。 顾鸿峥蓦然搂紧怀里的师妹,他看向那边的人问,“有事吗?” 胥曲玉听到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回过神,当即慌乱解释,“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师兄……我不是故意……”看见你们这样。 她吞吞吐吐,兀自握紧手中剑,脑海里都是两个人方才接吻的样子。 说是羞,又觉得不是,凭什么是她害羞?不应该是谢岚颜感到没脸吗? 她和男弟子这样做,一个女儿家随随便便,外人看见了谁能说好? 胥曲玉想着,已经想到了该如何借着此事作乱。 谢岚颜不知道胥小姐的心思,她拿下脸上的书问,“能放开吗?” 顾鸿峥不放,他抱紧怀里的人,让不请自来的胥家女先去课堂等候,“我待会过去。” 胥曲玉如获大赦,她逃似地转身,走得匆忙,差点撞到门,好在反应快,张惶的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占了便宜。 谢岚颜撇嘴,“师兄你故意。” 顾鸿峥低头贴着小不乖的脸,“师兄认错,对不起,让你吓坏了。” 谢岚颜窘迫万分,其实也不是他的错,是她心甘情愿不是吗? 唉,谁知道会有人突然跑进来。 顾鸿峥问,“是怕她人闲言碎语?” “不是,我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事我在皇城里见多了。” “那师兄错了,小师妹如何惩罚?”他还想得寸进尺,方才浅尝辄止,意犹未尽。 谢岚颜脸上红晕又起,她把书本交给欺负自己的人,起身逃了,灰溜溜地跑。 顾鸿峥看着窜去的小细影,控制不住笑起来。 那笑声性感而愉悦,女弟子妙天璇赶来找师兄,她站在门口,目送走远的瑶光院师妹,再看看好像吃错东西的师兄,平时看他冷峻严肃不苟言笑,没想到此刻竟然这样笑出来,还笑得这么好听,“这是遇到天大好事的心情啊?”妙天璇走进去道。 顾鸿峥收住笑容,“天璇师妹有事?” 妙天璇点头,“昨日师兄交代的事,我处理完了,来与你说一声。” “那正好,你去为胥师妹解惑。” “啊,为什么是我,师兄你偷懒,我要告状。” “若然,你去找连师弟帮帮她?” “他没空,天天去教导新师妹,有天我去偷看,被喂了一盆狗粮。” “是吗?” “你可以去看看啊,当然,你也不务正业。”妙天璇吐糟这两个不务正业的师兄师弟。 顾鸿峥道,“妙师妹乐善好施,此事就交给你了。” 妙天璇摊手,“你早就想好了,还问我。” 顾鸿峥笑着走了,去找逃之夭夭的颜儿,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这里是一刻不见好似隔了千年。 到了瑶光院看见梨萩梨糯在互相练剑,她们道,“小姐不在。” 顾鸿峥心咯噔起来,他第一反应是小师妹又不乖了,还到处乱跑,她一旦消失铁定要惹事,上次消失半天就有人来禀,说谢家女被围追堵截,那些师姐师妹要教她做人。 顾鸿峥对师妹卖萌装傻倒了解一二,他清楚她装傻是不想惹人嫌,就是不想抢人风头而已,因此隐藏了实力,与门中的人比试总是点到即止,而且有时师兄们怜香惜玉,与师妹比试都是让七分只用三分,以致很多女弟子都不开心,说是瑶光院的大弟子以色诱人。 且还有一次,公玉景胜受伤,作为亲人的谢岚颜去送药,好巧不巧有人看到她给受伤的男弟子包扎伤口,说是男弟子裸露了上半身,有人看到了,还传出去了。 谢岚颜气得把多嘴的人揍了,她说没有,当时她背身,等小师弟穿好衣服才回头,谁知偷窥的人添油加醋把白描成黑,为此顾鸿峥好些天不理师妹,让人好好反省,他认为个人粗心大意就该吃些教训,所谓的人多眼杂众说纷纭,总不能谁说就去揍谁。 也就是那些天,谢岚颜整理着夜白岑送来的各种消息,她忙着去跟踪萧芝琳和梅衣,也就无暇理会那些闲言碎语了。 顾鸿峥万不想再听那些流言蜚语,小师妹是他的,谁人敢动,他不介意拔剑。 转身离开瑶光院,去天权院找公玉景胜,少年正在练剑,他道,“不在我这儿。” 顾鸿峥转去玲珑宝塔,站在高十三层的书楼前,他走进去找人。 这书楼,内藏书万千,他的小师妹最喜欢来这儿看书。 然而谢岚颜不在这里。 她进山了,去山里找天枢院大师兄。 方才去天枢院询问,天枢大师兄在吗?那同院弟子告知,大师兄在山里修炼,然后她就进山了。 她想,正好借此机会,去找那‘三山’所在,说不定能快些拿到古书,路上倘若有人问起,就说找天枢院大师兄,而若天枢大师兄问,就说找水果吃。 谢岚颜盘算着,她莽莽撞撞的跑进山里,四处乱找了一通,有人看见她打招呼,问她来这儿做什么? 谢岚颜谎称,“我找天枢院大师兄。” 大家听说是找天枢大师兄,都不敢再多说,就怕天枢大师兄出来揍人,故而快步走了。 谢岚颜便继续寻找,她往森林深处跑去,找了一下午,天枢大师兄找不到,‘三山’也找不到,看到天色渐晚,她想回去,可迷路了。 凌霄门内,山峰雄峻,山脉连绵,里边生长着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有的地方,树木遮天蔽日,雾霭沉沉。 第363章 神鸟帝江 谢岚颜在一处地方打绕,她走不出来,越着急越找不到路。 跑到溪边,远离了嶂气森森的林子,整个人渐渐不能自控。 她怕黑,以致身体紧绷,精神紧张,无力地坐下河边。 黑夜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心底里的恐惧暗暗滋生。 她伸手想拿剑,武器就在不远处,只要伸手就能拿到,但怎么也抓不住。 她身体僵硬,恐惧和害怕支配着她,一时急得冒汗,慢慢地承受不住,她倒在河边晕过去。 醒来又是黑夜,她一动不动,手搭在水里,脸也沉在水里。 四周有虫鸣在叽叽喳喳乱叫。 黑夜渐深,她控制不住乱想,她不喜欢黑夜,想叫,可张不开嘴,喉咙发不出声音,只能睁眼看着。 忽然听到扑扇的声音,强撑起来,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那庞然大物就在不远处。 谢岚颜吓得倒回水里。 这怪物长得奇怪,四只翅膀,无面,形态壮硕,一身红光,光芒照耀着四周。 谢岚颜盯着怪物好半天,记得书中有载:“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 此乃帝江之神,远古神鸟,在《山海经·西山经·西次三经》有相关记载,它是帝江,又名帝鸿,神兽,不是妖,也不能当做是怪物。 谢岚颜举手抹一把脸,想逃。 真后悔进山,都是夜白岑这家伙,总没事找事。 抬头望着沉默不声的神兽,它正盯着她的手。 谢岚颜低头,她手腕上戴着一条手链,那手链熠熠生辉,上面有颗红宝石,闪着耀眼的红光,红光映衬着不远处的神兽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光芒交相辉映。 这是师兄送的‘江南春’,她摸了摸手上的戒指,戒指搭着手链,手链穿着闪闪发亮的珠子,手腕上的镯子缀着三朵白玉兰,玉兰质地细腻光泽,正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帝江在盯着手链,谢岚颜藏起来,‘江南春’是师兄赠予她最好的礼物,可不能被你拿去。 她捂着珍贵的礼物,远处突然传来悦耳的箫声。 是——忆江南,师兄最喜欢吹着的曲子,他来了? 谢岚颜站起,想去找他,但帝江阻拦,它扇动着翅膀向高空喷出一团火焰。 谢岚颜飞身而起,想远离这发狂的神兽。 帝江扇着翅膀,它把人拍下来。 “你有完没完,要杀要剐倒是出招啊,堵我去路算什么?”说着别开佩剑,想和神兽打一场。 顾鸿峥赶来,他自上空翩然落下。 “师兄。”谢岚颜望着落下的身影,他居然站在帝江身边? 顾鸿峥急问,“你跑山里做什么?” “我……找天枢大师兄。” “你,找天枢大师兄做什么?” “听说他有玲珑宝塔最顶层的所有钥匙。” “就为这个。” “嗯嗯嗯。”她不敢隐瞒,怕师兄生气,这回学聪明了,再不敢胡说八道。 顾鸿峥让人过来,谢岚颜即刻飞扑过去,也不管湿淋淋一身,扑向张开怀抱的人,投得他满怀。 “师兄,我害怕,还以为会死在这儿。” 顾鸿峥把人抱紧,“没事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谢岚颜嗯一声,“我就知道师兄回来。” 帝江站在一旁观看着两个欢喜的年轻人,它扇起翅膀,似是在说,神兽在这儿呢?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顾鸿峥放下师妹,转身面对着神兽道,“多谢你了。” 谢岚颜惊讶,“师兄认识它?” “嗯,以前进山历练,无意中踏入这片森林,当时百兽在争夺龙焰果,我不小心得到,而帝鸿受伤急需龙焰果治疗,我就把龙焰果给它了。” “这样吗?”谢岚颜看向神兽,“它……” “它不会伤害你,你手上戴着的东西,上边边穿着的红色玉石是它在龙焰果附近捡拾,它拿来送与我报恩,刚好这珠子有辟邪之效,我让人打穿了做成手链让你随身戴着。” 谢岚颜明白了,“怪不得它总盯着我。” 顾鸿峥让师妹坐好,“我帮你烘干衣物。” 谢岚颜乖乖背对师兄坐着,忍不住问帝江,“识歌舞,惟帝江,你可听得懂师兄吹的曲子?” 帝江用力扑扇着翅膀做回答,“听懂。” 顾鸿峥收了双手,转到旁边坐下。 谢岚颜道,“师兄,我还想听忆江南。” 顾鸿峥宠溺道,“好。” 他拿起玉箫吹曲,又一首江南老: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双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 劝君今夜须沈醉,尊前莫话明朝事。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 谢岚颜起舞弄清影,柔荑之手出袖,翩跹衣袂随风起。 帝江站在一旁欢喜扇着翅膀,那纤纤玉影流转,风华多彩,舞姿婆娑。 谢岚颜跳着舞,忽见远处掠过一道身影,她喊,“谁?” 那人站出来。 竟是炼无渊。 顾鸿峥收起玉箫,他道,“见过炼师兄。” 炼无渊嗯一声,他坐在篝火旁。 谢岚颜奇怪问,“天枢师兄去哪儿了,我找了你一下午。” “哦,你找我做什么?” “为了借钥匙,是打开书楼十三层的钥匙。” 炼无渊皱眉,“你才进入凌霄门,还不能进入十三层。” “可师父说只要有三位大师兄引荐就可以,也就是说长老问起只要你们异口同声说经过同意就行。” 顾鸿峥帮师妹说话,“炼师兄,颜儿好学上进,不若答应她。” 炼无渊想一会儿道,“答应她可以,你和我比试。” 顾鸿峥:“……” 又来,也不知道是多少次了,每次有求,这个师兄必提出比试,俩互相认识好些年了,每年都在比试。 谢岚颜不愿意了,“天枢大师兄这是在强人所难,我的事你何故为难我师兄呢?” 炼无渊:“那就没办法了。” 顾鸿峥怕师兄返回,他即刻答应,“好,我愿与师兄比试,你把钥匙给我师妹。” 第364章 她是公主 谢岚颜不想拿钥匙了,“我不想让师兄去冒险,他是八层境,你才入七层,两相如何比?” 顾鸿峥让师妹莫担心,“我们比的是剑法,不是内功。” 谢岚颜纠结,“没什么问题吗?” 顾鸿峥摇头,“没问题。” 炼无渊瞧着他们,“小师妹,你有天也要和我比试,输了要受罚。” 谢岚颜表情精彩纷呈,“天枢师兄是武痴麽?” 炼无渊:“打尽天下无敌手是我人生追求。” 顾鸿峥和谢岚颜:“………………” 顾鸿峥想笑,说实话,这天枢院大师兄还真的是武痴。 两天后,天璇院大弟子和天枢院大弟子要比试的消息不胫而走,刚开始传出来,说是为切磋武艺,后来越传越离谱,竟成两个弟子为争得瑶光院的师妹芳心而大打出手…… 谢岚颜抬头看着一口锅从天上飞来,她郁闷不已。 顾鸿峥走来,抬手接住飞出去的剑问,“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谢岚颜苦着一张脸告状,“师兄,别人说我是红颜祸水。” “谁说,师兄帮你收拾他。” 谢岚颜可怜巴巴,“你师弟师妹。” 顾鸿峥:“……”他把人拉起来,与着小不乖舞剑,贴着小俏皮地耳朵问,“二十四剑练得如何?” 谢岚颜歪头,“已学会立秋之剑。” “这么快?” “我是师兄的师妹,领悟力高,一点就通,还一学就会,绝不落于人后。” 顾鸿峥抱着小聪明笑得开心,谢家小女越来越会说话了,贴心得紧,恨不得天天搂在怀里欺负。 连致衡和韩枢绫站在瑶光院门口旁观两个人秀恩爱,他们翻白眼,“你们够了,还要不要让人活?” 谢岚颜离开师兄怀抱,她御剑而去,直向连师兄,连致衡反应快,他把韩枢绫推过来,韩枢绫吓得汗流滚滚,急忙举剑抵挡。 二人有些应接不暇,在内功上,韩枢绫和连致衡比谢岚颜强些。 但剑法差些,比不得她灵活迅捷。 谢岚颜剑法使得精妙,孙子兵法里的三十六计,她将其应用到剑法中,二人与她比试数次,三次输得心服口服,主要也是她本身有天赋,底子也不错,七长老说人家五岁就会舞刀弄枪,别人在那个年纪还想着吃糖,她已学会飞花走石,这如何比? 谢岚颜收剑,不打了,她请两位师兄入座。 这瑶光院,并不是谁人都能进来,七长老特立独行,他在院外设了结界,想进入瑶光院,必须破界,若然只能被拒之门外。 韩枢绫和连致衡走进去,他们道,“小师妹最近为何都不去找苏师妹和忱师妹了?” 谢岚颜给师兄斟茶道,“我忙着练剑,还有两位大师兄不是要比试嘛?我陪师兄多加练习,以求胜出。” 韩枢绫和连致衡默不作声,心想,又秀,天天就只有羡慕你们的份。 谢岚颜给三位师兄倒茶,才想说什么,转头就见到两位姐姐到来,是苏凝舞和忱清琳。 苏凝舞带来了一份礼物,她送上道,“轻微薄礼,还请小师妹笑纳。” 谢岚颜笑着收下,“苏师姐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苏凝舞笑一下回答,“还真有一件要紧事。” 她想去南园,听说那儿有位老妪,其手艺特别好,想去拜访老人家。 谢岚颜不敢做主,进入南园需得经过奶奶同意。 顾鸿峥想了一下答应,“难得凑一块儿,那就一起去。” 苏凝舞起身谢过顾师兄。 几人一起相行去南园,到了南园门口,谢岚颜喊,“奶奶,我们来看您来了。” 屋子内的人回,“来就来了,喊什么喊。” 谢岚颜带着两位姐姐走进去,老人家出门来,听声辨识,还真不是一个人,“唷,今天是什么日子,这是组团来蹭饭?” 苏凝舞望着白发苍苍的长辈,她站出去恭恭敬敬作礼,“侄女凝舞见过涵绫姑姑。” 谢岚颜和忱清琳和韩枢绫以及连致衡皆错愕,敢情是认亲来了? 只顾鸿峥没什么反应,看他样子,似乎早就知道内情。 这苏凝舞并非商家之女,而是南扈国公主,是个不受宠的还备受利用的公主,因此她很警惕,不轻易告知别人自个儿的真实身份。 另外在融云城的时候连师弟撞见一个洗澡的女孩子家正是这位师妹。 谢岚颜认不出来,连致衡也认不出,但苏凝舞认得连致衡,所以她才选择了连致衡作为指导。 连致衡听了缘由,本该高兴,但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想不到这苏师妹身份这般高贵,竟是公主? 顾鸿峥道,“奶奶是南扈国长公主,差点坐上皇位,后来隐居于此不问世事。” 韩枢绫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顾鸿峥点头。 韩枢绫看向沉默的连师弟,“你怎么了?” 连致衡摇头,“没什么。”他就是有点不舒服,感觉被骗了。 下山见过那么多人,走过那么长的路,本以为懂得够多了,没想到回到宗门仍旧被骗,是怪自己傻,还是太单纯? 顾鸿峥道,“你也不要怪苏师妹,她有苦衷。” 连致衡道,“我不怪她。”他把摘到的水果丢进篮子里,心情怏怏。 顾鸿峥和韩枢绫相视一眼,两人也把手上的水果丢向篮子里,这果园是老妪在打理,每年秋时,硕果累累,摘下果子拿去卖了能赚上大笔银子,每年一到卖水果时候,很多弟子都踊跃跑来这南园,说是帮奶奶摘果子。 但今年老妪不让其他弟子帮忙了,就让眼前的六个孩子搭把手。 谢岚颜很乐意,她最喜欢卖东西了,因为可以赚钱。 顾鸿峥道,“你不怕累着?” 谢岚颜笑眯眯,“有钱赚什么都好说。” 忱清琳听了忍不住笑,妹妹这性子还是这般直接,转头看苏师妹,问她想什么? 苏凝舞说出心里郁结,“连师兄自从得知我是公主后就不太理人,天天说院中事务繁忙,让我自己练剑,他以前不是这样。” 忱清琳看向那边,韩枢绫和连致衡在互相砸果子,后者看起来好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第365章 师兄好坏 “可能是因为你骗了他,他心里计较。” “我跟他道歉了,不是有意隐瞒。” “别担心,他会想明白,师妹不必在意。” 两个人互相说着悄悄话,谢岚颜站在旁边,她咬着水果嘎吱嘎吱作响,苏凝舞回头,她抚着小心脏问,“岚岚,你是想吓死我呢?” 谢岚颜笑得不怀好意,“苏师姐是不是在想谁?” 忱清琳点摇头提醒妹妹,可莫乱说,苏凝舞对感情之事懵懂,身在局中人都不明白,更何况是旁观者。 谢岚颜沉默,她想,这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然情况如何还是苏师姐说了算,旁人能做的就是陪着聊聊天。 六个人在果园里忙了两天,第三天,搬水果下山送进城里,雇了三辆马车,每两个人一起同坐,谢岚颜和师兄一起,她问,“你说连师兄是不是在和苏师姐生气?” 顾鸿峥捏捏师妹的小脸否认,“不是,他在悟道。” “这样吗?” “当然,你不相信师兄说的话?” “好,我相信。” “这么勉强?” “可苏师姐的确骗了连师兄。” “我们也被骗了啊,为什么不生气?” “对啊,为什么?” 谢岚颜被绕进坑里,她想不通。 顾鸿峥笑着把小不乖搂在怀里,“颜儿也有迟钝的时候麽?” 谢岚颜望着笑得天光明媚的人,她点了点他好看的唇角严肃要求,“师兄不许嘲笑我。” 顾鸿峥笑得越发开心,“我可没有嘲笑。” 几人赶到街上,站在一个水果店门前,谢岚颜问,“来这里做什么?” 顾鸿峥指着水果,“把它们送进去。” “我还以为是在街上吆喝。” “不用,那也太苦了。” 顾鸿峥去和老板打商量,价钱这事,根据市场需求推价。 谢岚颜旁观师兄抢钱,他看起来君子如风,为什么和老板拿钱的姿势这么帅呢? “师兄,你好坏哦。”谢岚颜说了一句,她去找两位师姐,三人一起去茶楼。 忱清琳道,“师兄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谢岚颜让姐姐放心,“他们一定能找来。”她先进去抢座位,看到一个靠窗的位子,才坐下,对面有位公子也坐下,他道,“这位子是我的。” 谢岚颜撸袖,“我先坐。” 锦衣玉服横起来,“你是活腻了,敢和我抢座位,知道我是谁吗?” 谢岚颜瞥过去一眼,“你还能是说,充其量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纨绔子弟。” 锦衣公子:“小子找打吗,没人敢和我这么说话。” 谢岚颜招呼两位姐姐过来坐下,忱清琳劝妹妹不要胡闹。 谢岚颜不认怂,“是他仗势欺人,分明是我先抢到。” 锦衣公子:“……”他本来想动手,可看到两位美女,态度大变,就想这小白脸艳福不浅啊,居然还带了这么美艳的人儿…… 苏凝舞扫一眼风流倜傥的公子,担心惹麻烦,她拉起小师妹,“我们去楼上。” 谢岚颜想了想,起身走了,若是自己一个人闹得天翻地覆无所谓,这带上两姐姐,不好惹事。 可那位锦衣公子跟上来,还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姿态,赔着笑脸问,“我请客如何?” 谢岚颜答应,“好啊,公子看起来就很有钱。”转头喊小二过来,点招牌菜,上最贵的。 忱清琳劝,“小颜你莫要胡闹。” 谢岚颜哼一声,他自己上赶着,不教训一下对不起自个儿。 锦衣公子笑得欢天喜地,他文质彬彬作礼,“姑娘莫见外,我和你家小颜是?一见如故,我们不打不相识,是不是兄弟?” 忱清琳想,谁跟你是兄弟,她是女儿家。 苏凝舞坐在忱师姐旁边,小声问,“她真的不怕吗?” 忱清琳摇头,“她从小就这样。” 两人正想拿起茶水喝一口,那边,顾鸿峥赶来,大老远看到师妹和一个人敬酒,那人还伸手揽着师妹的肩膀,他俊脸黑起来,当即打出手中折扇。 忱清琳和苏凝舞抬手捂住眼睛,担心对面的风流公子被打成猪头。 谢岚颜看到飞来的扇子,她远离旁边的锦衣公子。 还以为对方会被揍成猪头,没想到他躲了,反应不是一般的快,要是寻常普通女子,说不定已经被他威逼利诱了。 顾鸿峥伸手接回扇子,他道,“离我的人远点!” 锦衣公子站起来,“喂,你谁啊,谁是你的人?” 谢岚颜又卖乖,“师兄,他和我抢座位。” 锦衣公子:“……”他回头看,“你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谢岚颜:“难道不是吗?” 锦衣公子:“哦?我明白了,你和他是断袖!” 忱清琳和苏凝舞喷出喝进去的酒,刚好跑上来的韩枢绫和连致衡,差点滚下楼梯,他们稳住问,“啥,谁和谁断袖?” 锦衣公子,“你放心,我也没和他怎么着,就敬了一杯酒,与他称兄道弟,我和两位美女才是一见如故……” 锦衣公子回座位里,与谢岚颜敬酒。 顾鸿峥走过来,他拉起师妹,让她去对面坐下。 谢岚颜笑着,她听话的走了,去到两位姐姐中间坐下,然后问,“公子,你是不是看上我姐姐了,说,看上哪一位,我帮帮你。” 锦衣公子两眼放光,“原来你是她们弟弟?” 谢岚颜点点头,她扶着忱姐姐,“是这位吗?我这位姐姐温柔款款,贤良淑德,绝对宜家宜室。” 韩枢绫听了脸色不好,他坐在顾师弟旁边说一句,“这酒好难喝。” 小二哥刚好送菜上来,听客观这么说,他反驳,“这位公子,你怎能这么说呢,这可是最贵最好喝的竹叶青。” 小二哥有意见了,想和可人理论一番。 顾鸿峥让人赶紧走,别打扰我们。 小二哥讪讪走了,看到他们中有一人配着长剑,一不小心那是会一剑封喉的。 谢岚颜扶了另一边的苏姐姐介绍,“这位呢,娴雅有仪,面如皎月性子如水,当真是……” “我心仪之人。”锦衣公子道。 连致衡走过来把剑放在桌上,“你说什么,请再说一遍,谁是你心仪之人?” 锦衣公子不怕死地指着对面那娴雅有仪美如天仙的苏凝舞,“她,我对她一见倾心,不是,你谁啊,凭什么问我?” 第366章 有师兄在 锦衣公子后知后觉,看看一桌子人,想想不对,“你们不会是成双成对?” 顾鸿峥:“眼睛还是好的,就是脑子不好使。” 锦衣公子算是明白了,“可我与心仪之人表情达意有何不可?”说时走到苏凝舞身边表白,“姑娘,在下……” 连致衡挡在苏师妹面前,“纨绔子弟,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连致衡生气了,第一次见他这么气愤。 顾鸿峥都吓着了。 韩枢绫更是惊讶得连喝了三杯酒。 谢岚颜则淡定地举起双手托下巴,一副你们继续,我看热闹的。 苏凝舞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怔了一会儿,她伸手提醒,“别打架。” 她拉了拉他衣袖,连致衡回头看一眼,杀气未减,反而是怒气冲天。 谢岚颜拿起筷子夹了块东坡肉尝一口,边吃边问,“这位公子,你还看不出来吗?你这位心仪之人已名花有主。” 苏凝舞剜小师妹一眼,“岚岚,你莫要胡说。” 谢岚颜讶然,“啊,不是吗,那……公子,你可以努力努力,我这位姐姐心地善良,你看她多不好意思……” 连致衡看向存心找事的师妹,让人闭嘴。 谢岚颜假装不懂,她还想说。 连致衡求助大师兄,让他说句话,你不管谢师妹,我可真生气了。 顾鸿峥忙着给师妹夹菜,还一脸宠溺。 连致衡:“……”他咬牙切齿喊,“师兄!” 顾鸿峥假装咳嗽一声,“颜儿别闹,你连师兄已经被万箭穿心了。” 连致衡:“……”他哽着一口气在喉头,心想,行,你可以,很厉害!你们两口子给我等着,总有天我加倍奉还。 谢岚颜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去把苏师姐拉回来坐下。 “那个帅气翩翩大哥,实话告诉你,我这位姐姐啊,其实已为人妇,您还是死心。” 锦衣公子不相信,“怎么可能,她一看就是未出嫁的好姑娘。” 连致衡话不多说,拔剑横在人家脖子下,“你确定吗?想试一试我手上的剑?” 锦衣公子往后退,看着咄咄逼人的家伙,他退到楼梯口,那杀气铺天盖地,能把人扫飞了,为免被一刀砍死,他走了,走前留下话,“姑娘,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去找你。”说完跑了,赶到一楼,他收起吊儿郎当,寒着脸命令下属,“去,给我查查他们是何来路?” 谢岚颜看着事情平息,赶紧吃东西,一边吃一边问,“连师兄,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我也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啊?” 连致衡哼一声,谢师妹我可记着了。 苏凝舞盛了一碗汤递给师兄,“方才谢谢师兄。” 连致衡接过来,什么话也不说,继续剜一眼谢师妹,他把汤水喝得一干二净。 谢岚颜笑惨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好笑,顾鸿峥都劝不住。 她想,连师兄,你吃醋起来的样子,好好笑。 几人吃饱喝足,返回宗门。 这次改用步行,谢岚颜细胳膊细腿,走几步路就懒,她爬到师兄背上。 顾鸿峥背着小懒猫,“累坏了?” 谢岚颜滚着脑袋在宽阔的背上,“有点儿。” 回去休息好些天,她天天在想武器的事。 老话说的好,好马配好鞍,她剑法使得好,但没有称手的武器。 顾鸿峥来找小师妹,看她愁眉紧锁,急忙问,“怎么了?” 谢岚颜举起手中的木条表示,“我想买一把剑。” “就为这事啊,那好说,各分院的大弟子都能拥有镇守剑,你可以佩戴镇守剑。” 谢岚颜两眼放光,还以为要经过考核或者是七长老同意才能拿镇守剑,没想到是只要是大弟子都能拥有。 顾鸿峥牵着人去兵器殿,带着她走过冷森森的殿堂,里边空荡,什么都没有,除了剑。 谢岚颜看到一把锋利长剑,它气势如虹,握在手里,感觉沉重。 顾鸿峥道,“这是瑶光剑,专属瑶光院的镇守剑。”他拿过来放在师妹手上,“七师叔下山前说,如果你进入五重境,就帮你拿出瑶光剑。” 谢岚颜抱着沉甸甸佩剑,“真的是我的吗?” 顾鸿峥点头,“当然是你的,也只有你能拿得起了。” 瑶光院如今就她一人,此剑非她莫属。 “走,师兄带你去洗剑池。” 谢岚颜不明所以,“洗剑池,是要洗剑吗?” “对,所谓的洗剑,就是以自身血洗剑,以达到人剑共生。” “这样啊。”谢岚颜走到类似密道的地方,她站在山洞门口,不想进去。 顾鸿峥感觉得出她在害怕,她真的怕黑。 顾鸿峥心疼,他站在小不乖安慰,“别怕,有师兄在,我陪着你。” 谢岚颜回过神,她坚强地点点头。 两个人一起往里走。 他承诺,“往下走的每一步,师兄都陪着你,你不会是一个人。” 谢岚颜怔鄂了一下,她反握住师兄的手,跟随一步一步往里走。 到了尽头,终于有光,是练剑炉的火在旺盛燃烧,门中的炼剑师都在忙,无人搭理前来洗剑的子弟,一般取剑都是他们自己决定,炼剑师也帮不上忙,他们尽管打造更多的剑,就为造出世所罕见的利刃,从而成就自己一生。 顾鸿峥带着师妹去往洗剑池旁,他取出天璇剑,亲手示范,让师妹学着。 谢岚颜依葫芦画瓢,她御出手中剑,试着御驾护身符,瑶光剑在新主人的驾驭下微微翻转,剑势越来越雷利,剑法如流水。 顾鸿峥伸手握住飞回来的剑,他握住剑柄,自上而下,以己身之血洗剑身,他提醒师妹,“不必太多,一点血足够。” 谢岚颜学着师兄的动作,左手握剑,右手洗过剑脊,指上的血流出来,沿着剑身往下淌,她放开了手中剑,利刃争鸣一声,飞射而去,迅速投入火海里,血在燃烧,剑身闪耀着明亮的光,似寒雪锋芒。 谢岚颜似乎明白了,所谓的洗剑其实就是重新认主,也是磨刃,试剑而出,劈鸿蒙,开混沌,她接住飞回来的剑,瑶光剑是她的了,从今日起。 第367章 有多好看 可要成为瑶光院的大弟子,还需点亮七星。 凌霄门七个分院,总七星,作为大弟子需要点七星正身份。 但眼下五长老和瑶光院闹不快,让她点亮瑶光院大弟子的七星,她不可能答应。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此方不行,彼方行,总有办法解决。 顾鸿峥牵起小师妹走出山洞,两人站在山崖上,俯瞰脚下的云烟胜景。 凌霄门多山,云山雾绕,重峦叠嶂。 谢岚颜指着远处,“那是什么地方?” 顾鸿峥随着她遥指的地方望去,那是花海,是一处花开如海的神仙胜地。 “老妪喜欢栽植花草,那地方是她管辖之地。” “是不是种了很多花?” “嗯,颜儿想去看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 “那我们一起。” “好。” 顾鸿峥带着她一起,这回不走山路,而是御剑而行。 顾鸿峥伸手揽住纤细的腰,将人带入怀中,就此抱着她飞下山崖。 瀚海洲里的人很难凭借轻功飞得很远,走一段路还可以,要是两三个小时都这样,消耗太大。 不过修行内功心法的人除外,至少强过一般习武之人。 凌霄门弟子注重修道,因此修行上赶先其他门派之人。 但又因才识有限,想求得更精进,需去往离恨天求学,只有去过那里的人才懂何谓神仙凡人。 顾鸿峥没去过,只听师父说起那儿的人个个修为高深,他们对于瀚海洲的人而言,大多都是一顶一高手。 二长老从离恨天出来,她懂得多,因此教给徒弟的当然也多。 顾鸿峥这人不喜表现,也少有人见过他在某方面炫耀出超常本领。 二长老叮嘱过,“你强是你领悟高,但不代表可以凌驾他人之上,这是瀚海洲维系着的根基,若哪天变成是强者生存,弱者死不足惜,那就不再是瀚海洲,也许只是离恨天众神手上的一块战场,他们想要人死,人必死。” 顾鸿峥未曾想过要以天下为己任,成长一路上踽踽独行,他少有心情去关照别人,偶有时候出手,是那些对他好的人影响了他的选择。 谢岚颜依靠在师兄侧怀中,二人扶风而去,路过山河,见到清风扬衣,她悄然伸手,感受着微风拂过手上的温柔,那似水光浟湙,波纹缱绻。 微风柔软,似水流过无痕。 她接过飞来的花瓣,是片桃花,粉红色的桃花落在掌心里,停留片刻,又悠然飞去。 顾鸿峥指着远处飞鹤,“苍雪在那儿。” 谢岚颜转头望去,“我看见了!” 正在远处飞舞盘旋着的苍雪,扇着翅膀飞来,它绕着白衣如仙的师兄妹转圈。 谢岚颜离开师兄怀抱,拿出佩剑试手。 剑刃出鞘,御其而起,再旋身与剑同去,她轻踩在剑尖上,翻身往上,再踏风而飞。 一系列动作,手法流畅,姿态翩跹。 顾鸿峥观看师妹翩然旋舞,眉上满是笑意。 待她回来,他伸手将人揽入怀里抱着。 苍雪陪伴左右,它啄着天璇院的大弟子,让人和自己比一比轻功。 顾鸿峥不想,师妹在怀中,他想护着她。 苍雪翻白眼,“比一比又不会死人。” 谢岚颜瞧着气哼哼地飞鹤,懂得它是玩心四起了,当即张开双手飞向远处,她落在树梢上,姿态翩然,衣袂飘飘。 顾鸿峥瞥了一眼贪玩的飞鹤,“行,和你比。” 苍雪欢喜不已,一人一鹤飞去好远,之后返回来,顾鸿峥伸手拿住师妹的手,他带着她远去。 苍雪追上来,它还想玩。 顾鸿峥:“……”他让成精的飞鹤去找同伴玩。 苍雪不去,和同类有什么好玩的,和人一起玩才不亦乐乎,尤其是和宗门里赫赫有名的大弟子玩儿,那才是真的修行。 顾鸿峥挥手把碍事的飞鹤丢开去,他带着师妹去赏花。 苍雪:“……”目送着两个羡煞旁人的师兄妹并辔远去,飞鹤仰天长啸,它想问,你们考虑过一只单身鹤的感受吗?哥孤单了好几十年,就差拆天拆地了。 顾鸿峥无视怨念深重的白鹤,他带着怀里的人扶风而落,蓦然低头抵着她的眉心问,“怕吗?” 谢岚颜摇头,“不怕。” 顾鸿峥笑,带着翩跹玉影落在花海深处,他在下,她在上,两人轻然落在花瓣上。 苍雪紧急追过来,想跟两个人耍一耍,没想到师兄妹俩旁若无人亲亲。 单身太久的飞鹤抬起翅膀捂眼,接着一头栽在花丛里。 “咕咕!”飞鹤头朝地,脚朝上,它悲惨大叫。 谢岚颜转头看,那无辜的飞鹤以最悲壮的姿势投入了大地的怀抱。 顾鸿峥黑线满面,本来和身下的人情深意浓,美妙缱绻,谁知一只鹤非要捣乱,漠然问,“苍雪,你想拔毛?” 悲愤又哀怨的苍雪顶着一头大红花走来,它站在威胁自己的天璇院大弟子面前问,“你敢吗,来试试?” 谢岚颜坐起来,望着嚣张的飞鹤,她哈哈大笑。 这飞鹤成精了,它别开翅膀叉腰,好似在道,“有本事你帮我拔花呀。” 它刚撞在花朵上,有些花长着毛刺,它们沾在了它身上。 谢岚颜忍俊不禁,“苍雪,你这样显得甚是婀娜多姿。” 苍雪咕一声,它转起脑袋埋向羽毛里,急着把花朵咬下。 谢岚颜摘了一朵大红花送去,“给你。” 苍雪不要。 顾鸿峥拿走师妹手上的花,“别理它。”他把花别在师妹的鬓发边。 谢岚颜问,“好看吗?” 顾鸿峥笑,“好看。” 谢岚颜桃花眼滴溜溜转,“有多好看?” 顾鸿峥点点她的俏鼻,“盈盈一点芳心,占多少春光,问卿知否?红妆莫斗。谁得似、净骨天然清瘦。神娟韵秀。雅称个、花仙为首。还要倩、流水高山,花前慢奏。” 谢岚颜:“……”师兄好文采,足够酸,比那风流士赛十分。 苍雪拔完身上的毛,哦,不,拔完身上的花,它站在两秀恩爱的人身边当灯笼。 顾鸿峥伸手按下飞鹤的长长脖子,“你能离开吗?” 苍雪坚强抬起脖子,它不走,转而去往谢家女身边,伸出脑袋,把脖子打在她肩上表示,“我陪着她。” 第368章 成精飞鹤 顾鸿峥黑线满面。 谢岚颜给一只成精的鹤摸摸头。 老妪到来,她站在边上问,“糟蹋了我这么多花,你们打算怎么赔?” 顾鸿峥和师妹站起来,他们认错。 苍雪幸灾乐祸,它飞起来,欢快地舞着,顾鸿峥折了一段花径,将之打过去。 苍雪被击落下来,它啪嗒在一大片繁花之上。 老妪声如洪钟喊,“苍雪!” 顾鸿峥带着师妹跑了,苍雪抬起双脚飞起,它追着师兄妹俩一起跑,甚至站在顾大弟子的肩上让人扛着跑。 “哈哈……”谢岚颜笑惨了,她弹了弹无赖的飞鹤问,“你还有多少本事?” 苍雪骄傲的抬头表示,“我无人能敌。” 顾鸿峥把成精的鹤拎下来,“要脸吗?” 苍雪眨着圆溜溜的眼睛表示,“我有脸吗?” 谢岚颜要笑死了,“我第一次见识什么叫不要脸天下无敌。” 顾鸿峥次日领着师妹回到繁花锦绣之地,他忙着给花浇水,谢岚颜则站在花丛中捉蝴蝶。 苍雪跟着捣乱,玩累了,一人一鹤躺在草地上休息。 顾鸿峥拿着一片叶子,兜着精贵的礼物送给成精的鹤。 苍雪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没想到是虫子。 它吓得呆若木鸡。 谢岚颜躲到师兄身后,她跳到他背上,“师兄,你从哪里捡到这些?” “在繁花的叶子上,到处可见这些小家伙。”他刚拿着天璇剑挑着这些小虫子,本来是想一剑过去,天璇剑抗议,它堂堂的宗门镇守剑,居然用来杀虫子,它不要面子的吗? 顾鸿峥为了照顾佩剑的面子,他只能把东西送给苍雪了,让成精的鹤不用谢。 苍雪站在地上,它张开翅膀,一脸惊讶。 望着硕大叶子里的小虫子,它数着,一只两只三只…… 一直到很多只,它数不清,眼里一下子就滚着一大堆虫子,它们来回蠕动着,样子让人看了生畏,它不想再看第二遍,所以兜起叶子,将其带回南园,送给那些鸡鸭鱼鹅吃。 谢岚颜趴在师兄背上表示,“师兄你好坏。” 顾鸿峥不承认,“比及它,我这算雕虫小技。” 可怜了天璇剑,它杀敌不流血,有天居然要和虫子亲密接触。 谢岚颜继续陪着师兄养花护草,这天折花修剪,将其插在瓶子里,再送去给两位师姐。 忱清琳和苏凝舞找来,一人道,“原来你天天提前逃离练剑场就是为了来这儿拈花惹草?” 谢岚颜指着在打坐的师兄,“我是来修炼,并不是贪玩。” 忱清琳环顾着姹紫嫣红的花海,说起来老妪真是无所不能,她在这荒野之地,开辟出繁华,当真是心灵手巧。 苏凝舞坐在万紫千红的花海边上,随手拈一朵花,还真香。 “小师妹,你是不是在练‘百花剑’?” 谢岚颜点头,“苏师姐如何知道?” “那儿有证据,是依靠百步穿杨打出来的方阵。” 忱清琳转头看一眼,“可据我所知,‘百花剑’是百花宫独创,你如何修炼?” 谢岚颜摇摇手指头,“百花剑又名‘二十四剑’,它以百密一疏、百里挑一、百川归海、百家争鸣及花团锦簇、如花似锦、移花接木、雾里看花等八道剑意起承,说是百花宫的独门剑法,可凌霄门也可以开创,剑式有相通处,但终归不一样。” 苏凝舞疑惑,“你想开创新剑法?” “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只是有点难。”不说开创剑法了,“明日是顾师兄和炼师兄比试的大好日子,顾师兄准备好了吗?” 谢岚颜摘着手里的花瓣点头,应该准备好了,她赌师兄赢。 次日早上,她早早起来,拿起一套衣物送去给师兄,是套对襟束袖白底修身长袍,锦缎衣边,青白飞鹤若隐若现衣摆上,衣袖口纹着卷云,双带环腰,束得君子凌云飞扬,而搭与霜色间金丝玉腰佩,搭配一对蟠螭纹玉佩,连着流苏垂长,衬得公子如玉风华。 她亲自为师兄宽衣,顾鸿峥由着小师妹的纤纤玉手拂过肩背又摸上后腰,这摸上后腰不够还顺了顺衣摆,最后挂上宫绦,她走开一步打量,“裳裳者华,其叶湑兮。我觏之子,我心写兮。我心写兮,是以有誉处兮。” 顾鸿峥剑眉微挑,“颜儿这是夸师兄呢,还是夸自己送的衣服好看?” “肯定是师兄好看。” 顾鸿峥走到她近前,低头亲了她一口小声问,“有多好看?” 谢岚颜脸上微红,“当是,我觏之子,我心写兮。” 顾鸿峥笑出来,“当然,我的颜儿更好看。” 眼前的人,眉目如画,面如皎月,精致绝伦,她眉心上印着妆红,美如桃夭。 但凡拜入凌霄门的新人,在前三个月都会在眉心上印痕,或是红莲花开,或是太极图,等三个月后印痕自行消失。 谢岚颜印了红莲花开,这图案衬得她姣致的脸更加玲珑娇艳。 顾鸿峥捧着娇丽如月的脸,他低头亲了亲她唇角,情意深浓,爱不释手。 梨萩和梨糯站在门外,两人面面相觑,似乎不忍打扰,但时辰不早了,即提醒小姐和姑爷,“该去广场了。” 谢岚颜回神,她推着师兄出门。 二人离开瑶光院,前往宗门广场。 一大早,广场里聚集很多人,大家都在那儿等着。 天璇院和天枢院两大弟子比试,此乃头等大事,很多人赶早起来凑热闹。 顾鸿峥和炼无渊走上台,底下欢呼四起。 顾鸿峥微微皱眉,他提个要求,“下次比试能不能别广而告之?” 炼无渊摇头,“不能,既然是光明正大比试,怎能偷偷摸摸。” “……”顾鸿峥无话可说。 这武痴炼师兄,真是让人佩服,他心里只有争强好胜,其它无。 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谢岚颜站在场下观看,忱清琳和苏凝舞立于她左右。 往后四方,还有各分院的师姐师妹,有人在下注,有人在议论。 苏凝舞和忱清琳打赌,一人赌顾师兄赢,一人赌天枢师兄胜出。 苏凝舞选择顾鸿峥;忱清琳选择天枢大师兄,因为她是天枢院的弟子。 谢岚颜不选,在她看来,两位师兄比试,不是为了争输赢,他们只是在切磋。 第369章 她的算计 就是大家太喜欢看热闹了,总想看到有意思的事发生。 本该是高手比试增长见识,慢慢变成了捧高踩低羡慕嫉妒恨。 忱清琳正想和妹妹闲聊,忽闻身后有人在说话,一人道: “这谢岚颜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不是说她是罪魁祸首吗?是她害得两位大师兄为她比武,她是害人精。” “哦,不不不,应该说是狐狸精,长得像狐媚,只懂得靠美色惑人。” 不远处的几个女弟子口舌长,她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苏凝舞想,要是拿起把剪刀走过去招呼你们的舌头,是不是以后就不会这么嚼舌根子了? 忱清琳想过去质问,你们凭什么这么说,就因为我师妹比你们长得好看?还是你们自个儿丑陋不堪,为此面恶心毒,甚或者你们见不得别人好,非要胡编乱造以安慰自己? 谢岚颜拉住姐姐,“管那些做什么?她们爱说便说,又不是她们说了我就是?” 忱清琳替妹妹不平,“你不生气吗,被这种嘴碎的人到处胡说,实在影响心情,还人人都误以为那些谣言是真。” 谢岚颜一副无所谓,“我都习惯了,这种人你收拾了一个还有后来人,她们就是过得不顺畅才找人发泄,也就几句话无关痛痒,要是哪天真的撞到面上说了,直接干脆一脚踹上去,看她们还敢不敢,要敢,那就是不怕被踩了。” 那边的胥曲玉听着随身侍女汇报,她们道,“小姐,事情已办妥。” 胥曲玉微笑。 是她安排婢女们去散步谣言。 就想看看谢家女暴跳如雷的样子。 只是过了那么久,站在人群里标新立异的女弟子毫无反应。 胥曲玉不满的皱眉头,就想,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胥曲玉握紧了自己的手,等待着。 另一边的赴斩明挤开人群,他来到清雅出尘的胥师妹身边打招呼,“胥师妹,早上好。” 胥曲玉笑着点点头,满脸的温柔,谁也看不到她方才暗暗咬牙切齿的事。 赴斩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她在看谢家女? “你是不是被谢家女为难了?”赴斩明急问,他所知,这谢师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在宗门里练剑习武,天天痛打同门,还说他们手脚不干净。 大家大骂她含血喷人。 赴斩明刚开始不相信,后面越来越多的男弟子都这样说,他也就相信了。 事实上的确是他们欺人太甚在先,见到谢家女长得精致玲珑,讨人喜欢,刚开始嬉皮笑脸的赶上去献殷勤,后发现她不喜欢或者是修为太高根本无法打得过她,就反过来指着她骂,说她是男人婆,不男不女,是妖精。 这些话并不是他们想出来,是女弟子们在男弟子旁边聒噪三番五次说起,最后大家都这么认为了,反正他们无法获得美人芳心,那么别人也休想得到。 加上有女弟子助威,谢岚颜在很多人心目中被贬低得一无是处。 她本人不在意,而且瑶光院就她一个弟子,每天上完早课要么在天璇院陪着熟悉的几个人切磋,要么是陪着是师兄,大家认定她目中无人,故而都竭尽全力贬低她,恨不得冲过去踩着她,可惜打不过,最终只能在嘴巴上逞口舌之快。 赴斩明听到周围的师弟师妹都这么排斥谢师妹,他也不满的发牢骚,“这谢岚颜也真是,任性妄为,无理取闹,还真以为是七师叔就可以为所欲为?” 胥曲玉心情愉悦,不枉在背地里安排这么久,宗门里大半的人似乎都对谢家女咬牙切齿呢? 胥卿玉想着就高兴,她装作不知内情问,“赴师兄说什么?” 赴斩明说起由头,“她非要缠着顾师弟,听说天天跑去天璇院听课,还在课上捣乱。” 胥曲玉莞尔,“谢师妹为人活泼好动,她喜欢四处走动,性子当真比男儿潇洒。” 赴斩明品不出师妹话里的意思,反倒是站在近旁的凌初雪听出了味,这胥小姐不就是想说,谢岚颜没有一点女孩子家的样子,她无规无矩,行事如风,举止言行有损大家闺秀之形象。 凌初雪暗自佩服,想想胥小姐拐弯抹角骂人的本事当真天下第一。 胥曲玉不知道旁边的师姐在听着,她道,“谢师妹姣致无双,很多人都喜欢,赴师兄难道不喜欢?” 赴斩明愣了一下摇头,他想,我要喜欢,也是喜欢你啊。 当然,身处在人群噪杂之中,他不想在此表情达意,转而说起不相干的人,“这谢师妹啊,我去打听过她的事,身为侯门贵女,还真没有人像她这般肆意娇纵,谢家乃是中州四大家赫赫有名之一,而出自这侯门府上的谢大小姐,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她整天和市井里的小混混勾肩搭背,除了不学好,还到处得罪人,甚至女扮男装去逛青楼,且说月皇城里所有烟花女子都认得这谢师妹,她们还和她狎玩捉戏……” 赴斩明边说边摇头,一副此女已无可救药的模样。 说来,真是同情天璇院的大弟子,也不知他是搭错了哪根筋,居然会喜欢上谢师妹这般人? 莫非是被下药了,他认人不清? 还有七师叔,多年来,一个徒弟不收,然后有天收徒了,就选了这么个能闹事的主,这凌霄门怕是在劫难逃了。 胥曲玉听着欢喜不已,她开玩笑问,“怎的觉着赴师兄很喜欢她,你好像很了解她?” 赴斩明坚决否认,“不是,我喜欢的人怎会如她那般,她任性妄为娇气蛮横,我看江湖里的泼皮无赖比她还讨喜三分。” 胥曲玉听着喜不自胜,传言人人都喜欢谢家女,如今看来,传言不可尽信,甚至谢家女并不是那么讨喜。 胥曲玉眼里没有笑意,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被旁边的凌初雪看在眼里。 凌初雪没有任何反应,她继续沉默站着。 而胥曲玉不由自主的绞着自己的衣袖,她想,谢岚颜,你千不该万不该夺我所爱。 第370章 黑衣男人 等你被孤立,顾师兄厌弃,我看你能否还一如既往洒脱飒踏? 我不信你面对他人的冷嘲热讽还能像没事人一样? 那你可懂得我受的委屈? 凭什么你在他心目中是清风月明般,而我成了善妒善恨之人? 想到冷冷的顾师兄,胥曲玉心里万般不堪。 从小到大,她未受过这般委屈,偏偏因为一个谢岚颜,自己被无视,求不得,那么谢岚颜你就等着承受这些来自于我的敬重。 我不信,你能一直这样骄傲下去。 谢岚颜眼皮微跳,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她抬头看去,发现远处的胥师妹在笑着,她点点头打招呼。 谢岚颜一脸莫名其妙? 她不喜欢胥曲玉,当然也没想过要找对方的麻烦,不喜欢别人,远离就是了,人家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故而不喜欢麻烦的谢家女是能避则避,她未曾和这位北齐的胥小姐有过冲突。 她收回视线,认认真真观看顾师兄和炼师兄比试。 顾鸿峥和炼无渊的比试,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刚开始两方攻守相当,甚至是同守同攻,他们出剑速度不相上下,只是过了四十余招,就分出差距来了,前者是七重境,这和八重境的炼无渊相差甚远。 顾鸿峥攻不破炼无渊的防守,而炼无渊在攻守运转间截剑而来,那剑势不可挡。 顾鸿峥飞身往后退,眼看就要被凛冽一招击中,突然,他竖剑而起,巧妙拦住直御而来的剑刃,随后侧身,带剑起,随之划过对方的剑身,迅速地斜击而去。 炼无渊仰身再侧下躲开,他暗暗惊叹,好剑法,数年来总想和顾师弟比剑的原因就是对方能使出美无绝伦之剑法,而且剑法惟妙惟肖,运用自如,他的剑法不同于别人,独具创新,又变幻莫测,这样的对手,在门中当真找不出第二个。 场外观看的人噤声,刚刚那一剑,如果天枢院师兄躲不过,定会被重伤; 而若天璇院大师兄若收不住剑,也会失手取人性命,然而他点到即止,收放自如。 谢岚颜在边上看得心惊肉跳,似乎明白天枢大师兄为什么要找顾师兄比试了。 强者与强者之间的对决,不为输赢,是为求进。 想到这些,谢岚颜笑,这或许才是宗门弟子该有的样子。 苏凝舞问,“笑什么,刚刚一幕,惊险无比,我们都吓着了。” 谢岚颜笑得越发深了,“我觉得炼师兄爱顾师兄爱得深沉。” 苏凝舞扶额,“岚岚你还开玩笑。” 谢岚颜笑着继续观看比试,她眼里落下那白衣绝尘、俊美绝伦的俊影。 宛如谪神,一招一式,流风回雪,走剑行风,势如破竹,轻然起而踏风,举剑动而天地山河壮阔。 他以剑作笔,写尽春华秋光,那一笔一画,一剑一一人,是水墨画晕了烟影之姿,望见是飘逸,潇洒,逍遥,那剑法极其井然有序,条理分明,又万象丛生。 苏凝舞惊呼,“那是春秋剑?天哪,都说顾师兄的春秋剑行来如神笔入凡,画了山川河流,水光山色,那剑法绝处,不在凌厉披靡,而是御风而飞,腾云而展,如大地山河,浩然中巍峨,壮阔中华丽,锦绣画天地。”她指着那华美的剑影,“小师妹,小师妹,看见了吗,那是春秋剑。” 谢岚颜点点头,她看到了,极致俊绝的剑法,如他的人一样,从上到下,无懈可击。 之前就听说过,江湖有侠,以剑作笔绘春秋,公子惊才艳绝,举世无双风华绝代。 当时还以为是说书先生又拈了几百年前的故事来讲,没想到是就地取材,竟是讲凌霄门的少年英才,而且是自己在意的人。 那时师兄好像才十五岁,他在云烟会上一举成名,他战败了九行门一弟子,赢得满堂彩。 此时周围的女弟子爆发出欢呼声,她们大喊着: “天璇院大师兄加油。” “顾师兄你最厉害。” “顾师兄,我爱你。” 谢岚颜:“……”她脑袋上挂着一排省略号,歪头问苏师姐,“世上竟然有这种事?有人比我还大胆?” 苏凝舞和忱清琳看着小师妹,“要不,你也喊一句。” 谢岚颜拒绝,“我才不要。”这种事她可做不出来。 平时大大咧咧,无所顾忌,但真的到了关键时刻,她胆子比谁都小。 顾鸿峥最后以一剑春秋定出胜负,炼无渊还是输了。 他道,“明年是不是推出新的招式?” 顾鸿峥抱拳表示师兄承让,“我也不知道,现在不想一年后的事。” 炼无渊不信,“那也就是不想谢师妹以后的事?” “炼师兄什么时候也学会开玩笑了?” “你去哪里找来的各种稀奇古怪剑谱,我翻看了书楼里所有的书,你练过的都没有?” 顾鸿峥想了一下回答,“出门在外,随便打劫抢了各种小簿子。” 炼无渊深思,难道下山去真的有收获? 他陷入了怀疑当中。 师兄弟在书楼里翻书,谢岚颜则在花海里和两位师姐追逐嬉戏。 闹到最后,忱清琳和苏凝舞都倒下了,她们躺在花海里,好像睡着了。 谢岚颜则精神奕奕的忙着折花,想着等下送去天璇院,就放在师兄房间里。 可一个黑衣人出现了。 他什么时候到来,谢岚颜无察,她握紧手中的花,转头看两位师姐。 她们不是睡着了,是晕倒了。 谢岚颜警铃大作,急问,“你做了什么?” 黑衣人哼一声,“放心,她们无事,只是晕过去了。” 谢岚颜后退,想取剑,对方伸手拿走她手上的花,“小丫头,你食言了。” 谢岚颜抓着花不想放开,黑衣人非要拿去,他用力一抽,就取走了。 拿到鼻尖闻了闻,花很香。 谢岚颜伸手拿佩剑,黑衣人警告,“不要白费力气,我不高兴,她们有可能就醒不来了。” “你!”谢岚颜握紧剑柄,面对着戴了黑衣帽,看不清脸,只露下巴和嘴唇的男人,她心里七上八下。 第371章 可恶男人 这个男人的肌肤很白,苍白无血色的,看着好像只喜欢生活在黑暗里,他不喜欢阳光,所以连白天都穿着黑衣,裹得一身严严实实。 遇见他是上次下山的时候,当时斗胆去桃灵村,也没进去,就在村口绕了一圈,然后就走了,转身去附近的城镇,想去打听稀奇的事,就为了弄清楚桃灵玉牌的来路,可还没找到地方收集线索,就被落花无找到了。 落花无也想要桃灵,谢岚颜不给,她跑了,这跑着跑着,一头撞到黑衣人怀里,他低头看,谢岚颜抬头看,她说对不起,不是故意,可看到男人脸色苍白,一身冰冷瘆人。 她说不出话,只能慢慢退开,直到不远处的落花无冷哼,“楼棋鹰,你一个鬼大白天出来吓人做什么?” 谢岚颜听得脑袋上的头发都要竖起来,她真以为他是鬼,可对方开口说话,他声音很有特色,低沉,浑厚,是男人特有的成熟声色,他冷声反问,“落花庄主大白天不好好睡觉以便晚上风流快活又出来四处逮着男人做什么?” 落花无指着女扮男装的谢家女,“你以为她是我想要的男人?” 谢岚颜站在黑衣人旁边裹紧自己,她收紧了胸衣说明,“我不是男的。” 黑衣人转头看一眼,他盯着女孩的胸。 谢岚颜气得吼回去,“看什么看,我的胸还没长出来。” 男人翻白眼看别处,他想走了,落花无走过来,本来以为两个人会擦肩而过,谁知他们大打出手。 谢岚颜瞠目结舌,就想现在的江湖人都这么干脆吗,不说一声就动手,看着明明可以握手言和,竟然一言不合就开打。 她吓得面无血色,当即溜之大吉。 边跑边回头看,知道看不见二人,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走到城里,发现天色渐晚,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她吃饱喝足想上床睡觉,落花无踢门进来,她说,“把桃灵交出来。” 谢岚颜收紧衣服,她抓了火折子在身上,接着冲向窗口逃了,这落花无武功还不差,真的和她动手,很难赢。 这女人武功高,还杀人不眨眼,动不动还下药,就怕被她阴了,所以跑了。 可半路上被人拽进巷子里,谢岚颜靠着墙壁看到穿着黑衣的男人堵着自己。 她身体紧绷起来。 男人道,“别动。” 谢岚颜不想听,急着跑。 男人眼神幽深,“不如拿你当解药,不是男人是,那就当女人。” 他按住顺手拖来的小瘦子。 谢岚颜不愿,伸腿踢了人家裤挡,疼得他蹙眉,脸色更白了,能照亮黑夜那种。 男人按着不知死活的人在墙上,恨不得一手夹死她。 可看着她惊恐又灵动清澈的眼睛,他迟疑了,只道,“这么捏死你怪可惜,要死前也帮我把药解了,还有把你身上的桃灵交出来。” 谢岚颜总算明白了,他也是为桃灵而来,他和落花无目的一致,而今天他们互相动手就是为了拿桃灵。 怪不得,还以为他有点良心呢,原来是居心叵测。 男人浑身难受,他压住靠在墙壁上的人,他想把她当成药引子,想要她给自己解毒。 他被落花无下药了,晴药。 谢岚颜挣扎着求放过,“你可以去青楼,我出银子行。” 男人:“不行,那里的女人没你干净,她们想我还不愿意!” 谢岚颜:“……”她想你愿意我也不乐意啊,你什么逻辑? 男人让小家伙不许挣扎,也别想再踹裤挡,“再来一次我不介意扭断你的脖子。” 谢岚颜不敢再乱动,“行,我帮你解毒,你放过我?” 男人:“你有解药!” “去找落花无拿可以吗?” “然后送她桃灵,她放过你,你趁机逃跑?” “我不是这样的人,你解毒了再去找她要桃灵不就好了。” “可现在我不想了,眼前有更好的办法,我拿你身体当解药,等我解完毒,再拿走桃灵也是一举两得!” 男人说着捏起俏美的人儿下巴,别说,从未见过这么精致绝伦的小人儿,面相绝色,昳丽皎洁,就是胸太小了,但应该不影响…… 谢岚颜人傻了,想跑,男人双手撑在墙上堵住去路,再贴紧堵着的猎物,别说,越看越有味,也不是没尝过女人,想想那滋味,下复一紧,当即带人去客栈,直接扛在肩上,走去柜台前开房,店小二诧愕,他忘了说话,男人一个眼神,店小二立马赔笑,他道,“客观,要普通还是上等?” 男人道,“上等。” 谢岚颜被人扛在肩上,她捂住的转着眼睛,就想,是不是要被鱼肉了? 男人把猎物丢到床上,速度解衣服,解到只剩里衣,窗外有人打扰,“喂,动谢家的人,问过夜殿下了吗?” 来人是白霓和白莺,她们从窗口走进来,男人睨着不请自来的客人,“你们也想吗?” 白霓:“我们不想,我们只想带走床上的人。” 白莺倏然飞过去解开谢家女被点住的穴道,谢岚颜得以动弹,她话不多说先下床跑了,完全不管她们死活。 白莺和白霓:“……”敢情救了只白眼狼,她跑得比兔子还快。 楼棋鹰和两个不请自来的女人纠缠不休,随手拍飞一个碍眼的,转身扔走另一个不知死活的…… 谢岚颜跑出客栈,四处找别的客栈落脚,她怕黑,根本不敢乱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跑到街尽头找客栈入住,才关紧门,男人又来了,他已经在房间里等。 谢岚颜吓得贴紧身后的门,竟然忘记了开门逃跑,看着男人走过来,他摘下帽子,露出冷峻的脸,他的面相俊彦冷厉,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盯上一个胸不够的女孩? 楼棋鹰道,“小猎物,还想往哪儿逃?” 谢岚颜缩起脖子,避开了伸过来的手,“我给你桃灵还不行吗?” 楼棋鹰,“不行,你的身体我也要。” 谢岚颜要哭,“为什么盯着我啊,我也没得罪你啊,那两位护卫刚才身材不是很丰满吗,前有料,后挺翘,还丰姿雪肤,你怎么没有一点审美观呢?” 第372章 帮他解毒 楼棋鹰:“你也丰姿雪肤,我看衣服里藏着很多,解开了看一定很不错。” 谢岚颜:“……”她想破口大骂,就想你这个无耻之徒怎能如此厚颜无耻丧尽天良禽兽不如非要对一个小孩子下手,我还是个孩子啊,人都没长全,你是个人吗? 楼棋鹰欣赏着横眉怒目的小美人,什么小孩,女孩子十六岁,这时候是出阁年纪,该出嫁了,他越想,心里兴味越浓,蓦然撑起双手在门上堵着她问,“怎么样,是我丢你去那边,还是你去乖乖躺好?” 谢岚颜缩着身子,直接坐地上,她沉默不声,握紧了取出来的匕首,打心底里不想认,大不了鱼死网破,不,玉石俱焚,谁怕谁! 楼棋鹰低头看无处可逃的猎物,今天才知道原来不怕死的人还可以这么有意思:让她认她不认,想她怂她不怂,那漂亮清明的眼睛充满着狡黠,她一直在打着歪主意,天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尤其是想到她独自一人去桃灵村还拿到了自己找很多年而不得的桃灵,这件事够让他好奇了,更别说她的身体了。 这么想着,身体内的狂浪更加嚣张,他摸着俏美的脸,谢岚颜偏开,她举起手中的匕首威胁,“选一样,你杀死我,我杀死我自己。” 楼棋鹰眯起眼,看着举起来的匕首,警告不听话的小家伙,放下。 谢岚颜不停,她无所畏惧怒视着胆敢欺负自己的人,她不可能任人鱼肉,想都别想。 楼棋鹰让人把刀放下,谢岚颜不放,把刀抵在脖子上,“我告诉你,我想死有千种办法,匕首进脖子是一种,咬舌是一种,闭气自毁经脉自催身体是一种,有本事咱们赌啊。” 楼棋鹰瞧着小家伙,“你想死?” 谢岚颜硬气起来,“人固有一死。” “嘁,那你逃什么,刚才为何不干脆撞死算了。” “求生是人的本能。” “那我现在给你机会,取悦我,活下来。”他把刀拿走。 谢岚颜想开门出去,想大喊,男人却把不听话的人嘴捂住,谢岚颜不顾死活咬住他的手,她咬得狠,血都流出来了,楼棋夜看着胆敢一而再惹怒自己的人,竟没有暴跳如雷,反而是异常冷静地看着她死咬的样子。 他好像不觉得疼,哪怕血流满地也无动于衷。 谢岚颜怔鄂,面对着能把自己大卸八块的男人,无力松开嘴,嘴唇上满是鲜血,红艳艳的,越看越诱人,迷得男人止不住低头要吻住,这妖艳带血的小嘴,比迷药还醉人,身体内的狂躁牵引着他,他控制不住想求更多,而谢岚颜取出另一只匕首刺过去,他轻易握住了那细细手腕,把匕首打开,趁势把人抵在门上,想吻上去。 谢岚颜躲过,她抓住头发上的簪子,男人怕她刺进后颈,当即松开,看着她脖子下被划出血痕,心头好像被人揪住般疼,他让人交出簪子,谢岚颜不交,她握紧了手中的利器抵着喉咙,“我把桃灵给你,你放我走。” 男人不答应。 “那你要我尸体给你解毒。”谢岚颜作势要刺,男人让等等,他道,“桃灵我必须拿,而且你必须帮我解毒,无论用什么办法,找人也可以,但是我会把人杀了。” 谢岚颜怒骂疯子,这不是让我当帮凶间接杀人吗? 楼棋鹰笑,“我说到做到,杀人对于我来说如捏死一只蚂蚁,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想你死,所以你才这么明目张胆威胁,那既然这样,我让你杀人如何?” 谢岚颜骂一句,“疯子。”她取出兰迦师父给的银针,“这是另一种办法,解你的毒,一年半不能人道,其它无碍。” 楼棋鹰挑眉,“让我不能人道,谁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你只要忍一忍,又不是让你一辈子不能。” “要是我一辈子不能呢?” “那我拿命奉上。” “嘁,你命现在就在我手里,我是觉得你好玩,让你多活几天。”他转身走去椅子里坐下,就那般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猎物。 心道,小家伙,我看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谢岚颜绞尽脑汁盘算着杀死一个人的后果,一辈子良心不安,那无辜的人帮忙解毒还被害死,她会在夜里不停地问,我欠了你什么?你要这样害我,你怕死我不怕吗? 谢岚颜放弃这个选择,可是用香消玉殒这个神经病又不愿意,那怎么办?难不成让自己来? 怎么可能?她是师兄的?绝不能答应,除非自己死了! “要不这样,我把桃灵给你,再帮你解毒,我答应你,若有三长两短,我负责,我谢岚颜对天发誓。”她举起三指头,让天地神明作证。 楼棋鹰眯眼,让人过来,随手拿出了一个九连环,一端戴到她手上,一端戴到自己手上,“我且信你,你若敢骗我,我保证追到天涯海角都会让你痛不欲生。” 谢岚颜看着被锁住的手,再看看对方,本想趁着他昏迷时逃跑,可现在这样怎么逃? 就算趁人昏迷取人性命也不能啊,听落花无喊他魔焰楼,那可是个大门派,只不过人家做的事不分黑白而已,而且这个门派和月皇朝有点瓜葛,真的把人杀了,谢家又要被皇上审问,到时又是父母受累,所以不能做。 那么只能答应他了,把针刺出去,看着他昏倒,他在昏迷前竟然伸手,谢岚颜被拉着倒过去,想起开,男人抱着不放,那手臂就像千斤石,想挣挣不脱,她举手恨不得一拳打死他干净,可想想忍住了,告诉自己,命要紧,家人要紧,你不能冲动,以后还想和师兄双宿双飞呢,现在这样一命呜呼了,那还谈何以后? 这么想着,她心不甘情不愿靠在阴气特别重的人身上,默默翻白眼。 楼棋鹰睁开眼看着怀里的人,他抬抬手,手臂发麻,当即放开抱着的人。 谢岚颜起身要跑,楼棋鹰一只手被拉着,他抬抬下巴示意,意思是手上还有九连环,你跑啊? 第373章 跟你下山 谢岚颜要哭,“你到底要怎样啊?堂堂一个大男人,为难一个女孩算什么本事?” 楼棋鹰凝视着讨心的猎物,“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去桃灵村?” 谢岚颜眼睛滴溜溜的转,“你和屠村一事有关是不是,难道你是幕后黑手?” 楼棋鹰不背这个锅,“我也想有这个时间去杀没用的人。” “不是你?” “我杀村民做什么?夺秘籍,找宝藏?” “听说那里有灵丹妙药?” “我是那种嫌活得不够的人吗?” 谢岚颜打量对方一番,男人俊朗刚毅,一看就是命不长的人。 楼棋鹰:“你什么眼神?” 谢岚颜摇头,“那你要桃灵做什么?” 楼棋鹰实话实说,“想进死地看看。” 谢岚颜心思百转,“死地?那是什么地方,在哪儿?” 楼棋鹰挑眉,“你想知道?” 谢岚颜看得出男人又要设陷,当即摇头,“随口问问。” 楼棋鹰捏着妙俏的人,谢岚颜想挣脱,他非要捏着,谢岚颜觉得疼,只能忍,她想,为了命,忍住,忍住。 楼棋鹰笑,“在桃灵村,那儿有个山洞,里边的腐尸味很重,你到过桃灵村,肯定发现了这个地方。” 谢岚颜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山洞,她好奇更胜了,楼棋鹰当即带着人过去,他道,“靠着桃灵能进山洞里查看里边的情况。” 两人去往桃灵村,谢岚颜看着害怕,她不想进,楼棋鹰把人拦腰抱起,谢岚颜让人放开,楼棋鹰不放,他威胁,“你再乱动我不介意脱了你的衣服。” 谢岚颜一惊,真的不敢动了,她想这神经病是个色鬼啊,动不动就想扒女人衣服,这到底是什么人啊这! 楼棋鹰满意的笑了,他抱着人飞身而去,穿过树林,踩过山石,很快就到了山洞前,刚好天微微亮,谢岚颜站在洞口,像生根发芽,竟然傻傻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身子还紧绷得厉害。 楼棋鹰把人抱在怀里问,“怎么了?” 谢岚颜艰难的说出真相,“我不想进山洞,味道那么浓。” “那你把桃灵给我。” 谢岚颜迟疑,楼棋鹰道,“我如果想拿走,你根本藏不住。” 谢岚颜想想也是,这人都能要了自己的命,更别说一块桃灵了。 所以把玉牌给他,她则坐在山洞外等。 本以为那人很快就出来,可久久不见,她想跑,连滚带爬奔下山,才到半山腰,居然又见到一个黑衣人,她戴着兜帽,看不清脸,连下巴都看不到,只露出一只眼睛,她看过来,谢岚颜本能跑向另一边。 女人御掌而来,她杀气很重,谢岚颜询问,“你是何人,为何要杀我。” 女人凶狠道,“想要杀你的人。”她杀气很重,席天卷地的气势,逼得谢岚颜出手,试了几招,想着此地不宜久留,孤身一人,水土不服,先跑再说。 她又跑了,女人拿出绣花针,三枚齐发,谢岚颜躲开,对方又放,一不小心被打中,人跌坐山路间,女人拔刀走过来,谢岚颜看着想剁人的女鬼,她握紧匕首,拦击对方砍过来的刀。 女人踢一脚,谢岚颜腹部被踢中,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途中不慎摔倒,她撞在石头上,腰疼得穿心裂肺,想站起来都不能。 女人拿着刀走过来,就在她想举刀劈人的时候,楼棋鹰喊,“住手,别动她!”他打了一根枯木过来,女人的刀被打偏,她问,“你说什么?” 楼棋鹰飞过来把自己的小猎物护在怀里警告,“幽蚁,她是我的人,你再伤害她,我定不饶恕。” 幽蚁指着该死的人,“你把话再说一遍?” 楼棋鹰再重申,“我说她是我的人,谁都不能动。” 谢岚颜看了看神经病,又看看女人,想到密道里的事,心里的恨意升起来。 他们是一伙的?这两个人认识,他们知道这个村的秘密? 楼棋鹰把人抱走,离开了桃灵村,去往城里,谢岚颜扯着锁住自己的九连,她让人放开,“我想回家,我想家了。” 楼棋鹰揭穿小骗子,我知道你是凌霄门弟子。 谢岚颜苦着脸,“那你想绑我一辈子吗,我要回宗门啊,我师父会担心的。” 楼棋鹰不想放人走,只想把人锁在身边,“不如你跟我走,我能给你一切。” 谢岚颜不答应,“你别欺人太甚,我一个四肢健全的人被你这样对待,我是傀儡吗?或者是蝼蚁,你如果真的想拿我的命,那拿去。” 谢岚颜生气了,再这样下去,门中的考核要开始了,她要错过就会被送回家里,从此又看夜白岑到处作妖。 楼棋鹰审视着生气的小丫头,他道,“那你什么时候出来?” 谢岚颜举起两根手指,“两个月下山一次。” “好,我相信你,你胆敢不来,我便去凌霄门。” 谢岚颜只笑笑,她当他是开玩笑,就想姐回去就不出来了,有本事你把凌霄门拆了啊。 就这样,她回来了,回来路上遇落花无,又遇夜白岑,然后和那家伙一起赶回师门考核。 之后就忘了这么一个人。 本以为他说着玩,没想到他跑来凌霄门了。 楼棋鹰看着好久不见的猎物,他把花还给食言的小家伙,让人陪同下山。 谢岚颜不答应,她转身要跑,楼棋鹰道,“你打算扔下两位师姐不管吗?” 谢岚颜返回来,“你到底要怎样啊,桃灵被拿走了,是夜白岑拿走,你去找他算账啊,你去打死他,我支持你。” 楼棋鹰摇头,“我知道是他拿走,可我不想杀他。” 谢岚颜:“……”她满打满算的心思被一脚踩碎。 楼棋鹰看着小家伙问,“你下不下山?” 谢岚颜痛苦的拍脑袋,她咬牙答应,“好,可我师姐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晕倒?” 楼棋鹰拿出解药,一个白色的药瓶,“你跟我下山去走走,我就把解药给你。” 谢岚颜握紧了拳头告诉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跟神经病作对,他发疯起来不是人。 “好,我跟你下山。” 第374章 带你一起 楼棋鹰带着小家伙走了,去附近的云阳城逛街,谢岚颜一路在打听桃灵村的事,神经病一直在避重就轻,说是鬼村,很多人都知道;死了很多人,不少人知道;里边有鬼,外人更用力点头了,这不废话嘛,鬼村没有鬼,难道有神仙啊? 楼棋鹰带人去酒楼,点了一桌山珍海味,让人随便吃。 谢岚颜瘆得慌,猜想这人是不是在饭菜里下毒。 楼棋鹰看出了小家伙的心思,他道,“今天是我生辰,实在找不到人来陪,就你了。” 谢岚颜将信将疑,她敬一杯酒,“那祝楼公子寿比南山。” 楼棋鹰:“就这样吗?” “不然你要怎样?” “人家生辰不都有礼物收吗?” “啊?”谢岚颜喝了酒吃了人家的东西才觉得这就是要欠的,“我把酒吐出来行吗?” 楼棋鹰让人吐出来看看,谢岚颜只能拿起筷子大开饕餮,对面的人根本不吃,只顾着喝酒,他还看着别人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谢岚颜认定这是一神经病,等吃饱喝足,她拿出银子结账,反正都是自己吃,让他结账就欠着了。 楼棋鹰笑着跟随离开酒楼,谢岚颜摸着手上的银子,思来想去,看在对方帮了自己一把的份上,思及他也知道桃灵村的事情,想着不如借此机会套出有用线索,所以寻着合适的店家,带人继续吃东西。 楼棋鹰讶异,“你这么能吃吗?” 谢岚颜鼓着脸,“有意见吗。” 楼棋鹰摇头,“没意见,你吃多少都可以,这次我结账。”他跟随小丫头走进普普通通的门店,谢岚颜让人先去坐着,她和店家的老板娘说了半天话,然后去后厨,楼棋鹰观察着,生怕小家伙跑了,不得不随同进后厨,当见到对方撸起袖子要和面,他站在窗口旁观,就想知道她要做什么? 谢岚颜做了一碗长寿面,加上一个老板娘派小二哥出去买回来的寿桃包,她让寿星去坐好,再把面端上桌道,“给,你生辰礼物,祝活得好点,不要再害人。” 楼棋鹰脸上满是讶异,看着面前的长寿面,再看看对面的人问,“我的?” 谢岚颜皱了皱鼻子问,“不吃吗?不吃我拿去倒了,我厨艺虽差,但说得过去,让本小姐给你做长寿面,你偷着乐!” 楼棋鹰听着就乐了,他把生辰礼物拿过来,拾起筷子,夹起一把,尝一口,味道还不错,鲜汤面软滑爽口,“想不到谢家之女还有这么大本事?” 谢岚颜拆了小二哥买回来的寿桃包,撕开包着的油纸,看到栩栩如生的桃子,她口水流出来,就想你吃长寿面够了,这是我的了,已经很久没吃这般美味了,今天靠自己小聪明买来,先吃为上,她伸出毒爪要掰开包子,楼棋鹰抢过去,“不是只有寿星才能吃寿桃包吗?”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它叫什么呢?”谢岚颜放下筷子喝杯茶。 楼棋鹰揭穿小猎物的目的,“想从我这里挖出桃灵村的秘密?” “……” “你别想了,我不会告诉你,当然这是为你好。” 谢岚颜不认为,“你们差点害死我!” “上次是幽蚁不懂事才擅自把你抓去,不是我。” “你和她是一伙。” “话不能乱说,我闲着无聊旁观而已,我和她有些事不谋而合,但不是狼狈为奸。” “你也知道狼狈为奸啊,我被她绑去的时候,分明听到她在杀人,而且都是女子。” 楼棋鹰吃着长寿面,再尝一口寿桃包,他撕了一块递过去给小猎物,谢岚颜不吃,“我想知道那女人为什么杀人,她是杀人魔吗?那些人犯了什么?” 楼棋鹰坐过去,让人吃了寿桃包,不吃不说。 谢岚颜瞪着恶鬼,对方不戴帽子的时候没那么阴森恐怖,而且站在阳光下,很是俊朗的一个人,就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自己扮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想想这些人都不是善类。 楼棋鹰把包子塞进了小家伙的嘴里,谢岚颜想吐,楼棋鹰警告,“你想好了!” 谢岚颜只能咽下去,她问,“你说不说?” 楼棋鹰继续吃长寿面,然后道,“她不喜欢长得好看的女人,尤其搔首弄姿的女人。” “这女人是变态,人家长得好看碍着她了?” 楼棋鹰点头,“应该是,你们女人不都喜欢嫉妒吗?她也是,人之常情。” 谢岚颜怒问,“杀人是人之常情吗?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楼棋鹰看看店里的客人,大家伙都看过来,万分的警惕,怕极了他们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 楼棋鹰道,“你那么善良,是想当活菩萨?” 谢岚颜,“你那么残忍无道,是想去地狱?” 楼棋鹰:“你希望我与你上天堂?” “我希望你去地狱。” “好,我带你一起。”楼棋鹰继续吃长寿面,吃完了,带人去地狱了,就去鬼村,谢岚颜这次勤快的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到处试毒,水井的草木都试了,还装入麻袋里带回凌霄门。 楼棋鹰劝她不要找死,“你最好放下好奇心。” “那你把真相告诉我,否则你就是幕后黑手。” “你要这样认为我也没办法,反正你已经认定。” “所以你是我仇人。” “无所谓。”楼棋鹰带着小家伙离开鬼村,送她回凌霄门,他戴上帽子的时候,正到处找人的顾鸿峥寒声问,“师妹,你懂得回来了?” 谢岚颜身子一僵,抬头看到师兄,她急急忙忙跑过去,楼棋鹰提醒小丫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谢岚颜不理会可恶的黑影,她跑到师兄身前,想说师兄我回来了。 顾鸿峥寒着脸转身,就这样走了,根本不想理她。 此前去花海找师妹,发现人不在,只见昏迷的忱清琳和苏凝舞,他把她们叫醒后,两人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说师妹刚刚还在。 顾鸿峥急得到处乱找,他在山里找了一整天,谁知道旁晚有人从山下回来说,看见师妹和一个黑衣公子在云阳城逛街,他们举止亲密。 第375章 和他吵架 顾鸿峥听着火冒三丈,但生气归生气,正要出门去找,谁知道才走到门口就看到任性的人回来了,还带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回来。 顾鸿峥心里恼火,他转身走了,不想再理会任性妄为的人。 谢岚颜跑到天璇院,跟师兄解释了一路,想到身上还背着草药,她转回瑶光院了。 她想把东西寄给兰迦师父,这桃灵村的事古怪,不能放着不管,要查清楚,因此让兰迦师父帮帮忙。 梨萩和梨糯帮着把草药包扎好,她们一人写信回去,让忠候府的人过来一趟。 等人来的这些天,谢岚颜天天跑去天璇院找师兄解释,可师兄就是不搭理她。 顾鸿峥道,“你说了那是你的私事,你不便告知与人,又何必来找我这个师兄,我于你而言不过是个外人。” 谢岚颜看着转身走去的人,深感委屈,“师兄,我错了。” 顾鸿峥走去一顿,心里还气,他想,你就是不肯说,或者说我不值得你相信。 颜儿啊颜儿,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他越想越恼,转身去指导师弟师妹练剑。 谢岚颜在另一边陪妙师姐过招,她心不在焉,总被妙天璇一剑锁喉,她问,“师妹是不是特想让我给你一剑啊,你说,我一定满足。” 谢岚颜坐在地上苦恼,“师姐,师兄生我气,他不理我。” “那是不是你惹他生气了?” “我也没做什么啊,就是前几天下山回来,他就这样了。” “那你为何下山?” “我说了是那个黑衣绑的我,他威胁苏师姐和清琳姐,我不能不顾及她们的性命,再说我确实有事做,而且那人也没害我,师兄为什么就不听我解释呢,我又没有背着他去犯事。” 妙天璇瞅着委屈巴巴的人,“其实你知道,他吃醋了。” “我解释他不听啊。” “过几天就好了。” “真的吗?” 妙天璇点头,她转身去忙了,谢岚颜再去找师兄,想找他一起吃午膳。 然而到璟兰殿外,见到师兄和胥曲玉练剑,两个人你来我往剑影成双,谢岚颜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顾鸿峥见到小身影转身而去,他收起剑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想着下午她应该还会过来,然而,没有。 谢岚颜这次回去就不再跑来天璇院了,天天在瑶光院里练剑,梨萩和梨糯只能站在旁边观看,她们知道小姐很不开心。 谢岚颜收剑去槐花树下坐着,拿着武功秘籍翻半天,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都是师兄和别人练剑的样子,她气得趴在石桌上,把书盖在头顶,踢一脚。 小脚丫踢到石桌,疼得呲牙咧嘴,她把书本扔了。 梨糯和梨萩看到小姐自讨苦吃,赶紧过来,谢岚颜疼得喊爹喊娘,她道,“疼得我心肝颤啊。” 梨糯和梨萩扶着主子回房,路上看见姑爷站在走廊里,他旁若无人看着,就是不过来帮忙搭把手。 梨萩问,“小姐还没和姑爷解释清楚吗,他还在生气吗?” 谢岚颜小心踩上台阶,转头看那边的师兄,心里疼,想到他和别人成双入对,心里不舒服。 算了,她就是个不省心的,那便罢了。 如今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去解决,她能怎么办? 总不能拖师兄一起来受罪?自己一个人觉得苦不堪言无所谓,何故为难本来就不容易的他? 他是北齐的四皇子,很多人都说他是最不受宠也处处受掣肘的四皇子,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 而且夜白岑来信说胥曲玉家里上下权势相盘,如果师兄和这样的官家之女相靠,想必不会太艰难。 还有胥曲玉温柔如水善解人意,不像谢家女,惹是生非,独断专行…… 这么想着,她委屈巴巴的沉默了。 梨糯给小姐上药,她道,“这是四皇子送的药水,闻着清香,还能消肿。” 谢岚颜拿着书翻看,转头看了那白玉般的精巧药瓶,随口道,“哦。” 梨萩从门外端着午膳进来道,“小姐,忠候府的人来了。” 谢岚颜当即穿了鞋子拿起打包好的东西亲自送到门口,见到是梨嵊哥哥,眉开眼笑。 梨嵊敲敲小丫头脑袋,“寄的什么东西?是给夫人还是送侯爷?” 谢岚颜把东西递出去,“不是,是草药,寄给兰迦师父。” 梨嵊接过来,“你在山门过得如何,有没有捣乱?” 谢岚颜绕着高俊的哥哥打转,她想要礼物。 梨嵊转身躲开,“想要我送礼物,那我的呢?” 谢岚颜拿出一个放了很多天的苹果,“就只有这个。” 梨嵊又敲她脑袋,“好意思吗?” 谢岚颜伸手,她当然好意思,不能再好意思了。 梨嵊敲了敲小丫头,他去把礼物拿来。 都是她喜欢吃的点心,蜜饯果脯,应有尽有。 “大公子和二公子不在了,她们一个去南城,一个去北域。” “哦。”谢岚颜拆开一个盒子,拿了一枚蜜饯送嘴里,“我哥去南城北域,是不是皇上要求,或者是夜白岑从中作梗?” 梨嵊否认,“不是,他们都是将军,去守家卫国,实属应当。” “那就是忠候府现在没人?” “你梨嵊哥哥不是人啊?” 谢岚颜撇撇嘴,“我担心……” “无事,又不是第一次。”梨嵊让人赶紧回去,“我要走了。” 谢岚颜点头。 梨嵊走了几步,突然,前边有人策马疾驰而来,那人刹不住,眼看要撞上,谢岚颜抬手捂眼,“这都能出车祸,也是厉害。” 梨嵊绕住手中的缰绳,怒视着差点害自己人仰马翻的青年,忍不住咬牙切齿喊,“北齐钟禹!” 钟禹趴在马背上笑,“哟,原来是谢家梨护卫,这么巧,来这里找我比武吗?” 谢岚颜好奇,“你们认识?” 钟禹:“哦,之前为了查你的身份特意去皇城,我和这位大哥不打不相识,之后他去北齐调查,被我的人拦截下来,又是梨护卫,唉,我说怎么走到哪儿都有你,连北齐也敢去查?” 第376章 她们设陷 谢岚颜赶紧解释,“北齐之事受我所托。” 钟禹挑眉,“这么说谢家女要干涉北齐皇家之事?” 谢岚颜笑,“钟禹暗卫说的哪里话,我是吃饱了撑的。” 钟禹诧愕,“啥,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甚是奇怪。” 谢岚颜懒得多说,抱着点心转身走上天行阶,梨嵊回头叮嘱,“照顾好自己,当心些。”他说完便走,走时踢了钟护卫一脚,钟禹的马受惊狂奔,它疾疾朝着天行阶飞去,谢岚颜看着,吓得嘴里的蜜饯都飞了,她愣着没反应,急得钟禹大喊,“让开啊。” 顾鸿峥迅然飞来把人抓走,他带着她跃到上边,谢岚颜怀抱着的点心滚在阶梯上,散了一地,她撕心裂肺喊,“我的点心啊。” 顾鸿峥:“你的命重要还是几颗蜜饯重要?” 谢岚颜:“那是我家人带来的礼物。”说着怒视抱住自己的人,发现是师兄,瞬间收火,低声道,“家里的东西总是不一样。” 顾鸿峥把人放下,喊着钟禹把完好无损的给捡回来。 钟禹遵命,他一边捡一边在心里记账,梨嵊你给我等着,回头小爷不弄死你俺名字倒过来写,居然敢让我在主子面前出丑,你死定了! 远去的梨嵊在路上打喷嚏,他挠了一下鹰钩鼻,继续走,就想莫不是小姐太想我了? 谢岚颜站在天行阶上,她打起喷嚏,这刚丢进嘴里的蜜饯,溜进喉咙里,她咳了半死。 转身去旁边吐,吐不出,卡在喉咙里的果核上不去下不来,她快要噎死了,顾鸿峥急得猛拍她的后心,谢岚颜把果核喷出来,瞬间神清气爽,不由感叹,“活着真好。” 顾鸿峥嘴角抽搐,他牵着人回瑶光院,倒了一杯茶让她喝下去,谢岚颜听话的喝光杯中茶,然后打饱嗝,一直打,那模样让顾鸿峥看着又气又笑,等梨萩送来新茶,他继续倒,让人喝下去压压惊。 谢岚颜听话的喝了半壶,终于好了,她抚着胸口道,“多谢师兄。” 顾鸿峥瞅着不敢正视自己的小不乖,“怎么,不是想认错吗,现在不打算认了?” 谢岚颜转身面向别处,“我认什么错,我与师兄又没关系。” 顾鸿峥让人再说一遍! 谢岚颜固执,“你不是不想看到我吗?” “那是谁欺骗我在先?” 谢岚颜承认,“我是欺骗了师兄。” “所以呢,你就要一直骗我?” “我只是不想让师兄受牵连。” “是吗,就这些?”顾鸿峥越说越生气,英俊的脸越发难看,梨萩和梨糯帮忙倒茶,让姑爷消消气。 顾鸿峥不喝,他让两个侍女评评理,“谁的错?” 梨萩道,“的确是小姐有错。” 梨糯:“可小姐没有恶意啊。” 顾鸿峥让师妹自己说,“你如果想一直骗下去,便告与我明白,我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谢岚颜拉扯着手里的宫绦,她狠心道,“是,你不该多管闲事,我就想骗你,如何?” 顾鸿峥点点头,“好,是我自作多情了。”他起身离开。 谢岚颜坐在槐花树下落泪,她不安的绞着手上的宫绦,心疼得无以复加。 算了,正事要紧,别想这些了。 她拿起佩身剑入山试练,顺便寻找那古书。 在山里跑了好些天,天天做标记,忙着自己的事情,太过认真,竟没发现身后有人跟随。 当一脚踩入陷阱里,她看到暗器自四面八方飞来,眼看要被扎成刺猬,她滚向缺口,却不知那是悬崖。 慌忙中抓住一根藤萝,想往上翻,然而上边站着一个人,是盛楠鲜? 还有廿星和俞栖及旋莺师姐等人? 她们在此埋伏? 为什么? 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岚颜想问原因。 三人话不多说,她们把挂在悬崖边上的人打下去。 谢岚颜想翻身上去不能,被强大的力气压住往下落,她坠下去,一直往下坠,然后砸到地上,摔得浑身是疼,好像骨头都碎了,她躺地上好久,见到树上盘着一条大蛇,她睁大了眼睛,傻了,听着那嘶嘶的叫声,她转头看,条件反射般,翻身而起,急忙退开。 这东西太可怕了,她最怕的东西就是蛇,见到它腿就软。 她转身跑,跑入密林深处。 身后的蛇追来,大蛇加小蛇一起,一窝蜂似的穷追不舍,她看到庞然野兽迅速窜到身前,加速逃,她想找出口,边跑边挥剑砍断那些小蛇,只想逃离这些可怕的东西。 而大蟒蛇张着血盆大口,迫不及待的想把人吞入腹中。 谢岚颜扑到旁边的树上,踩上树枝,飞向别处,她身上的衣衫被勾住扯破,挥剑砍了,头发散乱开来,却无暇顾及,只拼命的逃离想要把自己生吞了的蟒蛇。 突然,双脚被滕树缠住,那迅速生长起来的藤蔓,迅速非常的缠着她不放。她惊了半天,想挥剑砍断那不停生长的藤蔓,然而双手双脚被捆住。 她被吊挂起来,而穷追不舍的蟒蛇,徘徊在不远处。 它不敢进来,也不想离开。 谢岚颜被吊挂着,她想挣脱,却无力动弹。 一人一蛇就这样对峙。 谢岚颜很绝望,这密林是禁地,她不曾踏入,等到黑夜到来,都不用的大蛇吞了她,她先被吓死了。 她怕黑,也怕蛇,现在还被藤蔓缠着,接下去会死在这里。 可是不甘心啊,那些人为什么要害她? 她们知道她在找东西吗? 或者那些人和夜白岑有关系,夜白岑也让她们找书,甚或者她们也想得到,所以为除后患,设了这个陷阱? 谢岚颜脑子乱成一团,她被吊挂在半空,底下的藤草束缚住她,越来越紧。 谢岚颜拿着剑面对着生长过来的藤蔓,想砍碎它们,可藤蔓躲开了。 不停生长着的藤蔓想缠住猎物,它们绕着她的身体,越缠越紧。 她觉得要被勒断了,感觉筋脉碎开,脸色通红,快要喘不过气了。 佩剑从她手中脱落,好像在这样的地方,佩剑也无能为力,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她倒立着,恍惚中看到一袭白影。 第377章 你知道吗 好像是师兄? 他来了吗? 还是错觉? 谢岚颜垂下手,想睁开眼,又想闭上。 那模模糊糊的身影越来越近,谢岚颜伸手想抓住,又没有力气。 对不起啊,师兄,我不想你生气,又不想你离我而去,我错了,我不该自以为是,总是让你担心,我不该独断专行,不该自以为了不起,其实我什么都做不好,我无法一剑了断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我是一个扫把星,总有一大堆麻烦跑来我面前耀武扬威。 谢岚颜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模糊。 顾鸿峥大喊,“颜儿,你醒醒,听到吗,拿起剑。” 顾鸿峥砍断身边的小毒蛇,想一剑打死拦路的大蟒蛇,而那边的人一动不动吊挂着,她好像没了生息。 蟒蛇躲开了凌厉的飞剑,它扑过去,顾鸿峥转身侧开,瞬间被藤蔓缠住,他想躲开,反过来迎接了蟒蛇的尾巴,那大尾巴打过来,他被撞开。 悴不及防的攻击,势如山崩地裂。 他狠狠撞在树上,感觉要被断成两截,蟒蛇加紧追来,它张开血盆大口要把人吞入腹中。 顾鸿峥拿起剑,跃然而起,一剑砍下,却只砍断了蟒蛇的尾巴,它攻击得更加厉害,顾鸿峥被一只小蛇咬到,那蛇飞起来咬上他后背,他抓开了扔掉,随后御剑朝着蟒蛇刺去,那飞去的身影投入那血盆大口中,靠近可怕的野兽瞬间,他爆发开来,一剑‘四海八荒斩’,他把蟒蛇撕开,而他也失去力气坠落。 无力地躺在草地上,看着吐出信子的小蛇,他们跃跃欲试,而他已经筋疲力尽,想起那边的人,又强撑起来,再度冲进去,他想把她救出来,可藤蔓疯狂的生长起来,急不可耐的扑向他。 他拿剑砍断,又见长出来,好似灭不掉。 “颜儿,颜儿。”顾鸿峥喊着,他旋身横扫,挥退了疯狂扑来的藤蔓,冲过去想把人抱住,可砍断了这边的藤蔓,又见那边的藤蔓生长出来。 他用力喊着昏迷的人,伸手把人捞过来,他把她抱住,不停唤着她。 谢岚颜头晕脑胀,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满身是血的师兄,以为是梦,她伸手碰了碰熟悉的脸,双手颤抖。 师兄? 是你吗? 顾鸿峥抱住虚弱的人颤声道,“是我,是我,我带你离开这里。” 他想带人出去,可身后猛袭过来的藤蔓卷住他身体,顾鸿峥把怀中的人推出去,“快,离开这里,出去后一直往南走,一直走,依靠阳光辨别方向。” 谢岚颜被推出去,而他被卷着往古树上撞去,被越来越多的藤蔓缠住他,死死地缠住。 谢岚颜伸手大喊,“师兄。” 她被推出去了。 本来可以逃,谁知她又回来了。 她冲回去,不想丢下那边的人。 她一旦离开,他就会葬在这片森林里。 它们会吃了他; 他会消失不见。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绝不! 谢岚颜双目猩红,她一身杀气漫天。 当挥剑砍过去,一路走一路砍,杀得藤蔓迅速退去。 她好像疯了,发疯了一般爆发开来。 那些藤蔓缩起来,等到白衣少女靠近古树,藤蔓又生长起来,它们合力攻击过去,就连缠住顾鸿峥的藤蔓都松开了,转而扑向那边的白衣少女。 顾鸿峥软倒在地,睁眼看到不远处的细瘦身影被淹没,他急得爬起来,站都站不稳,身体却往前冲,用尽了全力使出未用过的鸿蒙初开,这是八重境才能应用的功法,他才七重境,强行使用内功心法,轻则废尽修为,重则全身筋脉作废,甚至危及性命。 然而用不用都得死,如果两个人会葬在此处,不如拼一把,所以他双手握剑,再来一道劈天断地之剑,那一剑,似光透入重重森林,一剑下来,光照亮黑夜,一把劈开帷幕,待两半帷幕撕开,四处散着光芒。 他站在光尽头,握着剑,身姿挺拔,昂首于天地间,那明俊的眼里,落着一道细瘦的身影,她狂奔而来,用力的跑着,还大喊着:师……兄…… 那声音缥缈,空灵,似乎是没有声音,又好像很大声。 他想,颜儿,你知道我把你装在心上,那是无人可据的位置。 你很重要,最重要,什么都不能比。 我可以失去一切,独独不能失去你。 你知道吗? 顾鸿峥想说话,然而说不出,或者说没有力气说话了。 他无力的松开剑,挺拔的身姿轰然倒下。 谢岚颜猛冲过去,她扑过去扶住倒下的人。 那撼然倒下的身躯似一座山,压垮了她所有。 她跪在地上拖着倒下的人,让人醒醒,别闭上眼,别丢下我。 师兄,我喜欢你,我最在意你了,你知道的,你知道的! 她不停的喊着,悲伤惊恐的声音响彻在山林里。 凌霄门的禁地,陡然冲起一道白光,那光冲击着结界,震颤起来,撼动到了整个凌霄门。 几位长老在闭关,察觉到异动,急忙破门而出,站在屋檐下,几人看向光芒爆发的方向大惊失色。 那是禁地,禁地出事了。 天璇院的长老第一个赶向禁地,而禁地入口,一只神兽感在等着,感受着强大的震动,它迟疑稍许,最后往里跑。 谢岚颜站在满地狼藉的疆场上,她扶着师兄,让他醒来,她擦着他脸上的血,擦掉他鼻尖上的血,他七孔流血,他浑身是血…… 谢岚颜手足无措,她不停含着昏迷的人,师兄,你不能有事,你不会有事,你不会…………帝江赶到身边,见到存活了千年的古藤居然被斩得鲜血淋漓,那是真的在流血。 这地方是禁地,很少有人闯入,不,几乎没有,进来的人都死了,不说虫蛇百兽拦路,就说说这古藤,只要进入就没有能活着出去的人。 而独独他们两个人,一个活着,一个似乎要死了。 谢岚颜想背起受伤深重的人离开,可没有力气,她双手颤抖,双脚发软,浑身抖得厉害。 帝江帮忙,它带着伤痕累累的人出去,身边跟着虚弱的少女。 第378章 看他一眼 走出了禁地,半路上见到二长老,即刻把人交给女孩,谢岚颜抱着师兄,她泪流满面,默然跪下求,“救救师兄,无论用什么办法,哪怕是她的命,用她换他活着都可以。” 二长老带徒弟回门院,其他长老则带走擅闯禁地的孽徒去七星宫罚跪。 谢岚颜想去天璇院,五长老直接把人丢去七星宫,她道,“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 “我就说你最近行为古怪,天天在山中东窜西窜,原来是想毁了凌霄门,你不知道古藤锁着整个山门,那是结界所在,你厉害了,把古藤砍碎了,结界出现裂痕,要是外人想攻入凌霄门,你被碎尸万段都不足以谢罪!” 五长老愤怒指责,其他长老无话,他们让擅闯禁地的逆徒好好思过,至于如何处置,先看看天璇院的弟子能不能醒来! 谢岚颜跪在七星宫广场,夜里闪电雷鸣,之后倾盆大雨,黑夜张开爪牙,无声无息的席卷开来,她孤零零跪在那里,明明怕黑,现在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梨萩和梨糯抱着伞跑来七星宫,想给主子送伞,然而守在四周的弟子阻拦,他们不让外人靠近。 忱清琳和苏凝舞要和阻拦的人动手,连致衡和韩枢绫过来劝阻,“莫要任性,长老怪罪下来,又是小师妹的错。” 苏凝舞和忱清琳气得咬牙切齿,这些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都是一丘之貉。 谢岚颜默不作声跪在那儿,她一声不响,好像没有看到不远处的师姐和侍女在和宗门里的其他弟子对峙。 有人道,“谢岚颜擅闯禁地,罪不可恕,她被逐出师门是必然,受罚被废去修为也有可能,谁让她那么自以为是?” “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天天不认真练功,还到处惹麻烦,这种人就是惹事精,她留在这里就是祸害!” 同门弟子一顿数落,他们聒噪声四处响起。 梨萩和梨糯站在外边看着主子,一人道,“我们小姐做错了什么,她怎么任性了?她一没打人二没骂人还认真修行,因为天资聪颖比别人走快一步还有错了?” “是不是所有笨的人都可以以此为借口,就怪天赋异禀的人,说他们抢了风头,一点机会不给他们留?” “这都什么人啊?还宗门弟子,我看还不如一只畜生,除了会落井下石,见风使舵,其它什么都不会了。” 梨萩梨糯怼着一帮人,那帮人想教训教训不知深浅的侍婢,韩枢绫当和事老,劝梨萩和梨糯回去。 梨萩不想走,梨糯跟随去天璇院,想看一看姑爷,然而姑爷的侍女不让进,梅支很不高兴,竟道,“都拜你们小姐所赐,不需要的时候不理不睬,闯祸了换我们四殿下受罪。” 梨糯气不打一处来,她让人站出来,“你有本事跟我打一场,什么叫拜我小姐所赐?你主子自己说喜欢,还受不得一点委屈了?是我们让他在意吗?是我小姐跪着求他吗?我们小姐就没有付出吗?她为了谁,她的事靠自己解决,什么时候靠你们四皇子了?” “再说她是谢家之女,何时轮到你一个北齐的女婢说三道四,你以为自己是谁,护主心切吗?” “真当我梨糯好欺负吗?我主子现跪在那儿,大雨在下着,我们还不知道具体真相是什么?你现在开口闭口都是我们小姐的错?证据呢?凭什么这么说?” 梨糯想和梅衣打架,芝琳站出来,“难道是我们四皇子的错吗?” “是他进山里惹事了,然后你主子去救命吗?” “怎么着,我们主子还昏迷着就赶着推脱,你们谢家要不要这么心机?” 双方相持不下,要大打出手,胥曲玉随同师父出来,二长老道,“你回去,现在下着大雨,又这么晚了,凡事明天再说。” 梨糯也不作逗留,她走了,她不想待在这儿。 二长老劝胥曲玉也回去休息,胥曲玉摇头,“师父,您刚才为救师兄劳心劳力,您先去休息,我守着师兄。” 二长老也不好多说,她拿了一把伞,转身去七星宫看一看那受罚的瑶光院大弟子。 想问她为何去禁地? 谢岚颜跪着磕头恳请,“二长老,您实话跟弟子说,师兄有没有事,他会怎样?” 二长老摇摇头,“你师兄一时半会还不能醒来,他强行使用鸿蒙初开,筋脉受损,修为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加上身中剧毒,人昏迷着,实在……” “没有药吗?需要什么药,我认识千山谷的谷主,她有很多药,这里需要什么,我让兰迦师父寄来。” 二长老摇头,“就算千山谷有药,也无法送来,那草药,只能存活一天,从千山谷送到凌霄门,草药该枯萎了。” 谢岚颜急问,“那是什么药?” 二长老道,“此事你不用担心,我是他师父,自会想办法。” 谢岚颜抓住二长老的手,“请您告诉我是什么药,我想问问兰迦师父。” 二长老道,“朝夕花,花开一天,朝开暮落,只要能带着活花回来,碾碎了取汁入药即可解毒,你也不用问你兰迦师父了,这花不管你如何保养,都难能保不住,到了日暮,花朵必败。” 二长老劝孩子回瑶光院,“受罚的事,需要查出真相再说,其他长老那边,我去说。” 谢岚颜谢过长辈,“我想去看看师兄。” “这么晚了……” “我就想看他一眼。”谢岚颜请求。 二长老扶人起来,她带着孩子去天璇院,到了璟兰殿,谢岚颜迫不及待跑进去,想喊,师兄,却见胥曲玉守在那儿,她伸出纤纤玉手触摸着昏迷的人的脸…… 谢岚颜看着那一幕,默然站在原地不敢动,二长老进来,她假装咳嗽,胥曲玉慌乱起身行礼,“师父,您不是去休息了吗?” 二长老解释,“为师去看看谢弟子。” 谢岚颜脸色灰沉,她走过去看了看师兄,见他昏睡,面色苍白,也没说什么,只握紧了双手,转身离开天璇院,她跑去书楼,看到门锁着,急忙去找天枢大师兄,求他帮帮忙,想看书,他有特权,一定能带自己进玲珑塔。 第379章 进山采药 炼无渊从房间里走出来,忍不住骂,“胡闹,五长老若再发怒,铁定一掌劈了你。” 谢岚颜浑不怕,“她可以试试!” “也就你有这个胆子,天天和她过不去。” 谢岚颜在心里嘀咕,天枢大师兄不也是吗?我这是从您这儿学,五长老盛气凌人仗势欺人,她有错不改,还想找我当替罪羊,别人乐意,我可不乐意。 炼无渊瞅着小丫头,这师妹还真是胆包天,她就没有带怕的人。 “走,我带你过去,想做什么?” “找书。” “你这身上湿淋淋的,先回去换身衣服再出来好不好?” “不,我急着找书。” 她推着慢腾腾的人,她现在只想进入玲珑塔找书。 炼无渊拿出钥匙,这钥匙不是谁人都能拥有,需要七位长老同意,要求修为达到一定境界,通常情况下是修为越高,拿到的钥匙越多。 平日里,顾鸿峥仗着自己有钥匙,他随意借给师妹或者是带她自由出入玲珑塔。 现在他昏迷不醒,有钥匙也打不开玲珑塔的房门,而且不能轻易乱用,若然被问责起来,便是顾鸿峥的责任。 谢岚颜不想连累昏迷的师兄,当然也不是故意连累天枢大师兄,七位长老对他比较宽容,很多时候不会问罪于他。 谢岚颜进入玲珑塔,忙着跑去找医书,找了半天,终于找到描写朝夕花的医书,她记下了,而后跑回瑶光院,拿起笔简略描绘朝夕花的形状,她换上新衣服,转身要出去。 梨萩和梨糯把饭菜端上来叮咛,“小姐,你饿坏了,赶紧过来吃点东西。” 谢岚颜摇头,“我要出去,你们在这儿守着,若有人来找,就说我生病了,我高烧昏迷,不愿见人。” 梨萩急问,“小姐又要去哪儿?” 谢岚颜顿了一会儿,“萩儿糯儿,这里就靠你们了,事情因我而起,自然由我去解决,现在必须先救醒师兄。”说完即刻出门去,特意去师兄的房间里拿走那把玉萧,随后转去小路里进入后山,到了山中,她吹起曲子,帝江很快现身。 谢岚颜抱拳作礼,“我想找朝夕花,山中哪里生长这样的草药,这山里有吗?” 帝江仔细看了看纸上的花,花朵画得栩栩如生,这朝夕花又名扶崖,顾名思义,它只在高崖上生长,一般很难采摘,因为要爬上山崖,还要连根带土拔起花枝。 帝江带人到一面陡峭山崖下,那悬崖高峻陡峭,很少有人来此,四周树木葱荣,根本没有路可走。 谢岚颜站在悬崖下,抬头望着陡峭山崖,这悬崖不是一般高,而且不是一般陡,要攀爬上去,可能要费些力气。 这扶崖花长在荆棘之下,人如何在山崖上斩了荆棘再把缩在茂盛灌木之下的扶崖取出? 帝江带着人飞上半山崖,然而停不得太久,它落下去了,它指了指半山上地云雾,它无法越过那道毒嶂。 谢岚颜想上去试试,她让神兽帮忙,“你送我到半山腰即可。” 帝江点头,抓着人送到半山腰,之后她靠双手爬上去。 不知为何,在这地方,很难运用内力,似乎有一股力量压制着进入这块境地里的人。 谢岚颜戴上面纱,她一点一点往上爬,看到一簇一簇成堆的灌木,它们顽强地生长着,张牙舞爪的纸条,沿着峭壁顽强生长。 而在茂密的枝叶下边,被围住的花草,长着樱草色模样,它形状似五指香橼,这就是扶崖花,花多看起来鲜亮,碾碎了能取出不少汁液。 谢岚颜抓着岩壁,她靠过去摘花,却看到灌木荆棘下有一条蛇在挪动。 倏然,那只蛇飞出来,吓得她松开手,瞬间跌落下去,帝江想上来接住,又越不过那一层薄雾。 谢岚颜急得抓紧岩壁,惊慌失措中,双手抓不住岩壁,只能摩擦着嶙峋的石壁往下落。 落下了一半,她再度御起轻功飞起,如是反复,仍旧是在原地打转。 “这地方好邪乎,居然无法运用内功?” 她艰难抓着凸出的地方,忍着疼,咬牙往上爬,回到了朝夕花生长的地方,这回先拍打着灌木,确认里面没有蛇,她一点一点移过去,折断了荆棘,一手抓着凸起的崖壁,她站在上边,小心拿了锄刀挖起整棵扶崖,这崖上的土质疏松,挖取扶崖花不费吹灰之力。 拿到了第一朵花,将之放进背篓里,接着再找第二朵第三朵,总共挖了七朵,想着这么多应该够了,趁着花开正艳,她想赶快返回去。 转身跃下山崖,以为到了下方就能御起轻功,然仍旧无法运动,她急得把背篓抛过去,让帝江务必接住。 帝江知道背篓里的东西珍贵,它张开翅膀接住,而谢岚颜被一股强劲的风吹向旁边,接着砸下山崖,再撞在石头上,最后滚下一处坑头里。 这一连翻滚,她浑身好似被摔碎了。 手臂被尖锐的石头擦伤,腰也撞疼了,人躺在那儿一动不能动。 帝江放下背篓找来,见到女孩躺在石块下,正要过去,却见那边的石块松动了。 昨日下了一夜大雨,土地疏松,石块方才被猛力一撞,此时松动开来,帝江冲过去抱起石块,它示意底下的人快起来。 谢岚颜艰难爬出去,看着小石头滚落,她奋力转身,又滚下去,这回脑袋磕到石子上,直接撞伤,血流出来。 她感觉晕沉,想起来,又站不起,整个人感觉好似被敲骨击髓。 想着师兄还等她回去呢,当即奋力伸出手,她扒拉着锋利的石子爬起来,帝江把大石扔下,转身过来帮忙。 她身上到处是伤口,手上有划伤的,还有虫子粘附在伤口上极力钻进去。 谢岚颜只觉得疼,全身好像有千只虫子在嗜咬,帝江让她把身上的虫拍干净,谢岚颜摇头,“这些先不管了,你把我带到那边,我要赶回去,时间不等人。” 帝江点头答应,它抓着人和背篓飞起,两相回到一处山拗口,辰时刚过,远远看到二长老带着两名弟子入山。 第380章 她浑身伤 谢岚颜走去认错,她跪在二长老面前道歉,“弟子擅自做主,还请二长老宽恕。” 二长老想说什么,身后五长老气冲冲赶来,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谢岚颜拿下背篓,她把珍贵的草药送给二长老,“师兄急需它救治。” 二长老担心问,“你受伤了?” 谢岚颜否认,甩了甩头,想保持清醒,可头好沉,她晕过去了。 二长扶着面色苍白的人,急忙深处手探脉,这弟子手上爬着几只蚂蚁,这是…… 二长老来不及多说,她把人带回去,到了天璇院,她回自己住处,让弟子去准备热水,而后把谢岚颜放进去。 妙天璇帮忙照顾昏迷的师妹,她坐在浴桶边,忙着取走那些蚂蚁。 梨萩和梨糯从瑶光院赶来,见到主子坐在浴桶里昏迷不醒,两个人哽咽起来。 “这种蚂蚁是不是会吃人啊,为何钻进伤口里?”梨糯问妙天璇,后者回答不出来,她也不懂。 梨萩拿药擦着伤口,她眼睛通红。 这拜入凌霄门本是为习武修行,现在倒好,敢情是来受罪,这里的人比皇城中那些皮笑肉不笑的小人更黑心,动不动就拿门规说事。 还有那个顾鸿峥的侍女,他们有什么用,最多是会推责任! 梨萩擦干眼泪,小心给主子擦药,梨糯跑去药铺里买药,老板看着药方说没有姑娘所需药材。 梨糯把剑放在桌上,“你再说一遍,有是没有,带我去看看!” 老板咬牙,“没有!” 梨糯大打出手,她拔剑横在药铺老板的脖子下,“我告诉你,今天若是拿不到药,谢家会让你这个半步莲消失!” 老板伸长了脖子,他看向门口,那里走进来一人,正是盛楠鲜,她道,“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一个无名无分的贱婢居然敢在凌霄门撒野!” 梨糯转头看,这下终于明白了,怪不得这半步莲的老板敢和一个分院的大弟子叫嚣,原来是依靠这西鲁国公主为非作歹。 “盛楠鲜,你害我主子受伤这事还没算呢。” 盛楠鲜看向找死的人,“你敢拿剑指着我?” “我就是要指着你,怎么着?”梨糯在半步莲里大打出手,她持剑与一国公主过招。 盛楠鲜想把人扔出去药铺子,梨糯放出一枚暗器,趁人不备,她提剑直指人家命喉。 连致衡和苏凝舞赶到,半步莲已经被砸了稀巴烂。 盛楠鲜想一剑杀了梨糯,被苏凝舞阻止。 连致衡把药方打在桌上,“我们所需药材,到底有是没有?” 老板哆哆嗦嗦,面对天璇院的弟子,他认怂了,指了指药格,苏凝舞即刻去抓药,她按着名字抓了一堆,连致衡提起一大袋药材问,“你确定这是一个人的量?” “先拿去再说,福宝不是懂医术吗?” 三人回到天璇院,连致衡拿药去厨房,苏凝舞和梨糯赶去二长老的睡卧之处。 二长老此时不在,她去往七星宫议事,都一上午了,也不知在讨论着什么。 五长老的弟子和其他门院的弟子前来讨说法,他们想带走谢岚颜,妙天璇拿起自己的打狗棍啪嗒在手上轻飘飘问,“确定吗,敢闯我师父所居住之地捣乱,当我师父是什么人?当我妙天璇是死了吗?” 她举起棍子指着这些个黑心弟子,“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就会见风使舵,趋炎附势,觉得盛楠鲜是公主,她可以生杀予夺是。” 对面的人噤声,有人后退了,还有一人傻站着不动。 妙天璇指着那人道,“言颂齐,是你带头吗?” 言颂齐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是。”他是被这几个人拽着一起来,他不是参与者,纯粹是担心妙师妹出事,才跟着过来看看。 言颂齐站到一边,怕被一棍子打了。 他喜欢妙天璇,自然不会招惹她,但旁边的这些人就不一定了。 连致衡走来,他站在二师姐身边问,“怎么样,需要帮忙吗,我很久没有和人练手了,想舒展舒展筋骨。” 妙天璇扛着打狗棍在肩上,“我也是,你们谁先上啊,还是一哄而上啊?” 师兄妹俩一唱一和,听着的弟子面面相觑。 远处,炼无渊走来,“要打架,算上我一个。” 他抱着天枢剑站出来,俊脸丧冷冷的,气势也很冷,感觉整个人身上裹着一层冰。 跃跃欲试的弟子连连后退,他们怕了。 天枢大师兄毕竟是八重境的青年才俊,真让他拔剑了,那场面就不好说了。 平日里,五长老还要让天枢大师兄三分,缘由是他父亲曾救过五长老。 顾鸿峥醒来,床边围着一堆人,找了一圈,没看到小师妹,他急得坐起来。 连致衡劝,“你不能乱动,师父好不容易把你救醒。” 顾鸿峥问,“颜儿呢,她人呢,她是不是没有回来?” 连致衡解释,“她在休息。” 顾鸿峥要去见人,连致衡让人先躺下,“你伤还没好呢。” “你别拦着我。”顾鸿峥把人推开,他下床去找师妹,韩枢绫带着执拗的师弟去往二长老住处。 谢岚颜躺在床上,她睡得很沉。 顾鸿峥察看她伤痕累累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梨萩站一旁冷脸,“你说是为什么?” 顾鸿峥看向师弟,连致衡不知道该说什么,苏凝舞开口,“她进山找朝夕花解你身上的毒。为此受伤了。” 顾鸿峥握紧拿着的手,他让人出去,“所有人。” 连致衡劝,“你该回去休息。” “算了,由着他。”韩枢绫把连师弟拉出去,梨萩和梨糯还站着,她们不走。 顾鸿峥道,“你们听不到吗?” 梨糯道,“你没资格命令我们!” 顾鸿峥看过去,“真以为我拿你们不能如何?” 梨萩:“你还真不能奈我们如何?想杀了我们,除非你想让我们小姐恨你一辈子。” 梨糯:“顾鸿峥,你管好你那无用的手下,你不会教他们做人,那么谢家会。” 萧芝琳就不高兴了,“合着都是我们的错?我们家小姐救了你们主子还有错?” 第381章 跑什么跑 梨糯反问,“那你们主子现在死了吗?他是不是还活着,而我家小姐在昏迷中,你护主,有本事怎么不去救?” 两个下人又在争吵,顾鸿峥俊脸冷沉,他让人出去。 梨糯和梨萩心不甘情不愿转身出去,只妙天璇站在原地不动。 她道,“顾师兄,你该回去休息,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顾鸿峥不想走,他想陪着昏迷的师妹。 妙天璇拉了一张凳子过来坐下,“那个,师兄,你为何进山啊,还闯入禁地?” 顾鸿峥握紧拿着的手,思酌了一会儿反问,“门中情况如何?” 妙天璇撇嘴,“别提了,几个分院的人都把锅扣到天璇院猛力的敲锣打鼓,恨不得天璇院的人出去以死谢罪,说是结界的树被连根拔起,大家要谢家女给个交代。” 顾鸿峥冷笑,他更期待玉衡院的人在得知真相后如何交代? 但眼下,先等师妹醒来再说。 顾鸿峥坐等了很久,他想等着师妹醒来,可妙天璇极力劝人回去休息,“别到时谢师妹醒了,你又晕倒了。” 顾鸿峥想想觉得有道理,不能她醒来,自己又病倒了,故而回去喝药。 他走后,谢岚颜就醒了,睁开眼望着帐顶,这地方,好陌生,这是在哪里? 她起身去找梨萩梨糯,两人在外间守着,听到小姐喊人,二人急急忙忙跑进去。 “小姐,你醒了?” “嗯,萩儿,糯儿,我们这是在哪儿?” 梨萩搀扶着脸色苍白的主子,“这是二长老住处,那顾鸿峥已经没事了。” “真的吗?” “嗯,小姐,你情况危急,还担心别人呢?” “糯儿,你莫要岔开话头,我师兄怎样了?” “他没事了,刚从这儿离开呢。” 谢岚颜不相信,她想去璟兰殿看看,但想到胥曲玉,便让梨萩梨糯在外边等着,我去去就回。 梨糯和梨萩点头。 谢岚颜迈着小步子进入师兄所居住的院落,才走到院落门口,她看到胥曲玉正陪着师兄坐在窗口。 谢岚颜顿了一会儿,还是转身走了。 这个时候去打扰他们不合适,她还是回瑶光院。 想着便离开了,边走边挠着刺痒的手,感觉浑身不舒服。 梨萩跟随着主子,让人慢点,半路上见到有人跟来,回头问,“是谁?” 那人走出来,是公玉景胜,他道,“我想去找你,可天璇院的人不让进。” 谢岚颜哦了一声,她笑着,这小师弟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他了。 “我也没欺负你啊,怎一副我偷吃了你糖果的委屈劲儿。”她给摸摸头,公玉景胜把她爪子拿下,转眼看到她手上有伤,顿时慌起来,猛然抓住她的小爪子问,“这是怎么回事?” 谢岚颜抽回手,带着人一起走进瑶光院,她道,“没什么,调皮捣蛋,磕伤了。” 回到房间里坐着,她不停挠着手。 公玉景胜拿着药帮忙给清洗伤口,他心疼问,“是不是很痛?” 谢岚颜摇头,“不痛,就是有点痒。” “还任性吗,就你能闹,总是没一刻安宁。” “……”谢岚颜无话可说,她居然被一个小一岁的弟弟给教训了。 公玉景胜问,“你到底得罪谁了,为什么去禁地?还弄成这样?” 谢岚颜答非所问,“外边的人是不是都在胡说八道?” “你不是不知道。” “那就由他们说好了,我现在重要是养伤,然后好好算账。” 公玉景胜倒了药水出来,亲自帮她擦伤口,“你想找谁算账,真的是背后有人搞鬼吗?” “你以为呢?”谢岚颜想自己来,公玉景胜让人别动,他点了点伤口问,“疼不疼?” 谢岚颜秀眉蹙起,“你让我咬一口试试,然后再往伤口上撒盐体会体会。” 公玉景胜把自己的手递过去,“来,我给你咬一口。” 谢岚颜:“……”看着面前的玉手,纤瘦如竹,清俊如风,都说东楚国家的公玉小公子,如玉如仙,俊俏绝伦,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公玉景胜问,“看我做什么?” 谢岚颜托腮,“有没有师妹给你写情书?要不要姐姐帮你?” 公玉景胜点着她的伤口,“我才多大,能像你吗,天天拈花惹草,闹得人尽皆知,到最后还不是……” 谢岚颜吃疼,“好好好,你莫要点着我伤口,很疼的。” 公玉景胜拿着她的手吹气,“这样还疼吗?” 谢岚颜想把手拿回来,公玉景胜不让,“你说你,都这么大的人,还这般莽莽撞撞。” 谢岚颜笑,想说我是在积累经验,人又不是生出来就会讲话走路,凡事循序渐进啊,不都先牙牙学语才会那伶牙俐齿;不都先蹒跚学步才会健步如飞。 谢岚颜让人回去,“我要休息了。” 公玉景胜嗯一声。 “师妹!”顾鸿峥到来,得知师妹回瑶光院,他即刻赶过来。 见到公玉师弟在,顾鸿峥脸色微沉,他走进去问,“伤没好,跑什么跑?” 谢岚颜挠挠手,“那是二长老的住处,我不能一直霸占着,所以就回来了。” 顾鸿峥无话,走去她身边站着,梨糯跑来告知,“小姐,热水备好了,可以沐浴了。” “好。”谢岚颜劝玲珑俊俏地公子回去,“大晚上,你还在这里不合适,免得他人又闲言碎语。” 公玉景胜点头,“知道了,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嗯。”谢岚颜让梨糯送送人。 “是。”梨糯让人请。 梨萩扶着主子,想带人去沐浴,顾鸿峥伸手,他把人抱起,亲自送去。 谢岚颜愣了一下,小声道,“我可以走。” 顾鸿峥哼一声,“现在知道可以走了?” 谢岚颜低头不说话,任由他抱着送去浴室。 梨萩让人出去,顾鸿峥无话,他转身走去外间等候。 谢岚颜梳洗完毕,她披着件薄衣走出,见到师兄坐在外头,满脸疲惫,她深感歉然。 梨萩开口,“四皇子,你还要在这里坐多久?” 顾鸿峥睁开眼,他是真的累,坐在背椅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怔神了一会儿抬头看,见到出水芙蓉,粉面桃腮,白里透红,他神情变幻莫测起来。 谢岚颜想说什么。 顾鸿峥起身走过去,站在默然的人身前,他伸手抚了抚她柔顺的青丝,随后将人打横抱起。 第382章 你怪我吗 “回去好好休息,不许再乱跑。”他突然命令。 谢岚颜抬手搂住他的脖颈,小声答应,“好。” 顾鸿峥安顿好了乖巧的人,他转身回隔壁房间。 钟禹端着一大碗汤药送来,他道,“殿下,你该喝药了。” 顾鸿峥沉默不声,看着一碗乌漆墨黑的汤药,味道难闻,不过为了身子好得快些,他接过来一饮而尽。 钟禹拿走空荡荡的汤碗,忍不住问,“殿下是要在这宗门里兴风作浪吗,您和谢家女之事要是传到北齐,皇上会怪罪下来。” 顾鸿峥不回答。 钟禹继续说,“属下没资格阻止您,但事关北齐,届时别国借机攻击,苦的还是北齐上下,属下说句不中听,您这是感情用事,自从谢家女出现,您做何事都不管不顾,这般下去,怕是得不偿失。” 钟禹拿着碗筷去洗水台那边,他一边洗一边道,“其实您不说属下也知道,谢家女遇险之事实乃盛楠鲜所为,她是西鲁国公主,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真的是因为嫉恨吗?” “谢家女本身也有所求,说白了,在宗门里的每个人都打着歪主意,没人能否认心里藏着的那点私心。” “她和夜白岑的关系,月皇城人尽皆知,您倒好,作为北齐四皇子明着要和中州二皇子对着干,这说出去外人又怎般说?说你用情至深?还是说北齐和中州要打起来?就为了一个艳绝天下的女子?” ………… 钟禹说了很多,顾鸿峥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他闭着眼睛在那里打坐,始终不出声。 梨糯过来送茶水,走到门口,无意中听见了这些话,本来是想送茶水进来,最后还是走了。 其实不否认钟禹说的有道理,谁没有私心?说好听是保护自己,说不好听就是惹事呗,反正自己不惹事总有人赶来生事。 梨糯回了房间,看见小姐睡不着,便问,“小姐进山是为了什么?” 梨萩警告同伴,“梨糯,你胆儿肥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问主子?” 梨糯撇嘴,“我刚才去给四皇子送茶水,听他护卫说话,想着他说的也没错。” 梨萩蹙眉:“他说什么了?” 梨糯迟疑了一下回答,“小姐,北齐四皇子乃妃子所出,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甚至有不少人等他犯错以便寻究,而如今凌霄门出了这趟事,要是传到他父皇那儿?你说永安皇怎么想?北齐上下又作何议论?他是北齐皇子,在宗门里一言一行代表整个北齐,正如小姐是谢家女,是谢家颜面,此中有多少人借机滋事生非,我们不是不知,只是防不胜防,而北齐四皇子能好到哪里去?” 梨萩反驳,“又不是我们小姐去求着人家多管闲事,照你说都是小姐的错了,她不该拜师,不该入师门,别人犯错有理,还杀人有理,我们遇上不公平的事只得自认倒霉,反正你就是错,谁叫你不认命呢?” 梨萩替主子鸣不平,梨糯哑然,也许,有时候无恶不作的人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反倒是被陷害的人左右为难。 梨萩走过去劝着主子,“小姐你别看书了,你这受伤了,需要安心休息。” 谢岚颜听话地放下书,她躺下就睡,睡到次日早上,梨糯伺候着人起床,谢岚颜吃过早食,便在院中练剑,练了一个时辰,再拿书看,始终不搭理赶来瑶光院大喊乱叫的人。 那几个都是五长老派来的人,说是请谢家女去七星宫认罪。 谢岚颜毫无反应,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她天天呆在瑶光院里看书,喝药,或者练剑。 顾鸿峥站在四楼走廊里俯瞰着底下的纤纤玉影,他看得聚精会神。 谢岚颜坐在槐花树下吃点心,她抬头问,“师兄无事可做吗?” 顾鸿峥飞身下来,他一身白衣如烟如云,落地后,他抬步过去,顺带接走梨萩送来的药水,走到师妹身边坐下,他认认真真给她上药。 “师兄不想说什么?” “你希望我说什么?” “我不知道。” “那就不说。” 收起药瓶子,将之置一旁,他转头看着低头吃东西的人。 谢岚颜吃着米糕,想着事情。 往下最要紧是要解释进山一事,要说是盛楠鲜所为,不能空口白牙,需要拿出证据。 日前写信与中州太子,想借他‘映昔珠’一用,那是一颗凭借滴血回照往昔的珠子,但凡发生过的事,都能在里边看到,当然这需要中州太子的血与当事人融合,如融合不成,就无法看到过往。 顾鸿峥知道这‘映昔珠’是月皇朝和谢家之间宿命的象征,中州太子寄来了珠子,顾鸿峥把珠子截下了。 谢岚颜不知道师兄所作,还以为是中州太子不愿帮忙。 而若拿不到‘映昔珠’,就无法证明自己被盛楠鲜推下悬崖一事。 她急得发愁,顾鸿峥伸手把人抱在怀里,“想什么?” “想盛楠鲜的事。” “此事不用想,她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总有人看见。” “谁看见啊。” “你说呢?” 谢岚颜依偎在温暖的怀里沉默,她说不出,那地方偏僻,根本不会有人看到。 “师兄。” “嗯。” “你怪我吗?” 顾鸿峥收紧手臂,他抵着下巴在她头顶上道,“怪。” “对不起啊。” “我不要你对不起,我是怪你不相信师兄可以帮你。” “我……”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任性啊?” “我不是,我是怕连累你,这是我的事,我可以解决。” 顾鸿峥眯眼,“你如何解决?是宁求着别人也不求我?” “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鸿峥看着怀里的至宝,他把人抱紧了,紧紧地生怕她一不小心就不见或者被人抢走。 他看到了一些师妹的过去事,那些事和她八岁时有关。 他知道她认识盛邯沿,也知道刚登基的盛邯沿想跟中州太子求娶一个人。 盛邯沿以为谢岚颜是夜轩辰的妹妹,盛邯沿和夜轩辰认识,为此两人互定盟约,为中州国和西鲁国的友好邦交做了些交换。 那被交换的就是谢岚颜。 夜轩辰想嫁谢岚颜去西鲁,为了他的中州国。 而顾鸿峥不可能答应,他收起映昔珠,就是为了不让师妹看到夜轩辰说的话。 或者说他们过去的事。 谢岚颜靠在师兄怀里,她微微侧头,贴着他的心口,听着沉持有力的心跳声,蓦然道,“师兄,我答应你,再也不独断专行自作主张,往后拉着师兄吃苦受罪,还请多多海涵。” 顾鸿峥拿着她的手握着,“好,你说话算话。” “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与他修长的手指按在一起,以此盖章为证。 顾鸿峥道,“我有一箭三雕的法子。” “什么?” “你不是想得到三书吗?” “嗯。” “那,先去找三书。” 第383章 寻找三山 想要拿到三书,单凭一己之力不够。 三书总共三本,要求三人合力方可拥有,而且非女子不能夺取。 三书用处,原不是书中记载着绝笔着要,而是拥有它就如拥有神兵利器,其能退敌千里自保无虞。 顾鸿峥了解到,这三书来自离恨天,它的存在也只有出入过离恨天的帝君方能知晓,他们依靠身份知悉世人所不能知的许多事,其中包括未来,还有其它重要信息,而这三本古书,五国的帝君都知晓它的存在。 此前,他写信向父皇请教,本以为父皇不会如实相告,没想到他如实告知了。 永安皇道,“想拿到三书,一个人永远做不到,只有心意相通,确切说是真心相待的姊妹才能获取三本书的力量,三书合并威力无敌;它们的存在:是共生相衡。少一本不能,互相计较不可得,或者说暗藏私心也不行,三书自己认主,并非找到的人就能拥有。” 凌霄门若真藏有三书,那么必定被离恨天的三位尊者守护,她们是三书最初拥有者,其拥有期限,百年,百年后三书沉寂,待择新主,若无主,只能被尘埃覆盖,一直等到真正的主人出现,而三位尊者必要一直守着三本书,当然久而久之,三书也可能会自行销毁,世上再无三朝映月。 世间曾传有三书现世,然而百年过,再不见谁人拥其入怀,大多人怀疑三书已毁,故而三书不存。 总之说法纷纭,具体实情无从查证,有关三书存在与否,有诸多猜测,但知悉这般神物流失在瀚海洲的各国帝君暗中未曾停止派人寻找,他们不停找出合适的人,就想夺得那拥有神力的三本书。 只是物色人选也是一大疑难,各国的帝君一般寄望于自己的女儿,或者是大臣之女,然而受制于三书要求,必须是三人求取,这般要找到三个合适的人,难如登天。 因此三书长年找不到,也可能永远打不开。 顾鸿峥道,“不过颜儿和苏师妹以及忱师姐妹情深,可以试试。” 谢岚颜琢磨了一会儿问,“行得通吗?” “不妨试一下,不试不知道。” “师兄认为三书在凌霄门?” “你不觉得吗?” “我是被逼无奈。” “我想它应该在这儿,史籍有载,宗门长老也已确认过了,加上父皇也肯定此事,那么十有八九是真。” “好,那就试试。” “那我先去找那神秘的三座山。” “师兄不忙吗?” “不忙。”他是觉得与其让师妹去冒险,还不如他来。 因此,他和韩枢绫以及连致衡先进山找三座山,那是晚霞山,无回山和胡雁山。 三兄弟俩在山里找了好些天,可惜一无所获。 连致衡蹲在石头上,他道,“也许,那三座山不存在呢,凌霄门后山,群峰连绵,想要找到奇怪的三座山,无异于大海捞针。” 顾鸿峥道:“三山中,晚霞山最容易寻找。” 连致衡不懂,“怎么说?” 顾鸿峥指着孤立在群山之中的峰峦,晚霞山,顾名思义,在晚霞之下最峻拔,景色最独特。 连致衡五官错位,“要这么容易分辨,为什么别人找不到?” “因为别人没有我聪明。” 连致衡:“……”这自卖自夸的本事是学谁的,顾大师兄变了啊。 顾鸿峥道,“通常情况下,我们会在一而再三而竭里气馁,然后失去判断力,确切说已经怀疑到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地步。” 连致衡:“有这样的傻子吗?” 顾鸿峥:“有,我旁边就有一位。” 连致衡左看右看,“韩师兄,是你吗?” 韩枢绫踢过去一脚,他把人从石头上拽下来,“说的就是你,还装傻充愣。” 顾鸿峥抬步走去,“书中既然有记载,那它就肯定存在。” 连致衡不相信,“如果真有这样的东西,还等我们来找吗?” “这要看缘分,懂吗?”顾鸿峥不竭余力打击连师弟,连致衡撇嘴,“你非要找到三书做什么?眼下最要紧不是帮谢师妹洗清冤屈还她清白吗?” 顾鸿峥瞥一眼反应迟钝的师弟,“找到了三书,就能帮师妹洗刷冤屈。” “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三书具备神力,我们可以借它的神力重现师妹当天入山的过程,你该知道,凌霄门是灵气充盈之地,连九行门都不能比,瀚海洲偌大,唯独此处是仙域所在,有人曾言,若说北域沙漠最靠近离恨天,那么凌霄门最近神仙界。” 韩枢绫还是不解,“假如三位师妹取不到书,甚至拿到了无法打开呢又当如何?” 顾鸿峥站在原地,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可是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好很多,如此,为什么不去试一下呢? 这个算是退而求其次,如果实在不行,就把映昔珠拿出来交给师妹,相对于,为了把她留在身边,不被人觊觎,而因瞒着些事,他更希望她能洗刷冤屈,不被人所欺。 之所以现在想办法找三书,一是师妹想找到三本书,不管她是不是为了摆脱夜白岑,他都想帮她完成一直想做却总被打乱而不能全心全意去完成的事。 他不想再看到她为了挣脱出枷锁而独自一人奋力奔跑,那样的她受伤了,受委屈了,只能一个人承受,实在让他心疼。 连致衡和韩枢绫叹气,总觉得顾大弟子走火入魔了,他为情所困,为了他的小师妹,他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三人再次进山找,这天找到傍晚,终于看到一座山,那座山在夕阳的照应下,风景美轮美奂。 顾鸿峥站在山前,沐浴在夕阳下,他抬头仰望着巍峨峻拔的山峰。 韩枢绫道:“居然就这样找到了,这种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连致衡问,“不要太乐观,还有两座呢,下一座是胡雁山,怎么找?或者先找无回山?” 顾鸿峥想,也许三山就一座山而已,因四方景象不同,便分作三山。 第384章 寻到三山 这晚霞山朝西面,于落日方向,在夕阳照耀下,山上的风光旖旎,满山枫叶,映照霞光,烂漫如火。 而无回山就是表面意思,有去无回;剩下胡雁山,缘由于这首诗:“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 可否这样判断,“寻山在长夜?” 顾鸿峥恍然大悟,他觉得自己猜测得没错,三山就是一座山,代表了白天黑夜,日暮朝升。 朝起光照万里去无回,落幕十分夜漫漫,胡雁山中日日啼。 顾鸿峥陪着两个傻愣子守着一座山,他们看到那美不胜收的景象,四季共存的山峦,在西南侧,胡雁起飞;在朝南落,夕阳垂下,而此去无回。 连致衡咋舌,他道,“谁人这么懂风水,这可是人间仙境啊,进山别有洞天,出来山清水秀。” 顾鸿峥带着旁边的两位飞上‘三山’,他们找到了密道,一直往里走。 想到师妹怕黑,到时她来找书,要如何走过这黑暗无光的密道? 谢岚颜此时正在瑶光院树下忙着,她凭着书上的记载,已经摸出三山大抵情况,或者确认了寻找三书的基本路线。 忱清琳和苏凝舞在七星宫广场跪着,她们请求七位长老同意,她们想进山寻找三书,三书存世,必是供人所用,若是长久沉寂,便化作尘土,永远消失,为何作为凌霄门弟子不能找书? 两人负责在那边跪求,三位男弟子在山中负责找三座山;谢岚颜则在翻找有用线索,她找到了说服七位长老允许自己进山的理由: 可以说是将功赎罪。 或者说死马当活马医。 反正被诬陷被陷害处境两难,要是借此证明清白还拿到三书,可谓一箭双雕。 不,确切说是一箭三雕。 根据夜白岑的来信,他说三书可恢复被破坏古藤的源力,这更好办,不仅为凌霄门拥有三书,还可救自己于水火,至于三书不能送给夜白岑,等到那时再说,现下最要紧是看能不能进山找书,而且还要把书拿到手,甚至可以打开奇书。 她穿上门服走出瑶光院前去七星宫求见掌门,五长老听说躲在瑶光院里的人出来了,便急匆匆赶来,要问罪孽徒。 谢岚颜不想与兴奋过度的五长老据理力争,她只说出一个令人心动的目的,“请求进山的好处,不仅是得书者之福,更是凌霄门弟子之福。” 大长老不太赞同,古有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得书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如何为了你所说而放任弟子冒险送命? 三长老想,大长老今日怎的婆婆妈妈起来,瑶光院大弟子好不容易提供一个解决两难的办法,怎的还被他当成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二长老道,“如今也找不出更合适的办法看,难不成我们真的要把谢家女修为废了,就因为五长老说话大声?可我们也找不出有力证据证明是谢家女有错在先,还一言不合地将其逐出师门,若真这样,必要和月皇朝以及谢家为敌。” “而你我不是不知,追溯凌霄门和谢家恩怨,其中渊源颇深,最初是谢家之女谢无央,即瑞贤皇后支助了凌霄门,因她的高抬贵手凌霄门才不致遭遇灭顶之灾。” “再有嘉益皇后,她当年曾是九行门弟子,当年九行门和凌霄门兵戈相向生灵涂炭,也是她力挽狂澜,独人袖手浮云化解两大门派干戈,从此九行门和凌霄门互相依存,两相制衡,彼此间再未发生可颠覆山河之乱。” “说到底,凌霄门承恩于谢家千万,若今因为谢家小女一时冒失而鲁莽裁断,必落下话柄,甚至毁凌霄门千秋。” 三长老与二长老低声说话,那边在竖耳朵偷听的五长老问,“照三长老这么说,我们就要为了所谓的恩怨情仇而置凌霄门严规守则于不顾,只为了你说的人情面子屈服于权势,从此任由外人辱踏我们宗门而不管,只要没有上级自身,就要合计两全?” ………… 几位长老又吵起来了,只要有五长老在的地方,绝对会吵起来。 大长老思忖再三,他采纳谢家女意见,许她入山。 既然未曾出面的掌门已经允许,作为七位长老之首岂敢违背。 所以点头表示同意瑶光院的大弟子进山。 二长老也表示同意,还有三长老,及至六长老。 剩下五长老和四长老,就算他们不同意也是要同意,因为少数服从多数。 谢岚颜争取到机会,她高兴不已。 五长老冷嘲热讽,“既然都是为了凌霄门,为何非瑶光院和天权院和天玑院的女弟子夺得三书不可,其他院的人就没有资格了吗?难道大长老因为自己的院中弟子在内就存了私心?” 五长老的话也让六长老和四长老心中不平,他们觉得有道理,这分明就是故意而为,好处都给他们自己留着了,那我呢? 顾鸿峥上前打断,“容弟子多嘴,既然要公平,那便按照要求,即所有分院,不,是凌霄门弟子,但凡有心想找三书的女弟子皆可三人一组合力,谁夺得三书并被认主即归谁,此办法如何?” 三长老点头,“鸿峥提出的办法可行,五师妹,你看如何?”她和气的询问看起来甚是憋屈的五长老。 谢岚颜转头看了师兄一眼,她知道师兄如此建议是为了安抚五长老,五长老见不得自己被冷落,更不想玉衡院落人一步,她事事争锋,不管对错,多年来在门中独行其是惯了,她的师兄师姐甚至是师弟都礼让三分,若有天让她觉得被抛弃,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其他长老都纵着她惯了,也真怕她跳起来指桑骂槐,毕竟玉衡院现在弟子最多,要是玉衡院的长老出了事,谁人能管束她院中的弟子,那些人,长久在她坐下接受教导,各方面只认师父不认其他长老,要真到那般地步,凌霄门势必会乱成一锅粥。 第385章 师姐刁难 谢岚颜有点羡慕五长老,这么多人宠着她,她却还不知足,还天天整幺蛾子,好像凌霄门无事发生就要覆灭似的,也是够了,怪不得师父忍受不了,常年出门在外漂泊,怕是在门中一日,必是和五长老大打出手? 五长老斟酌了一会儿,她看向四长老问,“四长老认为呢?” 四长老点头,只要他天权院有机会参与什么都好说,回头就去找最优秀的弟子参加。 谢岚颜随同师兄回瑶光院,她吐槽,“我还以为门中几位长老避世方外,是得道高人,不会计较得失,原来是我高看了这些长辈,怪不得老头从不曾与我谈长老们的事,想必是清楚了人各有志的内里,想着多说无益,反倒不提了。” “只是师兄如何想到这个办法?” “也是突然间想到,据说,五长老的三弟子矜屏曾随同天权院和开阳院的女弟子进山找书,但书还未找到,三人互相残杀,险些闹出人命,后来再不许任何弟子进山找那古书,也正因为这个,多年来无人再敢提三书,甚至在书楼里都找不到相关典籍。” “那后来呢?” “后来三位师姐离开了凌霄门,各自归家。” “再再之前还有无传言?” “有,同样是为三书兵戈相向,所以很多人说这三本书是不祥之物。” “那师兄为何提出让我和苏师姐及忱姐姐去找三书呢?” 顾鸿峥拿起师妹的手,“我也害怕,但我阻止不了,与其让你去冒险,不如找人帮忙,你与苏师妹忱师妹关系交好,我相信你们可以,再者谣传不知真假,事实真相到底如何总要靠我们后人去作证,你放心,你们进山,师兄会时刻留意着,倘若真的……” “师兄放心,你既然相信我,我也该相信自己,所谓志同道合,我们三个若真的不堪一击,那这些日子相处来的情分都不是真的了,那样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值得感慨的不是吗?” 顾鸿峥默然,他想,若世事真的冷酷无情呢?你当如何是好? 小师妹啊,你宁伤自己七分也不愿负天下人三分,如此是好是坏? 谢岚颜道,“其实世间诸多事本就如此,是真是假,是对是错,都要人经历才懂,我也不是第一天被老天捉弄,再多曲折我都能忍受,我相信,人定胜天。” 顾鸿峥想说,我担心你经历二三事对人对己失去耐心,甚至对谁都不信任,那样的话,无可避免落入俗套里,多了些庸人自扰。 —— 女弟子进山寻书之日定下,就在霜降之日。 五长老长老准备了两组人选,一组是盛楠鲜和俞栖及廿星等人,她们中有两个是玉衡院,还有一个是天权院,原本安排天玑院的旋莺一起,但她生病卧床,不便参加。 盛楠鲜遵照师父意思,选择了同为玉衡院的师姐廿星,她们想打败谢岚颜,让人付出代价。 还有一组是玉衡院的三弟子伊箬苓,和开阳院的四弟子陶珠辛,及天枢院的八弟子姚连丘,她们三人修为深厚,武功高,且情同姐妹,看来胜算更大,为了参加这次机会,她们从山下连夜赶回,回到门中还刻意为难了谢岚颜和忱忱清琳及苏凝舞等人。 这天,顾鸿峥和连致衡及韩枢绫都不在,甚至炼无渊也不在,他们下山去办事了,说是在师妹进山之日前归来,所以并不知三人在门中被欺负了。 当天谢岚颜照常早起赶往七星宫听课,她才走到广云台,就在太极图里尝试开启阵图,突然,被一位陌生师姐袭击。 那人二话不说就甩来一条长绫,作势要抽人嘴巴子,谢岚颜反应快,及时抓住白绫问,“师姐何故出手伤人?” 伊箬苓不想与小儿废话,她跟旁边的一位师妹借剑,一把将那剑打开去,利剑朝着谢岚颜刺去。 谢岚颜飞身后退,实在躲不开,只能出手将其打开,佩剑主人不高兴了,她问,“哪来不懂规矩的人,居然敢碰我的剑?” 她想以师姐的身份教导不懂事的谢师妹做人,遂取回佩剑,即刻朝谢岚颜出手。 谢岚颜话不多说,竟然迎刃而上,非要与之相较。 宗门里的弟子纷纷跑来广云台观看,都喊有好戏可看了,妖女谢岚颜得罪玉衡院三师姐,她是没事找死,自投罗网。 忱清琳和苏凝舞在七星宫等候小师妹前来一起听课,坐等右等不见人,反而看到众人往广云台上跑,她们感到不安,当即跑过去看,然后就见到三位师姐以众欺寡,她们合力欺负小师妹。 谢岚颜对付一个轻而易举,对付两个力不从心,加上三个联手,她应接不暇。 在手忙脚乱里忽然被伊箬苓打一掌,中了左肩,她的佩剑又被陶珠辛夺去,剑刃被封,佩剑无法护主,她也只能靠自己赤手空拳对敌,眼看就要被三人擒住按在地上踩。 苏凝舞和忱清琳出手,她们拔剑喊:“欺人太甚!” 两人把师妹的佩剑取回来,谢岚颜拿回武器,眼里霜雪聚集,擦了嘴角边的血,她握紧剑,迅然直取伊箬苓的命门。 伊箬苓迎刃而上,“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 两个人持剑相交,不分高下。 忱清琳那边赶着去拦住陶珠辛;而苏凝舞拦住了姚连丘。 这三人对三人,区分在于,一边是师姐组合,一边是三个初出茅庐的师妹互相抱团。 场外观看的弟子们幸灾乐祸起来;还有个别人担心事情闹大。 当即跑去七星宫请求六位长老出来主持大局,然而守门弟子不许前来禀报的弟子靠近七星宫,甚至把人推出去殴打一顿。 钟禹和梅支想去告知几位长老,然而同样被阻拦,甚至被威胁。 钟禹被绑了,梅支和萧芝琳也被捆住,剩下梨萩梨糯,她们跑得快,躲在角落里忙着想对策,远看七星宫在不远处,却靠近不得,而继续等下去,主子一定被倚强凌弱的女弟子重伤。 第386章 有仇必报 谢岚颜在和伊箬苓交缠,论经验,她不及伊箬苓,但剑法和修为并不输与这位入门多年的师姐,即便是玉衡院的三弟子又如何,自己还是瑶光院的大弟子呢! 她把伊箬苓打开,煽回去一巴掌,总算报仇了。 谢岚颜道,“我这人,有仇必报。” 但忱清琳和苏凝舞那边就危险了,二人的功力修为差些,这互相过招,对手占尽上风,两个人被打得很惨。 忱清琳被摔在地上,撞得底下的砖石震动; 苏凝舞更惨,被一掌推开去,撞在了石柱上,她大吐血,她的侍女想去看看主子,还不被允许,场外的人威胁,“胆敢多管闲事,死无葬身之地。” 她们阻止了苏凝舞的侍女靠近。 苏凝舞的侍女哭着问,“小姐,你怎么样?” 苏凝舞强撑起来,那打了她一巴掌的师姐追过来,她说,“师妹,师姐是在指导你,不许趴着跪求,你知道求也没用,你必须站起来,拿起你的剑,与我比试,这有助于你提高修为。” 苏凝舞被人拿剑击打腰背,那人像是击打着一只无处窜逃的蚂蚁,蚂蚁都不停窜逃了,她还开开心心地玩着,她道,“怎这般不中用,还以为有几斤几两共我消遣上一时半刻。”这师姐欺人太甚。 苏凝舞想拿剑,可拿不到,她浑身疼,陶珠辛还用剑把人撂起来,像是撩起一片树叶,让人继续陪自己玩耍。 谢岚颜在那边帮着忱清琳,转头看到这一幕,怒火滔天,她御掌送过来,陶珠辛被打飞,再提脚扫起对方的剑将剑踢过去,也不怕那利刃把人戳个对穿。 而后扶起苏凝舞,欲问她怎么样? 苏凝舞摇头,还没说什么,瞳孔放大,那边的姚连丘和伊箬苓联手袭来。 忱清琳担心妹妹被重伤,她扑过来挡住; 忱依斓被刺了一剑,利刃刺进她腰腹,她抓住了刺来的剑推出去,血从身体流出来。 还真疼。 这三个师姐是想杀人? 哪有这样杀气腾腾的教导师妹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们想杀人灭口。 谢岚颜气得双手颤抖,她抓住伊箬苓的剑,将剑折断,再冲向给脸不要脸的女人,一把握住姓伊的女人的脖子。 谢岚颜用着沾血的手握紧该死的师姐问,“我与你有何仇何怨,为何要在宗门里大开杀戒?” 伊箬苓想挣脱出来,谢岚颜不客气,抬出空置的手送一掌,再飞身踢一脚,将同为帮凶的姚连丘踢到了人群深处,正好落在了赶来的几位长老面前。 谢岚颜别着带血的手,她怒视着差点被扭断脖子的伊箬苓,那女人装可怜,擦了擦脖子上的血,她向师父告状: “师父,您看到了,小师妹入魔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打出手,要杀了我们。” “无耻……”谢岚颜正要说话,背着采药篓子走下来的妙天璇拍掌叫好,“好一个跪下杀人,伊箬苓,你不知道一云台在二云台下方,二云台上有四方境吗?” 伊箬苓听着脸色惨白。 妙天璇继续,“好一个恶人先告状,你欺负谢师妹还有理,你杀人不见血还有理?敢问忱清琳身上的剑伤是谁所刺?敢问谢岚颜受伤鲜血淋漓是谁的血,你的吗?那伤口在哪儿,来给我看看,我正好采了大把的止血药,直接送你如何?” 妙天璇边说边拿起谢岚颜的手查看,她道,“你玩命呢,这手差点废了,空手握剑刃,亏你做得出来。” 谢岚颜低头问,“妙师姐何必蹚这份浑水呢?” 妙天璇拿出手绢包住小丫头的伤口,“我也不想啊,可师兄出门前交代让我帮忙看顾着你,师兄吩咐任何事,我素来都听。” 谢岚颜看向那边的忱清琳,苏凝舞扶着人,在一位师兄的帮忙下,他们几人去瑶光院,赶着去处理伤口。 妙天璇留下来和五长老争论,这些年,她就是这么和五长老斗嘴,没办法,她是东楚国的公主,爹不疼娘不爱,在师门就靠师父,可师父老是被五长老挤兑,气得作为弟子的常常目无尊长口无遮拦,而五长老还反驳不过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就因为顾虑对方那不尴不尬的身份。 苏凝舞担心妙师姐招架不住,可谢岚颜道:“她有证据。” 妙天璇有个习惯,每次进山都会打开四方境,这样自己入山的行踪就都记录下来,那些想为难伤害她的人都无法作恶,所以她今日入山采药也打开了四方境,还一不小心照耀了广云台上发生的一切。 几位长老看到了前因后果,她没办法怒责瑶光院的女弟子。 妙天璇陪五长老吵了半天,她潇潇洒洒走了,转身去瑶光院看望师妹,谢岚颜出来迎接,她恭恭敬敬给妙师姐作礼,“多谢师姐帮忙。” 妙天璇白白书,“倒是我疏忽了,本该提醒你一句,门中一直都存在恃强凌弱的事,想着你和顾师兄认识,他们该不会为难,没想到她们还真敢这么做。” 谢岚颜请人入座,亲自给人倒茶,“我能否理解为那师姐敢这么做,是长老授意?” 妙天璇为难一笑:“小师妹,有些话不该说。” 谢岚颜不说了,请人喝茶:“家中带来的白牡丹,产自东楚。” 妙天璇道,“尝出来了,有家里的味道,喝起来就是不一样。” “师姐若喜欢,我这儿还有,不如你拿了一罐去尝尝。” “不了,我那里也有。”妙天璇走了,她不太喜欢与人交心谈天,顺手帮她人一把,也是源于大师兄当年带自己的时候给予了太多帮助而影响,很多时候,她宁愿袖手旁观。 苏凝舞走到小师妹身边问,“你说妙师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就没有想过她和顾师兄之间有感情?” 谢岚颜说起不为人知的秘密:“妙师姐当年入师门经历九死一生,全力护她的侍卫将她安全送达凌霄门就不见了,师姐找了那人很多年,至今还未找到。” 苏凝舞惊讶,“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第387章 说心里话 “世间缘来事,多得不胜数,我之前见她与师兄感情甚好,就开口问了些,师兄便说了这样的事,说起来真心佩服她,对人对己无求无欲,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能保全自个,能来去自如,世上有几人能做到?” 苏凝舞托腮,“也是,换作我也做不到。” 谢岚颜问:“说到心里话,我一直疑惑你对连师兄是几个意思?” “我……”苏凝舞回答不出来,她心里一直惦念着一个人,一个曾救她于危机的人,虽然只见过他一次,但那人的风华绝代深深印刻在她心底。 “啊?这么说你心有所属?惨了惨了,连师兄怕是要伤心难过了。”谢岚颜忙着同情连师兄十二分。 苏凝舞央求,“你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 “可我想知道你对连师兄是什么样的感情?” 苏凝舞蹙起秀眉,“我感觉他可靠,值得信赖。” “就……这些吗,其它呢?” 苏凝舞摇头,其他的说不清楚,她不想忘了那个见过一次的人,她认为感情不该如此,久而久之就忘了,那么往后再遇见是不是也同样会被轻易的遗忘? 谢岚颜解不开这种七拐八弯的感情之事,她没有遇到过这种难题,“我见到师兄就觉得他是我的人。” 苏凝舞笑道,“你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谢岚颜大方承认,“有何不可,那是你情我愿的事。” 二人说说笑笑中,远处的忱清琳拖着受伤的身子一瘸一拐走下来,她问,“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谢岚颜道:“我刚问苏师姐最爱我还是你,她说两个都爱,说是鱼和熊掌都要。” 忱清琳:“女孩子家,在这里随便开开玩笑可以,莫说出去让人听见了。” 谢岚颜无所谓,“怕什么,她们想听就听,我又不是第一天被议论。” 苏凝舞问忱师姐,“你和那什么韩公子还余情未?” 忱清琳摇头:“早断干净了,听说韩大人给他相了一门亲事。” 谢岚颜惊讶,“谁,为何我没听说?” “是治粟内史华大人的小女儿,弱柳扶风那个,听说华夫人天天以泪洗面,怪华大人不关心小女儿,孩子十七岁大,居然没相中到一个合眼缘的人,真是罪过。” 谢岚颜想起来了,“记得小时候去上课,韩齐琛就和华家这个小女孩认识,但她生来体弱,很多人见了都远离,生怕不小心落罪,因为听说曾有个小哥见她孤零零玩耍,就陪着她,还给她买点心,她吃了后上吐下泻,难受了好半月,而那小哥被打半死,他父亲怕全家获罪,竟把儿子揍得一身血,还去华大人府上赔罪,从此再无人敢靠近华家小女。” 忱清琳赶紧解释起来,“原先那说法是以讹传讹,事实上并非是小哥送的点心害得华家小妹吃坏肚子,是她自己偷吃了其他,她后来去找小哥道歉,小哥还跑了,见了她就像见到了瘟疫。” 苏凝舞听得云里雾里,“那是谁的错?” 谢岚颜插嘴:“不清楚,听我大哥说,那小哥就是如今的少府监戚仲修。” 忱清琳:“事情说来也奇怪,当年就知道是有一小哥,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听说他被打得很惨,后来传得越来越离谱,说是被废了双脚,要说是戚家,也说得过去,当时戚大人对华家马首是瞻,听说戚家死了两位姨娘,还有大姨娘天天吃斋念佛,日日敲木鱼度半生,其中五姨娘入府,深得宠幸。” 谢岚颜掀起秀眉,“我们这算不算在背后嚼舌根?” 苏凝舞否认,“你们知道多少,怎么都是不确定的听说?能说个确切的吗?” 忱清琳点点头,“当年妹妹不喜欢那些闲言碎语,天天跑花楼里听曲儿,或者去和二皇子打架,根本不关心宅院里的事,这件事她还是听我家中的姐姐和褚家姐姐交谈才有印象,要说嚼舌根,不算,刚才不是说韩齐琛的事吗?怎的扯向那些无关紧要起来?” 谢岚颜把话题绕回来,“我记得韩齐琛给华家小女借过一把伞,之所以知道这件事,那是因为,当天我去追着一只小猫,然后无意中看见韩齐琛和华家小女一块儿并步走。” 苏凝舞琢磨了一会儿问,“听你这么说,怎的成了人家才是青梅竹马一对,那忱师姐呢?” 说出来就尴尬了,忱清琳没想过还有这种可能,她低头喝茶,“那我现在是自食恶果吗?” 谢岚颜反驳,“不是,是韩齐琛来找你的,也是他表情达意的?他有说过喜欢华家小女吗?有表示非其不娶吗?或者与人家有过媒妁之言,要是这样,他就是欺骗,懂吗?” 谢岚颜说得义愤填膺,苏凝舞问,“你生什么气,你姐都没生气呢?” 谢岚颜喝茶,想想也是,这是他们之间的事,罢了,都是剪不断理还乱儿女情长,也就是姐妹三个凑一块儿说说,这事要是被旁人听了去,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子。 “等等,清琳姐你放下了吗?”谢岚颜关心这个,其它无关紧要,像韩齐琛这种人,不稀罕也罢,为他死心塌地或者念念不忘,那真是得不偿失、真心错付。 忱清琳抿了一口茶点头,“早就放下了,我不是拖泥带水之人。” 谢岚颜抱着姐姐的手,“我就知道清琳姐最惹人。” 苏凝舞:“……”她吃醋了,“看看,看看,你们背着我干什么呢?” “你们两个就爱开我玩笑。”忱清琳笑着把妹妹推给苏师妹,回头把一封写好的信装封里,准备寄回家,前几日忱家大公子来信,除了询问被人欺骗的妹妹安否,还说及了要紧的事,具体是什么,谢岚颜没问,忱清琳也不好开口,她只写信回去问清楚。 三人天天黏在一块儿玩耍,练剑累了,在林中互相扔果子嬉戏,有天发现一口寒潭,三女孩子搓搓手,她们跃跃欲试。 第388章 见到玉晗 白鹤苍雪好心提醒,“这地方,男弟子经常来。” 谢岚颜想了一下,还是算了,怕其他弟子来了看见三个姑娘家衣衫不整。 她们去另一个地方,就在瀑布下之下。 三人想泡澡。 谢岚颜道,“苍雪你在外边守着,若有人来了就提醒,如果不提醒,就把你炖了吃。” 白鹤瑟瑟发抖,它想,你们三个女人合谋欺负我一只鹤算什么? 为了表示自己无所畏惧,它追着一条蛇跑了,跑得远远的,也不管在水里嬉闹的姑娘们了。 谢岚颜察觉四周有动静,喊苍雪,不见那家伙出现,当即拿了衣物穿上,三人才上岸,就见到三位师兄从天而降。 他们站在树上道,“好像,都看见了。” 谢岚颜和忱清琳和苏凝舞:“…………” 三人让孟浪登徒子下来。 苏凝舞突然扯着谢师妹的衣袖,她指着地上,面色惨白。 忱清琳也看见了,那是一只蛇。 谢岚颜跟随着低头看,她也见到了,真的是一只蛇。 瞬间,尖叫声响彻苍穹,惊起林间飞鸟纷纷。 顾鸿峥和连致衡和韩枢绫从上空跌落下来,还以为她们怎么了,急急忙忙跑到她们面前才发现,原来是一只蛇。 “山林深处,阴暗潮湿,有蛇出没,实乃正常。”韩枢绫安慰了忱师妹一声。 顾鸿峥站在小不乖面前道,“你们这么怕蛇,这要进山找古书再碰上蛇该如何是好?” “是不是到时纷纷逃窜,连剑都丢下了。”连致衡很是怀疑的问。 谢岚颜回答不出来,她想,应该不会这么巧。 这一天,三人进山找书。 根据师兄们提供的线索,她们绕路赶向目的地。 半路上发现有人跟踪,三姐妹一声不吭,把人带去密林深处,那些人被困在那儿,她们原路返回,继续向目的地进发。 距离三山还有一段距离,却发现地上有血。 好像有人受伤了。 苏凝舞和谢岚颜不想管太多,眼下最要紧是进入三山之中找书,其余事情先搁一旁。 但忱清琳想管,她道,“若是我们受伤呢,别人见死不救,我们该如何是好?” 苏凝舞沉默; 谢岚颜也沉默。 忱清琳自己跑去了,循着血迹而去,在不远处找到了受伤的女弟子,对方不是参加寻书的弟子。 她是进山采药来了,女弟子背着一个药篓,她穿着外门弟子的门服。 其藏在草丛里,小心护着一只小鹿,那小鹿很有灵性,居然跳出来了,它求帮忙。 忱清琳仔细看了看道,“这儿有个人和一只鹿受伤了,都是剑伤。” 谢岚颜和苏凝舞跟上来看了看,前者不说话,只苏凝舞道,“这位师姐,好像我在哪里见过你。” 苏凝舞回想了一下,终于记得了,是在食堂里,那时候常常见到一个形单影只的女弟子,她偶尔出现在半步莲。 谢岚颜不认识这位师姐,她想走。 可那只小鹿走过来跪下,它居然跪求帮助? 忱清琳道,“岚岚,你忍心吗?” 谢岚颜握紧手中剑,她真的不想多管闲事。 这进山是为了找书,她们是在参加比赛。 况且,这是在宗门后山里,若真有紧急要事,身为女弟子完全可以求救啊,而这受伤的弟子为什么装着,非要等她们三个来帮忙呢? 忱清琳想不到这些,她忙着查看小鹿的伤口,小鹿的伤无大碍,只是那外门弟子的,受伤深重,流血不止。 苏凝舞问,“你为何在这里?” 外门弟子道,“我进山采药,实在不知她们会经过这条路。” 谢岚颜道,“她们是谁?” 女弟子道,“是伊箬苓三人组。” 忱清琳忙着为对方包扎伤口,她道,“要不要叫人来带走这位师姐?” 可对方拒绝,“我不出去,大师兄不在,她们会害我。” 谢岚颜疑惑,“师姐怎么称呼?” 对方道,“我叫玉晗。” 谢岚颜顿了一下,“你是玉衡院五长老分院的弟子,就是那个玉晗,燕无痕说的妹妹?” 玉晗小声回应,“是,我认识无痕师兄。” 谢岚颜心里浮起微妙的想法,“你知道,我不可能为了你而离开这个战场,我要找三书,出去就等于放弃,你是玉衡院的弟子,我不相信你,也许是五长老让你假装在此也说不定。” 忱清琳不相信,“岚岚,她受伤了,你怎能这般想人家呢。” “我……”谢岚颜抿住嘴唇。 玉晗哭了,她道,“我知你们不信,也不求你们帮忙,你们可以当做看不见,其实陪同我进来的还有两个弟子,她们已经死了。” 她说着埋头啜泣起来。 忱清琳听着心痛,她保证,“放心,我会帮你,别担心了。” 谢岚颜看了一眼忱师姐,想说你帮她,那我呢? 算了,现在这样问,必定要吵起来,故而问,“她们在哪里?” 玉晗指着不远处,谢岚颜走过去看,确实死了两个人,都没气了,身上都是剑伤,一剑致命。 忱清琳很愤怒,“杀人如麻,丧尽天良,居然有人会弑杀同门,罪不可恕。” 忱清琳怒不可遏,她道,“岚岚,此事我们不能不管。” 谢岚颜脸色越来越难看。 想说我可不是济世菩萨,不能你想做什么,我就跟着搭把手,我现在是自身难保了,你有想过我吗? 忱清琳读不懂妹妹的心里想法,她道,“岚岚,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你做得到,我做不到,我不要找什么三书了,我进宗门是为了习武,是为了加强自己,是想帮助需要的人。” “你说什么?”谢岚颜难以置信,她还以为听错了。 你知道为什么没有人能找到三书吗? 就因为三个人心不全。 一旦有一个人退缩,别说要找什么三书了,这一言不合就兵戈相向,那就是你死我活。 谢岚颜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姐姐,瞬间无力起来,果然,真的是求人不如求己,就现在这样,师姐要为了救一个人而丢弃她的谢师妹,她考虑过同伴妹妹的感受吗? 第389章 姐妹吵架 谢岚颜想想气不打一处来,她丢下一句话,“随便你,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她生气了。 转身就走。 就想,你说放弃就放弃,有想过我吗? 当初你若不答应,我可以求别人帮忙,别人不帮是另外一回事,现在走到半路上了,你临时退缩了,我找不到同伴了,我要为刚开始的信任付出代价,这就是作为姐姐给妹妹的支持? 谢岚颜气得丢下人离开。 苏凝舞看着走去的师妹,又看看忱姐姐,她跺脚,急忙追去。 忱清琳背着玉晗,想带受伤的人离开。 谢岚颜走到一半停下,她道,“我要知道你会这样,我宁愿找妙师姐,也不找你。” 忱清琳背着受伤的玉晗,她站在原地不动。 她道,“人命关天啊,就为了一本书,全然置一个人命不顾,应该吗?” 苏凝舞道,“她只是受伤,没有被刺中要害,清琳。” 忱清琳反驳,“她血流不止。” “那包扎伤口,让她且忍一忍,再说不是有四方境吗?” 玉晗道,“此地偏僻,不在四方境所能看到的范围,忱师妹,你们赶着去做事要紧,我知那对你们来说很重要,你放下我,我不想拖累你们。” 玉晗挣扎着下地,忱清琳看着受伤的人,担心道,“你气色越来越差,是失血过多导致吗?” 玉晗解释,“我中毒了,她们在剑上粹毒。” “什么?”忱清琳又是一惊,她道,“怎会有这样的人?” 玉晗道,“你别管我了,谢师妹走远了,你们不要为了我而吵架……” 忱清琳问,“有药可解吗?你不是经常采药吗?认出是什么毒吗,可否拿现摘得草药解毒?” 玉晗摇摇头,“有是有,不过要去很远的地方采摘,可你们……” 忱清琳急急忙忙跑去拦住谢师妹,她不想罔顾人命,也不想伤害妹妹,“现在还有办法,我们帮她采药解了剧毒,不出山,就不用放弃,最多是晚别人一步,不是说三书认主吗,她们先找到也不一定能拥有,不是吗?岚岚,我答应你,我会坚持到底,可能不能先帮玉晗师姐采药,你放心,我去采,你在这儿等我,你不要生气,我陪你去找书,这样如何?” 忱清琳几近哀求,谢岚颜沉思片刻,她道,“算了,我去采,我轻功好,可以快些。” 忱清琳欢喜点头,“好。” 玉晗没想到她们真的愿意帮自己,她描述了草药的形状,苏凝舞和忱清琳想不出,谢岚颜直接问,“有其他法子吗?” 玉晗拿出随身携带的医书,她翻到相关草药记载的页数,干脆把纸张撕下来,“就是它,那边虫蚁多,你小心些,要是怕被咬伤,可以喷药水,当然如果你嫌臭可以不喷,就是务必把自己裹得严实些。” 谢岚颜拿了纸张和药水,她御起轻功飞去,寻着对方描述的地方,找了半天,终于看到花开遍野的山坡,还真有虫子到处乱飞,花香都掩不住山坡传出来的臭味,那师姐说,山上的花奇臭,引得飞虫聚集,世间草药如此,奇臭也非是毒,反而是良药。 谢岚颜拿了面纱掩住鼻子也遮挡不住那味道,她喷了些许药水,再小心翼翼采摘那颗熟悉的草药,随后送回来。 玉晗千恩万谢,忱清琳忙着把草药捣烂,然后敷在她伤口上。 完成了这一切,三人走了,留下玉晗,她等着伤口疼痛缓解,还有药物发挥作用,若能捱过去,也许可以自行回去,或者等她们归来,她道,“谢谢你们了。” 谢岚颜没有话说,她急着赶去目的地。 到达地方,又见地上洒着血迹,显然,有人来过。 其它组的人员应该到了。 谢岚颜道,“这样,我们这儿开始分开行走。” 忱清琳和苏凝舞点点头。 谢岚颜选择去往无回山; 苏凝舞选择去胡雁山; 剩下的晚霞山,忱清琳负责。 走前谢岚颜提醒,“实在打不过,保命要紧,冒险夺书也不一定拿到。” 她叮嘱一句就离开,选择了最幽暗的路,不顾一切往前奔。 在四方境前观看的顾鸿峥揪心等着,也不知三个师妹怎么样了?她们方才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一旦进入三山,四方境无法再看到她们。 刚才有三组人员一惊放弃了,说是山中密林阴森,她们害怕,不想参加了。 还有个别组,被另一组打伤,她们也退出了。 苏凝舞第一个到达胡雁山密道终点,她喊了喊,岚岚,清琳姐,你们到了吗? 没有人回应。 正焦急的等待中。 忱清琳到了。 她身后还有两个人,是伊箬苓和廿星。 苏凝舞找机会,把二人扔进密道里,然后按下机关,那石门关上了。 忱清琳捂着伤口,她担心出人命,“凝凝,你这样不太好?” 苏凝舞可不认为,“你忘了,那天她提剑刺向你,一副要杀人的样子,跟她们比,我可差远了。” 忱清琳感到惊讶,她总觉得苏师妹和谢师妹做事有些狠绝, 苏凝舞看向旁边的人,“怎么?” 忱清琳满脸不解和失落,“凝凝,我实在不能理解你们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岚岚,她变化很大,以前她救过我,总为我鸣不平,她身上有一鼓正气,就是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皓气,可现在,我觉得她不再那么热心了,事事提防着别人。” 苏凝舞不以为然,“也许她经历过难以面对的事呢?” “有吗,她没说过啊,她武功那么好,很多人都护着她,怎会遇上不可解的事?” “忱师姐,如果没有我们,你能救得了玉晗吗?” 忱清琳听不明白,“你……为何这样问,凝凝……” “忱师姐,别怪我小人之心,我要说那两个人是玉晗杀死的呢,你是不是不相信?” 忱清琳面色惨白,“不会,玉晗师姐是外门弟子,她……” “好,先不论那两名弟子是谁杀死,就刚才你的言行,我觉得你过分。” 第390章 人不为己 忱清琳低头,“你果然和岚岚一样,都认为我多管闲事。” 苏凝舞咬牙,“那你知不知道小师妹很怕黑。” “什么?”忱清琳不知道这件事,“怎么会,没听她说过。” “你看,她害怕什么你都不知道,可你为人处世,她一清二楚。要知道,这无回山的密道最幽暗,听说是三条路中最难走的。而她代替你走了那条路,她本该走胡雁山,根据二长老推卦卜算,我走晚霞山的路,你走无回山的路,她走胡雁山的路,可她替你走了那条最难的路。” 清琳姐,方才为了那个玉晗你伤了谢师妹的心,她想得到三书,这我们都知道,也答应过她要帮忙,可你说放弃就放弃,根本没有考虑过她是什么心情?” “她因为找三书被盛楠鲜陷害,如果拿不到三书她就被认定有罪,有可能被逐出宗门,会被很多人误解,他们恨不得将之除而后快,你说她的命不是命吗?” “而你方才硬生生刺了她一刀,她只能一声不吭转身。” 苏凝舞边说边拨弄着旁边的草木,她道,“其实我也想拿到三书,既然有机会可以一试,我为什么要错过?” 忱清琳听得难受,她道,“我错了。” 苏凝舞叹气,“现在追究这些有什么用,就等谢师妹,她能通关还好,如果……” 还没说完,谢岚颜就到了。 她一身是血,从黑暗的密道里跑出来,边跑边回头看,后边确实不见那黑影了。 谢岚颜松了一口气。 苏凝舞和忱清琳赶紧去接人,问她出了什么事,谢岚颜指着密道,“盛楠鲜在后面,去,关上石门。” 苏凝舞不多问,即刻去转动开关,把石门关上。 另一个门中,跑出来两个人影,是俞栖和姚连丘,苏凝舞拔了剑上去报仇,姚连丘想说什么,谢岚颜不给机会,把俞栖交给忱清琳,她和苏凝舞合力擒住了姚连丘,有道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今天是你自个儿送上门来。 谢岚颜和苏凝舞把姚连丘扔回密道里,剩下俞栖,谢岚颜回剑入鞘,走到陷害过自己的人面前问,“那天设陷逼我跳崖是谁主使?” 俞栖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说。 谢岚颜捏住人家的下巴警告,“那你便等着下山,待我拿到三书,再好好与你们算账。” 俞栖冷笑,“你拿到再说!” 谢岚颜抓住从山顶洞穴上垂挂下来的藤蔓,她将人吊挂在山洞里,转身去寻找机关。 这山洞顶口露天,山洞里分布八卦阵,谢岚颜走了一圈,找出了开关所在,她转动守山的石像,那是只栩栩如生的鹿,那是山海经中所记载的夫诸,其状如白鹿而四角。 转动了石像,坚实的墙壁打开,内藏乾坤,进门可见三台莲花座,上边无人,周围的烛火燃烧着,光火明明灭灭。 谢岚颜走进去看,洞殿内画壁精美绝伦,姿态翩跹,都是飞天女图画,可见飞仙如画,云卷云舒。 这地方,常年有人居住。 若无人居住,该有一股尘封的味道。 三人进去四处看了看,殿内很干净整洁,显然是经常有人打扫。 苏凝舞拉了拉师妹,让她看莲花座上三个人,她们方才隐身,这会儿现身了,苏凝舞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问,“看得见吗?我是不是眼花了。” 谢岚颜僵了一下,她抓紧苏师姐的手回答,“不是你眼花了,我也看见了。” 在远处,就在那三台莲花座上,端坐着三位仙风道骨的尊者,她们似笑非笑,面貌和善温柔,像极了拈花微笑的菩萨。 谢岚颜愣了半天,她向三位尊者问好,“弟子前来寻找三书,不知古书还在否?” 中间的白衣尊者面色严肃起来,“谢家女,自古有言,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方才动了杀机,该当何罪?” 谢岚颜不卑不亢,“《佛说十善业道经》中有云:人生为己,天经地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况且她人陷我害我,何以求我渡之善待?假若我死无葬身之地,谁为我名不白之冤?我罪与何人,为何要将我陷于绝处,要我死不足惜?” 尊者道,“此乃自私自利者托词,你渐入魔而不自知。” 谢岚颜不认,“佛不度我,我自成魔,有何不可?” “那你何苦来此?” “我为寻书。” “古书只渡有缘人。” “那便罢了,都说有缘无缘,且看天意,我想试一试而已。” “如此算是放弃了?” “我未强求,何谈放弃?” “可你来了?” “我想翻过一座山,走过人生路,不想在回头望的时候叹如果……” 她一直在反驳尊者,完全无一丝悉心受教之意。 忱清琳和苏凝舞焦急,都想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小师妹你为了一时之快而意气用事,这是破罐子破摔吗? 谢岚颜却不认为自己有错,总不能别人要把她大卸八块了还要笑脸相对地表示感谢,除非她是个傻子。 况且她未将仇敌赶尽杀绝,尊者方才开口就盖棺论定,实在有失公允,即便是神,也要以理服人,若然莫讲理。 另一尊者道,“谢家女心中不平?” 谢岚颜承认,“晚辈受人构陷诬蔑还险些命丧黄泉,为求清白,力寻古书相助。” 尊者道,“世人求书,为一己之私,你可也一样?” 谢岚颜继续反驳,“如果求证清白是自私自利,那晚辈可否请教何谓大公无私?” 尊者道,“堂堂正正是为公,舍身取义是为公,杀身成仁亦是为公?” “可若人都不在了何以为公?” “那你换个想法如何,自古奸佞小人谁记否?谁为其鸣不平?而若人心无善念,一心自私利己,何以求他人慨念?” 谢岚颜穷词,她虽然不求人记得生前身后名,也未想那死后谁记得自己之事? “世间诸多人诸多事,有多少流言蜚语取人性命于无形,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有心者是否都活该,她活该被人诬蔑祸害?她活该受罪,受尽折辱?” 第391章 小儿急躁 尊者道,“所以加倍奉还或者复仇许得你酣畅淋漓是否?之后呢,你所向无敌,人人畏惧,是否该如此?” 谢岚颜秀眉紧蹙,她想不通讨论这些有何用处,她好打抱不平,未做伤天害理之事,怎的轮到自己受苦受难无人救助时就成了活该受罪或者罪不可恕? 尊者道,“你非无人相助,若无人助你,你便不在这里。” 谢岚颜:“……”抬头望着端坐祥和的尊者,她们三个人看起来一模一样,仔细看又发现不一样,反正都是慈眉善目,温柔可亲,就是她们说的道理太拗口了,说来说去不就是想批评她仇恨满腹、斤斤计较吗?可若她不计较,如何松开心里的郁结? 总不能别人欺负她,还让她忍气吞声受尽屈辱一辈子? 尊者道,“并非要你予取予求,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谢岚颜抱手,“受教了。”她不想再争论下去。 即便说得口干舌燥,仍旧一无所获,这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要论究因果,其实都是无果无终。 一尊者转向苏凝舞问,“何谓有因必有果?” 苏凝舞愣了一下请求赐教,“弟子愚昧,敢问尊者如何解?” “便是,你来此是因,来此是果,因果循环,道法自然。” 谢岚颜:“……”她一脸懵,完全不懂是什么意思?而苏凝舞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谢岚颜看向师姐,想问,你悟出什么了?为何我不懂? 苏凝舞作礼致谢,“多谢尊者,弟子无愧于心。” 尊者点点头,转而看向忱清琳。 忱清琳警铃大作,“恳请尊者教诲。” 尊者道,“忱小姐设身处地、择善而从、当仁不让,然而此取终归向一处。” 忱清琳斗胆问,“敢问在何处?” 尊者道,“从善如流。” 谢岚颜和苏凝舞错愕,怎的有种落花随流水的意思在里头? 尊者道,“谢家女可是有疑?” 谢岚颜口是心非,“没有。” 尊者笑:“你步步为营,到头来怕是固步自囚。” “我……” “正所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想求全责备,也要量力而行。” 谢岚颜似懂非懂,“我只求正己身,何错之有?” 尊者摇摇头,“是,你无错,这人过于较真,也非错,只是要走多些路,还越走越曲折,以致痛苦不堪,而你还不肯认。” 谢岚颜沉默,再争论下去,她就要认罪服法了,“既然书求不得,便告辞。”她要走了,真的生气了,今天是讨得一肚子火。 她行得正坐得直,偏偏有些人自以为是,凭什么? 她气得转身离开,不想再拿什么三书了。 可走到门口,盯着已经合上的门,想问如何打开? 尊者道,“你来时,无归路,人一生,有去无回,来世从头。” “……”她指着门,“我还不能走了?” 一直沉默的一位尊者道,“小儿急躁,何以成事?” 谢岚颜:“我都被说成是活该受罪了,还想我如何成事?” “那你就是不认错?” “我何错之有,为何要认?”谢岚颜和开口说话的尊者对峙,坐中间的尊者道,“罢了,少年轻狂,来,拿去,三书中的《越山河》归你所有。” 谢岚颜看着飞来的书,她本能想避开,而书本浮立在面前,绕着主人,明目张胆堵着她的去路。 谢岚颜道,“不是说不给吗?” 右尊者道,“你不是不认吗?” “有关联吗?” “书选君子,不选糊涂人,但愿你如自己所说那般,事事能究个黑白对错,莫误入歧途里,陷入有去无回的井里。” 谢岚颜抱住书本,她有种做梦般的感觉,没想到求而不得,不求而得,这种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忱清琳也接住了属于自己的那本,她得到的书是《云来和》,随了她的性子,和气生财的韵味,满书满劵席卷。 苏凝舞拿到了《朝归暮》那一本,她问,“尊者,为何是我们得到了?” 不喜言语的尊者道,“谢家女心里有数,方才说那么多,无非是想提醒她,莫要走着走着迷失了,现在已陷入彷徨,再下去,岂不难过?” 谢岚颜不想再和长辈理论,方才说的已经很明白,她懂得做人做事,老话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是你来我往的正确方式。 三人拜别了隐居深山中的长者,离开山中,天色已黑。 顾鸿峥赶来迎接,他焦急问,“有没有受伤,怎的全身是血?” 谢岚颜带着师兄回瑶光院,她和两位师姐都谎称没拿到三书,三人口头一致,各自回去梳洗。 顾鸿峥陪着师妹,突然敲她额头,“你找到了古书,却说没找到,这是连师兄也骗了,小师妹越来越厉害了。” 谢岚颜撇嘴,“谁让他们见不得我好,明天看她们如何反应?” 七星宫大殿内,坐着七位长老,今天,掌门还是没有出现。 谢岚颜从未见过掌门,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一个人。 结界被毁之事,事关重大,加上涉及的人一个是西鲁国公主;一个是中州谢家女,两边都不容得罪。 五长老的要求是让擅自闯禁地的女弟子接受处罚。 可谢岚颜的说法是我被人推进去,有人陷害我,而陷害的人就是玉衡院的弟子盛楠鲜,也就是西鲁国的公主。 五长老狂吼:小儿莫要血口喷人。 谢岚颜冷哼,“五长老可以含沙射影,恶语伤人,我就不能了?再说了,五长老可亲眼见到我闯禁地了,是不是别人害我,我就活该受罪,杀人者仍旧逍遥法外无恶不作?反正对错就由你一个五长老说了算呗。” 五长老大喊,“小儿,我知你伶牙俐齿,且休在这儿显摆。” 启恒回击,“素怜,不要一口一个小儿,我徒弟是凌霄门弟子,也是你弟子,她先是凌霄门的弟子才是瑶光院的人,你一口一个外人何意?难道就因为你徒弟是皇家公主,所以可以杀人不问罪?” 第392章 谁诬蔑谁 两边争吵起来,盛楠鲜走去跪在师父面前狡辩,“她污蔑我,我没有。” 她泪落如雨,哭得很凄惨,心里甚是委屈问,“我不明白,谢岚颜,从一开始你就针对我,现在又想拉我去当替罪羊,我问你,我哪里得罪你了,为什么你要和我过不去?” 她哭得可怜。 谢岚颜全当做看不见。 装可怜谁不会,关键是要看是什么事。 六长老开口,“现在双方各持一词,但谢岚颜你的问题更大,你的确闯了禁地,至于你说的有人陷害,你可有证据,我们几位长老都在四方境里确认了,你那些天在山里东窜西窜,你如何自证?” 五长老道,“她能有什么证据,从一开始拜入凌霄门就别有目的。” 谢岚颜:“我有什么目的,我十岁被师父收作弟子,十一至十五岁在家里天天修行凌霄门的武功法诀门路,已然是半个凌霄门弟子,今年才入凌霄门,我为的是什么,不还是想学习武艺加强自身以便不被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鬼伤害?” 她一句话把一帮人骂了,敢回嘴的都承认自己是恶鬼,不说话的心里不忿的只能憋着。 四长老认为,“凡事不能张口就来,就凭你一张嘴认定成事实,有罪无罪,需要看证据。” “好啊,不如把一切搬台面上来说,看看谁是罪魁祸首作恶多端。”谢岚颜分毫不让。 五长老气得发抖,“真是个逆徒,若不逐出师门何以醒训门中子弟?” 谢岚颜不屑反驳,“您可记着了,不要轮到你身上又说罪不及。” “谢岚颜,你眼里可还有我们这些长辈,何为尊师重道程门立雪?你这般目无尊长狂妄无礼,你问问在座的师兄师姐,即便是门口在观望的师弟师妹,他们谁人似你这般狂妄自顶撞长辈?” 天权院的弟子赴斩明也忍不住开口,“谢岚颜,你才入师门,一来就闹得宗门一日不得安宁,现在还当着众人的面这般顶撞长老还知错不改,甚至平白诬陷门中所有人甚至指责长老该当何罪?” 谢岚颜反问,“我这般光明正大之人岂是你这种小气量之人能懂?” 赴斩明脸色铁青,“谢岚颜,我知你巧舌如簧能言善辩,莫要再这般,逮着一个人就骂!” “哦,我怎么骂了,你与关系交好的师妹就是凶手之一啊!”说着看向人堆里,“啊,廿星师姐你也在对,要不要走出来啊?你们这些天不就是想等我出来,看我跪下吗,好啊,我今天来了,来看看你们如何下地狱,你赶紧,给我站出来,赶紧排队等着下地狱去接受审判。” “还记不记得当时你们四个人一起把我推下不归崖的情景,你们伸出了如同恶魔一般双手,你们罔顾人命,心思歹毒,就这么推我下万丈深渊,你们以为我回不来了,可我回来了,四位是不是特失望,很害怕,非常惶恐,就怕我揭穿你们?” 谢岚颜边说边看人群中的罪魁祸首。 七星宫门殿外聚集一大堆弟子,都在看真相,他们都是妙天璇找来的人,妙天璇出去一吹,一大帮人就来了,实在感谢妙美如花的师姐,做事这么干脆利落。 五长老想开口驳斥,谢岚颜抢了先机,她提醒怒不可遏的五长老,“您别着急,慢慢来,一天日子那么长,还有十几个时辰,你急着判我入罪,我还急着想把凶手就地正法呢。” 谢岚颜说着瞥向跪在那边等着被千刀万剐的盛公主,见人家脸色煞白,心里特别畅快。 “啧,现在感到害怕了,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也是,就地正法,那可是斩立决?你说我如何做?是不是要先斩后奏?” “你认为我能做到吗盛楠鲜,听说你的皇帝哥哥被踢下来了,西鲁国的新君还与你母妃有过恩怨,这么说我先斩后奏多了几分胜算?” 谢岚颜边说边示意梨萩送上截来的信,“来,看看你的信,上边写着,旨在扰乱凌霄门,趁机掀起五国大战?你还有这等能耐呢?任务重大啊!” “但可惜了,你脑袋撑不起那么大计划,这不,西鲁新皇来信了。” “哦,忘了跟你说,我和你们西鲁新皇认识,说起来,我还是他救命恩人呢,你猜他喜不喜欢这本先斩后奏的折子?” 谢岚颜说着就笑了,她笑盛公主愚蠢,带着重大任务来凌霄门,事情未办成,先把自己折了,真是亏大发了。 顾鸿峥坐在师妹旁边,脸色有点差,因为听到师妹说起了西鲁国新君。 谢岚颜没有看到师兄吃醋的样子,她继续道,“轮到廿星师姐了。” “我知道你喜欢天璇院大师兄,可你嫉恨我做什么?喜欢他的人多了去,想得到去要便是,天天写诗送东西传秋波怕旁人看不见似的……” 谢岚颜说时看向天权院的师兄,“还有你赴斩明,也是有喜欢的人了,我的事让你看不过眼,就好像你的行为很让人喜欢似的,半斤八两的事,急得跟只虾子被炒熟了一样,你身上还有一点师兄的样子吗?” 门外的众人哄然大笑,赴斩明被说得面红耳臊,他要动手,顾鸿峥看去一眼警告,你试试。 赴斩明忍着,他打不过天璇院的大弟子,这是事实! 顾鸿峥淡定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小师妹怼天怼地。 谢岚颜再拎出俞栖,“还有你,一直不得师父恩宠,气得下山去历练,可是修为不够好,回来充当受气包,然后有天想着帮师父一把,想把谢家女踹死了然后到师父跟前领赏是吗?” “俞栖师姐,否认藏着的卑鄙心思吗?啊,还有赴斩明师兄,你们那些小恩小怨,还真当外人不知,所以你就可以到处散布谣言,说我在外勾三搭四?” “那我请问,我招惹你家谁了?是你家赴斩明吗?你没看到吗,他一副要把我劈成两截的痛恨。” 第393章 不打自招 “再外就是我光芒太盛,谁叫我长得太好看呢,连我去青楼的事你都一清二楚,想干什么呀?是不是想知道十八香的姐姐们都爱我爱得要命,你听了不齿,所以拿出来说给师姐师妹们听?” “然后这些人听了都觉得恶心,觉得这人长得好看就是妖,是狐媚,那我请问,我谢岚颜招你们惹你们了吗?我长得好看你们嫉妒心生恶念怪我?” “说到凌霄门,我在未上山时都一直以为师兄师姐很友爱,不说修为高深,就说各方面教养,必是惩恶扬善人人正气昂扬。” “可我错了,你们就会窝里斗,但凡是你们不喜欢的人,就一个劲儿地在他们身上找缺点,然后使劲儿踩,除了这些本事,你们也没别的能耐了,至于修为高深的努力拯救你们败坏出来的门面的是炼无渊师兄这般人。” 炼无渊在那边转头看过来,他一脸懵逼,想问臭丫头你提我做什么? 谢岚颜忙着举起竹简倒豆子,“我老早想说这些话了,正好今天有空,就摆在桌面上炒一炒。” 五长老打断,“说了那么多是想证明什么?证明你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以为大家听不出来你的小肚鸡肠斤斤计较所做恶事罄竹难书?” 五长老的成语用得不错,一句话顶人十句,旁观着的弟子想,不愧是五长老,姜还是老的辣。 谢岚颜却当五长老是空气,她继续翻牌,“第四个,天玑院的旋莺,你好像没什么可说的样子,可能你最不幸在于信了前边两位师姐,她们把你带沟里了,到现在还没认识到她们能害死你这个事实。” 这一个说得温柔些,不是说这个师姐没有欺负过人,有个修为不行各方面都很笨的师妹就被这个旋莺打骂过,那人出事下山走了。 谢岚颜考虑到三长老素昔和二长老关系好,人也慈善,便不当着所有人面把此事摊开来说了,其中还有可圈可点之处,未有确凿证据,且不说。 而旋莺很是有胆量的上前认罪,她跑到师父跟前求宽恕,她道,“徒儿错了。” 三长老看向瑶光院的弟子,又看看自己的弟子,想说什么,谢岚颜先阻止,昨日已经让公玉景胜去说出其中厉害,想必旋莺听进去了,哪些该私下去跟师父认错哪些该当着大家的面说,她自己懂得,总之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起她打人一事。 至于廿星和俞栖威胁旋莺的事,谅她们也不敢在此抖出来。 谢岚颜已经找来了这么一个人证,就是旋莺。 谢岚颜道,“旋莺师姐,你现在就有机会,将功赎罪的机会,是将我继续诬陷下去还是为自己所犯的杀人罪补救,请三思。” 六长老道,“谢家女,你是不是在私底下对同门做了什么?” 谢岚颜看向存心找茬的六长老,她知道这老头护着五长老。 四长老也开口,他分院有两个弟子被谢岚颜骂了狗血淋头,作为师父,当然很生气,因此问,“谢家女,你身在山门,居然私自去调查他人,当如何?” 谢岚颜道,“我要自保啊,她们要害死我了,难道要等死了才让人哭着说你好惨,谁害死你都不知道?” 四长老沉着声问,“你口口声声说别人害你可有证据?” 谢岚颜顺手一指,她指着旋莺,还有指着廿星,“她们可以作证啊,要是良心未泯,完全可以割头认罪自救,也不知道在等着什么?” 顾鸿峥有点担心,要是旋莺临阵倒戈,廿星咬嘴不认,盛楠鲜和俞栖也坚持不认,师妹当如何? 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谢岚颜等着旋莺站出来回答。 旋莺害怕,她瑟瑟缩缩的僵在原地不动。 三长老开口,“旋莺你站出来,你若真的做错了,便认,你有错,师父陪你承担,你是我教出来的弟子,师父不会不管你。” 旋莺还在担心师父不要自己,听了恩师的话,她泣不成声,当即跪下低头,“是,谢岚颜说的是真。” 盛楠鲜和廿星急起来,突然异口同声喊,“旋莺你胡说什么?是你自己害人,凭什么推到我们头上。” 旋莺转头看两人一眼,她泪如雨下。 谢岚颜笑了,“看看看,你们急了,急了,她还没说什么呢,就一句谢岚颜说的没错,你们就跳起来了,这叫什么?不打自招吗?” 在座的以及门口旁观的人都沉默,看得出真相已经浮出水面,只是五长老嘴硬,她道,“你查了别人的私事,当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就是为了威胁别人认罪?” 谢岚颜听到了一个天大笑话,她反问,“是吗?刚才迫不及待怒发冲冠的是谁?不是你吗,五长老?” “还有你弟子盛楠鲜,以及廿星,你们都在对号入座,都在上赶着狡辩,还想找人当替死鬼。” “怎么着,想仗着五长老的身份要捏死我这个小儿?要不为何一直活蹦乱跳跳颠倒黑白?想护着罪责难逃的徒弟了,想保住自己的名声了,可是谁总是盛气凌人、仗势欺人呢,您作为一院之长,做了那么多错事,到现在还在认为杀我一个谢岚颜没什么了不起是不是?” 谢斓颜反问了数个,她站起来,陡然一声怒斥,“你说你是人吗?” 大长老本来想阻止年轻子弟说话不知轻重,然而她一句你是人吗?声如洪钟,炸开而起,似要烧了这七星殿。 五长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顾鸿峥见机行事,他道,“五长老,人命关天,事情真相如何,眼下就在论究。”说着扶师妹坐下,让人不要动怒。 五长老指着造反的天璇院大弟子,“二长老,你就这样纵容自己的大弟子这般目无尊长吗?” 二长老,“他也有发言权,哪怕是门外众多弟子也有发言权,因为他们受到了影响,比如说欺骗,门中藏着为非作歹之人,他们诬陷危害同门弟子性命却不被追究责任,此事若是不论明白,试问其余弟子如何想,他们要是有天也不小心被害?是不是也这般不明不白?” 第394章 揪出真凶 二长老一番话把所有弟子的私心都勾出来了,是,每个人都不想死,他们想活,而若真的有这样为非作歹的杀人犯,其若受不到严惩,还试图推脱,可想而知往后他是不是越发变本加厉,杀害更多无辜者? 廿星和俞栖看向那些同门,很多人道,“对,查出真凶,查出真相,必须还谢岚颜清白,否则我们怎么办?难道也任人鱼肉随便陷害?” 谢岚颜笑了,“五长老,你说这够吗?要不要五国的人都上书,让你过目一遍?你放心,如果您想,我一定去求来那些信,我最喜欢听书了,只要书楼里的先生将醒木一拍,这段故事一定写得有滋有味,就说谢岚颜坠崖之谜,到底是她嫌活得不耐烦自己掉下去还是有人推下去,你猜猜世人怎么说?” 谢岚颜觉得真有意思,她都迫不及待闹得天下皆知了,那可要声名鹊起了,这般出名,就是家喻户晓、无人不知啊。 她被害得那么惨,再被人津津乐道,不就要被记住很多年很多年了吗。 四长老道,“谢家女,你是在威胁我们几位长老吗?” 谢岚颜反问,“四长老说的哪里话,您的反问怎有种欲盖弥彰的想法,那我问问师父,我在威胁您吗?” 启恒敲小丫头,让人不要开玩笑。 谢岚颜还是要问,“二长老,我有威胁您吗?” 素映只能摇摇头,她明白小丫头在找证人,有长老给她撑腰,真相就可以继续追究下去。 谢岚颜再问三长老,“我威胁您了吗,三长老?” 素昔虽然在意徒弟被人拖出来鞭打,但做错了就做错了,她不是那种是非曲直不分的人,便道,“谢岚颜,你不就是要真相吗,我也想知道真相,所以旋莺,你说,说出真相。” 旋莺顿了一下,她向师父行礼,之后道出真相: “缘由是盛楠鲜和廿星发现谢岚颜在山中寻找着什么,她们跟踪她,当打听得知她在找‘古书’,就决定布置陷阱,引她入瓮。” “我和俞栖陪同去布置陷阱,刚开始只说是教训,谁知道盛楠鲜和廿星在紧要关头说出了让我和俞栖都害怕的事,她们说如果不杀了谢岚颜,我们不会好过,她回来会揭发我们所做的事,最后我们就把谢岚颜推下不归崖。” 听着的人都沉默,只有旋莺在断断续续描述着。 “其实当我看到谢岚颜死命地抓着悬崖上的藤蔓,她想爬上来,我看着就后悔了,可我们站在边上,狠狠地把她踹下去了,就那样狠心地把她踹下去。” 旋莺说到此处,哭得不成样子,因为她脑海里都是谢岚颜被她们推下去的瞬间,那情景印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甚至变成了心魔。 她道,“过后我也很害怕,每天都做噩梦,梦里见到谢岚颜落下去的情景,她一脸难以置信,她问我,为什么?” “我们是她师姐,她与我没有仇怨,她光芒万丈,她活泼好动,这些与我无关,可我参与了这件事,我亲手杀了她……” 旋莺眼泪簌簌落下,她双手颤抖起来,想到那一幕,她亲自杀死一个人,她亲自动手,她参与了整个过程,她想起就发抖。 她道,“不归崖下边是禁地,据说百兽虫蚁食肉,我无法想象,她跌下去后,如果没有立即死掉,那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忍受百兽啃食,她要一点点死去,要活生生感受着被百兽撕碎身体的痛楚……” “这些日子,噩梦连连,而盛楠鲜和廿星还过来找,她们想警告我,我寝食难安,还生病了,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盛楠鲜让我不要乱说话,她在我的饭菜里下药,我拿去喂蚂蚁,看到躺着一地尸体……” “我问我自己,连一只蚂蚁我都舍不得杀,为什么要杀人呢?” “可是蚂蚁也死了,我像极了那些蚂蚁,我可能也要被杀死了,所以我想去找谢岚颜,可她们不让,直到天权院的公玉景胜师弟来找,他说我只有一次机会,那就是说出真相。” “可廿星又来警告,她说如果我真的犯傻,我会被公玉景胜害死。” “她们想把罪祸推到公玉景胜头上,就说他有不轨之心。” “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这样算计我,是她们决定了这一切,现在还把害人杀人说得这般云淡风轻,好像只要她们不高兴,就可以随便杀人,不仅仅是谢岚颜,我也不过是她们砧板上的鱼肉。” “最终,我拿走了公玉景胜送来玉佩,我知道那是谢岚颜常常佩戴的玉佩,她说如果接了玉佩就说明答应道出真相,他们可以保全我。” “事实上我也不信,或者说我想以死谢罪,我知道盛楠鲜不会放过我,我想认下所有罪,她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再如何千算万算都与我无关,我只想问心无愧地活着。” “但就在刚刚,盛楠鲜和廿星竟然还不忘推我,她们到了这一刻,还不忘威胁我?” 旋莺转头看着那两人,那些一直把她当成是吊梁小丑的师姐师妹。 她莫名就笑了。 既然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是不是胆小懦弱如自己,有天也会杀人? 旋莺说完,突然晕过去。 她神思惊惧过度,就这样倒地了。 妙天璇把人送回天玑院,谢岚颜则坐在原位,继续和五长老斗智斗勇。 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做错的人低头认罪,也许还能宽大处理。 哪想,盛楠鲜不认,她咬紧牙门不松口,道那是旋莺一面之词,“怎知不是你谢岚颜威逼利诱?” 五长老也道,“单凭一张嘴就想洗清你的罪,那我徒儿也说被你构陷当如何?” 谢岚颜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什么叫不见棺材不掉泪,眼前就有活生生的人在解释说明,人能无耻到这般地步,也是神仙般人物了。 “那么五长老,如果我有证据证明你当如何?” 五长老道,“有罪当罚,有功当赏!” 第395章 你喜欢他 谢岚颜道,“好,我就喜欢杀人偿命,一报还一报这种公平论裁,在座的长老可都听见了,五长老说了,如果我能证明她弟子杀人,那她的弟子就要以命偿命,以及旁边观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你们也作证。” 谢岚颜乘势而为,五长老想改口已经来不及。 谢岚颜示意忱姐姐和苏师姐过来,三人掏出古书,她要让这些人见识见识,什么叫不见棺材不落泪。 三姐妹御出古书,书本悬浮在半空,悠悠照映出谢岚颜在被人暗害前的一刻。 她在山林里边啃着水果边哼着曲子,此时没有在禁地之内,也未得罪任何人。 突然,脚底下踩着一样东西,远处的暗器飞来,她惊讶了一息,飞身掠开。 而右边又有暗器飞来,她落地想跑向另一边,不料地上挖了一大坑,底下还埋着尖利的竹子。 她飞身往上,又见头上笼了一个网下来,无计可施中,她向另一边逃,才飞过去,感觉不对劲,强行缓了动作,就在扑下悬崖时,她慌慌张抓住悬崖的边沿,本来想翻身上去,可是盛楠鲜和廿星及俞栖旋莺出现了,她们站在上方,突然把拼命爬上来的人踢下去。 盛楠鲜还举起手中剑,想一剑从可怜的人的头顶上刺下去,谢岚颜为了避开要命的袭击,她松开手,然后落下去了,盛楠鲜收手袖掌,她和廿星合力推出掌力,干脆一掌把谢岚颜打落入不归崖,她就这样落入深渊里,然后挂在树上,再被群蛇围攻,再被藤蔓缠住,就在生死垂危之死,赶来救人的顾鸿峥拼尽性命保住小师妹…… 一切真相揭开。 如果这还不算证据,除非三本古书都是假,甚至隐居在凌霄门的后山中的三位尊者也是假。 谢岚颜问,“服不服?” 五长老还想说什么? 谢岚颜抢白,“难不成让掌门出来主持大局?”她也想见见从未现身的掌门呢? 不过大长老开口了,他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既然已经一清二楚,也不必再劳烦掌门……” 大长老顿了顿,作出宣布,“对于盛楠鲜和廿星陷害同门之事,从今日起,将其逐出师门,从此再与凌霄门无关,谢家女,你认为此番裁定如何?” 谢岚颜在心里吐槽,大长老您都说出来了,还用问我做什么,我若不答应,又要掀起一轮口水战,到头来又成我不是,况且我也不可能把盛楠鲜一刀砍成两截啊。 她是西鲁国公主,我无权生杀予夺,一不小心很可能会成为别有用心的人的把柄,累的还不是我一个人。 就从三位尊者所劝,得饶人处且饶人,且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她大摇大摆的回瑶光院了,把身上的污血洗刷干净,剩下三本古书归属之事,她愁苦的想着该如何与夜白岑解释。 说好的拿去送他保平安,而现在三本书被三个人分别掌持,总不能把她们三个捆成一个当成礼物送给夜殿下。 顾鸿峥抱着小师妹,听她哼哼唧唧,忍不住笑起来。 这小不乖烦躁起来也无比可爱,像只受尽了憋屈的猫。 “你也不用担心,夜白岑要真想来找我,便让他来,我又不是易碎品,一碰就碎?” “也是,我不该事事听从夜白岑安排,他威胁我那么多次,还不许我反悔一次吗?” 谢岚颜放下心事,跳到师兄背上,让他背着自己走。 顾鸿峥任劳任怨,带着挂在身上的小不乖去南园。 “过几日,我要下山去,你要保护好自己,做事不要逞强。” “你呀,凡事要先护着自个儿,莫要让人欺负了,最重要是不能受伤。” “还有不许与男弟子切磋试剑,我清楚那些人的意图,听明白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谢岚颜一一应下,因为盛楠鲜被逐出师门,几位长老担心她在回去路上出个好歹,就安排门中弟子护送一程,即使人家不是凌霄门弟子,但毕竟是西鲁国公主,加上遇到了这等事,若是她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头一个被怀疑的铁定是谢岚颜,所以顾鸿峥连致衡和韩枢绫答应亲自护送一个杀人凶手回家,只要把人交给了西鲁国皇室,也就和凌霄门无关了。 六个人在南园大吃大喝,吃饱喝足,三人下山,三人守山。 守山的三位贵女,天天在南园里陪着一老婆子栽花护草,谢岚颜还撸起袖子进厨房,亲自掌勺。 忱清琳和苏凝舞坐在餐桌前等着,她们等来四菜一汤上桌,二人心惊胆颤问,“立刻死吗?” 谢岚颜气得要把菜端走,苏凝舞赶紧把汤水抢过来,这饿得前胸贴后背,宁可毒死,也不要饿死,她们拿起碗筷,大开饕餮。 还别说,谢家女的厨艺还真不赖。 忱清琳说起了她偷师学艺的趣事,“几年前从边城归来,天天无聊,就跑进宫里,还混进御膳房捣乱,你说能差吗?” “怪不得,佩服佩服。”苏凝舞给抱拳。 忱清琳说起一件要紧事,“褚家六姐要成亲了,你可有收到消息?” 谢岚颜才想起这茬事,从边城回到皇城,刚开始人生地不熟,全赖褚家六姐带着认人,现在她成亲了,作为妹妹自然要去捧场。 苏凝舞借着机会,跟随两位去中州京城走一遭,然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梦中情人,他就是夜白岑。 谢岚颜和忱清琳差点被一口茶呛死。 二人坐在一桌美味珍馐前,艰难地咽下喝进去的茶水。 谢岚颜问,“你喜欢他?” 苏凝舞点头。 谢岚颜转到一边咳个半死。 忱清琳帮妹妹拍拍后背,她让人注意些,今日是褚六姐大喜日子,不可添乱。 谢岚颜只能认。 苏凝舞懵懂问,“怎么了?是不是我很……” “很让人意外。”谢岚颜表示,“早知道你这么喜欢他,我就去找你来镇妖了。” 夜白岑在那边同几位公子交头接耳,也没听到这边的谢家女在说自己坏话。 第396章 戚大人好 谢岚颜把夜白岑欺负自己的斑斑劣迹罗列出来,忱清琳总结出一个词:“罄竹难书。” 苏凝舞不信,“他看起来不是这样子,你是不是对他有偏见?” 谢岚颜无话可说,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她信了。 转身去解手,她绕去六姐房间里,想看一看新娘的模样。 褚六姐一身红衣,凤冠霞帔,见到古灵精怪的谢妹妹,当即大吐苦水,“岚岚,成亲好累。” 谢岚颜绕着新娘子转一圈,啧啧,“终于嫁出去了。” “嘿,小丫头,说的什么话呢?是怪我嫁不出去呢,还是盼着我嫁为人妇呢?” “哈哈哈,祝姐姐有个好归宿啊……”谢岚颜说完便跑了。 褚六姐把不懂事的妹妹赶出了新房,让人吃好喝好,莫要砸了我平生仅有的欢喜宴。 谢岚颜连连答应,知道了知道了,她跑过游廊,见到远处有人,太远认不清是谁,走近了才识出是少府监戚仲修,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大官,承得太子慧眼识才,也许是戚小公子儿时被亲爹揍狠了,他如今终于成为了栋梁之才。 谢岚颜客客气气与人见礼,想跑,戚仲修问,“不记得我了?” 谢岚颜顿住,“哪能,戚大人,我方才是这么向您打招呼。” “那就是记得了?” “额,戚大人有事吗?” 戚仲修摇头,心道,无事,特意在这儿等你,知你好动,肯定会四处乱跑,从小到大如此,性子一点儿也没变。 谢岚颜适才想起小时候给他递过一个药瓶子,不,也不算小时,就在几年前,十一十二岁时,她少小贪玩,出入皇宫就像进出自个家门,去往书院那是熟门熟路,还为了能和哥哥一起上学故意女扮男装混进学堂,因此闯了不少祸事,当然都是别人惹她反抗。 戚仲修被父亲打半死那件事,他不想再提,可不好回忆里的过去,有值得念想的人。 当年他为了不落下功课,坚持去学堂,硬扛着受伤的身子,坐在课堂里听课,而谢岚颜听了同学们背地里讨论他受伤的事,就拿了兰迦师父送给的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赠予可怜的戚公子,她送出去,戚仲修不收,只道谢就走,谢岚颜以为人家怕再被父亲揍,也不为难他了,转交给太子,让他做个人,善待未来能臣,功德无量,也就这样,戚仲修收了人生第一份善待,此中波折,也是太子后来多嘴捻出来,说来是谢家女同情使然。 外人都道谢家女贪玩无所事事,她像个野孩子。 可在戚仲修看来,她才是最天真那个,她敢作敢当,性子耿直,眼里容不得沙子。 也曾以为她不知人间疾苦,后来才知,那是她天性使然,而这样的人,叫人怎能不在意。 只是以他卑微身份,如何靠近? 故而也只能远观,后来听说她去了凌霄门,她走的这些日子,他方醒悟,心里所愿不仅仅是感激,还有一些未曾触动过的情意。 谢岚颜想说什么来打破尴尬,可转头看到华家小女,那小家碧玉居然从天而降,谢岚颜第一反应是逃,第二反应也是。 华家小女,生来命苦,沉疴在身,羸弱不堪,她身子骨弱,打小被护得紧,据说受不得风受不住寒,太晒了也忍受不了,偶尔咳一咳,让人万般心疼。 很多贵公子青睐这位姑娘,其性子柔软,又知书达礼,就是身子让人望而却步。 谢岚颜十三岁参加迎春宴夺得魁首,曾有传言,要不是当时华家小女突觉得身子不适而弃赛,那就没谢家女什么事了。 甚者有人传是谢家女暗中作了手脚,华家小女才失了机会。 对此谢岚颜未曾有过辩解,加上小姐姐那般虚弱,她未在她面前说过话,超过三句不曾有。 此时见华小姐莲步生花走来,谢岚颜蹑手蹑脚跑了,戚仲修目送着逃开的人,他站在原地看着哑然失笑。 华侬琬走过来问,“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戚仲修否认,他和这位华小姐不熟,除开小时候同情心泛滥答应买点心送她,未曾再做过傻事。 那件事让他耿耿于怀多年,他没有在点心里下毒,而华夫人当年认定是戚家小公子心存歹念。甚者父亲为保全戚家上下将儿子屈打成招,不仅威胁戚夫人,还要威胁儿子说若不认罪就将他们母子赶出戚家。 当时戚仲修被打半死,为了母亲不被休弃,他认下所有罪。 戚家二夫人是在大夫人离世后才嫁入,为报答戚老爷垂青,百般精心照料大夫人长子长女,未敢有殆,不想那些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时刻迫害庶出之子。 后来戚仲修离开家,拜了一位老师,从此他随同老师走南闯北,再回皇城时已成为远近闻名的太府监一名小官。 这些年,华侬琬寻了机会总来亲近,她还提起当年事,说是犹记得修哥哥递的那块点心,那是她吃过的最好的点心。 戚仲修听着脸上满是不快,她不提还好,她一提,他心底里的火就熊熊燃烧起来。 传言是怎般,她不是不知,相反是因为有两个版本,后来传出是下人趁机耍滑,下了药才闹的误会。 那是后来的谣传,戚仲修当时已经被打了,伤口也渐渐愈合了,才传出那般让人认为此种大有误会的说法来,大家便换了目光审视戚家小公子,因他与太子走近,还有四大公子邀请他参加才群会,而戚家无人收到请帖,只他一个庶出之子拥有了帖子,他亲姐亲妹都赶着来巴结,想着让哥哥带自己去参加,戚仲修也只冷笑………… 翌日,参加一场盛宴,谢岚颜早早赶到忱府。 她去到忱大姐姐身边,又听她们讲那些出嫁后的种种。 脑壳疼。 忱家大姐姐叮嘱谢妹妹,“以后嫁人可要睁大了眼睛看。” 谢岚颜哈哈笑,“听见没有,清琳儿。” 忱清琳追打着妹妹,“说的是你,怎的攀扯到我头上来。” 第397章 好大胆子 谢岚颜灰溜溜跑去看望小侄儿,那是忱大姐姐刚生出的儿子,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抱着小家伙在怀里,见他对自己笑,喜得好像那是她亲儿子似的,不停道,“看看看,他对我笑唉,他笑了。” 远处的几位佳人姝妇都笑了,问着飒踏潇洒的谢家女,何时成亲,然后拥有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谢岚颜怪不好意思,想到师兄,怎的有点期待了呢? 苏凝舞打趣,“唷,在想谁呢?” 谢岚颜哼一声,她把白白胖胖的小孩头交出去。 忱家大公子吩咐下人去打点,特意宴请宾客畅怀。 谢岚颜看出有阴谋,“说是为忱四姐接风洗尘,实则变着法子给她相亲。” 苏凝舞表示赞同,“看看流觞亭里堆了多少人,皆是贵家公子俊采郎君。” 三人躲在远处观望,想逃。 忱大公子拦了去路,“既然看出来了,那就坐下,逃了就是怂。” 谢岚颜推出忱姐姐,“她,你亲妹。” 忱长风点点头,“晓得是亲妹才替她张罗,今日路上遇见了韩琛齐,他想上门谢罪来着,我给拒了。” 谢岚颜八卦心起,“他不是和华家小姐姐定亲了吗?” “听说华家小女以死相逼,给退了。” 谢岚颜同情韩公子三分,他够倒霉,热脸贴冷屁股,人人敬而远之。 今日这场流觞宴邀了不少风流才子,也请了名门贵女,意在为忱四小姐笼络人缘,做大哥的掏心掏肺,也是够宠妹了。 忱清琳深觉对不起大哥,之前为了韩琛齐和亲哥吵架,斥他在朝堂上学了奸滑九分,做人该有的已丧失。 忱大公子都习惯了,自个妹妹是什么秉性,他不是不知。 让人宽心便是,做哥哥的不帮着妹妹,难道帮着不相干的人啊。 谢岚颜瞧着忱大哥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不由感叹,“要是我大哥有你一半多好。” 忱大公子嘿了一声,“小丫头,谢世子最疼你了。” “我怎么不觉得。”谢岚颜做了个鬼脸,她转去苏凝舞身边坐着,伸手拿了谜语反复研究,那边的夜白岑悄无声息走来,他让人移过去一点点,许个位子。 谢岚颜让人去另一边,“我不想要你在这儿。” 夜白岑硬是挤出一个位子,“臭丫头,不解风情,好久不见了,有没有想我?” “不想,想你作甚。” “你也太伤我心了。” “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 谢岚颜念着手里的谜题,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哟,这不就是落花流水吗?伸手把东西递给应该被打落花流水的人,“你不是去离恨天吗?” 夜白岑:“想你就回来了。”他拿了一杯酒,看一眼拘谨的南扈国公主,假装不认识问,“呀,这是哪家姑娘,长得这般美若桃夭……” 谢岚颜:“我师姐,要不……”她打算撮合两人。 夜白岑,“我只喜欢你呀。” 谢岚颜脸黑。 苏凝舞坐在另一边,脸上有些尴尬。 适才知道,小师妹和传闻中的夜殿下关系这般好? 戚仲修在不远处偷偷看着两个人斗嘴,他只看不说话。 华侬琬在几位姊妹当中,则看着戚仲修咬着小嘴。 这流觞宴,无声无息凑了一对对痴男怨女。 谢岚颜想去找忱姐姐的白胖儿子玩耍,才起身去抱小可爱,忱府的下人来报,说是有位女子在门外,她拿着剑,急着要见谢家女。 谢岚颜想了一下,想不出是谁来找自己,她让人带进来看看。 等在后园里,抱着个小子,见到了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梅支,她道,“谢家女,出事了。” 谢岚颜险些抱不住白胖的婴儿,不等梅支说缘由,就知道事情与师兄有关,要不然梅支不会跑来这里。 戚仲修趁着机会,想来和她说说话,这还没走出来呢,就见她慌不及把小婴儿交给了在旁的侍女,急问,“是不是师兄遇到麻烦了?” 梅支点头,“殿下回来路上和门中弟子争持,还杀了人了,几位长老都派了得力弟子去带回殿下,可殿下不见了。” 谢岚颜听得一趔趄,想不通是谁在幕后搞鬼,居然敢得罪北齐四皇子,还想把他往死里整? 想了一会儿,突然跑去找夜白岑,想到他拿不到古书,会不会是他在报复。 夜白岑不背锅,“你说是我就是我,证据呢?” “你亲口对我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呢。”谢岚颜抢走了梅支的剑,要把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夜白岑指着一圈人,“大家在看着呢。” “看着又如何,正好让大家见识见识你卑鄙无耻的真面目,告诉你,我师兄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夜白岑俊脸寒沉,“谢岚颜,莫忘了你是哪儿的人。” 谢岚颜把剑还给梅支,“哪儿的人,生不是你的,死不是你的,怎么着,还想捏我七寸祸害谢家?” 夜白岑要过来缝住她的嘴,谢岚颜飞身退开。 忱长风和褚家三公子着急,前者提醒脑子冲昏了的妹妹,“小颜,他是二皇子。” 谢岚颜哼一声,“就算是太子,他做错了我照样揍他不误。” 不巧太子刚好从外边走进来,大老远听见有人要揍自己,他挑起剑眉,“哦,是吗?” 众人转头看,那俊美绝色的中州太子,穿着金色华服走来,端的是绝伦无双。 谢岚颜无视应该被揍的太子,她喊梅支,走。 太子让人站住,“你好大胆子。” 谢岚颜转身面对还亏欠自己大把人情的家伙,“怎么着,我在宗门被人陷害求你借映昔珠你不给就算,现在还想来找茬?当我谢岚颜好欺负?” 说起来忠候府位列侯爵,当年瑞贤皇后承情,初封关外侯,后嘉益皇后再承情,谢府封为彻侯,地位尊高,远在四大家之上。 其实不受拜皇上,只是谢家不敢居功,才甘为人臣。 很多人都懂里边的内情缘由,月皇朝也并未放下提防。 说什么夜谢两家互相捆绑,你中有我,那都是骗人的。 第398章 去找师兄 夜轩辰道,“你是一点没变啊。” 谢岚颜漠然反驳,“欺人太甚还怪她人据理力争。” “谢家女是在强词夺理!映昔珠我派人送去了,清风亲自送去。” 护卫清风:“……”他上前去解释一通,“卑职送去了,是你师兄拿走了。” 谢岚颜:“……” 夜轩辰,“你不是四肢健在吗,也没缺胳膊少腿啊冲我发什么火?” “我没死太子很失望。” 夜轩辰:“皇室哪儿得罪了权势滔天的忠候府?” “太子如果懂得管束亲弟,也不至于让人遭罪。” 夜白岑警告,“让你说话不是惧于忠候府三个字。” “那我也告诉你,谢岚颜义正词严靠的是本事,打不过你我有命相搏。” 她今天一分一寸都不会再让与这个人,这个机关算尽害得谢家鸡犬不宁的人。 “夜白岑,以为你是谁?当我谢岚颜是什么?你居心叵测排布我还想我跪下谢恩感恩戴德,问过我愿意吗?” “你口口声声为大局不惜草菅人命,还与我论黑白?当我是傻子呢!” “从我在桃灵村被人那般对待,我就发誓这一生不杀你不足以泄愤,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一点一滴都记着,我所受的痛苦会一丝不剩全部奉还你,你要再利用我身边的人,我保证带着你一起下地狱。” 谢岚颜愤怒难当,她说出了恶狠狠的话,夜轩辰怔住,第一次见到谢家女发那么大火,她不怕死,也不怕谢家受罪,她不顾一切的样子大有抱着二皇子同归于尽的狠绝。 夜家不会怀疑谢家有翻天覆地之能,追溯久远,一个谢姜语就足以证明,更别说谢无央,她们都是谢家女,如今的谢岚颜岂会落于先祖。 谢岚颜转身离开忱府,忱清琳和苏凝舞追出去,后者道,“那些话你怎能当着众人讲?” 谢岚颜不想纠结于无用的事,她让梅支讲讲师兄的情况。 梅支道,“殿下在归来途中遭暗算,有弟子捎书信回来告知,称燕无痕已被杀,其他弟子认定是天璇院大弟子所为,因燕无痕受害前与殿下争吵,殿下具备杀人动机。” 谢岚颜想了一下道,“燕无痕是五长老最看重的弟子,五长老在门中可有什么动静?” 梅支迟疑了一下回答:“五长老和二长老动手了,原因是五长老痛失大弟子而神志不清,她先动手伤了为殿下据理力争的妙师姐,随后二长老为救徒弟而出手,然后两位长老打了起……” 谢岚颜面色凝重,宗门里的长老大打出手,师兄又不知所踪,凌霄门这是要翻天啊。 谢岚颜让忱清琳和苏凝舞先回门中:“你们在宗门可以帮忙探探虚实,我要去找师兄。” 忱清琳不同意:“你去哪儿找?” “实在不行就用最笨的办法,按图索骥。” 三人打算出城,那些追随梅支来到月皇城的凌霄门弟子纷纷出来拦路,他们都是五长老派来,扬言要擒拿杀害同门凶手回去惩处。 十六个人将三位女弟子团团围住,他们启用了八卦阵。 八卦阵的威力重在人多势众,现下十六名弟子齐心合力,谢岚颜寡不敌众,她就算修为高深,也是插翅难逃。 “他们这么嚣张,是铁了心要带我们回去,可我偏不顺五长老的意,她不就是想拿我威胁师兄吗?当我傻子呢,现在被带回去就等于让师兄乖乖的认罪伏法,本不是他的错最后也都成了他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啊,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谢岚颜环身四顾,出路被围得水泄不通。 “现在怎么办?周围都是无辜的百姓,要是不小心伤到人,即便不是我们所为,这些人想必也会赖到我们身上?”忱清琳心慈,不想在此动手。 谢岚颜拔剑出鞘,她无暇顾及那么多,旁观者有机会逃开,是他们好奇心太盛,如有剑刃不长眼,也怪不得别人,“忱姐姐苏师姐,你们两个先回宗门,即刻去调查是不是五长老所为。” “那你呢?” “我去找师兄,我必须去找他。” 谢岚颜一人拦截十六位弟子,以一敌十,一道万剑齐发,耗去大半功力。 苏凝舞抓着忱清琳冲出包围,她带走犹豫不决的人。 谢岚颜说得没错,必须有人在宗门打探虚实才能里应外合。 街上的人指指点点,都道谢家女这回得罪了谁,怎的又闹事了? 戚仲修和忱大公子两人,一人赶去忠候府,一人去报官,天子脚下,江湖人居然当街斗殴,事情可大可小,忠候府不能坐视不管。 忠候府的人迅速赶来,二话不说直接拘押十六个宗门弟子,谢岚颜带着梅支赶去东城里巷,那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聚齐之地。 去到那儿,她径直去找熟人。 那是个乞丐少年,他叫栗自诩,在江湖中,有什么新鲜事,只要向他打听都能知一清二楚。 谢岚颜走到少年身边,扔出一袋银子,让人把最近的新鲜事都一一道出来。 栗自诩掂着沉甸甸的钱袋问,“你遇到麻烦了?” 谢岚颜也不藏着,“凌霄门出了件大事,江湖最近可有谣传?” 栗自诩点头,“真有这么一件,最近传,有几位凌霄门弟子闯花楼抢人,还传出杨家小姐想男人,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抢良男……” 谢岚颜:“……” 栗自诩:“你想听哪个?” “花楼抢人。” 栗自诩笑,“你想学以致用?” 谢岚颜没有心情开玩笑:“可有那几个人的名字?” “有,一个叫燕无痕。” 谢岚颜:“抢良男的是谁人?” “杨家的杨夕沐。” 谢岚颜不再一一询问,她抓着栗自诩就走,赶去风城找人,直接奔梵家。 梵家是医药世家,那梵医圣就是杨小姐的外公。 虽然传出燕无痕死了,但事实上可能没死,也许是命不久矣;或者根本无大碍,也所以杨小姐才把人抢走,她是医药世家之女,素有医林小圣手美称,她一个悬壶济世的良医抢男人,目的不言而喻。 第399章 她中毒了 谢岚颜带着栗自诩和梅支夜闯梵家,好巧不巧,赶上杨小姐要连夜出门。 谢岚颜吩咐梅支去前院放火,栗自诩则去另一边制造混乱,谢岚颜则和杨家小姐正面讨教一二。 杨夕沐十四十五岁左右,长得漂亮,水灵灵的眼睛,一身气质脱俗。 谢岚颜抱剑站在人家面前,杨夕沐吓一跳,“你是……你是谢家女?” 谢岚颜脸色沉起来,“认得我,那也省得我自己介绍了。” 杨夕沐作礼,“你还是来了。” “说,马车里的人是谁,自己交出来,还是让我一剑劈开?” 杨夕沐犹豫再三,“还请谢家女手下留情,他是燕大哥。” 谢岚颜冷笑,“你不知道我师兄因为他而被当成杀人凶手吗?” “燕大哥受伤了。” “他就算死也必须给我回宗门解释清楚再死。” “谢家女怎能如此说话?” “你想要我如何与你说话,你顾及他生死,我顾及师兄生死,有何不妥?” “可他需要治疗。” “可我师兄因为他而被人追杀,就是因为你把人偷走了,他被诬陷被围剿,杨夕沐,我不跟你废话,今天要么你把燕无痕交与我,要么我烧了梵家。”谢岚颜说着看向站在墙上拿着火把的梅支。 杨夕沐气得搬出家世镇压:“梵家与谢家先前没有任何恩怨,你何故卷无辜的人进来?” “那我的师兄有什么错,你非要横插一杠害他被误解被当成是凶手?” “杨夕沐,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儿女情长,我被凌霄门弟子围追堵截,而我都不能幸免,更何况是我师兄?” “是不是我们所有人都死有余辜,为了你的私心,我们必须送命?” 谢岚颜一番话,声势滔天,气势铿锵。 杨夕沐听着无话可说,她与怒火熊熊的人对峙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而里边躺着的燕无痕道:“谢师妹,我随你回去。” 杨夕沐道,“不行,你身上的毒再不解开就要一辈子躺着了……” 谢岚颜冷笑,他燕无痕残废比一个顾鸿峥失去性命孰轻孰重? 杨夕沐气得要动手,想强行冲出去,谢岚颜先发制人,把人家洒出的药粉打开,然后再扭住她的右手。 负责御马的车夫想走,谢岚颜飞身踢一脚,她把车夫踢下来。 “我说了,事关三个弟子的性命安危,燕无痕必须马上回凌霄门。”她的剑在滴血,眼里好像有火光汇集。 夜白岑躲在暗处观看半天,他慢悠悠走出来,笑着道,“哎哟哟,小心肝,你这是走火入魔了吗?” 谢岚颜看向不该出现的人,“果然与你有关。” 夜白岑笑容可掬,“宝贝儿这么恨我,真是让我伤心呢。” “你放心,我会让你死得更惨。” “这么狠吗?” “满足你而已。”谢岚颜崩剑,她将剑上的血水弹开干净。 杨夕沐没有心情听他们两个斗嘴,忙着请求,“二皇子,你也看见了,大哥哥必须尽快解毒。” 谢岚颜怒:“你们认识。” 夜白岑点头,“对啊,许你认识师兄,不许我认识美人啊?” 谢岚颜气得举剑砍向祸害,“这么说他能跑承你一半功劳?” “是呀!”夜白岑说着举扇扛住劈过来的剑:“哎,君子动口不动手,怎么还是这么暴躁呢,还以为你进入凌霄门已经被磨得四平八稳。” 谢岚颜送了该死的人三十招,杨夕沐则带足燕无痕回房间里泡澡。 待她忙完一切,便出来给气冲冲的谢家女端茶倒水。 谢岚颜坐在客堂里,目不斜视,等着杨小姐解释。 既然燕无痕急需解毒,那么给他一天够不够? 杨夕沐想了一下道,“一天也可以,我想好了,随同谢家女去凌霄门。” 谢岚颜:“……” “还有,谢家女你中毒了。” “……” 正在啃鸡腿的栗自诩咬碎骨头:“你说什么?” 夜白岑让小圣手说清楚,“她真的中毒了?” 杨夕沐点头。 谢岚颜身中剧毒,具体是什么毒,杏林高手小神医暂时查不出来。 谢岚颜对此不表示任何,仿佛事情与自己无关,只是在夜白岑的胁迫下,伸出了爪子,让杨夕沐把把脉。 若说中毒缘由,也许是那次…… 杨夕沐观察着失神的人问,“谢家女也喜欢花花草草吗,这么盯着它看?” 谢岚颜淡淡回一声,“嗯。” 杨夕沐笑:“我外祖母也喜欢,老人家很喜欢养在小盆子里的植物,说她们像我,可我更喜欢山上的奇花异草,它们生长于天地间,吸取日月精华,造就了不凡。” 谢岚颜瞟一眼自顾自话的妹妹,对方递来一样东西,是一朵玉石雕刻而成的昙花。 “你既然喜欢花草,这个送你。”杨夕沐递出礼物。 谢岚颜莫名其妙,“为何送我东西。” “你不是喜欢花草吗?” “所以就要送我这个?” “不要小瞧它,佩戴玉石可养身,更何况出自梵家的东西,它不是一般俗物。” 谢岚颜接过,“我没什么东西回赠。” 杨夕沐慷慨,“就当我是在赔罪,我擅自带走大哥哥,害得你师兄受累。” 谢岚颜不说话,夜白岑走进来问:“你们女孩子家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谢岚颜瞥一眼仇人,“你为什么要到处搅事?” “心肝说的什么话呀,要不是我,燕无痕早就没气儿了。” “凌霄门的弟子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是吗,那你为何中毒?为何那些弟子想杀人灭口,他们不肯息事宁人,还要困住你的师兄求势,这些都是在你的预料之中预见之内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当然听不懂,自个儿毫无长进不求上进,还想别人与你一样?” “你……” “你进凌霄门也不算短了,经那么多事还想不明白世事,当真是蠢得可以!” 谢岚颜怒了,“行,你厉害,怪我,我是惹事主,我进凌霄门才让凌霄门内外风起云涌,满意了?” “哎哎哎,这随口扯皮子,我又没戳你脸,哭什么。” 第400章 师兄被关 夜白岑见不得小样哭,小一点就是小一点,不宠着还能怎么滴,不然谢大公子又怪皇家欺负人。 “你凭什么指责我……” “好好好,我说错了,没那个意思。” 夜白岑摸着小心肝的脑袋,猜测她是被欺负惨了,不然哪会轻易掉泪,谢家之女的眼泪就是金子,掉地上不知要浪费多少钱。 谢岚颜擦擦脸,她心情差,不想理祸害自己的人,自打入师门,就没有一天安心过,接二连三出事,好像都是因为她。 栗自诩去街上逛了一圈,转头看到桂花糕,他买了一份。 谢家女最喜欢吃桂花糕,栗自诩记得,他拿着可口的点心进门,正想喊,小泥鳅,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可进门就看到夜二皇子抱头窜鼠,他正在被追打。 谢家女拿着剑追在后面,让人站住。 夜白岑忙着逃命,一边逃一边劝,“行了啊,适可而止。” 谢岚颜就想杀了这阴险狡诈之徒,夜白岑让乞丐少年劝一劝,“我先跑了。” 栗自诩站出去,他送出美味点心,“这是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谢岚颜不想吃,“为什么你也认识夜白岑,你和他联手算我。” 栗自诩辩解,“不是,你十二岁被绑架的时候,二皇子不是找我去救你吗,是他押着我去,说是带路,我熟门熟路,可找不到机关,是他硬闯了匪窝才把你救出来。” “有这事,当时不是他找了五天五夜才找到我吗?” “额,没那么久,你才被绑了一天。” “对啊,这么说那家伙骗我。” “唉……” “我就说这人能有这么好,救我还不是为了恭维我大哥,好让大哥开门让他进谢府,厚颜无耻地家伙。” 栗自诩不说话了,倒了一杯茶端给吃着桂花糕的女孩,让她慢点,吃不够再去买。 他认真看着她吃东西,这样的机会少有,想求还求不来。 燕无痕坐在轮椅里,被推着走来,他假装咳嗽。 谢岚颜噎了一口,栗自诩帮忙拍拍她的后背。 燕无痕旁观了一会儿,他道,“栗自诩,我找你。” 栗自诩愣了一下问,“找我?” “嗯。” 燕无痕看着丐帮的新头子,栗自诩是皇城中的丐帮头子,就一个瘦弱少年,十八岁,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是位老头子的宝。 “丐帮的无酒夫是我曾经的师父,我曾喝过他酒葫芦里的琼瑶玉液。”燕无痕简单说明。 栗自诩听说过这个大师兄,师弟师妹们偶尔大鱼大肉也是源于这位大师兄偶尔施舍。 “我八岁拜入凌霄门,是无酒夫劝我来宗门,他希望我有归处。” 谢岚颜小口吃着桂花糕,听着一段江湖归去来,竟是有来有往,有去有留,世间万事未曾厚此薄彼。 “那时我进入师门,以为从此凌云壮志扶摇九天,最初几年风光无限,后来光芒黯淡。” “其实不瞒谢师妹,我曾经怨恨顾鸿峥,怪他夺走了属于我的光,他天赋异禀,武功高强,又拜得一位慈善恩师,他拥有的一切是我可望而不可及。” 谢岚颜咽下嘴里的桂花糕怒问,“所以你就陷害他?” 杨夕沐解释:“不是,大哥哥绝无陷害天璇院大弟子的心思。” 谢岚颜转口:“你和他如何相识?” 杨夕沐害羞起来,“我荷包被偷,大哥哥帮我拿回来。” 谢岚颜:“……” 燕无痕默然。 其实初见杨夕沐还当她是少年郎,她那时偷偷跟踪到花楼,然后被凌霄门几个弟子威胁。 凌霄门的阐闻竖和晋展风及郭冥郧与燕无痕有仇怨,他们想让燕无痕跪地割头谢罪,甚者想杀人灭口,而为了找替罪羊,他们联手导演了一出栽赃陷害。 他们绑架了杨夕沐,逼燕无痕喝毒酒,燕无痕不得不依从,他被逼着喝毒酒再被扔下山崖。 而顾鸿峥去救人也被打落山崖。 之后那三人写信回宗门告知长老,说是顾鸿峥与燕师兄吵架争论还大打出手,然后顾鸿峥失手杀了燕师兄并畏罪潜逃。 事实经过就是这样,如果燕无痕死了,顾鸿峥百口莫辩。 “那我师兄如何了?” “岚姐姐放心,顾大哥无事,是他带着燕大哥走出崖底,我当时查看了他的伤势,他伤得不重,之所以和我们分开走,是为了引开杀手,是他让我和燕大哥先走。” “那连师兄和韩师兄呢?” “他们与鸿峥一起。”燕无痕最清楚那三兄弟的关系,他们情同手足,肯定是生死相依。 谢岚颜祈祷师兄无事,虽然说他武功高强,但敌人奸诈狡猾,要是…… 她不敢想下去,心急火燎赶回宗门,才到门口,就被等候已久的同门师兄师姐拦截。 他们以莫须有罪名盖棺定论,谢岚颜扫视着得意洋洋的一群人,“识相的最好滚开,别挡我的路。” 走在后边的燕无痕,他因为受伤,而步行缓慢,此时在杨夕沐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过天行阶,走了很久,终于踏上长长的阶梯,他拿下头上戴着帽子冷冷道,“我还没死呢。” 众弟子错愕,谢岚颜无暇与这些两面三刀的人周旋,她跑去天璇院找师兄,路上见到有个师姐偷偷跑下来阻拦,她道,“谢师妹,你先别回宗门,顾师兄已经被关起来了。” 谢岚颜一听,哪还管得了其它。 跑去天璇院找了一圈,师兄不在,只有妙师姐在那儿等着,她道,“你回来晚了,五长老差点废了他的武功,是三长老和七长老阻止才免了悲剧。” 谢岚颜心急如焚,跑去石狱里找人,看到被锁住双手双脚的师兄,眼泪止不住落下,她让守门的弟子打开牢门,守门弟子不答应。 谢岚颜动手,“燕无痕都回来了,你们凭什么关我师兄?” 两弟子不知情,待连致衡和韩枢绫到来,他们举起钥匙。 谢岚颜冲进去,她喊了喊昏迷的师兄,他面色苍白,浑身是伤,连致衡边解开锁链边说起事情经过,回来路上与人交锋受重伤,回来再被五长老重伤,他还活着也是奇迹。 第401章 为护住你 谢岚颜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抱住了倒过来的人,顾鸿峥渐渐苏醒,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还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不用看也知道颜儿回来了,当即把人搂住道,“颜儿。” “我在,师兄,我在呢。”谢岚颜抱了抱受伤的人啜泣,韩枢绫和连致衡劝着,先出去再说,这里冰冷潮湿,不宜久留。 谢岚颜点点头,连致衡和韩枢绫扶着受伤的人离开阴冷潮湿的地方,回到天璇院,谢岚颜等钟禹为主子换一身干净的衣物,她端着药,小心喂着面色灰白的人。 顾鸿峥伸手拿过汤药一口气喝光,他示意伺候着的梅衣萧芝琳出去,两人点头退出,留下谢岚颜,她倒了半碗水,让师兄喝一口清水解解嘴里的药味。 顾鸿峥不想喝,他让师妹坐下,想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她说时,声音带着哽咽。 方才去问钟禹经过,他道,“经过就是殿下着急着回来,他不是赶回来接受莫须有的罪名,而是因为听说谢家女在宗门受苦了,殿下急得什么都不顾了,他不想去找燕无痕回来说清楚,也不管什么真真相不真相,就担心晚一步谢家女在门中受累,所以才不顾一切跑回来,然后落入五长老布置好的陷阱里,他被五长老重伤,还被锁进石狱里……” 萧芝莲道,“殿下轻易相信了那些人,他明明是个沉稳持重思虑周全的人,可一得知谢家女被五长老关起来,就失了分寸,便什么也听不下去了,哪怕为此自投罗网也在所不惜,我还从未见过他这般冲动……” 谢岚颜侧着脸贴着师兄的掌心,她自责道,“都怪我,若我能快些,你就不会……” 顾鸿峥摇头,“不是你的错,就算颜儿本事通天,也不敌他们万分之一的算计。” “师兄,你不该有软肋。” “可我想要,你是我的软肋,唯一仅有的,然后无法避免的总要经历淬炼。” “能避免吗。” “能,师兄就是为了避免你受伤才赶回来,我不想看到你难过,哪怕一点点都不能。” “师兄。” “你知道有关于你的,即使是地狱,纵知是陷阱,我也要往里跳,只要听说你在里面,我就不能犹豫,但凡迟疑片刻,只能换你受苦,你已经受过一次,决不能再来一次,所以我必须义无反顾。” 谢岚颜说不出话,抱着受伤深重的人,她保证,一定让阐闻竖和晋展风及郭冥郧付出代价。 既然要真相、要公道、要伸张,那么先废了他们。 当着众长老的面,谢岚颜将阐闻竖和晋展风及郭冥郧三人打半死,还威胁燕无痕问五长老,“你不是要废我师兄武功吗?我废你大弟子的武功如何?” 五长老气得浑身颤抖:“启恒,你就这样放任你这大逆不道之徒为所欲为?” 启恒让徒儿松手,谢岚颜依言松开燕无痕,然后指着阐闻竖和晋展风及郭冥郧问:“他们要如何处置,各位长老说不说?” 四长老怒斥:“谢岚颜,你眼中还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老?” 谢岚颜干脆,“没有,你不配,若你配,便不会教出这般弟子,让其残害同门构陷他人,杨夕沐,你站出来,把你看到的都说出来,就说出你当时所见所闻和他们所为。” 杨夕沐求姐姐:“你不要伤害燕大哥,他也是受害者。” 谢岚颜不听,她之前被那么多人陷害,好心好意放过对方了,那结果如何? 盛楠鲜毫发无损被送回西鲁国,还要让自己的师兄亲自去护送,然后他回程途中被人陷害,再被五长老重伤甚至险些废尽修为,当时谁人说他是受害者?他还被关进石狱,有人问他有罪否?凭什么他可以被这样对待,而该死的燕无痕没死? 杨夕沐泣不成声,她道,“好,我说,当时他们三人用酒将我灌醉,想让眼大哥……可燕大哥不肯,他自伤了。” 杨夕沐说到这里,停住了。 那边听着的燕无痕面色惨白,他闭上眼沉默。 谢岚颜顿了一下,她不知这个内情,正想说什么,杨夕沐继续道: “之后顾大哥出现,想带走受伤的燕大哥,可这三个人拿我性命威胁,他们带我去悬崖边上,他们让燕大哥跪下割头认罪,还逼他跳下悬崖,是顾大哥在被重伤后拼命追上来,他抓住了同样被扔下悬崖的我,将我扔上来后,他也跳下去了,而我被赶来的连大哥和韩大哥救起,而这三个人跑了。” “具体经过就是这样,他们三个凶手曾这般残忍对我,还如此虐杀同门。”杨夕沐说出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 谢岚颜不再废话,她将燕无痕推开,然后迅速飞向站在远处瑟瑟发抖的三个人,“阐闻竖、晋展风、还有郭冥郧,你们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谢岚颜御出九重掌风,她当着七位长老的面,废掉了三个男弟子的武功,借着《越山河》的神力,在一夕之间将他们毕生修为废去干净。 顾鸿峥拖着伤痛的身子赶来,他想阻止,然而太迟。 谢岚颜突然动手,四长老和五长老及六长老也出手。 他们将不肖之徒打飞。 谢岚颜被三位长老一起打出去,顾鸿峥飞去接住,他失声喊:“颜儿!” 谢岚颜被三位长老打了一掌,她受不住,喉咙里涌上一阵腥甜,当即喷出一大口血,随后晕过去。 事情本来可以和平收场,就通过最温和的方式解决,可谢岚颜不甘心,凭什么那些该下地狱的人只需逐出师门? 他们行凶作恶残害无辜还能被赦免,这世道还有没有正义可言?如果杀人不用偿命,是不是可以随便杀? 她坐在床上,呆呆的,门中的几位长老又在商议。 谢家女擅自废掉门中弟子武功,此番行为,绝无先例,几位长老忙着论究瑶光院大弟子罪责,再无人谈及晋展风所做的恶事。 苏凝舞和忱清琳来看望小师妹,问她为何要这么冲动? 第402章 雪月相宜 谢岚颜不想解释,要追究起来,还不是因为五长老? 前几日,苏凝舞和忱清琳回宗门后被关起来了; 还有连致衡和韩枢绫同样也被关起来,甚至是无辜的梨萩梨糯到现在还在冰冷的石室里,按照五长老的意思是等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再把嫌疑人等放出来。 可凭什么五长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她谢岚颜为自己伸冤还要被指责? 苏凝舞和忱清琳陪着小师妹闲聊了半天,见到顾师兄到来,她们便走了。 谢岚颜坐在石桌前发呆,顾鸿峥走到她近旁问,“想什么这么认真?” 谢岚颜回过神,她摇摇头。 “走,师兄带你去天璇院。” “做什么?” “去看梅花,梅花开了。” 谢岚颜有些恍惚,没想到,冬天来了,时间过得好快。 好像只是一盏眼的事。 顾鸿峥牵着心不在焉的人去往天璇院,他道,“可是遇上事了?” 谢岚颜否认,随同师兄走进璟兰殿里,一起坐在窗口前赏梅,她道,“去岁江南见雪时,月底梅花发。今岁早梅开,依旧年时月。” 顾鸿峥道,“卜算子·雪月最相宜。” “师兄读过这首诗?” “嗯,读过。” 谢岚颜抬头看着旁边的人,她转头靠在他侧怀中。 窗外的天色灰蒙,看起来要下雨。 顾鸿峥把心情怏怏的人搂在怀里问,“是不是在担心长老们施予重罚?” 谢岚颜微微动了动,她否认,“我才不担心呢,大不了下山逍遥快活。” 顾鸿峥抵着下巴在她头顶上,“那你不要师兄了?” 谢岚颜努嘴,“不是凌霄门弟子就不能和师兄在一起吗?” 顾鸿峥笑起来,“不是,我想和颜儿天天腻在一起,想时时刻刻见到她,这样的话她必须是凌霄门的弟子。” 谢岚颜:“……” 顾鸿峥把人抱进暖阁里,窗口赏景风光虽好,但寒风凛冽。 谢岚颜陪同勤奋好学的师兄看书,“听说南扈国要举行拭剑大会?” “嗯,颜儿想去参加吗?” “我想去啊,可惜不能啊,我肆意妄为,废去了晋展风等人的武功,这事情还没有定论呢,而且师父在那边据理力争,听说他暴跳如雷、大骂特骂,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遍,除了二长老没有被殃及。” 顾鸿峥笑着,“听你的语气,还觉得这是件高兴的事?” 谢岚颜坦然,“喜闻乐见,师父的脾气我又不是不知道。”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外头,连致衡来找,他诉苦,“我好累啊,我也想受伤休养。” 顾鸿峥笑了一下,“可以啊,你只要吃药,或者去跳山崖,甚或去找五长老理论,保证不到三句话,你即刻深受重伤,然后回来躺着好好休息。” 妙天璇也来了,才到门口就听到了师兄说的话,扬言要打小报告,“顾师兄是想再被五长老关一次吗?” “那要看我愿不愿意。”他把装封好的信笺交给钟禹,让人回北齐一趟,家里人都在关心他在宗门里为何被关起来的事? 朝堂上的人认为,四皇子在宗门受辱,理应追究到底。 此事闹得很大,永安皇派来了三拨人要求四皇子亲自回去禀明前因后果。 顾鸿峥不想回,只安排钟禹梅支和萧芝琳三人回去讲清楚,就当是考验三人了,看他们能否处理妥当。 谢岚颜把带来的点心摆在桌上,她道,“师兄不想家吗?” 顾鸿峥看向小师妹,让人过来。 妙天璇坐下对面,她转移话题,“你们谁想去参加拭剑大会?” 韩枢绫:“我想去,听炼师兄说凌霄门派去四位长老,十几位弟子,其中内门弟子就有七位?” 谢岚颜给师兄喂点心,“从来不参加任何活动的炼师兄也要去吗?” 忱清琳点头,“师父说此次大会很重要,想让师兄为宗门尽些许绵薄之力。” 谢岚颜:“连师弟和韩师兄也要去吗?” 妙天璇打断,“你想说什么?” “我的师兄能去吗?” 顾鸿峥听这么一问,吃着甜腻腻的点心笑了,想说颜儿你存心的,又不是你妙师姐作出安排,你这么堵着她做什么? 妙天璇忍不住拿了一粒花生丢过去,“想和我比剑是,你明知道师兄受伤不宜远行。” 谢岚颜避开了飞来的花生,她道:“要我说哪个分院的弟子去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玉衡院的弟子,不是吗?” 苏凝舞:“你为什么要忽略我?” 谢岚颜:“苏师姐是南扈国公主,你在列实属正常,还可以尽地主之谊,再有,此次出行,三长老在内,她带着你这个亲爱的徒弟再合适不过。” 顾鸿峥看着事不关己的师妹,还担心她心里介怀,可听着她的话,看来她一点都不稀罕。 因为擅自废了同门师兄武功,五长老和四长老及六长老都在气头上,他们不想就这么算了,且说等拭剑大会结束再处置谢家女。 总之,她是去不了了。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那远行的队伍浩浩荡荡下山去,他们都走了,留下谢岚颜一个人,她孤零零站在南门口目送下山的人渐行渐远。 顾鸿峥撑着伞来到她身边,“清琳师妹也下山了?” 谢岚颜点头,“听说忱大姐的孩儿受了伤,她伤心大恸卧床,清琳姐姐担心,想回去照料些日子。” “清琳走了,苏师妹也走,颜儿会不会闲得无聊?” “不会啊,我不是还有师兄吗,你不是想天天见到我吗?” 顾鸿峥笑,“我说的话你是不是都记得?” 谢岚颜点头,“好话记住了,惹心的话记不住。” “哪些话惹心了,颜儿说与我听听?” 谢岚颜蹦蹦跳跳的跃上广云台上的长阶,顾鸿峥跟在她身后,半路上把人打横抱起,他带着回到璟兰殿门前。 璟兰殿门前的梅花开得正艳,他抱着她去赏花。 谢岚颜伸手拍打着树上铃铛,叮玲玲,好好听。 顾鸿峥站在旁边看着她玩得不亦乐乎,谢岚颜摘了一朵梅花,忽然看到远处闪闪发光。 “那是……”她小跑过去,竟然是一条华美的手链,“师兄,这是你送我的吗?” 第403章 投怀送抱 顾鸿峥走过去,拿了手链戴到她手上。 “昨日陪韩师兄下山去,我特意买来。” 谢岚颜抬头望着眼前人,疏眉朗目,面如冠玉,公子出尘。 她笑道,“我喜欢。” “真的。” “当然。” “有多喜。” “……”谢岚颜说不出来。 顾鸿峥拿着她的玉手,这铃兰手链,挂着一枚戒指,他给她戴上戒指,“这戴上去就不能摘下来了。” “这样吗?” “颜儿想反悔吗?” “我不知道啊。” 顾鸿峥笑着捂住了她的纤纤玉手,都舍不得放下了,想一直一直裹在掌心,疼着护着。 谢岚颜脸上浮起红晕,“师兄会不会觉得失落,没能陪其他人一起去参加拭剑大会。” 顾鸿峥抬起左手,食指微微曲起,他刮了了刮灵动美妙的人的额心道,“不,我更想留在宗门陪你。” “真的?” “假不了。” 说完把玲珑剔透的人抱住,他想做点什么,脑里有念想,低头顺势而为,他亲了亲那殷红的樱桃唇。 谢岚颜想躲,可脚下一滑,她跌倒了。 顾鸿峥眼疾手快,将人揽过来,他抱着她跌在雪地上。 谢岚颜压在倒下的人身上,她眨眨眼。 顾鸿峥问,“这算投怀送抱吗?” 谢岚颜摇头,“不算,我是不小心。” 低头看着俊美清隽的人,喜上眉梢,她伸手轻轻描摹着那气势横生的剑眉,甚至低头,亲了一口凉薄如剑的嘴唇。 顾鸿峥凤眼微眯,蓦然伸手,将人箍紧了,他把调皮的人吻得面红耳赤,直到她求饶。 “颜儿,今晚留在天璇院好不好?” “不好,师父不许,他整天念叨着那些规规矩矩,我再留在天璇院,他会让我跪剑。” 顾鸿峥想想也是,等再过两年,直接上谢家提亲,把人拐到怀里,就这样时时刻刻拴在身上就好了。 转头问小不乖,“师兄想上谢家提亲你愿不愿意?” 可小丫头睡着了,也不知她怎么了,她最近很嗜睡,是不是夜里睡不好的缘故? 顾鸿峥起来,把人送回房间里,小心拍了拍沾在她衣服上的细雪,他拾起落在衣服上的梅花,将其放在两把佩剑旁,而后抱着熟睡的人靠在软榻上。 谢岚颜醒来,看见时光向晚,外边天很黑,光色昏蒙,她茫然了好一会儿,抬手擦擦眼问,“师兄,现下什么时辰了?” 顾鸿峥放下书,把人扶起来。 “现下戌时三刻,还早。” 谢岚颜穿上外衣,她打着哈欠,摸摸饿扁的小肚子,“有点饿了。” “想吃什么?” 谢岚颜脱口而出:“荷花酥、糯米糍,桂花糕。” 顾鸿峥哑然失笑,她最爱吃的三样,荷花酥、糯米糍,桂花糕。 抱起人去餐桌前,晚间时有人送了膳食过来,这些都是梅衣和萧芝琳离开前花了银子请人操持,他们准时到点送来三餐,顾鸿峥不用担心饿坏了,还有梨萩梨糯也送来了一些,两人好像还在隔壁间下棋呢,她们在等着主子。 谢岚颜洗了把脸后回来吃东西,她边吃边戳着可怜的小包子,想把它戳穿了送到师兄嘴里,可是左手拿不住筷子,老是歪到一边,她气得用两手握紧筷子然后全力攻击对着包子,终于戳住了,却送进自己嘴里。 顾鸿峥盛了一碗热乎的汤水送过去,“来,慢点喝,小心烫。” 谢岚颜用力咽下小包子,再喝完一碗汤,她打起饱嗝,“师兄,好撑。” 顾鸿峥收起剩下的饭菜,不让人吃了,她撑得难受的时候就哼唧唧,谢岚颜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等关怀备至的人拿来一件斗篷给她披上,他想送人回去,梨糯梨萩挨在门口翻白眼,她们道,“不用,小姐剩下的时间是我们的。” 顾鸿峥为师妹系着斗篷的领绳,“你们心中有怨?” 梨萩:“肯定呀,姑爷最近粘着我们小姐太紧了,我们想陪她说话都不能,她从这儿回去后就呼呼大睡,哪有空陪我们胡扯。” 谢岚颜:“……”这两个丫鬟胆儿肥了。 顾鸿峥送人到门口,看着主从三人离开,他回身抬了抬手掌,想静坐片刻,最近发现,丹田内海浪滔天,想静下心来修炼都不能。 看来要找个时间闭关一阵子了,不过要等出门去的人归来才可。 这么想着,回了房间里,继续打坐,他抓紧时间修炼。 谢岚颜回去路上一直在想和师兄练剑时所发现事,总觉得师兄的状况不对,他好像在控制着什么?也不知是不是到了破境的时候,每每破境,都是要修心静神,否则很容易走岔。 回到瑶光院,睡下了,等梨萩梨糯进入梦乡,她再偷偷摸摸起来,出了瑶光院,去到最近常常去的地方,到了地点才想起,从今日起门中就开始冷清了,再无人陪她练剑,唉,她悻悻转身,想回去睡觉。 可身后站着一个黑衣人。 谢岚颜提着一盏灯笼,她踩过青石路,慢慢走到那黑衣人面前。 玉晗把帽子摘下,她问,“是什么时候病好了?不是怕黑吗?” 谢岚颜冷笑,“大概是得知你下毒害我后就好了。” “那你去揭发我啊?去啊,站出去了,我就可以带着你一起入地狱,谢岚颜,你命可真够硬的,从密道里逃出生天后,竟然不知安分,还敢跑来这里。” “这么说玉晗师姐是承认之前我在桃灵村被人绑架是你所为?” “是,是我所为,然后呢?” “没什么然后。”谢岚颜直视着师姐。 玉晗,又叫幽蚁,她和楼棋鹰有合作;她还是凌霄门弟子,她会炼丹,擅用毒,还是个武功高强的不被人所查的人。 “谢家女还不算蠢,知道得不少。” “哪里,都是夜白岑告知。” “那么,也是夜白岑送你进来?” “我没必要回答你,现在堵我去路,是想做什么?” “你说呢?” “我说,我说什么?玉晗师姐,我好歹救过你。” “然后呢,希望我感恩戴德?” 第404章 可怜之人 谢岚颜冷笑,“你这种人岂会懂得什么叫感恩戴德?” “那你去揭发我啊。” “呵,我去揭发你,有什么好处?你不怕身败名裂,你恨不得搅得凌霄门风云四起翻天地覆,那才合了你的心意。”“五长老不喜欢你这个外门弟子,只因为她不喜欢你的眼神,你身上的气息,还有你的来处。” “听说是燕无痕把你捡回来,他从死人堆里把你扒出来,他带你回凌霄门,五长老不同意留你,是他跪下求师父,然后你留下了,不过常常被欺负被嘲笑,很多同门笑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真以为燕无痕看上了你,实则,他对你只有同情。” 玉晗让人闭嘴,“信不信我让你再回到那地狱深处?” 谢岚颜满脸不屑,“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两个人在竹林里打起来。 谢岚颜提着一盏灯,剑未出鞘,身形如鬼魅,游走在竹林间,绕着如一串黑烟的影,玉晗放出暗器,谢岚颜随手将人家暗器打落。 “雕虫小技,你也不问问我几岁玩这些?” 谢岚颜把人踢开,她跃身而起,提腿一扫,那带着无形之力的拳脚横扫而过,她将人逼退开去,玉晗撞在竹子上,后腰撞疼了,她沉吟一声,“谢岚颜,你修炼到了内功第九层?” 谢岚颜翩然落回地面上蔑视着无恶不作的女人,“我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该我问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玉晗擦了擦嘴角呸一声,“谢岚颜,你身上的毒叫朱颜改,又叫鬓先衰,如果你想找解药,可以找一个人为你作蛊,他心甘情愿把你身上的毒引入体内,他会苍老,会鬓发苍苍,与你相隔在两岸,你还风华正茂,他已老态龙钟,否则你这辈子只能带着一张丑陋不堪的脸,面对着心爱的人,你说他会不会厌弃你?” 谢岚颜怒视着恶毒的女人,“果真是你给我下毒。” 玉晗大笑,“哈哈,谢岚颜,想不到,我不要你的命,我只想让你生不如死,我要让你尝一尝那求死不得的滋味,我恨你的光鲜,恨你的出身,恨你的一切,你最大的不幸是遇见我,你让我看着厌恶,我恨不得将你踩在泥里,看着你陷在里面永远起不来。” 玉晗发疯了,她面目狰狞,目赤欲裂,她大骂着对面的人。 “谢岚颜,你懂吗?你懂什么叫可怜人吗?” “不,你不懂,你不懂在死人堆里寻找食物的渴望;也不懂在死人堆里看到一个白衣人所升起的希望。” “还有你不懂求而不得的滋味,我恨顾鸿峥,恨他眼里没有我,他心里只装着你,我恨,我要把得不到的人杀了,还要控制住明明是为我而存在的师兄,他救了我,他是我的。” “对,我就是下毒害你的人,那个你看出了她歹心,却找不到证据证明是其所作所为的玉晗。” “玉晗,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名字吗,玉晗,祭祀之物,为尸身不烂,埋于死人口中,留了半丝鲜活,以慰世人贪欲。” “我喜欢这个名字,这是素怜那老不死的老太婆亲自给我取的名字。” “你知道吗,大师兄捡我回来的时候,我是个脏兮兮的人,他给了我关照,爱护,温暖,还给我可口的饭菜,送与我华美的衣裳,还教我练剑,甚至替我责备那些瞧不起人的师姐。” “而为什么要对这样的师兄出手?因为他太多情了,因为他的好不是为我一个人而已。” “不,是因为他被五长老寄予厚望太深了,我不希望他背负得那么沉。” “也或者我想把他留在身边,不希望别人看到他,他应该是我所有,任何人都不配得到他半点情意……” ………… 玉晗疯魔,她病入膏肓,她大笑,她狂放肆意的笑。 她道,“谢岚颜,你只有两个选择,揭发我,让所有人知道你不堪的过去;让顾鸿峥为你折断自己的双翼。” “或者你沉默不声的逃离。” “对,离开是你唯一的出路。” “无可救药。”谢岚颜转身离开。 回到瑶光院,她去到房间里睡下。 梨萩梨糯小心关上门,她们转去自己的房间里歇息。 这个时候,很安静,安安静静的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她辗转难眠,琢磨着夜白岑的目的,他为的什么? 他知道凌霄门存在这么一个恶毒的人,他知道玉晗的存在,也知道她的目的。 玉晗和几年前的端木仅一个样,他们都是因为心理扭曲而走火入魔。 是夜白岑在背后谋划这一切吗? 还是有其它原因? 谢岚颜想不明白。 次日起来,看见风雪加大,师兄一大早过来,他送上暖手炉。 “你的手在冬日里总是冷冰冰的,每次我拿在手里,都觉得心疼。” 谢岚颜接过暖手炉,“我这是寒气过重,吃东西管不住嘴的后果。” 以前还不相信大夫说的话,如今信了,因为身上中毒一事,最近总爱翻看些医书。 师兄妹一起在宗门里散步,并肩踏上广云台的长阶,一阶一阶走,想到要是能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那该多好。 顾鸿峥牵着沉默不声的人,“可是有心事,为何不说话?” “无事,听说梅衣和萧芝琳以及钟禹都相继回北齐了?” “嗯,我受伤一事,家里的人各种揣测,父皇派人来凌霄门问长问短,我便让钟禹回去处理,正好考验考验他,看他如何安抚那些心怀鬼胎之人。” “这么说师兄已经相信梅衣和萧芝琳?” “此次出事,她们尽了不少力。” “是啊,她们救了梨糯和梨萩,两人因我受累,险些被害,是梅衣出手制止,我还想与她道声谢。” “嗯?颜儿为何变得这么客气了?” “这叫赏罚分明,有过当罚,有功当赏。” “好一个赏罚分明。”顾鸿峥拿着那纤纤玉手,他捏着她的手指头。 谢岚颜挠着他掌心,“师兄做什么呢?” 第405章 她要离开 “不是你在做什么吗?” “没有啊。”她在睁眼说瞎话,边说边挠着他的掌心,玩得不亦乐乎。 顾鸿峥堵着人在墙壁上,“谢家女玩得很高兴?” “唔…………” 顾鸿峥吻住她小嘴,最喜欢欺负她了,想到要闭关一两个月,长时间见不到人,都不想修炼了。 谢岚颜笑着,“师兄,修炼要紧啊。” “颜儿不怕见到我?” 谢岚颜顿了一下,抿嘴笑着。 “我等师兄出来啊。” “唉。”顾鸿峥叹息,抱着人在怀里,他不放心她一个人。 “师兄,你要变得更强,才能保护我呀。” “可你……” “难道师兄还以为颜儿会闹事?我想也不敢啊,怕又累得师兄受苦不是吗。” 顾鸿峥低头凝视着小师妹,拢了拢她身上的披风,伸手触及着如玉面颊,初见时候,眼前人是个挺拔俊俏小公子。 她风华无双,玉质纤纤。 那时候看着她就觉得熟悉,怎么也没想到这是自己苦苦寻找的人。 或许,这就是世人所说的缘分? 他们有缘聚于此,已是幸事。 他答应过,从此不论悲喜,风雨相共,但凡为她所付,一切都值。 谢岚颜牵着人去到山崖前,这山崖叫倚山老,旁边生长着一颗古老的松树,白鹤苍雪最喜欢来这里飞舞盘旋,此刻它停在树梢上,啄着积雪,雪抖落下去,散出一条千丈瀑布,煞是好看。 顾鸿峥抱着怀里的人坐在山崖上观看云山云海,山川锦绣,风光旖旎,一眼过春秋。 大长老无意中走到近处,站在大老远看了很久,他默然无声走开,未上前打扰两个年轻人。 宗门里就剩下大长老和六长老在,他们要么在七星宫打坐,要么给弟子解惑,门中一下子冷清起来,好像五长老不在,宗门就真的死了,死寂沉沉的,没有一点活气。 凌霄门的祸盘根错节,最近的风风雨雨非是她谢岚颜到来所致,但如今都由她来背负。 她只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被送入凌霄门清理障碍的棋子。 宗门的掌门是谁? 很多弟子从未见过。 而门中的五长老为何这般嚣张跋扈,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在这宗门内,已养成这般局势。 大长老处事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四长老和六长老行事八面圆通; 至于二长老,习惯忍气吞声。 而三长老总是无可奈何,还有七长老逃避不作为,这些都是问题。 谢岚颜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她不适合待在宗门里,她不想忍受这种风气,也不想再做棋子。 所以要离开。 她送师兄去闭关,站在门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道背影,想记住得深一些,再深一些。 梨萩撑着伞,叫主子赶紧回去,外头风大,站久了容易着风寒。 谢岚颜转身离开后山,回到广云台,她独自撑着伞走过长长的路,不知不觉走到璟兰殿,又回到瑶光院,她独自坐在晚霞台里看着晚光,酌着冷酒,也不知在想什么? 杨夕沐过来找人,她待在这儿很久了,差不多有半个月,到现在还不想走,很多人开始闲言闲语,说燕无痕是不是残了,说她是不是想补偿燕无痕一辈子?或者是他们两个是不是有见不得人的关系,这孤男寡女,未与婚嫁,如何独处一室? 那些话说得难听,又在理。 杨夕沐习惯了,她道,“谢家女,我要走了。” 谢岚颜请人喝一杯,“那燕无痕真的不能再人道?” 杨夕沐脸红起来,“我又没试过,如何知道。” 谢岚颜哈哈大笑,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笑。 杨夕沐连灌自己三杯酒,任由放声大笑的人肆意开怀,“对了,你打算怎么办,朱颜改这种毒很难解,我不敢试,要是试出个好歹,杨家得给谢家陪葬。” 谢岚颜瞥去一眼,“我又没让你试。” “那你打算怎么办?听说可以让最爱的人帮你引毒,你知道吗,朱颜改类似于红莲业火,听说过吗?那是嘉益皇后……说起来是你姑母?她曾经中了红莲业火,然后是晟瑾帝帮她解毒。” 谢岚颜沉默不声,她知道这段过去,也是谢家和夜家的传奇,据说当年嘉益皇后中了红莲业火,那是生长在脸上的花,花如须枝,长出血脉,自耳边伸展而出,往脸上各处伸展而去。 关于这段红莲业火传说,有个说法是挚爱之人可以救中毒者,不过施手相救的人,如果对方不在意他,他生生世世都被红莲业火纠缠,直到有人甘愿度之。 红莲业火又名情根深种,其情至深而无形,情至浅则劣迹斑斑,就如谢岚颜脸上长出的血脉。 它们会慢慢显现,久而久之,再也不会褪下。 但朱颜改不是红莲业火,朱颜改是丹灵大师想炼出红莲业火而制成的次等丹药,它类似红莲业火,然不及红莲业火半分之一。 红莲业火出自离恨天,只有皇家子嗣才可去寻解药。 当年有夜承寒为谢姜语解毒,可如今,难道要让月皇朝的太子帮谢家女解毒吗?就这样将他们捆绑在一起,以造就新传奇? 不说谢岚颜愿不愿意,还要问夜轩辰乐不乐意,听说他已有心上人,是南扈国的白衣将军。 夜家的继承者好战,他们天生为皇权而生,夜家人一生所求所愿,非寻常人能懂,更莫说陪伴,还要与之携手天下。 谢岚颜写了一封信,放在卧房的枕头下。 她转头看到师兄送的君子兰开花了,开花的这天,她撑着伞带梨萩梨糯离开,随同走下山的还有杨夕沐,没有人送她们。 天色清蒙,簌簌细雪落下,铺天盖地的洒满大地,让她想起了那夜,师兄受尽煎熬又情难自禁那夜,也是这样的雪天,他们守得云开见月明。 本以为天光会一直照耀着,然而光亮只照了一会儿,很快又沉下去。 她不想连累师兄,也不想让他做选择,不想他为自己断送所有,所以离开,为他也是为自己。 第406章 公玉以修 谢岚颜走下天行阶,左右陪着梨萩和梨糯,另外还有一个杨夕沐。 杨家小姐要回家,“我出来玩太久了。” “你家人担心了?” “嗯,我母亲还以为我出事了。” 谢岚颜顿住,说到母亲,她也想念很久没见的母亲了,也不知她怎样了? 来信说一切安好,实际上好不好,还是她老人家一句话说了算。 正好,此次下山,抽空去无妄城走走。 “对了,谢姐姐可知凌霄门为什么不许炼丹了,以前也曾兴盛一时,怎的禁止了?”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据说禁止的原因是,当年研制朱颜改的丹灵大师是凌霄门的一位长老,他曾为了向师妹证明真心而投毒与她,再心甘情愿为她解毒,那师妹过后斥责师兄险恶用心,她远离他而去,最后垂垂老矣的丹药大师疯了,他毁掉凌霄门的炼丹炉,还疯疯癫癫的毁了很多女弟子的容颜,他想看看这世间有多少眷侣是真心实意,有多少是虚情假意。” 之后门中的其余长老为免丹灵大师再害人,他们将他锁在山里,他被铁链锁住了一辈子,甚至生生世世,后有人看到他的样子只剩一堆白骨。 而看见丹灵大师白骨的人就是玉晗,她踩过了长辈的白骨,就这样把先祖的尸骨踩得粉碎。 那时候玉晗在山中采药,见到一处洞穴,她进去躲雨,无意中发现了石壁上刻着的字,那些都是炼丹的药方。 玉晗按照那些法子偷偷炼药,她拿活人试毒。 她之前说过,“我难得找到了出人头地的办法,就是要通过一双布满鲜血的手,不顾一切地把人踩在脚下,从此站在最高处,让世人看一看蝼蚁如何翻身。” 谢岚颜对玉晗有种恐惧感,那不是出于对方修为高深而觉得害怕,是她的手段令人感到胆寒,这人不仅嗜血无道,还喜欢虐杀生灵。 但她是玉衡院的弟子,谢岚颜实在不想再和玉衡院有任何瓜葛,不为自己,也要为师父和二长老及师兄着想。 既然是玉衡院的孽,便让他们自己尝。 “那你此去,要去哪儿?”杨夕沐担心她的情况,“你体内藏着一只嗜血蛊,你的血有天会聚集在脸上,而身体上无法再为体内的蛊虫供应,它会死,而你也不能独善其身,或是面容苍老,鬓发如霜,或是性命不保。” 谢岚颜听着沉默,她最近常常梦见脸上布满血丝,血丝像根须,那像是大树的须,一根一根爬满她的脸,它们吸取着她全身的血液。 “我想去千山谷。” “我猜到了,还记得我之前送你的礼物吗?” “玉石盆栽挂件?” “是的,记得保管好,也许有用。” “哦,那就此别过。”她与小姑娘分道。 转去附近的城镇,她让梨萩和梨糯返回忠候府。 “那小姐要去哪儿?” “我自有去处。” “我们要跟着小姐啊。” “不用。” 谢岚颜把两个人打发走了,这日在街上闲逛,她又觉得身体不舒服。 无力地靠着墙壁站着,开口命令,“出来。” 梨萩梨糯走出来,她们没有回忠候府。 一人上前去扶住主子,急问,“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谢岚颜苦不堪言,她想拿刀划破肌肤,想将里面窜着的虫子取出来。 血脉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她被折磨得痛苦不堪,求死不能、 梨糯突然惊恐万丈,她喊,“小姐,你的脸……” 谢岚颜抬手摸了摸,赶忙回客栈,果然,朱颜改的毒发作了,蛊虫苏醒,毒素产生作用,她的身体会慢慢地发生变化。 梨萩梨糯想带主子去看大夫,谢岚颜摇头,她必须去千山谷,尽快,马上。 她劝两个一根筋的人,“你们回忠候府等我,听话,我带你们不方便。”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一个人可以快些。” 梨萩梨糯只能点头,她们不愿成为主子的累赘。 谢岚颜目送她们离开,她一个人翻身上马,策马疾驰在康庄大道上,一路向西北奔驰。 到了揽月城,找了一家客栈落脚,让小二上茶。 客栈里的人不少,大多来问有无房间,店家都答,“没有了。” 谢岚颜好奇,“这揽月城最近可有大事发生,为何来这么多人?” 小二哥笑着解释,“公子也是外地来的,而且是为前盟主千金的招亲大会是不是?” “……”谢岚颜想不到还有这等事,怪不得周围坐着的都是些年轻公子。 前盟主? 那不就是韶重峡吗?现任盟主就是他的义子韶云天。 正想着事情,眼角瞥见一位清雅如竹的贵公子,他走到柜台前询问,“店家,你这里还有房间吗?” 店家摇头。 谢岚颜放下拿起的茶杯,笑道,“三哥,你是赶着来夺绣球的吗?” 那边的清俊公子听了,猛然转头,看到熟悉的人,他怔着好半天。 来人正是公玉以修,东楚国敬国公府世子,九行门杰出弟子。 他前几日去了月皇城,后折道去凌霄门,路上遇见谢家女两个侍从,二人垂头丧气,他急忙询问,你们家主子呢? 二人指着西北向,公玉以修便追来了。 “岚儿。”公玉以修急忙走过来,还好追上来了。 谢岚颜好奇万分,不明白哥哥来这儿做什么? 她小时候,在东楚国生活过一段时间。 两人的关系,算青梅竹马,当然只有一个人认为是青梅竹马,一个人认为这是兄妹关系。 公玉以修问:“出了何事,何故赶去千山谷?” 谢岚颜沉默,她不想说,反而问,“三哥为何来此?” 公玉以修说起缘由,“我本想去南扈参加拭剑大会,但半路上遇到夜白岑,他说你出事了,出于担心,就去月皇城找你了,谁知你不在家,便从月皇城赶去凌霄门,路上碰到梨萩梨糯,再然后追到这儿来。” “哦。”谢岚颜喝一口茶,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公玉以修担心万分,“岚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遇上棘手的事情了?你不是在凌霄门吗?为何独自下山,还一个人赶去千山谷?” 第407章 一个小孩 谢岚颜想说没事,然而身上的毒发作,她着急着回房间,公玉以修赶紧跟随。 “等等,你的脸?” 公玉以修看到了,她脸上长出刺目的血丝。 “这症状……” “很难看?”谢岚颜面对着铜镜,看着脸上长出的血丝,异常安静。 公玉以修心疼万分,“谁下的毒,这不是红莲业火,红莲业火不长这般。” 谢岚颜实话实说,“是朱颜改。” “什么,谁人所下?” “不小心中毒。” “你……”他想道,你这毛手毛脚的性格何时能改掉? 说起来,她最能闹腾,说是不小心中毒,真的信了她。 因由蛊毒发作,出行不便,谢岚颜留在客栈里住了好些天,这天刚好是招亲大会,她想去凑热闹。 “三哥,我帮你抢绣球啊。” 公玉以修坦然回答,“我没想过要娶外人。” 谢岚颜听岔,“你年纪不小了,祖母不催吗?” “那岚儿呢?” 谢岚颜苦笑,“我还远着呢。”她挤进人群里,想看一看新娘子长什么样子,然人家穿着红大衣,戴着面纱,外人无法看清楚新娘子的模样。 公玉以修懒得凑这份热闹,“人家抛绣球招亲,其实就是做做游戏。” 谢岚颜不明白,“这话怎说?” “岚儿可有听说过前盟主的事?” “那是什么事,我未听说。” “不能,居然有你不知道的事?” “……” “你不是很喜欢听江湖事吗?” “我忙着在山中和猴子比赛。” 公玉以修:“……” 他带着能吃能闹的小丫头去酒楼,“记得你最爱吃蜜汁火方、还有西湖醋鱼,今日我请你。” 谢岚颜笑着,她吃着山珍海味,耳边传来欢呼声,那边绣球抛了,可惜,不是落入新娘喜欢的人手里,那绣球好像长了脚,居然飞走了。 “三哥,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 “这明摆着就是故意的,她真正不是想抛绣球,而是想等人过来,可惜那人没有出现。” “据说前盟主的山庄里发生了许多事?” “你会不知道?” “我听说过一些,但不知真假。” 公玉以修便说与妹妹听,“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也就是两个闹别扭,生生误了彼此而已。” 说到前盟主,他身故多年,只是去世前还未定下一任盟主,其义子韶云天最后登上宝座,而盟主家的千金大小姐韶芸婷怀疑父亲身故是受奸人所害,而见到义兄坐上盟主之位,她怀疑他也是罪魁祸首。 关于当今盟主和这韶芸婷,他们的事情也是剪不断理还乱。 这兄妹俩从小一起长大,算青梅竹马,听说两人互生好感,也期盼着来年他日携手相执,然前盟主猝然离去,两个人因此产生误会,甚至互相对立起来。 从此后,韶芸婷一直和大哥韶云天做对,甚至为了试探他,还甘愿被长夜宫的宫主掳去,然后韶云天去救人,结果受了罪…… 谢岚颜听了半天,没听明白此中和韶芸婷抛绣球招亲有什么关系? 公玉以修笑,“也就是,韶芸婷放不下韶云天,想通过此种办法求人回来,可你看看下面,哪儿有韶云天的影子?” 谢岚颜想了一会儿问,“江湖上传言,韶云天被下了药,从此变成太监,是不是这样?” “噗。”公玉以修把喝进去的茶水喷出来,“外人胡说八道你也信。” “可你刚才也说了,韶芸婷和长夜宫的宫主联手,那时候韶云天不知道妹妹和长夜宫主认识,就赶着去救人,结果被害了,难得说的不是他被下药,身体残缺一事?” 谢岚颜越说脸越红,这事说起来,好像挺让人难为情,尤其是当事人。 “你呀,就喜欢听这些是不是?”公玉以修满脸无奈,他牵着古灵精怪的丫头离开酒楼。 路上发现后面跟着一个小屁孩。 谢岚颜勾勾手指,让小屁孩过来,“你,偷偷跟着我们做什么?你父母呢?” 小男孩乖乖站在男扮女装的姐姐身前,抿嘴,不敢说话。 谢岚颜叹气,“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和你一个小滑头计较什么?”她掏出银子,让人拿了赶紧走。 可小男孩不拿银子,就只想跟着。 公玉以修蹲在小孩子面前劝,“你父母找不到你会担心,赶快回去。” 小男孩低声说话,“我想回家。” “那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找不到路。” 公玉以修:“……” 他们把孩子带去客栈,等了好久,不见男孩的父母过来领人,直到深夜,门外有不速之客到来。 公玉以修急问,“抓你的是什么人?” 小男孩指着已经来到门口的人,公玉以修让妹妹别动,他去开门,没想到是韶芸婷。 韶芸婷指着房间里的孩子,“他是我的儿子。” 谢岚颜和公玉以修:“……” 这位韶大小姐年纪二十好几,若是生个孩子,也属正常,“但是孩子的爹呢?你又比武招亲作甚?” 男孩开口,“她不是我娘,我有爹爹,有自己的娘亲,她是个坏女人,她强行把我带走,我娘亲被她害了……” “闭嘴。”韶芸婷突然打断,她命令不听话的小孩过来。 小男孩躲到谢岚颜身后,他害怕杀气腾腾的女人。 “别怕,有姐姐在呢。”谢岚颜护犊子,“韶芸婷,你说他是你的孩子,有证据吗,你说说看,他今年几岁了?” 韶芸婷咬牙切齿回答,“他五岁。” “废话,我也知道他五岁。” “谢岚颜,你不要多管闲事。” “韶姐姐,我这人好打抱不平。” “夜白岑教不会你做人,是需要我来教吗?” “好啊,正有这个想法,请,我们就不在人家客栈里打打杀杀了,到外边去,找个敞亮点的地方,动起手来也方便。” 公玉以修脸上满是黑线,就想岚儿你那小倔脾气能不能改一改,总是动不动就比武论英雄? 谢岚颜随同红衣女人走出客栈,找到一处适宜打架的地方,她还没作礼,韶芸婷就动手。 第408章 你爹是谁 谢岚颜接住对方一掌,韶芸婷冷哼:“隐藏了实力。” “没办法,江湖人高手众多,我只能藏拙自保。” 公玉以修带着小男孩站在边上,突然问,“小鬼,你说实话,她真的不是你母亲?” 小男孩重复,“她不是,她伤了我娘,还掳走我,说是让我父亲出面解决。” “父亲?” “就是韶云天。” 公玉以修:“……” 谢岚颜和韶芸婷互相对一掌,双双吐血。 前者身上蛊毒作妖,与着咄咄逼人的韶小姐对峙起来,失了三分势,加上身体不适,反应相对迟缓,而韶芸婷借着机会,她猛然送出一掌。 公玉以修喊,“暗中使诈,胜之不武。” 韶芸婷哼一声,她捞走小男孩,那孩子急切大喊:姐姐,哥哥,救我。 谢岚颜想去追,公玉以修阻拦,“你都这样了,还想管别人?” “此事必须管。” 她静坐调理片刻,然后起身去找韶芸婷。 公玉以修拦不住,只能跟随。 兄妹俩闯入云影山庄。 韶芸婷正坐在家中,她掷出一杯茶,谢岚颜侧身躲开,那茶杯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不见棺材不落泪。”韶芸婷再度和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交手。 谢岚颜看着盛气凌人的红衣女,对方飞身而来,这边掠身退开。 双双离开大堂,去到广阔练武场,谢岚颜拔剑出鞘,再次与狡诈的女人动手。 公玉以修负责收拾山庄里的人,他找到了孩子,抱着他回到空地上喊,“岚儿,莫要恋战,孩子找到了,我们走。” “公玉以修,你不要跟着多管闲事。”韶芸婷大怒警告,她想冲过去抢回男孩,谢岚颜抬手送一掌,随后迅速离开。 两人离开揽月城,直奔千山谷。 半路上,谢岚颜问小孩,“你老实交代,他们为何带你走?” 男孩想了一下回答,“我背下了一本武侠秘籍,韶芸婷让我抄下来。” 谢岚颜蹙眉,“你爹是谁?” “韶云天。” “……” 公玉以修道:“若他说的是真,那他的母亲应该是玉飞霜。” 谢岚颜:“……” 她忽然想起来,之前好像听说过这么一件事,传韶芸婷以前被抓去长夜宫,韶云天赶着去救,然后长夜宫主给韶云天下了不举药,之后要求韶云天和韶芸婷在一起才能做君子,然而韶云天躲着韶芸婷,再后来传出玉家之女玉飞霜救了身受重伤的韶云天,她救了他,他伤好后就离开了,玉飞霜也未曾去找他,直到她被赶出家门,韶云天才得知堂堂玉家大小姐被父母抛弃,他为此寻找玉飞霜很多年,然而她躲着不见,直到近两年,才发现她躲在一处地方独自生活,韶云天便在暗中关注着,他久不久去探望一次,还托人送东西,但不敢亲身去打扰母子俩,怕她又跑了。 谢岚颜想,“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对了,那你爹呢?他不是盟主吗,为何丢下你不管?” 公玉以修替男孩解释,“他去参加拭剑大会了。” “这样啊。” 行,只能带小屁孩一起走了。 三个人路过一座小城镇,顾及孩子,找了个地方落脚,公玉以修抱着小孩,谢岚颜则拿着两把剑,她穿上女儿装,白衣蹁跹,风姿绰约,走过的路人纷纷侧目,止不住夸,这一家三口真幸福,父母貌美无双,孩子玲珑可爱,真真羡煞旁人。 谢岚颜表情五彩纷呈,她想解释,“不是,我和他是兄妹关系,你们别误会。” 公玉以修则抱起所谓的儿子进客栈,他似乎很高兴,希望路人多说一点。 一家三口走进茶楼,她坐在一边,对面坐着公玉以修和小男孩。 谢岚颜盯着小男孩满脸好奇,“你爹到底长什么样,我没见过他?” 公玉以修指着小孩:“他和韶盟主有几分像。” 谢岚颜一脸稀奇,她想不通韶盟主是个怎般人,居然让韶芸婷这般恨之入骨又放不下,而玉飞霜还心甘情愿为之诞儿育子? 三人吃饱喝足,离开茶楼,继续赶路,间断迎来各种牛鬼蛇神,有的是为男孩;有的是想打家劫舍;还有的更大胆些,居然说要劫色。 公玉以修把那些不自量力的人打得屁滚尿流,来多少个,他揍多少个,收拾完了没事找事的人,他带着小孩回到娘子身边。 谢岚颜和很多人解释,他是我哥,不是我夫君。 路人都笑着,想着这姑娘还挺爱吃酸的,夸她相公一句都不行。 谢岚颜:“……” 到最后她干脆不解释了,拖着越来越糟糕的身子,合计着,用不了几天就到千山谷了, 她必须保证自己在到达千山谷之前命还留着,不然这一路都白搭了。 亏得还有一本古书协助,还有公玉以修死命保护。 一路上都在劝着任劳任怨的人,让他带着玉宁天先走,可他不走。 而且拦路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有的冲着一本书而来,有的是冲着美人。 公玉以修犹豫再三,他把玉宁天寄养在一位熟人家中,然后追着丢下自己的妹妹而去。 谢岚颜独身赶路,又遇见那些找死的人。 好巧不巧,体内的蛊虫作乱,她浑身又疼起来,而那几个挂彩的拦路虎举着刀要一把砍过来。 谢岚颜望着砍过来的刀,她以为要死在这帮死缠烂打的人手里了。 还好公玉以修出现了,叮的一声,他的佩剑拦住了那把大刀,剑刃斜侧而上,直接劈向了持刀的人。 他怒了,一路上被这些人纠缠不休,他手下留情了,而他们不识好歹。 那就不要怪他大开杀戒。 这一次,直接一剑过去。 他站在一堆尸体当中,转头看着晕倒在地上的人。 “岚儿。”他快步赶过来,急忙抱起昏迷的人。 谢岚颜昏过去了,她没什么反应。 公玉以修抱着人翻身上马,策马疾驰在戈壁荒漠里,他疾疾向千山谷赶去。 “岚儿,坚持住,我们很快就到千山谷了。” 赶了两天的路,终于到达千山谷门口。 守门的人要求出示入谷令,无令不得入。 公玉以修没有入谷令,他问怀里的人,“岚儿,你有入谷令吗?” 第409章 还活着呀 谢岚颜拿出藏在身上的玉雕盆栽,那是一枚青色间白的玉。 现任千山谷谷主是梵家之后,她不认得公玉家的世子,更不识得谢家之女。 千山谷里的人,遵循着千山谷的规矩,但凡外来者,欲入谷中,必交出三份拜帖,只有经过多方举荐才能进入谷中,以求生门,这是千山谷的规矩,千百年不曾改。 守着入口的侍女飞来一把伞,冷声命令,“两位还是走,你们就算报出是一国皇上正主的身份在没有拜帖情况下也过不了山谷口。” 谢岚颜道,“这是杨夕沐的信物。” 守门的侍女接过信物一看,这不是新谷主送给她妹妹的花雕吗? “你认识杨夕沐?” “是,我认识她。” “行,那你们进来。” 里边的人给打开护门阵,放人通行。 公玉以修道,“这千山谷的破规矩还真是千年不曾改啊。” 谢岚颜望一眼站在高处守着山门的侍女,“她们也是奉命行事,早年有人入谷求助,千山谷里的医师给治病救人了,结果被害了,差点被屠满门,还好逃出来了,再后来就定了这样的规矩,她们也是为了自保,谷中大多为女医者,有些人只会治病救人,不懂武功,若真遇到个不讲理的忘恩负义,的确是死不足惜。” “有求于人,无可选择。” 公玉以修抱着人走进去,过了山门口,见到远处花开如海,万紫千红。 “这,千山谷里面,和外面怎么差这么多?” 谢岚颜转头看,的确,外面是风雪急急,冰天雪地,而这里面,花开如春,好像这儿不是冬天。 千山谷千山谷,千山里寻命,谷中有生路,谷里度春秋。 “这千山谷里的花,都是应四季种植,别样风貌也不奇怪。” “那从哪儿走?只有一条路,看过去好像没有尽头?” “不,这条路走过去几百米,那儿有转口,就在山岭之后,坐落着宫殿。” “岚儿来过这里?” “小时候夜轩辰带我来过。” “嗯。” 公玉以修抱着虚弱的人沿着道路走,走到尽头,果真有人来迎接。 两个侍女把人领去一座房间里。 公玉以修担心妹妹的病情,“能不能尽快安排。” “已通知谷主,你们稍坐片刻。” 谢岚颜环顾着身处的房间,房间内陈设不多,装饰典雅,充满古色古香的韵味,四处飘着草药的香味。 兄妹俩等了半天,终于见到新谷主。 女子穿着件鲜橙色衣裳,貌美如花,神态冷艳。 她就是梵司凌,杨夕沐的表姐。 “谢家女,又见面了。”梵司凌走进来入座。 谢岚颜起身作礼,“好久不见,梵姐姐。” “是很久不见了,初见的时候,你和夜轩辰带走了我师姐,她一去不回头。” “这……”谢岚颜无话可说,说到那位师姐,就是当时带着医女去往西鲁国,跟着盛邯沿一起的,当时去到那儿,本来是三个人一起入的西鲁国王庭,最后只有两个人离开。 过去是伤心事,提起来让人伤感。 谢岚颜不好说什么,梵司凌也不想和无关的人追究了。 师姐的事的确不是谢家女的责任,那时候的谢家女才八岁,她什么都不懂,而且她也是跟着一起去西鲁,并不是她想带人去,要追究责任,也是找西鲁国王庭去追究。 再有,千山谷和谢家渊源颇深,彼此的关系是剪不断理还乱,想要分清恩怨,也分不清啊。 甚至这谢家女的大哥,梵司凌认识,“夕沐已经写信送来,说你中毒了。” 谢岚颜承认,“是。” 梵司凌过去给探脉,“还好,若再晚一两天,该埋了。” “……”谢岚颜没有力气和年轻的谷主斗嘴,只问,“能不能救?” 梵司凌点头:“应该可以,入了千山谷,死人都能活。” 谢岚颜沉默,这梵姐姐说话是真不客气。 公玉以修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先让她泡水里一天一夜。” 谢岚颜以为听错了,“一天一夜,就这什么都没有的水?” 梵司凌在写脉案,“不想死就听从我的安排,想死的话好走不送。” 谢岚颜咬牙切齿,“老谷主呢,我想见她,就说是谢家女到访。” “我师父闭关,未到出关之日。” “……” 算了,求人就要得有求人的姿态,认命。 谢岚颜脱下衣物,踏进水里,进去了才知道这水冰冷异常。 梵司凌道,“你身上的蛊虫需要取出来,而取出前,必须让它沉睡。” 谢岚颜坐在水里左看右看,“它都能睡着,我会睡着吗?” “毋庸置疑。” 谢岚颜坐在冷水里睡着了,她歪下脑袋。 半天后醒来,见到公玉以修站在窗前,他负手而立,背看着有点像师兄,差点脱口而出喊,师兄,但公玉以修转过身来,见到睡着的妹妹醒来,他急忙跨步过来询问,“感觉如何?” 谢岚颜打起哆嗦,“冷。” 水上浮着大层花瓣,花瓣都要结冰了,的确是很冷。 梵司凌走进来,一脸稀奇,“哟,还活着呀?” 谢岚颜:“……” 公玉以修:“……” 梵司凌放下手中的药,让男人出去,或者你想看? 公玉以修选择退出,站在门外候着,也无心观赏千山谷的万紫千红了,来回踱步,等房间的门开启,见到一人端了半盆血水出来,那人急匆匆而去,无暇顾及俊雅如竹的公子。 公玉以修心里焦急,他这样子,像极了在等夫人生产,因为房间里还传出了痛苦难抑的叫声,她该是疼极了,失声叫着,公玉以修听着万分心疼。 梵司凌走出来,她感叹,“我这是在给人接生吗?” 公玉以修:“……”他想知道里边的情况,“岚儿怎么样了,可以进去吗?” 梵司凌示意,“进去,她正需要你。” 这话说的像极了妇人在生产,一谷之主擦擦额汗,她去研究脉案,公玉以修急忙推门进去,见到大汗淋漓的人,嘴唇流血,面色苍白,好像经受了十八般酷刑。 第410章 封家小姐 “岚儿?”公玉以修拿住垂着的手,他想,如果可以,我宁愿替你承受痛楚。 谢岚颜闭着眼,生生隐忍着噬心蚀骨之痛,方才感觉有千万只只虫子在心口上举起钳子,那钳子把她的心刺了对穿,疼得她撕心裂肺,止不住叫喊出来,那穿入骨髓的疼,是如被碎尸万段一般。 端着汤药进来的医女解释,“谢家女目前还算好,取蛊过程顺利,未出现意外,因由这蛊虫蛰伏太久,已盘根到你的心脉处,取出它,等同于取出你的心脏,疼一点是正常,不疼才更可怕,这就说明你心脏还未被它占领。” 公玉以修拿了湿巾帮她轻轻擦拭,“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蛊毒?” 医女道:“蛊毒的名字叫碧落垂。” “那岚儿可是没事了?” “不,只取出了蛊虫,她现在更危险,她身上还有一种毒叫朱颜改,朱颜改没了蛊虫,会慢慢变成剧毒,她离死不远了。” 公玉以修急起来,“那还不赶紧解毒?” 医女耸耸肩,“谷主正在想办法,这种事急不得,一旦出错,那是会要人命的。” “既然有生命危险,为何要急着取出碧落垂?” “不取出她心脏就没了,刚才说了,她的心脏一旦被蛊虫占据,那么她离变成傀儡也不远了。” “……” 公玉以修不知该问什么了,绕来绕去,不就是在说她性命垂危。 谢岚颜道,“是不是现在的谷主也没办法解毒?” 医女点头,“这朱颜改不仅仅是朱颜改,还加了其他剧毒,必须查出来,若然就是在拿性命开玩笑。” 谢岚颜握紧手,就想,好你个玉晗,等我回去不把你碎尸万段我就不是人! 那边,凌霄门里。 五长老正开心着,她玉衡院下的弟子在拭剑大会上大放异彩,这事让她高兴得不得了。 她忙着嘉奖十五弟子封拟鸾,祝贺她在拭剑大会上夺得第三名,这不仅为宗门争光,也为封家挣足了面子。 南扈封家出了一位皇后,就是中州当今晟平皇的皇后,其侄女就是封拟鸾。 不过这封拟鸾性子别扭,不太喜欢与人说话,性子文静少言。 她在师门多年,存在感不足,加上武功平平,少有人关注她。 但这次在拭剑大会上她崭露头角大放异彩,着实让人感到意外。 入夜,封拟鸾独自一人跑到瑶光院,本以为谢家女还在,谁知找了半天,不见人影。 封拟鸾认识谢岚颜,前几年她在中州生活过一段时间,当时就住在中州的皇宫里。 那时,谢岚颜经常入宫陪着中州皇后说话,然后就认识了封拟鸾。 谢岚颜拜入宗门后,也见过封拟鸾多次,不过见着人家文静少言,也不好去打扰。 然后在去参加拭剑大会前,封拟鸾突然来找,她问,“还记得我吗?” 谢岚颜想了一下点头,封拟鸾有些委屈,她道,“也就是说你故意不见我?” 谢岚颜感到尴尬,她确实是故意避开人家。 之后封拟鸾总是在深夜里来找谢家女,说是要比剑。 第一次的时候,谢岚颜忍不住骂,“深更大半夜,你想干什么。” 本想转身走了,又觉得好像自己说话严重了,因为这封小姐性格敏感,胆小如鼠,这般生气的与她说话,她铁定会伤心地哭。 结果,封拟鸾还真哭了。 她性格太软了,还怕生,据说是小时候走失,找了很久才找回来,她和封家格格不入,无论父母如何弥补,她总觉得自己不是封家的人,为此,她的姑母把人接来身边,想着让她锻炼锻炼胆子,哪想她依旧沉默少言,实在经不得打骂,更别说与她道难听的话了。 谢岚颜赶紧道歉,“我心直口快,你别在意。” 封拟鸾低头不说话。 谢岚颜头疼,想了想,带人去一处地方陪同练剑,试了才知道,她武功其实不错,就是与人比试的时候心不在焉,可能是顾此失彼,容易失势,谢岚颜问,“在门中多年,可有人欺负你?” 封拟鸾摇头,宗门里没有人敢欺负她,一是有皇后姑母保护;二是封家也派人来照看着,她不用担心谁人在面前为非作歹。 加上她性格文静,旁人看着只会同情,不会上赶着去找事。 说她不幸,还真有那么一点,就因为小时候走失,她从此落下了心病;说她至幸,也不假,封家是南扈国的高门大户,加上出了一 位皇后,地位无比崇高,暗地里虽有人搞小动作,但明面上很多人还是要见机行事。 自那之后,谢岚颜每天都和性格别扭的人切磋,直到她去参加拭剑大会,谢岚颜在对方临走前与承诺,若你在拭剑大会上有所表现,等你回来,我带你去忠候府看梨花,品梨花酿,吃梨花糕。 封拟鸾要盖章,“你说话算话。” 谢岚颜和她按了个手指头。 封拟鸾参加拭剑大会回来,她赶着来找谢家女,然而人不仅了。 她想潜入瑶光院看看,可钟禹出现了,他站在瑶光院的牌坊下问,“你想做什么?” 封拟鸾见到有人,即刻逃跑。 她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和谢家女认识,一是不想生事,二是觉得那是属于自己的秘密。 钟禹一头雾水,感觉凌霄门最近发生的事太古怪了: 比如说谢家女不在门中; 比如说五长老高高兴兴后变得沉默少言,很多时候都不太喜欢说话了,听天璇院的妙师姐说,五长老好像吃错了东西。 还有封拟鸾,不只一次跑来瑶光院,而且都是在深更大半夜的时候趁着人家睡熟才来,她的行为诡异,钟禹观察了很久也没弄明白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想来想去,决定去找主子禀报此事。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感觉不可思议。 尤其是谢家女不见了,这才是最要紧的大事。 钟禹站在主子闭关的石洞门外,转动机关,沉重的石门缓缓打开,顾鸿峥问,“何事?” 钟禹禀报,“北齐国的事已处理妥当。” 顾鸿峥:“……”他看过去,好像在问,你急着赶来见我就是为了邀功求赏吗? 第411章 顾夜动手 钟禹连连否认,“不不不,不是,其实还有几件奇怪的事和一件最重大要紧的事。” “说!”顾鸿峥已经不耐烦了,他的时间很宝贵。 钟禹琢磨着先回答小的,“宗门里有些异常,发生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比如这五长老不喜欢说话了,哪怕弟子犯事了,她就是翻翻白眼,话都不想说了。” “还有门中各种打架斗殴频繁发生,双方互相推脱都不承认是自己先动手,反正就是要怪到对方头上,然后几位长老把事情交代给内门弟子去处理,然后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互相看不顺眼,又打起来,没完没了……” 顾鸿峥听得不耐烦,这些事随时有发生,又不是没见过? “主要是五长老的态度反应,她现在真的不管事。” 顾鸿峥让人说重点。 钟禹硬起头皮,直取重点,“最要紧的是……谢家女不见了。” 话还没说完,顾鸿峥嗖的一声就不见了,他峻拔的身影飞出去,跟随跑出去的还有佩剑天璇。 钟禹转头看着离开的人,眨眨眼,“这么急?真的出大事了?” 他赶紧追上去。 顾鸿峥赶去瑶光院,进了门,心惊胆颤喊,“颜儿?” 无人应,整个瑶光院静悄悄的。 他翻遍了所有房间,的确无人。 桌台上蒙着厚厚的灰层。 她离开了,去哪儿了?发生了什么事? 顾鸿峥跑回天璇院问恩师,“可有见到小师妹?” 天璇院长老摇头,“我也才听说她不在门中,是不是回家或者随你七师叔云游去了,门中也没发生任何事啊?” 胥曲玉则关心更大的问题,“师兄不是在闭关吗?” 顾鸿峥没空理会多余的人,他下山去找师妹。 去到月皇城,夜探忠候府。 忽然,看到了夜白岑。 他带着一个人出现在忠候府。 钟禹站在主子身边,他道,“夜白岑身边的人不是封拟鸾吗?” 顾鸿峥身上气息寒沉,他道,“她是玉衡院的弟子。” 夜白岑站在远处,他挑了挑眉喊,“顾大弟子,既然来了,何必藏着躲着。” 顾鸿峥哼了一声,他走出去。 夜白 岑脸上满是玩味问,“还真的是心肝儿的师兄啊?” 顾鸿峥蹙起剑眉,“心肝儿?”他让人再说一遍。 夜白岑还真听话,“有什么问题吗,谢岚颜确实是我的心肝儿……啊!” 顾鸿峥提剑刺去,他废话不多说,想解决了这个人泄愤。 钟禹:“……” 封拟鸾:“……” 还有赶来迎客的梨嵊:“……” 三人错愕,都想问你们这是闹哪样,现在要紧的不是要去找人吗? 顾鸿峥举剑弹压着夜白岑的剑,剑刃悄然侧开,然后一把劈过去,夜白岑差点被分成两半。 夜白岑惊了,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开玩笑,“厉害啊,不愧是心肝儿的师兄,都说天璇院的大弟子武功高深,剑法卓绝,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废话少说,告诉我颜儿在哪里?”顾鸿峥提剑指着人家的喉咙。 夜白岑抬起一根手指,让人把危险的武器拿开,“北齐四皇子,这问人要有个问人的样子,就你这样,谁愿意回答你啊?” 顾鸿峥持剑再近一分。 已经控制不住想杀人。 夜白岑的脖子下流血了。 “铮!”琴声响起,一人翩然而来,他抬手抚琴,琴声化作了万剑刀光,瞬间劈向那气势森冷的天璇院大弟子身上。 梨嵊抬头,“唷,白楼主,他居然也来了,是不是夜白岑在哪儿,白楼主就在哪儿?” 钟禹好奇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梨嵊没好气回答,“没什么意思,跟愚蠢的人说话,我觉得没面子。” “嘿,梨嵊,你找打是不是?”钟禹气得要拔剑了。 梨嵊不屑一顾。 那边的白轻臣翩然飞来,他飘然落地后,信步走到了夜白岑身边。 顾鸿峥转眼看着不请自来的人,“白轻臣?” “哼,见过北齐四皇子,不知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还有来自于哪里的问题?” 顾鸿峥忽视无关紧要的人,他现在只想找到师妹,而夜白岑有可能知道,因为从头到脚夜白岑都在算计谢家女。 白轻臣抚摸着手里的琴,他道,“北齐四皇子,听闻你剑法高绝,无人可敌,但白某还是要说一句话,世上有的人有的事,不是你能碰。” “是 吗?白楼主是要代表全天下人咯了,这是在向你主子表忠心吗?”顾鸿峥的话里讽刺十足。 夜白岑就奇怪了,“我的人和我表忠心,你有意见啊?” 他就不痛快了,“合着你可以前呼后拥,我不行?” 顾鸿峥转手翻剑,“我不想和你废话,既然碰上了,话也说到这份上了,那么,今晚我要么杀了你夜白岑,要么你告知于我,颜儿在哪里。” 顾鸿峥杀气四溢,白轻臣转着手中的古琴,一把打在地上道,“北齐四皇子好大的口气,那我来会会你。”说时即刻出手。 梨嵊和钟禹有些错愕,这两方,是要打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吗? 穿着青白相间的对襟锦衣的白轻臣,与着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的天璇院大弟子交手。 两人一琴一剑,兵戈相向,瞬间剑意四起,琴声不绝于耳。 顾鸿峥斜剑扫去,势如破竹,本该一剑横扫八荒,却陡然间翻转,那利刃斜而向上,一把朝人御去。 顾鸿峥把白公子的爱琴劈成了两半,白轻臣赤手空拳,他怒了,一副要为贴身武器报仇的架势。 顾鸿峥抬掌与人对上,二人各相后退,另一边的夜白岑出手,他道,“杀气这般盛,你莫是望了自己是宗门里的内门大弟子?” “我是什么人,与你这般人无关。” “哦,我是怎般人?” “为了手中权势,无所不用。”顾鸿峥最瞧不起对面的人就在这里。 这夜白岑为了夜家的权势,背地里偷偷摸摸干的龌蹉事可不在少数,甚至还以此威胁着忠候府里的千金,说什么夜谢两家,休戚相关,生死相依,实则是想让谢家当替死鬼,就为了巩固月皇朝的权势。 第413章 找到你了 谢岚颜取出荷包查看银子,难得出来一趟,花钱大手大脚,“所剩银子不多了。” 公玉以修拿了一片金叶子出来,“没有银子吗?这个够不够?” 谢岚颜看了一眼,摇头,“那是你的,不是我的。” “我送你的。” “送我银子麽?” “不可以?” “我也有银子。” “你确定?” 谢岚颜想了一下,她嘘了一声,“三哥你可不能背着我去打小报告,我是偷了千山谷的草药,刚开始我不是以为,那些是花花草草吗?谁知道带在身上把玩,人家会买走啊,还说什么价值千金,真是奇了。” 公玉以修摸了摸小调皮的人的脑袋,“你有所不知,这些草药,种养不易,千山谷能养出来,肯定是有特别的办法。” “也是,也不知道那新谷主喜欢什么,我在想着,要不要买点东西送她。” “她应该是不喜欢那些俗物。” “好像是啊,梵姐姐这人说话浑不客气,想知道她喜欢什么,还真是不容易。” 谢岚颜把玩着刚买来的新奇玩意儿,她站在远古城的城门下,公玉以修转身去买礼物了,他挑了一串海贝做的风铃,付了银子,拿着好看的东西出来,不巧撞上了一个小孩,那小孩端着一碗东西,是给店家送的午膳。 哐当,一碗美味打翻在地上。 公玉以修低头看,他的衣服被弄脏了,眼前的小孩惊魂未定,害怕被客人打骂,他小声道歉。 “罢了,也是我不小心。”他给了银子,转身再去买套新衣,换了白色的衣衫穿上,出门来,竟然见到了熟人。 是顾鸿峥,“你在这儿?” 公玉以修满脸诧愕。 顾鸿峥也很惊讶,随口问,“公玉以修,你为何在这里?” 公玉以修耸耸肩,“我还想问你呢?怎么,又是师门给安排任务,你这个大弟子上赶着任劳任怨?” “说什么呢?”顾鸿峥看到了对方手上拿着一串漂亮的风铃,“唷,你买这做什么?” “肯定是为了拿去送人啊。” “是吗?送谁?” “秘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顾鸿峥:“……”说的 也是,他和公玉以修相识,那是在江湖里行走的时候,当时在一家酒楼碰面,那时以修公子在酒楼里吃饱喝足,结账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的银子被偷了,他没钱付银子。 而顾鸿峥和师弟连致衡坐在远处喝茶,兄弟俩旁观着,本来是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没想到公玉以修过来借钱了,他道,“我知道你们是凌霄门的人,九行门和凌霄门同宗,一脉相承,也算是师兄弟,故而,能借几两银子麽?” 然后连致衡问,“我们凭什么借银子给你。” 公玉以修道,“打一架,我赢了你,你借银子。” 再然后,连致衡就和人家动手了,为了面子,他想赢人家,可惜被打趴了,他喊大师兄。 顾鸿峥把银子扔出去,他道,“丢脸。” 连致衡抓狂。 后来三人结伴而行,就这样熟识了。 公玉以修无暇叙旧,“我有事,先走了,改天陪你喝酒。” “嗯。”顾鸿峥看着走开去的人,他不知道这人刚刚陪着自己的师妹。 公玉以修买回风铃,见到等着的人盘腿坐在地上,急忙道歉,“久等了。” 谢岚颜欢喜的接过礼物,“接受道歉。” 顾鸿峥站在远处,当看到自己苦苦寻找的人,他僵在原地。 “颜儿?” 找到了。 公玉以修带着谢岚颜翻身上马,二人骑马离开。 顾鸿峥拿着的剑掉地上,他怔怔望着远去的人,九行门? 对啊,她认识公玉以修。 “哥哥,你的剑。”一个小孩捡起地上的剑。 顾鸿峥回神,他拿剑后即刻追去。 不管是什么,他势必要问清楚。 御起轻功追赶着骑马奔驰的两人,半路上拐角太多,道路纵横交错,他好像走错了。 转去别处询问路人,“去千山谷怎么走?” 路人指了指西北。 他即刻闪身不见,吓得指路的大爷魂飞魄散。 顾鸿峥去到千山谷,出示夜白岑送的拜帖,他得以进谷。 走过山谷大门,一望无际的繁花似锦,绵延在眼里。 就在花海深处,通着一条路,路上走着两个人,那便是公玉以修和谢岚颜。 顾鸿峥急忙追去,他飞身过去,一时刹不住,就多走了几步。 “鸿峥师弟,你怎么?”公玉以修讶异,想问你为何在这里? 顾鸿峥无暇顾及旁人,他转身过来看着师妹问: “为何要下山?” “为什么偷偷离开我?”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谢岚颜站在原地,怔了一息问,“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话该我问你。”顾鸿峥走到他身边,蓦然伸手把人拉过来抱住。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得知你下山走了,我四处去找你。” “师兄。” 顾鸿峥抱紧了怀里的人,生怕一松手她就不见。 旁边的公玉以修傻了好半天,好像明白了。 是啊,妹妹是凌霄门的人,而顾鸿峥也是凌霄门的人,他们相识不奇怪。 只是没想到他们关系是这般,或者说,自己心心念念的妹妹,原来喜欢一个顾鸿峥的人? 三人互相介绍了一圈,谢岚颜道,“原来你们认识啊,那省得我介绍了。” 顾鸿峥和公玉以修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似乎无话可说。 顾鸿峥看得出来,公玉家的这位公子,喜欢自己的师妹,若然不会这么尽心尽力陪着她一路。 “总之谢谢你护她这一路。” “她是我妹,我照顾她需要你来感谢?” “公玉以修。”顾鸿峥想说,她是我的,希望你明白。 公玉以修喝了一杯酒,再喝一杯,他没什么话说。 “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先解决她身上的毒要紧。” “查清楚了吗?”顾鸿峥关心起正事,询问师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简简单单说了一些,那些都不是重点,还说什么不要紧,顾鸿峥听得出来,她刻意隐瞒着真相。 公玉以修叹息一声,“具体情况,还需等千山谷的老谷主出来查看一番才知晓。” 第413章前 擦肩而过 利用人的时候,说话无比好听,利用完了之后,务必是心狠手辣,赶尽杀绝,“这不就是你们夜家擅长惯用的伎俩手段吗?你否认吗,夜轩辰不是这般行事?及至你夜白岑,否认一直在依靠谢家,为完成夜家所求所要?” 顾鸿峥持剑与着面色阴沉的人相交,二人近身博弈,看不出谁更胜一筹,总之中州的夜皇子二殿下是彻底的被激怒了。 两人相继推开,夜白岑御剑而来,顾鸿峥旋身落在地上,看了眼地上的断琴,他抬手将之扫去,顺势一剑划过,那琴本来是断的,现在再被砍一剑,它变成了三截儿,直接朝着夜白岑飞去。 夜白岑惊了一息,想着这天璇院大弟子的反应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快,剑法千变万化,剑势凌厉披靡,要是真的想动手,已经让人见血了。 当收剑转身躲开,然后抬起修长的细腿扫开另一截断琴,回头道,“臣臣,回头我给你买把新的,你莫要生气。” 白轻臣咬牙切齿回答,“我不是生气,我想杀人。” 梨嵊站在边上翻白眼,他想,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夜白岑你也有今天,欺负我家小姐那么多年,今天终于有人收拾你了,哈哈哈,老天开眼啊! 梨嵊在心底里暗自高兴,钟禹看出来了,他抬起胳膊肘撞着旁边的人,“唉,你这算是幸灾乐祸吗?”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幸灾乐祸了?” “没有吗?嘴角边邪恶的笑怎么藏也藏不住。” 梨嵊:“……” “啧,被揭穿了心思,无话可说。” 梨嵊不想和愚蠢的人论究毫无意义的事,“话说,你这皇子殿下武功还不错。” “谬赞。” “又不是说你。” “我主子。” “狗腿子。” “说的你好像不是。” “你想和我打一场。” “怕你?” 两个人作势开台,那边的夜白岑被顾鸿峥打下来了,他从高处落下来,被白轻臣一把接住。 钟禹眼睛发亮,“这白轻臣是什么身份,他为什么这么护着夜白岑?” 梨嵊摸摸下巴,“我也想知道。” “你居然不知道?” “我为什 么会知道?” “感觉啊。” “你的感觉不可信。” 两个人在这边斗嘴,三个人在那边打架,夜白岑和白轻臣联手,以多欺少,顾鸿峥浑然无惧,他一剑撂过去,夜白岑窜到白楼主身后躲着。 顾鸿峥寒声问,“夜白岑,再问一遍,颜儿在哪里,是不是与你有关。” 夜白岑气得大吐血,他不承认是被人打伤致此,“真是厉害,这小丫头以貌取人的本事有点进步。” 顾鸿峥拿着天璇,冷冷地注视着顾左右言他的人,就等他一句,人在哪儿,不说绝对会让人死不足惜。 白轻臣扶着受伤的人反问,“你不怕谢岚颜生恨?” 一句话,止住了顾鸿峥所有杀气。 说实话,他怕。 夜白岑又欢乐开心起来,“唉哟,顾鸿峥原来你怕我?” 顾鸿峥杀气盛起,白轻臣不想再浪费力气,他丢出一张令牌,让人拿去,“如果看不懂也不用找了。” 顾鸿峥接住令牌,这是…… 千山谷的入谷令? 颜儿去了千山谷? 她是不是生病了?怎么就去那里? 顾鸿峥无暇细想,他速速离开中州京都,赶着去千山谷。 钟禹问,“殿下,你相信夜白岑说的话?”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连夜兼程,入了远古关,踏进千山谷地带,这一带地形多沟壑,谷地遍布,本是荒凉地,一望无际寸草不生,可千山谷在这里坐落,这里成了一处可以救命之地。 远古城是座古老繁华的城,道路四通八达,五国各地商贾云集于此,走在街上,随处可见婀娜多姿身影,那是充满异域风情的女子。 顾鸿峥牵着马走过古道大街,今日的集市很热闹,正逢赶集之日,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他与无数陌生人擦肩而过。 选了一家酒楼歇脚,进里面去,点上一壶酒,耳边好像传来熟悉的声音,只听那声声问,好看吗?好看吗?叮铃叮铃,随着声音问完,响起铃铛相击的声音,那声音很悦耳。 一人答,“好看,走。”他牵着她转身走去。 顾鸿峥回头看,只见两个人的背影,一位是九行门的人,他穿着九行门的衣服;一位是个清瘦窈窕的少女,穿着异族衣裳 ,翩跹如一只蝴蝶,窈窕,亭亭玉立。 顾鸿峥想,可能是太想她了,竟然出现了幻觉,这不是小师妹,虽然她和师妹的身段差不多,可她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她现在应该在千山谷? 再赶几天的路,很快就能见到她了,他相信她在那儿,夜白岑没必要撒谎,或者说自己的直觉不会出错。 如此斟酌着,他匆匆吃完午膳,转头吩咐店小二,用最好的马草,他将银子放在桌上。 店小二应下了,顾鸿峥拿起佩剑出去转转。 街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忽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她喊,“三哥,三哥,你看,好厉害。” 顾鸿峥身子绷紧,以为又出现幻觉,可那声音很熟悉。 忍不住抬步走去,他挤过人群,四周响起欢呼声,这聒噪的声音淹没住了女孩的泠泠声色。 但他确定,那是颜儿。 是他师妹。 顾鸿峥拨开人前,他想挤过去。 街上的人太多了,等他去到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原地已经没有人了。 他明明听到了。 四处看了看,依旧是那九行门弟子,还有那穿着异族服饰的姑娘。 他们背对而行,渐行渐远,顾鸿峥望着好半天,他怀疑那是师妹,那女孩留着一头垂长柔软的青丝,那青丝如瀑,上攒着一条璀璨闪闪的链子,那本是她佩戴在额头上的饰发物。 额链上坠着一颗蓝色泪珠,泪珠就落在她眉心,而银白色的链条绕在青丝里,落在她背后上。 那细小的银白线耀眼而夺目。 顾鸿峥确定自己不会看错,那是师妹,一定是她。 “师妹!师妹!”他喊了两声,推开路人,急急忙忙奔去。 第414章 种在身边 老谷主出关后,忙着为身中剧毒的人看诊。 她道,“要祛除朱颜改的毒需旁人助力,即是为她传功抵御苦痛。”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谢岚颜一听到需要以外辅助,她就不愿意,因为不想让师兄冒险。 老谷主摇头,“除了此法,别无他路。” 这朱颜改又名红颜老,还有另一个名叫鬓先衰。 意思是要有人愿意为她付出,哪怕白发苍苍容颜衰老。 朱颜改本是丹药,后加了一味药,它的用途也就变了。 顾鸿峥感到奇怪,“朱颜改这东西已被凌霄门禁用,为何还有人研究此药?” 谢岚颜解释,“是玉晗偷偷炼了此药。” “玉晗,她还有这等本事?” “很多人都不会相信是她所为,在宗门里,很少有人去在意一个外门弟子,尤其是一个瑟瑟缩缩的外门弟子,就因为没有人关心在意,她才有更多的机会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顾鸿峥听着觉得有理,“她的事等回宗门我们再追究,现在最要紧是为你解毒,不能再耽搁了。” 谢岚颜不想答应,“师兄,也许我们还有其他办法。” “你觉得还有吗?” 若真的有,她来到千山谷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能解毒? 顾鸿峥擅自决定,让千山谷的老谷主帮忙,把朱颜改的毒转移出来。 朱颜改一旦被转移,那味有害的药便失去了作用,只是朱颜改也变成了红莲业火。 这红莲业火不会要人命,只是在新的寄主脸上生长出血红的根须,而且这东西存在与否很随意,也就是若是原先它寄居的人很在意新主,那么它就会消失,根本不会显现。 很多人都想拿到此药,凭它验证两个人彼此间的真情实意,但有时候是一方同意,一方不答应,加上这里边的感情纠葛也许是一人一厢情愿一人无情无义,如此若是用了此药,那么中了红莲业火的人要受尽折磨。 但凡中了红莲业火的人,若是脸上没有什么痕迹,那是好事,可它一旦显现出来,长久的出现在脸上,慢慢地会延伸至整个身体。 “据说是因为原体无法依存了,新生体变 异,然后要新主供养,也就是随时有可能要害了新主的命。” 具体的情况为接触过此类稀奇古怪毒物的人它的作用是真是假,总之那些曾经试过的人都不在了。 老谷主让天璇院的大弟子慎重考虑,这朱颜改一旦转移,便不可能再,也就是只有一次机会。 “来,我接受所有后果。” 顾鸿峥躺在冰床上,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他闭上眼。 公玉以修在外头等着,等了一天一夜,待去往冰宫里的人出来。 顾鸿峥没事,他身上居然没什么变化? 谢岚颜站在他身边,也没事了。 公玉以修问,“确定没什么事?” 顾鸿峥反问,“你希望我出什么事?” “行行行,你没事也好,主要是岚儿,你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 其实她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朱颜改的确是加多了一味药,少了那一味就变成红莲业火了,而红莲业火又叫情根深种。 也就是如果哪天她不在意自己的师兄了,师兄会瞬间苍老,满头白发。 谢岚颜跟师兄回去了,她道,“这次回去就不离开了。” 顾鸿峥抱紧怀里的人,“你敢再离开试试。” “师兄会怎样?” “我会把这天下翻过来,再把你挖出来种在身边。” “我又不是种子。” “你就是,你是一颗会生根发芽的果子,在我心底里张牙舞爪盘根错节。” “师兄嘴里抹了蜂蜜。” “是吗,要不要尝尝?” 顾鸿峥低头,谢岚颜埋着脸,她推开。 顾鸿峥强行印了一吻,他就想夺走她的一切。 谢岚颜差点扇出一巴掌,她恼,“师兄,你轻薄我。” 顾鸿峥嗯一声,将人搂得更紧了,就想,得想办法把师妹捆在身边,她周围群狼环伺,不得不防。 马车外,负责当车夫的连致衡和韩枢绫,他们耳朵灵锐,听到马车里的两位在情深意浓,一人故意咳嗽起来,忍不住问,“谢师妹,你是如何认识九行门的公玉以修,那家伙武功高得变态。”连致衡明明想对人家赞不绝口,然而开口还是用了一个不妥当的词。 谢岚颜解释,“我和他小时候见过。” “啊,小时候见过,长大了他来找你 。”韩枢绫故意添油加醋,和身边师弟挤眉弄眼。 “你们是想挨揍吗。”顾鸿峥扔出两个水果。 说实话,公玉以修是个强大情敌,二皇子夜白岑没有给人那么强烈的危机感。 顾鸿峥心里提起来,“师妹,你不许和别人跑,知不知道?” 谢岚颜咬着水果,“哦。” “哦,就这样?” “那师兄你吃醋吗?” 顾鸿峥干脆,“我不吃!”他拿住她的小手,咬住她手里的水果,谢岚颜唧叫了好半天,外头的两位还以为两人在做什么? 顾鸿峥踢走两个车夫,“想什么呢,我就吃了一口水果。” 连致衡和韩枢绫,“……” 几人跃下马车,并排站在凌霄门的天行阶下面。 这长阶是真的高,又高又陡峭。 连致衡道,“你们猜,宗门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韩枢绫回答,“应该是乌云密布,山雨欲来。” “也许人家过得很舒坦呢。”顾鸿峥话里讽刺十足。 说到宗门乱事,就想起端木仅当年为了一己私欲而大行其是的事。 四人走上天行阶,站在南门牌坊下,远处跑来一大堆人跑来。 谢岚颜以为是来找茬的,她忍不住撸袖,就想,正好我也想练练手,你们敢动手,我就敢奉陪到底。 然而他们没有动手,甚至还有人跑去通知忱清琳和苏凝舞了。 二人正在书楼里忙着,她们站在楼梯上,底下有人来告知,“忱师姐,苏师姐,你们的小师妹回来了。” 忱清琳和苏凝舞傻了一会儿,即异口同声问,“你说什么?” 两个人从楼梯上摔下来,嗒一声躺在地上,天枢院的大师兄从上层楼下来,看到两位师妹趴在地板上,满脸的不忍直视,随口问,“你们在做什么?” 第415章有话好说 苏凝舞和忱清琳大叫,“啊……” 前者,“谢岚颜,你好样,害我颜面尽失。” 后者,“谢妹妹,你死定了,回来就送我们这么一份大礼。” 两人再异口同声,“我们报仇的日子终于到了。” 说完,她们爬起来,急急忙忙跑出去,赶着去找姓谢的报仇。 另一边在看书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皆是错愕,一人道,“你们说去找谁报仇?” 苏凝舞和忱清琳咬牙切齿回答,“谢岚颜!” 路过的师兄转头侧目,满是惊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岚颜站在广场中,就在太极图的中心上,她百无聊赖地玩耍着,抬脚在太极图上画圈圈,数到一百五,两位师姐终于到来。 忱清琳和苏凝舞站在台阶上,她们喊,“谢岚颜!” 谢岚颜抬头看,她吓得躲到师兄背后。 忱清琳和苏凝舞话不多说,突然御招而来。 谢岚颜四处乱跑,她跑向连致衡,又跑向韩枢绫。 苏凝舞和忱清琳拿着剑追在后面; 她们让没心没肺的人站住。 谢岚颜推出韩师兄,“你们先放下剑,有话好好说。” 忱清琳让人出来,“丢下我们就跑了,算几个意思?” 苏凝舞别剑在侧,“对,你几个意思,我们对你举无轻重是不是?” 谢岚颜百口莫辩,这不是赶着去救命吗,就忘了给两位师姐留信说明,也怪不得她们这么怒气冲天。 苏凝舞御剑而去,她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不辞而别的丫头。 谢岚颜跑去找连师兄,她把人推出来当成盾牌。 连致衡伸手,让苏师妹别,“她得罪你,你拔剑向着我们算几个意思?” 苏凝舞让师兄让开,连致衡苦着一张脸,他也想让啊,可谢岚颜站在身后威胁,她警告,“连师兄想清楚哦,你敢让开,我就告诉苏师姐说有个美女追着你不放,还差点把你睡了!” 连致衡:“……” 谢师妹好手段。 谢岚颜谦虚,“哪里哪里,承蒙连师兄看得起。” “可你也不能拿我当挡箭牌啊。” “没办法,你的苏师妹在气头上,咱们让她消消气。” “这 话我喜欢。” “是啊,你的苏师妹。” 苏凝舞举着剑向左边,连致衡被推向左边; 她向右边,连致衡就被推向右边。 苏凝舞气得跺脚,她让谢家女出来应战。 谢岚颜不愿,余光中看到忱师姐从侧面袭击,当即溜向韩师兄,一把将人推到面前挡住。 韩枢绫看着直刺而来的利刃喊,“忱师妹,剑下留人,我没得罪你。” 忱清琳收剑,喊着让开。 韩枢绫摊手,他被身后的人挟持,一动不能动。 忱清琳气恼,“谢岚颜,你莫耍赖,出来道歉,快点,你说走就走,把我们当什么了?你个无情无义。” “噗。”苏凝舞笑出来,“忱师姐,你变了。” 连致衡和枢绫和顾鸿峥纷纷抬手捂脸,他们不敢想师妹私底下原来是这样子。 忱清琳秀脸热得通红,一时心直口快,竟说了这般话,羞死人了。 她收剑命令妹妹,“你过来,再不过来,我削了你。” 谢岚颜全身一抖,才一段时间不见姐姐,她竟变得这般剽悍,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忱清琳丢开剑,她张开双手,谢岚颜笑着扑过去投怀送抱。 这才是重逢该有的样子。 苏凝舞走过去拧师妹的耳朵,想问她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告而别? 谢岚颜举手讨饶,她认错,“是我不对。” 三人互打互闹半天,顾鸿峥见到师父出现,赶紧上去行礼,“徒儿拜见师父。” 二长老点点头,“回来了。” “嗯。” 谢岚颜也转头看,唷,七长老也在啊,这老头居然没有出去游山玩水,真是稀奇。 她跑去和师父打招呼,“我回来了。” 七长老哼一声,扭头向一边,显然是在生气。 谢岚颜向师父讨好,“我错了师父。” 七长老不解气,“你都抛弃宗门了,还回来做什么?” 谢岚颜给师父端茶倒水赔罪,“师父是宗门长老,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一个小不懂事计较呢。” “哟哟哟,听听你说的话,这是承认自己是不懂事了?” “不不不,我是您的乖徒弟。” “你乖吗?” “肯定啊。” 谢岚颜把茶水递上去,七长老接过来,再哼一声。 谢岚颜坐下问 ,“师父,我爹娘没有打上凌霄门?” “你还好意思问,她们差点打上来了好吗,是夜白岑把人拦住了。” “哎哟,师父最好,谢谢师父。” 谢岚颜屈了一个九十度拜礼,转身跟着两位姐姐去南园向老妪赔罪,“奶奶不会跟我计较对不对?” 老妪瞥一眼道,“还以为你有多能耐呢,既然走了,何必回来。” “不能啊,奶奶在这儿,弟子肯定要回来。” 终于求得师父奶奶及师姐们的谅解,谢岚颜大松一口气。 忱清琳和苏凝舞让人交代,“说,你偷偷下山这么久,去哪儿了?” 谢岚颜举手投降,她老实交代,“我去找生路。” 被人下毒差点死了,她不远千里跋涉去千山谷,无非就是为了救命。 苏凝舞问,“那你现在……” “我现在没事了,这不活蹦乱跳地回到你们面前了吗。” 忱清琳绕着妹妹走一圈,“那你知道宗门里出事了吗?” 谢岚颜点头,在回来的路上,韩师兄和连师兄告知了一些,他们正是因为宗门里出事了才赶去千山谷找顾大弟子。 还有回到宗门这么久,感觉这儿静悄悄的,好像所有人都走了。 谢岚颜悄悄问,“出了什么事啊?” 苏凝舞琢磨了一下回答,“如果没猜错,那五长老好像被威胁了。” 谢岚颜满脸惊讶,“怎么可能,五长老能被威胁?为什么?” “因为玉晗。”忱清琳说起由头,“你下山后宗门就出事了,五长老去南扈国参加拭剑大会回来高兴了几天,然后就变得不对劲了。” 苏凝舞打断,“不不不,是五长老先没事找事,在得知谢师妹下山逃跑后,还愤愤不平的大骂特骂,她说你畏罪潜逃……” 第416章 玉晗算计 忱清琳猛点头,“对,五长老因为你下山一事大发脾气,然后天璇院的人为你争辩,可敌不过玉衡院的弟子嚼舌如簧,最后天璇院的人沉默了。” “还有我和清琳想去找你,谁想宗门一连发生稀奇古怪的事,最后我们只能守在原地不动。”苏凝舞插嘴道。 谢岚颜凝眸,“出了什么事?” “我们所知,五长老被为难了,但她表现出来又不像那么回事。” 谢岚颜蹙眉,这其中肯定很有意思,按照玉晗的恶毒的本性,只要找到报复机会,她就不绝会轻易放过,必会使尽手段,肆意折磨着五长老。 “等等,两位师姐如何知道这么隐秘的事?” 忱清琳摊手,“要是有的选择,我们宁愿不知道,这是实在话,但是玉晗已经告诉我们了,她知道我打不过,就直说了,说你被下毒是在进山寻找三书的事,还记得吗?当时我们在山中碰到玉晗,她不是受伤了吗,然后我同情心泛滥就帮了她一把,哪想她借这个机会给你下毒,说是你拿走那张描绘草药的纸上沾着剧毒,她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可我去瑶光院找你,再跑回中州皇城找你,皆找不到,然后我相信了她说的话,这师姐还真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为此忱清琳还去找玉晗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玉晗笑着反问心思单纯的忱家女,“你说是为什么?难道我做事还需要经过你同意?” “忱清琳,你也真可怜,谢岚颜和你多少年的情分,你宁愿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我,却不相信你的师妹,难道你不是更恶心吗?” “还有,那时候的谢家女已经察觉到我别有目的,碍于没有证据,就不敢妄下断言,以致她什么都不说,结果你误会她冷情冷性,你所谓的好心害死了她,忱清琳,你说你是不是杀人凶手,听说谢岚颜以前帮了你很多,可你害她被下毒,你不仅没有报恩,还害死她,哈哈……”玉晗说着大笑,“我最恶心你们道貌岸然的样子了,自以为善良实则最恶毒。” 忱清琳回忆起当时得知真相后的惊震,她那一刻想杀了玉晗,然而被对方踩 在脚底下羞辱,她道,“我现在不会杀你,我要让你看看我如何毁了这宗门。” 忱清琳不信这外门弟子有这个能耐,她跑回去告诉师父,道玉晗心思歹毒。 师父让她面壁思过,道她口无遮拦,栽赃陷害同门,当罚。 谢岚颜感到奇怪,“这是不是说,也许大长老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是想保护弟子?还有五长老居然愿意束手就擒,不应该啊。” 苏凝舞说出原因,“五长老是为了她亲传弟子燕无痕,燕无痕也被玉晗下药了。” “确定吗?” “确定以及肯定,是杨夕沐诊断出来。” “啊,杨夕沐在门中?” “对,她现在是五长老座下弟子,还有燕无痕武功被废了。” “什么?”谢岚颜大吃一惊,她才离开几天,杨夕沐居然成为了凌霄门的弟子? 发展要不要这么快?五长老居然这样匆匆忙忙地收弟子,那真是前所未有啊。 谢岚颜惊讶之余,又皱眉,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看似顺水推舟理所当然的事情,却似乎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已知玉晗是其中的罪魁祸首,那大长老呢,还有五长老,他们各自是什么心思? 还有其他长老,他们不知道吗?五长老行为反常,按道理说,只要旁边的人关心一下,都会发觉异常。 谢岚颜让两位师姐讲讲所知的事情。 苏凝舞道,“关于燕无痕被下毒一事,我们倒是有所听闻。” 据传,之前燕无痕在无意中得知玉晗所做之事,便气冲冲地去找她,然后玉晗下毒,他被控制住了,杨夕沐担心燕无痕,赶着去救人,玉晗痛恨杨夕沐出现,就威胁杨夕沐,燕无痕无计可施,他为了救杨师妹和师父,竟然自废武功。 此事发生在玉衡院,就在五长老所居住的院子里。 当晚大家都睡着了,玉衡院里发生大事,隔壁分院和玉衡院的弟子都不知具体实情,就只听到吵闹声。 当时,五长老见到自己寄予厚望的弟子被害,她气得吐血,本想处置玉晗,可身中剧毒,无法运功。 那时玉晗将五长老和燕无痕及杨夕沐绑住了,她让燕无痕选择,救杨夕沐还是五长老。 燕无痕无法做出选择,让玉晗杀了他 ,玉晗不愿,她当着燕无痕的面要折磨杨夕沐,燕无痕愤然出手,他抢解药,本是要喂给杨夕沐,可玉晗告知这是解药,也是毒药,不信你试试。 燕无痕无法,他吃了解药,以为可以恢复功力救师父和师妹,哪想那药物有致幻作用,他险些杀了杨夕沐,最后为了避免杀人,他自废修为。 谢岚颜嘘嘘,这玉晗还真是丧心病狂啊。 “那其他长老呢,没反应吗?他们不可能没察觉?” “四长老和六长老察觉了,当然也被下药了,还是他们自己弟子给他们下毒。” “啊?”谢岚颜不敢相信,“这般大逆不道,为了什么?” “为了玉晗,是两个男弟子动的手,玉晗把齐索艋杀了,两个男弟子怕她对自己下手,就听从了她的安排。” “真是丧心病狂,那大长老和二长老和三长老他们呢……” “大长老问五长老和四长老,他们不说啊。” “为什么?” “因为被威胁。”顾鸿峥走过来,他回到天璇院,听妙天璇汇报事情大概,大略懂得为什么五长老会毫无反抗。 一是五长老收了杨夕沐做徒弟,原本是想让这个精通医术的女孩帮忙解毒,没想到不仅不能解毒,还连累杨夕沐被威胁,还有她的大弟子燕无痕也被威胁。 五长老为人跋扈,性子傲,她不希望自己被一个外门弟子威胁的事传出去。 说起来,她是真的很看重燕无痕这个大弟子,她对他寄予厚望,甚至说,将他视如己出。 第417章 嚣张玉晗 可是儿子被下毒陷害,还被废去武功,作为师父胜似母亲的五长老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害,如此她只能听从玉晗的安排。 而燕无痕不敢反抗,无从作为,也是担心杨夕沐。 总之玉衡院内几个人都被控制住了,他们皆被玉晗威胁。 另外玉晗练就了阴邪的武功,想要打败她,不是易事。 如此形成了一个恶循环。 玉晗祸害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多的人受制,皆敢怒不敢言。 反倒是她日益嚣张。 加上玉衡院和天璇院不和,天璇院看到玉衡院的人吃瘪,上赶着骂也是情理之中,他们并不知背后发生了可怕的事。 因此宗门里的气氛变得很诡异,本来是嚣张跋扈的五长老变得沉默少言,她一副怏怏的样子,也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还有顾鸿峥不在,谢岚颜又消失了,门中弟子更是惶恐,就担心得罪了五长老,会如谢岚颜一般消失无踪。 所以大家都是胆战心惊如履薄冰,一不敢惹玉衡院;但看到他们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又忍不住幸灾乐祸,反正是无人留意他们到底遇见了什么? 谢岚颜想,所以说气氛诡异。 又觉得无可厚非。 玉衡院陷入如今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也是自食其果了。 思来想去,谢岚颜抽空去玉衡院走走。 苏凝舞和忱清琳不知小师妹这么大胆,二人在忙着勤修苦练呢。 只谢岚颜无所事事,她独自一人进入诡异森森的玉衡院,一路走去,玉衡院的弟子们停下来注视着,那奇怪的行为,让谢岚颜一脸懵逼。 还以为是在列队欢迎她到来呢。 谢岚颜随意扫过去一眼,她抬步继续往前走。 到了玉衡院的主殿前,见到玉晗站在那儿。 女人临风玉立,还真有几分王者风姿。 作为外门弟子,她穿着的衣服偏灰色,往常这位师姐穿的衣服都是比较陈旧,今日看见她穿着胜雪白衣,佩戴璀璨生辉的发冠,远看如仙如韵,很有落凡仙子之姿。 谢岚颜站在原地,仰望着站在高阶上的师姐。 这位师姐今年二十岁,常年困于黯淡无光的地方生活, 她皮肤偏白,眼睛深黑如无底洞,胸脯高耸,身段婀娜,一头泛黄的长发随风飞拂,表情有点冷,气质有点瘆人,整体来说是个让人一见就觉得惊艳的美人。 那站立于玉晗两侧的女弟子开口,“谢岚颜,见到师姐还不下跪?” 谢岚颜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笑话,即便是掌门,也没有说在见到他时下跪一说,没想到玉晗师姐还有这等威风,真是长见识了。 宗门里的长老往常出门在外都不见得带两个弟子位于左右侧,而今玉晗师姐装模作样,她在这玉衡院里作威作福,还真有那么点螃蟹横行过大道的架势。 玉晗从上边走下来,她走到不知死活的谢师妹身前,“恭喜啊,还活着。” 谢岚颜勾唇笑,“谢谢啊,我命好,不像你,命如蝼蚁,从前被薄待忍受许多,走至今日仍旧未摆脱困境,真是可悲可叹。” 玉晗脸色难看,“谢岚颜,我知你伶牙俐齿,但你要知道,幸运不会一直眷顾着你,而我就是你的噩梦。” “呵呵,玉晗师姐真是看得起自己,既然这样,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两人唇枪舌剑,眼里刀光剑影。 谢岚颜以为彼此在言语上较量就够了,没想到作为师姐还上赶着动手了。 玉晗悄然出手,谢岚颜眼前闪过一道伶俐的光,待要出手,却被一人拉开。 是顾鸿峥,他到来就见上这剑拔弩张一幕,当即出手。 “师兄。”谢岚颜讶异一息,猛然被他拉入怀中抱住。 “颜儿,你又胡闹了。” “额……”她就是随便走走,“你怎么知道我来这里?”她记得好像没有告诉任何人?走走路上的时候还挑了无人的地方走着,直到进入玉衡院了才大步行走,那架势有点六亲不认的样子。 顾鸿峥护着怀里的人,低头看她一眼,“我去瑶光院找你,有人说见你来玉衡院了。” “哦,我就是闲着无聊,然后过来走走。” “是吗?”顾鸿峥薄唇微勾,他还以为师妹是来找事的来了,正想着如果她打不过,他顺势帮一把呢。 玉晗怒视着两个狗男女,她最痛恨这两个人眉目传情的样子。 “顾鸿峥,知道何为适可而止吗?” “哼,这话 对你来说有用,与我说无用。” 玉晗迅猛抬手,她送来一掌。 顾鸿峥不由分说,先下手为强。 胆敢偷袭他师妹,还想当着面动手,“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玉晗!” 他推起一掌海澜云啸,掌风送去,佩剑一并脱鞘而出,直直向着远处阴戾沉沉的女子而去。 玉晗被打了一掌,她受伤吐血,见到那所向披靡的天璇剑御来,她赶忙转身躲开。 可那利刃气势横生,还是削去了她一缕青丝。 玉晗面色惨白,这顾鸿峥的剑道居然高深至此? 若慢一步,是不是要被他一剑穿喉? 他居然这么残忍,真的下得了手? 顾鸿峥,枉我曾那般痴迷于你。 你既无情,那也休怪我无意了。 玉晗拔剑与他交缠在一起。 顾鸿峥把师妹推至一旁,他飞身而去,与着作恶多端的人过招。 谢岚颜站在一旁,她悄悄拂起纤纤玉手,旁边的小树叶片纷纷脱落,悉数汇聚于她掌下,当迅然抬起,叶片化作锋利刀剑,凌厉飞去,玉晗瞳孔渐渐睁大,那飞来的叶子,速度很快,有一片飞过她耳边,一片划过她脸颊,她脸上留下了一道伤,还有两三片锋利的划破她的衣裳,那白衣裂开,血丝渗透出来。 玉晗惊讶万分,这该死的人中毒后,不仅没有死,脸也没有被毁掉,所修武功内门心法还越发炉火纯青,异常伶俐高绝。 她明明中了朱颜改,就算不死也该残废。 为何她可以毫发无伤? 不仅保住了容貌,还一如既往的守着所爱回到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凭什么? 她谢岚颜凭什么就可以? 玉晗杀气腾起,欲与人同归于尽。 燕无痕站在远处道,“光天化日之下动武,是想去七星宫广场下跪?” 第418章 为何入门 燕无痕站在那边看了很久,本来是想看看玉晗还有多少本事,但思及师父被恶女控制,担心顾鸿峥和谢岚颜将人一把杀了,所以还是开口打扰,他话里是有提醒之意,意思就是在说,玉晗你好自为之,趁宗门里的人还被蒙在鼓里的时候束手就擒,若然…… 玉晗望向自己的大师兄,她哼一声,转身离开。 “你们给我等着,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她回自己房间了。 谢岚颜站在原地,她把玩着手上的叶子,樱桃唇边满是不屑的笑。 转头看向那边的五长老,五长老站着看了很久,她旁边就是燕无痕,师徒俩现在是玉晗刀下鱼肉,说起来让人不敢相信。 可事实就是这样子。 五长老居然被她的徒弟威胁了,还是一个外门弟子要挟,真是……天道好轮回。 谢岚颜望着那边可怜兮兮的长老,脸上满是玩味。 五长老看着逆徒,她面无表情。 谢岚颜抬步走去,她想去看看杨夕沐。 杨夕沐居住在一个比较偏僻的院落里,说是为了静心修炼。 谢岚颜站在人家所住的院子中,环身四顾,真心表示,这地方不错。 杨夕沐每天起来就在这院子里练剑,静坐,看书,每天如是,哪怕身体虚弱,也会坚持。 今天忙着练字,她写了好几个时辰,抬头见到消失不见的谢姐姐到来,当即起身迎接。 “谢师姐。” 谢岚颜受宠若惊,以前都是别人喊她做师妹,今天反过来了,她成了师姐。 “我居然当师姐了。” 杨夕沐莞尔,“很高兴见到你回来。” 谢岚颜陪同窈窕如玉的人站在屋檐下,“说来,还要感谢你送的玉雕盆栽,若然我也进不得千山谷。” 杨夕沐默然,其实她隐瞒了一些事。 玉雕盆栽不是她自己想到要送出去,是夜白岑安排。 他似乎预料到了很多事,他知道谢家女会去千山谷,如此拜托杨家大小姐,送出一份信物,以备不时之需。 此事杨夕沐不敢说出来,夜白岑交代过,无论如何都要管好嘴,否则闹出各种不愉快,就只能是自个受着了。 眼下宗门里 激流暗涌,万不能再生事端。 两女孩沉默了好半天,远处的燕无痕匆匆赶来,他以为谢家女是要找杨师妹算账。 没想到看见她们言谈甚欢? 燕无痕站在远处,不敢再走进去,他转头看向顾师弟,“你没事?” 顾鸿峥一脸奇怪,“燕师兄是盼着我有事?” 燕无痕解释,“玉晗说谢师妹身中剧毒,若要救她,你必会出手,那么……” 顾鸿峥负手而立,“说到玉晗,燕师兄想到要如何解决了吗,她可是找来的祸害。” “我……”燕无痕无话可说,是,就目前情况而言,是怪他当年同情心泛滥,非要带玉晗进入凌霄门,害得如今师父受困,就连自己也被害得人不人、鬼不鬼。 师父当年就不喜欢玉晗,说是这女孩的眼睛里藏着恶。 燕无痕那时不相信,他认为玉晗师妹不是这种人,他坚信人生来性本善。 可现在玉晗向他证明了师父的猜测,他救了一只毒蛇,她真的是一只杀人不眨眼的毒蛇。 “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她?”到现在他还不愿意相信自己救来的妹妹是个无恶不作,甚至是杀人不见血的女魔头。 顾鸿峥面色冷沉,“都这个时候了,燕师兄还有心顾及别人?” “我不是。” “不是吗,凌霄门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你的功劳?” “我无话可说。”燕无痕知道自己难辞其咎。 顾鸿峥默然,他想起了端木仅,当年端木仅挑起是非,凌霄门血流成河。这才不过几年,又有一个玉晗重蹈覆辙。 这其中要追究起来,论是谁的错? 难道说人不该向善?或者是不该心软? 顾鸿峥不想去评断,他只知道若有人要跟天璇院和瑶光院过不去,他铁定第一个不同意。 谢岚颜陪着杨夕沐进屋里去坐下,她喝了一杯茶,问起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为何要拜入凌霄门?” 刚开始想着,也许杨小姐是为了燕师兄,她感情用事了。 但细想又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杨夕沐想了想说出真相,“我拜入凌霄门是听从夜白岑的安排。” 谢岚颜挑眉,“哦,他逼的你?” “不是,他告诉我五长老中毒了,我刚开始还不信,来到宗 门后发现燕师兄也被下毒了,故求拜入五长老座下,原想着帮燕师兄一把,而师父却希望我带着燕师兄离开。” 谢岚颜想,那还不是为燕无痕? 不过这是杨师妹的事,作为旁人她无从置喙。 陪同杨小师妹喝了一杯茶,她起身告辞。 回到瑶光院,闲着无聊,她突然升起了采药炼丹的想法。 所知凌霄门有一口巨大的炼丹炉,它在聚霾谷,那地方常年雾霭沉沉,光线照射不穿,无人涉足。 谢岚颜和忱清琳及苏凝舞加上杨夕沐,她们找到了被埋葬的炼丹炉。 炉子上爬满杂草,不仔细看还认不出这是一块大石头。 顾鸿峥点着火把,韩枢绫和连致衡用剑砍断了四处攀爬着的藤草,再把杂草扒开,尝试着掀起炉顶上的盖子,但好沉。 韩枢绫和连致衡搬不动,他们喊受伤的顾大弟子搭把手。 谢岚颜正帮着师兄包扎伤口,她道,“你小心点。” 忱清琳和苏凝舞警告,“少在我们面前秀恩爱,我们容易嫉妒羡慕恨。” “噗。”杨夕沐笑,“要不要那么实诚,加我一个。” “你们不把我当人看吗?”福宝在分拣药材,他是天璇院的弟子,长得圆滚滚,很可爱,可能是平时吃太多了,整个人长得福气,天璇院的弟子没有不宠着这个师弟,每天捏一捏他肉嘟嘟的脸,能高兴上一整天。 杨夕沐过去帮忙分拣药材,前几天,去跟长老说想炼丹,他们还不同意,然后几弟子一起跪求,最后长老们同意了。 玉晗偷偷过来查看,想知道这些不务正业的弟子在干什么,为什么这几个不管五长老的死活? 第419章 师兄故意 玉晗满心的疑惑,实在不知谢岚颜葫芦里卖什么药。 炼无渊正坐在高高的山上,他旁观着师弟师妹们玩耍。 而玉晗躲在远处偷窥,炼无渊看到了。 玉晗还想走近一点看,可炼无渊打出佩剑,他的天枢剑猛然飞过去。 玉晗感受到了杀气,她急忙转身逃跑。 谢岚颜站在远处大喊,“多谢天枢大师兄。” 炼无渊挑眉,“你怎知是我?” “各分院的镇守剑在相互交错时发出的声音不一样。” “听辨力不错。” “谢谢天枢大师兄夸奖。” 几个宗门弟子围着一顶古老的炼药丹炉烤红薯。 炼无渊看着皱眉,他不敢吃。 谢岚颜非要递过去,“绝对无毒无公害。” 炼无渊接过用树叶包裹住的红薯,迟疑地尝一口,嗯,味道还不错。 门中的七位长老在云台镜前观察,看到几个不务正业的人拿炼丹炉烤红薯,长老们的表情五彩纷呈。 “这帮小兔崽子,说好的炼丹,居然拿着上好的丹炉烤红薯。” 地下的炼丹长老们棺材板要按不住了。 顾鸿峥手上拈了好多灰,他突然刮到师妹玲珑的脸上,这越抹越黑,谢岚颜躲开。 “再擦擦。” “不,师兄故意的。” “不是。” 顾鸿峥说着还擦。 他把姣致绝伦的人儿画成了小花猫,看着好可爱。 “咳咳。”杨夕沐和福宝忙着把丹炉里的泥土挖出来,丹炉清理过后才能用,他们被底下升腾起的浓烟呛得难受。 福宝要挂在炉鼎边上,他腿短,下不来。 连致衡伸手接住,杨夕沐还在里面挖土。 “出来,待会让师兄动手。”忱清琳劝着努力挖土的杨师妹。 杨夕沐受不了,趴在丹炉边上大口喘气,让他们别在底下烧柴火。 几人哈哈大笑,杨夕沐被呛得难受,她爬出来,无力地趴在丹炉边缘上大口喘气。 想下来,可太高了,着急中,一不小心滚下,躲在背地里的燕无痕赶紧飞过来接住。 谢岚颜顶着一张花猫般的脸仰望着玉衡院的大师兄问,“你不是挺忙的吗,怎有空过来?” 燕无痕 讪讪坐下,“我忙完了。” “哦。”谢岚颜脸上满满是怀疑。 炼无渊问,“你们要炼什么?” “长生药。”苏凝舞随口说一句,韩枢绫喷出喝进去的酒。 他觉得忱师妹变坏了,总喜欢开玩笑。 福宝负责炼丹,杨夕沐负责分拣草药。 谢岚颜和忱清琳和苏凝舞负责采药,三个女弟子去捡了一箩筐的药,装满了,顾鸿峥负责提回来,顺带将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师妹拎到背上挂着。 忱清琳和苏凝舞看着一脸羡慕,这顾师兄和谢师妹天天秀恩爱,求问,该怎么收拾他们,两人问了无数人,至今没有人能给出最好的解决办法。 几人摘了很多草药,帮着两个喜欢炼丹的人分拣,之后炼药之事交给杨小姐和福宝小哥。 炼药所用时日不只一两天,守着丹炉这种事,只有喜欢炼药的福宝和杨夕沐愿意。 谢岚颜住在瑶光院,闲得无聊,她撸袖进厨房,准备动手做好吃。 考虑到天天跑天璇院混吃混喝很不好意思,决定自力更生。 顾鸿峥帮着师妹切菜,手法一流,没见过的人还以为这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可现在他挥舞着菜刀别有风姿。 谢岚颜站在高俊的师兄背后偷瞄,她露出惊讶的表情,“哇,师兄好厉害。” “师妹是不是很喜欢?” “嗯?” “那过来亲一口。” “不!” 谢岚颜想躲开,顾鸿峥把人捞过来,他把人堵住亲一口,再亲一口,就这样亲得久久的,走进厨房的苏凝舞和忱清琳退出去,她们抬手捂住眼睛,“你们两个,真是够了。” 顾鸿峥亲了又亲,他恋恋不舍放开。 谢岚颜靠着厨台,双手竭力弯下。 顾鸿峥靠近去,“让师妹主动奖赏。” 谢岚颜犹豫了一会儿,她倾身戳一口。 顾鸿峥突然抓住她吻住。 谢岚颜吓一跳,猛然推开饕餮不知足的师兄,她跑出门去了。 忙了大半天,美味上桌。 炼无渊来到瑶光院,站在用餐厅门口,愣了一下,还以为走错地方了,但这儿真的是瑶光院,谢师妹居然把一个大殿整成了饭堂? 七师叔回来看见会暴走的? “天枢大师兄最近无事吗,天 天巡逻?”谢岚颜推出一张凳子,请光临大驾的师兄上座。 炼无渊也不客气,直接坐上主位,他喝着最喜欢的小酒,韩枢绫问,“味道怎么样?” 炼无渊表示,“还可以。” 说时看向虎头虎脑的韩师弟,说到喝酒,就想起褚长风,他不在了,当年就是他收了韩枢绫入天枢院,只因为臭小子家里有酒,那时候,韩枢绫七岁大,是个大胖小子,长得虎头虎脑,十足十一个傻子模样,亏得褚师兄有心照拂,才把人教成了一颗松树。 “我来了。”杨夕沐姗姗来迟,身后跟着燕无痕和福宝。 福宝带了一盒丹药,他拿出来摆在桌上,“来,吃。” 连致衡和韩枢绫谢绝。 “行了,说正事,你们假装那么久,到底在搞什么?”炼无渊直接询问。 谢岚颜也不绕弯子,“我和玉晗是私仇,想要收拾她很容易,难在于她关了一些弟子,那些都是我同门,我和他们无冤无仇,而玉晗和那些人有仇,他们以前欺负过玉晗。” 忱清琳表示,“我们不想管那些人的死活。” 苏凝舞补刀,“反正是他们自寻死路。” 杨夕沐做总结,“齐索艋和闻阐竖以及邱晋躬被弄残了,他们是自讨苦吃。” “但毕竟是同门,总不能见死不救。”燕无痕说了一句话。 谢岚颜喝一口小酒,“目前就是静观其变,看看玉晗想做什么?” 而那边,五长老在等着瑶光院的大弟子来到跟前落井下石上树拔梯,然而等了很久,也不见那逆徒出现。 迫不得已,五长老免开尊口,让大弟子递话,“就说我想见她。” 第420章 师姐护短 燕无痕听从吩咐,亲自到瑶光院请出谢师妹。 他道,“我师父想见你。” 谢岚颜挑眉,真是稀奇,五长老居然会求见谢家女?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这太阳是要打西边出来了。 谢岚颜想了一会儿,她拿着瑶光剑跟随燕师兄去见他的师父。 去到玉衡院,飞檐走壁,直接去往五长老的住处。 迎面飞来一把剑,叮的一声,那剑被打开。 顾鸿峥悄然出现,他拦住玉晗,让师妹先去。 谢岚颜笑着走了,让师兄悠着点,好歹也是同门,给人留点面子。 顾鸿峥默不作声,他和玉晗再度兵戈相向。 谢岚颜走进五长老的房间,老人家坐在蒲团上,缓缓睁开眼,望着吊儿郎当的女弟子。 “还以为你不会来?” “哪能,五长老都请了,弟子敢不来吗?” 谢岚颜随便找个座位坐下,且没有行礼。 “你想让我道歉?”五长老瞧着大大咧咧的丫头,面上看不出喜怒。 谢岚颜似笑非笑,“岂敢,你是凌霄门五长老,我不认,你也是名副其实。” “既然知道为何还随性而为?” “我本性如此,改不掉。” “可知想成为凌霄门的大弟子需要七位长老共同认可,此中缺一不可。” “我又不稀罕,无所谓。” “当真……” “我堂堂中州谢家之女,何必作假?” “如果你不是出身将军府呢?” “我就是我,就算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也分得清对错是非。” “你不想报仇吗?向我或者找玉晗?” 谢岚颜笑着,说实话,报仇谁不想呢,但不是谁人都那么着急复仇。 五长老望着倔强的女弟子,这是个顽固的官家之女,有着无人可敌的一面,她性子锋利,那一身锋芒,不会被轻易磨平。 谢岚颜道,“我要找玉晗报仇那是肯定的,至于找五长老,我可不敢。” “怎么,谢家女也有不敢之事?” “其实也不是不敢,而是于情于理说不过去,你有千万个理由为自己开脱,我也不至于对着长辈下狠手。” “你怕落欺师 灭祖的罪名?” “别,你怎么排都不是我师父,祖上更别说了,谢家的名头,中州第一响。” “还是张狂小儿。” “也就是没要紧事了,那我走了。”谢岚颜耍起无赖。 五长老让人回来,时至今日,还计较那些个无关紧要作甚? 今夜叫她来也没什么要事,只是想帮她点亮七星脉,这天枢、天璇、天权、天玑、开阳和瑶光都点亮了,就差玉衡那颗星没有点亮。 “其实当初你向我服软也未必能好过,而且避免不了那些是是非非,各种风起云涌。”她借着功力暂时恢复,点亮了顽劣的弟子的七星,点亮了她才有资格去学内功心法六层,她想踏入三十三重天,需要点亮七星,也就是需要七位长老赋予一份七星脉之源力,每位长老一颗,缺一颗不行。 “你师父脾气拗,不会求我,你和你师父一样,不关心瑶光院的未来。”五长老点了女孩身上的穴位,解开又封住,反复来回,直到点亮玉衡院那颗星。 谢岚颜头顶上的应天冠,底端盘着璀璨精英的珠子,那串着的七颗星,长久以来只有六颗闪亮,今夜第七颗亮起。 “我今夜叫你来不是为了让你助我脱困,只是把该做的事做了,我年轻时比你还锋利,要说宝刀未老,那是自欺欺人,人这一辈子都在累累的错失里顿悟些许道理,你既已成为门中的大弟子之一,当履行职责,听说开阳院的长老也中了毒。” “什么?” “谢岚颜,我希望你能保住现在拥有的天真,人性这种东西,其实就算活过百岁也不能明白完全,你且行且看。” 五长老说完,由着弟子去留。 谢岚颜抱手告辞,她出门后,见到师兄与那玉晗仍旧打得难分难解。 玉晗的武功有些阴邪,顾鸿峥单独应付没什么难处,最让人不能忍的是燕无痕站在边上碍手碍脚。 谢岚颜出剑试招,这玉晗的修为进步神速,实在令人吃惊。 “谢岚颜,正因为你的自以为是,我才可以站在这里让你俯首称臣。” “呵呵,玉晗师姐不是一般自信啊,是不是以为自己天下第一,无人可敌了?” 两个人正在斗嘴皮子,忱清琳和苏凝舞突然出现。 “好你个小师妹,大晚上的出来打架也不叫上我。”苏凝舞生气了,气得抬起剑就是一道落花流水,玉晗专心和谢家女交手,无暇旁顾,悄然而来的剑光如万花箭雨纷纷洒落。 玉晗被盖了满头,她一身狼狈。 忱清琳落井下石,“苏师妹,你也太不客气了,怎能暗中偷袭呢。” 苏凝舞表示,“我这剑它控制不住,非要跑着出去,我没办法……”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尽是损人利己。 顾鸿峥站在边上听着都挑眉了,想想这三位师妹要是怼起人来,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谢岚颜拂起右手,推起一道天光云影,那边赶着冲过来同归于尽的玉晗被打开了。 “行了,武功这么差还想跟我斗,要不再没日没夜多练几个时辰?” 留下了一句充满挑衅的话,她转身走了。 回到瑶光院,发现师父回来了,他正坐在槐花树下喝酒。 谢岚颜眨了眨眼睛问,“师父,你不是下山了吗,怎的回来了?” 启恒把酒葫芦搁在桌上,“我要是不回来,凌霄门是不是要被你掀翻了?” “哪能啊,徒儿这么乖。” “哼,你乖?这天要塌了。” 谢岚颜不想和老头争论那些无用,伸手拉着师兄走过去坐下,“师父,门中发生那么大事,您老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启恒瞅着小丫头,“你不是好徒弟吗,宗门里出事了,难道不该帮师父分担吗?” “瞧您说的,我是徒弟,往后有什么事都需要您罩着呢,哪轮得到我上前显摆啊。” 启恒:“……”好你个徒儿,就你嘴巴厉害,对谁都混不客气,你说你这脾气出去混分分钟得罪天下人啊。 第421章 卓大弟子 顾鸿峥给七长老倒酒,“其实宗门里的事,无需几位长老动手,几个大弟子就能解决。” 七长老拿起酒水喝一口,想着到底还有个识相的。 本来眼下的事也无多大要紧处,这人嘛,个个藏着私心,若非到了关键时刻,七位长老不会团结一致对外。 人心这种东西本来就难以捉摸,更何况是在修行门派中,人人争强好胜,想让他们善心大发,除非有所得。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 七长老让天璇院大弟子去处理,几年前端木仅一事也是顾鸿峥带头平息,这一次仍旧是劳心劳力累心累身的天璇院大弟子为代表。 顾鸿峥捎信去给各位师兄师姐,该回来的都会回来,回不来的也不指望他们能有所为。 之前针对谢岚颜的人,便是俞栖、廿星、姚连丘等人,皆倒向玉晗那边,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们抱成一团,说什么要伸张正义,锄奸惩恶,这说出去怕是要笑死个人了。 而且原本回到西鲁国的盛楠鲜也带人杀回来了,说是要报仇。 五长老终于知道什么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她种的因,如今都结出果子了,直接反弹到她身上。 说起来玉衡院的弟子最喜欢造反,她们的怨恨没来由,其中最为要紧的借口就是师父不公平,或者是不把修为差的弟子当人看。 总之以前造就什么因,如今就修得什么果。 五长老就这样被自己教养出来的弟子威胁,为难,报复。 要说领悟深刻,没有人比她更能深切体会。 —— 谢岚颜和顾鸿峥站在宗门广场里,他们抬头望着天光,今日天晴,阳光正好。 一大早上,二人就来广场里站着。 因为宗门七大弟子要聚集了。 如今七分院大弟子分别为: 天枢院大长老启明,座下大弟子——炼无渊; 天璇院二长老素映,座下大弟子——顾鸿峥; 天玑院三长老素昔,座下大弟子——纪凝芊; 天权院四长老启生,座下大弟子——卓尘轩; 玉衡院五长老素怜,座下大弟子 ——杨夕沐; 开阳院六长老启尘,座下大弟子——单重循; 瑶光院七长老启恒,座下大弟子——谢岚颜。 韩枢绫站在台阶上,他感慨良多。 连致衡问,“为何叹息?” 韩枢绫道,“很多年了,七个分院大弟子,第一次聚集七个人。” “为什么,以前没有吗?” “没有,炼无渊大师兄之前是褚长风担任天枢院的大师兄,那时候鸿峥刚入门,褚长风师兄还在,后来经历了些事,长风师兄牺牲,现任大弟子连师兄就位。” 还有玉衡院的大弟子,流水似的,换了一个又一个。 原先是束风雪,后来是燕无痕,现在变成是杨夕沐了。 以及瑶光院,原先没有大弟子,现今有了一个谢师妹。 说不出宗门是变好了还是变得越来越差? 这旧人去,新人来。 年年如是,桃花依旧。 连致衡拜入宗门的时候,褚长风和束风雪已经不在,他不认识两位师兄师姐。 就知道大师姐纪凝芊美丽出尘;还有天权院大师兄俊彦无双;以及开阳院大师兄单重循桀骜不驯,他们三人常年不在门中,想要见三位大弟子一面难如登天。 而今天他们都回来了。 大早上,天光微亮,很多人睡眼朦胧,看着站在大广场里的师兄妹俩忍不住犯嘀咕,就想这谢岚颜又想干什么? 自她拜入凌霄门,门中就乱事不断,这弟子还真是个惹事精。 谢岚颜抱手俯瞰着底下好奇万分的同门师兄弟姐妹。 有人喊,“这是要做什么?你们瑶光院和天璇院还有完没完了?” 顾鸿峥负手而立,转头扫一眼那边在大喊大叫的人。 那是玉衡院的弟子,最近玉衡院的弟子很嚣张,有的懒懒散散,早课也不上了,专门去找其他院的人单挑,对方若不迎战,就被骂得狗血淋头,什么胆小如鼠,早点滚下山去的话都是客气的。 门中出现这般乱事也非无人处理,只是站出来好心劝和的弟子都被喷得狗血淋头,甚至被打得鼻青脸肿。 事情闹到长老跟前,双方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只懂得吵来吵去,长老被气得半死,最后大吼一声,够了,都去罚跪。 结果就是这样,然后嚣张的人 越嚣张,而懂事的人战战兢兢,能跑的早就跑了,跑不了只能抱紧自己默默承受毒打。 他们不知道该相信谁?宗门里乌烟瘴气,修为好的人不怕被打,修为差点的成群结队惹事,反正是凑热闹不嫌事大。 谢岚颜最近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大家伙的所作所为,她知道玉晗是想通过此种办法击溃门中弟子的心理防线。 她以为人人都像她一样。 谢岚颜无视那些没事找事的弟子,她望向门口,忽见一道白衣翩跹的身影从天而降,翩然而至。 那是——天玑院的大弟子纪凝芊。 她踏入宗门,远远望向站在广云台上的师弟师妹。 秀眉微挑,又笑得温柔款款。 “记得几年前也是这么急匆匆回来,当时更血腥,我还以为进门又要见到血流成河。”说完飞身到广云台上,刚好就站在谢岚颜旁边。 谢岚颜客气作礼,“见过纪师姐。” 纪凝芊瞅着小丫头,“你就是谢师妹?” 谢岚颜抱拳,“是。” 纪凝芊打量着可人的师妹,莫说,还真是标志无双的人儿,“常听顾师弟说起你,我还想着是不是他藏了私心夸大其词。” 顾鸿峥:“……” 谢岚颜:“……” 师兄妹俩无话可说。 在纪凝芊之后出现的人是卓尘轩,他带回来了一个人,竟是盛楠鲜。 半路上遇到此人,当时盛楠鲜假装靠近卓尘轩,还以为这个大师兄不识得自己,便用尽办法引诱。 卓尘轩就笑了,他想,我见过的美人比你好看又风骚不知有多少倍,就你这些雕虫小技,我看着都觉得污眼。 卓师兄实在不懂怜香惜玉,让跟随回来的师弟师妹把盛公主丢下,他飞身到广云台上,直接落在谢岚颜面前。 第422章 他不正经 谢岚颜后退一步。 卓尘轩前进一步。 顾鸿峥急了,他伸手把小师妹拉过去,一副护犊子的样子。 卓尘轩大笑,“至于吗,我又没做什么?” 顾鸿峥定了定神,他介绍,“颜儿,这是天权院大师兄卓尘轩。” 谢岚颜探头,“见过卓师兄。” 卓尘轩让人站出来,“堂堂大弟子,站在背后算什么?” 谢岚颜即刻蹦出来,她还真的是用蹦。 卓尘轩挑眉,“这才是小师妹,跟我一样活泼可爱。” 谢岚颜:“……”她望着挺拔俊赏的师兄,别说,这位大师兄还真好看,仙逸出尘,风姿不凡。 早听说门中的大弟子修为高深,相貌不俗,如今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当之无愧。 卓尘轩捞住小师妹问: “叫什么名字?” “谢岚颜。” “芳龄几何?” “年满十六,快十七了。” “爱好什么?” “……” 顾鸿峥眼角抽搐,他就知这是个不正经师兄。 纪凝芊忍俊不禁,她道,“谢师妹,你要记住了,在所有大弟子中就属这位卓师兄最不正经。” 谢岚颜自然知道这些,师兄都告诉她了。 突然间被大师兄捞住,她惊了一下,想挣脱出来,为此伸出小爪子偷他的吊坠。 卓尘轩发现了,他拿住灵巧的手,“晓得你厉害。” “师兄是不是该送我一份见面礼?” “为什么不是你送我啊?” “我是师妹,尊老爱幼。” “好个尊老爱幼。”卓尘轩把吊坠扔给她了,并不是珍贵的东西,就是一只玉质雕刻的马,谢岚颜拿走了礼物,雕工精细不俗,看起来不是一般俗物。 “多谢卓师兄。” 卓尘轩还想说什么,那边姗姗来迟的单重循终于到了。 他被一只鹤追着跑,他一边跑一边讨饶,“你至于吗,我就偷了一个水果。” 苍雪飞鹤猛扑着偷水果的贼。 单重循跑到谢岚颜旁边,他推出纤细的丫头做挡箭牌。 谢岚颜:“……”她正研究着刚拿到的吊坠呢。 苍雪飞鹤让瑶光院大弟子让开,否则连你一块啄了。 谢岚颜举起双手 ,让身后的这位大哥做人,“你偷就偷了,赔钱不就是了。” “问题是没钱,已经花完了。” “听说单师兄很穷。” “你怎么知道?” “顾师兄告诉我。” 单重循看向顾师弟,“你在背地里说我坏话?” 顾鸿峥:“…………”他没有,他不是,他……百口莫辩!!!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 单重循探头看一眼小师妹,“哦呦,果真是精致玲珑玉质无双一人儿,你就是谢师妹?” 谢岚颜翻白眼,“你觉得呢?” 几位早就见过她的画像了,不可能不认得。 加上有个顾师兄,他多半已经知无不言了。 这或许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最鲜活例子。 师兄和这几个人关系好,理所当然,作为师妹也沾了大好风光。 单重循送了小丫头一把匕首,“听说你很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是喜欢。” “快谢谢我。” 谢岚颜:“……”见过谦虚的,就没见过这么上赶着。 单重循等着呢。 谢岚颜还没来得及说,那边就传来了异动。 玉晗出来了,听说广场这边很热闹,也不晓得这顾鸿峥和谢岚颜搞什么鬼,等来等去,她亲自出来看个究竟。 有十几个弟子陪着她左右,阵势很大,不知道还以为这是哪个门派的掌门到来了。 单重循和卓尘轩以及纪凝芊转头看去,三人眼里都是玩味。 “回来路上就听说了门中混了杂七杂八的人,今日算是见识了。” “纪师妹,你还记得那是谁吗?”卓尘轩问。 纪凝芊冷哼一声,“当然记得,以前进山里走,路上经常见到个受欺负的,好心帮了一把,没想到是个忘恩负义的,如今在宗门作威作福起来了,你说这世态是不是变得太快了些?” 单重循道,“还真是变了,以前我们可有这般威风?即便是现在,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形单影只,可瞧瞧那边的阵仗,啧啧,我还以为是走错地方了呢。” 三个大弟子你一言我一语尽情吐槽,谢岚颜正想藏起礼物,卓尘轩伸出大长手捞走小师妹,“怎么样,打得过吗?” 谢岚颜摇头, “就目前而言,我只能和她打个平手。” “师妹是不是偷懒了,知道什么叫勤修苦练、加强修为吗?” “我很勤奋的。”谢岚颜想为自己辩解。 顾鸿峥道,“玉晗修炼了阴阳煞。” 单重循满脸惊讶,“那不是歪门邪道的功法吗?她从何处得到那些被封禁的武功秘籍?” “山里,她经常进山里然后鼓捣到了不少好东西,她是外门弟子,懂点医术,天天去采药,大家也无暇盯着她,她便有了机会涉足那些秘密么之地。” 卓尘轩有点想不通,“要说进山,炼无渊也经常进山,为什么你没有发现奇怪的心法秘籍?”他看向一直沉默着的天枢院大弟子。 炼无渊咬牙切齿,“我进山是忙着修炼,不是去捡东西。” 单重循笑了,“我还以为你进山是为了找吃的。” 炼无渊黑线满面,这两人一回来准让人头疼,确实没有一个是正经的,还是顾师弟好,为人沉稳持重,不会这么不靠谱。 卓尘轩和单重循在炼师弟的心中又大打折扣,二人站在广云台上,就在春秋鉴旁。 下边,玉晗站在大广场里,就在太极图上,她仰望上来,目不转睛注视着卓尘轩和单重循。 她认得他们,也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性子,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如果说谢岚颜是这宗门大弟子里的小祖宗,那么卓尘轩和单重循就是两个没规矩的大祖宗。 宗门里的弟子,性格各异,各有所长。 纪凝芊看起来像个知心姐姐,但是动起手来有点杀人不眨眼的派头,这种就是谁要和她说以貌取人,必定死得其所。 当年这几人在成为大弟子之前,也是闹了不少事,确切说,宗门里的各大弟子都有过去,而且那过去不是一般精彩纷呈充满传奇色彩。 第423章 以己度人 要说谢岚颜能闹,那还真看得起她了,比及她旁边的几位,她还真就是个小祖宗,也难怪几人宠着她。 都是这么当祖宗过来的,谁比谁更懂事呢? 要说七位长老最值得称赞的地方,大概就是在选贤任能方面,具备最独到的眼光,此一出当真是无人能出其右。 就说他们选出来的这些大弟子,皆是天赋异禀,修炼神速,皆非凡俗。 就算是经历曲折的五长老,她座下的大弟子换了好几个,可她看中的弟子也都是不落于人后的佼佼者。 当年束风雪与褚长风并辔,举世成双,也算是一段良缘佳话,可惜死得早,就那么没了。 也难怪五长老暴跳如雷痛心异常,那是她最看重的弟子啊。 后来燕无痕就位,本以为这个大弟子能站在最高处,然而仍旧是被一个顾鸿峥压制住了,燕无痕各方面比不过顾鸿峥,这是事实。 五长老为此对顾鸿峥痛恨不已。 老婆子也真是可怜,她座下所出弟子似乎都被天璇院压得死死地,换做任何人都难以忍受。 换现在,燕无痕为了师父修为尽毁,轮到一个杨夕沐上场。 杨夕沐根骨不错,就是个执拗性子,太由着自己了,再有燕无痕偏袒,虽然是认了五长老为师父,可行事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毕竟这时候的五长老不再像以前那般,可以继续盛气凌人,对任何人颐指气使。 所以说五长老可怜,她一心一意为宗门,还全心全意地教导着坐下被看重的弟子,然而得来的结果不尽如人意。 比如燕无痕残废了,玉晗反水了,盛楠鲜居然还敢回来闹事。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个个尽情地给她抹黑,她不暴躁才怪。 五长老为人是跋扈了点,可没做过杀人放火之事,偏偏到头来所有悲苦都是她承受。 玉晗先前就是这么嘲讽五长老,最近只要有空她就到老人家跟前骂,骂得五长老气沉丹田,气血倒流。 玉晗骂完就痛快了,她道,“世间讲究一报还一报,我便是师父所应受的那一报。” 五长老让人滚。 玉晗笑着转身了。 她喜欢看五长老气 得半死的样子,看到师父变成这样,作为徒弟心里直呼痛快。 谢岚颜很好奇,“她为什么可以这样独行其是,要说宗门里没有人支应她,你们信?” 这问题一出来,几大弟子沉默。 有人好像知道些原因,又好像不知道。 顾鸿峥让师妹别胡说,“有些话不能乱讲。” 谢岚颜撇撇嘴,她沉默就是了。 要说宗门里最奇怪的事无非是她入门这么久连掌门的面都没见过,这算不算一大奇事? 这事儿她好奇很久了,而且还是个无解之法,就只能局限于好奇,不能做任何。 眼下七大弟子站在台上,看着底下的外门弟子,几人眼里都是悲哀。 纪凝芊先开口,“玉晗,是你自己认罪俯首,还是让我们动手?” 大家总算明白了,今天七大弟子聚集是为了教训玉晗。 这和当年收拾端木仅的事不一样,那时是真刀真枪的干,今日是还算给玉晗面子。 玉晗站在下方反问,“我认什么罪?几位仗势欺人以强欺弱,难道我不该反抗,为自己正名吗?” 纪凝芊似笑非笑,“玉晗师妹嘴牙好生伶俐,混淆是非实属第一,那你倒说说我们如何以强欺弱?” 玉晗怒指,“如何以强欺弱,还用问吗,你们仰仗是内门弟子,仗着是大弟子,是不是把最好的功法、剑法,但凡所有最好都据为己有,说什么同为宗门弟子,同气连枝,生死相共,其实不过是拿我们当垫脚石,要说无耻,谁比你们……” 单重循抬手,直接扇一巴掌过去,这一巴掌隔空送去,玉晗没有防备,啪嗒一声,她脸上留下了五指印。 “我们依靠自己的努力得到想要的资源凭什么要经过你同意?你自己不中用,还怪别人不予你施舍,你有多大的脸呢,说出来不觉得羞耻吗?” “当年燕无痕救你一命,把你带回凌霄门,他是不是给你了生的机会,让你有处地方安身?” “合着救你还有错了?你要想死,何不干脆拿起一把剑抹过脖子,自己心里恶恨,手段阴毒,反过来怪我们没有给你鞍前马后,你算老几啊?” 单重循是真的被气着了,真当他不在宗门,就不知道宗门里发生的是是非非呢? 他要这么蠢,也不会走到今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并不是说他是大弟子,凭借身份就可以得到了一切。 宗门每次发生大事是不是他们这些人千辛万苦去查,不管多危险,前方挡着什么,是不是都靠他们义无反顾站出来? 她玉晗还真是说得出口,心为恶,性为恶,她以己度人,还不想让人说话。 “要我说你这种人直接处死了干脆,燕无痕对你有救命之恩,你都可以利用,还害得他费尽修为。你这般歹毒之人,即便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谢岚颜站在一旁看戏,第一次见大师兄发威,啧,还真是气势云天。 还以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到是但凡发生他们无一不晓。 玉晗懒得多说,转头示意动手。 旁边的廿星和姚连丘害怕了。 那可是大师兄大师姐,真的要与这些同门的人兵戈相向吗? 玉晗拔剑,突然一剑刺向廿星。 场外的弟子震惊。 廿星更是难以置信。 玉晗道,“你们只有一条路可选,要么从我,要么死。” 姚连丘道,“那我宁愿陪你同归于尽。”她突然扑过去,死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谢岚颜站在上方看着,未能及时反应过来。 而顾鸿峥和卓尘轩及纪凝芊等人在冷眼旁观。 古有云,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这是廿星和姚连丘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她们。 玉晗丧心病狂,要指望她心慈手软那就是笑话。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这种人心里所想无不是,从我者俯首跪拜;不从者死。 她有一套强人所难的做事方式,倘若有天看到有不服之人,必是一刀杀之。 她成不了大事,在玉衡院里闹一闹便罢了。 最多不过是她懂得炼丹,擅长下毒,所以玩得开些。 只是这种小人之心走不了多远。 纪凝芊飞身而去,她想这人自己一个就能收拾。 没想到站在玉晗身边的晋展风突然抬头,他伸出爪子扫过,竟一把抓伤了纪凝芊。 顾鸿峥和谢岚颜大喊,“小心。” 纪凝芊一心专注在玉晗身上,并未留意恶女身边的人,刚才晋展风一直低着头,他好像是被控 制住了,此刻抬头才发现他眼里无神,而且呲牙咧嘴的看着像一个恶鬼。 顾鸿峥和谢岚颜大吃一惊,怪不得玉晗这么无所顾忌,因为她留了后手。 晋展风是药人。 “纪师姐,快躲开。”谢岚颜大喊。 忽然,周围的人惨叫起来,有人被咬了,被硬生生咬住脖子。 顾鸿峥面色惨白。 卓尘轩和单重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二人道,“在场的,你们谁发现身边的人不正常,赶紧远离。” 瞬间,所有人作鸟兽散。 卓尘轩和单重循出手,谢岚颜去抓住纪凝芊,纪凝芊好像中毒了,她眼睛赤红起来,谢岚颜没办法,把人点住,顾鸿峥道,“不行,她好像……” 没救了。 ……………… 第424章 想打死她 凌霄门又陷入混乱,这一回还是外门弟子肇事,只是这次无外人参与,纯属宗门内斗。 杨夕沐跑回玉衡院,她急着问,“福宝,药呢,药炼得怎么样了?” 福宝头发被炸糊,他烦躁得很,“不行啊,那药不能让人吃,会死的。” 杨夕沐转头看师傅,五长老问,“还是没办法吗?” 杨夕沐摇头。 五长老无力闭上眼,“果然,赌错了。” 燕无痕从一开始就错了,他想相信玉晗,相信玉晗良心未泯,她不会这样子做。 谁知道这恶毒的人早就失了人性。 她是要让凌霄门生灵涂炭,甚至是整个天下化为灰烬。 燕无痕跪在师父面前。 五长老握紧手,她让人滚。 杨夕沐陪同师兄跪下求,“师父,您别生气了,燕师兄也不知道玉晗会这样。” “呵,报应。”五长老拂袖走了。 她修为被封住,就算出去,也帮不上任何忙。 七位长老都晕倒了,是被五长老药倒的,如今寄希望于七大弟子,也不过是无计可施的选择。 谢岚颜和苏凝舞和忱清琳绑住了纪凝芊。 卓尘轩和顾鸿峥和单重循制住了玉晗,她被砍断了一只手。 那药人晋展风被杀死了,五马分尸。 炼无渊把那些发疯的弟子关起来,他问,“现在怎么办?”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谢岚颜站在那铁笼外,有些疲惫道,“这些人都是死的。” 炼无渊不敢相信,“只是被下药,不是可以制作解药吗,你们前些日子炼丹就是为了解这些人的毒?” 顾鸿峥道,“不是,当时是想着做解药给几位长老,还不知道玉晗炼人。” 这已经不是丧心病狂了。 这是泯灭人性。 卓尘轩和单重循看着昏迷的纪凝芊,一人想唤醒她,谢岚颜阻止,“让她睡。” 这突如其来的战乱,死伤不少,地上留着斑驳血迹。 谢岚颜第一次见到这么可怕的现场,以前走过战场,深觉得硝烟滚滚的地方还没这里血腥。 也许是年纪小的缘故,那时候无畏无惧,可现在看着可怕的人心,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得不承认,玉晗太可怕了。 她的可怕之处不在于是不是人? 而是她想把人间变成炼狱。 以前觉得锄强扶弱是人心向善。 可燕无痕救来的是什么人? “颜儿?”顾鸿峥想问她还好吗? 谢岚颜坐在阶梯上,她拿着剑的手在颤抖。 远处有人在嘶喊,是个被咬伤的弟子,他不承认自己被咬了,突然发作,身边的弟子反应快,转身一剑就把人砍了,那弟子吓得面色惨白,他跌坐地上大叫,怀疑自己也被咬了。 连连说着,我不要变成这样子,我不要。 谢岚颜转头看,她头疼。 当起身跑去找师父。 几位长老在七星宫,就那样坐着,闭着眼睛,没什么反应。 五长老道,“放心,他们不会变成那样。” 谢岚颜脑子乱糟糟,她跑去找杨夕沐,“药呢?” 杨夕沐道,“除非玉晗告诉我们如何炼制解药,或者说根本没有解药。” 谢岚颜提剑去找玉晗,想打死她。 玉晗被铁链锁着,她疯狂大笑。 “哈哈哈,谢岚颜,我就喜欢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不是善良吗,去啊,普度众生啊,你打我干嘛?” “你知道什么是绝望吗?” “我从死人堆里醒来,我看到的就是绝望,我喜欢那场景,我喜欢那味道,我喜欢血腥味,你知道吗?” 玉晗像个疯子,她张着血盆大口,大声地喊着笑着,这人是疯了。 谢岚颜想一剑送过去,她真想把这丧心病狂的怪物穿刺出千万个洞。 卓尘轩和单重循和顾鸿峥站在边上观看,没有一点阻止的意思。 最后谢岚颜把人踢开了。 她头很疼,想起去桃灵村被这可怕的女人绑架,那时候如果师父晚一步,自己是不是也被炼成药人了? 想到就不寒而栗。 太可怕了,这恶鬼。 顾鸿峥抱住小师妹,他带着她离开。 谢岚颜被影响了,她恨不得杀了玉晗,可那些人等着这丧心病狂的祸害说出救人的办法。 杨夕沐跑来道,“找桃灵,桃灵,桃灵,你们去找桃灵。” 谢岚颜怔了半天,桃灵,桃灵在夜白岑手上,她急着去找人。 而梨萩梨糯到来,她们把信送上。 是夜白岑的信。 桃灵被楼棋鹰拿走了,想拿到桃灵必须去魔焰楼中楼棋鹰。 谢岚颜不作思考,决定要去魔焰楼。 顾鸿峥不让,“要去也是我去。” “师兄,你觉得他们应该被活生生折磨死吗?”她指着那些被关押的人。 顾鸿峥问,“如果楼棋鹰和你谈条件呢?” “那我就答应他。” “我呢?”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这些?” “为什么不想。” “你……” 顾鸿峥握了握手,他跟随下山去往魔焰楼。 一路上无话,谢岚颜想开口说什么,但最终没说。 顾鸿峥道,“多年前我也这样奋不顾身,我那时被冤枉,被关进石狱,我想不明白我为了他们拼死拼活,结果他们只想把我弄死是为什么?” “是想证明个人无私吗,还是为什么?” 顾鸿峥永远想不明白。 现在他爱的人也是这样,说是良心,可这良心与世有多少用处? 是不是说,大义为先? 可若是救了他们她被误会呢?他们觉得她是祸害,她该死呢,或者说只有她死,才能换得他们生,然后所有人不顾一切扑上去撕咬她呢。 那一刻她是不是后悔自己义无反顾舍己为人? 顾鸿峥不敢想下去。 谢岚颜依偎在师兄怀里,她道,“我愿意相信,如果无人可愿,那么殃及至亲的时候就所剩无几了。” 门中还有师兄师姐,比如说韩师兄连师兄,还有苏师姐忱师姐,以及师父。 他们呢,难道不做选择吗? 只不过是当年他们做选择,如今是年轻一辈的在选择。 所谓后来人,大抵如是,总有人要当先。 如果心里计较得失,那和玉晗也是差不多了。 久而久之,心里堆积着的恶会盛大如汪洋,轻易的把人淹没。 而她不想做这样的人。 第425章 想做什么 兄妹俩踏上魔焰楼。 楼棋鹰在楼中,他只想见谢岚颜。 顾鸿峥不想让师妹一人去。 谢岚颜拿开师兄的手,“相信我。” 顾鸿峥道,“如果我和他动手呢?” “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魔焰楼和中州皇权互有牵扯,如果可以杀了楼棋鹰,夜白岑不会不动手。” “你就那么相信夜白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多时候夜白岑做的决定真的是为大局考虑。 谢岚颜走进门里,看着坐在位子里的男人。 他抬头看过来问,“你还是来了。” “你和玉晗合作,该知道她的所作所为。” 楼棋鹰坦然承认,“是,我知道。” “你就那么喜欢杀人吗?” 楼棋鹰似笑非笑,“小丫头,喜欢杀人和不喜欢杀人没什么区别。” 谢岚颜站在空荡荡的大堂里,这魔焰的大殿很阴森,冰冷冷的有点像地狱,到处是死气。 她想相信楼棋鹰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漠视众生,他不该觉得死了千千万万人和他无关。 “桃灵村就是最初炼人的场所是?那是地狱之一,对吗?” 楼棋鹰笑,“你过来。” 谢岚颜不过去。 楼棋鹰自主走下来,他走到小家伙身前,看着她的样子。 以前无情无爱,觉得没什么值得稀罕,可是有天发现有个人值得惦念那是件幸福的事,想到她就忍不住笑,想着她就希望见一见,他喜欢她所有的样子。 这或许就是喜欢。 夜白岑说,“你口味挺刁钻的,居然喜欢个蠢货。”他说完这句话就失去桃灵了。 楼棋鹰告诉夜某人,“我喜欢谁还轮不到你来说,而且她蠢不蠢,你也没资格说。” 夜白岑最后被打了,被打得很惨。 夜白岑撂下话,“楼棋鹰,你给我等着。” 楼棋鹰点点头,他愿意等着。 这不,等来了自己想要的人,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她,告诉她,“你和我在一起,一切都可解。” 谢岚颜后退,她退到一根柱子旁,急问你要做什么? 楼棋鹰把人堵住,“和我成亲。” “不可能。” “那就让凌霄门死伤无数。” “楼棋鹰,能做个人吗?” “不能。” 谢岚颜看进他眼睛里,这个人不在乎人命,死多少都与他无关。 这就是楼棋鹰,邪门歪道的首领,杀人无数,无所畏惧。 楼棋鹰伸手摩挲着她姣致的脸,他道,“只是你点头的事。” 谢岚颜问,“得到我之后呢?是不是有天你再看到新的猎物,觉得人家好玩,你照样通过不择手段得到,然后玩够了,尽兴了,挥挥手又是随心所欲?” 谢岚颜想,楼棋鹰,你这个人不受束缚,你无拘无束,所以并不会担心谁人找你麻烦。 “于你而言,世上没有你得不到,只有你不想要。” “而哪天若是不喜欢了,那个被你厌弃的人下场自不必说,只有更惨,没有最惨。” “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楼棋鹰。” “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也不会喜欢你,我不知道你玩什么才尽兴,也不懂得你的忌讳。” “你目中无人,所以无从谈感情。” 谢岚颜的话很平静,她想我和你不一样,我上有父母哥哥,他们疼我爱我,要是哪天我让你不高兴了,你又要发挥自己所长,去威胁我的至亲,那时候我该如何? 是不是说,我不听话,你就杀了他们? 那我至亲何其无辜,用心爱着一个女儿,她却变成了一只无用傀儡,那她活着有什么用? 那还不如死了干脆,凭什么是他们护着她一生,而她却要害他们到底? 况且谢家的女人顶天立地,从不做畏手畏脚的事。 楼棋鹰摸着触及的颈项,他道,“在你眼里我是这么不堪?” 谢岚颜笑。 若然呢。 这边两个人在谈判,那边,顾鸿峥悄悄去了别的地方,他想要找桃灵,没想到落入了陷阱里。 他看到了桃灵,就在不远处,他想过去拿,谁想脚下埋伏陷阱。 楼棋鹰确实不是傻子。 这个人不能杀,不是因为对方武功高强,也不是因为他和月皇朝有牵扯。 而是,他是大长老的儿子。 顾鸿峥坐在原地,闭上眼。 他早就知道这个真相,师父还叮嘱,“莫要赶尽杀绝,这宗门离不开任何一位长老。” 顾鸿峥不敢违逆师父,也不敢犯下滔天大错,因为犯了连累的是身边人,也许害得师父被围攻,甚至她会被赶出凌霄门; 再次是师妹受累,还有七师叔也会被牵连; 还有所谓的家人。 这人只要有牵系和顾念,就会寸步难行,他想做什么都不能。 谢岚颜打开沉重的石门,看着里边被铁链锁住的人,心里刺痛。 早该知道楼棋鹰不会袖手旁观,他肯定会做些什么,没想到是这样的办法,那就是通过威胁顾鸿峥来逼迫一个谢家女就范。 谢岚颜握紧双手,她想,如果放开双手,无恶不作,是不是会有更多选择? 然而她不会这么做。 当站在师兄面前,她跟他道歉,“对不起。” 顾鸿峥抬头问,“你想做什么?” 谢岚颜转头看,她看着远处的桃灵,它在朦胧灯火的照耀下散发着温柔的光芒。 顾鸿峥上下打量着师妹,她穿大红嫁衣。 顾鸿峥想挣脱。 他不同意。 谢岚颜道,“还有更好办法吗?” “我不知道。” “那就选择一个。” 我们无法抛下那些人不管,你我良心过不去。 我们不是某些人,可以无所谓。 谢岚颜转身离去,顾鸿峥让人回来。 谢岚颜没有停下。 顾鸿峥握紧手中剑。 一边的新娘走入大殿,她跟随着新郎站在大堂里礼拜天地。 一边被困的人持剑劈开了困住自己的铁链,他走过去拿桃灵,伸手的时候,四周飞射而来的细针刺入他手上。 顾鸿峥看着那伤口,再看看身上的血。 这地方比得修罗场,机关遍布,每走一步都是陷阱。 但事不宜迟,他速速拿走桃灵,然后赶往大堂。 第426章 她做不到 穿着大红喜服的新郎新娘正要夫妻对拜,顾鸿峥赶了,他站在门口,手中的佩剑先人一步飞出,它劈开了面对面要相拜的新郎新娘。 “楼棋鹰,有的人不是你能碰。” 顾鸿峥把桃灵扔给卓尘轩和单重循,这两人来的真是时候,一来到就看到了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厉害啊,魔焰楼居然也学会了跟凌霄门抢人了。”卓尘轩忍不住吐糟一句。 单重循一脸疑问,想说卓尘轩你向着谁呢?那是你师弟师妹!!! 卓尘轩,“我说的是魔焰楼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顾鸿峥,你说,需要我帮忙吗?” “滚。”顾鸿峥扔了一个字,他走向自己的师妹。 谢岚颜揭开盖头,看着浑身是血的师兄。 “师兄,你怎么……”还没说完,顾鸿峥和楼棋鹰就动手了。 两个人杀气腾腾,大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拼命气头在里边。 楼棋鹰道,“你救得了别人,救得起自己吗?” 谢岚颜听着惊慌起来,她问楼棋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师兄,发现他的眼睛不对。 他…… 难道师兄也染上了? “救不救不是你说了算。”顾鸿峥一剑送去,楼棋鹰躲不过,堪堪挨了一剑,却未能要他的命,“很好,幽蚁说你是个难缠的对手,果真有两下子。” 顾鸿峥感觉视线模糊起来,他看一眼师妹,将人推开了,他问,“楼棋鹰,能否认一切和你无关吗?” 楼棋鹰站在台阶上,“不否认,我参与了。” 顾鸿峥问师妹,“现在知道了吗,你指望他做个人,他却从头至尾不是人。” 谢岚颜话不多说,她愤怒的拔剑御去。 “楼棋鹰,我还以为你良心未泯。” 楼棋鹰站在原地,他等着她的利剑刺来。 “谢岚颜,你的师兄也会成杀人不眨眼的东西,若他是这样的人,你还会这么看我吗?” “他和你不一样。”谢岚颜一剑刺入男人胸口。 楼棋鹰后退,他捂着伤口,忽然,旁边一人挟持着梨萩出现,她道,“谢家女,你想清楚了,若是再伤我楼主,我割下你侍女头颅。” 右副手道,“谢家女,选择,是要继续举行婚礼,还是要大开杀戒。” “那就一起死。”谢岚颜崩剑,她再度提剑而去。 楼棋鹰又被刺一剑,落在另一边肩上。 “我忘了告诉你,对付我可以,但不要伤害我师兄,我可以为他去死,而你选择了最愚蠢的做法。” 楼棋鹰看着她送给的第二剑,想笑,又笑不出来。 “你对我总是这般狠心呢,小家伙。” 他把剑拔出去,然后伸手锁住她的命喉。 谢岚颜挣扎着,想和他同归于尽。 那边的顾鸿峥被人按住,那几个人要带走他。 谢岚颜不让,她转身追去,左副手愤怒地拔剑出鞘,一剑对准顾鸿峥。 谢岚颜冲过去抵挡,她接住那一剑。 瞬间,喜庆冲天的大堂染血,地上满是鲜血。 卓尘轩和单重循已经离开,他们赶着回去处理事情,现在只有一个情况不太乐观的顾鸿峥在此,还有一个受伤深重的谢岚颜在此,以及一个被要挟着无任何反抗之力的梨萩在此。 谢岚颜接了一剑,迅速抬起手,一把划过左副手的脖子。 那边的右副手大喊,“红樱。”他要杀了手中的梨萩,却被一人掌飞。 楼棋鹰看向那边,怔了一息,他闭上眼。 这救下梨萩的人是楼棋鹰最关照的弟弟楼棋焰。 前不久,得知小姐回宗门后,梨萩从中州皇城赶来,然后半路上看到受伤的楼棋焰,她救了他,结果被抓回魔焰楼。 楼棋焰带走梨萩,他向哥哥道歉,“你杀谁都可以,除了她。” 谢岚颜倒在师兄怀里,她冷笑起来,“楼棋鹰,你千算万算,却怎么也算不过人心,不是吗?” “颜儿,我们走。”顾鸿峥快撑不住了,他时而清醒,时而陷入混沌里,感觉要控制不住。 当抱着流血的师妹,他低头。 谢岚颜道,“师兄,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顾鸿峥望着她,他忍得难受。 谢岚颜让自己的侍女赶紧离开,别回来。 梨萩不想走。 谢岚颜大喊,“还不快去,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现在不知道楼棋鹰到底想要什么?他是想要一个谢岚颜吗?还是想要凌霄门生灵涂炭? 她不知道。 她只想带着师兄离开,趁他还有意识。 楼棋鹰受伤不轻,他还想来,可动不了。 眼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人离去,他伸了伸手,最后放下。 梨萩亦步亦趋跟着,谢岚颜道,“你去找韩师兄和连师兄。” 梨萩想了一下点头,她赶紧跑去凌霄门。 谢岚颜跟随师兄,走在茫茫地路上。 她知道他越来越控制不住了。 他行动迟缓,表情很痛苦,明明想做些什么,可又极力压制着。 谢岚颜撕开自己的衣服,她包住伤口,再带着身边的师兄转去河边洗手。 顾鸿峥想咬她的颈项,想。 谢岚颜警惕万分,感觉得出他在忍着。 她不可能丢下他不管,也不可能杀了他,她做不到。 但也不能两个人都失去意识。 她要保持清醒。 想来想去,决定带他回门中,让杨夕沐仔细检查一遍,也许能查出些什么。 韩枢绫和连致衡到来,见到顾大弟子这般,两个人都凌乱了。 谢岚颜道,“门中情况如何?” 韩枢绫垂头丧气,“还能如何,只有更糟,没有最糟,现在是每天处决几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毒性太强,所有人都分开了,否则他们会互相撕咬。” “事情是不是传出去了?” “有弟子已经跑了。” 谢岚颜无话,大难临头各自飞,又不是没见过。 转头看身边的师兄,想着他之前说的话,也许你救了他们,他们想杀你。 谢岚颜心里乱。 带着师兄回瑶光院,帮他换衣服,他身上没有被咬伤的痕迹,只有一道细小的伤口,那是细针刺出来的伤痕。 卓尘轩和单重循到来,二人一脸不明,“我们去的时候他不是还好好的吗?” “其实他那时候已经中毒了。”谢岚颜不想多说,眼下最要紧是想办法找出解药,不能等人病入膏肓了才施救,到时就晚了。 第427章 长老恩怨 杨夕沐忙着给顾师兄探脉,她道,“他身上的毒性不强,也许是因为这样才能保持住一些意识,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那桃灵呢?” “试了,将之磨碎了喂给他们喝,但没什么用处,或许是需要时间,或许真的毫无意义。 而门中的人都在叫嚣,让杀了,都杀了,说是不想被连累。 看,真到了那一刻有些人还不如药人,他们残忍起来比得过恶魔。 为了活着,他们想赶尽杀绝杀一儆百。 可他们没想过如果换是他们被咬伤,是不是愿意这样被一剑杀了干净。 谢岚颜想,如果杀到最后只剩师兄,是不是他们也要求杀了他? 想到这个结果,谢岚颜浑身冰冷。 她不想管了,谁死谁活她都不想管了,她想带师兄去一个没人的地方。 七长老陪着旁边的顾大弟子坐在院子中,就在槐花树下问,“这小子不会是要傻了?” “你才傻呢。”谢岚颜让师父一边去。 七长老哼哼,“我是你师父。” “你还是凌霄门长老呢,发生了这么大事,你们长老在干什么?” “你说呢?”外头各种胡说八道,还不是他们派人去安抚。 门中的弟子都是有家的人,人家父母赶来找孩子了,有的已经死了,找不到了。 正向宗门要说法呢。 就差打上凌霄门了,然后连致衡大吼一声,“再吵吵,你们也别想活了。” 他是真的被气着了,天天看着可怕的人心人性显露,他整个人也不好了,都想扑过去咬个人安慰安慰自个儿。 或者想提剑去把玉晗切成碎块。 二长老和三长老出去找人,她们去找来千山谷的神医。 谢岚颜出去见师父,她都想哭了,“伽蓝师父,你终于来了。” “唉,不要哭鼻子。”老谷主叹息一声,她需要仔细检查检查。 杨夕沐和福宝给神医打下手。 宗门里死气沉沉,想离开的人都被抓回来了,主要是担心他们祸害外边的人。 谢岚颜想,外边要真出事也无法避免,因为魔焰楼好像也掌握了这害人的东西。 回头去找师父聊天,谢岚颜直接问,“深藏不露的老头,你说楼棋鹰是不是和凌霄门有什么深仇大恨?” 七长老骂了一句没大没小,“不过要说楼棋鹰和凌霄门的恩怨情仇,还真有些说不清。” “哦,怎么说?” “唉,这楼棋鹰啊,他是大长老的儿子。” “啊?”谢岚颜喷出喝进去的茶水。 没想到还有这般内情,怪不得师兄在去往魔焰楼的时候表现得很隐忍,难道是因为知道了这些内情,想到各方方面面才不敢轻举妄动? “师父,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吗?” 七长老点头,“说起来是上一辈人的恩怨纠葛留下的憾事。” 那是大长老启明年轻时候的事,当时他和魔教一女子楼氏有过一面之缘,他出于不忍,救了对方,后楼氏频繁来找,还破坏了大长老的亲事。 大长老气愤,从此对楼氏恨之入骨。 后有一次大长老受伤,楼氏相救,之后再没有出现。 再然后曾与大长老有娃娃亲的女子阙氏来求助,希望大长老救她的丈夫。 大长老答应帮忙,此间因为帮忙而受重伤。 然后楼氏来救人,当看到大长老无事,她便走了。 然后阙氏有天质问大长老,“原先是你负我,我才和现今的丈夫在一起,可你为什么还要害我的孩子?” 大长老听不明白,阙氏便说起魔教那人。 大长老误会了,还以为是楼氏害得阙氏失去孩子,故而去找楼氏。 两人动手。 而这时候楼氏刚生产不久,她身体虚弱,不宜大动干戈。 大长老一无所知,便重了她一掌,她最后因为深受重伤而去世。 大长老后来才知晓个中来龙去脉。 他去找楼氏想问清缘由,却被魔教的人赶出来了,还让他睁开狗眼看清楚所谓青梅是怎般蛇蝎心肠。 原来和大长老订了娃娃亲的女人阏氏早就和她嫁给的男人你来我往了。 碍于长辈指定了婚姻,阙氏为了避免大长老的家人来找麻烦,便去找魔教女子楼氏帮忙。 说是若你答应,就让我男人放了你的副手。 魔教女子楼氏,即她的副手被所谓正派抓了,还被严刑逼供,楼氏为了救人,只能答应阙氏的要求。 楼氏也不知道她会爱上凌霄门的大长老启明。 后来她救出了副手,楼氏就频繁去凌霄门找人,她生性张扬,有什么说什么,既然喜欢,当然是去求。 反正他的娃娃亲也不爱他,那她就收了。 可阙氏后悔了,因为发现自己喜欢的男人行事不正。 她想找启明帮忙。 启明觉得对不起从小与自己有娃娃亲的人,还以为是因为自己,那楼氏才纠缠与阙氏。 因此阙氏求助,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那时候楼氏和他说,阙氏在利用你,她装的。 启明不相信。 他只相信阙氏,还觉得是自己辜负了她,因此在阙氏求帮忙救她丈夫的时候,启明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只是在救助人过程中他以为损耗功力巨大而吐血昏迷,甚至因为察觉有危险而迅速与一人对了一掌,致死真气逆流,他差点走火入魔。 在昏迷后醒来发现阙氏流产了,她指着逃跑的楼氏说,“她害了我的孩子。” 启明误会了,他以为是楼氏对阙氏下手,这魔教女子竟然连一个孕妇都不放过,为此追着楼氏去问清楚,结果楼氏也生气,就全部认了,明明不是她所为,只是因为生气,她把一切都揽下来。 其实阙氏流产是因为其丈夫骂骂咧咧踢了她肚子导致她大出血。 总之阙氏的孩子流产了。 而阙氏丈夫死了,阙氏无处可去,便去凌霄门寻找依靠,是启明可怜阙氏才把人接过来。 楼氏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心如死灰,彼时她刚生下孩子不久,见到启明来找,刚开始还以为他在意自己了,没想到他是替阙氏来讨公道,他说,你是魔门中人,无恶不作,罪该万死。 启明义愤填膺,他重伤了刚生产不久的楼氏,之后离开,接着阙氏对受伤的楼氏下手,她杀了她。 第428章 留命回来 从此楼氏消失,再没有出现。 然后阙氏想和启明成亲。 但婚事没有成功举行,因为魔门出来捣乱,而且阙氏曾经嫁给的丈夫活过来了,他没死,但面目全非,他在一场大火里逃出来,被魔门的人带走关了起来,得知阙氏要嫁给凌霄门的启明,他愤怒不已,最后跟着魔门的人来搅乱婚礼。 也是这时候启明才知道楼氏怀过一个孩子,而且那孩子是他的,她还被他重伤了。 他想知道孩子在哪里? 魔门的人回答,“死了。” 启明没什么话说,后追查得知那孩子就是楼棋鹰…… 事情的经过大抵就是这样,总之楼棋鹰恨大长老。 谢岚颜听完了故事沉默,她想,所以大长老就纵容着楼棋鹰为所欲为吗? 他已经犯错了,难道还想铸成大错? 转头看旁边的师兄,他闭着眼,似乎是在假寐。 谢岚颜伸手摸摸他的头,感觉现在的师兄好乖。 杨夕沐突然跑来,她道,“可以了,可以了。” 谢岚颜顿了一下,以为杨师妹发疯了。 杨夕沐道,“解药出来了。” “真的可以吗?不会是过几天又发疯?” 杨夕沐:“呸呸呸,你这说的什么话?” 千山谷谷主解释,“玉晗研究那毒物,未研究通透,这东西有时间限制,熬不了多久,再有药物辅助,醒来并不是难事。” 只是担心以后又人冒险去试,那就真的无可救药了。 当然,那是未发生的事,担心无用。 玉晗此时被锁在山中,七位长老并没有将之处决。 一是她学来的那些东西阴邪,除去她,恐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兴风作浪。 留着她,还能震慑那些跃跃欲试的人。 二是五长老身上的毒未解,还需要玉晗开口说出解毒秘方。 但是五长老更希望将人处死干脆,她宁死也不求这逆徒。 五长老是真不怕死,但其他长老没想过要她死。 七位长老之间,平日吵吵闹闹就算了,从未想过要斗得你死我活。 谢岚颜目送师父下山,转身回来的时候,见到燕无痕也下山。 “你这是……” “我要走了。” “为何?” 燕无痕答非所问,“你不是该恨我吗,若不是因为我,你和顾鸿峥也不会被连累成这般,虽然他现在恢复了,可因我而发生的乱事确确实实造成了许多伤害。” 谢岚颜遥望远处问,“我恨你有用吗?若说你救了一直毒蛇害苦了那么多人,可转念一想,若是你当初不救,谁又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更恶毒。” 燕无痕哑然,还可以这样想吗? “我倒真该重新了解你。” 不,确切说重新了解身边所有人,“知道吗,我一度痛恨顾鸿峥,因为他的出现夺走了本属于我的,可现在想想,真正属于我的永远也夺不走。” “你现在就这样走了,杨师妹怎么办?你明知道她……” “她有她的阳光大道,我有我的羊肠小道。”燕无痕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凌霄宫,“现在我修为被废,与常人无异,我若继续留在这里你觉得我能好过吗?” “你可以重新修炼。” “没有可能。”他留下来只会让杨夕沐分心,她无法静下心来。 她不答应成为玉衡院的大弟子,她说不想夺走燕师兄的一切。 可若她不答应,五长老座下就没有合适的人了。 燕无痕背身走下天行阶,他渐行渐远,慢慢地消失在宗门之外。 杨夕沐站在远处,看着消失不见的人,她握紧手中的七星令道,“其实这样也好,你去寻你的逍遥自在,我在此守着归处,哪天你累了,若想回来,自还有一处容身之地。” 五长老站在新任大弟子旁边问,“你并非舍不得他离开?” “师父要的不就是这样吗?” “你当真以为是为师狠绝?” “弟子不知。” “你大师兄心中郁积难解,修行多年毫无长进,现在若继续困他在此,于他于分院无益,放他自由,他能卸下身上的重点,也许会突然想通了。” “说到底是为了分院考虑不是吗?” “那你又何故听之任之,又为何接受众长老点亮七星脉。” “因为师兄说我不接受,就没有我这个师妹。” “他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听?” “师父不是弟子。” “好一个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杨夕沐下跪致歉,“弟子不是这个意思。” “罢了,为师内功散尽,只有外功护身,也无力再管。”五长老转身回去,她很多年都未走出这里送人,昔年迟迟奔出送一人,他一去不复返。 这尘世,谁都不能幸免于难,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她差一样圆满,也算不负此生。 杨夕沐收回目光,小步跟上师父。 翌日,顾鸿峥和谢岚颜以及韩枢绫等人要下山。 几人来到广场上集合,总共七人,其中包括炼无渊和忱清琳以及苏凝舞。 五长老出现,她走向阶梯,来到七个弟子面前,看向站在顾鸿峥身边的人,想到之前的事,还以为对方不会做任何反应。 可七个弟子齐齐行礼。 谢岚颜想,不就是抬抬手而已吗,我一个晚辈,跟你一个长老较什么劲? 故而抬手作礼。 五长老站在清瘦挺拔的人面前,蓦然的伸手理了理她歪斜的衣领。 谢岚颜转着一套对襟衣,端的是帅气修身,那锦袍翻领上绣制繁复纹路多姿,套在她身上,相得益彰,活脱脱就是一个秀气出绝的富家公子,因衣服藏箱底久了,难免有细微褶皱,这不,五长老帮忙抹平了。 老人的举动把一排人过去给吓着了,连天枢院的大师兄也被吓得不轻。 能让五长老屈身如此,此人实在是非同寻常。 谢岚颜强作镇定,就想,这老太婆葫芦里卖什么药,弄得人怪别扭,忽然想念对方往日的威风凛凛了。 五长老瞥着眼珠子贼溜溜转着的女弟子,“出门在外,江湖险恶,小心些,留着命回来与我吵架。” 她说完就走了,竟然就这样而已??? 谢岚颜转头看好久,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忱清琳和苏凝舞忍俊不禁,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就是忍不住笑。 “好了好了,我们下山去玩了。” 几人一同下山,直奔东楚。 第429章 遇上小贼 东楚国临海,气候湿润,四季如春。 东楚国的百姓崇尚碧玉色,那是代表着生生不息的颜色。 谢岚颜陪同两位师姐走在繁华大街上,忽然想去买一块玉,用来装饰剑柄。 苏凝舞道,“人家都说绿色讨人嫌,你怎的和东楚国人一个样,偏喜欢那不对味的东西?” 谢岚颜反驳,“绿色怎么了,春风送的颜色,那是希望,就你们多思多想尽纠结。”她试着寻了一块最好的绿石,让人拿去打磨。 苏凝舞转身去别处,她去买了一支簪子,那簪上镶嵌一颗珍珠,很大很明亮,她掏银子要付账,摸了摸,没有了。 “呀,我荷包不见了。” “啊,你被偷了?”忱清琳掏自个儿,好了,她的也不见了。 谢岚颜正在玉锦珍楼里等着自己的绿眼睛,她喝着茶,掌柜的喜乐融融地恭维着过来结账,贵主所选的绿宝石已经拿去加工,方才付了一半,剩下一半也该结了,绿眼睛很快就能做出来。 谢岚颜掏荷包要付账,里边还装着师兄送的金子,她说过会偿还师兄的钱,当时顾鸿峥笑着,总有点是在下套的意思。 谢岚颜想着师兄的笑脸,告诉自己,咱们别多想啊。 她找遍身上,发现荷包不见了。 “居然摸到我身上来了!”那可是师兄的钱袋子,里边的碎银凑合起来还没袋子金贵,“可恶的八只手,让我逮着你,非扒你的皮,也不问问小姑我是谁。” 谢岚颜取剑要走,掌柜的让贵公子先付账,东西经过修饰,差不多废了,没人会拿着颗绿眼睛把玩,而这贵公子手上的剑柄能装得下。 “我银子丢了,我去找回来,你放心,我会回来取货。” 谢岚颜急匆匆出去,这地方叫玉锦珍楼,这楼在玉石街的尽头,靠近翡玉翠湖,占据着得天独厚的位置,平日现身此处都是非富即贵,谢岚颜记得方才有人在楼里东看看西瞧瞧,然后经过自己身边撞了一下,那一下子不重,就廊道小了点,掌柜的身宽体胖,他一边介绍一边领着小公子去看手工现场,他们走得急了些,就没顾及忽然撞上来的人儿。 那是一位小公子,谢岚颜记忆力好得很,想起人家身上的贵气衣服,料定那是个人儿精。 “好家伙,莫不是靠此手段发家致富?” 谢岚颜去到街上,四处寻找着那熟悉的影儿,看见了,人还在,就在人群里流来窜去,当真如同一只泥鳅般。 看这小偷的功夫,手艺和才技想必也是一流,不过你不是天下无敌。 谢岚颜飞过去抓住少年命令,“立刻,把我钱袋还来,一丁碎银也不能少。” 少年是个玉面小生,长得白嫩,细皮嫩肉的,个儿矮小,他被抓住了也不慌,反过来故意摔倒并指责,“你怎能乱伤人呢,手上拿着剑哦,是江湖中人,是不是要杀人啊,你不知道东楚国皇城禁武?” 谢岚颜脑子转得飞快,是有那么一回事,东楚国崇文抑武,皇城里的文官是一等一身份,武官就有点楚楚可怜,“这遍地是珍玉的繁华之都就是规矩多,可惜规矩于我而言,先过理和道。” 谢岚颜逼着少年把银子还回来,“你的模样别人看了只记住好看的,可我看着就认定你是个女的,男的长你这样,会让女儿家颜面尽失,懂吗?” “哦,你不也一样。”少年赖在地上不起了,她秀眉一挑,眼睛里满是精明,“外来的,人生地不熟,你身上一片金贵也不缺一个钱袋,头上发冠绕着的银白坠,上等的货,皇城里的人钱多,不动你脑袋就不错了。”女孩已经盯着那发冠了跃跃欲试了,发冠底部绕着银光璨璨的细珠链,链子中间悬着菱形体长的坠子很闪亮。 谢岚颜眼睛眯起来,头上的应天冠经过改良,坠子是师兄送的,“想打它主意,你斤两够吗?” 女孩不服,“够不够,试试不就知道了。”就没有她拿不到的东西,她喜欢就拿,不喜欢就扔,世上的东西,还没有她不应该拥有的。 两个人在大街上打起来,忱清琳和苏凝舞要去玉锦珍楼,她们跑过去一段路才认出那边在打架的人是谢师妹。 忱清琳和苏凝舞赶紧跑过来。 “岚岚,什么情况,你不是在等绿眼睛吗,怎的跑到这儿打起来了?”忱清琳出手帮忙。 “师妹,你不会想单独去吃美食?”苏凝舞堵住了想溜走的少年。 “她谁啊,为何与你打起来?”忱清琳守住另一个方向。 “这少年怎么好像有点眼熟?”苏凝舞飞出环在腰间的长绫,堵住想要逃跑的少年。 “你说的我好像也有印象,方才去买珠钗路上,有个女孩送花,这少年从身边走过……”忱清琳双手抱剑盯着小偷。 “她是小偷。”谢岚颜指着人喊。 女孩气得满面通红,“你胡说,我要告你们,有种去衙门。” “哼,去就去,谁怕谁,当衙门我没去过啊,告诉你我三岁的时候就在衙门里拍惊堂木。”谢岚颜抓着小女孩要走,“来,指个方向,衙门在哪儿?” 周围的路人纷纷帮忙,“往那。” “唉,谁不知道这是文平候家的宝贝女儿。” “这三人是外来的,居然敢动文平候府的人,是不想要命了。” 忱清琳和苏凝舞大惊。 “这小偷,有那么大来头吗?” “岚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苏凝舞:“是啊是啊,我们还是跑!” 三姐妹怕惹麻烦,就想丢下女孩开溜。 可女孩不让走,她道,“晚了,我长这么大还没人敢拦我去路。” 女孩扣住谢岚颜的命腕。 谢岚颜适才想起更重要的事,她的钱包,她的钱包没拿回来呢。 忱清琳见谢妹妹被抓住,转身回来骂,“以为我们怕你啊,要不给你点颜色,你是当这天下都是你的?” “也不问问我们是谁人!”苏凝舞也转身回来。 “正好,我们来教教你做人。”谢岚颜拿起女孩的纤纤玉手,将人的手臂扭住。 女孩喊疼,她大喊,“哥,哥,有人欺负我。” 第430章 对付小偷 远处的几位公子,个个锦衣玉服,一身金贵,他们带着飞尘扬沙的气势走来。 几人来到近前,为首的喝问,“谁人欺负我家妹?” 忱清琳和苏凝舞看着公玉景胜,呵,小师弟居然在这儿? 熟人啊。 好办了。 苏凝舞道,“这师弟是回家探亲的?” 忱清琳瞧着过去,“多半是,公玉家是高门大族,他旁边的人怕也是个厉害的。” “再厉害总不能差了你们中州四大家。”苏凝舞浑然无惧,抬眼望过去,这边,那哭天喊地的小姑娘居然跑了,她欢喜的飞过去,像只快乐的小鸟,竟然直奔公玉景胜怀里,送了个满怀。 哦豁,莫非是两家联姻了? 一看就知道小姑娘喜欢清秀的师弟。 苏凝舞忍不住吐槽,“凌霄门里的某些女弟子怕是要失望了。” 那边的公玉景胜却想躲开的,可惜反应慢了一步,因为眼神一直瞧着站在那边的谢岚颜,这小姑娘投怀送抱后,她欢喜道,“景胜哥哥,你回来了,是不是回来看我的呀?” 谢岚颜和忱清琳和苏凝舞:“…………” 公玉景胜推开黏人的女孩,他走向谢岚颜,想问可有受伤,谢岚颜躲开一步,还拍掉他的手。 那动作很响亮。 女孩气着了,她走过来大骂,“你太过分了,竟然打我景胜哥哥……” 忱清琳和苏凝舞举手搭在公玉景胜的肩上,“我们就打他了怎么了?” 女孩气得半死,她喊,“哥……” 然后女孩的哥哥就出来了,是个贵气的公子,此人便是文平候家的长公子,名荆檐。 他道,“大胆,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我妹,还空口白牙捏造事由,把她们给我押去衙门。” 谢岚颜哼一声不理会,她按住女孩,让人把钱包拿出来,还随便在女孩身上乱摸。 文荆檐俊脸发黑。 谢岚颜穿着男儿装,文荆檐以为这人是个公子,见到妹妹被这样欺负,当然是火冒三丈,他问,“一个男人居然在大街上对女孩动手动脚,你当我不存在吗?” 他突然出手,谢岚颜侧身躲开了,对方步步紧逼,她迫不得已抬手与之过招。 “这位公子,你护妹妹也要讲个理,纵容她违法犯罪偷人钱财就是错,即便我哥也护着我,他也教会了我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仰身躲过偏斜来的剑,她放剑,顺势拦住了攻击过来的力臂。 文荆檐微微蹙眉,想到妹妹是女儿家喜男儿装到处招摇撞骗,莫名想着,难道这个与自己交手的人也是女孩子家? 但来不及深想,只顾着和对方过招,转而道,“我妹妹任性是任性,还不至于如你所言,目无法纪。”文荆檐想直接挟住人逼其道歉,他宠妹妹惯了,纵是小不懂事再错,也不该旁人来教训,回家他自会罚她思过。 “一身正气,满嘴假仁假义,错了就是错,还想推脱和找借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谢岚颜还手,差点一拳送上人家的门面上。 “污蔑人的本事是厉害,骂人的本事也是无能及,我道貌岸然与否,不是你能评断。”他扭住瘦弱者的胳膊,谢岚颜奋力挣扎,挣不出,抬脚踩,文荆檐反应快,转了手,越发想收服这顽劣的年轻子弟,“你是凌霄门的弟子,而凌霄门和九行门算同出,我就以九行门的师兄身份教教你如何行走江湖,为人处世可不是仗着武功高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扭住那灵活抵抗的双手,谢岚颜无法动弹,她的双手被拿住了。 她踢腿往上,想避开躲去,哪想武功很高的文气公子竟侧身躲过了,她的手再被握住,文荆檐按住她的手腕上的穴口,谢岚颜疼得叫了一声。 文荆檐也不是故意发狠,这指头按穴功夫还是他教妹妹防贼,如今用来对付一个灵活的瘦个儿,他急于收服人,就紧了些,顾不上对方疼不疼,想问认不认,服不服? 谢岚颜左手被按穴,右手又被扭了五指,她双腿方才奋力一踢求脱身,没能如愿,还被反制,一只脚竟被对方卡住。 那边的忱清琳和苏凝舞愣住,主要是这两人你来我往纠缠不休,旁人看着已经应接不暇,更不要说帮忙了。 女孩文缕皛气恨,怪白俊少年欺人太甚,当即弹一枚暗器过去,正中谢岚颜的发冠,发冠弹开了,瞬间,一头乌黑如瀑的墨发散落下来。 文荆檐:“……”他适才发现,这是个女孩,和自家妹妹一样喜欢女扮男装。 当即松开手,谢岚颜反手就是一掌,“欺人太甚。” 文荆檐挨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刚才动武就是因为觉得她是男儿,不该对自己妹妹动手动脚,随便乱摸,谁知道这是个姑娘家。 好了,这一巴掌理应受着。 谢岚颜气愤不已,她指着人大骂,“你想做好哥哥就去做,她偷我银子,她不还,我让她跪下有何不可!” 忱清琳和苏凝舞赶紧去把文缕皛按住,各边一手摸出钱袋子,再寻出师妹的钱袋。 “看到了吗,人赃俱获,钱袋是我的名字。”忱清琳出示给众人看。 谢岚颜拿了师兄的钱袋拍拍上面的晦气。 文荆檐一脸难堪,他知道妹妹喜欢捉弄人,这下闹大了。 忱清琳和苏凝舞气扭住小丫头的双手,让人认错,“你小小年纪犯错不改,养成以往,慢慢就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了。” 文缕皛不认,“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故意拿在手上装着摸出来。” 好个小丫头,机灵劲都用在我们身上了是? 谢岚颜披散着长发,正想着教训教训不知悔改的小丫头,而远处,出门来逛街的公玉以修,正一步一步往这儿走来,到了近处,发现有个熟悉的人影,他即刻喊,“岚儿。” 谢岚颜想逃,公玉以修快意步上来抓住,“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谢岚颜回头笑眯眯,“以修哥哥。” “什么时候来的,为何不告诉我。” 顾鸿峥自远处走来,人未到,声先响,他问,“为何要告诉你?” “顾鸿峥?” “公玉以修,她是我的人。” 第431章 她被控制 公玉以修剑眉微挑,他伸手一把拉过妹妹搂在怀里。 “你的人?她还没嫁你呢。” 顾鸿峥走过去把人拉过来,让公玉家的人识时务,不要动不动就对女孩子家动手,“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公玉以修:“……” 他也不和顾大弟子斗嘴了,直接问,“你们是不是为了五指闲而来?” 谢岚颜点头。 看来不只是凌霄门听说了,九行门也听说了。 此次东楚行,就是为一个叫五指闲的人。 此人来自离恨天,一般从离恨天逃出来的人要么是为正事,要么是来为非作歹。 顾鸿峥带师妹去客栈落脚,他问,“可知江湖中有多少门派?” 谢岚颜点着手指头掰起来,“北齐碧心宫,东楚百花宫,南扈桃花坞,还有中州少林,丐帮,弥香楼……” “为何不把凌霄门和九行门算进去?” 谢岚颜唔了好半天,“这两宗派忙着修行,不太喜欢参与江湖事。” 顾鸿峥剑眉微挑,“为何不算?” 谢岚颜为难起来,她也不知为什么不算。 顾鸿峥道,“九行门和凌霄门是离恨天的分支,宗门主在修行,不问江湖恩怨。” “那为何现在要我们去解决江湖事?” 顾鸿峥摇头,“那不是江湖事。” 此乃离恨天和瀚海洲的事,从离恨天逃出来的异士一旦脱离神使约束,他们会在这瀚海洲里为所欲为,轻则伤人,重则杀人。 而且这些身怀异术之士,修为高深,想要对付或者阻止他们,没那么容易。 通常选择最好的办法是找凌霄门和九行门这两个门派去处理。 谢岚颜若有所思,“那异士会被抓回去吗,还是就地处决?” “多半时候是抓回去,当然结果是死,若在这里,面对凌霄门和九行门的人也是死。” 忱清琳和苏凝舞认真听着,韩枢绫和连致衡则忙着倒茶。 小二哥询问,“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谢岚颜看了看菜谱,她点着招牌菜:蚝皇凤爪,其余的就是麻婆豆腐,红烧铁狮子头……最后多加了两份汤水和清理雪分明。 顾鸿峥尝了尝店小二送上来的一坛小酒,酒味够浓,他道,“清理雪分明是什么菜?” 谢岚颜接过师兄递来的酒水解释,“就是蒜头炒青菜,和雪里散槐花,即白豆腐配细碎瘦弱差不多。” 顾鸿峥想着那附庸风雅一说,果真,每一道菜的名字都是阳春白雪般,上得起台面,撑得起门楣。 谢岚颜吃着炸得面目全非的蚝皇凤爪,让师兄尝尝,顾鸿峥拒绝,他盛了一小碗汤水给挑嘴的师妹,“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谢岚颜津津有味吃着,“你不懂。”她请两位师姐尝尝。 忱清琳和苏凝舞摇摇头,想问,真的那么好吃吗? 可是她们不敢吃。 谢师妹是不在乎那文静得体。 可她苏凝舞是公主,她在意; 忱清琳也是大家闺秀,她也在意。 只有谢家女不在乎。 顾鸿峥看着吃得满嘴都是人,小声问,“晚上要不要去云海山庄入住?” 谢岚颜点头,“想。” 他们还真去云海山庄入住了。 这地方是召开武林大会的御用场地,每次大会到来,这儿都变得无比热闹。 但现在很冷清。 几个人到云海山庄的客栈,正要踏进客栈的门,跟随忱清琳和苏凝舞落在后面聊天的谢岚颜,忽然被人握住脖颈。 她被人抓住后拖走了。 顾鸿峥和炼无渊回头,他们想冲过去,可惜晚了一步,那人动作很快,倏然闪身不见。 “颜儿……颜儿……” 顾鸿峥跑进黑夜里,他赶着去追。 那人是五指闲。 此前九行门的女弟子被这妖人带去断了手指头,只因为女子的手指好看,而他的五根手指头不能动,所以他要断掉世上长得好看的手指头,不管男女,他会一边折磨着被抓住的人,一边欣赏着,这样能让他兴奋不已。 顾鸿峥追上逃去的人,让人放开自己的师妹。 五指闲握着手里的人质,“让我放开她可以啊,你自行了结。” 炼无渊提剑御去,“狂妄。” 五指闲拿着谢岚颜当盾牌,炼无渊御剑而去,见到谢师妹被推出来,他赶紧偏开剑。 “卑鄙。”炼无渊还想出手,韩枢绫和连致衡劝止,毕竟有人在这妖手里,不可轻举妄动。 五指闲笑得兴奋,他把玩着手里的小刀,拿着它,一点一点沿着谢岚颜的手指来回地剐蹭着。 谢岚颜不能动弹,她僵着身子,看着那边的师兄师姐。 顾鸿峥放下佩剑,他道,“我换做人质,你放开她。” 五指闲笑得高深莫测。 “你有什么资格?” “凌霄门的大弟子够不够格?” “那她呢?” “她只是个小弟子。” “是吗?可我发现你很关心她。” “五指闲!” “顾鸿峥,我知道你是素映的亲传弟子,而素映是从离恨天里出来的人,此次也是她亲自来此解决事情的?你们可真行啊,九行门的人来了,死了一大帮人,又轮到凌霄门的人赶来送死了,你们就这么喜欢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呢?” 五指闲说着就气愤,这些天被这些小蚂蚁缠着不放,他彻底被激怒了,就想着还真有人上赶着来送死的呢。 谢岚颜刚开始还能挣扎,可现在,她一动不动了,就站在五指闲的身前,任由对方支配。 她后颈扎着一根针,两眼变得无神。 顾鸿峥再度御剑而去,见到师妹妖人推出来当挡箭牌,他侧开,一把伸手捞过被控制住的人。 “颜儿,你醒醒,我是师兄。” 谢岚颜望着抱住自己的人,她悄然出手,一刀向他肩头。 韩枢绫和连致衡大喊,“鸿峥。” 忱清琳和苏凝舞则喊,“师妹,不要。” 谢岚颜毫无反应,她直直望着眼前人,握紧了刀推进去。 顾鸿峥拿住她手中的刀,他拿起丢开,再把人抱在怀里道,“颜儿,我是师兄啊。” 谢岚颜没什么反应,只顾握着刀推进去。 第432章 他入魔了 顾鸿峥忍着疼痛,抬手一把将人砍晕。 那边,炼无渊和五指闲交手,韩枢绫和连致衡则对付其他人,那些都是五指闲的人。 大晚上,云海山庄外闪烁着刀光剑影。 一直交缠到次日黎明。 顾鸿峥想带师妹走,他道,“不宜恋战,先离开。” 炼无渊点点头,的确这时候不该僵持着,谢师妹情况不明,还是先离开再说。 他们转身要走,五指闲站在原地,笑得意味不明。 去了没多远,谢岚颜开始头疼,她疼得颤抖不止。 顾鸿峥抱着她,急问,“颜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谢岚颜极力挣扎着,她很痛苦,痛不欲生得好似有千根丝线在身体里缠绕着四处拉扯开去。 莫非被下了咒术? 五指闲漫不经心走来,他道,“她现在就是只傀儡。” “妖人,你拿命来。”顾鸿峥不走了,他要将这妖物碎尸万段。 苏凝舞和忱清琳扶着痛苦不堪的小师妹。 顾鸿峥和旁边三人合力对付修为诡异的妖。 炼无渊吐血; 韩枢绫和连致衡差点没命; 顾鸿峥也救下了两个人,他继续和修为诡异莫测的人过招。 五指闲觉得没意思了,他想把傀儡带走。 而九行门和凌霄门的人到来。 凌霄门的二长老和三长老都来了,一人查看谢岚颜的情况,只道,“的确被控制住了,唯一的破解之法是杀了五指闲。” 可离恨天的神司不同意,他们此次找凌霄门和九行门来是为了把五指闲抓住,然后带回去,五指闲不能死在瀚海洲,他体内有焚天火,若此人死了会出现另一个五指闲。 两宗门的长老和神司相商,可惜谈不拢,都要打起来了。 因为五指闲,九行门失去了三四名弟子,不杀这妖人那枉死的弟子怎么办? 而五指闲不死,瑶光院的大弟子就会死,她被下了咒术,过了时辰,谢岚颜会丧失理智,到时再杀五指闲也是于事无补。 但是五指闲阴险狡诈,想要抓住他可没那么容易。 他目的就是让两大宗门和神司闹起来。 至于神司,他只想带走五指闲,说是离恨天的人,该由离恨天来处理,其实是为了保住焚天火,这东西虽邪乎,可对于离恨天的人来说却是至宝,若是能控制住它,其对拥有者百利无害。 二长老明白此中的真相,她不敢说而已。 九行门的两位长老要和神司动手了,道是不杀五指闲,我们就不奉陪了,你们离恨天想怎样便怎样。 本该是同仇敌忾的两方,现在变成了意见不统一,要兵戈相向。 顾鸿峥可不管这些只会逞口舌之快的人,既得知杀了五指闲能救师妹,他即拼尽了全力击杀妖物。 离恨天神司不知这凌霄门大弟子还有这般能耐,等他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边的顾鸿峥和炼无渊已经将五指闲打了个对穿。 顾鸿峥怕那妖人死不透,他奋力再补上最后一剑,不容许五指闲再有喘息的机会。 神司回头,他大喊,“住手。” 可太迟了。 五指闲被杀了。 他满脸难以置信。 顾鸿峥直接一剑对穿人家心脏,看到人家抬头望过来,当即握紧了剑打下去。 二长老望着远处的一幕,她喊,“峥儿,快躲开。” 顾鸿峥来不及反应,他离五指闲最近,炼无渊则被打向远处,他落在好远的地方。 最后五指闲体内的焚天火陡然蹿升起来,然后融进了顾鸿峥身体里。 顾鸿峥无暇理会旁人,他看向昏迷的师妹,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神司想过去阻止,然,迟了。 “完了,他必死。” 二长老飞身过去查看。 顾鸿峥还没感觉出来,等他走向自己的师妹,就觉得不对劲了,全身的气血好像在逆流而上,它汹涌澎湃着,似乎要冲出他的身体。 甚至他全身好似被一团火包围着,那烈火燃烧着,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转头看着四周,他们一个个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 “怎么会这样?幻觉吗?”顾鸿峥扶着额头,他顿在原地想稳住自己的气息,然而不行,全身的气血澎湃叫嚣着,好像七八月泛滥开来的洪水,急切地想奔腾而去。 二长老让人打坐定神,她想把焚天火逼出来,这东西瀚海洲的人控制不住,因为不具备那境界和修为,而且一般的人强行占有离恨天的邪物多半会被反噬。 可太迟了,顾鸿峥的意识逐渐模糊,模糊到他对着自己的恩师出手,他一掌将师父打飞,韩枢绫和连致衡冲过来阻止,也一样被打开。 炼无渊尝试了一次,仍旧被打。 “顾鸿峥,你醒醒。”炼无渊看得出师弟是走火入魔了。 顾鸿峥控制不住自己,他明明想控制住自己的行为,然而不能,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双眼赤红,似乎里面在燃烧着一团火焰,他身上冒着一股冲天邪气,神司道,“他没救了。” 谢岚颜醒来就看到师兄那走火入魔般的模样,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她想过去,忱清琳和苏凝舞阻止,二人把师妹拉住,让人不要冲动。 谢岚颜问,“发生了什么事?” 苏凝舞道,“五指闲身上有邪物,他死了,那邪物转到顾师兄身上了。” “不可能。”谢岚颜想过去,而试图去规劝的三长老也被打飞了,九行门的两位长老也被打了。 谁人都靠不近去。 顾鸿峥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想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可什么也想不明白。 因为五指闲死,那些被控制的人都醒了,但顾鸿峥变成了另一个魔。 有人道,“此人留不得。” 谢岚颜以为听错了,她转头看向居然说那般话的九行门的长老,想问,你把话再说一遍。 二长老满脸痛心,她清楚焚天火有多大的伤害力。 神司道,“若放走顾鸿峥,外面很多人都因为他而无辜丧命。” 炼无渊举剑指着离恨天的人,“你放屁,这是离恨天的事,你们自己管不过好,除了会逼逼,还能做些什么?” 第433章 不该这样 炼无渊不相信凌霄门的弟子有这么不堪一击,他走向顾鸿峥,让人醒醒,谁想顾鸿峥举剑和师兄相交。 炼无渊节节败退,看着眼睛赤红的人,此刻确信,顾鸿峥是真的入魔了。 三长老担心天枢大弟子被伤害,她过去帮了一把,然后被一剑刺伤。 “峥儿,你住手。”二长老大喊。 顾鸿峥没反应。 二长老赶紧过去把三长老带回来,反手飞出拂尘,顾鸿峥直接划一道剑气过来。 两位长老被逼开。 那边的顾鸿峥痛苦地挣扎着,他握紧手中剑,单膝跪地,想控制自己,可控制不住。 九行门的人道,“趁现在。” 他们一举攻过去。 谢岚颜大喊,“不,你们住手。” 她急忙冲去阻拦,让他们停住。 可这些人都不听,一人将碍事的凌霄门弟子打开,其他人则跑去将那入魔的弟子团团围住。 顾鸿峥抬头看向那边,见着被打飞的白衣身影,他眼里的火越来越旺盛。 谢岚颜跌在地上,她喊着,师兄。 起身想冲过来,忱清琳和苏凝舞急忙把师妹抓住,她们道,“他已经对二长老出手了,岚岚,他现在谁也不认识。” 谢岚颜摇头,“不,他是师兄,他一定还认得我。” 谢岚颜挣扎着,眼睁睁望着那一幕,所有人围攻一个神志不清的人。 顾鸿峥被万剑困在中央,当他奋力逼开找死的人,有人直接举剑从身后偷袭。 他挨了一剑,转身推出一掌,左边又有人出手。 瞬间他身上落下大小不一的剑伤。 谢岚颜大喊着,“你们住手,你们住手……” 可那些人没有停下来,顾鸿峥单膝跪地,他手上流着血,身上,脸上到处是血。 当转头环顾着跃跃欲试的一群人,他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那一声声都是师兄。 他抬头望过去,九行门的几位长老御出虚剑,三面合一,齐齐向着顾鸿峥。 顾鸿峥站在中央,不管他怎么躲都躲不掉。 “啊…………” 谢岚颜大喊着,顾鸿峥转头看着,他拿剑的手在颤抖,他挣扎,想挣脱束缚,神司道,焚天火就是焚烬人的意志,焚烬所有善意,焚烬所有良知,他们道,“他不可能被唤醒,只有,除之。” 九行门的人步步紧逼,他们非要杀了这入魔的人,那般的迫不及待。 一人道,“我也失去了心爱的弟子,不单单是你们,如果不想连累更多人,必须将这个凌霄门弟子除去。” 谢岚颜哭喊着不要,她濒临崩溃边沿。 顾鸿峥站在原地,环身四顾。 这场景似曾相识,是不是发生过? 他不记得了,只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顾鸿峥举起剑,本以为是对着周围的人,谁知道,他把剑插在了地上,而周围的人齐心协力,举剑向他而去。 谢岚颜望着那一幕,她瞳孔渐渐放大; 忱清琳和苏凝舞吓傻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情况。 顾鸿峥明明放弃抵抗了。 可那些人…… 谢岚颜跑过去,她喊着,“不,不要啊!” 顾鸿峥闭上眼,他记得好像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他将她一剑穿心,那是他做过最后悔的事,没有人能体会那种痛苦,他告诉过自己,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所以这一次,他用自己的命破局。 谢岚颜摔倒在路上,她伸着手,顾鸿峥看着远处的人,默然笑了,那赤红的眼睛渐渐褪色,恢复了昔日的明眸澈目,他道,“颜儿……” 这是个梦。 我想叫醒你,这个梦做得太久了,陪你走过这么长的路,本以为可以一直走,现在才发现一切不过是梦。 这是关于你的,也是属于我的。 我背着真相行走了,我不想再对你举起剑,我宁愿那个被万箭穿心的人是我。 谢岚颜爬起来,她跑过去,推开了那些急着杀人的罪魁祸首,她扑向浑身是血的人。 “师兄,师兄,师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啊?” 谢岚颜抱着气若游丝的人。 顾鸿峥拿着她,想说,“这是梦,醒来好不好?” 然而说不出来,他垂下了手。 “不要,师兄。”谢岚颜抱紧怀里的人,她不答应,不该是这样子,不能是这样子,不是…… 她求他醒来,这是个梦,你睁开眼就好了。 ………… 谢岚颜想把人叫醒。 或者是把自己叫醒。 她觉得现在的人生像一场梦,只要醒来师兄还在,他会一直守在身边。 苏凝舞和忱清琳带着师妹回宗门,她们想劝魂不守舍的人,如果他在,他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子。 然而张了张口,始终说不出话。 这些话明明那么容易说出口,却发现话到嘴边,变得毫无意义了。 谢岚颜回到宗门里,天天忙着习武练剑,她成了大师姐,她似乎理解师父为什么总喜欢一个人跑下山去跋山涉水,四处游荡。 她也变成了师父,独自背着两把剑,循着山河的路,走过山高水长。 这日走过北山,这里有瀚海洲最初的模样,她一个人背着剑走入密林深处。 苍雪飞鹤张开翅膀,跟随着任性的人冲入密林深处,它知道她在找什么。 破梦之法。 她怀疑现在一切是梦,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她要找一盏灯,那是一盏引路灯。 那灯可以带她回去,否则她只能沉在这残缺不全的梦里再也见不到师兄。 其他人都说她疯了,她告诉自己,那我宁愿疯了。 苍雪收下翅膀,跟着白衣女子走进黑沉沉的密道里,一人一鹤并肩走着,她手中拿着一颗夜明珠。 黑暗尽头闪着光,那是微弱的灯光。 苍雪顿了一下,咕噜叫一声,它撒腿往前奔。 谢岚颜也顿了一下,她慢慢走向远处的光。 那真的是一盏灯,是一盏古灯,灯看起来很简朴古旧,无甚奇特之处,它和一般煤油灯没有多大差别,也许光特别明亮,还有这盏灯被留在这里,似乎亮了千年,它就这样明明灭灭燃烧着微弱的火焰,不曾熄灭。 第434章 神秘之地 谢岚颜和飞鹤站在百米开外,他们面前有机关,过不去。 谢岚颜道,“不知道为什么,记得好像跟谁讲过这个故事。” 苍雪歪头,“什么故事?” 谢岚颜靠着墙壁,“我记不太清了,或者是在梦里给人讲故事也是有可能。” 隐约记得给一个女孩讲过一只将军老虎的事。 “你可知道谢褚瑜?”谢岚颜问一只白鹤。 飞鹤翻白眼,“那不是你祖宗吗?” 谢岚颜表情有了一点点色彩,自从失去师兄,她就没笑过,“你说得也没错,他还真是我祖宗。” 一人一鹤踏入远古旧迹,一路畅通无阻,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何来这里,为什么想来这里? 然后现在好像明白了。 源于守护之力。 她是谢家后人,因为身上流着凤凰真血控命,她拥有了一些常人不能及之法。 这地方就是她的家,进出自由,理所当然。 飞鹤在原地踱步,“那你为什么不走过去?” 谢岚颜沉默。 再往前踏步就陷入阵中,一不小心就会踩到机关,再一不小心就死了,死了就无法破梦了。 有时候想,如果死了是不是可以见到师兄,但她心里很清楚,也许死了也未必见到。 飞鹤着急,“我们来这里聊天吗?” 谢岚颜勾勾额角,“你别急。”急也没用,这机关遍布的地方,有六个阵眼,单凭她一人之力难以压阵。 “那就是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除非我本事逆天。”正左右为难中,忱清琳和苏凝舞到来,二人不停喊,“小师妹,你在里面吗?” “在吗?” “在不在啊?” 谢岚颜转头,还真是两位师姐,还有三位师兄,是连致衡和韩枢绫以及炼无渊。 之前跟他们说这是个梦境,他们怀疑师妹发疯了。 谢岚颜没办法解释,就自己出来找寻那什么破梦之法了。 而这些人不放心,竟然偷偷跟踪到这里? 谢岚颜看着这些心口不一的师兄师姐,一时说不出话。 他们是为了她; 有时候想想为了这些师兄师姐自己心甘情愿做个乖师妹也是好的,但她不愿相信师兄就这样离开自己。 她有自己的执念,那执念是师兄。 她身上背着两把剑,一把是顾鸿峥曾经随身携带着的天璇剑,一把就是她个人拥有的瑶光剑。 此刻两把剑被她抱在怀里,炼无渊走到傻丫头面前问,“踽踽独行了这么久,为什么停下来了?不要说是为了等我。” 谢岚颜转头看去,慢一步跟上来的连致衡指着远处阵法道,“炼师兄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小师妹最无情了,她才不会等我们,她之所以等在这里,还能为了什么,无非是被困住了。” 苏凝舞打着火光,她靠近墙壁,仔细察看墙上的突发。 那是壁画,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真的好漂亮啊,唉,你们说这是什么地方?” 忱清琳也凑近去看,她道,“这壁画活灵活现,一看就知道出自非寻常人之手,那么就是有人在此出现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里画这些?” 谢岚颜道,“这是瀚海洲原始旧址。” “啊,不是在中州吗?” “不是,那是新址。” “你如何知道?” “我小时候去过六合楼,翻了一些书,那些书只有在六合楼里出现,放眼瀚海,奇书无处可藏,唯有六合楼藏。” 苏凝舞举起火光,照到了一幅画像上,那是一位白衣女子,她激动起来,“这这这不是——白絮吗?” 谢岚颜走过去看一眼,映入眼帘的白衣女子如仙如韵,气质绝俗,那就是白絮归忆,即晟启帝的妻子毓华皇后。 苏凝舞道,“我所知白絮是南扈国的人。” 谢岚颜望着活色生香的壁画,想道,毓华皇后在的时候瀚海洲只有南北洲,那是一洲在南,一洲在北。 据传:南有南山,北有千岭。 书有载,遥远初,世混沌,地界分南北,南山居桃源,北山风过处,千山化作岭,岭成坟,一座两座连绵起,皆默默。 而屏山千障,有女白絮,美仪如仙,风姿绰约,仙逸不凡。 这说的不就是画中人吗? 谢岚颜打量着仙韵倾绝的前辈,目光移下,见到了对方手上拿着的刀。 状柳月,细致轻巧,刀柄上镶嵌着宝石,壁画下附注,如意刀。 那不是她一直随身携带的柳月刀吗? 原来是叫如意刀? 谢岚颜拿出身上携带的匕首,这是夜白岑送的礼物,他曾道,“看你哪里都不顺眼,但带上这双刀你就顺眼许多。” 谢岚颜拿出双刀,转头再看向远处。 连致衡道,“那儿有机关,好像是这双刀的形状?” 谢岚颜也发现了,夜白岑是不是真的无所不知啊?好像很多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当转身御出双刀打过去,两把刀交叉着迅然镶嵌入精巧的格子里,瞬间,他们脚底下的阵法嘎吱嘎吱转动起来。 这是个大圆盘,若刚才擅自踏上去必会被旋转着带到别的地方,也许直接被搅碎成肉沫。 六个人低头看,五个人看不明白,只谢岚颜懂了。 六圣,掌灯圣女? 那灯里的光是业火。 谢岚颜让五人助一臂之力,点灯。 以我星火,照耀千秋。 炼无渊和韩枢绫及连致衡等人跟随着念法诀。 那迅速转动着的法阵缓缓地停下。 四周墙壁上的烛火悄然点亮起来,暗沉沉的地宫瞬间通亮如昼。 谢岚颜抬步踏进去,那流转的景象好像是在脑海里,又好像是真实的映在她眼前。 那是过去的事,是毓华皇后当年的纵身一跃; 是晟启帝一剑起定下瀚海千秋; 更是岁月如梭、朝代更迭…… 那边的两把匕首飞回来,忱清琳提醒妹妹,小心。 谢岚颜轻轻抬手,她握住佩戴多年的武器。 都说万物皆灵,其实如意刀已经认她为主人。 谢岚颜感到恍惚,记得曾问,“你说白絮归忆后悔吗?” 夜白岑道,“她为何要后悔?” “因为你祖先保不住妻儿。” “你以为谢家就可以?” “我太太太爷爷一看就可以。” “呵呵。” 第435章 业火破梦 谢岚颜以前常想,如果谢家不那么愚忠会不会过得更舒坦一些? 可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若无国,何以有家?说是谢家守得月皇朝千秋?为何不是月皇朝为瀚海保了这盛世长安? 若无晟启帝那一剑,这瀚海可是沦为了硝烟滚滚的战场? 谢岚颜转头看向那盏灯,灯叫业火灯,据说,还它以业火,它偿人一愿。 谢岚颜伸手想拿,忽然有道声音传来。 那声音洪亮,似乎是来自高阔苍穹,又好像来自她心底。 那声音道,“想好了,以业火祈愿。” “何谓业火?” “是汝一念起,业火炽然,非人燔汝,乃汝自燔。” 谢岚颜蹙眉,的确,这一切都是她一己之见,她认为一切是在梦中,若她错了,那么周围的人都要为她的任性付出代价。 她转头看着师兄师姐,“你们可以离开。” 炼无渊道,“都走到这里了,你让我们离开,认真的吗?” “我不想连累你们。” “那你就别到处乱跑。”连致衡难得严肃起来,自从师兄不在,照顾谢师妹成了他必须做的事,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师兄曾经对自己这个师弟照顾有加。 凡事相互,彼此间的感情深浅,也不过是一场你来我往的纠葛。 这是他们自愿,不是她逼着他们做。 谢岚颜不想因为这些人而放弃,如果这是梦,那么她就是害了师兄;可如果这是现实,那她就害了他们,她不知道这灯所要的业火是什么? 如今已经走到这里,没有回头的可能,她也不会放弃。 炼无渊道,“拿,既然陪你到这里,就代表我们相信你。” “炼师兄。” “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炼无渊真不喜欢小丫头犹豫起来的样子,“我所认识的谢师妹只会往前冲,她了解我,我也相信她。” 谢岚颜无话,多说无益,只能谢他们信任一场,若是错,换她下辈子来偿。 她伸手拿业火灯。 至此,瀚海洲走向重新书写。 也许是夜白岑下的棋,也许是天意,也或者是后来人一念而决。 总之那是什么样的业火她不知道。 她只知必须打破这重重迷障找一个真相。 她提着灯,转身面对几位师兄师姐,“想好了,若不是梦,我们可能会一去不复返。” 苏凝舞迟疑了一下后点头,她看向旁边的连致衡,“你会去哪里?” 连致衡茫然,“我不知道。”其实想说,你在哪里,我便去哪里,然而他没有说出来。 韩枢绫看了看忱清琳,他道,“若是梦,我们不过是回原来的地方是不是?” 谢岚颜点头。 她抬出古灯,古灯飞起旋转在六个人上方。 那边,可怜的飞鹤赶紧跑过来,怕她们都走了,独留它一只鹤在此走不出去。 谢岚颜念起法诀。 六个人纷纷晕倒。 谢岚颜觉得头痛,很痛很痛,似乎有个无底深渊在旋转着,她被迫卷入其中。 当被席卷而入,她惊震了一息,陡然间醒来。 恍若惊醒于梦中。 而事实上她的确是在梦中。 突然间抖了一下,她就醒了,醒来看到几个人,他们是师兄的父皇和母后,还有二长老…… 这是在北齐皇宫? 她…… 回来了? 确切说是醒来了,那真的是梦,一段好长好长的梦。 不,其实不是梦,而是过去经历的一切在她睡梦中重演。 只是师兄自毁那一段不是。 师兄,谢岚颜急忙转头,看到旁边的人还在,他还在昏迷之中。 “二长老,师兄这是?” 二长老叹息,“你沉睡梦中,他为了叫醒你而入梦,你现在醒了,却不知他去了哪里?” “那怎么办?”谢岚颜揪心地扶着昏迷的人,她想叫醒他。 二长老道,“他还有七天,如果再不醒,就回不来了。” 谢岚颜转到旁边打坐,调息片刻,她睁开眼问,“如果我去找师兄呢?” “你不能再入梦,鸿峥已经入梦三次,你们两个互相牵系,现在就等他自己出来,看他能不能走过梦魇?” “那我守着他。” 谢岚颜陪在昏迷的人身边,等了七天七夜,终于见他醒来。 顾鸿峥睁开眼,只以抬眼就看到了眼睛眨巴眨巴着小师妹。 她还在,她在他眼前,眼里,他所在的世界…… “颜儿。” “师兄。” “这不是梦对吗?” “嗯。”谢岚颜扑入茫然的人怀中,“师兄,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他们做这一场梦太久了,还以为再也醒不来,还好还好,都醒来了。 骆琴雪和顾崇铭大松一口气,左盼右盼,终于都回来了,只要回来就好。 二长老也长舒一口气,见到弟子醒来,感觉如释负重。 她道,“为师也该走了,宗门里还有许多事。” “徒儿得空挥再回宗门看望师父。”顾鸿峥送恩师到城门外,二长老让人莫再送了,“回去,记得以后做事莫要再随性而为。” 顾鸿峥作礼,“是。” 二长老看一眼谢家女,莫名叹气,也不知他还能坚持多久?仔细推算了一番,似乎他走的这条路不顺畅,或者已经到尽头。 只是这些话不忍对他讲,为帝皇者,当为这天下,他根本不能为了一个人而独行其是。 这些都是要他个人去走过一遭才懂得。 谢岚颜站在师兄身边,她目送着渐行渐远的二长老,人都消失不见了,她还在看。 顾鸿峥道,“看什么?” 谢岚颜指着天,今天天气晴朗,碧空如洗。 “然后呢?” “师兄,我想去玩。” “不行,哪儿都不许去,好好呆在我身边。” “……” 谢岚颜抿嘴,怎么觉得他变得好霸道? 她要想走,他也拦不住啊。 顾鸿峥牵着噘嘴的小师妹,他拿住她的纤纤玉手道,“颜儿啊,回宫后我与父皇谈谈我们的婚事如何?” 谢岚颜侧头,她不好意思起来,这脸上和耳朵上都出现了红晕。 “只是婚嫁事宜不是两家人的事吗?” “那我先跟父皇说,然后再去中州求亲。” “……” 第436章 秦王遇刺 谢岚颜抬手摸摸耳垂咕哝,“我还没答应呢,你这都想到要去中州提亲了,也太快了。” 顾鸿峥装作听不懂,“颜儿说什么,我没听清。” “噗!”站在身后的梨萩梨糯忍不住笑出来,一人道,“姑爷,我们站在百米之外都听见了,你会听不见吗?” 顾鸿峥笑着牵走不好意思的人,“可若颜儿不同意,我就强娶豪夺了。” 谢岚颜撇嘴,想着我是谁啊,你要强娶豪夺,我还不能跑吗?对于跑路这种我最熟悉了,没有人比我更熟。 “再说了,师兄父皇母后还没同意呢。” 顾鸿峥故作思考,“那我带着你私奔如何?” 谢岚颜不答应,“谁要和你私奔,我才不要,私奔多累啊。” “哦,颜儿还是喜欢的不是吗?” “……”师兄,你又捉弄我。 谢岚颜剜了一眼开玩笑的人。 顾鸿峥转而问,“那如何是好?我就想娶你啊。” 谢岚颜:“……”今天师兄很奇怪怎么办?是不是他入梦去一趟,整个人受影响了? 顾鸿峥搂着眼睛骨碌碌转着的小不乖,继续问,“怎么办?” “这事怎么能问我呢,决定不在我啊,你那父皇母后不答应,不就没撤吗?” 谢岚颜想起皇家的各种明争暗斗,血腥厮杀,心底里就犯嘀咕,这可不是好事,只要和皇家扯上关系,铁定要掉点血,扯出一层皮。 顾鸿峥抱起忧心忡忡的小不乖,他拐着她回家当媳妇儿。 在回东宫的路上,碰见了三皇子顾鸿璘,大老远看到皇弟和一人亲密无间,莫名的心里不爽快,他站着问,“谢家女身子好些了吗?” 谢岚颜从师兄怀里挣脱出来,微微福礼,“多谢三皇子关心,我已无碍。” “哦。”顾鸿璘瞥太子一眼,满满的不服气。 回到顺安宫,顾鸿璘的手下来汇报,“太子要向谢家女求亲。” “你说什么?”顾鸿璘惊得站起来。 之前还当他们是说说而已,现在就要成亲? 怎么会这么快?顾鸿峥是有多迫不及待? “殿下,谢家女嫁给太子,那是东宫的事,我们……” “他想都别想,他求仁得仁,我一无所得,世上有这般好事吗?” “殿下?”锦绫错愕的看着主子。 这一刻才发现,自己侍奉的主子对谢家女是真的动了心思了? 太子之位求而不得已成他心病,没想到他如今为了一个谢家女还感情用事起来。 “殿下,大事为重。”锦绫冒昧提醒主子,他装疯卖傻多年,难道要被一个谢家女毁一一旦吗。 顾鸿璘挥挥手,让人先下去。 “喏。”锦绫退下,她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切恨。 “谢家女,又是你,你就不该出现。” 锦绫握了握手,她决定去找陆宁嫣。 两天后,秦王府出事,说是秦王遇刺。 顾鸿峥在东宫忙着,正在批阅奏疏,李公公抱着拂尘进入东宫,他道,“太子殿下午安,皇上正在御书房,请你过去一趟。” 谢岚颜坐在旁边持笔画画,她转头看一眼问,“啊,不是刚下朝回来吗,怎的又被叫去御书房了?” 李公公望一眼懵懂的谢家女,他不敢多言。 顾鸿峥放下手中宣、笔,他给小乖乖摸摸头,“也许是父皇要安排我去中州提亲了。” 谢岚颜:“……” 师兄不正经。 这几天老是提起成亲的事,他不说就不舒服似的,这师兄是有多急不可耐啊,八字还没一撇呢。 谢岚颜低头作画,不想理会不正经的人。 顾鸿峥看着小不乖害羞的样子,他起身,“那颜儿,我去去就来,若是无聊,可与萧芝琳和梅衣切磋。” 外头正忙着的梅衣和萧芝琳翻白眼,心底里万分个不愿意,就想别,和谢家女比武,不管是外公内功,剑法拳头,都比不过她啊,再说了,她可是主子的人,谁敢伤她? 二人心有戚戚焉,谢岚颜只顾着作画。 顾鸿峥换了套衣裳,他随同李公公赶去御书房。 进了门,见到二皇兄和三皇兄以及五皇弟都在。 顾鸿峥心生不安,天上又砸锅了好像。 顾崇铭瞅着蹙起剑眉的皇儿,直接道出因由。 “昨个夜里,秦王遇刺。” 顾鸿峥心里咯噔而起,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心底里难免顺着一句:呵,还真是巧合。 昨夜他的师妹出宫去见笑珑寰,得知笑姐姐受伤了,作为妹妹不放心,就赶着去看一眼,好巧不巧,秦王遇刺了。 这是不是太微妙了? 旁人也许已经准备好答案了不是吗。 要说秦王,本来是居住在封地安分守己,但最近又回来了,说是皇后病重,身为儿臣不回来侍奉母亲左右实乃罪过,然后他就在北城的秦王府里落脚了。 宫中的几位皇子公主,在京城里都有几处宅子,各大小不一,当然比不上皇宫,但也足够气派恢宏,怎么说也是王爷府邸,哪能差? 这秦王府在北城,位置偏远,占地广,秦王隔三差五进宫请安,也不是天天来,加上秦王妃刚生了一个小皇子,孩子玲珑,深得皇后喜欢,小孩子嘛,谁都喜欢,尤其是可爱又乖巧的。 骆琴雪当时也是随口一说,道喜欢皇孙儿,让秦王妃有空就抱孩子来让她看看,没有哪一个祖母不喜欢自己的孙儿,更何况这是皇长子的孩儿。 如此秦王妃天天抱着孩子入宫向母后请安,宫里宫外都在传,太子危矣,自古传承,立长不立幼,传嫡不传庶,这不明摆着吗? 宫外的人都以为四皇子是庶出,而秦王是皇长子,这皇位继承非皇长子莫属。 且秦王这个时候回来,意图昭然若揭啊。 加上背靠皇后,他想坐上太子之位那是易如反掌。 最近传言各说纷纭,反正都是宫中不太平,太子地位不保。 现在好了,秦王遇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谁所为,肯定是太子啊,他忌惮秦王成为威胁,故而想下手为强。 顾鸿峥真是佩服在暗地里做恶的小人,总是挑最好的时候下手,他回来这么久,没有一天是不出事的,几乎每一件事都和他有关,而那些在背地里张牙舞爪为虎作伥的人,总是轻巧的躲过一道道天劫。 第437章 又被禁足 顾崇铭道,“据知昨夜有人闯秦王府,是专门冲着秦王而去,他受伤,万幸无性命之忧,现人在府中养伤。” 三皇子问,“大哥为何突然遇刺?是不是因为父皇宣布让其留在龙寅城的缘故?” 二皇子顾鸿逸插嘴,“鸿璘,你莫要胡乱猜测,免得落人口实。” 顾鸿璘哼一声,“这还用想吗,听说太子的护卫成余受伤了,这事怎么解释?” 顾鸿峥转头看一眼,三皇子好耳力,东宫的护卫受伤了他都知道? 那么他是怎么知道的呢?难不成事情也与他有关? 顾鸿峥的眼神里分明是有那么点意味在里头,顾鸿璘迎着储君的视线,气不打一处来。 “顾鸿峥,你那是什么眼神?还以为我冤枉了你不成?” 顾鸿峥不置可否,谁冤枉了谁,三皇子心知肚明,非要把话挑开来说吗? 成余之所以受伤,那是因为他去跟踪钟无晋。 钟无晋近来不安分,其人到处煽风点火,顾鸿峥为以防万一,特派成余去盯紧不知死活的人。 现在看来,是对方有意引导,早先设好了圈套等着东宫入瓮。 顾鸿峥和师妹去特意查探了一番,已确认钟无晋和秦王有勾结。 他们打算里应外合,做些罪不容恕的事。 而成余跟踪被发现,并且被钟无晋打成重伤,接着秦王出事,这些事串联就是东宫的人故意而为,他们想置秦王于死地。 正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旁人看着这件事只有一个说法,那就是太子担心地位不保故派人去刺杀秦王。 事情的前因后果,恩怨由头,不言自明。 顾崇铭叹息,想着太子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为人行事无距,现下被人抓住把柄,正所谓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太子你可知错?” 顾鸿峥看着父皇,想问我何错之有? 但顾崇铭没有给被冤枉的人说话的机会,“既然事情和你有关,且先禁足东宫,若没什么要紧事,切莫再四处乱走动,好好待在东宫里,哪里也不许去。” 顾崇铭已经很温和了,顾鸿璘和顾鸿逸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似乎父皇对待太子总是这般心慈手软,那以前对皇长兄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这般心软? 所以人比人是真的气死人。 可顾鸿峥却感受不到父皇的关心,他咬牙切齿道,“父皇都这样说了,作为儿臣还能如何?” 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以前想着这话不会应用到自己身上,现在算是明白了,不是没有,而是时候不到而已。 回到东宫,见到小师妹站在门口等,“我以为你要被困在那儿了。” 顾鸿峥脸上焕发出笑容,看到她,感觉心安,“放心,没有人能困住我。” “那出了什么事?”谢岚颜给疲惫的人倒杯茶,急着询问。 顾鸿峥按了按眉心,他说起前因后果。 谢岚颜顿了一下,她差点砸了手中的茶盏。 “师兄你为何不跟皇上说道说道,分明是有人在栽赃陷害啊,还没完没了了是,天天想着算计东宫,这些人……这些人……” 谢岚颜真想送去一刀,那话说的,对敌人仁慈,那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还真是实在话。 “我这两天细想着,越发觉得不对,你说笑姐姐为什么突然受袭?” “还有我们出宫去,就恰巧碰到了鬼鬼祟祟的钟无晋,然后师兄派成余去查探,接着钟无晋对成余下手,就算我们说伤成余的人是钟无晋,旁人也不信,因为只有我们知道那人是钟无晋。” “这帮人真是卑鄙,为了心中算计,当真是不择手段。” 谢岚颜一巴掌拍在桌上,她疼。 顾鸿峥赶紧拿起她的小爪子,“看看你,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师兄,那些人在向你泼脏水,你不着急吗?这些无中生有的事什么时候能消停啊,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还没完没了了?” 谢岚颜越说越气,明明都是皇帝皇后的儿子,为什么其他皇子备受重视,只自己的师兄备受摧残。 顾鸿峥把人拉过来抱住,“怎么,颜儿很担心我?” “师兄还笑呢,你不怕吗?” “不怕,不是我所为,为何要怕?” “可那些人……” “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事父皇已经交给律刑司的人去处理,我被牵涉其中,换我去查不合适,只是这成亲一事恐又要被耽搁,我都还没向父皇开口。” 谢岚颜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这个。” 顾鸿峥抱紧怀里的人,“要说天底下最要紧事,还是我与你成亲至要。” 谢岚颜:“……” “正好,我被禁足东宫,就可以陪着你了。” “……” 师兄妹俩这边赶着浓情蜜意。 那边的鹣鲽情深夫妇吵架了。 顾鸿逸和他的王妃钟灵念吵得不可开交。 据说晋王妃流产,有人在她吃的东西里面下毒。 被抓住的婢女言称是东宫主使。 顾鸿峥正在东宫下棋,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谢岚颜急问,“是不是生病了?” 顾鸿峥摆摆手,让师妹走棋。 心想,多半是有人又给我送锅了。 这宫外的事,接二连三起,先是秦王遇刺,朝臣怀疑是东宫所为; 再是晋王妃被下毒,下毒之人供出是东宫太子安排; 还有钟大人病倒了,他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皇帝想去探望,钟大人是朝中重臣,劳苦功高,对于体恤民心,爱护臣子的皇帝来说,臣子病重,作为皇上去看望也没什么。 但其他臣子不同意,有人认为此举不妥。 钟尚书为臣,他尽的是臣的本分,论劳苦,朝堂上谁人不苦,合着他们就是玩忽职守,无所事事啰? 这事拿到朝堂上,群臣又吵了,吵得不可开交。 都道皇上是想表示更看重晋王吗?因为晋王妃出自钟府,所以皇上要存心偏袒,如此是把太子置于何地? 顾鸿峥沉默听着,他站在朝堂上,头顶上有一堆锅在乱飞,本来事情与他无关,可说来说去最后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司徒大人道,“钟尚书病重,皇上若实在担心可以让太子去看望,一则太子是储君;二则太子与晋王是同胞兄弟,他去较为妥当。” 顾鸿峥被推了出去。 第438章 钟大人死 皇帝问,“太子可有异议。” 顾鸿峥回,“听凭父皇安排。” 他换上常服,赶着出宫,直接去往钟尚书家。 家中出事,钟禹居然不在? 顾鸿峥微微蹙眉,总觉得心里不安,忍不住问,“钟禹人去哪儿了?” 钟府的下人禀报,“晋王妃身体虚弱,小公子实在担心,故而一大早起来就去晋王府了,他现在不在府中。” 顾鸿峥觉得事情微妙,哪有那么巧的事,为什么是在自己来钟府的时候钟禹作为大家之主反而不在? 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家里招呼客人。 钟大人病重,登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大多都是上赶着讨好巴结,还有就是做给皇帝看。 顾鸿峥没来得及多想,钟府的人忙着引储君入内。 顾鸿峥回神,还是走进去了,去到院中内厅,见到面色苍白的钟大人出来迎接。 顾鸿峥免礼,“钟大人病重,无须行如此大礼。” 要说这钟尚书,为人处世无可挑剔之处,最差不过是顽固些,就喜遵循那一套教义人伦:即是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 他和那帮食古不化,墨守成规的大臣自成一派,平日里没少在朝堂上给皇帝添堵。 顾鸿峥对这些朝臣再了解不过。 钟大人请储君入座,见面寒暄了几句,接着就谈起了政事。 顾鸿峥坐在主位里,他喝了两杯茶,只管听,不管说,说了一大堆,之后就走了。 然后钟禹回来,看到父亲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他去找管家,管家正在后厨繁忙,说是太子来之前还好好的。 钟府里的人都慌了,仔细检查府中上下,才发现角落里倒着一具尸体,那是府中的奴才,是那位引领太子入府的下人,没想到他竟然死了。 之后是钟家三小姐,她跑出来,疯疯癫癫念叨着,“不是太子,不是他……” 钟禹扶着妹妹急问,“你说什么?” 钟灵依疯了,她捂着耳朵,瑟瑟发抖,连连否认,“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不是他,不是太子,不,不是他……” 钟禹怒从心来,他提剑进宫,赶去质问,“为什么要害我爹?” 顾鸿峥蹙眉,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钟禹拿剑指着杀人不眨眼的储君:“顾鸿峥,我父亲被你毒死,你在这儿装什么装?” “你知道我爹一直支持二皇子,你说过会在必要的时候除去碍事的人。” “我没想到第一个被除去的人是我爹。” 顾鸿峥剑眉紧蹙,钟大人被下毒? 是这样吗?踏进钟府的时候感到万分不安,并不是因为师妹可能被人暗算,而是自己被人设陷? 感觉总是没错,却不知居然是这般敏锐。 钟禹举剑向太子扑去,梅衣和萧芝琳过来阻止,一人愤怒警告,“钟禹,你是想死吗?” 钟禹杀气冲天,“对,我想死,今天要么他把我杀了,要么我为我自己的父亲报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钟禹是真的气昏了头,他把梅衣和萧芝琳踹开,再次御剑而去,直取一国储君的咽喉。 “放肆。”顾鸿峥抬手夹住那直刺而来的利刃,“钟禹,不要以为你曾护我一时,就可以东宫撒野。” 钟禹转手送拳,他知道他武功厉害,但再厉害也不能阻挡他报杀父之仇。 “顾鸿峥,枉你还记得我曾忠心耿耿为侍,我为你鞍前马后出生入死,却换得你杀我生身父亲?” 越说越气,他虚剑走,转迅又斜侧回来,顾鸿峥在想着其它事,险些着了道,他左臂被划了一剑,衣服裂开了,血渗透出来。 梅衣和萧芝琳喊,“太子。” 顾鸿峥抬手示意二人不用过来,冷冷扫了一眼真拿自己当根葱的奴才。 “钟禹,把自己为奴的事说得这么高尚,想证明什么?” “你为我鞍前马后出生入死?” “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如何鞍前马后了?我是不是每月扔了一大把银子,你是不是收?” “明明是公平的交易,拿忠心来说事?你忠心吗?忠心便是如现在这般提着剑对着主子不由分说乱砍一通,就为你那点微不足道的孝义?” “你要真孝顺,怎么不去查清楚到底是谁人所为?” “原是你种下的恶果,自己不愿承受反过来栽赃于我,还要找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凭你这一招,我能血洗了钟家满门信吗!” 顾鸿峥把背信弃义,判主弑主的奴才丢出去,他转头问,“梅衣萧芝琳,颜儿呢?” 梅衣适才想起重要的事,刚才赶着来禀报,但是钟禹到来就提剑向着主子,二女怔住了,这会儿回过神,萧芝琳赶紧跪下认罪,“禀殿下,谢家女走了,我们跟踪了一路,可还是被她甩开了……” 顾鸿峥心下一紧,颜儿这个时候离开,定不是为了逃跑,多半是遇到了什么事? 最近所有事接二连三发生,而且一件环着一件,想必是敌人排布好了,想博这最后一次。 他想出去找人,可皇帝到来。 “钟府出了那么大事,太子还想去哪儿?” 顾鸿峥顿住,没想到这么快,几乎是同一时刻,钟禹回家发现钟大人被下毒,父皇在宫里也马上得到了消息? 能说太巧了吗? 即便是有千里眼顺风耳,也还需思虑一番,可看看这些人,都在同一时候赶着上来围堵,就是要他认罪服法? 也太着急了些,显得欲盖弥彰。 顾鸿峥站在原地,直视着总是不相信自己的父亲问,“父皇也认为是我所为?” 顾崇铭瞥了一眼愤怒异常的钟禹,他人被扔出东宫,就在门口,刚好皇帝到来,他此刻跪在地上咬紧牙关,显然是在隐忍着拔剑的冲动。 钟大人出事对他来说确实是个打击,但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认是太子所为,也太武断了些。 皇帝命人把钟小公子送回府中,“今日之事,念他一片孝心感天,朕不以追究。” 皇帝倒是大方,钟禹被连拉带拖给拎走了。 顾鸿峥没什么反应,只是沉默着。 第439章 老子又骂 皇帝问,“太子认为真相是什么?” “父皇明知故问。” “你也知道明知故问?” 顾鸿峥眼里闪过一道光,他漠然望着话里有话的父亲问,“怎么,事实还没有定论,父皇现在是赶着来要我以死谢罪呢?” 皇帝提高了声音反问,“若你无罪,何须死?” 顾崇铭也怒了,这儿子就是一根筋,无论怎么劝都没用。 “都跟你说了,要小心,再小心,可你呢,一而再把父皇的话当成是耳边风,是不是认为自己修为高深武功高强就是了不起,你所向无敌了,你天下第一,没有怕你是吗?” “顾鸿峥,这是皇宫,在朝堂上不论杀伐,也不倚仗武器行走,有的人就靠一片三寸不烂之舌,你懂吗?” “跟你说了那么多,教了你那么多,你仍旧是不知悔改,一意孤行,这要朕如何把江山交给你?” 皇帝一副恨铁不成钢。 顾鸿峥满脸冷漠,始终无动于衷。 他说过,不会走前人的路,也不可能落入父皇的困境里。 所谓前车之鉴,是对于犯错了的当事人而言,日新月异,谁知道明天又是哪般风云变幻? 顾鸿峥不想说废话,他要出去找师妹。 皇帝让人站住,“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安分?” 顾鸿峥想说我去找人,她绝对不能有事,他可以出事,她不能。 皇帝示意身后跟来的禁卫军上前,“你给朕好好待在东宫里反省,哪里也不许去,胆敢违抗,严惩不贷。” 顾鸿峥猛然抬头看着父亲,“父皇,就因为这些误解,你非要这么对我吗?” 知不知道这些和当年的行为一模一样,只要他还是个皇子,他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走到今天仍旧是维持在原地,他始终在原地踏步。 顾鸿峥眼里的怒火在燃烧,他握着的佩剑在争鸣。 皇帝权当看不见,“在这皇宫里,只要朕还在,就是我说了算,除非你要和我断尽这父子之情。” “……” 顾鸿峥握剑的手猛地松开。 断父子情义? 原来这父亲有一天也会说这样的话,之前作为儿子的天不怕地不怕,就只顾着冲动,他那时是真的头昏脑热才说了混账话,没想到换做父亲也会这样,他也会这么意气用事? 皇宫禁卫军将东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顾鸿峥没的选择,他喊萧芝琳和梅衣,“你们速速去找颜儿,把她给我找回来。” 萧芝琳和梅衣看向皇上,皇上在这儿,她们不敢造次啊。 顾崇铭扫过去一眼,他道,“其他人先出去。” 这话就是让不相干的人等自由活动了。 梅衣和萧芝琳得令,即刻转身走了。 顾鸿峥留下来,他握紧拳头,不想再跟黑白不分的父亲说话,每一次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敢情只要这个父皇没有愧对少时的皇儿他就可以直接下令处斩。 皇帝走进东宫里,入了座,幽幽问,“钟大人都跟你说了什么?” 顾鸿峥想了想回,“钟尚书力主晋王为储。” 皇帝看向执拗的儿子,“你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 顾鸿峥装作不知,“本是钟大人的责任,现在就因为他畏罪自杀而成了我罪过吗。” “所以你想在朝堂上说出这般真相?” “既然是真相,为何要藏着掖着,怎么,父皇认为儿臣被冤枉实属应该,或者说你也认定是我所为,就因为钟大人这么一句话我怒而杀之?” 顾鸿峥也恼了,为什么每次出事都是他来担着,合着他可以随便被诬陷,那些栽赃陷害的人到头来只需承担一个不小心和误会? 顾崇铭沉默,细想起来,的确是有些剑指分明了。 所有事情搅合在一起,而且一例冲着东宫太子,哪有这么巧的事。 所谓太实则虚。 “你当时和钟大人都说了什么?” 顾鸿峥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钟大人认为我不适合当储君。” 顾崇铭:“……” 确定是这样吗? 顾鸿峥不想多说。 顾崇铭耐起性子追究下去“那当时有谁在旁?听说有个奉茶的人,可是他死了?” 顾鸿峥回想了一下,“当时的确有人来奉茶。” “管家呢?据朕所知,钟府的李管家对钟尚书忠心耿耿。” “那人当时就站在门外守了一会儿,然后就走了。” 顾鸿峥确信当时有人在外面,就不知道是不是深得钟大人信任的李管家。 现在管家还活着。 如果他出事,铁定又是太子杀人灭口。 每一步都在敌人的算计里,顾鸿峥只能站在原地,任由各种狗血诬蔑加诸在身上。 另外钟府那大小姐钟灵依,她疯疯癫癫念叨着一些无中生有的话,她口口声声说不是太子,不是他,这是毒,要人命的毒…… 这话可不一般,那就是证据啊,活生生的人证。 “你知不知道这钟灵依倾慕于你?”顾崇铭拿起茶水喝一口,说起不相干。 顾鸿峥俊脸上冷冷的,他不想回话。 喜欢他的人多了去,谁知道她们哪天会因爱生恨,奇怪吗? 顾崇铭瞥着冷漠的儿子,孩子的脾性当真是遗传了他母后所有,对于不在乎的人,她是一点脸色也不给。 在她看来,本就是不相干的彼此,何必阳奉阴违,故作深情? 真是一模一样的性子。 如果太子懂得顺应时势,其实他早就前呼后拥了,旁人再多算计也不能耐他何。 不说钟府的疯疯癫癫钟灵依,就说丞相家的千金,也是倾慕着一国储君,只可惜他眼里只有自己的小师妹。 这份固执对于坐在皇位里的人来说并不是好事。 老话说的好事多磨,其实不适用于帝皇。 九五至尊,天下之主,他哪有那份精力去磨合那些细微的事。 许多事在他们坐上皇位后,在他独自俯瞰这天下时就注定了,只能照一个模棱两可的法子,一步一步的走,走得不明不白又如何,反正能熬到最后才是赢家。 “你认为是谁在背后捣鬼?”顾崇铭问出了最紧要的,顾鸿峥不想回答。 第440章 林中寻人 想说那背后的主谋是你的大儿子顾鸿钦,也就是你们夫妇俩曾待如亲生的养子,当然是不是父皇亲生儿子也不一定? 反正顾鸿钦不是母后亲生那是铁定事实。 顾鸿峥突然同情起可怜的父皇,七皇子不是皇室后裔也就罢了,大皇子顾鸿钦身份也备受质疑,能说这个父皇当得憋屈吗? 他头顶上的绿帽一顶比一顶鲜艳,而他还一副无所谓。 当然这些话作为儿子可不敢说出来,他脑子又没有被驴踢,不可能脑子犯浑,然后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就在心底里想想便罢了。 虽说那些话里头是事实俱在,可有些人就喜欢掩耳盗铃,他就想听好话有什么办法? 皇帝瞅着儿子,“你知道对不对?” 顾崇铭说着就来气,底下的这些个皇儿,还真一个个不省心,都是能闹事的主,要不是惧怕被后世人诟病,怕是拿着剑弑父夺位了。 历史上不是没有这种逆子存在,可能是眼前这些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欠了些火候,他们怕遗臭万年,更怕得不偿失。 “说来是悲哀可叹。”活到这把年纪,就这样目睹着无情的事一件接一件上演,他还无能为力。 俗话说的人心不足蛇吞象,也许真到了那时候,什么道义都是子虚乌有。 顾崇铭起身离开,走前道,“我知你能耐,但眼下这个时候不宜大动干戈,现下所有证据都指向你,也是人证物证俱在了,群臣忙着要上奏废太子呢,你好自为之。” 顾崇铭说完就走,他离开东宫,一时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站在路上停了大半天,他唉声叹气的也不知为何感慨? 堂堂天下之主,居然也会落到这步田地,是说他可怜呢,还是事实如此,无人奈何? 李公公陪着皇帝,老人家犹犹豫豫的,他开口说了一句,“皇上也不用太担心,太子懂得分寸,不会做糊涂的事。” 顾崇铭哼一声,“是,他是懂事了,换做早前,已经拔剑挥舞,大开杀戒,你刚没看到他极度隐忍着的样子吗?” “想必是知道了些什么,说起来也奇怪,自从他入梦醒来,就变了个人似的,也不知他昏迷不醒的那几天在做什么?是不是遇见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总觉得他安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么盛气凌人。” 顾崇铭最担心的就是这事,儿子安静起来作为父的担心,他胡闹起来自己又气得怒发冲冠,当真是怎般也不满意。 愁苦的沉吟了一声,他转身去中宫,有时候觉得被皇后怼得哑口无言了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别人想都没机会呢,是不是? 这么想着,他脚步轻了些,赶着去中宫找皇后吐苦水。 —— 顾鸿峥待在东宫里,坐立不安,茶饭不思。 明明很担心,却又不敢一走了之。 他的确不敢再妄为了,如今要顾及许多人。 而朝臣又忙着磨刀霍霍,他们手中揣着锅,利刃,忙着给储君送武器。 有臣子道,“太子刚愎自用,他为一己私欲肆意妄为,实在难当大任。” 群臣跪在议政殿外,称皇上若不下令废黜太子就不起来。 他们在逼迫皇帝。 顾崇铭指着一帮见风使舵的臣子,差点被气死了。 而顾鸿峥这边在等,他不是等父皇一声令下,也不等这些个沽名钓誉之辈善心大发,他在等梅衣和萧芝琳回来禀报自己的师妹跑哪儿去了? 梅衣和萧芝琳在子夜时分赶回,见到太子还在书房里孤坐,一人赶紧进去禀报。 “太子,谢家女在北城猎场,我们二人尝试着进去查探,但有人从中阻挠。” “确定吗?” 梅衣想了一下摇头,其实也不确定,有人见过谢家女去往那儿,她们试图进入里面找人,可被人打出来了。 二人怀疑谢家女被在里边了。 顾鸿峥站起来,他犹豫片刻,决定出去找。 “可是太子,您现在被禁足。” “你们留下来,有人来了,如果能扛就扛过去,若扛不住便认罪。” 梅衣和萧芝琳:“……”太子你能不能做个人? 这罪一旦认下,那是要杀头的,不过作为奴才还能说什么? 除非主子死了,若然她们只能誓死效忠,或者背上一个判字,从此被追杀然后死无葬身之地。 总归都是死,只是一个死不足惜,一个死得其所。 顾鸿峥换上夜行衣,他悄悄溜出皇宫里。 一路上都在想师妹去北城猎场做什么? 那里是皇室狩猎之地,猎场内到处是陷阱,她没事跑那儿去,总不是为了好玩? 难道是被抓去,或者是被人引诱过去? 罢了,不管真假,先去一探究竟。 在山林中东奔西跑,四处寻找了大半天,什么人也看不见,只听闻鹧鸪在叫,一声声都极度哀怨。 他想起了桃灵村的事,那时候也是听了一夜的鹧鸪,后来风云变幻,海浪滔天。 顾鸿峥心脏提起,他怕她出事,如果她出事,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她千里迢迢跑来北齐是为了谁?她奋不顾身甘愿承受一剑是为了谁?她…… 顾鸿峥奔跑在林中,他对着黑夜深处大喊:“颜儿,颜儿,你在哪里?” 林中无回应,只有飞禽因为受到惊扰而吓得震翅飞起。 顾鸿峥走到一处悬崖下边,本来是要走过去了,莫名一顿,他抬头看,才发现悬崖上方挂着一个人。 她穿着白衣,一头青丝散乱,身上伤痕遍布。 “颜儿?”顾鸿峥僵住,他仰望半天,当即飞身而起,想去把上边的人带下来。 倏然,锋利的暗器从四面八方射来。 他反应敏捷,迅然转身侧开,右手抬起一把扫开那凌厉袭来的利箭。 顾得右边,顾不得左边,他左手被射了一箭。 低头看左臂上的利箭,他眼神冰冷,抬手将之拔出,当即把利器打回去,林中有人中箭倒下,而悬崖上有人双手展开,他持着双刀飞身下来。 “颜儿。”他担心悬崖上的人,还想冲过去,可四肢动弹不得。 糟糕,箭上有毒。 该死! 第441章 钟禹背叛 他猛然坠落于地,想站起来,但全身气血好像被千万只钉打住,一时无法运功,更莫说要飞身往上。 后边,有人踩着地上的枯枝败叶不疾不徐走出来,那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有些刺耳瘆人。 顾鸿峥转头看,他的视线被伸展开来的枝叶挡住,等了好久,终于看到那人站在视野之内。 钟禹!!! 顾鸿峥面上寒霜凛凛,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护卫居然会背叛! 钟禹站在下方抬头仰望,“顾鸿峥,觉得意外吗?” “你认为我该感到意外吗?” “呵,若是觉得意外,那也只能怪你自己,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我父亲下手,他是我爹!” “哼,他是你爹,所以你背主?” 钟禹高声反问,“什么叫我背主?你杀我至亲,还想让我效忠于你,有这种可能吗?” “终归是你没用不是吗,口口声声说我杀你爹,证据呢?”顾鸿峥暗自逼毒,想把伤口上的毒液逼出来,然而行不通。 钟禹握剑的手青筋暴涨,“顾鸿峥,你何故装聋作哑,你没听到我妹口口声声念着的话吗?我跟你说过,她喜欢你,喜欢很多年。” “然后呢?” “可没想到她有天亲眼见到你下毒害我爹,你觉得她能好吗?” “哼,简直愚不可及,我要想杀你爹,何须这般拐弯抹角,既然要神不知鬼不觉,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选择在我去看望他的时候下手,你没脑子,不代表我也要跟着你脑子进水。” 钟禹指着不敢承认的人,“太子难道忘了,你之前可是在皇宫里大开杀戒,你的所作所为我一一亲眼见证,你还要人如何相信你,你做什么事都由着自己,何曾顾及别人的感受?” 顾鸿峥漠然,终究这些个所谓忠心为主的人也不堪重用。 他拔出身上的利箭,咬牙忍着疼,转身面对叛徒。 “钟禹,我给过你机会,在苍兰城的时候我就该处置你,给了你一次机会你不知珍惜,当真是良言难劝该死鬼,也许从那时开始就预示着你今天的背叛,你自寻死路,也休怪我残忍。” 钟禹不屑冷笑,“你给我机会,你何曾给别人机会,要说咎由自取,自食恶果,这话该用到你身上最合适,顾鸿峥,你本就不该回来,从你离开北齐开始,你就不属于这里。” “你不就是妃子所出的皇子吗,就因为手中拿着一把剑,杀人不眨眼,所以逼得皇上皇后畏惧于你,除了威胁抚育你长大的皇后,你还有何种本事与这天下人叫嚣……” 钟禹是在挑龙鳞。 顾鸿峥眼里寒光炸其,周身的冷气席卷起来,滚滚如滔天骇浪。 “钟禹,有些事你不配提,别忘了你只是个奴才。” 钟禹怔住,他好像清醒了,适才想起刚刚义愤填膺说了什么话,那些话不该说,每个人都有最忌讳的事,而顾鸿峥的出身是他最忌讳的事,他不喜欢提起,更不喜欢不明真相的人拿起说。 顾鸿峥一身杀气漫天,“钟禹,你这一生也就只能到这里。” 说时,天璇剑决然而来,势要将一个人碎尸万段。 钟禹猛然一惊,那铺天盖地的杀气自四周袭来,感觉要把他包裹在里面活活闷死。 早知道顾鸿峥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人,他要处决一个背叛者,不会多加犹疑思虑。 对至亲他亦能下得狠手,更枉论一个背叛者。 钟禹想躲开,可来不及,眼看要被一剑锁喉,千均一发时刻,谢岚颜喊,“师兄。”她打出手中瑶光剑阻止。 顾鸿峥抬眼,“颜儿?” 她,不是在悬崖上吗? 难道那人? “是假的,师兄,那不是我。” 谢岚颜从天而降,她拦下天璇剑,竟然救下了钟禹一命。 转身道,“钟禹,这一剑偿还你早些年护卫我师兄劳心劳力。” “从你走入这里,决然要这么面对我师兄的时候就已注定,你已经无退路。” 谢岚颜冷冷说了这些话,她急忙跑过去查看受伤的师兄。 “师兄,你怎样,伤口要不要紧……” “我没事,你呢,如何了,这两天去了哪里,为何要擅作主张?” “对不起,是颜儿任性了,前两天有人故意引导我去别的地方,我实在控制不住就跟了过去,然后落入了他们的圈套里。” “果然,他们早有预谋。”顾鸿峥全身心松懈下来,只要她没事就好,“颜儿,此事你别管。” “师兄,钟禹是因为失去父亲才失了理智,你……” “天大的事他也没资格背叛主子,今天是失去父亲和弑主,那明天杀了我也是因为失去理智吗?” “他……” “你记住,从今天开始东宫没有一个叫钟禹的人,他已经死了。” 谢岚颜沉默。 钟禹侍奉东宫正主多年,要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今天这一遭,他着实算错了。 “你千不该万不该联合其他人一起,你因为失去父亲而冲昏了头无可厚非,你想报仇旁人也可以理解,但没有一种解释是你利用别人各种卑鄙栽赃陷害还有理……” 谢岚颜说了一番话,她扶着师兄回宫。 回到东宫,她让人去找来御医。 御医赶忙检查,他颤颤惊惊禀报,“箭上有毒。” “要紧吗?” “情况不容乐观。” 顾鸿峥昏迷不行,太医也只能下药遏制毒性,要解毒还缺两种药材。 谢岚颜派人去寻药,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想相信钟禹在箭上粹毒,先前她安排梨糯去劝这头昏脑涨的人,想来毫无无用,若然也不会在箭上粹毒。 梨糯此时跪在殿外认罪,“都是奴婢的错。” 梨糯之前也觉得钟禹是因为失去了父亲才这般冲动,她以为他不会下狠手,没想到他在箭上做了这般手脚? 谢岚颜坐在床边无言,她前两天消失,不是被抓走,也不是她想逃,而是有人约她出去,说是想知道秦王为何遇刺,可来此找答案。 这个理由还不足矣引走谢岚颜,还有一个更为致命的原因,信中说若不想死更多人,最好听从安排。 第442章 怒揍钟禹 谢岚颜看到信上说钟大人会死。 思及钟尚书是钟禹的父亲,如果钟尚书死了对钟禹而言那是天大打击,甚至也会影响师兄。 为了寻找真相,她单刀赴会。 没想到钟大人还是死了。 这些在背地里搬弄是非,无恶不作之人,之所以能强占先机,一在于他们敢大行其是;二是太子身为东宫储君,有所受制,而那些人想杀谁就杀谁,可顾鸿峥做不到这般,谢岚颜也做不到。 皇权之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眼下只是开端,往下还不知有多少血腥? 谢岚颜起身走出殿外,看到梨糯还在外跪着。 心里有些烦乱。 要说梨糯,她在忠候府做事细致周到,勤勤恳恳,未曾犯错,而如今因为钟禹的事,她犯错了,犯了很愚蠢的错。 要说女孩子家,为了一个男人而犯傻,本就是最让人痛心疾首的事,可这又怎能怪她梨糯? 若说感情用事,冲动不顾一切,她谢岚颜又何尝不是? 谢岚颜低头看着眼前的侍从,让人说说经过。 梨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梨萩帮忙解释,“她担心钟禹,就悄悄跑去钟府了,未想被人关起来了,我当时跟随在后面,发现事情不妙,一时着急就去找笑珑寰,一是皇宫出入不便,二则担心小姐冲动,所以想着先找小姐帮帮忙,谁知道那些人在背地里耍阴招,居然以糯儿为诱饵引了小姐去别处。” 谢岚颜沉默不声,果然,事情都是敌人安排好了,就等入局的人自乱阵脚,他们旁观着兴高采烈呢。 “对不起,小姐,都是我的错。”梨糯一再道歉。 谢岚颜把人扶起来,“行了,我又没有怪你,何故一副我要砍了你脑袋的惶恐。” “小姐。” “别哭丧成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们怎么了,说来这些也不能怪你们,这敌人心狠手辣,我们防不胜防,此事不是你的错,你先下去。” “小姐,姑爷怎么样了?” “他在昏迷中,太医在想办法。” 他应该不会有事,不,是决不能有事,她不允许。 “萩儿,你带糯儿下去,她额头上有伤,先带她下去处理伤口。” “是,小姐。”梨萩扶着同伴下去了,回到房间里,她拿出药水给傻瓜上药。 梨糯问,“我是不是信错了?” 梨萩道,“这不是你的错,钟禹确实和五皇子勾结了。” “会不会是误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都说了太子不可能杀害尚书大人,也没有证据证明啊,他为什么要这样偏信小人呢?” 梨糯脑子里混乱不堪,她想不明白,她更没资格去安慰他,她只是个婢女,那天去找他,他就是这么说,“如果你再来,我不介意拿你主子当诱饵。” 梨糯担心小姐被伤害,就想跑。 可走到钟府门口却被人砍晕带走。 想到小姐在这里举目无亲,若真出个好歹,远水救不起近火,即便姑爷武功高强,也是一人难敌四手,这么想着,她越来越担心。 谢岚颜在房间里陪着师兄,皇帝皇后一起赶来东宫看望,前者问,“好端端的,为什么会中毒?” 谢岚颜道,“他出去了。” 皇帝痛心疾首,“朕都说了,让他哪里也不许去。” 皇后问,“你说了有用吗?” 帝后两人吵起来。 谢岚颜不敢说话,她悄悄退出去。 转身去梨糯的房间,犹犹豫豫问,“如果让你在我和钟禹之间做选择,你会选择谁?” 梨糯哭着摇头,求小姐别这样。 梨萩在一边忍不住插嘴,“小姐,你能别在这时候往她伤口上撒盐吗?” 谢岚颜就奇怪了,“我怎么在她伤口上撒盐了?” 若不是尊重她们两个,她一个主子何必多此一举,亲自前来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呢? 她们于她而言是随从,本该听从她的话不是吗? 之所以这样问还不是因为知道梨糯喜欢钟禹,可钟禹现在这样,即便把她交给他,作为主子也不放心好吗? 梨萩看出主子是生气了,当即道歉,“是萩儿大胆了,可之前钟禹对糯儿说,说她不过是个婢女,和他不配。” 谢岚颜怒气冲天,高声问,“你说什么,他真这么说了?” 梨糯眼泪止住,她问,“小姐,你想干什么?” “我去砍死他。”谢岚颜气愤的出宫去,她拿着瑶光剑去到钟府,直接把钟禹打了一顿。 钟禹没有还手之力,刚开始还能应付两三招,后面的干脆躺平任砍了。 钟府的家丁一个接一个冒出来,他们拿着乱七八糟的武器大喊,让擅闯钟府的人住手。 谢岚颜让没用的男人把话再说一遍,“你算几根葱,居然对我糯儿说出那样的话。” 钟禹从地上爬起来,他擦擦嘴角问,“不是吗?她不就是个下人而已吗,天天被你使唤着,不是吗。” 谢岚颜以为听错了,她掏掏耳朵想说什么,那边跟着赶来的梨糯又听到扎心的话,她顿在原地不动。 原来在他心里她不过就是个丫鬟,她就是那种卑贱的女奴,根本不配和他站在一起是吗? 他钟禹是这么看她是吗? 梨糯泪落如雨。 早该知道了的,就是不肯承认而已。 她自作多情,她一厢情愿,她…… 梨糯痛哭出声,谢岚颜看过去一眼,她拔剑想砍口无遮拦的人。 梨糯哭着求,“小姐,我求求你,别打了。” 求给我一点脸。 谢岚颜堪堪住手,她回来拉起跪下的人,“你做什么,又不是你的错?” 梨糯小声啜泣着,她还在求,“小姐,求求你,别这样了,他说得没错,我不过是个下人,是个端茶倒水的,是我痴心妄想罢了。” “糯儿。” 谢岚颜抱着哭得哽咽的丫头,她想一刀削了那边的人。 梨糯再求,“小姐,别过去了好不好,我这辈子的脸面都没了,别打他了可以吗?” 谢岚颜无奈,“好,我不打他,我不打他,走,我带你回去。”说时指了指钟禹,“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第443章 他是女的 谢岚颜带走自己的侍从,去到了半路,决定把人送去笑府,“这宫里危机四伏,你们还是待在笑府比较安全。” 梨萩不认同,“正因为宫中危险,我们才待在小姐身边啊。” “你们去给我添乱吗?” “去给小姐端茶倒水啊。”她还来劲了。 谢岚颜敲了一下没大没小的侍女,“行了,我知道你是故意说给跟来的人听,总之现在听我的,那东宫里负责端茶倒水的人多的是。” “哦。”梨萩争不过主子,想到梨糯确实需要个人照看,只能答应了。 “那小姐,你在宫里如果有什么事即刻告诉我们。” “知道了。”谢岚颜安顿好两人,她返回宫里。 —— 皇宫中,朝堂上,群臣又吵起来了。 现下太子中毒昏迷,而钟大人被害一事,还有秦王遇刺一事变成了别人所为,大臣们不再步步紧逼,只个别的人还在坚持认为,也许太子在上演苦肉计,他们想趁热打铁,把不堪重用的人踢下位子。 皇帝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净说那些没用的,当即拍着龙椅问,“你们口口声声说是太子所为,你们可有证据,除了拿些过去无中生有的事胡说八道,众爱卿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一切都和东宫脱不清干系……” 朝臣噤若寒蝉,不敢再声讨。 皇帝问,“众位爱卿当朕是什么?” “朕选出来的储君不行,那你们选出来的人最合适,是吗?” 群臣不敢接话,谁人敢去指定储君啊,这不就是篡权谋位吗? 朝堂上的喧嚣暂时缓下来。 而秦王遇刺受伤,休养好些天,他最近常常出入皇宫拜见皇帝皇后。 只钟府乌云密布,山雨欲来。 再有晋王妃和晋王大闹,她说要为家人报仇。 晋王问,“找谁报仇,找我吗?” 晋王妃道,“我要你争储。” “你疯了。” “对,我疯了,顾鸿逸,我受够了,什么闲散王爷,什么与世无争,我嫁给你这么多年,看看你带给我的伤害,孩子没了,我父亲没了,你送我的是什么?” 晋王妃不甘心,凭什么晋王府要被人踩在脚下? 凭什么她父亲要成为权力的牺牲品? “我们为什么不争一争?” 晋王妃怂恿晋王造反,“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那能不能为我想想。” 女人的话真有用。 晋王抱着妻子,答应她了。 而秦王府,一大帮人也在筹谋划策,都想趁太子垂危之际,一举攻克。 钟大人被下毒身亡这事,只要紧紧抓着不放定能顾鸿峥拉下马。 所有人都想围剿东宫。 而东宫正主陷入昏迷。 顾鸿峥身上的毒很诡异,不仅仅是箭上有毒,还有他去往钟府陪钟大人谈话的时候喝茶,那茶水里也被下了毒。 敌人早就算计好了,他们想赶尽杀绝。 谢岚颜求夜白岑帮忙,只要他帮忙,她答应他一件事,不管是什么,她说到做到。 夜白岑道,“你自己说,不是我逼你。” 谢岚颜承诺,“是,若做不到,天打雷劈。” “啧,为了一个顾鸿峥,你连命都不想要了是?” 谢岚颜无话可说,也许,她与师兄是彼此为彼此,他倾尽全力救她,她会不顾一切救他,不是为师兄妹之情而已,说好了,会一直一直陪着,谁也不许落下。 “放心,他死不了,钟府里给他下的毒要不了命。” “你知道为什么不阻止。”谢岚颜暴怒。 夜白岑反问,“我为什么要救一个抢走我玩具的人?” “夜白岑!” “别跟我发脾气,还想不想救醒他。” 谢岚颜忍气吞声,“好,你说。” “啧啧,谢岚颜你也有今天。”夜白岑心情美好,让人用凤凰之力逼毒,“他身上不是有赤心火吗,把那毒逼至赤心火中就好了。” “真的可以吗?” “当然。” “这么简单?” “你爱信不信。”夜白岑懒得和她多说。 谢岚颜依照臭家伙的提供的办法,她将师兄身上的毒逼至赤心火旁,然后催送真气,强行帮他运功。 顾鸿峥额汗涔涔,他突然吐血。 “师兄。” “颜儿,你做什么?” “我……我帮你逼毒。” 谢岚颜扶住虚弱的人,还以为夜白岑这家伙又想搞事,没想到师兄真的醒了。 “师兄,你感觉怎么样?你一直昏迷不醒,太医用了好多药都没用。” “放心,我还好。”他自行调息片刻,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又找夜白岑了?” 谢岚颜乖巧点头,“嗯。” “我不喜欢你找他。” “额……师兄,如果我说夜白岑是你女的,你会怎么样?” “噗!”顾鸿峥一口血喷出来,他咳了半死,转头看着师妹问,“你说什么?” 谢岚颜勾勾额角,“我说的是真的,夜白岑其实是女人,之前你不是去过中州吗,那时还看见我和她在街上勾肩搭背亲密无间,那时我也是才知道她是个女人,我当时兴高采烈忘乎所以,为了报复她,就挟持她上街去买东西,然后大家都知道我和她之间各种相爱相杀难分难解。实则我就是想报复她欺骗我,我也被骗了很久好吗,你知道我那时知道真相后有多高兴吗,笑得差点炸了她的惊鸿府,她警告我不许说出去,否则……” 顾鸿峥把人拉过来吻住,他吻着小嘴一动一动的人。 这么说之前吃的都是冤枉醋了。 他居然吃一个女人的醋。 想想喉咙又一阵腥甜,差点又吐血。 谢岚颜推了推吻住自己的人,“师兄,你别。” “谁让你骗我。” “可我答应她了啊。” “那你还是为了她骗我。” “可我也要为我家人着想啊,你不知道我大哥被她拿捏在手里,她说了,要是我不听话,她就加倍折磨我大哥。” 顾鸿峥:“……”这话里面好像有很多内容,还有她的大哥,也是他大哥,那是大舅子,他可不能得罪。 “这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没多少人,好像只有她的父母和皇兄知晓这个秘密。” “那你如何知道?”顾鸿峥很是怀疑,不会是姓夜的强行作为,然后被发现了? 他胡思乱想起来,朝着不可预想的方向狂奔。 第444章 皇后怒斥 谢岚颜赶紧解释,“我之所以发现那是有天偷偷潜入惊鸿府想打死她,然后发现她在洗澡,然后我就看见了,然后我就知道了,在我知道的时候,其实我大哥还不知道,也许到现在他还不知道…………” 顾鸿峥:“……” 这么说他和谢家大公子一样命苦,都是被这夜白岑给骗得凄凄惨惨? 谁说自家小师妹是翻天覆地小祖宗,夜白岑那厮才更可怕,外人谁能想到她是个女人? 中州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夜白岑是个男人。 这么一想终于明白那十八香的白楼主为什么那么护着夜白岑了,除了心系于她,还能为什么? 谢岚颜忙着给师兄上药,外头有人来禀报,“禀太子,皇后来了。” 顾鸿峥要起身去见礼,骆琴雪快步走进来,让人好好躺着,“方才有人去中宫禀报,说你醒了,母后便赶着过来看看。” 顾鸿峥当真听话的坐着了,想了一会儿问,“眼下朝堂如何?” 骆琴雪叹气,“还能如何,那些个喜欢闹事的天天对峙着,形势不稳。” 顾鸿峥看到母后鬓发上的白丝,想到她这些年没少看别人脸色,心里不好受。 “母后,对不起,都是儿臣的错。”顾鸿峥突然道歉。 他似乎变了,也不知是怎么了。 骆琴雪瞧着心事重重的儿子,担心问,“你这是怎么了,居然跟母后道歉了?” 顾鸿峥沉默不说,其实他已经知道了,知道母亲隐瞒着的真相。 他在想着该如何去接受,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骆琴雪无心理会其它,她说起正事,“钟府这事,到底是什么情况,太子可有头绪?” 顾鸿峥说出真相,“唯一线索,去找钟无晋。” “钟无晋?他是钟家的人,怎么可能?”骆琴雪很惊讶,她不相信钟无晋会牵扯进来,“那人看起来是个行事端正的。” “母后也说了,他看起来是这样,但事实呢?再有,连大皇子也脱不清干系。” 说时看了母后一眼,晓得她心里不好受,毕竟是她养大的儿子,谁能接受辛辛苦苦养育起来的人,有天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咳……咳……”顾鸿峥干痒,他想喝水。 骆琴雪想倒杯茶送来,谢岚颜却来了,她道,“该喝药了。” 骆琴雪无从插手,见着谢家女端茶倒水,手脚麻利,莫名感慨,这中州的贵女都成个下人了。 东宫也该添置些人才是。 “那太子好好休息,你这才醒来,不宜太过劳累,有什么需要,直接派人去跟母后讲。” “是。” 顾鸿峥也不强留母亲,等人走后,他抬手揉揉眉心。 谢岚颜端着汤药,给人喂去。 “师兄似乎不知道该跟皇后说些什么?” “你看出来了?” “或者是我盯得太紧了,皇后未必看得出来。” “不,母后早就看出来了,要说失望,她最失望,顾鸿钦是她一手带大,而今带头造反的是他,她自然不好受,或者说不肯相信。” “师兄?” “我没有怪她的意思,但这就是事实,我瞒不住。” “那你觉得钟无晋和秦王有可能联手吗?” “难。” “为什么?” “这不好说。” 顾鸿峥感到疲惫,先躺下了。 生病唯一的好处是能躺着什么也不用做。 谢岚颜则坐不住,这天得知皇子公主都进宫请安了,还一大帮人约好了赶往中宫去。 谢岚颜好奇,就偷偷跑去看了。 还以为是宫人乱传,没想到是真的,这秦王顾鸿钦,晋王顾鸿逸,还有三皇子顾鸿璘都去中宫请安了,就连秦王妃,晋王妃都来了。 他们整整齐齐出现,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骆琴雪身体不适,早上起来的时候感觉头疼得厉害,在涵嫣姑姑劝导下,勉强喝了半碗药,她正有气无力的靠着软榻闭目养神,正午过后,几个皇子去拜见了皇帝,就开始围剿中宫。 他们说想要个明白,一人直接问,“什么叫和东宫无关?” 他们脸上都是不服,显然认定一切都是东宫所为。 晋王妃道,“母后,不能因为太子中毒,就这样让他脱了罪名什么都不负责。” “儿臣可是失去了孩子,那是晋王的孩子。” 秦王亦道,“当日儿臣险些被一剑夺去性命,那人分明说,我不该留在皇城。” 顾鸿璘亦道,“既然太子醒了,他也该站出来,现在躲在东宫里拒不见客是几个意思,是想当缩头乌龟吗?” 顾鸿璘说的话真难听。 躲在角落里偷听的谢岚颜真想捶一拳过去,就想问什么叫缩头乌龟,顾鸿璘,那是你皇弟,你亲弟弟?你真可以啊,上赶着落井下石趁人之危,那些个阴谋阳谋玩得真是飞起。 顾鸿逸道,“母后,儿臣也不愿那般怀疑四弟,但他一直这样独行其是,以往种种迹象表明,他真想做些什么,根本没人能阻止,他也不需要考虑太多,只要他想,就没有不敢做的事,他之行为,父皇和母后也不是没见过,之前就在宫里大开杀戒,就连皇贵妃差点也……”顾鸿逸说话藏头露尾,摆明着就是在说,母后,你莫要为了一个人而让我们这些一心为您的皇儿失望,就为了一个顾鸿峥而抛弃我们,你认为值得吗? 顾鸿逸的话杀伤力太大了,为了说到母亲的心坎里,他可谓是绞尽脑汁,费尽心思。 旁边的晋王妃转头望着自己的夫君,一脸的欣慰。 她说过,要让他争储。 今天发现自己的夫君居然也可以这么威武。 骆琴雪听着这些好儿子好媳妇说的话,她一脸冷漠。 好,很好啊,都忍不住了,赶着一起来逼她呢,也是在逼他。 当年如是,今天如是。 这是她生出来的好儿子,他们为了一己私欲,居然颠倒黑白赶着围剿自己的亲弟弟。 那是救他们于生死的亲弟弟啊,之前他们在生死垂危之际是顾鸿峥出手相救,而现在他们要恩将仇报,要弄死一个行得正坐得直的人。 这就是她的好皇儿,她竭尽全力保下来的皇子。 第445章 母后偏心 “几位可真是用心良苦啊,打着来请安的幌子,手上提着锃亮的寒刀,就这么站在母亲面前,逼着她同你们一样颠倒是非,倒打一耙。” “多年前你们就这样沆瀣一气,指鹿为马,各种栽赃陷害针对峥儿,而今天依然如是,又是几个人一起同心戮力,巧立名目,不择手段,就是为置他于死地。” “那时候我不信他,就信你们,因为你们人多势众,就像现在这样一步一步紧逼,然后他被你们赶出这个家,从十岁开始他就不知道什么是家,直到十九岁,我和你们父皇求着他回来,他不愿回,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不,你们不知,你们并不知道这太子之位是你们父皇心甘情愿送他,并非他强求,他还拿剑指着我,问我谁是他生母,他生母如何身故?” “而你们只会来求我,求我拿出六亲不认的手段处置我那可怜的皇儿,你们来求我害他,你们求我废黜他。” “这就是我养出来的孩子,一个个吃里扒外,自私自利。” “尤其是你晋王妃,口口声声说是太子所为,你有证据吗,你母亲病卧床榻,你妹妹疯魔,她们口不能言,你就当没有人证,就这么平白构陷太子,你当何罪?” 骆琴雪愤怒质,晋王慌乱辩称,“母后,她是伤心所致才……” “你闭嘴,晋王,你以为自己最高风亮节吗?” “表面看晋王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底里也在怨,你选择去乐云城,在不近不远之地,就想看看这后宫风云如何变幻,你就站在边上旁观,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晋王惊愕望着母后,这番话是不是太诛心了? 可是她有说错吗? 他确实怀着那般目的,争又争不过,又想保住孝顺一面,所以要忍,旁人忙着冲锋陷阵,他却要做那沉稳持重之儿臣。 江山不凭一腔热情换取。 他懂得何谓帝王略,也懂得什么叫小不忍则乱大谋。 一直以为母后父皇一无所知,现在才知道他们心如明镜,他们早就看穿了一切,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什么都不知。 晋王垂首,想好的话,准备好的罪状证词,皆数淹没在另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目的之中。 骆琴雪转头看向秦王妃,“你也没少吹枕边风,梁家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安插在这边,他们进不来,只能靠你了,不就是想让秦王与我兵戈相向吗?” 秦王急得想开口。 骆琴雪冷哼,“急什么,秦王你又高尚几分,早蠢蠢欲动跃跃欲试了不是吗?我把你当成亲生儿子一样教育培养,自认未曾亏待与你半分,哪怕你做错事,我也不敢责怪,就怕你生怨,偏偏到头来你伤我小皇儿最狠,你一而再害他,及至今日你从未悔悟。” “母后……” “不要叫我母后,敢说不知那被遮遮掩掩的身世吗?” “你若不知为何要离开?不就是因为知道真相才想逃离,怕性命不保。” “顾鸿钦,我养你多少年,而你如何回报我?” “我当年为顾及你感受,竟置我亲生皇儿不顾,我心心念念都想着你们能情同手足,可你呢,小小年纪就懂得如何下毒害人,到了今天仍旧重蹈覆辙,想拿几年前那一套算计我儿。”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陆宁嫣就在你身边,在你给她造出来的金笼子里。” “你是不是还承诺与她?江山为聘,你若登基,她必为后。” 骆琴雪扫视其余两个皇儿,“怎么,你们是不是不知道陆宁嫣是谁?” “她就是陆家的余孽啊,当年陆家谋反,皇上下旨将陆家抄家,陆宁嫣逃跑,她化名作陆廷燕,她女扮男装,为了报仇不惜勾引你们皇姐,你们还当她用情至深呢?岂知她心心念念就想弄死我呢?她以为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东西,我好心让她活着,她非要赶来送死。” “顾鸿逸、顾鸿璘,现在知道了,你们所谓皇长兄为了一个反贼的女儿,要和皇家造反,他将人偷偷圈养在身边,甚至这个逆贼之女一边与秦王耳鬓厮磨,一边又和钟家的大公子纠缠不休,这些你们知道吗?知道北齐当今有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叛贼之恶女神魂颠倒痴痴如狂吗?” 骆琴雪俯瞰着颓然于地的大皇子,他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多少年的养育之恩也比不过一个陆宁嫣。 那就别怪她这个母后狠心,她不是活菩萨转世,不会一而再退让容忍。 老天知道她骆琴雪最恨陆家,没有人比骆琴雪更恨陆家,尤其是陆宁嫣还是陆重森的女儿。 让余孽活到今天,已经够便宜她了。 “你们还想知道吗,想听我说说你们如何狼心狗肺不孝不悌吗?” “今日意气风发跑来,宫里的人都看见了,你们笑容满面,兴高采烈,想着东宫太子的死期终于到了,你们有机会了是不是?” 三位皇子无话可说,原来一番图,皆被看破。 顾鸿钦颓了半天,他喃喃问,“母后承认偏心吗?” 骆琴雪看着垂死挣扎的人,“呵,我偏心,我如何偏心了?我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或者是少了你封地不给啊,甚或是你秦王府还不够大,是不是要我给你送上十七八个陆宁嫣,还要我给她封侯拜相,甚至把皇后之位给她腾出来,这样你才满意是?” 顾鸿钦愤怒问,“母后,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您想否认吗,从小是不是偏心与太子。” 骆琴雪脸上都是失望。 “看来我是要好好和你们说道说道了,免得你们不服,明天也许就要举兵造反了。” “都说我偏心,那我倒问问,我如何偏心他了?” “峥儿在你们当中年纪最小,你们在他那般年纪的时候,我也是这般给予照顾关爱,那时你们看见了吗?” “不,你们看不见,那个时候懵懂无知,还只会给制造一堆麻烦。” “想知道原因是,好啊,我来告诉你们。” 第446章 话里诛心 “事实上要不是因为这些个不中用,我会活得更痛快些,知道吗?” “我贵为一国皇后,母仪天下,我本可以高枕无忧,享进荣华,可为了你们,我要和后宫嫔妃斗,我要倾尽全力教导你们这些缺心缺眼的儿女,我做的这些事,你们看见了吗?” “不,你们看不见,你们就知道哭,就知道给我惹事,就知道对着别人说我是母后所出,我比你们高贵,我被群臣痛骂批评,我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你们不能帮我任何,我只有自己想办法,我要和那些奸佞权臣斗智斗勇,他们想把我踹下皇后之位,他们说我不懂教导,说我贤德有失,而你们还嚣张跋扈地叫着闹着,我要哄,实际上我恨不得一巴掌煽过去,这些你们知道吗?” “现在你来跟我哭诉说不公平,说你们很委屈,你们见过峥儿何曾如你们一般在那样小年纪就朝着贵妃做鬼脸吐舌头很不知礼数叫嚣炫耀?” “尤其是你顾鸿钦,你年纪最大,最跋扈,所有不良行为都教给了弟弟妹妹,几个人跟着你一起来我面前叫嚣,你们即便跪成一排也不认错,我都怀疑其余也非我亲生,你知道那种心情吗,你居然还有脸跟我说偏心。” “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我教得不好,还是你与生俱来就是这样子?” 骆琴雪这话诛心了,说白了是一句性本恶。 顾鸿钦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母后嘴里说出来。 “母后是不是早就想说这句话了?” 顾鸿钦恨意滚滚汹涌起来。 骆琴雪不屑问,“你要这么认为,我还能说什么啊?” “你也身为人父了,小孩子有多难教导自个不懂吗?” 真是可笑,自己忘恩负义,到头来怪她给的不够多,见过吗? “顾鸿钦,你就是这样子,一直把自己置于楚楚可怜之地,整得好像是我欠你一个亲娘,甚至是整个人生,我就想问你于我算什么?你有怨,我难道没有吗,正好,今天你既然问出来了,那我也问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自己不是高贵的皇后所出啊?是不是有人在背地里跟你说了悄悄话啊,然后你带着鸿逸、鸿璘和嫆瑛使劲胡作非为,我稍微责骂他们,你就在背地里各种胡说八道,就说我只关心峥儿,不关心你们。” “我是要谢谢你啊,从小这么算计我,要不是我派人仔细去查都不知道你在那般小的时候已经竭尽全力为人生大业筹谋,那些侍奉过你的宫人,她们都活着呢,即使是垂垂老矣也还记得儿时的大皇子说过的一些惊天动地的话。” “有句话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敢做为什么不敢认?” “及至今日你仍旧是选择最卑鄙手段诬陷我儿,难不成还想我把他赶出去,留你来害我?” 顾鸿钦默默握紧拳头,顾鸿逸和顾鸿璘看着母后,又看着皇兄,想插嘴说什么,骆琴雪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既然都说到这个了,那就来说说我为何偏心于峥儿的真相。” “想知道是吗,那我就告诉你们,因为他懂事,他乖巧,他性善。” “他小时候想和你们玩,你们不给,就因为他手腕上没有那金色的龙印,还因为那妃子所出传言,你们就这样孤立排挤自己的弟弟。” “他只能乖乖待在我身边独自学习,他很小的时候就懂得察言观色,知道母后在生气,不该吵着她,我头疼的时候,我想恶毒的杀一儆百的时候,是他一声母后唤醒我所有理智,而你们只会让我更加愤怒,让我不知分寸的想大开杀戒,那时我也以是别宫的嫔妃邀宠媚上,还欺压到你们这些小孩头上,我并不知是你们不懂事,你们认为母后是中宫之主,深得父皇宠爱,所以尽情肆意妄为。” “你们给我制造无数混乱,我要一个一个地去解决,你们未曾见到我气血逆流的样子,也没听到你们乖巧的认错表现出懂事一点点的样子。” “那时只有峥儿在,你们可知他都为你们付出过什么?” “当时前朝大臣给你们父皇塞来一大堆美人,那些个美人拿我不能怎样,就从你们身上下手,你们是小孩,单纯,容易学东学西,或者是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宁愿相信那些个狐媚,也不相信自己的母后。” “顾鸿钦你还记得吗?为了一个宁美人,你跪在这大殿外,学着那些狐媚说我作恶多端,说我杀人不眨眼,你说没有我这样恶毒的母后。” “我那时被你气得吐血,是峥儿去求你,让你道歉。” “而你不仅不道歉,你还打他,他却告诉我是自己跌倒。” “为了证明宁美人小脸发烂不是我所为,他去查,还要引导顾鸿逸和顾嫆瑛以及顾鸿璘过去,看真相。” “你知道自己当时最恶毒的行为是什么吗?就是教唆弟弟妹妹来反抗我这个母后。” “他们也骂我是个恶毒的皇后。” “换做你儿子骂你是个不中用的忘恩负义的你会生气吗顾鸿钦?” “要不是峥儿,当时我想把你扔出宫去了知道吗?他替你说好话,道哥哥你是因为相信母后,在乎母后才这般冲动,事情查出来就好了,总不能犯错就弃之不顾?” “他比你小都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而你呢?听信谗言,居然想扳倒我!” “顾鸿钦,否认吗?你在那般年纪的时候就这么算计我这个嫡母。” “那年峥儿九岁,你十四岁,你已经知道不是我亲生,有人在背地里给你传递消息,你开始利用逸儿和璘儿,就以我偏心峥儿为由四处说我坏话,离间我和自己其他人的关系。” “甚者你们因为小不懂而借机肇事,若不是峥儿及时告知,你们早该被人害死了。” “顾鸿逸你记得吗,你十岁去往良妃宫中,人家见你可爱,说要赏你可口的点心。” 第447章 贪得无厌 “当时峥儿发现你被良妃叫去,就偷偷跟过去了,见到你要吃东西,他莽莽撞撞冲进去,非要拉着你走,你嫌他烦,愤怒的喊着让他放开,他不放,你愤愤地推开他,他滚下阶梯撞伤了额头,可即便是这样,他还要爬过去抓着你,他想告诉你那点心有问题,让你不要吃。” “他因为天天陪在我身边,从小就安静,我与你们舅舅谈话,他多多少少听了一些,想必是晓得良妃用心险恶,怕她一不做二不休,故而极力阻止你。” “而且在当时,谁不知道良妃宠冠后宫,她是梁家送进来的人,她目中无人,即便是站在母后面前都不用行礼,而你知道她当时想做什么?她想下毒害你,想让你变成哑巴。” “若她真的毒哑了你,她也不用担责,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那点心是慧嫔送过去,若查出有毒,追究起来和良妃无关,是慧嫔下毒。” “那你知道慧嫔在私底下帮着母后多少吗?你险些害了自个儿,也险些害我及至所有兄弟姐妹受累?若不是峥儿,你还能站在这儿跟我叫嚣吗?” “甚至到后面,我问峥儿如何受伤,他也未把你供出来,反倒说是自己任性胡闹非要缠着你才跌倒了,我当时信他了,而你没有向我认错。” “后来峥儿去凌霄门,我始终放不下这件事,觉得疑点重重,故派人去查。” “刚好有个口不能言的宫人见到了事情的经过” 她当时在草丛里忙着修剪花枝,无人发现她在里头,事后良妃盘查也未查到她身上,那宫人为了保命,也一直未对他人说起该件事,加上是个哑巴,根本不会有人向她打听那些隐秘的事。 后面是涵嫣姑姑仔细检查登记册才发现她也在其中,便与她聊了些才获悉当时所有事情的真相。 “顾鸿逸,你说峥儿救你多少次?他把你们当成哥哥,你们呢,何曾把他当成弟弟?” “不说你顾鸿逸,就说你顾鸿璘,你九岁见离恨天使者到来,但凡皇室中的皇子,只要有龙印的都要打通龙脉封印,其中要受苦,你当时不愿意,你从小怕疼,后面是峥儿替你受罪,因为是兄弟,歃血的时候可以借你的血,然后是他去描绘纹印,你当时跑去五行宫,见我抱着峥儿哄着,你不痛快了,冲过来缠着我说母后偏心,让我放下他,我气得推开你,让你别伤了弟弟,你踉跄后退一步,接着气跑了,就为这件事,你记着很多年,你说我心里只有峥儿,没有你们,可你见过吗,见他为何落至那般境地吗?他为了你受苦受痛,而你们孤立他,甚至要置他于死地。” 骆琴雪扫下托盘里的茶杯,她指着底下这些野心勃勃的儿子。 “你们问我为什么偏心,你们告诉我这是偏心吗?” “我若说这些你们听吗?我若说当时一人兼顾宫内宫外力不从心你们能理解我吗?我为护你们双手沾满鲜血,这么多个孩子,这么多个,只有峥儿懂得说一句母后不难过,你们跟我说过吗?你们是不是只会跑到我面前说,我想要这个,我要那个,或者是今天又故意吓惨了哪个嫔妃,她们落水了,我怕出人命赶着过去看,而人家歇撕底举起茶杯扔到我身上,你们看到我脸上被泼了热茶时的狼狈吗?” “你们认为那些被弄死的人无辜,那你们问过她们想干什么了吗?她们想下毒害皇后,害皇子,还要意图扰乱朝政,你们知道这些事吗?” “我恶毒,我偏心,我为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儿女杀人放火,你们呢,你们为我做什么?” “是不是为了居心叵测的人反过来要挟我,是不是辜恩负义,贪得无厌?” “你们想要为什么不靠自己去抢啊,来跟我一个恶毒的母后耀武扬威做什么?” “我竭尽全力为你们鞍前马后,如今我病弱,你们为自保,四处煽风点火,为各种罪恶无中生有凶徒,就说是太子所为,为你们心中阴谋暗算拔刀血刃,明明觊觎皇位,非要装出一副很孝顺的样子,还能更虚伪吗?” “真相,什么是真相,是你们兴冲冲赶来质问我,那为什么不问问自己,尤其是你晋王妃,你自己无能保不住孩子,却要怪到我峥儿头上,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外人说晋王妃你怀的不是晋王的孩子,是不是也要听那人说的话?” 晋王妃连忙否认,“没有这种事母后。” “你闭嘴,现在知道说没有了,所以你凭什么诬蔑我皇儿,你算个什么东西?” 骆琴雪一想到太子被人下毒了还被这些构陷污蔑,怒火就止不住澎湃起来。 “还有你顾鸿逸,你自个无作为,居然被一个晋王妃要挟,你是忘记了自己是谁了,再说你晋王妃,你嫁入顾家,生死是顾家的人和鬼,要么你现在就告诉我你不认,那我便让晋王休了你,他不休,我与他断绝母子关系,我让他一无所有,你信吗?” 骆琴雪突然拔高声音,晋王妃慌起来,她连连认罪,“母后恕罪,儿臣知错了,儿臣是因为失去孩子和父亲才冲昏了头…………” “呵,现在知道害怕了,你不是很厉害吗,我就想问若没有了晋王你还算什么呀?” “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要说你晋王妃挑拨离间,你要让晋王造反当如何?” “之后你们皇儿怎么办?是想让你们锒铛入狱,赐一杯酒,然后那孩子被贬为庶民,这样算不算为你父亲报仇啊,你想这样吗,想的话我成全你。” 晋王妃猛摇头,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骆琴雪还来,“你不是能耐吗,不是怂恿夫君争储吗?你确定自己可以吗,凭什么认为他坐上皇位后那一切都是你的,他一个男人,还是个王爷,居然被妻子威胁,你说他要是坐上皇位了面对群臣百官,威胁他的人是不是成千上万啊?你排到第几啊?” 第448章 山雨欲来 “钟灵念,本宫自认对你不薄,未曾严厉与你说过任何话,而你呢,反过来咬我儿子,就不说我这个婆婆对你有多宽容了,你父亲为保住钟禹,想尽办法留他在峥儿身边,如今峥儿为储君,钟禹也算青云直上,可他自己不长脑子,自个犯事了,还想诬陷主子,谁能像你们兄妹一样做事?” “你当人人都如你们姐弟这么蠢,就图这眼前的利益,然后不择手段,太子被下毒一事,敢说和钟禹无关吗?” “尤其是你口口声声诬陷我峥儿害你父亲,害你腹中孩子,你在府中说的那些话当真无人听见吗?” “且不说峥儿舍不舍得费那么大力气去害你,要我想收拾你,你早不知死在何处。” “一个个只懂得从别人身上找过错,就不曾问问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你生了一个儿子没事,突然间失去女儿,别人说是顾鸿峥害你,你就信了,那我说你污蔑我皇儿,我要处死你,你当如何?皇家的颜面比及你小命孰轻孰重?” 晋王妃听到这番话再也撑不住,直接晕过去。 晋王扶着爱妃,他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好像成了一个死人。 这下死心了。 彻底的闹翻了,这就是他想要。 骆琴雪转头看向第三个儿子,“到你了璘儿,表面看无心功名利禄,实则抓得最紧的是你。” “你不服太子已久,你认为母后多年来把你当成他,你心中有怨,可你没问过母后在你弟弟面前又为你说了多少话,我站在你们中间左支右绌,你们则精力充沛的自娱自乐。” “你一直觉得我偏心,可是峥儿在凌霄门多少年,他何曾跟你们争夺过任何?及至今日,那些血腥是不是他一人在扛着,你们在背地里事不关己便罢,还要怀疑他私心报复,敢问是何居心,否认心中意图吗?” “我不相信他,难道要相信你们几个啊,尔等扪心自问谁相信过我?你们为我做过任何?是不是一直在向我讨要,而我凭什么要给你们那么多?” “秦王,晋王,你们不说还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些年你们与顾嫆瑛书信往来,我满头白发,我奄奄一息,她第一时间知晓,这事敢说与你们无关?” “你们就是这么对我,当年顾蓉殊出嫁,说与我恩断义绝,这些年我不过问她的事,还真以为我不知道她私底下所作所为?” “她说什么来着,我是靠她嫁去东楚保住了后位,这句话我记着到死,现在是不是她回来跪我面前求,我就想告诉她,她若没有我,也许嫁不出去,也许所嫁非人。” “还听吗,想听下去吗,听我的肺腑之言,我被人两肋插刀的时候,你们还在我肚子里,我一身是血竭力挣扎的时候,我考虑到的是你们,我苟延残喘活着,原本也为你们,那时你们有的在襁褓中,有的在牙牙学语,有的蹒跚学步,试问如果我抛下你们不管,谁给你们今天的一切,继后吗?还是你们父皇?” ………… 躲在门外偷听的顾嫆瑛泪如雨下,她知道自己错了。 当年的确不懂事而伤了母亲。 他们对她只有有怨,有不服,还有怀疑。 顾崇铭到来,他站在门口问,“躲在这儿做什么?” 顾嫆瑛转身面对父皇,“儿臣知错了。” “跟我说没用。”皇帝说了一句,他抬步走进去。 顾嫆瑛随同,进去后默默跪在大殿里。 几个皇子转头,见到父皇到来,几人脸色惨白,以为要被问罪,却听见母后冷笑,她笑着看向自己的夫君问,“我说的有错吗,皇上都对付不了骆家,何以保你们?” 顾崇铭默然,他走过去找座位坐下,仿佛已经习惯皇后的咄咄逼人。 秦王和晋王以及三皇子噤声不敢再说任何。 父皇突然出现,这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他们不得而知。 ………… 谢岚颜躲在暗处偷听,听了大半天,她转身走了。 回到东宫,见到梨萩,她端着茶水过来侍奉。 谢岚颜按着太阳穴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小姐。” “我这挺好的,糯儿呢?” “她……在笑府。” “没事?” “还好。” 梨萩给主子盛汤,“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回中州啊,这是非之地,我们可不能插手。” 谢岚颜接过汤水喝一口,“你担心什么,不有我在吗?” 梨萩点头,“是,小姐无所畏惧,但这儿终归不是家。” 谢岚颜顿了一下,是啊,这儿不是家,即使有师兄,也还是属于别人的地方。 怔了半天,她想出宫一趟,想去看看梨糯。 梨萩欢喜,赶忙扶着主子走了。 到了笑府,没见到梨糯出来迎接,只笑寒楚坐在那儿等。 他道,“好久不见。” 谢岚颜笑着走过去,“你专门坐在这儿等我?” “是啊,好些日子没见你,在忙什么?” “没什么?梨萩和梨糯在府中,没给你们添麻烦?” “说这话就见外了,梨萩和梨糯手脚勤快,大家喜欢她们还来不及。” 谢岚颜笑笑,也亏得二人有那随意而安的性子。 “怎的不见糯儿?是忙去了?” “嗯,她昨日去了钟府,那钟禹喝得烂醉,梨糯去街上买东西看见了,就扶着他给送回去了。” 谢岚颜听着皱眉,想想这糯儿也真是傻,钟禹不就是送了几份礼吗?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人命。 梨萩送来了茶点,她急急忙忙跑出去,赶孩子去钟府找人。 可钟府不让进,梨萩想偷偷溜进去,正要翻墙,却见钟禹出来,他坐上一台轿子出门去。 梨萩偷看半天,发现那女扮男装的假小子是梨糯? 她这是…… 梨萩担心出事,当即悄悄跟随过去。 一路跟到秦王府。 一群人步入府中。 梨萩也偷偷翻墙入内。 结果被王府的人逮住。 陆宁嫣道,“自投罗网,自寻死路,谢岚颜是聪明,只可惜跟在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皆不中用。” 第449章 梨糯受制 梨萩意识到被暗算,想跑。 陆宁嫣把逃跑的人抓回来扔在地上,“哼,想跑呢,太迟了,既然来了,就不要想着走了。” 梨萩心惊胆颤,“你们想干什么?” 陆宁嫣呲笑,“本王妃还没问你呢,光天化日之下闯入秦王府,你说我们想干什么?” “我追着一只猫,不小心走错了。” “是吗?那便为你的不小心付出代价!”陆宁嫣想动手,梨糯站在远处,她放出三把银针。 “糯儿。” “萩儿,你为何在这里?” “我……”还不是偷偷跟踪你,就你脑子糊涂,非要管钟禹那没心没肺的人的死活。 梨糯想过来带走同伴。 陆宁嫣抓起小喽啰威胁,“梨糯,你可想清楚了,你的同伴现在是在我手里,不是在你主子身边,想好了再动手。” 梨糯停在原地,“陆宁嫣,你究竟想干什么?我们和你的计划无关,你要做什么便去找正主动手去,何故抓着我们两个不相干?” “哈哈哈,说你们蠢,还真是蠢啊,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怎么谢岚颜脑子转得飞快,就你们这种蠢货跟着她拖后腿呢?” “和你们无关,你们主子都查到我头上了,你说和你们无关?” “要怪也怪谢岚颜,没事找事,非要多管闲事。” “她若真的在乎你们,就不该留在这北齐。” 陆宁嫣说着眼里闪烁着阴冷的光芒,想到顾鸿峥心心念念都是那该死的姓谢的,心中的妒意急翻江倒海般汹涌。 没有谢岚颜,他顾鸿峥该是陆宁嫣的不是吗? 谢岚颜就该死,这种没事找死的人,她早就该被碎尸万段了。 一个中州国的人,居然敢来北齐国撒野,她也太当自己是一回事了。 上次关阳城,苍兰城被对方搅浑水,破坏了自己所有大计,此仇此恨还没算清呢!!! 陆宁嫣握紧了梨萩的脖子,想把人勒死了。 梨萩奋力挣扎着,想让梨糯走,能跑多远是多远。 跟这些恶人多说无益。 陆宁嫣哼一声,“想走,没门,你们死了,谢岚颜乱了心神,也是一大好事。” “她非要来北齐耀武扬威,那就让她体会体会失去的痛。” “她不是护着你们吗,还说什么是当成亲人看待是?” “不过是两个贱婢,她说话怎么那么好听啊。” “是不是你们中州人都这么会蛊惑人心啊?鸿璟太子也就是这样被她迷惑是不是?” 陆宁嫣把人扔在地上,抬脚踩上去。 “萩儿……”梨糯大喊,她让恶女把臭脚拿开,“陆宁嫣,你到底要怎样?” 陆宁嫣把一粒药扔过去,“吃了它,否则我将她一刀一刀切成碎片。” 梨萩喊,“糯儿,别听她的,这女人心如蛇蝎,她不会放过我们,别听。” 陆宁嫣用力踩住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有力气叫,想变成哑巴是吗?”说时用力碾压着该死的东西。 “啊……”梨萩惨叫一声,她手指好像被踩碎了。 钟禹在王府中,正陪着秦王喝茶,隐约间听到突兀的叫声,他转头看。 秦王好像也听到了,“钟小公子见谅,这府中下人无距,让你见笑了。” 钟禹不说话,他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秦王说知道真相。 那是他父亲,他不可能咽下这口气,是不是顾鸿峥所为,一个疯疯傻傻的钟灵依不能证明,那找旁人作证如何? 顾鸿峥这种人,残忍无情,早该看穿他的心思,却因为侍奉其为主多年,居然真的相信他要给北齐一个全新天下。 也就他钟禹愚蠢,轻易的相信一个为帝业而用尽手段的卑鄙之人。 他放下茶盏,转头看了一眼,方才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跟来了。 此刻却不见人。 他有些不安起来。 梨糯在那边吃了一粒药,陆宁嫣捏着贱婢的脸瞧了瞧,“眼睛不错嘛?怪不得钟家小公子喜欢,要不曾说谢岚颜是妖精,谢家必是学了什么妖术,专门用来蛊惑人心是否?” 梨糯怒视着拿捏自己的女人,“放手。” “哼,放肯定会放,只要你把事情做了,不仅把你放了,还把你的同伴也放了。” 梨糯握紧拳头。 陆宁嫣刚才给吃的药叫‘水中月’,这种药不是剧毒,只会让人出现幻觉。 陆宁嫣要人去杀了钟灵依,“正好,为你那姑爷出口恶气是不是,她口口声声说是太子下毒,这种疯女人该死对?” “那你便去把她杀了,这样还可以帮你家小姐呢?她师兄摆脱了罪名,是不是?” “听说你之前去找钟禹,钟灵依对你下手了,骂你是贱婢,不配踏进钟家的门,她瞧不起奴才出身的对不对?” “她也知道谢岚颜深得顾鸿峥宠爱啊,所以你觉得她能不恨吗?这种女人留着是祸害,只要你愿意,直接一刀送她就好了。” 陆宁嫣的话,就像魔音,一点一点的传入梨糯的耳中,她眼神开始无光,她喃喃的回,“对,杀了她,我不是贱婢,她不该这么说我。” 陆宁嫣笑着抚摸女人的头发,让人乖,“去把,回到钟禹身边,他见不到你会担心哦。” “他是钟家小公子,家里多出了一个人,他怎会不懂呢?” “只是因为是你,所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还是蠢对不对?有那么一个聪明的主子,却带出来这么两个不中用的侍女。 真是悲哀啊。 陆宁嫣拍了拍手,她转身回屋里。 而梨糯去到了钟禹身边,她站在他身后。 钟禹怒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梨糯回答,“我担心你。” “你是我什么人,我需要你一个贱婢担心?”钟禹让人滚。 梨糯站着不动,钟禹看着打扮成奴才模样的人,气不打一处来,他把人带走了。 梨糯跟随着离开王府,她跟他到钟府。 钟禹问,“你想干什么?” 梨糯只一句话,“我担心你。” 钟禹烦躁,让府里的人把她带下去。 梨糯乖乖地下去了,入夜,她拿着一把刀去往钟灵衣的房间。 然后一刀下去。 第450章 与你无关 办完事情,梨糯离开钟府,前往秦王府交任务。 “我做到了,把萩儿放了。” 陆宁嫣笑得前仰后合,她道,“不错嘛,那你去杀了谢岚颜,我就放了梨萩。” 梨糯握紧带血的刀,让人把萩儿放了。 陆宁嫣绕着杀人凶手走一圈,“这就是谢岚颜带出来的贱婢呢,也就这点忍耐啊,还不是变成了背信弃义的东西,我当以为有多忠心耿耿呢……” 陆宁嫣挥挥手,让人把面目全非的尸体扔上来,那尸体被剥去了指甲,十指惨不忍睹,身上血迹斑斑,甚至整张脸都被划得面目全非,眼珠子也被挖掉了。 梨糯看着地上的人,她疯了,她挥刀砍向该死的女人。 陆宁嫣拂袖把人扫开,冷冷命令,把人给我带下去处置。 钟禹却来了,他道,“我看你们谁敢。” 陆宁嫣问,“钟小公子,她杀了钟灵依,你不知道吗?” “我要说她没下手呢?” “哦,那她只能死了。” “陆宁嫣,杀人偿命。” “哼,钟小公子说笑了,此人持刀闯入王府,我作为府中护卫将其擒拿,为免王爷受惊,就地处决凶徒,你说有何不妥?” “你动她试试。” 两方打起来,那边的梨糯爬过去抱着惨不忍睹的尸体,她眼里的绝望在蔓延。 不,决不能,不能都葬在这里了。 梨糯转头看了看身处的地方,这里应该是陆宁嫣常住的地方。 四周挂着帷幔,她爱好真是特别,对外天天装成是个男人的样子,对内则是一个深闺梦里人。 梨糯看向烛火,她突然扑过去,她要烧,要把这里烧干净。 钟禹大惊,他喊,“梨糯你干什么?” 梨糯点燃了那些帷幔,她倒出灯油,全烧了。 钟禹想冲过来,梨糯拿刀对着自己,“你站住。” “你做什么?” “与你无关,我不过是个贱婢。” 梨糯站在大火里,转头怒视着机关算尽的女人。 “陆宁嫣,我知道那不是萩儿的尸体,那药有迷人心智的作用,你在我身上试药,也会在萩儿身上试药。” “你真正的目的是我家小姐,可我告诉你,你不会得逞。” 想让她去弑主,那绝不可能,她梨糯做不到,萩儿也做不到。 只有把这秦王府烧了,闹出了动静,小姐才会警惕。 梨糯点着火,钟禹冲过去把人抓住,他拿掉她手上的刀,想把人砍晕了带出去。 可梨糯嘴里涌着血,她咳出大口大口的血。 “你……” “呵……” “钟禹,你这算什么啊?” 钟禹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他颤抖问,“你做了什么?” 梨糯抬手擦掉嘴里的血,“你以为呢,我不过是个贱婢,在药物作用下神志不清,为什么没有一刀要了钟灵依的命?你还真当我意志坚定?” 那不过是因为我吃了其他的药以毒攻毒。 陆宁嫣以为能成功操控别人,她不知谢府的人宁死不屈。 “钟禹,钟灵依爱五皇子,这是笑小姐说的,她和我闲聊的时候假设过,若是五皇子动手,那么肯定会利用钟灵依,而钟灵依在无意间发现了真相,她疯魔了,她不愿相信自己爱上了一个魔鬼。” “对,你曾经说过钟灵依喜欢顾鸿峥。” “可是顾鸿峥离开北齐那么久,其间钟灵依是不是见过五皇子?” “这事你知道吗?” “不,你不知,笑小姐倒是听说过有趣的事,那些事你不怎么关心,在你心底里,你一直认为钟灵依喜欢顾鸿峥,她会一直喜欢,不曾变。” 可是爱是会变的,就像我现在这样,我突然觉得不喜欢你了。 梨糯想到自己,心口痛得厉害,嘴里大把血涌出来,她抓紧了抱着的人,继续道,“为了调查真相,我在进入钟府后就试着放了几样五皇子喜欢的物件,而钟灵依一看就认出来了,你说如果一个人不在乎,何以对别人的东西那般在意?” “至于真相如何,你自己去问她,你口口声声说是姑爷害了你家。” “你的证据呢?就因为钟灵依疯魔念念叨叨说的几句话吗?” “还有,有件事你可能想不到,那是小姐告诉我的事,也许害得你父亲身死的人其实是你至亲。” “你还记得钟无晋吗?还记得苍兰城的事吗?小姐说从那时开始就埋下了祸根,咳……咳……” 梨糯说不下去了,她觉得好累,想睡觉。 不知道梨萩吃了那药没有? 如果小姐来找人,会不会…… “糯儿,糯儿……”钟禹喊着怀里的人。 梨糯松开手,她想说,我不愿做那个伤害你的人;也不想为你去伤害我家小姐。 也许我可以杀了钟灵依,然后去告知小姐,这一切都和陆宁嫣有关,可是萩儿会因此送命。 我做不到,所以我选择去送命。 这北齐的水太深了。 梨糯前不久问过,小姐,要是现在走你愿意吗? 谢岚颜回答,“我还不能走。” “小姐,我总觉得不安。” “等师兄平平安安了我会去找母亲,好久没见她了。” 梨糯以为能等到那天,可是回不去了。 她想念在中州皇城的日子,那时候小姐潇洒自在,虽然很能闹,但过得快乐。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一切变得不可控起来。 小姐去了桃灵村,小姐拜入宗门,小姐遇见姑爷了,然后自己遇见了一个喜欢的人。 他问,“你叫梨糯?” 他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他道,“是因为喜欢吃糯米吗?” 梨糯让人闭嘴,不要胡说八道。 钟禹幸灾乐祸,他念了几遍这可爱的名字,“糯儿,糯儿,怪好听的……” 她不知道自己也会喜欢一个人,还奢望哪天红妆霞披,每个女孩都会做这个梦,她以为自己可以实现。 可终究是妄想…… 谢岚颜到来,望着熊熊烈火,她四处找人,当见到那边两个人,她冲过来,一把推开钟禹喊,“糯儿。” 梨糯气若游丝,见主子到来,她抓着她的手求,“回去,小姐,这里不是中州。” “你怎么了?” 第451章 血洗王府 “陆宁嫣给我下药,也许萩儿也被下了,千山谷主去忠候府看望小姐的时候我和萩儿跟她学了一些医术,那时候就喜欢研究那些毒物,晓得最毒的东西有哪些,糯儿,糯儿为了避免犯错,便吃了。” “你……你个傻子,我带你找大夫,你不会有事。”谢岚颜想带人走。 梨糯摇摇头,“没用的小姐,你答应我好不好,离开这里,这是皇家的事,您一个人无依无靠,若真出个好歹,忠候府即便再厉害也是鞭长莫及。” 谢岚颜不想听这些,“有什么话等治好伤再说。” “治不好了。”她吃的是赤金丹,那是谢家军才会拥有的毒药,为了以防万一。 “我怕对你下手,所以先对自己下手了。” “你!” “对不起小姐,糯儿再也不能侍奉你了,我知道其实你是最好的主子,虽然喜欢管闲事,可那些事若没有人管想必世上会多出无数冤魂。” “以前不能理解你,后来陪着你奔跑在这长路上,见过了太多悲悲喜喜,终于也懂得了什么叫无能为力?” “糯儿很幸运,但是我又太笨了,明明有机会学习,却未能像小姐这般一点就通……” “别说了,你不会有事,糯儿,我带你去找大夫。”谢岚颜想把人抱起来带走,然而梨糯抓紧主子的衣服,她道,“我想回家了,小姐,回忠候府,我想念府中的梨花树,莲花塘,梅花岭……” 那时候在府中看花,觉得世间荣华太平,你我不知愁…… 谢岚颜摇着怀里的人,想让她醒来,她不相信这个丫头就这样倒下了,她不该在这里倒下,她说过的,希望有一天能和小姐一起去大漠看一看那长河落日圆。 都说生在忠候府的人都是烈烈巾帼,她也想做这样一个人。 可是她的愿望要没了,好像走到了终点,居然只能走到这里。 “糯儿,糯儿……”谢岚颜摇着睡着的人,她命她醒来,她会带她去大漠,让她去看一看那边的风景。 她父亲就是在那里牺牲,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糯儿的母亲原是谢府中的人,后出嫁了,成了家,她丈夫牺牲后谢府又把人接回来以便照顾,然后梨糯从小就在谢府出生长大。 谢老将军曾经承诺,等梨萩梨糯长大,会给她们找个好人家。 以前也是因为几个女孩同龄,就让她们跟在谢岚颜身边。 却不知她会葬命在此处,她在异国他乡沉睡。 钟禹去找来大夫,才回到不远处,只听见一声撕心裂肺怒喊。 谢岚颜转头看跑回来的人:“钟禹,我过后会跟你算!” 谢岚颜转身去找梨萩,梨萩在秦王府里乱窜,她不知道自己的同伴死了,她还在四处寻找,见到小姐出现,她急急告知,“糯儿,糯儿被陆宁嫣抓起来了。” 谢岚颜抬眼看着燃烧着的王府,冷冷道,“她已经走了。” “什么?” 谢岚颜拔剑,她要血洗王府。 梨萩怔住,她赶着去阻止,“小姐,这是北齐,这是秦王府。” “那又怎样?许他们几次三番害我还不许我加倍奉还他们吗?” 顾鸿钦、陆宁嫣、钟无晋,你们拿命来。 谢岚颜去找王府里的主人,见到秦王和一堆妃子忙着逃窜,谢岚颜过去把人抓过来踩在地上。 “顾鸿钦,我让你害我,我让你算计我。” 那天的北城猎场陷阱,要不是郑旋舒现身帮忙,她谢家女早就着了道,二人当时挣脱后就去追踪钟无晋,因此逃离了那个布满陷阱的地方。 若万一,她有可能就被秦王府的人折磨致死,确切说会被陆宁嫣抓住,然后被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陆宁嫣喜欢顾鸿峥,而秦王喜欢陆宁嫣,陆宁嫣为了得到势力相助,她依从秦王,答应和秦王狼狈为奸。 这是谢岚颜前不久才查到的事,而今天这对狗男女居然利用糯儿,害死糯儿,他们当谢岚颜好欺负吗? 秦王连爬带滚,想逃跑。 他这些天一直在谋划着逃跑,因为母后知道陆宁嫣的存在,想着母后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女人,他已经准备妥当了,而且是故意怂恿钟禹,想让人去搅浑水好转移注意力。 但是陆宁嫣不想走,她要正面迎战,准备了那么多年,她不可能就这样逃走。 两个狼狈为奸的狗男女在关键时刻没能达成共识,一个想留下来孤注一掷,一个想跑。 他们自己也乱了。 或者说背地里的五皇子帮忙搭了把手,五皇子知道钟灵依曾经喜欢顾鸿峥;也知道陆宁嫣心心念念着顾鸿峥,为了看好戏,他这么跟陆宁嫣说,钟灵依其实没放下顾鸿峥。 说是喜欢我,不过是看在我身上有顾鸿峥的影子。 她装疯卖傻为了什么? 为了同情,为了引起顾鸿峥的注意。 陆宁嫣听着就愤愤不平,她筹谋多少年,居然敌不过一个钟灵依,就为这点心思,她让梨糯去杀钟灵依。 况且梨糯一旦动手,谢岚颜和钟禹绝对会反目。 只要他们互相撕咬,秦王府就有机会翻身。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梨糯宁愿送命也不想伤害她主子,更不想伤害钟禹。 世上还真有这么蠢的女人。 陆宁嫣还以为人人都和自己一个样,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如今被反杀,看着形势不妙,她想逃,可被一股金色的光芒拦回来。 谢岚颜眉心上的金色凤凰在燃烧,那如同烈火一样闪烁着金色光芒。 想离开的陆宁嫣被打回来。 谢岚颜御剑而出,她直取秦王的狗命。 直接一剑穿心。 秦王满脸难以置信,他到死也没料到自己是死在一个中州女人手里。 谢岚颜面无表情,猛然抽出利剑,再一脚踢把人踢开。 顾鸿钦,你死了活该,想当上太子,那就去地府当。 转头看向陆宁嫣,女人这一刻感到害怕,她没想到这个谢家女竟然敢。 谢岚颜提着滴血的佩剑一步一步走向活该被千刀万剐的女人。 第452章 兄弟相残 “陆宁嫣,你对谁下手都可以,但千不该万不该动我谢岚颜的人,她们是我侍女,也是我亲人,你找死。” 陆宁嫣转身想跑,却被杀气腾腾的人拦住,“太迟了,苍兰城的时候我放过你,念你苟延残喘活着不易,但你杀了糯儿,那就拿你的命来偿,为你所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陆家遗孤吗?秦王吗?都得死。” “就因为你们,我险些被害,无数无辜人被害,你们当真死不足惜。” 谢岚颜边说边收拾着该死的女人。 陆宁嫣感受到了凌厉的杀气,她惊恐起来,本来还想反击,但看着阵仗,莫说要反攻了,能不能守住还是个问题。 她没有退路了。 “好,谢岚颜,你非要逼我,那就带你一起死。” 她也不逃了,也许顾鸿钦说得没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昨天就该走了,只是她算错了一遭。 这谢家女,这谢家女,“你毁我所有计划,那我就带你一起去地狱。” “哼,你去就可以了,我为何要跟你这种腌臜之人一起?” 谢岚颜步步紧逼,她招招杀机,那是一招一道疤,十招一根手指头,十五招断去人家半边发…… 然后一剑索命。 那剑快如闪电,倏然而去,电光火石间,她的剑直指女人心脏。 陆宁嫣低头看着胸口,再看向远处躺着的顾鸿钦。 “你!” “去地狱给糯儿磕头谢罪,看她能不能原谅你。” 谢岚颜再送上一掌,女人被打飞去。 “嫣儿。”钟无晋出现,他提剑向着谢家女。 谢岚颜正面迎接。 钟无晋,你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苍兰城的时候杀了手无寸铁的百姓,你为了一个陆宁嫣杀人不眨眼,那么我为了无辜者报仇,我也要你死。 钟禹站在不远处,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那一直备受敬重的哥哥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而陷钟家于不顾。 “为什么?”钟禹怒问。 钟无晋被人重伤摔落在地,他冷笑,“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钟禹,你在这儿装什么可怜?” “其实你才是罪魁祸首知道吗?” “你爹在朝为官,威风赫赫,我爹呢?就因为他不如你爹那般圆滑世故,或者是没有一个女儿嫁给晋王,或者是当年没能助皇帝一臂之力,所以就活该屈人一等?” “我爹在你父亲之上,为兄为长,可你看看钟家现在是谁说了算?是不是你爹一家独大,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即便是我在朝为官做事,他也是各种从中作梗。” 钟无晋握紧剑砍向所谓的弟弟,“你爹不就是想为你准备着一切吗?想把钟家给你,他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连帮自己的人都不能,你爹总是出来阻我,他独断专行也便罢,居然还想插手我的事。” 钟无晋想到先前安排自己的人入朝为官却被叔叔拦截,甚至那些人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他就恨。 那些被钟尚书处决的人都是钟无晋培养出来的心腹啊。他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人,居然被自己的亲叔叔杀害,他对自己这个侄儿赶尽杀绝。 试问谁不恨? “你爹忠心,呵,为了狗皇帝推心置腹呕心沥血,可到头来皇帝给他什么?” “是不是你爹病重,皇帝假装示好,想要亲自来探望?” “我本意是直接陷害皇帝,没想到这昏君居然让太子前往钟府。” “不过想想也好,你不是信任顾鸿峥吗,知道他杀了你爹,你除了不敢相信,该是想杀了他?” “我也想呢,我也想杀了顾鸿峥。” “你想要真相是吗?” “好啊,我都告诉你,事实上你爹钟常德之所以病重,根本不是身子骨不行了,而是被下药。” “李管家不是承恩于你父亲吗?到头来还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而选择背叛,你说是谁的错?” 也许,钟常德早就看出来了,钟家有人生了二心,早就坐不住了。 所以那天他和顾鸿峥说了很多话,他说的是,储君唯适人选,非君无人。 只是那句话被顾鸿峥改了。 他就是想要让朝堂的人急起来,就是想让在背地里的人误以为已经成功了。 钟无晋怎么也没想到,这其实是自己给自己挖的陷阱。 要怪就怪他太贪,也太急。 他想要钟家的一切,也想得到陆宁嫣。 他想要江山,也想要美人,这是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 可惜算错了第一步,然后往后的每一步都错了。 “钟无晋,你是个疯子。”钟禹拔剑冲过去。 钟无晋迎接着那席天卷地的杀气。 兄弟俩殴打在一起,他们兵戈相向。 钟禹满心愤怒,不解,悲痛。 他不能明白。 钟无晋便告诉他,“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什么大哥,要不是因为你,中间一切本该是我所有。” 他把不中用的人踢开。 钟禹痛苦不已,他问,“我何曾与你争。” “说得很好听,那是因为你爹帮你准备好了一切,你用得着思虑这些吗?” 钟无晋狠狠地殴打着伤心欲绝痛苦不堪的人。 钟禹被扔到远处,他砸在地上。 这一刻感觉心如死灰。 最信任的大哥啊,他最尊敬的哥哥,没想到是杀害他父亲的凶手? 哈哈哈………… 可不可笑,悲不悲哀? 钟无晋看着绝望又没用的人,继续道,“怎么,现在知道什么叫痛苦了?那你知道我当年如何承受那些痛苦吗?” “那时候我看见陆家覆灭,我才明白只有拿到更多权力才能为自己做主。” “顾家把陆家赶尽杀绝,嫣儿一夕间失去所有,难道不是顾家的错吗?” “凭什么他们顾家可以生杀予夺,别人就活该被鱼肉,他们活该被碎尸万段?” “都说江山龙椅下,埋骨无数,你爹算什么?他没有私心吗?他为了护着你,暗自默许你留在顾鸿峥身边,其实他早就看出来,顾鸿峥是最佳的储君人选。他为你铺路,却把我和我爹置于绝处,他断尽我和父亲的后路,难道他不该死吗?” ………… 第453章 让她走吧 谢岚颜站在边上看着兄弟俩互相残杀,梨萩站在主子身边问,“小姐,你说这就是真相吗?” 谢岚颜转头望着远处熊熊烈火回答,“不是,所谓的真相其实都是他们制造出来的恶果。” 追根究底,是钟无晋居心叵测,尚书大人死了,钟无晋就可以脱颖而出。 他的计谋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早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背后一直在看戏的夜白岑告诉了谢家女这个有趣的事。 谢岚颜刚开始还不相信,毕竟那是兄弟关系,钟无晋不会这么丧心病狂。 但往往是越觉得不可能的事,越是有可能。 钟无晋若真成了帝皇,他绝对是个杀伐果断的帝皇。 他愿为了一个陆宁嫣杀害至亲,说他爱她至深,还不如说他雄心壮志,欲展宏图。 但可笑的是陆宁嫣爱顾鸿峥,不能动顾鸿峥是她的底线。 而为了制衡疯魔的钟无晋,陆宁嫣找了秦王做靠山。 顾鸿钦也喜欢陆宁嫣,也想为了这个命苦的女人争一争。 而陆宁嫣为了靠近陆家,她不惜委身于顾鸿钦,她要实现自己的计划。 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一般人想不到。 毕竟谁也猜不到一直被当做男人的陆宁嫣其实是个女的,她还为了报仇而舍身。 谢岚颜绷剑,一把斜刺而过,坚持站起来的陆宁嫣再度被一剑穿身,她握着身上的剑道,“谢岚颜,那不过是一个贱婢,你居然为她大动干戈。” 谢岚颜狠心抽出利剑,“她是我家人,谢家无奴,不论男女都是铁骨铮铮铿锵无敌,你千不该万不该动她。” 陆宁嫣倒下。 钟无晋趴在远处大喊,“嫣儿。” 谢岚颜持着滴血地剑走过去,她一步一步走向那同样该死的钟公子。 钟禹躺在远处,他求,“谢家女,放过他。” 谢岚颜冷笑。 “钟禹,你知道自己最恶心的地方在哪里吗?是钟无晋杀了你爹,他杀了许许多多的无辜人,而你认为杀人没错,只要不是你家人,你无所谓,他们死多少个人都与你无关,直到你爹死了,你怀疑我师兄。” “你说你这个大哥可恨吗,他杀了你爹。” “而你可恨吗?你为了不清不楚的真相,居然对侍奉多年的主子下手,你说你恶不恶心?你背主判主,我师兄因为你中毒,若是无人助我,师兄是不是要被你害死了…………你这种人也是死不足惜,还有糯儿,枉她一片真心,却被你践踏至此,钟禹,你不配。” 谢岚颜抬手,瑶光剑一闪而过,血光漫天。 钟禹大喊,“不要。” 钟无晋惨叫声震天。 他并没有死。 谢岚颜只卸了人家一只手,“我告诉你钟禹,你欠我谢岚颜的,欠我师兄的,用你一条命偿不完,像你这种叛徒,其实最不配活在世上,钟无晋杀害你父亲,你不报仇了,不是我师兄所为,你暗算他,你背叛他,你这种人,活该被千刀万剐。” 谢岚颜隔空煽一巴掌过去。 钟禹跪在原地。 谢岚颜的手在颤抖,转头望着那燃烧的大火,她转身走了,走出秦王府。 外头,禁卫军在等着,他们让她放下武器。 谢岚颜不放,她固执的拿着剑走过去。 顾鸿峥从马车上走下来,他站在原地,望着浴火走出来的人。 他来晚了,来到只见这场面,满地狼藉,血溅三尺。 他满脸痛心和不忍,“颜儿,放下剑。” 谢岚颜站住,她注视着站在对岸的人。 “让我放下剑?” “你觉得可能吗?” “我家糯儿死了,她被北齐的秦王害死,知道吗?” 顾鸿峥痛苦道,“那是陆宁嫣谋划,顾鸿钦没那么大本事,他是被蛊惑了。” “但顾鸿钦逃脱不了干系。” “他不会武功。” “他千不该万不该参与。” 顾鸿峥走过去,颤声问,“你不想和我成亲了吗?” 想说你这样,你这样我该如何保你? 你能不能先示弱,顾鸿钦毕竟是大皇子,我要向母后交代,还有向父皇交代,他可是父皇的长子,你知道吗? 我是顾鸿峥,北齐的皇子,还是太子。 顾鸿峥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就晚了一步,赶来就是这个样子了。 他知道她冲动,却不知会是这样的局。 谢岚颜望着痛心不已的人,她斩钉截铁回答,“我不想了。” 她从他身边走过。 顾鸿峥伸手抓住她,想说你知道这一走就会失去所有。 我们会失去过往的一切,那是我和你的所有。 那些欢喜的、忧愁的、快乐的,那些我陪你一步一步踏过的万水千山都会在这场大火化作虚无。 颜儿啊,你不能再像以前这么任性了,知道吗? 你已经逃了很多次了,你总是想走就走,不曾问我如何感受? 我不能一直这样为你,之前是不知母后之痛,现在我知道了,我不可能再狠心的对着她送刀子。 换作你也不会这般对待自己的父母。 你能不能…… 能不能装作糊涂一次,别再那么冲动? 顾鸿峥抓紧拿着的手,谢岚颜却一点一点把他掰开。 没有退路了,顾鸿峥,我的师兄,所有一切到此为止。 我再也不跑了,我累了,我想走一条顺畅的路,路上没有你也无所谓。 谢岚颜心口痛,为了她的心意,她的喜欢,她追逐着他来到这里,然后失去了从小陪自己长大的随从。 她忠心耿耿,做事细心周到。 却把命葬在了这里。 到现在作为主子的还不敢相信,而悲剧已经注定。 她望着阻挡自己去路的禁卫军。 这些人都是北齐皇帝的人。 他们要带她走; 可她不答应。 “顾鸿峥,说起来你真没用,做任何事都不成,真是个废物。” 她说完这一句话,转头喊上萩儿,直接冲向禁卫军。 顾鸿峥站在原地,目送着离去的人,再望着远处熊熊燃烧着的大火,它在烧毁一切,一切在被焚毁。 萧芝琳和梅衣道,“殿下,禁卫军在拦着。” 顾鸿峥拿出令牌,“让她走。” 第454章 那个真相 梅衣和萧芝琳互相看一眼,她们接过令牌,去为杀害秦王的凶手开路。 谢岚颜要离开北齐单靠一把剑走不出去,但依靠顾鸿峥的令牌可以畅行无阻。 他放她走了; 他留下来担责。 他知道她不能留在这里,她留下来只有被问罪,她会被置入狱中受苦。 她杀了秦王是事实。 梨糯死了也是事实。 顾鸿峥返回宫里,本以为这次该被置入狱中,没想到还是禁足于东宫。 看来父皇是铁了心要和全朝的人对峙起来。 想想竟露出苦笑,说来父皇也是偏心,也是执拗的性子是不是,他一直随心所欲,不就是仗着是皇帝的身份而大行其是吗? 说到这个意气用事的父皇,就想起刚回家的时候,那时父亲跑到城门外迎接,听李公公说,“皇上当时站在城门上忍不住念叨,臭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终于要回来了。” 其实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孩子的,还有谁人不想要父母之爱啊。 只是他独立自主多年,渐渐忘了初心,他以为自己不需要。 可回家一趟才发现他也不能免俗,什么都想要明白,又很多事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那些关于母亲的,关于他身世的,还有关于种种的,他都想弄清楚,而这一路曲折百绕,他持着剑,流着血,一路走,一路看见白雪染尘埃。 真相就掩埋在雪下,也在这如血的残阳里。 走到最后才发现,真相是怎般已经不重要。 重要是能不能做自己,如果身不由己,不能做自己,那注定要被旁人左右一生。 如父皇,便是这样被困住一生,包括母后也是。 事实上从梦中醒来后他就知道了真相,他知道了母后抛弃他的真相。 实际上那不算是抛弃,确切说她从未抛弃他。 那她为什么要杀陆家? 因为陆宁嫣的父亲是个畜生。 当年北齐当今皇后受罚被送去佛云寺修行,彼时陆侯爷从边城赶回来,当夜遇上大雨,遥见佛云寺距离不远,便带着一众人入住佛门清净之地。 然后畜生陆重森对一国之后出手,刚开始骆琴雪抵死不从。 陆重森便杀了寺中沙僧。 甚至想杀了还在襁褓中的顾鸿峥。 骆琴雪为了儿子跪求,她跪下求他放过。 陆重森把婴儿扔给手下。 然后骆琴雪脱下罗衣,她站在禽兽不如的男人面前。 也想取下发簪与他同归于尽,但想到孩子,她忍住了。 当时陆重森从边城返回,是不满皇帝的决定,认为皇帝重南宫家和针对陆家。 那时候南宫家和陆家相持不下,算是水火不容。 加上皇帝强娶骆琴雪致使南宫渊失去心爱之人,他对皇帝有些说不清的仇恨和怨愤。 因此传他有造反之心。 还有那时骆琴雪和皇帝因为顾鸿峥被下毒一事产生隔阂。 总之关系四分五裂,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骆琴雪想到宫中还有其他皇子公主,不能一死了之,也不能低头认命,故借三方势力胶灼不下状态,她开始搅动风云。 陆重森当时道,“其实女人狠起来没男人什么事。” 骆琴雪只是笑,她道,“我儿子还来。” 陆重森把她的孩子抱过来问,“你既不喜欢顾崇铭,为何还要保他的孩子?” 骆琴雪抱住失而复得的孩子道,“男人不可信,唯有自己血骨最可信,因为他们是我身上的血,陆重森,你想要江山,我助你,但你要把皇后之位给我。” 陆重森注视着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骆琴雪,你知道自己最可恨在哪里吗?” 骆琴雪洗耳恭听。 “其实我们见过,只是你看不见我,你的视而不见,让我屈愤难平。” “原来陆侯爷还有这等小心思?” 陆重森站在女人身后,他搂着女人道,“我就不能吗?” 骆琴雪身子僵了一下,她眼底里没有任何光芒,艳丽的容颜是似笑非笑的样子。 她道,“那便证明你的存在。” “好,有你这句话,我便让你坐稳那后位。” 陆重森走了,回京都翻云覆雨。 而骆琴雪抱着孩子走向山崖,她想抱着他跃下去。 这孩子活不久,都说无可救药。 她恨顾崇铭,若不是因为他孩子也不会被下毒。 这夜的雨下得很大,裹在襁褓中的婴儿被大雨打湿一身,他哭啼不止。 骆琴雪低头看着怀中的皇儿,她浑身颤抖不止。 想着只要跳下去什么都结束了,所谓的屈辱痛苦不堪一切不复存在,只要纵身一跃。 可是她迟疑了。 一了百了确实是痛快。 可那些欠她的人呢? 他们就这样得偿所愿,心想事成? 她活该受罪吗? 不,绝不可能,没有这样的事。 她该回去报仇,她要把那些亏欠自己的人杀了。 再者宫里还有她的孩子。 可她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那何以保他们?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活生生的孩子这样慢慢死去? 骆琴雪痛苦不堪,不知如何选择。 她跪在山崖上,痛哭嘶吼,想问问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她生来被教导三从四德,哪一样都学得有模有样,她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可谁能想到有一天她会沦落至此? 她屈身于一个叛臣。 谁人能明白她的苦楚,谁人见她承受过怎般难以承受的折磨? 她想抱着孩子跳下去,只要落下去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可是孩子哭得厉害。 他不想死,不想。 骆琴雪左右为难。 最后是佛云寺的主持赶来阻止。 随同主持出现的还有一位老先生。 老先生看了一眼婴儿道,“命不久矣。” 骆琴雪跪下求,“老先生,救一救我孩子。” 老先生看着蓬头垢面的女人,“其实也非没有退路,只是他要送我一份礼。” 骆琴雪迟疑,“什么?” “老夫要拿走他的龙印。” 骆琴雪顿住,龙印是孩子身份的象征,她已经这样了,若是夺了他的龙印,往后他要如何在众皇子中立足? “你若不愿,只能让他为这与生俱来的身份付出性命。” 骆琴雪摇头,“那换他活下来,若是拿走龙印能换他生,便拿去。” 第455章 所谓机缘 老先生叹息,“你是在为孩子做主。” “若然?他不能做主,他在这般年纪,悲喜不知,不是我替他做主谁来替?” “我有一个要求。” “老先生请讲。” “你对外宣称他不是你所出。” “为什么?” “这是条件。” 骆琴雪想了想,还是点头了,“好,只要他活着,我答应。” 就这样,顾鸿峥失去了身为皇室所出的象征。 老先生是谁?来自哪里? 骆琴雪一无所知,她只知道他能救她的皇儿。 老先生道,“总有一天他会拿回所属一切,也或者是他心志不足以支撑应得的一切,那就只能再也不见。” “先生的话何意?” “意思是,若幸运,我和他还会再见,若不幸,也许不过几年,他会消失于人间,总之得与失,只在一念间。” 老先生对着小小的婴儿施法,过了半响,小孩子不哭了,骆琴雪抱回面色红润的孩子,她知道他性命保住了,只是看着他手腕上什么都没有了,那龙印被拿走了。 老先生忙完就走了,只道天意如此,未必不是机缘。 骆琴雪目送恩人离开,她忧心忡忡,一时间竟不知去哪里? 佛云寺的主持道,“从哪来,回哪儿去。” 骆琴雪想了想点头,“多谢主持,我知道了。” 她不仅仅只有这一个孩子而已,她还有其他皇子公主,她不可能丢下他们不管。 正担心着找什么理由回宫,没想到消失多年的师妹冬雨绮来找,她为了她的女儿到来。 听说她的女儿被下蛊,不能与亲生父母亲近。 故而冬雨绮想让师姐帮忙照看自己的女儿。 骆琴雪冷哼,“我为什么要帮你?” “师姐,当年我去东楚国是为了北齐,你们夫妻答应我了,我若帮忙,你们给予我应得。” “哦,你帮北齐做什么了?” “前几年是不是我传递东楚的消息?” “然后呢,东楚如今怎般?” “怎么,我做了那么多你们不认?” “我认什么,你为北齐做事,想要得到你所求,大可找顾崇铭要去,来我面前置什么晦气?” 骆琴雪不想搭理外人,而跟随冬雨绮来的男人突然出手,他抢过顾鸿峥威胁,“你若不答应,他就得死!” 骆琴雪怒目圆睁,“别碰我的孩子。” 男人喂了孩子一颗丹药,“哼,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你只有一个选择,听从或者让他死。” 骆琴雪:“……”她话不多说,先出剑。 她最恨被威胁知道吗,之前是陆重森,现在是这个该千刀万剐的男人。 三人打起来了。 然后又来一个女人,她带着一个三岁男孩出现。 那女人想要解药。 男人回头瞥一眼道,“只有一颗解药。”他举起瓶子,骆琴雪夺过来,她喂给自己的孩子吃了。 女人哭天喊地,她让骆琴雪把药交出来,“否则我割你儿子血肉。” 骆琴雪呲笑,“好啊,你动他试试,看我先杀了你儿子,还是你先动我的孩子。”她这一刻有种想要毁天灭地的想法,一夜间经历几多,没人能明白她的心情,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若不是为了孩子,她是真的跳下这山崖去。 为了孩子,她要苟活着,活着去寻仇。 如今是但凡阻我去路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冬雨绮感觉出来了,师姐变了,那温柔的骆琴雪似乎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是个没有心的女人,她心思莫测,眼里藏着别人看不起的愤恨。 冬雨绮关心问,“师姐怎么了?” 骆琴雪让人不要假惺惺示好,“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在百花宫的时候你就对我心生嫉恨,恨师父将最高内门心法传授于我,也恨我备受师妹拥戴;更恨南宫渊和我认识得早……” “冬雨绮,这些话我从未对你说过,我看在眼里,体念你是师妹而不曾计较,而你一再利用我,然后借我之势周旋在那些男人当中。” 骆琴雪想到这种事就恶心,她现在觉得天底下的男人都恶心。 转头看向那边的男人,那个刚到来的女人正缠着男人质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是你的儿子,你为了那个冬雨绮居然抛妻弃子……” 骆琴雪:“……”真是畜生,世上竟然有这样的男人?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看来男人都该死。 不过这些事与她无关,她目前只想保住自己的孩子。 她抱着自己的皇儿要走,冬雨绮把人拦住。 “他吃的不是解药。” 骆琴雪杀气汹起,冬雨绮感受到了,这师姐有可能会杀了自己。 这个时候不宜大动干戈,冬雨绮示弱,“这是解药,你带我女儿走,师姐,我知道你会善待孩子,我也只能信任你,所以我没必要骗你。” 冬雨绮为了孩子跪下求。 骆琴雪低头看,这个师妹可不是个善茬,以前之所以纵容着是觉得有缘同门,加上对方人前人后喊一声师姐,便也一而再原谅她各种所作所为。 但如今被人踩在淤泥揉躏,她已经不是骆琴雪。 冬雨绮举着解药,为了女儿,她什么都可以忍。 作为师妹是最了解这个师姐,如今已经是无人可求,唯有面前这个师姐可以帮忙。 那边的女人冲过来想夺走药瓶。 骆琴雪反应快,她先抢了,加上冬雨绮偏心,她把解药送过来,骆琴雪轻易拿到药,随即塞入儿子嘴中。 可怜的顾鸿峥,出生不到两个月,一直在吃药。 他来到这世上经历最多的就是吃毒,哭;然后再吃毒,再哭…… 好在冬雨绮给的是解药,骆琴雪还没有答应要照顾对方女儿,但思及女孩子与亲生父母亲近不得,若是无人照顾,也着实可怜,便带着那小女婴走了。 她返回到皇城,皇帝亲自派人出来把她接回,竟没有责怪她擅自从佛云寺跑出来的事。 只不过骆琴雪回到宫里即刻跟皇帝大吵大闹,她抱着冬雨绮的女儿送到皇帝的面前道,“来看看我和你的女儿,还有这是你和某个贱婢苟且生出来的儿子。” 第456章 我也恶心 顾崇铭愤怒不已,他知道她生了一个皇儿,根本不是女儿,他想知道那女婴是谁的? 骆琴雪不说真话,她咬牙切齿道,“这就是我的女儿,我和别人生的女儿,而这是你和另一个贱人生的儿子。” 顾崇铭怒不可遏,他指着脑子不正常的皇后,“你是不是疯了?” 骆琴雪承认:“是,我是疯了,顾崇铭,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她真的是个贱女人,她是个没脑子的女人,为你付出一切了,哪怕是死,她也要把孩子生下来,你说她贱不贱啊?” “骆琴雪!”顾崇铭问她发什么疯? “哈哈哈……”骆琴雪突然大笑,她让男人有本事大开杀戒啊? “你动手啊,顾崇铭,你下旨啊,我要看血流成河,来啊。” “你还记得吗,我陪你南征北战,我陪你出生入死,你娶骆家女,娶我还不够,还娶我姐姐,你要那恶毒的女人来与我侍奉你。你知道她在骆家是怎般存在吗?我母亲与父亲是媒妁之言。他在成亲当夜,就因为是父母之命一直不满那份婚姻,竟然去和一个卑贱的女奴睡在一起,然后让那女人怀孕了,我母亲作为正妻,她成亲当夜独守空房,她还要看一个贱婢先生出孩子,还要看丈夫把妾室扶正。” “轮到我的时候,轮到我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能做得更好,可没想到啊,你毁了我的一生,顾崇铭。” “我十二岁就去百花宫,母亲说让我独立自强,长大了能为自己做主。” “可是呢,我父亲与南宫伯父给我定了娃娃亲,哈哈哈,你看,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还要无休无止地利用女人。” “我刚开始就不同意和南宫家的婚事,我痛恨指腹为婚,我痛恨所谓的安排,所以当你与我提出交换条件,我嫁给你了,你说让我助你夺江山,好,我答应你,我嫁给你了,我也跟你说了,我要皇后之位,你纳多少侧妃都可以,但别动我的位置,也别纳骆家那个女人为妃。” “可你拿着刀对着我的心插进去啊,顾崇铭,你这个负心人,你这个违背诺言的小人,我为什么要信你呢?” “你害我孩子差点被毒死,你是凶手啊!我跟你说过,是那所谓姐姐害了我的儿子,而你不信,你还跑去她的宫里,你把所有御医都带走,都带走了,我皇儿病危,没有人给他看病,我哭着求着,你却在那儿搂着那女人在房间里恶心人,我则跪在外面瑟瑟发抖,你说你恶不恶心,你还能有多恶心,顾崇铭,来啊,下旨抄骆家啊,你不杀我,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后悔……” 骆琴雪喝醉了,她发了疯般的指控着。 顾崇铭被气得想下旨抄骆家,但骆琴雪吐血了,她推开恶心的男人,她吐血,她倒下了,坚强爬起来,她想远离他,她口口声声说恶心,她道你们都恶心,我也恶心。 她看起来是真的疯了。 顾崇铭把人扔进水里,让她清醒清醒。 骆琴雪在水中没醒过来,反而昏迷了好多天,醒来后,变了一个人似的,见到皇帝也不请安,只抱着那被认定是妃子所出的皇子发呆。 顾崇铭想跟她谈谈,骆琴雪让他滚。 顾崇铭把孩子抱走,“骆琴雪,我告诉你,人的忍耐有限度。” 骆琴雪冷笑,她拿出把刀问,“是吗?” 顾崇铭警惕的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骆琴雪拿着刀砍自己,她问,“这样够吗?” 她砍在自己的手臂上,让血渗出来,还想来。 顾崇铭恼怒的夺走她手里的刀,都不知道她怎么了,看她这样发疯,他也疯了,他发了疯的问,“你到底怎么了?” 骆琴雪让他废静妃,“要么我杀了她的儿子。” “你疯了。” “怎么,不舍得?” “那是皇室血脉,静妃是你姐姐,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骆琴雪,五皇子还在襁褓中,你身为父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顾崇铭想骂醒她。 然而骆琴雪听不进去。 她明目张胆地送一大堆毒物扔到静妃的宫中,反正毒不死她,就恶心死她。 顾崇铭气得将人禁足中宫,让谁也不许探望。 骆琴雪便不吵了,她安安分分地在中宫里生活,谁敢抱走她孩子,她拿刀砍谁。 骆家的人想进来拜见,她谁也不见,最后是骆辰进来了。 骆辰是她弟弟,也是个妾室所出的孩子。 那妾室还是侍奉骆琴雪母亲的侍婢,不过骆辰的父亲不是骆琴雪的父亲,而是她叔叔。 有一夜骆家二爷喝醉了,估计是眼瞎了,居然见到人就动手。 侍奉在骆琴雪母亲身侧的侍女为免主子被连累,就把骆琴雪的母亲推出去了。 然后骆辰就是这么来,他没名没分,还差点被弄死。 骆琴雪的母亲极力保全这孩子,她自知对不起侍奉自己多年的随从,想着不能连她儿子也保不住,故在临终前求骆琴雪,往后余生,若有力气,便拉骆辰一把。 而骆辰从小被欺负,长大后离开骆府,骆琴雪找了他很多年才找回来。 他不愿回,骆琴雪也不强求,他本人好学上进,幸遇伯乐,入了仕途,虽然是个小官,但怎么说也是个官了,而且为了躲避骆琴雪,他去山旮沓的小地方任职。 骆琴雪没想到他有天会回来,他进宫面见姐姐,还道,“陆重森去找我了。” 骆琴雪浑身颤抖,她让人滚。 骆辰没有动,他道,“看见那几个孩子吗?造反的代价是他们都会消失不见。” “你想说什么?” “我会回来助你。” “你不该高兴吗?” “原来你这么看我?” 骆琴雪不说话,那时候顾鸿峥还不会走路,而顾鸿璘已经会奔跑了。 骆辰抱着三皇子道,“没发现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吗?” 骆琴雪沉默不声,骆辰继续道,“阿娘都能做到的事,你一个去过百花宫的人都做不到,也着实让我失望。” 第457章 江山红颜 骆辰从那天开始,便天天进宫看望孩子。 外头的人都知道骆辰与骆家的关系,自然不会怀疑这姐弟两有什么? 只是有人忍不住怀疑,姐弟俩是不是在密谋着什么? 而骆辰却对那些疑神疑鬼的人道,“我只是想看看她狼狈不堪的样子,我以前有多狼狈,她现在就有多狼狈,你们不觉得很好玩吗?” 那些个多嘴的人都以为是这样,而皇帝得知这个消息,就不乐意了,让骆大人安守本分,小心乌纱帽不保。 骆辰倒是会狡辩,他道,“臣惶恐,实则是舅侄儿天天喊着要见,实属无奈。” 那时候,顾鸿峥最喜欢见到舅舅,可能是把这长辈当成父亲,他懂得走路的时候,就喜欢朝着舅舅跑去,皇帝在另一边看见了总臭着一张脸不高兴。 岁月如梭,顾鸿峥长至七岁,骆琴雪开始着手灭陆家。 她收集了一大堆证据,把陆重森送上断头台。 其间皇帝一直睁只眼闭只眼,放任皇后各种肆意妄为。 是因为他知道了陆重森的所作所为。 骆琴雪回宫后,再也没有和皇帝亲近,她说过,皇上要么杀了我,要么我会想尽办法夺得应有,这是你欠我的。 她想,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事是嫁你,当年以为你在意冬雨绮,我眼不见为净,我不知道冬雨绮到底喜欢的是你还是喜欢南宫渊。 我也不知道南宫渊喜欢谁? 你们一个两个都喜欢她,其中一个为江山处心积虑;一个为家族荣威竭尽所能。 而我被当成棋子利用。 骆琴雪心死,从脱下衣服由着陆重森为所欲为的时候她就死了…… 顾鸿峥得知这个真相,他很震惊。 当时还在梦境中,他去了异界,在返回途中看到了一些事。 那是关于母后藏着的秘密。 说白了陆重森就是该死,他被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这日独自坐在落地窗前想事,骆琴雪提着食盒走进来,她将食物放下问,“是在为禁足的事思虑?” 顾鸿峥摇头。 骆琴雪把点心摆上桌,“听说你最近没什么胃口?” 顾鸿峥蹙眉,“梅衣和萧芝琳过去多嘴了?” “不是,二人尽职尽责,哪里是多嘴了?” 顾鸿峥无话可说。 骆琴雪道,“是在为秦王府的事担忧?” 顾鸿峥否认,“颜儿的确做错了,若追究起来儿臣难辞其咎。” “其实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顾鸿峥握紧手中的茶杯,“母后不怪我吗?” 骆琴雪把茶壶推过去,“如果非要让我选择,我选择自私一点。” 顾鸿峥沉默,世上没有一个母亲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不是吗? 她会用尽全力保护他。 骆琴雪道,“谢家女那般冲动是为你,秦王伺机谋反,她动手将人处决,一是不想让你背负弑兄罪名,二是希望你往前走,不再被人左右。” 谢岚颜傻吗? 不,她不傻,她知道什么叫冤有头债有主。 梨糯的死的确和顾鸿钦脱不清干系,但他罪不至死,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陆宁嫣和钟无晋。 他们暗中勾结利用顾鸿钦,而顾鸿钦痴迷于陆宁嫣,他不会相信恶毒的女人会这般害自己。 “说起来秦王这辈子最勇敢的事,也就这一件了,谋局谋势,却是为了一个虚情假意的女人。” 骆琴雪忍不住叹息,她养育顾鸿钦多年,最了解他的性子,他是个胆小懦弱之人,尤其是被有心人告知身世后,他就更自卑了。 那时候骆琴雪顾及他的情绪,多番劝导,希望他能放下那些疑虑。 可惜他宁愿相信一个陆宁嫣,也不相信自己的嫡母。 说到底,养子就是养子,与他之间始终隔着一层血缘,即便自己对他关怀备至,他也未必领情,甚至是反过来咬一口。 如果秦王当了皇帝,他不会有任何作为,只会被陆宁嫣左右。 从一开始他为陆宁嫣这般执迷不悟的时候,就注定了往下的路不会如他所愿,只会越走越远。 故谢岚颜先下手为强,她把顾鸿钦杀了。 她知道师兄不好动手,也不可能动手。 这原因不用说也很明白,主要是因为皇后曾养育着秦王,而皇后是太子生母;再者太子和秦王是兄弟,要真为了皇位赶尽杀绝,必留下话柄。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顾鸿钦想要的果,他开始造反的时候就想到了那般下场。 皇权路上,没有无辜者。 若是顾鸿峥败了,他也会成为刀下鬼,谢岚颜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为此杀了顾鸿钦,一是震慑了那些野心勃勃之人;二是瓦解秦王背后的势力。 往下不会再有人阻北齐当今太子去路,五皇子已经被皇帝贬去封地,他是因为涉嫌构陷暗害朝廷重臣,皇帝将其贬黜,且下令无召不得回京。 剩下三皇子顾鸿璘,他再如何跃跃欲试虎视眈眈,只要皇帝和皇后向着太子,他就不可能拿走任何,除非顾鸿峥拱手相让。 如今备受争议的顾鸿峥才是真正赢家。 那些看不见的爪牙被断得一干二净,他守得云开月明,也算苦尽甘来。 只是不见得有多高兴。 骆琴雪道,“在担心什么?” 顾鸿峥为母后倒茶,“师父在离开前说,世事两难全,若我想要这天下,注定得不到她。” 骆琴雪反问,“峥儿认为江山和红颜孰轻孰重?” 顾鸿峥蹙眉,他不想谈这个。 权衡取舍这种事太没人性了,为什么要拿一个人来和江山比较? “可峥儿若想走好往下的路,必须去想这个问题,逃避不是办法。” 顾鸿峥低头看着杯中的茶,转而问,“母后,您在乎父皇吗?” 骆琴雪怔住,不是在说他的事吗?这孩子怎的急转直下,反过来追问起她来? “是因为父皇母后的事影响你了?” 顾鸿峥想,也许,两者之间有异曲同工之妙不是吗? “儿臣在想,人这一生是该选择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好,还是找一个和自己可以相互扶持的人更明智一些。” 第458章 父母之间 骆琴雪有些回答不出来,倒是了,太子在凌霄门修道,要说领悟力,他的领悟力比任何人都强。 顾鸿峥把剥好的水果送给母亲,“儿臣未曾问他人这种事,师父一个人清修,我只问关于修炼之事,要说师兄师妹,其实他们都在求解中,又有几个人能懂?” “而母后走过长长的路,不说千山踏遍,多多少少也见过些,那么您来解答儿臣疑惑,人这一生该选什么样才是恰如其分?” 骆琴雪被难住,要说这个,她其实也未能参透。 若说选择相爱的人携手共进,可这人的一生有几个是遇到一心一意为彼,也许刚开始是真的情深意重万般在所不惜,可经历的事多了,渐渐就忘了初衷的大有人在;或者大多时候是一人一厢情愿,一人在无可选择之下将就着答应,最后彼此俩勉强凑合着,其实也是貌合神离。 “等等,太子孤坐在这儿就为想这些?” 顾鸿峥解释,“儿臣是想知道您为何与父皇成亲?” 骆琴雪:“……”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儿臣就想知道。” “一定要回答吗?” “母后来替儿臣解惑,您说回答好还是回答不好?” 骆琴雪:“……”我只是过来给你送点心,我没说要回答你的问题。 顾鸿峥抓紧机会追问,“儿臣看得出来,您与父皇相处得很客气。” “那么容易看穿吗?” “容易。” “罢了,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都大把年纪了,谁没有孩子气的时候,当年我嫁给你父皇,可他心里装着别人。” “……” “认识冬雨绮吗?” “嗯。”顾鸿峥点头。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父皇喜欢我那师妹,他去过百花宫。” “记得有次他受伤了,我扶着他到附近的一座茅草屋里落脚,那地方是一处茶园,每到采茶时我都喜欢去那儿住上几天。” “当时百花宫里有事,我深得师父信任,在处理好你父皇身上的伤后,我就走了,回去后不放心,就让师妹冬雨绮帮着去看看。” “那时候我不知道你父皇是皇室中人,我和他初见是在龙寅城,那时是在热闹的大街上,当时有人骑马过长街,横冲直撞的,差点撞伤了人,我就多管闲事了,没想到被蛮不讲理的人骂了一通,其间是你父皇出来讲理,那人被说得哑口无言。我谢过你父皇,就赶着走了,当时急着回百花宫,也没怎么和他交流。” “然后就见到他出现在百花宫山脚下,我不知道他找谁,也无权过问。” “那个时候,你外祖父外祖母想要我回家去成亲,可我不想,那娃娃亲是父辈定下,我不愿意,可南宫渊为了我而跑去百花宫,我跟他明确说过,我不喜欢媒妁之言,一生归宿在百花宫,不会听两家长辈的安排,我劝他死心。” “他不听,还拜入百花宫。” “后来,我师妹冬雨绮说喜欢南宫渊,我就想撮合两人。” “可你父皇出现了,就是那次我从茶园回去,让冬雨绮去帮忙看一看你父皇。” “当时我再去找他,却发现他和冬雨绮相谈甚欢,我就走了。” “之后再见你父皇出现在百花宫山脚下很多次,每一次都是冬雨绮下去与他见面。” “我没说什么,都是悄悄绕道走了。” “再后来就没怎么见你父皇,之后骆家出事,为了家人,我听从父母安排,答应嫁给南宫渊,未想,南宫家被传出造反,父母便不同意这门亲事,而我想帮南宫渊一把,他毕竟是我师弟,因此南宫渊连夜逃跑,我帮他,路上见到你父皇带人四处搜查余党,那时候他只是个皇子,不是太子,也没有人会想到他会成为未来的天子,我求他,放南宫渊走,南宫家不会造反。” “你父皇当时问我,拿什么保证?” “我回答不出来,然后我就和他刀剑相向,我让南宫渊赶紧跑。” “我武功还算可以,成功拦住了你父皇,也没想过要做什么,只是因为太心急,就伤了他,实实刺了他一剑,他受伤回王府处理伤口了,我担心他性命危险,几次三番去王府里请罪,他原谅我了,还问,‘助我一臂之力如何?’” “我假装听不懂他说的话,他就拿南宫渊的性命跟我谈条件,让我夺骆家的势力助他,他保南宫渊一条命。” “我思来想去便答应了,就当时的情况,骆家形势不太乐观,我不能再像以往那般随心所欲,我必须为家人考虑,故而留在你父皇身边,陪他杀出一条血路,他想要这天下,我便陪他争,那时候东楚和北齐关系不稳,为了攘外,他出征,我随同一起,这一路上彼此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在想什么?我觉得他是信任我,而我却别有目的。” 骆琴雪说到这里停住。 顾鸿峥瞬间明白了,原来是母后先动心吗,或者是两个人其实都有意,只是互相误会对方心底装着别人。 尤其是母后,她情不自禁追随着父皇,她一直以为父皇念念不忘的人是冬雨绮。 顾鸿峥奇怪问,“母后为为什么会认定父皇在意冬雨绮?” 骆琴雪怔一下回答,“以前他最喜欢问我关于冬雨绮的事,或者问我和师妹行走江湖的事,我听得出来,他是拐着弯儿打听关于师妹的事,我也没戳破,就把所知道都讲给他听。” 顾鸿峥怎么觉得这其中有误会呢?之前去百花宫,陪同师妹在山脚下听那老板娘说的真相可不是这样? 骆琴雪道,“唉,感情这种事,其实也没那么刻骨铭心。” 如她,现在说起最初的悸动,早已是心无波澜。 许是走过的路太曲折,路上遇到过的风浪太猛,她被冲得狼狈不堪,最后灰心丧气,再也提不起任何。 她道,“峥儿啊,人活着一辈子是该去做点什么,但最重要的是不要做后悔的事。” “不过,谁人又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呢?” “如今母后已经无法再为你做选择,我当初贸然做决定,害得你半生流离孤苦,还好你依靠自己,学得所成,你从来不依靠这皇权家世。” “总之从今往后做什么选择都在你,母后会支持你,但无法再帮你。” 第459章 拐弯抹角 骆琴雪说完就走,顾鸿峥目送着疲惫不堪的母亲离去,他默然垂首。 晚上在书房里批阅奏折,父皇到来。 顾鸿峥抬头看着四处巡视的父亲,“父皇,这么晚了,您怎还不休息?” 顾崇铭嗯一声,“听说你母后今天来这儿?” 顾鸿峥点头,“为颜儿的事,母后怕我想不开,故而过来陪我说说话。” 顾崇铭感到奇怪,“你没有找她麻烦?” 顾鸿峥瞅着父亲,“在父皇看来,儿臣是不是只会找母亲麻烦?” 顾崇铭道,“你不是吗?” 顾鸿峥:“……”好像是那么回事啊,前车之鉴,之前他的确是头昏脑涨干了许多不过脑的事,那时候父皇也是这样偏袒着母后。 那么母后在他心里是怎般存在? “父皇,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顾崇铭坐在远处研究着一盘残局,他嗯一声,“要说你除了会问问题,好像也没什么事可与我说了。” 顾鸿峥:“……”这种叫知子莫若父?他起身走过去,顺手接过了梅衣送上来的茶水,将它放到小桌子上,再给父皇斟茶。 顾崇铭抬头看着严肃认真的皇儿,莫名提心吊胆。 顾鸿峥把茶水送过去。 顾崇铭不敢喝,“你又想干什么?”感觉只要这皇儿认真起来,就觉得要翻天覆地。 顾鸿峥重新摆出棋子,他道,“放心,我知道母后是我生身母亲。” “现在相信了?” “嗯,相信了。”他想,若非亲眼看到那般真相,也不知她经受了那般折磨。 顾崇铭拿起茶水尝一口,是他最喜欢喝的碧螺春,味道清香隽雅。 顾鸿峥问,“父皇当年为何娶母后?” 顾崇铭:“……”你小子欠打?就想你是没完没了是? 顾鸿峥解释,“因为颜儿一事,我在想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到底可以有多轻。” 顾崇铭想到那谢家女,忍不住生怒,“太子,她杀了我儿子。” “但顾鸿钦杀了颜儿的至亲。” “他是皇子。” “颜儿是谢家之女,身上流着凤凰真血。” “那你为何不把人留住?” “我怕她被北齐的人五马分尸。” “说到底是不相信你父皇。” “事实上她确实血洗了秦王府,以她的脾气,绝对会坦然承认。” 顾崇铭瞅着儿子,“在你心里,亲大哥比不过一个心上人?” 顾鸿峥反驳,“那要看这个大哥待我如何,父皇,论事情不能只注重关系,你要追究恩怨由头。” “也是,他是咎由自取,但朝臣只看证据。” 顾鸿峥默然,他拿起棋子,打在棋盘上,“父皇,我们刚开始说的是这个问题吗?” 顾崇铭忙着研究棋盘,推开了儿子的手,让人不要挡着他的视线,“什么问题不问题,你也不小了,经过这么多风波,难道还要我教你怎么做?” 顾鸿峥抓着问题不放,“回到刚才的问题,父皇为何选择母后?” 顾崇铭瞪着没事找事的儿子,“真想知道?” “嗯,真想。”顾鸿峥实在点头。 顾崇铭拿着棋子寻找落脚点,不知道该下在哪里? 顾鸿峥道,“这里。” 顾崇铭把棋子打在太子指定的小角落里,“棋弈好了不起吗。” “父皇不用觉得没面子。” “……”顾崇铭嘴角抽了抽,想悔棋。 顾鸿峥让父亲赶紧说,“问题。” 顾崇铭伸手拿起茶水再喝一口,“还能为什么,骆家女秀外慧中,蕙质兰心,堪称女之表率……”尽是一些虚话。 顾鸿峥鄙视父亲了。 顾崇铭看出来了,儿子就是瞧不起老子。 “怎么,太子这副样子,是有意见?” 顾鸿峥否认,“之前我去百花宫寻药的时候,特意在百花宫山脚下的茶铺子里听了一段故事。” “然后呢?” “然后那儿的老板娘与我说了些过去的事,比如说尘上雪的事。” 顾崇铭拿着一枚棋子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顾鸿峥继续道,“我师妹问,尘上雪和南宫渊是是什么关系?” 顾崇铭手上的棋子掉下了,他赶紧捡回来。 “然后老板娘就说他喜欢尘上雪。” 顾崇铭望着亲儿子,一脸的警告。 顾鸿峥假装看不到,他指着一个地方引导父亲,“该下在这里,也许可以反败为胜。” 顾崇铭真的把棋子打下去了,他也太相信这个狡猾的儿子了,要是这崽儿坑他,作为父亲的分分钟死不足惜。 顾鸿峥继续走棋,“然后我又问,那冬雨绮呢,谁人喜欢她?” 顾崇铭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顾鸿峥道,“父皇想知道谁人喜欢冬雨绮吗?” “我怎么知道?”顾崇铭让人赶紧走棋。 顾鸿峥道,“有人说父皇很在意这个人。” “谁说,你告诉我。” “她不是救过您吗?” “然后呢?” “以身相许。” “噗……”顾崇铭把喝进去的茶水喷了,差点喷在对面的儿子身上,“你小子今天吃错药了,连你父皇的玩笑也敢开。” “唉。”顾鸿峥叹气,“父皇知道当时救你的人是母后吗?” 顾崇铭忙着擦衣衫上的水渍,听到这么一问,他顿了一下问,“你说什么?” 顾鸿峥接过李公公送来的帕子递过去,“其实父皇受伤,你在茶园的茅草屋里醒来,并不是冬雨绮救的您,而是母后。” 顾崇铭傻了,他傻了半天道,“可我当时醒来看见的是冬雨绮,我以为是她帮了我。” “然后父皇就对人家念念不忘。” “谁对她念念不忘?” “那……对谁念念不忘?”顾鸿峥盯着父亲问。 顾崇铭嘴唇嗫嚅,一时回答不出来。 “你今天怎么了?又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武功高就可以欺负你爹。” 顾鸿峥不以为然,“父皇,儿臣就问了一个问题,您何故拐弯抹角到现在呢?说起来母后比您干脆多了,她倒是跟儿臣说了许多。” 顾崇铭顿了一下,小心翼翼问,“她说什么了?” “父皇先回答我的问题。” 顾崇铭思考了一下,道,“还能为什么,我让你娶丞相千金,你愿意了吗?” 第460章 心力交瘁 顾鸿峥反问,“父皇为何总顾左右而言他?” “朕哪里言他了,说的还不是你的事,你说和丞相千金的婚事是不是最要紧?” 顾鸿峥不置可否,是,表面看来丞相背后势力不容小觑,那老头又很疼女儿,若能借助一二,不失为良策。 但有其利也有其弊,丞相年迈,膝下长子也不怎样,不过驭人之术,当真是子随父,父子俩精明,不可能没有思虑。 所谓树大根深,丞相必也留了后路,如此东宫想借势,权臣丞相也想为后世之福做取舍。 再说了顾鸿峥不喜欢丞相之女,娶她来做什么?就因为她秀慧端庄,贤良淑德? 钟灵依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呢,她因爱生恨,因为求不得而想尽办法毁灭。 顾鸿峥被诬陷谋害尚书大人,身边侍奉多年的护卫判主,哪一样不是直刺人心的针对? 他们在武力上包抄围剿敌不过就用攻心计,而为此牺牲了梨糯。 若梨糯不护主,也非放不下钟禹,那么此间要付出谁人才能平定这场风波? 人心不可用,不管是有关无关的人都不能试探。 廖芊染作为丞相之女,当她接受父亲的安排,就说明和家族捆绑在一起,日后皇室和母家,不论哪一边有需要,她都会偏私。 顾鸿峥揣度了别人的心思,顾崇铭瞅着儿子问,“就没想过她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这种事,坚持到一定程度了也会变成不甘。” “为何这样觉得?” “……” 顾鸿峥回答不出来。 之前从宗门回来是因为师妹与夜白岑之间不清不楚,那时候的顾鸿峥心底里可有点阴暗的想法。 谢家是中州镇国剑,那么他变成北齐九五至尊是不是可以压制一柄剑,国与国之间的对抗都是帝君与帝君之间的游戏,他还不信到时制不住一个谢家。 那时候的想法有些自我,可他就是这样想,那种心思异常强烈,是因为想得到师妹。 一生难得认定一个人,让他放手麽? 怎么可能? 那要如何做? 肯定是要用些手段,至于是什么样的手段? 因人而异。 他不相信廖芊染的感情,也从未去想过要去招惹这些人。 “你就那么相信谢岚颜?” “为何不相信她?” “太子认为为何?她毕竟是中州的人,而且是侯府贵女,在性格上,她比丞相之女廖芊染差些,如说不识时务,不识大体,独行其是,这些都是她的缺点。” 顾崇铭把人家贬低得一无是处。 顾鸿峥听着有点不高兴,“那是父皇认为,在我眼里她比任何一个女子都优秀,或者说举世无双。” “……”这不就是年轻人的想法吗?“年轻的时候我也是这么看人。” “而现在父皇改变了,以己度人占据了大部分。” “有你这么说自己父亲的吗?” “儿臣是就事论事,我必须为颜儿说一句话,一个人的表现代表了她现在和未来,是,表面看廖芊染温柔贤淑端庄秀雅,然后呢,她心底里怎么想父皇知道吗?而颜儿想什么我都知道,我十二岁就认识她,与她同为师兄妹,她之所有心思我只需看一眼就明白,但丞相之女我看不透。”而且也不想看透。 说起来,母后和廖芊染很像,识大体,可母仪天下,也很在乎一个人,她们在乎到甘愿为之出生入死万死不辞。 可后来呢?母后累了,心力交瘁,她现在就这般与父皇对峙。 顾鸿峥可不想自己的人生落入这样的陷阱里。 不爱就是不爱,强求不得。 这么说母后和廖芊染又不像,母后在意父皇,其实父皇也在意她,只是他们彼此间误会了。 “问题回到刚开始的时候,儿臣斗胆问,父皇有没有想过母后为何甘之若饴,她心甘情愿陪您出生入死,心甘情愿为您守着方寸天地,还为您贸然做出一番决定?难道就是为了保住一个南宫渊吗?” 顾崇铭怔住,“不为他还能为谁?要知道当年为了保住南宫渊她宁愿堵上一生,到头来还不是让我做了卑鄙小人。” 顾鸿峥小声问,“父皇都了做什么?” 顾崇铭怒视儿子,“我夺人家妻,算功绩吗?” “……” 不算? 毕竟母后当年和南宫渊的事是双方父母擅自定的娃娃亲,而且因为南宫家造反,骆家悔婚,之后是女方觉得对不住南宫家,便在男方逃难的时候助一臂之力,以当时的情况来看,两个人就算没有父皇也不可能再遵循媒妁之言。 更何况母后最痛恨媒妁之言,她绝不答应嫁给南宫渊。 而父皇在当时提出了那般要求,希望她嫁给他,看似趁人之危,其实也是为了保住骆家。 当时传骆家和南宫家关系密切,南宫家造反,骆家有可能会被连累,而顾崇铭坚持娶骆家女,一是为保住骆家,二不言而喻,他想要骆琴雪成为中宫之主。 不过当时太后反对两个人成亲,还以江山作为威胁。 顾崇铭差点为了一个女人而失去皇位。 再有当时中州和东楚混战,西鲁帮中州,东楚向北齐求助,北齐为了保住自己,故派顾崇铭出征,他打了胜仗,从此深受拥戴。 加上皇宫里的几位王爷为了皇位厮杀得眼睛发红,连太后也不顾了。 最后是骆琴雪赶回来救助陷入危困之中的皇太后,就此博得了老人家的认可,然后顾崇铭和骆琴雪的婚事水到渠成。 当然,前朝反对皇上娶骆家女,偏偏顾崇铭非要娶,那时他腹背受敌,却仍旧感情用事,最终娶得了自己想要的女人。 要论起来,皇帝年轻时更苦,他没有太子顾鸿峥的卓绝武功,还要受太后掣肘,其中之艰难,那是一字两字说不清。 后来为了保住骆琴雪,他答应娶骆氏另一个女人,也就是骆琴雪同父异母的姐姐。 骆琴雪为此和顾崇铭吵架,顾崇铭则一心想保住她的后位。 总之夫妻俩就此产生误会,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第461章 谁着急了 那时候,骆琴雪遇到问题都会找南宫渊帮忙,顾崇铭为此恼恨不已,认定她对那男人念念不忘。 可顾崇铭还是纵容她,他赦免南宫家的造反之罪,还为南宫渊正名,还给人安排官职,结果南宫渊回到朝堂上处处为皇后说好话,顾崇铭心里不快,下朝回去,皇后又在他耳边念叨,认为南宫渊说的也没错。 顾崇铭感觉自己被戴了一顶帽子。 为此气得跑去嫔妃宫中饮酒作乐,还让骆琴雪的姐姐静妃怀孕了。 静妃和骆琴雪长得相似,同父异母,姐妹俩长得相似也无可厚非,还有静妃为人和善,善解人意,顾崇铭就喜欢和她聊天。 那时候的目的是想刺激皇后,让她吃醋,谁知道皇后没什么反应。 她天天忙着照顾皇子公主,加上腹中怀着一个,巴不得皇帝不在眼前出现。 顾崇铭认为自己堂堂一国之君,为了一个女人犯那些头疼的事,真的是吃饱了撑的。 为此在骆琴雪怀着顾鸿峥的那些日子,皇帝不怎么去中宫,就天天腻在静妃那儿。 然后宫里很多人都以为皇后失宠,以致宫里许多人开始各种为难皇后。 骆琴雪怀孕,身体不舒服,加上皇帝的所作所为膈应她,她心里郁闷,她凡事也不想管了,就想等着生产要紧,却不知有人生起祸害皇嗣之心,她生产时经受万般苦,让人去找最好的御医来,可下人回来禀,静妃那儿也在生产,皇上在那儿………… 所以不用说,骆琴雪拼了命产下皇儿,却被告知皇子情况不太好,她让人去求皇帝,皇帝在那边被静贵妃缠着,静妃生出皇子后,就撒娇着抱住皇帝不放。 还说各种不舒服,她不想让那几位御医走。 骆琴雪无计可施,她派人出去找南宫渊,顾鸿峥当时情况危急,不仅是气若游丝,是几乎没气儿了,皇后着急啊。 刚生产玩身体虚弱,而孩子又被人陷害,她慌了神,为此选择了一个最不稳妥的办法,让南宫渊带孩子出去求救。 她觉得宫里的人不可信,想着如果再让孩子留下来,多半不是她死就是他亡。 她当然不愿意,故让南宫渊带着孩子走。 而她则拿着一把剑杀往静妃寝宫。 她想砍死静妃儿子。 因为查到的每一条线索都指向静妃从中作梗,加上上一辈人的恩怨掺和,骆琴雪只想和静妃同归于尽。 皇帝却怒斥她,道皇后你嫉妒心重。 骆琴雪不以为然,只道,“皇上,你要么废后,要么废了静妃,选一个。” 皇帝面对咄咄逼人的皇后,怒不可遏,他让人把皇后送去佛云寺修行。 骆琴雪没任何反抗,她被送出宫,消息传到南宫渊耳朵里,他担心她,就赶回来了。 想来想去,让孩子和母亲在一起,他亲自去千山谷走一趟,毕竟带着孩子走那么远的路不方便,千山谷的人是说过不会进宫给任何皇室的人看病,但没说不给皇室的人看病。 骆琴雪在佛云寺修行,若请了千山谷的人来,可以让人去佛云寺。 骆琴雪便在佛云寺等着,她不知道陆重森会到来,也不知道南宫渊在赶去千山谷路上被人设陷埋伏,他被逼到了绝境之中。 为此被断去一臂。 后来,骆琴雪从佛云寺返回皇宫,南宫渊也回来了。 两个人互相怀疑。 骆琴雪单方面以为南宫渊贪生怕死,有负承诺。 而南宫渊认为帝后为了针对南宫家上演了一出戏,目的是要毁了南宫家彻底。 两个人各怀着心思留在皇帝身边。 顾崇铭则一脸困惑,都不明白这俩很相爱的人到底要干什么? 说起来,他决定送骆琴雪去佛云寺修行,目的是想让南宫渊带皇后走,他们可以假装死了然后逃走。 可他们没有走,反而都回来了,行为诡异,令人费解。 —— 顾鸿峥继续陪着父皇下棋,发现父亲老想着结束棋局,即问,“父皇你是不是着急了?” 顾崇铭反问,“谁着急了?” “儿臣也没说什么啊。” “你确定没说吗?” “确定,儿臣没说什么。”顾鸿峥装无辜。 顾崇铭想胡一巴掌过去,儿子欺负老子,见过吗? 顾鸿峥笑了笑,他也不刺激父亲了。 “父皇,您一直怀疑母后心底里藏着别人,而母后也一直以为你心里在意冬雨绮,甚至她所知冬雨绮喜欢南宫渊,然后很多人都知道南宫渊曾为了母后而拜入百花宫。” “听说母后当年因为儿臣中毒,不得已求助于南宫渊,她拜托南宫渊去找解药,甚至她为了儿臣擅自跑出宫去,而父皇当时以为她是为了和南宫渊见面,所以你暴跳如雷,竟然贬责母后,让她去佛云寺修行。” “这些事你向谁人打听?”顾崇铭就感到奇怪了,这儿子东挖西挖,居然挖出了这么多事?他通过什么办法? “我也没带你去过离恨天啊?” 顾鸿峥想,是,我是没去过离恨天,可我去过比离恨天更高的世界,那位面形势比这儿不知危险多少倍。 说到这个,就要说这天下大势。 在瀚海洲是帝皇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可在其他异界位面,是强者为尊,什么皇帝,人家还瞧不上。 长生,至强一直是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瀚海洲在这方面还没觉醒。 或者是有人意识到了,却查了天时地利人和。 甚者有的被扼杀在了萌芽状态。 “儿臣所知,南宫叔叔现在居住在梧老山庄,他断了一只手。” “那你可知道,你母后当年为了保他,让他假死。” “儿臣知道。” “那你应该清楚,你母后为了南宫渊做了多少事。” 顾鸿峥:“……”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 是,母后的确一而再帮着南宫渊。 从她答应和父皇成亲开始,那时是为了让父皇放人一马,她答应出嫁了。 后来南宫渊被陆重森追杀,母后一边想着除去陆重森,一边想着送走南宫渊,最后就安排了对方假死,让人远离朝堂。 第462章 为了孩子 顾鸿峥道,“母后那般为南宫叔叔,其实是为同门之谊,但父皇误会了。” 顾崇铭道,“为了真相,太子是掘地三尺也要弄个黑白分明了是?” 顾鸿峥认错,“父皇恕罪,儿臣只是想解开误会。” “误会,你认为有什么误会?” “很简单,父皇认定母后心有所属。”这话他也真敢说,也不怕亲爹一道圣旨下去,他死无葬身之地。 顾鸿峥就想知道母后当年生产时的基本情况,都说皇子被下毒,皇后也被下毒,静妃也被下毒。 好像所有人都是受害者。 那么谁是凶手? 顾崇铭仔细回忆起来,说起那件事他也觉得匪夷。 当时皇后生产,静妃也生产,顾崇铭本来想去中宫,却听说有人给静妃下毒,害她早产。 皇帝想到皇后厌恨静妃,不由自主就怀疑到她。 可能是这份怀疑,导致了后面一系列判断错误。 宫中一直有传言,说是皇后害怕静妃占位。 要说静妃,也是骆家之女,虽是庶女,可她是皇后的姐姐。 皇后多多少少心底里有些不平和怨恨。 顾崇铭认为皇后可能就因为这份不平才做出了傻事。 故而在两边都生产的时候,他往静妃宫中去了。 那时,听皇后生了一个小皇子,顾崇铭还有些失望,想着不是公主啊,他希望是个公主呢,觉得女儿贴心,也许能改一改皇后那脾性。 可惜不是,皇帝也就不过问了,就一心顾着静妃,他喜欢五皇子,抱着乖巧的婴儿,喜不自胜。 然后太医院的人来报,四皇子情况不太好。 皇后身体也很虚弱。 顾崇铭想去看一看。 可静妃呕血了,她抓着他不放。 顾崇铭走不开,让太医去给皇后仔细检查。 太医院的人走了,顾崇铭以为那边也该安静下来了,也就没怎么管,天天往静妃这儿跑。 五皇子是真乖,听说四皇子那边哭啼不止,还全身青紫,太医院刚开始说是中毒,后又说孩子生来就这样。 宫人议论纷纷,说四皇子是个怪物,生的黑不溜秋。 甚至传成是他不男不女,是个妖物。 皇后为此处死了几个宫人,也就因为这一举动,吓得外人越发肯定了那谣言,认定四皇子就是个怪物。 皇后心里也害怕,她儿子很正常,只是因为被下毒浑身青紫,气若游丝,他不是怪物。 为了救皇儿,她让南宫渊带人去千山谷请神医看一看,太医院的人靠不住,加上她产后心情郁结,每天都想杀人,情况不太乐观。 南宫渊答应了请求,他带着皇子走了。 而皇后提着剑杀入静妃宫中,她让人出来受死。 四皇子被下毒查出来和静妃有关。 骆琴雪想为儿子报仇。 顾崇铭赶来阻拦,他正上着早朝,听到李公公禀报,急忙散朝回来,进了门就怒斥,“皇后你大胆。” 骆琴雪转身面对着可恨的男人,她指着他鼻子骂,“顾崇铭,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失去这天下。” 顾崇铭脸色铁青,他让人把皇后带去宫中关起来。 骆琴雪绝食相逼,她大骂特骂: “顾崇铭,虎毒不食子,你枉为人父,都是因为你,我儿子被下毒,我被下毒,我差点难产而死,这些都是因为你,那天生产,静妃把所有御医叫去,就因为你在她那儿,你留下我一个人,我一个人……” “顾崇铭,我恨你,你困我在这后宫半生,你害我皇儿被人下毒,你毁了我的一切,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顾家血流成河,皇权倾覆。” 她说话不知轻重。 顾崇铭气得想废后。 骆琴雪道,“有本事你杀了我啊,下旨啊,将你膝下儿女赶尽杀绝,你敢吗顾崇铭?” 皇帝头疼,他命人把疯疯癫癫地皇后带走,“就送去佛云寺。” 这一决定,原是为了放过彼此,想放她走。 以为她会英勇无畏的制造假死然后逃出去。 骆琴雪有这个能耐,只要她想离开,她完完全全可以和南宫渊逃走。 以为顾崇铭默许了。 他以为自己很大度,可以给她自由,却不知这番决定陷她于绝境之中。 这时候的骆琴雪情况不太好。 她产后抑郁,加上日夜做梦见到自己的皇儿被害死。 精神几乎崩溃。 南宫渊本来要去千山谷,但听到皇后被赶出来宫送去佛云寺。 他就返回来了。 为了安抚她,他把孩子留下,并答应,“我一定会把千山谷的人带到,你和四皇子在此等着。” 骆琴雪问,“你会把人带到吗,会救我儿对不对?” 南宫渊点头,“我会。” 他走了。 骆琴雪目送他下山,她抱着孩子站在佛云寺的长阶上,目送着消失在雾霭之中的人。 那是她所有的希望。 她以为他会回来。 可等了好几个月,远去的人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他好像跑了。 骆琴雪感到慌乱,她想带着孩子离开佛云寺,想带他去找救命的法子,孩子有时候晕过去,一点气息也无。 她崩溃了。 那夜准备连夜出行,却遇上大雨。 夜幕降临,闪电雷鸣。 她抱着孩子站在寺中,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天。 孩子听到雷声,啼哭不止,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样一哭感觉命都要没了。 骆琴雪努力地哄着他,他就是哭,她也跟着哭,求他稍停一会儿,这声带都要被哭断了。 而这时候,佛云寺聚集了千军万马,听跑回来的和尚说,是个大官爷,返回京畿遇大雨,要借宿佛云寺一晚上。 骆琴雪也没多想,她待在自己房间中哄着孩子。 因为离开前和皇帝闹不和,宫里跟来的人都被撤走了。 如今孩子跟她在一起,都是她亲力亲为在照顾着,四周无人伺候。 陆重森进入佛云寺,想好好休息一晚上。 可远处总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他被烦得不行。 派人去看看。 然后那些人去命令骆琴雪,要么让孩子停止哭,要么她滚,或者他们把聒噪的婴儿摔死。 骆琴雪想怒斥,那两个人不由分说,抢走了婴儿,竟然打算扭断孩子的脖子。 骆琴雪急忙抢过孩子,她夺走了对方的刀一把将人砍了。 第463章 孩子无辜 “我的孩子你也敢碰,找死。” 她走向另一个人。 那人跑了,他跑回去向侯爷禀报,佛云寺中有刺客。 陆重森当即移步过去看看,然后看到风华绝代的皇后居然被遗弃在此处? 陆重森啧啧称奇,当即绕着狼狈不堪的女人走了好几圈问,“皇帝这么宠着皇后吗?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呢,怎么说也是国后啊。” 骆琴雪问,“陆侯爷想做什么?我只是在佛云寺修行,后位还在。” 陆重森大笑。 “骆琴雪,你还是老样子,对瞧不起的人总是这般冷眼相对,傲岸又冷漠。” “知不知道什么叫今时不同往日,此一时彼一时?” “这是天意,你说是吗?” 陆重森步步紧逼。 骆琴雪步步后退。 他有千军万马,而她只有一个奄奄一息的皇儿。 正面对峙,她毫无胜算。 骆琴雪想着事不宜迟,走为上策。 她想离开。 而陆重森的人把皇后拦住。 他们抢走了婴儿。 骆琴雪怒问,“你们要干什么?” 陆重森在她房间坐着,就那样高高在上的俯瞰着跪在面前求着放过的女人。 “其实皇后那么聪明,不会不懂。” “陆重森,我是皇后,你就不怕皇上一旨诏下吗?” 陆重森听着笑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 “你?” “而且带了不少人。” 骆琴雪震惊不已,“陆重森,你想造反。” “呵,皇帝都想下手为强了,我难道要坐以待毙吗?” 骆琴雪面色惨白。 想到太后驾崩时派了心腹去找陆重森。 太后的想法是不能骆家一家独大,也担心南宫家在反扑,故而提拔了陆重森。 而这些年陆重森越来越不知分寸,居然还想安札人手到朝堂上,但被皇帝处置了。 双方的矛盾就此展开,陆重森以家母年迈重病为由,请求回京畿探望侍奉。 但皇帝不同意。 而现在人已经回来了。 还恰巧碰到了皇后。 陆重森捏着女人的下巴,他道,“你知道我有很多种办法,我知道你和顾崇铭以及南宫渊的恩怨,不如就这样散布谣言,我看见你和南宫渊在这佛门清净之地苟且,为了皇室颜面,皇上的尊严,我和南宫渊动手,却不慎伤及了小皇子。” “你说如何骆琴雪?” “你不是自以为是吗?还记得对我说过的话吗?你说我野心不小,但只适合在那井底深处。” “如今我坐在你面前,你跪在我脚下,又当如何?” 陆重森捏疼了女人的脸。 骆琴雪想挣开,却见那护卫捏着婴儿的脖子。 骆琴雪不敢再动。 陆重森问,“认吗?” “你想要怎样?” “你知道啊。” “陆重森,你是畜生。” “呵,我接受。” 骆琴雪怒视着丧心病狂的人。 陆重森也凝视着无可选择的人。 “你看,这人要是果断起来,当真是无往不利啊。” 他摩挲着她的面颊,示意护卫出去。 骆琴雪站起来,双手发抖。 她抬手解开身上的粗布衣裳,一件接一件。 翌日天晴,陆重森走了,他急着赶路,走前回头看了一眼。 骆琴雪坐在房间里,孩子放在摇篮里,他咿呀地叫着,显然是饿了。 骆琴雪没有理会。 发呆了好久,直到晚上,又听见雷声,又见大雨倾盆。 骆琴雪望着那雨,那闪电,她茫茫然地站起来,她抱起孩子道,“母后带你走好不好?” 这一次不能迟疑了。 我们要离开这儿。 你别哭了好不好? 骆琴雪抱着饥饿不甘的孩子,她走下佛云寺,就这样两眼无神失魂落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一处悬崖上。 孩子在奋力的哭,他饿,也害怕,更是因为冷。 大雨打在他脸上,也打在骆琴雪身上。 她低头看着皇儿,问他哭什么? 婴儿顿了一下,又继续蹬腿哭,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天地都要为之动容。 闪电更亮了,能把这黑夜照亮。 大雨更大了,好像要把这尘世洗过一遍; 黑夜更沉了,好似要把这母子压垮甚至碾碎在天地间。 骆琴雪蓦然痛哭,她跪在地上,哭得哽咽嘶哑,她陪着孩子一起哭。 想说知道大家闺秀吗? 那是人人见了都夸着一句温柔娴淑,德方大体; 知道何谓名门贵女吗,那是人人见了都会艳羡上几分的大家之女; 知道何谓一国之后,那是人人仰望的国后,有人匍匐在脚下跪拜,恭恭敬敬喊着皇后千秋。 可谁能想到她会沦落至此? 她会…… 轰隆隆。 雷声震天。 婴儿哭哑了,躺在母亲怀里望着她,见她哭得泪流满面,他又哭了。 婴儿的哭声混合着雷声,声音响彻天地间。 一时间这世间好似只有这混乱的声音。 骆琴雪想抱着他一起跳下去,只要纵身一跃一了百了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往后荣辱与她无关。 孩子也不必承受痛苦和非议。 长痛不如短痛啊。 骆琴雪起身走过去,就差一步,身后传来了慈悲的声音。 是出远门归来的方丈,他赶来了。 只道,“孩子无辜。” 其实你也无辜。 为什么要自我惩罚呢? 骆琴雪回头怔怔望着,就想谁无辜,谁该死? 是皇帝该死,还是陆重森该死,或者是她骆琴雪活该?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还有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甚至加倍奉还。 她回去了。 返回宫里。 找人偿还。 她回到宫里不久。 南宫渊也回来了。 他缺了一只胳膊,皇上问,“何故受伤?” “有人杀。” “谁?” 南宫渊看着坐上的帝后。 骆琴雪问,“你怀疑本宫,敢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宫渊怒视着心肠冷硬的女人道,“你说为了什么,无非是削弱南宫家权势,为了让南宫家永世不得翻身。” 骆琴雪冷笑,“南宫渊,你自己愚蠢也要把人想得这么蠢吗?” “你怀疑我?我还怀疑你呢?为什么要丢下我和峥儿不管?你既然做不到为何要答应?” “当年为救你,我答应和皇帝做交易,愿助他夺江山,若说我与你有婚姻在先,我没有嫁给你是骆家对不住你南宫家,见你们式微便弃而不顾,可我也曾拼了命地护你逃跑,南宫渊,我不欠你,你们南宫家当年确实生了异心,虽说与你无关,可你是南宫家的人,如今皇帝不予追究,那是他宽宏大量,而且是因为借助我陪他南征北战的情分放过了你们南宫家。” “我就问你,我哪里对不起你,然后你要这么报复我?外人都说你就是在肆意报复,我一直信,但你一去不复返,你……” 第464章 解开谜题 骆琴雪恨不得将人处死。 南宫渊冷笑,“我逃跑,我为什么要逃跑,我去千山谷路上被人追杀,跳崖前那些人说是你和皇上派人做局,我落下悬崖受伤失忆,当记起来后就赶回来了,我就想看看你们为了皇权还可以怎般利用人心。” 双方彼此误会了,等解开真相,却并没有如释重负。 因为骆琴雪喜欢阴阳怪气说话,喜欢搅动朝堂风云,喜欢没事找事。 顾崇铭不知道这女人受了什么刺激,去一趟佛云寺回来,她变得尖酸刻薄,万分不可理喻。 那时南宫渊也一脸茫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崇铭认为是南宫渊的错。 南宫渊则认为是皇上的错。 两人大打出手,而另一边传出皇后和陆侯爷眉来眼去。 顾崇铭和南宫渊仿佛被雷劈,他们跑去查。 南宫渊先查出来了,他想砍死陆重森。 然陆重森先先下手为强。 南宫渊丢了官职,又被追杀。 这一次彻底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是不是死了。 之后顾崇铭也查出来了,他知道了逆臣陆重森的所作所为。 本来是想一旨告下,将人处死。 但最后交由皇后自己动手。 他放任她为所欲为。 就这样,陆家被抄,皇帝没有任何异议,都是听从皇后一切安排。 然后外人议论陆家被抄是皇后设计。 皇帝下令,胆敢再议论陆家之事,以重罪论处,再论即判为同党,直接处死。 如此再无人敢非议。 事情渐渐被人遗忘,只活着的陆廷燕也就是陆宁嫣在背地里散播流言,想要让人记住陆家一案。 顾鸿峥道,“父皇记得吗,儿臣之前问过母后为什么要谎称我是妃子所出?你那时告诉儿臣,您知道真相,但您不会说。” 顾崇铭抬头看着儿子,“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父皇是不是和中州皇帝交换了条件?” 顾崇铭沉默良久承认,是,因为夜晟深知晓北齐皇后经历的事。 顾崇铭那时在离恨天借助天命师的力量追溯恩怨,夜晟深和他的皇后也来找天命师,无意中看到了。 然后顾崇铭和夜晟深互相承诺。 中州不会诋毁北齐皇室,不会说出所知道的事。 北齐也不会为难中州皇室,不会说出中州皇帝修为尽废之事。 双方达成共识。 两国之间,和平共处。 西鲁国和南扈国以及东楚国发现北齐和中州日常眉来眼去。 如此想要北齐和中州闹矛盾互相对立已经不可能。 最后变成西鲁和东楚过不去,南扈国趁机撩拨西鲁。 五国之间,多年互相摩擦不断。 但未有大动作。 顾崇铭道,“太子你在决策上还是差些火候,因为太过急躁。” 顾鸿峥反问,“那父皇认为该如何?” “求稳。” “也就是受威胁?” “什么叫受威胁,各国之间所求不过是为自己的江山谋一局长安,谁喜欢打仗?” “那个别人想吞并呢,又怎说?” “这种事也不是没可能。” “那么……” “太子也不要想太多,近几年该不会发生大动荡。” “父皇肯定吗?” 顾崇铭顿住,说实话他不敢保证。 “至少中州不会。” “就因为中州皇帝修为尽废?” “是,他修为被废,于离恨天的凰女无用,人家不需要他的力量,相应的中州也失去了一半力量,你懂得那是什么力量吗?” 顾鸿峥点头,“是保证国泰民安的力量,确切说能压制住那些叛臣贼子的力量。” “没错,五国帝君依附离恨天的凤凰女,凤凰女也需我们助力,我们是互相制衡,只是最近总觉得这局势好像要被打破。” 顾鸿峥道,“先不说外面之事,宫内的事还没解决清楚。” 顾崇铭:“……”还来,“你今天是铁了心要跟父皇叫板是不是?” “是。” 顾崇铭眼皮猛跳,“我是太纵着你了吗?” “也许。” “…………”顾崇铭气沉丹田,忍,他是儿子,老子让着儿子也没什么不可以,“说,你到底要怎样?” 顾鸿峥失笑,“父皇是天下之主,儿臣能怎样?” “废话少说。”顾崇铭不想听那些虚的。 “好,其实也没什么,儿臣就想问在父皇心中母后是怎般存在?” 顾崇铭:“……”我凭什么告诉你? “父皇,儿臣是为了帮您。” “行了,你帮我,没把我气得吐血,我要谢谢你放过。” “……” “不是吗?” “好像也非不是。”这双重否定句,还不如说是。 顾鸿峥也不想说那些无用的了,他道,“父皇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母后不在乎,若是感情用事,为何要嫁与您,还为您生儿育女,当时除了一个最小皇子,是不是还有顾鸿逸、顾鸿璘以及顾嫆瑛?他们都在这宫里,如果她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当年何以为了骆家而挺身而出?再有为了偿还亏欠与南宫渊的情分,她愿冒死助他;她若真的在乎南宫渊不顾一切,何必嫁入皇家?或者在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答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顾崇铭:“你刚才也说了,冬雨绮喜欢南宫渊。” “那是他们的事,和您无关不是吗?” “你以为感情是一个人的事吗?” 顾鸿峥有点反驳不过来,怎么觉得父皇在这方面好像少根筋? 顾鸿璘的风流多情遗传谁的? 总不可能是母后。 顾崇铭:“你那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儿臣想问,如果说要失去所有,母后失去的是不是更多?她当年义无反顾地嫁;她还默默无闻地承受;然后是生死无畏地跟随。这哪一个选择不是拼命的架势?” “若说不幸,母后之遭遇是她一生忘不了的痛,可是人还在,儿女双全,全家都还在不是吗? “说白了,在这场局里没有谁对谁错,只是误会了,父皇已经赌了半生,何妨赌了这最后一遭,儿臣说的可明白?” 他落子,要结束这场局。 顾崇铭顿好久,他扔下棋子跑了。 顾鸿峥问:“父皇这就走了?” “难道要等你杀我片甲不留?” “儿臣不敢。” “世上有你不敢之事吗?” “好像没有。” 说这句话的时候高高在上的父亲已经走远。 顾崇铭跑去中宫,他强行登堂入室。 骆琴雪一脸警惕,就想这皇帝又要干什么? 顾崇铭道,“我刚在东宫受了一肚子气。”意思是皇后你快安慰我,你儿子又爬到老子头上掀土了。 骆琴雪:“……”她想,谁敢跟你置气,你是天下之主,你不欺负我儿子就不错了。 转头示意涵嫣,让她去找其它宫中嫔妃,她们谁愿意来伺候谁就来,她骆琴雪一定高兴的恭送皇上慢走。 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早就驾轻就熟。 可顾崇铭挥挥手让人出去了,涵嫣姑姑识趣,竟然一走了之。 骆琴雪让人回来,想问谁是你主子? 涵嫣姑姑走得潇洒,她居然跑了。 ……………… 第465章 我知如何 顾鸿峥站在窗前,天外风云漫涌。 这几天总觉不安,不知源于为何。 卜卦算三次,得出的结果都是凌霄门有难。 难道凌霄门出事了? 顾鸿峥皱眉想着,萧芝琳站在殿外,她禀报,“殿下,凌霄门来信。” 顾鸿峥侧头,“呈来。” “喏。”萧芝琳将信送进去。 是韩枢绫来信,信中说了无关紧要,并未提起任何奇怪的事。 最后是想让天璇院大弟子回去一趟。 顾鸿峥将信搁下。 看来中州出事了,而中州出事,谢家必受牵连,轻则人心浮沉风云变幻;重则流血牺牲死伤无数。 谢家是中州镇国剑,一旦出鞘,必要血流成河。 朝堂上已有人在讨论,要不要借机而为。 这些权臣文人最喜欢玩这些虚掷无用手段。 中州势乱,但不是谁人都可以攀咬。 个别大臣又上言,认为太子还是要内外兼顾为要。 意思就是太子该充实后宫了,选太子妃,侧妃皆可,总之要办,必须办,马上办。 顾鸿峥瞥一眼逼逼叨叨的人,这不就是之前玩的把戏吗?反正就是不想让东宫好过,最好是能弄死,弄不死直接挟持,总归不许他一家独大。 某些人的脸上就差写出哪几个大字了,即: 我想攀附东宫,但又怕储君不屑一顾; 我想压制东宫,却又怕储君反手一刀。 顾鸿峥注视着那些人。 群臣浑身发毛。 他们想让太子说句话,别这么看着人家,他们身上没有高超至上的功法秘籍。 一臣子斗胆道,“丞相千金与太子年纪相仿,实乃不二人选。” 又来! 这个锅在很久以前就砸下了,直接在他头顶上生根发芽。 “东宫太子妃非谢家女莫属。”顾鸿峥扔出一句话。 朝堂上炸开锅。 有人道,谢家女,那不是血洗秦王府的凶手吗?太子这是要承认弑兄? 顾鸿峥不想多说废话,他看向父皇。 皇帝一脸恨铁不成钢,就想你对付老子招招封喉,对付这些人却漫不经心,存心是要气死我。 明知道谢家女做过的事,居然还敢提她,这是要跟所有人决生死吗? 好歹也要客气一下啊? 什么叫虚以委蛇?那就是人家认为你是傻子,你怎么也要装一下然后蒙混过关。 偏偏这逆子不知道那装为何物? “头疼,今日早朝到此。” 皇帝挥退众人,他赶着去找皇后,想让她去劝劝不听话的崽儿。 难得丞相有意,太子若聪明就该笑着说一句承蒙丞相抬举。 “他想要独辟蹊径我知道,但不是这么玩儿,仗着老子护着就为所欲为,真当我没脾气呢?” 顾崇铭怨念深重。 骆琴雪让人端上茶,去火的,“喝一口。” 皇帝:“……”他喝了。 “回头臣妾会劝说太子,要说丞相之女,秀外慧中,端庄淑雅,的确是不错人选。”“前些日随了阿瑛进宫来,瞧着她的意思,也是心中甘愿,还给太子准备了礼物。” 皇帝听着眼睛亮了,他道,“那我有礼物吗?” 皇后:“皇上要什么礼物?” “不是,人家太子都有礼物,我皇后就没有给朕准备礼物。” 骆琴雪:“…………” 呵呵,给你准备礼物? 我请你喝茶。 够吗? 要不想喝,那请皇上慢走。 皇帝还真一步三回头走了,赶着去御书房跟那些留下来打算软磨硬泡的大臣唠嗑。 丞相若支持东宫,那是好事,不过东宫接不接受这份示好,那另说。 皇后坐在中宫大殿里,抬头看到太子走进来,今日储君穿着素雅,白衣锦绣,玉兰织香。 他好像很喜欢玉兰花。 记得楚王府周围四处种着玉兰,那是他前几年回来的时候命人栽种,过了些年头,玉兰树长大了,枝繁叶茂,树叶葳蕤,花朵嫣然。 说起来谢家女身上确有玉兰风华。 顾鸿峥走进去,向母后行礼,他似乎已经猜到母亲想干什么? 除了为太子妃之事,无他。 骆琴雪让请安的皇子免礼,她道,“你父皇反复和大臣商议,就希望你和丞相千金……” “母后,儿臣依旧是那意思,娶亲之事,需得由我做主。” “可今局面…………” “何局面?” “峥儿又装作不知?” “我知如何,不知如何?” 之前回来刚就任太子之位的时候丞相最不看好,如今极力保住储君的也是这权臣。 他不就是想着大皇子不在了,二皇子不堪大任,加上三皇子花天酒地难以成事,才极力保住如今备受争议的储君。 现太子是皇后所出,名正言顺;还有最要紧是丞相千金喜欢东宫啊,那么为了闺女,权臣当然是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另外,东宫目前仍旧是被某些人不看好,丞相此刻赶着伸出援手,无非是想当那肱骨之臣,为他的长子铺路。 皇后痛心疾首,“峥儿,眼下局势紧张,就为秦王府一事,外头议论纷纷,各种说法都有,大多是冲着东宫而去,你还想一意孤行不成?” 顾鸿峥执拗,这其实不是一意孤行,一旦偏向丞相,那么另一派呢,那些反对丞相的人呢?他们能消停吗? 丞相权力再大也是被皇权压制得死死的,他不能如何。 最令人担心的也就是他在位多年,笼络了不少人心,但这些不足惧,东宫还能把控得住。 骆琴雪道,“但你要知道朝堂上不是你一个人,或者说这天下不是你一人而已。” 顾鸿峥反问,“我若继位,天下不是我一人,难不成还是文武百官所有,那我当这皇帝有何用,与傀儡何异?” 骆琴雪:“……”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母后是要提醒你,你没有龙印,此事还不知如何解释。” “就为这事?” “你当此事不仅要吗?在很多人看来,正统,嫡出都是必须不可。” 顾鸿峥无所谓,他知道自己是正统嫡出就行,还不需别人认可。 再说他的龙印不是被那神秘的老先生带走了吗? 此事母后知晓啊,想必父皇也清楚,父皇这些年没少派人去离恨天打听。 不过查不到。 第466章 王府有异 顾鸿峥道,“再说不是还有国师吗?实在不行随便扯个谎出来圆一下,再不行直接说龙印被抢了也成。” 骆琴雪:“……”我儿说的真是轻松,可见人心如滔滔江水,其势如野火烧过,寸草不生。 再说了,她不怎么信任国师,若这位国师值得相信,当年也不会害得她母子二人受尽凄苦。 顾鸿峥皱眉想事,他让母亲别管这件事了,“我会处理。” “其实芊染人很不错。”骆琴雪还想挣扎一下,要说合适,廖芊染出身名门,知书达理,各方面都好,想着人与人之间不就讲究缘分吗? 顾鸿峥听不进去,缘分吗? 师妹才是他唯一的缘分。 “儿臣告退了。”顾鸿峥逃之夭夭。 走出了中宫,前往五行宫,半路上遇到皇姐顾嫆瑛,顾鸿峥看过去一眼,打算直接走过去。 顾嫆瑛思忖片刻,她喊人留步,“太子可有要紧事?” “……”这么一句话让他如何回答,她是有事找他,还是没事找事? 顾嫆瑛转身走回去,她站在储君面前说起一件奇怪的事,“昨夜里,被烧得残缺不全的秦王府传来了异动,梅花苑的人去看了看,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顾鸿峥蹙眉,他居然没听到? 这不可能啊? “我问了很多人,都说没有听到,或者是去查看的人是不是看错听错了,太子若有空可派人去瞧瞧,当然,若你有疑,还是同父皇母后说一声,免得去那儿出了事,成了我从中作梗。” 顾嫆瑛特意说一句就走,她身边的侍女锦茜道,“公主何必掺和这事呢,要是出个好歹,太子和公主之间必又闹误会了。” 顾嫆瑛道,“总不能因为怕误会而什么都不说。” “可现在不还没确定真假吗?再者秦王府的事,太子若牵扯其中,定是百口莫辩,说来这太子也可怜,很多事明明与他无关,但所有事都被别有用心的人牵引着转到他头上来,最后成了他不是。” “你看,连你都知道这是真相,你觉得那些朝臣会不知?” “公主认为朝堂上的人是故意而为?” “除此之外还有其它可能吗,太子这人嫉恶如仇,真让他坐上皇位,朝堂上有一半人要遭殃,其实那些人心如明镜,正因为害怕被连累,才不停地制造混乱,想换一个可以挟持的人。” “……”锦茜想不到这些,就知道太子是被冤枉的,尤其是晋王府,那会儿上赶着围剿东宫,还真以为能如愿得偿,却不知被人当枪使。 “晋王妃自从知道父亲是被那钟无晋害死,她就不太出来见人了,平时那些贵妇登门拜访,一天两三拨,最近一个人影也不见。”锦茜说起那些流传在街头巷尾里的事。 顾嫆瑛听着不语,要说晋王家的事,那也是晋王妃自己作的,事情还没查清楚,晋王妃就迫不及待的跑出去大吵大闹,她怕别人不知道她被害了,竟然愤愤不平地指着东宫说太子栽赃陷害,这事要论究起来,晋王妃免不得要被扔入狱中,只不过母后心慈手软,手下留情了。 锦茜道,“公主当时也跑进宫来,奴婢真是担心您又犯傻了。” “我当时是担心母后被顾鸿逸和顾鸿璘这两人气晕了。”为此急急忙忙跑进来,但晚了一步,最后躲在门外不敢进去,然后就听到母后一通责问。 那一刻顾嫆瑛才晓得原来母亲什么都知道,她只是不说而已。 其实母后说得没错,如果不是她坐在这后位上,那顾鸿逸、顾鸿璘、还有她顾嫆瑛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是深藏不露的母亲保住了他们这些不懂事的孩儿,她一国之后所求无多,就是保住自己的人,然后冷眼旁观别人作死。 至于陆家灭门惨案? 顾嫆瑛已经知道真相,在家人忙着为其他事奔波时,她一人在这京城中无所事事,便派人去查了当年的恩恩怨怨,此中的关键点就在佛云寺。 为此找了天下知的副堡主帮忙,还请谢岚颜搭了把手。 谢岚颜身上流着凤凰血,天下知副堡主手中持有神秘圣器,圣器需要凤凰血浇灌引路,凭此可打开圣器,追溯过往恩怨。 顾嫆瑛请求谢家女帮忙,然后知道了母后隐瞒着的事,那一刻她傻了,恨不得去杀了陆家所有人。 想想陆家灭门够吗? 不够,他们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最好。 但是当时站在旁边观看着的副堡主道,“其实这也怪不得陆重森因爱生恨,你母后处处帮着南宫家,眼看当年叛变之事要波及陆家,而你母后还要帮着南宫渊说情,陆重森当然恨,同样是世家,同样功勋卓着,凭什么南宫家就能以功赎罪?” “可能他做错的唯一一件事是趁人之危。” 说到底是陆重森贪痴已久,即便不在佛云寺,他也会选择在别处动手,只差机会而已。 恰巧事情凑在一起了,他得了此势,也失了彼势。 陆重森已然决定叛变,精兵粮草准备充足,加上太后留给的势力。 他也算是势如破竹。 坏就在坏在他得罪了骆琴雪。 正应了那句话,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临死前他还是不知悔悟,老天知道他的执念有多深。 副堡主为恶人说了好话,谢岚颜听不下去,她反问,“是不是我对你爱极,就能无所不用啊?” 副堡主:“问题是这样论吗?” “是副堡主这样认为啊,合着陆重森不做人,还要开脱罪责,说他是爱至深?” “啊,不是,谢家女,你冲我发什么火,我又不是陆重森。” “谁让你帮他说话。” “我就作为看客说了一句,也没做什么啊。” 两人争吵半天。 最后闭嘴了。 因为不明白在吵什么。 副堡主道,“谢家女,我也提醒你,面对那些喜欢的人,看看着就好,真别指望人家能做个人。” 谢岚颜:“……”关我屁事啊,要有人敢对她下手,她第一时间把人切碎了喂狗。 ………… 顾鸿峥去到五行宫,国师亲自出来迎接,他道,“微臣参见太子。” 第467章 返回宗门 顾鸿峥让人免礼,“听皇姐说秦王府发生异动,国师可知?” 国师禀报,“确有此事。” “是什么?” “秦王府下有密室,密室下藏了大量易炸物。” 顾鸿峥一顿,“这么说他们早有准备?” “是。” “那为何炸了,而且我听不到?” “因为离恨天的人布下结界,本是想保住那些东西,可惜保不住。” “是这里预测得知,还是派人去查了?” “派人查,只预知到有危险,并不知是什么危险,然后去查了才知晓。” “不能提早预知?” “夜白岑从中作梗。” “夜白岑?” “是,月皇朝皇帝都有六神护卫左右,其中朱雀正在北齐吃喝玩乐。” 顾鸿峥蹙眉,朱雀? 秦王府被烧得一干二净,这都是朱雀的功劳啊。 朱雀是六神之一,她捏一捏手指就能点火四处烧杀。 当时秦王府起大火,本来能把大火扑灭,可那朱雀倒好,居然四处点火,致使整个秦王府被烧得一干二净,总之一间屋子没剩下。 顾鸿峥本来想抓了朱雀把人丢入天牢,但是父皇说毕竟是中州皇帝的狗腿,就给中州皇帝几分薄面,然后就把人放了。 顾鸿峥突然道,“我最近要离开北齐,国师认为可否?” 国师震惊住,急忙摇头,显然是不可。 顾鸿峥站在五形罗盘面前,罗盘内的五行光火在交相辉映,镜中映照斑斑过往,只要以血引之,即可观看关于个人过去之事,当然不是谁人都可以。 “我这身上没有龙印,反而得到了许多别人求而不得的东西,这是为何?”顾鸿峥掐了手指头,血滴渗出来,他抬手将血滴打过去,罗盘内的镜像显现着他的人。 “天道之事,我们凡人何以破解?”国师把锅扔回去。 顾鸿峥看向大师,北齐的这位国师能力差些,要论五国之中探天意,测未知最强者当属中州的帝君,人家只要愿意,还真能翻天覆地。 “那国师可知我入梦后去过异界?” 国师坦言,“知道。” “当时您认为我回得来吗?” “太子已经回来了。” “倒是会顺水推舟,是啊,我是回来了,也必须回来。” 因为这个世界有太多人等着他,一是他挚爱;二是他至亲,三是他故乡在此,他怎能不回来? 国师小心翼翼问,“太子真的要离开北齐?” 顾鸿峥嗯一声,“师父临走前告诫,往后行事要来询问国师一二。” “承蒙二长老看重。” 顾鸿峥不想说那些客套话,直接问,“中州是不是如泰山崩塌?” 国师点头,“胜似。” “那你可知凌霄门出了什么事?” “微臣不知。” “师兄捎信来让我回去,他也没说是为什么事,信中寥寥数笔,没有过多赘述,却让我感到不安。” “太子是在犹豫?” “孤的师父在离开前特别提醒,让我在做决定前记得询问国师,我便来了。” 国师道,“微臣斗胆,太子不宜离开。” “若一定要走呢?” “……” 国师不敢说任何。 顾鸿峥转移话题问,“我很好奇,当年关于母后之事你知多少?” “微臣不知。”国师跪下否认。 顾鸿峥凤眼微眯,“罢了,不知也好。” 母后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告诉那些得罪她的人,她还有选择不是吗? 国师擦擦额汗,要说皇后的事,他略知一二,但只能当做不知,一为保命,二是事情发生后他才知晓,已经无能为力,皇后返回宫中就开始设计复仇,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无懈可击。 加上皇上纵容,谁敢站出去找死。 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要把它翻出来论究,孰是孰非,已经说不清,说到底是陆重森自食恶果,怪不得她人。 顾鸿峥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像我这样没有龙印的皇室中人,或者说储君,从古至今,还有谁人?” 国师想了好半天摇头,“据臣所知,无。” “国师可知我的龙印为何消失?之前出现过一段时间,但无端端又消失,是孤不配拥有吗?” “当然不是,凡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国师在冒汗,也不知是太热了的缘故,还是紧张的缘故。 顾鸿峥看着人家战战兢兢的样子,也不为难老人家了。 “我决定回宗门一趟,此事先不要声张。” 他走了。 连夜走。 国师在储君走后急急忙忙跑去皇帝跟前请罪了。 他不敢欺瞒。 皇帝问为什么不能去,“太子只是去宗门,这回故地走走有何不可?” 国师有苦难言,想说他这一去多半是回不来了。 不,不是回不来,而是他会失去这天下。 当然国师不敢妄言,这话说出来是要掉脑袋的,皇上肯定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他是真心偏袒四皇子,从四皇子回来后独行其还可以各种胡作非为就可知,皇上袒护之心人尽皆知。 而且所预知到还未显示清楚,也许他还会回来,但他回来了,中州也就陷落了。 中州的六神不可能让北齐一家独大,他们势必会做些事,如今朱雀就在北齐,想抓到她很难,除非她自己甘愿束手就擒。 顾鸿峥回到宗门,还以为所有人都在,但发现认识的人都不在,竟都出去了? 中州无心岛上聚集了一大堆人,都是各大门派的人,那是五年一度大会,史称,‘鸿门宴’。 所知历代于无心岛上召开大会的人都会死去一半。 可借此翻身的人也不在少数。 所以每五年都有人冒死前往。 顾鸿峥去往瑶光院,站在师妹曾经居住的房间门口,迟疑了好久,他推门进去。 师妹不曾回来,她从北齐离开后就直接跑去边城了。 无妄城附近有一座春深城,一座是忠候府在管辖那一方。 顾鸿峥站在熟悉的房间里,环身四顾。 房间内冷冷清清,一点人气也无。 但她曾在这房间里笑语,感觉她就在眼前。 但只是幻象。 顾鸿峥独自坐在房间里,他孤坐许久。 决定走这一遭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要失去,只不知会失去什么? 凌霄门是他的第二个归乡,他从小在这里长大,他的喜怒哀乐怨憎恨都在此处此消彼长。 那么在乎天下吗? 肯定在乎,只是不知道有多重? 他拿起佩剑离开布满灰尘的房间,走下楼,见到底下坐着一个人。 第468章 见到掌门 那人坐在轮椅里,他在槐花树下抬头望。 顾鸿峥快步走下去,待看清那月白风清的人,震惊一息,他急忙行礼。 这外在看起来年纪轻轻却气息沧桑的人正是凌霄门掌教,他叫孤重煜,很多人从未见过,但顾鸿峥早年有幸见过一回。 所知掌教不良于行,听说是为救一人而受伤,他双腿失去知觉,从此不能行。 顾鸿峥走去行礼,“天璇院大弟子顾鸿峥拜见掌门。” 孤重煜没什么反应,抬头望着高大的槐花树,过了许久道,“花要开了。” 顾鸿峥也抬头看,“是,再过个把月这儿又是花香满院。” 孤重煜转头,看着沉稳持重的天璇院大弟子问,“回来了?” “是。” “是谁写信让你回来?” 顾鸿峥直言,“韩师兄。” “早该想到是他。” 韩枢绫性子浑厚醇和,他不擅长处理那些锋锐之事,确切说凌霄门里所有大弟子各有所长,却无一人能像天璇院大弟子这般处事凌厉又圆和。 他是个心思深沉的弟子,也是个做事果决让人无可挑剔的弟子。 很多事其实不能犹豫,也不该感情用事,更不能顾左右太多。 而他顾鸿峥向来这么做事。 他知道什么最重要,也知道什么不值一提。 孤重煜道,“可知忱清琳、苏凝舞为何拜入凌霄门?” 顾鸿峥摇头,“弟子不知。” “是夜白岑去找来。” “……” 又是夜白岑,怎么事情到哪儿都和那家伙有关?要不是颜儿说姓夜的是女儿身,止不住又要吃那冤枉醋了。 孤重煜继续道,“夜白岑是怕这凌霄门被我毁了,所以才插手管此事。” 顾鸿峥微微惊愕,他想到了一件事,那么掌门双脚受伤,是不是因为夜白岑? 夜白岑去过离恨天;掌门也去过那儿,听掌门的语气,他和夜白岑交情颇深,因此凌霄门需要什么样的弟子,或者许送什么人进来,夜白岑都懂? 顾鸿峥想一下问,“那么颜儿……” “她不是夜白岑找来的人,原先是七长看中了瑶光院大弟子,认为她根骨奇佳,后来夜白岑就想到了这一招,要找三书,必须找三个合适的女孩,而要去哪儿找来三个齐心协力的人,此中之艰难,犹如大海捞针,毕竟人各有志,并不是说彼此呼朋引伴就可以心心相照,背后插刀的人不在少数,想找出真心相待的三人简直难如登天。” “而夜白岑做到了。”顾鸿峥语气里可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这夜白岑管天管地,还真管到凌霄门来了。 孤重煜好似没有听出天璇大弟子心中的不悦,重复道,“是,她做到了。” “那么,忱师妹和苏师妹原先是安排好了,就为了让她们入宗门寻找三书?” “可以这么说,当然也不全是,你要知道不是谁人都合适练武修行,也不是谁人都适合结伴而行,所以要找到这样三个人,刚开始我认为是不可能,但夜白岑还是给找来了。” 在这点上,夜白岑的确有过人之处,或者说,她之存在确实如大家谣传的那般,是妖一般的存在。 她长得妖冶艳烈,行事妖艳张狂,说她靠皇家,还不如说皇家因她而少走了些许弯路。 “那么杨师妹呢?” “仍旧是夜白岑安排,就宗门当时出现的各种乱事,本该是我出面镇压,但我有事,只能让各长老安排。”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顾鸿峥问出疑惑,明明知道了三分,却还是要问。 “为了偿还,我当年是自愿救她,她觉得亏欠于我,所以劳心劳力奔走,当然说她完全是为了我也不全对,说到底也是为月皇朝,她安排人进入凌霄门,是为以后来日有所求,她能捷足先登。” “掌门明知道此中会失衡,为何还要默许?” “那你认为人心谁能掌控,或者说她找来的这些人,哪一个听她的了?” 顾鸿峥想想觉得有道理,的确,忱师妹有自己的主见,虽然她做事优柔寡断,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算拎得清。 还有苏师妹,与其说是夜白岑给了她机会,不如说她也是在无意中抓住了机会,她身为公主,却一直被提防着,南扈国出现过一位女帝,历代帝君坐在皇位上战战兢兢,都担心一介柔弱女子再夺得权利,然后肆意指点江山,如此苏凝舞的处境有些艰难,她的同父异母哥哥,也就是当今南扈国皇帝也不怎么信任这个妹妹,也为此很多人都想方设法为难一国公主,恨不得将之除去后快。 还有颜儿,她就是那个反抗夜白岑最强烈的人,夜白岑想控制一个谢岚颜,比争霸瀚海洲还要不可能。 顾鸿峥推着轮椅,把掌门送回山水居,要转身离开,孤重煜让人等等,他递出令牌。 顾鸿峥疑惑,“掌门这是何意?” “你回来只是为了看看吗?” “我……” “去中州,虽然瑶光院大弟子不在那儿,但既然回来了,不妨走一趟。” 顾鸿峥迟疑,真心话,他不愿。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找师妹,他想她,很想很想,其实此次回来也是为了她。 还以为她会先返回宗门再去边城找她的父母。 可她没有回来。 也许是赶路匆忙,就那般离开了。 顾鸿峥越发放心不下她,那些叫人心宽放下的道意,此刻对于他来说又无用了。 其实只要是她的事,从来都是至关至要。 至于其他事,他不想管。 有些事一旦掺和,那就是没完没了,无端端的多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责任,他经过太多,已经倦了。 孤重煜问,“如果谢家不保,你认为谢岚颜会如何?” 顾鸿峥僵了一下,竟无言以对。 “去,为你的心意走下去。”孤重煜送出令牌。 顾鸿峥犹疑片刻,还是接过了。 他转身下山。 孤重煜目送着年轻人走下去,他慢慢消失在那蜿蜒曲折的小道上。 山水居临崖而立,他最喜欢坐在山崖上俯瞰底下风景。 这里有山川,有河流,有宫阙,还有那时来时散的云烟。 这世间秀美壮丽,有人想看,有人想占有,有人想毁灭。 那么谁是胜者? 未可知。 第469章 一宇长安 顾鸿峥拿了掌门令牌赶往中州无心岛。 才到那里,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无心岛有座湖,湖中的水清澈,每到冬天,千里冰封,万里飘雪,景致引人入胜。 他曾在这儿与师妹重逢,那时候她拼尽全力抓住他,所以他往后余生都会用尽全力抱住她。 那是他的一切,他说过。 可眼前所看到的白色胜景染着血。 几大门派动手了。 甚至中州皇帝出事了。 一直在天山最北端,住在那皑皑雪山上不问世事的雪衣教居然出现在此地? 而且雪衣教的教主重伤了中州皇帝一掌,他直接要了一国皇帝半条命。 顾鸿峥看着横七竖八的人,再看看那边跃跃欲试的一群人。 对岸是敌,这方损失惨重。 这就是眼前的景状。 顾鸿峥四处寻找,他找到了凌霄门的人。 却没有看到苏凝舞,也没看到忱清琳,只韩枢绫在,他受伤了,还有炼无渊也受伤了。 “发生了何事?” “是离恨天的人,他们帮屏家谋权篡位,中州皇帝被下毒。” 顾鸿峥转头看去,发现中州皇后眼睛看不见了。 顾鸿峥疑惑,“中州皇帝的六神呢?” “反了。” “怎么会?” 那朱雀…… 朱雀在北齐捣乱,被拿下了。 恰巧百里青柠和尉迟霆焰经过北齐龙寅城,二人见到那到处煽风点火的朱雀,姐弟俩二话不说就把人绑了,主要是看不惯这臭女人对无辜百姓下手。 朱雀声称,我是中州皇帝派来。 尉迟霆焰来一句,“就算是离恨天的凤凰女派你来也没有道理,你残害无辜,我替天行道。” 北齐的皇帝皇后得知此事开始觉得不妙,帝后二人问国师,“太子走前说了什么?” 国师无辜,“他什么也没说啊。” 骆琴雪派人去召回太子,国师道,“太晚了,现在各国之间已经设置了关卡,不能再自由通往。” “为何?” “所知是离恨天的人来了。” 顾崇铭道,“果然,还是发生了,皇后还记得几年前的事吗?那时候中州皇帝去离恨天,他与左右神大打出手,然后修为尽废。” “我记得,但那件事不是说没几个人知道吗?正因为我们知道,他们有把柄落在这儿,北齐也有把柄落在那夫妻俩手里,所以我们各自遵守诺言,绝不互相为难。” “而现在离恨天的人出手了。”顾崇铭站在五行罗盘前,他看到了无心岛的‘盛况’。 北齐太子就在那儿,离恨天很多人也出现在那儿。 瀚海洲总有些愚蠢的人认为求助于离恨天会得到更多,他们从未想过离恨天只想毁了瀚海。 五国帝君虽然都各怀野心,但从未想过要毁了自己的江山。 大家他们都知道若没有了国,他们什么也不是。 而离恨天总是会说好听的话,说是听从他们的安排就能得到一切,其实南扈国算什么,东楚算什么,北齐和中州是谁的,那还不是你一个人的? 这话说得好听,其实离恨天的那些人真正想说的是整个瀚海洲都是我的,并不是说属于瀚海洲谁人所有。 偏总有些痴心妄想的人以为颠覆了朝权就可以夺得所有。 他们想得理所当然。 而中州被当成了垫脚石。 现在南扈国旁观,西鲁国旁观,还有北齐置身事外,而东楚站在了离恨天那帮人身边。 顾鸿峥环顾着硝烟滚滚的疆场,这才是真正的战场,本是一片白,现在是满地血红。 这些人都疯了。 发疯的还有东楚的人,他们帮着离恨天外贼践踏这片祥和安宁的土地。 东楚新登基的皇帝是慕席年,是那个和慕席焰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顾鸿峥一人救下了几大门派的长老,他四处寻找师父,这个时候师父应该在这里,可她人呢?为何不见? 三长老道,“二长老和七长老被抓走了,确切说二长老先被抓起来,然后七长老去救,也不知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离恨天的左神说二长老本来就是离恨天的叛徒。” 顾鸿峥面色苍白,他知道师父来自离恨天,当年师父流落到瀚海洲原是为了寻找三圣,也就是如今隐居在凌霄门的三位女尊者,后得知她们在凌霄门,师父便留在了凌霄门。 瀚海洲的各大宗门长老掌门都知道二长老的来处,也未曾有任何质疑,只离恨天的人把善意温和的师父当成了叛徒。 离恨天到底想干什么? 顾鸿峥抬头看向那边的人,那群虎视眈眈的敌人正倔傲地望过来。 那位穿着紫衣的人便是左神,他旁边那穿着一袭金衣锦绣多彩的就是右神。 二人长得一模一样,只双眼色彩不同,一人长着金色眼睛;一人长着紫色眼睛,不,还有头发,一个是金色,一个是紫色。 他们确实是左右神。 本是离恨天女皇的特使,都说这两个人,非要事不出离恨天,非急事不入瀚海洲。 后一条是谢家给定的规矩,千年前离恨天凰女与谢家打赌输了,谢家让人作出承诺,如有违誓,离恨天九大宗门必反,谢家之女以凤凰真血引渡。 顾鸿峥预感不妙,他担心师妹,她的处境很危险,正常情况下中州出了这么大事谢家应该在这里,但是谢家现在都不在。 这离恨天一旦和瀚海洲过不去,那么最先牺牲的人是谁? 只能是他的师妹,他的颜儿。 瀚海洲百年出一人,她身上流着凤凰真血,只她能与离恨天抗衡。 那边有人站出来问,“顾鸿峥,你相信这些人吗,相信他们会放过北齐?” 顾鸿峥转身正面居心叵测的一群人,“我不相信他们,当然更不相信你们。” “你是要和我们作对?” “你说呢?” “不识好歹,既然与你说不通,那就不要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一人手中托举一面镜子,那镜子里在映照着瀚海洲各处。 先是南扈山石崩塌,再是中州山石断裂,再有西鲁黄沙漫天卷地。 那一切看似天地灾难,实则是这些人所为。 第470章 得她之幸 顾鸿峥望着那面镜子,里面的人在哀嚎,在嘶喊,在逃跑,他们生不如死,而看着的人只能愤怒,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就是天道,不,是他们认为自己神圣不可侵犯的神圣之处。 离恨天的人掌握着生杀大权,若是把这里的权力交出去,瀚海洲还有多少人可活? 难道要相信他们会优待俘虏? 这不就是痴人说梦? 顾鸿峥望着,望着镜子里的北齐,想看看自己的家国如何在山石的滚动下山崩地裂、地动山摇。 可没有。 北齐毫无反应。 “北齐太子,你看到了,北齐没有任何反应。” 中州皇后突然开口。 她扶着自己的夫君,双眼虽然看不见了,却好像看到了周围的血水滚滚成河。 她道,“有谁记得那一句传言,得谢家女者得天下?” 中州皇后用着看不见的双眼扫视着一群人。 大家都沉默,并没有人回答。 果然,所有人都忘记了。 其实那句话曾广为流传,并非是无稽之谈。 而今,验证那句话的真假的时机到了。 顾鸿峥困惑,他不明白中州皇后想干什么。 中州皇后道,“龙脉,各国都有属于自己的龙脉,你母后白发是她自作主张,你应该有所了解,她的目的是想让你去点亮龙脉。” 顾鸿峥顷刻间恍然大悟。 怪不得查来查去,查不出任何线索,甚至还会查到母后的头上。 顾鸿峥对母后心存怀疑,放不下偏见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总觉得这个高深莫测的母亲总是以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与人对抗,她就是要用这样诡黠的计策,让人防不胜防。 而现在中州皇后这么一说,也就都明白了。 母后跟随父皇去过离恨天,她知道未来发生的一些事,至于如何解决,那就是各国帝后自主选择的果。 总之他们看到未来事前,天命师会提醒:福之祸兮所倚,祸之福兮所伏。 也就是若想知道未来事,必要付出代价。 所以母后提前知道可能发生的事也是理所应当。 说到这儿,也就明白了陆廷燕为何造反,她一个叛臣贼子遗孤哪来的财源支撑着自己为所欲为?难道不是背地里居心叵测的人施舍? 而谁人会这么大张旗鼓支持,也只有心怀叵测的人,就如离恨天这些人。 瀚海洲的动荡,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或者说他们从未停止入主瀚海。 他们一直想争霸瀚海,可是低估了各国帝君的决心。 他们想守护自己的地盘。 其实中州帝君可以恢复自身修为,那为何不愿? 若是他愿,代价是听从离恨天的安排。 那么北齐帝后呢?为什么不为自己赌一把求解困局?仍旧是不想受制于人,他们相信绝路逢生,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 很多年前西鲁国帝君俯首,换他妻离子散,而西鲁国太子受困牢狱多年; 如今南扈俯首,便是那大火漫天,人心相离。 那么不想低头的人呢?是如中州这般要面对眼前的血腥吗? 顾鸿峥看到那镜中映现着北齐的山脊峰峦,它们在云烟雾绕的山河之中,山峰如云,云烟缱绻。 在那云山雾绕之中,倏忽腾起一只金色之龙,它起始于北齐京都龙寅城,往关阳城而去,再经过苍兰城,如是腾云驾雾飞过,好似是在盘缚住自己的秀丽江山,不许他人入侵。 那金色的龙影飞舞,自西向北,盘环向东,辗转到南,所过之处,山河为脊,人影为鳞,天地作笔,龙脉蜿蜒。 关阳城第一滴血,在铸剑山庄的残剑之中,那是龙印之眼,那是从谢家女身上流下的血; 苍兰城第二滴血,在龙家里,在那枉死的冤魂里,也在那些无关有关的人心底里。 隔云城第三滴血,在那女孩心里,也在那死去的老妪心里。 ………… 镜子中的白影忽化作金色凤凰飞过山河。 何谓得一人而得天下,这便是真相。 世人苦苦求寻着的真相。 天下尊者,是为天下人请命,不是为他一人高高在上。 北齐在这次灾难之外,它不受侵扰。 离恨天想通过法术撼动这片天地,而北齐有龙脉护着巍巍山河悍然不动。 瀚海洲五国,四国灾难重重,只北齐风和日丽。 这是梦境师所不能容忍的事,他看着镜中波澜无纹的北齐,义愤填膺。 当即朝着顾鸿峥出手,“既然如此,你便留不得了,没有去过离恨天的人居然学会了离恨天的六合之术,唯有一种可能,凌霄门的二长老素映教会了你;还有一种可能,背地里有离恨天的宗师传与你功法。” 顾鸿峥竖剑抵挡,一道山河魏然,他将攻击过来的蓝色亮光抵挡开,那光亮如同一把剑,险些穿透过他的身体,将他洞穿出一个血窟窿。 “哈哈哈……”那边的中州皇后突然大笑,“离恨天的狗贼,你们千算万算,也未想过离恨天之人还有支持凤凰女的人在。” “离恨天自己恶斗生灵涂炭,你们为了寻找新的栖息之地,居然想染指瀚海洲,尔等就是痴心妄想。” 中州皇后怒声痛斥,一人举剑御去,却被夜晟深起身抵挡,他替自己的皇后接了一剑。 “晟深?”中州皇后大喊。 顾鸿峥转头看一眼,对他出手的梦境师趁势攻击。 他想杀了顾鸿峥,“你是这一切的变数,唯有你死了,我们所期盼的世界才能到来。” 顾鸿峥冷哼一声。 不是你想让我死,我就必须死。 他翻转手中佩剑,剑影重重推出,梦境师被抵挡在圈外。 原来掌门说一切到此为止,是对这些外来入侵者说。 顾鸿峥当时听不明白,现在总算是懂了。 他又成了一把利刃,负责斩妖除魔,而魔就是离恨天的人。 顾鸿峥起一道千秋剑,剑气化形,气势如虹,它劈天破地而去。 梦境师侧身躲过。 顾鸿峥别剑在侧,心中甚是不安。 “这些人的修为功法全在瀚海洲人之上,他们占尽优势,绝对是以碾压的姿势在凌辱着这片土地上的人。” 这般敌对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第471章 杀梦境师 顾鸿峥想速战速决,然后带同门走。 画手覆阴阳,六合之术斑斓起。 他决定运用六合之术。 前几年,他悄悄修炼域外功法,就依靠梦境遭遇。 他在梦中总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那人第一次喊他,竟道,“小儿,你来了。” 顾鸿峥不满对方的称呼,便沉默不声相对。 老者也不与计较,只让固执己见的人静心打坐,“你要学会凝神聆听这天地的声音。” 顾鸿峥翻白眼,不要说听天地声音了,安心的打坐能不能做到还是个问题。 然后老者就揍他了,道是最简单的都不会,你还想学什么? 顾鸿峥反驳,“我没说要跟你学啊。” 他想跑,可不论跑多远,老者手中的拂尘总是能一把扫到他身上,那滋味是真的疼,他想骂老不死。 老者道,“你心底里想什么我都知道。” 顾鸿峥闭嘴,忍不住问,“你是人是鬼?” 老者问,“在人和鬼之外呢?” “不可能是神。” 老者问为什么不能是神? “因为世间无神,若真有,何以看人间凄苦般般而无动于衷无所作为?” 老者道,“俗话讲,求人不如求己,若是人人都想求神得神,那神有难,他该求谁?” “也就是说神也非无所不能?” “是,世间所有人,神,鬼,都非无往不利。” “为何?” “越强者,所求越多,他们追求的非常人所能解。” 那不就是装逼吗?顾鸿峥翻白眼。 老者又挥起拂尘,顾鸿峥轻巧跃起躲开。 为避免被打,他听从老人家的要求,静心打坐,勤修苦练,练了大半年再问,“你让我练的是什么?” 老者斜睨着傲岸的年轻人,“你认为是什么?” “正因为不知道才问你。” “告诉你也无妨,那是六合之术,修真界才能应用到的功法。” “修真界又是……什么……东西?”他认定这老头是鬼,不信世上有神仙。 老者也不和冥顽不灵的小家伙计较了,只让人认真修炼,莫要懈怠。 这时候顾鸿峥才十二岁,往后大半年没有见到老人家,还以为噩梦终于离开,谁知道有天老头又出现了,他道,“去处理了些事,现在得空了。” 顾鸿峥眨眨眼看着老人家,这真的是个陌生老头,从未见过,故问你到底是谁? 老者道,“我来自离恨天,在那儿都是强者,在瀚海洲都是凡夫俗子。” “也就是你们瞧不起瀚海洲的人?” “也非瞧不起,这儿有这儿的活法,我们有我们的活法。” “可我听您的语气满是瞧不起。” “你非要跟我论究这个吗?” “那继续修炼。” 顾鸿峥也不和老人家顶嘴了,这时候他十三岁,仍旧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心中仍旧有些怨,又觉得庆幸。 因为遇见了恩师,遇见了小师妹,他觉得人生里有了值得追寻的光。 只是这梦里的事从未拿出来与人讲,怕被说成是疯子。 再后来,他十五岁,再没有见过老人家,老者说是去闭关,顾鸿峥想,也许已经作古了也不一定。 但老人教会了他许许多多,多多少少要感激这神秘的老头。 老人家临走前说过,“有缘还会再见。” 当时顾鸿峥想,还是别见了,我还不想死呢。 可如今倒想问一问那从未被认可的老师,如果他在场,是不是要站在对立面,说小儿狂妄。 六合之术承蒙于老人苦苦传授,如今作为徒弟用来对付离恨天的人,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了。 他运手化诀,六合之术化开,天地风霜雨雪为之颤栗,顷刻间,世间万物凝固,又轰然旋转开来,由缓及快,又渐渐停滞下来。 顾鸿峥借助瞬息的时光逆转停留,他提剑而去。 目标却偏开了。 梦境师反应敏捷,他躲开后,反手攻击过来,一股光芒流转,杀意四处席卷。 底下旁观着的人只见到光芒乍现,半空中一片缭乱,五彩光芒交错相映,也不知是谁和谁的。 炼无渊站在底下揪心地望着,他担心问,“鸿峥,你怎么样?” 顾鸿峥无暇顾及,他修炼至六合之术至第六层,而且控御不是很熟练,有点撑不住,也亏得这天地灵气充沛,没有因为他的反常行为而制造了混乱。 再度抬手控御佩剑,他林立半空挥舞着利刃。 梦境师明明看到那挺拔玉立的身影是在前面,却在回神时发现他不知何时闪身到近旁,他的佩剑也倏然划过眼底,他惊了一息,待醒悟过来,却发现脖子上留下一道红色血丝。 顾鸿峥直接一剑封喉。 炼无渊错愕万分,他道,“刚刚师弟所使用的是影刹吗?” 那功法只在典籍里出现过,运用起来是:身如幻影,千变万化,夺取刹那。 顾鸿峥扶风落地,他站在雪地上,冷眼注视着摔落下来的尸体,那尸体直接砸在雪地上。 离恨天的人惊恐万丈,他们望着修为逆天的人,心中升起了恐惧。 瀚海洲还有这等人? 梦境师啊,一个凌霄门的弟子居然杀死了梦境师? 顾鸿峥沉默半晌,他忍不住喷出一口血。 他也好不到哪儿去,本来想忍住,可撑不住,他喷出一口血,单膝折下,感觉五脏六腑好像被捶了千万遍,身体内一片干涸,似乎是要撕裂开来。 六合之术功法霸道,想驾驭它不容易。 他不喜欢使用六合之术也是因为这后果反噬,每次使用结束,总被折磨得痛苦不堪。 许是学艺不精。 炼无渊上来扶住受伤的人,“你怎么样?” “还好,死不了。” “我知道你死不了,如果卓尘轩和单重循在也许能帮忙,可我对外界的功法不太了解。” “炼师兄看出来了?” “我常常在幻境中修炼,自然懂得。” “我也是看书才……”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都是你的机缘,你没偷没抢,无需跟人多说。” “多谢师兄理解。” 顾鸿峥盘腿打坐,他忙着调理内息。 第472章 他们很闲 远处,有一人到来,是中州太子夜轩辰。 见到父皇驾崩,他愤怒异常,突然拿起剑冲过去乱砍一通。 顾鸿峥睁开眼看着远处的厮杀,他对身边的师兄道,“快,带凌霄门的人离开。” “可……”韩枢绫想说确定吗,我们就这样走了? “想什么呢?”炼无渊认为此刻不该贪生怕死落荒而逃。 顾鸿峥脑壳疼,想问你们行吗?就你们那点修为,留下来只有被弄死的份。 “先回宗门。”顾鸿峥让所有人离开,“这是朝廷的事。” 几大门派面面相觑,顾鸿峥确实没说错,这是朝廷的事,只是现在回去,去哪儿? 回去路上谁知道会不会被一个一个解决了? 顾鸿峥转头看一眼,他道,“现在好了,你们谁也别想走了,人家是要乱箭射死在场的所有人。” 远处,千军万马整齐划一,铺天盖地而来,最前一排在弯弓搭箭,似乎要把在场的人都射死在乱箭之中。 顾鸿峥定睛一看,他剑眉蹙紧,那不是皇家的禁卫军吗? 他们也反了。 这么说中州的皇权崩塌了? 顾鸿峥看向可怜的夜轩辰。 一夕之间失去自己的父皇,皇权也没了,还有谁比他惨? 炼无渊道,“你说这些是什么人,居然敢反?” 顾鸿峥暗自调理内息,“是屏家的人。” “屏家的人,和夜家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可大了。” 要说这屏家,他们和夜家有些渊源,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屏家曾助夜家,为此赐姓屏家,后人家谋权篡位,屏家厚待苟延残喘至今,又想谋权篡位,一直认为月皇朝的权势实乃屏家所有。 炼无渊听着那些恩怨情仇不胜唏嘘,“那中州太子也太惨了,他们善待屏家,屏家反过来恩将仇报,这是要悔青肠子了都不能够。” 顾鸿峥问起一个不相干的问题,“炼师兄你是中州的人,中州朝权颠覆,你能置身事外吗?” 炼无渊:“我是个修道之人。” “呵,也是,修道之人避世方外,不问世事。” 说白了这话就是为了逃避。有句话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要是家都没了,还想在哪儿修炼呀? “怎么,师弟难道不该高兴吗?最强的中州如今被这般碾压,北齐找到了时机,趁此大好时机,大力开疆扩土,那未来最强的非北齐莫属。” 顾鸿峥听着嘴角抽搐,转头看到远处的镜子,那镜子悬浮在半空中,里面倒映着各国的境况。 炼无渊跟着望去,“那镜子也是不错的法宝。” “你想要啊?” “问题是拿到手后我们懂得应用吗。” “所以还是别拿了,直接打碎。” “急什么啊,镜子里现在显示着各国的境况,不通过它还不知道瀚海洲已是风云四起,滔天海浪席卷。” “炼师兄想说什么?” “接下去有的忙了。” 顾鸿峥点点头,“倒也是,凌霄门在这样的乱事面前岂能置身事外。” 这边在讨论,那边,北齐皇宫之中,皇帝皇后乃至北齐皇室所有人都在看着中州无心岛上的混乱嗑瓜子。 他们很闲。 真不是一般闲。 四国各处灾害频繁,就只北齐无风无浪,北齐皇帝只能旁观。 顾崇铭瞅着皇后,他道,“其实你不舍得朕毁了这江山是不是?” 骆琴雪权当作听不见。 顾崇铭继续道,“你满头白发,并非是药物所致,是当时去离恨天求知未来事时,你拿了自己的容貌做交换。” 顾嫆瑛听到这般真相,她看向母后,一脸难过,“母后,您…………” 骆琴雪瞥了女儿一眼,“不就是一张脸吗?不拿我作赌,难道拿你们的命去赌啊?还是我拿我的命去赌,我死了谁看着你们这些作天作地的。” 顾嫆瑛忍不住落泪,原来母后最放不下的人是他们这些个不中用的儿女。 她从未抛弃过他们,但他们抛弃过她。 骆琴雪瞅着哭起来的长女,蓦然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多大的人了,左不过是我咎由自取,你们就是来跟我要债的,我还能怎么着。” “对不起母后。”顾嫆瑛哽咽着道歉。 骆琴雪叹息,“现在人还在,就比什么都好。”转头看一眼那边的外孙,那是慕庭炎,他本该在东楚,但因为东楚皇室权力更迭,他受到连累,其父齐王被关入狱中,作为王府世子差点也被关起来。万幸有尉迟霆焰和百里青柠帮忙,二人把他带出来了。 慕庭炎站在五行罗盘面前问,“母亲,你说太子舅舅会有事吗?” 顾嫆瑛摇摇头,“我也不知,都说吉人自有天相,我想他不会有事。” 顾鸿逸站在另一边,忍不住嘀咕,“为什么他们能如此轻而易举叛乱?” 顾鸿璘道,“早年听说中州太子不想继位,他天天跑去江湖逍遥。” 顾嫆瑛诧愕,“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无数人对皇位虎视眈眈,求而不得,为什么有人不愿意。 顾崇铭道,“中州皇帝本身修为尽废,再有六神不服从听令,他们一旦反叛,内部逐渐被瓦解,那一切离分崩离析不远矣。” 顾鸿璘望着镜中的人问,“这个时候,父皇不该担心太子吗?” 顾崇铭看着阴阳怪气的三皇子,“璘儿想说什么?” “父皇认为儿臣想说什么?” “你这个时候不是该高兴吗?” “父皇认为我该高兴?” “你心底里怎么想自个明白。” 两人吵起来了,顾鸿逸和顾嫆瑛想劝,又不敢说话。 骆琴雪打断,“璘儿,也许你该出去走走。” 顾鸿璘怒从心来,“母后是想说儿臣被保护得太好了?” “你自己都知道了,何必说出来?” 顾鸿璘咬紧牙,不想再说任何。 原来在这些人心中只有一个顾鸿峥最值得。 —— 顾鸿峥站在人群里旁观着中州太子大杀四方。 炼无渊道,“中州太子这些年行走江湖忙着为哪般?” 他如今家保不住,权势也保不住,眼看太子之位也保不住。 “要说惨,好像他比你更惨,鸿峥。”炼无渊突然感慨良多,顾鸿峥黑线满面,他看向存心找茬的师兄问,“有事吗?” 第473章 可爱弟弟 炼无渊拍拍师弟的肩膀,让人稍安毋躁,“论起来,你相对可怜,要不是有我们这些师兄宠着,你估摸着会变成无情无义的小魔头。” 顾鸿峥:“……”我谢谢你啊炼师兄,居然这么了解我! 顾鸿峥黑线满面,今日旁边这位还真是能叨,以前还以为他是个哑巴来着。 炼无渊继续拍拍师弟的肩膀,一副有我在,你想成魔也要考虑考虑师兄们愿不愿意,“卓师兄和单师兄下山前总是要跑到我跟前多嘴几句,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 顾鸿峥:“……”说什么? “想不想知道?” “不想。”口是心非。 “真不想。” “……”顾鸿峥眼皮不安的跳,“那你说。” 炼无渊笑了一下回答,“让我罩着你一些,免得你被欺负。” 顾鸿峥:“……”等于没说,“我就奇怪了,你今天为什么话那么多?” 炼无渊感慨,“这不是觉得命不久矣,想跟你多说会儿。” 顾鸿峥:“……” “要说咱俩的兄弟情,你好像救过我。” “有吗?” “还记不记得端木仅的叔叔?” “哦,那人不是死透了吗?” “对啊,当年你杀了那家伙,那时候我就想,没想到师弟比我还厉害呢,真是惭愧。” “……”顾鸿峥让心有遗憾的人继续说,这炼师兄可能是吃错药了。 “后来是玉晗捣乱,岚岚师妹将她收拾了,说起来也怪想她的。” 顾鸿峥警惕心起,“我的人,你想她做什么?” “什么叫你的人,她也是我师妹好吗?” “行行行,你师妹。”其实我也很想她,很想很想。 “再后来,东楚一行,你身受重伤,师妹还差点……” 炼无渊说不下去了,就突然发现彼此间经历了许许多多,感觉一切都像一场梦。 “说来说去,就想说一句,认识你们真好。”炼无渊第三次拍拍师弟的肩膀,想说就此别过。 顾鸿峥让师兄别再恶心人了,“要死还轮不到你。”他让人闪开,赶上前一步,独自面对岸那头的千军万马。 炼无渊道,“怎么,还想做英雄呢,我以为你经历几多,该长记性了。” 顾鸿峥想,我也想长长记性,却发现做不到。 正因为你一句认识你真好。 我想起了长风师兄,那是很久远的事了,仿佛是上一世的事,他为了护我而倾尽全力,确切说是为了护住我们这些不堪负重的师弟师妹而付出了性命。 从那时候起顾鸿峥就知道自己变强的意义,那不仅仅是为了不被欺负,而是在必要时刻能保护好在乎的人。 如今轮到他,他会丢下这些人不管吗? 答案是否定的,他不会,也不可能。 韩枢绫站在两个絮絮叨叨的人身边,想问你们叨叨够了没有,够了的话我们就该动手了,今天就杀个昏天黑地,看谁先成鬼。 顾鸿峥让跃跃欲试的韩师兄去那边,“守着那一圈子的人。” “什么,你让我去守着离恨天的人?” “你说呢?” 韩枢绫顿了一下,很快恍然,顾大弟子说的守不就是攻吗?那是反话啊。 炼无渊笑了一下问,“我呢?” 顾鸿峥看也不看便回答,“你的对手在另一边。” 炼无渊随着师弟的视线望去,不由笑了,“行啊,凌霄门又要独当一面了。” 韩枢绫道,“炼师兄,你看我和你一左一右,那像不像雄鹰展翅,或者是左右呈祥?” 顾鸿峥:“……”这两家伙今天估计是吃错东西了。 或者说,自己也担心他们,越是这样,反而越让人不安。 毕竟对面的人是离恨天。 炼无渊拍拍师弟的肩膀走了,“也不知你家那些个皇兄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你是个可爱的弟弟。” 顾鸿峥:“……” 北齐皇宫里,皇帝顾崇铭瞅见儿子憋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他道,“没想到他也有吃亏的一天,在家翻天覆地,在人前居然会被欺负成这个样子?你说他回到我面前就嘚瑟,是不是我太纵着他了?”皇帝问皇后。 皇后哼一声回答,“那还不是你为老不尊,要说这凌霄门,刚开始觉得是个没人情味的地方,现在看来,这几个师兄弟互敬互爱,当真让人羡慕。” 皇后也想念在百花宫的日子了,她也曾在那般大家庭里无忧无虑的生活,深深懂得那些人对于自己而言有多重要。 所以苦命的皇儿也有他的幸运,他遇到了想要的人,也见到了那些值得让他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兄弟姐妹。 这些情分对于身在皇宫之中的人来说,他们不懂,后者天天陷入尔虞我诈里,各种明争暗斗,外面那些快意恩仇,他们难能体会。 骆琴雪看一眼气鼓鼓的三皇子问,“还生气。” “不至于。”顾鸿璘想了想问,“母后就不担心吗,他若出个三长两短,最伤心不该是您吗?”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点都不担心吗?” “儿臣不能理解。” “是因为母后相信他,他可以凭一己之力保全他想要保护的人。” “哼,他可以吗?秦王府的事怎么说?” “你非要究着这件事不放吗?” “那是我皇兄。” “你所谓的皇兄要杀了你亲弟弟,最亲的弟弟。” “可他没动手。” “所以你就是要恨太子?” 骆琴雪就不明白了,这儿子是缺了心吗? 顾鸿钦是皇兄,到底是同父异母,顾鸿峥是他弟弟,是真正同父同母所出,一脉相通啊。 顾鸿璘在心底里道,我能不恨他吗?他害得谁人举剑血刃? 我看不惯他傲气凛凛的样子,一副所向披靡,却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这样的人,指望他能有所作为,还不如指望自己成仙。 顾嫆瑛是看出来了,这三皇弟不是为了顾鸿钦鸣不平,他是为了谢岚颜。 母后看不出来,但作为皇姐看懂了皇弟的心思。 也对,如谢家女这般皎皎如玉之人,谁见了都会喜欢,更何况她身上背负着这样一句话:得之而得天下。 顾嫆瑛正想说什么,却见父皇不安地起身走去。 他愁容满面,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第474章 斩杀一人 中州,无心岛。 顾鸿峥站在千军万马前,孤身面对一群虎视眈眈的人。 站在他身后的人道,“顾鸿峥,前方万千箭雨指来,你要如何?” 顾鸿峥不屑道,“千军万马也有数,并非是不计其数。” 他要借力打力,在场的,九行门和凌霄门的几位长老都受伤了,难能指望他们。 而另一边,疯魔的夜轩辰一直在举剑乱杀,待发现北齐太子想干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顾鸿峥一人面对纷纷飞来的箭雨,借六合之术御箭反制,谁知,千万利箭之中,有三支利箭穿云破月而来。 那是…… 噬魂箭。 他此时若收势,可救自己一命,当然那万千箭雨也会纷纷掉落。 六合之术损耗功力巨大,他才修炼至第六层,本不足以支撑这般浩荡于天地之势,甚至对于离恨天的某些人来说他不过是名初学者。 夜轩辰跑过来帮忙,他放开手中剑,随手拦住一箭,再推出一掌隔空助力玉立在半空中的人。 还剩两箭,一箭被一人弯弓搭箭打开,还有一箭被五长老飞身过去抓住,她以为可以抓住,谁知被推开。 顾鸿峥转头看一眼,即便那边出了人命他也帮不上忙,再次专注于手上,他用尽九层功力,待那万千箭雨返回对岸,远处惨叫一片,而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待收手落地,他又吐血,胸腔好似要裂开一般,疼得他呼吸不过来。 这功法反噬起来真是要人命。 当即盘坐调息,片刻后,他睁开眼看向另一边。 方才有人射箭打下一支噬魂箭,还以为是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转头看去,发现是位威风凛凛的将军。 他身着铠甲,气势如虹。 正是谢岚颜的二哥谢澜应,他道,“都说一人敌千军万马,今日可算是见识了。” 顾鸿峥抱手作礼,“多谢二公子相救。” 谢澜应没说什么,他身后只带来百余人。 夜轩辰道,“能杀出去吗?” 谢澜应问,“太子认为可能吗?” 两个人有些剑拔弩张。 想必是有些恩怨要相究。 顾鸿峥不想插手,这是中州国的事,他为北齐太子,管不得他们的事。 当即走向五长老,她方才为了拦住那一箭受了重伤。 顾鸿峥帮长辈运功疗伤。 五长老缓缓睁开眼,莫名叹气。 一度想除去的眼中钉有天成了凌霄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当真出人意料。 顾鸿峥身上带着掌门令。 他得到了掌门的认可。 或者说她素怜有天也要对这个年轻的弟子俯首称臣。 那些恩恩怨怨,终究是一个人固执己见。 顾鸿峥看到远处的韩枢绫和炼无渊双双吐血,一人眼看要被四处飞扫着的铁链捆住双手双脚,顾鸿峥抬手打出佩剑,随后飞身过去。 持着铁链的人是一对兄妹,两人意图杀了韩枢绫泄愤。 顾鸿峥赶上去阻止,冷声道,“离恨天不过是外来者,胆敢在瀚海洲上撒野,尔等问过这里的人了吗?” 女子道,“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就该死。” “呵,我们该死,那么你呢?” 顾鸿峥周身剑气炸起,滔天霜意自他周身漫开。 女人不屑冷哼,“也就学了一点皮毛之术,还想翻天呢,你不能再留了,留你必成大患。” “是啊,所以你该死了。” 顾鸿峥不由分说,剑意化形而去,一道剑气落下,化作北斗护着底下受伤的人,他飞身而去,与那口出狂言的女人过招。 待发现对方防守露出破绽,即刻,不宜迟,他持剑弑神。 “尔等自以为神圣不可侵犯,倘若被你们瞧不起的凡夫俗子持剑而弑又当如何?” “你!”女子惊惧,铺天盖地的剑影,自上空压迫而下,她抬头望着,眼瞳渐渐放大。 “凌天剑?他从何修习离恨天剑术道意?” 瀚海洲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顾鸿峥,你当真要与离恨天对立?” 顾鸿峥居高临下俯瞰着被封住所有去路的外来者,“有何不可?离恨天的人怎么了,自诩是神就可以高高在上吗?” “其实你们高高在上也没什么不可以,最可恨在于,一边凌虐着别人,还自以为很了不起,那就该死了。” 顾鸿峥起一剑移山跨海,再一剑天衣无缝。 那身影如鬼魅的女人被困在一道道剑气之中,她周身旋转着无数把天璇剑,那是天璇剑的幻影,真正的天璇剑悬挂在她头顶上,只要御剑的主人轻轻点着手,她就可以被一剑劈开。 底下仰望的人都在想着凌霄门何时出了这么一个妖孽? 或者说顾鸿峥是何时变得这么厉害? 早年听说他天赋异禀,无人可匹,还以为是那些人夸大其词,今天有幸目睹,才知道是人家谦虚了。 被困在剑阵中的女人转身四顾,她以为破除这般雕虫小技,轻而易举。 她试图冲破剑阵,可四面如同铸了铜墙铁壁,她出不去,根本撼动不开这阵法。 顾鸿峥转头看向那边的炼师兄,炼无渊奋力击杀,他将女人的哥哥斩于剑下,难得跟离恨天的人交手,这种畅快的心情旁人可不懂,虽然身上挂彩,可痛快。 女人在阵中大喊,“哥。” 顾鸿峥眼里寒光一闪,他道,“九九归一。” 瞬间,那些缭绕在女子周身的虚幻剑气悉数穿透她的身心。 她被万剑穿心,底下仰望着的人只见那些虚幻无影的利刃穿透过她的身体,而后是她如同枯叶般的身体坠落下来,就此飘零在这冰天雪地之上。 好狠。 还以为顾大弟子不敢出手,毕竟是个女人。 没想到他下手毫不留情。 顾鸿峥翩然落地,冷冷望着地上的尸体,这是第二个了,他今天铁了心要和离恨天的人树敌,往后要是有机会去离恨天,不知有多少人要找他报仇。 那边的左神和右神震惊不已,还以为看错了,这兄妹俩在离恨天也算是顶级修士了,没想到会葬送在这里。 韩枢绫跑到顾师弟身边问,“你没事?” 顾鸿峥摇摇头。 “我还担心你顾及人家是女子不敢出手。”韩枢绫说起来还感觉后怕。 顾鸿峥可不会这么意气用事,女人方才是想杀了韩枢绫,若非被阻拦,死的是韩枢绫。 第475章 左右之神 炼无渊那边看起来不太好,他险些被铁链绞碎。 方才他太拼了,异界修士,功法诡异,对手是个邪修,而他炼无渊是个痴修。 两方敌对。 只有你死我活。 还好他活下来了。 站在一边看着的离恨天神司一脸惊恐,暗想这根本不可能。 凌霄门的弟子是怪物吗?为什么一个两个都爆发出这般惊人的杀技? 他们居然能斩杀离恨天修为上乘之人,尤其是顾鸿峥,他没怎么吃亏,竟然轻而易举的将对手解决掉了。 这对离恨天来说乃奇耻大辱。 顾鸿峥望着他们,蓦然提剑走去。 “其实你们不是左右神,左右神不会轻易暴露个人情绪让别人看到并且找到机会下手,你们装的很像,却无法成为真正的神,这才是可悲的地方。” 假左神问,“你如何知道?” “因为左右神奉命与凤凰令。” “而你们违背了凤凰令。” 离恨天的凰女不会轻易得罪瀚海洲,她依靠五国的帝君支持,所谓交易,那是有来有往,你我各取所需,若是一方背叛,另一方难免要被牵连,即使不死,也要损失惨重。 凰女不会这么愚蠢,就为了得到瀚海洲而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她在离恨天一统天下不好吗?非要争取一个千疮百孔的瀚海洲做什么?难不成她想操纵五国帝君? 可是她可以吗? 如果可以为何中州帝君要落入今日这步天地,其实他知道已经无路可退。 假左右神有些不敢相信,“你是从何处修了六合之术?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上一层。” 顾鸿峥轻蔑问,“我有必要交代吗?” 假左右神:“…………” 这是个自大的人,他目中无人,不可一世,这种人在离恨天随处可见,一抓一大把,不过他们的结果都不太好,大多死了,而且死得很惨。 假左神让人悠着点,“谦虚一点,没有人会和你过不去。” 顾鸿峥不屑问,“是吗?那瀚海洲够谦虚吗?可你们今天来到这儿为的什么?看看这满地的血,是不是要感谢你们在这儿染上这些肮脏的颜色?” “我们只是在做应该做的事,你们安逸太久了。” “哦,两位是以什么身份来这儿撒野?” “……”假左右神回答不出来。 是,他们是以什么身份来这里撒野,他们的身份还是假的,要说是神,他们其实不配,在瀚海洲某些人眼里他们雷同于妖物,他们是杀人不见血的鬼,是吃人害人的魔,他们无恶不作,分不清善恶,在他们的认知里,只有强者争雄,而这样的神谁敢供奉? 那么是妖吗,可他们又怎甘心被人鄙视成是妖物,所以只能强行争夺、猎取,想找到一个生存之地。 说到底是离恨天没有了他们的容身之所,所以他们来这儿抢地盘。 凰女是该收拾这些人,不过现在她可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或者是自顾不暇。 夜轩辰好奇问,“顾鸿峥,你为何认得左右神,你去过离恨天吗?” 顾鸿峥坦言,“没去过。” “那你从哪里知道这些?” “只要不是白痴,书总会看。” “要说记载奇闻异录的本子都在六合楼,你几时踏足过六合楼?” 夜轩辰充满怀疑。 顾鸿峥看过去一眼,“你这算是没事找事?” 夜轩辰:“……”行,这个时候不该质疑这些,对外要紧。 内讧这种等以后有机会再论子丑寅卯,现在不宜。 顾鸿峥想,我之所以知道那是因为去过异界,当时差点被异道空间挤压身死,之所以活着,是因为有引魂灯开辟出了容他通过的道路,甚至它把他带回来了。 引魂灯属于离恨天的圣物,它要归位,不想流落在异界,而回来的前提是必须找一个人作为载体跟随着一起返回,所以顾鸿峥和一盏灯飘荡了很久,天知道他在那个奇怪的世界里飘荡了多久。 所谓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他消失的那几日,好似过了几个世纪。 顾鸿峥想,离恨天还不算神界,充其量就是个修真盛行界域,想要成为神,他们还差些。 夜轩辰问,“如果单打独斗,你能一对二吗?” 顾鸿峥斜视过去一眼,“为什么不问你自己?” “听小颜颜说你很厉害。” “小颜颜?”顾鸿峥眯眼看着人家,让人想清楚再说话。 夜轩辰硬起头皮反驳,“我一直是这么叫她。” “从今天开始麻烦你客气些。” “顾鸿峥你至于吗?” “至于。”她是我的人,谁许你这么自作多情了,待人要用敬语,不懂吗? 夜轩辰真想和这人打一场,这都什么事啊,“谢岚颜是郡主,也就是我妹,我告诉你,想娶她还需经过我同意。” “哼。”顾鸿峥不以为然。 炼无渊让两位适可而止,“两位有感觉到吗,有鼓非同寻常的力量出现了,那力量很强大。” 夜轩辰不假思索回答,“这才是真正的左右神,他们来了。” 顾鸿峥暗想,的确,现在出现的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他们的出现令天地为之黯然。 若真动起手了恐怕没有人是对手。 顾鸿峥转头望去,他深邃的眼睛里好似装下了一个偌大世界。 从前他对未知没有那么多求知欲,只这一刻有了想走得更远的念头,那种念头很强烈。 人的求知欲一般建立在强大之上,看到别人强,总会忍不住想跟着一样。 尤其是感受到对方于自己有威胁,人的趋利避害本能会在第一时间作出防卫。 顾鸿峥站在冰雪上,抬头仰望着真正的左右神,适才发现,他见过这两个人。 那是入梦去唤醒师妹的时候,在最后时刻突然被一剑穿身,他本该死透,但因为是在梦中,他被迫流落在异界。 为了回来,他找了许多办法,最后找到机缘希望是因为有这两位左右神助力,终得以破除时空秘门,然后回来了。 眼下,这二人到来,他们是为哪边的人? 顾鸿峥暗自作想,他猜测离恨天现在一定混乱不堪,尤其是宗门之间的争斗,死人在所难免,就怕尊者成群结队阵亡,那才是真正的风云变幻天翻地覆。 第476章 你如何选 凤凰女需要借助外力强大自己,而她的外力一直是瀚海洲的五国帝君,她许他们知些未来事,而五国帝君要助她镇守凤凰之位,说白了就是依靠他们强大巩固她的地位。 只是这一次中州帝君修为尽废,加上五国失衡,对应的凤凰女也逐渐失势。 听师父说凤凰女一直在尝试着脱离五国帝君的辅助,然后她尝试着尝试着,现在玩脱了。 离恨天一片混乱,有人趁机逃出来,想占领瀚海洲争霸一方。 瀚海洲还有灵脉没有开发,有些人也对几大宗门所据之地虎视眈眈已久,而今天发生的一切全在这些机关算尽的人的计划之内。 顾鸿峥想,现在发生的一切和异界经历变幻权势更迭何其相似? 他在那儿待了很久,所见所闻皆是以白骨为基石铺就森森道路。 把不属于的占为己有,用一句话概括是适者生存,优胜劣汰。 后一种选择很残忍,他清楚瀚海洲绝不可能沦为离恨天的掌中物,否则死去的人将是那些手无寸铁毫无反抗之力的平民。 他们不懂什么叫根骨灵脉,更不知道什么叫至尊无上法力无边。 他们只求安安稳稳度日。 这里就是一个平凡人间,一旦成为强者争雄的地界,后果是生灵涂炭。 顾鸿峥伸手取走一个死人的武器,是那条冰冷的铁链,他将之取过来,一把捆住假的左右神,然后把人扔出去道,“既然真的左右神出现了,那么该是解决问题的时候到了。” 顾鸿峥看向玉立在高空上的两个人。 左右神一身光芒万丈,真有几分神姿不凡的样子。 如此居高临下俯瞰,离恨天最喜欢最擅长无非就是凌驾于众生之上。 夜轩辰道,“顾鸿峥,若是让你选择弃四国然后得到他们帮助,你会怎么选?” 顾鸿峥看向存心找事的中州太子,“换作你呢?” “我父皇已经给出答案。” “这么说当年就是这么个选择?” “是,让我父亲背叛其余四国帝君,换他一人争霸瀚海。” “他为什么不选?” “你说为什么?”夜轩辰被激怒,这北齐太子,也就是凌霄门天璇院大弟子似乎是一副此事和我两不相干,他压根不想管,“顾鸿峥,你也是皇室中人,还是一国太子,难道你没想过这天下吗?或者没想过其他人吗?” 顾鸿峥摸着佩剑的手柄,“你猜我为了这天下做了多少次选择?” 夜轩辰听不明白,“你有过选择吗?” 顾鸿峥冷笑,“你觉得没有吗?我记得有很多次呢。” “第一次是在凌霄门,若是让一个端木仅得逞,也许凌霄门不是凌霄门,你们中州也没了倚仗。” “二次还是在凌霄门,一个是玉晗,仍旧是私心作祟,或者是这五国之中有人也想看看这药人到底是怎般存在,所以背地里支持玉晗拿人炼蛊。” “再是东楚行,一个五指闲出现,本来他也是一个缺口,若是五指闲成功为祸瀚海,那么五国之间的形势也会在不知不觉间分崩离析,而我当时拼了命地杀他,表面看我是为了师妹奋不顾身,实则在场的人都知道杀了五指闲必有另一个五指闲出现,而在不知道如何控制焚天火的时候没有人敢妄为。” “偏偏我先动手了,那些人就坐不住了,想着若杀了我,就可以得到焚天火,他们或许是下一个至强者。” “还有部分人想除去我免除后顾之忧。” “更有人害怕会被我连累,故而齐心协力想将我毁于朝夕。” “你说这算不算选择?或者你想不想知道我在选择之后他们如何待我?” 夜轩辰无话可说,想了想道,“最后你还是选择了这天下不是吗?” “是,我选择了,那是因为颜儿在我身边,她在这个世界里,我不可能让她生活在一个充满战火的地方,可她现在在哪里?” 夜轩辰咬牙切齿,“她不见了,你冲我发什么火?” 顾鸿峥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夜白岑想干什么?她明知道会发生一些事,却眼睁睁看着这些事情发生,她那么做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保住月皇朝的千秋不竭?” “顾鸿峥。”夜轩辰想提醒知道太多的人,“岑岑没有逼任何人要去这么做。” “但她安排了我的人,她知道颜儿的选择。” “那么你是认为谢岚颜被岑岑安排了?” “我可没这么说。” “那你废话那么多干嘛?” “我只不过是在回答你的问题。”顾鸿峥废话那么多,就总结了这句话。 夜轩辰气得想砍人。 其实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不是吗?做什么选择,会怎么做,旁人决定不了,不到最后一刻,谁又知道各自会做些什么出人预料的事? 上边的左右神在偷听底下两位太子的谈话,他们一直在翻白眼,两眼都要翻白了。 站在旁边的韩枢绫和炼无渊也在偷听两国太子的谈话,二人黑线满面,表情五彩纷呈,就想你们能别这么孩子气吗?现在是该讨论这些的时候吗?当这是在玩耍呢? 还有另一边的宗门长老也在听取两国储君的谈话,长辈们忍不住叹气,如今的这些个年轻人啊,真是能闹,都这个时候了,凡事就想论个对错,或者是他们一点亏也不想吃,整个人鬼得很。 顾鸿峥是在计较,他计较那些反咬一口的人,他不求回报,却记得当初救人的时候被如何对待。 有时候就想,你们生死与我何干,如我生死也从来与你们无关。 但因为爱一个人,因为知道她喜欢这个世界,便也用尽全力为她保住这世界原本的壮丽。 顾鸿峥不想再废话,抬头问上边的人:“我师父呢?这一帮狐假虎威存心作乱的抓了我师父,她现在在哪里?” 上边的左神俯瞰半天,然后转头看向远处。 妙天璇和连致衡背着两个人走来。 他们还没走到师兄身边就倒下了。 第477章 师父重伤 顾鸿峥转头望去,心脏立刻提起来,还以为是自己忧虑过度,没想到是真。 师父出事了。 妙天璇已经站不起来,她跌坐在地上,失去了所有力气,连站起来都不能。 连致衡直接躺在雪地上,他怔怔望着天无言。 顾鸿峥跑过去,他扶起恩师问,“发生了什么?” 妙天璇坐在地上哭,她连连道歉,“对不起,师兄,我没有带回师父,是我没用。” 顾鸿峥让人别哭了,“师父,您怎么样?” 二长老意识模糊,显然是受了很重的伤。 顾鸿峥转头看向那边的两个人。 左神右神微微皱眉,一人道,“你看着我们做什么?” “两位认为呢?” “我们如何认为,与我们何干?”左神把起双手,他一副请你注意自己的态度和用词,顾鸿峥,不是谁人都能忍你,别人怕你,我们可不怕。 顾鸿峥想知道是谁伤了师父。 右神看向远处。 那边,有一风情万种的女子走过来。 她长得很美,美得空灵,好似珍珠般,生得雪肤玉肌,似那雪精灵幻化出来,一身气质晶莹迷人。 更可怕的是,她和谢岚颜长得很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顾鸿峥震惊,他望着那熟悉的面孔,脑子里轰隆隆作响。 第一反应是师妹入魔了? 夜轩辰走过来,他道,“她不是岚岚。” 女人笑了,她抬手掩嘴咯咯地笑,那声音极致动听悦耳。 “唉,师兄让我取这副皮囊的时候我还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总算懂了,真有意思,你就是顾鸿峥,怎么,想为你师父报仇吗?” 女人说话妖娆,每说一句,腰肢就款摆那么两下,当真是风情婀娜。 夜轩辰扶着七长老,他试着叫了叫几声,“九皇叔?” 七长老没反应。 顾鸿峥话不多说,他拿来佩剑,然后一步一步走向该死的女人。 “是你伤了我师父?” 女人婀娜的摇摆着,坦然承认,“是,她多管闲事,我跟她说了多管闲事会死,她非要找死,那我只能成全她。” “那我也成全你。” 顾鸿峥提剑起,一招苍山海水,本是被冻结在冰层之下的水破土而出,直冲了那空灵仙气的女人一身。 她被喷成了落汤鸡,当即尖叫起来,“啊啊啊啊……你居然这么可恶,敢毁我一身无懈可击的形象,你死定了……” 瞬间,四周的冰层开始撕裂,有人被迫殃及,纷纷陷入冰冷的河水里扑腾。 可怜被连累的无辜人喊,顾鸿峥,打架就打架,你给那女人兜顶灌溉那么多水干什么? 顾鸿峥怒视着伤害了自己师父的女人,趁着对方无暇顾及,他御剑而去,一剑纵横八荒,女人见血,手臂被划伤了,她反应慢了,或者说低估了这个瀚海洲的人,他的速度居然可以这般快,不应该啊? 难道在这儿真的有变异的人出现? 女人愤愤不平想着,她生气,很生气,气得目赤欲裂,似乎是被惹恼了,当即反手攻击。 顾鸿峥提剑挡住,虚掷的掌法变成一把剑,剑影无情掠过她洁白无瑕的面颊。 瞬间,整张姣美如玉的脸渗透着斑斑血丝。 “啊…………”女人惨叫震天,她被毁容了,居然会被毁容。 底下看着的人议论纷纷,有的道,“顾鸿峥你也太狠了,对女人也下得这般狠手,那可是谢岚颜的脸,他居然下得去手。” 一人道,“为什么下不去手?你刚才没听到吗,这女人借了人家的皮囊,换做是我发现心爱之人的脸被借用,我也恼火,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一人同情心泛滥,“可她是个女人,多多少少要有点怜香惜玉之情。” 男人互相吵起来,比女人还能。 顾鸿峥默不作声,他剑气如虹,交错的剑道,一重叠着一重,一时杀得嚣张狂妄的女人无处躲藏。 顾鸿峥道,“你千不该万不该冒用师妹的脸,那不是谁人都能用。” 还有,你大言不惭,居然敢重伤我恩师,那就罪该万死。 他现学现卖,居然照搬离恨天几个人的招数用来对付自以为是的女人。 女人被利剑抵住命脉,她仰开脖颈问,“你舍得吗?” 顾鸿峥哼一声,猛然一剑而过。 “你不该扮做她的样子。” 女人不敢相信,她睁着眼,笔直倒下。 顾鸿峥冷着一张俊脸,转身回到师父身边,二长老悠悠转醒,她道,“峥儿,切莫让心魔控制。” “师父,您不要说了。” “咳,咳。”二长老也不说了,转头看一眼七长老,心里难过,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这些年一直在感慨,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这长路漫漫,今日竟然就这样走到头,难得一起啊。 二长老看向几位得意弟子,她这一生无憾,求仁得仁,其实也没什么放不下。 临终最后一件事,便想看看最得意的弟子最终的选择。 顾鸿峥不想做选择,“师父,弟子带您回去。”他不想再管了。 二长老摇摇头。 那边的两位神使扶风落下,他们缓步走来,一人喊,“顾鸿峥,现在给你机会,二选一。” 顾鸿峥恼火异常,“我为什么要听?” “你说呢?”左神可不认为自己该畏惧一个瀚海洲的人。 “你叫我选择,让我说,确定吗?” 顾鸿峥一身杀气又汹涌,他心内怒海滔天。 都是这些人,为了他们的至高无上而无休无止争斗,总结不过是欺软怕硬,我强我有理。 “北齐太子,你不必与我们动怒,即便不是离恨天的人贪得无厌,你们瀚海洲也会风云四起,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事情并非因我们两个人而起,你对我们发火无用,眼下最要紧是解决乱事。” “那你认为该如何解决?” 右神事不关己道,“旧人去,新人来。” “始终受你们驱使。” “北齐太子这话就有些以偏概全了,什么叫受我们驱使,不都是各取所需吗?难道你们无所求,说的好像是我们离恨天在求人似的。”右神这话真是赤裸裸,一点面子也不留。 他说的也没错,并非是他们求而已,瀚海洲的人也求。 左神捡起死人的镜子,抬手一挥,镜子飘浮在空中,镜中倒映着一个人的身影,那是谢岚颜。 她现在过得很不好。 她失去了父亲; 失去了母亲; 还要忍着悲痛上阵杀敌。 谁人能救她? 她不知道。 她只有不停杀,好像要葬在那硝烟滚滚的疆场里才甘心。 第478章 江山宗门 顾鸿峥看着镜中凄惨不堪的人,他不相信那是她。 左神道,“你们最喜欢自欺欺人,这是凡人的通病,口口声声说生老病死,人生常态,可在面对失去后又哭得跟天塌似的,有意思吗?人在的时候你们干什么去了?” 这人真冷血,好似没感情似的,说得云淡风轻,语气里还带有鄙薄之意。 连致衡和妙天璇听着恼火,一人问,“你凭什么这么说,你见到我们无所事事了?” 左神道,“弱肉强食,想要分庭抗礼,那就留下命来,然后才有资格说话。” 顾鸿峥算是明白了,跟这些人讲道理永远讲不通,“选什么?”他也不多说废话,站起来,直视着两个奉命行事的傀儡。 左神举起手中的金卷,那好像是圣旨? 右神也举起手中的金卷,也好像是圣旨? 他们想给他下旨? 在场的人一脸疑惑,都想知道这两人要干嘛。 左神道,“我手上拿的是圣书,你拿到了它,即可拿回属于自己的龙印,然后成为真正的太子,也就是从今以后北齐是你的天下,直至你一生尽头。” 所有人诧愕,就这? 可顾鸿峥现在是太子啊。 左神继续道,“你现在没有龙印顾鸿峥,没有龙印,你一生都残缺不完美,不是说你缺胳膊少腿,而是你心里会长着一根刺,即便你想表示不在乎,可很多人会记着,他们会时不时拿出来念叨,会跟你说一句名不正言不顺。” 顾鸿峥冷哼,“说完了?” 左神很失望,“早知道你是什么德行,真是一点不配合,你就不能表示一下很伤神的样子。” 顾鸿峥无视。 右神道,“我手上拿着的是凌霄门掌门之位的传位书。” 在场的人惊震不已,有人甚至惊呼出声,掌门之位? 那凌霄门的掌门呢?那人好像从未出现,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也有说凌霄门的掌教去了离恨天,他不想回来了,然后掌门之位悬置许久,很多人都默认是大长老启明会成为下一任掌门,而现在居然让一个弟子选择,他要成为掌门? 顾鸿峥脸上一片淡漠,之后剑眉蹙起,冷不丁问,“明着闹事行不通,现在开始挑拨离间?” 右神摇摇头,“你放心,这是凌霄门掌门亲自写的传位书,他亲自指定你,与我们无关。” 左神道,“这或许就是你的命,失去一切的时候受尽折磨,得到一切的时候随手就是左拥右抱。” 左神似乎很喜欢冷嘲热讽,也不知这人经历了什么,非得阴阳怪气说话。 顾鸿峥不以为然,“我要是不选呢?” 在场的人惊讶的望着当事人,就想你脑袋被驴踢了吗? 都不选?是不是出身高贵的人做事都这么喜欢摆着一副我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天下啊,掌门之位啊,不管是哪一个,都是为尊于天下之人,别人想求而不得,也就顾鸿峥居然不屑一顾。 左神哼了一声反驳,“你可以不选,没什么大不了,最多是让你眼睁睁看着谢岚颜死无葬身之地而已。” “你在威胁我?”顾鸿峥周身杀意蔓延开去,他想告诉自以为是的人,你针对我可以,但别拿她来说事。 妙天璇则抓着师兄,让人往那镜子里看。 谢岚颜居然被绑了,顾鸿峥瞳孔渐渐放大,“你们想干什么?” 左神和右神一脸无辜,“不是我们想干什么,是其他人想干什么,谢岚颜随时都有可能被带去离恨天,她也必须去那里,即便你不让她去,她也会去,根本不需要离恨天的人捆着她去,因为她要为这天下苍生,也要为谢家竭尽所能,不可能她有所求而没有任何付出,至于她要付出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就是想告诉你,你如果想去离恨天,唯一的法子是以帝君的身份去往圣地,也或者是以宗门的身份进入你不屑的领地。” “顾鸿峥,不管怎么样,你再如何傲岸也躲不开这世间的规则,欲凌天,必须比天更强大,否则只能在这天地间蹒跚的跋涉,或者望洋兴叹,这就是世人,不是我们强行做任何,而是天道选择,其实不只是你在做选择,我们也在做选择,谁人不是在左右为难里生存,总不可能问题落在你身上,就成了我们不是。” 右神突然话痨起来,废话了一大堆,他让人快些作出选择。 “选掌门之位还是北齐天下,只能选一个,不能什么都得到,即便我们答应,瀚海洲的其它四国也不可能答应,或者说宗门江湖里的人也不答应。”左神说这话的时候意味深长,他就喜欢制造混乱了,世间俗世,无非是贪得无厌和不公平,无人能免俗。 总有人不答应那谁谁独尊天下,也不答应自己被人凌迟,那如何做呢,也就是分给我一半,也许我可以保持沉默不做声。 顾鸿峥看向那边的镜子,再看看那两卷无用的东西。 天下? 还是一宗之长? 他不知道该选什么? 他想要这天下,想改变北齐的现状,想创造一个心中的盛世。 也想要宗门里的人生,他生活在那儿很多年,其中的一草一木如同他身体里的血液,他知道如何陪着宗门走下去,也知道那个让自己放不下的人会一直属于那里。 他没想过有天要面对这样的选择,为什么要让他来做? 左神道,“其实以前我们也不明白领尊为何选择你?他在离恨天寻遍,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可偶来瀚海洲一趟,却挑中了你,他试图破解龙印存在的秘密,可始终参不透,也知道这是你们瀚海洲皇室每个人的特有的权利,无人可以夺走,所以这龙印终究要回到你身上。” “只是你也该明白,你一人之力,只能管一方太平,不管是在离恨天还是在瀚海洲都没有人既当掌教,还要当一国之君。” “即便你可以,这瀚海洲的人也不答应,一,五国帝君相持相衡,而宗门派别独立在皇权之外,非必要时刻他们不参与权势纷争,除非真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刻。” “但就目前而言,没到这一刻。” “谢岚颜是中州的人,她家国大义强于心中所有求,你身为她师兄该明白她为人如何。” “所以顾鸿峥,你之一生不是别人成全你,是你自己成全了自己,而谢岚颜也是一样,她也需要靠自己成全自己。” “你们有幸并肩走一程,从中换得了一方太平,那是你们付出后所应得的回报,北齐的龙脉被你们兄妹一起点亮,龙脉护住了北齐今一时太平,这些都是天意,即便是离恨天某些居心叵测者也改变不了那般结局。” 第479章 选择宗门 左右神解释了一番,说得口干舌燥,顿了半天道,“本神是是想告诉你们某些人,今日你们所选,是为日后之果。” 顾鸿峥意识昏蒙,他转头看向师父。 这些年,每每遇到解不开的难题,总会向师父请教,师父会给他指点迷津,只是这次二长老摇头了,她道,“峥儿,这是你的路,只能你来选,那是关乎你一生的去向。” 顾鸿峥问,“如果是北齐呢?” “那就失去掌门之位,你在后世的历史记载中只记那么一笔,曾为凌霄门弟子。”左神疯狂补刀,他似乎很着急。 而右神也举起屠刀,“如果选择掌门之位,那就是永远只是个太子,什么江山万里,山河锦绣,这些都和你无关。” 连致衡气得想过去打人,“至于这么危言耸听吗?这江山万里是一国之主主宰,也是天下人都能看到的好吗?” 左神:“哦,在你们这些凡人眼里,就是喜欢看一眼而已,那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咯。” 这家伙存心要气死人。 一直沉默着的夜轩辰突然开口,“你们为何不说如果他选择天下,注定要失去谢岚颜。” 夜轩辰一语惊醒梦中人,顾鸿峥微微握紧手。 左神坦言,“没错,中州太子就喜欢在人家伤口上撒盐,而且是个担着明白装糊涂的。” 夜轩辰:“……” 右神道,“中州太子,就你嘴多是,以为什么都懂是。” 夜轩辰反驳,“好过右神没事找事。” 右神不高兴了,“夜轩辰你想找打是。” “打就打,当年我父皇败于你们师父手里,我是该讨回来。” “你认为自己是个例外?明明就是下个可怜人,非要站出来刷存在感有意思吗?” “左神,记得说话客气些,免得回去的时候被打,这瀚海洲的路不好走。”夜轩辰暗自蓄势待发,他作势要动手。 右神阻止,“你们两个别吵了,说正事,顾鸿峥,赶紧选择,你要是想死那就不用选择,龙印是你所有,要不要回去那是你的事,还有要告诉你一件事,在你三十岁之前必须拿回龙印,你放心,即便成为掌门,你的龙印也会回去,只是要甘愿放弃皇位。” 顾鸿峥缓缓转身,问一个自己想知道的,“有什么好处?” 左神黑线满面,“你说有什么好处,要不回去问问你父皇,当皇帝有什么好处?” 顾鸿峥说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进入离恨天得到的好处。” 右神被噎着了,“你都没去过,是谁告诉你会得到一些得天独厚?” “你们说呢?” “……当真我挖坑埋我自己,行行行,实话告诉你,选择天下,可预知天下兴衰,为你的江山万里做好万全策。” “若是选择掌门之位,如果你的领悟够强,本事够大,离恨天九大宗门任你选,到时凤凰女都要亲自出现招待你,也许还可以招你为婿……” 顾鸿峥:“…………” 全场吃瓜的观众:“……”这个可以有,哪怕是入赘也甘愿啊,那可是离恨天的凰女。 顾鸿峥满脸不屑,他看着镜中的人,那是谢岚颜的模样。 她穿上铠甲的模样,红衣如雪,英姿飒爽。 谢家千古魂,道道是军魂。 她的命数………… 顾鸿峥不再做思考,他指着右神手上的书卷。 选了掌门之位。 他抛弃天下了,就要掌门之位。 九大宗门任选是? 那便去离恨天,搅他个天翻地覆。 右神觉得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人人都懂什么叫步步高升,这对于顾鸿峥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选择江山,囿于瀚海洲一隅,反反复复的为眼前一小撮人劳心劳力,何必呢? 左神和右神倒是能理解顾大弟子的选择,只瀚海洲的所有人都不能理解北齐太子的选择。 天下啊,他居然选择一宗之掌而弃天下,世上居然有这么傻的人? 旁人都在替他扼腕痛惜,只顾鸿峥心里平静异常。 或许这就是归宿,从很早之前就注定。 他出生时被险恶用心之人下毒迫害,未死;有幸遇见一位尊者,他渡了他一程。 左右神说那人是离恨天的凌云尊者,他们都习惯称他为领尊,想必是位德高望重的人,还可能是在梦里出现的老头。 也称过人家一声师父,也算是拜见了。 如今的选择,想必也弥合了老人的期望。 有人求至高无上,有人求锦绣江山。 他其实只图一人。 那是师妹,他的颜儿。 只要彼此都在,总有求仁得仁的时候。 顾鸿峥伸手接过飞来的金色书卷。 左神道,“你的太子之位会永远保留,相信你父皇也看见了,永安皇,这是你儿子的选择,由不得你安排。” 左神对着虚空说了一句,远在北齐的顾崇铭脸色难看至极。 他早就知道,中州发生这样的事,儿子突然出发去中州,必会迎来一遭天翻地覆,没想到是这样一遭。 若是这个叛逆皇儿坐阵北齐,未来必换来盛世千秋。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顾鸿璘看着这一切,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顾鸿峥不会成为北齐未来的皇,那么自己有机会了不是吗? 那该高兴啊? 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因为是你的话,你会选择北齐?而且不会去在乎一个谢岚颜对不对? 从你默认锦绫去找陆宁嫣,从你漠视梨糯走入绝处,你就注定和一个叫谢岚颜的人走不到一起? 因为换做你和她走过千山万水,也点不亮那龙脉之魂。 顾嫆瑛转身看着走出去的人,她追出去道,“鸿璘。” 顾鸿璘回头看一眼,他满脸失望。 顾嫆瑛问,“为何这副模样?” 顾鸿璘道,“这是施舍吗?” “你不就是想跟他争吗?” “是。” “鸿璘,你至少活得顺心遂意,而他不曾,要说不平,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怨憎恨。” “皇姐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学会帮他说话了?” “也许是他被当成太子后。” 顾鸿璘觉得可笑,他刚才一直在观察着母后的反应,想看出她失望起来的样子,可是母亲脸上异常平静,似乎她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 好像所有人都了解顾鸿峥,他总是得到很多人的谅解?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谅解顾鸿璘呢? 都是一脉所出,为何他和他总不一样? ………… 第480章 长老羽化 顾鸿峥拿到了掌门书卷,左神一并把江山卷也扔过来。 “其实这是多此一举。”他才说出这一句话,大家哗然,还以为顾鸿峥就要江山和宗门掌教之位一举两得。 右神哼一声翻白眼,“所以说你们就是一帮凡人,基本的承诺都守不住还指望你们,我不如指望自己能善心大发。” “什么叫君子一诺,若是这两卷书飞到尔等手中,各位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着大有作为啊?” 刚才已经说了,只能二选一。 结果如何便是如何,一人不可能要兼顾天下,还想在宗门逐强修行。 要真这样,五国帝君早就成神化仙,他们也不用为了江山左支右绌。 顾鸿峥拿着沉甸甸的书卷,回到师父身边,他道,“师父,徒儿是为了去离恨天,您从那儿出来,便回来处去,待到离恨天,定为您找到办法医治身上的伤。” 顾鸿峥已经想好了,无论如何都要救师父,她是他再生父母,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她是师父,更似母亲。 二长老叹息,她道,“峥儿,你不用白费力气,为师知道自己的情况?” “师父。” “今日这一遭,难以避免,瀚海洲是人间仙境,有人向往离恨天,为师却喜欢这人间。” “这里有苦有累,也有欢声笑语,那是最真切的欢喜。” “离恨天虽好,也是残酷的世界,你明白吗?” “徒儿不想管那些。” “峥儿,历代宗门掌教都要去离恨天,其实瀚海洲的五大宗门附属于离恨天的九大宗门,凌霄门、九行门、百花宫、碧心宫、桃花坞之所以能存在,是依靠了离恨天掌佑,此中是相制相衡,如瀚海洲皇权之力彼此牵制。” “师父您别说了。” “咳,师父是想告诉你,瀚海洲总有天会变,但不是在今天,其实你选掌教之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有机会,还能走得远一点,走得更久一点。” “如今瑶光院,瑶光院已经没人了,只有小颜,她是你七师叔唯一的徒弟,你务必保全她,莫要让瑶光院断了……” “师父,徒儿知道。”顾鸿峥看向左右神急问,“你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两人摊手,“我们之前问了,是她自己不答应。” “为何,师父?” 二长老看向已经沉睡不醒的七长老,她道,“你七师叔本不会遭致这场劫,他是为了我,为了我。” 顾鸿峥劝,“所以师父不该……” “为师累了,峥儿,凌霄门以后只能靠你,靠你们这些年轻一辈。” 顾鸿峥不想答应,不该是这样,本来可以阖家团圆不是吗?为什么要失去呢? 左右神没空陪他们感受生离死别,只提醒一句,“无妄城之劫可翻覆瀚海,你们想要悲天恸地大哭,那请继续,反正也就剩这么点时间了。” 二人说完便转身离开。 留下那帮野心勃勃假冒成神的妖,他们又想大动干戈。 顾鸿峥话不多说,直接持剑出手。 瞬间,无心岛陷入厮杀中,到处刀光剑影,两方人大喊着杀,接着撞在一起。 那两个假的左右神道,“可知那两人为何离开?” 顾鸿峥凤目微沉,他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左神和右神不忙着处决这些从离恨天逃离出来的人,正常情况下,这些个作恶多端的妖物肯定要被处决,可他们…… 夜轩辰道,“其实是边域出事了。” 顾鸿峥转头,“边域,哪儿的边域?” “就是通往离恨天的沙漠,那儿现在聚集着一大堆人。” “……” 顾鸿峥第一反应是师妹有危险,他看向两个假人,那二人想跑,顾鸿峥闪身过去,他的佩剑横扫而过,假左神被逼退回来,右假神想跑,顾鸿峥迅然转到对方面前。 “现在想跑,太晚了。” 顾鸿峥抬手,一道剑光流转,假左神侧脸被划了一剑,他痛苦的惨叫。 假右神过来帮忙,顾鸿峥微微侧头,直面着自投罗网的人,一剑云河落九霄。 三人本来是在高空中,倏然一掌翻云覆海,二人被打下来。 他们坠落在冰面上,轰然一声,砸出一个大深坑。 顾鸿峥飞身而下,手中佩剑转起,它直指底下的人,对心而过。 假左神望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没能做任何。 假右神想帮忙,却被俯身冲下来的人打开,那一掌几乎碎了他五脏六腑。 他浑身是血。 那边的假左神看到这一幕,顿时咽了气。 顾鸿峥凌然落在地上,他抬手拿回佩剑,转头看向远处的妖物余孽。 都怂了。 他们纷纷窜逃。 顾鸿峥无意去追,师父重伤昏迷,他要带她回师门。 顾鸿峥道,“一定会有办法。” 然而才回到宗门,二长老垂下手。 三长老和五长老看着师姐撒手人寰的。 居然,就这么走了? 毫无征兆,哪怕多说一句话都没有,没有任何预兆。 光芒万丈的凌霄门,一息间失去了光,转瞬黯下来,上方笼罩着一层阴云。 几大长老迷茫,他们默然许久无话。 生老病死,人生常态。 只是同宗并肩一场。 难免怅然。 都看过几多烟云,以为见惯不怪。 可面对一个两个陪伴数十载的人悄然离去,仍旧大恸哀戚。 昨日人还在呢,陪同坐忘悟道。 然而这一眨眼就没了。 而且是两位备受质疑的人先行一步,他们为宗门付出最多,到头来最先离开,悄无声息的,走得太匆忙。 顾鸿峥和妙天璇以及连致衡跪在师父身边,一人啜泣不止,一人垂头,也藏不住那伤心痛苦。 只顾鸿峥笔直跪着,他握紧双手。 当年他能在这儿寻得一处安身之所,是师父恩深厚待,才有了他今世之大成。 他是师父的首徒大弟子,也是师父最重视的弟子。 要说悲痛哀恨,他之最深最沉。 然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先前夜轩辰提到边域战况危急,他必须赶过去。 他有最要紧的事去做。 瑶光院就只剩一名大弟子了; 她是他的师妹。 她决不能有事。 顾鸿峥赶去边城寻人,想到失去至亲备受痛苦的人,他越发担心急切。 第481章 找死女人 边域有座城,叫凤凰城,凤凰城百里外,沙漠荒丘,无人无烟火,那儿有一处通往离恨天的门,门开启时,行人入而不见,里人出而天下风云起。 这话直接翻过来讲就是瀚海洲的人去往离恨天,有去无回九成,一成活人非凡响。 而从离恨天出来的人皆为作乱者,他们出而乱世,故凤凰门不常开,也不轻易开,想要出入离恨天皆要获得凰女赐行踪令,执令者随时随地被监视,不可丢弃令牌,失令者在紧要关头可随地处死。 如此出入离恨天的人一般都不会丢掉令牌,若是弄丢了令牌,只有死路一条,而但凡死者,不问过往几多恩债,不问死者许多冤事。 若是令牌被抢,可去报备,要么靠自己夺回令牌,要么只能认命,总之生死由命,入离恨天九死之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很多进去的人都没有出来,真正能成者寥寥无几。 顾鸿峥赶到凤凰城,还以为师妹在凤凰城里,然她不在,她在无妄城。 顾鸿峥只能转身去找人,炼无渊道,“我在此等你们。” “确定吗?” “怕什么,也许卓师兄和单师兄就在城中。” “也对,那我先去无妄城找颜儿,你在此莫要随意与人动武。” “行了,我是师兄还是你是师兄,赶紧走。”炼无渊背对着师弟走进陌生的城里,他还是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以前不喜欢下山,如今想看一看远方,不想做那井底之蛙了。 顾鸿峥转身赶去无妄城,到了死寂沉沉的城池大门外,抬头看了看,竟不是谢家军在镇守城门。 无妄城落入了东楚国的人手里。 说起这座无妄城,其实是座死城,没有人生活在此,城中破败不堪,到处是残垣断壁,走在街上,还能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气息,那气息是死的,沉沉的,笼在人身上,感觉要被闷死。 有人说,在夜里的时候,无妄城内可见那如烟如雾的东西在飘荡,他们四处找着回家的路。 这无妄城很诡异,五国帝君都听说过,说无妄城内有千军万马,他们都是英魂,这儿是他们的故乡,无妄城是抵御外夷入侵者的城墙,是张盾牌。 顾鸿峥等着黑到来,他悄悄潜入城中,四处逛了一圈,发现东楚国的新君在此,那是慕席年。 这家伙居然登基了,是个深藏不露的,野心勃勃,心有鸿愿。 慕席年想要的不只是东楚而已,他想要整个瀚海。 为了实现心中宏愿,他决定依靠离恨天的人夺天下,认为这般可以瓦解南扈、西鲁、中州甚至北齐。 以前有一句话流传很久,那就是得无妄城者领瀚海。 所以慕席年亲自出征,就为了这无妄城,或者说为了天下归一。 说到底,不只慕席年有这个心愿,中州的、南扈的、西鲁的,包括北齐太子也有过这个想法。 五国本成一统,但各人心有私欲,将完整一国撕成碎片,如今是五帝不愿放手,然后只能五国相制衡。 现在无妄城的人被东楚国占领,那谢家军呢?他们在哪儿? 顾鸿峥离开无妄城,前往春深城。 春深城繁荣,不同于无妄城的死寂沉沉,若说那边是地狱,那么春深城就是天堂。 顾鸿峥在繁华的城里走,见到有零零散散的军人在此走动,他们都是谢家军的人,这些人穿着红色战袍,头盔上的翎羽红白相间,极是惹眼。 要说五国中谁的军装最好看,当属中州。 北齐喜金色,东楚好浅碧色,他们军装多半是灰色的;而南扈喜白,南扈则偏于褐色,只中州的铠甲戎装多为红色和黑色,还有红白相间或者红蓝相间。 谢家军最显眼的代表是红色,也有穿着黑色铠甲戎装的将士,但那些人不轻易见到,据说是谢家最精锐部队,寻常人不能目睹其真容。 “只有几个人在这里,那谢家军并不在此处?” “那在哪儿?是在荒凉之地安营扎寨?” 顾鸿峥四处寻人。 谢岚颜此刻在忙着,她计划攻城。 在偏远蛮荒之地,有灯火影影倬倬。 由远及近,入了营帐,见那秀逸英卓的人,她拔剑走向一位孕妇。 她问,“顾蓉殊,想死吗?” 顾蓉殊冷笑,“你不敢,谢岚颜,我怀着孩子,你不会这么做。” 谢岚颜握紧手中剑,呵,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就比如怀有身孕的顾蓉殊居然跑到战火纷飞的地方来耀武扬威。 这是新鲜事啊。 一个不懂武功,还怀着孩子的女人,不好好在家休养,她来这儿建功立业来了。 伟大吗? 坚强吗? 厉害吗? 是实属难得的异类。 上个月,谢岚颜护送大哥和夜白岑到凤凰城,本想跟随他们去往离恨天,她放心不下哥哥。 但是驻地在春深城里的将领去信求少将军速速赶回来。 因为顾蓉殊潜入谢家营地捣乱。 那女人怀着身孕,加上她是北齐公主的身份,谢家军不敢乱动。 一是怕北齐找茬,现在有一个东楚在四处撩拨已经让人应接不暇了,如果再得罪北齐,那中州就是腹背受敌啊。 更何况皇室里的人都是一帮酒囊饭袋,天天想着割让城池求自保。 他们忙着夺权呢,压根没心思管边城这边的乱事。 总之中州陷入了内忧外患之中,依照现在的情形,最好是能忍着忍,实在忍不了就先和东楚同归于尽。 谢岚颜收到信,就返回来了。 她命令士兵将自投罗网自寻死路的女人关押起来。 顾蓉殊不可能再被放回去了,第一次还可当女人无脑天真,第二次就是活该死不足惜。 她想要扰乱谢家军心,想得简单,问过谢岚颜了吗? 之前放人,一是念在女人怀孕不易,再有东楚的皇后身份撑腰,以及是顾鸿峥的妹妹缘由。 谢岚颜心软,就送走了女人,为了避免对方受伤,她还派人护送一程。 偏女人自命不凡,非要来找死。 谢岚颜命人把泼妇提来,看着她。 顾蓉殊气愤不已,她问,“谢岚颜,你想干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 谢岚颜坐在位子里,瞅着要被扒皮抽筋的东楚皇后问,“想死吗?” 顾蓉殊指着自己的肚子,“我怀着孩子,那是我母后的外孙儿。” 第482章 你贱不贱 “呵。”谢岚颜不屑冷笑,“你母后?要脸吗顾蓉殊,你从哪儿蹦出来自个不清楚吗?你问问北齐皇后,她愿不愿认你这个女儿?” “我且问你,顾嫆瑛是谁,记得吗?” “你嫁入东楚后,撺掇慕席年谋权篡位,将齐王置入狱中,还想杀了他的儿子慕庭炎,若不是尉迟霆焰和百里青柠,慕庭炎是不是已经去地狱了?” “我且请问,慕庭炎是谁啊?他才是北齐皇后真真正正名正言顺的亲外孙?那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要杀了人家的亲外孙,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北齐皇后的女儿,要脸吗顾蓉殊。” “我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知道吗?” “我师兄的母后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忘恩负义,还借助曾为北齐公主的身份,得以嫁入了东楚皇室,结果呢,居然要把顾嫆瑛的儿子杀了。” “敢问,谁人能像你这般恶毒?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谢岚颜骂了一通,酣畅淋漓,大快人心。 顾蓉殊气得秀脸通红,她让人闭嘴。 谢岚颜拔剑走过去,“让我闭嘴,我为什么要闭嘴,你自己跑到我面前来找骂,我肯定要满足你啊?” “你说你贱不贱呐?都放过你一马,还赶着来找死。” “是我忘了告诉你吗,其实你在我眼里就是一团空气,还有你肚子里怀的就算是个神,我想杀的时候照样杀,当真以为大着个肚子我就不敢对你下手?知道什么叫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吗?顾蓉殊,你们杀我将士,害我失去父母,这笔账怎么算?你告诉我!” “还有,无妄城是中州的城,你们将之夺走,中州取回有何不可?” “你想拿人情来谈判,你当战场是什么地方?” 谢岚颜连连逼问,顾蓉殊无言以对,想了想,她破口大骂,“谢岚颜,你是杀人魔,你杀了碧心宫的弟子,这笔账又怎么算?” 谢岚颜冷哼,“好啊,你让我跟你算是?你母亲通过卑鄙手段赢得了碧心宫的主位,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获得了江湖门派弟子的守护是?然后她们仗着是江湖人,随便擅闯我方阵营是?” “我杀碧心宫弟子,那我哥呢,忱宇褐的命怎么算?你们偷袭暗算,害我失去亲人,她们既然涉足战场,那就该知道战场上生死不论对错不论。” 若不是忱宇褐,谢岚颜早就被乱箭射死了,碧心宫那几个人领着个孕妇耀武扬威,谢岚颜体念女人不懂武功,没有加以防备,没想到她们暗下黑手,居然想偷袭,忱宇褐替谢岚颜挡了一箭,牺牲了。 当时谢岚颜怒而拿起长枪,她将碧心宫的几名女弟子全部斩杀,至于大着肚子的顾蓉殊,念她腹中孩子无辜,便把人扔回去了,谁知道她又来了,意图扰乱谢家军心。 而谢岚颜放走顾蓉殊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顾蓉殊认为现在是击溃谢家军的最好时机,加上谢岚颜随同谢澜庭和夜白岑去往凤凰城,顾蓉殊便想着再来一次。 然后这次谢岚颜把人抓起来了。 结果顾蓉殊慌了。 总是三句不离我怀有身孕,我是东楚皇后。 谢岚颜想把女人砍了。 “顾蓉殊,我告诉你,再胡说八道,我会杀了你,然后把你肚子剥开,一并杀了你腹中的孩子,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觉得我会放过他吗?” 顾蓉殊摇头,“不,谢岚颜,你不会,那还是个未出世的孩子,你不能这么做。” 谢岚颜冷笑,“我不能这么做,你怎么不问问慕席年他能不能做?” “谢岚颜,中州帝君到底给了谢家什么好处,值得你们为月皇朝如此卖命,你们谢家可见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是你们为了一座城池致使这里的人奔逃,居无定所,这些人在你眼里算什么……难道你谢家是中州国月皇朝的狗吗?” “呵,话别这么难听,我谢家是中州的狗,你又是东楚什么?你是东楚国皇后,不舍得东楚江山锦绣被撕开,我又何尝愿意中州被你们毁掉?” “强词夺理,谢岚颜,你也承认了中州夜氏要被取代,你们如今挣扎着想讨好中州新君?真是可笑,谢家世代英骨,也不过是走狗……” “哒!”谢岚颜扔掉了擦拭着的铁血寒枪,举手要打一巴掌。 可手到半空堪堪停住,谅着怀有身孕的人脆弱不堪,“好,这巴掌我记下了,顾蓉殊,不要给你命不要命,我谢家世代英骨,你不配提起,说到走狗,你爹不是吗?忠骨被当成是走狗,也是在骂你爹了?追究起来东楚曾经向北齐要回失去城池,是你母亲依靠你父亲,她当了北齐的细作,孤身前往东楚引诱了一国丞相,她用着美人计俘获丞相的君心,让丞相劝着雄心壮志的东楚国君放弃收复失地呢,若然东楚可以开疆拓土,这么说来,你是不是要感谢你的母亲毁了东楚皇帝的宏伟之志啊?” “你!” “顾蓉殊,不要把自己置于无瑕高处,你若善良,大可让你的夫君放弃这座城池,那么百姓不会逃亡,将士不会牺牲,你也不用在此苦苦求着我。” 顾蓉殊突然出书,想打过去一巴掌,“谢岚颜,你别忘了,你在北齐杀了我大哥。” 谢岚颜把人家的爪子拿住了,“想打我,你算老几,我就杀了顾鸿钦怎么着,顾蓉殊,不要给你脸不要脸,还真以为仗着是北齐公主的渊源我就不能拿你怎样?” 谢岚颜随手挥开,女人跌倒在地上。 顾蓉殊震惊万分,“谢岚颜,你居然这样对待孕妇,你不得好死!” “呵,谁知道你腹中是不是挂着一个枕头。”她居高临下看着女人问,“我不得好死,你呢,你能比我好呢,我好歹能在战场上埋骨啊,你要是在这儿埋没了,知道是个什么后果吗?” “千万英灵恨不得嗜你的魂魄,让你灰飞烟灭。” “知道为什么吗顾蓉殊,因为是你这个罪大恶极的女人,为了后位,居然和离恨天的人勾结在一起祸害这么多无辜人。” 第483章 攻无妄城 顾蓉殊气得磨牙凿齿,“谢岚颜,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将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困住,还有脸跟我说这些?” “哼,我为什么没有脸,你自投罗网,自寻死路,难道我还要敲锣打鼓送你回去吗?” “这是战场,顾蓉殊,你绞尽脑汁,想利用顾鸿峥牵制我,你又比别人好到哪里,都是卑鄙之人,是以为拿师兄威胁我就能保你无恙吗?你要不要这么天真,我以为经历过那么多事你能明白一些事,那是但凡和权利扯上关系的我们都不得善终,天底下没有心软的人,心软的人都死了,而我不能死,我要为我的家人报仇。”说完,她命人把找死的女人带下去。 副将褚鸿益有话说,可看着面色苍白的少将军,他又沉默了。 “褚将军,你有话说?” “皇都那儿没有派人过来,你还要坚持下去吗?” “你以为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非要夺下无妄城吗?” “是,必须拿回无妄城,我们明天入夜就攻城。” “是。”将领下去了。 褚鸿益看着不像是在开玩笑的人,“你疯了,你身上带伤,不宜大动干戈知道吗。” 谢岚颜浑不在意,“褚将军,你可知什么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褚某不知。”他更在意她的伤势,再这样下去她会倒下。他答应过谢澜庭,也答应老将军夫人,一定护谢她周全。 “褚鸿益,在这里我是首将。”谢岚颜提醒老是劝阻自己的人,“你知中州的新君如何要求吗?我们四大家都不能幸免于难,四大家啊褚鸿益,那是多少人?拿不下无妄城,我们拿什么去保全京畿中的四家子性命。” “少将军认为拿下无妄城就能保全吗,新君是什么样的人,四大家在他眼中是什么?”褚鸿益想,大不了鱼死网破,总比在这里死撑着强,死了救不起家里的人,这里也要陪葬数万将士性命。 “我告诉你褚鸿益,你想回去就回去,莫要动摇谢家军心,不然砍了你。”这夺回无妄城是必须要做的事,父亲说了只有拿下孤城去和新君讨赏才能保住四大家,就算上头不赏,也能让对方找不到问罪的借口,家中还有生病的二哥,谢家就他们三个人了,二哥被挟持在京畿,大哥生死不明,她能怎么办,怎么办? 褚鸿益一阵烦躁,他道,“你能不能为自己想想,不要强撑了好吗?” “不好,明天攻城。” “你这样,你这样冲动,有可能会全部陪葬知道吗,谢岚颜,你怎么那么好赌?” 他想敲晕这个女人,她什么都好,就是太拼了,连命都不顾了,要不是忱宇褐替她挡了一箭,她早就死了。 谢岚颜垂眉,说到忱宇褐,她脸上满是哀伤。 忱宇褐是忱家的六公子,本是世家贵公子,谁也想不到那斯文俊秀的柔弱公子会死在这战场里。 不,他是死在江湖人手里。 杀他的人是碧心宫的弟子,那女人弯弓搭箭,本意是要射杀谢岚颜,却被忱宇褐飞过来挡住了。 “谢岚颜,你能不能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留着性命回去。”褚鸿益站起来,想劝一劝执拗的人。 “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你可知为什么要选明天后夜?” “为何?” “因为血月。” “血月?” “对,无妄城是座孤城,也是座神秘的城,传言城中夜晚有影子四处漂浮,有人见成千上万的鬼士列队成阵戎装迸发。” “那是传言,无人见过。” “不,我父亲和母亲见过。” “不可能。” “你看,你也不信,可世上很多事都说不清楚,这个瀚海原,有圣地,有宗门,就在虚境之外有离恨天,那一切是不是更诡异。” “可这是真刀真枪的战场,不是我们修炼的场地,那里可以是幻觉,醒来一切恢复如常,但这里不行。” “我岂会不知,但阿娘临终前说无妄城是月皇朝的唯一命脉,如今新君不是夜氏,他上位后首要做的是排除异己,他会想尽办法拔除四大家,我们现在只有无妄城可以作赌,它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你疯了,一个没有活人生存的地方被你当成是希望。” “我找不到别的办法了,我爹带领过那么多将士,还不止我爹,谢家世代,哪一位将军不是带着成千上万的兵马将士守护着中州。” “……” “褚大哥,我身上压着一股沉沉的力量,我背着它前行,我不能倒下,也不能停下,我身上的人,我背后的人,他们是谢家军,是那些牺牲了的英魂,他们压着我,扶着我,我只能顶住,扛住,你明白吗。” “谢岚颜,那不是你的责任。” “怎会不是我,我是谢家之女,谢家之后,身上流着谢家将军的血。” 怎么可能不是她的责任,她没有退路了,只有往前,知道吗。 她一定要拿下无妄城。 这夜,黑夜深沉,晚风冰冷。 她带兵攻城,褚鸿益跟着她,已经很小心了,他紧紧地盯着她,可夜太黑,最终还是失去了她的踪影。 “谢岚颜!” 褚鸿益大喊,他找不到那英姿灼灼的女将军。 无妄城攻下了,攻得异常顺利,东楚的军队被逼得四散逃荒,而谢岚颜失去了踪影。 褚鸿益赶着去扒尸体,他从未这么绝望。 “谢岚颜,谢岚颜,谢岚颜你在哪儿?” 将士忙着寻找少将军的身影,因披夜而行,她还穿了一身黑衣,不能轻易认出,问了许多人,都不知道带领他们赴死的少将军去了哪里。 此刻谢岚颜依靠着墙壁站着,她强撑着,忍不住咳出血。 慕席年提着剑一步步走来,他让人交出自己的皇后。 谢岚颜满嘴鲜血,她笑着,笑容有些冷厉诡异。 其实五国帝君都知道无妄城的秘密,要占领这座城,必要祭首将英魂,只要拿着首将的头颅骨血去唤醒地底下的残魂,他们会苏醒过来,会在被斩断的将领的首级的引导下,那些残魂会抵御攻入无妄城的人,这些人会化作新的残魂,越来越多…… 第484章 置之死地 “谢岚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是东楚国的皇,这里边的秘密只有坐上皇位的人晓得。”慕席年抓着要死的人,“告诉我殊儿在哪里?” “呵,她该下去向谢家牺牲了的将士赔罪,慕席年,在我这儿装什么深情,如果你真的在乎,早就把无妄城让出来了,我告诉你,我死了,她也不得好死,我母亲说了,必须拿住敌方的筹码,不然谢家军死无葬身之地。” “谢岚颜,她怀着身孕。” “哦,我手下有成千上万的士兵,他们很多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中州月皇城四大家,各老弱妇孺,他们尽数在我手中等着生,跟你比,孰轻孰重,敢问?” “慕席年,我本想放过顾蓉殊,是她恬不知耻非要拿无关人等来要挟我?她身边的人杀了我哥,你不过是要失去一座城池就能护她周全,而我失去这座城池就要葬送那么多人,甚至整个中州,你当我谢岚颜是什么人?” “哼,谢家女,你以为自己能赢?” “慕席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做梦,我若死了,底下的英魂不会听你号令,知道为什么吗?” “你……” “我自己割首级,我自己去号令。” “谢岚颜,你是疯子。” “呵呵,我不像你们夫妻,为所谓江山万里而罔顾无辜人的性命,东楚国的尉迟家被你们杀得差不多了?他们不能出兵,劳烦你这个新君御驾亲征,你自己想不明白为什么吗?” “闭嘴。” “呵,要知道这无妄城里也有尉迟家的英魂,他们为东楚国献身,埋骨,牺牲,你觉得人家会怎么做?” 慕席年握紧手中剑,他想先下手为强。 谢岚颜寻到空隙,她推开面前的人而后滚开,她踉跄后退,她举起手中的瑶光剑,她要拿它割下自己的头颅,都说宁可站着生,不可跪着死。 “慕席年我告诉你,我大哥是受伤生死未卜,我谢家军是损失惨重,可只要谢家还有人在,就不会倒下。” 她还有二哥,二哥就在家中,他被新君的人困在忠候府,是生是死未可知; 还有大哥,因为这硝烟战火身负重伤昏迷不醒,夜白岑带着人走了,赶着去救命。 现在就只剩她谢岚颜,谢家那么多人,只剩下她,她会放弃吗? 不,绝不放弃。 “慕席年,你口口声声说爱顾蓉殊,却舍不得拿一座城换她,这就是你的爱?哼,是不是只会嘴上说啊?到头她也不过是江山局中的棋子而已。” “你闭嘴。”慕席年怒视着非要触碰自己逆鳞的女人,他的手在颤抖,心里在挣扎。 若说失去无妄城可保全他的皇后,可除中州的大好机会就没了,中州四大家一除,中州就毁了,东楚要夺取中州的鸿愿指日可待,那是东楚国的宏愿,在这个瀚海原,没有一位皇帝不想千秋伟业名垂千古。 “哈哈哈……”谢岚颜大笑,她握住瑶光剑,想一剑抹过脖子。 慕席年袖手旁观,他不信死人还能争过活人,而且传言只是传言,只听父皇在自己出征前说了这番话,可要他相信这种荒谬之谈,还不如让他亲自带兵征伐。 谢岚颜已经没有其他机会,她也怕这是个局,可局已经开启,她无路可退,瑶光剑旋绕着劈天开地飞速旋转着,此乃凌霄门的剑招,鸿蒙拭剑,剑招起,不可收,只有饮血可止。 此招是凌霄门以外的人不可阻拦,凌霄门内门弟子破七层心法可阻拦,现如今没人能救她,慕席年也不会救,他们都在赌,一个以生求存,求时机;而一个以死求生,求全存。 褚鸿益说得没错,谢岚颜是个好赌的人,她嗜赌如命,居然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褚鸿益赶到了,他想阻止,然而拦不住。 谢岚颜在周身布下了结界,其他将士近身不得,他们想把她拉出来,她是他们的希望,她死了谁带他们回去? “少将军!你不能。”很多士兵前仆后继,想去救,都被剑气震开,褚鸿益拦着极力靠近去的剑,他让想死的人收势,收住只需废了武功,不会死。 谢岚颜不愿收,她要拿命去赌,赌地下的英魂会听她号令。 她谢家之所以知道无妄城的秘密,是因为很多年很多年前,谢家祖先,那最最老的将军为了护住国主,甘愿在这座城里付出性命,他拿命去换一场不知真假的希望,那传说过去很久很久了,没有人能证实,只有死去的人和中州月皇朝夜氏的历代国主知道里边的真相。 而今夜她就去证实这个传言。 “褚鸿益,本将命令你带着将士去把守无妄城各个要点,以防东楚帝君带兵反扑。” 谢岚颜目送着借机逃开的慕席年,他回去就要带兵返回来,中州的军队比东楚的军队少了十万多人,迎面而战难有胜算,若敌方想通过围攻,靠以多胜少来打仗,中州的军队是要全军覆没。 可褚鸿益不走,其他将领也不动,谢岚颜怒吼,“你们想让我枉死吗?慕席年已经回去了,你们要眼睁睁看着他走,你们在做什么?拿家人的性命作赌注吗?今夜好不容易占据了无妄城,你们若还让它失守,回去,回去就替家里的人收尸……” 谢岚颜再消耗一层功力,以此抵御拼死顽抗的褚鸿益,这家伙武功本来就不差,来战场是为了他父亲,这会儿拿命开玩笑,就是意气用事而已。 其他统领在主将的怒骂下,想了想赶紧跑去,留下是无用的,只能去拼死顽抗,东楚的人想耗,中州的人也可以耗,看谁耗得过谁。 褚鸿益被震开,他跌落在远处,看着劈势而去的剑要劈开天地混沌,以启新世。 “不要,不要!”褚鸿益想爬起来,他求着她不要做傻事。 谢岚颜闭上眼,她只能这么做。 不要怪她用这种办法,置之死地而后生,为了生,才求死,她无可选择。 第485章 你是唯一 她身上落了伤,连慕席年都打不过,如今真的是一片残躯,随时都会四分五裂开来。 这场战火来得太突然了,记得她赶到这里的时候正是黄昏,她急着来找多年不见的母亲,却见她倒下,母亲说变天了。 谢岚颜不相信眼里所见,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战火纷飞了呢? 因为东楚皇室易主,加上慕席年和离恨天的人勾结,慕席年获得了助力,他想改变瀚海洲的局面。 而中州早就危如累卵,夜白岑这些年忙着揪出那些暗藏着的爪牙,终究是一人难敌四面八方恶鬼。 还有夜轩辰,他心脉被封住,一直在找办法解开,并非是他不负责任无所事事,他总不能天天缩在皇宫里等着上位,然后依靠旁人保护,六神都叛变了,还能指望谁? 曾经以为谢家能置身事外,但皇权更迭,新君登基后最要紧是除前朝余孽。 屏家知晓夜家所有的命脉,他们蛰伏那么久,无非是想为自己正名,想夺得一切。 提防吗?怎么防啊,人家可以更名改姓,狸猫换子,各种计策百出,难不成要杀进所有被怀疑之人? 那会被群起而攻。 五国长年以来相峙相衡,此消彼长,都想寻对方的错处,然后不竭余力痛下杀手。 五国帝君之间可以相互信任吗? 不可能,如慕席年为了一己鸿愿选择了抛弃瀚海洲,他竟然与离恨天的人勾结。 东楚新君想改写历史,他选择了离恨天的人,他抛弃了瀚海洲,他抛弃其余四国。 无妄城确实有改变局势的力量源,那是所有人对未知的畏惧和尊崇。 谢家老将军认为要保住中州四大家,唯一法子是夺回无妄城,并能保证控制得住千军魂。 谢岚颜没有选择,二哥受伤返回中州月皇城后也不知身体如何了,只得知他被困在了忠候府里,不能随便出入;还有大哥,直接昏迷不醒。 东楚帝君亲征,他们虎视眈眈。 谢家军损失惨重,快要撑不住了,没有支援,弹尽粮绝,他们要依靠什么啊? 依靠尸体吗? 谢岚颜想试一次,再试一次,之前师兄可以入梦唤醒她,她在梦中复醒的时候不是赌对了吗? 那现在再赌一次,一定没错的。 反正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她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以及受伤倒下,还不如抓住最后的希望。 谢岚颜站在原地,握紧双手,她直视着飞来的利刃,以为就这样被一剑而过。 倏然,叮的一声巨响,一把剑穿云破雾而来。 它飞驰过苍穹,流过黑夜,直直往着她身边赶。 天璇剑到了,它拦住了瑶光剑。 两把名剑相交,蘧然相擦,火光四射。 褚鸿益站起来,看着交缠起来的两把剑,凌霄门的内功心法正在一层层被破解。 谢岚颜呕了一口血,她抬头望着熟悉的剑气,那是师兄的天璇? 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一只飞鹤翱翔过夜空,奋力扑扇着翅膀,它飞过了广袤,路过万家灯火,飞过烟火人间。 顾鸿峥从飞鹤身上飘然落下,他如神如仙,就这般落在她面前,他俊美冷逸的脸上,苍白无血。 “师兄?” 顾鸿峥抬手一挥,解开了最后一重结界,眼神冰冷的直视着擅自妄为的人。 “谁允许你这么做?”顾鸿峥怒意横生,他万没想到她会选择这种做法。 谢岚颜站在原地怔怔望着到来的人,她抬手擦了擦嘴角问,“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是不是准备与我永生不复见?”他说话的声音有些不稳,想到若晚一步她就…… 顾鸿峥赶紧跨步过去把人抱住,他抱紧了她,想好好惩罚这任性妄为的师妹。 这么多年了,性格一点没变,总喜欢自作主张,就不能选择最稳妥的办法吗? 谢岚颜任由抱着自己的人,她沉默不声。 知道吗,她派人求助过,中州帝都无力援助; 她求西鲁国帮帮忙,西鲁国的新君和中州太子是结拜兄弟,总会帮一把,可是等了很久却收到拒绝的回信,西鲁帝君说:无能为力。 谢岚颜看着信时,笑得苍凉,想求南扈,可南扈自身难保,求他们不如求己。 想求北齐,北齐也拒绝了,北齐皇帝道,“谢家女,你血洗了秦王府,那是我长子。” 谢岚颜不想否认她的确这么做了,但不后悔。 顾鸿峥抱着她解释,“父皇也没有选择,朝臣不答应。” “我知道,本来这就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事。” “我来了不是吗?” “那你的天下呢?” “你就是我的天下,唯一的。” 顾鸿峥抱紧怀里的人,他转头贴着她的鬓发道,“你刚想做什么?” 谢岚颜闭上眼,“我没做什么。” “颜儿,你又不听话了。” 顾鸿峥扶着伤痕累累的人,他抬手擦去她唇边的血。 眼前的人很狼狈,额角上挂着伤痕,身上都是血腥味,脱下铠甲后一定是伤痕遍布。 这个人,他用尽了力气保护,没想到她离开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就不该让你走,自私一点也没什么不好。”顾鸿峥捧着她的脸,心疼得要命。 谢岚颜难受得想哭,她道我什么都没了,师兄。 我失去了所有。 你知道吗? 我以为还有家,我可以放弃爱情,我还有亲情。 但是母亲,父亲不在了。 那天她抱着母亲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她嘶吼着问苍天,为什么要这样子? 她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见到母亲了,父母常年镇守在春深城,说是喜欢边城的长河落日圆,其实是害怕离去后,身后被保护的人陷入兵荒马乱里。 他们只能孤守在此,保一方太平。 顾鸿峥抱起怀中的女将军上马,带着她返回营地,骑马踏过阴森森的长街,无妄城里没有活人,城中无烟火,只有西门和东门守着巍然玉立的将士。 顾鸿峥拥着怀里的人,见她不停张望,即问,“找什么呢?” “我想找地宫,听说这里有地宫,师兄觉得有吗?” “应该没有。” “我想找找。” 第486章 你可知错 谢岚颜想去找一找,听说无妄城阴森,不适宜在此过夜,此时是子夜时分,走过冷清的街道,四周都是阴煞之气在席卷。 寻常人根本承受不住这诡异的寒气。 顾鸿峥带人回去,“先去处理伤口。” “嗯。”谢岚颜答应,回去脱下铠甲,换上常衣,长发用一支古色古香的玉簪挽住,体态轻盈,她轻步踏入休息的营帐中,才拂开帐帘,即见到那面如冠玉的人坐在那儿,他在研究她看过的兵书。 谢岚颜顿住,远处的男子白衣胜雪,姿态闲逸,端的是俊雅出尘,与这号角声声包裹住的营地格格不入。 可他便坐在那儿,般般入画。 顾鸿峥翻开一页书,转头看向门口。 本是铠甲加身英姿飒爽的谢家少将军,居然换了一袭素雅衣裳,落的是仪态万方,国色天香。 顾鸿峥哑然失笑,他伸手让人过来。 谢岚颜怔了一下,默然抬步走过去。 “师兄,你怎么会来?” 顾鸿峥剑眉微蹙,原打算把无心岛的事告诉她,但想了想,还是不说了,待风波定,再与她回去向师父师叔磕头赔罪。 “师兄?” “嗯。” “想什么,为何不说话?”谢岚颜看得出他有心事,少见他这般失神。 顾鸿峥伸手把人拉过来,手势轻轻一带,就把人揽入怀中抱住。 谢岚颜吓了一跳,差点就动武了。 “师兄你……”这什么情况,说话就说话,能别动手动脚吗?好歹她是这儿的主将 顾鸿峥可不管这些,抱着人在怀里,他低头看怀中至宝,抬手摩挲着她的面颊问,“累不累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暖暖胃再休息?” 谢岚颜仰躺在温暖的人怀里,放眼天下,也就他敢这么做,谁人有他作为啊? 说到底是她心底里情愿,若然,那一遭山长水远,走过的都是荒漠,不见山清水秀。 说到过去就觉得恍惚,那时无忧无虑,不用顾念太多。 而今背负沉重,昨日的谢岚颜和今日的谢岚颜,好似活在不同的时空。 “睡不着。”谢岚颜想坐下旁边,顾鸿峥把人拉过去,让她坐在自己怀中。 顾鸿峥低头吻了吻她眉心道,“莫非是不认得我了?” 谢岚颜抓着他的衣襟,眨了眨眼想,怎会不认得,昨日走过千山万水,想得最多的人是你,那时候我追着你跑,我是谢家女,生来是侯门贵女,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哪一样都比别人强,就因为这先天优势,我总是过得比别人肆意。 而今,那一切好像要被覆灭埋葬,谢家遭难,父母牺牲,大哥二哥生死不明,独留她一人在此苟延残喘,可谓是从天上落下地狱,她落得一身是血,还要杀得昏天地暗。 “师兄,现在的我可吓人?” “为何这样问?” “我手上沾满鲜血。” “然而我眼中的师妹一如初见。” 他让人依靠在胸膛,贴着她的面颊道,“那时见过人间绝色,明眸皓齿,冰肌玉骨,当时玲珑粉雕玉琢,而今是风华无双,娉婷秀雅……” 他恨不得把那些可心的话都用在她身上,说了一大堆,谢岚颜都笑了。 “师兄真是能说会道,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莫不是跟后宫佳丽讨来?” “是啊,我后宫佳丽三千,你后不后悔离开?” “……”这个谢岚颜回答不出来,说是不后悔,其实时常想念,也就他这么一个人而已。 说是后悔,其实她更后悔没有早一点来陪着父母,守在这荒无的地方,陪着一家人团团圆圆。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陪着母亲和父亲了,这是人生憾事,此生已无机会偿还。 谢岚颜想挣脱出来,思及至亲,心事浮沉不安。 顾鸿峥可不愿放手,抱紧了问,“想去哪儿?” “我就在旁边坐着,师兄你何故伸出这手呢?” “你说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怎觉得他变得有些无赖了呢? 以前不是这样子,冷冷的,让人不敢靠近。 师兄这性子,还真是吓人,若非她了解,也不敢近身的。 抬头看着抱住自己的人,她伸手碰了碰他的眼尾。 他眼睛深邃,眼睛狭长优美,想人的时候时常就想起他的眼神,冷漠起来,寒气周身缭绕,久散不去。 顾鸿峥拿住她的手,按在脸上。 “颜儿可知错?” “我做错……什么了?” “你说呢?” 他心口疼起来,闷闷的,有点沉,有点暖。 关于她的,人生百味尝尽犹不悔。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什么话?”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想向她讨点赏,以慰思念之苦。 谢岚颜想不到他居然来了这么一套,急忙仰开身子道,“师兄你变了。” 顾鸿峥挑眉,“你自作主张的时候没问我愿不愿,你说该不该罚?” “我自作主张什么了?” “你不是说我无用吗?” “我……我有说过吗?” “有,之前你血洗秦王府,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我,然后走了,居然就这样丢下我跑了。” “我肯定是要逃命啊。” “是吗,那我现在向你讨债来了。”顾鸿峥非要讨点什么,他低头吻住那娇艳浴滴的唇。 褚鸿益刚好走进来,看到少将军被人欺负,他大喊,“顾鸿峥,你做什么,把我们少将军放开!” 顾鸿峥:“…………”真是扫兴,情深意浓中居然被外人打扰,心情差。 他冷冷瞥过去一眼,蓦然抱紧怀中人示威,“你谁啊?” “哦,他是中州四大家之褚家公子。” “噢,是吗?”他话里意味深长。 褚鸿益怒视着北齐太子,“顾鸿峥,北齐太师太傅没有教如何与人礼乐相待吗?” “我一般不学古人那一套。” “……”褚鸿益气不打一处来,想到来此的目的,他让闲杂人等先滚出去,“我要和少将军议事。” 顾鸿峥抱着师妹不放手,“褚将军,本该不用我来提醒,她受伤了,天大的事也让她休息好了再来禀报。” 褚鸿益:“……” “行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没见她累得坐不住了吗?” 谢岚颜:“……”什么叫她坐不住啊,是他强行抱住好吗。 第487章 吃味的他 谢岚颜想挣脱出来,顾鸿峥不放,他道,“刚说好了,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谈。” 褚鸿益顿了一下,想到她身上有伤,的确不宜再这样熬着,她最近忙得没有白天黑夜,也是够累了,都没怎么休息,这样下去,不战死也得累死,故而转身出去了,走了一步又走回来,“顾鸿峥,你一个凌霄门弟子,留在我们少将军营帐合适吗?” 顾鸿峥反问,“有什么不合适?”这是他师妹,很快就是他夫人,有什么不可以吗? 褚鸿益想问你还要不要脸了,堂堂一个大男人,为难一个女人应该吗? 顾鸿峥还就为难了,他低头抵着怀中人的眉心。 谢岚颜:“……” 褚鸿益:“……” 好你个顾鸿峥,跑到中州人面前耀武扬威来了。 算你狠,褚鸿益走了,“你等着,明天我再跟你算账。” “好啊,恭候大驾。”顾鸿峥抱起师妹送到床上,他让人闭上眼睡觉。 谢岚颜装可怜,“师兄我睡不着。” “睡不着也要睡,我守着你。” 她最近必定是没怎么休息,人瘦了一大圈,别人不心疼,他可心疼极了。 谢岚颜躺在床上望着逼迫自己的人,唉,算了,和他置什么气,他逍遥自在,自己军务繁重,现在是置气时候吗? 不适宜。 当即转身背对着,暗自琢磨明天的安排,她要去把无妄城翻个底朝天,想来能找出一点有用的东西。 顾鸿峥躺下旁边,让人往里移一点。 “师兄,隔壁给你腾了一处营帐。” “我不去。” 军中本就简陋,尤其是这破地方,在无妄城外边,死寂四处蔓延,凉飕飕的,他浑身不舒服。 还是待在她身边好受些。 谢岚颜无语,“你何苦来哉,只要回去就不用受罪了。” “我有什么办法,追媳妇追到这儿来,我命苦。” “谁是你媳妇。” “还想否认?都当北齐那么多人的面宣布了,再者凌霄门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是我的人,及至整个江湖人,但凡听到顾鸿峥的名字,谁人会不知道谢岚颜,他们第一反应是顾鸿峥的人。” “……”谢岚颜无言以对,行,他说什么是什么。 顾鸿峥转头望着一声不吭的至宝,他把她板过来,将人抱在怀里。 想告诉她,七师叔不在了傻丫头,我师父也走了,这个消息要怎么告诉你啊? 你一下子失去了那么多,先是父母,还有师父,甚至是家。 无法想象你听了这些消息后的痛苦。 谢岚颜僵了一下,慢慢放松身体问,“师兄,你怎么了?” 顾鸿峥把人转过来,让人靠在怀里,他将之抱紧了,低声说了一句,“没什么。” 谢岚颜不相信,听他的声音,感觉有事。 抬头看着他,桃花眼眨巴眨巴的,极致招人,挠着他心猿意马。 顾鸿峥抬手盖住那秀丽的桃花眼。 “做什么,还不睡觉?” “师兄,你这算得寸进尺吗?” “早就了不是吗?” “能给我一点面子吗?” “少将军还在乎这点颜面吗?” “能不在乎吗,好歹是个女儿家。” “你也知道自己是女儿家啊,我以为你忘了。” “……” “整天跟一群男人待在一块儿,想到这我就一身酸。” “……” “我就不该让你走。”顾鸿峥越想越觉得吃亏,这可是他的媳妇,唯一的。 谢岚颜挨着他温暖的胸膛问,“师兄,秦王府的事,你父皇……” “父皇没有问责。” “啊,我以为你是偷偷跑出来。” “我为什么要跑?” 谢岚颜想,弑兄啊,那些个舌灿莲花的臣子居然会放过你? 按照以往,他们该是竭尽所能,针对东宫,恨不得将储君斩首示众。 若真到了那般地步,北齐要乱了。 但是她打听到的消息是北齐自秦王府被血洗后,风平浪静,并没有发生任何惊天动地的大事。 说来也是奇怪。 “你父皇和母后到底怎么想的,要真是希望师兄成为继承人,为何还要让兄弟阋墙这种事情发生,皇上只要一声令下,谁敢胡作非为,终归是太心软了。” 顾鸿峥听着自言自语的人说着话,他轻轻按着她的太阳穴问,“既知乱事一堆,还都是你给我找来的麻烦,那,颜儿打算如何补偿我呀?” 谢岚颜挪了挪秀眉,直言,“要命有一条。”其它没有。 “我要你命做什么?” “那就没办法了。”她学聪明了,这次不反问,那怎么办了? 顾鸿峥靠近去亲了一口道,“以身相许如何?” 谢岚颜僵住,她耳朵红了,低头想躲着。 顾鸿峥捏了捏她的耳垂,“这可是惩罚。” 谢岚颜心里不安,“师兄,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是祸害。 以前谢家荣威在,我可以骄傲不已,可现今我落入这样的境地,你知道我和你站在了不同的地方,我已经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可以一心一意为我的喜欢奔跑了。 我亲眼看见母亲倒在面前,我亲手拿着火把丢下去,父亲在火里燃烧,渐渐化为灰烬,我当时就想也许过不了几天我也是火里的一把灰。 我无暇再去想其它。 谢家给予我荣耀,我就要承起应有的负重。 我不想辜负那些人,他们喊我一声少将军,他们也要无家可归了,回去是死,在这里战斗下去也是死,他们决然赴死,那么我呢? 也一样不是吗? 顾鸿峥看着心事重重的人,都这个时候了,还胡思乱想,“想着谁呢?” 他靠近去吻住总是不听话的人。 谢岚颜僵了一下,本来想推开,最后放任他。 只是不小心牵动到伤口,她闷哼一声。 顾鸿峥把人放开,“怎么了?” “没……没什么?” 顾鸿峥蹙眉,看到她背上有伤,当即推开她的衣衫查看。 “你,做什么?”谢岚颜急起来。 “还想藏着呢,让我看看。” 知道在战场里没有不受伤的道理,就不知她被伤成了什么样? 谢岚颜不想让人看,“师兄,你得寸进尺,我,我怎么说也是女子家。” “那也是我娘子,给我看看。”他顺手点住她的穴道,让人不要乱动。 他检查她的后背,还真的有伤,那伤痕划过她的背心,触目惊心。 第488章 陪你同行 “是剑伤?” “嗯。” “为什么会有剑伤?” “是碧心宫的人,你知道碧心宫的宫主是冬雨绮吗?” “听说过,然后呢?” “碧心宫的人护着顾蓉殊,说起来顾蓉殊是你妹妹。” “我没有那般妹妹。” “她跟随慕席年出征,还怀着孩子,那该是他们第一个孩子,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是想劝我放弃抵抗,一是谢家军损伤惨重,二中州权势崩塌,让我识时务,她是真能说,我当时想把人扣下来,谁知道她怀孕了,想到她和北齐的渊源,再有腹中胎儿无辜,她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就放人回去了,没想到赶来接待她的碧心宫弟子居然想射杀我,结果,宇褐哥哥牺牲了,我便杀了碧心宫的几个人。” 顾鸿峥小心给伤口擦药,见着说话的人闭上眼,她是真的累了,居然就这样睡过去了。 顾鸿峥为她盖好被子,而后悄悄起身。 谢岚颜醒来,见不到抱着自己的人,茫然好半天,还以为是做梦了。 顾鸿峥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人醒了,他走过来扶起心爱之人问。 “醒了?” “嗯。” “是不是还困着?” “不是。” “无妄城内没有任何动静,不用担心。” “嗯。” “就只有一个字吗?” 谢岚颜:“…………”望着眼前的人,伸手触着他的脸问,“师兄,这是梦吗?” 顾鸿峥拿住她的手吻了吻道,“不是。”莫名咬了一下可爱的手指头,谢岚颜吃痛。 “师兄你好狠。” “知道疼了?” “真疼。” “那让我看看,身上那么多伤,为什么没听到你说疼。” “不一样嘛?” 顾鸿峥笑。 谢岚颜看了看营帐入口,“哎,师兄你用过早膳了吗?” “等你一起。” “哦,那我先去梳洗。” 当即把散落着的青丝拢起来,打算一把竖起。 顾鸿峥让人坐好,他亲自为她梳头。 “还记得吗,你十岁的时候我就梳理过这三千烦扰丝。” 谢岚颜端端正正的坐着,嗯了一声。 “你十五岁,再与你重逢,得以再次为你梳发。” “师兄还记得啊?” “自然,所有都记得。” 但凡和她有关,那些都深深印刻在他脑海里,他会记着一辈子,甚至是生生世世。 他只求她长安,他会护着她走过这人间风雨。 他努力变强不是为了别人,也不是为了将人踩在脚下,只为护她,守她,与她执手共看朝升日暮。 顾鸿峥拿过红翎,她戴着是好看,英逸灼灼,如烈火般。 “不过我还是喜欢颜儿佩戴凌霄门垂雪冠的样子,那样的谢家女仙逸出尘,如仙如韵。” “师兄。” “放心,往下的路,我陪着你走。” 谢岚颜没什么话说,起身跟他一起去吃早膳,而后出了营帐,看到士兵们瞅过来。 他们满脸好奇。 谢岚颜转头看一眼旁边丰神如玉的人,他穿着白衣,俊采绝尘,和这片战场格格不入。 “走,我带师兄去走走。” 顾鸿峥点头。 走过众将士的视线中,听到有人叹气。 “可惜了,忱公子不在了。” 顾鸿峥微微蹙眉,就想忱宇褐是谁? 开口问师妹。 谢岚颜站住,她沉默了好半晌,并没有回答。 顾鸿峥心口闷,闷疼闷疼,难道几天不见,你移情别恋了? 谢岚颜先师兄走一步,她边走边想着那逝去的人的脸。 那是她的忱六哥。 谢岚颜来到军营,见到父母牺牲,她伤心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忱宇褐后来赶到,他来到以后,这死气沉沉的营地里有了一点点喜悦的气氛。 有天谢岚颜外出归来,见到忱六公子又蹲在人群中胡说八道。 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忍不住走过来问,“你们在讨论什么?” 忱宇褐心直口快,他道,“在说我要如何娶你。” 谢岚颜举起剑就要砍过去,让他别胡说八道,结果忱六公子还边跑边喊,我要娶你,我要娶你,大家都听到了,我要娶你们的少将军…… 一帮士兵看热闹不嫌事大,都在边上呐喊助威,道是嫁他,嫁他,然后谢岚**马跑了。 因为难得见到这帮人放松,她也不好扫兴,就干脆远离了。 而这些士兵都不知道少将军心里藏着别人,还以为她害羞了,为此往后数天都在见到忱六公子和少将军时开玩笑问,今天忱公子求婚成功了吗? 答案是没有。 大家都想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最后忱宇褐为了救谢岚颜牺牲了。 从那以后大家也就没有再开玩笑,就怕少将军伤心。 而顾鸿峥出现,士兵们当然好奇,也就说起了快要被遗忘的事。 谢岚颜带着师兄登上城门,远处是东楚军,他们随时会攻城,中州若不派人过来支援,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顾鸿峥看着满面愁容的师妹问,“你最近都是这般?” “什么?” “整天想那些无用。” “师兄认为我该想什么?” “颜儿,战后我们成亲。”顾鸿峥突然开口。 谢岚颜愣住,她沉默不说话。 能不能活着回去还不知道呢? 成什么亲啊,中州谢家要被埋没在历史荒河之中了知道吗? “再说了,我杀了顾鸿钦,师兄忘了吗?” “我没忘。” “那你要娶一个仇人。” “什么叫仇人,我与那顾鸿钦只有一个兄弟的名分,他也曾害我,我岂会为了他与你仇怨?” “可是师兄,你是北齐太子,未来是北齐的皇帝。” “……”我已经放弃那天下了。 谢岚颜转身走下城门,她行走在无妄城的街上。 顾鸿峥跟在她身边,蓦然牵着她的手问,“又在想什么?” 谢岚颜也不想隐瞒,“在想伤患,想粮草,想我谢家军能撑多久?” 东楚军想耗死谢家军,他们粮草充足,人数多了几十万,加上有帝君作阵,敌军战气十足,而谢家军这边士气低迷。 主要是他们担心中州的境况,眼下没有后备资源,都是在垂死挣扎。 顾鸿峥握着师妹的手道,“北齐会帮忙。” “你父皇会同意吗?”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为何?” “还记得你陪我走过关阳城吗?” “嗯。” “还有苍兰城。” “师兄想说什么,如果你想让我再陪你走一遍,我没空。” 她没办法再去做任何事了,过去的逍遥自在从她陷入这片战火纷飞开始远离消失。 那时候,谢家女真自由,她没想过有天会站在这里,感受着生离死别。 第489章 不开玩笑 顾鸿峥道,“颜儿,莫要陷入伤怀之事里思虑太多了,凡事往前看,不必去在意过去的事。” “师兄认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吗?” “我是认为,记得那些值得的,至于悲伤扰神之事,还是不要多想才好。” “可我放不下,如果没有家,我就什么都不是。” “谁说的?”他转身挡在她面前,“你有我,从今往后我会陪着你,我给你最好的家。” “师兄在说什么傻话?” “这不是傻话,北齐的龙脉依靠你支撑着,北齐派出援兵是理所应当。” “龙脉,什么龙脉?” “夜白岑没有告诉你?” 谢岚颜摇头,“她就跟我说瀚海洲如今硝烟滚滚,只你们北齐置身事外,一是因为有你,二是北齐这些年不问外事。” “唉。”若说是因为他,还不如说他有幸遇一人,“走,我带你去地宫。” “啊,师兄你知道,你不是不相信有这样的地方吗?” “你非要找,我纵算是要掘地三尺,也要给你找出一个啊。” “…………”这是哪儿跟哪儿,还当是她想要星星月亮,他必给上天去摘下来呢。 “都说那地宫深处藏着数不清的金银财宝,谣传得很离谱,我就想若真有这样的地方,为何没人找到?”谢岚颜其实不怎么相信,但父母都那样说了,还有夜轩辰也写信来说的确有这么一个地方,她就只能相信了。 顾鸿峥道,“还真有。” “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我是太子,父皇也告诉我一些不为众所周知的消息。” “对啊,你是北齐太子,岂会不知那些藏得最深的事,那师兄,你相信这地底下真的有残魂吗?” 顾鸿峥走去的脚步停住,脸色都不好了,想到师妹为了什么千军万马的英灵差点犯傻,他转身警告,“你切莫再想这些事,我不允许,也不可能让你有机会。” “师兄?” “我不跟你开玩笑。”顾鸿峥面对她,郑重其事声明,“不许再有那般想法。” “我……”我就想确认是不是真?隐隐约约间她相信,离恨天的人可御术出神入化,瀚海洲是古老之地,底下藏着的不仅仅历史的痕迹,还有神秘力量,以致离恨天反反复复,想将这片广袤之地占为己有,然而他们低估了瀚海洲人守护山河的决心。 “其实,瀚海洲当年不该四分五裂,但为了守护,不得不将权力分割在各地诸侯手中。”顾鸿峥说起这件事,声音沉重。 谢岚颜道,“也怪月皇朝继承者无能。” “并非,是因为五行。” “五行?” “是,是人都有野心,总不可能倾尽全力了还一无所获。” “所以为了让瀚海洲自己的人护住这怏怏瀚海,不得不一分为五,谁守不住自己脚下的山海,谁就是罪人?” “差不多是这样,若是自己的守护之心之强撼天动地,若是别人的难免变得心有余力不足,我们都说鞭长莫及,说到底是不够强大,要么死,要么生,而为了生,总该找出一个办法保住所有。” “师兄如何知道这些?” “也是父皇告诉我。” 第490章 离恨天外 瀚海洲幅员辽阔,边地还有许许多多的地方藏着不为人所知的神秘,那是荒无人烟之地,可内里奇形怪状的物种蛰伏。 上古之时,偌大瀚海都是成片无垠,还没有一分为五。 但现在五国并列,各自为政,互相牵制千年,久而久之,古旧过去被人遗忘,如今的人,忙着争权夺利者有之;只顾贪图享乐者有之;或者无所事事者有之,世间百态,各人各样,无一相同。 “这五国,相互牵制,跌跌撞撞走到现在,格局在瓦解。”顾鸿峥说起沉重的事,他遥望向远方。 谢岚颜随着师兄望去的方向疑惑,“瓦解?有吗?” “有,五国乱只是一个过程,离恨天的人一直藏着恶心,而我们瀚海洲的人总有些不甘者,两相搅在一起,你当如何?” “难道,要重新建立秩序?” “是,唯有造就新秩序,才能继续逆着历史洪流前进。” “师兄,你是不是也这样想过?” “……”顾鸿峥笑笑,是,不否认他也有想法,但凡男儿,志在天下,必有那宏伟念头。 只不过,被人从中挑拨了。 相对于贪图这瀚海原,他更想去探寻离恨天。 异界之外,藏着更多未知,他不过是浮云众生中的一粒,也想知晓更多未知。 “离恨天的人为什么老想着占领瀚海洲,据我所知,离恨天灵气充足,瀚海洲也就是五大宗门所在地占尽了天时地利,要说灵气充足,也不见得啊,几千年来,真正去离恨天大有作为的人,也就五六个,而且最终都在几百年之后,选择去往离恨天度过最后一程,显然瀚海洲缺少了圣者留下的根本。” 谢岚颜所理解的离恨天,该是个灵气充沛之地,所以他们修真悟道,习得各种玄妙,总比常人轻易。 顾鸿峥道,“此次离恨天之所以大动干戈,一是离恨天乱成一片,权势失衡,强者争霸,几百年一遭,几千年一次打劫,实乃正常。” “不是有凤凰女坐阵吗?据说历代凤凰女,可活上千年,也不知真假。” 那些都是传说,离恨天的至高强者都很难见到凤凰女,更别说是瀚海洲的人了。 顾鸿峥道,“多半是凤凰女历劫所致,凤凰女需要五国帝君的五行业火支持,他们不容许五帝齐心,也不希望他们自相残杀,维持在平衡处,刚好为她所用。” “好像很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师兄妹俩并肩走在冷清无人的街上,这无妄城气氛还真是诡异,白天的时候这里仍旧是阴森可怖,也不知是不是葬了太多人的缘故,所知这里是原始都城,后轮回战场,它成了古地,底下埋着无数灵魂恶鬼。 “师兄,你确定这样走下去就能找到?” 顾鸿峥指着远处,“还真能找到。” 昨夜里他跑出来探寻了一番,也没抱太大希望,可还是给他找到了。 “换做你,可能会按图索骥,而我不一样。” 谢岚颜撇嘴,“你怎不一样了,还不是这样找。” 第491章 找到地宫 “还真不一样,寻常人都觉得,我一寸一寸的找,一定能把神秘之地的入口找出来,实则这是愚公移山的做法。” 既是神秘之地,必然藏着秘书法门。 其他人来探寻,刚开始挖掘出的是这地宫表面上层,往下他们看不到。 而他之所以能找出来,缘由在于六合之术震荡了封锁秘地的符文。 谢岚颜随同着走到一处破败的地方,都是残垣断壁,哪有什么地宫? “在哪儿啊,师兄?” “这里。”顾鸿峥指着地面。 谢岚颜:“……”地面都是砖石,“师兄你还有心开玩笑呢。”她现在可没心情。 顾鸿峥也不逗她了,悄然打出手中拿着的石子,石子碰到了机关,轰隆隆声音响起,地面震颤不止,谢岚颜后退一步,眼前的地面裂开,露出了一个黑森森的口子,咔嚓一声,有道阶梯显现,它延伸着往最黑暗深处伸展,里面黑黝黝什么也看不见。 “这……下面不会有陷阱?” 顾鸿峥点头,“陷阱肯定有,就不知道有多危险。” “师兄你如何找到这地方?”她来了无数次,寻了很多次都找不到这个入口,为何师兄轻而易举能找到? “因为你师兄最厉害啊。”他牵着人往里走,就沿着阶梯往下走。 谢岚颜想找火折子,顾鸿峥抬手,火光映现。 “咦,师兄你都准备好了?” “当然,你这么粗心大意,没有我怎行。” 谢岚颜:“……” 师兄现在怎么越来越能说了? 顾鸿峥牵着至紧至要的人沿着阴气森森的地宫走去,走过了长长的阶梯,沿着乌漆墨黑的道路继续走了百米,终于看到广大的地宫。 谢岚颜站在入口处,她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景象。 壮阔、震撼、雄浑,这样一个地方,它的恢宏和富丽不亚于一国皇宫,甚至比之更气势。 地宫中央摆着五座宫城,细看就发现是五国各地的皇宫建造模样。 还有整个地宫周围,探着九个龙头,龙头栩栩如生,好似它就要飞出来吞噬闯入者。 谢岚颜不由自主握紧了师兄的手,顾鸿峥道,“不用担心,这里的机关都被我破除了。” “啊?你进来过?” “自然,我若不进来何以敢带你。” “师兄你怎能冒这个险呢?” “放心,现在不是带着你进来了吗。” 机关都被他打住了,原本这九个龙头会放射暗器,还有各种夺人性命的毒气和液体,但只要不碰机关,那些东西就不会飞出来。 昨夜他在此处摸索了很久,可谓九死一生。 还好他摸索出门道了。 “颜儿在看什么?” 谢岚颜指着远处,“细看才发现,这是五行阵。” 顾鸿峥点头,“是五行阵,都是按照五行阵法布置,比八卦阵简易,却又内藏浩瀚之力。寻常人未必能破阵入内。” “而师兄做到了。” “那我是不是很厉害。” “师兄是在自卖自夸麽?” “是啊,也怪颜儿不舍得开金口,若你舍得多夸夸我,我就不这样自讨苦吃了。” 第492章 点灯续火 谢岚颜随同身边很厉害的师兄走去,站在各国宫城的面前,这是缩小版的五国宫城。 “看着排阵,也是五行相环,层层叠叠交错,一般人不敢动,师兄,你说若这东西毁了,整个地宫会怎样?” “全部埋藏。” “不会。” “甚至一切化成沙土,机关里藏着的不仅仅是暗器,还藏着一股能将这里摧枯拉朽的力量源。” 说得她都不敢伸手触碰了。 顾鸿峥带人去另一边,谢岚颜看到了一个石盒,盒子外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精美华丽,“以前不理解何谓买椟还珠,现在看着这个石盒竟然理解了。” “是珠子都比不过盒子。” “可是怎么打开?” “强行劈开。” “毁了里面的东西怎么办?” “那就找找看,应该有钥匙。” “等等,师兄,这开孔钥匙怎么那么奇怪?” “是个环形圈,类似镯子。” “对啊,好奇怪,为什么要设置成这样?如果不注意还以为那锁头是真的,其实是个幌子,有胜于无。” 谢岚颜想了一会儿,她拿出一个镯子,铃兰镯。 这是夜白岑送给的礼物。 那家伙送的东西都有用处,不是防身就是奇珍异宝,这一个也不例外,竟然成了打开神秘石盒的钥匙。 谢岚颜把镯子放进凹槽里,还真契合。 夜白岑果然知道很多事情。 石盒打开了。 顾鸿峥看了一眼,里面没什么,只有一本古书。 谢岚颜接过翻开,“都是古文,师兄,你看懂吗?”她把书递回去。 顾鸿峥仔细看了半天,他道,“要点亮这里的灯。” “做什么?” “续火。” 谢岚颜疑惑,“续火,续什么火啊?” 顾鸿峥走去看石壁上的字,“这里说如果要改瀚海洲境况,需重新推阵。” “怎么可能,就点这几个灯吗?九个金色龙头,每个龙头下挂着一个火盆子。” “书上说只能点五盏灯,一盏不能少,也不能多,还要按照五行布阵,灯点亮之后会形成新的五行阵,这便是重新推阵。” “如果点错了,是不是就毁了原阵?” “是。” 顾鸿峥放下书,转眼看了看。 五行阵:金、木、水、火、土。 八卦阵:乾马,坤牛,震龙,巽鸡,坎豕,离雉,艮狗,兑羊。 五行阵和八卦阵组合,间隔或者是重叠。 重叠百分之五十几率,间隔也是百分之五十几率。 阵法相照,相守相克。 顾鸿峥在沙土上推演阵图。 去掉头尾,还剩中间六卦,一卦为主,还剩五卦。 “乾、兑?”顾鸿峥看向周围的九个龙头。 “师兄,你确定吗?如果是按照十二生肖呢?我们凌霄门是不是有十二柱?” “十二柱在七星阵之下,七星阵强于十二宫。” 如果是七星阵,也是一为主,六为辅。 分主从,但又缺一不可。 “就按照这个点灯。” 谢岚颜嗯了一声,她去拿起烛火,走向那九个龙头,龙头金灿灿,龙须下吊着火盆。 盆子雕刻纹图亦精美无比,只是时间过了这么久,如何点,“里面只有一根灯芯,没有油火。” “不妨试试。” 顾鸿峥拿过烛火,点着那根干枯的灯芯。 第493章 此消彼长 本以为会燃起明晃晃的大火,然,什么都没有,毫无反应。 “真是失望,干枯的灯芯点不亮。”谢岚颜感到丧气,她道,“这里的一切给人一种虚幻的感觉,都是骗人。” 顾鸿峥笑笑,“不如,把蜡烛放进去。” 谢岚颜想了一下,她打起响指,“师兄聪明,就这么办。” 顾鸿峥:“……”他就是开个玩笑,随口说说,她还当真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信任他了? 谢岚颜急忙跑去找蜡烛,翻找了一圈,发现在石子抽屉里藏着很多蜡烛,当即拿出来点亮,而后放进龙头吊挂着的火盆中。 就按照五个方位都放了蜡烛,只剩下四盏灯没有点,地宫内灯火通明,照耀着墙壁上的绚丽花纹,原本是暗沉阴森之地,陡然间富丽堂皇起来。 谢岚颜喜不自胜,她道,“师兄,成功了,你看火光还燃着。” “咻!” 她才说完,那些火盆里的蜡烛依次熄灭了,竟然灭了? 整个地宫看起来有是暗沉沉阴气森森的样子。 “还真的不对啊。”谢岚颜丧气。 顾鸿峥让师妹不要气馁,“还可以想办法。” “师兄,你确定是这样点灯吗?” “或者你有更好的办法?”顾鸿峥默默气馁的人的小脑袋,安慰他,“别灰心,既然进来了,总要想些法子探寻些东西。” 谢岚颜点头,“但还有什么办法,你让我习武练剑,去领悟其中真意还行,让我去推演测算,那不是变成算卦的了吗,我才不做这种。” 顾鸿峥哑然失笑,这师妹啊不是傻,也不是脑子不灵光,她就是不想浪费那脑力。 他翻书看了看,方才刻意忽略掉了几个字,现在盯着那几个字品读着,他说出了最终真相,“以血为灯油。” 谢岚颜瞬间听懂了,“师兄,你故意的,怎么不早说,九个灯,九滴血,应该没什么问题。”她想要试一试,反正她有的是血。 顾鸿峥阻止,“你认为真有那么简单?” “总该不会要了我的命,既然都来这里了,就试一试,不成功也无妨。”她倒是乐观。 顾鸿峥叹息,“你就没想过让我滴血?” “简单啊,我流着凤凰血,肯定比师兄的有用。” 顾鸿峥:“…………”事实上还真是这样。 就因为想到她身上流着凤凰真血,而书上说要的就是凤凰血。 也就是一般人有本事进来,也许未必能把这里摸索得通透。 这神秘之地,要找出来不容易。 而要想探寻其中奥妙,单靠一人之力又不能。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这四国皆受重创,山海崩塌,灾难不断,独独北齐例外,如果推陈出新,那么北齐是不是反着来,到时变成是北齐灾祸连天,而其他四国得以脱困……” 顾鸿峥看着七窍玲珑的人,“你也想到了?” “嗯,师兄也想到了对?” “我不想否认。”他是联想到了这个可能,北齐是他的家,他的国,是他的来处,他希望自己的家国和子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吗? 第494章 大局之择 答案不言自明,他不想。 “师兄?” “结果会如何,我们不必揣测,先把灯点了。” “确定吗?” “或者,颜儿还有更好的办法?” 谢岚颜摇头。 “那不就是了,就按照我们想到的去做,我们可以进来,不说是幸运,也该是种缘分。” 再者,如今他是凌霄门掌门,四国皆哀,灾难重重,北齐不可能长久置身事外,瀚海洲是一个整体,北齐能得片刻安宁,不代表长久以往会如此,“再说了,我们好不容易寻到这里,总不能什么都不做,这奇怪的地方之所以存在,肯定有它的意义。” “你就不怕……” “我怕什么,天下万民,无一不同,都是一撇一捺而形成的人字,再三个字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众字,单一旁存在而无形,颜儿认为呢?” 谢岚颜无话可说,师兄说得好有道理,“但如果反过来四国恢复昔日和平繁荣,只北齐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你当如何?” “我能如何?终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想,如今我选择了凌霄门,我难道要将师门置于不顾?我又怎会想不到这种此消彼长的道理,然而总要一试,或者说总要做出选择,不管后果如何都是他自主选择。 谢岚颜根据指示,歃血点灯,伸手轻轻缭绕着化出五行图阵,四周的火盆次第亮起,她额汗涔涔,还以为是轻而易举的事,没想到这么耗心耗神。 还差一个火盆,竟然是北齐? 顾鸿峥看向那边的火盆,又看着似乎很痛苦的师妹,想要阻止她,可谢岚颜强撑着,她左手抬起划过右手,很是费力的按压着,她伸出的玉指,血滴竟然取不出来? 怎么会,她没有血了吗? 不至于啊? 一身的血,不说能挤出一大桶,多多少少也可以挤出半碗。 谢岚颜再推压着伤口,瞬间,剧痛传遍四肢百骸,她的经脉好似被人挑断斩碎,血迅速流失,她一阵焦躁,体内升腾着烈火,燥热异常。 她想收手不想点火了,可北齐的灯火还未亮。 “颜儿。” “等等,很快就好了。” 谢岚颜再试一次,她凝神屏息,再次推力,指尖的伤口血滴渐渐凝起,她手势绷紧,微微弯手将之弹去,血滴飞入那火盆之中,顾鸿峥在旁助力,他轻轻抬手,将隔壁的焰火拂过去,火光映现,倏然炸起光芒,五簇焰火腾腾燃烧,照耀着黑暗的地宫,明亮绚烂。 顾鸿峥扶着虚弱的人,让她坐好,“我给你运功疗伤。” “好。”谢岚颜盘腿打坐,顾鸿峥坐在她对面,两人抬手相对,她额上的细微汗珠凝结滚落,苍白的嘴唇渐渐染了血色,红艳艳的,极致诱人。 顾鸿峥将温暖的真气推向她的丹田之中,谢岚颜感受到了温和的暖流,那柔和的暖意滋润过她的四肢百骸,那干涸的心田渐渐复苏生机,就只剩无力缠绕着她的身体,她看着要歪倒。 顾鸿峥急忙伸手扶住,他将人揽过来抱住问,“感觉如何?” 第495章 奇怪密室 “师兄不用担心,我很好,就是觉得有点累。”她也没做什么,却好似搬了一座山,填了一片海,只觉得累,累得快要虚脱了,可能是损耗真力过多。 顾鸿峥擦掉她额上的细汗,想了想,蓦然低头吻住那殷红地唇。 “……”谢岚颜眨眨眼,“师兄。” “乖,别担心。” 掌握了六合之术,运用起来得心应手。 还算是不错的体验,没有如初期那般,一旦使用总遭到反噬。 “师兄,我自己调息片刻即可。” “好。” 顾鸿峥放开人,他起身四处走走。 刚才点灯后,有九个密室打开了。 密室在两个龙头的中间,巨龙成了密室守门神。 顾鸿峥环视一圈,他随便选择一个踏入。 密室不大不小,十多平米,方方正正,天花板看不到尽头,总觉得无限延伸;四周墙壁是实实在在的,触碰确实是砖石堆砌而成的墙壁。 室内藏着五花八门的东西,有财宝、有丹药、还有书籍。 有两个地方很奇怪,悬空飘浮着两本书。 顾鸿峥走进去,伸手想拿。 那书本倏然往上移。 “…………” 是不想被人拿到? 他御起轻功,想要飞身上去拿。 然而提起真气,发现丹田云海空虚,内里什么都没有。 “为何如此?” 这一个密室没有其它东西,就只有那本书,就一本书占据了整个密室? 隔壁的密室装着金银财宝,他转去另一个密室,尝试运功飞起,仍旧不能。 也就是说密室内有力量源压制所有闯入者的真气内功,任何人都不能使用? 思忖片刻,他走去提起一个小小箱子,这箱子装满了珠宝,他自认为可以提起来,然用力提起,竟然不能。 这些财宝不被允许带走?如果猎财的人到来,是不是只能一丁一丁搬? 顾鸿峥拿了一串珠子扔出去,谢岚颜刚好走进来,她差点被砸中,惊了一息问,“师兄,你在做什么?” 她怀疑他被什么附身了。 顾鸿峥勾勾手指头,让可人的小财迷过来,“你不是喜欢财宝吗?” “师兄!”他是记着一辈子了是,那次在关阳城,她想拿点东西当做纪念,他居然还记得,可这金银财宝,忠候府有的是,她缺那点吗。 “呵,来,试试把它们搬走。” 谢岚颜不想,“不要,拿出去后呢,那些眼红的人跑来掘地三尺怎么办?” 顾鸿峥点了点她的额头,“说得好有道理,那你试试,把这个空箱子搬出去。” “做什么?” “试试。” 好,谢岚颜还真听话,把一个空箱子提出去了,这箱子原本装满了珠宝,顾鸿峥把东西拿出来了,就剩个空空如也的箱子,挺沉的,箱子外面镀金,不注意看还以为这就是块金砖。 谢岚颜把箱子搬出去,放在门口。 顾鸿峥把一串珠子递给她,“拿去放进箱子里。” “做什么?”师兄不会是傻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聊了? 谢岚颜胡思乱想,但还是听话地拿着珠宝放进外头的箱子里。 放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但没过多久,珠子就消失了,里面只有一堆沙子。 “师兄,你快过来看,见鬼了。”谢岚颜想尖叫,她放进去的明明是珠宝,为何不见了,还变成了沙子。 顾鸿峥再拿一块金宝出来,随手放进去。 还是一样,刚放进去的时候是金宝,不到一会儿,它就变成沙子了。 莫非里边的东西都是沙子? 要么是他们的眼睛出现了问题,要么是这些珠宝上面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顾鸿峥看了看自己的手,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让师妹乱碰,若是这些金银财宝泡在毒液里如何是好,那不是通过手上传染到了身体里。 “师兄,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你可以觉得不舒服?” 谢岚颜摇头,“没有啊,挺好。” “也许是我想多了。”这个地宫神秘,当初建造者还不至于这么恶毒,非要这样算计外来人,那他建造这个地宫作何用? 难道是因为贪财,他就造出了这么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把收敛来的财宝放进这里储藏起来? 顾鸿峥百思不得其解,当即把箱子提回去,才放下,就看到箱子中的沙子,它变成了珠子和元宝。 刚才就是拿这两样东西出去了,出了密室它们是沙子,回到密室它们又变成金子? 真是奇怪? 谢岚颜道,“这密室有问题。” “只能是密室的问题。” 难道是这里面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扰乱着人的视觉? 或者让人出现幻觉? 密室没有门,方才点灯后,关着密室的石块咔嚓咔嚓几声就滑到旁边,然后露出了这黑沉沉的空间。 密室内没有灯,只有闪闪发光的财宝,就连书本,漫溢在书的四周的光点,莹莹流华,光芒闪烁,好似是书本散发出的光。 “师兄,看这个情况,是不是在告诉我们,这些东西都不能碰,那么各国帝君苦苦寻找这个地方是为了什么?总不是为了到此一游,那也太无聊了。” 谢岚颜站在墙壁面前,很是郁闷地拍了拍墙面。 她方才划伤了手滴血,那伤口还没有愈合,这么拍在墙面上,伤口碰到墙壁,居然漫溢出了金色的光芒。 “颜儿。”顾鸿峥吓一跳,他跨步过来把人拉开。 谢岚颜也吓了一跳,觉得手指好疼,伤口好像被一只蚂蚁钻进去咬了一口。 她想咬住手指。 顾鸿峥抓住,让人别乱来。 “这地方被埋藏了那么久,你手刚碰到那些东西,不可放在嘴里。” “哦,有点不舒服,伤口好痒,师兄,我不会中毒了?”谢岚颜有点委屈,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她。 顾鸿峥查看她的手,微微挤压着伤口,挤出一滴血。 谢岚颜嘶了一声,疼死她了。 顾鸿峥道歉,“忍忍,血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如果是中毒,该变色了,你身上流的是凤凰真血,该不会与毒融合。” 他才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师兄妹俩相视道:凤凰真血。 第496章 协力取书 谢岚颜想也不想,她按了一下伤口下方,血滴渗出来,顾鸿峥也把刚才采到的血滴打到墙壁上。 刹那间,乌沉沉的墙壁闪起金光,然后是一串接一串的字体在墙壁上流动。 这难道是阵法? 顾鸿峥和师妹站在密室中央,他们环身四顾,四面墙壁都是金色的字在流动,就算是门口,也流动着那金色的字,他们被包围了。 “师兄。” “不怕。” 顾鸿峥想看清那些字,但是它们流动得很快,竖排字,上下流转,有的字直接与旁边的字体交换位置,速度不紧不慢,就那样生生不息的流转着,如流水,如浮云,又似大风过境。 金色的光芒漫散出来,字迹秀美隽逸的字体不停地变换着位置。 “颜儿,你看得懂吗?” 谢岚颜擦了擦眼睛,她眼睛里都是金色的光芒在流转,“眼花缭乱,看不清啊?” “不仅仅是这样,这些字古老陌生,我在书上见过。” “那师兄你读懂吗?” 顾鸿峥努力想看清移动着的字,可看不清。 “不行啊,眼睛刺疼刺疼的,这些字像是涌动着的蚂蚁,让人看不清它的触角。” 谢岚颜伸手触摸,她举手碰在墙壁上,轻轻一点,想把字点住了,然而她好像触摸不到它们,字体仍旧流动,不过她读懂了。 因为眼睛疼,她闭上眼躲过那金色光芒,而手还搭在墙壁上,她好像看到了字的模样,认出来,五行之运…… 顾鸿峥好像也找到了方法,他伸手触碰上去,同样出现金色秀气的文字,它们浮现在他脑海里,跳跃流淌,字字清晰。 “睁开眼睛看,它能扰乱人的视觉,定力不够,耐心不足者,当面对这般景象,多半是要抓狂的。” “师兄,你看懂了什么?” “我看懂了……八荒诀?” “还有:知夫此物如梦中物,随情所见者,可以凝精作物,而驾八荒。” 这不是《关尹子·四符》中所着的文字吗? “师兄,我也看懂了一些字。” “什么?” “八荒诀。”谢岚颜反复研究着那歪歪扭扭如同蝌蚪的文字,她闭上眼,触摸着其他字体,终于拼凑出一句话: 五行之运,因精有魂,因魂有神,因神有意,因意有魄,因魄有精…… 真的是《关尹子·四符》。 顾鸿峥道,“这里边的金银财宝都是虚幻之物。”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假的?” “对,不是我们眼睛出现了问题,应该是幻觉,这个地方能影响我们的判断,内藏着汹涌澎湃的力量,可毁天灭地,却被五行压制,先者慧智,竟想到了要以五行阵压制。” “那我们……” “别担心,造出这般地宫,自然是为了留给后人参悟,我们并不是破坏者,相反,则是先行者为了让我们后辈能走得更远而留下的神迹。” “这么说,先者窥探天机,知悉了未来所发生之事,然后提前做好防范。” “该是如此。” “那我们如何找这八荒诀?书呢,还是说都在这些文字中?” “在隔壁,我们不可能长久留在这里领会神诀真意,真正的书在隔壁。” 顾鸿峥带着师妹过去,上空还飘浮着那两本书。 顾鸿峥跃起想抓住,书本飞得更高,而他还不能运起轻功。 谢岚颜跑出去找木棍,想把书本打下来。 然而什么都没有,书本好像一碰到人就会远离。 “难道我们就只能眼巴巴看着,想拿拿不到,想走还不甘心。” “或者方法不对,强行拿到书了它也会变成沙子。”顾鸿峥最担心是这个,小密室里涌动着奇怪的力量源,闯入者不会受到影响,却可能会让所有东西消散,那是因为岁月的缘故?还是说这一切本来是虚幻? 他一时也分不清了。 谢岚颜道,“方才那些文字,说的是,精者水,魄者金,神者火,魂者木。精主水,魄主金,金生水,故精者魄藏之……这些可是藏着奥妙?” 师兄妹俩绞尽脑汁想,之后,二人异口同声道,“五行心法?” 五大宗门都修炼五行心法,只凌霄门和九行门的五行心法超出了十二层,其它宗门难以参透,而为了宗门光大,各宗门掌教都有所藏掩。 顾鸿峥修炼至凝神八重境末期,而凌霄门的五行心法,最高是三十三重。 如今他已经突破八重境。 即便是前任掌门孤重煜也才参透到十五重。 至于内门大弟子,最高不过十二重。 谢岚颜道,“可我们无法运功啊。” “运五行,借天地之势,画符作阵,以心为笔。”顾鸿峥念诀画手,五行阵图显现,他抬头望着上边的书本,五行阵图一个接一个自四面八方袭来,它们将书本围住,想把它压下来,但毫无用处。 谢岚颜跑去隔壁,再次探寻那些字,思来想去,她跑回来尝试。 “师兄,你助我。” “颜儿要做什么?” “你是八重境,我才七重境中期,需要你助力。” “好。”顾鸿峥不做犹豫,尝试与她坐忘入定,抬手与她双掌相对。 五行阵图再次被激发出来,图印更加磅礴,它们一个接一个围困住悬浮在上空的古书,谢岚颜抬头看,她念道,“愿生两翅,逐鹿八荒。” 瞬间,她腾起抓住那本书,竟然抓到了。 “小心。”见到她拿到了书跌落下来,顾鸿峥急忙伸手接住。 他把人抱住后,密室的墙壁吱啦作响,墙壁裂开了,转眼间,这小密室内的光芒消失,变得暗沉沉的,腐朽的味道扑鼻。 “师兄。” “没事。” 顾鸿峥抱着怀中的人,他环视着冰冷无光的密室,这才是它原本的样子。 “相生相克,相持相守,我们把书拿走了,源力失衡,以致密室受到冲击,它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那我们为何感受不到。” “不是,方才有股力量轰然漫卷,我使用六合之术将之抵挡开。” “那现在怎么办?” “别担心,好像只有这间密室受到了影响,隔壁还有一本书,务必把它取出来。” “好。” 第497章 北齐来援 两人转去隔壁,用同一个办法取出,这次行不通。 那书飞上去了,飞得很高。 顾鸿峥让师妹下来,“莫要与那无形的结界相撞,免得受伤。” 谢岚颜只能落下来,“难道就只能拿一本。” “我来试试。”说时手势云起,五行阵图一个接一个化形飞去,六合诀术:“皇皇者华,每怀靡及。” 倏然,他飞身而起,见到那书越发往上飘去,他速速伸手抓住。 谢岚颜捏了一把冷汗,看到人安全落下来,才松一口气。 “终于拿到了,师兄,看看是什么秘籍?” 顾鸿峥落地站定,他查看手中书本,书的封面写着三个字:九州脉。 书名倒是霸气,就不知心门法术是不是如名字那般强悍无敌? “说不定是无聊的人随便记载山山水水而留下了这本子。”顾鸿峥打开看了看,呵,出人意料,并不是山水册子,竟然是离恨天的九大门派各心法集成册? 离恨天有九大门,其中包括:云中门、九道玄、青冥宫、剑山宗、刀海宗、玉仙宗、业火门、秋月教、境水门。 早年听师父讲起,他那时孩子心性,只听了前头,没有听后尾,当时忙着领悟凌霄门法门绝学,以致错过了领会离恨天各类法术秘门。 而眼前这书,详细描述了九大门派的最高心法,顾鸿峥把书递过去,“颜儿聪明伶俐,你来说说,这书是几个意思?” 谢岚颜看了一会儿道,“都是针对九大门派的绝学,不是集合九大门派最高心法秘诀,而是针对。” “为何这样认为?” “前不久我见过夜白岑使用九道玄,该宗门玄术化用《易·坤》之术,她本人学得不精,多半是无法静下心来的缘故,就她那性子,出自九道玄而学不得其中法门精髓,反而精通其他门派绝学的,是因为三心二意,可能也是因为她不喜欢的缘故。” “当时就听她讲了些,所以第一眼看到九道玄内门心法绝学,我就知道这里写的和夜白岑说的相互对立了。” “那这本呢?”顾鸿峥把八荒诀递过去。 谢岚颜翻了翻,无字。 “觉不觉得奇怪?书上无字。”顾鸿峥道。 谢岚颜想了一会儿,她默念法诀,纤纤玉手抚摸着古旧的典籍,瞬间,金色的字显现在本子上。 顾鸿峥终于看见字体浮现,“这是……” “凤凰诀,我常念的口诀,图以奉至尊,凤以垂鸿猷。再光中兴业,一洗苍生忧。” “是突然想到吗?” “就看着的时候,我会本能地念出来,许是身体内流淌着凤凰真血的缘故。” 书上面说要靠凤凰血引出八荒源力,她刚才滴血,伤口还没完全愈合,方才使用法诀,体内之血燃烧,她这轻轻抚摸过书页,无意中抹过了凤凰真血。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五国帝君都想争夺无妄城的原因。”顾鸿峥突然明白了。 所有人争夺的不是这个空旷的地宫,也不是这里面的金银财宝,更不是这里的灯火。 而是九州脉和八荒诀。 九州脉就是龙脉,它承载着这片瀚海洲的原世之力。 这个世界,与其他世界,还有最初的创世力量都被岁月山河沉淀在历史之中,可它没有消失,而是蛰伏在最深处。 后来人一心求未知,少有人回头去追溯根本的力量之源。 求强逐鹿如离恨天所有人,胜在修行,与天争锋,他们抓住了修真界的运,一并轻视落后的瀚海原,甚至以强者的姿态睥睨着这个人间,总想着将此地踩碎,只为奠基离恨天的功成。 可瀚海洲的人不肯放弃自己的故土,或者说任何人都不舍得曾经生存的世界被毁于一旦,故而在与离恨天对抗时,前人收集了各种对抗法门,就是希望瀚海洲有一天能成就自己,而非依靠离恨天,任由彼方驱使。 当然,若是九州脉和八荒诀被离恨天的人发现,或者是愚蠢的瀚海洲人发现了并将之拿去交换更为不值的东西,那就是瀚海洲的灾难。 师兄妹思来想去,决定修炼这两道玄门心法。 顾鸿峥尝试修炼九州脉;谢岚颜试学八荒诀。 二人在地宫里忙着修炼,外头却风起云涌。 东楚军三番五次进攻,就想夺回无妄城。 而谢家拼命抵抗,许是到了紧要关头,大家都觉得回不去了,索性拼了命想要守护余下仅有,如此,众将士斗志昂扬,浑然无惧敌方的百般袭击。 东楚军一而再被打败,心生丧气,而在这时候,北齐的援兵到了,他们奉太子之命前来相助。 褚鸿益一脸困惑,北齐太子? 那不就是顾鸿峥吗? 顾鸿峥在无心岛做了重大选择,他选择宗门掌教之位,已经放弃天下了呀? 为何还是太子? 他还能号令北齐军队? 这家伙到底是要当皇帝还是当一宗之主? 褚鸿益脑子里挂满问号,他派人去找少将军和鸿璟太子。 士兵回来汇报,找遍了,找不到少将军和北齐太子。 褚鸿益擦擦额汗,面对着北齐将领,他心慌。 明明也没做什么。 却好像干了坏事,尤其还记得前天晚上还说那顾鸿峥来着,让人滚。 南宫曜瞅着不安的褚公子,真是好气又好笑。 他负责带兵来援助中州,当然不是来兴师问罪。 且问,“我们太子呢?” 褚鸿益擦掉额汗,“你们太子不见了。” 南宫曜:“…………” 褚鸿益僵持着,南宫曜满脸狐疑,他高声问,“是不是对我们太子做了什么。” “怎么可能,顾鸿峥是谁,谁人敢把他怎样?” “那倒也是,你们中州皇室分崩离析,内部一团乱,想要挟持我们太子然后肆意妄为也不无可能。” “……”这话说的,还能再直接吗? “褚将军也不必紧张,我们既然来了,自然不会转身就走。” 呵呵,你们想走,中州军也拦不住啊。 “话说回来,南宫将军这赶来就想见北齐太子,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北齐太子不是被认命为凌霄门掌教了吗?” “这是北齐之事,好像没必要向你交代?” 第498章 四方来援 褚鸿益让人请,“先不说了,远道而来,先作修整。” 南宫曜点点头,他登上高处俯瞰着在训练场上训练的士兵。 那就是谢家军,定忠候训练出来的钢铁儿郎。 转头看向另一边,那是东楚军所在。 东楚军营帐中,新皇慕席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派人来找南宫将军,想跟他谈一谈。 南宫曜拒绝,道与东楚没什么好谈。 慕席年气愤不已,南宫曜早就看东楚不顺眼了,怕是要在战场上把吃过的亏讨回来。 顾蓉殊道,“皇上,若然让臣妾去找他。” “你……” “顾嫆瑛是我皇姐,那么多年的姐妹情分,他一定会见我。” 慕席年想了想,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只能点头答应,“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朕派人护送吾后过去。” “不用,他不会把我怎样,就算不看在皇姐的面子上,也会看在母后的养育我多年的情分上而不敢妄为。” “那你小心些。” “嗯。” 等到晚上,顾蓉殊在几个碧心宫弟子的护送下前往敌方阵营,她要求见南宫将军。 褚鸿益想把人绑了扔臭水沟里,“顾蓉殊,一而再来找茬真当我们好脾气呢?” 顾嫆瑛不以为然,“你们将军都不能奈我何,你当要如何?” “你!”褚鸿益气得想上去一枪戳死她,不要以为是个女人他就心慈手软,在这战场上没有男女之说,只有敌对双方。 南宫曜看在顾嫆瑛的面子上,亲自出来当和事佬。 “正好,嫆瑛也托我给东楚皇后带句话,她说齐王世子在北齐过得挺好,是该感谢东楚皇后赶尽杀绝,连无辜的齐王府世子也不放过。” 顾蓉殊听到这样的话,心底里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该对齐王府下手,或者直接挟持了慕庭炎。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顾蓉殊厚着脸皮问,“姐姐知道南宫将军这么做吗?” 南宫曜俨然道,“她当然知道,而且我承诺她了,此次若成功击退趁火打劫地东楚军,回去后便与她成亲。” 顾蓉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彼此已经没什么话可说了。 南宫曜命人送走不请自来的皇后,他站在营帐外,抬头望着苍蓝的天空。 褚鸿益走过来道,“就这样放她走了?” “怎么说也曾是北齐的公主。” “也是,其实你们这次到来,是为了无妄城。” “褚将军想说什么?” “北齐皇帝当真睿智。” “彼此彼此而已。” 这日,南宫曜站在一座墓碑前。 他倒下手中的酒。 先前听闻噩耗还不敢相信,疑此中有诈,现在站在老前辈的墓碑前,只余伤心。 瀚海洲五国,各国皆有骁勇善战之名将高门,其中中州的谢家最为有名,当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接着是北齐南宫家,再有东楚尉迟家,还有南扈一度闻名封侯拜相的苏氏。 西鲁的乌依部落也曾名赫一时,可如今都渐渐沉寂。 褚鸿益道,“还以为南宫将军心意如铠甲坚厚,没想到也是性情中人。” “都是将门之后,南宫家和谢家有些渊源。之前定忠候写信去说明了利害关系。” “但是你们没有来。” “各为其主,说起来,那中州太子和西鲁国的新君不是交情深厚吗,那西鲁国为什么没有人?” “是如你们一般,竭力自保,西鲁国说不想得罪离恨天的人。” 褚鸿益为此还恨透了兄弟情,想着以及信那虚无缥缈的还不如相信手中剑,也许还能杀出一条血路。 “可我听说南扈的苏将军与中州太子情意不浅。” “这事褚某不知。”也就听过一二,说那白衣将军是男的,也有说是女儿身,但不管是怎样的人,对方都是南扈国的将军。 南宫曜也不想打听那些无用的事了,随口问,“那无妄城,你们可进去过?” 褚鸿益点头,“走过那冷寂的大街上,但没找到传说中的地宫。” 忽然有士兵来报,“敌军骚扰。” 南宫曜呲笑,“这是急了?” “多半是。”褚鸿益命人抵抗,能杀一个是一个。 “唉。”南宫曜叹气,“你们粮草好像快没有了?” “北齐太子是不是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了?” “所以你们现在就仰仗着北齐的粮草了。” “谁让你们插手呢。” “这话说的,反而成了我们北齐多管闲事了。” “总不会白白帮忙。” “但愿,中州帝都形势很紧张,据说新登基的皇帝是个狠角色,有说他是夜氏的人,流着夜家人的血,有说他是屏家的人,不认为他有资格坐上皇位,结果他杀了几个人,想多嘴饶舌的人就安静了。” 褚鸿益问,“历朝历代不就是这样过来吗?” “是事实,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皇权一旦倾塌,必是埋骨无数。” “南宫将军感慨良多啊。” “就事论事而已。”如今是中州四大家危如累卵,之前南宫家不也一样陷入这般绝境之中。 也许中州的形势更加血腥。 中州的四大家,谢家、忱家、褚家、上官家,他们在晟启帝时就登上历史舞台,荣威显赫,走到今天,也实属不易。 可惜坐上的皇掌握着最大的生杀权。 两个人登上城门远眺,褚鸿益真是想大骂对面的狗熊,“他们是想干嘛,三番五次撩拨,又不敢往前。” “估计是在等什么人?”南宫渊猜测接下去有一场硬仗要打。 东楚军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正当两人疑惑,有士兵来报,西鲁国援军到。 南宫曜:“……” 褚鸿益:“……” 这是约好了一起来吗? 谢家的血差不多流干了。 来的可真是时候。 褚鸿益前去招待。 南宫曜则站在城门上,低头俯瞰着西鲁国的军队,是乌依部落的首领乌依骨为首将,大老远就看见那人高马大的将军,看起来更黑了。 乌依骨左看右看,显然对出来迎接的将领不满意,“谢家的人呢?” 褚鸿益抱手作礼,“镇南将军受伤,已回中州帝都。”” 并排在乌依骨旁边的女将军急问,“那镇北将军呢?” 第499章 心中有系 褚鸿益坦然告知,“镇将军身受重伤,前往离恨天救治。” 乌依那敏松了一口气,这次跟随哥哥前来就是为了见镇北将军谢澜庭,没想到他受伤了。 褚鸿益问,“先前……” 乌依那敏解释,“有人把消息截下了,不让我们皇上知晓。” “竟然有这等事?” “唉,褚将军有所不知,皇上夺回皇权时依靠他的皇后一家人的权利,所以皇室中的大小事有时候是玛索皇后一族部落在裁决。” 褚鸿益终于懂了,怪不得西鲁国拒绝援助,原来是后宫干政了。 乌依那敏道,“这事也要怪中州太子当年不肯帮忙,皇上原想娶中州谢家女,夜轩辰道无法做主,后西鲁的玛索皇后上位,刚开始她是竭尽全力帮皇上,甚至为了留在他身边想尽办法怀孕,此事西鲁王庭里闹了好大动静,我们乌依部落当时看在眼里,也有气愤,并不支持皇上妥协,但玛索皇后怀孕了,生米煮成熟饭,皇上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最后就让她坐上后位了。” “可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擅自做了这样的决定,她知道皇上一直惦记着谢家女,就因为这个,玛索皇后隐瞒了中州的求助信函。” 褚鸿益知悉了前因后果,只能感慨,女人还真是能顶半边天。 这西鲁皇帝也是左右为难,他在无权无势下夺回皇位,并非靠他一人之力,都是各部落助他一臂之力,相应的他在得到权利后必然受制于他们。 “此次前来皇上还让我带话,但为何不见谢家女,难不成她……” 褚鸿益赶紧解释,“少将军有事外出了。” “也就是她没事?” “我们少将军好着呢。” “哦,想必我们皇上最想听到的这样的好消息。” 这边刚安顿好西鲁国的援军,又听到士兵急报,南扈国援军到。 褚鸿益已经淡定了,反正就认定他们约好了。 他继续去招待,还以为是苏将军亲自到来,没想到是追随她多年的副将秦斯宇。 褚鸿益去迎接人家,互相客套了一番,四国将领聚首,共同商讨御敌之策。 四国抵抗一国,东楚国要名留青史扬名异界了。 慕席年万万没想到中州会请来这么多援兵。 早知道就先下手,万不该等到现在。 慕席年在自己营帐中,愤怒不已。 本来胜券在握,现在东楚陷入了四面楚歌境地。 顾蓉殊也恨得磨牙凿齿,想把谢岚颜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或者越发痛恨坏自己好事的哥哥了。 我顾蓉殊当皇后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你顾鸿峥非要站出来阻挡我? 慕席年不想再等了,他要赌一把。 四国军士集结,肯定还没有互相谈妥各方面安排,现在是最好时机。 东楚以一当四,若赢了是东楚得天之助,即便是输了也是他们以多欺少。 东楚军再度尝试进攻,南宫曜冷笑起来。 “果然,慕席年等不及了,他料定我们会在布局策略上产生分歧。” 褚鸿益不得不佩服东楚的新君,“看来是打仗久了,打出了经验。” “多经历一点没什么错,但不是所有教训都值得借鉴。”秦思宇说了一声,四位将军点点头,就按照第一计划,围剿东楚,各国根据自己的想法布兵排阵,无需整合。 因为时间太仓促,底下的这些兵骄傲得很,可不认为需要援助。 四军联合围剿,还以为打败东楚军轻而易举,他们忽略了一个致命缺陷。 东楚军中有离恨天的人,那些人会妖术,对于瀚海洲的人而言,这些异士如同要怪,人家是一人敌千军万马,这边硬取无异于以卵击石。 秦斯宇道,“东楚新君这是想死无葬身之地吗?居然敢跟离恨天的人勾结?” “你现在才知道吗,先前谢家军也是斗志昂扬士气云天,谁想敌方依靠离恨天妖士,致使谢家军伤亡惨重。” 就因为离恨天参与,即便是四国对抗一国,也未必能冲出重围。 乌依那敏道,“东楚新君是想毁了瀚海洲吗?同离恨天的人合作,四国帝君都不敢这么做,他第一人开创先河了。” 褚鸿益道,“其实也不奇怪,慕席年想要更多,他想要的不只是东楚,谁都知道中州是怎般存在,若除中州,东楚还有何畏惧?” 南宫曜道,“他想得太简单了,除中州,他慕席年还没有这个本事,瀚海洲最初的帝源之力就在中州月皇朝的人手里,那帝源之力可不是谁人都能撼动,他这是在自取灭亡。还有,离恨天要的可不是掌控中州,他们想要整个瀚海。” 这个道理慕席年不会不懂,他只是在赌,赌到那一刻他还能扭转乾坤。 这是狂妄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帝皇,他这是在找死。 然而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他们只能战。 南宫曜看着远处形势,脸色凝重。 原来不是谢家战斗力不行,也不是谢家军不中用了,而是瀚海洲自己人在毁掉这个家园。 但这是不被允许的,他们宁可战死,也绝不可能允许那般事情发生。 南宫曜带着身后的士兵往前冲,褚鸿益也冲。 乌依那敏甩出手中绳鞭,望着残血般的夕阳,她想,谢澜庭,你是死是活,这一刻,我不求和你与我有什么瓜葛了,我们各安家国,其实也不错。 你还欠我一坛西凤酒,你告诉我西凤酒很好喝,可你总是不记得捎给我。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个人,很多人都想知道她是谁? 你从未言说,我真想看一看她是怎般样子。 乌依那敏冲入敌军之中,很快被淹没。 秦斯宇握紧染血的枪,跟随他多年的精骑牺牲了,就在这片战场上。 在来之前还愤愤不平,就想南扈国的乱事未平,将军为何要插手中州的事? 她是惦记着中州太子孤立无援吗,那南扈国谁人来兼顾? 他认为将军终归是妇人之仁。 可现在才明白,这并不是在帮中州,而是在竭力保住南扈最后一丁希望。 第500章 家在哪里 中州若除,南扈绝对是下一个被灭掉的小国。 五国之中数南扈最小,这些年都是依靠中州苟延残喘,只因为中州的皇后是南扈国出身。 可很多人还怪中州忘恩负义,怨她未曾予南扈任何帮助。 而秦斯宇也曾是那些怨怪人之一,今日才明白,若换作他坐在那高高的位置上,也许早就是四海皆乱,他主张征战,就想着凡事说不清楚,那直接杀个天翻地覆,还怕你耍阴招吗? 他到底不懂那些阴谋诡策,将军还为此说过,“你做事总会因小失大。” 秦斯宇此前不承认,这一刻承认了。 他想,此次回去后就解甲归田,管他什么守卫家国,看看高居上位的人,他们只管争来争去,谁人在乎过浴血奋战的将士? 他心底里的失望早就积累成滚滚江水,快要被淹没了。 还想着回去找那女孩,问她愿不愿跟他走,虽不能许荣华富贵,可半亩田园奉得起。 她叫什么来着? 封拟鸾。 名字倒是独特。 据说还是凌霄门弟子。 在来之前听说谢家女也是凌霄门,想着要是向她打听此人该是轻而易举。 但眼前境况,居然有种回不去的错觉。 眼里所见太惨烈。 他身上都是血。 几位将领杀得浑身冰冷,前方的敌人好似不死之神,他们的气势如海浪,越翻滚,越汹涌。 南宫曜道,“不要告诉我太子已经被这些小人怎样了。” 褚鸿益让人别胡说八道,虽然做了反驳,却仍旧往那深渊似的地方细想。 他们所有人陷入绝望之中。 忽见天边白衣为锋,红衣浴血,他们如同一把剑,横扫过千军万马。 “那是……” “少将军?” “是少将军,她……她回来了。” 众将士欢呼,他们奋然而起,继续冲锋陷阵。 乌依那敏回头看,看到了传说中的人出现。 “怪不得皇上对她念念不忘,如此不凡之姿,谁与相争?” 众人抬头望着远处飞来的人,他们如同从天而降的神。 男的霞姿月韵,俊采绝尘。 女的神清骨秀,英姿飒爽。 他们飞身而来,席卷着漫天的肃杀之气。 顾鸿峥轻轻抬手,如拂云托月,悄然而已,忽见一条金色巨龙羽化而出,金龙飞腾在硝烟滚滚的战场上,巨龙腾啸,天动地摇。 远处浩浩如烟海汹涌过来的敌军被强大力量席卷。 那金龙飞拂过处,惨叫声不绝于耳。 南宫曜道,“帝源之力?” 也唯有那般力量才如此震撼雄浑。 东楚军放箭,如雨飞来的利箭,被红衣翩跹的谢家女一把扫下。 她扶风落下,手指放进口中,哨声一想,随同她战杀疆场几度的骏马飞奔而来,她翻身上去,随手挥开手中长枪,直接策马冲进敌军阵里,与着那些异士近身交戈。 他们操纵死士当成傀儡,这是邪术,有些将士在战场上倒下,只是受伤,还没死,却因为离恨天妖士的操控而彻底埋骨沙场。 当长枪横扫过处,血色漫天洒开。 她双手结阵,猛然推起一股排山倒海之势,金色的凤凰幻化而出,嘶鸣飞起,金色的波涛涌动而去,烈火喷洒而出,朝着敌军蔓延燃烧开去,顷刻间,惨叫声又是一重叠着一重蔓延在这烟火纷飞的疆场。 谢岚颜高声喊,“谢家军何在?” 浑然声势震天响起,“谢家军犹在,誓死卫家国。” 谢岚颜秀眸沉霜,她看向人群深处的帝后,慕席年、顾蓉殊,你们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东楚帝后警觉,命其他将士上去阻拦,而那烈烈如火的女将军所向披靡,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慕席年握紧手中剑,他不承认自己输了,竟然输给了一个女人。 谢岚颜,你该死! 你父母都埋在地下了,你该下去陪着他们团圆。 慕席年愤怒大喊,他不肯退,只想拼最后一搏,杀,不许后退。 顾鸿峥杀掉最后一个离恨天高手,转头看向东楚国的帝君。 谢岚颜与东楚帝君的护卫交手,对方的武功很高,一个还是笑家之女笑明雪,她执迷不悟,誓死保护慕席年。 谢岚颜和笑明雪近身对战,劝她,“收手。” 笑明雪摇头,“谢岚颜,各退一步如何,先前是我帮了你二哥一把,这次让我们皇上一步,可否,算我求你?” 谢岚颜怒问,“笑明雪,你家在哪里,你告诉我?” 笑明雪握剑的手在颤抖,她压低了声音喊,“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 “哼,不知道,不让问,你害怕吗笑明雪,都这个时候了你在帮他,你这是助纣为虐知道吗?笑珑寰姐姐给你写信,希望你回家,你呢,却跑到这里来,你要毁了这个家,那不仅仅是北齐的家,那是整个瀚海洲。” “我没有。”笑明雪不承认。 谢岚颜举枪押着她的佩剑反问,“你没有,你没有吗?你看看对面的人是谁?再看看你们带来的是什么样的鬼?” “笑明雪,你就算不承认自己是北齐人,你犹是瀚海洲的人,你要是不承认自己是这里的人,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谢岚颜挥起长枪,笑明雪仰下身躲开。 还想反手来一招,却被谢岚颜以压倒之势按在地上。 谢岚颜继续问,“你没看到东楚的士兵被如何操控吗?是,他们不会累,也不会在被砍伤后直接倒下,因为他们已经死了,他们如同木偶,他们是傀儡,笑明雪,在这些人当中,也许有你的兄弟,你是死士,是护卫,那么你可有承恩于他们,他们难道不曾拉你一把?而今天你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被操控。” “慕席年疯了,他被顾蓉殊蛊惑,而你呢,追随他多年,你也是这样被蛊惑了吗?” 谢岚颜想打醒这病入膏肓的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以为我想浪费这番口舌,要不是笑姐姐,我真想直接杀了你笑明雪,你该去向那些牺牲的将士谢罪知道吗?” “都这个时候了,你仍旧没有悔悟,慕席年所做的事,那是宏伟大愿吗?他是要毁了瀚海洲啊。” 第501章 可怜之人 谢岚颜恨这傻女人,“笑珑寰向我请求,让我放过你知道吗,她说如果可以请给你一次机会。” 笑明雪踉跄后退,她极力避开杀气腾腾的人。 说来,不值得。 笑明雪是谁,其实是个死人。 她是笑家旁支叶脉所出,母亲是妾室不受宠,父亲只看重嫡子,他只重视儿郎,她是被三姨娘卖出去的,险些入青楼,不过她逃走了,之后遇见了小小的慕席年,慕席年求母亲留下孤苦无依的小女孩,从此,笑明雪跟随在慕席年,一守就是数十年。 她从很小开始,到他称帝封后,她一直陪着,她对慕席年有很深的感情,她不曾告诉任何人,她默默陪伴他,守护他,还极力掩藏自己的感情,并不是为了忠诚守护而已。 她亲眼看见他执着顾蓉殊的手,她眼睁睁看着他们恩爱不疑,执手相看。 后来,笑明雪返回无花海,她想,眼不见为净,本来就不属于自己,她没资格说任何话。 但新帝要亲征,他在出征前特意到无花海问,“愿不愿随我一起?” 笑明雪不想。 然后顾蓉殊亲自来请,她道,“本宫想,你一个女儿家随男人出征不便,索性就让你陪在本宫身侧,就负责护本宫周全如何?” 顾蓉殊三句不离本宫,显然是在提醒一个卑贱的侍从,认清你的身份,你纵有真心撼山海,也是跪在我面前的女奴,你休要妄想那些本不属于你的荣华富贵。 笑明雪沉默地听着,她无话可说,只俯首称臣,甚至要跪下去道,“多谢皇后恩深。” 想想真是悲哀,出生入死为一人,到头来一无所获便罢,没想到他的女人还来面前耀武扬威,这是何等屈辱? 顾蓉殊问,“可愿侍奉在本宫身侧?这机会,不是谁人都有。” 笑明雪在心底里冷笑,那你就赏给想要的人啊。 她忍了忍,开口拒绝,“承蒙皇后厚爱,草民无德无能,不堪胜任。” 顾蓉殊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想发脾气。 笑明雪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一,她是慕席年的护卫,不是她顾蓉殊的。 二,慕席年已经答应放为侍十几年的人自由,也就是顾蓉殊无权驱使一个自由身的平民百姓。 再者,笑明雪是无花海的谷主,慕席年也答应了,将无花海交给她笑明雪做主,他不再过问。 他说过,想将无花海置入江湖中,意图在来年他日有需要时无花海能助他皇权所需。 笑明雪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并答应他会尽心尽力,前提是他放她自由。 但是顾蓉殊现在要求一个无花海谷主随同出征。 笑明雪不肯答应。 顾蓉殊问,“难道你不怕,他远行在外,有个万一?” “皇后?”笑明雪很诧愕,这是皇后该说的话吗?他不是她夫君吗? “笑明雪,本宫不是来找你商量的。”她说着捋了捋衣袖,很是端庄温柔。 旁边的人都在冷漠看着一国皇后威胁一个身份低微的女护卫。 笑明雪思虑片刻,还是垂头磕地答应,“草民听令。” 呵,这皇后真厉害,明知道别人万死不辞为何,还要这样践踏一个女护卫的感情。 她顾蓉殊恶心吗? 恶心,明目张胆地折辱笑明雪,就想告诉一个身份卑微的人,你喜欢的男人是我夫君,你不用想了。 甚至顾蓉殊最恶毒,她希望笑明雪死在战场上,她不想让她回去。 这就是笑明雪出现在这个战场上的原因。 第502章 这个傻子 谢岚颜再问一次,“你收不收手?” 笑明雪闭上眼,她握紧佩剑,突然奋起反抗,想以命相搏。 谢岚颜送过去一掌,笑明雪送回来一把匕首。 “笑明雪,你!!!” “谢将军,这里是战场,我们是敌人,你无需废话,我也不想听。” 笑明雪御起利刃,直指而来。 谢岚颜恼怒,执迷不悟,不知悔改。 “今天我便替笑姐姐好好教训你。”谢岚颜迎刃而去。 两个人身影纠缠在一起,一个用尽了全力在找死,一个用尽了全力想把疯子打醒。 笑明雪把手下留情的人推开去,“谢将军,你这般如何对得起那些牺牲的将士?” “笑明雪,你没资格跟我提那些将士。” 两个人再度举剑相向。 谢岚颜又被打开了。 “颜儿。”顾鸿峥飞身过来,他扶住三心二意的人问,“你在干什么,她想杀你感受不到吗?” 谢岚颜推开师兄,她怒视着找死的人。 “笑明雪,你想死,那我成全你。”谢岚颜扔下佩剑,她提起长枪而去,看着是要杀了笑明雪的,但途中转向,铁血长枪直取顾蓉殊命喉而去。 “顾蓉殊,为了你的皇后梦,你唆使慕席年跪拜在离恨天之妖物脚下,你该死。” 顾蓉殊怔在原地,她万没想到谢家女会袭击。 以为要被一剑毙命,关键时刻笑明雪冲过来挡住。 “谢将军。”笑明雪接住那一剑。 “你!”谢岚颜收剑不及,堪堪刺入对方心口。 “咳,谢岚颜,若不是站在对岸,你确是个难得对手。” “笑明雪……” “代我跟珑寰说声对不起,她的信我都收到了,也看了。” “我知道她念着我,我其实很欣慰,至少还有人记着我。” “笑明雪?”谢岚颜扶着犯傻的女人,“你非要如此吗?” 那慕席年爱的是顾蓉殊,他不爱你,“你这个傻子。” 笑明雪艰难地咳嗽,她道,“我知,我早就知道了,可我当年能遇到他,是一生至幸。” “就这样吗?”谢岚颜看一眼恶毒地皇后,“事实上,他是你一生悲剧的开始。” 谢岚颜一心顾着怀里的女人,未注意到旁边的顾蓉殊悄悄举起刀,她想一刀砍下来。 顾鸿峥在远处打出一道剑意,怀孕的女人被隔空扫开,她飞起又砸下,落在地上后她捂着腹部大喊,“孩子,我的孩子。” 慕席年赶过来抱起皇后喊,“顾鸿峥,她是你妹妹。” 顾鸿峥哼一声,“她自寻死路,早该死了,若不是笑明雪替她挡了那一剑,她还能站起来吗?” “顾鸿峥,你还是不是人,她怀着身孕。” “这不是她的免死金牌,这里是战场,刀枪无眼,更何况你没有看到那为你奋不顾身的人吗,要不是因为你们,她何至于此?” “更何况,顾蓉殊趁人之危,我护我妻子有何错?” 顾鸿峥越说,周身寒气越盛。 慕席年看向谢岚颜怀中的人,又看看眼前的皇后。 最终,他抱起怀中的人离开。 第503章 凤凰城乱 谢岚颜放下死不足惜的女人,转身环顾着血流遍地的战场。 这片天,还是瀚海洲的人所有,外人休想夺走一分一寸。 顾鸿峥和谢岚颜杀掉了敌营中藏着的所有离恨天之人。 末了提醒,“慕席年,还是回去看看你的皇位,晚一步,也许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慕席年大惊,“你们做了什么?” 顾鸿峥冷笑,“那是你们东楚的事,问我做什么?回去问你爹啊,他会告诉你,谁才是他最中意的儿子。” 慕席年踉跄后退。 父皇? 尉迟霆焰。 居然忽略了最大的隐患。 尉迟霆焰也是慕家的人,父皇最中意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儿子,怪不得父皇支持自己出征,原来是为了找机会收复皇权。 慕席年脸色苍白,他不敢想东楚皇都现在的境况。 谢岚颜看着陷入绝望里的人,露出不可捉摸的笑。 “顾蓉殊,这皇后之位快要成别人的了,你可要抓紧坐下去,它很快就不属于你了。” “谢岚颜你闭嘴。” “哈哈哈……”谢岚颜大笑离去,她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顾鸿峥跟随着风姿飒踏的人骑马奔驰过荒漠沙丘。 他道,“颜儿,待解决了乱事,我们回去成亲。” 谢岚颜策马扬鞭,她道,“那也要平了乱事再说。” 二人赶到凤凰城。 看到了满目疮痍的城池。 “这里为什么乱成了这个样子?” 顾鸿峥抬头望去,他看到人挤人,还看到残垣断壁,“那是……离恨天的大门打开了。” 此刻有很多瀚海洲的人往里钻,也有很多离恨天的人往外跑。 都是一群找死的人。 顾鸿峥飞身下马,他看到了炼无渊,对方急急忙忙跑来道,“谢天谢地,你们两个终于来了。” 谢岚颜问,“发生了什么事?” 炼无渊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某些人说是离恨天混乱不堪,然后里面的人赶着向这里跑。” 谢岚颜望着远处问,“那是什么东西。” 炼无渊随口回答,“飞禽走兽。”他不是在胡说八道,他说的是真,那些都是一群会说话的禽兽。 他们见到瀚海洲的人就杀,生活在凤凰城里的百姓快要被杀光了。 “那门为何打开了?”谢岚颜环身四顾,她发现这里比战场更血腥,更恐怖。 “还是不知道,反正有人强行打开那扇门,看到上面挂着的人了吗?他们负责把守,不让门关上。” 顾鸿峥看过去,他道,“那是修士,他们的修为可不一般。” “唉,的确是修士,这瀚海洲的人急着脱胎换骨,想飞天成仙的,一个劲往里冲,不管旁人怎么劝都不听。” “这儿为什么聚集那么多人?”谢岚颜感到奇怪,她不知道中州无心岛发生的事。 顾鸿峥道,“都是些拿命博荣华的人,一心想改变命运,以为这是最好机会,在瀚海洲人看来,离恨天一定是遍地黄金,他们抓住机会往里冲,想改天换命。” 这些愚蠢的人,他们不知道进去后是九死一生,他们只会生不如死。 修士遇到弱者只会赶尽杀绝。 在瀚海洲他们还有容身之地,去离恨天就是刀下魂,直接去地狱。 谢岚颜看着急急忙忙奔向未知的人,这其中有东楚国的人,也有中州的人,还有南扈西鲁和北齐的人,都有。 “这些人疯了。”谢岚颜道。 顾鸿峥猜测,“多半是离恨天的人在散布谣言。” 炼无渊点头,“没错,那些不带脑子的人都以为瀚海洲要沦为地狱,然后赶着跑去逃命,他们认定离恨天是天堂。” “可离恨天的人在往瀚海洲跑啊。”谢岚颜看到离恨天的人在大肆行杀。 “必须把门关上,这样下去,这里会变成死城。”谢岚颜拦住几个人,让他们回去。 那些人推开阻拦自己的人,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炼无渊袖手旁观,他道,“没用,这些人听不进去,都是一群愚昧无知之人,我们成了他们敌视的对象。” 顾鸿峥道,“眼下还是把门关上要紧。” “但是听说这门一旦关上就不会再打开。”炼无渊提醒师弟,“你可别坏事,我还想去离恨天修炼呢。” “谁说关上就打不开?” “不知道,反正有个人刚才说了,今天是最后一次,这门一旦关上就不会再打开。” “所以你想做什么?” “我就是让那门打开着啊。”炼无渊实话实说,为此他站在原地不动。 顾鸿峥黑线满面,“看到这么多人找死你无动于衷?” 炼无渊一脸无辜,“又不是我让他们去找死,再说了,我也劝他们了,可人家不听,还说我为了自己而无所不用,你说我冤不冤,我修为还可以,进去后去办理行踪令就可以畅通无阻,即便有人找茬,我还是能把那些人打,可他们呢,怕是还没说一句话就变成鬼了。里边正缺少鲜活的生灵呢,那些邪修喜欢人血人命,他们这是送货去呢。” 炼无渊说的话被路过的人听到了,那几个人停住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炼无渊歪头看着几个疑惑的人,“不信你们可以去试试啊,反正就是有去无回,祝一路顺风。” “你……你是凌霄门的人。”几个人不敢去了,凌霄门的人修道,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炼无渊瞅着害怕的人,“还可以,其实你们还有的救,真的要三思后行,像你们这般什么都不懂的,去了多半回不来,不死也会变成妖物,到时人不人鬼不鬼,那是比死了还难受。” “再说了,没看到离恨天的人跑出来吗?” “人家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你们会什么,是不是只有两条腿,真以为进去就会飞呢?要是这样的话,我们这些人辛辛苦苦修炼做什么?那我也跑进去然后跑出来,我都不用苦苦修炼悟道了。” 炼无渊一番话把几个人唬住了,他们看看那边,又看看眼前三位。 顾鸿峥和谢岚颜没空废话,他们想把门关上。 顾鸿峥吩咐,“炼师兄,想方设法劝这些找死的人。” 炼无渊:“…………”他拒绝,很拒绝。 不过想了想,还是捞住了一个人问,“听懂了吗?还想进去吗?” 那人摇摇头。 “那现在给你一次机会,去当英雄救世的机会,赶紧去劝那些疯子,能劝一个是一个,劝不住只能说他们命当如此。” 几人点点头,当即转身去拦人。 第504章 你之所想 顾鸿峥和谢岚颜飞身而去,他们去到宏伟高耸的通天门面前。 大门很宏伟庄严,金色的光芒在闪耀,可以感受得出来,此中有无限神力在散发着。 顾鸿峥和小师妹抬头仰望着站在上边的人。 他们也俯瞰下来,似乎发现了两个人的不寻常。 上边的邪修道,“杀了他们,这两个是来坏事的。” 有好多个邪修飞身下来。 顾鸿峥和小师妹相视一眼,他们一人一边,拔剑向着飞身下来的邪修,人影交错,刀剑相交站在门上的邪修而去。 那不是一个两个,是十几个。 顾鸿峥不敢轻敌,即便修炼了九州脉,也不能大意。 他玉立在半空,抬手御出一道龙影。 那巨大的金龙咆哮冲去,几个邪修面面相觑,他们没见过这些招数,“难道是龙啸九天?” “那不是云中门和九道玄惯用伎俩吗?这两个宗门不是被杀得差不多了吗?还有人在呢?” 几人还想冷嘲热讽,未想那龙吟声震耳欲聋,金色龙影过处,吞日月,震山河。 他们被打下来。 谢岚颜化出八荒诀,她眉心上的凤凰图案烈烈燃烧着,甚至身后升腾起金色闪闪的火凤凰。 她直接杀掉了一个邪修,想依靠八荒诀关门。 然而这山沉重的门悍然不动。 “师兄。” “先别管,卓师兄和单师兄在门内。” “什么?” 谢岚颜飞身下去,她看到了门内的景象,里边血流成河了。 “这离恨天是要炸了吗?” “为何会乱成这般样子?” 谢岚颜满脸惊诧。 炼无渊飞过人群,挤进来了,他道,“我也想看看。” 顾鸿峥道,“卓师兄和单师兄在里边拦人,走,进去看看。” “嗯。”谢岚颜点点头,她跟随师兄进去,炼无渊随同,他看到了同门师兄,当即喊,“卓尘轩,单重循,你们在呢?” 卓尘轩和单重循身上都挂了血,二人回头看,看到同门人到来,他们急忙到来问,“你们来这儿做什么,难不成也跟着疯了。” 卓尘轩都想骂他们了。 谢岚颜问,“怎么回事?” “离恨天的人在驱除从瀚海洲进去的人,不走就被击杀。” “为何?” “九大宗门为了一件宝物互相厮杀,修为低等的人赶着逃生,修为高的人看外域的人不顺眼,又敌不过更高层的人,便对底下的人动手。” “那是什么宝物。” “说是魔界的东西,通过杀生证道,所以才大肆行杀,谁杀的越多,谁获得的能量辅助就越高。” “所以这些人?” “都是他们证道获得能量辅助的工具,都会死,抵不住诱惑的修士已经被蛊惑了,我们差点也受影响,是掌门帮忙打开通道,让我们想办法离开。” “掌门,掌门在哪儿?”谢岚颜关心起无关紧要的事,她都没见过掌门。 卓尘轩答非所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谢岚颜指着师兄,“来救人啊,我哥进去了。” “我看见了,夜白岑跟他一起。” “卓师兄,卓师兄见过我大哥……” “嗯,他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谢岚颜大松一口气,“现在怎么办?” “关门。” “怎么关?” “说是要依靠凤凰之力,可现在凰女自身难保。” “我可以试试。”谢岚颜道。 卓尘轩疑惑,“你?” “对啊,我,我身上流着凤凰真血,可以御用凤凰之力。” 卓尘轩恍然大悟,怪不得掌门说去找来瑶光院大弟子。 原先还误以为掌门是不是想灭了瑶光院吗,原来不是。 纪凝芊道,“可关门那些进去的人怎么办?他们没有行踪令,有的甚至没有修为,很容易……” “那只能怪他们自己,必须把门关上。” 谢岚颜问,“还能打开吗,听说不能开了。” 顾鸿峥敲敲小师妹,“这你也信?离恨天里长着都是怪物,他们会让通往域界大门关闭,可能吗?” “也是,他们追求至上至强,肯定有办法找后路。” 几人不再犹豫,必须尽快关门,否则进来找死的人越来越多。 至于那些进去的,都已经奔赴死地了,救也救不回来。 而且是他们自愿进去,那也别怪他人不救了。 几大弟子走到门外。 其余人去拦住那些不要命的,顾鸿峥陪着师妹站在大门外。 顾鸿峥负责清理那些碍事的邪修。 谢岚颜忙着念诀。 她试了三次,发现驾驭不住。 消耗真力巨大,她未试过,有点难以下手。 “师兄,你说是不是可能我也关不上。” 顾鸿峥安慰她,“尽人事,听天命。” “也许是我太着急,太过强求,那力气压在心海之内,拼尽了力气也抬不起来,就感觉有一座大山压在身上。” 顾鸿峥看到她脸上的汗了,以她的能力,强行去关这扇门也许会受伤。 或许是命数。 总不可能为了别人让她豁出去。 她想,他还不允许呢? 谁会这么傻。 舍生取义这种事年少还天真地相信并且浩气凛然的秉持着信念。 之后经历浮沉,也才懂得不是谁人都愿意接受你的好意,会在你救人后谢你尽全力。 顾鸿峥道,“若然罢了。” 他心意又冷起来。 往前几多经历教训,他深刻领教过。 谢岚颜看着旁边的师兄,说实话,其实他可以走得更远,无牵无挂的走向更高的地方。 却因为她,他停在了这里。 “怎么了?” 谢岚颜犹犹豫豫问,“你是不是想过,和慕席年一样想过?” 她早就看出来,师兄也有宏愿,他图的不只北齐,还有整个瀚海洲,甚至是神秘莫测的离恨天。 顾鸿峥道,“想过。” “那现在呢?” “徐徐图之。” 谢岚颜:“…………”她有点迷糊,“师兄是什么意思?” 顾鸿峥瞥一眼那鬼鬼祟祟想偷袭的邪修,一剑过去,人直接被钉在门边上死了,直接死透。 谢岚颜看一眼那死不足惜的邪修,她道,“其实你可以进离恨天,有很多人无法再伤害你。” “我什么时候说要进去?” “师兄不想吗?” “想,但是我要等你一起。” “师兄……” “我相信你可以,如你固执己见相信我一样。” 第505章 看你妹夫 谢岚颜想了一下反问,“你是不是也想过,和慕席年一样赌一回?” 其实他也有宏愿,他图的不只是北齐,显然是想吞下整个瀚海洲,甚至是神秘莫测的离恨天。 顾鸿峥迟疑了一下,坦然承认,“想过。” “那现在呢?” “徐徐图之。” 谢岚颜:“…………”她有点迷糊,“师兄是什么意思?” 顾鸿峥瞥一眼那鬼鬼祟祟想偷袭的邪修,一剑过去,人直接被钉在门边上死了,直接死透。 谢岚颜望着那死不足惜的邪修,蓦然道,“其实你可以进离恨天,有很多人无法再伤害你。” “我什么时候说要进去了?” “师兄不想吗?” “想,但是我要等你一起。” “师兄……” “我相信你可以,如你固执己见相信我一样。” 如果她不相信他,就不会从中州跑来北齐; 如果她不相信他,也不会一直陪在他身侧,她会因那些阴谋算计而误会他,质问他,可她不曾。 这是她给予他的信任,那是她给他最好的守候。 每次到最危险时刻,她都会倾尽全力,只为助他一臂之力。 她血洗了秦王府,即便知道他野心不只在北齐,也毅然决然地帮他尽了最后一份力。 顾鸿峥凝视着面前至紧至要的人,他道,“颜儿,有些事,我不是不懂,而是我没想好该选择什么。” “那……现在想好了吗?”谢岚颜小心翼翼问。 顾鸿峥触摸着她的眉眼,他道,“早就想好,我选择凌霄门的掌教之位。” 谢岚颜讶然,“什么,什么掌教之位?” 顾鸿峥道,“你还真不知啊,掌门已经将位置传与我了。” “这……” “此事回去你就知道了。” “那江山呢,北齐怎么办?”谢岚颜不解,顾鸿峥随手杀掉最后一个邪修,道,“总有人去承接这万里河山,而我要上面最广阔的天地。”他指着天上。 谢岚颜抬头看,天上?这怎么可能? “好了,现在不说这些了。” “嗯。” 谢岚颜御控瑶光剑,点着虚剑,处死了那跑出来的离恨天之人,“师兄,我还是想关门,哪怕倾尽全力。” 顾鸿峥守在她身侧,随口问,“为何?” “看到那小孩了吗?他一直在跑,往反方向跑,有些人糊涂,但不是所有人都糊涂。” “颜儿……” “师兄,如果有一天我们有孩子了,我们那任性的孩儿跑到这人间,我们一时寻不到,你希望他遇到一个好心人吗?” 顾鸿峥回答不出来,握紧了师妹的手,他想,谁不希望遇到一个好心人呢? 那小孩好像在找他的父母,也许还能找到,也许找不到了,可他还有这片天地,只要他足够强大,他还能站起来,走更远,甚至变得强大起来。 那么谁给他机会,谁能创造一次机会,让他抓到一丁点亮光? 那就是如他们这些人。 每个人都经历过一遭,蹒跚学步,努力奔着,跌跌撞撞,摔倒了爬起来,有天终于健步如飞。 顾鸿峥抬手化五行,一道法阵打去,他将蜂拥过来的人全部击退回去。 炼无渊跑过来,他拿出一面镜子,“这是那个被弄死了的梦境师的镜子,实在不行,我们让这些愚蠢的人看看那些进去的人的下场。” “但谁去引路,没有引路无法照映内里发生的事。” 顾鸿峥道,“我负责引路。” “师兄。” “我知道你不会袖手旁观。” 谢岚颜沉默,她承认,她做不到视而不见。 她走过很多地方,遇见很多人,有的人很坏,但有的人很好。 她总不能只记住那些作恶多端为恶不做的人,而忘记那些好心人。 她希望来年他日在街上走,仍旧有值得的东西可以买,还有人吆喝着自己尝一尝那人间至味,或者走过荒野阡陌,见到远处有个人影,允许她走过去问问路,或者是在一个渡口,看到一个人家,他们好心腾出个地方,给她歇歇脚。 这便是瀚海人间,她生活着的家。 顾鸿峥转身叮嘱师妹,“不可妄为,量力而行。” 谢岚颜郑重点头,“师兄也要小心,方才卓师兄说离恨天的人不喜欢看到瀚海洲的人,你恐怕不会那么顺利往前。” “放心,我有分寸。”顾鸿峥吻了吻她眉心,他转身飞去。 进去后再把堵在里头的人扔出来一大堆。 接着极速往前赶去。 远离了门口,人影稀疏,景致秀绝,如梦如幻的仙境之地,倒真是令人心驰神往。 不过现在被那些自相残杀的人毁得七零八落,到处是硝烟,惨叫声不绝于耳,疯狂入魔阴测笑声时不时传来。 这个人间在历劫。 他无暇停留,急着往前,看到一大队人被领走,他跟随着去。 直到见远处的半空中爆发着万丈光芒,那儿集聚着很多人,到处都是人,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有坐在山头上探头探脑的。 都是朝着那团光芒眺望着,眼里满是疯狂。 而从瀚海洲进来的人都被推着往那里送去。 顾鸿峥御剑而行,待看清底下的深坑,他俊脸上冷沉起来。 这些人都被推进去了,活生生被推进去。 这里就是个葬坑。 当掐指化诀,引意而出,这里的景状被导向悬置在离恨天门口上的造梦镜上。 谢岚颜抬手推起镜子,镜子上出现了惨不忍睹的画面,她让瀚海洲的人看看,再问,“你们谁还想去送死?” 从瀚海洲进去的人都被送到了如此黑沉沉的坑头,坑头上方是一团光,底下冒着黑烟般的雾气,靠近去的人都死了,直接散成灰烬。 而有些人被离恨天的修士强行传道法,为了提高那些普通人的修为能力,就想试试多高的境界可以入内。 有的人承受不住,直接在接受传授时暴毙身亡,有些成功提高修为了,但很快就死了,因为进去就是死。 有人发现形势不对想跑,皆被活生生打死。 谢岚颜站在大门外堵住去路,她把离恨天的人丢回去。 再度运起八荒之力,一道凤凰身影腾起,她尝试引用百鸟朝凤,既然一人之力撼不动,那便借助外力。 凤凰影起,万兽朝拜。 炼无渊站在一侧,他欣喜喊,“小师妹,加油,那门动了,动了。” 万千飞鸟前来相助,那巍巍大门被推着关上。 谢岚颜掐诀控术,她额汗涔涔。 “师兄,师兄怎么办?” 他还在里面呢? 卓尘轩道,“先关上门。” 谢岚颜不敢想太多,她知道师兄一定会想办法出来。 顾鸿峥在里边被针对了,有人盯上他,想把他丢入坑里,感觉他才是最好的试炼之物。 如今在那大坑四周,那些修为低下的,那些不受重用的,还有那些无人庇护的都被当成冤大头扔进去试炼,有人成功生还,更上一层楼,有人直接化无。 顾鸿峥与一人交手,半空中光力四射,龙吟虎啸,金龙化形而去。 那人被打下去,直接死。 他飞身往上,远离那极力将自己吸下去的深坑。 这底下有源源不断的引力,想把边上所有生灵纳入内,然后绞成粉碎。 他飞身到远处一处山头,踢走了上边的几个人,他占山为王。 夜白岑站在另一头看到北齐太子这么不厚道,她啧啧,“谢澜庭,你看看你的妹夫,这明目张胆抢人地盘,还把人扔下山头,也就他做得出来。” 谢澜庭不说话,英武的脸上严肃冷沉。 夜白岑继续嘴碎,“唉,哪天他要是这样踢走你们兄弟俩,谢家是不是就是他所有啊?” 第506章 再见老者 谢澜庭哼一声,“八字没一撇呢,什么妹夫。” 夜白岑幸灾乐祸,“小丫头可是很馋着人家呢,那些个一见钟情死生契阔,还有至死不渝白头偕老,全都用在他身上了。” 谢澜庭黑线满面,说到任性的妹妹,他想回去好好教训一下丫头,一个女孩子家,追着一个男人四处跑成何体统,“还有你,回去再四处坑蒙拐骗,我绝对会收拾你。”说时瞪了一眼磕着瓜子看热闹的人,她腹部隆起了,怀孕了。 “呸。”夜白岑继续吐瓜子皮,“我告诉你谢澜庭,敢动我,我就掀翻了忠候府。” “行了,少吃点,为了孩子。” “我饿。” “那我们先回去吃东西。” “走。” 两个人走了。 留下顾鸿峥一人站在山头看热闹。他听到了姓夜的和大舅子说的话,不过没发表任何。 只低头盯着底下的大坑,也不知道底下藏着什么? 旁边有人爬上来,啧啧不已,为这新鲜大发现而称奇。 “宝物估计在底下。” “这里头之前是不是埋着大魔帝啊?黑气这般重?” “是啊,好半个月了,形势不见好转,一拨人又一拨人赶来,有人在其中浴火重生,有人灰飞烟灭,这地方邪乎。” “就是因为有人浴火重生才引来这么多人跃跃欲试,尤其是那些为了至强至尊而丧心病狂的人,他们居然想到要送人进去历练,这也才太残忍了。” 顾鸿峥算是听明白,因为有人发现坑内的狂烈之气能炼身碎骨,甚至化身重塑金身,所以好奇的人就想得到底下藏着的宝物。 而修为高的人可以利用修为低的人,或者是贪得无厌的人急急忙忙冲进去当替死鬼了。 顾鸿峥转身离开,他知道修炼到一定境界会经历雷劫,就目前的情况,他还不想经历那一遭。 凌霄门还有许多事等着处理,他还有大把时间,而且最要紧是先和师妹成亲。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太急了容易被噎死。 他想离开后再做打算。 可惜有人不想让他离开。 之前他在中州无心岛上杀了那么多人,事情已经传到离恨天,正好他自己送上门,敢情好,他要为之前的行为付出代价。 在离恨天的人看来,只许他们杀人,不许别人动手得罪自己。 顾鸿峥面对着一群虎视眈眈的人,他一脸冷漠无畏。 对面问,“哪来的,行踪令何在?” 顾鸿峥不作声,他没有行踪令,问肯定没有,他也不会撒谎,这些人冲着他而来,不管他说什么都没用。 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打一场。 他学的九州脉刚好是针对这些离恨天的人。 正好他想试试身手。 顾鸿峥话不多说,他拔剑扫下不自量力的小蝼蚁,那些修为上乘的人在旁观,一副我们不会以多欺少,总有办法弄死你。 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到来,他抱着拂尘飞身而至,悠悠的声音自上空传来,“年轻人,还记得老夫否?” 顾鸿峥抬头看,是那老头,梦境里的老头,他出现了,还没作古呢? 老人家甩起拂尘打来,“臭小子,我是你师父。” 顾鸿峥才想起这位老人家是能读懂人内心里所想的,他闪身躲开了打过来的拂尘,即刻作礼,“师父。” 周围的人石化。 他,一个瀚海洲的人,初次入离恨天竟成了凌云尊者的徒弟? 刚才赶着来找茬的一帮人脸色苍白身体直打哆嗦,有的甚至悄悄后退还跑了,那些不敢跑的都在暗暗叫苦,看他们那样子,似乎想跪下说是小的有眼无珠。 顾鸿峥环顾着一帮心胆俱骇的人,看来这二师父很受尊敬? “学了九州脉?”凌云尊者问。 顾鸿峥承认,“机缘巧合遇见,然后学了。” “顺便拐到了一个媳妇。” “…………”顾鸿峥黑线满面,他和师妹在地宫修炼的时候,她修炼走岔,他差点和她双修了,最后还是忍住了。 而这老头居然知道了。 “能给我一点面子吗?”这至强者要是有个什么奇特怪癖,是不是可以探知别人的所有秘密? 老者道,“如果你足够强大,别人根本无法探知。” “那来日方长,我要赶回去。” 老者点点头,随手一挥,他把一块令牌打下。 “现在你不宜留在此地,乱糟糟的一不小心就变成祭品,回去也好。” 顾鸿峥接住令牌,云中门,九行令? “师父,这是……” “凭它你可以畅行无阻。” “多谢师父。” “呵,难得难得,去。” 顾鸿峥不敢迟疑,他急急冲向通往瀚海洲的大门出口。 那大门缓缓合上,只留下一条缝隙。 距离大门还有千里,看到底下有个小孩在大哭,小孩在追着一群人跑。 那几个人把一个女子打晕,将人拖走。 小孩跟在后面喊,“放开我娘,求求你们放开她。” 这男孩是瀚海洲的人,顾鸿峥落地,他拦住那些人问,“为何抓他?” 小孩想扑过去找母亲,却被踢开。 顾鸿峥拂起一道清风托月,一把将小男孩捞过来。 那女子缓缓转醒,她想跑回来找孩子,那些人却把她按住。 “是南扈皇室把你送来,你们拿走了我们那么多灵石,没有可能放你走。” 顾鸿峥听到这般话,晓得该是皇室和这些人做了交易,凌云尊者派人来提醒,“有些事不该管,免得死不足惜。” 顾鸿峥:“……” 那名弟子劝,“尊者让你赶紧离开。” 顾鸿峥想了想,他决定离开。 凌霄门乱事一堆,他的确不该在此惹下麻烦。 而女子突然跪下求,“我知道你是北齐太子,求你,带我孩子走。”她不停磕头。 这孩子留在这里会被弄死的,她自顾不暇,根本没办法照顾他,像方才她被打晕了,若是一去不复返,孩子可怎么办? 顾鸿峥低头看一眼小男孩,他道,“好。”说完抓起小鬼就走了,他冲向那扇缓缓合上的大门。 还有一丝缝隙,他迅速飞出去。 第507章 大长老怨 谢岚颜站在远处遥望,见到熟悉的人影出来,喜上眉梢。 炼无渊和卓尘轩及单重循并排而站,一人问,“才进去几分钟,孩子都这么大了这离恨天可真神奇。” 顾鸿峥黑线满面,他把小孩扔过去。 “捡来的。” 卓尘轩接住小孩,小鬼脸上挂着泪珠,眨巴眨巴眼睛望着陌生叔叔看。 卓尘轩说,“来,叫哥哥,我这么年轻。” “哇……”小鬼直接哭,被吓哭的。 一帮人哄然大笑,太没人性了。 顾鸿峥忙着询问师妹,“你可有受伤?” 谢岚颜摇头,“师兄呢?” “我无事。” 两个人转头看向那紧紧关上的大门,它彻底关上了。 金色的大门嘎吱一声合上,中间化出一道金色的封印,其间五行环绕,中间腾起金色凤凰。 最后大门凭空消失,只留下一片沙漠,一望无际,无门无路。 顾鸿峥握紧师妹的手,他道,“好了,我们回去成亲了。” 谢岚颜:“…………”唉,这几天师兄天天惦记着这件事。 她乖乖跟他走了,想着回去该是欢欢喜喜等着迎亲,没想到得知恩师驾鹤西去,他走了? 谢岚颜怔了半天,五长老看着傻愣的弟子,再看向新掌门,她道,“你没告诉她呢?” 顾鸿峥摇头,“没来得及。” “唉,终究是要知道,先去看看。” 谢岚颜不等五长老说完,她即刻跑去后山,那儿立着无数块墓碑,都是先辈留下的丰碑。 当看到师父的墓碑,她悲痛万分,就此跪下磕头,痛哭出来。 “师父,对不起,对不起,徒儿不孝,您有难我却不在身边,您离开我还一无所知。” “弟子有负您教导,负您深恩。” 顾鸿峥站在旁边,他蹲下扶着师妹到怀里。 “颜儿,别伤心了,七长老不会怪你,他走得突然,谁也没想到……” 谢岚颜泪如雨下,她想过种种,想过跨越刀山火海心如死灰,却没想过要面对这样的局。 师父是那么逍遥自在的人,他游弋在红尘之外,本不该被这尘世纷纷所扰,偏偏他最终被困在这红尘万丈之中永远挣脱不出来。 顾鸿峥听着她压抑的哭声,只能抱紧她,他知道她很痛苦,没有人比她更痛苦。 前不久才失去双亲,没想到师叔也走了,这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谢岚颜直接哭晕过去。 顾鸿峥叫唤了她两声,最后抱起人送回瑶光院。 梨萩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进来,她小声道,“小姐还没醒呢?” 顾鸿峥摇头,“想来是累坏了,让她多睡一会儿也好。” “嗯,姑爷,外头来人了。” “恩?什么人?” “好像是北齐的人,说是为江湖事。” 顾鸿峥想了一下起身,“那你在这儿守着,我出去看看。” 他离开了瑶光院,直接去往凌霄大殿。 宗门里的几位长老都出现了,说是事情紧急,宗门七大长老都要出席。 可是瑶光院的七长老没有出现。 谢岚颜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宗门里几个老人已经商量好了,瑶光院往后一切交由唯一的大弟子谢岚颜处理,她成了最年轻的七长老。 顾鸿峥走到大殿门口,他缓步走进去。 在座的几位长老在交谈,四长老道,“韶云天请我们五大宗门去参加北齐云海庄大会。” 六长老道,“那和我们宗门有什么关系?” 三长老答,“是为最近发生的事。” 几位长老互相说着那些无关紧要。 顾鸿峥坐在主位里,他看着底下在互相商量着的长老。 他这个新掌门,其实不怎么服众。 至少又三位长老不服,一个是大长老,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二人选,没想到一个天璇院大弟子,他摇身一变成了宗门最高尊者。 还有是出来后和六长老也不服,认为年轻人不具备条件,掌门之位不是说谁的修为高深谁就可以坐上去,还要众人认可拥戴。 而他们心里存疑。 顾鸿峥对这些小心思忽略不计,他道,“既是武林大会,去一趟无妨,正好下个月我要回北齐,那就带七长老一起。” 四长老道,“掌门此番决定有些冲动了。” 顾鸿峥看向四长老,“如何说?” “为什么会选择在北齐,会不会又像在中州无心岛那样设了陷阱等我们?这些事掌门有想过吗?” 四长老对之前发生的事心有余悸,折了两位长老啊,要再来一次,这次不知道是谁?离恨天的人每次出来作妖总能把瀚海洲搅得天翻地覆。原本是避世方外,专心修行的宗门都不能置身事外。江湖其它门派也损失了不少,反正都是死伤无数。 顾鸿峥道,“传有离恨天的人潜伏在瀚海洲为非作歹,加上凤凰城一事,离恨天大门关闭,想要开启那大门已是不可能。” 五长老道,“正因如此,离恨天的人在此作乱,倒怪起我们赶尽杀绝,不给他们退路,他们想同归于尽。” 三长老道,“所以瀚海洲的人现在一旦看到是离恨天人必杀,皆是把他们当成妖物看待。” 大长老道,“这些事最近闹得频繁,还有人说是九行门和凌霄门在暗中实施报复,因为离恨天会异术,而我们两大宗门传承于离恨天,本来是皇权纷争起乱,最后说成是我们宗门内斗所致。” 大长老的话意味深长,他想说掌门应该尽快拿出一套稳妥的方案,不能让凌霄门平白受冤。 顾鸿峥听着不说话,要说宗门里所有人都服他,这就是在自欺欺人。 大长老心中有怨,多年来为宗门兢兢业业劳心劳力,结果掌门之位交给了一个天璇大弟子,其他长老能接受,大长老可不接受。 他表面看是没什么异议,实则想尽办法要给人添堵。 先前楼棋鹰那事,他自己也没给前掌门一个交代呢,大家也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若是让大长老为尊,也不是不可,怕他的于心不忍让凌霄门和魔焰楼有些你来我往纠缠不休。 第508章 两大首徒 大长老刚说,宗门大小事务该如何定夺皆由掌门做主,说的甚是客气,但是他话里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此事作为宗门掌教务必要妥善处理,不可轻怠,免得生出事端。 顾鸿峥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那些客气的话里藏着多少把刀。 故道,“江湖的确有各种传言,但也没那麽严重。”他想说大长老你把事情夸大了,还拿宗门荣辱来说事,意图昭然若揭。 三长老和五长老面面相觑,都不敢再说话。 四长老和六长老还想开口,顾鸿峥道,“若没其它事,先散了。” 四长老顿了一下,五长老看过去一眼示意,你别没事找事,瑶光院的事情还等着掌门去解决呢。 四长老识相闭嘴,就此听从退下。 顾鸿峥一人坐在位子里思考。 炼无渊走进来,他道,“在想什么?” “炼师兄呢?你又在想什么?” “别,你是掌门,这样和我说话就太客气了。” “哼,大长老几个意思啊?”顾鸿峥想要请教请教天枢院的大弟子了。 炼无渊耸耸肩,“那是师父的意思,你可别冲我发火。” 两个人在空荡荡的大殿针锋相对,卓尘轩走进来,他道,“行了,外头的事还没解决呢,内讧先起来了。” 顾鸿峥不说话。 卓尘轩看着小师弟问,“在想什么?” “想我是不是闲的。” 卓尘轩和炼无渊:“…………” 他们两个呲牙咧嘴。 一人道,“北齐的事你怎么看?” 顾鸿峥点着扶手椅道,“其实没那么严重,离恨天为了一己私欲跑来瀚海洲作乱,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最近一次做法比较激烈,致使四国受创,然后北齐安然无恙,有人故意将矛头指向我。” 卓尘轩点点头,“我觉得也是,离恨天留下来的人就是一帮乌合之众,没那么大本事,是瀚海洲这边有人野心勃勃,存心捣乱。” 单重循道,“怕是四国各人恨惨了北齐,整个瀚海洲,到处是烽烟灾难,惟独北齐风和日丽,某些人就是不平,这安排去北齐云海山庄举行武林大会,说是别有用心,另外也是为了安全起见。” 炼无渊道,“可据我所知,历年来江湖的大事都是武林自己玩儿,今年扯上我们宗门做什么?” 单重循道,“听说是新上任的武林盟主要求。” “是谁啊?”炼无渊难得对无聊的事产生好奇。 “还没确定,但已经有些传言,说是当今武林盟主韶云天自己选出来的人。” 顾鸿峥蹙眉,他知道是谁了。 韩枢绫和连致衡以及忱清琳苏凝舞在外游历,他们都听说了这样的事,而且在信中说起了。 “唉,忱师妹和苏师妹在哪儿现在?” “好像是在东楚。”纪凝芊也来了。 几大弟子坐在大殿内谈着那些不相干。 卓尘轩看向新掌门,又问他在想什么? 顾鸿峥直言,“想成亲。” “噗。”单重循把喝进去的茶水喷出来,“你早说啊,是该先成亲再登基。” 卓尘轩瞥过去一眼,“你以为是坐上皇位呢,还登基,不过说句实话,顾师弟,你后悔吗?” 顾鸿峥实在回答,“不悔。” “我还以为你会说很后悔,那可是皇位。”单重循语气里满是惋惜。 “你想要我送你。” 单重循让人打住,“你就算双手奉上我也坐不住,只是你这要回北齐,听说废太子一般都不好过,要是有人对你下毒手怎么办?”他思虑周全,卓尘轩瞅着问,“想象力这么丰富,入错行了。” “去去去。”单重循让人不要岔开话题,“我说认真的,你现在还是太子,可很多人都知道你这辈子坐不上龙椅了,顾师弟。” 顾鸿峥无所谓,“别人怎样想与我无关,人心各异,我管不着。” “那你不怕?” “问题是打得过我吗?”他轻飘飘一问,单重循服了。 几人散去,顾鸿峥起身离开大殿。 走出来站在凌霄大殿外,他看着底下弟子,他们每天都忙着勤修苦练。 记得以前,他也是这么走过来,天天领悟心法,那剑走招,一天天就这样过去,不知不觉过去十多年。 他成为了凌霄门掌教,有很多人支持,也有很多人不看好。 宗门七位长老,大长老最不忿,而五长老最先认可了,她当年意见最大,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一个不被看好的年轻弟子的拥护者。 这世事,还真是难以预料啊。 莫名叹一声,他转身要走,却见小徒弟跑来,他喊,“师父。” “宸峘?你不好好待在天璇院,跑出来做什么?” 苏宸峘小跑到师父跟前,他指着远处的小姐姐,“她刚被欺负了,然后楚师兄教训了那些人,再然后他被打了。” 顾鸿峥眯起眼,宗门里有件事好像永远不会消停,那就是倚强凌弱,以多欺少,总是存在着。 “你楚师兄呢?” “他在天璇院,还有他受伤了。” “你这是来向师父打小报告?” “我只是担心楚师兄,师父你会不会怪他?” “你希望为师如何做?” “楚师兄受伤了,师父肯定会看见。” “然后呢?” “然后师父先知道了,会不会先冷静下来。” 顾鸿峥:“……”倒是小瞧这个弟子了。 他收了两个徒弟,一个叫楚惊鸿,在赶去凤凰城的路上偶然遇到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见他跟人打架被围殴,还倔强不服的咬牙忍着,顾鸿峥就送了他一份礼,让他去凌霄门,自己考核,若通过了可以拜入凌霄门。 然后楚惊鸿就来了,顾鸿峥带着师妹从战场回来后就见到拜入自己座下的大弟子。 那便是他首徒,而苏宸峘成了第二个弟子,这小弟子还是个奶娃子。 才两岁却比同龄人懂事。 “去,找师姐去半步莲拿药给你师兄。” “谢谢师父。”他奶声奶气说完后,就跟随着带领他的弟子跑去了,而那边的女孩站在原地,沉默的注视着一个地方。 第509章 她收徒了 这女孩是苏凝舞带回来的人,是中州四大家的褚家的小千金,不过是旁支叶脉所出,不受重视。 中州皇权更迭,流血漂橹,褚家备受欺压。 她差点被卖出去,幸好遇到苏凝舞,她把人给救了出来。 据说责怪女孩沉默少言,别人一问她都是三不知,宗门里很多人都无暇管她,她也就这样每天无聊的四处晃荡。 至于要拜入哪个分院,至今还没确定,因为很多人都不想收她。 一是她性格不讨喜,二是还未到新人入门考核时,谁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再有玉晗作为前车之鉴,现在看到这些个沉默少言隐忍心思沉的都有点后怕。 就连五长老也怂了,她是真怂,让三长老收了,三长老表示我院中女弟子太多了,她今年要招男弟子多一点,这些个女孩子,任性起来可是要人命,尤其是感情用事的,闹起来能让人吐血三升。 如此这个褚家女就被冷落了,她现在居住在天璇院,大家以为妙天璇会收人,但是她拒绝了,说是忙着修炼,没空收徒。 顾鸿峥抬步走去,问小女孩,“站在这里做什么?” 小女孩抬头看一眼,不说话。 顾鸿峥喊了一个弟子过来,让人带她回天璇院。 “是,掌门。”他要带人走。 女孩不愿意,她跟在顾鸿峥后面。 顾鸿峥回头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女孩看向别处,不回答。 顾鸿峥无奈,挥挥手让尴尬的弟子先下去,他倒要看看这孩子想做什么? 褚家女跟随着掌门去到了瑶光院,她站在院中抬头望。 梨萩正从楼上走下来,她道,“咦,这不是褚家的小紫鸢吗?” 顾鸿峥坐在石桌前问,“你认识?” “见过,以前陪着小姐去褚家窜门,小姐还捉弄她来着。” 顾鸿峥:“……”这就是传说中的孽缘? 顾鸿峥去房间里看望师妹,她已经醒来,正坐在床上发呆。 顾鸿峥走过去,坐下她身边,默然把人拉过来抱在怀里。 “颜儿。” 谢岚颜心里堵,实在是顺不出那口气,“师兄,我无法接受,我想为师父报仇。” “好了好了,你先把身体养好,我们有的是机会和时间。 “嗯。”谢岚颜依偎在温暖的怀里,又忍不住哭出来。 她说过待成亲时让师父送一坛女儿红的; 还跟他说,我以后是要出嫁的,修道是要清心寡欲的,才不愿。 师父那时保证,“你入了我门下,我定让你寻到最好的夫君。” 谢岚颜那时还不信,如今找到了那个人,恩师却不见了。 她哭得伤心。 顾鸿峥听着心疼,吻着痛苦的人的额头安慰,“不要伤心了,我还在呢。” “小姐。”梨糯带着褚家女上来,小女孩站在门口看进来,谢岚颜擦了擦眼泪问,“这是谁啊?” 顾鸿峥给迷糊的师妹拭去眼角的痕迹,他道,“听那些弟子说她叫褚凝鸢。” “褚凝鸢?”谢岚颜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谁家的孩子,不就是褚家的吗? “她为何在这里?” 顾鸿峥把基本情况说出来,“褚家现在好像也不太平。” 谢岚颜想起来了,“听褚鸿益说是不太好。” “所以没有人记得她,就算接回去了,难免也被忽视。”顾鸿峥看过去一眼。 谢岚颜让人过来,“来这儿多久了?” 褚凝鸢难得开口,“好几个月了。” “入了谁门下?” “未曾。”她居然回答了。 顾鸿峥哭笑不得,这孩子还真是厉害,居然知道跟着他能找到谢家女。 谢岚颜收了这个徒弟,她道,“我的第一个大弟子,从今往后,你和师父就要负责把瑶光院发扬光大了。” 褚凝鸢认真点头,“嗯。” 第510章 他去提亲 这日,顾鸿峥带着一把剑,牵着一个人,前往中州谢府提亲。 路上有人纷纷猜测,这回谢家女又惹了哪个大魔头,居然被人挟持着到谢府讨公道。 谢岚颜:“…………” 她沉默。 “听说夜轩辰为了夺回皇权大开杀戒,也不知道他杀了多少人,这月皇城内,走在大街上还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谢岚颜感受着经过血洗后的皇城,这是她最熟悉的城池,在这里长大,在这里胡闹,家也在这里等她归来。 如今走在街上,却感觉陌生。 顾鸿峥握紧师妹的手,让人别想太多,“我们现在是凌霄门的人,朝廷的事,自有人去解决。” “嗯。”谢岚颜点点头。 顾鸿峥看向远处,再度问,“真的不用买礼物吗,我第一次登门拜访,总该要给大哥二哥准备一份薄礼。” 谢岚颜笑笑,“师兄,你害怕啊?” “我怕谢大哥和谢二哥不肯把他的妹妹交给我。” “……”谢岚颜看向别处,就当听不见师兄说出来的话。 提亲这事,是他一人决定,她都还没想好呢。 忠候府里,正在家中坐等着的谢大公子和谢二公子左顾右盼,可迟迟不见上门提亲的人到来,他们怀疑有人传了假消息。 梨嵊从门外跑进去,他道,“来了来了,姑爷来了,他带着一把剑而来。” 谢澜庭和谢澜应:“…………” “他上门找茬呢?” “还带一把剑?” “他把忠候府当成什么了?” “曾经不是太子吗,应该很有钱啊。” “就是啊,他的聘礼呢?” 谢家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把即将成为妹夫的人鄙视了彻底。 梨嵊摇头,“都没有。” 只有顾鸿峥一人,还有他的佩剑,如果谢家女算的话,加上她。 谢澜应怒:“她是我妹,还没嫁呢,算上她算怎么回事?” 梨嵊:“……” 口误! 三个男人站在忠候府门外等着归家的妹妹。 顾鸿峥和师妹并排在一起,远远看到大舅子和二舅子亲自出门来迎接。 他受宠若惊。 莫名的紧张起来,“颜儿,是你说不带礼物。” “啊,你不是带了一把剑吗?” “这……它不是礼物啊。” “可你带上了。” 顾鸿峥后悔不已。 谢澜庭和谢澜应坐在客厅,等着走进门来的两位。 一位是自家妹妹,靡颜腻理,芳兰竟体,他们视而不见。 一位是未来妹夫,姱容修态,矫矫不群,兄弟俩盯着对方看。 顾鸿峥上前见礼,“见过两位大哥。” 谢澜庭:“谁是你大哥。” 谢澜应:“我充其量就是个二哥。” 顾鸿峥:“……” 谢岚颜:“……”她忍俊不禁,就抱手站在旁边观看,想看看两位哥哥要做什么? 谢澜庭道,“北齐太子,你这空手而来,合适吗?” 顾鸿峥实在表示,“惭愧,一心赶着上门拜见两位大哥,没能及时准备礼物。” 谢澜应问,“你觉得我们缺那点礼物。” “自然不是。” “实话告诉你,上谢家提亲的人很多,前两日招待的已经有三位了。” 顾鸿峥:“……”他怎么不知道? 谢岚颜:“……”她为何也不知道? 谢澜庭悠悠问,“北齐太子,凌霄门掌教,你的聘礼呢?” 顾鸿峥冒昧问,“谁?”他只关心谁嫌活得不耐烦,敢跟他抢人。 谢澜应不慌不忙回答,“一个是魔焰楼楼主,他昨日送聘礼上门了。” 夜白岑从远处走来,她道,“还有东楚敬国公府的公玉以修也来了呢。” 白轻臣补刀,“甚至是西鲁皇室也来凑热闹了,西鲁皇帝想封新后。” 顾鸿峥黑线满面。 谢岚颜对此毫不知情。 她真的不知道有这种事。 谢澜庭哼一声道,“他们非要送礼,我们尽管收。” “大哥,你这是卖我呢?”谢岚颜转身去内院,还真的堆着如同一座山似的聘礼, 谢岚颜要气哭。 顾鸿峥瞅着那些聘礼,他让萧芝琳和梅衣出来,“去,把北齐聘礼送上来。” 梅衣和萧芝琳现身听命,领了太子的吩咐,她们速速转身,赶着去办大事。 本来是在城中忙着吃喝玩乐的连致衡和韩枢绫,他们也上赶着来帮顾大弟子,除了北齐送聘礼,凌霄门也少不了啊,毕竟顾大弟子不仅仅是北齐太子,他还是凌霄门掌教,那凌霄门必然是要出一份礼,不就是迎亲聘礼吗,好说,绝对比任何人都丰厚。 顾鸿峥留在忠候府,就负责守住新娘,接下去谁上门提亲,谁倒霉。 谢澜庭和谢澜旁观着胆大包天的北齐太子在忠候府里持剑行凶,他居然把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打跑了。 厉害,高明,直接,干脆。 也许武功高强修为高深的人就是了不起。 谢家两位公子抬头仰望着堆积如山的聘礼,给抱拳,“这个还可以。” 顾鸿峥再挥一挥手,他命人把准备好的薄礼送上,一把铁血长枪,送给镇北将军,一把青霜剑送给谢二公子镇南将军。 谢澜应道,“我不惯用剑,擅舞刀弄枪。” 顾鸿峥道,“二嫂喜欢啊。” 谢澜应眼睛亮了,瞬间改口,“都叫二哥了,还能退了不成。” 而且这聘礼还不一定退得去,主要是打不过,他这转脸得也太快了。 夜白岑站在边上旁观,她切了一声问,“心肝儿,你就不考虑考虑那公玉以修,人家清俊乌霜,温润如玉,与你还是青梅竹马。” 谢岚颜抬手扶额,让人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是你大嫂。” 瞬间,谢岚颜赔着笑脸,“是是是,大嫂您请坐。” 几个人互相拌嘴了半天,谢澜庭也不开玩笑了,让客人自便,他带着妹妹去往宗祠。 谢岚颜随同两位兄长一起,三兄妹一起跪拜在列祖列宗面前。 谢澜庭道,“阿娘和爹爹泉下有知,也该放心了。” 谢岚颜点点头,她不想成亲那么快,但…… 她与师兄走来一路不易,她不希望再生其它事端。 谢澜庭和谢澜应问,“确定了吗?现在改口还来得及。” 谢岚颜让两位哥哥别闹,“我怎么选其实你们已经知道。” “唉。”谢澜庭和谢澜应叹息,都说儿大不由人,女大不中留,小丫头终于长大了。 “即是你心甘情愿,长兄为父,定当全力安排妥当。” 谢岚颜谢过哥哥。 第511章 红妆喜事 忠候府,连月来喜事盈天,其中最热闹的当属谢家女婚事,月皇城内,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皆是是为庆祝她的大婚之事。 谢岚颜走过街上,听到路人说恭喜,她点点头,一个人前往十八香,踏上十二楼。 从今往后,与过去便不同了。 以前是少年无忧无虑,待出嫁后,她是人妇,当与年少顽皮的谢家女诀别,她今天算是最后一次登临这里,俯瞰这眺望了无数次的风景。 熟悉的,依旧的,都在眼底里,记忆深处。 她站在十二楼顶上俯瞰着熟悉的皇城,心情此起彼伏。 身后,十八香的姐姐们鱼贯而出,赶着来道喜祝贺,一人道,“时光荏苒,我们的小谢公子终归是要出嫁了。” 谢岚颜抱拳,“以前恣意狂妄,在十八香惹了不少祸,还请几位姐姐见谅。” “谢家女客气了,还是以前的人潇洒,你这一走,还不知何时再见。” 谢岚颜窘,她只是待在宗门,也没有去别的地方,这些个姐姐还真会说话。 随同聊了好些体己话,她好奇问,“那十八姑娘是啊?” 十二姑娘笑着给人送上贺礼,“你以为是谁,自然是阁主。” 谢岚颜恍然大悟,对啊,十八香背后的人是夜白岑,她既是女子,那么传闻中说美得妖艳无双的当属夜白岑莫属了。 谢岚颜想起了过去的事,她哑然失笑,“说起来,这时间过得是真快,一眨眼而已。”那个飒踏的谢岚颜,终归要走远了。 顾鸿峥走上十二楼,来到未婚妻身边,他道,“在看什么。” “斜阳。”谢岚颜指着那烂漫晚霞。 “从今以后我陪你。” “师兄不正经。” “我再正经不过了。” 顾鸿峥站在娇羞的人身后,拥着她,沐浴在这斜阳余晖之下。 他道,“这是你以谢家女身份在此看的最后一个晚霞。” 谢岚颜拧眉,“我以后不能回娘家吗?” “不是,以后要被称作顾夫人了,或者是凌霄门掌教夫人,颜儿不喜欢吗?” “师兄你又在开玩笑。” 顾鸿峥贴着她的鬓发道,“这不是玩笑。” 从来都是认认真真,从始至终,唯你一人是我天下。 他带着她回宗门了。 这一程开启,就是新的人生。 谢岚颜走在西翼街上,回头望着走过很多次很多次的长街。 曾经潇洒自在的白衣少年,慢慢融化在时光长河里,她今天穿上红妆,戴上凤冠,从此妆成。 她拿起唇旨,轻轻咬,红艳艳的唇,脂粉扑面,艳灼十二分,载二十春秋时光。 夜白岑和笑珑寰踏入喜红满天的闺房,她们把准备好的礼物送上,交给了两个凌霄门女弟子。 谢岚颜转身面对曾戏弄自己的冤家,“夜白岑,你可为人母了。” “叫大嫂。” 笑珑寰忍不住笑出来,她道,“大嫂不像大嫂。” “对啊,还是二嫂端庄得体。” 夜白岑听着撸袖,让人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拿刀剑伺候。” 笑珑寰站在中间当和事佬,“你们两个适可而止,这大好之日,不宜动武。” 谢岚颜眉开眼笑,她拿起两位嫂嫂的手,突然认真而又沉重道,“从今往后,忠候府就靠两位嫂嫂打扫了。” 笑珑寰和夜白岑混不客气地把红盖头兜上顽皮的人头上。 “都出嫁了,还逞口舌之快。” “依旧那么喜欢耍嘴皮子。” 二人说完,相视一眼,心里升起不舍,小姑娘长大了,总要走过这一步,自己走过是欢喜,她走过也是欢喜,只是觉得从此以后我们的谢家女要为人妇了,竟也忍不住恍惚起来。 谢岚颜笑着,她想,其实我很高兴,因为这个家喜事成双了,从今往后,忠候府兴衰荣辱,皆系在这两位嫂子身上。 她出嫁了,再不是谢家之女,她会成为凌霄门瑶光院长老,还是凌霄门掌教夫人。 更是北齐太子的太子妃。 顾鸿峥的太子名位永随。 梨萩扶着主子走出闺房,谢岚颜顿了一下,回头看一眼熟悉的梳妆台,还有那趴着数星星的窗台。 梨花阁是谢家女所有,从今日起,香闺空置,等待下一位谢家之女。 谢岚颜抬步走下阶梯,她边走边望着远处的梨花树。 忠候府生有千年树,一树梨花开成海;一池莲荷塘走十里;一岭千秋是梅傲霜。 她站在如诗如画的圆形拱门下,昔日那奔跑在此的女孩,长成出嫁,再不会流连于此,甚至是胡作非为、任性妄为。 谢岚颜转身走去。 夜白岑和笑珑寰跟随在后面。 到了门口,见到红衣灼灼的新郎,他丰神玉貌,英挺峻拔。 就站在那儿等着走来的新娘。 谢澜庭和谢澜应站在妹妹身侧,他们不想把妹妹的手交出去怎么办? 顾鸿峥强行拿住新娘子的手,与两位谢家公子承诺,“谢家有女,侯门贵女,吾今迎娶,自当惜爱。” 他扶新娘子坐上花桥,而后翻身上马,随同迎亲队伍一起,就这样浩浩荡荡走过西翼街,经过热闹非凡的大街上。 看到好多人赶来恭喜祝贺。 谢岚颜坐在花轿内,她拿下盖头偷看车窗外。 梨萩道,“不枉小姐当年伸手搭一把,这人间温暖,大抵如是了。” 她走来一路,至情至性,未曾有误。 今日晓来是正好。 都不负。 人山人海中,站着一男子,他直直望着那喜轿缓缓经过。 他是栗自诩。 女扮男装的夜白岑看到了。 笑珑寰道,“这人是……”她担心有人捣乱。 夜白岑让放心,“他以前常常追着心肝儿身影跑,说是为了那点滴银子,实则是想跟在她后面。” “我们小妹知道吗?” “她不知,就她那性子,跟人称兄道弟,人家情意深重,她是兄弟义气。” 笑珑寰好奇,“那你说还有谁?” 夜白岑扫过人群中,一望过去还有好多人,都是被谢家女勾了魂的,可惜从未靠近她心上半分。 “早年有很多人上谢家提亲,心肝儿却不屑一顾,旁人又觉得她太能闹了,皆说宁孤独终老,不娶谢家女,然那些人嘴上是这样说,却做了不一样的事,毕竟忠候府是高门大户,谢家女贵为侯门千金,加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还在迎春宴上大出风头,如此求娶她的人如过江之卿,结果却被我给算走了。” 笑珑寰好奇问,“话说你当年为何要坏她好事啊?” 第512章 她最第聪明 夜白岑哼一声,“那哪是好事啊?就她那年纪,上赶着娶她的,多是冲着她的家世,还有她在外头扬起来的名气,再者她那么小,懂什么?真嫁过去了,闹得鸡飞狗跳,你说谁难受?” 笑珑寰无奈摇摇头,“听你这话,敢情你最了解她。” “也许,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我们都是一个性子,能惹事,坐不住,喜欢闹,如此碰撞在一起,那是天崩地裂,山崩海啸。” 那时候谢澜庭最为难,他一边要顾着妹妹,一边要尊重身份高贵的二皇子,两边都不敢得罪,又两边都安抚不住。 结果怎么办呢? 交由夜白岑治住谢岚颜,让两个人使劲闹去。 夜白岑喜欢啊,喜欢捉弄着比自己小的人,看她一惊一乍的心情特别畅快。 恨不得天天捏着她的耳朵,把人提起来,拎着在街上走,然后告诉所有人,看清楚了啊,这人是我的,只有我能这样。 偏偏谢岚颜也不是个善茬,她不允许被如此照顾啊,为此蹦起来,反抗的气势那叫一个云天冲霄,夜白岑后来吃不消,明明是她当大王,没想到被一个小屁孩压住了,怎服气? 回头向谢澜庭告状,说他妹妹欺负人,要他主持公道,他要是偏心,绝对扑上去揍他。 本以为这样就能把小丫头吓住了,让她彻彻底底臣服于梓矜的淫威,没想到她笑得前仰后合,就跑了,她就丢下她大哥欢快溜了。 说她无情吗? 无情。 说她聪明吗? 肯定聪明啊,出去惹事了,回来让大哥二哥去收拾烂摊子,她心安理得的在家里斗鹦鹉,瞧瞧她那没心没肺样。 后来,慢慢变得极富担当的夜白岑,不再贪玩了,可谢岚颜依旧是那副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夜白岑真担心她哪天玩脱了,为此劝谢澜庭,“看着你妹妹,怎么说也是女孩子,一不小心真的悔恨终身,谁让她长得好看。” 而谢澜庭道,“她变成这样,还不是你的功劳,要是小时候你不那么欺负她,她哪里会越闹越厉害,如今是真的上天了,没有带怕的,只有她不愿意去做的。” 谢澜庭说这话,真是咬牙切齿啊,恨不得把女扮男装的二皇子夜白岑痛打一顿,可惜那时候他不敢,又不知道她是女的,自己还不知不觉不由自主情不自禁的偏向对方,那种控制不住的感情,让他已经生不如死了,所以更难管着妹妹了。 故而,交由夜白岑来收拾,她认为自己有一半责任,的确,小时候谢岚颜都是跟在她身边跑,自己做过什么事,谢岚颜看见依葫芦画瓢,全学上了,什么女扮男装,调戏美男,还有爬墙逃跑等等,每一样都是夜白岑先行示范,然后谢家女跟在后面学习,还一副我一定要在这些伟大事业上比你更优秀。 这样的谢家女,真是让人想把痛抽一顿啊。 可惜她不肯站在原地乖乖让人揍啊,那怎么办? 挖坑让她落进去,然后就有抢夺十三令的游戏,还有桃灵村的历险记,以及凌霄门的寻书记。 这些都是夜白岑送给谢家女的大礼,一是小丫头身上流着凤凰真血,她的血用处很大;二是性格为人所致,如她之至情至性,在绝境处,总能遇到逢生路。 所以夜白岑把三书的事告诉她了。 当然顾鸿峥的存在是个意外,或者这就是天意。 小丫头寻到了她一生的良缘。 笑珑寰默默的听取那些事,转而问,“小颜颜如此优秀,只有一个顾鸿峥吗?” 夜白岑指着远处,“呐,看那,还有些口是心非的人,或者是犹豫不决的人,他们嘴上说不愿娶,实则恨不得把人抢来了塞进房间里。” 笑珑寰笑,“那人,那人又是谁啊,长得也不错。” 夜白岑看过去一眼,“哦,那是戚仲修。” “何身份?” “他,可厉害着呢,在六部任职,是个会做事的人,他小时候与心肝儿认识,丫头她活波好动,而这位戚大人性子沉闷,碰到像心肝儿这么能肇事的人,竟不知不觉被勾走了心,我哥也才发现戚大人心中藏着这么秘密,本来想给他赐婚,奈何心肝儿已心有所属。” “唉,有缘无分。”笑珑寰替戚大人叹息。 夜白岑和笑珑寰叹息。 送亲队伍浩浩荡荡走到皇城门外,又见中州新君夜轩辰领着一帮大臣在那儿堵着。 顾鸿峥挑眉,以为是抢亲的来了,不由警惕起来。 夜轩辰斜睨着凌霄门新的掌教,很是不满道,“偏偏是你得手了,世事难料啊。” 顾鸿峥睥睨中州新皇帝,“怎么,不服吗?” 夜轩辰笑,“服!大写的服。”他要跟随去凌霄门参加新人礼,一是和凌霄门套近乎,二是为了给忠候府面子,此次叛乱平凡,谢家功不可没,尤其是出嫁的新娘的父母,双双牺牲,身为新君,自该走上一步,就算不为皇权,也是为曾经与她结伴而行走过江湖时的种种。 如此,一行人浩浩荡荡,赶了半月的路,终于到达凌霄门山脚下。 夜白岑道,“累死爷了。” 谢澜庭把夫人抱到马上,两人先上去了。 谢澜应带着笑珑寰一起。 苏凝舞和忱清琳站在师妹身后,一人道,“是不是该把新娘交给我们了呀?” 顾鸿峥不舍得放手,“还没到瑶光院呢,我牵着她。” 苏凝舞和忱清琳:“……”这都还没拜堂呢,就看得这般紧了,真是了不得。 顾鸿峥牵着新娘子踏上天行阶,他道,“走过这一道,就是生生世世了,颜儿。” 谢岚颜道,“师兄嘴上可是抹了蜂蜜?” “往常又不是没说过。” “我说不过师兄。” 顾鸿峥哑然失笑,“那颜儿累不累。” “师兄问了无数遍。” “我担心你啊,幸好是在凌霄门,要是去北齐,山长水远,我怕你累坏了。” 谢岚颜:“……”她想把头冠摘下来,好重。 忱清琳和苏凝舞阻止。 “莫莫莫,这样不吉利,已经到家门口了,你再等等。” “好,为了往后幸福,忍着。”她跟随两位师姐回摇光院。 休息半天,明日拜堂,计划是这般。 第513章 抢亲完结5 上 忱清琳和苏凝舞陪着小师妹度过最后一晚上,三人坐在琴台上,仰望天上北斗星。 苏凝舞道,“岚岚不想说什么吗?” 谢岚颜望着天上的北斗星,天璇院和瑶光院距离甚远,但总归是在一起的。 “岚岚?” “啊?” “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就是有些怕。” “为何?” “我在想,以后是不是不能再为所欲为了?”她都不想成亲了。 苏凝舞笑起来,“已经迟了,你看我们走来这一路,多少人站在路边观看,所有人都知道谢家女要嫁给凌霄门掌教,而且四大宗门里的那些德高望重的人都来了。” “啊,真的来了?” “你说呢?还有各派江湖人士皆已到来。” 北齐那边来了好多人呢。 最让人想不到的是掌教的父皇和母后也来了。 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父母为了儿子走过山水,为祝贺他大婚。 谢岚颜惊讶,“我和师兄说好了,回头去北齐了再敬茶。” “其实想想也能明白,你予北齐恩荣,值得永安皇和他的皇后走这一趟。” 忱清琳和苏凝舞陪着小师妹一整宿,三个人聊了好多,从初次相遇,说到那些不愉快,再到经历生死劫。 彼此心心相照走过来,如今一个成为瑶光院长老,两个是内门弟子,她们还要走过长长的路。 次日,阳光明媚,光彩投射在窗台上,照耀了整个屋子通透命令。 接近中午,忱清琳和苏凝舞醒来,二人傻了一会儿,她们急急忙忙起来洗漱,而后催着小师妹赶紧起床。 谢岚颜觉得困,都不想起来了。 忱清琳和苏凝舞好说歹说才把人劝起,一起用过午膳,便忙着梳妆打扮,此间花上了好几个时辰。 忱清琳和苏凝舞在旁搭把手,杨夕沐和妙天璇则在旁添乱,小姑娘们都未曾出嫁,只知道流程,不晓得过程,难得站在近旁观看,个个都是一脸的好奇。 三媒六聘,这些北齐都给安排妥了,负责给新娘子梳妆的麽麽,还是北齐皇室派来的人,是位心灵手巧名气响当的麽麽,办过不少喜事。 谢岚颜起身穿上大红衣,再戴上贵重璀璨的凤冠。 忱清琳和苏凝舞及妙天璇等站在一旁看着,都道,“美。” 谢岚颜只觉得脑袋上压着沉沉的东西,她挺直了脊背告诉自己,忍忍,很快就过去了,她抬步踏出出瑶光院。 老妪站在瑶光院牌坊下望着新娘子,好似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她道,“出嫁了。” 谢岚颜向老人家福礼,“奶奶。” “我就不出去了,门中长老都在呢。” “您可以去的……” “怕见到熟人。” “唉。”谢岚颜明白了,也不好为难长辈。 随同两位师姐继续走,走到了凌霄门广场,她站在偌大广场里,抬头望着喜事冲天的凌霄殿。 第一次,凌霄门张灯结彩,喜庆冲天。 两旁站着好多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她一个也看不清。 苏凝舞和忱清琳站在新娘子身后,谢澜庭和谢澜应站在妹妹左右。 二人笑容满面,比新娘还要高兴。 这婚礼,办得过分隆重盛大,出席的嘉宾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九行门的长老,百花宫的宫主,桃花坞的掌主,碧心宫副宫主,甚至是武林盟主,以及魔焰楼楼主。 谢澜庭想,就这阵势,堪称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妹夫这地位可想而知。 想来,也不用担心妹妹被欺负了。 兄弟俩陪着妹妹踏上长阶。 本以为就此顺顺利利,水到渠成,毕竟走到这里了,该不会再发生任何意外了。 然而,不想什么,便来什么。 顾鸿峥从上边走下来,想迎接自己的新娘,却看到不知死活非要找死的人站出来抢亲。 谢澜庭:“……” 谢澜应:“……” 同样是懵了的谢岚颜:“……”她问两位师姐,“这是谁安排?” 苏凝舞和忱清琳摇头,“不知道,没有这个节目,真没有,你韩师兄和连师兄不可能答应。” 但眼下连致衡和韩枢绫不见人影。 炼无渊和卓尘轩和单重循站在上边嗑瓜子,他们在笑,一人喊,“来来来,今日难得各位宗门大佬前来捧场,我们除了喝喜酒祝贺新人喜结良缘、永结同心,还是要乐一乐呵,比如说比武抢亲,那就是谁强谁带走新娘…………” 凌霄门的这些个大弟子,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不明摆着存心为难他们新上任的掌门吗? 顾鸿峥看向两位师兄,满脸的警告。 卓尘轩和单重循假装看不见,他们高兴啊。 夜轩辰也高兴,他道,“顾鸿峥,难不成你怕了?” 顾鸿峥看向存心捣乱的中州新帝,只轻轻一撇,分明是在告诉找茬的人,我怕不怕不为紧要,反正若是你,肯定是先认了那一遭。 谢岚颜站在两位哥哥中间,她把遮面扇拿下一点点,露出一双迷人桃花眼,她看到了大闹婚礼现场的罪魁祸首。 居然是楼棋鹰。 他想干嘛? 谢岚颜急得想冲过去质问。 楼棋鹰站出来,他走到新郎不远处道,“顾鸿峥,世上的事,讲究有来有往,更严重一点说,一报还一报,今日要么你赢了我,我心甘情愿让路,否则我把新娘带走。” 周围的人咋舌,魔焰楼的楼主来抢亲,名门正派和邪门歪教居然在新婚上大打出手,古往今来第一遭。 顾鸿峥站在凌霄殿门外,他一步一步走下来道,“想带走我的人,你问过我手中的剑了吗。” 两人不多说废话,直接剑起相交。 所有人抬头望,半空中相较的身影,一黑一红,黑的森寒;红的冷冽。 魔焰楼的招数阴邪,招招伏击,却一一被凌霄门掌教化解。 顾鸿峥不想浪费过多时间,一剑苍山海水,伴随着金龙腾啸,楼棋鹰被打下去。 他只用了三层功力。 “今日是喜事,乃我成亲大好之日,我不想大动干戈,更不宜见血。” 谢岚颜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就此顺当了。 谁知道九行门的一位新任长老站出来。 是公玉以修,他道,“还有我呢?” 众人:“……” 第514章 喜成完结5 下 凌霄门掌门的情敌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众人看着都是一脸的欢喜,也不知道是在庆祝新人喜事,还是喜欢看高手过招。 九行门在中州无心岛那一站折了三位长老,公玉以修摇身一变成了九行门长老,他之前途无可限量。 谢岚颜若是随他,也不差。 当年闻名天下谢家女,曾误以为是中州太子妃,今日被凌霄门掌教迎娶,却不想都到这地步了还有人出来阻拦。 所以想得到新娘的人好像不要太多。 顾鸿峥看向同宗的人,“公玉以修,魔门捣乱我可以理解,你这行为我可不理解。” 公玉以修道,“无可厚非,我总要确认一下她所嫁之人值不值得,若然我带走她有何不可?” 谢岚颜:“……”三哥,你能别给我添乱吗?她按着额头。 谢澜庭道,“岚岚,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小时候以修就宠着你。” “我把他当哥哥。” “哦,我还以为你和他可以呢。” “二哥。” “其实他这人不错,主要是他家的竹叶青好喝。” “二哥!” 谢岚颜想拍飞哥哥了。 谢澜应让妹妹稍安毋躁,“顾鸿峥若有本事,应付眼前不在话下,岚岚你担心什么?” “我才没……担心。”事实上担心。 她和师兄两心相悦欢喜成双今日大婚,没想到这些个不省心地居然出来捣乱,她能好吗? 师兄宠她。 她也偏向师兄啊。 那边的两个人打起来了,又是一番精彩表演,众人看得过瘾,就想,这样的婚事,谁不喜欢看呢。 有人道,“公玉以修的修为可不一般,这九行门修的心法门路和凌霄门相似,在离恨天就是同宗,所以他和凌霄门新掌教算是旗鼓相当。” 二人佩剑相交,凤影当空,一道道剑法交相辉映,散发着璀璨光芒。 在场的人看得津津有味,这高手跟高手对决就是不一样,岂是一个精彩绝伦能形容。 今日能在此见到两大宗门佼者切磋,那是一生荣幸。 有人道,“亏得我来了,刚开始还心疼着赶大老远的路喝一杯喜酒再看人家撒狗粮不值当,现在发现值了千倍万倍。”桃花坞掌主乐呵呵的,百花宫主问,“你那红包够吗?” “百里宫主呢?” “肯定是比你的强多了。” “呵呵。” 铮! 唰! 剑光交错。 顾鸿峥云剑而起,剑法如游龙走笔,华美而壮阔,又似滔天骇浪,在激流暗涌,悄然间凌厉化出,直击对手命脉。 顾鸿峥佩剑抵着九行门的新任长老的命门,他问,“可否?” 公玉以修笑笑抱手,“当珠联璧合,佳偶成双,愿你们,百年好合。” “那是自然。”顾鸿峥收剑,想着该结束了,不可能还有人。 结果还真有,是新任武林盟主祈彦扬。 他道,“想一试。” 顾鸿峥看向正气昂扬的盟主。 外人不知道这人和谢家女之间的际遇,即便是顾鸿峥也难能知道。 谢岚颜站在远处,微微诧愕。 谢澜庭道,“这个也不错,怎么说也是武林盟主,大家推他上来,必有过人之处。” 谢澜应道,“的确不错,长得清俊卓尔,也是个顶天立地男子汉。” 谢岚颜:“……”她看向两位哥哥,让他们别添乱。 谢澜庭和谢澜应笑着旁观。 顾鸿峥道,“祈盟主,确定吗?” “还请赐教。”祈彦扬不想说太多,既然来到这里,见这一面,必然要试剑而行,不枉心心念念。 说来七长老还是他半个师父,她是他半个师妹,她认他做义兄,她今日出嫁,他想陪着走一程。 顾鸿峥心里有点沉,是该庆幸成亲早了,再晚一步,她是要被抢走了。 当即也不多说了,直接与武林盟主交手。 剑势沉稳,两两相抵。 祈彦扬的剑法招式,好像是承自瑶光院。 五长老道,“其实也不奇怪,启恒常年游走山水,遇到了有缘者,教习一二也非不可。” 三长老点点头,“想必是如此,年纪轻轻就坐上了盟主之位,自有过人之处。” 纪凝芊道,“师父,你不该担心掌门吗?今日是我们凌霄门办喜事啊。” 三长老哑然,瞧了一眼首徒大弟子道,“与其说他们捣乱,还不如说助兴,也是让这天下人知道谢岚颜在瑶光院不是孤身一人,还有这些个人存心偏袒。” 纪凝芊说实话,“倒真羡慕谢师妹了。” “你早些年都干什么去了?”三长老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纪凝芊求饶,“师父,怎又说到徒儿身上了。” 五长老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该着急吗?” “一个人也挺好。” “唉,现在的年轻人。”两位长老感慨着摇摇头。 顾鸿峥化剑万千,流转着的剑影,将对手困在其中,他一剑御去,差点直取人家的眉心。 谢岚颜吓着了,想喊,师兄,你手下留情啊,我和他可是结拜兄妹,你这般痛打我义兄,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祈彦扬侧身偏开,堪堪躲过危险。 顾鸿峥道,“承让。”他看向人群中问,“还有谁?” 全场静默无声。 顾鸿峥收剑入鞘,他伸手向新娘,“那么,她是我莫属,天地为证。” 他牵着红妆艳灼无双的新娘走上台阶,一步一步,走过千回百转,走过曲折百绕,终于步入双喜高挂的巍峨大殿内。 北齐的永安皇帝和他的皇后坐在主位里。 两人看着走进来的新人,笑如满面春风。 苦命鸳鸯总算走到了如意局里,可谓是苦尽甘来,云开月明。 顾鸿峥牵着新娘走过红毯,他眼里盛着时光和岁月的身影,风影那从他十二岁,她的十岁,辗转到他的十七岁,她的十五岁,磕磕绊绊,他们走至今日他二十有四,她二十有二,良缘成双,白首相约。 二人面对着碧蓝明媚之青天。 一拜天地,载以红尘万丈,愿伴春秋冬夏,夫妻就此并辔对天地拜谢。 两人面对高坐高堂上的父母。 二拜高堂,承得至亲之情,系上两家荣华,夫妻双双并拜,谢过父母恩深厚爱。 最后一拜,夫妻相拜,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生世世相交,从此不离不弃,喜乐相共。 谢岚颜笑得明亮,才想悄悄说什么,又想捣乱的师兄们大喊,“三礼成,入洞房。” 瞬间起哄四起,有人赶着来敬酒,有人却是来拖着新郎闹婚。 顾鸿峥抱起新娘跑了,他也急着入洞房,肖想了很多年,今日自然是马不停蹄快马加鞭,只想将心爱之人拆吃入腹。 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红烛摇曳,鸳鸯锦被如春暖。 从此谣传起这位凌霄门掌教和谢家女欢喜事有: 顾掌门喜得龙凤胎,两孩儿各有大成,一人后来成了北齐皇帝;一人后来成了东楚国后。 后来再有一子,此子逆天,直接横扫离恨天成神。 还有…… 顾掌门和顾夫人恩爱两不疑各种羡煞旁人!!!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