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皇叔他持帅行凶!》 第1章 被火烧了的鬼 西蜀皇都,大军压境。 尸横遍野,空气里弥漫着浓稠的血腥味。 红衣女子立在城墙之上,看着一支穿云箭,划破上空,将她身侧的猎猎作响的旗帜射下。 ;好险好险,差点就射中我了。 沈涅鸢吓得腿软,伸手想扶着什么支撑一下自己险些吓瘫的身子。 她用力地抓了抓身侧的旗杆,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了旗杆。 这才突然想起,自己是孤魂野鬼。 穿云箭根本就伤不到她。 她只是一个看客,围观这让她痛苦了一生的皇朝是如何被倾覆。 大雨滂沱,沈涅鸢低头朝着城墙之下望去,她要好好看看是哪位将军帮她报了血仇,等转世之后,她好相报。 高马之上,那个沾满鲜血的戎装男子战袍飞扬,他拉开弓箭,这次对准了被吊着城墙之上的帝后二人。 ;谢凛,你身边的夫人怎么换人了?拓跋渊黑眸微眯,懒散地开口,像是不经意地那么随口一问。 被吊着的年轻国主紧紧地盯着拓跋渊,没有说话。 西蜀国主谢凛,原只是被贬的王爷,借助了东隋国将门嫡女沈涅鸢的兵势,造反称帝。 他却在称帝立后的当日,坑杀了助他登位的沈家军。 沈涅鸢被吊死在了城墙之上,就像他今日被吊在这里一样。 谢凛记得沈涅鸢死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他朝君体也相同。 一语成谶。 她的诅咒竟成真了。 狂风大作,一股凉意袭来,谢凛突然生出了一个错觉。 他总觉得,沈涅鸢就在这里,亲眼看着他如何死。 谢凛身边的女子是江媗,是她给沈涅鸢按了个敌国细作的罪名。 沈涅鸢不过是权势之争的牺牲品,本也没什么。 可这天底下还有谁不知道,北冥的摄政王拓跋渊与沈家嫡女是青梅竹马,待她情深义厚。 今日倾覆西蜀,是拓跋渊为她沈涅鸢祭祀。 ;那沈家丫头呢?本王还想与她好好叙叙,聊得开心了,兴许本王还能饶你狗命。 拓跋渊的明知故问,让谢凛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他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若是今日沈家丫头在,就不杀他了,也许西蜀也不会被灭国了。 可那沈家丫头都死了三月有余,白骨恐怕早就化成灰了。 哪里还有什么沈家丫头。 ;拓跋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在这里扯什么已经不在了的人。谢凛目露狠意。 戎马上的英俊男子面色如常,只是眸色晦暗了几分,看不大出他在想些什么。 红衣女子坐在城墙之上,心中腹诽这拓跋渊寡情。 她死那日,百姓奔城相告,皆在欢呼她这妖女死了。 人人皆知的事情,他怎么不知? 年幼的那点情谊,果真是比不上他心中的大业。 沈涅鸢忍不住在心里叹气,拓跋渊这个冷漠寡情的男人,谁沾上都会是一生伤。 她若不是被他伤了心,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听了谢凛的甜言蜜语,想着这人待她不错,可嫁,结果却落得那样不得好死的下场。 女子还陷在思绪里,只见数万只箭带着火光,凶猛地朝城墙之上射去。 火点如荧惑,簌簌而下。 瞬间,熏烟四起,宫墙成了火海,赤色一片,灼伤了天涯一角。 沈涅鸢闻到了一股焦味,她皱着眉头挥了挥手,心中甚是纳闷,怎么做鬼还有嗅觉。 而且这烧焦的味道越来越浓,她下意识地张望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火光荧荧,已经快把她半个鬼给烧没了。 这回恐怕连鬼都做不成了。 惨了!转世的事情,她彻底没戏了。 第2章 花娘的洗脚水 做鬼做的久了,身体很沉重是什么感觉? 沈涅鸢已经不太熟悉了。 连眼皮都很沉,重得她抬不起来。 这种久违了的做人的感觉让她有些不敢置信。 周围好像很多人在说话,吵得她脑壳疼,不得安生。 ;滚出去! 她只是在心里大喊了一声,却没有想到居然吼了出来。 床前的正在争吵的几人一并停下了动作,愣愣地看着她。 沈涅鸢也是一愣,看着有些熟悉的场景,不敢置信。 她这是&amp;hellip;&amp;hellip;又活了? 最先朝她扑上来抱住的,是她的贴身丫鬟阿霏。 ;小姐,你终于醒了!阿霏抱着她一顿痛哭,眼泪鼻涕全抹在了她的衣服上,;你要是醒不过来,我就要去和二夫人拼命了! 沈涅鸢眼眶微润,她的这个丫鬟最是贴心,为了护主,死在了西蜀。 西蜀国,欠她太多了! 既然她重生了,那么欠她人命的,一个都别想逃。 感觉到她僵硬,阿霏生怕她身子出了毛病,连忙抬头去看她,却见她目露狠意,吓了一大跳。 ;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她家的小姐虽是性格跋扈了点,作风上胡作非为了点,可人是好的,心肠也是最软的。 阿霏从没在小姐身上见过她这样要杀人的神情。 她推了推自家小姐,沈涅鸢拉回了思绪。 ;我看这丫头怕是魔怔了,还是得让大夫好好给她看看。 说话的人是阁老,东隋国主最为器重的大臣。 他是拓跋渊的爹&amp;hellip;&amp;hellip;不是亲的那种。 与阁老说话的人,是她沈家的王管家,小人一个。 ;既然大小姐醒了,就跟我们回去吧,不留在阁老您这,给您添麻烦了。 沈涅鸢坐在床上,眉头微蹙,她一抬眼,就看见站在一旁正盯着她看的拓跋渊。 那目光,不动声色,带着几分的探究。 她下意识地避开目光,清了清嗓子,扶着额头又躺了回去,;我头晕,无力,动不了,不回去了。 ;哎呦,这怎么能行呢,大小姐,老夫人可还在府里等着你呢。王管家连忙上前说着好话。 沈涅鸢瞪了他一眼,道,;等着我回去,继续罚我呢吧?我又不傻,不回去不回去! 她朝着王管家挥了挥手,翻个身,把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就对拓跋渊心生爱慕,整日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他。 皇城中不少的公子小姐都在笑,也不知道是笑话他,还是她。 沈涅鸢见他被小国舅裴晏欺负了,她便当街拿着花娘的洗脚水淋了裴晏一身。 沈老夫人大怒,唯恐得罪了国舅爷,将她绑在城墙之上暴晒,算是给国舅爷赔罪。 拓跋渊回城看到了,这才出手救下她,带回了阁老府。 也算是他有点良心吧。 沈涅鸢这般想着。 她前世醒来的时候,王管家也来此要人。 彼时,她想着不要给阁老造成麻烦,让他老人家嫌弃了她,便听话地跟着王管家回府了。 沈老夫人也的确如王管家说的那样,在府里等她。 第3章 委实不像话 恩&amp;hellip;&amp;hellip;等着继续罚她,好让国舅爷消气。 她旧伤未愈,新伤又来。 把她折腾的一个月才能下床。 所以这次,她说什么也不会回去了。 阁老府好啊,树大好乘凉。 沈涅鸢是这般想的,左右她也是被拓跋渊伤极了心,是不会再生要嫁他的心思了,要对他避而远之。 若是阁老嫌她烦,她也不在乎了。 王管家还在那里叽叽歪歪地劝说着,被阁老赶了出了府。 卧房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小姐,我跟大夫去取药。 阿霏说了这么一声,起身起来了。 沈涅鸢躺在床上,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这才翻身坐起来,;可算是都走了,我得好好谋划谋划才行。 ;你又预备做什么坏事? 少年冷清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响起。 沈涅鸢呆滞了一下,迟缓地转头去看,有些意外地看着拓跋渊,;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早就走了么? ;快走快走,别人看见了像什么话?她将被子拉高,重新裹住了自己,;我还要闺誉,还要嫁人呢。 拓跋渊挑了挑眉,双手环抱在身前,俯下身凑近她,;嫁人? ;对啊,怎么了?沈涅鸢推开了他一些。 少年凉凉地哼了一声,;从你嘴里蹦出这个词,觉得很新鲜。 他在床边站直,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快走,我不想被人说闲话。沈涅鸢心里想着,定要和这人拉开距离。 拓跋渊倚在床旁,似笑非笑,;你赶我走?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今日天色不错,宫尘约他出城上船游玩,他便去了。 船才离岸十米远,就听见他家下人在岸边喊沈家丫头被绑在城墙上暴晒。 他立马就赶回城去救她。 这丫头呢?就是这样报恩的? 委实不太像话! 拓跋渊头一次觉得,沈老夫人若是能好好管教她,也是顶不错的一件事。 他瞥了一眼正瞪着自己的沈涅鸢,没好气地道,;不像话。 ;是吧是吧,你也觉得不太像话,那你怎么还不快走?沈涅鸢对着他挥挥手,一副赶人的模样。 ;&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说的是沈家丫头不像话,却不想这丫头没良心也就算了,更是没心没肺没眼力劲。 沈涅鸢看着拓跋渊终于抬步转身了,她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把这尊神给请走了。 她这般想着,却不料拓跋渊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 少年坐在了圆桌前,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才道,;这里是本公子的府邸&amp;hellip;&amp;hellip; 他的话未说尽,不过沈涅鸢却是明白了。 这里是他的地盘,岂有他走人的意思。 沈涅鸢虽是个有骨气的人,但也是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 这是她两个为数不多的优点。 她笑了笑,;拓跋公子说的是,说的是。 说罢,她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闭眼,睡觉。 不理他便是了。 沈涅鸢也的确是累了,脑袋一沾上枕头,顷刻间就睡了过去。 拓跋渊在屋子里坐了没一会,阿霏就捧着药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从厨房借的砂锅,打算在屋前煲药。 第4章 隔墙有耳 ;你家小姐娇贵,闻不得重味,去厨房煲好了再拿过来。拓跋渊如是说。 阿霏看了一眼睡着了的沈涅鸢,朝着拓跋渊行礼,;那就有劳公子照顾我家小姐了。 这丫鬟说罢,又跑了出去,心里还很高兴。 和拓跋公子共处一室,这可是她家小姐盼了好久的事情,这回可算是如愿了。 教书先生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必就是这样吧。 沈涅鸢在阁老府养病,小国舅裴晏不敢上门要人,就去找了沈家的麻烦。 沈家的当家之主沈威,是镇守边疆的大将军,前段时间刚班师回朝,此时还在回朝的路上。 沈威有两房夫人,沈涅鸢的娘是大夫人,不过在几年前就病逝了。 听闻她先前曾救过拓跋渊,所以阁老府上下都与沈涅鸢特别的亲近。 而现在掌管沈家的,是沈威的二房夫人刘氏,生有一对儿女,沈靖和沈秀。 沈威不在家时,沈家能说话做主的,就是沈老夫人了。 裴晏上沈家要给他一个交代,沈老夫人被他吵得不得安生,竟是称病了。 一日招五回大夫上门看诊,病情很是严重的样子,倒不是做给小国舅看的。 百姓们围着沈府,看着大夫神色凝重地走出了沈家大门。 ;这沈家大小姐是怎么回事?老夫人都病成这样了,居然还不回来? ;她啊,八成是赖在阁老府了。 ;难不成,她还真觉得自己能嫁进阁老府?一人嗤笑鄙夷道,;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身份。 东隋国的少年中,属这阁老之子拓跋渊最为意气风发,是名门贵胄眼中的乘龙快婿。 大将军的嫡女与阁老之子联姻,其实是门当户对。 可偏偏沈涅鸢的娘亲是北冥郡主。 本该是身份尊贵的。 但七年前,北冥和东隋两国因一件小事交战,东隋大败而归,领军的将军正是这沈威。 自此之后,北冥东隋两国关系愈发紧张了起来。 沈威吃了败仗,在朝堂中抬不起头,回府见着北冥郡主就来气,便是冷落了这位大夫人,宠幸二房刘氏。 东隋人不喜欢北冥人,连带着更是瞧不上有一半北冥血统的沈涅鸢。 沈涅鸢想嫁入阁老府,痴人说梦。 ;沈大小姐实在是不孝,难不成她还在怪老夫人罚了她不成? 当阿霏把外头人说的话说给沈涅鸢听的时候,沈涅鸢正在喝药。 这药苦了吧唧的,委实难喝。 ;蜜枣。 她摊开手,朝拓跋渊要了一颗,塞进了嘴里含着,去去苦味。 阿霏还在为她抱打不平,;老夫人对小姐不是打就是骂的,这次险些害死了小姐,小姐就算是真的记恨她怎么了? 沈涅鸢清了清嗓子。 ;不要在外人面前说这些。 隔墙有耳,隔墙有耳啊。 她说的极轻,刚好够她和阿霏两人能听见。 却不想拓跋渊是个耳力极好的人,他不仅听见了,还听得很清楚。 ;你说&amp;hellip;&amp;hellip;谁是外人? 他不禁有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挑眉问出了声,笑得有几分的邪气。 第5章 生分 ;是啊小姐,拓跋公子又不是外人。 ;拓跋公子还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呢。阿霏还意有所指地用手肘抵了抵她,;按着话本子上写的,理应&amp;hellip;&amp;hellip; 她说到这里,倒没有说下去。 沈涅鸢也是话本子的爱好者,自然是知道她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拓跋渊大概是从来没有看过那玩意,估计他连戏都不怎么去看。 拓跋公子心生好奇,懒洋洋地追问道,;理应什么? ;理应以身相许啊。阿霏快人快语道。 沈大小姐的嘴里含着蜜枣,她不太想说话,也不太想理会自己这个话多又嘴快的丫鬟。 她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阿霏估计还觉得自己特别的聪明,手捏着自家小姐的衣袖晃了又晃,提醒着她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 那么嫁给拓跋公子的事情,就水到渠成啦。 沈涅鸢故作不知,阿霏急得上火,摇晃着她衣袖的手幅度也就愈发大了。 拓跋渊挑眉看着这主仆二人,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沈涅鸢此时的神情。 三人都不说话,时间一久,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阿霏急得满脸通红,沈涅鸢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衣袖从她的手里抢回来,低头认真地扯平着褶皱。 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她居然不知道阿霏的力气可以这么大。 三人中,打破这僵局的,竟是拓跋渊。 ;原来外头报恩都是这么报的。 ;是呀是呀。阿霏一边附和着拓跋公子,一边对着沈涅鸢使着眼色。 可惜,她家小姐男色当前也不为所动。 ;本公子挺喜欢这报恩方式的。拓跋渊用手中的纸扇敲了敲沈涅鸢的脑袋,不紧不慢地道,;沈家丫头,你觉得呢? 沈涅鸢皱了一下眉,把嘴里的枣壳吐了出来。 ;我们之间的情分谈这个报恩什么的,可就没意思了。 她打着哈哈,给自己倒了杯茶,掩饰着絮乱的心跳。 要说她对拓跋渊的话不心动,那是假的。 可再心动,她苦头也吃够了,不想再栽在他手上一次。 ;再说了,大恩无以为报,拓跋公子你看着也不像是境界这么低的人吧? 拓跋渊听着这话,眉头一沉。 他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从这丫头醒来到现在,话里话外的,都像是要跟自己撇清关系的样子。 连称呼都改了。 以前都是拓跋渊拓跋渊的喊,现在喊他什么? 拓跋公子? 如此的生分。 ;你喊我什么?沈大小姐。他的语气不明,尤其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读音。 拓跋渊收起了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自己的掌心,每一下都让沈涅鸢无端地紧张了起来。 沈涅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拓跋渊的面前这么怂,不知道他有什么可怕的,偏偏自己就是挺怕他生气的。 她干笑了几声,;我与你开玩笑呢,咱俩谁跟谁啊。 沈涅鸢大手一挥,搭在了拓跋渊的肩膀上。 拓跋公子满脸嫌弃地用扇子把她的手打开,;一边去。 第6章 拓跋公子真怒了 沈涅鸢吃痛地呼了呼手。 这人的行径太过恶劣,专门朝她的手指骨上打。 力道不大,可就是疼。 阿霏这丫头最是喜好八卦。 她见拓跋公子像是真的有点动怒了,居然连自家小姐都舍得用扇子招呼了,连忙说话解围。 阿霏道,;我刚才在外面还听说了一件事情,西蜀国的谢凛王爷护驾有功,他们国主现在极为看重他。 ;听说这次送贡品,就是他护送。 两国为结联盟,时常互送一些各国的特产,表示友好。 看似不是什么大差事,可最怕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 当年,就是东隋国送去北冥的贡品出了差错,导致两国交战,到现在关系还没缓和下来。 沈涅鸢原本端着茶杯的手稳稳当当,突然一抖,竟是将茶水洒了出来。 这茶水是刚煮好的,烫得她手背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小姐,我给你去拿烫伤膏。 阿霏连忙转身要去拿药。 就像拓跋公子说的那样,她家小姐最是娇贵,极为的怕疼又怕苦。 沈涅鸢却是拉住了她,眉头紧锁,神情凝重,;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倒是半点没有觉得疼的样子。 ;我说,邻国王爷谢凛护驾有功,此次由他来送贡品。 ;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是他。沈涅鸢脸色微凝。 她虽不记得前世是谁来送贡品的,但记得前世的这个时候,谢凛守卫不当,让猎场进了刺客,刺伤了国主,国主大怒,贬他做了闲散王爷。 怎么可能还会委以重任。 为什么重生后,世事变了?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拓跋渊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的身上,正探究地打量着她。 ;怎么不可能?你对这个谢凛很了解? 拓跋渊把手上的纸扇转了一圈,又道,;西蜀的王爷出名的不少,只是这个什么谢凛,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打听了,这个谢凛王爷样貌英俊,一表人才,能文能武,也是西蜀国不少女子心中的意中人呢。 阿霏说罢,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画纸,;我这还有他的画像呢,足足花了我一两银子呢&amp;hellip;&amp;hellip; 她的声音在拓跋渊的注目中越来越小,手中的画像也不知何时到了沈涅鸢的手里。 此时,自家小姐正专注地盯着画中人瞧着,全然没有察觉到拓跋公子的恼意。 ;一两银子?拓跋渊冷哼一声,朝沈涅鸢伸出手。 少女盯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掌心愣了一下,她揣摸了一下拓跋公子的意思,动作迟缓地将手里的画像递了过去。 沈涅鸢心里头正纳闷着,就听啪的一声,画卷掉落在了地上。 阿霏正要弯腰去捡,手指还没触碰到画卷,就看着一只镶着金丝的玄色长靴踩在了上头。 沈涅鸢朝那画卷看去时,拓跋渊已经将脚移开,一个大咧咧的脚印好巧不巧地就落在谢凛的那张脸上。 她心里说不出的舒爽。 ;东西脏了,留着也无用,拿去扔了吧,莫要放在这里,碍了你家小姐的眼。 第7章 对他就这么感兴趣么 拓跋渊说这话时,往沈涅鸢身上有意无意地那一瞥,让她莫名的心惊了一下。 阿霏是何等心细的丫鬟,瞧着气氛有些不对,忙说,;不过要说贵,还是得属拓跋公子,您的画像十两纹银一张,还得预约才能买的上呢。 拓跋渊只是微微颔首,面上看不太出不快。 沈涅鸢拉着阿霏的手,吩咐道,;对了,你明日再出去问问,这个消息究竟是不是真的。 阿霏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家小姐,又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的拓跋公子,小心翼翼地问,;小姐,你说真的吗? 她家小姐太反常了,她以前眼里什么时候有过别的公子哥啊。 换做以往,看到阿霏买公子画像,她总要教育一句,;阿霏啊,你的审美不太行啊,你得多看看拓跋渊,那才是举世无双的公子。 ;可惜就是太贵了,要不然小姐我要把他的画像都包下来,别家小姐都别妄想窥觊他的美貌! 她家小姐总是这么说,可这会儿却&amp;hellip;&amp;hellip; ;当然是真的,你给我好好打听清楚,别听了什么不靠谱的谣言都当真。 阿霏只得摸了摸鼻子,哦一声后,就低下了头。 拓跋渊公子气场强大,阿霏便是不看,也感受到了他隐隐而发的怒气。 恐怕就只有她家小姐没有察觉到了。 ;去,把烫伤膏拿来。拓跋渊面上淡淡。 阿霏得令后,捡起画卷跑开了。 ;你对这个谢凛,就这么感兴趣?拓跋渊似笑非笑,可薄唇勾起的弧度里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沈涅鸢抬眼对上了他的视线,少年眸中浓稠的探究让人没由来的心悸。 ;我以前没见过西蜀人,好奇而已。 ;没见过?拓跋渊喃喃自语着。 夜风轻拂,吹动他的长发,沈涅鸢闻到他身那股特有的清竹味道。 少年扬唇一笑,;改日带你去质子巷逛逛,省得你这般没见识。 沈涅鸢有些不服,她正要说什么,就见阿福就跑了进来,;公子,沈家又来人了。 沈家的王管家不仅来了,还站在门口与那些围观看热闹的百姓说着闲话。 内容来来去去别无花样,说的就是沈涅鸢不受教还胡闹,把老太太气得今日还在吐血。 阿福说罢,很是无奈地朝着娇憨的少女看了过去。 沈大小姐虽然才十二岁,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已经能看得出是个少见的美人胚子。 美人总是会被怜爱的。 阿福觉得沈大小姐性情秉直,待人又热忱,不似其他千金小姐端着,爱摆高姿态。 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应正当是在娘亲怀里撒娇的年纪,却是自幼丧母,要费尽心思与自家人斗智斗勇,也是难为她了。 外头的那些风言风语,沈涅鸢已从阿霏那里听到了。 她此时心里头正憋着气没处发,恰好沈家送来了炮灰,她若是不还击,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一番美意。 少女纤细的手指划过茶杯边缘,敛着眸色,语调有些凉。 第8章 本公子很失望 ;皇都刺史呢?那刁奴以下犯上,趁着主子重病,在外到处抹黑主子,败坏沈家的名声,他怎么不管? 沈涅鸢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刺史定是早有耳闻,恐怕是碍于国舅爷,不敢去管。 阿福机灵,心领神会,俯了俯身,随即跑了出去。 他刚跑出去,就被自家公子喊住了。 ;你拿着本公子的令牌去,告诉他,这么简单的小事都处理不好,本公子对他失望得很。 刺史虽说是国舅爷的人,可他的官职却是归阁老管。 其实阿福去找刺史,已是代表阁老府去施压,可他家公子不知是玩心起了,还是与那刺史不合,竟是还要用令牌,半分面子都不给人。 ;公子还有别的吩咐吗?阿福接过令牌后,问道。 拓跋渊把玩着扇子,转头看向沈涅鸢,;你有吗? ;有。少女浅尝了一口清茶,咂了咂嘴。 ;沈大小姐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给你做到。 阿福想着反正手里有公子的令牌,谁不敢给他面子。 岂料,沈涅鸢煞有其事,说的却是,;你回来的时候,去城南茶铺给我买点果茶,你们府里的茶不太好喝。 ;&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甚是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了阿福。 阿福接了银子,才要走,又听沈涅鸢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记得茶铺的老板娘喜好养生,你问问她,暴晒后伤了精气神,喝药都不管用了,吃点什么可以补回来。 阿福滞了滞,忽而明白了沈涅鸢的用意。 这茶铺的老板娘懂不懂养生之道另说,她可是皇都有名的碎嘴巴,不知皇都坊间多少的高门贵胄的丑事皆是从她的嘴里传出去的。 沈涅鸢这是想借她的嘴巴来反击沈家泼在她身上的脏水。 这招实在是高! 阿福办事很是可靠,半个时辰未到,刺史已经带着手下,亲自来抓人了。 刺史到的时候,远远地就听见王管家的声音。 ;大小姐快把我家老夫人给气死了,她顽劣蛮横,府里没一个能管得住她的,我虽是个下人,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站出来给大伙说说,你们评个礼,谁家的嫡女是她这样子的! 王管家说着话,正在兴头上,只见突然涌来不少的持刀侍卫,一下子有些懵了。 刺史慢悠悠地踱步而来,他抬手,;拿下他。 王管家一看就知道是冲着他来的,他凶横非常地道,;我犯了什么罪,你凭什么抓我? ;你搬弄主子是非,这还不够? 刺史大人满是不耐,阿福来找他时,他刚巧邀了小阁老,在柳巷寻欢作乐,好不快活,如今好事被打断,他浑身上下说不出的不爽。 ;来人!把这个刁奴给本大人抓起来。刺史大人招手,吩咐着手下。 ;我是沈将军府上的人,你们敢动我? 王管家眼看着周围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便大声囔囔了起来。 ;况且,我说的哪一句不是实话? 众人交头接耳了起来。 第9章 终于出现了 ;这王管家也没说错什么,谁不知道这沈家嫡女蛮横刁蛮,不孝不受教。 ;刺史这么懒的人,居然放着晚膳不用,亲自来捉人,奇怪得很哪! ;谁能请的动刺史大人?那人是想把王管家冤死吗? 百姓们正热议得起劲,突然有人嘘了一声,提醒道,;这沈涅鸢可不是你我能得罪得起的,有些话不能说,别让刺史大人听见了,抓你们回去。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朝刺史大人看了过去。 刺史大人正在怒骂王管家,方才百姓说了什么,他似乎没有听见。 只见一个随从上前,小声与刺史大人耳语道,;大人,这些百姓要不要也严惩? ;沈家嫡女身份尊贵,乃北冥郡主的千金,岂是这些刁民可以随意议论的?一并抓回去办了! 众人听了这话,有几人已是脸色煞白。 方才就他们说的最为起劲。 刺史的话方落,就听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刺史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众人闻声望去,说话的人竟是许久不见的沈涅鸢。 王管家瞧见了她,冷哼了一声,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他方才故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逼沈涅鸢出来。 果然,这蠢丫头是激不得的。 ;大小姐,今日能下床走动了?王管家行了一个极其敷衍的礼。 沈涅鸢是坐着两人抬的小轿出来的,阿霏在前打着灯笼,晕黄的烛光忽明忽暗,照在她的脸上,看起来毫无血色。 ;果真是病得很重啊。一人站在最前头,看得最为清楚。 小轿才被下人放在大门的石阶前,紧跟其后的拓跋渊将披风解了,罩在了沈涅鸢的身上。 ;说两句就回去,你这身子禁不住风吹。 沈涅鸢眉眼微挑,暗想这拓跋渊做戏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比她还像那么一回事。 王管家对着她不依不饶道,;您得罪了国舅爷,在阁老府躲着,高枕无忧,难为了老夫人被国舅责难,担惊受怕,被你气出了病,大夫都说吃什么药都不管用了。 ;大小姐,您就说两句认错的话,让老妇人消消气,成不成? 他紧逼着沈涅鸢,满口都是强人所难的仁义道德,虚伪得令人作呕。 ;我何错之有?国舅他平日里横行霸道,持强凌弱,我不过是给他点教训,旁人怕他就算了,我们沈家是将门,不出孬种! 不少百姓都曾受过国舅的欺辱,这会儿听了沈涅鸢的话,忽觉这丫头铮铮铁骨,不畏强权,实属难得。 ;愚蠢!你是出气了,可你有没有想过沈家,万一国舅爷责难下来呢? 沈涅鸢睨了他一眼,冷哼道,;即便是闹到国主跟前,本小姐也没有错。 她不过是当街浇了国舅爷一盆花娘的洗脚水,顶多就是受冷打个喷嚏罢了。 国舅爷都不知在柳巷摸过亲过多少花娘的玉足了,一盆洗脚水怎么了? 更何况,她是北冥郡主之女,即便东隋国主他不担心外戚跋扈,有心维护国舅,也不敢说她一句不是。 第10章 将门嫡女的傲骨 还真不怕她修书一封,告状到北冥国主那去么! 北冥国强嗜战,正愁没个缘由攻打东隋。 论底气和靠山,她比谁都足。 偏生前世,她从没想过这个,一心想着与沈家人修缮关系,不断地讨好他们,结果被他们卖了,还要为他们说好话。 ;我家小姐是将门嫡女,自有她的傲骨在,王管家你平日里卑躬屈膝惯了,见人只知道下跪,当然是不懂如何站直腰板了,尽是给将军丢人现眼。 阿霏话里有话,其实何止是王管家,整个沈家人都是懦弱畏强。 王管家怒视着她,;你一个小丫鬟也敢说本管家的不是? ;她有什么不敢的?你也不过是个任我差遣的下人罢了,不听话还敢对主子叫嚣,要你有何用!沈涅鸢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为阿霏撑腰道。 王管家在沈涅鸢这里吃了瘪,顿时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刺史大人见拓跋渊出来,连忙上前行礼。 ;拓跋公子,下官这就把王管家和那些刁民带回府衙办了。 拓跋渊挑眉,睨了过去。 刺史大人赔着笑脸,又道,;还请您在阁老面前为下官美言几句。 ;你觉着你这差事办的很好吗? 听着拓跋公子这悠悠的一句,刺史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僵住了。 难道不好吗? 他可是连嘴碎的刁民都要抓回去,如此兴师动众的,难道拓跋渊还不够满意? ;不知者无罪,这些百姓也是听信了流言蜚语,才会这样议论我,不要苛责他们。 百姓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为他们说话的,居然是刚刚被他们暗骂的沈涅鸢。 倒不是她沈涅鸢度量大,只是她很清楚刺史此举的用意。 明面上,刺史是在维护她的名声,可若是当真办了这些百姓,往后她就又多了一条仗势欺人的罪名。 刺史分明就是在为阁老办事,毁她声誉。 这刺史怎么也没有想到蛮横的沈涅鸢竟是会放过百姓。 他皱了皱眉头,上前道,;沈大小姐,你不知道方才这些刁民的话说得有多过分,若是不严办了他们&amp;hellip;&amp;hellip; ;本小姐被风评所累,说到底还不是刺史大人你办事不利?若是你早早掐了源头,本小姐何至于被人误解成这样? 沈涅鸢冷眼看着他,秀眉拧得很紧,又道,;若要真追究起来,第一个严办的就是你,刺史大人。 刺史被沈涅鸢呛得说不出来。 都说沈家大小姐冲动行事,旁人一怂恿,她就坐不住了。 今日一见,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刺史大人心中暗叫不好,今日这事情算是办砸了,不仅是阁老会对他失望,恐怕连国舅爷那里也交代不了。 他离开柳巷时,国舅爷可是特意交代了他想看一出好戏的。 ;至于你,王管家。沈涅鸢按着额头,着实不太想看到这人。 众人看在眼里,只当她是吹了夜风,头晕不适。 少女的声音飘散在晚风里,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 她说,;王管家,你可知你做错了什么? 第11章 不留生路 ;不知,还请大小姐说清楚,我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王管家虽是嘴硬,可他的眼睛却在四周张望着。 他在等沈家人来保他。 沈涅鸢看穿了他的心思,她红唇扬起的弧度里透着几分的冷意。 ;你身为管家,不仅不维护主子,还在外头嚼主子是非,若只是影响我一个人,倒是没什么,不过是被人说两句闲话,本小姐还受得起。 王管家在她说这话时,脸色已变。 沈涅鸢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对她的性情多少是有点了解的,这显然不像是她会说出来的话。 沈家嫡女虽是年纪尚小,却会如此顾大局,着实让在场的不少人深感意外。 ;可你败坏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声誉,是整个沈家。沈涅鸢故作叹气,又道,;牵扯到了沈家,我就不能再置之不理了。 少年负手而立,晚风将他的衣摆扬起。 他听着沈涅鸢的话,勾起薄唇,漫不经心地问起,;刺史,王管家这罪,应当如何办? ;按照律例,普通仆人诋毁主子,应当打六十大板,但王管家是沈家将门的人,下官不好办。 沈涅鸢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为何不能办? ;沈大小姐有所不知,将门府上的人,皆由将军管,一律按军法处置,下官不能越权。 沈涅鸢听着,觉得好笑,这刺史到现在还没有认清情况,还在她的面前耍小聪明。 合着这会儿,他还想卖一个面子给沈家人。 ;若按军法,他应当如何?拓跋公子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 刺史俯了俯身,道,;应当打四十军棍。 听着好似行军法会轻些,可实际上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个年轻体壮的男子若是受六十大板,顶多就是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可若是军棍,恐怕挨上十棍,半条命就已经没了。 四十军棍,这是不留生路。 但王管家却一点都不怕,他笃定了沈家人会护住他的。 更何况,皇都将士都是沈家兵,这其中不少将士都私下受过他这个大管家的好处,不会对他动真格的。 正说着话,一顶轿子停在了阁老府门前。 众人好奇望去,下轿的人正是风韵犹存的沈家二房刘氏。 王管家一见刘氏来了,嚣张的气焰更盛。 ;王管家,让你请大小姐回府,你怎么弄出了这么大阵仗?还不快向大小姐行礼道歉 她一下轿,就责备了王管家,随后走到沈涅鸢的面前。 ;涅鸢,王管家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你娘亲还在时,他就在了,看在你娘的份上,就饶他一次吧。 二房刘氏随即催促着王管家,;你也是的,明知道涅鸢还是孩子心性,怎么也不让着点。 王管家正要顺着台阶下,他才拱手俯身,就听沈涅鸢凉凉地冷笑了一声。 ;呵~ 王管家僵了一下,转头又看向刘氏。 刘氏亦是一愣。 ;我记得我娘在世时,王管家还是账房先生,是么? 二房刘氏连连点头,心中窃喜这丫头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她知道沈涅鸢一向以她娘亲为尊。 可她没有高兴太久。 第12章 难以招架 沈涅鸢不紧不慢地道,;我五岁时,王管家偷了我娘陪嫁的珠宝去变卖,我娘觉着你有难处,并未为难你,只是命你将钱拿出来,就不追究你,却没有想到竟是留下了大患。 刘氏既然拿她娘亲说事,那就好好说一说。 东隋国法严峻,家贼都要处以杖毙。 百姓们恍然大悟,窃窃私语着。 ;我就说!王管家这么精明的人,不像是会干出败坏主家声誉的事情,主子日子不好过,他日子能舒服到哪里去,原来是有私仇。 ;这可是家贼啊,那北冥郡主居然还敢留下他。 ;王管家真不是个东西,郡主留他一命,他就是这样恩将仇报,往死里败坏沈大小姐的名声! 沈涅鸢提起当年的事情,慌得不止是王管家一个人,还有刘氏。 当年,是她指使了王管家去偷偷变卖珠宝,却不想王管家从库里拿出来的,竟是郡主的陪嫁之物。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沈涅鸢究竟是知道多少。 少女瞥了一眼刘氏紧紧拽着帕子的手,意有所指道,;王管家,我不管是谁指使的你,你犯了错,就要认罚,谁也救不了你。 王管家这才知道沈涅鸢是动真格了。 只见他一哆嗦,就跪在了地上,拉着二房刘氏的衣角,求救道,;二夫人,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刘氏瞪了他一眼,制止了他要往下说的话。 可便是没有说,众人也已经猜到了几分,一个管家哪来的胆子敢在外造谣嫡女,恐怕这与二房刘氏脱不开干系。 刘氏慌得不行,今日的沈涅鸢让她难以招架,远没有以前那么容易拿捏。 ;涅鸢,王管家年事已高,受不住重刑啊,你就算是看在他这些年为咱们沈家做牛做马的份上,也得饶他一次吧。 刘氏顿了顿,刻意压低了声音,;若是打死了人,往后百姓定要说你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我也是为你着想,你就听我一句劝吧。 ;二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沈涅鸢有些不耐地打断了她。 刘氏呼吸微滞,她皱着眉头紧紧地盯着沈涅鸢看。 这丫头的变化实在是大。 以往都是二娘二娘的叫,如今却是生疏地喊她二夫人。 ;不用你来为他求情,我也会念在他在府中做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放他一马的。 王管家一听大喜,还来不及磕头,就听沈涅鸢娇滴滴的声音再次响起。 ;刺史大人,此事我也不愿闹大,就以民法处置,打他六十大板,不要动用军法,他老胳膊老腿的,受不住的。 这已是她开恩,留他一命了。 大局已定,即便刘氏在,也改变不了什么。 ;大小姐开恩,这六十大板小的也受不住啊。 王管家跌坐在地上,面无血色,刺史的随从将他拖走时,他害怕地大声嚷囔道,;二夫人!小的都是听你吩咐办事,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他终于将话点破,可众人却没有感到意外,他们都已经猜到了。 第13章 理所应当 刘氏大惊失色,上前喊道,;快,将这刁奴带走! ;大小姐,小的都是受二夫人指使! 王管家的声音盖过了刘氏的声音。 ;小的只是听命行事,都是刘氏命小的干的,她要小的毁你声誉,让你在皇都待不下去,大小姐,我可什么都招了,你看就放了小的一马吧! 王管家见沈涅鸢对于他的话好似兴致缺缺,又大声道,;你娘亲的死与刘氏也脱不开干系!只要你饶过小的,小的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看向沈涅鸢,所有人都盯着她的举动。 沈涅鸢看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道,;少拿捏本小姐,我想知道的事情,你以为我没有办法查? 王管家对她而已,根本没有用处。 仇,她会一个一个报复回去,谁也别想跑。 ;你胡说八道!刘氏彻底慌了,呲牙裂目,凶恶非常,;你这个刁奴,居然敢污蔑主子,我自问平日待你不薄,没有想到你竟是个白眼狼。 ;二夫人,这些年你做了什么事情,小的这里可都有本账,你说话可要小心点。 王管家嗤了一声,又看向沈涅鸢,可偏偏沈涅鸢对他话里提及的那账本,丝毫没有兴趣的样子。 他笃定了沈涅鸢一定会问,却没有想到等来的是刘氏的暴怒,;快!把这刁奴的嘴给本夫人堵上! 刺史的手下这会儿倒是手脚利落,往王管家嘴里塞了一块布。 沈涅鸢冷眼旁观,看着这对主仆狗咬狗,心里畅快不已。 前世,王管家作威作福,每月都扣下她院中的吃穿用度的例份不止,还与刘氏合谋夺走了她娘亲留给她的嫁妆。 阿霏没有想到竟是还能看到这默契无间的主仆二人翻脸的一天,她有些惊讶地看向她家小姐。 沈涅鸢神色很是淡然,似乎早已料到了。 ;涅鸢,你别听这刁奴的鬼话,他就是挑拨离间你我的感情,我待你娘亲,那是视如亲姐姐的,怎么会害她。 刘氏上前,拉着少女的衣袖,说话时模样情真意切,;你将心比心,我待你是不是比待我自己的一双儿女还要好?你可不能中了这刁奴的奸计啊。 ;我与你有什么感情可言? 沈涅鸢秀眉微拧,将自己的衣袖从她的手里抽出来。 ;至于我娘亲的死,清者自清,与你无关的话,你慌什么 她撇撇嘴,神情傲慢,;况且我是嫡女,在府中待遇比庶出好,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你倒也不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沈涅鸢抬眸看向她,眉眼中沉浮着极浅的笑。 ;二夫人,这有什么可拿出来说,给自己戴高帽的?毕竟我们心里很清楚,事实并不是你说的那样,小姐在府中的待遇可比不上三小姐。 阿霏出言讥讽,刘氏无声地看着她,眸中尽是浓稠的警告。 但阿霏并不怕她,甚至还上前一步,与她对视。 有大小姐在,刘氏有什么可怕的? 第14章 拓跋公子这是何意 刘氏从未想过这主仆二人竟是会有这么难对付的一天,她眉头深皱,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恐说多错多。 刺史恭敬地上前,;今夜关押他一晚,明日正午,在街口行刑,沈大小姐,你看可好? 沈涅鸢歪头看着他,甚是奇怪,;你依着规矩办事就好,问我做什么?搞得好像是我倚官仗势一般。 刺史挖坑陷害她之心不死,幸亏她谨慎。 ;下官不太会说话,还请沈大小姐见谅。 他轻飘飘的一句就想将事情带过去,沈涅鸢看着就来气。 ;刺史大人你走夜路时,可要多加小心啊。 刺史一愣,想不明白沈涅鸢话里的意思。 ;你这么不会说话,平日里没少得罪人吧,小心,有些心眼小的,买凶杀你。 比如她,就挺记仇的。 刺史面上的笑意有些僵硬。 刺史将王管家扣押带走,而刘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唯恐王管家又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这个人,她留不得了。 ;我今日也累了,二夫人你就回去吧,我没精力再与你周旋。沈涅鸢轻飘飘地丢下话,抬手示意下人抬轿。 刘氏目露狠意地看着沈涅鸢坐着小轿,被下人抬回了府中。 ;走!刘氏心有不甘地甩袖,坐进了轿子里。 下人还未来得及起轿,她就听见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说着她的闲话。 ;这刘氏看着柔弱不能自理,没有想到竟是个狠角色! ;沈家嫡女看着风光无限,却没有想到是身处在狼窝,难怪养成了这样乖张的性子。 刘氏听着那些话,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她手里的帕子被她用力地拉扯着,忍不住出声 刺史俯身正向拓跋渊道别,却听拓跋渊似笑非笑地道,;你刺史的官职,做到今日就算是到头了。 ;拓跋公子这是何意?刺史面上不服。 他好歹也是朝明命官,而他拓跋渊只不过是阁老之子而已,委实管不到他的头上,刺史怕拓跋渊,怕的其实也只是阁老而已。 拓跋渊漫不经心地道,;明日国主喊本公子进宫陪他踢蹴鞠,你猜本公子会对圣上说些什么。 刺史大惊失色,他怎么忘了,这拓跋渊深受国主重视,是圣上当前的红人。 ;你好自为之吧。拓跋公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负手信步,回了府。 红漆大门被下人们关上,砰地一声,吓了刺史一跳。 这夜,拓跋渊又在沈涅鸢的房中坐了一会。 ;你究竟打算如何?还真就此不回沈家了? 少年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敲得她有些心烦。 她是沈家人,终归是要回去的。 在他这里躲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 除非她真嫁人了。 可她现下才十二岁,尚未及笄,还不到出嫁的时候。 ;我自有办法。 沈涅鸢眼珠子一转,心中已有了打算。 拓跋公子看着她红唇扬起的笑意,总觉得有些&amp;hellip;&amp;hellip;不寒而栗。 她终归是在打着一些坏主意。 第15章 挖坑等人跳 只是拓跋渊没有想到,她这坏主意竟是打到他阁老府上了。 这几日,阁老府出现了一道颇为耐人寻味的风景。 这阁老一下朝,沈大小姐就殷勤地迎上去嘘寒问暖,比拓跋公子还积极。 这天晚上,阁老刚处理好了公事,摸了摸肚子,忽觉有些饿,他就闻到了鸡汤的味道。 沈涅鸢亲自端着鸡汤,进了他的书房。 ;这个&amp;hellip;&amp;hellip;小侄女,你有什么事情,你直说,你别这样,老夫我有点瘆的慌。 主要是被他犬子瞪得心慌。 估摸着沈大小姐这鸡汤,他犬子都没有尝过。 阁老在心里思量了一番,又问道,;你是不是在愁沈家的事情,不用愁的。 ;你啊,就住在我府上,沈家也不敢闹得太过,不会为难你的。他大手一挥,自以为猜到了女儿家的心事。 可女儿家的心事要是这么好猜,就不会是海底针了。 沈涅鸢叹了口气,模样很是哀愁,;伯父,我的确是在愁沈家的事情,可我爹马上要回来了,我肯定是得回去的。 ;只是&amp;hellip;&amp;hellip; 她瞥了一眼阁老,阁老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只是什么? ;只是我回去,肯定是要被狠狠罚的。 少女眉头紧锁,很是委屈的语调。 ;我爹又是个极为重视同僚关系的人,要是被他知道我得罪了国舅爷,肯定会直接把我送去国舅府,任凭国舅处置的。 她伸出手指在阁老的面前,;你看,我和我娘一样,细皮嫩肉的,怎么经得起毒打。 ;是啊,你娘贵为郡主,什么时候吃过苦头。 阁老每每提起她的娘亲,神情总有说不出的怅然,紧跟着他声音也凌厉了起来。 ;你那杀千刀的爹居然有了你娘,还娶二房!还不好好对她&amp;hellip;&amp;hellip; ;阁老,你是不是对我娘&amp;hellip;&amp;hellip;有意思? 其实也不奇怪,她娘是四国内有名的美人,若有人说不喜欢她娘亲,那约莫是有眼疾。 阁老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道,;老夫方才有些激动了,小侄女,你继续说。 沈涅鸢撇撇嘴,见阁老不太想说,那就不说罢。 ;伯父,你看,我被老夫人吊在城墙上半日不到,就只剩下一口气了,要是回去了,那还有命么? 可沈家不得不回啊。 ;那&amp;hellip;&amp;hellip;阁老看着这丫头,突然想起拓跋渊曾说这丫头古灵精怪得很。 或许这丫头心中早已有了主意,这会儿正等着他往坑里跳呢。 他便问道,;那你意欲如何? 沈涅鸢笑嘻嘻地给他倒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伯父,拓跋渊没给你炖过鸡汤吧? ;没有。 但是她这鸡汤拓跋渊都没有喝过,他就更不能喝了。 明面上,他们是父子,可实际&amp;hellip;&amp;hellip;是君与臣的关系。 拓跋渊那小子平日里看着好似很烦这丫头缠着他,可一旦这丫头不缠着他了,他就浑身都觉得不对劲了。 估摸着,这丫头将来还会是他的女主子。 阁老颇为遗憾地看着这碗只能看不能喝的鸡汤,咽了咽口水。 第16章 不太冷静的拓跋公子 沈涅鸢把汤碗往他的面前推了推。 ;老人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阁老大人觉得呢? ;此话甚好,甚好。阁老的眼里如今只剩下鸡汤了,哪里还听得进她说什么话。 沈涅鸢笑得更开了,;那阁老觉不觉得,膝下少了个女儿呢? ;是,是,少了,可惜啊可惜。 阁老一拍大腿,重重地叹息。 这么美味的一碗鸡汤,就在眼前,还冒着热气,他居然吃不到,真是太可惜了! ;那伯父觉得我如何? ;啊?阁老看了一眼沈涅鸢,手艺好,长相美,最重要的,她还是郡主的千金,若是做他主子夫人,自然是极好的。 ;不错,很不错。阁老看着沈涅鸢,说不出的满意。 沈涅鸢开心地拍了一下手,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伯父你收我为义女,我顶着阁老义女的身份回府,沈家人和小国舅自然不敢动我。 ;&amp;hellip;&amp;hellip; 阁老看着扬长而去的沈大小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办了一件什么坏事。 沈家嫡女成了他的义女,这要让他如何向那小子交代? 可是&amp;hellip;&amp;hellip;若是收了郡主的千金为义女,那也能弥补一下他心中多年的遗憾。 得罪主子,就得罪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杀头的大罪。 这晚,正在院中扫地的阿福看着沈大小姐端着鸡汤去书房,又瞧着自家老爷端着鸡汤去了他家公子的卧房。 最近很流行喝鸡汤吗? 阿福望了望天,一阵夜风刮过,刚扫好的落叶被吹得满地都是。 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起秋风了,是该要补补了。 ;渊儿,为父来看看你。阁老轻声地在门口说道,;你给开开门。 阿福又忍不住地瞥了一眼自家老爷。 这是在朝堂之上叱咤风云,面对皇亲国戚国舅也不给软下一分面子的阁老? 房门自里面被打开,拓跋渊瞥了一眼阁老手里端着的鸡汤,;大晚上的喝鸡汤,老头,难怪你的肚子越来越大。 说罢,拓跋渊还不忘用手中的扇子敲了敲阁老突出的大肚腩。 ;哎呀,这鸡汤可不是一般的鸡汤。 阁老跟着他进屋了。 没一会,阿福听见房里传来公子不太冷静的声音,;老头,你再说一遍。 阿福正想竖起耳朵听墙角,就见自家老爷从自家少爷房里落荒而逃。 再然后,他看见拓跋公子站在门前,双手环抱在身前,念念有词道,;沈涅鸢你有出息了!倒是看不出你还有这手段。 要做他的挂名妹妹。 她倒是会给自己找靠山。 阿福看着他家公子重重地把门关上,砰地一声,树上又飘落了几片枯叶。 他家老爷不太正常。 他家公子也不太正常。 拓跋渊,那是多冷静理智的一个人。 他十三岁那年,与小国舅打赌,相约在深夜去山上狩猎。 据说那晚,小国舅在柳巷深处喝得酩酊大醉,不知今朝是何夕。 当晚赴约的人就只有拓跋渊一人而已。 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他经历了什么,只知道第二日的时候,全城的百姓都看见了他拖着十匹狼的尸体进了城,满身是血,吓坏了不少人。 第17章 拓跋公子风光无二 但他身上的血都只是狼血而已,他身上除了有一道细细的血痕外,并无其他伤口。 听说,那道血痕只是被山中荆棘划伤的,那日太医来得有些晚,他到的时候,拓跋渊的伤口都已经自愈了。 此事让他一举成名,风光无二。 连国主也在朝上夸过拓跋渊胆色过人。 这样一个面对野狼群也能冷静自持的人,居然能被气成了这样,沈大小姐真是好能耐。 阿福一边低头扫着地,一边感叹,这是多事之秋啊。 翌日一早,天色刚亮,沈涅鸢就被阿霏给吵醒了。 她坐在梳妆镜前,听着阿霏说着外头的事情。 ;小姐,王管家被新任刺史当街打了六十大板后,就被赶出了沈府,大家都觉得你的名声是被王管家给抹黑的,还说老太太未必有你病得严重,说你差点都死了。 沈涅鸢闻言,并不意外,茶铺老板娘的那张嘴可谓是皇都一绝。 阿霏觉得好笑,她刚拿起木梳,就听见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主仆二人一同往门口望去。 是谁这么没规矩,居然一大早就闯女儿家的闺房。 一双玄色的靴子踏了进来,少年懒洋洋的嗓音就跟着飘了进来。 ;听说,本公子多了个便宜妹妹? 哦,这么没规矩的人是拓跋公子。 不意外,不意外。 拓跋渊瞥了阿霏一眼,这丫鬟就自觉地跑了出去。 她关门时,沈涅鸢还看到这丫鬟竟是在偷笑。 这主仆二人对上眼,阿霏还意味深长地朝着拓跋渊身上瞥了几眼,暗示她加油得很明显。 沈涅鸢扶额寻思着,改日要与阿霏好好谈一谈,她这危险思想可要不得啊。 屋内留剩下他们两个人。 ;沈涅鸢,你在寻思什么呢? 拓跋渊的语调里有那么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这丫头竟是想出做他义妹的馊主意。 ;你不是要我报恩么? 沈涅鸢自己拿起木梳,不紧不慢地梳着长发,却是不敢抬头和他对视。 拓跋渊站定在她的身后,打量了她许久,;本公子不缺什么劳什子妹妹,倒是缺个夫人。 他今年十七,再过一年,就可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 少女拿着木梳的手一顿,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扬起唇角沉浮着自嘲的弧度,;拓跋渊,拿这事说笑并不好玩。 玩世不恭的少年郎最是知晓如何去害人一生,可偏偏他是无心的。 清俊的少年看着镜子里沈涅鸢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他的语气倒是软了几分,;你要是想要找个靠山,可以压制住沈家人,与裴家抗衡,我阁老府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只是,大可不必做义妹。拓跋渊把玩着手中的扇子,;我有更好的办法。 沈涅鸢低着头梳头发,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拓跋渊瞥了她一眼,说道,;东隋国民风向来是四国中最为开放的,不少尚未及笄的女子,也早已许了人家,不如就让我爹上门说亲&amp;hellip;&amp;hellip; 第18章 险些露馅 ;那不成。沈涅鸢打断了他,;我在你家小住多日,外面已经有风言风语了,若是此时你爹还上门定亲,岂不是坐实了我和你有什么苟且之事? 拓跋渊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良久,忽而笑道,;我说你,以前不是巴不得这样么? 不过她的顾虑倒是对的,女子闺誉最为重要。 他的提议也只能就此作罢。 以前她不在乎,可拓跋渊为她在乎着,故此在人前,他总是疏远沈涅鸢。 如今这沈涅鸢如他所愿,终于在乎起自己的声誉了,可他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死过一回,我还不能懂点事了? 沈涅鸢心直口快,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拓跋渊却是捕捉了一些字眼。 ;你说什么?他突然把沈涅鸢拉起,嗓音里透着难得的紧张,;你说,死过? 他的那双眼睛格外的锐利,审视着她,就像是看透了什么。 沈涅鸢不太喜欢这种被看穿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要推开拓跋渊,只是他的力气太大,她怎么也推不开。 ;我说差点死了,差点! 拓跋渊紧紧地盯着她娇憨的面容,思忖了片刻,突然撤了牵制她的力道,似笑非笑地反问了一句,;差点? ;恩!沈涅鸢重重地点了点头,好似怕他不信一般。 他姿态闲适地坐在了椅子上,意有所指地低笑,;懂了。 他懂什么了? 沈涅鸢瞪了他一眼,重新坐下梳头。 他根本什么都不懂! 死过一回的人,好不容易有了重来的机会,她每一步都不能再有偏差。 那些得罪过她,欺辱过她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对王管家下手,只是开始而已。 啪嗒一下,手中的木梳断了一根梳齿。 ;你这丫头,连梳个头也不会,就你这么笨,怎么做阁老府的小姐? 骨节分明的手从天而降,从她手中拿过了木梳。 沈涅鸢愣愣地看着铜镜里的少年在为她梳头。 约莫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竟是梳头梳得他满头大汗。 不过总算是梳好了,发髻虽然有些歪,但不是特别的松,不会因为她的动作散落。 ;你同意了?她听出了拓跋渊话里的意思。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少年的身上。 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左右他和阁老也不是真父子,就算是让这丫头担了个阁老义女的头衔,也不会影响什么。 反正他迟早是要离开东隋国的。 ;本公子有点兴致。拓跋渊的神色明明还是平日里的风流轻佻,可偏生出几分的认真。 沈涅鸢却莫名听出了几分的暗示,她随即摇了摇头,刻意不去想那个荒谬的念头。 怎么可能&amp;hellip;&amp;hellip; 阁老认义女,这是一桩大事。 他在朝上向国主禀明了此事,得到许可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第一个下了请帖给小国舅。 小国舅裴晏气急败坏地将那帖子摔在了地上,丢下一句,;好你个阁老,尽是坏本国舅好事。 说罢,他便甩袖而去。 第19章 最怕拓跋公子 百官等他走远了,这才围上阁老道贺。 国舅与阁老本就是东隋朝堂上的两股针锋相对的势力。 平日里,阁老府与沈家将门走动得就近,这已是君主最为忌讳的事情。 不光是在朝百官,就连百姓闲来无事也要下了赌盘,猜一猜国主何时会办了阁老和沈家。 可没成想,国主竟是对阁老认沈家嫡女为义女一事,大力支持,并叮嘱阁老一定要择良日大摆筵席,断不能委屈了沈家嫡女。 ;看来国主还是更为忌惮国舅一家的势力啊。 阁老听了此话,嘴角抽抽,合着就是说他阁老不如国舅有威胁呗。 为此,阁老竟是郁闷了整整三日。 这第三日,阁老府来了两位稀客。 一位是东隋国才情最为出色的沈秀,她是沈家庶女。 另一个则是尹清妍,是沈秀的表姐。 这两人由小厮领着,进了厅内。 此时,沈涅鸢正被逼着喝药。 拓跋渊拿着药碗直接灌她,手法不甚温柔。 ;最后一碗药,非要本公子强逼你,沈涅鸢,你说你是不是自找的。 拓跋渊随手将空了的药碗丢在了桌上。 明明沈大小姐之前喝药都很听话,连阿霏都说她吃了教训,学乖了。 如今看来,都是假象罢了。 沈涅鸢用衣袖擦去嘴边的药汁,正瞪着拓跋渊,却见拓跋渊回头淡淡一瞥,她就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阿霏在旁看着,方才自家小姐那句:;谁逼我喝药,此仇不共戴天。的狠话还在耳边回荡。 沈大小姐出身将门,却连拓跋公子瞥一眼都怕,她倒也不必如此的怂。 阿霏掩面,忽觉有些丢人。 ;见过小阁老。沈秀行了礼,随后看向沈涅鸢,几步上前,语调温温柔柔,满是担心,;姐姐身体没事了吧? 她微微叹气,又道,;既然姐姐能下床走动了,气也在王管家身上出过了,就不要任性,快些与我回去吧,你都不知道因为你,外头的人都把祖母说成什么人了! 沈涅鸢抬眼扫了她一眼,语调微凉,;你怎么这么没规矩?让外人看了笑话。 沈秀愣了一下,有些不明她话中的意思。 ;三小姐,你是庶出,见我家小姐,得行礼吧。阿霏在旁出声,心里无比的痛快。 都说沈秀生的落落大方,最是恪守规矩,循规蹈矩,从不出差错。 可她平日里却从不向沈涅鸢行礼,以至于沈家毫无尊卑之分。 以往她向自家小姐说起这事时,沈涅鸢总说自家姐妹不用分的这么清。 可阿霏心里明白,二房是有意弱化嫡庶之分,想让大家都觉得沈秀与沈涅鸢在身份上并无不同。 一开始,只是同等相待,如今,沈秀已经压了沈涅鸢一头了。 可见二房人的心机之深。 阿霏一直很担心自家小姐,没有想到沈涅鸢突然就想明白了过来。 沈秀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沈涅鸢,;你&amp;hellip;&amp;hellip;要我行礼? ;这几日,我反思了很多,那日祖母说的没错,我是该懂规矩了。沈涅鸢眸光凉凉地看着她,眉眼微弯。 第20章 是怎么回报她的 尹清妍上前,正要说话,却被沈秀拦住了,她拉着尹清妍一道朝着沈涅鸢行了礼。 ;姐姐开始懂规矩了,这是好事。沈秀站在那里,淡淡笑着。 尹清妍却是冷哼一声,;最好是懂规矩了,可我怕你心里头还是在怨恨外祖母,故意拿我们表姐妹出气。 沈涅鸢歪头想着,她做得这么明显,就是拿她们二人出气啊,这有什么可疑惑的么? 少女挑了挑眉,不爱搭理这个没脑子的,又听沈秀温温淡淡的声音响起。 ;表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姐姐? 沈秀不满地看向尹清妍。 ;祖母也有不对的地方,便是姐姐做得错事再大,祖母就算是气急了,也不能把姐姐挂在城墙上暴晒啊,姐姐到底是女儿家,身子受不住,脸面也禁不住耻笑。 暮夏初秋的日头,最是毒。 便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禁不住这样的暴晒。 沈涅鸢的这事,已经成了皇都百姓坊间的一桩笑料。 沈秀这样为她抱打不平,沈涅鸢心里头只觉得发冷。 前世,她不知道被沈秀坑了多少回,回回还帮着她说好话。 阿霏说沈秀别有用心时,她还罚阿霏面壁思过。 现在想起来,沈涅鸢的心里就对阿霏多了一份愧疚。 因为沈涅鸢的娘亲是北冥郡主,即便人不在了,也不得将二房抬为正房,为此沈秀天天寻她哭诉,说她庶出的身份只能低嫁。 沈涅鸢心软,便是亲自向国主请了恩准,让二房抬为了正房。 可自此之后,沈秀是怎么回报她的? 她与小国舅合谋,寻个由头,害得她身败名裂,将她赶出了沈家,受尽百姓的唾骂,而沈秀自此之后,成了沈家唯一的嫡女,荣华加身。 ;姐姐,祖母也是气糊涂了,既然你人也没事了,就不要闹性子了吧。 沈涅鸢差点就死了,却被她说的如此轻巧。 ;三小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阿霏着急地为她打抱不平,;我家小姐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人都险些没了,你却这样说她! ;阿霏。 要说沈涅鸢有心喝止阿霏,却偏偏选择在她把话说完后,才喊她名字示意。 少女重重地咳嗽了起来,小手紧抓着心口,呼吸微促,阿霏连忙轻拍她的后背,待她缓过气来,脸色竟是白了几分。 拓跋渊挑眉,频频侧目。 不知这沈家大小姐何时修了这变脸的技法,戏台上最是当红的花旦恐怕都比不上她了。 ;我知道沈家都是这样看我的,都觉得我赖在阁老府,是在闹性子,非要祖母向我低头不可。 闻言,尹清妍微扬唇角,原来这蠢货还知道旁人是如何看待她的。 沈秀最是警惕,她瞥了一眼尹清妍,眸色带着警告。 拓跋渊将这二人别有深意的对视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沈涅鸢眼眸微垂,恰到好处地将她眸底那股子嘲讽的劲掩藏在最深处。 ;他们这样想我也就算了,可没有想到平日里最是知我心的妹妹你也如此看我。她微微摇头,似是很受伤。 第21章 还不是因为你 她看向沈秀的目光里沉浮着显而易见的失望,;都说嫡庶不可能一条心,我原是不信,如今看来,此话不假。 端来清茶的阿福恰好听到了这话,他看向沈秀的目光里甚是鄙夷。 他将清茶搁下后,就站在了一旁,忍不住与一直候在厅内的带刀侍卫嘟囔一句。 ;沈三小姐是沈老夫人亲自带出来的,都说识大体懂规矩,今日一看,这心竟是黑的。 阿福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是恰到好处的让在场的人都听的清楚。 侍卫荆朔与阿福虽是交头接耳,可他的声音倒也没有压下去,不让人听的意思。 ;沈老夫人是乡野农妇,教出的大家闺秀是这个样子,并不意外。 沈秀倒吸了一口气,她抬眼就看向拓跋渊,生怕他误会了。 只见向来不懂轻声细语的少年竟是在此时轻轻拍了拍沈涅鸢的手背。 如此坚定又温柔的安慰,只叫沈秀看得红了眼。 面对下人对客人的不敬,他压根就没有要管的意思。 有时候看对方是什么态度,得看他身旁的跟班是什么做派。 恐怕下人的话就是拓跋渊心中所想。 沈秀生出了几分的委屈,连声音都有些哽咽,;姐姐,我是为你好,祖母也是为了你好,小国舅岂是我们沈家可以得罪的人? ;是啊,小国舅手段毒辣是出了名的,若是你落入他的手中,恐怕下场还不如被吊在城墙上暴晒半日呢。尹清妍也帮着开腔。 ;祖母这样罚你,其实是用心良苦啊,总以为你会懂的,可没有想到&amp;hellip;&amp;hellip;沈秀的话没有说完,她微微叹气,似是不愿意再说下去。 这姐妹二人说话都是一个调调,柔柔弱弱的,绵里藏针,却叫人寻不出由头来对她们说狠话。 沈涅鸢捂着心口,轻咳了几声,有气无力的,看着像是身子还没好全的样子,引得拓跋渊再度侧目。 仿佛方才生龙活虎与他抗争不喝药的人不是她。 沈秀微蹙着眉,轻咬着下唇,面露犹豫。 沈涅鸢这个样子,确实是不宜走动,若是今日强行带她离开,怕是会落人口舌。 可她答应了祖母,今日一定会把沈涅鸢带回去的。 尹清妍见局势不明,转口问起:;说起来,我也觉得有些奇怪,这小国舅是怎么招惹上表妹你了? 明明是关切的话,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不知道为何,有一种嘲讽的调调,让人听着不舒服。 ;你与我们说说,若他真是过分,我们另想办法,一定为你出头。沈秀随即道。 闻言,沈涅鸢忍不住瞪了一眼拓跋渊。 还不是因为他&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被她瞪得莫名其妙。 难不成还能是因为他? ;还不是因为你。 拓跋渊心惊了一下,抬眸却见沈涅鸢回头看向了尹清妍。 尹清妍愣了一下,有些失色,;怎么会是因为我? 沈秀也有些意外地看向尹清妍,不过她很快她就收回了目光。 沈涅鸢目光沉沉地看向她,似有犹豫之色,半响后,她又道,;算了,不说了,此事有辱你的清誉。 第22章 众目睽睽之下抱走她 ;这究竟是什么事情?表妹你还是把话与我说清楚才好。 尹清妍有些慌,她连忙上前,拉住了沈涅鸢的衣袖。 ;你真要我说吗?沈涅鸢抬眼看着她,;在这么多人面前? 前世,沈秀的哥哥沈靖为了博个好仕途,巴结了小国舅,把沈秀送给了他,沈秀成婚不到半年,尹清妍又进了国舅府。 但她不是沈靖送上的,是自己在国舅府小住了几日,趁着沈秀那几日不便,爬上了国舅的床,被沈秀撞破了,这才娶进了门。 沈涅鸢想起了这一桩旧事,便想着随口胡诌吓唬她,却没有想到竟是炸出了个秘密。 原来尹清妍在此时就与小国舅有猫腻了。 她倒是藏得够深的。 阿福突然小声道,;尹小姐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 ;女子闺誉最为重要,表妹你不要因为置气沈家,就把气撒在了我的身上!尹清妍被阿福说得急了,眼看着就要泪如雨下了。 ;&amp;hellip;&amp;hellip;我说什么了?沈涅鸢先红了眼眶,;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她什么也没有说,是尹清妍自己心虚罢了。 这也要怪到她的头上么? 沈涅鸢生的一双桃花眼,此时氤氲着灼人的委屈,甚是可怜,可她抿起的唇角分明是在隐忍着笑意。 旁人是没有看见,但拓跋公子向来眼毒,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把戏。 ;她身体还没好全,你们就这样气她? 拓跋公子合起扇子起身,在众目睽睽款之下,将她抱起。 不光是沈秀和尹清妍愣住了,就连沈涅鸢也没有想到拓跋渊会有此动作,一下子懵得没有回神。 沈秀最先反应过来,她上前一步,想要解释,抬眼对上了拓跋渊凌厉的视线,一下子什么话也说不话出来。 少年眸色晦暗,眼风扫了过去,语调微凉,;若是真让她回了沈家,岂有活命的路? 只不过是言语上有些碰撞,拓跋渊就着急带沈涅鸢离开,还这般的亲密,丝毫不在乎旁人的目光。 沈秀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都说拓跋公子虽是桀骜不羁,却也是最重礼节的,平时与女子说话都要离三步之远。 方才见他待沈涅鸢的态度实在是耐人寻味。 阁老一回府,就见这拓跋渊抱着沈家丫头从他面前经过,还不忘丢下话,;老头,赶客。 初秋的风有些暖,树影摇曳,桀骜的少年抱着怀中少女逆光走过,走廊的风铃被吹得叮铃作响。 拓跋渊把沈涅鸢抱回了卧房,才将她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上,她就一下子跳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她的神情很防备。 还嫌他们被说的闲话少吗? ;本公子再不把你带走,恐怕你憋不住笑,露出破绽,我如此为你着想,你也不知感恩。 拓跋渊神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神色颇为的失望。 ;&amp;hellip;&amp;hellip;我又没求你帮我。 她都还没放大招,就被他抱走了。 这离场的姿态委实没有什么气势,叫人看了笑话。 第23章 讨好 想及此处,沈涅鸢埋怨地瞥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催促,;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本公子想了想,你这丫头没心没肺,有些恩情欠着欠着就会忘。 拓跋渊把玩着手中的纸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还是现在还我比较好。 ;我不欠你的。 沈秀和尹清妍这两个人,她是能搞定的。 只是眼下她想放长线钓大鱼,留着这两人还有用处,所以今日才耐着性子陪她们演一出。 ;沈涅鸢,你有出息了? 拓跋渊见她要走,大掌自后捏住了她的后颈。 沈涅鸢怕痒,后颈这种部位最是碰不得。 拓跋渊捏住了她的后颈,刺激得她脖子一缩,整个人都不敢动弹,仿佛是被他捏住了自己的命门。 拓跋公子睚眦必报,有恩必还是出了名的。 当然,他更为被众人所知的是为人锱铢必较,但凡欠他不还的人,日子过的都不太顺平。 ;拓跋渊,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这话里每一个字入耳都不太客气,可偏生被她说的又怂又柔,软得人心都要化了。 ;你还预备在本公子面前继续横吗? 拓跋公子有时候不是不与人计较,是在那记着小账,等兴致来了,一并与人算。 比如此时,他的兴致就挺高的。 ;岂敢! 沈涅鸢面上讨好着他,心里却是在骂自己,为何如此的怂? 这拓跋渊好似是天生克她的,天底下就他能治得了她的无法无天。 ;拓跋渊,我最近向厨娘讨教了不少秘技,你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她无奈地扯出一抹讨好的笑。 ;鸡汤吗?少年凉凉地冷哼,;你那手艺还是不要献丑了。 沈涅鸢一愣,他怎么知道的?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心中直骂阁老府上下的嘴皮子太碎,她不过是炖个鸡汤,有必要传到拓跋渊的耳里么。 ;你又没喝过,怎么可以诋毁我的手艺。她心中有些不服气。 她的厨艺还是前世在西蜀假冒质子公主时学的。 倒不是她感兴趣,只是觉得自己吃不惯西蜀的菜肴,想着他与自己是一道从东隋来的,自己吃不惯,想必他与自己一样,也是吃不惯的。 而拓跋公子在东隋时,就已是出了名的嘴刁。 她觉得西蜀的菜肴口味太重,不比东隋清淡,怕他吃不好,特意请了东隋厨子教自己。 不过可惜,他一口都没有尝过。 ;你为了讨好我爹,不惜亲自下厨,可惜厨艺太差,我爹节约惯了,不忍倒了,就送到了本公子的房间。 言下之意就是,鸡汤他尝过了,有资格评价。 不光他觉得不好吃,阁老也觉得不好吃。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无端端地有些生气。 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了他受尽烟熏油喷,好不容易习得的厨艺,竟是被他贬的一文不值。 ;你爱吃不吃。 沈涅鸢用力地拍开了他的手,转过身对上他戏谑的视线,恼怒道:;我才不稀罕给你做。 拓跋渊本只是想逗逗她,却没有想到她还真动气了。 第24章 不知怎么哄 沈涅鸢把他推出了房门,砰地一声将门重重地关上,震得门上风铃摇晃不止。 ;公子,那晚你不是把鸡汤喝得一滴都不剩吗? 拓跋公子站在门口正欲抬步离开,阿福不知何时过来了。 ;你连女子都不知道怎么哄,能为阁老府开枝散叶吗? 阿福拍了拍自家公子的肩膀,沉重地摇了摇头,;公子,阿福我很担心你啊。 ;&amp;hellip;&amp;hellip;阿福,你很能说是不是?拓跋公子眼刀刮了过去。 阿福拔腿就溜。 阁老正在心里感慨着他家犬子有出息了,会撩拨女孩了,他抬步跨进了正厅。 沈秀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朝着阁老行了礼,;见过阁老。 她随后拉了拉身旁的尹清妍,尹清妍连忙跟着行礼。 阁老目不斜视地嗯了一声,坐在了堂上,很是严肃,;沈三小姐来的正巧,也省得老夫差人去沈府了。 沈秀莫名地与尹清妍对视了一眼,不知他是何意。 阁老命下人取来了文房四宝,大笔一挥,让人将纸递给了沈秀。 沈秀看着纸上的内容,有些意外,;阁老要认姐姐做义女? ;是啊,本阁老其实瞧不上你家老太那做派,原想着国主都同意了,就不通知你沈家了。 沈秀神色一滞,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 ;不过思来想去,怕那丫头日后回沈府,会被你们拿了话头欺负。 阁老眉头皱得很深,有些不耐地解释道:;所以还是邀请你们来参加拜亲宴,这请帖有些简陋,别放在心上。 阁老话里话外,都是在为沈涅鸢说话。 聪明如斯,沈秀不会听不出来。 外人都说阁老府与沈家素来交好,可只有沈家人心里清楚,只是因为当年沈涅鸢的娘亲对拓跋渊有过救命之恩,故此阁老对沈涅鸢格外的高看罢了。 沈秀有些勉强地笑,;其实祖母是用心良苦,我们沈家比不上阁老您权势大,能够得罪小国舅。 ;姐姐她都敢当街用花娘的洗脚水泼小国舅,如此胆大泼天,祖母怕她不知天高地厚,日后又闯出什么事端,得罪了什么不能得罪的人,才如此教训她的。 沈涅鸢可谓是皇都一霸,若是被教训教训,也不是什么坏事。 寻常人今日听了沈秀的一番话,都会觉得沈老夫人没有做错。 ;你们沈家是将门,本以为都是不畏强权之人,没有想到&amp;hellip;&amp;hellip; 阁老失望的话让沈秀笃定的脸色微变。 ;郡主所出的嫡女,到底是与一般女子不同的。阁老摸了摸胡子,如此这般的称赞,竟也是丝毫不考虑沈秀的颜面。 沈秀轻咬着下唇,笑得比方才还要尴尬一些,;我自是比不上姐姐有胆色。 ;行了,你们回去吧,那丫头要等日后摆了宴席,风风光光地回沈府。 阁老喊来了下人送客,在沈秀和尹清妍一脚才跨出大厅时,又听他不甚耐烦的声音响起。 ;对了,回去告诉你家老夫人,不要三天两头的就派人来,老夫喜清静。 第25章 待她全然不同 喜静? 沈秀坐在轿子内,摇了摇头,东隋国还有谁没有听过沈家嫡女的名号。 恐怕整个东隋国都找不出比沈涅鸢还要闹腾的女子了。 若这阁老真的喜静,又怎么会忍受得住沈涅鸢。 面上搪塞人的客套话而已。 阁老这种地位的人,便是说客套话也应是滴水不漏的,他今日这般说话,连搪塞都做的敷衍。 他几乎是把瞧不上沈家的做派摆在了明面上。 尹清妍坐在她的身旁,看了看沈秀的脸色。 她劝说道:;表妹你别把阁老的话放在心上。 ;郡主所出的嫡女,身份就是与你我不同。沈秀扯了抹淡到几乎没有的笑,;阁老这话说的也没有错。 尹清妍没有注意到,沈秀藏在衣袖之下握紧的手背上青筋暴出。 ;你觉得我娘还有可能被抬为平妻吗? 沈秀拉住了尹清妍的手,神色颇为担忧。 只有她娘亲被抬为平妻,她才有可能嫁入高门做正妻。 否则,庶女即便是可以嫁入高门,也只能做妾而已,永远低人一头。 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受够了,她也不甘心这样。 ;平妻?尹清妍微微蹙眉,;像姨母这样的夫人,不知比那北冥郡主贤良淑德了多少,你放心吧,很多贵胄夫人都说姨母一定会被抬为正房的。 轿内四下无人,尹清妍却又刻意将嗓音压低了一些,;你呀放心好了,日后一定会风光嫁给拓跋公子的。 被人拆穿了心事,沈秀一下子羞红了脸。 可她却又十分的担忧,;可能吗?你看今日拓跋公子待姐姐,与其他女子全然不同啊。 ;你看,沈涅鸢被认作阁老的义女,此事并不全是坏处。 尹清妍与她细细分析道,;她与拓跋公子日后就是兄妹,岂有兄妹成亲之理。 沈秀爱慕拓跋渊,这个秘密只有她娘亲刘氏和尹清妍知道。 拓跋公子风流不羁,受不少的女子追捧,可这么多年,就只有沈涅鸢可以近他身。 沈秀总觉得拓跋渊待沈涅鸢是不同的。 极有可能,待沈涅鸢及笄之后,她就会嫁入阁老府。 沈秀是庶出,与她沈涅鸢是云泥之别。 唯一的办法就是她娘亲被抬为正房,这样她才能名正言顺的成为沈家嫡女。 届时,沈涅鸢有的,她也会有,而且她要自己有的比沈涅鸢更多。 可国主年事已高,不像过去那么好战,他近年来最怕的就是与北冥国的关系恶化,再生战事。 而如今的北冥国,兵强马壮,以前就打不过,更别说是今时今日了。 无论她娘是被抬为平妻,还是正房,她祖母说了不算,爹说了也不算。 国主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在他看来,这无疑是在挑衅北冥国。 唯有沈涅鸢亲自去向国主求恩典,北冥国才不会有由头挑起战事。 只是沈涅鸢的性子本就不受教,如今又与沈家闹成了这样,让她去开口,谈何容易。 ;你放心吧,你与姨母向来待那丫头不错,她断然不会拒绝你们的。 第26章 沈大小姐哄不好了 沈秀被搀扶着下轿,;再说吧。 她娘亲说的没错,几日不见沈涅鸢,她的确是有些变了。 可哪里改变了,沈秀却说不上来,只是感觉如此。 这正午的日头正好,拓跋渊让下人搬来了一块扁平的石头,架在火架上。 石头上摆着几块鱼肉,他正撒着盐和花椒,还不忘用扇子将烟扇开。 阿福候在一旁,踮了踮脚,往沈涅鸢的卧房看去,冷不丁地被他家公子敲了一记脑门。 ;愈发没规矩了,女子的闺阁也可以任由你这样看的? 阿福捂着被敲红了的脑门,很是委屈地嘟囔了一句,;公子你不是更不避讳,时常进出沈大小姐的闺阁么? ;所以啊,公子被赶出来了。带刀侍卫荆朔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语不惊人死不休。 拓跋渊懒懒地扫了这二人一眼,眼眸微眯,;本公子果真是太过和善了,对下人管教太松。 他指着水桶,道,;荆朔,你来杀鱼,阿福,你去挑两担水来,一定要城西那条河,那河干净。 ;别啊公子,还是我来杀鱼,让荆朔去挑水吧。 阿福这小身板,让他去城西挑水,恐怕到夜里都未必能回来。 拓跋公子懒懒的一个眼刀刮了过去,荆朔已经蹲在地上开始杀鱼了。 他是侍卫,叫他杀人容易,杀鱼&amp;hellip;&amp;hellip;开膛破肚的,荆朔忽然觉得,还是杀人简单点。 阿福见状,只好认命地提起水桶。 拓跋渊拿着扇子不住地把香味往沈涅鸢的卧房扇去,心中正纳闷她怎么还不出来。 ;公子,别看了,沈大小姐哄不好了,况且,这是女子闺阁&amp;hellip;&amp;hellip; 方才他家公子是怎么教育他来着的? 非礼勿视! 拓跋渊收起扇子,凌厉的眼风扫了过去,;本公子看你近日飘了,两担水不够压住你,去挑四担水来。 ;&amp;hellip;&amp;hellip;阿福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瞧我这张破嘴。 今日阁老府的下人们颇有口服,他们各自手里都揣着一个碗一双筷子,围着拓跋公子席地而坐。 ;想不到公子还有这手艺。 ;这鱼烤的可真香啊。 拓跋渊摇着扇子,看向正在说悄悄话的两个小厮,懒懒地道,;你们夸本公子就说话大声点,本公子又不是受不起。 被点名了的两个小厮不约而同地顺着他的视线往沈涅鸢的卧房看了过去,瞬间心领神会。 ;公子这手艺啊比皇都最好的酒家厨子都要高啊。 ;没有吃到的话,可谓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拓跋公子听得满意,从怀里掏出了两锭金子赏了下去。 忽而有一小厮扑向了拓跋渊,紧紧地抱着他的大腿,哭爹喊娘般地道,;公子,你就再赏小的一块鱼肉吧! 啪的一声,拓跋渊身后的那屋窗户自里打开,娇憨的少女探出头来,骂骂咧咧道,;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回笼觉了! 不知什么飞了过来,砸在了拓跋公子的脚旁。 那抱着拓跋渊大腿的小厮反应极快,一下子就跳开了。 第27章 颇有当年郡主风范 众人定眼一看,是一尊花瓶,此时在他家公子脚旁碎成了渣渣。 阁老听闻犬子难得起了兴致烤鱼,正捧着碗筷往这走过来,嘴里还哼着不知从哪听来的小调。 他探头一看,地上的花瓶碎片有些眼熟。 ;这是&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挑眉,懒懒地道,;是你上月买的那尊。 花了足足五百两,还是从小国舅爷手上抢来的。 阁老倒也不是喜欢这花瓶,只是心疼那五百两银子。 就这么没了。 方才不是花瓶碎了的声音,是他心碎成一地的声音。 大伙见状不妙,各自散去。 阁老良久才憋出一句话来,颇为的感慨,;真不愧是郡主的千金,这脾性与她当年那是一模一样啊。 拓跋渊眉心跳了跳,转身离开。 外头安静了下来,沈涅鸢重新躺在床上,方觉舒坦。 沈家宅院内。 小厮正端着桂花糕经过,见沈秀与尹清妍回来,连忙上前,;三小姐,表小姐,老夫人在厅内等你们许久了。 沈秀闻言,秀眉紧蹙,与尹清妍对视了一眼后,加快了脚步。 桌上的紫金香炉刚添了檀香,青烟袅袅升起。 沈老夫人坐在正中央,眼眸阖着,虽是在小憩,却是眉头紧锁,神色紧绷着,一股子怒气正蓄势待发。 她一身锦衣华服,时常出风头,却不知那些高门夫人明面上恭维,私下却是嗤笑她的奢靡的日子都是她儿子在战场上用命换回来的。 ;秀儿回来了。二房夫人刘氏轻快地道,示意她坐下。 闻言,沈老夫人睁开了眼眸,目光越过她,看向了她的身后。 ;她没回来?沈老夫人的嗓音沙哑,带着明显的不快。 她身旁的玉嬷嬷手里拿着藤条,显然是为了招呼沈涅鸢所准备的。 ;她是嫡女,哪里是我们姐妹能请得动的。 尹清妍想起在沈涅鸢那里碰了钉子,几步过去就扑在了沈老夫人的身上,哭了起来。 ;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怎么哭成了这样? 二房刘氏连忙拍了拍她的后背,抬眼看向沈秀。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提及沈涅鸢,她的神色愈发的厌恶起来。 ;仗着自己是嫡女,是郡主所出,就这般的无法无天,与她娘一个德行,横行霸道,欺压无辜。 沈老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那青玉所制的椅子扶手竟是被她拍出了一条细缝。 她本就是农妇出身,大字不识几个,虽如今年事已高,却仍是一身的蛮力。 沈秀拿着那张极简陋的请帖的手微微一颤,递了上去,;祖母,这是阁老亲手所写的请帖。 沈老夫人原先就觉得阁老再厉害,哪里能比得上皇亲国戚的国舅爷,再加上阁老总是偏袒维护沈涅鸢,她便是与阁老愈发不对付了。 但沈秀却不想沈老夫人与阁老闹得太难看了,日后她还想嫁入阁老府,故此总是周旋美言几句。 听闻阁老下了请帖,沈老夫人初时还觉意外,待刘氏接过读给她听后,她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起来。 第28章 压她一头 ;拜亲宴?沈老夫人目露凶狠,;沈涅鸢是什么意思?她还想用阁老千金的身份来压老妇不成? 就像当年她那个做郡主的娘在府里压她一头。 沈老夫人想起沈涅鸢的娘亲,就恨得牙痒痒。 府里大小事务,都要以郡主的规矩为天,她这个老太太说什么话,根本就没人听。 那会儿,她最是羡慕对面那巷子里的徐老太,她心气不顺了,就可以随意打骂儿媳。 哪像她,见着儿媳竟是还要行礼。 哪有做婆婆的尊严。 沈秀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外祖母,你不知道,方才她在阁老府是如何任由下人嘲讽我与表妹的,我虽不是出生名门大户,但却也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欺辱。 尹清妍抬起头,满是泪痕地哭诉道,;她&amp;hellip;&amp;hellip;她对外祖母你心有怨气,就撒在了我的身上,当着一屋子下人的面,毁我闺誉。 ;竟有此事?沈老夫人半是震惊半是愤怒,她看向沈秀,;她还如何欺负你了? 沈秀敛着眉眼,微微摇头。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却是把委屈都写在了脸上。 ;到了这个时候,你就别为她瞒着了,她难不成还会承你的情么? 尹清妍见沈秀不肯说,便是着急,自己把方才在阁老府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沈老夫人气得锤着心口,;家门不幸啊,沈家怎么会出这么一个不念亲情的孽障! ;老太太别生气,涅鸢那丫头向来心直口快,她无心的,许是心里头还埋怨着,所以才说了那样的话,她到底还是个孩子。 候在一旁的玉嬷嬷眉心跳了跳,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说话的刘氏。 她是府里的老人,却从来都不是沈家的人。 当年沈威战功赫赫时,国主赏赐他这座府邸的时候,挑了个宫里的嬷嬷,一并送了过去。 说是来伺候这老夫人的,实际上,她是国主安插在沈家的眼线。 这刘氏表面上是在为沈涅鸢说着好话,可实际上不是在故意在老太太的心火上浇油扇风么!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她无心?她有什么可埋怨的!祸是她惹下的!还罚不得她了?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瞥向刘氏,又道:;你们母女就是心善,这么多年要不是我压着那孽障,她眼里恐怕早就没有你这个二娘了。 刘氏勉强地扯了一抹笑,故意说得这般委屈隐忍,;我也本就不是她的娘,她与我有隔阂,实属正常。 沈老夫人觉得家门里出了这么一个不肖子孙,偏自己还管不住她,深觉不幸。 但沈涅鸢虽不听她的话,却是向来都听沈威的话的。 府里头若是还有人能威慑住她的,恐怕就只有沈威了。 沈老夫人破天荒地让人写了家书,快马加鞭地送出了城。 这是她第二次让人送家书。 头一次还是十年前。 那时,她感染了风寒,想吃口街头那臭豆腐,命人买来,却被郡主当面扔了。 她只当是郡主娇贵,闻不得那臭味,就不许她吃,觉着自己被欺压了,故此让人写了家书向儿子告状去了。 第29章 你以为我不敢动你 可她却也不想想那臭豆腐油腻辛辣,口味又重,岂是病中的人能吃的。 马蹄踏破拂晓的宁静,在淡金色的日头下扬起尘土。 沈大将军沈威回朝竟是提前了几日。 消息自昨夜就传回了皇都。 今日一早,阁老换了官服,准备出门。 院中小池,阳光透过古树,落下斑驳的日光,清丽的少女正趴在池子旁,用手拨着水泼向拓跋渊。 拓跋公子本是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手中拿着一根鱼竿,正在钓鱼。 鱼儿因着沈涅鸢的胡闹,惊得四散而开,不见了踪影,彻底扰了拓跋渊的兴致。 ;沈涅鸢,你以为我不敢动你? 拓跋渊说罢,提起身边的水桶,舀了一桶,将少女淋了个透心凉。 ;拓跋渊!沈涅鸢吐了一口水,美目怒视,;你懂不懂怜香惜玉? 今日天暖,少女一身橙红颜色长袭纱裙纬地,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垂发分肖髻。 水滴正顺着她的长发滑落至脖颈。 拓跋渊眸光微闪,随即将外袍脱下,扔给了她。 清贵的少年背过身去,逆光而站。 他的身后小池波光粼粼,树影摇曳,少女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中。 沈涅鸢的脑袋被玄色外袍罩住,什么也看不见,她听见阁老的声音传来。 ;涅鸢丫头,今日你爹回朝了,你要不要随老夫去迎他啊? ;不去了。沈涅鸢闷闷的声音传来,;我得去泡个热水澡。 初秋的日头虽暖,可风一吹,她就感觉到了瑟瑟的冷意。 还是自己的身子更为重要些。 阁老也没有强求,只是随口一问,问罢,便是出了门。 正午时分,城门大开,天空大雁自成一排,往南飞去。 国主亲自在城门口迎接沈威,百姓站在街道两旁,窃窃私语着。 ;奇怪,这沈将军不是还有五日才回来吗? ;将军孝义,一定是得知沈老夫人生病了,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有人在人群里张望了一圈后,又道,;沈家的人也在国主旁迎接,怎么不见沈涅鸢? 众人听闻,纷纷仰头望去,还果真少了沈家嫡女。 沈秀身为庶出,此时正参扶着沈老夫人,她的哥哥沈靖站在二房刘氏的身旁。 沈老夫人依旧是富丽华贵的做派,甚至是要比国主身旁的贵妃娘娘还要更奢靡一些。 贵妃在服饰上被艳压了,心中自是不快,可眼下却不好发作。 红唇扬起,她与国主小声说笑道,;瞧沈老夫人的这一身行头,就知沈将军孝义不是虚名。 国主闻言,眉眼一压,笑意敛住。 贵妃瞧见了国主的脸色,掩面笑了笑,转头与小国舅互换了眼色。 其实哪里只是这沈老夫人的行头不菲,那庶出的沈秀也是如此。 沈秀身着云雁细锦衣,秀发挽成垂挂髻,插着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瞧着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庶女装扮。 但若是细看,就能看出去一些门道来。 沈秀的锦衣云雁图式是参了金丝的,那支小簪玉质是真正的羊脂白玉,便是达官贵人的夫人千金,也少有这样的佩饰。 第30章 将军回朝 尘土飞扬,一行将士在城门口停下。 沈威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国主面前下跪参拜。 因着方才贵妃的那句话,国主眼下怎么瞧这沈威都觉不对,只是命他起身,说了几句敷衍宽慰的话,连赏赐都没有提到。 沈老夫人在一旁有些着急。 以往沈威班师回朝,除了吃败仗的那次,哪一次国主不是万两黄金的赏下来。 今日怎么会没有? 这老夫人思来想去,很快就认定是因为沈涅鸢开罪了国舅爷,国舅爷又与国主一家亲,国主定是置气沈家,故此没了赏赐。 ;母亲身体是不是还没有好?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沈威上前扶住她,沈老夫人还没有开口,就听闻国主大笑道,;沈威你回来的倒是及时,恰好能赶上你家千金的拜亲宴。 国主说罢,阁老随即上前,;沈将军,老夫膝下无女,又与沈涅鸢有缘,故此斗胆向国主请了圣旨,认她为义女,你不介意吧? 此事,沈老夫人早就信中提及,沈威是知晓的。 ;倒也不是介意,只是我那女儿顽劣,实在是难以管教,恐怕会给阁老你徒增不必要的麻烦。沈威如是说着。 他虽没有明言,可细细地听,倒也能听出他的几分意思来。 ;她再顽劣,还能顽劣得过老夫那孽子?她再能闯祸,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阁老哈哈大笑,继而又转头,目光盯着裴晏,;是吧,小国舅? 这一问,颇有几分施压的味道在。 小国舅裴晏虽才二十出头,甚是年轻英俊,但他到底还是长了沈涅鸢好些岁数。 沈涅鸢才十二岁,还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一个男子揪着小姑娘不放,像什么话! 阁老这话,是把小国舅推上了风口,非要他当众对沈涅鸢松口不可。 众人心里明白,却也是倒吸了一口气。 沈威唯恐又得罪了小国舅,连忙又朝着贵妃身旁的小国舅爷鞠躬行礼,;听闻小女前些日子得罪了国舅,还请国舅恕罪。 ;不过是她顽劣胡闹罢了,本国舅又怎么会与她计较。小国舅面上笑意如沐春风,只是敛下的眉眼透出隐隐欲发的怒意。 贵妃娘娘突然咦了一声,有些奇怪道:;沈家大小姐呢?今日这么大的喜事,怎么没有瞧见她? 百官仿佛这才发现沈涅鸢不在,低头交头接耳着。 沈威神色一凛,看向二房刘氏。 刘氏娇媚,眉目微凝,张了张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为难的模样在风中甚是楚楚可怜。 ;你别怪她,是我前些日子罚了那丫头,她叛逆顽劣,还记恨上了我,连带着看王管家不顺眼,把他赶出了府。 沈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又道,;如今,我是管教不了这丫头了,现在你回了,你可要好好的治治她&amp;hellip;&amp;hellip;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阁老突然上前搭在了沈威的肩膀上。 ;沈将军,涅鸢那丫头今日原是要来的,是老夫我拦下了。 第31章 置气 沈威一听,愣了半响,;阁老,你这是为何? ;原本这是沈家的家事,老夫我不应多管,但这丫头是我义女了,老夫我就不得不在这里说上几句。 阁老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满是不耐的沈老夫人, 他敛住不屑的神色,又道,;老夫人管教儿孙,是一片好心,可那丫头只是一个孩子,怎么能把她吊在城墙上暴晒呢! ;什么?沈威有些讶异地看向沈老夫人,给他的家书中并未提及此事。 即便是军中将士,也得是犯了叛国这样的大罪,才会被吊在城墙上暴晒示众。 身强体健的将士被吊上半日,都奄奄一息,更何况是养在闺阁里的娇滴滴的大小姐。 沈老夫人被他这么看了一眼,心火就压不住了,;怎么?你怪老娘? ;儿子哪敢,只是这罚的是不是有些过了? 沈威倒不是心疼沈涅鸢,只是想着她因着此事,成了皇都的一桩笑话,连带着沈家也会成为坊间的笑料。 日后要他如何在同僚面前抬起头? ;那丫头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身子还没好全,老夫硬是把她拦下,不让她出府,沈将军,你没有意见吧? 阁老的胡话说得愈发顺溜了。 ;自是没意见。沈威俯了俯身,以示感谢。 阁老这才满意地抚了抚胡子。 此时沈涅鸢的屋内,金珐琅九桃小薰炉飘出袅袅的青烟。 屏风后面水声哗啦不断。 沈涅鸢坐在水里,把玩着花瓣,嗅了嗅味道,微拧秀眉,;阿霏,屋里头是什么味道?怪好闻的。 ;是千步香。阿霏提着水桶,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她将热水倒进桶里,又道,;是拓跋公子拿来的,听说是南疆送来的贡品,薰人肌骨后,不生百病,前几年国主赏了他一些,公子怕小姐你受寒,连忙给送了过来。 这千步香罕见,南疆也就供奉了五克,国主只赏了贵妃一克,其余的都赏给了拓跋渊,拓跋渊又全数送给了沈涅鸢。 只是众人不明,这拓跋渊又不是女子,这千步香可熏肌香,国主赏他这玩意做什么。 沈涅鸢闻言,垂首拨开水面上的花瓣,没有说什么。 阿霏放下水桶,往后看了看紧闭着的窗户,笑道,;小姐,看在拓跋公子对你这么上心的份上,你就别与他置气了。 ;置气?我没有。沈涅鸢微微叹气,她巴不得离拓跋渊远远地,与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阿霏最是了解沈涅鸢,瞧她那模样,就不是没有的样子。 沈涅鸢微阖双眸,眉头紧锁。 阿霏见状,不敢多说什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门吱呀一声自里面打开,站在窗前的拓跋渊随即转头看去。 阿霏走过去,行了礼,小声道,;小姐愁眉苦脸的,许是因着老爷回来了,她有些心烦。 沈家无一人待她真心。 沈涅鸢年幼时,在二房那里吃了闷亏,隐忍着直到沈威回来才去诉苦。 岂料沈威向来偏心二房,闻言只当她是来打小报告的,甚至还质问她,;是不是你娘亲这般教你的? 第32章 本公子何时赶人了 小涅鸢惊得说不出来,却又不知如何辩解。 再后来,她娘亲没了,二房想坑害她时,她也不忍着了,直接当面与人开撕,却是落得一个顽劣不受教的风评。 阿霏知道,她家小姐早就不想在沈家待了。 ;拓跋公子,明日拜亲宴后,若是我家小姐不愿意住在沈家,可否住在这里? 拓跋渊懒懒地睨了她一眼,语调温淡如常,;本公子何时赶人了? 阿霏欣喜,连忙俯身,;那阿霏在这里就替小姐谢过公子了。 拓跋渊摆手,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着的窗户,低声道,;你好生伺候着,一会我让厨房送来姜汤,你务必盯着她喝下去。 ;明白。 沈涅鸢泡着热水澡,浑身却紧绷得厉害,根本就放松不下来。 这些日子,她在阁老府调养身子,也细细地做好了日后的谋划。 明日起,她就没有退路可言,她也走不得一步错路。 她慢慢滑落,烫人的水铺天盖地的淹没了她所有的感官。 是一种濒临死亡的错觉。 沈涅鸢并不陌生这种感觉。 这一世,谁都别想欺在她的头上,伤她的人! 她从水中探出头来,大口地呼吸着。 恰好阿霏走了进来,她整理了一下情绪,便吩咐道,;阿霏,今夜你收拾好行李,明日拜亲宴后,我们就回沈家。 ;啊?阿霏有些意外地抱着锦巾进来,披在了已经从水中站起来的少女身上。 ;为什么呀?方才拓跋公子都说了,只要小姐愿意,我们可以一直住在阁老府的。 阿霏看着沈涅鸢,甚是不解。 沈家是个会吃人的地方,那里的人都想小姐死,她怎么还送上门去? 沈涅鸢看出了她的疑惑,凉凉地道,;阿霏,沈家人欠我,欠我娘亲的,我总要讨回来不是么? ;小姐,有时候我觉得你有些陌生。阿霏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你真的没事吗? 这性情变化的未免有些大。 以往小姐看着蛮横,其实她最是心大,不屑与人计较的。 二房的人在外抹黑她,她便当场跟人撕个痛快淋漓,也就过去了,绝不会想着欠她的要讨回来。 ;你不会是魔怔了吧? 都说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会魔怔,会性情大变。 她看着她家小姐就挺像是这么一回事的。 沈涅鸢闻言,红唇扬起的弧度沉浮着些许的凉意,;只是突然醒悟过来,觉着以前的自己太蠢。 不是你大度,不与人计较,她们就会放过你的。 前世,江媗之所以能给她扣上一个反贼的罪名,靠的是沈秀和沈靖这兄妹二人作伪证,诬蔑她。 而彼时,她还在为异国他乡遇亲人而感怀不已,殊不知这二人正筹谋着踏在她的尸体上得到锦衣玉食。 临睡前,厨房送来了姜汤,光是闻着,就让人受不住,连阿霏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岂料,沈涅鸢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口就将姜汤喝个底朝天。 阿霏望着空碗,滞了滞。 第33章 断念想 小姐她是最闻不得姜味的&amp;hellip;&amp;hellip; 这夜,月凉如水。 阿霏见沈涅鸢睡着后,踩着蝉鸣声出了屋。 书房还亮着晕黄的灯,阿霏轻敲了几下门,走了进去。 ;这么晚了,你不去伺候你家小姐,过来找本公子做什么? 拓跋渊慵懒地倚靠在椅背上,手上还拿着一本看了一半的手札。 阿霏俯了俯身,上前道,;拓跋公子,我很担心我家小姐,可又找不到人帮忙,能想得的人就只有你了。 ;她?出了什么事情?拓跋渊放下了手中的手札,将身子坐正了一些。 摇曳的烛光倒映在他幽深的黑眸中,犹如黑夜里的那星光,让人安心。 阿霏知道,能帮她家小姐的人,就只有拓跋公子了。 ;我觉得我家小姐似是魔怔了,她性情变得与以往不同,方才还说让我收拾包袱,明日要回沈家。 阿霏顿了一下,又道,;还有姜汤,她总是嫌味道呛,以往是从来不碰的。 方才却是一口闷,都不用她哄了。 ;她是沈家嫡女,回沈家也不稀奇。清贵的少年却是一笑,;至于姜汤么,约莫她现在知晓身子最重要。 沈涅鸢待她父亲,还是很敬重的。 沈老夫人的话不听,沈威一发话,她就灰溜溜地说什么是什么。 如今亲爹回来,她自是要回去的。 ;公子有所不知,自夫人离世后,我家小姐在沈家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阿霏跪在了地上,抹了抹眼泪,着急道,;她最盼望的日子,就是她及笄之日。 出嫁了,就可以离开沈家了。 ;小姐倾慕公子你,总是缠着你,也是怕你不喜欢她,喜欢上了别的姑娘。 阿霏越说越伤心,越伤心语调就愈发地激动起来。 ;我家小姐虽然什么都不说,可是我看得出来,她快要忍不下去了,她也&amp;hellip;&amp;hellip; 她抬眼看向拓跋渊,顿了一下,才直言道,;也被公子你伤了心,许是觉着你总避开她,不喜欢她,所以宁愿与你结为异姓兄妹,断了自己的念想,可说到底,为的不就是想离开沈家么。 被他伤了心&amp;hellip;&amp;hellip;结为异姓兄妹,是为断自己的念想。 原来如此。 清贵的少年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书桌。 ;公子,我家小姐说什么也不能再回沈家了,她这次一定是生你气,才要赌气回去的。 阿霏见拓跋渊不说话,一下子就慌了。 ;你哄一哄她就好了。 阿霏害怕拓跋渊不愿意,又添了一句,;其实,我家小姐很好哄的,要是拓跋公子你不会,阿霏我可以教你。 拓跋公子闻言,眉心跳了跳。 慵懒清贵的少年清了清嗓子,懒懒地道,;无碍,她只是受惊了,养上一段时日,会好的。 魔怔什么的,都是江湖术士糊弄人的话术。 ;至于沈家,她此次回去,是顶着阁老千金的身份,沈家人自是不会再为难她。 深院里的事情,理不清道不明,其实不是他想的这么简单。 第34章 拜亲宴 阿霏摇了摇头,还想说些什么,又听到少年温淡的声音响起。 ;本公子会找个武艺不错的丫鬟一并陪你们回沈家,她是我阁老府的人,只听沈涅鸢的调遣。 况且,有阁老府的人在,沈家人再如何,也会收敛一点。 若她在沈家真有危险,倒也不会落入无人可帮的地步。 阿霏欣喜,连连磕头感恩。 她起身正要离开,却见拓跋渊喊住了她。 可拓跋公子叫住了她,却是什么也不说。 那张英俊的脸上有些不自然,全然不见平日里的潇洒不羁。 ;公子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拓跋渊清了清嗓子,含糊其辞道,;你方才说的,可要作数。 ;什么?阿霏一下子有些懵了。 拓跋渊没好气地眼风扫了她一眼,;你家小姐&amp;hellip;&amp;hellip;可不好哄。 阿霏这才恍然大悟,偷笑着低下头。 拓跋渊看着她,皱着眉头,清了清嗓子。 阿霏随即忍住了笑,;明白了,请公子放心,我定会帮公子您的。 十月初五,秋高气爽,是最适合办宴席的好日子。 阁老府的小厮们一大早就忙里忙外的招呼着贵客。 皇都贵胄皆在受邀之列,独独沈威沈大将军在今日被召入宫中,无法来此。 拓跋渊爱马,故此在东院有马厩,里头有五匹罕见的汗血宝马。 男宾中不乏有喜好舞刀弄枪的,便是聚在了东院。 小国舅姗姗来迟,他刚进东院的时候,就听到宫尘那文绉绉的语调响起。 ;拓跋公子,这就是你前几日从小国舅手上打赌赢来的宝驹? 拓跋渊被这些个公子哥围在一起,他薄唇噙着一贯慵懒的淡笑,颔首回应。 宫尘哦了一声,又细细地看了看那宝驹,下了判断,;也不过如此嘛。 其实那日作为赌注的并不是这一匹马。 只是国舅输了,又不服,便让人寻了一匹相似的马驹送来。 送马驹来的时候,沈涅鸢就在阁老府,等着看宝驹,却不想送来的竟是个次等马驹。 她为拓跋渊抱打不平,便是去找小国舅理论,却反被他调戏了一番。 沈大小姐心气盛,这样的委屈何时受过,她便是寻了时机,趁着小国舅途径花柳巷,当街淋了他一身花娘的洗脚水。 旁人不知她与国舅的恩恩怨怨,只当是她沈大小姐没得玩了,胆大包天地玩到了小国舅的头上。 而沈涅鸢如今也不想自己再对拓跋渊有妄想,更是对此事绝口不提。 小国舅裴晏自是听见了宫尘的话,他脸色微变,甩袖转身,正欲离开。 阿福眼尖,高喊了一声,;见过国舅爷。 裴晏身形一顿,瞪了阿福一眼,转身之际,俊脸上已有笑意。 ;恭喜恭喜,拓跋公子今日喜得义妹。 他笑着大步走了过去,一手搭在了拓跋渊的肩膀上,;原先本国舅还以为你和沈大小姐有什么情愫,不想是误会啊。 众人闻言笑着附和。 ;本国舅觉着那沈大小姐与普通闺阁女子着实不同,有趣得紧。 第35章 降不住 一人听闻,忙说,;莫不是小国舅你瞧上了沈大小姐? ;那可谓不打不相识啊。宫尘身旁的公子哥附和道,;也是一段佳话。 小国舅笑了笑,又顺着往下说道,;日后本国舅想上门求取沈大小姐,不知是应当让媒婆去沈府呢,还是来阁老府? 本就是一句说笑的话,拓跋渊听着却十分的刺耳。 ;沈涅鸢性子烈,怕是国舅爷你降不住。拓跋渊喂了一把草给那匹所谓的宝驹。 众人一默。 气氛在这一瞬颇为的尴尬。 谁不知道,那日国舅爷与拓跋公子赌的,就是谁能驯服那匹烈马,那烈马就归谁。 输了也不过是技不如人,算不上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但偏偏这小国舅方上了马,就被烈马摔了下来,他紧抓着马鞍不放,因此被拖行了十几米远。 若不是拓跋公子出手相助,恐怕今日他都下不了床。 一匹烈马,小国舅都降不住,更别说是沈涅鸢了。 ;本国舅偏不信这个邪。 气氛又缓和了一些。 小国舅身旁的沈靖却是笑不出来。 若是让那小国舅娶了沈涅鸢,那沈家二房可算是彻底被她压得死死的了。 南院清静别致,女眷们则是聚在了此处。 沈家是最先到的,阁老特意安排了她们坐正中间的主桌。 沈老太端坐在主位上,二房刘氏陪坐着,不少的高门贵妇们都来道贺,殊不知她面上的笑意十分的勉强。 沈秀与尹清妍站在小池前,正与官家小姐们说笑着。 ;沈秀妹妹,往后你在沈家的日子还怎么过呀? 说话的人是首辅千金颜静芙,首辅就她一个女儿,她自是不明嫡庶之争。 平日里听了三言两语,又亲眼见过沈涅鸢那嚣张跋扈的模样,自是可怜起了沈秀。 ;若是她欺负你,你便叫人来寻我,我给你撑腰。颜静芙拉着她的手,道,;我好歹是首辅千金。 ;姐姐其实人很好的,只是&amp;hellip;&amp;hellip;沈秀顿了顿,没有往下说。 其实沈涅鸢好抱打不平,曾帮过好几个千金小姐解围,理应人是不错。 可历来嫡容不得庶,这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这些个官家小姐最是清楚。 只是沈秀看着委实柔弱,平日里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而沈涅鸢又非常的强势,以至于让人生出了不少怜悯沈秀的心思。 尹清妍还在记恨着当日在阁老府的屈辱,她直言道,;她若是真的人好,就不会污蔑我的闺誉了。 ;不会吧?沈涅鸢只是心直口快,却从不听到她嚼人舌根过。 说话的人是西蜀送来的质女公主,送来时年纪尚小,连名字都还未起。 东隋国主赐了她东隋的名字,自此后,众人都管她叫锦文公主。 沈秀等人朝她俯了俯身。 ;锦文公主,你又没见过她,道听途说自是不太了解。尹清妍上前说道。 锦文闻言,笑了笑,;此时,我不也在道听途说么? 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尹清妍脸色有些难堪,不悦道,;她端什么架子?一个质女罢了,西蜀国从未派人来慰问过她,恐怕这公主的身份都不一定是真的。 第36章 沈三小姐请自重 ;清妍。沈秀眉头微拧,朝她摇了摇头。 尹清妍气不过,又道,;我又没说错。 ;不说她了。颜静芙张望了一圈,又道,;这沈大小姐的架子可真大,宾客都到了,她却还没见人影。 ;不是说她病了么?昨日连沈将军回朝,她都没有去迎接。 富贾千金白彤凑了上来。 ;晚些出来也正常,犯得着这样恶意想别人么? 白彤最是看不惯这些个惺惺作态的官家小姐,连说个话都要绕上几圈,才能明白过来她们话里的意思。 倒是这沈涅鸢,性子直烈,与这些官家小姐们全然不同。 沈秀三人见是她,与她随口寒暄了几句后,便借故离开了。 阁老府上的走廊曲曲折折,沈涅鸢方走过拐角,就听见有人在喊拓跋渊,是女子的声音,她非常的熟悉。 沈涅鸢脚步一顿,拉着阿霏,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了柱子后面。 ;拓跋公子。 沈秀一路小跑过来,站在了拓跋渊的面前,气息不匀,有些喘。 拓跋渊挑眉,往后退了一步,与她隔开了一些距离。 ;沈三小姐,男女有别,不宜私下接触,以免落人口舌,还请自重。 他说话依旧是那股子慵懒的调调,温淡的嗓音此时听来有些凉,疏离得很明显。 沈秀远远地就瞧见了拓跋渊,撇下众人,欢喜地跑来,一颗雀跃的心却因为他淡漠的态度微微沉了沉。 ;我有话想跟你说。她轻咬着下唇,一双桃花眼怯怯地看向拓跋渊,似是鼓足了勇气,才开了口。 拓跋渊把玩着手中纸扇,懒懒地靠坐在了廊间长椅上,望着那院中的小池。 ;那日,公子你误会我了,我不是有心要气姐姐的。 沈秀抬步正要上前,却被拓跋渊用扇子指着,;你说话便好好说,总是靠上来算怎么回事? 她呼吸一滞,愣了一会,才又开了口,温温柔柔的,不怒不恼。 ;公子最重声誉,自是也听到不少姐姐与你之间的风言风语,我那日执意要姐姐回沈家,也是不想再听到流言蜚语,伤了姐姐闺誉。 沈秀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又道,;我只是着急了,并不是故意气姐姐的。 ;你找本公子,就是为了说这个?拓跋渊终于把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沈秀连连点头,;是,我怕公子误会了。 ;本公子与你有何关系?犯不着如此上心来解释。 拓跋渊摇晃着手中的纸扇,清风将他的发丝吹起,;你若真有心,应当向沈涅鸢赔罪。 在整个事情中受委屈的人是沈涅鸢。 ;都说沈三小姐最是知书达理,今日一看,不过如此。少年收起了纸扇,有些不耐地道,;你若是说完了,便走罢,叫人看见了,毁本公子清誉。 沈秀错了,她从来都没有看懂过拓跋渊。 拓跋公子不是在乎女子闺誉,他在乎的,是自己的声誉,故此才与那些倾慕他的女子保持距离。 第37章 不同路 沈秀没有想到拓跋渊会这么说,滞了一滞,才反应过来。 她俯了俯身后,转身离去时,脚步有些凌乱。 柱子后面,阿霏有些惊讶,拉了拉沈涅鸢的衣袖,;小姐,没想到拓跋公子居然这么的拒人千里。 平日里的拓跋渊面上总是挂着闲适的笑,对谁都还算是客气。 可没有想到私下竟是这样的淡漠疏离。 谁都看得出,沈秀爱慕他。 沈涅鸢不做声,拓跋渊今日对沈秀说的话,远不及前世对她说过的话狠。 所以她并不意外。 她想起重生前,看着拓跋渊兵临城下,听说他发兵西下,是因为西蜀国主谢凛囚了一个女将。 这女将与他有婚约。 也不知道他喜欢上的女子会是什么样的? 居然能让如此寡情的拓跋渊不惜倾覆天下,来夺回她。 想及此处,沈涅鸢心里又酸又涩。 沈秀走后,风方止,几片枯叶簌簌落下。 ;你预备躲到几时?少年冷清的嗓音淡淡地响起。 沈涅鸢惊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走了出来。 她是打算等拓跋渊走后,自己再出来的。 拓跋渊瞥了阿霏一眼,阿霏随即道,;小姐,你方才不是说饿了么,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可口的糕点。 阿霏跑开后,沈涅鸢一个人对着拓跋渊就有些不自在了。 拓跋渊起身,突然凑近她,她惊得一个踉跄,连连往后退,直到后背撞到了墙上,退无可退后,才止了步。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一时间忘了呼吸。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爬树了。 拓跋渊从她的秀发上拿下一片枯叶,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她方才竟是在想&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有些恼羞,推开了拓跋渊,;哥哥,请自重,叫别人看了去,怕是影响了你的声誉。 拓跋渊眉心微沉,哥哥二字,他听着有些刺耳。 ;快些跟上。他随手扔了枯叶,负手抬步就走。 沈涅鸢却是站在原地没动。 拓跋渊走得极慢,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便是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怎么不走? 清丽的少女与他隔了十步之远。 此时白云散去,淡金色的日光洒在了她的身上。 只见她俯了俯身,红唇微扬,淡笑着道,;我与哥哥不同路,就不一道走了。 拓跋渊见她转身就走,往东院走去,想喊住她时,这丫头已经跑得没了人影。 不同路? 其实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她也没有说错,拓跋渊是要去南院的,东院与南院本就是不同路。 可落在他的耳里,却是生出了别的意思来。 那种异样的感觉陌生得让他有些抓不住。 方才,沈涅鸢就好似在向他道别一般。 拓跋渊薄唇噙着一抹淡笑,他摇了摇头,似是想甩开这种怪异的念头。 秋风扬起,那片被拓跋渊扔在地上的枯叶被吹起,盘旋着飞到小池上才落下,惊得水面荡起了涟漪。 树后,一道素色的身影闪过。 沈秀去而复返,是觉着拓跋渊对自己意见颇深,她不能容许这样的情况发生,故此,想再为自己辩解几句。 第38章 亲密无间 可她没有想到,折返回去,见到的却是拓跋渊将沈涅鸢压在了墙上。 四下无人时,这二人竟是如此的亲密无间。 此时的拓跋公子与方才面对她时,判若两人。 她的手紧紧握成了拳,修剪的完美的指甲没入她的手心,竟是硬生生地掐出了血痕。 沈秀回到南院时,沈涅鸢已经在了。 今日的沈涅鸢一身淡红色云烟衫,逶迤拖地白色宫缎素雪绢云形千水裙,头发梳成飞仙髻。 她正被贵太太们簇拥说笑着,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明艳动人不可方物。 二房刘氏给沈老夫人倒了杯清茶,小声耳语道,;老太太,涅鸢那丫头来了。 沈老夫人端坐在那里,冷哼一声,等着沈涅鸢过来。 可她左等右等,却不见沈涅鸢过来。 眼开着就快要开席了,连沈秀和尹清妍都落座了,她都没有过来。 还是尹清妍眼尖,指着最边上一桌,道,;她居然在那里。 沈老夫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沈涅鸢已经坐在了那桌,正与白彤说笑着,旁若无人。 最中间的位子为主,周围四桌为尊客,越往外的宾客,地位越低。 沈涅鸢今日是主,偏偏坐在了最边上,还是与商贾女眷为一桌。 这是存了心思要给沈老夫人难堪。 几个官夫人心思最是玲珑剔透,一眼就看出了是怎么一回事。 这沈涅鸢是想把与沈家的不好,闹在明面上,让人看了笑话去。 这几人对视了一眼,唇角笑意不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沈涅鸢受了那么大的教训,竟是还学不乖,依旧这么的冲动愚蠢。 ;沈二夫人,还是快些请沈大小姐坐过来吧,快开席了。 不知哪个官家夫人开了口,其余的夫人便是跟着附和了起来。 刘氏有些为难,温温柔柔地道,;那丫头性子不受管教,她喜欢待在那里,就任由她待着吧,今日她是主,她为大。 ;刘氏平日里在沈家,也不对沈大小姐管教的么? 沈秀温婉可人,最是识大体,一看就知道是这刘氏精心管教过的。 与沈秀相比,这沈涅鸢就像是野蛮生长的野蔷薇,红艳刺眼。 刘氏故意将沈秀与沈涅鸢摆在一起,让人一眼就看出个优劣来,可见她城府极深。 沈秀单是瞧着,比沈涅鸢还像是个嫡女做派。 只是沈家是将门,将门出身的女子,就该有寻常女子没有的那股带刺的韧劲。 这刘氏使得什么心思,这些个官家夫人难不成还会看不出来。 只是平日里与沈老夫人面上交好,又碍于沈将军的威名,所以也卖了一份面子给她。 今日不知是哪个性子秉直的夫人戳穿了她的那点心思,其他几位夫人便也跟着看起了好戏。 ;她年幼丧母,你这个做二娘的,理应管教起来,怎么能只知道把自己的女儿管教得体就好? ;是啊,说到底,这沈家嫡女是沈涅鸢,花这么多心思在庶出身上,怎么?是想鸠占鹊巢?沈老夫人你也不管管吗? 第39章 不破不立 沈老夫人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想不明白为何平日里与她关系还算不错的官家夫人们都对她发难了。 玉嬷嬷在站一旁,却是看得最清楚。 阁老是国主最为信重的人,阁老又极为的疼沈涅鸢,今日还认了她做义女,这些个官太太自是要为自家夫君博个好处。 她们为沈涅鸢说话,只是在讨好阁老罢了。 不过她们也没有说错,岂有把管教的心思都花在庶出身上的道理。 沈老夫人面色难堪地看向玉嬷嬷,;去,把她那丫头喊过来。 刘氏垂下的眸底隐匿着一丝极浅的笑意。 沈涅鸢岂是说喊,就能喊过来的。 她向来与沈家人不对付,自然是不会听玉嬷嬷的话。 沈涅鸢不过来,众人也就会明白,不是她这个做二娘的不教导,是实在难以管束她。 后娘难为,谁能说一句她的不是。 玉嬷嬷穿过众人,走到了沈涅鸢的身旁,;大小姐,老夫人请您坐过去。 沈涅鸢正与白彤碰杯,闻言抬眸看了过去,;是玉嬷嬷啊。 她敛下眸,浅尝了一小口梅子酒。 清甜可口的梅子酒最是适合这些小姑娘喝,就算是贪杯,也不会醉人。 以往,沈涅鸢总觉得玉嬷嬷是沈老夫人的走狗,可其实不然。 前世,玉嬷嬷曾提点过她小心二房,只是她没有听进去而已。 她被抬为正方的刘氏赶出去后,玉嬷嬷还藏了些银两在她的包袱里,给她傍身。 沈涅鸢想,她应当是要给玉嬷嬷面子的,况且眼下若是闹大了,倒真成了她的不是。 大抵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所以都在盯着她的举动。 就连白彤也小声与她道,;不如你坐过去吧,小心被人拿了把柄,在外头胡说你。 沈涅鸢却是对她眨了眨眼睛。 她另有打算。 这局不破不立。 前世,白彤为了她这个挚友,不惜与沈家对抗,来还她清白,可惜,被沈秀算计了去,不光被沈家霸占了家财,还被沈靖玷污了。 她的哥哥白旭康也被沈靖陷害,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白家就此绝后。 沈家欠白家的,也要还! 白彤发愣的时候,沈涅鸢就已经开口对玉嬷嬷道,;我就坐在这里。 玉嬷嬷也没说什么,只是有些失望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刘氏远远地就瞧见了玉嬷嬷往回走,沈涅鸢也没有起身,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敛下眉眼,掩住笑意,故作叹气,甚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她此时无言的无奈模样,要比她说十句辩解的话,效果更好。 官家夫人们面面相觑着,有些尴尬。 这不会是她们给沈大小姐挣个面子,她自己还要闹出事端来吧? 可沈涅鸢行事,岂是她们能猜想料到的。 只见沈涅鸢从席中起身,手中端着那还未喝尽的梅子酒,高声道,;今日我坐在这里,是想为我爹爹,为军中将士,向各位商贾道一声谢谢。 坐在偏桌这里的,都是商贾女眷,平日的宴席请她们来,也是坐在外圈,受不得重视。 第40章 偏爱 众人不明,纷纷向她注目。 沈涅鸢自干了一杯酒,道,;东隋国不比其他三国地大物博,每年战事吃紧,都是靠着诸位商户捐军款和粮草,断了东隋将士的后顾之忧。 每年商户都要捐钱财给户部,却总是被人瞧不起。 士农工商,商为最下等。 女眷们有些意外地看着沈涅鸢,难以想象这番话竟是由她口中说出。 ;我爹爹和一众将士们能平安地从战场回来,可以镇守边疆,保一方百姓太平,这其中的功劳,也有商贾的一份。 沈涅鸢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颇为的豪气。 ;我沈涅鸢虽不太懂繁琐的规矩,但十分重恩,我不知道要如何回报你们,今日我就坐在这里,与你们一道吃宴席。 从未有人这样尊重过商贾。 那些吃着由他们捐赠的军饷的将士们也不曾想过尊重感恩。 这些商贾女眷们有些红了眼,好似自己常年被人奚落的委屈和被压榨的付出,总算是被人看到了。 沈家坐在主席上,皆是沉默。 尤其是沈秀,她将头低下了几分,企图避开那些注视着她的目光。 她甚是都能猜到这些人在想些什么。 恐怕都在心里头悄悄地拿她和沈涅鸢做比较,最后得出一个沈涅鸢不愧是将门嫡女的结论来。 那几个官家夫人对沈涅鸢刮目相看。 ;难怪阁老如此偏爱沈大小姐,非要收她为义女不可。 哪有无缘无故的偏爱,都是有理由的。 沈大小姐这样的,值得偏爱。 官家都爱做面上的虚伪功夫,来彰显自己的仁心。 沈涅鸢今日这一出,尽得她们的欢心。 开宴席了,小厮们端上可口的菜肴,沈家人却是吃的不是那么有滋味。 沈秀看见旁桌的颜静芙突然起身,走向了最外围那桌,与沈涅鸢坐在了一道,她颇感意外。 谁能想到,沈涅鸢竟是来了这么一招,收尽了人心。 她收买人心做的如此简单,枉费沈秀平日里费劲了心思,与这些贵门嫡女和夫人小心翼翼地交好。 沈秀握紧了手中的竹筷,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刘氏看在眼里,轻拍了拍她的手,小声附耳道,;好戏还在后头,你就让她风光一会。 ;娘,你确保万无一失吗?沈秀拧眉,有些不放心。 尹清妍夹了一个丸子给她,道,;放心吧,都是我盯着的,不会出了差错。 没有人发现,宴席刚过半,沈秀就不见了踪影。 女眷们给沈涅鸢敬酒敬得多了,便是梅子酒,也该醉了。 沈涅鸢按了按有些发晕的额头,坐在席上小憩,再来敬酒的,一并由白彤挡了去。 ;今日我还得去给私塾先生交功课,就先离席了。 颜静芙起身,看了看正在旁坐说笑的白彤,又与沈涅鸢道,;以往我道听途说,对你有偏见,今日被白彤说了两句,觉得她说的不错,往后有机会,一道出城游玩。 沈涅鸢有些醉意,颜静芙说的话,她只听到了出城游玩四个字。 第42章 原是误会 他说的话,怎么听都是寻常的话,可心细的人,还是能将话中的腥风血雨还是能听出几分来。 好好的一个喜事办成了这样,还不是他阁老管教下人无方。 区区自家府邸都管不好,还能辅佐国主么? 小国舅话里明着暗着都在嘲讽阁老。 阁老正要说话,就见阿霏忽然大喜地喊道,;小姐,你跑哪里去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涅鸢打着哈欠,信步走来,似是还有些未散的醉意。 ;怎么还没散席?今日办的是流水席么? 她甩手,将早就备好的包袱甩到了肩膀上,又道,;我都打算回府了,看来还不能走,那就再吃几口? 刘氏看着沈涅鸢坐在了自己身旁,睁大了的眼睛里半是意外半是慌乱。 沈秀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在自己面前一口吃肉,一口喝着梅子酒的沈涅鸢,;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这话问得可真奇怪。沈涅鸢眉眼弯弯,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沈秀一怔,看向了刘氏。 ;你跑哪里去了?你难道不知道大伙找你都快把整个阁老府都翻过来了? 沈涅鸢有些不满地将手中的酒壶倒了过来,竟是一滴都没了。 她随手将酒壶扔了,面露不耐地道,;我方才醉了,回房睡了一会。 ;不可能!阿霏明明说没在房里找到你。沈老夫人横眉竖眼地瞪向她,神态严肃,;说,你到底去哪了? 沈涅鸢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转头看向阿霏,;是么?你去房里找我了? ;我着急找小姐,在门口望了一下,见里头没有人,一下子就慌了,连忙出来找人帮忙。 原是一场闹剧,众人松了口气。 ;你真的就只是在房中睡觉?沈老夫人不依不饶,眉头拧得很紧,她压根就不信沈涅鸢的话。 沈涅鸢歪头看向她,;不然祖母以为呢? 家中女眷在外惹了事,长辈们即便是为了家族颜面,也应当是将此事打哈哈遮掩过去,要训要罚,都应当是回了家,关上门来做。 沈老夫人这看着倒像是非要沈涅鸢说她干了一些不上台面的坏事,才肯罢休。 她就不怕丑事传千里么? 在场的女眷看得门清,甚至有些人已经看不下去,在扶额摇头。 沈秀的神色有些慌,她看向刘氏,刘氏也是眉头紧锁着。 既然沈涅鸢在这里,那么尹清妍呢? 沈秀很想问,却又怕暴露出什么来,便是忍着没说话。 小国舅在此时起身,舒展着身子,伸了个懒腰,;既然人没丢,那本国舅是不是没嫌疑了? 他拿起手边的酒壶,走过去,给沈涅鸢倒了一杯。 ;这梅子酒有什么好喝的,你要不要尝尝我这酒,这可是国主赏的,旁人想喝,还喝不到。 沈涅鸢半撑着脑袋,娇憨清丽的小脸因着醉意染上几分红色,甚是惹人喜爱。 ;祖母说女子在外,不能喝男子给的酒,那都是不怀好意的,不喝不喝。 闻言,沈老夫人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 ;这丫头醉了,满口的胡话,国舅爷可别当真啊。 小国舅裴晏眼含笑意地正俯身看着沈涅鸢,听到沈老夫人的话,也只是抬手挥了挥手,示意她闭嘴。 ;沈大小姐,上次你无故浇了我一身洗脚水,这次我因着你,成了嫌疑犯,你说,你是不是应该陪酒道歉? 沈涅鸢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眨了眨眼睛,半天吐出三个字,;你活该! 她无法无天惯了,觉得没什么,倒是把沈家人都吓得跪在了地上,连连向小国舅道歉。 ;这小姑娘着实有趣。小国舅大笑了几声,毫不在意她的不敬。 他转头看向跪了一地的沈家人,笑意略收,;行了,都起来吧。 他将沈涅鸢没喝的那杯酒一饮而尽,随后喊道,;安子。 国舅爷一连喊了几声,也不见他那随身小厮跑来。 ;今日可算是出了怪事了,怎么我那小厮也不见了? 小国舅冷笑着瞥向阁老,又道,;阁老,你不介意本国舅在你这里找人吧? 他这话音方落,阿福就跑了过来,神色颇为的紧张。 阿福看了一眼小国舅,又看向了沈家,最后才小声附耳道,;阁老,公子请您过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小国舅皱眉,挡在了阿福的面前,却是看向阁老发难。 阁老有些无奈,;府里似是出了点事情&amp;hellip;&amp;hellip; ;那正巧,大伙一起去看看。 国舅爷面无表情地掐着阿福的肩膀,让他转了个身,;你带路。 一众宾客便跟着起身,一道走了过去。 阿霏扶着沈涅鸢,沈家人走在她们的身后。 走出东院,一路沿着石子路往西走,穿过葱葱郁郁的树丛,就到了西院。 这是东院到西院的捷径,西院是废弃了的院子,平日里用来堆积杂物的,鲜少有人会去。 拓跋渊站在院中枯井前,有几个护卫正在从枯井里打捞着什么 一行人走过去,隔得有些远,看不太清,只是看见了有一女子趴在了枯井的井口上,额前还有伤口,血迹已经干涸了。 那女子身着墨青色长裙,沈秀一眼望去,脚下一软,若不是有刘氏扶着,她险些就栽倒了。 ;是尹清妍么? 沈涅鸢脱口而出,沈老夫人立马就瞪了过去。 这会儿她倒是清醒了? 拓跋渊正在审视周边情况,一听到沈涅鸢的声音,随即望了过来。 这丫头察觉到了他投射过来的目光,便是回望了他,笑嘻嘻的模样,甚是没心没肺。 阿霏手中提着灯笼,光线刚好够他细细地打量。 见她无事,他便转过身去,与身旁的侍卫荆朔说着什么。 瞧见了;失踪大半天的她,这人居然也不问上一句么? 少女唇边的笑意消失不见。 阿霏瞧见自家小姐敛下的眸光中失望一闪而过,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最简单的关心也不会,难怪拓跋公子觉得小姐难哄了。 第43章 凭什么特例是她 ;公子,掉落枯井中的人正是小阁老的随从安子。护卫荆朔看了一眼小国舅,又道,;已经没了气息。 他本就无意压低声音,故此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倒吸一口气,纷纷看向了小国舅。 国舅爷此时脸色极为的难看。 国舅爷与阁老本就不对付,眼下他的随从又死在了阁老府,这小国舅必定会发难。 众人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国舅爷拎出来来主持公道,这两边可都是得罪不起的主。 旁人都不敢动,沈涅鸢却是个奇女子,竟是大大咧咧地走近了枯井,她脚步轻浮,要不是拓跋渊抓住了她的手臂,她也险些掉了下去。 ;看着点路。拓跋渊只是淡淡地叮嘱一句,倒也没有过多的训斥。 几位官家小姐在旁看着,芳心暗许,恨不能那个上前撒酒疯的人是自己,也被拓跋公子扶上一扶。 沈涅鸢靠着枯井的石壁缓缓地坐了下来,指着尹清妍问道,;她没事吧? ;晕过去了而已。拓跋渊半蹲在了她的面前。 娇憨的少女哦了一声,凑了过去,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尹清妍,眉头微拧。 她还未出声,就听阿霏惊呼道,;表小姐为何衣衫不整? 众人神色一怔,先是朝着尹清妍的方向看了过去,又是下意识地看向了沈家人。 今日这一桩桩事情,可真够新鲜热闹的。 原先觉着阁老和国舅定要为了个小厮闹到国主面前去,可现在一看,这其中竟是还有尹清妍的事情。 一些妇道人家便是不用看,就能猜出个缘由来。 估摸着是这安子想调戏尹清妍,尹清妍自是不从,争执之下,这安子就掉进了枯井,摔死了。 这就是沈家与小国舅之间的事情了,再往深了说,那是小国舅管教下人无方。 有心人还记着方才小国舅指责阁老时说的话。 他怪阁老管教下人不力,可没想到这口孽竟是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安子是出了名的混子,他什么德行,小国舅自是清楚。 他脸色难堪地轻咳了一声。 其实此事也很好解决,他向沈老夫人说一句道歉的话,又用国舅爷的身份压着,谁能说他一句不是。 可偏偏国舅爷就是身板挺得硬直,僵持不下。 ;此事是出在阁老府,阁老你需得把这人命案子查个清楚,给本国舅一个满意的答复。 阁老俯了俯身,客气得很,;只要尹小姐醒来,就真相大白了。 小国舅裴晏招人取来一桶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尹清妍泼了上去。 沈涅鸢就坐在尹清妍的旁边,险些遭殃,幸好拓跋渊用衣袍挡去了溅过来的水。 国舅这样的粗鲁行径落在那些女眷的眼里,看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 高下立判,还是拓跋公子为人温柔体贴,竟以身为沈涅鸢挡去了凉水。 可沈秀明白,拓跋渊不是待谁都这样的,在他这里,只有沈涅鸢是个特例。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特例是她? 沈涅鸢一抬眼,就对上了沈秀投来的充满恨意的视线。 不过眨眼的一瞬,沈秀已换上关切的神情,朝枯井走了过来。 ;拓跋公子在查案,姐姐还是不要坐在这里添麻烦了吧。 沈秀转头,又朝着拓跋渊歉意一笑,;抱歉拓跋公子,姐姐醉了,她胡闹起来就是这样不顾场合,不知轻重的。 她弯下腰作势要扶起沈涅鸢,只要沈涅鸢一甩手,她就可以顺势倒在拓跋渊有的身上。 沈涅鸢看着沈秀唇边的笑意,心中不耐。 她想扑倒拓跋渊,便扑呗,何必将她拉为垫背的。 只听一声尖叫,尹清妍清醒了过来。 湿透的衣服包裹着她,勾勒出姣好的身材。 沈涅鸢随即道,;你快些将披风脱下给她,我倒没什么事情。 沈秀一愣,就看着拓跋渊已经将沈涅鸢扶起。 尹清妍方醒,只觉浑身冻得厉害,额头很痛,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事情,就听到国舅阴沉沉地声音传来。 ;跪下!说清楚安子是怎么死的。 随着她跪下的动作,她的衣领有些略大,着实引人遐想。 ;你发什么愣呀?沈涅鸢皱眉看着沈秀,催促道。 沈秀的披风是特意请了皇家裁缝特制的,用料昂贵,不少高门夫人一眼就瞧出来了。 眼下看她沈秀僵持在原地不动,只当她是舍不得那披风。 亏得平日里与尹清妍形影不离,还真当她们是姐妹情深,却没有想到竟是连个披风也不肯借。 当拓跋渊极淡的眸色瞥了过来,沈秀才反应了过来。 她快速地将披风脱下,走过去将跪在地上的尹清妍包裹住。 尹清妍跪在地上,还没有弄清楚是什么状况,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落在旁人的眼里,这就是难以启齿的样子。 是了,哪有女儿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她被调戏的。 这不是自毁闺誉么。 ;我&amp;hellip;&amp;hellip;我不知道。尹清妍一抬眼,就看到了已经坐在石阶上的沈涅鸢。 她眉头一沉,忽而想起了一些事情。 ;是你,你陷害我! 她指向了沈涅鸢,却见众人根本不信她的话,面上皆露出嫌弃不屑的神情。 沈涅鸢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故作不解状,;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尹清妍睁大了眼睛瞪着她,声音有些尖锐。 ;你脑子撞糊涂了么?便是要找个人顶罪,也该找个合情合理的,怎么会找上我? 沈涅鸢朝着她摇了摇头,神色颇为的失望。 她还以为&amp;hellip;&amp;hellip;这尹清妍聪明,没有想到是她高估了这人。 ;就是你。尹清妍脑子转的快,她看向小国舅,说道,;她曾与我说起过,都怨国舅你,害得她被外祖母吊在城墙上。 ;她说过的,即便动不了国舅你,也要动你身边的人,给你一点颜色看看。 尹清妍跪在地上,瑟瑟发动,话说到一半,就带了哭腔,让人瞧着甚是楚楚可怜。 ;尹小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白彤有些看不下去,站出来道,;沈涅鸢喝醉了,早就回房休息了。 第44章 不过是棋子而已 尹清妍心慌了一下,原来沈涅鸢早就布局好了一切,不过,她的布局并不是天衣无缝的。 ;回房休息?可有人证? 所有的一切,都是沈涅鸢说的而已。 她又看起来挺像是那么一回事的,自是不会有人怀疑。 若醉酒是装的,那她装得也未免太像了。 ;相爷的夫人可以证明。沈涅鸢按着额头,似是在忍着醉酒的不适,;我见她醉意不浅,便请她到我房中一道休息,此时她应当还在我房中。 就在尹清妍发愣的时候,小国舅裴晏已经派人去将相爷夫人请来。 半响过去,眼看着天色又暗了几分,那相爷夫人由下人领着路,疾步走来,因走得有些快,面上还有些喘。 小国舅也不问相国夫人,目光越过她,冷厉盯着自己的侍卫。 侍卫行礼道,;回禀国舅爷,属下到房中时,相国夫人正在喝醒酒汤。 ;匆匆将本夫人请来,这究竟是发生何事了?相国夫人抬手捋了捋有些乱的碎发,不解地问道。 尹清妍的声音有些尖锐刺耳,;相公夫人,你一直与沈涅鸢在房中么? 相国夫人莫名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一眼,又看向坐在石阶上的沈涅鸢。 ;倒也不是。 相国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尹清妍欢喜不已,;你们看,这沈涅鸢是有嫌疑的! 这相国夫人或许只是沈涅鸢特意安排给自己的证人。 但只要这两人并不是一直都待在一处,那么她沈涅鸢就有嫌疑。 ;半柱香前,沈大小姐说她要回沈家了,便是拿着包袱先行出了房门,本夫人还有些头晕不适,就一直待在她的房内,刚准备离开,这不你们就派人找过来了。 拓跋渊抬眼,朝侍卫荆朔看了过去。 荆朔随即蹲在地上查看了安子的尸体一番,起身道,;以这具尸体的特征来看,他至少死了有两柱香的时间。 时间对不上,沈涅鸢那会还和相国夫人待在一起。 这意味着她完全没有嫌疑。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amp;hellip;&amp;hellip;尹清妍的脸色一下巨变,她彻底慌了。 她看向沈涅鸢,出声质问道,;那个打晕我的人是谁? 沈涅鸢单手撑着下巴,正笑盈盈地看着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尹清妍见状,气急败坏地道,;你还有同伙是不是?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 ;是我设下的局? 晚风吹起少女的秀发,声音散在风中,语调染了点意味深长的似笑非笑。 沈涅鸢忽而看向沉默不语的沈秀,;妹妹你也这样觉得吗? ;局这个字,旁人听着没什么,从沈涅鸢的嘴里蹦出来,却是让沈秀格外的心慌。 就好像是在暗示她,沈涅鸢知道刘氏和她所有的计划一样。 尹清妍只不过是她们的一个棋子罢了。 可用,亦是可弃。 ;怎么会。沈秀扯了一抹干笑。 她转头看着尹清妍,直视着她的眼睛,;表姐,此事你才是受害者,可你不要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就污蔑姐姐。 尹清妍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瞪着沈秀,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刘氏连忙上前,跪在了尹清妍的前面,对着小国舅道,;还请国舅爷海涵,你随从的死虽说与尹清妍脱不开干系,可她是为保闺誉,才不得不出手自保的。 小国舅站在那里,脸色一沉,却是一言不发。 这事情,其实他心里也门清得很。 安子再色胆包天,也不敢动尹清妍,因为这是他的女人。 况且,是他吩咐安子寻个机会,将沈涅鸢神不知鬼不觉的掳来西院。 他要在西院办了沈涅鸢,毁她闺誉,让阁老府的人从此颜面尽失。 待他在东院收到消息,准备前往西院时,却不料有下人跑来大喊说这沈大小姐不见了。 他知道计划生变了,故而不再有所行动。 尹清妍跪在地上,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微微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现在能保她的人,就只有小国舅了。 ;你还不说实话么?小国舅裴晏冷眼看着她,不耐的语调里夹杂着冷漠。 尹清妍看着小国舅裴晏,呼吸滞了一滞,刘氏在身旁催促着她,;你还不快说? 沈秀将尹清妍和小国舅之间的神态看在眼睛,一言不发。 ;我&amp;hellip;&amp;hellip;尹清妍深呼吸着,哽咽道,;安子将我强行带到这里,想对我图谋不轨,我自是不从,挣扎之下,不小心将他推进了井里。 她说的极慢,话到最后,泪如雨下。 小国舅裴晏阴沉着脸色,;既然你也没有什么大碍,此事就这么过去了吧。 尹清妍出身在小门小户,她唯一可以依附的势力,就是沈家。 可沈家哪里敢和国舅爷抗争。 甚至在小国舅发话后,沈老夫人还朝着他行了礼,;多谢国舅爷不追究之恩。 此事也就算是过去了,沈家人还为此松了一口气。 ;且慢。沈涅鸢把玩着小辫子,起身走到尹清妍的面前。 尹清妍此时脸色煞白,她心里想的全是以后的日子要如何过。 今日皇都的高门贵胄都在这里,都知道了她闺誉受损的事情,日后她要如何见人? 沈秀微拧着秀眉,挡在了尹清妍的面前,看着沈涅鸢,;姐姐,这个时候你就别胡闹了。 她摸不透沈涅鸢,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唯恐她又生出事端来。 ;小国舅处理好了他的事情,我被尹清妍污蔑,是不是也应当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 ;都是一家人!你分的这么清楚做什么?沈老夫人怒视着沈涅鸢。 ;一家人就可以为了自保,泼我脏水,若非方才有相爷夫人为我作证,恐怕我就被扣上了杀人犯的罪,我为什么就不能讨个说法? 东隋国法严厉,奉行一命还一命,杀人是要砍头的。 方才尹清妍就是想置她于死地,心思何其的歹毒阴险。 ;你还想如何?沈老夫人甚是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 沈涅鸢负手而立,定定地看着尹清妍,似笑非笑道,;道歉总该要的吧。 第45章 像话吗 ;对不起。尹清妍跌坐在地上,浑身发冷,她抬头看着沈涅鸢,红唇微颤。 娇憨的少女眉眼弯弯,语调甚是轻快,;你错哪了? 尹清妍目露恨意,与她对视,下唇死死地咬住,有了血印。 身旁的刘氏推了她一下,她方要开口,就听沈涅鸢颇为失望的叹气,;罢了罢了,其实你泼我脏水也不止这一回了,我再忍一次也没什么。 有些官家小姐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其实她们并未与沈涅鸢有过接触,对她的了解都是来自风评,而那些闲言碎语都几乎是出自尹清妍。 都说沈大小姐仗着是北冥郡主所出,身份尊贵,为人嚣张跋扈,今日亲眼一见,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被人污蔑杀人,她都能一笑置之。 这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度量。 倒是尹清妍,甚至是沈家人,皆是虚伪地让人感觉到可怕。 宴席散场,宾客离去,沈家人走在了最前头。 ;沈老夫人,这就走了? 相爷夫人忽然上前,看着已经坐进了马车里的沈家人。 ;天色晚了,老爷许是已经回府,我们得快些回去。二房刘氏探出头来,微笑着道。 ;方才我听沈大小姐说要回府的,你们不等等她么?相国夫人人微微蹙眉,出声提醒道。 沈老夫人本就一肚子的气,听到有人提起沈涅鸢,心中怒火更盛,她闭着眼睛,只当没有听见。 ;没想着她今日就要回府,我们的马车小,坐不下她了。二房刘氏脸上的笑意已有些尴尬。 她又望了望坐在沈秀身旁面容惨白的尹清妍,将声音压小了一些,;你也知道,这丫头今日受惊了,得早些回府休息才是。 尹家再如何亲,那也是外戚。 岂有拉上外戚,却将自家嫡女留下不管的道理,更何况还是在世道不太平的今日。 相爷夫人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她一副看透不说透的神情,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了路。 厅内,灯火通明。 清贵的少年懒懒散散地倚着椅背,漫不经心地吹着刚泡好的茶。 下人们排成了一排,手上捧着琳琅满目的珊瑚珠宝,锦衣华服。 ;丫头,这些个东西,都是以往国主赏下来的,老夫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就都送给你了。 阁老说罢,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七分不舍三分的不满,;那沈府有什么好的,你还回去做什么?老夫这里不好吗? 阁老府哪里都好,只是她要避开拓跋渊而已。 沈涅鸢垂眸,正想着要如何哄好这位老人家,就听阿霏的声音从厅外响起。 ;小姐,老夫人她们已经走了。 沈涅鸢早已猜到,她明眸微敛,唇边笑意渐冷。 ;那还回什么沈家!阁老怒目横视,;不回去了!丫头你就住在这里,老夫倒是要看看,今日过后,还有哪个敢说你的闲言碎语。 沈涅鸢撇撇嘴,有些委屈地与阿霏道,;若是爹爹不亲自来接我,我就不回去了。 ;这才对。阁老闻言,欢喜不已,他拉着沈涅鸢坐下。 拓跋渊瞥了这二人一眼,漫不经心地看向阿霏,;你家小姐说的,可听明白了? 经得他提点,阿霏这才恍然大悟,忙说,;我这就让人去沈家报信。 夜里起了凉风,沈威从宫里出来,骑马回府,他一脚刚踏进府内,就见二房刘氏迎了上来。 刘氏伸出来拉他的手很冷,一看便知是在院内等他许久了。 沈威今日入宫,被国主训了整整一日,原本心气都不太顺,见刘氏如此珍重自己,他心中大半的郁结已是消了不少。 ;今日阁老府的宴席可还好? 刘氏秀眉微凝,方要说话,就见王管家领着阁老府的小厮阿福走了过来。 ;见过沈将军。阿福拱手,行礼后,开门见山道,;阁老让小的来传个话。 沈威微微颔首示意。 阿福抬头,先是朝着二房刘氏看了一眼,才开口道,;是这样的,我家阁老说,今日城内不太平,现下月黑风高的,怕小姐回府路上有危险,故此请大将军去府上接她。 沈威一愣,心中生出恼火来。 要他堂堂大将军去接沈涅鸢回府,像话吗? 刘氏最是懂他的心思,忙笑着与阿福道,;阁老府上没人了么?就不能劳烦你家护卫护送她回来吗? ;小的方才说了,今日城内不太平。阿福定定地看着刘氏,;夫人忘了今日在府上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沈威自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看向刘氏,等着刘氏给他一个解释。 刘氏面露尴尬,唇边的笑意有些僵,对上沈威沉沉的眼神,小声地道:;今日在阁老府出了一些意外&amp;hellip;&amp;hellip; ;夫人不必给我阁老府面子,直说便是。 阿福打断了她的话,直言道,;今日府内人杂,出了一个登徒子,险些让尹小姐失了清白。 沈威正怔了怔,他看向刘氏,问道,;就是那个常来府上,与我们秀儿在一起玩闹的尹清妍? 刘氏只好点点头。 这事她本就要与沈威说的,事还是那个事情,可并不是这样的说法。 她心中为此有些不满,忍不住瞪了一眼阿福。 阿福只当没看见,;我家阁老说了,国舅爷说的没错,府上的护卫确实需要重新考量,阁老不放心将小姐交由他们护送,便让我来请将军走一趟。 看家护卫与护国将军比,自是将军更为厉害。 本着有前因,沈威便不好推脱,更何况那是他的亲生女儿。 ;好吧,夫人就在家中多等一会,老夫去接涅鸢回来。 阿福不等刘氏说话,忙道,;将军,还请备上八抬大轿。 ;什么?刘氏想也不想,拒绝道,;我沈家比不上阁老府财大气粗,没有八抬大轿。 其实有的,只是这八抬大轿是沈老夫人专用的。 阿福模样恭谦,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这样的。 ;是么?那平日里沈老夫人招摇过市的轿子是什么? 第46章 留不得她 沈家的那顶八抬大轿在皇都可是出了名的。 刘氏神色一僵,正要争辩,沈威烦躁地打断了她。 ;还不叫人去备轿? 刘氏面露难色,;可那是老夫人的。 这八抬大轿是她花了大价钱买来,用来哄老夫人欢心的。 刘氏在送轿子给老夫人时,是这般说的,;老夫人你为沈家操劳一生,这顶八抬大轿是我和一双儿女对你的心意,是您专属用的。 她当日夸下海口,今日就要她破,回头老太太问起,她要如何说? 沈威见刘氏杵在原地不动,刚消下去的郁结又复燃,更胜之前。 他不耐地催道,;你还愣着做什么? 刘氏这才不情愿地喊来下人,吩咐了下去。 不消一会,轿子就备好了。 八个壮丁抬轿,一个小厮在前提着灯笼。 沈威借着昏黄的烛光,眼眸半眯地看着眼前这顶金碧辉煌的轿子,险些被闪瞎了他的眼。 难怪今日国主把他召进宫后,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收刮民脂民膏的罪降下来,任凭他怎么解释,国主一概不听。 源头竟在此。 沈威脸色难看瞥了一眼身旁的刘氏,沉声问道,;这顶轿子,你花了多少钱?这些壮丁每月要多少钱养着? 刘氏一愣,每月想到沈威竟是会问这个。 他以往从来都不会过问府中开销的。 ;没多少钱,就是图个老夫人开心。 刘氏了解沈威,是个盲孝之人,但凡与老夫人牵扯上了,他便是心中不满,也不会说什么。 沈威却是瞪着她,怒道,;那也不必如此劳民伤财! 国主今日将他骂个狗血淋头,不仅要罚他三个月的俸禄,还要他领着沈家人去城郊修河堤,戴罪立功,以息民怨。 刘氏愣在当下,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有用的招数,今日全然不奏效了。 阿福在旁等得有些不耐烦,出言提醒道,;将军,小姐还在府中等着您呢。 ;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沈威怒狠狠地瞪了刘氏一眼,翻身上马,扬鞭而去,八抬大轿紧跟其后。 ;娘,爹怎么了?怎么对你说这么重的话? 沈秀见她爹离开了,才现身走了出来。 刘氏面上浮现一丝狠戾,;宅子不太平,涅鸢那丫头我再也留不得她了。 &amp;hellip;&amp;hellip; 初秋的夜风已经有了凉意,挂在阁老府门前的两个灯笼烛光摇曳,将马匹的倒影拉长。 沈威下马,由阿福引路,快步走进了府中。 阁老坐在厅中,正不住地打着哈欠,拓跋渊方才还在,此时却不见了踪影。 ;见过阁老。 沈威站在厅内,行礼之后,一抬眼就看见了趴在桌上睡着了的沈涅鸢。 他脸色略沉,出声呵道,;涅鸢,快起来,与我回府。 沈涅鸢被他吓得一个机灵,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坐直了身子,小脸上满是委屈的神情,看向了阁老。 当着阁老的面,沈威都敢这样对沈涅鸢,更别说是私下了。 ;沈大将军为何如此大的火气?阁老起身,摸着胡子说笑道,;难道今日在宫中,国主给你气受了? 不等沈威回话,就听阁老又道,;不就是让你们沈家人去建河堤么,这是为百姓造福,多好的差事,将军你一心为民,想来不会不情愿的吧? 沈威心中咯噔了一下,心想这阁老的消息未免得到的太快了。 他正了正脸色,出言警告道,;阁老,国主向来最是忌讳大臣在宫中安插眼线,您此举怕是不妥吧? ;沈将军你是这样看待老夫的? 阁老面露怒意,笑意渐收,;实不相瞒,你沈家的这份美差,多少大臣想求都求不来,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美差?沈威冷哼一声,道,;阁老若是喜欢,本将军不介意你将此差事领了去。 沈涅鸢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道,;这可不行,这是我托义父,向国主讨来的。 ;你?沈威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阁老在场,他手里的马鞭恐怕已经招呼上沈涅鸢了。 ;爹爹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 沈涅鸢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秀眉微拧,;我是在保沈家啊,你常年不在家中,自是没有听过坊间是如何说我们沈家人的。 ;你也知羞耻了?阁老用手指用力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给我们沈家闹出了多少笑话!今夜不准睡,去祠堂跪着。 沈威的力气极大,只是戳她的额头,沈涅鸢就已经站不稳,摇摇晃晃地往后退了两步。 阁老看不下去,上前挡在了少女的身前,阻止了沈威的下一步动作。 沈涅鸢心里头泛起了酸涩的委屈。 沈威镇守边疆三年,一朝回来,不问缘由就要罚她。 在他的心里,恐怕只有沈秀和沈靖这对刘氏所出的兄妹,才算得上是他的一双儿女,而她什么也不是。 所以在前世的时候,她被赶出沈家,沈威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恐怕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吧,才会默许二房这样欺辱她。 她眨了眨眼睛,企图将氤氲而起的泪光隐下去,让人瞧着,更是心疼。 ;爹爹可知,近几年国库空虚得厉害,国主最是忌讳奢靡之事,连后宫嫔妃都由奢入俭,二夫人偏偏还助长祖母奢侈无度的行径,早就让国主看沈家不顺眼了。 她泪光闪闪,让沈威不敢直视她。 ;爹爹以为,国主为何突然召你回朝?当真只是因为我得罪了小国舅吗? 召护国大将军回朝,就为了这么一桩小打小闹的事情,怎么也说不过去。 沈威突然顿悟,他有些意外地看向沈涅鸢,忽而觉得这个三年未见的女儿,长大了不少,也陌生了不少。 以往,他声音对她大一点,她就会委屈地哭,他一听哭声,更是烦她。 可这个小爱哭鬼如今明明就是一副想哭的模样,却愣是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她不光没有哭,还能站在这里冷静地和他分析局势,委实让他刮目相看。 ;我请义父向国主为我们沈家讨了修河堤的差事,也是想保住我们沈家。 第47章 回沈府 沈威眉头微沉,;你与为父说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朝廷修河堤的钱并不多,想要修缮得好,得贴钱,国主愿意让沈家接此差事,也是想看沈家的诚意。 沈涅鸢顿了顿,又道,;我知道,这些年国主赏赐给沈家的那些黄金都被挥霍的差不多了,根本拿不出多少来,我娘亲留给我的万亩田,收成应当是不错的,我可以拿出来。 前世,刘氏欺负她年纪小,与王管家合谋夺了她娘亲留给她嫁妆。 那嫁妆是万亩田,明面上刘氏说是收成不好,留着还得倒贴钱,便是将田地贱卖了。 可实际上她用尹家的名义,以一吊钱买下那万亩田。 沈涅鸢算了算时间,应当是来年开春的事情了。 此次,她要先下手为强,趁机将万亩田收回自己的手中,由她自己亲自管理。 ;只是,这万亩田是二夫人帮我打理的,收成是多少我不太清楚,不过理应很多钱才是,这些年农户们都是大丰收。 沈涅鸢将话说在了前头,看刘氏还要怎么狡辩。 ;届时国主要是起疑沈家为何家大业大,爹爹可以说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是用我娘留下来的家业。 她抬眸与沈威对视,继而又道,;至于国主赏赐下来的黄金,你都留着,此次修河堤,是为民造福,你就将赏赐的钱财都拿出来了,如此说法,国主定是不会再计较祖母奢靡。 沈涅鸢说罢,只见阁老拍了拍沈威的肩膀,满脸羡慕地道,;沈威,北冥郡主给你生了个好女儿啊。 提及已故的北冥郡主,沈威更是不敢看沈涅鸢,他自知是愧对了她娘亲的。 这些年,他一看到沈涅鸢,就会想生出这份愧疚,每每都心中烦闷不已,便更是不想看到沈涅鸢。 可说到底,沈涅鸢只是孩子,她很无辜。 沈威感慨地点了点头,对着沈涅鸢道,;轿子在外头候着了,天色也晚了,你随爹爹回去吧。 他对着沈涅鸢伸手,想将她拉到身边,岂料沈涅鸢往后退了一小步,朝着他俯了俯身,;爹爹辛苦了。 沈威的手僵硬地在空气中握成了一个拳头。 沈涅鸢对他的态度疏离得很明显,甚至说是有点刻意。 沈威突然想起三年前他离开皇都时,小涅鸢抱着他哭了好久,撒娇了好久,舍不得他这个爹爹离开。 当时,他只觉得这丫头太过烦人,不似沈秀那么懂事。 如今这么爱粘着他的小姑娘却是故意与他拉开了距离,沈威这心里头说不出的滋味。 沈威带沈涅鸢回府的时候,路上的打更人已经打过三更了。 沈府内灯火通明。 院内的石桌旁坐着二房刘氏,沈秀和沈靖三人。 沈靖最是眼尖,一看沈威领着沈涅鸢回来了,上前就冷嘲热讽。 ;沈涅鸢,你真是好大的架子,居然还要爹亲自请你回来,怎么?做了阁老义女,就高人一等了? 沈涅鸢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身朝着沈威俯身行礼,;爹,女儿身子还未好全,就先行回房休息了。 ;你好好休息,明日不用请早,想睡到几时,就几时起来。 沈威对她的态度大变,让刘氏心生警惕。 为什么沈威出府前,还是满腔怒意,怎么接了个不听话的沈涅鸢回来后,心情却是好转了。 刘氏笑着上前道,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可算是回来了,阁老府再好,哪有自家舒服是不是?往后不许再胡闹任性了,老夫人那里我会再去帮你劝劝的,你别担心。 ;我的事情就不劳二夫人操心了。 沈涅鸢看了一眼刘氏,又看向沈威,出言提醒道,;爹爹你可别忘了呀。 ;放心,爹爹不会忘的。沈威眉目难得柔和了下来。 刘氏见状,眉头微沉,沈威何时和沈涅鸢有这样的默契在了?他们说的什么事情,她居然一点都猜不到。 沈涅鸢俯了俯身,才转身离开,沈靖就上前道,;爹,我这三年一直在习武,没有一天懈怠,你要不要试试我的武功?我这次一定能入军。 ;你究竟知不知道嫡庶有别?我警告你,涅鸢是我们沈家嫡女,你小子给我对她客气点。 沈威瞪了一眼沈靖,转头又冷眼看向刘氏,面容肃然得吓人,;你是怎么教的他?这般不分尊卑!你还想让沈家丢脸到什么程度? 刘氏吃了一惊,因意外而睁大了双眼,深感不可思议。 沈威是个粗人,又是农户出身,平日里最烦尊卑有别的那套,再加上他向来宠二房,沈靖又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重话,今日为了沈涅鸢,他竟是这样对沈靖。 这让向来警惕的刘氏有些慌,但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你明日一早就去找涅鸢道歉。刘氏冷眼瞥向沈靖。 沈靖眉头一沉,明显的不愿意,挣扎出声,;娘,你要我向那个臭丫头道歉? 啪的一声,沈靖只觉头晕眼花,左脸颊疼痛不已,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刘氏。 ;你与涅鸢是姐弟,怎可这样说她?刘氏一脸的愤怒,;今晚你不要睡了,去祠堂跪大夫人去。 说罢,刘氏又看向了站在一旁不做声的沈秀。 她向来是最懂话术的,委屈隐忍是她的拿手好戏。 沈秀即可会意过来,上前拉着沈靖,温温柔柔开口。 ;姐姐她近日受了不少的委屈,身子骨也没有好全,心情自然是不会好,我们应当理解她,忍忍才是,哥哥怎么还能再气她? 沈威听着这话,眉头微沉,心里头觉得有些奇怪,可究竟是哪里奇怪,他却又说不上来。 沈靖方想说话,沈秀就拉住了他的手,抢先道,;你要是好面子拉不下脸,明日我陪你去向姐姐道歉。 刘氏觑了一眼沈威的脸色,见他虽有怒意,却并未发作,很显然是被她处理沈靖的方式给安抚了下来,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树影微动,墙内掠过一道黑影,动作极其利落,就连沈威都没有察觉到。 第48章 黑衣人 初秋的夜里已经起了凉风,老树的枝桠簌簌作响,几片枯黄的落叶飘落下来,随风飘进窗子里,落在了案桌上那本摊开着的话本上。 烛光下,少女斜斜地倚在躺椅上,她单手扶额,不知何时睡着了。 一道黑影身轻如燕,翻窗而入,黑衣男子身形颀长挺拔的立在躺椅前,金色的面具随着摇曳的烛光闪动着诡谲的光晕。 他懒散温润的眉目掠过一丝冷意,扯过被沈涅鸢踢到地上的薄毯,盖在她的身上后,随后将她拦腰抱起,走向里屋。 黑衣男子将她安置在了床榻上,才要起身,却不想这丫头一个翻身,竟是将他腰间的玉佩扯了下来。 这男子伸手就要拿回,却见她紧握着玉佩的小手塞进了枕头底下。 睡得这么沉,还能做打劫的事情,怕也只有这丫头做得出来。 男子站在床前滞了一滞,似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耳力极好,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屋内烛光轻晃,透过屏风,只见黑影一闪,紧跟着阿霏快步走了进来。 ;咦?这窗怎么关上了? 阿霏将手里的杏仁露摆在了案桌上,心生奇怪。 沈涅鸢怕闷,夜里睡觉要开着窗户的。 阿霏将窗户打开后,走进了里屋,瞧见她家小姐已经睡下了,正要将蜡烛吹灭,就听沈涅鸢的声音传来,迷迷糊糊的,带着未散的睡意。 ;阿霏,你的力气越来越大了,居然能抱我上榻了。 ;&amp;hellip;&amp;hellip;小姐,你在说什么梦话呢。阿霏觉得好笑,分明是小姐她自己去榻上的,居然睡迷糊了不记得了。 沈涅鸢从床上坐起,打着哈欠,;杏仁露呢?我好饿。 阿霏连忙将杏仁露给她端来,在一旁候着。 待少女喝到一半的时候,阿霏没有忍住,问道,;小姐,还困吗? 沈涅鸢点了点头,仰头将剩下的杏仁露一口喝掉,紧接着将碗递给阿霏,随后就抱着柔软的被褥倒在了床上。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听见阿霏说,;那小姐你睡吧,我代你去祠堂看看二少爷的丑态。 沈涅鸢突然就清醒了过来,从榻上坐起,;你说什么? ;小姐你不是要睡了么?阿霏忍着笑逗她,;提这个就不困了? 沈涅鸢撇撇嘴,有些不耐,;你要不要说? ;是这样的,我在厨娘那里听到二少爷被二夫人打了一巴掌,还罚他去祠堂跪大夫人呢。 沈涅鸢一听这个哪里还睡得着,她翻身下床,找了件披风,带着阿霏就往祠堂那走去。 一人立在屋檐之上,冷清的月光映在那张奇异绝伦的面具上,黑衣男子的目追随着那道俏丽的身影。 一众黑衣人跃上屋檐,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为首的那人上前禀报道,;少主,各院都查过了,并没有找到,恐怕是在沈家祠堂。 ;我亲自去找,你们都回去吧。 黑衣人们皆是微微颔首,眨眼的瞬间已然消失在夜色中,就像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此时已是半夜时分,祠堂内灯火通明,里头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沈涅鸢脚步一滞,站在了门后。 她真是纳了闷了,这大半夜的,沈家人居然一个都没有睡觉,还真不亏是一家人。 少女在门口听了几句,约莫听出了缘由来。 不知哪个嘴碎的下人将沈靖被刘氏罚去祠堂跪大夫人的事情告诉了已经睡着了的沈老夫人。 沈靖是沈家独子,老夫人向来宠溺,打不得骂不得,更别说是让他跪祠堂了。 她来祠堂,让沈靖回屋睡,岂料刘氏硬是拦着不让,一来二去的,沈威对沈靖自是心软了下来,先前的怒意已经消下了不少。 沈涅鸢在门后看的一清二楚,这就是刘氏用计的目的。 刘氏知道今日沈靖惹沈威生气了,唯有用苦肉计让沈威心软。 可跪一跪祠堂算什么苦肉计? 沈涅鸢不屑地冷笑,自她娘去世后,她不知被沈老夫人罚过多少次跪祠堂。 ;今晚祠堂怎么这么热闹? 少女抬步跨进了门,微微俯身,就算是行过礼了。 她谁也不看,先行上前给她娘亲敬了三炷香后,才转身看向沈威,道,;爹爹来祭拜娘么?为什么不喊我呀? ;你不是累了么?沈威定定地看着她,眉头沉了沉。 他觉着这是二房的事情,沈涅鸢是来搅混水的,故而看到她的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和厌恶。 阿霏上前解释,;小姐方才是睡下了,可她突然想起今日回府,还未向大夫人上香保平安,便是又从床上爬起来了。 闻言,沈威微微颔首,;你娘若是看到你这么懂事,该欣慰了。 沈涅鸢眉目微凉,却是笑得很甜,她环顾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了跪在地上的沈靖身上,故作好奇地眨了眨眼。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爹爹一回来就要罚他? 沈威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看向了刘氏。 刘氏笑着上前,拉过沈涅鸢的手,亲切温柔地开口。 ;这小子总是口无遮拦,有时候说话伤了你也不自知,我罚他向你娘忏悔,你就别与弟弟置气了,原谅他吧。 弟弟?她可不认。 沈涅鸢借着打哈欠,不着痕迹地将手收回,捂在了小嘴上。 ;可是二夫人,我又没有生气,谈何原谅啊。 娇憨的少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又喃喃自语了一句,;我都习惯了。 模样好不委屈,叫人看了心疼。 沈威一抬眼,鬼使神差地竟是一眼就看到了北冥郡主的牌位,心里头竟是生出了愧疚。 这份愧疚因着此时委屈无谓的沈涅鸢,如针般扎得他心疼。 ;若是为了这事,就不用罚跪了,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沈涅鸢的话音方落,老夫人连忙出声道,;既然涅鸢这丫头也松口了,刘氏你不能再罚他!靖儿,你快起来吧。 这本就是刘氏的目的,可眼下却不能这样做了。 这样松口,反倒成了沈涅鸢大度,而非因着沈威心疼沈靖而免去责罚。 第49章 不配跪我娘 沈靖冷哼一声,神色不屑地看向沈涅鸢,毫不客气地道,;用不着你做好人。 他说罢,却是站了起来,用手拍了拍衣摆的灰尘。 刘氏已然察觉到了什么,方要开口,就听沈威已经沉沉地出了声。 ;不准起来!你目无尊卑,哪有悔过的样子?罚你跪在祠堂跪上三日,谁都不准给他送吃的。 ;三日?这怎么能行?你是想把他饿死吗?他可是你的儿子!是我们沈家唯一的孙子! 沈老夫人一听,当下又急又怒,她锤了锤胸口,一看就是要装作发病的架势来逼沈威妥协。 沈涅鸢秀眉微挑,歪着脑袋,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 ;才三日而已,不会饿死人的,祖母你忘啦,去年冬日我胡闹不听话,你罚我跪了五日祠堂呢,也没吃的没喝的,你看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么? 沈老夫人锤着胸口的手一顿,狠狠地瞪向了她。 沈涅鸢只当看不懂她眼中的警告,眉眼弯弯地笑着,宽慰道,;祖母你就放心好了。 沈老夫人这回是真的被气着了,她险些有些喘不上气来,任由玉嬷嬷扶着,坐在了一旁喘气,连话都没有顾得上说。 刘氏死死地咬着下唇,这个时候为沈靖说好话,只是徒增沈威的怒气罢了。 沈秀始终安静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打量着沈涅鸢。 半响,沈老夫人终于缓过气了,她涨红了老脸,瞪着沈威,;你是想把我气死是么? 沈威脸色一僵,看着神情明显恼怒的老夫人,生硬地道,;儿子岂敢。 沈靖神色得意地瞥向沈涅鸢,挑衅般地挑了挑眉,岂料被沈威抬眼瞧见,他颇为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垂下双眼,不敢与他对视。 沈威的怒气一下子又蹿了起来。 刘氏看在眼里,心一下子就慌了,暗叫不好。 沈威正要发难,沈涅鸢却突然出声,;爹爹,明日还有明日的事情要办,我们都要养精蓄锐才是,这一次就饶过他吧。 国主下的命令是从明日起,沈家人去修河堤,若真让沈靖在祠堂跪上三日,倒是让他偷懒了。 想及此处,沈涅鸢眸色微顿,难道爹突然向沈靖发难,就是为了这个? ;今日你们谁都不要给这小子说情,谁要是同情他,那就一起罚跪。 沈威丝毫没有要松口的样子,反倒是坐实了少女心中所想。 她在心中冷笑,冷眼看着沈老夫人正重重地用拐杖戳了戳地面。 老夫人怒道,;既然如此,那就连我一起罚了! 不等沈威开口,老夫人也还没有有所动作,就见沈涅鸢先行跪在了蒲团上。 沈老夫人等人皆是一愣,沈靖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沈涅鸢。 她这行径委实是让人捉摸不透。 ;既然要罚,那我也跟着一起罚。 刘氏见状,拉着沈秀一同跪在了地上,道,;是我教子无方,也应当受罚。 沈涅鸢垂首看着自己的指尖,敛住了眸中的笑意。 沈威既然想保人,那明日一个都不要去城郊修河堤好了,届时看他怎么向国主交代。 沈威站在那里,身形有些僵硬。 沈老夫人由玉嬷嬷扶着起身,瞪着他,;你真的要为娘也跪吗? ;儿子不敢。沈威俯了俯身,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人,不情愿地道,;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靖儿,你也回去。 他终于松了口,二房三人大喜,磕了磕头,从地上站了起来。 沈涅鸢起身时,沈威已经扶着沈老夫人跨出了祠堂大门。 刘氏上前拉住了少女的手,笑得亲切温柔,;我就知道你这孩子不会真的与二娘我置气的。 ;今日谢谢姐姐了。沈秀拉上沈靖,眼神示意着他。 沈靖这才不情不愿地含糊开腔,;谢了。 ;谢倒是不用谢,一帮刁民哪里配跪我娘亲。 沈涅鸢不屑与她们说话,从刘氏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背过身去,疏离得很明显。 ;你得意什么?我迟早要你跪在地上求我!沈靖忍不了这口气,甩袖离去。 刘氏怕他又闯祸,急忙跟了上去。 沈秀定定地看着沈涅鸢良久,忽而叹了口气,似是很遗憾她们与沈涅鸢的关系闹得这么僵。 ;姐姐消消气,我先行回房,不打扰你了。 烛火晃了晃,快要燃尽了,香炉内的那三炷香已然烧到了尽头,只剩下袅袅轻烟在空中飘散。 祠堂内突然安静了下来,就剩下沈涅鸢和阿霏两人了。 一阵夜风袭来,祠堂内突然烛火全灭,只听砰的一声,大门紧跟着关上了。 祠堂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沈涅鸢才想出声让阿霏点灯,忽而一只大掌自后伸来,捂住了她的嘴巴。 突然的变故让沈涅鸢浑身都僵住了,她不敢出声,唯恐被阿霏察觉到不妥,招来血光之灾。 ;小姐,你别慌,我这就掌灯。 阿霏的声音夹杂着衣服悉率的声音传来,沈涅鸢猜她是在摸黑找火折子。 只听身侧有什么东西被打翻在了地上,叮当作响地有些让她心惊。 那人的声音隐在了这杂乱声中,;让她出去。 这人紧贴着她的耳畔,呼出的气息炽热灼人。 沈涅鸢呼吸一滞,微微颔首来示好,捂着她嘴巴的手掌果真松了几分下来。 ;阿霏,你别管灯了,快去找厨娘,我饿了。 ;&amp;hellip;&amp;hellip;小姐,你刚喝了一碗杏仁露。阿霏出声提醒道,;你吃这么多,不怕胖了被拓跋公子嫌弃么? 沈涅鸢听见身后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她顿时有些恼羞,;一碗杏仁露能吃饱么?你让厨娘给我做碗馄饨,端去房里。 阿霏哦了一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小姐,我扶你出去,你别又磕着碰着什么东西了。 ;我想留下来与我娘说说话,你不用管我。 黑暗中传来开门的吱呀声,朦胧的月光洒了进来,沈涅鸢看着阿霏走了出去。 ;这丫鬟就这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未免心大了些。那人嗤笑了一声,并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 第50章 认出 ;我想除了你以外,也没有人敢夜探沈府了,是吧,拓跋公子。 沈涅鸢能感觉到轻捂着她嘴巴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就将她松开,;你怎么知道是我? 少女拿出了火折子,吹了几下,借着点点的火光,看见那张熟悉的俊脸上毫不掩饰的意外。 ;你认出我声音了。拓跋渊很快地就想明白了。 他看着沈涅鸢将一根红烛点燃,屋内又亮了几度。 闻言,她只是笑了笑,拓跋渊便是当她默认了,却不知沈涅鸢并不是听出了他的声音才认出他的。 她在他开口之前,就已经知道是他了。 要对一个人熟悉到什么地步,才会在他一靠近自己的时候,就能靠着气息认出来。 ;你夜探沈家,是为了什么?沈涅鸢将火折子收好后,这才抬头去看他。 拓跋渊微微挑眉,拿起三炷香,就着刚点燃的烛火,向北冥郡主的牌位上了香。 ;来办点事,顺便帮我爹来看看你娘。 拓跋渊转头看向她,他英俊的侧脸隐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 他的眸光熠熠如星辰,当被他这么看着的时候,就好似天地万物就只有下她为珍宝。 ;顺道&amp;hellip;&amp;hellip;看看你。 闻言,沈涅鸢笑了,只是这笑意淡到几乎没有。 ;你不信?少年似乎被她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恼怒了,神色明显的不悦,连那道好看的剑眉也沉沉地蹙起。 沈涅鸢双手背在身后捏着,不想被他看到她的紧张。 她歪着脑袋,眉眼弯弯地笑着,;怎么相信啊,我离开阁老府不过才一个时辰而已。 少女打着哈欠,抬步望大门走去,又道,;办完事情你就走吧。 她一步刚跨出门槛,就听到拓跋渊沉沉的声音传来。 ;沈涅鸢。 少女止下脚步,微微侧首,;我会守口如瓶的,包括今日在阁老府的事情。 今日是他一身黑衣,将尹清妍打晕。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自己的府邸,也要身着黑衣戴上面具。 ;你身边缺个会武的。 沈涅鸢微微一愣,;知道了。 其实不用拓跋渊提醒,她心里也清楚,若今晚的黑衣人不是他,恐怕她就凶多吉少了。 沈涅鸢回房间的时候,阿霏已经将馄饨端来了。 一见她回来,就上前抱怨道,;小姐,这厨娘太气人了,她说小姐你一晚上要吃两顿夜宵,迟早胖成猪。 ;我今日累了,明日再收拾她。 沈涅鸢踢了鞋子,倒头就躺在了床榻上,兴致缺缺。 阿霏见她如此,觉着她是困了,便是不再说话,吹熄了几盏蜡烛,就留了一盏守夜的蜡烛。 少女翻了翻身,小手塞进了枕头底下,忽然摸到一个又硬又冷的东西,她眉头一皱,将那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amp;hellip;&amp;hellip;玄龙玉佩? 沈涅鸢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手里的玉佩。 这玉佩她认得的,是北冥皇室之物。 前世,她曾在拓跋渊身上看到过,是他的贴身之物。 只是怎么会在此处? 她忽而想起了什么,心中一紧,喊道,;阿霏。 ;怎么了小姐?阿霏捧着那碗馄饨跑了过来,;是要吃吗? 沈涅鸢摇了摇头,她眼下哪里还有吃东西的心思。 ;我问你,你之前真的没有抱我上榻吗? ;&amp;hellip;&amp;hellip;小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阿霏一度觉得沈涅鸢是在拿她开玩笑。 不是阿霏。 少女握紧了手中的玉佩,突然心跳得有些快。 她虽是在睡梦中,可那种抱着她的感觉她是能分辨得出来是真的。 难道真的是拓跋渊? 证据就在她的眼前,她不是不敢相信,只不想让自己去相信。 她怕自己爱上他,再次万劫不复。 阿霏看着她神色凝重,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小姐,究竟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你也早些休息吧。 沈涅鸢重新躺回了床上,那枚玄龙玉佩被她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他方才说来看看她&amp;hellip;&amp;hellip; 是不放心她还是想她了? 这念头一冒出来,沈涅鸢即可摇了摇头,克制自己不去思考。 拓跋渊早已心有所属,她不屑做破坏别人感情的事情。 &amp;hellip;&amp;hellip; 清雅苑内还亮着昏黄的烛光。 沈威半倚靠着床榻,闭目养神,任由刘氏为自己按着肩膀。 ;说起尹清妍,我真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尹家了。刘氏委屈地低声喃喃道,;老爷,有件事情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便是,顾虑什么? ;今日在阁老府,我和老夫人是亲眼看着涅鸢和尹清妍一起离席的,结果尹清妍出了那档子事情,可涅鸢却说她喝醉了,一直在房中休息,这&amp;hellip;&amp;hellip; 实在是说不通啊。 刘氏有意拿此事做文章,可沈威却压根不觉得严重。 ;涅鸢那丫头还是个孩子,行事随心惯了,要说她有什么坏心思,那是你多想了。 刘氏咬咬牙,;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amp;hellip;&amp;hellip; ;其实应该庆幸今日出事的不是涅鸢。沈威打断了她的话,睁开了眼睛。 他双目沉沉地盯着刘氏看,又道,;你怎么就不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涅鸢她是我沈家嫡女,她若出了什么事情,折损的是我们沈家的名声。 ;尹家不过是外戚,你过几日带些东西上门说几句好话就成了。 沈威神色不耐得很明显。 ;可&amp;hellip;&amp;hellip;刘氏不甘心,还想说些什么。 她还没说出来,就见沈威躺了下来,;行了,这事就此打住。 刘氏僵持地坐在床上,看着沈威,叹了口气。 ;二夫人。一个粗使嬷嬷在门口小声喊道。 刘氏随即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快步走了过去。 她将这粗使嬷嬷拉到屋外廊间。 ;拿着吧。她将一袋钱吊子给了这位粗使嬷嬷,;今日做的不错。 这位粗使嬷嬷是方才被她指使了去叫醒老夫人,好让老夫人赶去祠堂救沈靖的。 屋内床榻之上,沈威翻了个身,却是没有睡着。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话,是他无意间听北冥郡主提起过的。 第51章 少主此行不虚 身后传来刘氏轻浅的脚步声,沈威眉头一沉,又将眼睛闭上,假寐了起来。 刘氏看着他的背影,身形微顿,转身坐在了圆桌前,取出一本账簿,打起了算盘。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沈威从床上坐了起来。 刘氏随即笑着道,;我吵醒你了么?这笔账我快算完了。 沈威却没有一如既往地说她辛苦了,让她早些歇息。 他突然提起了北冥郡主留下的那万亩田,;明日从涅鸢她娘亲留下的家业里取个十万两出来。 打算盘的手微微一顿,刘氏笑得有些勉强,;怎么要这么多钱?是涅鸢要的么?我还想留着给她做嫁妆的,老爷,你便是宠她,也不能如此啊。 ;是我要用,你取出来便是。 刘氏捏着笔的手紧了紧,又道,;只是近年来收成不太好,恐怕取不出这么钱。 说罢,她将笔搁下,起身走到床榻旁坐下,犹豫了几分,再度开口,;其实这万亩田,我早就想与你商量将它卖出。 ;卖了?沈威眉头蹙起,明显的不同意。 ;这万亩田连年亏损,我偷偷用自己的钱填了不少进去,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刘氏叹了口气,觑了眼他的神色,又道,;我知道这是北冥郡主留下给涅鸢的,可我们也得及时止损吧,再拖下去,恐怕我们沈家&amp;hellip;&amp;hellip; ;我怎么记得,这些年的收成都很不错? 刘氏慌乱的眼神对上了沈威审视她的视线,她侧开眼神,很是心虚,;老爷,你这些年不在皇都,不太清楚这里的情况,这三年都是大旱啊。 沈威不作声色地挑眉,沈涅鸢与刘氏说的全然不同。 ;既然如此,明日抽了空,去那里看看。 他如此一说,刘氏慌得一整夜都没有睡着。 阁老府门前的守夜小厮刚换了人,老树后的那道墙,有一道黑影翻身跃入。 颀长的身形立在墙后,拓跋渊淡然地将那张金色面具取下,露出英俊的面容。 ;少主回来了啊。 冷不丁的一道声音自旁处传来。 阁老正蹲在地上欣赏着那朵夜来香,见拓跋渊往自己这处望过来,他便起身俯了俯身,道,;想必少主此行不虚。 ;大人错了,我们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东西。带刀侍卫荆朔摇了摇头。 ;诶,老夫说的与你说的不是同一件事情。阁老摸了摸胡子,意味深长地看向冷脸的拓跋渊,不怕死地又问上一句,;是吧,少主。 荆朔全然听不懂他的话,摸了摸脑袋,问道,;难道我们还有第二个任务?我怎么不知道? 拓跋渊一个眼风扫了过去,让正想说话的阁老闭了嘴。 夜里的秋风,透着一股萧瑟冷清,拓跋渊踩着枯叶离开,颀长的身影才此刻看上去显得有些孤单黯淡。 ;这沈家大小姐走了以后,府上安静得让老夫我都不习惯了。 阁老看着远去的拓跋渊,摇了摇头,心里正道奇怪。 少主是他一手带大的,最是了解他的心性,此人自小行事果断而利落,却不知为何碰上沈家大小姐,就处处犹豫寡断。 怪哉怪哉。 &amp;hellip;&amp;hellip; 翌日一早,天方亮,沈家人就被下人唤醒,说是老爷在院中等着大家。 老夫人是最晚到的,她一进门,就对着沈威直嚷嚷,;你一回来就想让大家都不安生么?这里不是军营,我们也不是你的小兵。 几句话的功夫,她已经坐在了席上,冷眼扫了一圈,眉头狠狠地皱起,;沈涅鸢呢?她怎么还没来? 老夫人正喊玉嬷嬷去催,却被沈威拦下了,;她身子不好,国主特赦她可以晚些去。 ;国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昨夜晚了,我便没有说,今日说也是一样的。 沈威将国主之命传达了下去,并命他们在半柱香内用了早膳启程。 ;我们去倒是没什么,可是老夫人她这身子骨&amp;hellip;&amp;hellip;刘氏最先反应过来。 沈威看了一眼老夫人,道,;还请娘放心,儿子自是不会让你去受苦的。 待他们一行人用过了早膳,沈涅鸢才打着哈欠姗姗来迟。 因着她有国主的特赦,沈靖心有不平,便是道,;你来得倒是早。 ;是挺早的。沈涅鸢看了看日头,;往日这个时候,我还在睡觉。 皇都人皆知,日不上三竿,沈家嫡女不起床。 ;你!沈靖用手指着她,却愣是不知要说些什么才能解气。 沈涅鸢冷眼看着他的手指,用力地拍下,;你什么你,这就是二夫人教出来的?还真是懂规矩啊。 沈靖眼观四周,见沈威不在,便是将衣袖卷起,嘴里念念有词道,;我看你是想吃教训。 他伸出手想抓住沈涅鸢的衣领,却见一人自空中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的手反折了过来。 沈靖吃痛大喊了起来。 因着他这一喊,把沈家人都引了过来。 只见来人是一个一身武衣的女子,瞧着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她单手持剑,单手擒着沈靖。 见沈威上前要和她动手,她倒是先松手放了沈靖。 ;见过沈将军,在下是阁老府派来给沈大小姐做贴身丫鬟的,方才见有人对小姐不利,护主心切,就动了手。 这女子说罢,又朝着沈涅鸢行了礼,道,;大小姐可叫我木兮。 ;木兮?沈涅鸢看着她,声音有些发抖,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激动。 前世的时候,她假冒西蜀质女公主锦文,回了西蜀国后,她身边唯一的贴心丫鬟阿霏被西蜀的青梧公主害死了,拓跋渊有他自己的事情做,并没有管过她的事情,后来一直是这宫女木兮在身边照顾她。 只是最后,连木兮都被谢凛害死了。 木兮眉头微拧,恭敬地道,;是属下方才吓着小姐了吗? 可沈家嫡女不似这么胆小的人啊。 ;没有,我只是有些意外。沈涅鸢努力地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问道,;你是拓跋渊的人? 第52章 重视 木兮一愣,;属下的确是公子为小姐挑选出来的,公子说小姐性子爱闹,容易得罪人,身边缺一个会武功的丫鬟。 所以前世在西蜀,他并没有全然不管她。 他把木兮送到了她的身边。 沈秀听着木兮的话,手用力地拉扯着帕子,面露不甘。 拓跋渊重视沈涅鸢到这种地步,竟是连贴身丫鬟这样的小事情也要管。 凭什么? 论样貌性情,她哪一样都不输沈涅鸢。 沈秀向来心性高,从来不愿意输人一等,尤其是输给沈涅鸢这样毫无规矩教养的野丫头。 沈威显然也听明白了木兮的话,是沈靖要对沈涅鸢动手,木兮才对他出手的。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正在哀嚎的沈靖,这小子还说什么每日习武,他连个丫鬟都打不过,还想进军营,痴人说梦! 沈威恨铁不成钢,原是想着朝廷招兵在即,他故意留沈靖在祠堂多加练武,不想计划被打乱,不过就他这样,恐怕再多练上十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他甩袖翻身上马,;时辰不早了,出发吧。 男子骑马,女子坐轿,沈涅鸢不愿意与沈秀坐在轿内,便是问小厮要了马,一同骑行。 沈秀坐在轿内,拉起帘子,看着熟练上马的沈涅鸢,目露意外,;她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听说是去年春天,她缠着拓跋公子教她的,真是不要脸。身边说话的人是沈秀的贴身丫鬟夏儿。 沈秀听罢,心情不好地将帘子放下,;这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去年就知道了啊,那时整个皇都都传的沸沸扬扬。夏儿如实回道。 ;那你怎么不与我说?沈秀凶狠地瞪着她,纤细的手用力地拧着她的胳膊。 夏儿害怕地低下头,隐忍着痛,道;奴婢知错了。 可谁知道人人皆知的事情,她沈秀怎么会没有收到风呢。 ;给我记住了,沈涅鸢和拓跋公子的事情,无论大小,都要告诉我。 ;奴婢知道了。夏儿捂着被她恰过的地方,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城郊的河堤是前年小国舅奉命建起来的,三年未至,就有倒下来的趋势,也不知国舅从中亏空了多少钱财。 这本应当问责国舅爷裴晏的,却让沈家来修缮,不少人自以为是看明白了国主的态度,却没有想到这是沈涅鸢求来的差事。 皇亲国戚办砸了事情,本就有损国主威望,沈涅鸢此举在国主的眼里,倒是有几分懂事认错的意思在。 故此,国主格外开恩,念在涅鸢身子不适的情况,给了她一个有权的闲职,做监工。 国主此举,也是为了告诫沈家人,沈涅鸢身份尊贵,并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打骂羞辱的。 今日秋高气爽,木兮不知从哪里搬来了躺椅给沈涅鸢。 这丫头舒舒服服地躺在躺椅上,吃着水果糕点,喝着茶水,悠悠哉哉地吹着风,偶尔来上几句监督的话。 ;沈靖,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偷懒,今日的活做不完,你就别想回府。 ;祖母,你倒是使出你平日用鞭子打我的劲啊。 ;二夫人你怎么了?手被割伤了呀?那你别干了,让沈靖和沈秀分担了你的活呗。 说罢,沈涅鸢心中颇为的痛快,头一次尝到了权力的甜头。 刘氏最是疼惜她的一对儿女,怎么舍得让他们多受苦,便是咬咬牙,忍着疼道,;不用担心,二娘我还撑得住。 沈秀今日出府前,还是个高不可攀的小姐,这会儿与庄子里的那些农家女并无区别了,浑身上下全是泥。 她懊恼地用帕子擦着脸上的泥水,一来二去的,却是抹得更脏了。 ;三小姐你还是别擦了,擦干净了脸,回头让人认出来你在做这脏活,往后可怎么在高门贵胄的千金小姐们面前立足啊。 阿霏捂着嘴,忍不住地笑。 前些日子是谁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她家大小姐被挂在城墙上,被全皇都人耻笑的? 眼下好了,沈秀自己遭了这份罪,看往后她还敢不敢再提。 午后小憩的时候,刘氏看着沈涅鸢拿着账簿去找了沈威。 这父女二人也不知说了什么,片刻过后,就见他们骑马离去。 沈威离开后,刘氏心中甚是忐忑不安。 老夫人看出了她紧张害怕,便是问了几句,刘氏也没敢再瞒着,便是全盘托出。 ;老夫人,我知道错了,我也是听信了王管家的话,才动用了那笔钱,可涅鸢也是我们沈家人,她娘亲留给她的,不就是留给沈家的么,何必分的这么清楚呢。 况且这些钱,有一大半都是老夫人自个花了的,她自是要保刘氏。 沈涅鸢和沈威回来的时候,刘氏还跪在老夫人跟前哭着。 ;你老实给我个交代!沈威一下马,就找刘氏算账。 最是能言善辩的刘氏,此时却是只知道哭。 ;你别怪她,此事我也是知情的,是我让刘氏这么做的。 沈老夫人护住刘氏,不满地看着沈威,;不就是钱么,怎么了?那北冥郡主不是我们沈家人了?她的钱我们用不得? ;娘,你不懂! 岂有夫家用亡妻留给女儿家业的钱财过奢靡日子的道理。 这传了出去,他沈威还怎么在朝中立足。 沈涅鸢缓步走了过来,眼风冷冷地扫过刘氏,对上沈老夫人的视线。 她的神情有些冷傲,就如当年北冥郡主发现王管家偷偷变卖了她的嫁妆时的神情一般。 沈老夫人最是讨厌看到沈涅鸢这张脸,她长得与北冥郡主极为的相似,看到她,就让她想起那些年被高贵的儿媳管着的日子。 ;爹爹,算了,都是自家人,那些钱,用了便用了,只是眼下修缮河堤的钱,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沈涅鸢敛着眸光,颇为遗憾说罢,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也实在是看不得我娘亲留下的家业被这么挥霍掉,往后这万亩田,就由我自己打理吧。 刘氏忽而止住了哭声,她皱眉抬头,;你还小,哪里懂什么打理家业,还是&amp;hellip;&amp;hellip; 第53章 小阁老发难 ;二夫人要管理府中大小事务,顾不过来万亩田也是正常,祖母年纪大了,她又一看账簿就头晕,还是不劳烦你们了。 沈涅鸢知道刘氏想把万亩田交给沈老夫人打理,这一来二去的,不是还在刘氏的手中么。 她偏不让她们如愿。 ;再说了爹爹,我再过两年,也该及笄了,应当早些接触打理家业的事情才对,爹爹也不想我到时候嫁了人,夫家说我连这个也不会吧。 沈威最是看重他的名声和脸面,沈涅鸢这么一说,他觉得非常有道理,便是同意了。 ;往后,这万亩田就全权交还给涅鸢打理,谁也不准再插手。 刘氏无助地看向沈威,泪光盈盈,甚是可怜,;老爷,你不信我了吗? 沈威皱着眉头看着她,平日里,他最是见不得刘氏流眼泪,可眼下他只觉得心烦,眼不见为净。 他甩袖背过身去,声音肃然,;你自己好好反省。 刘氏见状,捂嘴大哭了起来,模样很是伤心,沈秀在旁低声地安慰着她,可越是安慰,这刘氏就哭得越伤心。 沈涅鸢冷眼看着,问了一下时辰,便道,;二夫人哭归哭,活还是要继续做的。 ;沈涅鸢,你想逼死我娘吗?我娘自问平日里待你也不差,你就这么铁石心肠吗? 沈靖上前想拽住她的手,却是碍于木兮,硬生生地忍住了,只敢嘴上叫嚣。 ;我也没有办法呀。小姑娘甚是无奈地两手一摊,道,;若是没在期限内完成,国主责罚下来,是你能担着,还是爹能担着的? 国主自是不会为难她沈涅鸢,不过沈家的其他人,自是逃不了圣怒。 ;行了,不要吵了,还是快些将活做完吧。 沈秀最是积极,她听首辅千金颜静芙提起过,今日宫尘请了几个高门贵胄的公子小姐郊游,拓跋渊就在其中。 她想尽快将活做完,早些回去,避开拓跋渊一行人。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那不是沈秀么? 岸上不远处,不知是谁眼尖,远远的就认出了她。 沈秀心慌地低下头,背着他们。 沈涅鸢抬头望去,一眼就看见了那身形挺拔颀长的清贵少年正踱步而来。 清风拂过,少年的黑发随风飘扬,日光洒下淡淡的金色光芒,笼罩在他周身,让人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的去看。 沈涅鸢一看到他,就想起昨夜,她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只当没看见。 忽而听到宫尘出声说道,;拓跋公子,那不是你的义妹么?今日天气这么好,不如喊她一起来? 紧跟着不少的公子哥也起哄说笑了起来,有些按捺不住的,已经往沈涅鸢这里走了过去。 以沈威为首的沈家人,皆是拿起手里的工具下了地。 被国主罚修河堤这么丢脸的事情,他们也不想被人撞见。 ;沈大小姐,你的义兄喊你一起来玩,还不快走? 沈涅鸢一抬眼,视线就越过了说话的这位公子,鬼使神差地与拓跋渊对上了视线。 她僵在那里没有动,拓跋渊也没有朝她走过来。 少年懒懒地挑眉,漫不经心地道,;不知道沈家在为民修河堤么,你们别去打扰她,国主问责下来,你们替她担着? 他身旁的宫尘了然的哦了一声,拉长了尾音,别有一番深意。 ;拓跋公子说了,要你们别去骚扰他义妹,听到了没有? ;拓跋公子这是舍不得了。 那几位公子捂嘴笑着,与沈涅鸢道了别,快步跟上了拓跋渊。 拓跋渊当真没有理她,她撇撇嘴,重新躺在了躺椅上,却不如方才那么自在了。 他这算是什么意思? 沈涅鸢找了两片绿叶,遮在眼上,闭上眼睛小憩。 直至天黑,沈家人才从城郊打道回府,回去的时候,城门险些关上。 ;呦,这不是沈将军么?怎么现在才回城? 小国舅裴晏手里拿着一壶酒,正倚着城墙,与守门小兵闲聊着。 他显然是故意在此处等着,看沈家人笑话的。 ;见过国舅爷。 沈威俯了俯身,心中却是有气,暗骂这裴晏不知贪了多少建河堤的银子,以至于这河堤破损成了这样。 裴晏对他挥了挥手,目光直直地落在了他身旁的沈涅鸢身上。 ;沈大小姐的身子可还好? 沈涅鸢面上淡淡,;托国舅爷的福,一般般。 ;哟,听这话是还在生本国舅的气呢。 裴晏笑着抬手,身旁的下人将一个包装精美的木盒子递到了他的手上。 ;这千年人参可是世上难得的东西,今日国主赏给本国舅的,可以补气,本国舅留着也没什么用,就想着你了,你拿着吧。 裴晏伸出了手,沈涅鸢垂首低眸,愣是没有接。 国舅爷眉头一凝,虽还是带着笑意,却明显的已经不悦,;怎么?不领本国舅这个情? 他继而转头看向神色紧张的沈威,;沈大将军,你这女儿性情太过好强,这可不是个好事啊,得多加管教管教才是。 ;是,下官回去一定会好好教导她。沈威俯了俯身,用眼神示意着沈涅鸢,;快,向国舅道歉。 ;不是女儿不想接,是女儿不敢接。 沈涅鸢的话让国舅爷来了兴致,他嗤笑了一声,问道,;还有你沈大小姐不敢拿的东西?本国舅有这么可怕么? 说罢,他又大笑了起来。 ;国主最是忌讳皇亲国戚与外臣交往密切,为了国舅爷好,我自是什么东西都不敢收。 国舅面色一凝,目光沉沉地盯着沈涅鸢看。 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丫头,没有想到她竟是心思如此谨慎小心。 国舅爷当然是知道他这样的身份与臣子来往要格外注意。 今日他故意在众目睽睽之下,送这么一株无价的千年人参给沈涅鸢,就是想落人把柄,让人将他与沈将军交往密切的事情传到国主耳中。 他是国舅,便是看在贵妃的面上,国主也不会拿他如何,可沈家就不一样了。 第54章 认怂第一名 国主本就对沈家生了嫌隙,若是再出这么一桩事情,恐怕国主早晚会找个诛九族的名头来办了沈家。 ;可是怎么办呢?本国舅还没有送不出的礼,尤其是被你这么一个小姑娘拒绝了,你这叫我如何抬起头来? 裴晏拿着木盒子,递到了沈涅鸢的眼前,态度强硬。 若是收了,沈家保不住,若是不收,眼下这个情况又该如何是好? 沈威焦急地看着沈涅鸢,可心里头却也想不出个两全的办法来。 正当双方僵持着,只见一只手从天而降,拿走了国舅爷手中的木盒子。 在众人发愣之际,懒散淡薄的嗓音徐徐的响起,;这么好的东西,本公子代这丫头收下了。 沈涅鸢意外地转头看向他,一眼撞进他湛湛如黑夜的眸子里。 拓跋公子将木盒子打开,掂了掂那千年人参,似笑非笑道,;不过这丫头虚不受补,怕是消受不了这人参。 他将这人参收起,别在了腰间,不紧不慢地又道,;但恰好前段时日从国舅爷你那赢的宝驹病了,正愁一株人参,本公子回去就扔给那匹马吃,在此谢过国舅了。 拓跋渊懒懒散散地行了礼,直起身子,拉过沈涅鸢的手就往前走。 沈家人见状,皆是朝着裴晏行礼之后,连忙跟了上去。 东隋国百姓不喜夜市,天一黑,街道上的人就少了很多。 昏黄的街灯挂满整座皇都,路上偶尔有小贩在吆喝。 拓跋渊拉着沈涅鸢走过了几条街道,最后在石桥上停了下来。 ;本公子少看着你一会都不成。拓跋渊松开了手,玩世不恭的神情下,温淡的嗓音里沉浮着不易被察觉的紧张。 沈涅鸢看着桥底下的河面,波光粼粼的水面拉长了她和拓跋渊的身影。 河岸对面传来的喧嚣仿佛与他们无关。 ;这个还给你。沈涅鸢从袖中找出那枚玄龙玉佩,;往后你行事小心些。 得亏是落在了她的地方,若是被旁人看到,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样的风波来。 拓跋渊漫不经心地看着这枚玉佩,双手环抱在身前,;昨夜你硬是问本公子讨这玩意,你倒好,得手后玩了一日,就不想要了? 沈涅鸢微愣,她硬要到手的?她怎么会没有这个印象? ;本公子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要回来的习惯,你给我好好收着,若是丢了,你就拿自己偿还给我。 沈涅鸢不服地瞪着他,;既然送给我,那就是我的东西了,我把它丢了还是卖了,你管得着么? ;那你还不收着?拓跋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涅鸢忽然反应了过来,她怎么又踩进他挖的坑里了。 少女懊恼地锤了锤自己的小脑袋,甚是郁闷。 ;我回去了。她握紧玉佩,转身就走。 拓跋渊却是喊住了她,;沈涅鸢。 她心里想着不要理这人,可拓跋渊一喊她,她下意识就止住了脚步。 ;今天是中元节,你还没许愿。 少年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只河灯,递到了她的眼前。 沈涅鸢最喜欢中元节,因为她娘亲说,在中元节这天,以河灯向天许愿,若是诚心,上天一定会答应。 少女看着眼前精美的河灯微微一愣,她僵硬地别过脸去,;不许了。 她不想做梦了。 拓跋公子的眸中一丝意外稍纵即逝,他挑眉笑着道,;本公子今日倒是来了兴致,既然你不用这河灯,那本公子用了。 不等她说话,拓跋渊拉着她就往河岸跑去。 沈涅鸢就站在他的身旁,看着他题字在河灯上,这人写了什么,她倒并不好奇,只是拓跋公子难得露出这样认真的神情,让她一时间看得有些呆了。 直到拓跋渊将河灯放入水面,转头看向她时,她才突然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地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秀发。 ;你写了什么?她倒不是真的想知道,只是想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 拓跋公子剑眉微挑,笑得漫不经心,;说了可就不灵了,你休想害我。 ;&amp;hellip;&amp;hellip;这个你也信?沈涅鸢半是意外半是嫌弃地看着他,啧了一声,道,;你怎么娘兮兮的。 拓跋渊闻言,当即黑了脸,伸手就去捏她的脸蛋。 ;我错啦,错啦。 沈涅鸢干啥啥不行,认怂第一名,求饶的语调里满满的皆是连她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撒娇,酥软地让人放不开手。 她见拓跋渊还不肯放手,只好又说上几句好听的恭维话,;义兄你长得这么英俊,靠脸吃饭就成,想要什么还得不到呀,许什么愿啊,你说一句,谁不上赶着来满足你。 ;哦?拓跋渊剑眉微挑,他虽是不太喜欢义兄这个称呼,可显然沈涅鸢下面说的话,更加吸引他。 ;你不信吗?沈涅鸢甚是真诚地朝着他眨了眨眼睛。 虽是做作的太假,让人一眼就看穿她的这点把戏,可偏生她模样实在是娇憨可爱,便是做作了些,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本公子不太信,你证明给我看看。拓跋渊松开了捏着她脸蛋的手,却没有彻底放开她,一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甚是有压迫感。 沈涅鸢笑得眉眼弯弯,心里却是忐忑不安,不知他又想做什么。 ;你想要我怎么证明呀? 拓跋渊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她这一副英勇就义的神情。 ;本公子想要你,给吗? 少女心中咯噔了一下,她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小手在身前小幅度的摇晃着,;这&amp;hellip;&amp;hellip;这个就&amp;hellip;&amp;hellip; 她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往后倒。 沈涅鸢心中暗叫不好,怕是要掉进河里了,可她不会水啊。 ;小心! 夜风拂过她的耳畔,她闻到拓跋渊身上好闻的清竹味道。 少年眼疾手快地将她揽进怀中,这才免去她落水之苦。 沈涅鸢才刚站稳,拓跋渊就松开了她。 晕黄的烛光下,她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他说,;便是不愿意,你倒也不用跳河。 第55章 你要本公子拿你怎么办 说罢,这人转身就走。 沈涅鸢还愣在原地发呆,他这是&amp;hellip;&amp;hellip;生气了? 至于么? 她左思右想,也猜不透自己这回又是哪里惹他不快了,郁闷地蹲在地上,看着湖面飘过一盏又一盏河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觉得有些冷的时候,忽然有一件披风罩在了她的身上。 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你不是走了?沈涅鸢仰望着这个重新出现的人,双眸里皆是隐藏不住的欢喜。 拓跋公子眸中笑意渐深,只是很好的被他敛住,叫人难以察觉到,;把你丢在这里,我家老头又要来唠叨我了。 转身,他走得很慢。 沈涅鸢哎呦了一声,他又很快地折返回去,;怎么了? ;蹲的太久,脚麻了。 少女脸蛋通红,她觉着此时羞死人了,小手不断地捶打着自己这不争气的双腿,不敢抬头看他。 拓跋渊觉得好笑,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甚是无奈地道,;你要本公子拿你怎么办。 他在沈涅鸢的身前蹲下,侧脸看向她。 ;上来吧。 沈涅鸢微微一愣,说话竟是紧张地有些结巴,;不&amp;hellip;&amp;hellip;不&amp;hellip;&amp;hellip;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少废话,上来。 拓跋渊似是失了耐心,伸手就拉住她的手,把她整个人都往自己的后背拉过来。 沈涅鸢哪里比得过他的力气,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被他强迫地贴上了他的后背。 被他背起的那一瞬,沈涅鸢连呼吸都停滞了。 她想起自己今日吃的可不少,除去正餐,她还吃了大半个西瓜,五盘糕点,两壶清茶。 可这也不能怪她,实在是监工度日太难熬了。 这&amp;hellip;&amp;hellip;;我重吗? 当她把这话问出口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说了什么,顿时又懊恼地闭上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问了出来。 ;本公子没背过别的女子,比较不出来。 ;&amp;hellip;&amp;hellip;她又不是问这个! 可不知为何,听拓跋渊这么说,沈涅鸢心里止不住的雀跃开心。 石桥离沈府不算太远,可就是这么一小段路让她觉得好长,好长。 少年的后背宽厚舒适,不知不觉的她就睡着了。 直到听见有人在轻轻喊她,;涅鸢,醒醒,到沈府了。 她打着哈欠醒来,一睁眼就见沈威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她一下子就清醒了,慌忙地从拓跋渊的后背上跳下来。 ;爹。她站在拓跋渊的身侧,低下的小脸红扑扑的,是显而易见的羞涩扭捏。 沈威倒是没说她什么,只是让她快些回房休息。 沈涅鸢看了一眼拓跋渊,见他示意她回去,她才一步跨进了沈家大门。 沈威见沈涅鸢走远了,这才与拓跋渊说话。 ;拓跋公子,有些话本将军就明说了。 拓跋渊挑了挑眉,微微颔首道,;将军直言便是。 ;你与小女虽已结为异姓兄妹,但也不可太过亲密,这有损小女的闺女,还望拓跋公子日后多加注意。 拓跋渊闻言,却是毫不客气地点穿他,;沈将军究竟是真的在乎那丫头的闺誉呢,还是在乎的其实你沈家的名声? 若当真在乎她的闺誉,理应当即喝止他与沈涅鸢再有来往才是。 沈威没有想过自己的心思会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给点破了心思,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拓跋公子,老夫是看在你爹的份上,才对你好言相劝。他神色肃然,怒问,;若是日后小女因着与公子的这桩往事嫁不出去,难道你会负责? 少年一贯懒散温淡的眉目有了几分少见的认真,;本公子自有分寸,不劳将军挂心。 沈威眉头皱起,竟是猜不透他这话究竟是何意思。 斑驳的铁门背后阴影处,站着一个少女,她紧紧地捏着那枚玄龙玉佩,脸上已然不见方才羞涩的神情。 阿霏担忧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安慰道,;小姐,许是拓跋公子与老爷怄气呢,这话可当不得真的。 阿霏看着沈涅鸢怅然若失的神情,很是担忧,不知要怎么才能哄小姐开心。 树影下,木兮手持着长剑,远远地看着沈涅鸢走了过来,跟在她身后的阿霏对着她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出声。 沈涅鸢靠近的时候,木兮只是侧过身,将房门打开。 少女跨进屋内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 ;不知小姐有何吩咐?木兮微微颔首,请示道。 沈涅鸢思量了一番,不紧不慢地出声,;在你的眼里,谁是你的主子? 木兮愣了一下,她想起拓跋渊命她来此保护沈涅鸢的时候,也曾问过这一句。 当时她的回答是,;属下永远追随少君。 ;错了。拓跋渊漫不经心地摇头,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往后你的主子只有一个,是沈涅鸢,记得了么? ;木兮?沈涅鸢秀眉微凝,她其实很明白这个问题对木兮而言,其实很难回答。 拓跋渊其实待她不错,前世在她有危险的时候,也把木兮送到了她的身边。 这一世亦然如此。 他待她很好,只是无关情爱而已。 这也怪不得他,毕竟风花雪月与得一人心,最难强求。 ;公子将我送来给小姐,我就是小姐的人。木兮恭敬地回道。 她甚至在想,少君是否早已猜到沈涅鸢会有此一问。 沈府复杂,沈涅鸢身处在如此的环境中,最不喜身边的人有异心。 而拓跋渊之所以会挑她,就是因为要她对沈涅鸢忠心不二。 这河堤一修便是半月有余,因着钱财不够的问题,迟迟没有修好。 国主一催再催,逼得沈威竟是动了要卖府中名贵物品的心思。 皇都不少的人都在等着看沈家人的好戏。 因着这桩事情,沈威愈发瞧着刘氏不顺眼,若不是她肆意挥霍,怎么会让他陷入两难又丢脸的情况。 ;老爷,无论如何,这八抬大轿可不能卖,您想想老夫人啊,她日后出行要怎么办? 老夫人是刘氏在沈府最大的靠山,她最是不能得罪的。 第56章 封为县主 沈威怒视着她,国主发难沈家,还不就是从这招摇过市的八抬大轿开始的! ;那你刘家倒是拿出钱来啊! 刘氏被他这么一凶,拿着帕子低低哭泣了起来,;老爷,你怎么能这样羞辱我? 当年她爹娘为了维持生计,才将她卖给了沈家,哪有什么家底。 门被轻叩了几声,沈威不耐地道,;进来。 大门推开,进来的竟是沈涅鸢,刘氏见是她,连忙将泪眼擦干,背过身去,缓了缓情绪。 她最不愿意被沈涅鸢看到自己这样的丑态。 ;爹,这些给你。 沈涅鸢将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沈威打开后,震惊地看着她,;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钱? 这个盒子沉甸甸的,里头装得全是金子。 ;我将万亩田卖了一半。 沈威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她竟是愿意为了沈家,将她娘留给她的家业卖出一半。 沈涅鸢看他的神情,自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只是她倒也不是为了沈家。 后年的暮夏,东隋国被其他三国大破城门,此后哪还有什么东隋国。 她这是在为日后做准备而已。 至于把钱给沈威,自然也是有她的目的在。 翌日一早,沈威就用了这笔钱买了不少修缮河堤的石料水泥,他为了做给国主看,做的声势浩大,皇都人人皆知。 国主自然也是有所耳闻,龙心大悦,赏的却不是沈威,而是沈涅鸢。 丁公公站在跪了一地的沈家人面前,读的圣旨内容是这样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家嫡女散去先母所留家业,为东隋百姓修缮河堤,功在千秋,特封县主,以表东隋北冥两国永世交好。 ;县主,将军,请起吧。 沈家众人起身,面色各异。 沈威自是觉着面上有光,可沈老夫人,二房三人面色却是十分的难堪。 丁公公收起圣旨,笑着上前与沈涅鸢道,;国主还有一句话,让我传达给县主你。 ;公公请讲。沈涅鸢接过圣旨,神色淡淡,倒是没有特别的欢喜。 丁公公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国主的意思是,这么大的喜事,县主难道不想与亲人分享一下吗? 说罢,他的手指朝着北边指了指。 沈涅鸢自是会意,她眉眼弯弯地笑道,;公公放心,县主这么大的封号,我自是要写信告诉北冥国主的。 真论起辈分来,北冥国主是她的舅舅。 东隋国主用沈涅鸢来向北冥国主示好,是最好不过的方法。 ;县主聪慧,奴才这就回禀国主了。 沈涅鸢微微颔首,道,;公公慢走。 县主理应是要另建府邸的,但沈涅鸢说不要劳民伤财,她住在沈府就好,县主府邸的事情就由此打住。 沈威因着沈涅鸢被封县主,一时风光无二。 这一日,他方从军营里回来,路过小街,听到远处的小贩在吆喝糖人,他忽然想起年幼的小涅鸢最是喜欢糖人,每每遇上,都要缠着他买。 想及此处,他翻身下马,让小厮先行牵马回府,自己踱步去找了那个小贩的摊位。 ;老爷,买糖人吗?这个县主小糖人可是当下最受欢迎的。 沈威看着那糖人微微一愣,这不就是他沈家嫡女么。 这小贩的手艺还算不错,做出来的糖人与沈涅鸢还真有几分的相似。 沈威正想掏钱买,却听一旁也在挑糖人的百姓说话而僵住了手。 ;这沈威得拜了多少高香,才有此千金嫡女啊。 ;谁能想到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竟是连修河堤的钱也要从他亡妻留给女儿的家业里拿出来。 ;沈家又不是家大业大,府里的老夫人又是个奢侈无度的主,要不是有北冥郡主留下的万亩田,哪能风光到现在。 ;听说若是河堤修不好,这沈威官位都难保,多亏了那沈涅鸢愿意卖出一半的万亩田,才保住了他沈威。 ;原是如此,我说呢,怎么这么大的功劳,国主不赐沈将军加官进爵,却是不合规矩地另封了沈涅鸢为县主。 沈威脸色一沉,一下子就将手中的那个县主糖人给捏毁了。 他冷哼一声,随手丢在了摊子上,转身就走。 身后的小贩直嚷嚷,;欸,你弄坏了糖人,要赔钱。 沈威扭头一瞪,小贩吓得立刻嘘了声,不敢再讨要钱财。 他走过街口,一步跨进自家府邸,却听廊间的两三个下人正聚在一起说着闲话。 ;这你们就不清楚了吧,百年前天下诸侯割据,江山倾圯分四国,我们东隋、北冥、西蜀和南疆四国本就是同宗。 ;所以大小姐本就是皇亲国戚,故而国主赐封她为县主也是名正言顺,合规矩的。 ;这么说起来,还是咱们将军高攀了啊。 ;本就是高攀,大小姐的娘亲可是北冥郡主,将军不过是庄稼汉出身而已。 ;沈家的荣耀,都是大小姐和她娘亲北冥郡主给的。 沈威面露难堪,转身就要走,却不料险些撞上了要出府的沈涅鸢。 ;爹,今日回来的这么早? 日光下,少女一身红石榴长裙,俏丽得十分耀眼。 沈威一见她,却是心烦不已,冷淡地嗯了一声,抬步就走。 方才那几个嚼舌根的下人吓得大气不敢出,站在一旁将头低下,心中惶惶不安,不知方才他们的话被将军听见了多少。 连阿霏都看出了沈威心情不太好,她有些纳闷地问道,;小姐,老爷这是怎么了? 将军这么好面子的人,不是因着小姐被封为县主,得意了好几日,怎么今日又变脸了? ;管他做什么。沈涅鸢按了按头上的玛瑙发簪,有些兴奋地道,;听说今日画舫多了几位公子的画像,我们去瞧瞧。 阿霏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抬步跟上。 ;小姐,那几位公子的画像,我已经看过了,都不如拓跋公子。 阿霏其实想说的是,小姐你不是只对拓跋公子的画像有兴趣么。 画舫里挤满了人,一眼望去,全是千金夫人。 第57章 被风评所害 沈涅鸢站在门口,有些头疼,不知该如何挤进去。 她转溜着明眸,忽而落在了身侧木兮的身上。 木兮直觉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眉头还没皱起,就见沈涅鸢抱着她一个胳膊来回晃着,;好木兮,你帮帮我吧。 ;小姐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 木兮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满是人头的画舫,莫不是要她&amp;hellip;&amp;hellip; ;这一袋银子给你,你帮我去抢画像,能抢多少就多少。 木兮捧着这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有些头大的站在画舫前,徘徊了几回,忽而转头看向沈涅鸢,;小姐,属下也许会粗鲁,许是会得罪那些千金小姐什么的。 ;得罪便得罪了吧,本小姐现在是县主,你靠山大着呢。 沈涅鸢对着她挥挥手,催她进去。 她想过木兮也许会动手,却没有想到她竟是直接将人一个个往外扔。 木兮手里的那剑一亮出来,不少的千金夫人都被吓得尖叫连连,往外跑,不过一会,这画舫里的客人就跑得无影无踪。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看着木兮面无表情地将一车美男画像拉至她的面前,;小姐,就剩下这么多了,够吗? ;够了,太多了。 街市上,只见一少女用帕子遮脸,行迹诡异地快步走着,她身后的两个丫鬟正一人一边拉着一个推车。 不少人好奇围观,不知这车上拉得是哪家名画。 突然这车子颠簸了一下,一副画卷掉落了下来,随着一路滚动,整幅画都摊开在了众人眼前。 一些人围观了上去,原是城西那画舫所出的美男群像图啊。 阿霏想回去将画像捡回,却被沈涅鸢拦住了,;快回去,别招摇过市,被人认出来可就不太好了。 可偏偏她沈涅鸢在皇都的名声太盛,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三岁幼童,都认得她。 这日黄昏,皇都坊间便传开了一桩不算是秘事的小料。 这沈家嫡女竟是好男色,今日她买光了画舫的美男图,是为了给自己物色面首。 茶铺的老板娘竟是还说,沈涅鸢是要收尽天下美男。 沈府东院,沈涅鸢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扶额头疼,;本小姐被风评所害啊。 她面前的圆桌上还摆着几幅摊开着的美男图,脚下还散落着些许尚未打开的画卷。 ;小姐,这是隔壁王公子的画像,瞧着也不错。 沈涅鸢瞥了一眼,嫌弃道,;这王公子究竟给画师多少钱,竟是将一个人头猪画成了举世无双的公子,骗人的玩意,扔了扔了。 ;那这位公子呢,是今年新晋状元郎,他骑马过街那日,我还围观过,样貌确实不错,就是人矮了些。 阿霏说罢,已经自动将那画卷扔在了地上。 沈涅鸢单手撑着下巴,转头看向默不作声的木兮,;木兮,你觉着哪一家公子能入眼? 木兮淡淡地扫了一眼摊开着的画卷,从最里头抽出一张,递了过去。 沈涅鸢好奇地探头去看,笑意僵在了嘴边。 这不是拓跋渊么。 阿霏在旁起哄笑道,;看了这么多画像,果真还是拓跋公子最是英俊好看。 沈涅鸢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 她自是知道拓跋渊公子举世无双。 那话本上是怎么写来着的,若是想要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爱上另一个人。 她觉着此方法可行,这不就开始物色了么。 岂料这些所谓的美男公子,一点都不争气,美男图都快近百人了,居然还挑不出一个能比得上拓跋渊的。 惆怅,沈涅鸢觉得甚是惆怅。 阿霏将拓跋渊的画像留下,其他的一并收起,打算丢给厨娘烧饭用。 ;等下,他的也拿走。 ;&amp;hellip;&amp;hellip;阿霏顺着沈涅鸢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竟是她特意给小姐留下的拓跋公子的画像。 她奇怪地道,;小姐,你认真的吗? ;我何时跟你开玩笑了。说罢,她又指着另一处的柜子,;那里面的画卷也一道清理了吧。 ;&amp;hellip;&amp;hellip; 那柜子里可都是沈涅鸢平日里收集到的拓跋渊的画像,每一幅都是精品,花了她不少的心思和银子呢。 就这么丢了&amp;hellip;&amp;hellip; 阿霏想起那晚拓跋渊在大门外与老爷说的话,揣测着小姐许是还在与拓跋公子置气。 月上树梢,四下无人时,有一只鸽子飞入红墙,落在了书房的窗户上,咕咕叫了几声。 案前的公子搁下笔,将鸽子脚下的书信取下,随后将它放飞。 候在一旁的荆朔下意识地瞥了几眼拓跋渊手里的书信。 是木兮写来的。 自从木兮被送到沈涅鸢身边后,每日子时都会将沈大小姐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写给拓跋渊。 木兮信中简单地写了今日去画舫买画的事情,随后又写了沈涅鸢不满意画像,将画像全数扔了。 拓跋渊面色淡淡,将这书信伸到了蜡烛前。 摇曳的烛火舔舐着信纸,不消片刻,就化成了灰烬。 ;这丫头的兴致倒是不错。 忽明忽暗的烛光映着少年似笑非笑的脸庞,荆朔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禁为沈涅鸢捏了一把汗。 公子这回是真的动怒了。 清贵的少年眯起狭长幽深的眸,敛着某种情绪,;坊间小料不会传的如此之快,你去查清楚,幕后之人是谁。 ;属下遵命。 荆朔领命出门,将此事吩咐给了遍布在城中的密探。 沈涅鸢买美男图的事情传到东隋国主耳里的时候,已经成了县主极好男色,一掷千金只为选面首,百卷美男图的阵仗堪比国主选妃。 这日国主起得甚早,兴致所至,召了拓跋渊进宫陪他练蹴鞠。 可国主到底是年纪大了,踢了两个来回后,坐在龙椅上大喘气。 ;今日到此为止,明日&amp;hellip;&amp;hellip;国主饮了一口茶,缓了缓,随即又改口道,;改日,改日再召你进宫一战。 玉树临风的少年眉宇间是一贯的慵懒,他瞥了一眼正往校场这走来的人,漫不经心地行礼,;贵妃娘娘来了,小臣告退。 国主只顾得上喘气,闻言只是微微颔首,以示同意。 第58章 生闷气 拓跋渊转身离开时,荆朔将帕子奉上,觑着公子抹汗的神色淡淡,小心翼翼地道,;公子,今日怎么也不让着点国主? 不能因着你心情不好,恰好国主自个送上门,你就拿人家撒气吧。 往日拓跋渊与国主蹴鞠,虽是少年气盛,从没输过,却也知道分寸的,偶尔放水让国主踢进一球,一来二去的,还能玩上四场。 今日倒好,国主两场就败下阵来也就算了,一球都未进。 拓跋渊眼神相当凉凉地瞥了过去,荆朔当即垂眼,只当方才自己什么话都没有说。 拓跋公子心情不佳,故此在与贵妃娘娘擦肩而过时,都没有停下脚步行礼,反倒是贵妃特意放缓了脚步,似乎想要与他说上一两句寒暄的话。 ;这拓跋公子愈发嚣张了,连娘娘你都不放在眼里。 崔公公捏着细嗓子,顺着贵妃的目光望去,看着拓跋渊远去的身影,又道,;我看前几日沈家嫡女故意当街戏弄小国舅,定是受拓跋渊指使,谁不知道他们两人最为亲近。 ;看他阁老府能风光多久。贵妃娘娘眉眼微凉,转过身去时,已是换上笑脸,朝着国主走了过去。 ;国主,臣妾听到了一桩事情,与县主有关,兹事体大,一定要与你说。 贵妃娘娘故意说得很大声,她有意地朝着拓跋渊看了过去。 不远处的拓跋渊快步走出了校场,似乎是没有听到。 倒是荆朔愣了一下,才快步跟上了自家公子,;公子,属下怎么听着这贵妃娘娘像是在说沈大小姐? ;是么?拓跋渊眉眼微挑,凉凉地开腔。 荆朔用力地点了点头,;是啊,公子不觉得吗?沈大小姐有麻烦了,公子还是先别离宫了吧。 ;与本公子何干? 拓跋渊此话说得,甚有赌气的成分。 荆朔甚是不明地饶了饶头,怎的公子还真与小丫头片子置气了? 他忽而一想,便是明白过来,自家公子比小姑娘心眼还小着呢。 沈涅鸢买了美男图也就算了,偏还扔了多年收藏的公子画像,这算是个什么意思?喜新厌旧不成? 校场上的国主听了贵妃说的事情,眉头一皱。 ;不过是小丫头贪玩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国主可真心大,若沈涅鸢还只是沈家嫡女,出了这样的丑事,臣妾自是也不会多管。 贵妃微微一叹,剥了一颗葡萄喂给了国主。 她又道,;可如今她是县主,自古只有皇室宗女才能被封为县主,这沈涅鸢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皇室,她出了这样的丑事,有辱国体,这样国主也不对她多家管教么? 国主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个&amp;hellip;&amp;hellip;这个&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身份特殊啊。 说不得,骂不得。 国主此时还在滴汗,是方才踢了蹴鞠,还未缓过来。 贵妃用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前的汗,国主只觉鼻息间皆是美人香。 ;这小阁老怎么这样,陪你踢蹴鞠,是为了让您尽兴,怎么上了校场,全然不顾着你,哪有臣子的样子。 此话全然说进了国主的心里。 他今日难得来了兴致,却是败兴而归,心里总归是有那么点不舒服,眼下被贵妃点了出来,就愈发觉得心中不太顺畅。 贵妃看着沉了脸色的国主,红唇扬起的弧度渐深,;沈涅鸢总是与小阁老混在一起,无法无天,今日若是不加以约束,往后还了得? ;贵妃此言有理。国主微微颔首,便是召见了沈涅鸢,并且命她半柱香之内出现在他眼前。 国主之命传到沈府的时候,刘氏正在院中喝茶,她对面坐着的,是茶铺的老板娘,正对着她谄笑。 ;二夫人,此事办的你还满意么?茶铺老板娘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自夸道,;我可是花了好的力气,让东隋百姓皆知她沈涅鸢极好男色。 ;此事你办得不错,收下吧。 一袋金子递到了茶铺老板娘的面前,老板娘目露贪婪。 ;夫人您放心,经过这次啊,沈涅鸢的名声在皇都就算是臭了,没有哪户人家会瞧得上她的。 茶铺老板娘自满地笑着,又道,;沈大将军又如此的好面子,嫡女出了这样的丑事,恐怕他再也不会待见沈涅鸢了。 刘氏微微点头,将茶杯放下,甚是满意,;你从后门走,切记被人看到了。嬷嬷,送客。 茶铺老板娘起身时,还朝着她俯了俯身,脸上满是奉承的笑,;二夫人,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刘氏眉眼未抬,傲慢地挥了挥手。 粗使嬷嬷将茶铺老板娘带去了后门,茶铺老板娘才踏出后门,方想说句话,不等她开口,只听砰地一声,粗使嬷嬷就已将门关上。 她被这关门声吓了一跳,拍了拍心口,啐了一口,道,;得意个什么劲,这好戏可还在后头呢。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匆匆忙忙进宫的时候,拓跋渊正在宫门外的老树下喂马。 荆朔低头看着那马吃力地啃着所剩无几的草根,颇为的同情。 ;公子,沈大小姐进宫了。他指着宫门,提醒道。 拓跋渊眼风凉凉地扫了过去,;难道本公子是在等她不成? ;属下看着像。 故而出言提醒。 ;这马吃饱了,走吧,回府。 拓跋渊翻身上马,扬起马鞭时,不甚稍稍甩了荆朔一鞭。 荆朔吃痛地快步跟上,心里甚是委屈。 宫内红墙绿瓦,连宫道都特别的长。 沈涅鸢原是不紧张的,可那引路的崔公公突然给她来了一句,;县主好自为之。 搞得她莫名其妙,故而开始猜测国主突然召见她,究竟是所谓何事。 ;到了。崔公公站定在校场口,指着里面,道,;国主在这里等你许久了,快些进去吧。 沈涅鸢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国主身旁的贵妃,心中顿而明白了过来。 前世沈家二房的人之所以能风光无二,还得多亏了这贵妃。 她是小国舅裴晏的亲姐,国舅与阁老势不两立,这贵妃自然是要帮着小国舅的。 第59章 认错 而二房之所以会想抱上国舅爷的大腿,是因为阁老府与沈涅鸢熟络,二房想借国舅之势打击阁老,让她沈涅鸢没了靠山。 想必今日召她入宫,定是与美男图有关。 ;见过国主。 沈涅鸢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让还未来得及发难的国主与贵妃愣了半响。 ;这是&amp;hellip;&amp;hellip;什么情况? 国主疑惑地看向了贵妃,贵妃亦是摸不着头脑,无奈地朝他摇了摇头。 不是说这沈涅鸢上不跪天,下不跪地,连她老子沈威都不曾跪过,她只跪她娘亲么? 今日一看,可见坊间传闻不太可信啊。 ;国主,本县主实在是无脸见你。 沈涅鸢抽抽涕涕的掩泪,乍一看,当她哭得很是伤心。 ;怎么了?见她如此,国主只得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我昨日去画舫买画,不过是多买了几幅,没成想竟是被有心人传出了我极好男色,我自知如今身份不同,有辱国体,实在是无脸面对国主。 沈涅鸢大哭了一声,紧接着趴在了地上,又道,;国主我真的知错了,你一定要罚我,狠狠地罚我!不要手软,不要客气。 ;&amp;hellip;&amp;hellip; 国主心中正憋着一股气,正要拿沈涅鸢开刀,可她却认错的如此爽快,倒是叫他不好开口了。 他摸了摸胡子,不动声色地看向了贵妃。 贵妃微微一笑,上前道,;县主起身再说话。 沈涅鸢依旧是趴在地上,摇了摇头。 ;我有罪之身,不能起,贵妃娘娘你也不要对我心软,就应当让我吃点教训。 贵妃眉头微凝,笑意已是有些僵硬,;那县主便是说说吧,为何要买这么多的美男图。 沈涅鸢直起了身子,坐在地上用衣袖擦了擦并没有的眼泪鼻涕。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买美男图,就如同国主在藏书阁里收藏了一整层楼的美女图是一样的心思,欣赏,欣赏而已嘛。 国主在她提到美女图时,颇为心虚地瞥了一眼贵妃娘娘,见她笑盈盈地回望了自己一眼,他紧张地地咽了一下口水。 ;就是欣赏,寡人了解你。国主为了自保,只得附和着沈涅鸢给出的解释。 ;既是欣赏,只是爱美,那为何只买男子画像,不买女子呢?贵妃虽是对着沈涅鸢说,可眼睛却是看着国主。 国主只当看不见她的视线,催着沈涅鸢,;快说。 沈涅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忸怩道,;我这不是对自己样貌很有自信么,要看美人,我望望镜子就好了。 她说这话是有底气的。 沈家嫡女是四国内出了名的美人。 国主眉头一皱,似是不太满意,正要发难,又听她说,;就像国主这样的英明神武,肯定也不会买男子画像不是,要欣赏,看看自己就够了。 国主被她说得有些飘飘然,;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县主说得不错,你也很有眼光,不愧是买过百张美男图的人,这审美很好嘛! 贵妃却是不像国主这么好被糊弄过去,她的脸色在沈涅鸢自夸样貌时,就已然沉了下来。 沈涅鸢自是察觉到了她微妙的嫉妒,紧接着顺着国主的话又道,;国主独宠贵妃娘娘,想必也是在欣赏过美女图后,认定贵妃娘娘是天下最美的,对吧。 ;小县主可真是会哄人开心。国主龙心大悦,大笑了起来。 贵妃见状,亦是一笑,只是这笑意太浅,转瞬即逝。 ;县主小小年纪,嘴巴倒是甜,想必你在沈府也是靠着这样一张嘴巴,逃过了不少责罚吧。贵妃娘娘意有所指。 她说罢,又看向国主,;国主方才也说了,她会哄人,你可别被她这一张巧嘴给蒙蔽了啊。 国主堪堪收回笑意,其实心中被拓跋渊挑起的郁结已经消了大半,又见这传闻中嚣张跋扈的沈涅鸢竟是如此娇憨可爱,最重要的是比他所有的皇子公主都会哄他开心,已是不忍再责罚。 可若是让贵妃不开心了,他的日子会更加不好过,便是只好点头附和。 其实国主心里头也明白,贵妃娘娘这是在为小国舅裴晏刁难沈涅鸢呢。 机灵如沈涅鸢,她当下就发现了局势对自己不利,便是正经地跪在地上,不似方才随意坐着。 ;本县主一开始就说了,我认错,任凭国主处置。她的态度很好。 国主被贵妃娘娘看了一眼,那要放过她的话就咽进了喉咙,没有出声。 ;县主,既是女眷,自然不好由国主来罚,不如由我来,如何? 沈涅鸢秀眉稍沉,很快就舒展开,没有被人察觉。 贵妃都开了口,国主自是不会说什么。 她绕着沈涅鸢踱步,每一步都让沈涅鸢紧张一分。 这贵妃心狠手辣可是出了名的,如若没有狠毒的手段,又怎么会先后害死国后和十六位娘娘,坐稳后宫。 ;县主是将门出身,不如这样吧,罚你射弓箭,只要射中十个红心,如何?这个惩罚不算是为难你吧。 沈涅鸢脸上笑着应下,心里头却是暗骂着贵妃狠毒。 东隋国不喜女子习武,故而沈威从来没有教过她,甚至连骑马都是拓跋渊教的她。 那弓箭她更是摸都没有摸过。 ;来人,给小县主拿弓箭来。 一名侍卫取来弓箭,单手递给了沈涅鸢。 少女想也没有想,学着侍卫的模样,单手去接,不想这弓甚是沉,侍卫一松手,她整个人都随着弓倒在了地上。 沈涅鸢吃了一嘴巴的泥,她委屈巴巴地抬头看向国主,;可以给我女子用的弓箭吗? 有这玩意的吧?她曾在西蜀国见过的。 ;小县主怎么会提这么奇怪的要求?我们东隋女子又不似西蜀女子,需人人骑马射箭,又怎么会有特制的女子弓箭呢。 ;&amp;hellip;&amp;hellip;好你个贵妃,给我等着! 沈涅鸢拍了拍手,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环顾了一圈,自己找来了一个木架子,又问着崔公公拿了两捆麻绳,将弓困在了木架子上。 第60章 愿替她受罚 如此一来,她便只要搭弓射箭便成。 只要她瞄的准。 贵妃见她耍小聪明,眉头一沉,正要出声阻止,却见国主一抬手,小声地与她道,;不过是个小丫头,贵妃你出出气便是成了,不要太过了。 倒不是国主心软了,只是不想太为难沈涅鸢,若是她心中不快,修书给北冥国主了怎么办? 贵妃了解他的顾虑,只得咽下这口气,睁一只眼闭一只。 沈涅鸢拿着箭,有模有样地搭上弓,她回想着拓跋渊射箭的样子,两只手指微曲,使力地拉开弓,可稍稍一用力,她手指曲起的地方就被弓弦划开了两道血痕。 沈涅鸢死咬着下唇,忍着疼,眉心蹙得很紧,不放弃地继续拉着弓。 可这弓是将士用的,实在是沉,她已经用尽了力气,却还是没能将弓拉开,更别说是瞄准射出了。 贵妃冷眼看着那鲜血顺着弓弦上滴落,心中好不痛快,红唇微扬,甚是满意地冷笑着。 此时皇都的街道上,清贵的少年骑在黑马上,悠闲地逛着,忽而他眉头一紧,低头看了看手指,随即扬鞭策马,往皇宫的方向赶去。 尘土飞扬,荆朔一脸早就料到的模样,看着自家公子远去。 宫内校场,沈涅鸢站在弓前,低头看着自己流血不止的手,因着太疼而微微颤抖着,她眨了眨眼睛,忍住要落下了泪。 ;小县主,日头可越来越大了,你要国主在此等你到几时?贵妃冷冷地笑着,讥讽道,;不过是让你射十个红心,如今你却一支箭都没有射出,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 沈涅鸢咬咬牙,再度拿着箭,搭了上去,可手指一碰到弓弦,因着压迫伤口,她吃痛地下意识缩回。 贵妃狠厉地道,;来人,帮帮小县主。 两名侍卫随即上前,押着沈涅鸢,强制她的手搭上弓,甚至在故意在弓弦上用力地压了压。 沈涅鸢红了双眼,却是死死地咬着唇,痛极了也不肯吭一声。 可她越是这样,贵妃心中就越是不太痛快,她就是想看沈涅鸢喊疼求饶!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帮她?贵妃怒道。 ;且慢! 只听簌簌的风声过耳,牵制着沈涅鸢的力道全然消失,她闻到了好闻又熟悉的清竹味道。 没有人看到拓跋渊是如何出的手,众人定眼一瞧的时候,那两个押着她的侍卫已是被他打倒在地。 ;小阁老,你这是做什么?贵妃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凶狠道,;你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拓跋渊将沈涅鸢拉到自己的身后,眸中笑意散漫得很浅。 ;我只是救人心切,贵妃娘娘倒也不必这么一顶帽子给我戴上来。 贵妃呼吸起伏很大,她转头看向国主,手指指着拓跋渊,;国主,小阁老如此目中无人,毫无君臣之礼,请你责罚,以儆效尤。 国主摸着胡子看向拓跋渊,若有所思地道,;先听听小阁老的解释,上来就罚认,这是昏君。 贵妃一滞,这才发觉自己失了态。 ;国主,沈涅鸢只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这弓箭普通男子都难以拉动,更别说是她了。 拓跋渊拉起沈涅鸢的手,查视了一下她的伤口,细细密密的心疼袭上心头,席卷而来的是他滔天的怒意。 ;这弓若是再让她继续拉,恐怕她这两只手指就保不住了,国主难道想让北冥国用这两只手指来挑起战争吗? 贵妃闻言,冷哼一声,好看的眉眼瞪着他,刁难道,;难道小阁老认为我东隋国会惧怕与北冥国一战吗? 闻言,国主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自是不怕,可百姓苦战久矣,国主仁心,怎么会忍心看还不容易有几年安顿日子过的百姓再受战乱之苦! 拓跋渊说话间,眉眼未抬,从袖中取出药粉,洒在了沈涅鸢的受伤的地方,因着太疼,少女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她见拓跋渊抬眸看着自己,这人好看的眉宇间覆着不层不悦。 她委屈巴巴地小声地道了一句,;疼,你轻点。 少年敛下眉目,从衣袍上撕下一块布,覆了上去,动手格外的谨慎小心。 淡金色的阳光洒在这极为般配的二人身上,国主看得若有所思。 拓跋渊给她包扎好了伤口后,他紧绷着的神情这才有了舒缓的迹象。 ;国主,沈涅鸢是我义妹,闹出了这桩事情,我也有管教不力的责任,我愿替她受罚。 可这话让人听着尤为好笑。 不过是认的义妹,拓跋渊都愿意为沈涅鸢受罚,而沈家人呢?一个都没有出现。 贵妃审视着国主的神色,故作松口的模样,说道,;小阁老受罚倒也未尝不可,只是若是你,可就不是射箭这么简单了。 ;这是自然。拓跋渊掀开衣袍,单膝跪地,;请国主责罚。 若说方才罚沈涅鸢,是因为她是女眷,故而贵妃可以惩罚,但现在是拓跋渊,是臣子,后宫不得干政,她无法插手。 ;既然是管教不力,就罚你好好教导沈涅鸢,万不可再让她丢人现眼。国主沉沉地出声,说罢,便是起身,;行了,都退下吧。 拓跋渊拉着沈涅鸢行礼后,便是快步将她带离了校场。 贵妃却是有些吃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国主,;国主便是仁慈,也不能这样啊,这二人&amp;hellip;&amp;hellip; ;行了,就如同拓跋渊这小子说的,沈涅鸢的手受伤了,这该不算是惩罚吗?国主拉着她的手,又道,;这小姑娘的手被划了两道伤口,指不定往后会留疤,你这还不能出气? ;怎么会是我要出气?臣妾是为了国主着想,这二人,一个目中无人,一个无法无天,若是再不加以约束,往后恐成大患。 ;少年心气盛而已,没你说的这么严重。 贵妃甩袖不语,虽是面上生气,可她心里其实都明白。 国主之所以这么放任拓跋渊,只是为了平衡阁老和国舅这两股势力而已。 阁老府上的人犯错,他不会处置,同样的,国舅府上出了什么岔子,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61章 多余的人 阁老与国舅两方势力斗得越凶,他这个国主就做的越是舒坦。 拓跋渊将沈涅鸢带出了宫,一路上一言不发,甚至让她上马时,都是用眼神示意她,一副懒得与她说话的模样。 沈涅鸢觑着他面无表情的俊脸,干笑着搭话,;怎么这么巧啊,你刚好入宫,正好救我。 ;你觉着有这么巧的事情么? 拓跋渊眼风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拉着缰绳牵马。 少女红唇扬起的弧度比方才更是僵硬。 她入宫后,走在宫道里的时候,曾向那崔公公打听过,那老太监说拓跋渊刚出宫不久。 方才拓跋渊又这么说&amp;hellip;&amp;hellip; 是特意回来救她的吗? ;今日谢谢你。 拓跋渊懒懒地应了一声,眉眼未抬。 他的气场太过慑人,轻而易举地散发着让人不容冒犯的气势。 少女怂软,乖巧地任由他抱上了马。 一路上,沈涅鸢难得的安静,偷偷看了他好几眼,鼓了股腮帮子。 少年忽然停下脚步,被他牵着的黑马一同停了下来。 他冷淡的视线落在沈涅鸢的身上,问道,;你还想要说什么? 沈涅鸢审视着他这张清俊冷漠的脸,想斟酌一下用词,末了还是直言问道,;谁惹你心情不好了? ;还能有谁! 拓跋渊气结,撇过俊脸,不想再看到她。 沈涅鸢一愣,有些不敢确定地那手指着自己,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是我吗? 说罢,她觉得甚是郁闷,自己又没有招惹过他,;我能问一句,因为什么吗? 便是死,也得让她死个清楚明白吧。 ;你!拓跋渊瞪了她一眼,甩袖背过身去,;下马。 ;&amp;hellip;&amp;hellip;别呀,还没到沈府呢。沈涅鸢望了望不远处的街口,又道,;前面转个弯就到了,你再送我一段路嘛。 她今日受到的惊吓可不小,此时腿软着呢。 ;下马!拓跋渊看都不看她,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沈涅鸢嘟囔了一句,;下马就下马,我又不是不会。 她正要去抓着鞍马下来,手一碰到鞍马,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上有伤,不能使力。 ;&amp;hellip;&amp;hellip;那个,你可以帮帮我吗? 少女背着光,无辜地朝他举起自己受伤的那只手,眨了眨眼睛,笑得甚甜。 她就这样撞进了拓跋渊的湛湛黑眸中,叫人怎么舍得拒绝她。 拓跋公子还是将她抱了下来,不过他依旧是冷着一张脸,抬步将她抱进了医馆。 沈涅鸢一见他生气,她就犯怂,便是思索起自己究竟是做错了哪一桩事情,惹他不痛快了。 莫非&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我向你保证。 少女难得认真的神情让他冷漠的神情终于软下了几分,;保证什么? ;我往后一定小心行事,不让人抓着我的把柄,给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因着她娘亲曾救过拓跋渊,而她娘亲又深知沈家没一个好人,故而在她死前,曾将年幼的沈涅鸢托付给他照顾。 拓跋渊虽是生性凉薄,却是极其守信之人,故此对她百般照顾,可他总有烦的那一日。 沈涅鸢左思右想,觉着今日他生气,恐是觉得她这个包袱太烦人了,却又不得不顾她。 拓跋渊听着,剑眉下沉地愈发厉害。 他抬眸看向沈涅鸢,只见这丫头正对着自己笑,颇有诚意的样子。 沈涅鸢想着他总该消气了,却没有想到他的俊脸竟是比方才还要冷上几分。 拓跋渊毫不客气地将她丢在了椅子上,英俊的容颜渗透着冷峻的气息,;宫尘,给她上药,顺便看看她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amp;hellip;&amp;hellip;你怎么可以攻击我?沈涅鸢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拓跋渊转身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目光看向医馆的大门外。不想搭理她的很明显。 宫尘意外地瞥了一眼拓跋渊,小声地问道,;小县主,你这是怎么惹到他了,他居然会这样对你。 与他兄弟多年,宫尘可是看着拓跋渊自小就将沈涅鸢捧在手心呵护着,连重话都不曾说上半个字。 沈涅鸢甚是无辜地耸了耸肩,将受伤的手递给了他,;你给我好好看看,我不要留疤,丑死了。 宫尘这人是个慢性子,不论是说话还是行事了,都要比旁人慢,但他的脑子却是转得快,尤其是碰上钱财的问题。 他动作缓慢地将拓跋渊包扎的布料解开,细细地看了看伤口,道,;问题不大,只是想要不留疤,这个钱就&amp;hellip;&amp;hellip; ;宫尘大夫,你觉得我是更在乎留疤的问题呢,还是更在乎钱呢?沈涅鸢勉强耐着性子问道。 宫尘闻言,讪笑道,;小县主自然是不缺钱的。 沈涅鸢坐在椅子上,看着宫尘捣药,偶尔看看故意挑一个离她远的位子坐下的拓跋渊。 片刻过后,宫尘终于将药粉捣好,而此时沈涅鸢已经困得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忽觉手上刺痛不已,猛地惊醒,;疼! 宫尘一愣,忽觉耳旁有风,再抬眼时,拓跋渊已经将他正上药的手甩开,怒道,;她说疼,你没听见?你怎么给她上的药? ;就是,还说是名医呢,下手太粗鲁了。沈涅鸢眼泪汪汪地用没有受伤的手抓着拓跋渊的胳膊,控诉着宫尘。 ;&amp;hellip;&amp;hellip; 在这一瞬,宫尘觉着在自己的这家医馆里,他好似是多余的那个人。 许是维持着身为大夫的那么一丝不甘心,宫尘辩解道,;她已经伤及骨,上药肯定会疼,不是我的问题啊,是她太娇贵,极为的怕疼而已。 ;你听听你说的是身为大夫说的话嘛!沈涅鸢委屈巴巴地将头往拓跋渊的衣袖上蹭了蹭,抹去了眼泪鼻涕。 ;出去。 两个字,冷漠可怖。 宫尘几乎是连滚带爬,跑出了自己的医馆,跑时,还不忘说,;这个钱还是要给的。 医馆里,拓跋渊已经将自己的衣袖从沈涅鸢的手里抽走。 少女坐在椅子上,垂着小脑袋,吸了吸鼻子,抬手用衣袖抹着眼泪,可她越哭越凶,心里越想是委屈。 第62章 提头来见 她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招惹拓跋渊不快了。 ;行了,走吧。 骨节分明的手用白帕子擦了擦,拓跋渊起身,站在了她的身旁。 沈涅鸢抽抽涕涕地瞥了一眼自己已经被包扎好了的手,微微一愣,他这是什么时候包扎好的。 她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这包扎技术岂是宫尘那个庸医能比的。 她发愣的当下,一时间忘了抹眼泪。 拓跋渊有些看不下去,伸手抹去她小脸上的哭痕,;再哭的话眼睛都要肿了,你想让二房的人看笑话? 沈涅鸢有那么一瞬忍住了,可一下子没有崩住,哭得更是凶了,;我受伤了。 少年微微颔首,耐着性子,回道,;我知道。 ;那你还凶我。一说起这么,她更是委屈,这一委屈,眼泪更是凶猛地落下来,全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少年两侧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他全然拿这丫头没有办法,只得僵硬地出声道,;以后不这样对你了。 ;你骗人!沈涅鸢心里一委屈,就想起前世被他冷言冷语相对的一幕幕。 前世在西蜀,他为了甩开她,全然没有考虑她愿不愿意,就帮她应下了与旁人成婚之事。 那时,他就是冷着与今日一样的脸,将大红的喜服和重金打造的凤冠递到她的面前,凉薄地与她说话。 ;你娘死前曾将你交托于我,我给你找了好人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还有事要办,你早成婚一日,我便能早一日启程。 ;我不可能,也不会一直将你带在身边,你就安置在此处,不要给我再招惹麻烦。 大婚前夜,她喝得酩酊大醉,闯进了他的寝房。 那晚,醒酒汤呛得她咳得双目通红,小碗在她的脚旁摔成了碎片。 ;沈涅鸢,别死缠烂打。 他的神色淡淡,眉目间沉浮着对她的冷漠厌恶。 那目光就犹如一把凌厉的刀子。 ;清醒了就走,不然我叫人扔你出去。 她踉跄而逃,连夜逃出了西蜀皇城,逃了婚。 看着沈涅鸢越哭越伤心,拓跋渊第一次感觉到了束手无措。 宽厚修长的手指抬起,还未落在她的肩膀上,就见她突然用力地深呼吸了一下,竟是硬生生地将眼泪忍住了。 拓跋渊有些意外地挑眉,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她突然起身,甩开了自己僵在空中的手。 ;拓跋渊,你不用太将我娘死前叮嘱你的话放在心上。 少女双眼红红的,还有泪光没有掩下。 她一字一顿道,;你管不了我一生,我也不用你负责,今日之事,你替我解围,已是报了我娘当年救你的恩,往后我的事情,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了。 少年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怎么突然说这话。 不是他在生气么? 怎么变成了她要与自己割席? 沈涅鸢想,她总是太过依赖拓跋渊,以至于每靠近他一步,自己就难以抽身。 可有些人,该断则断。 她不想再在往后的某一天,拓跋渊嫌她麻烦了,把她当做会拖累自己的包袱。 宫尘双手叉腰站在医馆的门前晒日光,忽见沈涅鸢从里头跑了出来,他倒也不意外,了然地走了进去。 ;我没有骗你是不是,她是真的太怕疼了,我刚刚没有下手重。 少年的薄唇抿的很紧,幽深的黑眸冷冷淡淡地瞥了过去,宫尘当下闭嘴,不再言语。 医馆门前的那棵古树叶子黄了大半,拓跋公子踏过摇曳斑驳的树影,他的俊脸在日光下忽明忽暗,神色不太良善。 ;贵妃敢伤沈涅鸢,我就要她生不如死,她若安逸半分,你提头来见。 宫尘收起嬉皮笑脸,屏着呼吸,;请少君放心,我做事历来不会出错。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因着哭肿了眼,不想被沈家人看见,故意走了后门。 她刚溜进去,就听见有人在低声言语,连忙用门掩住了自己。 ;二夫人,我家娘娘说此事办的还不够好,若是下次再办砸了,你儿子沈靖想入国舅府做幕僚的事情,可就没下文了。 沈涅鸢认得这声音,是今日在宫内领路的崔公公。 刘氏的声音略带紧张,;请公公回话,我下次一定会下对沈涅鸢下死手,不会让她再有借口逃脱责罚。 沈涅鸢神色一沉,从后门离开,躲了起来。 她见后门被打开,刘氏送崔公公走时,还不忘塞了一袋银子给他。 少女低头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方才宫尘说,手指伤及骨,险些就保不住了。 这笔账,刘氏别想逃脱干系。 沈威在几日前,已经入营,因着招兵在即,不少的高门公子在军中求得一官半职。 倒不是他们骁勇善战,只是他们熟悉国主怕事的秉性,近年都不会有战事,若能在军中混着,自是风光威武。 故此,不少的高门夫人都与刘氏熟络了起来。 今日是沈秀的生辰,刘氏在府中大摆晚宴,邀请了几个与她相熟的夫人。 粗使嬷嬷来请沈涅鸢去大厅时,沈涅鸢刚吩咐了阿霏去城中的酒馆买几道可口的小菜。 ;今日府中来了不少的客人,若是被外人看见三小姐的生辰,大小姐你都没有出席,恐会被人笑话我们沈家内宅不宁。 粗使嬷嬷朝着沈涅鸢俯了俯身,态度却是十分的僵硬。 ;请大小姐出席,再说了,不过是吃顿饭而已,就让你这么为难吗? 她顿了顿,冷面讥讽道,;真是可怜,方才三小姐还很是期待地叮嘱老奴,一定要请您过去,三小姐说你今日受罚,定是不开心,想要你也一起热闹热闹。 这粗使嬷嬷哪里是来请人的,分明就是来替刘氏嘲讽示威的。 说话间,她故意望沈涅鸢包扎着的手指上去,眼神明显的挑衅。 沈涅鸢受伤的手指此时正隐隐作痛,心情固然不太好。 与这刁奴说话,未免有失身份。 阿霏最是知她心思,当即怒道,;嬷嬷许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如今应当尊称我家小姐为县主,况且,我家县主身份尊贵,岂是说请,就能请得动的。 第63章 以儆效尤 这粗使嬷嬷是刘氏的亲信,怎么会听一个小丫鬟的话。 她摆着高姿态,睨了眼沈涅鸢,依旧不肯改口,;大小姐&amp;hellip;&amp;hellip; 粗使嬷嬷才刚开了口,就被木兮一脚踢了腿,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她正要起身,只见木兮亮出冷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冷冷地道,;以上犯上的刁奴,县主要留吗? 粗使嬷嬷神色明显的害怕了,整个身形都僵住了,可嘴巴却还是不饶人。 ;大小姐,你今日刚在宫中受罚回来,因着心情不顺,就要杀人吗?你就不怕被抓起来? ;你都把卖身契签给了沈府,生死是在主子手里,杀了便杀了,况且是你不敬主子在先。阿霏盯着她,亦是冷着一张脸。 ;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今日念在她是初犯,简简单单的打她十棍,以儆效尤。 杀了可就没趣了。 沈涅鸢摸了摸饿扁了的肚子,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那日刺史说,将门府中的人都要以军法处置,就用军棍打吧。 十下军棍,这粗使嬷嬷恐怕就剩下半口气了。 此时院中已是开席,不少夫人都坐在上座说笑着,忽见粗使嬷嬷被架在了院中的长凳上,两个小兵手持着军棍,站在两侧。 沈涅鸢缓步而来,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 她微微抬手,那两个小兵举起军棍就朝着粗使嬷嬷身上招呼了上去。 ;二夫人,救命啊,大小姐她要杀了我! 粗使嬷嬷这么一叫,把那些夫人都喊了过来。 她见状,忙哭喊道,;各位夫人行行好,救救我这条老命吧。 刘氏在看到粗使嬷嬷被绑在长椅上时,面色已经沉了下来。 沈涅鸢在沈秀的生辰上打她的人,意欲何为,可想而知。 ;先别打了,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秀皱着眉头看了眼那两个小兵,他们随即停下了手。 ;姐姐,我自小就是由这嬷嬷照顾的,不管她怎么惹怒了你,我来道歉,你看在今日是我生辰的份上,饶过她吧。 沈涅鸢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道,;本县主的话不管用了?谁让你们停下来的?继续! 在场的夫人们面面相觑,这是沈家的事情,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小兵继而抬起军棍,再次往粗使嬷嬷的身上招呼了去。 ;姐姐究竟因何生气?我只是让嬷嬷请你来参加宴席而已,怎么会招惹你不快呢? 沈秀眼眶微红,声音带着哭腔,她的视线落在了沈涅鸢受伤的手上。 ;是因为姐姐你今日在国主那里领了罚,心中不快,所以也见不得我高兴吗? 她三言两语间在众夫人面前提及此事,瞧着委屈无辜,可心思却是狠毒无比。 沈秀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沈涅鸢虽贵为县主,但还是惹了圣怒。 果不其然,因着她的话,那几位夫人瞧着沈涅鸢的眼神都变了几变。 沈老夫人因着挑选首饰,姗姗来迟,她刚到,就瞧见了沈秀站在沈涅鸢的面前哭。 ;你终日惹是生非还不够!还要所有人陪你一起不痛快是吗? 沈老夫人怒视着沈涅鸢,转头大声命令道,;给我放了嬷嬷! 两个小兵却是不敢动。 这里头身份最大的人,已经不是沈老夫人了,而是贵为县主的沈涅鸢。 ;你们不想活了是吗?居然不听我的话,我要你们放人!沈老夫人怒极,将拐杖用力地敲着地面。 这两个小兵怯怯地看向沈涅鸢,没有她的示意,他们自是不敢动。 那粗使嬷嬷还趴在椅子上,虚弱地求救着,;老夫人救命啊,大小姐想拿我的命! ;我已经几次三番提醒嬷嬷,应当尊称我家小姐为县主,岂料这老刁奴不肯改称呼也就罢了,还要出言嘲讽,小姐她不过是管教下人而已。 阿霏站出来,鄙夷地看着嬷嬷,又道,;嬷嬷倒也不必如此假,为什么不在众夫人面前,拿出你方才欺辱我家小姐的气势来? 她说罢,冷哼一声,有些不平地添上一句,;狗仗人势的玩意。 大家都听得很清楚,这粗使嬷嬷的确是一口一个大小姐要杀我。 夫人们久居深院,对这些称呼上的门门道道自是了解。 这嬷嬷不肯改称呼,要么是不愿意承认沈涅鸢的县主身份,要么,是想潜默移化称呼,让所有人觉得这沈涅鸢还如往日一般只是嫡女。 不用猜也知道这嬷嬷这么做是为了二房。 ;祖母心疼下人,我自是理解。 沈涅鸢缓缓地起身,站定在沈老夫人的面前,扬起了自己受伤的手指。 ;只是今日我入宫受罚,觉着国主的训斥是真的在为我好,故而我见这嬷嬷这般没规矩,恐她如我一样无法无天,为了她好,我这才罚了她。 刘氏请她出席,为的不就是让众人亲眼看看她受罚的手指么。 沈涅鸢坦坦荡荡的亮出来,还将国主摆上台面。 谁能说这次她做错了。 ;可也不用十杖军棍啊,这会死人的。沈秀的嗓音有些颤抖,心疼嬷嬷的很明显。 ;怎么会!沈涅鸢微微一笑,反问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这样看我,我虽是爱胡闹,可从没害死过人啊,你我姐妹一场,竟是这样看我的吗? 沈秀想装善良给众人看,她偏不如沈秀的愿! 沈秀倒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为自己辩解,可沈涅鸢却不给她机会。 少女转过身,看向嬷嬷,紧跟着道,;我只是想让嬷嬷记住教训,不再犯错而已,不会要她的命的。 ;你真是没轻没重!把人打成了这样,她还能活路? 刘氏指着不知何时晕死过去的粗使嬷嬷,死死地盯着沈涅鸢。 众夫人心中一颤,其实打死下人的事情,时有发生,她们当中也有不少做过,但眼下只能露出不忍心的模样,掩饰自己。 沈涅鸢眉眼弯弯,红唇微扬,全然不太在意晕死过去的嬷嬷。 ;二夫人放心,我会用重金请宫尘大夫来给她治伤的。 第64章 拓跋公子半夜不睡 这宫尘可是皇都第一名医,他年纪轻轻,却有一手起死回生的医术,国主十分的器重他。 宫尘好是好,就是诊金太贵,不是寻常人能请得起的。 ;我会让宫尘日日来给嬷嬷看诊,直到她痊愈为止。 少女娇憨的小脸神情很是认真,半点不像是在说笑。 下人犯错自是要罚,可惩罚之后呢,有几个主子可以做到出钱为下人看病的? ;小县主赏罚分明,也不轻视人命,看来的确是在国主那里受教了。 一位夫人突然站了出来,她朝着沈涅鸢俯了俯身。 ;实不相瞒,本夫人前几日也打罚了下人,却从未想过要治他的伤,今日还是小县主提醒了我,我回去后,也要请大夫去看看那下人。 不管她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沈涅鸢看得出来这位夫人是在向她投诚,故而才站出来讲了这番话。 毕竟与刘氏交好,得到的只是沈将军的助力。 可沈涅鸢就不同了,她身后的势力复杂的很,不光阁老是她的靠山,她还有让当今国主最为忌惮的北冥皇室的靠山在。 这位夫人倒是个聪明人。 其他夫人也不蠢,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纷纷开口反思,更有甚者还说要多向沈涅鸢学习如何管教下人。 沈老夫人看着这一幕,觉得荒唐至极,却又什么话都说不上来。 刘氏更是脸色阴沉地厉害。 这是与沈涅鸢交锋后,第几次败下阵来? 沈秀已经数不清了。 宫尘到的时候,诸位夫人正要离开沈家。 他将药粉奉上,意有所指道,;有一位公子让我给小县主你送药,这药粉我已经多加了一味药,上药不会再疼了。 沈涅鸢吩咐阿霏给钱,宫尘却连连摆手。 ;不用了,那位公子已经给钱了。宫尘说罢,小声附耳与她说道,;实不相瞒,我狠狠地敲诈了他一笔。 沈涅鸢微微一愣,不明白宫尘为何要与自己说这个。 他就不怕被拓跋渊往死里揍吗? 宫尘见她一脸不明,神情纠结地拧着眉头,又道,;如此,你心中可对那位公子消气了一些? 原是来做说客的。 沈涅鸢的心沉了沉,她自觉自己已经将话与拓跋渊说清楚了。 她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还要做这样多余的事情。 况且,她并未怪他,只是不想自己成为他的包袱而已。 宫尘很认真地看着她,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消气?她根本就没有资格生拓跋渊的气。 便是为了还她娘亲的恩情,这么多年他也做的足够多了。 沈涅鸢生硬地点了点头,宫尘这才满意地道,;如此最好,我能回去答复他了。 他正要离开,却被沈涅鸢喊住了。 ;其实你来得正好,帮我治治这嬷嬷吧。 那些夫人们其实还未离开,皆是听见了沈涅鸢的这话,心中知晓她方才说要重金请宫尘治嬷嬷之事,是真的。 宫尘总是听拓跋渊提起沈涅鸢,故而对她的脾性也是所有了解的。 他一看就知道是这刁奴惹恼了沈涅鸢,被打也是活该。 ;本大夫可贵着呢,小县主可要三思后行啊。 沈涅鸢白了他一眼,不耐道,;要你治你就治,哪那么多废话。 她重伤了刘氏的亲信,府中不少的下人看在眼里,不敢再轻视她。 甚至有不少的下人向她投诚,道出了不少刘氏的秘密。 沈涅鸢对此,表示很满意。 今夜突然下了一场秋雨,天一下子冷了不少,细雨顺着夜风飘进了屋里。 阿霏连忙将窗户关好,又找出了小火炉点了起来。 ;小姐,该换药了。 沈涅鸢一听,眉头蹙得很紧。 换药啊,那会很疼的。 木兮方从外头回来,她看到阿霏站在沈涅鸢的身旁,手里还拿着宫尘大夫拿来的那一小罐子药粉,了然地上前。 ;我刚听了一桩事,许是小姐听了,能分散一下注意力,不怕疼了。 沈涅鸢撇撇嘴,将手藏在了衣袖中,;你且说来听听。 ;小国舅送了补品给贵妃,岂料贵妃一吃,竟是浑身冒红疹水泡,奇痒难忍。 ;居然有这事。少女微微挑眉,十分的意外。 木兮又道,;不如让阿霏给小姐你换药,我继续将事说给你听。 沈涅鸢一愣,眉头又蹙了起来,犹豫道,;不成,还是等我睡着了,阿霏你再给我换药吧,我睡着了,应该就不会害怕了。 阿霏领命,将药粉收了起来。 ;你别停,继续往下说。沈涅鸢示意木兮。 木兮微微颔首,继而往下说,;几位御医给贵妃看诊,许是下错了药,贵妃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国主命人去请宫尘大夫,岂料宫尘在晚上出城采药去了。 每每宫尘去采药,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的。 沈涅鸢心里顺畅不少,她踢掉了鞋子,一头倒在床上,不过片刻,她的呼吸就沉稳了下来。 阿霏轻轻喊了她几声,都未见她有答应,确定了她睡着后,重新拿出了药粉。 木兮却将她拦住,;不如我来给小姐上药吧,我练武时时常受伤,包扎的技术很不错的。 ;那就麻烦你了。 阿霏将药罐子给了她,又听她说,;我包袱里有一些宁神的檀香,不如你帮我拿来,给小姐点上,让她睡得安稳些。 ;木兮,你做事比我周到仔细多了。 阿霏没有多想,便是离开了寝房。 她离开没多久,一道黑影就越门而入。 ;少君。 木兮俯了俯身,将那瓶药罐子递给了他,随后便守在了门外。 少年长身如玉,立在床榻前,昏黄的烛光投射在他的俊脸上,看不太出他是什么神情。 看着那张娇憨的睡颜,拓跋渊想了想,抬手封了她的昏穴,这才动手给她换药。 微风斜雨,打着半枯的芭蕉。 深夜寂静无声的街道,传来马蹄声。 一顶轿子停在了街道中央,修长的手指撩起幕帘,小国舅裴晏定定地看着奔驰而来的黑马。 ;拓跋公子半夜不睡觉,这是闯了哪家女子的闺房,没被人抓着吧? 第65章 荒唐 拓跋渊勒住缰绳,那黑马停在了马车旁,朝着裴晏哼了一口气。 ;有国舅爷的前车之鉴,本公子自是行事小心,不会重蹈你的覆辙。少年半眯眼眸,意味不明的笑开。 去年冬至那晚,国舅爷被捉奸在床,他竟是醉酒后,与幕僚家中的一名小妾同床共枕,被不少人撞见。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但那幕僚为了仕途,竟是对外说那小妾是他送给国舅爷的,因此国主也不曾责备过他。 可私下不少人,都用此事偷偷笑话国舅。 裴晏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目露狠意,;你倒也不必如此针锋相对,本国舅只是好心提醒你,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沈涅鸢往后可没人护着了。 ;国舅还是多操心自己吧。拓跋渊漫不经心地开口,抬起马鞭,;本公子不奉陪了。 小国舅看着拓跋渊策马而去,黑眸半眯,;我倒要看看,这拓跋渊究竟能护着沈涅鸢到何种地步。 这场秋雨竟是下了整整三日。 这些日子,沈府的门槛险些被这些上门拜访的人给踩踏了,嘴里喊着什么要报名。 放晴的那日,沈威终于从军营出来了。 他一回府,见着府中乌泱泱的一片人,沉声道,;军营不收文弱公子,诸位还是请回,锻炼好了身体,去军营报名,考核过了,便能入军。 说罢,他心中又是纳闷又是欣慰。 纳闷的是朝廷还未开始招兵,怎么这些人就来报名了。 欣慰的是东隋男子也不如他以为的那样没有抱负。 正当他想分享几招练武的招式时,一位文质彬彬的公子说道,;将军误会了,我们是来拜见县主的。 ;&amp;hellip;&amp;hellip;这是为何?沈威甚是不解。 那公子扭捏了一番,也没能说出来,倒是他身后的那位男子性子直,直接说了出来,;听说县主正在物色面首,我们自告奋勇来了。 沈威脸色阴沉得厉害。 ;&amp;hellip;&amp;hellip;简直胡闹,滚!都给我滚出去! 他怒不可遏,直接让下人轰走了这些人,随后便让人将沈涅鸢带去祠堂。 沈涅鸢莫名其妙地去了祠堂。 她一进去,就看见沈老夫人坐在上位,她身侧的玉嬷嬷手里持着一条她再熟悉不过的藤鞭。 二房刘氏和沈秀正坐在两侧,故作担忧地看着她。 而沈威则站在了沈老夫人的身旁,正凶狠地瞪着她。 ;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大的阵仗等我了,不知道我这次又是做错了什么。 沈涅鸢站得笔直,眉目微凉地扫过众人。 ;你不知羞耻!给我跪下。 沈威从玉嬷嬷手中夺过藤鞭,朝着地面就是啪的一下,鞭风扫了过来,让人心有余悸。 沈涅鸢眉头微拧,这一鞭子若是落在她的身上,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话从何说起?还请爹明示。 她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下跪的意思。 ;你自己说说,外头的风言风语是怎么回事?沈威怒极,朝着她便是甩了一鞭。 沈涅鸢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柄冷剑刺了过来,将那长鞭削下几段。 木兮挡在沈涅鸢的面前,冷冷地道,;县主身份高贵,岂是将军你能随意动手的? 沈威瞪大了眼睛,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木兮对上沈威的视线,无惧道,;将军,还不快跪下,向县主道歉,求她饶命? 要他这个做爹的跪女儿? 沈涅鸢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沈威僵硬地站着,一动不动。 倒是沈涅鸢微微一笑,颇为的大度,;罢了,爹也是教女心切,用错了法子而已,我今日就不与他计较。 老夫人听着她极为荒唐的话语,痛心疾首,连连锤着心口,;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走了一个北冥郡主,却留下一个什么劳什子县主,打不得骂不得,败坏门风啊。 ;败坏门风? 沈涅鸢歪着脑袋想了片刻,约莫猜到了沈老夫人说的是哪一桩事情。 估摸着沈威也是为了那桩事发怒的。 她还以为此事早已掀了过去,不想有人还在兴风作浪。 ;不就是多买了几幅画卷么,用得着爹你这么大动干戈么?况且,此事我已经向国主解释过了,国主都罚过了,就不劳烦爹爹再教训我了。 不就是几张美男画么,况且那里头除了拓跋渊之外,没一个能称之为美男的,白费了她那一袋子银两。 ;怎么,如今我管不了你了是么?沈威怒视着她,;你还要不要闺誉了?你是想爹以后都抬不起头来做人么? 面对沈威滔天的怒火,沈涅鸢倒是显得太过冷静。 ;难道不能买么?她冷笑一声,道,;要我认罚也可以,可二夫人和沈秀也买了不少,爹你要不要一视同仁? ;什么?沈威一愣,眸中闪过惊讶。 沈秀涨红了脸,自是不会站出来说什么,倒是刘氏,慌乱地起身,指着她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是吗?那你敢让人搜你的房间么?沈涅鸢悠悠哉哉地回了一句。 ;让人耻笑的又不是我和秀儿,凭什么让人搜房?刘氏死死地瞪着她,忽然红了眼眶,哽咽道,;我真是对不起老爷,竟是将她教成了这个样子。 ;二夫人,丑话我可说在前头,皇都女子没去过那间画舫买美男图的,屈指可数,为什么偏偏是我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沈涅鸢冷笑一声,意有所指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么? 刘氏脸色微变,继而又大哭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想冤死我吗? 沈涅鸢歪着脑袋看向刘氏,甚是无辜地道,;二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只是觉着这事情实在是奇怪而已。 ;连我都觉得其中有诈,爹你阅历比我多,难道没有察觉到吗? 沈涅鸢继而又看向沈威。 沈威神色僵硬,硬生生地道,;此事爹会去查清楚,不过你也实在是不像话! 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姑娘,要这么多美男画像做什么! 第66章 不肯罢休 ;前几日北冥国主给我回信了。少女撇撇嘴,说道,;他说自我出生后,还没见过我,也对沈家众人都很好奇,我便想着将你们画给他看看。 ;可私塾先生不曾教过我画人像,我只好去画舫买画像揣摩,我这也叫不像话吗? 她眨了眨明眸,模样甚是无辜。 沈威一愣,这丫头将北冥国主都摆上了台面说,他还能怪得了她什么。 ;原是一场误会啊,我回头就派人贴告示解释,不准百姓再议论此事。 沈威倒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可沈涅鸢却不肯就此作罢。 ;这就完了么?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 沈威眉头拧得很紧,出言警告道,;这次没罚你,你就偷着乐吧,怎么你还不肯罢休了? 少女扯了一抹极浅的笑,道,;其实爹爹说的不错,女儿家家的,怎么能做收藏男子画卷这么羞人的事情呢。 沈秀一慌,抬头警惕地看着她。 ;爹,有人可是看见二夫人和沈秀时常去画舫买画,前后至少得有三四十张了,这事,你得管管吧,若是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尤其是二夫人,让人知道她私藏男子画卷的事情,恐怕都会觉得她爹头上绿油油的吧。 ;你不要胡说八道!刘氏慌张地起身,拉着沈威的手,急急地解释道,;老爷,你不要听这丫头胡诌,根本没有的事情,她是有心冤死我啊。 ;是不是胡说,去你房中搜查一番便知。 面子事大,沈涅鸢几乎拿捏住了沈威的七寸。 不用她怎么多费出唇舌,沈威当即派人去刘氏和沈秀的房中搜查。 沈秀惴惴不安,已是坐不住了,她一脸担忧地起身,靠近了刘氏。 刘氏虽是神色凝重,却是拍了拍沈秀的手背,似是在安抚。 沈涅鸢看在眼里,了然于心。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木兮,木兮当即会意过来,悄然离开了祠堂。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几名下人两手空空的回来。 刘氏暗自长吁了一口气,用帕子假意抹了抹眼泪,委屈道,;老爷,这下你该相信我和秀儿了吧。 ;我娘亲虽不似姐姐的娘,高不可攀,可礼义廉耻还是知晓的,望以后姐姐你不要再胡诌。 这是沈秀第一次强硬地与沈涅鸢说话。 ;倒是也不用把话说的这么满。少女把玩着秀发,挑眉看向祠堂大门。 木兮来得有些晚,倒不是动作慢,只是要将那三四十幅画卷拿过来,实在是有些不便。 ;小姐,这三十幅画卷是二夫人房内的,她收藏在了床榻下的内阁里。 木兮将画卷丢在了地上,又道,;剩余的二十五卷都是三小姐的,其中一卷放在了被褥里,其他的一并收藏在了衣柜底下的暗格里。 沈涅鸢秀眉微挑,她一直都知道沈秀爱慕拓跋渊,只是不知道竟是到了如此变态的地步,竟是还将他的画卷藏在被褥中。 这些都是极其隐蔽的地方,又因着是女眷,那些下人自是不会想到要去翻床榻被褥和衣柜。 沈秀神色大变,羞红了脸,慌张地说道,;不,这些不是我的,你不要随便拿了几幅画就污蔑我和娘亲。 ;木兮是你的人,难保她不会拿你买下的画幅栽赃给我们。刘氏继而狡辩,朝着沈涅鸢发难。 ;你要是非要这么扯,那我也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沈涅鸢眉目微凉,红唇扬起的弧度甚是讥诮,;我买下的那些画卷都太一般,故而都丢去厨娘那了,你们现在大可去后厨那里找,理应是还剩下不少没有烧掉的。 厨娘被带来祠堂,她一进去,就跪在了地上,拉着沈涅鸢的衣裙哭着求饶。 ;大小姐,小的错了,小的不该将你丢去后厨的画卷偷偷带回家变卖,小的再也不敢了。 厨娘在来的路上,偷偷问了小厮发生何事,小厮说的不清不楚,只是提到了与画卷有关。 她以为东窗事发,吓得还没质问,就一股脑的全部招了。 ;小的也不是全部都卖了,那日我偷画卷的时候,恰好被三小姐看到了,她的丫鬟夏儿将拓跋公子的画卷都拿走了。 厨娘说罢,还心有不舍地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拓跋公子的画卷还是最贵的,能卖不少钱呢。 ;夏儿! 沈秀随即扬手给了夏儿一巴掌,夏儿被她打得一下子蒙了,跪在了地上。 ;你怎么能这么做!眼下我的闺誉都要被你败坏了。 夏儿捂着脸蛋,什么话也不敢说,委屈地用衣袖抹眼泪。 那明明就是沈秀要她去拿的。 ;如此刁奴,再也留不得了,来人,杖责夏儿十五棍,赶出沈府。 沈老夫人用拐杖锤了锤地,果断地下令。 夏儿惊慌失措地磕头求饶,;小姐,我错了,夏儿再也不敢了,请小姐救救我啊。 被赶出沈府事小,只是这十五棍下去,她哪里还有命。 那日粗使嬷嬷被打了,到今日都还没能下榻。 夏儿是沈秀的心腹,她自是不会舍得。 ;祖母,我想夏儿只是一时糊涂,所幸也没有酿出大祸,不如就放过她,罚她三个月的月钱吧。 沈秀唯恐沈老夫人不同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说到底,是我管教下人无方,我也有错,还请祖母饶过她这一次。 沈老夫人倒不是不愿意放过夏儿,只是不想让沈涅鸢看了笑话,便是清了清嗓子,训斥了夏儿几句后,才勉强松了口。 沈秀的事情,还能勉强相信,那刘氏藏在房中的那些画卷呢。 沈威看着这些画卷,突然想起前些日子他回房,见刘氏正蹲在床前,不知在做什么,见他回来,刘氏神色也是慌张。 她当时推说是房中有耗子,沈威也没有多想,现在他回想起来,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沈威越想越气,一脚踢向地上的那几幅画卷。 其中一幅被他踢开,露出了里图,可让人意外的是,这里头竟是藏着几封书信。 第67章 好自为之 ;这是什么? 沈威瞪大了眼睛,让下人将信取来给他。 刘氏慌乱间瞥见沈涅鸢红唇扬起的那抹弧度甚是嘲讽,她一下子笃定了此事与她有关。 沈涅鸢这个蠢笨的丫头,几时有了这样的手段? 她来不及细思,就见沈威刷的一下,把那些书信丢在了她的脸上。 ;你怎么解释?那落款上的云是谁? 不等刘氏回话,只见沈涅鸢轻挑秀眉,疑惑地问道,;是云才子吗? 她倒吸了一口气,芊芊玉手捂着嘴巴,转头小声地与木兮道,;难道坊间说的是真的? 瞧着像是在说悄悄话,可她的每一个字都让沈威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真的!沈涅鸢你小小年纪,竟是如此狠毒,毁我声誉!我平日里心软,没有怎么管过你,真是悔不当初啊我。 刘氏捶胸顿足,泪如雨下,一副受尽了冤屈的模样,让沈威眉头拧得很紧。 沈涅鸢被沈威那么一眼,她忙摆手解释,神情很是诚恳。 ;是我说错话了,二夫人与云才子什么事情都没有,爹爹你可千万要信二夫人啊。 什么叫欲盖弥彰?这就是。 眼下便是没有什么,沈威也觉着刘氏与那云才子之间定是有什么了,他甚至还觉得沈涅鸢心善,竟是还帮着刘氏遮掩。 ;这云才子,是个什么人?沈威阴沉着脸发问。 玉嬷嬷上前道,;老身倒是听说过此人,他原是柳巷里的琴师,听说他想入宫做琴师,故而在高门贵夫人之间周旋。 她将话说的很避讳,可沈威已经将她的暗示听得明明白白。 刘氏在那云才子的眼中,不正是一个高门贵夫人么? 她又与贵妃走动得近,这云才子想入宫做琴师,若是哄得刘氏欢喜,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答应他的。 ;前几日秀儿的生辰,你请了一班乐师,那个琴师难道就是云才子?沈老夫人突然想起了这么一桩事情。 她看向刘氏的眼神里半点鄙夷都没有藏住。 ;我冤枉啊,那乐师是皇都里出了名的,我才请来,我不知道有什么云才子,我根本就不认识啊。 刘氏根本就是百口莫辩,她的话没有人会相信了。 沈威怒视着刘氏,大声怒骂道,;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刁妇,从今日起,就给我跪在祠堂面壁思过,没我的命令,不准再出门。 他甩袖而去,刘氏哭得哀伤,竟是趴在了地上,任凭谁说,都不肯起身。 沈老夫人没有想过刘氏竟是这样的人,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甚是失望地丢下一句,;往后你好自为之。 老夫人走了不知多久,这刘氏依旧趴在地上哭着,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沈秀在旁陪着,低声安慰了几句后,也不再说话了。 一双精美的绣花鞋出现在了刘氏的眼前,她哭腔微微一顿,迟缓地抬起头去看。 眼前的少女娇憨可人,正眉眼弯弯地看着她。 ;二夫人,你想拿捏我?沈涅鸢冷笑一声,不屑道,;也不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这么本事。 刘氏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暴出,;你别得意。 沈涅鸢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绕过她,拿起案前的三炷香,就着蜡烛点燃,插在了北冥郡主的牌位前。 ;你大约不知道,茶铺的老板娘是我娘亲的的贴身丫鬟。 她转过身,看着惊愕的刘氏,满意地扬起红唇,又道,;想不起来了?没关系,我提醒你。 ;你可还记得三年前,我娘死之前,被你施了家法后丢去野山的丫鬟溪秀? 刘氏睁大了双眼,感到了不可思议,;不,你休想诈我,她早就死了。 ;溪秀姑姑命大,被上山采茶叶的茶铺老板救了,她醒来的时候,我娘已经被你害死了,她唯恐被你灭口,这才隐姓埋名。 坊间传闻刘氏与云才子的二三事,也是她授意给溪秀姑姑在皇都城内传播的。 刘氏眉头一皱,愣了半响,生硬地出声辩解道,;你不要听信风言风语,你娘不是我害死的。 ;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要再狡辩了,我知道是你做的。 ;那你就去告诉老爷,你看他会不会相信。刘氏的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愤怒地低弘吼出声。 闻言,沈涅鸢低低的笑开,像是听到了一个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般。 ;你当我是蠢的么?她的嗓音算不上是太凉,却是让人听着瑟瑟发抖。 沈涅鸢居高临下的看着刘氏,不紧不慢地等道,;爹最在意面子了,即便是我有证据证明是你害死了我娘,他也会为了家丑不外扬而将此事压下。 ;况且,你是我的至骨仇人,我为什么要把你的生杀大权让给别人? 少女红唇扬起的弧度极其的讥诮,;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我不会取你这条贱命的。 就这么简单的让她死了,未免太便宜她了。 ;你想对我娘怎么样?沈秀细白的牙齿咬着唇,警惕地看着沈涅鸢。 少女低低的笑开,语调里染上一层薄薄的讥诮,;错了,你应当问我,会对你们如何。 ;什么意思?沈秀眉头拧得很紧,心慌得厉害,连指尖在颤抖,;你想要对付的,是我们整个二房的人? ;难道你们真的以为我蠢钝如猪么?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北冥郡主,凭刘氏一人能做得到? 沈涅鸢那一双好看的明眸敛着狠厉的眸光,继而阴沉沉地说道,;你,沈秀,沈靖,还有祖母,都参与其中了,你们当真以为我一无所觉么? ;往后就不要再装得与我有多亲近,我觉得恶心。 沈涅鸢说的这些事情,阿霏从来都不知道,此时她捂住了嘴巴,惊讶地说不出来。 她跟着沈涅鸢快步走出祠堂后,忍不住上前说道,;小姐,这里太恐怖了,我们还是别留在这里了。 去阁老府住也好,另建县主府邸也罢,怎么样都比留在这个狼窝里要好。 第68章 受人之托 阿霏说着忍不住抹了泪,她家小姐不过才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怎么能让她遭遇这么残忍的事情。 偏她还什么都不说,一个人忍到了今日。 ;为什么要走?沈涅鸢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阿霏,你觉着我留在这里,是我比较不痛快,还是他们会不痛快? 沈涅鸢在他们眼里,就像是个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火药筒。 ;自然是她们。 沈涅鸢今日把话挑明了,刘氏等人自是会害怕沈涅鸢何时把这个秘密捅出来。 ;可是小姐,她们一定容不得你,会对你动手的! 阿霏不怕自己有危险,只害怕保护不了小姐。 ;不是有木兮在么。沈涅鸢用帕子给阿霏抹眼泪,微微叹气,;况且你家小姐我如今不同了,是阁老义女,也是县主,他们想要动我,也得好好考虑后果。 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要东隋国主怎么想北冥国交代? 若是因着她出事而挑起了战争,沈家人必须以死谢天下。 廊间的尽头,候着一个人,似乎等沈涅鸢许久了。 ;今日多谢玉嬷嬷。 少女上前,朝着玉嬷嬷行了礼。 聪明人之间是不用言明的。 若不是她说话,沈老夫人未必会不信刘氏。 ;老身只是受人之托,照应小姐你而已。 沈涅鸢没有多想,只当玉嬷嬷口中的那人是她的娘亲。 此时,还留在祠堂的沈秀,浑身只觉发冷,她害怕地拉着刘氏的手,不安地道,;娘,我们该怎么办? ;放心,我当年能除掉北冥郡主,今日就能除掉她沈涅鸢。 刘氏紧紧地握住沈秀的手,咬牙切齿地又说道,;区区一个小丫头而已,她能翻起多大的浪,不足为惧。 可沈秀却不是这么想的,从沈涅鸢醒来以后,与她交锋就从未赢过。 沈秀自是不认为沈涅鸢有这样的能耐,她料想定是阁老府上的人这样教她的。 暮秋天色多变,这场秋雨自午后起就没停过,一直到了半夜才有渐渐小下来的趋势。 此时,沈涅鸢毫无睡意,正半倚在床榻上,手里捧着一本话本,也不知那里面是什么内容,竟是看得她小脸通红,时不时地抱着被褥在床上打滚,很是兴奋的样子。 夜风将雨吹进了屋里,凉意渐盛,案桌上的香炉正吐着袅袅白烟。 木兮将窗户紧闭,筹措半响,忍不住问道,;小姐,我有一事想问。 她说话向来直接,不会绕弯子,沈涅鸢也早已习惯,并不觉得唐突。 ;你直说便是。 木兮的手里还捏着拓跋渊写来的信,她细细地在脑中将方才少君交代的事情过了一遍,这才开了口。 ;不知小姐要如何对付沈家。 ;沈家?阿霏惊了一下,看向沈涅鸢。 自家小姐倒是没有多大的意外,;你怎么知道我要对付的是沈家?我以为你们都应该觉得是二房的人。 木兮一时语塞,她哪有这样的玲珑七窍心,能猜得透沈涅鸢这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的心思,还不是少君对她实在是太过了解。 久久没有听见她回话,沈涅鸢这才搁下手中的话本,转头看向她。 木兮向来不会说谎,此时硬生生地回道,;属下只是猜测而已。 ;某人倒是猜得准。 闻言,木兮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觉着这沈涅鸢看着娇憨可爱,好似谁都能把她拐了去,可其实她聪明得很。 就比如此时,显然她已经猜出是谁这么说的。 ;不过某人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就不劳他再在我身上分心了。 木兮突然紧张了起来,她紧紧地盯着沈涅鸢瞧着,想从她的神情里打量出几分来,可沈涅鸢已经重新拾起话本,继续看着,实在是瞧不出什么来。 她知道自家少君与沈涅鸢无话不谈,却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是到了什么地步。 难道少君连身世这么重要的秘密也告诉了沈涅鸢么? 沈涅鸢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困惑,便是道,;听闻近日国舅爷去找他麻烦了,他专心对付国舅爷便是,不用管我。 木兮愣了一下,拱手道,;属下会将小姐的话传达给公子的。 难道是她猜错了么? 木兮有些困惑了。 ;最后一次,往后你也不要再把我事情告诉他了,你应该很清楚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是吗? 何必为了她,再浪费时间精力。 若是迟早要分道扬镳,不如早一些断了。 木兮将沈涅鸢的原话带给了拓跋渊,甚至她也觉得沈涅鸢这么选择是对的。 可拓跋公子却是将木兮召回,训斥了她一顿。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点本公子如何行事了?清贵的少年漫不经心地挑眉,怒极反笑。 木兮跪在了地上,;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觉得沈大小姐也是在为少君你担忧。 拓跋渊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神色没有任何的波动,怒气倒是消了不少。 ;你可问出她打算如何对付沈家? 木兮一愣,没有想到拓跋渊心中还记挂着此事,她摇了摇头,;小姐她不愿意说。 沈涅鸢不愿意说的事情,谁来套话都没有用。 拓跋渊很清楚这一点。 ;你多留心一点,她有任何举动,都要禀报。拓跋渊想了想,蹙眉又道,;别再让她发现了。 木兮正领命离开,却又被他叫住了。 ;不知少君还有什么吩咐。 拓跋渊剑眉微挑,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双手背在身后,在书房来来回踱步,却是什么也不说。 荆朔和木兮对视了一眼,莫名地看着举止有些奇怪的自家少君。 荆朔到底是他身边的贴身护卫,稍作思考,便是了然他家少君要说什么了。 ;少君觉着明日天气不错,不知皇都内何处热闹? 木兮一听,也是明白了过来,这是在向她打探明日沈涅鸢的行踪。 ;城南最大的茶馆新来了一位说书人,吸引了不少人去。 拓跋渊忽而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荆朔,;你有兴趣? 第69章 义兄好久不见了 他不等荆朔回答,心情相当不错地说道,;也罢,本公子明日就带你去听说书。 ;&amp;hellip;&amp;hellip; 荆朔有些无语的背下这口锅,谁让拓跋渊是他敬重的主子呢。 皇都最繁华的街道上,娇憨的少女走在擦肩接踵的人群中,她的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模样出众的女子在皇都比比皆是,可像沈涅鸢这样明媚俏丽的,却是独一份。 尤其是她今日心情不错,笑起来凤眼半弯像是藏着琥珀,惹得不少公子频频回望。 在经过湘江楼的时候,木兮脚步微滞,抬头看了一眼。 阁楼窗前,玄衣少年斜斜地倚靠在窗旁,不紧不慢地摇着手中的扇子,他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那道俏丽的身影上。 有些人,天生耀眼夺目。 ;沈家嫡女初长成,你若再不看紧点,恐怕就要落入旁人家中了。宫尘剥了壳,将瓜子扔进了嘴里。 他啧啧了两声,又道,;你看街上这些男人看她的目光,那真是连掩饰都没有。 男子历来是最精明的,娶妻皆有所求。 美貌,权势,钱财,但凡女子有一样,都足以让他们趋之若鹜。 好巧不巧,这三样东西,沈涅鸢都有。 ;你以为她是谁?拓跋公子懒懒地开口,轻蔑嗤笑。 沈家嫡女,岂是这些人能肖想的。 ;但她好像还挺好骗的。宫尘悠悠地道了一句,收回目光,低头继续专注着剥瓜子。 拓跋渊神色淡淡,不予置否。 沈涅鸢确实好骗,但那是从前,现在的她大不相同了,会为自己计算一份。 一个穿着普通的妇人正跪在他们的身后,听着这两人的对话,眉头微拧。 ;拓跋公子,我家小主子年幼耳根子软,确实容易被糊弄,还请您多多照看。 那妇人正是溪秀姑姑。 荆朔查是何人将沈涅鸢极好男色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查到了她的头上。 他将溪秀带去见了拓跋渊,这才知道竟是抓了个自己人。 谁能想到这溪秀姑姑是当年北冥郡主的陪嫁侍女呢。 对面的茶馆座无虚席,醒木拍桌,阵阵喝彩不绝于耳。 为了听书,不少人将茶馆的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那道俏丽的身影在人群外努力地跳了跳,怎么也看不到茶馆里头。 沈涅鸢惆怅地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上一次她让木兮开路,闹出了她好男色之事,这一回,她说什么也不敢再让木兮开路了。 谁知道那些盯着她的人,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阁楼之上,宫尘方想问上一句你不帮她一下么,就见一颗石子从他的眼前飞出。 紧接着他就看见那少女吃痛地捂着后脑勺,回头张望着,似是在找砸她的人。 沈涅鸢张望了一圈,也没觉着谁有嫌疑。 她本就因着进不到茶馆里面,有些心气不顺,眼下更是怒火攻心。 少女正欲发作之时,阿霏忽然拉着她的衣袖,指着对面湘江楼之上,有些兴奋地说道,;小姐,拓跋公子在那。 沈涅鸢怒气冲冲地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望了过去,视线在对上拓跋渊的那一瞬,心气全消,还另外生出了几分尴尬。 算一算,她与拓跋渊已有几日不见了。 上一次还与他闹得不欢而散。 可撞上了,若是不打招呼,与他会闹得更僵吧。 沈涅鸢本着不与他多计较的想法,主动招手打了招呼。 ;义兄,好久不见,怎么这么巧啊。 在她开口的一瞬,拓跋渊已经想好了要说的话,因着诧异她竟是先开了口,而意外地挑了挑剑眉。 ;居然不用你哄,她就主动跟你说上话了。宫尘亦是吃惊,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拓跋渊。 拓跋公子此刻眼里只有这俏丽的少女,哪顾得上宫尘探究的眼神。 他倚在窗前,懒懒地开口,;你今日心情倒是不错。 ;手伤好得差不多了,自然心情顺畅。沈涅鸢朝他扬了扬自己受伤的手指。 拓跋渊瞥了一眼她的手指,眉目间的笑意很淡。 沈涅鸢的手伤好的如何了,他自是最清楚的。 她忽而想到了什么,脸上笑意愈发得甜了,;义兄,你能帮我一下吗? 拓跋渊看着她指了指身后挤满了人的茶馆,又见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求救,甚是可怜。 他不禁失笑。 不过是听不到说书而已,用得着摆出这样的楚楚可怜的模样么。 偏生他就吃这招。 ;等着。 拓跋渊丢下这话,转身下了楼。 宫尘一愣,往桌上抓了一把瓜子,跟上了他。 沈涅鸢欢天喜地地看着拓跋渊从湘江阁里走出来。 可拓跋渊还没有走到她面前,那些聚在茶馆里的人忽而就散了。 嘈杂之中,她听见那小二高声喊道,;各位客官,明日请早。 ;这就结束了?沈涅鸢不甘心地上前,拉住了小二,遗憾道,;我连说书人长什么模样都没有看到呢! 听阿霏说这新来的说书人是个样貌不错的才子。 她对这个说书人有点印象。 前世的这个时候,东隋皇都来了一位说书人,不过数月,就已名扬天下,还时常被贵妃娘娘召进宫中。 不过可惜了,东隋国灭后,就再也没有这位说书人的踪迹了,有传闻说他英年早逝了。 沈涅鸢对此人倒是并不那么好奇,可从前几日起,她就听到府中不少的丫鬟一提起此人,皆是激动不已。 一两次也就罢了,可听得次数多了,她就心觉有异。 这些丫鬟就像是故意趁她经过之时,有意无意地提起那个说书人,勾起她的兴趣。 很是明显的一个局,等着她来跳。 她倒要看看那背后之人在玩什么把戏。 ;小二,你可否行个方便?沈涅鸢将一袋银子递到了小二的手中。 殊不知她身后的拓跋公子的俊颜阴沉得厉害,森森然然的气场叫人不寒而栗。 他阴鸷地盯着那小二看,小二浑身一抖,怎么也不敢接那袋银子。 沈涅鸢心觉有异,下意识地回头,对上拓跋渊时,只见他神色淡淡如寻常。 第70章 贪恋皮相 ;小县主,这个忙,小的实在是没法帮你。小二忍痛将那眼看着就要到手的荷包推开。 沈涅鸢眉头一皱,明显的不悦,;这是为何?你嫌少? ;小县主赏赐,小的岂敢嫌弃,只是您想见的先生,他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那去哪了?沈涅鸢撇撇嘴,;我去找他便是。 小二十分为难地摊手,;先生行踪不定,小的也不知道。 ;不过是个说书人,你要是想听书,我请人到你府上去说。拓跋渊牵着她的手,将她拉走,;城北的曹先生如何?他大半辈子都在说书,你想听什么他都会。 沈涅鸢皱了皱眉头,陷入了深思。 她其实想清楚了,既然与拓跋渊断不了往来,那日后就坐实了兄妹之称,也许时日久了,她对这人的念想也就淡了。 故而,她说,;可我就想要这一位说书人。 ;你当真是想听书,还是其实你是贪恋皮相?拓跋渊眼眸微眯,打量着她。 不知为何,沈涅鸢在感受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脖颈处时,她竟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有些警惕地看向他。 拓跋渊脸色阴鸷得厉害,全身都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场。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难怪她方才在问小二的时候,觉着背后凉飕飕的。 原来就是这道视线。 沈涅鸢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道,;当然是听书。 之后的一个月内,拓跋渊果真请了那曹先生到她沈府。 沈涅鸢日日对着这么一个糟老头子,着实生无可恋。 曹先生说书时,她睡着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多。 以至于她白天睡多了,到了晚上精神奕奕,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这是报复,是报复吧! 再次入睡失败的沈涅鸢从床上坐起。 ;我不就是在医馆甩了他脸子一次么,用得着他记仇到现在么? 守床的木兮眉头一皱,恰好被她瞧个正着。 ;你皱什么眉头,难道我说错了?沈涅鸢吸了吸鼻子,还委屈上了。 木兮斟酌了一下用词,道,;小姐也许是猜错了。 少君的确是心存报复,倒不是沈涅鸢说的那一桩事情。 少女因着失眠,甚是痛苦,哪里还听得进木兮说了什么。 她抱着枕头,再次倒在了床上,企图睡觉。 翌日清晨,曹先生揣着他的醒木,准时地出现在了沈涅鸢的面前。 ;先生,拓跋公子给你多少钱,我付双倍。沈涅鸢一头倒在桌前,;我求求你,你别再来了。 ;小县主何出此言?拓跋公子请老夫时,说您不受教,特请老夫以说书的方式教化您。 曹先生眉头一皱,严肃地摸着胡子,又道,;正所谓春风化雨,导人正道,老夫岂是可以用钱能玷污的&amp;hellip;&amp;hellip; 曹先生的声音突然小了下来,他双眼放光的看着眼前的那一枚夜明珠。 这可是无价之宝啊。 他快速地将这枚夜明珠收进了怀里,连连摇头,模样半是惭愧半是精明。 ;可惜了,老夫的品行还不够正,未免小县主被我误入歧途,还是另请高明吧,老夫告辞,告辞。 沈涅鸢看着他离开了院子,这才长舒一口气。 ;耳根子可算是清净了。 这日,沈涅鸢为了晚上能够睡个好觉,强撑着困意,出了府。 她出府的时候,恰好遇上了也要出府的沈秀。 沈秀站在大门前,听见了身后传来沈涅鸢的声音,她缓步停下,转身望去,她身边的夏儿手里提着食盒。 ;姐姐也要去军营看爹吗?不如一道同行。沈秀微微笑着,站在原地等她过来。 沈涅鸢在距离她三步之远时,停了下来,神色淡淡地看向她,不做言语,气势有些迫人。 沈秀随即反应了过来,她轻咬着下唇,俯身垂首行了礼,;见过姐姐。 沈涅鸢这才抬步,在经过她身旁的时候,刻意放慢了脚步,道,;你的记性似乎不太好,如今我是县主,往后你不要再叫错称呼,不然按着规矩,该罚了。 当日被她责罚的粗使嬷嬷到现在才勉勉强强能下地。 沈秀死死地盯着沈涅鸢离开的身影,不甘心地拉扯着手里的帕子。 ;小姐别气,如今沈府还是老爷当家,我们只要依着计划,让老爷消气,对咱们夫人回心转意,往后有她哭的时候。夏儿上前提醒道。 沈秀面色如常,却是咬牙切齿地道,;你可知道她要去哪里? 夏儿讥讽道,;总归是在三教九流的地方混,她还能去哪里。 沈秀思索了片刻,低声与夏儿说了几句。 ;小姐放心,此事我一定安排妥当,也不会让她找出破绽。 今日恰逢集市,街道上路人不少。 沈涅鸢漫无目的地走着,竟是走到了城南的那家茶馆前。 阿霏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小姐,你还念念不忘啊? 这要是让拓跋公子知道了,恐怕就不是一个月失眠这么简单了。 正所谓醋意最难消啊。 ;我路过也不成吗?沈涅鸢打着哈欠,定眼一看,嘴上虽是逞强,可她的脚却是连连后退了几步。 她甚至有些后怕地回望四周,唯恐看到那道颀长玉立的身影。 所谓慑人余威,大抵如此吧。 ;见过小县主。 一道温润的嗓音自她身后传来。 沈涅鸢转头回望,只见一位模样清隽的才子正朝着自己行礼,堪堪比得上是清风霁月。 ;你是?她秀眉微挑,其实心中已经猜到几分此人是谁。 那人淡淡一笑,直起了身子,;小县主不是想见在下么? 阿霏突然惊道,;你就是那个说书人。 ;在下徐承,正是此间茶馆的说书人。 徐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日小县主来,与徐某错过了,实在是不巧,不如今日让徐某为您单独说书,以表歉意。 沈涅鸢小脸微皱。 还听说书啊,她现在一听这两个字困意就上来了。 ;本县主没兴致了。 徐承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僵住了,直愣愣得看着沈涅鸢远去。 第71章 那便万劫不复 一人从茶馆墙旁的阴影处走出来,;怎么?她没瞧得上你? 徐承收回目光,转身看向那人,恭敬地道,;在下怎么看,都不觉得小县主爱慕在下,恐怕此事在下帮不了国舅爷。 裴晏面上闪过一丝狠戾,他一脚踢向了徐承,徐承吃痛,直接倒在了地上。 ;帮?本国舅要你办事,是看得起你。 他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眉目很凉。 徐承跪在地上,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在下明白了,定不会让国舅爷失望。 裴晏在他的面前蹲下身去,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我府上宴请了几位质子,你也一道来吧。 ;谢国舅爷。 徐承重重地往地上磕头,直至裴晏甩袖离开后,他才缓缓地站了起来。 对面的湘江楼上,有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这徐承究竟是什么人?宫尘将手中的酒杯倒满,看向了身旁的玄衣少年。 一个说书人,竟能认识国舅,可见此人并不简单。 ;一枚棋子罢了。 拓跋渊嗤笑一声,抬手拿过宫尘刚倒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宫尘无奈,只得从桌上又拿了一个空酒杯。 ;国舅针对的是沈涅鸢? 宫尘甚是不解,一个大男人总不肯放过一个小丫头片子是怎么一回事? 沈涅鸢因着得罪了他,先后被沈老夫人和贵妃狠狠罚过了两回,命都险些丢了,手指也险些废了,这还不够他消气的。 宫尘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拓跋渊。 便是自家少君睚眦必报,一两回的,也够消气的,可见这国舅爷的心眼比少君的还小。 宫尘见拓跋渊微微摇头,并不同意他的说法。 ;他不是要对付沈涅鸢?宫尘思索片刻,随即又道,;难道&amp;hellip;&amp;hellip;是要对你少君你? ;猜得不错。 贵妃想要把持朝政,国舅就要压过阁老,可阁老两父子皆是生性狡猾,难以查出把柄,加以对付。 但阁老府的人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沈涅鸢。 从沈涅鸢下手,扳倒阁老府,倒是要比直接对付阁老府简单很多。 宫尘的神情渐渐肃然,;沈涅鸢出了事情,少君你定是要出手护住,他这是想把你拉入深潭,让你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那便万劫不复。 少年薄唇微扬,眉目敛着似笑非笑的嘲弄,啪的一下毫无征兆地捏碎了手中的酒杯,那双桃花眼弥漫着说不出的凉薄。 ;本公子倒也看不出这裴家小儿有这本事。 宫尘怯怯地咽了一下口水,出声建议道,;属下认为,为了沈涅鸢的安全,少君不如离她远些,让国舅认为他下错了棋。 这是保护沈涅鸢最好的办法。 一旦让国舅认为拓跋渊并不把沈涅鸢当回事,那么他就不会再花心思对付沈涅鸢了,如此她便安全了。 可拓跋渊却是摇了摇头。 ;少君,这是为何?宫尘甚是不解。 拓跋渊若有似无地叹息,;她向来肆意洒脱,又正值情窦初开之时,若是再放手一次,恐怕她就真如断了线的纸鸢。 他家少君这是怕一不小心没看好沈涅鸢,她就跟人跑了。 ;少君何时对自己这般没信心了?宫尘不以为然,;皇都谁不知道沈大小姐的心思可都在您的身上呢。 更何况,方才见沈涅鸢对徐承,那可是半点意思都没有。 ;那是以前。侍卫荆朔突然开了口,;现在沈大小姐极爱男色。 ;&amp;hellip;&amp;hellip;那不是她被人陷害所至么。 宫尘瞥了一眼已然沉下脸色的拓跋渊,对荆朔使了使眼色。 可荆朔半点没有看向他,又道,;但她确实买了不少的美男图,还&amp;hellip;&amp;hellip;还把少君的画像给扔了。 那些画像还被沈秀捡了去,藏在被褥里。 荆朔觉着,沈秀此举简直是玷污了他家少君。 ;传暗卫,命他们时刻盯住沈府,尤其注意她身边的人,一旦有异常,立刻来报。 少年面上波澜不惊,半眯的黑眸深处却是晦暗一片。 &amp;hellip;&amp;hellip; 城郊外的军营森严戒备,守卫兵三五成列驻守巡逻。 军帐中,沈威沉着脸色,看着沈秀,不满而严肃,;军营重地,岂是女子能随意出入的! 沈秀神情怯怯,双目泪光盈盈地看着他,轻咬着下唇,很是委屈地缓缓低下了头。 沈威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提着的篮子。 他的眉头蹙得更紧,怒斥道,;军中将士都是吃的一锅饭,你拿了几盘菜来给我,要将士们如何看待我?回去! ;爹,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规矩,可今日是你的生辰,娘亲她连夜做了几个寿包给你,只是一点心意而已。 沈威脸色微滞,他以为沈秀来军营,是为了给刘氏说情的,却没有想到&amp;hellip;&amp;hellip; 沈秀向来最是懂事,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绝不会来军营烦他的。 想及此处,沈威缓下了神色,语气也和善了不少,;你放下吧。 沈秀将篮子搁置在了案桌上,觑了眼他的神色,见他眸中愧疚之意浓厚,红唇不着痕迹地微扬后,又抿起了嘴,白净的小脸上满是惆怅。 沈威见状,心中顿起不安,;府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方问罢,眉头拧得很紧,啪的一下拍了案桌起身,;难道是涅鸢那丫头又在外惹是生非了? 府中能出什么大事情,一旦有风波,向来是沈涅鸢这个惹祸精惹出来的。 比起她,沈秀向来让他放心。 ;姐姐近来很是乖巧,待在府中很少出门。 沈秀打开篮子,端出了一碟寿包。 ;她会如此安分?沈威冷哼一声,半是意外半是不信。 沈秀端起一个寿包,伸到他的面前,应道,;这是娘亲手做的,娘说爹爹不喜甜食,一个晚上做了好几笼,才做出这只有一点点甜味的寿包。 沈威微微颔首,看了一眼寿包,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娘是爹的枕边人,若是有异心,爹爹会察觉到的不是吗?沈秀的声音很低,细细地去听,还有几分哽咽的味道。 第72章 皇令在身 她低头吸了吸鼻子,又道,;娘生的貌美如花,有男子倾慕也不是她的错,那日从画卷里掉落出来的信,娘也没有看过,她更是不知竟是还有人对她&amp;hellip;&amp;hellip; ;行了,寿包你也送到了,若无别的事情,回去吧。 沈秀抽泣了几声,抿唇强忍住哭意,缓缓地起身。 ;对了,涅鸢那孩子虽是比你大了一岁,可心性却是你们三兄妹中最小的一个,你多看着她点,别让她又惹出什么幺蛾子来。 沈威一想到府中那个混世小魔王,就头疼不已,心气也不太顺了。 沈秀俯了俯身,;爹爹放心,曹先生日日来府中给姐姐说书,已然有一个月了,姐姐已经不用让人操心了。 ;说书?沈威眉头一沉,神色变化很是微妙。 前几日用晚膳时,几个小兵闲聊了几句,恰好被他听到。 城南茶馆新来的说书人不光人长得风流倜傥,还非常的有才华,皇都城内不少女子皆被他所迷。 不知哪来的小道消息,此人师从曹先生。 这本没什么,可一旦与沈涅鸢有所联系,那就不是一回事了。 沈涅鸢极好男色,那日在茶馆前,不少尚未离开的茶客都看到了沈涅鸢不惜以重金贿赂小二,只为求见徐承一眼。 她见不到徐承,便是想从他的师父曹先生下手,进而接近徐承,十分的合情合理。 沈威亦是这么想的。 沈秀端详着沈威的脸色,故作吃惊的模样,倒吸了一口气,;我想姐姐只是想听书罢了,绝没有那意思在。 闻言,沈威的脸色阴沉地更是厉害。 沈秀眸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她正要俯身离去,却听外头传来吵杂的声音。 她刚回身望去,沈威已经大步跨出了军帐,沈秀快步跟上。 她有些意外地看着出现在军营中的沈涅鸢。 不是安排了徐承缠住她的么?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等她细想,就见沈威沉声怒斥道,;你身为将门嫡女,难道不知道女子不能出入军营重地? 沈秀微微挑眉,站在沈威的面前,;女儿是代国主来传旨的。 众将士一听,皆是跪在了地上。 沈威身形僵硬,迟缓地跪了下去。 他还没有习惯沈涅鸢如今已贵为县主,跪她是时常发生的事情。 沈涅鸢拉开圣旨,扫了一眼上头密密麻麻的字,眉头一皱,啧了一声,将圣旨收起。 ;前面乱七八糟的什么奉天承运我就不读了,简而言之就是今日是爹爹生辰,国主体恤你多年护国有功,特赏美食好酒,让一众将士也一起乐乐。 说罢,她回头望了望,军营之外的不远处,丁公公走在最前头,他的身后是几个拉车的护卫。 ;哝,快来了。 沈涅鸢指了指后头,继而看向沈威,;爹爹快起吧,女儿也确实不方便出现在军营中,这就走了。 她转身之时,明眸瞥过沈秀,她什么话也没有说。 但军中不少将士都在窃窃私语,;这沈三小姐怎么还没走? ;小县主来军营,是有皇令,她来这里&amp;hellip;&amp;hellip;像什么话啊。 ;我看到她来的时候,带了个篮子,故意是给将军开小灶来了。 沈秀拽紧衣袖,正要走,就见丁公公带着赏赐的东西,站在了面前。 ;哟,沈三小姐也在啊。丁公公看了她一眼,眼中的笑意有那么一点意味深长的意思在。 丁公公侧了侧身,让沈威看到身后的赏赐,笑着上前,;沈将军,这可是小县主为了尽孝,特意向国主求来的恩典。 他的声音不大,但恰好足以让一众将士听见。 沈威面露意外之色,看向了那些赏赐。 军中生活艰苦,有一顿好吃的好喝的,就能让将士们高兴上许久。 同样是为沈威过生辰,沈秀只带了一个篮子,实在是小家子气。 沈涅鸢就不同了,她不仅是想到了沈威,还想到了与沈威一同艰辛受训吃苦的将士们。 尤其是,女子不得如军营,故此她还特意向国主请了恩典,出入军营就名正言顺了。 像沈秀这样无视军规的,理应依法杖责。 沈秀的脸色愈发地难看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沈涅鸢会有此一招。 沈威神色微变,低声与她道,;你还是多把心思放在学规矩上头,沈涅鸢那里,不用你盯着了,我看她确实是长进了不少,也懂事了不少。 至于那个说书人,沈涅鸢向来爱看话本,也许是他想多了。 沈秀听出了他口中有几分欣慰之感,她藏在衣袖中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棋差一招,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她从军营出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瞧见沈涅鸢还坐在不远处的凉茶铺子里。 沈秀定了定心神,走过去时,警惕地留心沈涅鸢,可沈涅鸢并未喊住她,似乎并不是特意在此处等她。 ;小姐,三小姐走了。阿霏看着沈秀远去的身影,低声提醒道。 沈涅鸢喝了一口凉茶,不以为然,;走就走了,跟我说做什么。 ;小姐不是要跟她讲话么? 所以才特意坐在茶摊等她。 沈涅鸢摇了摇头,悠哉地道,;我只是为了膈应她而已。 沈秀来军营的目的很简单,一是为了帮她娘亲说好话,二是为了在沈威面前抹黑她。 刘氏和沈秀为了能在沈威面前做苦肉计,苦苦等到沈威生辰这日,才有所行动。 可惜了,计划多日的事情,被沈涅鸢这么简单的破坏了不止,现在不止是沈威,就连军中将士都要低看她沈秀。 ;这么好的机会,小姐不上前奚落她几句,真是可惜了。 少女纤细的手指竖在阿霏的面前,左右晃了晃,不紧不慢地道,;阿霏,你又错了,无视敌人,才会让她更为痛苦。 凉茶铺的老板端来一笼包子,沈涅鸢尝了一口,觉着味道不错,便让木兮拿了一袋银子给老板,让他每日都送包子去军营,务必让每个将士早上都能吃上肉包。 ;小姐这又是何意? 第73章 有情人成兄妹 沈涅鸢慢条斯理地嚼着肉包,;我要让沈家军,为我所用。 前世在西蜀,确有一队沈家军为她所用,助谢凛造反,登上皇位。 那支沈家军,不过是受过她几个馒头的恩情,便以命相互,却惨死在谢凛的手上。 沈涅鸢心中对沈家军是有愧疚在的,如今能对他们好一点,她便多做一点。 ;老板,若是钱不够了,到我府上来取。 铺子老板收起银子,感恩地看着沈涅鸢。 ;小的谢过小县主了,实不相瞒,小人的儿子也是沈家军,我看他在军中吃的不好,特意在此摆了摊子,就为等他出营的时候,可以吃上一口热乎的肉包子。 他指了指在另一桌坐着的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这是我娘,老人家的日子过一日就少一日,见孙子一面,就少一面。 原是如此,沈涅鸢闪过一丝意外。 从茶铺离开后,沈涅鸢想起了什么,问道:;这徐承是什么人,可查清楚了? ;此人一门心思专研说书,的确只是个说书人,但国舅和贵妃时常召见他,此人也的确并不简单。 这一个月,沈涅鸢虽未出门,但吩咐了木兮去查徐承,这就是她查出来的结果。 ;今日他在茶馆前特意与小姐套近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小姐还是避开他好。阿霏跟着说道。 沈涅鸢眉头微沉,缓缓摇头。 ;小姐,我又说错了吗?阿霏觉着,她家小姐愈发捉摸不透了。 ;既然他接近我,是有所图谋,那必定得让他成事,指使他的人才肯消停,否则,一计不成,自会再生一计,直到我上当为止。 沈涅鸢眸光微敛,又道,;与其让敌人在阴暗处算计我,倒不如我把他们拉到太阳底下,也省得我费心猜测他们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手脚。 ;可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阿霏担忧地问道。 毕竟那幕后之人可是贵妃和国舅。 阿霏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为她打抱不平,;那国舅和贵妃为什么总是盯着小姐不放,小姐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一盆花娘的洗脚水,竟是招惹来了杀身之祸么! ;他们的目的当然不是我。 她不过是沈家嫡女,用不着他们这样费心思铲除。 ;不是小姐?阿霏糊涂了。 ;我要护好自己,才不会给拓跋渊造成麻烦。沈涅鸢微微一叹,似是喃喃自语。 闻言,木兮有些惊讶地看向沈涅鸢。 都说沈家嫡女什么都不懂,可其实她生了玲珑心,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罢了。 只见沈涅鸢眸光微变,;贵妃和国舅想借我铲除阁老府,我就要他们不得翻身! ;小姐想做什么,尽管吩咐便是。木兮上前,低声说道。 沈涅鸢看了她一眼,;近日坊间不是说本小姐又瞧上了那徐承么,你去告诉溪秀姑姑,既然有人想传此事,那就把此事传大。 木兮眉头微拧,虽是应了下来,可心里却并不赞同她的做法。 沈涅鸢为了护少君,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做诱饵,可少君又怎么会同意此事。 正如木兮所想的那样,她虽是吩咐了锦溪姑姑,但沈涅鸢与徐承的那点事情很快就被另外几桩事情给压了下去。 什么西蜀的那位质女公主锦文爱慕上了一个下等人,还有什么贵妃大病一场后,容颜难以恢复如初。 甚是还传出了阁老年老入花丛&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坐在巷子口,听着百姓们口中传来传去的坊间料,甚是郁闷,怎么就没人提起有关她的风花雪月了呢? 少女的闺阁密料不比这些乱七八糟的小料吃香吗? ;难道本县主在皇城内,已经没了话头了?失去关注了?沈涅鸢百思不得其解。 递来一颗果子的小贩悄咪咪地跟她说,;小县主,现在谁还敢说你的事情啊。 ;此话怎讲?沈涅鸢附耳过去。 那小贩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笑着指了指自己两大框篮子的水果。 沈涅鸢心领神会,;这些我都包了,你送去军营。 小贩收了银子,这才小声地道,;就前几日,拓跋公子入宫,说如今您贵为县主,却被无知百姓议论,实在是有辱国体,故此,国主颁布了法令,不准百姓再议论您。 合着拓跋渊竟是掺和到了这事情中。 难怪! 小贩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小县主,小的有一事,想向您请教。 ;且问着。沈涅鸢掂了掂手中的果子。 小贩咽了一下口水,神情却是有些兴奋。 他双手各竖起食指,由远及近地靠在了一起。 ;您和拓跋公子,究竟是不是啊? 他没有将话问完,只是用手势向沈涅鸢暗示。 说罢,这小贩又不等沈涅鸢回答,自顾自地道,;我看是的,不然这拓跋公子怎么会入宫专门请国主下旨意,不让人说你闲话。 他又凑近了一些,问道,;那个叫徐承的说书人,是你俩的烟雾弹吧?毕竟你们如今是兄妹相称,对吧! 沈涅鸢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小厮拍了拍她的肩膀。 ;徐承得感谢你啊,得亏你没去说书,不然哪里还有他一席之地。 这小贩倒是谦虚,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不是我一个人这样想的,那日法令贴在城墙上后,我们皇城的百姓皆是这样看待你和拓跋公子的。 ;可惜了。小贩沉痛地叹了一口气,;两小无猜,你情我浓,却成了兄妹!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有些无语地啃了一口手里的果子,紧跟着将果肉吐了出来,;这什么果子,又酸又涩! ;这果子是不是像极了您和拓跋公子想爱却不能爱的感情? 沈涅鸢眼眸半眯地看着这小贩,合着这人是故意给她这极为难吃的果子的! 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 ;大哥,我还是个孩子,尚未及笄,你跟我这个,不合适,太不合适了。沈涅鸢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示意他收敛一些。 ;小县主不必如此掩饰,我们皇城百姓都知道,阁老为了亲手拆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不惜认你做义女。 第74章 世风日下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起身,无语到了极点,显然有些恼怒,;我没办法跟你说话了。 ;是小人不好,当面拆穿你的伤心事,小人没有顾忌到你的心情。 闻言,沈涅鸢竟是被气笑了,;你! 她竖起大拇指,笑容无奈,;好样的,好样的。 少女气地甩袖就走,身后那小贩还在喊着,;小县主,我们皇城百姓都懂你的,都会支持你的! ;小县主,加油! 忽而街上的百姓异口同声,将她震都不知今夕是何年。 沈涅鸢一路暴走到街头,忍不住扶额,深感头疼,;这都是个什么事情! 她正想着要不要去找拓跋渊说一说此事,总不能任由百姓将这流言蜚语传得满城皆知。 突然一人骑着马匹横冲直撞地,朝着她的方向飞奔而来。 街道上的百姓皆是被吓到了,尖叫着四处躲闪,三两个小贩和路人撞到了一起,货物滚落了一地,满街狼藉。 沈涅鸢惊觉时,已经来不及了,她看到这人骑马冲自己而来的时候,马已经在她的面前。 她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一只有力的手臂忽然从后面将她捞入怀中,那道熟悉的墨竹气息就这么漫天压下。 方才被吓得突突直跳的心漫过悸动,失去了控制。 ;国舅爷好威风。 拓跋渊将她抱得很近,是两人从未有过的贴身距离。 近得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拓跋渊的呼吸略显急促,他薄唇溢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稠的阴鸷。 沈涅鸢大脑有些空白,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稳稳地站在地上。 她踏实了一些,目光所及,这才看到拓跋渊身前的衣襟被自己抓得起了皱。 少女慌忙地将手松开,明眸下意识地环顾了一圈。 四周的百姓正盯着她和拓跋渊瞧着,各人眸中流露出的目光皆是意味深长。 她顿觉脸红耳赤,小手推了推拓跋渊,幅度不大,只是想让他松开自己,却不料这人搂在自己腰间的手更是紧了紧。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突然想起一个词,世风日下。 实在是太适合当下的自己和拓跋渊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国舅爷已从马下飞身而下,冲着拓跋渊便是一脚。 少年面容冷峻,眉目微凉,抬起手肘,稳稳地受住国舅的这一脚,紧跟着他侧身亦是奉还了一脚。 国舅爷没有想到拓跋渊竟是敢当街还击自己,连连退后两三步,险些倒在了地上。 幸亏他的侍卫及时赶到,将他扶住。 ;拓跋渊!你竟敢以下犯上!小国舅裴晏面露恼意。 他甩开那侍卫之后,还狠狠地推了那侍卫一下,;本国舅需要你来扶? 那侍卫慌张地将头低下,后退了几步,跪在地上,;请国舅责罚。 裴晏眼刀狠狠地剐了他一眼,继而与拓跋渊对上视线。 ;把拓跋渊抓起来。 沈涅鸢眉心一跳,挡在了拓跋渊身前。 ;国舅爷马术不精,在街市上横冲直撞,所幸我家义兄及时赶到阻拦了你,否则撞伤了百姓,闹出了人命,你可怎么向国主交代? 四周围观的百姓皆是附和。 换做平时,他们自是不敢这么做,可今日和国舅对抗的人是拓跋渊,是国舅的劲敌。 更是有胆子大的小贩上前理论,;国舅撞坏了我的摊子,我这些鸡蛋都不能卖了,国舅得赔吧? 裴晏还来不及朝这小贩发难,只见拓跋渊已然将沈涅鸢护在自己的身后,漫不经心地开口,;国舅若是不赔的话,本公子就帮你状告到国主跟前。 他话音方落,不少的百姓拿着自己的货物上前,吵闹个不停,非要国舅赔了不可。 裴晏平日里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无恶不作,这些百姓平日里只能忍着,今日见有人愿意为他们出头,自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沈涅鸢垫着脚尖,从拓跋渊的身后冒出脑袋,因着百姓的声音太吵,她不得不大声说话。 她说,;小国舅,民怒难息啊,你若是不遂他们的愿,可是很难收场的。 说罢,小手拍了拍拓跋渊的肩膀,少年侧目附耳。 ;话说回来,上一个惹了民怒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拓跋渊剑眉微挑,双手环抱在身前,漫不经心地道,;你说的是前首辅吧? 少女将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点了点头,;正是此人。 ;他坟前的草&amp;hellip;&amp;hellip;拓跋渊抬起手,比划了一下高度,似笑非笑道,;恐怕得有这么高了。 当年的首辅大人,权倾朝野,妹妹又是当时最得宠的妃子。 可那又如何? 国主平息不了民愤,将他当街五马分尸,这才消了百姓的众怒。 至于那位妃子,从此失宠,没过几个月,就死在了冷宫里。 前车之鉴,国舅心中说不惧,那是骗人的。 ;不就是要钱,你们去我府上要便是。 裴晏丢下话,甩袖就要走,百姓们却是不干,将他团团围住,非要他当场赔。 可他贵为国舅,身上岂会带那么多的银子,只得让那侍卫回府跑一趟,拿钱过来。 待裴晏将钱赔完,街道上哪里还有拓跋渊和沈涅鸢这二人的身影。 湘江楼上,格子窗半开着。 沈涅鸢双手捧着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小二刚端上来的小火炉。 ;入秋了就要打边炉,不然都对不起这冷下来的天。 她看着眼前的一盘鱼肉片被拓跋渊倒进了火炉里,咽了一下口水,脚尖不停地点着地面,模样甚是迫不及待。 沈涅鸢正指着拓跋渊面前的那盘笋子,要他一并倒进锅炉里,厢房的门自外头推开,拓跋渊的贴身侍卫荆朔走了进来。 她咬着筷子,看着荆朔附耳与拓跋渊说了几句,随即这人眉目一沉,冷声道,;送去塔牢关上半日。 沈涅鸢眼珠子转了转,思索了片刻,在荆朔跨出门的时候,把他喊住了。 荆朔身形一僵,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自家主子。 ;拓跋渊,你要他把谁送去塔牢? 第75章 只是泛泛之交 拓跋公子手段狠厉,他的死士都是从塔牢里训练出来的。 这是阁老府的秘密,不过她不是外人,所以从来不在她面前避讳谈及塔牢之事。 ;办事不利的下属而已,怎么?这你也要管? 拓跋渊眉目不动,抬手将她方才指的那盘笋子倒进了锅炉里,随意地问道,;还想吃什么? ;不会那么刚好是木兮吧? 沈涅鸢的直觉向来准。 拓跋渊淡淡地嗯了一声,嗓音低沉,;我派她给你,是护着你,今日你险些踩死在马蹄之下,她却不见人影,办事不力,应当受罚。 ;首先。沈涅鸢在他的面前竖起一根手指,;你把她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人,你没权处置她。 拓跋渊闻言,扔下手中的筷子,双手环抱在身前,定定地看着她。 沈涅鸢一时吃不准他此刻是个什么情绪,总之不会太好。 故而,她竖起第二根手指的时候,已然不似方才那么理直气壮,怯怯地有了几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撒娇调调。 ;其次,是我安排她去做别的事情了,所以她是无辜的,你不能冤枉人,不然和国舅有什么区别。 提起国舅,沈涅鸢的底气又比方才足了一些,;最后,国舅顶多就是吓唬我而已,不会真的想当街骑马踩死我的。 ;你就这么笃定?谁给你的自信?拓跋渊大概是被她气到极致,竟是冷笑了。 自然是因为国舅还想要用她来拿捏拓跋渊,故此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 沈涅鸢心里比谁都清楚此事,只是这个理由她不能说出来。 少女咽了一下口水,道,;&amp;hellip;&amp;hellip;我最大的靠山是北冥啊,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北冥不得发军东下啊。届时国主一定会为了不动武,杀了国舅平息北冥怒气。 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末了忍不住打了个响指,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此时锅炉里的汤沸了,拓跋渊隔着袅袅升起的白雾,看着对面娇憨的少女正紧张地看着自己。 他微不可察地一叹,端起了手边的一盘切片年糕,挑眉问她,;这个要吗? 沈涅鸢将头点地似拨浪鼓,;要,这个要的。 趁着少年将切片年糕倒进锅炉里的时候,沈涅鸢伸手强行拉着荆朔坐下。 ;这么多东西,我和你家公子也吃不完,你也不要乱跑了,坐下来一起分担。 荆朔看向拓跋渊请示,见自家公子正专心地往锅炉你倒菜,什么也没有说,便是知道他已经放过木兮了。 ;沈小姐,多谢了。 荆朔摸了摸鼻子,他的声音被汤煮沸的声音掩盖了过去。 沈涅鸢递给了他一个咱俩谁跟谁的眼神,被拓跋渊一个抬眸抓个正着。 ;你们何时有默契了?少年神色淡淡,随意地问出了声。 荆朔吓得连筷子都没有拿稳,忙说,;属下与沈小姐只是泛泛之交。 ;泛泛之交? 拓跋渊眉眼未抬,重复着这四个字。 厢房因着火炉暖意渐甚,可他的话却是带着飕飕的凉意,;倒是谈得上是友了。 沈涅鸢觉着有些冷,起身将那半开着的格子窗关上。 拓跋渊瞥了一眼背对着自己关窗的少女,他侧身靠近了荆朔,气势迫人。 低沉的声音被他压得很低,;这是何时的事情?本公子怎么不知? ;属下不太清楚泛泛之交的意思,许是用错了。荆朔额前滴下冷汗。 拓跋公子凉凉的眸光瞥了过来,他连忙谨慎地改口,;属下一定是用错了。 沈涅鸢一门心思都在吃食上面,她拿着筷子起身,在锅炉里夹起鱼片,抬眼见这主仆二人还在谈话。 她不满地道,;木兮的事情,就此作罢,她是我的人,你们谁也不准动她。 闻言,拓跋渊和荆朔将身子坐直。 ;快吃快吃,要是东西都被我吃完了,可别怪我没给你们留啊。沈涅鸢又夹了一块年糕,喂进了嘴里。 她吃的心满意足,有些激动地跺了跺脚。 荆朔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见他挑眉开口,;吃吧。 他这才拿起了筷子。 这一顿饭吃得他甚是胆战心惊。 要说眼力劲这个东西,沈涅鸢她就从来没有过。 难道她没有看出公子是想和她单独吃饭,才带她来了湘江楼的厢房么? 他坐在那里吃这算是个怎么回事?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存在破坏了气氛。 无奈他中途想借故离开的时候,沈涅鸢非得拉着他不松手,生怕他去找木兮的麻烦,不肯放他走。 这天晚上,荆朔去看了大夫,宫尘说他一个男人怎么会消化不良,歪头配药时告诫他不要暴饮暴食。 荆朔心中有苦说不出。 在自家主子醋意横发的注目下吃东西,怎么可能会消化。 月光清浅,大街上打更人的声音在很远处飘来。 一人外罩黑帽,站在国舅府前,轻叩了两下门,紧跟着门自里头打开,此人快步走了进去。 挂在匾额两旁的灯笼随风摇曳,昏暗的烛光下,几片枯叶盘旋落下,随风飘进了国舅府。 裴晏坐在案桌前,搁下剪了烛心的剪子,挥手将落在宣纸上的那片落叶扫到了地上。 跪在地上的那人摘下了黑帽,此刻低着头,清俊的面容上神色因紧张而显得有些惨白。 他在害怕,连声音都颤抖而不能自控。 ;徐承见过国舅爷。 他不知道国舅深夜召见他,所为何事。 ;后日是白露庙会,贵妃安排了高门贵胄的女眷在明日入住城郊的奉国寺,为在白露祭那日收清露,你知道要做什么了? 徐承眉头一凝,他没有想到在全城百姓都认为他是沈涅鸢和拓跋渊的烟雾弹时,国舅爷还不肯打消那个念头。 知道他勉强,不愿应下,裴晏突然提起了另一桩事情。 ;国主善待质子,以此示好旁国,为达联盟之意,本国舅尚未娶妻,倒是愿意联姻。 裴晏方才还算得上是温和的嗓音骤然冷了下来,询问的语调里带着几分胁迫,;不知徐承你认为哪个质女合适? 第76章 誓死效忠 徐承身子一震,震惊地看向他,寒意从脚底一下子蹿到了嗓子眼。 不等他回答,裴晏大袖一甩,不假思索道,;那西蜀质女锦文倒是不错,身份尊贵,是个公主,徐承你觉着呢? ;&amp;hellip;&amp;hellip;在下以为,锦文是战败国送来的质女,配不上国舅。徐承眉头紧锁,藏在衣袖中的手握成拳。 ;哦?那谁适合? 裴晏缓缓起身,踱步至他的身后,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后颈,徐承呼吸一窒,目露惊恐之色。 ;你吗? 昏暗的烛光下,裴晏的嗓音带了点阴森可怖的调调。 裴晏闭了闭眼,似是下了决心。 他艰难地开口道,;在下一定誓死效忠国舅爷。 ;好一句誓死效忠。 裴晏松开了抓着他后颈的力道,又狠狠地推了他后背一把。 徐承狼狈地趴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又跪起。 ;记着你今日说的话。裴晏阴沉沉地开口,;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若是办砸了,本国舅也不会拿你如何,只是可怜了那质女锦文。 裴晏从国舅府出来时,走路轻飘,一路上跌跌撞撞的。 他倚着墙壁,双腿发软,却是狠狠地朝着墙壁捶了一拳,血肉模糊。 白露祭是东隋国最为重要的节日,皇室女眷斋戒三日,在第四天的时候国主会去寺庙祭天。 不少受皇室邀请的女眷都会在前一晚做好准备。 沈府女眷也在名单之中,与往日不同的是,以往只有沈老夫人和嫡女沈涅鸢在受邀之列,今年贵妃倒是把二房刘氏和沈秀也列在名单之中。 ;小姐,二房送来了桂花酿。阿霏推门而入,将手中端着的甜汤搁在了桌上后,又忍不住嘟囔一句,;也不知道按的是什么心思? 说话间,木兮已经拿出银针放入了桂花酿中。 银针并未变黑。 半个时辰后,阿霏将干净的小盅端回了厨房,此时的厨娘还在里头为明日做着小食。 ;厨娘,这桂花酿是如何做的?你教教我呗,小姐她很喜欢这味道。 阿霏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隐在树后的夏儿冷笑着,转身回二房那回禀。 &amp;hellip;&amp;hellip; 天光微亮时,沈老夫人,刘氏和沈秀已经候在了大厅。 ;涅鸢怎么还没来?玉嬷嬷,不如你去催催涅鸢那孩子吧。 刘氏见沈威习武回来,正从院子里走过来,便连忙出声。 沈威一踏进厅内,就听见了刘氏的这话。 果不其然,他眉头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胡闹!玉嬷嬷,你快把她喊起来,告诉她,若是半柱香还没出现在厅内,那她就自己去寺庙。 因着此行女眷皆是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和高门贵胄,故此国主特命沈威领兵一路保护。 玉嬷嬷将话带到沈涅鸢院中的时候,阿霏正端了一盆洗脸水。 她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望屋内望了一眼,对着玉嬷嬷嘘了一声,;嬷嬷小声点,我家小姐还没起呢。 ;那还不快点把她喊起来。玉嬷嬷一脸严肃,皱着眉头看着阿霏。 这主子不像话,丫鬟也是不可教的样子。 ;大小姐好不容易得了老爷的欢喜,可不能功亏一篑。 虽是私底下无人,玉嬷嬷还是刻意将声音压低了讲话。 阿霏点了点头,忙说,;多谢嬷嬷提醒,我这就去请小姐起床。 玉嬷嬷在寝房外等了片刻,只听屋内传来少女软软糯糯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她还没睡醒。 ;不带我去就不带,当我有多喜欢跟她们在一起么? 沈涅鸢翻了个身,将被子掩住了半张脸蛋,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我自己去,省心。 阿霏再出来的时候,面露尴尬。 玉嬷嬷了然地叹了口气,似是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 ;玉嬷嬷留步。阿霏突然出声喊住了她。 她上前道,;小姐她做事向来是有自己的道理,不是胡闹的。 玉嬷嬷眉头一皱,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耐地看着阿霏,;你与我说这个做什么? 阿霏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因为小姐说玉嬷嬷你是好人,我不想您误会了小姐。 玉嬷嬷神情明显地一愣,她微微舒展的眉头又拧得比方才还要紧,神色沉得有些让人却步,不敢亲近。 ;这座宅子里,谈人好人坏,何其幼稚。 她微不可察的一叹,心想沈涅鸢到底还是个孩子,只有小孩子才会把人分为好坏之列。 哪怕是比她小的沈秀也明白,人可分成为自己所用的棋子,与不可用的废棋。 沈涅鸢这样简单的心思,怎么去与沈家二房的那些人斗。 玉嬷嬷这般想着,却见阿霏笑嘻嘻地道,;小姐说这些年若没你偷偷护着,恐怕她早就被沈老夫人和二房的人折磨死了,所以嬷嬷你不必故作冷漠,你的心意小姐都知道的。 玉嬷嬷神情滞了滞,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她离开时,喃喃自语着,;活到了这把岁数,倒还是头一回有人说老奴我是个好人。 玉嬷嬷如实地将沈涅鸢的话带给了沈威。 沈威正要发怒,却听沈老夫人气得拍桌道,;这丫头如今是个县主,我们管不着她了,罢了罢了,许是她本就瞧不上与我们一道走。 ;娘别生气,涅鸢她不是这个意思&amp;hellip;&amp;hellip; 沈威倒也不是帮沈涅鸢说好话,他只是不想一家人黑着脸出门,让人看了笑话。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她怎么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沈家可容不下身份尊贵的县主了! 沈威单手背在身后,呼吸略沉。 这个沈涅鸢,永远学不会乖。 刘氏与沈秀对视了一眼,没有出声。 沈威抬眼瞥了这母女二人一眼,他突然在想,若沈秀是嫡女,倒是给他长了不少的面子,省了不少的心。 天光大亮的时候,沈威一行人出了门。 途中遇到了相爷夫人,她想着当日的拜亲宴,是沈涅鸢借了房给她散酒气,便是特意带了精致可口的糕点,想给这丫头在路上解闷。 第77章 上当 当她询问沈涅鸢在哪时,不等沈威说话,就见沈秀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有些尴尬地小声与相爷夫人说道,;姐姐许是昨夜睡得晚了,没能起来,不过她说她随后会跟上的。 相爷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了然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本夫人等遇上了她,再给她糕点好了。 首富之女白彤从一旁的轿子里撩起帘子,满脸的不信。 ;什么贵妃会派人去接沈涅鸢,我看就是你们故意不想带她一起去。白彤冷哼一声,又道,;也是,你们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就进奉国寺斋戒,不搞点小动作还真对不起这机会! 沈秀脸色白了白,看向了白彤,;你&amp;hellip;&amp;hellip;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怎么会这么做! 相国夫人止住了脚步,意味深长地看着沈秀。 沈秀心中一惊,正要出声辩解,刘氏就从马车探出了头。 ;白小姐,我知道你与沈涅鸢玩得不错,可不能因为这样,就针对我家秀儿吧。 白彤鄙夷地冷哼一声,道,;今日见到了夫人,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白小姐请说。刘氏笑眯眯着盯着她看,双目流露的狠意一闪而过。 ;昨日,你家厨娘在我家药坊买了不少山茄花,此花可使人轻度昏迷,不知沈府买来是做什么的。 若是用作迷药,大可直接买现成的迷药便可,这山茄花价格可要比迷药贵上不少,且买回去后需得自己另外加工,才有用。 ;怎么?这花不能买么?刘氏眉眼回答,警惕地反问了一句。 白彤笑了笑,道,;不能买的东西,我家药坊是不会上的,只是夫人有所不知,前几日宫尘大夫向国主建议,对迷药这类药物进行管制。 刘氏神色一紧,听着白彤继续说下去,;故此,我得需要知道你买这花的用途是什么,好方便上报给国主,还请二夫人行个方便。 沈威目光阴沉地看向二房刘氏,怒道,;你还不快说? ;我&amp;hellip;&amp;hellip;刘氏垂眸,眼珠子快速地转着,正不知道要说什么时,这白彤又说话了。 ;我正觉得纳闷,昨日沈涅鸢还问我讨了上好的宁神香,说是要早些休息,今日好早点起床,她安排好了一切,又怎么会没能起来。 白彤瞥了一眼刘氏和沈秀,冷笑道,;我看那山茄花就是用在了沈涅鸢身上吧。 ;当然不是!你不要胡说!刘氏瞪着白彤,忍着咬牙切齿地恨意,勉勉强强地笑着,;刀剑无眼,我看军中不少的将士在训练时受重伤,想着她们治疗时,用上这花,能让他们少受点罪。 ;胡闹!军中有军医!这迷药是能随随便便上的吗?沈威怒喝一声,瞪着刘氏。 可他心里其实也明白,刘氏不是犯蠢的人,恐怕沈涅鸢今日未能起床,与她脱不开干系。 刘氏怯怯地觑了一眼他的脸色,半是委屈地道,;老爷,我知错了。 ;已经耽搁了一些时间,我们还是尽快上路吧。沈威拉着缰绳,看向相爷夫人。 相爷夫人微微颔首,;有劳将军了。 白彤对着沈秀哼了一声,重重地放下帘子。 沈秀神情复杂地看着白彤的轿子被下人抬起,她的心跳得很是慌乱。 ;娘,我觉着有些不对劲。她坐进了马车后,小声与刘氏说着话。 白彤与沈涅鸢素来要好,若是白彤能看穿她们的把戏,沈涅鸢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刘氏抬眸瞪向了马车内候着的夏儿,夏儿一怔,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道,;我昨夜真的看着阿霏将空了的碗拿去了厨房,她还说沈涅鸢很喜欢桂花酿,向厨娘学了以后,半夜才回了房的。 听罢,刘氏眉头微拧,看向了一脸担忧的沈秀,;你是不是太紧张了,那沈涅鸢就是个草包,怎么可能会发现这桂花酿有问题。 桂花酿花香四溢,便是添了磨成粉的山茄花,也不会被人察觉出来。 ;沈涅鸢今日没能起床,不就是证明她已经中计了么?刘氏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吧,不会出差错的。 沈秀微微点头,;我们还是得小心一点,这沈涅鸢不像以前那么好拿捏了。 ;此次有贵妃和国舅相助,不会出岔子的。 刘氏靠着马车,闭上双目,小憩着。 沈秀拉起车帘,看了看乌云压了半边的天,她微微叹了口气,很是不放心的样子。 她看向夏儿,;你回沈府,盯着沈涅鸢。 所幸还未出城,夏儿一路小跑着回了沈府也不过用了半柱香的时间。 她谎称忘了给小姐带衣物,走进府后,却也没有去二房那里,而是去了沈涅鸢的院中。 ;阿霏,你家小姐还没起床吗? 阿霏皱着眉头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夏儿,;你不是走了吗? ;我忘拿东西了,此时也赶不上三小姐了,不如你们带着我一起去奉国寺吧,我一个人不认识路。 ;可是&amp;hellip;&amp;hellip;我家小姐已经出发了呀。 夏儿一愣,因着心慌而着急了起来,;怎么可能,你不要骗我,我们都是一个府上的丫鬟,理应彼此照应,你怎么能为了不带我一起上路,说这样的话。 ;我家小姐确实不在。 阿霏侧了侧身,让开了路,;你要是不信,大可进去看看。 夏儿瞪了一眼她,将寝房的门用力推开,走了进去,张望了一圈。 屋内真的没有人。 ;&amp;hellip;&amp;hellip;县主什么时候出府的?我们快走,说不定还能跟上。 她大步跨出房门,拉着阿霏就要走。 ;我家小姐让我守在府中,况且&amp;hellip;&amp;hellip;说到这里,阿霏笑了笑,才道,;况且现在出府,也跟不上我家小姐了,她昨夜就出发了呀。 ;昨夜?夏儿眉头紧锁,忽觉上当了。 阿霏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是啊,昨夜阁老府来人请小姐了。 阁老觉着白露祭这样的大日子,阁老府没能出份力,一直很遗憾。 第78章 缺席 好在前些时日他认了沈涅鸢做义女,故此特意入宫向国主请了恩旨,让沈涅鸢以阁老义女的名义去奉国寺斋戒,还献出了万担米,让沈涅鸢施粥,也算是阁老府的一点心意。 国库空虚,这施粥得花上不少的银子,国主一见阁老愿意做这个冤大头,自是同意了下来。 可这样一来,沈家就没了女眷受邀,贵妃提议让二房参加,国主便同意了。 夏儿着急地跺脚,提着裙就要跑。 ;我要是你,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告诉主子,许是还要以办事不利的罪责打你。 阿霏悠悠的一句话被夏儿听进了心里。 高门贵胄的女眷先到了奉国寺,而皇室宗女向来要在午前才会到。 贵妃扶着太后入了奉国寺的院中时,正是用午膳的时候。 高门贵胄的女眷们皆是坐在院中,等着开席。 贵妃面若桃花,白皙的皮肤在日光下竟是有些透亮,实在是好的令人羡艳。 前段时日,这贵妃的脸因着过敏都快毁了,如今瞧着气色却比以往更好,可见那宫尘的医术卓然。 众人的注目让贵妃的心情好得不行,她环顾了一圈,与刘氏对上了眼,随即咦了一声,道,;怎么不见沈涅鸢? ;沈涅鸢?太后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眉头微拧,似是有些想不起来这号人物了。 她觉着这名字甚是熟悉,时常能听到。 ;回太后,就是前段时日国主特封的县主啊。 太后久居深宫,不理世事,对于封县主的事情,只是有所耳闻。 ;是了,有这一桩事情,让她来哀家跟前,让哀家好好瞧瞧,这得是多出色的丫头,才能让国主破了先例。 贵妃微微颔首,看向了刘氏,;还不快去把沈涅鸢叫过来? 一众人回望着刘氏,只见刘氏面色难堪地站了起来,扯着帕子,一副难以开口的模样让众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沈涅鸢难道又闯祸了? ;听说是没来,相爷夫人特意给她带了糕点,都没能送出去。 ;不会吧,这么大的日子,她居然没来,她不要命了么? 白彤听着这些话,心中为沈涅鸢打抱不平,便是道,;沈涅鸢究竟为什么没来,沈二夫人你可得小心说话。 她可是捏着刘氏把柄的。 众人一听,只当是白彤在帮沈涅鸢,威胁刘氏,又因着她出身于身份最低微的商户,朝她看去的眼神中皆是嫌弃鄙夷。 哪怕她是首富之女。 太后神色一凝,拍桌怒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刘氏你还不快点说清楚。 ;回太后,涅鸢她&amp;hellip;&amp;hellip;没有与我们一道同行,所以她在哪里,我也不太清楚。 太后显然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刻骨的冷意从她的嗓音里透出,;难道你们沈家人没有一个知道自家嫡女的行踪吗? 刘氏吓得跪在了地上,浑身瑟瑟发抖着,;是臣妇没有管教好她,请太后责罚。 闻言,太后却是冷冷地一笑,她摆手道,;你不过只是个二房妾室,倒也不用将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 太后这话乍一听还觉得是理解刘氏后娘难为,可细细地去想,却不是那表面的意思。 便是正室不在世了,那也轮不到妾室来管教嫡女。 要管,也应当有当家祖母亲自管教。 相爷夫人与沈家坐在一桌上,她直直地看向了沈老夫人。 玉嬷嬷亦是小声提醒着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是粗鄙妇人,自是不像刘氏那么会说讨巧的话。 她站了起来,朝着太后行了礼,开口就是指责数落沈涅鸢。 ;太后您不知道,我家的涅鸢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娘死的早,疯野惯了,没人能管得住她,这不,前段时日,老妇我狠狠地教训了她一次,她就闹脾气住进了阁老府,任凭我怎么派人去请,她就是不肯回,最后啊,还是她爹亲自去接的,坐了八人大轿回的府。 太后眉眼未抬,慢慢地道,;是么? ;谁说不是啊,这事闹得挺大的,在座的夫人们也是知情的。 闻言,太后扫了在座的女眷们,不少人纷纷低下了头,不愿意去掺和沈家深宅里的那点破事。 白彤倒是想说话,可她坐在最后头,太后瞧不见她。 沈老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如今这丫头是县主了,在府中时常拿身份压老妇,没人能管得了她,就像今日,她就是睡晚了,没起床,所以才没来。 太后懒懒地倚靠在椅子的一侧,手中端着暖热的茶杯,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杯盖。 ;涅鸢不像秀儿,乖巧懂事,从来不让人操心。 沈老夫人偷偷看了看太后的脸色,见她微微颔首,似是对自己的话颇为赞同,便又道,;若秀儿是我沈家嫡女,定是能为我沈家争光,不像涅鸢那孩子&amp;hellip;&amp;hellip; 她说到这里,没有说下去,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少与沈老夫人和刘氏相熟的夫人,已然了解沈老夫人突然提及沈秀的原因,她们互看了一眼,默不作声。 贵妃轻轻笑着道,;沈秀这孩子我也见过,的确是落落大方,比沈涅鸢还像个嫡女的样子,刘氏教女如此,品行也很好。 ;贵妃有什么想法不成?太后慢慢地问话,她神色太淡,实在是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贵妃看了一眼刘氏,道,;沈涅鸢身份确实特殊,她是北冥郡主的千金,区区妾室的确是不能管教她,倒不如将刘氏抬为平妻,这样教导沈涅鸢,倒也名正言顺,况且有沈秀做样板,想必在刘氏的教导之下,沈涅鸢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贵妃素来眼里容不得沙子,白露祭这么重要的日子,沈涅鸢都缺席,你居然不责罚吗? 太后挑眉,意味深长地看向她。 前些日子贵妃在校场重罚了沈涅鸢的事情,太后显然是有所耳闻的。 贵妃一愣,面上的笑意有些尴尬,;来奉国寺既是为了斋戒,自是不能打罚责骂,况且之前也不是没有严厉管过,不也没有效果么?不如换个方式,许是有奇效。 第79章 少君请放心 太后搁下手中的茶杯,重重地一下,茶水溅出来不少。 见她不悦,贵妃惶恐地跪在了地上,慌张道,;不知臣妾说错了什么,惹得太后生气。 ;怎么?你们都觉得沈涅鸢这个丫头,顽劣不堪? 贵妃心中咯噔了一下,揣摩着太后究竟是因为自己说错了话恼怒,还是因为沈涅鸢的行径恶劣恼怒的。 ;回禀太后,老妇我也不怕家丑外扬,反正涅鸢这孩子是皇都有名的混世魔王。 沈老夫人的话让相爷夫人眉头狠狠地一皱,她这是想要沈涅鸢的命啊。 明知道太后已经心气不顺了,还一个劲地在说沈涅鸢的坏话,这按的什么心思,众人心里都明白。 太后冷笑,语气复杂地缓缓开口,;可哀家看到的沈涅鸢却不是你们口中说的那样。 贵妃等人脸色皆是一变。 太后久居宫中,从未出府,何时见过沈涅鸢了? 远处突然传来几声闷雷,众人皆是一惊。 只见太后将手搭在了丁公公的手背上,缓缓起身,道,;快变天了,你们跟着哀家,去一个地方。 众人皆是起身,跟了上去。 山路千沟万壑,泥泞不堪,众人不明白这眼看着就要变天了,太后却带着她们步行下山。 沈威领兵随行左右,他见机拉住了丁公公,;斗胆问公公,太后这是何意? ;沈将军去了便知。丁公公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几乎走了一个多时辰,她们才到了山下。 山下不知何时有了一个粥摊,白糯的粥香味飘散而来,摊位前排了一条很长的队伍,皆是附近的百姓。 ;这是&amp;hellip;&amp;hellip; 沈威看着长队,眉头紧锁,他早已命令将士们将奉国寺周围封锁,怎么会漏了此处? 若是有人心怀不轨,行刺太后可怎么办? 他正要发话,太后却突然对他说道,;沈威,你去看看这摆摊施粥的人是谁? 沈威一愣,快步走向了粥摊。 太后转头对着贵妃一行人,;你们也别愣着,都去看看。 贵妃眉头一紧,缓步上前。 刘氏扶着沈老夫人跟在其后,沈秀走在一旁。 那口大锅正冒着腾腾的热气,只见一个小姑娘脸颊沾染了炭灰,脏兮兮的,她正蹲在地上加火。 许是不太熟练,她吹了几口气,就猛地捂嘴咳嗽着。 ;沈涅鸢!怎么会是你!白彤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她,欢喜地叫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奸人算计了呢。 她说这话时,沈涅鸢与她一同看向了沈老夫人,刘氏和沈秀三人。 不光是这三人脸色大变,连一向处变不惊的贵妃也变了脸色。 沈威是听到了白彤的话,才认出了沈涅鸢。 他只觉面上有光,大笑道,;你这丫头,如此古灵精怪,怎么做好事还要瞒着爹爹? 居然让人传话说她赖床不起,不去奉国寺了。 沈涅鸢只是看着他笑了笑,态度疏离地很明显。 丁公公扶着太后上前,道,;小县主,见了太后,还不快行礼。 沈涅鸢后退了几步,认真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这才行了礼,;见过太后。 ;丫头,你抬起头来看看,还认不认得哀家了?太后一脸慈祥地笑着看着她,满眼都是喜欢。 沈涅鸢一愣,抬头看了看太后。 实在是没有什么印象。 她歪着脑袋,上前几步,走近了一些,又仔细地瞧了瞧,还是没有想出来。 她&amp;hellip;&amp;hellip;什么时候见过太后了? ;丁公公你瞧,这丫头果真是认不出哀家了,这赌你可是输了。 丁公公闻言,屈身笑了笑,出声提醒着沈涅鸢,;小县主,那日在军营郊外的铺子,你不是还向老板帮军营定了包子的么。 沈涅鸢忽而想起了那日,铺子老板特意指了他老娘给自己认识。 难道&amp;hellip;&amp;hellip; 见她睁大了眼眸,太后就知道她想起来了。 ;行了,你也忙活了一上午,也累了,这施粥的事情,就让她们去做吧。 太后拉过沈涅鸢,就要走,她口中的;她们,指得是贵妃一行人。 ;丁公公,你在此处监督好她们,哪个若是偷懒,就罚抄经书。 沈秀瞪大了眼睛,盯着太后与沈涅鸢说笑着离开。 都说太后最为严苛,圆滑如贵妃这样的人,都不曾得到过她一句赞赏,沈涅鸢竟是这么简单的就让太后喜爱她,这&amp;hellip;&amp;hellip; 她不甘心! 因着帮忙施粥的人多了,一条长队分成了好几队,由沈威领着将士巡视,不让百姓趁机作乱。 林中闪过一道黑影,丁公公搁下了手中的大勺,说了句找水喝,便离开了。 ;少君交代的事情,老奴已经安排好了。 林间深处,日光斑驳的落在地面上,丁公公跪在一人面前。 ;今夜子时,少君便可行动。 黑罩帽之下露出了少年清俊温润的侧脸,他微微颔首,;你多看着点她,要对付她的人,一定会在奉国寺对她动手。 ;老奴明白,请少君放心。 大雨酝酿了一整日,终于在黄昏半晓时滂沱而至。 湿气透过竹帘渗进了屋内,案桌上的香炉方被点着,缕缕轻烟升起,淡淡的檀香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沈涅鸢用剪子剪着烛心,撑着下巴正百般无聊着。 忽然有人轻敲了门。 ;在下是来给寺里送新茶的,一不小心迷路了,此时雨下得正大,不知能否让在下在此休息片刻? 沈涅鸢听到木兮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你不是那位说书人么? 徐承一愣,看向木兮,面露惊喜,;正是在下,原来此处是小县主的厢房,在下唐突了。 门被打开,木兮探进了一个脑袋,;小姐。 沈涅鸢眉眼未抬,不紧不慢地道,;既知道是本县主的厢房,还不快走? 徐承站在屋外,听着沈涅鸢的声音从屋里头传出来,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他拧了拧湿透了的衣袖。 木兮皱着眉头看着被他拧出来的水,不客气道,;快走,小姐要是被你感染了风寒,你担不起这责任。 第80章 我是他唯一的生路 徐承神色一滞,有些慌乱地将竹篓背起,冒雨离开时,背影尤为的狼狈。 廊间的身影一闪,将他拉在了柱子后面。 ;办砸了? 崔公公狠狠地朝着他的肚子踢了一脚,徐承是个文弱书生,被他一脚踢在地上,吃了一口泥泞的水。 ;小县主生性傲慢,怎么会可怜我,留我进房。徐承双手紧紧握成了拳,雨水打湿了他的面容。 ;这是你的事情,你若是坏了贵妃娘娘的计划,小心,你的心上人性命不保! 起夜风了,老树枝叶半黄半枯,悉率声响之后,落叶满地。 下了三个多时辰的雨终于有停下来的迹象。 沈涅鸢外罩着披风,从屋内走了出来。 ;小姐,庙里的师父说了,此时已经没吃的了。 今日吃的都是素食,一点荤腥都没有,沈涅鸢在用膳时,只扒拉了两口,自然饿得难以入睡。 木兮想了想,道,;这后山有河,我去给你捉鱼吧。 ;这厨房我可熟着呢,怎么会没有吃的。 沈涅鸢倒着走路,对着木兮眨了眨眼睛。 每年的白露祭她都在受邀之列,早就与这里的小和尚混熟了。 每每她来,小和尚就会藏点吃的在厨房,等她饿了,就自己摸去找来吃。 ;小姐,小心。 木兮伸手拉住她时,把沈涅鸢吓了一跳。 她回头望去,只见一个人坐在阴影处,蜷缩着身体,若不是木兮眼尖,恐怕沈涅鸢就要踩到人家了。 ;什么人? 木兮挡在沈涅鸢的身前,神色警惕,用脚踢了踢那人。 那人被惊醒,从阴影处爬了出来,露出一张疲惫清俊的脸。 ;怎么又是你?木兮不耐地看着徐承。 沈涅鸢从木兮身后探出了脑袋,看着甚是无助的徐承,扯了扯嘴角,;饿么? 徐承虚弱地点了点头。 任谁听了这话,都会以为沈涅鸢心软,要收留徐承了。 不止是徐承这般想着,连木兮也是这样认为的。 她眉头拧得很紧,出言提醒道,;小姐,他&amp;hellip;&amp;hellip; 不等木兮把话说完,就听沈涅鸢轻蔑地笑道,;怎么?你替人办事,他们连温饱都不给你解决吗? 徐承眉心一紧,他抬头审视着眼前这娇憨少女的神色。 可沈涅鸢天生一张无辜的小脸,尤其是她的那双桃花眼眨巴眨巴的时候,实在是难以把她和心机深沉联想在一起。 她的那话分明就是另有深意,可徐承却吃不准她究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庙里的师父清贫,在下自是不能多劳烦他们。 ;装什么呢?沈涅鸢懒得与他打哈哈,直截了当地揭穿了他,;谁是你主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徐承没有想过会被沈涅鸢当面戳穿,顿觉羞愧难当,他低下了头,藏在衣袖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沈涅鸢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经过他身旁时,脚步微顿,轻声道,;本县主对同盟倒是向来不错,你可以考虑考虑。 ;县主您的意思是&amp;hellip;&amp;hellip;徐承眸色闪过一丝讶异,他有些激动,连嗓音都在抖,却极力克制着。 那崔公公就在暗处盯着他,故而他不敢妄动,生怕被崔公公看出了什么来。 ;你若是想与我站在一道,今晚丑时,来我房中找我。 徐承还在晃神,沈涅鸢已经走远了。 木兮快步跟上她,眉头紧蹙,有些不赞同道,;小姐,就这样与徐承摊牌?你不怕他反将你一军吗? 这实在是太过冒险了。 ;他不会的。沈涅鸢笃定地回道,;我是他唯一的生路。 庙里的钟响过三回,庙墙之上一众黑衣人翻墙而入,隐在树后。 沈威带兵巡逻而过,并未察觉出异常。 ;办妥了事情就撤,不用等我。 黑衣人们领命四散而去。 荆朔上前,低声道,;少君可是另有要事去办?属下可随你一同去。 月光清冷,夜色浓稠,那张金色的面具下的目光温温淡淡,不知他在想什么,此时正盯着荆朔手中的那柄冷剑。 荆朔神色一紧,跪在了地上。 &amp;hellip;&amp;hellip; 入夜后,各个厢房的灯皆是熄了,独独沈涅鸢这屋还亮着灯。 门被轻叩了一下,候在门后的木兮伸手就将门打开。 徐承神色紧张地快步跨入屋内。 与他不同,沈涅鸢十分淡然,手里还捧着一本话本子看得正在兴头上。 见徐承来了,她也不急于说正事,反倒是招呼他坐下,;徐承,你这故事讲得好有意思,可是怎么只有半本? 徐承看了一眼书封,那正是他所写的《风流才子俏质女》一书。 ;在下惭愧,下半本尚未写成。 沈涅鸢翻了翻话本子,随口问道,;是不知后事如何,所以你无从下笔? 徐承神色一滞,愣愣地看着沈涅鸢,只听她认真地问着自己,;若是本县主帮你呢?你可否能写得出? ;这并非易事,县主的心在下领了,只是&amp;hellip;&amp;hellip; 他很清楚自己与质女锦文之间是跨不去的鸿沟。 ;你不信我?沈涅鸢合上书,有些气了,嘟着嘴巴,;本县主可是有通天的本事,你没见识过吗? 徐承仔细地一想,诚实回道,;在下确实没有见识过。 ;&amp;hellip;&amp;hellip;你等着。沈涅鸢咬牙切齿,;我这几天就做一桩惊天动地的事情给你好好瞧一瞧。 她像是被徐承气到了,卷起袖子,愤然道,;敢瞧不起我。 ;在下绝非这意思。徐承紧张地连忙解释道。 就在他着急不知如何该让沈涅鸢消气时,突然有一黑衣人从翻窗而入,吓得他从椅子上跌倒了地上。 沈涅鸢一愣,看了眼稳稳地站定在自己屋里的黑衣人,又低头看了一眼正发抖的徐承。 她扯了扯嘴角,道,;没出息。 ;他&amp;hellip;&amp;hellip;徐承惊恐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直觉是贵妃知晓他背叛了,派人来杀他灭口的。 那黑衣人懒懒地将面具摘下,随手丢在了案桌上,露出了那张清隽绝伦的脸。 ;怎么是拓跋公子?徐承又是一惊,稍稍缓了口气,定了定心。 第81章 谁能入你的眼 拓跋渊就这么在他惊讶的注目下,坐在了沈涅鸢的床上,姿态懒懒散散的,寻常惬意得很。 只是瞥向他的眸色里凌厉中带着明显的不快。 徐承将心中的惊讶之色压下,暗想道,这拓跋公子与沈大小姐之间,果真是坊间传闻的那么一回事啊。 半盏红烛随风摇曳,木兮将窗户紧闭,拉起徐承,就将他拖出了门,而自己则抱剑守在了门口。 ;半夜三更的,你闺房里怎么会有男子? 拓跋渊薄唇一扬,带着邪气,声音明明很温柔,温润的声线里铺着一层凉薄。 沈涅鸢怯怯地笑着,后背紧贴着墙壁,离他远远的。 许是觉着拓跋公子气场太甚,她想说些玩笑话缓和一下气氛。 ;你觉得如何?那是我新收的面首。 少年的眉目间初初还弥漫着不达眼底的笑意,在她开口的一瞬,那零星的笑意顷刻间浮上一层阴鸷的戾气,隐在他的眸底深处。 直到对上他的眼睛,沈涅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说了什么话。 贴着墙壁的后背又用了点力道,她红唇扬起的笑意僵住,;怎么可能嘛,就他那长相,怎么会入我的眼,是吧,义兄。 ;那依你之见,谁能入你的眼?拓跋渊盯着她,淡淡不经意地问道。 就他现在这张冰脸,沈涅鸢敢说除他以外的第二个人么。 ;义兄此颜,只应天上有,自然是义兄了。 ;是么?拓跋渊阴鸷的神色有些舒展,好像沈涅鸢的话,他很是受用。 少女压下心中的惊讶,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人竟也是如此在意旁人对他的容貌评价。 稀奇了。 ;当然啊。沈涅鸢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吹捧着他。 气氛才稍稍缓和一些,拓跋渊薄唇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已然敛住,他朝着沈涅鸢招了招手,;过来。 此时,他正堂而皇之地坐在她的床榻之上。 然后朝着她招手。 沈涅鸢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脸蛋。 嘶,还挺疼的。 这居然是真的。 她从没有想过多年期待的画面,竟是这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现在她一点也不想过去好么! 沈涅鸢乖巧地走过去,脚步迟缓,经过案桌的时候,倒是眼明手快地拖了一个凳子过去,坐在了离他有一尺远的距离。 她鲜少有坐得这么端正的时候,对上拓跋渊的目光时,扬起自己最是甜的笑脸。 ;少嬉皮笑脸。拓跋渊凉凉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语气有些许的不耐外,没有多大的情绪,;你给我解释清楚。 ;嗯? 沈涅鸢脑袋一歪,被拓跋渊瞪了一眼后随即反应了过来。 ;你说徐承啊,他&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眼珠子一转,说道,;他迷路了,问我借宿&amp;hellip;&amp;hellip; ;说实话。拓跋渊呼吸略沉,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 少年深邃的黑眸一直落在她的小脸上,没有移开过。 没有人会比拓跋渊还了解沈涅鸢了。 她的脑子里在想着什么,还不用说,这人已是了然。 ;这个&amp;hellip;&amp;hellip;那个&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挠了挠脑袋,有些发愁。 她与徐承同谋,是为了反杀贵妃和国舅,不让自己成为他们伤害拓跋渊的棋子。 这样的心意,只能藏住,不能让他知道。 ;恩?少年微微挑眉,仅剩的那么一点耐心快没了。 ;好吧,我说实话。 沈涅鸢微微一叹,却是道,;徐承求我来着,他想和西蜀质女锦文双宿双飞,偏偏这事被国舅和贵妃当成了把柄要挟他,他不想害我,就来投诚我了。 这个也是实话。 是徐承的目的,不是她的。 拓跋渊微微颔首,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沈涅鸢偷偷打量着他的神色,估摸着他应当是信了至少七成,便是道,;国舅和贵妃居然还敢算计我,我若不报仇,他们会拿我当软柿子的。 说罢,她定定地看着拓跋渊,眸中有些期待。 ;与我说这么多做什么?本公子又没阻止你。拓跋渊按了按眉心,神色懒懒。 只要他不从中阻拦,沈涅鸢觉着自己就能成事。 她欢喜地站了起来,突然对上了拓跋渊投过来打量她的眸光。 气氛在这一瞬,再度僵了。 ;义兄,夜色已深,我要睡了。沈涅鸢朝着紧闭着的窗户做了个请的手势,赶人的意思很明显。 忽而外头传来碎碎的脚步声,木兮的声音传来,;沈将军领兵过来了。 沈涅鸢一惊,不假思索地将那半盏蜡烛吹熄,借着冷清的月光在黑暗中摸索了几步。 ;小心,你前面是凳子。 是方才被她搬过去坐着的凳子。 沈涅鸢脚步一顿,没有在往前,双手伸在前方探了探,她爹的声音已经从窗外传来。 ;开门。 木兮拦在外头,;县主已经睡下了。 ;胡说!我方才见她屋内的灯才刚熄。 沈涅鸢听着,心中一紧,低低地喊道,;拓跋渊。 她话音方落,一只手已被宽厚的手掌握在手心,少年温润的嗓音在她的耳侧响起,;往这走。 拓跋渊眼力极好,能在黑暗中行走如白昼一般。 不过五六步,他就将沈涅鸢带上了床榻。 少女也没有多想,将被褥拉高,把拓跋渊盖得结结实实后,又将幔帐落下。 沈威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涅鸢,你开门,今夜寺里来了刺客,爹来查查。 少年的呼吸有些沉,每一下都落在了她的心上,害得她愈发紧张了起来。 ;我屋内又没有刺客。 她本想说查什么查! 可转念一想,若是激怒了沈威,让他真带人进来了,那还得了。 她便是软了语气,;有木兮守在门口,不会有事的。 ;爹方才与这刺客交过手,此人身手矫健,爹我也险些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木兮的武功难道在我之上?你还是快开门,让我进去查看一番。 沈涅鸢眉头紧蹙,又急急道,;那爹快去北厢房看看,我方才听到了动静,还以为是野猫,经爹这么一说,怕是刺客。 第82章 压倒拓跋公子的伤口了 北厢房,那是刘氏和沈秀入住的房间。 沈威神色一凝,没有多想,转身领兵而去。 沈涅鸢屏着呼吸,细细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片刻过后,木兮的声音从外头轻轻地传来,;小姐,人都走了。 沈涅鸢这才长舒一口气,直直地倒在床榻上。 她用肩膀抵了抵身侧的少年,;喂,你还不快趁着没人赶紧走? 她爹口中的刺客,说的就是他吧。 厢房内很是安静,拓跋渊没有应她。 沈涅鸢失了耐心,伸手就去推他,;你快走呀! 也不知她摸到了哪里,手心竟是有湿润的触感。 她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就听拓跋渊闷哼一声,嗓音低哑,;你压倒我伤口了。 ;你真的受伤了? 难怪她总觉得屋子里有一股血腥味道若有似无的,挥之不去。 她作势就要起身去点灯。 拓跋渊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不要点灯,免得你爹怀疑。 ;谁伤了你?沈涅鸢不等他回答,又问道,;我爹吗? 拓跋渊身手不凡,能伤得他的人,屈指可数。 她爹是将军,久经沙场,与一个身手不错的少年交手,占上风实在是太过正常了。 拓跋渊没有回答她,只是笑道,;我在你这里借宿一晚。 ;&amp;hellip;&amp;hellip; 不知为何,他说这话的时候,沈涅鸢突然想起她对着这人说起徐承要在她这里借宿时,他的神情有多可怖。 ;那你至少得处理一下伤口吧? 若是不上药,定会恶化的。 沈涅鸢有些着急的去扒拉他的衣服,因着没有灯,也不知道她碰到了哪里,让拓跋渊突然重重地压住了她的手,呼吸略沉,;你碰哪里! ;我&amp;hellip;&amp;hellip;我给你处理伤口啊。她很是着急,连声音都有些在抖。 伤她的人,是她的爹,是东隋国的镇国大将军! 不用看也知道他身上的伤不会轻。 ;你会处理吗?拓跋渊轻笑。 她都不曾见过血。 ;那我叫木兮进来。 沈涅鸢转身就要下榻,被拓跋渊用力的拉住手,;不要惊动她。 ;那要怎么办?沈涅鸢已然有了哭腔,着急地握着他的手,;我有点害怕,拓跋渊。 ;你这么怕我出事?少年低哑的嗓音带着些许的轻佻捉弄。 黑暗中,沈涅鸢看不见他此时眉目间星点般的笑意,拓跋渊倒是把她重重地点头看个一清二楚。 ;我还要护着你,怎么会有事。 拓跋渊看着沈涅鸢身形明显的一滞,愣愣地看着自己。 也不知道她究竟瞧见了自己没有,拓跋渊还是有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轻咳了一声,道,;我答应了你娘的,不会不遵守信用。 他有意强调这事情,掩着自己的心跳。 拓跋渊还在耿耿于怀着上次在医馆,沈涅鸢突然说不用他遵守对她娘亲的承诺。 沈涅鸢张了张嘴,她很想说不需要。 可她转念又想,这人身上有伤,就不在此时与他多有争辩了。 见她不像上次那么坚决地要断了这承诺,拓跋渊心中一松,薄唇上扬。 ;我腰间有火折子,你拿出来。 沈涅鸢摸黑伸手,还未碰到他,手又缩了回去。 ;我看不见,你引导我一下。 说罢,她将手伸到自己的面前,;手给你。 他的掌心很热,覆在沈涅鸢微凉的手背上,;你手怎么这么凉?真害怕了? ;我&amp;hellip;&amp;hellip;我第一次看到你受伤。 她怕他出事。 少年轻笑,拉着她的手,探到他的腰侧,取出了火折子。 沈涅鸢将盖子打开,吹了几下。 零星的火光亮出,因着不太适应突然的亮光,沈涅鸢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我要怎么做? 微弱的光线映在她娇俏的小脸上,拓跋渊看见她微红的眼眸深处有光。 方才竟是哭过了。 修长的手指擦去她脸蛋上的泪痕,拓跋渊眉头微拧,有些心疼。 从她的手上拿过火折子,拓跋渊将身子坐正了一些,道,;我的伤在右臂。 沈涅鸢连连点头,下了床,借着这零星的光线,从梳妆抬的抽屉里取了针线盒过来,那里头有剪子。 她慌忙地跑回了床榻,拿起剪子的手微微颤抖着。 拓跋渊身穿夜行衣,他的血应在衣服根本就看不见,但是沈涅鸢的手心都是血迹,触目惊心地让她不由自主地去猜想他的伤究竟有多深。 拓跋渊定定地看着她,在她深吸一口气,要给自己剪右臂的衣袖时,他伸手按住了她的手。 他顺手拿走了剪子,又将火折子递回了她的手里。 ;你把脸撇过去,我自己来。 沈涅鸢眉头一凝,夺过了剪子,神色认真地道,;我可以的。 她鼓起勇气,哪怕声音还是不受控的在抖。 沈涅鸢把火折子重新塞回拓跋渊的手里,低头去剪他的衣袖。 衣袖剪开,露出了少年的胳膊,上面全是血,那道伤口又长又深,光是看着,沈涅鸢都觉得疼。 好在屋内有好烧好的热水,是她常备在房间的。 她找了干净的帕子,用水沾湿后,将血擦去,擦他伤口边缘的时候,尤为的小心翼翼。 拓跋渊垂眸,视线落在她谨慎认真的神情上,唇角微扬。 ;你把火折子拿开些。 她觉着脸上微烫,生怕红了脸被拓跋渊看到,伸手将他拿火折子的手推开了一些。 少年懒懒地挑眉,勾唇一笑,;这么远,你看得清么? 说罢,他又将火折子靠近沈涅鸢,甚至比方才还要近一些。 她将头低下,秀发落下,遮掩着她的侧脸。 好不容易将血擦干净,沈涅鸢忙问,;你有药吗? 她不会随身备着刀伤药的。 拓跋渊扔给了她一个小药瓶,沈涅鸢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宫尘的医馆。 她将药粉倒上拓跋渊的伤口,抬眸间见他不仅不吭一声,好看的眉宇间竟是还有些许的笑意。 ;你不疼吗? 她前些日子伤了手,那种十指连心的疼,她连回想都不太敢。 俊脸上满是不屑与嗤笑,他懒懒地开腔,;这点小伤,疼什么。 第83章 去而复返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前面处理伤口,她觉得自己简直是无师自通,只是这包扎实在是个难题。 ;你往这绕一圈&amp;hellip;&amp;hellip;再绕一圈&amp;hellip;&amp;hellip;不对,往那绕去&amp;hellip;&amp;hellip;低一点&amp;hellip;&amp;hellip;高一点&amp;hellip;&amp;hellip;还是不对&amp;hellip;&amp;hellip;再绕一下&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满头大汗地系了一个结,看着自己包扎出来的样子,与平日里看到的包扎伤口的样子全然不太相同。 不等拓跋渊发难,她先开口,站了先机,;拓跋渊,你怎么教的?以我的手艺,怎么可能会包成这样? 拓跋渊皱眉看着自己被包成了大粽子的右臂,眉头微挑,倒也不是很在意,反倒是夸了她一句,;包的不错。 ;&amp;hellip;&amp;hellip;是吗? 沈涅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突然拓跋渊将火折子吹熄,拉着她躺在了床榻上,嘘了一声,;有人过来了。 沈涅鸢的身体绷得竟是僵硬,她呼吸屏着,全身心地关注着屋外的情况。 可屋外只有风声吹动树叶的簌簌声响罢了。 她又等了一会,片刻过去了,外头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拓跋渊,你玩我呢? 她转头一愣,少年鼻息间的呼吸全数落在她的脖颈处,痒痒的,还有些烫人。 只是因着方才她太过紧张外面的情况,所以才没有注意到。 拓跋渊的呼吸很沉,似乎是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被褥拉高了些许,生怕将他惊醒。 ;方才真的有刺客往西厢房去了? 是去而复返的沈威。 木兮与他周旋道,;西厢房确实有些动静,不过我也看到有黑影往东厢房去了,将军,也许不止是一个黑衣人。 她说话间,沈威在沈涅鸢紧闭着的窗前踱步。 沈将军思索了片刻,随即命将士们加紧巡逻,不能放过任何的风吹草动。 屋内的四脚金炉中点着用来去湿气的檀香,暗香浮动。 沈涅鸢眉心一沉,闭了闭眼。 她许是太累了,等到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竟已经天亮了。 ;拓跋渊。 她下意识的转头,发现身侧已经没有人了,便是一骨碌翻身起床,将幔帘拉起。 ;小姐,你找公子吗?他已经走了。 木兮将温热的毛巾递给了她。 沈涅鸢愣愣地接过毛巾,擦了擦脸。 若不是木兮的话,她险些以为昨晚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他的伤如何了? ;公子说,多亏小姐昨晚包扎的好,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沈涅鸢听着,半信半疑。 那么深的伤口,怎么可能一晚上就会好的差不多。 拓跋渊逗她玩呢吧。 她打着哈欠,穿了鞋子起身,正要换衣服,就听门被轻叩了几声。 ;小县主,可起床了?贵妃派老奴来请您了。 崔公公的嗓子尖细,她一听就烦。 ;要是错过了时辰,收不到晨露,娘娘可要怪罪的,您动作可得快些。 东隋国有白露祭;收清露的习俗。 百草头上秋露,未唏时收取,愈百病,止消渴,令人身轻不饥,延年美颜。 贵妃每年白露祭都要兴师动众地收集可用于一整年的晨露。 对外说,是为了给国主享用,可其实是想让自己驻颜罢了。 ;用再多的晨露,她也就那样了。沈涅鸢小声碎碎念着,让木兮将崔公公打发走。 木兮回屋的时候,听见正在梳妆打扮的沈涅鸢还在嘟囔,;难道用了晨露,她能换张脸不成? 一下子没有忍住,木兮笑出了声,在沈涅鸢回头望她时,她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平常的冷淡。 用膳的厅内,太后坐于高位,贵妃伺候在侧,其他女眷则坐在下方。 太后倚着长椅,按了按眉心,瞧着就知道是昨夜没有睡好。 听闻太后这把年纪了,起床气特甚,故此没有人敢出半点的动静。 崔公公自外头回来,用手捂着嘴,附在贵妃耳侧,正偷偷说着话。 闭眸小憩的太后突然出了声,;崔公公,你在那说什么悄悄话呢? 贵妃眼神示意了他一下,他这才上前屈身说道,;回太后的话,今日不是要为国主收集晨露么,奴才见小县主还未来,便去催了催。 ;那丫头昨日施粥累了,就由着她吧。太后闻言,倒也没有怒。 贵妃秀眉微不可察的一蹙,随即笑道,;太后仁爱县主,是小县主的福气。 太后眉眼未抬,不适的很明显。 沈秀见状,得了贵妃的示意,随即起身道,;太后可是夜不能寐? 太后微微颔首。 ;我家祖母也同太后一样,我习了一套可舒缓身体的手法,祖母每每无法入眠,我就给她按几下,从未失效过。 贵妃随即招她上前,;那还不上前来给太后按按? 沈涅鸢进厅内的时候,就瞧见沈秀在给太后按着肩膀。 她不愿意与沈家坐在一桌,便是在白彤那里挤了挤。 ;你怎么坐在这里?白彤虽是有些意外,但还是帮忙给她添了碗筷。 沈涅鸢打着哈欠,道,;难道要我和她们一桌吗?败坏了胃口。 ;你瞧,沈秀正献殷情呢。白彤朝着太后那努了努嘴。 沈涅鸢懒得看一眼,正拿着筷子在桌上夹了几道菜。 ;你说她讨好太后是为了什么?白彤有些纳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家二房是贵妃的人。 而贵妃又与太后并不对盘。 沈秀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涅鸢喝着可口的小粥,道,;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那桩事情么。 白彤有些讶异的张了张嘴,看向沈秀的眼神里厌恶之色更甚,;她们还真是有毅力啊。 奉国寺里有一片池塘,荷花虽是谢了,但还有荷叶,那上头的晨露是最好的。 沈涅鸢鼻子一痒,抬眼就看贵妃往她这看了过来。 ;太后昨夜用膳时,还不住地在夸小县主,不如池塘的晨露,就由你去收吧? 沈涅鸢神色淡淡,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白彤却是为她抱不平。 贵妃冷眼瞥了白彤一眼,又笑道,;看来白家千金也想要这份美差,那就让你帮着县主一起吧。 第84章 别耍花样 至于其他的女眷,皆是被派到了寺中各处,去收集枝叶上的晨露。 崔公公领着沈涅鸢和白彤,站在了池塘的岸边。 两个小太监将一个大桶摆在了她们的面前。 ;贵妃娘娘说了,不收集完这一桶晨露,可不能休息。 他望了望天色,提醒道,;过了时辰,可就不是晨露了,小县主,白姑娘,快点吧。 沈涅鸢和白彤拿着大桶,上了小船。 小船摇摇晃晃的,还没有一个划船桨的船夫在。 白彤喜水,划船难不倒她。 沈涅鸢让她将小船望池中间划去,离岸边越远,那些监督她们的人就越是看不见她们。 ;这么大一桶,那个奸妃分明就是故意刁难。 白彤回头一看,沈涅鸢懒洋洋地躺在小船上,不知她何时摘了一片荷叶,罩在脸上,遮去了日光,正睡着回笼觉。 ;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少女拿下荷叶,眨了眨眼睛,趴在了船口,伸手往河里探了探,拉出了两个早已备着的小桶。 ;你居然早有准备。 ;每年到池塘采晨露,都是我。沈涅鸢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一小桶的河水,倒进了那个大桶里。 贵妃故意将这累活说成了美差,可她不知道,这的的确确是个美差。 沈涅鸢每次都躺在小船上睡个回笼觉,睡醒了,就意思意思的给她打一桶河水交差。 反正晨露和河水,贵妃也分不出来。 那些在寺里的树丛里收晨露的女眷就比较惨了。 树丛里旁的没有,蛇虫鼠蚁尤为的多。 池塘不远处的树下,立着一个黑衣少年,身长玉立,逆光而站。 荆朔跪在地上,;少君,属下们已经在寺中搜查过了,并未找到,看来那东西并不在这里。 拓跋渊转身看向他,眉宇间敛着沉静,唯有深邃如墨的眸底浮着锋芒过盛的色泽,;留几个暗卫,其他的人都撤走。 ;是。荆朔俯身,无意间瞥到少年的右臂。 他沉了沉脸色,问道,;少君,您右臂的伤&amp;hellip;&amp;hellip; ;荆朔。拓跋渊抬起右臂,拍了拍他的肩膀,每拍一下,荆朔的肩膀就往下沉一点。 昨夜,他家少君命他砍少君的右臂,他惶恐到了现在,生怕少君的右臂被自己这一刀砍出好歹来。 ;此事,你做的不错,回去领赏。拓跋渊心情倒是不错。 荆朔的心里满是疑惑,不知自家少君这一出是为哪般。 半个时辰过去了,那站在岸边的崔公公朝着河中央又是招手又是大喊着,让沈涅鸢回来。 好不容易等到她们两个上岸了,崔公公擦了擦头上的汗,;哎呦,这险些都误了时辰了。 他招了两个小太监去抬那水桶。 沈涅鸢看着那摇来晃去的水桶,出声提醒道,;小心点,洒了一滴出来,你们可赔不起。 说罢,只见崔公公一个踉跄,竟是直直地朝着水桶扑了去。 哗啦一声,满地的水倒在了地上,湿了沈涅鸢和白彤的鞋子,她二人连连往后退,异口同声地指着扑到在地上的崔公公,拉长了尾音,;哦! ;崔公公,你该不会是想故意陷害我吧? 沈涅鸢俯下身,双手背在身后,娇憨的小脸上满是幸灾乐祸,她也没有半点要掩饰的意思。 ;老奴方才是被谁绊了一跤&amp;hellip;&amp;hellip; ;那我不管,这一桶晨露没了,你自个向贵妃交代。沈涅鸢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瞥着他。 那两个小太监早已吓得白了脸色,跪在崔公公的面前,不敢出声。 崔公公狼狈地站了起来,拧了拧湿透了的衣服下摆,气不打一处来,朝着那两个小太监就是一人一脚。 ;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小心一点? 他正要发难,却被沈涅鸢打断了,;怎么了?崔公公,你难道是要找替罪羔羊?本县主眼里可容不得这事情。 白彤在旁听着,捂嘴偷笑。 沈涅鸢反指他人过错的模样,倒是没有半点的心虚。 殊不知,方才绊倒崔公公的,就是她的脚。 其实崔公公心里也清楚,怎么会那么巧的,经过沈涅鸢身旁的时候,就被绊倒了。 可他又不能指责沈涅鸢。 毕竟众目睽睽之下,的的确确是他扑倒了那个水桶。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他俯身弯腰,咬牙切齿道。 这晨露是贵妃最为看重的东西,如今少了这么一桶,他便是不死也得剥层皮下来。 崔公公是个明白人,他上前轻声道,;不知小县主想要老奴做什么? ;倒也没什么,本县主只是想体会一下拿捏人的快乐。 她歪着脑袋,似是在回味方才,眉眼弯弯的笑道,;确实是不错的。 崔公公将腰弯的更低了一些,;请县主饶过老奴一命。 ;多一事不如,本县主不爱同贵妃说话,这一桶晨露,随你去想法子,你能交差就行。 闻言,崔公公转动着眼珠子,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不知是水里下痒粉,还是下令人起红斑的毒粉,能让贵妃大怒。 她冷眼盯着崔公公,又道,;你别想使什么花样陷害本县主。 崔公公心中一惊,忙道,;老奴不敢。 沈涅鸢指了指一侧,示意他看过去。 不远处的树下,不知何时站了一排的沈家军。 ;本县主可是有人证在的。 崔公公沉默着,不做言语。 沈涅鸢这人,年纪小小,古灵精鬼,实在是难以猜透她。 ;小县主究竟欲意何为?还请明示。 崔公公在说话间,已经指使那两个小太监去打水,将这水桶灌满。 ;你在这套我话呢? 沈涅鸢踱步,绕着他走了一圈,不紧不慢地又道,;我来猜猜公公的想法。 岸边清风拂过,崔公公冷不丁的哆嗦了一下。 ;公公定是觉得,你是贵妃的左膀右臂,只是少了区区一桶晨露而已,你又从本县主这里套了话,贵妃定不会罚你,反而还觉得你十分的有用对么? 崔公公敛着神色,依旧沉默着。 他的确是打定了主意,先在这里稳住沈涅鸢,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之后再全数告诉贵妃,如此一来,他还成了功臣。 第85章 换药 往后,贵妃只会更加信任他。 ;可是公公,你难道不知道贵妃对你早就厌恶了么? 他贪得无厌,又时常将事情办砸。 贵妃早就对他不满意了。 更何况,后宫公公众多,不是巴结太后,就是巴结贵妃,想将他取而代之的,比比皆是。 眼下,不是他能冒险的好时候。 崔公公甚至觉得,沈涅鸢定是早已做好了安排,确保万无一失,才会设计坑害自己。 他向来识时务,当即就跪在了地上,;请县主给老奴指一条明路。 沈涅鸢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崔公公心领神会,和盘托出。 ;白露祭先祖那日,太后会请出镇国之宝鲛珠。 东隋国宝鲛珠,传说是鲛人泪,是世间难得的宝贝。 鲛珠通体发光,可制成长明灯,内服能起死回生,保容颜不老。 ;贵妃吃了?沈涅鸢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想必定时宫尘那厮怂恿的贵妃服用鲛珠,以此来治疗她被毁了的脸。 崔公公俯了俯身,;小县主聪慧,但祭祖那日,一旦拿出,太后就会知道鲛珠被盗,贵妃容颜焕发,第一个怀疑的一定是她。 ;所以她想陷害我?沈涅鸢白了白眼色。 崔公公俯身道,;请小县主万事小心,老奴&amp;hellip;&amp;hellip;老奴也会为你周旋一二的。 ;你的话,本县主且听着。 沈涅鸢并未完全信任崔公公,这倒是让崔公公着急了,;老奴说的可都是实话。 少女瞥了他一眼,懒得再理会,转身打着哈欠直嚷嚷着倦了。 午后,秋高气爽。 太后躺在躺椅上,沈秀跪在一侧。 不知太后睡了多久,等到她醒来的时候,丁公公已经端来了可口的小点。 ;你这手艺确实是不错,今晚哀家睡前,你再来给哀家按一按。 沈秀俯身应了下来。 短短半日,沈秀就成了太后眼前的红人。 不少人都说,这刘氏被抬为平妻的事情快要尘埃落定了。 据说有人从丁公公那里探了口风,说是太后决定在白露祭结束回宫后,就会让国主下令,让刘氏抬为平妻。 是以,不少夫人都在向她祝贺。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诸位可莫要再笑我了。 刘氏与众人打趣着,嘴上谦虚推脱,可她这心里不知道有多畅快。 沈涅鸢在屋内啃着果子,听着院子里的谈话声,不屑地笑了笑。 如今,她与刘氏的不和已经摆在了明面上,刘氏知晓她不可能会帮她请旨抬为平妻,故而让沈秀去太后面前卖乖,另寻出路。 太后拍板决定的事情,的确连国主都否决不了。 沈威突然到院中,将刘氏拉走。 ;老爷,这么着急找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威沉着脸色,瞪着她,;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管你怎么想的,让秀儿停止! ;为什么?刘氏不肯让步,;老爷答应了多年,都不曾为我正名,这是我靠自己拿来的,凭什么要我停止。 ;妇人短视!沈威啪的一下,打了她一个耳光。 刘氏捂着半张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老爷,你竟是打我? ;你想要做平妻,最应当做的,应是让涅鸢去为你求旨。 太后下旨,此事倒是能成,可国主心里会如何看到他沈家。 恐怕不光是国主,满朝文武,全国百姓皆是会认为她刘氏为了区区平妻的位置,不惜激怒北冥皇室。 刘氏与沈涅鸢的关系愈发的僵持不下,她被抬为平妻,沈涅鸢定是会心中不平,要求北冥皇室出面来给她和她娘亲讨回公道。 这不就是给北冥一个举兵挥下的好借口么! 届时,他整个沈家,都是东隋国的罪人。 沈涅鸢听着院子里没动静,正好奇地将窗户打开,就眼刘氏捂着脸,从自己的窗前跑了过去。 众人见状咋舌哗然,她们一抬眼,又见沈涅鸢正趴在窗前,对着她们挥手微笑,连忙四散而去。 身后黑影一闪,拓跋渊揶揄道,;你何时有这么大的威力了,竟是人见人怕。 沈涅鸢心中一惊,砰的一声将窗户紧闭上,转过身看着他,;你不要命了,大白天的就敢现身? ;言则,我得晚上才能出现在你屋里是么? 相较于她的紧张不安,拓跋渊倒是显得几分漫不经心,他坐在案桌上,拿了一个果子啃了起来,态度接近悠哉。 ;你伤如何了?快让我看看。 沈涅鸢坐在他的身侧,闻言,拓跋渊便是将右臂搁在了案桌上给她。 少年一抬眸,就见她手里又拿了剪子,眉心不住地跳了跳,;你还剪? ;&amp;hellip;&amp;hellip;那不然呢?沈涅鸢有些懵懵地看着他。 昨夜是事出紧急,才用剪子剪了衣服,将伤口露出。 ;脱。拓跋渊双臂张开,老神在在地等着她去解扣子。 沈涅鸢一心想看他的伤口,也没有多想,起身就去解他身前的扣子。 她一看到那包扎的白条,当即沉了脸色,这不是她昨晚包扎的样子。 这人已经找人重新包扎过了,还来找她做什么? 存心逗她开心的么? 她敛着神色,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拓跋渊打量着她的脸色,嗓音低醇,;不是要给我换药么? ;你找别人去给你换。沈涅鸢将备好的白布条朝着他脸上扔去。 拓跋渊的脸上挂着笑,不紧不慢地开口,;这是我自己包扎的,这里除了你,没有别人能让我信任了。 沈涅鸢朝着他包扎的地方看了又看,的确,这包扎的手势的确是自己包扎出来的,与旁人包扎打结的朝向是不同的。 她心里舒畅了一些,拿起药粉,慢悠悠地道,;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能不管你,行吧,我就大发慈悲,帮你再换药一回。 一如昨日那样,擦拭伤口,上药,包扎。 整个过程,都要比昨日熟练了不少,只是这包扎对她来说还有些困难。 好不容易包扎好了,她一抬头,就撞入了拓跋渊湛湛深沉的黑眸里。 ;你脸怎么红了? 第86章 不走了 拓跋渊俯身,凑近了她,黑眸半眯着。 灼人炽热的气息全数喷洒在了她的小脸上。 沈涅鸢觉着,她的脸更烫了。 她后仰着身子,呼吸微滞,;窗户关着,门也关着,不通风所至。 少女目光所及,皆是他健硕的肌肉线条。 是了,这衣服还是她亲手给脱的。 她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心中赞叹不已着拓跋渊这精瘦结实的身材。 啧,真不愧是她看上的男子。 拓跋渊盯着这张娇憨羞涩的小脸,漫不经心的眯起眼眸,敛住笑意,低头动手将衣服系上。 没了他迫人的视线,沈涅鸢长舒了一口气,得以重新呼吸。 小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越是不想让心跳加快,这心跳偏是愈发地快了起来。 美色误人,不分男女。 ;你要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宫尘的药虽是不错,可他的伤还没有好全,若是在碰上了她爹,又动了武,这伤口怕是又要崩了。 ;办好了。 ;&amp;hellip;&amp;hellip;那你还不走?搁在这里,生怕没人来抓他是吗? 沈涅鸢觉得自己有些生气了。 ;受伤了,怎么走? 拓跋渊这耍赖的样子,像极了谁? 沈涅鸢漂亮的眸子眯了一度,打量着他。 哦,是像她。 还真是近朱者赤啊! 如此,她便也不能再说这人什么了,便是只好转口问道,;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她可以帮忙的。 拓跋渊多待在这里一会,她就多担心一分,生怕他被发现了。 ;奉国寺空气不错,适合人养伤。 ;&amp;hellip;&amp;hellip;你不走了吗? 拓跋渊微微颔首,;不走了。 沈涅鸢啃了一口果子,忽觉不妥,她瞧了瞧拓跋渊,这人亦是回望她。 见她明明是有话要说,却是只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发愣,拓跋公子剑眉微挑,主动问起,;怎么? ;那你打算在哪待着? 少年盯着她,薄唇勾起的弧度满是邪气。 沈涅鸢斟酌了一番用词,说出来的话那是不加以修饰,;你难道看中了我这屋? ;不成吗?拓跋渊不假思索地反问她。 小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探了探自己的额头,沈涅鸢不禁纳闷,他也没发烧呀,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你莫不是忘了时常对我耳提面命的那句话了? ;什么话? 少女微扬的红唇僵了僵,;男女有别,授受不亲。 拓跋渊盯着她看,等着她的下文。 ;所以,你是不是应该另寻安身之所?她摆了摆手,笑得有些尴尬,;在我这里,不合适吧。 ;你如今是我阁老府的千金了。 沈涅鸢点了点头,心里有些纳闷他突然提这事做什么。 ;你若是有点风吹草动,我阁老府也会受牵连,这你知道吧? 她亦是点头,的确是这么个事情。 拓跋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微微一叹,似是很无奈的模样,再度开口,;昨夜你邀了一个陌生男子入你厢房,若不是为兄恰好在,你的闺誉就岌岌可危了。 沈涅鸢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他湛湛如墨的黑眸狠狠一瞪,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反驳的字来。 徐承也的确是她相邀的。 ;为了我阁老府的声誉,为兄受累点,多盯着你,以免你做错事了。 拓跋渊说罢,倒了一杯茶,推到了沈涅鸢的面前。 沈涅鸢嘴角抽了抽,喝茶喝得很是勉强。 ;那晚上怎么睡觉?她搁下茶杯,问出一个自己纠结很久的问题。 她这屋子只有一个床榻,连躺椅什么的都没有。 拓跋渊回头望了望床,一贯懒散的嗓音里浮着几分的温润,;为兄受伤了。 ;我是女子!沈涅鸢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这床理应是她睡。 ;为兄受伤了。拓跋渊漫不经心地重复了一句。 沈涅鸢抬眸瞥了他一眼,败下阵来。 ;行吧,让给你。 薄唇勾起星星点点的笑意,拓跋渊拍了拍她的脑袋,心情不错的给出保证,;放心,为兄还算得上是个君子。 呵,梁上君子,也是君子。 沈涅鸢嘴角一抽,道,;我很清楚。 拓跋渊对她,那叫一个坐怀不乱,前世的时候,她已经见识过了,不会再自讨没趣的。 ;那你眉头皱成这样?拓跋渊挑眉看着她,伸手想去抚平,却被她别开脸躲了去。 沈涅鸢心烦得很,想避他避不了,她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心烦。 ;我怕我忍不住扑了义兄。 这倒是一句大实话。 她大大咧咧的说出来,是想拓跋渊离她远些的,可这人只当她说的是个俏皮话,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是么?你若是有这本事,倒是叫本公子另眼相看了。 ;&amp;hellip;&amp;hellip; 用晚膳之前,沈涅鸢特意绕去了后厨,拜托小和尚送点吃的去她的房间。 小和尚瞪着她,忍不住道,;小县主得注意点,在寺里吃胖了,会被人笑的。 ;你不知道,我空有个县主的名号,在沈家依旧是吃不饱穿不暖,二房夫人她如何的不待见我,你不也看到了么? 小和尚对于二房是如何对沈涅鸢的,倒的确是亲眼见识过的。 她们入住寺庙的第一日正午,他去端菜的时候,沈家人是如何在太后面前诋毁沈涅鸢的,他到现在还记得。 出家人心软,看着沈涅鸢这遭遇同情不已。 小和尚拿着筷子,夹了太后的膳食,;我这里吃的管够,你不够了再问我要,别客气。 沈涅鸢用帕子拭了拭并没有的眼泪,又道,;吃太后的不太好吧。 ;那&amp;hellip;&amp;hellip; 小和尚手一顿,又见沈涅鸢指了指贵妃的膳食,听她说道,;这个青豆炒玉米粒我挺喜欢的,豆腐我也爱吃。 小和尚心领神会,又往贵妃的膳食里夹给了她。 ;你只管去前厅用膳,这些菜我回头就给你送到你屋子里去。 ;你送到我屋前就好了,我的丫鬟守在那呢。 沈涅鸢拿出了一袋银子,;这是香油钱,你一定得收下。 小和尚推脱了几回,又听沈涅鸢说他不收下的话,便不吃了,无奈之下只好收下。 第87章 希望落空 沈涅鸢去前厅的时候,大家已经开动筷子了,对于她的迟到已经是见怪不怪。 太后都不会说她什么,其他人虽是心里有意见,却也不敢提出来,毕竟贵妃出面,都没能治住她。 一顿饭吃的差不多了,突然听到太后夸口沈秀,;刘氏,你这女儿教的确实不错。 刘氏连忙搁下筷子,跪在地上,;谢太后夸赞。 ;可许了人家? 众人一听太后这么一问,皆是竖起耳朵听。 刘氏微微摇头,笑得有些勉强,;涅鸢那孩子都还没许人家,怎么会轮得上我家秀儿。 沈涅鸢是嫡女,自是万事以她为先。 太后瞧着刘氏的脸色不太对,关切地又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刘氏微微摇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才道,;我只是心疼这孩子,多么端庄识大体,可惜了,只是庶出,注定是嫁不了好人家的。 沈威守在太后的身后,已是黑了脸色,对着刘氏使了使眼色。 刘氏只当没看见。 沈涅鸢终于搁下了筷子,白彤见状,问道,;你吃饱了? 少女做了个一个欲呕的样子,颇为嫌弃地道,;没胃口了。 她们二人本就没有要说悄悄话,故而对话被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有人在看好戏,竟是笑出了声。 贵妃连忙起身,道,;近日,本宫与一些夫人走得近,常听她们夸赞刘氏,本宫瞧沈将军常年镇守边疆,这府里幸亏有刘氏帮着沈老夫人操持,让沈将军无后顾之忧。 ;太后,这沈将军的荣耀里有刘氏的一份心力啊。崔公公上前跟了一嘴。 ;沈威,你觉得你这二房如何?太后侧目,问着沈威。 刘氏闻言,眉头一沉。 若太后真的待见她,大可问沈威,问这位夫人如何,而不是称呼二房。 若没有修河堤那事,沈威也的确觉得刘氏管理府邸管理的不错。 可他又是个极为好面子的人,自是不会实话实说。 ;刘氏为我沈家费心了,是个好贤内助。 刘氏低着头,微微颔首,又擦了擦眼泪,一副多年用心终于被人瞧见的模样。 任凭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实属不易。 贵妃笑着上前,捏了捏太后的肩膀,轻声建议道,;刘氏这么多年什么都不求,只愿沈府家宅安宁,臣妾认为,得赏她,太后你觉得呢? ;确实该赏。 太后微微颔首,众人一听,都觉得刘氏此举稳了,故而纷纷转头去看沈涅鸢此刻的脸色。 只见少女正挑着果盘里的果子,小脸皱起,怎么挑也挑不到想吃的。 太后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慈祥地道,;涅鸢丫头,你觉得该赏点什么好? 沈涅鸢一愣,这才抬起头来,似是方才全然没有注意到前头的动静。 贵妃给崔公公使了使眼色,崔公公心领神会地上前,;小县主可知道这刘氏最想要什么吗? 众所周知,刘氏最想要的,是抬为平妻。 这都不算是个秘密了。 众人屏着呼吸,视线皆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刘氏啊。沈涅鸢站起身来,望刘氏那瞥了一眼,正要说话,却见沈秀突然站了起来。 ;姐姐,我知道近日你看我不顺眼,可千万别因为我,迁怒了我娘亲啊。 沈秀说话柔柔弱弱的,若是细细地听,她的语调里还带着几分的恳求。 ;这些年,她便是没有苦劳也有功劳吧,祖母罚你的时候,是不是都是她护着你的? 是啊,都是刘氏护着的。 刘氏多说一句护着她的话,祖母就要多打她一下。 沈涅鸢在心里冷笑,她看向沈秀,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什么都还没有说呢,你怎么说得就好像我不愿意太后赏二夫人一样? 这本就是沈秀起身说话的目的,她想暗示众人,沈涅鸢与二房不和,故而想让她骑虎难下,不得不说出让刘氏抬为平妻的请求。 可沈涅鸢平生最恨被人算计了摆在台面上受威胁行事。 让她顾大局?那这些人可曾顾着她的颜面了? 沈涅鸢敛着眸中的冷意,道,;二夫人喜欢逛画舫,不如就请宫中画师,给她画上一副美人像吧。 这算是什么奖赏? 贵妃扬起的红唇笑意有些冷,;小县主到底是年纪小,以为一副画像便是赏赐了。 ;难道不是吗?沈涅鸢歪头看着她,笑着问道,;我怎么记得贵妃当年入宫时,花了好些心思,才求得宫中画师为你重画一副美人像。 ;当时,你得了画像,欢喜的不得了,被封为妃子后,还重金赏了那画师。 小手点着下巴,少女纳闷地问,;将心比心,赏一副画,难道不好吗? 闻言,太后捂嘴笑出了声,;这丫头说的不错,那就赏刘氏一副美人像吧。 刘氏脸色有些白,求助地看向了贵妃。 ;可是太后,刘氏为沈家劳心劳力多年,咱们只赏这个,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她可是为沈将军断了后顾之忧的。 贵妃说罢,不等旁人再说什么,直截了当地又道,;臣妾以为,唯有赐她为平妻,才是真的赏赐。 ;刘氏的确为祖母分担了不少,可是她管教下人不力。 沈涅鸢上前,跪在了地上,又道,;前有管家,后有粗使嬷嬷,都是以下犯上的主,偏还都是刘氏得力之人。 闻言,太后挑眉瞥了一眼刘氏。 刘氏急急地解释,;这是误会&amp;hellip;&amp;hellip; ;那家中库房亏损呢?沈涅鸢压根就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这些年,若不是有我娘亲留下的万亩田供着沈家,恐怕家底都被要你挥霍空了。 哪有拿夫人的嫁妆维持家底的。 东隋国的婚嫁规矩,夫人的家底是自己的,不用于家计。 若是有男子用夫人的嫁妆,那是会被众人嗤笑的。 沈威此刻脸色阴沉得很是厉害。 这样的事情被沈涅鸢当众说出,他自是觉得丢人。 ;这事情,哀家倒是有所耳闻。太后微微颔首。 第88章 能耐见长 ;哀家本就纳闷为何当日修建河堤要变卖北冥县主留下的万亩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刘氏,你为沈家这些年,虽是劳心劳力,却总是办不好事情,哀家认为,以你的能力,尚未能胜任当家主母,既然你喜欢逛画舫,那就赏你一副美人画吧。 刘氏僵硬着身子,磕了磕头,;谢太后赏赐。 贵妃眉头紧蹙着,冷眼剐了沈涅鸢一眼。 岂知这丫头竟是没肯受下,;贵妃娘娘为何这般看着我?你不能因为刘氏得你的欢心,你助不了她当平妻,就怪在我的身上吧? ;小县主是不是对本宫有误会?贵妃有些尴尬地笑着。 ;是误会吗?少女歪头眨了眨眼睛,扬起红唇,;那最好是。 ;你!贵妃瞪着她。 ;贵妃难道又要说本县主以下犯上吗? 沈涅鸢目光直视着她。 ;小县主性情秉直,贵妃不会真的与一个小丫头计较吧?太后定定地看向贵妃。 贵妃俯了俯身,;臣妾自是不会,小县主性子直,我喜欢的很。 刘氏筹谋多年,被沈涅鸢两三句就给毁了。 她咽不下这口气,离席时脸色十分的难堪。 相爷夫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刘氏将沈府打理得好了,往后还是有机会的。 刘氏朝着她俯了俯身,推说身子不适,便是走了。 ;夫人,为何要安慰她?您不是不待见她吗?相爷夫人的丫鬟不解地问道。 ;安慰?相爷夫人眉目微凉,;你没看出来本夫人是在嘲讽她,给她难堪吗? ;&amp;hellip;&amp;hellip;这丫鬟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怎么忘记了,这相爷夫人与北冥郡主可是闺中密友。 她怎么会同情刘氏,此刻不落井下石,都算是她家夫人良善了。 沈涅鸢这夜心情不错,一路上哼着小调踱步回了屋子。 她进屋的时候,拓跋渊正在用膳。 ;多谢我吧,这可是贵妃的膳食。沈涅鸢邀功地坐在了他的身旁。 拓跋渊剑眉微挑,薄唇扬起的弧度很是好看,;你这么大的能耐? ;那是,这都是小和尚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给的,一般人哪能有这待遇。 连清心寡欲的小和尚都能为了她破了规矩。 拓跋公子似笑非笑道,;果真能耐见长了啊。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忽觉有些冷,她连忙起身将窗户关紧。 果真是秋天了,连夜里的风都有些凉了。 拓跋渊将筷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做什么?沈涅鸢看着面前的筷子,愣了一下。 少年耐心提醒道,;本公子受伤了,伤的是右臂。 ;上药的时候,你不是说不疼吗?怎么?这回儿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沈涅鸢说归说,还是拿了筷子给他夹菜。 ;本公子不爱吃豆子,你下次别让厨房送这个了。 拓跋渊说罢,剑眉突然蹙起,抬手捏住了沈涅鸢的后颈,俯身迫近她。 沈涅鸢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又&amp;hellip;&amp;hellip;又怎么了? 这拓跋渊怎么越来越难伺候了? ;本公子不爱吃豆子。 沈涅鸢滞了滞,点了点头。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给我拿来?拓跋公子斤斤计较起来,着实难对付。 沈涅鸢不能说她是故意的,只好怯怯地笑着,小手抚了抚他身前,;我一时忘记了。 ;一时忘了?这事你也能忘记? 忘记了有什么问题么? 沈涅鸢嘴角抽了抽,想不明白这件事情。 拓跋渊冷眼审视着她,还不肯放手,突然门外响起了沈秀的声音,;姐姐,你现在方便吗?我想和你谈谈。 闻言,沈涅鸢小手忙拍了拍拓跋渊的手臂。 少年这才神色凉凉地松开了手。 这是沈涅鸢第一次不觉得沈秀烦人。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要说的话都在祠堂里,在我娘的牌位前说得很清楚了。 说话间,沈涅鸢讨好地给拓跋渊夹了一筷子的菜。 少女又道,;你若是想与我谈,就回忆回忆那时我说的话。 她懒得说第二遍。 沈秀瞪着横在自己面前的胳膊,木兮面无表情地将她拦在了门外。 她只好转身离去。 可她并未离开,而是躲在了树后,远远地看着沈涅鸢的那间屋子。 她方才分明听见沈涅鸢屋里有男子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不太像徐承,反倒是像那个人。 沈秀走后,拓跋渊吃了几口,便不吃了。 沈涅鸢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这就吃饱了?再吃点吧? 他一个男子,怎么胃口比她还小? 沈涅鸢只在心中腹诽了一句,并没有胆子问出口。 少年懒懒地躺在了床上,闭眸小憩,没有应她。 过了片刻,一阵清甜的香味蹿入他的鼻息,他眼眸微睁,看见沈涅鸢正趴在他的身前。 四目相对,气氛在这一瞬,颇为的尴尬。 ;你做什么?一丝惊讶在他的眸底一闪而过。 沈涅鸢小脸通红,她指了指少年身侧的被褥,;我打地铺。 她没敢和拓跋渊对视,低着脑袋伸手去拿被褥枕头,快速地从他身上下去。 好不容易将地铺好,她躺在上面,辗转反侧了将近一个多时辰。 小手摸着脸庞,温度烫的吓人。 沈涅鸢纠结了一番,在地上坐起,打算去开窗。 ;怎么还不睡?少年低哑的声音自上头传来。 沈涅鸢捂着加速的心跳,道,;地太硬了,我睡不习惯。 ;要加一床被子吗?拓跋渊倒是问的自然,;我这床倒是铺的极软。 少女咬牙切齿,;&amp;hellip;&amp;hellip;不用了。 拓跋公子嗯了一声,呼吸沉稳了下来。 这是睡着了? 沈涅鸢轻手轻脚地起身,将窗户打开了些许后,重新躺在了地上。 秋夜的风带着凉意,袭入屋内。 沈涅鸢哆嗦了一下,将被褥拉高了些许。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沈涅鸢再度起身,轻手轻脚地,打算去将窗户关上。 她经过床榻的时候,手腕被人拉住,猛地一用力,她整个人都扑倒在了拓跋渊的身上。 沈涅鸢几乎是慌乱地要起身,只听拓跋渊低低哑哑的嗓音在她的额前响起。 第89章 本县主受得起 ;你吵到我睡觉了,别再乱动了,听话。 少女身子僵硬,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都大起伏。 她也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 好在,她没有把窗户关上。 因为此刻她又觉得热了。 沈涅鸢觉着,自己未免也太难了些,她就只想睡觉而已。 晨光微熹,寺里传来悠扬的钟声。 沈涅鸢几乎是惊醒的。 她从床上坐起,身上还盖着被褥,昨夜被她打开的窗户此时紧闭着,她环顾了一圈,有些失望地重新躺回了床上。 拓跋渊又不见了。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沈涅鸢抱着被褥,鼻息间皆是熟悉的墨竹味道。 ;小县主,用膳了。 沈涅鸢打着哈欠,懒懒地道,;放在那里便是。 这人将膳食搁下,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县主,有没有兴趣看鲛珠? 沈涅鸢一愣,从床上坐起,看着扮作和尚的徐承,紧张地又看了看四周,;你不要命了? 还好拓跋渊不在屋内。 徐承有些懵了,;小县主不是与我说好的么? ;是,没错。沈涅鸢想起了这桩事情,;你先出去,我梳洗好就会出来。 徐承在屋外等了片刻,沈涅鸢就拿着一个馒头,从屋里走了出来,;走吧。 因着时辰尚早,一路上也没有到什么人。 徐承左顾右盼着,见四下无人,这才问道,;敢问小县主,昨夜可是拓跋公子在你的屋内? ;怎么?沈涅鸢警惕地看着他。 徐承如实说道,;方才我出门的时候,遇到了沈秀,她问我昨夜是不是在你的屋里,我心想定是拓跋公子说话时,被她听见了。 ;那你是怎么说的? ;在下告诉沈秀,说县主你想念拓跋公子,故而让我模仿拓跋公子的声音,以解相思之苦。 沈涅鸢听着这话,总觉得怪怪的。 相思之苦? 徐承见她神色不明,以为她在怕羞,便宽慰道,;县主与拓跋公子的那点事情,全城谁还不知道呢,在下如此说,也是最为妥帖的解释。 理是这么个道理,可&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张了张嘴,想解释,可又觉得无从开口,便是作罢。 憋了半响,她站在藏宝阁前,终于忍不住说道,;往后,你能不能不要将本县主与拓跋公子牵连在一起? ;是为了避嫌?在下明白了。徐承一副了然的模样点了点头。 ;&amp;hellip;&amp;hellip; 这叫什么事情? 沈涅鸢懒得再与他多说,伸手推开了藏宝阁的门,大步跨入,全然没有做贼的心虚样。 徐承倒是紧张地不得了,连关门的手都在颤抖。 ;你紧张什么?不是早就知道外面有人埋伏了么?沈涅鸢嘴角抽了抽。 ;小县主好胆魄,想必与拓跋公子一起没少干这种事情,在下是第一次,自是紧张。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觉得甚是无语。 放着鲛珠的盒子就在正中央。 沈涅鸢走过去,拿起盒子打开,里面空无一物。 她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看向紧闭着的大门。 下一瞬,大门自外头被人推开,沈威逆光走了进来,站在她后头的,是太后贵妃等一众女眷。 ;你在这里做什么!沈威意外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沈涅鸢。 沈涅鸢看了看自己手里空着的盒子,没有说话。 因为她知道有人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开口,将她置于死地。 ;鲛珠不见了?沈涅鸢,此时不是你胡闹的时候,快点把鲛珠交出来,我定保你可以从轻发落。 贵妃上前,不紧不慢地一开口就定了她的罪。 ;鲛珠不见了怎么问我拿?沈涅鸢微微一笑,;不是应当问你吗? 贵妃冷笑一声,;你当场抓获,还想狡辩? 少女半点没有害怕的样子,更是踮起脚尖,越过她的肩膀,露出了半个脑袋,看向了太后。 ;太后,你还不快点帮我解释解释? 贵妃后颈一僵,神色沉了下去。 太后重重叹了口气,神色肃然地盯着贵妃。 ;哀家昨日就发现了这鲛珠不见了。 昨日的午时三刻,沈涅鸢跑来哄她哄得开心得不得了,说出想看看鲛珠,太后便是应了,亲自带她带了藏经阁,却没有想到这盒子里的鲛珠不翼而飞了。 今日就是白露祭,没有鲛珠,怎么祭先祖。 沈涅鸢告诉她,她有办法做个假的,反正真正的鲛珠除了太后,谁也没有看到过,旁人是辨不出真假的。 ;沈涅鸢敢冒着大不敬的罪,帮哀家遮掩过去,你却非要拉着众人来,现下好了,你满意了! 贵妃吓得跪在了地上,;太后,臣妾并不知情,若是知道的话,一定不会&amp;hellip;&amp;hellip; ;是啊,贵妃也不知道太后您和我的计划嘛,正所谓不知者无罪。 沈涅鸢打断了贵妃的话,为她说起了好话。 可这只会让太后更加生气。 ;哀家看她就是有预谋的! 不然怎么解释她非要众人一起来藏经阁请出鲛珠? ;臣妾冤枉啊,请太后明察。 计划没有按照她所想的那样走下去,贵妃有过片刻的慌乱,但她很快就已经反应了过来。 她看向沈涅鸢,后者站在太后的身后,正挑衅地朝她挑眉。 ;沈将军,封锁整个奉国寺,彻查鲛珠下落,不要声张。 沈威俯身领命。 沈涅鸢上前道,;太后,白露祭还得继续,若是让百姓知道镇国之宝鲛珠不见了了,恐怕会动摇民心,后果不堪设想。 见太后颔首,沈涅鸢从袖子里拿出了准备好的假的鲛珠。 是煮好的剥了壳的鸽子蛋。 在日光下,远远地看去,的确剔透,与鲛珠相似。 ;也只好先这样了。太后微微一叹,神色凝重,;传令下去,若是谁走漏了鲛珠失踪的事情,格杀勿论,不论是谁。 白露祭上,众人神色皆是凝重万分,除了沈涅鸢。 她站在贵妃的身后,听到她说,;小县主真是好手段,看来是本宫小看你了。 ;贵妃夸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她嘻嘻一笑,道,;不过本县主受得起。 第90章 还能为了什么 贵妃神色一凝,没有再与她多费口舌。 眼下更为重要的事情是,贵妃她要如何脱身。 崔公公候在一旁,觑了眼她的神色,有些心虚。 沈涅鸢能成事,这其中有他出的一份力。 祭祖匆匆结束后,太后连摆宴席的心思都没有,一心只想追查鲛珠的下落。 不知道是谁突然提起了先前贵妃容貌被毁的事情,让太后起了疑心。 这鲛珠可解百毒,治百病,况且这贵妃治好之后,的确是容光焕发。 贵妃心慌,忙召了宫尘入寺。 ;太后明鉴,臣妾的脸,是宫尘医治的,绝无用鲛珠。 贵妃跪在了太后面前,回头看向宫尘,;你倒是快些解释啊。 ;贵妃娘娘的脸的确是在下所治,多费了些稀罕的草药,不过还好,有奇效。 ;有奇效?太后冷哼一声,并不相信。 沈涅鸢候在一旁,倒是为宫尘捏了把冷汗。 她听崔公公那知道的,鲛珠不见,也与宫尘脱不开干系。 ;在下可以证明。宫尘拿出一瓶药洒在了贵妃的身上,惊得贵妃尖叫了起来。 ;你做什么!她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脸开始红肿,奇痒无比,就如同她先前的那样。 ;这是之前致贵妃过敏的草药汁,若是在下证明可以医治得好,是否就能摆脱嫌疑了? 闻言,太后微微颔首。 贵妃却是浑身发抖,她又气又担心。 气的是宫尘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毁了她的脸,担心的是现下已经没了鲛珠,宫尘要如何治疗她以自证清白。 她现在与宫尘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只见宫尘捣药倒了半个多时辰,又熬药熬了三个多时辰,等到能给贵妃上药时,已是天黑。 沈涅鸢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她无意地瞥了一眼窗外,这一瞥,险些吓得把她从椅子上掉在了地上。 小手稳稳地扶住椅子把手,她又瞧了瞧窗外。 对面的屋檐上什么人影都没有。 她方才明明看见拓跋渊了。 这人神出鬼没的,已是有一天没有看见他了。 沈威又加派了人手在寺庙到处巡逻,她有些担心拓跋渊会被发现。 宫尘的医术举世无双不是白白吹嘘的。 贵妃敷药不过一个时辰,已经明显的好转了。 眼下时辰又很晚了,太后便是道,;宫尘大夫果然名不虚传,既然是清白的,那便散了吧,你今日在寺里住下,待天亮之后再离开。 宫尘俯了俯身。 众人起身,恭送了太后,这才纷纷离席。 崔公公拦住了正要离开的宫尘。 贵妃瞪着他,;这药是怎么回事?你有能医治本宫的方子? 屋外还有小兵守着,宫尘刻意将声音压低了些许。 ;贵妃娘娘,您方才敷的药里有鲛珠。 所以才有奇效。 贵妃一愣,半信半疑,;当真? ;这是之前留下的鲛珠粉。宫尘拿出一个小瓶子递了过去,;娘娘可要自己留着? 换做之前,她定是会要的,如今却怎么敢拿这烫手的山芋! ;你还不快处理了?她甩袖怒视着宫尘。 宫尘领命,当着她的面,将小瓶子丢进了方才熬药的火炉里。 贵妃离开后,宫尘跟着一个小和尚去了自己的厢房,在途中碰上了沈涅鸢。 ;小师傅,我有些事情想向宫尘大夫讨教。 小和尚指了指前面不远处,;那就是你的厢房。 说罢,他便离开了。 ;宫尘,那真是鲛珠粉?沈涅鸢拉着他的袖子,忙问道。 若真是鲛珠粉,她不得不另眼相看这宫尘。 胆子未免太大了。 ;哪有什么鲛珠粉,那都是我糊弄她的。宫尘从她的手中将衣袖拉走。 ;假的?沈涅鸢有些不明白了。 宫尘抬头望了望明月,;她的毒是我毁的,要什么鲛珠啊,我自有解药。 ;&amp;hellip;&amp;hellip;所以鲛珠在你这里? 原来是为了得到鲛珠,才去毁了贵妃的脸。 ;不在我这里,在拓跋渊那里,你想看啊?问他要。 宫尘看了看沈涅鸢的脸色,觉着有些不妥,又道,;其实,贵妃的脸也是他让我给毁的,你猜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什么?沈涅鸢抽了抽嘴角,;不就是为了得到鲛珠么。 宫尘微微颔首,忽觉不对,;错了,鲛珠是我顺手取的,一开始压根就没有想着要拿。 ;哦。她应了一声,反应淡淡,似乎并不是那么好奇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对贵妃下毒了。 宫尘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沈涅鸢已经对自己摆摆手,要回去了。 ;那个,你若是想看鲛珠,就问拓跋渊,他肯定会给你看的。 宫尘以为沈涅鸢对鲛珠很有兴趣,不然不会特意等在这里的。 他又觉得沈涅鸢不敢问拓跋渊要鲛珠,便是多说了这么一句。 沈涅鸢回屋的时候,床榻之上已经躺着那位清贵的少年了。 她走过去,推了推他,;我们得约法三章。 ;什么事情?拓跋渊懒懒地倚着床,挑眉看向她。 ;我差点被你吓死。沈涅鸢抬脚踩在床沿,单手撑在膝盖上,;我告诉你,你只能待在我这房里,哪里也不许去。 眼下是什么环境,他忽然还穿着一身夜行衣带着金色面具,在寺里到处乱晃,就怕没人发现他是不是? ;你这么怕我出事? 沈涅鸢别过脸去。 ;放心,你爹不是我的对手。 沈涅鸢冷笑一声,瞥了一眼他受伤的右臂,;你这道伤难道是自伤的? 清俊的少年神色一僵,对上她挑衅的视线,愣是没有说话。 ;真的这么厉害,怎么就被我爹发现了,还伤了呢? 沈涅鸢好不容易逮了个机会,自是不会放过机会损他。 拓跋渊翻身背对着她,懒得理她。 沈涅鸢抬脚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踢,;我方才跟你说的,你听到了没有?别乱走。 拓跋渊回身一把抓住了她的脚,笑得有些几分的邪气。 ;你倒是会得寸进尺。 敢管他了,还敢给他一脚。 第91章 你是我的靠山 真当他受伤了,随她摆弄了? 大掌一用力,沈涅鸢直直地横跨在床榻上。 这姿势实在是难堪。 她这才收敛了态度。 受伤的狼,怎么样都还是一匹狼。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她笑着开始说好话,;你可是我的大靠山啊,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明明是真心话,却被她说出了开玩笑的调调。 拓跋渊也懒得与她多做计较,松了手,凉凉地道,;本公子困了,你别想昨晚一样胡闹。 ;我怎么胡闹了? 她就是一会热了,想开窗,一会又冷了想关窗而已。 拓跋渊单手撑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你昨晚,扑倒本公子了。 ;&amp;hellip;&amp;hellip; 不是,这怎么成她扑倒了这人了? 明明就是他拉着她的,她是无辜的! 沈涅鸢睁大了眼睛,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却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急得连连跺脚。 平日里她也算得上是牙尖嘴利,怎么偏偏碰上了他,被堵得如此嘴笨。 克星! 简直是她的克星! 沈涅鸢气呼呼地熄了灯,躺在地上,抱着她的小枕头,再次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此时好想把拓跋渊从床上拉起,一脚踹到地上,换她睡在床榻上。 那本来就是她的床榻! 好憋屈。 说又说不过他,打又打不过他。 沈涅鸢抱着枕头,何时睡着的都知道。 翌日一早,她醒来的时候,拓跋渊倒是没有和之前一样,天一亮就不见人影,这次他在床榻上。 恩&amp;hellip;&amp;hellip;她也躺在床榻上,双手还抱着他的一个胳膊。 沈涅鸢一骨碌翻身起床,搓手搓脚地跨过他,坐在床沿,正低头找着自己的鞋子,含笑的嗓音低哑,自她身后传来。 ;这么早? 少女身形一僵,;不早了,都日上三竿了。 拓跋渊淡淡地嗯了一声,翻过身背对着她,将被褥拉高。 窗户被轻叩了几下,一道尖细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小县主,你可醒了? 是崔公公。 沈涅鸢眉头一凝,回头望了望似乎又睡着了的拓跋渊,她快步走到窗前,低声道,;什么事情? ;出大事了,鲛珠不见了的消息走漏了风声,现在整个东隋国都知道了。 沈涅鸢静了一静,实在是想不到要说些什么。 崔公公与她隔着一扇窗户,不知她如何反应,小心翼翼地喊道,;小县主? 少女哦了一声,;知道便知道了,鲛珠又不是我偷的,你来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太后迁怒沈大将军,他方才已被抓进天牢了。崔公公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着急,;您可得快些想办法救将军啊。 ;&amp;hellip;&amp;hellip;你一大早过来,就为了说这个事情啊。 沈涅鸢倒是并不着急,她甚至有一种置身事外的看客模样。 崔公公一愣,心想沈将军究竟是不是她爹,怎么爹入狱了,她还这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小县主,你若是想救将军,老奴倒是可以帮忙。 崔公公想着这沈涅鸢性情有些刚烈,许是不愿意于人前示弱,便是主动说起可帮忙一事。 岂料沈涅鸢打着哈欠,悠悠地来了一句,;谁说我要救他? ;小县主你这是&amp;hellip;&amp;hellip; 崔公公也算是伺候过不少贵人的,这些贵人的心思,他都能猜准个七八九,可没成想他竟是怎么也看不透沈涅鸢。 ;小县主,将军若是出事,整个沈家都得遭殃。他小声提醒道。 沈涅鸢敛着眸色,坐在了梳妆镜前,不紧不慢地道,;不劳公公费心了。 她说罢,又重新趴在了地上的被褥上,抱着枕头打算睡个回笼觉。 崔公公离开没多久,太后身边的丁公公就领着一队侍卫包围住了整个院子。 太后心气不顺,便要找点人出出气。 第一个是沈威,之后就轮到沈家众人。 太后的口谕是,怀疑沈威监守自盗,便是让丁公公带着侍卫搜查沈家人的厢房。 外头吵吵闹闹的,沈涅鸢已然睡得迷糊了,她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将被褥拉高,遮住了小脸。 床榻上警觉的少年翻身而起,他冷眼看着门被砰的一声踢开。 踏入房的是丁公公,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家少君竟是会堂而皇之的坐在小县主的床榻上,正瞪着他。 吓得他猛地一缩脚,快速地退出了厢房,将门关上。 ;公公怎么了?为首的侍卫眉头拧得很紧,疑惑地看着他。 丁公公擦了擦额前的汗,稳了稳神色,一本正经道,;老奴突然想起来,小县主虽是沈家嫡女,可她身份实在是特殊,不能这么闯进去搜查。 沈家嫡女身后的势力可是邻国虎狼之邦北冥,得罪不起啊。 侍卫首领恍然大悟,拱手道,;多亏公公思虑周全,那&amp;hellip;&amp;hellip; ;况且小县主是险些被陷害之人,她又帮太后出谋划策,混过了白露祭,鲛珠失窃之事,定是与她无关。 丁公公睨了他一眼,侍卫首领颔首赞同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沈家老夫人和二房那里搜查。 ;行,你们去吧,老奴与县主说几句话,总要做个样子给众人看看,这样才好交差。 侍卫首领闻言,心中暗叹面前的公公不愧是大总管,居然连这个都想到了。 见侍卫们领命而去,丁公公又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他轻扣了几下门,轻声问道,;少君您怎么在这?是不是难以脱身?老奴可以帮忙。 屋内,拓跋渊挑眉垂首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女正单手撑着脑袋看着自己。 ;隔着门说话多不方便啊,不如请丁公公进来。 沈涅鸢好心建议道。 她倒是不知道原来丁公公也是他的人,既然丁公公可以帮他离开奉国寺,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岂料少年单手握成拳,抵在薄唇前轻咳了几声,道,;本公子伤还未痊愈,不易多动。 他抬眸间沈涅鸢正蹙眉看着自己,便又说道,;现在奉国寺守备森严,若是冒险出去,遇上了侍卫,难免有打斗,我这伤口&amp;hellip;&amp;hellip; 一动就要裂开。 第92章 拦住沈涅鸢 沈涅鸢的眉头蹙得更紧了,这不是摆脱不了他了么! 丁公公还在外头候着,;少君?小县主? 没有人应他。 屋里的两个人正干瞪着眼睛。 ;少君,这是寺庙,做点清心寡欲的事情才是。 丁公公那叫一个苦口婆心。 沈涅鸢小脸一红,连忙从地上爬起,慌忙间,见拓跋渊懒懒地倚靠着床,;你快不解释? 丁公公耳朵贴着门,隐隐约约听到了沈涅鸢的话。 哪有主子向下属解释的。 丁公公一惊,忙道,;老奴不打扰少君休息了,这就走了。 沈涅鸢听着越走越远的脚步声,觉着这下彻底解释不清了。 她惆怅地挠了挠头,转头对上拓跋渊的视线。 这人正盯着她瞧,眸中打量的意味很是浓稠。 她心中一紧,忙道,;话说回来,你好大的本事啊,竟然连太后身边的丁公公也能收买,那可是个油水不进的老家伙。 沈涅鸢故意装作没有听见丁公公的那句;少君。 拓跋渊有些狐疑,还未说话,就见沈涅鸢突然扑向了自己,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又道,;你与我说说,你是怎么办到的。 ;你好奇这个做什么?拓跋渊从她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臂,理了理衣服。 沈涅鸢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双手环抱在身前,;不告诉我就算了,我改日逮住了丁公公,问问他便是了。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告诉你?拓跋渊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笑话,我与你是什么关系。沈涅鸢瞥了他一眼,笃定道,;丁公公怎么可能不告诉我。 ;哦?拓跋渊挑眉,湛湛如墨的视线定定地落在了她的身上,;你倒是说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amp;hellip;&amp;hellip;义兄义妹的关系啊。沈涅鸢说的自然,;我也算是阁老府的人呀。 拓跋渊眸色微敛,方才还有些笑意的神色淡了几分下来。 沈涅鸢看见了,但是她只当自己没有看见。 错觉而已,不能多想。 她按了按自己有些乱的心跳,摸着肚子,又道,;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找吃的。 拓跋渊看着她跑开,这背影倒是有点落荒而逃的样子。 沈家人的厢房里自是搜不出什么东西来,只是沈老夫人闹了一桩笑话。 侍卫们竟是在她的屋里翻出了几个黄金做的烛台,是宫里赏赐下来的。 随着侍卫一起查屋的小和尚一眼就认出来了,心疼地将那几个烛台抱在了怀里,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 ;这烛台在前日丢了,没有想到竟是在老夫人的房里。 碍着面子的缘故,沈老夫人倒打一耙,;我一来,这东西就在屋里了,既然是贵重的东西,你们怎么能随便乱放? 小和尚气得说不出话来,抱着烛台就往外走。 不少的贵夫人都在屋外看热闹,瞧见了这一幕,纷纷捂嘴轻笑。 沈家人的屋子里查不出东西来,侍卫们又受命在其他女眷的屋子里搜查了一番。 遍寻无果的情况下,太后摆驾回宫,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沈威入狱,那些平日里与他走得较近的文武官员,皆是跑去了阁老府,颇有默契。 他们是想谈一谈阁老的态度。 毕竟阁老与沈家走得近,沈涅鸢又是阁老的义女。 若是阁老想插手此事,他们自当是要献殷情的。 可这人一波又一波地从阁老府出来,皆是垂头丧气。 阁老是个老狐狸,任凭他们怎么探口风,都打探不出来这阁老对沈将军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贵妃寝宫之中,一个妇人正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着。 ;娘娘,你若是愿意救我家老爷,我愿意当牛做马来报答您。 贵妃抚了抚发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屑地冷笑,;要给本宫当牛做马的人多了去了,你有什么资格? 刘氏双手掩面,哭得不能自制。 贵妃冷眼看着她,神色颇为的嫌疑厌恶,;过些日子就是国主的寿辰,届时其他三国都会来朝祝贺,国舅有意接待使臣,可阁老管理礼部,依着规矩理应是他接待&amp;hellip;&amp;hellip; ;若是娘娘能救出我家老爷,我一定让老爷在朝中支持国舅。刘氏心领神会,抹去了眼泪表忠心。 朝中分两股势力,以阁老和国舅为首,沈将军常年镇守边疆,并未站队。 接待使臣事小,逼着沈将军站队是真。 ;既然如此,那本宫便试一试。 说来轻巧,可除非找出鲛珠,否则沈威哪有翻天之日。 刘氏得了贵妃的恩令,去了天牢见沈威。 ;夫人,你的手怎么了? 隔着大牢,沈威看到刘氏的十根手指红肿不堪,一眼就知道是被用刑了。 ;我担心老爷,想见你一面,惹怒了太后,多亏贵妃帮忙,我才能见到老爷。 刘氏将手藏在了衣袖中,有些窘迫。 她说罢,又对着夏儿招了手,夏儿连忙上前,将早就备好的菜肴端出,递给了沈威。 ;这些都是秀儿亲手做的,靖儿在外打点着,老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沈威拿着筷子的手微顿,;涅鸢呢?她身份不同,她说一句话,抵得过你们说上十句。 刘氏神色一滞,低下头,没有说话。 沈威眉头微拧,沉了脸色,;发生什么事情了? ;涅鸢还是个孩子。刘氏叹息道,;她这些日子没个人影,我又忙于周旋救你的事情,实在是没有精力看着她。 ;你务必让她来见见我。 沈威心里很清楚,沈府中能为她说得上话的人,就只有沈涅鸢了。 刘氏心里泛着冷意,眉眼却是在笑,她二话不说应了下来。 牢房不能多待,刘氏是被狱卒赶走的。 她从牢房出来后,并未着急离去,而是拿出了一袋银子,递给了天牢的狱卒长。 狱卒长掂了掂银子的重量,很是满意地收下,道,;请夫人放心,沈将军在狱中吃好喝好,我们会伺候好的。 ;我倒不是关心这个。刘氏摇了摇头,直言道,;若是沈涅鸢来,请你们拦着她。 第93章 沈秀入阁老府 狱卒长一愣,看着刘氏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的意外。 连他都知道,沈家只有两个人有能力,一个是沈威,眼下正在狱中,另一个就是沈涅鸢了,只有她能救出沈威。 狱卒长虽是满口答应了刘氏,可心里却是鄙夷她。 这刘氏为了争一时之气,竟是硬生生地要把沈威往死路上逼啊。 是以如此,狱卒长格外地可怜沈威,对他多有照料,沈威还当是刘氏为他打点过了。 刘氏回到府中时,沈老夫人正在向府中仆人发难。 她手里的拐杖用力地往地上杵了杵,怒道,;饭桶!让你们去打探个消息都不会! ;老夫人这是怎么了?刘氏快步走进了屋内。 她虽是问着老夫人,可目光却是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仆人。 ;老夫人要小的去阁老府打探口风,可阁老府上下皆是口风严密,小的在他们府前晃悠多了,还被赶了。 多少的高官都打探不出阁老对沈家的态度,更何况是他区区一个仆人。 闻言,刘氏笑了,;原是为了这事,老夫人你消消气,我让秀儿去拜访阁老,让她去问问。 阁老府的人,总不能把千金小姐给轰出来吧。 沈老夫人的脸色这才稍稍缓了些许。 她叹了口气,道,;这个时候,多亏了有你,不然老身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此刻,屋外不远处的假山上,沈涅鸢正坐在上头磕着瓜子,冷眼瞥着这对假惺惺的婆媳,起身从假山上爬了下去。 ;小姐,你不是说要晒太阳么? 怎么刚爬上去就要下来了? 阿霏着实不解。 沈涅鸢拍了拍双手的灰土,道,;好久没去阁老府了。 也不知道拓跋渊的伤好了没有。 阿霏跟着她穿过回廊,走了一小段路,忍不住又问道,;小姐,正门在那。 沈涅鸢嘘了一声,道,;我们走后门。 阿霏这回不问了,她猜小姐大概是不想让府里的人知道她出去了。 暮秋的午后,日光难得暖暖的,微风拂面,也没有冷意。 ;老夫相信,沈大人吉人自有天相。阁老的声音在厅内响起,在安静的午后格外的清楚,;来人,送客。 沈秀跪在了地上,哭得满脸泪痕,她抽抽涕涕地磕了几个响头,;这不是让我爹听天由命么?请阁老看在我们两家是世交的份上,救救我爹吧。 ;世交?阁老冷哼一声,;沈三小姐有什么误会么?我们两家的关系何时这么亲近了? 沈秀呼吸一滞,磕磕绊绊地道,;阁老不是姐姐的义父么,便是看在姐姐的份上,阁老也不能坐视不管啊。 阁老一听这个,倒是来了劲。 他摸了摸胡子,意味深长地道,;若是沈将军不幸去了,老夫岂不是能独占涅鸢这个女儿了?老夫为什么要帮你爹那个老匹夫? 沈秀这回愣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阁老竟是会有这个心思。 那个臭丫头就这么得他老人家的欢心么? 沈秀眼眶含泪,那泪珠却是久久不肯落下,她的这副固执又倔强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我爹何时得罪了阁老,你怎么能这样说他? 竟是用上了老匹夫这样的粗鄙称呼。 ;行了,你起来吧,老夫没有看戏的爱好。 阁老捏了捏眉心,想着案桌上摊开的一本他还尚未写完的奏折,他正愁着要如何编排沈威,落井下石来着。 ;那刘氏不是进宫与贵妃密谋去了么,你们既已有了主子,还来找老夫做什么?吃两家茶礼的人下场可不太好啊。 藏在衣袖下的指尖在微微的颤抖着,沈秀勉强维持着镇定,;阁老误会了,我娘只是急于救我爹,并不是您想的那样&amp;hellip;&amp;hellip; 她的话尚未说完,只见阁老突然踢了阿福一脚,怒道,;老夫使唤不动你了?让你送客,你在旁嗑起瓜子了? 阿福正嗑瓜子看戏看得津津有味,不想这火突然烧上了身,忙丢了瓜子壳,上前,;沈三小姐,请吧,你自觉一点,不然被人丢出府,丢脸的可是你自己。 沈秀用帕子擦了擦眼泪,缓缓地起身,可怜巴巴地看了一会阁老,见他背过身去,她又抽泣了起来。 ;来人啊。阿福也不与她客气了,招手喊来了守卫。 不等他说话,沈秀就跟哽咽地出声,;不劳你们,我自己会走。 沈秀走得极缓,阿福缓步跟在她的身后,走一步,停一会,着实没了耐心。 正当他出神之际,就见沈秀突然脚步加快了起来。 ;见过拓跋公子。 拓跋渊单手负在在身后,踱步经过回廊,手里还端着一盘子的瓜果。 见她朝着自己疾步而来,少年往后退了三步,目光淡淡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沈秀知道拓跋渊不喜欢旁人靠得太近,故而在距他三步之远处便停了下来,她低眸擦了擦泪痕,这才抬头去看他。 ;拓跋公子,许久不见了。 她的眼眶还红着,一看就知道是哭过了。 拓跋渊自是看见了,但他只是微微颔首,抬步经过了沈秀的身旁。 ;拓跋公子。沈秀转身,喊住了他。 拓跋渊顿足侧目,低醇的嗓音留是一贯的慵懒,只是多了一份不易被人察觉的冷漠,;何事? ;我爹的事情,想必拓跋公子也有所耳闻吧。 不远处的阿福闻言,禁不住地白了白眼睛,靠在一旁的石柱子,没有上前。 这沈家三小姐还真是不死心啊。 拓跋渊微微颔首,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阁老&amp;hellip;&amp;hellip;许是对我爹有误会,不愿意帮我们沈家呢。她说时,脸上的笑意颇为的勉强和委屈。 沈秀刻意说了我们沈家。 阁老府上的人一想到沈家,第一个想起的便是沈涅鸢。 这是她有意为之。 ;其实我也知道阁老政务繁忙,不能多有叨扰,可是&amp;hellip;&amp;hellip;沈秀轻咬着下唇,偷偷打量着拓跋渊的神情。 见他似乎听得认真,便微微一叹,又道,;可是我实在是架不住姐姐的请求。 第94章 钻衣袍底下 ;哦?拓跋渊剑眉微挑,终于来了兴致,;这还有那丫头的事情? 一提到沈涅鸢,拓跋渊这才愿意多说两句话,沈秀心里一下子就不舒服了起来。 她的指尖没入手心,细细麻麻的疼让她蹙起了秀眉。 她微微点头,道;;爹被关押起来后,姐姐哭得很是伤心,本该是她来阁老府的,可她说要与拓跋公子你避嫌,故而才托我过府。 ;你说,沈涅鸢哭得很伤心? 拓跋渊问话的神情很是认真,像是十分担心的样子。 沈秀微微颔首,重重地一叹,半是惆怅半是无奈。 ;沈三小姐,你来看看。拓跋渊对她招了招手,指着一处,;她那个样子看起来很伤心吗? 沈秀一愣,顺着少年手指着的地方望去,脸色煞白。 日光下,那个正坐在池塘边欢乐地钓鱼的人不是沈涅鸢是谁? 府里的下人不是说没有见到她出府么? 她此刻怎么会在这里? 阿福见此景,乐得双手一拍,从口袋里挖出了一些瓜子,又嗑了起来。 ;沈三小姐,你们府上的瓜子是如何炒的?比我们府上的可好吃多了。 阿福突然一拍脑袋,又道,;我问你做什么,改日让小县主再给我多带一些来不就好了。 沈秀瞪着他,突然想起从她踏入客厅时,不仅阿福在嗑瓜子,阁老也在嗑瓜子。 她竟是没有想到,这个瓜子是沈涅鸢给来带的。 沈秀看着拓跋渊抬步就要走,心中一惊,想也没有想,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将他拦住。 她的手只是碰到了拓跋渊衣袖的一角 此人竟是眉头皱的很紧,连连拍了好几下衣袖,清俊的面容上厌恶之色很是明显。 ;拓跋公子,我&amp;hellip;&amp;hellip;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她轻咬着下唇,神色委屈又可怜,;我知道你只待见姐姐,我又救爹爹心切,无奈之下,才搬出了姐姐,想让你们帮忙救救我爹。 ;鲛珠下落不明,沈三小姐若是想救沈将军,应当全力去追查鲛珠的下落。 沈秀欢喜地抬眸看向拓跋渊,;多谢拓跋公子点拨,我这就回去与娘亲商议。 她俯了俯身,这才离去。 沈涅鸢远远地就看见沈秀脚步轻快地离开,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方才沈秀还哭得鼻涕眼泪全是的一张脸,此时已是喜上眉梢。 ;你跟她说了什么?怎么惹得她如此高兴? 拓跋渊耸了耸肩,将果盘搁在了石头上。 沈涅鸢挑了一个糕点,喂进嘴里,就听到阿福一副了然地道,;她定是觉得主子给她出主意了,是心软心疼她了呗。 ;你出什么主意了?沈涅鸢不禁好奇了。 拓跋渊坐在她的身侧,见她对着手中的糕点皱眉,明显的不喜,随手便拿过那咬了一口的糕点,咬上一口。 阿福在旁,替他家公子回道,;我家公子让她去找鲛珠的下落。 ;&amp;hellip;&amp;hellip;拓跋渊,你真阴险。沈涅鸢啧了一声,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与他拉开了距离。 少年抬手捏住了她的后颈,阻止了她想要继续往旁挪的动作,似笑非笑,;你说什么? 沈涅鸢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鲛珠在你这里。 ;谁跟你说的?拓跋渊手里的力道突然加重了一些,神色也沉了下来。 沈涅鸢见过他发狠的样子,哪有此刻这么的温和。 她撇撇嘴,;你在我面前耍什么狠?我又不怕你。 ;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你怎么就确定我会留你活口? 正说着话,沈涅鸢觉着后颈的力道又重了些许,不过远没有到疼的地步。 ;因为我娘啊。她坦然地说道,;你不是答应了我娘要照顾我的么?你不会没有口齿,不讲信用的吧。 其实换做从前,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拓跋渊是因为她娘亲的缘故,才对她百般照顾。 如今,她倒是能主动说起了。 眉目闪过一丝意外,拓跋渊撤了手,英俊的侧脸被淡金色的日光笼罩着,;本公子不是正人君子,谁说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 沈涅鸢缄默了一会,搁在他肩膀上的手臂也放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 ;怎么不说话?拓跋渊是个极为敏锐的人,身旁的人情绪突然低了下来,他自然是察觉到了。 沈涅鸢眨了眨眼,歪头看着他,笑道,;我在好奇那鲛珠究竟是什么样的。 ;接着。 一个小球样的东西从拓跋渊的手里扔出,恰好无误地落在了她的怀里。 沈涅鸢一惊,忙伸手去接。 那是一个比夜明珠稍小的珠子,在日光下呈着半透明的样子,就像是一滴泪。 好漂亮。 沈涅鸢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侧身,拉起拓跋渊的衣袍披风,钻了进去。 一旁倚着大树嗑瓜子的阿福惊得一时没有缓过神,竟是将瓜子壳吃进了嘴里,丢了瓜子肉。 这是&amp;hellip;&amp;hellip; 小县主不愧是小县主,行事果然是胆大。 光天化日之下,竟就敢钻他家公子的衣袍。 拓跋渊被她这举动弄得同样是惊了,他低声怒斥道,;你做什么?这成何体统? 说罢,他正欲起身,却被沈涅鸢一把拉住,;不要动,让我看看究竟是这鲛珠亮,还是夜明珠亮。 ;你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拓跋渊眼刀剐向依旧目瞪口呆的阿福。 阿福一惊,连忙转过身,面树思过。 沈涅鸢的声音闷闷地从他背后传来,;彼此彼此。 他拓跋渊在奉国寺时,不也是这样么。 他做得出,还不让人学了? ;你也不学点好的。拓跋渊冷哼一声,眸底却分明是蓄着笑。 半响过后,沈涅鸢才从他的衣袍披风里钻了出来,大口呼吸着。 许是在里面憋得有些久了,娇俏的小脸红红的,煞是好看。 她将鲛珠丢回给了拓跋渊,评价了一句,;不过如此。 与夜明珠相比,这鲛珠在黑暗中的光线倒是暗了不少。 ;鲛珠万年难得一颗,这是东隋皇室先祖帝立国的根本,却被你如此嫌弃,你究竟识不识宝? 第95章 心里没有你 ;滚远点。拓跋渊凉凉地朝他看了过去。 阿福连滚带爬地走了,生怕耽误一秒。 沈涅鸢凑近了他,学着他方才的样子,捏着他的后颈,;你想造反? ;怎么?你要去告密么?少年的薄唇勾出点点的笑意。 沈涅鸢嘻嘻一笑,;我给你递刀子。 ;好。一个字,云淡风轻的。 少女一愣,神色紧张地拉住了他的前襟,;这等好事,你就不要算上我了吧。 她只想坐享其成而已。 浑水她可不蹚的。 多年以后,当沈涅鸢将手里的匕首递到拓跋渊的手里,心中一叹,她还是被这厮拉下了水。 沈秀一回到府中,就对着府中下人发了一通火。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连一个人都看不住。 下人们跪了一地,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 刘氏闻讯赶来,皱眉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娘,沈涅鸢不在府中,她比我早一步去了阁老府,而府中的下人竟是没有一个知道她的去处的。 不仅如此,甚是还言之凿凿地同她说,沈涅鸢一直在府中,从未出去过。 笑话! 这满屋子的下人,竟是都是废的。 刘氏脸色一沉,让下人们各自张嘴三十下。 她拉着沈秀回了屋,;今日去阁老府如何? 刘氏其实早就明白了阁老的态度。 阁老态度不明,就是明白了不愿意帮沈威。 她今日让沈秀去阁老府,也不是真的让她去求阁老帮忙的。 刘氏只是为了让阁老和拓跋渊知道,沈秀为了救她爹,什么都能做,是个忠孝义的姑娘家。 只是可惜,她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沈涅鸢也会去阁老府。 ;娘,阁老府的人只看重沈涅鸢,并不是与我们沈家关系好。 所有人一直误会了,沈家,是沾了沈涅鸢的光,才能与阁老关系亲近些。 ;言则,你办砸了?刘氏一语点破她。 沈秀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她本就心中有气,伸手砸了面前的茶杯。 刘氏冷眼旁观着,她一向清醒。 ;机会为娘也为你争取了,拓跋渊心中有没有你,你也很清楚了。刘氏拍了拍她的后背,似是在安抚。 ;娘!沈秀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她心中还是很不甘心。 刘氏眉头微拧,;国主虽是封拓跋渊为小阁老,可他再顶天,也就这样了,国舅不同,是皇亲国戚,你若嫁给了她,还愁被沈涅鸢压一头吗? ;可我喜欢拓跋渊。沈秀捏着帕子的手用力,;乞巧节上,女儿在月下发誓过,此生非他不嫁。 ;娘早就看出来了,这拓跋公子的眼里心里,只有沈涅鸢那个臭丫头,你如何去抢? 拓跋渊待沈涅鸢如何的与众不同,旁人一看,皆是心知肚明。 否则,那满城的小县主与拓跋渊的二三事又怎么会传到今日都未有消停的样子。 ;娘当初不也是从北冥郡主的手里抢来的爹爹么?娘能做到的,我为什么做不到? 刘氏见沈秀依旧不肯死心,微微摇了摇头,并不想沈秀那般的乐观。 拓跋渊乃人中龙凤,岂是沈威这样的粗鄙出身能相提并论的。 隔了三日,这日一早,沈涅鸢还在睡梦中,阿霏急急地跑了进来,将她推醒,;小姐,快起来,老爷回来了,你得去迎接他才是。 沈涅鸢一惊,刷的一下从床上坐起,;回来了?怎么可能? ;是真的,说是前夜郊外有鲛珠的下落,那个偷鲛珠的人说,上月初在宫中挖了个地道,将鲛珠偷出,远在白露祭之前,老爷是无辜的,便将老爷放出来了。 那个偷鲛珠的人,是挖地道的,祖传的手艺,故此并未没人察觉到。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思量了片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定是沈秀派人放出的风声,间接证明了沈威的无辜,这当中又有贵妃与国舅在帮忙周旋。 不过沈威这一放出来,朝中局势就有了变化。 很显然,向来不站队的沈威,如今是国舅的人了。 正如她所料的那样,当她踏入前厅的时候,国舅坐在上位,沈威正与他寒暄着,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感激救命之恩的话。 沈威一见她来,就命她到跟前来。 ;说起来,我家小女还欠国舅爷一个认真的道歉。 沈威拉着沈涅鸢,见她无动于衷,大掌用力地按着她的肩膀往下压。 沈涅鸢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一下子就跪在了裴晏的脚跟前。 裴晏冷眼看着,笑道,;小县主怎么行这么大的礼?这是为何? 明知故问! 呸,装什么呢! 沈威的大掌从她的肩膀落在了她的后脑勺上,暗暗地施着力道。 沈涅鸢向来识时务,能屈能伸。 她微微一笑,道,;多谢国舅不计前嫌,为我爹周旋一二,爹爹才能平安出来。 ;原来小县主你也有说话中听的时候啊。裴晏哈哈大笑,很是满意。 沈涅鸢朝着他重重地一拜,故作无比崇拜的模样,道,;国舅本事如此大,我有一事相求,请国舅一定要答应。 ;你求我?裴晏的眸中闪过一丝意外。 他见沈涅鸢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衣袖一甩,大发善心道,;你说来听听。 ;方才我听府中下人说,只是抓到了偷鲛珠的人,鲛珠却还没有下落。 裴晏颔首,;正是,太后为了此事,发愁得很啊。 ;本县主请国舅找到鲛珠的下落,为我爹洗刷冤屈。 沈威在旁听着,心里头觉着有些许的不太对劲。 洗刷冤屈? 他的冤屈不是早在抓到那个挖地道的小贼时,已经洗刷了么? ;你胡说什么呢?刘氏站了起来,瞪着她,;如今告示已经贴在皇城脚下了,百姓皆知老爷是清白的! 沈涅鸢瞥了一眼刘氏,眼神里尽是责怪。 她微微一叹,直白地道,;国舅爷不想立功吗?据我所知,太后一向不怎么待见贵妃,若是国舅找到了鲛珠的下落,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第96章 置气 裴晏觉着沈涅鸢言之有理。 若是他找到鲛珠下落,贵妃自是会得太后高看,届时,贵妃许是能做国后,他姐姐做了国后,他往后还不是在朝中横着走? 其实他也是有心要彻查鲛珠下落,只是师出无名,国主倒是下令了,却是命一个小文官去追查鲛珠下落。 如今倒好,是沈涅鸢有求于他,为了还沈威一个清白。 他应下来,不止是师出有名,还能让国主看到他对沈家不计前嫌,自是会高看他几分。 ;小县主一片孝心,本国舅不答应可就说不过去了。裴晏起身,;成吧,本国舅勉强答应了。 哼,他倒是会装。 沈涅鸢在心中腹诽着,心满意足地恭送他离开,等着看他与贵妃的好戏。 裴晏离开了沈府,便入宫找了贵妃,想要调一队护卫。 贵妃追问之下,才知道他这是要追查鲛珠的下落,气得甩了他一个巴掌。 鲛珠已经被她吃下去了,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鲛珠。 ;你以为我的容貌是怎么恢复的?贵妃气得浑身都在抖。 这不是惹祸上身么! 若是找不到鲛珠,他要如何交代? 裴晏心中一惊,;原来是被你吃下去了。 他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你怎么没有跟我说啊! 亏他白白高兴一场,还以为揽了一件好差事。 ;趁着还没什么人知道此事,你快去沈家推了,就说国主已经命人追查鲛珠下落了,你不好横插一手,抢了别人的差事。 裴晏连连点头,正要离开,岂料门口崔公公高声通传道,;国主驾到。 国主大笑着走了进来,一看到裴晏也在,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寡人一猜就猜到了你在这里。 裴晏陪笑着行礼。 ;怎么?你是不是怕人手不够用?向你姐姐借人来人? 裴晏一惊,看向了贵妃。 贵妃维持着镇定,按了按国主的肩膀,轻声细语道,;国主为何这样说? ;方才有人通报,说裴晏你主动揽下追查鲛珠的下落,寡人甚是欣慰啊。国主大手一拍,道,;你要多少人,只管说,寡人都给你。 裴晏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道,;不用多少人,鲛珠是镇国之宝,微臣以为得偷偷的查,不能大肆宣扬。 ;言之有理。国主微微点头,;就依你所说的去办吧。 若是换做之前,裴晏定是要一队上千的人马,可眼下要再多的人马又有什么用? 那鲛珠早已被贵妃吃进了肚子里,哪有踪迹可寻。 除非,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鲛珠。 不知为何,裴晏总觉得自己好似是被沈涅鸢那个丫头给坑了。 可沈涅鸢不可能会知道鲛珠已经没了的事情。 宫尘虽是与拓跋渊走得近,可将鲛珠磨成的粉的人是宫尘,这个是砍头的大罪,想必他也不会冒险告诉旁人。 裴晏和贵妃都认为,这只是巧合罢了,毕竟一向视财如命的宫尘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沈威从狱中出来的第一日,沈府大操大办了一顿晚膳,用来给他驱邪洗尘。 沈老夫人一直在沈威面前说着这刘氏为了救他出来,不知花了多少心力,求了多少的人。 沈威心里也很清楚,至于之前的那个什么云公子,他也信了沈秀的话,那只是爱慕刘氏的一个秀才而已。 若刘氏正与旁人有染,在他出事的时候,她早就跑了,又怎么会如此为他到处奔波呢。 ;涅鸢。 沈威在回廊里喊住了那个娇俏的少女。 沈涅鸢身形一顿,朝着天不耐的撇了撇嘴,回过身朝着他行礼时,已是换上了笑脸。 ;我问你,当日为父在狱中,你为何一面都不来见我? ;我着急救爹爹呀,去求义父了,义父为难我了,要我在他府上做五日的苦工,才肯愿意帮你。 沈涅鸢觉着自己空口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你求他?太后不是很喜欢你么?你为什么不去求太后?沈威步步紧逼。 ;我虽贵为县主,可到底是沈家嫡女,爹爹入狱,又是牵扯了鲛珠丢失一案,事关重大,太后怎么还会待见我? 沈涅鸢眨巴着眼睛,半是无辜半是委屈,;事发的时候,我就去求她了,很多人都看见了呀,我徒步跟着太后的轿子,从奉国寺的山上走下来,走得脚都磨破了,可太后就是不肯见我。 ;太后那里走不通,我只好另想办法。沈涅鸢说罢,声音都有些哽咽了,;难道爹爹认为,我不想救你吗?不能因为是刘氏出了力,救你出来,你就觉着我没出力呀。 沈威狐疑地盯着她看,又问道,;那为何我让你二娘叫你务必来见我,你不来? ;有这样的事情?沈涅鸢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没有人跟我说过爹爹你要见我。 ;当真? 你爱信不信,反正是假的。 沈涅鸢忍着脾气,撇撇嘴,模样沈氏女委屈,;爹爹不信我,多问几遍也是一样的。 当夜,沈威回了房,拉着刘氏就问起了这桩事情。 刘氏眉头一凝,惆怅地叹了口气,;沈涅鸢是这样说的?她若是这样说,那老爷就当做是真的吧。 言下之意是什么,沈威也听出来了。 刘氏有气无力地扶额坐在桌前,叹了口气,道;老爷,妾身这些日子为你到处奔波,实在是没有心力再去计较这些事情了,请老爷不要再追问了。 沈威看着神情疲惫的刘氏,宽慰道,;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 他如刘氏所愿,不再追问。 可刘氏见他心中对自己起了愧疚,即刻道,;涅鸢那孩子对我有嫌隙,我平日里受点委屈没什么,可她迁怒你,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为何这么说?沈威满是疑惑。 刘氏犹犹豫豫着,看似很为难的样子,但该说的话一个字也没有少。 她说,;涅鸢觉着是我害死了北冥郡主,您又宠爱我,我想&amp;hellip;&amp;hellip;此次她没有救你,是与你置气呢。 第97章 不准她见拓跋渊 闻言,沈威脸色大变。 刘氏见状,添油加火道,;她年纪还小,受人挑拨一两句就闹脾气,也是正常的,老爷你也别怪她。 沈威冷哼一声,怒道,;谁挑拨她?你把话说清楚了。 ;这&amp;hellip;&amp;hellip;刘氏拉扯着帕子,犹豫再三后,眼睛重重地闭上,道,;那我就直说了吧,是阁老府的人。 ;秀儿去阁老求他为你说好话的时候,碰上了涅鸢也在那,阁老府的几个下人围着她说起一些有的没的陈年旧事。 刘氏觑了眼他的脸色,帕子遮掩下的红唇勾勒出得意的笑。 她又道,;阁老似乎对北冥郡主念念不忘呢。 沈威大怒,大掌重重地一拍,将面前的案桌拍的四分五裂,着实把刘氏惊到了。 翌日一早,沈涅鸢难得起了个大早。 她在廊间看到几个下人正搬着几个破损了的红木。 一抬眼,她又瞧见了沈威一身朝服,正缓步而来,阴着脸。 她吐了吐舌头,转身就想走,不料被沈威喊住了。 ;爹,这么早啊。她吐了吐舌头,转过身扬起笑脸。 沈威上下打量着她,脑海里想起昨夜刘氏的话,脸色愈发的阴沉了起来。 ;你今日也很早,准备去哪里? ;去阁老府。 上次见拓跋渊,他的伤口还未好全,她想起屋里有一瓶上好的金创药,是北冥皇室之物,便打算给他送去。 ;不准去!沈威脸色阴郁,怒喝道。 沈涅鸢一下子愣住了,从小到大,沈威可从来没有管过她去阁老府的事情,甚至有时候她跑去阁老府,他还觉得府里清净舒适不少。 往日里怕不得她去阁老府的人,今日竟是拦住了她,真是稀奇了。 ;我偏要去! 她心里记挂着拓跋渊的伤,自是不肯让步。 ;来人。沈威大声一喊,来了六个小兵。 沈涅鸢看着小兵,心里有些发憷。 ;看到大小姐,不准她出府半步! 少女等着甩袖而去的沈威,往前移了一步,那六个小兵当即包围住了她。 ;木兮!沈涅鸢喊了一声,不见木兮过来,她随即张望了起来。 只见刘氏缓步而来,面上带着得意,;小县主找你的丫鬟吗?你的两个丫鬟昨夜偷了我的发簪,已经送去了牢房。 沈涅鸢眼眸半眯,在刘氏绝非良善的笑容里攥紧了双手。 ;你若是缺丫鬟,我倒是可以借给你。 刘氏一抬手,随即两个丫鬟从她身后走到了沈涅鸢的面前,朝着她俯了俯身。 沈涅鸢静了静,藏在衣袖中的手松开了些许,手心里全是指甲的痕迹。 ;不必了。她含着笑,只是这笑意未达眸底,;二夫人陷害我身边的人,又吹了枕边风,让爹关我禁闭。 少女拍了拍手,道,;真是好手段啊。 刘氏上前,站定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臭丫头,笑意愈发深了,;小县主被阁老宠坏了,老爷为了你好,打算亲自管教你,你不是觉得老爷不管你么?现在如愿了,不谢谢我吗? 沈涅鸢退后一步,神色微凉,可眸底的那抹笑意还未散去。 ;我会送二夫人一份大礼,以表谢意的。 刘氏看着她转身离去,突然眉头一皱,终于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这个臭丫头的反应根本就不是她预料的那样。 焦急,慌张,甚至是恼羞成怒,她一样都没有。 整个人淡定异常。 她神色一凛,瞥着那六个小兵,冷声道,;还不快跟上去盯牢了她! 小兵们领兵,快步而去。 沈涅鸢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重重地将门摔上,方才隐忍的怒意毫不掩饰地浮在她的脸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怒视,看着那六个入院的小兵,;滚出去。 小兵们脚步一顿,也没有犹豫,后退了几步,持刀守在了门口,只是有两个小兵特意抵在了两扇门处。 沈涅鸢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把戏,不就是不让她关门么。 她冷哼一声,转身回了屋。 这一上午,小兵们看着沈涅鸢坐在院子里喝着茶吃着糕点,在巳时末时,这丫头起身,伸了个懒腰。 ;吃撑了,我得绕院子走走,消消食才行。 听罢,小兵们心里头有些发寒。 沈涅鸢的那两个丫鬟平日对她有多忠心,众人都在看眼里。 明明是刘氏冤枉了她们,沈涅鸢居然也没有要救的打算。 这算是什么主子! 小兵们不屑看她,别过脸去,目视着远处。 沈涅鸢起先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食踱步,见他们瞧着自己烦了,红唇微扬,缓步绕了院子的后方。 她这院子破旧,有一个狗洞,连接着外面。 木兮总说要把这狗洞填补上,以防贼人进来。 当时沈涅鸢玩笑说了一句,;有没有防贼人,我不知道,但是你补好了狗洞,倒是妨碍我出去了。 如今,她还真要钻狗洞了。 沈涅鸢压下那半身高的杂草,匍匐着往前爬,她才稍稍探出了头,一抬眼,只见周围竟是有不少的百姓正目瞪口呆地瞧着她。 ;小县主你这是&amp;hellip;&amp;hellip; 一颗果子滚落至她的面前,沈涅鸢认得,这果子又酸又涩。 她再一看,这不巧了么,这小贩她也认得,是她在街上险些被国舅的马踩了的那日,这个小贩送了她一颗果子。 ;快,拉我出来。 几个百姓热心,连忙将她拉出了狗洞,还有一个大娘子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小县主为何这般狼狈? 沈涅鸢闻言,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睛,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氤氲的水汽从眸底浮了上来。 ;我想见拓跋渊,我爹不让。 她一开腔,声音哽咽地让人心疼。 ;这太过分了! ;将军怎么能棒打鸳鸯呢! ;他对小县主本就没有尽做父亲的责任,眼下还要县主受这等委屈!亏得我平日里送菜给沈家,都是挑好的,不给了,给点烂叶子算了。 沈涅鸢用帕子擦了擦并没有的眼泪,忍着笑,又道,;谁能帮我去阁老府送个信? 第98章 缘分 沈威这个人,一向是有两手准备的,他派了小兵盯着她,必然也会派人去盯着阁老府。 故此,她不能去阁老府。 几个百姓纷纷争着去,末了还是那个小贩力压众人。 原因无二,他是小贩,送果子去阁老府,不会被怀疑。 ;诸位也别围在这里,以免我被他们发现了。沈涅鸢低声提醒道。 众人闻言,一哄而散。 那个小贩慢悠悠地抬起担子,道,;小县主只管去茶楼等消息,我保证拓跋公子一定会去找你。 沈涅鸢感恩地朝着他点了点头,目送他远去后,随即快步走去了徐承的那家的茶馆。 茶馆一如既往的热闹,她身后的街道上传来不太寻常的声音。 沈涅鸢回头一望,心中大惊。 竟是有一队沈家兵在街上巡逻,瞧着样子应当是在找人。 沈涅鸢觉得自己应当自信点,他们要找的正是自己。 没有片刻犹豫的,沈涅鸢挤进了茶馆里,藏身在了众人当中。 她朝着坐在正中间的徐承招手,岂料这厮正说书说到了兴头上,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这里。 周围的人突然躁动了起来,隐隐约约间,她听到沈家军的声音在茶馆外头响起。 她又慌又急,眼睛一瞥,瞧见斜对面有一张桌子,想也没有想,就钻了进去。 好在茶馆的桌子都铺着一块长至地面的布,可以将她很好的藏住。 眼前的那块布动了动,被人撩起了一些,沈涅鸢当即伸手死死地将桌布按住。 外头的那人不死心,拉扯着桌布。 沈涅鸢暴躁地从地上探出一个头,也没有看清对方是谁,就低声怒道,;你瞎动什么?小心我让拓跋渊砍了你的手。 拓跋渊这名号顶顶的好用,她缩回桌子底下后,外头那人果真没敢再拉扯这桌布了。 沈涅鸢坐在桌子底下,听着外头的动静。 整个茶馆吵杂的很,她细细地去听,只能分辨出沈家军入了茶馆,之后有没有走,她就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她侧面的桌布被人撩了起来。 ;你究竟要在这里待上多久? 沈涅鸢一惊,转头瞧见了一张清俊的脸,又是大喜,;怎么会是你? 她从桌底爬了出来,朝着清贵的少年伸出了手。 坐在椅子上的拓跋渊懒懒地瞥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嫌弃,;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脏? 虽是嫌弃着,可他还是伸手将她拉起,顺带着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土。 ;刚刚沈家军来过了没? 她警惕地环顾了一圈,坐在了他的身侧。 拓跋渊微微颔首,;刚走。 沈家军一看到他,俯了俯身,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就离开了。 沈涅鸢长舒了一口气,抬眼见拓跋渊正端着茶要喝,她伸手就抢过,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拓跋渊挑眉问道。 沈涅鸢擦了擦嘴角,点头。 拓跋渊拿着茶壶,又给她倒了满满的一杯。 沈涅鸢太渴了,将那茶还给了拓跋渊,伸手拿过茶壶,直接对着壶口喝。 她又喝地太急了些,才喝了两三口,就被呛得猛咳嗽。 ;慢一些,没人跟你抢。拓跋渊眉头微皱,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沈涅鸢正抱着茶壶解着渴,眼角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风风光光地朝她跑来。 ;小县主,阁老府的人说拓跋公子不在府上。 闻言,拓跋渊饶有兴致地摇着手中的玉骨扇,盯着小贩看。 小贩一瞧,呦了一声,道:;原来拓跋公子就在这里啊,你们果真是有缘分啊。 说罢,他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你找我?拓跋渊抬手,又理了理她有些乱的秀发,眸中笑意渐深。 沈家嫡女出门,向来是风风光光的,何时这样过了。 是为了见他,才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的吧? 沈涅鸢将那一茶壶全部喝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 ;木兮和阿霏出事了,你快帮帮我,去府衙救她们。 小手摇晃着拓跋渊的手臂,见他回望过来,沈涅鸢一惊,松开了手,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金色的小罐子。 ;对了,这个给你,是我娘留下的金创药,北冥皇室才用的上的,你别用宫尘的了,用这个吧。 她开始怀疑宫尘究竟是不是虚有其名了,这么简单的刀伤,居然到今日还没好全。 拓跋渊剑眉微挑,从她手中拿过了那瓶金创药。 沈涅鸢原先想告诉他这药如何用,她突然又想起这厮就是北冥皇室的,恐怕这药,他比她熟,便是没有说什么。 ;木兮和阿霏被刘氏设计陷害了,我还不知道她们两个有没有被动用了私刑,你帮我去看看。 ;放心,没事的。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眉头一皱,狐疑地看着拓跋渊,;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也料到了她会找他,而徐承是唯一安全的地方,故而在此等着? 拓跋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本公子又没有派人盯着沈府,怎么会知道这事情。 ;可你说&amp;hellip;&amp;hellip; ;以木兮的本事,保自己和阿霏没事,不在话下,你不必太过担心。 拓跋渊塞了一个糕点喂进她的嘴里,又道,;至于府衙,都是我阁老府的人,今日黄昏之前,我保她们一定会回来。 有拓跋渊的保证,沈涅鸢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 沈涅鸢又在茶馆里坐了一会,她道,;这个时辰,我爹应当下朝了,我得在他回去之前回府。 拓跋渊拉住了起身的她,挑眉问道,;你要怎么回去? ;&amp;hellip;&amp;hellip;我说钻狗洞,你信吗? 拓跋渊眉心一跳,他终于明白沈涅鸢这身上有些微臭的味道是从哪里来得了。 他跟着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拓跋渊带着她飞檐走壁,不消片刻,她就安全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真好,不用钻狗洞了。 她拍了拍手,正打算回屋换身干净的衣服,那沈老夫人就带了家丁往她院子里来。 拓跋渊身形一隐,藏匿在了房梁上。 沈涅鸢镇定地站在院子里,看着刘氏扶着沈老夫人走了进来。 第99章 院中藏了男子 刘氏瞧见了她,眸中闪过一丝意外。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涅鸢觉得好笑,;我不在这里,应当在哪里? 沈老夫人眉头一皱,看向刘氏,;你不是说她溜出去了? ;二夫人怎么能这样冤枉人? 沈涅鸢双手背在身后,逆光而站,她的身影被日光拉得很长。 ;且不说冤枉我的事情,有六个小兵看着我,都没有把我看住,你是在说爹爹训练士兵无方吗? 连区区一个小丫头都没能看得住。 ;什么事情,吵吵囔囔的?沈威一步跨入院中,皱眉看着沈涅鸢,;你对你二娘客气点。 沈涅鸢看着沈威,别过脸去,懒得说话。 ;你这是什么态度?沈威看着她,愈发觉得糟心。 沈秀用帕子捂住鼻子,看向沈涅鸢,蹙着秀眉,模样很是关切道,;姐姐身上怎么这么脏?这是怎么弄的? 她绕着沈涅鸢走了一圈,突然想起了什么,惊讶地倒吸了一口气,;姐姐不会是爬狗洞了吧? 沈涅鸢的院子里有一处狗洞并未被填上,这是沈家人皆知的事情。 知道这个事情,但是懒得去管。 ;老爷,你瞧瞧她这个小花脸,我怎么会冤枉她。 刘氏说笑着上前,就要去擦沈涅鸢脸上的灰土。 少女瞧了瞧她手里的帕子,倒也是乐得伸脸给她去擦。 刘氏拿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顿,唇边的笑意有些僵住,眸中的嫌疑一闪而过。 ;你上哪里去了?又去阁老府了? 沈威一想起阁老与北冥郡主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心里就不痛快。 他现在看着沈涅鸢,就觉着自己脑袋上顶了一个绿帽子。 沈涅鸢摇了摇头,;我哪里也没有去。 ;傻丫头,你还不快老实交代,你爹又不会吃了你。刘氏将帕子收起,轻拍她的肩膀。 沈涅鸢歪着脑袋,满是疑惑地看向她,;二夫人为何这么说?我方才说的就是实话,你不信吗? 刘氏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对上沈涅鸢的视线,眸色渐冷,可她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带着亲和的笑意。 她道,;我也想相信你,可你这一身&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确实是脏的没眼看。 ;我院中杂草丛生,丫鬟又不知道被你们搞到哪里去了,就只好自己动手了。 她说的是胡话,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 沈威没有去想她话中的真假,只是觉着她这话尤其的刺耳。 ;怎么?你是在控诉府上平日里怠慢你了,还是你在为你那两个家贼抱不平?沈威睨着她,面露不善。 他是久经战场的将军,身上杀伐气太重,当他真的动怒的时候,没有几个人真敢顶撞她。 当年北冥郡主算一个,今日沈涅鸢又是一个。 少女闻言,有几分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原来爹爹也知道啊。 明明是挑衅的话,可她的嗓音又十分的软糯,听着的人都觉着她是在委屈。 沈威不知道她所说的知道,是怠慢还是抱不平,他也懒得去猜,只当是两个都是。 ;跪下! 沈涅鸢定定地看着沈威捏紧了手中的鞭子,面色冷了下来。 她不仅没有跪,反而抬起小脸,大有宁死不屈的架势在,;爹爹要我跪,不知是我犯了什么错? ;女儿跪爹,天经地义,还要什么理由不成?沈威的脸色愈发的铁青。 刘氏见状,抬手示意小兵。 两三个小兵上前,压着沈涅鸢的肩膀。 他们本想着沈涅鸢性子倔,得费上一些力气才能让她跪在地上,可没有想到也没有怎么用力,沈涅鸢顺势就跪了下来。 这一跪,倒是把这两三个小兵给跪懵了。 他们连使力的机会都没有。 沈涅鸢转头对着他们眨了眨眼睛,小声道,;我怕疼,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是俊杰。 大难临头了,沈涅鸢竟是还有心情与他们说笑,半点没有害怕和紧张。 不说女子了,便是男子,这世上能有几个有她这样的胆色。 沈威见她压根不害怕,心里的怒火蹭蹭蹭地就往上涨。 ;你!沈威拿着鞭子指着她,;且不说那两个丫鬟是家贼,还是受人指使去偷东西,都是你管教不力,这个错你认吗? 沈涅鸢觉着他这话好笑,她也没有半点要掩饰的样子,红唇扬起的弧度甚是嘲讽。 ;爹爹话里有话,难道是怀疑是我让她们去偷二夫人的东西吗?她冷呵一声,不屑道,;她有什么东西是能入我眼的? 沈府虽是亏待了她,可她娘亲留给她的都是北冥皇室的好东西。 刘氏那些玩意,买的再贵,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玩意。 她能瞧得上? 沈威气急,眼看着一鞭子就要朝着她打了下来,突然一枚飞刀划破上空,将他的鞭子硬生生地隔断了。 众人惊讶,抬头去看。 屋檐上有一男子玉树临风,逆光而站,他面上戴着金色的面具。 ;东隋的镇国将军,就是这等货色? 他出言不逊,沈威被激怒了。 ;是那日闯入奉天寺的人! 沈威抬手,快步跟上,他身后的小兵们即刻随他去捉拿这刺客。 沈涅鸢看着飞檐走壁,消失在日光下的那抹颀长身影,心中一紧。 拓跋渊为了解救她,竟是不惜现身,吸引沈威的注意。 何至于此。 她微叹着气,摇了摇头。 沈涅鸢看着拓跋渊消失的地方,她没有注意到沈秀此刻正盯着她瞧。 爱慕一个人,只消一眼,就能认出他。 沈秀一眼就认出那个屋顶上的人是拓跋渊,虽然此人戴着面具,声音刻意压得低哑。 可她还是认出来了。 她又见沈涅鸢的神情并不意外,更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沈秀不知道究竟是沈涅鸢爬狗洞去见了拓跋渊,还是拓跋渊丝毫不避嫌,闯入女子闺阁,来见沈涅鸢。 她几乎是嫉妒地红了眼。 ;姐姐院中居然藏了男子!沈秀最先发难。 她故作失望得摇了摇头,后退了几步,道,;你不知羞耻,还要拉上整个沈家的声誉名望吗? 第100章 登徒子 刘氏一下子反应了过来,随即道,;来人,抓住她! 几个家仆冲上前,手里还拿着麻绳。 沈涅鸢想也没有想,就爬了树。 顺着这棵老树的枝干,她可以爬上屋顶。 她知道今日定是要在刘氏这里吃亏了,可她也不能吃闷亏。 此事她非要闹得全城皆知。 刘氏的声音在吵杂声中响起,;老夫人,今日一定要用家法治了这丫头,不然咱们沈府的名声可就毁了啊。 沈老夫人只听见了沈秀说的沈涅鸢屋里藏男子了,怒极,用拐杖杵着地面,道,;给我把抓下来! 今日秋高气爽,蓝天白云之下,沈家嫡女站在自家屋顶上,声音紧张地有些发抖,;你们别过来! 沈府周围的百姓听着这声音一惊,纷纷抬头去看。 ;小县主今日是走了什么霉运?又是钻狗洞,又是爬屋顶的。 ;我看啊,是沈家二房那位做不了平妻,正铆足了劲找她麻烦呢。 沈涅鸢低头瞥了一眼越来越多的百姓围观着,正中她的想法。 她的声音听起委屈的带了哭腔,;二夫人,我宁愿从这上面跳下去,也不愿意受你的冤枉! 刘氏心中大喊不妙,叫道,;你们还不快点把她给我拉下来! ;沈秀!你平日里最是重闺誉,屋子里藏男子这种话,你也能说出来冤枉我?你何其狠毒! 沈秀没有想到她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说,一时间也慌了。 沈涅鸢就是个疯子! ;姐姐你是失心疯了吗?为什么要这样说? 沈秀难得的嗓音大了一点,她唯恐墙外头的百姓会听信了沈涅鸢的话。 ;你装什么呢装?沈涅鸢冷笑着站在屋顶上。 今日有风,将她的裙摆吹得猎猎作响。 ;我一个人自是说不过你们这么人,祖母,二夫人,沈秀,你们看清楚了,我今日从这里跳下去。 ;若是死了,请百姓转告我义父,一定要为我证明清白,若是没死&amp;hellip;&amp;hellip; 屋顶上的红衣少女扬起的唇角带着狠意,不急不慢地道,;若我没死,那死的就是你们! 院中清风拂过,众人看着那抹红衣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没有半分的犹豫。 刘氏和沈老夫人勉勉强强地稳着脸色,沈秀倒吸了一口气,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屋顶上的沈涅鸢,在她眨眼的一瞬,跳了下去。 众人静了一静,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刘氏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可她不敢让下人去外头看。 生怕被百姓围攻。 墙外,还是那个狗洞前。 沈涅鸢稳稳当当地站在了草地上。 这不是她预设内的。 她在屋顶上说话的那段时间,不少百姓拿了自家的被褥铺在地上,就等着她这一跳。 沈涅鸢死过一回,自是不会随便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方才那一诈,只是为了将此事彻底闹大,让整个东隋都知道她沈家嫡女快被自家人逼死了。 ;这位姑娘可是遇到了难处?在下也许帮得上忙。 站在她的面前的男子玉树临风,温文尔雅。 方才就是他在墙下顺手抱住了沈涅鸢。 沈涅鸢看着眼前这人,眉头微拧。 原是故人。 还真是别来无恙。 谢凛微微挑眉,看着不发一言的沈涅鸢,笑道,;怎么了?可是被吓坏了? 西蜀王爷谢凛,没权没势,就是这么一个人,前世借她之势,起兵造反,然后杀了她。 白眼狼一个。 沈涅鸢敛住情绪,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金子,丢给了他。 ;事办的不错,赏你的。 谢凛看着手里的金子,有些意外。 见沈涅鸢要走,伸手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沈涅鸢冷眼瞥向他,;公子看着相貌堂堂,没想到行事竟是如此的冒犯,姑娘家的名字也是你能随便问的? ;登徒子!她狠狠地踩了谢凛一脚,转身离开。 谢凛吃痛,伸手一把拉住了她。 ;姑娘你是怎么回事?在下救了你,并不是为了图财。他手里拿着那锭金子,又道,;你这样侮辱人,我也不与你计较,可你为何踩我一脚? ;你不说清楚,我可不会放了你。 谢凛挑眉对上沈涅鸢的视线,眸中的势在必得太过显而易见。 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围观的百姓让出了一条路。 沈涅鸢听到有人在说,;拓跋公子来了,我就放心了。 她一抬眼,只见一只大掌从天而降,捏住了谢凛的手。 应当是非常用力的,所以谢凛才会松开了钳制住她的手。 拓跋渊一侧目,沈涅鸢就已经躲在了他的身后,正警惕地看着谢凛,;义兄,这登徒子轻薄我! 谢凛正要张口解释,却听一溜的百姓皆是说,;是啊是啊,这个登徒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对女子动手动脚&amp;hellip;&amp;hellip; 他一时有口难辨。 ;这是个误会,在下方才见这姑娘有难,她从屋顶上掉下来,在下唯恐出事,这才抱住了她。 谢凛朝着拓跋渊拱手,又道,;只是没有想到这姑娘如此的娇蛮,竟是又丢金子侮辱在下,又口出狂言,在下实在是忍不住,这才拉住了她。 拓跋公子瞥了一眼身后的沈涅鸢,这丫头朝他吐了吐舌头,倒也是没有半点的心虚。 ;你拉住她,是想做什么? 知道拓跋公子素来护短,可没有想到竟是护短到了这个程度。 人家公子都说了,是被沈涅鸢恼怒了,这才拉住她,可拓跋公子不说沈涅鸢做的过分,却问人家想做什么。 ;在下想教育一下这位姑娘。谢凛倒也坦坦荡荡。 拓跋渊垂首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温温淡淡地道,;这丫头确实被本公子宠得无法无天,但你若没有冒犯过她,她也不会与你不和。 言下之意便是,是你的错,沈涅鸢生性纯良,不会无缘无故和人不对付的。 谢凛一愣,有些意外地看着拓跋渊,;这位公子,恕我直言,你这样宠着她,难道能宠她一辈子吗?若是不能,是会害了她一生的。 第101章 原是西蜀王爷 沈涅鸢躲在拓跋渊的身后,听着谢凛这话,心里生出了不太舒服的滋味。 拓跋渊不会永远这样待她,她自己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可被人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与卿何干?拓跋公子神色淡淡,语气平平。 只是他背在身后的大掌握着沈涅鸢的小手紧了紧。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 ;初次见面就这样说话,这个公子未免有些唐突。 ;我看八成是瞧上沈涅鸢了。 ;刚才他可是抱了沈涅鸢的,软香在怀,怎么会不心动。 东隋有两宝,一是镇国鲛珠,其二则是倾城之色的沈涅鸢。 沈涅鸢陷在思绪里,百姓们说了什么,她压根没有听。 只是忽觉护在她身前的少年周身微凉,她有些困惑地踮起脚尖,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轻声问道,;你怎么生气了? ;你被他抱了?拓跋渊朝着她看了过去,那温和的眼神里裹着凌厉。 ;情势所迫嘛。 她从屋顶上跳下去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这下面还站着一个人,好巧不巧的,这人还是前世取了她性命的白眼狼。 孽缘啊。 拓跋渊凉凉地哼了一声,转头继而看向谢凛。 谢凛正打量着拓跋渊和沈涅鸢,黑眸中的探究打量毫不掩饰。 ;这位公子虽是穿着东隋服饰,但显然不是东隋人,旁国人入东隋,不知可去户部登记了? 拓跋渊的眸色暗了一层,连向来温和的嗓音在此刻听起来也有些凉意。 ;这是自然。 谢凛风度翩翩,摇着手中的扇子,见沈涅鸢从拓跋渊身后探出脑袋来,他还朝着她招了招手。 小姑娘皱了皱鼻子,颇为嫌弃,方要开口,视线就被拓跋渊宽厚的后背挡住了。 ;是么?拓跋渊不着痕迹地挡住了谢凛朝沈涅鸢投射而来的视线,薄唇微勾,;那怎么朝野上下皆是不知西蜀王爷到访? 此话一出,众人倒吸了一口气。 有人忽然惊道,;我就说他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西蜀王爷谢凛。 众人纷纷询问如何认识的。 此人颇为得意的道,;在画舫里见过,模样还算不错,但正要花钱买,那还是买拓跋公子的画像更为值得。 众人异口同声的哦了一声,拉长了尾音。 被揭穿了身份,谢凛倒也没有紧张。 他只是淡淡一笑,道,;本王爷来给东隋国主贺寿,提前到了,不想打扰你们,故而才隐瞒了身份。 ;哦?拓跋渊的眉目间染上了邪气,;本公子还以为你潜伏在东隋,打算做点危害东隋的事情。 谢凛啪的一声,收起了扇子,愠怒道,;拓跋公子难道想挑起两国战争不成? ;想打仗吗?本公子还未动过筋骨,倒是十分有兴趣试试。 两人剑拔弩张,却被一声轻笑打破了僵局。 拓跋渊皱眉回望,沈涅鸢捂着嘴巴,笑得眉眼弯弯。 见他看着自己,开口解释道,;我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情。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谢凛挑眉询问。 ;就是一桩好笑的事情。 恩&amp;hellip;&amp;hellip;前世谢凛费尽心机造反称帝,内乱尚未平息,就被拓跋渊兵临城下,被一支穿云箭取走了性命。 如今时光倒转,他还上赶着要送命给前世宿敌。 嫌命长是吗? ;让开让开! 突然有一支军队涌入,原是抓刺客未果,空手而归的沈威。 沈威沉着脸色,盯着拓跋渊和沈涅鸢握住的手,呵斥道,;这成何体统? 沈涅鸢挣扎了一下,想抽回自己的手,岂料拓跋渊用力捏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放。 ;沈老将军这么大阵仗,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拓跋渊云淡风轻地问道。 还不是为了抓他! 沈涅鸢头一次发现这厮还挺会装蒜的。 刺客闯入他府中,他领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都没能抓住,这么丢脸的事情,沈威怎么会说。 沈涅鸢瞥了她爹一眼,非常;体贴地帮他回道,;有人闯进沈家,我爹认出是那日在奉国寺的刺客,他去抓人了。 说罢,她还小声嘟囔了一句,;明明是刺客,沈秀非要说是我屋里藏了男人,我无从辩解,只能以死明志,好在我福大命大。 只是太不巧了,被白眼狼抱了。 她是趁机在向拓跋渊解释,拓跋渊听出来了,他微微颔首,眉目有些舒展。 ;沈老将军,刺客我已经帮你拿下了。 拓跋渊抬脚朝着谢凛的膝盖踢去,谢凛吃痛,当下就跪在了地上。 几个小兵快速上前牵制住了谢凛。 突然的变故,并不在谢凛的预料之内。 ;你可知我是谁?他因着有些狼狈,怒极。 拓跋渊挑眉,;知道,西蜀派来的细作。 沈老将军一听,当下就命人将谢凛收押天牢。 功劳一件,他上赶着要去宫中禀报,连教训沈涅鸢的事情都一股脑的给忘记了。 沈涅鸢目送着谢凛被人绑走,她用肩膀抵了抵身侧的少年,神色飞扬地问道,;细作的下场是什么? ;死。拓跋渊冷冷淡淡抛出一个字。 小丫头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走吧,我送你回府。 拓跋渊转身,双手背在身后,抬步朝着沈府走去。 ;欸?你别呀。沈涅鸢眉头一皱,十分不情愿地拉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不敢回去了?拓跋渊觉得好笑。 她整出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就想拍拍手走人了? 少女垂首,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地面,;我恐有性命之忧。 今日这一出,她彻底败坏了刘氏和沈秀的名声,沈家又成了东隋的一出笑话。 她若还待在沈府,不用等刘氏收拾她,沈威第一个会找她算账的。 ;那你想怎么办?拓跋渊双手环抱在身前,好暇以整地等着她的下文。 小手捏着他的衣袖晃了晃,沈涅鸢扬起的笑脸颇有讨好的意思在。 ;帮人帮到底,你借几个身手好的人给我吧。 她见拓跋渊挑眉望着自己,又立马改口道,;一个也成,就荆朔吧,他一个人能抵十个人用。 第102章 少君,出事了 ;他?拓跋渊竖起一根手指到她的面前晃了晃,;不成。 没有半分余地可以商量。 沈涅鸢愣了半响,她没有想过拓跋渊居然会拒绝她。 ;那别人也成,好用的就行。她嘟着嘴巴,眨了眨眼睛,小模样甚是可怜。 任凭谁看了,不论她想要什么,都会答应。 可偏偏拓跋渊不是一般人,他拉着她的手,就往沈府里走。 沈秀的丫鬟夏儿正趴在大门的门缝上看着外头,就见玄衣一闪,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门就被人从推开。 夏儿本就被吓到了,连连后退了几步,定眼一瞧,沈涅鸢正跨入门中,瞧见了她,还朝着她招了招手。 夏儿惊叫着就往内院跑去。 拓跋渊有些不适的用手掏了掏耳朵,俊脸上的神色是再嫌弃不过了。 沈涅鸢倒是没有多意外,她大摇大摆地领着拓跋渊走入自己院中的时候。 夏儿正拉着沈秀在说话,;大小姐没死,她毫发无损! 所有人都认为她非死即伤,可她却是好端端地重新站在了她们的面前。 ;怎么还没走啊? 沈涅鸢皱了皱眉头,拉着拓跋渊就往屋内走。 刘氏拉着沈秀上前,想与拓跋渊打个招呼,可拓跋渊目不斜视,任由沈涅鸢牵着自己,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们。 ;我说我家涅鸢怎么如此没有规矩,原来都是跟拓跋公子学的! 沈老夫人用力地拿着拐杖杵着地面,见这少男少女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 她脸色愈发地难看起来,再次怒道,;过门都是客,拓跋公子不跟主人家打声招呼,就进女儿家闺阁?阁老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沈涅鸢没打算理她,可拓跋渊停下了脚步,无奈之下,她也只好站在屋门前。 ;主人家?拓跋公子微微一笑,特意打量了一圈,才又道,;我以为这沈府是小县主为尊为主,原来不是吗? ;当然不是!沈老夫人气得浑身都在抖,她最爱权势,却被拓跋渊如此贬低。 闻言,拓跋渊啧了一声,低头看向沈涅鸢,;你都是县主了,怎么还没有当家做主?是谁压着你了?沈将军吗? 沈涅鸢耸了耸肩膀,不予置否。 ;将军再如何功绩赫赫,身份地位上还是差了县主一截的,你们沈家是不懂规矩,还是仗着功绩无视皇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县主的身份就是代表着皇权。 众人一惊,她们从未想过这一层。 沈涅鸢拍了拍拓跋渊的手臂,道,;低调,低调一点,你想要这府里眼红我的人眼红到瞎了吗?你做人良善一些不成吗? 明明是在和拓跋渊斗嘴,可她的每一个字都在讥讽沈秀,刘氏和沈老夫人。 可这三人却只能干瞪眼。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 沈涅鸢拉着拓跋渊进了屋,就当着她们的面。 门被关上的时候,拓跋渊的声音自里头飘出来,;还是将门开着,避避嫌。 ;避什么避?沈秀都说我屋内藏男子了,那我就当着她们的面藏一个给她们看看,省得我以后说她们污蔑我,为了家宅安宁,我配合她们还不成吗? 沈秀的脸色从没有这么难看过。 夏儿看着她硬生生地将手里的丝绸帕子扯裂,害怕地后退了一步,低下了头,大气不敢出。 ;她怎么敢拓跋公子面前这样污蔑我?沈秀咬牙切齿地瞪着那紧闭着的屋门,脸色狠戾。 ;沈涅鸢!我不会放过你的! 沈秀最怕的,就是自己的真面目暴露出来,她一向伪装的很好,东隋百姓提起沈家千金,哪一个不是说她端庄温柔更胜嫡女的。 今日,沈涅鸢在百姓面前毁了她的声誉,还在拓跋渊面前这样诋毁她! 沈秀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拓跋渊在沈涅鸢的屋内待了很久,一直待到侍卫荆朔匆匆赶来。 ;少君,出事了。荆朔看了一眼沈涅鸢。 少女正低头剥着核桃,用手剥不好,就用牙咬,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 拓跋渊瞥了她一眼,起身负手背在身后。 荆朔附耳低声道,;丁公公被抓起来了。 东隋国主最是厌恶细作,丁公公又是宫里的老人,潜伏在宫中十多年,必定是掌握了不少的密报,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我有事先走了。 闻言,沈涅鸢头也不抬,只是象征性地摆了摆手,就算是送客了。 拓跋渊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犹豫再三,命道,;荆朔,你待在这里。 ;不用了,方才被你那么一唬,这府里已经没有人敢针对我了,你有事要做的话,定是离不开荆朔吧。 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是荆朔这样沉稳的人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拓跋渊,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正经事上,她从不瞎闹。 拓跋渊多问了一句,;你真的不要? ;不要,男女有别,我方才是与你开玩笑的。 荆朔是男子呢。 这个时候,她倒是一句一个男女有别了。 拓跋渊觉得好笑,凝重的心情松了一松。 拓跋渊走后,沈涅鸢看着那扇半掩着的门,神情忧虑了起来。 暮秋的黄昏,天色暗地很快。 屋内的灯被晚风吹熄后,她也没有再点上。 其实她听见了,丁公公出了事情。 可她明明记得前世的时候,丁公公做上了大内总管,根本没有出什么事情。 时局又变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沈涅鸢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丁公公是拓跋渊的人,她无论如何也得帮忙保住这人。 沈涅鸢给自己换了身衣服,自个揣着县主的腰牌入了宫。 因着常年伺候在旁的公公竟是细作,太后气得连晚膳都没用。 沈涅鸢进殿的时候,还碰上了崔公公。 崔公公一脸得意地从殿内出来,颇有小人得志的样子。 他一见沈涅鸢,随即上前,小声说道,;小县主要见太后? 沈涅鸢微微颔首,保持着高冷姿态。 ;太后今日心情不好,小县主还是改日再来吧。 倒不是崔公公有心想讨好沈涅鸢,这不是之前的把柄被她握着,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哄着呢么。 第103章 设计 ;你只管通报便是。 要是太后心情好,她还不会来。 崔公公犹豫地看了她一眼,;小县主,您不怕,可我怕啊。 ;&amp;hellip;&amp;hellip; 眼见沈涅鸢的眼眸眯了半度,崔公公当即转身回到了殿内。 不消片刻,崔公公从里头走了出来,擦了擦额前的冷汗,将沈涅鸢请了进去。 在殿前,他小声地问了一句,;小县主怎么知道太后想见您? ;这&amp;hellip;&amp;hellip;我还真不知道。沈涅鸢也是有些诧异。 殿内,太后单手撑着额头,侧躺在躺椅上,地上满是散落的佛珠。 ;太后?沈涅鸢微微俯身,小心翼翼地喊道。 ;听说你要见我?何事?太后眉眼未抬,嗓音里透着一股子冷厉。 沈涅鸢开门见山,说话间带了点嬉皮笑脸的味道。 ;听闻宫中抓了一个潜伏多年的细作是丁公公,我怎么也不相信,所以进宫来看看。 ;你这丫头说话也不会拐弯抹角,这么直言,不怕激怒了哀家?太后抬眼,冷着一张脸。 一般人哪里还敢耍滑头,可沈涅鸢却并不拿太后生气当一回事。 ;果真是丁公公?我看着也不太想啊。 沈涅鸢眉头一凝,微微侧目,看了眼候在殿外的崔公公,小声道,;若说是细作,我倒是觉得崔公公比丁公公更像呢。 太后似乎来了兴致,坐正了身子,肃然问道,;此话怎讲? ;我听爹爹说起过,丁公公之所以得太后重用,是因为当年国主重病药石无灵时,丁公公不知从哪得到了一个偏方,从身上割了一块肉,给国主入药,国主是病好了,丁公公却落下了旧患。 沈涅鸢撇撇嘴,道,;这样一个肯为国主牺牲的人,我实在是想象不出他竟是细作。 ;若这一切只是他讨好的手段呢? ;那就更没有必要了。 少女仰头看着太后,甚是认真道,;当时国主膝下无子,若他有不测,不是正中敌国之意么?他犯得着牺牲救国主,然后在宫中潜伏这么多年? 闻言,太后脸色缓了半分,重重地叹气道,;哀家也是这样想的,可证据确凿&amp;hellip;&amp;hellip; ;万一那证据是假的呢? ;你说什么?太后眉眼一横,语调微凉。 沈涅鸢缩了缩脖子,像是被她吓到了,可该说的话却一字不落。 ;我在奉国寺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崔公公与丁公公不对付,崔公公的主子又是贵妃,贵妃与您&amp;hellip;&amp;hellip; 她没有直言,但太后明白她的意思,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太后您想,丁公公是你最得力的奴才,折了他,谁最受益? 沈涅鸢又看了一眼崔公公,小声道,;贵妃为什么会让崔公公来伺候您?恐怕是想盯住您吧。 太后直直地盯着沈涅鸢,让她心里头一下子没了底。 难道她赌错了?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心思却是如此的深沉,哀家竟是也没有看出来。 沈涅鸢想到的,太后自然也想到了,想来宫中也有不少人是这样猜测的。 只是没有想到当着太后的面摊开来讲的,竟是沈涅鸢这个丫头。 少女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了,像是把太后那句颇有深意的话当做了夸奖。 ;实不相瞒,我家复杂程度不比宫中,太后遇到的这情况,我也差不多遇到过数回。 原是有经验了。 太后不动声色地审视着沈涅鸢。 这丫头容貌娇憨,倒是可以一信她话中的故事。 毕竟沈府后院那点事情,太后也是有所耳闻的。 深宅里出来的女子,多少都有点手段和城府。 ;那你又是如何解决的? 沈涅鸢歪着脑袋,像是在认真地回想。 ;我左右不过是将计就计,见一步拆一步。 太后挑眉,;结果呢? ;自然是二夫人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有这能耐?太后也是见过刘氏的,刘氏那样的好手段,哪里是一个小丫头能比得过的。 沈涅鸢老实交代,;我哪有这本事,好在有义父和义兄帮我。 说罢,她抬起手,遮着嘴,小声道,;实不相瞒,我觉得他们处理这个事情简直是无师自通。 ;阁老?太后捏着一颗佛祖,垂眸沉思。 沈涅鸢一眼就看出了她的顾虑,小脸皱起,打起了小报告,;那国舅爷仗着有贵妃撑腰,时常欺负义兄,义兄说&amp;hellip;&amp;hellip; 她抬眸觑了眼太后,低下了头,没有再往下说。 ;拓跋渊那小子说了什么? 太后大概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连声音都轻快了很多。 在东隋谁不知道,拓跋渊和国舅裴晏是死敌。 用阁老府对付贵妃和国舅一党,倒是个极其称手的棋子。 ;他说,要不是国舅是皇亲国戚,他非为民除害不可。 太后冷笑,;怎么?裴晏是国舅,他就不敢了? ;国舅背后的势力是贵妃,一个不小心就是灭门之罪,义兄总不能为了一时之气,连累阁老府上下吧。 太后微微颔首,躺在了躺椅上,;行了,哀家疲了,你下去吧。 ;不打扰太后休息了。 沈涅鸢跨出殿门前时,又转头问道,;太后,崔公公说你本就想召见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太后睁目,神色冷厉。 ;没什么事情,心情不太好,想找你逗趣而已。 沈涅鸢没有多想,当即眉眼弯弯道,;那太后日后烦闷了,只管召见我便是,我定是随传随到。 太后找沈涅鸢,本就是想从她口中探一探阁老父子对贵妃和国舅一党的态度。 而沈涅鸢故意问为何找她,实则是在透露崔公公此人口风不紧,是个祸害,给太后提了个醒。 只是因着她容貌娇憨,表情又甚是无辜,故此太后没有往深了想,只当她是无心一句,提醒了自己而已。 沈涅鸢从太后的寝殿里出来,由一个宫女领路带她出宫。 宫道都极为的相似,难为她来过一两回,还是不太认得路。 可不认得路,不代表她对出宫的路没有印象。 第104章 以身涉险 ;这位姐姐,你要带我去哪里呢?这条路可不是出宫的路。 沈涅鸢站定在红墙之下,语调客客气气的,甚至还有点亲近的笑意,可眉目间净是警惕。 ;小县主不常来宫里,这条路是另一条出宫的路。 ;哦?是么?沈涅鸢依旧站在原地,红唇微扬,;我还以为是贵妃娘娘想见我呢。 那宫女神色一僵,似是被她说破了,竟是有些慌乱,;小县主真会说笑。 ;难道不是吗?沈涅鸢把玩着自己的小辫子,半是说笑半是认真道,;我这人可记仇了,若是被人骗了,一定会报复回去。 那宫女经不得吓,脸色一下子就煞白了。 沈涅鸢好笑道,;我再如何,也是贵为县主,懂吗? ;请县主恕罪。宫女当即跪在了地上,;是贵妃说想请小县主用晚膳,怕你不来,让我将你骗去。 宫道两旁挂着晕黄的灯笼,烛光明明灭灭地投射在沈涅鸢的侧脸,难以叫人看清她此刻的神色。 少女认真地想了想,微微一叹,;罢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就为太后牺牲一回吧。沈涅鸢扯下自己的玉佩,递给了那宫女。 ;你记着,我入贵妃宫殿半个时辰后,你将此玉佩交给太后,就说我被贵妃绑了。 宫女胆子小,拿着玉佩的手颤颤巍巍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这&amp;hellip;&amp;hellip;我&amp;hellip;&amp;hellip; ;你在宫中办事,比我更清楚,贵妃和太后,哪一个更值得认作主子。 沈涅鸢拍了拍她的肩膀,又道,;眼下,太后身边的丁公公又出事了,她老人家身边正愁没有心腹,此事若成,太后必定会重用你。 做太后身边的近侍,那是多少人争破了脑袋都得不来的机会。 那宫女一下子就心动了。 ;我定不负县主所托。 沈涅鸢满意地看着她,微抬下巴,;领路吧。 贵妃的寝宫灯火通明,异香浮动,刺激得沈涅鸢猛地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县主,请坐。 贵妃抬眼示意,当即宫女上前,添了碗筷摆在桌上。 ;本宫一个人吃饭无趣,听闻你进宫了,就把你请来解解闷,你不介意吧? 沈涅鸢扬起一张假笑的脸,;不介意,贵妃请吃饭,我怎么会拒绝。 她坐在贵妃身侧,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道,;其实贵妃想见我,用不着让宫女把我骗来,我上赶着要巴结你呢。 ;巴结我?贵妃笑出了声,;小县主不是骨头很硬么?又怎么会做巴结之事? ;我府上那刘氏,得了您的势,成天找我麻烦,我这不也得巴结巴结贵妃您,让那刘氏也不痛快嘛。 贵妃又是一笑,;小县主快人快语。 这倒是像沈涅鸢会说出来的话,故而贵妃也没有多想。 ;好吃吗? 沈涅鸢连连点头,贵妃亲自夹了一块鱼肉在她的碗里,;那就多吃一点。 ;贵妃娘娘,我明日还能再来吗? 贵妃一愣,不明所以,;你明日来做什么? ;来蹭饭啊,宫中御厨做的就是不一样。 ;好啊。贵妃含笑的眉目间略有一抹冷意,想吃好的?那也得看你还有没有这条命。 沈涅鸢偷偷审视着贵妃的脸色,贵妃一抬眸,与她对上视线时,她又是一笑,道,;这道菜也很好吃。 ;你别光顾着吃啊,喝点我这里的果酒,味道一样很好。 贵妃将倒满了果酒的酒杯往她面前一推。 ;喝酒啊?沈涅鸢看着面前的酒杯,模样有些为难。 ;本宫听国舅说,小县主曾贪杯到让众人误以为你失踪了,险些把整个阁老府都翻过来就为了找你。 贵妃将酒杯又往她面前推进了一些,;难道不是吗? 沈涅鸢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举动,确定了她定是将药下在了果酒里。 ;就是出了这么一桩事情,义兄他不准我在外头喝酒了。 小姑娘委屈巴巴地看着贵妃,又道,;你知道的,我酒量不太好,拓跋渊又很凶,被他抓到了,我不是又倒霉了么。 ;是本宫让你喝的,他若是要罚你,你就让他来找本宫。 沈涅鸢嘻嘻一笑,道,;贵妃要给我做靠山吗? ;对,本宫做你的靠山。 少女闻言,丢了筷子,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小酒杯哪里过瘾了,她放下酒杯,就拿起酒壶灌自己。 瞧着是喝了整整一壶的酒,可其实多半都被她洒了出来。 只是她喝酒的样子实在是豪放,故而贵妃没有多加注意到那些被她洒出来的果酒。 双眼一黑的时候,沈涅鸢迷迷糊糊地想,自己为了让拓跋渊能被太后重用,不惜以身犯险激化太后和贵妃之间的矛盾,未免太勇了。 要知道,她这条命来之不易,今时今日,她可惜命了,没有十全的把握,半点涉险都不会去做。 那宫女依照沈涅鸢的吩咐,在半个时辰后拿着玉佩去找了太后。 可崔公公却将她拦在殿外,怒斥道,;大胆奴才,太后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崔公公,小县主出事了,求求你让我见见太后吧。 宫女生怕他不信,拿出了沈涅鸢给她的那枚玉佩,;你看,这是小县主随身的玉佩! 崔公公盯着那玉佩,眼珠子一转,清了清嗓子,道,;你把这玉佩给我,等太后和拓跋公子商议好事情之后,我会拿给她的。 宫女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当下警惕地将玉佩藏在了身后。 她只当是崔公公想抢功劳。 ;反了你了! 崔公公见状,伸手就去抢。 宫女哪里是他的对手,在玉佩被崔公公夺走之后,她也不管不顾了,连忙高声喊道,;太后,太后!救命啊,小县主被贵妃绑走了,生死未卜啊。 崔公公神色一紧,方要去堵她的嘴,他身后紧闭着的殿门已经被人打开。 只觉有风袭来,颀长的少年就已站在了他的面前,擒住了他。 第105章 生死相随 崔公公觉得手腕一疼,抓着玉佩的手一下子就松开了。 拓跋渊面无表情地接过那枚玉佩。 冷清的月光照在那枚玄龙玉佩上。 太后闻声出来时,就见崔公公站在一旁,捂着手,痛得牙呲目裂,敢怒不敢言地瞪着拓跋渊。 清贵的少年单手收起玉佩,跪在地上,;请太后下令,命臣前去贵妃的寝宫搜人。 ;小阁老,你一个外臣去搜后宫嫔妃的寝宫,成何体统? 太后不动声色地看着拓跋渊,心中有些意外。 拓跋渊是何等冷静可怖的人,竟是也有一天能看到他着急上火的模样。 还真是稀奇了。 他这副模样与方才在殿内全然不同。 沈涅鸢走后,太后就急召拓跋渊入宫。 她从旁打探拓跋渊对贵妃一党的看法时,这人还挺能装。 同她说什么外臣不能妄议后宫。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这就要请命去搜查后宫了。 拓跋渊眉目一沉,没有再多说什么,从地上站起,拱手道,;那小臣告退。 ;站住。 拓跋渊方转身,就止了步,他并未再转身,只是微微侧目,等着太后的下文。 ;哀家不让你去搜贵妃的寝宫,你就告退了?这么轻易放弃,不太像你这小子的作风。 清俊的少年这才转过身,微抬着下颚,倨傲地站在月光下,;太后所言极是。 ;你想做什么?太后怒瞪着他。 拓跋渊坦坦荡荡地道,;小臣打算去夜探贵妃寝宫。 一旁的崔公公闻言,看着拓跋渊,一脸的目瞪口呆。 拓跋公子不怕砍头吗? 竟是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到底还是少年心气啊。 ;你不想活命了?太后半眯着眼眸,盯着他。 ;自然想。温凉到极致的嗓音不紧不慢地响起,;沈涅鸢的娘亲曾对小臣有救命之恩,她死前托孤给我阁老府,如今沈涅鸢出事,我若保不住她,定是以命相陪。 太后笑了笑,;以命相赔?值得吗? 沈涅鸢那丫头虽是古灵精怪得惹人喜欢,可拓跋渊这样的人中龙凤世间少有,要他去赔沈涅鸢的命,在她老人家看来,未免太不值得了。 ;太后误会了,小臣说的是,以命相陪。 拓跋渊漫不经心地开腔,就像是在说今晚的月色如何的赏心悦目。 ;那丫头怕疼又怕黑,没人陪着,死后做鬼一定是个胆小鬼。 ;&amp;hellip;&amp;hellip; 听了他一番说辞,太后觉着自己似乎真的老了,她虽不太能理解拓跋渊的行事,但听明白这人是在说他对沈涅鸢是生死相随。 崔公公在旁听着,觉着拓跋渊是个疯子。 ;贵妃是国主的宠妃,小臣明白太后的顾虑。 太后虽与贵妃不对付,但不想因为与贵妃针锋相对,而让国主陷入两难的境地。 拓跋渊俯了俯身,转身就走。 这夜的月光冷清,明明未起晚风,却是萧瑟地让人从心里翻出寒意来。 拓跋渊这小子假以时日必能成气候。 眼下,也只有阁老府能与贵妃国舅一党抗衡了。 太后眉头皱得很紧。 拓跋渊城府极深,他为沈涅鸢不惜一切是真,此时在逼着太后助他也是真。 阁老府是太后手里唯一可以赢得局面的底牌。 空气中异香浮动,这股香味愈发浓烈。 案桌上的香炉刚放了香木,白烟袅袅飘散开。 沈涅鸢是被想打喷嚏的念头给弄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她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嘴巴被堵上了布,双脚也被捆着。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一条细细的缝隙处透着一丝光亮。 沈涅鸢猜自己大概是被藏在了柜子之类的地方。 鼻痒的难以忍受,她低下头,鼻尖在膝盖上蹭了蹭,这才得以缓解。 ;拓跋渊,你好大的胆子!半夜闯入本宫的寝宫,你想做什么? 贵妃被激怒的声音尤为的刺耳,听得沈涅鸢忍不住地皱眉头。 少年冷冽的声音淡淡地响起,;近日宫中不太平,小臣奉太后之命,前来搜查,还望娘娘行个方便。 ;太后?若真是太后之命,为何不派宦官来?使唤你一个外臣在后宫搜索,这像什么话? 拓跋渊模样是鲜有的恭敬,可说出来的话是半步不退。 ;太后身边的丁公公不是细作么?太后她老人家不相信内臣,无奈之下才派了小臣。 他看着贵妃不善的脸色,不紧不慢地开腔,;贵妃以为为何今日国主没有翻牌到你的寝宫? 旁人一听这话,纷纷暗自猜测是太后授意。 这说法简直是天衣无缝。 沈涅鸢听着,不由得佩服这厮睁眼说瞎话的功力。 太后是决计不会为了她与贵妃撕破脸的,关于这一点,她心里很清楚。 所以拓跋渊来这里,绝非是太后授意。 只是她有些意外,竟是拓跋渊来救她。 她原本的打算是在贵妃这里认命受几天苦头,向太后表表忠心什么的,好让太后更信任她。 太后会救她,是因为她的身份决定了她绝对不能出半点事情,但太后不会这么快就行动。 太后只能与贵妃周旋而已。 沈涅鸢突然觉得,太后都坐到万人之上的位子了,还如此的憋屈,真的是太丢人了。 也不知道拓跋渊做了什么,只听贵妃怒极尖叫道,;你们还不抓住拓跋渊! 紧接着就是打斗的声音。 沈涅鸢倒也不怎么关心,反正以大内高手的身手,一起上二十个人,也不会是拓跋渊的对手。 更何况贵妃的寝宫里不会有这么多的大内高手。 可她想错了,她听到一声闷哼。 ;来人,把拓跋渊捆了,送入天牢。 沈涅鸢一下子就有些慌了,她吃力地挪动着身子,企图撞开柜门,可是贵妃给她下的药太猛,哪怕她将酒洒了一大半,到现在还是浑身无力。 她只能贴着那条细缝,看着外头的情况。 那条细缝只能透进一些光而已,她想什么从里头看到外面的情况,根本做不到。 ;且慢,敢问贵妃,这是什么? 第106章 眉目 拓跋渊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封信。 瞧着那上头的字体,是北冥人的。 贵妃的眸中有慌乱一闪而过。 她不是细作,这封信自然是假的。 可她害怕是因为,她知道这封信是假的,并且是她命人假冒的。 为的是污蔑丁公公。 为了不让人怀疑真实性,她命人写了好多封,再从中挑出写的最好的一封。 贵妃唯恐拓跋渊手中的这一封信,是当时毁尸灭迹时落下的。 ;既然你发现了,那就更加留不得你了。贵妃冷笑着抬手示意。 宫人们还未动手,只听屋外传来一声轻慢讥讽的笑,;不知拓跋渊这小子如何得罪贵妃了,要你这样软心肠的人都对他动了杀机。 贵妃神色一慌,很快地镇定了下来,看向门口。 太后由崔公公扶着,跨入殿内。 拓跋渊抬眼看向太后,淡淡地开腔,;小官临危受命,太后交代的事情,已经查出眉目了。 他将手中的那封信呈上。 崔公公一看那信封,那字体,两眼一晕,竟是腿软地有些站不住了。 ;崔公公。 太后冷眼扫向他。 崔公公随即回神,将信接过,递给了太后。 ;小官以为,贵妃的屋中定是不止这一封,请太后特许我在贵妃寝宫中搜查。 闻言,太后一抬手,那牵制着拓跋渊的大内高手当即松开了手。 ;太后,臣妾是无辜的,这是陷害! 贵妃慌乱地上前解释,眼睛却是盯着起身在殿内搜索的拓跋渊。 ;等拓跋渊搜索清楚了,你再辩解也不迟。 贵妃这里的动静闹着这么大,早已有人禀报了国主。 国主听闻又有细作,当即赶了过来。 他到的时候,贵妃正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崔公公站在太后一旁,不敢抬头,太后神色肃然,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而拓跋渊那小子正在殿内搜查。 太后见国主来了,也不等他开口,就将信递给了他,;国主也好好看看这封信,省得说哀家污蔑了谁。 国主面露难堪地接过信,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贵妃,满眼的心疼。 他将信拆开,瞥了一眼,眉头皱得很紧。 这信的内容&amp;hellip;&amp;hellip; 似曾相识啊。 怎么与从丁公公身上搜出来的那封信的内容一模一样?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贵妃知道国主看过丁公公的那封信,此时定是察觉出了不妥。 她将计就计,扑倒在国主的跟前,哭道,;国主,臣妾怎么会是细作呢!请国主明察啊,臣妾是被冤枉的。 国主看了看手里的信,愈发坚信她是无辜的,心疼地亲自弯腰将她扶起,正要出声安抚,就被太后怒瞪了一眼。 ;国主,你难道想当色令智昏的昏君吗? 国主被太后这么一训,脸色当下也不好看了。 ;太后,这其中定有问题。国主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太后闻言,挑眉道,;如此说的话,那丁公公也有被人陷害的可能了? 国主眉头一皱,有些不情愿地道,;太后放心,寡人会明人彻查此事的。 让他认错,说自己抓错了细作,还冤枉的是太后身边的人,这实在是有失颜面。 知子莫若母,太后一眼就瞧出了他此时的心思。 ;歹人定是想离间你我母子,好在未酿成大错,查清楚了就好,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太后给了国主面子,国主定是要回报的。 他一抬眼就瞧见了还在搜查的拓跋渊,心里明白眼下太后最信任的是阁老府的人。 国主便道,;那就让阁老负责彻查此案,拓跋渊年轻,就在旁帮帮他爹,正好学习学习。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面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 沈涅鸢盯着那条缝隙看,突然有黑影闪过,眼前的那道细缝透进来的光暗了暗,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她猜定是拓跋渊走过。 少女死死地咬住牙,用尽了身上唯一的力气,将被绑着的脚抬起了一点,又再放下。 就这么一丁点小幅度的动作,就已经让她浑身失去了力气。 她微微喘着气,顿时陷入了绝望。 正当她想再次弄出点动静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刺眼的光线让她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 ;沈涅鸢!你为何会在贵妃的寝殿内,还被绑成了这样? 说话间,拓跋渊已经将她从柜子里抱了出来。 国主看到沈涅鸢,明显的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身旁还在委屈抹泪的贵妃。 贵妃显然也是听到了拓跋渊的话,她故作惊讶地看了过去。 ;小县主?你不是早就离开了吗?怎么会在我这里? 太后凉凉地声音传来,;贵妃,你解释一下吧。 贵妃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满脸的委屈,眼眶红红的,还含着泪珠,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太后明察,我听闻县主入宫了,想起因裴晏的事情,我与她也闹得不太愉快,就让人请她到我这里用晚膳和解,县主喝了点果酒,有些醉了,我就让人送她回去。 说到这里,贵妃有些着急道,;可我没有想到她竟是还会在我这里。 ;今晚太真不太平。太后冷呵一声,;也是这丫头命大,赶巧了,被拓跋渊发现。 沈涅鸢的身上的确有酒味,可以证明贵妃的话。 拓跋渊抱着沈涅鸢上前,跪在地上,小声与她道,;你快向国主太后说清楚,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啊小县主,你快好好想想,是不是在我这里喝醉了?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沈涅鸢瞥了她一眼,垂下眼眸,思量着现下的局势。 贵妃定是有万全之策来保全她自己,现在想要除去她,说不定没有成功,反而会暴露自己。 沈涅鸢微微抬眼,对上拓跋渊的视线。 少年在抱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查看过一番,她并未受伤,眸中的担忧此时已经全然不见了。 他眼神暗示着沈涅鸢。 多年的默契,她明白那是让她切勿轻举妄动。 她按了按额头,一副很是难受的模样,道,;贵妃这里的果酒太好喝了,我又贪杯了,醉得迷迷糊糊的。 第107章 醉的不轻 ;我好像是离宫了,怎么又回到这了?我做梦了吗? ;我看你现在还在说胡话。拓跋渊瞥了她一眼。 他看向国主和太后,;小官猜测,绑沈涅鸢之人也许就是陷害丁公公之人,请国主将两案并成一案,让我爹彻查。 只要没有怀疑上贵妃,国主也懒得多言,他甚至还觉得拓跋渊颇有眼力劲,在此时帮贵妃解围。 恐怕连拓跋渊自己也没有想到,国主已经在心中默默地给他记上了一功。 至于太后没有反对,那是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重新彻查丁公公一案,又助拓跋渊找到了沈涅鸢,今日她有恩于拓跋渊,日后阁老府必定为她所用,除去贵妃一党,指日可待。 太后本是能容忍贵妃的,可如今贵妃竟是将心思动到了她身边的人身上。 贵妃想要除去丁公公,还不是想让她太后陷入无心腹的境地。 这样的心思何其阴毒。 夜,已经深了。 沈涅鸢由拓跋渊扶着,摇摇晃晃地一步跨出了贵妃的寝宫。 太后在前头特意等着,众目睽睽之下,这沈涅鸢竟是对着拓跋渊动手动脚,果真是醉得不轻。 ;拓跋渊,我好像丢东西了。 少女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腰带和袖口,又朝着拓跋公子伸出了魔爪。 拓跋渊适时地制止她,单手擒住她的手腕,转头对上太后若有所思的视线。 ;太后,我这就带她出宫,以免她又生事端。 太后微微颔首。 在拓跋渊背起沈涅鸢,经过她身侧的时候,她突然开口问道,;沈家丫头,你丢什么东西了? 沈涅鸢伸手胡乱一摸,拓跋渊满脸的黑线,他咬紧牙关,勉强忍住骂她的冲动。 她在他的身上乱摸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啊。沈涅鸢迷迷糊糊地将脑袋搁在了拓跋渊的肩膀上,很是困惑,;我就觉得好像是少了点什么东西。 说罢,她微微一叹,;可千万别被有心人捡去,我对头可多了,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被有心之人给陷害了。 ;请太后见谅,她喝多了。拓跋渊微微俯身,;我这就带她出宫醒酒。 太后命崔公公给他二人领路。 宫道的最前头,崔公公拿着灯笼等着身后背着小县主的拓跋渊。 ;拓跋公子,今日这桩怪事,不知您有什么思绪了没有? 拓跋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怎么?这里头还有公公的事情了? ;哪有哪有。崔公公讪笑,;我这不是关心小县主么。 ;公公想知道的事情,很快就知道了。 拓跋渊伸手拿过他的灯笼,漫不经心道,;就不劳烦公公了,宫里的路我认识,不用你带路了。 崔公公摸了摸鼻子,讪笑着让开了道。 他着急回贵妃那里商议对策,自然也不会与拓跋渊多加客套。 宫道很长,拓跋渊背着一个少女,走得倒是有些惬意。 ;拓跋渊,我丢东西了。 ;&amp;hellip;&amp;hellip; ;我真的丢东西了! 听不到他的回应,沈涅鸢有些着急了,;就是那个&amp;hellip;&amp;hellip;玉佩,你给我的玉佩,不见了。 ;怎么弄丢的?少年不紧不慢地问道。 ;也不是弄丢了,我托给一个宫女,让她拿着玉佩去见太后,结果你来了。 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沈涅鸢笑着道,;玉佩也在你的身上吧?拿出来吧。 ;不在我这。 骗人! 他若不是见到了玉佩,又怎么会到贵妃那里去找她。 沈涅鸢撇撇嘴,这才发觉这人似乎又生气了。 她思忖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为了救丁公公,她都不惜以身犯险了,够意思了吧! ;你还知道你做错了?拓跋渊冷哼一声,懒得再理她。 亏得此时沈涅鸢被他背着,瞧不见她现下的表情,不然拓跋渊的怒火更大了。 她皱了皱眉头,有些敷衍道,;是,我错了。 贵妃下的药还真是猛。 她被拓跋渊背着,宫道里时不时有夜风拂来,竟是让她晕乎乎的生出了飘飘然的感觉。 此时,她只想趴在拓跋渊宽厚的后背上睡觉,岂料这人竟是不肯放过她。 ;你错哪了? ;&amp;hellip;&amp;hellip; 她怎么知道她错哪了。 沈涅鸢索性双眼一闭,装睡了起来。 得不到回应,拓跋渊微微侧目瞥了她一眼,甚是无奈地摇头。 想护她周全,偏偏她爱涉险。 那个蹲在将军府旁卖果子的小贩正准备收摊,他一抬眼就瞧见了拓跋公子背着沈涅鸢,踏着月色而来。 哟!这是趁着夜深人静,幽会去了! 小贩热心地对着拓跋渊招了招手,拓跋渊有些困惑地走到他的面前,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拓跋公子,正门不好走,你走这里吧。 小贩往旁挪了挪脚步,抬手示意着。 拓跋渊顺着他手的方向望了过去。 月光之下,杂草丛生中的墙底下,不正是一个狗洞么! 这就是沈涅鸢白日在茶馆里提到的那个狗洞。 拓跋渊想了想那会儿她身上那股子微醺人的味道,眉头一下子沉地有些厉害。 这小贩为何叫他钻狗洞? 什么仇什么怨? 小贩见拓跋渊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忙提醒道,;您走正门,不是会被沈家人知道么!沈将军不允许小县主与您来往,这事你不知道? 拓跋渊神色未变,;多谢提醒。 小贩正欣慰地弯腰,贴心地给他拨开杂草,一抬眼却见拓跋渊背着沈涅鸢堂而皇之地站在了沈家正门处,敲了敲门。 ;不愧是拓跋公子。小贩趴着墙角,关注着这一切。 不消片刻,门自里头打开,开门的小厮一见自家大小姐被隔壁街的拓跋公子给背回来了,睁大了眼睛,连忙将门打开。 ;拓跋公子,我家老爷还在厅内等着小姐回来呢,哦对了,她那两个侍女也回来了,此时正跪在厅内。 这小厮是个识时务的人,小声地将现下沈宅的情况告知了他。 拓跋渊微微颔首,抛出了一枚金子,丢给了他。 小厮得了金子,欢喜地不得了。 第108章 替她收着呢 ;日后还得你多加照应些她。 小厮抱着金子,连连点头,道,;公子放心,若是大小姐出了什么事情,我会在第一时间向你通风报信的。 沈涅鸢打着哈欠,指着路,;拓跋渊,你走错了,客厅是那个方向。 ;你还折腾不累?回屋休息去。拓跋公子没好气地道。 ;这怎么行!沈涅鸢挣扎地就要从他后背跳下来,;木兮和阿霏还在前厅跪着,我若是不去,他们怎么肯放人! ;这事交给我,我会处理的。 闻言,沈涅鸢倒也不挣扎了。 她的药劲未散,状态不佳,却是不适合和沈家人战斗。 拓跋渊愿意为她出头,她乐得偷闲。 树影微动,冷清的月光下,少年熟门熟路地走进沈涅鸢的院子。 那个原本想给他指路的小厮跟在后头,甚是不解。 自家大小姐虽说是隔三差五地就跑阁老府,可这拓跋公子却是鲜少来沈府,便是来,也只是在前厅等着沈涅鸢来找他。 可他这会儿怎么就跟自家府邸一样,不用人领路,就知道沈涅鸢的院子在何处。 让他更为迷惑的是,这拓跋公子不仅知道沈涅鸢的院子是哪一个,就连她的寝房在何处,他也清楚得很。 嘿!还真是神了。 拓跋渊将沈涅鸢安顿在床榻上,这没心没肺的丫头抱着被褥就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嘟囔道,;木兮和阿霏就交给你了哦,我头晕的厉害,就先睡了,不等她们了。 事情交给拓跋渊去做,她放心的很。 拓跋渊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伸手将她身后的被褥拉高了一些,熄了屋内的灯,这才离开。 沈涅鸢是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屋外后,这才翻了身,正躺着。 背后有一块硬邦邦的东西硌到她了。 她摸黑在床上摸索了一下,摸到了一块质地又硬又凉的东西。 沈涅鸢大概摸了一下形状,确定是那枚玄龙玉佩后,将它塞到了枕头底下,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哼!她就知道这东西拓跋渊替她收着了。 今晚在贵妃宫里的这一出,阁老得了重审丁公公的权利,想必丁公公很快就能被放出来了。 这是沈涅鸢第一次以她的能力去帮拓跋渊,故而她心情特别的好,这一觉也睡得很踏实。 沈宅前厅,灯火通明。 沈威,沈老夫人,沈家二房的三人,皆是坐在那里等着。 沈靖早已困得单手撑在额前,睡了过去。 沈秀双目又红又肿,显然是狠狠地哭过了。 她此时正紧紧地盯着前厅的大门,等着沈涅鸢。 地上还跪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侍女,木兮和阿霏。 拓跋渊一步跨进前厅的时候,整个沈家人都震惊了。 ;这么晚了,不知拓跋公子大驾光临,是有何吩咐?沈威出言讥讽道。 拓跋渊瞥了一眼地上的两个侍女,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抬手将绑着她们的粗绳解开。 ;沈涅鸢等着你们伺候她,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第109章 告御状么 木兮和阿霏对视了一眼,随即起身。 沈威脸色一沉,怒道,;拓跋公子,这是何意? ;府衙既然无罪释放了这两个丫鬟,想来府中偷窃一事与她们无关,将军又为何扣着人不放? ;这是我沈家的家事,还请拓跋公子自重。刘氏款款起身,脸上呈着客套的笑意。 沈秀喜欢他,刘氏自是要为她日后做打算,眼下不便与他撕破脸,说话也十分的委婉。 沈靖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本就看不惯拓跋渊,又一心想做国舅门下的幕僚,当即拍案而起,道,;娘,你跟他客气什么!他眼里压根就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况且,那府衙是你爹门下的人,这两个丫鬟究竟是不是无辜的,难说的很。 沈靖睨着拓跋渊,面露讥讽。 拓跋渊漫不经心地轻呵一声,;沈将军也是这样认为的? 沈威阴沉着面色,不发一言。 他的的确确是这样想的。 ;既然如此,那明日将军就递御状,请国主来主持公道。 闻言,沈威的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还是没有搭腔。 就为了府中妾室失窃了发簪这么小的一桩事情,闹到国主面前去,未免太丢人现眼了。 沈威好面子,自是不乐意。 刘氏一眼就看穿了沈威的心思,委屈地抹了抹眼泪,道,;那发簪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既然拓跋公子非要为这两个丫鬟做担保,我也不好让沈家为了我与阁老府闹不和,不如就算了吧。 ;只是那发簪是我与老爷初见时,老爷所赠,意义十分的不同。刘氏微微一叹,;罢了,许是丫鬟们觉着那发簪不贵,丢了便丢了,我也不会深究。 ;这怎么能算了!凭什么要算了!沈靖死也不肯退一步,;我看,就是沈涅鸢指使的,她存心要膈应你。 沈威心中怒气翻涌而起。 他狠厉地盯着木兮和阿霏,厉声道,;你们两个还不快点从实交代? ;该交代的,都在府衙交代了,将军若是有什么疑问,大可去府衙翻翻案卷。木兮毫不客气地回道。 她本就不是沈家人,自是不会对沈将军客气。 沈威堂堂大将军,何时被一个丫鬟呛过,他的神色寒了寒。 不等他开口,拓跋渊不紧不地问道,;沈将军明日递御状吗? ;什么?沈威一滞,他本就没有想着此事。 见状,拓跋渊微微一笑,道,;既然沈将军不递,那本公子明日递。 众人神色皆是一愣。 他递什么御状? ;我爹为官几十年,哪一个不说他两袖清风,为官正直?今日无缘无故被你们这如此污蔑,我阁老府可忍不下这口恶气。 阁老府家底丰厚,是祖上积德,与农户出身的沈威不同。 平日里国主赏赐的那些黄金,沈家人当个宝,阁老转头就赠给百姓。 沈威思忖,自己递御状,本就丢了脸,若是被阁老状告到国主面前,更是丢脸。 如今拓跋渊大有逼着他闹到国主面前的架势。 他只能在丢脸和更丢脸之间选择。 刘氏也知道其中利害,当下使了使眼色给粗使嬷嬷。 那粗使嬷嬷悄然退出了前厅。 拓跋渊看见了,只当没瞧见。 这一幕落入了沈秀的眼中。 不消片刻,那粗使嬷嬷突然捏着一个小厮的耳朵走进了前厅。 ;老爷,夫人,那发簪找到了。 啪的一声,拓跋渊打开了折扇,慵懒随意道,;这就找到了?这么巧? 那粗使嬷嬷猛地踢了一下那小厮的腿,小厮吃痛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地不敢抬头。 ;你还不快说实话!粗使嬷嬷狠狠地拧了一下他的胳膊。 那小厮颤抖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断成两截的簪子。 ;小的昨日去二夫人房中打扫,一不小心摔断了这簪子。 小厮擦了擦额前的冷汗,继续说道,;小的知道二夫人最是珍重这簪子,害怕被她骂,就自作主张收起了这簪子,想去找人修,不想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 ;请二夫人饶命。 他朝着刘氏狠狠地磕着头。 砰砰砰的,一下接着一下,这声音听着怪叫人不忍心的。 尤其这小厮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童。 刘氏连忙将他扶起,安慰道,;簪子没丢就行,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我也是实在是愧对沈家列祖列宗。 ;请老爷责罚我吧。她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地上,;因为我,害得老爷与小县主父女失和,又险些与阁老闹出嫌隙,真是我的过错。 不过是一场误会,沈威哪里舍得怪罪刘氏。 他面色微变,让刘氏起身。 刘氏自是不肯,最后还是沈秀将她扶起。 ;拓跋公子,误会一场,就此罢手,大家都好过。 沈威看向拓跋渊,拉不下脸。 ;这事还没完吧?拓跋渊眯着黑眸,扫了一眼沈威,低醇的嗓音波澜不惊,;沈涅鸢受的委屈,你们预备怎么还? ;这事她有什么可委屈的?沈威重重地呼气,已是有些不耐烦。 若不是他碍于这小子当真干得出告御状这事情,他早就赶人出府了。 ;她的丫鬟无关无辜被人污蔑是家贼,她心疼丫鬟,这是其一,刘氏丢发簪的事情又传的人尽皆知,坊间不少人都在说她身为县主,又是沈家嫡女,竟是连自己的丫鬟也管教不好。 拓跋渊公子嗓音虽是温和,可眸底却不带半丝温度。 ;这若是在你们眼中算不上委屈的话,那是不是被整个东隋百姓知道她被自家姐妹污蔑屋里藏男子这事,才算得上委屈? 原来他是来为沈涅鸢抱打不平的。 沈秀呼吸一滞,连忙起身解释道,;这是个误会,拓跋公子,你听我说&amp;hellip;&amp;hellip; ;又是误会?拓跋渊的一张俊脸似笑非笑,;你们沈家哪来这么多的误会? ;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沈家的家事!沈靖怒视着他,;你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 家丑不可外扬,如今还被拓跋渊当面撞破说破,沈威自是脸色难堪至极。 第110章 她屋里真的藏过男子 ;我沈府的事情,就不劳烦拓跋公子操心了,夜色已深,请回吧。 拓跋渊瞥了一眼他伸出来的手势,啪的一声收起扇子。 沈府匾额两旁的那两盏灯笼,不知何时被风吹熄了一盏,剩下的一盏烛光微弱。 ;拓跋公子请留步。 沈秀拿着一盏灯笼,跑了过去,小脸通红着。 ;这盏灯笼给你照路。 她双手伸得笔直,将灯笼递到了少年的面前。 暮秋的晚风很凉,吹得她双手通红。 ;沈家的东西,本公子受不起。拓跋渊神色冷淡,转身就走。 沈秀连忙跑到他的跟前,将他拦住,;拓跋公子,请你听我解释,有一桩事情,事关姐姐闺誉,我想你一定也得知道。 拓跋渊只有在听到与沈涅鸢有关时,才会留步。 正如此时,他懒懒散散的语调在夜风中散开,;什么事情? ;今日我不是有意怀疑姐姐&amp;hellip;&amp;hellip;屋里藏了男子的,实在是我曾亲眼见过,所以难免这么怀疑她。 沈秀的脸颊通红,模样是难以启齿,她好像是在说一件什么丢脸的事情一般。 ;你亲眼见过?拓跋渊不温不火地反问道。 沈秀重重地点了点头,扬起小脸看向他。 ;在奉国寺时,我曾在半夜找姐姐,想与她和解误会,可没有想到她屋里竟是有男子。 她见拓跋渊挑眉,又急急地道,;是那说书人徐承,我已经当面找他对峙过了,为了姐姐的闺誉和沈家的声誉,我给了他一笔银子,叫他不要再与姐姐往来。 ;拓跋公子若是不信的话,大可去向徐承对峙。 沈秀如此有底气说这事,是因为徐承是国舅的人,她不怕露馅。 拓跋渊当然知道这事情,只是被沈秀撞破沈涅鸢屋内有人的那晚,是他藏身在沈涅鸢的房中。 ;这是你们沈府的家事,为何要说给我听?拓跋渊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方才在屋内,沈秀的爹和哥哥都拿外人一说赶客。 沈秀倒好,不怕家丑外传,竟是主动将此等隐晦的事情告诉他。 ;此事我没有告诉别人,连爹爹也没有说,因为爹爹知道了,一定会打死姐姐的。 沈秀微微一叹,目露担忧,;可姐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知道拓跋渊一直在管教约束姐姐,故而想让你多加管管她。 月光下,颀长的少年微微颔首,转身跨入了沈府。 沈秀见状,心中一慌,她有些不明白拓跋渊想做什么。 ;拓跋公子,你不回去了? ;那丫头竟是瞒着我干出了这等错事,我得去好好问问她。 拓跋渊阴沉着脸色,连嗓音也带着愠怒。 沈秀看在眼里,面上急急地为沈涅鸢说着好话,却是一路张扬,路过的下人们皆是知道了沈涅鸢竟是在奉国寺藏了男子。 ;拓跋公子,夜色已深,恐怕姐姐已经睡下了,不如明日再问她吧,她若是被你吵醒,恐怕心情也不会很好,定是会与你吵起来的。 砰地一声,屋门关上,沈秀止步于沈涅鸢的寝房外。 她站在原地,看着门上拓跋渊高大的身影,又高声喊道,;拓跋公子,你耐着性子与姐姐好好说,她一定会听你的话的。 沈涅鸢打着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莫名其妙地看着去而复返的少年,;你来做什么? 这厮现在竟是这么不避嫌的么? 她听到沈秀还在外头,这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吗? ;在奉国寺时,你做了什么? 拓跋渊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掀袍,坐在了案桌前,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沈涅鸢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甚是纳闷,;我做了什么? ;你可知奉国寺是清修之地? 沈涅鸢眯了眯眼睛,懒得理他,重新躺回了床上,没有搭腔。 ;你竟是敢在那种地方在屋里藏男子,行苟且之事拓跋渊浅尝着热茶,神情惬意,语气却狠厉,;你知不知羞耻? 沈涅鸢心中咯噔一下,还寻思着他怎么说自己与她苟且,忽而响起方才自己是被沈秀吵醒的,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她躺在床上,扯着嗓子毫不客气道,;要你管?我爹都管不着我,轮得到你么?你不就是我挂名的义兄,还真当是我兄长,教训我来了? ;沈涅鸢,你老实交代,那男子是谁? 拓跋渊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把沈涅鸢心疼地刷的一下就从床上跳起。 她上好的梨花木桌,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 这梨花桌受不得重力,更何况是拓跋渊这样有杀伤力的掌力。 她弯着腰,盯着桌面细细一瞧,双目睁大,指着一处,看向拓跋渊。 这人做戏就做戏,为什么要拍裂她的梨花木桌? 她这宝贝桌子招谁惹谁了? 拓跋渊从袖中拿出一袋银子塞进了她的手里,沈涅鸢这才勉勉强强地不与他计较。 ;还不说话? 拓跋渊扫了一眼正低头点清银两的少女,提醒道。 ;我不告诉你。沈涅鸢恼怒的声音传出屋外,;既然被你知道了,我也不怕直言,拓跋渊,以往我没有心上人也就算了,如今有了,你也别再缠着我了,他不太喜欢你接近我。 沈秀听着这话,微微一笑,嗓音听起来很是着急,;姐姐,你别说气话呀,拓跋公子也是担心你。 闻言,屋内的两人相视一笑。 沈涅鸢清了清嗓子,;滚,我就知道是你沈秀告诉他的,那日你一定是听见我屋里有人讲话了,你憋到现在才说,故意找我麻烦的吧! ;别扯开话题,是你自己说出那个男子是谁,还是我去查出来。 拓跋渊慵懒地倚着椅背,双脚搁在了另一个凳子上,姿态闲适自在得很,他语调里还带着一丝威胁,;你自己考虑清楚,后果可不一样。 ;我怕你不成?拓跋渊你以为你是我的谁?不就是我娘临终将我托给你照顾了么?我告诉你,我现在不需要了! 拓跋公子剑眉微微一蹙,心中生出一抹异样的感觉。 第111章 再无瓜葛 他敛住眉目,不动声色地将这怪异的感觉压下。 ;好,今日起你沈涅鸢的事情与我再无瓜葛。 沈涅鸢推了他一下,道,;那你还不快点走?深更半夜的在我寝宫像话吗? 拓跋渊起身,只见沈涅鸢伸出腿,脚背勾起他的椅子,稍稍用力,那椅子瞬间倒地,发出砰的一声。 门被连续拍打着,沈秀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拓跋公子,姐姐她心情不好,才会和你置气的,你别当真呀! 拓跋渊的身影出现在门上,;我走了,你以后就别来找我! ;谁稀罕! 大门敞开,沈秀还未来得及迎上拓跋渊,就见一尊花瓶飞出,砸在了她的脚上。 沈秀吃痛,连连后退一步,踉跄地跌倒在了地上。 少女站在门前,伸手将拓跋渊推出屋外,她被烛光拉长的影子落在了还跌坐在地上的沈秀身上。 沈涅鸢冷眼瞥向她,凉凉地哼了一声,转身,用力地将门甩上。 挂在屋前的两盏灯笼随着砰地一声,来回摇晃,摇曳的烛光忽明忽暗的投射在拓跋渊面无表情的侧脸上。 ;拓跋公子&amp;hellip;&amp;hellip;沈秀为难地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满地的碎片,她的脚背有血印子渗了出来。 拓跋渊只当没有看见,转身甩袖,自嘲道,;本公子来这里白白受气,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沈秀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张了张嘴,想喊住他,却又觉得此法不妥,随即哎呦了一声,叫出了声。 可拓跋渊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大步走出了院子,头也不回。 沈秀的这一喊,倒是被沈涅鸢听见了。 她砸出一个玉枕头,烦躁道,;拓跋公子都走了,你还留在我院中做什么? 沈秀死咬着下唇,面色十分的难堪。 她又听见沈涅鸢在屋中吩咐木兮赶她走,她急忙扶着石柱子起身,跛着脚快步离开。 远远地,她听见沈涅鸢嘲讽的声音传来,;这不是能走么?不装了? ;拓跋公子又不在,她装给谁看呀?阿霏笑着回道。 深夜,沈威和刘氏已是睡下了,却被一阵哭声给吵醒了。 沈秀蹲在他们屋前的石阶上,埋头在膝盖里低低抽泣着。 沈威一打开门,瞧见的就是这个向来乖巧的女儿委屈地在哭。 ;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威把沈秀吓了一跳,她抬起脸时,小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泪痕,眼眶也是红红的,还噙着泪花。 刘氏见状,急忙上前蹲下,;谁欺负你了? ;没有,没谁欺负我。 沈秀慌忙地摇头,双脚缩了缩,手又去遮着脚背。 见她如此动作,沈威便是再粗心大意,也注意到了她受伤的脚背。 ;谁伤得你? 东隋男子爱足,女子的双足以无瑕为美。 伤她脚背,这是很严重的一桩事情! 沈秀没有回答沈威,只是低头不语。 见她如此,沈威的脸沉得甚是阴鸷。 刘氏将沈秀扶进了屋里,经过沈威身侧时,她半是心疼半是气愤道,;还能是谁!在这座宅子里谁会这么无法无天。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沈涅鸢。 ;当真是她?沈威心中也猜到了。 沈秀拉住他,急忙道,;爹,姐姐也是无心之失,说起来,也是我不好,在拓跋公子面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害得姐姐生气了。 至于她究竟说了什么,任凭沈威在再怎么询问,她都不肯再多说一句。 刘氏帮沈秀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扶着她回了她的屋子,出门前,还不忘对沈威道,;我今夜就睡在秀儿房中陪她了。 沈秀虽是庶出,但一直深受宠爱,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不愿意透露给沈威的那些话,早已在下人之间传开。 沈府人人皆知,自家嫡小姐不知羞耻,竟是敢在奉国寺收留男子过夜。 此事都不用沈威去问,这些话就已经传入了他的耳中。 沈涅鸢是被冷水浇醒的。 暮秋的早晨,这样一盆冰凉的井水浇上来,冻得她一个机灵,从床上弹坐起。 她还来不及骂人,就听沈威道,;来人,把她绑去祠堂! 两个小兵黑着脸,一言不发地将用麻绳利落地将她绑住。 慌乱之中,沈涅鸢看见木兮浑身是伤的昏倒在了地上,阿霏倒是完好无缺,正趴在木兮身旁哭着。 想来是木兮为了护阿霏,受了两份挨打。 ;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绑我! 沈涅鸢怒视着沈威,仰头迎来的是他的一记巴掌。 沈威这样的粗人,久经沙场,力气打的一个直接击碎石头。 少女被他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左脸颊一下子就肿了起来。 沈家祠堂内,沈老夫人杵着拐杖,坐在高位。 沈秀和沈靖坐在一边,刘氏站在沈秀的身旁,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在安慰她。 沈涅鸢就这么跪在了她们的面前,心中生出了寒意。 ;你当着你娘的面,认错! ;认什么错?沈涅鸢冷呵一声,讥讽道,;错在我没有早点自建县主府,搬出去么? 沈威拿起北冥郡主的牌位,丢到了她面前的地上。 一声清脆的木头裂开的声音,沈涅鸢看着娘亲那牌位裂成了两块,眸色寒意拂过,被绑在背后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指甲没入手心,痛得她再清醒不过。 ;我问你,在奉国寺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屋内藏男子了? 沈涅鸢闻言,凉凉地瞥了一眼沈秀,沈秀后怕地往刘氏身旁缩了缩。 见状,她毫不意外地挑眉,转头看向沈威,;没有,爹爹整日领兵在寺中巡逻,我若是能在你眼皮子底下藏住人,那爹爹这些年的将军岂不是白做了。 ;沈秀亲耳所闻的事情,你还要否认?沈威拿起木棍,朝着她的后背就是一打。 沈涅鸢眸光一冷,死死地咬住下唇,忍住喉间涌出的血腥味道。 一杖军棍打下,她愣是硬撑着一声不吭。 ;我有证人,鲛珠失窃后,丁公公曾带着侍卫到各屋查看,若我屋中有旁人,他早就发现了! 第112章 关沈涅鸢入柴房 沈威冷哼一声,怒道,;丁公公?他是个细作! 说到此处,沈威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声音发寒地问道,;你老实交代,你屋中的男子,是不是西蜀人?是不是那个王爷谢凛? 所以丁公公才会帮她隐瞒屋里藏有男子的事情。 这样的解释非常的合情合理。 甚至事实与沈威猜测出入并不大,只是丁公公不是谢凛的人,而是拓跋渊的人罢了。 沈涅鸢只觉得好笑,就因为那日她从屋顶上跳下去,是被谢凛救了,沈威就怀疑上了? ;你笑什么?沈威眉头蹙得很紧,他冷漠道,;你若是与细作有联系,我也不会护着你! ;没错,我沈家满门忠烈,不会认你这个叛国贼!沈老夫人沉着脸色出声。 沈秀却柔柔弱弱,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姐姐再胡闹,也不会叛国的,姐姐你快点说呀,那晚在你房中的男子究竟是什么人? ;你想我说谁?根本就不存在的人,你要我说谁!沈涅鸢啐了一口,;不如你想想近日谁得罪你了,你报个人名给我。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秀起身,委屈地双目通红,;事到如今,你还要保护那个情郎吗?就算是平民百姓,也好过和细作牵扯上关系吧!那可是要杀头的! ;你还不老实交代?你想牵连我们整个沈家吗?沈威怒不可遏,朝着她的后背又是一计军棍。 这一击比方才还要用力,痛得她几欲吐血。 可她硬生生地就是将血咽下,半点示弱都不肯。 ;没有的事情,你们究竟想要我交代什么!沈涅鸢脸色煞白,却还在笑,;丁公公就是我的证人,你们最好相信。 ;丁公公?沈威有点疑惑地看着她,但这一星半点的疑惑早就被怒火烧得无影无踪,;他如今自身难保,让他帮你说话,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和细作走得近是么? ;爱信不信! 沈涅鸢双目紧闭,倨傲地微抬下巴。 见她这样死不认错,沈威真的很想一棍子将她打死算了。 可他还没有被怒火烧得彻底没了理智。 沈涅鸢在东隋不能受家法而死,这样的死法他没有办法向国主交代。 东隋国也没有办法向北冥国交代。 沈威恨透了沈涅鸢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她就是仗着有靠山,笃定了在沈府没有人敢动她! ;来人,把她关进柴房!不准给她吃喝,她什么时候认错了,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这是沈涅鸢第一次被关进柴房。 这柴房被木头钉死了窗户,密不透风,白日里也只有几道光线透过细缝照射进来。 空气的尘埃在日光里飘浮着。 沈涅鸢迷迷糊糊地靠着冰冷的墙壁,她的双手双脚依旧被绑着。 因为沈老夫人说,;这丫头本事大着,必须捆着,不然她又要溜出去了。 喉咙发痒得要命,她忍不住轻咳了几声,竟是咳出了血。 沈涅鸢瞪着被她咳出来的血,估摸着自己还能撑到几时。 从昨夜起,不太平的不止是沈府。 皇宫里闹了人命,一名宫女被发现投井了。 恰好宫尘入宫给太后开补药,撞见了这事,他顺手给这宫女尸检,最后得出并非是自尽,而是被人杀害后,投入井底,伪装成了自杀。 宫里的命案,事关重大,国主本是要让国舅裴晏去办此事。 可偏偏这宫女在昨夜被调去了太后寝宫,是太后的人了。 太后委婉地说国舅贵人事多,这等小命案就不劳烦了。 ;那太后认为,此案交给谁去办最好? 太后思忖了片刻,道,;就交给拓跋渊那小子吧。 ;太后许是忘了,昨夜您不是命他陪同阁老一起查丁公公细作一案吗?恐怕拓跋公子分身无术啊。崔公公出声提醒道。 ;哀家就是要看看这拓跋渊究竟有多大的本事,怎么?一两件案子丢给他,他就办不了? 国主明白太后是想要提拔拓跋渊,而他本意就是想要阁老府与国舅抗衡,这两派人越是斗得你死我活,他这个国主做的就越是轻松。 故而他顺势答应了太后。 拓跋渊被急召入宫查案,不过一个时辰,他就已经查出了眉目。 ;这宫女之死与丁公公细作一案有关。 闻言,贵妃脸色白了白,崔公公亦是一惊。 国主大感震惊,;与细作有关?你快说清楚! ;昨夜小臣就已经查明,那封让丁公公入罪的所谓细作往来书信,是被人陷害的,贵妃殿中也有一封一模一样的。 拓跋渊拿出那两封书信递到了国主的面前,又道,;臣好巧不巧,查明这封信正是由这个死去的宫女送入丁公公屋中的。 ;她是被杀人灭口了!国主大怒,;竟敢在宫中行凶,陷害,拓跋渊,你可查出查出眉目了? 拓跋渊俯身拱手,;此事与贵妃寝宫中的人脱不开干系。 他话音方落,国舅突然上前掐住了崔公公的脖子。 崔公公因为呼吸困难,涨红了脸,嘴唇一下子变紫了。 ;就是你!昨夜我入宫时,见你在那枯井周围鬼鬼祟祟,你本是娘娘的人,又被调去了太后跟前伺候,想对太后寝宫中的一个宫女动手,轻而易举的很! 国舅裴晏突然松开手,将崔公公摔到了地上。 崔公公倒在地上,突然双腿伸直,抽搐了几下后,口吐白沫,没了反应。 宫尘上前查探了一番,;国主,此人服毒死了。 裴晏又紧跟着说道,;听闻南疆的细作,都会将毒药藏在最后的一颗牙齿中,一旦行迹暴露,就立刻服毒而死。 言下之意便是,这崔公公必定是南疆来的细作。 而南疆此国本就人人都擅长使毒,故而国主并未有所怀疑。 而崔公公之所以会陷害丁公公,无疑是他想代替丁公公,伺候太后,以便获得更多的情报。 一切都合情合理的很。 国舅裴晏是与拓跋渊和宫尘一道离宫的。 第113章 少君受伤 他站在宫门前,大笑道,;拓跋公子果然是个人中龙凤,这么难的案子居然被你一个上午就破了。 拓跋渊瞥了他一眼,双手背在身后,神情倨傲冷漠。 是裴晏在国主面前毒杀了崔公公。 宫尘皱着眉头看着裴晏嚣张地大笑离开。 ;你为什么不揭穿他? 宫尘转头一看,连忙扶住拓跋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在冒冷汗? 秋日下,少年面色苍白。 ;少君,你哪里受伤了?宫尘压低了声音,紧张地问道。 ;昨夜遇袭了。 宫尘正检查他究竟伤在了哪里,没有发现少年此时面上的异样。 ;在东隋谁还有这能耐,可以伤得了你?宫尘心中一紧,忙道,;难道是被人发现了什么? 能伤得了拓跋渊,必定是下死手了。 ;此事我会自行处理,你不必声张。拓跋渊丝毫的不在意,可眉目间分明笼罩着一层说不出的森森寒意。 ;请少君小心行事,保重自己。 他身上背负着的是,是整个北冥皇室的希望。 宫尘还想检查他的伤口,被拓跋渊一把按住了,;无碍,我的伤已经处理过了,你不必再管。 宫尘眉头拧得很紧,方要说什么,却又听他说,;昨夜我听沈涅鸢咳嗽了几声,你现在去沈府瞧瞧。 ;&amp;hellip;&amp;hellip;宫尘有些狐疑地盯着拓跋渊,心中说不出的奇怪。 拓跋渊脸色有些白,额前沁出了冷汗,分明就是伤口恶化了。 宫尘知道拓跋渊一向把沈涅鸢看得世间任何人都重,但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自己身受重伤不管,赶他去给沈涅鸢诊风寒。 见宫尘不动,拓跋渊黑眸微眯,;还是你想现在就回北冥? 宫尘无奈,从袖中拿出一瓶药,;这是止疼药,想必少君用得上。 他看着拓跋渊吞下一粒药丸,皱着眉头又道,;少君是想亲自去接丁公公?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你受了重伤,定会指责你不顾自己安危的。 沈府今日大门紧闭,就连沈威也称病未去上朝。 宫尘看着紧闭着的大门露出了一条细缝,一个小厮探出了头,;宫尘大夫? ;听闻沈将军生病了,太后命在下前来看看。 这小厮神色紧张地道,;不劳烦宫尘大夫了,我家老爷已经见过大夫,喝过药了。 他刚要将门关上,却见一只手抵在了门上,宫尘扬着一张和善的笑脸,道,;外头那些赤脚大夫怎么能和我比,还是让我进来吧。 宫尘稍稍用力,就将门推开了,他大步跨了进去,又道,;这样我也要向太后交代不是吗? 小厮迟疑地跟在他的身上,连附和声都没有。 不只是这小厮奇怪,整个沈宅都与往日不太一样,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宫尘跨入前厅的时候,沈威正在和沈老夫人一起喝茶。 ;沈将军生病了,就不要喝茶了,茶有碍药物起作用。 沈威一见宫尘,神色一紧,忙道,;宫尘大夫突然到访,可是有什么事情? 宫尘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他,笑道,;太后关心您的身体,特意让在下来看看。 而他的确是刚从宫里出来。 沈威没有多想,将手给他把脉,;其实今早喝了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日下午老夫就能上校场。 有病没病的,宫尘一把脉就知道了。 他笃定了沈威在说谎,但是没有拆穿他,只是笑着道,;不知沈将军请了哪个大夫,他这药倒是比我的药效还快。 半日未到,就药到病除了? 这不是大夫,是仙人吧。 沈威听出了他的意思,;老夫只是有点不适,无奈夫人她非要请大夫,其实连病都称不上是。 宫尘微微颔首,道,;近日伤风寒的人很多,在下来都来了,不如就顺手给你们都诊一诊吧,有病治病,没病的也开个补方。 要知道宫尘大夫的一张补方在外头可是千金难求的。 向来爱贪便宜的沈老夫人今日稀奇得很,竟是不要,;宫尘大夫你贵人事多,就不劳烦你了。 她说罢,就让小厮送客。 宫尘也不强留。 他经过回廊的时候,遇上了刘氏和沈秀。 沈秀走路有点坡,他便上前关切地问道,;沈三小姐的脚怎么了?需不需要在下看看? ;不过是扭伤,就不劳烦宫尘大夫了。沈秀往刘氏身后缩了缩。 刘氏紧接着又道,;女儿家的玉足也不能随便给男子看,还望宫尘大夫见谅。 这对母女都这样说了,宫尘自是不能再说什么。 穿过回廊,经过院中的时候,沈靖正在打木桩。 宫尘瞥了一眼,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 他没有见到沈涅鸢。 整个沈宅安静得太不寻常,因为少了沈涅鸢叽叽喳喳的声音。 他正想找理由去见见沈涅鸢,却见那小厮将他拉到一处无人的角落里,神色紧张地道,;宫尘大夫,您是不是和拓跋渊公子走得很近? ;恩?宫尘故作一脸不明地看着这小厮。 那小厮左右看了看,生怕有人经过。 他可以将声音压低,道,;我见你和拓跋公子,还有大小姐经常往来,关系应当是不错吧? 宫尘微微颔首,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请您快去找拓跋公子救命,大小姐她今日一早被将军打了两仗军棍,现下被关入了柴房。 ;什么?他敢这么做?宫尘睁大了眼睛,半是意外,半是狐疑。 沈府里的人,除了木兮和阿霏,还有真心待沈涅鸢的? ;小的一直想找机会给拓跋公子通风报信,无奈实在是出不去。 这小厮昨夜才收了拓跋渊的钱,今日沈涅鸢就出了这事情,若是没有传消息,他唯恐拓跋渊会秋后算账。 宫尘不知这其中关系,对于这小厮的话信了三成。 突然眼前这小厮往阴暗处躲了躲,神色紧张地低呼了一声,;玉嬷嬷。 宫尘回头一看,这不是老熟人么。 ;让你送宫尘大夫出去,你带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第114章 找少君救人 玉嬷嬷冷着一张脸,训斥着小厮。 小厮将头低下,支支吾吾道,;小的有隐疾,想让宫尘大夫给小的开帖药。 ;宫尘大夫不用你送了,快走吧。 闻言,这小厮快步离开,唯恐这玉嬷嬷瞧出了端倪。 ;他说的都是真话,你快点去找少君来救人。玉嬷嬷为他引路,低声说着话。 宫尘离开沈府后,就往天牢的方向赶去。 午时一刻,突然飘起了密密麻麻的细雨。 柴房里一下子湿寒难忍,沈涅鸢难受得眉头皱得很紧。 她喉咙发涩又发痒,可连咳嗽都要隐忍着轻咳。 沈涅鸢不敢有大动作,只要一咳嗽,就牵着后背疼。 也不知道那沈威打她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抱着想将她一棍打死的念头,居然下这么狠的手。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 沈涅鸢半眯着眼眸,靠着墙,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 玉嬷嬷身披着外罩,走了进来。 见是她,沈涅鸢倒是松了一口气。 ;怎么咳血了?玉嬷嬷蹲在她的面前,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水壶,;你喝点水缓缓。 沈涅鸢看着凑到她嘴前的水壶,紧闭着唇,摇了摇头。 ;你放心喝吧,并不是沈老夫人属意我来的。 玉嬷嬷以为沈涅鸢警惕心重,不信任她。 少女暗哑的嗓音缓缓地响起,;我刚听经过柴房的下人们说,宫尘来了? ;来了,又走了。 沈涅鸢微微颔首,;他来沈府,一定是来找我的,见不到我,就一定会去找拓跋渊,我等拓跋渊来。 ;那这水&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摇头,;不喝,面色惨一点,我从这里出去的时候,才能让沈家众人罪加一等。 反正她也撑到现在了,也不差这一星半点的水了。 ;你这孩子! 玉嬷嬷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沈涅鸢行事倒是与故去的北冥郡主十分相似。 敬人一尺,还人一仗。 ;嬷嬷快走吧,被人发现了可不好。 玉嬷嬷临走前,塞给了她一个暖手炉,藏在了她的身后。 从脚窜上后颈的寒意终于得以驱散了些许。 沈涅鸢舒适地闭了闭眼,靠着墙睡了过去。 地处在闹市的天牢,大门缓缓地打开,丁公公自里头缓步走了出来。 一名少年颀长玉立,举着一柄伞,等在天牢大门外。 丁公公看见了拓跋渊,脚步生生一顿,又快步上前,朝着他俯身行礼。 ;老奴让少君挂心了。 拓跋渊单手扶起他,将伞撑到了他的头顶上。 ;回宫后,公公寻机会称自己在狱中受伤,难以医治,告老还乡。 一老一少在伞下并肩走着。 闹市里人来人往的,没有人注意到他二人的谈话。 丁公公心中一紧,;老奴还能为少君办事,请少君&amp;hellip;&amp;hellip; ;宫中我已经另外安插人手了,待国主大寿过后,公公先行回北冥,我的府邸还需你提前打点。 闻言,丁公公这才舒了一口气,;老奴一定会将少君府邸管理妥当,等你回去的。 拓跋渊微微颔首,抬眸就瞧见不远处的宫尘急急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拓跋公子。宫尘特意改了称呼,高声道,;沈大小姐出事了,你快去沈府救命啊。 东隋百姓最是爱看热闹,他们又特别喜欢小县主,故而被宫尘扯了这么一嗓子后,竟是浩浩荡荡跟在拓跋渊身后,一同去了沈府。 那小厮开门的时候,一见门前竟是被百姓包围了,吃了一惊。 ;拓跋公子,小的已经尽力找机会将消息传给你了。小厮看着拓跋渊阴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领路。拓跋公子一贯温润懒散的眉目蓄着森森寒意。 小厮领路,宫尘和丁公公跟在拓跋渊的身后。 宫尘看了一眼拓跋渊的后背,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正看着自己的丁公公,微微一笑,扬言道,;一会丁公公回宫了,可要把沈府的事情说给太后解解闷啊。 ;你老实交代,少君是不是受伤了?丁公公小声问道。 不然宫尘不会担忧地看着少君的后背。 ;没有,他就是担心沈家丫头,所以脸色不太好。做主子的心情不好,遭殃的不就是我这个下属么。 丁公公冷哼一声,小声叮嘱道,;你小子可得好好照看少君,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老人家哪来的这么大火气。宫尘从袖子里摸出了一瓶药,;这药可降火,要不您来点? 正说着话,一行人已经到了一处院子前。 小厮不敢再领路,他指着那院子,道,;大小姐就被关在了这里头的柴房里,小的就先行告退了。 这院子脏乱得很,一看就是供府中下人用的。 拓跋渊才跨入院中,那沈威等人就已经收了风声,往此处赶了过来。 ;拓跋公子过府拜访,怎么也不会让人知会一声,自己跑到这里来了? 沈威远远地就高声喊道,以拓跋渊为首的三人回望过来,他定眼一看,硬生生地将脚步顿住。 他莫不是眼花了? 怎么被查出来是细作的丁公公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的沈宅里? 这是什么个情况? 沈威知道阁老受命调查细作一案。 难道这沈涅鸢当真与细作有牵连,拓跋渊是来找她问话的? 他谨慎地上前,打量着这三人,又瞧见了去而复返的宫尘,当下沉了脸色,;宫尘大夫还有什么事情吗? ;拓跋公子拉着在下来的。宫尘指了指拓跋渊,一脸无辜。 ;沈将军来的正好,请把柴房打开。拓跋渊懒得与他废话,连平日里的闲散慵懒都不见了。 ;笑话,你跑到我的宅子里指挥我?阁老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沈威自是不能让拓跋渊知道沈涅鸢的情况,被他知晓了,恐怕阁老就真的会与他敌对。 ;将军不是怀疑沈涅鸢与细作有联系么?本公子奉旨调查此案,正好找她问一问。 说话间,拓跋渊已经快步走到了柴房前。 他看了看门上的锁,抬步就是一踢,那柴房大门被他踢得破了一扇,倒了一扇。 第115章 将军还有要解释的吗 ;砰&amp;mdash;&amp;mdash; 半边的门应声而倒,满目的灰尘飞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看着柴房内的情形,拓跋渊的眼底酿出几分寒色的阴鸷,眉目生寒。 他跨步走了进去,蹲在沈涅鸢的身前。 少女往日娇憨红润的小脸此时毫无血色,她靠着墙,紧闭的双眸间,秀眉皱起,明明昏死了过去,可样子却还在隐忍着疼痛不适。 拓跋渊伸出的手僵停在空气里,探到她的鼻息下。 她的呼吸很浅。 柴房外很吵,刘氏和沈秀在一唱一和的脱罪,沈威闻言,却是冷哼一声。 ;沈涅鸢再不好好管教,人就废了! ;原先还算是个听话的姑娘,要不是阁老宠溺,害得她今日无法无天,行事不知羞耻,老夫何至于下此狠手。 ;老夫今日做所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将来好。 丁公公站在一边,冷冷地道了一句,;将军,这个时候您还是少说一些吧,往后有的是机会让你解释。 他顿了顿,又添了一句,;进宫去解释。 ;沈涅鸢是老夫的女儿,老夫如何管教她,需要去向谁交代么!沈威甩袖,阴沉着脸侧过身。 柴房内是什么情形,他一眼都懒得看。 许是太吵的缘故,只见沈涅鸢眉头皱了皱,轻咳了一声,竟是醒了过来。 她看着眼前脸色难看得不像话的少年,眨了眨眼睛,还能说笑,;你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要再等一会呢。 ;我这个人,从不会犯第二次错。 背后的伤口疼得她动弹不得,她想挪挪身子,换个舒适的姿势也不能。 沈涅鸢想她大概是太疼了,这拓跋渊说的话,她每个字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却是听不明白了。 见她一脸的困惑,少年眉眼碾压下来的如深渊般的阴鸷散去了半分,像是怕吓着她,薄唇勾起极深的弧度。 ;我迟了一次,吃过教训了。 沈涅鸢还是没有听懂。 她眉头蹙得很紧,;拓跋渊,你是不是没见过这场景,被吓得不轻? 怎么在说胡话了? 废弃的柴房脏乱不堪,气味也不太好闻,她身上有点脏,地上还有干了的血迹。 拓跋渊是矜贵的公子,何曾在这样的地方过。 少年勾了勾薄唇,下颚紧绷得很厉害,;是,我被吓到了。 沈涅鸢撇撇嘴,道,;我们还要在这里聊天到什么时候啊? 原先,她也没觉得被关在这柴房里怎么样,可一见到他,心里头就生出了绵绵密密的委屈,一刻都不想多待在此处了。 拓跋渊的手伸出了一半,却不知道要如何去抱她。 便是这丫头一声不吭,他也很清楚她身上的伤有多重。 他的心口好像被堵住了,蔓延出一种说不出的窒息感。 沈涅鸢朝着他伸出手,脸上还带着笑,;你不抱我出去吗? 少年的手在颤抖,在他抱住沈涅鸢的那一瞬,她就感觉到了。 看来是真的被吓到了。 ;我就挨了两棍,爹爹大概是没有吃饭,没使劲呢。 她是想安慰拓跋渊,可这话落进了沈威的耳里,生出了无端的挑衅意思来。 ;拓跋公子。沈威上前挡住了拓跋渊的去路。 少年抬眸,眼神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带着一种过于慑人的气场。 便是沈威,也被他这散发出来的不怒自威的气势震慑住了。 ;沈将军还有要解释的吗? 他说话温温淡淡的,可谁都看得出拓跋公子是真的怒了。 沈涅鸢就是他的逆鳞,碰不得。 这一碰牵扯上的就是千钧雷霆。 沈威张扬惯了,何曾有小辈这样不屑于他。 他也被激怒了,不客气道,;东隋男子,以你最为恪守礼教,你如今抱着沈涅鸢,这是预备做什么? 怀里的沈涅鸢闷哼一声,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闭眸忍耐着,;拓跋渊,你别跟他废话,我挺疼的。 宫尘随即上前,取了一粒止疼药丸给她吃下。 沈涅鸢嚼了嚼,眉头蹙得更紧,嫌弃道,;宫尘,你的药丸往后能不能做得甜一些?这苦得发齁。 ;&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垂首问她,;回阁老府吗? 不等沈涅鸢回答,宫尘就道,;她这个样子,不能多有移动,不如还是在这里疗伤几日,稍有好转后,再去阁老府吧。 沈涅鸢太疼了,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让她舒服一点就好。 拓跋渊见她点头,抱着她抬步就往她的院子方向走去。 从头到尾,半点没有把沈威放在眼里。 ;站住!沈威从身旁的小兵手里抽出了冷剑,抵在了拓跋渊的脖颈旁,;沈涅鸢犯了家规,正在受罚,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沈大小姐贵为县主,便是真做错了事情要罚,也得是宫里头来处置。 丁公公的言下之意是,惩罚沈涅鸢?将军你还不够格。 沈威瞪着丁公公,怒道,;丁公公,你一个敌国细作,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话了? ;沈将军贵人事多,自是还不知道,老奴是被冤枉的,已经无罪释放了。 沈威愣了愣,见拓跋渊已经跨出了这院子,下意识地就快步跟了过去。 总之,他不允许任何人插手沈宅的事情。 拓跋渊抱着沈涅鸢站在了她的床榻前,正要将她放下,就听到沈涅鸢急急地喊道,;慢着慢着。 ;怎么了?拓跋渊神色紧张地看着她。 ;我的伤都在后背,你让我趴在床上。 拓跋渊没有说话,依着她的话,将她安置在了床榻上后,手却没有抽离。 他的手心都是黏稠的感觉,是血。 沈涅鸢后背的衣裳早已被血染透了。 方才从柴房里抱起她的时候,这丫头没有吭声,只是眉头紧了紧,想必是被他弄疼了。 沈涅鸢这么怕疼的人,连上个药都要哼哼唧唧哭上小半日的人,这会儿却还在跟他说笑。 细细密密的心疼,最后被极致的愤怒席卷。 在沈威等人跨入屋内时,拓跋渊起身,将屏风拉上,挡住了床榻。 伤在沈涅鸢的后背,宫尘也没进去,站在了屏风前。 第116章 重伤难治 ;让人烧热水,将她后背的伤处处理干净之后才能上药。 沈威闻言,大怒,;谁准你们医治她的?她家法还未受完! 他一抬手,数名小兵涌入屋内。 丁公公拦在了前头,面无表情道,;沈将军当真不怕做东隋的千古罪人吗?还是想战绩想得疯魔了? ;沈涅鸢的安危牵连的可是东隋和北冥两国之间的安宁。 丁公公出言提醒着,说罢,他让出了一条路,;您请便,时辰也不早了,太后还在宫里等着老奴回去伺候。 太后有多喜欢沈涅鸢,在奉国寺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这丁公公又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若是他在太后面前说上一两句是非,恐怕沈威会被问责。 沈威还不算是失去了理智,他缓了缓脸色,道,;多谢公公提醒。 丁公公睨了他一眼,又打量了一圈屋内,皱眉道,;老奴记得小县主身边不是还有两个侍女?人呢?她现在要人伺候,怎么不见人影了? ;夏儿,你去照顾姐姐。沈秀侧目吩咐道。 ;不必了,沈三小姐的丫鬟,不敢用。拓跋渊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自屏风后面传来。 沈秀脸色一白,死咬着下唇,没有再说话。 ;木兮和阿霏都被她们绑了。 沈涅鸢说这话时,泪光盈盈的。 修长的手指拭去她脸上的眼泪,拓跋渊的声音要比方才低柔了好些,;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沈涅鸢点了点头,因为动作有些大,牵扯到了后背的伤,疼得她低哼一声,埋头进被褥。 拓跋渊沉默了一会,抬手点在了她的昏穴。 这样让沈涅鸢睡着,她反而还舒服一些。 丁公公看着神色各异的沈家众人,轻咳了一声,道,;你们还不快些放人。 ;不能放人!沈老夫人怒极,用拐杖用力地杵着地面,昭显着此处是她的地盘。;沈涅鸢动不得,难道我们连一两个丫鬟都没权处置了? ;宫尘,你去烧水。 拓跋渊的声音自里头传来,伴着布料撕碎的声音。 惹人遐想。 他一定是在撕沈涅鸢后背的衣服。 沈秀如是想着。 拓跋渊每撕开一点,目光所及之处,满是血肉模糊。 便是他也不忍直视。 拓跋渊自认不是一个怕见血的人,可沈涅鸢后背的伤痕让他触目惊心。 在多年后的午夜梦回,还是让他几回惊出冷汗。 沈涅鸢有好几处伤口被血黏住,拓跋渊费了一些功夫,才将她后背的布料撕开剪开。 他将那些沾满了血的布料扔出,越过屏风,落在了地上。 ;丁公公,收起这些布料,留做证据。 沈威想到了沈涅鸢受伤,却没有想到会这么重。 他心中大惊,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这才意识到害怕。 若沈涅鸢真的出事了,恐怕是要落个沈家满门抄斩的下场。 沈秀倒吸了一口气,;姐姐怎么会伤得这么重!一定是府中下人趁机欺辱她了。 她看着沈威神色微变,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姐姐与府中下人素来不和,一定是被下人报复了。 丁公公眼观鼻鼻观心,看透了沈秀为沈家脱罪的把戏,并不做声。 宫尘是和玉嬷嬷一起端了热水进屋的。 玉嬷嬷将热水端进了屏风后面,一眼就看见了沈涅鸢后背上的血痕,她皱了皱眉头,下意识避开了。 竟是惨不忍睹到这个地步了。 ;拓跋公子,老奴来,老奴本就是宫里头的人,做事要比年轻丫鬟细致一些。 这话是说给候在外头的沈家人听的。 玉嬷嬷拿着帕子浸了热水,拧干后,就要去擦沈涅鸢后背的血迹,却被拓跋渊一手挡开。 他拿过那帕子,挥了挥手。 玉嬷嬷便是候在了一旁。 眼下这个时候,谁来照顾沈涅鸢,拓跋渊都不会放心的。 沈家人在屏风后头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之久,前前后后的看着玉嬷嬷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 沈老夫人早已失了耐心,借故离开。 沈威不敢再去看那满满一盆的血水,可偏偏这玉嬷嬷好似是故意的,每每将血水端出,必定是经过他的面前,让他不想看也得看。 好不容易将伤口擦拭干净,宫尘拿了一瓶药递给了玉嬷嬷。 ;这药一日要涂上五回,伤口不要包着,否则会容易恶化。 言则,沈涅鸢只能趴在床上,直到伤口开始结痂。 待上好了药,玉嬷嬷拉出了一条细线递给了宫尘。 宫尘隔着屏风,就着细线诊脉。 沈威紧张地凑上前,担忧地问道,;她应当没什么大事吧? 不过是挨了两仗军棍,应该不至于会有性命之忧。 只见宫尘眉头深皱,啧了一声,;小县主的身子本就不太好,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恐怕&amp;hellip;&amp;hellip; ;旧伤?她养尊处优的,哪来的旧伤? 宫尘凉凉地睨了他一眼,道,;两个月前的事情,将军这就给忘了? 沈威左思右想,怎么也没有想起来。 ;小县主被沈家老夫人挂在城墙上暴晒了半日,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险些回不来,这身子还未养好&amp;hellip;&amp;hellip;丁公公悠悠地道。 沈威这才想起来,是了,还有这一桩事情。 他怎么就给忘了! ;这丫头终日疯玩,平日里瞧着也不是身体不好的样子,怎么会这么严重呢?宫尘大夫,你不要因为和小县主关系好,就说这话来吓唬我们。 刘氏压根就不信这话,甚是还想为沈家脱罪。 ;如今小县主只剩一口气了,刘氏你竟还在说风凉话! 宫尘的话让拓跋渊心中一紧。 他即刻伸手去探向沈涅鸢的鼻息,呼吸微弱,的确伤及生命。 少年敛着的眸光掠过淡淡的寒凉,;不知沈涅鸢究竟犯了什么错,竟是惹得将军想要她的命! ;她不知羞耻,明明在奉国寺时,屋里藏了男子,秀儿都听到了,她死不承认,还与细作有所牵连&amp;hellip;&amp;hellip;刘氏心虚地开腔。 ;细作?丁公公即刻沉了脸色,;的确是事关重大,老奴这就回宫禀告太后和国主。 他说罢就走,任凭沈威如何留他,他都不作停留。 第117章 开开眼 未时三刻,飘起了细雨。 阁老刚从宫中出来,就被将军府上的下人请去了沈府。 一路上,他就听着这下人絮絮叨叨的说拓跋渊在沈府如何的嚣张拨扈。 轿子在沈府大门前停下,阁老方从轿子里探出半个身子,就瞧见沈威迎了过来。 ;阁老,你教出的好儿子,平日里老夫我不管他在皇都是如何的作威作福,可今日他竟是插手我宅子里的事情,你就必须给老夫一个说法! 与满腔怒气的沈将军不同,阁老掏了掏耳朵,满是不在意地道,;将军是粗人,不太会说话,老夫也能理解,若是不懂何为作威作福,不如私下请个先生? ;老夫没空在这跟你耍嘴皮子!拓跋渊现在闯进我女儿的闺房,我便是粗人,也懂这不成体统。 几个蹲在沈宅旁的小贩们闻言,窃窃私语了起来。 ;拓跋公子闯了哪个小姐的闺房啊这是? ;那自然是小县主了,难道还会是沈三小姐么? 阁老摸了摸胡子,带了几分好奇和莫名的激动,;这小子还能有这出息了?快!烦请将军带我去开开眼。 ;&amp;hellip;&amp;hellip;沈威气得甩袖,怒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阁老呵呵一笑,;梁上君子,也是君子嘛,多谢夸奖。 沈威身形一僵,凶恶地瞪了他一眼,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由沈威亲自在前头带路,阁老一边跟在他身后,一边指着那院中的几棵树道,;这可是上好的佳树啊,老夫我也就在宫里看到过一棵,没有想到在沈府能看到&amp;hellip;&amp;hellip; 阁老数了数,才继而说道,;竟是能看到十棵,想必二夫人在打理府邸的时候,费了很多的心思。 闻言,沈威冷哼一声,并未搭理他。 穿过了回廊,又走了一小段路,这才走到了沈涅鸢的院前。 刘氏和沈秀一见阁老被请来了,即刻上前俯身。 沈威指着里屋,;烦请阁老将拓跋公子请出来。 ;他与涅鸢那丫头在里头做什么呢?老夫堂而皇之地喊他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阁老面露犹豫地顺着沈威指得方向看了过去。 ;阁老!沈威怒喝道。 ;你说他们在里头做什么呢? 阁老看看了沈威,见他不答,他又转头看向了刘氏,;二夫人知道吗? 刘氏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 这让她怎么说? ;沈三小姐一定知道!阁老看着沈秀,笑着眯起了眼睛,;你这么关注我儿子,又在这院子里守了这么久,一定偷看过了吧? ;&amp;hellip;&amp;hellip;阁老。沈秀脸颊微红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也不怕被阁老知道她对拓跋渊的心思。 阁老一抬眼就看见宫尘神色慌张地从里屋走了出来,他当即眉心沉了沉,;宫尘也在? 照拓跋渊的性子,除非是沈涅鸢受伤了,不然他不会允许别的男子出入沈涅鸢的闺房。 宫尘一见到他,就上前道,;阁老,借个人替我跑一趟药坊,去取吊命的药。 第118章 尽人事看天命 阁老沉着脸色,命随从去办此事。 ;谁要吊命?沈涅鸢吗? 这会儿,他脸上已经没了方才与人说笑的闲适。 难怪拓跋渊会不顾礼教,待在沈涅鸢的闺房里不出来。 他看向沈威,;将军方才不是很能说?现在怎么不说了? ;拓跋渊待在我女儿的房中不出来,这就是不知廉耻!沈威梗着脖子,瞪着他,;指不定涅鸢那丫头就是被他带坏的! 阁老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看向正跑回里屋的宫尘,;她现在情况如何? ;我只能尽人事,看天命。 阁老愕然,倒吸了一口气,竟是这么严重吗? 沈秀与刘氏对视了一眼,默默地低下了头,掩住自己神色间的得意。 连第一神医宫尘都束手无策,恐怕沈涅鸢这次是死定了。 沈涅鸢身上披着一层薄薄的毯子,宫尘走进屏风后,要给她施针,却见拓跋渊的脸色十分的难看,额前还有些许冷汗。 ;少君,你没事吧? 宫尘想给他把脉,拓跋渊却将他的手挥开,;抓紧时间,救她。 宫尘半是担忧半是狐疑地看着拓跋渊,;少君身上的伤到底有多重? ;无碍。拓跋渊抬眸,眉目间浮着阴沉的不耐,;你要是不行,就滚出去。 宫尘无奈地拿出针灸袋,看了一眼他,这才去给沈涅鸢扎针。 沈涅鸢的脸色和拓跋渊如出一辙的难看惨白。 屋里头的血腥味道怎么也飘散不了。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过去,那个替宫尘取药的随从终于来了。 沈家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和那个随从一道来的,竟是还有太后和国主。 丁公公并不是在威胁他,是真的把太后和国主请来了。 沈威自知不妙,跪在了地上,;本将军教女无方,请国主恕罪。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丁公公说你快把小县主给打死了!太后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沈威,;又说什么与细作有所牵扯,沈威,你快把事情说清楚了。 重伤了沈涅鸢,沈威自是想到了自己的下场会如何。 他长跪不起,神色凝重道,;臣&amp;hellip;&amp;hellip;发现小女与细作有关系,怒极,下手有些重了。 ;什么叫和细作有关系?国主指着他,怒道,;你说清楚点。 ;在奉国寺时,臣发现有黑衣人闯入,之后臣的小女沈秀偶然发现沈涅鸢房中有男子的声音,臣怀疑是细作。 ;奉国寺?丁公公清了清嗓子,道,;老奴记得那会儿鲛珠丢失,太后命老奴带侍卫搜查各个厢房,老奴在小县主房里可没看见什么男子细作的。 ;臣只是怀疑,事关细作,危及东隋,即便沈涅鸢是我的女儿,我也绝不姑息。 太后勾了勾唇角,;将军还真是忠心。 这话里头嘲讽的调调,谁都能听得出来。 国主瞪着沈威,沉默不语。 他眉头紧蹙着,这事有些棘手。 若沈涅鸢真与细作有关,又或者她就是细作,这人定是留不得,可若不是呢?沈威这分明就是想冤死沈涅鸢,为他今日所作所为开罪。 丁公公一眼就看出了国主在想些什么。 他站了出来,;国主,事关两国,不论这沈涅鸢究竟是不是细作,都应当先保住她的命,老奴以为将军行事太过鲁莽了。 ;确实。阁老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沈威,俯身拱手道,;若沈涅鸢真是细作,利用她来对付北冥是上策,而若沈涅鸢出了什么事情,北冥一定会挥兵东下。 国主神色凝重地叹气,;将军自罚吧,本国主好给北冥一个交代。 以沈涅鸢绝不会吃亏的性子,她醒来后一定会找机会向北冥皇室写家书诉委屈的,与其她说,倒不如东隋主动去解释。 刘氏突然大哭上前,抱着沈威,;请国主开恩,将军他是东隋的护国功臣啊,您罚他,伤得是百姓的心,是众多将士的心啊。 ;夫人不必多说,我的确是做错了。 沈威推开刘氏,磕了磕头,又道,;臣被气晕了,一心只想教好沈涅鸢,唯恐她误入歧途,故而下手有些狠,没有顾及到两国之间的情谊,臣甘愿受罚。 国主让他自罚,他又说,;臣打了沈涅鸢两杖军棍,那臣就受二十棍还她。 阁老听着这话,心里头发寒 听听,这像是一个做爹的说的话吗? 恐怕在沈威的眼里,从来没有拿沈涅鸢当女儿过。 院中,沈威跪在地上,挺直了后脊,双手握成了拳头,双臂青筋爆出。 拿着军棍的是沈靖,;爹,对不住了。 可沈靖拿军棍,又怎么会真的下手呢。 沈威受了两棍,正皱着眉头,怒道,;用力点!你没吃饭? ;爹!沈靖拿着军棍的手心满是汗。 阁老双手背在身后,怒视着沈靖,;你想犯欺君之罪吗? 沈靖额头生出一层薄薄的冷汗,他咽了咽口水,再次将军棍举起。 这一棍落下,沈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沈威被打的身子前倾,单手撑在地上,他闷哼一声,竟是吐了血。 ;继续! 突然宫尘自里屋走了出来。 ;且慢。宫尘俯了俯身的,道,;小县主醒了,她听说将军要还她二十棍,就让在下出来阻止。 他转身看向沈威,;将军,请起吧,小县主说她怕遭天打雷劈。 不是不怪他,就是与沈威计较,所以没有让他以此谢罪。 国主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今日若是不让沈威受点伤,那要如何向北冥国交代? ;国主,小县主还说了,此事她不会告知北冥皇室,请国主放心。 闻言,国主一愣,他竟是没有想到沈涅鸢竟会如此大度。 太后神色微松,道,;是谁说的沈涅鸢不懂事?我看在大事上,她最清醒。 ;沈威,你记着,今日的这条命,是沈涅鸢给你护下的。国主指着他,又气得手指头抖了抖,;今日之事,不可再犯! ;臣谨遵教诲。 沈威俯了俯身,可心里却是发寒。 第119章 拓跋公子舍得出来了吗 他到底是沈涅鸢的爹,对她的性子多少是还是有所了解的。 沈涅鸢哪里会这么轻易地就松口。 里屋,屏风后。 玉嬷嬷沏了壶茶,倒了一杯,递给了坐在床榻边的少年,有些不解地问道,;少君,为什么要放过沈将军? 她看了一眼脸色惨白,还未清醒过来的沈涅鸢,神情凝重。 ;她喜欢自己动手解决。拓跋渊伸手捋了捋她的碎发,将被褥拉高了一些。 况且,二十军棍换沈家众人脱罪,怎么抵消沈涅鸢此刻的尚存一息。 宫尘走回里屋,听见拓跋渊的声音里浮着几分虚,他拧着眉头,;少君,太后和国主来了,您再待在这里,恐于理不合。 他往后退了几步,候在屏风外,拓跋渊走出来时,神色十分的不悦。 沈威捂着心口,正由刘氏扶着,他一抬眼就见拓跋渊从里屋出来,当即道,;拓跋公子舍得出来了? 少年经过他的面前,眉眼未抬,朝着太后和国主俯身行礼。 ;太后,国主,臣知道这拓跋公子深受你们的喜爱,可他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抱沈涅鸢入闺房,他自己待在里面不出来,也拦着不许我们一家人进去,请你们主持公道。 ;公道?拓跋渊轻呵一声,;我再晚来一步,沈涅鸢的命就要交代在柴房了,你们还想要什么公道? 鲜衣少年,干净的眉目间敛着沉静,可那好看的薄唇上扬的弧度里此刻正噙着过盛跋扈的锋芒。 沈威强自镇定,;便是如此,那也不能不守礼教。 ;阁老,恕老夫直言,你不可再任由拓跋渊放肆了,他今日能在我府邸嚣张,明日还能做出些什么事情来,谁能预料得到? 阁老看着沈威朝自己拱手,他摸了摸胡子,有些纳闷,;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先前沈涅鸢开罪国舅爷被沈老夫人重罚得只剩下一口气时,他们也是这样的说辞。 打着为她好的名头,夺人命,到最后好话还是他们的。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国主本就在还在余怒中,听拓跋渊说起沈涅鸢被吊在城墙上那回,怒火中烧。 ;沈威!你们究竟想做什么?非要挑起两国战事不可? ;国主恕罪,臣&amp;hellip;&amp;hellip;只是教女心切,没有想到后果&amp;hellip;&amp;hellip;沈威刷得一下跪在了地上。 国主甩袖背过身去,懒得再看他,;寡人看你是想建功绩想疯了,连女儿的性命都舍得牺牲! ;国主,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请国主息怒,老爷他常年镇守边疆,两三年也回不来一次,他就是太看重沈涅鸢了,故而每每回来,对她格外的严厉,老太太也是如此,沈涅鸢是沈家的嫡女,我们怎么会对她起坏心思呢。 ;既然如此,那今日起就撤了将军的职务,这样就不用去边疆了,你就好好待在自己的府邸,什么时候这沈家宅子能见光了,就什么时候复职吧。 太后不紧不慢地经过沈威的面前,由丁公公扶着,又道,;走,哀家去看看小县主,这究竟是把人伤成了什么样,才会让最是恪守礼教的拓跋渊也不管不顾了。 拓跋渊神色一紧,快步跟了上去。 因着沈涅鸢身受重伤,故而没有开窗,里屋满是浓稠的血腥味道和呛人的草药味。 太后沉着脸色,看着床榻上毫无血色的少女。 ;她又睡着了?太后问着候在一旁的玉嬷嬷。 这玉嬷嬷,还是从她宫里出来的老人,专门被调到这沈府做眼线的。 沈将军手握军权,皇室自是不会放心,故而赏赐一个奴仆给沈家,看似是恩,其实不然。 玉嬷嬷微微俯身,恭敬地回道,;禀太后,小县主并未醒来。 ;什么?太后凤眼怒睁。 拓跋渊隔着屏风,坦然道,;这是小臣的意思。 太后挑眉,坐在了床榻边,将被褥拉开,一眼就看见了少女白皙后背上的两道重伤,神色霎时凝重了起来。 哪有对小姑娘下这么重的手的。 还是亲爹亲自给打的。 拓跋渊低醇的声音隔着屏风淡淡的响起,;沈涅鸢受伤的时候不能外传,北冥国到底在东隋安插了多少细作不得而知,若是她受重伤的消息让北冥国知道了,必起战争。 ;方才是我让宫尘传假话,说沈涅鸢醒了,阻止打罚将军,也是此意。 太后抬手,亲自帮沈涅鸢盖上了被褥,;可哀家刚撤职了将军的职务。 ;太后明鉴,将军与我阁老府并不对付,您撤了他的职,不必对外解释何故,让人放出小道消息,只说是我阁老府打压将军所至。 ;倒是不错的法子,可你愿意牺牲阁老的名声么? 在百姓眼里,受打压的一方总是更得民心的,更何况沈威是镇国大将军。 ;太后也许不知道,沈威如今竟是国舅一派的人了,此次打压他,朝中大臣若想与国舅为伍,可好好好掂量掂量。 国舅一方损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沈威这员大将,而在百姓眼中阁老又成了伤镇国大将军的罪人。 这里头得益的只有国主。 太后从里屋走出来时,看着阁老,微微颔首,笑着道,;阁老当真是教出来一个好儿子。 回宫的路上,太后和国主同坐一顶轿子。 ;母后为何如此重用拓跋渊? ;国主觉着他不好?太后轻笑着反问。 国主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在后辈之中,属拓跋渊最为出色。 可问题就在于他太过出色了。 太出色的人,在某些时候,是动摇皇权的存在。 就如同今日,这小子不惜牺牲自己亲爹的名声,来帮太后除去沈威,瞧着的确是忠肝义胆。 可他若是心思缜密到连要收敛光芒都想到了。 阁老和他在百姓心中的名声越差,他们父子在国主眼里反而更加安全了,就像是为非作歹的国舅。 国主之所以没有除去国舅裴晏,只是因为他没有得民心,没有强大到可以影响皇权罢了。 第120章 将军府成县主府 若是拓跋渊连自保这一层都想到了,可想而知此人城府有多深。 百姓们知道太后和国主亲自到访沈府,皆是站在门口看着热闹。 太后跨出沈府大门,坐进轿子之前,抬头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沈府的匾额,意味深长地对着阁老说了一句。 ;阁老,这段时间就由你代为管理这宅子了。 这话很多在场的百姓都听见了。 ;这是要变天了啊。 在太后和国主离开没有多久,不少百姓看着一行木匠将沈家的匾额取下,扔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沈府匾额被砸得裂成了两三块木板。 重新换上去的匾额,上面写的是萸璃府。 萸璃,是沈涅鸢的县主封号。 ;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百姓眼尖,认出了那个正往宅子里跑的是沈家下人阿福,连忙拉住了他。 ;哎呀,出大事了,不能说,不能说。 阿福摆摆手,就要往里头走。 突然,他的怀里被塞进了五个果子,三个鸡蛋,一棵大白菜,;阿福兄弟,你就跟哥几个说说吧,我们你们还不知道么!一定不会往外说的。 阿福抱着满怀的瓜果,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好吧,告诉你们也成。 三五个大汉围着阿福,将头聚在了一起。 片刻过后,众人了然地抬起头,;哦,原来如此。 阿福神色紧张地嘘了一声,;不能外传啊,不能外传。 这几人朝着连连点头,可一转身就穿街走巷地到处说沈将军与阁老不对付,被阁老陷害被撤职一事。 这日的茶馆,说书人徐承难得在黄昏时,又说上了一段新的故事。 ;这阁老啊,素来看将军不顺眼,故而寻了个机会&amp;hellip;&amp;hellip; 徐承拍着醒木,才说了个开头,这些茶客们纷纷不买账。 ;不好听,不好听,你说个我们还爱听的。 ;&amp;hellip;&amp;hellip;徐承喝了一口茶,看着一众茶客,又道,;那我就说一个小阁老与小县主的二三事吧,这你们喜欢听吧。 众茶客们这才纷纷落座。 ;话说这阁老和将军二人因政见不同,势不两立,无奈膝下儿女却成双对,为了不和眼中钉成亲家,这将军竟是将自家女儿打个半死不活,若不是那小阁老及时赶到,这小县主人都差点没了! 啪――的一声,醒木拍案,茶客们纷纷叫好。 ;看着心上人昏迷不醒,浑身浴血,小阁老不顾礼教,抱着人就进了小县主的闺阁,还不许将军进去,这事情竟是闹到了太后和国主的跟前。 ;将军想乘此机会,除去小阁老,重创阁老,就说这小阁老竟是私闯闺阁,要国主重罚,阁老一看,这不成啊,敢动我儿子! ;阁老设计陷害将军想要政绩想得魔怔了,竟是三番两次挑起两国不和,欲起战事。 徐承抿了一口茶水,缓缓地往下说,;国主一听,将军这不是弃百姓安危于不顾,一心只想自己飞黄腾达么!当场大怒,撤去了将军的职务,让他在府中面壁思过。 第121章 应当多让她一些 徐承说完这段的时候,已是月上树梢。 他再次敲下醒木,;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一众茶客们给了茶钱,意犹未尽地从茶馆里出来,两三成对的还在讨论着这段故事。 故事是瞎编的,却是取代了从阿福口中流传出去的谣言,成了坊间料。 当夜,这所谓的小阁老和小县主的二三事,已是传进了宫中。 贵妃捏着葡萄,听着裴晏打从下人那儿听到这二三事,眉目生寒。 ;姐,我的计划彻底被这个徐承给破坏了!我看此人也是留不得了。 ;事到如今,你还没看出他这是在为谁办事?贵妃扬起红唇,喂进了一颗葡萄。 国舅裴晏神色一僵,;你是说&amp;hellip;&amp;hellip; ;徐承三番两次破坏我们的计划,你以为都是巧合? ;拓跋渊?又是他!裴晏拍桌而起,神色阴狠地就要往外走。 贵妃蹙眉看着他,不耐道,;你又要干什么去? ;徐承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废了他! ;站住!贵妃瞪着他,站了起来,;这是在打草惊蛇!徐承还有用,得留着。 裴晏咽不下这口气,怒道,;那我们就任由拓跋渊得意? ;他得意?贵妃冷笑,姣好的面容上呈着几分毒辣,;今晚他心尖上的人就要没了,得意便得意一阵吧。 ;你要对沈涅鸢下手? 裴晏倒吸了一口气,对上贵妃投来的冷眼,他忽而警觉,刻意将声音压低,;姐,你打算从如何做? ;你猜现在谁最想沈涅鸢死? ;借刀杀人,妙啊姐。 &amp;hellip;&amp;hellip; 月凉如水,沈秀跪在了沈涅鸢的院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福守在门口,甚是郁闷地看着她,不解地与身旁的荆朔道,;她是不是喝了很多水才跪过来的? 荆朔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哪来这么的眼泪,哭得人心都烦了。 跪在院中的沈秀神色一僵,哭声又响了起来。 木兮和阿霏被沈家人关在了废弃的杂屋里,他们知道木兮会武功,特意下了迷药。 这两人到这会儿都还没有醒过来。 屋内,宫尘熬了一碗药,递给了拓跋渊。 少年接过药,玉嬷嬷正要扶起沈涅鸢,宫尘见状连忙阻止。 ;不是给她的,是给少君的。 他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少年,小声道,;少君,你喝了这药,也去歇息吧,这儿有我守着。 其实宫尘想说的是,你又不会医术,干巴巴地盯着她,她也醒不过来啊。 ;无碍。 拓跋渊将药搁置在了案桌上,抬眼看向欲言又止的宫尘,;你照料好她便可。 ;可你&amp;hellip;&amp;hellip;身上也带着伤呢! 宫尘觑了眼玉嬷嬷,将话憋了回去。 拓跋渊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人,突然想起有一次因着沈涅鸢没心没肺而生气,整整有一个月没有理过她。 ;早知如此,我往日应该再多让着她一些,少与她置气的,毕竟,她什么也不知道。 少君是病糊涂了吧,已经开始说让人听不懂的胡话了吧。 第122章 让你灰飞烟灭 他能感觉的到,沈涅鸢有时候对他避而远之,他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透想不穿的,被她气到了,还真与她计较起来了。 其实怎么能怪她。 &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你对我这么好,我想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我会一直陪着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少年心气盛,身后总是跟着一个小姑娘,故而被不少公子哥嘲笑。 他总是满脸嫌弃地将她推远一些。 ;去,自己玩去。 ;我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不喜欢人陪。 &amp;hellip;&amp;hellip; 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总是仰望着他,满目依赖的小姑娘突然变了。 她不再缠着自己,跟前跟后的说着那些痴缠的话。 ;往后我的事情,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了。 这话竟是从她嘴里蹦出来的。 拓跋渊敛着眉目,抬手将那碗凉了的药一饮而下。 药凉味更苦,他企图不再去想那些过往。 可是,他还是听见了那句话。 ;拓跋渊,我这么喜欢你,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像我喜欢你一样的喜欢我呢? 她眼眶微红地看着他,固执地一句回答。 可是她没有等来期待中的回答。 他拉着沈涅鸢的手,突然心口一震,就仿佛自己的心被这双软弱无力的手攥了一下,只那么轻轻一下,明明不疼的,甚至是没有感觉的,可却是那样的深钝,痕迹没入最深,等到有所察觉的时候,她已经在那里生了根。 拓跋渊握紧了她的手,突然一阵晕眩袭来。 宫尘时刻盯着他,见他闭了闭眼,身子晃了晃,吓了一跳,;少君! ;玉嬷嬷,快!将少君扶到小榻上。 玉嬷嬷连忙上前扶住拓跋渊。 宫尘探了探他的脉搏,神色凝重。 玉嬷嬷神色紧张地看着他,;少君怎么了? 宫尘没有回答她,起身快步走进屏风后,再度给沈涅鸢把脉。 奇怪&amp;hellip;&amp;hellip;这两人此刻的脉象竟是一样的。 宫尘心中一沉,压下心中的疑惑,动手给沈涅鸢扎了几针后,再度把脉,而后走出屏风,又给拓跋渊把脉。 还是一模一样的脉象,连细微的变化都是一样的。 玉嬷嬷担忧地问他,;少君究竟是怎么了?你快说话啊! 宫尘微敛眉目,神情凝重地看了一眼拓跋渊,故作轻松地开口。 ;少君就是累了,嬷嬷你别多想。 玉嬷嬷重重地叹气,;少君一天都没有进食了,这身体怎么抗得住,我去给他弄点吃的。 深寒露重,暮秋的晚风刮得人身子发寒。 沈秀见门打开,连忙站了起来。 玉嬷嬷见她还在,正了正脸色,;我去弄些吃的给拓跋公子,三小姐要一起吗? 沈秀摇了摇头,;我想看看姐姐。 玉嬷嬷有意带走沈秀,省得屋里头的人听见她哭哭啼啼的心烦。 见她不肯,玉嬷嬷也没有再说什么。 片刻过后,突然红光一片,顿而嘈杂声四起。 ;走水了! 沈秀望了望那映红的半边天,忙上前对着阿福和荆朔道,;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救火啊,姐姐身受重伤不能移动,可千万不能让火烧到这里来啊。 阿福和荆朔对视了一眼,迟疑着看了看身后紧闭着的大门。 ;这火势瞧着好大呀,好像快要烧过来了! 沈秀尖叫着拉着阿福,神色半是慌乱半是害怕,;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呀?要眼巴巴地看着姐姐被烧死吗? 阿福迟疑地走了两步后,见火势不对,提了水桶就往外跑。 这火势已经烧到院前了! 荆朔神情凝重地快步了跟了上去。 好在沈涅鸢的院中就有口井。 火光中,沈秀看着这两人用提着水桶扑水,红唇微微一笑,推门进了屋。 ;拓跋公子,外头走水了! 她喊了一声,定眼却见拓跋渊躺在小榻上似乎睡着了。 沈秀迟疑地站在他的面前,推了推他,;拓跋公子? 拓跋渊毫无反应。 若是换做他清醒的时候,哪里会让沈秀碰他。 ;你做什么?宫尘警惕地站在屏风旁盯着她。 沈秀一惊,急急地转过身,;外头走水了,阿福和荆朔都去救火了,我瞧着火势不对,就想进来告诉你们。 外头吵闹一片,火光映在了纸窗上,确实是走水了。 宫尘瞥了一眼窗户,眉头紧蹙,正要说什么,就见沈秀拉着他,;我们还是把姐姐移出去吧,留在这里太危险了,万一火烧过来了呢? 见宫尘不为所动地守在屏风旁,沈秀又道,;我们沈宅本就没几个下人,今日又被阁老驱散了大半,留着府邸的下人也就两三个,这么大的火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沈秀又回头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拓跋渊,再次转头看向宫尘,建议道,;不如你扶着拓跋公子,我去扶姐姐。 她说罢,就要往里走。 宫尘横跨一步,拦住她,;小县主身受重伤,不能动。 ;那怎么办?沈秀急得跺脚,本就哭得红肿的眼睛又有了泪光。 看着她满脸着急的模样,宫尘思量了一会,突然出声,;我出去帮忙,你留在这里。 闻言,沈秀终于松了一口气。 宫尘一离开里屋,她就快步走进了屏风后面。 望着那个躺在床榻上脸色惨白的人,沈秀冷呵一声,甚是得意,;姐姐,你赢了我这么多次,没有想到吧,最后还是会死在我的手里。 她拿出一瓶药,倒在了帕子上,就要捂住沈涅鸢的鼻口。 ;姐姐放心,我会找高人超度你,让你灰飞烟灭的。 红唇微扬,娇美的少女容颜是可怖的狰狞凶狠。 ;是么? 突然床榻上躺着的那人张了张嘴,声音有些虚弱,可还是让沈秀听见了。 她手微微一抖,眼眸瞪大,目露狠戾,将帕子捂上了沈涅鸢。 倏然,一只大掌从天而降,抓住了她的手腕,狠狠地将她往一旁甩去。 沈秀没有想到如此变故,踉跄地连连后退了几步,碰倒了屏风。 哐当一声,在嘈杂声中显得不是那么的明显。 第123章 沈三小姐,后会无期 拓跋渊将沈涅鸢扶起,并没有去看那个倒在地上,甚是狼狈的沈秀。 他垂首专注地看着沈涅鸢的脸色,;能动吗? 沈涅鸢原本以为这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所以才会落入沈秀的手里。 没有想到他也在。 她原本也是不怕的,可没有想到一瞧见这人,这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毫无征兆的。 沈涅鸢想抬手去擦眼泪,可背后疼得她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牵动后背的伤口。 她埋头在少年胸口蹭了蹭,那些没有被她蹭去的泪痕被他修长的手指拭去,;一会就不疼了。 沈涅鸢点了点头,只觉颈肩一疼,顿而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拓跋渊点了她的昏穴,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 漫天火光冲天而起,院子里渐渐冒出滚滚浓烟,火势越来越猛。 ;少君,快走!火势控制不住了! 荆朔站在屋门前,抬手捂住鼻口,神色紧张担心地朝里屋喊。 沈秀闻言大惊,连忙站了起来,她一脚踩空,踩在了屏风上头,崴了脚,重重地跌坐在了地上。 她捂着刺痛的脚腕,抬眼就见拓跋渊要走,连忙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拓跋公子,救救我! 矜贵的少年眸中映着燃烧跳动的火光。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沈秀,如神抵一般。 ;沈三小姐,后会无期。 拓跋公子的眉眼有些凉薄。 突然燃烧的横梁掉落下来,压在了沈秀的腿上,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将她前面的生路全部阻断。 她明明听得很清楚,却怎么也不信拓跋渊会见死不救。 ;不会的,拓跋公子是全东隋最君子的公子,不会不来救我的!不会的&amp;hellip;&amp;hellip; 沈秀的手里紧紧拽着一片衣角,是方才从拓跋渊身上撕下来的。 她握着这块残布,就像是握住了希望。 夜空映着火光,到处都是翻腾的浓烟。 屋檐上一跃而下数十来人,皆是一身夜行衣,与黑夜融合为了一体。 ;等这屋子烧得差不多了,再灭火。 火光忽明忽暗地投射在拓跋渊淡漠的侧脸。 黑衣人得令后,飞身离开,就像是他们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场大火在沈涅鸢的院中肆行,可沈宅其他地方却是寂静得尤为可怖。 直至天光初晓时,这火才有了被扑灭的迹象。 城西早起的百姓出门时,一抬眼就瞧见了城东的方向黑烟滚滚。 与此同时的皇宫后院,最高的那座阁楼之上,站着一位身材姣好的女子。 贵妃望着那浓烟翻腾的城东,红唇微扬。 &amp;hellip;&amp;hellip; 沈宅的一座凉亭里,拓跋渊怀里抱着一个少女,他将身上的披风罩在了她的身上。 ;宫尘,你来看看她。 宫尘半蹲着,手搭在了沈涅鸢的脉搏上。 ;只要她的伤口不再恶化,这命就算是保住了! 宫尘拿出了一颗药,喂给了沈涅鸢。 ;少君,这是阁老从北冥带来的药,可让人起死回生,一共就两枚,这一枚请你服下。 他昨夜给拓跋渊把过脉。 第124章 这药是救命的 拓跋渊的脉象和沈涅鸢的如出一辙。 伤得这么重,居然能扛到现在。 拓跋渊拿过药,语气平平淡淡,;北冥皇室多年前失窃了两枚秘药,想必就是被老头偷了&amp;hellip;&amp;hellip;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阁老绝对不会拿出来。 ;少君! 宫尘睁目,看着拓跋渊将仅剩下的一颗药也喂给了沈涅鸢,;不可啊! ;本君无碍。拓跋渊捏了捏眉心,似乎这两个字说烦了。 宫尘瞪着他,愣了半想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这药是救命的! 他全给了沈涅鸢,那他怎么办? 宫尘深呼吸着垂首不看他,以免自己一个不小心没有忍住,骂了他。 当第一道晨钟敲响的时候,刘氏从熟睡中惊醒了过来。 她从床上坐起,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总是睡睡醒醒,心中慌得不行。 ;时辰还早,夫人再睡一会。 沈威翻了个身,睁眼看见刘氏愣愣地坐着,说罢他又闭上了眼睛。 ;老爷,这一夜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沈威不耐地皱眉,;这都是你安排的,你觉得能听到什么声音? ;老爷,我好像听见秀儿在喊我。 喊了整整一夜。 刘氏推了推沈威,想将他推醒。 ;夫人是第一次手上沾了血?沈威烦躁地挥开她的手,翻过身背对着她,;用得着这样害怕么?再睡一会吧。 刘氏微微点头,重新躺下后,却仍旧是心生不安。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夏儿端着热水进来,刘氏才起了床。 她坐在梳妆台前挑着珠钗,台上的红烛已经换上了新的。 ;夫人,今日不如用这支红宝石簪子,人逢喜事,就要用红的嘛。 夏儿挑了一直簪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刘氏看着这红宝石簪子,心定了定,笑道,;确实,,咱们沈家很久没有喜事了。 沈威穿上衣服,站在案桌前看着铜镜里的刘氏,眉头皱了皱,却又很快地舒展开了。 因为刘氏说,;老爷,今日之后,咱们沈家可就安宁了。 ;早膳可备好了? 夏儿俯身回话,;早已备好了。 ;走吧,去瞧瞧沈涅鸢,她要是醒了,也能吃点热粥暖暖身子。 沈涅鸢的那座院子被烧得满地都是黑炭,空气里的浓烟并未散去,呛得刘氏连连咳了好几声。 她站在屋子前面,扫了一眼夏儿,夏儿当即走了进去,在里头绕了一圈,再度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块被烧了大半的残布。 ;夫人您看,这布料好像是拓跋公子身上的。 ;你确定?刘氏拿过那烧得已经认不太出来的布料,皱着眉头。 ;没有认错,昨日拓跋公子身上穿的就是这青墨色的布料。 刘氏握紧布料,冷呵一声,语调沾了几分嘲讽的调调,;看来是大难听头各自飞了,这拓跋渊原来也没有把沈涅鸢放在心上,不然怎么会置沈涅鸢于不顾,自己跑了呢。 ;是啊,如此看来,咱们小姐还有希望,她与拓跋公子&amp;hellip;&amp;hellip;夏儿附和道。 一道低醇的嗓音自后头响起,;沈三小姐有什么希望是与本公子牵连上的? 刘氏转过身看着站在院前捂鼻蹙眉的少年。 ;拓跋公子,昨夜这里走水了。 清风下,少年的脸色还有些白,他站在暗处,叫人看不出他的神色。 ;看得出。 他打量了一圈被烧得七七八八的院子,微微颔首。 ;拓跋公子无恙吧?刘氏微微一笑,;这火势瞧着还挺大的。 拓跋渊眉头微蹙,上前几步,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一脸的纳闷,;本公子昨夜不在这里。 ;不在?刘氏握紧了手中的残布。 她转念一想,许是拓跋渊想保住自己君子的名声,不想流出见死不救的事情,故而不愿意承认昨晚他在沈宅。 ;那涅鸢那丫头呢?刘氏故作紧张的看向夏儿,吩咐道,;快,进屋看看。 拓跋渊看着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眉眼不动。 ;不必找了,昨晚沈涅鸢也不在这里。 ;不在?夏儿吃了一惊,脸色煞白,那她方才在里屋看到的那具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首是谁? 少年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道,;昨夜沈涅鸢情况不太好,我送她去宫尘的医馆救治,这丫头福大命大,逃过了一劫,你说是吗? 刘氏神色紧张地后退了几步,侧过身,避开拓跋渊看向她的目光。 那眼神沾了几分的气场,压得让人透不过气。 ;是啊,拓跋公子还真是涅鸢那丫头的恩人呢。她扯了抹笑,掩去心虚,;改日她好全了,一定要她摆宴重谢。 拓跋渊挥挥手,不甚在意道,;我与她是什么关系,用得着这些虚的么。 ;礼数不可不周全。刘氏微微一笑,;我这个做后娘的,总要为她打点一二才是,毕竟她娘亲也不在了,老爷也还在生她的气呢,我再不管她,她可怎么办呀。 她抬手,让夏儿将热粥端来,;这是刚煮好的粥,我让夏儿用慢火煮了一晚上,给病人喝最好了,既然拓跋公子来了,不如就将这粥带给涅鸢。 ;不必了,她已经吃过药粥了,这个白粥不太适合她,还是留给沈三小姐吧。 刘氏这才想起来,她还没有见到沈秀。 明明昨夜是与她说好了,今日一早在这里碰面的。 ;夏儿,你可瞧见小姐了? 夏儿想着里屋的那具尸首,心慌地不行,一听刘氏喊她,手一抖,这热粥全洒了出来。 ;问你话呢!刘氏蹙眉瞪着她,心突然慌了起来。 夏儿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视线,支支吾吾道,;我早上去小姐屋里,没有看见她,想是她早就起来了,就去了您屋伺候您了。 刘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太好了。 突然昨夜梦魇里沈秀凄惨的哭喊声再度蹿进了她的耳中。 她身子晃了晃,夏儿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 ;拓跋公子,昨夜你可瞧见我家秀儿了?她说她有愧于涅鸢那丫头,来这里跟她道歉的。 第125章 沈三小姐不见了 ;见过一面。拓跋渊眉眼不动,;她说除非沈涅鸢原谅她,否则她就在此长跪不起,我待沈涅鸢去医馆时,她说她留在这里看屋子。 夏儿后怕地看向刘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将头埋得很低。 ;昨夜这里大火,有劳你们救火了。拓跋渊拱手,感谢得颇有诚意。 刘氏回头,一眼就看到了在发抖的夏儿,她大概猜到沈秀恐怕是出事了。 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像是坠入无底洞般的恐慌,她握紧了颤抖的手。 ;还不快去把三小姐找来! 夏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院子。 她是最希望沈秀没事的人,不然刘氏一定会活剥了她的皮。 ;拓跋公子一大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拓跋渊瞥了一眼刘氏身后那烧成了废墟的院子,微微挑眉道,;本公子来拿她的衣裳替换所用,不过现在看来是白来一趟了。 刘氏听着这话就皱起了眉头。 昨夜这里的火势有多大,她最是清楚,几乎整个皇城百姓都能看见这里火光冲天,拓跋渊怎么可能不知道。 刘氏送拓跋渊离开,在廊间碰上了寻人的夏儿。 夏儿慌慌张张的一路喊着;沈三小姐,也没有看路,直接撞到了拓跋渊的身上。 ;还没有找到秀儿吗?刘氏彻底急了,顾不得在外人面前还要维持姿态,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夏儿跪在了地上,连连摇头,可连和刘氏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刘氏捂着心口,后退了几步,拓跋渊见她就要往他身上撞来,神情漠然地侧了侧身,冷眼看着刘氏跌坐在回廊的长椅上。 ;那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找?这么大一个活人都找不到,我非要叫粗使嬷嬷打死你。 夏儿一惊,害怕地哭出了声。 ;方才&amp;hellip;&amp;hellip;方才我在大小姐的里屋看到了一具尸首&amp;hellip;&amp;hellip;也许&amp;hellip;&amp;hellip;也许&amp;hellip;&amp;hellip; 刘氏听着夏儿的话,几乎要晕了过去。 在夏儿没有开口前,其实她已经有这种预感了。 ;尸首?拓跋渊皱了皱眉头,;你说清楚,是谁的尸首? 夏儿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拓跋公子,只得说实话,;认不出来,那尸首烧得面目全非。 ;烧死了?拓跋渊脸色沉了几分,;难道你们昨夜没有救火吗?怎么会烧死人? 他顿了顿,似乎回忆了一下,又道,;昨夜本公子离开时,这院子里除了沈三小姐外,没有别人了,难道&amp;hellip;&amp;hellip; ;不可能!不会是秀儿的,怎么可能会是她! 刘氏突然尖叫着起身,一路小跑着往沈涅鸢的那院子跑去。 夏儿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 她不太想跟着去,若刘氏认出那尸首是沈三小姐,恐怕她这条命也保不住了。 她突然在袖中摸到一块残布,思量了片刻,看向了拓跋渊。 ;拓跋公子。 拓跋渊敛着眉目看着这个丫鬟拿出来的那块残布。 他眉眼不动地盯着夏儿看,神色十分的坦然。 第126章 沈秀死了 见他如此,夏儿又急又慌,;拓跋公子,想必我家三小姐遇难,与你脱不开干系吧。 ;那你方才怎么没在你主子面前说?拓跋渊懒懒散散地看着她,似笑非笑,;想跟本公子做交易? ;是!夏儿收起了那块残布,;我想要活命,若是拓跋公子愿意救我,我会守住这个秘密的。 秋风吹起少年的一角衣袍,他温淡而不屑,;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夏儿心里慌张不已,但还是挺直了背脊,故作镇定道,;拓跋公子想杀人灭口?沈三小姐和贴身侍女前后出事,可是会引起怀疑的,公子可要三思啊。 可说话间,她已经连连后退了几步,甚是警惕地盯着拓跋渊。 ;区区侍女,还不够格让本公子动手。 拓跋渊倨傲冷笑,抬步就走。 夏儿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按住了自己不安的心。 她觉着拓跋渊被她唬住了,让步了。 ;拓跋公子,你我现在可是被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她高喊了一声,却见拓跋渊头也不回地离开,她死死地咬住了下唇。 夏儿是和一众下人,跟在知道了噩耗的沈威身后,去了那院子的。 刘氏抱着一具被烧焦了尸首,痛哭地极为凄厉悲惨。 昨夜那把火是她命人烧的。 让下人们见死不救,也是她下命的。 可怎么会想到那个在大火里凄惨尖叫喊救命的人,竟会是沈秀! 怎么可能会是沈秀! 刘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目充血,哀嚎的声音惊动了老树上的乌鸦,呱噪地在上空盘旋。 沈威一步跨入里屋,瞧见了那压根就瞧不出模样的尸首,惊得退了一步,没有进去。 里屋的空气令人作呕,那些下人捂着鼻子,也不敢进去。 ;夫人,你确定这是秀儿?沈威颤抖着嗓音,不敢置信。 沈秀,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啊。 刘氏的嗓音已经哭得哑了,她将怀里的那具尸首抱得紧了一些,没有回答沈威。 沈威见状,惋惜地背过身叹气。 火烧沈涅鸢的院子这事情,他是知情的,也是默认的。 这座宅子里的不安宁,都是因为沈涅鸢的存在而导致的。 沈涅鸢死于意外,北冥国若是深究,那就不占理了。 可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结果。 ;来人,你们去把尸体处理了。他无力地抬起手,吩咐着下人。 两三个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搡着一起进了里屋。 ;滚开!你们休想动我的秀儿! 刘氏死死地抱住那尸首,目露凶光,瞪着下人。 下人们本就不愿意去碰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被她这么一吼,纷纷退了出去。 有一个下人因着里屋的气味难闻,扶着门就吐了起来。 夏儿隐在下人当众,将头埋得很低,但还是被沈威一眼就见到了。 ;夏儿! 她被沈威这么一喊,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她浑身颤抖着,不敢抬头去看沈威的脸色。 ;你是三小姐的贴身侍女,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最清楚,还不快说? 闻言,那刘氏抱着沈秀的尸首,就跑了出来,瞪着夏儿,;你赔我的秀儿! 夏儿害怕地回头望了望,那拓跋渊压根就没有回来。 ;说! 沈威大喝一声,惊得夏儿竟是连连磕头。 ;老爷,夫人,奴婢&amp;hellip;&amp;hellip;奴婢不敢说。 沈威一听,沉着脸色忙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amp;hellip;&amp;hellip;是拓跋公子!夏儿闭了闭眼睛,脱口而出。 她拿出了那块残布,;这是我方才从三小姐的手里拿出来的。 ;是拓跋渊,老爷,是拓跋渊害死了我的秀儿,你不是最疼她吗?你要为她报仇啊! 刘氏一把抢过夏儿手里的那块残布,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布料就是昨日拓跋渊身上穿的那件。 ;老爷,你现在就入宫,禀告国主,我要拓跋渊杀人偿命! 沈威皱着眉头,将她拉开,;这火是意外,不是拓跋渊放的。 此事不能闹到国主的面前。 国主深究起来,派人来查,定是会查出这火是人为的。 恐怕到时候就不是查沈秀之死了。 整个沈家人都会因这个秘密而遭殃。 夏儿一慌,死死地咬着下唇,;就是拓跋公子,小姐手里拿着的这块残布一定是从拓跋公子身上撕扯下来的! 她是怕被刘氏追究,为了活命,一口咬定是拓跋渊所为。 沈威怒瞪着她,狠狠地踢了她一脚。 夏儿猛地吐了一口血,害怕慌张地道,;老爷,我所言非虚啊,方才,就在回廊间,那拓跋公子还要挟我要杀了我,因为我知道了他这个秘密,可小姐待我不薄,我一定要说出来,要给她一个公道啊。 ;你这个刁奴胡言乱语什么!昨夜大火,就只是一场意外! 沈威阴沉着脸,冷眼看着夏儿,又道,;来人,这个刁奴大难临头,竟是撇开主子,自己逃命,害得秀儿活活被火烧死,家法伺候,将她活活打死! ;我没有!老爷你怎么能这么说!明明昨夜夫人吩咐&amp;hellip;&amp;hellip; 沈威重重地甩了她一巴掌,将她打得头晕眼花,那些没有说出来的话也咽了回去。 ;还不动手! 几个下人上前,将夏儿绑在了长木凳上。 ;救命!夫人,救救我! 刘氏坐在地上,抱着沈秀,目光呆滞,对她的求救声听若未闻。 ;且慢! 玉嬷嬷快步走了过来,俯了俯身,;老爷,万不可私自将刁奴处死啊。 沈威看着玉嬷嬷,神情有些复杂。 这玉嬷嬷说是赏赐,其实就是派来盯着他的。 ;老爷,主仆多年,我不会眼看着你走上一条死路。玉嬷嬷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应该清楚,阁老与你素来不和,因着北冥县主的死,一直想让你偿命,你若是处死了夏儿,这不是让他抓到了把柄么。 ;嬷嬷以为如何做最为妥当? 玉嬷嬷看了一眼夏儿,;罪不至死,留着也无用,不如将她卖去柳巷。 ;不,我不要!那不是人待的地方,我不要去。夏儿惊恐地喊叫道。 第127章 不敢生二心 沈威背过身,抬了抬手。 夏儿是被拖走的,一路上喊叫到嘶吼,也没有人再站出来为她说句话。 她是被绑进柳巷的。 挣扎之间,她看见巷子口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经过,当即高喊,;阿霏,阿霏救救我! 阿霏正在巷口买果子,一抬眼就瞧见了狼狈不堪的夏儿。 她皱了皱眉头,蹲在摊子前挑着果子,并没有理会。 平日里,这夏儿仗着自己是沈三小姐的贴身丫鬟,时常在府中欺压仆人,阿霏被她坑了数回,自是不愿意救她。 ;阿霏,老爷他们要害大小姐,你若是救我,我可以给你们作证。 阿霏这才起身,走进了柳巷。 那些下人慌忙地将夏儿的嘴堵上,看着走过来的阿霏,掩饰道,;阿霏姑娘,你别听这刁奴胡说八道,她为了自保,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夏儿被堵上了嘴,说不出话,着急地只能干瞪着阿霏,拼命地摇头。 下人们见阿霏不走,又道,;这地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还是快些走吧。 ;是啊阿霏,我们也要回去给老爷交代的,你可千万不要插手这事啊。 阿霏左右看了看下人,又看向夏儿。 ;事关我家小姐安危,你们把她留给我吧。 ;这可不行。一个下人挡在了她的面前,神情十分的凶恶,;你别为难我们,否则要你好看。 阿霏冷笑一声,掂了掂手里的果子,;如今沈宅能做主的,就只有我家小姐了,老爷?他如今被撤职了,算得上什么? 几个下人皆是一愣,看着阿霏说不出话来。 ;要不是小姐是小县主,恐怕这宅子都要被国主封了,哪还有你们什么事情,怎么?你们道现在都还认不清到底谁是主子吗? 一个是有大靠山的小县主,一个是被撤职的昔日大将军。 自然是小县主为尊。 ;行了,你们将她给我,回去复命,只管说将她卖给柳巷了,没有买卖收据,毕竟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阿霏连后路都给他们想好了。 若是这些下人再不同意,可就不识相了。 阿霏甚至还给了他们一袋银子回去交差。 待他们离开后,阿霏拉着绑住夏儿的粗绳,将她带出了柳巷。 街口的老树下,有一辆马车,阿霏带她上了车。 车帘掀开,夏儿一看到马车内的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连连摇头,说什么也不愿意进去。 ;你难道想回柳巷?阿霏瞪了她一眼,推了她后背一把。 夏儿狼狈地被推进了马车内。 车内坐着闭目养神的清贵少年。 这正是在一个时辰被夏儿威胁过的拓跋渊。 ;多谢拓跋公子救命。 夏儿琢磨不透拓跋渊的心思,如今落入他的手里,只得乖巧地拿出那块残布。 拓跋渊微抬眼眸,瞥了一眼那块残布,并未接过。 夏儿心慌地连忙表忠心,;拓跋公子叫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绝不敢生二心。 ;你这样的人,谁敢用你。阿霏呸了一声。 要不是为了给她小姐讨公道,她还真不愿意管夏儿。 第128章 现在知道关心我了 刘氏到底是个狠人。 在这些下人带了一袋银子,回府禀报时,她已经恢复了理智,着手开始处理这烂摊子了。 ;你,拿着这个跑一趟宫里,往西宫门走,那里有一个嬷嬷等着。 下人不敢多问,拿了那锦囊就走。 刘氏打点好了一切,按了按太阳穴,一个人落寞地坐在了沈秀的那间屋子。 日光透了进来,空气中尘埃飞扬。 她抱着那被褥,愣是半天也没有哭出来。 明明这屋子里到处都是沈秀身上的那股香味,那案桌上摆着的花瓶里的花,还是她昨日亲手去摘了花插进去的。 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刘氏不敢闭眼,她只要一闭上眼睛,沈秀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样子就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而这一切本该是沈涅鸢承受的! 被活活烧死的人却是沈秀。 刘氏不敢去想昨夜她在梦里听到的一声声救命,究竟是不是沈秀在火中向她求救。 她怎么能承认,那场大火是沈威默认放的,见死不救也是她下的令。 沈靖昨夜不在府中,这会儿是刚回府,就听到了下人的传报。 在回廊间,他碰上了沈威。 沈靖支支吾吾地还想解释昨夜自己不在柳巷。 不料沈威压根就没有问他去了哪里,只是说,;你去看看你娘吧。 沈靖见到刘氏的时候,刘氏正在帮沈秀铺床榻。 ;娘,事情我都听说了,我看这一切都是拓跋渊和沈涅鸢设计的,是他们合谋害死了妹妹。 ;你说什么?刘氏睁大了眼睛看着沈靖,;你把话说清楚了! ;那宫尘不是说沈涅鸢那个臭丫头命悬一线,不能随意移动她么,可怎么就那么巧,昨夜大火,这沈涅鸢就被他带去了医馆。 沈靖砰地一声,一拳打在了案桌上,神色阴毒道,;我看就是他们两人合谋,害死了妹妹。 ;你说的不错,一定是这样的,是沈涅鸢那个死丫头和拓跋渊将我的秀儿活活烧死的! 秀儿不是被她害死的。 ;我要让沈涅鸢和拓跋渊血债血偿!刘氏的心头溢出咬牙切齿的恨意。 她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两人碎尸万段! 那个拿着她的锦囊的下人,跑出沈宅没多远,就在路口被荆朔用刀抵着抢过了那锦囊。 ;好汉饶命!钱都在里面了,你千万别杀我! 下人哆哆嗦嗦地跪在了地上,连是谁抢了他的锦囊都没有看清。 荆朔一脸纳闷地看着跪在地上不住的给自己磕头的下人。 沈家好歹是将门,怎么府里的下人都是这样的胆小鼠辈。 他本还想着要怎么威胁这下人不说实话,如今看来,不用他多说,这下人一定不敢在刘氏面前说真话。 下人连连磕头,连荆朔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不知道。 在他不知道磕了多少头的时候,突然发现早就没有人了,自己倒是被围观的百姓围了一圈。 他后怕地站了起来,;去去去,看什么看。 这下人脚步轻飘地还是去西宫门绕了一圈,本就是想打发一下时间,要回去复命,不想遇到了那个刘氏口中的嬷嬷。 嬷嬷将他拉到一旁角落里,;看你畏畏缩缩的,是沈家派来的人吧。 下人愣愣地点了点头。 ;有无差错? 下人又是一愣,不知她说的是何时,想着自己丢了锦囊,就硬着头皮又点了点头。 ;行了,走吧,告诉你家主子,后面的事情,娘娘会办妥的。 下人寻思了一路也不知道这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 回到宅子里,立马就被粗使嬷嬷喊到了刘氏跟前。 ;那嬷嬷可有说什么? 下人擦了擦额前的冷汗,道,;那嬷嬷说请夫人您放心,娘娘自有打算。 这话他也没有传错。 那宫里的嬷嬷就是这个意思。 &amp;hellip;&amp;hellip; 宫尘的医馆大门紧闭,外头挂了一个木牌子,上头写着闭馆。 医馆里头是难闻的草药味道。 沈涅鸢躺在床榻上,干瞪着眼睛,埋怨道,;宫尘,你能不能开窗通通风,这味道实在是太难顶了,我都快要吐了。 宫尘瞥了她一眼,埋头捣药,一言不发。 沈涅鸢皱了皱眉头,打算自力更生。 她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自个去推窗户。 ;小姑奶奶,你能不能不要乱动! 宫尘皱着眉头,丢了草药,连忙去阻止她。 ;你安分一些成不成? 沈涅鸢拧着秀眉,看着他,;宫尘,你怎么这么凶? 宫尘平日里待人一般般,但他有职业病,对病人那叫一个周到温柔,尤其是钱多的病人。 ;只有你好了,少君才愿意给我看伤。宫尘小声嘟囔了一句,没有理会她,转身重新去捣药。 ;你说什么?沈涅鸢紧张地拉住了他,;谁受伤了?拓跋渊吗? ;没有,没有,你听错了。宫尘看了看窗户,道,;我是说,这窗户你别想着开,你眼下这个情况吹不得风。 宫尘心虚地背过身,拿起木棍捣药。 ;你刚刚明明说&amp;hellip;&amp;hellip; ;我什么也没有说,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这么好面子的人,怎么会愿意让沈涅鸢知道他受伤了。 宫尘一边捣药,一边觉着自己这个下属当得太称职了,连少君的面子都顾虑地这么周全。 作为拓跋渊的心腹,他承受地太多了。 宫尘这般想着,可没有想到沈涅鸢一看到拓跋渊,第一句就是,;你哪里受伤了? 拓跋渊闻言,挑眉不经意地朝着宫尘看了过去。 宫尘手一抖,那手里捣药的小木棍竟是掉到了他的脚上。 ;这木棍脏了,我去洗洗。宫尘弯腰捡起木棍,避开拓跋渊警告的视线,借故跑了。 沈涅鸢拉了拉拓跋渊的手,;你说话呀?怎么受伤的?什么时候的事情呀? ;这会儿倒是知道关心我了。少年淡淡一笑,拉起了被褥,盖在她的身上。 沈涅鸢伸出手,重重地压在了被褥上,神色半是担忧半是焦虑,;你说不说呀? ;宫尘唬你的,谁能伤得了本公子。 第129章 脉象奇怪 沈涅鸢哼哼一声,;我不信,除非你一会让宫尘给你把脉。 宫尘刚刚是怎么说来着的,这人不愿意给他看伤是吧。 ;成。拓跋渊微微点头,没有异议。 沈涅鸢皱了皱眉头,难道真的是宫尘逗她?可瞧宫尘那个样子,也不像啊。 宫尘拿着捣药的木棍回来的时候,沈涅鸢推了推拓跋渊。 拓跋渊瞥了她一眼,没有动。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看向宫尘,;你来给他把把脉。 宫尘一听,愣了愣,走了过去,犹豫地看着拓跋渊。 这能让他把脉么? 拓跋公子抬起手。 宫尘愕然地看了看沈涅鸢,又看了看自家少君。 果然,还是沈家大小姐好使。 宫尘搭在他的手上把脉,沈涅鸢看着他眉头蹙了蹙,一会啧了一声,一会又叹气。 她心里有些慌,该不会是这人真出了什么事情吧? 小手搭在了拓跋渊的手臂上,她神色紧张地看着宫尘,方要问话,就听见宫尘问拓跋渊。 ;你这脉象怎么又变了? 昨夜把脉的时候,他的脉象明明和沈涅鸢一样,尚存一息。 这会儿,怎么只是有点虚? ;说你医术不精,你还不承认。 拓跋公子淡淡然地收回了手,将袖子挽下。 宫尘瞪着他,半响过去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把脉从未出错过。 沈涅鸢狐疑地看着有些不同寻常的两人。 虽然她时常说宫尘是庸医,可这不过是打趣的玩笑话而已。 宫尘的医术在四国内堪称是圣手。 宫尘刚刚是怎么说来着的? 拓跋渊受伤了。 她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突然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伸手就去扒拉拓跋渊的衣领。 ;你做什么?拓跋渊突然被她扯下了半个领子,眉头皱了皱,伸手按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 ;你在沈宅和我爹起冲突,我怕我爹打你,你让我看看,我才安心。 说着话,她手上的动作不减。 拓跋渊怕弄伤她,不敢太用力。 这丫头就像是知道他不敢对自己下手重,手上的动作肆无忌惮起来。 拓跋渊眉心跳了跳,有些气急地回头瞪着愣在一旁的宫尘,;你还愣着做什么?她要是后背伤口扯裂开了,麻烦的还不是你? ;这&amp;hellip;&amp;hellip;这沈家大小姐想做的事情,何时办不成过,要不你就让她看看吧。 顺便也让他看看,自家少君的伤究竟伤的有多重。 拓跋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微微颔首。 沈涅鸢仰起头,看着站起来的他。 ;看完了你就给我躺回去好好养病。 他咬牙切齿着,说话间已经将腰带撤去,丢在了被褥上。 沈涅鸢惊了一下,抬手捂住自己的眼,;宫尘,你看。 呵,怂! 宫尘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上前去查看拓跋渊的伤。 可&amp;hellip;&amp;hellip;哪里有伤? 宫尘眨了眨眼睛,看着拓跋渊线条分明的后背,百思不得其解。 那日少君明明疼得脸色煞白,还吃了他的止疼药丸。 听不到动静,沈涅鸢捂着双眼的十指慢慢地张开缝隙,她偷偷看了一眼。 第130章 太后起疑心 只一眼,她就心虚地赶紧将眼睛闭上。 拓跋渊身上没有伤! ;宫尘,你敢骗我? 害得她白白担心一场。 宫尘一愣,摆了摆手,方想解释什么,可又觉得此刻的解释是多余和苍白无力的。 明明,是少君亲口告诉他,自己被夜袭了。 受伤也是他亲口说的。 怎么到这会儿,就成他宫尘骗人了呢? ;宫尘,你太过分了! 她甚至还亲手去扒拉了拓跋渊的衣服! 沈涅鸢越想越羞耻,侧着身子躺回床上,将被褥拉高,遮住了自己的脑袋。 宫尘愕然地面对这个变故,这叫个什么事情啊。 他对上拓跋渊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被少君摆了一道。 脉象的事情是可以解释的。 只要拓跋渊用内力,就可以暂时改变脉象。 可是为什么? 宫尘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少君,竟是被他这般玩弄。 直到后来的某一日,他才恍然大悟,少君一息尚存的脉象是真的&amp;hellip;&amp;hellip; 宫尘的医术很好,沈涅鸢在生死边缘徘徊过两回的人,在他的精心治疗下,不过十日,就已经能下地了。 沈府里她的院子被烧毁的差不多,还没有修缮好。 阁老让她住回来,可她还没有去,就在半路上被太后请去了宫里。 沈涅鸢跪在她的面前,思忖着太后在这个时候喊她入宫,不知道是为了哪一桩事情。 她以为太后也许是想问自己被沈威杖责的事情,又或许是沈家走水一事。 可是太后问起的,竟是一桩小事。 ;那日你出宫时,喝醉了,哀家听你嘴里嚷嚷着丢了东西,那东西你可找回来了? 沈涅鸢抬起头,;找回来了,有劳太后挂心了。 ;哦?是拓跋渊帮你找回来的?太后端起清茶,吹了吹热气。 沈涅鸢直起身子,挠了挠头,;可能是他吧,我一觉醒来,发现那东西就在自己身边,也许没有丢&amp;hellip;&amp;hellip; ;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啊?让你醉得神志不清了,还要惦念着? 沈涅鸢心虚了一下,咽了咽口水。 ;一个小玩意而已,只是我近日很喜欢,所以才怕丢了。 ;是什么东西?太后直直地盯着她。 ;是一枚玉佩。 在这件事情上,沈涅鸢没有办法说谎。 那晚,她特意将玄龙玉佩给那个宫女,让她去找太后救命的。 之所以会是这枚玉佩,是因为她身上没有其他信物了。 太后端着清茶,缓步走到了她的身边,轻声问道,;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臣女不明白太后的意思。沈涅鸢低着头,手心直冒冷汗。 ;沈涅鸢,装傻充愣可不适合你。太后尖尖的指甲尖戳了戳她的脑袋,神色严厉,;你还不说实话吗? ;太后,我真的不明白。沈涅鸢捉摸不透她的心思,又怕自己说错话,只得抬头对上她的视线,;请太后明示。 ;好!太后招手。 丁公公当即搬来一个椅子,让太后坐在了沈涅鸢的面前。 ;那你就好好说说,你怎么会有玄龙玉佩! 这是北冥皇室之物! ;玄龙玉佩?沈涅鸢眨了眨眼睛,从腰间摸出那枚玉佩,;太后说的是这个?原来这叫玄龙玉佩啊。 ;沈涅鸢!你趁着哀家还有耐心的时候,就老老实实说清楚,你究竟是不是细作! 原来太后是怀疑上她了。 ;我怎么会是细作?沈涅鸢神色委屈地看着太后,;我身上虽是有一半留着北冥人的血,可生我养我的是东隋,太后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就因为这个玉佩? 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玉佩&amp;hellip;&amp;hellip;是我娘留给我的。沈涅鸢握紧了那玉佩,眼眶微红,一眨眼,泪珠子就掉下来了。 ;我爹和祖母都不喜欢看到我娘留下的东西,很多东西都被二夫人变卖了,这枚玉佩是我自己偷偷收着的,我怕被他们知道了要抢走,所以我不敢承认,太后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爹呀。 ;北冥郡主留下的? 太后微微挑眉,看着沈涅鸢对着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身上就这么个东西是我娘的了,太后你别收走它,让我留给念想吧。 沈涅鸢声音哽咽,说完话,忍不住抬手揉着眼睛,嚎啕大哭了起来。 ;太后我求求你了。 太后神色复杂地看着沈涅鸢。 这玄龙玉佩是北冥前皇后之物,传闻当年跟着那个失踪的小太子一起不见了。 可传闻有多少真真假假在里头,是外人辨不出来的。 况且,北冥前太后和沈涅鸢的娘亲是闺中密友,她们二人结拜姐妹时,是当着北冥百姓的面,交换过信物的。 也许,这玄龙玉佩就是那交换的信物也不一定。 ;哀家问你一两句,你怎么就哭成了这样?快起来吧。 沈涅鸢抽泣着吸了吸鼻子,直愣愣地看着她手里的那盏茶,没有起身。 ;怎么?还要哀家叫人请你起来不成? 沈涅鸢指着她手里的茶杯,;太后不赐死我吗? 太后一滞,搁在茶杯盖子上的手微微僵了僵。 ;你怎么知道的? 沈涅鸢撇撇嘴,;太后不爱喝清茶,让人泡了又不喝,你又问我是不是细作,这不是很明显万一我是细作,就要毒死我么。 太后凝着眉头盯着她看了半响,突然重重地叹气。 ;你这丫头,就是太聪明了,锋芒毕露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抬眼示意丁公公去扶沈涅鸢,又道,;偶尔装傻充愣,能保命!你可记住了? 沈涅鸢委屈巴巴地摇了摇头,;可太后方才还叫我不要装傻充愣,要我老实交代的,我若是真的装傻,岂不是死的更快? ;哎呦!小县主你怎么能冲撞太后呢?太后这是在教你自保!丁公公神色着急地说话道。 沈涅鸢故作懵懂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太后,乖巧地点了点头,;是这样吗?那我记住了,谢太后教诲。 太后重重地叹气,有些头疼地扶额。 第131章 想拉红钱的太后 这沈涅鸢太过机灵,若是能调教一番,收为己用,倒也是一枚很不错的棋子。 ;你身上的伤如何了?太后神态很是关切。 沈涅鸢抬手够了够自己的后背,;宫尘大夫的医术好,我好的差不多了,多谢太后关心。 ;这身上的伤好了,那心里的呢? 沈涅鸢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太后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要是想处理沈家人,哀家可以为你做主。 少女敛着眉目,心中一跳,她握紧了自己的手,开口却是轻轻柔柔地道,;听拓跋渊说,沈秀没了。 ;是啊,那场大火有猫腻,哀家派去调查的人已经有结果了,你想不想听? ;与贵妃有关吧。沈涅鸢抬起头,对上太后愕然的视线。 太后蹙眉,敛下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笃定的语气,定然不会只是猜测而已。 沈涅鸢诚然地回道,;义父心疼我,也派人去查了。 ;阁老?太后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他是如何说的? ;他要我稍安勿躁。 太后微微挑眉,不动声色地审视着沈涅鸢的神情,;那你呢,你是如何想的? ;太后想要彻底除去贵妃和国舅的势力,我必然不能打草惊蛇。 ;你不觉得委屈吗? 沈涅鸢摇了摇头,瞳孔里沉着一种坚定,;贵妃和国舅太贪心,会动摇本国根本,比起能将他们拔草除根,我这点委屈算什么? ;况且,事成之后,太后一定会赏赐我的是不是?少女眉眼弯弯。 她将自己的城府和算计摊开在太后的面前,倒叫太后对她放心了不少。 ;你这丫头。太后笑着点了点她的脑袋,问道,;那你想要什么赏赐? 沈涅鸢嘟着嘴,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太后见状,笑道,;如今你已贵为县主了,也没什么身份能赏你的了,不如就赏你一个夫君如何? ;啊?沈涅鸢睁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后竟是连她的婚事也算计上了。 是了,她是太后的人,多少皇权贵胄想攀附太后,娶她是最快的捷径。 而太后也可趁着她的婚事,挑选自己满意的心腹。 这老太婆&amp;hellip;&amp;hellip;还真是要把棋子用尽用全了才肯罢休。 沈涅鸢连连摆手,模样羞涩,;太后,我尚未及笄呢,说这个会不会太早了一些? ;不早了,哀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订好婚事了。 太后打量着一脸愕然的沈涅鸢,又道,;其实哀家早就看出来了,拓跋渊那小子虽然嘴上不说,可他的确待你情真意切&amp;hellip;&amp;hellip; ;义兄?太后你误会了吧。沈涅鸢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会扯上拓跋渊? 太后一脸看穿不说破的样子看着她,;哦?当真是哀家看错了? ;当然!义兄&amp;hellip;&amp;hellip;义兄他待我好,是因为我娘临终将我托给他照顾了&amp;hellip;&amp;hellip; 闻言,太后笑道,;这不正好么?你娘已经给你定好夫婿了。 ;啊?沈涅鸢又是一惊,大脑有过短暂的空白。 第132章 孽缘躲不过 ;太后,您真的误会了! 沈涅鸢觉得有些头疼,她很想扶额。 ;你性子豪爽,怎么在这个事情上比其他小姑娘都要怕羞呢?哀家可是记得前几年的时候,皇都都在疯传你痴恋拓跋渊,怎么?哀家记错了? ;您还真是没少听坊间料。沈涅鸢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太后挑眉,;恩? 这一声慌得她连忙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坊间都在传我和拓跋渊的事情,还久经不息,其实我意识到不妥时,已经很避嫌了。 可是无奈她和拓跋渊总是很有缘分啊。 她跑路躲进茶楼,也能碰上他。 孽缘而已,孽缘而已。 她拍了拍心口,如此想着。 ;如此说,你当真不喜欢拓跋渊?太后有些不死心,又添了一句,;你娘可是觉得他不错呢,若非如此,又怎么会将你托给他照顾?哀家记得你娘不在的时候,他才多大! 十岁出头的少年而已。 若非起了心思,北冥郡主怎么会将沈涅鸢托给他照顾? ;可......沈涅鸢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娘眼光要是不错,她就不会看上我爹了是不是? 沈威是威风八面的镇国大将军,可知父莫若女,沈涅鸢清楚,这人就是个好面子的怂货而已。 ;言则,你觉得拓跋渊不好?哀家瞧他就挺不错的,你要是真瞧不上他,哀家可就把公主指给他了。 沈涅鸢嘴角抽了抽,突然觉得自己不愧是沈威的女儿,也是十分好面子的。 ;他要是做了驸马,一定会对太后您更忠心的。 说罢,沈涅鸢顿悟。 太后才不是什么好心,要帮她和拓跋渊牵线,更何况她与拓跋渊已是异性兄妹。 他们二人若是订婚,这于理不合。 太后之所以会这么做,只是想要拉拢阁老和拓跋渊而已。 ;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哀家心里也有数了。 沈涅鸢从太后宫里出来的时候,是扶着墙的。 明明是暮秋了,可头顶的这太阳大的让人晕眩。 她按了按额头,秋风吹过,她背后一阵凉意袭来。 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而不自知。 沈涅鸢出宫时,瞧见了方下朝的拓跋渊。 她远远地就看见了这人上了马车,她低下头加快脚步转身往另一处走。 ;小县主?今日能入宫了?看来身体恢复的不错了。 沈涅鸢一听这讨人厌的声音就心烦。 她抬眼看着拦住了她去路的国舅裴晏,微微一笑,俯身请安。 裴晏看着她,头微微往后仰,对着跟在他身后的沈靖道,;你方才怎么说她身体还没好?你们究竟是不是一家人? 沈靖阴沉沉地瞥了一眼沈涅鸢,恭敬地对着裴晏道,;国舅爷,我一家上下都在操办妹妹的白事,沈涅鸢从来没有出现过,我自然是以为她身体还没有好。 这两三句话,沈涅鸢嗅出了杀人诛心的味道。 沈靖分明就是在指责她对沈秀的死不闻不问。 ;我刚能下地,就着急入宫,是因为托太后彻查沈宅失火一事,毕竟沈秀死在了我的院中。 沈靖神色一僵,死死地瞪着沈涅鸢,愣是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说多错多,他清楚沈秀的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涅鸢挑眉,微微一笑,;怎么?你不想知道沈秀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吗?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沈靖警惕地上前一步,逼近她。 沈涅鸢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些人就是这样,轻而易举的只消一个抬眸,就能在气势上将对方压得死死的。 ;别装了,你清楚我是什么意思。 沈靖恨不得掐死她!尤其是在沈涅鸢说这句话之后。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动手了。 只是方抬起手,还没掐上沈涅鸢的脖颈,一只大掌从天而降,将他牵制住。 ;沈二公子想做什么? 拓跋渊不温不火的声音自沈涅鸢头顶上传来,他将沈靖的手甩开,含笑的眉目里敛着警告的锋芒。 ;我关心姐姐,碍着拓跋公子什么事情了? 宫门前有三三两两的侍卫正盯着此处。 沈涅鸢甚至听到了他们交谈的声音。 ;你看,我就说拓跋公子和小县主有猫腻吧! ;太夸张了,拓跋公子怎么不让她和别人有接触呢?沈靖是小县主的弟弟啊,这占有欲是不是太霸道了一些? 沈涅鸢有些听不下去了,猛地回头瞪着这两个侍卫。 这两个侍卫连忙望望天看看地。 这些侍卫......方才没有看见沈靖对她动了杀机吗? 竟是在看好戏! 若是有一天这东隋的宫门守不住,沈涅鸢一定不会觉得意外。 ;走了。 拓跋渊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沈涅鸢一回头,那裴晏和沈靖不知何时走了。 一辆马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拓跋渊站在马车旁,朝着她伸出了手。 沈涅鸢看着那宽厚的掌心,滞了一滞。 她几乎是下意思地回头。 方才那侍卫们此刻正别有深意地盯着他们看,见沈涅鸢突然回头,一下子眼神没有收回来,颇为尴尬地朝着她笑了笑。 ;怎么了? 拓跋渊靠近她,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侍卫们一见拓跋公子看了过来,连忙拱手示好。 瞧瞧,这人与人的待遇差别,一比较起来,能把人气个半死。 ;我好久没有走动了,想逛逛,你别管我了。沈涅鸢对着他摆摆手,抬步就走。 荆朔拿着剑,示意道,;少君,要将她拦下来吗? ;本公子懒得管她。 拓跋渊甩开衣摆,一脚蹬上了马车。 片刻过后,他的声音自里头传了出来,;你跟在她的身后。 荆朔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神情,拱手领命而去。 沈涅鸢身子刚好,只是去茶馆坐了坐。 徐承还在将小阁老和小县主的二三事。 沈涅鸢剥着瓜果,算是知道为何百姓对她和拓跋渊那点风花雪月的传闻乐此不彼了,原来是因为徐承! 一计醒木拍下,满堂喝彩还没有完,就见一群人带着刀剑,凶神恶煞的跑了进来。 第133章 运气 沈涅鸢揣了一手的瓜果,蹲在了角落里藏身。 她一抬眼就看见了茶馆的小二就蹲在自己的身旁,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话说,你们这茶馆三天两头的有人闹事,掌柜的能赚钱吗? ;掌柜的就是徐承公子啊,小县主你和他这么熟了,你居然不知道? 沈涅鸢眉心一跳,她还真不知道这事。 茶客们慌乱地往外逃,瓜果茶壶什么的扔了一地,乱糟糟的一片。 沈涅鸢抬眼就见徐承拉着一个带着白色面纱的女子往后门跑去。 眼看着那些人就要跟上了,沈涅鸢闭了闭眼,突然站了起来。 ;站住!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胆敢行凶?信不信我让官府把你们都抓起来。 那几个彪悍的人冲着她提起了刀。 ;小姑娘,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 为首的那人说罢,转身就要往后门走去,沈涅鸢清了清嗓子,高喊一声,;在东隋,还没有本县主不能管的事情。 ;听你们的口音,不是东隋人吧?我看你们像细作!沈涅鸢拿起桌前的茶壶就朝着他们砸了过去。 那茶壶落地,被砸成了碎片,热茶还冒着热气。 沈涅鸢有些心虚地瞥了他们一眼,抬起下巴毫不示弱。 好险好险,差一点就砸在那为首的人脚上了。 险些就是另一桩事故了。 她咽了咽口水,又道,;本县主的义兄是拓跋公子,奉命调查藏身在东隋的细作,小心我叫他把你们都抓起来。 几个彪悍的汉子面面相觑,顿然沉默了。 沈涅鸢眉心一跳,不会是这么巧被她撞上了细作吧? 她的运气未免有点太好了些。 可细作又怎么会是这几个鲁莽的汉子。 恐怕是他们另有任务在身,故而不宜将事情闹大。 沈涅鸢扫了一眼他们的服饰,颇为的眼熟。 ;你们是西蜀人?这里是我东隋的地盘,谁准你们在此闹事的,我看你们一定有猫腻。 她扯下自己的县主腰牌,递给了蹲在她身旁正瑟瑟发抖的店小二,;拿着,去阁老府。 店小二连连摆手,;小县主,你这不是要我的命么? 他能在这些彪悍的汉子眼底下跑出去传信? 不太现实吧。 沈涅鸢瞪着他,店小二不为所动地低下了头。 顿然,她其实全无。 这店小二是不能要了。 ;我义兄很快就来此处找我了,等他来了,要你们好看! 沈涅鸢故作镇定,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垂眸又踢了那小二一脚,;给我倒茶。 店小二麻溜地拿起身边的水壶,给她满上了一杯,;小县主,你就喝点热水讲究一下吧,茶叶太远了,小的没法去拿。 说罢,他还煞有介事地指了指不远处柜台上的那罐子茶叶。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自认自己是个怂的,也没有想到在这件事情上,她也有甘拜下风的一日。 有几个方才来不及跑出去的茶客,不知何时挪到了沈涅鸢的身后蹲着。 此时,沈涅鸢的身后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134章 本公子的名号好用吗 ;我就说吧,这小县主和拓跋公子关系匪浅,你们还不信! ;她张口闭口的拿着拓跋公子的名号压人,果然啊果然! 沈涅鸢猛地被呛了一口热水,她回头看向这几个茶客。 ;大难临头了,你们还有心思看戏呢? 她忍不住朝着他们拱手,又道,;佩服,佩服。 ;失敬失敬。一人回礼,又小声地问了一句,;小县主,不知这拓跋公子何时来啊? 不等她回话,另一个人突然道,;上次错过了集市上马蹄下的英雄救美,今日能在茶馆看一出也是不错的。 这人的神情还有些激动。 ;&amp;hellip;&amp;hellip;不是,你们都在想些什么呢? 沈涅鸢百思不得其解,她皱了皱眉头,凑近了一些他们,;难道你们不怕死吗? ;您在这里,拓跋公子一定会来救您的,他一来,我们可不就安全了吗?有什么可担心的? ;小县主,难道你很担心吗? 沈涅鸢被问得竟是回不了话。 她刚和拓跋渊分开走呢。 若是拓跋渊能出现在茶馆,那得是何种默契啊。 ;本县主现在告诉你们,我刚才都是唬他们的,我没和拓跋渊约在此处见面,你们好自为之吧!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沈涅鸢看着他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害怕,心里不禁腹诽,这会儿知道命重要了? 可他们的害怕转瞬即逝。 一人的神情可谓算得上是有些许的兴奋。 ;小县主,你当真没有与拓跋公子约好? 沈涅鸢眉头一皱,重重地点了点头,生怕他们不信。 可害怕的神情没有如预期一般的浮现在他们的脸上。 ;小县主,敢问一声,你为什么偏偏要用拓跋公子的名号来唬人呢? ;&amp;hellip;&amp;hellip;那不是因为他的名号最好用么。 除了国舅,恐怕整个东隋没有人不买账的。 ;你这么乱用他的名号,难道不怕拓跋公子怪罪下来吗? 沈涅鸢哼了一声,神态颇为的骄傲,;他?怪罪我?我娘可是救了他一条命的,他的名号随便让我使使怎么了? 主要是她用习惯了。 经这几人提醒,沈涅鸢顿觉这个习惯还真不太好,应当是要改掉的。 这些人没有其他问题了,只是拉长了尾音,哦了一声,目光自她身上移到了她的身后。 沈涅鸢狐疑地来回打量着他们脸上的神色,纳闷地转头。 冷不丁的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拓跋渊?沈涅鸢拍了拍乱跳的心口,她方才是怎么说来着的? 要非一般的默契,才能在刚分开后又在此处重逢。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清贵的少年懒懒地瞥了她一眼,有问必答,;本公子来听徐承说书。 沈涅鸢脑壳有些疼,;你不要告诉我,你也是来听他说什么小县主和小阁老的二三事。 ;不成吗? 拓跋渊似笑非笑地拿起她方才喝了一口的热水,吹了吹热气,浅尝了一口,许是太烫了,他眉头微沉,将杯子搁下。 ;倒是你,本公子的名号你用的还称手吗? ;&amp;hellip;&amp;hellip;还行吧。 沈涅鸢心虚地别开眼睛,却是看到那几个彪悍的汉子不知在何时已经被荆朔制服了,此刻正跪在地上。 ;去沏壶好茶来。 拓跋公子话音方落,就见这店小二连忙起身,一溜烟地跑去了柜台拿茶叶罐子。 这店小二还真是&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觉得自己从未像此刻这么鄙视一个人。 店小二将茶端上来的时候,荆朔已经将那几人绑去了府衙。 徐承拉着那位戴着面纱的姑娘重新回到了茶馆。 茶馆二楼的包厢内。 沈涅鸢拿着拓跋渊的扇子正扇着清茶的热气。 虚惊过后,她有些渴了。 ;方才多谢小县主出手相助,才让我和徐公子逃出去。 沈涅鸢看向那姑娘,;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你是什么人? 她用手碰了碰茶杯,觉着温度差不多了,将扇子收起,喝了一口茶。 ;我是西蜀送来的质女,锦文。 噗&amp;mdash;&amp;mdash; 一口热茶喷了出来。 沈涅鸢愕然地看着眼前的那位姑娘将面纱取下。 ;别见怪。拓跋渊朝着被沈涅鸢喷了一脸热茶的徐承道歉,拿出了帕子。 徐承伸手想要去接过那帕子,却见拓跋公子拿着那帕子去擦沈涅鸢嘴角的茶水。 误会了&amp;hellip;&amp;hellip; 他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用衣袖擦去了脸上的热茶。 沈涅鸢看着眼前的那姑娘,心底冒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 这就是锦文公主。 被她前世假冒了身份的锦文。 沈涅鸢看着她,呼吸一滞。 锦文被她瞧着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先前在县主和阁老的拜亲宴上,我已经见过县主了,不过县主对我一定没有印象。 沈涅鸢没有回神,拓跋渊看了她一眼,用手肘抵了抵她。 徐承的脸上亦是呈着几分的不好意思,;既然被你们二人撞破了,我也就说了,其实我与锦文公主早已私定了终身。 ;&amp;hellip;&amp;hellip;啊?沈涅鸢回过神来,大脑有些空白。 ;也是因为这个秘密被国舅知道了,所以他才拿这事威胁我,要我谋害小县主的。 ;哦,原来如此。沈涅鸢了然地点了点头,;那方才那些人呢? 锦文微微一叹,神情忧虑,;是西蜀皇室派来的盯着我的,西蜀皇室想我嫁入东隋皇室,故而这些人怕交不了差,不许我与徐承公子见面。 ;放心,我帮你们。 沈涅鸢自认不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只是前世借用了锦文的身份,取代了她,故而对她心生愧疚,想做一些补偿。 徐承和锦文皆是脸上一惊,欢喜不已。 可他们却是看向拓跋渊,小心翼翼地问着,;这可以吗? 与拓跋公子接触过一两回,徐承心里清楚,这拓跋公子可不像是有闲情逸致帮人忙的人。 很多时候,他更像是一个看客,冷眼旁观着世间冷暖。 ;拓跋渊,徐承是我的朋友。 言下之意便是,你得帮帮忙。 清贵的少年冷冷一瞥,懒懒散散地反问了一句,;那又如何?是你的朋友,又不是本公子的。 第135章 保持距离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小脸皱起,;你怎么这样? 拓跋渊俯身逼近她,漆黑的眸漫不经心地眯起,透出几分的压迫。 沈涅鸢慢慢往后仰着头,避开了他迫人的视线,没有注意到盯着她的黑眸里多出了几分玩味。 锦文掩嘴偷笑着,与徐承颇有默契地交换了眼神。 ;其实,我和徐公子早已做好了打算,不劳小县主分心了。 沈涅鸢一脸好奇地忙问,;什么打算,快与我说说。 徐承又看了一眼锦文,见她点头在,这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和盘托出。 ;等国主大寿后,西蜀的使者走了,锦文就会诈死,与我一起远走高飞。 ;&amp;hellip;&amp;hellip;所以,前世的锦文也没有早逝。 难怪,像徐承这么出名的说书人会在一夜之间音信全无。 原来是这样。 沈涅鸢了然地点了点头,;那这间茶馆呢? ;实不相瞒,这茶馆其实是锦文买下的,她说要办大事,总要有一处自己的地方,才能掩过耳目。 拓跋渊转动了一圈扇子,用扇柄点了点沈涅鸢的脑袋,;听见了?人家根本就不需要帮忙,万一你插手了,恐怕会越帮越忙。 沈涅鸢瞪了他一眼,虽是被他无端端地说教了一番,心气不太顺,可这人说的却是十分的有道理。 前世注定了的事情,这一世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顺其自然是最好的。 她和拓跋渊离开茶馆前,天色已晚。 锦文对沈涅鸢一见如故,拉着沈涅鸢在角落里说了好久的话。 久到向来耐心不错的拓跋公子都忍不住上前催了,这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上了马车,沈涅鸢坐在一边,熟练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要是喜欢和锦文玩在一起,明日我就让人拜帖子让她过府一叙。 沈涅鸢连连摆手,;不成,你别害了她。 眼下,多少人盯着她呢。 万一这锦文诈死后,有人对此事起疑,又见锦文与她平日里走得近,定是会一查到底的。 ;往后我不去茶馆了,你也是。 不光是锦文,连徐承她也要保持距离才是。 拓跋渊勾了勾唇,没有多问缘由。 聪明如斯,沈涅鸢都能想到的事情,他不会考虑不到。 这夜,阁老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阿福早早地候在大门口,等着自家公子回府。 一见马车停下,他连忙上前,拉起幔帘,对着里头的人道,;公子,府里来了位贵客,老爷让你一回来就去前厅。 探出头来的却是沈涅鸢,;是谁呀?这么大的阵仗。 阿福有些尴尬地看着她,又看向了自家公子,一脸不能说的表情。 ;不能告诉我吗?沈涅鸢转头看向拓跋渊,有些失望。 拓跋渊起身,拉着她下了马车,将披风罩在了她的身上,;你身体好全了?在外头疯玩了一日,还不快回房休息。 少女拉了拉他的衣袖,;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奇怪,那些本不好奇的事情,因着有人瞒着,她就愈发得想知道。 第136章 谢凛到访 薄唇带出浅浅的弧度,拓跋渊将她披风的衣带子系得紧了些,免得冷风袭她。 沈涅鸢转头看向阿福,;阿福! 阿福低下了头,沉默着。 ;沈府来的人,你想见吗?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抬手捂着小嘴,打着哈欠,;突然就困了,我先回屋睡了,这大病初愈的身子,就是容易疲惫&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一脸看破不说破地盯着她,;阿福,你送她回房。 前厅的门口站了不少人,都不是阁老府的下人。 拓跋渊走进去的时候,阁老正与人攀谈着,大笑不止,听得出他敷衍得很认真。 阁老一见他回来了,神情要比方才轻松了不少,连忙给人引荐,;这就是我的儿子,拓跋渊,渊儿,这是西蜀派来的使者,谢凛王爷。 ;阁老不必介绍了,我与贵公子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谢凛起身,朝着拓跋渊拱手。 拓跋公子视而不见,经过他的身旁,坐在了上位,慵懒自在地翘着二郎腿,端起了桌上的清茶。 气氛僵持了一会,阁老最先反应过来,;王爷请坐,请坐。 谢凛淡淡一笑,看向拓跋渊,;拓跋公子,你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王爷是来问罪的吗?拓跋渊抬眼,不紧不慢地问着。 ;自然不是。 ;那本公子有什么可说的。 拓跋渊抿了一口茶,蹙眉搁下,抬手让下人将茶换下,顺带着连谢凛手上的那盏茶也被撤下。 气氛在此刻又是一僵。 阁老这会儿已经是笑不动了。 他揉了揉脸颊,将笑意收起。 ;拓跋公子果然是少年心气,换做寻常公子,恐怕早就慌不迭时地来向本王告罪了。 谢凛虽是面上和气,可话里有话。 他贵为西蜀王爷,却被拓跋渊当成是细作,关入牢中,若非细作一案查明,顺带着查了查他的身份,这才将他放出。 ;王爷,你直言本公子得罪了你便是,如此阴阳怪调,委实有些别别扭扭。 拓跋渊的眸色暗了一层,隐隐酿出不耐烦。 谢凛唇畔的笑意渐收,他盯着拓跋渊,气场有些迫人,;难道拓跋公子没有做错吗? ;本公子何错之有?拓跋渊起身,懒懒地道,;王爷若是心中有气,不如直接去找国主,他能治我的罪,至于本公子的爹&amp;hellip;&amp;hellip; 他朝着阁老瞟了过去,阁老随即道,;王爷恕罪,老夫膝下就这一个儿子,实在是舍不得打骂。 谢凛皱了皱眉,堪堪忍住倒吸一口气的怒意。 他见过不少溺爱孩子的,但从未见过溺爱到了阁老这种程度的。 ;王爷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请便吧。 拓跋渊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谢凛,毫不客气的送客。 谢凛却是不走,他微微一笑,一抬手,随从随即送上了一个礼盒。 盒子打开,里头摆着的是一株千年人参。 ;本王听说小县主受了伤,在阁老府中养伤,今夜来访,其实是为了送人参给她。 阁老闻言,忍不住皱眉,小声嘟囔了一句,;那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这声音虽小,可就是那么刚刚好的,让谢凛听得十分清楚。 ;小县主人呢?既然是送给她的东西,还是让她亲自过来拿才好。谢凛只当没有听见阁老的话。 烛光下,身长如玉的少年薄唇弥漫着笑意,可弧度却是浅薄至极。 ;王爷有心了,只是那丫头虚不受补,受不起这千年人参,请王爷带走吧。 谢凛盯着拓跋渊,眸色阴沉晦暗 ;无妨,等她好全了再服用人参,也可以。他顿了顿,又道,;况且,拓跋公子应当没有什么资格替小县主拒收吧。 阁老不动声色地来回打量着这谢凛王爷和拓跋渊,此事他也不便发话,只得朝着候在门后的阿福使了使眼色。 这谢凛王爷来势汹汹,一看就知道是为了谁而来。 阿福拔腿就跑,一溜烟地跑到了沈涅鸢的闺房前。 ;小县主,您到前厅去瞧瞧吧。他拍了拍大门,气喘吁吁地道。 沈涅鸢愣了一下,打开门,奇怪地看着阿福,;沈家人来闹事了? ;来闹事的不是沈家人。阿福喘了口气,这才道,;是邻国王爷谢凛来找公子的茬,两人此刻正在厅内僵持着呢,您快去看看吧。 沈涅鸢眉头一沉,快步走出屋内。 ;谢凛?他居然还敢找上门。 阿福听着这话,心里觉得奇怪。 谢凛再怎么说,也是个王爷,怎么自家少君不卖他的账,小县主也不待见此人? 怪哉~ 沈涅鸢一到前厅,拓跋渊就瞧见了她。 少年神色暗了暗,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挡住了谢凛看过来的视线。 ;不是让你回屋休息么?怎么又跑出来了? 沈涅鸢看着这人皱着了眉头,眸色间还有一缕复杂的情绪。 她眨了眨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还没吃晚饭呢,你就叫我睡觉啊? ;回屋去,我让人送餐食过去。 拓跋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转了个身,就要将她推走。 谢凛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小县主,请留步。 沈涅鸢望着夜空白了白眼,勉勉强强地忍住恨意。 谢凛越过拓跋渊,将那株千年人参递到了沈涅鸢的面前。 ;听闻你身体不适,这株千年人参送给你养身体。 沈涅鸢往后挪了挪脚步,与拓跋渊并肩。 ;这玩意我吃了得流鼻血吧?太补了,我受不住的。 闻言,谢凛眉心一跳。 这话与拓跋渊所说的并无出入。 若非是是事实,那就是这两人颇为的有默契。 谢凛压下心中的不快,;这人参可是罕见的补品,小县主现在不吃,往后吃也成。 ;罕见的补品啊?沈涅鸢瞥了一眼人参,;这得卖多少钱啊? ;无价之宝,哪里能用钱计算的。谢凛微微一笑,将人参再次递到了沈涅鸢的面前。 此刻,拓跋渊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致。 ;那就&amp;hellip;&amp;hellip;收下吧,明日让人把它卖给宫尘,应当是能换不少钱的。 第137章 亲疏有别 谢凛的笑意僵在了嘴边,;卖? 沈涅鸢点了点头,;怎么?王爷有意见吗?有意见那你就收回去吧,送礼也没个诚意。 不等谢凛说话,她拉着拓跋渊的手来回晃了晃,模样甚是委屈,;你害我饿肚子了,你得陪我去后厨找吃的去。 拓跋渊的眸幽深如墨,此时虽是呈着笑意,可眸里装着看不透的情绪。 ;客人还在,你忍耐一会。 一句话,亲疏有别得很具体。 拓跋渊当沈涅鸢是自己人,才会将谢凛放在前头。 这会儿他倒是会尊重人了。 阁老啧了一声,头一回有了那么一丝教子无方的感觉。 ;我还是个病人,你让一个病患饿肚子吗?沈涅鸢拉着他就走。 经过谢凛身侧的时候,谢凛张了张嘴,想说话,可沈涅鸢拉着拓跋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 阁老摸着胡子上前,;涅鸢这丫头还是孩子心性,王爷别见怪。 他虽是嘴上代沈涅鸢道歉,可神情却有那么一点得意的姿态在。 谢凛挑高了眉头,甚是不解地看着他。 被看穿了的阁老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是老夫宠坏了她,是老夫的错。 他还得意上了! ;本王现在知道这小县主为何如此目中无人了。 阁老听出了他的不快,可他只当没有听懂,伸手引路,;王爷请吧,老夫亲自送你出府。 谢凛甩袖,转身之际,脸色倏地冷了下来。 阁老后厨还点着灯,只是厨娘不在。 沈涅鸢将后厨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到了一块松子糕,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做出来的了,瞧着不太新鲜的样子。 她看着捧在手心的松子糕,双目都快成了对眼。 ;行了,本公子给你做吃的,你想吃什么? 沈涅鸢怀疑地看着他,;你会下厨? 做出来的玩意能吃么? 沈涅鸢撇撇嘴,卷起衣袖,;我自己来吧。 她刚蹲下去捡木柴,准备烧火,就被拓跋渊整个抱起带走。 ;宫尘说了,以你现在的情况,闻不得油烟味。 少年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知道宫尘是个心细的大夫,交代患者注意事项从来是详细到可以列出一本册子来,可她没有想到竟是连不能闻油烟这事,宫尘也会特意交代。 拓跋渊将她送入房中后,转身就回了后厨。 阁老刚送走谢凛,在院子里远远地就瞧见拓跋渊望后厨的方向走去,他心下好奇,跟了过去。 月下滕树上,几只乌鸦在上头盘旋着,一缕白烟自烟囱冒起。 阁老突然在拓跋渊身上探出头来,望了望锅里的东西,;渊儿,煮东西呢? 烟火气息下,少年清贵,眉眼未抬。 他的面前是一口刚煮开了水的锅。 阁老瞧了瞧他勉强维持冷静的侧脸,啊了一声,提醒道,;这个病患啊,吃面条最好了,面条容易消化。 刺啦几声,面条下了锅。 ;加个鸡蛋,撒点葱花,清汤寡水的,老夫生病时最喜欢这么吃了。 第138章 拓跋公子的厨艺 修长的手在篮子里找出了一个鸡蛋,敲破了壳,将蛋打进了水里。 ;葱花在这。阁老将面前的葱花递了过去,不忘提醒道,;少许即可。 拓跋渊接过那一小盆葱花,皱了皱眉头。 阁老疑惑地看着犹豫不决的他,心里正纳闷着,就听他清了清嗓子,问了一句,;少许是多少? ;&amp;hellip;&amp;hellip; 阁老头一回体会到了当爹的骄傲,他儿子聪慧,自小一点就通,什么东西看一眼就会。 如今,竟是也会有问题来讨教他。 ;少许,就是这么一小撮。他用手指捏了些许的葱花,洒进了面里。 暮秋的夜越深,晚风刮在人身上就越凉。 沈涅鸢是被一股凉意惊醒的。 她眼睛尚未睁开,就下意识地拉紧了盖在身上的薄毯。 ;拓跋渊,你不冷吗? 她打着哈欠睁眼,面前是热气腾腾的面,身旁站着一个神情桀骜的少年。 拓跋渊的身上沾着夜里的寒气,听她这么一问,挪了挪脚,往后才退了一步,就被沈涅鸢拉住了手。 ;你盖上吧。 她将身上的薄毯给了拓跋渊,拿起勺子,先是尝了一口汤。 昏黄的烛光下,少女咂了咂嘴巴,眉头微拧。 这味道&amp;hellip;&amp;hellip;似乎有些差强人意。 不过眼下她饿得发慌,故而只是皱了皱眉头,拿起筷子就吸溜起了面。 拓跋渊将薄毯重新盖在了她的身上,坐在了她的对面。 ;味道如何? 沈涅鸢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你家厨娘换人了? ;怎么? ;这味道&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原是想说这面清汤寡水的实在是不好吃。 可她转念一想,自己如今是寄人篱下,说话得好听些才是,故而她仰起小脸,眉眼弯弯地道,;好吃!比之前的厨娘手艺好多了。 可她却没有想到,因着自己这善解人意的一句话,往后的每一个晚上,都会有一顿清汤寡水的面做夜宵。 在第五个晚上,沈涅鸢发愁地看着面前的那碗面,忍不住婉转地说道,;拓跋渊,我不能再吃了,你看我的脸都圆了,往后这夜宵就免了吧。 ;宫尘说你大病初愈,得多吃点。 ;&amp;hellip;&amp;hellip; 故而在翌日一早,宫尘到府上给她把脉时,沈涅鸢神情十分肃然地同他说,;宫尘大夫,像我这样的病人,其实应当戒了夜宵的是不是? 宫尘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爱吃不吃。 ;&amp;hellip;&amp;hellip;不是你同拓跋渊说,我得多吃些,养身子的吗? 宫尘一愣,对上沈涅鸢视线时,即刻反应了过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那也不能天天吃夜宵吧。 宫尘盯着她有些愤然的小脸一会,疑惑不解地问道,;你不是最爱吃夜宵的么? 据说睡前必须吃一顿夜宵,方能入睡。 ;那也不能顿顿夜宵都是面啊,还是清汤寡水的。 沈涅鸢惆怅地看着他,;你能不能同拓跋渊说说,让后厨给我换点花样。 ;我?宫尘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要我去说? 拓跋渊向来对她是有求必应的,何必这么复杂地要他做中间人传话。 ;你还好意思问?沈涅鸢不禁怒火中烧,;这不是你叮嘱拓跋渊的么! ;我&amp;hellip;&amp;hellip;宫尘倒吸了一口气,堪堪忍住,没有将下面的话说出来。 这与他何干? 他看着沈涅鸢一脸你试试否认的神情,无奈地点了点头,;确有其事,我一会出去就同他说。 沈涅鸢这才满意地放过了他。 她实在是不想再吃那清汤寡水的面了。 宫尘去找书房找拓跋渊,沈涅鸢想着今晚不用再吃那面了,心情好的不得了。 她经过后厨时,一步跨了进去。 ;厨娘?怎么还是你呀?她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这位熟悉的厨娘。 这不是没有换人吗?那厨艺未免也退步得太多了。 ;小县主有什么吩咐吗? 沈涅鸢看着她,斟酌着用词,神情半是撒娇半是讨好。 ;厨娘,今晚的夜宵能不能给我煮牛肉粉丝?或者馄饨也成,来点荤的,那个面实在是在太素了。 厨娘一听,就忍不住发笑,;小县主,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沈涅鸢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厨娘为何笑得如此开怀。 ;你还不知道呀,你这几晚的夜宵,都是公子亲自下厨做的。 沈涅鸢一惊,竟是他下厨。 难怪味道这么差强人意。 她这般想着,突然想起了方才自己拜托宫尘去传的话,心慌了半分,连忙跑出了后厨,往书房跑去。 书房内,门窗紧闭着。 宫尘站在案桌前,将沈涅鸢的脉象说给了拓跋渊听,而后,他打量着拓跋渊的神色还算是心情不错。 ;小县主身子恢复得很好,这夜宵若是能变变花样,更是有助于她养身子。 拓跋渊看着手里的手札,眉眼微敛,;你懂什么,她挺喜欢吃那面的。 ;&amp;hellip;&amp;hellip;宫尘嘴角抽了抽,;少君,其实是小县主让我来给你传达这个意思的。 少年眉头一沉,;她让你来传话? 宫尘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她与我直说不就成了,何必多此一举。拓跋渊扔了手札,脸色不太好看。 ;许是因为少君骗她说是我交代的。 宫尘说完这话,深觉自己近日胆子肥了不少。 拓跋公子眉头沉了沉,;她是怎么与你说的? ;小县主说,那汤委实难喝。 ;那她还顿顿喝个一滴不剩! 宫尘低下头,微微挑眉,他哪里会知道这个事情。 ;她还说什么了? 宫尘觑了一眼,才道,;小县主说,她再也不想吃面了。 难吃到这个份上,他也能猜出自家少君的厨艺如何了。 气氛在此刻静了一静,忽闻窗边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紧跟着门被砰地一声推开。 ;拓跋渊! 沈涅鸢扶着木门,喘着气。 看得出她跑得很急。 少年正生着气,掀起眼皮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宫尘默默地退了出去。 ;今晚,我还是吃那个面。 第139章 回味无穷 沈涅鸢讪笑着,十分尴尬地看着他。 ;你不是特意让宫尘来传话,说不想吃了么? 拓跋渊没好气地拿起方才被他扔在案桌上的手札。 ;我刚刚一回味,发现还是那面好吃,回味无穷。 她小跑到案桌前,双手捧着自己的小脸,眼神无比的真诚。 拓跋渊眉眼未抬,看着那手札。 气氛再一尴尬了起来。 沈涅鸢见他不理自己,百般无聊之下,目光落在了那手札上。 ;那个&amp;hellip;&amp;hellip;你手札拿反了。 小手指了指手札,她颇为小声地提醒道。 拓跋渊神色一僵,将手札收起,起身。 沈涅鸢愣愣地看着他,问道,;今晚我还有面吃吗? ;你问错人了。拓跋渊拍了拍袖口,;应当去问厨娘。 少女想也不想地就回道,;她说今晚有面。 拓跋公子微微颔首,一步跨出了书房,身后的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他听了一会,在前厅门前停下,突然转身,沈涅鸢猝不及防地一头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哎呦! 她揉了揉额头,腹诽着他这身体难道是石头做的不成,撞了一下,竟是这么疼,也不知道有没有肿了。 ;拓跋渊,我觉得你非常适合做一件事情, 少年垂首挑眉看着那芊芊细手点了点自己的胸膛,而后听她说,;胸口碎大石,你去大街上表演这个,一定赚得盆满锅满的。 ;沈涅鸢。 ;嗯?她抬头对上这人的视线。 拓跋公子无语地蹙眉望了望天,;你说了这么多话,不口渴吗?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点渴了。 恰巧阿福端了两盏茶过来,沈涅鸢伸手就拿过。 ;小县主,这是给客人的&amp;hellip;&amp;hellip; 阿福话到嘴边,看着沈涅鸢对着自己挥了挥手,他刚想转身重新去那茶杯,一只大掌从天而降,将沈涅鸢手里的茶杯取过,重新放在了盘子上。 ;渴了正好,回屋喝药。 阿福听了自家公子的话,忍不住去看沈涅鸢那垮拉下来的小脸,勉勉强强地忍着笑意,一步踏进了厅内。 ;不是说昨天是最后一顿药吗?宫尘说的! 拓跋渊神色不改,淡淡地道,;他今日来给你把脉,说你身子虚的很,玩闹过度所至。 ;&amp;hellip;&amp;hellip;玩闹?沈涅鸢心中不服,她简直是气笑了,;我这天天待在你府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上哪去玩去闹?你少诬赖我! 她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也就是午后那一小段时辰里,趁着日光不错,在院中溜达溜达而已。 少年双手环抱在身前,耐着性子听她把话说完,;究竟你是大夫,还是宫尘是大夫? ;宫尘还不是你说什么,他就说什么吗?沈涅鸢学着他的样子,双手环抱在身前,重重地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哦?拓跋渊俯身凑近她,;那你说说,还知道什么。 面对着突然放大的一张俊脸,沈涅鸢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我&amp;hellip;&amp;hellip;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岂不是亮出底牌给你看了?我才不傻。 第140章 故意赌命 她伸手将这人推开,别过脸去,深呼吸了一下。 小手按了按自己的仿佛被小鹿乱撞过的心口,她寻思着好像身体确实是还未恢复过来。 ;我回屋了。 拓跋渊看着她她小跑了几步,又突然顿下,回头看着自己,道,;我等着药,你让人快点给我送过来。 沈涅鸢回过头,脚下生风,小手按住了心口。 半个时辰后,木兮端了一盅燕窝进了屋。 沈涅鸢看着面前的那燕窝,皱了皱眉头,;不是说是药么? 阿霏在旁偷笑道,;那是拓跋公子逗你玩呢,小姐你怎么还真的上当了?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瞟了她一眼,拿起勺子,一边喝着燕窝,一边问道,;对了,府里来了什么客人? 拓跋渊方才分明就是故意在前厅外将她使开的。 ;是国舅爷。 沈涅鸢一听是这人,心情当下就有些不快,;他?来做什么?又来找茬了? ;算是吧,听阿福说,往年国主寿辰,三国来朝祝贺,都是阁老负责接待使臣,今年国主将这差事交给了国舅爷,国舅爷是第一次做,特意来请阁老做他的下手帮忙呢。 沈涅鸢听罢,凉凉地哼了一声,;他就是来示威的,恐怕不是请义父帮忙,而是想着法子找坑给义父。 ;阁老也是这么说的,就此推脱了国舅。 阿霏拿出了一张画纸,在沈涅鸢的面前摊开,;小姐,这是沈宅的修缮图,你看看需不需要改动。 ;就按照原来的样子弄就成。沈涅鸢端起汤盅,一饮而尽。 阿霏皱着眉头,;可是小姐,咱们的院子本就破旧,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好好重新修缮,让二房红眼呢? 多好的机会呀,以前就只有她们羡慕二房的份。 ;你懂什么?沈涅鸢红唇微扬,将汤盅搁下,;你说我那院子是焕然一新好呢,还是恢复原样,提醒提醒刘氏,沈秀是怎么死在我院中的? 她不提这件事情也就算了,一提起来,阿霏的手臂顿然冒出了鸡皮疙瘩,;小姐,要不咱们换一处院子住吧,住在原来那院子,多膈应呀?你不害怕吗? 那是凶宅吧。 ;也&amp;hellip;&amp;hellip;住不太久了。 阿霏看着自家小姐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神态自若,她怎么也没有想明白沈涅鸢话里的意思。 木兮将这话听了进去,在沈涅鸢午后小憩时,将这话说给了拓跋渊听。 ;少君,属下怕小姐她会做出冲动危险的事情来。 什么叫住不太久了? 沈涅鸢究竟是想做什么? ;依她的性子而言,还不至于。拓跋渊在纸上正写着什么,眉眼未抬。 沈涅鸢性子是有些冲动,但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处事冷静小心。 木兮犹豫了片刻,忍不住道,;小姐做事的确冷静,可为达目的&amp;hellip;&amp;hellip;誓不罢休。 她突然跪在了地上,神情凝重,;少君,属下有一事要禀明。 ;说。拓跋渊将笔搁下,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属下和阿霏被沈家人绑起来的前夜,小姐已经有所察觉,她让属下不要反抗,属下以为小姐有后罩,便听从了。 然而呢? 沈涅鸢被沈威用军棍杖责,险些丢了命。 如今回想起来,木兮的寒意从脚底一直窜上了后颈。 沈涅鸢分明就是故意受沈威杖责的。 杖责她,国主必定大怒,撤了沈威的官职,也许就是她的目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木兮百思不得其解。 沈涅鸢心思缜密,旁人实在是难以猜透。 午后下了一场秋雨,小雨打在芭蕉上,淅淅沥沥的。 沈涅鸢是被这雨声给吵醒的。 她一睁眼,就被眼前的一道身影吓了一跳,惊得她连忙从床榻上坐起。 少年挺拔的身形立在床侧,正盯着她瞧。 那眸光如深海莫测,让人看不透他此刻的情绪。 沈涅鸢抓着被褥,往后缩了缩。 与他相识多年,这人什么样子她没有见过。 此刻,这人正怒火滔天。 沈涅鸢想了想,近来自己可以算得上是乖巧听话,除了在喝药这事上,偶尔会闹一闹小脾气,就为了多讨两颗蜜枣。 ;怎&amp;hellip;&amp;hellip;怎么了?谁惹你了吗? 应当不是她,指定不是她。 拓跋渊单膝压在了她的被褥上,欺身接近她,骨节分明的手指覆在了她白皙的脖颈上。 ;沈涅鸢,你很想死吗? 一道响雷突然而至,轰隆一声,惊得沈涅鸢白了白脸色。 外头乌云密布,不过是午时三刻,屋内已经暗得如黄昏一般。 没有点灯,沈涅鸢依旧看得清楚此刻这人神情阴鸷冷厉。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掩下心慌,勉勉强强地笑着,;你怎么问这个? 覆在她脖颈处的修长手指慢慢收紧,力道不大,还是很轻柔的样子,可沈涅鸢突然觉得呼吸一滞。 他语调低醇得很悦耳,在雷声中不紧不慢地响起,;那为什么拿自己冒险?你图什么? 闪电一闪而过,屋内突然大亮。 她看着眼前这张阴沉的俊脸,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了! ;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命吗? 说话间,她看出这人深沉的眸底有一丝狠戾一闪而过。 这人的手按在了她脖颈处的脉搏上,她能感受到的自己此刻的心跳愈发地快了起来。 ;沈涅鸢,说说吧,你究竟想做什么。 连名带姓的喊她,这事大了! ;我&amp;hellip;&amp;hellip;其实我知道国舅想要抢接待使臣的差事,国主因着细作一事,对贵妃愧疚,必然会答应,我爹已经是国舅的人了,我恐他们想做些什么不利的事情,所以&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眉目不动,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所以你不惜赌上自己的命,折了你爹的仕途,断了国舅的左膀右臂,是么? 沈涅鸢愣愣地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但又不是这样的。 她又猛地摇了摇头,;其实也不算是赌命,我只是危险了点,但不会伤及性命的,我有把握的。 ;你能把握什么?你这条命是怎么来的,自己不知道? 第141章 往后不会再管你 沈涅鸢一愣,;什么? 拓跋渊倏地收回了手,转过身背对着她。 ;你娘为了保你,费了多少心思,你若不知道好好珍惜,如何对得起她? 沈涅鸢狐疑地看着他。 他方才那话,是这个意思吗? 她怎么觉得不是呢! ;你若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往后我也不会再管你了。 沈涅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拓跋渊离开时丢下的这话。 她想过拓跋渊知道真相后也许会生气,但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气到要掐她脖子了。 亏得他还是很克制,只是虚晃一招,并没有对她动真格的。 木兮回屋的时候,就瞧见她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有些心虚地道,;小姐?你还好吗? ;木兮。 ;怎么了,小姐?木兮上前,那张冰山冷脸终于有了一丝紧张。 沈涅鸢转过头看着她,;我这是出了个家贼啊。 ;小姐恕罪,我是担心你出事,所以才告诉了公子。 就她那不惜拿命去赌仇人下堂的架势,谁看了不会担心她? 沈涅鸢看着她,心里半点气都没有,只觉得有些无力。 前世,木兮是为了护她,才丧命的。 事实上,在这件事情上,她也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太过担心她而已。 沈涅鸢重重一叹,按了按额头,颇为的无奈。 ;往后有什么事情,你与我商量过后再做成吗? ;那我与小姐商量过后,你会同意我将沈府发生的那事告诉公子吗? 自然不同意! 沈涅鸢的眉心跳了跳。 ;木兮,我直白的告诉你,我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算是赚的,所以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不必担心我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 她从床榻上坐起,;所以,往后我的事情,你少告诉拓跋渊,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事不过三,你再犯一次,就不必再跟着我了。 木兮跪在了她的面前,;属下明白了。 见她如此,沈涅鸢又舍不得再说重话。 ;只是&amp;hellip;&amp;hellip;小姐你不知道,你出事的时候,公子他有多紧张担心你。木兮又道,;小姐是为了公子牺牲自己,可你想过公子愿意你做这样的牺牲吗? 欠人恩情总要还的,她只是&amp;hellip;&amp;hellip;不愿意欠着拓跋渊,想为他多做一点事情。 她总是想,还着还着,对他的痴缠慢慢地也就断了。 ;在你们的眼里,难道不是大业最重要吗?沈涅鸢有些不解。 木兮闻言,神色一变,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大业不需要这样的牺牲。 若是为了少君的大业,赔上了沈家嫡女的一条命,恐怕这样的江山,少君也不会要的。 ;是呀,往后的路还难着呢,我这点牺牲算得上什么?她自嘲地扬起红唇,敛下眉目。 自是比不得前世那位红颜女将浴血奋战的殊荣。 木兮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都说大病初愈的人爱乱想,果不其然。 木兮如此这般想着,不知如何去宽慰她,只得缄默地候在一旁。 第142章 置气 这夜,沈涅鸢趴在窗口等了许久,也不见夜宵送来。 她打着哈欠,关上窗户,正准备梳洗,就听门被轻叩了两下。 ;阿霏,快开门。 说话间,阿霏已经将门打开。 走进来的是厨娘,她将那碗热腾腾的鸡汤面摆在了沈涅鸢的面前,;小县主,慢用。 ;&amp;hellip;&amp;hellip;怎么是你来送? 沈涅鸢跑到门口张望了一下,除了院子里的阿福在拿着扫把扫着满地的枯叶,外头并没有其他人了。 ;小县主的夜宵自然是我送的。厨娘不解地看着她,站在她的身后,学着她的样子张望了一下外头,;小县主在等什么人吗? ;没有。沈涅鸢有些失望地走回屋里。 这人居然还在生气。 其实沈涅鸢纳闷的是,这人居然到这会儿都还没有消气。 厨娘退下后,沈涅鸢夹了一筷子的面,吸溜一口,眉头紧皱。 鸡汤面,鲜则鲜矣,就是太油腻了。 木兮和阿霏看着她吃了几口后,搁下了筷子,重重叹息。 ;小姐怎么了?这面不合胃口吗? 不应当呀,这面看着可比拓跋公子端来的面可口多了。 ;吃不下。沈涅鸢撇撇嘴。 ;厨娘特意在汤里放了人参,要是倒了多可惜呀,小姐还是喝几口汤吧。 沈涅鸢突然想起前夜拒收了的那根千年人参,顿而觉得不吃确实是亏了。 故而重新端起碗,又开吃了。 面没有吃多少,汤倒是被她喝的一滴不剩。 吃饱喝足,困意就来了。 沈涅鸢倒床就睡,可没有想到半夜竟是被肚子疼醒了。 她侧躺在床上,小手捂着腹部,满头的冷汗,堪堪忍了半柱香,实在是受不住了,这才把在床前守夜的阿霏叫醒。 屋里的这点动静自然瞒不过木兮。 等阿霏跑出去喊木兮的时候,木兮已经命人连夜去请宫尘了。 宫尘一听阁老府有请,穿着睡衣,拎着医药箱就跑来了。 他对沈涅鸢查看了一番,擦了擦额前的冷汗,;无碍,是突然吃的太油腻了,故而身体不适而已。 虚惊一场! 他还以为沈涅鸢后背的伤口又恶化了。 待宫尘开好了方子,都没有看到拓跋渊,他不禁疑惑地问道,;怎么不见拓跋公子? 这个时候,理应他在场才是。 木兮觑了眼沈涅鸢,没有说话。 阿霏接过方子跑了。 故而没有人同他解释。 宫尘又疑惑地看向了沈涅鸢,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 ;你们吵架了? ;不,是他在与我生气。沈涅鸢想都没有想,就回道。 宫尘睁大了眼睛,拉着凳子坐近了床榻一些,半是好奇半是稀奇,;他能对你生气?不可能吧?为何呀?你快与我说说。 他快好奇死了!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看着一脸八卦的宫尘,有那一瞬间不太想说。 可谁让这宫尘与拓跋渊是好到几乎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呢。 也许,他知道如何才能让拓跋渊消气。 她简单的将缘由说给了宫尘听。 宫尘了然地哦了一声,;原是如此啊,那他生气也是人之常理嘛。 ;那个&amp;hellip;&amp;hellip;我现在不是寄人篱下么,你教教我呗,怎么能让他消气。 宫尘挑眉,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不知道吗? 她从何而知? 沈涅鸢堪堪回忆了一下前世,许是她算得上是乖巧,许是拓跋渊也没有那么把她放在心上,故而他还真没有与她置气过。 如何让拓跋渊消气,在这事情上,她没有经验呀。 宫尘看着一脸懵圈的沈涅鸢,不可思议地道,;我还以为你清楚自己能把他拿捏的死死地,原来你不知道啊。 ;你少胡说八道。 沈涅鸢心下不快,忍不住剐了他一眼。 他这是往她伤心处戳刀子呢,哪壶不开提哪壶。 宫尘看着不开窍的沈涅鸢,忽而觉得甚是头疼。 他实在是不想管这烂摊子,可转念一想,拓跋渊生沈涅鸢的气,顶多是堵气故意不理她,最后还不是他这个做下属的成了拓跋渊怒火中的炮灰。 为了自保,宫尘耐着性子开始教沈涅鸢。 ;如此这般,他指定会忘记自己还在生你的气。 沈涅鸢大喜,;宫尘,你真是个好人。 ;算不上算不上。宫尘笑意勉强地摆手。 他才懒得管闲事,一切都只是为了自保罢了。 书房,昏黄的烛光还亮着。 门自里头打开,少年脸色阴沉地一步跨出。 ;少君,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小姐。木兮一路跑来,喘着气,因着心虚,没敢看他。 拓跋渊瞥了她一眼,温温淡淡地开腔,;她能出什么事情? 少年负手,抬步就往自己那屋的方向走去。 ;小姐她原本好好的,突然肚子疼了起来,她都疼哭了,少君还是快些去看看她吧。 拓跋渊神色大变,转身就往沈涅鸢那屋快步走了过去。 ;派人去叫宫尘了吗? ;宫尘大夫来过来了,可不管用呀。木兮快步跟在他的身后。 少年下颚紧绷,几乎是冲进了沈涅鸢的寝房。 ;宫尘呢? 沈涅鸢一见到他,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哭得惨兮兮的。 拓跋渊的一双黑眸阴鸷的酝酿着怒意。 木兮在旁解释道,;今晚小姐吃了鸡汤面,宫尘大夫说她肚子疼是太油腻导致的,开了一个方子就走了。 ;他都不给我止疼药。沈涅鸢扬起小脸,委屈巴巴地道,;他说我前段时日吃了太多止疼药丸,是药三分毒,他要我忍着,忍过去就不疼了。 说罢,她撇撇嘴,眼眶泛红,一抽一噎的小声道,;你为什么今晚不给我煮面了?让我吃厨娘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吃得清淡。 那声调娇娇滴滴的,带着几分不明的指责里还沉浮着些许的心虚。 这是知道他还在生气,故而理不直气不壮,却又忍不住怪他。 也的确是他错了。 是他吩咐的厨娘,给她做鸡汤面。 原只是怄气罢了。 谁让她抱怨夜夜清汤寡水,可哪里知道居然会让她受这么大的苦。 第143章 你凶什么 沈涅鸢叨叨不停地说着委屈,拓跋渊蹙着眉头将手搁在了她的小腹处,;疼得厉害吗? ;你说呢!少女没好气地瞪着他,;我真是无妄之灾,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却没有想到竟是要交代在一碗鸡汤面上。 拓跋渊眉心跳了跳,大掌按在她的小腹处揉了揉,;要是真的疼得受不了,我让宫尘拿药给你。 ;不要。沈涅鸢别过脸,听着语气像是在赌气。 她藏在被褥下的小手攥着自己的衣服,额前冷汗密布,隐忍着小腹传来的阵阵抽痛。 ;叫宫尘过来。 拓跋渊低醇的嗓音带了些不常见的急躁。 沈涅鸢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这人时,苍白小脸上努力地呈着笑意,;我不需要,宫尘他方才也说了,是药三分毒,我忍忍就过去了。 ;不吃药,我让他给你扎针。修长的手指拭去她额前的冷汗,眉目间皆是说不出的温柔和心疼。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将身子往床榻里头挪了挪,;扎针?不要了吧,你还不如给我点昏穴算了,我一觉醒来,指定不疼了。 宫尘方才可说了,她疼上个三个时辰,也就忍过去了。 ;胡闹,你以为昏穴是随便可以点的? 沈涅鸢吐了吐舌头,;原来不可以吗? 拓跋渊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刚与沈涅鸢对上眼神,就见这小姑娘又哭哭啼啼了起来。 ;拓跋渊,我弄成这样是谁害的? ;我。少年敛着眉目。 ;那你为何还要凶我? 拓跋渊一怔,莫名其妙地看着正在哭的少女,;这从何说起? ;你还不承认?拓跋渊,我娘将我托给你照顾,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我娘向来眼光不好,先是嫁给了我爹那个负心汉,后又将我所托非人&amp;hellip;&amp;hellip; ;我错了,好不好。拓跋渊有些听不下去,打断了她的哼哼唧唧地哭诉,语调柔得就像是一片没有风浪的汪洋大海,让人沉溺在其中。 ;那你得我补偿我,我才考虑原不原谅你。 沈涅鸢伸出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竖在他的面前。 ;第一,往后你不准凶我;第二,凡事你都得跟我有商有量,不能因为我做了错事,你就跟我急红眼;第三&amp;hellip;&amp;hellip; 她转动着眼珠子,似乎还在考虑着条件。 拓跋渊看了竖起在他眼前的三根手指很久,漫不经心地眯起眼眸,薄唇扬起的弧度似笑非笑。 ;有了!沈涅鸢的手指在他的面前晃了晃,继而说道,;你的面煮的不错,往后不准偷懒,让厨娘替你煮。 一声轻呵从少年的喉间溢出,低音染上了朦胧的月色,酝酿出几分冷清的气场,;本公子是你什么人?凭什么要为你做这些? 沈涅鸢一愣,视线落在了面前这张英俊的脸庞上。 奇怪,宫尘说此时的拓跋渊,无论她提出的要求有多离谱无礼,他都会一一应下。 可这会儿事态发展,并不在她的预料中啊。 宫尘这人未免也太没有谱了。 第144章 这误会大了 沈涅鸢咽了一下口水,端出了万能的理由,;因为你的命是我娘救的。 她是恩人之女呢! 况且她那点要求也不太过分吧,都是合理诉求啊。 她可不希望那天醒来,这人又站在她的床前,二话不说伸手掐她脖子。 虽然没有动真格,可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本公子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恩义在我这里,算不上非要遵守不可的事情。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愣了愣,被他盯着生出了心虚来。 确实! 救他的是她娘亲,不是她。 她也没有什么资格来要求他做些什么。 ;这三个你不想答应,不答应便是了,干嘛这样看我?沈涅鸢拉紧了被褥,蹙眉委屈道,;那换一个,你以后不要随便吓我,这个总可以吧? ;吓你?拓跋渊垂眸沉思了片刻,蹙眉不解,;你不要倒打一耙。 ;怎么是我倒打一耙?沈涅鸢刷的一下从床上坐起,几乎是被这人气笑了,;拓跋渊,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你装肚子疼,不就是为了吓本公子么? 沈涅鸢睁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手指微微颤抖,深感不可思议,;我装?我是真的疼!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 她何至于装给这人看? ;拓跋渊,你居然不信我! 沈涅鸢大概是气上头了,一时间竟是也不觉得自己哪里疼,哪里不舒服的。 她伸手猛地推了一把拓跋渊,紧跟着自己掀开被褥,下地穿上了鞋子。 ;你做什么?少年眉心一沉,拉住了她。 ;你不是说了么,往后不管我了,其实你早该如此。沈涅鸢甩开他的手,;我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就不在义兄这里打扰你了。 ;阿霏,我们回府。 阿霏一愣,与木兮对视了一眼,忙道,;小姐,你那院子还没有修缮好呢。 ;现在沈府是我县主府了,我爱在哪个院子住下,就在哪个院子住下。 顶多糟心一些,要对付沈家那一大家子。 宫尘一脚跨进门,就撞见了沈涅鸢要离开的架势。 他吓得将脚一缩,整个人退出了屋外,站在门后看着。 ;你胡闹归胡闹,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拓跋渊脸色阴沉,拉住了她,强行将她压回了床榻,拉起出被褥盖在了她的身上。 沈涅鸢因着小腹疼痛,本就没有什么力气和他对抗。 不过是挣扎了两三下,脸色就煞白得吓人。 她用尽了力气,将被褥再度掀开,就见这人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了一起,晃眼一瞬,点住了她的穴道。 沈涅鸢咬咬牙,别过脸去不看他。 她听见拓跋渊低醇的嗓音冷淡地响起,;你还不进来。 宫尘心中一颤,搓手搓脚地走了进来,一时间竟是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给她止疼。 拓跋渊丢下这话,随意地坐在了圆桌前,也不去看沈涅鸢。 宫尘小心翼翼地审视着自家少君的脸色,可他神色平平淡淡,实在是叫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宫尘看了看拓跋渊,又看了看沈涅鸢,一咬牙,闭眼道,;止不了疼。 ;这个都办不到,我看你医圣的名号撤了换人算了。少年眉眼未抬,字字如刀。 宫尘两手一摊,;真办不到,她如今这身子骨,重伤未愈,还未养好,施针恐怕会伤了经脉。 ;你就一点办法都没了?拓跋渊懒懒地抬眼,视线阴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宫尘低下了头,心虚道,;若是能吸引小县主的注意力,让她不要总想着疼,许是有效,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简而言之,就是只能忍着呗。 其实他有法子的,只要在沈涅鸢的天汇穴扎上一针,就可以止疼。 可眼下沈涅鸢和拓跋渊竟是闹到了这个地步,不让拓跋渊心疼心疼这丫头,这事没有办法收场啊。 宫尘拱手俯身,;我看小县主脸色不太对,先给她把脉看看情况。 他顿了顿,忍不住道,;这病人最是忌讳受惊又受气。 拓跋渊神色未变,只是握着茶杯的手满满收紧了力道。 宫尘坐在床榻上,装模作样地伸手搭在了沈涅鸢的手腕上,俯身轻声提醒道,;小县主,你是求和的,怎么还跟他置气上了? 沈涅鸢神色一僵,她还正忘了自己的目的。 可谁叫拓跋渊太气人了。 她心怂可胆却壮着。 少女重重地哼了一声,命令道,;木兮,你来给我解穴。 木兮为难地上前,;小姐,公子封的穴道,除了他本人,谁都解不开。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看着宫尘,突然问了一个令在场的人都深感匪夷所思的问题。 她问宫尘,;你说,以我现在这身体,可以练武吗? ;什么?宫尘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又觉得自己听的十分清楚,不禁怀疑道,;你莫不是疼到失智了?竟是开始胡言乱语了。 东隋女子不习武,又不是隔壁的西蜀国,以武为尊,女子一样可以习武。 ;我很认真的。 她随随便便被封了穴,还不是吃了不会武的亏。 宫尘诚然地摇摇头,;你这副身躯能养好就算是不错了,少折腾吧就。 沈涅鸢哦了一声,掩饰着尴尬,;我也就是随便那么一问。 宫尘瞥了她一眼,小声道,;你那点小心思,我都看出来了,你以为他看不出来? 沈涅鸢哼哼一声,懒得说话。 她还在气头上呢。 宫尘起身,走回拓跋渊面前,清了清嗓子,将声音刻意压低,;少君,她是病人,你多让着她一些。 ;你问问她,还疼吗? 宫尘一愣,看向了沈涅鸢。 沈涅鸢此刻与他是同样的神情。 她在气头上,还真没有觉得小腹疼。 ;&amp;hellip;&amp;hellip;义兄,方才是我错怪你了&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觉得,再没有比此刻更尴尬的时候了。 她正生着气呢,发了一通好大的脾气,结果激怒她的这人竟是故意的,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 宫尘啧啧了两声,责怪地看着她,还用手指指了指她,那神情仿佛是在说,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情。 第145章 居然还没有消气 沈涅鸢有些尴尬地一笑,眼眸里透着几分的心虚,;我方才实在是太疼了,疼得都失去了理智,义兄你不会这么小气,与我计较吧? 这误会大了! 经过这一夜,阁老府众人看着这沈家嫡女整日跟在自家公子身后,寸步不离。 ;义兄,太后派人送了糕点给我,你不是最爱吃松子糕吗?我特意全留给你了。 沈涅鸢捧着那一碟松子糕,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案桌上的少年正执笔写着什么,眉眼未抬,淡淡开腔,;口味改了。 ;那喝茶吗?这是顶级贡茶,我问太后讨的。 少年手中的毛笔未曾顿下,充耳不闻。 沈涅鸢打开茶罐子,用小木勺舀了一勺茶叶,倒在了茶壶里,噔噔蹬地跑了出去。 拓跋渊蹙眉抬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片刻过后,她又噔噔蹬地跑了回来,手里多了一壶水。 她的身后跟着阿福。 ;小县主,放在里头吗? ;放在门口。 沈涅鸢跑回书房,拿了那放了茶叶的茶壶跑了出去。 拓跋渊纳闷地瞥了她一眼,垂眸执笔。 案桌上的香炉里添了木香,白烟袅袅升起,沈涅鸢坐在书房门口的跨栏上,百般无聊地回头看他。 那精致小兽模样的香炉飘出的烟雾格外地缓慢,四散在屋内,木香的味道让人沉沉欲睡。 沈涅鸢打着哈欠,单手撑着脑袋,竟是睡了过去。 直到面前那小火炉的水开了,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 沈涅鸢一下子就惊醒了。 水已经溢出来大半,她手忙脚乱地伸手就去拎水壶。 指尖被灼人的温度烫得一下子缩了回来,她连忙吹了吹被灼伤了的手后,拿起身边的厚帕子盖在了水壶的把手后,将水壶拿起,把热水灌进了茶壶里。 她坐在门口的跨栏上,等着茶水泡开,远远地就看见荆朔神色凝重地拿着一封信快步走往这走了过来。 荆朔在经过她身侧的时候,顿了顿脚,迟疑地看了她一眼,才一步跨入书房内。 ;公子,北方来的急信。 沈涅鸢听见屋里头传来拆信的悉率声。 片刻过后,拓跋渊的声音低低沉沉地响起,;让暗卫把一干人等都处理干净。 荆朔领命出来,经过沈涅鸢身旁的时候,身形又是一顿。 外头起风了,暮秋初冬的风刮在人身上已经有些生疼了。 荆朔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在案桌前执笔的少年,摇了摇头。 少君这次居然还没有消气。 这都第几天了? ;小县主,需不需要属下拿个薄毯给你? 这万一她受寒病了,着急上火的还不是他家少君么,遭殃的却是他们做下属的。 沈涅鸢倒是不觉得冷,她坐在小火炉前,暖火烤着,小风吹着,太挺舒服的。 ;不用了。 沈涅鸢又在跨栏上坐了片刻,她倒了一杯茶,尝了尝味道后,这才拎着那茶壶起身。 她刚要走进去,就见回廊上来了三个人。 阿福在前头领路,后面跟着的竟是国舅爷裴晏和那个西蜀王爷谢凛。 第146章 坊间传闻是真的 这两人走在一块,还一同来了阁老府,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她快步走进了书房,将门紧闭,又将窗户一并关上。 ;怕冷就回屋去。 拓跋渊在她关上最后一扇窗户的时候,淡淡出声。 ;茶泡好了,我给你倒一杯尝尝吧? 沈涅鸢拿起他案桌上的杯子,倒了满满的一杯。 门被人自外头轻叩了两声,阿福的声音才刚刚响起,这门就被人推开。 ;公子,国舅爷和&amp;hellip;&amp;hellip; 啪嗒一声,沈涅鸢手里的那杯茶掉在了案桌上,茶水将宣纸浸湿,黑墨一下子就被渲染开了,已是瞧不出上头写了什么字。 沈涅鸢吹着手指,满脸地歉意,;对不起义兄,这茶太烫了,我一下子没拿稳。 少年眸色深沉地看了她一眼,起身绕过她,迎上国舅裴晏和谢凛。 阿福脸色有些白地看着他,拓跋渊抬手示意他退下。 阿福走时,顺带着将门一并关上了。 ;不知国舅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本国舅与西蜀王爷一见如故,听闻他与你有些误会,特意带他来此。 国舅说罢,靠近了拓跋渊,低声警告道,;他是西蜀派来的使臣,两国若是因你交恶,你该当何罪? 拓跋渊的一双黑眸敛着似笑非笑的光泽,薄唇的弧度弥漫着淡淡的嘲讽,;西蜀王爷被当做细作抓起来一事,不是查清了么?还有什么误会是本公子不知道的? ;是呀,你倒是把话说清楚了,我义兄好帮你伸冤。 沈涅鸢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有时候,两人之间的默契,甚至不需要用眼神传递。 沈涅鸢光是听他对别人说话,就知道他在想做什么。 谢凛听见了沈涅鸢的声音,微微侧身,向越过拓跋渊看她。 拓跋公子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的视线,;东隋不比西蜀民风开放,尚未出阁的女子不能随意让人见,请王爷自重。 谢凛顿住了身形,看向了裴晏。 裴晏蹙眉看着拓跋渊,很想问他一句这是哪一出? 拓跋渊的话没有错,可这话按在沈涅鸢的身上,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沈涅鸢向来不爱待在深院,整日在皇都出风头。 她闯祸的时候,拓跋渊都没有说她一句,怎么这会儿,他倒是讲究起这个来了。 什么毛病? ;拓跋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裴晏刚开口,就被谢凛打断了。 ;拓跋公子身为小县主的义兄,为她考虑闺誉也实属当然,不过你们二人也不是亲兄妹,是不是也该避避嫌? 谢凛微微一笑,又道,;本王在皇都也住了好几日,在坊间可是听到了不少你二人的传闻,有些话本王都说不出口,实在是不堪入目&amp;hellip;&amp;hellip; ;关你屁事。沈涅鸢小声嘟囔了一句。 她说得极轻,可无奈这屋子里安静得很,这三人又是耳力不错的,将她的话一字不漏地听得十分清楚。 ;沈涅鸢!你给我站出来!给西蜀王爷道歉!裴晏脸色一沉,怒道。 沈涅鸢踮了踮脚,有些不太情愿。 可她是个拎得清的人,少惹麻烦上身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挪了挪脚步,方从拓跋渊身后挪了半个身子出来,少年的一只手臂就挡在了她的面前,将她护住。 ;本公子不太明白,这丫头说错了什么? 沈涅鸢看着拓跋渊,心里无比的踏实,可又有些急。 她不想因着她的关系,拓跋渊被国舅和谢凛找麻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么。 尤其是,这两人今日是有备而来的。 她拉了拉拓跋渊的衣袖,这人侧脸看向她。 ;一句道歉而已,我不会少块肉的。沈涅鸢踮起脚尖,附耳轻声说道。 她的双手搭在了拓跋渊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上,使了使劲,想将他的手臂压下,自己站出来。 可拓跋渊却是抬手,将她的双手推开。 沈涅鸢皱着眉头看向他,一眼撞进了他含笑的眸底。 ;拓跋渊,不要因为我意气用事。她着急地低声说道。 今日道歉,嘴巴上吃亏而已,她改日再双倍讨回来便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裴晏冷冷一笑,;是啊,拓跋公子什么时候也是行事冲动的人了? 沈涅鸢瞪着他,没好气道,;本县主今日心情好,才懒得和人结梁子,不过其实,我也不清楚我究竟说错了什么。 ;你!裴晏气得面红耳赤,全然不见方才嘲讽拓跋渊时的笑意。 裴晏自是不会明白沈涅鸢怎么又变了态度。 她和拓跋渊意见相左是一回事,可对外,她一向是与拓跋渊站在一起的,更何况他方才还如此说拓跋渊,她自然是要出声护着的。 ;你对西蜀王爷不敬!就这一条,就够撤了你的县主之位。 ;撤了就撤了呗,你现在就可以入宫去向国主提议。沈涅鸢冷哼一声,;这县主又不是我自己求来的,你当我稀罕呢。 谁都清楚,她这县主之位是怎么来的。 是国主为了讨好北冥国主,寻了个借口说她修建河堤有功,特意封的,国主自然不会因着一句口舌之快,而撤了她的县主之位。 ;这县主的身份是何等的荣耀,竟在你口中一文不值,你猜本国舅将你这话传到国主耳里,他会如何处置你! 这等同于有辱皇室。 沈涅鸢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国舅爷,你搞事情的时候,悠着点,北冥的使臣好像也快到皇都了呢,不如你也猜一猜,我见到北冥使臣时,会说些什么话。 裴晏最恨被人威胁,尤其是被这么一个小姑娘当着西蜀王爷的面威胁。 他阴沉沉地盯着沈涅鸢,少女微抬下颚,全然无惧他。 拓跋渊不动声色地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就听谢凛微笑着说道,;不要因着一桩小事伤了和气,本王对小县主可是一见倾心。 裴晏神色一变,看向了谢凛,见他神情认真不似是在说假话在,这才反应了过来为何这人一定要来阁老府。 原来如此。 第147章 拓跋渊的秘密 裴晏冷笑着微微颔首,心里有了主意。 沈涅鸢心中一惊,往拓跋渊的身后躲了躲,彻底躲了起来。 上一世这人图的是她身后的沈家军,得以造反上位,这一世他已经是位高权重的王爷了,此次盯上她,又是在图什么? ;本公子劝王爷早日死心。拓跋渊神色未变,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在坊间听到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裴晏神色又是一变,他意外地看向拓跋渊。 坊间说他和沈涅鸢早已私定终身这事,他也听闻过。 但他以为像拓跋渊这样的人,是不会承认的。 即便拓跋渊不要名声,可他也得为沈涅鸢考虑不是么。 沈涅鸢惊了惊,这没有的事情,他怎么就堂而皇之地认下了? 这人不是最重声誉的么? 一时间,她有些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拓跋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再次拉了拉他的衣袖。 少年眸间带着笑意,将她的手拉开,抬眸与谢凛对视。 ;都说东隋的拓跋公子是举世无双的君子,今日一见&amp;hellip;&amp;hellip;谢凛意味深长地冷呵一声,道,;若真是君子的话,怎么会置女子闺誉于不顾,只为逞一时口舌之快。 沈涅鸢蹙眉,当下不快,又见他看向自己,问了一句,;小县主如此聪明之人,难道看不出此人绝非良人么? 她眸色一沉,眉眼间蓄上显而易见的怒意,她方要开口,却被拓跋渊握紧了手。 少女抬眸看向拓跋渊时,只听他温温淡淡地说道,;本公子从未说过我是君子,这些不过是旁人对我的误解太深所至。 说话间,他的神色还有几分颇为无奈的无辜。 拓跋渊玉树临风,模样生的如圭如璧,举止又素来温润。 这样的人,在旁人的心里,注定是与坏这个词无关的。 这是占了生了一副人畜无害的好样貌的好处啊。 谢凛勾唇一笑,对拓跋渊的话不置理会,他侧头盯着沈涅鸢,;小县主天真烂漫,本王是怕你被人骗了。 骗? 沈涅鸢几乎是被气笑了。 他竟是有脸在她面前说这个! 前世将她骗得落了个惨死的下场,不就是拜他所赐么。 ;拓跋渊是什么样的人,若我不清楚的话,那恐怕这世上也没有人了解他了。 ;是么?谢凛轻笑一声,嗓音里铺着一层淡淡的嘲讽,;那你可知他有秘密? 沈涅鸢心下一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的心底冒了出来。 那么一瞬,一股凉意从她的后脊蹿了上来。 拓跋渊的秘密就只有一个。 他的身世。 国舅盯了拓跋渊那么多年,都未曾察觉。 谢凛不过是来了东隋数日,又怎么会发现。 除非&amp;hellip;&amp;hellip;谢凛同她一样! 裴晏突然出声,;拓跋公子,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当然有,难道国舅你没有吗?拓跋渊的黑眸似笑非笑地在谢凛和裴晏二人之间流转,;你的那些秘密,随便哪一桩都是砍头的罪,要我现在说出来吗? 第148章 鸿门宴 裴晏神色大变,;你小心说话。 ;国主替你瞒下的那桩桩罪行,你以为他老人家是派谁去解决的? 拓跋渊满意地看着裴晏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恐,慢条斯理地又道,;那些事情可棘手的很,本公子费了不少心思才替你摆平,说起来,国舅还欠本公子几句道谢。 这的确像是国主能干出来的事情。 且不说这拓跋渊是国主最为信任的人,他身为阁老之子,是最适合去做这事情的人。 国主既想要保住国舅与阁老抗衡,这两派势力斗得你死我活,他坐收渔翁之利,又不想因着国舅,损了他与贵妃之间的感情。 故此,他一定会保住国舅。 可国舅的那些事情,想彻底压下不为人所知简直是痴人说梦。 阁老为了铲除异党,一定会翻出来,闹到他的面前。 国主不想看到这场面,故而特意命拓跋渊去办。 如此一来,阁老再想铲除国舅,也得就此罢手。 国主也不怕阁老对此会有别的想法,毕竟他儿子手里可是掌握着国舅所有的把柄,这就是底牌。 只要维持两派的势均力敌,阁老就不会亮出这底牌扳倒国舅。 所谓帝王心机,大抵都是如此深沉。 裴晏离开阁老府时,满腔怒意,方出了大门,朝着门前的那棵老树就是一掌。 树随掌风倒下,一声巨响,惊得百姓四散而逃,唯恐成了国舅的出气筒。 谢凛踱步跟在他身侧,淡淡一笑,;区区阁老府,国舅何必上心。 裴晏转头盯着他,问道,;你方才说拓跋渊的秘密,你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 ;本王只是怀疑,等找到证据,自会双手奉上,助国舅铲除眼中钉。 裴晏瞪着头顶上的那块国主亲手题字的阁老府匾额,;本国舅要这阁老府夷为平地。 ;本王保证,国舅一定会心想事成。 ;只要你将此事办妥,他日本国舅定助你登上西蜀国主之位。 谢凛闻言,淡淡一笑,;此事还是后话,本王现在就有一事,想请国舅帮忙。 裴晏附耳去听,神色一惊,眉目倏地沉了下去。 ;你当真? 谢凛颔首,;有劳国舅费心了。 翌日中午,贵妃在宫中办了百花宴,邀请百官夫人千金入宫。 这日一早,沈府就来了一个客人。 尹清妍坐在铜镜前,看着刘氏专注地给她挑着首饰。 ;姨母,我入宫这不合适吧? ;我认了你做义女,你就是将军的千金,有何不可?刘氏挑了一对珍珠耳环,替她戴上。 可是瞧了瞧,却不是那么满意。 她重重叹气,;这本是我给秀儿买的,秀儿肤白,这对珍珠耳环衬她最很好看,可如今&amp;hellip;&amp;hellip;刘氏说着说着,忍不住掩面哭泣了起来。 尹清妍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姨母放心,表妹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我们为她报仇的。 ;你此次入宫,一定要想办法陷害沈涅鸢。刘氏充满红血丝的眼眶满是戾气。 ;姨母放心。 刘氏扶着额头起身,;我有些倦了,这些首饰你自己挑吧。 尹清妍乖巧地点头,目送她离开后,抬手摘下了那对珍珠耳环,取了首饰盒里的那对翡翠镶玉耳环戴上。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满意地笑出了声。 ;当初仗着财大气粗,偏要与我抢这耳环,如今你还不是没有命戴么。尹清妍摸着那耳环坠子,垂眸挑起了手镯。 沈威被罢职,沈家女子理应是不得入宫参加百花宴的。 可贵妃念着这将军还有用得着的地方,便是让人特意送了帖子去沈家。 刘氏让尹清妍去,自己却不愿意出门。 要说真心待尹清妍的,倒也没有多真。 毕竟,这是尹清妍第一次入宫,还是顶着沈家千金的名号,再如何说,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那些贵胄女子怎么会把她放在眼里,靠近她,也不过是为了打听沈家的现状罢了。 ;沈秀命不好,样样都不比沈涅鸢差,却只是个庶出,还没有等来自己娘亲被抬为平妻,就被烧死了。 ;她素来爱美,这样的死法未免太惨了,尹小姐,她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尹清妍面露不忍,;哪里还看得出什么模样啊。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恐的眸底却是带着凉薄的笑意。 分明就是在看沈家的好戏。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小县主来了。 这些围着尹清妍的千金和夫人一瞬散开,皆是迎向了沈涅鸢。 ;小县主,身体恢复的可好? ;今日知道你也会来,我特意给你带了养元膏。 ;你那宅子修缮的如何了?我爹是工部尚书,你若是找不到好的工人,我可以推荐给你,现在修缮宅子的工人可粗野得很,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 沈涅鸢眨了眨眼睛,;我是县主,那些工人怎么敢糊弄我? 工部尚书的千金尴尬一笑,;这倒也是。 ;见过小县主。尹清妍俯了俯身,带着笑意。 沈涅鸢挑眉,看向她时有些意外,但转念已是想明白了。 刘氏想要对付她,手里的棋子除了沈靖,就只有这尹清妍了。 她自然不会要沈靖去冒险的,故而这尹清妍是最好的选择。 沈涅鸢微微颔首,睨了她一眼,抬步就往凉亭处走。 尹清妍连忙抬步跟上她,;小县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涅鸢蹙眉,不乐意得很明显。 尹清妍生怕她不愿意,急急道,;姨母要我对付我,我自是不敢的,此番也是想找机会提醒小县主小心行事,贵妃娘娘恐怕是给你摆下了鸿门宴。 这是投诚。 尹清妍算得上是聪明的。 ;你知道她们想做什么? 沈涅鸢不担心尹清妍会骗她,至少在此时,这人还不敢。 尹清妍左右看了看,见周围的夫人和千金都在说话,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二人。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西蜀王爷谢凛,小县主认识吧? ;知道此人。沈涅鸢眉心一沉,这事还与他有关? 第149章 绝非善类 ;贵妃今日摆了鸿门宴,就是想要撮合你和他,今日宴席一结束,她就会请国主给你二人指婚,贵妃要姨母来帮她,姨母要我&amp;hellip;&amp;hellip; ;要你做什么?趁机拿我的命?沈涅鸢波澜不惊地说出她未说出的话。 她就说!时值初冬,百花凋零,梅花尚未开,赏什么百花? 果真是没有好事。 尹清妍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喜欢拓跋公子,特意来提醒你。 ;你想要什么好处?沈涅鸢看着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尹清妍一愣,而后笑开。 ;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她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先前在阁老府拜亲宴上的事情,我已经没有办法在东隋嫁人了。 沈涅鸢皱眉,;你想嫁给那个谢凛? ;没错,你不愿意,但这是我最好的机会,我们可以联手。 ;谢凛此人&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沉着眸色,提醒道,;绝非善类。 ;我想要的,是被指婚和亲的西蜀王妃这个身份。 ;那国舅呢?你不是和他&amp;hellip;&amp;hellip; 尹清妍突然变了脸色,讥讽的语调里掺杂了几分恨意,;国舅哪里是我这等损了闺誉的女子能攀上的? 西蜀王妃的名号可要比国舅夫人的名号大了不知多少倍。 况且,她闺誉受损,在东隋已无颜面待下去。 去西蜀,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生活,是最好的选择。 沈涅鸢看着她,思量片刻,还是忍不住道,;你想要去别的地方,我可以帮你,只是谢凛&amp;hellip;&amp;hellip; ;这么好的交换,你为什么不愿意?莫不是你也瞧上了西蜀王妃的身份?尹清妍急了,她瞪着沈涅鸢,有些恼怒。 ;我言尽于此,我不喜欢欠人,看在你提醒我这一次的份上,既然你那么喜欢王妃的身份,你若能争得到,我自然不会横插一脚。 她倒也不是对尹清妍有多心软,只是不想看到另外一个女子和自己前世落得同样的下场罢了。 她提醒也提醒过了,尹清妍却觉得她也想要王妃的位置。 那便算了,她何必多费唇舌。 这人愿意帮她这一次,也只是在自己打算,帮自己铲除成为王妃的障碍而已。 今日受邀的女眷,除了这些达官贵胄的夫人和千金,还有几位质女。 沈涅鸢远远地就看见了西蜀质女锦文公主,她朝着锦文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们走得很近。 百官下朝后,并未出宫,而是被请去了后花园。 谢凛今日入宫献礼,故而也再受邀之列。 他们到后花园时,后花园乱作一团,尖叫声起伏。 国舅拉住一个从她面前跑过去的宫女,;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县主和尹小姐打起来了,掉进荷花池里了。 她话音方落,只觉一道风从身边刮过。 有人疑惑地问了一句,;奇怪,拓跋公子呢?方才还在这的。 ;在那呢。 宫尘指着荷花池岸边,霁月清风的少年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姑娘。 第150章 要嫁也是嫁给东隋人 ;原来是赶去救义妹了啊。 ;这拓跋公子和小县主真的就只是兄妹之情吗?我怎么看也不像啊。 又有人道,;我说阁老,你何必棒打鸳鸯?这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看着也是赏心悦目啊。 阁老淬了一口,怒道,;涅鸢丫头要是愿意嫁给我家那混小子,老子乐意得减寿十年都成! 他顶着这棒打鸳鸯的恶人形象已经许久了,往日那些爱戴他的百姓看见他也是满眼的厌恶。 阁老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澄清,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那棒打鸳鸯的人是沈威那粗人!他没好气地甩袖,越想越气。 拓跋渊用披风将沈涅鸢罩住,抱着她经过阁老面前的时候,顿下脚步,交代了一声,;我带她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贵妃匆匆赶来,闻言忙说,;就去本宫那换吧。 她方抬手指使宫女去领路,就听拓跋渊道,;不用了,恰巧太后喊这丫头过去,她去太后那换便可,不劳烦贵妃了。 不等贵妃说话,他已是抬步将人带走。 当着众人的面,拂了贵妃的好意,这也就只有拓跋渊能做得出来了。 几个与阁老关心不错的小官怯怯地看向了阁老,满脸担忧。 阁老却是摸着胡子哈哈大笑,;我儿子有些目中无人,老夫我教子无方,教子无方啊。 可这话听起来,他怎么还听自豪的? 贵妃的脸色比方才更难看了。 可她一个宠妃却朝廷重臣却是说不得什么指责的话,她只得将怒气压下。 尹清妍这会儿才被宫人救了上来。 丁公公领着几个小太监过来,清了清嗓子,道,;太后听闻这尹小姐胆敢对小县主动手,目无王法,太后命老奴带她去问话,贵妃娘娘,老奴这就把人带走了。 贵妃蹙眉,看着那昏迷不醒的尹清妍。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尹小姐是沈家义女,沈家痛失了沈三小姐,还请公公提醒一下太后,从宽处理,毕竟这沈将军还是咱们东隋的镇国大将军,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娘娘放心,太后一定会秉公处理的。丁公公俯了俯身,带走了尹清妍。 贵妃命人去太后那里打探消息。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宫人回来,朝着她摇了摇头。 ;西宫殿门大门紧闭,丁公公守在外头,小的实在是打听不到什么消息。 ;罢了,只要不影响指婚,随便吧。裴晏低声提醒道。 贵妃蹙眉点了点头。 把沈涅鸢指婚给西蜀王爷,才是正事。 ;本宫问你,那谢凛真的瞧上沈涅鸢了?贵妃看着不远处正与人谈笑风生的谢凛,问着裴晏。 ;看样子是一见钟情。 ;那丫头得罪了你,你怎么还推她做王妃?你真的忍得下那口气? 裴晏一笑,眼眸阴沉,;你猜,国主把沈涅鸢指婚给了谢凛,拓跋渊会怎么做? ;以他的心性,恐会站出来替沈涅鸢抗旨。 ;这就是我的目的。裴晏的心机毫不掩饰地都呈在他的眸底。 贵妃瞥了他一眼,;可若他没有站出来呢? ;那他就失去沈涅鸢了。裴晏阴鸷冷笑,;他有多重看重沈涅鸢,我可是在阁老府里看的一清二楚,我笃定了他一定会抗旨。 ;最好如此。贵妃并不是那么相信。 贵妃阅人无数,在她看来,一个男子再如何喜欢一个女子,也不会赔上自己的前途的。 ;要打赌么?裴晏盯着她身边的那位貌美宫女,笑道,;若是我赢了,你把那宫女送我。 ;若是输了呢? 裴晏一怔,;输了&amp;hellip;&amp;hellip;此事无论发展成什么样,我们都输不了。 贵妃睨了他一眼,眼眸含笑,她似乎已经看到了拓跋渊站出来抗旨惹怒国主的下场。 百花宴快到尾声时,沈涅鸢才出现。 她换了一身素白的长裙,带着面纱。 ;小县主还好吗?有人上前问道。 拓跋渊挡在她的面前,;她呛了水,又受了风寒,一说话就喉咙痛。 那人识趣的很,闻言便离开了。 小县主一直跟在拓跋渊的身侧,众人也是见怪不怪。 国主来后花园时,谢凛正在舞剑助兴。 ;国主,你瞧这西蜀王爷,果真是玉树临风,若是我们能与西蜀联姻,岂不是一段佳话。 国主闻言,却是蹙眉,;联姻啊?可是宫中尚未出阁的公主才十岁啊。 贵妃微微一笑,抬眸就见谢凛的两三下剑招,落叶纷飞,竟是在地上拼成了一朵花。 ;这是我西蜀罕见的莲花,只是此花只能生长在悬崖峭壁上,本王以落叶作画,将它舞出,想要献给一个人。 众人窃窃私语,不知是谁家千金得了这位西蜀王爷的青睐。 国主挑眉,意味深长地看向了贵妃。 联姻这事,还真有戏。 ;不知西蜀王爷想要送给哪一位姑娘呢?贵妃笑着问道。 谢凛执剑指向了拓跋渊身侧的小县主。 众人一惊,皆是屏住了呼吸,审视着拓跋渊的脸色。 拓跋公子云淡风轻地倒茶,眉眼未挑,似乎并不在意此事。 这是个什么情况? ;宫尘,你与拓跋公子走得近,你可知拓跋公子的心思? 这人就差没有明着问他,拓跋渊和沈涅鸢的关系了。 宫尘亦是蹙眉,有些纳闷地道,;我只知道这两人前些日子吵架了,到今日,拓跋渊还未消气。 ;此时可不是置气的时候啊,万一小县主真答应了,那&amp;hellip;&amp;hellip; ;真是急死个人了!拓跋公子快点站出来说话啊。 宫尘睨了那人一眼,更是纳闷,;你怎么比这两人还着急? ;沈涅鸢是咱们东隋的第一美人,要嫁,也是嫁给咱们东隋人,嫁给旁国人,那咱们不是痛失了一位美人嘛! 要知道上一个有第一美人称号的,还是沈涅鸢的娘亲,北冥郡主。 北冥郡主嫁给沈威后,北冥再未出过一个能与她比肩的女子。 直到今日,还时常能听到北冥人惋惜痛失美人。 第151章 允她婚事自由 宫尘扯了扯嘴角,颇为的无语。 ;要我说呀,除了拓跋公子,谁娶小县主,那都不够格。一人举止夸张地摆摆手,言之凿凿,;光这长相,谁能出其左右。 案桌前的少年倒酒浅尝,掩下勾勒出淡淡笑意的薄唇。 那些人的话声音不低,有故意说给谢凛听的嫌疑。 国主自是也听得一清二楚,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正品酒的拓跋渊,眉心下沉。 这小子不太对劲啊。 贵妃在旁看国主盯着拓跋渊看,一言不发,有些着急,低声催道,;国主,西蜀王爷还等着你指婚呢。 ;这&amp;hellip;&amp;hellip;国主面露犹豫,不知他在顾虑着什么。 ;国主,这沈涅鸢留在咱们东隋,就是北冥投来的一个炸弹,不知什么时候这炸弹就爆了,如此好的机会,可以将这烫手山芋丢掉,您还犹豫什么呢? 贵妃用手肘抵了抵国主,如此说道。 ;话虽如此没错,可这么些年北冥北争西伐的,却从来都没有动过我东隋,不也是因为沈涅鸢嘛。 国主微微一叹,;她是个双刃剑,留着还是有用的。 贵妃闻言,笑意已经僵在了嘴边,脸色微变。 国主最忌打仗,她怎么忘了这一层! ;况且,沈将军又被撤职,如今朝中能上阵杀敌的能有几个? 国主说及此处,忽觉事态严重。 他清了清嗓子,视线落在谢凛的身上,;这小县主可不是什么寻常女子,她的婚事,寡人允她自由。 言则,若是她瞧不上谢凛,便可不嫁。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是有谁愿意与谢凛王爷一争,倒也是佳话一段。国主顿了顿,看向拓跋渊,有意点他,;你说是吗?拓跋渊? 拓跋渊扶着前额,有些微醺地笑道,;国主言之有理。 只是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并未有站出来的意思。 国主这一下就着急了。 难不成一直以来他都误会了这小子和沈涅鸢? 不少公子见拓跋公子并未站出来,也从中猜到了一二。 有人执剑上前,;既然拓跋公子并未倾心小县主,那在下就站出来了。 一人上前,随后几位公子也跟着站了出来,纷纷扬言要与谢凛王爷一比高低。 微风吹动女子的面纱,只见她对着身旁的侍女说了几句。 众人忽然安静了下来。 阿霏站出来道,;小姐说了,诸位不用比试,她愿意为两国友好,远嫁西蜀。 谢凛明显的松了口气,下跪请旨道,;请国主指婚。 国主脸色难堪至极。 这沈涅鸢可是他的定国运安民心的人,就这么双手送给西蜀。 他不太愿意。 故而,国主不死心地看向拓跋渊,;你小子就没有什么话说吗?这可是你从小呵护到大的丫头,不是旁人! 拓跋渊是他眼下留住沈涅鸢的全部希望了,可这厮却是满脸的不在乎。 身旁的宫人低声说道,;国主,近日皇都传遍了,拓跋公子在与小县主置气呢,已经足足五日没有理过小县主了。 第152章 婚事不容反悔 ;&amp;hellip;&amp;hellip; 国主深感,好面子是大忌啊,他这会儿一闭上眼睛,都能想象得到拓跋渊日后追悔莫及的样子。 看在这小子深得君心的份上,他勉强再次提醒,;拓跋渊,你当真舍得? 拓跋公子终于起身,国主一脸欣慰地看着他,满目期待流于表面。 ;国主,西蜀王爷还跪在地上等着你指婚呢,你快些下旨吧。拓跋渊仰头喝了一口烈酒,;磨磨蹭蹭的&amp;hellip;&amp;hellip; 国主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这小子是疯了不成! ;国主,可是对我西蜀有何不满?谢凛突然出声,抬头直直地看向他。 国主阴沉着脸色,半点笑意都没有,抬手指了指谢凛,又指了指坐在拓跋渊身边的那位蒙面女子,;寡人就命你们二人择日完婚。 那女子款款起身,跪在了谢凛的身旁,;小女子谢国主指婚。 谢凛脸色大变之际,众人倒吸了一口气。 沈涅鸢的声音可不是这样的。 ;你是谁?谢凛神色一凛,抬手掀开了她的面纱。 尹清妍朝着他微微一笑,;我是尹家小姐,是沈将军刚认的义女。 国主看着这变故一愣,而后拍案大笑,欢喜不已。 ;好好,来人,赏这尹小姐黄金万两,绸缎百匹,作为她的嫁妆。 ;国主且慢,本王心仪之人,并非是这位姑娘。谢凛起身,神色有些阴鸷。 他看向一旁坐在案前倒酒的拓跋渊,突然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国主大怒,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大胆谢凛!这是在我东隋,岂容你胡闹!方才是不是你用剑指着这位小姐,说你要娶她?寡人指婚了,你又当场反悔,你眼里还有没有东隋国? 谢凛神色一紧,敛下眉目,;这是误会,本王以为她就是小县主。 ;这婚已经指下了,容不得你反悔! 国主起身,甩袖而去。 众人缄默低头,眼睛却是瞟来瞟去。 难怪拓跋公子方才没有站出来,原来这女子根本就不是小县主。 贵妃脸色甚是难看的与国舅裴晏对视了一眼。 打好的如意算盘,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拓跋公子,小县主现在在何处?这个小县主的帕子,我想还给她。 质女公主锦文的一句问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们也想知道。 ;她在太后殿内小憩。拓跋渊接过锦文手里的帕子,望了望天色,又道,;时辰也不早了,本公子就先行告退了。 几位与他相熟的公子,纷纷俯身送别。 拓跋渊去西宫领了沈涅鸢,向太后告辞。 ;这深宫无聊,涅鸢丫头不如你就留在这里小住几日,与哀家解解闷吧。 太后不愿意放人,她看着正坐在案桌前吃着糕点的沈涅鸢。 拓跋渊冷着脸,直起身子,;小官告辞。 少年转身,大步跨出了殿。 沈涅鸢连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忙向太后告辞,;太后,我多在你眼前晃悠,你就该嫌我烦了,我还是不惹你嫌了,改日再入宫来陪你,我这就走了。 太后好笑地看着她一边着急地想跟上拓跋渊,一边又顾忌着自己,推辞她,说话时,还不忘怀里揣着几个糕点。 ;去吧。太后摆摆手。 格子窗外,只见一个小姑娘衣袂翩然而过,追着那清风俊朗的少年。 宫道处,一排宫人端着美酒佳肴经过。 日落西斜,黄昏将半边天染得金黄,晚风吹拂树梢,几片枯叶盘旋落下。 ;拓跋渊,你等等我&amp;hellip;&amp;hellip;等等我。沈涅鸢喘着气,双手插在腰间,着实累了。 平日里也不见这人走得这么快。 果真,她这副身子尚未痊愈,不过是走快了几步,人没有追上,自己倒是累得只剩一口气了。 那少年脚步未停,见看着就要跨出宫道门。 ;哎呦!沈涅鸢叫了一声,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几个端着美酒佳肴的宫人停下,连忙去查看她的情况,;小县主怎么了? ;去,帮我把拓跋公子喊回来。沈涅鸢拿起一壶酒喝了起来。 她是真渴了,也不管这酒她能不能喝,先解了渴再说。 宫人心领神会,连忙去追拓跋渊。 ;拓跋公子,不好啦,小县主她出事了。 宫人站在拓跋公子的面前,却愣是说不出这小县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该说她装肚子疼呢,还是该说她喝了名为一滴醉的酒? 宫人只觉面前有风刮过,这拓跋公子就已经折返回去了。 长舒了一口气,宫人暗暗庆幸,好在拓跋公子一心担心小县主,连问都没有问。 ;你怎么了? 一道低醇的嗓音自她头顶上响起。 沈涅鸢有些晕乎乎地抬头看着回来的拓跋渊,眉眼弯弯地笑着道,;你回来啦。 ;怎么?肚子疼? 拓跋渊蹙眉看着她这异常眼熟的动作,冷着俊脸。 ;是呀,我肚子好疼,你背我吧。 黄昏照着小姑娘的脸红扑扑的,笑容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看着哪里是肚子疼的样子? 宫人在旁看着,勉强地忍着笑意,以免笑出声戳破了小县主这本就拙劣得不像话的演技。; 拓跋渊朝着她伸出了手,沈涅鸢满目盈盈,期待着他,岂料这人单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稍稍用力。 沈涅鸢冷不丁地跌坐在了地上。 她有些意外地看着拓跋渊转身离去,满脸的不敢置信。 怎么会这样? 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涅鸢嘟着嘴,抬眸看向宫人,这宫人连忙收起了酒壶,朝着她俯了俯身,就往后花园赶去。 沈涅鸢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她扶着宫墙,吃力的站了起来。 可一抬脚,竟是小腿猛地一疼,她冒着冷汗,一动也不敢动。 ;拓跋渊&amp;hellip;&amp;hellip;我脚抽筋了,这回是真的! 真是处处不顺。 她低着头,小手搭在小腿上,却也不敢揉。 小腿处传来的阵阵抽痛让她眉头紧蹙。 一双黑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一滞,抬眸去看去而复返的拓跋渊。 ;你不是走了吗? 少年抬眸看了她一眼,那张俊脸依旧是冷冰冰的。 他背对着她,蹲在了她的面前,;上来吧。 沈涅鸢嘟了嘟嘴,看向了别处。 ;不上来我就走了。 拓跋渊作势起身,一双小手突然搭了上来,紧跟着他后背有了分量。 第153章 你心里是不是有我 少年背着她,踩着自己的影子,走在晚风中。 沈涅鸢觉得鼻子有些冷,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有了点暖意,才闷闷地问,;这次你怎么相信我不是装的? 少年没有理她。 她喋喋不休地追问道,;你就不怕我又骗你吗? ;拓跋渊,为什么你一眼就看出我肚子疼是装的? ;你怎么还在生气啊?你打算什么时候消气? 拓跋渊突然将她放下,;自己走吧。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 马车就停在宫门口。 沈涅鸢上车的时候,这厮靠着车壁闭眸小憩着。 她哼了一声,坐了进去。 宫门处,阁老正在与同僚寒暄着,不少人瞧见了小县主是自个爬上马车的。 ;拓跋公子还在生气啊?阁老你也不管管? 阁老摸着胡子,看着那辆马车,倒是有几分感叹,;老夫好久没有看到这丫头追在我儿子身后跑了。 有多久没有见到这场景了呢。 大概是从沈涅鸢被吊在城墙上之后吧。 明明也没有隔多久,可他就是有些感慨了。 阁老叹了口气,;果真是老了啊。 沈涅鸢坐在马车内,觑着拓跋渊的脸色,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不可能念头。 ;拓跋渊,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我拿自己的命去赌,你紧张了?害怕了? 少年掀起眼皮,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出声道,;还不启程? ;老爷还没上来。荆朔的声音自外头传来。 沈涅鸢半眯着眼眸,俯身靠近了他,;为什么岔开话题? ;懒得理你。拓跋渊身子微微往后仰,不耐地抬手推开了她。 可今日真是稀奇了,他竟是推不动她了。 沈涅鸢双手压在他身子两侧,鼻尖近得就快要贴上他的鼻尖。 ;拓跋渊,你&amp;hellip;&amp;hellip;心里是不是有我? 不然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是因为真的很在乎吧。 少年别过脸去,;我答应过你娘。 沈涅鸢心下划过一瞬的不快。 又是因为她娘亲? 只是因为她娘亲吗? ;那往后你别再做一些会令我误会的事情。 荆朔看着沈涅鸢突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一愣,;小县主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属下可以去办。 ;不用了,今日沈府有喜,我回去看看。 她的兴致被拓跋渊败坏了,自然是去败坏仇人好心情,如此她才能舒坦一些。 几个小官看着沈涅鸢甩袖离去,有些惊讶地看向了阁老。 阁老脸上的笑意僵在了嘴边。 ;这小县主都被气跑了,拓跋公子未免气性太大了。 ;阁老,你可知道拓跋公子究竟是为何生气啊? 阁老尴尬地摸着胡子,;天色晚了,老夫得回去了,改日再聊。 他方抬步,只见坐在马车前的荆朔扬起马鞭,驾着马车扬尘而去。 ;&amp;hellip;&amp;hellip; 几人尴尬地笑道,;拓跋公子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老夫&amp;hellip;&amp;hellip;也不回府,这沈威说到底是我义女的亲爹,他家今日有喜事,老夫也去看看,去看看&amp;hellip;&amp;hellip; 阁老徒步到沈宅的时候,就听到宅子里热闹得很。 第154章 羡慕她有你 ;阁老大驾光临,也是来贺喜的? 因着尹清妍被指婚给了西蜀王爷,不少人都来沈府贺喜。 自沈威被撤职之后,难得有这么多人上门。 阁老颔首,在人群里找着沈涅鸢,却怎么也不见那丫头的人影。 ;涅鸢那丫头没来吗?他拉住玉嬷嬷忙问道。 玉嬷嬷眉头一皱,;小县主回来了?老奴没有瞧见她啊。 ;奇怪,她不是说要回来看看的么? 阁老让玉嬷嬷派人在府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阁老神色紧张地连忙派了小厮出府去找。 小厮一路沿着去宫里的路找,最后在徐承的茶馆里见到了沈涅鸢。 茶馆里没有酒,沈涅鸢却是醉得一塌糊涂。 她趴在桌子上,小脸红扑扑的,正说着胡话。 徐承甚是无奈地坐在她的对面,听着她那些不着边际的话。 ;我也不稀罕&amp;hellip;&amp;hellip;不稀罕&amp;hellip;&amp;hellip;这世上还是小钱钱最得我心&amp;hellip;&amp;hellip; 徐承饶了饶头,见自家小二空了下来,吩咐道,;快去把拓跋公子请来。 ;不准去!沈涅鸢踢了一下身旁的椅子,一下子拦住了小二的去路。 小二无奈地看向了自家掌柜,徐承摆摆手,让他退下。 ;成,不找拓跋公子。徐承小声道,;小县主,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不如与我说说。 ;徐承,你为什么会喜欢锦文? 徐承被这么一问,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小县主,你这个问题是不是太&amp;hellip;&amp;hellip; 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那我换个问法,你们文人就是别扭。沈涅鸢打了个酒嗝,;那个&amp;hellip;&amp;hellip;你为什么会喜欢锦文? ;&amp;hellip;&amp;hellip;这问题有变过么? 小县主果真是醉的不轻。 ;锦文公主啊,她与寻常女子不同,她温柔,知书达理,总是担心我,我从未被人这样惦记过,我&amp;hellip;&amp;hellip;我也从未这样把一个人放在心上过&amp;hellip;&amp;hellip; ;担心?担心什么?担心她拿自己的命去搏?去赌吗? 徐承一愣,有些惊讶地看向沈涅鸢,;小县主是从何得知的?锦文告诉过你吗? ;我应该知道什么?少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坏坏的笑意。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我什么都能让着她,唯独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步,她怎么可以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沈涅鸢摆摆手,打断了他,;没头没尾的,你欺负我醉了呢? ;您还知道自己醉了?那看来还是清醒的。徐承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是之前的事情了。 徐承因为与锦文相恋的事情,被国舅和贵妃知道了,这两人以此威胁徐承去陷害沈涅鸢。 锦文不愿意看到徐承为了她去做违背良心的事情,故而以身涉险,自己去和国舅交涉,险些被国舅这个色胚染指。 徐承赶到的时候,锦文正用剪子抵着自己的喉咙。 他又惊又怕,这才应下了国舅。 事后,他与锦文争吵过多次,就是不想她以身犯险,若是她执意如此,那么他宁愿从未与她相知相恋,省得她牺牲了自己。 徐承将这事情说完时,沈涅鸢已经哭得一塌糊涂了。 ;不亏是东隋第一说书人,自己的故事讲起来就是这么的惊心动魄,让人心碎&amp;hellip;&amp;hellip; 徐承抽了抽嘴角,开始怀疑小县主是不是真的醉了? 他也是看小县主醉的不轻,才愿意将自己一直担心害怕的事情说出来,可没有想到她竟是听得一字不落。 ;徐承,我好羡慕锦文。 ;羡慕什么?她没有你自由,永远活在小心翼翼中。 沈涅鸢抽泣着道,;我羡慕她有你。 徐承一惊,抬眸就见站在门口不知多久的拓跋公子。 ;拓跋公子&amp;hellip;&amp;hellip;这是误会,是误会,小县主她醉了,说胡话呢。 徐承拉了拉沈涅鸢,神色紧张道,;小县主,你快把话说清楚啊。 拓跋公子的眼刀都能杀人了。 沈涅鸢趴在桌子上,眼眸迷离,这会儿倒是又听不见他说什么了。 ;本公子带她走了。拓跋渊放下一锭银子,弯腰将沈涅鸢抱起。 他身形一顿,看向徐承,眸色有些凉,;你不准备开茶馆?打算开酒馆了? 徐承惊了,连忙把银子双手递上,;小县主来的时候,就已经醉了,不是在我这喝的酒。 已经醉了? 拓跋渊蹙眉,想起她在宫里的时候,脸颊已经泛红,上了马车更是比以往胆大。 竟是那个时候就醉了? 拓跋渊将沈涅鸢抱上马车时,荆朔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家主子。 这不是少君自己找来的么! 在宫门口时,就直接将小县主带回府上不就成了? 偏要将人气跑,最后心急地满城去找,活受罪的还不是他自个? 马车走了没多远,就听沈涅鸢的声音自里头响起,;停下,停下!颠得我难受。 荆朔连忙将马车停下,只见沈涅鸢跌跌撞撞地掀起车帘,就要往下跳。 ;小心。 拓跋渊单手抓着她的一个胳膊,眉头蹙得很紧。 他顺着沈涅鸢的意思,将她带下马车。 初冬的夜已经暗了下来,不少小贩在摊前摆上了灯笼。 昏黄的灯朦胧了沈涅鸢的整个世界。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拓跋渊双手背在身后,跟着她。 偶尔有行人经过,险些撞到她,少年适时地伸手护住。 ;徐承有什么好的? 他跟了一路,想了一路,也没有想明白徐承有什么值得这丫头迷恋的。 喝醉了哪里也不去,不知道去阁老府,倒是知道往茶馆跑。 之前也是,从沈府跑出来,她就去茶馆躲着。 他竟是不知,沈涅鸢原来如此依赖徐承。 ;他?他对锦文好啊,我好羡慕。 这个问题好像问到了她的伤心处,沈涅鸢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羡慕什么? 夜风中,拓跋渊的声音有些凉。 ;徐承担心她,是因为他喜欢锦文,可是&amp;hellip;&amp;hellip; 烛光昏黄摇曳,投射在小姑娘委屈得不得了的小脸上,一滴泪毫无征兆地滑落下来。 ;可是你担心我,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责任,我讨厌死你的重情义。 第155章 能抗旨不成 沈涅鸢推了他一下,转身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 拓跋渊踉跄几步后退,看着她脚步轻飘的身影,神情微愣,末了,薄唇勾出几分若有似无的无奈弧度。 在沈涅鸢快要被人撞到的时候,他伸手将她拉回了身边。 沈涅鸢似乎也并非醉得一塌糊涂,她甩开了拓跋渊的手,;你现在管我管的这么起劲,往后还不是两手一拍不理我死活,混蛋,我不要你管。 ;那你想要谁管你? 拓跋渊揽住她的腰,好暇以整地看着她。 ;拓跋公子。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拓跋渊的俊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侧目看着灯火阑珊处缓步而来的人,眸色阴沉。 怀里的沈涅鸢突然哆嗦了一下,歪着脑袋靠在了他的身前,;我又惹你不快啦? 不等他回答,只见沈涅鸢抬起下巴,神情倨傲地道,;我没认错,你休想让我再哄你,哄你十日有余了,我也累了。 ;见过小县主。谢凛走到他二人面前,俯身朝着沈涅鸢行了一礼。 沈涅鸢醉眼迷离,平日里她的眼里就只有拓跋渊一人,更别说此时她醉得不轻时,还能认得谁了。 ;谁呀?沈涅鸢蹙眉,瞥了一眼谢凛,看向拓跋渊。 谢凛眉头轻挑,对醉了的沈涅鸢倒也没有多意外。 ;拓跋公子不是最守礼教的么?当街与小县主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你就不怕小县主的闺誉么? 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谢凛,淡淡的语调里藏着揶揄,;王爷是被指婚了的人,担心另一个女子的闺誉,不太合适吧。 谢凛沉了沉眸色,明显的不快。 周围的路人来来往往,他将声音压低了几分,;拓跋渊,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今日指婚之事,是你从中作梗! ;知道又如何?拓跋渊似笑非笑地勾唇,;王爷还能抗旨反婚不成? 少年心性,向来不怕皇权放在眼里,更别说是这个邻国王爷。 ;你心思龌蹉,敢说对沈涅鸢没有半分的别有用心么?谢凛甩袖,声音忍不住抬高了几分。 街道摆摊的小贩和百姓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颇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整个夜市都安静了下来。 小贩不吆喝了,客官也不讨价还价了。 ;这又与王爷有何干系?拓跋渊挑眉,薄唇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屑的很明显,全然没有将谢凛当一回事。 沈涅鸢醉得不行,话也听得糊里糊涂的。 她只听到了一句心思龌蹉。 ;拓跋渊,你对哪家小姐心思龌蹉?她眨了眨眼睛,眼眶有些微红,;是那个女将军吗? 谢凛听着她这不着边际的话,眸光一闪,看着她的眼神变了几变。 拓跋渊垂首看着她,有些无奈地问道,;你果真是醉得不轻,开始说胡话了。 禁锢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少年低醇的嗓音温温淡淡地响起,;走吧,我们回家。 却见沈涅鸢抬手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几下,颇有义气地道,;你放心,我明日就进宫,也给你请一道旨意赐婚。 第156章 都说他错了 ;你想让我和谁赐婚?少年不动声色,周身的气场却是冷厉了下来。 ;你放心&amp;hellip;&amp;hellip;我知道的,此事我给你办妥。沈涅鸢敲了敲脑袋,被晚风吹久了,觉得周身都疼了起来。 谢凛冷哼一声,她都醉得人都认不得了,倒是还知道要帮拓跋渊瞒着秘密。 拓跋渊,你何德何能让一个女子这样痴心于你。 ;小县主,我看你还未尽兴,不如我请你去酒馆继续喝个痛快,如何?谢凛朝着沈涅鸢伸出了手。 沈涅鸢瞪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冷不丁地抬手将它打下。 她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小声道,;我不能喝酒的,拓跋渊不让我喝酒,他会生气的。 ;你就这么怕我生气?拓跋渊挑眉,他倒也没有看出来这丫头还会怕他这个。 平日里怎么能惹他不快,她就怎么来。 几次三番,他看沈涅鸢倒是有些乐此不疲。 沈涅鸢又对着他嘘了一声,;不要声张,这么怂的事情,怎么能让人知道呢!拓跋渊说,打蛇七寸,这就是我的七寸,不能让人知道的。 若是传了出去,是个人就拿拓跋渊来威胁她,那还得了? 少年浅笑,;行,我替你保密。 谢凛被沈涅鸢完完全全的忽视了。 他落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青筋暴出。 突然几片洁白的雪落下,在小姑娘白净的脸上化为了水。 初雪来得毫无征兆。 周围的路人却丝毫没有着急赶回家的样子,站在小摊前磨磨蹭蹭地挑着东西。 沈涅鸢将小脸埋进拓跋渊的身前,蹭了蹭,;好冷。 ;我带你回家。 拓跋渊蹲在她的面前,才拉过她的双手,这丫头又抗拒了起来。 ;不能背我,我难受。 她一俯下身,肚子就有些不舒服。 沈涅鸢想自己大概是吃得有些撑了。 拓跋渊起身,将她拦腰抱起。 ;这样还行,舒服些。沈涅鸢打着哈欠,脑袋靠在了他的身前,闭眸小憩。 少年离开时,还不忘与谢凛道别。 拓跋渊带走沈涅鸢后,夜市又热闹了起来。 谢凛站在街道中间,将百姓聊天的内容听得一字不落。 ;你方才听到了没有!原来拓跋公子心有所属,竟不是小县主! ;你错了,小县主醉了,那是在说吃醋的胡话呢! ;就是,我可瞧的一清二楚,小县主说那话时,拓跋公子的脸色真的是前所未有的难看啊。 ;我就说嘛,好端端的怎么会冒出一个女将军,小县主话本子看多了吧。 有人将声音压低了些许。 ;那谢凛王爷是怎么回事?他对小县主好像&amp;hellip;&amp;hellip; ;听说今日小县主险些被指婚给他。 ;这事情我也听说了,那拓跋公子今日在宫里不惜抗旨,这才保下了小县主,国主又将尹家小姐许给了谢凛王爷。 ;哈!我之前说什么来着,拓跋公子和小县主是真的! ;谁说不是呢! 夜市离阁老府还有一段距离。 沈涅鸢靠在他的怀里,舒服的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一路上不少路人都和拓跋渊打了招呼。 ;拓跋公子,你和小县主和好了吧? 拓跋渊微微颔首,神情有几分的无奈浅笑。 他和沈涅鸢置气这等小事,竟是传的人尽皆知。 东隋百姓,未免也太喜欢八卦了。 一个老伯收了摊子,将最后一个冰糖葫芦递给了他,;小姑娘一吃甜的,就什么气都没有了,拓跋公子你也吃一个吧? ;&amp;hellip;&amp;hellip;不必了。拓跋渊瞪着那冰糖葫芦。 这玩意用来哄沈涅鸢都没有用,更何况是他。 ;喲,看样子是和好啦?老伯哈哈一笑,硬是将冰糖葫芦塞进了他的手里,;那留着给小县主吃,她这些日子可没少受你的气。 拓跋渊剑眉微挑,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明明是沈涅鸢惹他生气了,怎么百姓们好似觉得是他错了? 这让他上哪里说理去? ;这丫头无法无天,不给点教训,她不知轻重。 自己的性命是可以拿来赌的吗? 想起这事,拓跋渊的神色沉了几分下来。 老伯看着他,;无法无天?那还不是你自己宠出来的?要怪也是怪你,怎么能怪小县主呢?她多无辜的一个小姑娘啊。 说罢,老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拓跋公子,你这样,当心命中无妻啊,如此的不开窍。 ;&amp;hellip;&amp;hellip;知道了。拓跋渊微微颔首,维持着风度。 阁老府大门前,阿福远远地就瞧见了自家公子。 他冲着里面大声囔囔道,;回来了,回来了,公子把小县主带回来了。 拓跋渊蹙眉,抬步走上石阶,还未踏进大门,就见阁老匆匆跑了出来。 ;老夫看你小子往后还敢不敢这样对这丫头! 拓跋渊看着吹胡子瞪眼睛的阁老,眉心一沉。 今日是怎么了?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在变着法的问他,可知错了。 稀奇了。 阁老被他一瞪,当即变了脸,讪笑地低声道,;少君,老夫这是担心你啊,你说你万一把这丫头气跑了,上哪找人成家立业啊? ;你倒是想得远。拓跋渊冷哼一声,抬步跨入门内。 阁老跟在他的身后,;老夫身兼父职,自然是要为皇室开枝散叶多加忧心,方显老夫尽忠职守。 何为大言不惭? 这不就是! ;去准备热水,让厨房拿醒酒汤过来。 拓跋渊一步跨入沈涅鸢的寝房,低声吩咐道。 木兮和阿霏应了一声,离开时,不忘将门关上。 屋里烧了地龙,暖和舒适得很。 沈涅鸢一躺在床上,就翻身抱着被子,背对着拓跋渊。 少年站在床前,蹙眉瞪了她良久,才没好气地伸手扯过被她卷了大半的被子,替她盖好。 拓跋渊一直待到木兮将木桶里倒满了热水,才起身离开。 ;让她好好泡泡,免得受了风寒。 她如今的这幅身体,再也受不得半点折腾了。 翌日一早,沈涅鸢醒来的时候,周身酸痛不已。 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躺在床上吸了吸鼻子。 第157章 不如去问拓跋公子 哦吼!完蛋&amp;hellip;&amp;hellip;她这是受风寒了。 沈涅鸢叹了口气,深感不易,自己身上的伤才刚好。 ;小姐醒了?快将醒酒药喝下吧。阿霏将药碗端到了她的面前。 沈涅鸢伸手接过,蹙眉小口小口的喝下。 ;昨晚&amp;hellip;&amp;hellip;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怎么没点印象都没有? ;昨晚?昨晚你喝醉了,是拓跋公子送你回来的。 ;那&amp;hellip;&amp;hellip;他的脸色看起来如何?我有没有说胡话?小手捏着被褥一角,她有些紧张地问道。 阿霏回想了一下,道,;公子的脸色看起来和平常一样啊,至于小姐你,你叽里咕噜的却是说了许多话。 ;我都说什么了?沈涅鸢睁大了眼睛。蹙眉回想,偏偏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阿霏敲了敲脑袋,着实有些为难,;听不清呢,小姐,你要是想知道,不如去问拓跋公子啊,他一定知道。 ;我要是能问他,还会问你么。沈涅鸢小声嘟囔了一句。 但愿昨晚她没有说不该说的话。 沈涅鸢打着哈欠倒在床上,苦恼地卷起被褥,翻身打算睡个回笼觉。 木兮跨入屋内,神情有些凝重,;小姐,公子说你若是醒了,就请去前厅一趟。 床上的少女一动不动。 ;西蜀王爷特意来拜访你,此刻就在前厅等着呢。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往床里头挪了挪。 ;他送来了醒酒药,说治宿醉头疼最有效。 木兮将醒酒药搁在了床头柜上。 ;什么?他怎么知道我宿醉了?沈涅鸢翻身而起,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听说昨晚公子带你回府的路上,碰上他了。 沈涅鸢掀开被褥,双脚穿上了鞋子,快速起身,;快,帮我梳洗。 她坐在铜镜前,瞪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生出了一抹不太好的感觉。 昨晚她一定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她不信自己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碰上谢凛,还能不骂他两句。 阁老府前厅。 谢凛坐在宾位,时不时地望着大门。 拓跋渊坐在主位,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神色淡到让人根本看不出他此刻是什么心情。 沈涅鸢匆匆跑进了前厅,谢凛一瞧见她,即可起身迎上前,;小县主&amp;hellip;&amp;hellip; 这丫头眼里根本就没有旁人,快步经过谢凛身旁,压根就没有瞧他一眼。 ;拓跋渊。沈涅鸢微喘着气,站在他的面前。 少年端起手旁的热茶递给了她,等她将茶一饮而尽,才缓缓地开口,;找我什么事? 沈涅鸢擦了擦嘴角的茶水,神情一愣。 一路跑来,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可眼下却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对上他的视线,见他挑起剑眉,眼神示意了一下她的身后,沈涅鸢理了理自己有些乱的秀发,坐在了他的身旁,;一下子想不起来了,等我想起来了再说。 清俊的少年颔首,没有说话。 谢凛上前,;小县主昨夜宿醉,让本王很是担心。 ;我们这么熟的吗?沈涅鸢不温不淡地回了一句。 他们什么时候是熟到宿醉都要他一大早跑来慰问的关系了? 第158章 需要这么委曲求全么 谢凛淡淡一笑,道,;早就听闻东隋江山如画,不知小县主可否愿意陪本王去郊外走走,散散心? ;东隋哪有什么好逛的风景,最舒服的就是待在家中,躺在床上,不去不去。 沈涅鸢摆摆手,拒绝得没有半分犹豫。 ;小县主说的是,本王也是如此认为的,只是本王以为你昨晚宿醉,定是心中有烦心的事情,想陪着你而已。 ;&amp;hellip;&amp;hellip;难怪他方才说散心,沈涅鸢还以为是他想散心,不成想竟是为了她。 ;我昨夜宿醉,不是故意的。她撇撇嘴,看向了拓跋渊,语气有几分的软,倒不像是在和谢凛说话,反倒是在向拓跋渊解释,;昨日在宫里追你追得又累又渴,就随手拿了宫女端的水喝,我也没有想到那是酒啊。 沈涅鸢见他神色淡淡,忍不住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语调比方才又柔了几分下来,;我不是故意的,这又不能怪我,要不是你不等我的话,我哪里会渴嘛,我不渴的话也就不会乱喝酒了。 ;言则,是怪本公子了?少年挑眉,回眸盯着她。 沈涅鸢眉眼弯弯,颇为大气地摆手,;虽然事实如此,不过我不与你计较这等小事。 拓跋渊凉凉地哼了一声,收回视线。 沈涅鸢觑了一眼他的神色,又道,;我不与你计较,你是不是也不与我计较了?有来有往,日后好相见嘛! 拓跋渊眸色极淡地瞥了她一眼,视线犹如一把刀凌厉地带着警告。 沈涅鸢一个激灵,;我下次不会再犯了,不不,没有下次了。 少年淡淡地嗯了一声,就算是放过她了。 谢凛目睹了这一切,心里很是不舒服。 他看着此刻笑脸灿烂的沈涅鸢,不发一言。 拓跋渊此时才像是想起了府里来了客人,他看着谢凛,慵懒的开口,;王爷到访,究竟有什么事情? ;本王就是来看看小县主的。 ;看也看过了,王爷请回了。拓跋渊抬手,漫不经心的坐在主位。 阿福快步上前,;王爷,请吧。 谢凛脸色有些阴沉,任凭谁被这样赶客,还不止一回如此,都会心下不快的。 他甩袖,才转过身,就听拓跋渊低醇温淡的嗓音响起,;对了王爷,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再来阁老府了,免得我和我爹被国主怀疑勾结外地。 少年倒茶的手一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就算是有重要的事情,也不必来。 谢凛转头瞪着他良久,冷笑道,;你们国主可说了,本王若是遇上麻烦,可找拓跋公子帮忙,怎么?你准备抗旨吗?若是的话,那本王现在就入宫禀明。 ;国主大寿,各国使者入朝贺寿。拓跋渊指了指身旁的沈涅鸢,;这丫头别的本事没有,惹事的本事一流,本公子要看着她,以免她酿成大错。 ;是吗?谢凛看了一眼满脸无辜的沈涅鸢,笑道,;在拓跋公子眼里,小县主好似是个麻烦呢。 ;我确实挺麻烦的。 虽然谢凛的说辞让她有些不快,可外人当前,沈涅鸢自是将自己和拓跋渊摆在了一道。 她重重地叹气,也不得不承认,;我都快把全东隋的人都给得罪光了,想趁机除去我的人一定很多,为了我的小命,还是得麻烦义兄多看着我才是。 贵妃,国舅,整个沈家,恐怕都容不下她了。 得罪这些人,相当于得罪了半个东隋。 拓跋渊的话也没有错。 谢凛蹙眉,怒指着她,;你在他面前,需要这么委曲求全吗? 沈涅鸢心里咯噔了一下,更是确定昨夜自己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否则这谢凛是不会这么说的。 她下意识看向拓跋渊,想从他的神情中窥探出一二,可这人神色淡淡,语气平平地道了一句,;送客。 阿福再次请谢凛离开,他弯下腰要比方才低了许多,;王爷,请! 谢凛甩袖,大步离开。 在他刚跨出前厅时,沈涅鸢的声音突然响起,;且慢。 谢凛转身看她。 拓跋渊垂首,修长的手指拂过他的剑眉,视线却是移向了身侧的沈涅鸢。 ;这个药,我用不着,王爷带回去吧。 沈涅鸢朝着谢凛扔了一个小瓶。 谢凛才伸出手,那小瓶子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数十颗药丸在地上滚落。 这是他方才送来的醒酒药。 他低头看着那些药丸,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气氛在这一瞬变得有些尴尬。 拓跋渊挑眉,不紧不慢地开腔,;这丫头一向如此,王爷别见怪,本公子代她向你道歉。 虽说是道歉,可他的神情却没有半分的歉意。 宫尘信步而来,一步跨入前厅,低眸就瞧见了满地的药丸。 ;这是&amp;hellip;&amp;hellip; 他蹲在地上捡了一颗,丢进嘴里嚼了嚼,蹙眉道,;这是上好的醒酒药啊,一颗就要十两银子。 谢凛瞥了他一眼,脸色并未缓下来。 宫尘站起身,蹙眉又道,;这药好是好,但不能多服用,用多了,可就戒不掉了。 ;话说,你们谁要醒酒药?问我要一帖药方不就成了?他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眼神在这三人之间飘着。 见没有人回答他,他又问道,;究竟是谁要啊? 沈涅鸢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指了指自己。 宫尘见是她,一惊,小声地问道,;怎么是你?拓跋公子没有说你吧? 见少女摇了摇头,宫尘哦了一声。 谢凛在这两人说话时,已经离开。 见他走了,宫尘这才问道,;拓跋公子找我来有什么事? 这一大早的,他刚起床就被人请了过来。 拓跋渊指了指沈涅鸢,;给她把脉,开伤寒药给她。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有些纳闷。 她受风寒的事情,可没有跟谁提起过,连阿霏和木兮都不知道,怎么他又知道了? 宫尘比她更纳闷,;小县主,你能不能消停一点?好好爱护自己一些? 这药她吃起来没完了是么? 第159章 能骗过谁 宫尘有那么一瞬,觉得沈涅鸢是来骗药吃的。 毕竟他一帖药卖价十万两银子,要价不菲。 ;你以为我愿意么!沈涅鸢没好气地伸出了手腕。 宫尘站在一旁把脉,她看着拓跋渊,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amp;hellip;&amp;hellip;我身子不适的? ;就你这脸色,你能骗过谁? ;&amp;hellip;&amp;hellip; 宫尘看了看她的脸色,涂了胭脂水粉,瞧着气色挺好的,;我就看不出来,拓跋公子你的望闻问切的望,比我还厉害啊。 沈涅鸢听了这话,看着拓跋渊,眉目拧得有些紧,;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拓跋渊冷冰冰的眼刀剐向了宫尘,宫尘忙说,;我开玩笑的,小县主你这脸色忒差了,好好调养身子,这段时日就别乱跑了。 ;&amp;hellip;&amp;hellip;你方才还不是这么说的! 宫尘收回手,又道,;小风寒而已,喝帖药出身汗就好了,不过你要当心重伤成旧疾,最好还是老实待在阁老府,哪里都别去了。 沈涅鸢气冲冲地回到屋内,捧着铜镜左照照又瞧瞧。 妆容画的挺好的呀!哪里看得出是病容? ;阿霏,木兮,你们来看看我。 两个侍女对视了一眼,上前看着她,却又不明白究竟是看她什么。 ;小姐,你是不是开始发烧了?阿霏伸手探向了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这体温是正常的呀。 沈涅鸢甩开她的手,;你们看我,我气色如何? ;很好呀!小姐用的是上等胭脂,气色红润有光泽,一点都看不出来是昨夜宿醉的人。 沈涅鸢看向木兮,;你觉得呢? ;我&amp;hellip;&amp;hellip;看不太出来胭脂水粉的效果,不过瞧着你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木兮怀抱着剑,最后评价了一句,;这胭脂水粉挺好的,不用换了。 ;&amp;hellip;&amp;hellip;我不是在考虑换胭脂水粉的事情。 沈涅鸢重重叹气,想不明白拓跋渊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或者应该说这人是如何知道的。 木兮不会去通风报信,因为她即便是看出来了,也没有时间去告诉拓跋渊。 不是木兮的话,那会是谁? 在这件事情想不明白的,不止她一个人。 宫尘站在书房内,看着面前漫不经心地看着密信的拓跋渊,思量了片刻,斟酌着语气用词,;不知少君何时对医术也感兴趣了? 拓跋渊懒懒地抬眸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少君究竟是如何知晓小县主受了风寒的?可否能教教我? 他方才是真没有看出来! 宫尘在心中感叹自家少君是何等的高人一等。 旁的不说,这医术要么不学,一学就超过了他。 可怖如斯啊可怖如斯。 若是少君日后从医,那圣手医圣的名头就与他宫尘无关了。 ;昨夜下了初雪,她被冷风吹了。少年翻了一页纸,淡淡开腔。 ;&amp;hellip;&amp;hellip;就这? ;她身子弱,自小受不得冷风吹。拓跋渊抬眸看向他,;这你应该最清楚。 沈涅鸢每次受风寒,都是宫尘给医治的。 第160章 哪有少君清楚 宫尘尴尬一笑,道,;小县主的事情,我哪有少君清楚。 ;交代下去,盯紧谢凛,这段时间他一定会有动作。少年的眉目间有戾气一闪而过。 宫尘不明白,;此人来东隋,确实有所图谋,但也不至于有危害吧?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谢凛来东隋,是来找同盟的,要说他对东隋有危害,倒也不至于。 拓跋渊挑眉盯着他,神色不善。 ;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宫尘说罢,突然伸手按在了少年的命脉上,少年不悦地看向他。 ;来都来了,我顺便给少君把把脉。 说话间,他眉头微微蹙起。 少君的这脉象&amp;hellip;&amp;hellip;怎么与小县主的如此相似? 拓跋渊不着痕迹地将手收回,用衣袖遮住,;退下吧。 ;是。宫尘压下心中的疑惑,不再去问,心里却有了别的想法。 他从书房里退了出来,经过回廊的时候,瞧见沈涅鸢正蹲在地上玩着雪球。 下了一夜的初雪,只稍稍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小县主,你风寒未愈,就来此玩雪,怕不是今日没有被拓跋公子骂过,心里不舒坦是么? 沈涅鸢瞥了他一眼,哼道,;你懂什么! 她的身边摆了一个小桶,瞧着是在收集雪水。 ;雪水有什么用? ;泡信阳毛尖最好。 这是拓跋渊最爱喝的茶。 宫尘了然地走了过去,他站在沈涅鸢的身后,突然指着一出,;这里的雪干净。 ;哪里?沈涅鸢转身,瞧见了他指的地方。 嘶的一声,沈涅鸢将手指塞进嘴里吸了吸。 这雪里怎么会有银针? 她疼得蹙眉,蹲在雪地里不起来。 ;你怎么了? 一道低醇的嗓音里铺着薄薄的紧张,在她的脑袋上响起。 沈涅鸢一愣,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拓跋渊。 这人眉头拧得很紧,伸手拉过她的手指瞧着。 手指心被银针戳了一个极细小的针眼,还在冒着血。 沈涅鸢就这么蹲在地上,望着逆光而站的这人,一时间迷了眼。 宫尘从袖中拿出了一瓶药膏,递了过去,;止血药,上好的。 拓跋渊用手指挖了一点,抹在了她的伤口上。 ;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待在这里做什么?嫌自己风寒不够重?拓跋渊敛着眉目,看着还蹲在地上的人,语气有些重,;还不起来? ;脚麻了。 她脚又麻了,大抵是蹲的时间太久了。 沈涅鸢被他抱起来的时候,忍不住小声嘟囔道,;雪里怎么会有银针,这是预备谋杀我呢? ;一定是仆人不小心所至。宫尘摸了摸鼻子,站在一旁,将路让了出来。 拓跋渊将沈涅鸢带回了屋内,命人将地龙烧得再旺一些。 ;你若是再出去吹风,就别怪我命人守在这里。 ;这是囚禁!拓跋渊,你敢!沈涅鸢蹙眉,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服气。 她又不是贪玩! ;你倒是说说,本公子有什么不敢的。少年俯身,一张俊脸在她的眼前放大。 少女胆怂,她缩了缩脖子,将自己的半张脸藏在了被褥下面。 拓跋渊蹙眉,伸手将被褥拉下,却是瞧见了她一张红透的脸,;你脸红什么?是不是发烧了? 他伸手探去,才刚碰到沈涅鸢的前额,就被她抬手挥开,;我好得很,没烧没烧。 ;还没烧!耳朵都红了。 就在宫尘踏出阁老府的那一瞬,阿福跑来将他拦住,;宫尘大夫且慢。 ;我想起我医馆还熬着药,得快些回去&amp;hellip;&amp;hellip; ;公子让你去给小姐把脉,说她好像发烧了。 ;&amp;hellip;&amp;hellip; 宫尘认命地站在了沈涅鸢的面前,面无表情地把着脉。 ;小县主只是感染了风寒,并无大碍。 这个话,他方才在前厅就已经说过一遍了。 ;如此最好。拓跋渊起身,看向他,;你跟我过来。 宫尘有些不情愿地挪步,慢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沈涅鸢看出了他的异样,心中好奇不已,悄咪咪地披了件披风,就跟了上去。 书房内。 ;这根银针是怎么回事? 拓跋渊手里把玩着一根极细的银针,这样的一根银针落进雪里,的确是不容易看出来。 宫尘啪的一下,摸了摸自己的针灸袋,;是我掉的,这袋子用的时日久了,确实有些破了,我都已经丢了好几根银针了。 沈涅鸢蹲在窗户下面,听着这二人的谈话。 好啊!原来是宫尘,难怪他刚刚一脸心虚! 平日里赖在阁老府,非要用了膳才走,今日却是不用请,自己就偷摸摸地溜了,原是如此。 ;你觉得我的耐心如何?拓跋渊修长的手指在自己和宫尘之间来回指了指。 宫尘怯怯笑道,;还不错。 ;那你对我误解太深。大掌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还不快说! 宫尘被吓了一跳,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请少君见谅,属下是怀疑&amp;hellip;&amp;hellip;怀疑&amp;hellip;&amp;hellip; ;怀疑什么?拓跋渊神色阴沉得很是吓人。 沈涅鸢趴在窗口瞧着,也被吓到了。 她还从未见过这人这副凶狠的模样过。 ;小县主,你怎么了? 阿福远远地看见了她蹲在地上,忙喊道。 这一喊,惊动了书房内的拓跋渊。 沈涅鸢一抬眼,这人已经站在了窗口,正敛着眉目盯着她瞧,一副等着她解释的模样。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脚又麻了,它总是麻。沈涅鸢对着自己的小腿又是锤又是捏的。 拓跋渊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依旧一言不发。 沈涅鸢硬着头皮解释道,;我出来拿我收集雪水的小桶的&amp;hellip;&amp;hellip;给你泡茶喝。 少年的神情有了一丝动容,他低声道,;回屋去。 沈涅鸢如获大赦,连忙站了起来,;我这就回去。 她跑了几步,听见拓跋渊沉声吩咐着阿福。 ;去园子里将那小桶拿回来给她,顺便派几个人守在她的屋前,看牢了她。 沈涅鸢脚步一顿,有些想回去争论,可一想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此作罢。 第161章 你敢爬窗试试 忍一时风平浪静&amp;hellip;&amp;hellip;风平浪静。 她啪的一下把门关上,着实郁闷门外站了整整一排的家丁。 ;小姐,药熬好了。 阿霏将门推开,端着药进来。 沈涅鸢捧着药碗,满脸愁容,;阿霏,你来看看我。 阿霏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不明白她又在想什么,;看&amp;hellip;&amp;hellip;什么? ;我的脑门上是不是刻了药罐子三个字?她叹了口气,瞪着那药碗,甚是惆怅。 怎么会这样? 自打她重生后,她隔三差五的喝药,也是没谁了。 阿霏这丫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顿时又觉得对不住小姐,小姐都这么惨了,她可不能再嘲笑小姐,往小姐伤口上撒盐,是以,她连忙将笑意忍住。 ;小姐若是多听听拓跋公子的话,也不至于这样。 ;&amp;hellip;&amp;hellip;木兮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站在拓跋渊一道?她不要面子的么! 沈涅鸢郁结,皱着眉头将药一饮而尽。 阿霏送上了蜜枣,她抬手就推开。 ;我说的是实话呀小姐,你出了事情,拓跋公子比谁都着急,你一病,他也跟着病了,他担心你担心成这样,你往后还是消停些吧。 沈涅鸢睁大了眼睛,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他病了? ;我方才在后厨熬药的时候,阿福也在,说是给拓跋公子熬的药。阿霏顿了顿又道,;也是治风寒的药呢。 ;&amp;hellip;&amp;hellip;稀奇了,拓跋渊这人竟是也会生病。 前世里,这人除了在战场上受过几次伤,还从未病过。 不知他的病容是如何的? 都说美人病中更是惹人怜爱,不知道他这个美男在病中,是不是也更好看了。 好奇心一起,沈涅鸢怎么也坐不住了。 她打开窗户,探出个脑袋来,一下子把候在门外的家丁都吸引住了。 ;小县主,公子有句话要小的说给你听。 沈涅鸢趴在窗口,笑盈盈地道,;你说吧。 那家丁清了清嗓子,指着她,道,;你要是敢爬窗,本公子就叫人连窗都给你封了。 家丁说罢,后退了一步,低下头连忙解释道,;公子当时就是这样说的。 ;&amp;hellip;&amp;hellip;我举止再是温雅不过了,岂会做爬窗这等粗俗之事!沈涅鸢啪的一下打在了窗栏上,小脸呈着怒意,;我望望风景也不成吗? 家丁上前,一手搭在了窗户上,作势要关上。 ;公子说了,县主受风寒就不要吹风了。 沈涅鸢吃惊地看着这家丁当着她的面,将窗户关上。 她气得双手环抱在身前,来回在屋内踱步,;不成,我得去找拓跋渊评评理去! ;小姐! 阿霏看着沈涅鸢将门打开,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连忙也跟了上去。 一个家丁才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就听她道,;你敢非礼我?这手不想要了吗? 家丁一惊,连忙将手收了回去。 家丁们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好说歹说着。 ;小县主,你就回屋待着吧,无论你是想要画舫的美男图,还是暗市里流通的话本子,小的都能给你搞到解闷,只要你别为难我们。 第162章 病娇公子 沈涅鸢脚步一顿,;那些话本子你也能搞到? 听闻暗市的话本上不了台面,内容要多刺激就有多刺激,想她也是阅本无数的人了,却还从未看过那种让人脸红心跳的。 ;能! 沈涅鸢摸着下巴,考虑了起来。 另一个家丁拉过方才说话的家丁,小声问道,;你真能搞到那东西?听说可贵了。 ;搞不到,我还不能写一本了? ;那能行吗? ;反正小县主也没有看过,她也看不出来真假。 一道沉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你的能耐倒是比本公子想象的大。 沈涅鸢一惊,转头看去,少年此刻的脸色不算是有多良善,跟在他身后的宫尘耷拉着脑袋,一看就是挨骂了。 ;我听说你也受风寒了,所以想看看你。沈涅鸢道出了半句实话。 她没有说的下半句是,我想看看你的病容会不会比平日里还要好看些。 这会儿一瞧,这人脸色有些白,脾气倒是比平日里还大些。 徐承称这样的人为病娇。 沈涅鸢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觉得这词用在此时此刻的拓跋渊身上,最是贴切恰当。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拓跋渊被她不怀好意地盯着,心里有些发毛。 ;没什么呀,我关心你嘛。沈涅鸢眉眼弯弯地靠近他,想瞧得再仔细一些,;你喝药了吗?我刚刚可是喝了的。 ;小县主,既然喝了药,理应稍作休息,等汗发出来,病就好了,万不可再吹风了。宫尘突然出声道。 沈涅鸢此时好说话的很,;好,我现在就回房睡回笼觉。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经过方才那个家丁的身旁,;我没有为难你们吧。 家丁连连点头,;小县主就是心善,宽厚下人,我等感激涕零。 ;那答应我的东西,你可别忘了。沈涅鸢压低了声音,不忘提醒道。 家丁几乎是脸色悚得煞白,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家公子。 他家公子的耳力也是非一般的好。 ;你发什么愣呢?听到了没有?沈涅鸢眉心一沉,;你想反悔不成? ;一定不会的,小县主请放心。你可别在说了。 万一说漏了,让公子听到了,他可就没有活路了。 沈涅鸢这才满意地抬步离开,走时,她还不忘转头提醒拓跋渊,;你记得喝药呀。 家丁们纷纷朝着拓跋渊俯身后,抬步就要跟上沈涅鸢。 ;你!站住。拓跋渊指着方才与沈涅鸢说话的那家丁。 那家丁身形一僵,整个人站在了原地,大气不敢出。 ;她想要什么东西? ;画舫的美男图。家丁在自己公子脸色一沉的瞬间,连忙又补了一句,;公子您的。 ;她想要?拓跋渊挑眉,看着已经走远的沈涅鸢身影,语气缓和了下来。 家丁连连点头,说谎不带喘气,;小县主说,要将画舫里公子您所有的画像都买下来,不给别家小姐馋你的机会。 拓跋渊收回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家丁顶着巨大的压力,又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拿着吧。 拓跋渊从腰间扯下一个荷包,丢给了他,;照着她的意思去办。 这荷包虽是沉甸甸的,可也不够全买下他的画像呀。 ;公子,您对自己的误解可太深了。他伸出五个手指头,手背翻过,用手心对着他,;要全买下您的画像,至少得这个数。 ;五百两?拓跋渊用扇子指了指前方,;去账房问管家要。 ;错了,是一千两。他又翻了翻手心手背,这是翻倍的意思。 说罢,他又蹙眉道,;其实今日买光了公子的画像,明日画像还会上新的&amp;hellip;&amp;hellip; ;那你去告诉掌柜的,就说本公子要买断自己的画像,多少钱都出。 家丁领了命,跑去了画舫,黄昏时分的时候,他才回来。 ;公子,画舫老板说了,您是他的摇钱树,多少钱他都不出。 他家公子可是凭一己之力,靠着画像,盘活了这画舫老板的生意,自然是说什么也不肯买断的。 翌日的正午,一行官兵将画舫封锁了。 宫尘看着画舫老板被士兵押走,摇了摇头,颇为同情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那人,这下好了,非法取缔了。 据说,画舫老板表面上是个正经卖画的,可私底下&amp;hellip;&amp;hellip;却是偷偷在卖春宫画册。 有个百姓认得宫尘,拉着他问道,;这画舫老板得罪谁了? ;兄弟。宫尘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神情凝重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是你的福气,知道了,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也不知道那百姓是什么脑子,竟是猜问道,;难道真的是国舅所为? 宫尘一愣,硬生生地点了点头,嘘声道,;万不可声张。 国舅被莫名其妙背了个黑锅,气得在府里摔花瓶。 ;老子是那画册的忠实买家,怎么会是我办了画舫老板! 国舅府里的下人看着满地的碎片,眼观鼻鼻观心,缄默不语。 有些人记性好,还记得半个月前,画舫老板送了精编画册过来,被国舅大骂一顿。 ;翻来覆去就这几幅图,我要看新的!这些看过的送过来做什么? 彼时,国舅将那些精编画册朝着画舫老板的脑袋上砸,一下子就被砸出了青包。 他赶人走时,还撂下狠话,;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若是拿不出新的画册,你的画舫也就没有再办下去的必要了。 算一算时日,今日刚好过半月。 沈涅鸢得知往后再也买不到美男画像,愁得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不就是画像么?小姐你要是想看,看真人不是更好吗?阿霏偷笑道,;拓跋公子就近在眼前,你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你懂什么! 她要的拓跋渊的画像么!是旁的美男画像,据说近日又新出了不少美男图,她一张都没有看过呢。 可惜,甚是可惜。 沈涅鸢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第163章 孤男寡女的不合适 ;你既然睡不着,就出来。拓跋渊突然推开窗户,站在窗前对着她说道。 沈涅鸢被吓了一跳,小手拍着心口,看向窗户倒吸了一口气,心里倏地升起了莫名的心虚,以至于她走出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神色。 方才,她理应没有说什么招惹这人生气的话吧。 拓跋渊负手站在回廊前,侧目见她出来,晚风将他的声音送来,温和低沉,;跟我过来。 沈涅鸢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着她,她死命地保住长柱,故作困倦的模样打着哈欠,;不了吧,大晚上的跟你走,孤男寡女的多不合适呀。 少年回身,眼风扫了过去,落在她的身上,相当的不悦。 ;人言可畏呀!沈涅鸢一手遮在嘴旁,小声说道,模样是相当的谨慎又认真。 拓跋渊笑了,似乎是被她给气笑的,;这会儿你倒是怕起这个来了。 ;我怕呀,我一直都挺怕的呀。沈涅鸢蹙眉,有些恼怒,;我不是一直在和你保持距离么?怎么在你嘴里倒成了我此刻才注意到? 也不知道她那句话招惹到他了,这人落在她身上的眸光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拂袖转身时带着一股怒意,;跟上。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又看了看候在一旁的阿福,;你家公子怎么了?这性情为何变得如此阴晴不定。 换做以往,什么事情会惹他不悦,怎么能哄他开心,沈涅鸢自认是手到擒来,再没有人比她更懂拓跋渊的性情了。 如今,她竟也是有些捉摸不透了。 阿福无奈地看着她,;您还是快些跟上吧,等公子走远了,没瞧见你,怕是又要生气了。 沈涅鸢抱着长柱,一动不动。 ;要不,小的我让人来请你? 阿福一招手,几个侍女站在了他的身后,一瞧就是会武的。 ;不用了,我自己来。 沈涅鸢认命地松开了长柱,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 拓跋渊本就有意等她,故而也没有走多远。 ;我们这是去哪里?还有谁在?不会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吧? 沈涅鸢一骨碌地连问了三个问题。 见眼前这人不回她,她忍不住伸出小手,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拓跋渊,我错啦。 少年脚步生生一顿,颇为纳闷地转头看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蹙眉道,;你又做了什么? ;我往后不爬窗便是了,你也用不着又是找家丁看着我,见我病好了,就半夜喊我出来吹冷风吧&amp;hellip;&amp;hellip; ;你说什么?拓跋渊轻笑一声,挑眉看着她,;你以为我要故意折磨你? ;不是吗?沈涅鸢歪着脑袋,故作思索了一番,;那你说说,你半夜不睡觉,为何非要我陪你? 少年双手负在身后,抬步逼近,淡淡开腔点破她,;想套我的话? 沈涅鸢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见他逼近,怂人壮胆,微抬起下颚,视线对上他,;我&amp;hellip;&amp;hellip;我好奇嘛,你又不说&amp;hellip;&amp;hellip; 第164章 拓跋公子玩脱了 啪的一声,少年站定在一扇门前,伸手将门推开。 ;进去吧。 屋里头乌漆嘛黑的,沈涅鸢趴在门口往里探了探头,又缩了回去,可怜巴巴地望着眼前这人,;我怕黑&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有些不耐地推了她一下,她踉跄地一步跨了进去。 沈涅鸢低声尖叫着回头,一头撞进了少年宽厚的怀里,小手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襟,;你不会是要关我进小黑屋吧?我都认错了,往后都听你的还不成么? 突然眼前一亮,她愣了愣,抬眸去看。 眼前晶莹剔透的那颗珠子,不正是鲛珠么。 ;你&amp;hellip;&amp;hellip;就是为了带我来看这个? ;不是。拓跋渊牵着她,望屋里头走。 内室里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有些眼熟,沈涅鸢有些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人了。 ;见过公子,小县主。 老头朝着他们二人俯了俯身,又问道,;拓跋公子,现在开始吗? 少年微微颔首,将沈涅鸢按在了椅子上,自己掀袍,坐在了她身侧。 沈涅鸢一脸莫名地看着那老头站在桌前执笔,似乎是在作画。 ;&amp;hellip;&amp;hellip;他不是那画舫的作画先生么?沈涅鸢想起来了。 难怪她觉得十分的眼熟。 ;先生作画一流,你方才不是还在惋惜往后没有画像买了么?我请先生帮你我二人画一幅。 ;你花了多少银子? 沈涅鸢熟知,还从未有人请得到这位画舫的作画先生来画特制的画像。 一根手指竖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沈涅鸢惊讶地睁目,;一万两? 只要一万两的么? 这么便宜?她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拓跋渊转头看着她,摇了摇头,;一条人命。 ;谁的?沈涅鸢又是倒吸了一口气。 少年微抬下颚,目光落在了那位正在作画的先生身上。 沈涅鸢寻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又是倒吸了一口气。 她冷不丁地轻咳了几声,今晚她倒吸了好多凉气,不知道会不会风寒复发&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抬手在她的手背轻拍时,她突然想起了画舫被封了的事情。 听说画舫的人都被抓了。 ;你敢私放朝廷钦犯?不要命了?沈涅鸢呼吸微颤,一口凉气吸入。 她头晕了晕,心里估摸着明日又要见到宫尘了和他的药方了。 ;为什么呀?小手拉住拓跋渊的手,她百思不得其解。 少年垂眸错开她的视线,沈涅鸢从这张俊脸上竟是看出了几分心虚的味道。 ;所以&amp;hellip;&amp;hellip;画舫被封,不是国舅干的,是你? 拓跋渊瞥了一眼正在低头作画的先生,不太情愿地压低了声线与她道。 ;画舫害得本公子不知被多少女子肖想,本公子早就想封了,只是没有想到国主觉得画像让东隋女子不知羞耻,故而要杀作画之人,以儆效尤。 简而言之,是他玩脱了。 沈涅鸢狐疑地眯起眼睛,;不应该呀,先前我买了百幅美男图时,国主还十分理解我的。 贵妃要罚她,国主都帮忙拦着呢。 ;问题就在于,先生前后画了上万张美男图,竟是没有一张有国主的。 拓跋渊还记得国主当着他的面,下令赐死这作画先生时,还说,;这老头的审美不过尔尔,让东隋女子不知俊俏为何样,该不该死? 百官皆是应道,;该死! ;所以这间房没有点灯。 因为这是死囚。 沈涅鸢神色又是一紧,;那你将他救出,到时候斩首怎么办? ;已经办妥了,放心吧。 片刻过后,先生已经将画作好。 他拿起画纸,递了过去,;公子还满意么? 沈涅鸢凑上前去瞧。 画中为两人,豆蔻女子双目流转在俊朗少年的身上,少年抬手正轻拍着她的后背。 她一时看呆了。 这就是方才她和拓跋渊的模样的么? 那瞧着还真是&amp;hellip;&amp;hellip; ;郎才女貌啊。 作画先生感叹了一句,将沈涅鸢心中所想的四个字说了出来。 ;拓跋公子和小县主青梅竹马,老夫在此祝福你们如这画中一般,天生一对。 沈涅鸢嘴角抽了抽,;不必,先生这是误会了。 作画先生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轻笑着俯身道,;老头我明白的,你们二人不可说,不可说啊。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张了张嘴,放弃了解释。 这事越描越黑了。 拓跋渊将荆朔喊了进来,;连夜护送先生,一路往北。 到了北冥,也就安全了。 先生走后,拓跋渊将画收起,递到了她的面前,;你收着吧。 ;给我? ;你前后花了不少银子在这先生的画上,这最后一幅画,就给你吧。 沈涅鸢接过画像,神情有些微愣。 画中良人成一对,可她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 拓跋渊会喜欢的女子,不会是她这样的。 那人应当是女中豪杰。 她怕死,自认做不到。 沈涅鸢回到房内,就将这画压箱底放着。 放进箱子之前,阿霏还打开来看了一眼,惊叹道,;看过先生这么多画像,就这副最好看! 阿福在外头趴在窗户上,伸长了脖子望了望那画像,;公子可真绝。 ;他能不绝么!沈涅鸢将画像卷起,忍不住为画舫鸣不平,;就为了自己不被肖想,竟是封了画舫,害得先生那么大的年纪竟是要远走他乡。 ;啊?阿福惊讶道,;不对吧,公子他明明是因为小县主你不想公子的画像被其他女子抢了去,这才费了心思去封画舫的&amp;hellip;&amp;hellip; ;什么?这会儿轮到沈涅鸢惊讶了,;我何时说过那样的话了。 阿福捂着嘴,下意识地看向了站在他身后的那位家丁。 还不是那日这家丁为了自保说了胡话,连累了画舫。 可谁能想到自家公子竟是为了让小县主开心,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好在,这等犯众怒的事情最后是让国舅背了黑锅。 阿福甚至觉得,就连让国舅被黑锅这事情,也是他家公子有意为之的。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沈涅鸢这才明白过来,先生为何方才要祝福她和拓跋渊。 第165章 误会不解释 估摸着,这先生是知道画舫被封的缘由的。 可是拓跋渊明明知道他们之间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为什么不解释? 从头到尾,只有她在不断地在向别人解释。 她蹙眉,将箱子锁好,抬脚望床底下踢了进去,转身就走。 门口还站着数名家丁,一见她把门打开,连忙上前排成一排,挡住了她的路。 ;小县主,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吗?阿福站在前头,好生劝说道,;不如你好好睡一觉,养精蓄后,再折腾,反正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陪着你瞎折腾。 ;&amp;hellip;&amp;hellip;你瞧不起谁呢!沈涅鸢蹙眉,;我找拓跋渊有事,让开! 一排家丁分成两排,随即给她让出了路。 只是她才跨出门没两步,就听到这几人窃窃私语着。 ;不是刚见过公子么,怎么又要见了? ;你懂什么,热恋中的人就是这样的,才刚分开就开始想念,正常的。 ;哦~原来小县主大半夜失眠不睡觉,是想公子想的。 沈涅鸢回头瞪着他们,那些话语总算是停了。 她想了想,罢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故而她转身又回了屋内。 关上门的那一瞬,她听到这些家丁又在交头接耳。 ;怎么又不去了? ;那还不是被我说破了,害羞了呗。 ;小县主也会害羞?百闻不如一见啊。 阿霏看着沈涅鸢站在门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一阵红,担心地问道,;小姐,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没有,我困了。 沈涅鸢几步走到床边坐下,踢了鞋子就往床上躺。 木兮见她将被褥拉高,转身去将半掩着的窗户关上,末了,竟是对着外头的家丁说了一句,;小姐现在不去找公子了,这事情若是让公子知道了,你们猜他会怎么办了你们? 刷的一下,沈涅鸢从床上坐起,不可思议地等着面无表情地走到她床前,抱剑准备守夜的木兮。 ;为什么连你也要参上一脚?她震惊地彻底毫无睡意了。 木兮莫名地看着她,;小姐不是在生家丁的气么?我方才吓唬他们还不够解气? ;&amp;hellip;&amp;hellip;我不是,我没有。 沈涅鸢倒在床上,将被褥拉高遮住了脑袋,下一瞬却又刷的一下将被褥踢开,;为什么?为什么你都要觉得我爱慕拓跋渊? 她明明都已经几乎是绕着拓跋渊走了,避地那么明显,为什么这谣言就是不止呢。 沈涅鸢不喜欢他们说的那些猜测她和拓跋渊之间的似是而非。 因为她怕自己心动,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克制着自己的心动。 她怕听多了,自己也会当真了。 第二日,沈涅鸢是顶着一双黑眼圈去前厅用膳的。 拓跋渊早就坐在里桌前,从她一走进前厅,那视线就不曾从她的身上移开。 ;怎么?昨夜没有睡好?拓跋渊给她舀了一碗白粥,挑眉看着她的黑眼圈,声音拔高了几分,;你不会是盯那画像盯了一晚上? ;我像是那么变态的人么!沈涅鸢一个激灵,怒视着她。 第166章 你心里有我么 她一夜未眠,还真全因为他。 拓跋渊轻笑一声,压根就不信她的话。 ;我昨夜没睡好,是因为你府上的家丁不让我见你。 话音方落,候在身后的木兮就抬眸扫了一眼站在前厅外的那一排家丁。 她昨晚没有说错吧! 拓跋渊沉眸,扫了一眼门外的家丁们,视线重新落在她的身上,;你找我什么事情? 沈涅鸢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珠子一转,看了看坐在对面正捧着粥看着她二人的阁老,又看了看满屋子的下人都竖起耳朵听着。 ;&amp;hellip;&amp;hellip;不是什么大事。 拓跋渊神色淡淡地开口,;不是什么大事,你会失眠?说罢。 沈涅鸢环顾了一圈四周,神情有些顾虑,她低下头扒拉了两口白粥。 ;都不是外人,你直说便是。少年伸手将她的粥移到了自己面前,视线盯着她,闲适地等着她开口。 ;那我说了?沈涅鸢咽了一下口水,望着他的眼神竟是有些怯怯的。 拓跋渊心中一软,眸光也跟着柔了几分下来,对着她微微颔首。 ;我&amp;hellip;&amp;hellip;我就想问问你,你这么重声誉的人,为什么不解释你我之间的关系?如今已是满城的流言蜚语,所有人都认为我和你有一腿,你不解释是不是因为&amp;hellip;&amp;hellip;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串,说到此处,又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下来,视线也从他身上移开,看向了别处,神色颇为的紧张,;是不是因为你心里有我? 对面的阁老几乎是嘴巴笑裂了,他捧着粥,身子往前倾,双目期待的看着拓跋渊。 不光是他,这满屋子的下人,那些候在前厅外头的家丁们皆是伸长了脖子盯着自家公子。 一大早的,就要打情骂俏这么刺激的吗? 无数道视线落在了拓跋渊的身上,他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几声,将那碗白粥重新放在了她的面前。 沈涅鸢心中一急,忙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是啊是啊,为父怎么教你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是君子。阁老忍不住催道。 拓跋渊抬眸扫了他一眼,眉目间有些不耐。 沈涅鸢望着他,那颗悬着的心摇摇欲坠。 她眨了眨眼睛,掩去氤氲的泪光,低头拿过那碗粥,一边吃一边含糊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阁老莫名地看着她,一头雾水。 拓跋渊可是什么都还没有说呢! 沈涅鸢扒拉了几口白粥就起身,;我吃好了,昨夜没有睡好,我回房再睡一会。 说罢,她便跑了出去,留下愣住的拓跋渊。 阁老不解地看着他,;这丫头怎么了? 方才不是还好好的? 沈涅鸢将自己闷在房中三日,等到第四日的时候,门口那些家丁全部被撤走了。 拓跋渊轻叩了几下她的窗户,站在窗前道,;人都撤了,你也不要再置气了。 ;&amp;hellip;&amp;hellip; ;近日天气不错,你若是想出去走走,也可以。 拓跋渊还想说些什么,荆朔匆匆寻来,说了一两句后,他便抬步走了。 片刻过后,沈涅鸢打开窗户,探出头来望了望。 门外果真连一个家丁的影子都没有了。 ;阿霏,把我的狐裘拿出来。 沈涅鸢伸了个懒腰,;在屋里待这么多天,再不出去,我都快发霉了。 阿霏将红色狐裘给她披上,笑着道,;小姐,今日想去哪里?听说这些日子来了不少邻国使者和商旅,外头可热闹了。 ;不知道,先出去再说。 拓跋渊前脚刚放了她自由,她后脚就跑了出去,连个招呼都没有打。 ;少君,城中鱼龙混杂,要不要加派人手跟着小县主? 荆朔在听到门口小厮来报沈涅鸢带着两个贴身的侍女出去了,忙请令道。 ;不可轻举妄动。少年好看的眉目勾出几分意料之中的轻挑,并不意外沈涅鸢会立马跑出去。 这么些天都待在府中,再不放她出去,是该憋坏了。 近日城中多了好几方势力,谢凛的人也一直在暗处盯着他,他自是不能随意调动暗卫,引他注意。 他合起手札起身,;知道她去哪里了么? ;暗卫说她往茶铺的方向去了。 应当是去找茶铺老板娘,溪秀姑姑的。 城南的一家茶铺,大门紧闭着。 沈涅鸢坐在里头,被冻红了的小手正捧着热茶捂着手。 ;溪秀姑姑,让你去办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放心吧,都办好了。溪秀姑姑将一个盒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沈涅鸢打开,里头放着一叠银票,都是宝庆钱庄的。 沈涅鸢拿出二十张银票递给了她,;就这几日,姑姑将这茶铺关了,去别国吧。 ;别国?溪秀姑姑蹙眉,紧张地看着她,;你让我把你娘剩下的那些田地都卖了,还非要将钱都换成宝庆钱庄的银票,现在又要我走,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宝庆钱庄,是唯一一个在四国都开了钱庄的。 这家的银票不论上哪里都能兑钱。 ;这么些年过去了,姑姑不想回北冥看看吗?不如回北冥吧。沈涅鸢眉眼弯弯,只是说,;这是娘的意思,姑姑别瞎猜。 ;这真的是郡主的意思? 提起曾经的主子,溪秀姑姑忍不住红了眼眶。 ;是呀,姑姑背井离乡这么多年,该回去了。 ;那你呢?这东隋复杂,那沈府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叫我怎么放心你留你在这里? 溪秀姑姑蹙眉,将那二十张银票推回到她的面前,却被沈涅鸢伸手按住制止了。 ;不是还有阁老府么?姑姑难道还不信他们么? 溪秀姑姑眉头一沉,惊讶道,;你知道他们是&amp;hellip;&amp;hellip; ;我知道。沈涅鸢将声音刻意压低,;隔墙有耳,我不便明说,但是姑姑你为阁老府守住的那个秘密,我是知道的。 溪秀姑姑点了点头,;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正是同脉,故而当年北冥郡主在死前才会放心地将沈涅鸢托给阁老府的人。 第167章 这是第几次偶遇了 茶铺大门开出了一条缝,沈涅鸢自里头走了出来。 此刻大街上人声鼎沸,异常的热闹。 她蹙眉看着一些百姓从她面前跑过,好似前方有热闹。 娇俏的小脸在日光下有些凉,她瞧着前方远远地瞥了一眼,转身往另一处走。 突然有人自她身后撞了上来,她还未回头去看,那人扶住了她,急急地道歉,;小姐,抱歉。 这声音熟悉地让她忍不住蹙眉,抬头一瞧,果真是谢凛。 她冷着脸,不着痕迹地甩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保持着距离。 不等她说话,这谢凛又上前靠近了她,;原来是小县主。 他挑眉沉思了一会,笑道,;这是我们第几次偶遇了? ;王爷和小县主,还真是有缘。他身旁的小厮一脸狗腿地附和道。 前世带着血仇的人,自然是有缘的。 沈涅鸢朝着他微微俯身,转身就要走。 她要对付谢凛,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她在等最合适的时候,致命一击。 ;小县主且慢。 谢凛快步上前,伸手横在了她的面前。 ;之前本王与你多有误会,不管是不是本王的错,都让我请你吃一顿,算本王赔罪,如何? 谢凛望了望不远处的酒馆,指着那里,道,;听闻这家的酒菜都是东隋一绝,不如去那里?小县主意下如何? ;我不饿。沈涅鸢眸色微凉,谨慎而警惕地盯着他。 谢凛微微一笑,;小县主是不打算给我一份薄面了? ;你以为你是谁?沈涅鸢眼眸弯弯,语调听起来也是天真烂漫,谁听了都会当她只是嚣张惯了,不算是稀奇。 谢凛眼角带笑,可这笑意却未达眼底,他伸手牵制住了沈涅鸢的手腕。 ;本王贵为客,手握西蜀千兵,你不招待本王,难道不惧国主怕两国你交战而归罪于你么? 东隋国主怕起战事,这在四国内并不是什么秘密。 沈涅鸢挣扎了一下,没能甩开他的手,且他的力道越来越近,疼得让她蹙眉。 ;王爷,我是将门嫡女,与别国手上有军权的人保持距离才能让国主放心。 既然甩不开他,沈涅鸢索性放弃了挣扎。 果然,她一停下来,谢凛手上传来的力道随即就撤了。 ;一顿饭,小县主还是赏脸比较好。 说罢,谢凛几乎是拖着沈涅鸢进了那家酒馆。 因为沈涅鸢不配合,不少的路人都注意到了他俩。 小厮守在紧闭着门的厢房门口,酒馆掌柜的在楼底下望上探了探头,当即招来小二,附耳说了一两句,小二随即跑出了酒馆。 沈涅鸢坐在桌前,看着谢凛拿着筷子在边炉里刷肉,两三下,那肉就熟透了。 谢凛将肉夹进了她面前的小碗里。 沈涅鸢转头,目光飘忽到了窗外,一脸懒得搭理他。 ;听说东隋的打边炉,一个人吃没意思,吃的人越多,滋味越好,不过本王不爱热闹,所以只邀小县主一人。 这丫头单手撑着下巴,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外头,似乎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第168章 他竟也是重生之人 谢凛注意到了这一点,只是唇角微扬,自顾自地往下说道,;都说小县主最爱看热闹,本王倒不这么觉得。 ;你装得这么了解我,给谁看?沈涅鸢终于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她有点后悔,不应该支开阿霏和木兮的。 她今日出来见溪秀姑姑,一定没有看好时辰,不然怎么会落入这人之手。 ;难道本王说错了?谢凛低低一笑,抬眸盯着她,;方才街头那么热闹,小县主怎么偏偏往反方向走? 红唇微扬,小姑娘的声音有些凉,;跟你有什么关系么? 谢凛盯着她碗里的肉,出声提醒道,;凉了,小县主不吃么? 沈涅鸢漠然地摇了摇头。 谢凛又从边炉里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她的碗里,;小县主还是吃吧。 沈涅鸢微微蹙眉,因为她从这人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威胁的气息,可她想不出这人有什么能威胁到她的。 故而,她倨傲地抬起下颚,摇了摇头。 固执倔强如斯。 谢凛突然笑开,;从前我竟不知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沈涅鸢眉心紧了紧,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蹿出,让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的眼眸里透着警惕,藏在衣袖里的小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指甲没入手心,刺痛让她冷静了下来。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她想的那样,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 ;我的未来王后,本王是来履行前世未完成的承诺的。谢凛起身弯腰,给她的酒杯斟满了酒。 呵!果然! 难怪这人前世的这时还是个毫无实权的闲散王爷,如今已是手握兵权了。 ;王后?她红唇一弯,弧度带着浅薄的嘲讽,;王爷低估本县主了,区区王后怎么能满足得了我。 ;你嫁给本王,本王会一同四国,万朝来拜,这样的王后不好吗? ;且不说你有没有这能力,比起王后,本县主更喜欢做太后。她轻笑道,;正所谓人生三大乐事,升官发财&amp;hellip;&amp;hellip;死相公。 沈涅鸢抬手,拂过他的脸庞,突然发狠,拽住了他的衣襟,眸色里带着少见的狠戾,;你若是短命,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说罢,她轻轻一推,将谢凛推开。 谢凛跌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起身很是认真地轻拂衣上的灰尘,徐徐笑道,;沈涅鸢,这是你的秘密吧?你不怕被拓跋渊知道么? 小手僵停在半空中,她的神色很淡,;你只管去说,看他会不会信你一成。 这等鬼神志异的事情说出去,十个人里有九个人会拿他当疯子的。 沈涅鸢如此笃定,是因为她知道拓跋渊这人从不信鬼神。 重生之说,荒诞至极。 ;你不好奇我是怎么发现你同我一样的么?谢凛紧紧地盯着她,;因为你不同了,拓跋渊与你日夜相对,你以为他察觉不出来? 沈涅鸢看着他,防备而冷静,;你想拿这个秘密和我做交易? ;聪明。谢凛夸赞道。 ;可是怎么办呢?沈涅鸢故作苦恼的模样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压根就不在乎拓跋渊会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左右,这人有他命定共度一生的人,她又何必在这人身上多做自扰之事。 沈涅鸢走到紧闭的门前,微微侧目,;抱歉王爷,你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 谢凛快步走到她的身旁,逼迫她面对着自己。 沈涅鸢垂眸,看见了他手里的那支重金打造的凤翎簪。 她蹙眉,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厌恶和恨意。 前世,这人被困沙场,曾拿出这凤翎簪向她求娶,只要他登基为帝,就会在大婚之日亲手将这凤翎簪给她。 这凤翎簪,是西蜀已故国后之物。 不知如何落入了他的手里。 沈涅鸢曾猜测,是这人没道德,挖了那国后的陵墓。 ;你想如何?再用这凤翎簪刺我一次吗?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约莫是前世死前,被这发簪刺了心脉,故而她看见此物,与生俱来的害怕。 前世,他为帝的那日,理应娶她为后,却当着满朝文武,将这支凤翎簪刺进了她的心脉。 后来,她被吊在城墙上多久,这心脉的血就流了多久。 谢凛看出了她在害怕,握着凤翎簪的手紧了紧,手背上青筋爆出。 ;我说过了,我想完成前世未完的承诺。他顿了顿,又道,;你知道的,我一向不爱欠人。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她开了口,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眼前的这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沈涅鸢,前世我负了你,可你难道就没有负过我吗?谢凛也激动了起来,他的双手用力地捏住沈涅鸢的双肩。 少女眉头蹙得很紧,她不愿意和这人说话,她也的确是这样做了。 然而她的沉默却没能让谢凛冷静下来,他反而被激怒了。 ;你承认了是不是!阴鸷让他的脸面目可憎,几近疯狂地让她害怕。 沈涅鸢吃痛地蹙眉,;我承认什么了? 她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明明答应嫁给我了,可心里却还是惦念着拓跋渊!若非如此&amp;hellip;&amp;hellip; 谢凛突然松开了手,神色有些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被江氏挑拨。 呵,合着前世她是被自己给害死的? ;谢凛,你说这话,无不无耻! 她简直是被气笑了! 确实,谢凛在求娶她之事,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人对自己藏了这样的心思。 她瞧着这人待自己还算是不错,那时又被拓跋渊伤透了心,便想着从此嫁人,一心一意对谢凛。 她当时的确是这样想的。 可哪里知道谢凛只是得到为了她手里的沈家军助势。 如今,这人竟是和她说这个! 沈涅鸢对谢凛有了新的认识。 她从前竟是不知,原来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今日可算是让她开了眼。 ;总之,过往种种,你我皆有过错,我不与你计较,你就不要同我再计较了。谢凛模样很是认真。 第169章 想得有些美 ;国主指婚之事,虽已成定局,但你相信我,我定有办法扭转过来,让你和那个尹清妍各归各位。 沈涅鸢眸色很凉,;成,我拭目以待。 她出言安抚此人,也只是想快些离开,她要好好想想,如何对付谢凛。 ;你说真的?谢凛有些激动。 他见沈涅鸢点头,低笑着将那凤翎簪插进了她的发髻上。 ;我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 沈涅鸢伸手想将门推开,谢凛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我方才说过了,将门嫡女该与你这样身份的人保持距离。沈涅鸢当下不快,冷声道,;你想害死我吗? 其实她想说的是,你害死我一次不够,想再害她一次? 谢凛这才不舍地放手,;今晚我回来找你的。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觉着,那些话本里冤魂索命时喊得话与谢凛说的大同小异,都让人心生恐惧。 她几乎是踉跄下了楼,一下撞进了坚硬的胸膛。 ;你跑什么? 拓跋渊温淡的嗓音徐徐响起,带着安定的力量,让她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有了着落处。 宽厚修长的大掌一下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你让我缓缓。 沈涅鸢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就让她贪恋这怀抱一小会。 谢凛想和她在一起。 这实在是太让她害怕了。 不怕血仇结怨,就怕血仇想一笑泯恩仇,还想再续前缘。 谢凛他倒是想得挺美! 楼上一间厢房,门被关上,砰地一声,力道不小,惊得正端菜上楼的小二哆嗦了一下,洒了酒。 拓跋渊的目光从那间厢房收回,他垂首瞥见了这丫头发髻上的那发簪。 ;这是什么东西?拓跋渊伸手取下,神色有些阴沉。 沈涅鸢抬头去看,毫无征兆地对上了少年熠熠深沉的黑眸里。 这人的俊脸上带了点审视和极淡的笑意,;你上哪得来的这么难看的发簪? 沈涅鸢无奈地双手一摊,;你也觉得难看是不是?我也觉得! ;那你还戴上了?拓跋渊细细地审视了她一会,淡淡的笑开,将发簪把玩在手里。 少女重重一叹,甚是无奈,;人家非要送我啊,我不要的话,那人急红了眼,会簪子刺我的,我为了保命,只能戴上呀。 都说,鬼会怕生前害死她之物。 沈涅鸢觉得自己怕这簪子,也是有缘由的。 ;既然不喜欢,不如给我吧。 沈涅鸢见他收起了这发簪,当下一松,方才还觉得心口在隐隐作痛,这会儿倒是不疼了。 她揉了揉心口,突然想起了什么,拉住他,;你要这发簪做什么? ;舍不得?少年挑眉,薄唇噙着一抹笑意。 沈涅鸢突然哆嗦了一下,觉得有些凉意。 奇怪这酒馆的大门用厚重的棉布挡着风,她怎么生出了被冷风吹到的错觉来? ;我怎么会舍不得!我只是好奇你准备把这发簪送给哪家姑娘。 这发簪是女子之物,他自然是用不着的,向她讨了去,那她自然就认为是送姑娘去了。 第170章 拓跋公子是及时雨 北冥也要来使者给国主贺寿呢,不知道那个女子也会不会来&amp;hellip;&amp;hellip; ;既然是你不要之物,何必多次一问? 沈涅鸢跟在他的身后,鼓着腮帮子,有些不服气,;我问一句怎么了?再说了这是我的东西,我问问怎么了? 她提着裙摆,跨出酒馆时,掌柜的亲自给她拉起挡风用的棉布,对着她使了使眼色。 沈涅鸢不明所以,看着他直言道,;掌柜的有什么事么? ;小县主难道不好奇为何拓跋公子会来的如此及时吗? 沈涅鸢摇了摇头。 若不是掌柜的说起这事,她还未察觉到拓跋渊简直是犹如及时雨。 ;这就得多谢我了,我瞧着这邻国王爷强拉你进来,生怕你出事,就让小二将拓跋公子找来。 说罢,这掌柜的突然有些激动,再沈涅鸢完完全全走出酒馆后,他也跟着走了出来,快步走到拓跋渊的身旁。 ;拓跋公子,我这通知的可算是及时吧? 拓跋渊微微颔首,拿出了一锭金子,可掌柜的却是不要,将这金子推了回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amp;hellip;&amp;hellip;拓跋渊挑眉。 掌柜的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先前错过了好几次拓跋公子英雄救美,我只能道听途说,这不,今日这么好的机会,我把您请来,是想亲眼看你救美。 拓跋渊一愣,与身旁的少女对视了一眼,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瞪着拓跋渊,;你救谁了? 还道听途说,合着他这风花雪月的事迹都传遍了,就她不知道? 不知为何,沈涅鸢竟是有些生气。 可她明明知道自己不该生气的,偏就是控制不住。 拓跋渊又是一愣,转头又与酒馆掌柜的对视了一眼。 掌柜的连忙说道,;误会了误会了!还能有谁能让拓跋公子出手相救啊,只有你啊,小县主。 ;&amp;hellip;&amp;hellip;我吗?沈涅鸢指着自己,怔了怔,很快反应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拓跋渊吐了吐舌头。 这倒也是。 掌柜的啪的拍了一下手,感叹道,;今日还能瞧见小县主吃自己的醋,真是不枉我不顾生意,让小二去把拓跋公子找来啊,值,太值了。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有些无奈地看着拓跋渊,小声道,;你看这些人都误会成什么样了,你还不解释吗? 她话音方落,只听一旁的小贩突然出声道,;什么是你家小二找来的拓跋公子,分明是我与拓跋公子说的。 ;少邀功!明明是我! 一个路人插了一嘴。 ;我可比你早说! ;最早的是我,我是奔到阁老府那去告知的。 沈涅鸢被邻国王爷缠上的时候,大街上很多人都看见了。 东隋百姓旁的不说,古道热肠可谓是第一名。 一些人站在酒馆门前,竟是为了这一桩事情吵了起来。 沈涅鸢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吵架。 这&amp;hellip;&amp;hellip;都能吵起来? 图什么呀? 她仰起小脸,指了指正吵得不可开交的百姓,看着拓跋渊,意思很明显了。 岂料少年挑起剑眉,云淡风轻地道了一句,;到了这个地步,本公子解释你我二人的事情,岂不是败坏了他们的兴致? 末了,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沈涅鸢的肩膀,又道,;他们平日里待你可不差,你忍心看他们伤心? 他一路走过来,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告诉他,沈涅鸢出事了。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是无从辩解。 解释一下能败坏他们什么兴致? 围观八卦的兴致么? 那要不要她顺带给他们一人买一个瓜,让他们一边看戏一边吃瓜? ;小县主,我这个瓜,保甜! 小贩突然从篮筐里拿出了一个瓜,伸到她的面前拍了拍,;你要不要带一个回去?去年你可是吃了一箩筐的。 ;&amp;hellip;&amp;hellip;不用了,你们吃吧,你们比较适合。 沈涅鸢笑得有些尴尬。 她走在拓跋渊的身旁,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抬头竟是看见了站在厢房窗口的谢凛。 这人正看着她,张嘴无声地说着话。 她虽然没有听见,可她明白这人说的是什么。 他在说,;今晚来找你。 沈涅鸢低下头,快步往前走着。 拓跋渊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抬眸瞥了一眼那扇已经紧闭着的窗户,眉目间笼罩下一片隐隐而发的戾气。 穿街走巷,在小人摊前,沈涅鸢突然问道,;你府上的守卫如何? ;不错,往日从未出现过苍蝇飞进府里的事情。 ;&amp;hellip;&amp;hellip;那就好。 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应该是很不错的。 可谢凛向来是说到做到。 沈涅鸢的小脸满是郁色,拓跋渊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住在我府上不安生? ;你还是把那些家丁叫回来吧,他们守在我房前,挺好的。 她就不信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谢凛还敢来找她。 再说了,大半夜的找她,能有什么好事。 谢凛此人,留不得,可偏偏不能在东隋的地盘动他。 ;既然你学乖了,那也就没有必要看着你。 沈涅鸢一听这话,倒是着急了,她拉着拓跋渊的手,;可是我害怕呀,我&amp;hellip;&amp;hellip;连着好几晚都做噩梦了,他们在外面,我倒是能安心一些。 ;噩梦? 少年挑眉,沈涅鸢重重地点了点头,生怕他不信。 可这人竟是说,;以前你也没这毛病啊,一定是被他们吓的,不能再让他们站你房前了,都吓出梦魇了。 ;&amp;hellip;&amp;hellip;拓跋渊,你听不懂我说的话么? 怎么还将她的话反过来说了? 她着急地跺脚,;我害怕呀拓跋渊,我真的害怕。若是我屋前没有很多人守着,那我就不睡了,我&amp;hellip;&amp;hellip;我去书房看一夜书! ;这倒也成,难得你愿意用功,我若是阻止你,实在是说不过去是不是? 拓跋渊问话的时候,却是看着那小摊贩。 小摊贩朝着他会心一笑,附和道,;是呀,小县主都愿意看书了,我收摊回去,就让我儿子悬梁刺股,人家小县主都看书了呢,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第171章 翻窗进闺阁 ;听听,你都成榜样了。拓跋渊漫不经心的笑道。 沈涅鸢又跺了一下脚,很是着急,;可是宫尘说了,我要想要身子好,就要睡得好,绝对不能晚睡的,更别说不睡了。 少年把玩着手里的糖人,对她的话置若未闻。 小手捏着他的衣袖一角晃了晃,她的语调软软的,比那手里的糖人还要甜。 ;拓跋渊,你今晚来陪我吧? 拓跋公子猝不及防,没有想到她竟是会说这个,一抬头,又瞧见了那对面的小摊贩慌忙地低下头,又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时不时地抬眼在他和沈涅鸢之间来回徘徊着。 沈涅鸢以为他不愿意,又忙道,;哦,你不愿意,大晚上的待在女子闺阁,的确是不太好。 ;仅仅只是不太好?拓跋渊回头瞪着她。 少女压根就没有看他,自顾自地又说道,;那不如我到你的寝房去。 她高兴地拍了一下手,觉着自己这主意真不错,眉眼弯弯地咧开嘴,;你去过我寝房那么多次,我也就去了你那里一次,那一次我神志不清,都没瞧清你房里什么样子。 ;你要瞧那么清楚做什么? 拓跋渊没好气地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要走,岂料沈涅鸢竟是伸手拉住了他的腰带,他整个人都僵停在了原地。 ;我院子被烧了呀,正巧我换个风格,参考参考你的寝房。 沈涅鸢踮起脚尖,在他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 这人什么时候又长高了? 半个月前,她垫脚,视线还能越过他的肩膀。 她努力地又掂了掂,想瞧清楚拓跋渊的神情,不料重心不稳,竟是整个身子都压上了他的后背。 拓跋渊身形微动,他蹙眉转过身,一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稳住,;站好了。 ;你不说的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避嫌是什么?眼下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前世那谢凛死在了拓跋渊的手里,可见这人能克他。 就像那支凤翎簪能克她一般。 ;今晚我在书房。 少年温温淡淡地开腔,从腰间拿出了一锭银子给小摊贩,随手拿了一个小糖人,转身就走。 沈涅鸢屁颠颠地跟在他的身后提着裙子追着,;那我去书房打地铺。 少女嬉笑追赶少年的身影已经走远了,那小摊贩收起银子,看了一眼那空了的糖人架子。 方才那上头摆着的,是小县主模样的糖人。 小摊贩对着左右招了招手,半是神秘半是兴奋道,;你们可知道,我刚刚都听见了什么! ;我们也听见了。左右的百姓对着他抬手,嘘声道。 一个路人凑上来,;什么什么?快告诉我! 几个脑袋凑在了一起,生意也不做了。 不过半日,那茶馆说书先生的《小阁老与小县主的二三事》终于有了新篇。 这一篇讲到,小县主曾被人下了药,神志不清地摸到了小阁老的寝房,至此之后,小阁老时常在夜深人静时翻窗进闺阁。 第172章 陪我一晚又怎么了 阿霏坐在石阶上,边磕着瓜子,身边坐了一圈的阁老府的下人。 侍卫荆朔路过此处,阿霏正说到小县主待在小阁老的房里怎么也不肯走。 ;胡说八道!小县主何时去过公子屋子里了? 重点是,他怎么会不知道此事! 众人对着他嘘了一声。 木兮站在他的身后,冷声道,;切不可声张。 ;&amp;hellip;&amp;hellip;木兮姑娘,这满城都知道的事情,我们说不说,这大伙都知道的啊。 阿霏敲了一下阿福的脑袋,;你懂什么!别看我家小姐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她可容易害羞了呢,她一害羞,今晚不去找你家公子了怎么办?我还等着看戏呢! ;就是就是。一众下人附和道。 荆朔瞪着连连点头的木兮,;你竟也是这样的人? 木兮冷着一张脸,;不能吗? ;我就是惊讶,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 突然一个脑袋从荆朔和木兮的中间伸出来,;我也没有想到木兮你是这样的人。 众人定睛一看,居然是小县主,这心倒也没有多紧张。 小县主嘛,早与他们打成了一团,不会与他们计较的。 可众人又一瞥,瞧见了她身后站着的那人,身长玉立的,面容清俊,这不正是他家公子么! 下人们跪了一地,各个不敢抬头去看。 沈涅鸢歪着脑袋,看着他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腿突然软了。 ;大家都这样?那是不是中毒了?沈涅鸢想到了谢凛。 这人今夜来找她,必定会提前做手脚。 对全府的下人下手,这倒的确是他的风格。 她神情凝重地正想去把宫尘叫来,却见一人面无表情的从她面前经过。 ;拓跋渊? 沈涅鸢瞧了瞧他,又看了眼跪了满地的下人,反应了过来。 ;你看看你多吓人,你把他们都吓瘫了,谁来伺候你? 少年突然停住脚步,沈涅鸢险些撞上他。 ;本公子说什么了?他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邪笑,深邃的黑眸自她身上移开,视线在下人的脑袋上扫了一圈,;本公子什么也没有说。 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说,才吓到了他们。 阿福胆子有些大,;公子,你还不如骂我们两句,或者罚我们也成。 这样,他们还心安一些。 不然总是揣着一颗心,不上不下的。 ;想受罚?少年眼角微弯,似笑非笑。 一众下人死命地点头,惊呆了沈涅鸢。 竟是有这样的事情。 ;很喜欢听《小阁老与小县主的二三事》是吧? 众人一动不动,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自家主子心思,委实难猜的很。 ;那就每人把它抄上个五十遍,若是字迹潦草,那就再罚五十遍。 可这二三事,是说书人徐承口述的,东隋百姓在人人口传,从来没有话本子。 他们上哪里抄去? 阿霏仗着她曾与徐承有过数面之缘,打着包票,;我保证给你们拿到孤本。 可徐承哪里有孤本? 故而这些阁老府的下人们扎堆去了茶馆,徐承口述,他们一人写一点。 大半夜都耗在了茶馆,阁老府中只有两三个守门的侍卫。 荆朔瞧着滴漏,估摸着时辰,该轮到他去茶馆听写了。 ;这一夜你都心神不宁,有什么事情么?拓跋渊搁下手札,闲适散漫地看向了他。 荆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是脱口而出,;属下在等小县主过来。 ;什么?拓跋渊蹙眉,沉声道,;下去! 荆朔如临大赦,快步走了出去,不料这门一开,就见沈涅鸢抱着被褥跑了进来。 ;拓跋渊,我就知道你待在这里! 荆朔大步跨了出去,将门紧闭上。 他想了想,还是不去茶馆了。 屋里传来少女娇滴滴的声音。 荆朔沉着一张脸,执剑守在门口,很是尽忠职守的模样。 直到木兮抱着剑走过来,;你不去茶馆,原来是在这里偷听。 荆朔神色一紧,这才往前站了站。 还未等他说话,只听自家少君的声音卷着怒意传出,;不用人守夜了。 沈涅鸢听见屋顶上簌簌而起的脚步声。 暗卫们隐身在黑夜中,撤去。 书房内,地龙烧得正暖。 沈涅鸢抱着被褥,在他案桌周围绕了一圈,有些惆怅地不知该睡在那里。 睡在案桌前方吧,地倒是宽敞,可离拓跋渊远啊,要是谢凛从屋顶上跳进来,恐怕拓跋渊还未反应过来,她就被谢凛挟持了。 睡在案桌的左边吧,靠窗,不止漏风,万一谢凛破窗而入呢?她岂不是更危险。 可案桌的右边又是一个架子,摆了不少花瓶香炉,瞧着就价值不菲。 拓跋渊见她打量了一番后,啧啧了几声摇头,他垂眸看着手里的手札,;怎么?对我的书房有意见? ;从前我没有觉得,今日仔细一瞧,你这书房太小了,以后有机会修大一些,也不用特别大。 刚好够她在他的案桌旁打地铺就好。 ;找不到地睡,就回屋去。 ;我不要。 沈涅鸢找了一圈,最后选择在他的身后打地铺。 他的身后是书架子,还有一点距离,她侧着睡刚好。 拓跋渊侧首低眸看着她铺被褥,微拧着眉,转头将手札卷上,锁紧了柜中。 沈涅鸢刚坐上她铺好的被褥上,眼前被投下阴影,她一抬头就瞧见了这人站了起来。 ;你去哪里?她跟着起身。 拓跋渊抬步就走,拉开了房门,;回房。 ;那最好不过了!沈涅鸢嘻嘻一笑,抱起枕头就跟上了他。 初冬的深夜,风里卷着雪。 沈涅鸢哆嗦着小跑跟上了他。 ;你等等我,我害怕。她抱着拓跋渊的一个胳膊,神色警惕地看着四周。 少年垂首看着她,浅笑道,;你何时这么胆小了? ;你就陪我一晚又怎么了?沈涅鸢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声与他道,;你放心,此事我不会告诉旁人的,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的。 可如今全城百姓都已知晓她今晚要和拓跋渊共度。 ;你觉得此事传出去,是对我的影响大,还是对你的影响大? 第173章 不睡觉就把你扔出去 ;你再不睡,我就把你扔出去。 ;别!我这就睡了。 屋内静寂无声,只有外头的猎猎寒风在呼啸,案桌上的香炉里不知何时被点了香,白烟冉冉,香气静心。 片刻过后,少年咬牙切齿的声音传了出来,;沈涅鸢! ;我没动! 她真的没有动,整个人都僵硬的不行。 ;你眨什么眼睛! 细密绵长的睫毛一下下的,刷在他的掌心,痒到了他的心里。 ;&amp;hellip;&amp;hellip;你的手拿开,我不就影响不到你了?沈涅鸢没好气地回道。 这也怪她? 谁被人拿着手遮眼睛能睡着的? 大掌终于从她的眼睛上撤走,拓跋渊翻了个身,抬手扫了一下,掌风将半盏残烛熄灭。 屋子里一下变得黑了。 沈涅鸢眨了眨眼睛,忍耐了片刻,偷摸着起身。 她才抬出一脚,横过了拓跋渊的身前,这人突然翻了个身躺平,她脚下踉跄,跌坐在了这人的身上。 满脸通红,她此时应当是羞得不像话了。 好在屋内黑漆漆一片,这人瞧不见她的脸。 只是,她感觉得到,拓跋渊此时呼吸起伏很重。 ;对不起,对不起。沈涅鸢连忙道歉,慌忙地要从下榻。 拓跋渊翻身,将她按回了床上,压低的声音咬牙切齿的道,;你能不能睡了? ;我&amp;hellip;&amp;hellip;我怕黑&amp;hellip;&amp;hellip;还怕闷&amp;hellip;&amp;hellip;她很委屈地道,;木兮守夜的时候,会给我留盏灯,还会把窗开一条细缝出来,这事她没有跟你说吗? ;她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虽然看不见这人此刻是什么神情,但听他的声音能听得出来,这人此刻心情不太妙。 原来打扰他睡觉,他脾气会变得这么差的么? 沈涅鸢突然叹气,开始担心往后他娶的娘子万一起夜多,这可怎么办? ;我以为她什么都告诉你呢。 ;你不喜欢,我就让她不禀报了。 除了涉及安危之外,他可以不知道。 拓跋渊起身,拿出火折子,点亮了床头柜的灯笼,又以掌风,将窗户半掩。 ;现在,你能睡了么? 沈涅鸢点点头,乖巧地抱着被子闭上了眼睛,;这就睡了,不吵你了。 不过半响,少年身侧的呼吸已经平稳了下来。 拓跋渊微微侧目,看着她,熠熠的眸光深沉晦暗。 他突然伸出手,点在了她的昏穴上,而后起身,坐在床沿,垂首慢条斯理地系着白色睡衣的绳子,冷着声音,;王爷做够了梁上君子了么? 一个黑衣人从横梁上翻身而下。 拓跋渊用内力将屏风拉近床榻,翻身越过屏风,站在了谢凛的面前。 谢凛扯下蒙面巾,气定神闲地道,;若是今晚之事传了出去,整个东隋恐怕都容不下你们二人了。 ;所以,只有死人不会说话。 拓跋渊出手极快,甚至谢凛都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脖颈处就传来了一阵刺痛。 他抬手去摸,手心一片湿润。 ;拓跋渊!谢凛眸色阴鸷晦暗,他拔出腰间的匕首,冲着他而去。 第174章 心弦共鸣 可拓跋渊太过强大了,轻而易举的两三下,就将他制服。 匕首横在了谢凛的脖颈前,;若你离她远些,本公子兴许还能放过你。 手腕传来不可抗拒的力道,那匕首的刀刃正一寸寸地没入谢凛的脖颈。 殷红的鲜血滴落,谢凛却是笑了。 ;拓跋渊,你想跟我同归于尽么? 他的脸色苍白,拓跋渊亦是满额冷汗。 ;果然是你! 拓跋渊阴沉着脸,将匕首打入了墙内。 谢凛浑身失力,跌坐了地上。 他抬手捂着脖颈处,伤口一直在流血,从他手指缝出流了出来。 ;我没有猜错,你&amp;hellip;&amp;hellip;同我一样。谢凛冷笑着,全然无惧。 拓跋渊面无表情地拿出信号烟放了出去。 宫尘刚睡下,就看见一支烟花自阁老府的方向蹿起,在天空炸开。 他连忙起身,拉起医药箱就跑了出去,顾不得穿上外衣。 宫尘冲进拓跋渊房中的时候,气都来不及喘匀,就拉着拓跋渊来回检查,;少君重伤在何处? 拓跋渊正淡漠地用白帕子擦着手上的血,抬眸瞥了一眼墙角,示意着。 宫尘一愣,回头望去,见谢凛昏死在了地上,心里更是一紧,伸手探在了拓跋渊的命脉上。 少年不耐地挥开他的手,;救人。 ;谢凛?宫尘一愣。 很明显这两人打斗过,把谢凛救醒,难道不怕他去国主面前告一桩吗? 毕竟这人的小命都交代在这了。 ;那日你问本君,为何和沈涅鸢同脉相连,本君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那日在书房,宫尘问他时,沈涅鸢在窗户底下偷听,故而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宫尘以为,少君不会主动提起此事。 他这几日一直在发愁如何探得少君口风,不成想少君倒是自己主动说了。 ;愿闻其详。 ;本君&amp;hellip;&amp;hellip;动用了禁术。 案桌上的那紫金香炉正袅袅飘出白烟,屋内唯一的亮着的那盏烛光微微晃动着。 宫尘呼吸一滞,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深沉的少年,;少君你说的是&amp;hellip;&amp;hellip; 北冥有一禁术,可让人起死回生。 他直觉想到了沈涅鸢被挂在城墙上那日。 是那次么? 此禁术,要以生人的七魂六魄为蛊,分死人一魂一魄,才得以术成。 往后,这生人与复生之人,心弦共鸣,同生共死。 宫尘怒摔医药箱,;谁敢对少君用此禁术!少君你的命承载着北冥千秋,怎么能冒险至此! 少年懒懒地瞥了他一眼,;你干的。 宫尘一愣,不敢置信,;我?怎么会是我? 可是,除了他,天底下也无人知晓此禁术了。 宫尘,是北冥医巫的唯一后人。 ;你大概是医术不精,故而出了差错。 没有死而复生,只是时光倒转,回到从前了。 少年浅笑叹气,;那丫头果真没有说错你,庸医一个。 ;请少君恕罪。 他还能说什么呢! 宫尘跪在地上,可心里满是委屈,此事他还未做过呢。 不知动用禁术的时候,是怎么一番毁天灭地的场景。 ;罢了,你先救人。 拓跋渊倒也不与他计较此事,淡淡地就将此事掀了过去。 宫尘看着谢凛,委实不太想救,;少君,此人对小县主心怀不轨,救他恐成大患。 其实他想说的是,这人死了省心。 ;你动用禁术的时候,这人起了七星盏。 七星盏,也是禁术之一,可夺人命格。 这自然不会是宫尘做的。 天下还有一人会起这七星盏。 他太爷爷那辈,曾收了一名内室弟子,后来那弟子偷了半本宫家秘本,叛逃了。 听说是逃到了西蜀国。 宫家人世代追寻那失窃的半本秘本,那里头正巧记载着七星盏的阵法。 ;少君的意思是&amp;hellip;&amp;hellip;宫尘大惊。 拓跋渊出生那日,宫尘的爹就曾为他起过命卦,他是天龙命格,这个秘密只有少数几人知晓。 宫尘算一个。 他瞪着那昏死过去的谢凛,;他夺走了少君的命格? 所以,谢凛有两条命,若是今日死,只是失去了一个夺来的命格,可这命格是少君的,故而少君才是真的会死去的那人。 这谢凛不仅不能杀,还必须好好保护住! 宫尘不情愿地拿出针灸,在谢凛的身上扎了几针,;请少君放心,我一定会找回那半本秘本,重启七星盏,为少君夺回命格。 既然谢凛用七星盏夺了命格,那当年宫家的逆徒之后也一定是在西蜀。 传闻是真的。 宫尘拿出一颗药丸,;少君请服下,此药丸能保心脉。 ;无碍。 宫尘将药丸塞进他的手里,;少君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顾小县主么? 既然少君与沈涅鸢心弦共鸣,那么少君现在受命格的影响,沈涅鸢也会有影响的。 拓跋渊沉脸,将那药丸吞下。 ;我将人带回医馆救治,请少君放心。 宫尘背着谢凛离开时,在大街上遇到了从茶馆回来的阁老府的几个下人。 阿福远远地就瞧见了他,;宫尘大夫,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啊?你背的是什么人啊? 他走过去一瞧,竟是谢凛。 ;他怎么了? 宫尘没好气地道,;捡了个半死不活的,回医馆练练医术。 ;宫尘大夫辛苦了。 宫尘也没有与他谦虚,嗯了一声。 他当然辛苦了。 原本那半本宫家秘本,他也不抱多大的希望能找到,左右推给后人去找,反正他爹就是这么做的。 如今倒好,为了他家少君的安危不再受制于人,必须得找到那秘本,夺回少君的命格。 宫尘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阿福看着他满脸愁容,担心地问道,;宫尘大夫你怎么了? ;无碍,我就是想起咱们要回北冥,覆皇权,太难了! 阿福倒是心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大伙都在呢,你也被压力太大了,真正该担心的那位,此时正软香玉枕呢。 ;为人臣子,自然是要为君担忧。 宫尘觉得,不是大伙太难,是他太难了。 偏偏此事他还不能与这些人说。 第175章 没有睡好 紫金香炉里的那缕轻烟在第一道日光绽露锋芒时,消失在屋内,静谧的香味尚未散尽。 府中的小厮在院中扫着落叶,始于平静。 沈涅鸢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喷嚏。 阿霏听到了她的动静,连忙抱着披风上前,;小姐醒了? ;屋里是什么味道? ;是沉香,拓跋公子说你一个晚上都睡不安稳,特意点上的。 沈涅鸢起身,抱着床栏,不太想起床。 ;他人呢? ;拓跋公子一早就出去了。阿霏将披风罩在了她的身上。 沈涅鸢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起身,披风落在了地上,阿霏连忙去捡,;小姐,当心着凉。 ;昨夜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阿霏摇了摇头,;没有啊,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有? 沈涅鸢蹙眉,有些安心,却又不是那么的放心。 谢凛说过的事情,一向是会做到的。 昨夜不成,今夜也一定会来,他总要做到,才肯罢休。 沈涅鸢今日乖巧地不得了,待在府中,没有一点闹腾。 午膳时,阁老瞧见了她,半是惊讶半是纳闷地摸着胡子,;原来你在家啊,老夫以为你又出去了。 他说这话时,拓跋渊正巧抬眸去看她。 沈涅鸢有些尴尬地笑道,;义父为什么会这么说? ;只有你在家中,这府里才热闹些,今日府中没有半点动静,安静得很,老夫这才以为你出去了。 阁老突然哎呀了一声,关切地看着她,;你莫不是又哪里不适了吧? ;没有没有。沈涅鸢被汤呛了一口,轻咳道,;我&amp;hellip;&amp;hellip;没有睡醒,多睡了一会。 ;昨夜没有睡好?阁老摸着胡子,瞥向拓跋渊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别有深意。 少年面无表情地回瞪了他一眼,阁老这才恹恹地收回了视线。 沈涅鸢抬起碗喝汤,秉持着她不说话,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听若未闻。 下午的时候,宫尘来府里了,十分关切地给她把脉,开了补品,还要特意写了药膳给后厨,让厨娘无比以药膳单子给她做膳食。 ;宫尘,我可没钱给你。 他热情到沈涅鸢一度以为他想讹自己。 ;小县主,你我之间谈钱就伤感情了,我这是免费的。 沈涅鸢狐疑地眯起眼睛,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免费?稀奇了。 ;这不是看在是你的份上么。宫尘摸了摸鼻子,低头专注地写着药膳单子。 沈涅鸢撑着脑袋看了一会,蹙眉,指着一道菜,;我不吃羊肉,味道太膻了,给我换了。 换做往日,宫尘一定会说上一堆道理,巴拉巴拉到最后,再添上一句,;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今日的宫尘,态度特别的好,她说要换,立马就改了。 ;&amp;hellip;&amp;hellip;这还是我认识的宫尘大夫么? ;小县主,往后我每日都会来给你把脉,你的身子可金贵着,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啊。 她要是出了事,他家少君可怎么办? 第176章 睡相太差 沈涅鸢一向知道自己金贵,可不知何时金贵到了居然要这宫尘日日上门来把脉。 ;宫尘,你老实交代! 宫尘一惊,手抖了抖,笔下的字有些扭曲,;怎&amp;hellip;&amp;hellip;怎么了? ;我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宫尘摇了摇头。 ;难道我的旧疾又恶化了? 宫尘再次摇了摇头,神情也开始变得有些莫名。 ;那你为什么要天天给我把脉?沈涅鸢声音提高了八度。 她长舒一口气,又道,;你难道突然觉得本县主貌美如花,对我&amp;hellip;&amp;hellip; ;打住!宫尘睁大了眼睛,急忙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神色紧张地往外探了探。 还好少君不在,被他听见了这话,他还有命么! ;那你还不快说实话?沈涅鸢收起笑脸的神情有些冷。 宫尘是什么人啊,在他的眼里,能让他这么关切的只有他的主子拓跋渊而已。 其他的病人,他都是看在钱的份上,才勉强治一治的。 如今对她这般殷勤,一定有古怪。 宫尘皱着眉头,沉默了半响。 末了,他叹了口气,;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快说。 ;拓跋公子说你睡相太差,让我来给你治一治。 ;&amp;hellip;&amp;hellip;我?睡相太差? 沈涅鸢睁大了眼睛,指着自己,不敢置信。 宫尘点了点头,;他说你梦魇太多,此病有些难治,用药膳最好,他不让我跟你说,怕你知道了,担心自己的病情,故而我才没有说,你也就当做是不知道此事,千万别给我说漏嘴了啊。 她梦魇太多? 沈涅鸢神色一紧,忙问,;他怎么知道?我难道说梦话了? 可她细细回想,昨夜好似一个梦都没有做啊。 ;小县主,今日醒来是不是觉得很累? 沈涅鸢点了点头。 ;那就是梦魇过多所至的。 ;可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做没做梦的,她难道还不知道了? ;一晚上如果梦做得太多,没印象记不得,是很正常的事情。 沈涅鸢蹙眉,又问道,;你少岔开话,他是怎么与你说的?说我梦话太多了,吵到他了? 宫尘有些为难,他本就不太擅长说谎,这会儿倒好,他没有想到沈涅鸢揪这细节不肯放。 见他不说话,沈涅鸢以为自己猜对了。 ;那他有没有提起,我都说什么梦话了? 宫尘啊了一声,;这个&amp;hellip;&amp;hellip;那个&amp;hellip;&amp;hellip; 他憋了半响,最后道了一句,;他说你在睡梦中喊他名字喊个不停。 ;怎么可能!沈涅鸢蹭的一下脸蛋发红,耳根子发热。 宫尘瞧她这副模样,心中一惊,竟是被他胡说对了,她还真梦到过少君啊。 ;小县主,你都做什么梦了? ;什么梦都有,就是没有梦到过拓跋渊,没有! 宫尘了然地笑开,;你说没有就没有。 反正我不信。 宫尘大概是为了邀功,竟是将这事说给了拓跋渊听。 当然,他并未提起自作主张每日都给沈涅鸢把脉的事情。 ;她怎么会把这事情告诉你? 拓跋渊明显的心情不错,眉目却是一贯的懒散。 ;这&amp;hellip;&amp;hellip;小县主担心自己梦魇过多,怕有隐疾,故而才与我说的。 宫尘说罢,突然觉得自己在说谎这方面也是颇有的天赋。 ;梦魇过多? ;是,她说时常梦到少君。宫尘越说越溜,;其实这哪里是什么隐疾,分明就是少女怀春么。 他看着拓跋渊的神色,又道,;不过属下认为小县主身子弱,特意借此机会,给她开了药膳补身。 拓跋渊微微颔首,眸色暗了一层,;那人如何了? ;吊着一口气,暂时并无性命之忧。宫尘担忧地道,;但此人早晚会醒来,城中少了一个别国使者,还是个王爷,定会引起骚动,少君打算如何? 谢凛这个棘手的问题,留不得,却又杀不得。 ;封住他半个命脉,告诉他,若是敢妄动,本君与他同归于尽。 宫尘一震,跪在地上,;少君,此举万万不可。 怎么能拿他的命开玩笑! ;放心,谢凛此人最是重命,他好不容易夺得了本君的命格,怎么会舍得死。 用银针封住半个命脉,这对宫尘来说轻而易举得很。 冬夜的天暗地很早。 方用过晚膳,这天已经黑了大半。 拓跋渊推门而入时,那娇俏的小姑娘已经躺在他的床榻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了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不是说在我这睡不好么?怎么又跑来了? 她怎么又跑来了? 自然是怕谢凛来啊。 沈涅鸢自然不会将这真话说出来。 她将书藏在身后,一脸的无辜,;我没有这么说呀。 是阁老说的! 拓跋渊冷眼瞥着她,;下来! ;我不。 小手抱住床栏,她鼓着腮帮子,;昨夜是意外,我今夜来是重新证明一下的。 ;证明什么?少年纳闷地蹙眉,双手环抱在身前。 ;睡相啊,本县主睡相好着呢。 拓跋渊挑眉,回想方才,她躺在床榻上,翘起二两腿的小脚还在他眼前晃着。 这睡相好? ;没人说你睡相差。 拓跋渊抬步上前,伸手一把扯掉了盖在她身上的被褥,作势就要拉她下来。 沈涅鸢凉凉地哼了几声,带着阴阳怪气的强调。 ;怎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拓跋渊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沈涅鸢甩开了他牵制住自己手腕的大掌,;你不说的话,那自然是没有人说我了。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你为了赖在我床上,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拓跋渊!你说过的话为什么不承认! 沈涅鸢一下子火也来了。 ;我说什么了?少年眼眸重重地眯起,一下子把她从床上拉了下来。 ;你说我睡相不好! 她好委屈,虽说平日里自己大大咧咧惯了,确实没有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可这睡相却是一向很好的。 睡前她是什么姿势,醒来就是什么姿势。 都没有变过! 拓跋渊凭什么这么说?还告诉了宫尘。 ;本公子没这么说过! 第177章 得罪谁了 她的睡相如何,他又不是昨晚第一次瞧见! 一个晚上翻来覆去没个停的时候,到了天亮,倒是睡得端端正正了。 他要说这事,早就说了。 沈涅鸢气结,忍不住跺脚,;你怎么还不承认了?那你说说,宫尘为什么会给我写药膳单子? ;&amp;hellip;&amp;hellip;你睡相不好。 宫尘跟他提起过这事情。 ;我睡相好得很! 拓跋渊看着眼前这个气得小脸通红的少女,不禁好笑。 这个问题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问题,他不明白沈涅鸢怎么会在此事上纠结至此。 ;成,你睡相最好了。他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又将她往外拉去,;睡相这么好,就别赖在我床上了。 ;那不成!你根本就不信,我得证明一下。 ;你要如何证明? 沈涅鸢看着他的床榻,说得理直气壮,;我在这里再睡一晚。 ;&amp;hellip;&amp;hellip; 大门敞开,沈涅鸢和他僵持在门口。 拓跋渊的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身上,沈涅鸢被他盯得久了,心越来越虚。 ;风太大了。她指了指门口,语气软下了好几分。 少年抬脚踢了两下门。 砰&amp;mdash;&amp;mdash;砰&amp;mdash;&amp;mdash;两声,两扇门被重新关上。 ;沈涅鸢,你老实交代。 他抬步逼近沈涅鸢,少女连连往后退,直到后退抵到了椅子,她顺势坐了下来。 ;交代什么? ;你这么赖着我,是不是在外头得罪了什么人,怕人半夜寻仇? 沈涅鸢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这人果然不是一般人,竟是被他说对了大半。 ;你怎么会这么想?她伸手试图推开拓跋渊,可惜她这点力气哪里能跟他比。 少年气定神闲地问道,;你得罪谁了? ;我哪有得罪人,别人不来得罪我就算是好的了。 少年的呼吸灼人得很,喷在她的脸颊上,将她的小脸染得透红。 她别过脸去,不敢与他对视。 ;还不说实话? ;我怕登徒子,成了吧! 沈涅鸢撇撇嘴,心知是瞒不下去了,;我被登徒子盯上了。 ;我害怕。这三个字,她说时的语调又低又软,铺着一层碎碎的委屈和紧张。 ;谁这么胆大?拓跋渊几乎就是明知故问了。 他想听听,谢凛究竟和她说了什么。 这丫头向来不把谢凛摆在眼里,在谢凛的面前一向是又横又蛮。 昨日不过是在酒馆见了一面,就被吓得往他屋里钻。 ;谢凛。沈涅鸢诚然地回道,;他说他和尹清妍被指婚是阴差阳错,他本是想让国主指婚我。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纤长的睫毛细细密密的在颤抖,在她的眸底落下一片阴影。 拓跋渊敛着眉目,;继续。 ;他疯了,他说要与我生米煮成熟饭,这样国主就没有办法了,一定会把我指婚给他的。 沈涅鸢抱住他的一个胳膊,;我怕夜探我闺房,想着赖在你身边,他肯定不敢胡来。 昨夜他一定来了,就是不敢现身而已。 少年想抽回自己的手,没成想这丫头竟是紧紧一抱,扬起小脸对着他摇了摇头 第178章 本公子是护身符么 ;平日里避我不及,出事了就缠着我,我是你的护身符么? 有用了就抱大腿,无用就弃到了一旁。 不就是与寺庙里求来的护身符一个待遇? 沈涅鸢被他这么一说,有些心虚,;我那是被流言蜚语说怕了。 ;你是那种人?少年好看的薄唇扬起的弧度染着似笑非笑。 很明显,她不是。 她才不会管旁人指指点点了什么。 ;&amp;hellip;&amp;hellip;义兄也快到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城里的红娘都让我注意分寸呢。 的确有那么一个红娘这么对她说过。 那红娘抱着满怀的未出阁的女子画像,被赶出了阁老府,正巧撞上了她。 ;小县主,老身有些话难听,可也要说了。 她拉着沈涅鸢,不让她走,;你若是对拓跋公子没那个意思,就应当避嫌才是,这耽误了公子的姻缘,阁老可就绝后了。 拓跋渊睨着她,笑意有些凉,从她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旁人这么说,你就这么做了?他嗤笑一声,又道,;是不是人家让你帮着挑挑我心仪的女子,你也这么干了? 沈涅鸢一愣,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那红娘还真让她帮着挑了。 拓跋渊看着她这副模样,眸色一沉,还真有这事? ;你挑了? ;我就看了看画像。 那红娘都把画像摊在她面前了,她想不看都难。 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力道不重,可每一下都让沈涅鸢的神经紧绷了一下。 ;你就没有给我瞧对眼的? ;那些画像的女子,哪一个能跟我比?连我都比不过,自然也配不上义兄了。 要比过她样貌的女子,世间少有。 她当时也是这么回绝了那红娘的。 倒也不是那些画像上的女子又多差,只是她太清楚了,拓跋渊早已心有所属。 不是她,也不会是那些画像上的美人。 沈涅鸢又在拓跋渊房里睡了一晚,半夜醒来时,她没有闻到屋内点了沉香,还问了一句,;今夜怎么没给我点香? ;沉香会让人梦魇,不点了。少年的声音低低沉沉的传来。 她打着哈欠翻了个身,抱着被子迷糊地又问了一句,;谁说的? ;宫尘。 她哦了一声,呼吸沉稳了下来。 沉香不会使人梦魇不断,只会辟去血腥味而已。 昨夜谢凛伤得很重,鲜血不止,那一角落里满是血迹,若不点沉香,定是会被她有所察觉。 拓跋渊怕她多问,故而将此事掩去。 谢凛失踪的第三日,似乎没有人什么察觉到。 阁老将下人们罚抄的《小阁老与小县主的二三事》拿去卖,卖了不少的钱。 如今已是一本难求。 沈涅鸢也想看,拉着府中的家丁不肯松手。 ;小县主,您想看,买一本不就成了? ;我就是买不到才让你再给我抄一个出来。 听了这话,家丁的手抖了抖,;这个真没有! 他现在一看到毛笔墨汁就发憷。 ;小县主,不如看这本吧。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本画册,神神秘秘地塞给了她。 沈涅鸢狐疑地瞥了他一眼,随意翻开。 她扫了一两眼,啪的一下将画册合上,面红耳赤地瞪着那家丁。 ;之前答应过您的那本,小的绝不会食言。 ;原来你还记着啊?她都快忘了这茬事情了。 家丁紧张地左右看了看,小声地与她道,;您可千万别让公子瞧见了,否则小的这脑袋&amp;hellip;&amp;hellip; 敢给她看这种画册,他小命恐怕不保啊。 沈涅鸢会意地点了点头,;放心。 家丁这才从她手里挣脱跑开。 沈涅鸢神神秘秘地抱着那画册,跑进了自己的闺房。 她将门关上,又觉得不是很妥当,索性拿起木栅,将门架住。 ;这才保万无一失嘛! 她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刚坐在椅子上,这画册还未翻开,门就被人拍了几下。 ;大白天的你锁什么门? 拓跋渊的声音字外头响起。 沈涅鸢几乎是心虚地将那画册往桌底下一塞,连忙起身去开门。 她一抬眼就撞进了少年不悦的眸光里,她讨好地笑道,;义兄有什么事情么? ;明日国主大寿,你也要进宫,我带你去买点首饰。 沈涅鸢乖巧地跟在他身后,走时还不忘将门紧闭上。 拓跋渊狐疑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藏了什么宝贝不成?跟防家贼似的。 沈涅鸢连连摆手,;没有啊,我这是习惯,你知道的,沈府的人都不太可信,我习惯了出府锁门,到这里也改不了。 拓跋公子负手往前走着,看不到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信了没有。 沈涅鸢一路上都在担心她那本画册,直到进了品轩阁。 满目精美奢华的首饰,她瞧上了好几个。 ;拓跋渊,我明日穿红裙,你说戴这个还是那个?这个好像也很配&amp;hellip;&amp;hellip; 少年掏出金子,;这三个都要了。 ;我只要一个就成了,你让我再纠结纠结。 明日入宫,她若是头顶上戴三个风格各异的簪子,还不被人笑话了去? ;又不是只能明日戴。拓跋渊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么。 有些时候,这丫头聪明起来是真聪明,可犯蠢起来,那也是正犯蠢。 ;这个也要了。拓跋渊指着一套珍珠首饰,让掌柜的打包。 沈涅鸢惊了一惊,;义兄,你近日在哪里发财了? 这买起来的架势半点没都不手软。 ;本公子看你近日倒霉得很,带你来冲冲喜气。 接二连三的去了半条命,可不是倒霉么。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满心欢喜地一头扎进了铺子里,挑了半响,其实也没有挑出什么来。 掌柜的打包的首饰还是拓跋渊方才定下的。 ;拓跋渊&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一回头,铺子里竟是没了他的人影。 ;小县主,拓跋公子在那呢。 掌柜的殷勤地指了指铺子外头的那棵老树,沈涅鸢望了过去,这人果真在那。 只是,不止是他在,还有一个女子也在。 这女子的服饰一看就不是东隋人。 第179章 别来无恙 沈涅鸢见过她娘亲北冥的衣服,倒与这女子身上的极为相似。 ;我爹要晚上才能进城,我等不及了,快马加鞭地赶来见你。 沈涅鸢一只脚还未跨出门栏,就听见这女子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她掩在了门后,掌柜的拿出一只上好的玉镯递到了她的眼前,被她不耐地抬手挥开。 ;小县主要么? 沈涅鸢盯着那老树下的两人,眉头拧得很紧,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掌柜的见状,心思一动,连忙让小厮去那铺子里最贵的几套首饰出来。 少年的声音如春风清朗,带着少有的愉悦,;七年未见,别来无恙。 ;东隋虽比不上北冥,但也还算是昌盛,比我想象中要繁华很多,看来我这些年担心你,是白担心了。 这么相熟无间的话,恐怕&amp;hellip;&amp;hellip;只有那个女子了吧。 前世,沈涅鸢只在高城上远远地看过一眼这女子,倒是没有瞧清楚她是什么模样的,隐约记得是与其他女子不同的意气风发。 身旁的掌柜的不知拿了什么东西给她看,;小县主,这个可中意? 沈涅鸢哪有看首饰的心思,略略地扫过一眼,;就它了。 掌柜的满眼贪心地将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小厮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想着赚钱?您看看那女子和拓跋公子关系非比寻常啊。 这么些年来,拓跋渊的身边只有沈涅鸢,何时出现过旁的女子了。 沈涅鸢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小厮的那句非比寻常,倒叫她听了个清楚。 ;你也觉得他们不一般? 就是这个女子吧,拓跋渊情有独钟的那位。 小厮见她神色不对,连忙道,;初看像的,可现在一瞧,拓跋公子只是在敷衍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吧。 ;哟,这手都拉上了啊。掌柜的突然低呼了一声。 ;这拓跋公子不是甩开了么?我就说他是敷衍。 小厮擦了擦额前的冷汗,心道,拓跋公子,小的也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沈涅鸢背过身,靠着门上,不想再看下去。 小厮打量着她的神色,;小县主,你不会是看到情敌,就打退堂鼓了吧?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那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作风?她苦笑地冷呵一声。 ;小的可记得,先前你瞧上了贵妃娘娘在此预定的一套翡翠首饰,说什么都不肯放手,最后,虽然娘娘的人将首饰领走了,可最后还不是落在了你的手里么。 她当时是怎么做的? 以赈灾的名义,号召名门望族义卖,一时间,所有的风头都在她一人身上。 贵妃娘娘是何等好面子的人,怎么会容忍此等风头落在沈涅鸢的头上。 故而,特意将那套首饰拿出来义卖,本是计划着让国舅以重金再买回去,却不想沈涅鸢先下手为强,用国主亲笔题字的扇子,将那首饰换到了自己的手里。 国主题字的纸扇,谁敢不要? 第180章 人心强求不来 ;哪怕那首饰已经注定了是娘娘的,您不是还得手了么?小厮笑着又道,;更何况,拓跋公子的心思本就在你身上,您怕什么呢? 沈涅鸢的手指绞在一起,她的脑子有过片刻的空白。 这两件事,能混为一谈么? 人心强求不来的。 前世她也不是没有强求过,最后这人还不是亲手策划了她的婚事。 ;沈涅鸢,过来。 突然,少年的声音传来。 她下意识地趴在门口探出脑袋去瞧,身长玉立的少年正在日光下对着她招手。 ;做什么?她扫了一眼拓跋渊身后的那女子,蹙眉道,;外头冷,我不出去。 拓跋渊当即对着那女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走。 在沈涅鸢发愣的时候,他就将那女子带到了她的面前。 ;这丫头被我宠的有些没有礼教了,你多担待。 明明是她无礼,可他却让别人让步。 沈涅鸢蹙眉,看着拓跋渊,敏锐地察觉出了一丝怪异。 ;涅鸢,这是北冥太傅的千金,司寇静。 此次北冥使者,正是太傅。 原来,她叫司寇静,与拓跋渊,也是复姓。 沈涅鸢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会如此的小肚鸡肠,竟然连复姓这等小事,也会在意计较起来。 不等她说话,就见司寇静拉着拓跋渊的手,神秘地道,;其实我这么着急赶过来,是有要事与你说,我们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说话。 掌柜的一听,忙说,;我这地可以让出来。 说罢,他连忙招呼着小厮关门,自个躲到了里屋去。 小厮在关门后,也跑进了里屋。 铺子一下子静了下来。 司寇静盯着沈涅鸢,微微一笑,;听说东隋美食是天下一绝,尤其是路边摊的小吃,不知道小县主可不可以给我买点? 这是想把她支使开&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仰起小脸,看向拓跋渊,等着他的决定。 ;她不是外人。拓跋渊低头瞥了她一眼,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司寇静愣了一下,将声音压低,;此事非同小可,小县主年纪尚小,我恐她不知轻重,万一走漏了&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很不喜欢司寇静的说辞。 ;若她不可信的话,那我身边也没有什么能信任的人了。 沈涅鸢的心几乎是被他的话狠狠震了一下。 司寇静愣了愣,随即微微一笑,;还是等我爹来了再说吧。 沈涅鸢目送她离开,见她走远,才拉着拓跋渊不依不饶地问着,;你今晚要去见她么? 司寇静方才说了,他爹要晚上才能赶到。 ;你想去的话,可以一起。 ;我?合适么?沈涅鸢撇撇嘴,冷哼一声。 拓跋渊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说话怎么带着酸味? ;哪有。沈涅鸢躲避着他的视线,慌乱道,;我挑好首饰了,你付账吧。 她话音方落,这掌柜的就捧着账单,从里屋钻了出来,;拓跋公子,请阅目。 少年拿过那一沓纸,略略地扫了几眼,;沈涅鸢,你出息了啊。 沈涅鸢不明所以地探头去看。 那上头的什么翡翠首饰,珍珠玛瑙,她怎么半点印象都没有? ;掌柜的,你敢讹我?沈涅鸢指着那一沓账单,;我何时如此败家了? 掌柜的一脸紧张,;是小县主您要的呀。 ;何时!你说清楚了!她双手插在腰间,一副要好好同掌柜的算清楚的模样。 掌柜的站在门前,指着那棵老树,甚是认真地道,;就是方才您站在门口,偷看拓跋公子和那什么北冥女子时要的呀。 他不等沈涅鸢说话,又眯起了精明的双眼,道,;您该不会是方才吃醋吃得没有理智,随便点的吧?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慌张地抬眸,撞进少年噙着笑意的湛湛黑眸中,她跺了一下脚,有些恼羞成怒,;掌柜的,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小的也可以作证!小厮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我见过不少夫人小姐,吃醋买东西的时候,就和小县主方才一模一样。 沈涅鸢无力辩解,只得维持着尴尬的笑。 她不禁开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掌柜的和小厮。 这两人的架势看起来像是想把她玩死啊。 少年不紧不慢地将账单收好,;把东西送到府上,问管家要钱。 ;拓跋渊,那些都不是我要的! 她太无辜了! 睨了一眼满脸委屈的小脸蛋,拓跋渊低笑了下,;就当是我要给你的,你收着便是了。 小厮见状,连忙凑到沈涅鸢的身旁,小声道,;小县主,我刚刚说什么来着! 他说什么来着? 沈涅鸢瞪了他一眼,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刚刚在冤枉我! 小厮张了张嘴,眼神扫过正盯着他俩看的拓跋渊,咽了一下口水,有些怒其不明,;蠢死你得了。 ;&amp;hellip;&amp;hellip; 她果真是得罪过这小厮! ;本县主实在是太平易近人了。 换成旁的千金小姐试试,小厮那话就够他被毒打一顿了。 可沈涅鸢却干不出这事,故此她只能在嘴巴上逞能。 沈涅鸢离开铺子时,指着那铺子匾额,慎重其事地告诉拓跋渊,;往后,我再也不来此处买东西了! 少年不急不缓地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走上桥中央的时候,沈涅鸢突然顿下脚步,快速的转身,脑袋一下子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疼! 她揉着前额,小脸皱成了一团。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拓跋渊无奈,拉着她在桥上坐下,;让我看看有没有撞出包? 沈涅鸢放下手,视线落在湖面。 远处波光粼粼,桥下倒是将她二人的倒影映成了一幅画。 拓跋渊正检查着她被撞红了的额前,没有瞧见她此时的神情。 ;拓跋渊。她突然伸出手拉着他,小脸上半是急切半是认真,;我有话问你,我&amp;hellip;&amp;hellip;最后一次问你。 前两次问他,他总是装作没有听见。 今日若是没有得到答案,那便是答案,她会死心的。 第181章 忐忑不安 ;你问。拓跋渊丝毫不避开她的视线,薄唇扬起的弧度还噙着笑意。 ;你&amp;hellip;&amp;hellip;心里是不是有我? 突然间,风也停了,四周寂静无声,她只听得见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声。 少年幽深的眸底此刻倒影着日光余晖,还有一个仓促不安的她。 沈涅鸢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垂在身侧,僵硬地捏着衣角。 整个人透着一股忐忑。 一只手轻轻压在她的脑袋上,他低头与注视着她娇俏的小脸。 沈涅鸢等了良久,都不见他开口,只见他清俊的脸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像极了前世他亲手给她捧来嫁衣时的模样。 她缓缓垂眸,红唇扯出一抹苦笑。 沈涅鸢想,她大概知道了答案。 湖面上的那道娇俏的身影,往后退了一步。 可她还未开口,少年伸手就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前。 ;你还小,等你及笄&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突然甩开他的手,打断了他,;拓跋渊,一句话的事情,不要搪塞我,我没你以为的那么幼稚。 她都是活过两世的人了。 少年眸光闪烁,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温度灼热过余晖。 他方要开口,突然一人自他身后冒出,拉着他的手就往桥下跑。 ;我爹在进京的郊外遇到刺客了,他受了重伤,你快去看看。 是司寇静。 沈涅鸢站在桥上,整个人蓦然地僵住了。 ;去把宫尘找来。 拓跋渊突然转头对着她道。 沈涅鸢回神,有些不知所措地问着,;去哪里找你们? ;阁老府。司寇静喊道。 拓跋渊停下脚步,;不能去我那里。 ;为什么?司寇静蹙眉,额前急得全是细汗,;我爹伤得很重,需要安静的地方。 刚进京的别国使臣遇袭,阁老府收留。 这事若是被有心之人编排给国主听,恐怕阁老就要遭殃了。 拓跋渊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向了沈涅鸢。 她与他对视了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提着裙子就往另一方向的桥下跑去。 这个时辰,宫尘喜欢酒馆喝点小酒。 ;我不能露面,你把你爹送去宫尘的医馆。拓跋渊将手抽回,温温淡淡地说道。 司寇静抿着唇,;那你晚上会去看我爹吗?这些年他时常唠叨你。 ;不合适。拓跋渊负手在背,抬步离开。 司寇静望着他的背影,转头看着桥上沈涅鸢消失的方向。 他们之间,有着第三个人插不进去的默契。 她方才看得很清楚,只消一个眼神,沈涅鸢就读懂了他心中所想。 酸涩的滋味在她的心头蔓延开,司寇静抬起敛着的眼眸,眸色微凉。 酒馆近日因着经营不善,特意摆了个戏台子,邀了戏班上台唱戏。 沈涅鸢找到宫尘的时候,他正嚼着花生。 ;宫尘,出事了,你快去医馆。 沈涅鸢伸手就拉他,宫尘却是淡定地喝着小酒,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而后淡淡地问了一句,;又不是拓跋渊出事了,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沈涅鸢一愣,心中狐疑他为何如此笃定出事的不是拓跋渊。 第182章 那个回答 宫尘睨了她一眼,心中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安然无恙地跑来找他,那拓跋渊自然也不会出事。 这两人的命是绑在一根绳上的。 ;你不去会后悔的! 沈涅鸢望了望四周,着急地跺脚,一把将他拉起,小声道,;你们北冥的使者遇袭了! 宫尘一愣,半眯起眼睛盯着她看。 沈涅鸢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回瞪了他一眼,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喝多少酒啊?醉成这样了?你究竟有没有听懂我说的话? ;沈涅鸢,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情? 宫尘蹙眉,思量了很久,却不知这事究竟该如何问起。 ;你&amp;hellip;&amp;hellip;是如何知道我是北冥人的? 沈涅鸢一愣,顿觉自己方才说漏了嘴。 ;&amp;hellip;&amp;hellip;你不是祖籍北冥么?她急急地又补了一句,;你喝醉的那回,拉着拓跋渊问,什么时候能会北冥。 ;&amp;hellip;&amp;hellip; 宫尘是千杯不醉的,他若是醉,那定是装醉。 故而,他确定沈涅鸢在撒谎。 宫尘装作相信她说辞的模样,拿着酒壶起身,;那我回去了。 沈涅鸢微微颔首,顺势坐在了他让出来的椅子上,抬手问小二要了壶酒。 小二才将酒递到了她的面前,就被宫尘一把抢过,;你不跟我去医馆? ;国舅的人盯着我呢,我还不想被国主怀疑勾结外邦。 尤其这受伤的是北冥使者,她和北冥沾亲带故的,不出面才是自保的上上策。 宫尘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那谢凛还在他的医馆里躺着,他生怕沈涅鸢要跟过去,发现了谢凛。 如此最好。 ;沈涅鸢,你别喝酒,不然我举报你。 他临走前,不忘丢下这话。 沈涅鸢一听这话,当下就不干了,;凭什么?你准备向谁举报我? ;拓跋公子啊,你不会忘了他不许你喝酒吧? 沈涅鸢蹙眉,轻咬着下唇,别过脸去,娇俏的小脸上有不甘心,还有一缕别的复杂的情绪。 ;喝酒伤身,你最好是把补品当水喝,这样身体才能好。 沈涅鸢觉得宫尘做大夫做的走火入魔了。 区区药膳已经不能够满足他了。 果然,在她回阁老府时,阿霏居然捧着一盅放了枸杞的燕窝等着她。 ;小姐,这是宫尘大夫方才特意派人叮嘱的。 沈涅鸢瞪着那燕窝蹙眉,她向来不爱喝这种玩意。 烤鱼炸猪排这等美食,才是她的至爱。 ;哦对了,您平日里爱吃的煎炸玩意,厨娘都依着宫尘大夫的吩咐撤了。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叹了口气,神情凝重地一手勾在了阿霏的肩膀上,甚是纳闷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宫尘大夫待我&amp;hellip;&amp;hellip; 她用手比划了两下,阿霏心领神会,;对您有意思是不是?我早就这么觉得了。 沈涅鸢心里咯噔了一下,笑不出来。 ;这宫尘大夫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病人了?那些重金请他看病的,他都只是给一张药方而已,现在他又是药膳,又是补品的,一定是心悦小姐了。 阿霏说罢,像是求证般地看向木兮,;是吧? 木兮冷冷淡淡地开口,;小姐,宫尘和公子,你会选哪个?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还从未想过除了拓跋渊之外的男子。 那个谢凛,只是她心灰意冷下的自轻选择而已。 那时,拓跋渊不要她,那么对她而言,嫁给谁都一样。 她愣了愣,脑袋有过片刻的空白。 窗边闪过一道身影,只听木兮惶恐地跪在地上,;见过公子。 沈涅鸢抬眸,就见这人神色阴晴不定地出现在了门口。 她蹙眉,瞥了他一眼,背过身不去看他。 心里堵着一口气,沈涅鸢也不愿意与他说话。 ;木兮问你话呢,你不回答一下么? 沈涅鸢冷哼一声,;我两个都不选。 她才不会厚着脸皮,自讨没趣。 ;公子,我方才只是在逗逗小姐,绝无深意&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眉头蹙得很紧,伸手就将木兮从地上拉起来,;你怕他做什么?他现在不是你的主子了。 ;都出去。 拓跋渊冷着一张脸,连声音都铺着一层碎碎的凉意,他的眸光扫过桌上的补品,;这个也拿走。 沈涅鸢听了这话,竟是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她顿而又觉得自己真的好没出息。 木兮和阿霏几乎是跑出了屋外。 ;你不去看看北冥使者么?沈涅鸢的声音有些生硬。 她其实不愿意提起和司寇静有关的人。 但她现在更不愿意和拓跋渊待在一个屋里。 ;方才你的问题,我还没回答。拓跋渊的嗓音温温淡淡的响起。 沈涅鸢滞了一滞,有些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他。 他是特意过来,是专门给她一个答案的? 拓跋渊眸色很沉,烛光倒映在他的眸底,沈涅鸢却是半点都看不透。 少年微微叹气,他的命格被谢凛夺去,生死都被这人拿捏着。 眼下的他,根本就给不了沈涅鸢一个承诺。 一个许诺无望,最后会让她伤心,倒不如现在就伤她心。 可他太过了解沈涅鸢了。 这丫头心思活跃,他若说心里没有她,她转头就去找旁人随便将自己嫁了,就一如前世那般。 ;我听着呢,你怎么还不说? 这个问题有这么难么?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还是说,那个司寇静的出现,让他乱了心? ;拓跋渊,你心里有别人么? ;自然没有!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抬眸盯着沈涅鸢,眸光有些凶狠,似乎这个问题让他生气了。 沈涅鸢没有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没有么?你不喜欢司寇静? ;我怎么会喜欢她?拓跋渊蹙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就因为我今日与她多说了两句?你就这么认为? ;那是多说两句话的事情么?沈涅鸢凉凉地哼了一声,;她还拉过你的手。 拓跋渊被她的说辞逗笑了,低眸浅笑地看着她,;沈涅鸢,我从前竟然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容易吃醋。 第183章 大寿 ;是啊,我就是吃醋了。 她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都变相向这人表明心迹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少年虽是笑着,眼眸却如深渊般晦暗,;往后我会注意分寸的。 沈涅鸢闻言,愣了片刻,有什么在她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却什么思绪都抓不到。 国主大寿那日,万朝来贺,百官入宫。 沈涅鸢是最迟来的,她远远地就瞧见了沈威正在献礼。 国主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谁让他来的?他侧了侧身,询问着身旁执笔的小官。 不等小官回答,贵妃就道,;是臣妾让他入宫的。 闻言,国主冷哼一声,沉着脸色没有说话。 沈威还跪在下方,国主迟迟未让他起身,底下已经传来了窃窃私语。 ;国主,这些使臣来访,万不可让他们察觉出你对沈大将军心生嫌隙啊。 沈威是镇国将军,威震一方,三国不敢轻易来犯,就是碍于他。 理是这么个理,可国主听了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将军快请起,国主特意安排了你与涅鸢坐在一起。贵妃朱唇微扬,扫了堂下一圈,蹙眉道,;怎么不见小县主? 小县主素来爱迟到,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没有想到她竟是如此胆大,国主大寿此等重要的日子,她也不当回事情。 ;本县主在这。 沈涅鸢在人群里踮了踮脚,冒出了个头。 众人自动分为两排,给她让了路。 ;小县主为何站在那么后面?贵妃笑着的眸底沉浮着冷意。 ;这日子贵妃也要找我茬么?沈涅鸢微微一笑,不去瞧她的脸色有多难看,朝着国主行了一礼。 国主使了个眼色给贵妃。 平日里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今日当着北冥使者的面前,可不能去惹毛了沈涅鸢。 说起来,那北冥使者呢? 国舅裴晏见国主的眼睛在底下转了一圈,心领神会的上前,;国主,北冥使者昨日在郊外遇袭了,眼下正在宫尘大夫的医馆诊治,故而没有来。 国主心中一紧,忽觉奇怪,;谁将他带去宫尘那的?快说,寡人重重有赏。 北冥使者初来乍到,自然不知道宫尘的医馆在何处,必定是有人指了路。 可这使者又是第一次来东隋,给他指路的人,一定有问题! 国主多疑,眼睛眯了半分,狠厉乍现。 众人屏住了呼吸,不敢言语。 难道细作还未抓干净? 一个臣子站了出来,;臣昨日倒是瞧见那北冥使者的千金在城西的桥上与拓跋公子拉扯不清,也许&amp;hellip;&amp;hellip; 阁老两父子对视了一眼,神情凝重。 ;原来她是北冥使者的千金啊。沈涅鸢突然开口,站出来道,;她昨日与我在铺子里抢首饰来着,我没抢过她,义兄帮我出气,没有想到竟是得罪了人。 她说罢,转身看着那臣子,蹙眉道,;您既然看到了义兄和那女子,自然也看到了本县主,你为何不说,是何居心? 那臣子哆嗦了一下,虽是低下了头,眼睛却瞟向了国舅爷求救。 第184章 拓跋渊有危险 裴晏只当没看见,站在一旁,还附和着沈涅鸢的话,;你还不快说? ;臣&amp;hellip;&amp;hellip;原来小县主也在啊,本官眼拙了。 ;你按得什么心思,别以为旁人都看不出来。沈涅鸢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沉着脸色的裴晏,;是吧,国舅。 裴晏冷笑着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国主清了清嗓子,;行了,都入座吧。 这会儿唱的是哪一出戏,他心里门清得很。 贵妃特意安排沈涅鸢和沈威坐在一道,看似合理,其实是想膈应沈涅鸢。 她蹙眉看着自己的坐处,沈威已经坐在了那里,自己怎么也挪不了脚步。 ;小县主,怎么了?贵妃指着她的位置,;还不快入座? 沈涅鸢几乎是硬着头皮,坐在了席上。 ;涅鸢,沈秀的事情,府里没有人怪你,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沈威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在深陷在沈三小姐意外去世的伤痛中,他给沈涅鸢倒了一杯酒。 少女看着面前的酒杯,眉眼不动。 ;你总是住在阁老府也不成规矩,你的院子已经重建好了,今日就随为父回去,若是少了什么,随意添置便是。 沈威的大掌重重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施着力道,;为父可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了,往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父绝不再管束你。 ;原来爹爹管过我啊。沈涅鸢故作吃惊的模样,眨了眨眼睛。 沈威眉目间拧成了一个川字,嗓音听起来很是生硬,;你还在怪为父? 沈涅鸢看了看四周,周围的人都时不时地往她这处瞥着,虽是神色各异,但瞧得出,都是在看好戏。 纤细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沈涅鸢思忖片刻,抬手让宫人撤下了那杯酒。 ;我身子还未好全,宫尘大夫说这酒是不能喝了。 ;你昨日不是还去了酒馆么?沈威将酒一饮而尽,又将酒杯添满。 沈涅鸢懊悔地叹了口气,;是啊,被宫尘大夫抓个正着,回阁老府后,还被义父义兄教育了好久呢,今日我是万万不能碰酒了,我可不想再被说教半日。 她一抬眼,就见贵妃身边的丫鬟将西蜀质女锦文公主请走了。 沈涅鸢单手撑着桌子,才起了身,就被沈威压住了肩膀,强行让她坐了回去。 ;国主大寿,你别惹事。沈威将声音压低,;我是你爹,总不会害你的。 沈涅鸢顿悟,贵妃是想让沈威将她盯住。 她蹙眉,着急地抬眸,一眼撞进了拓跋渊湛湛深邃的黑眸中。 少年对着她为微微颔首,随即起身,朝着锦文离开的方向走去。 沈涅鸢的心才稍稍定了定,忽觉不对。 恐怕,这贵妃的目的不是她,也不是锦文,而是拓跋渊。 沈涅鸢挣扎着想摆脱沈威的压制,可无奈沈威是老将,她怎么可能在他手底下跑走。 国主不知何时盯着她,盯了许久。 一名宫人小跑到她的面前,低声道,;小县主,国主让小的给你传话。 沈涅鸢抬头看着他,不耐道,;什么话? ;这沈将军到底还是您的爹,闹别扭闹一闹也就过了,可别过头了。 ;&amp;hellip;&amp;hellip;你知道吗?人有三急! 沈涅鸢虽是在和这宫人说话,可眼睛却是看着沈威。 她一副咬牙切齿却又带了点羞涩的模样,让人瞧着,她却是很着急的样子。 宫人一愣,看向了沈威,颇为尴尬地道,;沈将军,这&amp;hellip;&amp;hellip;小县主出恭还是得让她去的。 他话音方落,沈涅鸢甩开了沈威压制着自己的手,起身就跑,好似一卷风。 国主纳闷地看着他,直到那宫人回去禀报,这才大笑不止。 沈威尴尬地低下了头,手里的酒也不香了。 沈涅鸢离席了,这倒是叫贵妃有些坐不住了。 她使了个眼色给国舅。 裴晏当即起身,说着备了寿礼,要去检查,借故离开了。 东隋的后宫大倒是不太大,就是这宫道太过错综复杂。 沈涅鸢来了几次,只认得去太后西宫的那条路。 此刻,她站在一条宫道的正中央,左右为难着。 ;究竟去了哪里? 贵妃不可能把人引去她的宫里的。 ;你想去哪里? 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自她的身后传来。 沈涅鸢一惊,转身去看,果不其然是消失了好几日的谢凛。 日光下,他的脸色白的有些吓人。 沈涅鸢吓得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你&amp;hellip;&amp;hellip;怎么会在这里? 裴晏方才向国主禀报过,说谢凛王爷水土不服,许是来不了贺寿。 ;我食言了,你怎么不来找我?谢凛站在原地不动。 沈涅鸢警惕地看着他,;你试探我? 谢凛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她看。 这样的谢凛更为可怖。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谢凛固执地问着这一句。 沈涅鸢愣了愣,蹙眉不耐道,;你都食言了,我为何还要自讨没趣? ;你就不怕我死了吗? ;那不正合我意么?沈涅鸢冷笑一声,想也没想的这般说道。 谢凛眸色狠厉地盯着她,;沈涅鸢! 他猛地咳嗽了起来,弯曲着身体在发抖,似乎病得很严重。 少女见他这般模样,心念一动,抬手摘下了发簪,紧握在手里,这手背在了身后,一步步地接近了他。 ;你这是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打探道。 谢凛双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粗喘着气,额前全是冷汗,;拜你所赐! ;我?你在开什么玩笑?沈涅鸢僵停不动,握着发簪的手又紧了紧。 ;你故意在拓跋渊屋子里过夜,不就是想让他来处理我么? 沈涅鸢忽然想起那日清晨醒来,满屋子的沉香味道。 拓跋渊不是喜欢点沉香的人,她也不怎么喜欢那味道。 现在看来,是拓跋渊有意为之的,为了掩盖住血腥味道。 ;你被他伤得很重吗?她故作关心的上前几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谢凛直起身子,靠在了宫墙上,冷眼看着她,;你还会关心我?那为何还要这么做! 第185章 跟我去西蜀 ;我不给你点教训,怎么咽的下前世枉死的恨。沈涅鸢的眉梢溢出冷笑,可她的神情太过无辜,;我没有想到拓跋渊会想要你的命。 薄唇勾出嘲讽的冷笑,谢凛按着心口,说话有气无力,;他倒是想拿我的命,不过可惜了,他不敢。 不是失手,而是不敢。 沈涅鸢有些吃惊地看着他,打探道,;他为什么不敢? 拓跋渊那样的人,一旦对谁起了杀心,从来就没有留下过活口。 谢凛的脸上都是冷笑,可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过来扶我。 ;你伤得这么重,为什么还要进宫? ;寿宴结束后,我就会启程回西蜀。 他抬头紧紧地盯着沈涅鸢,;我来,是带你走。 谢凛朝着她伸手,想要抓住她,沈涅鸢连忙往后退了一大步。 ;我大仇未报,是不会去西蜀的。 沈涅鸢冷着一张脸,心中突然起了一计,微微一笑,将手里的发簪收起,藏在了背后。 她道,;要我跟你去西蜀,可以,你帮我报仇。 ;什么仇?谢凛蹙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似乎是在考量她话里的真实性。 沈涅鸢蹲在了他的面前,单手撑着精致的下巴,与他对视着。 寒风吹过,她身上有一种好闻的香味,一下子蹿进了谢凛的鼻息间。 ;我娘,是被沈家人害死的,国主心里清楚,可他不作为,我要颠覆东隋皇朝,你敢吗? 谢凛眯起眼眸,挑出狭长的薄笑,;看来你已经有计划了,你想要我怎么做? ;国主撤了沈威的官职,也只是做给我看的,他复职是迟早的事情,我要他们断了君臣的情分。 ;挑拨? 沈涅鸢微微一笑,;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事情么?别叫我失望。 她起身离去,一直走到另一个宫道的转弯处,遇到了崔公公,这才停了下来。 ;小县主,这宫里可不能乱走,你想去哪里,老奴带你去。 崔公公意外地看着在宫里乱逛的沈涅鸢,连忙将她拉到了无人的角落里。 ;你看到拓跋渊了吗? 崔公公摇头,事关少君,他自是紧张不已,;少君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怀疑贵妃想对他动手,你快去把他找出来。 沈涅鸢顿了顿,又道,;质女锦文公主也不见了,若是找到她,或许就能找到拓跋渊。 ;锦文?老奴方才倒是看到她了。崔公公一边领路,一边道,;方才一个侍女带着她往藏书阁的方向过去了。 话还未说完,崔公公指着的方向顿时火光冲天。 ;完了,出事了! 崔公公扯着嗓子,喊来了宫人,;快!快去救火! 又走水了! 这倒是贵妃喜欢用的伎俩。 沈涅鸢往藏书阁的方向走去,眼角瞥见一个黑衣人窜逃而去。 她蹙眉想了想,只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若贵妃想杀人,怎么会用火烧藏书阁的方法,这不是想把人都引过去么! 她转念一想,抬步跟在了那黑衣人的身后。 第186章 用女儿性命换荣华富贵 那黑衣人对宫里的路甚是熟悉,沈涅鸢跟在他的后面,竟是走到了冷宫。 冷宫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门上的锁早就生锈了,那黑衣人抬脚一踢,灰尘满天,锁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沈涅鸢看着他进去,原是想跟着进去的,可转念一想,觉着不是很妥当。 这人倒像是故意引她来此的。 也许,贵妃的目的既是拓跋渊,也是她。 沈涅鸢望着那荡在门上的铁链,想了想,轻手轻脚地走上前,用自己的发簪将铁链缠绕在一起。 她轻轻推门,才将门关上,只见门自里面被踢了一脚,震得铁链摇晃不止。 沈涅鸢惊了一下,后背抵住了门,扯着嗓子大喊,;来人,有刺客,有刺客! 那人的力道又重又狠,门一下下的撞在她的后背上。 沈涅鸢的双脚死命地抵在地面上。 听说那些侍卫巡逻,从来不会到冷宫来。 正当沈涅鸢心里生出绝望之际,一人突然出现,将她拉开,朝着门就是一脚。 门哐当一声,半扇门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 里头的黑衣人冲了出来,与那人打斗。 沈涅鸢看着清贵的少年动作利落狠厉,墨色衣纱随风飞扬在空中。 她的心定了定。 好在他没事。 几招下来,这黑衣人明显落在了下势,他冷眼一横,落在了沈涅鸢的身上,几乎是想也没有想的,抽出匕首朝着她扔了过去。 沈涅鸢连连后退几步,手臂被拓跋渊用力一拉,拉到了身边,躲过了匕首。 那匕首稳稳当当地刺入红墙之中。 沈涅鸢掏出一个瓶子,朝着那黑衣人扔了个过去,药粉四散,迷离了眼睛。 她当即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还不忘伸手去捂住拓跋渊的口鼻。 药粉在空气中散去后,那黑衣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干瞪着眼睛,动弹不得。 ;谁给你的迷药? 她竟还随身带着了! ;宫尘啊,他说我这人招人恨,给我特制了药粉,以备不时之需。 沈涅鸢踩了一脚那黑衣人的右手,双手环抱在身前,微微俯身看着他,;你方才是这手拿匕首了?想杀我? 她用力地踩了踩,黑衣人的神情显然又痛苦又恨,可他现在只能躺在地上,用眼睛瞪着沈涅鸢威胁她。 ;我看这手是不能要了,这眼睛也不能留了。 沈涅鸢转过身,想拿下那墙上的匕首,可是这匕首插入墙内插得太深。 她抬起一脚,抵在了红墙上,用力地握住刀柄,想要拿下那匕首,可那匕首却是纹丝不动。 可见这黑衣人方才可没有半点的手软。 她甩了甩手,想再试一次,一只大掌自她身后伸出,轻轻一拔,就将这匕首从红墙里拔了出来。 沈涅鸢微微张嘴,不禁感叹人和人之间的察觉,未免太大了。 ;你想先挑他手的经脉,还是先瞎了他的眼睛? 拓跋渊一副帮人帮到底的神情,等着她的回答。 ;先废手吧。 少年微微颔首,拿着匕首就要往黑衣人的右手刺去。 黑衣人哆嗦地开口,;小阁老饶命,小县主饶命!只要你们不废了我,我什么都招!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还以为这黑衣人有多骨气呢,也不过如此。 ;本公子懒得问,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黑衣人当即招道,;是沈大将军派我来的,他&amp;hellip;&amp;hellip;他命我在冷宫里暗杀了小县主,这样北冥就会挑起战事,朝中无人能应战,届时他就能官复原职。 呵,好一个官复原职。 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竟是不惜要了亲生女儿的命! 沈涅鸢早就知道沈威对自己没有什么父女之情,可当真听到要用她的命来换取权势时,指尖发凉地让她有些颤抖。 宽厚的大掌覆在了她的手上,温热的温度将寒意驱散。 沈涅鸢一抬眼,就撞进了看少年关切的视线里。 她自嘲地笑道,;其实我并不意外。 毕竟她对沈威,也没有手软过。 ;这事交给我来解决。 拓跋渊淡淡地出声。 他习惯了把沈涅鸢的事情包揽在自己身上。 这丫头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一次,我要自己解决。 她正愁没个机会,彻底解决她和沈家人的事情。 她将手抽了回来,背在身后,很认真地告诉拓跋渊,;你不要插手。 拓跋渊垂眸,似乎是在思量,片刻过后,他微微颔首。 宫里的侍卫闻风赶来,跪在了地上,;属下救驾来迟,请小县主,小阁老恕罪。 沈涅鸢看着他们,倒也没有怪罪,只是突然问了一句,;宫里的侍卫,都是谁训练的? ;是沈将军亲自训练选拔的。 沈涅鸢想,大概是东隋国当真是没人可用了,这沈威训练出来的,就是这些个玩意? 若不是拓跋渊在,恐怕她又一次成了刀下亡魂。 ;锦文呢? 既然目的是杀了沈涅鸢,那锦文应当是安全的。 ;她是个幌子,贵妃的人将她带走去挑首饰。 她同拓跋渊回到席间时,国主正在夸奖贵妃。 ;贵妃真是有心了,将质女锦文装扮的如此富贵逼人,倒也给了西蜀面子,不失我国威,你想要什么?寡人都给你。 沈涅鸢面色如常地坐在了席上,低头就见沈威的手微微一颤。 ;爹爹年纪大了,还是让女儿来给你倒酒吧。 沈涅鸢拿过酒壶,将酒满上。 沈威拿起酒杯,却是没有喝,啪的一下放在桌上,酒杯成了两截,酒香四溢。 宫人连忙上前,将满桌的酒擦去。 ;爹爹不敢喝吗?沈涅鸢冷笑地看着他。 沈威脸色有些沉,他对上沈涅鸢的视线,眸色淡漠至极,;爹老了,不胜酒力。 说罢,他还装模作样地按了按额头。 虚伪,冷血,寡情,这就是沈威。 宴席一直到后半夜才结束。 百官方准备离宫,只见崔公公突然走到国主身旁,小声附耳了几句后,国主脸色大变,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谁都不准走! 紧跟着,一个被五花大绑捆着的黑衣人被侍卫们带了上来。 第187章 反制沈威 沈威神色一变,;他&amp;hellip;&amp;hellip; ;爹亲手训练的死士,牙槽里都藏了自尽的毒药,而他居然没有死,你是不是很意外? 沈涅鸢语气平平淡淡,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死,对于这些死士来说,没有什么可怕的,恐怖的是往后余生,自己成了眼瞎手残的废物。 ;国主,这就是今日潜入宫里的刺客。 拓跋渊温淡的俊脸,此刻变得冷沉。 他双手负在身后,微凉的嗓音不紧不慢地在说,;他的目的,是取小县主性命,好在小县主机灵,将他反制。 不等国主发问,沈威抬手就打了沈涅鸢一个巴掌。 ;你终日在外惹是生非,如今倒好,竟是将仇人引到宫里,威胁国主的性命,你还不快跪下! 沈涅鸢扶着被他打肿的脸,怒视着他,却见沈威拔出剑,就朝着那黑衣人刺了过去。 哐的一声,一柄玉扇抵住了他的冷剑。 拓跋渊轻而易举地用玉扇挑了沈威手中的剑。 几招下来,冷剑掉落在了地上,沈威被他手中的玉扇打中手腕,此刻正捂着手腕,脸色阴沉地厉害。 沈威是大将军,武功在东隋是万人之上,从没有遇到过对手,今日却败在了初出茅庐的少年手中。 而这少年只是用了一柄玉扇。 国主啧了一声,眉头蹙得很紧。 这就是东隋唯一能指望得上的镇国大将军? ;沈将军,你在国主面前拔剑相向,欲意何为?阁老站了出来,一副护犊子决不罢休的模样,;你莫不是心虚,想杀人灭口? 沈威生硬地开口,;老臣不敢,只是老臣与不少刺客交过手,这种人宁死不屈,不会招出幕后之人,留着他的性命,反而成了祸害。 沈涅鸢的脸颊发烫,即使寒风拂过,她依旧觉得火辣辣的疼。 ;幕后之人?沈涅鸢轻呵一声,走了过去,一把扯开这黑衣人的衣襟,露出了他身上的图腾。 ;爹爹是怕自己被查出来了吧。她红唇弯弯,眼眸明明带着笑意,可望向沈威时,却让人觉得寒意深重。 国主眯着眼睛,盯着那黑衣人身上的图腾,;这图腾是&amp;hellip;&amp;hellip; ;是爹爹训练死士独有的标志。 ;沈涅鸢,我是你爹!你这样污蔑为父,你就不怕天打雷劈么!沈威有些气急败坏地上前,作势想再打她一巴掌。 那架势恨不得当场打死她。 拓跋渊挡在沈涅鸢的面前,抬脚将他高高抬起的手臂踢开。 沈涅鸢指着那图腾,看向国主,;这是沈家的秘密,我娘当年的死,也与这有关,请国主明察。 ;沈威!你还不快说实话! 沈威神情一滞,;这与你娘的死又有什么关系?你娘是被刘氏害死的! 沈涅鸢眉心一跳,转过头看向沈威,眼眶氤氲着泪光,;所有的死士图腾都不一样,拼起来正是东隋的山河地势,爹爹手握兵权,若是起义,东隋就该改姓沈了! ;我娘虽是北冥人,可她嫁入东隋,就是东隋人,她发现了这个秘密,想入宫禀明一切,却被爹爹以病重为由,锁在府中,不让她见任何人。 第188章 少年将军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沈威百口莫辩,他瞪着沈涅鸢,突然明白了过来,;你想为你娘报仇? 他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国主明察,这丫头报复心切,所说所做,都是骗人的,她就是想害我沈家满门啊。 沈涅鸢转头看向那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衣人,;你不说两句吗? 黑衣人抬眼,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开口。 ;国主,沈将军一直在秘密训练一批死士,欲意起义造反,今日派我杀小县主,是想挑起和北冥的战事,他能重掌兵权,我&amp;hellip;&amp;hellip;我不想看到生灵涂炭,所以没有对小县主下死手,被她抓住,能换百姓安居乐业,我心甘情愿。 他后面为开罪说的话,国主没有什么心思去听,他整个人在听到起义造反时,已是勃然大怒。 ;这就是我东隋的英雄,寡人的好将军啊。 国主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沈威,眉眼间已露杀意,;寡人这么信任你,你却想造反成帝? ;国主,我是冤枉的。他指着沈涅鸢,;这丫头心思如蛇蝎般狠毒,她的话是信不得的啊,图腾之事是她诬蔑我的,请国主明察啊。 ;那就把宫尘请来,查清楚这刺客身上的图腾是怎么一回事情。拓跋渊淡淡出声,他看向沈威,;将军,还有什么异议吗? ;我自然不同意!沈威脸色很沉,;国主有所不知,近日那宫尘关心沈涅鸢的程度,已然超过了一个大夫对病人的程度,他爱慕沈涅鸢,一定会为了护她说谎的! 国主挑眉,眼睛在沈涅鸢身上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他这是意外听到了个什么八卦啊! 那拓跋渊该怎么办? 国主若有所思地摸着胡子,又看向了清俊的少年。 据他所知,这拓跋渊和宫尘可是好兄弟。 一边是自小护她到大的竹马,一边又是常年给她料理身体的大夫。 这&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会选谁呢? 国主蹙眉,视线又回落到了沈涅鸢的身上。 少女察觉到了国主的视线,她还以为国主是在怀疑自己,当即道,;那就请皇都的刺青师傅,随便找个有点资历的来。 国主微微颔首,崔公公当即招人。 不消片刻,那位刺青师傅被请进了宫。 他检查了一番那刺青,随即道,;国主,这刺青少说也有十来年了,你看,这涂料都有些褪色了。 刺青师傅摇了摇头,约莫是职业病犯了,又道,;要是让我刺的话,一定用上好的墨汁来上色,这样便是过去百年,也不会褪色的。 ;你可瞧得出,这刺的是什么?拓跋渊不着痕迹地打断了他的话。 闻言,刺青师父又低头去看了看,蹙眉道,;这&amp;hellip;&amp;hellip;倒像是地图的某一部分。 ;你是如何确定的?国主眯起眼眸。 只消一眼,怎么就能确定是与地图有关?除非这人刺过这样的图。 果不其然,这刺青师傅这般说道,;咱们东隋大富大贵的人多,为了子孙后代能有钱花,埋了宝藏,又怕后世找不到,还怕后世自相残杀,故而刺在了每个旁支家族的人身上,我刺过不少嘞。 刺青师傅又瞧了瞧那图腾,又道,;这不就是咱们东隋最大的那座山丘的地势么? 闻言,不等国主招手,崔公公已经拿来了地图,找出了那山丘地势。 他对着那地图和图腾细细比较了一番,道,;国主,一模一样。 ;沈威!你还有什么话说?国主大怒,指着他,目露杀意。 ;不,这不可能!沈威已经有些慌了,;我的确是养了一批死士,可绝没有刺图腾,国主明察啊,这图腾是假的,是假的! 刺青师傅听了这话,老大不开心,;怎么会是假的?我都做了二十多年的刺青了,你这刺青多长时间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沈威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请国主明察,沈涅鸢这丫头狼心狗肺,信不得啊! 他顿了一下,手颤抖地指着沈涅鸢,;国主,她是北冥人,是想除去我这个将军,届时北冥大军东上,朝中无人应战,咱们东隋可就灭了啊,她是细作,她是北冥派来的细作! ;爹爹为了自保,就要这样诬蔑我吗?沈涅鸢泪眼婆娑埋在拓跋渊的怀里,一抽一抽的,任凭谁看了都觉得她伤心得不能自控。 少年低声宽慰着她,抬眼看向沈威时,眸光冷厉,;都说虎毒不食子,沈将军今日倒是让人大开眼界,你根本就不配为人父! 阁老紧跟着上前,;国主,老臣恳求你,让沈涅鸢与沈家割席,往后,她不再是沈家嫡女,只是老臣的义女。 ;这&amp;hellip;&amp;hellip;国主蹙眉,不明这两父子一唱一和的究竟是什么目的。 阁老又道,;国主,沈威此次犯的是谋逆罪,应当满门抄斩,我这义女&amp;hellip;&amp;hellip; 是了,沈家人留不得,可沈涅鸢却必须留着命。 ;阁老所言,正是寡人的意思。 他招手,命人写下割席断亲书,让沈涅鸢和沈威当着他的面,按下了手印。 至于沈威,即刻收监。 他被拉下去的时候,还在高喊着,;国主,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沈威是处理了,可国主却是脸色沉得厉害。 阁老跟随他多年,自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威是在各个使臣面前被收押的,这些使臣回去后一定会禀报上去。 邻国三国,哪一个不是对东隋虎视眈眈。 如今东隋没了大将军,他们一定会出兵。 除非,有一个人能震慑他们。 ;国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中也不可一日无将。阁老上前,;方才国主也亲眼所见,犬子轻易就制服了沈威,少年良将,他可一试。 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也让邻国的人有个震慑。 ;拓跋渊,寡人就命你为少将,你可千万不要让寡人失望啊。 少年不浮不躁,却是意气风发。 他单膝跪在地上,;臣遵旨,一定不负国主重托。 第189章 沈府被抄家 沈威被抓的消息随着阁老亲自带人去沈府抄家传尽东隋。 阁老是连夜去的,可还是晚了一步。 他到的时候,沈老夫人在自己的寝房里睡得正香,而刘氏和沈靖已经不见了踪影,府中值钱的东西也一并带走了。 沈府墙角蹲着几个围观的百姓。 ;沈将军镇守边境多年,我不信他是这种叛国之人,一定是被人陷害了。 ;听他的心腹说,是小县主亲手将将军送入狱中的。 有人倒吸了一口气,;怎么可能会是小县主,她可是沈家嫡女,我不信。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想当年,那北冥郡主,就是她的娘亲是被沈家人害死的,她一直记恨于心,就等着今日呢! 几个士兵将通缉刘氏和沈靖的画像公告贴在了大街小巷。 ;你看,沈家人都出事了,独独小县主被摘了出去,安然无恙,说不是她害的沈将军,我还真不信了。 ;我记得前些日子,她不是被将军打个半死么,不止国主,连太后都去了沈府,当场撤了沈威的职务,我看这也是小县主的一步棋。 一只手搭在了说话的这人身上,声音娇滴滴的传来,;这你也知道了? ;那当然了!我看这小县主就是为了给她娘报仇,在沈府伏小做低多年,可见其城府之深啊。 这人说着就转头看与自己搭话的那人,这一看,竟是吓得一个骨碌跌坐在了地上。 ;小&amp;hellip;&amp;hellip;小县主&amp;hellip;&amp;hellip; 几个百姓神色大变,跪在地上朝着沈涅鸢连连磕头认错。 ;小县主恕罪,我们就是喝醉了,说胡话呢!大将军他活该,他落到这等田地是他咎由自取&amp;hellip;&amp;hellip; ;行了。沈涅鸢摆摆手,席地而坐,坐在了他们当中,;你们说的倒也没有错,本县主不会怪你们的。 她今日心情不错的很,指着地上的一堆酒壶,;给我来一壶。 一人连忙拿了壶还未开封的酒,又用衣袖擦了擦,这才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她,;小县主,请。 这几人看着她喝酒,对视了一眼。 ;小县主,我们有几个小问题,想请教你。 ;但说无妨。沈涅鸢喝了一口酒,满足地叹了口气。 ;沈将军真的养了一批死士? 沈涅鸢重重地点了点头,;这大户人家,又几个是没有养死士的?国舅府也有啊。 养死士不是什么罪,皇族贵胄都有这爱好。 ;听说将军把咱们的山河地势都刺在了死士们的身上? 闻言,沈涅鸢垂下的眼眸在晕黄的烛光下有些虚。 沈威说的没有错,这个还真是她诬蔑的。 那刺青是作假的,宫尘亲手给那死士刺上去的,用了他特制的墨汁,看上去就像是年久的刺青。 至于那刺青师傅,她虽然没有问,但是她估计十有八九是拓跋渊的人。 ;这等机密,不可说,不可说。 她仰头喝酒,众人一听她这话,纷纷说,;懂了懂了。 这刺青一定是真的,但不能外传,若是让邻国人知道了,抓了这批死士,将他们的刺青拼成了地图,东隋可就危险了。 第190章 为了拓跋渊的一刀之仇 ;那小县主,您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这一切的? 此时的小姑娘双眸已经有些迷离了,她脸颊泛红,已然有些坐不稳了。 ;策划?她蹙眉反问了一句,好似听不太懂他们的话。 众人用力地点了点头。 ;您何时开始想要将军倒台的?可是自小就有了这主意? 沈涅鸢的眼睛转流了一圈,似是很认真的在想这个问题,因着醉意上头,少了平日里的机灵劲。 ;还是说,是将军差点打死你那回? ;诶!怎么会是那次,那回不是国主替她出头,把将军撤职了么! ;小县主为娘亲报仇,这一定是她的计划之一。 沈涅鸢一听这个,倒是有些来劲了,她摆了摆手,;误会了误会了。 ;啊?原来不是你的计划?看来是我们高看了小县主。 沈涅鸢拍了一下这人的后脑勺,力道还不轻。 她呼了呼拍红了的小手,;你们懂什么!我是那种会吃亏的人么!沈威他想打我,那也得看我让不让! ;小县主这话的意思是&amp;hellip;&amp;hellip; 众人望着她眼睛发亮,等着一个惊天秘密。 ;他砍了拓跋渊一刀!你们都没有看见,那么长的一道剑痕。 说着,她手指还比划了一下长度,;谁敢伤他,我就让谁付出代价! 在奉国寺,拓跋渊被沈威伤了一刀,这个仇她可记着呢! 众人呆了呆,迟钝地问了一句,;您就是为了那一刀,宁愿让自己被打个半死不活,也要拉沈威下马? ;不然呢?他是镇国将军,想扳倒他,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竟然只是为了拓跋渊的那一刀之仇! ;那你娘的仇&amp;hellip;&amp;hellip; ;这不是我现在给报了么。 众人的视线从她的身上缓慢地移到了她身后立着的那人身上,咽了咽口水,谁都没有再敢说话。 少女大概是醉的不轻,她身子晃了晃,就往身后倒去,恰巧倒在了拓跋公子的长腿上。 挂在街头的灯笼随风摇摆着,昏暗的烛光摇曳,忽明忽暗的投射在了少年清俊的面容上。 他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那已经醉倒了的沈涅鸢,敛着的眉目里瞧不出是什么神情。 ;拓跋&amp;hellip;&amp;hellip;公子&amp;hellip;&amp;hellip; 突然一人高声道,;拓跋公子放心,今夜我们从未见过小县主! 说罢,众人四散而去,慌不择路。 拓跋渊弯腰,将少女打横抱起,从暗处走了出来。 前方灯火通明,阁老还在带人在沈府抄家。 夜深露寒重,拓跋渊把她抱回府中后,直径带回了他的寝房。 阿福见怪不怪地将他的寝房们关上,守在了外头。 沈涅鸢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砸了咂嘴,翻了个身,将被褥抱个满怀。 少年坐在床边,抬手扯过被她抱住的被褥,覆在了她的身上。 暴风雪下了整整一夜,在第二日初晓时戛然而止。 昔日风光的沈府,被积雪没了台阶,还有半张没入积雪中的通缉令,是沈靖的画像。 打更的小老儿经过时,头也没有抬。 其实早就没有什么沈府了,只有还在重建中的县主府。 沈家倒了,沈家的那些旁系亲戚们几乎都逃脱不了被诛连的下场。 尹家倒是幸运,因着与西蜀王爷谢凛的指婚,逃过了此劫难。 阁老抄了一夜的家,回来时已是鸡鸣。 都说抄家是美差,可这阁老什么也没有拿,只是抱着一个牌位回府。 眼尖的人认了出来,那是北冥郡主的牌位。 他将这牌位供在了自家的祠堂里,沈涅鸢也只是去上了香,倒也没有说什么。 她按着宿醉发疼的额头,打着哈欠,从祠堂里出来,问着阿霏,;我昨夜怎么又睡在拓跋渊那了? 不等阿霏说话,经过的阿福连忙道,;是昨夜小县主你自个去的呀。 ;我?沈涅鸢指着自己,一脸的不信。 她自认节操才是在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是啊。阿福拍了一下大腿,;您昨夜喝醉了,硬闯了公子的寝房,霸占着他的床榻,说什么都不肯走。 沈涅鸢张了张嘴,还是不怎么信,;这是我能做出来的事情? 她看向阿霏,阿霏对着她点了点头。 ;阿霏。沈涅鸢一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道,;下次我问你这种问题的时候,请你否认好么! 她不要面子的么! 阿霏忍着笑,朝着她点了点头。 ;对了,我一大早就没有看见义兄,他去哪里了? 阿霏一愣,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来。 她眼见沈涅鸢往前厅走去,连忙阻止道,;小姐,我让厨娘给你备下了醒酒汤,咱们回屋吧。 ;一回房我就想睡觉,你把醒酒汤端到前厅吧。沈涅鸢又道,;我喊了几家铺子的掌柜来,我县主府的家具都被抄家了,我正好买新的。 ;小姐,还是回房吧,前厅哪有寝房暖和&amp;hellip;&amp;hellip; 突然沈涅鸢停住了脚步,她直愣愣看着前厅不远处的回廊里站着的一男一女。 拓跋渊好像给了一个簪子给司寇静。 阿霏见状,也不敢说话了。 ;你知道? 方才还说笑的沈涅鸢突然没了笑意。 ;司寇小姐来了有一会了。阿霏低低的道。 她虽不认识什么司寇静,但直觉若是让自家小姐知道了,她必定会不开心。 只见沈涅鸢笑了笑,这笑意淡到几乎没有。 ;府里来了客人,你怎么也不跟我说?我多失礼啊。 她抬步走了过去,司寇静一眼就看到了她,朝着她俯了俯身,;见过小县主。 ;司寇小姐,你爹怎么样了? ;已经无碍了,多亏宫尘大夫。她又朝着沈涅鸢俯了俯身,;多谢那日小县主帮忙,将宫尘大夫找来。 沈涅鸢觉得这面上客套过去无聊了,明明彼此都知道对方的身份。 她便直言道,;我也算是一半的北冥人,与我说话,不用这么兜圈子,没有我,宫尘也会一定会尽全力救你爹的,毕竟那是太傅大人。 第191章 是自己人 司寇静微敛住眼眸,微笑着思量了一会,就抬眼去看拓跋渊。 ;她是自己人。 拓跋渊伸手拉过沈涅鸢,剑眉一蹙,沉声道,;手冻成了这样,怎么还待在外面?回房待着去。 沈涅鸢撇撇嘴,垂下眼眸,无意间却看见了被司寇静握着的发簪。 这是&amp;hellip;&amp;hellip; 她抿着唇蹙眉,眸底生出若有所思,极淡的笑意漾在了唇边。 ;还是你想伤风了,让宫尘来给你扎几针?拓跋渊眸色深沉,;你就这么想日日见他? 沈涅鸢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你在胡说什么? 她怒极甩袖就走。 司寇静看着沈涅鸢离开的身影,微微一笑,;小县主这是恼羞成怒了? ;她对着宫尘有什么可羞的?拓跋渊没好气地道,瞥了她一眼,又道,;太傅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我自有打算。 ;可是少君&amp;hellip;&amp;hellip;司寇静神色一变。 ;太傅身体未愈,你还是回去照看他吧,这里不比北冥。 拓跋渊丢下这话,抬步就走。 他走的有些急,像是去追某人去了。 司寇静英气的眉眼掠过阴暗,她握紧了拳头,转身离开。 她出府时,恰巧碰上了前来拜访的谢凛。 她不认识谢凛,可谢凛却是喊住了她。 ;见过司寇小姐。 司寇静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你是什么人? 在东隋,除了拓跋渊之外,理应没有人认识她了。 ;本王是西蜀王爷。 司寇静微微一笑,;见过王爷。 她抬步就想走,微抬着下巴,清高冷傲。 谢凛抬手,横在了她的面前,;司寇小姐请留步。 ;王爷还有什么事情么? ;本王想请司寇小姐喝一杯。他摆了一个手势,;请吧。 司寇静维持着表面的客气,笑着道,;王爷客气了,只是家父还在医馆,我离不开身。 ;离不开身,你到阁老府来?谢凛负手在背,让开了路。 可司寇静却是不走了。 ;家父能请到宫尘大夫医治,多亏了拓跋公子,我是来谢谢他的。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谢凛,;还请王爷不要恶意揣测,给我,给阁老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司寇小姐多虑。谢凛饶有兴致地挑眉,;本王以为你爱慕拓跋公子,恰巧,本王心悦小县主,怕你误会他们有什么,对小县主不利而已。 司寇静睁大了眼睛,瞪着谢凛,觉得他的话太过冒犯。 ;你别胡说!她落在身侧的手攥紧了又很快松开,手心满是指甲印子。 ;是么?谢凛似笑非笑道,;拓跋公子这样的人中龙凤,被女子爱慕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是若是小姐你喜欢上了,可得把握住,这一不小心被人抢了去,可是要后悔莫及的。 ;你在胡说什么?司寇静冷着一张脸,;拓跋公子并非寻常男子,能入他眼的女子能有几个。 ;的确。谢凛颔首,若有所思道,;这东隋百姓都是这么说的,他们还说&amp;hellip;&amp;hellip; ;还说什么?司寇静拧着秀眉,有些心浮。 第192章 吃飞醋 谢凛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道,;在东隋百姓的眼里,这拓跋公子和小县主,可是一对。 ;胡说什么呢。司寇静笑出了声,倨傲的神情里有一丝不屑,;他们是拜了把子的义兄妹而已。 ;是么?真的是这样么?谢凛薄唇微扬,;但愿如此。 司寇静侧目看了他一眼,抬步就走,心里却是起伏不定。 这几日所见,拓跋渊的确待沈涅鸢是不同的。 拓跋渊走进沈涅鸢寝房的时候,她正在捏着鼻子喝醒酒汤。 沈涅鸢一口气将那难喝的醒酒汤喝完,;我下次再也不喝酒了。 ;你知道就好。拓跋渊一步跨入,坐在了她的身侧。 沈涅鸢朝着他突然伸出了手,;我上次给你的发簪呢?还给我。 ;没了。拓跋渊没好气地道。 闻言,少女冷哼一声,果不其然! ;你冷笑什么?拓跋渊蹙眉看着她,有些不悦她这态度。 ;我早就料到你拿不出来了。沈涅鸢捏了一块桂花糕,喂进了嘴里,平日里喜欢的糕点,今天特别的甜腻,让她忍不住蹙眉。 ;你什么意思?少年眯眸,耐心见少。 沈涅鸢的眸底不见笑意,声音轻柔得很,;我说呢,你为什么非要问我拿那个簪子,原来是为了送人。 ;&amp;hellip;&amp;hellip;拓跋渊挑了一下眉,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被少女啪的一下打开。 ;心虚了是不是? 这吃醋的神态自然而然的,甚至她本人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语调里都多酸。 原本心里还有些气的拓跋渊,此时倒也不觉得生气了。 他徐徐笑开,;谁跟你说的? 他若是想送女子首饰,何必问她要,做这么掉价的事情。 ;我亲眼看见的! 沈涅鸢冷哼一声,她都把事说破了,这人竟还在她面前装。 少年的薄唇勾着点微末的笑意,大概知道她说的是那一桩事情了。 ;那是司寇静自己的簪子,她掉在地上了。 他顺手捡起而已。 沈涅鸢笑了笑,那笑脸要多假就有多假。 ;我现在问你要回我的簪子。 ;那是你的簪子么?拓跋渊啪的一下拍开她伸到自己面前的手,;那不是你不要的东西么。 ;那我现在想要了,不成么? 少年理直气壮地丢下两个字,;不成。 沈涅鸢几乎是被他气笑了,她站起身,双手插在腰间,一脚踩在了凳子上,摆出一副不太好惹的样子。 ;你这耍无赖的样子,我真该让全东隋爱慕你的女子都来看看。她哼了一声,又道,;那簪子你到底给不给? ;不给。 沈涅鸢气得点了点头,;好。 她转身就跑出了屋。 少年不紧不慢地起身,跟在了她的身后。 想也不用想,她必定是跑去他屋里找簪子去了。 果然,他一跨进自家的寝房,就见这丫头正翻箱倒柜地找着东西。 他身子微微往后仰,黑眸落在了守在寝房外的荆朔身上。 荆朔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愣愣地问了一句,;少君,是要我一起进去帮着小县主找吗? 末了,他又问了一句,;小县主这是在找什么呢? ;荆朔,你就是这么守在本公子屋前的? 荆朔又是一愣,往屋里头探了探,说得再自然不过,;不是你说的么,小县主来,不用拦着。 ;&amp;hellip;&amp;hellip;少年气结,甩袖进了屋。 沈涅鸢怎么也找不到那簪子,见他进来,;你还骗我,你就是拿了我的簪子送给别的女子了。 ;我没有。拓跋渊扫了她一眼,淡然地坐在了椅子上,倒了一杯茶,还不忘问她,;你要不要? ;我不喝。沈涅鸢蹙眉,;其实你要送给司寇静,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反正我迟早是要多个嫂嫂的,司寇静不错啊,看着你与甚是相配。 她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心里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难过。 她更难过的是,这人还不承认。 这有什么可不承认的? 拓跋渊皱了皱眉,很重的语气里铺着一层寒意,;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 沈涅鸢人就人怂,见他突然变了脸,语气也重了,一下子就怯了。 她还觉得自己很委屈呢。 ;我就是觉得&amp;hellip;&amp;hellip;你若是与司寇小姐对上了眼,那应当与我说一声,我好备下厚礼。 拓跋渊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不用了,那簪子我已经代你送给她了。 沈涅鸢呼吸一滞,轻咬着下唇不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寝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荆朔听着屋里头的动静,眉头一紧,突然想起了一桩事情,连忙跑进去。 ;公子,前些日子您让我去把一支重金打造的簪子融了卖了,这是卖了的钱。 他将银票递了过去。 沈涅鸢瞪着横在自己眼前的银票,脑子空白了一下。 ;什么簪子? 重金打造的簪子,只有谢凛强塞给她的那一支吧。 拓跋渊面无表情地收下银票。 沈涅鸢仰头看着荆朔,等着他的回答。 荆朔见自家少君脸色不太对,单手侧在唇畔掩着,小声道,;我也不清楚,瞧那样式倒像是西蜀人才喜欢的。 沈涅鸢心中咯噔了一下,反应了过来。 她双手掩面,实在是太过丢人了。 ;拓跋渊,你怎么不跟我说呀? 少年甚是高冷地瞥了她一眼,;说了你又不信。 ;嫂嫂都出来了。他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沈涅鸢感觉到他经过自己的身旁,将手移开一瞧,他正在系着披风的带子。 ;你这是要去哪里?她乖巧地甚是心虚。 少年眼刀剐了她一眼,冷声道,;去给你找个嫂子回来。 ;我刚那是气急败坏&amp;hellip;&amp;hellip;口不择言&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连忙拉住他的手,;你别当真呀。 拓跋渊垂眸,视线冷冷地落在了她的手上,沈涅鸢见状,迟疑地收回了手。 ;我那不是&amp;hellip;&amp;hellip;妒火攻心么! 她说罢,觉得自己面红耳赤,连忙又抬手掩住了自己的脸。 第193章 万民书 皇都的雪一连下了整整三日才停歇。 光秃秃的枝头被积雪压着,靴子踩进积雪中,几乎能没入膝盖。 城中几乎鲜有行人,几队带兵的侍卫在城中穿街走巷到处搜索着。 沈涅鸢趴在高高的阁楼上,将披风裹紧了一些,甚至纳闷,;国舅都找了整整五日了,他要找的东西还没有找到吗? 那些侍卫腰间都配着裴字牌子,也只有国舅的人才会如此专横跋扈。 对面正在小火炉里添着碳块的少年眉眼微挑,;便是把整个东隋翻过来,他也找不到的。 ;这么说,你知道他在找什么? 沈涅鸢好奇地探过头去听。 拓跋渊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惊得她睁大了眼眸。 ;鲛珠? 她倒吸了一口气,这玩意不是在他这里么! 拓跋渊从怀里拿出那颗明亮的珠子,丢给了她,;你不是喜欢么?送你了。 沈涅鸢拿着这鲛珠,仿佛是拿了个烫手山芋。 ;世上仅此一颗,你给我?这样不太好吧?她推脱着要塞进拓跋渊的怀里。 可这人抬手两三下,这珠子是怎么滑进她衣袖的,她都不知道。 ;拓跋渊,你可够意思的。她气呼呼地双手环抱在身前,;东窗事发了,你就推给我。 ;放心,不会搜到你这里的。 沈涅鸢哼哼几声,全然不信。 她等着面前的边炉,瞬间觉得这菜啊肉啊的,都不香了。 自从拓跋渊把这鲛珠给了她,她终日惶惶不安,就连阁老喊她上街去看戏,她都以积雪太厚为由,推了。 阁老稀奇地瞪大了双眼,;你还有不肯出去玩的时候? 拓跋渊同在一桌吃饭,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薄唇噙着了然的笑意。 在沈涅鸢自觉待在府内的第六日,城中百姓终于受不了国舅府的侍卫日日搜家,写了万民书,交到了阁老府上,请阁老转交给圣上做主。 阁老拿了万民书,兴奋地连觉都睡不着,连夜就进了宫。 国主正在贵妃宫中翻云覆雨,突然被阁老打扰,又看了万民血书,龙颜大怒,当即召国舅进宫。 冰天雪地的,国舅在入宫途中连摔了好几个跟头,到国主面前时,已经是衣衫半湿,俊俏的脸上还青了一块。 ;你究竟想干什么?国主哐当一下,将万民血书砸到了他的头上。 国舅不明所以,哆哆嗦嗦地拿起血书看了看,这才解释了起来。 ;国主恕罪,我是在为国办事啊。 ;你倒是说说,你办的是哪门子的事情? 国主呼吸起伏不定,贵妃玉手轻轻安抚着,;国主倒是先听听解释啊。 阁老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坐等着看好戏。 ;启禀国主,我听闻有鲛珠的下落,这才全城搜查,又怕走漏了风声,所以才对外说是我府上的一个丫鬟丢了。 裴晏说罢,心里还觉得很是委屈。 他难得在江山社稷上使点力,还被万民投诉了。 ;鲛珠?国主眉头紧蹙,一下子气消了大半,;你说的可是真的? 第194章 拉阁老府下水 ;当然是真的!我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敢拿这种事情糊弄您啊。 国主急问,;那你现在可有下落了? ;不出五日,我一定寻回那鲛珠。裴晏拍着胸,打下包票。 他全然没有看见脸色煞白的贵妃正在对他打着眼色。 国主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如此最好,这鲛珠承着我东隋的国运,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此事你定要给我办妥。 ;臣一定不负国主所托。 国舅从宫里出来时,特意放慢了脚步,等着阁老。 ;阁老,我可要多谢你,为我邀功。 阁老冷冷一笑,;那日后国主赏赐你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忘了老夫啊。 裴晏看着阁老进了轿子,正想抬步离开,却被一个小宫女急急地喊住了。 他认得这宫女,是贵妃宫中的人。 ;娘娘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情? 小宫女摇了摇头,在前头拿着灯笼给他领路。 国主被打断了兴致,去了书房批阅奏折去了。 裴晏到贵妃宫内的时候,里头没有一个伺候在跟前的人。 ;姐,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他话音方落,就被贵妃啪的一声,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 裴晏愣了半想,;我做错什么了? ;谁让你去找鲛珠的?贵妃怒视着他,声音急促而尖锐。 ;我自己想出来的啊。裴晏莫名又纳闷,;如今沈府已经倒了,我们折了一名大将,我自然是要做点事情,得到国主的信任。 找到鲛珠,就是最好的办法。 贵妃瞪着他,双目充血,她浑身都在颤抖,极力地压低着声音,;我告诉你鲛珠在哪里。 裴晏面上一喜,忙问道,;你居然知道?快告诉我,在哪里! 贵妃指着自己的肚子,;在我这里。 裴晏神色一滞,视线落在贵妃的肚子上,有些不敢置信。 ;你&amp;hellip;&amp;hellip;不是同我开玩笑的吧? ;谁同你说笑!贵妃的指尖用力地点了点他的太阳穴,;原本鲛珠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太后都没有说要追究,你又为什么翻出来?这不是存心给我找麻烦么! 她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又道,;还给你五日,便是再给你五十年,你也找不出第二个鲛珠来交差! 现在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姐姐,我若是拿不出鲛珠,国主一定会重重责罚我的,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贵妃甩袖,甩开了他的手,;我怎么救你?大不了就是被国主重罚一顿,你忍忍也就过去了。 裴晏的脸色有些白,他慌张地手都在发抖,;姐,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我是裴家唯一的嫡孙,咱们裴家可不能断后啊! 贵妃沉着脸色,眉头紧锁,思索了片刻,缓缓地开口,;明日上朝时,你找国主要一个圣旨,让阁老一同找鲛珠的下落。 把阁老拉下水,到时候差事办砸了,裴晏再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背黑锅的人就只有阁老了。 ;这能行么?裴晏却不是这么想的,;国主重用阁老,定不会拿他如何的,再说了,他可是个老泥鳅,怎么可能白白给我背黑锅。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弟弟。贵妃瞪着他,不耐地道,;到时候交不出鲛珠,你就说是阁老从中作梗,趁机扳倒他。 裴晏恍然大悟,听从贵妃的话。 只是因为知道鲛珠失窃的人少之又少,故而他是在早朝之后,去问国主要了这个旨意。 国主甚是纳闷不解,;你与阁老不是一直不对付么?这么好的差事,你居然还要他分你一杯羹? ;我知道我和阁老总是闹不和,让国主你费心了,所以想乘此机会,同阁老解开心结。 国主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不过阁老年事已高,这不,今日早朝就没有来,说是昨夜感染风寒了,恐怕你这番好意要辜负了。 ;阁老不成,那他儿子也行啊。裴晏急急地道。 ;拓跋渊?国主摸着胡子,思忖了片刻,;这小子因着沈涅鸢的事情,看你哪哪都不顺眼,你还是算了吧。 ;国主,你难道不想看到我和阁老和好么? 闻言,国主瞥了他一眼,沉默着。 他为君者,自然是喜欢看到这两派人斗得你死我活,他才能稳坐君位。 要他们和好?他才不肯。 ;国主,拓跋渊这人,你别看他平日里温润有度,其实小心眼的很,他私底下总是和我过不去,我被他坑了数回,实在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裴晏跪在了地上,;请国主成全。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拉阁老府的人下水,这个人是阁老也好,是拓跋渊也罢,都可以。 国主垂眸看着跪在冰天雪地上的裴晏,又起了心思。 拓跋渊此人,什么都好说话,一碰上沈涅鸢,可就不理智了。 他这个做国主的,自然是不会愿意看到两派势力和好。 可他面上又不能这么说。 国主叹了口气,那就牺牲一下下沈涅鸢吧。 只要不伤着她就成了。 ;行吧,你拿了寡人的旨意去吧。 裴晏大喜不已,领了圣旨就跑去了阁老府。 他到阁老府上时,阿福正拉着一车的书上街去。 ;阿福,你这是干什么去? 他拦住了阿福,顺手从拖车上拿了一本翻了翻。 这不是&amp;hellip;&amp;hellip; ;没什么,先前府上下人被罚抄了,老爷说放着也是浪费,故而让我拉去集市变卖了。 裴晏似笑非笑地合起书,那书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小阁老与小县主的二三事。 ;看来阁老真是两袖清风啊,连下人罚抄的东西,也要拉去变卖,怎么?你们府上快揭不开锅了么? 他本是嘲讽,可没有想到阿福竟是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句,;谁说不是呢! 裴晏愕然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待他回过神来时,阿福已经拉着那一车子的书去赶集市了。 ;这能赚几个钱啊?他摇了摇头,负手走进了府内。 花园内,沈涅鸢正偷偷地往花丛里倒燕窝,她一天五顿补汤,实在是喝不了了。 第195章 上门坑人 ;小县主,你这是在做什么? 哐当一声,碗掉在地上,碎成了渣渣。 沈涅鸢受惊地回头看来人。 一见是裴晏,她几乎又是一惊。 ;你来这么做什么?她警惕地双手覆在了腰带前。 她怕鲛珠丢了,又怕被查到,所以一直随身带着,就藏在了腰带中。 裴晏欺身靠近她,;小县主怎么看到我这么害怕? ;我是烦你,烦透你了。 沈涅鸢推了他一下,挺直了腰板,又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阁老府一定没有好事。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裴晏今日倒是没有被她惹怒,还笑着问道,;你义兄呢?带我去找他。 ;你找他?沈涅鸢双手环抱在身前,;你又想坑他什么? 裴晏大抵是心虚,被沈涅鸢这么一说,心虚地瞥着她,;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你上次害得他半夜在山上遇到野狼受袭,这事我可没忘。 要不是拓跋渊武艺高强,恐怕人都没了。 裴晏干笑地看着她,;这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记着这茬?怎么?想为你义兄报仇? 银光素裹下,沈涅鸢的小脸冻得微红,整个人被软绒绒的白狐大裘裹着,她的眼眸璨若星辰,裴晏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 他伸出手,在指尖碰到沈涅鸢下颚的一瞬,被一颗飞来的石子打中了手背,疼得他当即收回了手。 他吃痛地蹙眉,寻着这石子飞来的方向去看。 那站在廊间身长玉立的少年不正是拓跋渊么。 他面无表情地低沉出声,;国舅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说话间,他已经踱步走至裴晏的面前,挡在了沈涅鸢的身前。 少女本就娇小,躲在拓跋渊的身后,面前的人只能看到她裘衣上白绒绒的毛,像极了寻求庇护的银狐。 ;有份美差,我特意向国主讨了,同你一道办。裴晏拍了拍拓跋渊的肩膀,一副好哥俩的样子。 少年垂眸,视线冷冷地落在了那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 他什么也没有说,可周身都弥漫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势,让人不敢肆意亲近。 裴晏的手抖了抖,竟是下意识地缩了回去。 他又觉得没有面子,当即拿出圣旨,丢给了拓跋渊。 岂料拓跋渊拉着沈涅鸢往后退了一步,那圣旨竟是直接掉在了雪地上。 ;拓跋渊!你敢不接圣旨! 少年眉眼淡淡地往地上瞥了一眼,;原来是圣旨,本公子还以为国舅你又要使什么诈伤人。 沈涅鸢从他的身后探出脑袋来,望着那圣旨,;国舅你居然敢随地扔圣旨,万一被国主知道了,恐怕你的脑袋要分家了。 裴晏一惊,连忙将那圣旨捡了起来,有些慌乱地左右看了看,见并无其他人经过,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是来求和的,我国舅府和你们阁老府斗了这么多年,我不想再斗了。 ;这不像是国舅爷你的作风啊。沈涅鸢凉凉地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第196章 误会大了 裴晏张了张嘴,一瞬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听拓跋渊低醇的嗓音不紧不慢地响起,;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沈涅鸢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少年抬手,大掌落在了她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道,;不要总是拆穿别人,更何况是国舅爷这么好面子的人。 ;&amp;hellip;&amp;hellip; 这明明是在维护裴晏的面子,可裴晏却觉得听了拓跋渊这话,心里更加的不舒服了。 ;拓跋渊,总之这是国主的旨意,你和我一起去查鲛珠。 ;鲛珠?沈涅鸢低呼了一声。 裴晏笑着望着她,就像是在逗孩童一般地俯下身,轻声问道,;小县主也有兴趣么?你要是想一起去找,我倒是可以跟国主说一声。 沈涅鸢呵呵两声,摆了摆手,;不必了。 她站在拓跋渊的身后,拉了拉拓跋渊的腰带,岂料这人竟是接下了圣旨。 ;找鲛珠多没劲,要不然国舅和本公子比赛如何? 裴晏半眯着眼眸,盯住了面前的少年,;如何比赛? ;就比谁能先找到鲛珠。 ;代价呢?裴晏问完,不等拓跋渊说,就伸手指着他身后的沈涅鸢,;若是我先找到鲛珠,她是我的了。 沈涅鸢闻言,朝着他呸了一口唾沫。 裴晏急急往后退了一步,避开。 ;怎么样?拓跋公子,你不敢赌了?他挑衅地看向拓跋渊。 少年敛着眉目,神色淡淡,;若是本公子赢了,裴家所有,都归我阁老府。 裴晏愣了一下,他拿沈涅鸢当赌注,这人竟是要他赌上全部身家。 ;如何?拓跋渊饶有兴致地挑眉。 裴晏心想,这鲛珠早就被他姐姐吃进肚子里了,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鲛珠。 这赌他不会赢,拓跋渊也不会赢。 ;一言为定! 裴晏将那圣旨放在了石桌上,转身离开。 沈涅鸢见他走远了,这才拉着拓跋渊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把鲛珠交出来? ;交?少年挑眉,有些意外她的话,很显然他根本就没有要交出来的打算。 ;你不打算交出来么?沈涅鸢眉头一紧,小手勾在他的腰带上,不让他走。 拓跋渊薄唇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我正打算收拾他和贵妃。 在知情者眼里,鲛珠在贵妃的肚子里。 甚至贵妃也是这么以为的。 裴晏便是一开始不知道,如今也应当知道了。 他把这差事分担给拓跋渊,一定是想拉他下水,自己全身而退。 可他却不知道拓跋渊最擅长的,就是将计就计。 北冥的使者是最先启程回去的,大街上的积雪才被清理掉,他们就坐上了马车。 马车经过湘江楼时,停了下来,司寇静从里头跳了下来,对着马车里的太傅说道,;爹,等我一下,路途遥远,我怕你的伤恶化,我去找宫尘再讨点药,很快就回来。 宫尘坐在窗口,听到楼底下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探出头来一看,连忙招手道,;司寇小姐,我在这。 他对面的沈涅鸢捧着热茶,正小口小口的慢慢喝着。 闻言,少女眉心一跳,搁下茶的时候,抬眸看向了正在边炉里倒肉丸子的拓跋渊。 拓跋公子与她对视了一眼,轻轻一笑,专注地看着边炉里的菜烫熟了没有。 只听小二喊着,;小姐这边请。 随即厢房的门被打开,司寇静微微喘着气走了进来。 想来是她跑得很急。 宫尘也不说客套话,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搁在了桌上,;一瓶救命药,五十两。 小二探了探厢房里头的情况后,这才将门关上。 司寇静拿出了一袋荷包,将那药收下,却被宫尘拦住了。 ;且慢,我说的不清楚。他的手掌压在药瓶上,;是五十两&amp;hellip;&amp;hellip;金子。 沈涅鸢猛地被热茶呛了一口,瞪着宫尘,;你抢钱呢这是。 少年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又拿过她面前的那杯茶吹了吹,将热气吹散后,这才搁到了她的面前。 宫尘的脸皮厚得无人能比。 ;虽然是同盟,可这该收钱的还是得收,这样日后合作,我心里也没有怨言,不会搞砸事情。 司寇静轻咬着下唇,看向了拓跋渊,一双眼眸泛着红。 可拓跋公子只关心边炉里的肉丸子什么时候熟,还不忘问一句,;虾饺怎么没有点? 司寇静蹙着眉,很是为难的样子,;我没有这么多钱。 ;没有?宫尘将药瓶拿了回来,倒出了一颗药丸,;你那荷包只能换我半颗药。 沈涅鸢盯着那荷包,还以为是隔墙有耳,他们只能用这样的办法交换信息。 ;宫尘,你不要为难司寇小姐,不就是五十两金子么,我给你。 司寇静连忙道,;这怎么好意思? ;我看上了你的荷包,就当是我买下了。 司寇静拿着药瓶离开后,宫尘这才纳闷地问道,;这荷包满大街都是,你花五十两金子买?快点给我把脉,让我看看脑子是不是坏了。 沈涅鸢瞪了他一眼,将荷包丢给了拓跋渊。 拓跋公子看着面前的荷包一愣,与宫尘对视了一眼。 这是哪一出? ;本公子最后说一次,我对她没有感觉,不需要她的物件留做想念。 ;&amp;hellip;&amp;hellip;什么?沈涅鸢满脸的疑惑。 拓跋渊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宫尘,你给她看看脑子,指定有什么毛病。 ;我早就这么觉得了。宫尘挽起衣袖,就要起身。 沈涅鸢抿唇道,;你们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呢?还不快点看看这荷包里给你们留了什么字条之类的东西。 ;你自己看看。 拓跋渊将荷包丢回给了她。 沈涅鸢接过荷包,在手里掂了掂,还挺沉的。 她心想这司寇静不亏是前世做了女将的人,心思缜密,还真放了银子在里头,不让人起疑。 拉开荷包带子,她低头翻了翻,倒是把银子数了个两三遍,也没有找到所谓的字条。 居然没有? ;你可看清楚了?少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黑眸里多了几分玩味。 第197章 没有感觉 沈涅鸢干笑了几声,;原来是我多想了。 突然门口响起一个小厮的声音,;小姐,快走吧,老爷在马车里等了你许久了。 厢房里的气氛默了一默。 沈涅鸢只觉得自己竟是丢脸丢到了司寇静的面前,顿时觉得无味,搁下了手中的筷子。 宫尘只是愣了愣,往门口望去,果真有一道人影闪过。 他们谁都没有发现此刻的拓跋渊眼眸深沉淡薄。 ;司寇家的千金,竟是这样的人,爱听墙角。 宫尘啧啧了两声,神色间的嫌弃不加掩饰。 司寇静回到马车上时,神色有些慌,北冥太傅皱着眉头看着她,训斥道,;你看看你慌里慌张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千金的模样! 司寇静垂着眼眸,抿唇沉默着。 ;本公子最后说一次,我对她没有感觉&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冷漠的嗓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久久挥之不去。 太傅在她身旁训斥了好久,见她双目呆滞地在出神,眉心一沉,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听说拓跋渊和国舅裴晏一道寻找鲛珠的下落,太后在半夜急急地召见了沈涅鸢。 崔公公到府上来传话的时候,沈涅鸢抱着被褥睡得正香。 ;我能不去吗? 她睡眼惺忪地坐在床榻上打着哈欠,任凭阿霏为她梳妆打扮。 ;自然可以不去。 闻言,沈涅鸢就往床上倒去。 阿霏偷笑着道,;如果小姐你不想没命的话。 太后召见,便是国主,也得从软香玉枕下来。 太后果然是这世上最肆意的人,她半夜睡不着,想让谁陪着,就能让谁陪着,便是满心的怨言,也得笑脸相迎,好话哄着。 当沈涅鸢跪在太后面前不停地打哈欠的时候,羡艳地看着太后舒舒服服地躺在软榻上喝着小酒,不由觉得做太后真的是顶顶爽歪歪的。 ;哀家问你,拓跋渊对找鲛珠一事,可有把握? 沈涅鸢擦了擦哈欠泪,重重地叹了口气,小脸上满是愁容,;义兄是被国舅爷坑了,只能硬生生地接下圣旨。 ;听你这么说,连拓跋渊也没有办法找到鲛珠? 太后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愉悦。 鲛珠承着东隋千秋万代的国运,太后自是紧张,可满心的期待却成了沈涅鸢口中的不得已接下圣旨,她已经隐隐动怒了。 沈涅鸢自是听出了太后的怒意,她壮着胆子为拓跋渊喊委屈。 ;太后,义兄是人,不是无所不能的神。 ;放肆! 啪的一声,那玛瑙酒杯就这么摔在了沈涅鸢的面前,碎成了渣渣。 ;你回去告诉拓跋渊,若是找不到鲛珠,哀家灭他满门。 这么大年纪了,火气居然还这么大,动不动就杀人&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有些头疼地摁了摁眉心。 虽是在心中腹诽,可哄人的话还是要继续说。 ;太后,我觉得当务之急,是要稳民心。 太后突然发笑,;沈涅鸢,一危及拓跋渊,你就不见了平时的机灵劲。 沈涅鸢一脸莫名的看着太后,没有说话。 第198章 两年之约 ;百姓都不知道鲛珠失踪,你谈什么稳民心?太后悠悠地道了一句。 她看着沈涅鸢的眼神里铺着一层碎碎的嫌弃。 太后一向不喜欢犯蠢的人。 ;是么?沈涅鸢微微一笑,镇定地反问道,;想必国主命义兄和国舅查找鲛珠的下落是密令,那太后是如何得知的? 太后看着沈涅鸢,眼睛一下就睁大了。 这密令是崔公公告诉她的,说是在坊间听到的。 ;太后,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想明日这个密令就会传遍整个东隋。 太后从软榻上坐起,神情有些凝重。 沈涅鸢微微一笑,又道,;太后不好奇么,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你知道?太后盯着跪在面前的这个丫头,一时间竟是觉得自己从未看透过她。 沈涅鸢摇了摇头,;我有一些想法,乱猜的。 ;说来听听。太后起了个手势,让她站起来说话。 沈涅鸢缓缓地站了起来,因着久跪,腿都麻了。 她站起来后,又是锤腿,又是跺脚的,等双脚的麻感消散了大半,这才开了口。 ;原本国舅是私下在查鲛珠的下落,结果闹起了民愤,国主问他,他才说了实话,他说有鲛珠的下落,找到鲛珠,他定是飞黄腾达,这么好的差事,他却主动分给了我义兄。 沈涅鸢哼哼了几声,又道,;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会是这么大方的人才怪,况且他与我义兄向来不和。 ;你是说,国舅想趁机坑害阁老府? 沈涅鸢撇撇嘴,;我可不敢这么想,只是觉得奇怪,贵妃召见了国舅后,他就变大方了,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鲛珠&amp;hellip;&amp;hellip;难道与贵妃有关? 太后突然想起先前贵妃脸毁了,被宫尘治好后,整个人都容光焕发,比以前还艳丽。 沈涅鸢敛住了带着笑意的眉目,低下了头。 ;太后,鲛珠究竟是怎么没的,倒不是当务之急,毕竟已经丢了这么多日了,眼下应当想好要如何稳定民心才是。 ;你可有主意? 太后盯着沈涅鸢,只见这丫头摇了摇头,她的眉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那拓跋渊呢?他可有什么打算? 沈涅鸢还是摇了摇头。 太后看着她,冷冷地道,;稳定民心这事,交给你和拓跋渊去解决,若是办不好&amp;hellip;&amp;hellip; 她垂眸瞥了一眼地上碎成渣渣的玛瑙酒杯后,视线又重新落在了沈涅鸢的身上。 沈涅鸢哆嗦了一下,觉得夜里凉了。 她从西宫出来的时候,又开始飘雪了。 ;小县主,老奴送你吧。 崔公公撑着伞,一手拿着灯笼。 沈涅鸢本想拒绝,却瞧见晕黄的烛光下,崔公公眼神暗示了她一下。 ;那就有劳公公了。 这雪下得很大,不过才下了半个时辰,地上就已经覆着薄薄的积雪了,半融化半是冰。 沈涅鸢走得很慢,生怕滑到了。 这冰天雪地的摔上一跤,可不是开玩笑的。 转过宫道的时候,她身后探出了两个脑袋,是贵妃宫里的人。 崔公公送她到宫门的时候,宫门前已经候着一辆马车了。 少年披着玄色裘衣上也覆着一层薄薄的雪尚未融化。 ;小县主,拓跋公子等你许久了,老奴就送你到这里了。 崔公公说罢,又看了拓跋渊一眼,少年正对着他微微颔首。 那两个贵妃宫里的人探了探头,很快地藏了起来。 沈涅鸢一坐进马车内,就抱着手炉,哆哆嗦嗦地道,;宫里好似比外头冷很多。 少年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将她湿漉漉的鞋子脱下。 沈涅鸢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举动,下意识地就想从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脚,岂料被这人紧紧地握住。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她的袜子在挣扎之间也被这人脱下了。 沈涅鸢慌乱地竟是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你&amp;hellip;&amp;hellip;你在做什么?她红着脸,小手不知所措地就要去推他。 东隋北冥两国本就是同宗,在一些习俗上是一样的。 就比如女子的玉脚是不能随便让男子看了摸了的。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要负责的? 她垂眸愣愣地看着这人从怀中取出一对崭新的白袜,为她穿上。 许是在他怀里捂得久了些,白袜还带着他怀里的温度,捂着她冰冷的双脚很是舒服。 他又从马车坐席下面拿出了一对鞋,给她穿上。 这人细心起来,真的是没人能比得上。 沈涅鸢不禁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不娶何撩。 她说得极轻,可被这人听得一清二楚。 ;沈涅鸢。 他轻唤着她的名字。 沈涅鸢一个激灵地看着他。 连名带姓的喊她,事出有因。 可他却久久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她,那黑眸里有太多她读不懂的底蕴。 ;怎么了?她忍不住问道。 这人却只是轻笑着低下头摇了摇,;没什么。 ;&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起身,坐在了她的身侧,将身上的裘衣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沈涅鸢闭了闭眼,把心一横,将双脚架在了他的腿上。 ;你休想蒙混过关,你看了我的脚,还摸了碰了握了,你得负责。 少年漫不经心地挑眉,;你要谈这事?会不会早了些? 沈涅鸢半眯着眼眸,双手环抱在身前看着他,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至少得等你及笄了,才能说这事。 她还有两年才及笄。 沈涅鸢愣了一下,脑子有过片刻的空白,他的意思是&amp;hellip;&amp;hellip; ;你&amp;hellip;&amp;hellip;把话说清楚了。 少年轻轻一笑,;两年之约,你愿意等么? 马车的幕帘被狂风掀起,她看到外面飘着的雪越来越大。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不太真实。 ;你不愿意? 拓跋渊倒是没有多意外,只是轻轻道了一句,;也是,你本就不是什么耐心很好的人。 前世亦是如此。 其实,他本也没有什么立场要这丫头等自己两年。 宫尘起卦象看过了,若是两年内他没有从谢凛身上夺回命格,他就会消失在这个世上。 第199章 你一定有问题 先前沈涅鸢问了他两回,他都没有给出回应。 只是这丫头自小跟他身边长大,旁的不似他,这执念却是学了个十成十。 沈涅鸢望着他,神情一滞,她缓缓地低下头,凑近了他,;你怎么了? 直觉他有些古怪,可又说不上是哪里怪。 她等了一辈子,失望了一辈子,可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能够等到,如今真的被他等到了,她又好似整个人都浸在云中,似幻如梦。 她蹙眉,狐疑地盯着他,;你一定有问题。 这种好事情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落在她的身上。 徐承说过的故事里,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男主快要上黄泉路的时候。 可拓跋渊又怎么会有性命之忧。 少年捏了捏她的脸颊,被她一手拍掉,;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怎么了? 拓跋渊微敛眉目,叹了口气,;本是不想看你胡思乱想,岂知跟你说了,你又开始了。 沈涅鸢眉头紧蹙,又听到他说,;罢了罢了,你就当我没有提过这事情。 ;我乱想什么了?少女觉得这人今日莫名其妙的很,她怎么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若是说他在拿她取笑逗乐,可他说承诺的样子又特别的认真。 更何况他从来不会拿这种事情说笑。 ;怎么能作罢,既然你说了,那就是约定了,我不过是多问了一两句而已,就惹得你不快了。 拓跋渊被她逗笑了,低头试图掩住薄唇上扬的弧度,但还是被沈涅鸢看得一清二楚。 ;两年之后,你没有八抬大轿,婚书聘礼,我可是会反悔的。 她双手环抱在身前,微抬起下颚,神情很是倨傲。 ;你会反悔?拓跋渊就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摇了摇头,笃定又玩味地逗着她,;我怎么不信呢? 沈涅鸢挑起秀眉,睨了他一眼,不服气道,;到时候走着瞧。 马车在阁老府前停下,拓跋渊先行跳下了马车,眼角瞥见一旁的老树上栓着一匹西蜀马。 沈涅鸢从马车里出来,自然也看见了。 她眉头一皱,烦得不行。 谢凛这人,她得尽快想办法解决了才是。 她伸手去够拓跋渊的手,却见这人蹲下,;我背你进去。 她又是一愣,矜持地四顾一圈,不少的小贩行人都时不时地往他俩看去。 ;这&amp;hellip;&amp;hellip; 她原是想说这不太好吧,有伤风化啊。 可她却听拓跋渊有些不耐地道,;省得你又湿了鞋子,快上来。 沈涅鸢想了想那鞋子湿透,凉意沾着水从脚下蹿上来的感觉。 她一贯没有和自己过不去的习惯。 小手缠上他的脖颈,她熟练地趴在了拓跋渊的后背上。 拓跋渊背着她进门后,大门被小厮掩上时,她听见不知哪个人说了一句,;这两人越来越不避嫌了,我得赶去档口再加注一笔钱,我能不能存够老婆本,可就看他俩了。 合着她和拓跋渊在一起,还能造福百姓了。 ;沈涅鸢。 谢凛的声音突然打破安静,从她面前响起。 她眉头紧蹙,挣扎着就要从拓跋渊的后背上下来,可这人却是没有让她如愿。 第200章 其实从不信他 拓跋公子眉梢那股子寒凉的气息都是藏不住的戾气。 ;谢凛王爷是来辞行的?他淡淡地出声,;本公子以为,你走错地方了,国舅府往西。 谢凛挑起剑眉,抬步靠近他们。 ;本王很是喜欢东隋,暂时还不打算走。他定定地站在拓跋渊的面前,与他对视着。 少年抬眸,针锋相对地笑,突然问道,;王爷的伤好了? ;本王以为,你应当担心自己。 谢凛和拓跋渊的对话让沈涅鸢直觉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那晚谢凛被拓跋渊伤了,她并不意外,只是为什么他们的话听起来倒像是拓跋渊受制于他? ;王爷多虑了,不过本公子提醒你一句,本公子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amp;hellip;&amp;hellip;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沈涅鸢防备地盯着谢凛,却怎么也猜不出他能从拓跋渊身上抢走什么东西。 听拓跋渊的口气,他对那东西耿耿于怀。 ;是么?本王拿了也就拿了,感觉还挺不错的。 少年似笑非笑地挑起眉梢,熠熠深沉的黑眸若隐若现着一股子戾气,;那本公子提醒一下王爷,去望望那城墙,也许王爷就会记起来了。 谢凛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 上一次,谢凛要的是拓跋渊的人,沈涅鸢死了,他同样被吊在城墙上,万箭穿心而死,在他登基为帝的第二日。 他上前,视线落在了沈涅鸢身上,突然笑了,;本王来,是想告诉小县主,上次你说的事情,本王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届时,小县主可不要违约啊。 拓跋渊眯起幽深的黑眸,冷眼目送谢凛离开。 待他走远了,拓跋渊沉声问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约定? ;没有啊。 ;说实话!拓跋渊有些凶,连语气里都透着鲜有的狠意,;沈涅鸢,谢凛这个人,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我知道啊。沈涅鸢撇撇嘴,有些委屈,;国主大寿那日,他也在宫里,还趁着四下无人拦住了我,我为了脱身,才骗了他,哪有什么约定。 ;最好是。拓跋渊冷冷地丢下一句。 沈涅鸢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信我? ;我是不信他,这人口蜜腹剑,最是知道如何讨女子欢心,你小心被他骗了。 很显然,谢凛的那些把戏沈涅鸢很受用,不然前世这丫头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答应借沈家兵给他,还答应嫁给他。 ;你怎么知道他最会讨女人心?沈涅鸢缠着他脖颈的胳膊用了用力,又问了一句,;那城墙是什么意思?还有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拿了你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在乎动气? ;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你要我怎么回答? 拓跋渊没好气地回瞪了她一眼,一副懒得回答她的神情凶了她一脸。 ;你先说说那城墙是什么意思?她最好奇的就是这一个了。 拓跋渊眉眼不动,淡淡地出声,;那晚,我把他吊城墙上吹了一夜的冷风。 ;&amp;hellip;&amp;hellip;这么大的事情,百姓怎么可能不知道? 东隋的百姓最是八卦,若是看见西蜀王爷大半夜地被吊在城墙上,还不传的人尽皆知? 她鼓着腮帮子,很是不快,;你少糊弄我。 ;他的下属救了他,所以才没有被百姓看到。 ;是么?她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风雪中,少年的声线矜冷淡薄,;沈涅鸢,其实你信我有几成? 沈涅鸢怔了怔,心口莫名的空荡荡的,那些寒风好似刮进了她的心里。 ;其实你根本就不信我。 若是信他,前世他们两个又怎么会成了那样的结果。 拓跋渊甚至清楚,方才在马车上的那些承诺,沈涅鸢虽然要了这承诺,那心底深处,只当是个笑话。 ;我怎么不信你了? 沈涅鸢有些委屈,她忍不住又道,;若是不信你的话,那我也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跟别人比较起来,你的确信我,若没有别人,只有我在,其实你谁也不信。 沈涅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拓跋渊砸向她的这句话。 最后她气不过,从床上坐起,一把扯过枕头在自己的膝盖上,一顿暴打。 ;他凭什么这么说我? 若是她不信拓跋渊,当初又怎么会想也不想的就跟他去西蜀,假冒锦文的身份,入宫做了公主。 她在西蜀做公主,人人当她高枕无忧,可她自己最清楚,她没有一个晚上是睡好觉的。 她总是觉得自己的脑袋是悬着的,终日害怕有人会查出她真实的身份。 所以她不喜欢待在西蜀,她曾经不止一次地跟拓跋渊提起过,她想离开西蜀,她不想整日担惊受怕。 可这人在西蜀皇朝做将军做的风生水起,盘算着自己的夺位大业,从来不曾考虑过她的处境。 到最后,他为了丢掉她这个包袱,还随意给她许了婚事。 而就在今日,这人却指责她不信任他。 沈涅鸢第一次觉得这人可笑至极,可却又说不出怪他的话,那些过往早就随风散去,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但是他还没有做。 拿着这种事情怪他,其实他也很无辜。 沈涅鸢觉得自己的心在撕裂,明明在怪他,可还是忍不住在为他说着好话。 ;小姐,你怎么了?木兮双手环抱在身前,不解又担忧地看着她。 沈涅鸢小嘴一撇,委屈涌上心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木兮何时见过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我这就去告诉公子。 ;站住!不准去。 沈涅鸢气鼓鼓地又道,;就是他欺负我。 ;不会吧?公子怎么会舍得欺负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木兮觉得沈涅鸢就好比是门外的那积雪,拓跋渊把她捧在手心还怕化了。 说拓跋渊欺负她,木兮怎么也不相信。 ;我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沈涅鸢又猛地砸了一下枕头。 阿霏被她这砰的一下惊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小姐,谁惹你生气了?不气不气,明日找拓跋公子,他一定会给你出气的。 第201章 解释一下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无语地倒在床上,干瞪着床顶。 鲛珠丢失的消息一如沈涅鸢所言那般,一夜传尽整个东隋。 一大早,商户开门做生意,过路的行人交头接耳着,说着的都是鲛珠。 这事在上早朝时已经酝酿开,国主坐在龙椅上龙颜大怒。 ;知情的就只有你们两个。国主眯起眼眸,点着人名,;裴晏,拓跋渊,你们自己交代是谁走漏了风声。 裴晏蹙眉看了一眼拓跋渊,而后很是失望的样子摇了摇头,却是缄默不言。 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那神情举止都在告诉国主,他是无辜的。 果不其然,国主盯着拓跋渊,沉声道,;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裴晏垂眸,薄唇扬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却听拓跋渊施施然地道了一句,;没什么要解释的,是我做的。 满朝皆是一愣。 拓跋公子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裴晏意外地扫了一眼拓跋渊,后者神情慵懒地朝他挑了一下眉,无所畏惧。 半响过去,众人都以为国主会立即拿下拓跋渊,岂料国主只是问了一句,;你在布局? 这语气异常的柔和。 拓跋渊不予置否,国主见状又道,;既然如此,那裴晏你多加配合,办事还是拓跋渊这小子在行,你多学着点。 ;&amp;hellip;&amp;hellip;裴晏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国主,又望了望拓跋渊。 下朝后,裴晏在石阶上拦住了拓跋渊,不少官员都瞧见了。 他们刻意放缓了脚步,故作谈天说地的模样,实则竖起耳朵听着他二人的谈话。 ;拓跋渊,你有什么布局,快同本国舅说清楚。裴晏一脸的不耐烦。 少年一袭红衣官服,衬得他意气风发。 ;哪有什么布局,这都是国主说的,本公子可没有承认。 他漫不经心的模样激怒了裴晏。 ;拓跋渊!国舅咬牙切齿地道,;你不怕我把你告发到国主面前么? ;你尽管去告,本公子又不怕。 拓跋渊全然没有把裴晏放在眼里。 他有几斤几两,国主当然知道,之前只是碍于贵妃的面子,故而才将找鲛珠的重任交给他,其实国主心里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 即便裴晏没有拉上拓跋渊当垫背的,一同查鲛珠的下落,国主心里也已经计划好了让拓跋渊秘密去查。 裴晏看着拓跋渊潇洒地甩袖离去,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国舅吃瘪的事情被那么多官员瞧见了,这事情自然就成了坊间的一桩笑料。 沈靖从牌九坊里出来,掂了掂手里的几文钱,这才想起给刘氏买药的钱都被他拿去赌掉了。 如今他全部身家,也就这手里的几文钱了。 ;拓跋公子真是个狠角色,三言两句的就把国舅爷给气吐了。 两三个路人经过他的面前,这句话就这么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沈靖转动着眼珠子,有了主意。 经过墙角的时候,他瞧见了一个乞丐正蹲在那里,随手就将自己身上最后的几文钱丢进了乞丐的饭碗里。 第202章 阁老府的秘密 ;几个破铜板,小爷我懒得收起来。 他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地往国舅府的方向走去。 沈靖到的时候,裴晏方从轿子里出来。 ;小的见过国舅爷。 裴晏蹙眉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沈靖一惊,忙道,;国舅爷,是我啊,你不认得了? 沈靖逃亡在外,早已没了昔日款款公子的做派,如今他衣衫又脏又臭,脸上又是伤又是泥的,不仔细瞧,还真瞧不出来他就是被全城通缉的人之一。 ;沈靖? 裴晏瞧了他好一会,才认出了他。 不等他赶人,就见这沈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国舅,我是来助你除去拓跋渊的。 ;你?一个通缉犯。裴晏冷哼一声,嫌弃地甩袖,抬步就要往府里走去。 裴晏急急地上前,手还未够到裴晏的衣角,就被两个持着棍子的下人拦了下来。 沈靖一着急,就喊道,;国舅爷,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每次国主都庇护拓跋渊么? 裴晏脚步一顿,转过头去看他,;你知道? 沈靖愣了一下,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阁老府的秘密我可以告诉你。 裴晏眼睛一亮。 果然!这阁老府真的藏了见不得光的秘密。 他把沈靖带回了府中,让下人给他换洗了干净的衣服,这才让他来见自己。 ;你说的阁老府的秘密,是什么?他迫不及待地问着。 沈靖一脸为难的不说话。 方才,他只是为了能进国舅府,随口胡诌的,却没有想到裴晏竟是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裴晏以为他是不想说,沉着脸色道,;只要你告诉我,你和你娘就能在我府上住下,避开官兵的搜查。 沈靖和刘氏是逃犯,城中的将士们每日都在搜索他们的下落,到现在都没有停下。 ;实不相瞒,我帮国舅,不是为了什么好处,只是我沈家灭门之仇与沈涅鸢不共盖天,只有阁老府倒了,我才能动她。 沈靖说来说去,其实只是在向国舅表忠心罢了。 国舅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他耐着性子,等沈靖把那些献媚的话说完,这才开口,;那阁老府里头,究竟藏了什么秘密?你若是不肯说,本国舅派人去查,也能查得出来。 沈靖一慌,就想起了一桩陈年旧事。 ;这阁老府的秘密,就是拓跋渊的身世。 裴晏眼眸眯起,;你说清楚了。 ;您可还记得,这拓跋渊是在他十岁的时候,被阁老带回来的,说是阁老老家的妻子生的,这么多年忙于公事,故而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把他接回来。 裴晏微微颔首,;是有这么一桩事情。 ;阁老说他老婆死在了回皇城的途中,可那拓跋渊却是不哭不闹,哪有死了娘亲的样子。 裴晏蹙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靖转动了一下眼珠子,;您和拓跋渊之间,国主总是帮他,我都说成这样了,您还猜不出来么? ;&amp;hellip;&amp;hellip;裴晏一惊,;你是说&amp;hellip;&amp;hellip; ;不然朝中这么多的能人,国主为什么偏偏只重用他?还让他袭父位。沈靖冷哼道,;咱们东隋的阁老这职位,何时世袭过? 裴晏若所有思地看着窗外。 半响过后,他突然道,;难怪我总觉得这拓跋渊像国主,如今被你这么一说,那是越看越像。 沈靖却是一愣&amp;hellip;&amp;hellip;哪里像了? 国主现在是老了,虽然也能看得出年轻时模样不差,可想生出拓跋渊这样玉树临风的英俊少年,委实有些难度。 宫里那些皇子,可没有一个同拓跋渊相似的。 沈靖虽是这么想着,自然不会这么说。 他应承道,;谁说不是呢! 末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国舅爷,您觉着那拓跋渊和国主哪里最像? ;自然是眉眼啊。裴晏有些惆怅地同他说,;我就不敢去看国主的眼睛,锋利的太吓人了,拓跋渊也是,我从不看他眼睛的,他那双眼眸太精了,能看穿人一样。 ;&amp;hellip;&amp;hellip;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沈靖附和着他,心里却想的是,难怪裴晏觉得这两人眉眼相似,他都没仔细瞧过。 正坐在石桌前煮茶的少年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惊了坐在他对面的宫尘。 ;少君,你莫不是风寒了? 宫尘连忙去把脉,可这脉象却没有什么问题。 他眉头一沉,道,;一定是沈涅鸢那丫头又感染风寒了,我这次一定要好好地去说说她才行。 她感染风寒事小,连累了拓跋渊事大啊。 ;你准备说我什么? 沈涅鸢经过花园,听到了的话,停下脚步,远远地瞪着宫尘。 宫尘三步并两步走至他的面前,玄衣少年负手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沈涅鸢瞥了一眼拓跋渊,视线落在了一副来找她算账的宫尘身上。 宫尘也不与她多废话,拉过她的手腕就把脉。 可这手一搭上脉搏,他又疑惑了。 沈涅鸢这脉象虽是有些快,可没有感染风寒的迹象。 ;我问你,你方才打喷嚏了没有? 沈涅鸢疑惑地看着他,纳闷地摇了摇头。 她方才倒是听到了一声打喷嚏的声音,但不是她啊。 这院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不是她,也不是质问她的宫尘,那就只有拓跋渊了。 她瞪着拓跋渊,;你打喷嚏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你以为我在背后说你坏话了么? 宫尘与拓跋渊对视了一眼,明显地意外她的这番话。 ;你又怎么得罪小县主了?宫尘纳闷得很,自家少君都肯为了这沈涅鸢,分一魂一魄给她了,怎么还能三天两头的和她闹不快。 他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拓跋渊,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沈涅鸢上前一步,怒视着一言不发的少年。 她明明很生气,可眼眶却是不争气地红了。 ;你觉得我不信任你,一打喷嚏就怀疑跟我有关,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宫尘觉得这吵架他有一半的责任。 第203章 出事了 ;小县主,这是误会,误会。宫尘连连摆手,;你听我说。 沈涅鸢看着他,;好,你说。 宫尘长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这事情。 实话定然是不能说的。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白长了嘴巴和舌头。 沈涅鸢冷眼看着他,红唇的弧度更深了一些,显然一副她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神情。 宫尘心虚地望了望拓跋渊,有些着急地低声道,;少君,你怎么不说话? 拓跋渊一双深邃的眼眸锁着她,眸色淡淡,没有情绪的起伏,很显然他也动气了。 若沈涅鸢是信他的,就不会这样想他。 阿福急急地跑了过来,;公子,小县主,你们快去门口看看,出大事了。 ;没兴趣。沈涅鸢双手环抱在身前,坐在了回廊上。 阿福望了望她,又看向了拓跋渊,岂止自家公子脸色不佳地扫了他一眼,别过脸去。 ;小县主,您还是出去看看吧。阿福咽了一下口水,凑近了她,将声音压低,;那个西蜀王爷让人搬了很多东西来,上面都贴着大红花。 只有聘礼,才会这样做。 阿福说罢,又添了一句,;不少百姓可都在围观。 沈涅鸢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她随即起身,身边刮过一阵风,拓跋渊已经先行她去了。 她眉头一凝,快步跟了上去,喊道,;拓跋渊,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不用你&amp;hellip;&amp;hellip; ;本公子懒得收拾你的烂摊子,谢凛他在我府上闹事,本公子还不能赶人了? 少年的语气很不佳,那走路的姿势看起来不像是去赶人的,倒像是去揍人的。 沈涅鸢抿着唇,加快了脚步,岂料却被宫尘拦了下来。 ;小县主留步。宫尘一手横在了她的面前,;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你快说。 沈涅鸢的视线追随着拓跋渊远去的身影,有些着急。 她明明很着急,宫尘也看出来了,可他却故意说得很慢。 ;你能不能对拓跋渊好一点? 沈涅鸢愣了半响,视线从消失在拐角的拓跋渊身上转移到了面前的宫尘。 宫尘的神情很严肃,全然不见平日里嬉笑的样子。 她明白的,宫尘这是看不过去,在为他家少君出头。 可难道她对拓跋渊不好吗? 沈威伤了他一刀,她就不惜让自己被沈威打个半死,也要拖他下水,撤了他的官职。 宫尘见她冷着脸不说话,便是又道,;很多事情我不能说,但是我想让你明白,他待你情深义厚,你&amp;hellip;&amp;hellip;不要辜负他。 沈涅鸢眉头一蹙,反问道,;我怎么辜负他了? 他们两人之间,可以说她欠拓跋渊,但怎么也说不上辜负这两个字。 ;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太伤人心了。宫尘抬头看着她,;你看,他便是和你置气,也还是去给你收拾烂摊子了。 沈涅鸢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神情有些冷然。 难道拓跋渊的话就不伤人了吗? 宫尘语重心长地在同她说,;你能不能让他省点心?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第204章 聘礼 沈涅鸢深吸了一口气。 她想,大概所有人都是这么想她的。 小县主总是胡闹惹事,拓跋公子整日给她收拾烂摊子。 可那些麻烦也不是她主动招惹来的,况且,她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已经避开拓跋渊了。 只是避无可避,这人一句他允诺了她娘亲的事情必须做到,就这么打发了她。 ;小县主,往后你就不要再和他闹了。 宫尘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他没有再说话。 沈涅鸢凉凉地娇笑,;看起来你还没有说完,怎么不继续说了? ;你&amp;hellip;&amp;hellip;宫尘看着她,神色犹豫着道了一句,;你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沈涅鸢蹙着眉头,直觉他在此时此刻说这话是实在是奇怪。 她转念一想,或许是觉着她有什么不舒服的,拓跋渊就要搁下手中的事情来照顾她。 ;我知道了。她微微颔首,微凉的眸色里蓄着似笑非笑,;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宫尘迟疑地摇了摇头,他觉得依着沈涅鸢的脾性,被他训斥了这么多话,居然一句争辩都没有,这不太像她。 ;那好,我也有些话同你说清楚。 沈涅鸢望着那被积雪压弯了的枝头,没有看宫尘。 ;我都不记得自己对拓跋渊说过几遍,不用他来管我的事情,我自己的麻烦我能处理好&amp;hellip;&amp;hellip; 不知为何,宫尘听她说话,心里倒是比方才定了定。 这个样子,才像是沈涅鸢会说出来的话。 他忍不住打断,;小县主,你被沈威打到重伤,险些命都没有了,要不是拓跋公子,恐怕你就死了,这就是你说的,你的麻烦你能处理好? ;你以为那日为什么连太后都会到沈府?沈涅鸢转头看着他,;实话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计划中的,我答应了太后除去沈威,便是不用你来治,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也总能救我。 ;&amp;hellip;&amp;hellip;宫尘气不打一处来,;你设计自己被打个半死,就是为了帮太后除去沈威?你知不知道若是你死了,拓跋渊他也活不成了! 沈涅鸢呼吸一滞,而后自嘲地笑开,;在他心里我没有那么重要,你们都误会了。 她也曾经这样误会过。 宫尘阴沉着脸色,低低地道,;总之,无论以后你想做什么,都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沈涅鸢看着他,心里徒然升起了很多的疑惑。 拓跋渊在知道是她设计沈威打自己的时候,生气到想掐死她。 可她对宫尘而言只不过是他家主子重要的一个人而已,为什么他也会这么生气? 想不明白。 沈涅鸢按着眉心,走到大门前时,外头嘈杂声一片。 高大挺拔的少年立在门口,正背对着她。 谢凛的声音传了过来,;拓跋渊,你算得上是她什么人?有什么资格退本王的聘礼? ;王爷,本公子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我东隋国主已经给你指婚了,你如今来我府上下聘礼,怎么?你以为县主会做小? 谢凛低低地笑开,;尹家小姐的出身又如何配得上本王?自然是她做小,县主为尊。 百姓们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响,毫不避讳,就好似是故意让谢凛听见的一般。 ;拓跋公子和小县主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哪里轮得到旁人横插一脚? ;这不就是不自量力咯! ;拓跋公子早已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纪,可连个陪房的都没有,不就是在等小县主长大么! ;这王爷想得还真美,坐享齐人之福,凭什么? ;就是,我们拓跋公子护着县主这么多年,可不是为了让别人敲墙脚的。 沈涅鸢听不下去了。 她不愿意再让人把她和拓跋渊拉扯在一起。 ;谢凛王爷想娶我?沈涅鸢上前,站在了拓跋渊的身侧。 少年低头看着她,低声道,;你回去,这事情我来解决。 沈涅鸢听若未闻,上前一步,淡淡笑道,;我之前提出的要求,谢凛王爷可没有做到。 她环视了一圈那几个贴着红花红布的大箱子,扬起的唇角噙着嘲弄,;这不合适吧? 沈威,是她自己扳倒的。 虽然逃了刘氏和沈靖,但这两人害她之心不死,总会有主动现身的一日。 ;你不是想灭东隋么?我可以帮你。谢凛靠近她,附耳轻声说道。 热气洒在沈涅鸢的耳朵上,她厌恶地后退一步,;王爷若是不自用,那我可就要请你去牢里蹲着了。 谢凛挑了一下眉,好说话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样的距离,小县主觉得合适吗? ;把你的这些东西都拿回去,你什么时候做到了,我什么时候考虑。 谢凛前世利用过她,她利用回去也是理所当然的。 ;本王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人敢让本王收回去。 沈涅鸢娇笑地眨了眨眼睛,;既然是这样,那我也打破你的规矩了。 拓跋渊眉头沉了沉。 阿福在他身侧嘟囔了一句,;这聘礼收了,婚事可就定了啊,不能收啊。 谢凛正笑着看着沈涅鸢打开了一个聘礼箱。 里头满是让人眼花缭乱的珠宝首饰。 她又打开了另外一个箱子,日光下,那金灿灿的黄金险些闪瞎了她的眼。 ;这谢凛不愧是王爷啊,如此的财大气粗。 有人为拓跋渊捏了一把汗,;我瞧着都心动了,只恨自己不是女子,这小县主会不会&amp;hellip;&amp;hellip; 只听沈涅鸢娇滴滴的说道,;谢凛王爷不肯收回去,我又不太能瞧得上这些东西,那就见者有份,我丢在这里了,想要的随便来拿。 谢凛神情一僵,眸光狠厉地扫了众人一眼。 倒是有人蠢蠢欲动,可见他这副模样,谁敢真的上前去拿。 拓跋渊薄唇微扬,负手踱步走下了石阶,拿起一块金条,随手丢给了方才那个说心动了的男子,;手慢的可就没了。 少年身长玉立,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场,将谢凛的气势压下一头。 百姓见状,一哄而上,不过片刻,那几大箱子就被抢了个精光。 第205章 除了你谁也不嫁 一个婆婆杵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她遗憾地望了望空了的大箱子,;我什么也没有抢到,这个梨花木箱子倒是不错,不知可不可以给我? 拓跋公子还很是大方,当即命阿福负责将这些箱子送到婆婆的住处。 谢凛却是不死心,上前问道,;这些俗物入不得小县主的眼,那不知小县主想要什么东西作为聘礼? 人群里有人高声喊道道,;若是能帮我们东隋寻回鲛珠,你就是我们整个东隋的恩人,你想要什么,我们国主都会给你的。 整个东隋都知道鲛珠已经失踪数月,国舅都已经将皇都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出来。 国主又命拓跋渊一同寻找鲛珠的下落。 ;拓跋公子都没能找出来的东西,我看天下就没有人能找到了,西蜀王爷你还是放弃吧。 那婆婆走到谢凛的面前,语重心长地说着这番话,末了还向他道谢这几个大箱子。 ;鲛珠?谢凛沉着眉目,若有所思地念着这两个字,忽然邪邪的一笑,抬眸看向了拓跋渊。 沈涅鸢也看到了他的眼神,没由来的有些慌。 谢凛分明已经猜到了。 她咬了下唇,;王爷不用在我身上费心思了。 ;小县主你又没有心悦之人,本王为何不能求娶?谢凛的脸上分明写着势在必得。 少年牵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沈涅鸢突然意识到这人要说什么,慌得连心跳都絮乱了。 ;拓跋渊你&amp;hellip;&amp;hellip; 她才想开口制止这人,就听到他高声说道,;谁说她没有心悦之人?当本公子是死的? 众人蓦地安静了下来,各个目瞪口呆。 他们早就猜到了拓跋渊和沈涅鸢的关心,可从未想过一向自持的拓跋公子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 毕竟,他们可是名义上的兄妹。 这可是有违天理,大逆不道啊。 谢凛轻蔑地一笑,;是么?可我看小县主并不是这样想的。 他的视线对上沈涅鸢,高声问道,;沈涅鸢,你想嫁拓跋渊吗? 沈涅鸢死死地咬着下唇,久久没有回答。 换做前世,这个问题她根本就不需要想。 可如今她早已知道,这人不会娶她的。 若是喜欢她,怎么会亲自给她挑选夫婿,又将婚服亲手送到她的面前。 她沉默着,沉默有时候就是一种回答,代表了拒绝。 ;你最好回答想。拓跋渊薄唇轻启,声音只有她们两个人之间能够听见,那落在她身上的眼神让她脑袋一片空白,;这样才能让他死心。 拓跋公子倨傲地抬起下颚,眯着似笑非笑的眼睛,嗓音温柔慵懒,;怎么不回答?本公子看王爷脸皮厚的很,你不必担忧折了他的面子。 ;&amp;hellip;&amp;hellip;除了你,我谁也不想嫁。 沈涅鸢回过神来时,才惊觉自己究竟是说了什么。 她懊恼地瞪了一眼拓跋渊。 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被他蛊惑了不成? 谢凛是怎么被拓跋渊打发走的,她不太清楚,只知道自己回到房间时,都是浑浑噩噩的。 直到这事情传到了国主的耳里。 国主当即招她和拓跋渊进了宫。 在宫道里,不少的宫人瞧见了他二人,都掩嘴笑着。 沈涅鸢羞愤不已,她越想越气,忍不住去踩了一脚拓跋渊。 少年惊了一下,不明白她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你在担心一会怎么向国主交代?他倒是好脾气地猜测着她生气的缘由,又道,;放心,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来说就行。 ;不要。她赌气道,;你不是说了么,我不信你,这事用不着你来解决。 她加快了脚步,企图和他隔开距离。 拓跋渊无奈地够了勾唇,快步跟上了她。 ;你来解决也成,不过你记得向国主讨婚书,否则那谢凛绝不会罢休。 沈涅鸢脚步硬生生地顿下,她不可思议地转头看着他,;婚书?我和谁的?你不要说是和你的。 ;自然是与本公子的,你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告白,转眼就想反悔? 沈涅鸢气得跺脚,;是,我要反悔成不成? 拓跋渊好暇以整地双手环抱在身前,;不成,本公子不同意。 ;你不同意不重要。 沈涅鸢提着裙摆,加快了脚步,脑子里已经想好了一会要怎么蒙混国主,将这事糊弄过去。 不知为何,国主没有在御书房里等着他二人,反而将他们两人喊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就御花园吧,但沈涅鸢没有想到那御花园里满是宫人。 种花的蹲在地上,修剪树枝的拿着大剪刀,还有很多侍卫在河边站满了一圈。 显然是来看热闹的。 沈涅鸢脚步迟疑地走向了国主。 国主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生气,此时正与贵妃一道喝着小酒。 ;小县主来了啊。 国主对着她招了招手,;快坐。 国主不止没有生气,神情里还莫名的有些兴奋。 沈涅鸢走近一瞧,头有些晕。 那石桌上竟是摆了一册话本,书名正是:《小阁老与小县主的二三事》。 ;这书&amp;hellip;&amp;hellip;怎么流入宫中了? 国主拿起那话本,哈哈大笑,;寡人也算是看过数本话本的人,独独这一本,寡人很是喜欢,翻来覆去的看,如今都能背出来了。 沈涅鸢默默地咽了一下口水,没有说话。 ;小县主,本宫也有些好奇,这话本上头的两人,究竟是不是你和拓跋公子?贵妃捏着一颗葡萄,抬眸看着她。 沈涅鸢直觉有坑,想也不想的就道,;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是么?那坊间的流言蜚语是怎么一回事?外头可都在说,你只嫁拓跋渊呢。贵妃掩唇一笑,别有风情。 沈涅鸢抿着唇笑了笑,;那个西蜀王爷太烦人了,我只是借义兄甩他而已,这一切都是误会,当不得真的。 拓跋渊站在她的身后,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身上,愈发显得有莫测,他敛下看不透的情绪,没有说话。 国主看了他一眼,摸着胡子意味深长地看向沈涅鸢。 第206章 解释不清了 ;怎么?你在和拓跋渊闹脾气? 沈涅鸢一愣,连连摆手,笑道,;怎么会,我和义兄的感情,那是多少亲兄妹都比不上的。 ;是吧,义兄?她笑着转身,想让拓跋渊附和自己,却一眼撞进了他湛湛如墨的眼眸中。 相识多年,她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这人此刻心情不佳。 沈涅鸢怯怯地转过头去,又朝着国主咧开嘴笑,颇为的尴尬。 国主啧了一声,蹙眉沉声道,;沈涅鸢,寡人可得说你一两句了。 连名带姓的叫她,少女直觉这事有些大。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我一定听话,国主请说。 ;拓跋渊待你有多好,寡人可是看在眼里的,你可不许欺负他。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眨了眨眼,忍住脾气,;我怎么就欺负他了? 国主冷哼一声,竟是在为拓跋渊出气。 ;你自己回头看看拓跋渊是什么脸色。 沈涅鸢听话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国主,一脸的不明。 臭脸而已,她经常看到,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他脸色不佳,一定是你惹他生气了,他竟是会对你生气,寡人还是头一次瞧见,可见你胡闹到了什么地步。 沈涅鸢红唇抽了抽,还想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国主误会了,义兄他只是&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你胡闹也该够个度是不是? 少女的腮帮子气得鼓了起来,;是他欺负我的! ;他怎么可能欺负你?沈涅鸢,你可不要倒打一耙!国主全然不信。 沈涅鸢气得跺脚,转头瞪着一言不发的拓跋渊,;你怎么不解释啊? 少年抬眸凉凉地瞥了她一眼,这才拱手俯身道,;国主,她说的没有错。 他是解释了,可这比不解释还要糟糕。 此情此景分明就是,他虽然还在和沈涅鸢置气,但还是出面维护她。 沈涅鸢扶额摇了摇头,失策了啊这是,;你还是别说话了。 少年挑眉看了她一眼,直起身子,顺着她的意思,果真不再说话。 国主突然拍了一下石桌,把沈涅鸢惊吓住了。 ;沈涅鸢!你还说你没有欺负他? 国主怒瞪了她一眼,又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拓跋渊,;你小子在朝中雷厉风行,怎么这夫纲就是震不起来? ;&amp;hellip;&amp;hellip;国主,你误会了,真的误会了,停止你莫须有的想象好么!沈涅鸢已经无力解释了。 她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国主起身,绕过沈涅鸢,站到了拓跋渊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认真地问道,;要不要寡人传授你一两招? 拓跋公子的视线在国主和贵妃的身上徘徊了一两回,;不必了。 国主自然知道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欸,你不能看表面,这关键时刻,贵妃还是得听寡人的。 少年淡淡地笑道,;看得出,看得出。 沈涅鸢不死心,还是想解释,;国主,你听我说&amp;hellip;&amp;hellip; ;行了,沈涅鸢,往后你可别再欺负拓跋渊了。国主大手一挥,;寡人喊你们进宫,倒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你们这异姓兄妹的得费些心思摘掉后,才能指婚。 沈涅鸢一个激灵,滑跪到他的面前,;怎么能让国主头疼我的事情呢!不必了,异姓兄妹很好,我不求能够嫁给义兄,能与他做兄妹,就已经很满足了,请国主不必挂心。 国主半眯着眼睛看着她半响,突然笑道,;寡人懂了,年轻人啊就是会玩。 ;&amp;hellip;&amp;hellip;国主真的懂了?她怎么瞧着不像呢。 国主意味深长地笑道,;情趣嘛,寡人怎么会不懂。 沈涅鸢扶额,;我脑壳疼! ;既然不舒服,那快些回去吧。 国主倒是爽快,三言两语就打发他们回去了。 贵妃看着离开的拓跋渊,眉头紧锁,;国主,为什么会如此优待拓跋渊?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头一回看到国主当面把沈涅鸢说了一顿,还是为了拓跋渊。 这个少年在国主心里的地位可见不一般。 ;你懂什么。 国主冷哼一声,摆驾回宫。 当夜,一只白鸽扑扇着翅膀,飞出皇宫,朝着国舅府的方向飞去。 裴晏看着落在手背上的白鸽,取下了绑在它爪子上的信件。 ;娘娘在信上写了什么?沈靖一脸紧张地问道。 裴晏听了他的话,就找贵妃去查国主和拓跋渊的关系。 沈靖怕自己的谎言被揭穿,紧张地直冒冷汗。 ;我姐说,国主今日为了拓跋渊,竟是骂了沈涅鸢一顿。 裴晏合起信件,;难道&amp;hellip;&amp;hellip;国主想立拓跋渊为太子? 沈靖长舒了一口气,又听裴晏这么说,惊了一下,;不至于吧? 难不成他随口胡诌的事情,竟然还被他说对了? 那拓跋渊还真的是流浪在外的皇子? 这么多年,贵妃一直无所出,宫中妃嫔又被她打入了冷宫。 国主前些年也是有皇子的,不过很可惜,夭折的夭折,闯祸发去边疆的去了边疆,又死在了途中。 可国主却一直都没有为子嗣着急过。 若拓跋渊真的是皇子,他这么出色,国主自然也不会着急了。 ;我看谁敢跟我抢东隋的江山!裴晏神色阴沉,手中的信件被他揉成了一团。 沈靖睁大了眼睛,低下了头。 他这是听见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国舅竟是想篡位! ;这拓跋渊是留不得了。裴晏看向沈靖,;你可知道此人有什么弱点? ;弱点?沈靖笑了笑,;那自然只有沈涅鸢了。 裴晏思索了片刻,阴沉沉地笑开,;那看来,我们能喝上西蜀王爷的喜酒了。 ;国舅爷的意思是&amp;hellip;&amp;hellip; 沈靖不太明白怎么突然牵扯上了西蜀王爷。 ;谢凛不是想瞧上沈涅鸢了么?本国舅就送他一个人情。 这夜飘雪,宫尘到阁老府上做客,惯例给沈涅鸢把脉。 他才搭上沈涅鸢的脉搏,沈涅鸢就打了个喷嚏。 厅内静了一静。 阿霏问道,;是不是要喝伤风药了? ;你懂什么?沈涅鸢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我这是被人惦记了打的喷嚏。 第207章 白公子的红线 ;一定是谁在打我的坏主意。 沈涅鸢收回手臂,将衣袖挽下。 拓跋渊与宫尘颇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各自喝着酒,一言不发。 风停雪歇的时候,已是深夜。 沈涅鸢早就抵不住困意,趴在桌上睡着了。 拓跋渊将温好的最后一壶酒倒尽,;近日加派人手跟着她。 宫尘看了一眼睡着了的沈涅鸢,微微颔首。 贵妃和国舅终日盯着阁老府,已是很麻烦了,那谢凛更是棘手,偏偏他还瞧上了沈涅鸢。 ;少君,我觉得还是让她安分点待在府中,这样倒是省心。 如今,沈涅鸢就是拓跋渊的命根子,她是万万不能出了差错的。 ;她?少年眉眼不动,冷哼一声,;若是没有与我置气,她倒是还能听我的话,如今我不叫她做什么,她定是会去做给我看。 ;你和她总是这样,也不行啊。宫尘蹙眉,觉得头疼。 拓跋渊却是不紧不慢地道,;无碍,她明日就会主动来示好。 ;为何? ;自然是有求于我。 宫尘望着自家少君那笃定桀骜的神情,默默地将最后那一丁点酒饮尽。 ;少君,你既然知道未来能发生什么事情,不知道能不能透漏一点消息给我? 拓跋渊瞥了他一眼,等着他的下文。 ;你能不能告诉我,明日猜花字的谜底是什么? 少年对着他勾了勾手指,宫尘两眼放光地凑了过去,被却他用力地推了头,;滚。 宫尘摸了摸鼻子,他就想赚个小钱钱,怎么就这么难。 他望了望窗外稍稍摇曳的枝干,;趁着这会儿没风没雪的,我回去了。 他起身看了一眼沈涅鸢,重重地叹了口气,眉头紧锁。 沈涅鸢睡得不深,拓跋渊才抱起她,她就惊醒了。 ;你干什么? 她挣扎着就从拓跋渊身上跳了下去。 ;既然你醒了,就自己回屋吧。 挺拔玉立的少年负手,转身就走,没有再与她说上半句话。 事实上,今日这餐夜宵,他也只与宫尘说话而已,全程都没有看她。 其实从前一直是这样,她站在原地看着这人越走越远。 明明早就习惯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心里满是说不出来的失落和空荡。 她离开前厅的时候,碰上了正在扫雪的阿福。 ;小县主,这个请帖是方才送来的。 沈涅鸢接过一看,是白家的请帖。 白彤的哥哥白旭康前些年考了个探花,被远派做了个县令,如今被调派回京。 这对白家来说是天大的喜事,故而光派请帖。 ;白家世代为商,出了个读书人从官,又被调派回来重用,白家可算是出头了。 阿福知道白家小姐白彤与沈涅鸢关系向来不错,却又见沈涅鸢眉头深皱,故而说一些讨她欢喜的话。 这哪里是白家的喜事,分明就是催命符。 沈涅鸢紧紧地捏着那请帖,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前世,白家给白旭康办了这场宴会的当日,白彤被心怀不轨的沈靖奸杀了,而白旭康和他拼命,却被沈威用权势欺压,关进牢中几日后就病死了。 白家的家业被充公,从此一落千丈,东隋再无首富白家。 如今沈威虽是倒了,可沈靖还逃亡在外。 他如今是亡命之徒,保不齐会做出比之前更疯狂的事情来。 沈涅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末了,从床上坐起,重重地叹了口气,起身去倒水。 ;小姐,你在愁什么?阿霏打着哈欠,困倦地看着她,猜测道,;是不是白家公子回皇都了,你太过开心了? 木兮警觉地听着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保持着沉默。 ;白旭康?沈涅鸢觉得莫名其妙,;倒也不至于吧。 阿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就是愁的。 ;你知道?沈涅鸢一惊,心悬在了半空中,睁大了眼睛看着阿霏。 ;我当然知道啊,白家公子向你表白的时候,我也在啊。 沈涅鸢有些失望地松了口气,她还以为&amp;hellip;&amp;hellip; 等等! ;你说什么?她紧蹙着秀眉。 白旭康喜欢她? 还有这事情? 她怎么不知道? ;小姐你忘了?白家公子说了,等他回来之后,要你一个答案。阿霏奇怪地看着她,;我还以为你是在愁这个事情呢。 ;&amp;hellip;&amp;hellip; 经阿霏这么一提醒,她倒是想起了这么一桩事情。 白旭康离开皇都时,不知归期,白彤哭晕了过去,她只好代白彤去送他。 皇城脚下,落日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说,;沈涅鸢,我会尽快回来的。 彼时她回答了什么。 隐隐约约的,她记得自己说的是,;你放心,我会把话带给白彤的。 白旭康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是在对你说。 她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眼睛却是飘向了郊外,那日拓跋渊去郊外狩猎了。 ;沈涅鸢,做影子很累的,稍有不慎,就会被丢下。 那时,她总是喜欢粘着拓跋渊,故而所有人都戏称她是拓跋渊的尾巴,影子。 白旭康拍了拍她的脑袋,很是温柔,给了她一根红线,;你若是想我,就看看这红线。 那时她还不懂红线是什么意思,如今回想起来,满身冷汗。 这红线她必然是要还了的。 是以,她翻箱倒柜着找了起来。 ;阿霏,那根红线呢?我放哪里了? 阿霏挠了挠头,;白公子给你的那根吗?早就被拓跋公子烧了啊。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蹙眉,认真地想了想。 好似白旭康才上了马车,拓跋渊就骑马带着猎物而归。 见她在皇城脚下,就地起了火,给她烤兔子吃。 他又说兔子会跑,拿走了那根红绳。 后来&amp;hellip;&amp;hellip;好似烤兔子的时候,那红绳被他随手扔进火堆了。 ;明日隍城庙什么时候开门? 阿霏打着哈欠回道,;卯时啊。 月老的红线只有在隍城庙刚开门的那一个时辰里才有的卖,美名其曰考验人心。 可卯时会不会太早了? 天都还没亮。 木兮蹙眉,忍不住问道,;小姐是要去隍城庙讨红线给白公子吗? 第208章 打算离家出走么 ;当然啊。 不然她拿什么还? 沈涅鸢算着时辰,生怕自己睡过了头,索性就不睡了,坐在床榻上捧着话本子。 木兮觉着这事情必须告诉自家少君,借故离开了。 府里的鸡都还未打鸣,沈涅鸢就披着红裘衣出了门。 阿福拿着扫把,还在院中扫雪。 ;阿福,你帮我准备一辆马车,要快。 阿福站在原地,对着她使了使眼色。 沈涅鸢一夜未睡,神志不太清醒,见他挤眉弄眼的,甚是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你被风雪吹了一晚,面瘫了? 阿福瞪着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起。 沈涅鸢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还想问一两句,就听到一道低醇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这么早出门,你打算离家出走? 沈涅鸢惊了一下,回头撞入他湛湛如墨的黑眸中,一下子慌了几分,目光躲闪地很是心虚。 ;这么巧啊,你也起床了? 拓跋渊似笑非笑地瞧着她仰起的那张笑脸,抬步逼近了她,;是啊,和你一样,没睡。 ;&amp;hellip;&amp;hellip; 木兮又去通风报信了! ;回房睡觉。少年挡住了她的去路。 沈涅鸢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若是自己徒步去隍城庙的话,要走多远的路。 平日里坐轿子去的,得有半个时辰。 这乌漆嘛黑的天还未亮,地面又有积雪,她一定走得很慢,恐怕到了隍城庙,这红线都没有了。 是以,她决定争取一下。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 她态度摆得很是端正,那一双明眸含着笑意,;你就借我一顶轿子,我去去就回,你若是帮我,往后你往东,我决计不敢往西,哪里是北,哪里是南我都不会认得的。 少年薄唇勾笑,大掌落在她的脑袋上轻拍着,吐字清晰地道出两个字,;不好。 沈涅鸢扬起的笑脸一下子就垮了。 ;为什么? 拓跋渊低眸看着她被风雪冻红了的鼻子,低声道,;因为本公子不高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做什么。 ;你当然知道,木兮肯定告诉你了。沈涅鸢小声嘟囔着。 少年听见了她的话,勾了勾薄唇,;本公子要你现在就听话,回房去。 ;&amp;hellip;&amp;hellip;可我一定要去。 ;沈涅鸢。拓跋渊擒着她手腕的力道紧了紧,嗓音也变得冷厉了几分,;你和我置气,没必要拉上别人,一个谢凛不够,你还要白旭康? 沈涅鸢蹙眉,瞬间就明白他误会了。 拓跋渊警惕谢凛,是因为此人对他,对沈涅鸢都是一种威胁的存在。 但他更警惕白旭康。 因为从前,沈涅鸢跟着他,而白旭康总是陪着沈涅鸢找他。 沈涅鸢的心里对这人,多少是不同的。 ;义兄,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沈涅鸢扬起唇角,从他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拓跋渊逼近她,;你若还想去参加白家的宴会,不想被我禁足的话,现在就回屋去。 沈涅鸢揉着被他捏疼的手腕,垂下眼眸。 去白家宴会阻止那场灭门的悲剧,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沈涅鸢抿着唇,转身就走。 只是,她也是要面子的,这样就回房,显得她太过听话了。 故而,她赌气扔下一句,;今日不去,还有明日,反正隍城庙一直开在那里。 拓跋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眉头开始跳动。 阿福扫地的动作轻而缓,生怕弄出点动静,吸引了少君的注意,自己成了他们两人吵架的炮灰。 沈涅鸢回到房内,大抵是被风晕了头,倒床就睡着了。 等到她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她打着哈欠,一脚才跨出门外,就听到厨娘捧着烤鸡经过她的面前,嘴里还在嘟囔着。 ;这隍城庙好端端的,怎么说装修就装修呢?我还想去求个平安符。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气冲冲地跑进了书房。 书房里站满了一屋子的黑衣人,皆是回头看她。 沈涅鸢认得的,这些都是他的暗卫,从不现身于人前。 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是因为见过他们的人都成了死人。 她僵硬地站在门口,咽了一下口水,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脖颈。 坐在案桌前的少年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离她最近的暗卫已经亮出了他手里的冷剑。 ;好汉冷静!我是自己人&amp;hellip;&amp;hellip;我一定不会随便乱说的。 这是她第一次和暗卫们打面照。 虽然她知道这些暗卫的存在,可暗卫却不知道她知道这件事。 暗卫眸色狠厉,透着杀意。 沈涅鸢被他吓到了,快步跑到了拓跋渊的身旁,拉着他的手就像是拉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 ;你快点帮我说说话呀!他们一定听你的。 少年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确定? 沈涅鸢重重地点了点头,;你是主子呀,他们不听你的,听谁的? ;少君,她知道的不少,不能留活口。为首的黑衣人突然执剑指向了她。 沈涅鸢吓得往拓跋渊身后躲了躲。 少年眯起冷眸,上下打量着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涅鸢一愣,;我该知道什么? ;你怎么就确定他们是我的人?而不是来杀我的? 拓跋渊眉尖不动声色地挑起,视线锁着她。 ;谁杀你就派这些个人来啊。沈涅鸢扫了一眼屋内,约莫也就十来个暗卫吧。 十来个黑衣人来杀拓跋渊,远远不够的。 ;少君,莫听她狡辩,死人才不会出卖我们。 沈涅鸢拉了拉他的衣袖,;这不是开玩笑呢么,我怎么可能出卖你,我一直是和你统一战线的啊。 拓跋渊似笑非笑地从她手里慢条斯理地拉回自己的衣袖,;要保下你,这不太好办,口说无凭,你得让他们信你才行。 沈涅鸢第一反应是亮出自己娘亲同为北冥人的身份。 可她转念一想,这不是暴露的更多了么。 此时此刻,她应当是不知道这些暗卫是北冥人的。 ;我不会,你教教我呗。沈涅鸢只得向他求救。 主子最了解下属想要什么。 少年抬眸看着他们,;你们倒是说说。 第209章 未来少君夫人 ;少君想保下她,除非她是你的人,只有少君夫人,才算是自己人。 沈涅鸢听闻,觉得这些暗卫的要求很不对劲。 她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是一脚跨进坑里了。 拓跋渊单手撑着脑袋,好暇以整地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就在沈涅鸢觉得这书房好似会安静到天长地久时,那个冲着她执剑的暗卫突然道,;怎么?你不愿意?还要想这么久? 沈涅鸢鼓着腮帮子,瞪了这暗卫一眼,;婚姻大事,我当然要好好想想了。 ;你是要命还是想死? 暗卫又大声质问了一句。 沈涅鸢被他吓得一哆嗦,;要命,要命。 ;成,那我们就当你答应了。 那暗卫就像是变了脸一样,将剑收回剑鞘。 沈涅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十来个暗卫就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见过未来少君夫人。 ;&amp;hellip;&amp;hellip;倒也不必&amp;hellip;&amp;hellip;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为首的那暗卫突然怒道,;怎么?你不愿意? 这人说着话,一手已经搭在了他的剑鞘上准备拔剑。 ;愿意,愿意!沈涅鸢连连摆手,手势代表了她的真实想法,可她为了保命,神情却是十分的诚恳。 见她如此,那暗卫这才放过了她,眉目又变得和善了起来。 这些暗卫起身,说着不打扰她和拓跋渊,就纷纷退出了书房。 ;你这么着急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拓跋渊合起手札,淡淡的笑着,看得出他心情很不错。 沈涅鸢惊魂未定地拍着身前,道,;我是来问你,那隍城庙是怎么回事?先前也没有听说要修建啊。 怎么她一觉睡醒,隍城庙都不开了,它不开门的话,那她要怎么还红线给白旭康。 ;今日早朝刚定下的,说是今年暴风雪,隍城庙年久失修,恐出问题,所以就趁机关了修建。 ;&amp;hellip;&amp;hellip;借问一声,是谁出的主意?沈涅鸢咬牙切齿地问道。 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左右转了转脸蛋,拓跋公子将她恼怒的脸蛋瞧了个清楚,薄唇染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本公子提出的,怎么样?这个建议不错吧? 沈涅鸢几乎是被气笑了,偏偏她还敢怒不敢言。 因为这人凑近她,轻声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本公子的那些暴躁暗卫,可还未走远,你说话可要当心点。 她拍着拓跋渊的肩膀,一下比一下重,;真好,为百姓着想,谁能有义兄你心细啊。 ;你该改口了。少年的一双黑眸噙着玩味的笑意,提醒道。 义兄这个称呼,真是刺耳的很。 沈涅鸢神色一僵,;还不习惯,给我点时间。 拓跋渊挑眉,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可以。 沈涅鸢叹了口气,她的红线还没有下落呢。 她望了望外面的蓝天白云,佯装聊天气的口气一般说道,;也不知道这隍城庙什么时候再开哦。 ;工程浩大,恐怕没个一年半载是完成不了的。拓跋渊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不紧不慢地开口。 沈涅鸢眉头紧蹙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 见她这样样子,拓跋渊的心里窜出了点火苗,;站住。 ;还有什么事情吗?沈涅鸢恹恹地回头,视线却是看着自己的鞋子。 拓跋渊起身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黑眸半眯,;抬头看着我说话。 ;什么事情?沈涅鸢闷闷的,脑子里想的都是要如何找一根红线还白旭康,全然没有注意到此时生气的拓跋渊。 拓跋渊不悦地道,;从前也没见你这么紧张一根红线。 ;那不一样。沈涅鸢撇撇嘴,想起若他当初没有烧那根红线,今日她就不会这么烦了,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拓跋渊被她这么一瞥,心里的火焰如添了油,烧得更旺了些。 ;沈涅鸢,你为了一根红线就要和我闹? 她突然被点醒了一般,抬头看着拓跋渊,;对哦,是你烧了那红线,你得赔我,这样我才能给白旭康 ;什么?拓跋渊俊脸染上了一层暗色,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的语调淡得几乎没有任何情绪,;你让我赔你红线?你还要拿红线给白旭康? ;沈涅鸢,你究竟想做什么!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好几度,带着暴怒。 ;我还给他啊,红线怎么能随便乱收!少女说得理所当然,抬眸看着他的眼神里透着责怪他的怒意。 拓跋渊,;&amp;hellip;&amp;hellip; ;还?然后呢?他缓了缓情绪,突然意识到自己好似误会了什么。 沈涅鸢撇撇嘴,;自然是和他说清楚啊,我不能耽误他啊,毕竟他学富五车,武功也不错,家大业大的,不能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啊。 ;你把他说的这么好,你怎么不顺了他的意思? 拓跋渊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视线看向门外,努力平息着被她三言两语就再次激出来的怒意。 这丫头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还是我的命更重要一些。 他那些暗卫,太吓人了。 ;红线我会来想办法解决,白旭康那里我也会去说,你不必出面。 沈涅鸢本想说这不太好吧,可抬头看了看他不太良善的脸色,她非常识时务地闭了嘴,连连点头。 在屋檐上盯梢的暗卫们见沈涅鸢离开了书房,这才飞了下来。 ;荆朔,少君的心也太黑了,他居然利用我们逼婚小县主。 ;是啊,我们得罪的可是未来少君夫人,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少君连这招都想得出来,真是不要对随便得罪他。 侍卫荆朔抱着剑,十分同情地看着他们,;也是为主子解忧嘛,你们就多担待些。 ;荆朔。 拓跋渊的声音自书房内传来。 一众暗卫瞬间消失不见,荆朔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书房。 ;将这信送去白府。 荆朔接过一看,信封上的收信人是白旭康。 ;去之前,先去找一趟庙祝,问他要一捆红线,一道送去白府。 第210章 拓跋渊的真面目 白府,白旭康听闻阁老府来人了,快步走入厅内。 荆朔候在前厅,看到白旭康时,瞧得出白家公子看到自己时的失望。 ;不知拓跋公子有什么吩咐么? 白旭康认得出,荆朔是拓跋渊的贴身侍卫,这人来拜访,一定是拓跋公子有什么事情。 只是他有些纳闷,他离开皇都时,与拓跋公子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可他没有想到自己回来后,倒是拓跋公子第一个派人来访。 荆朔拿出那封信,还有一捆红线,;这是我家公子让在下送来的。 白旭康本就是聪明之人,要说他看到信时,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看到那捆红线时,心里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 他淡淡一笑,收下了那封信,却没有收下红线。 ;请帮我传一句话给拓跋公子。 荆朔,;请说。 白旭康温温淡淡地开口,眉目清朗,;我和沈涅鸢之间的事情,就不劳烦你家公子了。 ;&amp;hellip;&amp;hellip;或许,这就是小县主的意思呢?荆朔护主,;白公子很清楚,小县主与我家公子不分彼此。 白旭康眉头微敛,面上还是维持着客气的笑,;我知道是一回事,但小县主给我的回答,倒也不用劳驾另一个人。 红线没有被荆朔带回来,他在白府门前直接烧了。 当初白旭康给沈涅鸢的那根红线是怎么烧的,如今这捆红线就是怎么被烧的。荆朔将此话带回给自家少君时,心里头为白公子捏了一把冷汗。 他可真敢说。 荆朔偷偷抬眼去看自家少君的脸色,果不其然,如他所料那般的云淡风轻。 可他家少君,面上越是淡然,心里头恐怕早已是波涛汹涌了。 隍城庙突然被修建,贵妃恼怒不已。 多年来,她一直无所出,听庙祝说她只要连着五年,每月去上三次头香,便可心想事成。 如今倒好,她就差最后一次了。 功亏一篑! 国主跨入贵妃宫中时,里头传来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着实把他惊吓到了。 ;爱妃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了?国主快步走了进去。 贵妃勉勉强强地收起怒气,嗓音尖锐而生硬,;国主,为什么突然修建隍城庙? ;就为了这事啊?国主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拓跋渊说隍城庙年久失修,是个隐患,要及早修建。 贵妃咬牙切齿,;拓跋渊?又是他! 她拉着国主的手,又道,;国主,臣妾向上天祈求子嗣,就差最后一次了,就不能再等等么?等我上最后一次头香,再修建也未尝不可。 ;子嗣之事,不可强求。国主抽回了自己的手,又道,;那隍城庙说倒就倒,不能再等了。 贵妃狐疑地看着他,;国主没有子嗣,就不着急么? ;寡人说了,此事不可强求。 国主的脸色突然变了,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起身,;寡人看贵妃你也累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贵妃一愣,目送国主离开,久久未回神。 ;难道&amp;hellip;&amp;hellip;拓跋渊真的是国主的&amp;hellip;&amp;hellip;她倒吸了一口气,眼神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翌日早朝过后,阁老被请入了宫中。 ;不知贵妃娘娘召见老夫,所为何事? 阁老警惕地朝着贵妃俯身行礼。 贵妃站在御花园中,手里拿着剪子正修建着花枝。 见阁老来了,也只是眉眼抬了抬,;本宫的一个表妹前些年丧夫,如今想另嫁,本宫思来想去,朝中大臣就独独阁老你最为合适。 阁老眉头一皱,心中直骂这贵妃是不是吃错了药,怎么还惦记上朝中大臣的婚事了。 他俯了俯身,谦虚地拒绝,;老夫一介莽夫,不过是认识几个字而已,实在是配不上贵妃的表妹。 ;怎么了?阁老还怕娶了后娘,委屈了拓跋渊不成?贵妃笑道。 ;倒也不是,老夫&amp;hellip;&amp;hellip;心里只有死去的娘子,发誓此生不再娶妻了。 贵妃倒也没有强求,了然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既然如此,阁老为什么不把你夫人的坟迁回皇都?不如这样,本宫做主,派人去办这件事情。 ;贵妃有心了,只是老夫的娘子死前曾说,她想埋在老家,已故之人的心愿,老夫无论如何也得做到不是么? 阁老轻而易举地打发了贵妃,心中已经开始警惕了。 这么多年,从未有人提起过他丧妻之痛,贵妃突然提起,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开始怀疑拓跋渊的来历了。 ;那你家娘子葬在了何处?本宫让人去修缮一番,以表心意,毕竟你也是朝中老臣了,东隋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多亏了阁老你在。 ;&amp;hellip;&amp;hellip;老夫的娘子&amp;hellip;&amp;hellip; ;够了!国主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带着明显的暴怒。 阁老当即侧过身,朝着国主拱手行礼。 贵妃蹙眉看着国主走来,她还未说话,国主就训斥了她一顿,;后宫不得干政,贵妃可是得宠昏了头?竟是敢私下召见朝廷重臣,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国主误会了,本宫心痛我裴家和阁老有心结,故而想示好而已。 贵妃款款笑着,看向阁老,又道,;本宫心想阁老丧妻多年,身边缺个知冷知热的,就想起了我的一个表妹,可阁老心中只有他过世的妻子,本宫旁的也做不到,修缮坟墓还是可以尽力的。 ;你让裴晏安分守己,就足够了。国主大手一挥,怒道,;退下。 贵妃心有不甘,她何时被国主这样凶狠过。 可她也看清楚了,国主待阁老,全然不是为了制衡裴家势力而故意优待阁老的。 贵妃走时,听到国主对着阁老道,;寡人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不会食言。 她心念一转,让身边的宫人去打听一些事情。 当晚,裴晏入宫时,那宫人恰巧回来。 ;打听的如何了? ;娘娘没有记错,那阁老的确是把拓跋渊带回皇都后,才被封为阁老的,而在此之前,他不过是个无名小官而已。 ;果然如此! 贵妃娇美的脸庞透着一股子阴鸷。 ;养着私生的皇子,国主自然会优待他。裴晏阴沉沉的开口。 ;难怪,本宫一直无所出,国主也不在乎。贵妃嗤笑了一声,眉梢眼角溢出杀意。 裴晏自是清楚他这个胞姐在想着什么。 ;放心,一切都交由我来办。 &amp;hellip;&amp;hellip; 白家是东隋首富,办宴席自是奢靡,便请了不少商贾,倒是朝中重臣,只请了阁老一家。 沈涅鸢早早地就到了白家,她到的时候,宾客都还没有来。 白彤一看到她,还取笑道,;你这么早来,不会是为了看我哥哥的吧? ;你才真猜对了。 沈涅鸢是想着趁着人少,她把话和白旭康说清楚,这样没人瞧见,倒也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你说真的?白彤却是想歪了,她倒吸了一口气,;我近日听闻你和拓跋渊总是吵架,难道你们掰了? 她不等沈涅鸢回答,又自夸起了自家哥哥,;旁的不说,我这哥哥是个真正的君子,才不像拓跋渊,道貌岸然! ;&amp;hellip;&amp;hellip;你倒也不必如此说他。 沈涅鸢虽是还在与拓跋渊置气,可无论何时,她的心总是向着他的。 无论他是君子,亦或是伪君子,她都喜欢,这人什么样她都能接受。 ;你还帮着他说话?白彤冷哼一声,;我可记得从前你一直屁颠颠地追在他身后,他嫌弃你的脸色有多臭。 ;他只是为了我的闺誉着想。 沈涅鸢想,她不是在为拓跋渊辩解,只是事实确实如此。 那时,拓跋渊总是在外人面前刻意和她保持距离,有时候她玩得过火了些,就私下拉着她提耳面命地让她注意点。 ;他若是真的如此为你着想,又为什么总是与你亲近? 白彤越想越气,拉着她道,;有一件事情我派人查了,可我爹不让我说,我觉着还是应该让你知道的。 ;什么事情? ;你可知道,为什么如今全城百姓都在说你和拓跋渊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沈涅鸢蹙眉,摇了摇头,猜测道,;百姓不都是这样么?闲着没事就喜欢给人凑成对,我也这样啊,我特别喜欢那个城南唱戏的武旦和制画扇的翠娘,看到他们两人站在一起,我就觉得空气里飘散着桂花糕那样甜甜的味道。 ;&amp;hellip;&amp;hellip;若我说这一切都是有人设计指使的呢?白彤沉着脸色,全然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沈涅鸢一愣,;谁会做这样的事情? ;拓跋渊啊。 ;他?少女连连摆手,;不可能的,他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这人把名声看得很重,无论是他自己的,又或者是她的,绝对不会在这上面开玩笑。 ;是真的!白彤点了点她的脑袋,;你若不行的话,去问茶铺的老板娘。 ;谁?沈涅鸢又是一愣,;锦溪姑姑? 白彤颔首,;就是她,你和拓跋渊的那些事情,都是她去散播的。我的人还打听到,她和拓跋渊有来往。 第211章 拓跋公子很可怖 ;他们&amp;hellip;&amp;hellip;的确也是认识的。 应该是认识的吧。 锦溪姑姑是她娘亲的随嫁丫鬟,一同来自北冥,拓跋渊又同她娘亲一样,同为北冥皇室。 ;沈涅鸢,如果此事是真的,你不觉得拓跋渊这人很恐怖么?他把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白彤越想越气,她不明白为什么沈涅鸢这么喜欢拓跋渊。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她气得呼吸起伏很大,;前几日,拓跋渊的侍卫带来了一封信和一捆红线。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目露惊讶。 拓跋渊说过会代她解决红线的事情,可她没有想到这人竟是还了一捆红线。 她有些哭笑不得,一下子没有憋住,当着白彤的面,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 白彤正在气头上,见她竟是笑了,深感不可思议,;这有什么可笑了?沈涅鸢我看你是中了他的蛊! ;其实,这事情我知道,他与我说过的,只是我没有想到他竟是换了一捆红线。 哪有人这样的。 ;我哥没有收下那红线,拓跋渊那个侍卫就在我家门前起了火堆,把那捆红线烧了。 沈涅鸢抿着唇,收敛起笑意,生怕自己的笑激怒了白彤。 ;至于那封信,你自己看吧。她从袖中拿出信给了沈涅鸢,气呼呼的又道,;你看清楚了,这才是拓跋渊的真面目,残忍霸道!根本就不是那谦谦君子,沈涅鸢,你被骗了! 沈涅鸢将信打开,大致地看了一遍。 拓跋渊信中的意思,是让白旭康对她死了那心思,他能保白家稳坐首富之位。 ;我白家的首富之位,用得着他保?白彤冷哼一声,不屑道,;如今我哥哥又入仕途,被重用,往后我白家只会更好。 沈涅鸢将那话翻来覆去的看。 也许&amp;hellip;&amp;hellip;只是普通威胁的话而已。 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白家会是什么下场,怎么可能还有人和她一样清楚。 沈涅鸢摇了摇头,甩开了那不可能的想法,将信收起。 ;沈涅鸢,你看清楚了吗?拓跋渊这个人多可怕啊。白彤拉着她,;不如你嫁给我哥哥吧。 沈涅鸢尴尬地抿着唇,;白旭康值得更好的。 她心里有了人,做不到对白旭康一心一意,何必耽误人家。 只见白彤望着她身后,神色一僵,;哥哥&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愣了愣,回头去看,白旭康不知站在那里多久了。 不过沈涅鸢很确定,她说的那句话,白旭康一定听见了,否则他不会是这样的神情。 ;果然是沈涅鸢。他淡淡一笑,神色有些受伤,但并不意外她的话,;你的心里就只有拓跋渊一个人而已。 沈涅鸢有些紧张,;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amp;hellip;&amp;hellip; ;没什么,我不死心,就像你不死心那样,我想,至少在这方面,我比他更懂你。 沈涅鸢抿着唇,脸上笑意有些僵,可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对白旭康开口。 ;至少有一点,我赢过他了。白旭康温温淡淡地笑着,如沐春风。 宴席很快就开席了。 沈涅鸢的位置是被白彤可以安排的,离拓跋渊那桌很远。 她才要坐下,就被拓跋渊拉住了手腕,;你这位子有人坐了。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不相信还有人敢坐她的位子。 拓跋渊将她带到了她那桌,一个小官起身,朝着她行礼,;多谢小县主愿意和在下换座。 沈涅鸢看着这小官离席,转头看向了拓跋渊,;你指使的? ;你每次宴会都要吵着把位子换到我身边坐,我省得你今日又闹一场,帮你办妥了。 沈涅鸢抬脚,用脚尖勾着凳子拉开了一段距离,这才坐下,小声嘟囔了一句,;我现在躲还来不及,怎么会闹,自作多情! 她虽是说得声音小,可偏偏这一桌安静的很,没有人在说话。 在座的人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一字不落。 气氛在这一瞬,静了静。 不知是谁开了口,;小县主这是恃宠而骄啊,与我家娘子一模一样。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无语地望了望天,脑子里突然想起白彤说的那话。 ;你和拓跋渊的那些风花雪月,都是出自拓跋渊的手笔。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涅鸢按了按太阳穴,闭上眼睛。 ;你不舒服? 宫尘不知何时落了座,见她如此,神色十分的紧张。 沈涅鸢抬眸去看他,却见他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打量着拓跋渊的脸色。 拓跋渊冷眸半眯,宫尘随即伸手去搭在沈涅鸢的脉搏上。 两人之间的默契,让沈涅鸢发觉,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可她转念一想,其实他们之间的秘密,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并不好奇,现在她只想知道拓跋渊究竟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amp;hellip;&amp;hellip;和茶铺的老板娘很熟么?她给拓跋渊夹了一筷子的菜,随口打探道。 拓跋渊瞥了她一眼,不温不淡地道,;她是你娘的人,可信,能用。 沈涅鸢哦了一声,了然地点了点头。 半响过去,她还是想把话问清楚了,可一抬眼,却见白彤不在主位上。 她一下子就慌了,起身找到白旭康,;白彤呢? 白旭康环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白彤的身影,;许是跑哪里玩去了。 沈涅鸢记得,前世白彤的尸首是在白家祠堂发现的。 白旭康淡淡笑着道,;她一会就会回来的。 沈涅鸢微微颔首,转身就想自己找去祠堂,毕竟此事不可声张。 可她转念一想,若是碰上了裴晏,她恐怕也会遭殃。 ;拓跋渊,这里有些吵,你陪我去花园里逛逛吧。 她折返去找拓跋渊,拉着他就要走。 一桌子的宾客齐刷刷地看着她,有人小声地道了一句,;小县主,我们没有说话啊。 能和拓跋公子,还有小县主坐在一桌,他们怎么敢说话。 ;&amp;hellip;&amp;hellip;借口,我这是借口,你们不必当真,也不必在意。沈涅鸢又急又慌,全然没有想自己的话会让人乱想什么。 第212章 愈发没有规矩了 这不,在坐的就有一人道,;小县主这是想和拓跋公子单独相处啊,明白的,我们都理解。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已经不想再多说话了,无论她说什么,这些人都会浮想联翩。 她见拓跋渊还不起身,着急地跺脚,;你快起来啊。 少年的薄唇扬起惯有的淡笑,漫不经心地起身,道了一句,;失陪。 沈涅鸢拉着他就走,白旭康正被人簇拥着喝酒,眼角瞥见了他俩人的身影,眸色说不出的黯淡。 拓跋渊任由沈涅鸢拉着,在白家花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你愈发没有规矩了。他嘴上虽是说着训诫的话,可还是陪着她胡闹。 只是见她神色很是着急,好似在寻找着什么,拓跋渊眉头微挑,不由得猜测,;你是&amp;hellip;&amp;hellip;在找茅房? 那着急的神情很像了。 ;当然不是,我想去白家祠堂看看。沈涅鸢想也没想地回道。 少年的视线狠狠地震了一下,落在她的身上,带着打量的沉思,低醇的嗓音淡到几乎没有任何情绪,;你去白家祠堂想做什么? 沈涅鸢微微一僵,;我府上的祠堂重建,来观摩观摩。 说罢,她视线转到了另一出,眼眸一亮,;好像是这个方向,我们走快点。 她走了没两步,手腕上的力道一紧,竟是被拓跋渊拉了回去,整个人一下子撞进了他的胸膛。 ;闯白家祠堂未免太没有规矩了,你若是真想看,我同白老爷说一声后,我们再去。 ;不成,不成!沈涅鸢急急地摆手。 依着白老爷那好客热情的的性子,说不定会邀上一众宾客,一道去祠堂。 若是撞见裴晏和白彤在那,这事情恐怕说都说不清楚。 少年打量了她一眼,眸底的探究转瞬即逝,冷笑道,;那就别去了。 他拉着沈涅鸢,抬步就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沈涅鸢双脚抵着地面,反抗地有些厉害。 她要来不及了! 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她自己一个人去。 沈涅鸢默默地想,往后再碰上这种事情,她再也不会把拓跋渊拉上了。 原想他是个保命的存在,可如今却要因为他而误事了。 ;拓跋渊,你刚刚说对了,我是去找茅厕的。 她涨红了脸,一心只想撇开这人。 少年身形顿了顿,转头看向她。 沈涅鸢用力一挣,竟是甩开了他的手。 想也没有想,她捻起裙边就往另一处方向跑,边跑边喊道,;我去去就回。 白家的下人众多,她在回廊里就遇上了三四个,随便拉了一个问了一下,那下人索性直接将她带去了祠堂。 在离祠堂不远的石子路上,沈涅鸢喊住了这个领路的下人,;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你家小姐应当在那等我许久了。 那下人倒也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沈涅鸢快步跑向祠堂。 祠堂的门锁掉落在了地上,大门是虚掩着的。 沈涅鸢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 她握紧了手里的药瓶,那里面装着的是迷药,宫尘特制的。 这人说她仇家多,送了她好几瓶迷药用来防身。 第213章 你打算怎么报答本王 沈涅鸢没有想到竟是在这里也能派上用场。 祠堂安静的很,就好似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每走一步,沈涅鸢的心就紧张一分。 她安慰着自己,也许是白彤和裴晏还未来这里,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 祠堂里红烛长明,她在里头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人,正想着要离开,却发现方才虚掩着的祠堂大门不知何时被人锁上了。 沈涅鸢脸色一沉,察觉到身后有人。 她一向聪明,不用细想,就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谢凛,你想做什么? 她转身看着一身黑衣的谢凛,一脸的警惕。 这人简直是阴魂不散。 ;你不谢谢我么?谢凛淡淡一笑,;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帮了白彤。 沈涅鸢蹙着眉尖,藏在衣袖里的手始终紧紧地握着那个药瓶,;你不像是会这么好心的人,除非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所以,他才会使开裴晏。 谢凛竖起一根手指,抵在了她的唇前,;你这么看我? 沈涅鸢屏着呼吸,没有轻举妄动。 ;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又不说谢谢,看来是想为我做点什么实质的了。 少女红唇微扬,眸底的笑意只是浮在表面,;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你不清楚? 谢凛靠近了她一些,才开了口,突然眼前起了灰,吸入的空气里带着淡淡的药味。 他当即就知道是什么东西,即刻屏住了呼吸,只是来不及了,他的头晕了晕,扶着一旁的老树。 沈涅鸢早就跑得没影了。 可谢凛根本不着急,他盘腿席地而坐,运气用内力逼出方才吸入的少许迷药。 沈涅鸢其实就站在他的身后,高高举起的手里拿着发簪。 ;你想杀我?你会后悔的。 谢凛突然出声,将她惊到了,举起的手僵停在他的脑袋上面,就差一点点,就能刺入他的天灵盖。 她没有说话,谢凛倒也不在意她的沉默。 ;沈涅鸢,这里是白府,我若是死在这里,你猜白家还能不能逃开前世的命运。 白家被满门抄斩的命运。 谢凛如今是西蜀国主最为重用的王爷,若是他丧命于此,恐怕国主会为了避免两国交战,牺牲白家。 况且,他本就瞧上了白家富可敌国的家产。 沈涅鸢眸色冷厉,手里的簪子抵在了谢凛脖颈处的命脉上,稍稍用力,那鲜血就顺着簪子滴落。 即便今日收拾不了他,她也要废了这人。 感觉到一阵刺痛,谢凛怒极反笑,;沈涅鸢,你觉得那晚拓跋渊为什么不敢杀我? 一如他所料这般,只要一提起拓跋渊,沈涅鸢就会受影响。 果不其然,她的手微微一抖,簪子没有再更深一层刺入。 谢凛虽是今时不同往日,可他依旧不是拓跋渊的对手。 那晚他没有死,只可能是他威胁到了拓跋渊。 可他有什么能威胁的? ;继续说下去。她嗓音淡淡,极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紧张这个问题。 ;突然不想说了。 谢凛并未停止运气,可宫尘的药太过离开,他只是吸入了少许,用尽了所有的内力,都未能将迷药逼出体外。 他紧蹙眉头,屏着呼吸,再次运气。 沈涅鸢见状,将他的双手反绑在身后,;不想死的话,就快说。 谢凛低低的笑开,;拓跋渊不会让你知道的。 他也不会说。 他永远都不会让沈涅鸢知道,拓跋渊为了让她能够重生,付出了什么代价。 沈涅鸢眉头一沉,握着簪子的手再次用力。 鲜血顺着簪子,沾满了她的手。 ;沈涅鸢,你刺错地方了。谢凛冷笑着抬眸看她。 逆光而站的少女此刻面无表情,谢凛只是笑笑,无谓地提醒她,;往下三寸的地方刺,那才是命脉。 沈涅鸢蹙着眉头,毫不犹豫地拔出了簪子。 这人明明很怕死,可如今却在教她怎么杀自己。 反常必有妖。 她将簪子收起,把那瓶迷药倒入谢凛的口中。 宫尘的迷药,一入口,人就会昏死过去。 谢凛倒在地上,脖颈处的伤口还在流血。 沈涅鸢烦闷地用力踢了踢他,坐在了一旁。 既然拓跋渊留他的命下来,一定是有他的用意在,沈涅鸢心想自己暂时也不能动他,万一破坏了拓跋渊的计划,那怎么也补救不回来。 只是&amp;hellip;&amp;hellip;这祠堂大门被锁,她现在也出不去了。 突然,大门被人敲响,沈涅鸢一惊,站了起来。 门外面传来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沈涅鸢,你在里面? ;是,你快把门打开。她跑到门前。 拓跋渊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听着有些虚,;就你一个人? ;还有谢凛,他被我迷昏过去了。 沈涅鸢说罢,忍不住回头瞪了这人一眼。 所谓的祸害遗千年,她可算是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她听见大锁清脆落地的声音,紧跟着门就被打开了。 沈涅鸢欢喜地看着拓跋渊,却见他脸色有些惨白,心中一紧,;你怎么了? ;没什么,方才遇袭了。 他朝着沈涅鸢招了招手,少女随即上前,让他的手臂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好让他可以靠在自己的身上。 ;你伤得重吗?她关切地问道。 ;无碍,只是我们得回去了。拓跋渊的声音听起来若有似无的。 他一定伤得很重。 ;谁伤的你?沈涅鸢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生气了。 谁敢伤她的人! 拓跋渊看了她一眼,;我破坏了国舅的好事而已。 沈涅鸢心中一沉。 果然,谢凛让国舅换个地方对白彤下手,而他自己则在这里等着她来! ;白彤没事。他瞧着沈涅鸢难看的脸色,温温淡淡地又补了一句。 沈涅鸢全然没有发现这话中有什么不妥之处,一心扑在他的身上,;她没事就好,我们这就回去。 拓跋渊微微颔首,整个人都靠在她的身上,任由她带着自己走。 沈涅鸢扶着他,走时都有些吃力。 ;那个谢凛怎么办? 得把他处理了才是,不然他被发现在白家祠堂重伤昏迷,白家照旧还是会惹上麻烦的。 第214章 不对劲 ;放心,有人会来处理。拓跋渊的声音有些虚,但还是很沉稳冷静,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沈涅鸢扶着他,经过前厅时,碰上了不少的宾客。 ;拓跋公子这是怎么了? ;他喝醉了。沈涅鸢抿着唇,又道,;我带义兄先回府了。 ;这还没有开席,拓跋公子怎么就醉了? ;他的酒量应当不会这么浅才是。 沈涅鸢皱着眉头,好一会才道,;他怕我贪杯,把席上的酒都喝了。 同和拓跋公子一桌的几位宾客看了看桌上满壶的酒,;&amp;hellip;&amp;hellip; 马车候在白家大门口,荆朔坐在马上,瞥眼就见沈涅鸢扶着自家公子出来,他急忙跳下马,迎上前。 ;公子怎么了? ;先回府。 白家祠堂,宫尘拿着酒壶,跌跌撞撞地撞门而入。 他一眼就瞧见了倒在血泊中的谢凛,神色不再是醉态。 宫尘快步上前,用银针封住了谢凛的穴道,止住了他的血,他又在伤口上洒了药粉后,这才招手。 数名黑衣人自屋檐一跃而下。 ;带走。 暗卫将谢凛带走时,一并处理了地上的血迹。 前些年的时候,白老爷生了一场大病,是宫尘出手医治的。 白旭康回都后就想亲自想宫尘道谢,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今日白家办宴席,他寻了个机会,却怎么也找不到宫尘。 ;可见到宫尘大夫了? ;方才还瞧见他的,不知此时又跑去哪里了。 白旭康连着问了好些个人,都没有找到白旭康的下落。 白彤跑回前厅时,神色慌张惨白,气喘吁吁地不停回头看,仿佛身后有人在追她。 ;你怎么了? 白旭康拉住了她,把她吓了一跳。 白彤轻拍着身前,呼吸很是急促,;没什么。 ;可是你&amp;hellip;&amp;hellip; ;我说了没事,哥哥你就不要再问了。 白彤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拿起筷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白旭康瞧见了,他沉着眉目,没有再追问下去。 ;对了,你可碰上宫尘大夫了? 他跟着落座,夹了一筷子的菜给白彤。 白彤摇了摇头,可瞧她的神情,却又好似压根就没有听到白旭康问了什么。 ;也许是同拓跋公子一道回去了。邻座的一人听见他在找宫尘,殷勤地说道,;拓跋公子醉酒,宫尘与他向来关系不错,一定是跟着回去开醒酒药了。 白旭康微微颔首,转头看了眼神色未定的白彤,眉头深皱。 他正要找下人去查查府内是不是混入了闲杂人等,就听闻一阵笑声传来。 方才还热闹的一众宾客突然安静了下来。 是国舅来了。 白家与国舅有嫌隙,故而此次白家摆宴,并未给国舅送上请帖。 可国舅却不请自来了。 众人屏着呼吸,沉默地连筷子都不敢动。 国舅来白家,一定没有好事情。 白彤抬眸见国舅裴晏踏入厅内,神色一变,往白旭康的身后躲了躲。 聪明如他,自是猜到了一二。 ;白家为白公子入仕途受重用,大摆筵席,为何不请本国舅?是不是瞧不起我? 第215章 昏迷 裴晏站在白老爷面前,面上带着笑意,可一开口就有兴师问罪的味道。 ;国舅误会了,我白家小门小户,哪里配请起国舅您?白老爷笑着道。 裴晏瞥了一眼白老爷,抬步上前,坐在了主位上,;白老爷,你这宴席办得,可比国主大寿时还要奢靡啊。 果然,他就是来找茬的。 ;国舅说笑了,老夫好面子,看着都是好东西,其实不然,真正的好东西,都献给国主了。白老爷不卑不亢地回道。 裴晏扯了扯笑,;白老爷不必如此紧张,我方才不过是说笑而已。 话音一落,他眼眸扫了一圈众人。 一众宾客附和着大笑,可笑里却透着尴尬。 有个小孩子不识趣,啃着鸡腿,满是油光的嘴嘟囔了一句,;拓跋公子怎么走了?他走了,就没人来给我们撑腰了啊。 小孩子童言无忌,他倒是说出了在场宾客的心里话。 在皇都,就两个人敢和国舅爷叫板。 一个是拓跋渊,另外一个就是沈涅鸢。 只是这两人今日宴席未开就走了。 裴晏脸色僵了僵,变得很是难看。 白旭康生怕他对一个孩子下手,连忙上前拱手俯身,;不知国舅爷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裴晏抬眸,审视了他几分钟,突然笑道,;白公子一表人才,先前被远遣,本国舅深感遗憾,故而特意想国主请旨,把你调回皇都。 没有敢说话。 因为谁都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白旭康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回道,;下官多谢国舅赏识。 ;你识时务,本国舅也不会亏待了你。 裴晏挑眉,视线从白旭康的身上,移到了白彤的身上。 ;白家小姐,你一向与你哥哥感情不错,我帮你哥哥这么大的一个忙,你可有所表示? 白彤一惊,手里的筷子掉落在了地上。 白旭康眉头一沉,抬步挡住了裴晏的视线,;舍妹不懂事,请国舅原谅。 裴晏有些兴致缺缺地瞥了他一眼,心里起了几分怒火,只是没有发作而已。 白家的宴席在国舅到场后,变得很安静。 不少宾客早早就离席了,很快宴席就结束了。 ;这国舅就是存心去扫兴的。阿福把打听到的事情一股脑的说给了沈涅鸢听,气不过地淬了一口。 沈涅鸢微微颔首,;白家就发生了这一件事情? ;&amp;hellip;&amp;hellip;我就打听到了这一个,小县主是想知道什么?我再去打听打听。 阿福说罢就要出门,被沈涅鸢拦住了。 ;不必了。 她很清楚阿福的能力,没有他打听不到的事情。 今日,裴晏应当没有对白彤怎么样。 她定了定心,走进了屋内。 脸色惨白的少年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着,宫尘正在施针。 屋内飘着一股淡淡的药草味道。 她没有发出声音,安静地坐在一旁。 片刻过后,宫尘将拓跋渊身上的银针拔下,少年随即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沈涅鸢连忙上前,用帕子擦了擦他薄唇上的血,;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从白家祠堂出来,她留心了一路,根本就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 既然没有打斗,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宫尘拿出一颗药丸,塞进了拓跋渊的嘴里,转身就去整理自己的医药箱,没有回答沈涅鸢的问题。 ;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沈涅鸢的心思都在拓跋渊的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宫尘的不妥之处。 ;无碍,他死不了的。 来阁老府之前,他已经给谢凛把脉了,索性没有性命之忧。 谢凛没事,拓跋渊自然也不会有事的。 ;是旧疾么?我看他身上也没有伤口啊。 这人身上没有伤口,却强撑到马车上就晕了过去,她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甚是微弱。 ;&amp;hellip;&amp;hellip;算是旧疾吧。 宫尘将药箱合上,突然转身看着她道,;小县主,有一件事情,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什么事情?沈涅鸢看得很清楚,宫尘的神情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宫尘眉头微蹙,;拓跋公子想亲手处理那个西蜀王爷,你不要和他争这个事情。 ;&amp;hellip;&amp;hellip;他们有仇么? 应当没有深仇大恨到非要亲手解决的地步吧。 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拓跋渊前世亲自兵临城下,取谢凛的命,也是因为谢凛囚禁了司寇静。 如今的谢凛,应当什么都还没有做。 ;有,是世仇,所以请你往后不要对谢凛动手,将他留给拓跋公子。 ;世仇?沈涅鸢眉头一皱,竟还有这事情? 宫尘想,隔世夺命格的血仇,也算是世仇。 只是此世仇,非彼世仇而已。 他见沈涅鸢颇为大方的点了点头,听她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依你所言吧。 宫尘这才松了口气。 拓跋渊会晕死过去,还不是因为沈涅鸢对谢凛动了手。 可偏偏这也怪不得她,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留了包药粉,你记得放在香炉里点燃,在他醒来之前,这药味都不能断。 宫尘顿了顿,生怕她追问,主动继续往下说道,;这是我新研究出来的治人之法。 沈涅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宫尘还是不放心地道,;最好你亲自来盯着这香炉,在快要烧尽的时候,就将药粉添进去。 沈涅鸢颔首,;你放心好了。 宫尘没有再说什么,谢凛还在他的药坊,他得回去治这人。 沈涅鸢是他唯一能相信会一心一意照顾好拓跋渊的人。 深夜寒露重,风吹得门窗砰砰作响。 沈涅鸢将香炉放到了床榻旁的茶几上,她嫌坐在椅子上不舒服,索性坐在地上,趴在床沿,小手搭在他的脉搏上。 只有感受着他跳动的脉搏,她才会心安。 袅袅白烟从紫金香炉里飘了出来,沈涅鸢看着自己的手指头,认真地掰了掰。 她已经快数不清这是拓跋渊第几次昏迷了。 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在她的记忆中,拓跋渊从来不会受伤,不会昏迷不醒。 怎么会这样? 冥冥之中,有很多东西似乎都变了。 第216章 吓坏了 一个晚上,沈涅鸢往香炉里添了五回药粉,初晓时分,当日光透过云,照进格子窗时,拓跋渊闷声轻咳了一声,把沈涅鸢惊醒了。 她慌慌张张地一睁眼就舀了一勺药粉,添进了香炉里。 ;还好,没有断。 ;你做什么?拓跋渊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 沈涅鸢一愣,看着醒过来的他,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眼泪一滴滴地落下,她抬起手臂,遮住了双眼。 ;你吓死我了! 她担心受怕了一个晚上。 害怕自己忘了往香炉里添药粉,害怕他会醒不过来。 拓跋渊看着她的眼泪顺着下颚滑落,砸在了被褥上,心被狠狠地震了一下。 大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他的薄唇噙着笑意,;把你吓坏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沈涅鸢甩开他的手,深呼吸着忍住了眼泪。 他的眸色略沉,;宫尘是怎么说的? ;他说是旧患。 ;那就是旧患。 ;你骗人,你什么时候有旧患了?什么时候受过伤了,我怎么会不知道? 她所有克制的情绪全部哽咽在喉间,在话音方落时,一滴泪珠不争气地又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好久,拓跋渊才抬手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不等他开口,沈涅鸢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急急地问道,;是不是我爹伤你的那次?他那么卑鄙的一个人,一定会在刀上洒毒。 拓跋渊垂眸,没有说话。 沈涅鸢就当他是默认了。 沈威叛国入狱,不少人念他多年镇守边疆,保一方太平,联名上了血书,要国主留他一命。 故而国主下命,明日开春时,将他发配边疆。 沈涅鸢原本想着沈威生不如死,倒也没有异议。 可如今,他竟是害得拓跋渊竟身患旧疾,时不时就会发作。 沈威不死,难解她心口之恨。 拓跋渊看着她的神色,猜到了她的打算。 他不过是被砍了一刀,这丫头就让沈威辞官,灭沈家满门。 恐怕现在也不会放过沈威。 ;算了。他嗓音淡淡,还透着一股虚弱感,;有宫尘在,旧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别再去对付沈威了,他不值得。 沈涅鸢有瞬间的恍惚。 拓跋渊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amp;hellip;&amp;hellip;知道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着,心砰砰跳地很快。 少年敛着眸色,勾唇笑了笑,宽厚温暖的手掌落在了她的后脖颈处,额头抵在她的前额上。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 沈涅鸢抿着唇,稍稍一抬眼,就撞进了他湛湛如墨的黑眸里。 那双黑眸里,倒影着一个她。 ;我&amp;hellip;&amp;hellip;我只是气不过&amp;hellip;&amp;hellip; 她轻启红唇,想要解释,可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不相信。 ;沈涅鸢。 拓跋渊轻唤着她的名字。 ;恩? ;往后别再为我这样牺牲自己。 沈涅鸢身体一僵,下意识地甩开了他的手,背过身去。 这样的话,她不是第一次听了。 前世,在西蜀时,他被封为将军,被大公主的驸马陷害,险些在沙场比试时丢了命。 第217章 拓跋公子要人喂药 她得知此事后,不惜用自己的闺誉构陷大公主的驸马。 后来,那驸马被和离。 一个驸马,和离之后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受尽羞辱后,半夜潜入宫中,想杀她泄愤,所幸拓跋渊带兵巡逻至她的宫殿,及时救下了她。 她被吓得不敢入睡,想让他留下。 这人没有半句安慰的话,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抽回了被她握住的手,道了一句,;往后别再为我这样牺牲自己。 她以为这人是心疼,其实不然。 因为他后面的一句话是,;你安分守己的做好西蜀公主,与我陌路,就是最大的帮助。 拓跋渊看着她的后背,眉目深皱,;怎么了? ;没什么。沈涅鸢摇了摇头,敛下的眼眸带着淡淡的落寞,故作轻松道,;我一个晚上都没睡,回房补觉了。 拓跋渊眉心深锁,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她,沈涅鸢起身伸懒腰,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视线追随着几乎是跑出去的沈涅鸢,手指慢慢地蜷缩,而后落下。 宫尘一早就来阁老府了,他在回廊的转角处险些被沈涅鸢给撞上。 他本是想训诫一顿这个横冲直撞的丫头,可一抬眼,竟是瞧见她正用手擦着眼睛。 那眼眶红通通的,一看就知道是哭过了。 ;你怎么哭了?难道拓跋渊他&amp;hellip;&amp;hellip; ;他没事。沈涅鸢丢下这话,快步离开。 宫尘纳闷地望着她跑开的背影,以至于见到拓跋渊的时候,好奇地问了一句,;你&amp;hellip;&amp;hellip;和沈涅鸢没有吵架吧? 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沈涅鸢不会在这个时候和他吵架。 她一向把拓跋渊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拓跋渊昏迷了一晚上,好不容易醒过来,她是绝对不会和他吵闹的。 拓跋渊抬眸,沉沉地看着他,;她怎么了? ;哭了。宫尘诚然回道。 少年眉头紧着,掀开被褥,作势要下床。 宫尘见状,连忙阻止了他,;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特别爱哭,这会儿许是&amp;hellip;&amp;hellip;喜极而泣。 他憋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个词来。 ;少君你想啊,你毫无征兆的就昏迷了,把她都吓坏了,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见你醒来了,这神经才松了下来,又是害怕又是担心的,能不哭么。 ;我得去看看她。 拓跋渊很清楚,她不对劲。 宫尘将他拦住,;放心吧,她就在府上,能出什么事情?多少暗卫都跟着她呢,你要跟她说话,也要养好了身子才行,不然就你这个样子去找她,不是让她更加担心么? 拓跋渊勉勉强强地被宫尘劝住,重新躺回了床上。 可是等到药煮好了,他竟是不喝,非要宫尘把沈涅鸢喊过来喂他才行。 宫尘气得在屋内来回踱步,嘴里振振有词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少君你什么不学,偏学那丫头不吃药的臭毛病。 被他数落的人懒懒散散地躺在床上,眉眼未抬。 两人在屋内等了一会,也不见沈涅鸢来。 宫尘用手背碰了碰药碗,;这药快凉了,你得趁热喝,才能起药效。 拓跋渊靠在床头,眼眸微阖,瞧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情绪。 ;少君,你将药喝了,我亲自去把那丫头拉过来陪你。 宫尘软下语气,和他打着商量。 拓跋渊摇了摇头,把宫尘气得摔门而出。 他质问着候在门口的阿福,;沈涅鸢呢? ;白家公子来了,她正在前厅会客呢。 外头的谈话声传入屋内,眼眸微阖的少年眉心微微一蹙,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宫尘快步走到前厅时,里头正传来笑声。 ;小县主若是真有兴趣,改日我带你去逛逛。 沈涅鸢笑意一僵,其实她方才只是表面的客套而已,没有想到这白旭康竟是当真了。 ;好啊,等义兄有空了,我们叫上白彤,一起去。 ;去什么去?宫尘没好气地一脚跨入厅内,瞪着沈涅鸢,;你义兄要你去喂药,现在就去。 沈涅鸢愣了一下。 方才阿福跑进来小声的同她说,拓跋渊要她去喂药。 她只当是玩笑话,没有当真。 拓跋渊怎么会同她一样,喝药还要人哄着? ;你说真的?她有些不相信。 宫尘不耐烦地道,;你去看看不就成了。 白旭康闻言起身,;拓跋公子身体不适?那在下来得实在是不巧,不如这样,我也去看看他吧。 ;不必了。沈涅鸢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绝了他,又怕白旭康胡乱猜测,又解释道,;义兄在病中心情不会很好。 白旭康了然地点了点头,;那我改日再来拜访。 沈涅鸢心想的是,你还要来? ;我去看看义兄。她起身避开白旭康的眼神,快步离开了前厅。 其实,她昨日在白家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可白旭康显然还不明白。 沈涅鸢按着太阳穴,跨入了拓跋渊的屋内。 ;白旭康走了? 拓跋渊不温不淡的嗓音里透着明显的不悦。 沈涅鸢抿唇,抬眸看见了桌上的那碗药,端起来就给他,;喝吧。 少年依靠在床榻上,邪邪地冷笑,双手环抱在身前,;我平日里哄你喝药,也是这个样子? ;&amp;hellip;&amp;hellip; 他这是怎么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么? 沈涅鸢秉持着病人最大的原则,扬起了一张甜甜的笑脸,;这药凉了,我让人给你温了再端来。 她转身走到门口,将药给了阿福后,自己又回了屋内。 ;白旭康找你有什么事情么? 沈涅鸢的嘴也是甜甜的,;他说昨日你送了大礼,今日来还礼的。 拓跋渊凉凉地哼了一声,闭上眼眸,;还说了什么? ;他说国舅横行霸道,想与你一起联手呢。 ;他没有约你出去游玩? 沈涅鸢唇边的笑意一下子就僵住了。 这也能被他猜准? 拓跋渊若是去给人看相,也许能发财。 她在心中腹诽着,可嘴上却不敢怠慢他,;他倒是说了这事情。 拓跋渊抬眸朝她看了过去,眸色阴沉沉的,很是不悦。 第218章 今晚在白家不回来了 ;你要不要一起去?她眨了眨眼睛。 白旭康同她说,自宴会后,一向喜欢出门的白彤整日把自己关在府内,成天不是弄花就是逗鸟,虽然还是和平日里一样玩闹,可一说出门,她的脸色就变了。 沈涅鸢大抵是猜到了什么事情。 拓跋渊闻言没有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端起碗将药一饮而尽。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会答应,原本她也就只是客套的问一声罢了。 &amp;hellip;&amp;hellip; 晚上,宫尘又端来了一碗药,在屋内焦灼地团团转,;我算过了,明年的中元节,九星连珠,天降惑星,得到那日才能起卦换回命格。 在此之前,必须得将谢凛保护好。 ;那就等到明年中元节。 拓跋渊端起碗,喝了一半,才蹙眉问道,;沈涅鸢人呢? ;她?宫尘蹙眉,;她没同你说么?下午就去了白家,用晚膳时托人来传话,说今晚不回来了。 他进府的时候,阁老亲自送走了白家的下人,拉着他一脸焦急地说,;完了完了,到手的儿媳要跑了。 ;怎么了大人?你还真把少君当自己儿子了?宫尘揶揄着他,心里却是沉重了起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个白家公子对小县主并非一般。 宫尘屏着呼吸,觑了眼拓跋渊的脸色。 拓跋渊端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没有任何表情地将剩下的那点药喝完。 他放下碗后,也没有说什么。 宫尘却是心惊肉跳地问道:;少君,要把小县主喊回来么? ;不必。拓跋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修长的手轻敲着桌面,他淡淡地道,;多派些人手盯住白家。 宫尘领命而去。 他走出阁老府,在石阶上僵持了一会,抬步往白家的方向走去。 ;宫尘?你怎么来了? 沈涅鸢听白家下人说宫尘来了,心惊了一下,下意识的以为是不是拓跋渊出事了。 故而,她一看到宫尘,就拉着他问,;拓跋渊没事吧? 宫尘看了她一眼,本想说她几句,可抬眼就见到同她一起来的白家小姐脸色不太好。 ;我来送个补药给白老爷。 说罢,宫尘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瓶子。 宫尘的药,千金难求,更何况是他亲自送上门,惊得下人连忙就要去请白老爷。 他看向白彤,又道,;不过现在看来,这药还是适合白小姐,此药最适合受惊之人。 白彤一愣,脸色白了白,转身快步走回了屋内。 ;白小姐是怎么了? 宫尘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他说呢,自家少君既然同意小县主在白家过夜,原来是陪白彤。 沈涅鸢拿了他手里的药瓶,没有回答,快步跟上了白彤。 白旭康站在厅内,对上宫尘好奇投来的眼神,颇为尴尬地一笑,;我也不清楚。 正因为他怎么也问不出来,所以才请沈涅鸢到府上来做客,她同白彤感情好,许是能问出一二。 白彤的寝房,灯火通明。 沈涅鸢在她的床上翻滚了一个姿势,宽慰着她;你放心好了,国舅没几天安生日子了。 第219章 国舅找白家麻烦 ;你别安慰我了。白彤枕在枕头上,心有余悸地想起那日。 国舅并未受邀,却扮作小厮的模样潜入府中,将她掳去柴房。 那柴房已经废弃了,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有人去,当她陷入绝望,以为不会有人来救自己的时候,竟是来了两个小厮。 她狠狠地咬了国舅手背,国舅逃跑时,凶狠地丢下话,;就没有我得不到的女人,今日你咬了我,我要你整个白家陪葬。 国舅的那些事迹,她早有耳闻。 前些年跑进幕僚夫人的房中,被捉奸在床,闹到了国主面前,最后还不是那幕僚服软,把自己的夫人送给国舅当小妾,主动平息了此事。 ;他有一个受宠的贵妃姐姐,怎么可能会倒。 白彤叹了口气,将被子拉高,盖住了自己的脸。 ;国舅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沈涅鸢刻意将声音压低,;我只偷偷告诉你一个人,不可声张。 白彤刷的一下把被褥掀开,;你怎么会知道? 沈涅鸢扬起眉梢,甚是得意,;你就看着好了,我保证你和你们白家不会有事。 她见白彤蹙眉看着自己,微抬着下颚,又道,;怎么?你又想和我打赌么? ;不赌了,每次和你打赌,我都是输的那一个。 远的不说,就说上个月,沈涅鸢同她一起去猜花字,字谜还没有出来,她就已经先把答案说了出来,白彤自是不信,同她打了赌,竟是被沈涅鸢这丫头赢了,被她赢去了一个花瓶。 白府里名贵的花瓶多了去了,只是被沈涅鸢赢去的那一个,是前国主所赐。 她不信邪,又同沈涅鸢赌了一次。 就赌上月被判处斩的杀人犯会不会死。 白彤觉得自己赢定了,可没有想到在刽子手落刀的那一瞬,来了圣旨,说着杀人犯是被栽赃陷害的。 自此之后,她说什么都不与沈涅鸢赌了。 沈涅鸢的这张嘴,仿佛是开过了光,说什么灵什么。 她两人又玩闹了一会,沈涅鸢困得实在是挺不住了,拿出了宫尘的药丸,几乎是求着白彤吃了下去。 不过半响,这白彤就已经安然睡去了。 沈涅鸢打着哈欠,裹着被褥,觉得今日有些稀奇。 平日里都是别人哄着她吃药,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还能有她求人吃药的一日。 先是拓跋渊,后是白彤。 求人吃药原来是怎么的累,还不如她自己吃药算了。 白彤难得一夜好眠,她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白府吵闹得很,她循声找了出去,竟是国舅来府上闹事了。 白家除了白旭康为官,其他人都从商,是最低一等,在国舅面前根本说不上话。 而白旭康正在府衙办事,还未回来。 她心中一紧,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听见了沈涅鸢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国舅真是闲得发慌,你把找鲛珠的烂摊子丢给我义兄,自己到白府来找麻烦,你一向好大喜功,怎么可能会放任功劳被我义兄抢走的可能? 沈涅鸢凉凉地冷笑,;难道&amp;hellip;&amp;hellip;你早就知道鲛珠的下落? 裴晏脸色微微一变,瞪着她,;我是奉命行事,请小县主安分守己。 ;你口口声声说白家叛国,拿钱财资助了邻国,可证据你又找不到。 一大早的就带着人来把白家翻了个底朝天,却愣是找不到可以诬陷白家的理由。 ;国舅,我若是你,趁着还没有人耻笑,就先行回去了。 沈涅鸢站在裴晏的面前,冷笑讥讽着他。 裴晏看着她,目露厉色,他却未说话。 沈涅鸢一向牙尖嘴利,他说什么都是吃亏。 裴晏的视线在白府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一个木架子上。 他记得原先这里摆着的是前国主赏赐的花瓶,白老爷就摆在那个木架子上供宾客观赏。 ;我派去北冥的细作说,白家把前国主赏赐的花瓶献给了北冥,以表忠诚。 白家众人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沈涅鸢。 他们都知道那花瓶不见了是怎么一回事情。 白彤躲在石柱后面,听着这话,悬在喉咙间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 沈涅鸢红唇微扬,;你说前国主赏赐的那个花瓶? ;没错,除非白家拿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amp;hellip;&amp;hellip;他甩袖背在身后,冷哼一声,;就等着抄家吧。 那个花瓶&amp;hellip;&amp;hellip;在前世的时候被裴晏在宴会上打碎了,后来也是这样的一番颠倒黑白的说辞,诬陷了白家。 ;国舅的细作倒是查的清楚。沈涅鸢微微一笑,;连这事都知道了,白家献给北冥哪一位了?你倒是也同我说说,指不定我也认识呢。 ;你?裴晏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涅鸢,;小县主虽是身上流着北冥人的一半血脉,不过应当不会认识什么与我东隋叛国贼人相熟的北冥人吧。 他微微俯身,凑在了沈涅鸢的耳旁,低声道,;小县主,别怪我没提醒你,这趟浑水可不能沾身,叛国,这是国主的底线,你小心引火上身。 ;国舅说的是,我是真的害怕了。 沈涅鸢一脸怂样地往后退了一步,抬眸就见荆朔拿着花瓶走了过来。 她要笑不要地看向裴晏,;国舅难道觉得我是北冥细作么? 裴晏神色一凛,冷眸盯着沈涅鸢,;我没有这么说,小县主不要胡诌。 ;我胡诌?那难道国舅就没有胡扯吗? 她话音方落,荆朔的声音在就裴晏身后稳稳地响起。 ;白老爷,这花瓶是我家公子命我送来的。荆朔看了一眼沈涅鸢,又道,;我家公子说,小县主胡闹惯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该拿,什么东西不该拿,还请白老爷不要怪罪小县主。 白老爷一眼认出了他手上的花瓶,当即笑开,迎了上去,;拓跋公子有心了,这尊花瓶老夫本就有意送给小县主。 ;这么些年,小县主虽是得国主庇佑,可那些说她是北冥人的闲言碎语,老夫也没有少听,老夫将这花瓶送给小县主,是想安慰小县主,她永远都是东隋人。 第220章 借一步说话 白老爷摸着胡子说这番话时,眼眸瞥了一眼国舅,冷呵了一声。 裴晏一把抢过那花瓶,仔仔细细地看了看。 ;国舅可瞧清楚了?沈涅鸢上前一步,;这可是前国主的丹青,你认得出吧? 裴晏眉头蹙得很紧,前国主的丹青,他府上也有不少,自是一眼就能认出。 ;原是一场误会。裴晏兴致缺缺地将那花瓶递了过去。 沈涅鸢伸手就要去接,还未碰到花瓶,那花瓶竟是应声碎了一地。 众人大惊,纷纷抬手指着国舅,;国舅大逆不道,竟敢摔碎前国主的丹青! 白老爷更是悲痛地蹲在地上,对着那一地的碎片痛哭流涕。 ;此事,我一定会上报给国主的。 沈涅鸢的脸庞温温淡淡的,眸中笑意渐深。 裴晏离开时,没有一句话,甚至还有些慌张。 沈涅鸢猜,他定是进宫求助贵妃了。 裴晏前脚方走,白旭康后脚就回来了。 他听了经过后,朝着沈涅鸢俯身行礼,;谢过小县主。 ;借一步说话。 沈涅鸢抿着唇,眸色深沉。 白旭康同她站在了前厅的廊前,;小县主想说什么? ;白家是东隋首富,眼下国库空虚,内忧外患不断,今日国舅敢上门找麻烦,也许不是贵妃授意。 白家的地位摆在那里,若是出了勾结外邦的事情,国主不可能不过问。 ;你的意思是&amp;hellip;&amp;hellip;国主他想要白家的家业?白旭康眉头紧蹙,神色凝重,;这种话,小县主可要谨言慎行。 ;我只是提醒你,与其守着家业,倒不如自保。 沈涅鸢掩下眸中的神思,扬起小脸时,笑容明媚,;最好是我想多了,我虽然会进宫禀明一切,但你们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国主不会管这个事情,太后也不会管。 白旭康见她转身,伸手就拉住了她的衣袖。 他还未说话,就听候在一旁的荆朔淡淡出声,;小县主,公子等你回府呢。 白旭康拉着沈涅鸢衣袖的手僵了僵,迟缓地松开,;我送小县主回去。 ;不用麻烦了,反正荆朔在。 沈涅鸢别过脸去,避开了白旭康沉沉的目光。 她太清楚这目光意味着什么,只是这份痴情压得她有些透不过去。 可该说的话,她早已说清楚了。 荆朔是带着马车来的,沈涅鸢坐进马车时,荆朔的声音自外头传来,;小县主,看来白公子还未死心。 ;&amp;hellip;&amp;hellip;这事情是她能控制得了的吗? 她勉勉强强地应了一声,靠在马车上闭着眼眸。 马车穿街走巷,在街市口突然调转了方向。 ;小县主要进宫?荆朔驾着马车,蹙眉道,;要不还是先回府,同公子一道进宫吧。 ;他身体还未好全,不要麻烦他。 沈涅鸢顿了顿,又道,;你送我入宫后,就回去吧,拓跋渊要是问起,你就说我还不想回府。 ;&amp;hellip;&amp;hellip;荆朔沉默了一会,道,;小县主,你这是在为难我。 在少君面前扯谎,这不是背叛么。 第221章 在少君面前扯谎 沈涅鸢撇撇嘴,悠哉地道,;那随便你,到时候你家公子身子好全得慢了,宫尘问起,你可别赖我。 荆朔几乎是硬着头皮,装得很自然模样,站在拓跋渊的面前,扯了这辈子第一个谎话。 ;小县主说她馋城东的烤鸡,说过午后,会回来。 他低着头,持冷剑的手心里都是冷汗。 所幸,拓跋渊压根就没有看他,只是微微颔首,看着手中的密信。 荆朔退出屋内,站在大树下喘着气,头一次觉得空气新鲜。 ;你怎么了? 木兮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把他吓了一跳。 ;你能不能不要突然站在背后?若是旁人,早就被我一刀杀了。 &amp;hellip;&amp;hellip; 白家。 经过裴晏这一闹,白老爷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拉着白旭康和白彤絮絮叨叨好久。 饶是有耐心的白旭康,在一炷香后也有些听不下去了。 为了让白老爷闭嘴,他主动说起了沈涅鸢告诉他的那些话。 白彤闻言,眉头深皱。 她甚至觉得,沈涅鸢是故意同她打赌,要去了那个花瓶。 就像她故意没有去接住那花瓶,任由它碎了一地。 白彤当即又摇了摇头,沈涅鸢那丫头蠢萌蠢萌的,要说小机灵是有的,可绝无可能这么聪明,会提前猜到国舅的心机。 ;这小县主,可是我们白家的恩人啊。白老爷摸着胡子,陷入了深思,对着白旭康道,;你去把咱们白家的家业账簿都拿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白旭康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爹放心,我会将此事办妥的。 白家在东隋待不了多少时日了。 沈涅鸢进宫面见国主时,国舅已经跪在了他的面前。 她在屋外就已经听到了国主的破口大骂。 她扯了扯嘴角,这是做戏给她看呢。 说到底,国舅和国主是一家人。 她抬步跨入屋内,还未向国主行礼,国主就对着她喊道,;小县主来得正好,今日若不是你,白家可就毁在国舅手上了!寡人正要赏你。 ;难得见国舅吃瘪,比什么赏赐都好。沈涅鸢微微一笑,;赏赐什么的,就不要了吧。 她撇撇嘴,故意往裴晏身上扫了一眼,小声地同国主说道,;我怕国舅认为我是踩在他身上讨赏。 裴晏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你真不要?国主加重了语气,打量着沈涅鸢。 一国之君,不怕奸臣,就怕油盐不进的。 ;若是国主非要赏赐我的话,那我也不能不要啊。沈涅鸢说罢,又紧接着问道,;国主想赏赐我什么? 国主神色一松,当即大笑道,;你想要什么? ;听闻国主大寿时,邻国进贡了不少的丝绸布匹,还有珠宝首饰。 沈涅鸢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故作扭捏道,;要不,国主你看着赏点给我? 国主大手一挥,甚是大方,;就赏你百丈丝绸,一箱珠宝首饰。 女子么,爱美是常态,沈涅鸢讨这些赏赐,国主倒也不意外。 赏赐都给了,沈涅鸢再开口要国主重罚国舅,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所谓拿人的手软。 沈涅鸢自是聪明,绝口不提此事。 左右她也很清楚国主的态度。 她从屋内出来,抬眸就见崔公公早就候在了门外。 一见到她,就迎了上去,;小县主&amp;hellip;&amp;hellip; 他话还未说话,沈涅鸢就了然地道,;太后有请是吧?公公请带路吧。 太后要见她,必然也是为了白家的家业。 果不其然,太后一见着她,就招她坐在自己的身侧,又是果子甜汁,又是糕点燕窝的。 沈涅鸢勉勉强强地将那碗燕窝吃下,抬眸就见太后捏了一块松子糕过来,她吓得连连摆手,;吃不了了,真的吃不下了。 ;吃不下了?太后笑了笑,当即让崔公公将糕点装在盒子里,;哀家知道你爱吃,特意让御厨房多做了些,一会回去时,你带回去吧。 沈涅鸢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吃人的最短啊。 ;白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太后亲自沏了茶给她。 沈涅鸢捧着茶杯,腮帮子气鼓鼓地,;太后,那国舅爷太过分了,竟是诬陷白家叛国,还好我也在白家,不然白家可就真的被抄家了。 ;白家真的就是清白的?太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可知当年前国主为何要赏那花瓶给白家? 沈涅鸢心里清楚,但是她为了维护太后的面子,一脸好奇地摇了摇头。 ;前国主也怀疑白家,只是一直找不到证据,又担心白家叛国,将家业送给敌国,故而赏他花瓶,以示警告。 东隋轻商,商人从未得到过皇室的认可。 当年送白家一个普普通通的花瓶,大街小巷都在传,国主有多重视白家。 即便白家有叛心,也决计不敢贸然叛国,留人口舌。 ;原来如此啊。 沈涅鸢附和着太后,心中却是在腹诽,原来从上一个国主开始,皇室就盯上了白家富可敌国的家业。 太后的手覆在了沈涅鸢的手背上,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白家是前国主的心腹大患。哀家年事已高,只想在有生之年,除去白家,保东隋百年基业。 ;太后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你与白家小姐走得近,哀家看那白公子也喜欢你,你是最能接近白家的人。 太后顿了顿,看着默不作声的沈涅鸢,眉头一沉,轻软的语调也带了些戾气,;你知道哀家是什么意思吧? ;太后放心,我一定会找出白家的叛国证据,帮你除去心腹大患,还前国主心愿的。 太后闻言却不满意,;证据?若是有证据,国舅今日去的时候,就已经翻出来的。 ;可没有证据,怎么堵住悠悠众口啊。 沈涅鸢话音方落,太后深沉的眼眸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若不是她从中作梗,白家此时早已被抄家了。 ;&amp;hellip;&amp;hellip;太后,你也知道,我与国舅向来是互看不顺眼的。沈涅鸢一脸无辜,;我若是知道太后也想白家倒,定然不会破坏国舅的计划。 第222章 自负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知道自己错了,哀家就要你将功补过,如何拿白家的家业来充国库。太后拍了拍沈涅鸢的手,;哀家可就交给你了。 沈涅鸢恭敬地退出了西宫。 她转出门口,身后的宫门吱呀几声,缓缓沉沉地关上。 方才满是笑意的娇俏脸蛋此刻寸寸苍白,在隆冬的日光下显得特别明显。 ;小县主是不是身体不适? 一个经过的宫女见她脸色不对,连忙上前询问着。 ;无碍,我只是觉得有些凉。 在宫里,特别的寒, 沈涅鸢走出北宫门,不远处的老树下,黑马用鼻子喷了一口气,她循声望去,那少年正蹲在树下,手里握着一把草,喂着黑马。 沈涅鸢有好一阵没有反应过来。 ;你怎么来了? 她看着拓跋渊,撇撇嘴,觉得自己被荆朔出卖得干干净净。 ;我这马嘴刁,只爱吃这老树下的草。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微愣,明亮的眼眸起了点弧度,好似被他逗笑了,但那星点笑意转瞬即逝。 也不知道她同白旭康说的那些话,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宽厚的手掌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拓跋渊的手心有一股可以令人淡定的力量。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沈涅鸢怔了怔,不明地看着他。 拓跋渊无奈地望了望天,吐出两个字,;白家。 ;你知道? 沈涅鸢有些意外地睁大了双眸。 ;本公子什么都知道。 沈涅鸢哼哼一声,轻慢地笑开,;自负可不是什么好事。 拓跋渊冷不丁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又捏了捏她软绵的脸颊,;教书先生没告诉你,这是自信? 沈涅鸢歪着头,直嚷嚷着疼,使劲地拍他的手背,好不容易将他的手拍开,自己揉了揉自己的脸蛋,模样夸张喊着,;我就靠这张倾城的脸蛋骗吃骗喝了,你不能断我的财路。 ;断了就断了。拓跋渊想起因她这脸蛋,招来了多少狂蜂浪蝶,不由得心烦,嘴上还不饶人,;正好给你自己积点福报。 沈涅鸢双手背在身后,抬起下颚,神情倨傲得很。 不受教的人,大多嘴脸都不太好看,可偏偏她生得美人骨,还有一些稚嫩的娇憨尚未褪去,尤为显得精灵古怪,叫人不忍再说她一句不是。 拓跋渊说已经在处理这事了。 沈涅鸢猜着他究竟打算如何解决这棘手的问题,直到她从徐承那里听了段新故事。 这回,他破天荒地没有再说什么小阁老和小县主的二三事,倒是说起了一桩江湖往事。 说的是天下第一门派被诬陷勾结倭寇,被朝廷剿灭,得到门派之宝的故事。 这不就是在说的白家么,那门派之宝就是白家富可敌国的家业。 响木拍桌,徐承抿了口茶,悠悠地道,;今日过后,这茶馆就关了,各位听客有缘再见。 茶客们嘘声一片,走出了茶馆。 沈涅鸢坐在位子上,等着徐承来找自己。 ;你们都决定好了?沈涅鸢见他落座,直言问道。 第223章 别离在眼前 徐承和锦文要走,是迟早的事情。 徐承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了一枚玉佩,沈涅鸢低眸一看,这是西蜀皇室图腾的玉佩。 ;拓跋公子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徐承慢慢地道,;这玉佩是锦文要我送你的。 沈涅鸢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眸色复杂地再次看向那玉佩。 这应当就是锦文的贴身玉佩,可以用来自证身份的。 前世的时候,她假冒锦文,就是因为拿不出这玉佩,险些暴露了身份。 徐承见她神情有些不对,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连忙道,;拓跋公子帮了我们这么大忙,锦文和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他的,他说与其报答,不如赠一个随身之物给你。 ;他这么说?沈涅鸢有些意外。 ;是啊。徐承将那玉佩放到了沈涅鸢的面前,;拓跋公子说,小县主你虽然面上对谁都是淡淡的,可最是重情义,我和锦文走后,你一定会难过,我们也不知何年才能再相见,故而锦文送你这玉佩,见玉佩如见她。 徐承没有说的是,是拓跋公子说,最好送一个见物件如见锦文的东西给沈涅鸢。 锦文身上并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手赠人的东西,就只有这个可以自证身份的玉佩。 她不要西蜀公主的身份,自然留着这玉佩也没有什么用。 ;今日过后,也许小县主再也听不到在下说书了。 徐承拿出一贯用的醒木,拍了一下桌子。 ;在下也没什么可以值得送给小县主的,就不如再说上一段书吧。 徐承看着她,问道,;小县主想听什么? 沈涅鸢愣了一下,脑袋有过片刻的空白。 她以前也想过,把徐承喊进府中,只说书给她一个人听,想听什么就听什么。 如今徐承真的问她了,可她却什么都不想听了。 她自认自己经过生死,早就把别离看得很淡了,却没有想到原来自己还不能够接受生离。 ;在下编的小阁老与小县主二三事,其实只讲了一个开头,小县主想听下去么? 沈涅鸢摇了摇头,;你讲了几个月,居然才只是讲了一个开头,我恐怕你需要几天几夜才能讲完,换一个吧。 ;那小县主想听什么? 沈涅鸢撇撇嘴,;暂时欠着吧,往后再相见之时,你再补上。 徐承愣了一下,微微一笑,沉声应了下来。 茶馆被贴上了东主远行,暂不开门的字条。 晚间起了夜风,喧嚣着卷起地上的枯叶。 沈涅鸢站在门前,看着那几个大字,耳边突然响起徐承告别时说的话,;归故里时,再相见。 故里? 沈涅鸢红唇微扬起的弧度淡到几乎没有。 东隋都要被覆灭了,毁在她的手里,哪里还有什么故里能归。 往后的数日,徐承就像是消失了一般,没有再出现,东隋的百姓只当他是出远门了,偶尔也会提起他,时日一久,半月未至,城西开了几家茶馆,来了好几个说书人,再往后,没有人再提起徐承了。 白家倒是因为徐承最后的那个故事,暂时得到了安全,国主不敢对白家轻举妄动,害怕被百姓影射,失去民心。 西蜀质女锦文倒是比往日里走动得勤了,时常能在一些高门贵胄的府中见到她拜访的身影。 那日,阁老府的马车经过东街,沈涅鸢撩开帘幕,恰巧对上了在街上闲逛的锦文的眼睛。 两人只是默契地微微颔首,并未稍作停顿。 鲛珠找了这么久也没有音信,国主在朝中大发雷霆,可明白人心里清楚,国主拿不下白家的家业,一肚子的火,国舅和拓跋公子只是炮灰而已。 下朝后,百官都瞧见了国舅拦住拓跋公子,将他狠狠训斥了一顿。 ;拓跋渊,你是不是终日沉迷在美人香里,忘了国主交代的事情了? 美人香? 东隋再没有比拓跋公子更洁身自好的男子了,唯一能近他身的女子只有沈涅鸢一个人罢了。 国舅此言分明就是在毁沈涅鸢的清白。 ;国舅爷。拓跋渊深邃的眼眸是冷的,漫不经心地笑着,却是说着最狠的话,;国主说你有鲛珠的下落,怕你功亏一篑,才叫本公子辅助你,这么多时日,你却瞒着鲛珠下落不说,让本公子盲找,你究竟知不知道鲛珠的下落? ;这是自然!裴晏甩袖,愤怒至极地瞪着他,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拓跋公子轻懒的嗓音再度响起,;那你为何不说?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欺君!国舅爷,你的胆子之大,本公子真是佩服至极。 说罢,拓跋渊甚至还给他鼓起手掌。 裴晏一下子就慌了,他环顾了一圈,百官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带了点怀疑和看好戏的味道。 ;拓跋渊!你敢污蔑本国舅?你该当何罪? 拓跋公子坦然地两手一摊,;我该当何罪?这话从何说起? 不等裴晏回答,他又似笑非笑地道,;本公子知道了,就从国舅你怎么也不肯说鲛珠的下落说起。 裴晏脸色变了变,正要怒骂拓跋渊,只见一个宫人上前,;国舅爷,贵妃娘娘有请。 宫人话音方落,百官们皆是散开,各回各家。 拓跋渊双手背在身后,悠哉地走下石阶,抬眼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经过。 他眉头微拧,加快了脚步。 ;太后召你入宫? 他突然出现在沈涅鸢的面前,直把她吓了一跳。 沈涅鸢轻拍着身前,;是啊,动不了白家,国主着急,太后也着急。 毕竟国库空虚得厉害,连群臣的粮饷都已经拖了一月有余了。 阁老代表群臣问起这事时,国主推说是财政大臣年事已高糊涂了,忘记了发粮饷的事情,说是同下月一道发。 ;你可想好怎么说了? ;太后一定想揪出徐承,毕竟因为他说的故事破坏了她和国主的计划。 拓跋渊剑眉微沉,;你和徐承走得近,又与白家关系不错,太后会怀疑上你的。 ;会怀疑我,你还让徐承做这事情? 第224章 心里不服么 沈涅鸢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又倨傲地抬起下颚,;好在,我也不是那么笨,早就想好了说辞。 拓跋渊笑了下,揶揄道,;真不用我帮忙? 当沈涅鸢跪在太后的面前,身边是太后摔碎了的茶杯,滚烫的水在她红透了的手背滑落,耳边突然想起拓跋渊的这句话。 ;沈涅鸢,哀家欣赏你,是觉得你比寻常女子机灵很多,可哀家让你办的事情,你哪一样是办好了的? ;太后恕罪。 沈涅鸢低着头,看着应当是瑟瑟发抖的害怕模样,可话从她嘴里蹦出来,却丝毫听不出她悔过的意思。 ;怎么?你心里不服?太后侧躺在躺椅上,单手撑着头,看着她微眯着眼眸。 ;太后教训,臣女自是听从。 言下之意便是,若你不是太后,她还真不服。 太后听了她这话,怒气更盛,;沈涅鸢,你真以为在东隋,谁都不敢动你这颗脑袋么? 少女将头垂得更低了一些,姿态很端正,可态度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臣女只是一件事没有办妥,太后却说我事事没有为您做好,我当然委屈。 ;哦?太后垂眸,看着自己纤长的指甲,怒气隐在语调中,;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我爹,成了贵妃和国舅的爪牙,我不惜大义灭亲,除去了我爹爹,消了裴家姐弟的势力,难道这在太后眼里,不算是功劳么? 闻言,太后竟是冷笑出声,;你当哀家不知道,你一直对你爹心存怨恨,你费了那么多心力除去他,说是为哀家办事,可还不是消你私仇? 太后顿了顿,用力地拍了一下躺椅的扶手,坐起了身子。 ;你可知道,沈威是我东隋一员大将,军中无他,溃不成军!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沈威倒了,各国蠢蠢欲动。 太后盯着她,犹如毒蛇一般地吐着蛇信子,让人大气不敢出。 ;你小小年纪,倒是个祸国殃民的苗子。 ;多谢太后夸奖。 沈涅鸢这才抬起头来回话,神情之中倒还有些得意。 太后见她如此,自己倒是一愣,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沈涅鸢撇撇嘴,全然不把太后的怒意当一回事,倒是宽慰道,;虽然我爹倒了,朝中无大将,可国主命义兄为将,他虽不如我爹在战场有经验,可他胜在年轻气盛有精力有冲劲。 沈威虽说是有经验,可东隋都多少年没有打仗了。 每每敌国逼近,国主都是割地了事。 国主怕战事,太后却不怕,可后宫不得干政,她也只能干着急而已。 换个拓跋渊上阵,少将在战场,只有往前冲的份,绝不会死守城池。 太后的气稍稍消了一些,却没有轻易放过她。 ;那么白家呢?你敢说现在白家的安全处境,不是你设计的? 沈涅鸢闻言,立马撇撇嘴,一副要哭却倨傲地忍住了的样子。 ;太后若是真的这样看我,那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她要哭不哭,也不肯解释。 第225章 又冤枉你了不成 ;怎么?哀家又冤枉你了?太后眼眸半眯,端起崔公公刚沏好的茶,掀起杯盖,吹了吹热气,;那你倒是说说,说不好,哀家看你这手也就别要了。 说话间,她的视线落在了沈涅鸢方才被茶水烫伤的手背,此刻已经起了水泡。 ;太后要我说什么?您不就是想说那个说书人徐承是我的人,他随口讲了的故事让您和国主都不敢动白家么。 ;你既然知道,还不认罪?太后又吹了吹热气,浅尝了一口清茶,;哀家派出去的人,怎么也找不到徐承,还不是你指使的? 区区一个说书人,怎么可能藏得无影无踪。 ;太后的意思是,是我把徐承藏起来了?沈涅鸢无辜地睁大了眼眸,眼眶里此刻正闪着泪光。 她想说话,一张嘴巴,嘴角却是抽搐了几下,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样子。 沈涅鸢本就生的天真浪漫,她眨巴着氤氲的双眸,本就惹人怜爱,更何况此时她还隐忍着怎么也不肯哭出来。 ;不是你,难道还有第二个人? 太后心里某处软了一下,可她到底是太后,在后宫里待了多少年,沈涅鸢的这点可怜劲在她的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凉凉地哦了一声,又道,;哀家想起来了,拓跋渊与徐承倒也有几分交情。 ;当然不是义兄!沈涅鸢吸了吸鼻子,有些着急了。 太后看在眼里,冷哼一声。 这拓跋渊,果然就是沈涅鸢的死穴。 她不过是说了一句话,这丫头就着急了。 ;太后的人既然查得出徐承与我相熟,难道就没有查出来他有个主子么? 太后眉头一沉,;谁? ;国舅爷。沈涅鸢微抬着下巴,带着自己的骄傲,;国舅命徐承接近我,趁机除去我,我为了自保,才不得已与徐承交好,不然太后以为区区一个说书人,怎么能做本县主的朋友,他够格么? ;当真?太后狐疑地看着她,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沈涅鸢故作咬牙切齿地道,;不光太后在找他,我也在找他,此人毁了我的大计,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太后命我除去白家,我即便有心帮白家,我也不至于叫徐承去做,难道我不知道太后的人一查就查出来我和徐承的关系了么? 沈涅鸢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我若是真的想帮白家,一定不会让太后查出来与我有关,我还是很喜欢我脖子上这颗脑袋的。 太后听了半天,抬起手制止她再说下去。 ;哀家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裴晏做的,可裴晏没有帮白家的理由啊。 ;怎么没有! 沈涅鸢气愤地站了起来,;挑拨我和太后的关系,这不就是他的目的么?况且,原本国主是让他去白家抄家,又被我给破坏了。 ;国舅心气那么小,当日我只是当街淋了他一盆花娘的洗脚水,他不依不饶地让我祖母险些要了我的命,这还不够解气,更何况今时今日我坏了他一份肥差。 太后垂眸沉思。 崔公公候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太后派去的那人,可信么? ;那是大内侍卫。 ;老奴记得前些年主管大内侍卫的人,是国舅爷啊。 沈涅鸢即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就对了,太后派去的侍卫,一定是国舅安插在宫内的人,他竟敢在宫里安插他的人,他究竟想做什么。 她说到这里,倒吸了一口气,捂住了嘴巴又瞪大了眼睛,一副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说的模样。 太后睨了她一眼,沈涅鸢能想到的事情,她自然也能猜到。 ;去,把那个侍卫给我叫过来。 崔公公命令出去。 寝宫内安静了下来。 沈涅鸢低头吹着自己的手背,委屈得不能够再委屈了。 太后瞥了她一眼,慢慢地喝着手中的那杯热茶。 不消片刻,在太后喝最后一口茶的时候,崔公公快步走进来复命了。 ;太后,那侍卫今早暴毙而亡了。 闻言,沈涅鸢哼了一声,;什么暴毙?我看肯定是毒死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还是大内侍卫呢,身体若有隐疾,怎么可能能入选做侍卫。 太后重重地将杯子放在了案桌上,微眸的眼眸里满是怒意。 ;裴晏!这小子还真敢做! 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徐承是裴晏的人,堂堂国舅爷想藏一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沈涅鸢似乎被她吓了一跳,双手背在身后,默默地挪动脚步,往后移了一两步。 太后抬眸看着她一副受尽了模样,微微一叹,道,;此事是哀家误会你了。 她命崔公公拿来最好的玉容膏。 ;你拿回去涂个三四天,一定不会留疤。 沈涅鸢将那玉容膏收下,太后就让她离开。 沈涅鸢才跨出寝宫的宫门一步,又很快地折回。 太后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还有什么事情么? ;太后,你得救救我义兄。 沈涅鸢一脸担心,眼泪吧唧一下就掉落了下来。 方才她被太后那样冤枉的时候,眼泪都没有掉下来一滴,这会儿倒是为了拓跋渊急哭了。 ;拓跋渊?那小子怎么了? 太后蹙眉,左思右想拓跋渊也没出什么事情。 ;太后明鉴,我为太后办事,他就使计挑拨我和太后,我义兄是他多年的眼中钉,又被他请命和我义兄两人一同找鲛珠。 她擦了擦眼泪,吸吸鼻子,才往下说。 ;他哪有怎么好心,我看他一定是想等我义兄找到了,抢功劳也就算了,就怕他像对付我一样去对付义兄,国主&amp;hellip;&amp;hellip;若是贵妃在催催耳边风,那我义兄岂不是很危险么? 太后蹙眉,盯着沈涅鸢瞧了好一会。 沈涅鸢站在她面前,抬起手臂遮在了自己的双眸前,很明显地在哭,又不想被人看见她掉眼泪。 ;行了,哀家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太后一定要帮我义兄啊。 沈涅鸢走时,一直在恳求太后。 第226章 称手的棋子 一直到她离开了寝宫,太后才沉沉地出声,;崔公公,你认为呢? ;老奴愚钝。 ;沈涅鸢那丫头今日定是被哀家吓到了,被裴晏震慑到了,这没头没尾的事情,她竟是担心地哭了。 太后好笑地摇了摇头,可眉眼却是紧蹙。 沈涅鸢的担心,倒也不无道理。 ;你看哀家今日这样对她,这丫头往后还会对哀家忠心么? 沈涅鸢一向是小孩心性。 所谓孩子,就是待她好,她就信任,可做棋子,若是对她不好了,她脾气一起来,转脸就不认人了。 这样的人,最难以把控。 ;太后是不是多虑了?崔公公闻言思忖了片刻,又道,;方才小县主不是还恳求你救拓跋公子么? 太后只是微微颔首,半阖眼眸,瞧不出她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崔公公微俯着身躯,低着头,没有说话。 静默了片刻,太后又突然出声道,;沈涅鸢这颗棋子,用着虽然称手,可她太有自己的想法,哀家总是不能太放心她。 ;既然是棋子,太后用着好,那就多用用,若是坏了您的事情,做个弃子也没设还没那么可惜的。 崔公公顿了顿,又道,;能为太后所用的棋子多的是,不过像小县主这样得太后夸赞的,委实不多。 闻言,太后眉目舒展了一些,;哦?你倒是看出来了。 ;小县主机敏果人,太后满眼的喜欢都在眼里,老奴多少也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了,对您的喜恶多少能看出些门道来。 崔公公俯了俯身,说话时,神态甚是卑谦。 ;不过可惜了,小县主的身上留着一半北冥的血脉,再怎么称手,迟早还是太后的弃子。 崔公公说到这里,笑了笑,又道,;既然早晚是弃子,太后又何必纠结于她对您忠心与否,倒不如趁着她用的称手的时候,让她为您多半几件事情。 他的这些话,都是太后的心里话。 太后虽是不说,可自己心里其实是清楚的。 ;你看沈威,那可是她亲爹,她报复的时候,可没有半点的心慈手软,这样的棋子,哀家还真有点不敢用。 太后按了按眉心,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虽说她娘亲是被沈家人害死的,可沈家到底是养育了她这么些年,她算准了国主会灭沈家满门,就设计把自己从沈家摘出去,甚至没有说半点求情的话,哀家实在是有些心寒。 可宫里的血肉相残,她也是看了不少,却没有一个人像沈涅鸢这般的城府极深,手段毒辣阴狠。 说罢,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一些。 崔公公即可上前按着太后两边的太阳穴。 ;老奴倒是听了一桩传闻,据说是小县主喝醉了酒,亲口说的。 ;她说什么了? 崔公公轻声道,;小县主说,是因为先前沈威与阁老不和,刺伤了拓跋公子,小县主才&amp;hellip;&amp;hellip; ;那拓跋渊对她而言,就那么重要? 太后敛着眉眼,半信半疑。 第227章 拓跋渊的身世 ;若这是真的,那小县主就能够完完全全为太后所用,拓跋渊就是她的弱点。 崔公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太后的神色,又道,;我看小县主心里清楚得很,太后是最大的靠山,而她又与国舅势不两立,国舅又盯着拓跋渊不放,她又怎么敢对太后起异心呢。 ;哀家&amp;hellip;&amp;hellip;再好好想想。 案桌上的焚香白雾袅袅,萦绕在屏风上头。 沈涅鸢从西宫走出来,经过御花园的时候,随手在花草上抓了一把雪,覆在了她灼烫的手背上,以散去烫人的不适。 ;你想留疤不成? 一只大掌从天而降,快速地将她的手拉过去,轻拍了几下,将她手背上的雪拍去,一些在她手背上融化成了水,拓跋渊又小心翼翼地拿出帕子擦干净了,这才拿出了烫伤膏。 沈涅鸢瞪着那烫伤膏,她不信拓跋渊会随身带着这种玩意。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烫伤膏? 拓跋渊的嗓音低沉暗哑,好似有些不悦,但还是回答着她的问题。 ;方才经过太医院,听闻他们刚做好烫伤膏,我就去拿了一盒,给宫尘瞧瞧。 他顿了顿,又格外地解释道,;同行竞争,我作为好友,自是要帮帮他才是。 沈涅鸢嘶了一声,倒吸了一口气,;你轻点,别把水泡给弄破了。 ;你现在害怕留疤了,那方才是在做什么? 拓跋渊毫不客气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这次没有受着力道,沈涅鸢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疼得一时间竟是不知道是手背比较疼,还是额头比较疼。 ;我这是被谁害的?你还有心思在我面前说风凉话。 沈涅鸢瞪了他一眼,吸了吸鼻子,装作很是委屈的模样,再度撇撇嘴,;你这个始作俑者,我在帮你收拾烂摊子,你居然还敢凶我,我这手背是为了谁伤的? 说罢,她将手背抬起,伸到了拓跋渊的面前扬了扬。 她当然知道不能用雪来覆烫伤的地方,可她方才实在是受不住了。 ;怪我,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沈涅鸢见他一脸愧疚,大方地摆摆手,;罢了罢了,这等小事我不与你计较,不然显得我很小气似得。 那烫伤药到底是太医院的东西,敷上去一会,灼烫的感觉就消散了。 沈涅鸢索性问拓跋渊要了那瓶药膏。 这药膏她一连涂了两天,手背上烫伤的痕迹就消了,连小水泡都没了。 她出门时,特意转了个弯,去了趟宫尘的药坊。 ;哝,给你的。 宫尘瞪着被扔到自己面前的那瓶药膏,蹙着眉头,不解地看着她。 ;你拿我的药膏给我?怎么?这药膏不好用? 宫尘不假思索地去看沈涅鸢的手背。 那日他在太医院与御医切磋,恰好遇到了前来找烫伤药的拓跋渊,他一猜就知道是沈涅鸢烫伤,他家少君感应到了,故而将这用来切磋的药膏给了他。 沈涅鸢狐疑地看着他,不禁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他的药膏? 拓跋渊不是说是问太医院要的么? 宫尘即可反应了过来,忙说,;这药膏本就是我的,是太医院那帮御医偷了我的方子制药了。 末了,他还逼真地道了一句,;这帮人还不肯给我药方的钱。 说罢,桌子被他拍得晃了晃,桌上的瓶瓶罐罐,倒的倒,滚落地上的滚落地上。 宫尘连忙弯下腰去捡,沈涅鸢顺手帮他把桌上倒下来的瓶瓶罐罐摆好。 ;原来是你的药方,我说呢,这太医院的医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超了。 ;你听说了么,菜市口今日要砍头。 沈涅鸢一听,就起了好奇心,追问道,;是谁啊? ;宫里的几个侍卫。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一下子就想到了太后。 ;我去看看。 宫尘送沈涅鸢离开药坊后,擦了擦额前冒出的冷汗。 好险,差一点就露馅了。 菜市口已经聚集了很多百姓。 沈涅鸢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她踮起脚尖,只能看到一点点。 ;知道这些人犯了什么罪么?居然是慈悲心肠的太后亲自下令,这得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啊。 ;听说这些都是从宫里逃走的侍卫,做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沈涅鸢凑上前,;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那人看了看沈涅鸢,附耳与她说了几句,周围的百姓都凑了上来。 其实这人声音不低,刚好能让周围的几人听得清楚。 这人说,;此人勾搭上了后宫的妃子。 后宫哪还有什么旁的妃子,就只有贵妃一人。 让沈涅鸢倒吸一口气的原因是,这人最后的一句话,只有她一个人听见了。 这人说的是,;小县主,我是太后的人。 太后竟是让人在外散播贵妃红杏出墙的传闻,牵连的还不止一个侍卫。 她清楚这些侍卫被砍头,是因为他们都是裴晏的人。 太后要除裴家势力,可谓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雷霆万钧。 沈涅鸢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真的是好险&amp;hellip;&amp;hellip; 再过了片刻,沈涅鸢听到前排的百姓一阵尖叫声传来,紧跟着空气里飘散着血腥的味道。 日光下,有一股冷意从脚底窜上了脖颈处。 她将围巾拉紧了一些,转身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国舅府的后门前,有一匹马正被拴在老树上。 ;要王爷从后门进来,真是招待不周。 裴晏抬手,让人给谢凛端来了热茶。 ;本王来,是查到了一桩有意思的事情,向来国舅你一定想知道,故而快马加鞭地就赶来了。 ;是什么事情? ;本王听说国舅你正在查拓跋渊的审视。 裴晏一听,当即没了兴致,;是啊,本国舅已经查清楚了。 ;是么?国舅真的查到了?谢凛微微一笑,端起来茶杯,轻轻吹着飘浮在面上的茶叶。 裴晏叹了口气,道,;我要是知道拓跋渊那小子真的是国主的龙种,早在五年前,就应该让他在山里被狼咬死。 那晚,他应该派杀手的。 谢凛轻抿着茶,闻言抬眸看向裴晏,;他的确是龙种,但不是东隋国主的。 第228章 想借刀杀人 ;&amp;hellip;&amp;hellip;裴晏蹙眉,;王爷你是在说笑吧。 他思忖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得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你的意思是&amp;hellip;&amp;hellip;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谢凛扬着一贯的淡笑,将茶杯搁下。 ;那阁老他&amp;hellip;&amp;hellip;是细作! 裴晏负手,在厅内踱步,一脸的震惊又不敢相信。 他裴家和阁老斗了少说也有十年了,他一直想扳倒阁老,却从未想过阁老竟是细作。 ;或许,整个阁老府的人都是细作呢。 裴晏倒吸了一口气,走近谢凛,压低声音,;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证据? 谢凛却是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裴晏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着谢凛。 这谢凛不止一次告诉过他,自己对沈涅鸢一见倾心,想让他极力促成联姻。 沈涅鸢又痴缠着拓跋渊。 只要除去拓跋渊,谢凛就有机会了。 ;没有证据的事情,你也敢跟我说?裴晏盯着他,;你是想借刀杀人? ;没错,但这消息也的确是真的。谢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是盟友,本王还得靠你夺得皇位,又怎么会坑害你。 ;那这消息,你是从何得知的?裴晏半信半疑,此事的确是还难以让人相信了。 阁老这些年深得民心,全因他为百姓办了不少的好事。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细作能做出来的事情。 ;北冥皇室都有一块刻有图腾的玉佩,以示身份。谢凛顿了顿,又道,;玄色是北冥的国色,只有皇后之子才会拥有玄龙玉佩。 ;这块玉在拓跋渊的身上?裴晏追问道。 ;本王曾经见过。 裴晏颔首,;我会派人去查的,这一次,一定能把阁老府连根拔起。 他亲自送谢凛从后门离开。 两人一走出门口,瞧见了两道堪称得上是鬼鬼祟祟的身影,皆是一愣。 ;拓跋公子,小县主,你们爬我后门的老树做什么? 沈涅鸢已经坐在了老树的枝干上,拓跋渊倒还没上树。 ;你这树上的果子不错。少女随手摘了一个果子,用袖子擦了擦,就啃了一口,;国舅你不会和我计较一颗果子吧? 裴晏嘴角抽了抽,看在谢凛的份上,竟是说上了客套话,;小县主喜欢的话,多摘几颗回去。 ;那感情好。 沈涅鸢也不与他客气,伸手连着摘了好几个果子,丢给了站在树下的拓跋渊。 最后,这两人捧着满怀的果子,告辞了。 第二日一早,经过国舅府后门倒夜香的人推着木桶,站在这后门好久,这里似乎少了样东西,场地一下子变得空旷了不少。 可究竟少了什么东西,倒夜香的人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府内前厅里,摆满了果子。 裴晏随手拿了一颗,啃了一口,酸涩的味道让他连呸了好几口,又端起热茶想漱口,却又被滚烫的茶水烫出了几个泡。 他没好气地招来一个随从,让他也尝尝这从后门那棵被砍了的老树上摘下来的果子。 第229章 国舅病了 随从啃了一口,面露难色,却是不敢吐出来,毕竟是主子赏赐的东西。 ;好吃么? 随从皱着眉头,嘴却是咧开,;好吃,好吃。 裴晏拿果子砸了一下他的脑袋,;好吃个屁! 沈涅鸢昨日分明就是上树头监视他和谢凛。 他嘴里起了水泡,连喝水都不敢,疼得饭也不吃。 ;听闻先前小县主被太后烫伤了手背,是拓跋公子问太医院拿的药膏,一涂就好了。 那小厮话音方落,就被裴晏猛地踢了一脚,;那你还不快去? 半个时辰,小厮将那药拿了回来。 隔日,裴晏竟是对外宣称病了,连早朝都不去了。 前去探望的人都没有瞧见他的面。 沈涅鸢和拓跋渊站在国舅府大门前,看着进进出出前来拜访的人,愣是打听不出裴晏得了什么病。 又过了一日,太后也听说裴晏病了,特命崔公公去探望,吗,没成想崔公公竟是也没见着裴晏的面。 太后得知后大怒,当着国主的面,对贵妃发了一通火,非说裴晏就是装病,说他不肯交出鲛珠的下落,想告病,以此陷害拓跋渊。 贵妃没了办法,只好命裴晏进宫。 裴晏出门时,沈涅鸢正蹲在他大门前和几个小贩在玩骰子,而拓跋渊双手环抱在身前,正看着她玩闹。 裴晏穿了一身下人衣服,才沿着墙壁走了没几步,只听沈涅鸢欢快地大叫一声,;我赢了,给钱给钱! 众人摆摆手,没了兴致,;不玩了,每次都是你赢。 沈涅鸢起身拉住小贩们,一抬眼,就瞧见了站在墙角下的裴晏。 裴晏惊得低下了头,背过身去,快步离开。 ;站住! 沈涅鸢喊道,;你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偷了府里的东西去变卖? 裴晏脚步加快,可他没走几步路,就被拓跋渊拦住了。 裴晏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另一只手同拓跋渊打斗了起来。 可他本就不是拓跋渊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只用一只拳头去对付拓跋渊。 没两下,他就被拓跋渊反手控制住,摔在了地上。 ;让我好好看看你这家贼长什么样子! 沈涅鸢欢快地跑到了他的面前,蹲下一瞧,愣了半响,;你是&amp;hellip;&amp;hellip;小国舅? 裴晏没好气地挣扎了一下,拓跋渊当即松了手。 ;你是被人下毒了么?这嘴巴怎么肿得和腊肠一般? 沈涅鸢说罢,颇为嫌弃地咦了一声,又道,;好丑。 方才那些小贩本就还未离去,听见沈涅鸢这么一说,好奇地纷纷上去,被裴晏怒骂道,;看什么看! 小贩们吓得止了步,但还是瞧清楚了他现下是何模样,皆是憋笑憋得涨红了脸。 裴晏自觉丢脸,折返回了府内。 此事又传进了宫里。 贵妃在国主面前委屈地泪眼婆娑,为她这个弟弟叫屈。 太后皱着眉头看着她,;毁容?倒也不至于吧,哀家觉着他原先也没有多好看,再丑能丑到哪里去。 ;依哀家看,他就是先陷害拓跋渊!既然鲛珠的下落他早就知道,为何还不去查?这般瞒着是怕拓跋渊抢他功劳不成?那一开始就别装大方,说什么和他一起查。 太后冷笑,讥讽地睨看着正掩面哭泣的贵妃,贵妃听了她的话,连哭声都没了。 国主没有办法,当即下了旨意,给裴晏三日的时间,三日后若再交不出鲛珠,就要撤了他的国舅之位。 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 这旨意传到国舅府上的时候,沈涅鸢正在前厅笑着裴晏。 拓跋渊懒懒散散地坐在椅子上,手上端着热茶,正低头吹着热气。 ;国舅,这烫伤膏你是从哪个赤脚大夫那买的? 沈涅鸢故作关切地问道。 裴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不是认识?你用的不是这个? 沈涅鸢一愣,低头看了看裴晏的那个烫伤膏。 还真不是她用的那个。 ;怎么?你不认识了?裴晏微眯起眼睛,打量着沈涅鸢,他直觉沈涅鸢是装给他看的。 ;我为什么会认识这个?她莫名其妙地道,;我用的又不是这个。 ;你用的不是太医院的?裴晏神色一紧。 沈涅鸢将药膏扔给了他,;当然是太医院的,他们的烫伤膏好闻着呢,不似这个,这么刺鼻。 ;&amp;hellip;&amp;hellip;裴晏眯了眯眼睛,;我这个,也是太医院的。 太医院的烫伤膏,出了名的刺鼻难闻。 裴晏这么一说,她才想起了这件事情。 可宫尘不是说,太医院偷了他的药方,改良了烫伤膏了么? ;你平日里没少得罪太医院的人吧? 一定是太医院趁机报复,将之前的烫伤膏给了他。 沈涅鸢啧了一声,;你这人缘&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将手里已经凉下来的热茶递到了她的手里。 沈涅鸢恰好说累了,将茶一饮而尽。 拓跋渊朝着国舅微微俯了俯身,;就不打扰国舅休息了。 他朝着自己的薄唇比划了两下,又道,;国舅你&amp;hellip;&amp;hellip;好好养伤。 那张英俊的脸上明显地在憋着笑意,这让国舅更生气了。 崔公公前来传旨意的时候,拓跋渊与沈涅鸢恰好一脚跨出了前厅,三人打了个面照。 传圣旨的声音自前厅出来,沈涅鸢和拓跋渊听得一清二楚。 少女颇为得意地道,;你还不快点感谢我。 这旨意一听就是太后逼着国主下旨的。 ;感谢你什么?拓跋渊挑眉看着她。 ;多亏了我,太后才会帮你。她开心地踮了踮脚,转身倒着走路,看着拓跋渊,;你打算怎么谢我? ;你我之间说这个,可就见外了。 拓跋渊敛着眉目,突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沈涅鸢的脚后跟抵到了石阶上,险些就要倒下去,幸亏拓跋渊眼疾手快。 听闻有人曾后脑勺磕到了石阶,当场死了。 沈涅鸢惊吓地拍了拍身前,差点她的小命就得交代在这了。 ;你非要谢的话,我救了你的命,已经谢过了。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懊恼地跺了一下脚,追悔莫及。 第230章 戴罪立功 裴晏哪里交得出鲛珠。 三日后,他顶着一张未消肿的嘴,站在了国主的面前。 国主亦是不敢看他,怕一看到他嘴就笑出声,到底是自家人,该有的面子还是得留着的。 裴晏跪在了地上,连连磕了几个响头。 ;鲛珠呢?国主正了正脸色,低头看着自己手中奏折。 ;臣&amp;hellip;&amp;hellip;找不到,先前得知的鲛珠下落是假的。 他不等国主发怒,就紧接着又道,;臣愿意戴罪立功,请国主再给臣一个机会。 裴晏进宫之前,就已经与贵妃通过气了。 贵妃站在国主的身后,捏着他的肩膀,轻声细语道,;国主,我这弟弟也是立功心切,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国主大抵是心情不错,又或许是被裴晏的那张肿了的嘴给逗笑了,故而怎么也怒不起来。 ;听你这么说,已经有了想法? ;臣&amp;hellip;&amp;hellip;在查鲛珠的下落中,意外得知了一件事情,事关重大,危及国体,不敢隐瞒。 国主,;究竟是什么事情,你快说。 ;朝中细作未消。 国主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说什么?快说清楚! ;臣&amp;hellip;&amp;hellip;不敢说。裴晏低着头,不敢去看国主的模样,倒真是怕极了的样子。 裴晏一向嚣张,国主很是清楚,他从来没有见过裴晏这个样子,想说却不敢说。 ;你不是想戴罪立功么?贵妃低声道,;还不快点禀明国主! 裴晏这才缓缓地道,;臣查到一件事情,拓跋渊身上有一块玄龙玉佩。 国主蹙眉,脸色沉了下来。 他还以为是什么事情,不过是一枚玉佩,有什么稀奇的。 东隋的高门贵胄,哪一个公子哥身上没几块价值连城的玉佩? ;国主,这玄龙玉佩,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裴晏见国主脸色不对,连忙又解释道,;玄龙是北冥国的图腾,只有皇后之子才配有玄龙玉佩,象征太子的身份。 ;玄龙玉佩? 国主重复着这四个字,陷入了沉思。 北冥国有一桩十多年的皇室秘闻,他也听说过。 北冥皇后生有一子,此子五岁时,北冥政变,后来虽是平息了,可皇后却是死了,而太子下落不明。 他记得,拓跋渊被阁老从老家带回皇都时,也是五岁。 小小年纪,就气度不凡,见着了他,也不曾胆怯过。 幼子有这等胆量,实属罕见。 那时,他还夸过拓跋渊将来必是人中龙凤。 现在回想起来,将失踪了的北冥太子与拓跋渊联系在一起,倒是能解释很多事情。 就好比,谁都不知道阁老的亡妻葬在何处,是何许人也。 ;这玉佩是象征身份之物,不是在拓跋渊的身上,就是在阁老府,请国主现在就下旨去查。 国主神情肃然,方要拟旨召见崔公公,裴晏当即阻止。 ;此事事关重大,以免走漏了风声,让拓跋渊将玉佩藏起来,还请国主下命让我去办。 ;你? 国主眉头紧蹙,有些犹豫。 裴晏找不到鲛珠,想自救,就一定要戴罪立功,他与拓跋渊又是多年的对手,自是不会手软。 第231章 搜查阁老府 可万一是假的呢? 突然下命让裴晏去搜查阁老府,被百姓看见了,恐怕会动摇民心。 毕竟阁老一向受百姓爱戴。 ;不如这样吧。贵妃看出了国主的犹豫,建议道,;本宫去拜见阁老,在他府上小坐片刻后,就说丢了您上次的耳环,必须得找到才行,这样就有了搜查的理由,也不会让阁老府的人察觉到什么。 国主满意地点了点头,;此计甚好,那就由你去办。 贵妃一番盛装打扮之后,同裴晏一同出了宫。 宫里的轿子停在阁老府门前时,吸引了不少百姓。 毕竟宫里的轿子没几个人看到过。 贵妃入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深了,沈涅鸢今日疲倦得很,一早就卷着被子睡着了。 阁老急急忙忙地披上外衣,赶去前厅。 ;老臣见过娘娘,见过国舅爷。 ;阁老快请起。 贵妃笑着亲自去扶阁老,又道,;本宫知道,我这弟弟又办砸了事情,同拓跋渊闹僵了,本宫特意带他来道歉的。 ;道歉?阁老愣了一下,;犬子受不起,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娘娘不必摆在心上。 闻言,贵妃重重一叹,娇媚的脸蛋满是愁容。 ;我们裴家与你们拓跋家斗了少说也有十年了,给国主添了不知道多少麻烦。 阁老闻言,俯了俯身,将头低下,并没有附和。 贵妃又道,;平日里小打小闹的也就算了,此次事关国运,因我这弟弟私心,没了鲛珠的下落,这可不是小事。 ;鲛珠失踪,本就难查,国舅也尽力了。 阁老说着敷衍的场面话。 ;本宫希望,往后我们两家人不要再都斗下去了,一心一意为国主办事,让东隋繁荣昌盛。 贵妃说到这里,竟是抹起了眼泪,;阁老你有所不知,国主近日的白发又多了,本宫实在是不忍心见他为江山社稷如此忧心,故而才拉下脸来向你们道歉。 ;对了拓跋渊呢?她环顾了一圈,问道。 阁老这才招来阿福,;还不快去把公子请来。 他话音才落下,拓跋渊就款款而至,打着哈欠,随意地找了个空位坐下,;本公子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国舅不找麻烦,本公子自然也不会同他过不去。 ;这是自然,本宫已经训诫过他了。 贵妃又坐了一会。 阁老两父子皆是满脸的困意,不住地打着哈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贵妃终于起身了,阁老欢喜地亲自要去送她。 可贵妃经过回廊,瞧见了院中的几棵树,竟是走了过去。 ;这树养护的真好,比宫里的还好。 拓跋渊与阁老面面相觑。 贵妃面前的那几棵树叶子早就掉光了。 这也算是好? ;哪里比得上宫里,宫里的树都是四季常青的,这几棵树光不溜秋的,哪里比得上宫里的。 ;此言差矣,暮冬树枯,这才实属自然,宫里的那些,一年四季常青,本宫都看腻了。 拓跋渊似笑非笑地问道,;要不,娘娘带几棵树回去? 不等贵妃说话,他又看向了国舅,状似恍然大悟道,;难怪国舅府后门的那棵果子树不见了,原来是被移植进了宫中,可惜了,涅鸢那丫头再也从吃不到那果子了。 拓跋渊一说果子,裴晏的脸色就难看了几分。 若不是吃那果子,他也不会被茶水烫伤了嘴,也不至于用了烫伤膏,搞得自己见不得人。 连来找茬,都要挑半夜的时候。 可东隋的百姓却好似不用睡觉的,竟是这个时辰还在街上闲逛。 贵妃一顶宫里的轿子,吸引了不少的百姓,他如今这副模样竟是被他们全看见了。 贵妃狐疑地看了一眼裴晏,不明白那棵果子树是怎么一回事情。 当下也只能附和道,;确实,本宫也爱极了那树上的果子,香甜可口,非一般水果能比。 裴晏听闻此话,脸色更是难堪了。 拓跋渊瞥了一眼他的神色,笑着附和着贵妃的话。 贵妃要了一棵叶子都掉光了的树,突然往厢房的方向走去。 ;本宫差点忘了,太后心系小县主,特意让本宫来瞧瞧小县主的住处如何,毕竟是借住在阁老府上,女儿家家的,总有不方便的地方。 拓跋渊蹙眉,快步跟上,不着痕迹地拦在了她的面前。 ;娘娘和太后多虑了,那丫头才不会同我客气,想要什么都是直接说的。 贵妃瞥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女子总有一些贴身的东西要置办的,那些东西总不能同你们说吧。 ;她身边有两个贴身的侍女,若是要置办什么,都交由她们去办,不会不方便的。 拓跋渊看了看身后早已熄了灯的寝房,刻意压低了声音,;娘娘,她已经睡下了,您一去瞧她,她必定要起床,不如还是算了吧,她身子还未养好。 贵妃转了一下眼珠子,笑道,;也是,本宫就不打扰她休息了。 阁老将贵妃送出府外,稍稍松了口气。 可他还未完全放松下来,就见贵妃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紧张道,;本宫的耳环不见了,那是本宫与国主的定情之物,不能丢的,一定是不小心掉在了哪里,本宫得进去找找。 闻言,裴晏即刻招手,对着候在府外的侍卫说道,;你们还不快进来帮娘娘一起找?若是找不到,要你们以死谢罪! 大批的侍卫快步走了进去。 拓跋渊双手环抱在身前,懒洋洋地倚在门口,与阁老对视了一眼。 搜查阁老府,这才是贵妃此行的目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要找什么。 阁老倒是比拓跋渊紧张,;万一&amp;hellip;&amp;hellip; ;不管他们想找什么,他们什么都不会找到。 贵妃走在最前头,;本宫方才来过这里,那里也去了,书房也经过了,不知道会不会掉在那了,你们去找找。 拓跋渊跟在后面,慵懒地抬眸,看着这群侍卫在府内大肆搜查,不紧不慢的道,;阿福,去,多点几个火把给侍卫,让他们能看得清楚点。 第232章 大费周章 贵妃闻言,愣了一下,转身指着厢房的方向,;那里也去查查。 拓跋渊正了正脸色,伸手挡在侍卫的面前,;勿谓言之不预也,吵醒了小县主,你们都得重罚,小县主的厢房,娘娘可没进去过,你们也不用去她房里搜查。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僵持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就依拓跋公子说的。 贵妃微微一笑,朝着拓跋渊客套地点了下头。 半柱香的时辰过去了,还没有找到贵妃的耳环,阁老候在贵妃身后,一脸的困倦,拓跋渊懒懒地靠在沈涅鸢闺房前的那条廊间,双手环抱在身前,闭眸小憩着。 国主见贵妃还未回宫,派了人去阁老府。 派去的人一听娘娘不见了国主给的定情信物,一路喊着大事不妙,跑回宫中复命。 阁老看着那跑开的宫人,留人的手还僵在半空中,颇为的尴尬。 不消片刻,国主竟是带了一队侍卫亲自到了阁老府,说什么若是找不到耳环,阁老府的人都有嫌疑,都要定罪。 如此大费周章,那些围观的百姓难免好奇,拉着阿福问长问短。 ;我就说,贵妃祸国殃民,不过是一只耳环不见了,居然要整个阁老府的人赔命。 众人朝着他嘘了一声。 一时间鸦雀无声。 国主重民心,先前白家得一个故事相救,他今日又怎么会因为一个耳环,做让百姓厌恶的事情。 拓跋渊慵懒地抬手,打了个哈欠,抬眸就见国主正远远地看着他。 少年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他的面前,又环顾了一圈又多出来的侍卫。 ;国主,您到底想找什么?他的嗓音懒懒散散,;不如直接说出来。 少年性情意气风发,国主平日里尤为的欣赏,故而惯着他,可今日见他这般,说不出的心里不顺畅。 ;寡人一直想不明白,小县主性情跋扈,怎么教都教不好。 国主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玉树临风的少年,眼眸半眯,微微颔首,;今日见你小子,豁然开朗。 拓跋渊闻言,挑了挑剑眉,没有说话。 少年双手负在身后,站在国主的身侧。 国主的视线在他的腰间转了一圈,少年的身上倒是挂了一个玉佩,普通的白玉罢了。 拓跋渊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低头拿起那玉佩,;国主喜欢? ;这玉佩样式不错。国主神色一淡,收回了视线。 ;小县主选的,她的眼光一向不错。拓跋渊说起沈涅鸢的时候,语气总是要平日里更温和一些。 又过了片刻,侍卫首领朝着国主摇了摇头。 不知道哪个侍卫脚滑了一下,竟是踢碎了一个花盆。 哐当一声,在深夜尤为的让人心惊。 沈涅鸢寝房里的灯亮了起来,众人望了过去,只见窗户被人自里头猛地推开。 沈涅鸢怒目横视,;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众人一静,侍卫们都僵停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生怕再弄出点动静来,惹她不快。 第233章 是情书 黑灯瞎火的,沈涅鸢也没有瞧清院子里有谁,骂骂咧咧道,;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晚上做?义父何时变得如此凶恶苛待下人了。 拓跋渊抬手握成拳,抵在薄唇前,轻咳了一声,;国主在此,你还不请安? 沈涅鸢愣了一下,循声望去,眯起了惺忪的睡眼仔细瞧着。 拓跋渊从阿福手上拿来灯笼,高举着照在国主脸上,国主蹙眉睨了他一眼。 只听少年道,;你瞧清楚了? 沈涅鸢有些尴尬地吐了下舌头,朝着国主俯了俯身。 她刚刚说什么来着? 凶恶?苛待? 沈涅鸢啪地一下将窗户关上,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好在,她背景强大,国主奈何不了她。 她是如何都睡不着了,故而披了件白狐裘衣出门。 开门的一瞬,起了夜风。 她冻得哆嗦了一下。 ;见过国主,贵妃。 她俯了俯身,一抬眼又瞧见了一脸看好戏的裴晏,勉勉强强地打着招呼,;国舅也来了? 她环顾了一圈,见有不少的侍卫四散在府中,一见这架势,就知道是在搜查着什么东西。 ;这是&amp;hellip;&amp;hellip;怎么了? ;贵妃不见了耳环。拓跋渊轻声告知。 沈涅鸢抬眸,同他默契地对上了视线。 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微微一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这么劳师动众找一个耳环,不太好吧? 说罢,她撇撇嘴,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就算是我,我都做不出这事来。 ;&amp;hellip;&amp;hellip; 国主其实听见了,但他只能装作没有听见。 左右他又不能重罚沈涅鸢。 可他心里又觉得憋屈了,大声呵斥着侍卫,;一个耳环你们都找不到,寡人养着你们这帮废物做什么! 侍卫们埋头搜查,脸上满是不耐和怨念。 原先想着,万一找到阁老府有细作的证据,能立大功。 可这阁老府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查不出来。 又听小县主方才那么一说,侍卫们的心里头愈发觉得国主残暴苛待下属,不是位明君。 沈涅鸢一打哈欠,眼泪就出来了。 她拉起拓跋渊的衣袖擦了擦眼,困倦地靠着他站在一旁。 瞧这架势,大有不翻点什么出来,不罢休的架势。 她抬眸就见贵妃朝着裴晏使了个眼色,裴晏当即拉住了一个侍卫,塞了点什么东西给他。 ;你鬼鬼祟祟的,手里拿着什么? 沈涅鸢突然出声,惊得那侍卫手一抖,一张被揉成团的纸头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侍卫哆嗦地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 国主沉着脸,;那是什么? ;这侍卫方才搜到了这个,刚交给我,就被小县主看到了。 裴晏淡淡地一笑,正要弯腰去捡那张纸,沈涅鸢一个箭步上去,抢先拿到了手里。 贵妃脸色变了变,怒道,;小县主,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她的视线落在沈涅鸢手里的纸上,逼近她,声音提高了几分,;怎么了?这纸不能见人? ;当然不能见人! 沈涅鸢将那纸藏在了身后,盯着贵妃,刻意将声音压低,;同样的把戏,我已经玩过一回了,贵妃你就不能有点创意么? ;本宫不知道小县主你在说什么! 贵妃的声音很响,明显不合作。 国主朝着她看了过去,沈涅鸢却没有贵妃意料中的那么慌,反而是无辜地眨几下眼睛,随后眼睛就红通通的,很是委屈的样子。 ;娘娘,我都同你说了,这纸真的不能见人,你就不能维护一下我的面子么? 国主狐疑地蹙眉,;这纸上究竟写了什么? 贵妃刚张了张嘴,沈涅鸢就抢先一步道,;我说了还不成! ;我&amp;hellip;&amp;hellip;爱慕义兄,先前他对我不理不睬的,如今又对我有意思了,我当然要趁机和他算算旧账,让他尝尝我尝过的滋味。 沈涅鸢涨红了脸,说起胡话时可没有半点的含糊。 她低下头,脚尖掂了掂,颇为羞涩的模样,倒是让人没有怀疑。 ;可我前些日子玩过头了,义兄真的生气不理我了,我就写了个情诗&amp;hellip;&amp;hellip; 情诗二字,她说的颇为轻。 但国主还是听清楚了。 ;你胡说八道!这纸分明是&amp;hellip;&amp;hellip;裴晏有些气急败坏。 ;分明是什么?沈涅鸢回头瞪着他,;国舅方才不是说才拿到手,应当还没有看,这侍卫就被吓得将纸掉在了地上吧。 裴晏一时语噎,捏紧了拳头,看向了贵妃。 ;口说无凭,小县主还是得把信拿出来示众,我们才能相信。贵妃微微一笑,看着沈涅鸢,催促道,;小县主,还不快点?这信的事情,可大可小啊。 ;怎么可以示众?沈涅鸢睁大了眼睛,;我&amp;hellip;&amp;hellip;我写的有点肉麻,还是别了吧。 ;不给看的话,可是会被扣上细作的嫌隙,本宫劝小县主你还是拿出来吧。 贵妃说话间,伸手就要去抢。 沈涅鸢也没有藏起来的意思,贵妃要来拿,她还真就随便她拿走了。 信到手上,如此的轻易,倒是让贵妃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沈涅鸢微微一笑,上前轻声道,;娘娘,我们各退一步,你也不想国主知道鲛珠是被你吃了吧? 贵妃神情一凛,冷厉地看着她,;你瞎说什么? ;我有证据。 沈涅鸢从腰间拿出了一瓶药,倒了点粉末出来,晚风拂过,一阵异香。 贵妃神色一变,这香味她再熟悉不过了。 ;娘娘忘了么,宫尘同我,同阁老府,关系都挺不错的。 国主在不远处道,;小县主的面子还是顾及的,贵妃,就由你来看这封信。 贵妃捏紧了手里的纸,而后不甘心地将它打开,大致扫了几眼,又合上。 ;确实如小县主所言那般,是一封情书。 贵妃将信送还到沈涅鸢的手里,轻拍着她的手背,;这么一封情书,小县主可要收好了,不要再落到旁人手里。 ;这信是义兄生气时丢的,既然他不稀罕,我也不会拿着。 沈涅鸢说罢,将那信干净利落地撕成了碎片。 第234章 还是年轻啊 她经过拓跋渊身前时,还冷冷地哼了一声,别过脸去看向国主,;国主,我现在没脸见人了,我就不候在你面前了,回房了。 国主连连诶了几声,宽慰道,;快些回去吧。 沈涅鸢捂着脸,一路小跑回了寝房。 国主看着她房门砰地一声关上,这才蹙眉看向拓跋渊,;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拓跋渊低下头,;就是国主你看到的样子。 ;男子汉大丈夫,你让着点她又不会少块肉。国主摇了摇头,;还是年轻啊,你不知道,女子是最难哄的。 拓跋渊静默地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国主瞥了他一眼,又道,;寡人又不是不同意你们两人,若是你对她真有那个意思,寡人废除你们义兄妹的关系,又不是什么难事。 ;那就先多谢国主了。 拓跋渊此时才颇为认真地朝国主俯身行礼。 ;客气。国主颇为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拓跋渊一抬眼,就见贵妃朝这里走了过来。 他微微侧身,移开了几步,贵妃经过他面前时,他还颇有修养地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贵妃附耳同国主说了几句,只见国主脸色一沉,瞪了一眼不知发生何事的裴晏。 国主沉声道,;行了,折腾了大半夜,就为了一只耳环,找不到就找不到吧。 闻言,阁老即刻上前道,;国主,老臣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毕竟那是贵妃和您的定情信物,等天一亮,老臣会让府中家丁再仔细找找的,若是找不到耳环,老臣一定引咎辞官。 可国主定然不会让他走的,且不说阁老是国主的得力大臣,光是传出去说为了一只耳环就让阁老辞官,这叫百姓如何看他,更何况今日多少只眼睛都在阁老府外头看着呢。 国主见阁老不找到耳环誓不罢休的样子,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道,;贵妃方才同寡人说了,她刚刚想起来,耳环在宫里。 阁老闻言,看了看贵妃的耳朵,神色颇为的纠结,;娘娘出宫只戴一个耳环? 这仪表可有些不能见人。 贵妃尴尬地笑意都僵在了嘴边,;本宫的宫女总是这样粗心,这么晚还闹得阁老府上下都不安分,真是不好意思。 耳环的事情,却没有因此消停。 因为在阁老府前围观的百姓太多,这事竟是闹得沸沸扬扬,百姓口口声声皆是在声讨,指责贵妃是妖妃。 此事传到了太后的耳里,太后自是要把贵妃喊来问个清楚的。 贵妃到西宫请安的时候,是国主亲自陪着的。 太后对着贵妃冷嘲热讽了一番,国主一心维护贵妃,直言道,;母后误会了,此番是贵妃为了寡人,受了委屈。 ;委屈?她有什么可委屈的?太后冷哼一声,睨着贵妃。 贵妃默不作声,最后还是国主将玄龙玉佩的事情说了出来。 ;玄龙玉佩?太后神色一紧,;哀家倒是见过。 国主大惊,;母后见过?是在拓跋渊的身上见过? 第235章 在沈涅鸢的身上 太后摇了摇头,神情很是凝重。 ;那玄龙玉佩是在何人身上? ;沈涅鸢。 国主呼吸一滞,这&amp;hellip;&amp;hellip;可就有些棘手了。 ;她说,那玉佩是她娘亲留下的唯一物品,她留着是当作念想的。 沈涅鸢的娘亲是北冥郡主,她身上有北冥皇室之物是再自然不过的。 ;哀家问你,这玄龙玉佩是北冥太子随身之物,到底是听何人说的? ;国舅。国主回道。 太后紧蹙的眉头忽而舒展开了,她看着贵妃冷笑不止,;哀家明白了。 ;母后明白什么了?国主不解地问道。 ;国主你还没看出来么?太后剐了他一眼,冷声道,;贵妃这两姐弟,除阁老父子之心不死啊。 贵妃一下子就慌了,她跪在地上,却只敢说自己冤枉,怎么也不敢说怀疑沈涅鸢是细作的事情。 因为她有把柄握在沈涅鸢手里,自是不敢再招惹上她。 ;言下之意是,这一切都是国舅的主意,贵妃你也被他坑害了? 太后坐在椅上,俯身问了一句。 贵妃跪在地上,双手握成了拳头,艰难地道,;臣妾确实不知道。 ;国主。太后睨看了一眼他。 ;母后请讲。国主当即微俯下身。 太后看着自己的指甲,不紧不慢地道,;阁老是咱们东隋的重臣,他从未出过什么纰漏,说他是细作? 她冷哼一声,看向贵妃,又道,;哀家倒是看裴家这对姐弟更像! ;太后明鉴,臣妾真是冤枉的,臣妾怎么敢起这样的心思!贵妃吓得连连磕头。 ;国舅此人,平日里为非作歹也就算了,竟是把心思动到了重臣身上,国主可知你此举大闹阁老府,寒了多少臣民的心? ;母后教训的是。国主俯身。 太后重重一叹,忧心道,;如今已经没了沈威这个镇国将军,我们可不能再失去阁老了。国舅想除阁老,这是要我东隋走上亡路啊! 国主低着头,肃然道,;母后想如何惩戒国舅?寡人一定照办。 ;后宫不得干政,哀家只能罚贵妃此后闭门思过,没有哀家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去看她,至于国舅,国主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个时辰后,一道指令从宫中颁布出去,贴在了城墙上,告示众人。 告示上写的是,国舅裴晏找不到鲛珠,国主罚他远行边疆做苦力,向上苍为东隋国运祈祷。 贵妃被太后打入冷宫,国主已经整整十日没有见她了。 这一日,她偷偷塞了一个手镯给送餐的宫人,让宫人无论如何也要把国主请来。 宫人才走半柱香的时间都未到,她宫里终于来人了。 来的却是太后。 太后坐在上位,睨着眼看她,;你可知错了? ;回禀太后,这十日臣妾一直在反思,都怪臣妾心疼弟弟,他是裴家独苗,臣妾自是处处维护他,却没有想到竟是害了他。往后,臣妾一定不会再纵容他了。 ;可惜了,你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太后轻飘飘地一句,让贵妃愣住了。 ;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她大抵猜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却还是勉强笑着,不愿意再去猜想。 太后抬眸看了一眼崔公公。 崔公公当即上前,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贵妃,;娘娘,这是边境将士发回来的一封信。 贵妃颤抖地接过,打开一眼,脸色刹时变得苍白无比。 她跌坐在地上,;不可能,这不可能!裴晏他身体一向不错,怎么可能会突然暴毙,他的死一定有隐情,请太后明察。 贵妃连连磕头,不过几下,额头竟是流血了。 ;这样的祸害,死了也就死了。太后淡漠地看着她,冷声道,;倒是你,还得靠着漂亮的脸蛋取悦国主,这样才能早日从冷宫里出来,破了相,可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贵妃磕头的动作在太后的声音里僵停。 她看着太后丢在她面前的东西,哭声也戛然而止。 那是一个手镯,是半柱香之前,她送给那个宫人的手镯。 太后从冷宫中出来,就听崔公公禀报道,;太后,小县主入宫了,正在殿内等您。 沈涅鸢从未主动入宫过,一直都是她宣了之后才进宫的。 ;今日怎么想着进宫了? 太后跨入殿内,看了一眼乖巧地候在一旁的沈涅鸢。 ;太后帮我义父和义兄出气,我当然要进宫多谢太后了。 沈涅鸢拿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满是糕点。 ;听闻太后近日胃口不佳,宫里的御厨换了一批又一批,向来是吃腻了宫中的菜肴,不如吃些民间点心,开开胃。 ;你倒是有心了。她看了一眼满盒子的点心,品种各异,一看就知道几乎是跑遍了整个皇都,才收集了这么满满一盒的点心。 ;太后若是喜欢,我每日都入宫给你带好吃的,只愿太后长寿。 沈涅鸢的嘴甜的时候,那是能甜到心坎里的。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眉头却未舒展。 她沉声问道,;你可知道那日贵妃去阁老府上,究竟是为了找什么东西? 沈涅鸢摇了摇头,;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 ;为了一枚玉佩。 太后抬眸盯着沈涅鸢,打量着她的神色,;玄龙玉佩。 沈涅鸢愣了一下,倒吸了一口气,;为什么要找玄龙玉佩?我&amp;hellip;&amp;hellip;我娘亲她曾经做了什么吗? 太后摇了摇头,视线依旧落在她的脸上,没有移开,生怕错过了她每一个微小的神色变化。 ;也不知道裴家姐弟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那玄龙玉佩是失踪多年的北冥太子的贴身之物。 ;&amp;hellip;&amp;hellip;这谣言是冲着我来的?沈涅鸢故作委屈地道,;究竟是谁想陷害我!被我揪出来,我一定不放过! 但她心里已经清楚了,只有谢凛才会知道这个事情,他故意透露给裴晏,让裴晏去查出拓跋渊的身世,国主自是留不得整个阁老府。 ;你觉得是冲着你来的?太后眯着眼睛。 第236章 贵妃有喜 ;因为只有我才有玄龙玉佩啊。 太后微微颔首,;也是,既然如此,你这么想找出那个陷害你的人,那你就去查这事情吧。 太后心里也很清楚裴晏有几斤几两。 北冥太子的秘密,裴晏怎么可能会查到,还怀疑到了拓跋渊的身上,这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背后那人,一定是想让东隋国主失去臣民的信任,而这往往是亡国的开始。 ;你查出来之后,将人交给哀家处理。 沈涅鸢欢喜地磕头,;多谢太后。 她踏出宫里的那一瞬,娇俏的小脸上笑意转瞬即逝。 守宫门的侍卫们在她走远之后,纳闷地问了一句,;小县主心情不好么?瞧着像是要杀人的样子。 这夜,冷宫急召了太医,翌日一早,贵妃就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国主还赏赐了不少珠宝首饰,原因无二,贵妃她怀了子嗣。 西宫大门紧闭,连国主去请安,太后都不见。 贵妃母凭子贵,娇宠更甚从前。 她不过说了一句宫中日子无趣,国主就即刻召了裴家人入宫。 可贵妃依旧不开心,;国主,本宫觉着小县主机敏可人,不如留她在宫中陪我多住几日? 于是,沈涅鸢就被;请进了宫中。 ;本宫的这个孩子,来的真是时候,你说是么?小县主? 贵妃的一双眼睛如毒蝎一般,锁着沈涅鸢,她虽是双目含笑,却让人从心底发寒。 ;娘娘说什么都是对的。 沈涅鸢自知说什么都是错,故而附和着她。 贵妃神色一凛,心头的那股火被沈涅鸢轻飘飘地堵了回去,脸色难得异常。 她突然皱着眉头,抬手捂在自己的小腹上,很是痛苦地哀嚎着,;本宫的肚子&amp;hellip;&amp;hellip; 几个宫人随即上前指责着沈涅鸢。 ;小县主好大的胆子,明知道贵妃有喜,激不得,你居然还这样惹怒她,皇子若是有什么事情,小县主便是拿命赔,也赔不上!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撇撇嘴,对于这样的变故显得没有半点意外。 她没有惊慌失措,倒是宫人见她神情淡然,倒是有些慌了。 ;贵妃既然有喜,还是静心安胎为怡,本县主没有想到竟是逗娘娘笑,会让娘娘动了胎气。 沈涅鸢跪在地上,又道,;娘娘需要的不是我,还是快让宫尘进宫,来为娘娘把脉保胎才是。 贵妃痛苦的趴在桌子上,宫人一脸不可思议地怒视沈涅鸢,;小县主你在说什么? 宫人话音方落,国主就已一脚踏入了殿内。 方才沈涅鸢说的话,他一字不落地都听进去了。 沈涅鸢一见国主,眼睛泪汪汪地眨巴眨巴,连连磕头道,;国主,都是我的错,我见娘娘郁郁寡欢,就故意逗逗她,却没有想到,竟是让娘娘开心的动了胎气。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宫尘请进宫来。 国舅死在去边疆的途中,贵妃又被关入冷宫,便是有了子嗣,也难以开怀,沈涅鸢能逗她开心,国主怎么可能怪她,只等催宫人去把宫尘请来。 第237章 裴晏是被陷害的 ;去请太医,宫尘在宫外,本宫怕是等不了。 ;那就去请太医! 国主上前安抚着贵妃,;太医很快就来了,你再忍耐一会。 半响过去,贵妃似乎缓了过来,她环顾了一圈寝宫,却没有看见沈涅鸢的身影。 她眉头一紧,怒道,;小县主呢? ;回娘娘的话,小县主说她自知险些酿成大祸,已经去太后面前请罪了。 贵妃一愣,嘴角轻扬,笑着道,;本宫多亏她陪着,心情舒畅不少,怎么能罚她呢,国主,还是请您把小县主喊回来吧。 ;贵妃还是静心安胎吧。国主却是眉头一沉,有些不愿意,;小县主不知轻重,寡人怕你再动了胎气。 ;可是国主&amp;hellip;&amp;hellip; 贵妃作势要起身,却被国主拦住了。 ;方才的事情,寡人不同你计较,不要再有下次。 是不同她计较,而不是不同沈涅鸢计较。 显然,国主心里清楚,贵妃是故意陷害沈涅鸢的,亏得那丫头机敏过人。 ;可我就是不甘心!贵妃死死地咬住下唇,;裴晏是我唯一的弟弟。 ;就当是他命不好吧。 ;不!本宫觉得裴晏是被人设计的! 国主蹙眉,;你是什么意思? ;裴晏告诉过我,他是从谢凛那得知的玄龙玉佩的事情,也是谢凛一直在引导他怀疑拓跋渊的身世,可怎么就那么巧,的确是有玄龙玉佩,却是在沈涅鸢的身上? 贵妃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哽咽道,;国主你把裴晏贬去边疆,他却在途中暴毙&amp;hellip;&amp;hellip;押送他的人,可都是沈家军,听闻沈家军十分信服这个小县主。 国主脸色一沉,眉间凝重,;可谢凛为什么要帮着拓跋渊去陷害裴晏?据寡人所知,谢凛同裴晏关系可非一般。 ;那个谢凛王爷,喜欢小县主啊。 贵妃抬眼,给了个眼色,随即有个宫人站了出来,;国主,奴婢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事? ;您寿辰那日,谢凛王爷其实入宫了,奴婢看到他和小县主在宫中私下会面,还听到他说&amp;hellip;&amp;hellip;他说&amp;hellip;&amp;hellip; 国主瞪着她,没了多少的耐心,;他说了什么! ;奴婢听到他问小县主,是不是只要办成了那事,小县主就答应嫁给他。 贵妃捂着脸,痛哭起来,;国主,他口中的那事,一定就是陷害裴晏! ;国主,你一定要为裴晏做主啊!她拉紧了国主的衣襟,扑在他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寡人一定会派人彻查此事! 国主宽慰了她几句,随即起身离开。 贵妃用帕子擦了擦眼泪,神色冷然地瞥了一圈寝宫里的人,;本宫累了,你们都不用在跟前伺候着了。 一行宫人即刻退出了寝宫。 不消片刻,贵妃床榻后面的那道墙有了些动静,人影在床纱上晃了晃,自后头走了出来。 ;姐,还是你有主意。 裴晏坐在椅子上,拿起一串葡萄就喂进了自己的嘴里。 ;本宫没叫你出来,你就必须在暗道里待着!贵妃横了他一眼,怒道,;还不快回去! 裴晏只得起身,他走时,还带走了桌上的糕点果盘。 由始至终,裴晏一直都在她寝宫的暗道中,那个在去边疆路上暴毙的人,只是贵妃找来的替身而已。 ;不过我觉得,谢凛应当也只是被利用了,毕竟沈涅鸢那丫头蛇蝎心肠,连自己的亲爹都敢下死手,更别说是利用谢凛了。 裴晏心里还惦记着同谢凛的同盟交易。 更何况,谢凛同他说拓跋渊身世的秘密时,他看得出此人并没有欺骗他的样子。 况且,谢凛也没有理由帮着沈涅鸢来坑害他。 ;放心吧,他是西蜀王爷,国主那么怕起战事,不敢拿他如何的。贵妃冷冰冰地道。 裴晏这才放心地走进了暗道。 沈涅鸢其实并没有去西宫,而是在御花园里等着国主。 国主一见到她,就道,;贵妃死了弟弟,你多担待着。 ;请国主放心。她俯了俯身,自是乖巧。 少女逆光而站,国主盯着她瞧,眼睛禁不住眯起。 沈涅鸢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直截了当地问道,;国主可是有什么事情? ;寡人大寿那日,听闻你在宫中乱闯? 沈涅鸢怔了一怔,当即反应了过来,;谁同国主打的小报告?本县主路痴而已,怎么还丢脸丢到您老人家面前了? 说罢,她还很气愤地跺了一下脚,埋怨道,;国主,你宫里什么都好,就是太大了!而且每条宫道都长得一模一样,我每次来都不认得路。 ;是么?国主睨着她,居高临下地问道,;你可有见过什么人? ;那日宫里头来了很多我不认识的人,国主想问哪一个?沈涅鸢歪着脑袋看着他。 国主紧锁着眉头,只是盯着她,没有说话。 ;不过那个谢凛王爷,我觉得挺奇怪的。 国主冷冷淡淡地道,;谢凛王爷那日称病,没进宫。 ;没进宫?怎么可能!沈涅鸢撇撇嘴,;我被他拦在宫道里,被他纠缠了好久,他怎么可能没进宫! ;你说他奇怪,他哪里奇怪了?国主追问道。 沈涅鸢一说到这个,神情明显地怒了,她鼓着腮帮子,气得呼吸起伏都变大了不少。 ;国主你才给他指婚没多久,他忽然缠着我说要国主你再给他指婚,想把我指给他,你说他奇怪不奇怪? ;而且那些别国使臣都回去了,就他还赖在东隋,说什么水土不服,身体未好,不能启程,可他没少去阁老府烦我。 沈涅鸢撇撇嘴,眨巴着无辜的双眼,;国主,您能不能下令,把他赶回西蜀?他成日缠着我,害得我前些日子为了这个人,都同义兄吵得不可开交了。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要不是谢凛搅混水,我何至于要写那么一封肉麻兮兮的情书,还被你们都瞧见了,我真是&amp;hellip;&amp;hellip;我不要面子的么! 第238章 旧疾 国主被她的说辞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国主,谢凛王爷真的很有问题,你不打算去查查么? ;君子好逑而已。国主摸着胡子,不紧不慢地道,;你倒也不必将他想的如此不堪。 沈涅鸢方从宫里头出来,就被一个裹着头巾的女子撞了一下。 她揉着肩膀,蹙眉抬眸看人,竟是没有想到是溪秀姑姑。 ;姑姑你&amp;hellip;&amp;hellip; 她看着溪秀姑姑扮作农妇的模样,当即明白了过来。 ;小县主,我要启程了。 她手里抱着一个包裹,看不太出来是什么,只见她粗糙的手轻轻拍了拍那个包裹,对着沈涅鸢又道,;我会带你娘回北冥。 ;我知道了,你一路小心。 沈涅鸢的声音很是平静,只是在末尾带了一点不舍。 ;我会在北冥恭迎你回来。 回北冥? 沈涅鸢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去北冥。 那里对她来说,是一个听过千百回,依旧觉得陌生的地方。 溪秀姑姑看出了她的犹豫,;你不想去北冥? ;若是北冥国主知道你回去,一定会很高兴的。溪秀姑姑神情有些着急地道。 ;是么? 沈涅鸢不太确定。 ;北冥国主年事已高,他曾告诉过我,希望在闭眼之前,能够看见失踪的太子回朝,看见郡主的女儿回北冥。 沈涅鸢微微颔首,;我明白了。 溪秀姑姑匆匆离开,此后沈涅鸢只是在路过街头时,听起百姓偶尔说起没了那家茶馆的老板娘,皇都的坊间料都索然无味了。 这一日,贵妃送来请帖,说她要去庙里为自己的胎儿祈福,要小县主相配。 也许是因为怕沈涅鸢不去,竟是派白旭康随行护送,而作为恩旨,白彤可以一同前往。 那个庙,远在深山,最为出名的就是送姻缘,赐子嗣平安。 故而有不少女子长途跋涉去那里。 白彤一直想去,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这次听说她可以随性,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 沈涅鸢收到帖子时,那宫人还特意说了一句,;小县主不必怕途中无趣,有白彤姑娘陪着您呢。 ;白彤也去?沈涅鸢吃了一惊。 ;是啊,白公子负责随行保护,娘娘特意开恩,许白姑娘一同前往。 宫人笑了笑,一抬眼就瞧见了正往这走过来的拓跋渊,特意将白公子那三个字说得尤为重。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突然捂着胸口,猛地咳嗽了起来,;我一直想去那庙给自己求个姻缘,多亏娘娘有这好事还想着我。 宫人蹙眉捂着鼻口,往后退了一步,;小县主,您身体无恙吧? ;好得很! 沈涅鸢话音未落,又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宫人狐疑地看着她,因着沈涅鸢脸色看起来却是有些苍白,故而有些看不透她是装得,还是真的。 拓跋渊踱步而至,沉着脸色将自己的披风解下,系在了她的身上,;还不快回去,你这旧疾发作起来,若是连累了旁人,可就造孽了。 第239章 踏入陷阱 沈涅鸢朝着宫人吐了吐舌头,小声道,;我们可就说好了啊。 宫人朝着她点了点头,目送着她离开。 拓跋渊亲自送这宫人出府,;还请公公回宫后,不要乱说话,这丫头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最为脆弱,听不得半点闲言碎语。 ;小县主究竟是得了什么旧疾?宫人蹙眉,故作关切地问道,;什么叫做连累旁人?不是有宫尘大夫在照料她的身子么? 拓跋渊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此事&amp;hellip;&amp;hellip;还望公公保守秘密。 ;一定会的。宫人慎重又诚恳地点了点头。 ;沈涅鸢一入冬就会咳嗽,说是感染风寒,其实是肺痨&amp;hellip;&amp;hellip; 宫人睁大了眼睛,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一脚踩在台阶的边缘,惊慌失措地滚落在地上。 ;你说是肺&amp;hellip;&amp;hellip; 宫人的最后一个字在拓跋渊警告的眼神中憋了回去。 ;本公子将此事告诉你,是希望在途中,公公你能代为照看她一二。 身长玉立的少年踱步至他的面前,朝他伸出的手上有一袋光是看着就觉得沉甸甸的荷包。 宫人却不敢拿,他麻溜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道,;这是应该的,拓跋公子的好意,小的不能收,这有违宫规。 他慌慌张张地说了句告辞,就跑回了宫中。 宫人将此事告知了贵妃,贵妃有些慌张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难怪本宫近日总觉得喉咙干痒难忍。 她的视线落在那盏润喉的银耳莲子羹上,慌乱地喊道,;快!叫太医来给本宫把脉。 太医急匆匆地赶来,给她号脉,可半天过去了,都没有说话,只是一脸的为难。 ;太医,本宫可是&amp;hellip;&amp;hellip;感染了肺痨? 太医一愣,;娘娘多虑了,近日天冷,娘娘寝宫里的地龙烧得旺,您又没喝多少水,故而有些上火罢了。 ;那你为何方才不说话? ;老臣是在想如何为娘娘开一些安胎的补药,一时间想得有些入神了。 贵妃长舒了一口气,;太医,你可知道你不说话,会吓死人的! 太医觑了她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 他开了一些安胎的药,又叮嘱贵妃要多喝水后,这才背着医药箱离开。 太医从贵妃宫里出来,在宫道里遇上了崔公公。 崔公公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太医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抬步跟上了崔公公。 西宫。 太后端坐在屏风后面,;你说的是真的? ;的确如此,娘娘真的患有肺痨。 太医俯身行礼,抬眼却是看向了候在屏风旁的崔公公。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崔公公道,;此事可不能闹大,引起恐慌,太后,贵妃不是要出宫祈福么,不如就安排她常住庙中,借此&amp;hellip;&amp;hellip; 他做了一个手刀横过脖子的动作。 太医看着屏风后的太后微微颔首,;为了皇室的安全,哀家也只好如此了。 崔公公送太医离开了西宫。 在一个四下无人的角落里,崔公公的脚旁是被脱下的太医官服。 宫尘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少君这招,还真是狠。 贵妃寝宫。 裴晏已经换上了太监的衣服,站在贵妃的面前,;在路上,我就会把沈涅鸢处理了! ;沈涅鸢不会去的。 贵妃蹙眉,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道,;本宫不能拿自己和龙子开玩笑。 ;什么肺痨,我看就是拓跋渊和沈涅鸢在骗人!从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裴晏蹙眉看着她,不耐地又道,;况且,若沈涅鸢真的有肺痨,那为何这么些年,沈府的人都没有这病? ;不可掉以轻心!贵妃蹙眉,不赞同地道,;要处理沈涅鸢,有的是机会,不着急这一时。 ;我等得及,那谢凛可等不及! 裴晏着急起来,连声音都高了几分,;姐,他都答应我了,只要沈涅鸢一到手,他就把暗藏在东隋的西蜀势力全部交由我来指挥! 贵妃眉头深皱,;此人&amp;hellip;&amp;hellip;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为了儿女情长,会头脑一热什么都不顾的人。 只要沈涅鸢? 他潜伏在东隋的势力都皆抛? 谢凛怎么看都不是这种人。 ;他是王爷,手头上有多少人马,自然不会在乎这么一丁点人。裴晏生怕她不答应,;更何况,若是沈涅鸢真的有肺痨,感染了谢凛,此事可是功劳一件,我还能拿来邀功抵罪。 谢凛在皇都逗留了这么多时日,国主迟迟不赶人,还不是因为忌惮他背后的西蜀势力。 西蜀国主重用谢凛,谢凛若是在东隋因为绑走小县主而感染不治之症,这只能怪他自己。 西蜀少了谢凛这一员大将,他东隋国主自是欢喜。 沈涅鸢冷不丁地在拓跋渊的面前打了个喷嚏。 在少年蹙眉的目光中,她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有人咒我。 想也知道一定是贵妃此刻在说她坏话。 ;宫尘刚才来过了,太后已经上钩了。 拓跋渊将她身前的披风带子系得紧了一些。 ;万一贵妃还要我同行呢? 她不是那种那么容易就罢休的人。 贵妃要她同行,一定有她的目的在。 ;那你就去一趟,白旭康不是在么?他还能让你出事了? 沈涅鸢嗅了嗅,突然转身看着阿福,;府里的醋缸子翻了么? 阿福憋着笑,一脸看好戏地摇了摇头。 ;那我怎么闻到了一股子醋味。 拓跋渊冷着一张俊脸,抬步就走。 沈涅鸢见状,连忙跟了上去,追问道,;若是真的要我去,你会不会也去啊? ;不会。 ;为什么?少女拉住了他的衣袖。 她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她还是挺惜命的。 ;我那几日要离开皇都办些事情。 沈涅鸢大抵猜到了是什么事情,约莫又是一些他的回朝大计。 她哦了一声,松开了手。 ;我将荆朔留给你。 ;不用了,荆朔还要帮你办事,我自己能搞定的。她微微一笑,往后退了一步,;我找宫尘拿点药就成了。 第240章 并不是非他不可了 不等拓跋渊说话,沈涅鸢目光避开他,转身离开时,肉眼可见地有些失落。 只是失落而已,远不到失望。 以往他不会答应的事情,沈涅鸢一向是闹得他不得不答应。 可如今却不会了,他不答应,这丫头就自己去办,她总能找到更好的办法,自己做不成的,也会找到旁人去做。 似乎,并不是那么非他不可了。 挂在回廊上的灯笼里的蜡烛是新换上的,随风摇曳的烛光明亮,将沈涅鸢的身形拉长至暗处。 拓跋渊回到书房时,阁老早已候在房内。 到底是阁老一手拉扯大的少主子,拓跋渊从跨进书房的那一瞬,阁老就已经察觉到了他此刻很是不悦。 想也知道,一贯脾气好的少君会被谁惹得不快。 ;少君,若是放心不下涅鸢那丫头,不如老夫代你去? 阁老揣测了一下,他猜是沈涅鸢那丫头想让拓跋渊陪着,两人故而闹得有些不快。 他顿了顿,以一种过来人感慨的口吻说道,;眼前人是最重要的,少君的事情,谁办都成。 少年抬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见阁老识相地闭嘴,他便收回了目光。 半柱香后,阁老从书房里出来,一阵夜风袭来,候在门口的阿福冻得缩了缩脖子,将手缩在衣袖中,他老人家却是擦了擦额前的汗,觉得这风来得正是时候。 阿福见状,不由得望屋里探了探。 书房的地龙也没有烧得很旺啊。 阁老转头瞥了他一眼,;方才&amp;hellip;&amp;hellip;小县主又同少君闹不快了? ;有吗?阿福挠了挠头,回想了一会,;没有啊。 虽然隔着半条回廊,可他瞧得清楚,小县主回房时,还朝着少君笑了呢。 既然是在笑,应当很是愉快啊。 ;没有闹?阁老眯起了眼睛,双手背在身后,抬步离开时,不免小声嘟囔一句,;这又是哪一出?年轻人啊,就是花样多。 屋内的少年坐在案桌前,修长的手指在手札上轻敲着,神色不良。 他自来耳力极好,方才阁老同阿福说的话,他自是都听见了。 翌日的午时三刻,宫尘来了一趟阁老府,他站在拓跋渊的面前,是在见过沈涅鸢之后。 ;好端端的,小县主怎么问我要迷魂散?这玩意可不是好玩的。 宫尘问沈涅鸢是用在谁的身上,她也不说,他没有办法了,只好来问拓跋渊。 毕竟,沈涅鸢的事情,拓跋渊都清楚。 ;她问你要的是迷魂散?拓跋渊眸光扫过他。 宫尘连忙说道,;我还没有给她。 开什么玩笑,那玩意是随便能给姑娘家用的么! ;不过,除了迷魂散,她还问我要了一颗能假装成肺痨病症的药,这个我给了。 沈涅鸢大概是给自己留了两手。 若是装病不成,那她势必会用上迷魂散。 但去庙里的都是女眷,她能用在谁的身上? 白旭康! 宫尘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名字,他屏着呼吸抬眸看了一眼拓跋渊。 此人的脸色更冷了一些。 显然,他想到的事情,拓跋渊也想到了。 第241章 谁惹他不快了 ;那&amp;hellip;&amp;hellip;要给她吗? 宫尘冒死问了一句。 ;给她。拓跋渊冷冷地道。 宫尘啊了一声,惊讶地看着他。 其实他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脑子里已经想了好几个回绝沈涅鸢的理由。 可他没有想到,少君竟是同意了,并且没有半点犹豫。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又听见拓跋渊低低沉沉地道,;再给她多备些解药。 沈涅鸢泛起迷糊来,什么都能丢,解药只给一帖自是不够的。 宫尘纳闷地跨出房,转头看见阿福候在门口,忍不住问了一句,;沈涅鸢又同少君吵了? 阿福比他还纳闷,;没有啊,怎么人人都来问我这个问题。 ;还有谁?他追问道。 ;阁老啊。 宫尘要比阁老谨慎一些,可即便他将声音刻意压低,还是传进了拓跋渊的耳里。 他蹙起剑眉,脸色沉了几分。 接二连三的有人在打探他和沈涅鸢是不是又吵了? 身边的人都察觉出了不妥,可沈涅鸢那丫头呢?好似真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兀自地解决自己的问题,专心到连今日用早膳午膳都没有瞧见他。 当晚膳的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的时候,木兮站在前厅的门口,道,;阁老,公子,小县主说天冷,不想出门吃饭,我给她带些菜回房吃。 说罢,木兮走了进去,端起空碗,拿着筷子夹了几道沈涅鸢爱吃的菜。 在筷子夹到拓跋渊面前的那道菜时,少年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不悦道,;菜端回房吃,一样冷了,告诉她,要么到这来吃,要么就别吃了。 木兮愣了一下,还是将话带给了沈涅鸢。 沈涅鸢的反应同她一样,微微一愣,;谁又惹他不快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找她麻烦? 她又不是第一次让人将饭菜带回屋内吃。 木兮,;&amp;hellip;&amp;hellip; 她不说话,沈涅鸢还纳闷地问了一句,;你不知道吗?那你去找阿福打听一下,他这个包打听一定知道。 木兮没有动,她那张冰山脸难得露出了纠结的情绪。 ;小县主,这个得问您啊。 ;我?她指着自己,深感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她自认算得上是很乖巧了。 拓跋渊说分身无术,她也不烦他,自己也能想办法解决难题。 她摆摆手,道,;你把阿福喊过来。 阿福原本是在前厅候着,木兮前来喊他的时候,拓跋渊还在餐桌前坐着。 他没有动筷子,阁老也没敢动。 很显然的,少君是在等小县主过来。 阿福迟疑地移动了一下脚步,看着拓跋渊,;那&amp;hellip;&amp;hellip;小的去看看? 拓跋渊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 阿福快步走了出去。 他站在沈涅鸢的面前,一时间有些傻了。 因为沈涅鸢问他,;谁惹你家公子不快了? 阿福仔仔细细地想了想,前有阁老,后有宫尘。 这两人问的都是,小县主是不是同少君闹不快了。 那答应理应是&amp;hellip;&amp;hellip;;不是小县主你么? 沈涅鸢神色一滞,怎么又会是她? 这不可能啊! 就因为她让木兮把饭带回房吃? 沈涅鸢披着厚重的白狐裘衣,带着外头的寒意,坐在了拓跋渊的身旁。 她搓了搓手,拿起汤碗,喝了几口热汤。 终于有人动筷子了,饿得不行了的阁老连忙拿起筷子就要夹菜,筷子才碰到可口的猪蹄,就听见拓跋渊说,;把裘衣脱了再吃。 阁老手微微一顿,抬起头,视线落在了沈涅鸢的身上。 其实,穿着裘衣吃饭也没什么,顶多就是汤汁溅到裘衣上难洗一些罢了,可沈涅鸢吃相一向好,从来没有这个问题。 阁老吹了吹胡子,觉得拓跋渊有些大题小做。 阿福看着这一幕,微微侧目,同站在他身旁的荆朔道恍然大悟了一句,;他们果然是闹掰了啊!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沈涅鸢听见阿福小声嘟囔的话,嘴角抽了抽。 她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裘衣穿着不影响我吃饭。她微微一笑,脾气良善。 拓跋渊不紧不慢地道了一句,;碍着我了。 说罢,这人颇为嫌弃地拍了拍裘衣上蓬松的白色狐毛,蹙眉道,;挡住我了。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啪的一声,重重地将筷子搁在了桌上,面上带着明显的假笑,起身,脱去裘衣,而后坐下。 ;还有哪里碍着你了吗? 阁老默默地咀嚼了一下嘴里的猪蹄皮,从沈涅鸢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但是隐忍住的味道,他的视线又移到了拓跋渊的身上。 ;没有了。 拓跋渊神色倒是要比方才愉快了不少,他甚至还拿起筷子夹了沈涅鸢最爱吃的水晶饺给她。 沈涅鸢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夹起那水晶饺,沾了沾面前的醋,就吃了起来。 都说女子的心情如四月的天,难以捉摸。 沈涅鸢觉得此话非也,拓跋渊的情绪就比她还难以琢磨。 她情绪变化再快再多,那也是有理由的。 这人&amp;hellip;&amp;hellip;毫无理由! 当沈涅鸢捧着冒着热气的鱼汤,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心里想着喝完就回屋。 她听见拓跋渊的声音落在了耳畔。 这人说,;明日在这里用早膳。 ;&amp;hellip;&amp;hellip; 她加快了喝汤的动作,含糊不清地嗯嗯了几声,算是应了下来,可心里却是盘算起了明日不睡到日上三更,绝不起床的打算。 冬夜的风刺骨的疼,沈涅鸢重新披上裘衣,哆哆嗦嗦地快步走在回廊上,拓跋渊跟在她的身后,同她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直到门口小厮来报,宫里来人了。 两人皆是脚步一顿,带着一种默契,对视了一眼。 ;宫里来了什么人? 沈涅鸢其实想问的是,宫里怎么又来人了? 她有些烦躁地跺了一下脚,颇为无语地望了望挂在回廊上的灯笼。 ;是贵妃特意给小县主请来的太医。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从挂在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了一颗药丸。 拓跋渊看向她时,她已经硬生生地将药干吞下了。 第242章 非要见小县主不可 ;你先回屋。他沉声道。 沈涅鸢点了点头,加快脚步就往自己的屋内跑去。 天寒地冻,还飘着些许的雪花,宫人站在回廊上朝着拓跋渊俯了俯身,说明了来意。 果不其然,贵妃是派他来查看沈涅鸢是否真的患有肺痨。 宫人搓了搓冻红了的双手,讪笑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心里只怪这拓跋公子没有半分规矩。 他好歹也是宫里头的人,怎么说也是代表了贵妃,怎么到了阁老府里,连盏暖身的热茶都没有。 ;她已经睡下了,公公还是改日再来吧。拓跋渊嗓音温淡,客气疏离。 那宫人面上虽是还扬着笑,可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打发了。 如今,贵妃在国主面前恩宠更甚从前,她的事情没有办成,回去还不被剥了一层皮。 是以,宫人俯身的弧度比方才还低了些许,;贵妃也是关心小县主,还请拓跋公子行个方便。 ;那丫头终日咳嗽不止,好不容易才睡着,又浅眠极易醒。拓跋渊皱皱眉头,明显的不悦,又道,;既是贵妃关心,一定不愿意折腾那丫头才是。 宫人一时语噎。 ;奴才只远远地看一眼,这样也不成么? 他让步了,可拓跋渊却没有半点给他面子,;本公子方才说了,她浅眠。 拓跋渊就差没有把送客二字说出口了。 宫人看着他已经沉下来的面色,思考着若是自己坚持,会不会惹他不快。 可转念又想,拓跋公子为人随和,还从未听说过他重罚哪个下人的事情。 是以,宫人又壮着胆子,斟酌了一番字眼,;实不相瞒,想必公子心里也清楚,奴才我来府上,不是简单的看看小县主,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公子还是让奴才去见见小县主吧。 拓跋渊沉沉地看着他,不露山不显水。 就在宫人快要顶不住他这目光时,这人突然开口,;既然如此,那公公请。 宫人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又浮上一层疑虑。 这拓跋公子不像是三言两语就被威胁到的人。 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答应了他? 拓跋渊走的很慢,宫人跟在他的身后,衣着单薄,冻得瑟瑟发抖,脚步明显地很急。 宫尘告诉过他,那颗药吃下后,需点时间才能起药效,故而他方才帮沈涅鸢拖了拖时间。 宫人站在半掩着的窗口,伸长了脖子望里探了探。 床榻被轻幔遮住,他瞧不真切沈涅鸢的情况,故而又望里张望了一下,着实犯难。 拓跋渊耐着性子等了他一小会,就轻声道,;肺痨最忌吹风。 话音方落,他的手已经搭在了窗户上,作势要关上。 宫人一愣,;可奴才我&amp;hellip;&amp;hellip; 还没看个明白。 他简直是看了个寂寞。 宫人顶着拓跋渊不悦的视线,艰难地开口,可还未将话说完,就听见了屋里头传来了动静。 他愣了一下,转头去瞧,轻幔后面有人影在动。 沈涅鸢被他吵醒了。 宫人心口一紧,却又倏地一松。 这不太巧了么,他正愁找不到理由进屋去瞧个仔细。 第243章 装病 屋里头传来了轻咳的声音,沈涅鸢虚弱的声音无力传来,;谁在外头? 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劲也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拓跋渊眉心跳了跳,方要说话,那宫人就抢先道,;小县主,娘娘心细你,特意派了老奴来看看你。 ;你是太医么? 沈涅鸢问完,又猛地咳嗽了起来。 光是听着,倒像是那么一回事情。 拓跋渊眉头皱了皱,这么个干咳法,不知没病的会不会多出个什么病来。 宫人忙回道,;奴才不是。 沈涅鸢哦了一声,拉长了尾音,有些不快道,;既然你不是太医,那派你来看我,有什么用? 宫人一愣,全然没有想到沈涅鸢会这么说。 但他反应极快,连忙解释道,;小县主,老奴虽说不曾学医,可照料过不少肺痨病人,比一般的太医还有经验。 原是如此,所以贵妃才会派这么一个宫人来。 沈涅鸢坐在床榻上,轻拍着心口,庆幸着好在自己谨慎小心,懂得做戏做全套。 她装病只能演个四成相像,但吃了宫尘的那药,即便今日来的是御医,也只当她是真的得了肺痨。 宫人听见沈涅鸢淡淡地恩了一声,再次轻咳了起来。 他站在窗口,瞧见轻幔后头没了人影,他猜是沈涅鸢又躺回去了。 这怎么能行。 ;小县主不介意的话,那奴才就进来了。 宫人说罢,抬步推门就进了屋内。 拓跋渊脸色略沉,明显的不快。 宫人抬头觑了他一眼,心虚地别过眼去,不敢再看他。 拓跋渊跟在宫人的身后,进屋抬手就将门紧闭上,风雪被他阻隔在了屋外。 屋内烧着地龙,还摆了火炉,热得宫人后背细细地出了一身薄汗。 他听见沈涅鸢说,;义兄,帮我再那条被褥来,我还是觉得冷。 而后,宫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拓跋渊轻门熟路地从衣柜的最顶层取下了被褥。 按说这是阁老府,拓跋渊熟悉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这本就是他的府邸。 可怪就怪在,他是公子,哪里需要他动手做事。 宫人不免想起宫里头的那位贵妃,莫说是这被褥放在了哪里都不知道,平日里用的发簪都要宫人们帮她在首饰盒子里翻找。 拓跋渊拿着被褥,随手拉过屏风,挡住了宫人探究的视线。 轻幔微动,少女轻声呢喃的嗓音带了些哑。 宫人明白这屏风是抵了个非礼勿视的作用。 可拓跋公子不是比他更要避嫌么? 毕竟这是女子闺阁。 毕竟他是血气方刚的男子。 平日里的那些闺阁秘闻,哪有亲眼所见来得叫人刺激。 宫人听着沈涅鸢咳嗽的时候,时缓时急,说起话来毫无生气,虚弱的很是让人心疼。 倒是与他往日照料的肺痨病人如出一辙。 可这并不能让他交差。 毕竟沈涅鸢机智过人,她凭着声音装病,并无难事。 还是得亲眼一见才能辨真假。 宫人如是想着,便自荐道,;拓跋公子,奴才这里有一道茶,虽不能治病,但能缓解咳嗽的症状,今日也给带来了,不如让奴才给小县主煮上一壶? ;你怎么现在才说?沈涅鸢的声音听起来带了几分迫不及待和埋怨。 肺痨的病人,只要能缓解咳嗽,那还真是什么都愿意去做的。 紧跟着拓跋渊沉沉的声音传来,;若是有效,重重有赏。 宫人心中一喜,没有想到这竟还有意外的收获。 他蹲在屋外的石阶上煮茶,想起了一桩往事。 小县主那会儿还只是沈家嫡女罢了,缠着拓跋公子学马术,学了几日,自认马术高超,便是偷偷骑马出门,没成想一时间竟是控制不住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 掀翻了不少摊贩的摊子,所幸没有人受伤。 可虽然没有人受伤,骑马的人却是伤了。 她是被马从马背上硬生生甩下来的,腿被摔骨折了。 沈涅鸢怕疼,更怕丢脸,毕竟是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出的事情。 是以,她终日闷闷不乐。 拓跋公子为了哄她开心,不惜以万两黄金为奖,只要城中人能解了沈涅鸢的这心结。 后来,不知是哪里传出的,说小县主是为了避免一个孩童被马踩踏,才以身犯险,激怒马匹,这才被马摔在了地上。 这消息传出后,众人皆说,小县主虽是贪玩,可人美心善。 这话传进了沈涅鸢的耳里,果不其然,她顿而心情大好。 至于那万两黄金,却不知是落在何人之手。 宫人收回思绪,面前的茶已经沸腾了。 他连忙倒了一盏出来,在外头凉至不烫手了,这才端了进去。 此时,沈涅鸢已经穿上外衣,坐在了案桌前。 宫人恭敬地将那盏茶递到了她的面前,一只宽厚的大掌接了过去。 拓跋渊试了试温度,觉得温度正合适,这才递到了沈涅鸢的面前。 小姑娘也没有伸手去接,低下头,就着茶杯抿了一小口。 每喝一口,她的眉头都要皱一下。 这也是正常的。 肺痨的病人,大多咳嗽咳伤了喉咙,这茶水再清甜可口,滑入喉间时,还是会觉得嗓子疼痒难耐。 宫人默默地看着沈涅鸢的反应,记在了心里。 她喝的极慢,小小的一盏茶,竟是喝了十余口,才喝尽。 沈涅鸢咂咂嘴,眉头倒是舒展开了。 ;倒还真有些效果。她朝着拓跋渊微微一笑,惨白的脸上眼睛微弯,;喉咙要比方才舒服一些了。 宫人压着涌上心头的欢喜,看向了拓跋公子。 果不其然,拓跋渊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拿着吧。 宫人俯身接过,小幅度的在手里掂了掂分量。 以他的经验,这里头少说得有五十两。 一盏茶得五十两银子,这可比贵妃出手大方多了。 喉咙舒服了,咳嗽自然就少了。 沈涅鸢打着哈欠,困倦道,;好不容易不咳嗽了,我得趁着不犯病的时候,加紧睡了。 是了,肺痨的病人都是这样的。 但凡有片刻的不咳嗽,都会去睡觉。 毕竟咳嗽这事情不能自控,一咳嗽起来,那就是整夜整夜的无眠,想睡都睡不着。 第244章 停不下来 宫人离开时,将那一袋茶叶留了下来。 拓跋渊明显的有些愉悦,招来下人,八人大轿地将宫人送了回去。 宫人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迫不及待地将那荷包打开,他定眼一看,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原来不是银子,是金子。 是一袋整整五十两的金子! 这宫人欣喜之余,又思及这拓跋渊对小县主一向宠溺无度,如今他能帮小县主缓解病痛,拓跋公子自然是重金赏之。 故而,他回宫后,是如此禀报给贵妃听的。 ;小县主的确患有肺痨,症状非常严重,阁老府上下忧心忡忡,不见喜色。 骤雪如积羽成片,簌簌落下,大门紧闭的厢房内,烛光昏黄,屏风后的两道身影忽明忽暗,模糊不清,咳嗽声不止。 拓跋渊坐在床沿,敛着眉目,;人都走很久了,可以停下来了。 ;咳&amp;hellip;&amp;hellip;我倒是也想停啊&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躺在床上,困倦不已,却一声声咳得眼角有泪花。 宫尘这药未免太猛了,她甚至有那么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患有肺痨。 拓跋渊又瞧了她一会,沉声道,;这就是你自己解决的办法? 沈涅鸢愣了一下,不禁蹙眉道,;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思说这个? 果然是心里没有她,不然此时不是应该心疼她么?再不济也应当是把宫尘喊来训斥一顿。 可拓跋渊两样都没有做。 她撇撇嘴,阖上眼眸时,又重重地咳了几声。 沈涅鸢觉着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要被她咳伤了,是以此时已经连气都生不动了,也就没了要同拓跋渊怄气的心思。 宫尘将药给了她,只说这药会让她看起来像肺痨患者一般,却没有说什么时候药效过去。 沈涅鸢皱皱眉头,只觉宫尘是在公报私仇,前段时日他不是还在为他家少君打抱不平呢么。 她咽了咽口水,可喉间干涸无比。 拓跋渊看着她似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而后就强撑着身体坐起,掀开了被褥,作势要下床。 ;做什么? 拓跋渊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双手负在身后。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可沈涅鸢就这样被他震慑住了,方才已经踩进鞋子里的双脚又缩回了床榻上。 沈涅鸢抱着膝盖,可怜巴巴地朝他望着,;想喝水。 闻言,拓跋渊转身绕过了屏风。 沈涅鸢听见了倒水的流水声,她纠结了一下,出声要求道,;方才那个宫人留下的茶挺好的,我要喝那个。 拓跋渊瞥了一眼屏风后端坐在床上的模糊声音,仰头将杯中的热水喝下。 沈涅鸢听不见他出声,心里慌了一下,急忙说道,;那个茶真的挺有用的,我不是在折腾你,这次真不是。 那盏茶能让她喉咙舒缓半柱香的时间,能小睡半柱香也是好的。 ;那茶不能喝。 宫里拿来的东西,指不定有什么问题。 况且效果如此显著,保不齐是什么有依赖性的毒物。 沈涅鸢静默了一会,闷咳了一声,又道,;或许&amp;hellip;&amp;hellip;这个时辰宫尘还没睡下。 第245章 尴尬 ;他睡了。 ;你怎么知道?沈涅鸢有些不罢休地轻锤着自己的心口,顿觉呼吸微滞。 拓跋渊懒懒地靠在屏风旁,手里端着一盏热水,模样悠哉,;本公子说他睡了,他就是睡了。 &amp;hellip;&amp;hellip;是了,谁让他是宫尘的主子呢。 ;这里只有热水,你不喝便罢了。 ;喝!谁说我不喝的。 沈涅鸢朝着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拓跋渊站在床榻前,却是将茶杯抵在了她的红唇前。 沈涅鸢觑了他一眼,猜测了一下他的想法,乖巧地低头张嘴。 水的温度要比平日里她喝的温度更烫一些,但此时她畏寒,这个温度正合适。 沈涅鸢想,那茶杯估计也是烫手的很。 她小口小口地将热水喝完,重新躺回了床上,抱着被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屋内虽是烧着地龙,温度怡人,可案桌上的那茶壶里的水已是三个时辰之前的,怎么还会如此烫? 这个念头方起,她禁不住地打了个哈欠,阖上眼就睡了过去。 拓跋渊站在床头看了她一会,弯腰将被褥拉高了一些,这才转身将茶杯放回了案桌上。 片刻过后,门被轻叩了两下,拓跋渊抬眸瞥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沉声道,;进。 宫尘哆哆嗦嗦地快步走了进来,带着一身的寒气。 他在靠近拓跋渊的时候,少年不禁蹙眉扫了他一眼。 今夜的风雪格外地大,宫尘是从郊外回来,赶至府里,半日都没喝上一口温热的水。 是以,他方坐下,就拿着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杯没有温热的感觉传至手心,宫尘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他的手已经冻得几乎没了知觉。 可他一喝水,竟是一阵哆嗦。 宫尘睁大了眼睛看着拓跋渊,声音有些高,;这水怎么是冷的? 屏风后睡着的人翻了个身,惊得宫尘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惊动了沈涅鸢,他吃不了兜着走。 ;放置了三个多时辰的水,自然是冷的。 拓跋渊方才试了水温,故而在给沈涅鸢倒水时,用了内力将水温热。 宫尘,;&amp;hellip;&amp;hellip;少君,你是在记仇么? 因为他给了沈涅鸢一颗让她受难的药。 ;既然都猜出来了,你还问? 拓跋渊似笑非笑,可神情却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在。 ;&amp;hellip;&amp;hellip;属下也是为小县主着想。 若是要担罪责,这也不是他起的头。 真深究起来,不是少君他自己说的那丫头旧疾犯了么? 宫里的人眼睛得有多毒,沈涅鸢虽是演的好,可总有疏漏的地方。 宫尘默默地擦了擦汗,觉得自己很委屈。 再说了,他的药丸自然有解毒之法,他还把解药给了少君。 是少君自己狠着心肠,迟迟不肯给沈涅鸢吃的,非要等这丫头张嘴求他,他才将解药的粉末洒进热水中。 就在宫尘腹诽的时候,拓跋渊视线落在了案桌上的那包茶叶,眼神示意道,;你查查这包药有什么问题。 宫尘本着将功补过的心态,非常积极地将那茶叶取出了一点,凑在鼻前嗅,又干吃了一口。 他咀嚼着那茶叶,眉头深皱,;小县主方才喝了? ;喝了一盏。 拓跋渊看着宫尘不对劲的脸色,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 ;这茶是好茶,薄荷蒲公英晒制而成,只是洒了&amp;hellip;&amp;hellip; 宫尘瞧了瞧拓跋渊的脸色,语气有些虚,;洒了点五石散的粉末。 五石散这玩意一旦沾染,后果不堪设想。 拓跋渊眉头一沉,想及方才沈涅鸢明知道他情绪不善,还壮着胆子问他要这茶喝,原是有瘾了。 宫尘又道,;不过那宫人只是用了浅量,只要小县主不再碰,就不会有事了。 所幸这点量又被水冲淡了,不至于成瘾。 所以那宫人才只敢给沈涅鸢喝一盏茶,他明明煮了一壶。 拓跋渊神色不明,宫尘也不再说话。 翌日一早,宫里就派人来传话,;贵妃说了,小县主身体不适,更应当去庙中静心,此事国主已经同意了,不日启程,请小县主做好准备。 沈涅鸢听着这话,合着昨夜她都是瞎折腾。 宫人还站在她的面前,等着她的反应。 沈涅鸢默默侧目,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拓跋渊,咬咬牙,故作虚弱的模样,对着宫人道,;那就请公公代为传话,本县主一定会去的。 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却还不走。 他上前一步,笑着问道,;今日来没怎么听小县主你咳嗽了,奴才昨夜给的茶叶有效吧。 沈涅鸢眉头抽了抽,那个茶叶是怎么回事,她昨夜就听见了。 昨夜宫尘嚷嚷着水凉时,她就被吵醒了。 ;茶叶确实不错。她微微一笑。 宫人也笑着看着她。 对笑的时间一经拉长,两人就有些尴尬了。 尴尬的是宫人,沈涅鸢只是配合他假装尴尬。 ;公公还有什么事情吗? 既然称赞东西好,那自然是等着赏赐啊。 昨夜是拓跋公子赏的,今日再怎么也应当轮到她了吧? 宫人笑意又加深了几分,暗示地问道,;那小县主还要茶叶么?奴才今日特意带了一些过来。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了两袋荷包,递到了沈涅鸢的面前。 沈涅鸢眉心一跳,正要伸手去接,一只从天而降的大掌就横在了她和公公的面前。 拓跋渊很是客气,;这毕竟只是茶叶,治病还得是药。 宫人有些尴尬地嘴角抽了抽。 亏得他昨夜不睡觉,赶制了这两包茶叶出来,没成想拓跋渊竟是不要。 宫人不死心,依旧道,;是药三分毒,还是茶叶好些。 沈涅鸢有些生气了,这公公感情还真的是想让她成瘾! 她方要说话,就听拓跋渊招来阿福,随手拿过宫人手里的一包茶,;这茶的确很好,想必很贵吧。 ;贵倒是不贵,就是很难寻觅到。宫人说罢,又谦虚地一笑,;奴才我也是费了一些心力才给小县主凑到了这两包。 他寻思着,这两包茶叶喝下去,沈涅鸢这辈子都甩不掉这茶,而这茶只有他才有,故而往后大富大贵的日子可就不远了。 第246章 怕有危险么 想及此处,宫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涅鸢纳闷地朝着他眨巴着眼睛,宫人一愣,堪堪收起笑意,;奴才一想到自己能够为小县主排忧解难,心里就欢喜不已。 ;是么?沈涅鸢悠悠一笑,上扬的语调有些凉。 宫人心虚地移开眼,却对上了拓跋渊探究的视线,他心中一紧,再次看向沈涅鸢。 毕竟拓跋渊可不比沈涅鸢好糊弄。 他道,;小县主,后日辰时就出发,你可别再起晚了。 ;辰时?这么早? 现下是暮冬,辰时鸡鸣刚过,天还未亮。 沈涅鸢蹙眉,明显地不乐意,;为什么要这么早? ;娘娘诚心嘛。宫人俯身笑道,;小县主你也可以去庙中为自己求个好姻缘不是?诚意这东西,赶早不赶晚。 ;&amp;hellip;&amp;hellip;本县主倒是觉得时机才是最重要的,什么头柱香,那都是噱头。 宫人离开时,还不忘同她道,;奴才适才送的那两包茶叶,最好小县主这两日喝完,这样止咳的效果好些,不然您在贵妃面前咳嗽个不停,恐影响她怀中子嗣。 ;既然这么怕,那为何还要本县主随行? ;贵妃心里有您,什么好事都想着您啊。 宫人的嘴,骗人的鬼。 这日黄昏,白彤在用晚膳的时候,来见了沈涅鸢。 ;你没事? 她瞧着面前的少女正拿着鸡腿啃着,面前架起的火堆上还烤着不知从哪打下来的鸽子。 不是说肺痨的患者,都不能吃这等油腻之物么。 不过白彤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显然是沈涅鸢不愿去庙里的借口。 ;你胆子真大,居然敢骗贵妃,万一被拆穿了,当心你小命不保。 闻言,沈涅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 白彤突然意识到她说错了。 她面前的是谁啊,沈涅鸢! 国主都不敢拿她如何,更别说是贵妃了。 白彤坐在沈涅鸢的身侧,叹了口气,;我不是也去呢么?你为什么不想去? 说罢,她看了一眼正专心烤火的拓跋渊,又道,;难不成你怕有危险? 因为拓跋渊不会去,所以沈涅鸢也不敢出门了? 她啧啧了两声,手肘碰了碰沈涅鸢,笑道,;没有拓跋公子,不是还有我哥呢么?知道他那几年在别城都做什么了么? 沈涅鸢摇了摇头,其实她并不是那么感兴趣。 白彤挑眉又瞥了一眼拓跋渊,微抬着下颚,甚是骄傲道,;他学武了!不是我夸他,他武艺如今很是高超,保护人绝对不会有问题。 少年英俊的脸庞被摇曳的火光照映得忽明忽暗,瞧不太清他此刻是什么情绪。 沈涅鸢抬眸瞧了他一眼,颇为无奈地看向白彤,小声问道,;我义兄得罪你了不成? ;他如今是我哥哥的情敌,我自然看他不顺眼。白彤的声音拔高了些许,似是故意说给拓跋渊听的一般。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本着念在她是好友的份上,提醒道,;我义兄为人很是小肚鸡肠,你惹他不快,可要小心点了。 第247章 将计就计 她的声音依旧很低,混在噼啪作响的火堆里,自觉对面的人听不太清。 可她一抬眼就对上拓跋渊似笑非笑的视线锁在自己的身上,她心虚一笑,高声道,;义兄最爱助人为乐了,若是白旭康想练武,倒是可以找他指点一二。 末了,她望着拓跋渊甜甜一笑,道,;是吧,义兄? ;那改日就让我哥哥同拓跋公子切磋切磋。白彤显然是误解了她的话。 可沈涅鸢觉得她听得挺清楚的,就是故意同拓跋渊不对付。 果不其然,火堆对面那少年轻轻勾唇,火光倒映在他的黑眸中,噼啪一声,火星溅出,沈涅鸢在空气中闻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近日白家日子很是安稳么? 白家的风波这才过去了多久。 白彤也从沈涅鸢那里听过,是拓跋渊帮了白家。 这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助白家轻而易举,他若是想要扳倒白家,更是简单。 白彤看了面色不善的拓跋渊一眼,起了身。 她临走时,还不忘同沈涅鸢道,;后日巳时三刻,我在府上等你一起出发。 巳时? 沈涅鸢纤翘的睫毛微颤,抬眸同拓跋渊对视了一眼。 果然贵妃想要趁机对付她。 暮冬巳时,打更人敲着铜锣经过阁老府大门前。 他见拓跋渊正扶着沈涅鸢上马车,特意打了个招呼。 马车刚出城门,便有小兵跑去宫门禀报 半山腰间,山路因前几日的大雪山体倾塌,故而没了路。 沈涅鸢坐在马车里打着哈欠,昏昏欲睡之时,马车的车窗被人轻叩了两下,紧跟着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前面的道路要清除干净,至少还要等上半个多时辰,前面有个亭子,不如我们去那里坐坐? 谢凛说罢,又轻声一笑,道,;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我们还真是有缘分。 ;马车里舒服。 外面风霜露重,她捧着手炉,自是不愿意下马车。 紧跟着,她感觉到马车一沉,有人上了马车。 她蹙眉抬头,方要出声,就见车帘被离开,谢凛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果然是马车里头舒服,不介意我进来坐一坐吧? 他刚跨进去,沈涅鸢惊得连忙起身,;有些闷,我出去透透气。 自然是不能同他在一辆马车内的。 谢凛倒也没有拦着她,转身跟在了她的身后,一同下了马车。 沈涅鸢站在马车前张望了一番,不见驾马车的木兮。 她神色一沉,看向谢凛,;木兮人呢? ;清理道路去了。谢凛指着前方某一处。 沈涅鸢望去,木兮果然在那。 ;走吧,我们去亭子里坐坐。 说是凉亭,却被厚重的棉布帘子遮挡的根本不透风,甚至外人也看不到里头是什么样子。 沈涅鸢在凉亭前停下了脚步,谢凛笑着问她,;你莫不是怕了? ;我渴了,马车里有刚泡上的茶。 说罢,她转身就要回去,谢凛伸手拉住了她,;凉亭里备了茶具,还是喝煮的茶暖身更好。 说罢,他硬拉着沈涅鸢进了凉亭。 厅内有火炉,此刻烧得正旺,里头暖暖的,很是舒服,比马车上还要舒服不少。 沈涅鸢这才坐了进去。 谢凛看着她熟练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满意地笑了笑。 沈涅鸢娇生惯了,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受难。 故而,她向来是哪里舒服,就待在哪里。 他坐下时,沈涅鸢冷不丁地朝他喷了一脸的茶水。 ;你! 谢凛怒目,指着她半响,而后却只是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水。 沈涅鸢嫌弃地丢下茶杯,道,;你这茶叶不行。 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包茶叶,微抬起下颚,神情冷傲道,;看在你这亭子布置的不错的份上,我勉强让你尝尝。 谢凛有些意外地看她将火炉上的茶壶取下,将里头的茶叶倒尽了,又将自己的那包茶叶放了些许进去。 片刻过后,茶水滚了,凉亭里满是四溢的茶香,光是闻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谢凛主动取下茶壶,给她倒了一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盏。 沈涅鸢看着他连喝了三盏茶,才问道,;好喝么? ;这茶确实不错,只是为何&amp;hellip;&amp;hellip;谢凛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不禁蹙眉。 ;为何喝的停不下来?沈涅鸢微微一笑,;你难道不觉得这茶味道很熟悉么? 闻言,谢凛神色巨变,他抬头就见沈涅鸢起身,他伸手想要去拉住她,一起身却是头晕脚轻,跌坐在了石凳上。 ;怎么会&amp;hellip;&amp;hellip;他强撑着意识,视线却是已经模糊。 ;我把那两包茶叶的剂量合在了这一包上,药效自然强劲。 沈涅鸢身后的厚重帘子被人自外头撩起,冷冽的风霜卷了进来,谢凛清醒了一些,他看着站在沈涅鸢身旁的人,眉头一沉,;拓跋渊! 颀长挺拔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柄匕首,依稀看得出是西蜀样式的。 ;拓跋渊,你想杀我?难道你不要命了? 谢凛强撑的话让沈涅鸢眉心跳了跳。 她看着神色未变的拓跋渊,心中的狐疑怎么也压不下了。 谢凛的头重重地倒在了石桌上,显然是昏死了过去。 五石散的量如果突然加大,人受不住就会昏过去。 拓跋渊将那匕首塞进了谢凛的手里,抬眸对上了沈涅鸢的视线。 ;他方才为什么那么说? ;五石散的药效发作了吧,开始胡言乱语了。 是么? 可上一次他那么说的时候,他可没有食用五石散。 沈涅鸢捂着心口,突然觉得又闷又沉,莫名地有些慌。 她猜是这亭子不透风,闷得她难受了,故而她转身跑出了凉亭。 拓跋渊抬眸沉沉地望着她飘扬的裙摆消失在厚重的帘子之下,眉眼凌厉不少。 沈涅鸢站在凉亭外,看着荆朔背着一人过来,朝着她微微颔首后,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道。 ;裴晏不是死了么? 她等拓跋渊出来,第一句话便是问这个,紧跟着她又道,;是你将他救了? ;是我让人别下死手。 第248章 倾覆这山河如何 沈涅鸢半响都没有回神,;为什么? 少年修长的手指勾起她松散的披风衣带,眸底沉浮着碎碎的玩味,漫不经心地帮她将衣带子系好,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自然是在等今日。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心里飘过四个大字:恐怖如斯。 合着裴晏是一步步的走进他的陷阱而不自知。 恐怕踏入他陷阱的,不止是裴晏一个人。 毕竟如此大费周章,拓跋渊要对付的应当不只是裴晏。 沈涅鸢红唇轻启,说出几个人,;贵妃,谢凛,还有谁是你想一并收拾了的? 她看着面前这人眼神微微变暗,可英气的眉宇间缠绕着一层薄笑。 拓跋渊的目光悠远,看向了远处,;倾覆这片山河,如何? 沈涅鸢呼吸一滞,蹙眉看着他温和俊雅的脸庞,疑虑再次缠绕在心头。 东隋覆灭&amp;hellip;&amp;hellip;不是他造成的。 如今的他又怎么会突然起了这个心思。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她软绵的脸颊,拓跋渊眉眼轻笑着问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造反么? 沈涅鸢瞥了他一眼,这人还真当自己是东隋人了,他这个能算是造反么? ;为什么?她顺着拓跋渊的意思往下问。 拓跋渊盯着她瞧了一会,突然有些索然无趣,;你自己猜。 他又转身对荆朔交代了几句,就将她带离了凉亭。 一辆马车富贵华丽,行驶在上山的路上,这马车前后共有四队护卫随行,骑在最前头的白马上的男子正是白家公子白旭康。 白彤骑马在她的身侧,小声埋怨道,;我看沈涅鸢就是不想来。 ;你怎么知道的? 白旭康说话间还不望回头看身后的那辆马车,唯恐被人听了去他二人的谈话。 ;自然是因为拓跋渊没来呗。 闻言,白旭康的眸色微微一暗。 白彤见状,连忙说道,;其实她同以往不同了,哥哥你还是很有希望的。 ;哪里不同? 白旭康虽是问着,可心里却觉得沈涅鸢同以往并无不同。 还是那个眼里心里只有拓跋渊的少女。 ;我觉得&amp;hellip;&amp;hellip;她心里已经没有拓跋渊了,至少已经不似以前那么将他摆在首位了。 白彤怕他不信,还说道,;你知道么,她居然让丫鬟将拓跋渊的画像都扔了,这些可都是她的宝贝,以往谁都不能碰一下的。 白旭康听着,却只是笑笑,并没有信。 ;你别不信啊,这是真的。白彤着急了起来,她又道,;那些画像还被沈秀捡了去,后来沈威怀疑她娘红杏出墙时,一并将那些画像翻了出来。 白旭康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还有这事情? ;你说,沈涅鸢是不是变了。白彤笑了一下道,;所以哥哥你还是很有机会的。 马车的车窗落下,贵妃收回了目光。 ;娘娘放心,国舅适才已经发出了信号,只等我们过去,沈涅鸢永远都不能和拓跋渊在一起了。 说话的人是沈靖,他扮作太监的模样,候在马车内。 贵妃捂着手炉,因着马车颠簸了一下,手炉里溅出了些许滚当的水,落在她的手背上,将她惊了一下。 第249章 裴晏之死 ;不知为何,本宫心里很慌,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情。 ;一定是娘娘久住宫中,不适应崎岖的山路而已。 养尊处优罢了。 贵妃不疑有他,微微颔首。 突然有一人从山上冲了下来,浑身浴血,慌张地喊道,;杀人了!西蜀王爷杀人了!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贵妃使了个眼色给沈靖,沈靖连忙跳下马车,;出什么事情了? 白旭康已经翻身下马,走至马车前,拱手道,;娘娘,山中许是出了命案,不甚太平,还请娘娘折返回宫。 ;混账!本宫是去祈福的,折返算是怎么回事! 贵妃怒骂的声音自马车上传来。 白旭康眉头一蹙,又道,;那我们在此稍作小憩,待下官派人去查清楚后,再启程可好? ;本宫亲自去看看。 闻言,白旭康俯身称是,再次翻身上马。 马车重新启程。 贵妃轻轻按了按发髻,不满道,;那谢凛到底在搞什么?他难不成杀了沈涅鸢? ;也许是五石散的药量太大,沈涅鸢不堪暴毙而亡。 宫里怎么会有五石散,这都是沈靖带进宫的。 对沈涅鸢下五石散,也是他的主意。 闻言,贵妃掩嘴轻笑道,;难不成还真有此等好事?就是可怜了谢凛,痴心一片,结果人还没有得到,就死在了他的面前,这算是个什么事情。 很快,这一行人就停在了那个凉亭外。 那人指着凉亭,;就是这了。 他是裴晏的侍从,是特意安排来报信,让贵妃众人亲眼看到沈涅鸢同谢凛苟且。 大雪纷飞,凛冽的空气中飘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道。 贵妃被扶下了马车,蹙眉捂着鼻子,怎么还有血腥味? 便是五石散过量暴毙,也不会这样。 她眉心突突一跳,对着白旭康下令道,;你去看看。 白旭康领着一行人走至凉亭,白彤好奇心重,也跟着去了。 掀开那厚重帘子的是白彤,旁人还来不及瞧清楚是什么情况,就听见她尖叫了一声,而后连连后退几步。 ;杀&amp;hellip;&amp;hellip;杀人了! 她脸色惨白地往回跑,惊慌失措道,;好多的血,满地都是! 贵妃见状,敛住笑意,与同样忍住笑意的沈靖对视了一眼。 白旭康在白彤跑开的那一瞬,已经掀开帘子往里看了。 ;怎么会是他? 白旭康瞧见了躺在血泊中的裴晏,眉头深皱。 而谢凛在此时被白彤的尖叫声吵醒,他茫然地睁开眼睛的那一瞬,看见了自己手里正握着一柄滴血的匕首。 那匕首样式很是眼熟&amp;hellip;&amp;hellip;正是他昏迷之前看到的那柄西蜀样式的匕首。 ;是你杀了裴晏?白旭康见他要跑,抬手命随从们围住谢凛,;来人,西蜀王爷在东隋国内犯下命案,活捉了他! 可这些人哪里会是谢凛的对手,他将手中的匕首飞出,趁乱跳入湖内,寻觅无踪了。 ;快!必须将他抓住! 白旭康话音方落,贵妃就已经走至他的身后,淡淡道,;罢了,他到底是西蜀王爷,为一条人命换东隋起战事,这可是东隋的罪人!白旭康,你也不想看到百姓苦于战争吧?更何况,我东隋已没了镇守边疆的大将军了。 有沈威在的时候,国主就怕起战事,更何况如今没了沈威。 白旭康脸色微变,他看了一眼贵妃,没有说话。 ;死的是何人?贵妃又问道。 白旭康保持着沉默,侧身让开了路,让她能够看清凉亭内倒在血泊中的那人。 ;是&amp;hellip;&amp;hellip;贵妃眼睛瞪大,充满着红血丝,她红唇微颤,;怎么会是裴晏? ;是啊,怎么会是国舅爷?他不是早就死在去边境的途中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少随从窃窃私语着。 其实他们心里都有数,只是谁都没敢说出来罢了。 裴晏倒在地上,他今日穿着一身白色长衫,鲜血几乎将他的这件长衫浸透了。 那地上的血流进湖内,在凉亭的周围,湖泊也是血红一片,触目惊心。 ;不可能会是裴晏!沈涅鸢人呢! 贵妃嘶吼着,惊吓了众人。 好端端的,怎么会提起小县主? 小县主今日没有能早起,并无随行,又怎么会出现在此。 ;娘娘莫不是受了刺激,失心疯了? 白彤小声地同白旭康道。 白旭康却是微微摇头,;我看未必。 他不是贵妃的人,在事发的一瞬,已经安排了去将此命案禀告给了国主。 国主听闻此事后,大怒不休。 他倒不是生气西蜀王爷敢在东隋犯事,而是生气裴晏为何会出现在皇都郊外,还同谢凛一道。 ;你们裴家,到底是在盘算着什么事情? 贵妃哭得哀恸,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国主质问自己。 ;国主,西蜀王爷欺人太甚,你不下令捉拿真凶,却反来指责我裴家? ;寡人问你!裴晏为何会在皇都出现! 贵妃充耳不闻,扑在床榻上哭得撕心裂肺。 国主瞪着她,冷笑道,;不说也成,寡人已经将此案交给了拓跋渊,让他去彻查此事。 贵妃一愣,连忙拉住了他的衣摆,;国主,拓跋渊同裴晏是死敌,他一定不会为我弟弟主持公道的,还请国主另选良臣。 ;寡人就是要拓跋渊查出裴晏是如何假死,掩人耳目回到皇都的。国主一脚踢开她,转身离开。 任凭贵妃怎么喊他,国主都没有在来看过他一回。 而沈靖发觉事态不对,又重新躲了起来,贵妃想找他来查此事,都找不到人。 东隋皇都的坊间料一天一变,可裴晏这桩命案已经被百姓讨论了好几日。 沈涅鸢坐在一个小摊上剥着瓜子壳,甚是悠哉。 ;小县主,小国舅的事情你怎么看? ;我?自然是看好戏了! 她幸灾乐祸的模样丝毫没有掩饰。 ;不是说拓跋公子在彻查么?他可查出了什么眉目? ;那谢凛王爷可被抓到了? 沈涅鸢摇了摇头,;听闻事发当日,他跳湖跑了,此时应当在回西蜀的途中了吧。 若是脚程快一些,谢凛怕死一些,恐怕已经回到西蜀了。 第250章 需要一个凶手 有人忧心忡忡,;国主如此宠爱贵妃,如今国舅命丧西蜀王爷的手里,会不会起战事? ;我们国主是什么人,还有人会不清楚?他才不会挑起战事。一人嗤笑道。 众人面色各异,不安的情绪在隆冬腊月扩散开。 这一夜,沈涅鸢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拓跋渊来找她时,她正在灯下数着银票。 ;你哪来这么多的银票? 少年瞥了一眼她手边的木盒子,里头放着厚厚一叠的银票,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叠。 他掀袍坐在沈涅鸢的身侧,揶揄道,;你撬了我府中的金库? 沈涅鸢瞥了他一眼,一分神,又不知自己数到了哪里,埋怨地又瞪了他一眼,;别吵我。 她正愁这么多银票要如何花。 听闻南疆的地契最便宜,她手里的银票可以买上三十个,可听闻南疆遍地黄土,风沙大,一年四季是夏季。 她摸了摸自己白嫩的脸蛋,啧了一声,南疆并不是个好地方。 至于西蜀,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去了。 北冥倒是个不错的地方,只是&amp;hellip;&amp;hellip; 她看了看身旁这人,心里一阵烦闷,索性将银票锁了起来,藏进了被褥下。 沈涅鸢一转身,就瞧见拓跋渊正盯着她的被褥。 ;我若是遭贼了,一定是你偷的。 少年轻笑着收回了目光,浅尝了面前的那杯茶,神情十分的淡然。 ;你不怕被发现么?沈涅鸢蹙眉,顿而发觉原来自己的失眠是源于不安。 现在不止是东隋人盯着国舅的命案,其他三国也在盯着。 毕竟死的是皇亲国戚,杀人的又是别国王爷。 若是东隋不追究,往后旁国都能随意踩东隋一脚。 可若是追究,起了战事,又愧对百姓,毕竟国舅平日欺压百姓的事情在刑部都有厚厚的五本记载在册了。 这事情怎么解决都不尽人意,国主一定会另辟蹊径解决此事的。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难道会被人发现线索。 拓跋渊捏了捏她的鼻子,;一看你就是平日里干的坏事还不够多。 ;&amp;hellip;&amp;hellip;这难不成是还是好事么? 少年又轻笑道,;无妨,若同我做上几票,胆子自然就练出来了。 ;&amp;hellip;&amp;hellip;倒也不用事事想着我。 其实,拓跋渊办事,从来不会落下线索。 可世事易变。 沈涅鸢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 国主苦恼如何解决此事,已有五日不见贵妃了。 贵妃冷静了五日,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故而,她使了苦肉计,说是腹疼,国主担忧她怀中的皇子,连午膳都不用,赶去见了她。 ;国主,臣妾错了,臣妾面壁思过了五日,如今不想追究我弟弟之死,只想为国主解忧。 国主垂目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贵妃,语气也软了下来,;贵妃可想出法子了? ;我们只要对外称,谢凛王爷是被陷害的,他并不是凶手,这不就解决了么? 不是西蜀王爷杀的东隋国舅,自然就起不了战事,东隋国威也就保住了。 可&amp;hellip;&amp;hellip;;总得交出一个凶手,堵住悠悠众口才是。 第251章 想除拓跋渊 贵妃眉头微拧,显然犯难了,;臣妾倒没有想到这一层。 ;贵妃你觉得,何人做凶手最为合适? ;臣妾以为,找个同裴晏有过节的人,是最容易不被人怀疑的。 国主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与裴晏有过节的人,倒是不少,可要从中要出一个最不会让人怀疑的,却是很难。 国主离开贵妃的寝宫后,当即召见了刑部尚书,命他交出与裴晏有过节的名单。 这一晚,刑部的灯长久不息。 终于赶在第二日上朝时,将这份名单递给了国主。 刑部办事,向来心细,这份名单上,不仅有名字,还有同裴晏过节的次数登记。 长及地面的白纸上,人名无数,但只有一个人,曾与裴晏有过百次交恶。 这还是记入在案的,更别说那些私底下旁人看不见的时候。 ;拓跋渊,眼下你是最有嫌疑的。 国主收起名单,面色沉沉。 其实阁老府的势力壮大,也是在他默许之下。 原因无二,他要阁老府同裴家抗衡。 可如今裴晏没了,裴家的势力大不如以往了。 若是让阁老势力一家独大,恐怕会危及他国主之位,更何况无论是阁老,还是他的儿子拓跋渊,都深受百姓爱戴追捧。 这是为君者最看不得的事情。 故而,在国主看到名单上的那三个字人名时,心里悬着的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甚至有些高兴。 毕竟,他正苦于无法扳倒阁老府。 如今倒好,有了解决办法。 拓跋渊从百官中站了出来,朝着国主行了礼,;裴晏被国主发配边疆,又传消息来他死在了去边疆的途中,若我要动手,一定是在途中,又怎么会待他神不知鬼不觉回到皇都时,对他下手。 世人都当这个嚣张跋扈的国舅终于死了,谁能想到他还活着,并且还偷偷回来了。 拓跋渊再神通广大,难道他还能知晓此事不成? ;寡人只是说一句,你怎么会有这么多话说?国主眯了眯眼睛,;难不成你心虚了? ;本公子受不得冤枉,故而有些激动而已。 众人瞧了瞧清风俊朗的少年,他眉目敛着一贯的淡笑。 这&amp;hellip;&amp;hellip;叫激动? 还真看不出来。 ;寡人只是想起让你去彻查裴晏命案一事,委实不妥,还是交由他人避嫌吧。 国主的视线在百官中转了一圈,觉得谁都不太合适。 朝中不少臣子都是阁老的门生,而国主本意就是冤枉拓跋渊,这些门生都不能够为他所用。 若是交由原先是裴晏手底下的官员,他又怕落人口舌。 两难之际,国主的视线落在了站在最后头的那位蓝衣官府的年轻男子身上。 白旭康&amp;hellip;&amp;hellip; 他虽说为人正直,但他同拓跋渊是情敌,若是能激他,倒是能成为一个不错的棋子。 国主满意地将彻查裴晏命案的差事,交给了白旭康。 白旭康受宠若惊,他从未想过此等大案居然会交到他的手上。 故而,他连忙俯身道,;臣定不辱国主所托。 白家因着白旭康接受此案,不少人都说白家被重用了,惹得白老爷欢喜不已。 首富的欢喜,就是大摆筵席,从街头摆置想为,谁都能去吃。 一时间,好不热闹。 沈涅鸢经过那条街的时候,被白彤喊住了。 ;今日的烤猪蹄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沈涅鸢望了望那长至百米的长桌,眉头微敛,白家如此奢靡,恐怕又要遭国主眼红了。 原本国主拿不下白家的家业,正愁得日日叹气。 白家还广邀百姓,摆上的流水席据说会一直到白旭康查清真相的那日才会取消。 ;不了,我刚吃饱。 沈涅鸢搓了搓手,似是被冻到了,;我不同你说了,今日天太冷,我回府了,改日天好一些,我再来。 白旭康站在街头,看到了沈涅鸢转身离开,对流水席半点兴趣都没有。 他眸色有些暗,上前拦住了她。 ;白公子?沈涅鸢惊讶地看着他,那隐藏在眸底最深处的是警惕。 因为他在查此案。 白旭康见她就欢喜,她又隐藏得太好,故而没有发现她的紧张。 ;小县主不会因为在下从拓跋公子手中抢了这差事,就对白家有戒心了吧? 沈涅鸢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白旭康会这么说,她摇摇头,笑道,;我要谢谢你才是,义兄终日说自己忙,不肯陪我,如今他清闲下来了,我看他还有什么借口。 ;也是。白旭康微微一笑,显然方才是在逗笑。 他看着沈涅鸢,神情却是十分的认真,;小县主,此次国主将这差事交给我,主要是因为怀疑拓跋公子是凶手。 沈涅鸢倒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故作惊讶道,;义兄是凶手?这怎么可能!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拓跋公子行事光明磊落,绝不屑做此等杀人灭口之事。 沈涅鸢拉着他的手,;我的义兄的清白,可就靠你了。 ;那得小县主配合才是。 ;我要如何配合?她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一副听不明白的样子。 白旭康负手在身后,;裴晏死的那日,听闻拓跋渊不在府上,不知道你能不能去打听一下,他去了哪里。 ;那日?沈涅鸢眉眼弯弯地松了口气,道,;我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同我在一道。 ;同你?白旭康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沈涅鸢的脸庞,有些不相信。 沈涅鸢为了拓跋渊,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或许,他不应该找沈涅鸢打听拓跋渊的事情。 ;那日,小县主理应同贵妃一起出发的,你没有去,却反而同拓跋渊出去了? 他逼近沈涅鸢,;小县主,你可不要说谎,包庇罪犯。 沈涅鸢紧张地左右看了看,见周围的行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二人,这才道,;实不相瞒,我是故意不去的。 白旭康挑了一下眉,似乎被惊到了,但他很快又理解了。 沈涅鸢不想去,所以装病,这的确是她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倒也不意外。 第252章 伪证 白彤曾同他说起过,沈涅鸢是拓跋渊甩不掉的小尾巴,向来是拓跋渊在何处,她就在何处,故而拓跋渊不去,她自然也不会想去。 白旭康眉头皱皱,追问道,;那日,你们去了何处?可有人证? ;城南尾巷,不少人瞧见我和他了。 白旭康依着地址,寻去了那里,他只是随便拉个人询问,人人皆说那日拓跋渊和沈涅鸢就在此巷子里。 ;那日多亏了有拓跋公子在,不然我家小女可就要被卖去柳巷了。 因着事情闹大了,故而不少人都记得。 白旭康从尾巷里出来,日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心里头生出了一抹奇怪的感觉,回头一望,巷子里的百姓形形色色,做着自己的小本生意。 与平日里并无不同,可他就觉得奇怪。 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辰时三刻,这么多人的眼睛瞧见了拓跋渊和沈涅鸢为人打抱不平。 这一切巧合的就像是特意安排的一般。 阿福从外头回来,拎着一篮子的糕点小吃,递给了沈涅鸢。 她从里头翻出了最爱吃的松子糕,正小口吃着,听见阿福同拓跋渊道,;白旭康已经去过尾巷了。 拓跋渊微微颔首,又听阿福道,;看来他应该不会再怀疑了。 ;皇都里头还是有聪明的人的,白旭康算一个。少年神色淡淡,说出的话却是惊得沈涅鸢掉了一块只吃了一口的松子糕。 她舍不得地蹲在地上,捡起那松子糕,拍了拍上头的灰土,惋惜地叹气。 阿福就买了这一块松子糕&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垂首,听她道,;白旭康好解决,我同他说几句,他定然不会在把注意放在你的身上。 在她的眼里,白旭康不是个问题,眼下她不能解决的问题是松子糕没了。 ;你不必再见他。拓跋渊脸色微沉,敛着好看的眉目。 沈涅鸢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乖巧地笑了笑,低头吹了吹松子糕上未拍掉的灰土,没有争辩什么。 ;就这么好吃么?拓跋渊看向阿福,示意他再去买回来。 阿福神色一变,连连摆手,;这松子糕今日买没了,想吃的话,得等到明日了。 ;你就不能多买点么? 阿福委屈,;这是最后一块,还是我从小童手里哄骗买来的。 他怎么说也是个体面人,做这事实在是无脸对人。 ;明日!明日我早些出门,一定能买到。阿福打着保证,见自家主子微微颔首,这才退了出去。 白旭康将所查之事禀报给了国主,国主脸色阴沉得厉害。 ;拓跋渊难道不能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办?你再去查清楚。 国主摆摆手,显然很不满意,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白旭康垂下的眼眸微闪,;国主,臣已经查的很清楚了,拓跋渊的确与国舅命案无关,杀人的就是西蜀王爷谢凛。 毕竟谢凛是在贵妃的面前,手里拿着杀人的匕首,他逃窜跳入湖内。 国主瞪着白旭康,扶着额头,倚靠在龙椅上。 第253章 帝王心思 ;这是你办的第一个案子,有纰漏忽略的地方也实属正常,寡人不怪你,你再好好去查清楚了再禀报。 白旭康一步跨出殿外时,国主沉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下一次,寡人希望听到是寡人想要的结果。 国主想办了阁老府上下。 白旭康这一次确定了。 这夜花灯集会,路上有不少的人。 沈涅鸢爱看热闹,自然也是要出门的。 原本拓跋渊是要同她一道出府的,可临时被公事牵绊住了。 拓跋渊要她等一会,可沈涅鸢却按捺不住,留了张字条后,就偷偷溜出府了。 守在屋顶上的暗卫看着那道身影熟练地从后门跑了出去,满脸的无语,抬步跟在了她的身后。 大街上熙熙攘攘,沈涅鸢正在一个小摊前猜字谜,她喜欢的那个灯笼却被人抢先一步,猜出了字谜拿走了。 她蹙眉,正要拿着荷包同人买下那灯笼,却见那盏灯笼横在了自己的眼前。 ;小县主,夜深,这盏灯笼送给你,希望它可以给你引路。 沈涅鸢愣了一下,抬头去见,没有想到得到这灯笼的人竟是白旭康。 她看了看那盏灯笼,的确是她逛了大半个时辰后最喜欢的一盏。 白旭康看着面前的少女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同自己道,;远看时,我还挺喜欢的,近看倒觉得不过如此,罢了,我再看看其他的花灯。 她转身就走,白旭康快步跟了上去。 ;小县主为何躲着我?是因为怕我问拓跋渊的事情? 沈涅鸢脚步一顿,蹙眉看着他,警惕提防都写在了她的小脸上。 其实她可以将这些情绪隐藏得很好,可她偏偏不。 这意味着她已然在生气了。 ;白公子,你应当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 白旭康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无论拓跋渊有没有做过,国主都会想尽办法将这罪压在他的头上。 人来人往,沈涅鸢就站在原地,不紧不慢地说着,;杀害皇亲国戚,栽赃邻国王爷,试图挑起战事,这每一桩,都够抄了阁老府。 白旭康的眸中倒影这少女倩丽娇俏的模样,他呼吸滞了滞,很是惊讶。 沈涅鸢虽说机灵,可她不过才十三岁,也不爱勾心斗角,怎么会猜得到帝王心思,还猜得一丝不差。 便是他,也是在今日见过国主之后,才确认了国主的心思。 ;以前裴晏在,国主不想看到裴家势力在朝中独大,才会默许阁老势力壮大,如今裴家没了裴晏,什么都不是了,阁老父子深受百姓爱戴,这是他为君者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自然不会再容许阁老府的存在。 沈涅鸢看着白旭康,眉头微拧,又道,;阁老倒了,下一个就是白家,你不会以为国主不会再盯着你们白家的那富可敌国的家业吧? 白旭康握着灯笼长柄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这是他一直担心的事情。 可白家的根在东隋,国主若是真想要拿走,白家还有可能躲过此劫么。 沈涅鸢像是瞧出了他的心思,上前一步道,;白家根基大,倒不如舍弃一些,换来全家保命,倒也不亏。 ;你的意思是&amp;hellip;&amp;hellip; 白旭康眉头紧了紧,又很快地摇头,;这谈何容易?换做是你,你会愿意离开东隋么? 沈涅鸢望了他一会,突然抬头看着夜空,指着一颗不算太明亮的星星,小声地同他道,;你看见了么?帝王星气数快尽了。 白旭康倒吸了一口气,慌张地将她拉离了人群,站在了河岸旁的老树下。 ;此话可讲不得! 即便是沈涅鸢,若是被国主听到了,也会要了她的命的。 这丫头却是朝着他眨了眨眼睛,俏皮道,;我倒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同他观星象的,因为是你,所以我相信你不会乱说。 白旭康微微一愣,抬头看着沈涅鸢方才指的那颗星,;你说的是真的? ;你不知道么?北冥人,天生会观星。 白旭康还是将那盏灯笼留给了她,就搁在了岸边的岩石上。 沈涅鸢看着那盏灯笼,也没有伸手去拿。 起夜风的时候,她拢了拢衣帽的带子,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乌云被寒风吹散,方才她指着的那颗星星很是灿烂。 其实,她只是随便指了一颗星星,这样的胡言,白旭康才不会真的相信,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白家人离开东隋保命的理由。 ;我没同你讲过么?这颗心,叫破军。 少年温温淡淡的声音随风送来,沈涅鸢回头一望,他不知何时站在了老树下。 她眨了眨眼睛,继续听他道,;破军为煞星,如此明亮,恐世间不太平。 ;你是说,又要起战事了? 沈涅鸢故作惊讶地倒吸了一口气。 她当然知道要起战事了,东隋的气数将尽了。 所以,她才会提前做好准备,将她娘亲留下的地契田契一并卖了,又安排了锦溪姑姑离开,还提醒了白家。 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随便一指,竟是指了个煞星。 难怪白旭康还真的相信了。 她望着夜空,皱了皱眉头,疑惑道,;你何时同我观星过了? 若是他同自己讲过那星是煞星,她一定会记得的。 以往,他对自己可避之不及呢。 少年淡淡一笑,负手在背,转身道,;现在。 ;&amp;hellip;&amp;hellip; 她就知道! 暮冬萧瑟,灯会才开始一个时辰,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就开始慢慢变少了。 少了热闹,沈涅鸢也觉得无趣,故而早早的回去了。 拓跋渊手里拿着一盏花灯,与小摊摆出来的样式都不相同。 沈涅鸢喜欢得不得了,一路上都缠着他要此花灯,后来还是在阁老府大门前,才得了手。 岸边老树下的那块岩石上,一盏花灯早早就被寒风吹灭了灯,几下翻滚,落入湖中,不消片刻,就沉入了湖底。 沈涅鸢得了那花灯,爱不释手,连睡觉都要挂在床头瞧着。 木兮端了热汤来给她暖身,抬眸瞧见了那花灯,转身出了门。 第254章 木兮是财迷么 沈涅鸢瞧见窗户上有两道身影,轻手轻脚地趴在了窗户上偷听。 阿霏见她如此,学着她的模样,一道趴在了窗户上。 ;你打赌输了,给钱。 木兮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沈涅鸢惊讶地同阿霏眨了眨眼睛。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能猜到冰山美人木兮竟是好赌。 荆朔无奈的声音响起,;我怎么能想到主子是为了给小县主花灯,才亲手做了一个,我当他是闲着无事打发时间。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下意识看了一眼那挂在床头的花灯,垂眸时又对上了阿霏意味深长的笑脸。 ;小姐,这可是拓跋公子亲手为你所制呢!那么多花灯,随便买一个都不成,偏要给你做一个,您还说他心里没你,那可真是太冤枉他了。 沈涅鸢双手扶额,眉头深皱,惊得阿霏关切道,;小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脑壳疼。 她一抬眼就瞧见了那被她亲手稳稳当当地挂在床头的花灯,想也不想的,就走过去取下它,将烛火吹灭。 ;将这个放好吧。 阿霏接过花灯,有些惊讶地看看她,又看看花灯,;小姐不喜欢吗? ;这花灯&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想了好一会,才想出了一番说辞,;我很是喜欢,怕用久了会坏,还是将它放进箱子里稳妥一点。 阿霏了然地点头道,;小姐果然宝贝这花灯。 沈涅鸢眉心跳了跳,重新上了床榻,她才将被褥拉高,就见木兮自外头回来,手里还拿着一袋沉甸甸的荷包。 ;你从你家小姐我身上赢了钱,是不是应当有点表示?沈涅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木兮手里的荷包上。 木兮下意识地就将那荷包藏在了身后,支支吾吾了半天,竟是吐出一句,;这是我凭自己本事赢来的。 ;&amp;hellip;&amp;hellip;得!她竟是不知木兮居然是财迷。 沈涅鸢眯了眯眼睛,;你要这么银子做什么使?打算给自己赎身? 木兮却道,;荆朔那人总是把钱借给弟兄,可那些弟兄却从来不还,既然如此,给他的弟兄,倒还不如给我。 沈涅鸢眼眸又眯了一度,她了然于心地哦了一声,同阿霏颇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木兮是何等机敏的人,她瞧见了沈涅鸢和阿霏的眼神交流,竟是有些恼羞地道,;我想起来还有一桩事情没做。 说罢,她便借故跑了。 沈涅鸢在她打开门的一瞬,叹了口气道,;我明日要找拓跋渊好好说说。 ;说什么?阿霏好奇地问道。 ;他都把木兮给我了,居然还找木兮去办事,这算是怎么回事。 木兮脚步一顿,跨出去后,将门关上。 紧接着,她听见屋里头传来少女偷笑的声音。 翌日,沈涅鸢一出房门,就瞧见廊间拓跋渊正往此处走来。 啪的一声,房门紧闭,女子纱衣消失在门口。 拓跋渊脚步一顿,有些纳闷地望着那紧闭着大门。 ;她又是怎么了? 候在门口的木兮摇了摇头。 第255章 白家出事 少年眉头微敛,抬手轻叩了几下门,;开门。 房门打开,阿霏朝着他俯了俯身,;拓跋公子。 拓跋渊的视线落在了屋内的少女身上。 沈涅鸢趴在案桌上,碎发落在她的脸蛋上,瞧不太清楚她是什么神情。 见拓跋渊眉头深皱,一脸的探究不解,阿霏偷笑着同他小声道,;拓跋公子,小姐她这是怕羞了。 拓跋渊更是纳闷了。 阿霏又道,;小姐昨夜知道了,那花灯是您做的。 少年视线一抬,在屋内扫了一圈,却没有瞧见那盏花灯,湛湛黑眸中闪过一丝说不出来的失望。 阿霏瞧见了,连忙解释道,;小姐很是宝贝那花灯,怕坏了,故而收了起来。 拓跋渊眉目舒展了一些,踏入屋内。 阿霏颇为识相地走了出去,将门紧闭。 而此刻的沈涅鸢全然不知自己被阿霏卖的干干净净。 拓跋渊抬手捂着薄唇前轻咳了一声,惊得她抬头。 ;你方才为什么躲着我? 少女的神情里明显闪过一丝尴尬,她很快又眉眼弯弯地道,;没有啊。 ;没有? 拓跋渊俯身凑近了她,沈涅鸢整个人就僵住了。 她不太习惯这么近距离地看这张被放大了的俊脸。 ;那你方才跑什么? 沈涅鸢愣了愣,似乎在回想,很快她就状似反应了过来,道,;方才?我方才一出门就觉得今日好冷,连忙回屋暖暖身子。 说罢,她的小手拉了拉少年的衣袖,拓跋渊垂眸去看那纤细的手指,听着她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今日我可以在屋里用膳么?外头实在是太冷了。 昨日后半夜下了一场暴雪,石阶都被雪厚厚地覆盖着,一脚踩下去能将靴埋去大半。 ;可以。 拓跋渊今日很好说话,其实只要沈涅鸢不惹他,他向来都是很好说话的。 他掀袍坐下,命道,;去将我的膳食一并端来。 荆朔在外头应了一声,不消片刻,还冒着热气的早膳就被端在了沈涅鸢的面前。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双手捏着筷子的两端,抬眸觑了眼正夹菜的拓跋渊。 少年似乎感应到了她的视线,将那一筷子的菜夹到了她的碗里,;不是说饿了么? 沈涅鸢扒拉着碗,吃了几口就搁下了碗筷。 ;义兄,你慢吃。 拓跋渊也没有管她,闻言只是微微颔首,优雅地用着早膳。 沈涅鸢坐在躺椅上,手里还捧着一个手炉。 外头簌簌起风,又开始飘雪了。 白家出了事情,他的庄稼架子倒了,压伤了人,那人是流民,很是蛮横。 白老爷是个体面人,不想流民日日在自家府前闹事,故而给了那流民一笔钱财和几块田地。 可连夜雨偏逢屋漏,白家才解决了流民闹事,家中的小叔子又起了祸事。 小叔子向来滴酒不沾,可那日同人谈生意,喝了几杯酒下肚暖身,醉意上头,竟是跑去了赌坊。 待他清醒的时候,身上已然背了上万的债。 白老爷子将他骂了一顿后,还是将他的债务还清了。 赌坊的债,哪有那么容易还清的。 赌坊老板见是白家小叔子,愣是给他加了不少的利息,前后加起来,白家用了三座钱庄才算是抵了债务。 ;这白家是怎么了?怎么接二连三的出事? 白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连阁老都忍不住说起了这事情。 ;若是白家需要帮忙,你大可以让他们来找老夫。 阁老知道沈涅鸢同白家交情不浅,故而同她如是说道。 他说罢,眉头皱皱,又道,;老夫看这白家倒像是被谁给盯上了,老夫还是让人去交代一二才是。 ;义父多心了,白家是首富,谁敢对他家起歹心啊。 沈涅鸢笑着拉住了他。 可不能让阁老坏了白家的好事。 当她知道白家的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那晚她说的话,白旭康听进去了,并且已经所有动作了。 阁老神色微愣,;这&amp;hellip;&amp;hellip; ;白家在朝中又不是没人,不用你担心。拓跋渊冷冷淡淡地道。 阁老看了看他,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睛,突然问道,;莫不是你干的吧? 沈涅鸢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阁老。 义父怎么会这么想? ;争风吃醋的事情,老夫也干过,想当年&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眉心突突地跳了跳,沉下了脸色,起身就走出了厅外。 阁老忆当年的话音顿了顿,对着沈涅鸢道,;他倒是像极了老夫当年的样子。 沈涅鸢嘴角抽抽,若她不知道拓跋渊的身世,还真会信了阁老的这话。 事实上,阁老将宠溺儿子的慈父形象演得一直很好,故而这么年才不会引人怀疑。 连日的大雪因着日光照了大半日,积雪消融不少。 沈涅鸢觉得在府中待得快要长毛发霉了,故而趁着拓跋渊出门后,自己也溜了出去,同白彤在街上闲逛。 一路上,白彤不似平日里那么欢喜,买首饰时,整个人都心不在焉。 沈涅鸢看在眼里,没有出声。 突然,大街上有一个腰身很是粗的妇人撞在了白彤身上。 白彤倒是没有什么事情,这妇人却被撞倒在了地上。 紧跟着周围冒出了不少的粗人,对着白彤和沈涅鸢大声呵斥。 ;你把我家娘子撞伤了,你说怎么办! ;白家小姐仗势欺人,欺负贫民百姓了啊! 沈涅鸢看着白彤的手哆哆嗦嗦地抵在了小摊上,用了用力,那摊子被她掀翻,首饰滚落在了地上。 白彤单手插在腰间,微抬下颚,神情很是不屑又嚣张,;是你家娘子不长眼睛,撞到了本小姐,本小姐还未同你们算账,你们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围观的众人望了望白彤那纤细的腰身,又望了望那躺在地上的妇人腰身粗比木桶。 ;这&amp;hellip;&amp;hellip;白家小姐没有被撞伤,也实属幸运了。 围观的人话音方落,就有人紧跟着倒吸了一口气。 ;那妇人怎么流血了,该不会是腹中胎儿没了吧? ;哎呀,这可闹出人命了啊。 第256章 这是安排中的么 沈涅鸢同白彤面面相觑,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几乎是下意识的,沈涅鸢小声地问道,;这是你家里安排的? 白彤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她不等沈涅鸢说话,又了然地道,;一定是我哥告诉你的。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望了望那倒在血泊中的妇人,她此刻脸色苍白,冷汗淋漓,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情。 白彤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是他们怎么没有跟我说还有这一出戏码? 那妇人的丈夫很是凶恶,拉着白彤不依不饶,闹得惊动了巡城的捕快。 捕快一见是小县主和白家小姐惹上了是非,便是对着那妇人一家子挥挥手,;一边去讹人去,这小县主和白家小姐是你们能讹上的?还不快滚? ;白家小姐害得我流产,我一定要为腹中胎儿讨个说法!妇人咬牙切齿地道。 捕快上前就朝着她踢了一脚,;你自己走路不看路,没有撞伤了白家小姐,已是万幸,得了便宜还卖乖!再不走,我把你们都抓进去。 说罢,捕快从腰间拿出了铁链铐子,作势就要抓人。 妇人的丈夫见状,连忙将妇人扶起,一路上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大街。 捕快献媚朝沈涅鸢俯了俯身,道,;小县主,小的来迟了,那些粗人没有惊吓到你吧? 沈涅鸢望着那捕快,左思右想,又朝着白彤看了过去,白彤对她摇了摇头,显然捕快并不是白家计划之内的。 捕快的言辞激化了这整件事情。 白家小姐仗势欺人,害得一个妇人当街流产的事情,传遍了整个皇都。 ;要不是小县主也在,恐怕那一家子就要对白小姐动手了。 沈涅鸢吃着糖葫芦,听到这话,眉心跳了跳。 白旭康一向疼爱白彤这个妹妹,故而特意安排了她在白彤身边时,才演了这一出戏,让白彤将仗势欺人这四个字坐实了。 这事情比白家计划中酝酿发酵的要大。 城中百姓皆是认为白家小姐蛮横无度,甚至还有不少人提起了沈涅鸢以往的那些旧账。 不少人说,小县主本就是个嚣张跋扈的人,同她为闺中密友的白彤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涅鸢咂了咂嘴巴,看向了一处卖烤鸡腿的小摊。 ;老板,来五根鸡腿。 小贩脸色不佳地瞪着她,;我的鸡腿不卖给杀人凶手的帮凶。 沈涅鸢一愣,突然觉得手中的糖葫芦不甜了。 ;是那妇人自己撞上来的。她忍不住辩解道。 ;人家大腹便便的,你们就不能让一让?小贩说话间,就将摊位收了起来。 ;鸡腿而已,我不稀罕。 沈涅鸢撇撇嘴,转头看了一圈四周。 那些小贩竟是将摊子一并收起,回家了。 大街一下子就萧条了下来。 想吃的东西吃不到,沈涅鸢心里痒痒的,不太顺畅。 她远远地瞧见一家客栈还在揽客,欢喜地走了过去,岂止她的脚还未踏进客栈,就见小二拿起门栓。 第257章 她从来不在乎 ;小县主,今日东家有喜,不接客了。 沈涅鸢眉头一皱,看向了小二的身后,那客人在客栈内坐得满满当当的,这是不接客? 小二很快就反应过来,赔笑道,;这些都是掌柜的亲戚,我家掌柜怎么说也是个大家族。 ;那你偷偷地让后厨卖我我根鸡腿,要椒盐味的,不让你家掌柜的知道。 小二为难地道,;小县主,您想吃鸡腿,上哪吃都成啊,再不济,宫里有啊。 ;&amp;hellip;&amp;hellip;你看皇宫是我家么? 小二将半扇门关上了,又道,;那阁老府一定有啊。 砰地一声,这门关上来有风,将沈涅鸢的碎发都吹了起来。 她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愤然地走回了府上。 拓跋渊在前厅就瞧见了回廊上的她。 ;不是说不回来吃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沈涅鸢脚步顿下,望过去时,阿福正端着食用过的餐盘望后厨的方向走去。 ;&amp;hellip;&amp;hellip;她摸了摸饿扁了的肚子,更想吃大鸡腿子了。 那香喷喷的大鸡腿脆皮上洒上些许的椒盐,撕开鸡肉,还有鲜汁滴到指尖,嘶溜一口别提有多好吃了。 沈涅鸢这么一想,忍不住咽了口水,转身离开。 见她一言不发的回房,拓跋渊脸色微沉,侧目垂首同荆朔交代了几句,荆朔颔首,领命而去。 沈涅鸢饿着肚子,趴在案桌上,愈发觉得委屈。 可从来没有人同她说过,帮人还要饿肚子的。 这算是个怎么回事。 阿霏给她端来了点心,;小姐,今日厨娘告假了,约莫是没有宵夜了,这些糕点是厨娘离开时特意给你做的,你要不吃点垫垫饥? 沈涅鸢平日里还是很喜欢吃这厨娘的糕点的,桂花糕,松子仁都是她最爱吃的。 可她眼下看着面前的这些糕点,却是一点想吃的感觉都没有。 她满脑子都是吃不到的外焦里嫩的大鸡腿子。 ;阿霏,你会下厨吧?小姐我记得你会。 阿霏小脸皱成了一团,;小姐,我倒是想给你做大鸡腿子,可后厨连只鸡都没有。 木兮突然道,;屋里一整都没有通风了,小姐要不要开窗? 沈涅鸢摆摆手,;也好,我吹会冷风,冷静一下。 木兮才将窗户推开,一阵烤鸡腿的香味就飘进了屋内。 沈涅鸢一愣,她咽着口水摸了摸饿扁了的肚子,嗅了嗅鼻子道,;我好似饿出了幻觉,竟是闻到了烤鸡腿的香味。 ;小姐,我也闻到了。 主仆二人对视了一眼,望向了窗边。 木兮看着她们,;拓跋公子在院中烤鸡呢。 沈涅鸢几乎是扑到了窗口。 院中的老树下起了一个火堆,上头架着一只烤鸡,少年懒懒地靠坐在老树旁,用扇子扇着火。 ;义兄,这烤鸡多少钱一只?我出了! 拓跋渊几乎是被她逗笑了,他朝着沈涅鸢招招手,;过来。 少女提着裙摆就跑了出去,连阿霏在后头喊着:;小姐披风!她都好似没有听到。 沈涅鸢蹲坐在拓跋渊的身侧,看着面前尚未烤好的烤鸡,又咽了咽口水。 她是真饿了。 黑色的披风罩在了她的身上,拓跋渊的披风大,可以将娇小的她整个盖住,就像是盖了一个薄毯般。 ;义兄,你的烤鸡看起来真不错,你的披风也比我的好。 拓跋渊垂眸淡笑,;喜欢的话,送你了。 沈涅鸢心情好的时候,嘴巴是真甜,她哄着拓跋渊的时候,拓跋渊的心情也是真的好。 荆朔候在不远处的廊下,看着这一幕,总结出了这句话。 沈涅鸢蹲在地上,抬眼时,看到阿福正在对荆朔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然后荆朔就走了过来。 他先是看了看沈涅鸢,然后俯身小声地同拓跋渊又说了什么。 沈涅鸢竖起耳朵听,无奈她不是习武之人,耳力没有他们的好使,只听到了两个字,;来了。 谁来了? 沈涅鸢仰起小脸,看着拓跋渊噙在唇边的笑意明显的消了,他起身时,朝着她道,;等我回来,这鸡应当就能吃了。 沈涅鸢乖巧地点了点头,有吃的什么都好说。 见拓跋渊要走,她忍不住拉住了这人的衣摆,;是谁来了? 能让他光是听名字就心情不悦的人,其实也就那一两个。 裴晏死了,谢凛跑了,还有谁有这样的能耐? ;朝中的同僚。 沈涅鸢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盯着烤鸡。 拓跋渊踱步至前厅时,白旭康刚端起了热茶,一见到他,连忙将茶搁下,起身拱手,;小阁老。 拓跋渊眸色极淡地瞥了他一眼,经过他的面前,掀开衣袍,坐在了上位。 ;白公子到访,不知我府上还有什么能为你所用的? 白旭康明显地一滞,他回头望了望厅外,没有看到那抹倩影,很是失望地低下了头。 ;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小县主的名声,我一定会帮她恢复的。 ;名声这种东西,她从来不在乎。 拓跋渊的神色同他的嗓音一般的淡,可白旭康还是听得出来,拓跋公子此刻心情并不是面上看上去的那么良善。 ;这事情,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会解决的。 闻言,拓跋渊终于抬眸正眼瞧了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那双湛湛黑眸此刻染上了似笑非笑的不屑。 ;白公子有心了,但那丫头不需要。 白旭康皱了皱眉头,饶他脾气再好,也有些动气了。 因为拓跋渊的态度。 那一副沈涅鸢是他所有物的态度,让白旭康心里很是不舒服。 ;我今日来,是想亲自向小县主道歉,还请劳烦将她请出来。 外头的风呼啸而至,将屋内的那鼎烧得正旺的炉子里的火吹得摇曳了起来,火星噼啪作响,溅了出来。 ;外头风大,她吹不得风,白公子的好意,本公子会告诉她的。 白旭康眉头皱了皱,拓跋渊已经抬手做出了请的手势,可白旭康见不到沈涅鸢,是不会离开的。 第258章 不用分心顾我 气氛僵持了片刻,两人明显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你再不来,这烤鸡都要焦了! 沈涅鸢悦耳的声音自外头传来,白旭康一转头,就瞧见了她身上披着拓跋渊的黑色披风,一步跨入了厅内。 很明显的,沈涅鸢在看到他的一瞬,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拓跋渊说的朝中同僚,竟是白旭康。 虽说也没有错,可白公子又不是她不认识的,这样说倒是显得很疏离。 白旭康急急地上前,;小县主,今日的事情&amp;hellip;&amp;hellip;我很抱歉,我没有想过会影响到你。 ;无妨。 沈涅鸢颇为大方地朝他笑了笑,就如拓跋渊所说的那般,她全然没有把自己的名声当一回事情。 她苦恼的只是往后上街没得买东西了。 白旭康愣了一下,又道,;我会解决这件事情的,一定会还你清白的。 闻言,沈涅鸢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在算计我的时候,其实理应想到了这结果,现在补救,倒是也没有必要了。 反正东隋都快没了,她的名声如何,再也不会有人提起。 白旭康听着这话,却以为她在生气。 ;利用你,的确是我的错,若是小县主愿意原谅在下的话,在下想请你吃顿饭。 他看了看沈涅鸢手里的那烤鸡,生出了五根手指头,;我已经叫人备下了鸡腿,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蹙眉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拓跋渊知道她没有鸡腿吃,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知道这人一直安排了暗卫在自己的身边。 被人这样盯着,她倒也不反感,故而她以为自己并不讨厌被人盯着。 可她错了。 白旭康显然也派人在偷偷盯着她,调查她的一切。 她烦透了,心火一下子就蹿了出来。 ;白公子,我想我同你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沈涅鸢蹙眉,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维持着礼貌。 这礼貌是念及前世,白家因她连累,下场有些惨。 白旭康以为沈涅鸢会因为名声受损的事情生气,可她没有,这心才稍稍定下来几分,却不料她竟是因为派人盯着她这事情生气了。 拓跋渊也派人在暗中保护她,他派人盯着,也是出于想保护她,他以为沈涅鸢不反感的,可没有想到她反应居然这么的强烈。 甚至要与自己划开距离。 ;白彤是我的好友,我怎么帮她都可以,我也心甘情愿,所以白公子你不用感到愧疚。 沈涅鸢顿了顿,寻思着也许自己要说些狠话,才能断了白旭康的心思。 故而,她又道,;利用我造成的后果,其实你早就思量到了,只是没有想到这后果会比你想象中的严重很多。 ;没错,所以我想补救,毕竟是你提醒了我要如何保住白家,我才&amp;hellip;&amp;hellip; ;不用了。沈涅鸢微微一笑,撕下来一块鸡肉,喂进了嘴里,;我若是想解决此事,义兄会帮我的,白公子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白家才是,不用分心顾我。 第259章 亲疏有别 亲疏有别,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白旭康从阁老府离开时,几乎是失魂落魄。 有些事情,他其实早就知道,只是不愿意去想而已。 沈涅鸢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突然想起了自己,自己同他还真有些像。 正因为她受过这份苦,所以明白有些事情必须要讲清楚,越早同人讲清楚越好,让人抱着没有结果的奢望等待下去,最后会崩溃的。 她心头一疼,顿觉手里的烤鸡索然无味。 要是&amp;hellip;&amp;hellip;前世的时候,这人早一些同自己说清楚,也不至于她会自暴自弃,说不定她会同这人希望的那样,找一个不错的人嫁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走出前厅时,随手将烤鸡给了阿福。 阿福捧着烤鸡,愣了一下,;小县主,您不吃了? 他家公子的手艺还是顶不错的。 ;吃饱了。 阿福又是一愣,这烤鸡她才吃了两口。 这就饱了?骗谁呢? 阿福嗅了嗅鼻子,捧着烤鸡,忍不住低头去咬上一口。 他还没有尝到味道,眼角一撇,瞧见了再熟悉不过的墨色衣摆。 ;少君。 阿福尴尬地捧着烤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拓跋渊看着那只吃了一两口的烤鸡,脸色沉了沉,吩咐道,;让后厨煮碗馄饨送去。 阿福点了点头,替沈涅鸢解释道,;小县主身子不好,可能觉得油腻了,故而只吃了一两口。 拓跋渊抿唇,眸色冷冷淡淡,温度低过寒冬的夜风。 夜间,拓跋渊泡了温泉,方出来,就见瞧见了案桌上摆着的那件黑色披风。 荆朔候在一旁,见他的视线落在了披风上,便开口道,;方才木兮送还过来的。 往日沈涅鸢用了拿了拓跋渊的什么东西,往往都是搁置在了她自己的屋内,总是要等他去她屋里时,她想起来了,才会拿出一两件来还给他。 更多的时候,是她想起来了,都懒得拿出来。 其实不是懒得拿,是她喜欢屋内收着他的东西。 这样的话,他想用东西的时候,只能去找她要。 少女心思,简单又扭捏,却就是这样的让人心动,叫人说不出一句训斥她的话。 可今日,她又特意叫人将他的披风送还回来。 显然是有什么变了。 因为那个白旭康。 他今日出现之前,沈涅鸢还同他有说有笑的。 拓跋渊脸色沉了沉,坐在了案桌前,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清尝着。 他只是淡淡的恩了一声,并未说什么。 可荆朔知道,少君气得不轻。 他也想不明白小县主好端端的,怎么将这披风送了回来,疏离得连他都察觉到了。 荆朔问过木兮,木兮却是摇摇头。 都说少女心思如海底针,木兮好歹也是女子,到底也能猜到一二,可她如今也摸不到头脑。 荆朔忍不住道,;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结果,就是被木兮打了一顿,这会儿心口还疼着。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心口,嘶了一声,这下手还真重! 比暗卫的弟兄们下手都重。 木兮果然不是女人! 她比男人还强悍! 木兮回到屋内,向沈涅鸢问了一句荆朔问她的话。 ;小姐,好端端的怎么把那件披风送还给公子了? 沈涅鸢用剪子剪着烛芯,;那披风黑不溜秋的,不适合我。 ;&amp;hellip;&amp;hellip; 木兮跟在沈涅鸢身边这么久,虽是比不上阿霏了解她的心思,可也明白此刻她说的是胡话。 沈涅鸢心里一直惦念着她娘亲的故乡北冥,玄色是北冥的国色,她一直很喜欢的。 ;小姐今日对白公子说了狠话,眼下心疼了么? 木兮猜测着她的变化因何而起。 沈涅鸢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望着方才被她剪过的灯芯,晕黄的烛光投射在她的小脸上,看得出她此刻真的有些难过。 ;是啊,我还真有些心疼。 她看到白旭康,就像看到了不知道放弃的自己。 白旭康难过的这份苦,她最是清楚了。 故而,她心疼的是自己。 她心疼自己到如今还不肯真的去放手。 拓跋渊早在刻在了她的骨血里,是褪去了新鲜感,还是会让她心动的人。 窗户上的一道身影隐去。 荆朔看着自家少君阴沉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出。 他硬着头皮道,;小县主一向心软,她又与白小姐情同姐妹,如今对白公子说了重话,心里一定不舒服,其实她&amp;hellip;&amp;hellip; ;白旭康对她影响这么大?拓跋渊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屋内的沈涅鸢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谁又在骂我了?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虽说不用,可白旭康还是去办了事情。 大街上满是巡逻的捕快,路人低着头走路,不敢说话。 经人一问才知道,小县主代表着皇家颜面,谁说她一句坏话,就要被抓起来。 一时间,百姓都不敢言语,生怕说错了话。 拓跋渊下朝时,被几个交情不错的小官喊住了。 ;城中的巡捕,不会是小阁老您做的吧? 拓跋渊闻言,似笑非笑地冷呵一声,抬步走下了石阶。 ;定然不是!这不像是他的做事风格。 拓跋渊负手踱步至石阶下,碰上了白旭康,显然他在这里等了很久。 ;拓跋公子。白旭康朝着他俯了俯身,;想必不出几日,城中不会再有小县主不好的言论了,这是我唯一能补救做的事情,还请你告知一声小县主,往后她上街,依旧能同以往一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你这是在帮她? 拓跋渊懒懒散散地开口,神情慵淡至极。 他嗤笑一声,讥讽道,;你若不说,我还以为城中的巡捕是贵妃的手笔。 白旭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把她害死么? 拓跋渊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但明显的不善。 东隋的百姓,没有旁的爱好,就爱蹲在一起说坊间料。 白旭康不允许百姓说沈涅鸢的坏话,这反而会让百姓更加反感她。 ;你可知道,本公子花了多少心思,才让百姓接受了她这个有半个北冥血统的小县主? 第260章 哑口无言 白旭康怔愣了一会,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一时间哑口无言。 ;这竟是你做的! 他离开皇都前,皇都百姓一提起沈涅鸢,皆是又咒又骂,他也曾对沈涅鸢说过,;不如就装作他们喜欢的样子,这样对你也没有坏处。 可沈涅鸢偏偏不,白旭康还记得很清楚,当日她满脸困惑地问着他,;我都不是我了,这样也没有坏处么? 当时,他也如今日一般,哑口无言。 白旭康看着面前玉树临风的少年,突然觉得其实他一直错了,沈涅鸢也错了。 拓跋渊心里是有沈涅鸢的,一直都有。 这人只是不说罢了,可该做的事情,他一样没有落下。 ;抱歉。 白旭康离开的身影,几乎是落荒而逃。 宫门口,沈涅鸢蹲在拓跋渊的黑马旁,抬眼见白旭康匆匆跑了出来,她还未打招呼,就见他抬步经过自己的身旁,似乎没有看见自己一般。 ;白家又出了什么事情么? 她纳闷地望着白旭康越来越远的背影,思索了半响,;不应该啊。 先前的那几桩事情,他都办得很好,全东隋的人都以为白家霉运当道,全然没有察觉到他暗中转移家业的事情。 拓跋渊经过的她面前,绕到了黑马上,拉着马缰,抬眸却发现她正一瞬不瞬地望着白旭康消失的方向,满脸的担忧,甚至连他经过都不曾发现。 什么时候起,她的注意力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吸引走,不在他的身上了? 拓跋渊眸色极淡地睨了她一眼,翻身上马。 黑马长嘶了一声,这才惊得沈涅鸢回了神。 她转身仰起小脸,看着背着日光的少年,惊喜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居然没有发现! 闻言,拓跋渊冷冷淡淡地哼了一声。 黑马也朝着她喷了喷鼻子。 沈涅鸢嫌弃地后退一步,看向拓跋渊,奇怪地问道,;谁又惹你不快了么? 他怎么又生气了? 近日他的脾气愈发差了。 以往再如何,那也堪堪称上是温柔随和。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应当是急事,所以才会在府上坐不住。 沈涅鸢却是摇摇头,纳闷地道,;太后召见我,可我才到宫门口,崔公公又告诉我,太后不见我了。 ;我看看时辰你也快下朝了,索性等你一道回去。 沈涅鸢没有说的是,她来的时候,坐的是宫里的轿子,太后不想见她了,宫人连轿子都收回去了。 她不想走回去,所以才在宫门口等他。 ;对了,白旭康是怎么了?她又想起了白旭康,有些担忧地怀疑是不是白家又出事了。 毕竟国主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你要真这么担心,自己去白家看看。 拓跋渊拉起缰绳,将马调转了个头。 他回头见沈涅鸢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蹙眉道,;你自己去。 ;我不去了,得避嫌。 沈涅鸢摇摇头,眼下这个时候去白家,一来被百姓瞧见了,又要多出不少的闲话,二来若是白家事发,她又与白家来往密切,难免不被怀疑。 第261章 反常 ;你带我回去么?她踮了踮脚,瑟瑟发抖着。 今年的冬日,着实寒冷,风吹在身上好似吹进了人骨子里。 拓跋渊看着她冻红了的脸颊,伸出手,;上来。 沈涅鸢欢喜地搭在他的手上,使了使劲,坐在了他的马背上。 她的手几乎是冻麻了,出门时带着的手炉此刻比冰还冷,她早就收起来了。 当冰冷的双手贴上脖颈,拓跋渊眉头不可微察地蹙起,然后听到这丫头舒服地道,;你怎么比手炉还好使? ;你在宫门外等我多久了? ;没多久。沈涅鸢一向对时辰没有概念,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等了多久。 只知道自己来的时候,天上还飘着小雪,等拓跋渊出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少年的视线落在她毛茸茸的白裘披风上,上头满是水珠,显然是雪化成的。 他敛下眉目,雪停到现在,至少得有两个时辰了。 ;你不会雇个马车轿子什么的么? 沈涅鸢摇摇头,;我来都来了,还是等你一起回去比较好。 毕竟这人从白旭康那晚到府拜访后,心情明显的不好。 府中下人饱受其害,见她要进宫,一个两个都求她最好和他家公子一道回来,说是这样他们公子心情会好很多。 可沈涅鸢这会打量着拓跋渊的神色,好像更差了&amp;hellip;&amp;hellip; 他果然还是&amp;hellip;&amp;hellip;不喜欢自己缠着他。 沈涅鸢微微一叹,将有些暖和的手收回,缩进了自己的衣袖中。 雪又开始飘了,混在冷冽的寒风中,刮得人的脸颊很是疼。 拓跋渊将玄色披风将她整个罩住,一路快马加鞭地回了府。 他骑得很快,沈涅鸢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回到府上了。 少女站在地上,看着他把黑马牵进马厩,拿着一堆干草喂马。 拓跋渊知道她在,但是他并不打算理会她。 风雪逐渐变大了,沈涅鸢冻得搓了搓手,哈着气。 ;你怎么还不回屋? 拓跋渊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干草,回头看她,语气并不是那么的良善。 沈涅鸢愣了一下,;我等你啊。 拓跋渊抬步走进回廊,沈涅鸢快步跟了过去。 ;你究竟有什么事情? 拓跋渊在她的门前止住脚步,推开门,将她拉进了屋内。 屋内还烧着地龙,沈涅鸢被他揭穿后,笑得有些尴尬。 她解去了身上的披风,拿起桌上备好的手炉捂着手。 ;国舅的命案查的怎么样了? 她其实想问白旭康的,但没有找到机会。 国主以往一直对拓跋渊睁一只眼闭一只,如今却揪着他不放,显然是动了杀心。 拓跋渊面无表情地坐下,倒了杯热茶,;这事,你应该去问白旭康,他负责调查此案,比我清楚。 ;&amp;hellip;&amp;hellip;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白旭康称得上是君子,又不是什么小人。 沈涅鸢左思右想,得出了一个结论。 在旁人眼中,拓跋渊也是君子,可他本性并不是如此,他可以称之为伪君子。 伪君子嘛,故而对真君子一定是各种看不上的。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沈涅鸢隐隐觉得这个结论不对,可她不愿意去细想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你就这么在乎?拓跋渊抬眸,视线锁在她的身上,没有放过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沈涅鸢愣了愣,直言道,;我能不在乎么?是他在调查你欸,你不同他搞好关系怎么能行? 毕竟白旭康看他也不顺眼,至于为什么,沈涅鸢是很清楚的。 若是拓跋渊因为她的缘故,被白旭康针对了,那她还真的是担得上那四个字:红颜祸水。 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拓跋渊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沈涅鸢被那四个字占据了头脑,有些烦躁地趴在桌子上,;不成,我还是得去一趟白家。 ;现在不成,等晚上吧,晚一点,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去一趟白家,帮你打探一下口风。 沈涅鸢怕冷,故而一到冬日就不怎么愿意出门,更别说是冬夜出门了。 ;不必了,国主怎么想的我很清楚,我也有对应之策。 拓跋渊的视线从她的身上收回,心情明显地很好,薄唇微扬,问道,;你起这么早,还没用早膳吧? 沈涅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满地埋怨道,;是呀,太后叫人来请我的时候,我还在被窝中,起那么早进宫,她又不见我了,不知道她老人家又搞什么名堂。 如此反常,必然有妖。 太后从来不会这样做,她平日里没事就会叫沈涅鸢入宫解闷,今日这般,一定是有问题。 ;我会让人去查清楚的。 沈涅鸢点点头,打着哈欠起身,;不成了,我挺不住了,要睡回笼觉,你自便吧。 在躺在床上的一瞬,她窝在柔软暖和的被窝里,有些佩服拓跋渊和阁老,居然能每日坚持上早朝。 不容易,忒不容易了。 宫门口,阁老站在寒风中,瞪着那一匹本该出现在眼前的黑马。 他朝着守宫门的侍卫比划了一下黑马的高度,;我那马呢?那么大一匹黑马呢? ;阁老,你家公子骑走了,顺便带走了小县主。 宫门侍卫颇为同情地看着阁老。 要知道今日阁老上朝时,还很是高兴地同他打招呼,说今日是骑马来的,下朝的时候,他也要骑马而去,让他们众多侍卫瞧瞧他潇洒的身姿。 ;拓跋渊? 阁老不知是气的牙齿发抖,还是冻得发抖,总之,守门侍卫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阁老回去一定会狠狠揍拓跋公子的。 ;不可能! ;不信?那打赌! ;成! 一名侍卫面无表情地同同僚达成了赌约,并且他赢定了。 阁老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揍少君,除非他不要命了。 冬日的白昼很短,可沈涅鸢还是觉得自己等了好久,才等到了天黑。 木兮看着她穿上了一身夜行衣,蹙眉道,;小姐,拓跋公子说了不让你去。 ;我欠了白家的,总得要还才是。 她得保白家上下安全的离开东隋。 第262章 白旭康带话给她 只是她不知道白旭康到底是什么打算。 木兮眉头蹙得更紧了,拦在她的面前,;要不我去跑这一趟吧,小姐你别去了。 说罢,她又小声嘟囔了一句,;万一少君知道了,这醋坛子又要翻了。 ;&amp;hellip;&amp;hellip;木兮,你愈发幽默了。沈涅鸢嘴角抽抽。 木兮却很是认真地反问道,;不然小姐以为公子为什么心情不好? ;约莫&amp;hellip;&amp;hellip;大概&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她猜到了,可她不愿意去这么想。 那个奢望,不去想她就不会再有执念。 ;大概是因为面子吧。 沈涅鸢不愧是翻阅无数话本子的人。 话本上的不少渣男,都是如此,明明不喜欢那女子,可因为那女子以往喜欢他,后来又不喜欢他了,身边也会出现了其他不错的男子,这渣男觉得失了面子,要夺回女子的注意力,故而做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拓跋渊针对白旭康,也算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吧。 木兮拧着眉头,微微摇头。 外面的风呼啸而至,将门窗吹地砰砰作响。 沈涅鸢一打开窗,扑面而来的风雪冻得她连忙将窗户紧闭。 ;木兮,你说得对,还是你代我去吧,你身手也不错,不容易被人发现。 ;小姐想去白家做什么?木兮问道。 沈涅鸢坐在案桌前,纤细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你&amp;hellip;&amp;hellip;就同白旭康说,想保白家上下,我可以帮他&amp;hellip;&amp;hellip;不,这话你还是同白彤说。 白旭康心思重,他定然不愿意欠别人,更何况是帮白家离开东隋此等会被砍头的事情。 白彤与她情同姐妹,定然不会觉得是拖欠她的。 木兮微微颔首,拿起冷剑准备离开,沈涅鸢又将她喊住。 ;你顺便打探一下白旭康的口风,他究竟打算如何对拓跋渊。 沈涅鸢并不强求白旭康能帮拓跋渊洗去嫌疑,毕竟是国主对拓跋渊起了杀心,要白旭康保他,恐怕白旭康自己也会引火上身。 她只要知道白旭康的打算就好,这样她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约莫一个时辰后,木兮身上还染着寒气,回了屋内。 ;小姐,你的话我已经向白小姐说了。 木兮顿了顿,将长剑放在案桌上,;白小姐说,白旭康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不需要你的帮助,你也不用担心白家。 沈涅鸢倒了一杯热茶给她,;那万全之策是什么? 木兮摇了摇头,;我问了,但白小姐不愿意说,她说此事不能牵连你。 沈涅鸢眉头皱皱,她不怕被牵连,最怕是不能保全白家上下。 ;还有,我见到白旭康了,他要我带句话给你。 沈涅鸢有些惊讶,;什么话? ;他说,请小姐你放心,他不会针对拓跋公子的。 ;&amp;hellip;&amp;hellip;不针对拓跋渊?沈涅鸢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他这样做明显是在和国主作对,国主不会放过他的。 若国主只针对他一人,那还算是好的,最怕是国主借此说事,对付白家。 这样一来,她还是连累了白家。 第263章 向拓跋渊借人 毕竟真相就是拓跋渊为了她,杀了裴晏,陷害了谢凛。 她不能再欠一次白家了。 沈涅鸢情绪很是焦急不安,她在屋内来回踱步着。 打更人已经打过三巡了,再过三个时辰,天要亮了。 ;小姐,我倒觉得白公子不是冲动的人,他一定有万全之策,你若是不放心,不如&amp;hellip;&amp;hellip;不如向公子借点人,暗中保护白家。 木兮虽然是这么说,可她觉得若是沈涅鸢真的向拓跋渊提了这要求,自家少君指不定会被气吐血。 ;他? 沈涅鸢半是犹豫,半是纠结地叹气,;我再想想吧。 ;公子虽然会不高兴,可他一定会帮你,帮白家的。 确实,拓跋渊一定会答应她,可拓跋渊的人,有他自己的用处在,被她借调了去,难免会影响他的计划。 沈涅鸢突然灵光一闪,拓跋渊有人,她也有人的! 沈威下台后,沈家军虽然被收编了,但还有一批小队并未被收编,因为国主当时说国库空虚,养不了那么多人,就打发了那一队人。 当时,她自觉是她为了报私仇,连累了这队人,故而拿出一笔钱养着他们。 这队沈家军不就是她的人么! 沈涅鸢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就松了下来。 她踢掉了鞋子,躺在了床上,准备就寝。 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困意就袭上来了。 木兮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小姐,你想到解决办法了? ;想到了,多亏了木兮你。 木兮眼眸微微弯起,关键时刻,只有少君才能帮小姐。 &amp;hellip;&amp;hellip; 翌日,木兮左等右等,也不见沈涅鸢去找拓跋渊借人。 ;也许是怕少君生气吧。荆朔了然地道。 借人去保护白家,保护那个劳什子白旭康,少君所说会帮忙,但一定会和沈涅鸢置气的。 少君生气起来,谁能承得住,也难免小县主会怕。 ;那我去说吧。 木兮本着身为沈涅鸢的人,就要为她解决各种问题。 是以如此,在沈涅鸢不知情的情况下,木兮同拓跋渊说了这事。 ;你说,她要问我借人保护白家? 书房内,气压低得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拓跋渊挑眉,见木兮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她怎么不来亲自跟我说? ;小姐怕你生气,所以才一直没来,我见小姐不敢,才自作主张替她来说的。 ;不敢?拓跋渊湛湛黑眸眯了一度,声音也沉了下去,;她还有不敢的时候? 木兮低着头,不敢言语。 ;退下吧。少年面无表情地命道。 ;那少君打算安排哪一队暗卫保护白家? 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拓跋渊薄唇勾勒的弧度没有温度,;你方才同我禀报了什么事情? 木兮一愣,又听到他说,;她想趁夜去白家,被你拦住了,此事做的不错,下去领赏吧。 ;&amp;hellip;&amp;hellip; 荆朔守在门口,见门打开,木兮走了出来,他关切地问道,;少君打算让谁去? 木兮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沈涅鸢安排好了那队沈家军后,本想回府,却被一些小贩拉住了。 ;小县主,前些日子对你多有误会,这些小吃送你,不成敬意,你可别同我置气啊。 ;我一妇道人家,听风就是雨的,小县主你可千万别跟我计较。 ;小县主,那日你不是想吃鸡腿么,我特意烤了一篮子的鸡腿,送你了。 沈涅鸢抱着满怀的东西,回了府。 阿福见状,连忙上去帮她拿。 ;小县主,这些东西你都是上哪里得到的? 阿福说着话,从篮子里头拿出了一根鸡腿啃着。 沈涅鸢摇了摇头,;东隋的百姓,善变地出乎我的意料。 阿福目送着她离开,小声嘟囔道,;哪里是百姓善变,还不是少君私底下为你做事了,靠那个白家公子,你被百姓暗杀都有可能。 沈涅鸢远远地在回廊间就瞧见了候在屋前的木兮满脸的烦闷。 木兮长年一张冰山脸,她此时如此神情,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沈涅鸢脚步较快,;木兮,发生了什么事情? 木兮望着她,眉头皱皱,;小姐,你要不要去见公子? ;他找我么?沈涅鸢纳闷地问道。 木兮摇了摇头,;你不是有事找他么? ;没有啊。沈涅鸢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抬步走进了屋内。 木兮抿了抿唇,方要转身跟进去,却被荆朔拉住了,;你不用去催,小县主等不及了,她自然就会去找少君的。 午后,难得出了太阳。 沈涅鸢用过午膳,就让人搬了躺椅在院子里,她躺在躺椅上晒太阳,小脚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地面,躺椅一前一后的晃着,舒适自在得很。 突然,有黑影挡住了她的日光。 闭眸小憩的沈涅鸢眉头蹙蹙,睁开了眼。 ;你挡着我日光了。她看着背光而站的拓跋渊,有些不满。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最佳的地方,有日光,又没有风。 ;你就没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么?拓跋渊垂首看着她,嗓音淡到几乎没有。 ;我又什么可跟你说的? 她蹙起的眉头深了一些,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你让开一些,我晒太阳呢。 拓跋渊身形丝毫未动,但他还是后退了几步,将日光还给她。 ;你就不担心白家么? 沈涅鸢重新闭上双眼,红唇微扬,;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都安排好了。 沈家军会暗中护送白家上下离开东隋,然后这一队沈家军也不用回来了。 她偷偷塞了些银票在这些沈家军的行囊中。 ;白旭康出事了。 轻飘飘的一句,随风送进她的耳里。 沈涅鸢踢地面的脚一顿,她疑惑地睁开眼,看向拓跋渊。 这人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他怎么可能会出事? ;今日上朝,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国主禀明我并无嫌疑杀害裴晏。 沈涅鸢默了默,这就是白旭康让木兮带话给她的原因。 他心中恐怕早就决定这样做了。 第264章 白公子受什么刺激了 国舅的死随着白旭康的调查并未再起风波,国主似乎特别重用白旭康,一连给了他好几个难办的案子。 也不知国主同他说了什么,那几个案子办得甚是让国主满意,可百姓却是灾声怨起,唾沫白旭康是个奸臣。 ;这白公子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宫尘说这话时,却是直勾勾地看着沈涅鸢。 等沈涅鸢回望他时,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摇摇头,心里飘着四个大字,红颜祸水。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沈涅鸢瞪着他,就差拉着拓跋渊的衣袖告状了。 寒风方至,宫尘哆嗦了一下,抬眸就见自家少君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我是想问,是不是你给白公子刺激受了?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倒吸一口气,怎么这事情也能按在她的身上,;我什么也没做了。 宫尘却道,;听说你前段时日拒绝他了。 沈涅鸢心中咯噔一下,又见宫尘竖起了三根手指在她的眼前,;三次。 她蹙眉思索了片刻,视线狐疑地落在了拓跋渊的身上,;又是你传出去的? 她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过白旭康,能知道这么清楚的,就只有拓跋渊了。 ;没有。 几乎是她话音方落,拓跋渊的声音就传进了耳里。 不似平日里的笃定冷静,那嗓音里飘着一丝碎碎的不耐和烦躁。 心虚所至。 沈涅鸢凉凉地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气氛在这一瞬尴尬蔓延开,石桌上的茶壶刚煮开,咕噜咕噜地冒着腾腾热气。 宫尘默默地将茶壶从炉子上拿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百姓对皇权的欺压积怨已久,加之先前白家小姐当街害得妇人流产,白旭康又不许百姓议论此事,故而百姓将怨气一并出在了白家。 在不知何人的号召下,百姓不再去白家开的酒馆客栈还有一些其他铺子里买东西。 白家一时间很是无措,连夜关了好几家铺子。 白家的这点动静,终于传进了国主的耳里。 国主直言定是白家做生意没诚信所至,派人去查清楚。 在朝上,百官蜂拥自荐查白家,可国主却将这差事给了默默站着的拓跋渊。 下了朝,一名宫人候在殿外,待拓跋渊走出来,就上前道,;拓跋公子,国主请您到后花园说话。 少年毫不意外,踱步至后花园。 国主却让他站在寒风中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缓缓而至。 ;拓跋渊,白家的事情,你可知道要如何办? 冬日下,那双湛湛黑眸微垂,拓跋渊不紧不慢地道,;白家赚黑心钱,败坏了商人的名声,理应抄家充国库。 国主上前,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视线精明地落在他的身上,上下打量着他,意味不明地道,;寡人还以为你会还白旭康一个恩情。 ;恩情?拓跋渊咀嚼着这两个字,语调里染了点似笑非笑,;本公子以为这叫识时务。 白家如今臭名昭著,国主在此时抄了白家,不仅能充国库,还能在百姓心中得一个明君的形象。 第265章 抄家白家 ;你小子&amp;hellip;&amp;hellip;国主阴沉沉地看着他,眉头紧皱,;真叫寡人看不透。 都说拓跋渊清风霁月,最是正直,对一个帮了他的人落井下石,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国舅的命案,本公子本就是清白的。拓跋渊看着国主,英俊的脸上浮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何来承他恩情之说。 国主不语,背过身去。 拓跋渊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国主如今容不下阁老,容不下他。 他嘴上佯装不知国主的心思,可那落在国主身上的视线像是淬了冰。 拓跋渊不是什么冲动的毛头小子,他心思缜密,为人冷静,不会这般暴露自己。 如今,不过是他不愿意装,但还愿意面上同国主过得去罢了。 国主害怕这种被他看透了的视线,故而转身避开。 ;沈涅鸢同白家很是亲近,若是由你对付白家,你就不怕她同你闹么? 闻言,拓跋渊嗤笑一声,冷声道,;白旭康的手伸的太长了,几次三番横到我和沈涅鸢之间。 国主眉头微蹙,心道难道这才是拓跋渊要对付白家的真正原因? ;那你怎么同那丫头交代? 沈涅鸢和白彤,情同姐妹,她定然不会这么干看着白家倒了的。 ;她闹个一两日,也就消停了,在她的心里,没有什么会比本公子更重要。 国主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那张平日里温和的俊脸此时张扬着桀骜不耐。 很显然,在拓跋渊的眼里,已经容不下白旭康了。 国主也听闻过一些白旭康和沈涅鸢的事情。 早些年,白旭康离开皇都时,就曾让沈涅鸢对拓跋渊死心,他回都后更是三翻四次的同沈涅鸢这般说。 国主平心而论,换做是他,恐怕早就办了白旭康。 沈涅鸢在得知是拓跋渊查白家时,心里松了一口气,淡定地吃着糕点。 白彤坐在她的对面,却不是那么乐观,;怎么就交给拓跋渊处理了呢?就不能换个人么? ;旁人一定不会帮白家,拓跋渊是自己人。沈涅鸢宽慰道。 白彤哼哼一声,;我可不信,拓跋渊对我哥哥一点都不客气,而且我先前还在你面前说了不少他的坏话,又撮合你同我哥哥,我恐怕他&amp;hellip;&amp;hellip; ;不会的,且不说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他对我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责任而已。 这不过在将她的事情揽上身时,还带了点男子的占有欲,故而当白旭康想同他抢这份责任时,拓跋渊觉得自己被侵犯了。 沈涅鸢是如此想的,她也只愿意让自己这么去想。 ;我倒不见得是这样。白彤眉头蹙得很深,;你别把拓跋渊想得太好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沈涅鸢咬了一口糕点,索然无味地搁下,;他总是要顾及一点我的感受的。 拓跋渊一向护短至极,她同白家这么好,自然不会对白家做什么。 ;这倒是。 白彤的话音方落,就见拓跋渊穿过回廊,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她还未说要离开,就听到拓跋渊说,;白小姐近日还是不要来阁老府为好。 沈涅鸢一愣,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拓跋渊瞥了她一眼,冷声道,;你也是,不要同白家的人来往密切。 白彤冷哼一声,朝着沈涅鸢道,;你方才说什么来着?这就是他顾及你说出来的话? 沈涅鸢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还是冷静地道,;国主让他查白家,这段时日自然是要避嫌的。 拓跋渊在想些什么,她还是能猜到的。 白彤气得瞪着她,双手叉腰道,;我看你是魔怔了,这阁老府,往后不来也罢。 她气得起身就走,沈涅鸢也没有留她。 ;白家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拓跋渊掀袍坐下,拿起沈涅鸢方才吃了一口的糕点喂进嘴里,甜腻的味道让他忍不住蹙眉。 他不紧不慢地道,;依国主想的那样办。 沈涅鸢呼吸一滞,她甚至有那么一瞬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国主想对付阁老府,若是再没有点能让他可利用的价值,他更是留不得了。 沈涅鸢看着面无表情的少年,秀眉轻蹙。 沉默了半响,她又道,;白家抄家,那白家人呢? ;抄家能有什么好下场。 沈涅鸢一下子就听懂了他话里的暗示。 当夜,她让木兮去了白家传话。 翌日一早,白府人去楼空,所有的百姓都在说,白家人是畏罪潜逃了。 白家的那些家业自然就归入国库。 国主翻阅着拓跋渊呈上来的账簿,每翻一页,脸色就沉下一层。 ;白家基业百年,怎么可能就这么点家产?他阴沉沉地盯着拓跋渊,;你做了什么手脚? ;白家的家产是多,可前段时日出了很多事情,白家又一向喜欢以财息事,也不在乎被人敲诈,一笔两笔的加上来,可不就多了。 ;那也不至于才这么点! 怎么可能就这么点,连半个国库都充不满! 拓跋渊不紧不慢地道,;白家小姐当街害的一个妇人流产,此事影响深远,又连累了沈涅鸢,白旭康又想保妹妹,又想护沈涅鸢,被那妇人讹去了不少家业。 国主即刻命其他人去查那妇人的下落。 可那妇人一家子就像是在东隋消失了,任凭派去的人怎么打探,都查不到踪影。 坑了白家小叔子的那家赌坊也早在半月前关门跑路了。 国主瞪着回来禀告的人,这会儿才想明白了过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白家的部署。 白家要撤了在东隋的家业,安然离去,故而早早的就开始布局。 国主气得推翻了案桌上的所有物件,瓷器落地,哐当几声,惊得让人害怕。 ;拓跋渊! 他也是同谋,否则为什么白家就像是收到消息一般,在他去抄家之前,白家人一夜之间消失了。 ;国主莫气,拓跋渊就交由哀家来处理。 国主,;母后想如何处置他? 拓跋渊在百姓心中颇有威名,不比白家那么容易对付。 第266章 拓跋渊是细作 更何况,是他去抄了白家,百姓怨恨白家,对他自然更是信任追捧。 要对付此人,就要拿捏住他的软肋。 当沈涅鸢再一次跪在脸色阴沉的太后面前久久未起时,她就知道,她再次被当做把柄了。 ;你可知道,哀家召你进宫是为了什么? 沈涅鸢诚然道,;是为了白家? 太后盯着她,一言不发,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沈涅鸢静了一静,也不言语。 论耗耐心,沈涅鸢一向是高手。 不过片刻,太后就有些坐不住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臣女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沈涅鸢无辜地蹙眉,仰起小脸看着她,;平日里我同白彤置物,她一向大方挥霍,我哪里看得出来白家居然是个空壳子。 ;你不知道?太后冷笑一声,垂眸把玩着自己修剪的很是精致的指甲,;沈涅鸢,你骗了哀家很多事情,故而也不怕这一桩了是么? 沈涅鸢心中咯噔一下,莫名的有些慌。 她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满手心全是冷汗。 她揣测了片刻,怎么也想不到太后究竟说的是哪一桩事情。 若是说沈家,可这事情不是早就摊牌讲明了,太后理应不会翻旧账才是。 除去这个,恐怕就只有拓跋渊的身世了。 ;臣女的确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桩桩事情都是为太后谈妥的,臣女实在是不知道太后说的是什么事情。 ;拓跋渊。太后冷冷地丢下三个字。 沈涅鸢几乎是震了一下。 ;臣女不明白,还请太后明示。 太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沈涅鸢,突然问道,;哀家问你,倘若拓跋渊是细作,你该如何? 沈涅鸢眉头一沉,;我定会尽全力美色诱之,策反他。 太后愣了半响,她没有想到竟会等到这个回答。 ;太后,义兄是细作这事,确凿吗? 她直视着太后,娇俏的小脸上满是坚定,好似若太后回答一个是字,她还真的会做出牺牲美色的事情。 太后突然困惑了,难道沈涅鸢真的不清楚? ;拓跋渊那小子&amp;hellip;&amp;hellip;可不是简单的细作那么简单。太后扶着额头,;你住在阁老府这么久,难道就没有发现府中有些不妥吗? 沈涅鸢歪着脑袋,细细地回想了一下,而后摇摇头,;不曾。 太后默了一默,看着她的眼神里有些嫌弃,;哀家当你是个机灵的,却没有想到你竟是这么蠢,白家有问题你看不出来,拓跋渊与你朝夕相对,你竟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哀家要你有何用! 一句话砸下来,沈涅鸢的反应比太后还大。 她站了起来,恼怒道,;义兄真的有问题?我这么信任他,他居然骗我!我恨死他了! 太后听着这话,神色微妙,;你当真恨他? ;我事事与他坦诚相待,可他居然有秘密瞒着我,他拿我当做什么?怕不是一直在利用我的身份自保吧! 太后突然想起了那日,沈涅鸢求她保拓跋渊。 第267章 质问 如此想来,沈涅鸢是被拓跋渊利用了,也未尝不可。 ;太后,既然知道我义兄有问题,为什么不将他抓起来? 沈涅鸢气愤地跺脚,小脸气鼓鼓的,明眸露出伤心之色。 果真是被拓跋渊伤了。 太后叹了口气,;哀家没有证据。 ;言则,若是有证据,就能将他绳之以法了? 太后点了点头,颇为同情地看着沈涅鸢,;哀家也是女子,也被伤过,懂你此刻的难过,你若是不愿意,哀家找旁人去&amp;hellip;&amp;hellip; ;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了。沈涅鸢自告奋勇道,;拓跋渊拿我当傻子,我就要他栽在我手里,给他点颜色瞧瞧。 ;如此,甚好! 沈涅鸢踏出宫外,长舒了一口气,藏在衣袖中握成拳头的手这才松了下来,指尖麻木。 她还来不及去细想太后究竟是如何知道拓跋渊的身份,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向了自己。 ;明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家小姐呢? 明儿是白彤的贴身丫鬟。 沈涅鸢在大街上瞧见了她,一阵心惊肉跳,生怕明儿被其他人认了出来。 岂料明儿见着了她,本就慌张的脸上透出几分恨意,她甩开了沈涅鸢的手,咬牙切齿道,;你少假惺惺! 沈涅鸢没有想到她会甩开自己,拉住她的手本就没有用力,被她一甩,便松开了。 明儿跑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沈涅鸢只觉有些不对劲,她快步回了阁老府。 拓跋渊正在凉亭里煮茶,抬眸见她回来,懒懒散散地倚着柱子,;回来了? 沈涅鸢看着他,一言不发。 ;怎么了?拓跋渊挑眉,等着她说话。 少女上前,站定在凉亭前。 她的脑中突然闪过白彤的声音。 ;拓跋渊不是好人! ;他不会放过白家,放过我的,我先前对你说过那么多他的坏话。 她抿唇,嗓音有些颤抖,;你知道白家人的去向吗? 拓跋渊含笑的眸色沉了一下,一贯温和的俊脸上倒是瞧不出什么表情,但沈涅鸢瞧得出来,他不愿意提起白家。 ;你提前通知白家人跑路,反来问我他们的去向? 拓跋渊掀袍坐下,倒了一杯热茶,漫不经心地喝着。 沈涅鸢呼吸一滞,她看着拓跋渊,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 是拓跋渊给了她暗示,她才会让木兮去通知白家跑路,白府人去楼空,她以为白家人安全了。 但显然不是! 只是拓跋渊想让她以为,白家安全了而已。 ;什么为什么?拓跋渊不耐地瞥了她一眼,也有些动怒了。 他重重地将茶杯搁下,起身离开凉亭,在经过沈涅鸢身旁时,他冷冷地道,;等你想清楚了想跟我说什么,再来找我。 拓跋渊离开后,沈涅鸢在凉亭里站了许久。 一场风雪而至,阿霏急急地抱着披风撑着伞跑了过来。 ;小姐,快些回屋吧,和拓跋公子置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沈涅鸢没有动,她此刻很是茫然,看不懂拓跋渊。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拓跋渊这么的陌生,甚至想不透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阿霏为她披上了披风,见她不动,只好撑着伞,陪她站在风雪中。 ;你不用陪我,我只是想一个人待着,想清楚一些事情。 ;小姐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阿霏陪着一起想。 沈涅鸢眉头皱了皱,;若是白家真的出事,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阿霏愣了一下,低下了头。 显然有什么是她知道的,但是她没有告诉沈涅鸢。 ;你知道什么?沈涅鸢的心慌了一下,声音都有些在颤抖。 阿霏觑了她一眼,小声问道,;白家真的出事了? ;你还不快说?沈涅鸢有些急了。 可她又有些不想听,她怕阿霏知道的事情,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 ;小姐,白家抄家前夜,我听到拓跋公子交代下人,说&amp;hellip;&amp;hellip;阿霏犹豫了一下,闭了闭眼,道,;他说,白家有任何风吹草动,一定要行动。 阿霏看着沈涅鸢的身子晃了晃,她连忙上前扶着,又道,;或许,不是我们想的那么,那个行动,也许是暗中保护白家呢? ;那为什么明儿会那么说我? 白家人一定是出事了,明儿才会这样想她的。 拓跋渊不算是什么君子,可他也绝对不会做出伤害白家的事情。 沈涅鸢也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去对付白家。 况且,要对付白家,他依照国主的指示去办就成了,何必多此一举。 她一转身,就瞧见了荆朔。 ;小县主,回房吧,公子说若是你不回房,就让小的不客气了。 沈涅鸢看了他一眼,抬步就走。 半柱香之后,有数只鸽子从她的寝房窗户里飞出去。 沈涅鸢一连写了五封急信给沈家军。 她又等了几日,却没有收到一封回信。 派去保护白家人的沈家军,不会毫无音讯的,除非&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是在书房里找到拓跋渊的。 清风俊朗的少年抬眸看着她,合起了密信,沉沉道,;想好要跟我说什么了? ;你知不知道白家人的下落?我挺担心白彤的。 沈涅鸢委婉地向他打探。 拓跋渊脸色要比方才还阴沉,;不知道。 ;那你能不能借我一些人,去查一下他们的下落?我只要知道他们是安全的,就放心了,不会去见他们,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的。 拓跋渊只是看了她一眼,低头执笔,没有理会。 沈涅鸢有些急了,她上前抬手压在了密信上,;你不能借我人吗? ;你不是派了沈家军,一路护送他们么? 沈涅鸢愣了一下,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失联了,所以想问你借人,查一下白家和他们的下落。 拓跋渊搁下笔,嗓音淡淡,;放心,他们没事。 ;可我前几日在街上碰上明儿了,我让沈家军护送他们出城的,明儿怎么会还在皇都! 少年的眸色说不出的深,沈涅鸢一见他这样的神情,心猛地一跳。 第268章 不如分道扬镳吧 拓跋渊没有说话。 沈涅鸢闭了闭眼,说不出来的难过。 ;太后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她转身,黑白分明的眼眸微微泛红。 ;若是你真的对白家做了什么,往后不如就分道扬镳吧。 她欠了白家那么多,如今只是想保白家人周全,为什么连这个都难以做到? 在拓跋渊的心里,他的大业一向是最重要的,倒是她忽略了这个事实。 只是&amp;hellip;&amp;hellip;她想不明白他对付白家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沈涅鸢想着,还是得碰上白家人,才能问出个究竟来。 是以如此,她时常到街上闲逛,待在在最显眼的小摊上,一待就是一整日。 暮冬的风似乎是无休止的,边境频频传来急报,西蜀王爷谢凛带兵驻扎在边境之外的那条河对岸,蠢蠢欲动着。 百姓都说,若想不起这场战事,不知道要割让多少个城池,西蜀才肯罢休。 可明明是他们东隋死了个国舅爷,死在了西蜀王爷谢凛的手中,为何是他们要退让。 惶惶度日的时日一久,总能激出些士气来。 百姓写了万民血书,托阁老送到了国主的面前。 这是一封请战书。 国主在朝上屏退了众臣,只留下阁老父子两人。 ;这是什么意思? 国主将请战书朝着阁老丢去,书卷落在阁老的脚旁,蔓延摊开,上头的血迹红的让认发晕。 国主闭了闭眼,扶着额头。 他晕血。 阁老不卑不亢地俯身拱手,;西蜀国欺人太甚,眼下咱们士气高涨,前段时日又有白家的百年基业充国库,此战若打,未必不会赢。 ;你以为寡人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国主的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到了拓跋渊的身上,来回打量着,忽而冷笑讥讽。 ;拓跋渊如今空有少将头衔,却无战绩在身,你想为儿子图谋个前程,寡人明白,可你不该煽动百姓!一旦起战事,多少百姓将流离失所?你可想过这个? 阁老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旁玉树临风的少年,眉头沉了沉。 国主有一点说对了,百姓的万民请战书,的确是受人煽动,可背后之人是不是拓跋渊,阁老倒没了把握。 ;请战书的事情,下官正要禀报。 拓跋渊不急不慢地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纸,阁老瞥了一眼,上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约莫是个调查结果。 ;国主明鉴,东隋百姓的确是受人蛊惑煽动,但并不是我爹所为。 国主蹙眉看着拓跋渊双手捧着的纸,递了个眼色给身旁的宫人,宫人当即取了过来,呈到了他的面前。 少年眯着狭长的眼眸,漫不经心地开口,;我爹的确想我有功绩在身,可绝对不会想我出战,毕竟我尚无婚娶,还未有子嗣,我爹他怕我绝后,绝对是不会让我上战场的,国主倒是多虑了。 阁老有些无语地望着他,愣是辩驳不出半个字。 待国主的视线投过来的时候,他甚至还不得不掩面,装作很是激动的样子,嗓音也在颤抖。 ;国主不想起战事,老臣更是不想犬子上战场,他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近日又和沈涅鸢那丫头闹别扭了,像他这个样子,老夫得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喝上一杯儿媳奉上的茶。 阁老顿了一下,又道,;可如今不是我们说不打,就能不打的,那谢凛王爷显然是有备而来,恐怕我们无论割让多少城池,他都不会满意。 ;或许,杀国舅,也是他的计谋之一。拓跋渊慵懒的开口,那双湛湛黑眸掠过一层薄薄的寒意。 国主沉着面色,;你继续说下去。 ;据传,这个谢凛王爷狼子野心,短短几年,就从一个闲散王爷成了西蜀国主的左右手,但西蜀国主一直不肯放兵权,今日举兵东下,恐怕是他为了兵权所设计的,我们东隋成了他的棋子。 ;岂有此理!国主大怒,大掌重重地拍向龙椅扶手上的龙头。 拓跋渊拱手,;臣以为,眼下这个当口,我们东隋若是出兵应战,正是中了他的下怀。 ;那寡人要如何做? 百姓的万民请战书都呈上来了! 国主又低头看着手中的纸,皱了皱眉头,将它揉成了一团,丢在地上。 ;国主,裴家一向狼子野心,你若不信这纸上所写,还有人证,这万民请战书,就是裴家的手笔! ;裴晏都死了,裴家即便是造反,那谁能登位? 即便人证物证都在,国主还是不会相信的。 ;你不要去管裴家如何,当务之急,是如何将战事压下。 国主挥手,命阁老父子二人退下。 阁老同拓跋渊退出了宫殿,走在石阶上,沉默地很安静。 末了,还是阁老有些憋不住,他环顾了一圈,见四下无人,便是小声地问道,;这万民请战书,当真与你无关? ;的的确确是后宫那位做的。 阁老静了一静,又听自家少君道,;不过裴家人做事,实在是指望不上。 ;那&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站定在石阶的最后一层上头,负手望天,微微一叹。 阁老也不知道他在瞧着什么,便是伸长了脖子,朝着他望的方向一同望了过去。 ;本公子的手上沾了裴晏的血,害得裴家绝后,甚是愧疚,故而在背后帮了他们一把,那万民请战书能够如裴家人所愿的那般,呈在国主面前,本公子甚是欣慰。 阁老,;&amp;hellip;&amp;hellip; 合着这里头果然是有拓跋渊在推波助澜。 两个经过的宫人,瞧见了这两父子一同望天,不禁感叹道,;阁老父子的感情真好。 &amp;hellip;&amp;hellip; 这日,沈涅鸢经过药坊,见不少百姓在里头抢购药材,拉人一问,这才知道他们是唯恐起战事,在家中备些药材,有备无患。 ;小县主,你要不要也备一些?这个草药能止血化瘀,都快卖完了,你再不买,就卖不到了。 沈涅鸢被那百姓拉着就往药坊走进去。 药坊里头吵闹得很,还有哭声。 沈涅鸢疑惑地挤到了最前面,这才发现那拉着掌柜哭得很是凄惨的人竟是明儿。 第269章 他不会轻易放手的 明儿唯恐被人认出来,很是心细地乔装打扮了一番,小脸上还抹了黑粉,着实让人认不出来。 但沈涅鸢与她相熟,自然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这么点银子,什么药材都买不到!快走快走,不要打扰我做生意! 掌柜的狠狠地踢了她一脚,这才将她踢开,他颇为嫌弃地拍了拍衣袖,抬头一瞧,沈涅鸢正扶起那黑不溜秋的女子,大惊地迎上前。 ;小县主,您怎么来了?阁老府也缺药材么? 沈涅鸢拿出了一锭金子,;这位姑娘想要什么药,都给她。 掌柜的拿着那锭金子,皱了皱眉头,很是犯难。 ;怎么?沈涅鸢瞥了他一眼,了然地问道,;不够? ;还真是不够,如今的药材可是千金难求啊。 沈涅鸢不耐地道,;那就挂在我的账上,一会你让人去府上取钱便是。 掌柜的一听,连忙点头,招来了小二,;这位姑娘方才说的药材,你都给她拿来。 不消片刻,小二就抱着捆成了小包的药材出来。 明儿拿着那些药材,转身就跑,待沈涅鸢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真是好心当驴肝肺!小县主,往后这种好事可不能做,人家压根就不领你的情。 沈涅鸢想的却是,明儿跑得这么快,难道是谁在等这些药救命不成? 她皱了皱眉头,掌柜的见状,以为是她心生不快,连忙道,;我倒是有这姑娘的地址,若是小县主想寻她算账,我倒是可以帮你。 ;她住在哪里? ;西街巷尾最里头的那个破旧屋子里。 &amp;hellip;&amp;hellip; 废弃了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腐败的味道,破旧的格子窗被夜风吹得呼呼作响,融化了的积雪在地上化成了水,潮湿寒冷得叫人受不住。 屋里头偶尔传来动静,或是人走路的声音,或是说话的声音,甚至还有低低的哭泣。 再胆子大的打更人在经过这屋子前时,脚步也加快了不少。 沈涅鸢提着灯笼,一脚踩在了尚未融化的积雪上,远远地就见提着铜锣的打更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 ;小县主!快走,那屋子闹鬼! 打更人没头没尾地一句,又见他突然哆嗦了一下,道,;你听,是鬼泣! 不等沈涅鸢说话,这打更人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沈涅鸢抿着唇,握紧了手中的灯笼,朝着那屋子走了过去。 因着闹鬼的传言,这巷子里的人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剩下的几户人家一入夜就熄了灯,躲在被窝里不敢走动,生怕被传闻中的鬼抓了去。 沈涅鸢站定在屋前,此刻屋里头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蹙了蹙眉头,推开了门。 那木门很是破旧,被她轻轻一推,竟是歪了半扇门。 寒风突然而至,她手中的灯笼摇曳了几下后,随之熄灭了。 沈涅鸢站在屋前,借着月光望了望屋里头。 里面什么人都没有,可细细地去听,总能听到一些诡异的声音,好似有人在窃窃私语。 这间屋子,阴森可怖。 沈涅鸢只犹豫了一下,便抬脚踏了进去。 她做过几个月的鬼,自然是不怕鬼的。 ;什么人! 一柄冷剑横在了她的脖子前,冰冷的触感带了一丝疼。 她身后的那扇门吱呀几声,又重新关上了。 ;白旭康?你为什么还在城内? 沈涅鸢话音方落,就听到明儿的声音响起。 ;公子,快杀了她,她会去通风报信的! 沈涅鸢眉头皱皱,没有说话。 她在想,若是死在白旭康的手里,那也算是一命换一命了。 毕竟,前世这人是为了她,才丢了性命的。 横在她脖子上的那股凉意退了去,白旭康拉着她,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你怎么会来? 沈涅鸢皱了皱眉头,这破旧的屋子里只有白旭康和明儿两个人,那其他白家人呢? ;我担心你们,白彤呢? 白旭康轻咳了一声,;她出城了,白家的人我都安排好了,你不必担心。 ;你受伤了?沈涅鸢抿了一下唇,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拓跋渊伤的? ;你这是明知故问!明儿咬牙切齿道,;少假惺惺! ;与他无关,是我不自量力。 白旭康的嗓音很淡,透着一股无望。 ;公子!她就是个祸水,若你不是因为她,怎么会险些被拓跋渊杀了! 沈涅鸢错愕地看着白旭康,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摇了摇头,;这不可能! ;你还在为拓跋渊说话!你自己看看,我家公子被伤成了什么样! 撕拉一声,明儿将白旭康身前的衣服撕下,借着月光,沈涅鸢看到了他身上那道又深又长的剑伤,此刻尚未结痂,还在流血。 白旭康想将衣服拉上,无奈他此刻毫无力气,连明儿的力气都比不上。 沈涅鸢震惊地后退一步,似乎是被吓到了。 白旭康微微侧身,掩去了伤口。 ;我说了,是我不自量力,与任何人无关。 沈涅鸢蹙着眉头,;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那个西蜀王爷领兵驻扎在边境附近,他虽是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的清白而战,但我清楚他的目的是因为你,我想带你走,拓跋渊不许。 他说到这里,不愿意再说下去。 是他低估了拓跋渊。 他对拓跋渊拔剑相向,拓跋渊手中并无任何武器,赤手空拳对上他的剑。 如此而言,他应当是会赢的。 可他输了,输得很狼狈。 他身上的伤,是他自己的剑所伤。 白旭康甚至能够察觉到,当日的打斗,拓跋渊单手负在身后,看似是在让他,但其实只是不屑与他打罢了。 几招下来,此人轻易地控制了他的手腕,刺向了他身上。 沈涅鸢皱了皱眉头,;你不应该同他那么说的。 ;你又不是他的人!为什么我不能带你走?白旭康有些激动。 ;他那个人,一旦将责任背上身,就不会放下,他欠我娘一个恩情,我娘将我托给他照顾,他自然就不会轻易放手。 第270章 给我的一直都是最好的 沈涅鸢抿着唇,犹豫了一下,又道,;你若是打赢了他,他一定会让我跟你走的。 因为让她跟着比他厉害的人离开,他会放心。 就像前世那般,他告诉她,要迎娶她的人,是他亲自挑选的。 ;只是即便你赢了,我也不会跟你走。 她知道自己的话又多伤人心,可她更清楚给了不该给的希望,伤人更深。 白旭康扯了抹黯然的笑容,;我很清楚,你不必同我说。 ;那你呢,你就这么甘心随他摆布吗?他皱了皱眉头,想起被沈涅鸢放在心尖上的那人,还是有些不甘心。 摆布? 沈涅鸢摇摇头,;倒也不至于这么说,事实上他给我的,一直都是最好的。 拓跋渊从不欠她什么。 只是不爱而已。 白旭康的眸光一下黯淡了下来。 ;但你不能再在东隋待下去了,我有个至交在边境,他写信告诉我,谢凛已经发了话,不抓到你,必定不会退兵。 ;不论国主割让多少城池,他一定会挥兵东下,皆是百姓苦于战争,国主更是为了休战,什么都做得出来。 白旭康定定地看着她,;你猜,届时谢凛问国主讨要你,国主会不会给,拓跋渊会不会为了你,与整个东隋为敌? 沈涅鸢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拓跋渊做得出这事情,只是那必然会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沈涅鸢最不愿意的,就是拖累他,成了负担。 白旭康却将她的默认当成了她的失望。 ;所以我才想带你走,虽然我也有私心,但我更想保全你。 冷清的月光下,沈涅鸢仰起小脸微微一笑,;你顾着自己就好,不必担心我,便是东隋国主不顾着我,不是还有北冥呢么? ;是啊,沈家大小姐的靠山多了去了,公子你白白为她担心,她又不领你的请。 明儿瞪着沈涅鸢,阴阳怪气地道,;指不定她心里还想着拓跋渊为了她同你大动干戈,眼下正感动不已呢。 沈涅鸢冷冷淡淡地看着明儿,眸色凉过暮冬的夜雪。 明儿被她看得心中一颤,别过眼去,不敢再同她对视。 毕竟,沈涅鸢可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主。 这会儿能受她几句嘲讽,全然是看在了白家人的面上,才不与她多做计较罢了。 ;最后一次。她仰起红唇,语气很是轻慢。 沈涅鸢抬眸看向明儿,漫不经心地道,;惹我不快的人,下场都不会很好。 明儿瞪大了眼睛,颤抖的手拉着白旭康的衣袖,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听见她轻笑。 ;整个东隋的人都知道,我六亲不认,我对沈家尚且不手软,更何况是你。 明儿眼眸闪烁,不敢再看着她,只是紧紧地抓着白旭康的手。 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白旭康看着地上的那盏被夜风吹熄的灯笼,耳边响起沈涅鸢离开时说的那句话。 ;往后最好不相见。 明儿阴阳怪气地道,;公子,这小县主也太没心没肺了,你为她不惜冒险留在皇都,她竟是压根就不想看到你。 ;你不懂。 白旭康蹲下身子,捡起那盏灯笼,灯笼手柄上有着淡淡的幽香,很是好闻。 ;公子,她都把话说成这样了,你怎么还为她着想。明儿不甘地跺脚。 她满是怒火地瞪着白旭康手中的那盏灯笼。 那是沈涅鸢留下的。 因为熄了火,故而她不要了。 没用的东西,就这么随手扔了。 沈大小姐果然是狼心狗肺。 ;不是我为她着想,是她在为我着想。 白旭康摇摇头,微叹着拿出了腰间的火折子。 他又道,;她不想欠我,欠白家恩情。 白家尚且没有安全,还要带走一个国主最重视的县主,届时除了国主的人马,拓跋渊也会尽全力把沈涅鸢找出来,找到了她,就能找到白家。 沈涅鸢什么都考虑到了,却偏偏没有考虑她自己。 挂在巷子两旁的灯笼大多都被夜风吹灭了。 沈涅鸢借着微弱的烛光,走出了巷子。 她远远地看见那个站在巷子口举着灯笼的挺拔身影,脚步顿下,站在了原地。 沈涅鸢多少了解拓跋渊,白旭康对他说出要带走她的话,拓跋渊一定不会那么简单揍一顿,这事就会过去的。 至少,他一定会说一句,;若是输了,往后不要再出现在沈涅鸢的面前。 身后传来悉率的脚步声,沈涅鸢同拓跋渊对视了一眼,颇有默契地望后去看。 白旭康拿着她的那盏灯笼,跑了过来。 但他显然也看到了拓跋渊,故而没有再往前,站在了离沈涅鸢十米远的地方。 看他僵停在原地,沈涅鸢就知道,她猜的没错。 白旭康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是我想再见她最后一面。 少年没有说话,他懒散地站在那里,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到了急急说话的沈涅鸢身上。 她说,;你别误会,是我自己寻来的,有些事情我想搞清楚罢了。 ;搞清楚了么? 拓跋渊的姿态很是温和,嗓音也是一贯的低醇,可沈涅鸢偏生听出了一股不悦的情绪。 他只是让外人看到他们两人不和罢了。 尤其是在说要带走她的白旭康面前。 沈涅鸢动了动唇,方要开口,这人再度温和的开口,带着不容她说不的强势。 ;没有搞清楚的话,不如问我。 他甚至要比平日里还要随和温润。 可那俊朗的眉眼却隐隐透着阴鸷冷厉。 她敢不问试试。 ;你&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虽是不适他现在的态度,可她还是顺了他的意思,以免惹祸上身。 她斟酌着字眼,问了一句,;是你帮白家逃出城的么? 所以他才清楚白旭康没有离开,甚至两人还能见面打一架。 不过显然白旭康伤得很重,与其说是打架,倒不如说是单方便被他揍了一顿。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 沈涅鸢微愣,她摇了摇头,道,;那我没什么可问的了。 他没有对付白家,这个认知让沈涅鸢松了口气。 第271章 喝了一坛醋的拓跋渊 拓跋渊盯了她一会,伸出手,闲适的淡笑,;要不要回去了? 沈涅鸢几步上前,乖巧地将手递给了他。 ;本来就准备回去了。 少年的掌心传来温暖的温度,让她忍不住握紧了一些,她的手都快冻僵了。 拓跋渊的眼神未曾在白旭康的身上停留,他牵着沈涅鸢,抬步就走。 沈涅鸢有些不放心白旭康,频频回头看他,见他不走,忍不住用张嘴,无声地道,;快些回去吧。 拓跋渊察觉到沈涅鸢的动作,他脸色微沉,脚步却没有停下。 风雪中,等明儿出来寻白旭康时,也不知道他到底站了多久,身上竟都是积雪。 那盏灯笼不知何时又被风吹熄了灯。 &amp;hellip;&amp;hellip; 回了府里,沈涅鸢却没有回房,一路跟着他,从书房一直跟到了寝房。 拓跋渊站在屋内,双手搭在了门上,看着站在屋外的沈涅鸢,;不觉得冷? 少女愣了一下,见他侧开身子,自己便走进了屋内。 ;有什么事? 拓跋渊解下长袍,随手扔在了椅子上,而后坐在案桌前,倒了一杯茶。 他慢条斯理地喝着,等着沈涅鸢说话。 ;白旭康伤得挺重的,还是让宫尘去瞧瞧他吧。 ;就这事? 就为了这事,她一路小心翼翼地陪着。 拓跋渊有些心气不顺,他突然起身去开窗。 沈涅鸢被他的举动下了一跳,她哆嗦着移了脚步,避开了窗口。 夜风灌了进来,拓跋渊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一些。 ;说到底,他受伤是因我而起,我有些过意不去。 是因为白旭康不顾自己安危,想带走她,才会被拓跋渊揍的。 少年冷哼一声,;他不自量力,同你有什么关系。 沈涅鸢撇撇嘴,;我欠了白家好大的恩情,若是不还,我寝食难安。 她虽然说得有些夸张,生怕拓跋渊不乐意让宫尘去给白旭康治伤,可她说的话都是实话。 也许,今晚是她见白旭康的最后一面了。 不见也就罢了,可看到白旭康被拓跋渊伤得这么重,她怎么能放心不管。 ;他若是付得起钱,宫尘自然会帮他医治。 ;&amp;hellip;&amp;hellip;我帮他给。 白旭康在逃亡,即便身上有钱财,也不能这么挥霍。 更何况依照宫尘护主的性子,定然会狮子大开口。 拓跋渊凉凉地看着她,;你把白旭康看得太重了。 比他以为的分量还要重。 沈涅鸢愣了一愣,突然凑近了他,;你不对劲。 拓跋渊错开她的视线,别过脸去时,瞥见了她被冻红了的鼻尖,抬手就将窗户关上。 ;拓跋渊,你这个样子,实在是像极了&amp;hellip;&amp;hellip;那些话本子里喝了一坛醋的男主 又别扭又惹人烦。 沈涅鸢撇撇嘴,将他这不对劲归类于他对自己的占有。 ;像极了什么?少年垂首看着近在咫尺的娇俏脸蛋,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眸中的那抹情绪叫做不耐,他温和的眉目勾出些许的烦躁。 他不喜欢沈涅鸢这个样子。 ;像极了后院被抢了草屋的公鸡。 ;&amp;hellip;&amp;hellip; 翌日一早,阿福站在后院的鸡棚前,左看右看,很是困苦。 前来拿鸡蛋的厨娘奇怪地问道,;阿福,你愣在这里做什么? ;公子说有只可怜的公鸡被抢了草屋,让我单独给它做一个草屋,可我找不到那只公鸡。 阿福说罢,又不禁疑惑地问道,;真有这公鸡么? ;还有这事?厨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要着急,我同你一起找找。 可这两人瞧了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找出自家公子口中的那只可怜的大公鸡。 末了,厨娘忍不住建议道,;阿福,不如就随便抓只公鸡塞进这草屋,就算是交差了,难道公子还真的会来看不成? ;公子不会。阿福摇摇头,却道,;他让我把那只公鸡抓给他看看。 厨娘吃惊地问道,;为何? ;公子说,他要看看被抢了草屋的公鸡是什么模样的。 厨娘,;&amp;hellip;&amp;hellip;叫宫尘来看过了么?公子很不对劲啊,他不会是被小县主给气得神志不清了吧? 沈涅鸢恰巧经过后院,旁的什么都没有听见,就听到了厨娘最后那句,她把拓跋渊气疯了&amp;hellip;&amp;hellip; 她揉了揉脖子,觉得自己脑袋上飞来了好大一顶黑锅。 宫尘还是被拓跋渊派去给白旭康治疗伤口了。 就如沈涅鸢所想的那样,宫尘一听到这任务,心里头想的便是定要狠狠地搜刮一顿白旭康,为他家少君消气。 可拓跋渊到底是他的主子,他在想什么,拓跋渊只消一眼,就看穿了。 ;不准捞钱。 四个字简简单单地砸向宫尘,以至于在他给白旭康把脉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 白旭康到底是富家子弟,该有的人情礼数,他一样不少。 ;这个白玉扳指,是我偶然间得到的,劳烦宫尘大夫冒死跑一趟,我身上没有银子,只有这个赠你,聊表谢意。 宫尘面上同他客套了几句,便是将那扳指塞进了衣袖中。 方才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一下子就变了。 白旭康见他高兴,便是向他打探道,;小县主近日可好? 宫尘收起那零星半点的笑意,冷淡地道,;她有拓跋公子照顾,自然是很好,白公子还是多担心自己的身体为好。 明儿在旁一听这话,即刻就着急了,;我家公子的伤不好治么?那拓跋公子下手半点情面都不留,他就是想对我家公子下死手,好向国主交差。 宫尘一向护主,听到明儿的这番话,差点没有被气晕过去。 ;拓跋公子已经手下留情了。他冷声道,;白公子你的伤并不严重,只是没有及时救治,导致越来越严重而已。 明儿却是哭得一塌糊涂,;怎么可能!你方才还说要我家公子担心自己的身体&amp;hellip;&amp;hellip; ;我的意思是,沈涅鸢不用你家公子关心,这种不必要的关心,惹拓跋公子再伤你几次也就算了,你这知道,这会让沈涅鸢困扰? 白旭康一愣,他会让沈涅鸢困扰么? 第272章 是拓跋公子让我来的 宫尘摇了摇头,拿出了几瓶药丸,交代了几句后,就起身要离开。 ;是沈涅鸢请你来看我的么? 宫尘身影一顿,他皱了皱眉头,原本想说,是沈涅鸢求拓跋渊的,可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多事,给白旭康带来不必要的希望。 故而,他隐下一半的实情,道,;是拓跋公子让我来的。 而拓跋渊让他来医治白旭康时,是这么下命的,;早些将他治好,早些让他滚出皇都,省得一天到晚在沈涅鸢面前瞎晃悠。 是以如此,宫尘才出现在白旭康的面前。 ;白公子,这药吃上三日,你就能痊愈。他顿了顿又道,;三日后,我会安排你离开皇都。 白旭康愣了一下,显然他没有想过要离开。 ;你是白家长子,如今白家这个境况,理应由你担起责任,什么儿女情长的,都是过往云烟罢了。 宫尘说着这话时,顿觉自己有点像是庙里忽悠人又爱装深沉的老道。 白旭康垂下的眼眸很是黯淡失望。 宫尘回禀拓跋渊后,才走出书房,就见沈涅鸢鬼鬼祟祟地站在回廊的石柱后,朝他招了招手。 ;什么事情?宫尘快步走了过去。 沈涅鸢拉着他,一脸的着急,;白旭康没什么事情吧?他的伤势应当难不倒你吧? 宫尘怔了怔,顿而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家少君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了。 结症在沈涅鸢的身上。 ;能在拓跋渊手下活着的人,一张手就能数过来了。 沈涅鸢一听这话,更是着急地团团转,;怎么会呢!我那晚瞧他脸色虽然是差了些,可也不至于活不了吧? ;你是瞧不起拓跋公子么?宫尘悠悠地一句,视线落在了沈涅鸢脖颈上的那道细细的结痂,眉头深皱。 ;他不会是伤心过度,导致的重伤不愈吧?那我岂不是害死了他? 沈涅鸢突然有些后悔了,也许当晚她应该对白旭康说那么伤人的话。 前世,她被拓跋渊伤得了无生趣,想着死了便是解脱了。 这白旭康该不会是同她一般犯傻了吧。 ;你会不会把白旭康看得太重要了?宫尘蹙眉,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不懂,我欠他人命了。沈涅鸢拉着宫尘,塞了一支重金打造的簪子,;不管你花多少心血,都要救活他。 宫尘掂了掂这簪子,厚着脸皮将它收下,;看在你的面上,我尽力吧。 ;若是要什么贵重的草药,你同我说就是,我叫人去办。 沈涅鸢的话让宫尘再度蹙眉。 宫尘还从来没有看到她这么重视过除了拓跋渊之外的人。 还是个男子。 ;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宫尘的视线一直在那道伤口上。 难怪少君的喉间也有这一道浅浅的结痂。 他想,换做以往痴缠着拓跋渊的沈涅鸢,不会不发现他喉间有着和她一样的伤口。 可如今,恐怕是变了。 ;你说这个? 沈涅鸢摸了摸伤口,不介意地道,;被白旭康伤的,一场误会而已。 ;&amp;hellip;&amp;hellip;宫尘静默了片刻,忍不住问道,;拓跋公子知道么? ;他?他没有问。 沈涅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 她受再小的伤,拓跋渊都会很在意,那晚她很确定这人明明看见了她的这道伤口,可他却是一句不问。 宫尘默默地拿出了一瓶药膏,;这药,祛疤很有效果。 ;宫尘,你果然是个悬壶济世的神医。 宫尘干笑了几声,有些不敢当。 方才那簪子,就算是买他这瓶药膏了。 拓跋渊站在书房的窗口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宫尘和沈涅鸢两人躲在廊间的石柱后聊到了现在。 宫尘冷不丁地哆嗦了一下,摸了摸后颈,觉得有丝凉意。 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amp;hellip;&amp;hellip;少君何时盯着他的?盯了他多久? 宫尘咽了一下口水,同沈涅鸢道,;一会你瞧见了拓跋渊,可别忘同他说这药膏是我给你的。 沈涅鸢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答应了下来。 ;你可千万别忘啊。 宫尘走时,还不忘交代她。 尽管他千交代万交代,可沈涅鸢还是忘了。 她倒不是故意的。 只是饱餐一顿后,困倦了,躺床上睡了回笼觉。 等到夜里她涂抹药膏的时候,才想起了这件事情。 沈涅鸢瞧了瞧月色,想着明日再说这事也不迟。 可明日她正呼呼大睡的时候,宫尘被拓跋渊喊进了府里。 宫尘在回禀白旭康的状况后,视线在拓跋渊的喉间停留了片刻。 见那伤口要比昨日好上很多,便是知道沈涅鸢涂药很是上心。 他也没有多想,正想离开,就听拓跋渊低低沉沉的嗓音传来。 ;还要去和沈涅鸢聊聊么? 宫尘跨出门槛的脚一下子就缩了回去。 ;少君想要我去聊什么? 他还以为拓跋渊这是在暗示他,让他去办事。 岂料自己是被坑了。 ;还要本君吩咐么?你昨日不是同她聊得很开心? 宫尘嘴角抽抽,;这有什么问题么? 在对上拓跋渊冷厉的黑眸时,他觉得自己脑子抽了。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像在挑衅。 故而,他连忙找补道,;小县主开心了,少君就开心,这是属下应尽的责任。 ;&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宫尘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窗边传来噔噔蹬的脚步声,这人走得很急,紧跟着人还未进书房,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拓跋渊,宫尘这药真好用啊。 ;&amp;hellip;&amp;hellip;得!他知道原因了。 宫尘怨念地转过头,看着沈涅鸢跑进了屋里。 沈涅鸢在瞧见他时,对着他摇了摇手里的那瓶药膏。 那神色仿佛就是在说,;你瞧,你让我办的事情,我没忘。 ;宫尘果然不亏是神医,我昨日这结痂的地方还有些发痒,今日就已经好了大半了,他好厉害。 宫尘听着沈涅鸢夸赞的话,默默地后退到了门口。 ;他厉害?拓跋渊敛着似笑非笑的黑眸,瞥向了宫尘。 第273章 他什么时候不关心她了 沈涅鸢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是啊,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厉害的大夫了。 ;别说了。宫尘扶额道了一句。 沈涅鸢一直以为他昨日让她别忘了拓跋渊说药膏的事情,是为了邀功,是以她本着看在同宫尘关系不错的份上,拼命地为他说好话。 ;你怎么还谦虚上了?神医果然与外头的赤脚大夫不同。 若是宫尘手里有哑药,恐怕已经给沈涅鸢喂上了。 她就没有发现,拓跋渊已经喝了一缸陈醋了么? 有仇吧,沈涅鸢是同他有仇的吧? 宫尘无力地摆手解释道,;拓跋公子,你听我说&amp;hellip;&amp;hellip; ;你倒是同谁关系都不错。 拓跋渊眸色极淡地瞥了一眼宫尘,看向沈涅鸢的眉目勾勒出几分冷意。 沈涅鸢一心为宫尘说话,此刻也没有发现他的不妥,听到拓跋渊这话,甚是骄傲地道,;那是,也不看我是谁。 ;为白旭康求情,帮宫尘说好话,下一个你还想挑谁来惹我不快?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这才发现这人隐在眉目间的笑意淡到几乎没有。 她愣了愣,手指绞着衣带,沉默了下来。 这人对她的占有欲已经到了让她无言以对的地步了。 ;误会,这是误会。宫尘着急地想解释,可这话又不能当着沈涅鸢的面说,是以他着急地有些跳脚。 拓跋渊这才正眼看向了他。 宫尘朝着他比划了一下喉间,沈涅鸢一转头,也看到了他的这个动作。 一时间有些尴尬,宫尘的手僵硬地横在喉间。 沈涅鸢皱了皱眉头,这个手势&amp;hellip;&amp;hellip;为什么怎么看都像是杀人灭口的暗示。 ;你什么意思?她的眼眸眯了一度,狐疑地看着宫尘。 宫尘无助地看向拓跋渊,显然后者已经明白了他赠药给沈涅鸢的原因,但他故作不知地低眸看着手札,对他的求救不置理会。 ;我&amp;hellip;&amp;hellip;宫尘的脑子转得快,他连忙道,;昨日你不是同我抱怨拓跋渊不心疼你么? 沈涅鸢愣了一下,脸蛋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不是你说的么,拓跋渊都不关心你的伤口了。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觉得自己解释不清了。 她一转头就对上拓跋渊冷峻的眉目染了些星点的笑意,她连连摆手,;宫尘胡说的,你也不要乱想,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什么了?你倒是说说。拓跋渊勾了勾薄唇,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站在门口准备拔腿就跑的宫尘。 宫尘收到暗示,立即退出了书房。 候在屋外的荆朔看着他俨然一副功成身退的模样,将书房大门紧闭上,忍不住问道,;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少君的心情,被我治好了。 宫尘负手在后,走路一蹦一跳地经过荆朔的面前。 为医者,治身是平庸普通,治心才是出众脱凡。 沈涅鸢方才夸他一句什么? 神医! 他还真就担得起这称号。 书房内,沈涅鸢低着头不敢看拓跋渊。 她觉得屋内地龙烧得很旺,惹得她脸颊发烫,连呼吸都有一些不太顺畅了。 ;怎么不说了?拓跋渊显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何必呢! 沈涅鸢双手摸着太阳穴,她脑袋疼! ;你一定以为我是欲擒故纵,对你使小把戏呢。 拓跋渊闲适地笑道,;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 沈涅鸢张了张嘴,很想这么回答。 可当她对上拓跋渊威胁的眼神时,怂地立即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话说出口,她才察觉到自己究竟是说了什么,恼羞地双手捂着脸,脚尖不断地点着地面。 她无脸见人了。 ;过来。拓跋渊低笑了下。 沈涅鸢挪着脚步,慢悠悠地移到了距离他十米远的面前,;做什么? ;不是说伤快好了?我看看。 拓跋渊伸手将她拉近自己的怀里。 沈涅鸢猝不及防地坐在了他的身上,整个人都变得很僵硬。 这是她同拓跋渊最为亲密的一次。 前世都没有这么亲密过! 沈涅鸢大气不敢出,低眸看着勾住自己下颚的手,她听不见拓跋渊说了什么,只能听到自己小鹿乱撞的心跳声。 咚!咚!咚! 也不知宫尘出府了没有,她好像患有心悸了。 ;还疼么? 沈涅鸢的脑子一片空白,她望着拓跋渊,直觉这人好似问了她一个什么问题。 她愣了愣地点了点头,见他蹙眉,这才猛地反应了过来。 ;不疼了! 连说话声音都变得僵硬了。 沈涅鸢有些很是懊恼,她究竟在说什么呀! ;白旭康下手没有轻重,往后别见他了。 沈涅鸢也不管他说了什么,一个劲地点头。 她心里想着什么都依着拓跋渊,这人就能让自己快些离开书房了。 ;这一剑,我会替你还回来的。 沈涅鸢又是点了点头,她忽而觉得不对,连忙又摇摇头,;不用了,这是我欠他的,如今正好还了。 拓跋渊眉头皱皱,他想不明白沈涅鸢欠了白旭康什么,又欠了白家什么。 ;你倒是同我说说,你究竟欠了他们白家人什么? 沈涅鸢愣了愣,她没有想到拓跋渊会揪着她问这个。 ;他们&amp;hellip;&amp;hellip;其实时常救济我,你也知道的,以前在沈家,爹不亲后娘不爱的,我的衣食住行总是缺斤少两,索性白家有钱,时常塞我银子,这可谓是再生爹娘啊,你说这恩情大不大。 拓跋渊了然地点头赞同,;那就不同他计较了。 ;是呀,我不能背信弃义。 难得他这么轻易地就松了口,沈涅鸢长舒了一口气。 拓跋渊的视线锁着她喉间的那道浅浅的细疤,蹙眉问道,;那个药瓶呢? 沈涅鸢连忙将药瓶呈在了他的面前。 拓跋渊将盖子打开,修长的手指挖了一些,抹上了沈涅鸢的喉间。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沈涅鸢哆嗦了一下,忍不住往后缩。 ;躲什么? 拓跋渊敛着眉目,神色微沉。 ;我这里怕痒。 她指了指自己的脖颈,乖巧地放下手,又道,;我尽量忍着。 第274章 伤口竟是同她的一样 骨节分明的手指再次触碰着她的喉间,力道很是轻柔,又很有耐心,大有涂抹到药膏被她的肌肤完全吸收了,才会罢休的架势。 沈涅鸢不禁感叹,拓跋渊的耐心就是好。 她昨日涂药膏,只是随意地往伤口上抹了抹,就算了事了。 沈涅鸢觑了眼他的神色,这人的神色很淡,瞧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有那微微扬起的唇角出卖了他的好心情。 他涂抹药膏的动作很是熟练温柔,日光透过格子窗,落在了他的俊脸上,将他凌厉的脸庞晕染开来。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脖颈处,专注而认真。 沈涅鸢呼吸滞了滞,下意识地别开眼。 ;别乱动。 沈涅鸢抿了抿唇,难得安静乖巧。 她的视线落在少年好看的下颚,顺着那下颚慢慢地下滑,她在看到拓跋渊脖颈处的那道细细浅浅的伤口时,微微一愣。 这是&amp;hellip;&amp;hellip; ;你什么时候受伤的?怎么同我伤在了差不多的地方? 沈涅鸢没有说的是,伤口也差不多。 拓跋渊的手微微一顿,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收回了手,眉头紧蹙着。 沈涅鸢得不到回答是不会罢休的。 ;谁伤了你?她有些激动。 竟然还有人伤得了拓跋渊! ;我说是白旭康,你打算找他算账么? 拓跋渊盯着她的小脸瞧着。 沈涅鸢滞了滞,白旭康伤的? 拓跋渊见她沉默了下来,突然嗤笑了一声,冷声道,;我伤了他,你在我面前闹成了什么样,口口声声说着你不能忘恩负义。 沈涅鸢将头埋得低了一些。 拓跋渊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着,;论对你好,整个东隋都找不出一个比我对你更好的,我被白旭康伤了,你就不打算为我去讨个说法么? 沈涅鸢眨了眨眼睛,;你不是不让我见他了么? 机智如她! ;你替我去算账,这个面子我还是会给你的。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抿着唇,;打架么,总归会受伤的,再说了,他伤得可比你重多了,你好意思要我去讨说法么?就&amp;hellip;&amp;hellip;就这么一个小伤口。 不至于吧。 拓跋渊不发一言,凉凉地看着她,一直看到沈涅鸢心底发慌了,他才讥讽道,;以往,你爹刺了我一剑,你能为我报仇,如今这也是一剑,若是再深几分,我的命也许就交代在他手里了,你却说这只是一个小伤口? ;&amp;hellip;&amp;hellip; 他突然就生气了,沈涅鸢有些不知所措。 拓跋渊说的都在理,可这真的就是一个小伤口,与她的伤口差不多呀。 沈涅鸢沉默不语地坐着。 屋内静默了一会,候在屋外的荆朔突然听到里头传出少君恼怒的声音,;起开! 沈涅鸢几乎是被他吓得从他的身上跳开,站在了案桌旁。 她胆小人怂,最是怕拓跋渊生气。 小手搓了搓,她拿起药膏,手指挖了一点,学着他的样子,弯腰抹上了他的喉间。 男子的喉咙与她的平坦的喉咙甚是不同。 尖尖一块凸起,伤口就在那里。 沈涅鸢涂抹了一会,眉头愈发地皱了起来。 伤在这个地方,真的挺危险的。 拓跋渊任凭她涂抹,俊脸面无表情。 ;往后,我不会去见白旭康了。 拓跋渊的嗓音冷冷淡淡,;方才你不是答应过我了?怎么?你方才是糊弄我的? 喉间上的指尖微微一顿,沈涅鸢心虚地看了他一眼,道,;才不是。 拓跋渊不紧不慢地问着,;那你何必再说一遍? ;强调,我这是强调。 沈涅鸢因为弯着腰,时间一久,便有些酸了,她抬手锤了锤后背,又道,;为了让你放心。 拓跋渊似乎是被她这话取悦到了,干净的眉目舒展了一些,伸手将她重新揽进怀里。 沈涅鸢重新坐在了他的身上,顿觉腰也不酸了。 这一次倒是比方才坐得舒坦了不少。 毕竟舒服最重要。 ;好了。她的手指在拓跋渊的衣袖上蹭了蹭,擦去了剩余的药膏。 拓跋渊眉头皱皱,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荆朔瞥眼瞧见沈涅鸢从里头走了出来,恩&amp;hellip;&amp;hellip;红着一张快要熟透了的脸。 荆朔不禁想起方才听到自家少君低吼的一声,;起开。 他好奇地又瞧了瞧沈涅鸢,见她娇羞地低着头,快步从自己的面前跑开。 小县主这是&amp;hellip;&amp;hellip;在里头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 荆朔半眯着眼睛,约莫是想到了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黑脸也跟着红了一红。 木兮经过他的面前,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颇为的嫌弃。 太后等了沈涅鸢十五日,她跑到自个面前禀报的竟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阁老府上下皆无异常。 ;哀家给了你半个月的时间,你就给我这么一个结果? 太后冷冷地凝眸,;沈涅鸢,哀家看你也不想活了! 她猛地拍向桌子,惊得沈涅鸢跪在了地上。 ;太后,我所言并未虚假,为什么太后不信? 沈涅鸢皱着眉头,抬头看向她,又道,;太后究竟听信了谁的谗言?大可让他出来同我,同阁老府众人对质。 太后却是缓下了神色,对着她挥挥手,;你下去吧。 沈涅鸢俯了俯身,走出了宫殿。 崔公公一直候在殿外,见她出来,便道,;老奴为小县主引路。 沈涅鸢微微颔首,跟在了崔公公的身后。 经过了几道宫道,她见四下无人,小声道,;崔公公可知道太后近日见过了什么人? 崔公公摇摇头,;老奴不知,老奴也在调查此事。 沈涅鸢眉头深皱,她望着崔公公的背影,他的年纪大了,走在雪地上颤颤巍巍的。 沈涅鸢想起了崔公公前世的下场,并不是那么的好。 她沉着脸色,又道,;此事交给我去办就好,今日宫中不太平,公公什么都不做,才是安全的。 ;老奴老了,只想为&amp;hellip;&amp;hellip;他顿了下,才道,;只想为良臣多做一些事情。 沈涅鸢自然知道他口中的良臣指的是拓跋渊。 ;留得青山在,往后还有很多需要倚仗公公的地方。 沈涅鸢顿了一下,目光看向北方。 ;听闻,北冥的皇室可要比东隋复杂很多,若是没有宫中的老人在身边,恐怕被吞了骨头,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她的暗示,崔公公也听明白了。 拓跋渊之所以会流落东隋民间,这就是北冥皇室斗权的牺牲品。 崔公公微微颔首,;是老奴考虑不周了。 ;连日大雪,这宫道滑得很,公公走路可要当心啊。 当夜,宫尘就被请进了宫,给一位摔倒的老太监号脉。 ;崔公公年老体迈,这一摔,伤了筋骨,恐怕日后都伺候不了太后了。 宫尘惋惜地叹气。 太后眉头紧蹙,;连你治不了? ;崔公公年迈,骨头脆,经不起摔,我要医治,得割皮肉,取骨重新接起来。 宫尘顿了顿,又道,;崔公公这么大的年纪,用不得麻药,会伤脑。 宫里的奴才最是不缺。 翌日一早,就有一个年迈的公公被人抬出了宫,丢在了破庙中。 宫尘将这公公捡了回去。 太后知道此事后,又召见了宫尘。 宫尘只道,;小人的接骨技术不好,正巧借公公的腿研究研究。 谁都知道宫尘是个医痴,他做出此等事情,并不出奇。 故而太后并未多做怀疑。 宫尘方要告退,太后却道,;你同阁老府走得好像很近? ;小县主身娇体弱,时常生病,又患有肺痨,拓跋渊公子经常请小人去医治小县主,一来二去,的确相熟。 宫尘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而且,拓跋公子出手很是大方。 ;大方?太后嗤笑一声。 宫尘急急地道,;是呀,小人虽说医术很好,可出得起价请小人看病的,实在是太少了,得亏了这小县主是个病秧子,小人这才&amp;hellip;&amp;hellip;这才能吃饱穿暖。 ;你替哀家办事,若是办得不错,哀家就把整个太医院都交由你掌管,如何? 宫尘故作惊喜地笑开,连忙问道,;不知太后想要小人做什么? ;既然你同阁老府相熟,你就去打探打探,这个阁老府究竟有什么猫腻。 宫尘领命而去,出了宫就直往阁老府去。 他面色凝重地将此事告知了拓跋渊。 ;看来太后已经怀疑我们了,国主又想除阁老府而后快,看来我们的行动得抓紧了。 拓跋渊眉目不动,问道,;崔公公如何了? ;嗨呀!他老人家没事!装得! ;&amp;hellip;&amp;hellip;他是装得? 拓跋渊有些意外,他以前不是没有下命让崔公公想办法撤离皇宫,可他却怎么也不肯走,总说要为少君再办一些事情,为他解忧。 如今怎么又想明白了? ;我问过他了,他说听了小县主的话,豁然开朗。 ;沈涅鸢?拓跋渊皱皱眉头,起身离开了书房。 宫尘摸了摸鼻子,跟在了他的身后。 沈涅鸢正在屋内贴黄花。 近来城中女子很是流行这妆容,女子爱美是本性,她也对着铜镜研究着化妆的方子。 第275章 不要插手本公子的事情 拓跋渊推门走了进去,只听哐当一声,铜镜摔在地上,碎成了一片。 沈涅鸢捂着脸,背对着他,声音又急又慌,;你怎么能随便进我的房间? 颀长的身形立在原地不动,拓跋渊眯起湛湛的黑眸。 他还未说话,就听到沈涅鸢又急急地道,;你快些出去! 少年幽深的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到了候在一旁的两个侍女身上。 他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说,过于慑人的气场惊得阿霏害怕地低下了头。 木兮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人,此刻眼神闪烁不定,神色很是尴尬。 她明白少君的意思,可现下沈涅鸢的脸&amp;hellip;&amp;hellip;见不得人啊。 沈涅鸢大概是没有听到动静,她踢了一下地面,比方才更急了,;拓跋渊,男女友有别!这还是你时常训斥我的,怎么你就做不到了? 平日挂在嘴上的话,他已经很久没有说了。 以前也没见她听话过,如今却拿他的话来说他。 拓跋渊的心底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心头一重,嗓音很淡,;我有事问你。 ;那我们去你书房说。 拓跋渊挑眉,随她道,;好。 屋内静了一静,没有人动。 沈涅鸢忍不住催道,;那你怎么还不走? ;不一起走么?他说的很是寻常自然。 沈涅鸢身形一僵,;我换件衣服再去。 ;那还是在这问了吧,不过是几句话。 闻言,沈涅鸢禁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那张俊脸透着浅浅的阴鸷,大抵是因为他被沈涅鸢排斥在外了,故而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木兮蹙着眉头看向了自家少君。 不应该啊,沈涅鸢这么明显的不对劲,他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后来,她从阿霏那里得知,这叫关心则乱。 拓跋渊优雅地抬起手,轻轻一挥,屋内的下人一并退了出去。 沈涅鸢听到了悉悉率率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关门声。 她有些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那你想问我什么?快些问,问完就走。 拓跋渊就像是故意同她作对一般,踱步至她的身后,目光锁着她的后背,不紧不慢地问道,;你怎么想到要去说服崔公公离开皇宫? 沈涅鸢愣了一下,就为了这事? 她捂着脸的手不曾放下,一直这么举着,倒有些酸了。 双手捂着脸,她摸索着用手肘撑在了桌子上,这才道,;前些日子太后怀疑你了,让我调查你,我随便把她打发了,又觉得崔公公危险,就暗示了他几句。 崔公公是拓跋渊在乎的老臣,她自然不想崔公公再出事。 前世,崔公公死在皇宫,连尸首都拿不回来,这是拓跋渊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他为此消沉了几日。 彼时她还不明白那几日他怎么了,如今她明白了,自然想守护他在乎的人。 拓跋渊半眯着眼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声调懒洋洋的,轻易地让人松懈下来。 他道,;往后我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沈涅鸢一心为他做着打算,可他没有说一句好话也就罢了,竟是还这样同她说。 第276章 除非拓跋渊死了 心头又酸又涩,沈涅鸢并不陌生这种被无数只小虫噬心的感觉,隐隐作疼,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疼。 双手捂在脸上,她感觉到手心有些湿润了。 ;同样的话,不要再让我说一次。 沈涅鸢突然想到在前世被他记挂在心上的司寇静,她是女将,为了他冲锋上阵,能同他并肩作战。 说不嫉妒羡慕是假的。 她也不奢求什么,只是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帮他罢了。 给他带来了那么多的麻烦,她只是想还一些恩情罢了。 那些聚集在心口成了一团她理不出来的情绪,沈涅鸢不去多想,将自己的做法归咎于她一向不喜欢欠人情。 拓跋渊见她不说话,脸色沉了沉,抬手去拉下她捂着脸的手,道,;你听见了没有? 沈涅鸢没有想到他会拉下自己的手,一时间有些懵了。 拓跋渊更是一愣。 她的这张脸被胭脂水粉糊了一脸。 这是&amp;hellip;&amp;hellip; ;你拿自己的脸当画布使么?他生硬地憋出一句话来。 沈涅鸢头一次庆幸自己的妆画得不好,故而妆被眼泪弄花了,也不会瞧出什么来。 ;我尝试城内流行新的妆容,一时失手而已。 所以才不想让他看到,从他进门起一直在赶他走。 拓跋渊想过自己被赶的原因都很复杂,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个原因。 他蹙了蹙眉头,;那你还不快些擦了? ;正擦着你,你不就来了? 沈涅鸢背对着他,有些恼羞。 ;让你走你不走,现在吓到了你,可不能算在我的头上。 拓跋渊有些无奈,又被她逗笑了,薄唇扬起的弧度勾勒出点点的笑意,;那我帮你擦。 说罢,他抬手就拿起浸在铜盆里的帕子,拧干,然后就朝沈涅鸢脸上糊了过去。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忍了一会,还是没能忍下去,;你当我的脸是你的脸呢!这么用力擦,皮肤都被你擦坏了。 她抱怨地抢过拓跋渊手里的帕子,对着他挥挥手,;我自己来就成,你走吧。 ;本公子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擦你这张猫脸的。 ;&amp;hellip;&amp;hellip;我不要面子的么? 沈涅鸢自觉这张化妆失败了的脸被他瞧见,已经很糗了,还要被他盯着将脸擦干净。 她再怎么不在乎自己在拓跋渊眼里是什么样子了,那也不至于这样吧。 沈涅鸢有些恼羞地对着他又是手推,又是脚踢,一只手还不忘遮着自己的脸,;快走快走。 拓跋渊对少女心事还算是了解一二的,故而半推半就地由着她把自己推出了屋外。 沈涅鸢重新坐回梳妆台前,刚拿起帕子,窗户就被人敲了敲。 沈涅鸢瞪着梳妆台前的那扇窗户上的那道熟悉的身影,冷声道,;你还有什么事情? ;送你一个镜子。 拓跋渊的声调明显在憋着笑,他不等沈涅鸢回答,自兀地将窗户推开,伸进去的手里拿着一面镜子。 沈涅鸢望了望那地上的铜镜残渣,不堪回首地接过了拓跋渊送来的镜子。 形象这玩意,算是在拓跋渊面前彻底没了。 &amp;hellip;&amp;hellip; 谢凛在边境的动作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兵临城下。 国主多番交涉割让城池无果,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一直没有干政的太后突然对他建议道,;国主不是封了拓跋渊为将?不如就让他领兵出征吧。 ;可此战一定会输,拓跋渊从未出战过,他毫无经验。国主烦躁地起身,;谢凛是靠打仗,一路从闲散王爷爬上位,成了西蜀国主最信任得力之人,拓跋渊同他打,毫无胜算。 ;这样不好么?太后轻慢地笑着反问道。 国主被她的话惊到了。 因为太后话中的暗示,正是他心中所想却又不敢做的事情。 ;且不说谢凛举兵东下,究竟是为了他的清白名声,还是为了夺得沈涅鸢,拓跋渊都是牺牲的不二之选。 太后抬手,扶了扶自己的发髻,不紧不慢地道出国主的心中所想。 谢凛同拓跋渊有过节,东隋先前更是传出拓跋渊也有杀害国舅的嫌疑,届时拓跋渊死在战场,东隋将所有的罪都推给拓跋渊,一个死人,能翻得出什么浪来。 况且,谁都知道,谢凛心悦沈涅鸢,沈涅鸢却痴缠拓跋渊,除非拓跋渊死了,其他男子才有可能入她的眼。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谢凛都非杀拓跋渊不可。 ;我们将拓跋渊送到谢凛的面前,说不定他日后还会感激我们。 太后冷笑着,倒了一杯酒给国主。 她又说,;借他的手除去拓跋渊,阁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然一蹶不起,届时除不除去阁老府,都无所谓了。 ;母后说的极是,可拓跋渊年少有为,此人运气又不错,万一&amp;hellip;&amp;hellip;万一他赢了呢? 一场败仗,换来除去他的心腹大患。 国主以为,甚是划算。 故而,此战东隋非败不可。 国主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 拓跋渊虽无战绩,从未上过沙场,可他研修兵法时,沈威都夸过他。 沈威那么嫉才的人,都这么说,可见他的能力并不一般。 ;这有什么难的,国主你只要安排几个人在军中,若谢凛除不去他,就让他死在咱们自己人的手中,对外说是死于敌国细作之手便可。 ;母后英明! 国主并不是想不到这些,只是他一向以仁爱自居,此等阴险狡诈的手段,断然不能是他主动提起。 他不能说的,就借由太后之口说,他只要做好那个窝囊的国主,事事依着太后便可。 一夜飘雪,老树的枝桠上积着雪,一阵风来,积雪簌簌落下。 太后站在窗口,看着那落下的雪花,神色凝重,;趁着拓跋渊出兵,国主把沈涅鸢一并办了吧。 办了是什么意思? 国主这回是真的困惑了。 ;母后不是很喜欢那丫头么?时常夸她机敏聪慧。 ;太聪明的人,留不得。 太后神色阴鸷得如同今晚的夜空,月光和那零星的星光被乌云遮掩住,没有丝毫的光亮。 第277章 请战出兵 国主却是犹豫了。 沈涅鸢背后的可是整个北冥势力,那可不是东隋能招惹得起的。 知子莫若母,太后只消一眼,就猜到了国主在想些什么。 ;你放心,此事哀家也会给你办得妥当,让北冥皇室找不出破绽。 国主张了张嘴,想想说些什么,太后横眉冷眼地扫了过去,;怎么?你难道想被北冥钳制一辈子不成? ;自然不想,一切就依母后行事。 冬夜煮雪,沈涅鸢难得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她睡在躺椅上,侧目看着热气袅袅升起的炉子,抬手拿起糕点,突然打了个一个喷嚏。 又是谁在背后算计她? 她眉头皱皱,将糕点喂进了嘴里,心里说不上来的不安。 翌日一早,国主上朝时,边境又来了急报。 ;西蜀欺人太甚!明明是谢凛杀了国舅,却倒打一耙,要问我们讨个说法!害得边境百姓终日不得安生! 国主将急报扔在地上,脸上写满了震怒。 他一改往日的窝囊,让下面不少臣子都忍不住抬头去看他,瞧一瞧今日上朝的,究竟是不是国主本人。 一瞧还真是国主,群臣心里更是纳闷不解了。 站在阁老最近的那个老臣,小声地同阁老道,;国主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他莫不是想说应战?他今日没有发烧吧? 阁老皱了皱眉头,抬眼却是看向了拓跋渊。 反常必有妖啊。 果然,他想的没有错。 国主突然起身,离开了龙椅,踱步至拓跋渊的面前站定。 ;拓跋渊,寡人封你为将,如今要你出兵杀敌,好好扬我国威,你可愿意? 拓跋渊眉目不动,薄唇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仿佛就在等他说这句话。 ;臣愿请战出兵,杀西蜀一个片甲不留。 国主大笑,;好一个片甲不留。 群臣忍不住窃窃私语着。 也不知哪位仁兄大嗓门,悄悄话竟是压过众人,落进了国主的耳里。 ;拓跋渊那小子纸上点兵还可以,要他领兵打仗,军中随便拎一个小兵出来都比他厉害! 拓跋渊眉心跳跳,寻声望去。 但他只是望了那口无遮拦的同僚一眼,并未说什么争辩的话。 因为他清楚,自然有人会帮他争辩。 ;寡人正要说一件事情,我们东隋的军,大多都是沈家军,跟着沈威虽说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人,可到底是年纪大了,比不上拓跋渊这般年轻的身强体健。 国主顿了顿,又道,;故而,寡人决定那些上了年纪的,都让他们退役,让拓跋渊自己建一支年轻体壮的兵队,让他们上阵杀敌,好好戳一戳西蜀的锐气。 众臣面面相觑,突然安静了下来,都不说话了。 兵中无老将,那得乱成什么样子。 国主这话听着,倒不像是要拓跋渊去打仗,更像是让他去送死啊。 下朝时,群臣的脚步都很沉重,他们大都同阁老关系不错。 ;拓跋公子,趁着这些日子还未出征,想吃什么喝什么,都多吃点。 第278章 婚服布匹买么 这人见拓跋渊正凉凉地看着自己勾唇轻笑,又连忙解释道,;在下的意思是春光很短,及时行乐&amp;hellip;&amp;hellip;不是,我是说,行兵打仗很是艰苦,一路上可吃不到皇都的美食了。 国主命拓跋渊出征的消息传得很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传尽了大街小巷。 此时,沈涅鸢正在裁缝铺里选着布匹,准备做几件新衣给自己和阁老,至于拓跋渊,她想着勉强给他挑一匹布料吧。 可铺子里的布料很是精美,又都是苏杭的上等料子,她不知不觉的就给拓跋渊挑了十余匹料子。 当她看着掌柜正打着算盘,算着面前那一堆布匹时,她蹙了蹙眉头,;我真的给拓跋渊挑了这么多布料? 她明明只选了一匹! ;您瞧着这匹花青色的适合公子,那匹月光白的也适合公子,一来一回的,可不就这么多了么! 阿霏偷笑着提醒她。 沈涅鸢撇撇嘴,从那堆布料里翻出了最普通的鸦青色。 ;掌柜的,只要这匹,其他的都不要。 掌柜的拿着算盘正算的起劲,一听她只要一匹布料,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 沈涅鸢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还再挑几匹我自己的布料和义父的布料。 ;小县主,您还是给拓跋公子多选几匹吧,往后也许他都穿不上了,这个时候,您还是不要同他置气了。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觉得自己被冤枉了。 她何时又同拓跋渊闹了? ;小县主近日可不要再同拓跋公子闹不快了,不然他上路都不安心。 沈涅鸢嘴角抽了抽,掌柜的这话说的怎么那么奇奇怪怪。 很是不对劲。 她自觉是被风评所累。 ;我怎么敢同他闹?她委屈巴巴地又指着几匹布,;这些一并买了吧。 掌柜的长着一双期待的眼睛继续望着她。 ;&amp;hellip;&amp;hellip;我都要了还不成么? 她心想,这掌柜难怪能把铺子开的这么大,这嘴上功夫还真是厉害。 ;这就是嘛!小县主你可要对拓跋公子好一些啊。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这会儿只能敷衍地笑笑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算是个什么事情? ;小县主,小的我冒昧问一句,你可不要见怪呀。 掌柜的神秘兮兮地凑近她,将声音压低了不少。 沈涅鸢眉心跳了跳,;你问吧。 ;近日可要办喜事么? 沈涅鸢蹙着柳眉,不禁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同拓跋公子的喜事啊! 掌柜的说罢,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匹红布,那色泽和编织都不是普通货色,十有八九是掌柜的镇店之宝。 ;反正你来都来了,一并将喜服买了吧。 ;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我&amp;hellip;&amp;hellip;她故作扭捏地红着脸低下了头,;我尚未及笄呢! 突然,她脸色一变,冷声又道,;况且,谁说我要嫁给拓跋渊的? ;你不嫁给他,你还能嫁给谁? 众人异口同声地朝着她道了一句。 沈涅鸢这才发现铺子店外站了一群围观的百姓,那叫一个里三层外三层。 ;你不是一直想嫁给拓跋渊么?现在不嫁,往后说不定可就没有机会了。 掌柜的又添了一句。 ;这从何说起? 沈涅鸢有些糊涂了。 ;你难道还不知道么? 她皱着眉头,;我该知道什么? ;国主让拓跋渊出兵打仗了!那谢凛可是个狠角色啊。 有人重重叹息道,;拓跋公子这可是凶多吉少了。 ;若是不结婚,万一他英年早逝,那拓跋家可是要绝后了呀。 这样沉重的气氛之下,掌柜的竟是抹了抹眼泪,将手里的大红色布料塞进了沈涅鸢的手里,;这算我是我送你们的新婚之礼。 ;这不好意思吧? 沈涅鸢说罢,顿觉不妥,又呸了一声,连忙改口,;这个我不能收! 她正了正脸色,将红布匹推到了掌柜的面前。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怎么就连嫁衣布料都给她备上了? ;不要?掌柜的当即又不抹眼泪了,从袖中掏出了金算盘,扒拉着上头的珠子,;那就算你便宜一些,一百零七两银子,这个喜事逢双不逢单,那就算你一百零八两吧。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将那布匹重重地放在了柜台上头。 掌柜的见她离开,连忙道,;小县主不喜欢这个?我还有更好的,明日到货,明日我送阁老府上去给你瞧呀? ;那真是客气了。 她凉凉地一句嘲讽,却被掌柜的误会了。 掌柜的连忙道,;不客气,应该的! 接下来,沈涅鸢无论去哪一个铺子,那里头的掌柜和小二都颇有默契地向推荐了新婚之物。 最后沈涅鸢去了客栈,她去吃东西总不会被人追着买婚嫁之物吧。 可她错了。 当客栈掌柜拿着一本菜单递到了她的面前,;这上头都是我这客栈的拿手菜,新婚的家里头都会让我家大厨负责当日大婚的吃食,小县主你瞧瞧,你想吃什么,我都能让你试吃。 ;&amp;hellip;&amp;hellip;吃个饭都不让她安分么? 沈涅鸢几乎是跑回了阁老府。 她的身后跟着一大堆的人,大多都是做买卖的掌柜的。 一步跨进府内,她急急地喊道,;关门! 那客栈掌柜高声一句,;价格还可以再商量嘛!鱼翅鲍鱼什么的,我也能提供! 他的声音被隔绝在了大门之外。 沈涅鸢靠着门喘着气,阿福见这架势,忍不住问道,;小县主,你这是欠了商户们多少钱啊? ;拓跋渊呢?他在哪里?书房么? 这一出定然是拓跋渊的手笔。 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因为他这个时候还没有喜欢上司寇静,所以把她一辈子揽上身负责? 沈涅鸢几乎是被气笑了。 阿福却是摇摇头,;公子不在书房,他刚出府。 ;他去哪了?沈涅鸢皱皱眉头,有些不耐烦。 ;去城西的铁铺子,说是打造兵器去了。 沈涅鸢半是纠结半是犹豫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外头还站满着很是热情的商户们。 第279章 赌气 她砰地一声将门关上,想想她才虎口逃险,再让她出去是不可能的。 风雪在半夜戛然而止,一脚踩在积雪上,能没入整个靴子。 拓跋渊推门而入,有些意外地看着倒在他床榻上睡得正香的沈涅鸢。 显然是等了他许久。 少年俊美的脸上俯下,沉沉的视线在她脖颈处徘徊着,直到确定她的那道伤口浅到几乎没有,薄唇微微扬起。 他直起身子,抬脚毫不客气地踢了一下沈涅鸢耷拉在床尾的脚。 沈涅鸢是被踢醒的。 她睁开眼,望着并不陌生但也不太熟悉的床顶,明显地懵住,迟缓地从床榻上坐起,忍不住地打着哈欠。 睡意阑珊,故而在看到拓跋渊正蹙眉盯着自己瞧时,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等他是为了什么。 拓跋渊有些不客气地道,;男女有别,你怎么堂而皇之地就闯我的屋子,睡我的床榻? 沈涅鸢在这低醇好听的声调里听出了一丝怪异的感觉。 有点像是在赌气。 拓跋渊瞥了她一眼,伸手就拉她下床,又道,;快些离开,省得你日后闺誉受损,怪到我的身上。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瞧着拓跋渊,觉得这一幕甚是眼熟。 前几日,在她的寝房内,也有这一出呢。 只不过被赶的人成了她。 报复,这是报复吧。 沈涅鸢哼哼一声,忍不住腹诽这人未免也太小肚鸡肠,居然这事还记着仇。 她自认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碰上拓跋渊,她也得甘拜下风。 ;我有事要问你。她身形未动,朝着拓跋渊眨了眨眼睛,展颜一笑。 很是大度的没有同他计较。 拓跋渊解下黑袍,随手搭在了架子上,而后慵懒闲适地靠坐在床沿,好暇以整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国主派你去打仗了? 他点头,;是。 ;那&amp;hellip;&amp;hellip; 得到了答案,沈涅鸢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前世的时候,国主并未让他领兵,带兵打仗的人是沈威。 在她的印象里,拓跋渊是战无不胜的,是北冥的战神。 只是,东隋的气数将尽,再者国主已经起了要除阁老势力的心思,恐怕此次让他出战,是最好的机会。 她眉头皱了皱,问道,;你有把握么? ;没有把握的话&amp;hellip;&amp;hellip;拓跋渊沉沉地盯着她瞧,突然徐徐笑开,反问道,;你能帮我? 本是一句调侃的话,沈涅鸢却是有些生气。 拓跋渊喜欢的那个人,是能在战场上帮他的。 而她不可能,即便知道先机,也不可能上战场打仗。 刀剑无眼,她能自保就不错了。 ;恩?拓跋渊朝着她挑眉,薄唇微微上扬。 那噙着笑意的弧度落在沈涅鸢的眼里,成了讥讽。 她咬咬牙,;我帮不了你,所以你最好别死在战场上,别指望着我去给你收尸。 拓跋渊没有想到她会生气,怔了怔,才要伸手去拉她,沈涅鸢就已经跑了出去。 看着随风摇摆的两扇门,少年温和的眉眼蹙起。 翌日一早,木兮被荆朔喊去交代了几句,而后进了屋内,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沈涅鸢的脸色。 第280章 谁惹她不快了 沈涅鸢昨夜从拓跋渊屋子里跑回来后,已经很晚了,她一回来就躺在床上,将被褥拉高,好似是睡着了。 可木兮耳力很好,在深夜里听见了很轻的抽泣声。 ;小姐,今日天气不错,不下雪也没有风,不如出去走走? ;不去了。 昨日被百姓围着问东问西,那架势好似各个都想帮她置办婚礼。 沈涅鸢想起来,还觉得很是尴尬。 木兮还想说些什么,抬眼却见阿霏对着自己摇摇头。 两个侍女出了门,阿霏才道,;小姐在皇都内本就没几个相熟的人,白家小姐走了,徐承也走了,她出门能找谁去? 木兮微微颔首,向阿霏打听道,;昨日可有谁惹她不快了么? 阿霏细细地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啊。 她见木兮蹙眉,又道,;其实小姐很大度的,才不会轻易同人计较。 ;小姐不是喜欢去画舫么?听说以往那家画舫重开了,换了新掌柜,不如让她去逛逛散散心? 阿霏连忙摇头,;近日你可别在小姐面前说出门的事情,我看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出门了。 ;为什么? ;那就得去问问拓跋公子了。阿霏叹了口气。 这日下了朝,拓跋渊就去了铁铺,看昨日让人打造的兵器如何。 一路上,不少百姓都同他打招呼。 人人嘴里不外乎是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 拓跋渊一路纳闷地走至铁铺,正查看着兵器,就听那铺子老板说,;这兵器做的这么精致小巧,一定是送给小县主的吧? 拓跋渊笑了笑,不予置否。 ;除了这个,拓跋公子你还送了些什么? 拓跋渊一愣,这是他送沈涅鸢防身的暗器,除了这些,还要送什么? 见他不明所以,铺子老板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皇都的人可都知道了! ;你和小县主不是好事将近了么? 闻言,拓跋渊饶有兴致地挑了一下眉,笑道,;这事是从哪传出来的? ;这还用的着传么?昨日很多人瞧见小县主在裁缝铺子里挑喜服布料了。 是以,拓跋渊回府的时候,瞧见厅内摆了很多的布匹,还有裁缝在给阁老量尺寸,沈涅鸢则坐在一旁同人有说有笑的。 他挑了挑眉,负手在后,踱步走进了厅内。 阁老是第一个瞧见他的,笑着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事情都办妥了? 拓跋渊微微颔首,坐在了沈涅鸢的身侧。 沈涅鸢只当没有看见他,吃着手上的糕点,连笑容都比方才小了一些。 就这么不待见他? 拓跋渊眉心不可查觉地一蹙,思量着也没有得罪她,不过是昨夜在口头上戏弄了她一两句。 就那些话,他还是学她说的。 他都没有生这么大的气,沈涅鸢倒是比他的气性还大。 裁缝收起了量尺,扬着一张笑脸凑近拓跋渊,指着一旁的红色布料,道,;拓跋公子,要不你选选? 闻言,拓跋渊的视线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了沈涅鸢。 这丫头吃糕点吃的很是专心,对掌柜的话仿佛听若未闻。 ;本公子不过是个陪衬,你问她。 这个她,自然指得是沈涅鸢。 裁缝看了看脸色已然有些冷下来的沈涅鸢,又对着拓跋渊道,;这不是小县主昨日在铺子里没能选出来么。 ;反正小县主的事情,一向是由公子你做主的,此等人生大事,不如还是你来做决定的好。 沈涅鸢听着裁缝这话,眉头皱了皱,这话可不是半点的怪。 ;我都说是你们误会了,你们要我说几次? 她真的有些生气了。 这些百姓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裁缝却只当她是害羞了,笑着附和着她,;小人知道,知道了。 沈涅鸢满意地看了他一眼,端起手边的茶,才轻抿了一口,就被那裁缝紧接着的话给惊得被呛了一口,猛咳嗽了起来。 那裁缝说的是,;多这么年,小县主也总算是等到了,自然是要羞涩一番,故作矜持的,大伙都理解! 拓跋渊轻拍着她的后背,裁缝的话有些不怎么入他的耳。 沈涅鸢先前痴缠他时,受了很多委屈,被旁人取笑多年,他自然不愿意有人在提起她这份委屈,提醒他以往错的有多糟糕。 他沉着嗓音道,;你下去领赏吧。 阿福正要将裁缝送走,就听沈涅鸢道,;把那些大红布匹一并拿回去。 裁缝愣了一下,看向拓跋渊,见他也点头,这才抱着那些布匹离开。 见他走远了,沈涅鸢红着一张方才被呛红了的脸,语调很是硬邦邦地解释道,;他误会了,我是让想做几件过年的衣服。 拓跋渊挑了一下眉,;他方才还未同我量尺寸,还是把他喊回来吧。 ;谁说要做给你了?沈涅鸢撇撇嘴,很是不情愿道,;我是做给义父,聊表孝心的。 她起身,双手捧着手炉,精致的下颚微抬,从拓跋渊的面前离开了前厅。 方才还陷在做新衣的高兴中,阁老敏锐地察觉到少君有些不快。 ;也给你做了,那丫头早就把你的尺寸给了裁缝,省得裁缝给你量了。 拓跋渊没好气地看着还扬着一张笑脸的阁老,没好气地问道,;你给做了几件? ;那丫头可大方了,给我做了十件呢。 阁老两袖清风,又要养拓跋渊,故而一件旧衣能穿上许多年。 ;我呢? ;那你可比我少,才两件。 阁老嘚瑟着朝拓跋渊咧开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黑眸,顿而收起了笑意。 ;你同我一个老头子比较,那可就没有意思了啊。 阁老顿了一下,脑筋转的飞快,他又道,;你就不许她收买我么? ;收买你? 拓跋渊一副用得着收买你的神情,刺激了阁老。 他不服道,;老头我好歹是你名义上的爹,她自然是想同我搞好关系的。 仔细一想,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第281章 总是输的那一个 桌前摆着残棋,落了黑子,局势分明,白子满盘皆输。 沈涅鸢满意地合上了书,不过是喝茶的功夫,眼角瞥见拓跋渊走了过来。 他垂首扫了一眼棋局,稍作思考了一下,拿起了白子,一落棋盘,白子便有了出路,反倒是先前沈涅鸢为黑棋的布局,成了黑棋的绝路。 沈涅鸢看着这棋局,很是不满地啧了一声,她甚至觉得拓跋渊方才思考的样子也只是为了给她一点面子。 其实,他根本就不需要思考。 思及此处,她随手将棋局推翻,道了一句,;好没意思。 拓跋渊坐在她的对面,徐徐地笑开,一副好耐心地重新摆着棋子,;来一局么? ;你局局都赢我,有什么意思?她娇嗔地哼了一声,纤细的手搭在了手炉上,;是不是除了我,你也没人能赢了? 不然为什么只同她下棋? 她也很想要一个局局都输的对手,而不是自己总是做输的那个。 拓跋渊敏锐地察觉到她心气有些不顺,;没人同我下棋,这不是拜你所赐么? 前些年的时候,沈涅鸢不知为何喜欢上了下棋,偏偏打得一手臭棋,一来二去的,没人愿意同她打。 首辅千金颜静芙倒是下得一手好棋。 在国宴上,两人曾对下过。 明明知道颜静芙是故意挑她做的对手,可沈涅鸢却是应战了。 下场自然是输得很惨。 连一向维护她的国主,都忍不住当众笑话她。 沈涅鸢却是心宽地道了一句,;下棋嘛,有赢家就有输家,说不定下一局就是我赢了。 她甚至还当众向颜静芙下了战帖。 其实那时同她下棋,真的好没意思,别人两三下就能赢。 喜欢下棋的人,自然是不愿意同她下的,可颜静芙还是同意了。 在场的人都说颜家小姐得体大方,不会当众给沈涅鸢难堪,才同意的。 可拓跋渊心里清楚,颜静芙就是想让沈涅鸢成为笑话。 赏茶的时候,他将沈涅鸢拉到了宫道。 ;一会你就说身体不适,不要再同人下棋了。 ;为什么?沈涅鸢很是不服,她撇撇嘴,还有些委屈,;我已经不缠着你陪我下棋了,我同别人下棋,也碍着你眼了么? 经过的宫女少数也有五六个,听到了这话,皆是掩嘴偷笑。 沈涅鸢不太在意旁人的目光,可拓跋渊却是在意的。 他倒不是在意自己,而是他清楚那些宫女笑话的是她。 一个将门嫡女痴缠着阁老公子,早已是东隋的笑话了。 ;确实!你连累本公子被笑话了! 沈涅鸢不解地看着他,;你是你,我是我,我怎么会连累你? ;你没听到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拓跋渊口是心非地甚是坦然,宫道里的人来来往往,见他神情如此,只当他是厌恶极了沈涅鸢。 沈涅鸢诚然地摇了摇头。 ;本公子的棋艺堪称东隋一绝,喜欢我的人,却是一个下棋五招之内就输的人,本公子觉得丢脸。 第282章 让人再笑话一次么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垂首,娇俏的脸上明显有了受伤的痕迹。 可她那时心大,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做计较。 拓跋渊都自觉自己的话有些伤人了,才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她的情绪,可这丫头都不用他哄,抬眼望他时,已是眉眼弯弯。 她道,;那我就更应该同人多切磋才是,颜静芙的棋艺不错,我同她多下几盘,棋艺慢慢地就上来了。 ;那下一局,你可有把握? 沈涅鸢抿着唇摇摇头,;她太厉害了,我下不过她。 ;那你还要同她下?这不是让人再笑话一次么。 可沈涅鸢却说,;就是下不过,才要下呀,知己知彼,我总有一天能下赢她的,我能赢过她,那是不是就可以同你下棋了? 因为他说过,他只同高手下棋。 颜静芙的棋艺在东隋女眷里,排第一。 虽然在拓跋渊眼里算不上是人物,可沈涅鸢却当她是高手。 ;等到那时,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拓跋渊有些好奇,往日这丫头想要他做什么事情,撒撒娇多说几次,他便随她了,何时要她做这番努力了。 ;什么事情? ;到时候,我也是高手了,你只能同我一个人下棋。 她只不过是怄气说的话,却没有想到在后来害得自己再没有下棋的快乐了。 拓跋渊颔首,他答应的很爽快。 因为沈涅鸢根本不可能赢过颜静芙。 可在品茶后,国主让她同颜静芙再下一局时,拓跋渊还是不忍心看她被众人笑话,拎着宫尘的衣领起身。 他道,;这样下棋好生无趣,不如来个双打。 宫尘愣愣地问了一句,;我同你和她们对打? 就算是生气,也不至于要沈涅鸢当众输在他手上吧? 她当众输在拓跋渊手里,可要比输在颜静芙手里更加的丢脸。 因为拓跋渊不会怜香惜玉了,众人借着输棋的局面坐实了他不喜欢沈涅鸢。 这岂不是更丢脸么。 可宫尘知道的,拓跋渊心里有沈涅鸢,那分量恐怕连他自己都未察觉有多重。 拓跋渊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将他推到了颜静芙的身旁。 ;你同颜小姐是一队的。 众人哗然,他们都以为拓跋渊是存了心思要沈涅鸢难堪,借故让她死心,却没有想到竟是为了帮她。 宫尘倒是不意外,他甚至长舒一口气,松了神经,坐在了颜静芙的身旁。 颜静芙满眼的欢喜在宫尘落座的那一瞬,黯然得很明显。 拓跋渊看见了,只是薄唇勾勾,未说什么。 方才一局,沈涅鸢在第四子落下的时候,就输了。 这一局,在第三子落下的时候,也结束了。 不过输得是颜静芙。 宫尘礼貌性地朝她拱手,道,;是我给颜小姐你拖后腿了。 颜静芙心里有气,却只能隐忍不发。 众人在看到这结果时,并不意外。 毕竟是拓跋渊上阵下棋,岂有输得道理。 唯一的意外是,颜静芙未免输得也太快些了。 不少人以为至少能下个十余回才输。 毕竟拓跋渊有沈涅鸢做队友拖后腿。 看来颜静芙的棋艺也不过如此嘛。 ;拓跋公子的棋艺果真是高超,我自愧不如。颜静芙朝着他俯了俯身,故作坦然地接受自己输。 她其实是不服气的,因为她输给了拓跋渊和沈涅鸢两个人。 可她眼里只认可拓跋渊,压根就不提沈涅鸢。 拓跋渊眉眼微不可察地一沉,似笑非笑道,;这一局,多亏了沈家嫡女,本公子才能赢。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 拓跋渊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胡话,这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颜静芙诧异地看了一眼沈涅鸢,笑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信?拓跋渊声音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半分面子都不给她。 他道,;沈家嫡女下棋勇往无惧,我在后断路,你自然会输。 众人听明白了过来,沈涅鸢不是不会下棋,只是她才接触棋艺没有多久,还学不会瞻前顾后,但下得每一个子,都是有她自己的考虑在的。 颜静芙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堪。 倒不是因为输,只是因为拓跋渊居然为沈涅鸢说话。 撤下了棋盘,四人退回了席间。 夜间宫里放了烟火,绚烂的烟火下,光影交错。 颜静芙趁着众人赏烟火,起身走到了拓跋渊的身旁。 ;拓跋公子,今日你让我好意外。 ;意外什么?拓跋渊侧了侧身,不动声色地同她隔开了一些距离。 颜静芙察觉到了,可她只当不知。 她笑道,;你为了答应沈涅鸢娘亲的承诺,居然当众帮她,还为她解围,我以为你这么讨厌她,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是谁说&amp;hellip;&amp;hellip;拓跋渊抬头看着夜空,绚烂的烟火倒映在他湛湛的黑眸中,;本公子讨厌她的? 颜静芙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看来是我们都误会了。 拓跋渊没有再看她,将她冷落在了一旁。 颜静芙轻咬着下唇,有些不甘心。 都说拓跋渊讨厌沈涅鸢,可他从未这样冷落过沈涅鸢呢。 ;拓跋公子的棋艺真的很不错,往后有机会我们再切磋切磋。 她的话音方落,就听到沈涅鸢不满的声音响起,;不行。 沈涅鸢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也不知道她方才听了多少话,颜静芙一时间脸上有些抹不开,但她更不快沈涅鸢的话。 ;为什么不行?她看向拓跋渊,;拓跋公子都还未说话呢。 哪里轮得到你替他说话了。 沈涅鸢抱着拓跋渊的臂膀,贴上他,;你答应我的,不准食言! 她一向是众人的焦点,尤其是在缠着拓跋渊的时候。 众人的视线不知何时已经从烟火转移到了这三人身上。 他们屏着呼吸,等待着拓跋渊的下文,甚至还觉得烟花的声音太吵了。 国主也觉得吵,他皱着眉头一挥手,烟火声戛然而止。 夜风轻拂,吹乱了拓跋渊的长发。 他温润的嗓音随风而至,;抱歉,我答应了她,只要她能下棋赢过你,往后本公子就只同她一人下棋。 第283章 被坑 沈涅鸢闻言欢喜地在他周围蹦跶了几下。 也就是说,是拓跋渊主动送羊入虎口的,他帮沈涅鸢下棋的时候,沈涅鸢可没有求着他来帮金子。 众人在震惊之中久久未回过神,又听着玉树临风的少年继而逗着身旁的那沈家嫡女。 ;这点小事,你就这么开心? ;当然啊。沈涅鸢欢喜地就将他的胳膊抱紧了一些,灿若星辰的眉眼里被他的倒影占据着。 拓跋渊低低地笑开,;可本公子觉得你这便宜占大了。 ;那&amp;hellip;&amp;hellip;那我勉强可以答应你一个小要求。 沈涅鸢心情好的时候,特别的好说话,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正一步步跨入这人挖的陷阱里。 她甚至还竖起手指比划了一下,强调道,;就这么小的小要求哦。 ;成,这要求很小,不会让你为难的。 沈涅鸢大方地道,;那你说吧。 ;本公子不同旁人下棋,你往后也只准同我下棋。 ;就这事?我答应你了便是。 本来她下棋,也是为了拓跋渊罢了。 那夜过后,整个东隋人都知道了,拓跋渊不会再同旁人下棋了。 后来的一年,贵公子间的棋艺比赛,都没了拓跋公子的身影。 赢了众人的国舅裴晏还当众讥讽过他,;拓跋公子你可眼红?今年的大奖是太后娘娘赏赐的玲珑棋局,千金难买啊。 ;本公子是一人受难,成全了你们。拓跋渊似笑非笑道,;不然由着沈家嫡女来缠你们教她下棋么? 围观的众人默然了片刻,道,;拓跋公子你受累了。 这段往事让沈涅鸢不堪回首。 前世在西蜀皇宫,她认识了一个侍卫,这侍卫棋术甚好,甚是可以说是同拓跋渊不相上下的境界。 她在这侍卫的教导下,棋艺学了个八九成。 如今,她这一手的好棋,却是无人知晓。 沈涅鸢扶着额头,觉得甚是头疼。 好端端的,要拓跋渊答应她那要求做什么? 没有那要求,拓跋渊也不会坑她。 说不定她这一手好棋艺已经是名满天下了。 失策啊失策。 拓跋渊今日的兴致倒是不错,平日里见她摆弄棋局,总是要绕到走。 沈涅鸢以前瞧见了他,会缠上他同自己下了一两盘,近日来倒是自己同自己下,也下的很开心,已经许久没有缠着拓跋渊,要他陪自己下棋了。 他今日竟是说,;我同你再下一盘,若是你赢了,我送你一个东西如何? 沈涅鸢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再来一局。拓跋渊简明扼要地道。 他才棋盘上的最后一子放回了碟中,抬眼却见沈涅鸢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不了。 ;你以往叫我陪你下棋的时候,我何时没同意过了,今日我难得有兴致,你不陪我下,你有没有良心? 沈涅鸢撇撇嘴,本着要证明自己不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拿起了手边的白棋。 这一局,她下得很是敷衍。 以往下棋,拓跋渊总是会让她一两子,今日她下棋,拓跋渊存心想要她赢,故而在一开始就让了棋。 第284章 随军去么 可拓跋渊是何等敏锐的人,对面下棋的人是认真还是糊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下了几棋,黑子输了十颗,棋盘还在继续。 沈涅鸢掂量着手里的黑棋,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她不能让拓跋渊察觉到自己的棋艺进步了不少,故而是随便落子的,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赢了。 一时间,她有些恍惚了。 难不成她的棋艺又高超了不成,已经到了随便下下,就能赢子的地步? ;我平日里是这样教你的?对面的拓跋渊也是不快,沉声道,;下棋的时候你好好下,态度端正点。 沈涅鸢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何时教过我了? 哪一次不是随手赢了她两三局,就借故离开了? 西蜀宫里的那侍卫可不是这样教她的,他可是手把手的教她该如何落子,为什么要那样落子,他都说很清楚。 想及此处,沈涅鸢忍不住瞥了一眼对面的拓跋渊,拿着白棋的手久久未落。 她开始认真了,认真地想着要如何输,才能让拓跋渊不起疑心。 沈涅鸢没有想到,赢棋很难,故意输棋更难。 拓跋渊想要她赢,她却想要输。 两人一来二去的,竟是下到手边的碟子里空了,也没能下出个输赢来。 沈涅鸢摸着空了的碟子,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眸觑了眼拓跋渊的神色,心慌地怕他瞧出些什么来,脑子里已经开始想着要编谎话糊弄他了。 岂料他沉着脸色道,;我故意让你赢,你居然也赢不了。 沈涅鸢怔了怔,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出现了一个小盒子。 拓跋渊的嗓音淡淡,;难得你能同我打个平局,这个就算是送你的奖励吧。 沈涅鸢捧着那小盒子,疑惑地看着他起身离开。 这是哪一出? 阿福跟在拓跋渊的身后,小声地同荆朔道了一句,;少君送个礼物,还要上演这么一出,真是用心良苦。 荆朔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amp;hellip;&amp;hellip; 阿霏凑近沈涅鸢,好奇地道,;小姐,快打开看看,拓跋公子送了你什么好东西! 沈涅鸢将盒子打开,里面摆着很是精致的手镯。 ;就这? 沈涅鸢挑了一下眉眼,将盒子重新合上。 木兮在旁候着,将沈涅鸢的反应看在眼里,眉头皱皱。 阿福曾同她说过,无论少君送沈涅鸢什么东西,她都欢喜的很,当个宝贝似得藏起来。 今日看沈涅鸢这反应,她忍不住为自家少君捏了一把汗。 这可有些危险了。 木兮又想起了荆朔,她约莫是想到了自己,故而对沈涅鸢这样类似于放弃的反应有了理解和感同身受。 没有人会不知疲惫的一直付出不求回报。 拓跋渊到底是少君,木兮微微叹了口气,上前道,;这手镯还请小姐你戴在手上不要取下。 她蹲在地上,将那盒子打开,拿出了手镯,戴进了沈涅鸢的手腕里。 手镯的尺寸刚刚好。 沈涅鸢皱了皱眉头,;木兮。 ;小姐,这手镯内有乾坤。 木兮碰了手镯的一处,竟是簌簌得射出数根银针。 沈涅鸢显然是被吓到了,;这&amp;hellip;&amp;hellip; ;公子不日就要出征,他特意打造了这手镯让你防身用的。 木兮顿了顿,又添了一句,;毕竟行兵途中遥远艰辛,难免会遇上歹人。 沈涅鸢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前世,谢凛造反时,她是一路随军的,那风吹日晒的滋味,真不好受。 她突然察觉出不妥,;你说什么? ;公子还没有同小姐说么? 沈涅鸢警惕地问道,;他要跟我说什么? ;谢凛是为了你打东隋的,到时候他必定会让东隋交出你,国主和百姓为了平息战争,一定会牺牲你,所以公子决定带你随军。 ;&amp;hellip;&amp;hellip;这倒是不必了吧。沈涅鸢下意识地道。 拓跋渊此举,可是会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的。 她皱皱眉头,道,;我一向娇生惯养,一定吃不了苦,会拖累大军的,而且又是冬日,我一受冷就会感染风寒,皆是让拓跋渊记挂着我,怎么能打好战呢! ;还是算啦,我大不了答应他,在他归来之前,我不惹事好了。沈涅鸢摆了摆手,又道,;况且,国主若是敢牺牲我,北冥第一个就不答应,以北冥的兵力,打西蜀和东隋,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小姐,公子的意思是,此战他未必会赢,所以他要带你走。 沈涅鸢咯噔了一下,;什么意思? ;西蜀王爷想杀他,国主也容不下他,一定会暗中做手脚,说不定国主还会同那个西蜀王爷私下达成某种协议。 木兮的暗示,沈涅鸢听懂了。 拓跋渊死了,东隋就不会有人阻止国主将她送给谢凛了。 一箭双雕,真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 ;这&amp;hellip;&amp;hellip;我考虑考虑。 沈涅鸢扶着额头,她脑壳想事情想的真的很疼。 拓跋渊决定了的事情,是不容许旁人反对的。 沈涅鸢想着同他反对,他说不定还会加派人手盯着她。 故而,她主动找到拓跋渊。 ;木兮说,要我随军。 拓跋渊微微颔首,今日上午木兮已经向禀告过了此事。 木兮说,沈涅鸢不太愿意。 其实他能理解的,毕竟随军是很辛苦劳累的事情。 可他转念一想,前世这丫头可是半点犹豫都没有,就同谢凛随军,为了帮他,不惜以身犯险了好几回。 怎么轮到他了,沈涅鸢就不愿意了? 按下心中的不快,拓跋渊沉声道,;你若不愿意,我便叫人绑着你去。 ;&amp;hellip;&amp;hellip; 果然! 沈涅鸢心中冷哼一声,换上笑容,;我就是考虑一下,你犯不着这样对我吧? ;你来找我,是考虑好了? 拓跋渊双手环在身前,俊脸上明显写着,说不愿意试试。 沈涅鸢用力地点点头,;随军的话,我要备些什么?听说路上都是吃馕的,那玩意太硬了,我可不吃。 ;你把这个解决了,我就答应你随军。 拓跋渊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已经另外被你备上了小厨房。 第285章 根本不想赢 ;这&amp;hellip;&amp;hellip;不太好吧? 行兵打仗,她一路上吃香的喝辣的,被那些将士们瞧见了,心有怨气,还能不能打仗了? ;你这样可不能让将士们信服啊,届时输&amp;hellip;&amp;hellip; 她苦口婆心地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沈涅鸢想起来了,木兮同她说过,拓跋渊压根就没有想要赢。 恐怕,这人真正的目的是想带她离开东隋。 一如前世那般。 她皱了皱眉头,心里徒生出些许的不快了。 拓跋渊要离开东隋,也把她预在了计划中。 前世的时候,她觉得这人心里是有她的,不然为什么逃离东隋的时候,也不忘记带上她。 可眼下她却又觉得自己有些可悲,就只能跟随着他。 等到他觉得她这个包袱麻烦了的那日,就会想办法将她抛弃。 一如前世那般。 世事会照着这个齿轮走下去。 她不想再经历被抛弃了。 少年低醇的嗓音徐徐响起,;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到时候我会把荆朔留在你身边,他会照料好你的。 听吧,这不是包袱是什么? 沈涅鸢漠然地点了点头,仰起小脸时,已是眉眼弯弯,;那你可要安置好我。 原本国主给了拓跋渊半月的时日,准备行军。 可漫天大雪下的风云暗涌,让表面上看上去安定的皇都人心惶惶。 裴家造反了! 裴家的老爷子对外是这么宣称的。 国舅裴晏是被沈涅鸢和拓跋渊合谋害死的,证据确凿,国主胆小怕事,怕治罪于沈涅鸢,惹北冥不快,故而要西蜀王爷啃下这个哑巴亏,西蜀这才发动了战事。 沈涅鸢仗着自己是小县主的身份,背靠北冥这个靠山,在东隋胡作非为多年,百姓苦她久矣。 平日里的小事大家能忍的,也就忍过去了,却没有想到养虎为患,害得东隋百姓陷入了战中。 这一切都是国主无能所至。 再说战事,拓跋渊从未上过战场,此战几乎不可能会赢。 没了镇国将军沈威,将士和百姓本就没有什么信心,裴家指责拓跋渊只会纸上点兵的言论一经发酵,百姓的恐慌愈发大了,就连将士里也有了焦虑惶恐的情绪。 这种情绪就像是瘟疫,一旦出现,难以压制。 国主却偏偏只会压制。 他下令将制造恐慌的人一并抓了起来,以示众人。 国主以为达到了效果,却没有想到百姓反对的情绪愈发激烈了起来。 而帮裴家造反的将士,大多都是沈威的得力兵队。 百姓更是追随裴家。 至于贵妃,她仍旧待在宫中,天天以泪洗面,向太后国主表忠心,承诺着一定会招安裴家人。 太后要在城墙上砍贵妃的头颅,以正视听,可国主却舍不得美人。 母子两人争执不下,几日下来,已有了嫌隙。 贵妃在国主面前哭诉着委屈,让国主对太后更是心生厌恶。 ;今日一定要办了贵妃! 这日午膳,太后又与国主吵了起来。 国主怒得拍桌而起,;贵妃不能杀!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招安裴家,杀了她,裴家反抗的情绪更甚从前。 第286章 离间计一 太后被气得不轻,当日就召了沈涅鸢入宫。 沈涅鸢听了旨意,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觉得摇摇欲坠。 但她还是进了宫。 可领她入宫的太监,却没有领着她往太后的西宫走去。 沈涅鸢看着算不上是陌生的宫道,眉头皱皱,并没有说什么。 当威严高耸的大殿门被缓缓关上,沈涅鸢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没入黑暗,她依旧只是皱了皱眉。 有脚步声走来,沈涅鸢循声望去,并不意外地看着国主。 她的神情淡淡,就如一早猜到的那般。 国主却是沉了眉眼,对于她的不意外感到些许的不适。 习惯了生杀大权在手的人,喜欢掌控着每个人的情绪。 故而在看到沈涅鸢的反应没不是他所预测的那样,国主心里生出了无端的无名火。 ;你猜猜寡人见你,是为了何事。 ;裴家。沈涅鸢清晰地道出两个字。 国主按了按眉心,;既然如此,寡人也不同你多说,太后那里就交由你来解决。 母子之间解决不了的事情,却异想天开的交由外人之手。 沈涅鸢撇撇嘴,;国主这是存心想要我的命啊。 ;怎么?你是不愿意还是办不到? 国主怒视着她,搭在龙椅上的手已是冒出青筋。 ;国主,实不相瞒,太后前些日子对我可是起了杀心的,我不敢再惹她不快了。 沈涅鸢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抖,可她模样看上去却是很镇定。 国主看在眼里,只当她是假装镇定着。 毕竟这丫头好面子,不喜示弱是出了名的。 可太后想杀她,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太后一直夸你机敏过人,说你办事不错,你哪一桩事情没有办好? 沈涅鸢摇摇头,;每一桩都办的不错,只是前些日子拓跋渊不是出了点事么,我求她帮忙,可太后事后却怀疑我别有居心。 原来帮拓跋渊洗脱嫌疑,太后也插手了,难怪白旭康桩桩事情都处理的不错,唯独这桩有了纰漏。 国主恍然大悟过来。 沈涅鸢似是纠结了片刻,忍不住道,;国主,太后怀疑我是细作,可我若是细作,这么些年北冥早就对东隋出兵了,事实上北冥国主写于我的家书,也时常提到要出兵东下。 ;我劝了他好久,他才没有真的下战书。 她吸了吸鼻子,眼看着就快要哭了。 ;太后那么说我,我实在是不敢再与她亲近了。 国主看着沈涅鸢委屈巴巴地擦了擦眼泪,有些愣住。 ;太后真的怀疑你是细作? ;国主若是不信,大可去问太后。 沈涅鸢的话,国主半信半疑。 他沉思了片刻,问道,;那今日你进宫见太后,就不怕她想杀你灭口。 ;自然是怕的。沈涅鸢仰起小脸,看着国主,道,;入宫前,我本就想着如何请宫代我向国主你求救,我见那宫人没有将我往西宫的方向领,就猜到了国主要见我,所以我一路上也没有多问。 常走的路径变了,正常来说都会问上一句,尤其是在宫里,每一个变故都会让人惴惴不安。 国主在进殿前,曾问过那个领路的宫人,宫人说小县主一路上很是沉默。 这倒是同沈涅鸢的说法没有出入。 国主单手撑在膝盖上,微微俯下身,;你若是能保贵妃的命,寡人来保你的命,又有何妨。 沈涅鸢抿着唇,退了出去。 候在殿外的那宫人朝着她俯了俯身,领着她往西宫走。 许是怕太后几等久了,心生怀疑,故而这宫人脚步很快。 以至于沈涅鸢在太后面前时,还有些微微喘气。 太后屏退了众人,蹙眉看着她,很是不悦,;哀家如今是请不动你了? 沈涅鸢慌得连忙跪在了地上,小脸煞白。 ;太后开恩,雪天路滑,我已经尽量走快了。 她说话间,还在喘气,虽不明显,但是太后瞧出来了。 只是太后故作没有瞧见的样子。 ;哀家今日来,是要你办件事情。 沈涅鸢心领神会地问道,;是为了贵妃的事情么?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你就同哀家说说,你打算如何除去贵妃的命? 沈涅鸢哆嗦了一下,小声地道,;这是人命啊。 她不怕死人,只不过眼下的胆小是装给太后看的。 太后瞥了她一眼,冷声道,;你若连此事都办不好,哀家也留不得你了。 ;太后息怒,臣女&amp;hellip;&amp;hellip;臣女有苦衷,还请太后救臣女一命。 ;什么事情?太后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沈涅鸢哆哆嗦嗦觑了她一眼,道,;方才臣女来迟了,是&amp;hellip;&amp;hellip;是因为国主召见了我,她要我想办法保住贵妃,不然他就要将我送给谢凛。 ;太后,臣女是你的人啊,怎么能帮国主办事呢,国主他今日能将我送去西蜀,难保他明日不会去动你的其他人,请太后看在我为你办了几桩不错的事情的份上,救救我吧,我实在不想落在谢凛的手里。 太后眉头紧锁,;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沈涅鸢的眼泪就好似珍珠,啪嗒啪嗒地沿着下巴滑落。 ;臣女为了自保,对国主说太后你对我起了疑心,已经不受重用了,我没有办法劝服太后你保住贵妃,可是国主不信,他逼着臣女去保贵妃。 她抬起手臂,横在双眼前,捂着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甚是委屈。 ;可臣女知道太后有多讨厌贵妃,如今裴家不知死活地在造反,蛊惑百姓,威及皇室,臣女怎么可能去救那妖妃。 太后对她的话半信半疑,方要开口仔仔细细地问个明白,就听殿外的公公传话道,;国主驾到! 沈涅鸢哆嗦了一下,慌张地连连磕头,;请太后救救我,国主一定是来抓我了。 ;哭什么!你起来。 太后朝着她挥手,沈涅鸢当即起身,随意地擦了擦眼泪后,就站在了她的身侧。 方才几个磕头,她很是用力,现下额头红得很是明显。 国主跨入殿内时,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太后身后的沈涅鸢脸上还有着未擦干的泪,额头和眼睛都红着。 第287章 离间计二 他眉心沉了沉,快步走到了太后的面前行礼。 ;国主今日怎么想到来哀家这了? ;近日惹得母后不快了,儿臣心里很是愧疚。 说话间,国主抬眸瞥了一眼沈涅鸢,这丫头正朝着自己使眼色,那小脸上的神情又害怕又委屈。 看来她说的话中果然有几分真。 国主沉了沉脸色,对着她挥手道,;寡人有些事情要同太后商量,你暂且退下。 沈涅鸢怯怯地看向了太后,一动都不敢动。 太后侧目看着她,;哀家让人备了点心,你去侧殿尝尝。 沈涅鸢这才俯了俯身,谢过太后恩赐后,这才离开了正殿。 她站在殿外,长舒了一口气,漫不经心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走往了偏殿。 正殿内,国主思量了片刻,问道,;母后虽然喜欢沈涅鸢这丫头,不过往后还是同她不要太亲近为好。 ;为何?太后心中有些不快。 ;寡人收到消息,听说她是细作,打算过些日子,将她送去西蜀,断了这后患。 太后眉头沉沉,方才沈涅鸢的话,果然是真的。 ;细作?国主你也知道了? 国主心猛地一跳,果然!沈涅鸢没有骗她! 他看着太后的眼神更是阴鸷了。 沈涅鸢动不得!这是所有东隋人都知道的事情。 太后却偏偏想杀了她。 不光想杀沈涅鸢,还想杀贵妃。 戾气如此重,恐怕是为了掌权。 这样的太后,留着是后患无穷。 国主沉声道,;是有这样的传闻,不过寡人已经查清楚了,她不是。 ;不是?那为什么国主还想将她送给西蜀王爷? 太后半眯着眼睛,狐疑地盯着他。 ;她到底身上流着半个北冥血统,如今她不是细作,难保日后不会变,还是将她送走,以绝后患。 这理由很是牵强,太后听着国主的话,将沈涅鸢方才的那番说辞信了个十成十。 ;这会儿,国主你就不怕北冥为了她,挥兵东下了? 国主烦躁地挥手,道,;寡人被北冥牵制了快十五个年头,疲了,左右是一战而已。 知子莫若母,国主是多么胆小的人,太后最是清楚。 他胆小怕事了半辈子,突然不怕了,如此反常,居然是为了那个贵妃,理智全无,居然敢对沈涅鸢下手了。 太后曾多次恼怒国主怂胆,可如今他不怂了,却叫她更生气了。 为了一个妖女,不惜冒上被北冥进兵的危险。 他果然是昏了头! 太后虽然也留不得沈涅鸢了,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倒是冷静了下来。 如今西蜀在边境叫嚣进攻,拓跋渊也不知能抵抗到何时。 此战赢得局面太小。 这种时候,若是沈涅鸢向北冥求救,北冥一定会派兵相助,故而她留着还有用。 ;既然如此,沈涅鸢不如交由哀家处理,国主你只管去安抚裴家和被鼓动的百姓。 国主一愣,有些不敢确定地问道,;母后您的意思是? ;那妖妃的命,哀家姑且留着,想来你说的也对,这个时候,安定内乱才是当务之急,万不可在激怒裴家了。 第288章 困在宫中 国主欢喜不已,可他念及沈涅鸢,却又犯了愁,他可是答应过沈涅鸢的,只要太后不动贵妃,他就保她。 ;母后,寡人适才想过了,沈涅鸢这丫头,留在宫里是最让寡人省心的,不如就让她在宫中住下,省得她耍滑头。 沈涅鸢在皇宫,太后多少会为了顾及皇室安危,暂且不会动沈涅鸢。 毕竟若她死在了皇宫,北冥那里可不好交代。 太后也怕国主瞒着她,将沈涅鸢送给谢凛,故而觉得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最是安全。 是以如此,她颔首道,;如此也好。 这母子二人心怀鬼胎地留下了沈涅鸢,甚至还同她共用了晚膳。 沈涅鸢被莫名其妙地留在了宫里,顿觉她坑人的同时,是不是在不经意间也把自己给坑了&amp;hellip;&amp;hellip; ;国主,太后,我有些东西在阁老府,想回去拿一下。 闻言,国主同太后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不同意,都生怕对方在沈涅鸢回阁老府的途中,对她下手。 故而太后道,;这宫里头要什么没有,你想要什么,只管同宫人说一声。 ;寡人派些宫人伺候你,你只管当自己家住就成。 沈涅鸢握着筷子,敷衍着点了点头,又道,;可我习惯了自己的侍女,她们也最懂我,能不能让她们也进宫陪我呢? 有木兮在身边,她总要安心一些。 ;这倒是可以。 国主大手一挥,便让宫人领旨去了阁老府。 沈涅鸢这才有些了胃口,夹了几道菜,吃了起来。 不过宫里的厨子虽然不错,可这些菜端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凉了,入口已经不怎么好吃了。 沈涅鸢扒拉了几口饭,就借故回了寝宫,坐在床榻上摇着腿,等着宫人将她的侍女送来。 &amp;hellip;&amp;hellip; 阁老府的大门口,大雪在匾额两旁的灯笼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宫人裹着薄薄的袄衣,站在额头有些红的拓跋渊面前,抖着声线,又说了一遍,;近日宫里安静地很,国主特意留下了小县主陪太后,杂家是来带小县主的两个侍女进宫伺候她的。 英俊的少年神色阴鸷地快要滴出墨来。 ;本公子进宫一趟。 宫人当即挡在了他的面前,;拓跋公子,杂家把话给你说明白了,你是带不走小县主的。 ;况且,如今的皇都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阁老府哪有皇宫安全,你不日就要远征了,留小县主在宫里,国主也是为了让你安心打仗。 少年那湛湛幽深的眸底酿出几分的寒色,宫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将衣领拉近了些许。 阁老眉头深皱地拍了拍拓跋渊的肩膀,;这是国主的恩情,你应当谢恩才是。 ;我们从长计议便是。他将声音压低,俯在拓跋渊耳侧说道。 夜风适时地呼啸而至,宫人想听清楚阁老说了什么悄悄话,无奈那些话隐在了寒风中,他听不见。 少年英俊的轮廓冷厉浮现着一层浓稠的戾气,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张扬的气场让宫人竟是不敢抬头再看他。 ;她要那么多人伺候做什么?带一个就成了。 拓跋渊最后开口,松了话头。 宫人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能交差了。 沈涅鸢瞪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木兮,蹙眉道,;怎么只有你一个?阿霏呢? ;公子吩咐了,在他领兵出城后,我会找机会将你逃离皇都,我带着你,行事也方便些,阿霏也不会武功,反倒是有些累赘了。 木兮顿了顿,又连忙说道,;公子说了,他会让人带上阿霏的,等出了皇都,你就能和阿霏见面了。 有那么一瞬,沈涅鸢觉得拓跋渊把阿霏当人质了。 她若想见阿霏,就必须老老实实地听他的安排。 恍惚间,沈涅鸢听到了她的如意算盘碎了一地的声音。 拓跋渊天生是克她的吧。 她被国主和太后留在宫里,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还算是情绪平稳。 原本,她就不想随军,如今被留在宫里,正中了她的下怀。 可没有想到,拓跋渊居然扣下阿霏! 木兮拿出了一个药膏,;这是化瘀膏,公子特意让我带上的。 她说话间,视线落在了沈涅鸢的额头上。 白日间磕头留下的红肿还未消退,反而有了愈发严重的趋势。 沈涅鸢看着那化瘀膏,疑惑地问了一句,;他怎么知道我正需要这个? 崔公公已经不在宫里了,理应没有人再向他通风报信了才是。 ;公子说,小姐你最擅长把自己磕着碰着了,故而让我带了很多药来。 木兮指了指她的额头,;小姐,我帮你敷药膏吧。 沈涅鸢躺在床上,闻着那淡淡的药膏味道,竟是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的清晨了。 她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抱着暖和的被褥,纠结道,;按照宫里的规矩,我是不是应该向太后请安? 她话音方落,就听见门被轻叩了两下。 木兮去开门,那站在殿外的宫人小声地同她道,;太后有旨,小县主习惯了睡懒觉,可以不用早起请安。 沈涅鸢坐在床榻上,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耳朵这么好使。 她听了这话,倒头就重新躺在了床上,将被褥卷起包裹着自己。 宫内的床榻柔软的不像话,她又睡了一觉,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是用午膳的时间。 沈涅鸢裹着被褥下了床榻,坐在了案桌前,看着已经摆满了一桌的美食,欢喜地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木兮,你也坐下吧。 在阁老府时,沈涅鸢若是在自己的屋内用膳,阿霏和木兮是可以同她共桌同食的。 木兮闻言,便坐下了。 ;这个烤牛乳好好吃!沈涅鸢加了一块给她,这才发现她眉头紧锁着,;怎么了? 木兮看着她,;小姐,今日公子带兵出征了。 ;怎么这么快?沈涅鸢怔了怔,;不是还有十多日才出征么? ;东隋如今内忧外患,国主今日在朝中命他即日带兵。 第289章 狡诈的拓跋渊 木兮顿了一下,惋惜道,;原本公子想在离开前,见你一面,可小姐你在睡觉,故而没有见上一面。 闻言,沈涅鸢沉默地低下头,咬了一块烤牛乳。 方才她叹为惊人的烤牛乳在嘴里嚼着如同蜡烛,难吃得紧。 那日同拓跋渊下棋,恐怕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 早知如此,她那日就待拓跋渊好一些了。 木兮察觉到沈涅鸢情绪低落,她紧接着又道,;公子说了,反正没几日又会再相见了,所以不让我吵醒你。 沈涅鸢哦了一声,神色很淡。 ;木兮,你是怎么安排我逃出皇宫的? ;不出意外的话,裴家人会在五日后举兵进都,届时必定兵荒马乱,趁着宫里乱成一片,我带你离开。 木兮沉思了片刻,又道,;公子安排接应我们的人,会等在城郊,我们一离开皇都,就同他们见面,只是&amp;hellip;&amp;hellip; ;只是什么?沈涅鸢望着她。 ;只是公子说,小姐你既然不想随军,就不用随军了。 沈涅鸢呼吸滞了滞,他竟是知道的。 她还以为自己装得毫无痕迹,可没有想到居然还是被他瞧出来了。 这厮的眼睛未免也太毒了。 她可是把太后和国主都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居然没能瞒过他! ;那他想把我安排在哪里? 木兮诚然道,;邻城的县官都是公子的人,他已经部署好了一切,我陪着小姐你待在那里,等公子回来接你。 ;阿霏呢?是不是也在那里?沈涅鸢欢喜地追问道。 木兮却是摇了摇头,;公子说了,所有人都知道阿霏是你的人,他唯恐被人发现你的行踪,故而会另外安排阿霏的藏身之处。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忍不住腹诽一句,奸猾狡诈! 什么唯恐发现行踪! 分明就是拿着阿霏要挟她,要她乖乖听他的安排行事。 每一步,都在他的安排之中。 沈涅鸢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木兮看着意志消沉的沈涅鸢,眨了眨眼睛,突然偷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小姐很遗憾没能见上公子最后一面吧? 沈涅鸢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还是坦然地点了点头。 毕竟是被她记挂在心尖上那么多年的人,如今真的要分道扬镳了,少了最后一面,她总觉得心里头缺了一块,空荡荡的,好不习惯。 ;公子此刻应当在宫门口点兵,小姐你若是爬上城墙,应当还能再见到他&amp;hellip;&amp;hellip; 木兮看着一下子就跑出去的沈涅鸢,愣了一下,连忙抓起手边的披风,追了过去,喊道,;小姐,你当心受寒!可别让公子见了你这样,让他担心啊。 寒风刮得城墙上的旗帜猎猎作响。 沈涅鸢站在城墙上,只消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人群当中的拓跋渊。 他一身玄衣铠甲,骑在马上,正俯身听着身侧的小兵禀报。 大概是一种默契,拓跋渊突然转头看向城墙,准确无误地看到了沈涅鸢。 众将士皆是顺着他的视线,望城墙上去看。 第290章 拓跋渊出征了 风卷云舒下,高耸斑驳的城墙上站着的娇俏少女,她的红色披风随风猎猎作响 国主就站在拓跋渊的面前,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看见沈涅鸢,他沉着脸色,视线在拓跋渊和她之间徘徊着,瞧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沈涅鸢对着拓跋渊用力地挥了挥手,生怕他瞧不见。 黑马上的少年将军沉沉地看着她,将缰绳拉起。 这坐骑是当年他从国舅裴晏手里赢来的。 此马高八尺,是难得一见的好马,最是适合用来征战。 马鼻哼哧一声,四蹄来回踱步,有些不耐。 少年修长的手轻拍它的脖颈,稍作安抚后,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的国主,半眯着湛湛黑眸,道,;沈涅鸢惹是生非时,还请国主多偏袒一些。 偏袒? 国主眉头沉沉,这小子说话倒是不客气。 ;你不在城中,她也闹不起什么风浪来。 沈涅鸢闹出的每一桩事情,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他打抱不平。 国主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他不习惯看拓跋渊居高临下俯瞰他的样子,那过于慑人的气场带着某种侵犯张扬。 ;你放心,在你归来前,她都会在宫内,寡人会亲自派人伺候她,不会让她少了一根头发。 这话太过意味深长,拓跋渊听出来了。 他眉目不动地淡笑道,;如此,甚好。 国主眉头皱皱,拓跋渊就好似一柄将出鞘的剑,潜龙在渊,隐而未显。 若是再不将他除去,恐日后会酿成大患。 擂鼓响彻云霄,老鸦被惊动,在宫城上空盘旋着。 漫天尘土飞扬,将士们迎着北风出征。 沈涅鸢站在城墙上,看着这支军队消失在尽头,她才走下了宫墙。 这约莫就是她和拓跋渊的最后一面,不曾想竟是连话都没能说上一句。 她的心里有些遗憾,可告别而至,说得再多,也都会是残念。 拓跋渊领兵离开的第二日黄昏,扰乱边境的谢凛终于松了口。 他派了使者,踩着这日最后一道余晖下,进了宫。 ;只要休战,无论你们提出什么要求,寡人都会答应。 使者虽是恭敬地站在国主的面前,他的脸上尽是轻慢。 ;我家王爷说了,他不要城池,只要一个人。 早就料到使者会这么说,国主的脸色还是沉了下来。 ;国主若是给,我亲自带她离开,西蜀和东隋两国交好如故。 谁都知道东隋国主最是怕战,可他却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绝了使者。 ;用一个女子来换回天下太平,寡人做不出此等窝囊的事情。 使者的口吻很是生硬,;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西蜀大军日后登上这宫城。 他转身就走。 赤红色的宫门在摇曳昏暗的烛光下缓缓打开。 使者却没能跨出大殿。 翌日上朝时,群臣皆是皱眉捂鼻。 这殿内有着一股说不清的血腥味道,挥之不去。 在大殿的门栏上,有人眼尖地发现那角落边上的积雪结了红色的块,是血凝固所至。 西蜀使者一夜之间消失了,没有人发现他的踪影。 一些老臣已经召集地跳脚,;两国交战,不杀使者,国主怎么就&amp;hellip;&amp;hellip;如此的冲动! 不知道是谁传出的消息,短短几日,大街小巷人尽皆知国主为了保沈涅鸢,不惜杀西蜀使者,绝不休战。 明明只要交出一个人,就能免去这场不必要的战争。 百姓的焦虑不安随着边境传来的战书,一日深过一日,最后爆发了。 不少百姓聚集在宫门口叫嚣着让国主交出沈涅鸢,以息战事。 宫门口的侍卫近日多了不少,手持刀剑,威武森严地巡逻着,抓了上百个闹事的,不由分说地在宫门前砍头。 百姓却没有害怕,他们转而拥戴了造反的裴家,更有很多壮丁自愿入伍。 全城人都想潜入皇宫,抓到沈涅鸢。 已经连着几夜闹刺客了。 沈涅鸢打着哈欠,趴在格子窗前,看着又有三个黑衣人被侍卫抓住,在她的寝宫外走过。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世,自己居然成了红颜祸水。 ;小心! 木兮突然将她拉到窗户下,紧跟着,她瞧见了木兮的手里出现了一支破风而来的箭。 沈涅鸢有些后怕地拍了拍心口。 格子窗前,她露出了半个脑袋,只见几道黑影簌簌飞下,朝着方才冷剑射来的方向追去,隐在了黑夜中。 ;小姐放心,这些人都是公子的暗卫。 木兮把窗户关上,将她扶起。 ;明晚会来一批杀手,是我们的人,他们会假装将你劫走,将你带离皇都。 ;能行么?她眉头皱皱,又道,;这几日看下来,侍卫比我想象中厉害很多。 至少每一个刺客都被拦下来了。 ;公子计划了一切,我们的人会假装和裴家合作,明晚在国主睡下后,裴家的将士会攻入前殿,我们的人会趁乱将你带走。 裴家打得一手好算盘,攻占皇宫,交出沈涅鸢,这样一来,又能篡位,又能平息战争,并且不会有人说一句他们的不是。 木兮顿了一下,又道,;守宫门的侍卫已经都换上了我们的人,所以明日裴家一定能攻入。 沈涅鸢了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翌日一早,沈涅鸢去西宫请安的时候,被宫人拦在了殿外。 ;国主在里面商量要事,还请小县主你等待片刻。 沈涅鸢安分地站在殿外,偶尔殿里头传出争执不下的声音,她也只是低下了头,没有过多的情绪。 反倒是候在殿外的宫人总是时不时地打量着她。 ;如今百姓离心,国主你还是将沈涅鸢交出去吧,大业为重,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再议。 ;沈涅鸢是要交出去,但不是现在,请母后再等几日,寡人派去的人,快要成事了。 沈涅鸢眉眼微动,她抬起头看着紧闭宫门的大殿,眸光悠远。 宫人忍不住上前小声说道,;小县主放心,国主说的是权宜之计,暂且稳住太后的,拓跋公子在战场杀敌,若是交出你,他定会没了心思,国主还是很清楚这一点的。 第291章 太后的心思 ;小县主,不如你还是回去吧。宫人又道,;你放心,我就当你今日没有来过,不会让太后和国主知道的。 宫里哪有这么古道热心的人。 这宫人显然是国主的人,才会对她说这番话。 只有将她稳住,才不会打乱国主的谋划。 沈涅鸢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她撇撇嘴,起了捉弄人的心思。 只见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娇俏的小脸上尽是忧愁,她望了望盘旋在天边一角的几只老鸦,;若是牺牲我一人,就能保东隋太平,我自是愿意的,可平息了西蜀王爷的怒气,那北冥怎么办? 宫人一下子愣住了,但他反应极快,恭维地附和着她,;国事自有决策,小县主不必忧愁。 ;本县主真是愧对国主多年的照顾。 沈涅鸢突然正了正脸色,又道,;我就在此等着太后和国主召见。 ;小县主,您想做什么? ;自然是牺牲我一人,保东隋平安啊。 沈涅鸢眼角带着一抹笑意,宫人却从她的脸上读出了悲凉。 见他一脸震惊和惋惜,沈涅鸢就知道他上当了。 红唇微扬,她垂下眼眸,又道,;还请公公通传一声。 宫人没有动,反而有些焦急了,显然他没有把国主交代下来的事情办好。 ;小县主,万不可冲动啊,您若是去和亲,那让国主如何向拓跋公子交代啊!国主可是答应了他,待他归来,将你完好无缺地交换到他手上的。 沈涅鸢眉目间掠过豫色,显然是被他动摇了。 宫人加把劲地,语调轻柔道,;小县主,回去吧。 ;那&amp;hellip;&amp;hellip;我在想想。 好不容易将她送走,宫人这才长舒一口气,抹了抹额前的冷汗。 案桌上精致的小兽状的香炉里添了些檀香,那半盏茶已经凉了许久。 国主眉头紧锁地看着面前的那宫人,质疑道,;她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呀,小的没有想到小县主居然愿意舍己成就大业,好说歹说,才将她劝了回去。 宫人站在案桌前低下了头。 太后在殿外的大门前隐去了身影。 她由宫人扶着,缓步走下了石阶,瞥见了几个侍卫压着一个黑衣人经过。 ;又是裴家派来的?这次又是在哪里抓到的? 太后走了过去,沉着脸色,很是不快。 宫门守卫森严,裴家潜入宫中的人依旧是抓之不尽,显然有不少能人异士在帮裴家。 他们皇室果真已经失尽了民心。 ;在小县主的寝宫附近,属下逼问之下,这人才说是裴家派来游说县主的。 ;游说她做什么?太后半眯着眼睛,声音凉了半截。 那被控制住的黑衣人便道,;天下因她而乱,自然是要她来休战。 ;沈涅鸢贵为县主,用之于民,食之于民,平日里都是百姓的税收将她一个半个外族血统的敌国人养成了金枝玉叶,眼下民不聊生,她若是不站出来,如何对得起东隋百姓。 黑衣人振振有词,将东隋霍乱全部推到了沈涅鸢的身上。 他顿了一下,不死心地对太后道,;太后,我虽为裴家办事,那也是不想看到百姓受苦,只要交出沈涅鸢,平息战事,裴家自然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第292章 小县主就是心态好 太后眉目松动。 左右沈涅鸢也有舍己的心思,倒不如就成全了她。 ;来人,放了他! 为首的侍卫愣了一下,;太后,这&amp;hellip;&amp;hellip; ;怎么?哀家说话不管用了? 侍卫犹豫了片刻,默默地将这黑衣人身上的枷锁卸下。 太后沉着脸色,又道,;此事若是传到了国主的耳里,在场的人都得死。 国主和太后斗法,受伤的就只有他们这些无名小卒。 故而,对于此事,侍卫们皆是闭口不提。 暮冬的夜色很快染暗了天边一角。 宫城里挂上了灯笼,光线昏暗,在墙角下,有暗潮在涌动。 格子窗上,明明灭灭的烛光剪影出少女精致的轮廓。 沈涅鸢用剪子剪着烛心,抬眼看着木兮正看着滴水漏斗,她很少看到木兮脸上有过紧张的神情。 逃宫对她来说不是第一次。 前世,在拓跋渊将血红色的嫁衣捧到她面前的当晚,她仅凭着一人之力,就逃出了西蜀皇宫。 论森严,这会儿的东隋皇宫护卫还不比上西蜀的。 故而,沈涅鸢甚是心大,她甚至还让御厨房做一本子菜单上的糕点。 木兮很是不解地道,;都这个时候了,小县主你怎么还吃的下? ;今夜过后就吃不到了,我不得多吃一些么。少女如实回答。 论东隋神人,沈涅鸢得算一个。 突然外面有了动静,沈涅鸢刚塞了一嘴的桃蜜糕,她看向木兮,;我们要走了么? 木兮望了一眼滴水漏斗,摇摇头,;还没到约定的时辰。 ;那外面&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好奇地起身,方要开窗探头,只听砰地一声,屏风后面的那扇窗户有了动静。 她滞了滞,同木兮对视了一眼。 木兮已经提剑而去,她连忙跟在后面。 屏风后面有风灌入,呼呼作响,她还能听见这不速之客嘶了一声,似乎是受伤了。 沈涅鸢挑了一下眉头,这人就这么点能耐,显然不会是拓跋渊的人。 那又是谁派来的? 在她思索间,木兮已经绕过屏风,拔剑相向。 ;木兮姑娘,是在下。 这声音&amp;hellip;&amp;hellip;甚是耳熟。 沈涅鸢的心口猛地震了一下,她快步走过去一瞧,睁大了眼睛,道,;怎么会是你?白旭康! ;我不是让你出城了么! 她有些着急了,白旭康的武功自保还算是尚且勉强,怎么还冒死潜入宫中。 就为了她么? 不值得啊。 一时间,沈涅鸢有些动怒了,她花了多么多心思,才保住了白家,保住了他,怎么他偏要来趟这浑水。 ;你来做什么? 她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旭康。 木兮已经将剑收起,冷眼看着白旭康从地上站起来。 ;你有危险,我不能坐视不理。我来,是带你走的。 沈涅鸢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确定他并没有受伤,方才的动静约莫是翻窗而入时有些紧张所至。 ;太后放了裴家派来的人,想牺牲你,你今晚必须跟我走。 白旭康简单地将话说清楚,然后从怀中拿出了一套侍卫衣服。 ;这是我给你偷来的,你快些将它换上。 太后会突然下定决心,必定是同她今日对宫人说的那番话有关。 这倒是正中沈涅鸢的下怀。 只是,白旭康出现在宫里,是意外,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不必了。木兮挡在了沈涅鸢的面前。 对她而言,白旭康是外人,她自然不会多做解释。 白旭康却是眉头一皱,道。;性命攸关的时候,你何必要同我割席?就因为我喜欢你,你不想欠我?那当日你又何必帮白家?让我欠你人情? ;今日,就当我是来还人情的!你不喜欢欠别人,我也不喜欢欠你。 他上前一步,伸手想拉住沈涅鸢,却被木兮的冷剑挡住。 ;白公子,请自重。木兮冷声道。 她不太喜欢白旭康,原因很简单,她是个护主的,谁觊觎沈涅鸢,就是同少君过不去。 沈涅鸢眉扶了扶额头,看向木兮,;多带一个人离开,可有危险? ;以暗卫的本事,不在话下。 白旭康的这个变数,还是在可控的范围内。 ;什么意思?白旭康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一时间有些懵了,;谁的暗卫? 他只稍稍思考了一下,就倒吸了一口气,道,;拓跋渊的暗卫? 私立一只暗卫队,至少得用五年的时间。 这五年内,多疑的国主竟是对此一无所觉! 当时他查国舅裴晏命案时,花了很多心力彻查拓跋渊,他所查到的拓跋渊,是白纸一张,可显然拓跋渊不是。 这样的人,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可怖。 白旭康眉头皱皱,突然明白了沈涅鸢为什么在看到自己来救她时,没有惊喜,没有欢喜。 她只是很烦,烦透了。 恐怕,他还会成为沈涅鸢逃出皇宫的累赘。 ;抱歉&amp;hellip;&amp;hellip;我没有想到你们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依照拓跋渊喜欢把沈涅鸢的一切都揽上身的习惯,怎么会放心将她留在宫中。 这人定然是有了万全之策才是。 ;再等半个时辰,我们就出宫,届时,白公子你跟着我们走就好。木兮冷声道。 沈涅鸢抿着唇,对白旭康有了丝愧疚,毕竟这人是担心自己,特意冒死前来相救。 她同他置什么气? ;我这里有很多糕点,你也吃一些吧。 沈涅鸢坐回了窗前,对着他招呼道。 看着摆满了一整个茶几的糕点,白旭康有些目瞪口呆。 约莫过了片刻,外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是很多人的脚步声,急促而整齐。 ;你快藏起来。沈涅鸢看着对面的白旭康,神色凝重。 白旭康有些慌张地看了看四周,却不知道自己能藏在哪里。 ;白公子,你跟我来。 木兮拉着他,快步走进了屏风后头。 门被人自外头推开,力道很大,猛地一下,惹得沈涅鸢不悦地蹙眉看了过去。 ;什么事情? 她看到同侍卫们站在一起的明儿,脸色阴沉了下来。 第293章 心虚什么 明儿在她屋内环顾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她案桌上那一堆摆都摆不下的糕点上。 ;你一个人要吃这么多? 她咄咄逼人的样子彻底惹怒了沈涅鸢。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丫鬟来管本县主了? 沈涅鸢的怒意隐忍而发,全部蓄在了她的话语里。 ;怎么?你投明了?背叛了你心爱的公子? 白家满门抄家,连下人都不会放过,明儿如何却和侍卫们堂而皇之地站在一起,出现在了她的寝宫里。 恐怕,她不止投明了,甚至还出卖了白旭康,所以才带人来她这里搜人。 明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死死地瞪了一眼沈涅鸢,转身看着侍卫,;我很确定逃走的朝廷钦犯一定在这里,你们快搜! 砰地一声,沈涅鸢手里的茶杯砸在了明儿的小腿上。 那茶是刚煮好的,烫人的很! 明儿尖叫了一声,下意识地蹲在了地上去捂住自己的小腿,;沈涅鸢,你心虚什么! ;本县主是国主盛邀的客人,你们大半夜的闯我寝宫,扰我清休,砸你一杯茶,这都是轻的! 娇俏的小脸难得动了气,美人动怒,侍卫们不敢动,不是因为真的怕她生气,只是因为她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实在是让人不忍心看她生气。 ;请小县主息怒,方才属下听到你这里有动静,近日宫里又不是很太平,所以才来搜查一番,唯恐有刺客混入你宫内。 闻言,沈涅鸢并未缓下脸色,她走到屏风前,将屏风推倒。 屏风后面的那扇格子窗,破了个大洞。 明儿见状,即刻指着那大洞,;你们看,我没有说错吧? ;方才风大,我这窗户不牢靠,被风吹破了,我让木兮补上,不曾想这侍女竟是将破洞越补越大。 屏风后面,是她的床榻。 沈涅鸢顿了一下,又道,;这么大的风,我自然是没有办法睡了,只能让御厨房多备糕点,靠着糕点熬夜,等明日找人修缮了这窗,才能睡。 ;这有什么问题么?她定定地看向明儿。 明儿咬咬牙,道,;强词夺理! 红唇微扬,勾起若有似无的浅笑,她睨了一眼明儿,看向那些侍卫,;不过既然你们来了,顺便帮我将这窗户修缮好了,再走吧。 ;本县主只给你们半个时辰,若是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明日就等着我去国主面前告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侍卫们想着修缮窗户也好,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查探这寝房,左右明着查,无疑是得罪沈涅鸢,倒不如这样。 侍卫首领在经过沈涅鸢面前的时候,却听沈涅鸢轻声道,;本县主是特意给你们找了机会,让你们好好看看我这寝宫有没有可疑。 ;谢过小县主。侍卫首领明显的一愣。 他没有想到自己在心里的盘算竟是沈涅鸢故意给他的。 ;不过&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将声音扬起拉高,;本县主虽然好说话,可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有些我不想看到的人,你知道该怎么处理吧? 第294章 不是一般人 侍卫首领心领神会地指着明儿,;你,出去站着! ;什么?我是来帮你们的!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明儿立即尖锐地出声,;你们会后悔的! 纤细的手按着太阳穴,沈涅鸢此刻的嗓音温凉得透出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本县主看上去是很好说话的样子么? 她话音方落,侍卫首领亲自押着明儿出了她的寝宫。 隐约间,她听到明儿挣扎的尖叫声自外头传来。 她漫不经心地倒了一盏茶,热气冉冉升起,那扇半掩着的窗户外开始飘雪了。 沈涅鸢饶有耐心地轻扣着茶杯,抬眸就见侍卫首领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冬夜里的寒气。 ;暖暖身子。 她将茶搁置在了案桌上,示意着侍卫首领。 ;多谢小县主。 侍卫首领俯了俯身,恭敬地将那茶捧在了手里。 宫里的侍卫什么都能做,只是修缮一扇窗户,半柱香的时辰未到,他们就已经办妥了。 有一个侍卫走到侍卫首领的面前,朝着他默默地摇了摇头。 侍卫首领眉头皱起,以他多年的经验,沈涅鸢屋里的那扇窗户,绝非是急风所至。 只是&amp;hellip;&amp;hellip; 他看向沈涅鸢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的探究。 ;如何了?沈涅鸢捂嘴打了个哈欠,明眸里满是泪光,看起来是困极了。 侍卫首领,;窗户已经修缮好了。 ;我不是问这个。沈涅鸢侧目看向他,眉眼弯弯地道,;我这屋子里,你们查的如何了? 侍卫首领愣了一下,拱手俯身道,;并无异样,小县主,属下冒犯了。 ;既然知道冒犯了,还不快退下? 她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听不出是动怒了。 侍卫首领蹙眉,他抬步靠近沈涅鸢,低声道,;属下曾受拓跋公子相助,小县主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大可向我说明。 沈涅鸢明显的怔了一下。 宫里的人说话不能尽信,这侍卫首领是在诈她也说不定。 ;本县主&amp;hellip;&amp;hellip;还真遇上了一桩难事。 侍卫首领即可俯下身,声音比方才更是低了几分,几乎就只有他二人能听见,;小县主可是被威胁了? ;倒也可以这么说。 沈涅鸢蹙眉,明眸微红,连声调都是微不可察的颤抖,可偏偏让人听出了她的慌乱。 侍卫首领不疑有他,神色紧了紧,却又听沈涅鸢如是说道:;我是将门嫡女,如今国危已至,我若不站出来,实在是愧对我这出生,可那谢凛是个杀人犯,要我嫁他,实在是&amp;hellip;&amp;hellip; 她说到这里了,手帕掩面,肩膀一一颤一颤的,显然是哭了。 侍卫首领瞪着她,一时间有些无言。 他又不是想听这个! 约莫是有些着急了,他忍不住道,;属下斗胆问一句,你屋内是不是有其他人在? 见沈涅鸢抬头见他,这侍卫首领又道,;小县主不方便说的话,可以眨眨眼,给我个暗示。 ;&amp;hellip;&amp;hellip;我在跟你说国家大事,你却怀疑我屋内有人? 沈涅鸢明显的呼吸一滞,有些动怒了。 她拍桌怒道,;都滚出去! ;小县主,属下并不是这个意思&amp;hellip;&amp;hellip; 侍卫首领没有想到沈涅鸢突然就变了脸,他想解释一番,却见沈涅鸢的脸色甚是难看。 这位主子可不是惹得起的。 他当即嘘声,招了招手,命其他侍卫同他一并退了出去。 急风之下骤雪而至,明儿在外头蜷缩在角落里,哆哆嗦嗦的,脸色苍白,脸颊和鼻尖却是被冻红了。 她一见侍卫们从屋里头出来了,连忙站了起来,望他们身后张望了一下,没有瞧见她预期中的人,有些失望地蹙眉。 ;就这么走了?你们都眼瞎了不成?我都瞧得出那扇窗户是人为所破的!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居然连个人都找不出来,你们究竟有没有用! 侍卫首领突然脚步一顿,冷眸回头瞪着她,;没有小县主的命令,你不准离开! 在明儿愣住的时刻,他又对着身后的一个侍卫吩咐道,;你,留下来盯着她。 明儿虽说是奴婢,可白彤却待她很好,让她在雪夜里罚站的事情,可从来没有过,她自是受不住。 坐在窗前的沈涅鸢,瞥了一眼那两道影子,抬手将窗户关上。 ;这分明就是留人下来变相监视我们。 木兮又看了一眼滴水漏斗,约定好的时间已经到了。 屋顶上传来极轻的轻叩声,紧跟着有移动瓦片的声音。 白旭康愣愣地抬头看着那空了一块的瓦片。 拓跋渊的人居然真的能躲避巡逻的侍卫。 已经预料到是一回事情,可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木兮朝着屋顶上的人摇了摇头,那块被移走的瓦片再度被移回了远处。 ;若不是因为我打草惊蛇,你们就能离开了。白旭康自责道。 反倒是沈涅鸢宽慰他,;船到桥头自然直,我都不害怕,你着急什么? 白旭康看了她一会,还是忍不住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他把沈涅鸢陷入更加危险之中的。 要被太后牺牲的人是她,她却一脸的无谓。 是因为她无条件的信任拓跋渊,信任那个人会救她于水火之中,所以即便身处危险,她也不会害怕么? 沈涅鸢就这么对那个人毫无保留的信任,这么笃定,没有丝毫的怀疑。 白旭康也算是天之骄子,自小样样都是第一,这是他第一次感到了无力的挫败感。 此时的沈涅鸢摸了摸有些圆滚滚的肚子,她约莫是吃撑了,于是拿出帕子,饶有兴致地挑选着她喜欢的糕点,摆在了帕子上头,然后细心地打结好。 她仿佛不是准备逃难,只是当做了一趟出游。 白旭康别过眼去,换做是他自己,他未必能做到让沈涅鸢丝毫不担心害怕。 木兮看着沈涅鸢开始打包第二个帕子,禁不住地感叹她的这位主子,不是一般人。 逃亡在即,计划被打乱了,她还能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打包糕点,唯恐怕自己在路上没有好吃的。 第295章 这样不好吧 相比屋内这两个忐忑或是紧张的人,沈涅鸢最是淡定。 当她把糕点打包好,觉得无聊了,便开始打起了寝宫里值钱玩意的心思。 ;你们说,这虎眼能卖多少个银子啊。 沈涅鸢说罢,趴在那座老虎雕像上,用手扣了扣那琥珀做的虎眼。 白旭康和木兮相视无言。 沈涅鸢尝试了一下,发现根本没有办法徒手扣下那对琥珀虎眼,便是取下了自己的发簪,用发簪撬了几下,虎眼终于松动了。 不消片刻,她就将那对琥珀藏在了袖中,很是满意地在屋内踱步,到处打量着其他的东西。 白旭康出生首富,也见过一些家贼,可沈涅鸢身为沈家嫡女,后来又被封为县主,自小不缺吃穿,怎么也会如此贪心。 他饱读圣贤书,自是看不惯此等偷鸡摸狗的行径,忍不住道,;小县主,这样不好吧。 白旭康说这话时,沈涅鸢正用剪子刮着碗碟上头的金片。 ;我们要逃命啊,路上没有值钱的傍身,喝西北风么? 木兮听了这话,很想说一句,跟着少君吃喝不愁。 可她眼尖,瞧见了沈涅鸢刮金片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倒不是做贼心虚,一眼就是紧张所至。 她只是害怕了,可她却不能露出自己害怕的样子,不然他们还要分心去安慰她,不能安心行事。 沈涅鸢只能到处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不然干坐在那里,人会越来越害怕。 故而,木兮附和了一句,;白公子若是看不惯,大可别过眼去。 白旭康果真甩袖背过了身。 他似是真的被气到了,忍不住道,;拓跋渊不是一向将你管得十分严厉,若是被他知道了,你就不怕他生气么? ;他? 沈涅鸢提到了拓跋渊,眼眸黯然了下来。 她道,;他显然是放弃管教我了,甚至还有近朱者赤的趋势。 如若不然,往日里口口声声说着男女有别的人,怎么会对她愈发不顾礼教了。 沈涅鸢忽而觉得自己果然是优秀的奇才,连拓跋渊都能被她带歪。 木兮嘴角一抽,忍不住道,;那叫近墨者黑。 沈涅鸢撇撇嘴,不置理会,她还能自黑了不成。 后来,沈涅鸢发觉自己错了,如墨腹黑的那个,不是她,是拓跋渊。 屋外突然传来了声音,屋内的三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屏着呼吸去听。 沈涅鸢将刮下来的金片塞进了腰间,这才贴耳在窗上,仔细地关注着外头的动静。 来的人是一个宫人,他的声音却不似那些阉人尖细。 ;奴才是太后派来的,太后有令,不许外头有人,以防隔墙有耳,你们都退下吧。 那侍卫即刻点头。 外头的风雪那么大,他早就想退下了。 明儿的肩膀上被积雪覆了一层,她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才移动了一下脚,窗户啪的一下自里头打开。 沈涅鸢探出头来,呼了一声,道,;外头还真冷。 侍卫和那宫人一并朝着她俯了俯身。 第296章 是该让他紧张一下 沈涅鸢对着侍卫挥手,;你下去吧。 侍卫方抬脚,明儿紧跟其后,却被沈涅鸢喊住了。 ;站住,本县主何时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离开了?你继续站着。 屋内,白旭康已经上了房梁藏身在暗处。 他皱了皱眉头,对于沈涅鸢的话有些不同意。 明儿若是再继续罚站下去,恐怕会被冻死的。 此时,明儿瞪着那扇被沈涅鸢紧闭上的窗户,死死地咬住被冻得发紫的下唇。 宫人推门而入,站在屋内,拍了拍身上的雪花。 ;小县主,我就开门见山说了。这人盯着沈涅鸢,一瞬不瞬地道,;我是裴家派来的人。 他,就是今日太后特意放走的那潜入宫中的刺客。 闻言,沈涅鸢眉眼未动,只是用眼神询问着木兮。 木兮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这人,对沈涅鸢摇了摇头。 这人是裴家的人,却不是他们安排的人。 怎的事事都出了意外。 裴家人只会信自己人,故而没有让拓跋渊的人进宫来抓她,也实属自然。 指不定拓跋渊的人被裴家人摆了一道。 这人以为自己道出身份,沈涅鸢会害怕,会紧张,在来见沈涅鸢之前,太后已经同他分析了沈涅鸢会出现的各种反应以及他应当如何应对。 他们想过很多种,却没有想到沈涅鸢会是如此的淡定,就如同早知道他会来一般,甚至在此刻还对着他挑了一下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一时间,这人竟是自乱了脚步。 他说话起来都有些不连贯了。 ;我&amp;hellip;&amp;hellip;我来,是来劝小县主不要为了一己之私,牺牲了整个东隋百姓,东隋休战至今,百姓才过了十七余年的安稳日子,请小县主&amp;hellip;&amp;hellip; ;你是来带我离宫的么? 这人准备的长篇大论,被沈涅鸢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他再次愣住了。 面前的这个娇俏的少女却是轻快地上前,又道了一句,;你的意思和太后的意思,我都明白,倒不如直接同我说说你们是如何安排的。 ;亥时三刻,裴家人会带兵攻入皇宫,届时,我会趁乱将你带走。 这倒是同木兮所说的一样,计划未变,只是裴家人换了他们自己人来带走沈涅鸢罢了。 左右有暗卫隐在暗处,无论是谁来带走她,都不成问题。 ;既然如此,那我暂且睡一会。 她打着哈欠,绕过屏风,走入内堂。 白旭康从房梁上跳了下来,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大活人,着实把裴家派来的人吓个不轻。 ;你! ;放心,这是自己人。 木兮简简单单的道了一句,抱着剑站在了屏风旁,防备着眼前这人。 窗户突然被人自外头用力地推开,明儿大声道,;你果然是在这里!我现在就去喊人来! 白旭康眉头皱皱,还未说话,就见剑光一闪,明儿的脖颈处多了一道伤痕,血如涌泉般地喷洒而出。 ;你做什么! 白旭康瞪着收剑的木兮,浑身都在颤抖,;你杀人了! ;这样的人不死,留着给自己酿后患?木兮冷冰冰地道。 ;沈涅鸢,你不管么?他气急,对着屏风喊话道。 沈涅鸢在内堂换上了早就备下的侍卫服饰。 ;明儿方才想弄死的,可不止我一个人,她还想你也一并死了。 少女双手环抱在身前,靠着屏风,提醒着他。 她顿了一下,又道,;我一向没有对敌人仁慈的习惯。 上一世她倒是心软,却没有想到自己一时仁慈,竟是害死了自己。 白旭康瞪了她一眼,声音颤抖着,;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是啊,我心狠手辣,所以早就提醒过你,不值得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白旭康垂下的眼眸里闪过失望,面前的沈涅鸢陌生的很,他好似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认识这个人。 可从前的沈涅鸢不是这样的。 在他离开皇都去临县做官之前,他还记得沈涅鸢是个心肠很软的小姑娘。 沈家随便一个仆人,都可以欺辱到她的头上。 彼时,他还为她打抱不平过,狠狠地训斥过一个沈家仆人,她却拦了下来。 那个时候,沈涅鸢说,仆人都是身不由己,若是待她好,那仆人在府里可就待不下去了。 这样一个不顾自己,却为旁人着想的人,如今竟是变得如此麻木不仁。 这是今晚白旭康第二次感到了无力。 他不知道沈涅鸢这些年发生了什么,若是当年他没有离开,也许沈涅鸢依旧是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如今她的变化,说不上差,毕竟她终于学会了要自保,将自己摆在最重要的位置。 可他不喜欢沈涅鸢变成这样。 这样的沈涅鸢,不是他心心念念了好几年的那个小姑娘。 他站在窗口,看着明儿还有最后一口气,朝着他伸出了手,那手上沾满了鲜血,触目惊心的红,让他禁不住地后退了一步。 裴家派来的那人见到这一幕,心头颤了颤。 沈涅鸢身边的这个侍女,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他有些后怕地想着,万一沈涅鸢是想稳住她,而后趁机让这个侍女杀了他呢? 故而,这人忍不住地再次打探沈涅鸢的口风,;小县主,你真的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来保住东隋百姓么? 他准备好了一肚子劝说的话,方才才说了一两句而已。 沈涅鸢却道,;总是我追着拓跋渊跑,是该让他紧张紧张我了。 ;若是拓跋公子不紧张你呢? 这人对沈涅鸢和拓跋渊自是不了解,在他的印象里,沈涅鸢还是当年那个痴缠着拓跋渊的小姑娘,而拓跋公子对她唯恐避之不及。 ;不紧张?沈涅鸢眉眼弯弯的轻笑,故意说着违心话,;那嫁给谢凛也不错啊,他都为了我不惜找借口打仗呢!得一人心,我还有什么好强求的。 ;小县主说的是真的?这人半眯着眼睛,对她的话很是怀疑。 那么容易就放弃的话,沈涅鸢又怎么会追了拓跋渊那么多年,甚至成了整个东隋人口中的笑话也在所不惜。 第297章 要生一起生 ;这么多年了,我累了还不成么? 沈涅鸢轻飘飘的一句话,倒是很有说服力。 那人思索了半响,似乎是被她说服,相信了她的一番说辞。 既如此,他趁机道,;谢凛王爷也算是一个良人,他在西蜀的势力很大,你嫁给他,日子也不会比在东隋的时候差。 沈涅鸢的眉梢溢出冷意,那人突然哆嗦了一下,觑了眼沈涅鸢不敢再说话。 方才还好端端的,怎么又突然变了脸色。 亥时三刻,半月掩入云中,星星暗黯淡无光,黑暗笼罩着大地,宫里除了那巡逻的侍卫偶尔传来悉率又整齐的脚步声,一切都静悄悄的。 这样的宁静被一簇红光打破。 一支破云箭划破黑夜,在正宫大门前骤然亮起,夜风一起,火星迅速地四溅,不过眨眼的瞬间,那一小簇红光成了火海。 宫人高喊着:;走水了! 他们提着水桶,快速地打了水去扑火,可火势愈发汹涌,那些水扑进去,根本就不管用。 正宫是国主的寝宫,宫人乱成了一团。 这正宫的火还未消,突然起了西风,太后所住的西宫亦是在火海之中。 沈涅鸢住的寝宫离西宫很近,浓烟透过窗户的细缝透了进来,外头的火光明明灭灭地照映着窗户上的人影。 ;宫里四周都着火了。 木兮淡定地将帕子浸在了滴水漏斗中,而后递给了沈涅鸢。 裴家派来的那人,虽是满口仁义道德,性命攸关之际,竟是慌得伸手夺走了那块帕子,不管不顾地推门跑了出去。 沈涅鸢一愣,裴家派来的人,就这点本事了么? 白旭康在门口拉住了他,;不是都计划好了,你慌什么? ;今夜风大,谁知道会不会将火往这里刮。 他用力的甩开了白旭康,狂奔而走。 说话间,木兮已经将厚重的毯子浸湿,披在了沈涅鸢的身上。 ;不用顾着我。沈涅鸢摆摆手,将毯子的一角捂住了口鼻,;你快些给自己备着些。 火光映红了半壁皇宫,在夜风的推波助澜下,似是猛兽,疯狂飞蹿着,火势狂妄着侵蚀着空气。 浓烟让沈涅鸢禁不住地咳嗽了几声,着实呛得厉害。 几个黑衣人从屋檐下簌簌飞下,恭敬地对着沈涅鸢俯了俯身,道,;跟我们走! 跳跃的红光倒影在沈涅鸢的双眸中,她的表情很是淡然。 东隋的皇宫有着百年基业,但那又如何,宫里混乱成一片,充斥着哀嚎声。 沈涅鸢被暗卫们一路护着,将她往宫外领去。 一路上,她看见裴家军在火光中不断挥动着手中的刀剑。 刺入,拔出,呛人的浓烟中混合着浓稠的血腥味道。 他们都杀红了眼。 脚下的积雪早已融化,猩红的血与雪融为了一体,染红了整个宫道。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死士,冲着暗卫们而来。 暗卫们围成了一个圈,将沈涅鸢和白旭康护在了里面,木兮举着冷剑,站在暗卫中,她的脸上被血溅到,触目惊心着渲染开这是一场生死之战。 混乱的打斗中,沈涅鸢紧紧跟在暗卫身后。 ;砰的一声,被大火烧透了的屋顶梁被掉落下来,带着炽热的火焰,眼看着就要砸在了白旭康的身上。 紧跟着他被推了一下,那长长的梁子就这么砸在了沈涅鸢的手臂上。 疼痛的感觉很剧烈,可同死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白旭康被她推到在地上,看着从沈涅鸢手臂上砸落下来的长梁,一时间没能回神。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沈涅鸢。 周围吵杂一片,其实沈涅鸢喊过他,可是他没有听见,她才不得已冒了险。 方才对于杀人已然是麻木的人,这会儿竟是救了他的命。 沈涅鸢,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呛人刺眼的浓烟中,白旭康更加看不清她了。 一股强大的势力将他拉走,白旭康跌跌撞撞地跟着暗卫,一路飞逃,根本就看不到沈涅鸢了。 ;糟了!这是埋伏! 暗卫首领沉了脸色,看向木兮,木兮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侧身拉着沈涅鸢,在暗卫们的掩护之下,拉着她跑。 可这批死士却并不恋战,他们见沈涅鸢跑了,就追了上去。 火海中,暗卫们拼死将他们拦下,可对方有备而来,暗卫今夜的任务本就只是将沈涅鸢带离皇宫,故而人马不多。 被火光映红了的半边天,此刻再次飘起了雪花。 浓稠的黑烟混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在愈发稀薄的空气中扩散开,沈涅鸢脚步有些踉跄,她忍着手臂上传来的疼痛,一路跑着。 纤细的手搭在自己的脖颈处,她大口呼吸着,却发现愈发透不过气来。 这样濒临窒息的感觉,她并不陌生。 眼看着宫门近在眼前,此时,因为宫里头乱成了一片,早已没有巡逻的侍卫守在宫门口,谁都能随意进出,她甚至还看到了有些百姓在宫门外不远处张望着里头。 可火势太大了,那几道宫门都被火焰占据着。 雪化成了雨,落在脸上,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沈涅鸢将身上裹着的毯子扔在了地上,她用力地踩了踩,冰凉的雨水混合着难闻的血腥味道,将毯子再次浸透了。 她将木兮拉到身边,用这毯子裹着了她们两人。 ;要生一起生。 火光下,她小脸神情很是认真。 木兮愣了愣,她单打独斗惯了,一直没有融入暗卫中,也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没有想到,竟是沈涅鸢对她说了这话。 向来冷冰冰的木兮红了眼眶,她眨了眨眼,慌乱地道,;烟太浓了,熏着眼睛了。 火势丝毫没有减退的样子,宫里的厮杀声不绝于耳。 ;我们闭眼冲出去! 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愈发强烈,沈涅鸢却是一手拉紧了毯子,一手紧紧地抓着木兮,如是说道。 木兮朝着她重重地点头。 两人裹着这厚重潮湿的毯子,朝着宫门冲去。 宫门的过道虽然很短,但是火势却是最猛烈的。 第298章 被误认是锦文公主 沈涅鸢一路跑过去,在途中忍不住微微睁开了眼睛,入目之处,尽是满地被烧焦了的尸首。 这些人没能逃出去&amp;hellip;&amp;hellip; 哪怕这过道最多只有十余步。 寒冬腊月的夜晚,沈涅鸢站在宫门前,后背被汗水浸透了。 身上的那厚毯早已扔在了地上,接触了地上冰凉的雪水,正冒着黑烟,刺啦作响。 她虚弱地靠在老树上,喘着气,闭眼忍着手臂上传来入骨般的疼痛。 ;事有突变,原本计划在这里接应我们的人不见了。 木兮正说着话,突然几个黑衣人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她警惕着即刻拔剑相向。 这些黑衣人却朝着沈涅鸢跪了下来,行的是西蜀宫里的礼仪。 ;见过锦文公主。王爷有令,命属下将你带回西蜀。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死死地咬着下唇,抬眸同木兮对视了一眼。 锦文?她不是早就和徐承离开了么。 沈涅鸢注意到这些黑衣人手中持着冷剑上挂着的剑穗,同方才在宫里头遇到的那匹死士是一模一样的。 显然是一党人! 她皱了皱眉头,虚弱地道,;你们认错人了。 ;公主大可放心,我们的确是西蜀人!为首的黑衣人亮出了腰牌。 沈涅鸢是认得的,的的确确就是西蜀王宫的侍卫腰牌。 ;我不是锦文。她冷声道。 ;公主说笑了,你掉落在脚旁的玉佩,不就是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么?属下不会认错的! 这人上前,木兮手中的剑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可这黑衣人却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即弯下腰,将那玉佩捡起,恭敬地双手捧着,举在了沈涅鸢的面前。 这是锦文送给她的玉佩,定是方才逃亡中不慎掉落下来。 可他们是谢凛的人,沈涅鸢一时间有些不确定他们究竟是真的认错了人,还是将错就错。 ;公主,你的手看起来伤得很严重,若是不及时医治,恐怕会废了,还是尽快跟我们离开,我们带了军医。 黑衣人作势就要上前拉走沈涅鸢,木兮神情冷厉地挡在他们的面前。 ;木兮,将剑放下。 显然,暗卫不会来了,他们恐怕都被谢凛的人杀死了。 仅凭木兮一人,绝对是以卵击石。 木兮一愣,侧目看着她,虽有不解,但还是将剑收起。 ;我除了宫尘,谁来给我疗伤都不成。她顿了一下,又道,;况且军医也不会祛疤,我的伤就算是治好了,也不堪入目了。 毕竟是被火烧伤的。 ;请公主随属下来,宫尘稍后会带到你面前。 当沈涅鸢坐在座椅上,被人抬着进了一个小桥流水的宅院中,又听着那黑衣人首领说这是他们主子买下的宅子,不会有外人进来时,沈涅鸢的心里飘过去一一句话。 谢凛这个渣男果然是发达了。 前世她遇到谢凛那会,他落魄的只能贱卖赏赐的田地,如今竟是能随手在东隋皇都买宅子了。 这宅子,只是为了方便他行事才买下的。 她敛下眉目,靠着椅背闭眸小憩。 屋内烧了地暖,糕点茶水早已备在了桌上。 沈涅鸢看了一眼,都是她喜欢的吃食。 案桌旁还站着一个老嬷嬷和一个侍女,显然是为了她备下的。 任谁看了一说一句,谢凛对她甚是有心,关怀备至。 可沈涅鸢只觉得心头发冷。 难道谢凛以为她被他的虚情假意骗过一回,还能上他第二次当不成? ;公主一路劳顿,一定是累了饿了吧,快些吃些东西,垫垫。老嬷嬷上前俯了俯身,行的是最正规的西蜀宫礼。 她摸了摸肚子,看着恭敬候在一旁的人,;适才在宫里我吃撑了。 那几个抬她的人也在屋内,听闻此话,脸色变化十分的微妙。 更是有一个人下意识地揉了揉肩膀。 ;本公主平时挺轻的。 沈涅鸢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屋内的几人连连点头,毕恭毕敬地道,;看得出,看得出! 可她还是从这几人的眼中瞧出了那么一丝敷衍和怀疑。 他们显然不相信。 她撇撇嘴,有些不悦地看向了窗外。 好巧不巧,宫尘正被人蒙着双眼,押着他经过窗前。 他嘴里骂骂咧咧着,;我乃天下第一神医,给人治病要么看心情,要么看钱,你们这个样子,我宁死也不给治! 在他跨进屋内的那一瞬,他几乎是嚎叫道,;你们干脆给我一刀! 沈涅鸢皱着眉头,递了个眼神给那位黑衣人首领。 首领不愧是首领,即刻心领神会地上前,抬手让属下退下,而后亲自将蒙在宫尘眼睛上的黑布扯下。 重见光明的宫尘显然还很不适应光线,他眉头深皱,眯着眼眸,继续嚷嚷着什么宁死不治。 手臂上的伤口突然猛地一抽,沈涅鸢禁不住地嘶了一声。 宫尘的嚎叫戛然而止。 他瞪着坐在正位上的小姑娘,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怎么会是她! 沈涅鸢明亮的黑眸左右看了看,暗示着他。 ;你&amp;hellip;&amp;hellip;没个万两银子,我什么毛病都不治! 他甩袖背过身去。 沈涅鸢即刻道,;二十万两黄金,够么? 宫尘有些激动地搓搓手,;真的? 少女秀眉微挑,看向那黑衣人首领。 ;公主,这二十万两黄金,是不是太多了? ;你是想疼死我么?沈涅鸢瞪了一眼过去。 ;我看这大夫是见钱眼开,定然没有什么医德,还是让随军的军医来给您看看吧。 黑衣人皱着眉头,一抬手,站在门口的那个属下随即跑了出去。 ;给我治伤,我要他什么医德?他有医术就行! 宫尘一听她受伤了,当下就急了,;你哪里伤了?快给我看看! 他几步上前,屋内几个黑衣人想上前拦住他,却被黑衣人首领用眼神制止了。 沈涅鸢受伤的那手臂此刻根本就抬不起来,她只能朝着宫尘眨眨眼,低头看着那手臂。 宫尘顺着她的视线望下去。 啧~堪堪可以说是血肉模糊。 她不是最怕疼的么?怎么竟是忍到了现在也不吭一声。 第299章 怎能胡乱吃药 宫尘眉头皱皱,想起她当初不过是十指被夹,就疼得生不如死。 呵~那回她果然是在少君面前装的。 这会儿少君不在身边了,她知道喊疼也没人心疼了。 宫尘腹诽着瞥了她一眼,二话不说,拿出了怀中的止疼药,正要给她吃,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怎么能胡乱给人吃药! 两人对视了一眼,看向那声音的主人。 站在宫尘身后的,是一个白发苍苍,蓄着长须的老头子,他的肩上还背着一个布制的箱子。 ;你就是他们口中的军医? 宫尘象征性地问了一句,抬手将药给了沈涅鸢。 沈涅鸢才要伸手接过,药丸就被这军医一手打掉落在了地上。 ;还是让老夫来看看吧,这劳什子大夫都是骗财的! 闻言,沈涅鸢在心中冷哼一声。 旁的大夫骗人,不过是为财,这位军医可不同,他是为了杀人。 前世,谢凛篡位,在大殿内刺死了西蜀国主,当夜的谢军宴上,由这军医亲手熬了补药,送到了每一个沈家军手中。 结果,就是那一碗毒汤药,害死了舍命相助的沈家军。 乌池,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名字。 ;老夫姓乌,是谢凛王爷最得力的军医,还是让老夫来给公主你治伤吧。 他伸手就要去拉沈涅鸢的胳膊,宫尘随即横手拦在他的面前。 ;既然你把自己夸成这样了,那就由你来试试。 宫尘一愣,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沈涅鸢,眉头深皱着朝着她摇摇头。 少女的脸色很是惨白,可还是扬着唇角,不紧不慢地道,;不过本公主一向怕疼又怕被折腾,你先给我止疼。 ;止疼? 乌池的那张老脸上呈着深深的困惑,他当惯了军医,一向是让人忍着疼痛,等他治伤,沈涅鸢这样的要求,让他觉得很是古怪,他甚至闻所未闻。 ;你这点轻伤,需要止什么疼?你忍忍也就过去了。 他说罢,朝着沈涅鸢伸出的手又往前探了探。 ;大胆!公主是金枝玉叶,岂能与尔等粗鄙并论的!木兮低声怒道,拔剑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她今夜杀戮太多,冷剑上也还有未干的血迹。 乌池瞪着那横在自己眼前的那柄剑,眼眸微闪,明明是害怕了,却还是嘴硬道,;去年的时候,大公主从马上摔了下来,骨头都断了,伤得可比你这重多了,老夫给她治疗的时候,她咬着木棍,一声不吭。 ;我们西蜀人,女子同男儿一样强悍,怕疼?这可不是我们西蜀人的作风。 乌池说到这里,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涅鸢,鄙夷道,;老夫规劝公主一句,回了西蜀,你可不能表现得娇生惯养,会被人耻笑的,况且,你从未在西蜀生活过,若是再同西蜀人不同,恐怕会被排挤。 ;说完了么? 沈涅鸢忍着疼,压下怒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乌池睨着她,没有回答。 显然是不屑回答。 ;本公主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让本公主疼上加疼,我就要你的命! 她说罢,看向宫尘,;让他先看。 宫尘眉头皱皱,显然是不同意。 他不知道沈涅鸢在做什么打算,但她冒险,无疑会牵连少君。 ;尊老懂不懂? 沈涅鸢的话,让他蹙起的眉头更紧了一些。 木兮是个好侍女,她的手落在宫尘的衣领上,只需稍稍一用力,就将他推得后退了几步。 没了宫尘横在中间,乌池随即上前。 他简单地看了一看沈涅鸢的那手臂,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去撕沈涅鸢的衣袖。 她的衣袖早就和被烫伤的血肉融在了一起,被他这么冷不丁的撕了一下,沈涅鸢吃痛地低呼着。 她握紧了拳头,才一抬眼,就见有血飞溅了出来。 众人一愣。 这血,不是沈涅鸢手臂上的,是从乌池的脖颈处溅出来的。 木兮垂下的手里,握着的那柄冷剑上还在滴着鲜血。 这样意料不到的变故,让众人都傻在了当场。 那个嬷嬷和侍女尖叫着昏倒在了地上。 木兮冷冰冰地将剑收回剑鞘。 那黑衣人首领这才反应了过来,上前怒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我只是遵从公主的话行事。 方才沈涅鸢说了什么? 敢让她疼,她就要了乌池的命。 显然,她不止是口头上威胁人而已。 ;本公主一向言出必行,怎么了,你们有意见? 众人缄默不语着看着她,神情很是复杂。 宫尘这才明白,沈涅鸢让乌池给自己治伤的目的。 她一向是个狠人,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宫尘默默地上前,将止疼药递给了她,待沈涅鸢吃下后,才开始处理她的伤口。 要将衣服和伤口分离,才能清理伤口,而后上药。 整个过程,他足足用了三个多时辰。 这段时间内,屋里的那些人不再说话,甚是当沈涅鸢被包扎好伤口,让他们写一张二十万两黄金的欠条给宫尘,那黑衣人首领都再无异议了。 宫尘收了欠条,黑衣人就要请他走。 可沈涅鸢在这里,眼下又同暗卫们失联了,他定然是不能离开的。 ;公主这伤,很重啊。宫尘道。 黑衣人首领面无表情地道,;先生留下药就成,我们带来的侍女和嬷嬷伺候人换药,定然比你温柔,不会弄伤公主的。 ;这可不行啊,我的疗法一向是针灸加上药物,你们都不会的。他摆摆手,转身坐在了案桌前,道,;罢了罢了,你们只要再写一张三十万两黄金的欠条给我,我就随你们走,一直到她手臂伤不留疤,再离开。 黑衣人首领一听还要钱,当即黑了脸,作势就要赶他走。 宫尘转头见沈涅鸢不为所动,当下有些急了。 平时这丫头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不知道配合他了? ;公主以为如何呢?他不得已开口问道。 沈涅鸢看着他,眉头微拧。 她自己都还未想要如何逃脱这帮人,她让宫尘来,是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近况罢了,这样他还能去通风报信。 第300章 上了贼船 可她却没有料到这人竟是要冒险。 宫尘突然低声道,;大不了我银子分你一半。 那可是二十五万两黄金! 沈涅鸢眉头皱皱。 她虽与宫尘不太对付,平日里也是互看不顺眼,可他们却又一致的爱好。 那就是敛财。 这&amp;hellip;&amp;hellip; 二十五万两黄金实在是让人难以招架。 她艰难地开口,;还是&amp;hellip;&amp;hellip; ;还是留下我!对吧!宫尘长舒一口气,站了起来,;就这么定了,我的房间在哪里?你们带我去吧。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其实想说的是,还是算了吧。 她重重一叹,很是无奈。 明明灭灭的火光投在少年霁月俊朗的脸庞上,剪影着神秘的阴影。 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篝火上架着的炉子里正烫着酒,地面积了雪,将士们也只能就地而坐,靠着火堆取暖。 只要翻过前面那座山,边境小城就在眼前。 只要上了战场,就是一场生死搏斗。 每个人脸上神情都很凝重。 甚至有一些将士已经就着火光在写遗书。 他们将写好的遗书塞给了副将,若是他们死了,就让副将代他们将遗书带回。 ;少君,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荆朔将烫好的酒递给了他,突然发现他额前正冒着冷汗,修长的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臂,正微微颤抖着。 荆朔将声音压低,;少君受伤了? ;无碍。拓跋渊正了正脸色,沉声道,;你送信回皇都,八百里加急,回去后,就不用回来了。 信是给国主的,照例禀报军情而已。 ;少君是不放心小县主?荆朔了然地颔首。 其实,一开始拓跋渊就想留他在皇都,可沈涅鸢却让他偷偷跟着随军。 荆朔只听命于拓跋渊,自然是不会听沈涅鸢的话,可沈涅鸢说,国主阴险狡诈,必定会有两手准备除去拓跋渊。 他担心少君恐有性命之忧,便是听了沈涅鸢的话,头一次违背了少君的意愿,混进了大军。 可出行的第一日,大军行至郊外山脚下,他就被发现了。 拓跋渊赶他走,他当时跪在了地上,说了一句,;属下愿以死抵罪,但请少君让属下陪你上战场。 拓跋渊自然是不会要了他的命。 便是折中,让他护送到边境小城后,就回皇都。 这一路很安全,国主的人还未有行动。 边境小城里有少君安插的人在,这样荆朔即便离开,少君即便真的出事了,也不会孤立无援。 故而,荆朔拿着那军报,在午夜亥时,骑上了黑马。 月夜露重雾浓,一方天被火光照亮,皇宫的火还没有熄灭,厮杀和哀嚎声不绝于耳。 这一夜,皇都百姓睡着的甚少,他们没有点灯,打开着窗户,张望着皇宫的方向,空气里飘着挥之不去的浓烟味道。 有人被呛了好几口,砰地一声,将窗户关上。 今夜的半月一直被掩在了乌云之后。 恐怕是要变天了。 沈涅鸢这一夜睡得很是不安稳。 她梦到了前世白家出事的前夜。 一个丫鬟披着黑袍子,厚重的帽子几乎将她的半张脸都遮住了。 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都是她的脚印。 她走得很急,拍着国舅府的大门。 砰砰砰&amp;mdash;&amp;mdash;&amp;mdash; 这样的敲门声在黑夜里让人听着胆颤惊心。 不远处传来犬吠声,有人来开门了。 这丫鬟将一张字条递给了仆人,仆人看了一眼字条上的内容,而后将一包沉甸甸的银子给了她。 黑夜里的星光突然逆行,时光流转。 白家死的死,被抓的被抓,白旭康躺在那片雪地里,满身是血,浓稠的血将积雪染红,不断蔓延开。 那个躲在巷子最深处的丫鬟坐在破旧的佛头前,正低头数着怀里的那一袋银子。 冷风穿堂,将她的黑袍帽子吹落,这才露出了那张脸。 竟是明儿! 沈涅鸢突然呼吸一滞,只觉手臂疼得她生不如死,猛地大口呼吸着,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 宫尘睨了她一眼,坐在那里摇晃着身体,还不忘给她包扎伤口。 沈涅鸢皱了一下眉头,打量了一圈四周,问道,;我们在马车上?他们要带我们去哪里? ;这你比我清楚啊,公主。宫尘瞪了她一眼,又道,;你还不快点跟我解释,他们为什么喊你公主? 他憋了一整夜,好不容易等到她醒来。 ;他们把我当做锦文了。沈涅鸢简明扼要地解释道。 ;&amp;hellip;&amp;hellip;锦文?那个西蜀质女公主? 沈涅鸢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仿佛就是她的命运,无论她怎么做,最后她都会踏上去西蜀的路,假冒锦文,成为西蜀公主。 ;我怎么感觉我上了贼船? 宫尘眉头深皱着,沈涅鸢闻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昨夜有机会让你走,你非要留下来,这不是自作孽么! ;我这是为了谁?宫尘不服道。 沈涅鸢轻呵一声,反问道,;难道是为了我? ;不是你,我还能是为了谁?宫尘怒道。 ;不是为了拓跋渊么?沈涅鸢挑眉,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若不是因为拓跋渊,宫尘才懒得管她的事情。 宫尘被她说穿,一时语噎,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若不是你,我也不会置身危险之中。 谢凛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随便就能忽悠过去的人。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道,;我话可说在前头,你连累我陷入危险了,那二十五万黄金,我就不分给你了。 ;&amp;hellip;&amp;hellip;等本公主进了西蜀皇宫,荣华富贵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还稀罕你区区二十万两黄金不成? 宫尘听了这话,眉头皱起,;你真的要去西蜀皇宫?深宫后院的,你进去了,想把你救出来,那可就不容易了。 ;那你有办法对付外面的那帮人么?沈涅鸢眨了眨眼睛,问道。 宫人诚然摇头。 ;所以啊,昨夜你就应当留在皇都,通风报信啊,你非上赶着凑什么热闹? 她先前怎么没有发现宫尘如此蠢笨&amp;hellip;&amp;hellip; 第301章 事败 ;那&amp;hellip;&amp;hellip;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宫尘懊恼地问道。 沈涅鸢靠坐在马车窗边,看了看外头的风景,想起有关前世的那个梦,说不出的怅然。 若非明儿背叛,前世白家的下场未必会那么惨。 爱而不得,会让人面目全非的么? 温凉的日光投射在她娇俏的脸蛋上,因着身子还有些虚,她的脸色依旧很苍白。 昨夜过后,她就没有再看到白旭康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从宫里头逃出来。 沈涅鸢看着护送着马车的黑衣人,这些人很聪明,他们不走官道,反倒是往小路上,虽说是绕了一些远路,可这样他们的行踪就不容易被人发现了。 雪下了一整夜,到了正午才停了下来。 宫门口的积雪被浓稠的血染红,大火也才被扑灭,滚滚黑烟在上空被风吹散,落在皇都的每一处。 百姓们出门皆是捂着口鼻,眉头深皱,呼吸很是辛苦的样子。 城墙上的那个战鼓突然被敲响,毫无征兆的,惊得众人停驻,抬头去看。 斑驳的城墙上吊满了人,那个举着擂敲响战鼓的人头发散乱,残破的衣袍随风猎猎作响,黑云在他的头顶上卷成了漩涡,一只老鸦呱叫了几声,落在了战鼓上,抖着羽毛。 几片黑色的羽毛随风吹下,飘落在了那个持着战鼓擂的人手中。 有人眼尖,瞧出那个那战鼓擂的人,竟是他们的东隋国主。 天,尚未变。 ;是国主!国主千秋万代,与天地共主! 人群里突然有人高呼了一声,众人一并跪下,口口声声喊着,;国主万岁。 ;国主令~ 国主身旁的一名带血的将士,高喊道,;裴家人狼子野心,叛国通敌,罪当诛杀。 这将士将手抬起,紧跟着站在城墙上的小兵拔出剑,目光冷漠地将吊着裴家人的粗麻绳子割断。 有尖叫声响彻云霄。 砰&amp;mdash;&amp;mdash;的几声,城墙下是一片血肉模糊。 那些跪在地上的百姓们皆是不敢抬头去看,浑身哆嗦着,更甚者已经昏倒在了地上。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道比昨夜更甚。 传闻,东隋皇宫的城墙,是由上万人的尸骨堆积而成的。 没有人会替裴家人收尸。 百姓们久跪着,等待国主离开。 可国主并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他几步走至城墙前,睨着众生,几缕白发被风吹至他的眼前。 一夜之间,国主老了很多。 他声音也沧桑了不少。 ;裴家造反,已让寡人心痛万分,太后贵为一国之后,却通敌,协助裴家人,掳走了小县主,寡人痛心疾首! 小县主被掳走了? 众人屏着呼吸,不敢出声。 又听国主道,;太后其罪当诛,可寡人念在她是寡人的母后,将她幽禁在深宫,不得任何人探视。 ;至于县主沈涅鸢。 国主提到她,眉目深沉,他重重地一叹,又道,;寡人以为她是无辜的,其实不然,有宫人禀明,昨夜有黑衣人趁乱将她带离,而带走她的黑衣人,是北冥暗卫。 ;小县主果然是细作! 人群里哗然一片。 这不是个多让人意外的事情,可还是让人深感震惊。 国主按着额头,身形有些摇晃。 他一手搭在城墙上,勉强撑住自己的身子,再次高声道,;寡人已下追杀令,任何人看到沈涅鸢,格杀勿论!提她人头来见,寡人赏他五十万两黄金。 国主由宫人参扶着,缓步走下了城墙。 瞥见他的身形消失在城墙的石阶上,跪在地上的百姓这才起了身。 没有人敢大声喧哗。 他们三五成群的凑成一堆,讨论着昨夜宫变。 ;当初沈将军被沈涅鸢扳倒,我就猜到了她不简单! ;果然!沈将军一倒,咱们东隋就没了护国将军,内忧外患不断,这可都是沈涅鸢这个妖女造成的! 有人啐了一口,道,;养不熟的白眼狼! 也有人站在城墙下,瞪着那些尸体发愣。 ;你不要命了?盯着尸首,难不成是想被当做是裴家的人? ;我怎么看来看去,都没有看到贵妃?你看到了么? 问话的那人一愣,转头也去看那堆血肉模糊的尸首,实在是认不出来这里头谁是贵妃。 后来,当东隋的宫门被破,敌军涌入宫里,看到一个桂花树上吊着一个衣裳华丽,大肚隆起的女子,死了应当有数月了。 沈涅鸢坐着的那辆马车,停在了破庙中。 ;请公主屈尊,暂且在此休憩片刻。 窗帘被撩起,黑衣人首领如是说道。 沈涅鸢按了按额头,看了一眼木兮。 木兮随即道,;公主身体不适,就留在马车内。 什么身体不适,不就是嫌这破庙脏乱么! 他们西蜀的公主,哪一个像她这样娇滴滴的? 黑衣人首领明显的面露不快,他方要落下车窗帘,,就听见沈涅鸢喊住了他。 ;不知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本公主从宫里捎出了不少糕点,你们拿去尝尝吧。 她朝着案桌上的那几个小包袱看了一眼,木兮随即将这些糕点递给了首领。 首领捧着糕点,微微一愣。 吃人的嘴软,方才他对沈涅鸢的不悦和厌恶已然消失不见了。 沈涅鸢看着首领捧着糕点,喜上眉梢地离开,顿悟无论是什么人,都有收买的法子,只要她用对方法。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我们逃吧。 宫尘也留在了马车内,他透过车窗,看着那些黑衣人正席地而坐,吃着糕点就着水。 这是他们逃走的最好机会。 沈涅鸢却摇摇头,;若是被发现,我自然是不会有危险的,他们想拿我向谢凛讨赏,你呢?恐怕会被他们一刀毙命。 ;那怎么办?宫尘有些着急了。 眼看着就离皇都越来越远了。 ;我找理由放你走,你&amp;hellip;&amp;hellip;回去后也不要轻举妄动,等拓跋渊回来再说。 ;等他回来?那你恐怕早就在西蜀了!宫尘一下子着急了。 沈涅鸢眉头皱皱,;那怎么办?你要他丢下他所有的谋划,回来救我么? 第302章 全城追捕沈涅鸢 宫尘一愣,他自然是不同意拓跋渊这么做的。 可&amp;hellip;&amp;hellip;若是沈涅鸢出事,依拓跋渊的性子,他难以想象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毕竟他竟是连供奉一魂一魄逆转时空的事情,他都做出来了。 沈涅鸢见他竟是真的在认真思考,惊了一下,忙道,;有木兮在身边,我不会有危险的,你回皇都等他。 ;宫大夫放心,我会拼死保护小姐的。木兮握紧了手中的剑。 宫尘看看她,又看看适才被他重新包扎好的手臂。 木兮这话,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可事情已然是这样了,沈涅鸢的计划是最好的安排。 他叹了口气,从随身的包中拿出了好些个瓶瓶罐罐,挑选着。 ;这个是止疼的,我给你留两瓶,这个是治风寒的,你这身子够差的,风一吹就倒,我还没有把你的身子调理好,这瓶是迷药,你兴许用得上,这瓶是毒药,见血封喉&amp;hellip;&amp;hellip; 他说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沈涅鸢,啧了一声道,;我看你长得眉目清秀,乖巧可人,却是个狠人,这毒药也给你吧,你指定用得上! 宫尘挑拣了半天,最后把整个布袋子都掏空了。 他又一并将这些瓶瓶罐罐塞回了布袋子,;罢了罢了,这些都给你吧。 木兮将这布袋子塞进了沈涅鸢放着贴身衣物的包袱里,以免被人发现。 ;你手臂上的伤口,切勿沾水,每日换五贴药,十日后,就能好全了,切记一日都不可少了,否则,可就要留疤了。 宫尘就跟个絮叨的婆婆似得,交代了很多话。 不止是沈涅鸢,木兮听得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还有啊,拓跋渊不在,你这脾气性子得多压压,闯祸了没人给你做靠山&amp;hellip;&amp;hellip;你笑什么? 宫尘瞪大了眼睛看着正捂嘴偷笑的沈涅鸢。 ;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头一回觉得你像个正经大夫。 如此絮絮叨叨,同其他大夫无异,颇有医德。 往日他多说一句话,诊金都要翻一翻倍。 宫尘瞥了她一眼,别过脸去,懒得再说了。 正了正脸色,沈涅鸢道,;一会儿,我会随便找个理由赶你走,反正我头一晚就杀了他们的军医,再把你赶走,他们也不会起疑。 宫尘好似因为她笑生气了,这会儿理都不理她,连个眼神都没给。 片刻过后,马车里突然传来砸东西的声音,惊得黑衣人们即刻起身上前。 ;你这个庸医,本公主的伤居然还要过十日才能好全!滚! 紧跟着,黑衣人瞧见宫尘狼狈地从马车里爬了出来,气呼呼地对着马车怒道,;老子我不伺候了! 他头也没回的转头就走。、 面对如此变故,几个黑衣人看向了他们的首领,;要不要将他拦下?毕竟这荒郊野岭的,可没有什么大夫。 黑衣人沉思了片刻,摇头道,;疼也是她疼,养在东隋的质女公主,谁知道她有没有叛变。 众人嘘声,重新坐了下来,对宫尘离开视而不见。 沈涅鸢没有想到会如此的顺利,她拉开车帘一脚,确定宫尘已经离开,又看了看席地而坐的黑衣人们,眉头皱了皱。 ;这么顺利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木兮警惕地问道。 沈涅鸢沉思了片刻,摇头道,;应当不会,在西蜀人的眼里,锦文是个不被重视的公主,大夫跑就跑了,他们不会费心思去追的。 ;小姐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木兮疑惑地问道。 少女愣了一下,道,;我&amp;hellip;&amp;hellip;我听锦文说的,想来也是,西蜀若是重视她,就不会在她刚出生后,就送她来做质女,也不会这么多年不闻不问。 ;那小姐你真的要去西蜀吗?听你这么说,即便去西蜀,日子也不会太好过。木兮担忧地道。 沈涅鸢叹了口气。 一世是这样,两世也是这样,恐怕她命中注定要去西蜀的。 左右在西蜀也有她的仇人在,此行去,她总不能让自己败兴才是。 ;船到桥头自然直,是谁的日子不好过了,那还不一定呢。 沈涅鸢向来是处之泰然。 木兮有些佩服地看着她,;我会好好保护小姐的,一直到拓跋公子找到你。 提起拓跋渊,沈涅鸢的眸光有些不自然的闪烁着。 前世,拓跋渊是为了她,才去了西蜀,在那里待了数年,后来为了他的大业,他将她撇下。 如今没了她这个包袱,拓跋渊应当不会去西蜀才对。 他本来的打算就是在此次东隋大乱中,回北冥的。 这是他原本的轨迹,沈涅鸢不希望他再因为自己改变计划。 她让宫尘离开,也是因为知道在宫尘的心里,拓跋渊的大业比什么都重要,故而为了他的大业,宫尘不会说出她的下落。 可沈涅鸢千算万算,偏偏算错了宫尘。 小道崎岖难走,宫尘走了整整两日,才走到了官道上。 东隋百姓人人都认得他,自然也愿意梢他一段路,让他坐上马车,回了皇都。 ;宫大夫又去采药了? ;是啊,我约莫出城三日了,城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宫尘用白净的帕子擦了擦脸,打探着消息。 ;还真出事了!咱们东隋差点就变天了! 明明是在马车里,可同行的人还是将声音压低了不少,;这话我也只敢在城外说,等进了城,可不敢说! 差点? 那就是裴家人起义未成功。 宫尘猜到了几分,故作不知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国主将造反的裴家人都杀了,等你一会进了城就知道了,那成堆的尸首都在皇宫城墙下堆着呢! 这人顿了一下,又道,;就连太后,国主也将她囚禁在了深宫里,咱们的这位国主啊,人人都当他怂胆怕事,可他最是心狠手辣,连自己的母后都不放过。 ;怎么会?你可别唬我! ;骗你作甚!太后偷偷将裴家人放了,结果倒好,那个沈涅鸢跑了!国主说了,她是细作,现在全城人都在找她,这不,我出城也是为了找她,找到了她,这辈子可就不愁了! 第303章 到西蜀 宫尘下意识地握住了手心,他惊觉手心里满是冷汗。 好险!沈涅鸢幸好没有同他一起回来,否则她这条小命可就要交代在这了。 沈涅鸢哪里是什么细作,她顶多平日里闯了祸,开罪了人,拿北冥皇室做靠山吓唬人而已。 这显然是国主想趁机除去沈涅鸢而找的借口。 宫尘原本是计划着一回到药坊,就写密信给拓跋渊,告知沈涅鸢的处境。 可他转念一想,国主尚且容不得沈涅鸢,更何况是拓跋渊,故而将他纸作废。 还是等拓跋渊安全了,再通知他也不迟。 沈涅鸢到西蜀京都,是六日后的黄昏,她坐在摇晃着的马车里昏昏欲睡着,被那黑衣人首领喊醒了。 她打着哈欠,撩起车帘。 西蜀的京都一如她记忆中的那样。 楼宇林立,小店开得琳琅满目,印有西蜀图腾的旗帜在空中飘扬着,入目全然是与东隋不同的风光。 这里的人习惯了骑马或走路,很少有人会坐轿子和马车。 故而她所乘坐的这一辆马车在大街上引得路人频频回头注视。 西蜀的冬日没有东隋那么冷,顶多是剐几下冷风罢了,连雪都不常见。 沈涅鸢将身上披着的毯子拉开,看着马车停驻在一家客栈外。 她蹙眉道,;不是要进宫么?怎么带我来这里? ;王爷交代了,公主你舟车劳顿,回到西蜀定然是灰头土脸,故而请您在这间客栈休息一晚,明日装扮一番,再入宫。 黑衣人首领打量了她一番,又道,;你这一身东隋人的打扮入宫,恐怕会被人嗤笑。 前世的时候,沈涅鸢被拓跋渊带入西蜀皇宫,也是特意换上了西蜀服饰。 这谢凛倒是把拓跋渊的把戏学了个十成十。 她皱着眉头下了马车,一路随行的嬷嬷领着她进了客栈。 ;公主,今夜就在此休息,老奴会给你挑选合适的衣裳,晚间用膳时,也会教你宫中的礼仪。 这位嬷嬷睨着她,又道,;宫中规矩繁多,嬷嬷我只说一次,还请公主你仔细听着。 沈涅鸢打着哈欠,一步跨入厢房,抬手示意木兮将门关上。 嬷嬷和那位侍女才动了动身子,就被木兮拦在了厢房外。 ;公主休息时,不喜欢屋子里有太多人,你们就在此候着吧。 木兮方将门砰上,她一转身,门就自外头推开。 这位嬷嬷领着侍女走了进来,狠狠地瞪了一眼木兮。 一连坐了六日的马车,沈涅鸢颠簸地身子酸痛不已。 她此刻大咧咧地躺在床榻上,抱着久违的枕头被褥,好不惬意。 ;身为公主,应当睡有睡相&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微扬的唇弯了下去,很是不悦道,;木兮,将人请出去,嬷嬷跟了一路,也应当累了。 ;老奴比不上公主金枝玉叶,不累! 这位嬷嬷横了一眼木兮,又道,;这里是西蜀,一切都得依照西蜀的规矩来,老奴不管你们在东隋时是如何做派,总之在这里,公主你得听老奴的,只要你听老奴的话,老奴必保你在宫中无恙。 这个刁奴,想控制一个主子,好做人上人! 还未进宫呢,她就这在算计上了。 ;我贵为公主,为何要听任一个深宫老嬷的话? 沈涅鸢躺在床上,翘起的二郎腿晃悠在这位嬷嬷的眼前。 ;公主打算就这样没规没矩的入宫么?嬷嬷冷声道。 ;你在教本公主做事么? 这嬷嬷眉头深皱着,道,;是王爷再三请老奴出宫走一趟,务必在你进宫前,教会你宫中规矩,公主还是不要辜负王爷的一片用心了。 沈涅鸢觉得谢凛的脑子有坑。 她好歹也是在西蜀宫中住过一段时日的人,虽说这公主当得不讨人欢心,可她的规矩却是学得很好。 没有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拓跋渊亲自监督她学的规矩,那时,他曾说过一句话,;能不出错,就不出错,锦文的身份在西蜀很特殊,人人都盯着,想将你这位公主除之后快。 倒夜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因为纯属看不惯,因为锦文自小生活在东隋,所以西蜀人都当她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处理罢了。 ;那嬷嬷你呢?也想吗? 沈涅鸢的问话让嬷嬷明显的一愣。 她也是宫里头的人,自然是和宫里的那些人一样看待她。 西蜀人最是排异,故而在西蜀,甚少有其他三国的人。 沈涅鸢见她不说话,红唇扬起的弧度里沉浮着一抹冷笑。 ;嬷嬷想同我说规矩,那本公主贵为主子,就先且说一说我的规矩。 她把玩着一缕长发,漫不经心地道,;本公主弑杀,只要有人惹我不快,我就容不得这人活着,想必嬷嬷在东隋时也见识过了。 嬷嬷闻言,勉强镇定着站在原地,可她看向木兮的视线却将她出卖了。 沈涅鸢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道,;嬷嬷年纪大了,也许是记不清了,是想亲自试试么?本公主一向乐于助人。 她盘腿坐在床榻上,看向木兮,;木兮,还不满足了嬷嬷。 在嬷嬷惊恐的眼神之下,她笑道,;本公主虽说活得不比嬷嬷久,可像嬷嬷这样特别的要求,还真是头一回见。 木兮不由分说地拔出了剑,这嬷嬷终于跪了。 她被吓得跪在地上止不住地哆嗦。 ;公主,老奴姓胡,若是看得上老奴,可喊我胡嬷嬷。 胡嬷嬷? 宫中那位大公主的奶娘,不就是姓胡么。 不过沈涅鸢见过那位手段狠辣的奶娘,她不长这样。 面前这位姓胡的嬷嬷,恐怕与那位奶娘多少沾亲带故。 听闻那位姓胡的嬷嬷仗着自己是大公主的奶娘,在自己的亲眷面前横行霸道,从不把亲眷当人看。 眼前这位嬷嬷这么急于想控制锦文,显然是想借她的势,对付那位胡姓奶娘。 这倒是一枚好棋子。 ;胡嬷嬷说笑了,本公主待自己人一向是不差的,只要我在宫里过得好,嬷嬷你在宫人中,同大公主的那位奶娘嬷嬷平起平坐,又有什么难的呢。 第304章 和老嬷斗智 胡嬷嬷猛地抬头,诧异地看着沈涅鸢,没有半点反应。 这位公主刚到西蜀,连宫门都还没有摸到过,竟是连她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知道宫里头各位主子是什么局势,不算是本事,要是连像她这样无名的嬷嬷在打着什么主意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才是厉害之人。 胡嬷嬷到底是在宫里头待了十余年的人,她见沈涅鸢并不简单,故而收起了嚣张,反而对她心生警惕。 ;既然公主对宫里头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老奴也没有什么可教的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老奴就退下了。 沈涅鸢摆摆手,打着哈欠重新躺了回去。 胡嬷嬷垂首咬牙,领着那位侍女转身离开了厢房。 沈涅鸢显然是有意拉拢这位嬷嬷,可她却回绝了。 除了厢房,小侍女不解地问道,;嬷嬷出宫前不是说,要把这位做主子的么?怎么又不教她了? 宫里那么多门门道道,若是没有人指点一二,恐怕何时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老奴小看了这位。 胡嬷嬷侧目看了一眼身后大门紧闭着的厢房。 她冷哼一声,又道,;不让她吃点苦头,她又怎么会对我千依百顺? 所谓的认主子,是想要一个为她所用的傀儡主子罢了。 小侍女点了点头,道,;胡嬷嬷果然有一手,姜还是老的辣,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公主恐怕要狠狠栽跟头了。 厢房内的木兮耳尖,将这两人的话一字不落地说给了沈涅鸢。 红唇轻勾,沈涅鸢重复着那句,;姜还是老的辣? 说罢,她凉凉地冷笑道,;难道她们没有听过一句,椒还是小的辣么? ;小姐是真的想用这位嬷嬷?我看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棋子罢了,既然都送到我面前了,不用岂不是可惜了。 木兮看着沈涅鸢闭眸准备小憩,她便拿出了宫尘留下的药,端来了水盆,提她换药。 沈涅鸢睡得极沉,连日颠簸赶路,黑衣人又不懂得怜香惜玉,一路上把她累坏了。 她手臂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就同宫尘所说的那样,只要再敷上几日的药,手臂上连伤疤都不会留。 月上树梢的时候,沈涅鸢才醒了过来。 她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屋内的案桌上已经摆上了晚膳。 一眼望过去,都是西蜀菜。 西蜀乃蛮夷之地,虽说比东隋富裕不少,但人人茹毛饮血,在吃食上很是粗简。 木兮正捂着鼻子,睁大了眼睛看着案桌上的西蜀菜,有些重油,有些重盐,那牛肉竟是还带了血丝,根本没有熟。 这叫人怎么吃得下去? ;让人撤下去,叫小二端粥来吧。 木兮即可照做。 她在厢房门口吩咐着小二,坐在楼下正吃着东西的黑衣人皆是出言嘲讽。 ;怎么?可是吃不惯西蜀的菜肴? 这本该是一句关切的话,若是没有下半句的话。 ;属下劝公主还是尽快习惯才是,如若不然,恐怕是会在西蜀饿死的。 小二将菜端下去的时候,胡嬷嬷特意看了一眼,那上头竟是少了一盘菜,带血的牛肉。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突然想起沈涅鸢说的那句,她弑杀。 其他的菜都不要,只要那带血的牛肉&amp;hellip;&amp;hellip; 胡嬷嬷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她递了个眼神给黑衣人首领。 黑衣人首领起身,拦住了小二,细细地问道,;那盘牛肉呢? ;厢房的姑娘留下了。 ;留下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这牛肉是他们故意给沈涅鸢送上去的,就是想看她难堪。 其他的菜勉强能入她的口,唯独这碟带血的牛肉,她定然是不会吃的。 可没有想到,她其他的菜都不要,只要这牛肉。 小二点点头,还道,;那位姑娘说,让我再端十盘牛肉上去。 ;倒是个有意思的公主。 黑衣人首领突然明白了为何谢凛王爷要他这个副将亲自去接锦文公主回西蜀。 看来她虽然生活在西蜀,但骨子里还是那个西蜀人。 ;给她送上去。黑衣人首领道,;我倒要看看,这位公主是不是在逞能。 小二领命,随即去了后厨房,在端上粥的同时,一并端上了沈涅鸢指定要的十盘牛肉。 ;小姐,这玩意你确定能吃? 木兮不可思议地瞪着那带血的牛肉,眉头紧锁着。 ;我们偷偷烤熟,不就能吃了啊? 沈涅鸢朝着她挑了一下眉,熟练地将案桌上的正煮着茶的茶壶取下,将茶水倒了出来,再将牛肉倒进了茶壶中,重新放在了炉子上。 ;&amp;hellip;&amp;hellip;木兮疑惑地看着沈涅鸢,她做这事情实在是太过熟练了,根本就不是第一次,这实在是难以不让人起疑。 ;小姐,你经常这么做么? 沈涅鸢握着筷子的手一紧,微微笑道,;还在沈家的时候,我的确经常这么做。 木兮知道沈家人待她不好,故而没有再有所怀疑。 其实这是拓跋渊教她的。 前世,她初入王宫,根本就吃不惯西蜀的食物,为此时常被大公主等人讥讽嘲笑。 拓跋渊教她,没有全熟的食物,就自己烤烤煮煮,若是重盐重油,那就多过几遍清水。 后来,小二进厢房去收餐盘时,黑衣人和嬷嬷都在楼下等着。 当小二将那十一个碟子端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众人瞪大了双眼看着那空了的碟子。 ;她真的都吃掉了? 小二感叹道,;这姑娘比大公主都厉害,十一个盘牛肉都吃光光了,我进去那会,她已经吃撑了开始犯困了。 用过晚膳,木兮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惊叹道,;我竟然不知道茶叶和牛肉一起吃,味道竟是这么的好。 ;你跟着我,就放心的吃香喝辣的吧。沈涅鸢拍了拍她的肩膀,油然而生一种自豪。 她也是能照顾随从的人了,不再是拖后退的存在。 ;木兮,等我们进了宫,我会让宫里头的人都羡慕你有我这么一个好主子! 在西蜀,好主子可是绝了迹的。 第305章 入西蜀王宫 木兮自然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只是觉得沈涅鸢孩子气未褪,竟是在这上头也要同人较劲。 当胡嬷嬷和小侍女捧着沈涅鸢明日入宫的衣服首饰进入厢房时,沈涅鸢正趴在窗前,等着楼下小贩给她的东西。 她用一根绳子吊着放了银子的竹篮放下去,小厮收了银子,便将她要的东西放在了竹篮里,而后沈涅鸢拉起绳子,将竹篮拉了上来。 胡嬷嬷何时见过这样的操作,睁大了眼睛,面露惊讶和不悦。 这哪里像个公主! 可她已然是知道沈涅鸢的性子,说不得的,故而她憋着没有说话。 ;公主,这是嬷嬷亲自为你准备明日入宫穿的衣服。 沈涅鸢将绳子给木兮,让她竹篮拉上来,转身去看那衣服。 一眼瞧过去,确实不错,地道正统的西蜀皇族服饰。 小侍女拎着衣裳,让沈涅鸢瞧个仔细,又道,;这衣裳的料子是前国后赏赐给嬷嬷的,是宫里主子才用的布料,嬷嬷一直没有舍得用,见公主您回来了,这才提前托人做成了衣衫。 前国后赏赐下来的布料? 沈涅鸢笑了笑,;嬷嬷还真是有心了。 别有用心! ;不过我劝嬷嬷还是快些将这衣服烧了吧。 胡嬷嬷没有吭声,倒是小侍女有些动气了,;公主说的是什么话?这是嬷嬷的一片心意!你竟然要这样糟蹋! ;本公主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前国后是因厌胜之术被赐死的,这布料正是她用来做诅咒木偶的布料,嬷嬷想让我穿这布料进宫,真的不是想让我送死吗? 胡嬷嬷惊了一下,她怎么连这个事情都知道! 国主觉得一国之后竟是沉迷厌胜之术,故而秘密处死了她,对外宣称是病死的。 胡嬷嬷知道,是因为当年是她亲手端了毒酒给前国后的。 这桩秘事,宫里头知道的,恐怕也就两三个人,而远在东隋的沈涅鸢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身子晃了晃,只觉面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太过恐怖。 好似没有事情能瞒过她的眼睛。 胡嬷嬷哆哆嗦嗦地跪在了地上,;公主恕罪,老奴是糊涂了,竟然忘了这事,只是觉得公主您归国回来,理应穿一些好衣裳,这样才不落人下风,老奴&amp;hellip;&amp;hellip;只是为您考虑了,没有想到那么多。 ;此事,本公主不追究。 沈涅鸢微微一笑,端着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还不忘提醒她,;剩下的那些布料,嬷嬷也尽快毁了吧,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老奴知道了,老奴这就去办。 她不敢多言,拉着那小侍女就退了出去。 木兮摸了摸那布料,再次困惑了。 ;小姐,西蜀前国后的事情,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听徐承说书时,听过这一段,他这人向来喜欢把真人真事编成话本,我只是赌一赌,没有想到竟是猜对了。 木兮听着却是心惊胆战,;小姐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这样的事情也敢去赌,万一没有这事情呢? ;一个深宫老嬷,若是事事都让她知全了,那她何至于来接这份苦差,去东隋接锦文回西蜀。 沈涅鸢摆摆手,又道,;若没有这桩事情,我只管说此等机密之事,哪里轮得到她知道,不就糊弄过去了? 木兮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小姐跟久了拓跋公子,果然也聪明了。 什么叫也? 沈涅鸢有些不服地道,;我本来就很聪明。 她将竹篮里的衣服拿了出来,将其中一件给了木兮。 ;你明日穿这件,同我一道入宫。 想起西蜀皇宫,沈涅鸢忍不住眉头深蹙,那个地方,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沈涅鸢方才托小贩买的,是京都最盛的服饰,不少皇族人士都喜欢这么穿。 这样的两件衣服穿在身上,总不会出错的。 这一夜,沈涅鸢躺在床上,突然有些庆幸是自己来了西蜀,若换做是真正的锦文,恐怕没几日就被这些人整死了。 前世的时候,她身处西蜀皇宫,终日惶惶不安,唯恐被人揭穿了身世,招致杀身之祸,故而在宫里总是谨言慎行,不曾得罪过谁,可宫里的人总当她是外人,处处刁难。 这一世,她是来寻仇的。 天一亮,沈涅鸢就起身梳洗装扮,当胡嬷嬷和小侍女从厢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用好早膳,坐在马车里了。 黑衣人首领皱着眉头看着胡嬷嬷和那侍女,沉声道,;你们怎么现在才下来?公主早就在马车上等着你们了。 胡嬷嬷眉头一皱,加快了脚步。 沈涅鸢进宫的消息,西蜀皇室早已知晓,故而一早就等在宫里头了。 胡嬷嬷想着特意拖上一些时间,皆是皇族众人对她自然更是厌恶。 可她没有想到沈涅鸢竟是连这个都算计到了,一早就在马车上等着她了。 她快步走到马车旁,俯了俯身,;抱歉公主,老奴身子有些不适,故而起晚了。 ;既然嬷嬷也来了,那就启程吧。 西蜀王宫前些年才修缮过,到处都是新的。 沈涅鸢知道,从她进入宫门起,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她,或在明处,或在暗处。 她是坐马车进去的,一路上宫人都在打量着这辆马车,企图在有风吹起车窗幔帘的时候,见一见这位一直在东隋做质女的公主是何模样。 可风未起,探不得这位公主的容貌。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沈涅鸢听到那一行人在行礼,;见过国主,太后,各位贵妃娘娘,诸位皇子公主。 紧跟着那胡嬷嬷的声音在车窗旁响起,;锦文公主,快请下马车吧。 帘子慢慢地自里头拉起,沈涅鸢缓步走了出来,然后自踏板上往下跳,动作干净利落得很。 胡嬷嬷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都准备好了一番说辞。 什么锦文公主久住东隋,东隋上下都待她很好,养的金枝玉叶,下马车也要人参扶。 毕竟这一路上,她上下马车,都是由身边的那位侍女木兮参扶着的。 第306章 与国后斗智 可她没有想到沈涅鸢入了宫,竟是变了。 胡嬷嬷打量着沈涅鸢这一身服饰,从上至下,连一支簪子都挑不出错来。 她还以为依沈涅鸢那性子,会穿着自己东隋的衣服入宫。 胡嬷嬷又失算了。 沈涅鸢抬起右手,抵在了左肩,朝着国主等人俯了俯身,直起身子时,竟是眼眶微红。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哽咽,;女儿&amp;hellip;&amp;hellip;见过父王,见过国后,贵妃,见过太后。 说罢,她又朝着左右两方各行了礼,;见过各位皇子和公主。 她不自称锦文,反而自称女儿,就是想无意识地提醒国主。 现在站在他面前,满眼通红,泪光闪烁着的,是被他送去东隋将近十四年的女儿,而不仅仅只是被送去维护两国友谊的质女公主。 说罢,她又跪在了地上,重重地磕着响头,;女儿终于回来了,女儿盼着这一日,已经判了十余年。 也就是说,自她懂事起,就日日盼着归国。 她一抬起头,白皙的额头竟是被她磕得有些红肿,娇俏的脸蛋上也是布满了泪痕。 拓跋渊曾说过,她当之无愧做个蛊惑人心的妖女,因为只要她一哭,就会让多少人动容,恨不得将世上最好的珍品送到她的面前,哄她欢喜。 沈涅鸢一向只当这是揶揄她美貌的话,从不当真的。 直到国主竟是朝着她伸出了手,将她亲自扶起,手臂上传来的力量还有些微微颤抖着。 这显然是被她的情绪感染了,国主也有些激动了。 ;你受苦了。 国主朝着她沉声道,;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再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沈涅鸢点了点头,抬手擦去下颚的泪珠,又道,;女儿不苦,女儿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两国结交,保百姓太平,女儿贵为公主,受百姓供奉的税收,才有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所以,女儿愿意为了西蜀百姓,饱受与亲人分别之痛。 她顿了一下,又道,;其实,这点苦,哪里算的是苦。 寒风中,沈涅鸢挺直着腰板,下颚倨傲地微抬,一派西蜀公主的做派。 太后自她一下马车,就一直在打量她。 直到这时,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过来,让祖母瞧瞧。 沈涅鸢便是朝着她走了过去,站在太后的面前,明亮的眼眸弯弯,;祖母,我也见过东隋的太后,我以为太后都是她那个样子,不成想,竟还有祖母这样的。 ;那你说说,东隋的太后是什么样的? ;她啊,终日头疼体乏,我见她如此,就很担心祖母的身子,还给祖母带了不少来的补药,都是我求了那宫尘大夫好久,他才愿意给我的。 沈涅鸢说罢,木兮连忙拿出了几瓶药来。 ;公主为了这些补药,在宫尘大夫的药坊里做了大半年的苦役,这才得了这几瓶。 沈涅鸢适时地瞥了一眼木兮,佯装恼怒道,;木兮,这等小事就不要说了,不然还以为我是特意来邀功的呢。 她知道定然会有人这么说,故而将话说在前头,断了那些人嚼舌根的机会。 果不其然,几个公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很是难看。 ;宫尘?你是说东隋那个第一神医?西蜀太后惊讶地问道。 沈涅鸢点点头,;是呀,就是他。 ;哀家听说连国主都请不动他,你居然得了他这么多补药,一定很艰难才得到的吧? 沈涅鸢微红的眼眸闪着泪光,却硬是摇了摇头,;不难不难,祖母愿意收下这些补药,我就觉得那些受过的苦都是值得的。 ;哀家看在你这心意的份上,一定会收下的。 西蜀的太后没有旁的喜好,就爱保养身子,送她宫尘的补药,最是能讨她的欢心。 宫尘的药,千金难求,太后定然会收下。 ;锦文公主的确十分有心,将西蜀宫里的规矩学的有模有样不止,竟是还晓得太后的喜好,诸位可都要学着点。 说话的这位,是西蜀国后,她是大公主的母后。 沈涅鸢转头看着她,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睛,可嘴巴上却是半点不饶人。 ;我是西蜀公主,虽不得已在东隋久住,但我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西蜀的规矩自然是要学的。 她顿了一下,眉头浅沉,声音哽咽了一下,;我也不是国后你想的那样,特意打听祖母的喜好,事实上祖母喜欢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希望祖母身体安康,这才是我们西蜀的福气,故而才特意问宫尘求了补药。 国后一激动,她的声音听起来就有些尖锐,哪怕她此刻还是在笑着同她道,;本宫倒是十分好奇,是谁教你的西蜀礼仪规矩?这些东西,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前些年,有一批年迈的嬷嬷离宫,这里头有一位是我母妃的嬷嬷,她虽然早就死了,但嬷嬷却一直记挂着我,故而到东隋寻我,特意教我礼仪规矩。 ;那这位嬷嬷人呢?她对你可是情深恩重啊,本宫要见见她,好好赏赐她才行。国后步步紧逼着。 沈涅鸢突然抽泣了一下,似乎是被她勾起了伤心事。 ;那位嬷嬷去年病死了,她喜欢桂花树,那年的桂花可香了,我就将她葬在了桂花树下,我没能将她带回西蜀&amp;hellip;&amp;hellip; 说到这里,沈涅鸢捂着嘴巴,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今日是你归来的大好日子,我们就不说伤心事了。 太后轻拍着沈涅鸢的后背,瞪着国后。 国后却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那你告诉我是哪位嬷嬷,既然赏赐不了那嬷嬷,就赏给她的家人吧。 ;嬷嬷她&amp;hellip;&amp;hellip;一生都在为我娘活着,无儿无女。 国后呼吸一滞,竟是从沈涅鸢口中半点话都套不出来。 西蜀国后善妒,眼里容不下其他妃子,锦文公主的娘亲指不定就是被她害死的,故而今日这般追问那嬷嬷的下落,定是连那妃子身边的人都不放过。 沈涅鸢本就是胡诌的,自然是将她糊弄过去。 第307章 遇见故人 发觉沈涅鸢不简单,国后这才认真仔细地打量起了眼前这个娇俏可人的锦文公主。 那样貌平平的江嫔妃居然能生出这样一个天姿国色的女儿来。 她所生的大公主青梧一向以美艳著称,今日同这位锦文公主一比较,竟是还要逊色几分。 国后的神色微不可察的轻蹙,却是将沈涅鸢拉近了自己的身边,模样亲切地道,;本宫早已命人将你的寝宫打扫好,你风尘仆仆的,快回寝宫休息,若是缺了什么,大可同本宫说。 ;你的寝宫虽是有些偏远,但那是你母妃还在世时住的寝宫,本宫特意叮嘱了不要动屋内的摆设,那些都是你娘留下的,想必你一定会喜欢。 言下之意便是,你那入住的寝宫没人打理过,陈列的家具破旧,但你不准嫌弃。 沈涅鸢薄唇微微一扬,;国后有心了。 胡嬷嬷领着她往下榻的寝宫走去,她许是见沈涅鸢即便是在国后面前,也没有弱于下风,故而臣服于她,一路上尽职尽责地同她说着哪位皇子公主住在哪里,他们又各自是什么性情的。 ;这是国后所住的南宫,西蜀的规矩同东隋不一样,除了过年过节,平日里是不用向国后请安的。 胡嬷嬷很是殷切地说着,可一转头却看沈涅鸢不知何时停在了后花园的花圃前,正饶有兴致地赏花。 ;老奴倒是忘了,公主不需要老奴提点,您对宫里的事情了解得很深了。 她走过去,自嘲了一句后,又将自己的态度摆了出来,;若是日后锦文公主能有地方用得上老奴的,老奴一定尽心尽力。 ;想要和那位胡姓奶娘平起平坐? 少女站在花前,逆着日光,胡嬷嬷瞧不清她此刻的神色,当下她也不敢再耍什么心眼,诚实地点了点头。 沈涅鸢红唇一勾,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很是失望地道,;你就这点野心么? 胡嬷嬷明显的一愣,看着沈涅鸢,猜不透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就不想&amp;hellip;&amp;hellip;她娇滴滴的声音入耳,却是带着一股子冷意,让人心生寒凉,;将她踩在脚底下么?小胡嬷嬷? 在宫里,人人称大公主那位奶娘嬷嬷为大胡嬷嬷,而实际上辈分比她大的胡嬷嬷,却唤为小胡嬷嬷。 这一直都是小胡嬷嬷的心结。 小胡嬷嬷几乎是整个人震了一下,她想也不想的就跪在了地上,道,;往后老奴就是公主您的人,是你手里的剑,您指哪老奴就打哪。 ;你倒是没忘,本公主弑杀。 微风中,她的笑声如悦耳的风铃清脆,听得出来,她十分愉悦。 ;往后,本公主可指望着胡嬷嬷你了。 明明知道她在宫里是被喊为小胡嬷嬷,沈涅鸢还是特意隐去了一个小字,这称呼在胡嬷嬷的耳里格外的中听。 她欢喜地起身,;公主客气了,老奴没有什么性格,就是特别的护主。 ;如此,甚好。 沈涅鸢满意地点了点头。 胡嬷嬷陪着沈涅鸢赏了一会花后,她才发现,沈涅鸢不是在看花,西蜀的花没有什么稀奇名贵的品种。 沈涅鸢是在看一个人,一个罪人之子――策延霆。 西蜀罪人的子女,世代为奴,为皇室效劳。 这人又不知得罪了宫里的哪位贵人,此刻正被惩罚地跪在花圃中。 那花圃里铺满了荆棘,这般跪在上头,只需一个时辰,这膝盖可就废了。 ;公主,您可是瞧上他了?胡嬷嬷小心翼翼地问着。 沈涅鸢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她好男色的本性,这么容易被人瞧出来的么? ;这策延霆的面容确实不错,这些年大公主一直想收他为面首,不过都被他借故拒了。 胡嬷嬷顿了一下,本着为主子着想的想法,又道,;这人可不是个简单的,公主还是离他远些为好。 策延霆&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记得他的名字。 前世,大公主青梧为了除去她,竟是放火烧了她的寝宫,那时拓跋渊受皇命在外,护不了她,幸好有一个侍卫巡逻至此,发现失火,不顾危险,闯了进去,将她救出。 她本不欲追究此事,可大公主青梧却先发制人,栽赃陷害给了阿霏。 国后借此要重罚阿霏,沈涅鸢气得同国后闹了起来,揪着大公主青梧不放。 下场么,自然是她比较惨。 国后是掌管后宫,谁敢站出来挑战她的权威,那些知道内情的人一声不吭,看着她被冠上一个不敬国后的罪名,被重重打了十大板。 没有敢站出来,可那位将她从火中救出来的侍卫,却是将纵火之人直接扔到了国主的面前,换了她的清白。 只是可惜,阿霏在这期间,被青梧害死了,就淹死在了她寝宫外的那口井里。 那个侍卫,不是旁人,正是策延霆。 沈涅鸢有仇必报,有恩也必还。 往后有她一日,就不准有人再欺辱策延霆 胡嬷嬷还在身旁劝着,;公主咱们回寝宫吧,还有很多事情要打点呢。 沈涅鸢却是上前,看着花圃里那神色冷峻的男子,;本公主今日刚回宫,不想见血,起来吧。 策延霆身形未动。 胡嬷嬷却是着急了,;公主,您可不能管闲事啊,您也不想一回来,就树敌吧? ;本公主回来第一日,就有人在我必经之路上罚人跪在荆棘之上,我所经之路皆是血,这不是触我霉头?明明我是受害者,何来我与人树敌? 她的声音不算低,胡嬷嬷害怕地一边四处张望着,一边朝着她摆手,示意她别说了。 ;嬷嬷你在怕谁?大公主么? 胡嬷嬷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瞪大了双眼看着沈涅鸢。 在宫里人人都能将策延霆踩为脚底泥,但只有大公主青梧喜好罚人跪在荆棘之上。 因为她说,用血浇灌的花,尤为鲜艳香丽。 她喜欢用花瓣沐浴,故而这花圃里的花,都是为她种下的。 胡嬷嬷垂下眼眸,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308章 心软嘴硬的沈涅鸢 在宫里,谁都不敢得罪大公主青梧。 沈涅鸢瞥了她一眼,继而看向依旧跪在荆棘之上的策延霆。 ;怎么?在你眼里,只有大公主是主子,我就不是了么? 少女俯下身,她娇俏的脸庞在暮冬的日光下扬着笑意,只是这可人甜美的笑容却未达眼底。 ;本公主自小为质女,生活一向不太如意,心里多少有些变态,我折磨人的手段可不像青梧那么单调,你想试哪样? 沈涅鸢垂下眼眸,视线落在了他的膝盖上。 双腿之下的荆棘已然被鲜血浸透了,渗入泥土之中,随风送来的空气哪有香味,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她眉头微挑,纤细的手指横在了鼻间,堵住了这股难闻的气味。 ;你的腿都这样了,也不差本公主这点毒药了吧。 沈涅鸢直起身子,秀发拂过策延霆的下颚,他浑身一震,抬头看着她,麻木的眼神下汹涌着仇恨。 他恨西蜀皇室的每一个人。 沈涅鸢从袖中拿出了一支小瓶子,随手给了木兮。 木兮一个飞身,就跃上花圃,单手拎着他后颈的衣领,只是才稍稍碰到他,策延霆一抬手就将她打开。 几招下来,他身形未动,只是眉头深拧着。 显然是因为运了内力,跪在荆棘上的双腿用力,不得已被荆棘刺入得更深了。 ;木兮,速战速决。 木兮得令后,一手压在他的左肩,在这人抬起肩膀时,侧身抓着他的右肩,稍稍用力,就将他整个带出了花圃。 策延霆被木兮扔在地上,紧跟着只觉双腿一阵刺痛。 空气中有褐色的粉末飘过,鼻息间留存着一股药香。 这是&amp;hellip;&amp;hellip; 策延霆身形明显一震,他睁大了眼睛猛地抬头看向沈涅鸢,在他那双充满恨意的麻木眼眸中,终于多了其他的情绪,叫做惊讶。 暮冬的日光下,少女反手背在身后,精致的下巴倨傲地抬起。 她道,;看什么看?头一次被人下毒么?毒药自然是带着药味的。 胡嬷嬷竟是也相信了她张嘴胡来的鬼话,忍不住问道,;被下了这毒药,会是什么下场? 沈涅鸢抬手,木兮即刻将那药瓶递给了她。 她扫了一眼那药瓶,蹙眉不确定道,;本公主也不太清楚,也许是奇痒难忍&amp;hellip;&amp;hellip;也许是化骨成水。 策延霆的那张俊脸已经恢复成了一贯的面无表情。 他听着这少女的声音响起,;放心好了,反正是不会要了你这条命的,你要是死了,那可就没得玩了。 寒风带着暖阳的温度拂过他脸庞的那一瞬,他突然想起适才被沈涅鸢秀发拂过下颚的酥麻感觉。 在这一瞬,策延霆觉着沈涅鸢是对他下蛊了,明明这个少女说着很是残忍不仁的话,可他此刻却觉得自己从未听过如此悦耳的声音。 沈涅鸢看着他这张冰块脸,将手里的那瓶药丢给了他。 ;若你能研究出这药的成分,兴许也能配出解药,总之,你自己好自为之。 她转过身,心情大好地道,;走吧,去瞧瞧本公主的寝宫到底是何模样。 胡嬷嬷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策延霆,快步跟了上去。 几片枯叶飘过眼前,策延霆看着已经止住血的双腿,握紧了那瓶药。 这个丫头,明明就是在救他,却非要故作恶毒的模样。 他冷笑了一下,将那瓶药收起,而后缓缓地站了起来。 寝宫的大门自外头推开,冬日下起了一阵呛人的灰尘。 沈涅鸢用衣袖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还是禁不住地咳嗽了几声。 ;欺人太甚了!木兮蹙眉,有些动怒了。 ;胡嬷嬷,这些琐事,就交由你去办了。 沈涅鸢瞥了一眼同她一样咳嗽不止的胡嬷嬷,如是说道。 胡嬷嬷即刻道,;请公主放心,我会去挑几个称手适用的宫女来。 她方转过身,就听到沈涅鸢的声音再次响起,;若是有人特别推荐了人选,你也可以留用,毕竟本公主刚回来,该给人一些面子才是。 给人面子? 若她真愿意给人面子,就不会有适才在花圃里的那一幕了。 胡嬷嬷犹豫了一下,道,;公主,将外人插进咱们宫里,这不太好吧。 ;这样最好。沈涅鸢微微一笑,意味深地道,;胡嬷嬷,在这方面,你还有的学呢。 胡嬷嬷愣了愣,看向木兮,;咱们这位主子究竟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哪有明知道有心之人想安插人手在她的宫里,她怎么还让人如愿呢? 这不是自毁么! 别的主子防人都来不及,她倒好,怎么还门户大开? 因着这事,胡嬷嬷一直觉得沈涅鸢这主子看着机灵,其实很蠢。 直到某一日,那些表面客气的嫔妃们竟是将不和闹到了明面上,各个皇子为了王位斗得你死我活,她才明白过来,这都是沈涅鸢的手笔,而为她所用的棋子,正是各宫安插在她宫里的那些宫女。 就如同沈涅鸢所料的那般,胡嬷嬷只是问了几个人,半柱香的时辰未到,就有十五六个宫人来找她,皆是自愿去伺候这个毫无势力可言的锦文公主。 宫人都是攀炎附势的,都喜欢跟着有权有势的主子,像锦文公主这样的,若非自己主子指使,哪有宫人愿意去伺候她。 胡嬷嬷依着沈涅鸢的意思,也没有多加挑选,一并带回了寝宫。 ;公主,国主今晚特意设下家宴,庆祝你归来。 胡嬷嬷一边传着消息,一边正弯腰挑选着箱子里的公主服饰。 这些衣物,就是国后口中的为她打点好的东西的。 这一次,她挑选的很仔细,先是瞧瞧样式颜色有无不妥之处,再仔细地挑着首饰来搭配衣服,还不忘问一问沈涅鸢的喜好。 ;公主是喜欢艳丽的,还是素雅的?她不等沈涅鸢回答,又紧跟着道,;今晚是你第一次同主子们家宴,还是应当隆重些好。 隆重的意思,就是华丽,再往深了一层说,就是要出尽风头。 第309章 难道比本公主伤得还重么 沈涅鸢按下胡嬷嬷手中的那支红色琉璃步摇。 她仰起小脸,一手优雅地虚拖着下颚,道,;你看本公主的美貌,还需要用这些俗物衬托么? 美人若是美在皮相,自然是需要浓妆艳抹,可沈涅鸢却是天生的美人骨,像她这样的美人,浓妆自然是美,但素雅的装扮才能让人看清楚她的这张脸究竟多么的倾城倾国。 ;公主说的极是。胡嬷嬷放下了手里的那簪子。 她挑选这簪子,是因为她以为沈涅鸢的性子会喜欢出风头,不成想她脑子清醒的很,知道什么对自己最有益。 胡嬷嬷适才没有选择素雅一些的首饰和衣物,也是因为她以为沈涅鸢喜欢的是华丽的,再则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她知道沈涅鸢决定的事情不会做改变的,故而没有推荐那素雅风格的。 如今这样,最好不过了。 况且,这宫里头没有人敢穿得比大公主青梧还华丽,沈涅鸢穿得低调一些,自然也不会招惹大公主不快。 胡嬷嬷转身又去挑选适合的服饰,她眉头紧蹙着。 不是因为觉得服饰难以挑选到合适的,而是她终于察觉到,沈涅鸢这性子就如四月的天,实在是难以捉摸。 她自认也算是个人精,猜主子的心思还是有些把握,却没有想到自己竟是一次都没有猜准沈涅鸢的心思。 这让她好生挫败。 胡嬷嬷仔细地挑着服饰,这一次却是挑了很久,都没有拿定主意。 若是她连这等小事都办得不满意,往后沈涅鸢必然不会重用她。 沈涅鸢倒也不催她,起身坐到了案桌前,让木兮备了笔墨。 她提笔思索了片刻,便开始作画。 新来的宫女在窗外偷偷往里头张望着,木兮察觉了,她侧了侧身,挡住了她们的视线,轻敲了一下桌面,提醒着沈涅鸢。 沈涅鸢稍稍抬了眉眼,作画的手未有停顿,只是微微摇头,木兮紧跟着挪了一下脚步,那些垫着脚的宫女们又能瞧见沈涅鸢了。 她看起来就像是闲来无事作画,故而宫女们看了一会,觉着无趣,便是离开。 沈涅鸢一连作了十张画,她依着顺序折在了一起。 ;公主,您瞧这件月光白如何? 胡嬷嬷终于挑出了一件满意的服饰,此刻正举着那衣服,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她。 沈涅鸢只是瞥了一眼,便是点头道,;就这件吧。 她的神色很淡,显然那服饰她并不是很喜欢。 女子若是喜欢一件衣服,定然是爱不释手。 胡嬷嬷犹豫了一下,问道,;要不老奴再挑挑? ;不必了,这些服饰都不是为本宫量身定做的,你自然挑不出不错的,这件已然可以了。 沈涅鸢起身,胡嬷嬷紧跟着上前为她换衣,而后她坐在梳妆镜前,胡嬷嬷拿出了方才同衣服搭配好的首饰给她过目。 沈涅鸢扫了一眼过去,指着那条珍珠项链道,;这个撤了。 ;这项链最是是个月光白的衣服,老奴是觉着这珍珠配得上公主您的气质,这才挑选了这衣服的。 不戴珍珠项链,反倒是失色很多。 ;本公主有更好的。 沈涅鸢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了一颗珠子,日光透过格子窗洒了进来,落在这上头,这珠子竟是呈着半透明状。 胡嬷嬷揉了揉眼睛,这珠子竟是还在发光。 ;老奴在宫里待了这么些年,也算是见过无数珍宝的了,可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珠子,这瞧着也不像是夜明珠啊。 胡嬷嬷盯着它瞧着,都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公主,这究竟是什么珠子? 不止是胡嬷嬷好奇,家宴上的所有人在被沈涅鸢惊艳的那一瞬,目光都停留在了她脖子上的那颗珠子上。 沈涅鸢朝着国主国后和太后请了安,便入座,她知道有很多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但她故作不知。 说是家宴,但席上还是坐了不少的臣子,这些都是西蜀皇室的家臣,是心腹。 前世的时候,这些家臣受了自己主子的指使,轮番向她敬酒,非要看她喝醉当众出糗。 沈涅鸢是将门嫡女,酒量自是不错,但也架不住恶意灌酒。 西蜀皇室的人都知道这些人是故意刁难她的,却之装作看不见。 国主本该是要坐到最后离席的人,却在中途就离开了,这让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并不重视这个从东隋归来的质女公主。 他对沈涅鸢的态度摆在了明面上,连敷衍都懒得做,那些家臣都是人精,自是清楚国主的意思,故而她在西蜀的日子并不好过,人人都能欺辱她,以此来取悦自己主子。 前尘往事还历历在目,沈涅鸢的手才刚碰到酒杯,离她最近的一个臣子就起身朝着她举杯。 ;锦文公主,您在东隋受苦了,下官敬你一杯酒。 沈涅鸢起身,却是让人撤了酒杯,;那酒杯喝有什么意思?上酒坛。 对面那家臣显然是被她惊到了。 原本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却被沈涅鸢漂亮的反击了。 他面露为难地看向大公主青梧,青梧无声地瞪了他一眼。 沈涅鸢自是看到了这两人的目光交流,她红唇微微扬起,主动走到了那家臣面前,木兮端着酒坛,跟在她的身后。 ;我适才听宫人说,陈大人你身上带伤,只能浅酌? 陈大人闻言即可俯身道,;确实如此,多谢&amp;hellip;&amp;hellip; 体谅二字还未说出口,就被沈涅鸢打断了。 ;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 她拉起衣袖,在冷清的月光下露出了洁白的手臂,那上头还能看见被火烧伤的痕迹。 宫尘让她敷十日药,她在第八日就停了,为的就是现在。 ;你身上的伤,难不成会比本公主手臂上的伤还严重? 她轻慢地笑着,眉眼弯弯,;你来敬酒,本公主自是舍命奉陪,但只浅酌一杯,这有什么意思? 说罢,她掀开了酒坛布盖子,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抬起酒坛,她大口的喝着,模样甚是豪爽,就活脱脱是个西蜀女子。 第310章 鲛珠再现 她仰头喝酒,喝得也很快,片刻过后,那一坛子酒就没了。 空了的酒坛子被她摔在了地上,明亮的眸子直直地看着那位陈大人,等着他。 此情此景,陈大人只能硬着头皮上,也让宫人端来了一个酒坛子。 可他没有沈涅鸢聪明,老老实实地将那一坛子酒喝进了肚子里,故而喝得很慢,给人一种他勉强在喝酒的样子,很是不尽兴。 沈涅鸢的那坛酒,木兮提前做了手脚,倒掉了半坛子,她喝得时候,姿态倒是豪放的很,可她实际上只喝了两三口,其余的一并洒在了地上,可她并不做作,故而没有人起疑。 一坛子的酒入肚,那位陈大人已然是微醺了,坐在席间,脸色很是难看,显然是不舒服了。 见到他这个样子,那些想一同灌酒的家臣们望而却步了。 更何况,沈涅鸢也说了,她身上有伤,明知道对方有伤,还要主动去敬酒,这可有些说不过去了。 国主此刻还未表露态度,太后又在见她第一面时就很是喜欢她,故而那些家臣还想在观望一番,不敢有所动作。 沈涅鸢走回自己的席位时,抬手擦了擦残留在脖颈处的酒。 她这个举动让那些想不注意她脖颈间那颗珠子的人,都不得不去盯着看。 太后和国后自她脖颈处收回了目光,而后无声对视了一眼。 沈涅鸢方落座,国后便问道,;锦文公主,你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意外罢了。沈涅鸢故作不悦地蹙眉,不愿意说这事情,开口的时候,捂着那只受伤的手臂。 ;一定是被东隋人弄的,真是辛苦你了。 大公主青梧说罢,从自己的头上取下了一支琉璃发簪,;我没有什么好送你的,不如就将我最喜欢的簪子送你如何? 她将簪子递给了身旁的宫女,宫女随即将那簪子捧到了沈涅鸢的面前。 紧跟着国后又道,;既然是见面礼,应当是互送的,锦文公主,不如你将你的那条珠子项链赠与大公主如何? 沈涅鸢红唇微微一扬。 这对母女瞧上了她的珠子,就挖坑骗她,却殊不知她就等着这两人开口说这话呢。 ;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是大公主最喜欢的簪子,我自然是不能收的。 她顿了一下,又道,;至于这颗珠子,实不相瞒,我的确是不能给。 众人哗然一片,国主等人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很是不好看。 每个看好戏的人脸上都写着,她不识相。 沈涅鸢款款起身,朝着国主俯了俯身,道,;想必父王也知道前段时日东隋的镇国宝物鲛珠失窃了。 ;我这颗珠子,正是能承载国运的鲛珠。说到这里,沈涅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可是费了好些心思,才得到它的,实在是舍不得送人。 众人在听到鲛珠时,脸色又是一变。 东隋的镇国宝物鲛珠哪里是随便偷就能偷到的。 听闻这颗珠子一直在它的主人出现。 锦文公主在东隋无权无势,西蜀也不曾派人帮她,她仅凭着一人之力偷得了鲛珠。 除了这鲛珠主动认主人,再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强行夺鲛珠,可是遭天谴的。 青梧的脸色此刻最是难看,还从未有她得不到的东西过。 她却笑着道,;既然是这样,那还请锦文公主小心保管这鲛珠。 ;我们西蜀人行事光明磊落,我才不怕这鲛珠丢了呢,不过还是多谢大公主的提醒。 沈涅鸢说罢,同样取下了自己的发簪,;我刚回西蜀,身上的东西也都是国后置办的,我想都是宝贝,若是大公主不嫌弃的话,就收下这簪子吧,我也挺喜欢这簪子的。 太后在此刻终于出了声,;互换簪子,倒也不错。 ;你们两个谁也不准再说什么不夺人所好之类的话了,都是自家姐妹,分这么清做什么! 太后说这话时,虽然是看着沈涅鸢,但其实众人心里都清楚,她其实是在警告大公主青梧,不要用沈涅鸢的话搪塞回去。 ;祖母教训的是。沈涅鸢俯了俯身,伸手拿过大公主的簪子,亲手给自己戴上。 木兮紧跟着将沈涅鸢的簪子送到了大公主的面前。 大公主已经落座了,她眼神不快的扫了一眼那簪子。 国后能给沈涅鸢置办什么好东西,这簪子其实并不好看,只是因为戴在沈涅鸢身上,故而众人瞧着同大公主的首饰没有多大的区别。 可大公主美则美矣,同沈涅鸢相比,还是逊了一筹,故而这簪子若是戴在她的头上,那可就难看了。 大公主青梧对着宫女道,;你还不收下? 她话音才落,就听沈涅鸢道,;木兮,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还不快帮大公主戴上?发髻上少了发簪怎么能行呢?大公主你可千万别同我客气呀。 木兮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将簪子插入大公主的发髻之中,手法之快,连大公主自己都还未反应过来。 那簪子一戴上,众人望着她的眼神就古怪起来。 大公主一向是靠着珠宝首饰和锦衣华服来衬托自己的美,如今戴了逊色的发簪,她的颜值一下子也下去了不少。 本来没什么的,可偏偏有一个沈涅鸢这样的倾城绝世的美人衬托,她就更加逊色了。 甚至有皇子在偷笑,他端着酒杯起身,道,;都说大皇姐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今日见了归来的六皇妹,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沈涅鸢看向她,这人她记得,是三皇子,是国主最宠爱的妃子所生。 她之所以会记得他,是因为西蜀国主有意让他做太子,国后自然是不甘心的,她一直在想尽各种法子,再生一个龙子,太医说她生不了,她就想除去这三皇子,另挑一个能够做她傀儡的皇子为太子。 三皇子此人么,仗着母妃是宠妃,时常唯恐天下不乱,在前世也没少拿她取乐过。 想今日他的这一席话,是故意用她去惹怒大公主,此人倒不是同她有仇,只是想看大公主不快罢了。 第311章 敬献东隋地图 这样的事情,在前世他可没有少干,也害得她受尽了苦头。 国主吃了几口菜,又喝了几杯酒,约莫是觉得无趣了,沈涅鸢见他侧过身,同国后说了几句后,便起身了。 显然是要离开了。 决不能让他这么走了,否则西蜀皇室和这些家臣依旧会不拿她当回事情。 她在国主才跨下第一个台阶时,便起身道,;父王,儿臣有东西敬献给您,是您一直想要的东西。 国主脚步一顿,皱眉看着她,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什么东西? 沈涅鸢起身,走到他的面前跪下,双手捧着的是一叠画。 国主接了过去,大致地翻了翻,眉头愈发地紧了,;这是&amp;hellip;&amp;hellip; ;是东隋的地图,有了这个,想必我们同东隋的一战,很快就结束了。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 木兮此时站了出来,为自己的主子喊着委屈,;公主为了得到地图,险些被当做细作抓了,她手臂上的伤也是在那时造成的,一直好不了&amp;hellip;&amp;hellip; 若她手里的地图是真的,那这锦文公主还真有点意思啊。 三皇子弘元夹了一颗花生丢进了自己的嘴里,看向了沈涅鸢,剑眉挑起。 ;父王吞并东隋,指日可待。 沈涅鸢的话,将国主一直不敢想的事情诱了出来。 当初谢凛要出兵,口口声声说着是为争一时之气,他允了,想着的是拿东隋几座城池,从未想过吞并整个东隋。 ;来人! 国主招手,命人搬来了长台子,他将这些图纸拼在了一起。 ;这地图你是从何得来的?他双手激动地颤抖着。 ;东隋的镇国将军沈威就是因为私自画了这地图被搞下了台,我同沈家嫡女关系不错,寻了机会,见了那图,默记在了心里。 ;好女儿!国主大笑着拍着她的肩膀,道,;这才是我西蜀公主该有的风范。 沈涅鸢跪在地上,高声道,;女儿祝父王早日一统四国!万寿无疆! 今夜过后,锦文公主这个名字在西蜀有了名气。 谁能想到她竟是会将东隋地图带回西蜀。 往后,再没有人敢说她一句,生养在东隋,非我族类。 这日一早,沈涅鸢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吃着果子,甚是悠哉。 突然有一个宫女自外头扔了进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将她惊得坐起。 门口跨进来一个带刀侍卫,沈涅鸢定眼一看,竟是策延霆。 木兮在他走进来时,已是拔剑相向。 ;木兮,退下。 沈涅鸢捏了一颗果子,漫不经心的剥开果皮,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适才属下巡逻,发现你宫中的这个宫女鬼鬼祟祟地从你屋子里跑出来,就将她抓回来给你处置。 沈涅鸢闻言,却是撇撇嘴,道,;你既然知道她有事要办,怎么还破坏她的行动?真是太过分了! 末了,她看向那正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宫女,笑着寻求她的附和,;是吧?哪有这么过分的侍卫。 宫女哆哆嗦嗦地不敢出声。 原来沈涅鸢是知道的! 策延霆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一般看着沈涅鸢,冰冷的俊脸沉了沉,蹙眉道,;随你。 他转身就要走,在门槛前却是止了步。 ;策家人一向有恩必报,当日的恩,我今日已经报了。 再见面,这个锦文公主依旧是西蜀皇室的人,依旧是他的仇人之一。 沈涅鸢眨了眨眼,;谁让你报恩了?本公主看样子很稀罕别人来报恩么? 策延霆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抬步离开。 那宫女还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沈涅鸢瞥了她一眼,重新躺回了躺椅上,道,;行了,你原先是要去做什么的,继续去办,本公主不会追究过问的。 可事情都败露了,这宫女哪里还敢去。 她吓得连连磕头,;公主恕罪,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不敢的话,那要如何向你的主子交代?沈涅鸢凉凉地笑着,又道,;本公主就是要让你去传消息,你若不去,本公主反倒是要罚你! 这宫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寝宫,依着沈涅鸢的话,在后花园见了大公主青梧。 她一如这些日子一样,事无巨细地禀告着沈涅鸢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只是今日被揭穿的事情,她隐了下来。 大公主青梧向来严厉,若是被她知道了,恐怕会将她当做办事不利处死。 木兮纳闷地问着沈涅鸢,;公主不是想收那侍卫为己用么?怎么还这样对他? ;一恩还一报,他若是这么容易被收为己用,怎么会到现在还是个区区带刀侍卫。 沈涅鸢深深叹气,策延霆这人难搞定的很。 用午膳的时候,因着正午太阳不错,沈涅鸢便让宫人将膳食摆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她让木兮起了火架子,将那些还带着血丝的牛肉重新煎了煎。 沈涅鸢捧着牛肉,很是惬意地吃着,突然她回头望了一下,眉头蹙起。 ;公主,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 木兮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对面的老树被风吹拂,晃动的树叶簌簌作响着。 ;你没有察觉到那里有人盯着我们吗?沈涅鸢警惕地问道。 木兮愣了一下,却道,;这里到处都是盯着我们的人,那棵树上有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不一样。沈涅鸢摇摇头。 她能感受到那道视线是不一样的,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木兮看着她,;要我去查看吗? 沈涅鸢沉思了片刻,道,;不用,这宫里的人,都是来者不善,以免打草惊蛇,我们还是装作不知道算了。 她继续夹着牛肉喂进自己的嘴里,惬意地一叹。 西蜀的牛肉,还真是好吃的很。 木兮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看着那棵老树。 此时枝叶已经不再晃动,那上头早就没了人。 这几日,沈涅鸢无论走到哪里,总觉得有一道视线盯着她,可她回头去看,却又瞧不见什么人。 第312章 砸中大公主 西蜀十年难下一场雪,就在昨夜,竟是下了一场暴雪,天光初晓时,池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沈涅鸢蹲在花圃旁的那棵老树下滚了好几个雪球。 木兮在旁候着,也不见她堆雪人,光堆了雪球,甚是纳闷地问道,;公主要这些雪球做什么? 沈涅鸢指了指另一处的果树,处在隆冬时节,竟是还长了果子。 平日里吃的果子都是春日开花,炎夏结果,倒是不知道这冬日结的果子是什么滋味的。 ;这果子能吃么?木兮蹙眉,担心地道,;瞧这果子鲜艳异常,恐怕有毒。 沈涅鸢摆摆手,;不会的,西蜀皇室的人都吃这果子。 前世这树上的果子一成熟,就被宫人采摘,送到各宫去,她在西蜀宫里待了三年,从未有一年在自己的宫里见到过这果子。 倒是她出宫溜达到拓跋渊府上时,竟是瞧见了这果子,拓跋渊正闲适地吃着。 经她仔细一问,竟是大公主青梧送去的,她送去了不少,拓跋渊只是尝了一个,其余的都分给了下人。 一颗果子罢了,不吃就不吃吧,可她心里却觉得有些委屈,人人都有,偏偏故意漏了她。 沈涅鸢算了一下时日,这果子也已经成熟了。 与其等着宫人送,倒不如她自己将果子用雪球打下来。 ;公主若是想吃,那我去摘一些下来。 木兮想着她飞身上去摘一些,可要比用雪球砸简单多了。 沈涅鸢却道,;这事情,就只能我来做。 她是公主,宫里的人再如何不看待她,总不至于为了几颗果子同她置气,但木兮只是她的侍女,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人人都能欺辱她。 沈涅鸢抱着一个甚是称手的雪球站了起来,单手锤了锤腰,朝着那个果树就砸了过去。 啪嗒一声,雪球砸中了果树上的枝叶,簌簌几声,几颗果子随着枝叶的晃动,掉落了下来。 沈涅鸢欢喜地拍了拍木兮的肩膀,让她去捡果子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听见有人痛叫了一声,紧跟着暴怒道,;是谁敢砸本公主? 哦吼! 她闯祸了! 沈涅鸢闻声望去,定眼一瞧,巧了这不是! 那个倒霉催的被她砸中了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前世一直想弄死她的大公主青梧。 ;是你! 此刻,大公主青梧已经看了过来,她快步走到了沈涅鸢的面前,纤细的手扶着被果子打歪了的发髻,怒视着她,;还不给本公主跪下! 这张浓妆艳抹的脸跋扈而嚣张,一直都是沈涅鸢前世的噩梦。 ;原来是大皇姐。沈涅鸢虚俯了一下身子,她过于淡然的神情中有一种压根就不把青梧放在眼里的倨傲。 ;你可知道这棵果树不能任意采摘的?不问自取视为偷!来人!立刻将锦文抓起来! 剑光一闪,木兮将剑拔出,挡在了沈涅鸢的面前。 寒风拂过,沈涅鸢那双明眸已经红了眼眶,她凝眸看着大公主青梧,甚是委屈。 她的这张脸,每每泪光闪烁时,最是可怜。 这也是她最为擅长的把戏。 ;我刚归来时,太后曾说过,我也是这西蜀皇宫的主人,叫我不要拘束,今日我不过是想摘果子,不巧砸中了大皇姐,你就说我是偷儿?难道在大皇姐的心里我依旧是外人不成? 突然有一道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大皇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沈涅鸢同青梧一道闻声望去,瞧见了站在那果树下的三皇子弘元。 ;整个西蜀都知道,六皇妹为了咱们西蜀,不惜以身犯险,取得了东隋地图,你如此待她,我瞧了也很心寒。 三皇子弘元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他只是远远的看戏,突然起了兴致,故意激怒大公主青梧罢了。 青梧自然是不会对他如何,遭殃的还不是沈涅鸢么。 故意的!这三皇子弘元绝对是故意的。 沈涅鸢咬咬牙,瞪了他一眼。 ;皇妹初入皇宫还没几日,本公主不过是怕她闯祸,教她规矩罢了。 大公主瞧着沈涅鸢,扬着红唇,眸光却是甚是阴沉,;你还不快些跪下! 沈涅鸢浑不在意的笑开,;兴许大皇姐还不了解我,我跪天跪地跪父王,绝不会跪第二个人。 ;呦呵!三皇子弘元那令人讨厌的声音再次传来,;瞧不出六皇妹这么乖巧的容貌下,竟是有这么烈的性子。 沈涅鸢俯了俯身,;真是抱歉了皇姐,我在东隋受人欺辱时,就告诉过自己,谁都不要妄想爬到我头上来,环境导致我这性情不太好,还望大皇姐多担待一些,毕竟&amp;hellip;&amp;hellip;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眉眼弯弯地继而说道,;我为了我们西蜀的荣耀,牺牲了太多。 ;随便给了几张纸,你就当自己是西蜀的英雄了么?大公主青梧气急,出言讥讽道。 沈涅鸢耸耸肩,两手一摊,;事实就是如此,倒也不是我不懂谦虚。 西蜀百姓只看功劳和战绩,沈涅鸢交出的地图,能让多少将士免于战争伤亡,称她是西蜀的女英雄并不为过。 ;立了功就飘成这样,本公主更应该好好压一压你的火焰,免得你日后嚣张闯了祸。 大公主青梧冷笑着,狠毒沉浮在她的眸底。 她身边的侍女突然想沈涅鸢伸出手去,木兮见状即刻挥剑护主。 ;木兮!把剑收回去! 沈涅鸢的话音方落,就听大公主青梧道,;大胆奴才,竟是敢在主子面前挥剑!你想做什么?刺杀本公主么? 一行巡逻的带刀侍卫经过小桥,听到了此处的动静,快步走了过来。 大公主青梧即刻道,;快!将这贱婢给本公主抓起来! 这些侍卫将木兮团团围住,他们虽都不是木兮的对手,可将她缠住还是不在话下的,更何况策延霆也在这一列侍卫中。 众多侍卫将木兮围在里头,而那个与她打得不相上下的,正是策延霆。 木兮眉头一皱,看着策延霆,低声道,;你既有心放过我,为什么还要与我纠缠打斗? 第313章 双双落水 几招下来,她很明确的知道自己不是策延霆的对手,但显然对方并没有要真的抓住她的意思。 ;我还恩不代表我要为此受罚。 连一个侍女都打不过,他这个带刀侍卫定然是要被狠狠重罚的。 几番打斗下来,沈涅鸢已经被大公主青梧的侍女推到了水池边。 西蜀女子的力气很大,沈涅鸢被猝不及防地猛地一推,直接掉进了池水中。 池面上那一层薄薄的冰破开成了好几块,在水面上飘浮着。 沈涅鸢猛地呛了几口水,铺天盖地袭来的冰水寒凉刺骨得疼,冻得她浑身哆嗦。 她是会水的。 沈涅鸢一头扎进水里,池水浮动,池边的几人正在岸边张望着。 ;大公主,会不会闹出人命?小的还是将她捞出来吧? ;不必&amp;hellip;&amp;hellip; 扑通一声,池面的上的冰块被砸的零碎,水花扑腾着,能隐约瞧见水底下有人在翻腾。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话还没有说完的大公主青梧。 西蜀境内的连湖泊都少见,水池大多是人工建起的,故而西蜀人甚少会水。 适才说要下水将沈涅鸢捞起的侍女此刻正慌张地站在岸边叫着侍卫,;快来人!大公主落水了! 她也不会水,方才问那一句话,只不过是照例问一句罢了,她自是清楚大公主不会救沈涅鸢的。 侍卫们留下几人继续与木兮周旋,其余的人纷纷跑去池边,找着竹竿之类的东西,他们也不会水。 沈涅鸢趴在池边,方才是她抓着大公主青梧的脚借力,故意将她拉下水的,自己也能趁机从池塘里爬出来。 ;都是你害的我家大公主落水了! 大公主青梧的那侍女大喊着,朝着她一脚踢去。 沈涅鸢躲闪着,没有被她打到,抓着池边岩石的手却是一滑,整个人再度浸在了池水里。 她虽是会水,可这池水太冰了,冻得她四肢僵硬,手指连弯曲都很艰难。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声怒喝响起,压着喧闹不已的众人。 小桥上走来一行人,为首的是西蜀国主,他满脸的怒气,瞪着一众宫人,而那个与他并肩而行的男子一身玄衣,那英俊温和的脸庞透着几分的凌厉,此刻正阴沉沉地望了过去。 在西蜀宫中,还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男子,不知这人是什么来路的,年纪轻轻却是能同国主并肩同行。 哐当一声,冷剑掉落在了地上。 策延霆蹙眉看着面前的沈涅鸢侍女将剑丢下,没有半点犹豫地就跪在了地上,;锦文公主落水了! 木兮明明是在回国主的话,策延霆却不知道为何,觉得她更像是在同国主身边的那少年说话。 他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那面生的少年。 木兮的话音方落,大公主青梧的侍女也喊了起来,;国主,快救救大公主,她被锦文公主拉下水了! 国主原先听见沈涅鸢落水,到还没有那么紧张,一听青梧也落水了,神色一下子就慌了。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大公主救上来! 第314章 被救 他说的是,是救大公主,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冰冷的池水里还有一个刚立了功的锦文。 可宫里头没有人会水,侍卫们在岸边团团转,也不见有人下水。 一只手突然从水底下伸出来,搭在了岩石上。 策延霆站得离岩石最近,他即刻伸手去拉人。 突然的一股力道将沈涅鸢从水里拉了上来,她跪在地上,大口呼吸着,寒风袭来,原本就被冰冷的是衣衫包裹着的身体更是冻得直哆嗦。 玄色大氅将她整个罩住,那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清竹味道让她心头一震,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抬头去看。 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俊脸近在咫尺,盯着她的那双湛湛黑眸里铺着一层浓稠的戾气,弥漫着不悦的阴鸷,此刻正毫不收敛地散发出来。 拓跋渊这次是真的怒了。 又或许是他按捺着怒意,一直到终于找到了她,这才清晰地浮现出来。 莫不是出现幻觉了? 前世她濒临死前,也曾出现过幻觉,她看见他来了,带着千军万马来救她了。 可是他没有来。 沈涅鸢死的时候,双眸无法闭上,她是死的不甘心,更是因为,她没有等到她想看到的那个人。 沈涅鸢闭了闭眼,又猛地睁开。 依旧是那张俊脸,蓬勃着滔天的怒意。 沈涅鸢清晰地感受到,那双托着她后背的手掌,此刻正微微颤抖着,将她抱得紧了一些,寒风在耳旁呼啸而过,她却是觉得周身都是暖暖的,有一股暖意正抵着她的后脊,在她的躯体内四散蔓延。 她觉着,拓跋渊大概是气急了,连内力都收不住了。 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涅鸢其实心里困惑的是,他怎么又在这里了! 懂她如斯,拓跋渊大概是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故而附耳低声道,;听话,不要惹我。 惹这个字,十分的能体现出他此刻正压着怒意。 沈涅鸢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拓跋渊生气,故而她甚是乖巧地猛点头。 站在一旁的策延霆蹙眉看着这两人不同寻常的互动,将手背在身后。 适才,他还未碰到沈涅鸢的手,就被这人抢先拉过沈涅鸢,将她从池水里救了上来。 此时,大公主青梧已被救了上来,她平日里最是鄙夷怕冷的人,故而她的侍女从未带着披风大氅之类能御寒的衣物,此刻她正站在岸边哆嗦不止。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沈涅鸢,看向国主,;父王!六皇妹今日先是用果子砸我,又是将我拉入水中,她分明是想杀了我!你一定要狠狠治她的罪! ;你胡说!木兮急急地道,;大公主你经过树下被掉落下来的果子砸中,迁怒于我家公主,你的侍女将她推入水中,自己站在岸边又不慎滑落,却又怪在了我家公主身上,你便是拿我家公主当外人,也不至于要害死她吧! ;大胆贱婢!你竟敢污蔑本公主!大公主青梧指着她,怒道,;本公主今日第一个先办了你,再办了你的主子! 第315章 拓跋渊成了千户大人 ;来人!给本公主拿下她! 大公主青梧的声音方落,就被国主大声呵斥住,;够了!自家姐妹的矛盾,不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经国主一提醒,大公主青梧这才看到了那个正抱着沈涅鸢的英俊少年。 西蜀的男子大多粗狂,能称得上俊朗的,少之又少,谢凛,三皇子弘元还有策延霆能排在其列。 可跟眼前这个霁月风光的少年相比,却是要逊色很多。 此刻她落了水,浑身的衣裳都湿透了,紧紧地贴着她的身子,将她玲珑曼妙的身材显露了出来。 侍卫们纷纷低着头,不敢去看她。 她依旧有些仓促,而那个同她一样下场的沈涅鸢,却是有这俊朗的少年护着,玄色大氅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既温暖又蔽体。 大公主青梧嫉妒地握紧了双拳,脸色很是难看,满腔的怒意却是发不出来。 她没有想过这世上还有比策延霆更俊俏的人,更没有想到自己竟是在一眼钟情的时候,会如此狼狈。 ;今日让你看了笑话。国主收起怒意,勉勉强强地笑着。 许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他又道,;你适才救的,是锦文公主。 ;锦文,这是东隋的阁老之子拓跋渊,你在东隋时,兴许见过他。 沈涅鸢被冻得脸色惨白,到这会儿都还未缓过来。 闻言,她的那张白兮兮又惨兮兮的小脸从玄色大氅里伸了出来,;在东隋时,拓跋公子对我照顾有加,今日又救了我,父王你一定要好好奖赏他才是。 ;是么?国主目露意外,视线在他二人之间流转着。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大笑道,;那你们应当很熟了。 ;倒也不是不熟,只是有过几面之交。沈涅鸢下意识地回道。 少年漫不经心地嗓音响起,;是么? 她的心惊了一下,不敢抬头去对上这人咄咄逼人的视线。 是了,这些日子困扰她的视线,就是如此,带着强烈而逼迫的气场。 原来是他。 拓跋渊轻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道,;公主说是,那便是吧。 这话任谁听了,都觉得他们之间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吧。 ;此番东征能不费吹灰之力,多亏了拓跋渊,寡人已经封他为千户。 娇俏的脸蛋上闪过震惊,沈涅鸢猛地抬头看向拓跋渊,双眸睁大,深感不可思议的情绪连掩饰都忘了。 ;东隋灭了。拓跋渊话轻飘飘的,落入她的耳里,;我替公主你报了在东隋所受的苦。 沈涅鸢还在震惊之中,故而她没有听出来拓跋渊低哑的嗓音里透着意味深长的深意。 突然有个宫人神色匆匆地过来,他在国主耳旁低声说了几句,国主变了变脸色,道,;既然你同拓跋渊相熟,这些日子就由你带着千户大人在西蜀转转,让他熟悉一下。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看着国主头也不回的离开,她很想问一句,让她这个;初来乍到的公主接待一个的外人,这样好么? 她自己对西蜀;应当也不是很熟悉才是。 ;拓跋公子,我这皇妹也刚从东隋逃回来,对西蜀也不是很熟,倒不如由我带你熟悉熟悉西蜀。 ;不必了。拓跋渊薄唇轻勾,;听闻大公主掌管着一支军队,想来是贵人事多,在下就不劳烦你了。 沈涅鸢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他推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而后这人低醇的嗓音再度客套地响起。 他说,;在下送锦文公主回宫,好取回大氅。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张了张嘴,生硬地道,;这不太好吧,本公主恐有辱闺誉,不如改日让宫女你给送回去。 薄唇微扬,拓跋渊淡淡笑着,瞧着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抱歉公主,在下初入西蜀,什么都还没有置办,就着急入宫,我身上就只有一件大氅,今日就要拿回。 着急入宫? 是为了找她&amp;hellip;&amp;hellip;算账? 不至于这样吧! 沈涅鸢几乎是认命地垂下了眼眸。 见她如此,少年勾唇笑着问道,;在下还以为公主会很想同我许久,原来不是么? ;&amp;hellip;&amp;hellip;我们在东隋的交情&amp;hellip;&amp;hellip;谈不上叙旧吧? 沈涅鸢对着他挤眉弄眼,着急的就差跺脚了。 在东隋,锦文可没有和谁说得上是交情好。 就是和沈涅鸢成了闺中密友,也鲜为人知。 今日大公主青梧显然是对他一见钟情,就如同前世一般。 依照青梧的性子,定然是会派人去东隋查清楚的。 可东隋的事情一查就会露馅。 ;公主你方才也说了,在下在东隋时,曾为你多番解围,这样的交情还不够么? ;够!够够的了! 沈涅鸢急忙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她重重叹气,深觉自己不易。 ;我的寝宫就在那里。她指了指方向,不情愿地移动脚步。 大公主青梧快步上前,;说起来,本公主还未去你那坐坐呢,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去吧,你那里若是少了什么,本公主也能让人来添置。 ;大公主。拓跋渊突然看向她,薄唇勾了勾。 他笑起来的时候,没有多少女子能不心动的。 沈涅鸢看着大公主青梧满脸娇羞的地望着拓跋渊,禁不住地望天翻了个白眼。 ;在下早有耳闻大公主豪放,不同其他女子。 他的话让青梧扬起的笑意更深了。 可拓跋渊没有让她开心很久。 他似笑非笑地道,;不过在下从未想过大公主竟是会豪放至此。 青梧的笑意一僵,她突然发现拓跋渊同她说话时,视线虽然是朝着她看过去,可目光却是落在了远处,从未在她的身上停留过。 她愣了一下,低头去看自己,倒吸了一口气。 西蜀的冬日不算太冷,她又一向以不怕冷自居,故而即便到了冬日,身上的衣物依旧不算是很多。 这会儿,她的衣服被池水浸透,又被风吹得紧贴着身躯,倒是有几分衣不蔽体的样子。 她慌了抬手捂在隐隐敞开的心口处,故作镇定道,;拓跋公子误会了,我&amp;hellip;&amp;hellip; 第316章 护送她回去 沈涅鸢适时地打了个喷嚏,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少女吸了吸鼻子,又低头在玄色大氅上蹭了蹭鼻尖。 她倒是想听青梧继续说下去,无奈自己突然鼻子痒,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可惜了&amp;hellip;&amp;hellip; 青梧被她打断了话,脸色很是僵硬地瞪着沈涅鸢,却碍于拓跋渊,没有当场发作。 在对上她怨恨的眼神时,沈涅鸢恨不得竖起三根手指,指天发誓她绝不是故意的。 可这话,拓跋渊也不相信。 沈涅鸢抬眸瞥见这人正勾唇偷笑,显然是也以为她是故意为之的。 ;六皇妹究竟为何处处与我作对?青梧拧着秀眉,竟是也故作委屈了起来。 沈涅鸢将看好戏的心态收起,她方要开口说话,拓跋渊揽在她腰间的大掌突然紧了紧,她一下子愣住,神色紧绷地看向他,不知他又要作何打算。 ;锦文公主定是受风寒了,既然都打喷嚏了,还是快些回寝宫才是。 他低醇的嗓音有些微凉,虽是同大公主青梧客套地拱手行礼,可温润的眉宇间却是掠过不耐的阴鸷。 末了,他还道了一句,;既是皇姐,理应多多体谅皇妹才是。 大公主青梧一时语噎,她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拓跋渊不顾宫人注目,拥着沈涅鸢离去。 她紧握成拳的双手爆了青筋,阴沉且不甘心地道,;他竟敢对本公主视若未闻,他岂敢这样对本公主! 尤其是在她几乎衣不蔽体的情况下。 大公主青梧虽未成亲,但养了不少的面首,她一直都很自己,自己这副傲人的身材没有男子会拒绝。 可策延霆眼里没有她也就罢了,毕竟隔着血海深仇。 可这拓跋渊凭什么? 他如此百般呵护的沈涅鸢,不过是个稚嫩未退的少女,哪里能同她相比。 大公主青梧本就嫉妒沈涅鸢的这张倾国绝伦的脸蛋,又恨她不安分做质女,归国时竟是还立了功。 她本就怨念沈涅鸢将原本属于她的风头抢尽,这会儿对沈涅鸢的恨意更是深了一层。 此时,策延霆的声音传来,他正向侍卫首领禀报着,;拓跋公子逗留在公主寝房不合适,未免六公主闺誉受损,属下也跟着去护送。 在他经过大公主青梧身旁时,青梧阴沉沉的嗓音响起,;何时见过你这么关心我皇室中人?怎么?你不会也是瞧上了她那张脸了? 策延霆听见了她的话,擦肩而过时,他顿下了脚,道,;属下只是尽责而已。 青梧垂眸扫了一眼他的双膝,冷笑道,;你的这双腿,倒是恢复得很快,怎么?区区一瓶药,就将你收服了? 策延霆闻言,只是俯了俯身,恭敬地行了个礼,而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经过廊间,沈涅鸢原想指着一处给拓跋渊领路,却不想他熟门熟路地就将她往寝宫的方向带去。 倒也是,这些日子他没少在宫里头跟踪她,自然是把这宫里头的路都摸熟了。 西蜀的隆冬比不上东隋那么冷,西蜀人又个个身强体壮,故而甚少会烧炭取暖,更别说是烧地龙了。 第317章 打算玩几次欲擒故纵 沈涅鸢走进自己寝房的那一瞬,觉得外面比屋里头还要暖一些。 她这个寝宫建在西处,一入冬就照不到太阳。 木兮紧跟其后,将房门闭上。 ;去烧热水,让她泡澡。拓跋渊低沉沉的开口吩咐着。 木兮即可转身离去。 屋内就只剩下沈涅鸢同拓跋渊了。 冰冷湿透的衣服贴着身子很是难受,可沈涅鸢又舍不得将他的玄色大氅脱下,毕竟她这个屋子够冷的。 ;把衣物换上。 拓跋渊几步走至衣柜前,从里头挑了几件朝她扔了过去。 沈涅鸢抱着衣物,轻咬着下唇,小声地问道,;反正都要泡澡了,我现在不换衣服也没什么? 见拓跋渊很是好说话地点头,她松了口气。 可她紧绷着的神经还未松懈下来,就见这人抬步逼近自己,低醇的嗓音透出几分威胁,;看来你是想让本公子来帮你。 在沈涅鸢还未回神的片刻,修长的手指已经将那件玄色大氅脱下。 肌肤接触到冷空气的那一瞬,沈涅鸢猛地哆嗦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 说话间,她就要蹲下去捡起那件大氅,可手还未触及大氅的衣角,就被拓跋渊拉住了手臂。 ;欲擒故纵,这个把戏你预备玩几次才腻? 他低醇的嗓音铺着一层玩味,可沈涅鸢还是听出来了他隐藏在最深处的滔天怒意。 ;你真误会了! 沈涅鸢浑身冻得僵硬,她抬眸对上这人不算很良善的视线,轻叹了一口,服软道,;我换,自己换还不成么? 她抱着衣物,跑到了屏风后头,哆哆嗦嗦的将身上湿透了的衣物脱下,才搭在屏风上头,就见一个毛巾从天而降,朝她丢来。 这毛巾虽未浸过热水,却有着令人舒适的热度。 沈涅鸢拿着那毛巾愣了愣,紧跟着将身上的水擦掉。 她换好衣物后,想了想,还是将被褥裹在了身上,这才自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此时,屋内已经暖了起来。 多日不见的少年正蹲在地上,往火炉里扔炭火,碳被烧得通红,偶有火星溅出,在空气中噼啪作响。 沈涅鸢默默地坐在了案桌前,她轻咬着下唇,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宫尘给你的药呢?拿出来。 拓跋渊将火炉的门关上,起身走到了她的身旁。 沈涅鸢指了指梳妆台上的那个木盒子,他便走过去将木盒子取了过来。 拓跋渊将药瓶拿出来,眉眼未抬,嗓音微凉道,;手臂。 沈涅鸢乖巧地将手臂抬到了他的面前。 少年这才抬眸,将她的手臂仔细地查看了一番。 其实烧伤的地方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还留了一些很是浅的疤痕,是她故意留下来的。 这是她作为一国公主,为了西蜀而所做的牺牲,她总要留一些痕迹在身上,让那些想对付她的人闭嘴。 ;其实已经好全了,宫尘没有同你说么?我伤得并不重。 她才不信宫尘会将她的伤势一五一十地告知拓跋渊,为了不让他分心,宫尘必然是将她的伤势说得很轻。 拓跋渊没有理她,从瓶子里挖了一点药膏出来,抹在了她的手臂上。 沈涅鸢很是惋惜这浅到几乎没有的伤疤就这么被消了,毕竟她留着是有用的。 她抿抿唇,忍住阻止他的冲动,改口问道,;宫尘呢?你让他来给我号脉吧,方才那池水还真冷,差点没有把我给冻死。 ;我没见过宫尘。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的笑意僵在了唇边,她拧着秀眉,;拓跋渊,你就算同我置气,你也不至于这样吧? 她月信将至,这会儿有受了冻,若是不医治,恐怕月信来的时候,她会痛得生不如死。 ;我的确没有见过他。拓跋渊终于抬眸看向了她,嗓音淡到了极致,;战事结束后,我直接从边境处来到西蜀。 ;&amp;hellip;&amp;hellip;你没见过他?那你怎么知道我手受伤了? 骗谁呢!沈涅鸢气急,别过眼去。 她没有看见拓跋渊下意识地捏了捏他自己的右手臂。 ;适才从池子里将你拉上来时,我看见了伤疤。 ;不可能!我伤的是右臂,方才你拉我的时候,拉的是我的左臂! 少年的那双湛湛黑眸定定地望着她,;拉的是你的右臂。 ;才不是!沈涅鸢争辩道。 她还未将话说完,就听到这人低醇的嗓音里透着不容怀疑的笃定,;本公子看你是被冻坏了脑子,左右不分了。 ;&amp;hellip;&amp;hellip; 在这一瞬,沈涅鸢真的困惑了。 难不成,拓跋渊真的是拉着她的右臂,将她从池子里拯救出来的?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非常没有底气地道,;那可能&amp;hellip;&amp;hellip;真的是我记错了。 门被轻叩了几声,策延霆的声音自外头响起。 ;千户侯,时辰不早了,唯恐六公主闺誉受损,请你离开。 拓跋渊助西蜀灭了东隋,西蜀国主封他为千户,在西蜀这是侯爵之位。 少年冷眸扫了一眼立在门口的那道影子,面无表情地看向沈涅鸢,;你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了么? 显然,他根本就不把策延霆的话放在眼里,毕竟他只是区区一个戴罪侍卫,哪里能同他一个侯爷相比。 沈涅鸢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摇摇头,她此刻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拓跋渊说的是什么。 ;那我就提醒提醒你。薄唇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俯身凑近了她一些,低声问道,;你不打算同我解释,为什么没有遵守同我的约定? 约定? 在他安排好的地方等他么? 沈涅鸢勉强地笑着,;形势所迫,如今处境,非我所愿啊。 ;是么?拓跋渊勾了勾薄唇。 沈涅鸢点头如捣蒜,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生怕他不信。 ;那为何在破庙时,你分明有机会逃走,为什么偏偏只让宫尘离开? 他安排好的地方离那破庙很近,甚至不用她逃,只要她弄出点动静来,自有暗卫会前去救她。 她甩开宫尘,恐怕真正的目的是想甩开他。 第318章 想分道扬镳是么 被他点破,沈涅鸢红唇上的笑意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竟是知道的! ;我不想再做包袱了。 东隋皇宫的那一夜,他的暗卫死伤惨重。 他们本该是在战场上拼杀,哪怕死,也是为了他的大业,可如今却是因她而死,想来的确是不太值。 沈涅鸢一想及此处,垂下的眸光黯淡了下来。 ;我不想看到暗卫们为了我,再有损伤。 所以她在不愿意来西蜀,也不愿意惊动那破庙附近的暗卫。 闻言,拓跋渊那双湛湛黑眸盯着她,深邃如测探不到的深渊。 ;是不是有人同你说了什么?他眉眼一沉,想到了什么,继而问道,;宫尘? 沈涅鸢摇摇头,;是我自己想通了。 ;你想通什么了?他阴沉的俊脸隐隐透着不耐。 在战场上,他知道沈涅鸢被带去了西蜀,故而他改变计划,向西蜀投诚,可谢凛却是从中百般作梗。 他一路拼死而来,想过沈涅鸢见到他时,或许会欢喜,或许会委屈地大哭一场,他预计这小姑娘的种种情绪,却独独没有料到她见到自己竟是会不敢置信。 怎么?她是压根就没有期待自己来西蜀救她么?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心里头隐隐升起的烦闷翻腾得更是厉害。 沈涅鸢见他满脸写着最好不要说出让他不悦的话来激怒他。 她咬咬牙,觉得当断则断。 ;我感觉得到,你心里或许是喜欢我的,毕竟从小到大,你身边只有我一个女的,可这份喜欢迟早是会被消磨光的,毕竟我这么喜欢惹是生非。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 见他面无表情,眉眼也未抬,她心里头微微发酸。 ;起初你帮我收拾烂摊子,也许还觉得乐意之至,那往后呢?总有一日你会厌烦的,你会想,她怎么又惹事了?她就不能消停一些么? 她自嘲地低眸苦笑了一下,道出前世他做过的那些事情。 ;最后你烦了,将我托给他人照顾,一了百了。 听到这里,拓跋渊眉宇间阴沉地离开,他终于抬眸看向沈涅鸢。 她娇俏的小脸上维持着淡淡的笑意,;与其最后老死不相往来,倒不如就此止步,这样对你对我,都或许更好一些。 这些憋在心里已久的话,她终于说了出来。 沈涅鸢长舒一口气,这才抬眸看向了拓跋渊。 ;你说了这么多,他阴鸷的一张俊脸靠近沈涅鸢,鼻息间因呼吸带出的气息全部洒在了她的耳畔,烫的她耳垂都红了,;不就是想跟我分道扬镳么。 沈涅鸢愣了一下,他要这么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故而她本着好聚好散的想法,甚是诚恳地点了点头。 ;你以为你做了公主,就能安枕无忧了? 拓跋渊在想,她来西蜀的路上有那么多的机会逃走,却依旧来了西蜀,不就是想甩开他么。 他是这丫头说不要就能不要的? 听着他咬牙切齿的语调,沈涅鸢怔了怔,不明白他这又是怎么了。 第319章 岂是你想割席就割席的 ;说说你的打算。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她未干而凌乱的长发,他嗓音低哑,听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西蜀不比东隋,能任由你胡闹,你打算如何在西蜀生存下去。 不等沈涅鸢说话,又听见他轻呵一声,道,;适才你在西蜀的处境,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不要妄想对我扯谎。 大公主青梧如前世一样,依旧当她是眼中钉。 至于那个六皇子弘元,只是个看好戏的,沈涅鸢落水也不出手相救,甚至在国主来的时候溜走了。 ;前虎后狼的处境,你别告诉你的公主身份能有什么用。 他顿了一下,又道,;等谢凛看到你,你这假冒的身份迟早露馅。 沈涅鸢轻咬着下唇,眉头深皱。 她的打算? 既然来了西蜀,定然是要报了前世之仇才是。 可她决计不会让拓跋渊知晓的。 ;我会坐稳锦文公主这个位置。 薄唇勾勒出几分了然的笑,他微微颔首,紧跟着问道,;接下来呢? ;西蜀以女为尊,公主不用和亲远嫁,可以自己挑选驸马,我会认认真真给自己挑个满意的驸马,寻个机缘离开西蜀皇宫。 这是前世拓跋渊为她安排的。 她说这话,只是觉得既然他前世这样安排过,那今世应当会很满意她这么做。 可是沈涅鸢错了。 她话音未落,拓跋渊这张英俊的容颜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既然你想同我割席,那你便试试。 沈涅鸢一直不明白他话中的割席是什么意思,一直到那日她瞧见了这人同她的死敌大公主青梧站在一起,才明白他话里的深意。 拓跋渊推门而出时,木兮已经候在了外头,脚旁是两桶冒着热气的热水。 木兮一见到他,就跪在了地上,用着仅仅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少君,属下办事不利,没能护好她,请少君责罚。 拓跋渊负手而立,温文尔雅的俊脸上有几分隐忍的阴沉。 他只是瞥了一眼木兮,抬步就走。 策延霆一直站在寝宫前没有离开,他侧目看了一擦肩而过的拓跋渊,抬眸时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木兮已经拎着热水进了屋,他眉头沉了沉,抬步离开。 &amp;hellip;&amp;hellip; 屋内案桌上的紫晶香炉袅袅升起白烟,花瓶内的那支腊梅的花瓣已经掉的只剩下最后一片花瓣。 沈涅鸢倚靠在木桶里,直直地看着那最后一片花瓣发愣。 木兮又倒了一桶热水进去,她犹豫了片刻,忍不住道,;公主,你对拓跋公子说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是么?沈涅鸢收回了目光,垂首看着飘浮在水面上的花瓣。 ;你同公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适才沈涅鸢同拓跋渊说的话,她在屋外听得一清二楚。 木兮也是女子,她能听得出来,沈涅鸢字字句句都是在为拓跋渊考虑,明明是很喜欢才对。 可那么喜欢,为什么要放手? ;是不是宫尘同你说了什么? 沈涅鸢挑了一下眉,;怎么连你也觉得是宫尘?他为人处世这么不行的么? 先是拓跋渊,后是木兮,都在问她这个问题。 ;除了宫尘,还能有谁。 木兮更是想不明白了。 远在东隋处理烂摊子的宫尘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他吸了吸鼻子,这是他今日打的第二个喷嚏了。 那些认得他的人,皆是一脸震惊地盯着他瞧。 这名满天下的第一神医,也是会生病的么? 看来这医术不过如此。 这日黄昏,宫尘收到一封飞鸽传书,他连夜就将包袱收拾好,将他的药坊关了。 当红烛燃尽最后一点光亮时,木兮问出了心中最是疑惑的事情。 ;你将东隋的布防图交给西蜀,就不担心和谢凛打仗的拓跋公子么? 此时,沈涅鸢已是昏昏欲睡。 她翻了个身,喃喃道,;他能有什么事情?他不是就想趁着此番打仗,来个金蝉脱壳,好回北冥,就此恢复身份么。 这些事情,拓跋渊并未告诉沈涅鸢,可她还是知道了。 木兮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又听到她说,;所以他不顾大业,跑来西蜀,我也很生气啊。 她费尽心思,还是没能改变拓跋渊的人生轨道。 沈涅鸢惆怅地锤床,她缓缓睁开眼睛,这才惊觉枕头上一片冰冷湿寒。 她是什么时候哭的? ;他还跟我生气!沈涅鸢越想越气,她翻身坐了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看着木兮,气鼓鼓地道,;他有什么可气的! 说至此处,沈涅鸢心里有又泛起了酸,她甚是委屈,;我为了他着想,竟还是做错了不成? 木兮蹙眉,低声道,;那你确定你给的,就是拓跋公子想要的么? 沈涅鸢滞了滞,这个问题竟是把她给问到了。 难不成还能不是了? 她如今给自己的安排,不正是拓跋渊前世给她安排的那样么? 若是这样能让他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她是愿意的。 木兮看着沈涅鸢用力地对着自己点了点头有,;我很确定,这些就是他想要的。 ;从何见得?木兮困惑,今日少君对着沈涅鸢说了狠话,这么明显的样子,她怎么还坚信自己所想的? ;我就是知道他就是那样的人。沈涅鸢重新躺回床上,将被褥拉高。 木兮瞧不见她的表情,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这两人,明明是心有灵犀的,对方在想什么彼此都知道,可偏偏总是误会对方想要的。 案桌上的红烛轻轻摇曳了一下,而后火心熄灭,整个寝宫都陷入了黑暗中。 寝宫外,有一行侍卫巡逻至此,走在最后头的那个侍卫脚步轻缓,视线落在了这个寝宫。 ;策侍卫,快跟上。 策延霆脚步加快,一行侍卫没入黑夜中。 夜半时分,沈涅鸢突然从梦中惊醒,她刷的一下坐了起来。 木兮本就浅眠,听到她的动静,连忙将蜡烛重新点上。 ;失策了!阿霏还在他手上呢! 沈涅鸢懊恼地仰起小脸看向木兮,;你说,我明日若是问拓跋渊要人,他会不会翻脸无情,不把阿霏还给我? 第320章 她又解释不清了 ;应当不会吧。 木兮倒不是安慰她,是她真的这么认为的。 少君一向冷静自持,断然不会有此等小儿行径。 可是她猜错了。 皇宫大殿前的石阶上,拓跋渊负手而立,垂眸淡淡地看着沈涅鸢,身形动也未动。 她是故意在下朝的时候来此堵他的,故而身边来来往往不少臣子,皆是好奇地注目着他二人。 ;公主弄错了吧?我怎么会认识你的贴身侍女,还把她带在身边。 他自上而下透着冷漠,沈涅鸢看着他这张面无表情的俊脸,从他的湛湛黑眸里读出了恶劣。 沈涅鸢咬咬牙,忍住了怒意,红唇堪堪扬起的弧度,不少臣子都瞧出来她在隐忍。 ;我离开东隋之前,恐身边侍女遭殃受害,故而托给了你手下的人,你还答应我,将她安全的还给我。 ;公主请自重。他干净温和的眉眼很是淡漠,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我的交情还没有达到可以托付生死之事。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呼吸一窒,面前这人已经抬步踏在她身侧的石阶离开。 周围看热闹的群臣议论纷纷,她不是那么想听,偏偏这些人全然当她不存在一般,说的话一字不落的都落进了她的耳里。 ;这锦文公主和千户侯之间,有猫腻啊! ;你眼瞎了?没瞧见这千户侯对她很是疏离么? ;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啊,听闻这两人在东隋时很是相熟的! 有人啧了一声,嗤笑道,;你这是从哪里打听的消息?这千户侯在东隋时,只有沈家嫡女能近他身,旁的女子连衣角都沾不到。 ;我倒是听说过沈家嫡女的名号,听闻她可是东隋出了名的美人,东隋覆灭,她人呢? 沈涅鸢听到有人在议论她,不仅好奇地走近了一些他们。 ;她是北冥派去东隋的细作,东隋被灭前,全东隋的人为了赏钱,都在找她。 ;布下天罗地网,她怎么可能逃得了,恐怕早就被东隋国主咔擦了。 突然有人轻咳了一声,这些围在一起议论的群臣戛然而止,皆是看向了沈涅鸢不说话,面上维持着很是客套的笑脸。 偷听被发现,沈涅鸢大大方方地朝他们微微颔首。 群臣对着她拱手俯身,而后背过身,快步离去。 可沈涅鸢还是听见了他们的话。 他们说,;锦文公主在东隋时,同这沈家嫡女是闺中密友,听说是她出卖了沈涅鸢,今日一看,我猜定是咱们这位公主为了得到千户侯,出卖了沈家嫡女。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只觉甚是荒唐。 她转身瞪着那几个臣子,气不打一处来,可她眼角一扫,瞧见拓跋渊还未走远。 她咬咬牙,这几个臣子不值一提,她没必要为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传闻同他们闹不和,毕竟她往后想做大势力,还得靠着臣子。 沈涅鸢提裙,快步跑下了石阶,拓跋渊似乎是察觉到了她,在她接近自己的时候,脚步加快了不少。 沈涅鸢一路小跑到宫门前,被守门的侍卫持刀拦在了宫内,她才不得不对着拓跋渊喊道,;千户侯,你给本公主站住! 少年翻身上马,拉起马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懒洋洋地道,;公主,纠缠本侯就没意思了,你的侍女的确不在我这里。 他顿了一下,瞥见沈涅鸢身后徐徐而至的几个臣子,又道,;倒是公主你,弄丢了本侯的人,这笔账,本侯迟早会同你算。 沈涅鸢还未想明白他这话中的意思,只听身后有人拍了一下手掌,道,;我方才说什么来着!咱们这位锦文公主心狠手辣,为了一个男人,连闺中密友都能出卖。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几乎是含泪瞪着他们,她这回又解释不清了! 说话的这位臣子瞧见沈涅鸢瞪着自己的双目通红,便是笑着宽慰道,;锦文公主不愧是我们西蜀的女子,下官看好你哦! ;所谓日久见人心,公主你一定会得到千户侯的心的。 还有一位臣子以手遮嘴,小声地同她道,;若是他日有用得到下官的地方,下官一定会竭尽全力助公主,得到如意驸马的。 此人说罢,包围着她的臣子异口同声地向她介绍道,;徐大人是官媒。 ;本公主现在就要出宫,侍卫们拦着我,你们帮我解决一下。 ;这&amp;hellip;&amp;hellip;恕下官无能。 面前的两个侍卫将手中的冷剑交叉挡在了她的面前,沈涅鸢惆怅地闭了闭眼,呼吸略沉,隐忍着怒意。 西蜀公主是不能出宫的,除非同大公主青梧一样,身兼要职。 ;请公主回去,否则别怪属下不客气。 侍卫语气肃然冷漠,大有她若是执意站在宫门处,就要对她动手的意思。 这个怪不得他们,听闻前长公主时常出宫,结果与人私通,未婚产子,这桩事情成了西蜀皇室闭口不谈的丑闻,而那些放长公主出宫的侍卫无一例外,皆是被砍了头。 故而在前长公主被废了之后,国主立下了规矩,不准身无官位的公主出宫。 沈涅鸢想要出宫,要么寻着机会溜出去,这个事情,她前世为逃婚做过了,下场太惨了。 西蜀的治安比东隋差了很多,她当时一出宫就被抢了包袱,身无分文,流落街头。 她为了填饱肚子,偷吃了路边供给土地公的肉包子,结果被人抓去卖进了地牢,替了一个女死囚。 当时,大公主青梧领了功,国主为赏她,让死囚们去建望月楼给青梧。 沈涅鸢很不幸地顶替了一个女死囚,被送去做了苦役,每日搬砖搬瓦,就为了建那该死的望月楼。 她哪有什么力气,去做苦役的第三日脚软得不行,被水桶的麻绳绊倒,水桶倒在地上,将那些名贵的木材湿了个透。 这些木材还不容易才晒干,还未做处理,就被她又弄湿了。 负责监管她的狱卒扬起鞭子,打得她满地翻滚,皮开肉绽。 恰逢拓跋渊来监管巡视,那狱卒这才罢了手。 第321章 公主没点自知之明么 沈涅鸢听闻他来了,欢喜不已,远远地就瞧见了他,任凭她怎么招手喊他,这人皆是没有听见察觉。 狱卒以为她要告状,气得扬起鞭子,将她拖去角落,直接把她打得昏死了过去。 但她因祸得福,狱卒以为她奄奄一息,快死了,趁夜将她丢去了山野。 可是祸又躲不过,将她救起的人,竟是谢凛。 沈涅鸢眸光微闪,将飘远的思绪拉回。 约莫是想起了那些不好的过往,她的脸色有些冷,;谁说本公主要出宫的? 两个侍卫互看了一眼,沉默不语。 ;本公主有令,将千户侯带到本公主面前来。 此话方落,几个围着她的臣子拍手甚是激烈。 最是积极的是那姓徐的官媒,他激动地道,;公主殿下,下官这就将千户侯大人带到你的面前。 他走在最前头,双手叉腰,仰头看着骑上高马的拓跋渊,趾高气昂地道,;千户侯,锦文公主召见你,你快下马进宫。 拓跋渊懒懒地扫了他一眼,看向沈涅鸢,;抱歉公主,你我势不两立,本侯恕难从命。 ;&amp;hellip;&amp;hellip; 她同这人哪来的势不两立! ;你来,过来。沈涅鸢朝他招了招手,耐着性子道,;你倒是同我说说,我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 拓跋渊睨了她一眼,嗤笑道,;本侯话已至此,公主难道还没点自知之明? 沈涅鸢蹙眉,不等她说话,周围的几个臣子已然积极地提醒她,;您弄丢了自小陪伴在他身侧的青梅! 沈涅鸢压不住气,怒道,;人不是好好的么! 她就站在这人的面前呢! 群臣吃了一惊,倒吸一口气。 莫不是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一闪而过。 他们西蜀的女子,没点狠厉的手段怎么能行! ;公主,你把人弄死了,这在西蜀实属正常,你不必为了博得千户侯的好感撒谎,这可有失公主身份。 ;是啊,您连个情敌都弄不死,可担不上这公主的身份。 徐姓官媒说这话时,神情甚是鄙夷。 沈涅鸢还想在这西蜀宫里混着,自然是不能让他们瞧不上自己。 她只得硬着头皮道,;不就是一条人命么,本公主大不了就赔给你。 徐姓官媒立刻抬头对着拓跋渊,附和道,;公主拿她自己赔给你,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沈涅鸢嘴角抽抽,她终于明白为何这年纪轻轻的徐大人会是掌管西蜀姻缘的官媒了。 原是如此啊! ;她?拓跋渊看向她的黑眸眯了好几度,;本侯倒是觉得她不是很愿意。 徐姓官媒一听这话,分明是有戏啊! 他连忙回头看着沈涅鸢,挤眉弄眼道,;公主殿下,你快点头啊! 沈涅鸢僵在原地,小手紧紧捏着衣裙一角,眉头深皱。 ;哎呀,这个时候就不要矜持了嘛! 亦有小官持着不同意见,;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咱们公主为了他,双手都沾鲜血了,好不容易侯爷心动了,自然是要钓一钓他才是,如若不然,咱们西蜀的公主岂不是很好娶? 第322章 拓跋渊买宅子 ;不过公主,你也不要太过了,毕竟这拓跋渊不是咱们西蜀人,只有他成为了驸马,国主才能对他彻底放心。 沈涅鸢终于听明白了,这几个小官恐怕是受西蜀国主指使,在此暗示她呢。 而他们道听途说的那些事情,恐怕也都是这西蜀国主不知上哪里打听来的。 西蜀京都最繁华的地段当属城南,如今谢凛王爷成了国主最得力的左右手,他此番东征又大获全胜,故而国主赏赐他的府邸就在城南。 徐姓官媒指着一处府邸,道,;此地段的宅子,就属这两个不错,那一处就是谢凛王爷的。 身长玉立的少年负手侧身,淡漠的视线像是淬了一层薄薄的冰,抬眸望了一眼邻宅上头挂着的凛王府三个字的匾额。 徐姓官媒瞧不出他究竟意向如何,又道,;这宅子可谓是京都唯二的好宅子了,若是错过了,那可就&amp;hellip;&amp;hellip; ;就这了。 拓跋渊不耐地抬手,快步走进了宅子,侍奉在他身后的阿福即刻拿出了一个木盒子。 冬日之下,那满满一盒子的金叶子险些闪瞎了徐姓官媒的双眼。 他急急地接过那木盒子,将盖子合上,藏在了他宽大的衣袖里,抬步紧跟着拓跋渊。 这宅子同隔壁谢凛仅有一墙之隔,有一棵枝叶繁盛的老树枝桠探过高墙,有大半的枝叶遮蔽在王府。 徐姓官媒走过来的时候,拓跋渊负手而立,正抬头瞧着这棵树,眉宇深沉。 ;这棵老树若是侯爷不喜欢,下官即刻叫人来砍了。 拓跋渊垂下眼眸,淡淡地道,;不必。 徐姓官媒见此刻四下无人,这才俯身道,;不知下官今日在锦文公主面前说的那些话,侯爷可还满意? 那张神情淡到几乎没有的俊脸这才有了一丝变化。 ;尚可。 他的大掌拍了拍这官媒的肩膀,啧了一声,挑起的剑眉带着略有嫌弃的不耐,;你作为西蜀的官媒,就这点能耐么? 徐姓官媒听了此话,明显的一愣。 他今日同侯爷打配合打的还不够好? 如今怕是没有人不知道这侯爷同锦文公主的关系了,这还不满意么? ;你倒是还想邀功。拓跋渊皱着眉头,很是不满意地扫了满脸震愕的沈涅鸢一眼,道,;徐庆,本侯对你很是失望。 落在徐庆肩膀上的手掌力道撤走,拓跋渊转身离去。 阿福跟上自家主子之前,不忘也学着他的模样,重重地拍了拍徐庆的肩膀,说起话来也是一模一样的调调,;徐大人,我家主子若是娶不到如愿的夫人,你这官媒也别做了,牵线拉媒都做不好,当什么官媒啊。 徐庆张了张嘴,抬手指着自己,竟是说不出话来。 带刀侍卫荆朔缓步上前,瞥了他一眼,;我家主子出手阔绰,若是你能为他和锦文公主拉上红线,给你的媒金都够买上隔壁那座宅子了。 ;下官可不敢肖想王爷的宅子。徐庆连忙低下头如是说道。 第323章 沈涅鸢露财 但他抬头时,却忍不住顺着那棵老树探出墙至邻宅的枝叶瞧了过去,他突然陷入了莫名的想象中。 ;可若是想想,那还真不错啊! 荆朔对着他甚是无语地摇了摇头,;总之,我家主子从不会亏待帮他办事的人,此事办得好了,你可不会只是个官媒。 徐庆闻言大喜,对着拓跋渊远去的背影喊道,;请侯爷放心,下官最是擅长为有情人搭鹊桥了! 官媒同户部尚书关系不错,不消半日,就帮拓跋渊将这宅子给买卖事宜给办妥了。 户部尚书亲自登门去拜访。 他倒是要好好瞧一瞧能买得起这座宅子的人究竟得是什么样的。 拓跋渊懒洋洋地倚靠在椅背上,抬手示意亲自送地契的户部尚书喝茶。 户部尚书端着茶杯,觑了一眼面前这年纪轻轻的千户侯,不由得感叹,这就是年少有成的样子么? ;属下冒犯问一句,侯爷您买下这宅子的钱,从何而来?他搓了搓手,不好意思道,;下官惭愧,很想知道您的发财之道。 修长的手将茶盖合上,漫不经心地将茶杯搁在了案桌上,他抬眸看向户部尚书。 这尚书大人哆嗦了一下,连忙起身解释道,;下官好赌,欠了不少债,还请侯爷指点一二,来日必定双倍奉还侯爷的恩情。 ;公主给的金叶子。 尚书大人愣了一下,早在一个多时辰之前,徐姓官媒来他府邸办事时,喋喋不休地说着锦文公主和千户侯之间的那点事情。 是以如此,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是锦文公主给的? 拓跋渊似笑非笑地冷呵了一声,修长的手漫不经心地滑过杯盖边缘。 他没有回答,可户部尚书就如同了然了一般,道,;原来如此。 看来锦文公主在东隋做质女的日子,并非大家所想的那般悲惨绝伦啊。 黄昏时分,这户部尚书入宫拜访了沈涅鸢。 少女端着碗筷,睁大了双眸看着这户部尚书呈上来的一沓地契。 ;每位公主名下都有属于自己的地契,下官这些年一直为公主您保留着,就等着您归来,好奉还与你。 沈涅鸢倒是知道宫中的公主都有地契,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锦文也是有的。 她皱着眉头,打量着面前一脸谄媚的户部尚书。 此等好事,怎么前世轮不到她头上? 如今他倒是主动交代了。 沈涅鸢怎么也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 不过,想不通便不想了,反正地契在手,钱财到手。 沈涅鸢矜持地点了点头,示意木兮收下。 她拿着筷子方夹了一筷子的菜喂进嘴里,抬眸却见这位户部尚书身形未动。 因着她收下了一叠地契,故而心情很是不错,她很是客气的问道,;尚书大人可还有其他的事情? ;下官&amp;hellip;&amp;hellip;户部尚书搓了搓手,有些紧张地道,;下官想问公主殿下,可否借一笔钱给在下。 ;&amp;hellip;&amp;hellip;你说什么? 有那么一瞬,沈涅鸢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木兮手里拿着的那一叠地契,这么多地契,其实不交给她,随便被这尚书大人给卖了,她都不会知道。 这尚书大人却来问她借钱,这可就让人想不通了。 ;尚书大人找错人了吧。 沈涅鸢轻慢地笑开,搁下了碗筷,随手抽了一本地契出来翻查,瞧瞧有什么猫腻。 竟还是京都南面方向的宅子,那里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不用问,沈涅鸢也知道这地契值多少钱了。 ;本公主做了将近十五年的质女,连傍身的钱财都没有,哪里有钱借给大人您啊。 沈涅鸢将地契合起,红唇微微扬起,漫不经心地回绝了他。 ;公主您别说笑了,您有的。 沈涅鸢闻言,眉头皱了皱,这又是哪里跑出来的谣言。 虽说她的确藏有不少银票,可她从未露过财。 ;公主谦虚了不是!户部尚书摸着胡子笑道,;千户侯的那座宅子,不就是您出钱买的么!给的还是一整盒金叶子。 金叶子,这可比金子还值钱啊。 沈涅鸢嘴角抽抽,她就知道,又是拓跋渊做的好事! ;尚书大人想借钱,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她说话的调调里藏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不过你得帮本公主做一件事情才行。 ;公主请说,即便下官不能办到,下官也一定会用尽关系,为您办妥。 沈涅鸢喝了一口热汤,漫不经心地道,;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你附耳过来。 户部尚书即刻弯腰凑近了她。 这屋内只有木兮一人在跟前伺候着,其他的婢女都在外头候着,她们听不清沈涅鸢说了什么,可她们却是听清楚了锦文公主很是有钱。 几个婢女颇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悄然离开,纷纷回禀了自家主子这件事情。 沈涅鸢一身家丁的装扮,坐在了马车内,同她坐在一起的,还有那位户部尚书。 ;公主请放心,您出宫偷见侯爷幽会的事情,下官一定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 ;&amp;hellip;&amp;hellip;谁说本公主是去幽会的?沈涅鸢瞪着他,气不打一处来。 户部尚书约莫是没个眼力劲的人,他自兀地说道,;公主不必害羞,想当年前长公主出宫幽会情郎,也是下官牵桥搭线的,这事情,下官做的可比那官媒还麻溜。 沈涅鸢扶额,她不想说话了。 说了也没人听,西蜀的人好似都有这毛病,不听别人说了什么,只信自己脑瓜子里幻想出来的一些有的没的。 ;公主,下官冒犯问一句,您打算在侯爷府上逗留到几时?最好是辰时之前回宫,这样下官正好入宫上朝,走一趟也方便。 说罢,这户部尚书突然顿了顿,哦了一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道,;下官说错了,若是辰时的话,那倒不如让侯爷送你入宫,反正他也要上朝的,你们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见一面不容易啊。 ;你听清楚了,本公主至多待半个时辰就会离开。沈涅鸢咬牙切齿道。 第324章 相见 户部尚书皱着眉头,;半个时辰就够?这侯爷是不是需要补点什么? 沈涅鸢听得莫名其妙,拓跋渊那健壮的身子骨还要补什么? ;这侯爷是东隋人,若是自己去买,许是会上当,还是下官便受累帮他去买吧。 少女好奇地问道,;买什么? 户部尚书看着沈涅鸢,竟是道出了狼虎之词,;什么虎鞭啊羊鞭的,这事情还请公主为维护一下侯爷的面子,不要声张。 沈涅鸢嘴角抽了一下,别过脸去。 她敢笃定,若是这户部尚书真的敢把这些东西送给拓跋渊,他的小命定然是呜呼了。 ;尚书大人,你长挺实诚的一张脸,怎么竟是如此不正经的人。 她的言语间嫌弃之意不加掩饰,户部尚书倒也不让步。 ;公主殿下您的脸蛋生的甚是乖巧,下官也想不到您还能做出月黑风高花前月下此等出阁之事。 沈涅鸢凉凉地轻呵一声,;彼此彼此,大人请。 ;惭愧惭愧,还是公主请。 沈涅鸢穿着一身小厮的衣服,一路低着头,跟在户部尚书的后头。 从出宫到上马车,一路行至千户侯府大门前,一切都很顺利。 沈涅鸢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户部尚书熟门熟路地去敲门。 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自里头打开,阿福探出了脑袋,见是户部尚书,便是问道,;尚书大人,我家侯爷睡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来吧。 说罢,阿福就要将门关上,尚书大人连忙将手伸了过去抵住,;你家侯爷怎么能睡着?他睡得着么!没良心! 阿福被他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说给说懵了,还在想着他话中何意,这尚书大人就将大门推开,双手背在身后,大步跨了进去。 沈涅鸢经过阿福身旁时,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 这座宅子在卖出去之前,一直是户部尚书管理的,他对这宅子很是熟悉。 ;公主殿下,书房的灯还亮着,想必侯爷定然是在那里,下官这就给你领路。 穿过回廊,便到了这书房。 沈涅鸢经过窗前时,可以看见拓跋渊在格子窗前的剪影。 屋内黑影一闪,显然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 沈涅鸢对此见怪不怪,户部尚书约莫是年纪大眼睛不太行了,那黑影闪得又极快,他定然是没有察觉到。 ;什么人在外面? 少年低醇的嗓音温温淡淡地响起。 户部尚书瞧着沈涅鸢先是一笑,而后清了清嗓子,才道,;侯爷,下官给你送来了惊喜。 沈涅鸢侧目看着格子窗上的那道剪影身形未动,听见他说,;尚书大人客气了,本侯不近女色,将人送走吧。 户部尚书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了沈涅鸢。 拓跋渊的耳力极好,他约莫是听出了这户部尚书并不是一人前来,再加上一人脚步重,一人脚步轻,这尚书大人说话又暧/昧不轻,他定然是误会了什么。 ;千户侯真是好大的架子,连本公主都不想见了么? 她话音方落,只觉迎面而来一阵风,这皎皎如月清朗的少年就站在了敞开的门前。 户部尚书忍着笑意,朝着这两人挤眉弄眼道,;下官在厅内候着。 ;你是怎么出来的?拓跋渊眉头紧皱地看着她,伸手将她拉近了屋内。 沈涅鸢扶了扶有些歪了的小厮帽子,站定在书房内。 ;你对户部尚书说了些有的没的,不就是逼我来见你么? 这人不是一向最重声誉,怎么一入西蜀,就同她牵扯得不清不楚? 在东隋时这样,在西蜀时也这样,这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换做从前,他恨不得有多远就离她有多远。 ;拓跋渊,你受什么刺激了不成? 她有些担心地拉着拓跋渊的手腕,少年垂首低眸,一眼撞进她关切的眸光中,微微一愣。 在他的眼里,沈涅鸢也甚是奇怪,明明很关心他,却偏偏想要跑,也不知道她能跑到哪里去。 他敛着眉目,将手收回,背在了身后。 沈涅鸢低眸看着自己的手僵在半空中,耳边传来他低醇淡漠的声音响起,;西蜀排外,本侯想要在朝中立足,自然得同皇室拉上关系。 ;所以你让人故意误会我和你之间不清不楚? 沈涅鸢呼吸一窒,她觉得自己的心口莫名地有些疼。 ;怎么?拓跋渊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步步紧逼着,;难道你觉得你我之间能三言两语能说清楚? 他呼出的气息灼热,几乎就要贴上了她的耳骨。 沈涅鸢弯着腰,后背抵着案桌,小手抓着案桌边缘处,别开双眸,避开了他的视线。 ;拓跋渊,既然你知道自己在西蜀的处境艰难,为什么还要来? 她蹙眉,有些动怒了。 前世在西蜀,他的身上时常会出现伤口,她每次追问,这人都不说。 后来她才知道,西蜀国主虽赐封他为千户侯,却不信他,西蜀人也当他是异族,国主让他掌管一支千骑军,可那些将士没一个服他的,日日寻了借口,同他打斗。 西蜀人粗壮如山,同他们打斗,拓跋渊身上怎么可能不带伤。 这倒也罢了,都是血性男儿,多打几次,倒是也对他臣服了。 可他身为千户侯,被国主所重用,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钉。 就她所知道的,就已经有五次暗杀了,还有她不知道的数不清的暗杀行动。 既然不想要她,却又要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就为图个他心安么? 沈涅鸢皱皱眉,呼吸急促,那股一直憋在心底的火突然窜了出来。 她虽不恨拓跋渊,却是讨厌透了他这样非要为她负责的样子。 既然又不想娶她,哪又何必撩拨她心如小鹿乱撞。 她明明已经避开了,这人偏偏还要追上来缠着,真是烦透了! ;我来西蜀,自然是有我自己的打算。 沈涅鸢蹙眉看着面前这个近在咫尺的少年,微扬的唇畔弧度勾勒出寒凉的嘲弄。 是了,她倒是想起来一桩旧事,东隋国灭,强国就只剩下西蜀和北冥,南疆是个极小的国家,总是依附讨好各国求个生存。 第325章 傀儡公主 拓跋渊要的,不仅仅只是回北冥夺得皇位,他想要一统江山,而西蜀是北冥唯一的强敌。 他在西蜀,收买心腹,再搅得西蜀皇室大乱,自是不费一兵一卒的上乘之策。 拓跋渊来西蜀,倒也不全然是为了她。 在前世,是他为了自己的大业,将她卷进西蜀的! ;那你可算计错人了。 她垂下的眼眸极快地闪烁了一下。 月牙下,那棵老树的枝丫正叔叔作响,夜风狂啸而过。 屋内的门窗紧闭着,没有半点风透进来,沈涅鸢觉得周身很凉。 她的嗓音也很凉,;大公主青梧手握重权,又受国主和太后宠爱,她的娘亲又是国后,你想要在西蜀站稳脚步,那应当选她才是。 ;你在教本侯做事? 少年的嗓音如故的淡漠,他突然往后退开一步,隔开了同沈涅鸢的距离。 抬眸时,他瞥见沈涅鸢松了口气的模样,剑眉微沉,熠熠烛光下,他的脸色有些阴鸷。 ;大公主青梧的确不错,不过本侯还是觉得一个傀儡公主更适合我行事。 ;&amp;hellip;&amp;hellip;拓跋渊!沈涅鸢咬牙切齿地紧紧捏着手心,;你别太过分了! 他的言下之意分明就是,他其实也是考虑过大公主青梧的。 沈涅鸢生了一路的气,直到偷偷潜回宫中时,还在生气,是以见了木兮,便是怒道,;木兮,你来评评理。 ;我居然不是他的唯一人选! 沈涅鸢觉得自己都快气疯了。 木兮默默地听她将事情说给自己听,眉头皱皱。 沈涅鸢发这么大的火,她还以为是因为少君赌气说她是傀儡,能为他所用。 可她没有想到沈涅鸢在乎的是自己居然不是拓跋渊唯一考虑的人选。 ;他倒是把青梧的性子还摸得一清二楚,不选她的原因定然是青梧不似我这么听他话! 沈涅鸢双手叉在腰间,在屋内气得团团转,嘴里还念念不休着。 ;像我这么听之任之的傀儡,他还嫌弃我?她凉凉地哼了一声,又道,;亏得他说得出口。 木兮蹙眉,若是沈涅鸢没有阐述事情错误的话,少君应当没有说嫌弃选她做傀儡吧? ;公主,这又是从何得知的? 沈涅鸢终于在案桌前坐下,她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一口饮下,将茶杯重重地搁置在了桌上,这才道,;他就是那个意思!不然为什么还会考虑青梧,而不是独独只考虑了让我被他利用? ;&amp;hellip;&amp;hellip;少君的意思,难道不是说您最为合适他么? 沈涅鸢凉凉地看着她,娇俏的小脸上虽然满是怒气,但眉目间隐约难能看出几分委屈来。 ;木兮,你怎么还帮着他说话?他就是那个意思!你没看到他那个表情,就是嫌弃! 将事情往坏处去想,是痴恋女子的通病。 木兮本着为少君好的想法,不让沈涅鸢再在这上头钻牛角尖,便是问道,;公主进了侯爷府,可瞧见阿霏了? 闻言,沈涅鸢一愣,而后抬手拍了一下额头,;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第326章 想逼拓跋渊离开西蜀 不等木兮说话,她便又道,;罢了罢了,反正是在拓跋渊的手里,没什么危险的。 沈涅鸢颇为惆怅地叹口气,对着木兮招了招手。 木兮上前,听到她问,;你说,用什么办法能让拓跋渊离开西蜀? 谢凛前世是死在拓跋渊的手里的,对他而言,拓跋渊是最大的威胁。 之前在东隋,他尚且有所顾虑,如今是在他的地盘上,恐怕他早已部署好了一切,定会对拓跋渊赶尽杀绝。 ;公主,您方才的气话,都只是为了问我这一句吧? 木兮说话向来是一针见血。 沈涅鸢虽说不算是个尤为稳重的性子,可她从不会这样去想少君,想来她之前的长篇大论,皆是为了问这事。 木兮在沈涅鸢略微诧异的视线里,又道,;让他离开西蜀,我以为你最是清楚如何做。 ;如何做?沈涅鸢倒是困惑了。 木兮不紧不慢地吐出字眼,;你走,他便走了。 作为下属,所有跟随他的暗卫都清楚,拓跋渊是为了她才来西蜀的。 沈涅鸢离开,他自然也不会在此久留。 ;先前来西蜀,可以说是形势所迫,如今拓跋公子来了,你想走就能走,还有什么顾虑? 摇曳的烛光下,坐在床榻上的少女蜷曲着双腿,精致的下颚抵在了膝盖上,垂下的眼眸里有点点的茫然沉浮着,;我在这里有心结,不解开的话,心中浊气难消。 木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公主想做什么,尽管交代我便是。 案桌上的那鼎香炉里白烟早已飘尽,屋内凝神香的味道还未消尽。 木兮取了玄色大氅,披在了沈涅鸢的身上。 这件大氅还是那日拓跋渊留下的,沾了池水,甚是难以晒干。 沈涅鸢从不让人碰,都是她每日午时抱着这大氅,晒在了院中,黄昏之前又将它收回,免得又沾上了露水。 沈涅鸢蜷曲着双脚,侧脸贴在膝盖上,注视着这件大氅衣角。 木兮陪了她一会,正想起身在给油灯里添些油,就听到她突然道,;若是我与他决裂,彻底将他惹怒了,他是不是就会置我于不顾,离开西蜀了? 木兮蹙眉,她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惹怒少君这事情,沈涅鸢向来擅长,可少君对她容忍度也愈发高了,生气倒是有可能,至于决裂的话&amp;hellip;&amp;hellip;她想都别想。 ;我劝公主你还是&amp;hellip;&amp;hellip;木兮斟酌了一会,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字眼来,她突然想起某日瞥见沈涅鸢捧着的话本子里有过那一句话,;不要玩火了。 ;况且,您想做什么事情,有拓跋公子在,不是更容易么? 木兮着实想不明白沈涅鸢为什么执意要拓跋渊离开西蜀。 ;他留在西蜀会有危险的! 沈涅鸢很想将事情全部说给木兮听,可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西蜀人排外,可西蜀国主甚是重用拓跋公子,以他的本事,不用多久,就能让人臣服于他。 木兮顿了一下,宽慰着沈涅鸢,;若你是担心这事,我倒是觉得多虑了。 第327章 重遇尹清妍 ;可是还有谢凛,你不了解此人。 沈涅鸢眉头深皱,;这个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西蜀国主重用拓跋渊,更是成了他的眼中钉。 况且,他和拓跋渊的恩怨还不止这么点。 夺命之仇,必要血债肉偿。 她得赶在谢凛行事之前,将拓跋渊逼离西蜀才是。 西蜀七十八年的这个冬日新年,甚是热闹。 许是因着西蜀吞并了东隋。 余寒未消,宫里摆了晚宴,国主宴赏群臣,最是春风得意的,除了王爷谢凛,便是千户侯拓跋渊了。 沈涅鸢一向坐不住,在宴席开始没多久,吃了一些菜肴,喂饱了肚子,便悄然起身离开。 木兮跟在她的身后,两人在经过宫道时,木兮突然转身拔剑对着身后,;什么人? 身后传来低呼的尖叫声,;木兮姑娘,是我。 这道声音,甚是耳熟。 沈涅鸢蹙眉回头望去,那个从宫道转角处颤颤抖抖地站出来的人,竟是尹清妍。 她倒是忘了,尹清妍如今已是谢凛的王妃,出现在宫宴上,倒也是寻常。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她神色淡淡,声音听起来也是疏离客气地很。 尹清妍看着木兮将剑收回去,定了定神,这才道,;你怎么会成为锦文公主的? 她见沈涅鸢脸色一冷,便急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恶意,他乡遇故人,我都不知道有多欢喜。 ;看你的样子,也不是想来找我叙旧的。沈涅鸢倨傲的姿态深处透着不近人情的凉薄,;凛王妃,在西蜀的日子不好过么? 尹清妍咬唇,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是正王妃,只是一个妾室。 沈涅鸢挑了一下眉,她倒也没有多意外。 ;谢凛留着王妃之位,是给你准备的。尹清妍鬼使神差地道了一句。 她虽与谢凛才相处了三个月不到,可她知道的,在谢凛内心的最深处,一直有一个人。 起初,她不相信向谢凛这样的男人,会对一见钟情有执着,可当她知道谢凛故意派手底下的人在战乱时去接锦文回来,接回来的却是沈涅鸢时,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沈涅鸢闻言,只是淡淡道,;你大可放心,我非常讨厌他,绝不会稀罕什么王妃之位。 在西蜀,她要收拾的人太多了,多一个尹清妍的话,她嫌烦,故而她将话说的清楚明白,省得被尹清妍当成了假想敌,给自己胡乱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尹清妍却是笑了笑,;这个我当然知道,你只喜欢拓跋渊,自然是瞧不上谢凛的。 ;那你找我来,究竟是所谓何事? ;我们结盟吧。尹清妍见她敞快,自己便也开门见山,道出目的。 沈涅鸢歪了一下脑袋,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而后很快被讥讽的笑意布满。 ;是因为你在西蜀的日子,过得并不如你想的那么好,为了上位,你才同我示好的吧。 其实想想也就明白了。 西蜀人甚是排外,尹清妍虽说是东隋国主亲自指婚的,可如今哪里还有什么东隋,况且,谢凛只是给了她侧妃的名分,可想而知她在西蜀的日子过得并不是那么好。 沈涅鸢却是不同的,她假冒成了锦文公主,又立了功,东隋国灭的这个功劳,当属她一份。 她在西蜀的日子,过得甚是风光。 尹清妍找上她,倒也是常理之内的事情。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接近我,只是为了讨好谢凛。 只有谢凛宠信于她,她在王府里的日子才能舒服。 尹清妍被她揭穿,倒也没有半点的窘迫,她早就料到沈涅鸢会看穿她的目的。 ;互惠互利罢了,你也不想自己假冒公主的事情被人揭穿吧,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尹清妍掩嘴一笑,抬步绕到了沈涅鸢的身旁,又道,;西蜀吞并了东隋,如今士气大涨,听闻西蜀国主还想攻打北冥,你于北冥国主而言是何等重要,不用我说吧? 沈涅鸢眉心沉得厉害。 尹清妍满意地看着她变了的脸色,笑着又道,;你若同我交好,我便不将你真正的身份捅出去,这笔买卖怎么看都很划算吧? 心跳得很是剧烈,沈涅鸢被掩在衣袖中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纤细的指甲没入手心,她的神色很凉,透着隐隐的不耐。 ;你认识我这么多年,看来还不够了解我。她似笑非笑地盯着尹清妍瞧着。 红唇轻启,吐出的字眼里渗透着一股子嗜血的戾气。 她道,;我平生最恨被人威胁,上一个威胁我的人,一家子下场都挺惨的。 沈涅鸢顿了一下,提醒她道,;你同这一家子也挺熟的,沈家。 东隋将门沈家的下场,甚是令人唏嘘。 若是沈威还在,东隋指不定还不会被西蜀轻易地吞并了。 尹清妍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听说过沈家的灭门和沈涅鸢脱不开干系,可她一直不相信,毕竟沈涅鸢再如何,也是沈家嫡女。 若非今日沈涅鸢亲口说出,她怎么也不相信沈涅鸢竟是真的对沈家众人赶尽杀绝了。 ;东隋的太后也拿拓跋渊威胁过我来着,下场如何,你若是不清楚,倒不如去问问你的夫君。 谢凛破城门而入时,东隋的太后同国主闹不和,国主认为这一切都是太后放了那个裴家派进宫里的人导致的。 最后,太后被国主交了出来,甚至不惜亲手弑母,来换取保全自己的性命。 谢凛是想抓东隋国主回京邀功的,可拓跋渊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盘。 拓跋渊当着众人的面,亲手刺死了东隋国主。 东隋百姓对国主怨恨已久,见是拓跋渊所杀,人人称好,更是愿意听从他的话,归顺西蜀。 若是任由谢凛将东隋国主带回,东隋的百姓未必会如此顺服西蜀。 故而,拓跋渊归顺西蜀时,西蜀的国主便是赐封他为千户侯。 尹清妍死死地咬着唇,盯着她,;沈涅鸢,言则你是不愿意和我联盟了? 第328章 居然帮她解围 ;我实在是瞧不出同你联盟,我有什么好处。 沈涅鸢撇撇嘴,神情颇为的不耐,没有什么起伏的语调里尽是威胁,;倒是你,西蜀上下没有一个人待见你,你若是不见了,恐怕都不会被人察觉。 尹清妍瞳孔震动,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一脚踩在石阶上,身子一下子就往后倒,跌在了地上,手心被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透着蛮横,;本公主当是谁这么大的威风,原来是锦文你。 沈涅鸢眉头一沉,冷着脸回头看向大公主青梧。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青梧的脸色,见她经过自己身旁时,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没有过多的情绪,显然她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 暗暗地长舒一口气,沈涅鸢微微一笑,弯腰扶起了尹清妍,;谢凛王爷的侧妃不慎跌在地上,我只不过是来不及将她扶起,这也要扣一顶黑锅给我么?皇姐? ;是么?大公主青梧睨了她一眼,视线落在了尹清妍的身上,气场迫人。 尹清妍低下了头,刺痛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她见识过沈涅鸢的本事,也知道她向来运气很好,总是能够逢凶化吉,与其同她斗,倒不如暂且低头,另想办法。 ;就是锦文公主所说的那样,是妾身自己跌倒了。 事实本就如此,只不过她是被沈涅鸢威胁的话吓到了,这才不慎踩在石阶上跌倒在地的。 尹清妍俯首,将头埋得很低,;妾身多谢大公主关心。 大公主青梧的脸色有些难堪,她久久盯着尹清妍,讥讽地笑道,;谢凛王爷看来很是宠溺侧妃,你入西蜀也有三月了,怎么连规矩都还不懂。 沈涅鸢眉心跳了跳,这话似曾相识。 当青梧开始想收拾人,又找不到理由时,就喜欢那规矩说事。 ;从今日起,你就留在宫中学规矩,什么时候学会了,就什么时候回去,本公主会给你安排一个管教嬷嬷的。 听闻在她的管教嬷嬷手底下,没一个宫女身上有一块好皮的。 沈涅鸢也吃过这苦头,那管教嬷嬷冲着她扬鞭,将她打得满地翻滚求饶的场景,她还记忆犹新着。 ;大皇姐大概不知道,这位虽是侧妃,可她却是谢凛王爷亲自向东隋国主求娶回来的,应当是很宠爱才是,若是不让她回府,恐怕谢凛王爷会找大皇姐的麻烦。 尹清妍诧异地看向沈涅鸢。 她没有想过沈涅鸢居然会为了帮她解围,同大公主青梧作对。 宫里的皇族贵胄,各个都不是好惹的,但大公主青梧最是不能让她不顺心,否则下场可不好受。 ;怎么?六皇妹是觉得本公主还怕了他不成? 沈涅鸢听见了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走了过来,似乎有很多人的样子。 她微微一笑,道,;大皇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和睦最重要,父王烦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你是他最心疼的公主,谢凛王爷又是他最为重用的亲王,你们闹不和,父王恐怕要发愁了。 第329章 揭穿沈涅鸢真面目 ;这是怎么了? 一行人以西蜀国主为首,缓步而来。 站在他左右的,是拓跋渊和谢凛,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几个臣子,那个徐姓官媒和户部尚书也在其中,甚至在同她摇摇手,打着招呼。 西蜀国主站定在沈涅鸢的身旁,蹙眉看着大公主青梧,;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涅鸢不会抢了青梧的话头,可尹清妍为了自保,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国主,都是我不好,惹怒了大公主,我回府后一定会将西蜀的规矩学好的。 青梧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她冷声道,;一个侧妃连规矩都学不会,我是怕丢了谢凛王爷的脸。 谢凛冷眼扫了一眼跪在地上正哭得梨花带雨的尹清妍,却是朝着沈涅鸢俯身行礼,;本王多谢锦文公主帮她说清。 大公主青梧和她管教嬷嬷的手段如何,宫里的人心里多少是有点数的。 ;王爷客气了。 沈涅鸢很是淡漠地说着话。 谢凛俯身行礼时,手离她只有半寸的距离。 她蹙蹙眉,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脚步,直到抵到了一人的脚上,她才站稳了身子。 沈涅鸢微微侧目,正想着道歉,却是瞧见了紫金色的衣角,她眸光微闪,站在她身后的人,竟是拓跋渊。 她收回目光,抬眸却见谢凛的视线正越过她,盯着拓跋渊。 沈涅鸢眉心一沉,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拓跋渊的面前,;王爷,尹侧妃的手受伤了。 闻言,谢凛瞥了一眼跪在地上还在掩泪的尹清妍,嗓音是一贯的温和,;去太医院那里瞧瞧。 尹清妍这才起了身,但她未动,因为太医院在哪里她都不知道。 ;父王,看来我把尹侧妃吓到了,不如就由我带她去吧。 大公主青梧的话让原本眉头紧皱的国主舒缓了神色。 可这国主说出来的话,却让青梧心里头不是很舒服。 他道,;如此甚好,你这性子强势,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虽说不是什么坏事,但最好还是向锦文学学,对待人随和一些,锦文适才说的没错,你和谢凛若是闹不和,头疼的可是父王我。 在场听到此话的官员皆是高看了一眼沈涅鸢。 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在国主的嘴里听到他夸第二位公主。 这在从前,国主永远只会站在青梧这一边。 户部尚书望了望天,他身旁的徐姓官媒见状,也一同看向天空。 乌云几片,约莫是要下雨了。 户部尚书意味深长地摸着胡子道,;快要变天了啊。 他说这话分明是带着深意的。 大公主青梧变了变脸色,看向了他。 徐姓官媒却是笑笑道,;可不是要变天了,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国主还是快些回殿内才是,冬日里淋了雨,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众人拥着国主,离开了宫道。 尹清妍不够资格,留在了原地,适才说要带她去太医院的大公主青梧也只不过是说给国主听的,国主要离开,她自是跟随在侧。 留下来的还有千户侯拓跋渊。 尹清妍朝着他俯了俯身,行的是东隋的礼仪。 ;适才沈涅鸢帮我解了围,还请拓跋公子代我向她道谢。 西蜀男子的服饰只适合身形粗犷的男子,可拓跋渊穿在身上,将他原本儒雅的气质掩下大半,整个人都被勾勒得凌厉。 尹清妍一时间不由得看呆了。 难怪沈涅鸢会如此痴迷眼前的这个男人。 西蜀这么丑的衣服,也全靠他这张俊脸撑着,显得衣服尤为的好看。 ;尹侧妃误会了。拓跋渊的语调里染上了一些似笑非笑,;她只是为了惹青梧不快罢了。 才不是帮她解围。 尹清妍一愣,很快地想明白了。 也对,沈涅鸢才拒了她的同盟邀请,又威胁了她,怎么可能会帮她说话。 只是&amp;hellip;&amp;hellip;;她似乎到哪里都会与人不和。 尹清妍蹙眉,又道,;拓跋公子总是在她身后帮她收拾烂摊子,不累么?她好似天生就是个惹是生非的主。 ;你也不累么?拓跋渊睨着她,薄唇扬起的弧度蔓延着嘲弄,;无论到哪里,都是想同她过不去。 尹清妍神情微愣,她看着眼前适才还淡笑的少年突然动怒变脸,才要张嘴为自己辩解,又听到他不紧不慢地开口。 拓跋渊说,;若是你嫌命长,本侯不介意手上多沾一个人的血。 又是威胁! 和沈涅鸢如出一辙的威胁! 尹清妍慌乱又不甘心地低下头,心里念着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明明都是心狠手辣的人,却偏偏在彼此面前装得很是良善。 尹清妍突然起了个年头,不知这两人若是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她突然就笑开了,低头俯身道,;那我倒是好奇了,要取我的命,不知道是拓跋公子手快一些,还是沈涅鸢动作更快一些。 话音方落,尹清妍就抬眸去看拓跋渊那张俊脸,如她所料的那般,有诧异在他湛湛黑眸中一闪而过。 果然,在拓跋渊的心里,沈涅鸢一直是那个人畜无害的沈家嫡女。 她虽顽劣娇蛮,但从不伤人。 可惜了,他拓跋渊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拓跋渊上前一步,低醇的嗓音响起,问的却是,;你做了什么,居然能让她起了杀心? 在尹清妍僵在原地的当口,这人竟是忍不住夸赞道,;逼她至此,你也算是个人才。 ;&amp;hellip;&amp;hellip;拓跋公子,你究竟听清楚我说的话了没有? 她说那话的重点是这个么? 尹清妍咬咬唇,;沈涅鸢她根本就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她在你面前装得甚是无辜,可她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她把你骗得团团转! ;她是什么人,本侯比谁都清楚,用不着你一个不相干的人提醒。 拓跋渊慵淡地开口,那一贯温润懒散的眉目有些凉,他似乎不太喜欢有人这么说沈涅鸢,还是当着他的面说。 可尹清妍猜错了。 拓跋渊不悦,不是因为她说了沈涅鸢的坏话,而是因为&amp;hellip;&amp;hellip;;这是本侯同她之间的情趣,我们乐在其中,被你拆穿了还有什么意思。 第330章 戳中拓跋渊的痛处 他懒懒散散的语调里透着明显的不快。 尹清妍几乎是呼吸一滞,这是个什么人啊! 她一直以为,拓跋渊是个自持冷静,最重声誉的人,而今面前的这人同她以为的那样全然是不同的。 尹清妍突然想起前日夜里,谢凛喝醉了酒,说了句话。 他说,;拓跋渊与我并无不同,沈涅鸢既然能原谅他,为什么不给我一次机会。 当时,她只当谢凛说的是胡话,可如今细细想来,倒也有几分的真。 西蜀人排外如此严重,拓跋渊想在这里站稳脚步,定然是借助一些人和势的。 沈涅鸢假冒锦文的身份,成了公主,于他而言,是攀上权势的最好选择。 如此才能解释拓跋渊为何会不顾沈涅鸢的闺誉,非要和她牵扯得不清不楚。 世上的男子不过如此,拓跋渊竟也不例外。 尹清妍垂眸,将冷笑掩在了眸底最深处。 从前,她几番羡慕过沈涅鸢这般胡闹任性的人身边,居然有一个重情重义的拓跋渊守候,如今看来,她倒是看错了。 依照沈涅鸢的那性子,认准了一个人,定然是飞蛾扑火,在所不惜。 她倒是想看看,这沈涅鸢最后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拓跋公子,我家王爷一心求娶沈涅鸢为妃。 她轻轻一笑,道,;你别多想,我只是见你对那丫头痴心一片,提醒你罢了。 ;自她入西蜀后,我可看在眼里,她对你一直是避而远之。尹清妍顿了顿,细细打量着拓跋渊的神情,又道,;沈涅鸢是个聪明人,她一直都很清楚,谢凛对她并未私心,做一个王妃,可比侯爷夫人风光多了。 拓跋渊的眼角挑出丝丝的冷意,一贯温和的嗓音透着的气场令人不寒而栗,;怎么?你想同我联盟? ;同聪明人说话,果然不用费劲。尹清妍压下讶异,她起初只是想挑拨拓跋渊和沈涅鸢的关系,没成想还有这等好事。 没能同沈涅鸢联盟也就罢了,若是同拓跋渊联盟,岂不是更好。 ;只要公子你助我得到王妃之位,我定让你娶到沈涅鸢。 拓跋渊却是笑了,湛湛黑眸中的讥讽不屑丝毫不加以掩饰。 ;沈涅鸢只能是本侯的,我何至于要同你联盟。 他虽是在笑,可淡漠的视线瞟过去,落在尹清妍的身上,寒意渐甚。 宫道里,寒风起,少年的倒影被日光拉长。 尹清妍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双手紧握成拳,忍不住说道,;拓跋渊公子就这么笃定沈涅鸢的心么?因为她痴缠了你数年?可你别忘了,从去年起,她就变了! 宫道的转角口,拓跋渊突然停住了脚步。 尹清妍心底一颤,紧张地看着他,双手因害怕微微颤抖着。 面上拂过寒风,她的心底有些虚。 突然雷声大作,飘起了小雨。 冬日的雨入骨的刺冷。 拓跋渊身形动了动,转身看向尹清妍,英俊的脸庞透着浅浅的阴鸷。 尹清妍大气不敢出,她知道自己戳中了拓跋渊的痛处。 第331章 软肋 这个神秘莫测的男人,竟也是有软肋的。 尹清妍皱了下眉头,神情复杂地看着拓跋渊。 他利用沈涅鸢是真,在乎沈涅鸢也是真。 那&amp;hellip;&amp;hellip;在权势和沈涅鸢之间,他会选择什么? 心底里的恶像是突然被浇灌了水,在尹清妍的心底生根发芽,一下子就蹿了出来。 ;拓跋公子,沈涅鸢三番五次疏离你,你真以为你在她心里还这么重要么?尹清妍轻慢地笑开,;若是这样,以她的性子,当初她拼死也会留在东隋,等你回来。 ;可她没有,她来了西蜀,虽说是保命之举,可她难道不怕你找不到她么? 尹清妍的话,就如同绵密的针,字字句句地插进拓跋渊的心,不见血,却是入骨的疼。 ;够了! 英俊的脸庞轮廓紧绷着,处处散发着蓬勃的戾气,拓跋渊显然已经怒到了极致。 他鲜少有被人激怒到无法控制情绪的时候。 尹清妍见他如此,倒是笑开了,半点害怕紧张都没有,反而甚是得意。 ;依照她那倔强的性子,既答应了等你回来,谁也带不走她,哪怕是死,她也会留在东隋皇宫等你,可她没有,她为什么没有呢? 因为拓跋渊在她的心里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尹清妍没有将话说出来,但是她看着拓跋渊的神情就知道,她的目的已然是达到了。 再没有比在人的心里埋下一根刺,更能离间人的。 心脏被刺痛漫过,他阴沉着一张脸,不耐烦地转过身,他还没有跨出脚步,挑眉看着那个撑着伞的少女。 也不知道沈涅鸢在他身后站了多久,他居然毫无察觉。 拓跋渊站在原地,乌黑的头发已经被细细密密的雨水打湿,他没有说话,那双湛湛黑眸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着她。 沈涅鸢神情如故,低眸浅笑地望着他,道,;我给侯爷来送伞。 在拓跋渊沉沉的视线里,她微微偏头,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尹清妍,;我只带了一把伞,侧王妃请自便。 她话音方落,拓跋渊已经站在了伞下,他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曲俯着长躯。 沈涅鸢努力地踮起脚尖,将伞举高,好让他在伞下站得舒服一些。 ;给我吧。拓跋渊伸手接过伞,高举着。 尹清妍看着这两人离去,眉头皱了皱,适才她也没有注意到沈涅鸢是什么来的。 也不知道她的话被听去了多少。 她思索了片刻,轻慢地笑着摇了摇头。 无论沈涅鸢听去了多少,她在拓跋渊面前都解释不清了。 而拓跋渊无疑很害怕失去沈涅鸢,所以方才她的话才会让这人脸色大变,他定然也不会同沈涅鸢戳破这一层纸。 保持现状是最好的。 因着突然下雨,原先定在御花园的宴会被搬去了殿内。 宫道里来来往往不少人,皆是瞧见了锦文公主同千户侯同撑一把伞。 ;你怎么会来寻我?不是在同我怄气么? 拓跋渊的声音低哑,刚好够他们两个人只听见。 沈涅鸢眉头皱皱,;我还不至于这么小气。 她突然想起夜里曾对木兮说过,她要亲自逼走拓跋渊,如今却担心他淋雨,竟是鬼使神差地回头来寻他。 其实,以拓跋渊的身子骨,淋点雨也没什么的。 沈涅鸢对自己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皱了一下眉头。 俗话说得好,能成事者,皆是心狠手辣之辈,她离成事者,果然还是差了好大一截啊。 ;那么&amp;hellip;&amp;hellip;你准备同我和好了?拓跋渊低眸浅笑,适才的不快似乎消失了。 沈涅鸢犹豫着没有说话。 她的沉默让少年眸底的笑意渐浅,;西蜀处处险境,知晓你真正身份的大有人在,你同我闹脾气,对你有好处? ;你大可以不管我的。 沈涅鸢其实想说的是,你不要再管我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被她所累。 可不知为何,脱口而出的话竟是与心底所想的竟是出入甚大。 拓跋渊眉头皱皱,这不是沈涅鸢第一次推开他了。 尹清妍的话没有说错,只是他一直以来都忽略了。 沈涅鸢变了,她开始有心计有手段,从一个只知道胡作非为的蛮横丫头成了一个城府极深的女子。 有时候,甚至连他都看不懂她究竟是想做什么。 沈涅鸢这样的变化,是他从未想过的。 那个在前世一直被他保护得很好的小姑娘,突然变得陌生了。 少年好看的眉宇间覆上了一层不悦。 沈涅鸢已经不在他能掌握的范围内了,这个认知让他心情不甚良好。 身旁的少女哆嗦了一下,莫名地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突然心情不好了?我没招惹你吧? ;你没听我的话,你说心情能不能好? 拓跋渊薄唇勾了勾,垂眸瞥了她一眼,甚是无奈道,;你就不担心我被你气得短命? ;你又不是短命鬼,你可是会成为呼唤风雨,一统山河的王。 沈涅鸢小声嘟囔的一句,清楚无误地落进了拓跋渊的耳里。 纸伞落在地面上,溅出无数的水花。 沈涅鸢的手被他用力的擒住,雨水打湿了少年的睫毛,模糊了他的视线。 面前的少女挣扎着,他手腕一用力,就将她拉近到自己的面前。 玲珑娇小的身躯紧紧贴着他,沈涅鸢整个人都很紧绷。 ;你发什么疯?她挣扎着要顿下去捡纸伞,却被拓跋渊拉着动弹不得。 沈涅鸢心里的火一下子就冒了上来。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拓跋渊自己不要伞,怎么还连累了她被雨淋。 ;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俊逸的下颚紧绷得厉害,雨水顺着他的轮廓滴落而下,低沉的嗓音极力的被他控制着。 ;说你长寿无疆不好么? 沈涅鸢自觉脾气近来已经好了不少,可哪里经得起他这么闹腾。 她用力地想甩开这人的禁锢,可这人手上的力道根本就不收着,她挣扎一下,他就用力一分。 沈涅鸢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第332章 滚回你的北冥去 拓跋渊站在她的面前,颀长而挺拔的身躯挡住了大半的寒风,他清俊的五官,每一处都彰显着某种道不明的紧张。 那双幽暗如深渊的眼眸沉沉地锁着她,呼出的气息带着几分炽热,他低低沉沉地道,;你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 沈涅鸢神色一紧,她抿着唇,转头想过这迫人的视线,然而她在想些什么,根本在拓跋渊的眼里无所遁形。 她才侧头,就被拓跋渊修长的手扣住了下颚,强迫她看着这人,不让她有任何逃避的可能。 ;沈涅鸢,我只问你一次。 薄唇轻启,他其实颤抖战栗得厉害,只是沈涅鸢太过紧张,没有注意到他原来也是会怕的。 ;你有没有瞒着我什么事情? 他黯哑出声,双目赤红,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滑落至紧绷的脸庞。 ;我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能瞒住什么事情? 沈涅鸢低笑,明亮的眼眸里隐着自嘲。 ;我躲你躲到西蜀,你还不是照样找过来了? 她闭了闭眼睛,似是下了某种决心。 ;拓跋渊,我受够被你控制,滚回你的北冥去,我烦透你了! 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秘密,唯恐被这人探查到,故而不惜撂下狠话。 拓跋渊顿觉一阵晕眩,眼前的沈涅鸢变得根本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 这个一直仰望着自己的小姑娘,前世打死也不愿意离开的沈涅鸢,怎么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不要他了么? 少年挺拔颀长的身形晃了晃,扶额睁眼时,沈涅鸢早已挣脱了他的禁锢,提裙跑了。 跑便跑了吧,那把纸伞也一并被她带走了。 不是特意来给他送伞的么? 有那么一瞬,拓跋渊头一次体会到了何为茫然无措。 前世在他得知沈涅鸢死时,他伤心欲绝,却早已有了主意,倾覆西蜀以安息她的亡魂,动用北冥禁术,唤回她。 他总有办法让沈涅鸢留在自己的身边,生和死不会永诀他们。 可如今沈涅鸢竟是亲口说出厌烦他的字眼。 他岂是任意由沈涅鸢说要就要,说不要就弃之的人! 一场冬雨,竟是让千户侯病倒了,当他连着第十五日告假不上朝时,西蜀国主有些坐不住了。 他召见了几个同千户侯走得很近的朝廷命官。 ;千户侯这么健硕的身体,能冲锋陷阵,杀的我们西蜀将士片甲不留,怎么可能淋了一场雨就此一病不起。 西蜀国主纳闷地摸着胡子,扫了一圈立在案桌前的几位大人,询问道,;你们说,他是真病了,还是起了异心? 毕竟他是东隋人。 东隋与西蜀的那一战,若非他叛变,若非得了沈涅鸢的国防图,西蜀未必能吞并东隋。 户部尚书不假思索是道,;臣以为,千户侯许是水土不服。 ;非也非也。徐姓官媒摇摇头,;依微臣所见,千户侯是受伤了。 ;受伤?西蜀国主脸色一沉,拍案大怒,;寡人说了多少回,要优待千户侯,要他心甘情愿地为咱们西蜀卖命,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伤他? 第333章 沈涅鸢是他的心药 不等人回答,他自己倒是想起了一个人,;难道是谢凛不成?那小子一直不服拓跋渊来着。 ;来人!把谢凛王爷召进宫。他大手一挥,怒沉沉地下令。 谢凛本就要参一本拓跋渊,早就在殿外候着,听到召见,即刻进了殿。 他才跨入殿内,就听徐姓官媒在说话。 ;国主误会谢凛王爷了,伤千户侯之人,并非他。 国主一听,挑眉问道,;爱卿知道内幕? 徐姓官媒重重地点了点头,神情上还带了几分的神秘和兴奋。 ;动情伤身,痴情伤心,千户侯大人他是为情所困啊。 户部尚书本是昏昏欲睡,他一听这事,倒是来了兴致,;难道是锦文公主? ;除了这位公主,还能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是锦文所为啊。西蜀国主啧了一声,眉头深皱。 若换做旁的公主,他大可以下令,命其对拓跋渊虚情假意。 可锦文不行,万一她撂摊子不干,这谁的颜面都留不住。 这倒是有些难办。 锦文归国不久,且不说他对这个女儿性情了解有多深,但是锦文自己,恐怕她对西蜀归属感还不够深,恐怕不愿意牺牲自己的终身大事。 ;国主,微臣同千户侯倒是有几分交情。徐姓官媒俯身道,;臣曾听他说过,他是为了锦文公主,才愿意归降西蜀。 ;国主若是担心千户侯会叛变,不如将他招为驸马,如此便能安心。户部尚书附和道。 国主眉头皱得更紧了,;主意倒是不错,可也得锦文愿意才行啊。 ;微臣是官媒,最擅长拉红线,此事交由微臣去办,定是不负国主重望。 候在一旁多时的谢凛阴沉着脸色,突然出声,;本王觉得不可。 ;为何?国主看向他。 谢凛上前,俯身道,;宫宴那日,本王亲耳听到锦文同拓跋渊争吵,锦文看起来很是厌恶他,国主又何必强人所难? ;况且,锦文可是为了西蜀,立下功劳的人,让她再牺牲自己的姻缘,恐怕会让她寒心。 谢凛顿了一下,视线沉沉地看着国主,又道,;往后能用得着锦文的地方还有很多,难道国主想让她认为你对她毫无父女之情么? 国主皱眉思索了片刻,;王爷说得也有道理,可要稳住千户侯,只有她能做到。 ;非也。谢凛勾唇一笑,;千户侯伤心伤身,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本王觉得,锦文还不受控制,倒不如让大公主青梧去安抚千户侯的心。 国主闻言大喜,;青梧办事,倒是从未让寡人失望过。 户部尚书皱着眉头,偷偷拉了拉徐姓官媒的衣袖。 徐姓官媒不动声色地将衣袖抽回,站得稳稳的,从头至尾都未再说话。 出了殿,两人目送着谢凛王爷离去。 户部尚书有些忍不住道,;你方才怎么不为锦文公主争取一下?我看他们两个就是小大小打,若真让青梧公主嫁给千户侯,往后哪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这两位大人前段时日不慎得罪了大公主青梧。 在宫中,无人敢同青梧作对,一直到沈涅鸢来了,所以他们自动默认自己是沈涅鸢的人,事事为她考虑。 ;你懂什么?这吵架的小情人,两人都绷着呢,不来点外在的刺激,他们怎么能和好? 徐姓官媒瞥了他一眼,颇为嫌弃地摇摇头。 户部尚书恍然大悟地摸着胡子,;难怪你小子年纪轻轻,就做了官媒,果然是实至名归啊。 沈涅鸢坐在案桌前,咬着筷子,顶着木兮责怪的目光。 这是第十六日了。 ;木兮,你这样看我,我有些吃不下饭。 ;公主幸好吃不下饭,不然木兮会以为公主你是个心狠之人。 沈涅鸢甚是无辜地看着她,;何出此言? ;千户侯被你气得一病不起,你就没有半点愧疚么?木兮保持着一贯的冷脸。 ;&amp;hellip;&amp;hellip;那必然是在筹谋自己的事情,装病而已。 沈涅鸢挥挥手,不甚在意。 ;前几日,宫尘被急召进西蜀了。 木兮淡淡地一句,让沈涅鸢夹菜的动作僵停在半空中。 只是一瞬,沈涅鸢恢复如常的神情,继续夹着菜喂进自己的嘴里。 ;既然宫尘来了,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木兮依旧是那淡淡的口吻,;可是这一回宫尘也开不出药了。 ;药石无灵?沈涅鸢蹙眉看着她,;你夸张了啊!他不过是淋了一场雨,岂会严重到这地步。 ;宫尘开不出药,是因为他说了,心病还得心药医。 沈涅鸢就是拓跋渊的心药。 她垂下眼眸,咀嚼着菜,没有说话。 好不容易才下了狠心对拓跋渊说了狠话,如今要她半途而废么? 为她耽搁前程,实在是不值当。 她轻轻摇头,给自己舀了一勺汤。 今日的汤羹是烩三鲜,东隋的美食,也是她最喜欢的汤,可如今却是食之无味。 这日半夜,那户部尚书又进宫来讨钱了。 ;锦文公主,上回您答应借我的银子,还没给下官呢。 沈涅鸢看着面前甚是理直气壮的户部尚书,竟是鬼使神差地道了一句,;你入宫得正巧,本公主要出一趟宫,你再助本公主一次。 ;下官不是不肯,若是有钱,下官定然冒死相助。 言则,不给钱,他就不办事了。 沈涅鸢皱眉看着他,想起了一桩事情。 听闻策延霆的爹娘被诛死,就是因为被这户部尚书给出卖了。 策家与户部尚书是故交。 就这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怎么会是眼前这个秉直的老头。 她撇撇嘴,从首饰盒里拿出了一支簪子,;这个成么? 户部尚书抬眸望去,这簪子他认得的。 是当初在宴席上,沈涅鸢从大公主青梧那里夺来的。 青梧的首饰,都是一等一的好,能变卖不少钱。 ;成! 他毫不犹豫地将簪子收入衣袖中,俯身道,;还请公主准备一下,下官这就带您出宫。 沈涅鸢很快地换上了一身小厮的衣服。 第334章 撞上大公主青梧 她低着头,跟在户部尚书的身后,一路上都很顺利。 户部尚书的马车就停在宫门前。 她才落座,就听着户部尚书对着车夫喊道,;去千户侯府上。 ;&amp;hellip;&amp;hellip;本公主还未说要去哪里。沈涅鸢抿了抿唇。 户部尚书理所当然地问道,;难道公主你还有别的去处么? 沈涅鸢不悦地别过脸,她一直都不太喜欢被人看穿的感觉。 户部尚书本着不耻下问的良好秉性,追问了一句,;公主想去何处? ;&amp;hellip;&amp;hellip;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沈涅鸢锤了锤自己的心口,觉得迟早有一日会被这户部尚书气吐血。 ;本公主在宫里待得着实闷得慌。她的手指在半空中画了个几个圈,道,;就随意地在京都内逛逛。 户部尚书领命,即可吩咐了自家的马夫。 夜色渐深,刺骨的风灌进马车内,沈涅鸢拢了拢披风领子。 户部尚书候在一旁,搓了搓手,忍不住道,;公主不如将幔帘放下,免得受风寒。 沈涅鸢不置理会,探头瞧着京都的街道。 路人三三两两地匆匆赶路,摆摊的小贩也是鲜少。 户部尚书瞧了她一眼,轻手轻脚地拉起车帘,对着马夫吩咐了一句,马夫扬着马鞭,将马车拐向了城南。 片刻过后,千户侯府前传来马蹄声。 沈涅鸢抬眸瞧了一眼匾额,道,;大人渴了么,去千户侯那喝茶如何? 户部尚书闻言即刻点头道,;多谢公主关心,下官正渴得紧。 两人下了马车,车夫纳闷地瞧了瞧马车内摆着的茶几上,那上头正摆着几个鲜嫩多汁的果子。 黑马喷了一口气,引得沈涅鸢注意。 她站在大门前,转头看着那棵老树下停驻着的马车。 这马车挂着朱漆暗红色锦帷,上头绣着牡丹的图腾。 沈涅鸢认得的,这是大公主青梧惯用的样式。 她皱了皱眉头,正要敲门的手僵停在半空中。 砰砰几声,大门被敲响。 沈涅鸢转头看着正对着门嚷嚷的户部尚书,听着他喊道,;来人,快给本大人开门,本大人快要渴死了! 约莫是感受到了沈涅鸢隐忍着怒意的目光,户部尚书朝着她小心翼翼地赔着笑,;下官是真渴了。 户部尚书的视线扫到了她的身后,也瞧见了那辆马车,他啧了一声,道,;大公主还真来了? 他抬眸瞥见沈涅鸢愈发凝重的脸色,便是交代道,;千户侯一病不起,也有大半个月了,国主担心他,便让大公主来拜见他。 ;只是这样? 沈涅鸢好歹也是同西蜀国主做过两三年父女的人,毫无利益的事情,西蜀国主是绝对不会做的。 ;下官说句实话,国主他并不全然相信千户侯。 户部尚书将声音压低,紧张地四处瞧了瞧,见周围并无人经过,这才又道,;国主又十分赏识他,想将他招为驸马,往后成了一家人,有公主制衡控制他,他便放心了。 ;那为什么会是青梧?这才是她想问的。 户部尚书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不敢对上她的视线,;国主是考虑过公主您,可谢凛王爷说了,您对千户侯甚是厌恶,国主心疼你,故而才让大公主诱千户侯。 他话音方落,门吱呀一声自里头打开。 沈涅鸢瞥见衣角翩翩随风而起,而后她听到大公主青梧说,;千户侯答应本公主的事情,可千万不要食言。 沈涅鸢抬眸去瞧拓跋渊的脸色。 那张俊脸在摇曳的烛光下,分明是神采奕奕,哪里是卧床称病半月的模样。 她身旁的户部尚书上前一步,将她掩护在身后,俯身拱手道,;下官见过大公主。 沈涅鸢挪了挪脚步,将头埋得很低。 她偷偷溜出宫的事情,千万不能被大公主青梧发现,否则她不死也得被剥层皮。 大公主青梧大概是被户部尚书的请安扰了兴致,方才面上还有一些娇羞的神情,如今已然消失全无。 她冷着一张脸,看着户部尚书,;大人半夜为何在此? ;下官才从宫里出来,着实口渴得紧,只好来此向侯爷讨杯茶喝。 户部尚书挺直着身板,刚好能将沈涅鸢完完全全的遮掩住。 ;千户侯病重,需要静养,你这般打扰他,不过分吗? 户部尚书是个甚是耿直的人,闻言,他抬头竟是问道,;讨杯水喝,过分么? 大公主瞪着她,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是动怒了。 ;还请大人你有点自知之明。 户部尚书俯了俯身,道,;公主恕罪。 大公主倨傲地垂眸扫了他一眼,甩袖抬步正要走,转头却是瞥见了户部尚书身后的小厮。 她冷着一张脸,站定在石阶上不动。 桂儿是她的贴身丫鬟,只消她一个眼神,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好大的胆子,瞧见了公主为什么不上前请安?桂儿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一把拉住了沈涅鸢的手臂,;鬼鬼祟祟地躲在暗处,你莫不是细作? 沈涅鸢自暗处被拉到了石阶前,她低着头,索性跪在跪在了地上,双手趴在地上,行了个一个大礼。 ;奴才头一回见到大公主,被大公主的美貌震惊,到现在还未缓过神来,请大公主恕罪! 她故意粗着嗓子说话,由始至终,这脑袋就对着地面。 大公主被她的甜言蜜语说得甚是愉悦,她低头瞧着这个小厮的脑袋,难得放过了下人。 她道,;本公主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你将脑袋抬起来,再好好看看本公主。 沈涅鸢的心咯噔了一下。 她一向知道这大公主青梧甚是自恋,故而方才夸她美貌来自救,却没有想到她竟是个如此贪恋旁人爱慕之情的人。 户部尚书见状,快步上前,挡住了大公主的视线,对着沈涅鸢道,;大胆奴才,半分规矩都没有!竟敢对公主如此轻挑,本大人回去后定是要将你重罚!还不快下去! 沈涅鸢连忙起身,低着头退到了暗处,正要转身躲进马车里,却听大公主青梧道,;大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如此苛待下人,传出去名声可不太好。 第335章 侯爷会愧疚么 说罢,青梧上前一步,又道,;不是喜欢看本公主么,抬头来瞧瞧吧。 ;&amp;hellip;&amp;hellip;大人方才教训的是,奴才不敢冒犯公主。 沈涅鸢的话却是惹怒了青梧,她的嗓音渐冷,;本公主让你瞧,便好生瞧着! 站在暗处的那个身形娇小的小厮缓缓地抬起脸蛋,青梧还未瞧清楚这小厮是什么模样,拓跋渊一步上前,站在了她的面前。 ;夜里风大,大公主还是快回去吧,千万别受了风寒,不然本侯可是会愧疚的。 沈涅鸢皱着眉头听着那青梧低低的笑开。 青梧一贯对人冷淡无情,难得听到她声音调调都是娇涩的感觉。 她说,;侯爷只是愧疚么? 沈涅鸢闭了闭眼睛,深呼吸着听着这两人的对话。 青梧前世也爱慕拓跋渊,为了得到他,不惜放火烧她的寝宫,她虽是无事,但可怜了阿霏为了救她,被火烧断了的横梁压住了身躯,被活活烧死了。 前世西蜀国主并未对拓跋渊有疑心,是因为当初是他将她带回西蜀,顶着一个锦文公主恩人的身份。 这一世,他是自投而来,西蜀国主自然是怀疑他有异心,可他又欣赏拓跋渊的才能,为了稳住拓跋渊,长留在西蜀,将他招为驸马是最省心省力的法子。 ;本公主若是因为侯爷受风寒,侯爷可会同我担心你一般,也入宫见我? ;公主如此重情重义,不似那个锦文狼心狗肺,若公主你病了,本侯亲自照顾你,也是理所应当。 沈涅鸢再一次深呼吸,她闭了闭眼,拓跋渊是什么意思? 竟是在青梧的面前说她的坏话! 青梧听了拓跋渊的话,眉头不着痕迹地微微一凝。 拓跋渊亲自将她送上了马车,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街头的转角处。 马车内,桂儿连忙给青梧倒了杯热茶,好让她捧着茶杯将手捂暖。 ;恭喜大公主,看来国主给公主您下的任务,您很快就能完成了。 青梧脸色却冷得厉害,;你懂什么! 桂儿见她突然变了脸色,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公主恕罪。 ;这千户侯适才好端端的提起那个锦文臭丫头做什么! 青梧不甘心,她的嗓音听起来也甚是寒凉。 桂儿哆哆嗦嗦地道,;千户侯是在比较您和锦文公主,在他的眼里,您比那锦文公主贴心可人多了。 这不是应当开心么! ;愚蠢!他分明是心里还惦念着锦文,怨念为什么不是她来探访。 那低醇暗哑的嗓音里,字字句句皆是遗憾。 她青梧若是连这点都听出来,岂不是傻子! 桂儿跪在了马车的踏板上,不敢说话。 夜风袭人,吹得沈涅鸢脑子甚是清醒。 她看着拓跋渊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凉凉地出声,;侯爷若是望眼欲穿,不如明日就进宫,这样就能见着大公主了。 ;本侯适才应下她,明日会上朝。 拓跋渊转身看着已然从暗处走出来的沈涅鸢。 两人近乎僵持的对峙着,目光皆凉。 第336章 嘴硬 户部尚书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人的脸色,转动了一下眼珠子,嚷嚷道,;下官渴了,快渴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跨进了宅子内,还不忘回头喊着沈涅鸢,;锦文公主,你也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沈涅鸢撇着嘴,看向另一处,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户部尚书一把拉进了门内。 ;您就体恤一下下官吧。 拓跋渊负手在身后,一步跨了进去,正挑眉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沈涅鸢浑身说不出来的别扭,她小声哼哼道,;我给户部尚书面子才进来的。 少年颔首微笑,瞥了她一眼,抬步往前厅走去。 阿福爬上梯子,正换着灯笼里的蜡烛,前厅内的地龙烧得正旺。 户部尚书一步跨进去,就热得连忙将外袍脱去。 ;侯爷真会享受,地龙这玩意在我们西蜀,连皇室都鲜少会用。 他舒舒服服地靠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了案桌上早就备下的茶。 浅尝了一口,户部尚书禁不住;呦呵一声,;这茶竟是热的,侯爷你可真有心。 他的本意是拓跋渊早就备下热茶,等着沈涅鸢寻上门。 沈涅鸢闻言,瞥了一眼案桌上的糕点,竟还是东隋口味的。 她冷呵一声,坐在了上位。 拓跋渊果然是有心了,上一回她来,都没有瞧见果盘糕点,这一次青梧上门,这人竟是还用她没有吃过的东隋糕点招待。 户部尚书瞧着她神色不对,连忙捧着热茶坐到了挨着门的椅子上。 拓跋渊看了她一眼,掀袍坐在了她身旁的那张椅子。 两人皆是不说话,也不看彼此。 户部尚书望了望夜色,盘算着时辰,他想着尽快回府,可这屋内的另外两人干坐着什么也不说,浪费大好的时光。 旁人看不清,他可瞧得清楚。 这锦文公主就是嘴巴硬,明明关心千户侯,不顾危险出宫,还不是为了来见一见拓跋渊么。 是以如此,他干咳了一声,道,;锦文公主,您在宫里不是担心侯爷的病情,担心得眼睛都红了么?怎么见上面了,一句话也不说?这多亏呀? ;谁说本公主红眼了? 沈涅鸢忍不住送了他一个白眼。 ;公主,您也多学学大公主青梧,对待病人,要温柔。 户部尚书觉得自己也能去徐姓官媒那谋一份职,这等指点人的活他做的倒也很是顺手。 ;本公主才不会那虚伪样子。 一提起青梧,沈涅鸢气就不打一处来。 阿福终于从梯子上爬了下来,他站在前厅大门前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抬眸瞧着那果盘动也没动,便是殷切地走了进去。 ;沈&amp;hellip;&amp;hellip; 他才张了嘴,就收到了自家少君警告而凌厉的眼神,惊得他即刻改了口。 ;公主殿下,这糕点可是我家侯爷让后厨备下的,适才大公主在的时候,都没有拿出来招待,就等着你来,你怎么不吃呀? 阿福一口气说罢,故作没有瞧见拓跋渊朝他投来的不悦视线,将果盘端到了沈涅鸢的面前。 ;您快吃吃,这都是你喜欢的糕点。 果盘都端到了她的眼前,沈涅鸢再不想吃,也得念着同阿福的情谊,她勉勉强强地拿起一块松子糕。 入口极化,浓郁的松子香充满着味蕾。 吃到熟悉喜欢的糕点,沈涅鸢觉得浑身都放松了不少。 当她咬下第二口的时候,她终于发现了问题。 这些糕点都是出自阿霏之手。 她的口味很是刁钻,太甜了嫌腻,若是味道淡了,又觉得淡而无味,阿霏是最懂她的心的,做出的糕点,甜度总是分毫不差。 沈涅鸢诧异地看向阿福,阿福朝她笑了笑,用下巴挪向拓跋渊,示意着她。 这两位主子,不见面的时候,总是想着对方,见面了却又互不让步,还得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出面调节。 阿福退出前厅时,不由得看了一眼户部尚书。 巧的是户部尚书也正瞧着他,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惺惺相惜的同盟之情。 ;本侯瞧公主挺喜欢这糕点的,恰巧近日我手头有些紧,若是公主喜欢,可以向我买下做糕点的厨娘,带回宫中。 西蜀皇室在宫中都有自己的小厨房,买一个厨娘,宫里人也不会多问的。 沈涅鸢却有了自己的打算。 冥冥之中,她还是来了西蜀,假冒了这锦文公主的身份。 或许有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 阿霏前世就是被青梧烧死在宫里,这一世保全阿霏的第一步,就是不能让她进宫。 ;侯爷有心了,但是本公主不需要。 她将果盘搁下,端起热茶,轻抿了一口,淡淡的茶香将嘴里的甜味冲淡了不少。 拓跋渊约莫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居然给了她台阶,她还要拂他的面子,难免有些生气。 ;那本侯这就打发了那厨娘,留着也无用。 他阴沉着一张俊脸,不耐烦地将面前的果盘推远了一些,似乎是觉着那果盘甚是碍眼。 沈涅鸢睁大了眼睛,终于肯看向他了。 感受到她的视线,拓跋渊郁结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他想,他大概是魔怔了。 沈涅鸢不可置信地低声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答应过我会照顾好她的。 拓跋渊嗤笑了一声,倚着椅背,懒懒地道,;公主答应本侯的事情都没有做到,本侯为什么还要守着承诺。 他声音不低,全然不在乎厅内还坐着一个户部尚书。 沈涅鸢有些惊恐地扫了一眼户部尚书,尚书大人不知何时捧着茶,坐到了门槛上,似乎是在赏月,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静。 她这才稍稍放心地收回目光,瞪向了拓跋渊。 ;这两件事情怎么能混为一谈?我都说过了,我是形势所迫! 拓跋渊似笑非笑地挑眉看着她,懒洋洋地道,;本侯手头紧,初来西蜀,要打点的人很多,府里养不了多余的人。 ;你要多少?我给你! 沈涅鸢从袖中拿出了一沓银票,好在她这一世懂了为自己打算,将她娘亲在东隋的家业能变卖的都变卖了。 第337章 要公主你的人 如今,钱财什么的,压根不愁。 拓跋渊垂眸扫了一眼那些银票,修长的手将银票翻了翻,发出唰唰的声响。 ;这厨娘的手艺,本公主甚是喜欢,你好生优待她。 沈涅鸢话音方落,却听到拓跋渊不紧不慢地道,;那是一个人,公主用钱留她,不觉得很过分么? 沈涅鸢深呼吸着,忍着咬牙切齿的冲动,微笑着问道,;那侯爷想要什么,才能帮我留她在府中。 拓跋渊挑眉,上下打量着她。 沈涅鸢不太喜欢他这样的目光,有一种自己是猎物,被人盯上的感觉。 事实上,她的感觉从未出错过。 拓跋渊眯着狭长的黑眸,瞥了她一眼,慵懒地低笑着,嗓音低醇,;自然是以人换人,公主喜欢这个厨娘,那就留在我府上,否则厨娘留着我府上也没什么用处,本侯又不喜欢吃糕点。 ;&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方才还说她过分,听听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这过分之人究竟是谁! ;拓跋渊,你怎么是这个样子? 少年低低的笑开,挑眉问道,;本侯什么样? 无赖样! 沈涅鸢唯恐把这人惹怒了,当真会亏待委屈了阿霏,她只得忍着脾气,道,;侯爷你痞帅痞帅的,本公主就心悦你这样的。 ;是么?拓跋渊薄唇勾了勾,眉目却是生凉。 他既喜欢听沈涅鸢追捧他的话,却又讨厌她这虚情假意的模样。 ;公主,你许是认识本侯不深,不太了解我,欺骗本侯的人下场都不是很好。 沈涅鸢的笑意僵在嘴边,;我欺骗侯爷什么了? ;你心知肚明。 拓跋渊闲适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不是很好说话的模样。 ;拓跋渊,你就没有骗过我么? 沈涅鸢恼怒地沉下了脸色,她起身,;既然侯爷还有闲情逸致算计本公主,显然病情并不严重,若是你明日再告假,本公主就向父王告发你! 如今京都城内,所有人都在说是她锦文公主气得千户侯一病不起。 她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名声,眼瞧着又要被毁了。 而这一切,都怪拓跋渊! 从前这人再如何不重视她,也会在乎她的名声,如今却是为了他心里的那点算盘,竟是连她的名声也不顾了么! ;拓跋渊,你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拓跋渊脑子里不断回想着沈涅鸢离去时丢下的这句话,俊脸阴鸷得如深夜般莫测。 一阵夜风拂过,灯笼晃动得很是厉害,阿福瞧着灯笼里的蜡烛又熄了,他再次爬上了梯子。 站在梯子上,阿福瞧见了沈涅鸢坐着的那辆马车已经行驶到了街头。 户部尚书靠着车窗而坐,他眼角时不时地瞥着沈涅鸢。 沈涅鸢侧过脸,时不时地抬手,显然是在掩泪。 ;下官到底是过来人,千户侯近日奇怪的行径,显然是为了得到公主您的注意。 户部尚安慰着沈涅鸢,这话却是他的经验之谈。 第338章 大公主找茬 要不说痴恋中的男男女女都是神经病! 想当年他也是如此,行为举止反常得不似本人。 马车停在宫门,守门的侍卫皱着眉头看着又回来的户部尚书,;尚书大人这么晚,是有什么事情么? ;下官落了东西在宫里头,得进去找找。 户部尚书打了声招呼,抬步走进宫门,跟在他身后的沈涅鸢将头埋得低了一些,毕竟她的这张脸太过招摇,见过她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大人且慢。 守门的侍卫突然拦住了户部尚书,惊得沈涅鸢大气不敢出。 ;不知道谁惹怒了大公主,此时她正在寻各宫公主的麻烦,您可千万别往她跟前冒。 户部尚书闻言愣了一下,忙问道,;借问一声,大公主现在去哪一宫了? ;应当是去锦文公主的宫殿了吧,她两人近日不和,理应是去找她了。 户部尚书连忙道谢后,匆匆领着小厮进了宫。 宫道的角落里,沈涅鸢拉住了他,低声道,;行了,你不必跟着了,我得尽快回去才行。 户部尚书点了点头,倒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西蜀的宫道点上的灯笼已有不少被夜风吹灭,只得借着朦胧的月光寻路,所幸沈涅鸢对西蜀皇宫甚是熟悉,她便是摸黑走路,也能在宫里头行动自如。 适才下过一场小雨,地上湿漉漉的,若是走得急了,脚下容易生滑,沈涅鸢是一路扶着红色宫墙走的,并未减慢速度。 此刻她的宫殿内,灯火通明,里头传来怒骂的呵斥声,显然是大公主已经在殿内了。 沈涅鸢站在离宫殿十米远的老树下,小脸凝重地盯着殿内,仔细地听着殿内的动静,思索着如何才能自救。 若没有天衣无缝的理由,大公主青梧定然是不会放过她的。 突然寝宫的门自里头撞破,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被丢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还夹杂着吃痛的尖叫声。 吃亏受伤的人不是木兮,自里头被认出来的人,是大公主青梧的那个贴身丫鬟桂儿。 ;放肆,锦文公主的寝殿,岂能随便什么人都敢闹事! 木兮冷冰冰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胆奴才!六皇妹既然不会管教,那本公主便替她来好好管教你这个无法无天的丫鬟! 青梧被彻底激怒了,她话音方落,随之响起的便是她扬起马鞭的声音,马鞭不知落在了何处,发出了清脆到令人胆颤的声音。 ;什么人在外面! 大公主青梧身边的侍卫突然出声,提着冷剑一步跨出了殿外,冲着沈涅鸢的方向而来。 慌乱之际,沈涅鸢的嘴巴忽然被人自身后捂住,紧跟着她只觉着耳边有风簌簌响起,之后她便被带离了老树下,藏身在了假山后面。 透过假山山洞的缝隙,沈涅鸢看着那侍卫在老树附近搜索了一番,而后回去复命,距离隔得太远,她根本就听不见。 约莫是一些是风声,他听错了之类的话。 第339章 谁敢动我的人 ;属下冒犯了。 沈涅鸢借着朦胧的月光,终于看清了这个救她的人。 策延霆! 沈涅鸢眨了眨眼睛,看着这人朝着自己俯身拱手。 ;公主自便。 说罢,他便要走,沈涅鸢却喊住了他。 ;救人救到底,策护卫还是再帮我一下吧。 策延霆停下脚步,侧目看向她,等着她说话。 ;你同我一道回寝宫。 策延霆眉头皱皱,不明白她这是欲意何为。 三更半夜的,沈涅鸢贵为公主,却是一身小厮装扮,不在宫中,本就行迹诡异,偏还同他一个戴罪的宫中侍卫在一起,这不是存心让人遐想么。 策延霆虽是有想法,可他却是保持着沉默,抬步跟上了沈涅鸢。 这个女子,同这个宫里的人全然不同。 ;大皇姐深夜到访,故意在我这闹事,欲意何为? 跨上最后一层台阶,沈涅鸢冷清的语调淡淡的响起。 ;你去哪里了? 大公主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一身小厮的装扮,本就怒火中烧,抬眸又见策延霆竟是同她一道,怒意更甚。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她走到沈涅鸢的面前,视线来回打量着她和策延霆。 只是沈涅鸢一脸坦荡荡,而策延霆的那张俊脸上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大公主青梧着实看不太出来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猫腻。 ;六皇妹,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身为公主,却同戴罪的侍卫幽会,你不顾自己的身份,也要顾及着皇室的脸面! 闻言,沈涅鸢一脸不痛不痒地抬手漫不经心地捋了捋被冷风吹乱的碎发。 ;大皇姐何出此言? 她一脸无辜地看着青梧,脸上的笑意渐深,;本公主听闻民间小厮的服饰很是不好,影响他们平日里做事,故而请策侍卫帮我寻了一件,我想改良罢了。 ;还真看不出来六皇妹这么闲! 大公主青梧凉凉地冷了一声,睨了她一眼,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复而又细细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沈涅鸢这样娇小的身形,又是这样的小厮装扮,实在是太像今夜跟在户部尚书身后的那样小厮了。 ;六皇妹,你既是要改良衣服,为何不在自己的寝宫? 沈涅鸢淡淡一笑,;本公主六艺皆是不勤劳,绣花都不会,更何况是改良衣服,这事情自然是要交给裁缝做才是,可我又不太熟悉宫中的路,便请策护卫带我去尚衣局,这有什么问题么? ;是么?大公主青梧压根就不信她的话,她侧目看着身旁的侍卫,;你去尚衣宫瞧瞧,今夜见过锦文公主没有。 ;她们没见过我。 沈涅鸢老实交代的话,彻底激怒了大公主。 青梧回头怒视着她,一步步逼上前,;你敢耍本公主? ;大皇姐说的是哪里的话。沈涅鸢依旧扬着那张笑脸,眉眼弯弯道,;方才我还没有说话。 ;策护卫这人实在是不近人情,他都给我找来小厮的衣服,却又不肯给我带路,说什么这样看起来像是私相授受,对我名声有损,他如此迂回,坏了我要办的事情,我正要将他带回来,重罚一顿,这不巧了,碰上了大皇姐你来找茬。 ;你!青梧瞪着她,气血翻涌。 在宫里,还从未有人这般顶撞过她。 ;真是抱歉,我性格不似皇姐这般强悍,甚是软弱,所幸我知晓自己这性子是要吃大亏的,故而特意给自己找了一个彪悍的侍女。 沈涅鸢甚是满意地看了一眼候在一旁的木兮,神情认真地问着青梧,;大皇姐今日也见识过她的本事了,如何?她应当没有让本公主失望吧。 她话音方落,那倒在地上的桂儿适时地低嚎了一声,引去了沈涅鸢的注意。 少女低眸瞧了一眼脸色惨白,嘴角还挂着一行血痕的桂儿,皱了皱眉头,看向木兮,;木兮,这好歹是大皇姐的人,你出手怎么能如此重?至少你得留半分情面给大皇姐才是。 ;公主教训的是,属下记住了。木兮维持着一贯的冷淡,俯身如是说道。 沈涅鸢故作叹气,扶额惆怅道,;这可不比在东隋,你打狗还得看主人,还不快些向狗主人道歉?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看向沈涅鸢,这位公主怎么一不小心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策延霆意外地看了沈涅鸢一眼,又很快地恢复了一贯冷漠的脸色,垂首敛目。 做了十多年质女的公主,胆色过人,果然不同凡响。 木兮甚是听沈涅鸢说教,她说如何,那便如何。 故而,她朝着大公主青梧俯身拱手道:;抱歉,往后若是再有机会打你家狗,我会先提醒你的。 众人听着这话,震惊地看向木兮。 这锦文不怕青梧,是因为她同样身为公主,且锦文身上也带着功禄,可这木兮只是一个丫鬟罢了,青梧想杀了她,还不是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的简单。 ;大胆奴才!来人,将她拿下! 青梧怒不可遏,她说这话时,却是看着沈涅鸢说的。 ;本公主倒是想看看,谁敢动我的人! 沈涅鸢上前,站在了木兮的身后。 西蜀宫里的人,要么是同策延霆一般,都是罪人的后人,世代为皇室做牛做马,要么就是被卖身给了皇室,一世为奴。 皇室的人待下人,一向是不把他们当人看的,只当做是会说话的牲口。 若是主子之间有了冲突矛盾,定然是他们这些宫人遭殃倒霉。 他们可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主子愿意护着自己的下人。 沈涅鸢是头一个这么做的人。 锦文再如何有功名在身,地位依旧不如大公主青梧,毕竟青梧是当今国后所出,而青梧早已是朝中掌千军的女将。 这样的地位悬殊,锦文公主却是为了护着自己的下属,同青梧对着干。 这份胆魄,着实惊人。 ;六皇妹,本宫劝你还是将这侍女交个我处置,若是闹到母后那里,可就难看了。 沈涅鸢无谓的笑笑,;那就让母后父王一同来定夺,今夜究竟是谁在故意找茬闹事寻不痛快! 第340章 还是省点心思吧 大公主青梧一向高傲,她不屑鄙夷的神情也从未掩饰过。 听到沈涅鸢要找父王,轻蔑地高高挑起眉梢,;后宫之事,一向是由母后处理,你将事情闹到父王面前,徒增父王的厌恶,本公主劝你,还是省点心思吧。 说罢,她侧目瞥了一眼身后的侍卫,那侍卫即刻领命而去。 策延霆冷眼瞥着那离去的侍卫,身形动了动,最后还是僵硬地立在那里,保持着一贯的沉默。 沈涅鸢纤细而翘长的睫毛动了动,绯色的红唇勾勒出一抹淡笑。 ;大皇姐说的没错,但今夜之事,说起来还是因为小厮的衣服所至,事关百姓平日里的劳作,自然是要父王来定夺,国后若是逾越,似乎不太好吧。 ;瞧不出你这样乖巧的脸蛋,竟是生了一张利嘴!大公主青梧瞪了她一眼,冷笑道,;任凭你再能说,本公主今夜要处置你,你也别妄想谁会来救你。 对比大公主青梧这样的气势汹汹,沈涅鸢却甚是无谓的耸了耸肩,哦了一声,再无别的话可说。 这就好似一击拼尽全力的拳头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青梧发不出火来,怒意憋在了心里,从起初想给沈涅鸢一点教训,变成了恨不得将她弄成人彘,方解心头之恨。 ;来人,锦文公主幽会侍卫,将这两人一并抓起来,等母后过来定夺。 带刀侍卫上前就将策延霆押住,可沈涅鸢有木兮护身,谁都近不得。 一个侍卫被木兮撂倒,一脚踢至青梧的脚跟前。 明目张胆的挑衅! 大公主青梧恶狠狠地盯着沈涅鸢,阴沉着一张明艳的脸蛋,咬牙切齿道,;将这以下犯上的侍女杖毙! 十余个侍卫冲上去,将木兮和沈涅鸢团团围住。 他们手中的剑在黑夜中反着寒光。 ;六皇妹,你若是执意护着这个刁奴,伤着了你,那也是你自找的,与人无尤。 闻言,沈涅鸢淡淡一笑,;本公主心眼甚小,东隋国主待我不好,我便让他国灭,至于你们,自己掂掂有几斤几两能同本公主作对。 本欲执剑冲上去的侍卫们皆是僵持在原地,没有人敢真的动手。 倒也不是畏惧沈涅鸢会报复,只是他们被她提醒了,东隋国灭,有眼前这位锦文公主的一份功劳在,这可比大公主青梧的功绩还要高。 眼下谁也猜不准在国主的心里,是如何看待这位锦文公主的。 空气中凝固着剑拔弩张的对峙。 大公主青梧见无人听她的命令,怒极赤红着双目,抬手拔出身边侍卫刀鞘里的长剑,冲着沈涅鸢刺去。 木兮神色一凛,身形方动,却被沈涅鸢拉住了手。 ;公主! 在尖叫声中,玄色纱衣遮掩着视线,只见有血溅出,却不知喊得是哪一位公主。 树影婆娑下,有血落在地上,一滴,两滴&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眼神微动,看着立在她身前的玉树临风的少年,她的眸光诧异又害怕。 ;拓跋渊! 她一步上前,拉过这人的肩膀,一眼就瞧见了他捂在腰间的手上渗出着浓稠的鲜血。 第341章 替她受的伤 ;木兮,去把止血药拿出来。 沈涅鸢扶着拓跋渊的手,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吓着了?少年薄唇勾了勾,那张俊脸上的笑意渐深。 沈涅鸢不明白这人都受伤了,怎么还能笑得如此开心。 疯子一个! ;我无碍。 拓跋渊用那只没有沾染着鲜血的手,伸过去就要去遮住她的双眸,被沈涅鸢不悦地一把拍走。 ;我早就不怕血了。她垂眸低声道。 她那张娇俏的小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有那么一瞬,让人瞧不清它的神色。 可拓跋渊了解她过甚,只消一眼,就知道她又动了杀意。 就如同当初在东隋的寺庙中,他冤枉沈威伤了自己时,这丫头也是这般的神情。 长臂搭在她的肩膀上,修长宽厚的手掌轻拍着她的手臂,他低声道,;不要为了我轻举妄动。 这不比在东隋,人人都得让着她。 沈涅鸢神色晦暗,她眨了眨眼睛,抬眸瞧着他,冷笑低声道,;你以为你是谁,我要为了你冒险。 看着她的眉梢眼角皆是藏不住的戾气,却是口是心非的模样,拓跋渊的语调里染了点似笑非笑,;如此甚好。 大公主青梧手中的剑被折成了两截,是拓跋渊的杰作。 她立在原地,看着拓跋渊整个人都依在沈涅鸢的身上,从自己的面前经过,这两人低声细语的模样,甚是刺眼。 沈涅鸢和拓跋渊之间,明明看上去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可没有人能插进这两人之间。 手指捏成了拳,大公主青梧紧紧地盯着这两人的背影,不甘心地咬着下唇。 她想要的东西,还从未得不到的! 拓跋渊坐进屋内,木兮已经备好了热水和止血药。 她拿着剪子想上前为少君处理伤口,可她才上前一步,就被拓跋渊眯眸无声告诫着。 是以,她拿着剪子,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沈涅鸢转头看着她,;你愣着做什么?快帮他处理伤口啊。 木兮生硬地将剪子捧到了沈涅鸢的眼前,俯身道,;公主,我不会处理伤口。 ;&amp;hellip;&amp;hellip; 木兮有什么能耐,她难道还不清楚么! 沈涅鸢抿着唇,垂眸看着还被木兮捧在手心里的剪子,蹙眉转头看向拓跋渊。 这人老神在在地倚靠在椅子上,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勾唇低笑道,;听闻大公主青梧一直在军中,想必包扎技术很是不错。 沈涅鸢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了青梧,只听他话音方落,大公主青梧的声音自外头响起。 青梧一步跨进殿内,就听见了拓跋渊的话,便是道,;侯爷的伤是被本公主误伤的,本公主亲自来照料你,倒也合情合理。 说罢,她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拿木兮手上的剪子,沈涅鸢眼疾手快地将那剪子抢去,背在了身后。 这是她下意识的反应,连她自己都还未想好要不要帮拓跋渊处理伤口,这剪子就已经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不必了,大皇姐如此高贵,怎么能让血脏了你的手。 沈涅鸢冷着脸,转过身去,将剪子在烛火上烤了烤,这才弯腰剪去拓跋渊腰间的布料。 手法不算是有多熟练,但看得出她并不是第一次做此事。 策延霆被侍卫们押进了殿内,蹙眉看着沈涅鸢的举动,敛下眉目。 看来这位质女公主在东隋时,过得并不好。 沈涅鸢看着拓跋渊腰间的伤口,光是瞧着就能看出伤得很深。 适才大公主青梧是冲着她去的,故而用尽了全力。 这一剑,本该是落在她的身上,如今却是拓跋渊替她受着了。 鼻子泛酸,眼圈红红的,泪珠打湿了她的睫毛,沈涅鸢眨了一下眼睛,原本是想着忍住眼泪,却不想这眼泪掉落了下来,砸在了拓跋渊的手背上。 其实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拓跋渊受过的伤比这严重得多了去了,他喜欢看沈涅鸢紧张他的小模样,却从未想过让她掉眼泪。 那滴砸在他手背上的眼泪滚烫灼人,震得他心脏猛地一缩。 宽厚的手掌按住她微微颤抖的手,拓跋渊低声道,;木兮适才是逗你的,让她来。 吸了吸鼻子,沈涅鸢却是抬眼看着他,;我只是忘了下一步要做什么,你再教我一次。 再教一次? 言则,这不是沈涅鸢第一次帮拓跋渊处理伤口。 这两人原是有过生死之交,难怪会亲密至此。 大公主青梧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两人。 她想过拓跋渊待沈涅鸢不同,只是因为被沈涅鸢这张脸蛋所迷,却没有想到却是有生死的情谊在。 拓跋渊的下颚紧绷着,他挑眉看着眼前的少女面露无惧,可眼泪却是掉的更凶了,细细密密的心疼席卷着他的心脏。 ;把伤口擦干净,上药。 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沈涅鸢怕水沾染了他的伤口,拿着浸了热水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伤口边缘的血迹。 摇曳的烛光下,拓跋渊垂眸看着她娇俏的小脸上甚少出现的认真神情,竟是移不开视线。 等到她擦好起身,因着蹲了太久,身形晃了晃,眼前着就要站不住,幸好拓跋渊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住,一把按坐在自己的身上。 不知道是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因为怕碰到他的伤口,沈涅鸢浑身控制不住的僵硬着。 她抿着唇不说话,也希望拓跋渊将手放开,让她起身。 沈涅鸢挣扎着被他抓住的手腕,却被这人更用力的抓着。 相比她的窘迫尴尬,拓跋渊却像是无视了站了满屋子的人,很是不满她的僵硬和疏离。 从前她很依赖他的。 约莫是想证明些什么,抵在她腰间的大掌往上游,只消稍稍用力,沈涅鸢就被他逼迫地靠近了他一些。 可沈涅鸢比方才更僵硬了,她有些慌张地对上他那双湛湛黑眸,低声问道,;拓跋渊,你要做什么? 薄唇轻启,他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附耳说道,;大公主青梧窥觊我,你瞧不出来? 第342章 不是向来不近女色么 闻言,沈涅鸢愣愣地点了点头。 大公主青梧心悦他,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你不是想断了她这心思? 沈涅鸢皱眉,想也没有想的回道,;你少自作多情。 ;那你适才同她抢剪子做什么?他哑声低笑道。 ;&amp;hellip;&amp;hellip;你不是向来不近女色么? 除了她。 在东隋时,他同其他女子都保持着三步之远的距离,疏离而客套。 说他一句不近女色也不为过。 沈涅鸢抿着唇,掩饰般地又补充了一句,;认识一场,我帮你而已,毕竟你直接拒绝了她,下场可不好受。 他们之间有个默契,都会为对方考虑如今所处的局势。 就如同拓跋渊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她也会同样的出面替他回绝一些人。 ;六皇妹,你在东隋久了,没人教你礼义廉耻么? 大公主无法理解这两人竟是敢堂而皇之在的这么多人面前如此亲昵。 ;你还不快起来!赖在千户侯身上是怎么回事? 她沉着一张脸,看向拓跋渊,又道,;千户侯,我这皇妹着实没有规矩,今夜先是在宫中私会策护卫,又是同你这般!我本是想教训她,却是误伤了你,实在是抱歉。 拓跋渊听了她的一番说辞,俊脸阴沉得比她更甚,那双幽深的黑眸几乎是结了一层冰。 他故意让所有人知道沈涅鸢同他亲密是一回事,可沈涅鸢的闺誉被他人重伤则是另外一回事情。 ;大公主在军营里待惯了,舞刀弄剑不在话下,与其他女子的确是与众不同。 他的话虽说听上去是在客套的恭维,可语调却是迸射出寒意。 ;可锦文公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比不了大公主你,更不是你军中的将士,若不是本侯挡了这一剑,你今夜能要了她的命! 沈涅鸢蹙眉,小手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襟,想制止他再说下去。 大公主青梧可听不得这些话。 落在她腰间的臂膀力道紧了几分,拓跋渊低眸瞥了她一眼,又道,;锦文公主不必怕她,也不用偷偷阻止本侯说话。 沈涅鸢瞪了拓跋渊一眼,她哪里是怕青梧,她只是怕拓跋渊得罪了青梧,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青梧此人,为人甚是小心眼,但凡开罪过她的人,下场都不是很好。 就好比那徐姓官媒,原是前途大好的状元郎,不过是说了一两句逆言,就被她打发做了毫无前途可言的官媒。 ;侯爷误会了,六皇妹不听教,我适才不过是用剑吓唬她罢了,你突然出现,本公主还以为是刺客,自然不会留有余力的刺你。 大公主青梧倨傲地高抬着下巴。 沈涅鸢挣扎着要起身,可她才动了一下,拓跋渊就倒吸了口气,模样吃痛地蹙眉,甚是痛苦的模样。 他道,;别动,你碰到我伤口了。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细细地瞧他的模样,实在是分辨不出他是装得还是真的。 装得也就罢了,可若是真的,他这伤势恐怕更是严重了。 第343章 弄疼你了么 木兮将止血药递了过去。 沈涅鸢接过药,将药粉洒在了他的伤口上。 拓跋渊挑眉低眸看着沈涅鸢用白布缠绕上他的腰间,鼻息间萦绕着独特的女儿香,禁不住闷哼了一声。 惊得沈涅鸢双手一抖,慌张地抬眸看着他,;我弄疼你了? 拓跋渊拧着剑眉,压抑着上涌翻腾的血气,脸色甚是难看地点了点头。 ;那我再轻点。 沈涅鸢虽是这么说着,却是垂眸拧眉。 不应该呀,宫尘知道她最是怕疼,给她的药都有止疼的效果。 她眉头蹙得更紧了一些,忍不住抬眸瞪了他一眼。 都这个时候了,这人竟然还有心思耍弄她。 她将白纱布在他的腰间缠绕了好几圈,最后在打结的时候,暗暗地用了些力道。 拓跋渊却是半分闷哼也没有,反倒是饶有耐心地出言指导着她,;绑得再紧一些。 ;&amp;hellip;&amp;hellip; 有那么一瞬,沈涅鸢觉得这人分明是在挑战她的耐心底线。 正要开口说话,她就听见殿外传来宫人的通报声,;国后驾到。 大公主神色明显的一松,冷眸扫了沈涅鸢一眼,甩袖转身迎去。 她还未跨出殿外,就听见那宫人又一声通报传来,;国主驾到。 闻言,沈涅鸢连忙起身,有些诧异地看着拓跋渊,低声问道,;你做的? 西蜀国主甚少会来她这里。 少年慵懒闲适地倚靠在椅背上,朝着她漫不经心地挑了一下眉,全然没有要起身迎架的意思。 ;母后,为了咱们西蜀皇室的名声,你可要好好管教管教六皇妹。 大公主青梧参扶着国后,重新回到了殿内。 ;今夜之事,我对六皇妹的确是严厉了,可我也是一心为她好,若是今夜传出了风言风语,她日后如何招驸马? 青梧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一眼沈涅鸢,重重地叹了口气。 国主跨入殿内,将大公主对国后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严厉地看向站在一旁的沈涅鸢,又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戴罪护卫策延霆。 他一抬眸,又瞧见了他最是欣赏的千户侯。 国主冷哼一声,怒道,;锦文,大半夜的,你这里可真热闹。 众人朝着他俯身行礼,独独拓跋渊甚是安稳地坐在椅子上,见国主看过来,他只是按着伤口,道,;微臣受伤了,不便行礼,请国主谅解。 从未有人这样同西蜀国主说过话。 大公主青梧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这拓跋渊,果真不同于凡夫俗子。 世人都怕她这个举手遮天的父王,唯独她从拓跋渊身上没有看到这份惧怕。 ;受伤了? 西蜀国主眉头皱了一下,看向他大掌按着的地方,白纱布上有鲜血渗出。 沈涅鸢在他说话的时候,就看了过去,看到他的手指缝隙间有鲜血流出,她变了变脸色,却是别过脸去。 她虽说包扎技术不是特别的好,可她确定方才已经给拓跋渊的伤口止住血了。 宫尘的药一向有效。 这会儿他腰间伤口有血渗出,就只有一个可能,他重重按了自己的伤口所至。 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国主正要出声询问,大公主青梧急急地上前道,;父王,其实六皇妹只是行为有些偏差,不知道是哪个想致六皇妹于死地的,竟是惊动了您。 沈涅鸢听着这话,不甚悦耳。 她才张了张嘴巴,那国后突然上前,站在了她的面前,痛惜道,;锦文是个好姑娘,只是在东隋多年,无人管教,国主,今日之事还请不要追究了,将她交给我,我定会让她做个合格的西蜀公主。 国主本就不愿意管后宫之事,今日来沈涅鸢这里,也是听闻此处闹了刺客,才过来看看罢了。 ;如此,甚好。 国主双手背在身后,转身看向沈涅鸢,;锦文,往后你就跟着国后学礼义廉耻,万不可仗着自己有功绩,行为举止就飘了。 说罢,他又低眸扫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策延霆,神色阴沉了几分,又对着沈涅鸢道,;宫中的侍卫与你身份有别,往后不要再有来往了,尤其是这些罪人之子,他们连同你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沈涅鸢一脸乖巧,抬眸瞥见国后和大公主青梧得意地对视了一眼,她微微一笑。 ;父王教训的是,可我不知自己究竟是错在了哪里。 她话音方落,还有些话尚未说出口,只见大公主青梧一步上前,怒视着她,高声道,;六皇妹,父王为了江山社稷,已很是心烦,你莫要为了一点小事就惹他心忧。 沈涅鸢眨了眨眼睛,相比较大公主青梧的急切,她温温淡淡的,反倒很是沉稳。 她道,;事关百姓生计,怎么能说是小事呢。 说罢,沈涅鸢看向西蜀国主,转了一圈,道,;父王觉着我身上的这件小厮衣服如何? 西蜀国主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这衣服肩窄袖短,亏得你还能穿在自己的身上。 ;父王也觉得这衣服穿在身上,行事甚是不便吧。 西蜀国主点头,不予置否。 沈涅鸢微微一笑,又道,;父王可知,这身小厮的衣服,是西蜀仆人的统一服饰,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如何劳作? 西蜀国主挑了一下眉,这才又细细地打量了她身上的小厮衣服一番。 ;我今日听闻户部尚书说他家小厮办事磨磨唧唧,一连换了好几个,都是如此,我觉得事有蹊跷,便是研究了一番,想来并不是小厮办事不牢靠,而是这劳作的衣服,实在是不行。 这衣服穿在身上,四肢伸展不开,自是难以劳作。 ;我今夜穿着这小厮衣服去御花园浇花,亲自体验一下,却不想被策护卫当做是了刺客,所幸他认出了我,又怕我被其他巡逻的侍卫误会成了刺客,这才亲自将我送回,可没有想到&amp;hellip;&amp;hellip; 她顿了一下,看向大公主青梧,;竟是被大皇姐误会我同策护卫有染,她教皇妹心切,竟是怒极对我拔刀相向,幸亏千户侯及时出现,替我挡了这一刀。 第344章 高看沈涅鸢 大公主青梧站在国后身旁,纤纤玉手藏在衣袖中紧紧握成了拳,她抿着唇,神色紧张地看着国主的脸色。 国后轻拍了她的后背,上前微微一笑,;看来,锦文公主受了不少委屈,说起来倒是本宫的错,本宫将大公主教导的眼里揉不进沙子,她处理事情来,的确是有些不近人情。 这话乍一听,倒是没什么,可细细的去想,从国后嘴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人不适。 事关生死,却被她一句轻飘飘的不近人情掩去。 沈涅鸢敛下的眸中隐隐藏着暗芒,她红唇微扬,;国后如此说来,倒还是我错了。 明明她的语调入耳甚是阴阳怪气,可偏偏她说罢,还朝着国后和大公主青梧行了西蜀的大礼,以示她真的知错了。 国后和大公主青梧被沈涅鸢这样的语调说得心头憋着气,却找不出话头说她半句不是。 西蜀国主自然瞧不出这其中的门门道道,还当沈涅鸢宁愿受着委屈来息事宁人,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 ;不过是一场误会,大家说清楚了,就此掀过,往后谁都不准再提今夜之事。 大公主青梧本不愿意就此放手,移步上前,才要开口说话,却被国后拉住。 ;夜色已深,本宫和大公主就不在此打扰锦文了。 国后朝着国主行了礼,拉着大公主青梧就此离开。 目送国后和大公主离开后,西蜀国主转头看向了沈涅鸢,眼神有些高深莫测。 沈涅鸢站在一旁,被他盯着有些不知所措。 ;千户侯,你也一并同寡人离开吧。 拓跋渊这才懒懒地起身,抬步跟上了国主。 ;且慢。 沈涅鸢想装作看不见,无奈自己一闭上眼,脑海里就飘着他捂在腹部的手被鲜血染红。 ;此药止血甚好,千户侯带回去用吧。 拓跋渊低眸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白玉瓶子,挑了挑眉,道,;公主有心了,不过这等小伤用不着这药,公主还是收回去吧。 他将沈涅鸢捧着白玉瓶子的手推开,瞧了一眼沈涅鸢恼怒地瞪着自己的小脸,低低的笑开,;公主若是担心本侯,不如明日来我府上拜访。 ;侯爷说笑了,本公主不比大皇姐身上有官职,无法出入皇宫。 言则,让她登门,想都别想。 沈涅鸢正得意朝拓跋渊吐了吐舌头,却听见站在门口的西蜀国主道,;锦文,寡人特许你可自由出入皇宫。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皱着眉头看向他,;父王,这样不合规矩吧? 她眼角瞥见拓跋渊得逞的浅笑,又对着西蜀国主道,;适才大皇姐还说我没有规矩,若是父王为我破例,我恐怕有损和大皇姐的感情,我若想出宫,自会用功绩傍身,不用父王为我操心了。 ;凡事总有特例。西蜀国主指着她,道,;锦文,你就是西蜀的特例。 沈涅鸢愣了愣,这西蜀国主竟是会这样优待她。 这样的好事,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第345章 我是追随她来的西蜀 今夜的风,不算太凉,树叶簌簌而响,在地上投射着摇曳的阴影。 西蜀国主饶有兴致踱步至御花园的池子旁。 ;国主可是有事情要交代? 半夜不睡觉,跑来池子边吹风,拓跋渊心领神会这西蜀国主心中有事。 ;今夜之事,显然是国后和青梧想欺压锦文,灭一灭她的风头。 西蜀国主负手在身后,望着结了一层薄冰的池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寡人对锦文的性子倒也熟悉一二,她性子很是要强,今夜却会顾及大局,委屈认错,想必她在东隋做质女的日子并不好过。 拓跋渊垂首,脸不红心不跳地附和了一句,;国主猜得不错,她在东隋人人可欺。 ;寡人膝下儿女无数,却没有一个同她这般懂事乖巧,可偏偏寡人欠了她,整个西蜀也欠了她。 拓跋渊挑了一下眉,低醇的嗓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国主,锦文公主倒并不是这么想的。 ;哦?西蜀国主转身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臣同公主情谊颇深,是她在东隋能说心里话人。 拓跋渊顿了一下,微微挑起眉梢,;她曾说过,身为公主,食之于民,取之于民,自然要为江山社稷付出自己,十几年也好,半辈子也罢,一辈子也可。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西蜀国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激动。 此等话虽说不上多有志气,但出自一个本该是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之口,实属难得。 ;千真万确。拓跋渊俯了俯身,道,;臣也是因着她这一番话,对公主倾心。 西蜀国主神色明显的一愣,他上下打量着拓跋渊,忽而大笑,;寡人听明白了。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拓跋渊的肩膀,又道,;可寡人见锦文对你,却不是这样的,所谓襄王有心神女无意,此事寡人可帮不了你。 ;国主错了,公主心里是有微臣的。 薄唇勾了勾,一双黑眸湛湛如深渊看向远处,他低沉沉地道,;只是公主说,她的婚事由不得她自己做主,注定是要为西蜀的千秋万代铺路的。 ;臣&amp;hellip;&amp;hellip;是追随她,才来的西蜀。 今夜拓跋渊谎话连篇,独独这一句,是出自真心。 ;锦文这孩子&amp;hellip;&amp;hellip;西蜀国主眉头深皱,宫中有几个出嫁了的公主,大多都是为爱痴狂,下嫁给了平民百姓,可他原本给这几个公主安排了和亲。 到了适婚年龄的公主,就那么几个,她们不愿意,让西蜀同别国联盟之事一搁置就是好几年。 当时,他气的同这些个公主断绝了关系,将她们贬为了平民。 锦文还未回西蜀时,国主便想着将她养在宫中一两年,就将她嫁去南疆或是北冥联姻。 可如今,他竟是舍不得了。 ;这丫头当着心悦于你? ;是。拓跋渊斩钉截铁地道,他眉头微拧,俊脸上铺着淡淡的凝重,;可公主不会承认的,她一心为了西蜀,舍弃了自己的幸福,她一直都是这么打算的。 ;锦文的婚事,寡人可以不插手,但你若想要娶她,那就得靠自己。 话止于此,点到为止。 夜风拂面,长发随风而散,少年的面容扬着欣喜的笑,;臣谢过国主。 ;别谢的太早了,寡人这女儿,性子固执得很,你先改变她的想法,依寡人看,甚难! 西蜀国主大笑而去,神情有些开怀。 一道黑影闪过,稳稳地站在了拓跋渊的身后。 ;少君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徐姓官媒甚是不解地看着他。 这沈涅鸢本就是挂在他家少君名下的,为何还要去征求一个无亲无故的西蜀国主的同意。 拓跋渊瞥了他一眼,;徐庆,本君看你这些年的官媒是白做了。 徐姓官媒,;&amp;hellip;&amp;hellip; 直到某一日,他亲眼所见自家少君被沈涅鸢赶走,彼时,少君是这样说的。 ;西蜀国主默许的,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那日他才明白,少君此番是为了堵沈涅鸢的嘴。 得了国主金口玉言的特例令,沈涅鸢在西蜀睡了第一个好觉。 日上三竿时,她懒洋洋地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才坐了起来。 揉着惺忪的睡眼,她正要叫木兮,却听见屋外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太后有令,请锦文公主现在过去。 木兮的声音是一贯的冷冰冰,;公公可知是何事? 静默了一小会,沈涅鸢听见这宫人尖细的嗓音再次响起,;昨夜之事,闹到了太后的耳里,太后要问责锦文公主。 木兮道了一声谢,推门而入。 ;那公公居然会将事情告知于你。 沈涅鸢觉得甚是稀奇。 西蜀宫里头的人,个个是人精,没点好处,绝不可能会透露。 木兮将空扁扁的荷包递到了沈涅鸢的面前,那张脸依旧是冷着,;我给他好处了。 原是如此。 沈涅鸢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就说嘛!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沈涅鸢从床底下拉出了一个木盒子,里头放满了碎银子,都是她买东西找下来的钱,随手被她丢在了这个木盒子里。 约莫也有五百两。 ;这木盒子里的银子,你拿去用吧。 在这个宫里头,想要生存下去,要么有权有势力,这两个她都还没有,要么,就是有钱,能行些方便。 木兮倒也不同她客气,抓了一把银子塞进了自己的荷包里,;公主放心,我一定收买几个人留做己用。 沈涅鸢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就离开了寝宫。 临走前,她手里还抱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手炉。 太后的寝宫在宫里的最深处,她到的时候,国后和大公主青梧已经坐在了上位,正同太后有说有笑着。 这三人一见她来了,说笑的神情一下子敛住。 ;锦文,你可知道哀家找你来,所谓何事? 太后沉沉的声音在空荡的殿内响起,让人甚是心慌。 但凡沈涅鸢怂一些,恐怕就要给她跪下了。 可沈涅鸢这人,独独只有见了拓跋渊才怂,其他人压根就不在她的眼里。 第346章 同为公主却不同命 沈涅鸢朝着太后俯了俯身,抬眸瞥了一眼候在太后身旁的那位公公,垂眸思索了一下,老实交代道,;锦文知道,适才在公公来传话的时候,已经让侍女问过了。 这位公公显然是太后的近侍,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太后。 若她不坦白,恐怕太后就觉得她城府颇深,倒不如这般坦荡荡的说出来。 太后面上波澜不惊,倒是国后甚是诧异地看着她。 在西蜀宫里,从未有人像沈涅鸢这般坦白。 大公主青梧冷声道,;六皇妹的胆子可真大,我都不敢向太后的近侍打听什么。 闻言,沈涅鸢面露委屈眨了眨泛着泪光的双眸,低语道,;大皇姐自小养在太后膝下,祖孙之情自是深厚,可我不同,我自回西蜀后,终日惶惶不安,唯恐做了什么事情,说了什么话,惹得皇祖母不开心,所以才向公公打听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三皇子弘元一步跨入殿内,听着沈涅鸢这番自怜的话,扬声道,;大皇姐你当谁都同你一般,自小锦衣玉食,人人捧着哄着。 他站定在沈涅鸢的身旁,懒洋洋地朝着太后俯了俯身,算是行了礼,而后瞥了一眼身侧娇美可怜的少女,感叹了一句,;同为公主,却是不同命,六皇妹的惶恐,其实为兄能理解。 沈涅鸢朝他看了一眼,微微颔首,并未再说什么。 三皇子说的这番话,听着好似在为她出头,其实不过是为了让国后和大公主青梧不快罢了。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同盟。 若不是沈涅鸢知道这三皇子的秉性狡诈冷血,说不定已经为了他这番话感动得痛哭流涕,当他是可亲近之人。 这样的人,只能互为棋子所用,若是同盟,恐怕是与虎谋皮。 太后本对沈涅鸢心有嫌隙,她平生虽是厌恶打探消息此等玩弄小聪明的把戏。 可被弘元这么一说,虽说不上有多心疼沈涅鸢,但对她的嫌隙少了不少,况且这丫头对西蜀有功。 国后最是会揣测人心,她只消一眼,就知道太后已然心软了,便是笑着道,;也不是闯了什么大祸,此事就此掀过,锦文公主你往后不要再犯便是。 沈涅鸢乖巧地俯了俯身,在她直起身板的时候,却听到弘元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我看你还敢。 ;&amp;hellip;&amp;hellip; 所幸这人说话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之间能听见。 沈涅鸢只当做没有听见吗,她纤细的手交织在一起,落在三皇子弘元的眼里,弘元以为她这是紧张到窘迫了。 许是恶作剧的效果达到了他的预期,他脸上的笑意更是开怀了。 眼角瞥了他一眼,沈涅鸢垂下的眼眸里敛着冷笑,她不过是给出了弘元想要的反应,他便以为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这人倒也是很好糊弄。 国后看了一眼太后的脸色,微微一笑地看向沈涅鸢,;既然锦文你知道太后寻你所谓何事,那你便自己交代了吧。 第347章 由着她 ;我有什么可交代的? 沈涅鸢抬起娇俏的脸蛋,大大的眼珠子里甚是无辜和不解。 ;昨夜之事,全是因为大皇姐误会了我,父王已经查明了,他还说了昨夜之事不可外传,可偏偏今日一早,谣言传遍整个西蜀。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透着万分的委屈,;若是交代,也应该揪出那故意毁我闺誉之人,给我一个交代吧。 ;六皇妹说的甚是有理。三皇子弘元重重地点了点头。 国后忍不住蹙眉,;不知三皇子来此,可有什么事情?若只是请安,那便请回吧,我们还要处理锦文的事情。 ;国后,我就是为了六皇妹的事情而来。 沈涅鸢瞥了他一眼,这人就是纯粹来看热闹的吧。 弘元朝着她挑了一下眉,转头看向太后,正了正脸色,;皇祖母,此人恶意毁六皇妹闺誉,挑战的是我们西蜀皇室的脸面,若是为此重罚六皇妹,心寒的可不止六皇妹一个人。 ;六皇妹为西蜀牺牲了多少,自不用再提,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是有人故意对付她,若我们不为她出头,那外头那些为我们西蜀拼命的人,恐怕会生有异性。 自己人都护不了,更别说是那些外人了。 弘元俯身朝着太后行礼,;事关我们整个西蜀皇室,若是处理不好,恐成国患,请祖母特命我去查此事背后之人。 沈涅鸢很清楚,定然是大公主青梧和国后命人毁她闺誉,想必这弘元也猜到了,所以才会特意来请旨。 巧的是,她要扳倒国后和青梧的势力,自是不能自己出手,既然有人愿意代劳,她何乐不为。 沈涅鸢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磕着头,;我要的只是一个公道,请皇祖母帮我,还我清白。 她抬起脸蛋时,已经是哭得梨花带雨,白皙的额前还红肿了一片,可见方才磕头有多用力。 事关西蜀皇室,太后自是重视,她又见沈涅鸢都成了一个小哭包,再冷的心也多少有点不忍。 青梧有些慌地看向国后,国后即可道,;话虽如此,可为什么偏偏是锦文你,你可知道因为你的不慎,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沈涅鸢撇着嘴垂眸,什么也没有说,可她隐忍委屈的模样着实让人瞧着心疼。 太后叹了一口气,道,;倒也不能怪她,哀家现在想想,倒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太后明白了什么? 问话的是国后,沈涅鸢也一下子仰起小脸,睁大着眼睛看着太后。 她想明白了什么? ;锦文这丫头献上了东隋的国防图,又故意让拓跋渊对她倾心,为了她背叛了东隋,如此我们才能轻而易举的将东隋吞并,可东隋余孽众多,保不齐就是这些人恶意中伤她。 太后顿了一下,看向弘元,;弘元说的倒也没有错,若是哀家今日重罚了锦文,后果不堪设想啊。 沈涅鸢适时地从眼眶里滑落了一滴泪,她再一次磕头,道,;谢皇祖母体谅。 ;起来吧,今日之事,你受委屈了,哀家这就让弘元彻查此事,还你清白。 沈涅鸢是同弘元一道退离太后寝宫的。 她一步跨出殿外,正要离开,却被弘元拉到了一旁。 ;三皇兄你这是&amp;hellip;&amp;hellip; 弘元对着她嘘了一声,将她拉到窗户底下,殿内的谈话声隐隐约约的传来。 沈涅鸢甚是乖巧地蹲在一旁,一脸的漠不关心里头在说什么。 可她心里却是直拍手称好。 她本就是想偷听太后留下国后和青梧是想说些什么,碍于三皇子在身旁,她只得离开,可没有想到这三皇子同她想到一块去了。 若是被人发现他二人偷听,她便将黑锅甩给三皇子,说她是被迫的。 ;其实今日一早,国主就来找过哀家说过锦文丫头的事情。 太后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 事关沈涅鸢,她当即屏着呼吸,细细去听。 ;这丫头虽自小没有养在身边,却是一心为了咱们西蜀,如若不是,即便得了国防图,有拓跋渊坐镇边疆,我们也未必这么轻松就将东隋拿下。 国后闻言,只得微微一笑道,;确实如此,也正因为那丫头是个好苗子,本宫才会对她如此苛责上心。 ;国主说了,在小事情上,就由着她吧,毕竟她也是公主,是我们西蜀亏欠了她。 顿了一下,太后又道,;哀家也是这个意思。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三皇子弘元拉着沈涅鸢就跑。 两人一路奔至御花园的池子前,这才停了下来。 沈涅鸢气喘吁吁得连腰都直不起来,指着他的手在半空中点了又点,愣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六皇妹是想多谢为兄帮你解围?倒也不必如此客气,毕竟我们是一家人。 弘元淡淡一笑,又道,;为兄今日还想告诫你一句,这西蜀宫中,可不是人人都似我这么愿意助人,六皇妹对其他人,还是得留着心眼。 沈涅鸢努力地深呼吸,平稳着呼吸,她道,;今日之事多谢三皇兄了,污蔑我清白之人,还请皇兄劳心了。 至此,弘元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六皇妹若是遇上困难,大可来寻我,为兄能帮的,定然帮你。 ;那可太好了,我进宫中多日,一直感觉自己举目无亲,没有想到还有三皇兄你人这么好。 一个宫人小跑着过来,附耳同弘元说了几句,弘元脸色微变,即刻同她道,;为兄还有些事情要要处理,这就先走了。 沈涅鸢目送着三皇子离开,挂在脸上笑意这才敛下。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笑得我脸都快要僵掉了。 弘元以为他找她做棋子,其实并不意外,国主和太后如今都很是心疼她,谁同她亲近,自然会得这两人关注。 草丛里有悉率声传来,沈涅鸢没有想到还有人在,她惊了一下,回头去看,却没有想到竟是策延霆。 ;怎么?今日策护卫又被大皇姐罚了? 第348章 请公主拜访千户侯府 她看着策延霆额前皆是细细的冷汗,心中已然是猜到了。 昨夜他帮了自己,青梧自然不会放过他。 ;公主如此聪明,想必不用人提醒,也知道三皇子并不可靠。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敛下眉目,;本公主知道了,多谢提醒。 她从袖中拿出了一瓶药,丢给了他。 宫尘这药,好似是专门为策延霆准备的。 策延霆朝着她俯了俯身,转身就离开。 沈涅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他走得很慢,若是细看,能瞧出他双膝多有不便。 她皱了一下眉头,得尽快将策延霆收在她的宫内,如此才能让他免于大公主青梧的迫害。 正这么想着,她身后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臣女见过锦文公主。 沈涅鸢回头望去,面前的这位小姐她从未见过。 见她面露疑惑,这位千金小姐道,;公主,臣女是户部尚书之女。 秋念露,沈涅鸢虽从未见过她,但在前世时,曾在坊间听说过这位千金。 坊间料她大多听过就忘,独独记着秋念露,是因为她爱慕策延霆。 秋念露朝着她微微俯身,又道了一句,;臣女告退。 沈涅鸢看着她脚步生风,经过自己,往策延霆的方向小跑着过去。 她就这么站在原地看了一会。 那秋家小姐塞了一个瓶子给策延霆,两家隔着血仇,策延霆自是不会接受她的东西,推托之间,那瓶子掉落在地上,碎成了一片,寒风乍起,瓶中的粉末即刻消散在了空气中。 沈涅鸢的鼻子向来灵,她闻到了中药的味道,想必那瓶子里装得是止血散之类的东西。 这秋家小姐收风倒是挺快的。 策延霆刚被大公主青梧罚跪在御花园的荆棘之中,她立马就入宫了。 沈涅鸢瞧着策延霆快步离去,那秋家小姐提着裙边就追了过去,她挪动了一下脚步,不禁心生好奇这两人的后事发展。 她才想跟上去,就被宫人喊住了。 ;见过锦文公主。 沈涅鸢的兴致被人打断,她撇撇嘴,转头看向这宫人。 这位她倒是面善,昨夜跟在西蜀国主身后的公公正是这一位。 ;公主,国主有事情劳烦您走一趟。 她微微颔首,抬手往前,;公公请。 说罢,她就抬步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可这宫人却道,;公主,国主不是要召见你。 ;那是&amp;hellip;&amp;hellip;? 她这才发现这位公公脸上扬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笑,甚是莫名其妙。 总而言之,没有什么好事在等着她。 ;国主说了,西蜀皇室一向感恩图报,昨夜千户侯大人为了您受伤,你得知礼数,去府上拜访一下他。 宫人说罢,将一面金牌递到了她的面前,又道,;公主,这是出入皇宫的令牌,国主已经为你安排好了,马车也在宫外候着了。 ;&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这是使了什么手段,竟是让一向不理此等琐碎小事的国主亲自下令。 沈涅鸢扬着甜甜的笑脸,问道,;公公,借问一声,父王为何要下这命令?我的名声受损,理应躲上几日风头才是。 第349章 为何不忍了 让她坐着皇室马车穿街走巷到千户侯府上,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同拓跋渊关系匪浅? 西蜀国主如此重视名声,理应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才是。 这宫人笑了一下,;公主有所不知,今日朝上千户侯大人为了您,同群臣争吵,当场气晕了过去,国主念他痴心一片,又正是重用他的时候,故而请您去安慰一下千户侯大人。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着实想象不出拓跋渊在朝中群战舌儒的场面。 这也不太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如今他初入西蜀,根基还未扎稳,怎么会做出此等惹众怒的事情来。 前世的时候,他二人初到西蜀,处境甚是困难,每每她闹着要离开,这人总是冷着一张脸同她道,;暂且忍耐。 有一次,她同青梧起了争执,被他罚写了千遍的忍字。 那个对她提耳告命要她忍一切不能忍之事的人,怎么突然不忍了? 奇怪,这委实奇怪的很! ;公主,请吧。 宫人移动脚步,给她引路。 沈涅鸢重重地叹了口气,抬步跟了上去。 ;公主,您可不知道,今日千户侯大人在朝中是如何为你出头的,不少在场的宫女都说,对千户侯大人一见倾心呢。 闻言,少女红唇勾了勾,拓跋渊自是有这样的能耐,她早已见识过了。 公公转头瞧了一眼沈涅鸢,见她兴致缺缺的样子,想着国主交代给他的任务,便是又开口说着话。 ;今日上朝前,群臣就已经听到了有关你昨夜的风言风语,不少大人说了您的坏话,千户侯大人记在了心里,他虽然没有当场发作,却在朝中将此事摊开来说,惹怒了几位大人。 为了这种事情为她出头? 沈涅鸢暗自摇了摇头,连她都觉得没有必要的事情,拓跋渊何必多此一举,为自己树立几个敌人呢。 一个谢凛就已经够头疼的了。 ;千户侯大人还说,公主与策护卫清清白白,为了您的闺誉,他愿意娶你。 沈涅鸢怔了怔,呼吸微窒,;你说什么? 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公公喜上眉梢,国主可说了,若是他能促成锦文公主和千户侯大人,重重有赏! 公公连忙说道,;千户侯大人是这么说的,他要公主报恩,以身相许。 ;那我父王答应了? ;这倒没有。 公公的话让沈涅鸢原本紧张的心松了下来,却又有些失望。 她自嘲地笑了下,摇了摇头。 她究竟是在期待些什么呢! ;国主说了,想让公主下嫁给千户侯,得你愿意点头才行。公公说到这里,恭敬地笑着说道,;公主殿下,咱们西蜀皇室子女的婚事,从没有人能够自己做主的,国主可是为了你开了先例,可见他多宠爱你。 ;&amp;hellip;&amp;hellip;是么?沈涅鸢面上受宠若惊,可心里却是波澜不惊。 西蜀国主之所以会这么做,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在他的眼里,她能控制拓跋渊,而他需要的正是一个能够左右拓跋渊的人。 所以,他才会给了她特例。 若非有一层利益在,即便西蜀国主再心疼锦文,至多也是在吃穿住行上多些照料罢了。 ;千户侯大人他大病初愈,又为了您受了重伤,在朝上怒火攻心,当场晕倒了。 公公感叹道,;公主,良人难寻啊,向千户侯大人这样的痴心人,老奴我还真没见过,不如您就从了他吧。 ;这般的虎狼之词能从公公嘴里说出来,倒叫本公主甚是开眼。 沈涅鸢嘴角抽了抽,却见这位公公颇为谦虚地道,;公主这样夸赞老奴,倒叫老奴不好意思了。 ;可是公公,并非他心悦我,我就要嫁给他的,若是这么说的话&amp;hellip;&amp;hellip; 她抬手虚托着自己精致的下颚,;爱慕本公主这张脸蛋的人,恐怕早已从都城排到了北冥边疆,难道本公主都要收他们为面首不成? 闻言,公公停下脚步。 他环顾了一圈,见四下无人,这才又低声道,;公主,实不相瞒,老奴知道大公主青梧对千户侯大人也是一见倾心。 沈涅鸢挑了一下眉,等着他的下文。 青梧爱慕拓跋渊,再没有人比她更早知道这事情的人了。 ;这青梧公主横行霸道,对公主您也经常使绊子,就如同昨夜那样,公主您的性子瞧着不像是会忍气吞声的人,您若想要给青梧公主一点颜色看看,老奴倒是有个主意。 ;说来听听。沈涅鸢挑眉道。 公公上前,将声音压低,;公主您越是同千户侯大人亲近,这青梧公主越是没有办法得到千户侯的心,到时候,她对你必是羡艳嫉妒。 ;公公,本公主考一考你。沈涅鸢眉眼弯弯,眸底的笑意却是深不见底。 公公俯身,;公主请问。 ;为何后宫多生事端,从未太平过? 公公想也不想便回道,;自是嫉妒心作祟。 他话音方落,顿觉自己究竟是说了什么,抬眼见沈涅鸢朝着他浅笑着颔首。 公公心中一紧,连忙给自己的话找补,;但今日您瞧千户侯为了您,不顾仕途,一下子得罪了那么多的大人,可见他与普通男子甚是不同,公主的顾虑绝对是多虑。 ;罢了罢了,你不就是想让本公主稍后去见千户侯的时候,小意温柔么?本公主知道了。 可知道归知道,她会不会这么做,那可就说不准了。 拓跋渊分明就是强迫她去见他。 可是凭什么呢! 前世在西蜀宫中,阿霏死在了那场大火中,她命人去把拓跋渊请来,这人却怎么也不来见她。 后来他终于来了,她满腔的委屈还未说出口来,这人却是带来了要她嫁人的皇令。 她想见他的时候,他不来,凭什么他要见她,她就必须出现在他的面前? 还要用皇令压着她。 沈涅鸢冷呵一声,她才不会让拓跋渊如此如愿。 那辆停在宫门前的马车金碧辉煌,唯恐百姓不知道是她锦文公主出行拜访千户侯。 第350章 招摇过市 沈涅鸢微微蹙眉,面无表情地踩上踏板,坐进了马车内。 若是西蜀国主当真心疼她,绝对不会让她在风口浪尖的时候,还招摇过市。 两次偷偷溜出皇宫,都是在深夜,沈涅鸢如今坐在马车内,听着大街上传来的吆喝声,天生喜爱热闹的她,有些忍不住,将幔帘拉起些许,瞧了瞧市井小道。 她坐得马车委实富丽,不少的百姓都好奇地盯着这马车,不知是哪位贵人在马车内。 有眼尖的人只消一眼,就认出了她,直喊道,;是锦文公主! 顿时,本就热闹的大街人声鼎沸。 沈涅鸢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偶尔有一两人的声音尤为的尖锐,一字不落地飘入她的耳内。 ;锦文公主并无官职,她为什么能出宫? ;她昨夜在宫中私会戴罪侍卫,莫不是被赶出来了? ;我看不像,她这辆马车比大公主的还要金碧辉煌,可见国主甚是重视她。 沈涅鸢终于明白为什么西蜀国主给她安排了如此招摇过市的马车。 如今皇城内人人皆知虽名声尽毁,可还是深受国主重视。 这样一位公主,领命拜见千户侯,其实只是因为千户侯倾心于她,国主真正重视的从来不是锦文公主,而是拓跋渊。 国主不是要她做戏给百姓看,而是给拓跋渊看。 沈涅鸢眉头深皱,不禁感叹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她都快被西蜀国主给坑死了。 马车终于停在了千户侯府前。 沈涅鸢从马车上下来,顶着围观百姓的注视,抬头望了望这宅子门上尚未挂上匾额。 她纳闷地上前,抬手重重地拍着门。 明知道她会来,这大白天的竟是紧闭大门,这拓跋渊分明就是故意的。 ;嗨呀!我早就听闻这千户侯和锦文公主关系不一般啊。 ;非也非也,千户侯原是东隋人氏,我经商路过东隋时,坊间料传的可都是千户侯和东隋的小县主,哪有锦文公主的事情。 听见有人提起她小县主的身份,沈涅鸢心虚地脸色微沉,再次拍响大门的手力道重了不少,带着几分的急切和不耐。 门传出厚重的拉开门栓的声音,紧跟着大门打开,沈涅鸢看见阿福迎面而来一张欢喜的笑脸。 ;大白天的锁什么门?怕遭贼么? 沈涅鸢撇撇嘴,小脸上蓄着不悦,抬脚跨了进去。 ;公子说身在西蜀,人生地不熟的,谨慎些总没错的。阿福顿了一下,似是抱怨道,;公主您不知道,自从我们入住了这座宅子,在门口张望的百姓就没少过。 这倒是正常,西蜀人对异族很是警惕,他们打探拓跋渊,是出于本性。 ;那就让你家公子离开西蜀,不就成了。 阿福嘿嘿一笑,道,;您在这里,我家公子还能去哪里啊。 他的话倒也不避嫌,可落进百姓的耳里,却又生出了别的深意来。 ;原来这拓跋外贼是锦文公主招来的! 沈涅鸢嘴角抽抽,得!她又多了一桩遭人恨的事情。 第351章 拜拓跋渊所赐 拜拓跋渊所赐! 沈涅鸢锤了锤自己的心口,阿福见状,连忙关切地问道,;公主怎么了?可有不适? ;我快心力交竭了。她顿了下,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又道,;都是被你家公子害得。 阿福愣了半响,突然了然地哦了一声,拉长了尾音。 ;您这是犯相思病了,一会见着我家公子,这病就好了。 阿福全然没有注意到沈涅鸢朝他投来的不甚良善的目光,还在自兀地道,;这就和公子他前段时日卧床不起是一个病因。 ;阿福,多日不见,你竟是连病都会诊断了,那还要宫尘做什么? ;这正是宫尘给诊断的!阿福如是说道。 沈涅鸢,;&amp;hellip;&amp;hellip; 见她一脸不信,阿福又急急地道,;真的是宫尘诊断的,他上个月就来了西蜀。 ;那我两次过来,怎么都没瞧见他。沈涅鸢蹙眉。 若是宫尘在,这人定会拉着她把脉,又好好瞧瞧她手臂上的伤恢复的如何才是。 这人虽有些贪财,但该有的医德还是有的,至少对她这个长期病患,还是很上心的。 ;巧了这不是,宫尘他说西蜀旁的不多,奇珍异草特多,拿来入药最适合不过了。阿福耸了下肩,才说出了宫尘的下落,;他去采药了,像他这种药痴,没个十天半个月,他是不会回来的。 沈涅鸢突然想起了这阿福适才说了什么,她一把拉住了阿福的手臂,急急地问道,;方才你说拓跋渊他卧床不起,他当真是病了?他病了宫尘还外出采药,这病很严重么? 一连问了这么多问题,都快把阿福给问懵了。 阿福挠了挠脑袋,道,;宫尘说了,公子这是相思病,您是药,见一见你,便是药到病除,故而宫尘放心地外出采药了。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听着这话,敛下眉目,转身就往前走,脚下生风,显然是有些慌乱了。 阿福的话让她慌乱迷茫。 从什么时候起,她在拓跋渊的心中会如此重要? 现下的拓跋渊和她记忆中前世里一心只为复位大业的拓跋渊全然不同。 或许,这拓跋渊和西蜀国主一样,都只是想要对方认为沈涅鸢对自己很重要,借她来稳固彼此罢了。 国主拿她来稳定拓跋渊,就如同拓跋渊利用和她的关系,来让国主对他放下戒心。 一个男子若是为女子痴迷,是最好拿捏控制的。 沈涅鸢心里闷闷的,这人不喜欢自己也就罢了,可他明明知道自己对他的情谊,却还要利用她的感情。 委实过分! 沈涅鸢也算是阅话本子无数,书中但凡被男子利用了感情的女子,下场都不是很好。 那些在千户侯府前围观的百姓尚未散去,你一句我一言的说的议论的都是锦文公主和拓跋渊,还有那个传闻中与公主有染的戴罪侍卫。 谢凛正在府中与幕僚商议事情,听到了外头不绝于耳的嘈杂声,他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属下这就去把外头的刁民赶走。 一个幕僚打量着他的脸色,即可出声道。 ;不必。谢凛阻止他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得民心,万不可做此等惹众怒之事,你且去看看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幕僚出去转溜了一圈,很快回来禀报,;启禀王爷,原来我们府旁的那宅子是被千户侯买下了,今日锦文公主到访,百姓好奇,皆是在门口聚集着看热闹罢了。 ;拓跋渊? 男子冷毅的脸庞透着浅浅的阴鸷,唇畔噙着的弧度凉薄地上扬,铺着一层碎碎的似笑非笑,;她也来了? ;是。幕僚俯身道,;适才我向候在马车旁的公公打听了,这是国主的旨意。 ;去,给百姓端些热茶去,外头冷,让他们暖暖身,再让厨娘做些糕点给他们。 谢凛这收买人心的手段,可谓甚是高超。 他吩咐完事情,屏退了幕僚,踱步至窗边,抬眸看向了那面将他和隔壁宅子阻隔开来的红墙,脸色深沉莫测。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了沈涅鸢娇嗔地喊着拓跋渊的名字。 ;拓跋渊! 沈涅鸢一脚踢开房门,双手插在腰间,甚是恼怒地瞪着屋里头那个慵懒地倚靠在床上的人。 见他脸色有些苍白,沈涅鸢明显的一愣。 他难不成真的是在朝上气晕过去了不成。 她皱了皱眉头,一步跨进了屋内,几步路快速地走到床榻前。 ;你非要我来见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沈涅鸢在他的府里待得越久,外头百姓编造的谣言可就越精彩,是以她想尽快离开。 ;我伤口裂了,没药。拓跋渊抬眸看着她。 沈涅鸢分明从他的那双湛湛黑眸里看出了他狡猾的笑意。 她甚是不甘心地咬唇,软下语调,;我看看。 沈涅鸢俯下身,将他捂在腰间的手挪开,那白色内衬下的确有血渗出,瞧着颜色特别的深,可见这血已经流了很久。 好在她自小就容易磕着碰着,拓跋渊一直叮嘱她要随身带着止血药。 沈涅鸢连忙从袖子里拿出了装有药粉的白玉瓶子。 ;那铜盆里的水是刚烧开的。 拓跋渊的视线从铜盆上移到了案桌上,又道,;剪子在案桌上的那个木盒子里。 沈涅鸢闻言,想也不想的就拿了剪子在烛火上烧了烧,然后快步走到他的身旁,将他的内衬剪开,而后又拿了白净的帕子浸在了热水中。 这水的确是刚烧开的,烫的沈涅月又是吹着自己的手指头,又是将手指捏着耳朵下垂散热。 拓跋渊懒洋洋地倚靠在床榻上,看着她被水烫,又着急将帕子拿出来的样子,委实愉悦,薄唇扬起了一道浅浅上扬的弧度。 好不容易将帕子拿出来拧干,她一边认真地帮拓跋渊擦着伤口,一边忍不住埋怨道,;宫尘不是也在西蜀么?你怎么不把他召回来? ;他去采药了。拓跋渊正了正脸色,如是回道。 沈涅鸢蹙眉道,;那他的药呢,总会留下一二吧? 第352章 没心没肺 ;我不知道他放哪里了。 沈涅鸢,;&amp;hellip;&amp;hellip; 伤口崩血成了这样,他居然说话如此轻飘不在意。 ;这伤口委实很疼,我只能想办法把你从宫里头弄出来。说到这里,这人竟是还笑开了,;好在本侯叮嘱你的话,你都记得。 沈涅鸢自会将药随身携带,免去了他让人传话的事情。 ;昨晚我给你药的时候,你逞什么能?万一我今日出不了宫呢?西蜀国主的心思岂是你能拿捏的? 宫尘又不在府上,万一他真有什么事情怎么办? 她处理伤口愈发的熟练,很快就将拓跋渊腰间的伤口包扎好。 起身时,她随手就将白玉瓶丢给了他。 ;你也见着我了,伤口我也给你处理好了,我可以走了吧?侯爷? 沈涅鸢站定在床榻前,问得甚是没心没肺。 拓跋渊将身子坐得更舒适了一些,薄唇勾出浅浅淡淡的笑意,闲适地挑眉盯着她瞧。 得不到回答,沈涅鸢眉头轻蹙,转身就要离开。 可她才挪了一下脚,就听到拓跋渊低醇好听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 ;你就是这样报恩的?怎么同之前所说的不一样? 他不甚满意地啧了一声,忽而又叹了口气,眸光淡淡,颇为失望的模样,;如今你也不听我的话了,那我只好告诉你如今的父王,白眼狼可养不得。 ;&amp;hellip;&amp;hellip;我之前说什么了? 沈涅鸢话音方落,突然想起她重生归来没多久,的确同拓跋渊聊过报恩之事。 当时所说的,是那本子上的报恩,皆是以身相许。 她抿了一下唇,目光漂移去了别处,假装没有记起这事,也假装不懂拓跋渊话中的暗示。 ;这等小事,你告诉我父王做什么?她娇嗔地跺了一下脚,重新坐回了床沿,双手撑在床榻上,身子往他的方向倾去,笑得甚是乖巧可人,;我哪里做的不满意,你说便是了,我改还不成么? 如今这拓跋渊性子莫猜,沈涅鸢觉得他是真能干得出去西蜀国主面前打她小报告此等行径。 毕竟,他连在大殿上同人吵架装晕的事情都做了。 他薄唇噙着薄薄的笑意里溢出微不可察的宠溺。 ;本侯今日在殿上说了不少话,到现在还未喝上一口茶。 沈涅鸢心领神会地起身,;我去倒。 她随手拿起案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浅浅的一杯递给了拓跋渊。 少年接过茶杯,浅尝了一口,眉目舒展,微微颔首,将茶杯还给了她,示意她将茶倒满。 沈涅鸢这才将那茶杯倒满,重新递给了他。 喝过两盏茶,拓跋渊懒懒地倚靠在床上,挑眉看着沈涅鸢将茶壶放好的背影,被茶水润过的嗓音特别的温柔,;本侯饿了,你将案桌上的那个食盒拎过来。 心里突然蹿出一束火苗,沈涅鸢甚至听到了它在心里噼啪作响,炸出火星的声音。 闭了闭眼睛,她忍着怒,将食盒拎到了拓跋渊的面前,不用他开口,她便主动的将食盒打开。 第353章 沈涅鸢醉酒 第一层摆的是杏仁酥,第二层摆的是桂花酿,最底下一层是还在冒着余热白雾的灌汤小包。 这些都是她的挚爱。 沈涅鸢闻着香味,咽了一下口水。 自从来了西蜀,虽贵为公主,可每日吃的都是一些难以言喻的西蜀佳肴。 她连做梦都想着吃灌汤小包,那日一觉睡醒,睁眼看到的是带了血的半块牛肉,她顿然生了好长的闷气。 拓跋渊随手拿起杏仁酥,咬了一口,随意地道,;公主侍奉本侯辛苦了,你也吃一点。 ;侯爷您吃。她故作矜持地推脱道, 少年勾了勾唇,拿起一个灌汤小包给了她,;稍有本侯还有事情要公主做,你还是多吃点,留点力气。 闻言,沈涅鸢瞪了他一眼,接过灌汤小包,一口塞进了嘴里。 阿霏做的灌汤小包,精致小巧,一口一个,味道甚是鲜美。 沈涅鸢吃了一个自是不过瘾。 反正一会还不知道拓跋渊会如何指使她做事情,自是现在先吃个够本才是。 她这般想着,又连着吃了三个灌汤小包,紧跟着又拿起了杏仁酥。 约莫是吃得急了些,沈涅鸢呛了一下,猛地咳嗽了起来。 一只宽厚修长的手掌轻拍着她的后背,沈涅鸢抬眸就见眼前有一瓶白玉壶,想也不想的,拿起就灌进了嘴里。 桂花酿,香甜可口,最是解渴,什么都好,就是容易醉人。 寝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安静到只能听见少女均匀的呼吸声。 轻拍她后背的手一直没有停下来,拓跋渊等到她睡熟了,这才起身,将食盒盖上,搁置在地上,然后将她抱上了床,将被褥盖在了她的身上,这才出门离去。 整个过程,他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一直候在寝房外的荆朔见他出来,朝着他俯身行礼道,;少君,谢凛已经派人打探,我们的人按照您的吩咐,将话传到了。 拓跋渊微微颔首,角落里突然有人探出一个脑袋来。 宫尘甚是纳闷地道,;你何必这么麻烦搞这么一出?反正你也将她灌醉了,不如就趁着她毫无意识的时候,将她带回北冥。 拓跋渊站在门前,眸光悠远地看着前方,薄唇轻勾,蓄在低醇嗓音里的情绪很淡,;她不喜欢。 ;&amp;hellip;&amp;hellip;那你强行将她留在你府中,她就喜欢了?宫尘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道,;你就等着她醒来同你闹吧!到时候别妄想我帮你。 拓跋渊不屑地嗤笑,;我需要你帮? 宫尘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怒意更盛,;成!这本就不是我的职责之内的事情,你孤独一生没有子嗣,那也是你活该! 他气得甩袖,离去时还叨叨个不停,;就没见过那家公子是这样追心仪女子的! 将人故意灌醉,即便能将人留一宿,那能改变什么? 往后沈涅鸢对拓跋渊,一定会多加心眼,他想要沈涅鸢再对他毫无条件的信任,恐怕是不可能了。 荆朔跟了上去,不解地追问道,;宫大夫为何这么说?少君难道做错了? ;自然是错了!你试试去将木兮灌醉,看她以后会不会再理你! 荆朔很是认真地想了一下,回道,;恐怕没那个机会了。 宫尘一愣,;怎么说? ;她应当会当场将我砍死。 ;&amp;hellip;&amp;hellip;宫尘甚是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孺子可教,你比少君有自知之明。 沈涅鸢倒是不会提刀子,但往后疏远拓跋渊是必然的。 宫尘摇了摇头,重重地叹气,对往后少君是否能有子嗣继承皇位的问题很是担忧。 可他却不知道,方才他所说的拓跋渊会孤独一生没有子嗣,皆是拓跋渊前世的结局。 约莫是被他说中了,守在寝房外面无表情的拓跋渊的俊脸上透着浅浅的阴鸷。 阿福候在一旁,禁不住地直达哆嗦。 他忍不住望了望天,奇了怪了,这也没有下雪,西蜀冬季的温度可比东隋暖和多了,怎的他觉得有股寒意从脚底冒起,直蹿上脑门呢! 阿福下意识地觑了眼自家少君,小心翼翼地上前道,;少君不用将宫尘大夫的话放在心上,沈小姐的心思一向不同于常人,她才不会因为这个同你置气呢。 拓跋渊没有说话,眼风凉凉地扫了他一眼。 阿福即刻道,;我这就去门口查看一番,许是隔壁有动静了。 谢凛比任何人都沉得住气,前世就是如此。 他在封地做了十多年的闲散王爷,所有人提起他时,都只会说是个成不了气候的王爷,造反起义这样的事情也不会指望他去做。 可偏偏是他推翻了旧政,篡位登基成了新的国主。 十多年他都等下来了,更别说是如今的这十多个时辰。 厅内烛光摇曳,一个幕僚跨入厅内,朝着高高在上的他俯了俯身,道,;这千户侯委实不太识相,他入住隔壁的宅院,难道不清楚与他一墙之隔的王爷的宅院?他不来登门拜访,难不成还想王爷亲自拜访他不成? 亲自拜访? 谢凛转动着黄玉扳指,敛着眉目起身道,;千户侯虽然没有礼数,可本王不能没有,摆驾,本王要会一会千户侯。 ;王爷,现在已经是子时了,会不会太晚了? 谢凛神色微变,;子时?可有人见到锦文公主从他府里出来? 幕僚摇了摇头,;我们的人一直盯着,锦文公主自从入了千户侯的寝房后,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那千户侯呢?也在房内?谢凛蹙起的眉头更是紧锁了几分。 ;千户侯出来过一回,又进去了,之后那间屋子再没有旁的动静。 幕僚说完这话,觑了眼谢凛阴沉的脸色,忍不住又道,;这锦文公主难道同千户侯行苟且之事?他们两人关系原本就不清不明的。 ;闭嘴!锦文金枝玉叶,岂是他拓跋渊能染指的!谢凛怒视着这幕僚,阴鸷的脸色委实吓人。 那幕僚被吓得腿软,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王爷恕罪,属下不该如此说锦文公主。 第354章 谢凛登门拜访 ;如若外头有半点锦文同拓跋渊之间的闲言碎语,本王就办了你! 那幕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去的。 候在厅内的内侍皆是低下头,不敢言语。 冷清的月色下,楼阁被树荫遮掩,只露出了一角,皓月悬空,高墙的树影落在宅院中的地面上。 屋内没有点灯,府中的下人也大都睡下了。 突然大门被人重重地拍响,宅子外头的人高喊着,;凛王前来拜访。 阿福披着厚重的毯子,拎着灯笼,从门缝中探出一张睡意阑珊的脑袋。 ;你家王爷大半夜不睡觉,难不成我家侯爷也和他一样不成? 阿福埋怨了一句,将手中的灯笼收回,正要关上门,却见一只有力的手掌抵在门上。 ;大胆!王爷亲自登门拜访,你们竟敢避不见客! 阿福打着哈欠,无奈道,;这位兄弟,大家都知道我家侯爷重伤未愈,您主子深夜拜访,委实不合情理吧? 宅子外有的百姓只剩四五个,这些人里,要么是拓跋渊安排的人,要么是谢凛的幕僚。 拓跋渊的人自是机灵,抢先开口道,;是啊王爷,这千户侯如今深受国主重用,他又是异族人士,若是王爷落了个欺负异族的名声,可不太好吧?咱们国主不是常说只要入了西蜀,不管是哪里人,都是西蜀人么? 谢凛面无表情地回头看着这位甚是胆大的;百姓。 ;王爷恕罪,草民也是为了您着想啊,想要对付这千户侯,何必急于这一时? 今夜若他强行入拓跋渊的宅子,恐怕明日难以向国主交代。 谢凛他自己也很清楚,西蜀国主有意将沈涅鸢嫁给拓跋渊,以此来稳住拓跋渊。 他阴沉着脸色,甩袖离去。 阿福见王府的人离开,稍稍松了口气,将大门砰地一声关上。 荆朔持剑隐在门后,冷剑已经出了剑鞘半寸。 ;少君还说这谢凛不会今夜来闯,没想到谢凛这么沉不住气。阿福啧了一声,又道,;少君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荆朔瞥了他一眼,坐在了门后的石阶上,手中的长剑抵着地面,抬眸看向那个高墙。 一墙之隔的那宅院里,谢凛负手在背,抬头看着这高墙。 ;王爷若是关心锦文公主,不如让属下潜入打探一番。 谢凛眉头沉了沉,思量了片刻,摇头道,;不必,拓跋渊此人城府极深,你若潜入,必定把你当成乱贼,当成给办了。 ;那&amp;hellip;&amp;hellip; ;拿着本王的腰牌进宫,将此事禀告给国后。他从腰间取下腰牌,递给了属下。 隔壁院内,荆朔听着门外传来马蹄急奔的声音。 少君猜得果然没错,这谢凛是去宫里头找人了。 凛王府的侍卫骑马奔至宫门口,拿着令牌才要入宫,却被守门的侍卫给拦下了。 ;什么事情? 那侍卫亮出令牌,;我是凛王府的人,受王爷之命入宫,事出紧急,还请行个方便。 ;国主今夜醉得厉害,你入宫也面不了圣,若不是外敌入侵的大事,就回去吧。 第355章 要给我挑选驸马了么 守门的侍卫说话没有半点余地,这凛王府的人眉头紧蹙着,犹豫着却不愿意离开。 他不是来见国主的,可他也不能直说是见国后,以免给他家主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犹豫再三,这凛王府的人还是骑马回去了。 守门的侍卫见他骑马消失了在了街头的转角,这才撕下人皮面具。 风淡露浓,楼台高锁之下是月光照不到的地方,那片阴影处有两个被剥了盔甲,只剩白衣内衬的侍卫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一行巡逻的带刀侍卫巡逻经过此处,未有停留,只有那个走在最后一个的策侍卫,冷眸扫了一眼那阴影之处,脸色微沉,一言不发地跟上了大部队。 夜风萧瑟,卷起地上的落叶,荆朔百般无聊地端详着一片枯叶,侧耳听见马蹄声再次响起。 他提剑走至高墙之下,听着隔壁院子里的动静。 ;王爷,宫中侍卫拦得紧,属下无法入宫。 紧跟着,一声砰的声响重重地响起,有人闷哼了一声。 约莫是不如谢凛的意,这侍卫被重罚了。 荆朔很是同情地摇了摇头,同他少君作对的下场,都不是很好。 天光初晓,路上的行人甚少,阿福打着哈欠,抱着扫把正扫着门前的落叶。 突然来了一行人,半句不说,上前就将他推到在地。 ;什么人?竟然敢闯千户侯府,不要命了? ;凛王府的人! 阿福从地上爬起来,往宅子里跑去。 ;千户侯,锦文公主彻夜未归,可是在你这里? 谢凛身侧的侍卫站在阁楼前,高声喊着。 阿福匆匆赶了过来,就见自家少君从屋里头走了出来。 他穿得甚是单薄,只有一件玄色衬衣罢了,连披风都没有裹在身上。 荆朔见他出来,朝着他微微俯身,侧了侧身。 ;谢凛,战场一别,你我还未见过面,别来无恙。 拓跋渊站在紧闭着的房门前,薄唇勾了勾,低醇的嗓音很是淡漠。 ;锦文呢?趁着天还未彻底亮,本王将她送回宫中,以免多生事端。 谢凛一开口便是要人。 ;本侯同她之间的事情,一向不用外人来操心。拓跋渊嗤笑,眼角眉梢皆是冷蔑。 谢凛阴沉着脸色,厉声道,;本王提醒你一句,她现在是锦文,是西蜀金枝玉叶的公主! ;哪又如何?无论她是什么身份,我和她的关系都不会改变。 相较于谢凛蓬勃而发的怒意,拓跋渊那张俊脸温淡的几乎没有表情,他缓缓开口,姿态闲适而笃定。 ;倒是你,若是这一世离她远一些,我倒是可以饶你一命。 从始至终,他只要沈涅鸢安然地活着罢了。 前世,沈涅鸢是谢凛的救命符,她死了,拓跋渊自然是留不得谢凛这条命。 谢凛神色大变,他最不愿意想起的事情,还是被拓跋渊轻飘飘地提醒了。 那日他兵临城下,不着急攻入城内,也不要他投降,开口问的第一句话是沈家丫头的下落。 他交不出沈涅鸢,最后被北冥军万箭穿心而死。 谢凛好一会才笑出声,;恐怕这句话得是我对你说吧。 重生之际,他夺了拓跋渊的命格,若是他死,拓跋渊也会死。 拓跋渊站在台阶上,冷冷淡淡地俯视着谢凛,没有说话。 两人僵持不下,荆朔的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蓄势待发着。 屋内突然传来少女的尖叫声,打破了这一触即发的对峙。 ;不要!不要丢下我&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脸色一变,转身推门而入,没有半分的犹豫。 谢凛也听到了,他抬步跟上,却被荆朔的冷剑抵在了心口,而他的侍卫随即就将冷剑抵在了荆朔的喉间。 拓跋渊一走进内室,就见沈涅鸢已经坐了起来。 她呼吸有些急促,满额的冷汗密密麻麻,看着前方的双眸微睁泛红,整个人都处在惊魂未定的恐慌中。 拓跋渊沉了沉脸色,快步走了过去,大掌抵在她的后颈,将她环抱在怀中,低醇的嗓音很是温柔的哄着,;没人丢下你,你在我府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鼻息间萦绕着的是少年身上好闻的清竹味道,她的脑袋抵在拓跋渊的心口上,甚至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此时跳得有些快。 她有些恍惚地仰起小脸,看着近在眼前的拓跋渊,喃喃道,;我方才做噩梦了。 梦到这人不要她了,将她丢在西蜀,随意地给了他配了婚嫁,起身了回了北冥。 被人当成包袱丢下的滋味,孤立无助地足以让她绝望。 这个一直被她所依赖信任的人,原来也是会丢下她的。 世事没有绝对。 沈涅鸢双手生凉,她慢慢地从拓跋渊的怀中退了出去,哪怕她还在不住的颤抖着,被她紧紧捏住的被褥已经有了褶皱。 拓跋渊垂首扫了一眼整个人都处在紧绷之中的她,俊脸浮上一层不悦,隐在眉目间,可他再次开口说话时,嗓音温柔蛊惑得令人心悸。 ;沈涅鸢。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低低的嗓音染着几分宠溺的笑,;过了年,你便及笄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会把噩梦当真? ;及笄?沈涅鸢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语调生冷,;你是不是准备给我挑驸马了? 拓跋渊脸色微沉,;什么? 这一年的五月,他便会亲手捧着嫁衣,告诉她,他亲自为她寻觅了良人。 ;我能提几个要求么? 沈涅鸢蹙眉,陷入思索,很是认真地道,;人要高一点,帅一些,人品也得过去的,最好不要是在朝为官的,那样会身不由己,我也会被牵涉其中,最好是个商人,虽说地位一般,可好在吃穿不愁。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拓跋渊盯着她,沉声道,;没有人要给你指定驸马。 {沈涅鸢蹙眉同他对视,明眸之中全然是不信,;你这么激动做什么?现在不挑驸马,往后也会给我挑驸马,我提前同你说一声罢了。 拓跋渊眉目生寒,抬手将盖在她身上的被褥掀开。 第356章 让我出去 屋内的地龙已经烧尽,还未添上新的,沈涅鸢冷不禁地蜷曲着身子,哆嗦了起来,埋怨地抬眸瞪了他一眼,怒道,;你做什么? 说罢,她伸手就要去抢被褥。 拓跋渊却是将被褥扔在了地上,冷声问道,;你清醒了没有? 屋外传来阿福大声嚷嚷的声音,;王爷,你不能进去! 沈涅鸢闻言终于清醒了一些,她拧着秀眉,看向自外头推开的房门,谢凛大步跨了进来。 忽然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罩在了她的脑袋上,她伸出手将那东西拉下,定眼一瞧,认出了这是拓跋渊的那件玄色大氅。 拓跋渊将幔帘放下,低声道,;待在里头。 适才对她还有些凶狠,这会儿她听着这人同谢凛说话,有了比较,才觉得适才这人对自己已很是温和了。 ;王爷明知道公主在此,依旧大不敬地闯入,是你眼中没有皇权,还是心里存了别的心思? 谢凛如今虽为西蜀国主的左右手,可国主忌惮他,绝不会让他再靠近皇权忠心,除非他同公主传出点什么来,否则绝不会将公主嫁给他。 坐在床榻上的沈涅鸢将罩在身上的玄色大氅拉得紧了一些,谢凛闯了进来忘记关门了,此时北风大起,灌入屋内,吹动着幔帘。 所幸拓跋渊将幔帘的下方都压进了床褥之下。 这北风刮得有些大,她下意识地望里头躲了躲,想避开寒风。 ;锦文,你出来,本王带你回宫。 谢凛没有搭理拓跋渊,他往前一步,紧跟着沈涅鸢看见拓跋渊的身影挡在了床榻之前。 隔着幔帘,她只能看到拓跋渊模糊的后背。 她抿着唇,冷声道,;不劳烦王爷了。 ;沈涅鸢!谢凛阴沉着脸,喊着她名字的语调里戾气颇重。 他定眼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拓跋渊,忽而笑开,;你若是不出来,那我们就在这里谈谈。 ;我同你没什么好谈的。 闻言,谢凛唇畔的笑意变深了几分,他有些满意地看着面前的拓跋渊紧绷着一张俊脸。 ;是么?可本王倒是很想同你好好叙叙旧,当初本王有负于你&amp;hellip;&amp;hellip; 刷的一声,沈涅鸢拉开幔帘,急急地下了床榻,谢凛便也不说了。 拓跋渊侧身垂眸看向她,神情有些复杂,见她朝着谢凛奔去,眼疾手快地将她拦腰抱起,丢回了床上,再次将幔帘拉下。 这一回,他坐在了床沿,任凭沈涅鸢怎么推搡他的后背,他都稳如泰山。 ;公主照顾了本侯一夜,应当好好休息才是。 沈涅鸢咬牙切齿地低语,;拓跋渊,你让我出去! 她的小手握成了拳头,一遍又一遍地捶打着拓跋渊的后背,可她的力道极轻,与其说打,倒不如说是小猫挠痒。 ;拓跋渊,那你出去,让我同他说几句话。 她是真着急了,谢凛这人疯起来,什么话都敢说。 她不愿意让拓跋渊知道前世的那些过往,被这人抛下的曾经对她而言,委实是不堪。 一双黑眸敛着似笑非笑的光泽,他不紧不慢地道,;这里是本侯的府上,你赶本侯出去? 第357章 她果然重生了 ;王爷,请回吧。少年的黑眸里迸射出幽深的寒芒,;若你想去告发本侯禁锢了公主,也大可入宫禀明国主。 虽然拓跋渊无所畏惧,可沈涅鸢觉得还是不要得罪谢凛这个疯子为好。 ;侯爷在同王爷说笑呢。她的语气尽量听起来轻快,又道,;本公主知道王爷要说什么,过往亏欠过本公主的人,我都记得,一个都没有忘。 谢凛亏欠她,拓跋渊也亏欠过她。 若不是前世这人带自己来了西蜀,阿霏不会死,她也不会被卷入权力漩涡中。 可她和拓跋渊之间,就像一团乱麻,即便是用剪子剪断了,也理不清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 只有沈涅鸢自己心里清楚,她同任何人计较,但绝对不会同拓跋渊过不去。 藏在她心里最深处的话没有说出来,谢凛自然也是误会她不会放过拓跋渊。 说到底,谢凛同沈涅鸢的孽缘之起,还是因为拓跋渊弃了她。 归根结底,都是拓跋渊的错,沈涅鸢怪他,谢凛觉得很是理所当然。 约莫是被她这样的说辞给稳住了,谢凛终于松了话,;本王让公公在外头候着,半个时辰若你还未出来,本王只好禀明国主了。 可谢凛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西蜀国主本就有意让沈涅鸢嫁给拓跋渊,如今他去国主面前一说,只要一句沈涅鸢彻夜未归,是因为在千户侯的府上睡下了,便能让国主顺理成章地指婚。 沈涅鸢隔着幔帘,依稀看见谢凛转身离开。 她长舒了一口气,猛地朝拓跋渊推了一下。 被推得险些跌在地上的拓跋渊,无所谓地站稳了身子,转身拉开幔帘,看着此时正瞪着自己的沈涅鸢。 他剑眉微沉,落在沈涅鸢身上的眼神几番变化,英俊紧绷的脸庞酿出晦暗不明的深沉。 沈涅鸢抿着唇,有些心虚地解释着,;这里是谢凛的地盘,他想捏死你我,还不是像捏死两只蚂蚁一般的简单,我方才只是想稳住他。 少年的黑眸湛湛深邃如终年见不得光的深潭。 她果然重生了! 一股不知名的复杂情绪盘踞在胸口。 适才这丫头分明是被谢凛威胁了,拓跋渊很想告诉她,万事有他,不必怕谢凛,可沈涅鸢又说,亏欠过她的人,她都记着。 这丫头一向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但她恩怨分明的很。 若是她不知晓自己同她一样,许是还能待在自己的身边,过往的那些亏欠,都是前世他所为,沈涅鸢自然不会计较到他的身上。 可若她知晓了他也是重生的,那必然是要同他计较的。 原来也有让他惧怕退缩之事。 拓跋渊自嘲地低笑摇头。 沈涅鸢揣测不到此刻的他在想些什么,见他这般笑着,还以为是被自己气笑了。 ;你别生气。她紧张地握住了拓跋渊的手臂,有些忐忑不安,;往后我只听你的就是了。 ;这两年你的确愈发不听话了。 拓跋渊细细地回想,约莫是她被沈家老太吊在城墙之后重生的。 她就是从那时起,开始疏离躲避自己的。 心口细细密密的疼,对于她所有的反常,拓跋渊在这一瞬都明白了。 他微微叹气,抬眸瞧见她愈发紧张的神色,低低笑开,安抚她道,;不过我不怪你。 沈涅鸢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这人难不成是被她气糊涂了么? 小手探上他的额头,手心的温度让拓跋渊眉头一沉,他的大掌扣住沈涅鸢的脖颈,将她拉近自己。 少年的额头抵在了沈涅鸢的额头上,沈涅鸢只觉得一片清凉,很是舒服地蹭了蹭。 拓跋渊眉头紧蹙,沉声道,;你在发烧。 ;&amp;hellip;&amp;hellip; 难怪!她自醒来后,觉得四肢无力,脑袋也有些晕,还以为是被噩梦惊醒所至的。 拓跋渊将她按回床上,将被褥重新盖在她身上时,见她身上还裹着自己的玄色大氅,眉心沉了沉,;穿着这衣服睡不舒服,你脱下来。 沈涅鸢却是摇摇头,;我冷。 她适才躺下的时候,瞧了一眼屋内的地龙,原来没有烧尽,她一觉醒来觉着冷,还以为是地龙烧尽了,没有想到是自己发烧了。 沈涅鸢叹了口气,她这身子调理起来未免也太难了。 拓跋渊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套被褥,罩在了她身上,又道,;等你出汗了,再将大氅脱下。 沈涅鸢甚是乖巧地点头,紧跟着,她听见拓跋渊对着外头的阿福吩咐道,;把宫尘喊过来。 宫尘? 昨日这府中上下的人是怎么一致口径同她说的? 宫尘去草药了,没个十天半月是回不来的。 谁看了拓跋渊,不夸他一句是老奸巨猾的狐狸。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正拿出针灸的宫尘,红唇微扬,咬牙切齿道,;你采药回来了? 闻言,宫尘脸不红心不跳地瞥了她一眼,颇为嫌弃道,;幸亏回来的早,否则谁给你看病。 凉凉地哼了一声,沈涅鸢闭上眼睛,不愿意再看这个同拓跋渊狼狈为奸的人。 居然一同坑骗她! 真是好样的! 因为她说四肢酸痛,故而宫尘才帮她扎针,这是能最快缓解发烧不适的办法。 一针扎下,沈涅鸢突然从床上坐起,委实把宫尘惊着了。 拓跋渊脸色阴沉地看向宫尘,宫尘连忙摆手道,;我下针很轻的! 报复,这绝对是沈涅鸢这丫头的报复。 这睚眦必报的性子,还真是随了拓跋渊! 果然是他家少君一手带大的人啊。 宫尘理亏,自是不敢说什么。 沈涅鸢虽是面色苍白,可眸底沉浮着碎碎的得逞之色。 拓跋渊甚是无奈地将她按回床上,低声道,;你是不是想让宫尘给你多开几贴药? 她摇了摇头,故作无辜地蹙眉,道,;我只是想起来,谢凛还在等着呢,他没有看见我出来,一定会使阴招对付你的。 ;你觉得我斗不过他?少年将被褥拉高,压在了她的肩膀两侧,俯下身,呼吸略沉。 第358章 不必大惊小怪 沈涅鸢有些担忧地提醒他道,;你不要轻敌,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那你觉得,是他好对付,还是我更好对付?他眸色深了深,把玩着她的长发。 沈涅鸢蹙眉,不甚乐意地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拉回了自己的那一缕长发,;你更让我头疼些。 难道不是他更好应付敷衍么? 她瞒着的那些秘密,即便他察觉了,也故作不知,还配合着她打秋风。 拓跋渊有些不满她的回答,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哪一次闯祸,不是我跟在你后头帮你收拾烂摊子,你自小给我添了多少麻烦,我何曾嫌弃过你?你竟还觉得我让你头疼了? 沈涅鸢撇撇嘴,拍开他的手,整个人往被褥里缩了缩,整张脑袋就藏在了里头,闷闷的声音自被褥里传来,;扎完针我困了,我得再睡会。 拓跋渊低笑着挑了一下眉,直起身子,在床沿坐了将近半柱香的时辰,直到听到这丫头呼吸声渐沉,这才抬手将罩在她脑袋上的被褥拉下。 等到阿福来请他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拓跋渊迈着床腿,走出了屋子,阿福随即上前道,;谢凛的人在府外叫嚣着,周围有不少百姓围观,这可怎么办? ;他愿意守在府外,就守着,本侯正巧少了个守门的人。 谢凛在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沈涅鸢出来,便是即刻让陪同沈涅鸢一道来的公公回宫去禀报此事。 可国主听了此事,甚是满意地点头大笑,;拓跋渊这小子果然是有两把刷子,寡人看不出两天,就要给锦文指婚了。 公公自然是没有将国主的这话回禀给谢凛,只是说,;国主说,锦文公主同千户侯有生死之交,公主在侯爷府上小住几日也是人之常情,王爷不必大惊小怪。 大惊小怪这词,也是国主的原话。 公公在传话时,思索了很久,也没能找出相似的词来,只得将原话搬给了他听。 说罢,这公公不等谢凛发作,迅速地转身,同候在门口的荆朔道,;这位兄台,国主听闻公主为照顾千户侯发烧,特让老奴也留在府中照料公主。 ;公公请。荆朔了然地侧身,抬手给他引路。 国主留下一个宫人在拓跋渊的府中,主要是为了堵上这悠悠之口。 虽然收个心腹为驸马重要,但公主的声誉代表着国荣,更是重要。 谢凛紧蹙着眉头,看着这公公被请进了府中,而后千户侯府大门紧闭,全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沈涅鸢这一觉,睡得倒是甚是舒稳安心。 自从来了西蜀,她总是提心吊胆,能安眠的时候不多,大多数的夜晚都是浅眠,一有风吹草动,她便惊醒了。 一觉醒来,浑身都湿透了,那件裹在身上的玄色大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自己拖下,踢在了床尾。 她皱了皱眉头,才从床上坐起,抬眼却瞥见门前有动静,她很快地有躺了回去,紧闭着双眼。 第359章 拓跋渊挺可怕的 门被人轻轻地打开,进来的这人走路也很轻。 沈涅鸢闭着眼睛,听着屋内的动静,只听到有水淅淅沥沥的声音传来,很快这声音又戛然而止。 心口突然一凉,温热湿润的感觉袭了上来,沈涅鸢惊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睛,抬手去捂着自己被扒拉开的内衬。 她定眼一瞧,原来是阿霏! 沈涅鸢这才长舒了了一口气。 吓死她了,她还以为是&amp;hellip;&amp;hellip; ;小姐,你醒啦! 阿霏欢喜地抱住她,说话的语调里还带着几分激动的哭腔,;你快吓死我了。 ;不过是发热,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她这身子甚弱,发热受寒什么的,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自从我们分开后,我就一直很担心小姐,后来拓跋公子说要带我来西蜀找你,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姐,小姐你居然不要阿霏了,为什么啊? 阿霏一口气讲话说罢,沈涅鸢只是张了张口,半个字都还未说出来,她又道,;拓跋公子说,西蜀皇宫的人个个心怀鬼胎,心狠手辣,这么恐怖的地方,小姐你为什么不要阿霏? ;我何时不要你了?沈涅鸢皱着眉头,直觉定是拓跋渊那厮把她的话添油加醋了,;只是宫内环境险恶,阿霏你留在我身边,倒不如留在这里安全。 ;可我的职责,就是保护小姐啊。阿霏的眉头皱得比她还沉,;此番小姐回宫,阿霏也跟着你一起回去。 ;&amp;hellip;&amp;hellip;不成,阿霏你得留下。沈涅鸢扶额,她身体不适,脑袋也不是很灵光。 阿霏,;为什么啊小姐? ;因为&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捏了捏眉心,不得不搬出了拓跋渊,;你得留在这里做我的内应啊。 阿霏有些迷茫了,;小姐难道不放心拓跋公子吗? ;想必你也知道,前些日子这西蜀的大公主深夜拜访过他。 阿霏诚然点头,她怕沈涅鸢误会什么,连忙帮拓跋渊解释道,;可是小姐放心,我看拓跋渊对她,同对沈二小姐时是一样的,疏离客气。 永远保持着两至三寸的距离。 若不是她亲眼所见拓跋公子是如何同自家小姐亲密无间的,她都要怀疑这拓跋公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了。 ;他是能把持得住,可架不住这狂蜂浪蝶多啊,这西蜀女子可要比咱们东隋女子大胆许多,难免有他疏忽放松警惕的时候,你得留在这里,帮我看紧着他才是! 沈涅鸢对拓跋渊的放心,来自于凭着自己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蛋痴缠他多年,他还不是无动于衷,更别提是旁人了。 这番话不过是忽悠阿霏所说的瞎话。 阿霏跟随她多年,自是知道拓跋渊在她心中是何等分量,不疑有他地道,;小姐说的是,帮小姐保住未来相公的事情,就包在我的身上好了。 沈涅鸢闻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夜深时,沈涅鸢泡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亵衣,她走出屏风,阿霏已经将被汗浸湿了的被褥换下。 沈涅鸢坐在床上,阿霏用毛巾擦着湿长发,她禁不住地打着哈欠,索性闭上了眼睛小憩。 她甚至连拓跋渊走进屋内都没有察觉到。 阿霏见到了他,正要开口请安,却被他用眼神示意,紧跟着他缓步走了过去,从阿霏的手里接过了毛巾,阿霏甚是识相地悄然退了出去。 拓跋渊将她的长发擦至半干,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她浓黑的长发,轻轻按着她的头皮。 几个穴道按下来,沈涅鸢觉得头重脚轻的症状缓解了不少,她甚是满意地道,;阿霏,近来你在侯府上,倒也没闲着,何时学了这按穴位的技术?是向宫尘讨教的? 说罢,她又自言自语地啧了一声,道,;宫尘那小气的肯教你?是不是拓跋渊开了口,他才愿意教你的?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沈涅鸢也不觉得奇怪,她阖着眼眸,仰起小脸,晕黄的烛光忽明忽暗地照射在她白皙的脸蛋上,总是让人忍不住地想捏一捏。 ;拓跋渊这人委实奸诈!她有些愤愤不平地道,;我好心来看他,他居然灌醉我,将我强行留在他府上。 她的眉头紧锁了半分,又道,;其实我近日将自己的身子调理得很是不错,怎么可能会无端端的发热,宫尘说我是做了噩梦所至,开什么玩笑,我才不信呢。 ;我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就是冷得出奇!定然是拓跋渊那厮将窗户半掩着,就将地龙灭了火,我是硬生生被他冻出病来的。 灌醉她,顶多留她一宿,翌日她清醒过来,还是得回去,只有把她整得生了病,才能多留她几日。 ;你说,拓跋渊他过不过分? 沈涅鸢娇嗔地冷哼道,;我早就看穿他了,只是懒得揭穿他,我都不想理他了!无端端得害我生病一场,被宫尘又是扎针又是放血,说什么这样能好得快一些。 ;以往我发热时,他怎么不对我扎针放血呢?她埋怨道,;他还骗我,说什么宫尘不在府内,先前还拿你威胁我。 ;其实他挺可怕的,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都会费尽一切手段,不得到誓不罢休,你看,他为了将我留在府中,竟是耍了这么多心眼花招。 男子低醇的声音沉沉地自她脑袋上空响起,;既然你有这觉悟,那最好乖乖听我的话。 沈涅鸢心口一震,猛地睁开了双眸,呼吸紧张地轻浅。 她干笑了几声,道,;我那是夸你呢!所谓无毒不丈夫嘛! 拓跋渊垂首,眸色极淡地瞥了她一眼,按在她头皮的双手滑落至她的脖颈处,极缓极轻地按着她的后颈。 沈涅鸢咽了一下口水,抿着唇不敢说话。 所谓说多错多,不说就没有错。 前世加上这一世,前后一共两世,再没有比现在还要尴尬的时候了。 背后说人,哪里知道那人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沈涅鸢眨了眨眼睛,觉着自己还是得争取解释一番。 第360章 中毒 ;拓跋渊,你别误会了,我其实心里甚是佩服你。 她那张娇俏的脸蛋往后仰,刚好能够看见拓跋渊的这张正看着自己似笑非笑的俊脸。 沈涅鸢如是道,;你说我这小脑袋瓜子,怎么就想不出你这些损招呢?看来我在你身上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一时间竟是听不出她这话究竟是贬是夸。 那双湛湛黑眸慢慢的眯起,沉静地盯着她,薄唇勾了勾,噙着某种意味不明的笑,;你果然在偷师。 将柔软的枕头竖起,沈涅鸢舒适地倚靠在上头,;我正当光明的学啊。 偷这个字,太不恰当了,谁能在这人身上占到便宜。 她的长发半干半湿,好在屋内的地龙烧得正旺,拓跋渊同她聊天的功夫,她的长发已经干了。 她靠在枕头上,困倦得很,眼皮耷拉着,迷迷糊糊地眼看就要睡着了。 拓跋渊的声音很轻,轻到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 他低声问着,;你想甩开我么? 沈涅鸢甚是诚实地微微颔首,她甚至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那张瞧不出神色的俊脸在昏暗摇曳的烛光下忽明忽暗,低醇暗哑的声调里带出徐徐的低笑,;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劝你还是换个更实际点的目标。 沈涅鸢阖着双眸,显然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约莫是坐靠在床榻上睡着不舒服,她小脸皱起,滑到床榻上,卷着被褥,翻身背对着他。 拓跋渊说了什么,她约莫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那柔软的枕头在床头东倒西歪,他伸手碰了碰,湿润的触感让他蹙眉。 门被轻叩了几声,拓跋渊起身去开门,一个全新的枕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宫尘打着哈欠,甚是困倦地道,;你要的药枕做好了。 ;在这里等着。 拓跋渊顺手将手里的枕头丢给了他,拿着药枕走了进去。 宫尘在外头候了一会,拓跋渊才从里头出来。 ;可查出来了? 拓跋渊面无表情地负手在后,立在屋前,冷清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平日里温和的轮廓此时散发着令人胆颤畏惧的愠怒。 ;她中的是西蜀皇室的秘毒,好在发现及时,她中毒尚浅。宫尘皱着眉头,又道,;我今日帮她放血,已经将毒素清除,只要她日日睡那药枕,身体自然能恢复。 沈涅鸢发热,不是因为做噩梦受惊,也不是因为她所以为的受了风寒,是中毒所至。 好在发现及时。 宫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此事要瞒着她?她现在一个人在宫里,理应告知她,让她有所防范才是。 ;想谋害她的人,我自会收拾干净,何必让她担忧多虑,不过是多此一举。 这张俊脸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嗓音极淡,透着几分阴鸷的怒意。 ;我看我得跟她去一趟宫里,找出下毒之人是怎么下手的。 这下毒的人甚是有耐心,让毒素在沈涅鸢的体内长年累月的积着,宫里的那些太医把不出脉,只会说她是身体太弱所至,开的药单也不过是补身体的罢了。 第361章 重生很了不起么 ;只是谁会对她下此毒手? 沈涅鸢才来西蜀多久?她即便要与人结仇,倒也没有这么快才是。 宫尘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那个大公主? ;不会是她。 大公主青梧行事其实很缜密,她表露于人前的易怒暴躁,其实是她装出来的,是一种伪装。 将缺点暴露给敌人,好过让敌人找出她真正的弱点。 ;那会是谁?宫尘眉头深皱,又道,;西蜀的这些人,你都打过交道,定然是猜到了谁,何必在我面前卖关子? 宫尘想,活两世的人很了不起么? 他又仔细一想,的确是了不起啊。 若是记得明日的字花开什么谜底,不出半个月,他就能在西蜀置办宅子了。 可惜了,他在东隋的药坊还未来得及变卖,这西蜀军就打入了城内。 听闻沈涅鸢颇有脑子,早就将她娘亲留给她的地皮什么的,一并卖了,价钱还不低。 宫尘想到这里,突然皱起了眉头。 他问道,;少君,我多问一句,前世的时候,那沈涅鸢可曾变卖了北冥郡主留给她的家业? 拓跋渊凉凉地睨了他一眼,;多嘴的话,就不要问了。 宫尘回去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是以他为了这个问题失眠了整整一个晚上。 沈涅鸢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她伸了个懒腰,靠坐在床榻上,看着宫尘给她号脉。 她盯了宫尘一会,实在是没能忍住,大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圈,抵在了眼上,问道,;宫尘,你这对黑眼圈是怎么回事? ;怎么?还不许大夫失眠么? 宫尘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么! ;你不是有什么安神香之类的东西,卖给外人都要一千两,你怎么没用在自己身上? 沈涅鸢眯起眼眸,哼哼一声,又道,;果然是骗人的玩意。 ;你懂什么!宫尘又瞪了她一眼,道,;不过是失眠罢了,我何必用上那么名贵的药材,那玩意都是要卖给有钱人的,不然我这银子上哪来? 说罢,他甚是幽怨地道,;你以为谁都同你一般,随手转卖了你娘留给你的那些家业,银子哗哗哗的来,到现在你都没数清楚到底卖了多少银子吧? 这还真被他说中了! 沈涅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道,;没办法,银子太多了,也是一种烦恼。 宫尘激动地道,;那你变卖家业的时候,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好让我也尝尝此等烦恼是何种滋味。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怔了怔。 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这个宫尘甚是爱财来着,眼下他在东隋置办的药坊没了,心情不好也实属自然。 沈涅鸢很是体谅地原谅了他今日的态度不好。 ;话说起来,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变卖那些家业?那可都是你娘留给你的唯一的东西了。 沈涅鸢撇撇嘴,别开视线,道,;还不是因为那沈家二房,前些年那些家业都是她代为代理,私吞了好多钱,我便收回来自己打理。 ;可我着实懒得很,与其打理,倒不如变卖成了银票,更为方便。 她当初起了变卖那些家业的时候,第一个考虑的,真的是这个原因,至于西蜀吞并东隋,那都是后话了。 宫尘一听,倒也没有多加怀疑。 沈涅鸢这丫头,自小就不爱打算盘,这倒是能理解。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只能说时也命也,如此这般安慰的话了。 因着沈涅鸢烧已经退了,她也不敢在拓跋渊这里多留,唯恐大公主青梧和国后在背后搞小动作。 她用过了早膳,便让人告知那公公,说今日就启程回宫。 公公欢喜不已,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谢凛王爷昨夜交代了他,务必让沈涅鸢尽快回宫,他这什么话还没有说呢,沈涅鸢就主动要回宫了。 可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要知道谢凛贵为国主如今最为重用的王爷,想要捏死他一个宫人,就好比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的简单。 在用早膳时,她嚷嚷着要回去,拓跋渊倒也没有什么,用过膳便起身入宫早朝面圣去了。 他什么话都不说,沈涅鸢倒是心有怯怯,偷偷地问着荆朔,;你家主子是不是不开心了? 荆朔甚是认真地观察了一番自家少君,得出一个结论,;没有啊,他同平日里并无不同。 ;&amp;hellip;&amp;hellip;那倒还是她多虑了不成? 沈涅鸢撇撇嘴,有些不快地转身。 荆朔看着适才还一脸甜甜笑着的沈涅鸢突然变了脸,甚是纳闷地站在那里,不解地将此事说给了经过的阿福听。 阿福恨铁不成钢地踢了他一脚,怒道,;笨死你算了!若是少君娶不到夫人,你就谢罪吧! ;这同娶妻有何干系?荆朔甚是不明。 阿福已然不愿意同他说话了,拖着扫把转身离开。 沈涅鸢离开的时候,拓跋渊还未下朝回来,她纠结着在厅内徘徊,倒是把那公公给急死了。 ;公主为什么还不启程呀?你两日没有回宫了,国主想必快着急死了。 公公怕的是,这千户侯痴心锦文公主,万一他下朝回来,见着公主要离开了,万一禽兽大发,将公主禁锢在这里了怎么办? 不能向谢凛王爷交代事小,保不住他这脑袋才是事大。 ;公主,咱们快回去吧,您这身子才刚好,得快些回宫,让太医好好给你瞧瞧,静养一番才是。 ;你怎么这么啰嗦?平日父王没有嫌你话多么? 沈涅鸢不悦地扫了他一眼,摆手道,;算了,回宫吧。 马车已经停在了院中,沈涅鸢刚坐进去,阿霏就抱着一个包袱跑了过去。 ;公主,这些东西都是侯爷让我给你收拾出来的,让你带回宫去用。 拉开马车幔帘,沈涅鸢接过了那包袱,还未打开看看这里头装得是什么,紧跟着阿霏又塞进来一个枕头。 ;侯爷说,公主你此番突然发热,许是水土不服,夜晚枕着这药枕睡,也许会好些。 第362章 护送公主 沈涅鸢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公公估摸着时辰,唯恐碰到下朝归来的拓跋渊,拉着马车缰绳就道,;请公主坐好,咱们要启程了。 沈涅鸢还未应话,身子突然就往前倾,差点从位子上摔下来。 才启程的马车骤然一停。 ;公公,驾车平稳些。 她抱着药枕回神,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向拓跋渊借个靠谱的车夫。 荆朔就不错。 车帘被掀开,谢凛骑马停驻在马车前方,对着她道,;本王送公主你回宫。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有些纳闷,正是上朝的时辰,这谢凛怎么还在自家府前等着她出来。 他说完话,也没有要动身的意思,就这么看着沈涅鸢,似乎是在等她的回应。 四下都是围观的百姓,沈涅鸢自是将公主仪态摆的端正。 ;王爷自愿屈身做护卫,本公主也不是担不起。 幔帘落下,将她那张倨傲冷漠的脸蛋隐住。 马车行驶的很平稳,以至于沈涅鸢是一路睡进了宫中。 宫门口吵吵嚷嚷的,把她吵醒的是一句请安的声音。 ;下官还道奇怪,从不缺席的王爷今日居然没上朝,原来是护送锦文公主回宫了。 她在马车内伸了个懒腰,听着外头的对话,不太想下马车。 那谢凛同这大人如是说道,;公主是金枝玉叶,自然是要护送才是。 这两人突然安静了下来,沈涅鸢估摸着是外头有情况,便是偷偷地拉起车帘一角,往外看着。 一身红色官服的拓跋渊正往此处走来,他抬眸看向了马车,惊得沈涅鸢连忙将车帘放下。 那沉沉的目光里透着一种笃定,似乎正确无误地同她对视着。 这人有这么神么?居然还能知道她此时在偷看。 沈涅鸢摇摇头,觉得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想及此处,她伸手又拉起了车帘的一角,这次她换了个地方,从左下角换成了右上角。 拓跋渊正巧走至马车前,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拂袖将车帘拉下。 ;公主大病初愈,马车怎么能透风? 他甩袖转身,看向谢凛的眸光,不甚良善。 适才同谢凛讲话的那位大人挤在了这两人的中间,脸上堆满了笑意,却道,;侯爷既然这么关心锦文公主,为何不送她回宫?还要劳烦王爷走这一趟? 拓跋渊挑起的眉梢眼角处处透着轻蔑,他淡淡嗤笑道,;公主身子弱,虽是退了烧,但应当巩固调理一番才是,让她受累颠簸回宫,这就是对她好了? 沈涅鸢抱着药枕,下颚抵在了药枕上,突然明白了拓跋渊今早出门上朝时对她说的话。 ;少闹腾,多静心休息。 她以为是一句叮嘱的话,让她回宫后,在身子未好全之前,最好是待在自己的寝宫内不要出去。 沈涅鸢真是的这样理解这句话的,没有想到他根本就不是这意思。 他是要她留在侯府。 ;笑话了,侯爷府中的大夫,难不成医术比宫中御医还厉害?那位大人冷笑鄙夷道。 第363章 侯爷为公主守身如玉 谢凛闻言已经沉下了脸色,可这位大人却全然没有察觉到。 因着这位大人说话声音甚是洪亮,诸多下朝的大臣皆是听见了这话,纷纷注目,甚是好奇。 早就听闻这谢凛王爷和千户侯不对付,却从未见过这两人起冲突,今日倒是有幸一见。 薄唇勾着极淡的笑,拓跋渊不紧不慢地道,;不巧的很,本侯府上的那位大夫,是宫尘。 众人倒吸一口气。 竟是第一神医宫尘。 这宫尘的性子着实怪异的很,明明是个贪财之人,却不愿意受封为御医。 还记得前年,西蜀国主生了一场重病,黄金万两才买来宫尘开的一贴药,医到病除,国主派人去东隋请他,只要他愿意来西蜀,十座宅子都是他的,每年还会给他黄金千两为俸禄。 这样优厚的条件,却请不动宫尘,却没有想当他竟是成了千户侯的家臣。 ;侯爷,敢问一声,您开出了何等条件,才将宫尘大夫收入囊中的? 好奇的可不止一人,群臣不自觉地靠近拓跋渊,也想知道他究竟是给了什么好处,才请动了宫尘。 ;倒也没什么,本侯只是包了他的吃住罢了。拓跋渊挑眉,淡淡开腔。 众人不信,;就这么简单? ;宫尘又不是贪心之人。 拓跋渊这话一出,倒是有些嘲讽的意思在。 若宫尘都算不上是个贪字,那天下可就没有贪念之人了。 沈涅鸢坐在马车里,百般无聊地剥着橘子,才喂进了自己一小瓣,突然想起自己是容易上火的体质,吃不得这橘子。 故而在群臣的众目睽睽之下,她纤细的手伸出了车帘,轻轻拍了拍拓跋渊的肩膀,手心摊开,一只被剥了一瓣果肉的橘子就呈在她的手心里。 拓跋渊很是自然的接过,剥下两三瓣果肉,喂进了自己的嘴里。 众人睁大了眼睛,大气不敢出。 共享一只橘子倒也实属平常,可惊奇就惊奇在这个人是拓跋渊。 前些日子发生的一件事情,还历历在目。 有一臣子姓江,家中有一女,名为江媗,堪称是西蜀美人,其美貌能与大公主青梧一比高下。 这臣子仕途平平,却也从未想过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宫中,为自己仕途铺路。 是以,不少人觉着这臣子是个没有斗志的人。 可谁都没有想到,这位臣子竟是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千户侯府上,美名其曰照料病重的千户侯。 醉翁之意不在酒,谁都看出了他的目的。 如今这千户侯可是国主最为看重的臣子,江大人欲意何为,不用言喻。 可江媗还未踏进侯府,就被人送回了家中。 江大人不死心,非要请侯府下人入府,说着是请喝茶,其实就是想打探一番侯爷的心思。 那下人也不进江府,直截了当地站在门口同江大人道,;都说西蜀女子如狼似虎,我家侯爷怕被玷污,为保清白,无法请江小姐入府,还请江大人理解。 有人向这位仆人打探一番,才得知原来这千户侯守身如玉,是为了一名女子。 西蜀人都知道这拓跋渊是追随锦文公主,才来的西蜀。 他为谁守身如玉,自是不用多加猜测。 沈涅鸢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对她4而言,不想吃的东西丢给拓跋渊解决,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谢凛的脸色愈发深沉晦涩,群臣忌惮他,皆是不敢出声。 只见这千户侯将橘子吃得只剩下最后三瓣,轻敲了敲马车,对着里头道,;吃几口橘子也不至于会上火。 说罢,将他剩下的橘子送进了车窗,手伸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了那三瓣果肉。 有人窃窃私语着,;千户侯对锦文公主果然是体贴入微,恐怕就连宫中的御医都不知道这锦文公主怕上火。 谢凛凉凉地扫了一眼过去。 他当是谁,原来是徐姓官媒。 众人皆是为他捏了一把汗,可转念一想,这徐姓官媒似乎与千户侯走得甚近,难怪他有这胆子敢如此说话。 ;还愣着做什么?谢凛冲着公公怒道,;还不快些将公主送进宫中。 公公一愣,连忙扬起马鞭,将马车驾进了宫内。 沈涅鸢坐着颠簸的马车,打着哈欠,似乎睡了一路并未睡饱,她琢磨着自己得回寝宫睡个回笼觉才是。 可天遂不如人愿,她被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就见国后已经坐在了她寝宫的大厅内,一脸肃然,显然是找她麻烦来了。 她望天白了白眼,抱着药枕移步走了进去。 国后这消息收得倒是还挺快。 她前脚刚入宫,国后后脚就已经在宫里等着她了。 解决麻烦的第一要诀就是,在敌人开口之前,自己先制造个麻烦出来。 沈涅鸢挪动脚步,走至国后的面前,身子微微曲着,左手抵在右肩,才说了一句,;锦文见过国后&amp;hellip;&amp;hellip; 她两眼一闭,直接倒在了地上。 在胡嬷嬷的大声指挥中,她的寝宫乱成了一团。 ;木兮,赶快将公主扶到床上去。 ;你!去太医院请太医,要快! ;还有你,快去烧水,公主醒来后,泡个热水澡,出身汗,能驱寒! ;你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些将国主请来? 国后闻言,蹙眉看着胡嬷嬷,沉声道,;你一个深宫老嬷还不懂规矩么?锦文不过是昏倒了,请什么国主?国主他日理万机,若是哪个皇子公主身体不适,都请他来看,他不得累跨了? 胡嬷嬷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国后说的极是。 她眼角往后瞥,那位宫人已经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国后想喊人拦住她,都来不及了。 胡嬷嬷敛下得意的笑,又道,;听闻京都城内有麻风疫症,此病颇有传染性,老奴怀疑公主她&amp;hellip;&amp;hellip; 国后惊得起身,沉脸甩袖道,;既然锦文身子不适,那本宫改日再来。 这国后虽是走了,却下了令,即今日起,封锁沈涅鸢的寝宫,以免麻风传染宫人。 沈涅鸢倒是乐得安静。 宫尘说她得静养几日,这不正好。 第364章 公主寝宫岂能乱闯 因着如此,她赏了胡嬷嬷一锭金子和五日的休假,可胡嬷嬷却不愿意休假。 ;公主殿下,若是可以的话,能否将休假换成银子?一日一两银子。 沈涅鸢,;&amp;hellip;&amp;hellip; 她身为主子,对待自己人甚是大方,尤其是这位胡嬷嬷不用她暗示,便是将国后打发走,还让她落了个清闲。 故而,沈涅鸢把从大公主青梧那里得来的发簪赏给了胡嬷嬷。 胡嬷嬷欢喜不已,问道,;公主,老奴可否将此物变卖成银子? 这支簪子少说也得五十两银子。 沈涅鸢摆摆手,;既然送你了,便由你自行处置。 这日用过午膳,沈涅鸢躺在躺椅上小憩,胡嬷嬷吩咐了几个宫人做事,便拿着那簪子出去了。 宫墙脚下被从草丛遮掩住的一块地方,几个宫人围在一起,地上摆满了不少的首饰,有宫人正咬着金子,看看是不是真的。 见胡嬷嬷来了,他们几人即刻起身,谄媚道,;什么风把胡嬷嬷你吹来了? 如今在西蜀国主的跟前,除了大公主青梧最为得宠,这锦文公主亦是深得圣宠,宫里的人大多都是势利眼,往日不把胡嬷嬷放在眼里,这会儿将她当做大嬷嬷供着。 胡嬷嬷睨了他们一眼,道,;我这有一只簪子,你们帮我变卖成银子。 她从衣袖中拿出了那支簪子,这几个宫人俯身低头,又听到她说,;这簪子没有五百两银子,老身我可不卖。 其中一个宫人伸出双手,接过拿那簪子,定眼一瞧,心猛地一跳,转头看向了同样惊讶的宫人。 这是大公主青梧最喜欢的一支簪子,平日里总是将它戴在发髻上,直到那日晚宴送给了锦文公主。 ;小的知道了,请胡嬷嬷静候佳音,小的一定会帮嬷嬷你卖一个好价钱。 这是负责宫中采买的公公,故而他每日都能出入宫外。 胡嬷嬷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叮嘱道,;要尽快办好。 这几个宫人将胡嬷嬷送走,随即转身去了大公主的宫殿。 寝宫内点了宁神的檀香,袅袅白烟正从案桌上的那鼎张牙舞爪的小兽样式的紫晶香炉里飘出,散落在空气中。 沈涅鸢抱着药枕,睡得正香,突然传来怒骂争吵的声音,将她惊醒。 猛地醒来,她睁开眼睛,觉得头晕沉沉的,抬手扶额,懒洋洋地倚靠在躺椅上,看了一眼木兮。 木兮已经前去查看外头的情况。 胡嬷嬷的声音隔着门也能听见。 ;大胆!瞧清楚了,这是锦文公主的寝宫,岂容你们乱闯! 大公主青梧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本公主在这宫里,还没有不能去的地方。 ;那也不能胡来!我家公主身子不适,若是出了什么状况,你们谁能担待得起! 胡嬷嬷的气势丝毫未减,沈涅鸢听了也要忍不住要夸她一句勇气可嘉。 跟着她久了,胆子也颇大,居然敢这样当面对大公主青梧说话了。 沈涅鸢盘腿坐在躺椅上,单手撑着下颚,盘算着改日要胡嬷嬷好好训练训练她宫中的下人。 第365章 要重罚 这主子有多横,就得看下人有多目中无人。 ;放肆!我女儿青梧贵为公主,岂是你这老嬷能这样冲撞她的! 紧跟着,屋内响起一片请安的声音。 来的人却不止是国后,还有太后和国主。 沈涅鸢听着请安的声音,脸色微变,即刻起身。 她这会儿一脸的睡容,头发散下披着,国后见她就这样出来,也不装扮一番,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是蓄势待发。 她还未出声,就听太后对着沈涅鸢道,;哀家听说你这丫头为报恩,照顾千户侯,却把自己给病倒了,国主说你已经好全了,可看看你这一张原本娇俏的脸蛋,如今血色全无,哀家就心疼得紧。 沈涅鸢上前,朝着她俯了俯身,;都是我没有照顾好自己,让太后牵挂了。 不过是说几句好听的话,沈涅鸢虽从未说过,可她却是听了不少,她张口就来,想也不用想,就将太后哄得更是心疼她。 她站在原地,抬眸扫了一圈众人,这些人几乎就是西蜀权势的半边天,她们一道来她宫里,定然是没有好事发生。 ;不知道太后,父王,还有国后同大皇姐一道前来,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事情? 她低着头,苍白的脸蛋下那张好看的桃花眼透着几分的无辜和委屈,就如同受伤的小兽,不安紧张着。 太后同国主对视了一眼,出于某一种默契,最后还是太后开了口。 ;哀家过来,是有一些事情要问你。 约莫是太后很是喜欢沈涅鸢,故而又意味深地提醒她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沈涅鸢抬眸,神情明显的一滞,而后愣愣地点头,;请太后直问,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的心一震,有些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衣袖。 左思右想一番,也想不出自己近来做了什么坏事,居然惹得这几位给她来了个当面审问。 ;这簪子,你可认得? 太后捏着一支精美的簪子,对着她晃了一下。 沈涅鸢抬头一瞧,暗叫不好。 其实她也清楚,将大公主青梧的簪子赏给胡嬷嬷,这胡嬷嬷必定是会拿去变卖的。 可宫人变卖东西换做银子,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不管这些东西是主子赏赐还是来路不明,西蜀宫里头也从未追究过此事,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 沈涅鸢将这簪子给胡嬷嬷之时,想到了这胡嬷嬷必定是要去变卖的,可她并未想到居然有宫人将这事情捅到了太后面前。 她眼角瞥见大公主青梧此时正难过地用帕子掩泪,似乎很是伤心。 这大公主青梧的性子火爆,按理说得知自己赠人的东西被变卖,枉费了她的一番心思,她定是要火冒三丈的。 可她这会儿却什么也不说,连半句指责的话都没有。 这一招,沈涅鸢觉得甚是眼熟,她也常用这招的。 她敛下眼眸,估摸着这国后很快就要站过来为她女儿大公主说话了。 ;六公主,本宫不管这簪子是如何流入这些宫人手里的,可你这样做,是不是太糟蹋我青梧的一番心意了? 沈涅鸢勾了勾唇,这国后所说的一如她所料的那样,说出的话半个字都不差。 ;你究竟知不知道,这支簪子,并非只是一支簪子这么简单?国后拍了拍大公主青梧的肩膀,安抚着她的情绪。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又道;宫里人人都知道,这簪子是青梧的心头好,她忍痛割爱赠与你,是想同你这个皇妹交好,你却&amp;hellip;&amp;hellip; 国后甩袖,语气颇重,带着几分怒意道,;你太让我本宫失望了! ;母后,你别这么说六皇妹。大公主青梧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哽咽,似乎还在伤心中,;六皇妹自小就做了质女,远居东隋,亲情对她而言,还是很陌生的。 沈涅鸢敛着眉目,正要说话,身侧的胡嬷嬷突然跪在地上。 ;错不在公主,都是老奴我一时贪心,老奴一时手头有些紧,见六公主将这簪子锁在玉匣子中,从来没有戴过,便想着将它变卖,也不会被察觉,可没有想到&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蹙眉,看向她,;胡嬷嬷,你不必&amp;hellip;&amp;hellip; ;请公主恕罪,老奴现在才站出来,是因为老奴害怕受罚。胡嬷嬷朝着她磕了几个响头,不等她说完,就抢先开口道。 国后幽幽地声音传来,;那你现在怎么又不怕了? ;老奴原先是做杂活的,如今攀了刘公主的权势,这才在宫中过得好一些了,六公主待老奴极好,老奴从未见过哪个主子像六公主这么的好,老奴不忍心六公主被误会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簪子,又道,;六公主将这簪子藏在玉匣子里,平日里都舍不得拿出来,其实她很重视宫里诸位主子的。 ;既然是胡嬷嬷偷了这簪子,偷偷去变卖的,那就要好好重罚她才是! 太后的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 西蜀宫里头一般对付偷窃的宫人,都是乱棍打死,扔至城郊后山喂狼。 ;请太后开恩,胡嬷嬷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沈涅鸢跪在了地上,伸手护着胡嬷嬷,明眸含泪如珠,她极力克制着声音的颤抖,可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哽咽到发抖。 ;皇奶奶你也知道,在这宫里头,处处都得用银子打点,否则宫人是会给不受宠的主子脸色看的。 西蜀太后年轻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日争宠失败,那时在宫里头,随便一个小宫女也能随意欺辱她。 太后对她的这番话,颇有感触,不住地点头,眼眶竟是也泛起了泪光,想必那段时日她过得委实不好。 ;我刚回来,不少人都不曾把我视为西蜀人,更别说是公主了。沈涅鸢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他们都说,我是东隋人养大的,我不是西蜀人,可我身上流着的,是和皇奶奶,和父王一样的血,我怎么就不是西蜀人了。 ;胡嬷嬷她待我如亲人,处处为我着想,她的那点积蓄都为我打点花光了,我也对她说过,我们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不必去打点,可胡嬷嬷却说,旁的不打点没关系,总归得让我吃些好的,将身子养好才是。 第366章 掌嘴 </div> <a href="http://cj.baidu.com/modules/article/reader.php?aid=126318&cid=58026044">上一页</a> <a href="http://cj.baidu.com/modules/article/reader.php?aid=126318">返回目录</a> <a href="http://cj.baidu.com/modules/article/reader.php?aid=126318&cid=59138585">下一页</a> 第367章 拓跋渊入宫 ;大公主有国后你这般严厉的教导,哀家很是欣慰,这六公主做事就不如大公主妥帖。 太后沉着脸色,重重地叹了口气。 国后勾了勾红唇,道,;其实六公主天资聪慧,只要加以教导,定能做个合格的西蜀公主。 ;哀家也是这般想的。太后拍了拍国后的手背。 国后唇边噙着的笑意深了几分,;不如让本宫&amp;hellip;&amp;hellip; ;所以哀家想过了,往后这六公主就养在哀家身边了,哀家亲自教她。 国后脸色微变,抬眸见太后正看了过来。 ;怎么?国后有别的想法? 国后摇头,含笑敛下的眼眸里尽是不甘心,;倒也不是,只是本宫担心太后的身子,怕您累着了。 ;你适才也说了,这六公主聪慧,想来不用哀家多费心思。 太后说罢,又看向了一言不发的国主,;这六公主的礼仪不也是在回西蜀的途中,跟着胡嬷嬷学了几日,就学会了么。 ;母后说的极是。 知道太后是在帮自己解围,国主松了一口气,又道,;六公主往后养在母后的身边,寡人也能对她省点心。 事已至此,已成定局。 大公主从沈涅鸢的寝宫走出来,对着侍女落雁又是脚踢,又是手捏,怒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行了,回去再说。国后款款走来,低声训斥道。 大公主青梧不甘心地咬唇,跟上了国后,;太后分明就是偏帮六皇妹! 养在太后身边的公主,地位不言而喻,比她这个国后所出的大公主都要高上几分。 不远处一列侍卫巡逻至此,走在最后头的策延霆微微侧目,朝着国后那处看了过去,在国后察觉到时,他很快低下了头。 一个御医提着药箱,飞奔而来,与策延霆擦肩而过,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锦文公主的寝宫怎么那么远,老夫这两条腿都要跑废了。 御医到寝宫的时候,屋内的气压很低,国主和太后坐在上位,神色阴沉不定。 他一脚跨进来之前,太后还与国主说着话,不知道商讨什么,面色很是凝重,见他来了,随即不说话了。 御医眼观鼻鼻观心,朝着他们请了个安,随即被木兮请到了内寝。 隔着幔帘,御医的手搭在线上,给沈涅鸢号着脉,他眉头紧锁着,这六公主的脉搏&amp;hellip;&amp;hellip; 他从医多年,疑难杂症也算是见过不少,可像六公主这样复杂的脉搏,竟也是头一次见到。 冷不丁的,国主阴沉的声音自他后头突然响起,;如何?锦文这是怎么了? 御医哆嗦了一下,连忙跪在地上,;请国主恕罪。 他唯恐过国主责难,又即刻道,;听闻六公主先前在千户侯府上,是宫尘为她医治的,宫尘此人医术高明,但他的医术与老臣学的不同,用药也不同,未免药性相冲,老臣不敢开药方,不如将宫尘大夫请进宫里。 国主以前三催四请,都请不到宫尘,如今借着锦文这借口,倒是可以把宫尘留在宫中。 故而国主明明看穿了这御医没什么本事,治不了沈涅鸢,也不重罚他。 ;爱卿说的有理,来人,快将宫尘请进来。 半个时辰后,宫尘就被带到了西蜀国主的面前。 与他一同入宫的,是拓跋渊。 ;本侯听闻六公主身子不适,甚是担心,自行入宫,还请国主谅解臣的情不自禁。 西蜀国主早就知道这小子对沈涅鸢甚是痴迷,他的这番说辞,也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你都从东隋追她到西蜀了,区区入宫罢了,寡人能阻拦得了你?西蜀国主揶揄着他。 两人说话间,宫尘已经在为沈涅鸢号脉。 其实沈涅鸢的身子没什么事情,只不过她抱着药枕入睡,正是药效起作用的时候,才会在地上跪着跪着就昏了过去。 至于御医觉着她脉搏复杂,是因为她毒素刚清没多久罢了。 宫尘起身,朝着国主俯身道,;小人不敢说。 ;有什么不可说的!国主一脸的肃然。 太后瞧着宫尘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沉声道,;无论你说了什么,哀家都恕你无罪。 宫尘这才俯身道,;六公主不是生病,是中毒。 ;什么?中毒!国主震怒,睁大了眼眸,呼吸有些急促,;你可查清楚了? ;小人不敢胡说。 宫尘顿了顿,犹豫了几分,才道,;其实六公主在侯爷府上并非是发热,是小人未免她害怕,才这般说的,公主她其实就是中毒,只是小人已经帮她解了毒,不知为何这入宫才多久,怎么又中毒了。 御医候在一旁,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中毒啊,难怪他觉得六公主的脉搏复杂奇怪。 ;老臣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老臣适才也不敢说。御医在旁俯身如是说道。 宫尘闻言,低头忍住笑意。 这御医也是个奸诈的老头,唯恐被人觉得他医术不精,便顺着他的话附和。 沈涅鸢如今体内可没有什么毒。 那张俊脸紧绷着,拓跋渊面无表情地俯身请旨道,;请国主让臣去严查此事,定要将谋害六公主之人揪出来! ;此事不可宣张,以免打草惊蛇。太后拧着眉,痛惜地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沈涅鸢,;锦文这丫头在外头受了多少苦,她定是原以为回来后,日子就好了,可没有想到&amp;hellip;&amp;hellip;这宫里居然有人容不下她! 这夜,宫里突然遭了贼,不少宫人都瞧见了那黑衣人,侍卫们却抓不住贼。 这贼甚是嚣张,一连夜盗皇宫五次。 在第六日,国主顶着黑眼圈,困倦地坐在龙椅上打瞌睡,堂下站着文武百官,窃窃私语着。 ;国主。 被拓跋渊这么一喊,国主抵在脑袋上的手滑落了下来,这才惊醒。 ;千户侯有什么事情要奏? 国主清了清嗓子,百官皆是垂首闭言不语。 谢凛冷眼看向拓跋渊,神色警惕。 拓跋渊朝着国主俯身拱手行礼,不紧不慢地道,;国主,本侯听闻宫中已经连着五个夜晚遭贼了,此贼无疑是在挑衅西蜀国威,不如让本侯负责此案,将贼人缉拿归案。 第368章 被人惦记所致 ;国主&amp;hellip;&amp;hellip;谢凛随即站了出来。 可他的话还未说完,西蜀国主便大喜道,;寡人一直在物色人选捉此贼人,既然千户侯你愿意负责此事,那是最好不过了。 ;本王愿意协助千户侯。谢凛沉沉地出声。 可国主却说,;此等小事用不着凛王,这不是大材小用么!有千户侯负责此案便可。 这话听着好似在国主的心中,谢凛的分量始终要比拓跋渊重,可细思之下,就能察觉到国主真正重用之人是谁了。 千户侯始终是异族,谢凛出生西蜀皇室,这两人之间,其实谢凛更为合适每晚入宫追查贼人。 可国主偏偏选了拓跋渊。 ;也许,国主并非重用千户侯,他只是不想再分权给凛王。 户部尚书同几个大人走出大殿,窃窃私语着此事。 ;凛王的野心人尽皆知,国主忌惮他,也实属正常。 ;可凛王到底是自己人,这千户侯&amp;hellip;&amp;hellip;这位同行的宁大人摇了摇头,;他是异族!怎么能重用他! 徐姓官媒突然蹿出个脑袋来,挤在这些大臣的中间,笑道,;非也非也。 ;你一个小小的官媒懂什么! 徐姓官媒毫不介意地笑着,又道,;下官问诸位大人一个问题,一个异族入我西蜀,得了公主的青睐,飞黄腾达成了驸马,你们说,这异族人士还是异族么? ;这&amp;hellip;&amp;hellip; 户部尚书捋着胡子,抢话道,;自然是西蜀人,还是皇室中人。 那位宁大人恍然大悟,;徐大人你是说&amp;hellip;&amp;hellip; ;就是这个意思。徐姓官媒笑了笑,;我们西蜀很快又有喜事要办了。 梅花树下掩着半扇窗户,少女坐在榻上饶有兴致地画眉,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惊得屋内的宫人纷纷围了上去。 胡嬷嬷赶紧将那半扇窗户关上,蹙眉看着沈涅鸢,;公主殿下,您坐在这里,万一又受了风寒可怎么办? 沈涅鸢嗅了嗅鼻子,道,;我这是被人惦记上了打的喷嚏,不是受凉导致的。 这又是谁打她主意了,还是背后说她了? 她心里正犯着嘀咕,就见窗期走过一个身影,啪的一下,她伸手推开窗户,探头出去,这经过窗前的人,不正是宫尘么! 他都来第六日了! ;六公主,这是今日的药汤,请喝下。 宫尘从篮子里端出了一碗黑不溜秋的药汤,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难闻的药味让沈涅鸢忍不住捏着鼻子,身子往后仰,;我能不能不喝了? ;公主体内的余毒&amp;hellip;&amp;hellip; 宫尘一本正经地说话,却被沈涅鸢一口打断,;区区小毒你竟是用上六日都解不了?看来宫尘你的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号也该转送给别人了。 以他的本事,顶多用上三日罢了。 沈涅鸢在第四日喝着苦到心眼里的药汤时,已经在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给她灌汤药戏弄她。 宫尘一愣,被她揭穿后,甚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巩固培元嘛! 第369章 贼喊捉贼 ;国主心疼公主,说你自小流落在东隋,身子骨太差,要宫尘大夫好好将你的身子调理好。 胡嬷嬷将那碗汤药端到了沈涅鸢的面前,又道,;公主,您还是将药喝了吧,早些将药喝了,早些去太后那里。 ;&amp;hellip;&amp;hellip;她就是不想去太后那里啊! 沈涅鸢蹙眉看着眼前的汤药,可怜巴巴地朝着木兮眨了眨无辜的眼睛,求救道,;木兮~ 可一向以她为尊的木兮竟是冷冰冰地道,;公主需要我来喂你吗? ;&amp;hellip;&amp;hellip; 她那是喂吗?那是直接灌! 木兮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粗鲁了。 昨日给她喂药,将汤药灌得她口鼻皆是,害得她又是咳嗽又是擤鼻子的。 木兮说罢,就从胡嬷嬷的手里端走了药碗,惊得沈涅鸢连连摆手,;我自己来。 一碗苦药她一饮而尽,她皱着眉头,连眼睛都紧闭着。 胡嬷嬷将一颗蜜枣递给了她,;公主,快去去苦味。 如今的胡嬷嬷照料沈涅鸢,甚是尽心尽力,与以往不同。 以往她只是将沈涅鸢当做一个利益互换的人,这会儿她是真真实实地将沈涅鸢认作主子。 胡嬷嬷掩下真相,非说那簪子是她盗走的,只是想着沈涅鸢是她唯一的靠山,她护着靠山,就是护着自己。 她也想好了,无非就是被杖责。 可她没有想过沈涅鸢会站出来护住她。 在这西蜀宫里,从来都是下人为主子背罪的,还从未有主子像沈涅鸢这样真心实意地护着自己的下人。 宫尘给沈涅鸢号脉时,胡嬷嬷比谁都紧张。 ;宫尘大夫,我家公主这身子如何? ;比昨日好一些,若是公主能每日早些就寝的话,身子恢复地会更快。 就这么一句话,胡嬷嬷便在沈涅鸢用过晚膳的一炷香之后,便催着她就寝。 ;胡嬷嬷,这个时辰,我真的睡不着。沈涅鸢小脸皱着,;我办不到啊。 胡嬷嬷却说,;您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我给您点了安神香,你静下心来便能睡着了。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几乎是被她推着坐在了床上,不得已地躺下。 她随手摸了摸枕头底下还藏着几本话本子,便是道,;我睡觉不习惯屋内有人。 ;老身这就出去。 沈涅鸢见胡嬷嬷要吹熄屋内的蜡烛,又连忙道,;胡嬷嬷,我怕黑,你留一盏灯给我。 胡嬷嬷倒也没有说什么,点头应了下来。 沈涅鸢躺在床榻上,看着胡嬷嬷离开了屋内,这才将小脚翘在了另一条腿的膝盖上,甚是悠闲地晃着,从枕头底下随意地拿出了一册话本子,看得很是津津有味。 夜深人静时,沈涅鸢捧着书,已经不住地在打着哈欠了,可她还是坚挺地睁着双眸盯着话本子。 手头的话本子只剩下十多页了,她便想着左右也看到这么晚了,索性看完了再睡。 弯月朦胧,有一道黑影在月下腾空而起,在红墙绿瓦之上飞檐走壁,老树上传来几声也鸮的咕叫声,金色的面具在幽深黑夜下划出一道光色。 ;在那里!快追! 领头的侍卫指着西宫的方向,几队侍卫即刻跑了过去,可这黑衣人的速度极快,侍卫们连他的衣角都没能沾上半分。 身后树影晃动,策延霆蹙眉回望,他目光悠远地看向北面,那是六公主寝宫的方向。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柄,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寝宫内的火炉里火星四溅,劈啪作响。 因着宫尘说沈涅鸢身子骨弱,故而太后亲自下命,沈涅鸢的寝宫必须时刻烧着地龙和火炉,切勿将她冻着了。 案桌上的蜡烛燃到了尽头,只剩下最后一点光晕,突然有风自窗户缝隙里灌进了屋内,烛光摇曳了几下,紧跟着整个寝宫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沈涅鸢捧着书,早就睡了过去。 一片漆黑中,那道黑影从半掩着的窗户跃入屋内,在碎碎的脚步声中,跳上床榻隐着自己的。 外头嘈杂一片,胡嬷嬷的声音自外头响起。 ;大胆!我家公主已经睡下了,若是吵到她休息,你们该当何罪? 沈涅鸢本就浅眠,她惊醒时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身旁呼吸声略沉,那人喷出的呼吸温度有些烫人,轻拂过她的耳畔。 有那么一瞬,沈涅鸢觉着自己的耳垂都要烧起来了,太烫了! ;你是什么人?她蹙眉低声,紧张地警告着这人,;你是那个贼人?我可告诉你,你还是投降吧,否则被拓跋渊亲手逮到了,你小命都保不住! 这人低低的笑着,似乎并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情。 沈涅鸢蹙起的眉头更是紧了一些,;千户侯你不了解吧,别看他相貌堂堂的,其实他下手可狠了,被他盯上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大掌抚上她的脖颈,虽是没有用力,可沈涅鸢却害怕了起来。 她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听着这人似笑非笑地道,;是么? 沈涅鸢明显地一愣,这声音&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是你! 怎么又是他? 每一次碰上刺客,结果都是他。 沈涅鸢松了口气,虚惊一场地拍了拍心口,;你存心吓我? 这几日宫里遭了个甚是嚣张的贼,沈涅鸢虽没见过,但也有所耳闻。 她还纳闷这贼究竟是何许人也,竟是胆子如此大,敢挑衅西蜀皇室。 没成想又是拓跋渊。 ;那个贼人是你? 这天底下也只有他,才能这般出入皇宫。 ;你倒是了解我。 拓跋渊低低的笑开,覆在她脖颈上的手掌已经撤开,他躺在沈涅鸢的身侧,同她共枕着一个枕头。 听着外头的动静,那侍卫首领非要入宫来查,沈涅鸢连忙将被褥拉高,盖在了拓跋渊的身上后,又将幔帘放下。 听闻西蜀国主将捉拿贼人的事情交给了拓跋渊。 他这不是贼喊捉贼么! ;拓跋渊,你到底想做什么? 男子徐徐的低笑着,不紧不慢地道,;我入宫查些事情。 他只有得了圣令,才能名正言顺地每日入宫,办他要办的事情。 第370章 侯爷丢了宝贝 就为了这样,他便闹出了一场捉贼的戏码。 还真是&amp;hellip;&amp;hellip;艺高人胆大。 ;你就不怕被他们发现贼人的身形同你甚是相似么? 西蜀侍卫又不全是吃白饭的! 总有那么一两个会察觉到是他。 沈涅鸢忍不住蹙眉,这人花这么多心思,不惜冒险,究竟想在西蜀宫里找什么? 她在想些什么,拓跋渊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丢了个宝贝,得把她找回来。 沈涅鸢甚是关切地凑近他,;很值钱么? 问完她顿觉自己问了个废话。 拓跋渊的东西,便是再不起眼的,那也是价值连城的玩意。 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想必定然是个无价之宝了。 ;世间至此一个。 看看,她适才是怎么猜测的,果然是个无价之宝。 纤细的手拂过精致的下颚,沈涅鸢眼眸半眯着,她也很想看看被拓跋渊称为宝贝的东西,究竟是何物。 ;你确定是丢在宫里了? 拓跋渊敛下眉目,眸色变化几许,;应当是的。 ;我帮你。沈涅鸢的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拍着心口道,;宫里是我的地盘,我行事比你方便多了。 ;你不是还在同我置气?男子挑眉看着她,薄唇勾了勾,低醇的嗓音里透着几分笑意,;这就同我和好了? ;&amp;hellip;&amp;hellip;我帮你是有条件的。 她撇撇嘴,甚是高冷地哼哼了几声,又道,;找到了宝贝,你得让我玩几天。 ;可以。 冬夜,寒风声呼啸而过,撞击着门窗,落叶飘扬,屋内的地龙烧得正旺,可沈涅鸢却觉得身旁的男子身上传来的温度更是烫人。 她忍不住蹙眉,抬手推了推他,;你过去一点,别靠得我太近了。 说罢,她一只脚已经伸出被褥之外乘凉。 她想着,这约莫就是传说中的阳刚之气,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拓跋渊却没有动,他闭着眼眸,呼吸沉稳。 沈涅鸢瞪了他一会,这个情况之下,他怎么可能睡着? 门突然被轻叩,侍卫的声音自外头响起。 ;公主,宫里闹了贼,属下见他往此处逃,追寻至此,还请公主行个方便,让属下入内巡查。 沈涅鸢扶额,这一幕何其相似。 ;进来吧。 若是不让他们进来,反而会怀疑上她。 推门进来的是木兮,侍卫们紧跟其后。 木兮将案桌上的蜡烛换上了新的,屋内一下子被照明了。 沈涅鸢坐在床榻上,从幔帘里探出一个脑袋来,看着侍卫们,声音紧绷而紧张,;你们务必仔细查看,我宫里之前的玩意不多,若是少了,我可没法过了。 侍卫们俯身拱手称是,紧跟着便在她的屋内搜寻了起来。 策延霆也在这些侍卫当中。 他站在一扇窗前,蹙眉看着窗台上有一道极浅的鞋印子,若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策延霆神色一紧,转头看向了正在打哈欠的沈涅鸢。 ;你们可要仔仔细细地查清楚了,那房梁上头查过了?不是有贼很喜欢藏身在那上头么?你们也飞身上去看看。 第371章 究竟是啥宝贝啊 一名侍卫飞身上了房梁,而后很快地飞下,;公主,并没有。 ;没有?沈涅鸢蹙眉,小声嘀咕了一句,;难道话本子上头写的都是骗人的? 那名侍卫嘴角抽抽,转身查看了别处。 突然眼前的光被一道身影挡住。 沈涅鸢抬头看着紧握着冷剑,站在她床榻之前的策延霆,心中突然一紧。 策延霆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弯腰用剑挑起床下的幔帘,借着晕黄的烛光,他看见沈涅鸢的床底下摆满了不少吃食零嘴。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甚是尴尬地朝他吐了下舌头。 策延霆冷着一张脸,直起身子,抬起眼眸,视线落在了幔帘的后面。 她的心一拧。很快地警告道,;策护卫,管好你的眼睛。 此话一出,屋内不少侍卫投来了注目的视线。 策延霆垂下眼眸,转身查看着别处。 就好像适才沈涅鸢警告的人不是他一样。 侍卫首领约莫是看出沈涅鸢的神色已经不如方才进来时那么高兴,便是抬手命令侍卫们都停下搜查的动作。 ;公主,属下已经将您的寝宫查清楚了,并无异处,这就告退了。 沈涅鸢也不留他们,;诸位辛苦了。 侍卫们退了出去,木兮将门关上时,沈涅鸢吩咐着她,;将灯灭了。 寝宫又重新陷入了黑暗中,她坐在床榻上,垂眸看着拓跋渊躺着的方向,用脚踢了踢他,;你还不走? 回应她的只是略沉的呼吸声。 沈涅鸢蹙眉,当真是睡着了? 约莫是坐在床榻上委实有些冷了,沈涅鸢便重新躺回床上,用被褥把自己裹着,没有留给他半点被子。 他冷了总会走的。 沈涅鸢就是这般想的。 可拓跋渊躺着丝毫不动,似乎真的睡着了。 约莫半了半柱香的时间,沈涅鸢紧闭着的双眸睁开,她认输般地叹了口气,挪了挪身子,将压在她剩下的那半张被褥掀起,重新盖在了他的身上。 躺在她身侧的男子呼吸平稳略沉,沈涅鸢侧身,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重新闭上了双眸。 模模糊糊间,她平心而论,她来西蜀后,时常睡得也不安稳,拓跋渊约莫是和她一样,心里担心的事情和挂念的人都太多了,想必他也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吧。 沈涅鸢不自觉地靠近他,蹭了蹭他的手臂,没一会就睡着了。 朦胧的月光透过格子窗,洒进了屋内。 屋内安静地只能听见那摆在屋内最角落里的滴漏正滴着水。 嘀嗒&amp;mdash;嘀嗒&amp;mdash;嘀嗒―― 少女原本紧绷蜷缩着的身子慢慢地舒展开,埋首在柔软的被褥里,长发散在枕头上,几缕长发落在了拓跋渊的脖颈处,散发着少女身上特有的幽香。 过了良久,在黑暗中,男子终于睁开了幽深的黑眸。 他低头就能看见那个枕在他肩膀上睡得正香甜的少女。 修长的手摸出压在他后背下的东西,借着朦胧的月色,他隐约猜出这是一本书。 想起适才他进屋前,沈涅鸢手里捧着的的确是一本书。 也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竟是叫她这般不爱看书的人,也能看的如此废寝忘食。 沈涅鸢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光初晓,屋内已经有了点光亮。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抬眼瞥见那个坐在她床沿正背对着她的身影,猛地坐了起来。 这个人竟是在与她同枕同眠了一整夜! ;醒了? 男子低醇暗哑的声音随着翻书的声音响起。 沈涅鸢愣了愣,很快反应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抢那话本子,可拓跋渊身形比她快,在她出手之时,已经将话本子举高。 她从拓跋渊的身后扑了上去,一手压在他的肩膀上,一手伸得甚高,可她的手臂便是伸得再高,也比不上拓跋渊的手臂长。 在她懊恼之际,拓跋渊似笑非笑的嗓音低低地响起,;你居然爱看这种东西。 ;&amp;hellip;&amp;hellip;这有什么? 既然被发现了,沈涅鸢索性破罐子破摔,从她的枕头底下又翻出了几本。 什么霸道侯爷的替身夫人,天降竹马相公瞎眼之不识青梅,太后的面首火葬追妻之路。 拓跋渊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你这都是从哪翻到的? ;这些都是我的宝贝。沈涅鸢随便捡了一本丢给了他,;你这么感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借你几本看看。 拓跋渊垂眸看着那几本书,页脚都有些折角了,显然是她看了好多遍。 ;改日我让人再寻几本给你。 ;&amp;hellip;&amp;hellip;你说真的? 沈涅鸢面上一喜,这些话本子还都是她从东隋带过来的,有好些都已经被她翻烂了。 拓跋渊微微颔首,起身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沈涅鸢又连忙起身,道,;对了,你还没有说你究竟丢了什么宝贝,我好帮你找啊。 ;她啊&amp;hellip;&amp;hellip;拓跋渊转头,目光沉沉地落在了沈涅鸢的身上,薄唇勾了勾,淡笑道,;你自己猜猜。 沈涅鸢朝着他离去的身影哼了几声,;居然连我都瞒着,等我打听出来找到了,一定私吞,才不会给你。 是以如此,沈涅鸢头一次催着胡嬷嬷去把宫尘大夫找来给她把脉。 宫尘给她号脉的时候,她屏退了众人,连木兮都没有留下。 她咬了一口盘子上的松糕,含糊不清地问着,;你是拓跋渊的近臣,一定知道他丢了宝贝了吧? 宫尘闻言一愣,甚是纳闷地摇了摇头。 ;你少骗我了,快同我说说,他丢的究竟是什么! 沈涅鸢突然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气道,;难道是他的令牌之类的?能号令三军的那种? ;&amp;hellip;&amp;hellip;并没有这种东西。 今日一早,拓跋渊就去了太医院寻他。 宫尘还以为什么急事要他去办,结果是帮沈涅鸢寻几本话本子。 他这会儿又听着沈涅鸢的这话,觉着她话本子看得委实有些多了。 令牌这种东西,好是好,可太容易被仿制,故而他们从不用令牌。 象征拓跋渊身份的东西,其实只有那块玄龙玉佩。 那东西早就给了沈涅鸢。 第372章 凛王关切 ;那你们是怎么对接表明身份的?沈涅鸢狐疑地看着他。 ;阁老。 是了,再没有比人更好的更安全的身份象征了。 沈涅鸢半眯着眼眸,打量着宫尘,见他一脸纳闷地回望着自己,她这才确定宫尘也不知道拓跋渊丢了宝贝。 ;那你知道他平日里喜欢的宝贝都有什么吗?沈涅鸢举了些例子,;诸如玉石珍宝之类的。 ;怎么可能! 能入他家少君的眼,岂会是此等庸俗之物。 宫尘甚是纳闷。 少君究竟是丢了什么东西? 他能丢什么东西? 檐下一片寂静,只有火炉上的那壶茶滚了,热水咕噜咕噜地往外冒着。 今日阳光甚好,沈涅鸢让下人将躺椅搬到了寝宫前的老树下。 她捏着糕点,还未送进嘴里,就听宫人来报,;凛王驾到。 秀眉不着痕迹地轻蹙,她将那一口糕点喂进嘴里,这才起身行礼。 ;公主身子不适,请起吧。 谢凛快步上前,伸手要去扶她起来,他的手尚未沾到沈涅鸢的衣角,她已经起身了。 少女歪着脑袋看着那宫人,身旁的胡嬷嬷已经发话了,;凛王亲自到六公主的寝宫,请问是有什么事情么? ;听闻昨夜宫里又闹贼了,那贼人往你这跑了,你可丢什么东西了? 谢凛看着沈涅鸢,看也没看胡嬷嬷。 少女眉目微敛,抬眸与他对视,扬着浅浅笑意的红唇轻启,;这事不是交给千户侯全权负责了么?王爷你越权,这样不太好吧。 她的身后站了一排宫人,闻言皆是纷纷抬头看向谢凛。 都说凛王好功,果然如此。 不过是闹贼此等小案,这凛王竟也是要抓在手里。 谢凛只是笑笑,;本王只是关心你而已,谈不上越权。 胡嬷嬷听着这话,脸色有些凝重。 她是宫里的老人,这谢凛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说此等暧昧不清的话,分明就是想毁了公主的闺誉。 前有千户侯,后有谢凛。 西蜀朝中两个最受国主重用的人,皆是爱慕六公主。 这事情若是传到国后的耳里,恐怕她又有把柄可以拿捏沈涅鸢了。 ;王爷适才是从大公主那里过来么? 胡嬷嬷莫名其妙的一句问话,让谢凛沉了脸色。 ;王爷,老奴没有别的意思,老奴只是觉得这宫里闹了贼,王爷要担心宫里的每一个主子,每一个都要去拜访,实在是辛苦了。 沈涅鸢掩嘴偷笑着,见谢凛的视线朝她扫了过来,她便正色道,;不然父王怎么会如此重用凛王呢。 ;想必王爷事务繁多,公主您还是别留王爷了,万一耽误了他办事,这可就罪过了。 ;胡嬷嬷说得极是。 沈涅鸢同她一唱一和着,将谢凛送走。 谢凛走的时候,甚是不甘地甩袖。 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他自是不敢对沈涅鸢如何。 胡嬷嬷啐了一口,转身训斥着那一排宫人,;若是让我听到有人在传咱们公主和凛王的流言蜚语,老奴可就不客气了。 第373章 侯爷不走吗 那些个宫人自是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急慌慌地跪在了地上,嘴里喊着不敢。 沈涅鸢冷眼看着这些跪了一地宫人,没有理会,任由胡嬷嬷训斥他们。 这些人里头,大多都是宫里头别的主子派来的,只要她这里有些风吹草动,立刻就能传到他们主子耳里。 胡嬷嬷对她们的告诫根本不起作用。 关于这一点,沈涅鸢心里清楚,胡嬷嬷心里也很清楚。 ;你们也跟了我有一段时日了,想必对我多少也了解一点。 沈涅鸢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用两片叶子遮着双目,不紧不慢地道,;但凡来找我茬的人,不仅没有在我这里得到过好处,反而自己倒了血霉,你们心里掂量掂量,你们的主子究竟有没有本事对付我。 她指得自然是国后和大公主青梧。 大半日过去了,她寝宫的人还未有一个离开去报信的。 一个宫女弯着腰正擦着花瓶,另一个宫女走了过去,假意擦着桌子,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禀报给三皇子? 那宫女摇了摇头,反问道,;你怎么不去告诉大公主? 三皇子并非沈涅鸢的敌人,他安排人在这里,不过是想了解沈涅鸢,知己知彼罢了。 可大公主青梧却是这宫里头最看不顺眼沈涅鸢的人。 三皇子有交代,务必挑起两位公主之间的矛盾,故而那位宫女又道,;大公主不是眼红锦文公主可以养在太后身边么?她传出了此等丑闻,太后定然大怒将她赶走,这不是正中大公主的意? 另一位宫女皱着眉头,小声地道,;我也想啊,可大公主从未赢过六公主,其实我认真地考虑过了,六公主对下人挺好的,我要不干脆就认六公主做主子算了。 此话一出,不少的宫女都聚了过来。 ;六公主这么保胡嬷嬷,若是她当我们是自己人,定然也亏待我们的。 ;反正我是不想再回大公主身边伺候了,前几日她还打死了一个宫女,我可不想被她打死。 ;我已经很久没有传消息给国后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国后也会找我算账的。 这宫女说着说着便害怕地哭了起来。 办事不利的人,在国后的眼里都是废物,下场不死也残。 ;如今在这宫里头,只有六公主能与国后和大公主抗衡,也只有她会保住我们。 ;不如&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看着跪了一屋子的宫人,微微挑眉,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倒也没有多大的意外。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她浅尝了一口清茶,将茶盏搁下。 宫人们不敢说话,抬眸觑了眼胡嬷嬷。 胡嬷嬷这才站出来道,;公主殿下,这些人想投靠您。 ;做叛徒?沈涅鸢了然地点头,低低地笑着道,;可本公主从来不用叛逆,你们今日能背叛你们主子,明日就能背叛我,本公主可不敢用你们。 ;奴婢不是背叛,是真心想跟着公主您的。 ;那你们得让公主相信你们才是。 胡嬷嬷敲了敲案桌,上头摆着一叠纸,几只毛笔和已经磨好的了砚台。 宫女们心领神会地上前,纷纷领了白纸和毛笔,疾笔奋书着写着他们主子的把柄。 洋洋洒洒的一大叠纸,写的全是各宫主子的秘密。 策反,她还以为是多难的事情。 沈涅鸢津津有味地翻阅着这一叠纸,这些宫人对她有多少诚意,都体现在了这告密纸上。 可她大致翻了过来,也没有找到有谁偷了拓跋渊的宝贝。 难道不是宫里头的人? 沈涅鸢蹙眉,脑海里想起了一个人。 在西蜀宫中,只有谢凛是最忌惮拓跋渊的。 可他无端端地去偷拓跋渊的东西做什么? 她垂下脑袋,抬手敲了敲头,小嘴里嘟囔着,;想不明白啊,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么? 男子低醇的声音在她脑袋上响起。 沈涅鸢一愣,惊得抬起头去。 这人今日倒不是一身夜行衣,他身着盔甲,骨节分明的手懒洋洋地搭在了剑柄上,那双湛湛黑眸正垂下盯着她看。 ;你丢的东西可有眉目了?是谁偷的?谢凛么? 拓跋渊敛下眉目,认真地思索了片刻,道,;他倒也的确是撇不开关系。 ;还真是他? 沈涅鸢倒吸了一口气,那应当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突然一名侍卫来报,;侯爷,贼人出现了。 少女歪着脑袋看了过去,前来禀报的不是旁人,正是策延霆。 ;你们照着本侯的部署去办。 他漫不经心地坐在了沈涅鸢的身侧,甚是熟练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见他丝毫未有要离开的意思,策延霆眉头沉了沉,道,;侯爷不去抓贼吗? ;那贼人昨夜在六公主这里并未偷到东西,以他的秉性,今夜还会再来,本侯在这保护公主。 ;&amp;hellip;&amp;hellip; 若非策延霆在,沈涅鸢都忍不住给他拍手鼓掌了。 这人每一步,都是经过缜密的部署,从未有过纰漏和差错。 昨夜他将侍卫们引来,侍卫们一无所获,今日向他禀报了此事,他就有了借口光明正大地留在她这里。 策延霆脚步微顿,他皱着眉头看向沈涅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拓跋渊这异族,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唾沫星子都能把沈涅鸢淹死。 看出了他的犹豫,沈涅鸢倒是惊奇道,;你也会担心皇室中人? 此话一出,提醒了策延霆,沈涅鸢亦是他的仇人。 他抬眸冷冷地看了一眼沈涅鸢,转身离去。 ;你倒是了解这侍卫。拓跋渊抬眸瞥了一眼离去的策延霆,凉凉地出声,;如何拿捏他都顺手得很。 ;我还不是为了帮你? 沈涅鸢没好气地推了他一下,可这人稳坐如钟,她没将拓跋渊推到,反倒自己因着惯性,被自己反推到了。 ;&amp;hellip;&amp;hellip;她单手撑在扶手上,忍不住催道,;你还不走吗? ;你要我去哪里?拓跋渊好笑地看着她,轻抿了一口茶,蹙眉道,;这茶太淡了,不比东隋的好喝。 第374章 心软 沈涅鸢闻言,眉梢微微动了几分,别过脸去,没有再催他离开。 拓跋渊漫不经心地给茶盏倒满了茶水,一边挑眉看着她。 沈涅鸢神色很淡,可拓跋渊偏就是看出了她细微变化的脸色,明显的动怒又在隐忍。 因为那个人是他,所以沈涅鸢才耐着性子没有发作。 ;不想跟我说话?他温温淡淡地开口,将那杯倒满的茶盏推到了沈涅鸢的面前。 宽厚修长的大掌又将她原本面前摆着的茶盏拿走。 那茶已经凉了大半。 沈涅鸢瞥了他一眼,平静而明确地道,;你在和我过不去。 ;因为你没有听你的话离开,所以你觉得我故意和你作对? 男子微扬的薄唇染着极薄而淡的笑,凑近了她些许,温热的气息贴上她的耳垂,;非要我百依百顺,你才如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涅鸢眉头微拧,面前这人简直是恶意挑起她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愠怒。 手轻拍着她的脑袋,抚过她柔软的长发时,有些爱不释手地揉了揉。 ;那你为什么不看着我说话?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深呼吸着起了身,她朝着拓跋渊俯了俯身,淡淡地开口,;侯爷请慢坐,夜深已深,我就不奉陪了。 宫内灯火通明,少了一个人,烛光倒影在地上,只有一人在浅酌,显得几分落寞和孤清。 屏风间微微露出一缕倾斜晕黄的烛光,沈涅鸢站在屏风之后,蹙眉看着拓跋渊的身影,低声吩咐道,;胡嬷嬷,让人备些松子糕。 轻微悉率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拓跋渊敛着眉目,骨节分明的手抚过茶盏边缘,薄唇勾了勾,姿态闲适而笃定,眸间闪过一抹可以称之为得逞的暗笑。 松子糕方端上来,就有一名侍卫快步来报,;侯爷,出事了,那贼人今夜伤了大公主。 拓跋渊神色微变,即刻起身离去。 胡嬷嬷看着精致的碟子上摆着的松子糕,眉头深皱。 ;木兮姑娘,你是跟着公主从东隋过来的,嬷嬷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木兮依旧冷着一张脸,;嬷嬷请问。 ;这千户侯和咱们公主,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木兮看了她一眼,警惕地道,;胡嬷嬷,主子之间的事情,我们做下人的,还是不要多问了。 ;木兮姑娘你也别动怒,老身也是在为公主打算。 木兮蹙眉,;什么意思? ;咱们公主虽说为西蜀立了大功,可到底没权没势,若是选驸马,那自然是在西蜀根基深的世家才是良配,这千户侯虽说对公主也上心,可他到底是异族,公主若想在西蜀站稳脚,他并非良配,况且&amp;hellip;&amp;hellip;这大公主那一有事,他连个招呼也没说,就离开了,我看他啊,悬! ;嬷嬷的这些话,还请不要同公主说。木兮冷冷地道,;公主在乎的,也从来不是这些世俗的东西。 ;话虽如此,可公主如今得罪的是国后和大公主,虽说现在有太后撑腰,可&amp;hellip;&amp;hellip; 第375章 不见了的宝贝是她么 胡嬷嬷说到这里,就没有往下说,只道了一句,;这其中的弯弯道道我不便多说,但你应当也是懂得。 ;嬷嬷的意思是,本公主应当找个有权势的驸马? 沈涅鸢突然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摇曳的烛光忽明忽暗地照在她冷傲的脸蛋上。 胡嬷嬷有些慌张地低头,;老身也是为了公主着想,还请公主不要怪罪老身多嘴。 ;那依你觉得,谁是最适合的? 夜半风寒,沈涅鸢的嗓音里也透着几分得了凉意。 ;放眼整个西蜀,其实最适合的人自然是凛王,不过凛王此人心思太深,若与他成婚,利益至上,还得看公主你如何取舍。 沈涅鸢红唇微扬,低低的笑道,;权势这么好的东西,难道本公主不能有?依附旁人,有什么意思? 胡嬷嬷愣了一下,又听沈涅鸢道,;本公主倒是更喜欢旁人为了权势来攀附我。 这样充满野心的话,胡嬷嬷还是头一回从一个女子口中听到。 这位公主,果然不是寻常之人。 薄暮昏暝,成群的昏鸦呱噪地盘旋在上空,白露浓稠之下,残月被初现的朝霞掩住。 寝宫的瓦片上出发出悉悉率率的清脆声响,隐在了昏鸦的叫声中。 屋内的烛火不知在何时熄灭了,案桌上摆着的紫金香炉飘出袅袅青烟。 床榻上的少女翻了个身,抱着药枕睡得甚是安稳。 突然一道黑影自屋檐之上飞身而下。 他打开那鼎紫晶香炉的盖子,从怀中掏出了一包粉末,倒了进去,再次盖上了盖子。 这黑衣人捂着口鼻,后退几步。 从紫金香炉里飘出的香味四散在整个寝宫内。 黑衣人飞身而上,却被人重重地一击,整个人从屋顶上跌落了下来,发出砰的一声。 沈涅鸢几乎是被惊醒的。 她有些慌张地从床上坐起,神魂未定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他的身下是碎了满地的瓦片。 ;来人,有刺客! 胡嬷嬷约莫是听到了屋内的动静,慌忙地一边喊着,一边推门而入。 一人自屋顶上飞下,轻飘飘地落在了床榻之前。 沈涅鸢看着熟悉的身影,她的心定了定。 紧跟着悉率的脚步声自外头响起,幔帘被解下,遮挡住了床榻。 侍卫们快步走了进来,拔出冷剑将那还未爬起来的黑衣人团团围住。 ;你。拓跋渊指着策延霆,;将他看押住,等国主醒了,将他送到过去面前去。 策延霆面无表情地听着命令,上前点住黑衣人的穴道,用铁链将这人的四肢锁住。 这些侍卫里头,虽然只有策延霆是戴罪之身,可只有他能被授予重任,其他的侍卫并不是那么的可靠。 是以如此,众人在听到拓跋渊这样的命令,皆是面露不甘心。 侍卫首领上前,道,;侯爷,策护卫身份特殊,此等重任还是交由属下来办为好。 ;你们当中,只有此人绝无可能同这贼人是同盟,你们之间的人,或许有人贪财,可他想要的却是人命,此等蝇头小利他自是不会放在眼里。 策延霆想要的,是整个西蜀皇室的命。 话已至此,众侍卫只能听命离开。 胡嬷嬷站在原地,蹙眉看着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的千户侯,她又望了望似乎受尽了的沈涅鸢,她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还是离开了屋内,将大门紧闭,守在了门口。 见人都走了,沈涅鸢这才从幔帘内探出个脑袋来,;真的有贼人? 她还以为这是拓跋渊为了方便自己行事,瞎编出来的。 身形挺拔的男子站在案桌前,漫不经心地打开紫晶香炉的盖子,随手拿茶水倒在了里头,而后又推开了几扇窗。 沈涅鸢皱着眉头看着他的举动,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 她没有问那贼人是什么来历,反倒是追问道,;那你说你丢了宝贝,也是假的? 拓跋渊转身看着她,眸光沉沉地锁着她,不许她有丝毫的闪烁躲避,;是真的。 这样的对视让人心悸,沈涅鸢听到了自己心慌跳动的声音。 她一下子缩回了床榻间,落下的幔帘却也怎么都遮挡不住他炽热的目光。 她好像猜到了拓跋渊口中所说的宝贝是什么。 但怎么可能! 她摇了摇头,埋首在膝盖间。 拓跋渊不见了的宝贝,怎么可能会是她。 ;你不是说要帮我找么?等你找到了,再来找我。 他的语气极淡,没有丝毫强迫的意思,可那无法让人忽视的气场偏就让沈涅鸢说不出拒绝的话。 国主昨夜是在国后宫里睡下的,一醒来就听宫人通报抓住那搅得他好几日没个好觉的贼人,他一边洗漱着,一边命人将那贼人带上来。 拓跋渊上前,简单低沉地道,;国主,这就是偷盗宫里宝物的贼人。 策延霆押着那所谓的贼人上前。 国后在见着这贼人的脸时,拿着国主腰封的手微微一颤,脸色微变。 拓跋渊不动声色地将她的脸色变化看在了眼里,薄唇勾了勾,;此人是在锦文公主寝宫内抓获的,奇怪的是他一入室内,并未着急偷东西,反倒是在香炉里添了东西。 他将那鼎紫晶香炉端到了国主的面前。 国主蹙眉看着这香炉,又听拓跋渊禀报道,;此人嘴硬,无论怎么问他,都问不出他究竟添了什么东西在香炉里。 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国主怒道,;来人,把太医宣来。 片刻过后,在国主漱口的时候,太医院来了两位太医,其中一位是宫尘。 宫尘偷偷地用手遮着嘴打了个哈欠,经过拓跋渊身侧时,同他对视了一眼,而后低下头,快步走过去请安。 ;你们查查,这里头添了什么东西。 国主招手,宫人即可将那鼎紫晶香炉端到了两位太医面前。 宫尘用手沾了沾香炉里头的粉末,用舌头浅尝时,抬眸瞥见国后正同身旁的那位太医打着眼色。 ;国主&amp;hellip;&amp;hellip; ;国主。宫尘开口打断了身旁那位太医的话,说道,;这里头添的是毒药。 第376章 真相 身旁的那位御医连连摇头,瞥了他一眼,不屑道,;这就是寻常的檀香,怎么会有毒药?老夫我可没验出来。 说罢,他又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第一神医,年纪轻轻的哪有老夫我经验多,尽在这危言耸听。 ;既然老御医说没毒,那你敢尝么? 宫尘将那香炉端到了这御医的面前,御医脸色微变,甩袖道,;你方才不是尝了?你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么! 宫尘将香炉摆在了案桌上,朝着国主俯了俯身,不紧不慢地道,;国主,这里头添了一味药,命叫钩吻。 ;钩吻便是断肠草!御医急急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此药毒性很大,毒发速度很快,若是六公主中了此毒,早就香消玉殒了! ;这就是下毒之人的精明之处。宫尘瞥了他一眼,;添在香炉里的计量不多,每日只有那一点粉末,日积月累后,中毒之人会咳血,普通大夫都会诊断为肺痨,其实不然。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你可有证据这里头添了钩吻? 一句普通大夫,御医恼羞成怒地瞪着他。 ;钩吻溶于水,水会变成红色。 御医冷笑着抬手示意他,;请。 宫尘倒了一杯水,又取了些香炉里的粉末洒入水中。 国主走近看了一眼,眉头深皱地看向宫尘。 御医轻蔑地道,;此水定然不会变色。 那杯子里的水一如御医所说的那般,清澈无比。 宫尘却没有半点的恐慌,他淡然地道,;我忘了一样东西。 说罢,他随手拿起案桌上果盘里的果子,挤出了一些果汁,滴入水中。 御医看着他这举动,睁大的眼里尽是震惊和慌张。 水波微荡,一圈涟漪一圈红,最后整杯水都变成了血红色。 国后神色凝重地同惊慌失措的御医对视了一眼。 只有宫中秘毒才会如此,遇水无色无味,但一旦和水果混合,就会变成血红色,这是唯一西蜀秘毒的验毒之法。 国主脸色骤变,他转身就狠狠地踢了一脚御医。 老御医被踢翻在地,慌忙地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老臣糊涂了,竟是没有想到是宫中秘毒。 此毒药一直是由太医院保管,并非什么人都可以拿到,除非有三人的令牌,一位是国主,一位是太后,还有一位便是国后。 国主和太后自然不会无端加害一个刚为西蜀立功的公主,那么能拿到此药加害沈涅鸢的,就只有国后了。 国主已经勃然大怒,他抬眼看向国后,一言不发,处处散发着要噬人的戾气。 ;国主,你这么看着本宫做什么?你难道怀疑本宫会加害一位公主不成? 国后先发制人,扯着嗓子,转头怒视着还跪在地上的御医,;太医院近日太过松散,竟是连失窃了秘药都不知道! 御医哆嗦着身子,将头抵在了地上,不敢说话。 国主阴沉着一张愠怒的脸,双手背在身后,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第377章 保她平安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沈涅鸢被下毒了,下毒之人显而易见就是国后。 可眼前这位西蜀国主当年是靠国后的娘家才上位成了一国之主,如今西蜀国后娘家势力犹在,国主不可能处置国后的。 所以,沈涅鸢只有吃哑巴亏的份了。 拓跋渊面无表情地上前,低醇的嗓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国主,看来太医院的问题很大。 ;是该让人好好查一查了。 国主虽忌惮国后,可总不能总是被国后拿捏着敢怒不敢言。 他看着拓跋渊,沉声道,;千户侯只用了两日,便将贼人捉到,不如辛苦一些,替寡人好好整顿太医院。 西蜀的太医院中的人,大多都是世袭的,祖上是御医,世代都是御医,不少名门贵胄都与他们这些名医世家交情不错。 想要打破他们的利益牵扯,让异族来办此等得罪人的事情是最好不过的。 拓跋渊便是国主眼中最适合的人选。 西蜀的高门贵胄越是恨他,他越想要在西蜀站稳脚步,就只能以国主为尊。 西蜀国主的这个算盘打得不错,可拓跋渊又不是省油的灯。 向来只有他利用旁人的份。 拓跋渊俯了俯身,拱手道,;国主,本侯对医药全然不通,恐怕办不成此事,不过本侯觉得宫尘倒是极为合适。 这宫尘亦是个异族人士。 西蜀国主看得出来,宫尘以拓跋渊马首是瞻。 拓跋渊不会让沈涅鸢白白吃这个哑巴亏的。 他不仅要把宫尘弄进太医院,还要宫尘坐上太医院院管的位置,如此才能对沈涅鸢下毒之事。 一个哑巴亏换一个保她安然,算下来,还是拓跋渊赢了。 国主上下打量着拓跋渊,眸色微变。 他一直觉得,拓跋渊此人是个痴情之人,不惜为了六公主,背叛东隋,可眼下他话中之意,分明就是要安插一个自己人在太医院。 由此可见,拓跋渊野心不比那谢凛低。 ;好,寡人就命宫尘代为太医院的院管,彻查秘药失窃一事。 西蜀国主有他自己的考量在。 谢凛的野心在于皇位,而拓跋渊想要的至多只是飞黄腾达罢了。 拓跋渊的野心对国主而言,没有危险。 所以,西蜀国主乐于分给拓跋渊一些权力,甚是想要他和谢凛旗鼓相当。 他欣赏拓跋渊,但想将他收为己用,更是因为他是唯一能通谢凛抗衡的存在。 做上位者,历来是喜欢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宫人看了看滴漏,上前提醒道,;国主,上朝的时辰到了。 国后送国主出了寝宫,她站在宫门前,冷眸盯着同国主一道离开的拓跋渊。 ;国主,本侯觉着六公主在宫内甚是危险。 西蜀国主闻言,脚步微顿,抬眸看了一眼他肃然的神色,道,;她及笄成婚后,便能出宫。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叹了声气,又道,;这段时日,她只能受些委屈了。 西蜀国主膝下儿女众多,他眼下不过只是多疼惜了一些沈涅鸢罢了,可他不疼这个公主,还会有另一个公主。 他断然不会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公主,和有着强大娘家势力的国后闹不和。 老御医畏畏缩缩地从殿门里走了出来,同宫尘一道,对着国后行礼告退。 国后眸色极凉地瞥了他一眼,看向宫尘,;恭喜宫尘御医,此后平步青云。 ;不过。她顿了顿,抬步走近宫尘,压低了声音,又道,;想要在西蜀立足,靠区区一个千户侯,可不管用,他自己都难保! ;微臣明白,彻查秘药失窃一事,微臣一定会让国后失望。 这话中分明有话,国后听了很是满意。 ;你倒是比千户侯识大体。 宫尘敛着神色,俯了俯身,这才告退。 沈涅鸢中毒这事情,传遍西蜀,而她本人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想过寝宫内的那鼎香炉被人动了手脚,却从未想过竟是对她下秘药,这分明就是要取她的命! 算一算时日,应当是从她入宫的第一夜开始,国后便开始行动了。 木兮跪在她的面前,怎么也不肯起身。 ;是属下的失误,害得公主您中毒,险些丧命,请公主责罚! 沈涅鸢拧着眉头看着她,;便是我,对她们都防不胜防,更何况是你。 她同国后打过交代,知晓她是什么样的人,但木兮并不清楚,所以她没有多加防范也实属正常。 ;请公主责罚! 木兮冷着一张脸,倔强地跪在那里。 摇曳的烛光下,她的眼眶微红。 沈涅鸢愣了愣,起身蹲在了她的面前,同她平视。 ;木兮,此事并不怪你,况且出了这桩事情,宫尘就掌管西蜀太医院,其实挺划算的。 沈涅鸢要扶起她,可木兮却将她的手甩开,磕头说着同一句话,;请公主责罚。 沈涅鸢被人下毒这么多日,她都毫无察觉,害得她发烧昏迷,这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就变差了。 木兮心里愧疚死了。 ;好吧。 沈涅鸢微微叹气,起了身。 如果这样能让木兮心里好过一些的话。 ;我想吃松子了,就罚你给我剥个三斤松子仁出来。 木兮怔了怔,惊讶地抬眸看她,;公主&amp;hellip;&amp;hellip; ;你别以为这是什么轻松的惩罚。沈涅鸢倨傲地抬起下颚,道,;三斤松子仁,你这手剥得可疼了,恐怕三日三夜都别想沾水。 她坐在案桌前,对着木兮摆摆手,道,;你退下吧。 木兮眉头紧锁地看着她,微红的眼眶泛着泪光,;属下领命。 沈涅鸢哪里舍得罚她啊。 围观在寝宫外头的宫人们见木兮走来,纷纷四散。 ;咱们做仆人的,双手都是茧子,剥几斤松子仁罢了,手怎么会疼,况且木兮还是拿剑的,这公主怎么这么好,连罚人都这么轻。 ;是啊,换做大公主,早就杖责打死了。 胡嬷嬷突然站在她们的身后,清了清嗓子,;咱们几世才能修来这么好运气,遇上公主这么好的主子,往后你们伺候她都得尽心才是! ;嬷嬷说的是! 第378章 毫不手软牺牲沈涅鸢 西蜀的冬日总要比东隋结束得早一些。 才二月的天,已是暖和的南风拂面。 碧绿的树丛被漠漠轻烟笼罩,浓云密雾的天气,很是闷热难捱。 暴雨突然而至,倾盆地下着,顺着屋檐落下。 沈涅鸢靠在廊间的长柱上,等着木兮将伞取来,她的脚尖时不时地点着地面,偶尔有路过的宫人朝她行礼。 ;见过六公主。 面前端着果盘的宫人朝着她行了礼,身形一顿,看向她的后方,又道,;奴婢向王爷行礼。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回头看了一眼,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的身后,正看着她微笑。 沈涅鸢收回视线,侧了侧身,将路让了出来。 可谢凛并未有要走的意思。 ;听说宫尘查出偷秘药的人了。 沈涅鸢面无表情地抬眸看他,这几日她的确听到了这个传闻。 但她没有问,该给她的交代,拓跋渊一定会给她的。 ;据那人交代,是因为你是在东隋养大的,又与大公主有过节,他看不过去,才出手为大公主解气。 沈涅鸢脸色微沉,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要走。 谢凛的声音高了一度,;你很失望吧。 ;以往在东隋,不过是小打小闹,不涉及到他的利益,他自是纵容你胡闹。 谢凛走到沈涅鸢的面前,打量着她此时的神色。 沈涅鸢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眸,隐去了她此时的情绪。 ;可你有没有想过,他只是懒得管你,一旦牵扯到他的利益了&amp;hellip;&amp;hellip;谢凛冷哼一声,;他会毫不手软地牺牲你,就好比这次。 沈涅鸢抿着唇,一言不发。 ;西蜀秘药,你不是没有尝过它的厉害。 前世,那江氏就对她下过此毒。 ;说起来,我倒是要谢谢江氏,让我死的痛快一些。 她被吊在城墙上暴晒不过两日,便死了,正是因为她体内的秘药毒发了。 沈涅鸢勾了勾唇,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又道,;我倒是忘了,也该谢谢你,默许江氏对我所做的一切,我才能早死早点结束折磨。 江氏每日只取了一点秘药,加在了她的茶水了,她每日喝一些,体内的毒积累多了,便毒发了。 只是好巧不巧,毒发的那日,是她被挂在城墙上的第二日。 谢凛闻言,面上没有半点愧疚,只是轻笑了一声,道,;你耿耿于怀前世的那笔旧账,只会让你自己过不去。 沈涅鸢从他身上收回了视线,很淡的神色里处处透着轻蔑。 杀身之仇竟是被他说的如此轻巧! 掩在衣袖中的手紧握成了拳,沈涅鸢勾唇冷笑道,;谢凛,近日你在城中风光一时无二,终于过上了受人追捧的日子,感觉如何? 谢凛又立了一功,他招降了一批东隋俘虏,为西蜀所用,国主大喜,赐了他一块封地。 在百姓眼中,他是西蜀的英雄。 ;好好享受当下吧,往后此等舒坦日子,可就不常有了。 谢凛拧着眉头,眸色复杂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第379章 陷害谢凛 ;你还不知道么?父王他原本只是想赏你万亩良田罢了。 沈涅鸢轻轻一笑,;是本公主说,得重赏,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西蜀国主是何等心思缜密之人,他本就忌惮崛起的谢凛,如今又有六公主为他说话,时日已久,他便留不得这谢凛了。 沈涅鸢此招,甚是恶毒。 ;沈涅鸢!谢凛开口喊她的名字,嗓音阴沉凉薄。 这是第一次,在西蜀宫内有人喊她的名字。 沈涅鸢紧蹙着眉头,脸色微变,她左右看了看,见四周并没有宫人经过,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你很清楚,是谁对你下了毒,拓跋渊因为什么没有为你出头,你心里很清楚! 少女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我知道啊,这点不用你提醒。 可她敛下的眉目却是有些凝重。 谢凛问她失不失望,她很难不承认被他说对了。 可她前世对拓跋渊事情的事情加起来数都数不过来,如今不过是平添一件小事罢了,算不上有多严重。 谢凛想用这个挑拨她和拓跋渊,着实有些异想天开。 ;事关你的性命,若是我,我一定会为你出头。 沈涅鸢听着谢凛这话,顿是觉得很是讽刺。 这个前世杀她的幕后黑手,居然堂而皇之地说着如此冠冕堂堂的话。 ;谢凛,我对你有了新的认知。沈涅鸢抬眸,很是认真地看着他,;你比我想象的更加无耻不要脸。 她抬步要走,谢凛却是移脚,快速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本王可以更无耻,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昭告天下,你并非真正的锦文公主? 一直告诫自己要心平气和的沈涅鸢,在自己的路被挡了的那一瞬,怒意爆发。 她抬眸瞥见有人正往此处走来,便是大声道,;凛王,前日本公主已经在父王面前为你说过好话了,你也如愿以偿得了一块封地,你还想要挟本公主做什么? ;你说什么? 一道怒吼突然自谢凛身后响起,谢凛神色一紧张,抬眸就见沈涅鸢已经哭红了眼眶,倔强着别过脸去,很是委屈的模样。 见西蜀国主走至此,沈涅鸢小声抽泣了一下,跪在了地上,;请父王责罚。 国主站定在谢凛的面前,谢凛神色镇定地朝着他俯了俯身,;禀国主,这六公主古灵精怪得很,正与本王开玩笑。 ;父王,你别听他的。 沈涅鸢眼珠子一转,狡黠的抿唇,忍住笑意。 她睁大着眼珠子,甚是无辜地道,;谢凛王爷无端端说我身世有问题,他居然怀疑我的公主身份,以此要挟我帮他做事,可他贪得无厌,竟是嫌父王你赏赐的封地还不够大。 ;你胡说八道什么!谢凛瞪着她,一个抬眸,整张脸在刹那间变得阴鸷暴躁。 ;我没有胡说!沈涅鸢的声音高过他几分,又道,;东隋人怎么会轻易受他降服,女儿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请父王明察! 沈涅鸢不知道那些东隋人和谢凛之间达成过什么协议,但是她很清楚,谢凛会放过他们,必定会让他们来要挟她。 她这张倾城绝伦的脸蛋,东隋人皆是认得的。 谢凛想威胁她,倒不如她自己将底牌掀开,让他计无可施。 的确,谢凛看着她的眸中闪过震惊,他从未想过沈涅鸢会如此胆大,竟是会主动让她和怀疑身份这四个字关联在一起。 ;国主,本王只是一时兴起,想逗逗六公主,毕竟她是我从东隋带回来的,若她的身份真的有问题,本王也要承担责任,本王没有想到她竟是当真了。 沈涅鸢眨了眨眼睛,甚是委屈的抬眼时,眼泪止不住地就从眼眶滑落,吧嗒一下,滴落在了地上。 ;父王,女儿自从回到西蜀,一直害怕不被西蜀人所接受,所以才想着要不惜一切代价,为西蜀立功,我想被西蜀接受,我不管凛王究竟是何意,可我真的不喜欢被人怀疑。 说罢,她掩脸泣声,又道,;你们不会理解我的感受,我只是想被西蜀接受而已,凛王为什么要开这样的玩笑?真的就只是玩笑么? 她的肩膀被人轻拍,国主沉着脸色,道,;寡人知道你的感受。 沈涅鸢故作一愣,抬起脑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寡人也曾做过质子,被送往东隋。 他在东隋受尽耻辱,所以要吞并西蜀,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做质子是何等感受,他再清楚不过了。 沈涅鸢知道西蜀国主这段往事,故而方才故意那样说话,激起国主对她的同情。 ;往后,寡人不想再听到一句有关六公主身世是非之话,违令者斩! 宫人跪了一地,;奴才领命。 谢凛也跪在了地上,他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沈涅鸢。 这丫头正淡然地擦着脸上的泪痕,国主朝她看了过去,她立即就变得可怜兮兮地撇嘴,像是受尽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至于凛王,六公主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岂是你能逾越戏弄的? 谢凛正了正脸色,磕头道,;本王知错,请国主恕罪。 ;寡人赏你的那封地,暂且留在寡人这里,看你日后表现。 谢凛握紧了拳头,面上却是不卑不亢,;本王甘心受罚。 说罢,他又朝着沈涅鸢俯身拱手道,;得罪了公主,请公主恕罪。 沈涅鸢却是哼哼一声,倨傲地抬起下颚,吸了吸鼻子,看向别处,全然没有要给他面子的意思。 虽说此行为与得体毫无关系,可西蜀国主却很是欣赏沈涅鸢这样的真性情。 尤其是在面对这个让他忌惮的谢凛时。 国主亲自将沈涅鸢扶起,对她道,;御膳房做了一些糕点,有些你还未吃过,要不要同寡人一起去尝尝? 有好吃的,沈涅鸢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国主带走了沈涅鸢,谢凛还跪在地上,久久未起身,只因国主并未开口,他只能罚跪在此处,直到国主消气为止。 第380章 谢凛和大公主同盟 也不知道他跪了多久,一双精致的绣着牡丹的绣花鞋出现在他面前时,雨已经停了。 ;六皇妹未免也太狠心了,连本公主都看得出来,凛王你倾心于她。大公主青梧皱着秀眉,娇媚的脸蛋蓄着为他打抱不平的愠怒,;她竟是这样陷害你,着实过分! 谢凛抬头,眸色冷漠地看着她,眉宇间敛着深沉晦涩。 青梧不明白,自谢凛回京后,她一向是对他高看,态度不算太差,可谢凛对她,总是很淡,全无同宗之情。 若是说他性情高傲,不近人情,那也就罢了,可偏偏这谢凛同皇室亲宗来往甚是密切,单单对她是这样。 ;凛王不喜欢本公主这样说六皇妹?青梧眸色微沉,却是勾了勾红唇,又道,;你可知道她今日为何这样对你? 谢凛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大公主知道? ;你看不出来么?她是在为千户侯报复你呢。大公主青梧掩嘴笑着,轻蔑地瞥了一眼脸色愈发阴沉的谢凛。 ;你与千户侯为敌,她就与你为敌,我这六皇妹就是死要面子,说什么心里没有拓跋渊,可本公主看得清楚,她对拓跋渊,可谓是痴心一片。 谢凛眉头深皱,终于正眼看着她,问道,;大公主与本王同命相连,你这样激本王,也毫无用处。 约莫这是第一个当面揭穿她心思的人,青梧脸色微变,笑意消失在眸底。 ;你胡说什么? 谢凛冷呵一声,挑眉道,;拓跋渊这样的人中龙凤,大公主会心动也属实正常,反正国主也只是想将他收为驸马,是哪一位公主又有什么所谓呢。 ;凛王的意思是,要和本公主联盟么?她倨傲地垂眸冷眼看着他。 ;难道是本王误会了?公主你不是这个意思?谢凛冷冷地看着她。 ;凛王是个聪明人,既然猜到了本公主的来意,那你给个痛快话。她俯下身,与谢凛的眼睛对视着,;要不要和本公主联手,你得到沈涅鸢,我嫁给拓跋渊,各自欢喜。 ;好。谢凛脱口而出。 宫墙旁的老树上空盘旋着几只昏鸦,呱噪地叫着,扑闪着翅膀。 沈涅鸢从国主的书房里出来,手里还捧着几个精美的糕点,她用帕子细心的护着。 不少宫人经过她身旁,见她如此,皆是掩嘴偷笑,看向她的视线里充斥着鄙夷和不屑。 ;你看见了么?她身为公主,居然还用帕子装糕点带回去。 ;哪个公主像她这般,小家子气! ;就是,糕点罢了,她想吃就让御膳房做呗,至于这样么! 突然,一块抹布从天而降,落在了沈涅鸢的脚跟前。 她停下脚步,抬头去看。 那老树旁立着一根长柱,平日里喂食昏鸦便是顺着这根长柱往上爬,通常都是宫人做这事,可今日竟是堂堂户部尚书的千金秋念露。 适才下过一场大雨,长柱非常的滑,秋念露爬的很是艰辛,一不留神,就将用来擦鸟食盆的帕子丢下了。 第381章 古怪 ;抱歉六公主。 秋念露挂在长柱上,对着底下的沈涅鸢喊着。 不少宫人见了此幕,脚步顿下,好奇地等着沈涅鸢发怒。 这秋念露亲自喂昏鸦,定然是得罪了大公主被罚了。 六公主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这块帕子险些砸中她的脑袋,几乎在场目睹的所有宫人都以为沈涅鸢会再罚秋念露。 可沈涅鸢没有。 她弯腰将那帕子捡起,抬头看着秋念露,;要我找人给你送上去么? 1;多谢六公主在,这是最好不过的了。秋念露如是说道。 沈涅鸢便是转身扫了一眼那几个站在原地,看着热闹的宫人,随手指了一个,道,;就你吧。 被指定的那位宫女惊慌失措地看着她,行礼道,;六公主请恕罪,奴婢做不了这活。 ;怎么?你比户部尚书千金还娇贵?沈涅鸢眸色凉凉地看着她,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拿着帕子的手伸在半空中。 那位宫女踌躇地上前,满脸的不情愿,将那帕子接过。 在等宫女爬上长柱,递帕子的时候,秋念露竟是同沈涅鸢闲聊了起来。 ;六公主,你怀里捧着的是什么? ;糕点,我特意向父王讨了一些,带回寝宫分给我的侍女和嬷嬷吃。 西蜀国主嘴刁,他又特别喜欢吃糕点,御膳房负责做糕点的御厨是重金聘请的,只伺候国主一人,便是国后,也鲜少有机会尝那糕点。 若谁能吃上一口供给国主的糕点,那必然是大赏。 适才几位讥讽沈涅鸢的宫人,脸色变了变,低下头,不敢再看沈涅鸢。 哪有主子跟献宝似得将这糕点分享给奴仆的。 沈涅鸢仰头看着秋念露,甚是热情地问道,;你要尝尝么? ;好,等我下来了。秋念露倒也不同她客气。 沈涅鸢皱皱眉头,;喂昏鸦罢了,何至于要爬的这么高,你下来,本公主帮你。 ;六公主,万万不可!这是大公主罚秋小姐喂昏鸦,岂能假借您的手,更何况您金枝玉叶,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 ;大皇姐只是让她喂昏鸦罢了,不需要爬这么高。 沈涅鸢说罢,对着秋念露招了招手,;你快下来,我有办法帮你引昏鸦下来。 适才提醒沈涅鸢的那宫人才张了张嘴,想提醒她,却被同行的宫人无声制止了。 几个宫人仍旧没有离开,她们站在原地,等着沈涅鸢出糗。 昏鸦虽然凶恶,但怕活人,它们从来不会低飞,但西蜀人以昏鸦为吉祥的象征,故而宫里总是养着昏鸦,每日都要宫人顺着长柱爬上去喂食。 秋念露一手抓着麻绳,一手松开,顺着长柱落下,在经过给她递帕子的宫人时,那宫人突然面露凶色,竟是暗中动了手脚,狠狠地在她的腰间踢了一脚。 这一踢,踢得秋念露吃痛松开了紧抓着麻绳的手,整个人在半空中掉落下来。 四周充斥着尖叫声,沈涅鸢神色一紧,正要喊人去救秋念露,只见一道身影从远处飞来,将秋念露揽在怀中。 策延霆抱着秋念露,一站稳,就将她放在地上,很快地后退一步,拱手行礼道,;属下冒犯了。 秋念露脸蛋通红地看着他,娇滴滴的开口,;多亏了策侍卫救我。 沈涅鸢狡猾的眼珠子在这两人之间徘徊转动了一圈,抿唇忍着笑意,一脸看透了秋念露的样子,清了清嗓子,;既然策护卫有功,这糕点就赏你了。 策延霆瞪着她捧在手心的糕点,冷声道,;属下不配。 说罢,他行礼后,转身就离开。 沈涅鸢撇撇嘴,嘟囔了一句,;既然觉得西蜀皇室亏欠了你,那不是应该吃个回本再说么?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她竟是脱口而出,众人倒吸了一口气,睁大了双目看着她。 策延霆僵停在原地,转头看着她,那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怪物。 宫里的人都知道他恨西蜀皇室,却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直接将这事戳破,更没有想到这个戳破这不算是秘密的秘密的人竟是六公主。 沈涅鸢环顾了一圈,对上众人朝她投来的注目礼,最后看向秋念露,眨了眨甚是无辜的眼睛,道,;我说错了么? 呵~她竟是还未觉得自己何错之有。 众人看着她的神情愈发的古怪了。 ;你真的不要么?沈涅鸢将那糕点伸到他的面前。 策延霆眉头紧蹙地盯着面前这个娇俏的小公主,一言不发。 在众人的注目下,他竟是真的抬手接过了那包糕点。 策护卫居然收下了皇室公主赏赐的吃食! 众人深感不可思,不过半日,就将这桩奇事传遍了整个皇宫。 ;她居然真的那样说? 大公主青梧坐在国后的身旁,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同沈涅鸢打过几次交道,这个臭丫头根本不像是会做出这样愚蠢事情的人。 ;的的确确就是她的原话。国后冷呵一声,又道,;我当她是什么厉害的狠角色。 大公主青梧却是眉头深皱,;不应该啊,她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约莫是看上了策延霆那张脸吧,想博取他的好感。国后冷笑道。 ;她难道喜欢的是策延霆?大公主青梧神色一凝,难不成她看错了?沈涅鸢对拓跋渊根本无意? ;这有什么稀奇的?国后瞥了她一眼,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地道,;她入宫第一日,不就对策延霆很是关切么?又是赠药,又是变着法的让他免于你的责罚。 候在国后身旁的宫女撤下了案桌上的菜肴,将空盘子端去御膳房时,偷偷同御厨交头接耳,她从御膳房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只鸡腿啃着。 胡嬷嬷到御膳房来端药膳时,几个站在一起说话的御厨一见是她,纷纷避嘴,转头做着各自手上的活。 胡嬷嬷是何等精明的人,一见气氛怪异,便是拉了个凳子坐下,重重地叹气道,;我家公主真是奇怪,哪有大半夜还吵着要吃药膳乳鸽的,她也不怕胖! 第382章 大难临头 她一开口说六公主的不是,那几个御厨又聚到了她的面前,叽叽歪歪说了好久。 等胡嬷嬷端着药膳乳鸽回到寝宫时,已是一炷香之后的事情了。 沈涅鸢早已困得抱着枕头睡着了。 ;嬷嬷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木兮纳闷地从她手里接过药膳,见她脸色凝重,心下一沉。 ;出事了!胡嬷嬷重重地叹了口气,;也不知哪个贱蹄子乱传我们公主的谣言!竟是说她爱慕策护卫! 若是寻常侍卫便也就罢了,大不了就收为面首,西蜀的公主名下大多有数名面首,这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可偏偏是那个戴罪的策护卫! 策家被灭门,独留一子,并不是国主仁慈,而是他恨透策家,故而将策延霆留在宫中折磨他,方解心头之恨。 在这宫里头,谁都不敢靠近他,唯恐惹祸上身。 胡嬷嬷扶着额头,觉得自己脑壳甚疼。 她认得这个公主殿下,什么都好,长着一张绝美的脸蛋,脑袋瓜子也是聪明机灵,怎么会同那宫中万草枯策延霆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 木兮眉心一沉,甚是同情地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着,浑然不知大难临头的沈涅鸢。 倒不是担心沈涅鸢今后在宫中的处境,木兮更担心的是她那少君听了此事,不知该是何等的雷霆震怒。 沈涅鸢待这策延霆确实不同于寻常之人,她好像格外的注意这个人。 黎明天亮前,栖息在老树上的昏鸦被破晓的光亮惊躁而不安地扑扇着翅膀 烟浮殿的宫人一整晚都没有睡,顶着疲困的倦容打扫着宫殿。 沈涅鸢睡得倒是香,她早早地坐在案桌前,晃动着双脚,欢喜地等着早膳。 约莫半柱香后,胡嬷嬷和一众宫女端着膳食从殿外走了进来。 沈涅鸢捧着筷子,等摆在桌上的膳食揭开盖子。 ;&amp;hellip;&amp;hellip;今日怎么吃这个? 这些日子,因着她深得圣心,御厨特意给她准备了东隋口味的膳食,以讨她欢心。 可今日却是又打回了原状,给她呈上来的,皆是带血未熟的东西。 沈涅鸢食欲全完,皱着眉头抬手示意,让宫人将膳食重新盖上。 ;公主殿下,趁着国主还未上朝,您还是去他殿前跪着请罪吧。 胡嬷嬷说罢,又紧跟着摇了摇头,;不成不成,国主昨夜是在国后那睡下的,她指定会煽风点火,让老奴再帮你想想法子。 ;又出什么事情了?因着没有吃到早膳,她心下不悦,很是烦闷,;因为我和策护卫不清不楚? 胡嬷嬷睁大着眼睛看着她,高声道,;您知道啊! 亏得她还惆怅了一整夜要怎么同她说这个事情。 ;那您还不快点去向国主解释! 沈涅鸢摸了摸饿扁了的肚子,道,;太饿了,吃饱再去。 ;&amp;hellip;&amp;hellip; 宫人们突然朝着她纷纷跪下,那磕头要有多响,就有多响,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你们做什么呢这是?快起来。 ;公主殿下,奴才们为了您,都背弃了原先的主子,您可不能害了我们啊。 第383章 为什么如此痴心于她 做奴才的,大多只是想找个找主子,有安逸日子过罢了。 她们认沈涅鸢做主子,也是觉得她实属是个难得的好主子,可主子待下人太好了,也会出问题。 就好比这次,她好端端的,非要赏策延霆糕点做什么?那糕点还是从国主宫殿里出来的。 整个烟浮殿哀嚎一片,沈涅鸢望了望在窗外上空黑压压的乌云之下盘旋的昏鸦,不绝于耳的哭声甚是应景。 六公主和罪臣之子策延霆的那些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城。 百官候在殿内,久久等不到国主前来,私下说着从坊间听来的那些风花雪月之事。 ;每一次六公主的传言都让老夫大开眼界! ;一个质女公主归来能得到圣宠,已是她死去的母妃坟头冒青烟了,可这坟头总不会一直冒青烟吧?我倒要看看,她这次还能不能翻身。 拓跋渊负手立在原处,目光悠远地看着前方,也不知他究竟是在看什么。 ;侯爷您同六公主甚是相熟,您给我们说说呗,这六公主是不是真的倾心那个策延霆。 一个小官凑了过来,全然没有注意到拓跋渊面无表情的俊脸下碾压着浓稠的阴鸷。 他眉目间戾气翻腾,却是恰到好处的隐在眸底。 ;六皇妹的心玲珑七窍,千户侯又怎么会知道。 大公主青梧一身红色的朝服,将她衬得更是娇媚。 那小官一见是她,即刻低着头默默地退回了原位。 大公主青梧走进拓跋渊,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昨夜我听到这事情的时候,也很震惊,重罚了传话的宫人,但细查之下却发现这竟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 拓跋渊的眉眼遍布着阴沉,那张温润的俊脸透着极深的愠怒,声音也不似寻常那般低醇温柔。 他森冷可怖的模样倒映在大公主青梧的眸底,震得她一时间有些心虚。 ;有一件事情,其实我本不想告诉你,但&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不耐烦地后退一步,隐在眉间的戾气已经跳跃出来,;那就不要说了。 大公主青梧神色一怔,轻咬着唇,全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她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就见一抹明黄色出现在石阶上,她很快地低下头,站回了自己的地方。 百官皆是抬眼觑着走进来的西蜀国主脸色。 整个早朝上,国主眉头紧锁着,百官议论着东隋俘虏该如何处置的问题,分为三派,一派觉得应当继续囚禁,另一派却是觉得不如招安,而户部尚书和徐姓官媒自称一派,觉得流放更为妥当。 这三派吵得不可开交,国主却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早朝结束后,他便匆匆离去。 ;看国主这样子,六公主可要倒霉了。 ;她为策延霆口出狂言,理应受罚!罚重点才好! 众人窃窃私语着,突然顿下脚步,转头看向早就快步离去的拓跋渊。 不知道是哪个人啧了一声,看好戏地靠在大殿门上,垂眸看着石阶下追着拓跋渊而去的大公主青梧。 ;凛王殿下,你觉得国主会如何处置六公主? 被问的谢凛收回目光,瞥了一眼殷勤的小官,他还未说话,那小官又道,;下官听闻凛王属意六公主?心里倒是有一计,可以帮凛王飞黄腾达,成为驸马。 面前的这个小官,只是一个小小官媒,又与他的头头徐姓官媒又过节,他见徐姓官媒同拓跋渊交往密切,便是想投靠拓跋渊的死对头谢凛,来为自己的仕途铺路。 ;说来听听。 ;六公主如今是国后的眼中钉,她必定会借题发挥谋害六公主,在六公主受尽折磨的时候,您站出来为她说话,救她于水火之中,想要抱得美人心,还不是手到擒来。 谢凛勾起薄唇,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丢给了那小官,道,;满城风雨的谣言,本王觉得还不够。 ;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办。 这小官将荷包藏在了袖中,快步离去。 宫中的河岸边,烟霭笼在水面上,朝霞的光辉照应着点点昏鸦纷纷乱乱,飞入河岸后方的树中。 ;千户侯请留步。 大公主青梧快步走到拓跋渊的面前,将他拦住。 拓跋渊负手在身后,退后了半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眉头深皱。 他一向很讨厌被人纠缠。 ;适才在殿上的话,本公主还未说完。 拓跋渊挑了一下眉,湛湛黑眸看向河面被风吹起的一圈圈涟漪,冷淡地道,;本侯也说了,不想听。 他侧了侧身,抬步与大公主擦肩而过。 ;难道侯爷不想知道在六皇妹的心里,你是什么地位么? 拓跋渊脚步顿下,他倒还从未知道在旁人的眼里,是怎么看待沈涅鸢和他的。 日光忽明忽暗地落在他英俊的侧脸,;大公主请说。 ;实不相瞒,本公主为了西蜀王朝的利益,本不该告诉你,可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大公主靠近他,伸手拉着他的衣袖,痴恋的目光在他的俊脸上流连。 她又道,;你有没有想过,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如此痴心于六皇妹? 拓跋渊挑了一下眉,这问题倒是新鲜。 他前后两世,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当他知道沈涅鸢被谢凛吊死在城墙上,他醉了一日一夜,醒来时眼前尘土飞扬,模糊间他似乎看见了沈涅鸢,可伸手一抓,什么都没有。 那个总是固执着跟随在他身边的丫头,没了。 往后,他再也听不见她娇嗔的耳语,一遍遍地说着,非他不嫁。 当日攻破西蜀城门,大军压境,他问谢凛,;沈家丫头在哪? 若这丫头只是同他开一个玩笑,此事便也掀过去了,他大可留谢凛一命。 可世上哪还有什么沈家丫头,谢凛负她,连尸骨都未曾保留下来。 拓跋渊想起曾有一次不耐烦地问过沈涅鸢,;喜欢我什么? 那时,他不明白沈涅鸢为什么非他不可。 后来,他分了一魂一魄给香消玉殒的沈涅鸢时,才明白了当日沈涅鸢的回答。 第384章 义无反顾 ;喜欢你这个人。 很简单的一个答案,那时他甚至怀疑这丫头是随口胡诌糊弄他的。 可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人,让他义无反顾,不惜一切代价都要留住她。 只是因为这么一个人,仅此而已。 大公主青梧见他眉心蹙得更紧,语调轻慢地道,;想必在东隋时,她与你甚是亲密吧? 拓跋渊抬眸瞥了她一眼,沉默着。 ;六皇妹曾与父王说过,东隋有你在,固若金汤,难以攻破,她&amp;hellip;&amp;hellip;一直是故意装成你喜欢的那种女子,让你对她倾心,你随她离开东隋,她的目的便达到了。 大公主青梧眉眼一弯,;六皇妹对西蜀,她所做的一切自是称得上是公主分内之事,可她对你&amp;hellip;&amp;hellip; 她顿了一下,轻叹地摇了摇头,;实在是太过凉薄,她从未站在你的处境上,为你考虑过,你今日为她怒发冲冠,我实在是替你不值。 半眯着的狭长眼眸敛着不知名的暗色,拓跋渊微微敛眉,低醇的嗓音透出些许的失望和妥协。 他道,;六公主年纪小小,却是本侯见过最知晓大义的女子,她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本侯若是有幸能为她排解一二,利用便利用了吧,本侯乐意。 ;&amp;hellip;&amp;hellip;大公主青梧诧异地看着面前身长玉立的男子,不过只稍细想,她便想明白了拓跋渊对沈涅鸢的这份保护是因为什么。 ;你觉得西蜀亏欠了六皇妹? ;难道不是么?拓跋渊的眸底敛着似笑非笑,语调始终很淡,淡的仿佛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个丫头摆在心尖上重视的人不多,一个木兮,一个阿霏,皆是丧命于西蜀。 西蜀欠了沈涅鸢两条鲜活的人命,也欠了他一条人命,沈涅鸢也是死在西蜀的,就挂在那城墙上。 ;她被选中送去东隋做质女,是她的命,西蜀给了她公主的身份,她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大公主青梧轻咬着下唇,她的话里明晃晃的带着嫉妒&amp;hellip;&amp;hellip; ;若是换做我做质女,我也会为了西蜀,做她一样的事情,甚至做得比她更好。 拓跋渊抬眼,眸色极淡地扫了她一眼,;大公主既然有这样的觉悟,那为什么当初本该是你去东隋做质女,最后却换成了尚在襁褓中的锦文? 当年,是国后在国主面前哭了整整一宿,才换来保她,弃了刚出生的锦文。 这本不是什么秘事,只是因着岁月久了,甚少有人会提及此事。 青梧以为此事已经没人知晓了,可眼前这个异族拓跋渊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深吸一口气,有些难堪地道,;我并不知道此事,若我知道,我定不会让六皇妹代替我的。 ;所以,大公主你欠了她。拓跋渊不紧不慢地道。 阿霏是丧命于她的手中,沈涅鸢记着这仇,他也不会忘记。 青梧的手捏成了拳,她是西蜀最为尊贵的嫡公主,身份低贱的庶公主为她牺牲点什么,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第385章 有板有眼 她亏欠了六公主? 这话着实荒唐! ;大胆!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 明明是沈涅鸢惹他不快,他竟是将怒气洒在别人的身上! ;难道本侯说错了? 拓跋渊后退一步,拱手道,;既然大公主与本侯话不投机,那便不说了。 青梧看着甩袖离开的拓跋渊,恼怒的情绪让她更是暴躁,;拓跋渊!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她喜欢上了策延霆,对他一见钟情!你再如何维护她,也是枉费心思! 隆隆雷声随着闪电突然而至,酝酿了一夜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不少宫人快步跑着,寻地避雨。 靠坐在窗旁的沈涅鸢合上了话本,打了个哈欠起身。 见她要出去,胡嬷嬷连忙打了伞跟上去,;公主殿下这是要去哪里?下这么大的雨,可不要再淋雨受寒了。 ;公主还是别出去了吧。 木兮亦是上前,挡在了沈涅鸢的面前。 ;不是要我去请罪么,这么好的时机错过了,可就没了。 胡嬷嬷一愣,很快地反应了过来。 沈涅鸢这是要用苦肉计。 可她在宫中多年,对国主的性情多少也是有点了解,国主生性凉薄,铁石心肠,从来都不会念感情。 当年的策家为他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只因有半点怀疑,就立刻抄家灭族,半点余地都没有。 ;公主殿下,这主意不错,可对国主无效。胡嬷嬷拉住了她,直言道。 沈涅鸢却挑眉看着她笑了笑,道,;嬷嬷放心,我自有打算。 她将撑在脑袋上的纸伞推开,抬步走进了雨中,脚下踩出水花,一两步路,便是将鞋子踩得湿透了。 木兮跟在她身边久了,最是了解她这性子。 但凡是沈涅鸢想做的,谁劝都没有用。 她没有上前劝说,反而是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胡嬷嬷转头看了她一眼,认出那是去太医院的路,她便没有喊住木兮,自己快步上前,跟上了沈涅鸢。 ;公主殿下,国主不会因为你淋了雨,就会心软见你的。 ;您还是跟我回去吧。 胡嬷嬷急得都快跳脚了,可沈涅鸢却是充耳不闻。 ;胡嬷嬷,你认识我这么久,难道我是个会做对自己毫无好处的事情的人么? 被问话的胡嬷嬷瞪着她,;这可不好说。 沈涅鸢机敏,无论是讨好国主,哄得太后欢心,还是对付陷害国后和大公主,她都从未失手过。 可她却也总是犯蠢。 就好比胡嬷嬷怎么也想不明白同那个在西蜀受排挤的异族人士千户侯往来密切有什么好处,她也看不懂沈涅鸢究竟是为什么要优待策延霆&amp;hellip;&amp;hellip; 她更是不明白,她的这位公主殿下口口声声说着要去请罪,却也不去国主殿前跪着,非要跪在光明大殿的石阶上。 国主下朝后,就不会再来此殿的。 胡嬷嬷想不明白,太后也想不明白,国后派人来打听,也打听不出她此举是何意。 宫里头的人,全然不知她究竟是打着什么算盘。 可没有人料到,在半个时辰后,国主竟是召见了她。 沈涅鸢被请去了国主的御书房。 她站在案桌前,浑身湿淋淋的,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长发一路滴落在地上,在薄薄的地毯上形成一摊水渍。 这屋内甚至连火炉都没有备上,窗户打开着,风灌了进来,吹得她身上湿透了衣服冷冰冰地贴着她的身子。 沈涅鸢冻得面色发白,止不住地在颤抖。 国主处理了最后一本奏折,面色阴沉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怒意翻腾地将手中的朱砂笔朝她扔去。 那笔正中她的眉心,被点了红红的一个圆点,沈涅鸢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紧跟着又有不少奏折砸在了她的身上。 沈涅鸢蹙起秀眉,这些奏折砸在身上,还挺疼得。 ;你可知道这上头都写了什么? ;是写我和策护卫么?她一开口,竟是冻得哆嗦地口舌都打结了。 国主大怒,;原来你还知道! 西蜀百官喜欢做无聊的事情,她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熟练地一下子就红了,声音哽咽道,;旁人也就算了,父王你竟也不懂我的用意么? ;你脑子里除了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还能有什么!西蜀国主越说越是生气,他怒喝道,;给寡人跪下! 啪的一下,沈涅鸢没有丝毫犹豫地就跪在了地毯上,反正她也站得有些累了,正好可以休息。 ;父王,你竟也以为我喜欢策延霆! 国主甩袖冷哼,懒得看她,;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我是心疼父王你每日除了处理朝廷大事,还要顾虑策延霆这个戴罪之人,我想让你省点心而已,可没有想到父王你既然会这么看我! 她掉泪珠子这事情,已经练得炉火纯青。 这话未说完,泪珠子含在了泛红的眼眶内,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泪光,这倔强又委屈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更何况她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便是在心硬的人,也会心软几分下来。 她这话音方落,这眼珠子就顺着她精致的脸颊滑落下来,凝在下颚处,不肯掉落。 ;你是为了寡人?国主看着她甚是委屈的脸蛋,眉头紧蹙,阴沉的脸色有了缓和,;说来听听。 ;女儿不说了!沈涅鸢别过脸去,竟是闹起了脾气。 掌灯的宫人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这六公主竟是敢在盛怒之下的国主面前甩脸子!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就让父王这般想我好了,你想如何惩罚我,我都认了! 这语气听起来多半是带了几分赌气的成分在。 可她说罢,却是控制不住情绪,竟是抬手抵着双眼,呜咽又压抑地哭出了声。 她哭得甚是伤心,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西蜀的公主虽说作风大胆,可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在国主面前拿乔。 国主震惊地看着她,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难道是他真的误会了这丫头不成? 但她和策延霆的事情传的有板有眼,实在是难以叫人怀疑。 第386章 使计 ;寡人岂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你快将事情说清楚!西蜀国主指着沈涅鸢,命令道。 可沈涅鸢却是将头一仰,倔强道,;我不说! ;你若不说,那寡人就先罚你杖责十五大板!他重重地拍着桌子,震得茶盏里的水溅了出来。 ;&amp;hellip;&amp;hellip;我说便是了,动什么粗嘛~ 沈涅鸢缩了一下脖子,又往后退了一步,她最是怕疼了。 国主见她如此,有些无奈地深呼吸着,摇了摇头。 他膝下儿女无数,还从未有一个公主似沈涅鸢这般的让他无奈。 ;那你还不快交代!国主扶额,深深地叹气。 ;父王是不是一直都很头疼策延霆? 国主蹙眉,点头,;此人很倔。 沈涅鸢勾了勾红唇,笑着道,;策父激怒父王,你杀他全家不够,留下策延霆,无非是想看他对你磕首称臣,解你心中恶气罢了。 国主瞪着她,神色阴沉不定。 所有人都以为,策家灭门,他独独留下策延霆,是想折磨策家后人,其实不然。 这世上哪有比看着罪人之子摇尾乞怜的活着,更能出心中浊气的事情。 国后不懂他,大公主青梧更是理解错了他的用意,独独这六公主,甚是知他心。 ;你是想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寡人出气? 西蜀国主回想起传言中沈涅鸢是如何待策延霆好,突然明白了她的用意。 ;父王,我与任何一个皇室宗族的人都不同,我并不是养在西蜀宫中的,甚至可以说,我是被西蜀皇室抛弃的那一个,策延霆对我不会有那么大的恶意。 国主看了她一眼,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愠怒的语调有些温和了下来,;你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按照我的计划,我想请父王将他赐给我,做我的侍卫,可是&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抿了抿唇,再一次不愿意说下去了。 ;继续!西蜀国主没了耐心。 这招安策延霆一直都是他的心病,在前些年的时候,大公主青梧主动将此事揽上身,可她的法子无非就是给一个巴掌赏一颗糖,这招她在男子身上屡试不爽,可偏偏策延霆压根就不吃这一套。 连青梧都没有办法搞定的男人,西蜀国主以为就此没招了。 可沈涅鸢却是不同。 西蜀国主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青梧貌美,性情阴晴不定,时常让人捉摸不透,最是容易激起男子的征服欲。 可沈涅鸢却与她处处不同,且不说她这倾国之容轻易地就将青梧压下去,单说这性情,甚是直爽,心思却深沉。 她可要比青梧有趣的多。 ;可现在被有心之人将我和策延霆那点事传的满城风雨,父王一定不肯这么做,破坏了我蓄谋已久的计划。 说到这里,她颇为不服气地皱起鼻子,冷哼一声,娇俏的小脸呈着几分恼怒,;等我抓出此人是谁,定要她付出代价! 见她气的不轻,西蜀国主逗她道,;那你准备如此处置此人? 第387章 报恩并非是这样的 ;她破坏我的计划,害得父王无法招安策延霆,父王以为该如何处置? 西蜀国主原本只是想逗她打趣,可她却将这事和策延霆联系在了一起,他眉头一沉,越想越是生气,怒道,;寡人抄此人全家,所没收的家当都补偿给你,如何? ;口说无凭。沈涅鸢面露喜色,快步上前,将狼毫笔塞进他的手中,殷勤地帮磨墨,;父王得写下来才行! 西蜀国主拿着毛笔,看着她铺在自己面前的宣纸愣了愣,还从未有人敢有这胆子使唤他给承诺。 ;寡人记得,你的母妃甚是温柔可人,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公主?他大笑道。 沈涅鸢从他手中拿过狼毫笔,沾了沾墨汁,这才又塞回了他的手中,道,;我这么英勇无畏,自然是像父王啊! 西蜀国主愣了愣,再次大笑了起来。 他提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着,将适才的抄家之言写下,搁下笔后,还问了沈涅鸢一句,;你这个机灵鬼,如此满意了没有? 沈涅鸢拿起那张纸,细细地看了看,眉头蹙起,不甚满意。 国主见状,难得心情甚好的问她,;哪里不满意? ;没有敲章啊,万一日后父王你不认账怎么办? 西蜀国主大手一挥,命宫人取来虎印,在那张纸上按下红章。 沈涅鸢这才满意地将此纸收了起来,藏在了心口前。 外头淅淅沥沥地依旧下着雨,西蜀国主特意命人抬来了轿子,送她回寝宫,又召见了御医去她寝宫候着。 宫墙一角,有一嬷嬷样的人看着那轿子大摇大摆地从国主那里被抬了出来,她皱了皱眉头,转身快步离去。 ;父王居然这样优待她?大公主青梧把手中的杯子摔在了地上,怒道。 宫里的奴才跪了一地,独独那位来传话的嬷嬷挺直着腰板站在原地。 她沉声道,;老奴教了公主多少次,切勿喜形于色! ;大胡嬷嬷,你探亲回宫没几日,不知道六皇妹的厉害! 这位嬷嬷有着和胡嬷嬷相似的面容,宫里的人皆是称呼她为大胡嬷嬷。 ;公主切勿急躁,就让嬷嬷我来会一会她。 大公主青梧看着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笑着上前拉住她,;对了嬷嬷,六皇妹宫中的那位嬷嬷,与你关系匪浅啊,你们一家人说话,自然是要比我管用得多。 ;老奴明白公主的意思了,那位胡嬷嬷贪财好权,想收她为己用,并不是难事。 &amp;hellip;&amp;hellip; 木兮早已备下了热水,等着沈涅鸢回来泡澡暖身。 温热的水包裹着她的身躯,沈涅鸢舒适地靠在木桶里,仰头闭眼,将一块热毛巾盖在双眼上,怎么也不愿意起身。 ;木兮,水凉了,再添一些。 屏风后头走出来一人,脚步声极轻,沈涅鸢丝毫没有察觉出异常。 木兮会武,习武之人,脚步声轻实属正常。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她感觉到周身的水要比适才热了一些。 她仰着脑袋,从水中拿出一块帕子,;木兮,我后背够不着。 说罢,她身子往前倾,整个人趴在了木桶里,一手搭在木桶边缘,下颚抵在了手臂上。 那人从她的手中接过帕子,沾了沾热水,才覆上她的后背。 遮在她双目上的热毛巾掉落在了地上,沈涅鸢伸手去努力的够,可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一只宽厚修长的大掌从天而降,捡起那毛巾,递给了她。 ;谢谢。 沈涅鸢拿着毛巾,顿觉不妥,她抬头看向那人,双目睁大,透着震惊。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原本要起身,在对上拓跋渊那双似笑非笑的湛湛黑眸时,她即刻反应了过来,重新坐回了木桶中。 热水随着她的动作,震荡不断,溅出了桶外。 ;你怎么在这里?不要命了么?她将声音压低,蹙眉看着这人。 此情此景,正常女子大多会尖叫着喊一声登徒子采花贼。 可沈涅鸢关心的却是他的性命,清白在她的眼里,似乎还没有拓跋渊的命重要。 男子眉眼舒展了一些,转过身,拿起挂在屏风上衣服,丢给了她。 ;出来,我有事问你。 说话间,他已经负手在背,走到了屏风后头。 沈涅鸢瞪着飘在水面上湿透了的衣服,觉得拓跋渊故意很明显。 她沉着气,盯着站在屏风后面的那道身影,问道,;你有什么事情现在就问,问了赶紧走。 ;你缺侍卫? 旁人不知道,但他很清楚。 沈涅鸢费尽心思自毁清白,就是想要把策延霆留在身边。 北冥人都这样,亏欠的恩情非还不可。 前世,策延霆在大火中救了她,她就想留他在自己身边,以解他现在的困境。 可还恩并非是这样还的! 沈涅鸢怔了怔,点头称是。 ;我明日就把荆朔弄进宫给你用。 ;不用了,西蜀国主已经答应我,把策延霆赏给我了。沈涅鸢坦然道。 她神情明显的轻快。 策延霆今后就是她宫里头的人,这宫里头的其他人休想再欺辱他。 这不是他第一次要把荆朔留给她用,也不是沈涅鸢第一次回绝他。 拓跋渊侧目,隔着屏风瞥了一眼坐在木桶里,正拿着衣物遮住自己的沈涅鸢,下颚紧绷,沉下的声音有些冷厉,;三翻四次拒绝我,你是对荆朔有意见? ;没有啊。沈涅鸢怔了一下,摇了摇头。 男人了然地点头,;那就是对我有意见。 沈涅鸢抿着唇,垂首看着自己水下的手指,一言不发。 她不想说谎的时候,就会保持沉默。 果然! 拓跋渊面无表情得冷着一张俊脸,才要开口,就听到她语调微凉的声音传来,;木兮不给你传话了?所以你还要再安排一个人过来? 有很多事情,除非是涉及她的性命,木兮已经不会禀报给拓跋渊了。 ;你是变态么?这么喜欢控制我?她也有些动怒了,抓着浸在水里的衣服,朝着屏风扔了过去,又道,;管天管地,你是不是还要管我结婚生子? 第388章 你还没有答应我 真的是够了! 啪的一声,湿透了的衣物正中屏风,那屏风前后晃荡了两下,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哐当几声,震得候在外头的胡嬷嬷困惑又担心的问着,;公主,您怎么了? 沈沈涅鸢听着靠近的脚步声,神色一紧,瞥了一眼已经转过身的男子,连忙说道,;嬷嬷,帮我再拎一桶热水来。 屋外的脚步顿下,胡嬷嬷皱着眉头看着纸窗上的人影,她适才眼花了不成,怎么看见了两道身影。 她疑惑地又看了一眼纸窗,就只有沈涅鸢坐在木桶里的倒影,她揉了揉眼睛,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沈涅鸢趴在木桶里看着纸窗上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她这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还不走?她看着拓跋渊,蹙眉啧了一声,对他烦了。 若是被胡嬷嬷撞见,虽说不用担心她会乱说,可胡嬷嬷会唠叨,絮絮叨叨个没完,她光是想想就觉得有些受不了。 拓跋渊背对着她,颀长的身形笔直地站在烛光旁,高大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嫌他烦了。 他眉目微沉,;你还没答应我。 换做以往,沈涅鸢定是会妥协,没有比他更了解这丫头的性子了。 她一向嫌麻烦,只要能解决问题,她一切都好商量。 眼前他就是沈涅鸢的麻烦。 ;我不答应。 沈涅鸢很少有坚持的时候,她一贯不喜欢为难自己。 以前她是这丫头唯一的坚持,如今这独一份的坚持,却分给旁人。 她竟是为了另一个男子,对抗自己! 若只是报恩,她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沈涅鸢!拓跋渊咬牙切齿地喊着她的名字。 心里头的火焰越烧越旺,他却无处发泄。 双手紧握成拳,下颚紧绷着,过于慑人的气场覆盖在他面无表情的俊脸之下。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最好听我的安排,不要逼我出手。 沈涅鸢躲在水下,只觉得自己甚是狼狈,这人不甚良善的语气一下子也把她激怒了。 ;你想对付谁?我么?还是策延霆?她轻慢地笑开,对他的怒意似乎根本就不在乎。 拳头突然无力的松开。 沈涅鸢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能对谁出手。 对沈涅鸢?到最后折磨的还不是他自己。 他也不能真对策延霆如何,否者这重情义的丫头指不定正与他割袍绝义。 直至拓跋渊离开,他都没有说出,他究竟要对谁出手,要如何对付。 沈涅鸢不安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天亮的时候,她正打着哈欠,听到外头响起胡嬷嬷刻意压低的声音,;策侍卫?你这是&amp;hellip;&amp;hellip; ;国主有令,往后我负责烟浮殿的安全。 沈涅鸢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她随意地将外袍罩在身上,推门而出。 胡嬷嬷见她一脸困容,还未梳洗,竟是就跑了出来,蹙眉瞪了她一眼,将她推入屋内,;外头冷,公主你可千万别吹到冷风。,快回屋里去。 第389章 凭什么是她服软 胡嬷嬷砰地一声将门关上,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寝宫门外,目视远方的策延霆,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被自己紧闭上的大门,重重地叹了口气,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 难不成,那些流言蜚语是真的? 她家这位公主待策侍卫,还真的是与众不同。 估摸着她一整晚都没有睡,是兴奋所至,故而才在听到策延霆的声音时,连梳洗打扮都顾不上,就急急地跑出来看他。 这整整一天,沈涅鸢总觉得胡嬷嬷盯着她,可她抬眼看去,胡嬷嬷却又在做手头上的事情,压根就没有看她。 最后,在沈涅鸢泡茶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 ;胡嬷嬷,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公主殿下,您听老奴一声劝。胡嬷嬷倒也不同她含糊,上前就道,;这策护卫虽好,可他并不适合您,你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在一起也是勉强。 ;你在说什么呢?沈涅鸢有些哭笑不得,;那些流言,旁人当真也就罢了,怎么你也当真了? 胡嬷嬷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看着她,;你还想骗嬷嬷我?老奴我看的很清楚!你若对他没有意思,为何用尽心思也要向国主讨他过来?再说了,他可是大公主看上的人,你抢了他,不是在挑衅大公主么?这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在她的眼里,沈涅鸢是个聪明人,也不是个主动挑事的主。 所以,沈涅鸢所做的种种,在她的眼里,就是为爱昏了头。 ;公主殿下,宫御医在外头等候召见。 策延霆突然跨入殿内,面无表情地禀报着此事,可在他抬眼时,视线落在沈涅鸢的身上,有过明显的停顿,似是在打量。 适才胡嬷嬷说的话,恐怕被他听去了大半。 沈涅鸢有些尴尬地扶额,;把他喊进来吧。 策延霆俯身拱手,领命而去。 等他走远了,沈涅鸢才无奈地对胡嬷嬷道,;嬷嬷,你别再胡说八道了,根本就没有的事情! ;那公主殿下你为何要这样?胡嬷嬷实在是想不明白。 若沈涅鸢不解释出她能接受的回答,恐怕胡嬷嬷认定了她就是爱慕策延霆。 ;因为,本公主就是想抢大公主看上的人。 胡嬷嬷气急,忍不住抬手点了点她的脑袋,;这又是为何?老奴以为公主你知道在宫中万不可树大招风的道理!这大公主岂是你能挑衅之人? ;那还不是因为是她先动手抢本公主的人。 胡嬷嬷困惑地看着她,;谁? 沈涅鸢梗直着脖子,不甚情愿地说出三个字,;千户侯。 她想在宫中保下策延霆,其实办法有很多,非要用这样气人的办法,无非是她还记着大公主青梧瞧上拓跋渊这一茬。 ;原来是这样啊。 宫尘跨入殿内,看着沈涅鸢的眼神里透着几分欣慰。 沈涅鸢一看到宫尘,下意识地便说道,;提前同你说好,本公主不扎针,不喝苦药。 ;你精神这么好,我才不会浪费我的药草给你。 宫尘将医箱搁下,坐在了她的身侧。 胡嬷嬷看了眼宫尘,又见沈涅鸢与宫尘甚是熟络的样子,便是自觉退了出去。 屋外,策延霆和木兮持着冷剑,各自站在左右两边。 ;你怎么来了? 宫尘将一道圣旨丢到了她的眼前,;奉命行事。 ;西蜀国主?沈涅鸢倒是有些吃惊,;这怎么可能? 在国主的眼里,便是关心皇子公主,也不过是差人来问一句,才不会请太医来看。 ;还不是某人的杰作。 宫尘冷哼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今日下朝后,拓跋渊私下见了国主,提及沈涅鸢身子弱的事情。 国主想要拉拢他,便是当着他的面,命太医院派御医去看一看沈涅鸢。 其实宫尘来过几次,可每次来,她都在睡回笼觉。 这会儿入夜了,她倒是不睡了。 ;拓跋渊? 沈涅鸢又是一惊,她还以为这人生气不理她了。 昨日淋了雨,他晚上偷偷入宫,其实是关心她的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见面总是吵架。 宫尘给沈涅鸢把了脉,;脉象平稳,只是&amp;hellip;&amp;hellip; 他皱了一下眉头,细细地看了看沈涅鸢的脸色,虽然睡了一整天,把觉补回来了,可到底是一晚上没有睡,脸色多少带了点疲惫。 ;近日睡得不好?宫里头有这么多让你烦心的事情?宫尘喝着茶,道,;不如你同我说说?指不定我能帮你解决呢? 打听出来了,就告诉他家少君,如此还能建一功。 听闻少君自昨日起,心情就不好,还不如让烦心沈涅鸢的事情。 人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心情了。 宫尘叹了口气,他这也是为了千户侯府里的同僚们着想啊。 沈涅鸢撇撇嘴,;你得向我保证,不能告诉任何人,拓跋渊也不成。 ;可以。宫尘爽快地答应了她,又催促道,;你快说快说。 ;昨夜我和他吵架来着。沈涅鸢甚是惆怅地蹙眉,娇俏的脸蛋上铺着满满的惆怅,;最后他居然说要出手对付人,你说,他不会是要对付我吧? 宫尘嘴角抽抽,;你觉得可能么? 少君对付谁也不会对付她吧! ;这可说不定啊。沈涅鸢睁大了眼睛,担忧后怕道,;我不是第一次惹他了。 惹他不快的人当中,论命长的,她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唯一一个。 可昨夜拓跋渊撂下的狠话,不仅仅只是被她惹火了,显然是很认真地在警告她。 她昨夜想了一夜,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拓跋渊要出手对付的人,是她,才不会是策延霆。 毕竟策延霆也没的罪过他。 如此一想,沈涅鸢更是惆怅了。 前后两世,她可没少看见拓跋渊是怎么收拾惹怒他的人的。 ;你服个软,什么都好商量。 宫尘瞥了她一眼,他还当是什么大事了,原来就这事情啊! 沈涅鸢却是瞪了他一眼,;可凭什么是我服软?明明是他不讲道理。 第390章 恃宠而骄 ;&amp;hellip;&amp;hellip;宫尘认真地上下打量着沈涅鸢,眼眸半眯,;你也不像是想服软的样子,倒像是让我去传话。 但凡是拓跋渊的人,都会把她的事情,事无巨细地禀报给他。 这沈涅鸢这会儿分明就是故意在他面前,装得很苦恼害怕的模样,想让拓跋渊得知后心软。 无论是他想对付的是沈涅鸢,还是想对策延霆出手,都得放一马。 这就是沈涅鸢的打算。 ;你别胡说,我没有。 心思被揭穿,沈涅鸢尴尬地别过脸去。 宫尘还是将此事禀报给了拓跋渊,末了,他又道,;这是她设计让我来传的话。 ;你倒是将她出卖的明明白白。修长的手指卷起密宗,拓跋渊眉目波澜不惊。 他挑眉沉沉地看着面前这人,低沉的凉意里透着些许的凉意,又道,;出卖她,也是她安排的? 宫尘一愣,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不敢说话。 ;她还说了什么?拓跋渊面无表情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愈发显得阴沉。 重生一世,她做了两世人,倒是有些长进了,居然敢算计他了! 宫尘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道,;她说,好奇你对她能忍耐到哪一步。 与其说是好奇,其实倒不如说是她在逼他对自己不耐烦。 厌烦了,他也就放手了。 这才是沈涅鸢真正的计划。 她想跑! 既然跑不了,那就只能逼着有主导权的人松开手。 拓跋渊冷哼一声,垂下黑眸,低醇的嗓音染着几缕微不可察的笑意,;你说她是不是恃宠而骄? ;我看像。宫尘点头附和。 拓跋渊闻言,颇为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amp;hellip;&amp;hellip; 宫尘看着适才明明心情很差的少君俊脸上居然有了笑意,深感不可思议。 他的确是看不懂了。 西蜀国一向是在暮春时祭祖。 在那一日,所有的皇室子弟,不论男女,皆要骑马狩猎比赛。 这比赛却不同于别国,是皇室子弟为指挥首领,点兵成将,胜出队伍的首领,可以入朝为官。 公主队年年都是大公主青梧优胜,其余的公主都是陪赛罢了,故而只有大公主这一位公主入朝为官。 西蜀国主在出发去环明山前,看着站成两三排的公主们,眉头深皱,;今年不会还是青梧胜出吧? 大公主一人独大,壮大的是国后一派的势力,这是国主最不愿意看到的。 几位公主面面相觑,恭维着大公主,;不是儿臣学艺不精,实在是大皇姐太厉害了。 不战就降,国主失望地摇了摇头。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声音,;六公主您快些,几位公主都在等着您呢。 ;等我做什么?平日里也无来往,见了面也没话说,我来得晚,还不是为了避免彼此尴尬么。 沈涅鸢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懒洋洋地看着一脸焦急的胡嬷嬷,又道,;嬷嬷你不懂,我这是用心良苦啊。 ;你若是迟了被罚,可别怪老奴我没有提醒你。胡嬷嬷无奈扶额,她就没有见过像沈涅鸢这么难搞的主子。 第391章 将沈涅鸢交给拓跋渊看护 这是她归来西蜀后,第一次祭祖,如此不重视,这不是落人把柄么! ;六皇儿! 国主的声音自胡嬷嬷身后响起,惊得她心头一紧,连忙转身行礼,帮着沈涅鸢解释道,;国主息怒,六公主她随性惯了&amp;hellip;&amp;hellip; 西蜀国主抬手,示意她闭嘴,抬步走到了沈涅鸢的面前。 沈涅鸢鲜少穿戎装,今日一身火红的戎装,倒是将她娇艳的脸蛋衬托得甚是英气。 国主打量了她一番,满意地点头,;不错,你颇有父王我当年的风范。 被一众公主簇拥的大公主青梧听了这话,秀眉一沉,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几位公主见状,甚是识相地闭上了嘴。 众人听到国主关切地同沈涅鸢道,;不过你这弱身子是第一次参加狩猎比赛,寡人不要求你能胜出,别受伤了就成。 几道轻蔑的笑声轻轻传来。 沈涅鸢蹙眉抬眸望去,那一众公主的随从宫人们皆是在捂嘴偷笑。 她又看了一眼神色正常的国主,眉头轻蹙了一下,很快就松开了。 西蜀国主分明是听到了这些宫人对她的嗤笑,可他却故作不知。 沈涅鸢最是激不得的。 ;自古做将领的,最重要的是脑子。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子,倨傲地抬起下颚,又道,;父王,你少看不起人了! 闻言,国主哈哈大笑,;听你这么说,看来你是想拿第一了。 ;儿臣就请父王拭目以待。 ;好! 西蜀国主这才转身,朝着正往此处张望的皇子们走去。 沈涅鸢走向马车的时候,那几位公主皆是冷着面容转身,坐进了马车内。 她站在几辆马车的前面,没有半点的窘迫,她也不稀罕同这些公主同坐马车。 ;六公主,请往前走,大公主已经安排好了,特意留您同她坐一辆马车,这样也好照应你。 沈涅鸢转头垂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位嬷嬷,她和胡嬷嬷长了一张极其相似的脸蛋。 大胡嬷嬷! 沈涅鸢认得她,前世烧她寝宫的那把火,就是她亲手放的! 胡嬷嬷皱了皱眉头,神情明显地在隐忍。 她不喜欢大胡嬷嬷接近沈涅鸢,可眼下若是拒绝,她家公主就没有马车可以坐了。 ;多谢大皇姐照顾,不过本公主已经另有打算了。 沈涅鸢一招手,木兮便将一匹黑马拉了过来。 ;六公主切勿意气用事,此行去环明山路途甚远,还请公主坐马车上去吧。 大胡嬷嬷板着那张老脸,说出的话听着字字句句都是关切,可语调却不带着一丝情绪。 她笃定的看着沈涅鸢,就仿佛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童。 孩童闹够了,还是得听从安排。 胡嬷嬷没有出声,她知道去环明山有多远,不想自家公主受苦,可又不愿意拆沈涅鸢的台。 ;难得可以出宫,本公主还未曾欣赏过西蜀的风景,大胡嬷嬷不必担心我,我骑马累了,自然会上马车的。 大胡嬷嬷看了她一眼,俯身行礼后,转身走回马车旁候着。 幔帘自里头拉起,大公主青梧垂眸看着大胡嬷嬷。 ;她自不量力想出丑,便由着她,等她出了状况,公主你在将她送上马车,国主见了,自是高下立判。 大公主青梧点头,;嬷嬷说的是。 一旁正在听国主训话的皇子们不知是谁起了头,纷纷拉长了脖子看着国主身后。 ;她还真骑马去啊? ;定是想出风头,我们就看着吧。 ;我骑马都受不了,更别说是她了,是吧,三皇兄? 被问到的三皇子弘元抬眸扫了一眼已经坐在马背上,熟练的拉着缰绳的沈涅鸢,勾了勾薄唇,;你这身子板能赢过谁? ;三皇兄,你别欺人太甚! 皇子们的动静终于惹怒了国主。 ;三皇儿,四皇儿,你们究竟有没有在听寡人说话? 四皇子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儿臣知错了。 三皇子弘元却是懒洋洋地指着国主身后,颇有兴致地道,;父王,您看六皇妹在做什么? 西蜀国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转身看了过去。 见沈涅鸢正趴在马背上,同那匹黑马说着话,模样机灵可爱,甚是讨人欢心。 可西蜀国主却是笑不出来。 她这不是在胡闹么! 想出风头也不是在这个时候! 西蜀国主皱了皱眉头,方要抬步走过去,却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阴沉的面容舒缓了下来,抬手招来宫人。 ;把千户侯给寡人找来。 不消片刻,拓跋渊就被宫人带到国主的面前。 ;拓跋渊,寡人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国主对他招手,让他走近一些。 ;六皇儿那丫头甚是让寡人头疼,可寡人也不想扰她兴致,就由着她骑马,你务必一路护好她。 拓跋渊还未领命,那三皇子弘元就已经出声了。 ;父王,保护大部队一责,不是一向由谢凛王爷负责么?你将公主交给一个异族,不太适合吧? ;谢凛事务那么多,寡人就给他添负担了,更何况这六皇儿啊,寡人也看得清楚了,她就是个惹祸精,必须在她身边放个人。 ;可为什么偏偏是千户侯?还跪在地上的四皇子困惑地出声,企图引起国主的注意。 可国主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未让他起身。 ;你们平日在宫里,同六公主多走动走动。国主有些怒了。 皇室子弟亲情淡薄实属自然,可这些人对沈涅鸢的性情却是一无所知,这就有些过分了! ;六皇妹不听管教,谢凛王爷恐怕难以压制她,不过我看她在千户侯面前倒是挺怂,想必父王是想让千户侯看管好六皇妹。 出声的是三皇子弘元,他三言两语,又是了解沈涅鸢的性子,又是清楚拓跋渊和她之间的关系,可见平日里没少关注六公主。 西蜀国主对此深感欣慰。 他重重地拍了拍弘元的肩膀,道,;此番狩猎,你可别叫寡人失望。 ;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王的期望。三皇子弘元顿了顿,视线朝着沈涅鸢的方向瞟了一眼,又对着国主低声道,;必要时候,我会同六皇妹结盟,助她一臂之力。 第392章 警惕 放眼所有的公主,就只有沈涅鸢有胆子敢同大公主青梧抗衡。 若是此番狩猎,沈涅鸢为首的那一队能胜出,国主会封她个一官半职,她入朝后,许是有机会打破国后一派的专制。 西蜀国主脸上的意外过多欣慰,;这才是做皇兄的样子。 马车在黄沙土上颠簸地缓慢行进着。 赶了半日的路,娇生惯养的公主们难免腰酸背痛,有几位已是颠得脸色都有些白了,却都等着旁人先跳出来说要小憩,便是都忍着,谁都不肯站出来。 大公主青梧拉起幔帘,看了一眼骑马行在前头的沈涅鸢正与几位皇子说笑着,半点疲态都没有,她眉眼微沉,带着几分怒意放下了幔帘。 马车外不断传来欢笑声,激得她频频蹙眉。 ;六皇妹的骑马技术竟是这么好?是拜了哪一位师父? 三皇子弘元甚少会如此恭维一个人,还是一位公主,不少同行的大人们皆是频频侧目。 ;皇兄说笑了。沈涅鸢打着哈哈,抬眸时视线不经意地就落在了走在最前头的拓跋渊身上。 弘元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问道,;难不成是千户侯亲自教你的? 沈涅鸢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这人的眼睛果然毒辣! 自知在他面前瞒不过去,便是坦然地回道,;我可是求了他好久,约莫是被我缠怕了,他才答应了。 ;你求他?弘元意外地挑了一下眉,突然高声道,;六皇妹你可不要逗我,皇兄我可看得一清二楚,你想要什么,只管同千户侯说一声就能成,何至于用得上求? 沈涅鸢眼角明显瞧见走在最前头的那男子俊脸微微侧了侧。 她嘴角抽了抽,低声道,;此一时彼一时嘛。 ;看来当初你在东隋为了拿下拓跋渊,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啊。弘元了然地点了点头。 ;&amp;hellip;&amp;hellip; 事实倒也的确如此,可他们两人明显说的不是一桩事情。 突然有一位侍女快步跑到了前头来,高声喊着,;不好了,五公主身子受不住,吐了! 国主便是下令在附近的山路上暂做休憩。 沈涅鸢从马背上下来,弘元就递过来一个水袋,;喝吧。 拓跋渊自小对她提耳面训什么来着?外人给的吃食都不要喝,尤其是水。 这弘元并非是什么良善之人,沈涅鸢警惕地接过水袋后,将盖子拧开。 她环顾了一圈四周,道,;这是什么地方?山清水秀的,还挺不错的。 ;我们西蜀都是这样的风景,你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吐得脸色青白的四公主走了过来,鄙夷地扫了她一眼,擦肩而过时,用力地抵了抵沈涅鸢的肩膀。 啪嗒一声,水袋掉落在了地上,干涸的土地在被水浇湿。 ;公主,我这里还有水。 木兮见状,扯下挂在腰间的水袋,抢先弘元一步,递到了沈涅鸢的面前。 沈涅鸢同她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接过了水袋,这才放心地仰头喝了起来。 她眼角瞥见不远处的树下,拓跋渊站在那里喂马吃草,大公主青梧正站在他身边同他说着什么。 第393章 都是美貌惹的祸 眼不见为净,少女将盖子拧在了水袋上,转头不看。 三皇子弘元觑了一眼她有些难看的脸色,又抬眸看了一眼大公主和拓跋渊,明了地低笑出声。 ;看来大皇姐对拓跋渊是势在必得啊。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笑着问道,;六皇妹,需要为兄助你一臂之力么? ;不劳三皇兄操心了。沈涅鸢够了勾唇,笑得甚是勉强,;反正他的利用价值在我离开东隋时就已经没了。 ;六皇妹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啊。弘元说罢,又看向了那棵树下。 树下有荫,最是适合休憩。 大公主青梧靠着树,朝着沈涅鸢的方向微抬着下颚,打抱不平道,;路上你可听到我这皇妹说的什么话了? 拓跋渊半蹲着身子,随手拔了几棵草,喂进了马儿的嘴里,闻言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紧跟着又低下头拍了拍马的脖颈。 ;她当初对你有多用心,现在对你就有多狠心,你为她这样,到头来也只是一场空罢了,这样也值得? 大公主青梧居高临下地看着拓跋渊,秀眉拧得很紧。 她从未看走过眼,拓跋渊这样的男子,心气极高,怎么甘心被女子这样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这六皇妹回来没多久,就已经养在了太后名下,这是多少公主争斗多年都得不来的,本公主看得出来,她野心很大,日后她若选驸马,必定也是西蜀权贵。 拓跋渊没有很大的反应,只是抬目光沉沉地锁着不远处正和弘元说笑得很开心的沈涅鸢,极淡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他反问了一句,;难道我还算不上是权贵? 大公主青梧明显的一愣。 异族人士在西蜀为官倒也有,但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职位,像千户侯此等要职还是前所未有的。 ;可你在西蜀没有根基,六皇妹想要的夫家,应当是权势雄厚,可以为她助力的。 拓跋渊勾了勾唇,不屑地道,;那种家族一地鸡毛,嫁进去了连安生日子都没有,她不会要的。 沈涅鸢最怕麻烦了。 ;本公主倒是觉得没有六皇妹搞不定的人,她一张巧嘴连寡情冷漠的太后都能哄得开心,更别说是旁人了。 拓跋渊终于抬眸看向她,似笑非笑地道,;可她不是也没有搞定你么。 大公主青梧僵了一下,笑意在嘴角收起。 ;本公主的确看不惯她。她瞥了一眼沈涅鸢。 自从她回来后,深受父王和太后的重视宠爱,连累大公主的地位岌岌可危。 并且这个臭丫头软硬不吃,她根本没有办法对付她。 ;本侯能理解。拓跋渊微微颔首,终于站了起来,视线重新落在了沈涅鸢的身上,又道,;光是她这张脸,就足够所有女子与她为敌了。 大公主青梧脸色一沉,神色已经很是不悦了。 这才是沈涅鸢成为她眼中钉的最重要的原因。 她一向自诩为西蜀第一美人,美貌自小就被人夸到如今,却是生生地被沈涅鸢给比了下去。 不远处的沈涅鸢感受到了他二人的目光,甚是坦然大方地朝着他们招了招手。 站在她身侧的弘元也跟着招手,高喊道,;大皇姐怎么只关心千户侯?我也骑了一路的马,怎么不见你来问候问候我? 大公主青梧抿着唇,对着拓跋渊微微颔首,转身朝着太后的方向走了过去。 见她走远了,弘元朝着沈涅鸢挑了一下眉,;如何?为兄帮了你一个大忙吧? ;三皇兄难道不是借我打力,故意惹怒大皇姐么?沈涅鸢睨了他一眼,红唇扬起出一抹浅弧,;大皇姐只会更恨我,你这到底是帮我还是害我,心里没点数? 弘元的心思被点破,他看向沈涅鸢的视线有明显的惊讶。 他倒是不怕被沈涅鸢看穿自己的心思,可偏偏这丫头总是将他这点见不得光的事情当面说出来,一时间他竟是也觉得有几分尴尬。 ;为兄我不要面子的么?弘元深深叹气,;为兄也不会总让你吃亏的,反正我们都是要对付她,为何不联手? 闻言,沈涅鸢朝着他俯了俯身,甚是乖巧地道,;三皇兄误会了,我只是想在西蜀安稳度日罢了,人不犯我我必不犯人,仅此而已,说对付二字,实在是太过严重了。 她微微一笑,独自寻了个地坐下。 大公主青梧身旁的大胡嬷嬷盯着沈涅鸢看了许久,疑惑地道,;奇怪,真的是太奇怪了。 ;嬷嬷在奇怪什么?大公主青梧低声问道。 ;像六公主这样的美人,理应是名扬天下,可她在东隋时却像是没这号人一样,倒是将门沈家嫡女以美貌著称。 谈及美貌,大公主已然不悦了,大胡嬷嬷之后又说了什么话,她也几乎没有听进去。 ;适才老奴听千户侯称赞六公主的美貌时,已经心中起疑了。 大公主青梧不耐地瞥了她一眼,压下几分愠怒,耐着性子问道,;嬷嬷疑虑什么? ;老奴前些日子在宫外,特意问了几个东隋人,他们只知道西蜀送来了一位质女公主,对她几乎没有印象,但一提起美人,说的都是沈家那位嫡女。 ;这事情,你适才已经说过了。大公主青梧善妒,这大胡嬷嬷三番两次在她面前提起另一个美人,她已经很不悦了。 她是大胡嬷嬷看着长大的,她那点心思,大胡嬷嬷自是一眼看穿。 ;大公主先别动怒,还是听老奴我说下去。她顿了顿,看了一眼负手站在树下面无表情的拓跋渊,又道,;这千户侯在东隋时,与那沈家嫡女甚是亲密,同咱们这位六公主却是甚少有往来,更别说是教骑马了。 ;而且,东隋百姓最是爱八卦,若真有骑马一事,定是传的沸沸扬扬。大胡嬷嬷意有所指道。 大公主青梧倒吸了一口气,她再次看向沈涅鸢,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番,;嬷嬷你的意思是&amp;hellip;&amp;hellip; 第394章 六皇妹怕了不成 ;毕竟这位六公主还在襁褓时就被送去了东隋,她究竟长什么模样,我们都不清楚。大胡嬷嬷俯了俯身,道,;依老奴看,事关西蜀皇室血脉,还请大公主派人细查才是。 再次启程的时候,大公主青梧身边的大胡嬷嬷不见了,可谁都不敢过问。 ;大皇姐也要骑马?弘元挑了一下眉,骑在马上,看了一眼被薄云遮住的山脚,笑着道,;后面的可就没有休憩的地方了。 大公主青梧瞥了他一眼,利落地翻身上马。 她拉着缰绳回身,却见沈涅鸢正双手捧着水袋,小口地喝着。 ;六皇妹,不如我们先来赛一场,看谁先到山脚如何? 太阳西斜,此时已是日暮时分,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宫人们借着昏黄的日光,为各位主子在马车内铺上了软厚舒适的毯子。 拓跋渊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缰绳缠绕在掌心不断地收紧着。 沈涅鸢微微一笑,抬脚踩在了踏板上,;还是在围场上见分晓吧。 大公主青梧看着她上了马车,眉头拧得很紧,高声讥讽道,;怎么,六皇妹怕了? 国主扶着太后正闲聊着,闻言抬眸望了过去。 若此时沈涅鸢还不答应,可就是认怂了。 眼看着就快天黑了,入夜后山中浓雾重,若是不识路,容易出意外。 拓跋渊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涅鸢,薄唇勾勒出一抹浅笑。 所有人都觉着沈涅鸢这样的性子是激不得的,独独他知道,这丫头吃过一次亏,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前世她为了并不想嫁人,偷偷逃出了宫,后来经历了什么,恐怕她再也不愿意再想起。 沈涅鸢已经弯腰拉起了车帘,闻言便回头看着大公主青梧。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大皇姐想探我底细,我才不会这么笨让你得逞呢。 说罢,她朝着青梧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钻进了马车内。 ;瞧这六公主,到底是年纪小,还是孩子性情。太后笑出了声,甚是开怀。 太后都这般说了,若大公主青梧再揪着沈涅鸢不放,倒显得是她咄咄逼人了。 青梧呼吸起伏有些大,她沉着脸,冷眸左右扫了一眼,怒道,;怎么还不启程? ;大皇姐,你急什么?父王和太后都还没上马车呢。 沈涅鸢坐得轿子是太后的,太后一踩上踏板,她便从马车里转了出来,扶着太后,道,;皇奶奶,我已经点好了宁神香,不管这山路再如何颠簸,我保证你照样睡得香。 ;六儿这么贴心,你想要什么?太后被她哄得开心,难得开口要给她赏赐。 ;我本来就是为了孝敬太后的,并不想要什么。 不知谁听了这话,低声鄙夷地道了一句,;虚伪。 这道声音虽是声音极轻,但还是有不少人听见了,至少太后她老人家是听见了,描绘的很是锋利的秀眉微不可察地下沉着。 沈涅鸢定是也听到了,可她只当不知,在这道声音方落时,便扬声道,;可既然皇奶奶要给,我可就不客气了。 第395章 竟是偷学拓跋渊的兵法 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她精致的下颚,她有过片刻的沉思,便道,;不如皇奶奶在稍后比赛评分时,对我偏心一点吧。 再名贵的赏赐,哪里比得上太后她老人家的偏心。 她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的野心公之于众。 沈涅鸢就是想进朝堂,谋私权。 青梧冷着一张脸转过头,太后最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要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徇私舞弊,沈涅鸢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好,哀家就多心疼你一些。 可太后居然答应了。 沈涅鸢笑意僵在嘴边,便是她也没有想到太后居然真的答应了。 ;皇奶奶,我适才是同你开玩笑的。 她可不想自己日后在朝中被人戳脊梁骨。 ;但哀家是认真的。太后轻拍着她的手,突然严肃地垂眸看向国主,;六儿为咱们西蜀所牺牲的一切,还不够国主给她谋个权位么? 便是有人不服,此刻也只得低下头去。 是了,谁叫这位六公主是西蜀的大功臣呢。 依太后的意思,她本该与大公主青梧平起平坐了。 如今她再如何偏心沈涅鸢,也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国主连连称是,没有半点反对。 沈涅鸢眨了眨眼睛,忍下笑意。 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在等着她。 看来太后和国主已经对国后一派的人意见颇深,才会利用她这颗棋子打压她们。 行至半个时辰,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拂面而来的山风还带着冬日未散尽的寒凉。 沈涅鸢坐在马车内,奉献了自己的暖手炉给太后。 太后双手被手炉捂得很暖,晃晃悠悠地已经躺在马车内睡了过去。 青梧又疲又困,坐在马背上,强撑着精神。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适才她怎么激沈涅鸢,这个臭丫头都不再骑马了。 ;大皇姐,要喝点酒提神暖身么?弘元将自己的酒壶递给了他。 大公主青梧冷冷地瞥了一眼,驾着马快步往前走了几步。 弘元自然不会对她这么好心,给她酒也不过是为了堵她心塞罢了。 ;大皇姐,不喝点酒的话,今夜太难熬了,你说你,好端端的学六皇妹骑马作甚?这下好了,眼下又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让你休息。 ;本公主没说累了!大公主青梧回头瞪了她一眼,马儿缓慢了速度,等着他上前来。 弘元却是笑得甚是大声,;大皇姐你别逞强了,你这眼皮都快耷拉下来了。 ;&amp;hellip;&amp;hellip; 大公主青梧等他骑马至自己身边,低声怒道,;你信不信本公主割了你的舌头! ;大皇姐还是别动怒了,保留精神骑马吧。 弘元凉薄地勾了勾唇,扬起马鞭,骑马跑至最前头,同拓跋渊和谢凛并肩同骑着。 ;六皇妹这鬼灵精,幸好是咱们西蜀女子,也可上阵杀敌,不然还真枉费了她这脑子。 弘元骑马,挤在了拓跋渊和谢凛的中间,如是说道。 沈涅鸢不在时,拓跋渊对谁都不太搭理,他眸色淡淡地看着前方,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谢凛更不会同弘元靠的近,西蜀国主已经对他起疑了,若是见他同哪个皇子熟络,恐怕更会平添他的疑心。 他沉着脸,一言不发。 弘元左右看了看这两人,又道,;要我说,这六皇妹平日里虽是只捧着不甚入流的话本看,可她私底下必定是没少看兵书,不然如何知晓这大战之前,疲军是一招很不错的策略。 白日,她故意骑马,得尽风头,引青梧嫉妒。 青梧此人,万事皆不喜落于人后,定是主动骑马,可入夜后山中并无地方可以供人休息,只能骑马至天亮下山。 沈涅鸢又是待在太后的马车内,太后的马车是最为舒适的,她倒是能睡个好觉,养足精神。 青梧却是被她耍的团团转,这会儿已是骑虎难下。 若她要上马车,所有队伍就会停下,影响进程。 大公主青梧自是不会做此等有损她公主形象的事情,更何况沈涅鸢骑马时,也不曾嚷嚷着累了要全军停下让她上马。 就连休憩,都是坐马车的四公主身子受不住,才停下来休息的。 既然要顾着名声和面子,大公主自是只能骑马至下一个休憩的地方。 弘元问过下人,下一个能休憩的地方,得是翻过第二座山后才会有的驿站。 ;六皇妹一定是事先打探过,不然依她这激不得的性子,怎么会不受大皇姐的挑衅。 拓跋渊和谢凛始终没有搭理他。 空气中有过短暂的尴尬。 弘元转头看向拓跋渊,;千户侯是我们之中最了解六皇妹的人,不知她在东隋时,究竟是拜了哪一位先生,竟是教的她连兵法都能灵活运用。 拓跋渊斜眼睨了他一眼,虽然在朦胧的月光下,瞧不出他是什么情绪,可从他低醇的嗓音里透出几分笑意中能够猜得出他应当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毕竟夸得是沈涅鸢,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丫头。 ;我倒是没有教过她,大概是她偷学的吧。 疲兵之策,是他在前世第一次同谢凛交手时,大胜而归所使的谋略。 那时,他亦是如此,故意诱敌深入,待谢凛入坑后,自己便抽身离去,甩甩拂袖,不沾半点麻烦。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打哪听到的,竟是学了个十成十。 若是说没有感到半点意外,倒是他骗人了。 ;原来是千户侯啊,是你的话,本皇子就不觉得奇怪了。 弘元说罢,看向了一旁脸色阴鸷的谢凛。 他约莫也想到了前世的那一战,他败得太惨。 ;凛王难道不觉得此兵法用的令人称奇么? 谢凛瞥了一眼弘元,扬起马鞭,骑马快行,离他们远了一些。 拓跋渊气定神闲地坐在马背上,视线从远去的谢凛身上掠过,看向弘元,;三皇子挑事的可还开心? 明知道他和谢凛都倾心沈涅鸢,这弘元便以她做引子,对他二人明里暗里的踩高捧低,故意激化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 看热闹不怕事大,大抵如此。 第396章 她是牵制拓跋渊最好的棋子 ;侯爷怎可如此说?弘元回头看了一眼太后的那顶轿子,道,;本皇子甚少有看得顺眼的人,你和六皇妹都挺合我眼缘的,帮你们就是帮我自己。 他看不顺眼国后,是因为国后一派势力太过庞大,已经危及朝堂,至于谢凛,他按得什么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夜空冷清辽阔,星光寥寥,只有一轮残月隐在云后。 谢凛一人骑马走在了最前头,云遮雾罩下的山间,伸手不见五指。 拓跋渊眯着一双湛湛的黑眸里沉浮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芒,他盯着半隐在浓雾中的谢凛,面上神色淡淡。 一道黑影闪过,脚步声轻浅。 ;王爷,事情已经办妥,只等你到围场。 此次祭祖,环明山围场由谢凛负责管理,他若是想做些什么,最是方便。 可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第一个被问罪的就是他。 西蜀国主故意将此重任交给他,为的就是让他有所顾忌,不敢从中动手脚。 可谢凛却是按捺不住了。 ;侯爷,你看见了没有?弘元眼眸微眯,盯着前方谢凛消失的方向。 拓跋渊睨了他一眼,狭长深邃的眼眸波澜不惊地看着前方,;没有。 弘元一愣,忽而笑道,;你果然看见了,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这世道,联盟不可信,交易倒是可以考虑,明明白白的各取所需,总要比互相猜忌来的好。 ;本侯不参与皇室的事情,恐怕三皇子你找错人了。他面无表情的回答着,全然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牵连六皇妹的交易,侯爷当真不愿意插手? 男子眼眸半半阖着,朦胧的月光在他的俊脸上落下一片寒凉的暗色,深邃的眼眸微不可察的眯了眯,他懒散的嗓音依旧淡淡,听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情绪。 ;说下去。 弘元颔首低笑着扬起唇角。 果然!六皇妹就是牵制拓跋渊最好的棋子。 ;据可靠的线报,谢凛会在围场对六皇妹动手。 拓跋渊扫向他的眸光里全都铺着危险的暗芒。 这就动怒了? 弘元觉得还不够,他意味深长地又添了一句,;男人对女人的动手。 他一脸你懂得神情,朝着拓跋渊挑了一下眉。 ;本皇子倒是觉得侯爷你比凛王更怜香惜玉,倒不如你顺水推舟,将皇妹拿下,成了驸马,就此断了那谢凛不该起的心思。 这话倒甚是称拓跋渊的心。 他声线低沉,再没有那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 ;谢凛做不成驸马,也会有其他法子上位,比如叛变。 如今的谢凛手握西蜀三军,他想要叛变,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本皇子帮了你,必定会彻底将谢凛激怒,他若疯魔起来,放眼整个西蜀,就只有你能同他抗衡。 弘元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情,认真地道,;与其说是交易,倒不如说是本皇子有求于你,他娶不娶六皇妹另说,叛变是迟早的事情,我只是逼他提前了。 谢凛若是造反,第一个要拿下的,必定是娶了六公主之人。 第397章 本侯给了你什么错觉 弘元有意让拓跋渊被谢凛盯上,为的是保全整个西蜀皇室。 ;三皇子是想稳坐渔翁之利。 拓跋渊温和的五官在此时染上某种凛冽的情绪,让他周身都散发着不容忽视的气场过于慑人。 从来都只有他为刀俎,掌握着生杀大权。 ;本侯给了你什么错觉,让你觉得本侯愿意做棋子为你所用? ;因为她。弘元侧首再次看向了太后的那辆马车。 拓跋渊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难道本皇子看错了?侯爷为了权势,要抛下我六皇妹了? 他实在是难以捉摸,弘元心中一慌,难不成他真的错了? ;是不是大皇姐同你说了什么? 弘元生怕他不答应,左思右想,只想到了青梧在从中作梗,挑拨拓跋渊和沈涅鸢之间的关系。 ;大皇姐同你说了什么?弘元神色一凝,急急地道,;难道是说六皇妹心中无你之类云云? 拓跋渊眉心一沉,眼刀不耐地扫了他一眼。 沈涅鸢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怎么一个两个西蜀皇室的人都在他面前笃定的说她心悦之人并非他? 弘元打量着那张英俊的脸庞笼罩在一片阴鸷的暗色下,只觉背脊有寒风吹过,周身犹如置身冰窖之中。 被他说中了,所以拓跋渊才生气了。 弘元是这般认为的,他也的确想不出另一个能让拓跋渊生气的原因。 故而,他宽慰地拍拍拓跋渊的肩膀,又道,;其实六皇妹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她到处同人说,在东隋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利用,是假的,不过是自保之举罢了,毕竟多少只眼睛都盯着她呢,她处境也很难。 到处同人说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假的? 原来是这样! ;成交。 他的语气除了一贯的淡漠,还混着些许的不耐烦,他挥起马鞭,黑马长嘶一声,疾奔向前。 听到渐行渐近的马蹄声自身后传来,谢凛冷冽地扫了那黑衣人一眼,山中有风拂过,吹散了些许的薄雾,他身边再无其他人。 幔帘被风吹起,寒风灌了进来,马车内少女鬓发微动,她哆嗦了一下,睁开了迷糊的睡眼。 她打着哈欠,探出头去,一眼就瞧见了骑马在侧的大公主青梧。 青梧此时脸色铁青,也不知道是被她气成这样的,还是冻成这样的。 说是常年待在军营中,可说到底还不是娇生惯养的公主,像今夜这般彻夜受着冷风吹,她必然从未尝过此等遭罪的滋味。 约莫是感受到了沈涅鸢的目光,青梧抬眸异常狠厉地瞪了她一眼。 少女趴在车窗上对着她招了招手,眉眼弯弯,看得出她心情不错。 从未有人敢这样挑衅大公主。 太后此时也已经醒了,她抬眸看着沈涅鸢,又瞧了瞧青梧难看的脸色,满意地阖上眼眸。 这六公主没有半点实际的权势,居然还敢去碰老虎尾巴。 之前不少人曾偷偷同她说这位六公主是如何的肆意胆大,她也没有全然尽信。 毕竟是做过质女的,胆子不怂已实属不易了。 可这会儿太后亲眼所见,不得不高看了沈涅鸢一眼。 不等青梧开口,沈涅鸢就将幔帘放下,用后背压着。 她将身子坐正,转头就见太后用手扶着额,虽是闭眼,可嘴唇明显的上扬。 装睡? 沈涅鸢挑了一下眉,低声喊道,;皇奶奶,手炉可还热着?要不要添一些碳进去? ;不必了,这温度正合适。 太后一开口就愣住。 她这个老狐狸居然也有被小狐狸诈的时候! 沈涅鸢偷笑着道,;皇奶奶果然是装睡的! 太后无奈,睁开了眼睛看向她,对着她招手道,;你过来,别坐在窗口,当心受冷了。 沈涅鸢却是将身子坐得笔直,摇了摇头。 ;我压着幔帘,省得冷风又灌进来,冻着皇奶奶了。 便是宫人,也没有一个似她这么贴心的。 太后看着沈涅鸢,心里甚是暖,;你这丫头的身子骨不比那青梧,整夜吹冷风也不会受风寒,还是坐里头来吧。 ;我身上穿得厚着呢,只要风不灌进来,我就不会冷的。 她近日为了将身子调养好,宫尘的话她是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宫尘说春日还需捂着身子,她便是连薄袄都未褪下,穿在了轻铠里头。 好在她娇小又瘦,便是这样穿,也瞧不出来臃肿。 ;哀家有一株万年人参,等回宫后就让人给你拿来。 万年的人参? 沈涅鸢乖巧地点了点头,心中想着这人吃下去,血得有多热啊。 ;皇奶奶要送我这么好的东西,我若是推脱不要,可就不给您老人家面子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本是很世故的话,可偏生她的嗓音还有些稚嫩未褪,听着甚是古灵精怪,太后被她哄得开怀大笑不止。 太后一直是不苟言笑的人,何曾听过她如此笑过。 不少同行的皇子们和大人们频频转头去看。 大公主青梧的脸色比方才还要难看不少。 能够将太后哄得如此开怀,是个本事,可在她的眼里却成了低贱之态。 ;太后居然被她这个臭丫头随便哄得这般开心,我看她也是糊涂了! 她骑马至国后的马车旁,不悦地怒道,被国后甩手,重重地打在了嘴巴上。 ;此等忤逆的话,你也敢说? 青梧吃痛地捂嘴,不甘心地垂下眼眸,敛住膨胀的怒意,;可母后你难道不生气么?你听听! 此刻从太后马车内传出来的欢笑声不断,甚至她们能很清晰地听到太后要赏赐沈涅鸢的言语。 ;那株万年人参,本该是由太后传给母后你的,如今太后却要将它赏给那个臭丫头,她这是什么意思? 国后面上沉浮着些许的愠怒,但还是被她压了下去。 ;赏赐了便是她的了?国后的嗓音揉在夜风中,染上了几缕凉意,;本宫要她有命收,无福赏! ;母后英明! 大公主青梧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第398章 不简单的六公主 最前头的弘元望了望太后的那辆马车,自言自语道,;这六皇妹果然不简单,看来此番我没有押错宝。 &amp;hellip;&amp;hellip; 行宫建在环明山脚下,随驾至这里时,已是翌日的黄昏。 宫人们正在搬运着马车上的行礼。 不过只是来住上五六日,这些贵人皆是带了几大箱的东西。 胡嬷嬷背着沈涅鸢的两个小包袱,走在暗处。 在出发前,她其实也准备了三大箱子的东西,可沈涅鸢过来一看,挑挑拣拣,竟是只带了这两个小包袱。 一个包袱里装得是吃食,在路上已经被吃了大半,如今已经瘪瘪的,另一个包袱里放的是她寻常的衣物和一个装着首饰的木盒子。 便是宫人带过来的包袱也比她的多,她的大。 已经有不少的主子和宫人正注目着胡嬷嬷,眸中掩藏不住的讥讽轻蔑。 沈涅鸢从马车上跳下来,锤了锤酸痛麻痹了的小蛮腰,她张望了一圈,到处都是苦哈哈搬着行礼的宫人。 她神情高兴地走到胡嬷嬷的面前,道,;胡嬷嬷,我够意思吧!就带了两个包袱,省得你这老腰遭了殃。 ;嬷嬷我不怕老腰受罪,就怕公主你被人不放进眼里。 这公主的行头越多,越是昭显着她的身份尊贵。 沈涅鸢并非不懂这道理,可她更清楚,行头再多,攀比得到的羡艳都是虚的。 她还是更喜欢实际一些的东西,比如说可呼风唤雨的权利,可收买人心的钱财。 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腰带,那里头藏着的可是她的银票。 身上有票,心里不慌。 面对胡嬷嬷的无奈,沈涅鸢微微一笑,;等嬷嬷一会坐在躺椅里看着其他宫人搬行李搬到深夜,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当夜,胡嬷嬷吃饱了肚子,正舒舒服服地坐在躺椅里就着烛光纳鞋,抬眼瞥见不知搬了多少趟的宫人还在哼哧哼哧地搬着又沉又大的行李,她不免惊叹一句,;公主真是神了! 山庄内有几座凉亭,沈涅鸢转悠了很多地方,终于在偏远清净处找到了一座没有人的凉亭。 她随意地用帕子撢去了灰土,又从怀中拿出一个柔软的坐垫放在了石凳上,这才坐了上去。 木兮将早就备好的热茶糕点一一摆在了石桌上,又摆了一个火炉在上头,供沈涅鸢取暖。 ;六皇妹,我们不过是商议围场狩猎的计划,何必要走得这么远? 三皇子弘元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他站在石阶上,回头扫了一眼跟随他一道而来的几个臣子和部下,又转头看向沈涅鸢。 他甚是不明道,;何必要来这么多人? ;万一我的计划被人偷听了去怎么办? 沈涅鸢端起茶,轻轻吹着面上的茶叶,瞥了他一眼。 小姑娘漫不经心的神态实在是想足了一个人。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着,这位六公主的一言一行实在是与在朝堂上目中无人的千户侯甚是相似。 用徐姓官媒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来说,那就是夫妻相! 第399章 拓跋渊的算计 要说这六公主同千户侯之间没点什么,这可就把大家当猴耍了。 弘元坐在沈涅鸢的身旁,也给自己端了一杯茶。 ;在这里,你就不怕被人偷听了去? 沈涅鸢抬眸看向了一处,道,;策延霆在那盯着呢。 此处偏僻,又没有错落的假山可以供人藏身,这是最佳的位置了。 ;那我们在厢房里商议岂不是更好? 弘元到底是皇子,吹了几道夜风,便觉得冷了,他还是觉得在房内更舒服。 ;本公主贵为公主,岂能与你们待在一间房内?这叫什么事情?沈涅鸢皱了皱眉,不悦道。 ;&amp;hellip;&amp;hellip;我竟不知原来六皇妹你也是个在乎闺名的人啊。 那先前她同拓跋渊,谢凛还有策延霆的那些似真似假的传闻,也没见她争着吵着要澄清。 ;三皇兄对我的为人还不是很了解。沈涅鸢微微一笑,对着几个大人招了招手,让他们坐下。 ;六皇妹今夜就找我们商议,可见心中已是有了计划。弘元本着在场的诸位大臣都是他的人,便是主持大局道,;诸位可要将六公主的话听仔细清楚了。 大臣们纷纷点头称是。 ;三皇兄,我要的东西呢?她朝着弘元伸出手。 弘元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沈涅鸢接过后看了一眼,眉头紧蹙,;你这画的是什么? 歪七九八的一条线,再加上她依稀能辨认出的山丘和湖。 这就是环明山围场的地图? 弘元轻咳一声,道,;本皇子与你是亲兄妹。 ;所以呢?沈涅鸢不明地蹙眉。 ;你有多不务正业,为兄就有多不堪造就。 沈涅鸢,;&amp;hellip;&amp;hellip; 她倒是遇上对手了,居然还有人的厚脸皮同她一般的不相上下,为了撇清关系,什么鬼话都能说得出口。 ;可没有地图,我如何部署? 沈涅鸢扶额,真是枉费她前世钻研拓跋渊每一次战役,将兵法在他身上学了个透彻,可惜了&amp;hellip;&amp;hellip; ;皇妹别慌,不就是环明山地图么? 沈涅鸢瞥了一眼,敷衍地笑了笑,;难不成你有? 她将手里的那张纸晃了晃,就这? ;为兄虽然画不出,但是有一人一定可以画出来。 沈涅鸢不免好奇,;是谁? ;拓跋渊。弘元挑了一下眉,意味深长地吐出三个字,打量着沈涅鸢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的神情。 少女微微蹙眉,;他啊&amp;hellip;&amp;hellip; 自从打上一回她算计了拓跋渊后,这人似乎眼里就没有过她,眼下去求他,恐怕有些难度。 好不容易,她才把这人气得对自己爱答不理,这会儿去找他帮忙,岂不是一切又从头来过了? 沈涅鸢摇了摇头,不成不成。 既然她下定了决心,也做到了这一步,决不能半途而废了。 弘元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沈涅鸢的神色,忽然想起昨夜他同拓跋渊有过寥寥数语的交心之谈。 ;让她来求我?拓跋渊冷哼一声,垂下眸光里掩着几分自嘲,;她躲我还来不及。 不得不说,六皇妹的心思古怪难以捉摸,恐怕在这世上也独独只有拓跋渊才将她猜透了。 弘元瞥了一眼身侧的大臣,那位大臣接收到暗示,连忙道,;公主不愿意找千户侯帮忙,也可以找凛王。 ;是啊,反正他们两人明日会进环明山查看情况,再没有比这两人更懂环明山地图的了。 沈涅鸢一听到谢凛,眉头蹙得比方才更紧了些。 若说她听到拓跋渊时,只是面露勉强,可听到谢凛,脸色已经甚是难看了。 难怪啊难怪。 弘元的视线在她的身上转溜了一圈,想起拓跋渊昨夜说的那句,;除非逼她只能二选一。 ;何为二选一?他甚是好奇。 夜风轻拂俊脸,拓跋渊低醇的声线散在风中,尽是算计,;逼她在我和谢凛之间选择。 弘元当时其实是不信的。 在西蜀的地盘,明眼人都会趋向于选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谢凛。 这会儿沈涅鸢虽然没有说什么,可她的表情已经证明了拓跋渊是对的。 ;六皇妹,依我看,凛王比千户侯更好说话,不如你去找凛王? 沈涅鸢小脸皱成了包子,她喃喃低声道,;那我情愿找拓跋渊。 知晓内情的几个大臣同弘元打了个眼色。 这事成了! 弘元清了清嗓子,故意道,;千户侯啊?这人很难搞定啊!不过既然六皇妹开了口,相信你一定能办到,我们就翘首以盼,等着你拿地图来了。 沈涅鸢,;&amp;hellip;&amp;hellip;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弘元已经起身,结束了这次密会,;诸位舟车劳顿也累了,就各自回屋休息吧。 ;这就结束了?沈涅鸢愣愣地看着起身的大臣们,抬手指了指盘子上的糕点,;不吃点么?别客气啊,再坐会同我聊聊呗? ;公主请自便。 大人们纷纷朝她俯身行礼,快速离去。 不消片刻,凉亭里就剩下沈涅鸢和木兮。 ;他们不吃算了,木兮你坐下陪我一起吃。 沈涅鸢气愤地拿起糕点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一口一个,那架势像是想咬死谁一般。 木兮虽说是个冷面美人,可特别的爱吃甜食。 很快的,这主仆二人就将带来的几盘糕点全部消灭了。 沈涅鸢一路消食踱步至池塘边,正有几个坐在廊间的主子对着搬运的宫人趾高气昂地怒骂着。 ;都小心一些,若是摔坏了,你们几条贱命可赔不起! 说话的人正是四公主,她抬眸瞥见沈涅鸢正往此处走过来,便是阴阳怪调地又道,;本公主真是好生羡慕六皇妹,无需操心这些琐事。 ;六公主的那些首饰十根手指就能数过来了,如此省心究竟是什么感觉,我倒是从未体验过,六皇妹不如同我们说一说? 沈涅鸢眉眼弯弯地看着她们,笑得甚是可人甜美,;约莫就是我现在就能沐浴就寝,诸位皇姐们还需在这里盯工吧,连个可信的心腹都没有,也是,这些宫人都是为了权势趋附你们。 第400章 收买人心 她微微一叹,又道,;不像我,半点权势财物都没有,真是羡慕诸位皇姐有这样的疑人的烦恼,我就没有!我身边的人都不是贪财色之辈。 ;谁做公主做的似你这般寒酸!出门在外,连一箱子的行装都拿不出来! 这尖酸刻薄的话才落音,就听哐当一声,一个宫人脚滑了一下,导致整个木箱子摔在了地上,摔裂了,月光下那些名贵的首饰在地上反着光泽,让人移不开眼。 宫人僵硬地站在原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四公主脸色骤变,睁大了眼睛瞪着那已经碎成好几块的琉璃镯子。 这是她最宝贵的首饰了,平日里都舍不得拿出来戴,却不想总共才戴了三回的镯子,竟是这样被摔碎了。 ;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杖毙! 两名侍卫上前,那宫人吓得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着不断地朝她磕头,;求四公主开恩,小的愿意为你做牛做马&amp;hellip;&amp;hellip; ;笑话,本公主还能缺宫人了不成?要你有何用!拉走! 四公主不耐烦地挥开手示意侍卫们。 ;四公主,您不能这样对奴才,奴才为了可做了不少事情&amp;hellip;&amp;hellip;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竟是让四公主明显地慌了,沈涅鸢不动声色地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 在四公主慌乱地对上自己的视线时,她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就差没有抓把瓜子磕了。 见她没有察觉出什么来,四公主这才松了口气,怒目横视地指着那宫人,;将它杖毙后,丢去后山喂狼! 那宫人被侍卫一路拖行,双腿不住地挣扎着,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四皇姐首饰这么多,何必为了一只再普通不过的手镯要了一个奴才的命。 沈涅鸢缓步走上前,策延霆随即拦在了这两位侍卫的面前。 宫人见沈涅鸢面露于心不忍,连忙磕头道,;请六公主救救小的,小的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少女低眸瞥了他一眼,听到四公主忍着怒意道,;六皇妹果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这可是琉璃镯子,且不说它值多少银子,单说这是父王赏赐给我的,就够这宫人砍几次头了! ;琉璃镯子很值钱么? 沈涅鸢侧目看向胡嬷嬷,不等胡嬷嬷回话,她就从食指上取下一枚白玉戒指,;同我这戒指相比呢? ;自然是六公主您这戒指更贵,这可是太后赏的呢。胡嬷嬷附和地垂首,如是说道。 沈涅鸢微微一笑,将戒指伸到了四公主的面前,;就当我帮这宫人赔给四皇姐了。 四公主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她几乎是被沈涅鸢气得发抖! 她为了一只簪子要了宫人的命,可沈涅鸢却不惜送上更名贵的戒指来换一条人命。 今日在场的宫人们这么多,若是传了出去,她的声誉必定是要被沈涅鸢的人踩在地上摩擦的。 ;你倒是把好人当尽了!四公主甩袖转身,心又不甘地盯着那跪在地上的宫人,阴沉的脸蛋在月光下有几分狰狞。 第401章 下套 ;本公主不过是想你记住教训,免得以后再出差错。 她终于松了口吻,那宫人几乎是感恩戴德地磕头,谢她的不杀之恩,全然忘记了方才是谁在为他出头说话。 回了院内后,胡嬷嬷越想越是生气。 ;公主殿下今日为何要帮那宫人?为了他,与四公主结下了梁子不说,还得不到一个好字。 收买人心不成,反倒是给自己寻了个敌人。 她家公主在宫中已经树立了不少仇家,何必再多这一个。 四公主模样柔弱,却是个蛇蝎心肠,睚眦必报的性子。 沈涅鸢撑着下巴,正逗着笼中的雀儿,;胡嬷嬷难道以为那宫人保下命后,会有好果子吃? 这人杀又杀不得,可四公主却又难解心头之恨,定然百般折磨他。 与其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倒还不如方才被杖毙算了。 到了最后,那宫人就会想起六公主的好,不用她再出手,就会主动表忠心。 胡嬷嬷恍然大悟地看着沈涅鸢,;公主真是好手段。 ;好说好说。她倒也不谦虚。 嬷嬷坐在昏黄的灯下,拿着穿了线的绣花针纳着长靴,一针一线地缝得甚是密。 ;这长靴是新的,嬷嬷不必这样。沈涅鸢用剪子剪了剪烛心,正想着要吹熄这灯。 胡嬷嬷在她身边待久了,多少也猜得出她这心思,一抬手就将那蜡烛移到了旁处。 ;围场里的事情,难说的很,老奴在你的轻盔里头缝了护心镜,这长靴是宫里头新拿来的,我一看就是动过手脚的,还是自己缝一缝才放心。 沈涅鸢蹙眉拿起放在案桌上的长靴,这一只靴嬷嬷还未来得及处理好。 她细细地瞧了瞧,乍一看针线也很密,可她稍稍用力掰一掰,这线头就松垮了,完全不能穿。 ;后宫里的人以国后马首是瞻,她们对你动手脚,要么是国后的意思,要么就是她们为了讨好国后所做的。 胡嬷嬷咬下线头,拿过沈涅鸢手里的那只长靴,看着她担忧地道,;公主可想好要怎么做了? 是收拾那些人,杀鸡儆猴,还是忍一时风平浪静。 沈涅鸢不算是个能忍的人,她想了想,道,;近日事多,这笔账先记在她们主子名下。 祭祖大典一早就举行,沈涅鸢睡下两个时辰都没到,就被胡嬷嬷喊了起来。 等她梳洗装扮好,走至祠堂时,里头已经站满了人,见她过来,纷纷注目着,似乎就在等她一个人了。 沈涅鸢自来脸皮不算薄,这点小场面,她还是能轻松压制的。 ;六公主,您怎么这么慢?老祖宗和国主都在前头等着您呢。 太后身边的公公急忙跑了过来,一边领着她往前,一边絮絮叨叨地道,;这是您归来后第一次祭祖,太后让您上香呢。 祭祖这样的事情,一向都只有太后,国主和国后这三人有份敬香,什么时候轮得上这些皇子公主了。 此事还是国主提议的。 沈涅鸢深感稀奇,西蜀国主不可能会重视她到这样的地步。 除非,他又在动什么歪主意了。 果不其然,西蜀国主在她敬香时,对着祖宗牌位絮叨个不停。 ;小六啊,你为西蜀牺牲的一切,寡人都记在心里,寡人和太后都十分欣慰你能为国做到这样的地步,一个小姑娘在外,到底是不容易啊。 沈涅鸢笑了笑,甚是乖巧的站在那里。 她吃不准国主在打着什么主意,左右对她而言不是好的,故而她没有搭腔。 国主约莫不太满意她这极淡的态度,蹙了蹙眉头,又对着她道,;你贵为金枝玉叶,取之于民食之于民,日后还要为咱们西蜀王朝奉献自己,这才是西蜀公主的风范。 ;父王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沈涅鸢眉眼弯弯地俯了俯身,空口胡话她一向说的溜。 西蜀国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轻咳一声,瞥了一眼站在下方的拓跋渊,又看向她,;你今年也及笄了,是该好好选一选驸马了。 沈涅鸢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是顺着他的视线,往拓跋渊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羞涩地别过眼去。 拓跋渊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但是她看得出西蜀国主很高兴。 至于他为什么会龙颜大悦,沈涅鸢在她眼角瞥见脸色阴鸷得能滴出墨的谢凛时,恍然大悟了过来。 西蜀国主是想用她来加深谢凛对拓跋渊的恨意,而他又想用拓跋渊来制衡谢凛,故而才对她百般的宠爱。 呵,不愧是老狐狸。 沈涅鸢想着自己本就有事相求拓跋渊,眼下示好便示好吧,左右她也不吃亏。 祭祖的事情,忙了一上午,在用过午膳后,不少主子都回自己院子里歇息去了。 胡嬷嬷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原来昨夜初到山庄,各个主子忙着打点和安置,一夜未睡,所以才会在今日祭祖时去的那么早。 ;我就说么!我又没迟到,原来是她们早到了。 沈涅鸢有些愤愤地咬下一口果子,早上那些人瞧她的视线,就好似她误了祭祖的时辰一般。 ;原来六皇妹在这里。大公主青梧被人簇拥着,缓步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沈涅鸢朝她甚是敷衍地微微一笑,而后收起笑意,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大皇姐找我有什么事情? ;明日的围场狩猎比赛,母后担心你,所以安排了你与我为一队。 担心是担心,不过担心的不是她受伤,而是唯恐她抢了青梧的风头吧,所以才让她和青梧一队,好让青梧将她压制住。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冷笑着道,;那大皇姐今年恐怕拿不了第一了。 青梧脸色微变,还未问出口,就听到她道,;我定然是会拖大皇姐后退的。 大不了就破罐子破摔,谁也别想赢。 ;六皇妹多虑了,你这么聪明,定然能帮上我的忙。青梧笑了笑,红唇扬起,;此事我已经禀报给太后了。 太后总不能明面上同国后撕破脸,只能同意。 第402章 收买胡嬷嬷 国后这般算计着太后,太后定然不会放过她。 沈涅鸢笑得甚欢,;那我岂不是能躺赢了?就先谢过大皇姐了。 她没有半点要为自己争取,完全超出青梧的预料之外。 大胡嬷嬷在沈涅鸢转身离开后,蹙眉上前,低声同大公主道,;老奴还以为六公主会同大公主您吵起来,没有想到她竟是如此顺当的就同意了。 ;她有什么资格不同意?青梧盯着沈涅鸢离开的身影,眸底深处从里至外都是轻蔑嘲讽,;对了,胡嬷嬷那你可办妥了? 大胡嬷嬷不着痕迹地沉了沉眉心,俯身道,;她与老奴在家中就不对付,恐怕&amp;hellip;&amp;hellip; ;怎么?她不愿意为本公主办事?青梧冷着脸看向她,;还是你不愿意办此事? 被戳穿了心思,大胡嬷嬷也不慌张,她老道地俯身道,;我是怕若是我出面找她,她为了一时之气,不肯帮公主,这岂不是坏了公主的事情。 ;她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若是意气用事,那恐怕也不是什么能用之人。青梧想了想,又道,;但本公主看她也是心思活络之人,不会这么蠢的。 ;既然如此,那老奴便去试一试。 大胡嬷嬷俯身行李后,便要转身。 青梧看着她的背影,思索了片刻,随即喊住她,;若是不成,嬷嬷就将计就计挑拨她和六皇妹也好。 大胡嬷嬷诶了一声,快步离去。 这日黄昏,大胡嬷嬷特意在下人休息的院子里等着胡嬷嬷来。 胡嬷嬷端着刚洗好的一盆衣物,跨进门栏,一抬眼就瞧见了她,又瞥见她身后的石桌上摆着几碟很是精致的菜肴。 这胡嬷嬷冷哼一声后,抬步经过她的面前,自兀地晒着衣物。 ;我们姐妹俩也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今日我备下了好菜好酒,特意在此等你。 大胡嬷嬷一边说着,一边主动帮她晒起了衣物。 她拿起衣物时,摸了一下那料子,神情一愣,;你这衣服的料子&amp;hellip;&amp;hellip; ;很不错吧?胡嬷嬷这才肯抬眼瞥向她,献宝似得道,;这是六公主赏赐的布料。 这院子里还有几个下人正做着自己的琐事,闻言纷纷抬头看了过去,目光无一不羡慕。 难怪这六公主的行李甚少,原来她把好东西都赏赐给下人了。 先前听说她对自己的宫人来,外人还不信来着。 只有奴役死仆人的恶毒主子,哪有把仆人当自己人的好主子。 可这位胡嬷嬷是多势力精明的一个人,连她都夸的主子,还能差到哪里去。 大胡嬷嬷又摸了摸其他的衣服料子,竟皆是上品。 ;今晚六公主喊我一道用膳,你的这些吃食,我看摆在这里也凉了,我近日身子不好,不能吃冷的,真是抱歉啊。 六公主是不是真的会宫人一道吃饭另说,但在场的人都听出来这小胡嬷嬷是在拒绝大胡嬷嬷呢。 ;你也很清楚,若非主子下令,我也懒得同你说话。大胡嬷嬷也受不住她这冷嘲热讽,便是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第403章 手札被烧 ;老身再如何势利眼,也还是个人,六公主待我这么好,我绝不会有其他的心思。 胡嬷嬷将话说的很清楚明白,她用手拉了拉晒好的最后一件衣服,弯腰将盆子端走。 一众宫人嘘声低头,恨不得自己不在这院中才好。 大胡嬷嬷瞪了一眼胡嬷嬷,待她离开院子后,转身扫了在院子的众人一眼,冷声威胁道,;今日小胡嬷嬷主动找我,想在大公主那里谋一份差事,若谁说错了,可别怪大公主来处置你们。 宫人们跪了满满一院子,争前恐后地表忠心。 六公主是个好主子,可再好的主子,哪有自己脖子上的这颗脑袋重要。 &amp;hellip;&amp;hellip; 西蜀皇室有个传统,在围场狩猎前夜,会有一场篝火宴,就办在环明山下。 夜色已深,山脚下篝火通明。 火光倒映在沈涅鸢明亮的眼眸里,她不免想起一句话。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的? 放山火,绝后代&amp;hellip;&amp;hellip; 这么多年,这环明山都未走水过,还真是西蜀祖宗在天有灵。 树下月影斑驳,她远远地就瞥见策延霆正往那里走了过去,似乎有人在那里,她高声喊了喊,这人却似乎没有听见。 策延霆是何等警惕之人,居然连喊他都没有反应。 沈涅鸢不免好奇,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想也没有想的,她便提裙轻步走了过去,做贼一般地紧靠着树,侧耳倾听着。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我爹不会骗我的,他说了不是他陷害的策家。 原来是秋念露。 沈涅鸢了然地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策延霆没有说话,沈涅鸢只听到啪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她抿着唇,探出脑袋望了一眼。 草地上有一本手札随风翻开,哗啦哗啦的作响。 也许年代甚远,已经有几页脱落,被风轻轻吹起,秋念露慌忙地伸手去抓,可那几页纸随风翻飞,竟是一路飘至不远处的篝火上,一瞬被烧成了灰烬。 眼看着这秋念露的手就要伸到了火里,沈涅鸢瞥了一眼策延霆,见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丝毫没有要拦住秋念露的意思。 沈涅鸢急急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朝着秋念露扔了过去。 石子砸中了她的脚,秋念露吃痛地低呼了一声,身子往一旁倾斜,伸出去的手避开了大火。 沈涅鸢这才松了口气。 弯月被乌云遮住,策延霆站在原地,转头去看,握紧的手松了几分。 沈涅鸢连忙跑上前,将秋念露扶起,抬眸怒视着策延霆,几步快走,拾起了地上的那本手札。 这手札上的字迹胖磅礴有力,她捡起时无意间瞥了几眼,不光是字迹老成,就连记载在上头的一言一语都甚是沉稳,一看就是上了年纪的人所写。 毫无疑问,这是户部尚书的手札。 不论秋念露是如何拿到她爹这份手札的,显然她牺牲了很多。 沈涅鸢平生最恨白白糟蹋别人心意的渣子,她心头蹿出的火比倒映在她眸底的火焰更盛。 第404章 若非重要何必费心思 ;你给本公主跪下! 这约莫是沈涅鸢第一次同策延霆发飙,震得他神情微愣,跪下时容貌也有些尚未回神的样子。 秋念露以为她要重罚策延霆,拉住她的手臂,眼眶急得都红了,;六公主不要动怒,是我强人所难了。 ;不过是看几眼手札,又不会要了你的命,看看又怎么了? 沈涅鸢越说越生气,小手不住地拍着起伏有些剧烈的心口,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策延霆,心头的火又被蹿高了几丈,她倨傲地抬起下颚,凉凉地道,;本公主今日就要强人所难了又如何! 岂料这秋念露竟是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道,;请六公主不要为难他,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错哪了? 沈涅鸢看着她,着实没有办法冲着她发怒。 她从秋念露的身上看到了以往自己的身影。 人在对待同曾经的自己甚是相似的人的,多少有点心疼。 秋念露没有想到她会这么一问,神情滞了滞,才说道,;策侍卫早已将话说明白了,可我还是自作多情地想化解我们秋策两家的矛盾,是我烦到他了&amp;hellip;&amp;hellip; ;你说错了。沈涅鸢蹙眉,将她扶起,更正道,;你不想让户部尚书被众人唾弃是背信弃义之辈,也想还你爹清白,这有什么问题? ;策家惨案已经发生了。她垂眸看着策延霆,眸光渐冷,;你难道想在报仇的时候,错杀仇家不成? 策延霆到底是出身世家的名门公子,是非黑白他还是分得清的,恩怨各有主,依他的性子,绝非是滥杀之辈。 跪在地上的男子,长发被风吹起,遮住了视线。 沈涅鸢看得出他神情有些松动,似是有些后悔了,可他一向好面子,宁愿长跪不起,也不肯低下头。 罢了罢了,谁叫这人对她有恩,她上辈子欠了这人的! ;听说今夜有喝酒比赛,若是秋念露赢了,这本手札你不仅得看,还得倒背如流! 她这给的台阶甚是不错,策延霆势必会给面子,可她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一件事情。 秋念露不会喝酒。 这事情,秋念露自己知道,策延霆也清楚,独独她不知道。 是以如此,策延霆抬眸看着她,又看向了秋念露,却依旧一言不发。 秋念露涨红了脸,低声道,;六公主,我不会喝酒。 ;&amp;hellip;&amp;hellip;不是说西蜀女子十个当中有九个都是千杯不醉的么?她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秋念露的脸更红了,声音也更低了,;还剩一个一杯就倒,我就是那一个。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扶额,她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又疼了。 这叫什么事情?概率这么小的事情也能被她碰上!她这运气还有谁? 沈涅鸢叹了口气,心想:罢了罢了,帮人帮到底。 她神色沉重地拍了拍秋念露的肩膀,大有舍生忘死地架势在,;本公主酒量不错,本公主帮你。 秋念露一脸欢喜感恩地看着她,;多谢六公主。 策延霆神色倒是明显的一松。 沈涅鸢看在眼里,倒也不点破他。 呵~还说对秋念露没意思?没意思这么紧张人家? 她从腰间拿出一瓶白玉瓷瓶,从里头倒出了一颗药丸。 好在这宫尘是个做事周到的人,之前给她药的时候,还不忘给她醒酒药。 这不,今日正好派上用场了! 她向秋念露打听了一番西蜀人的酒量,估摸了一下,吞了两颗醒酒药入肚。 当鼓声响起时,所有参加喝酒比赛的人皆是到位了。 沈涅鸢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朝着西蜀国主道,;父王,我也想参加,我还从未参加过呢! 六公主之前为什么会没能参加,还不是因为她被西蜀皇室牺牲,送去东隋做质女去了。 于情于理,西蜀国主都应该开恩让她现在加入。 站在酒坛前的拓跋渊,俊脸上的神色在她站出来说话时已经变得不甚良善了。 三皇子弘元站在他的身旁,突然觉得四周凉意颇深,哆嗦了一下,转头看着他,;你煞气怎么这么重?不过是个喝酒比赛,比的是开心,不必如此当真。 策延霆没有理会他,侧目看向候在一旁的宫尘。 宫尘心里神会地站了出来,朝着西蜀国主俯身行礼道,;启禀国主,六公主身子痊愈没多久,不能喝酒。 沈涅鸢瞪了一眼这个横空跳出来的绊脚石,急急地又道,;笑话,我们西蜀人都是把酒当茶喝的,我有什么不能喝酒的? 西蜀国主今日情绪甚高,听了沈涅鸢这一席话,哈哈大笑道:;六儿说的没有错,你去吧。 沈涅鸢欢喜地走到比赛台前,她经过拓跋渊眼前时,感受到他不悦的视线,娇嗔地哼了一声,瞪了回去。 宫尘为什么会突然跳出来阻止她喝酒,她心里清楚的很,还不是这人的命令! 弘元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忍着笑意,对着沈涅鸢挤了挤眼睛。 沈涅鸢愣了一下,突然回想起来,自己还要找拓跋渊要环明山地图来着。 不过是眨眼的瞬间,她娇俏的小脸上已经挂上了最甜的笑意,她借着拿酒坛,凑了过去,低声道,;你放心,我已经事先吃了两颗醒酒药,不会喝醉的。 拓跋渊凉凉地看着她,薄唇勾勒出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因为她会喝醉才不让她喝酒的? 喝酒伤身这四个字,早在她头一回偷喝酒时,就罚她超过百遍了。 看来一百遍是记不住的。 往后得往重了罚! 沈涅鸢从他这张邪佞的俊脸上读出了稍后你死定了这几个字。 她示好地笑着,朝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是受人之托,事出有因! 她抱着酒坛,站在了一旁,离这人远远的。 惹不起就躲,一向是她的至理名言。 弘元挑了一下眉,侧目对着拓跋渊道,;侯爷真是好能耐,我还未见过我这六皇妹对谁软下过态度,这会儿竟是百般讨好你,可见你在心中是何等的重要。 如若不然,沈涅鸢何必费这样的心思和力气。 第405章 居然敢和拓跋渊作对 拓跋渊瞥了他一眼,眉梢眼角皆是嘲弄和冷蔑,情绪不明地嗤笑,;要你办的事情,还没办妥? 弘元好歹是个皇子,还从未有人这样对他说过话,他被拓跋渊这嚣张的态度气得险些吐血。 好在,他素养不错,顾及着皇子的一贯面子。 ;你总得给六皇妹一些时间,让她酝酿一下再来求你不是? 这两人说话声音极低,沈涅鸢站在一旁,蹙眉看着他二人。 总觉得这两人在讨论她,尤其是这弘元,那双桃花眼时不时地就往她这处瞥来。 她抿着唇,好奇地去听,无奈与这两人距离隔得有些远,身边的人又在说话,实在是听不见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而她的直觉告诉她,她被这两人算计了。 她的直觉又一贯的准,故而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突然一只手从旁伸了过来,拿走了她面前的另外一坛酒。 ;你怎么会有兴致喝酒?谢凛掀开酒坛上的红布盖子,挑眉看向了拓跋渊,侧身对着沈涅鸢道,;你就不怕他生气?他好像一直管你管的很严,你不是一向听他的话么?这是怎么了?居然敢和他作对? 他的语气里飘浮着嘲弄,沈涅鸢听出来了,这人一半是在讥讽她,一半是在挑衅拓跋渊,不然他也不会故意走到自己的身边。 她转溜着眼珠子,红唇微微一扬,道,;你不是处处都要赢过他么?我看你连喝酒都比不过他! ;那只能让你失望了。谢凛的眉目见掠过阴鸷,尽管他现在还在冲着沈涅鸢维持着笑。 ;失望谈不上。沈涅鸢扬起的唇畔勾勒出不屑的冷笑,;凛王自作多情的毛病还是没有治好啊。 她眨了眨眼睛,俏皮地道,;我与宫尘交情不错,不如让他来治治? 谢凛睨了她一眼,转头过去,那张脸上满是阴沉的怒意。 坐在上位的国主看见这一幕,眉心沉了沉,很显然太后也瞧见了,她转头看了一眼国主难看的脸色,道,;这六丫头还真是有办法,居然能把谢凛气得当场变了脸色。 ;母后,你难道不觉得这两人关系匪浅么? 做上位者,皆是有心疑这毛病。 东隋的国主是这般,西蜀的国主也是这般,似乎是国主们的通病。 沈涅鸢垂着眼眸,捧着一坛子酒,她早就注意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这道不甚良善的视线。 西蜀国主还真是不好糊弄。 沈涅鸢唯恐引火上身,扯着嗓子高声喊道,;大皇姐,你别再挤我了,我都要碰到凛王了,这么多人瞧着,我又要被国后误会不知廉耻了! 青梧就站在她的身侧,也的确如她所说的那般,不断地挤着沈涅鸢,恨不得将她挤得倒在谢凛的身上才好。 ;六皇妹,你恐怕是误会了,我身旁的人也挤着我了,这才移了移身子,一时间的确是没有顾忌到你。 沈涅鸢一脸了然地看着她,冷笑着道,;是么?那我就勉强信了皇姐你的这番说辞。 第406章 欲擒故纵使得出神入化 青梧眉头一凝,方要发作,却又听到她说,;若是之后我听到什么不该传出的流言蜚语,我可就怪在皇姐你的身上了。 沈涅鸢说话时,目光正视着前方,连余光都没有留给这两人。 谢凛隔着她,同青梧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色都不算得上是很好。 她们这里的动静早就惊动了一桌子赛酒的人,除了这三人之外,其他人已经不说话了。 故而沈涅鸢的声音突兀的很明显。 静默了片刻,气氛僵持地甚是尴尬。 身为冷了场子的始作俑者,沈涅鸢倒是半点没有受影响。 她俯身闻了闻酒,抬手招来了木兮,正问着她这是什么酒。 有人轻呵了一声,打破了这场僵局。 ;六皇妹果然是机智过人,将后患杜绝在摇篮中。 弘元说罢,看向拓跋渊。 可这人却是全然没有要和他一唱一和将场子重新热起来的意思。 于是,场子在弘元的干笑声中又冷了下来。 两位公主,一个亲王闹矛盾还嫌不够乱,这三皇子竟是还想着要插一脚进来。 弘元哪里是会让自己处于尴尬的人,他清了清嗓子,收起嬉笑的神情,肃然地道,;若是之后传出一些有关六皇妹不好的传言,六皇妹你就知道找谁算账了。 沈涅鸢不愧是拓跋渊亲自教出来的人,神情与彼时的拓跋渊如出一辙,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弘元,并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弘元觉得无比心累,但好在他是个绝对不会让自己处于尴尬的人,是以如此,他便又道,;你不必怕大皇姐和凛王,届时皇兄我帮你撑腰。 他顿了顿,又拉过身旁的拓跋渊,指着他,又道,;千户侯就是证人。 满场子都是人,他谁也不找,偏偏拉着拓跋渊做证人。 三皇子弘元究竟想做什么,是个人都看明白了。 为六公主出头是假,帮千户侯拉红线才是真。 徐姓官媒蹙了一下眉头,他总觉得这事情不太对。 这无所事事的三皇子怎么突然这么热心? 难不成他也想做官媒不成? 徐姓官媒蹙起的眉头更深了一些,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官帽。 他这好不容易得到的西蜀首席官媒的地位,恐怕是不保了啊! 徐姓官媒又一抬眼,瞧见国主和太后正满意地微笑着点头。 看来这两位甚是满意弘元的红娘之径。 这可如何是好? ;我说徐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户部尚书关切地看着脸色大变的徐姓官媒。 ;尚书大人。徐姓官媒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你再多喊我几声大人,我恐怕不日就听不到了。 ;&amp;hellip;&amp;hellip; 国主侧身,对着太后低声夸赞道,;母后,弘元这小子近日倒是开窍了。 居然懂圣心,主动去撮合六公主和千户侯了。 太后满眼的高兴,却是说,;还不是因为他近日总是跟在六儿的身边,学了六儿的机灵劲。 她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眉眼更是弯了几度,对着国主又道,;指不定这是六儿教他的。 好一招欲擒故纵,竟是被她用的如此炉火纯青。 她自己不出手,叫弘元帮她说话。 这招实在是高。 沈涅鸢此时不知道太后竟是这般误会了她。 爪牙还是那个爪牙,但不是她算计了拓跋渊,而是她被拓跋渊算计了去。 赛后太后曾夸过她,不愧是后宫中的姑娘,沈涅鸢听了真是有苦说不出,百口莫辩。 赛酒很简单,就是比谁喝得多且不醉。 战鼓被敲响三回,余音绕梁。 一众参赛者皆是捧起酒坛,哐哐哐就灌了下去。 沈涅鸢一贯觉得自己行为举止算得上是粗鲁,可与青梧这豪迈喝酒的架势一比,她觉得自己还能称得上是淑女风范,是以如此,她便当地打消了要好好学仪态的念头。 她小口小口的喝着,秋念露站在围观台子前,看的甚是担心。 以她的速度,显然是赢不了的。 策延霆持剑候在一旁,冷眼看着沈涅鸢艰难地喝着酒,面上并没有流露出意外之色。 这位六公主,说是天下一流,可真正做起来,倒是没有她说的好听。 他微微摇了摇头,看向不远处的秋念露,见她正望着自己,他心念一动,突然张嘴,无声地道,;你输定了。 手札,他是不会看的。 沈涅鸢听着不绝于耳的酒坛子摔在地上的声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宫尘的醒酒丸不错是不错,她一坛子的酒都快喝尽了,竟是没有半点的醉意。 可醉是没醉,她喝酒却是喝撑了。 这叫什么事情! 沈涅鸢看了眼满地的酒坛碎片,有些上头还流淌着尚未喝掉的酒。 她顿悟了一个道理。 赛酒这事情,就是要喝出个唬人的气势来。 她偷偷地掂了掂手里的那一坛子酒,哐当一下,摔在了地上。 执笔的宫人报道,;六公主喝尽一坛酒。 ;&amp;hellip;&amp;hellip; 尝到了甜头的沈涅鸢,即刻又捧起第二坛酒,哐哐哐地猛灌了几口,随手将酒坛摔在了地上。 那宫人便是又高声喊道,;六公主喝尽两坛酒。 紧跟着她又如法制炮,假意喝了两三口,便将酒坛摔在了地上。 执笔记录的宫人禀报之声不绝于耳。 ;六公主喝尽五坛酒。 ;&amp;hellip;&amp;hellip;六公主喝尽十二坛酒。 ;三皇子,千户侯大人,凛王,大公主六公主皆是喝尽十七坛酒。 比赛台上最后剩下的,也就这几人罢了。 人越少,沈涅鸢便是越做不得手脚。 此时,她只得老老实实地捧着酒坛子喝酒。 她紧闭着双眼,勉强着自己喝下一口又一口的烈酒,又焦急地睁开眼睛观察着别人,唯恐有人喝的快过她。 哐当一声,弘元趴在了台子上,摆摆手,已然有了几分醉态,;本皇子认输,快扶本皇子去休息! 此时,大公主青梧面颊通红,她却是单手拿着酒坛灌酒,一只手垂在了身侧。 沈涅鸢又猛灌了几口酒下肚,被呛得厉害,正咳嗽着,她抬眼瞥了青梧一眼,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那只手臂。 第407章 揭发大公主(一) 似乎很久之前开始,她就是单手喝酒。 沈涅鸢看着她,眯眸笑了笑,;大皇姐的手怎么了?受伤了么? 国后最是紧张青梧,一听到青梧的手有问题,即刻起身,睁大了双眸,神情紧张地指着候在一旁的宫尘,;御医,快去看看。 宫尘啧了一声,不是很情愿地俯身行礼领命。 这个国后,连他姓甚名谁都不清楚,就敢这样指挥他做此等琐碎的事情。 大公主青梧脸色微变,镇定地抬起另一只手拿着酒壶,;本公主没有,退下。 宫尘已经走至酒桌前,脚步未顿,方想退回去,却又听沈涅鸢不赞同地道,;宫大夫来都来了,就帮皇姐看看吧。 ;本公主说不必了!青梧看向沈涅鸢,眼眸半眯,说话的调调也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在。 旁人都察觉出了不对,静默地站在原地,神色各异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位公主。 ;六皇妹也是关心大皇姐,你这样不领情,不会是讨厌六皇妹吧? 弘元一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沈涅鸢朝着宫尘使了使眼色,宫尘心领神会地快步走到了大公主青梧的身边,说了一句,;得罪了之后,他便拉起青梧的手,修长的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大公主青梧拧着秀眉,瞪着他。 一直到宫尘恭敬地开口,;大公主脉搏稳健,十分健康。 她才重重地甩开了宫尘的手。 ;比赛还要不要继续了?她肃然地问道。 宫尘俯身行了一礼,恰到好处的低下头,又啧了一声,;大公主您脚底下这一滩水是&amp;hellip;&amp;hellip; 青梧脸色大变,挪动了一下脚,企图将那滩水掩住,可众人已经顺着宫尘的视线望了过去。 大公主有难,三皇子最是喜欢落井下石。 在众人还在张望之际,他已经蹲下,用手指沾了沾那滩水,凑在鼻前闻了一下。 ;这是&amp;hellip;&amp;hellip;酒?弘元呵呵一笑,站起身,盯着青梧不怀好意地笑着,;皇姐,你居然作弊! ;你胡说八道什么?青梧如泼了墨般阴沉地瞪着他。 沈涅鸢双手背在身后,歪着脑袋,故作天真的道,;那这一滩水是什么? 除了酒,还能是什么? 她分明就是明知故问。 况且此事也瞒不过去,酒的味道一闻就闻出来了。 娇媚的脸蛋上沉浮着星星点点的阴鸷,青梧靠近她,用着仅她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警告道,;在这么多人面前你对付我,你以为就能讨父王欢心了? 沈涅鸢朝着她眨了眨眼睛,甚是无辜,;大皇姐你在说什么? ;少装蠢!青梧不客气地瞪着她,;你若揭穿了我,无疑是损了皇室颜面,你猜父王太后是更讨厌我,还是更恨你! 沈涅鸢目露吃惊害怕地后退一步,大声道,;若大皇姐你当真在乎皇室颜面,又怎么会做出此等下作之事! ;放肆!国后尖锐的声音划破上空,她恼怒道,;六公主,你不要赢不了青梧,就诬蔑她! 第408章 揭发大公主(二) ;事关皇室颜面,还请国主彻查清楚。 一直未出声的拓跋渊站了出来,颀长挺拔的身形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的不近人情。 沈涅鸢并不意外地看着他。 牵扯上了国体,这就不是一桩小事。 更何况还是在众人眼中的异族人士面前发生的。 西蜀国主脸色沉了沉,;千户侯,寡人给你半柱香的时间查清楚此事。 ;侯爷,你可不要因为同六皇妹关系亲密,为了讨她欢心,故意陷害栽赃本公主。青梧看着他,神色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拓跋渊抬眸,神色淡淡,青梧想要威胁他,显然还不够格。 他朝着青梧走了过去,视线有一眼落在她的身上。 身长玉立的身形在青梧的面前停下,拓跋渊蹲下,拿了一个空的陶瓷罐子,取了一些地上的水,起身后,便命人将此罐子送至面前。 ;既然大公主说与你无关,那可否解释一下,为何单单你的脚下会有这么一滩酒水? 青梧早有对应之策,她指着沈涅鸢,道,;六皇妹就站在我的身侧,这是她所为也不一定,为何一定要咬死是我做的? 这一滩水,的的确确是在沈涅鸢和青梧的中间。 沈涅鸢嗤笑了一声,道,;笑话,我又不会武功。 ;六皇妹不会?大公主青梧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了一眼身前的拓跋渊,冷呵道,;在东隋时,侯爷连骑马都教了六皇妹,想必是为了她日后回西蜀做准备。 西蜀的女子与男儿并无不同,骑马射箭习武,样样都不落于男子之后。 拓跋渊连骑马都想到要教沈涅鸢了,更何况是武功,再说了,他的武功在四国内也是出了名的。 大公主似笑非笑地扬眉,;侯爷没有教六皇妹习武,这事说出去谁相信? 众人哗然。 大公主说的甚是有道理。 ;这莫不是六公主为了赢,不折手段故意抹黑大公主吧? ;大公主前后连着参加了五年的塞酒,也不是没有输过,也没见她哪一次作弊了,怎么六公主来了,就出了这事? ;我看肯定是六公主陷害的她,这千户侯桩桩事情都为六公主着想到了,怎么可能没有教她武功! 沈涅鸢撇撇嘴,恼怒地瞪着说话的那位大人,;虽说习武能强身健体,可无奈本公主身子伤了元气,实在是太过纤弱了,十天的日子里有八天是在喝药,还有两天是针灸,你让我习武?这不是要了我的命么! 西蜀人以不会武功为耻,沈涅鸢却是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自认了下来,但她说出来的理由却又堵得人无从怪她。 身为公主,金枝玉叶,应当是锦衣玉食地好生供养着,哪里知道会被送去东隋遭罪,她这身子没有调养好,是整个西蜀亏欠了她的。 ;千户侯的武功不说是天下第一,那也能排的上是前五,有侯爷想护,其实六公主也并不一定非要习武不可。 宫尘悠悠然地说了句;公道话。 大公主青梧却是不相信地看着沈涅鸢,似是为了确认一般地问道,;你真的不会武功? 沈涅鸢很是诚恳地摇摇头,甚至还很无辜地问道,;其实我并不是很明白这一滩水与我会不会武有什么关系? ;六皇妹有所不知。弘元笑着为她解释道,;想要把酒逼出体外,就必须用内力。 所谓的内力,这都是习武之人才有的玩意。 沈涅鸢不会武功,那么地上的这滩酒水不仅与她无关,并且青梧成了唯一有可疑的人。 宫尘突然了然般的哦了一声,道,;难怪适才下官为大公主把脉时,觉得她脉搏浑厚稳健,竟是与男子一般,原来是动用了内力的缘故。 脉搏是骗不了的人,只要御医号脉,就能查出适才谁暗自使用了内力。 ;岂能听宫尘你一人之言!国后招手,道,;来人,叫其他御医来给所有参赛的人号脉! 下方有几个御医快步上前。 国后扫了他们一眼,指着其中一位王御医道,;就由你来。 王御医心领神会地同国后对视了一眼,方要行礼遵旨,就听到太后说道,;王御医虽说是个老臣了,经验很足,可他年事已高,上一回还给哀家断错了诊,哀家觉着他不信。 说罢,太后抬手指着杜御医,转头对着国主轻声道,;这位杜御医就不一样了,虽说年纪比王御医年轻了不少,可号脉这事,最重要的不就是心细如尘么!哀家觉得他更适合号脉。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王御医是国后的心腹,而杜御医则是太后的亲臣。 这两位后宫之主是在斗法呢! 但归根到底,她二人说的都不算数,得国主说了才算。 就看这国主是怎么想的了。 有不少人认为国主定是会帮国后,却没有想到国主竟是说,;太后教导的正是,就依太后之言,杜御医你去号脉。 杜御医领命而去,有好事之人看了看国后娘家一派的势力,此刻皆是脸色难看至极。 ;先给本公主号脉!沈涅鸢嚷嚷着卷起袖子,横在了杜御医的面前。 她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青梧,意有所指地道,;本公主平生最是受不了被人冤枉,杜御医你还是尽快还我清白才是。 这号脉并非是什么难事,杜御医搭在了沈涅鸢的脉搏上,静默了片刻,便是朝着国主俯身行礼。 ;如何?西蜀国主关切地问道。 杜御医,;六公主的脉搏的确要弱过寻常人,她这身子能调养好就算是不错了,习武这事想都不要想。 一时间,沈涅鸢倒也紧张了起来。 她这副身躯有这么弱的么? 沈涅鸢担忧地看向了宫尘,她看着宫尘朝拓跋渊轻轻摆了摆手。 听了杜御医的男子脸色微沉,在看到宫尘对他的暗示之后,神色缓和了下来。 沈涅鸢见拓跋渊松了神色,她便也放心的松了口气。 看来这杜御医是受太后的指使,为了帮她彻底摆脱嫌疑,故意这般说的。 第409章 揭发大公主(三) 大公主青梧僵挺地站在那里,杜太医朝着她行了一礼,恭敬地道,;下官为公主把脉。 青梧瞥了他一眼,死死地咬着下唇,垂下眼眸,突然就跪在了地上。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声音哽咽,;父王,我错了。 事已至此,若是再不认罪,只会是火上添油。 见她认错,国主沉着脸色,别过眼去不看她,;退下吧,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毕竟是公主,犯了错也不宜闹大,国主并没有罚她。 弘元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可惜了。 难得大公主犯错,被抓住了把柄。 ;还以为父王会罚她,结果连训斥都没有。弘元看着沈涅鸢,煽风点火道,;白费了六皇妹的这番心思。 ;那可不见得。 沈涅鸢微抬起下颚,眸里带着倨傲的冷意,扫了一圈众人。 这些人虽说都不敢说指责大公主,可往后大公主想再装什么大方淑德,可就没戏唱了。 连小小的赛酒比赛,她都输不起,可见其人心之小。 被众人看透了本质,这可要比被父王责罚严重多了。 赛酒未分出输赢,就得继续。 剩下的四人,除了沈涅鸢之外,其他三个人,拓跋渊,弘元还有谢凛,都是千杯不醉的人。 因着有大公主的前车之鉴,沈涅鸢也不敢再耍把戏,老老实实地拧着秀眉,捧着酒壶,死命地给自己灌。 只听哐当一声,弘元竟是直直地倒在了谢凛的身上,连带着把他扑倒在地。 谢凛想推开他,继续站起来喝酒,却被弘元死死地压着。 国主在场,谢凛便是恼怒,也不敢对一个皇子下狠手推开,只得躺在地上,听着宫人高声通报道,;三皇子醉酒,输!凛王醉酒,输! 场上就只剩下沈涅鸢和拓跋渊了。 沈涅鸢刚干完了一壶酒,正擦着嘴角的酒水,就见宫人已经将另一壶酒端到了她的面前。 她神情甚是纠结为难,抬眸瞥见秋念露正紧张地看着自己,她长吸一口气,接过了那壶酒。 才喝了一口,她就听到那宫人高声通报道,;千户侯开始喝第四十六壶,六公主开始喝第四十五壶。 沈涅鸢的脸蛋已经皱成了包子,她急得跺脚,还不停的给自己猛灌着酒。 她得尽快喝完这一壶,才能追上拓跋渊的速递,这样才可能赢。 拓跋渊幽深的眼眸半眯地盯着沈涅鸢,看她喝酒甚是痛苦不堪的模样,突然将才喝了几口的酒壶房放在了桌上,单手随意地搭在壶口,姿态有些漫不经心的醉意。 ;本侯醉了。 站在他面前执笔记录的宫人疑惑地看了他一会。 千户侯这模样再清醒不过了,何来醉意? 宫人不住地打量着他,直到拓跋渊抬眸盯着他,有些许不耐地道,;怎么还不报? 这怎么看都是千户侯故意让着六公主,想哄她开心,假醉可有失公允。 宫人犹豫了片刻,还是高声报了一句,;千户侯醉了,只要六公主再喝下一壶酒&amp;hellip;&amp;hellip;半壶酒,她就赢了。 第410章 本公主今晚要办了侯爷 沈涅鸢一听,便是闭眼喝酒,什么也不想。 在赛酒场上,还从未有第二位公主赢过。 年年都看大公主青梧赢,着实没有什么意思,今年倒是有了新鲜,不少人开始主动为沈涅鸢打气。 宫人倒也不是配合拓跋渊,只是他想着今夜已经有位公主舞弊被当众揭发,国主心情定然不好,若六公主再出了这桩事情,恐怕大伙都得承着国主的怒意。 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当沈涅鸢拿着第二壶酒喝了没几口,突然一只大掌从天而降,从她手中拿走了酒壶。 ;多过本侯一口。拓跋渊拿着酒壶,朝着她点了一下头,道,;恭喜六公主,你赢了。 ;我赢了? 沈涅鸢长呼一口气,大咧咧地就坐在了地上,;这算是赢了。 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往后酒这玩意,她再也不想碰了! 沈涅鸢难受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里头装得都是酒,她只要稍稍移一动,都能感觉到酒在她的肚子里翻腾。 也不知她今晚能去茅房几次。 赢了酒的人,是会被国主亲自奖赏的。 不管奖赏的是什么,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国主亲自赏赐的,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青梧贪图名利,故而次次都要赢。 国主沉沉地看着沈涅鸢,思索了片刻,道,;既然是六公主赢了,那便赏你一个特殊的。 ;无非是首饰珠宝,或者是金牌什么的,能特殊到哪里去。 沈涅鸢倒是不在乎这些东西,国主知道她这性子,太后也知道她这性子。 故而在听到她此等冒犯的话时,只是对视笑了一下,并未指责她什么。 国后坐在那里,脸色紧绷着一言不发。 眼下国主的心情还算是不错,她也不能主动去挑沈涅鸢的错,来惹得国主不快,免得让青梧也跟着遭了殃。 适才国主没说要罚她,只是顾及了皇室的面子,至于私下会不会罚,这还不好说。 ;你在东隋待了十三年,做了质女十三年,寡人知道做质人的滋味不好过,今日寡人便赏你一个东隋俘虏给你做奴隶,你可以亲自去挑选。 ;&amp;hellip;&amp;hellip;这算是哪门子的赏赐。 若是被东隋人看到了她这张脸,她这身份还不得暴露了! ;等回都后,你便去牢中挑选吧。国主如是说道。 沈涅鸢跪在地上,磕头领赏,她笑得甚是勉强,全然看不出喜色。 ;怎么?瞧六皇妹这脸色,似乎不太喜欢这个赏赐啊。四公主突然对着沈涅鸢发难。 少女抬眸,神色冷了下来,;若是四皇姐也和我有一样的遭遇,想必也笑不出来。 国主此意,是想让沈涅鸢出一口浊气,毕竟质女在东隋的日子并不好过。 ;有机会将曾经欺辱你的人踩在脚底下,六皇妹不高兴?四公主对着她咄咄逼人道。 沈涅鸢闻言,冷笑道,;高兴,不过我只要一想起东隋人,心情都要不会很好。 ;想必父王一定能理解我的感受。她抬头看着西蜀国主。 国主甚是心疼她的点头,沉眸看向四公主,;四儿,不要再逼六儿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四公主抿着唇,不甘心地俯身领命,;是我这个做皇姐不周到了。 月色被乌云遮住,眼看着似乎要下雨,众人便收拾了东西,早早地回了行宫。 沈涅鸢拉着秋念露,跑到了策延霆的面前,一脸开心地道,;答应了本公主的事情,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秋念露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本手札,递到了策延霆的面前。 可他只是低眸看着,并未要接过的意思。 约莫是喝多了酒,沈涅鸢的性子当下有些急躁,她见策延霆不拿,便是抢过那手札,啪的一下,塞进了他的怀里。 ;哝!拿着! 大功告成,沈涅鸢本想回去了,可她转念一想有些不妥,便是又凶巴巴的对着他道,;你今晚就看完,一字一句的看清楚了,本公主明日会抽查问你。 这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不然谁知道策延霆究竟看了没有。 ;若你敷衍本公主,本公主就把你送到大皇姐那里,让她免费使唤你一日。 策延霆大概是真的很讨厌青梧了,故而在沈涅鸢说这话的时候,剑眉微蹙。 少女见他那张万年不变的脸终于有了变化,知道自己威胁到他了,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秋念露跟在她的身旁,;今日之事多亏了六公主。 ;小事一桩。沈涅鸢被人真心实意的一夸,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 毕竟她也甚少会做好事。 ;&amp;hellip;&amp;hellip;六公主,您下榻的院子在那里!秋念露突然拉住了她,神色紧张地道,;东面是外男休息的地方。 ;本公主还有事情未做,你先回去吧。 沈涅鸢打着哈欠,其实她娇俏的脸蛋上已经有了困意。 秋念露看着她,;公主要做什么?不如我帮你。 ;那不成,你会被他扔出来的。沈涅鸢摆摆手,嘘了一声,轻声地同她道,;此事只能我去办,才能成。 ;六公主这是要去找谁? 大半夜的不睡觉,她明明都困得眼眶都红了。 ;我同你交情不错,就告诉你好了。沈涅鸢拍拍她的肩膀,附耳道,;我去找拓跋渊。 秋念露望了一下满是乌云的天色,;这不合时吧? 她又仔细地端详了沈涅鸢微红的脸颊,;六公主,您这是醉了吧? ;本公主怎么会醉!本公主喝酒,万无一失,才不会醉呢! 沈涅鸢后退了几步,对着她挥挥手,;行了,你回去吧,本公主今晚要把侯爷办了。 ;&amp;hellip;&amp;hellip; 此等虎狼之词,竟就这样脱口而出。 秋念露很确定地道,;六公主,你真的醉了。 可沈涅鸢已经一脚跨入了南院内,几步小跑着,眨眼瞬间就不见了人影, 秋念露想拉她都来不及,她犹豫地站在院前不敢进去。 这若是被人看见了,可就说不清楚了! ;六公主对我肝胆相照,我必须把她带出来! 第411章 侯爷狂妄 秋念露咬咬牙,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一步就跨进了南院。 她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大公主青梧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秋念露心惊地藏身在树下,动也不敢动。 可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甚至能看见青梧的影子在树下被灯笼拉长。 眼看着青梧就要发现她了,一声请安,喊住了青梧,就像救命符一般,让秋念露松了口气。 ;大公主深夜来南院,不知是来找谁。 这道声音低醇里铺着一层碎碎的凉薄,秋念露认得出这声音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千户侯拓跋渊。 她眉心一沉,六公主不正是要找他么? 拓跋渊在这里,那沈涅鸢岂不是扑了个空? ;本公主找的你。青梧的语气很不好,带着未消的怒意。 秋念露不敢有所动作,生怕惊动了这两人,故而看不见此刻拓跋渊的神情,只是从他嗓音里染着缕缕的笑意听来,他似乎心情不错。 ;大公主来兴师问罪? 青梧定定地看着他,;知道就好。 ;本侯倒是不知做错了什么。 夜风袭来,拓跋渊的声音也凉了下来。 他眉目虽还是一贯的温润懒散,但眸底掠过的寒凉在灯笼下丝毫不加以掩饰。 大公主青梧意识到,这人不畏皇权,所以不害怕得罪她。 温润如玉的外表下,他如此猖狂,青梧突然有些好奇面前这人究竟会害怕什么。 她抬步上前,拓跋渊恰到好处地后退一步,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避嫌的如此明显,青梧自然是感觉到了。 她咬唇,不甘心地道,;六皇妹揭发本公主作弊,她何尝没有作弊?侯爷作为她的帮手,不如猜猜若是父王知道了,会怎么处置你们。 ;六皇妹可不比本公主有母后撑腰,有整个殷氏家族做靠山。 大公主青梧低笑一声,看着拓跋渊的那张俊脸没有很大的情绪变化,秀眉一凝,又道,;父王忌惮母后,自然不会动我,可六皇妹没权没势,那下场可就不好说了。 拓跋渊听到此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勾了勾薄唇,好看的眉宇间散着一层说不出来的狂妄,;不打紧,本侯的权势刚好可以罩住她。 青梧怔怔地看着面前无比猖狂的男人,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在东隋时,本侯能护住她,在西蜀亦能做到。 躲在树后的秋念露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抬手捂住了嘴。 太可惜了,这么令人羡艳的表心迹,六公主竟是错过了! 少年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实在是令人发笑,可青梧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假以时日,定能在西蜀国内呼风唤雨。 ;本侯规劝大公主一句,不要对她出手,若你想看本侯发怒的下场的话,大可以不听。 捂着嘴的秋念露嘴巴张的更大了。 他居然敢威胁大公主? 在西蜀国内,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对大公主。 青梧冷笑着看着拓跋渊,;看来侯爷是想和本公主为敌! 第412章 侯爷你房里有惊喜 ;是公主你视六公主为敌人。拓跋渊不急不慢地纠正着她。 青梧双目血红地瞪着她,怒极,声音也变得尖锐了起来,;那侯爷可得把她看住了! 她甩袖愤然离去,踩在石子路上的每一下都特别的重。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等再起风的时候,四周皆是呼啸声,秋念露这才敢从树后走了出来。 她以为青梧走了,拓跋渊也离开了,却没有想到身形高大的男子就站在那里,等着她出来。 拓跋渊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今晚之事,不要告诉她。 秋念露的面上有过片刻的尴尬。 沈涅鸢为了撮合她和策延霆,不惜亲自上场去赛酒,她礼尚往来,也应当将今夜千户侯的肺腑之言告诉六公主。 ;侯爷既然对六公主有心,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秋念露觉着这对沈涅鸢甚是不公平。 拓跋渊深沉森然地看着她,淡淡地道,;本侯恼她又犯蠢了。 ;&amp;hellip;&amp;hellip;秋念露想着的确不能将今晚之事告诉沈涅鸢,否则六公主知道千户侯居然骂她蠢,不知又会做出什么滔天的举动来。 ;她在哪里?他眉目不动,淡然的语气里有着几分的不悦,;去找谁了?谢凛? ;侯爷怎么知道六公主在南院? 秋念露吃了一惊,甚是惊讶于千户侯对沈涅鸢的了解未免也太彻头彻尾了。 拓跋渊淡淡地看着秋念露,;难道不是她把你带进来的? 户部尚书虽说是个老糊涂,可对家中千金的管教甚是严厉,秋念露也不是会做半夜闯南院的事情。 这种事情,倒像是沈涅鸢的风格。 这丫头学好难于登天,把人带坏,倒是天赋异禀。 秋念露面上的尴尬又深了一层。 千户侯这双眼睛,未免太毒了! 她突然想起了一个可能,难道适才拓跋渊是刻意喊住大公主,未免她被暴露了? 千户侯不像是热心肠的人,显然出手帮她也是看在了她与六公主交情不错的份上。 ;六公主她&amp;hellip;&amp;hellip;秋念露笑了一下,神秘地道,;夜深了,侯爷不回房么?说不定有惊喜在等着您。 拓跋渊微微愕然,眼神一震,转身快步离去。 既然侯爷去找六公主了,想必六公主不会有危险。 秋念露松了一口气,偷偷摸摸地走出了南院。 月光下,她回头看这南院的大门,抿唇偷笑着。 六公主,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被人惦念的沈涅鸢酒意袭来,正趴在床榻上卷着被褥翻来覆去,声音一会高一会低的喊着。 ;拓跋渊! ;你又和哪个女子去幽会了? ;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一道低醇暗哑得逞嗓音自她脑袋上响起,;我回来了。 拓跋渊居高临下地看着把他床褥卷的乱七八糟的少女,垂眸微微一笑,擦过她微红脸蛋的指尖沁着从外头带进来的凉意。 沈涅鸢的小脸因着酒意上头,红扑扑的甚是娇嫩如花。 她恼怒地拍开作乱的手,摇摇晃晃地从床榻上坐起,嘴巴嘟起,一双醉眼迷离地看着拓跋渊,神情明显是在生气。 ;你再回来晚一些,我都要睡着了! 她娇滴滴的嗓音染着几分醉意,甚是甜糯,柔的人心都要化了。 拓跋渊的声音低了几分,温和耐心地哄她道,;你等我回来做什么? 坐在床榻上的少女抬头,看着他那张俊脸,嘻嘻一笑,双手大开,直起身子,紧紧地环在了他的腰间。 ;你好几天没有跟我说话了,我都想你了。 男子薄唇扬起的弧度里弥漫着止不住的笑意,贴在她的耳畔,低哑的嗓音轻到只够她一个人能听到,;你不是也没有主动跟我说话么? 很久没有看到她这样的神态了。 如一只黏人的猫,即便张牙舞爪着挠人,力道不轻不重的,却是痒到了人心里去了。 ;每次都是我先低头,我不甘心。 她松开手,坐在床榻上垂下脑袋,鼓着腮帮子,一副丧气到委屈得不行的模样,似乎他若是再不哄她,下一秒就能哭给他看。 拓跋渊低低的笑着,坐在床侧,侧目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他喜欢被沈涅鸢缠着。 ;那你说说,你想我怎么做? 少女抿唇垂眸,纤细而长的睫毛微微在抖。 她在偷瞄他,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没有被他发现。 ;不想说? 沈涅鸢撇嘴,娇嗔的声调里透着几分娇蛮,;你不会猜吗? 说罢,她又垂首,眼睛看着自己绞着被褥的手指,喃喃自语地埋怨着,;我的事情哪一个没有同你说,你又没有摆在心上,我不说了! 她突然哽咽了起来,甚是委屈地抹了抹眼泪,道,;我累了,好累,不想和你说了。 说罢,她倒在床榻上,埋头在被褥里,哭声呜咽,不敢哭出声来。 她就这么突然哭了,毫无征兆的让拓跋渊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 ;不用你说,我都知道。 修长的手轻拍在她她的后背上,男人的嗓音愈发低的不行,生怕声音响了一些,惊到了她。 沈涅鸢此刻沉浸在巨大的委屈里,哭得无法自拔。 拓跋渊说了什么,她倒是听进去了。 在吸鼻子的时候,她埋怨道,;你胡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夜,沈涅鸢倒是没有怎么上茅房,喝下去的酒全成了泪水,浸湿了拓跋渊的被褥。 直到她哭得沉睡了过去,拓跋渊这才起身将她埋首的被褥抽出,换了一张新的被褥,盖在她的身上。 修长的手指落在她微红的脸颊上,想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这丫头却是埋首在新的被褥里蹭了蹭,翻身卷着被褥,背对着她,呼呼大睡着。 沈涅鸢哭声很轻,即便是醉了,也下意识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拓跋渊倒宁愿她哭出声来,好好放肆地哭一场,这样她心里也能痛快一些。 翌日天还未亮时,连鸡鸣都还未有,沈涅鸢就因宿醉头疼的疼醒了过来。 她艰难地从床榻上坐起,双手按在太阳穴上,因着睡意未消,她眼睛还未睁开来。 第413章 沈涅鸢你有出息了 </div> <a href="http://cj.baidu.com/modules/article/reader.php?aid=126318&cid=59442842">上一页</a> <a href="http://cj.baidu.com/modules/article/reader.php?aid=126318">返回目录</a> <a href="http://cj.baidu.com/modules/article/lastchapter.php?aid=126318&dynamic=1">下一页</a> 第414章 他居然知道 她上下打量了一圈沈涅鸢,惊道,;公主殿下!您这是彻夜未归? 昨夜不是她守夜,是木兮。 她临睡前,还问了木兮一句,木兮说公主已经睡下了。 胡嬷嬷看着沈涅鸢有些凌乱的秀发,显然是从被褥里钻出来没多久。 公主殿下睡是睡下了,可睡在哪里,可就不好说了。 ;胡嬷嬷,您做梦了。 沈涅鸢从她面前走过,打着哈欠,随意地将外罩的轻纱丢在了地上,几步走至床榻前,一头倒在了上头。 她多希望是自己在做梦。 策延霆守在屋外,听着屋内的动静,眉头轻蹙。 屋内的紫金香炉里飘出来的屡屡轻烟,袅袅直上,萦绕在屏风地上端,天虽然已经微亮,但还是透着一股暮春清早的凉气。 胡嬷嬷将半掩着地窗户关上时,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眉头沉了几分。 眼看着就要变天了。 这还能去围场么? 她正想着,当空一道惊雷炸响,闪电如火龙一般划破长空,不知击中了哪一出,半边天竟在一瞬间被火光照映了半边天。 是天火! 胡嬷嬷心中一紧,将窗户关上,转身绕过屏风,走到了床榻前。 沈涅鸢已经从床上坐起,不知是她压根就没有睡,还是被那道惊雷吵醒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手按着紧绷着的太阳穴。 酒意还未散。 也难怪,毕竟她昨夜喝下了那么多酒,没有醉死过去,也多亏了宫尘的那两颗醒酒丸。 ;出事了,公主您快些梳洗装扮。 ;&amp;hellip;&amp;hellip;这不是还没到出发去围场的时辰呢?沈涅鸢蹙眉,嘴上虽是如此说着,但还是掀开被褥,下床坐到了梳妆镜前。 梳妆镜摆在了窗户前,沈涅鸢看着有一片红光映红了纸窗,她起身推开了窗户。 胡嬷嬷取了件袍子披在了她的身上,说道,;在咱们西蜀,天火被视为不祥,恐有祸事发生,公主梳洗打扮后,就去祠堂那里候着,其他主子也一定去了。 沈涅鸢点了点头,简单的梳洗了一番,换上了最是寻常的秋香色如意云纹衫,下罩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 一张纸从被她换下来的衣服里飘落在了地上。 胡嬷嬷捡了起来,递给了她,;公主殿下,您的东西掉了。 ;这是&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不曾记得自己身上何时有纸张了。 她疑惑地接了过来,将纸打开,只粗粗地扫了一眼,就愣在了原地。 这是环明山的地图。 拓跋渊的丹青有他独特的风格,沈涅鸢只消一眼就认了出来。 可是,他怎么知道她想要这个? 难不成是昨晚她醉酒时问他讨了? 沈涅鸢来不及细想,就被胡嬷嬷催着出了院子。 她去祠堂的时候,祠堂才被宫人点上了灯,国后和大公主青梧已经候在了那里。 这两人还真是挑不出什么错来! 沈涅鸢垂下眼眸,朝着她们俯了俯身,算是行了礼,走到了她们对面站着。 ;六皇妹不多睡会?青梧面上浮着淡淡的笑意,这笑意也仅仅只是流于表面。 沈涅鸢抬眸看着不远处的那片火光,;这不是出事了么?我哪里还睡得着。 静默了片刻,国后睨了她一眼,方要说话,就听见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宫人快步上前,跪在了地上,;国后娘娘,出事了!天雷击中了先皇种下地那棵橘树!奴才们已经在扑火了! 国后神色一变,快步往前,;走,快去看看。 大公账户青梧扶着她,一并跟了上去。 沈涅鸢犹豫了一下,跟着这两人去一个她陌生的地方,恐怕是有诈。 ;公主殿下还是候在这里,等国主来为上策。 胡嬷嬷的话音方落,就听到国后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六公主也一道来救火吧。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怎么也不相信国后和青梧会亲自拎着水桶去扑火。 她跟着过去,岂不是任她们使唤? ;是皇爷爷的橘树被烧了?那得有人去通知太后和父王才是。 沈涅鸢快步走了过去,在匆匆经过国后和青梧身旁时,脚步微顿,道,;我这就去告诉太后和父王! 不等国后说话,她已经走远了。 ;她倒是机灵。国后不甘心地蹙眉。 青梧却是悠悠地道,;她不就是靠着这些小聪明,哄得父王和太后欢喜不已么? ;狐媚的伎俩,一次两次能被她混过去,但总是上不了台面的。 国后抬步,;走,我们先去看看。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去太后院子里时,已经有宫人禀报给了太后,太后由宫人扶着,急急地从里头走了出来。 她见状,即刻迎了上去,扶着太后,;皇祖母,听说是先皇亲手种下的橘树被烧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国后和大皇姐已经赶过去了,说要救火呢,想必她们的一臂之力,这火成不了灾的。 ;那可是先皇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太后的脚步愈发快了起来,沈涅鸢跟在她身侧,走路也有些喘了起来。 她倒是记起了这棵橘树,听闻自先皇种下后,这棵树生根发芽,长得枝繁叶茂,却年年都不结果,前几年西蜀大旱,这棵树其实早就是枯树了。 只是这是先皇所种,当时特意挑选地橘树,属意西蜀吉祥如意。 ;枯木逢春,听闻都要被天火击中才能活过来,这是天恩,才不是什么天灾,皇祖母不必太忧心。 沈涅鸢一边宽慰着她,一边又提醒道,;皇祖母小心脚下! 太后走得快,险些踩上了石子上,万一不小心扭到了脚,恐怕这位老人家更会相信是天降祸事。 沈涅鸢扶着太后,快步赶到了那棵橘树前。 此刻,国后和青梧正拿着水桶,同那些宫人一道在扑火。 且不说大公主,国后这样尊贵的身份,也在屈尊灭火,可见她心中有多敬重先皇。 国主到的时候,就见国后和青梧刚扑了一桶水进大火中。 国后催了催腰,很是辛苦的模样,震得国主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第415章 天火为灾 这全然不像是国后会做的事情。 沈涅鸢站在原地,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国后的衣袖,没有沾染半点水渍,倒是她化得很是精致的脸此刻脏的不像话。 她再看青梧,和国后简直是一模一样。 男子大多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国主已经命人把国后和大公主青梧请了过来,正关切的问东问西。 国后时不时地会掩面轻咳,显然是被浓烟呛得不轻。 回话的都是青梧。 沈涅鸢静静地看着她们,揭穿的事情,若是她来做,倒是显得她有敌意和私心。 自是有比她眼光还毒辣的人在。 太后望着那棵橘树的大火已经被宫人用水扑救的差不多了,这才回头看着国后和大公主。 熊熊的火光倒映在她的脸上,神色被衬得有些阴郁。 ;来人,还不快给国后和大公主罩上披风。 西蜀人不怕冷,虽说是暮春,夜风还带着几丝凉意,但此时席面而来的风里卷着热浪,不脱去外衣不说,怎么还要给人加上一件衣服。 国主不解地看向显然沉在怒意中的太后,还未说话,就听太后低声同他道了一句,;衣服被水沾湿,容易透。 太后的话让国主下意识地去看国后和青梧,忽明忽暗的火光下,这两人的衣物倒是干净得很,连鞋底都没有沾染半点泥土。 都这个时候了,这两人居然还有心思在他面前耍心机,以此来换取他的恩宠。 国主脸色一沉,冷哼一声,甩袖背过身去。 天火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扑灭的。 宫人们好不容易将大火浇灭,才一转身,悉率的脚步声下夹杂着碎碎的火星噼啪作响的声音,紧跟着大火复燃了橘树。 一直到天完全亮了,这火才算是彻底扑灭了。 西蜀先皇种下地那棵橘树烧毁了大半,漆黑的枝干在太阳底下冒着浓烟。 这树怕是没了。 沈涅鸢绕着树转溜了一圈,趁没人发现的时候,偷偷扒拉下一块树皮,收在了衣袖中。 这天火来得意外,皇室宗亲围场狩猎的比赛只得再往后延延。 太后的心情显然不好,谁也不敢再起热闹的事情,徒惹她的不快。 响午的时候,一道旨意从太后的房里发出。 命国后和大公主即刻去祠堂跪着,至于跪到什么时候,太后却也没有说。 外臣们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 按理说这国后和大公主纡尊降贵去灭火救橘树,不赏赐也就算了,怎么还被罚上了? 都说六公主是皇室中最无城府的一个。 向她套话最是容易了。 ;怎么能说是罚呢! 沈涅鸢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名的大人,她娇俏的脸蛋上神情是又气又急,很是认真地在为国后和大公主说话的模样,让人动容。 且不说国后,单就是大公主也容不下她。 她不落井下石,反倒很急切地为她们解释着。 ;国后贵为一国之后,又是后宫之主,大皇姐是我们公主们的表率,太后让她们跪先祖祈福,是最合情合理来的,毕竟这天火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恐有祸事发生。 第416章 侯爷您与六公主交情深 沈涅鸢说道这里,顿了顿,侧目抬眸看着祠堂里头。 参天大树的树荫下,祠堂大门开着,那里头跪着两个一身素衣的女子。 她叹息了一声,道,;若不是我没有这个资格,我也想跪祠堂,向先祖祈福。 外臣听不出这其中的门门道道,还以为她真的很羡慕国后和大公主,可祠堂里头听着这话的人,却是听明白了沈涅鸢对她们的揶揄和嘲弄。 听三皇子的近臣说,国后和大公主灭火是作秀,被太后看出来了,这才被罚跪。 几个大人们聚在一起一合计,竟是分辨不出这六公主和三皇子的话,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相。 ;侯爷,请留步。 户部尚书抬眼瞥见一道身长玉立的身影自凉亭外走过,他连忙起身招手,快步将拓跋渊请进了凉亭。 ;侯爷,您给说说,这究竟是六公主说的是真的,还是三皇子说的才是真的? 男人掀袍坐下,矜贵优雅地摇着玉纸扇,漫不经心地扫了围着他的众人一眼,挑眉道,;为何要问本侯?我不过是异族&amp;hellip;&amp;hellip; ;侯爷此话差矣!一位大人连忙道,;您与六公主交情匪浅不说,又与三皇子走得近,定然是比我们了解他二人。 ;我们也不过是想知道风向如何,以免日后讨了太后的嫌。 户部尚书倒了一杯茶,递给了拓跋渊,同他打着眼色,;还请侯爷行个方便。 啪的一声,玉纸扇被修长的手指收起。 拓跋渊接过茶盏,不紧不慢地吹了吹面上浮着的茶叶,浅尝了一口,闲适地坐在那里,慵懒地出声,;六公主心思单纯,旨意上头说的是什么,她便以为是什么,哪里知道其中的门门道道。 众人附和地点头。 ;三皇子到底是自小养在宫中的,对事情看得也比六公主更为通透。 众人又再度了然地哦了一声。 ;所以,国后和大公主是真的得罪了太后。 户部尚书却是摸着胡子重重地叹气着。 坐在他邻位的大人关切地问道,;尚书大人这是怎么了? ;这六公主曾经救过小女一命,老夫对她很是感激,可听侯爷这话里的意思,六公主身处在尔虞我诈的后宫之中,心思又如此单纯,老夫实在是有些担心啊。 徐姓官媒紧跟着道,;这六公主在宫里头也没个依靠,好在甚得太后的欢喜。 这话本没什么,六公主养在太后那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可若在这些心思活络的大人耳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太后以往就厌恶国后和大公主,但还是头一回在明面上不加以掩饰。 而如今这六公主又是太后跟前的红人。 这些臣子若是想站队,显然知道该选择支持谁。 ;我早前就听闻大公主觊觎六公主的美貌,容不下她,处处欺辱她,这不是前段时间还说她与宫中侍卫有染,实在是欺人太甚! 一个大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义愤填膺地又道,;我不能为虎作伥,围场狩猎那日,我帮六公主! 几位大臣纷纷附和着。 拓跋渊挑眉勾唇看着他们,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茶盏边缘。 &amp;hellip;&amp;hellip; 太后召见了沈涅鸢,同她一道用午膳。 沈涅鸢坐在她的对面,捧着小碗,正夹着面前的鸡腿,吃的不太香。 一顿饭,太后一言不发,沈涅鸢自是也不会主动说话。 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更何况她还没有摸透太后找她来是为了何事。 ;在橘树前,你就没有发现国后和大公主是装给国主看的? 太后吃饱了,搁下碗筷,也不顾沈涅鸢吃好了没有,沉沉地出言问着。 沈涅鸢的鸡腿才咬了一半, 她愣了愣,原来太后找她来是为了这事。 ;我发现了。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搁下碗筷,反倒是还咬了一块肉,咀嚼了一会,咽了下去,才又继续往下说道,;她们除了脸蛋是脏的,从上到下都是干净的。 ;那你为何不同你父王说?太后的声音响了几分,显然是动怒了。 沈涅鸢却是不怕她动怒。 她敢承认,便又对策能让太后对她消火。 ;我想着私下同太后您说的,但是您老人家火眼金睛,已经看出来啦! 太后眉心下沉了几分,;你自己不做丑人,却想让哀家做? ;我怎么敢!沈涅鸢睁大了眼睛,手里的筷子这才不动了,;那时还是应当以救橘树为重,我不说是不想害得父王分心处置国后和大皇姐。 说罢,她又低声喃喃自语了一句,;什么时候处罚都行啊,不一定非要当下不可。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沈涅鸢点了点头,又道,;赛酒那日,我见大皇姐被罚,才知道身为公主,一言一行都要为皇室考虑,我又唯恐当众揭穿她们,连累国体受损。 毕竟这次犯错的,除了大公主之外,还有一国之后。 ;你心思倒是缜密。 太后微微颔首,紧锁的眉头有了些许的舒展。 ;都是祖奶奶教导的好。沈涅鸢乖巧地说罢,继续啃着那根没有吃完的鸡腿。 沈涅鸢想哄人的时候,就没有她哄不好的人。 太后的心情已经好了不少。 ;哀家平日里就对这对母女恨不顺眼,但为了国主,为了稳固朝纲,哀家能忍下的都忍了,可这回,她们竟是连救先祖留下的橘树也要动心思讨巧,难怪天火落下,实在是西蜀之祸啊。 太后因着动了怒,在用过午膳后,昏昏沉沉的,躺在躺椅上睡了过去。 沈涅鸢屏退了宫人,坐在她的身侧,从袖子中拿出她在橘树上扒拉下来的那块树皮,趴在案桌上敲敲打打着。 她的力道控制得很好,起初声音都很轻。 少女估算着时辰,太后午睡的差不多了,这手里敲打的声音这才愈发响了起来。 太后睡得本就不沉,被她这动静一惊,便是醒了。 ;我把祖奶奶吵醒了么? 沈涅鸢目露慌张地双手背在身后,显然是藏了什么东西。 第417章 独独你最像他 ;你藏了什么东西?太后朝着她伸出了手。 沈涅鸢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显然是有些不情愿。 她背在身后的手一下子就撞到了案桌上。 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沈涅鸢吃痛地倒抽了好几口气,低头看着自己被撞红了的手。 太后瞥了她一眼,视线从她身上移到了地上。 那是&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抬眸见太后正困惑地看着掉落在地上的东西,红唇轻扬。 她弯下腰捡起那玩意时,笑意已经敛在眸中最深处。 ;被摔坏了,我得重新做了。 少女捡起被摔成两块的树皮,敲了敲,遗憾地叹了口气。 ;这是什么东西? 太后眉头皱得很紧,这个丫头就是为了这两块不起眼的东西,不分轻重地惊扰她午休? 看来这规矩还得继续学。 ;等回宫后,哀家身边的崔嬷嬷就赏给你了。 沈涅鸢神色一愣,她算计了这老狐狸半天,没有想到自己竟是被自己给坑了。 ;崔嬷嬷是皇祖母身边的左右手,怎么能给我? 她在心里头犯着嘀咕,崔嬷嬷这尊大神搬过来,她的烟浮殿恐怕主子就换成姓崔的了。 ;哀家直接同你说明白了,你身边的那个胡嬷嬷,且不说她本就不是管事嬷嬷,你近日就没有听见什么风言风语么? 沈涅鸢诚然地摇了摇头。 其实她猜到了是什么,只是这股风还没有吹到她耳边。 ;胡嬷嬷同青梧身边的大胡嬷嬷是近亲,这你知道么? 沈涅鸢点头,;胡嬷嬷在陪我归西蜀的途中,就已经告知了。 她垂下眼眸,咬唇犹豫了一下,又坦诚道,;其实我当时收下胡嬷嬷为自己所用,正是看中了她与那位大胡嬷嬷不和。 太后闻言,神色兀地阴沉了下来。 ;我在东隋时,思念西蜀,只得从南来北往的旅人口中探知关于西蜀的一些事情。 沈涅鸢抿了一下唇,犹豫了一会,似乎在斟酌着怎么用字妥当。 ;你有话就直说。 太后看着她,眼眸深沉。 沈涅鸢抬头看着她,眨了眨眼睛,道,;我听过很多人说大皇姐不是个好亲近的人,我在宫里虽说没权势可以依附,但也不想被人欺负了去,大胡嬷嬷是大皇姐地爪牙,我自然是要找一个同她不对付的人留在身边自保。 这就是她收下一个在宫里头没有混出头的老嬷的原因。 很简单,也很直白。 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甚至没有任何需要被怀疑的地方。 不用人提点,她就知道未雨绸缪,要在回宫前为自己安排好一切。 太后欣赏地看着她,突然感叹道,;你与你死去的母妃倒是全然不同。 沈涅鸢被这话惊了一下,心虚地道,;父王也说过这话,他说我更像他。 闻言,太后细细地将她上下打量着,那目光落在沈涅鸢的身上,她心虚地下意识紧紧捏着手里的树皮。 沈涅鸢大气不敢出,只听太后点头道,;你父王膝下儿女无数,却独独你这个没有养在身边的公主,最像他。 第418章 下套 少女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老狐狸眼光毒辣,生怕被她看出什么破绽来。 沈涅鸢听着她这话,心里头愈发觉得好笑。 她高兴起来的时候,面上也不加以掩饰。 太后瞧着她在笑,只当她是听了;最像她父亲的那一个,这样的话而开心,却不知她此刻心中所想。 西蜀国主至少有二十多个皇子公主,最像他的那个却偏偏是她这个假冒的公主。 太后的视线又重新落在了她手里的那摔成了两块的树皮,她的手心已经被染黑了,皱眉道,;胡嬷嬷一定没有告诉你,身为公主,要仪态万千,这黑炭似的东西还不快扔了? ;这怎么能扔? 沈涅鸢握紧着树皮,慌忙地藏在身后,;请皇祖母给我半柱香的时间。 太后有些头疼地看着她。 这个丫头聪明是聪明,但玩心太重,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这六公主居然还想着要玩手里头的东西。 太后无奈地摇摇头,对着她挥手。 ;罢了,将你训练成一个真正的公主,也不急于这一时。 沈涅鸢欢喜地重新坐回了案桌前,捣鼓了半天。 太后一手拿着书,时不时地关注着案桌上的那柱香。 在半截香燃尽的那一瞬,太后出声道,;还没玩够? 沈涅鸢已经站了起来,很认真地把那玩意包在帕子里,献宝似得送到了太后的面前。 ;这是&amp;hellip;&amp;hellip; 太后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精致的小玩意。 半柱香前,这还是个不起眼甚至还有些脏的东西。 ;这是东隋人配戴的香木,我曾经做过,今日早上偷偷取了先祖那棵橘树的树皮,把它做成了可以随身带着的香木。 沈涅鸢将它递到了太后的手里,有些窘迫地将自己脏的不行的手藏在了身后。 她又道,;皇祖母若是想先祖爷爷了,闻一闻这香木,就好像他一直在你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先皇爱吃橘,剥下的果皮也要晒干摆在屋内做香气,故而他才会在这里种下橘树。 他的身上有橘子的香味。 沈涅鸢适才做香木的时候,偷偷将早先备好地橘汁精油滴在了这树皮上。 太后颤抖地将那香木举到鼻子前闻了闻,精神一下子就舒缓了下来。 她躺在躺椅上闭上了眼睛,将那香木宝贝地捂在心口。 攻人以心为上。 沈涅鸢垂下眼眸,敛住眸中地笑意。 从此往后,太后想先皇了,就看这块香木,看见了香木,就会念起这是她沈涅鸢做的。 先皇在太后的心中有多重要,她往后虽说比不上先皇,但在公主中必定是分量最重的那一个。 ;你过来。 太后将那块香木妥善地戴在脖颈上,对着沈涅鸢招了招手。 她乖巧地上前,半蹲在躺椅前。 ;把手给哀家。 沈涅鸢连忙摇头,;皇祖母,我的手太脏了,怕弄脏了你的手,还是不了吧。 太后此刻看着她的目光,只剩下慈爱。 ;祖母什么时候会嫌弃孙女?她对着沈涅鸢再次伸手。 少女也不扭捏,将手递给了她。 太后命宫人端来了热水和帕子。 崔嬷嬷将帕子浸在水中后拧干,正要上前给沈涅鸢擦手,却被太后阻拦了下来。 ;把帕子给哀家。 崔嬷嬷愣了一下,意外地看了一眼在那心安理得等着擦手的沈涅鸢,恭敬地将帕子递给了太后。 太后居然亲自帮六公主擦手! 崔嬷嬷跨出殿外时,几个宫人正往里头探头,见了这一幕,皆是纷纷吃惊地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沈涅鸢回头看了一眼大开的屋门,也见到了那几个正探头探脑的宫人,回头蹙眉道,;要不要把门关上? ;不用。 沈涅鸢被太后亲自擦手的这事,很快就传开了。 当沈涅鸢一步跨出太后院子里时,几个宫人迎面而来,朝着她行礼,那态度与先前显然是不同的。 以往称得上是恭敬,如今却甚是热情。 ;听闻六公主喜欢吃桃酥,小的适才已经让御厨多备下一些给您了。 沈涅鸢微微颔首,很是亲和的道一句谢谢。 她没有赏赐,宫人也没有当即对她冷下脸来。 宫里头的人都知道,六公主一穷二白,没有什么能赏给宫人的,对她甚是谅解。 也不知从那冒出来一个嬷嬷,瞧着同胡嬷嬷的年纪相仿。 ;六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涅鸢思索了片刻,决定看看这个眼生的嬷嬷在玩什么把戏。 她微微颔首,跟着这嬷嬷走到了四下无人的墙角旁。 ;有一桩事情,小人觉着公主必须得知道。 沈涅鸢淡淡一笑,;是什么事情? ;六公主可知道,您身边的胡嬷嬷前些日子为了在大公主那里谋一份差事,居然摆了酒菜,同大胡嬷嬷和好了。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故作惊讶地倒吸了一口气,;居然有这事情? ;小的觉着公主殿下万事不能尽信胡嬷嬷,若是日后有用得着小人的时候,请公主您尽快吩咐。 ;可胡嬷嬷对本公主一向是照料贴心,本公主着实看不出她深有异心啊,这会不会是误会了? 沈涅鸢眉头一蹙,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嬷嬷,又道,;本公主虽然归来没有多久,但也知道宫中人心复杂,你是好心还是存心挑拨,本公主心里其实也有数。 若是表现的太容易相信人,倒是会让这位嬷嬷身后的那位主子对她起疑。 那位嬷嬷连忙道,;小人的确是有私心,可这事情并非小人编造出来的,那日在院中多少双眼睛都看见了,公主一问便知真相。 ;本公主一向疑人不用。沈涅鸢甩袖道,;胡嬷嬷才不会是这样的人。 那位嬷嬷伸长了脖子看着沈涅鸢离开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有几个宫人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 ;看来这六公主可不好糊弄啊。 ;太后都信了这事情,六公主相信也只是迟早的事情。这位嬷嬷扫了一眼宫人们,冷声道,;此事你们尽快办妥,这样我才能去大公主面前禀报。 ;小的知道了。 一众宫人纷纷散开。 墙角下,落英缤纷,不见了人影。 第419章 抢风头 往年青梧的院子是最热闹的,不少公主想在围场狩猎中博个好位,都会来奉承她。 可今年却只来了一位四公主。 ;父王说,大皇姐你品行有损,今年不便祈天,示意要我来代劳。 四公主站在大公主的面前,不见往日的卑微谨慎,倒是有了一丝小人得志的神气在。 大胡嬷嬷将早已收拾好的祈天华服端了过来,递给四公主时,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这华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没福气的穿了它,会折损。 ;大胡嬷嬷你这是什么意思? 四公主身边的侍女随即跳出来指着她,声音尖锐刺耳。 大胡嬷嬷半垂着眼眸,看似恭敬,实则是她眼里压根就不把四公主放在眼里。 ;老奴的意思是,四公主好福气,能和大公主一样,穿上这祈天华服。 可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四公主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但大胡嬷嬷说话谨慎,她愣是挑不出错来,只得恼怒地拂袖离开。 ;这位四公主往日都是跟在大公主您身边的一条狗,今日得了从你手里头漏出来的甜头,就不认得主人了。 大胡嬷嬷冷漠地看着四公主离开的身影,如是对大公主说道。 青梧搭在案桌上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她咬牙,;我同六皇妹争地你死我活,却没有想到居然便宜了这个臭丫头。 ;眼下有人会比大公主你更生气。大胡嬷嬷出声安抚道。 青梧挑眉看向她,已然想到了她说的是谁,面上一喜,;此番六皇妹没有得到好处,定然会眼红她,也不知道我这四皇妹会被六皇妹坑害成什么样子。 大胡嬷嬷对着屋外的一个宫人招手,附耳轻声说了几句,那宫人点了点头,随即跑出了院子。 两日后是最近的一个吉日,国主有意在那里让四公主祈天,以消天火带来的灾祸。 四公主这两日忙里忙外地装扮自己,务求在祈天那日明艳动人。 往年都是她陪着大公主背祈天颂,早就那福文倒背如流了。 这日黄昏,那宫人急急地跑了回来。 ;六公主那里究竟有打算怎么对付四公主? 沉稳的大胡嬷嬷急切地问着那宫人。 明日就要祈天了,这六公主难不成是打算在明日对四公主动手不成? 宫人摇了摇头,;这两日我在六公主院前盯梢,她吃吃睡睡,看着很顺心的样子,也没有听见她冲着下人发火。 说罢,这宫人抬眸觑了一眼坐在案桌前的大公主的脸色,小声地道了一句,;奴婢看她那样子,并不像是要对付四公主。 ;怎么可能!她如此坑害本公主,不就是为了抢本公主的风头么! 大公主抓起面前的茶盏,就砸在了那宫人的身上。 茶盏里还泡着刚煮好的新茶,滚烫的水一下子就把那宫人的脸蛋烫出了水泡。 她白净的额头被茶盏砸破了皮,鲜血顺着她的眉骨滴落下来。 这宫人却是不敢哭,站在那里低着头瑟瑟发抖着。 第420章 公主不打算为本侯负责么 ;她千算万算,结果祈天这等好事竟落在了四皇妹的身上,本公主不信她能忍得下这口气! 大胡嬷嬷到底是颗老姜,她此时悠悠地来了一句,;大公主急什么?这四公主必定是会出差错的。 ;可六皇妹她&amp;hellip;&amp;hellip; 大公主青梧突然一滞,眼睛亮了起来,;嬷嬷你的意思是&amp;hellip;&amp;hellip; ;公主放心,老奴会安排一切,绝对不会出差错。 有了大胡嬷嬷的保证,青梧勾了勾红唇,这才低头继续绣着手中的刺绣。 大胡嬷嬷转身,蹙眉看着那个还站在原地的宫人,;还不快退下,一脸的血惊吓到了公主,是你能担得起的? 这宫人颤抖地抬手将脸上的血迹擦去,快步退出殿外时,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脸蛋磕在了地上,又是一脸的血。 大胡嬷嬷刻薄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还不快滚! 这宫人哆哆嗦嗦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院子。 &amp;hellip;&amp;hellip; 今夜是一轮圆月,夜风袭面带着初夏的一丝暖意,沈涅鸢命宫人将躺椅搬去了院外。 后厨送来的晚膳又是带血的牛肉。 沈涅鸢让木兮找了块又扁又长的青石摆在院前,下方起了个火,牛肉就摆在青石上头煎着。 灼热的温度将牛肉烤的滋啦作响,随风送来的空气里飘着馋人的香气。 ;六皇妹弄得是什么?侯爷你也曾尝过? 不远处的林间走来两道玉立颀长的身影。 沈涅鸢在弘元出声时,已经低头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皱了皱眉,拿起筷子将牛肉翻了个面。 这弘元近日怎么总是与拓跋渊一道,时不时的在她眼前晃着。 自打那日她见了拓跋渊藏在她腰间的环明山地图,她见到这人,总是说不出地不自在。 走近的拓跋渊低眸瞥了一眼那块青石板,淡淡地道,;见过。 ;也是牛肉?弘元惊奇地道。 拓跋渊掀开长袍下摆,随意地坐在了石阶上,不紧不慢地说着话,似乎是在回忆一些过往。 ;那倒不是,是鱼肉。他那双幽深的湛湛黑眸盯着正瞧瞧往一旁移动的沈涅鸢,薄唇轻启,又道,;本侯哄公主殿下开心时,亲自煎的。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停下了往内移的动作,蹙眉无语地看着这人。 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事了? 耳边那弘元的声音尤为地突兀,;六皇妹果然与千户侯关系匪浅啊。听闻东隋风俗不比西蜀开放,你们两人居然没有被抓去浸猪笼么?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咬牙切齿地微笑着,;三皇兄说笑了。 拓跋渊眸光深沉地同她对视,;公主不记得了? 沈涅鸢滞了滞,她的确不曾记得有这事情。 一向都是她追在这人身后跑,她哄拓跋渊还差不多! 自打重生后,她更是对这人避之不及,他又怎么会来哄她开心。 拓跋渊的眉目看上去有些黯然,带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失望,;你果然不记得了。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憋了半天,丢出一句,;根本没有的事情,还请侯爷不要胡诌。 ;没有么?拓跋渊抬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那双湛湛黑眸不见往日的温和,眉宇间染上了某种危险地情绪,;公主殿下当真没有吃过本侯煎过的东西? 她只记得在西蜀不熟的吃食可以用青石板煎熟,又或者烤熟,却不记得是谁教她的了! 前世,她第一次来西蜀,压根就没有办法吃这里的东西,闹着脾气要回东隋,是他将盘子里的吃食重新煎过烤过给她,这才将她稳在了西蜀。 沈涅鸢奇怪地看着拓跋渊。 这人好端端地生什么气? ;拿来!拓跋渊突然朝她伸出了手,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在他阴沉的俊脸上,声线淡漠,但那股不悦的情绪丝毫不加以掩饰。 沈涅鸢愣了一下,呐呐地问道,;什么东西? ;公主殿下贵人事多,不记得本侯喂你吃过的东西,难道还不记得前晚在我房里拿走的环明山地图? 他便是同她坐在一层石阶上,仍旧是比她高了半个肩膀,居高临下的气势咄咄逼人着,他黑眸半眯,薄唇弥漫着似笑非笑的弧度里蓄着满满的恶意。 周围是片刻地死寂,连风也停了,安静得只能听到众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弘元却是眼睛发光地看向沈涅鸢,朝着她挑了挑眉,那神情好似在说:六皇妹果然有一手。 环明山地图这种东西,也是他能当众说出来的么? 沈涅鸢有些慌乱地看了看四周。 虽说这里的人都是自己人,那个大公主青梧派来盯梢的宫女已经回去了,可她依旧有些慌。 她慌得是她和拓跋渊之间的关系在这些人眼中愈发说不明了。 虽然他们的关系本就如乱麻一般理不清,若真的要她说明白,她还真的说不清。 拓跋渊的手伸在她的眼前,大有不拿回地图不罢休的赌气在。 这人怎么会是这样的! ;什么环明山地图?她歪着脑袋,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虽说是醉酒了,可却没有断片,我可没有问你要过什么环明山地图。 她很清楚那天晚上,她没有问他要过。 ;原来公主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拓跋渊挑了一下眉,薄唇勾起的弧度比方才深了几分,低低沉沉地开腔,;那公主记得那晚对本侯做过什么事情么? 他用最平常的语调,说着惹人遐想的话。 拓跋渊俯身凑近了她,即便沈涅鸢适才故意移开了一些,两人的距离还是一下子被他拉近了。 沈涅鸢的心跳有些絮乱,她有些不敢去看这人半眯着的黑眸。 ;侯爷你不要胡说八道! 拓跋渊的眸色暗了一层,唇角淡笑着上扬,;公主殿下口口声声说要办了我,连尚书千金都听见了,你不打算负责么? 沈涅鸢的双眸倏地睁大。 这话&amp;hellip;&amp;hellip;她还真有印象自己是说过的。 一阵鼓掌声响起。 弘元拍着手,忍不住惊叹道,;不愧是六皇妹做出来的事情,果然是女中豪杰。 第421章 公主莫要再欺负千户侯 弘元自认很少佩服什么人,但眼前的这位六皇妹委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奇人。 沈涅鸢干笑了几声,;负什么责?就凭你空口胡说,我&amp;hellip;&amp;hellip; 突然有一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捏着一张她甚是眼熟的纸,夜风拂过,那张纸哗哗作响。 ;公主,侯爷说的是这张地图么? 木兮淡淡的嗓音里蓄着一贯的冷调。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睁大了双眸,看向了木兮,震惊得张了张嘴,愣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弘元最是眼疾手快,抢走那张纸,仔细地看了几眼,故作了然地评价了一句,;这的的确确是千户侯的丹青。 沈涅鸢勾了下唇,冷呵了一声。 合着今晚这些人都是来坑她的不成? ;公主,烤肉熟了。 胡嬷嬷依着她之前的吩咐,在烤熟的牛肉上洒了一些香料,这才夹到了沈涅鸢的盘子里。 可无奈她现下胃口全无。 她拿着筷子,看着面前还在冒着热气的牛肉,愣是不动手。 恍惚间,有人叹息了一声。 ;罢了,公主殿下过河拆桥也不是一两次了,本侯也习惯了。 众人向拓跋渊投去了甚是同情的目光,尤其是当那个被他们心生怜悯的人是个模样生的不错的男子时,这同情里还多了几分的心疼。 沈涅鸢还没有发现事态的严重性,她清了清嗓子,一贯的撇开自己同他的关系,;这张纸&amp;hellip;&amp;hellip;本公主从未见过。 ;身为西蜀公主,你怎么能胡诌! 胡嬷嬷一把将筷子握在手心,朝着她的手臂打了几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气呼呼地又道,;老奴昨个彻夜等你,直到天亮,才把你盼归来,这张地图也是从你换下的衣服腰带里找到的,你怎么能说没有看见! 沈涅鸢本想狡辩几句,但一对上胡嬷嬷的视线,她就发现事态不对了。 她瞥了众人一眼,那看着她的目光皆是责怪。 约莫是在责怪她负心了拓跋渊。 ;拓跋公子抛下了东隋的一切,甚至不惜做东隋亡国的罪人,你却如此待他,你! 胡嬷嬷指着她,恼怒地想训斥沈涅鸢一顿,拓跋渊却伸出手压下胡嬷嬷指着沈涅鸢的手。 男子的声音低醇暗哑地甚是好听。 ;都是本侯不识趣,明知道公主心里不会再有我&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凑近他,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别胡说了! 啪的一下,胡嬷嬷打了一下她的后背,大声道,;公主殿下,你可不要欺人太甚!莫要再欺负千户侯了! 众人附和着谴责着她。 混乱中,沈涅鸢分明就看见了拓跋渊正得逞地低笑着。 ;你们被他骗了!她指着那人,急急地道。 弘元纳闷地看向拓跋渊,见他确实嘴角带着笑意,挑眉道,;侯爷你定是悲极而笑吧。 拓跋渊垂首,重重地点了点头,换来的是众人看向沈涅鸢的视线愈发的责怪。 沈涅鸢在众人的迫视下,不得不低下了脑袋。 两个双双垂首的脑袋碰到了一起。 第422章 公主人美心渣 沈涅鸢不禁想问他一句,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胡嬷嬷对着沈涅鸢又打又骂的的事情,在宫人中传了个遍。 大胡嬷嬷向大公主青梧说起这事时,嘲讽地道,;不用我们出手,她们自己就能内讧起来。 一早起来,就听到了这么一桩事情,大公主青梧心情甚好。 她坐在梳妆镜前,画着眉,又问道,;四皇妹那里&amp;hellip;&amp;hellip; ;公主放心,我已安排妥当了,公主只管看戏就好。 青梧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眉笔搁下,看着大胡嬷嬷帮她挑选着发簪。 &amp;hellip;&amp;hellip; 斑驳的树影洒在沈涅鸢白皙的脸蛋上,她坐在回廊上,等着木兮端早膳来。 几个蹲在墙角偷懒的宫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踮起脚尖,轻轻走了过去,正想吓一吓她们,却听到她们谈及了自己,随即又缓下了脚步。 ;六公主怎么这么渣?在东隋负心了千户侯也就罢了,人家不惜为她背上西蜀亡国叛徒的罪名,跟随她来西蜀,她私下撩拨侯爷,明面上却又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撇的清清白白。 沈涅鸢蹙了下弯弯的柳眉,身子缓缓地顿下。 ;千户侯什么都好,就是年纪轻轻的,眼睛瞎了。 众人一顿欢笑。 有个宫女附和道,;男人啊,就是喜欢妖艳贱货。 沈涅鸢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她这张脸的确称得上是妖艳,忍不住地微微点头,赞同那宫女的话。 她倒是一贯心大,听人说话,只听好的那一半。 ;胡嬷嬷都受不了她,这不,前些日子她不惜拉下脸皮,求大胡嬷嬷把她调去大公主那。 ;那大胡嬷嬷怎么说?问话的这道声音甚是清冽悦耳。 那宫女摆摆手,;那么多人争着抢着要去伺候大公主,胡嬷嬷还是且等着吧。 话音方落,众人面面相觑着。 方才那问话的声音,若说陌生,却又有几分耳熟,的的确确是宫里的人。 众人迟疑地望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在看清楚那人后,皆是倒吸了一口气,更有几个胆子小的,脚软地跌坐在了地上。 少女蹲在她们当众,单手撑着白嫩如瓷的下颚,正眉眼弯弯地看着她们,轻声催促道,;怎么不说下去了?本公主听得正在兴头上呢。 宫人们跪了一片,低着头,不敢去看沈涅鸢。 倒是宁愿她发一通火,也好过现在这样凉凉地笑着。 ;请六公主恕罪,小的们罪该万死。 哐当几声磕头下,冒出了一个勇夫。 ;这些事情,小的都是从胡嬷嬷那里听来的,小的都不是公主您的奴才,对您也不甚了解,一向是胡嬷嬷说你什么,我们就信你什么。 ;哦?沈涅鸢挑了下眉,饶有兴致地问道,;那胡嬷嬷说我什么了? ;胡嬷嬷她&amp;hellip;&amp;hellip;那宫人转动了一下眼珠子,道,;她说您没心肝,侯爷对你如此掏心掏肺,在你的眼中,他也不过是个棋子,她说她有您这样的主子,甚是心寒,想换个主子。 闻言,沈涅鸢却是轻笑了几声,道,;胡嬷嬷果然是了解本公主。 她的反应和预想中的暴怒全然不同,那宫人面上有明显的微愣。 ;适才小的可一句话都没有说,小的有幸伺候过公主您一回,觉着您完全不像是胡嬷嬷说的那样。 另一个宫人往前爬了几步,跪到了沈涅鸢的面前,又道,;公主一定很心痛被胡嬷嬷私下这样编排吧!公主若是想发火,小的愿意受着,不用这样强颜欢笑。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看着面前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的两个宫人,不得不感叹这青梧殿内就是人才多。 在她面前演个戏,还晓得要角色分工。 不去戏班子唱大戏,可惜了! 这些宫人见沈涅鸢不说话,心里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想从她面上探出一二,可她眉眼弯弯地,始终带着笑意,委实猜不透她的心思。 ;公主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大胡嬷嬷,胡嬷嬷真的想去大公主那里侍奉。 沈涅鸢挑了一下眉,却是问道,;你们还有没有别的话同我说? ;什&amp;hellip;&amp;hellip;什么别的话?一个宫人甚是不明,几乎是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口。 纤长的手指上缠绕着一丝碎发,沈涅鸢笑着道,;除了胡嬷嬷私下编排本公主,又想投靠大公主,还有别的事情,是本公主需要知道,但是你们还没有说的? 几个宫人又对视了几眼,看向沈涅鸢时,迟疑地摇了摇头。 大胡嬷嬷对她们说,那两个理由足够离间六公主和胡嬷嬷。 可眼下这六公主丝毫没有要发怒的样子,这一回,大胡嬷嬷好像失策了。 做过十余年的质女,这六公主的心思的确不同于寻常人。 沈涅鸢见他们摇头,甚是失望地站了起来,;就这些?本公主还没有听够呢,你们就不能再想几个吗? 她的意思是让这些宫人现场给她编几个,她也很想知道这些人究竟能把她编排成什么样子。 可这些宫人没有听出她话中的揶揄,竟是以为六公主还想知道那胡嬷嬷私下是如何说她的。 但六公主为人不错,能够被她们拿出来做文章的,也就这一两个罢了。 胡嬷嬷的声音突然自廊间传来,;六公主,快祈天了,您动作要快些了。 沈涅鸢应了一声,回头看着这几个宫人,临走时,不忘命令她们,;你们什么时候想到了,就什么时候到我院中来,说者皆有赏。 可宫里的人哪个不知道她是公主里头最是没有钱财的那一位,听到有赏,自是提不起精神。 可既然她说了这话,就代表了她已经对胡嬷嬷离心了,只要稍加添油加醋,六公主和胡嬷嬷这两个主仆必定得拆伙。 能不能得到六公主的赏赐事小,能向大公主交差事大! 是以如此,宫人们纷纷跪在地上,;六公主请放心,小的一定会去。 沈涅鸢一步跨上了回廊,同胡嬷嬷对视了一眼,红唇微扬。 第423章 千户侯是故意的 西蜀祈天,是为消祸,沈涅鸢到的时候,虽不算太晚,但她是最后第二个到的,最后那一位是千户侯。 四公主站在太阳底下足足四个时辰,鼎炉里插着的三支祈天香烧得只剩下白灰,随风一吹,飘散在空中。 虽说是暮春,可正午的日光已经很烈了,沈涅鸢早就躲在了阴凉处,趁着大家不注意,靠在大树旁,脚尖抵着地面左扭扭右晃晃,缓解腿酸。 四公主金枝玉叶,何时站过这么久的时间,在烈日下已经有些晕眩,她晃了晃身子,蹙眉看向候在一旁的宫人。 那个宫人随即上前,;四公主有何吩咐? ;父王为何不去催千户侯?你去敲敲边! 宫人俯了俯身,才要退下,就见一个侯爷随身的侍卫走了过来。 沈涅鸢隔着人群,看着荆朔那大高个经过她的眼前,在西蜀国主面前站定,俯身行礼后说了几句,国主颔首挥手,命他退下。 再后来,就见国主身旁的宫人说千户侯事出有因,不出席祈天。 今日祈天,百官皆是身无事务,却独独千户侯缺席了,四公主闻言,敢怒不敢言。 害得她白白站了这么久,这拓跋渊分明就是故意的! 四公主眼角瞥见沈涅鸢闲适地靠在大树下,正打着哈欠,手里还拿着一颗啃了几口的果子,好不惬意! 而她呢,站了这么久,莫说可口的果子了,连水都没有喝上一口。 若今日祈天的是沈涅鸢,她不信拓跋渊也会这么做! 胡嬷嬷站在沈涅鸢的身旁,警惕地看着周围,若是有人往这边看过来,她便提醒沈涅鸢将果子收起,站得好一些。 大胡嬷嬷回头看了一眼大树下,蹙眉对着大公主青梧附耳说了几句,大公主顺着她的目光也往回看。 沈涅鸢着一袭浅淡的橙红颜色长袭纱裙纬地,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她戴的首饰不多,也很简单,独独那戴在脖颈处的鲛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着。 青梧的装扮一向富丽,可她有再名贵的首饰,也比不上那天下独此一颗的鲛珠。 ;父王,六皇妹也是头一回祈天,是不是该让她站到四皇妹身后去? 大公主淡淡地笑着,俯身向西蜀国主说着话。 西蜀国主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了看。 沈涅鸢没有站在属于她的位置,国主一下子没有找到,他皱着眉头张望了一圈,最后还是大公主青梧提醒道,;父王,六皇妹在那呢! 她指着那棵大树,在西蜀国主顺着她指得方向望过去时,对着沈涅鸢挑了一下眉。 ;六儿!你怎么在那里?快过来! 沈涅鸢上前,走在胡嬷嬷身前时,将那棵果子偷偷递给了胡嬷嬷。 胡嬷嬷接了果子,藏在衣袖中,并没有随她上前,而是站在原地,趁着大家的视线随着沈涅鸢离开时,将果子丢在地上,再用脚踢了一下,果子顺着下坡滚落不见。 第424章 沈涅鸢昏倒 在众人的注目下,沈涅鸢走到了西蜀国主的面前,还未说话,就听国主说道,;寡人倒是忘了,这是你第一次参加祈天,你应当站到你四皇姐身后去。 沈涅鸢抬头时,敏锐地捕捉到青梧眼眸深处的一抹精光。 她敛下眉眼,俯了俯身,便转身跨上台阶,站到了四公主的身后。 青梧才不会将她推出来出风头,除非其中有诈。 沈涅鸢抬眼,看了一眼面前四公主的背影。 大公主接连着犯了错,国主还在恼怒中,原本落在她祈天的事情,自是要给旁人,这也算作是一种变相的惩罚。 即便没了大公主,前面还有一位四公主等着,祈天之事自是不会轮到她。 沈涅鸢前世也参加过祈天宴,那时还是丝毫不出错的大公主祈天,在她的印象中,那祈福絮絮叨叨的特别地长,好似足足背了有一两个时辰。 她一想起这事,就觉得头顶上的这日头更毒了。 沈涅鸢低头垂眸,无奈地叹了口气,视线敏锐地捕捉到四公主的倒影微微在晃。 祈天这事情,是一种长时间的煎熬,四公主身娇肉贵,站了那么长时间,眼下有些站不住了,也实属正常。 但沈涅鸢的鼻子尤其的灵敏。 适才在下方她没有闻到,一走上来,她就闻到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异香,让人忍不住闻了还想用力地用鼻子吸。 宫尘曾说过,异香越是浓烈,毒性越大。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捏着帕子堵住了鼻子,面前的四公主已经开始在背福文了。 四公主好不容易得了这么好可以表现自己的机会,自是不会让自己显露出不适来。 她只能做的比大公主青梧更好,才能被国主高看,被太后记住。 从背影上来看,沈涅鸢站得笔直,而四公主更是仅仅从背影上就是端庄大气。 沈涅鸢看着她僵挺的后背,忍不住皱眉。 这究竟有什么好比较的? 四公主若是表现的好,那是应当的,若是想得国主和太后的青睐,可不是背一篇又长又臭的福文就能得到的。 底下的那些人,约莫除了大公主想着挑刺,会认真听,其他的人恐怕一个字都未听进去。 更何况,大公主青梧善妒,根本就不会给旁人机会表现的比她更为厉害。 沈涅鸢是最靠近四公主的人,她听得出,这四公主的声音愈发的颤抖和无力。 恐怕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西蜀的公主,虽说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可皇室是把她们同男子一样培养的,即便体力不行了,也不应该是这样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沈涅鸢侧目,眼角瞥了一眼正一瞬不瞬盯着她和四公主的青梧,心中一片了然。 又是她动的手脚! 没完没了这不是! 她想破坏四公主的祈天仪式,又怕被查出来,故而在西蜀国主面前表现的想与沈涅鸢修缮关系的样子,还主动提醒国主,将沈涅鸢调到了四公主的身后。 四公主昏倒,唯一有嫌疑的人,不就是离她最近的六公主么! 况且沈涅鸢也不是没有理由对付四公主,且不说之前发生过的口角,单说这祈天,似乎很多人都以为六公主得宠,祈天之事必定会落在她的头上。 结果没有想到是落在了一直是大公主身后跟屁虫的四公主身上。 这就是第二个理由,为争祈天。 沈涅鸢无语地望了望天,身子晃了晃,突然就昏倒在了地上。 她这一倒,所有人都乱了。 那个明明说缺席的千户侯不知何时到了这里,几步跨飞上了台子,将沈涅鸢抱在了怀里。 与他一道飞身上台的,还有凛王。 可凛王总是差了那一步。 沈涅鸢的鼻息间萦绕着男子熟悉好闻的墨竹香,她本想提醒拓跋渊自己是装的,可她又怕被谢凛看出破绽来,故而只能一动不动地靠在拓跋渊地怀里。 她只觉得周围似乎乱成了一片,惊呼声突然再度响起。 沈涅鸢猜测是四公主倒了。 果然,有宫人的尖锐声音盖过了嘈杂声,;不好了,四公主昏倒了! 宫尘已经快步上了台子,一手搭在沈涅鸢脉搏的时候,另一只手拿着针灸,正欲刺入她的脑袋瓜子。 沈涅鸢这么想,是因为她已经感觉到宫尘的手已经压在了她的脑袋上。 拓跋渊低低的声音响起,;她无碍。 宫尘深沉地看了他一眼,搭在沈涅鸢脉搏上的手微微一动,确定了她的确无事,这才将针收下。 沈涅鸢呼吸一滞,拓跋渊怎么知道她是装出来的? 她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到一个宫人跑来,;宫御医,快去看看四公主,四公主口吐白沫,抽搐不断,症状比六公主还严重。 宫尘收好针灸的手已经抬起,用袖子捂住了鼻子。 这空气有毒。 但仅仅只是在这台子的范围上有,显然幕后之人要对付的正是四公主。 拓跋渊眉目沉下,他将沈涅鸢抱得更紧了一些。 少女的鼻子靠在他的心口,根本就闻不到有毒的空气,但是拓跋渊还是以防万一,点了她的穴道,封住了七经八脉。 宫尘俯身看了看倒地的四公主的情况,思索了一会,拿出了一颗药丸,;将这药丸给公主吃下去,能保她的性命。 仅能保命罢了。 听着就是情况很危险的样子。 沈涅鸢突然晕倒,如此的变故已经让青梧震惊地没有回神,再听宫尘这么说,她已经回头瞪着大胡嬷嬷了。 她想要这两个人的命,但绝不会是用这么愚蠢的方法。 大胡嬷嬷一下子也慌了,低声道,;这不可能啊,这毒药只是会让四公主昏迷抽搐吐白沫,绝对不会危及性命,而且我算过用量,六公主绝对不会昏倒的。 ;现在说这么有什么用么?大公主咬牙切齿地道。 事实上,沈涅鸢就是昏倒了,四公主的情况很严重。 大胡嬷嬷故作镇定地扶着青梧,;大公主,眼下混乱的很,咱们还是先回去,另做打算。 事已至此,也只能是这样了。 第425章 别有他意 大公主青梧微微颔首,由大胡嬷嬷扶着,一手按着额头,很是不适的样子,离开了现场。 她离开地很安静,甚至没有人发现。 倒是三皇子远远地瞥见了,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 沈涅鸢是被拓跋渊一路抱回厢房的,宫人们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听不到指指点点,反倒让沈涅鸢有些意外。 是了,昨日都传出她在拓跋渊厢房内待了一宿的事情,如今只是在太阳底下抱着,这能算是什么事情。 恐怕除了谢凛,没有人会觉得有何不妥。 宫尘自是跟去了沈涅鸢的厢房,途中也有宫人不断地请他去照顾四公主,被他一句打发了回去,;随行的陈太医比在下更了解四公主的身体状况。 事实上,太医院里每一个太医都比他了解,毕竟都给四公主号过脉。 祈天宴一下子倒了两位公主,几位大人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天降大火,国运衰败之象之类的话,着实把太后震怒不已。 ;往年来此祭天狩猎,一切都是好好的,半点岔子都没有出过,怎么今年这么多事? 国后皱着眉头,虽是沉思着,可她话中分明沉浮着几分的别有他意。 今年&amp;hellip;&amp;hellip;最与众不同的地方,可不就是六公主归来了么。 国主没有说话,但他眉头深皱着,已然顺着国后之言,想到了这一层。 六公主乃金枝玉叶,生在皇室,自是好命,可她自出生起,就被送去了东隋做质女十余年。 观星江氏当家的曾为诸位皇子公主批过命,直言这位六公主是天降煞星。 彼时六公主尚未归来,故而没有人拿江氏当家的话当一回事,可不代表国主没有记在心里。 现在回想起来,西蜀国主眉头蹙地愈发地紧。 知子莫如母,太后瞥了他阴沉的脸色,就知晓他现在心中是如何想的。 ;四公主的身子一向不错,好端端地怎么就突然晕倒了。国后深深地叹了一息,如是说道。 她每说一句话,国主的脸色就阴一层。 这些日子,宫人们私下讨论着六公主和四公主暗中较劲的谣言,国主也是听过几回的。 他把祈天之事交给四公主,除了她的辈分在之外,也是想要压制沈涅鸢。 她两回与大公主青梧争斗,皆是赢了,若是不压制她,恐怕她会成为第二个青梧。 这是国主最不想看到的。 国主想要削薄国后一脉地势力,所以要压制青梧。 但他更想要彻底收下拓跋渊为己用,故而他动不得沈涅鸢,既然动不得,那便只能压压她的威风。 太后将国主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眸底掠过一层寒意。 她到底是上一届宫斗的胜者,国后如今玩的这把戏,她不仅见过,并且自己还使过。 ;近日六丫头尽得风头,哀家看她连树敌了都不自知。太后眉头深皱,一副对沈涅鸢很不满意的样子,;哀家训斥她这么多,她但凡听进去半句,也不会在台上晕倒这么丢人现言! 第426章 自尝苦果 太后明面上对沈涅鸢近日种种,那是处处都不满意,可这是国主以为的。 国后一听,便明白过来,太后这是在帮沈涅鸢。 一个还不知道该如何在宫中生存的公主,总要比命中带煞的公主好。 国主眉心下沉,在屋中踱步着。 太后之意,分明就是在说,沈涅鸢是被人陷害的。 在宫中,对四公主和六公主不满的人,并且还要有能力做出今日的这一场有预谋的谋害之事,只有两个人有这样的本事。 国后和大公主青梧。 国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他尤为迷信,六公主命中带煞这事,他显然已经深信不疑了。 太后扣着茶盖,突然道,;适才哀家见青梧提前走了,好似身体也有不适,国后不去看看么? 国后听明白了太后的暗示,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待着也没有什么意思,故而便起身行礼离开。 待她走后,太后才如是说道,;国主有何顾虑? ;母后,你也知道六儿的命格&amp;hellip;&amp;hellip; 大公主和国后是有可能谋害两位公主,但若是下毒,为何偏偏就这两个代西蜀祈天的人出事? 在沈涅鸢上台前,四公主可是好好的,全然没有异样。 太后眸底深处酿出晦暗的光泽。 这场博弈,还是以国后赢结束了。 西蜀国主不会拿国运去冒险的。 太后眯起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国主若是顾忌六儿的命格,理应将她尽快嫁出去。 她顿了顿,又道,;这千户侯不是异族么?为了表示诚意,你把六儿嫁给他,出嫁后,六儿就住在千户侯府上,公主府邸倒也不用给她建了。 在公主府邸,驸马也是公主的下人。 太后这意思,分明就是让沈涅鸢下嫁千户侯。 ;如此,你又能将命中带煞的六儿变相逐出皇室,又能稳固住千户侯,岂不是一举两得? 国主大喜,;还是母后考虑的周到! 可太后却高兴不起来。 沈涅鸢是她用来对付国后一脉的棋子,若真是被坐稳了命中带煞的命格,这对她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 这个让太后甚是头疼的少女,此刻正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着,听着房内的动静。 谢凛要进来,却被拓跋渊拦在了外头,两人大打出手,打了一场。 动静听得很大,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最后,她听见那谢凛啐了一口,凶狠地道,;拓跋渊,你不想活了? 打斗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心中一震,拓跋渊输了不成? 木兮候在她的身旁,约莫是猜她会担心,故而低声告诉她,;凛王走了,侯爷进来了。 ;&amp;hellip;&amp;hellip; 那为何谢凛会说那句话? 沈涅鸢百思不得其解,这两人似乎藏着一个共同的秘密,不让她知道。 她听见拓跋渊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伴着低低的一句,;没有外人了,你别装了。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睁开了一只眼睛,灵活地转动了一圈,见不到屋内有其他人,紧跟着睁开另一只眼睛,从床榻上坐起。 屋内只剩下他们俩人。 木兮是什么出去的,她都不知道。 沈涅鸢摇摇头,不禁感叹木兮同她愈发没有默契了。 不过比起当下的失望,她更好奇究竟还有几个人知道她其实无碍。 ;我装得有那么差么? 沈涅鸢撇撇嘴,不满地掀开被褥,双脚踩进鞋子里,起身走到拓跋渊的身边坐下。 ;不多,数起来不会超过五个人。 拓跋渊倒了杯茶,才搁下茶壶,那杯被倒满的茶盏就被沈涅鸢抢了过去,一口喝下。 站了那么久,她的确是渴得不行了。 闻言,沈涅鸢默默地在心里数了数。 拓跋渊算一个,木兮算一个,宫尘号过她的脉搏,自是瞒不过他,胡嬷嬷定然也不会被她骗着,还剩一个&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猜,如果还有人没有被她骗过去,那个人也许是谢凛。 ;我装得那么好,怎么没把你骗过去? 她其实很想看一看,若自己昏死过去,拓跋渊会是什么样子。 他会不会为她着急上火?为她失控? 沈涅鸢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竟是觉得疯魔了的拓跋渊一定很令人心动。 只是可惜,她也只能想想。 拓跋渊低眸望着她,复杂的眼底极有深意,;你不可能骗过我。 沈涅鸢心中不服,她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那万一我骗过你了呢? ;届时,我许你一个愿望。 少女从他的眼眸深处捕捉到了一点点微末的无奈,她微微一滞,转头躲避着这个男人迫人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她能感觉地到拓跋渊在挣扎,可她却怎么也想不通,究竟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挣扎至此,一贯能把自己很好的伪装的人,竟是也会在她面前露馅了。 和谁有关呢? ;拓跋渊,你不要命了! 脑海里突然飘过谢凛适才气急败坏的这句话。 难道和谢凛有关? 这不是她第一次怀疑拓跋渊受制于谢凛了。 脑袋被他的大掌轻拍了几下,拓跋渊低笑着道,;你好好加油吧。 加油什么?骗他? 沈涅鸢眉头皱了一下,哪有人会提这种奇怪的要求,还要鼓励她。 ;什么愿望你都答应? 她眉眼一弯,笑得轻声漫语。 拓跋渊颔首,不予置否。 少女红唇扬起地弧度更深了。 这人近年来似乎很喜欢许她愿望。 可她清楚,她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唯一的愿望,这人不会答应的。 她想要拓跋渊的心。 可这不是答应下来了,就真的能得到的。 ;我尽力。 拓跋渊眉头不悦地皱起。 他给她打气,这个丫头却不想全力以赴。 满腔的苦涩在他的心尖蔓延,他突然抬眸盯着她看,眸色过于晦涩深沉,让沈涅鸢心慌地那一瞬,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她没有。 拓跋渊想起,年幼的沈涅鸢曾经送他一颗刚摘下的果子,那是一颗又苦又涩的果子,他咬下第一口,就想丢了。 当时想着她刚丧母,不想让小姑娘更难过,便是一口一口,艰难地将那苦果吃了下去。 第427章 你也有今天 现在回想起来,爱而不得的感觉,愈发像那颗果子的滋味。 那盘踞在心头地滋味,又酸又涩,蔓延至喉间,他微微一窒,那双望着面前小姑娘的眸色说不出地晦暗。 曾几何时,这就是他给沈涅鸢的失望。 如今倒是叫他自尝了。 呵,你也有今天。 拓跋渊自嘲地够了勾唇,喉结滚了滚,他的声音哑了不少,;今年生辰,你想要什么贺生? 沈涅鸢明显地一愣,离她的生辰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怎么突然就说起这个了? 她诚然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想法,你看着给吧。 拓跋渊约莫是猜到了她会这么说,他闭了闭眼,呼吸深了几分,压下翻滚在心口的失望。 以往这丫头若是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会不厌其烦地在他耳边说好几遍,直到确认他记住了,那才会罢休。 彼时的沈涅鸢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她也想要那个最了解自己的人,是他。 如今倒是很久没有听见她在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些她自己的事情了。 是因为将他彻底放下了,所以自此之后这个丫头不愿意再想方设法让他记住,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拓跋渊想补偿前世那些亏欠她的,可沈涅鸢已经不再需要了。 她甚至将这变化丝毫不加以掩饰,半点都不害怕被他看出来。 因为她也不在乎了。 拓跋渊突然有些看懂如今的她了。 沈涅鸢又默默无言地喝了三盏茶下肚,她拿起茶壶晃了晃,里头已经没有水了。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看向拓跋渊时,眉目已经舒展开,朝他客气疏离地浅笑着,;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不用去处理一下么? 对他下逐客令了。 ;国主下令,让我照料你。拓跋渊的声音暗哑地不像话。 沈涅鸢怔了怔,低头哦了一声。 原来是国主的命令,她还以为是这人不放心她,才同她共处一室呢。 她起身,淡淡地道,;那你自便吧。 拓跋渊看着沈涅鸢趴在床榻上,从床底下翻出几本话本来,左挑右选的拿起一本,其余的话本皆是被她重新塞回了床底。 她只要一看话本,就没个时辰观念。 蜡烛将尽的时候,拓跋渊换了一根新的蜡烛上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只有轻微翻动书籍的声响。 拓跋渊坐在案桌前,腰板挺直,一动也不动。 沈涅鸢看到兴起时,欢喜地将书抱在怀中,偷偷笑着,一抬眼就看见了这人高大的背影。 她眉心一沉,有些扫兴地收起笑意,复又低头看着话本。 当第二根蜡烛快要燃尽的时候,沈涅鸢手头上的这话本已经看得只剩下五六页就能看完了。 她看得正在兴头上,突然一只大掌从天而降,一把抢走了她的话本。 沈涅鸢恼怒地瞪着站在床榻前地拓跋渊,眉头深皱。 她还未说话,就见这人淡淡地开口,;夜深了,睡觉。 ;你在这里,我怎么睡? 她只穿了内衬的白色亵衣裤,心底虽然清楚这人并不会拿她如何,但她还是装腔作势地拉起被褥罩在了自己的身上。 第428章 原来本侯是公主的废棋 她装得很明显,那举动分明就是在暗示,因为他在,她才不敢睡。 拓跋渊看懂了,但他只是温淡地重复了一遍,;这是国主的旨意。 ;那你把话本还给我!我看完自然会睡! 说罢,她双膝跪在被褥上,挺直着身板,伸手就要去抢回那话本。 拓跋渊单手负在身后,拿着那话本的手高高举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嗓音低哑晦暗,;你娘将你交托给我,你就得听我的话。 话脱口而出,他有些微愣。 他在沈涅鸢面前找存在感,只能用西蜀国主,她去世的娘亲来压下她的反抗了么? 沈涅鸢眉头蹙起,突然朝他扑了过去,双腿盘在他的腰间,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她伸手就能勾到拓跋渊手里的那本话本。 整个过程简单地让她都有些不敢置信。 就这么容易? 拓跋渊晃了神,沈涅鸢也有些恍惚了。 一阵天旋地转,床板发出闷闷的撞击声。 砰―― 少女娇小玲珑的身躯被压在床榻上,鼻息间皆是男人好闻的墨竹清香。 大脑有过短暂的空白,沈涅鸢呼吸一滞,很快地反应了过来,她用力地推了推拓跋渊,;你快起来! 显然她的那几下压根就没有任何力道,拓跋渊还是纹丝不动地把她困在了柔软的被褥间。 他甚至觉得沈涅鸢拿在手里的话本着实有些碍眼,不耐地从她手里轻而易举地抢走,随意地丢在了地上。 沈涅鸢愣了愣,消停了下来,甚是乖巧地朝他眨了眨明眸,;我睡还不行么!我现在就睡!你放开我吧。 她虽是这么说着,可心里头却是纳闷地很。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适才是她抓着他的手腕,倒在了床榻上,怎么现在她的双手都被这人禁锢地抵在了脑袋上方。 明知道她是虚情假意,但拓跋渊却很是喜欢她这会儿的哄骗。 薄唇扬起明显被取悦了的弧度,他低低的笑着,;现在才老实?不觉得晚了么? 沈涅鸢又是一愣,她蹙眉盯着面前的拓跋渊来回打量着。 这人&amp;hellip;&amp;hellip;没事吧? 她觉得应该让宫尘好好给拓跋渊查查,指不定哪里出了问题。 沈涅鸢睁大了眼睛,声音却被她克制地压低了几分,生怕被外头的人听见屋内的动静。 ;拓跋渊,我错了,错了还不行么? 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眉宇间覆着一层极淡的笑意,他应当是心情不错的,沈涅鸢知道,通常这个时候,他都是很好说话的,只要她卖乖地哄骗几句,这人就不会太为难他。 可拓跋渊却只是饶有兴致地恩了一声,出乎意料地道,;知道错了?太晚了。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几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平日里使在他身上百试百灵的法子,今日居然不起一点作用。 男人的呼吸扫过她白皙的脖颈,沈涅鸢大气都不敢出。 适才她看的那本话本是怎么写来着的? 这种时候的男人,撩拨不得,会出大乱子的。 沈涅鸢看着面前的他,自己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是轻浅的,可她的紧张将她出卖地干干净净。 呼吸轻浅,但急促地厉害。 沈涅鸢有些慌了。 ;那你要我怎么样?她撇撇嘴,继续使着似乎不再起作用地撒娇法子,;你罚我吧!我认罚还不行么? ;罚你?拓跋渊低笑着,声线很是低哑,;你如今是西蜀公主,我现在罚你,你会不会记恨我?回头去西蜀国主面前告状? 沈涅鸢猛地摇摇头,;我当然不会! 可拓跋渊却似乎不相信,自兀地说着,;难怪生辰礼你也不稀罕我送的了,身为公主,要什么没有?多得是来奉承你的人。 沈涅鸢红唇微张,她的思维有些滞了滞。 这些话,酸中还带着几分的委屈,这是从拓跋渊的嘴里说出来的话? 她是在做梦了不成? ;原来你说的一直都是真话。 男人的薄唇几乎就要贴上她的耳垂了,嗓音低哑晦暗地如同一根鹅毛,在她的心尖轻轻地扫过,痒得她难受不已。 ;我说什么了?沈涅鸢蹙眉,很是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却不知道这人到底指得是哪一句话。 ;你对他们说,你为了能在东隋生存下去,所以才攀附我,如今来了西蜀,你贵为公主,而我只是膝下臣,自是再没有可利用的价值了。 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精致的脸庞下滑至她的下颚,他捏着少女白皙的下颚,声音低缓,;原来本侯是你的一颗废棋。 这都是哪跟哪? 沈涅鸢睁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气,她压根就想不明白拓跋渊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你少冤枉我!我才没有这么对你! 沈涅鸢看着面前这个神态慵懒的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心头一酸,被封存了一世的委屈突然就打开了。 ;我没有!她所有的情绪全部都在哽咽的喉间,带着哭腔,字字带着颤抖,;你为什么要这么想我?我对他们胡诌自保的话,你也能信? 从始至终,只有拓跋渊于她而言,是自己人。 拓跋渊挑了一下眉,他听出沈涅鸢这意思了,黑眸重重地震了一下,甚是意外。 蓦然间,他低笑出声,禁锢着她双手手腕的大掌松开了些许地力道。 ;那你把我当是什么? 沈涅鸢吸了吸鼻子,垂眸思索了片刻,;&amp;hellip;&amp;hellip;世道这么乱,我只能和你相依为命。 ;娘亲说了,人心险恶,我只能和你相依为命。 当年,她娘亲去世时,她背着小包袱,从沈家离家出走,一步跨进他寝房时,就是这么理直气壮地同他这么说的。 这么些年过去了,只有他是被她完全信任依赖的。 拓跋渊呼吸有几分沉重,他低头看着哭红了鼻子的少女,俯身低头。 两人的距离薄得几乎没有,呼吸相缠着。 沈涅鸢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心如小鹿般乱跳着,有什么被她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期翼正在破土而出。 第429章 又被拓跋渊骗了 拓跋渊寸寸压下,那张俊脸近在眼前,她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 突然有碎碎的脚步声传来,胡嬷嬷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国主,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寡人适才去看过了四公主,陈御医说她的情况不太明朗,寡人顺道来看看她。 国主的身影倒影在门上。 沈涅鸢惊了一下,侧了侧脸,半边脸颊埋入枕头中,长发散在她另外的半张脸上,她闭着眼睛,娇俏的脸蛋在烛光下有些微红。 拓跋渊已经起身,站在了床榻前。 门吱呀一声,自外头打开,国主跨进屋时,见到屋内立着的身长玉立的男子,面上闪过一丝惊讶。 ;你怎么在这里? 闻言,沈涅鸢掩在枕头中的脸微微蹙眉。 拓跋渊不紧不慢地道,;宫尘说六公主昏迷时一直喊着本侯的名字,也许是她在西蜀宫中还不习惯,我来了,她倒安稳了。 沈涅鸢,;&amp;hellip;&amp;hellip; 适才这厮是怎么同她说的? 西蜀国主命他待着这里照顾她? 原来没有这事情啊,全是他胡诌的! 又被他给骗了! 沈涅鸢的手藏在了被褥下,此刻正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西蜀国主定定地看着他,;虽说是为了她好,但千户侯还是得避忌一些才是,毕竟公主的声誉关乎着国体。 ;是本侯考虑不周了。 拓跋渊淡淡的说着,听着倒像是在认错,可瞧他那慵懒闲适的姿态,全然不像是那么一回事。 他知错,但就是不改! 屋内静默了片刻。 国主等了他一会,也没有见他要离开避嫌的意思,有些不悦地蹙眉,可拓跋渊是他的重臣,如今这厮又尚未归心于西蜀,国主这是说不得训不得。 他说不出赶人的话,倒叫拓跋渊说了。 ;国主放心,本侯照顾六公主甚有经验。 您老人家不是来看她么?如今看也看了,可以走了。 西蜀国主从拓跋渊的话里听出了这暗示。 他不悦地蹙了蹙眉头,转身走到床榻前,拓跋渊跟在国主的身后,他身形高大,刚好遮住了大半的烛光。 国主看的不算清楚,但还是看到了沈涅鸢微红的脸颊。 ;她为何双面通红? 西蜀国主想起适才在四公主那里时,陈御医说若是发热,身体会恶化。 他眉头深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发热是会传人的。 如今在他的眼里,视沈涅鸢为不祥,自然不会同她亲近,唯一让他担心的是,保不住沈涅鸢的这条命,会留不住拓跋渊,仅此而已。 拓跋渊不动声色地看着西蜀国主厌恶地后退,嗓音极淡地道,;本侯刚喂公主吃下药,应当是药效起作用了。 ;那你便好好照顾她。 西蜀国主踱步至桌前,眉心沉了沉,忽然道,;不用管外头的闲言碎语,等六儿及笄,寡人就将她许给你。 ;多谢国主成全。 拓跋渊掀开衣袍下摆,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看得出这西蜀国主给的这个承诺甚得他心。 第430章 你的新目标是谁 西蜀国主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抬脚要走,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他疑惑地低头看了一眼,;这是&amp;hellip;&amp;hellip; 那本被拓跋渊扔在地上的话本正踩在西蜀国主的脚下,封面上大咧咧的写着:驸马不下榻。 豪放奔腾的字迹在某方面代表了这话本里头不可言喻的内容。 拓跋渊也是刚刚看清这话本的书名,他气息沉了一些,太阳穴的经脉隐隐跳动着。 这个丫头终日捧着看得爱不释手的话本,竟是那种玩意。 ;千户侯你这是&amp;hellip;&amp;hellip;西蜀国主蹙眉看了他一会。 拓跋渊正要解释,才长了口,话还没说出来,就见西蜀国主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是说道,;寡人明白,寡人理解的。 ;国主这话本&amp;hellip;&amp;hellip; ;不必解释。西蜀国主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又道,;六儿生性凉薄,但你放心,寡人不会让她负了你的。 ;&amp;hellip;&amp;hellip;拓跋渊半垂下的眼眸幽深如墨,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浮出几分受伤和被感动了的神情,;本侯愿为西蜀大业出生入死。 沈涅鸢,;&amp;hellip;&amp;hellip; 她怎么觉得自己成了西蜀国主的筹码,被他卖给了拓跋渊? ;对了。西蜀国主走至门前,突然转身,;寡人那里有好些个珍品,都是禁书,外头可买不到,你若是想要,只管问寡人要。 ;多谢国主。拓跋渊俯身,眼角瞥了床榻一眼,咬牙切齿地道。 门被打开,又重新关上。 沈涅鸢听见那脚步声由远及近,自门口走到了她的床榻前。 沈涅鸢紧闭着双眸一动不动,但她还是感觉到了那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拓跋渊淡淡地开腔,;没有其他人了,你不用再装睡了。 她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约莫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愈发觉得这床榻被褥舒适得很,迷迷糊糊地要睡了过去,突然听到翻书的声音。 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瞪着那个坐在案桌的烛光下翻着话本的人。 ;公主殿下醒了? 沈涅鸢蹙眉,没有说话。 拓跋渊似笑非笑地挑眉,朝着她扬了扬手里的书,道,;我的公主殿下,原来你喜欢看这种书啊。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干笑了几声,这才开口辩解道,;看书嘛,阳春白雪有阳春白雪的优处,这&amp;hellip;&amp;hellip;不堪入流的也有它存在的价值,怎么能有优劣之分呢! ;那你同我说说,你都从这上头学了什么?拓跋渊根本就没有要放过她的打算。 他的薄唇勾着些笑,落在沈涅鸢身上的视线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 机敏如她,沈涅鸢闻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你打算用在什么人身上?男子周身散发着森森晦暗的气息隐匿地不是很明显,俊脸上的温柔有些疏淡。 ;你的新目标是谁? 一连三问,倒是一下子把沈涅鸢给问懵了。 ;你想的有些多。 她就是看看上辈子没有体会到的快乐究竟是什么样的罢了。 ;想试试么?拓跋渊不紧不慢地看着她,薄唇勾出淡漠到极致的弧度笼罩在凌厉的气息下。 全然没有要和她开玩笑地样子,自然也容不得沈涅鸢将他随意糊弄过去。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她那隐秘的小心思怎么被这人察觉了? 在拓跋渊的眼皮子底下,一贯说惯了胡话的沈涅鸢,竟是将骗人的人说的甚是艰难。 ;我就是看看,没有别的意思,你可千万不要多想啊,我真的是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 拓跋渊勾唇,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在那话本上,语调染了点似笑非笑,一双湛湛黑眸睨着她,;我想的&amp;hellip;&amp;hellip;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说说,让我听听你是不是还同我心意相通。 ;&amp;hellip;&amp;hellip;这不是开玩笑么!她怎么说那种事情! 沈涅鸢干笑了几声,她扶着额头,闭了闭眼,道,;我头有些晕,好像还是中招了,你快些把宫尘喊来。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重新躺回了床榻上在,嘴里哼哼唧唧地说着不舒服之类的话。 ;不舒服?拓跋渊负手踱步走了过去,坐在床沿,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双眸紧闭的少女眸色暗过漆黑的深夜,;心里不舒服? 沈涅鸢呼吸一滞,她怎么有种被看穿的不妙感觉。 她嚷嚷了一声,;本公主要宣御医。 随即,胡嬷嬷在外头应了一声,即刻将御医请了过来。 当宫尘挎着医药箱坐在案桌前时,瞥了一眼对面的少君,他忍了一会,没有忍住,;不知少君喊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么? ;不是我喊你。男人的眼角扫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那少女。 幔帘已经散了下来,屏风也拉到了床榻前挡着。 宫尘有些无奈地道,;那为何不让我给她号脉? 虽然他很清楚,这两人同魂同魄,少君无碍,这沈涅鸢的身体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看不了她的心病。 拓跋渊直言,声音刚好够屏风后头的那位听清。 显然不是说给宫尘听的。 ;那&amp;hellip;&amp;hellip;我回去了? 宫尘觉得他是这屋内多余的那一个人,他甚至有些想念他温暖舒适的被窝。 他才起身,却又听沈涅鸢道,;不准走,你还没有给我看病,我是真不舒服。 ;&amp;hellip;&amp;hellip; 宫尘想了想,虽说惯例是宁愿得罪少君吗,也不要得罪少君未来的夫人,但眼下很明显,这位未来夫人的气焰还被少君压着,是以,她是那个可以被得罪的人。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我说了你没事,你就是没事! ;可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么!我现在头晕眼花,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四公主连累了。 宫尘觑了一眼拓跋渊,少君此时正闲适悠哉地倒了杯茶,并未在意他们两人在说什么。 明确的说,是并不在意他冲撞了沈涅鸢。 是以如此,宫尘有了些许的底气,这可是少君默认的! ;你早点睡,不要胡思乱想,原本屁事没有,若是胡思乱想把自己身子给拖垮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431章 有事求本侯么 闻言,拓跋渊瞥了他一眼,宫尘只觉冒起了一额头的冷汗,他连忙改口道,;看拓跋公子怎么收拾你!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听着屏风外的动静,宫尘背起医药箱,几乎是落荒而逃。 厢房内又只剩下拓跋渊和她两个人。 她望了望床顶的那朵雕花,深深叹气。 宫尘和她一样,怕拓跋渊怕的要死。 同命相连,她自是也不能骂宫尘不讲义气。 荆朔怀抱着剑,蹙眉看着从屋内跑出来的宫御医,伸手将敞开着的大门关上时,瞥见那位霁月风光的千户侯,屏风上隐隐约约透着六公主的身影,拉着门的手微微一顿。 练武的人,耳力都很好,适才屋内发生了什么,他听得一清二楚。 荆朔垂下眼眸,思索了片刻,抬步走了进去,;西蜀公主的闺誉重过性命,为了避嫌,属下守在这里。 他抱着剑,依旧站在门口,只是从屋外站到了屋内。 拓跋渊抬眸,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荆朔,眸色微微变暗。 翌日一早,荆朔在屋内守夜的事情传进了国主的耳里,西蜀国主大怒,当即命人把荆朔带到他的面前。 他坏了国主安排的好事,国主自是不会放过他。 沈涅鸢又气又急,无奈碍于她正在装病,出不了面,只得干巴巴地看着面前正在享用早膳的拓跋渊。 ;有事求我? 清贵的男子抬眸瞥了她一眼,将舀好的清粥端到了她的面前。 沈涅鸢点了点头。 ;求人就是你这个样子?拓跋渊似笑非笑,;我倒是不曾记得是这样教你的。 求人嘛,态度得殷勤一些。 沈涅鸢单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碗里的白粥。 西蜀人很少会喝粥,他们的早膳一般都是干巴巴的馕配上一杯茶。 她身为西蜀公主,吃食自然得随着西蜀人的习惯,但拓跋渊不同,他在西蜀人眼中本就是异族人士,御膳房特意给他备下东隋的吃食,多少和他是重臣有关。 ;本公主赏你陪我共用早膳的机会,这还不够好? 拓跋渊看着她说的甚是理所当然的神情,仿佛是被她逗笑了,;如今贵为公主,你的架子就摆的这么大,往后若是让你做了国后,太后,那还了得? 沈涅鸢歪着脑袋看着他,;这样你还不满意?那本公主赏你一个给我喂饭的机会。 拓跋渊低低地笑开,顺着她的意思,端起她面前的碗,从她的手中拿走了勺子,舀了一勺清粥,端到了她的唇前。 沈涅鸢垂眸,看着那香糯的白粥,神情微微一愣。 她只是逗他的&amp;hellip;&amp;hellip; 何时见过这个男人纡尊降贵过。 勺子边缘碰了碰她的红唇,唇上沾了黏粥水,她鬼使神差地张了张嘴,安静地坐在那里,任由他一勺一勺地喂她。 一碗清粥下肚,沈涅鸢见他起身似乎是要走的样子,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一角,;你去哪里? ;公主不是求我去救人? 沈涅鸢松开了手,她看着拓跋渊离开屋内,转身又给自己舀了一碗粥。 第432章 问拓跋渊要去 她很久没有喝到这么甜糯可口的粥了。 直至用午膳时,她摆摆手,摸了摸肚子,道,;本公主不饿,撤下吧。 策延霆是在黄昏的时候回来的。 他进屋时,宫尘正在给沈涅鸢把脉。 其实沈涅鸢近日的身子养的不错,压根就不需要把脉,只是她连着下了三道令,才把宫尘给请了过来。 ;近日调养的不错,公主请继续保持。宫尘如是说着,准备起身离开。 沈涅鸢却把他喊住了,;你顺道也给他看看。 被她指着的荆策延霆情明显地愣住,宫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也跟着愣住。 这可是一个男人! 沈涅鸢今日逼他过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给自己号脉,而是为了方便给这个男人! 宫尘忍不住打量面前这个侍卫。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值得沈涅鸢如此费尽心思,先是宁愿与大公主青梧撕破脸,也要将他留在身边,又是求着少君将这人从西蜀国主手里救出来,这人还未回来,她就已经把他宫尘安排在这里候着给他检查身体。 ;不必了,属下无碍。 策延霆的神情有着细微的变化,变得有些古怪,沈涅鸢捕捉到了,但她不明白这古怪是从何而来。 ;站住。她蹙眉道,;你是本公主跟前的侍卫,本公主嚣张拨扈,又不知收敛,得罪了不少人,得确保你身体无恙,能继续保护我。 沈涅鸢抬手示意,宫尘不情愿地走过去,拉起策延霆的手号脉。 荆朔也不情愿,但他没有挣扎。 原因很简单,沈涅鸢是主子,而且对他有恩。 策家人对恩人一向言听计从,这是组训。 ;气息有些不稳,肯定是挨打了。 宫尘从袖中掏出了一瓶药,;在伤口上抹上三日,便能好全。 策延霆伸手去拿,宫尘却将它收回手中,又道,;一瓶药,十粒金豆子。 策延霆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他当即沉下了脸,那只拿药的手背在了身后,紧紧地握成了拳,;不必了,我是戴罪之身,不配用。 宫尘的后脊有些在发冷,他只是在为少君抱打不平,怎么好似闯祸了。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扶额,这宫尘贪财的老毛病又犯了,;那就记在本公主的账上。 宫尘本来有些后悔,这策延霆的身世他也听说过一些,的确很是可怜,可眼下又见沈涅鸢如此维护他,竟是有些动气了,着实为他家少君深感不值。 ;公主与我相识多年,理应很清楚在下的规矩,诊金和药钱概不拖欠。 宫尘朝着她伸出了手。 策延霆面上闪过一丝意外。 他自认是大胆之人,却从未见过如此以下犯上的臣子。 沈涅鸢瞥了宫尘一眼,撇撇嘴道,;你去问拓跋渊要。 呵,还嫌他家少君脑袋上的帽子不够绿么? 宫尘鄙夷地看着沈涅鸢,不情愿地将手收回,拿出那瓶药,放在了案桌前。 ;在下一定会向千户侯说明前因后果,问他讨要这笔钱的。 沈涅鸢点点头,对着他摆手道,;你可以退下了。 ;&amp;hellip;&amp;hellip; 宫尘一步跨出厢房外,沈涅鸢才拿起那瓶药准备给策延霆,一抬眼就见宫尘去而复返,脸上还带着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意。 ;我真的会去告诉拓跋公子的!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他? 沈涅鸢莫名地看着他,;你去啊,早些把十粒金豆子要回来。 ;&amp;hellip;&amp;hellip;宫尘的手抚上心口,在沈涅鸢说话的这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这个丫头是不是预备把他给气死。 沈涅鸢眨了眨眼睛,;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她思索了一会,随即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放心,若是拓跋渊来求证,我一定会承认的! ;&amp;hellip;&amp;hellip;宫尘气急败坏地指着她,;你等着! 沈涅鸢怔怔得看着他走了出去,呐呐地应道,;&amp;hellip;&amp;hellip;好。 宫尘出了沈涅鸢的厢房,就去找了拓跋渊。 此时,拓跋渊被谢凛拦下来了,正在说话。 宫尘走过来的时候,就见谢凛重重地拍了拍拓跋渊的肩膀,如是说道,;你可得好好想清楚了。 ;少君,他来找你做什么? 这个谢凛,每次出现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拓跋渊的那张俊脸有些阴沉,他抬眸看着宫尘,反问了一句,;你来找我做什么? 宫尘将适才在厢房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最后愤愤不平道,;少君,你若是再不把她看紧些,这人就要跑了。 沈涅鸢又不是没有前科。 想当年在东隋时,她就买下过百男图,以供她自己欣赏。 再看这策延霆,长得的确是不错,文武双全,性格又有些冷,这沈家小妮子不就是喜欢追着人家屁股后面跑么,先是他家少君,如今又换成了这策延霆,也不是没有可能。 ;无碍,她只是在还恩罢了。 ;还恩?宫尘愣了一下,没有想明白。 男子慢条斯理地道,;前世的事情。 宫尘哦了一声,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是如此。 其实沈涅鸢并非是什么重情义之人,只是她不喜欢亏欠旁人罢了。 拓跋渊很清楚她的性子,故而理解她这么做的原因。 宫尘将手伸到了拓跋渊的面前,;少君。 男子垂眸瞥了一眼摊开在他面前的掌心,眼刀剐着宫尘。 在生死面前,唯有小钱钱最重要。 宫尘本着这原则,殷勤地笑着道,;劳烦你给结一下账,十粒金子。 他敏锐地捕捉到少君眼风凉凉,不甚良善,,连忙又道,;是沈家小姐欠下的,她说要我问你拿。 ;欠着。拓跋渊面无表情地道。 宫尘不死心,又问了一句,;那什么时候给? ;等我回北冥复位时,连同奖赏一并给你。 宫尘皱着眉头,有些心急了,;原来少君还记着要会北冥啊。 他还以为少君一心为了抱得美人归,早就把大业抛之脑后了。 拓跋渊凉凉的眼风刮来,宫尘心中一颤,连忙笑着道,;那少君准备何时启程回北冥? 第433章 交给拓跋渊彻查 ;你去问问那丫头,她什么时候尽兴了,什么时候回去。 宫尘:;&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那个样子,看起来在西蜀做公主做的风生水起,怎么愿意回政局动荡的北冥。 宫尘甚至觉得那个丫头大有在西蜀成婚的打算在。 沈涅鸢这一躺,就是五日。 太后每日都会召见宫尘,拓跋渊要捉出幕后主使,宫尘只得回回都说,;六公主昏迷未醒,情况比四公主还差。 在西蜀皇室中,独独就这沈涅鸢甚得太后的心,原因无二,沈涅鸢是个刚回西蜀没多久的质女公主,这样一个毫无权势的身份,居然在短短数月做到可以和国后一脉的人分庭抗争。 可见她并非池中物。 在第六日,太后还是没有从宫尘的嘴里听到沈涅鸢醒来的消息,她雷霆大怒,非要揪出这幕后之人是谁。 ;是谁在查祈天的意外? 国主的脸色也并不好看,;谢凛。 ;给了他六日,他都没查出个眉目来。太后不满地叹气,道,;依哀家看,让那个拓跋渊去查吧。 国主愣了一下,其实他心里多少也猜到了一点,这其中必定牵扯到了皇室中人。 处理那些人,并不急于这一时,在他看来,最重要的是皇室不能传出丑闻。 太后理应比他更为看重皇室声誉,可太后如今却为了一个六公主,居然让一个异族人士来彻查此事。 国主并非想重用谢凛,只是谢凛是西蜀皇室,他办事,多少会顾及皇室的名誉。 但拓跋渊不同,且不说他并非皇室中人,他有多重视沈涅鸢,西蜀国主心里可是门清得很。 拓跋渊能为沈涅鸢背离东隋,抛下东隋的荣华富贵,来西蜀受尽欺辱,牺牲至此,哪怕沈涅鸢说明白了对他只有利用,并无情谊,他依旧无怨无悔。 可想而知,拓跋渊会为沈涅鸢出头到何种地步。 ;母后若是不满意谢凛,可以另找其他大臣,但是拓跋渊&amp;hellip;&amp;hellip; ;哀家就要拓跋渊负责此事。太后一脸肃然地看着国主,;哀家不管祈天的背后是谁在捣鬼,都要抓出来重罚! ;祈天是何等的大事!他们都敢动手脚,以国本伤人,谋自己的私欲,胆大滔天!往后他们还想做什么?造反么? 太后步步紧逼着,;哀家知道你现在顾忌着什么,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究竟是皇室国体的颜面重要,还是你这个皇位更重要! 只有国主才明白,太后紧张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六公主的性命,而是他的皇位! 他闭了闭眼,握紧拳头,;来人,宣千户侯。 半个时辰后,拓跋渊从殿内走了出来,站在石阶上,瞥见候在下方多时的凛王谢凛。 谢凛抬头看着他,拳头紧握着,眸色阴鸷地充满了血丝。 ;王爷是来禀报有关祈天那日的祸事?拓跋渊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谢凛瞥了他一眼,抬步走上石阶,与他擦肩而过时,拓跋渊不紧不慢地道,;太后有话让本侯传给你。 第434章 想如何解决六皇妹 凛王顿下脚步,微微侧目。 ;若王爷交不出幕后之人,那便请回吧。 谢凛早就与青梧达成了联盟,所以当他查出与国后和青梧有关时,即刻暗杀了彻查此事的下属,又快马加鞭去请江国师前来,将此事糊弄过去。 太后此话分明就是在告诉他,若要糊弄她,那就滚回去,哀家不想见到你。 江国师还没有来到行宫,谢凛的计划就已经被太后洞悉了。 其实谢凛早就猜到此事瞒不过国主和太后,但国主只是想要有一个宣告天下的交代,故而他笃定他所谋划的一切,即便被国主察觉了,也不会被他揭穿。 因为国主需要。 可他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太后。 国后一脉是太后的眼中钉,她宁愿有损皇室颜面,也要将其除去。 而彻查祈天当日的意外,拓跋渊这个异族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谢凛沉了沉脸色,一言不发地甩袖离去。 铺着鹅卵石的小道上,青梧扶着国后,经过花园的凉亭,一脸的轻松。 她们刚刚去看了四公主,四公主的情况一如陈御医所说的那样,有性命之忧。 ;四皇妹都如此,更何况是六皇妹那个病秧子。 青梧轻蔑地冷笑着,穿过柳树下,看着地上斑驳的树影,心中一松。 ;四皇妹不该觊觎本公主的东西,不然本公主倒是还能饶她一命。 国后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拍,告诫道,;小心隔墙有耳,本宫听说太后要拓跋渊彻查此事,此人钟情于那个臭丫头,定然不会放过蛛丝马迹,你不要得意忘形了! ;他敢!即便他查出来与母妃和我有关,他敢去说么!即便他真去说了,那也得看父王敢不敢动母妃。 国后一脉的势力一旦牵扯上,那可是会导致政局动荡的。 政局动荡是什么结果,看邻国的北冥就知道了。 北冥原是四国中最为强大的一国,在最为昌盛的巅峰时期,东隋,西蜀还有南疆这三国年年都要献上贡品。 二十多年前,北冥正统皇室被分支皇室血统的人谋朝篡位,当时国主在死士的保护下,离开了京城,而国后将年幼的太子交托给了心腹之后,在保护太子离开北冥时,万箭穿心射杀在宫道中。 那一年,护城河里的水都是红色的。 如今的北冥不如以往昌盛,三国中只有东隋一国还顾忌着北冥,甚至还封那位北冥郡主所生的沈家嫡女为县主。 有此前车之鉴,谢凛笃定了国主不会轻易对付国后一脉的势力。 但他低估了太后对国后的忍耐力。 显然,太后非要灭灭国后的威风不可。 沈涅鸢和拓跋渊,只是被太后绑在一起的一颗棋子罢了。 ;本王见过国后。谢凛走到国后的面前,朝着他俯了俯身,轻声道,;国后可以借一步说话么? 青梧蹙眉,抬手屏退了宫人。 宫人四散站在周围,背对着国后,青梧和谢凛,纷纷抬手捂住了耳朵。 谢凛这才说道,;太后已经猜出祈天之事与国后有关,也不让本王再插手此事。 ;现在是拓跋渊接手?国后的嗓音沉了几分,沉浮着几分的戾气。 谢凛点头,又道,;国后若想稳住您现在的位置,最好&amp;hellip;&amp;hellip; 他没有说话,抬起的手做出手刃的样子,在脖颈处划了一下,做出割喉的暗示。 国后眸色晦暗,;本宫早就听说过此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本想收为己用。 说到这里,她瞥一眼青梧,青梧垂首低眸抿着唇,神情有几分的不快。 ;可惜了,这个人眼里只有那个臭丫头,青梧这么好的公主他也不摆在眼里。国后顿了顿,嗓音阴沉过方才,;既然不能为己用,那也留不得了。 ;国后若有用得上本王的地方,尽管吩咐。 谢凛倒也不是为了献殷勤,只是那么刚好,拓跋渊是他的眼中钉。 ;多谢王爷特来相告,不过本宫自有打算,就不劳烦王爷了。 闻言,谢凛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但他很快就掩了下来。 青梧目送着谢凛离开,这才问道,;凛王是唯一能和拓跋渊抗衡的人,母后为何不用他? ;此番这么好的机会,本宫要一并把六公主一并解决了。 国后早就察觉到了,谢凛和拓跋渊之所以争锋相对,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看上了同一个女子。 若是让谢凛知道她要对付沈涅鸢,恐怕不仅不会帮忙,还会从中作梗。 既然如此,她何必再给自己添一个麻烦。 ;母妃想怎么解决六皇妹?青梧蹙着眉头,;不如将她交给我来处置! 好让她解心头之恨。 国后对着她招了一下手,青梧附耳倾听,神色几番变化。 日落时,当最后一道晚霞在厢房的格子窗前隐去时,沈涅鸢听到了两桩事情。 一是,太后重用了拓跋渊。 得国主青睐,并不算什么,一年到头国主能青睐不少人,聘以重用。 但太后不同,西蜀皇室的女人是有权利管理朝堂的,如今这位太后鲜少治理朝纲,而现下连她都重用拓跋渊了,可见此人有多厉害。 另一桩事情,则是同她有关。 外头谣言肆起,都说先国主种下的那棵橘树被天雷击中,是因为她是不祥人,惹怒了天道,祈天当日,四公主昏迷与她也有关系。 关于这个谣言,倒是有两种说法,一个是说她嫉妒四公主代大公主祈天,欲谋害四公主,另一个说法则是,她身为不祥人,上了祈天台,惹怒西蜀稀先祖,牵累了四公主。 铺天盖地的谣言惊动了太后,她老人家派人彻查,结果竟是查出是六公主身边的胡嬷嬷在传这种谣言。 太后大怒,命人将胡嬷嬷抓去。 沈涅鸢深感头疼,这必定是国后的手笔。 她看着坐在她面前,慢条斯理地用着晚膳的拓跋渊,扬着笑意,她还未说话,就听到这人漫不经心地道,;本侯没兴趣救人。 ;&amp;hellip;&amp;hellip;谁让你救人了! 第435章 不必再来我这了 沈涅鸢笑了笑,又道,;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么? 拓跋渊的姿态清贵,吃相也很好看,举手投足间透出贵气,又透着过于凌厉的淡漠,尤其是在沈涅鸢说一些他不爱听的话的时候,抬眸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温润的眉目瞬如冬日的溪水。 他什么也没不用说,只需要这淡淡地一瞥,沈涅鸢的心头莫名地一紧,自知说了惹他不悦的话,垂下的眼眸掩着几分的心虚。 纤细的手指抚过小碗的边缘,她抿着唇,也没有说话。 拓跋渊用膳时,不喜欢说话,沈涅鸢与他不同,总是叽叽喳喳得说个没完。 这会儿她也安静了下来,手中的一双筷子夹着一粒又一粒米饭,喂进嘴里,咀嚼无味。 一顿饭吃得竟是让她连连叹气。 就在她以为要这么安静地吃完一顿饭的时候,坐在对面的那位冷清公子却破天荒地开了口。 ;今天的菜不合你的胃口? 沈涅鸢表现先是呆了一会,才摇摇头。 ;明日想吃什么?我让人准备。 沈涅鸢又是一愣,她垂眸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其实都是她爱吃的,显然是这人特意的安排。 她手里拿着筷子,抬眸看着正在吃饭的拓跋渊,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感觉。 以往,她总是觉得拓跋渊不了解她,所以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这人自己的喜好,但其实他比她所以为地那样更了解她。 又或者说,其实拓跋渊比她自己更了解她。 但是她却突然琢磨不清这人的喜好。 就好比这满桌子的菜肴,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人喜欢吃什么。 他好似每一道菜都吃了一点,但并没有哪一道菜让他多夹了几次。 这个人,只是认认真真地在吃饭,无关喜好,仅此而已。 沈涅鸢不说话,厢房里安静得只剩下筷子碰到碗边缘的声响。 拓跋渊不悦地抬眸看她,耐着性子重复地问了一句,;想吃什么? 比起忍耐吵闹,他更不习惯沈涅鸢突然的安静。 ;不必了。少女摇摇头,;明日我会让宫尘告诉太后,我醒了。 拓跋渊的那双黑眸微微的变深了几分,薄唇掠出几分的薄笑,;你想说什么? ;你明日不必再来我这里待着了。沈涅鸢深吸了一口气,道,;西蜀国主命你守着我,我醒来了,你自然不用再来了。 碗筷搁在桌上,拓跋渊的整张俊脸几乎没有什么神情变化,只是那双幽深的黑眸如深渊般莫测,让人猜不透他此时的喜怒。 ;今日胡嬷嬷刚被太后抓走,你明日就醒了。拓跋渊盯着她看,那双眼眸遍布着浓稠的暗色,;依国后的脑子,你以为她猜不出来你这几日昏迷不醒是装得? ;宫尘说有办法让四公主醒来,我只要比她晚醒来一个时辰,就不会被怀疑。 她早就计划好了。 甚至在计划这一切的时候,都是她自己拿主意,甚至连要和他商量都没有。 拓跋渊一向知道她自己是有主意的,以往任凭他的安排,不过是她自己喜欢被他安排着,但一旦让她心头不快了,她立马就能做出逃出王宫的事情。 第436章 别让本侯失望 看起来,这个被他一手带大的小姑娘,已经完全不需要他了。 拓跋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眸底幽暗,平静里透着深邃,像透了暴风雨来临前的黑云压境,正漫不经心地盯着被他瞧上的猎物。 沈涅鸢呼吸轻弱,不太敢动,垂首蹙眉反思着,难道是她的这个计划有纰漏不成?不然拓跋渊的脸色为什么会这么的难看? ;好。他开腔,吐出一个字,声音暗哑透了,他起身,;你如今这么能干,别叫我失望,别回头来寻我帮你。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本来就没有指望你。 拓跋渊一贯温润的俊脸此时被极致的阴鸷笼罩着。 他想起在东隋时,同小国舅打赌去山中的那一晚,他被狼爪抓出了一道血痕,轻浅的几乎感觉不到。 沈涅鸢的话,就如那只狼爪,总在不经意间,用不痛不痒的力道,在他的心口挠出一道血痕,但她比狼凶狠,被她挠伤的地方,疼痛的感觉是从骨血里带出来的。 翌日,沈涅鸢醒来的时候,拓跋渊已经不在厢房内了,木兮告诉她,;宫尘已经救醒四公主了。 那就该轮到她这个;昏迷多日的人也醒来了。 四公主醒来后,太后,国后和国主三人皆是在她的厢房内,也不知这四公主究竟是说了什么,除了国后,太后和国主的脸色都不太好。 一个多时辰后,宫人来报,说是六公主醒来。 三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国主沉声道,;将六公主带到这里来。 太后没有说话,显然是赞同国主的做法。 三皇子弘元同大公主青梧一道,站在四公主的厢房前,远远地就看见了沈涅鸢被宫人带了过来。 ;六皇妹可要当心了。 弘元丝毫没有顾忌青梧也在身旁,他出声提醒沈涅鸢不止,还问了一句,;需要我通知千户侯么? 其实大家都很清楚,能保下沈涅鸢的,不是拥有至高无上皇权的太后,而是那个被西蜀国主重用的拓跋渊。 沈涅鸢眉心一沉,她突然明白了拓跋渊昨晚为什么会说那句,别叫他失望,到头来还是要他来收拾残局。 ;不必。 这话说的,多少有赌气的成分在,但沈涅鸢并非毫无理智,今日的待遇,她其实早就预料到了。 四公主没有办好祈天,一下子从云端跌落谷底,若想要自保,那她只能继续是大公主青梧身边的走狗。 宫人进房间去通传,沈涅鸢就这么站在原地。 她故意将粉扑得厚重了一些,显得整张脸都有些惨白,一眼就是重病未愈。 好歹也是;昏迷多日的人,脸蛋就该瞧上去毫无血色。 一阵风吹来,沈涅鸢的身子晃了晃,眼看着就要摇摇欲坠。 大公主青梧看在眼里,冷笑着故作关切地问道,;六皇妹的身子可还撑得住? 不等她回话,青梧即刻招手,命宫人再进厢房通报一次。 厢房内的国主是有意罚站她,这才站了半柱香的时间,就有宫人进去再通报,只会惹怒国主。 沈涅鸢垂下眼眸,红唇勾了勾。 这个青梧,还真是想把她往死里搞啊。 弘元蹙眉,伸手拦住了那个要进厢房的宫人,;再如何也该讲究个先来后到,大皇姐排前头,我排第二,怎么轮到六皇妹进去? ;去,你进去告诉父王,就说大公主在厢房外等候多时,很关心四皇妹,想进来看看她。 青梧脸色大变,父王心情不好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躲着的,这弘元分明就是想陷害她! ;本公主不着急,倒是六皇妹这才刚醒,身子还没好透,哪里禁得住站这么久。 她看向那宫人,才要下命,却被弘元打断了。 ;既然大皇姐不着急,那你去禀报父王,就说我有要事见他。 宫人进了厢房没多久,就出来了,朝着弘元俯了俯身,;三皇子请进。 弘元进去之前,对着大公主青梧做了个鬼脸。 沈涅鸢,;&amp;hellip;&amp;hellip; 她就知道这弘元怎么会这么好心帮她,原来是想气青梧。 沈涅鸢被喊进去的时候,已经是一炷香之后的事情了。 她一进去,就被国主勒令跪下。 跪就跪吧,她早就在膝盖上包上了护膝,跪多久都没有问题。 ;你可知错?问话的是太后。 沈涅鸢见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约莫才也猜到了那个四公主是如何编造她的。 在太后的心里,只在乎两个事情,一是西蜀皇朝,二则是皇孙公主。 她老人家之所以容不下国后,是因为国后一脉的势力危机朝纲,而她看不顺眼青梧,是因为青梧手段狠辣,年中折磨了少了皇子公主,毫无血亲可言。 太后这会儿对着沈涅鸢发怒,显然是四公主嚼舌根,说是沈涅鸢害她昏迷的。 她猜到八九不离十,但眼下只能故作无辜地摇摇头,;皇祖奶奶,宫尘说我昏迷了六日,我刚醒来,就被带到了这里,真的不知道我又做错了什么事情。 ;太后不必动怒,不如让本宫来问她。 国后适时地站了出来。 太后瞥了她一眼,眉心深皱。 国后对沈涅鸢怎么会按好心,可眼下太后实在是气得头晕,她扶着额头挥手示意,左右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问话,这国后想做手脚也做不了。 得了太后的同意,国后踱步至沈涅鸢的面前。 少女垂着的眼眸看到眼前出现的那一双镶着金丝,绣着凤凰的靴子,一寸寸地抬眸往上看,最后毫不畏惧地同国后对视着。 ;本宫问你,四公主昏迷一事,可与你有关? 沈涅鸢点头,这倒是惊住了众人。 她怎么就承认了? 国后蹙眉,心中暗叫不妙,这丫头定然是有了脱身的主意。 国主想不到那么多,见沈涅鸢点头,就以为她默认了,大掌重重地拍着椅子扶手,怒道,;你怎么可如此对她?她是你的四皇姐! ;父王在说什么呢?沈涅鸢歪着脑袋,眨了眨一双甚是无辜的水眸,;我一醒来,就听说了原来四皇姐同我一样,昏迷多日,我想我们两人昏迷,原因定是一样的,这怎么能与我无关呢! 第437章 六公主的心有多狠 ;把你的伶牙俐齿收回去!莫要狡辩!西蜀国主已经是勃然大怒了,;你老实交代,寡人念你是初犯,可以从轻发落。 沈涅鸢一贯聪明,在这个时候最忌火上添油,可她此时却浑然不知危险,竟是看向扶额叹气的太后,;皇祖奶奶你也是这样看我的? 国后见太后连一眼都没有看沈涅鸢,便是道,;六公主,你不要扯乱七八糟的事情,快些交代,若是等你父王查出来,你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沈涅鸢抬眸看了国后,国后对上她那双眼睛,心中一震。 那双明眸沉稳,冷静,全然不见害怕和紧张,这完全是在国后的预料之外。 这个丫头,究竟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父王究竟想要我说什么? 国主瞪了她一眼,甩袖背过身去,看着国后,沉声道,;告诉她! 国后俯了俯身,踱步至沈涅鸢的面前,垂眸看着自己的纤细又长的指甲,轻幽地开腔。 ;那日在祈天台上,四公主一直好好地,直到你站在她的身后,当日出事的只有你们两个人,你为了逃脱嫌疑,对自己下手也不是不可能。 国后说到这里,轻蔑地看着她,冷呵了一声,;我们这位六公主的心有多狠,想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对自己下手,也算不上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六公主不仅有负于千户侯,还毫无悔意,这事传遍了整个西蜀。 沈涅鸢侧目,看着国后的那双白净的手轻拍在自己的肩膀上,耳边传来仅够她二人能听见的声音。 ;还有一个传闻,想必你昏迷多日,还不知道。国后掩着笑意,轻声道,;观星江家人早就给你批过命,你可知你是灾星转世? ;你是想坐实了灾星,还是承认对四公主下死手,自己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她若拒不承认自己有意谋害四公主,那么祈天台上发生的那一切,包括先国主种下的那棵橘树被天火击中烧毁一事,都是因她命格而起的灾祸。 命中带煞,即便她贵为公主,西蜀也容不下她。 若四公主是遭了她的黑手才昏迷至今,虽有罪,但好歹是保下了一条命,只是往后太后不会再重视她。 国后将沈涅鸢逼到了绝路,只留给她这两个选择。 ;不说话?国主沉着脸色,怒道,;那你就去那棵橘树下跪着,什么时候想说了,什么时候来见寡人。 沈涅鸢垂着眼眸起身,被宫人带了出去。 国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红唇勾了勾。 弘元眉心一沉,瞥见身旁的青梧面上呈着得意的笑,心中已是了然。 他才不会信什么命中带煞的玩意,他更不相信沈涅鸢会四公主下手。 她完全没有理由去对付四公主,即便曾有口角争执,以这六皇妹的性子,断然不会把四公主当回事放在眼里。 这厢房到底是四公主的,弘元不便待在这里多时,寻了个蹩脚的借口离开,国主便应下了。 第438章 侯爷被六公主气的不轻 弘元急急地从厢房里走了出来,寻了一路,在凉亭处碰上了拓跋渊身边的那位侍卫荆朔。 ;你家侯爷呢? ;正在屋里休憩。 荆朔话音方落,就见弘元抬步就往少君屋子的方向走去,他移步伸手拦在了弘元的面前。 ;三皇子请留步,我家侯爷被六公主气的不轻,心头正蹿着火,说谁都不准打扰他清净。 拓跋渊早就料到这弘元会来找他,故意派荆朔在他眼前晃,这一番话,也是他教的。 ;&amp;hellip;&amp;hellip;弘元脚步一顿,捶手道,;这个六皇妹平日里挺聪明的,怎么这会儿却犯蠢呢。没事得罪她的大靠山做什么? 荆朔,;三皇子说什么? 弘元转身,摆摆手道,;没什么。 见他走远,弘元这才回屋内禀报,最后说了一句,;少君怎么知道三皇子会为了沈小姐的事情来找你? 这三皇子对哪一位宗亲同胞都淡漠得很,倒是对这不养在宫里的六公主甚是上心。 ;好不容易宫里有了个能对付国后和青梧的人,他自然是看重。 拓跋渊轻轻晃着杯中的茶,不紧不慢地如是说道。 ;沈小姐被罚去跪橘树了,少君可有安排? 这西蜀国主可真够狠心的,这六公主才刚醒来,就被他罚跪,若是罚跪祖宗祠堂那也就算了,日晒不到,风吹不到的,到了夜里也不冷,可偏偏罚她去露天跪着,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荆朔愤愤不平地想到此处,突然想起沈家小姐是装晕的,这满肚子的气又消了大半。 其实他早就安排好了,只是照例问一句罢了。 ;这是她自己求来的,我安排什么? 烛光下,那张俊脸的轮廓处处散发着蓬发的怒意,显然是真的被沈涅鸢给气到了。 荆朔微愣,正琢磨着一会将安排的事情拦下来,却又听他家少君压制着怒气,沉沉地道,;找几个人,在她附近起火架。 夜深露重,有火烤着取暖,也不至于真的冻出病来。 荆朔颔首退了出去。 暮春的深夜,风里还卷着冬日未散的寒意。 沈涅鸢跪在橘树前,冻红了的双手藏在衣袖中,一阵夜风袭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西蜀国主还真够毒的! 好在她并非昏迷刚醒,不然在这里跪一宿,得活活冻死。 橘树下的少女蹙眉沉思,西蜀国主显然是信了六公主是天降灾星,恐怕他有意要将她活活冻死。 悉率的脚步声传来,拉回了她的思绪。 沈涅鸢回头看着后面走来了十来个壮丁,手里提着木棍之类的工具,嚷嚷着,;这宫里头的人说了,要将这橘树好好保护起来,咱们做个围栏,就算是交差了。 ;这橘树都被烧死了,围起来做什么?让后人供奉?一人嗤笑道。 沈涅鸢觉得此话甚是有道理。 哐哐几下,这几个壮丁将工具丢在了地上,一个人哆嗦了一下,道,;这地还真够冷的,我们先多起几个火架子。 沈涅鸢抬头看了看这几人。 突然觉得他们甚是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了。 见她望着他们,为首的那人问道,;这位一定是被国主罚跪的六公主了,您这么看着我们,是有什么吩咐吗? 既然他都发问了,沈涅鸢自然也不与他们客气。 ;你们起火架子的时候,能靠近我一些么? ;成! 她没有想到这些人竟是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有些意外地眨眨眼。 但让她更意外地还在后头。 ;公主,我们带了些干粮来,你要吃么? 她自然是说好。 只是&amp;hellip;&amp;hellip;她看着捧在自己手里的乳鸽,这是干粮? ;公主别见怪,我长得俊俏,不少女子都对我献殷勤呢,这些都是她们送的。 沈涅鸢了然地点头,;俊俏公子,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我很是理解。 ;公主这是附和我们的吧? 她啃了一口鸽子肉,摇头解释道,;怎么会?我这么肤浅的人,也是好那一口。 ;那千户侯的模样可算是天上有底下无的,与您的美貌相当,您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算是长见识了,这男子八卦起来,那架势可不比女子差。 ;看吧,我就说公主方才只是同我们客套罢了。 ;指不定人家觉得凛王不错呢?这凛王可是咱们西蜀数一数二的美男了,我就觉得千户侯可要比凛王差远了! 沈涅鸢眉头一沉,;你什么眼光,分明就是千户侯最帅!谢凛怎么可能能同他相提并论。 说罢,她甚至还不屑地嗤了一声,嫌疑之意流于表面,没有半点掩饰。 ;那公主为何不要千户侯?你自己说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壮丁们围着她,满脸皆是好奇。 她为什么不要拓跋渊? ;男人的话也能尽信?沈涅鸢狠狠地咬下鸽子肉,又道,;他那是逗我呢! 壮丁们面面相觑着,;不至于吧,这千户侯看着不像是会玩弄感情的人。 沈涅鸢深深叹气,;那只是因为他还没有发现自己喜欢谁。 等到他察觉到自己原来心中早已有那位司寇静的时候,哪里还会想起她沈涅鸢是谁。 ;都说女子心如海底针,我怎么觉得这女子说的话也如大海莫测?年纪有些轻的一位壮丁小声嘟囔着。 老成的那一位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沈涅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一定是误会! 他们的少君眼里心里何时有过别的女子?从来都只有沈涅鸢这一位! ;怎么可能是误会!沈涅鸢凉凉地哼了一声,埋头努力地啃着乳鸽,不再搭理他们。 火架子点了火,熊熊燃烧着,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应在她娇俏的小脸上,瞧不清楚她此刻的情绪。 ;公主口渴么?我们带了水来。 烤乳鸽味道鲜,她还真的口渴了。 离她最近的那位壮丁甚是讲究,他带了个壶过来,将水倒在里头,在火架子上煮热了,这才端给了她。 第439章 别装了 ;&amp;hellip;&amp;hellip;西蜀人从来不会这么精致过日,沈涅鸢狐疑地看着他们,抿唇沉眉。 她端着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突然道,;拓跋渊有没有吩咐你们怎么保护这棵烧成了木炭的树? 适才还同她有说有笑的壮丁们皆是一愣,反应过来的大多数或是低头,或是左顾右盼故作没有听见。 ;您说的是千户侯? 沈涅鸢微微一笑,;别装了。 她伸手拉了拉坐得离她最近的那位的衣襟,;我居然从来不知道你们暗卫的身材如此之好,还以为只有画册上才有呢。 ;少君比我们的还好看,公主您看过么? 纤细白净的手摸了摸下颚,她若有所思道,;我还真看过,他洗澡那回,我偷看来着,可惜&amp;hellip;&amp;hellip; 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一众暗卫紧张地问道,;怎么?您不满意? 看来少君对他们虽很是严厉,但他自己却是疏于习武啊! ;那倒没有,只是隔得时间太久,我都忘了是什么模样了。 她只记得当时自己险些流了口水。 真是有辱闺誉。 显然她是不会将这事告诉这些暗卫的。 ;公主不必觉得可惜,您若是想看,往后总有机会的。 暗卫这宽慰的话入耳,沈涅鸢着实觉得有些奇怪,;总会机会? ;说错了,是机会大把!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啧了一声,意外地看着他们,;怎么?你们要同我合谋么? ;若是您有这需要,我们一定会满足您。 沈涅鸢歪着脑袋,双眸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只见这些人对着她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丝毫不是在同她开玩笑。 ;你们这么坑自己的主子,就不怕被拓跋渊杀了么? 几人笑得很是神秘,有一个人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这等好事,少君一定会重重有赏。 ;&amp;hellip;&amp;hellip; 这是什么暗卫啊! 沈涅鸢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脑壳又疼起来了。 宫尘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脑袋上头响起,;你有脑疾?我怎么没看出来? 说罢,他伸手就搭上了沈涅鸢的脉搏,神情甚是紧张。 半响过后,他这才道,;从脉象上看,没有什么问题啊,你脑子是如何不舒服?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一字一顿地道,;宫尘,你果然是个庸医。 宫尘却是再三同她确认,;你真的没有不舒服? 少女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喝着碗里的水。 ;那你为何适才要按太阳穴? ;&amp;hellip;&amp;hellip;习惯,习惯而已。 她一遇上觉得让她烦闷或是不解的事情,便会按太阳穴,这是她前世留下的习惯了。 宫尘松了口气,瞥了她一眼,;劳烦您不要随便吓人好么!我险些以为少君他&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狐疑地抬眸看着他,眼眸眯起,;他怎么了? 她按太阳穴,又同拓跋渊有什么关系? ;你不舒服,少君为难的还不是我?宫尘脑子转得快,又生怕沈涅鸢起疑不信,便是添了一句,;拜托你好生照顾着自己。 第440章 重遇江媗 这话,宫尘不是第一次同她说了。 沈涅鸢心中愈发觉得奇怪。 在她的记忆里,前世虽然同这宫尘关系也不错,但在这个医圣的眼里,世人皆是蝼蚁,他是在乎拓跋渊的性命而已。 如今却是再三关切她的身体状况。 想及此处,沈涅鸢眉头沉了些,她抬眸看了一眼宫尘,眉头又沉了一些,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跃上心头。 为什么宫尘会如此担心她的身体? 又为什么拓跋渊会对她呵护备至? 明明前世这人对她是避而远之的! 沈涅鸢一下子红了眼眶,声音也带了几分的哭腔,;宫尘,你老实同我说,我是不是命不久矣了?我是不是患有恶疾? ;&amp;hellip;&amp;hellip;没有的事,你想到哪里去了?宫尘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甚是不可思议。 沈涅鸢抽抽涕涕地抹着眼泪,;你同我说,我还能活多久? 果然!老天让她重活一回,定然不会让她安稳过活的! 宫尘看着她,眉头蹙得愈发得紧,周围的暗卫们皆是盯着他瞧。 这些暗卫不知情况,听了沈涅鸢的话,细细回想了往日,那拓跋渊处处躲避沈家嫡女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着。 少君突然转了性,难道真的是因为沈家小姐命不久矣? 暗卫们愈发信了这事情,看向沈涅鸢的视线,也愈发同情了起来。 沈涅鸢本就生性敏感,她抬眸看着暗卫们正朝她投来可怜的目光,心中一慌,果然!她没有猜错! 暗卫们都知道这事,偏偏她这个当事人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宫御医,你就告诉她,她还有多少时日吧。一个暗卫如是说道。 宫尘眼看着这场面若是他再不说几句话,恐怕就要收不住了。 情急之下,他甩袖道,;你与拓跋公子同寿! 沈涅鸢在悲怮中晃了晃神,一时间没有办法理解他这话。 同寿? 这是何意? ;总之,你没什么恶疾,不要乱想了! 宫尘被沈涅鸢这胡思乱想出来的东西着实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都说女子爱乱想,他今日也算是领教了一遭。 沈涅鸢正琢磨着同寿二字,宫尘再同她说了什么,她倒是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半响,她问道,;你的意思是,能保我活的和拓跋渊一样长命么? 至少在前世,这人比她命长。 宫尘思考了一下她的话,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沈涅鸢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我信你。 宫尘围着那棵橘树绕了一圈,而后蹲在地上,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白瓷瓶,倒了些药粉在树的根部。 沈涅鸢好奇地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主子有令,考考我能不能医树。 ;&amp;hellip;&amp;hellip;拓跋渊是觉得你太闲了吧。沈涅鸢如是说道。 宫尘甚是同意地朝着她猛得点头,;的确,我也是这样想的。 沈涅鸢盘腿席地而坐,四周架起的火堆将她的小脸都暖得白里透红,她不住地打着哈欠,看着宫尘捣鼓着这棵橘树。 在宫尘拍了拍手上的灰土,站起来时,沈涅鸢问道,;拓跋渊为什么要你救这棵树? 宫尘转头瞥了她一眼,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若是想得明白,还用得着问你? 宫尘离开没多久,暗卫们估算着时辰,在天亮之前,把火架收拾干净,全然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子规声声,当第一缕日光从云层中乍现时,西蜀国主,太后等一行人站在了橘树前。 沈涅鸢垂着脑袋,昏昏欲睡着,她闭着眼,听到了悉率的脚步声,但是她装作睡着的样子,没有睁眼。 倒不是她想做出惹人可怜的模样,只不过是因为她懒得搭理这些人。 眼不见为净罢了。 ;这橘树&amp;hellip;&amp;hellip;太后的声音在激动中显得有些颤抖。 一道清丽熟悉的声音响起,接过太后的话,;枯木复绿,这树活了! 沈涅鸢眉心微不可察地一沉,她虽然没有看见说话的这人,但这道声音她化成厉鬼也不曾忘记过。 观星江氏嫡女江媗。 那个亲自用白绫缠上她的脖颈,将她挂在城墙上的人! 这个人的手上,沾了她的血! 沈涅鸢呼吸不稳,又沉又促,掩在衣袖中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正不可自抑地发抖着。 她咬牙切齿着,险些隐忍不住,正与睁眸时,鼻息间闻到了那股再熟悉不过的墨竹清香。 ;六公主,快醒醒,国主来了。 拓跋渊站在她的面前,故作不经意地掩住了众人的视线,宽厚修长的大掌搭在她的肩膀上。 沈涅鸢睁眸,抬头看着面前这个逆光而站的男人,有些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但她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一定不是很好看。 她还未来得及收起那恨意。 拓跋渊蹲在了她的面前,一双湛湛幽深的黑眸盯着她,沈涅鸢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吸入了一个无底深渊,思绪空白一片。 恍惚间,她感觉到自己紧握成拳的手被人轻握着,手指缓缓舒展开。 这人一贯漫不经心的嗓音低哑地在她耳边响起,;公主殿下祈了一整夜,换来这枯树重生的奇迹,可谓是孝感动天。 她是被拓跋渊扶起来的。 沈涅鸢握紧着拓跋渊的手,抬眸愣愣地看着他。 拓跋渊低低地笑开,又道,;公主殿下累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 国主沉着脸色,嗓音也有些挂不住面子的不自然。 天亮之前,在他的眼里,这六公主就是给西蜀带来灾祸的不祥人。 可谁能想到这么一个被观星江家人批命为天煞孤星的人,居然能让这被天火击中的橘树复生。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定然是不会相信的。 拓跋渊的声音在沈涅鸢的耳旁不紧不慢地响起,他是在对国主说话,;公主身子弱,跪了一夜,祈求了一夜,心力尽耗,本侯送她回去。 沈涅鸢忍不住回头一眼那棵橘树,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这宫尘还真是绝了,不过一夜,这树居然真的发芽了。 若是用到人的身上,那他岂不是真的是在同阎王抢人? 第441章 敌意 沈涅鸢起身,跪了一夜的双腿又麻又酸,膝下一软,身子直直地往前倾,就在她以为自己要一头栽倒在地,出尽丑态的时候,有力地手臂忽然从她后面将她捞进怀中。 鼻息间压下来的是漫天熟悉的气息。 拓跋渊一言不发地将她拦腰抱起,朝着国主微微颔首,便算是示意过了,直径抱着沈涅鸢离开。 六公主鲜少有娇羞的时候,比如此时,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千户侯抱着,脸蛋埋进了他的胸膛,从她发红的耳根子看,委实是羞涩不已。 在拓跋渊经过国主身旁时,站在国主身旁的太后突然开了口,;回去后,让宫御医好好给你把脉,这身子还没有好全,又跪了一夜,可千万不要累出毛病来。 拓跋渊脚步顿下,沈涅鸢从他的怀中抬起脑袋,视线越过这人宽阔的肩膀,落在了太后的脸上。 太后的脸色此时有些难看,也没有同她对视。 沈涅鸢想,约莫这太后是想明白有人栽赃陷害她了,又见她这跪一跪,就能让枯木复绿,心中更是不信她是命中带煞的之事了。 倒是有一道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带着几分考究的打量。 沈涅鸢望了过去,瞧见了站在谢凛身旁的江媗,眉心一沉,深深的戾气已经跃然而出,在江媗捕捉到的那一瞬,她已经埋头靠在了拓跋渊的心口上,掩去了自己没有控制住的情绪。 江媗有些意外,她能感觉到这位六公主对自己是有敌意的。 这份敌意,还不只是简单的女子之间看不顺眼,沈涅鸢是带着恨意的。 江媗想到了之前这位六公主与凛王之间的风言风语,她压下眉心,瞥了一眼身侧脸色并不好看的谢凛。 难不成,这位六公主对她的敌意,是来自谢凛? 整个西蜀都知道,凛王虽已娶了妾室,但王妃的人选是她,观星江家嫡女。 六公主难不成是故意吊着凛王? 江媗眉目温淡,可心下却对这位六公主有了芥蒂。 会把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子,显然不会那么简单。 江媗抬眸,看着远去的拓跋渊的背影,想这位公子在东隋时是何等崇高的地位,居然也会被这位六公主负了感情而痴心不悔,可见这位六公主甚是会工于心计。 她是不是对凛王也用了同样的手段? 江媗担忧地看着谢凛,眸中掩不住的痴恋,可身旁人的眼里只有远去的沈涅鸢,连一眼都没有给她。 ;你爹病重,卧床不起,那便由你去看看这棵橘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西蜀国主看着江媗,沉声下令道。 她俯了俯身,移步时,谢凛终于看了她一眼,但那一眼,只是为了提醒她。 江媗抿了抿唇,上前绕着橘树走了一圈,便对着国主如是说道,;国主,这树的确是复生了,传闻凤凰涅槃,天降福瑞,大抵与这树如今的状况是差不多的。 她话音方落,谢凛便是跪在地上,高声道,;天佑西蜀,永保昌盛,恭喜国主,太后。 第442章 太后的面子不能不给 国主低眸瞥了他一眼,面上瞧不出喜怒,;起来吧。 太后对着江媗招手,待她走到自己面前时,才问道,;想必你也知道,十几年前,你爹为六公主批命,这命书却不太好&amp;hellip;&amp;hellip; 太后端的姿态好似是说悄悄话一般,但她的声音却不低,刚好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 ;六公主的命格有些复杂,但并非是传闻中的命中带煞。江媗看了一眼谢凛,又道,;六公主命中的确有煞,但这煞落在她的命格中,是帮西蜀的国运消除厄运。 ;所以,经她这么一跪,这树又活了?太后激动地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她原先想放弃这个用的甚是称手的棋子,却不料这废棋却是个好棋子。 原来六公主不是灾星,而是西蜀的福星。 不少宫人窃窃私语着。 ;难怪这六公主还在襁褓中,就被送去了东隋做质女。 西蜀国主脸色几番变化。 江媗点了点头,她又道,;小女夜夜观星象,并非发现异常,这所谓的天火来的实在是奇怪,还需好好调查才是。 ;以你所见,这是人祸?太后说着话时,看了一言不发的国后一眼。 江媗颔首,;依我之见,的确如此。 ;查!命千户侯彻查此事,定要将这狼子野心的贼子查出来,寡人要以他的血来灌溉着橘树。 江媗诧异地看向国主,她还以为国主会将这事交给谢凛。 这案子其实不好查,敢对先国主亲手栽种的橘树动手,显然不是普通之人,指不定就是位高权重的皇室宗亲。 但这案子虽然棘手不好办,但国主将此案交托给谁,便能从中窥知国主最信任和重视的人是谁。 ;国主,恕小女直言,此事牵扯皇室,丑事不可外传,还是自己人来查最好。 江媗没有将话说明,但放眼整个朝堂,谢凛这个外室王爷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并不与皇室宗亲牵扯利益,但也是西蜀皇室的人。 可国主却道,;这拓跋渊也不是什么外人,他迟早是驸马。 他将话摆至此,江媗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当宫人将国主之命带到拓跋渊面前时,一同跟随来的宫人们还带着不少滋补的上等补品送到了沈涅鸢的面前。 在东隋时,沈涅鸢也没少吃山珍海味,更何况在这贫瘠的西蜀,滋补的东西无非就是一些人参。 ;太后都快把国库给搬空了,六公主您看,太后她老人家都疼你。 沈涅鸢在心中冷笑,太后若真的心疼她,早干嘛去了? 她仰起小脸,眉眼弯弯地笑着,声音也甜美,全然看不出她此时其实正隐忍着怒意。 ;宫御医说了,我虽然畏寒,可身子却容易上火,调理起来甚是困难,这人参是万万不能碰的,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公公还是送还给皇祖奶奶吧。 宫人神色一僵,心中也是一片了然,如是说道,;这&amp;hellip;&amp;hellip;六公主置气归置气,那可是太后,怎么能这样不给她面子呢? ;公公误会了,这人参我的确是吃不得。 她话音方落,这宫尘就搁下了手中的毛笔,如是说道,;六公主千万不能吃人参,这人参对她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可&amp;hellip;&amp;hellip;公公犯了难。 将太后赏赐的东西退回去,这六公主是不想有好日子过了不成? ;此事老奴不会禀报给太后,但公主您还是得冷静,与太后闹性子,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公公好心规劝着,在他的眼里,这沈涅鸢不收太后的东西,无非就是心里在怪着太后不念祖孙情,没有护着她。 生气也是人之常情,但也得看看对方是谁不是! ;本公主没有闹性子,只是很担心我那嬷嬷。 沈涅鸢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起来,她垂首低眸,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帕子边缘擦过眸底,眼睛受了刺激,一下子就红了,泪光连连,真是可怜得惹人心疼。 ;公公是皇祖奶奶身边的人,定然知道胡嬷嬷的情况,她眼下可还好?皇祖奶奶究竟是为了什么,把她抓走的? ;公主殿下,胡嬷嬷此等刁民,到处散播你是天降孤星,命中带煞,才给你招来了如此的祸事,你还是不要管她了,太后自会处理的。 沈涅鸢一听,着急地站了起来,;怎么可能!胡嬷嬷平日里虽说的确是有几分得理不饶人,但她从未对我起过黑心,这其中必定是误会。 ;这么多宫人作证,还能有假?公公看着她,蹙眉提醒道,;公主才脱险,顾好自己才是最要紧的,一个嬷嬷罢了,想必太后日后会给你安排更好的嬷嬷来伺候你。 不是都说这位六公主是个人精么? 眼下自保才是上策,她怎么还偏偏非要救一个奴才? 看她这样,意气用事多过理智冷静,公公觉着这位公主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聪明。 ;公公你也是奴才,同胡嬷嬷一样,在宫中多年,若你出了事情,主子不救你,任由你死活,你是何等感受? 公公狠狠地一震。 从未有主子站在奴才的身份上,为他们着想过。 太后坐在上位,漫不经心地扣着茶杯,;她这是这样说的? ;老奴不敢多添一字。公公如是说道。 他将沈涅鸢的话全部说给了太后听,手里还捧着被退回来的人参。 ;六公主还说,不管多少个宫人作证胡嬷嬷抹黑了她,也有可能是栽赃陷害,她手底下就这么一个能用的嬷嬷,若少了她这个左膀右臂,自是有人暗中得意。 能有这手笔,让那么多宫人作伪证的,除了国后,再无其他人有这滔天的本事了。 太后按着眉心,挥手道,;让人去查,偷偷地查,不要打草惊蛇了。 ;那胡嬷嬷&amp;hellip;&amp;hellip;倒也不是公公关心胡嬷嬷,只是见六公主为了胡嬷嬷伤心着急,他便想尽几分力。 说到底,奴才才知道做奴才的苦。 太后摆手,;事情还未查清楚之前,先把她关着。 第443章 私会 她顿了一下,眉头紧锁着,又道,;让人好生照料着,日后还得让她继续照顾六公主。 ;六公主若是知道太后如此为她打算,一定会很感激的。 公公帮沈涅鸢说好话,只不过是因为她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主子。 昨夜的火架子起得不错,沈涅鸢半点都没有冻到,丝毫受寒的征兆都没有。 宫尘在她厢房内待了许久,故意装出她身体也很不好的假象。 他估摸着时辰,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将屋子让给少君黑沈涅鸢独处。 沈涅鸢却是拉着他,;你同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让枯木重生的? ;枯木怎么可能重生。 不知为何,沈涅鸢觉得宫尘在说到重生二字时,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 宫尘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自家少君,这才解释道,;我不过是将发芽的苗嫁接到了枯木上。 这才造成了复生的假象。 今夜月圆,树下正是私会的好场所。 江媗在那棵复生的橘树前站了许久,才等来了谢凛。 ;深夜非要见我一面,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江媗将披风的帽子摘下,染着豆蔻红色的手指拂过一片绿芽,;这树是被人动了手脚。 昨夜只有沈涅鸢在此。 江媗并未将话点明,但她的意思很明显。 这枯木复绿,不过是六公主的把戏罢了。 谢凛淡淡地看了一眼那棵橘树,神色一沉。 如此手笔,断然是拓跋渊才能做成的。 ;六公主看起来,并非是良善之人,王爷为了这样一个人求我保她?江媗虽然语调温柔,可还是有几分的妒意始终掩藏不住。 谢凛只是道,;本王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 江媗抿唇,不再多说什么,但她还是不甘心地说了一句,;今日看六公主同千户侯关系甚是密切,国主似乎也有意撮合他二人。 话中不乏警告之意。 几乎整个西蜀人都知道,国主早晚会将六公主指婚给千户侯,若谁不识相地在这两人之间插上一脚,恐怕会被国主当别有深意处置了。 谢凛本就被西蜀国主起疑了,若再有此动作,岂不是自掘坟墓? 江媗爱慕谢凛,自认可以为了他牺牲一切,便是他从东隋带回了尹清妍,先娶她入门,她也没有二话。 但独独这位六公主不行。 她看得出来,谢凛似乎待她很特别。 这是江媗第一次与他不欢而散。 故而翌日的清晨,在凉亭中见着了尹清妍,故意找了她的麻烦。 ;你好大的胆子,见了我家小姐,为何不行礼? 咄咄逼人的是她身边的贴身丫鬟明抚。 尹清妍并非是任人欺辱的性子,被当头这么一喝,心下也是不快。 ;本妃为何要行礼? 她是谢凛的侧妃,受人尊称一句夫人,面前这位江家小姐,她不是不知道她和谢凛是什么关系,可这不是还没有娶进门呢么! 一位是王爷的侧妃,一位是观星江家嫡女。 按身份上来说,两人是平级的,谁也没有比谁高贵。 第444章 本公主需要么 ;我家小姐最重规矩,你应当在我家小姐入门前就将西蜀的规矩学好。丫鬟明抚轻蔑地看着这位亡国侧妃,;待我家小姐成为王妃后,要掌管整个王妃,哪有闲工夫教你规矩! ;笑话!尹清妍冷笑道,;王爷迟迟不娶江小姐,难道江小姐就没有点自知之明么? 但凡男子心中有那人,必定是要早早娶回家,才算是安心,但凡动作晚一些,都生怕有变,美人成了别人家的。 在西蜀,这江媗的美貌是能与大公主青梧相提并论的,只不过明面上,大家提起第一美人,总要给皇室公主一些面子,故而从来不会提起江媗。 可私底下,总有人会说,这江家小姐的样貌,一年美过一年,马上就要比过大公主青梧了。 事实上,这些年江媗的确愈发美了,最主要的是她出生观星世家,总是衣决翩翩示人,给人一种不在尘世间的仙气,这一下子就把她和青梧拉开了距离。 有人爱慕江媗身上这份不沾染尘俗的气质,也有痴迷大公主青梧的纸醉金迷养出来的贵气。 这两人总是暗暗较着劲。 不过可惜,她们还未分出个胜负,这一年,六公主回来了。 六公主的美貌可谓是一骑绝尘,自她归国后,坊间再无人为了究竟是江家嫡女美,还是大公主青梧更美而争吵不已了。 因为西蜀人有了一个共事,西蜀最美的美人,还是要属这位六公主。 江媗被尹清妍戳中了心事,眉心一沉,瞥了一眼身边的丫鬟明抚。 明抚心领神会,上前就打了尹清妍一巴掌。 啪的一声,惊得树上的鸦雀扑闪着翅膀,四散飞去。 一只羽毛落在了沈涅鸢的脚跟前,她稀奇地蹲下捡了起来,一抬眼,就瞧见尹清妍捂着的脸颊已经红肿了起来。 可见那明抚下手有多狠。 适才她一直蹲在凉亭下的假山后面小憩,这明抚和尹清妍的对话,她听的是一清二楚。 ;还不快点向我家小姐跪下认错!否则有你好果子吃!明抚的声音有些尖锐。 江媗垂首端着茶盏,视线落在石桌上发黄的书籍上,看得很是认真,似乎对这一切并非察觉。 突然一颗脑袋自凉亭外的围栏上探了出来。 沈涅鸢趴在围栏上,轻慢地笑开,;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好多人都说江家嫡女脾性最好,从来没有同人红过眼。 ;六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江媗翻书的手一滞,转头看向她,面露不明。 沈涅鸢利落地翻过围栏,坐在了栏杆上,晃悠着双腿,;染血的事情都让别人做了,你自然是洁白无瑕。 说起来,她前世可是被江媗亲自用白绫缠上脖颈的呢,看来她的存在对江媗的威胁还不算小。 沈涅鸢想及此处,面上还有几分骄傲,如此算来,她也算是个难搞的人物了,不然怎么会让江媗都坐不住,亲自动手了。 这个认知,让她还挺高兴的。 江媗神色一沉,转头看向明抚,出声呵斥道,;你怎么能随意打人?还不快些向凛王侧妃道歉! 明抚不过是她的一只走狗,她说什么,明抚便做什么。 是以如此,明抚朝着尹清妍毕恭毕敬地俯身行礼,;是奴婢不知尊卑,竟是对您动手了,奴婢只是为了自家小姐多想多做了,还请侧妃不要与奴婢计较。 听听这话。 她错了,但她这么做全是为了她家小姐着想,帮着她家小姐教训一下不懂规矩的侧妃。 听起来,这错的还是身为异族的尹清妍。 若是尹清妍不依不饶,那还是她的错。 尹清妍看着面前的明抚,抬眸却是诧异地看了眼沈涅鸢。 她还以为沈涅鸢只会看她的笑话,却不曾想到这丫头居然会站出来帮她说话。 眼下这个场景,尹清妍只得饶过明抚。 可她心中气不顺,故而说话也明显地不太情愿,;你不过是个下人,为你家小姐办事罢了,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明抚看了她一眼,下颚微抬,高傲地转身,回到了江媗的身边,朝着沈涅鸢行了一个礼。 沈涅鸢淡淡地笑着颔首,却是厉声开口,;跪下! 明抚愣了愣,还是听她的话,跪在了地上,;不知奴婢做错了&amp;hellip;&amp;hellip;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沈涅鸢直直地打断了。 ;本公主说的不是你。她连个眼神都没有给明抚,视线直直地落在了江媗的身上。 江媗莫名地看着她,忍不住发笑,轻声道,;六公主这是何意? ;你没规矩,还不给本公主跪下! 明抚是个护主的,她急急地道,;六公主,我家小姐昨日才救了你,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救?沈涅鸢觉得甚是好笑,她用得上这江媗救么! 是她自救安排的不好了?还是拓跋渊没用处了? 轮得到谢凛安排她来救? 江媗并非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她更喜欢冷眼旁观,所以昨日会帮她说话,定然是有人命她这么做的。 而这世上,只有谢凛的话,她才毫无条件地去办。 ;本公主需要么? 沈涅鸢瞥了江媗一眼。 ;不知我做错了什么,惹得六公主如此大发雷霆。 江媗跪在地上,清风拂过她的衣摆,翩翩而起的纱衣中有暗香浮动。 ;你任由你的丫鬟以下犯上,对尹侧妃动手,难道不是没有规矩么? 明抚不服气道,;奴婢适才已经道过歉了,况且尹侧妃都没有说什么&amp;hellip;&amp;hellip; 轮得到她说话是么? 沈涅鸢猜明抚没有说出口的话约莫是这个。 ;六公主初回西蜀,许是还不知道,我家小姐是未来的凛王正妃! 沈涅鸢哦了一声,歪着脑袋问她,;那又如何? ;&amp;hellip;&amp;hellip;明抚一时语噎,怎么会碰上这么不识趣的人,偏偏还是位得宠的公主。 ;本公主说的是江小姐放任刁奴欺主,与她往后会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关系呢? 尹清妍站在凉亭外,听着沈涅鸢咄咄逼人的话,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第445章 意图明显 依她同沈涅鸢的情分,没有落井下石,已算是这丫头心慈手软了,这会儿却是在为她抱打不平。 尹清妍说不意外,那是骗人的,可她思前想后,也没有想明白沈涅鸢究竟是为了什么不惜得罪这观星江门中人,也要帮她。 沈涅鸢那轻飘飘的一句话,施压的意图很明显。 江媗眉目沉了半分,很快就舒展开,她翩翩然地起身,淡笑着道,;六公主训斥的是,是我的不对。 说罢,她对着尹清妍虚俯着身,模样很是认真地道歉着。 ;我适才正在翻阅古籍,心思全在这上头,连丫鬟冒犯了你都没有察觉到,真是抱歉。 这里到底是在西蜀,尹清妍无权无势,江媗肯低头,她也不便嚣张,只得收敛性子,没有对江媗咄咄逼人。 案桌上的那本泛黄的古籍随风翻页,哗哗作响。 沈涅鸢难免好奇地瞥了一眼,其实她只是在纳闷究竟是什么人啊,才能做到看书时对外界充耳不闻,连自家丫鬟打骂的声音都没有察觉。 那古籍上是什么内容,她全然不好奇,可江媗看了她一眼,见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古籍上,便是上前解释道,;我爷爷还在世时,听他提起过枯木逢春复绿的奇观,昨日被我撞见了,便想着找出这不寻常的缘由来。 缘由? 还能是什么缘由?不就是人为的么! 在前世沈涅鸢死之前的那大半年,几乎是日日与这江媗过招,或是明面上,或是暗中较劲。 江媗是为了被她夺去谢凛之仇,她只是单纯的因为江媗看她不顺眼处处针对她而看江媗不顺眼回击报复罢了。 拓跋渊说过那么一句话,仇人是比情人亲人更了解你的人。 沈涅鸢重见江媗,觉着此话甚是有道理。 就好比此时,她就听出了江媗那句;不寻常的缘由究竟是什么意思。 若换做普通人,都以为她只是一心专研命理之说罢了。 ;世间的事,哪能什么都能解释得清。 沈涅鸢淡淡一笑,从围栏上跳了下来,低头整理了一下裙摆,端的很是得体的姿态,如是道,;就像江小姐这么面面俱到的人,居然也会无视自家丫鬟仗势欺人,这事听着就不可信,若非今日本公主撞见,还真的不相信呢。 江媗唇边的笑意一下子就僵住了,她俯身低头道,;六公主教训的是,我日后定然不会再犯。 ;教训算不上,只是你迟早会是凛王妃,行事若是出错,损的是皇室的颜面。 同国后打交道多了,这种说辞她倒也说得很溜了。 江媗微微颔首,;我记住了,多谢六公主提点。 沈涅鸢这才满意地抬步,缓步走出了凉亭。 她背对着江媗,看向尹清妍,尹清妍正感激地看着她,眼眶微红,沈涅鸢倨傲地抬起下颚,离开了这是非地。 策延霆持剑候在凉亭外的假山旁,见她走了过来,眉头紧锁着,跟着她的身后。 他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出声道,;江媗不是可以随便得罪的人,六公主往后还是不要出面救人了。 第446章 得罪 ;她不能得罪?沈涅鸢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那本公主呢? 策延霆一怔,沉声道,;在西蜀,她是除了大公主青梧之外,最受尊敬的女人。 因为她的出身。 谢凛之所以会娶她,也是因为她是观星江家嫡女。 沈涅鸢突然想,这江媗究竟知不知道谢凛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娶她? 以江媗的聪明才智,她可不能不知道谢凛的动机。 因为这样嫁给他,沈涅鸢怎么想都觉得江媗应当是不甘心的。 可转念一想,若在前世,她有半分能够助拓跋渊的地方,值得他非娶不可,她也会答应的。 这么一想,她倒是对江媗理解了几分,但仅仅只是理解罢了,恨意未消。 策延霆的警告在几个时辰后得到了实现,沈涅鸢头一次觉得这人竟是个乌鸦嘴。 午膳时,宫人来报,太后宣所有人都在花园中用膳。 沈涅鸢在半路上碰上了秋念露,便是一同前往。 ;江小姐得罪公主了吗?秋念露的问话并非空穴来风。 沈涅鸢挑了一下眉,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秋念露是与她交心的,便也不瞒着,直言道,;听闻你今日对江小姐说了重话,这事都传到太后跟前了。 ;我同你交个底,恐怕今日的午膳,是为江家嫡女设的。秋念露顿了顿,担忧地道,;是为了给你一个下马威,要知道,太后最重视的就是江家人了。 沈涅鸢扶额,嘟囔了一句,;不就是个算命的,本公主也会。 她随口说几个西蜀日后会发生的大事,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秋念露惊奇地看着她,;六公主这也会? 沈涅鸢颇为傲娇地抬起下颚,指着天道,;一会必定风雨来袭,你入席后就抓紧多吃两口。 不远处传来嗤笑声,两人闻声望去,只见青梧正看着她二人,鄙夷地道,;六皇妹不必事事都要一争高下,观星之术乃是江家人的命承,岂是同你这般空口胡扯的。 沈涅鸢倒也不动怒,她朝着青梧微微颔首,瞧着是在行礼,可她抬头的一瞬,一双明眸已经看向了别处,半点没有将青梧放在眼里。 ;六公主与大公主针锋相对,恐怕会吃亏。 秋念露转头见青梧已经走远,这才又道,;那江媗同大公主关系甚是密切,是闺中好友。 沈涅鸢脚步一顿,这两人的关系她倒是不知道。 前世她认识江媗的时候,谢凛已经造反称帝,屠杀了所有西蜀皇室的人,青梧趁夜逃跑,生死不明。 ;太后虽是宠你,可在她的心里,这江媗的地位高过任何一位公主。 太后巴结观星江氏,其实也能理解,不就是因为江家人上承天命,知晓国运,若江家人想谋反,必定能成。 沈涅鸢同秋念露走到花园中时,就听着众人一阵哄笑,有几人眼尖,已经看见了她,指着她,神情呈着几分的兴奋,;六公主来了。 众人纷纷闻声回头,看着沈涅鸢的眼神里透出几分嘲弄,大有等着看她笑话的意思在。 第447章 窘迫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沈涅鸢甚是没有转头看,就知道是拓跋渊。 青梧起身,视线越过她,看着她身后的那位玉树临风的侯爷,如是道,;我们这些人中,侯爷是最了解六皇妹的,侯爷你可知道,我这六皇妹也会算卦看气象。 拓跋渊负手踱步至沈涅鸢的身边,转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低低懒懒地道,;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众人在他语调的末音处轻笑出声。 沈涅鸢一时间有些窘迫,她在旁人面前怎么夸口都不会觉得脸红,可拓跋渊这人对她最是知根知底,她有什么能耐,这人是最清楚的。 况且,她记得很清楚,前世太后也是在这日在花园中设下午宴,那日大雨突然倾盆而下,她不光饿着肚子,还被雨淋得受了风寒,在床榻上一直躺到启程回皇都时,才好起来。 若拓跋渊问她为何会知道下雨,她要怎么回答? 她说的话是真是假,还是真假参半,这人都能听得出来。 沈涅鸢扶额,甚是尴尬地对上拓跋渊的视线,不安地干笑了几声。 ;那侯爷可知道,适才六公主夸口说风雨将至。一位大人指着天,道,;您瞧着天万里无云,阳光甚好,何来风雨? 拓跋渊仰头,眸色淡淡地看了看天色,道,;六公主向来是金口,徐大人还是敬畏些好。 太后坐在上位,神色不明。 有几位大人最是有眼力劲,见她老人家心情不好,即刻安静地坐在了席上。 紧跟着众人也不再嗤笑,纷纷入座。 ;六公主,今日安排了您坐这。 宫人引着沈涅鸢入席,她坐在四公主的身旁。 以往她的座位一直是紧挨着太后的,今日坐在太后身边的,是江媗。 ;六皇妹不必不高兴,这江媗是被皇祖奶奶破例认作干孙女的,可见其宠爱,你若是为了一时之气,同她争个高低,也应当选个自己擅长的,怎么能空口说自己也会观星象。 四公主脸色还有些苍白,祈天那么好的机会,她都没能上位,如今又被打回原形,成了青梧的走狗。 沈涅鸢端着碗筷,一脸认真地吃着面前的菜肴,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四公主心下不快,;皇姐是好心提点你,六皇妹这般不理睬,还有没有规矩了? ;六儿,你过来。 太后突然对着沈涅鸢招手。 少女愣了愣,不舍地搁下筷子起身,走了过去。 太后抬眸示意,身边的宫人即刻端来了两盏酒。 ;若非江媗那日为你说话,恐怕你现在还在橘树前跪着,还不快些向她敬酒道谢。 太后之意,并非是真的要沈涅鸢道谢,而是要她向江媗低头。 沈涅鸢端起酒,对着江媗,如是道,;江小姐不远千里赶来,辛苦了。 太后蹙起眉头,不悦地看着这六公主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六儿!她的声音拔高了些许,明显是动怒了。 沈涅鸢一双眼眸无辜地看向她,眨了眨,她的眸底甚至还故意浮着几缕不理解的不安。 第448章 惹怒太后 ;六公主应当敬国主一杯酒。 拓跋渊突然起身,端起案桌上的酒壶,走到沈涅鸢的身旁,将她手中那盏空了的酒杯倒满。 他平平淡淡地开口,;六公主身上流淌着国主的血脉,是国主给了她如此奇特的命格。 户部尚书和徐姓官媒即刻起身附和道,;侯爷言之有理! 太后神情复杂地看向拓跋渊,眉眼下沉,敛着几分隐隐未发的恼怒。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她今日是为了让江媗纾解心中的郁气,找了个折中的法子,让沈涅鸢向江媗道谢,也算是变相的道歉了。 可这拓跋渊舍不得沈涅鸢受委屈,竟是说这般的话。 国主听着拓跋渊的话,心中却甚是高兴。 一个命格奇特的公主,能使枯木复绿重生,身上流淌着的是他的血脉,是他给了六公主这条命,与江家人有何干系? 江媗温静的脸庞勾勒出浅浅的笑意,她坐在太后的身旁,默不作声地看着沈涅鸢向国主敬酒,转头看了一眼太后的神色,眼眸垂下,笑意依旧很淡。 拓跋渊为这六公主出头,倒的确是护住了她,还帮她得了圣心,可偏偏惹怒了太后。 而这位六公主性情倔强,该低头的时候偏偏要与人杠上,如此不听话的棋子,太后是不会重用的。 这西蜀后宫,还是以太后为首,恐怕日后太后的眼里,不会再有什么六公主了。 如此正好,正中她的下怀。 江媗这般想着,气定神闲地夹了块藕饼放在了太后的碗里,温婉的道,;早春的藕别具一番风味,太后请尝尝。 太后看了她一眼,眸中的怒意消了大半,那起筷子,正要将那藕饼喂进嘴里,只听平地一声巨雷响起。 众人神色皆是一愣,迟疑地向那位正在给自己嘴巴里塞美食的六公主注目着。 这蓝天白云的,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雷声? 大家皆是发愣之际,沈涅鸢已经搁下了筷子,随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她摸了摸肚子,这回她吃饱了。 太后看着杯中的美酒荡起了涟漪,圈圈点点的,愈发密集,她眉心一沉,夹着藕饼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了。 这&amp;hellip;&amp;hellip; ;太后,下雨了,咱们赶紧回屋吧。 宫人一手拉起宽长的衣袖,挡在了太后的脑袋上。 这万里无云的,谁也没有想到会下雨,故而雨具什么的都没有准备。 席中众人纷纷起身,跑至廊下躲雨。 沈涅鸢是最后走进回廊的,她让木兮备了油纸伞,自然是不怕淋雨。 ;这六公主居然说准了,还真是神了。 ;既然六公主也能观星象,我看那观星江家也没什么用处了。 户部尚书同徐姓官媒站得离江媗最近,闲聊起来,半点都没有顾忌着她。 周围的大人们碎碎细语着,说着都是同这两人差不多的言论。 江媗看着顺着屋檐滴落下来的雨,伸手去接,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她的眉眼依旧温淡,只是眸底有滔天巨浪在翻腾。 第449章 匪夷所思 她昨夜观星象,不曾算出今日有雨,这雨下得还如此之大。 她都没有算出来的事情,那位六公主却算出来了! 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得亏听了你的话,在席间多吃了几口,不然可要饿肚子了。秋念露笑着同沈涅鸢如是道。 吵杂声中,有几人重重地叹气着。 方才只顾着看那六公主的笑话,不曾想没吃几口菜,酒倒是喝了不少,眼下这胃里烧得实在是难受。 ;不知宫御医可有良药,压一压这酒气? 一位大人倒是脑子转得快,一下子就想到了问宫尘讨药。 ;有!宫尘吆喝一声,从袖中拿出了一瓶药,;这药吃上两粒,保证大人您的胃不难受。 ;那&amp;hellip;&amp;hellip; 那大人伸手就要去接过药瓶,岂料被宫尘打了回去,;这药一粒只卖一锭金元宝。 ;你居然敢要钱?那位大人恼怒地拔高了声音,;你身为御医&amp;hellip;&amp;hellip; ;做御医那点俸禄,都不够我吃喝的,还没有我做闲散大夫时赚得多。 宫尘说罢,打开药瓶,倒了十来颗药出来,;哟!只剩下这么点了啊?大人数量有限,您要么? 那大人瞪了他一眼,不大情愿地伸手进了袖中,还未拿出银子来,其他几位大人蜂拥而来,将他挤了出去。 不消片刻,宫尘这药就没了。 ;宫大夫,这药&amp;hellip;&amp;hellip; 宫尘正咬着一锭金元宝,瞥了眼方才那位大人,;大人,您没有抢到啊?下次,下次我一定给你留着。 沈涅鸢清了清嗓子,站在宫尘的身旁,朝他摊开了一只手掌。 宫尘蹙眉,一下子就将她的手拍开,;哪有公主向御医索要钱财的&amp;hellip;&amp;hellip;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抬眸间瞥见自家少君正沉沉地盯着自己瞧着,视线不太良善。 宫尘咽了一下口水,将话锋一转,道,;应当是我贡献给您才是。 他将一锭金元宝放在了沈涅鸢的手心上,这位公主却是不满意,朝着他笑了笑。 宫尘又给了一锭金元宝,生怕她不满意,大声嚷嚷道,;这成本都给您了,可不能让我亏了本。 沈涅鸢这才兴致阑珊地将两锭金元宝收回,;这么小气,往后还有这种好事,我不告诉你了。 青梧扫了他们一眼,厌恶道,;乌合之众! 江媗淡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也难怪六公主爱财,她在宫中月钱又少,也没个可以依靠的权势,宫中仆人却又是最多的,光是打点她那些宫人,月钱恐怕都不够,难怪她要动点小心思了。 她那一句;宫中仆人却又是最多的。彻底激起了大公主青梧的妒火。 在这宫中,还从未有那一位公主的派头嚣张过她! 这沈涅鸢处处都要与她争,着实可恶! 江媗将她的怒意看在眼里,淡淡地笑着,心念一动,问道,;大公主可知道六公主从哪里学的这观星之法? ;她?青梧抬眸瞥了一眼那个站在一旁看着沈涅鸢嬉闹的千户侯,咬牙切齿道:;这个丫头是拓跋渊一手教出来的。 第450章 设计陷害千户侯 四公主不知何时站到了她们二人的身旁,掩嘴嗤笑一声,瞥向那甚为般配的两人,鄙夷道,;我看什么西蜀人东隋人,他们两个人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所谓自己人,不在乎利益牵扯,不分彼此。 江媗面上一怔,忍不住又朝着那两人看了过去。 沈涅鸢背对着拓跋渊,同那从东隋一道来的宫御医嬉笑,可她却总是在不经意间侧目去看身后的那人。 而拓跋渊呢,他面上是一贯的冷淡,也不知那六公主说了什么,引得他眉眼生笑。 ;六公主真的对千户侯无情? 依她所见,并非如传闻中那般。 青梧冷笑,;她亲口承认的,还能有假? ;那倒未必。江媗轻摇着头。 ;何以见得?青梧蹙眉,这江媗眼光一向毒辣,甚少有看走眼的时候。 江媗垂眸一笑,附耳轻声说了几句。 青梧瞥了一眼身旁的四公主,低声道,;你还不快去办! 四公主颔首,快步离去,一刻也不敢耽误。 有几个大臣将这唯唯诺诺离去的四公主看在眼里,也不知道那大公主又如何指使她了。 ;真是可惜了,若在祈天宴上四公主不曾出过差错,何至于又任凭大公主差遣,明明都是公主&amp;hellip;&amp;hellip; 唏嘘的一番话从这些见惯了诡计的大人嘴里说出来,倒更像是调侃。 ;等着吧,又有好戏看了。 众人心照不宣地继续闲聊着,从这场大雨何时会停聊到肚子还没有吃饱,总之不再提起六公主和千户侯。 这雨下得愈发大了,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可天却是愈发暗了下来。 沈涅鸢也不记得这场雨究竟下到了几时,她只记得雨停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一个宫人双手捧着一个金盘快步走来,金盘的上头用红布盖着一个东西。 大人们见状,纷纷避让,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侯爷。 哐当一声,在那宫人的尖叫声中,金盘落地,红布随风飘进了雨中,地上是碎了一地的瓷器,看不出这原本是个什么。 拓跋渊蹙眉,负手往后退了一步,眼疾手快地将沈涅鸢拉到自己的身后,免得那飞出的瓷片剐伤了她的脚。 侯爷就这么淡漠地看着那位宫人神情慌乱地蹲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捡着那碎瓷片。 这在前世原本没有的事情,如今却无端端发生了,沈涅鸢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被这瓷器碎地的声音着实吓了一跳,小手拍着心口,从拓跋渊的身后探出脑袋来看着那宫人。 ;完了完了,这可是太后吃斋三个月求来的博山熏炉! 众人听着这宫人嘴里碎碎念的话,这才明白过来是什么事情。 这是用来供奉西蜀皇室先祖的器具,不过一向用的是青铜所制,从未用过瓷器制的。 原来大公主安排的好戏是这个! 两位站得最前的大人对视了一眼,掩住眸中的笑意,故作深沉连连叹气,;这可如何是好! ;侯爷您惹祸事了! 第451章 侯爷金贵 江媗走上前,低眸看了一眼那地上的瓷器碎片,眉眼未抬,;不打紧,此次我来时,家父让我带了两个,就是生怕有意外发生。 她差遣着宫人去拿,只见大公主青梧蹙眉沉声道,;幸好你们江家人办事妥帖心细,不然千户侯必定是要以死谢罪的。 沈涅鸢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藏在衣袖中的手指没入掌心。 这两人无端端地对付拓跋渊又是为了什么? 青梧说罢,垂眸看着拓跋渊,虽未再说一言,但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她这是要拓跋渊向江媗道谢。 可清贵的男子就这么立在原地,俊美的容颜温淡如故,并未有进一步的表示。 四公主见状,有些沉不住气,急急地怒道,;千户侯,你可知你犯了大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她扫了一眼淅沥的大雨,又道,;就罚你去雨中跪着吧,什么时候太后消气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沈涅鸢眉心一沉,抬步往前,定定地站在了拓跋渊的前面。 ;两位皇姐为何揪着千户侯不放? 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事情,只是众人皆是默契地沉默看戏,不想沈涅鸢站了出来,还将她们的所做如此直白的问了出来。 瞧这六公主半点没有想要与她们客套周旋的意思在,数位大臣甚是吃惊。 以六公主的明聪才智,理当很清楚不易给自己树立敌人。 青梧轻笑着道,;六皇妹急什么?好歹江小姐也是救了千户侯的一条命,要他一句道谢,也不过分吧?况且,四皇妹说的也有道理,犯了错,就该罚。 ;淋雨罢了,侯爷身强力壮,不至于身子金贵到连雨都不能淋吧? 四公主说罢,掩嘴笑了起来,鄙夷地扫了一眼那立在沈涅鸢身后的男子。 由始至终,拓跋渊的神情几乎淡到看不出他此刻是什么情绪,可不止为何,四公主有那么一瞬间,捕捉到了这人眸底深处的笑意。 大难临头了,他怎么还笑得出? 四公主皱眉,盯着拓跋渊又瞧了一会,突然发现这个矜贵英俊的男人的视线一直落在沈涅鸢的身上,他那眸底掩藏得极深的笑意,也是因她而起。 因为此刻的沈涅鸢娇俏倾城的脸蛋上张扬着磅礴的怒意。 ;你们是瞎了不成? 沈涅鸢轻飘飘地一句话,彻底惹怒了大公主青梧。 她不可思议地怒视着面前这个臭丫头,;你说什么? ;眼睛瞎了,耳朵还不好使了? 少女双眸弯弯,笑得很甜,她的声音也很悦耳,不带半点的怒意,可所有人知道,这位六公主正处在勃然大怒中。 ;你竟敢当众侮辱嫡公主? 一位大臣指着沈涅鸢的颤抖得很是厉害,看得出是他很是激动。 沈涅鸢眸色极淡地扫了他一眼,学着他的语调,;你竟敢用手指着本公主!可还有规矩体统了? 那位大臣语噎,憋红了一张老脸,愣是不再蹦出一个字来,生怕又被这位六公主指出了错处。 第452章 六公主护短 青梧瞥了一眼这位大臣,厌恶地蹙眉。 这是她母后娘家的人,身处要职,却没有想到他居然连个丫头片子都斗不过,要他还有何用! ;退下!青梧瞪着那位大臣,转头又看向沈涅鸢,淡淡地笑着道,;是谁惹怒了六皇妹,说话怎么如此不客气?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沈涅鸢的视线在她和四公主之间流转了片刻,意思很是明显。 但江媗忍不住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大公主青梧的后背突然被人生生地撞了上去,青梧踉跄几步,很是狼狈地扑倒在地上。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抬眼去看,那不要命的撞了大公主的人竟然是沈涅鸢身边的那位侍女。 木兮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请大公主恕罪,奴婢适才头晕了晕,这才将您撞倒了。 青梧狼狈地被人从地上扶起,她双目赤红地怒视着沈涅鸢,;你这是什么意思? 木兮的武功,她是见识过的,以她那样强悍的身体,怎么可能会犯晕。 沈涅鸢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皇姐你扑倒在地,全然是我们主仆的错?你难道不觉得是你没有及时躲闪才让自己出糗了么? 青梧几乎是被气笑了,;本公主的脑袋后面难道长眼睛了?身后有人撞上来,本公主怎么能躲得过去?更何况,你这侍女定是故意的。 ;大皇姐不愧是嫡公主。沈涅鸢眉眼弯弯,语调很是轻快,;既然你知道后脑勺不长眼睛,那么适才那宫人故意撞上千户侯的时候,你怎么又要罚他了呢? 青梧神色一僵,;这怎么能摆在一起说? ;为什么不能?沈涅鸢上下打量了一番青梧,;你是西蜀最为尊贵的嫡公主,难道不比博山熏炉这个死物更为珍贵么? ;大皇姐扑倒,不也没怪自己,怪得是我和我的侍女么? 江媗淡淡地出声,;言则,六公主认错了? ;认啊!我一会就领着木兮去太后跟前认错去,不恭皇姐这罪名怎么说也得罚我跪上个五天五夜才是! 说罢,沈涅鸢定定地看着江媗,;都说江小姐最会判是非,要不要罚千户侯,你来说了算。 六公主差遣侍女故意去撞大公主,她认错,同理,千户侯与大公主一样,是受害一方。 要罚,也应当罚那个;不长眼的宫人,更何况沈涅鸢适才说的也很清楚了,她认了木兮是故意的,那宫人也同木兮一样,是受人指使。 ;罚侯爷自是不合理,六公主请息怒。 江媗微微一笑,同青梧对视了一眼。 她们探得沈涅鸢对拓跋渊并非是无情无义,反倒着意深沉地摆在心尖上,目的达到了,也能收手了。 只是大公主无端端被沈涅鸢害得当众出糗,而那个木兮撞上来的力道又不轻,此刻她后背还在隐隐作疼着,这口恶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凛王不是同侯爷交过手么?以侯爷的武功,不至于连身后有人都没有察觉出来吧? 第453章 欺负人 青梧咄咄逼人,无非是吃准了沈涅鸢一心要护拓跋渊,定然会与她争闹,事情一闹大,吃亏的还是这位无权无势的六公主。 太后今日大摆筵席,是想给江媗一个面子,可沈涅鸢偏偏不遂她的意思,闹到太后的面前,太后只会重罚沈涅鸢,让江媗心里舒服。 谢凛由始至终都站在原地,看着这场戏,并未说话,只是神色有些阴沉。 整个西蜀都知道,他堂堂西蜀王爷,是拓跋渊的手下败将。 故而,他历来不喜欢被人提起同拓跋渊交过手。 身处议论风暴中心的拓跋眉眼温淡,他的一双湛湛黑眸始终落在六公主的身上,薄唇微微上扬,丝毫不担心自己成了靶子。 ;这事过不去了是么?沈涅鸢冷笑一声,含笑的眸底铺着一层碎碎的戾气,;你们欺负人,倒也靠谱点,真以为本公主不知道按照礼法,博山熏炉是用青铜所制么? 适才被撞碎了的熏炉是陶瓷,满地破碎的瓷片就是最好的证据。 她一句话堵死了青梧等人辩解的可能。 谁能随意改了礼法? 江媗背脊一僵,没成想竟是被沈涅鸢反将一军。 她有些意外地觑了六公主一眼,这位质女公主果然不是个善茬。 早在沈涅鸢入宫时,她就听闻这位公主早已将西蜀宫中的规矩礼仪学了个透彻,国后想刁难她,反倒让她得了太后的青睐。 懂规矩,不算是个稀奇事,可稀奇就稀奇在,她明明知道规矩,却屡次不守,如此不受教的公主,理应是重罚的,可偏偏连国主都放话说由着她。 江媗听着这些传闻,觉着这位六公主不过是个会耍手段的,虚晃几招或许还能唬人,若真考她礼法制度,她未必会知道,毕竟那么多的皇子公主也不很少知道。 所以她才会用假的博山熏炉诈她,毕竟沈涅鸢身边连个老嬷嬷都没有,定然不会指点她,却没有想到她居然连这个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本公主知道,在你们的眼里,本公主同千户侯一样,是异族,故而都等着看本公主出糗。沈涅鸢眸色淡淡地瞥了瞥诸位看戏的大臣们,冷笑着道,;只是不巧了,本公主让你们失望了。 ;六公主误会了,臣等确实不知这博山熏炉还有此等要求,倒是这些器具一向是由江家制作,江小姐不知情,倒是真的说不过去了。 开口说话的是户部尚书,他一直没有提醒沈涅鸢,是因为这千户侯也没有站出来说话。 以他对这两人的见解,定然是六公主与千户侯达成了某种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用的默契,故而千户侯不站出来,他身为尚书大人,更不需要站出来。 眼下这场戏快要落幕了,他便帮着煽风点火,将矛头对准了江小姐。 江媗没有想到户部尚书居然会针对自己,她神色一僵,;事出突然,我一时疏忽,居然没有发现这博山熏炉居然被人掉了包,恐怕是那宫人故意让千户侯顶罪。 第454章 是在为千户侯出头 ;此事,还请大公主严查!我江家等着一个说法。她看向青梧,神情肃然。 青梧闻言,便是道,;居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情,本公主定会调查清楚。 此事在这一唱一和中揭了过去,可沈涅鸢就偏不让她二人如愿。 少女站得有些累了,倚在柱子旁,绯色的红唇扬起笑意,凉凉的嘲讽散在雨声中,;事关千户侯,难道不是应该让他自己去查,更会尽心尽力么? 言则,大公主根本就不会真的去彻查此事。 他们所有人都甚至在想,此事定会被大公主压下去,最后不了了之。 可偏偏碰上了沈涅鸢这个刺头,不得理时已经很让人头疼了,得理更是不饶人。 有位大人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传闻果然没错,六公主与大公主天生不对付。 ;你懂什么?六公主在宫中并无权势,她为何要与大公主过不去?徐姓官媒鄙夷地啧了一声。 那位大人侧目,;还请徐大人指点一二。 ;六公主如此动怒,分明就是在为千户侯出头呢! 沈涅鸢眼角跳了跳,这徐大人不愧是做官媒的,她掩藏得这么深,居然被他一眼看穿了。 这事本就是江媗出的主意,大公主命四公主差人去做的,若真的追究起来,被推出来的还是四公主。 故而大公主青梧微微一笑,道,;既然六皇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此事便交由千户侯自行去查吧。 四公主一听,神色紧张了起来,;大皇姐&amp;hellip;&amp;hellip; 江媗将她拉住,对着她摇了摇头。 四公主轻咬着唇,不甘心地后退了一步。 她瞥了一眼沈涅鸢倨傲的神色,千户侯查,不就是这皇妹去查么,她这性子睚眦必报,哪怕是翻了天也要查个清楚明白。 与其惶惶不安,倒不如自己主动交代了。 她是这般想的,在雨歇众人散去时,便是抬步跟上了沈涅鸢。 可四公主没有走几步,就被大公主青梧的人拦了下来。 甚至青梧都懒得同她说话,那位大胡嬷嬷沉着一张老脸,警告着她,;四公主若是安分守己,大公主定然能保下你,若你有歪心思&amp;hellip;&amp;hellip; 大胡嬷嬷冷哼一声,没有将话说全,但四公主已经明白了。 她低头垂首,掩去不甘心的眸色,怯怯地道,;请嬷嬷告诉大皇姐,我与她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自然不会做出有损大皇姐的事情,也请大皇姐在此事上多加劳心。 话中之意便是,若她无事,大皇姐自是无事,否则,玉石俱焚。 大胡嬷嬷又怎么会听不出这话中的意思,她轻蔑地瞥了一眼眼前这位不自量力的四公主,甚是敷衍地道,;四公主请放心。 树后,江媗看着沈涅鸢一行人离开,微微一笑,道,;大公主如今可看清楚了? ;本公主居然没有料到这丫头居然将那个异族看得如此之重,与他割席,是为了更好的自保和保护他,她果然心思缜密。 第455章 太后起杀心 大公主青梧冷呵一声,又道;这千户侯是本宫这皇妹的软肋,拿捏了千户侯,就能拿捏住她了! 江媗淡淡一笑,从怀中拿出了一颗药丸,;此药溶于水,无色无味,便是那神医宫尘,也不会察觉出来,吃了此药的人,便成了公主您的傀儡。 青梧接过这颗药丸,若所有思地道,;那么,你觉得是让拓跋渊吃下有意思呢,还是六皇妹吃下更有趣?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用拓跋渊来对付沈涅鸢,更为有趣。 江媗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笑着,她看着大公主盯着那颗药丸的神情,便是知道她已经有了最好的主意。 祠堂内,灯火通明,只有国主和太后两人。 ;母后以为如何? 太后的眉头从未舒展过,;我教养这六丫头多日,竟从来不知道她还有这本事。 ;母后你信了?国主的神情很是激动,西蜀王室几乎是赖以江家人能与上通天地的本事而在四国内占有一席之地。 可江家人,始终是外人。 太后沉了沉面色,;明日再探探这丫头的底。 ;还是母后想得周到。 国主沉浸在巨大的高兴之中,全然没有发现太后微变的神色。 祖上有训,江家人不能与皇室中人结亲,以免他们日后为保他们那一脉篡位。 太后是江家远房的表亲,当年借着江家之力,送入宫中,从妃嫔一步步坐到了太后之位。 此事是秘闻,只有她和江家人知道。 江媗之所以能被指婚给谢凛,不过是因为国主自认不会给谢凛谋朝篡位的机会,但又要用到他,便是用江家人拉拢了他。 如今沈涅鸢也有了此等上通天地的本事,无疑是危害到了江家人在朝中的地位,太后心中已经对沈涅鸢起了杀心。 太后从祠堂出来后,直径去了沈涅鸢的厢房,她甚至没有让人通报。 策延霆守在屋外,看着太后对自己抬手示意,他面无表情地退到一旁,却见太后迟迟不进屋,站在屋外侧耳,约莫是在听屋里人的动静。 他不免心中一紧。 他的这位六公主平日里当着旁人面前已是空无遮拦,背后更是不会有所顾忌。 只听屋内传来铃铛般清脆的欢笑声。 ;公主既然会预知,那你有没有预见自己将来会嫁给什么人? 说话的是户部尚书的千金秋念露。 察觉她在屋内,倒是叫太后甚是惊讶地瞥了一眼沉默冷面的策延霆。 西蜀人都知道,青梧和秋念露都爱慕策延霆,她身为太后自是知道青梧是假装的,但秋念露待这个罪人之子情深意重,两人向来是不对付的。 可太后却没有想到秋念露竟是会与六公主成了闺中密友。 难道&amp;hellip;&amp;hellip; 太后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策延霆,面前这个冷峻的男子神色未变,只是在对上她的眼神时,眸中沉浮着碎碎的恨意。 她又想起那户部尚书待六公主甚是尊重,处处维护她,难不成,六公主是为了拉拢户部尚书,才将这策延霆求来做侍卫的? 第456章 他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太后越想越觉得是这般,她的眉心下沉了几分,心思太过深沉的小辈,她倒不是不喜欢,只是不喜欢自己竟是丝毫没有察觉到。 ;没有。沈涅鸢硬生生地回着话。 秋念露自是不信,;没有?那我换个问法,你同侯爷可有结果? 沈涅鸢约莫是有些醉了,昏黄的烛光下水眸迷离,缺了几分清醒。 ;我同他? 结局不是很好。 她轻笑了几声,趴在秋念露的肩膀上,;你见过西蜀京都的城墙吗? ;每天都见。秋念露疑惑地看着她。 沈涅鸢又问了一句,;你觉得它高么? ;那是西蜀最高的城墙,哪怕是千米之远也能望见。 谢凛和那江媗究竟得有多恨她,才会将她吊死在那座城墙上,让千米之外的人都能看得见她的尸首。 ;那里,就是我的归宿。 沈涅鸢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地就往下掉。 拓跋渊带着千军万马攻陷了西蜀京都,为得却是救另外一个女子。 他威风凛凛地骑在马背上,问谢凛,沈家嫡女在哪里。 这人的暗卫不是遍布四国呢,她死后西蜀人奔相告知,他怎么会不知! 唯一的可能,是那些关于她的消息,拓跋渊一点也不想知道,所以底下的暗卫们才没有禀报于他。 沈涅鸢这么一想,心中更是委屈,秋念露的衣袖都被她的泪水打湿了。 秋念露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那句归宿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六公主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那侯爷呢? ;他?沈涅鸢吸了吸鼻子,抽抽涕涕地道,;他是一方霸主。 说罢,她眼眶更红了,哽咽着又道,;恐怕到那个时候,他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那道倒影在门上的身影晃了晃,太后面露沉重。 若沈涅鸢当真能预知未来,那拓跋渊不可不防! 秋念露终于明白了六公主的伤心从何而起,她看着沈涅鸢,想起了自己,恐怕她与策延霆也是无疾而终。 即便她猜到了几分,但还是不甘心地问道,;那&amp;hellip;&amp;hellip;公主殿下可知道我将来嫁给了谁? 沈涅鸢虽是醉得不清,却异常清醒地明白秋念露问的到底是什么。 她是在问自己和策延霆。 少女抱着酒壶,砸了咂嘴,在她的记忆里,依稀记得秋念露最后嫁给了相爷之子,也算是门当户对,可她的相公日日流连花楼,她本就不愿意结这门亲事,故而终日寡欢,听闻成婚没几年,她便去了。 至于策延霆,她是有心特意打探过的。 在谢凛起兵谋反,带着她给的沈家军攻入皇宫时,策延霆为报血仇,早已一把大火倾覆了整个西蜀宫,西蜀黄胄皆是死在了那场大火里,至于他自己,大仇得报,本就没了生志,便也没想着要逃出来。 策延霆报仇,倒是让谢凛捡了个便宜,对外美名其曰是清逆贼保皇权,西蜀皇室皆亡,只留下他一个外姓黄胄,他登位,名正言顺得很。 第457章 公主醉了 西蜀宫几乎是被烧成了灰烬,沈涅鸢费了些财力,这才让人寻得策延霆的尸骨。 她认得那尸骨上有她给的金步摇。 后来,她给策延霆立了衣冠冢,非常恶趣味的,她将那衣冠冢立在高于西蜀皇家墓山的邻山上,也算是还了一场救命的恩情。 沈涅鸢轻轻叹了口气,抬手重重地拍了拍秋念露的肩膀。 她还未出声,秋念露已经是满脸丧气。 ;人定胜天,谋事在人! 秋念露滞了滞,微愣地张口,已然有欢喜跃上眉眼,;公主你的意思是,我同策延霆是有缘有份的? 此刻的沈涅鸢绞尽脑汁,才说出了这番话,啪的一下脑袋磕在桌面上,迷迷糊糊地已经大脑一片空白,全然听不进去旁人说了什么。 她迷迷糊糊地恩了一声,闭眼睡了过去。 秋念露欢喜不已,;我明白了,多谢公主指点。 屋外的策延霆眉眼微动,稍稍抬眸瞥了一眼太后的脸色。 太后瞪了他一眼,甩袖离去。 木兮不愧是沈涅鸢的好侍女,她见沈涅鸢有心撮合秋家小姐和策护卫,便是在开门送秋念露的时候,说了一句,;夜黑风高,正是歹人下手的好机会,还请策护卫送一趟秋小姐。 策延霆面无表情地执剑转身,秋念露感激地朝着木兮点了下头,快步跟了上去。 木兮回到屋内,看着醉成一滩烂泥的自家主子,忍不住地又是叹气又是摇头。 劝导旁人时,这沈涅鸢倒是巧嘴簧舌,可轮到自己,却钻了牛角尖。 木兮看着趴在桌上的沈涅鸢,想了片刻,站在半掩着的窗前。 一簇不起眼的烟花在如墨般的黑夜上空炸开,火花迸溅,四散而去。 近日筹备之事诸多,时常有烟花被宫人失手放出的事情,故而这么一小簇烟花即便是被人看见了,也并未引起注意。 小石路径,树影浮动。 策延霆抬头望了一眼那簇烟花,他眉心略沉,这烟花发出的方向是&amp;hellip;&amp;hellip; 秋念露也看到了那烟花,甚是喜欢,;这烟花倒是不常见。 西蜀人喜欢大开大合,以大为美,就连制作烟花都是越大越灿烂,却从未有这般像是星惑般大小的烟花。 秋念露的厢房离沈涅鸢的厢房不是很远,策延霆一言不发地将她送了回去后,快步折返。 他才踏入院子,就见到了半开着的房门有衣角一晃而过。 玄色华服的布料,他倒是认得的,是那位千户侯的衣袍。 策延霆正了正脸色,执剑走到门前,一如往常般站着。 屋内传来木兮的声音。 ;公主喝醉了,属下实在是搬不动她,又生怕她趴在桌上睡一宿,第二日会浑身酸疼,无奈之下,才放出了信号。 果然! 适才那支烟花是从六公主的厢房内发出来的。 拓跋渊的嗓音低醇,听不太出他是什么情绪,他只是说了声,;知道了。 木兮便退了出来。 她见策延霆已经回来了,亦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了一旁。 第458章 白月光她有我漂亮么 策延霆侧目看了这位侍女一眼,压下心中的疑惑。 他听说过朝堂诸位大臣对拓跋渊的评价。 这位侯爷是个雷厉风行的狠角色,手段狠辣,更甚凛王。 像他这样的男子,绝没有得不到的。 木兮身为六公主的贴身侍女,不是不知道千户侯对六公主的心思,也不是不知道那六公主处处躲避这位侯爷。 可她竟是如此胆大,敢在公主醉酒时,特意让侯爷前来。 可若说忠心,木兮是能为六公主牺牲自己的。 一时间,策延霆有些看不透这木兮究竟是谁的人。 约莫是察觉到了他探索的目光,木兮冷冷淡淡地道,;策护卫对公主了解多少? ;不曾了解过。 策延霆难得开口说话。 这两个冷冰冰的人说起话来,空气里皆是凉意。 ;公主的心里藏着一个人,对他着意深沉,我只是不忍心见她庸人自扰。 沉默了片刻,策延霆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木兮又道,;即便你明日告诉了公主,她也不会怪罪我的。 策延霆又是一默。 西蜀皇室的人与他何干! 屋内,昏暗的烛光微微摇曳着,地上的人影被拉长。 拓跋渊把沈涅鸢打横抱起,直径走到床榻前,将她搁置在了上头,伸手扯过被褥,盖在了她的身上,就要起身。 少女的一双玉臂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脖颈,柔软的秀发在他的心口处蹭了蹭,;我醉得脑袋都疼了,你给我按按。 清贵的男子眸色微闪,还是抬手一把扯下缠绕在脖颈处的手臂。 ;不许走! 她一贯被这人养得娇横,若不事事顺着她,她不闹一闹定然不肯收场。 ;你是不是准备丢下我,去找白月光? 沈涅鸢一把抓住拓跋渊的衣领,只稍稍用力,就将他拽了过来,几乎是猝不及防地,两人双双倒在了床榻上。 少女眨了眨迷惑的双眸,惊喜不已。 她喝了酒,竟是力大无穷了,居然只用了半分力气,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在沙场上战无不胜的拓跋渊给拽到了! 殊不知拓跋渊对她毫无防备,更是没有料到她会有此胆大的举动。 往日见着他就躲的小丫头,这会儿却是胆大妄为得很! 拓跋渊瞥了眼从案桌上滚落在地的酒壶,眸底敛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酒这东西,倒也不是无用的。 少女拽着他衣襟的手又紧了几分,不依不饶地道,;不准去!白月光她有我漂亮么? 拓跋渊眉心跳了跳。 白月光? ;你在胡说什么? 他作势便要起身,沈涅鸢哪里会就此放过他,翻身就将他压在被褥上,大有他在疆场上横行霸道的风范。 ;你这个骗子! 他还不承认了! 沈涅鸢瞧着他眉头紧锁的模样,秀眉下沉了几分。 该生气的人应该是她吧! 这人明明答应了她娘,要照顾她一辈子的,最后却嫌弃她是个包袱,随便给她找了个夫君,就此好脱手。 她被当成物件,还没发飙呢,他倒是先不高兴上了! 第459章 就这么喜欢她 沈涅鸢气得不轻,俯身埋头就在他的脖颈处狠狠地咬了一口。 无端端被这白牙细口咬上,拓跋渊眸色被夜月染上暗色,他闭了闭眼,喉结上下滚了滚,有些发热。 他怎么也猜不到沈涅鸢这小脑袋瓜里此刻想的是什么。 咬便咬吧,可她却是咬着不肯放开。 沈涅鸢含糊不清地又问了一句,;你就这么喜欢她?连同我比较一下都舍不得? 这么深藏在心里,连在人前提起都不愿意&amp;hellip;&amp;hellip;是很喜欢吧,所以才会如此。 想及此处,沈涅鸢心头一酸,在他脖颈的另一侧,再次狠狠地咬下。 拓跋渊闷哼一声,抬起手臂,却是紧紧地箍在她的腰间。 腰上突然被禁锢着,沈涅鸢有些不舒服,她皱着眉头,恼怒地松开了口,伸手使劲地去掰开落在腰伤的手臂。 无论她是推开,还是捶打,这人的手臂纹丝不动,落在她腰间的力道反倒是比之前更紧了些。 推搡了一会,她不见有成效,自己反倒是更难受了。 便是在醉中,沈涅鸢也约莫明白了这人的意思。 同他反抗,难受的是人只会是她自己。 啪嗒&amp;mdash;&amp;mdash;一滴泪毫无征兆地落下,她的眼眶又红了几分。 可这回,她没有再闹,认命一般的倒头就睡。 嫉妒,恼怒,泄气&amp;hellip;&amp;hellip; 拓跋渊低头看着怀中的那张还挂着泪痕的睡脸,眸色说不出的深。 落在她腰间的手臂松开了力道,睡得迷迷糊糊的沈涅鸢随即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几缕青丝散落在他的心口,如猫爪一般,挠的他心口酥痒,却又拿这个始作俑者毫无办法。 少女的身上自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萦绕在他的鼻息间,挥之不去。 一开始,是她不肯放手,后来她想逃,最后不愿意割舍的人却是他,总是他。 长臂伸了过去,将娇小的身躯捞回怀中,拓跋渊将她抱了个满怀,却还是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好远。 他甚至有一瞬觉得,这个丫头是在故意折磨他,铁了心的不让他好过。 &amp;hellip;&amp;hellip; 翌日一早,沈涅鸢睁开双眸,顿觉头疼欲裂。 她从床上坐起,恼悔地起了一个不知起了多少回的念头:她再也不碰酒了。 当年她便是挂在城墙上,也没有这宿醉难受。 她皱着眉头,喉间干涩不已,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血腥味道。 沈涅鸢自兀地下床,拿起案桌上的那壶茶晃了晃,竟是空的。 ;木兮,拿水来。 她快要渴死了。 木兮很快就端着一碗水走了进来,沈涅鸢瞥了一眼那碗里头乌漆嘛黑的水,就明白这是一碗醒酒汤。 她捏着鼻子,一口将这醒酒汤喝下。 ;木兮,昨晚我喝醉断片了,我可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么? 她的酒品,自己是最清楚的,每次都要有人在后头收拾烂摊子。 木兮摇摇头,;昨夜你一醉,就睡着了。 ;是么?沈涅鸢咂了咂嘴巴,喉间还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她皱着眉头,又问,;我昨夜吃什么东西了? 第460章 两道牙印是她所为 难不成她醉得稀里糊涂,吃了西蜀半生不熟的东西? ;秋小姐带了不少的下酒菜。 果然如此! 沈涅鸢摸了摸肚子,顿觉有些不适,连忙命人去把宫尘召来。 可那宫人却说,;宫御医就在院中。 院子里的老树下摆着一个石桌,他正在和拓跋渊颇为惬意地下着棋。 见沈涅鸢出来了,宫尘当即起身,将石凳让了出来。 少女坐在石凳上,抬眼就见拓跋渊的脖颈处有一道牙印,在日光下明晃晃地刺激了她的双眸。 她心下一沉,沉着脸色转了过去,连同他打招呼的兴致都没了。 宫尘此时已经给她号了脉,;你是哪里不舒服? 这脉象看起来除了心气有些不顺之外,一切都很正常。 这心气浮躁也是能解释的,毕竟宿醉了。 ;肚子,我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宫尘又再次细细地给她号脉,坐在一侧的男子端起茶杯,眉心跳了跳,瞥了她一眼。 沈涅鸢察觉到了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却只当看不见,侧过脸,背对着他,心中的气蹿得更旺。 ;我看你是吃撑了难消化吧? 宫尘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玉瓶,给她时,忍不住又道,;你可少吃点吧。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抬眸正想警告给她些面子,却见他几步走到拓跋渊的身旁,俯身看了看这人的脖颈。 她眉心蹙起,呼吸有些不平。 ;得重新上药了。 宫尘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青花瓷的瓶子,扔给了沈涅鸢,;你来给他上。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睁大了双眸,她看着拓跋渊一脸坦荡地等着她。 她几乎是被气笑了,;冤有头债有主,谁咬的找谁负责去!赖在我身上,当心被人吃醋了解释不清! ;谁说不是呢!谁干的谁负责!宫尘朝着她努了努下颚,那暗示得再明显不过了。 沈涅鸢神情有片刻的恍惚。 难不成,这两道牙印还能是她所为不成? ;我可没有咬人的习惯!她撇撇嘴,将那药瓶子推到了拓跋渊的面前。 男子修长的手指轻敲着石桌,他懒懒散散地开口,低笑着,;你醉酒的时候,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沈涅鸢怔了怔,落在他脖颈处的视线怎么也移不开了。 这&amp;hellip;&amp;hellip;还真是她的杰作不成? 可她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在这人身上留下这两道印记的,况且还是在脖颈处,这么暧昧不清的位置。 ;你不会是不想承认吧?宫尘突然拉高了声音。 院中有不少的宫人正在埋头打扫,闻言皆是纷纷朝着沈涅鸢行了注目礼。 少女尴尬地干笑了几声,;承认什么?这怎么可能是我做的。 真要是她做的,她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拓跋渊脖颈处的这两道牙印还挺深,还有些许血印子。 莫不是她嘴巴里的血腥味道,就是这么来的? 沈涅鸢一时间有些不敢去细想,可又忍不住地努力回想着,怎么究竟是怎么在他脖颈处留下牙印的。 第461章 六公主是侯爷的例外 是直接将他扑倒了? 还是跳在他身上咬出来的杰作? 宫尘冷笑道,;你以为除了你,还有哪个女子能近侯爷的身? 都说这位从东隋来的侯爷不近女色,独唯六公主是他的例外。 沈涅鸢并不想承认,但放眼整个西蜀,的确没有人能近他的身。 她抿着唇,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她甚至不敢去看拓跋渊,垂头侧目,避开了他朝自己看过来的视线。 原来适才她是在生自己的闷气啊。 闭了闭眼,脑海里突然闪现一些模糊又算不得上是陌生的片段。 男子的闷哼声仿佛是贴着她的耳畔,呼吸缠绕交错着。 令人面红耳赤。 沈涅鸢觉得自己的脸蛋在烧。 宫尘狐疑地看着她,;你的脸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红?中毒了不成? 他伸手就要去重新给沈涅鸢把脉,被她挥手甩开。 沈涅鸢随即站了起来,;你们在女眷的院子里下棋像话么?还不快点走? 明明是她在赶人,可她话音方落,竟是自己转身走了。 没走两步,她的身后突然传来瓷器落地的清脆声音。 ;拓跋公子,你怎么了? 宫尘惊慌不已地蹲在地上,一手搭在了拓跋渊的脉搏上。 沈涅鸢顿住脚步,回头就看见清贵的男子倒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布满冷汗的额前青筋爆出。 她从来没有见过拓跋渊这么痛苦的样子。 少女怔怔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拓跋渊,你别玩了! 她希望这只是这人的苦肉计,可偏偏不是。 拓跋渊浑身抽搐着,脸色一下子变得毫无血色。 ;他究竟是怎么了? 沈涅鸢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抱住拓跋渊,一双红了的眼眶望着宫尘,就好似害怕无助的幼崽看着唯一能施救的人。 宫尘收起平日里的嬉笑,快速地拿出几根针,刺入拓跋渊的几个穴道中。 不消片刻,重新睁开眼眸的男子噙着淡淡的笑,蹙眉抬眸看着她,带着几分嫌弃的眸色中分明有星星点点的心疼一闪而过,;你哭什么?难看死了。 ;胡说!我才没有哭! 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其实在拓跋渊恢复意识前始终都没有掉下来。 这会儿他醒了,沈涅鸢却哭得愈发凶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 她哽咽了下,问的是拓跋渊,却是抬眸看向宫尘。 宫尘是最清楚拓跋渊情况的人。 她的眼泪还没有擦,视线被泪水模糊着,没有察觉到拓跋渊沉沉地目光看向宫尘,无声警告着他。 宫尘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口编了一句,;还不是为了你,刚从厮杀的战场上下来,就没日没夜地奔来西蜀,这身子落下了隐疾。 沈涅鸢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哭腔,;真的? 她看向拓跋渊双眸的睫毛被眼泪打湿,鼻子哭得红红的,叫人看了就心疼。 拓跋渊微微颔首,宽厚修长的手掌轻拍着她的脑袋,安抚道,;的确如他所言,在战场上受了点伤,没有好全就来找你。 第462章 不奉陪了 沈涅鸢一听这话,掉下来的眼泪愈发汹涌,一滴滴滚烫的热泪砸在他的手背上。 她止不住地道歉,;对不起&amp;hellip;&amp;hellip;对不起&amp;hellip;&amp;hellip; 若不是因为她,拓跋渊也不会受这样的苦。 这一世,她早就打定了主意,要与他各自安好,却没有想到,自己还是连累了他。 拓跋渊心口一震,握着沈涅鸢的手紧了紧。 在他的记忆里,沈涅鸢上一次哭得这么惨兮兮,还是年幼时她娘亲亡故的时候。 男子低哑的嗓音从喉间溢出,;适才同你说笑的,我这病自幼就有了,与你无关。 沈涅鸢怔怔地抬头,她看着拓跋渊那张苍白的俊脸,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为什么要说谎? 拓跋渊瞥了眼宫尘,眸中警告之意颇重。 宫尘慌不迭时,连忙对着沈涅鸢说道,;平日里看你对他没心没肺的,我实在看不过去,这才试了试你。 ;很好玩么?沈涅鸢站了起来,背过身去。 拓跋渊看着她背对着自己抬手,那动作明显是在擦眼泪,他幽深的眼眸重重一缩,半是心疼半是无奈,抬眸责怪地剐了一眼宫尘。 ;我不奉陪了! 沈涅鸢声音闷闷地,堵着气,丢下这话,便跑回了屋里。 院中绿柳成排,枝条婀娜,微风起时,飞絮漫天。 沈涅鸢站在半掩的窗户后面,看着宫尘将拓跋渊扶起。 她秀眉微拧,神色凝重。 自小起,她终日跟在拓跋渊的身边,日夜不分,形影不离,恨不得从沈家搬去阁老府。 拓跋渊若真自幼就患隐疾,不可能瞒她到今日。 依照宫尘那护主的脾性,若真是她害得拓跋渊这样,早就私下冲她发怒了,又怎么会忍到今日。 她眉心一沉,在西蜀对拓跋渊起杀心的人,就只有一个谢凛。 可谢凛喜欢一招毙命,这不像是他的手笔。 那会是谁呢? 太后的行宫内,她老人家屏退了众人,只留了一个江媗。 ;如何? 江媗看着杯中那根长发,眉目微沉。 太后命她算拓跋渊的命格,这人的确是皇胄,日后必会权倾天下,在将来,这人会是谢凛非常棘手的一个人物。 既然太后想除拓跋渊,她何不趁机帮谢凛铲除这个称王路上的障碍! ;回禀太后,命格所示,若六公主与千户侯两人联手,会是西蜀之祸。 昏暗的烛光下,太后目光沉沉。 她命人找来拓跋渊的一根头发,让江媗起卦,但并未告诉她,她昨夜在沈涅鸢那里听到了什么。 沈涅鸢昨夜醉酒,说西蜀京都的城墙是她最后的归宿,西蜀女子,只有母仪天下的那一位才可高登城墙! 看来,这个丫头昨夜并非说得是胡话,她也的确有着同江家人一样的本事。 如此祸害,无论是危及江家地位,还是勾结异族人士,都留不得了! 江媗打量着太后的神色,淡淡一笑,道,;太后请放心,适才我已经起了蛊术。 她扫了一眼茶杯中的那根头发,眸色微闪,又道,;只差一步,千户侯就成了听之任之的傀儡。 第463章 少君小心 江媗本就是要对拓跋渊下手的,她给了青梧一颗蛊药,但始终没有办法找到下引子的法子,今日倒好,太后主动将这引子送到了她的手里。 得来全不费功夫! ;如此,甚好! 窗外的残春光景,如同晚霞,稍纵即逝。 宫尘坐在窗边,断了那根插在拓跋渊经脉中的细针。 ;是巫术,看来是有人已经按捺不住,要对少君动手了。他顿了顿,又道,;我将半截针留在你体内,可防止那人对少君你再行巫蛊之术。 这背后之人根本就不用去查。 在西蜀,能有这本事的,只有江家人。 自古医巫乃一家,宫氏一族也会巫术,只是他们信奉叛道遭天谴,故而甚少会使用巫术。 宫尘虽然断了那以发作引,但并未让对方察觉到。 ;近日你不要再来我这里。拓跋渊漫不经心地卷起袖子,嗓音淡淡,;省得被那个丫头看出些什么来。 宫尘一愣,;不至于吧。 ;你以为她沈涅鸢是什么好糊弄的人么?拓跋渊眉眼一沉,显然是有些动怒了。 今日在院中,宫尘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太大意了! 宫尘低头,默不作声。 他一贯觉得,少君的那些秘密是个大患,还是尽早同沈涅鸢说清楚才是。 就如同少君自己说的那样,沈涅鸢并非是容易被糊弄的人。 宫尘深深地叹了口气,何为关心则乱,这不就是! 宫尘沉默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一桩事,神情有些激动地道,;少君,此番江媗对你下蛊,并非是什么坏事! 清贵的男子抬眸看了他一眼,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少君的命格已被谢凛所夺,但性命并未与属于你的命格断了牵连,你死则谢凛亡,你们两人是一体,少君行事,处处受他牵制,倒不如趁此机会,彻底断了牵连,日后也便少君行事,至于命格,还得等待时机夺回。 ;命格一事,倒是无妨。 拓跋渊一向不信命理。 只是一日不断了与谢凛的牵连,便是无法取这人首级。 沈涅鸢那个丫头虽是面上要强,但他看得清楚,她怕极了谢凛。 宫尘解释过,说这是孽力所至,全因前世沈涅鸢死于谢凛之手,就好比厉鬼最为惧怕的是杀它之物。 宫尘还说,以拓跋渊所言的那般,他前世一支穿云箭,刺死了谢凛,那他便是谢凛的宿敌。 这些乱力之说,拓跋渊亦是不信。 也许,这个丫头一不小心又有什么把柄落在了那谢凛的手上也不一定。 宫尘跟了拓跋渊数年,自是明白他话中何意。 命格一事,少君从未放在心上,他所信奉的,是人定胜天。 但断绝与谢凛性命的牵连,势在必行! ;想必很快就会有人把蛊毒送来,还请少君小心。 蛊毒这玩意,宫尘自是能解,况且他已经断了蛊毒的引子,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解蛊毒这事情,又麻烦又没有挑战性,他实在是不愿意浪费精力在这上头。 第464章 果然有事瞒她 暮春的黄昏,晚风微凉。 沈涅鸢沐浴后,披着素白的披风,站在石阶上,微风将她的长发吹拂到脸上,她抬手别到耳后,侧耳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公主殿下,请救奴婢一命。 跪在地上额前有伤疤的宫女甚是眼熟,但她一时间没有想起是哪位贵人的侍女。 ;本公主难道看起来是古道心肠的人么? 她坐在回廊的长栏上,单腿曲起,睨着那宫女的眼神淡到了极致。 ;奴婢是大公主身边的侍女。这宫女哭哭啼啼巅地朝着她磕了磕头,自报来历后,又道,;眼下,就只有六公主您能救奴婢了。 ;本公主为何要为了一个小小的宫女,再惹大皇姐的不快? 青梧身边的人,各个都是死忠,倒也不是真的忠心,只是太过畏惧国后只手遮天的势力,不敢背叛罢了。 她身为六公主,在宫中无权无势,找她同青梧对抗,这侍女不是有意为之,就是太过蠢钝了。 ;六公主可知,大公主要对千户侯动手? 事关拓跋渊,她无可避免地神经紧绷了起来,连反应都看得出很是过激。 ;你说什么? 她起身盯着那跪在地上的宫女,眸色阴暗不明。 那宫女不敢抬头看她,垂首小声道,;若是&amp;hellip;&amp;hellip;六公主愿意救奴婢一命,奴婢定会如实相告。 威胁她? 看来是备了十足把握,笃定了她定会出手,这才来的。 显然这是个坑。 沈涅鸢盯了她一会,脸上笑意泠泠,;大皇姐要对付侯爷么?那可太好了,本公主正嫌侯爷碍事,苦恼不已。 她甩袖,重新坐在了长栏上,低下眼眸,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裙摆,;若是大皇姐能解决了这个麻烦,本公主还要多谢她才是。 那宫女面上有过片刻地怔愣。 显然沈涅鸢的反应并不是她预期中的那样。 宫女咬咬牙,声音比适才还要低了几分,飘散在空中,却让沈涅鸢浑身发寒。 她说,;今日侯爷可有身体突然不适? 那条绣着杏花的腰带在少女纤细的手里绷直,她身体一僵,垂眸沉沉地看着那宫女,一言不发。 拓跋渊发病时,院中并无其他人在,知道这事情的人,只有她,拓跋渊,还有宫尘。 宫尘断然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大公主已经动手了,若六公主不及时阻止,那可就晚了! 白净的手上缠绕了几圈那细细的腰带,少女垂首,纤细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与本公主何干? 她的嗓音很是生硬,透着的冷漠里夹杂着不明的颤抖。 今日宫尘和拓跋渊的话,她压根就不信,如今这宫女的话,更是笃定了她的这个想法。 拓跋渊有事瞒着她! ;六公主不必再掩饰了,当日午宴,大公主和江小姐是有心试你,才故意刁难了侯爷,千户侯在您心中分量有多重,大家心里都清楚。 沈涅鸢怔了怔,她还以为她伪装得很不错,可没有想到竟是早就露出破绽了么? 第465章 要你有何用 ;你想本公主,如何帮你? 她微叹了一息,抬手扶额,有些头疼。 ;大公主先前心情不好,毁了奴婢的容貌,有觉得奴婢碍眼,将奴婢赐给了恒公公,奴婢&amp;hellip;&amp;hellip;宁愿死,也不愿意与一个老公公对食! 这宫女顶多只比沈涅鸢大了三岁,正是如花的年纪,嫁给一个老太监,实在是太糟践了! ;你是想让本公主帮你另寻姻缘? 宫女摇摇头,;奴婢想报毁容之仇。 沈涅鸢挑了一下眉,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宫女。 这倒是有意思了。 她本就有打算收买青梧宫中的人,以做自己的眼线,不成想这眼线竟是自己送上了门。 可是&amp;hellip;&amp;hellip;;本公主素来与宫御医关系不错,我还以为你想恢复容貌。 小宫女摸了摸自己额前的那道伤疤,咬咬牙道,;奴婢自是想,可宫御医的药都太贵了&amp;hellip;&amp;hellip; 倒是个滴水不漏的说法。 青梧身边的人不会有胆子背叛她,唯一的可能,是这个宫女背后有更比国后更厉害的势力。 是太后还是她那个便宜老爹国主? 小宫女见沈涅鸢面露沉思,生怕她不答应,急急地道,;公主殿下,侯爷危在旦夕,他事事护你周全,怎么说也对你有恩,你难道要看着他死在大公主的手里么? ;大皇姐没这本事。 想杀拓跋渊? 他是死人堆里活下来的,除了阎王,谁都取不了他的性命。 更何况只是区区的青梧。 少女弯弯的眉眼里带着鲜明的不屑,对大公主的轻视和鄙夷丝毫不加以掩饰。 小宫女愣了愣,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六公主竟是这样的反应。 这沈涅鸢究竟是对拓跋渊太过自信了,还是太看不起大公主了? 可若是任务完不成,她&amp;hellip;&amp;hellip; 小宫女跪在地上,爬到了沈涅鸢的脚前,死死地拉着她的裙摆,;六公主在宫中谁都可欺,想必您自己也清楚,这是国后的暗示,若公主还击了回去,国后多少也会忌惮你。 沈涅鸢垂眸,眉目淡淡。 若她今日不答应这小宫女,恐怕她背后之人也会为了让她答应下来,做出更出格疯狂的事情来。 更何况,这小宫女并不是全然没有用,拓跋渊的确如她所言的那般。 她可以拿自己冒险,但断然是不肯让拓跋渊有半点差池。 ;本公主可以答应你。 小宫女面上一喜,还未来记得说话,就听到她说,;你先说说,大皇姐预备如何对付拓跋渊? ;大公主一向与江小姐关系不错,江小姐今日神神秘秘地告诉她,太后密旨,要对千户侯下死手。 明亮的眼眸掠过一丝淡淡的意外,但沈涅鸢一向掩饰地极好,很快就消匿在了眼角。 她还以为是谢凛怂恿的青梧,没有想到竟是最厌恶青梧的太后用她做了棋子。 ;公主一定想不明白,为何太后会对千户侯起了杀心吧。 这小宫女的脸上流露出一股猎物已经上钩的得意神态。 沈涅鸢压下心中的厌恶,;你知道便说,事事都要本公主问了再说,要你有何用? 第466章 故意 小宫女看了眼候在一旁的策护卫和木兮,;公主何不问问你身边的人?想必那晚发生了什么,他们比奴婢更清楚。 小宫女的任务达到了,也不再多言,磕了头,起身便离开了。 复绿的柳树随风轻扬,日光透射下忽明忽暗的树影,照在了少女明媚的小脸上,一时间难以让人看清她此刻是什么神情。 沈涅鸢看向木兮,;那晚除了拓跋渊来过,还有谁来过? 那天晚上,木兮一直在屋内伺候着,直到拓跋渊过来。 她知道那晚屋外来人了,但怎么也没有料到竟会是太后。 木兮冷着一张脸,跪在地上,;是我办事不利,我自会请罚,请公主恕罪。 沈涅鸢看着跪在地上的木兮,叹了口气,抬手扶额。 ;罚什么罚?我不过是问一句,你不知道便不知道。 木兮是死忠的性子,她这次疏忽,定然是会去向拓跋渊请罚。 那人虽是疼惜下属,可罚人的手段可是不会半点手下留情的。 沈涅鸢抬眸定定地看着策延霆,木兮不知道,是因为她一直待在屋里,可策延霆就候在屋外,他为何不说? ;策护卫,你有话要说么? 策延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竟是说出了一句沈涅鸢怎么也想不到的话。 他道,;公主一向厌恶千户侯,属下还以为你那晚是想借刀杀人,故意说给太后听的。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直接就被他气笑了。 策延霆见她在冷笑,蹙眉沉声问了一句,;难道属下猜错了? 他并非是挑衅,故意惹怒沈涅鸢,那嗓音充满了疑惑不解,是他当真以为沈涅鸢想那么做。 ;所以,那晚本公主究竟是说了什么?她收起笑意,冷下来的声音透着几分紧绷。 ;公主你说千户侯不日会权倾天下。 少女纤细的手指落在长栏上,漫不经心地来回敲着。 太后对拓跋渊起杀心,竟是因她而起的! 沈涅鸢呼吸滞了滞,蹙眉起身,朝着南院的方向走了过去。 此时,恰巧有一排宫女端着精致的汤盅,正进了南院。 她快步走了几步,拉住了最后头的一个宫女,问道,;这是什么? ;回六公主的话,大公主犒赏群臣,特意让后厨备下了鹿茸汤。 ;每一个都有?沈涅鸢问着话,打开了面前的汤盅盖子,瞧了瞧。 那里头果真是价值不菲的鹿茸。 大公主青梧爱出风头,不惜花万两,在群臣那里留个好名声,倒也不是她做不出来的事情。 沈涅鸢将盖子重新盖上,又问了一句,;每位大人的都一样么? 宫女点头称是。 沈涅鸢垂下眼眸,看见那餐盘上头还放着一位大臣的名字。 ;既然都一样,为什么还要写名字? ;大胡嬷嬷吩咐了,这些名字都是大公主亲手写的,这样大人们在享用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名字牌子,会觉得大公主很是重用他们。 青梧处事一向周到,她能想到这地步,也实属自然。 沈涅鸢想起那宫女说的话。 第467章 错过的侯爷和公主 ;大公主已经动手了,若六公主不及时阻止,那可就晚了! 沈涅鸢的手搭在汤盅盖子上,慢慢收紧。 若青梧下毒在这鹿茸里,到时候只有拓跋渊出事,其他大臣都安然无恙,的确是能洗脱嫌疑的好法子。 可眼下她若是强行拦下一众宫人,恐怕会被青梧拿捏着把柄,告到国主跟前去。 慢慢地,她松开了手,侧了侧身,将路让开。 面前被她拦下的那位宫女明显地松了口气,她朝着沈涅鸢俯了俯身,;多谢六公主。 这多谢二字,颇有深意,好似沈涅鸢欲闹事作罢。 少女漫不经心地挑了一下眉,又说道,;你先去千户侯那走一趟。 ;公主要奴婢传什么话?宫女奇怪地问道。 沈涅鸢拿了个帕子给她,;你什么都不用说,将这帕子给他便是。 宫女接过帕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犹豫地看了眼盘子上的鹿茸汤。 吃鹿茸得趁热,更何况这南院里头的大人们,哪一个都得罪不得。 宫女心想着,便是先给大人送了鹿茸,再将帕子给千户侯,也没什么问题。 沈涅鸢一眼就看穿了她在想什么,故作轻叹地转身,似是喃喃自语着,;这一生,本公主和侯爷终究是错过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投进湖里的石子,激起千层浪。 宫女硬生生地顿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已经走远了的六公主。 这可是宫内秘闻,竟是被她给撞上了! 上一回大胡嬷嬷将国后的秘事卖个了万两黄金,她好生羡慕,没成想自己也能拿到第一手资料的时候。 这小宫女正了正脸色,快步走到另一个宫女身旁,道,;我要帮六公主办点事情,正巧要去千户侯那里,不如你我盘子上的名牌交换一下,如何? 沈涅鸢站在树后,看着那两位宫女交换了盘子上的名牌,温温凉凉地勾了勾红唇,;搞定。 适才,她也不是随便挑了个宫女的,被她拦下的那位宫女端着的牌子上所写的人名牌子,是国后一脉的人。 芳草如茵,柳条细长,轻烟虽风飘斜。 三皇子弘元坐在凉亭处,蹙眉看着宫女打开了面前的汤盅盖子。 鹿茸的确是个大补之品,但竟是出自青梧宫里的,他倒是有些不愿意吃了。 ;本皇子还是不吃了,谁知道大公主会不会在这里头下毒药。 拿着盖子的宫女手微微一抖,只装作听不见,低下了头,退到了后头。 坐在弘元身侧的男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心的那条帕子。 ;六公主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奴婢将这帕子给您。那宫女顿了顿,瞥了眼拓跋渊并不在意的神色,忍不住又道,;六公主很是伤心的样子,连哭,都是背对着人的。 ;哭?弘元嗤笑一声,;六皇妹这么狠的一个角色,竟是也会哭? 他探头过去,看了看拓跋渊手里的那条帕子,若说是定情信物吧,这未免也太普通寻常了,可若说着帕子没什么意思,拓跋渊为何要盯这么久? 第468章 侯爷吃了闭门羹 小宫女求八卦心切,见侯爷丝毫没有要去寻六公主的意思,便是急急地说道,;六公主还说什么此生怕是与侯爷无缘了,侯爷,依奴婢所见,六公主心里还是有您的。 ;侯爷,您快去看看六公主,奴婢瞧她的样子,怕是会做傻事。 ;傻事?男子低沉的语调里透着全然不信的自嘲,混着些许失望的笃定,;她不会的。 他用了一生教她不要为了他做蠢事,如今,沈涅鸢倒是如他所愿了,可他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不顺畅。 可他这么说着,却还是起身离开。 三皇子弘元纳闷地看着快步离去的身影,啧了一声,;既然明知道六皇妹不会做傻事,那他着什么急地去,是做什么? 说罢,他抬头看了眼宫女。 宫女摇了摇头,同他一样好奇地看向了千户侯。 碍于三皇子并未让她们退下,这宫女想跟上去也不敢,只得候在一旁。 好在三皇子并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摸了摸下颚,起身道,;侯爷此等痴心的人,千万别让我那六皇妹给欺负了去,本皇子得去看看才是。 那宫女连忙道,;奴婢陪皇子您一起去。 &amp;hellip;&amp;hellip; 当沈涅鸢正对着梳妆镜画眉时,半开着的窗户被遮住了大半的日光。 她蹙眉不悦地搁下眉笔,抬眸望去,瞧见来人,明显地一愣,;你怎么来了? 沈涅鸢看着拓跋渊,其实她想问的是,你怎么又来了! 这一日要来几趟? 男子站在窗前,朝她伸出的手心里握着一条帕子,不紧不慢地道,;你让宫女前来传话,说你为了本侯要死要活,不就是寻我来见你么?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滞了滞,这西蜀宫里的宫女想象力都这么丰富的么? 她不过假装难过了一下下,竟是被那个宫女描绘成了寻死上吊。 这都是什么事情? 她尴尬地干笑了几声,;我同那小宫女玩呢,没有想到她居然误会得这么深。 ;是么?拓跋渊的俊脸上全然是不信,;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闲得发慌的时候,还会做这种事情。 ;你以为你多了解我?沈涅鸢小声嘟囔了一句,随手拿起了梳子,随意地梳了梳发尾。 拓跋渊由始至终,那双湛湛黑眸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沈涅鸢不喜欢这种明明被他看穿了,但这人还等着她自己主动交代的感觉,她重重地放下梳子,站了起来。 ;日暮将近,还请侯爷为了本公主的名声着想,请回吧。 她笑盈盈地将话说罢,啪的一声,就将那半扇窗户关上。 三皇子刚到的时候,就瞧见了这一幕。 他啧了一声,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喊道,;侯爷你究竟是怎么惹怒了我这皇妹,竟是吃了闭门羹? 跟在他身后的那位宫女不住地在心头喊着,真是一出精彩的好戏! 拓跋渊看着紧闭的窗户,挑了下眉梢,低醇的嗓音透着几分低低浅浅的笑意,;你欲擒故纵的把戏玩得愈发高明了,我都险些上了当。 第469章 不是本公主做的 男子的话方说罢,就见窗户打开,一张娇艳羞红的脸蛋探了出来,;你胡说什么呢! 沈涅鸢眼角瞥见不远处站在石柱后的三皇子弘元和那个小宫女正往此处偷摸地张望着,她的眉心跳了跳。 她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薄唇画出地笑意收起了几分,他俯身靠近少女,敛着眸色,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拓跋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他的眼神过于犀利,好似轻而易举地就将她看透。 ;没什么事情啊。沈涅鸢垂下眼眸,躲避着他的视线。 她的那点心思,从来没有瞒过他,男子见她在自己面前故作镇定的模样,薄唇扬起的笑意更深,俯身的弧度也低了几分,压迫的气场逼得她身子往后仰。 ;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他徐徐地低笑,;说吧,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明明隔着窗户,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好似薄得几乎没有,他鼻息间的呼吸全数洒在她的脸上,烫得她脸颊比之前更红了。 沈涅鸢的呼吸有些急,她的心跳好似突然失去了控制。 她蹙眉抿唇,正想着如何将这人糊弄过去,却听他又道,;别企图在我面前说谎。 ;&amp;hellip;&amp;hellip; 她编造的本事,堪称是一流,上能糊弄君临一方的西蜀国主,下能哄骗深闺无知的千金,偏偏被这人一眼看穿。 沈涅鸢正要说话,眼角瞥见拓跋渊身后的那道回廊里有一个公公快步经过,嘴里还嚷嚷着,;出事了出事了!镇国公腹痛不止,七窍流血!宫御医究竟在何处? 三皇子顺手拦下那位公公,慢条斯理地问长问短。 拓跋渊盯着沈涅鸢,薄唇噙着一抹了然的笑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少女连连摆手,;不是我做的。 ;与你无关?拓跋渊挑眉问了一句。 沈涅鸢语噎,这事&amp;hellip;&amp;hellip;还真与她有点关系。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名牌上如此熟悉的名字,竟是镇国公。 国后的亲哥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是什么运气? 随便帮拓跋渊挑了个替死鬼,居然还是国后那一边的人。 ;去看看吧。拓跋渊朝她抬颚示意着,嗓音低醇温和,;我陪你去。 总要第一时间知道是什么情况,才好在旁人发难时,有理由为自己辩解。 沈涅鸢知道拓跋渊是这个意思,她硬着头皮,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年的第一场春雨在黄昏淅淅沥沥的落下,拍打着芭蕉叶,起风时,卷着萧瑟的冷意,袭得人心头发寒。 沈涅鸢走进南院的时候,宫女们在雨里跪了一地,国后站在石阶上,脸色阴晴不定,双目赤红,似是要杀人。 太后坐在屋里,手里盘着一串佛珠,青灯下,颇有冷眼旁观的意思。 国主在屋里踱步,神色倒是有几分紧张,可细细地去看他的眼睛,其实倒也没有多担心。 一个镇国公没了,还能有另一个镇国公。 在朝堂中,最不缺的,就是这些皇亲国戚。 第470章 心安 沈涅鸢在石阶上,向国后行了礼,这才走进了屋内。 她一进去,就瞧见青梧站在床前,神色不安地盯着正在把脉的宫尘。 有人比她更害怕。 不过沈涅鸢明白,这青梧害怕的不是亲舅舅被自己害死了,而是怕被这宫尘瞧出什么来,东窗事发。 国主一见到沈涅鸢,便道,;你不是能预知么?快帮你大皇姐算算,镇国公能不能活! 闻言,太后终于抬眼,她瞥了眼沈涅鸢,又看向候在她身侧的江媗,;你也算一卦,让国后放心,也让哀家瞧瞧,咱们这位六公主究竟有没有这本事。 沈涅鸢眉心一沉,藏在衣袖中的手指捏成了拳。 前世她对这个镇国公知之甚少,她连名字都不太记得,更别说是这人能活多久了。 更何况&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看着俯身领命的江媗,眯了眯眼眸。 宫里的人哪会有毒物傍身,这毒定是江媗给青梧的。 既然是毒出自江媗之手,那么镇国公是死是活,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六儿,你倒是说说,镇国公此番能不能熬下来! 国主逼视着沈涅鸢。 他哪里是担心镇国公,只不过是想借此瞧瞧沈涅鸢究竟有没有预知的本事罢了。 太后也知道他有此意,故而让江媗也算上一卦,好分出个优劣来。 想及此处,沈涅鸢眸色沉了半分。 太后会让江媗出手,定然是不会让江媗输的。 那么&amp;hellip;&amp;hellip;她如此信任地让江媗起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对拓跋渊下手,是太后的意思,所以她很清楚,镇国公能不能活下来,不是看宫尘的本事,而是看江媗愿不愿意给解药。 烛光下,沈涅鸢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国主见她神色不妥,连忙问道,;可是镇国公他不行了&amp;hellip;&amp;hellip; 闻言,大公主青梧倒吸了一口气,只是在场的人各所所思,故而都没有注意到她此刻紧张害怕的神情。 宫尘轻咳了一声,拉回了沈涅鸢的思绪。 她转头看了眼宫尘,他老神在在地拿着针灸,正插入镇国公的命脉中。 少女下意识地抬眸,看向了拓跋渊。 没有人注意到,她身旁高大俊朗的这个男子,正拉过她的手,握在宽厚温暖的掌心中,烛光中,拓跋渊的视线一瞬不瞬地同她对视着,眸光认真又坚定。 她一颗紧绷着的心有了安放的地方。 ;回禀父王,也请国后放心,镇国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闻言,国主摸了摸胡须,转头看向江媗。 江媗刚好收了起卦的三个铜板,面露难色地看向国主,神色甚是犹豫。 太后轻拍着她的手,道,;无妨,不管结果是什么,你都说出来,天定的事情,没人会怪你。 ;我适才起了三次卦象,每一个卦象都说镇国公命不久矣。 沈涅鸢倒并不意外这江媗说的会与自己不同。 江媗的目的,本就是让国主对她会预知这事失望透顶。 如此,六公主的存在也不会危及江家。 原本,沈涅鸢并不在乎这些,她本就是一时兴起,想搓一搓江媗的风头罢了。 第471章 还没记住教训么 可偏偏,太后和江媗竟是要对拓跋渊下手。 那可就怪不得她不给江家人留后路了。 江媗的话,让国主眸色凝重地盯着沈涅鸢。 若是两人预知的都一样,那他西蜀皇室往后都不用在受江家人的管治。 可偏偏&amp;hellip;&amp;hellip; 国主身边的公公上前,贴心地提醒道,;六公主要不要再试一次,也许适才错了呢? 沈涅鸢却是摇了摇头。 ;我预知的事情,从来不会出错。她淡淡笑着,又道,;也许是江小姐的卦出错了呢? 四公主一步跨入屋内,就听见了这话,掩嘴笑道,;六皇妹在开什么玩笑?江家人算卦,何时出错过? 闻言,沈涅鸢也不恼,她侧了侧脑袋,看向四公主,笑着道,;四皇姐难道还没有记住教训么? ;什么教训?你究竟还有没有规矩?竟是敢这样对我说话? 四公主面上抹不开,一听到她的话,就急了。 沈涅鸢竟是毫不避讳国主和太后,就当面嘲讽她被大皇姐坑害了之后,依旧做条摇尾乞怜的狗。 ;混账!国主怒视着四公主,;你六皇妹自归国后,一直是太后亲自带在身边的,你想说谁教导不严? 四公主瑟瑟发抖着后退一步,;是我口不择言,请父王不要责罚。 国主并不是真心偏帮沈涅鸢,只是眼下他愿意选择帮这位六公主争个面子,万一她真有预知的本事呢。 往后用得着沈涅鸢的地方,还有很多。 至于这四公主,是宫中最不起眼,也最无用的一个。 连祈天此等大事,她都能被人坑害,出了岔子。 这样的公主简直是个废物! 突然,躺在床上的镇国公从床上坐起,吐了一口黑血出来。 青梧站得最近,她看得很清楚,那黑血之中还有虫子在蠕动。 宫内最忌巫蛊之术,她快步上前,一把推开了宫尘,亲自将被子卷起抱走,;被褥脏了,还不快些帮镇国公换上新的! 说罢,她又将这被褥递给了自己随身的宫女,道,;这被褥拿去烧了吧。 青梧这销毁证据的用意太过明显了。 沈涅鸢站在一旁,微微笑着,了然地看着她。 ;且慢。 拓跋渊上前,拦住了那位宫女。 ;镇国公吐出的是黑血,显然是中毒之象,势必要好好查一查。 那宫女正是今日来向沈涅鸢告密之人。 此刻她为表心意,竟是就当着青梧的面,将被褥给了千户侯。 大胡嬷嬷见状,连忙上前道,;千户侯说的没错,适才娘娘已经盘查过宫女们了。 她顿了顿,看向沈涅鸢,抬步逼近她,清贵的男子侧了侧身,不动声色地将这老嬷拦住。 大胡嬷嬷讪笑了一下,道,;今日镇国公一直都好好的,是在吃了大公主送来的鹿茸之后,才口吐白沫的。 ;嬷嬷,你在说什么?青梧神色紧绷地瞪着她。 大胡嬷嬷顿了一下,道,;可怪就怪在,大公主赏了所有大臣,独独这镇国公的鹿茸出了问题。 第472章 果然是你 ;适才有宫女说,六公主碰过送给镇国公的鹿茸。 大胡嬷嬷说到此处,目光狠辣如毒蛇一般,紧紧锁在沈涅鸢身上。 身形高大的男子上前一步,将她的视线挡住,沉声道,;既是如此,那便召嬷嬷口中的宫女上前细细问问,本侯也想知道,六公主手里头怎么会有毒药。 大胡嬷嬷俯了俯身,;那宫女杖毙了。 事关镇国公的性命,国后身为他的亲妹妹,不好好彻查一番,却是将人活活打死,此等行径不就是灭人口舌么! 国主又不是没有见过这等把戏,他心中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却还是忍不住地倒吸了一口气。 最毒妇人心,国后今日为了扳倒六公主,就能对自己的亲哥哥下毒手,那他日她保不齐会对他下手。 大胡嬷嬷的话在拓跋渊的意料之中。 闻言,清贵的男子只是转头看了眼身侧的沈涅鸢,干净英挺的眉宇间覆上一层薄薄的无奈。 这个丫头做事总是只顾头不顾尾,为了他,最后引火上身。 沈涅鸢不知此刻他心中所想,只觉他那盯着自己的眼神在无声地说着一句:你看你,尽是添麻烦! 这麻烦还不是为了救他才惹上身的! 是她的麻烦,她自是会解决。 心里头约莫是堵着一个口,她回瞪了一眼拓跋渊,轻轻哼了一声。 青梧见她满脸皆是不屑,心中一慌,大声质问道,;六皇妹,你究竟对镇国公做了什么?你对我不满,那便冲着我来,为什么要牵扯上旁人! ;是啊,冤有头债有主,你我之间的恩怨,何必迁怒于他人呢。沈涅鸢上前,同她对视着。 她虽然没有将话将明,但青梧听得出来,这个丫头是在为拓跋渊抱不平。 她突然就明白了过来,为什么给拓跋渊的那碗鹿茸,竟是被镇国公给吃了。 ;果然是你!她恼羞成怒,连嗓子都变得尖锐了,瞪大了双眸,面露凶狠。 沈涅鸢微微一笑,;大皇姐在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你的话有道理,附和几句罢了。 国主若有所思地来回打量着这两位公主。 青梧已经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了,不成想这六公主更不是个省油的灯。 大公主抬眸看了眼千户侯,心思一转,冷笑着问道,;侯爷适才不是想知道六皇妹如何来的毒药么?不如由你来严审她。 说罢,她上前一步,拉过沈涅鸢,附耳咬牙切齿地轻声道,;你不是拼死护着他么?我倒要看看,你舍命护着的人会如何对付你。 青梧甩袖,放开了沈涅鸢的手腕。 沈涅鸢眸光一闪,眼角看向拓跋渊。 这人并不知道其中缘由。 在她的记忆里,前世她被拓跋渊送入西蜀宫中后,她也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每每遇上旁人找麻烦,这人总是不帮她。 沈涅鸢眉心一沉,还是得靠自己才是。 ;简直是笑话,就凭一个被杖毙了的宫女的话,就说本公主与谋害镇国公一事脱不开嫌疑,死人是不能说话了,你们想怎么诬陷我都可以。 第473章 侯爷护短 少女温温婉婉地笑着,她好看的眼眸纳闷地从青梧的身上转向了躺在床上的镇国公,;大皇姐一向看我不顺眼,指不定这次也是同镇国公做了一场戏,故意算计我的。 这事的确是从青梧算计沈涅鸢而起,只是走向全然没有朝着她想的方向去发展。 心思被沈涅鸢当众说破,她甚是恼怒,愤然地瞪着沈涅鸢。 国主指着她,大声呵斥道,;你还不快点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父王&amp;hellip;&amp;hellip;青梧怔了怔,她没有想到仅凭沈涅鸢的三言两句,竟是让父王信了! 太后始终坐在那里,半垂着眼眸,转动着手心里的珠子,似乎对她们说的半点兴趣都没有。 沈涅鸢偷偷地看了她一眼,收回了目光。 按照以往,但凡她同青梧起了争执,太后都会站在她这一边,如今她却是一言不发,全然没有要借她去对付青梧。 事有蹊跷,必有妖。 看来,太后在江媗和她之间,已经做了选择。 一直在屋外盘查宫人的国后终于走了进来。 她抬眸扫了众人一眼,最后走到国主的身旁,道,;青梧今日被吓坏了,你身为父王,不哄也就罢了,怎么还凶上她了? 国后轻拍了拍国主的心口,安抚着他,又看向青梧,;你也是的,镇国公出事,你心急归心急,怎么能怪到你六皇妹的身上?她多无辜啊。 最后那三个字,被她拉长了尾音,颇有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 ;我不无辜啊。沈涅鸢故作听不懂她的阴阳怪气,淡笑着道,;我的确是打开盖子看了看鹿茸,不过没有想到是镇国公的。 ;我们大公主遍赏群臣,六公主你竟是眼红下毒,只是没有料到被你随手选中的人,竟是镇国公!大胡嬷嬷上前,一张老脸覆着凶狠之色,;请国后下令,彻查六公主的住处。 ;你要查什么?毒药么?沈涅鸢从袖中拿出了一瓶,;我身上就有。 她一言不合朝着大胡嬷嬷洒了过去,;本公主用来防身的,正巧让大胡嬷嬷试试。 ;大胆! 国后心猛地一紧,上前就要对沈涅鸢打巴掌。 ;国后且慢。 一只宽厚修长的手掌轻而易举地将国后抬起在半空中的手臂截住。 ;此药,是本侯让宫尘特制给六公主的。 男子的眉宇一贯温淡,此刻是他幽深的黑眸里沉浮着几分的笑意,却莫名地让国后毛骨悚然。 他瞥了被他拉到身后的沈涅鸢,薄唇勾勒出浅浅的笑意。 拓跋渊继而又道,;想必你们也见识到了,这丫头惹祸的本事堪称一绝,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人,世人多狡诈阴暗,她的心思又单纯直白,我又不能时时护着她,只好让她随身备些不伤人的毒药。 他说的没有错,这大胡嬷嬷被沈涅鸢洒了毒药,只是浑身奇痒无比,的确不伤人,只是折磨人生不如死罢了。 ;千户侯说这话,合适么? 国后压着怒意,咬牙切齿地问道。 第474章 露馅 什么叫他不能处处护着? 这话里话外,全然是他同六公主是一条线上的,而他们却成了要害这个臭丫头的恶毒皇亲。 沈涅鸢掂了掂脚尖,想越过拓跋渊的肩头,看一看国后的脸色,却只瞧见了这人英俊的侧脸。 他这护短地未免也太嚣张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拓跋渊会为了她,当面冲撞了国后。 沈涅鸢看着他的背影,很是意外,她抿唇蹙眉,这人怎么变了? 遥想前世,这人总是要她处处忍让,尤其是国后,更是不要得罪。 这会儿站出来挑衅国后的的人,却是他自己。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困惑探究的目光,拓跋渊侧目垂首看向她,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沈涅鸢愣了愣,随即淡笑着摇了摇头,但她在低下头的那一瞬,眸色有些黯淡。 国后被完完全全地忽视了,在西蜀还从未有人这么不给她面子,她气急败坏,神色肃然,嗓音也变得愈发尖锐了起来。 ;既然千户侯自己承认是你给了六公主毒药,毒害了镇国公,那也就没有什么可深究的了。她大手一挥,;来人,将千户侯和六公主押走! 国后有自己的亲卫队,她的号令一下,屋内涌入不少持刀的将士。 为首的将士二话不说,朝着沈涅鸢走了过去,嘴里冷漠地说着,;得罪了,六公主。 有森然的亮光闪了沈涅鸢的双眸,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下意识地往拓跋渊身上靠去。 一只宽厚修长的手掌从天而降,横在了她的眼前,轻而易举地擒住那将士的手。 烛火噼啪作响,银针落地的声音极其的轻,却那么刚好地,落在每个人的耳里。 ;这是什么东西! 国主震怒地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那根银针。 国后的人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对他的女儿动手! 宫尘快步走了过去,拿着白帕子捡起了那根银针,只看了一眼,便道,;这银针淬了毒,看样子是想对六公主动手。 这本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只是这将士怎么也没有料到沈涅鸢会如此警惕,他更是没有想到,自己在出手之时,就被拓跋渊当场擒获。 这会儿人赃并获,他跪在地上,看了眼国后,咬咬牙,这才道,;属下深受镇国公的提携,六公主心狠手辣,我只是为镇国公报仇而已。 ;谁说镇国公的毒,与六公主有关?宫尘把玩着那根银针,瞥了眼此刻正浑身痒得倒在地上层蹭来蹭去的大胡嬷嬷,又道,;大胡嬷嬷的症状可与镇国公不同。 在场人的都亲眼看着沈涅鸢对大胡嬷嬷下毒了。 大胡嬷嬷只是浑身奇痒难忍,而镇国公却是丢了半条命,这显然不是出自六公主之手。 宫尘随手将那银针刺入大胡嬷嬷的手臂。 只见大胡嬷嬷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不止。 这症状,倒是与镇国公中毒的模样极其相似。 ;看来,这下毒之人已经有了眉目。拓跋渊温温淡淡地说着。 第475章 渣女形象崩塌 若他不想深究下去,显然可以说是这将士有嫌疑,可偏偏他只是说有了眉目,这话里话外分明就是在暗示这将士是受人指使。 国后的脸色一下自己变得更加难看了,她瞪着拓跋渊,气得红唇细微地在颤抖着。 谁能使唤得了国后的亲卫队首领? 国主抬眼,眸色肃然地看向国后。 国后不得不收回目光,笑里藏刀地开口,;既然如此,那千户侯倒是说说,本宫也很想知道你为了维护六公主,究竟想拉谁下水! 她说着话,低眸阴冷地扫了眼那亲卫首领,首级随即低下头,面色如灰,不敢说话。 ;母后说得极是!六皇妹既然能拿到毒药,手里头怎么会只有区区一种? 大公主青梧随即上前,她站在沈涅鸢的身旁,瞥了她一眼,又道,;听千户侯的意思,你想暗示什么?这人是母后的亲卫没错,可难保他不会起异心。 说罢,青梧冷笑一声,轻蔑地再次看向沈涅鸢,;毕竟六皇妹这收买人心的本事,可是让人望尘莫及啊。 闻言,沈涅鸢眨了眨眼睛,这青梧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若她再不做点什么,倒真是辜负了青梧和国后这对母女如此处心积虑的陷害。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我那点小心思既然被大皇姐看出来了,那我也不瞒着了。 那小宫女一收到六公主的眼神,心知时机到了,即刻跪在了国主的面前。 ;国主,奴婢可以作证,下毒一事,与六公主并无关系。 青梧见自己贴身宫女竟是站出来为沈涅鸢说话,脸色大变,;混账东西,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 她说着就要上前打骂那宫女,一抬手就被沈涅鸢拦下,;大皇姐何必如此动气,你不是心知肚明,这小宫女已经被我收买了么? ;什么?青梧明显地一震,意外地说不出话来。 沈涅鸢微微一笑,指着那宫女头上的那道疤,;那不是你惩罚叛徒留下的痕迹么? 这当然不是! 青梧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见沈涅鸢倒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原来不是啊?大皇姐不知道这小宫女已经投靠我了么? ;以大公主眼里揉不进沙的本性,既然是叛徒,又怎么会留她到现在。拓跋渊不紧不慢地说着,抬手轻敲了下沈涅鸢的脑袋,低笑着道,;六公主这点都看不明白么? 沈涅鸢摸着额头,垂首没有搭理他。 这两人的关系着实亲密不已。 国主有些纳闷地在这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着。 他一直以为是千户侯为六公主所用,这会儿这么一看,显然不是,这分明就是六公主被拓跋渊倒压一头管教着。 沈涅鸢并不知道国主是如何想的,她撇撇嘴,不太愿意搭理拓跋渊,心中有些恼怒他这突然亲密的举动。 她那心狠手辣的渣女形象经他这么一敲打,已经塌陷了大半。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沈涅鸢抬眸扫了众人一眼,不止是国主,就连一直没有出声的太后,也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和拓跋渊。 第476章 轮到千户侯 她甚至能听见太后纳闷地问着江媗,;这两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江媗蹙眉看了她一眼,漠然地摇了摇头。 沈涅鸢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脚步,站得离拓跋渊远了些,她又故意站在了青梧的面前,挡住了她。 拓跋渊瞧见了她这个小动作,薄唇微扬,只当不知道。 ;你将话说明白了,本公主才能保你。沈涅鸢低声道了一句。 国主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宫女,适才拓跋渊说的没错。 依青梧的性子,宫里出了叛徒,定然是不会留活口,这小宫女额前的这道疤必定是另有隐情。 他沉沉地开口,;你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寡人保你。 六公主在宫里无权无势,她自身都难保,更何况是旁人,但国主就不一样了。 这也是小宫女和沈涅鸢合计的目的。 是以如此,小宫女一听国主开了口,便道,;今日大公主遍赏群臣鹿茸,只是为了给千户侯下毒,只是不巧,送鹿茸的宫女出了出错,将送给千户侯的鹿茸和给镇国公的鹿茸调换了。 ;你胡说八道!青梧怒不可遏,她愤然地指着这小宫女,极其败坏地道,;是不是因为你先前办事不利,本公主重罚了你,不慎将你毁了容,你心存恨意,这才如此污蔑本公主? 不过是没有将事情办好,就毁了如花似玉的姑娘的一张脸。 国主眉头皱得很紧,皇室中人尔虞我诈,想要生存下去,心狠手辣实属自保行径,并没有什么不妥,可一点不如意,就要毁人一生,这实在是阴毒! 国后轻咳一声,青梧这才反应了过来,她连忙跪在了地上,拉着国主的衣摆,;父王,不是这样的,我给她安排了御医诊断,不惜千金来治她的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国主冷眸扫了她一眼,看向小宫女,;大公主为何要加害千户侯? ;因为千户侯事事帮着六公主。小宫女顿了顿,又道,;近日六公主风头正旺,大公主心中不快,所以想毁了六公主的爪牙,小胡嬷嬷是第一个,今日便轮到千户侯了。 言则,小胡嬷嬷是被栽赃陷害的。 ;可怜了小胡嬷嬷这会儿还被太后关押着,六公主不知该如何救她,急得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夜夜以泪洗面,国主您看呀,六公主都憔悴了! 沈涅鸢适时地低下头,撇着的红唇在微微颤抖着,一副隐忍着委屈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这小宫女倒实属是个人才,竟是连救小胡嬷嬷都想到了。 沈涅鸢知道太后只是关押小胡嬷嬷,并没有折磨她,故而没有着急救她出来。 国后和青梧想对付她,第一个便是先对她身边的人动手。 小胡嬷嬷被关押在太后那里,倒是更为安全一些。 国主皱着眉头看了眼沈涅鸢,又看向了太后,;母后&amp;hellip;&amp;hellip; 其实他根本就不担心一个老嬷嬷的清白与死活,只不过事情摆在了他的面前,他若不处理,恐怕会被人说是昏君。 第477章 本公主部署了很久呢 太后微微颔首,;小胡嬷嬷一事,哀家已经查明了,本就有意要放了她。 ;多谢皇祖母。沈涅鸢朝着国主和太后甚是乖巧地俯了俯身。 得了便宜,就要卖乖才是,往后才能占更大的便宜。 太后愿意在这个档口出声,不是愿意帮沈涅鸢,只是因为她不想错过重创国后势力的机会。 ;国后,哀家不管你平日里怎么只手遮天,但你不该在祈天当日做手脚,更不该对同为皇宗的四公主和六公主下黑手! 国后身子一僵,明明灭灭的烛光下,眼眸闪烁躲避着,大公主青梧亦是不敢说话,双手紧紧拉扯着帕子,初春的夜晚,她竟是额前不住地冒着汗水。 ;太后开恩。 大胡嬷嬷颤颤巍巍地跪在那里,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她仗着国后的势力,在宫里横行霸道惯了,还从未见过她如此害怕的神情,一时间,几个候在屋内的宫人们很是得意地看着她,仿佛出了一口憋在心里很久的恶气。 ;太后明鉴,国主明察,这一切都是老奴的主意,与国后和大公主无关。 大胡嬷嬷抬头觑了眼沈涅鸢,又道,;自从六公主归来,深得国主恩宠,又有太后为她撑腰,都说这六公主在宫里头无权无势,任人欺辱,可谁能欺负到她的头上? 她越说越气愤,情绪愈发地激动,双目通红,为她家主子打抱不平,深感委屈。 ;倒是大公主,总是被六公主使绊子,有苦难言,大公主性子直,不似六公主心思深沉,谁都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做什么!老奴实在是看不下去,这才使计陷害了小胡嬷嬷,今日下毒,也是我做的! 她冷笑几声,明明很是猖狂,可她双眸却是含着热泪,;可惜了,没能杀了千户侯,折了六公主的羽翼! 国主见这刁奴竟是如此嚣张,震怒不已,甩袖命人将她拉下,当场砍了。 在青梧响彻云霄的哀求中,大胡嬷嬷的尸首倒在了屋外的那棵老树下。 国主和太后早已离去。 莹莹灯火下,侍卫将大胡嬷嬷的尸首拉走,不知要丢到哪里去。 夜风复起,宫人们埋头打扫着院子,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提醒着众人,那个在宫里横行霸道的老刁奴,死在了无权无势的六公主手里。 国后亲自扶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公主青梧,经过沈涅鸢的身旁。 她高傲地抬起下颚,咬牙低声道,;一切才刚刚开始,你别太得意了。 ;国后觉得才刚开始?沈涅鸢轻轻一笑,;我倒是部署了很久了呢,国后警惕性这么低,本公主觉得好像高估了您。 ;本公主要杀了你!青梧突然对着她伸出手,;你竟敢杀我的奶娘! 那修长的指甲眼看着就要抓伤沈涅鸢白净倾城的脸蛋,一只宽厚的手从天而降,擒住她的手腕,;大公主,请自重。 第478章 侯爷误会了 明月清风下,拓跋渊的身影被拉长。 他低醇的嗓音染着屡屡的笑,漆黑幽深的眼眸眯了一度,眉眼间掠过入骨温凉的嘲弄。 ;大胡嬷嬷险些让大公主你背上一个残害手足的罪名,实在是罪不可恕,今日清了这刁奴,大公主难道不向六公主道一句谢谢么? 拓跋渊懒懒地拉长了尾音,丝毫没有把国后和大公主青梧放在眼里, 沈涅鸢有几分讶异地看着他,红唇微张,似乎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别人的感谢。 青梧见她这模样,脸色变了变,然后愈发地难看。 这两个人,是存心给她难堪的! 她几乎气得蜷曲起的手指都在颤抖着。 国后拉住青梧,眯眸浅笑着,;来日方长,往后本宫多得是让六公主吃甜头的时候! 闻言,沈涅鸢只是微微一笑,她听出了这话中威胁之意,却半点都没有露怯。 要是怕,她就不是沈涅鸢了。 眼看着国后将青梧带走,沈涅鸢站在石阶上,高举着手晃了晃,喊道,;大皇姐,你还没说谢谢呢!国后的家教就是这样的么? 青梧身形硬生生地一顿,而后快步往前走着。 国后跟在她的身后,脚下一个踉跄,追不上不说,还险些跌了个跟头。 沈涅鸢一下子就笑出了声,;国后可要保重凤体,不然谁给我甜头尝尝啊? 拓跋渊负手站在她的身旁,睨着身旁这个笑得弯了腰的少女,手指捋了捋她有些乱了的长发,;解气了? 她点了点头,抬起的眼眸深处有光,星辰也不及她的那双眼。 不过是为他出了气,有这么开心么? 往日她给自己报仇,也没见她这么开心过。 拓跋渊看着这样满心都是他的沈涅鸢,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俯身凑近她,徐徐的低笑着,;三番五次因为我惹是生非,你说是该罚你,还是罚我? 少女微微一愣,收起笑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侯爷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是你让宫女掉包了鹿茸汤吧。拓跋渊直起身子,黑眸锁着她,;你知道她会下毒。 ;侯爷误会了。沈涅鸢淡淡一笑,;我只是为了救小胡嬷嬷罢了。 ;是这样么? 他漆黑的眼眸掠过薄薄的笑意,半眯了一度,视线落在她紧抓着衣袖的手。 沈涅鸢大概不知道,她说谎紧张时,会有这样的小动作。 她点了点头,;就是这样,侯爷千万别误会了。 在对上这人视线的刹那,她有一种被看穿了的错觉,有那么一瞬,她莫名地想逃跑。 她这么想,便这么做了,打着哈欠,直说困了,就这么在拓跋渊的眼皮子底下溜了。 沈涅鸢快步跑下石阶,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见这人只是站在石阶上看着远处,并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她松了口气,快加了脚步,可心里却是空落落的,不知是何滋味。 以至于她半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拉着胡嬷嬷问个不停。 第479章 侯爷为人狡诈 ;你说,他怎么这么狼心狗肺,居然也不追上来? 沈涅鸢气得锤床。 ;本公主可是救了他一命的!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还颇有几分的骄傲口吻。 毕竟,总是这人救她于水火之中,难得她能救这人几回。 小胡嬷嬷在旁听了大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出一句甚是纳闷的话,;公主你不是说是为了救老奴么? ;&amp;hellip;&amp;hellip; 月色已如玉,清光笼罩着偌大的行宫。 男子颀长玉立的身影被身后的灯笼拉长。 ;侯爷交代的事情,奴婢已经办妥了,那我额头的疤&amp;hellip;&amp;hellip; 一个小宫女走到拓跋渊的身旁,她唯唯诺诺地抬起头,那道可怖的疤痕在黑夜中着实吓人。 ;你明日去找宫尘。他俊朗的眉眼很是淡漠。 宫女欢喜地俯了俯身,悄然离去。 夜风吹动树梢,哗哗作响,他的衣袍随风而飘起,矜贵的深处透着不近人情的清疏。 宫尘无奈的声音响起,;少君不过是想佐证沈家丫头的心里将你看得有多重,方法千千万,何必非要搞这一出?万一她真的引火上身,到时候头疼费心的还不是你自己? 那丫头年纪尚小时,倒是重情重义,如今愈发大了,反倒有些往白眼狼的趋势去。 万一她听了那小宫女的告密,并不把拓跋渊的性命放在心上,那少君该如何? 如此冒险的行径,他委实不赞同,也看不懂。 宫尘也想过沈涅鸢当真不在乎大公主青梧要毒害少君这事,会是什么结果。 依照少君腹黑狡诈又爱记仇且绝不手软的的性子,恐怕&amp;hellip;&amp;hellip; 他后怕地抖了抖,还好沈涅鸢还不至于没心没肺到这地步,不然少君定是会将她直接掳走,囚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 拓跋渊眯着狭长的眼眸扫了他一眼,宫尘紧张地开口,;属下什么都没有想! 林间的小石子路上,有一个衣着端庄的女子正端着东西,往前方走去。 约莫是树木长得大都参天繁盛,故而这女子并未担心自己的行踪会被人发现。 宫尘啧了一声,道,;这江家小姐大半夜的不睡觉,还来南院做什么?她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既然你这么好奇,那就跟去看看。拓跋渊懒懒散散地开口,眉眼蓄着似笑非笑,;我等你回禀。 ;&amp;hellip;&amp;hellip; 宫尘一愣,皱着眉头,用力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没事说什么话!毒哑算了。 他唉声叹气地走下石阶,悄然地跟上了江媗。 江媗是个很警惕的人,不是个会做出被人抓住把柄的人,她虽一路小心,但遇上了巡逻的侍卫,倒也没有半点的遮掩,直言自己是去找谢凛的。 她被指婚给了谢凛,迟早是要嫁进王府的做正妃的,故而侍卫们见怪不怪。 宫尘跟着她,见她站在谢凛的门前,并未立刻进去,也没有让守门的侍卫通报。 她先是将端盘递给了侍卫,很是认真地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头发之后,这才接过端盘,走了进去。 门才关上,就听见了瓷器落地的声音,在这深夜尤为的令人胆颤心惊。 第480章 果然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昏暗的烛光下,谢凛站在案桌前,双手撑在上头,手背青筋爆出,阴郁的脸上双目赤红,时不时地在发抖,脸色苍白可怖。 江媗倒吸了一口气,被他这个模样吓得不轻,绣花鞋越过地上破碎的瓷片,快步走到他的身边,一手搭在了他的命脉上。 这&amp;hellip;&amp;hellip;分明是中蛊的迹象! 她吃了一惊,不成想在这行宫里居然还有人和她一样,也会下蛊。 几乎是想也没有想,她直觉是那位六公主。 ;近日你见过六公主了? 谢凛摇摇头,抬眸阴恻恻地盯着她看,反问道,;你觉得和她有关? ;六公主神通广大,连预见都会,区区下蛊,又怎么能难倒她。江媗冷清地开口,笑容嘲讽。 谢凛沉眸思索了片刻,再度摇头,;不会是她。 ;你就这么信她?江媗深吸了一口气,;罢了,我先帮你解了蛊毒。 她的食指抵在谢凛的命脉上,将用内力逼出蛊虫,却发现怎么也探寻不到蛊虫。 谢凛分明就是中了蛊毒的迹象,可在他的体内却找不到蛊虫,江媗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急得额前密布着汗水。 她细问之下得知谢凛身子开始不适的那日,正是她在拓跋渊身上下了蛊引的时候。 曾祖父的手札中曾记过一桩事,他帮人夺舍了命格,命格却与原主人并未完全割离,此后,抢夺命格的人与原主人同生共死。 她明明是对拓跋渊下蛊,谢凛的身上却有了相同的症状。 难道&amp;hellip;&amp;hellip; 明明灭灭的烛光下,江媗的神色有些冷,;我早就觉得你命格有变,你是不是做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闻言,谢凛嗤笑了几声,;果然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江媗虽然已经猜到了,可从谢凛口中得到确认,还是震惊地后退了几步。 这是江家的秘技。 难怪明明她爹一向不参与朝政,恪守江家不参政的禁令,却将她许配给了谢凛,江家人成了他的靠山,他才能从属地调回皇都。 果然!若非有权势吸引,这个人又怎么会同意和她订婚。 心头不知泛起何种滋味,江媗来不及细想,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眼下,你和拓跋渊互为牵制,这是好事,却也是坏事。 ;我看得出,拓跋渊这个人绝非善类,他若想除你,哪怕是玉石俱焚,也一定会做到。 江媗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要解决拓跋渊,实在是太棘手了。 ;我不对六公主下手,他自然没有理由要和我同归于尽。 谢凛勾了勾薄唇,嗤笑道,;不过可惜,六公主我要定了! 江媗咬唇看着他冷漠阴鸷的脸,知道这人绝非是说说而已,但凡被他盯上的,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 ;若你娶她,那我与你的婚约就此作废,往后江家也不会再为你所用。 是选择攀龙附凤得到的皇权,还是选择另一个能威胁皇权的势力。 一时间,她也笃定不了谢凛会做出什么决定。 第481章 六公主虚情假意 她能容忍所有的女子嫁入王府,独独这个六公主就是不行。 虽然谢凛掩饰地很好,但江媗还是很轻易地看出来,他对六公主有势在必得的野心在。 她捏着拳头,眼神在一瞬寒凉如冰刀。 ;六公主是一把利刃,我只是利用她罢了。谢凛的神情很是淡漠。 在他开口的一瞬,江媗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初,她淡淡地笑着,;骗别人可以,只要王爷别自欺欺人。 她温凉的眉目竟是嘲弄,声音好似从冰窖中传来。 ;王爷送聘礼入我江家时,我就曾说过,我会为王爷扫除一切障碍。她顿了顿,轻幽地笑了一声,;如果六公主是,我也绝不手软。 要怎么形容这位六公主给她的感觉。 威胁! 她从来没有把哪一个人放在眼里过,因为自小她便得到整个西蜀的盛誉,令人艳羡,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大公主青梧,在她的面前,也不得不低下头。 唯独这六公主,她好似是被上苍恩赐的,总是那么轻而易举地得到所有人的注目,太后,国主&amp;hellip;&amp;hellip;甚至是谢凛! ;至于命格一事,我会设法在围猎之前帮你解决掉。 她离去前,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围猎是难得的机会,届时王爷想除去谁,都能轻而易举。 这是杀拓跋渊最好的时机。 江媗也要向太后交差,故而于公于私,她都必须在围猎前断了谢凛和拓跋渊受命格所限的联系,好让谢凛动手。 宫尘看着江媗一脸冷意的从屋内走了出来,随即转身离去。 屋前不远处的老树枝叶抖动了几下,可明明没有起夜风。 江媗警惕地扫了一眼那棵树,敛眸沉思。 宫尘走得很快,当他走到拓跋渊屋前,正要抬手敲门时,只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心中一紧,她怎么过来了? ;江小姐这么晚了来找侯爷,恐怕不妥吧? 江媗温温淡淡地看着他笑,;我有一事不解,想向侯爷讨教,宫御医你也是吗? 宫尘没有回答她的话,他尽量是自己的面容看起来很是和善,;好言提醒一句,江小姐你其实也知道六公主很是在乎侯爷,若是被她知道你半夜三更来找侯爷,恐怕&amp;hellip;&amp;hellip; ;是么?我倒不那么认为。江媗面上笑意不变,;以六公主的城府,她会不知道那日下雨是我和大公主故意试探她对侯爷心意的么? ;听闻六公主做质女时,曾对侯爷虚情假意,以求在东隋的日子好过些,甚至还利用了侯爷的痴情,助西蜀灭了东隋。 她轻声一笑,又道,;难保她不是装出故意在乎侯爷的样子,吊着侯爷的心,继续为她所用。 大门突然自里头被人推开。 拓跋渊负手立在门前,俊美的容颜阴鸷得能滴出墨来,眉目间敛着山雨欲来的戾气。 ;江小姐不要以己度人。 江媗愣了一下,略略细想,就听明白了这人话中的深意,她深吸了一口气,压制着怒意。 第482章 还是让江媗得逞了 ;侯爷难道忘了,你跟随六公主初入西蜀时,她是如何待你的。 她上前一步,逼近拓跋渊,;她想把你赶出西蜀,想彻彻底底地把你从她生命里踢走。 ;近日对侯爷的态度变了,不过是因为侯爷深受国主重用,而她却得罪了太后,在宫中没了权势依靠,不得不再次利用侯爷罢了。 清贵男子的那双深邃黑眸看不透情绪,他淡漠阴沉地开口,;江小姐请回。 其实江媗后面说了什么,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只是那一句;她想把你赶出西蜀,想彻彻底底地把你从她生命里踢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如梦魇缠绕。 下了一整夜的春雨,在天光初晓时渐停,雨滴顺着屋檐溅起在青石板上,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湿气。 拓跋渊有些昏沉,单手撑在窗槛上,看上去有几分心不在焉。 宫尘正禀报着事情,见他脸色不妥,当即要上前?为他把脉,岂料被他???抬手挥开。??? 另一只手捏着眉心,拓跋渊低哑地开口:;无妨。 可他的神色看上去是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很像是&amp;hellip;&amp;hellip;初中蛊的样子。 宫尘心惊了一下,难道还是让江媗得逞了? 他才想开口提醒,只听窗外传来少女悦耳的嬉笑打闹声。 树上一袭明红云锦缎裙的沈涅鸢正伸手探向鸟窝,笑容明媚得竟是比日光还耀眼。 这树是前些日子新栽下的,枝干不算是很粗壮,即便沈涅鸢身形轻巧,踩在枝干上慢慢移动着,整个树还是颤抖得很厉害。 眼看着她的手已经够到鸟窝了,站在树下的秋念露已经拍手欢呼了。 ;你身为公主,究竟有没有体统! 一道尖锐的声音怒不可遏的突然响起,惊得沈涅鸢险些脚下一滑。 她蹲在枝干上,神魂未定的抱着树,低头看向来人。 以国后为首,树下站了十余人,大公主青梧和四公主站在她两侧,正抬头看着她。 青梧还没有从大胡嬷嬷死的悲痛中走出来,一双赤红的眼眸正死死盯着她,恨不得她现在就从树上摔下来,摔个半死不活才好。 四公主正掩嘴笑着,可她倒也不是在笑沈涅鸢出糗,她的一双眼睛在国后,青梧和沈涅鸢这三人身上来回瞟着,颇有看戏的意思在。 ;还不快下来!这里是南院,多少臣子住在这里,你想丢尽皇室颜面吗? 国后厌恶地瞪着她,那架势却让沈涅鸢死死地抱紧了树。 她若是就这么下去了,国后定然会狠狠地罚她。 ;六皇妹怎么不下来,反倒坐在树上了?这是存心想挑衅国后啊。 四公主一向擅长挑拨,她这般好似喃喃自语的话入了国后的耳朵,更是气得浑身都在抖。 ;来人,把她给我带下来! ;不用,本公主自己会下来。 沈涅鸢咬牙,抓着树干往下一溜,很是麻利。 大公主青梧对着侍卫使了使眼色。 日光下,有一道细微的光晃了人眼。 第483章 敢在本宫眼前动手 不知是什么东西,破风袭来,几乎没有人察觉到。 青梧红唇微扬,紧紧盯着正从树上滑下来的沈涅鸢,她还没有来得及得意,只见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 拓跋渊从天而降,拦住沈涅鸢的腰,将她搂进怀中,飞身而下,站稳在树前。 少女有些懵地看着他,正想抬手将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拍开,却见他脸色不是很好,想了想便就作罢了。 一颗小石子翻滚至青梧的脚前,不远处的地上用东西在反光。 宫尘匆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顺便捡起了地上的那根针。 ;这针&amp;hellip;&amp;hellip;淬了毒。 宫尘眯了眯眼睛,当着国后的面,收起了那根针,;近日行宫委实不太平,又有人在使毒,下官这就去禀告国主。 ;站住!国后变了变脸色,厉声道。 ;国后说的正是,想必使毒针的人一定还在这里。拓跋渊似笑非笑,薄唇勾勒出的弧度染着冷意,;当务之急,是抓出下毒的人。 青梧眉头一沉,瞥向了那侍卫,侍卫本就站在后面,一听拓跋渊的话,下意识摸了摸衣袖,那里有还藏着毒。 一旦被发现,那下场&amp;hellip;&amp;hellip; 昨夜大胡嬷嬷被绞首的地方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他是处理大胡嬷嬷尸首的人。 侍卫一想到大胡嬷嬷的死状,后怕地抖了抖,默默地往后移动着脚步。 拓跋渊的一双眼睛向来毒,他盯着那个正在移动的身影,不紧不慢地道,;抓住他。 荆朔随即上前,那侍卫心中一紧,见有人来抓他,一心只想活命的他拼死与荆朔拳脚相交。 可没几招下来,还是被荆朔制服,带到了拓跋渊的面前。 ;混账!千户侯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动手,你这是什么意思? ;此人混在国后身边,行踪诡秘,本侯是担心国后你的安全。 拓跋渊不急不慢地开腔,轻而易举地就将国后的气势压制住。 在他说话的时候,宫尘已经在这侍卫的袖中找到了另外几根毒针。 当场拿获,证据确凿,根本就无从辩解。 国后紧紧拧着眉心,精致的脸绷得很紧。 昨日下毒一事,堪堪牺牲了一个大胡嬷嬷,才保住了她的地位,若今日这事再闹到国主面前,恐怕她难逃嫌疑! 此刻青梧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一瞬不瞬地盯着拓跋渊。 她的人落到拓跋渊的手里,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若是死了也就罢了,就怕拓跋渊咬着不放! ;你自己交代了吧,本日本公主心情不错,兴许能饶你一命。沈涅鸢摇了摇头,很是同情地看着这个侍卫。 跟了个又没按好心又蠢笨如猪的主子,她都为这侍卫感到可怜。 ;你不像大胡嬷嬷,活了那么大岁数,一个砍头就能消清数十年的罪孽,分明是赚了,你正是盛年,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那侍卫跪在地上,梗着脖子,生硬地道,;你们抓错人了,不是我,这几个毒针&amp;hellip;&amp;hellip;是我捡的。 跋渊那双湛湛黑眸分明已经看穿了他,但还是沉声道,;继续。 拓沈涅鸢撇撇嘴,双手抱在身前,靠在树上,不禁有些好奇这侍卫预备栽赃陷害给谁。 第484章 忍辱负重罢了 那侍卫抬了抬眼皮,神情胆怯地看向一旁,;适才我看见四公主偷偷将针丢在大公主的后头,我唯恐大公主被栽赃了,这才想把针藏起来,没&amp;hellip;&amp;hellip;没成想竟是被侯爷误会了。 四公主一听,脸色大变,她怒视着侍卫,才要开口说话,就被国后严厉的声音打断。 ;四公主,本宫知道你与青梧感情深厚,但你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国后上前一步,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所幸六公主有侯爷护着,这才没有出事情,你还不快向她道歉! 四公主不甘心地咬着下唇,僵硬地抬头看着沈涅鸢,;是我一事糊涂了,六皇妹你别见怪。 沈涅鸢还没有说什么,只听国后又紧跟着道,;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就伤了姐妹的情谊,你既然没有事,就不要揪着不放了,有失皇家颜面,后宫隔三差五就闹点事情出来,传出去可不好听。 ;四皇姐忍辱负重,我怎么舍得怪她。 沈涅鸢说话时,眉眼弯弯,看上去是在笑,可这笑意却未达眸底。 国后勾了勾红唇,冷眸扫了眼她,;如此,最好。 青梧扶着她,经过沈涅鸢身旁时,国后脚步顿了顿,;爬树偷蛋的事情,往后不要再做了,丢得是皇家颜面。 ;国后误会了,这是乌鸦的巢,我今日听闻大皇姐被宫人偷了一个耳环,将那宫人打得半死,那宫人居然也不肯交出耳环,我觉得事有蹊跷,一查之下,倒是帮大皇姐找到了耳环。 日光下,少女摊开的手心里正躺着一只玛瑙镶金耳环。 ;我翻遍了整个行宫,都没有找到,怎么会在你这里?青梧怒道。 沈涅鸢微微一笑,指了指树上的鸟巢,;那是乌鸦的巢,乌鸦喜好金碧辉煌的玩意,我猜是乌鸦偷的,所以适才爬上树,果真被我找到了。 那耳环上还夹着一片乌黑的羽毛,佐证着她的说法。 青梧抿着唇,从她手中拿过耳环,满脸的不情不愿,;多谢六皇妹了。 在南院当值的宫人不多,可偏偏被扫地的宫人亲眼所见了这事,一传十,十传百的,不过小半日,整个行宫的人都知道了大公主不分青红皂白,将她身边的宫人打个半死不活。 ;真看不出来,六公主居然会帮大公主身边的人,要知道那个瑶儿可没少帮大公主对付六公主。 ;六公主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主。 ;你们都在说什么?还不快闭嘴。不想活了是么! 四公主阴沉着一张脸,站在几个宫人后头。 宫人们吓得跪了一地。 ;四公主,我们是为你不值啊。 ;胡说八道什么! 她甩袖,坐在了上位,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本公主今日定要撕烂你们的嘴! ;四公主,我们几个都是你的心腹,你不必担心隔墙有耳,日后被大公主找麻烦! 一个宫人壮着胆子,大声道,;今日明明是大公主想谋害六公主,却陷害了你,好在六公主看出来了,这才没有追究下去。 第485章 那丫头在搞什么 否则,依六公主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可能就此放过她! 四公主眉头深皱着,她突然想起大胡嬷嬷昨夜最后的哀嚎声,心中一颤,摊开手,掌心里尽是冷汗。 &amp;hellip;&amp;hellip; 正午时分,拓跋渊经过回廊,抬眼瞧着不少宫人正躲在石柱后往沈涅鸢那院子看着。 那丫头又在搞什么? 他挑了挑眉,信步走了过去。 随风送来一阵香味,引人流连。 ;这是在做什么? 一道高大的神情挡去了大半的日头,沈涅鸢抬头对着拓跋渊嘘了一声,紧接着低头对着火堆扇着手中的纸扇。 ;哪来的蛋?他的视线在箩筐里的几个蛋上顿了顿,瞥见那上头黑色的羽毛,心中一跳,;你今日爬树就为了偷蛋吃? 沈涅鸢啧了一声,不耐地抬眼对着他又嘘了一声,;你生怕传不到国后耳里是吧? ;一贯知道你嘴馋,倒是不知道你竟嘴馋到了这地步。拓跋渊蹲在了地上,随手拿起一颗蛋,在手里掂了掂分量,闲适地笑了笑,;还是宫里的人怠慢了你,没有给你喂饱? 这事情说起来,沈涅鸢心里头还真泛起了几分委屈。 西蜀半生不熟的菜,委实不合她的胃口。 拓跋渊捏了捏她的脸蛋,;瞧你,瘦的脸上都没几两肉了。 年前还有几分稚嫩,一并随着消瘦的脸不见了。 ;若是你早些听我的话,跟我走,也不至于落得要去偷鸟蛋的下场。他揶揄地笑着,;这公主当得委实没劲,你要不要考虑别的? ;什么?沈涅鸢有些好奇。 ;我府上刚好缺了个人。他干净俊朗的眉眼深处透着精芒,勾了勾薄唇。 沈涅鸢愣了一下,有些恼怒道,;你缺人,你让阿福给你贴招工启事啊,你看着我做什么! 拓跋渊怔了怔,没好气地站了起来,;我看你指定是饿得脑子出毛病了! 沈涅鸢气不过,丢下手中的纸扇,也跟着站了起来,她卷起袖子,摆出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那乌鸦偷了好多人的首饰,却独独把我的簪子给啄坏了,我不能拿它几个蛋做赔偿吗! 说着说着,她委屈上了,可怜巴巴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我就那么一个簪子。 从大公主手里拿来的战利品,就这么没了,她还没在青梧的面前多嘚瑟几回呢。 好可惜,她真的好心疼。 ;你知不知道西蜀有没有人会修发簪的?小手拉了拉拓跋渊的衣袖,沈涅鸢满眼都是期待。 拓跋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狠狠地一震。 她当的是什么公主,连个行头没有! 在东隋时,她吃穿用度哪一个缺过了。 拓跋渊想起前世初入西蜀时,他担心她在宫中会受宫人奚落,故而给她购置了打量的首饰,私下也为她打点了不少宫人。 如今是她自己要来西蜀的,按着他曾经那样的计划,入宫,假冒六公主锦文,他被气得发了昏,竟是连这些事情都忘记给她安排上了。 第486章 本公主什么都给得起 修长的手伸在她的面前,她抬眼望着这人,听到他说,;把簪子给我。 ;那你在这等着。 她欢喜地提着裙子就往屋里跑去,不消片刻就从里头跑了出来,递给拓跋渊的是一个精致小巧的梨花木盒子。 男人打开看了看,木盒里装着的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簪子,被乌鸦啄得缺了几个角,珍珠也有了裂痕。 ;你什么时候能修好啊? 她还等着戴着这簪子,在青梧面前显摆显摆这原本属于她的心头好。 拓跋渊抬手敲了下她的额头,低低地笑开,;得回京后才能找人修,你这么心急,改日我给你置办些,差人送来。 沈涅鸢连连摆手,;我只要这一个。 又起风了,他的鼻息间萦绕着女子淡淡的香气,挥之不去。 他的脑袋再度昏沉了起来,晃了晃身子,下意识地抬手撑在沈涅鸢的肩膀上。 肩膀被他这么突然这么一压,少女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拒绝了这人,又惹他不快了,连忙道,;我也不能让你白白帮我修发簪,你想要什么?本公主都给得起。 ;是么? 什么都给得起? 不知为何,江媗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脑海里想起。 ;她想把你赶出西蜀,想彻彻底底地把你从她生命里踢走。 他仿佛魔怔了一般,摇了摇头,却没有办法停止不去想这两句话。 落在沈涅鸢肩膀上的手掌力道渐渐缩紧,少女吃痛地蹙眉,抬眸莫名地看向他。 一抬眼就见这人神色不对,她心中一颤,担忧地起身,与他对视着,;你怎么了? 其实她想问的是,他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只要我要,你都什么都给? 沈涅鸢对着木兮打眼色,让她去把宫尘找来,一边应付着拓跋渊,连连点头,全然没有听到这人说得究竟是什么。 ;我要你。 拓跋渊一双眼眸死死地盯着她,见她正分神看向木兮,他沉着脸色,压下心中的不快,双手重新搭在她的肩膀上,强行让她同自己对视。 ;你若是耍赖,别妄想到时候我会对你手软。他阴沉着一张俊脸,说着不耐烦的话。 沈涅鸢呐呐地点了点头,半垂着眼眸。 适才她答应了什么来着?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拓跋渊这才松开了对她的禁锢。 沈涅鸢没有等来宫尘,却等来了三皇子身边的侍官,;侯爷,我家皇子还等着你议事呢,您看&amp;hellip;&amp;hellip; 那侍官抬头望沈涅鸢身上看了一眼后,才将目光落在了拓跋渊的身上,恭敬地等着他起身。 沈涅鸢心中一急,双手抱着拓跋渊的胳膊,;我还饿着呢,你不准走。 沁香在他的鼻息间挥之不去,拓跋渊身子晃了晃,被她拉到了石凳上坐下。 他扶着愈发昏沉的脑袋,无奈地应道,;我不吃乌鸦蛋。 ;我也不想吃。沈涅鸢说罢,就将那一筐蛋赏给了那侍官,随后晃了晃拓跋渊的手臂,;你让人备些菜送来,后厨给你准备的比给我的好吃多了。 第487章 我可以不出卖你 凉亭内,三皇弘元和他的一众亲信目瞪口呆地看着桌上的那一小筐乌鸦蛋。 下方侍官这般禀报着,;侯爷说他要陪六公主吃饭,就不来了。 弘元托了托下巴,摇头道,;美色误人啊。 一众亲信附和着。 宫尘急急地赶到沈涅鸢的院内时,拓跋渊正坐在树下的石桌前,单手扶额,神色寡淡。 沈涅鸢给他打了个眼色,宫尘心下一沉,只得走了过去。 他自是知道自家少君怎么了,但在沈涅鸢的面前,他不能说真话。 宫尘上前给拓跋渊号着脉,;少君近日为公主你甚是操心,只需多加休息。 沈涅鸢闻言,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三皇子弘元的侍官再次来请拓跋渊时,她就放了人。 倒是拓跋渊懒洋洋地问了句,;不是要我陪? 少女指着一桌子的菜,甚是理所当然地道,;不留你,我怎么能吃到这些东西。 她咬着筷子,视线落在那一盘盘菜上,全然没有去看拓跋渊的脸色。 侍官看见千户侯的眼神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后怕地退了几步,这才再次请道,;侯爷,三皇子还在等你。 拓跋渊不耐烦地嗯了一声,起身时还是忍不住低头扫了一眼那个正专心致志吃饭的沈涅鸢,;我走了。 少女眉眼未抬,摆了摆手,在她手上绕了几圈的细手链叮咚作响,很是悦耳。 千户侯甩袖离开,走时带着风,怒意沉沉。 一直到身后的脚步声听不见了,沈涅鸢这才搁下了手中的碗筷,屏退众人后,看向宫尘。 ;跟我说实话。 宫尘愣了一下,不明地问道,;什么? ;拓跋渊怎么了? 在东隋时,她已经察觉到了这人身体有异,近日她也不止一次看见拓跋渊身子不适,若她再被宫尘蒙骗过去,未免也太蠢了。 ;他多思伤身罢了。宫尘说这话时,神色带着几分掩饰不了的凝重。 江媗中在拓跋渊体内的蛊毒开始起作用了,可他却连这个女人什么时候给他下蛊的都不知道。 看少君那个样子,恐怕江媗对他下的并非是普通的蛊毒。 沈涅鸢眯了眯眼睛,视线淬了层碎碎的冰,;趁我还有耐心的时候,我问什么,你就回什么,你也知道,我真生气起来,六亲不认。 在东隋时,宫尘就见识过了她对沈家处处下套的狠毒。 宫尘有些为难,少君若是知道他将他的身体状况告诉了沈涅鸢,定然会勃然大怒,但此时沈涅鸢根本就蒙骗不过去。 少女仿佛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不紧不慢地道,;我可以不出卖你。 宫尘闻言,松了几分神色,试探地问道,;当真? 沈涅鸢点了点头。 ;恐怕江媗对他下了蛊毒,眼下已经发作了。宫尘如是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中蛊者,无非就是被施蛊者所用,只要不是强行破蛊毒,其实不会有生命之忧。 ;你知道?那怎么还不帮他解了?沈涅鸢一伸手,却将茶杯打翻了。 第488章 少君怅然若失 她慌忙地拿出帕子,擦着桌面的茶水,若不细看不会有人察觉那只芊芊玉手在日光下有些发抖。 ;江家一脉擅长使用蛊毒,我还不知道拓跋公子是如何中毒的,得查出来,才能对症下药。 宫尘眉头是紧锁着,他明明是在少君提体内留了断针,用来阻隔蛊毒,怎么还是让江媗得逞了! 当夜,宫尘不知从哪里得了一壶好酒,献宝似得递到了拓跋渊的面前。 拓跋渊接过他倒的一杯酒,衣袖从手腕上滑落,宫尘定眼一看,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少君手腕上的断针呢? 拓跋渊神色淡淡地将衣袖拉起,遮住了手腕,不紧不慢地道,;被我用内力逼出来了。 ;这是为何?宫尘倒吸了一口气。 清俊的男子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他扶着额头,修长的手指摇晃着空了的酒杯,黑发随风飞扬,周身被一股子怅然若失包围着。 他没有说话,宫尘不敢追问下去。 恐怕此事,只有沈涅鸢才能从拓跋渊的口中探知一二了。 宫尘这般想着,在翌日一早,就去了沈涅鸢的院中。 那丫头一向是不到日上三竿,不会早起,故而他还带去了一个铜锣,锤子在上头哐哐敲了几声。 震耳欲聋得闹醒了整个女眷。 鸦雀被惊起,在空中呱噪地盘旋着。 沈涅鸢有些暴躁的打开窗,抬眼就见几根黑色羽毛从眼前落下。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就把你绑在树上喂乌鸦! 宫尘慢条斯理地收起铜锣,上前轻声道,;拓跋公子的事情,只有你出马才能解决。 ;他蛊毒有办法解了?沈涅鸢连忙问道。 ;少君是故意中蛊毒的,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得帮我去探探口风,万一坏了少君的计划,可就不好了。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你是说他是拿自己诱敌? 宫尘对着用力地点了点头。 以往那人总是对她提耳命面,不许她拿自己去冒险,结果呢,这人做的是什么事情! ;我去问他! 宫尘看着沈涅鸢往南院的方向跑去,得逞地打了个响指。 他的目的达到了。 旁人套不出少君的心思,但沈涅鸢一定可以。 石子路旁,柳丝纤长,桃叶细嫩,碧绿的树丛笼罩着初晓时分未散的轻烟。 沈涅鸢经过时,听到有人在争吵,声音甚是耳熟,她没有停下脚步,一心想着快点到拓跋渊的身边去,却在转角时被四公主拦了下来。 她见四公主脸上带着几分未散的怒意,原来适才同人吵架的人是她。 ;我问你,当日在祈天宴上,当真是大皇姐让人下的毒? 沈涅鸢拍开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不耐烦地道,;事情过了这么久,现在才想起来去查,四皇姐不觉得太晚了吗? 她擦身而过,却被四公主拽住了手。 ;你究竟说还是不说? 沈涅鸢烦闷地回头看她,她用力地想把四公主的手甩掉,却无奈四公主的力气甚大,她怎么也甩不开,反倒被四公主手上传来愈发紧的力道弄得手腕很是痛。 第489章 六公主有请 她急切地想现在就看见拓跋渊,语气不是很良善地道,;没错,是大皇姐做的!她想加害我,明知道会连累你,却还是那么做了。 ;原来是真的。 四公主的手一下子就松开了。 沈涅鸢在她松手的一瞬就跑开了,她跑远了之后,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只见四公主站在原地,神色不明地喃喃自语着。 她在说什么,沈涅鸢顾暇不及。 高耸的阁楼上,三皇子弘元扣着茶盖,挑眉看着那道飞奔而过的倩影,纳闷地问着身旁的人,;这一大早的六皇妹在寻什么人? 拓跋渊低眸冷冷地扫了过去,并未回答。 弘元不死心地揶揄了一句,;莫不是在找你吧? 清贵的男子转身走进了阁楼里。 弘元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快步跟了上去,;你们两个不会是在冷战吧? ;本侯以为三皇子找我来,是议事的。拓跋渊的声音透着一股冷淡。 弘元怔了怔,转念一想,却是笑出了声。 ;你应当比我更了解六皇妹的性情,她就是那没心没肺的样,你怎么还真和她置气了? 弘元正笑着,一抬眼对上拓跋渊投来的淡漠视线,他的笑意一下子就收住了,正了正脸色,如是说道,;但不管如何,她是公主,你是臣子,尊卑还是得分清楚,一会你服个软,想必她也不会为难你。 虽然才见了几面,交情也颇浅,但弘元看得出来,他这个六皇妹其实并不像她的外表看上去那么的软萌可欺,她甚至比青梧更难应付。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其实很听拓跋渊的话。 ;你若是因此坏了本皇子的大事,本皇子可不会放过你。 在朝中有盟友,总好过树敌,更何况是一个异族。 拓跋渊敛着眉目,瞥了他一眼,也算是应下了。 他和沈涅鸢有过节么? 有些模糊的片段在他的脑海里一扫而过。 娇俏的少女哭唧唧地捶打着他。 也有同样的容颜下,看着他的目光却是淡漠至极。 握成拳的手敲了敲额前,拓跋渊有些恍惚,脑袋突如其来的昏沉。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策延霆走进了阁楼,;侯爷,六公主有请。 她找不到人,便让人去寻,这倒是省力许多。 ;侯爷快去吧。弘元一脸看好戏地对着拓跋渊挥了挥手,又吩咐道,;可别忘了本皇子适才说的话。 策延霆见拓跋渊起身要走,便又道,;六公主在你的寝房等你。 阁楼围栏上,三皇子弘元双手撑在上头,看着拓跋渊从阁楼里走了出去,他微微叹气,;六皇妹,为兄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身后的策延霆对着他俯了俯身,正要告退,却被他喊住了。 ;你回头见到六皇妹,可别忘记帮本皇子邀功。 ;&amp;hellip;&amp;hellip; 策延霆冷着一张脸,拱手俯身。 这三皇子是最不像皇子的皇子。 当初&amp;hellip;&amp;hellip;策家落难,只有他一个人站出来求情,而在这之前,这三皇子并未与策家的人有过交情。 第490章 像话么 只不过是他明知有内情,看不下去罢了。 拓跋渊推开门一进房,就见那个娇媚的少女坐在自己的床上,日光透过窗户洒在了她的身上,倏地暖了他心房的某处。 ;起来。他剑眉微沉,快步走了过去,不由分说地把她从自己的床上拽起,;你究竟知不知道要避嫌? 沈涅鸢揉着被他大掌捏过的手臂,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微微发愣。 ;你怎么变了&amp;hellip;&amp;hellip; 这话一出口,她顿觉自己说错了话。 眼前这个拓跋渊才是一直以来她熟悉的那个人。 她声音细小,拓跋渊约莫是没有听见,他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些许隐忍的不快,;我警告你,没事不要来找我,被旁人看见了,你要如何解释? ;我不解释,反正也解释不清啊。沈涅鸢语气不快,;我又不是没有避嫌过,我们之间不清不楚,还不是你的功劳。 如今他却在怪她? 金色的日光在她的身上镀了一圈光圈,模糊的视线中拓跋渊好似看到她笑了一下,她一贯娇甜的嗓音里仿佛渗进了冷意,;拓跋渊,你没资格管我了。 话一出口,她整个人就僵住了。 宫尘那句,;他身体有异,还不是因为你,如今中了蛊毒,十有八九还是为了你。突然在她的耳边响起。 男人的手指大力的扣了上来,用力地握着她的手腕,;你再说一次! 拓跋渊从来没有对她使过这么大的劲,手腕上传来的痛让她甚至觉得这手会被他废了。 她咬着牙,吃痛地蹙眉,愧疚和悔意袭上心头。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么说了。 沈涅鸢顺势抬起另一只手,将他的衣袖拉下了些许,拓跋渊莫名地看着她这个举动,听到她问,;你为什么要把宫尘留在你体内的断针拿走? 拓跋渊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在他手腕的青筋处的确有一个肉眼可见的针眼。 脑袋突然一阵刺痛,有些画面一闪而过,他越是细想,越是头疼。 沈涅鸢禁锢的手一下子松开,她见拓跋渊身形晃了晃,有些站不稳,想也没想地就要抱住了他,用自己的身子去做他的支撑。 ;你这像什么话?还不快放开! 拓跋渊恼怒地低吼着,抬手却没有推开她,掌风从他手中打了出去,将那扇打开的窗户关上。 砰的一声,沈涅鸢被吓得微颤了一下。 她从拓跋渊的怀里仰起小脸,;我不放,除非你告诉我原因。 ;我做事,没必要向你解释。 轻轻地,就将她推开,拓跋渊甩开衣摆,坐在了床榻上,沉声道,;出去! 沈涅鸢蹙眉看着他,脚步微移,还没说话,就见他随手将床头的柜子推翻在地,倒在了她的脚前。 ;滚! 少女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眨眨眼睛,把眼泪逼了回去,;你好好休息。 拓跋渊看着她转身跑了出去,纸窗上有她飞奔而去的身影一晃而过,他这才抬手扶着疼痛欲裂的头。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他却周身感觉不到暖意。 窗户下方,沈涅鸢蹲在那里,双手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哭出了声,被屋里的那人察觉。 拓跋渊现在翻脸不认人,一定是江媗下的蛊毒在作祟! 第491章 为她舍弃了什么 她不知道拓跋渊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宫尘说这人三翻四次做出不理智的决定,都是因她而起。 三翻四次? 除了这次故意中蛊之外,拓跋渊还做了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雷声响起的时候,窗外的雨突然而至,毫无征兆。 宫尘抱着一堆药材,跑进了屋内,昏暗的烛光下,一袭红衣的少女坐在桌前,桌上煮着一壶茶,刚好沸了。 ;你说的没错,拓跋渊体内的蛊毒已经起作用了。 否则他今日下午不会那么对她的。 宫尘倒是没有多大的意外,他将药材摆在了木架上,随后坐到了沈涅鸢的面前,;江媗下的并非是一般的蛊毒,要解蛊就要找出蛊虫,恐怕我得费上一些时日。 ;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沈涅鸢对江媗很是了解,这人从不会留后路,蛊虫恐怕早就被她毁尸灭迹了。 ;倒的确还有一个法子,只是&amp;hellip;&amp;hellip;宫尘抬眸看了眼她,神色有些犹豫,他摆摆手,;罢了罢了,这个法子未必能行。 ;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行?沈涅鸢眉眼一动,;是不是要我做什么? 宫尘犹豫再三,;不成,拓跋公子不会同意的。 ;他现在不会管我的。少女耸了耸肩,神情说不出的落寞,;你管他同不同意。 宫尘咽了咽口水,沈涅鸢自然是不怕的,可他怕少君解了蛊毒后,对他秋后算账啊! 沈涅鸢见他不愿意说,伸手拎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眉眼弯弯地道,;今日上午你话中有话,拓跋渊还因为我牺牲了什么事情么? 宫尘心中一紧,猛地抬头看向她。 沈涅鸢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心中已是了然。 果然有事瞒着她。 可她思前想后,却怎么也猜不到拓跋渊究竟是因为她,舍弃了什么。 宫尘连中蛊一事都同她说了,那他不说的秘密,定然是比中蛊严重多了。 纤细的手指划过茶杯边缘,她不紧不慢地道,;还是你想同我聊聊如何解蛊? ;当务之急,还是为拓跋公子解蛊更为重要,其他的事情,我们先放一边。 宫尘几乎是求之不得她没有追问下去。 少女红唇微微上扬,弧度轻浅到几乎没有。 果然,她猜得没有错,拓跋渊的那个秘密不能为人知,更不能被她知道。 宫尘这人平日里看着不甚靠谱,可他嘴巴甚严,他不想说的事情,打死他也不会说出来。 沈涅鸢本就无意追问那个秘密,她知道从宫尘口中根本打听不到,她这么说,不过是想让宫尘将解蛊的法子告诉她罢了。 ;中蛊者,对下蛊者听之任之,性情会变得异常冷漠。 宫尘说到这里顿了顿,他看着沈涅鸢,神情一下子变得很是严肃,;除非把蛊逼出体外,否则拓跋公子永远是江媗的傀儡。 ;我看江媗对你有敌意,不如你设计让将江媗谋害你,你一旦陷入险境,拓跋公子潜意识中自然是想救你,届时,他定然不受江媗的控制,这蛊毒自然就会被他自行逼出体外。 第492章 总归是因她而起 外力对蛊会起适得其反的效果,宫尘断然不会拿少君冒险。 ;&amp;hellip;&amp;hellip;那万一他不是你说的那样,会为了救我,反抗江媗的控制呢? 沈涅鸢对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把握。 来自内心最深处的反抗? 那得是在他心里占据了多大位置的人,才会让他不惜一命相搏。 沈涅鸢想起了一个人,轻骑红妆,耀眼夺目。 她轻叹一息,;那个人不会是我,你找错了人。 宫尘蹙着双目,不解地看着沈涅鸢。 ;中蛊者想要摆脱下蛊者的控制,唯一的方法就是听从内心,若你都不能唤醒他,那恐怕这世上没有人能帮他了。 宫尘抿了一口茶,见她神情恹恹,又道,;你忘记我说的了,他是因为你,才故意中蛊的。 原因不知为何,但总归是是因她而起的。 南院门前,清风吹拂起柳树的树梢,空气里飘着的柳絮如雪一般。 沈涅鸢靠在红墙上,手里缠绕着缰绳,高过她脑袋的骏马冲着她不屑地哼了一声,埋头吃着草。 不少人进进出出南院的大门,瞧见了她,皆是又惊又奇。 她一抬头对上这些人探究般的视线,这些人又纷纷转头窃窃私语了起来。 若不是宫尘说的,要她时时刻刻去粘住拓跋渊,激起他内心最深处的感情,破解蛊毒,她才不会站在这里,受注目礼。 在她第八十八次叹气的时候,终于有人同她搭话了。 ;六皇妹这是做什么? 三皇子弘元站定在她的面前,转溜着手上的一柄纸扇,不等她回答,又道,;让皇兄猜猜,是不是猎赛将至,你怕输给了大皇姐,想找千户侯陪你练骑射? ;你倒是甚知我意。 平日里对这位皇子避如蛇蝎,沈涅鸢今日头一回觉得这三皇子也实属是个明白人。 ;需要我帮忙吗? 三皇子了然地冲她眨了眨眼,抬步就走进了南院,还不忘叮嘱她一句,;你在这里等着。 果然,沈涅鸢没有等多久,那个清风俊朗的男子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漫天的柳絮迷了她的眼,但她还是看到了这人温和的眉目间正敛着隐隐欲发的不悦。 两三个脑袋在南院门后探了出来,满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甚至能听到这些人的闲聊声。 ;六公主居然会主动找千户侯。 ;他们两个一定果然有问题。 拓跋渊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这几人讪笑着同他打了个招呼,从南院大门走了出去。 沈涅鸢再也没有听到那些有关风月,有关她和他的私语。 ;今日我帮你解决这些风言风语,往后再有这样的言语,我就不管你了。 她从拓跋渊冷冷的语调里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不耐烦。 ;你不是要我在宫中立足么?那帮我赢猎赛吧。 她抬起小脸,眉眼弯弯。 ;西蜀以女子为尊,只要我赢了青梧,自是比她高一等,往后你也不用再为我费心,一举两得,你不会不答应吧? 第493章 为她谋计深远 眼前的少女满眼的期待如日光不可直视,她本就娇憨貌美,这会儿又如此这般直勾勾地盯着人瞧,实在是难以叫人说出拒绝的话来。 事实上,沈涅鸢说的没错,一举两得的事情,他为什么不答应。 只是那一句;往后你也不用再为我费心,轻飘飘地落在拓跋渊的耳中,让他有些快。 可究竟是哪里不快,却是不得而知,他也不愿意去多想,约莫觉得这丫头片子又在他面前耍着她一贯的手段。 每每能得逞,不过是仗着他不会抛下她不管不顾罢了。 拓跋渊应了下来,回的很是随意,转身就走,丢下一句,;跟上。 沈涅鸢还以为要多缠他一会,这人才会答应,这会儿见他脚步生风,好似有些心急,想摆脱什么。 她愣了片刻,不过一瞬,红唇无奈地微扬,牵着马跟了上去。 马厩在行宫最偏的角落,正有几个宫人或刷马背,或喂草,又或是在洗着马厩。 其中一个宫人抬眼见着了拓跋渊,丢下手中的活计,牵着一匹黑马,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在看到沈涅鸢的时候,那宫人有些惊讶,即刻俯身行了礼。 平日里来马厩的贵人不算少,但大多是王孙公子,公主来此,还是头一遭。 许是怕六公主娇气,嫌弃马厩脏乱臭,一不小心就开罪了她,那宫人慌忙地道,;六公主有什么吩咐,小的皆可代劳。 就这么直直地挡在了她的面前,哆哆嗦嗦地壮着胆子,不肯让她再踏进马厩一步。 沈涅鸢本就有些意外拓跋渊会带她到这里来,见宫人胆怯,心中明了,便是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拓跋渊。 ;你带我来这里,是做什么? 拓跋渊直径拉过宫人手中的缰绳,递给了她,伸手替她松开了她原先的那匹马的缰绳。 宫人见状,连忙上前接过缰绳。 ;你用这匹马。 眼下这个时候来挑马,皆是为了猎赛做准备的。 那个宫人想奉承千户侯,急急地开了口,;侯爷,皇子公主猎赛骑的马都是指定的,尤其是六公主的这匹,是太后亲自挑选的,若是换了马匹,恐怕&amp;hellip;&amp;hellip; 太后是整个西蜀王朝中最不可得罪的一个,更何况先前这位六公主又与太后最为宠爱的江小姐不对付,眼下若是又拂了太后的一番好意,恐怕六公主往后的日子不太好过。 ;太后挑选的? 沈涅鸢有些惊讶。 她转头看了眼那匹马,这马高大健硕,性情温和,的确算得上是一匹好马,最是适合女子骑。 可太后对她有敌意,在她没有讨好之前,又怎么会无端端的对她消了嫌隙。 这分明就是有诈! 沈涅鸢突然明白了拓跋渊为何瞧不上她这匹宝马,一言不发地就带她来换马。 有人算计她,但总归这人会事事为她考虑周全,哪怕眼下他中蛊了,却也没有忘记为她谋计深远。 沈涅鸢心中一暖,便是自兀忽略了身旁这人由始至终的面无表情。 第494章 多余管他 宫人见她满眼欢喜地看着千户侯,甚是紧张地道,;六公主,可不好拂了太后的一番好意。 ;是么?沈涅鸢很是随意地问了一句,那神情瞧着就是无法无天的样,根本就不担心自己会得罪了太后。 宫人心里咯噔了一下,奇怪地看着她。 这位六公主怎么与传闻中的并不一样? 不是众人皆传她糟蹋了千户侯的一片真心,将侯爷弃之如敝履么? 怎么他看见的六公主分明就是对千户侯痴缠得紧,倒是那千户侯好似有些不耐烦。 宫人心里正这般想着,一时间竟是没有注意到沈涅鸢取下发簪,对着太后赏的那匹宝马就是一戳。 宝马吃痛,抬蹄对空长嘶了一声,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已是冲向了马厩,搅得马厩翻天覆地。 ;哎呀!它怎么撞倒了大公主的宝马! 这够奴才们几条命才能赔得起的! 沈涅鸢却是眉眼弯弯地笑着,叹息了一声,;好可惜啊,皇祖奶奶赏赐的这匹马,好是好,却是疯了&amp;hellip;&amp;hellip; 太后亲自挑选的马疯了,然后它撞伤了大公主青梧的宝马。 这事禀报上去,大公主青梧也不好发难,六公主也能如愿换马了。 得了新马,沈涅鸢心里头有些高兴,她说不出来这有什么可高兴的,马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或许是这马甚是合她的眼缘。 这般想着,她又朝着那匹黑马看了一眼,却是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 这马&amp;hellip;&amp;hellip; ;这是你从东隋带来的马?她有些惊讶地问着拓跋渊。 拓跋渊只是点了点头,抬步往前走着,复绿的青草在他的脚下悉率作响。 沈涅鸢微愣,;是你同那小国舅打赌的那匹? 见他点头,少女甚是讶异。 虽说是拓跋渊赢了,但彼时小国舅送来的马并不是打赌的那匹。 也不知这人用了什么手段,竟是仍旧被他寻到了,想必也费了些周章吧。 他这么喜欢这匹马,如此费心力才得来的,就这么给她用了么? 沈涅鸢脚步未顿,她望着拓跋渊高大的背影,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她要问些什么。 ;上马。 拓跋渊拉过缰绳,下巴对着黑马点了点,示意着她。 这马要比太后赏赐的那匹高俊很多,沈涅鸢费了不少力气,上了马背,甚是狼狈地喘着气。 她将长发甩到身后,怨念地瞪了没有搭手帮忙的拓跋渊一眼。 这人冷冷地回视着她,;别指望我会一直帮你。 他也有他的事情要办,总归不可能跟在小姑娘的身后打转。 沈涅鸢心中难免有些不快,坐在马背上,转过脸,赌气似的看向远处。 她就多余管他! ;坐稳了。 拓跋渊淡淡地开口,扬起手中的马鞭,对着马尾就是一抽。 黑马提起前蹄,扬天长嘶了一声,飞奔而去。 沈涅鸢猝不及防地俯下身,死死地拽紧着马鞍,手心被勒出几道细细的红线,磨得她钻心的疼。 黄昏时分,沈涅鸢一身狼狈地出现在宫尘面前,她吹了吹夹杂在头发上的绿草,又恼又委屈,声音里透着几分不可抑制的哽咽,;我不管他了。 第495章 休想控制他 这一下午,她也不知自己从马背上摔下过多少次,屁股墩子才落在地上,就被那人严厉地训斥。 ;起来,上马背。 ;别耍心思偷懒。 她这手心都被缰绳磨破了皮,沁出了血,更别说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了。 果然,她就是多余管他的! 何时见过沈家小姐这般狼狈过,宫尘一下子没能憋住笑,刚喝进嘴里的茶水整个喷了出来。 沈涅鸢的脸色更是阴了下来。 她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跨出门槛时,不忘丢下一句,;解蛊的事情,你自己解决! 宫尘还未来得及喊住她,就见她突然站定在门前。 ;六公主这是怎么了? 江媗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意外,愉快的情绪被隐在最深处。 沈涅鸢冷着一张脸,适才因委屈涌上眼眶的泪光还未压下去,对上江媗的视线时,恨意,固执,隐隐欲发的怒火皆是在她眉目间流转。 她就这么站在门前,衣摆随风扬起,鼻头红红的,眼神倔强,整个一小可怜的样子,甚是惹人怜爱。 江媗咬着牙,指甲没入了手心。 她长得也算是温婉,难过时的样也是楚楚可怜,可比起沈涅鸢,还是略低一筹。 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六公主,她忽而就笑出了声,;我以为我帮了六公主一个大忙,还以为会同你握手言和才是。 ;什么?沈涅鸢拧着秀眉,她有些听不懂江媗的话。 江媗款款上前,在她的面前站定。 ;六公主不是一直想甩掉千户侯么,我让他对你断情绝爱,为什么六公主反倒主动贴了上去? 沈涅鸢看到江媗满眼透着活该二字。 ;你不插手,自然就不会被耍得让人啼笑皆非。 江媗有意提醒着她,她骑马而归时,一路上不知被多少宫人和大臣瞧见了,背着她偷笑着。 她轻视着沈涅鸢,又道,;听我一句劝,为了你自己好,还是别管侯爷了。 宫尘走出门时,已然将江媗的全部听了去,他沉着脸,快步走了过去,才一抬手,就被少女伸出的手臂拦了下来。 沈涅鸢目不斜视,娇俏的脸蛋冷着,嗓音亦是透着冷意,只是红唇微微扬起,弧度带了几分浮于面上的笑意。 ;你以为我管的是拓跋渊?她轻轻地笑着,;我只是不大喜欢我的人成了别人的棋子。 她上前一步,直径逼得江媗后退。 江媗一脚踩空石阶,险些跌倒。 沈涅鸢轻飘飘地声音随风送入耳中,;你休想控制他! 长袖中,江媗的双手用力地捏着,她面带着笑意,;宫御医难道没有同你说么,强行破蛊,可是会伤及中蛊人的性命的。 宫尘眉眼一沉,几步上前,警告道,;最该担心的人不应该是江小姐你么? 拓跋渊若是死了,夺走他命格的谢凛也活不成! 沈涅鸢被江媗的话激得一惊,宫尘从未告诉过她,拓跋渊会有这性命之忧。 她又听宫尘所言,根本就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但她朝着江媗看了过去,江媗倒是听懂了,此时脸色变了几变。 第496章 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 一直到江媗离开,沈涅鸢才定定地看着宫尘,;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宫尘愣了一下,掂了掂手中的小瓷瓶。 ;我不过是用毒术威胁她罢了。 他转身快步走进了屋内,躲避着沈涅鸢探究的目光。 少女眯了眯眼睛,狐疑地盯着宫尘的身影。 一定秘密瞒着她! 江媗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被恐吓到的人! 聪明如斯,沈涅鸢甚至觉得这个秘密与谢凛有关,否则江媗才不会受宫尘的威胁。 也许,她能从谢凛那里探出几分来。 正这样想着,树叶沙沙作响,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身后响起。 ;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 沈涅鸢眉心蹙起,转过身看着谢凛,这人出现的倒是及时,她也不用费心思去找他了。 谢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视线落在她磨破的手心,上前几步,拉起她的手,;你不是同拓跋渊出去的么?他没管你? 沈涅鸢下意识地将甩开他的手,可转念一想,心头起了万思绪缕。 ;拜他所赐。她故作咬牙切齿的样子,语气也透着几分不快。 谢凛若有所思地抬眼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宫尘寝房,;既然来了,你怎么不处理伤口? ;宫尘和他是一道的,不过是小伤罢了。 语毕,她推开谢凛的手,拉了拉衣袖,将掌心藏在了里头,可小脸却是委屈巴巴,眼眶泛着一圈红。 ;况且&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抬眸定定地看着他,忽而问道,;我居然不知道宫尘竟也是你的人! 谢凛眸色沉了几分,;你想诈我? 与虎谋皮,约莫如此。 沈涅鸢定了定心神,面若镇定地轻笑着,;不是?可适才江媗和宫尘当着我的面,甚有默契地打着哑谜。 谢凛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满眼心机丝毫不掩饰的小姑娘,眸色透着几分复杂。 依沈涅鸢的性子,她向来不会诈人套话,有什么疑虑,她直径去查个清楚明白。 这会儿冲着他当面冷嘲热讽,倒的确是她会做出的事情。 ;你总归不会是来提醒我的。他慢笑地开口,眼眸沉沉,打量着她面上的神情,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沈涅鸢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试探的话,一两句就够了,多了就落于下风。 ;我只是好奇罢了,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 想从谢凛这个老狐狸嘴里套出话来,着实太难,若在第一句时就没有套出来,那之后就更无可能。 不过,此人疑心又甚重,离间他和江媗,倒是能成事。 谢凛走时神情凝重,还不忘塞给她一瓶药。 沈涅鸢见他快步离去,便知那计成了。 红唇勾了勾,她满意地转身,边走边抛着药瓶,心情愉快地很是明显。 夕阳半斜,晚霞映红了天,起风时,春寒尚未褪去,吹得树后那人的衣袍纷飞。 不远处的少女脚步轻快,手中的药瓶时不时地被她抛起,又稳稳地记住。 那半张俊脸隐在阴暗处,半眯起的眸子深邃不见底,周身散发着一股子戾气,隐隐欲发。 第497章 侯爷别扭 ;少君。 树下,宫尘站在拓跋渊的身后,朝着他俯了俯身。 男子转身时,面上愠怒转瞬即逝,宫尘只觉背脊发凉。 他望了望随风簌簌作响的叶子,将衣领拉紧了一些。 ;怎么没给她上药?拓跋渊冷着一张俊脸,出声温淡。 宫尘愣了片刻,;少君不是说,得让沈家小姐吃些苦头,才长记性么? 至于要她长什么记性,宫尘却怎么也猜不透,总归不是要沈涅鸢怕他才是。 拓跋渊沉默地盯了他片刻,就在宫尘要退下去给沈涅鸢送药时,他背过身去,;本君答应了她娘,要好生照顾她,女子手上留了疤,恐是会被人奚落。 ;&amp;hellip;&amp;hellip; 宫尘觉着自家少君有些嘴硬,关心沈家丫头便关心好了,何必扯如此荒谬的理由,连人家已故十多年的娘亲也被他摆了出来。 天色昏沉,山雨欲来,宫尘去沈涅鸢那屋时,顺手带了柄纸伞。 他将伞倚着门口时,木兮正从屋里头出来,手里握着一瓶白瓷瓶。 这样的瓶子,约莫都是用来放药的。 ;这药要送去哪里? 木兮看了他一眼,;公主吩咐,扔了。 ;扔了?宫尘狐疑地从她手中拿走了药瓶,打开盖子,一闻这药,就知道这是用来覆在沈涅鸢手伤的金创药。 他好奇地追问了一句,;这是从哪来的? 这其中的药材皆是名贵稀少之物,有些连他都舍不得用。 ;不知道。木兮摇摇头,;应当是什么令她讨厌的人送的。 沈涅鸢这么怕疼的人,有伤也不用药,还叮嘱她有多远扔多远,厌恶之情很是明显了。 宫尘纳闷地一步跨进屋内,从袖中拿出了药瓶,搁置在了桌上。 ;这药,是拓跋公子吩咐我送来的,涂一个晚上,伤口便能好了。 沈涅鸢正用剪子剪着烛火,听他这么说,面上一喜,在眼角末梢转瞬即逝。 ;他?你少来哄我。 ;你怎么能同一个中蛊的人置气?他现下的所作所为,都不是出自真心。 宫尘顿了顿,手指点了点那药瓶,;不过这药,是他发自真心的,你是没有看见,他让我来送药时的神情,别提有别扭了。 沈涅鸢放下手中的剪子,;被你糊弄一两次,你以为我还会上当不成? 拓跋渊不过是变回了以前的样子罢了。 她心里清楚得很。 ;我告诉你,我答应帮他解蛊,不过是因为不想被人利用他来威胁我。 宫尘眯着眼睛,身子往后仰了仰。 啧啧,这两个人,口是心非的模样,极其相似。 他摇摇头,起身时,顺手将药瓶从窗口扔了出去。 啪的一声,清脆入耳。 窗下的几片碎瓷周围有褐色的粉末,风一吹,散在了空气中,隐隐还有药香传来。 沈涅鸢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这药她还是要用的。 ;你急什么?左右有人上赶着来送药。 沈涅鸢撇撇嘴,;你说的是木兮拿出去的那瓶? ;那瓶可要卖上二十两一瓶。 他都不敢把金创药卖出这个价来。 第498章 少君息怒 ;谢凛送的,我怕有毒。 难怪! 宫尘摸了摸眉毛,得逞地笑出了声。 春雨下得密集,来势汹汹,晚风中卷着肃萧的寒意,刺骨的凉。 宫尘走过回廊,才将伞撑起,就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急急地走来。 ;她上药了没有? 细雨打在屋檐上,噼啪作响,拓跋渊没有打伞,雨水浸透了他的长发,水滴顺着他坚毅的下颚不断地滴落。 宫人还未来得及将灯笼挂上,昏暗的天色下,他的一双湛湛黑眸深不见底,卷着风雨欲来的愠怒。 他的语气很是不善,宫尘却是慢条斯理地道,;少君息怒,那沈家丫头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我见木兮手中拿着一瓶金创药,便是不用我送去的药,想必她的伤也不会严重的。 说罢,他甚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拓跋渊盯着宫尘没有说话,眼眸半眯了一度,染着眸中危险的暗芒。 周围只有春雨淅淅沥沥的声音。 宫尘从袖中拿出了一瓶药,俯身递到了他的面前。 男人拿过药,快步经过他的身旁。 ;少君,伞! 宫尘喊了一声,看着自家少君匆匆跑出回廊,快步走进了雨里。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伞,无奈地耸了耸肩。 一转身,却见木兮正环抱着双手盯着他看。 宫尘怔了怔,才想开口说话,就听木兮冷冷地道,;若是让少君知道你算计他,你猜你是什么下场? ;我这是在帮他解蛊。宫尘瞥了她一眼,打着纸伞离开。 烛光下,沈涅鸢不敢相信宫尘居然真的敢扔了药就走,她正翻箱倒柜地找着药,突然听见砰的一声,门被人自外头踢开。 她惊了一下,转身看去,拓跋渊湿透了一身,脸色沉沉地抬步走了进来。 守在门口的策延霆冷着一张脸,伸手挡在了他的身前,那人抬手就将策延霆的手臂打开。 不过一瞬,这两人竟是在她的门口打了起来。 拓跋渊带着怒意而来,下手固然也不会轻,策延霆奋力抵抗着他,居然也能同他打个平手。 沈涅鸢正这般想着,就见策延霆突然被打飞在地,他从地上爬起来,抽出腰间的剑,正要再次出手,拓跋渊冲着他抬起长腿。 少女大惊,连忙冲到策延霆的面前,伸手挡着,;你住手! 脚风对着她而来,她两鬓碎发随风飞扬,沈涅鸢紧闭着双眸,她其实怕的要死,眼前的这个拓跋渊是不是被控制住了,故意来找她麻烦的不得而知,她根本就没有把握这人会停下来。 预计的疼痛没有来。 她默了一默,缓缓地睁开双眸,抬眼后怕地看着站在眼前的拓跋渊。 沈涅鸢缓了缓,随即侧目对着策延霆道,;你退下。 ;公主!策延霆的面上有了些急意,连他都看出了拓跋渊有些不妥,六公主怎么还能同他独处! ;本公主不需要一个受伤的侍卫,你去宫尘那里,伤没好不准回来。 第499章 退下 策延霆并未即刻离开,他的视线如出鞘的匕首那般锋利,紧紧地盯着拓跋渊。 沈涅鸢不见他有所动作,眉心微沉,;退下。 他面露犹豫,抬眸看了眼六公主,剑眉紧锁着。 策延霆站了很久,才迈开步子,将门关上时,微微侧目,;属下在屋外候着。 门在被他关上的一瞬,他看见屋内玄色衣袍纷飞,拓跋渊坐在了桌前,而沈涅鸢面上露出几分胆怯,战战兢兢地站在那人的面前。 见她有些不知所措,策延霆不放心地压下眉眼,咬着后槽牙,将门合上。 外头风声大作,呼啦作响,屋内暗地甚至看不清拓跋渊的神情。 沈涅鸢拿出了火折子,取下灯笼罩,将蜡烛点上,瓢泼的大雨打在窗前的芭蕉上,被风卷进了屋内,吹得烛光摇曳,忽明忽暗地照在这人英俊的面容上。 拓跋渊的手边摆了一个白瓷瓶,沈涅鸢认得,同适才宫尘拿来的拿一瓶一模一样。 专门给她送药来的?、 昏暗的烛光下,拓跋渊的发梢末尾还在滴着水,衣服也被雨水湿透了。 有片刻的恍惚,她突然想起前世,她初入西蜀,处处不适应,又因被青梧坑害,被太后责罚跪了一夜,天一亮,她就偷了宫人的衣物,逃出了宫。 那日休沐,臣子不用入朝,也是一场春雨,淋得她浑身湿透。 这是她第一次出宫,问了好多人,走了很久的路,才寻到千户侯府。 可无论她怎么敲门,这人就是不准阿福给她开门。 那日也不知为何,她的倔脾气上来了,非要见他不可,二话不说爬了他府邸红墙前的大树,顺着树干上了屋顶,却不知该如何下去。 她坐在屋顶上,远远地瞧见了那人在书房,阿福和荆朔前后进去了几回,不知道在禀报着什么事情。 雨是什么停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感觉到了一阵眩晕,再睁眼时,自己枕的是软香玉枕,盖得是金丝蝉被,她还想从未出宫过。 仿佛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黄粱梦。 但宫尘来给她扎针时,叹息又无奈地叮嘱了她一句,;没事不要淋雨,不要给那人制造麻烦。 她才知道,那不是梦,拓跋渊并不是不知道她在屋顶,阿福和荆朔看不下去,来回几趟进书房,为她向拓跋渊求情,可拓跋渊就是不理会。 一直到她昏迷了,这人直径送她入了宫,只不过他一贯不喜欢麻烦,故而这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 宫里的人都不知道那位假冒的六公主曾经逃出宫去。 太后只道是她身子娇弱,跪了一夜竟是也能跪出病来。 她不肯吃药,想着与其困在西蜀宫里,倒不如死了痛快。 阿霏端来的药都被她摔在了地上,砸了个稀巴烂,屋内充斥着难闻的药味,她又命人将窗户打开。 可她不过是想看看那人会不会出现。 后来,这人的确是来了,在深夜,一身夜行衣,面上罩着金色面具,躲过了侍卫的巡逻。 第500章 你紧张什么 她欢喜不已,可这人却是脸色阴鸷得好似能滴出墨来,一如现在这个样子,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拓跋渊将药搁在了床头柜上,就好似现在他的手边放着那瓶药,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 她那时甚乖,即便脑袋昏沉不已,仍旧从床上坐起,听话地将药喝了,甚至他没有说一句话。 彼时,她不过是想见他,想让他带自己离开宫里,去哪里都可以,只要是在他的身边,所以她胡作非为,把他引来,却在他面前卖乖,不过是想哄他开心。 一阵晚风袭来,沈涅鸢的面上有几分湿意,是雨被风吹落在了她脸上。 她抬手摸了摸,低眸看着手心的几道伤口,无奈地轻笑了起来,对上拓跋渊探究的目光时,她摇了摇头,;不过是小伤,不用你这么劳师动众。 这一次,她不是在拿自己要挟他。 只是她眉眼乖巧,敛着乖张,很难让人信服她不是在耍性子。 拓跋渊将视线从她的手上收回,骨节分明的手拿起茶壶,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却不喝,指尖摩擦着茶杯边沿,一寸寸,就像是落在她的心口上。 烛光溅出火星,噼啪作响,形成了一场拉锯战。 沈涅鸢一贯是站不久的,她觉得腿酸了,挪动脚步,坐在了他的对面,距离他最远的位置。 若拓跋渊来,只是想让她上药,也许并不是江媗在控制他。 沈涅鸢对这个认知微微松了口气。 ;你紧张什么? 面前的那盏茶半温,还飘着些许的热气,拓跋渊抬眸瞥了她一眼,将茶一饮而尽。 少女摇了摇头,将受伤的手心摊开在他的眼前,;我已经处理过伤了,这个药也用不着,你拿回去吧。 她顿了顿,又觉得这话说得不太妥帖,便又道,;明日宫尘来的时候,我还给他也行。 说罢,她伸手就要去拿那瓶药,手才碰到冰冷的瓷瓶,一下子被这人握住了手腕。 他稍稍用力,沈涅鸢整个身子不得不朝他靠了过去,身前抵着桌子,委实不太舒服,她不得不挪了身子,坐得离他近了一些。 掌心摊开在拓跋渊的眼前,男人眉目有些凉,沈涅鸢甚至在一瞬捕捉到了他有几分不悦。 伤口被处理得很好,清理过,也上了药。 眼前的她也很是听话。 这一切都如他意,却说不出的不对劲。 沈涅鸢不该是这样的。 她怎么不闹了? 拓跋渊的心上却仿佛被压着一块石头,压得他透不过气,呼吸要极其的用力,甚至青筋都暴起。 男人俊美的面容阴鸷可怖,呼吸很沉。 ;你&amp;hellip;&amp;hellip;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其实拓跋渊掩饰得很好,可沈涅鸢对他最是观察细微,他一点不妥,便能瞧出来。 纤细的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少女身上特有的香味沁入心脾,拓跋渊闭了闭眼,有那么一瞬,呼吸顺畅了过来。 ;这样好多了吗?她的嗓音温软,在雨声中显得格外舒服。 男人睁眼,对上她关切担心的目光,面上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松开紧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顺势挥开了她轻拍着自己后背的手,;无碍。 第501章 并非良人 沈涅鸢的手僵在半空中,不过一瞬,她便笑着收了回去。 她心宽,不同病人计较什么。 少女这般想着,娇俏的面容上笑意灿烂。 拓跋渊半眯起狭长的眼眸,盯着面前这个笑得愈发高兴的丫头,他缓了半响,才沉沉地开口,;谢凛狼子野心,并非良人,等你及笄时,我自会帮你挑一个。 ;&amp;hellip;&amp;hellip;什么? 沈涅鸢呼吸窒了窒。 她以为是自己及笄礼那日胡闹,才彻底惹恼了他,他起了要扔下她这个包袱的心思。 原来不是,其实这人心里头一直盘算着这事。 少女好看的眉眼里划过半是受伤半是倔强,有那么一瞬,拓跋渊觉得自己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 ;往后你离谢凛远点。他眉头微蹙,垂眸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格外的不耐烦,不愿意再多说什么。 沈涅鸢太过乖巧,他心中不甚欢喜这丫头的这种变化,可当她不听话了,他又烦闷不已。 ;凛王想谋反,这我知道啊。沈涅鸢坦然地道,她故意想激一激这人,;有野心不好么?你不是和他一样? 既然当她是包袱,又何必假惺惺地管她。 刚煮好的茶水滚烫,拓跋渊握着那盏茶,修长的手指逐渐收紧着力道。 ;他不会成的。这人的嗓音很是寡淡,;因为我不让。 是,因为他不让,所以谢凛前世很是倒霉,不折手断登上王位,一月未足,拓跋渊挥军西下,连城门都给他踏平了。 此后世上再无西蜀。 沈涅鸢默了一默,可如今的谢凛已非是前世人,他既死在拓跋渊的手里,今世定会先下手为强。 她抿唇,;未必吧。 拓跋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深邃的眼眸蓦然变得晦暗阴鸷,浓稠得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充斥着黑暗。 少女身上散发着淡淡馨香,随风飘入他的鼻息。 视线在昏暗的烛光下变得有些迷离模糊,他的脑袋倏地昏沉欲裂。 不知道是谁又在说话,如魔音一般,挥之不去。 ;她想把你赶出西蜀,想彻彻底底地把你从她生命里踢走。 男子温润的眉宇间尽是山雨欲来之前的宁静,他抬眸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站了起来,指着门的方向,对他冷眼相待,;天色晚了,本公主不想被人说闲话,侯爷请走吧。 手腕突然被一股可怖的力道扣住,沈涅鸢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都被拉进了拓跋渊的怀中,她懵得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双眸睁大,看着近在咫尺的那种俊脸,耳边是他近乎咬牙切齿地低沉,;利用完了人就想弃,我是怎么教你的? 出于某种连他自己都道不明的恨意,张口咬住少女的耳垂,厮磨着血腥的味道,这才让他心里头舒坦了一些。 沈涅鸢几乎是惊恐在他怀中挣扎,却又不敢尖叫出声,唯恐把守在门口的策延霆引了进来。 ;拓跋渊!她怯怯地喊着他的名字,惶恐地瑟瑟发抖。 耳垂的疼痛一阵阵的传来,她紧紧地闭了闭眼,忍着痛。 第502章 她心里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在衣袖中,指甲在掌心掐出了红印。 这笔账,她不向江媗讨回本,决不罢休! 拓跋渊心口被这一声狠狠地震了一下,扣在她手腕的力道一下子就松开了。 沈涅鸢从他的掌控中挣脱了出来,连连后退,摸着自己的耳垂,有明显的牙印。 见他蹙眉起身,沈涅鸢惊恐地有些不知所措,她的瞳眸睁得很大,莹莹烛火里映着这个人的模样。 ;你冷静点。 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撑在桌上,抬起另一只手拭去嘴角的那一抹血迹,平日里温和的五官此时染上了某种道不明的危险情绪,英俊的脸庞也铺上一层致命的暗芒,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隐隐约约。 ;那个为了权势漠视你性命的男人就这么让你念念不忘? 以至于飞蛾扑火,明知是死路,依旧跑来西蜀。 她不是最讨厌这里的么! 在东隋时,这个丫头明明都同他约好了的! 不守诺言,原来是为了那个人么? 他眉眼阴沉,低哑的嗓音里透着按捺不下的愠怒,紧绷而冷厉。 落在沈涅鸢身上的视线蓄着浓稠的轻视,还有一缕复杂的情绪。 沈涅鸢愣了半响,心头升起惴惴不安。 他话里所指的人是谁,在明显不过了。 可是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拓跋渊不会知道,但那个在暗处操控着他的人知道。 江媗! 是了,谢凛想要得到江家的助力,未必不会坦诚。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现在的拓跋渊会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他一直在说,要她离谢凛远点。 这根本就是江媗的目的! 沈涅鸢一贯不吃眼前亏,她柔下嗓音,;你看见谢凛送我药了? 那双湛湛黑眸一下子变得阴鸷,拓跋渊没有说话,下颚紧绷着别过脸去。 ;我刚让木兮去扔了,又唯恐丢得近了被发现,让她扔远点,等会她回来,你一问便知。 ;宫尘送来的药,你也扔了。他的嗓音淡淡,染着一股令人心惊的危险,;你哪来的药敷伤口? 沈涅鸢一愣,咬牙道,;那不是我扔的,是宫尘他自己! 她还正奇怪宫尘怎么会把自己的药给扔了,合着是把她和拓跋渊一起给算计了。 与天谋,与地斗,万不能同老狐狸争个高低。 屋内是一片死寂,安静的只能听见风卷着雨拍打在格子窗上的声音。 拓跋渊唇角勾起一道极淡的弧度,轻轻地嗤笑了一声,盯着她看的眉眼都是嘲弄。 他不信。 这话从沈涅鸢的嘴里说出来,其实她自己也不相信。 宫尘视财如命,他的那些药都用了极其名贵的药材所至,平日里就靠着这些药致富,他又怎么会亲手扔了自己的药瓶。 她有些无力地垂下眼眸,神情里是透着妥协的放弃,;左右你也不信,你想我怎么做? ;重新上药。 拓跋渊也不为难她,这本就是他的来意。 他朝着这丫头伸出手,却见她已经转身将自己受伤的手浸在了水里,僵在半空中的手慢慢收紧。 第503章 他忘了 沈涅鸢回身之际,他倏地将手收回,背在身后,紧握成了拳,手背青筋暴起,好似在忍耐着什么。 少女一向怕疼,甚少有受伤的时候,现下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咬着下唇,独自忍着疼痛,重新将药覆在了伤口上,这一切熟练得若非他亲眼所见,绝不会相信。 ;你帮谁处理过伤口? 沈涅鸢愣了一下,抬眸看向他,张了张嘴,原本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看得多了,就学会了。 他忘了,在东隋的寺庙中,闷热又潮湿的那晚,他手臂上的那道伤疤是如何留下的。 江媗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抹去了他的记忆,又给他一段不属于他的回忆。 就为了利用拓跋渊来对付她吗? 沈涅鸢咬牙,处理伤口的力道没有收着,可她半点都没有觉得疼,恨不得现在就去找江媗算账! 看着她处理伤口的手势,男子的俊脸一下子就阴鸷了下来,掀袍坐在了她的身侧,扣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一下子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只是这一次,他的力道很轻。 沈涅鸢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的侧脸。 这人低眸处理着她的伤口,认真又小心翼翼,唯恐弄疼了她。 现下被人控制住了,他还在乎着会不会弄疼她。 心头被不知名的酸涩蔓延着,说不出的难过,她的眼眶在一瞬红了,纤长的睫毛被眼泪打湿。 一滴泪落在男人的手背,温度滚烫。 拓跋渊紧绷着的那根神经却在这一瞬有了一点点的松弛。 ;疼? 感觉痛就哭,这才是那个沈家丫头。 适才她那个模样,倔强又陌生。 他甚至有点无从适应。 沈涅鸢摇了摇头,抬起胳膊抵在双眸上,试图掩住控制不住的眼泪,却在一瞬哭出了声音。 不是因为疼? 拓跋渊好看的眉眼又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我想你了。 她想那个处处庇佑着她,不会让她受委屈的拓跋渊。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好陌生。 少女哽咽着,喃喃自语的声音温软地传进他的耳里。 拓跋渊的心口被微微震了一下,有什么好似好冲破出来,撞击得他浑身疼痛。 ;说什么胡话? 他晃了晃愈发昏沉的脑袋,耐着性子安抚着眼前这个哭得一塌糊涂却不让他看见眼泪的丫头。 ;我不是在这么? 可沈涅鸢听了这话,哭得更大声了,好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被人欺负了。 他的手在桌下不动声色地攥紧了,开口嗓音淡淡,;不想练骑马就不练了,你想赢猎赛,我总归会有办法让你赢的。 她这般吃不得苦,是谁惯出来的? 拓跋渊有些头疼地蹙眉,想对她狠心一些,但总是做不到。 沈涅鸢趴在他的肩头,双手环在他的脖颈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哭得愈发大声,全然控制不住的样子。 这个小哭包,自小大到都是一个样子,一哭起来,怎么哄都没有用。 拓跋渊微微叹气,无奈地问道,;你要如何才能不哭? 第504章 谁能为你所用 第504章谁能为你所用&lt;/p&gt; 少女抽抽涕涕一把抹了眼泪,沾湿的手在他的身上蹭了又蹭,觑了他一眼,支吾地道,“我还不会骑射,明日你……”&lt;/p&gt; “你的手伤成这样,怎么练?”&lt;/p&gt; 她还没有说完,拓跋渊低醇暗哑的嗓音已经响起。&lt;/p&gt; 沈涅鸢看着他,也不说话,眼睛眨了眨,比适才更红了一些。&lt;/p&gt; 气氛在雨声中僵持了片刻,比起她那张满脸的固执,拓跋渊显得神色淡淡。&lt;/p&gt; 他们之间,虽然处处是他在妥协,但一直以来都是他说了算。&lt;/p&gt; 沈涅鸢撇撇嘴,看向窗外,低声温软地开口,“若你不愿意……”&lt;/p&gt; 她看着面前这人微微挑起眉梢,紧绷着的下颚松了几分下来,好似笃定了她会妥协。&lt;/p&gt; 少女抿了唇,扬起白净的小脸,此时娇俏的鼻头和双眸还因为哭泣泛着红,但她在笑着。&lt;/p&gt; 很是好说话的同他有商有量地道,“那我叫换个人来教我也成,猎赛在即,想必你也很忙,我不劳烦你了。”&lt;/p&gt; 男人好看的眉眼间呈着如她所料那般的阴鸷,英俊的脸庞透着不悦,说话的语调听起来也多了份警告的意味,“说说,你准备让谁来教你。”&lt;/p&gt; 沈涅鸢吸了吸鼻子,压着眉眼,很是认真地在思考他的问题。&lt;/p&gt; 见她当真挑选起了男人,拓跋渊眯着深邃的眼眸,呼吸有些不顺。&lt;/p&gt; 这个丫头看起来像是存了心思想气死他。&lt;/p&gt; “你适才说离凛王远些,那我就不找他。”&lt;/p&gt; 沈涅鸢娇俏的脸庞透着几分乖巧的笑意,可拓跋渊半点没都没有觉得她是在讨好自己。&lt;/p&gt; 没有人比她更懂得如何阳奉阴违。&lt;/p&gt; 男子勾着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微微颔首,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lt;/p&gt; 沈涅鸢看了眼窗外的那道身影,笑着道,“听闻策家的骑射堪称西蜀一绝,若是策护卫教我,我定能赢。”&lt;/p&gt; 风动。&lt;/p&gt; 站在屋外的策延霆听着屋内少女娇嗔的声音,心如湖面被投入一块石子,石子虽小,却在他的心头激起千层浪,久不平息。&lt;/p&gt; “不成。”&lt;/p&gt; 沈涅鸢当即蹙眉,“为什么?”&lt;/p&gt; “他恨西蜀皇室的人。”拓跋渊抬眸,沉沉提醒着她。&lt;/p&gt; 她眼下是西蜀皇室的公主。&lt;/p&gt; 沈涅鸢哼了一声,“冤有头债有主,整个西蜀亏欠了他,也亏欠了六公主,我与他是同病相怜,他才不会对我下黑手。”&lt;/p&gt; 同病相怜……&lt;/p&gt; “原来是这样。”面无表情的策延霆垂下眼眸,冷笑了一声。&lt;/p&gt; 所以在六公主回宫的第一日,就对他出手相助。&lt;/p&gt; 屋内的少女语调是一贯的温软,透着平日里没有的撒娇,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拓跋渊面前,总是这般娇嗔。&lt;/p&gt; “那我换一个人。”沈涅鸢哼哼了两声,瞥了一眼脸色愈发阴沉的拓跋渊,颇为傲娇地抬起下颚,“你想不到吧,虽说我在宫中得罪了不少人,但凭我这张脸,求谁会不成事。”&lt;/p&gt; 除了他这个不识美色的混蛋。&lt;/p&gt; “还有谁能为你所用?”拓跋渊薄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不屑又致命的危险。&lt;/p&gt; &lt;/p&gt; 第505章 她岂是寻常女子 当三皇子弘元看着近处那娇艳明媚的少女吃力地拉动着沉重的弓,甚是无奈地扶额,他才想伸手想搭上去,帮她一把,顿觉如芒刺背。 ;侯爷,要不你请?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罢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将位置让了出来。 拓跋渊眉眼未抬,;六公主没有请我教她。 ;&amp;hellip;&amp;hellip;弘元擦了擦额前的冷汗,;西蜀女子用的弓甚是轻巧,侯爷为什么偏要我拿男子的弓箭给她使? 这不坑人么? 弘元自认是个挑事看热闹的主,但眼下他着实不明白拓跋渊这乐趣何在。 男子负手在背,眼神没有离开过站在靶场中央的明媚少女,她白皙娇艳的脸蛋此刻被太阳晒得有些红,晶莹剔透的汗水顺着她的脸庞滑落至下颚。 他眼眸半眯,眉心压得很沉。 ;六公主岂是寻常女子。 他不紧不慢地开腔,听着好似是高看着沈涅鸢,若他没有咬牙切齿的话。 起了风,沈涅鸢用手背拭去下颚快要滴落的汗,转头对着站在树荫下的三皇子弘元招了招手,不满地喊道,;你还不过来教我? 弘元后脊一凉,挪了挪脚步。 他不过是爱坏大公主青梧的好事,故而沈涅鸢向他讨教骑射时,他满口答应了下来。 彼时,他并未发觉不妥。 直到现在拓跋渊的大掌搭在他的肩膀上,暗施着力道。 这六皇妹平日里同千户侯闹性子也就罢了,他身为皇兄乐得看好戏,可哪里想到居然会把他也拉下了水。 拓跋渊岂是能惹毛之人! 沈涅鸢双手叉在腰间,拧着秀眉,看着弘元一步步地往后退着。 ;六皇妹,皇兄突然想起有些事还没办,先行一步了。 弘元瞧着很是急切的样子,后退的脚步愈发急,还不忘指着树荫下的拓跋渊,同她喊道,;其实你何必舍近求远,皇兄我可是千户侯的手下败将,你想学骑射,不如向他求教。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继续拉着弓。 当宫人将这弓递到她面前时,她就知道这弓不对,细问之下,这宫人竟是说西蜀人的弓不分男女。 可她明明就记得西蜀女子的弓箭都是特制的,格外的轻巧。 她使了使劲,弓弦依旧纹丝不动。 沈涅鸢懊恼地将弓扔在了地上,盘腿席地而坐,随手揪了一把草。 宫人在旁看着,默默地后退了几步,不敢上前说话,唯恐成了炮灰。 悉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紧不慢地在她身后响起。 她双手环抱在身前,冷哼一声,倨傲地抬起下巴。 不争馒头争口气,她才不会向拓跋渊低头。 被他拒绝了一次还不够么? 身后久久没有传来声音,正当她起疑要转头时,一个医药箱落在了她的身旁。 沈涅鸢一愣,抬头去看,竟是宫尘。 ;怎么是你? 她从地上站起,朝着不远处的那棵大树望去,哪还有拓跋渊的身影。 ;受命来给你换药。 宫尘禁不住白了她一眼,忍不住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这么好的机会,也能被你浪费,我真是高估了你。 第506章 从未 怎么会是他来换药? 在宫尘的计划中,理应是少君亲自给这丫头换药,而后呵护备至,再心疼不已,待他口吐鲜血,这蛊自然就解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沈涅鸢,是以越想越气,将手中的药丢给了她,;你自己处理吧。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有些不敢置信,;你信不信我向拓跋渊去告状? ;那是最好不过了。宫尘双手环抱,全然无惧。 沈涅鸢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土,;你给我等着! 她抬脚才想走,抬头远远地瞧见了不远处被众人簇拥走来的青梧。 大公主青梧同样看到了她,见她像是要离开靶场,高声喊道,;六皇妹,来比一场如何? 众人望去,面上神色各异,若此时拒绝,岂不是临阵脱逃。 青梧笃定了在这个当口,被她挑战的人即便没有把握,为了面子也会硬着头皮答应。 可沈涅鸢哪里是她能左右得了的人。 只见这娇媚的少女活动了一下手臂,懒懒地道,;皇姐是想探探我的底?我偏不答应。 青梧脚步微微一顿,面上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被笑意掩过。 ;六皇妹是怕本公主? 她轻笑着,身旁奉承她的那一帮人也跟着哄笑起来,甚至还有人起哄。 ;六公主怎么看也不像是面皮薄的人,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大公主,难不成是不会骑射? ;欸!六公主不会骑射也不丢人,她是在东隋长大的,东隋女子都是柔弱女子,岂能与我们西蜀女子相比? 宫尘蹙眉,起身拂袖,;在陈大人的眼里,为国牺牲的六公主难不成异族? 国主早已下命,若是谁再暗讽六公主是异族,他就让那人身首异处。 被点名的陈大人笑意一僵,摸着胡子看向别处。 同行的几位大人皆是打着哈哈,;玩笑话罢了,六公主都没有生气,你一个小小御医却出头,这是在向六公主投名状呢? 当着大公主的面奉承六公主,眼里还有没有青梧了? 宫尘冷着一张脸,愤然甩袖。 ;这是什么话? 沈涅鸢上前几步,站定在了青梧的面前,视线却扫向那帮狗腿子。 她眉眼弯弯,扬着一向本就甜美可人的笑脸。 像沈涅鸢这样娇憨稚嫩尚未褪去的脸庞,最是容易迷惑人。 总有人觉得,她好欺负。 ;玩笑话而已,六公主心胸宽广,想必不会计较。 若是同她们计较,那就是心眼小,哪有公主之范。 这些大臣敢如此挑衅沈涅鸢,也不过是仗着王后的势,更何况大公主青梧也在,他们不信这六公主敢当面拂了青梧的面。 沈涅鸢按了按太阳穴,甚是苦恼地微微一叹,;其实父王也时常训斥本公主心眼狭小,要我宽以待人。 几位大臣对视了一眼,得意地笑着,一脸看笑话的看着她。 ;可本公主的教字先生从未让我习过宽容二字。 红唇扬起的弧度在日光下甚是好看,一时间让人迷了眼。 明明是艳阳,可众人却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冒了上来。 第507章 重罚 沈涅鸢不紧不慢地道,;倒是让本公主信奉人若犯我,必屠之后快,想必诸位大人也听说过,本公主弑杀,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本公主的确是这样的人。 瞧着她倨傲地抬着下颚,眉目间笑意点点,说这话时,神情还有几分的骄傲。 世人最怕被指指点点,故而最善伪装,掩饰阴暗的心思。 可偏偏沈涅鸢异于常人,她不怕见光死,甚至大大方方地将自己那点城府摆在明面上。 这样的人,跳脱在常理之外,最是难以对付。 几位大臣虽是面面相觑,但并不怕她,大公主青梧在这,即便沈涅鸢想发难,自有青梧护着他们。 ;按照西蜀律例,以下犯上者,杖责二十大板。 青梧闻言,蹙眉沉脸,;怎么?你还要罚他们不成?这些都是朝廷重臣! ;正因为他们是朝廷重臣,才更要罚。 沈涅鸢丝毫不让步,她双手背在身后,清风拂面,吹起她的发丝,空气里若有似无地飘来少女身上特有的香味。 若六公主不说话时,如画美好。 可她偏偏长了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得理不饶人,倒是叫这些大臣觉得这是一位蛇蝎美人。 ;他们各个手握重权,位高权重,对皇室公主却大不敬。 她轻笑着将发丝撩到耳后,继而又道,;皇姐你觉得我心胸狭窄,这我也不否认,可他们今日犯的是我吗?恐怕他们是想挑衅皇权。 几位大臣哆嗦一下,纷纷跪地。 倒不是认错,异口同声说的都是,;六公主多心了,适才只是玩笑而已。 ;六皇妹,一句玩笑,何至于如此较真? 大公主青梧拍了拍她的肩膀,暗暗施着力道压她。 ;既然你处处为我们皇室着想,理应知道宽宏大量的主子才得人心的道理。 沈涅鸢嗤笑一声,在策延霆要动手之前,拍开青梧的手。 ;本公主若是不得人心,前段日子又怎么会有那么宫人自愿到我宫中来?有不少还是皇姐你宫中的呢。 青梧神色一僵,怒道,;那是本公主可怜你初回宫中,身边无可用之人,这才差她们到你府上的。 沈涅鸢听到了,却只当没有听见,她眼波流转,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臣子们。 ;诸位在朝堂上混了多年,能坐在这位子上的,玩心这么重? 她眯眼啧了一声。 ;看来是德不配位,本公主得让父王重新考量你们了。 就因为一句别有深意的玩笑话,丢了官位,这可划不来。 几位大臣们咬咬牙,俯首道,;臣愿领罚二十大板,请六公主息怒。 沈涅鸢却道,;适才大皇姐教训的是,身为主子,怎么能动不动就打人呢,此事还是让父王定夺才是,也许是我真的多心了。 此事闹到国主面前,且不说六公主这煽风点火暗指他们意图谋逆的大罪,就光是他们揶揄六公主是异族人士,哪里是受区区二十大板就能脱罪的。 ;臣等自知德行有亏,自愿领罚二十大板,此事与六公主无关,是臣等自愿的。 第508章 离间 他们一再强调着自愿,沈涅鸢有没有气消不知道,反正青梧此刻的脸色铁青。 这帮废物! 就这么向这个臭丫头低头了! 青梧狠狠地瞪向他们。 ;二十大板怎么够? 臣子们纷纷低头,皆是不敢与她对视。 她讥诮冷笑,又道,;本公主看要罚诸位四十大板才行! 二十大板,是按律法,合情合理,甚至六公主给了他们几分薄面,打轻了。 可青梧要打他们四十大板,恐怕这半条命都要交代在这了。 大公主说这话时,抬眸看向沈涅鸢。 形成一种无形的对峙。 臣子们敢怒不敢言,没有人敢吱声,他们甚至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大皇姐请便,我就不在这里了。沈涅鸢对上她,眉眼弯弯地笑着,;近日困乏,不太能见血腥。 见她转身就走,青梧目露凶色,嗓音异常的尖锐,;你们对六皇妹大不敬,本公主今日要狠狠地罚你们。 沈涅鸢已经走很远了,但身后的鞭打声却是很清晰地传进耳里。 杖责哪有鞭杖狠。 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深深见骨。 宫尘抬着袖子,遮住视线,却是不走。 青梧要清理门户,自是不喜欢外人在场,她怒视着宫尘,;主子都走了,宫御医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等着救人。 宫尘俯身,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话会惹青梧不快。 他是国主请了好几回都没能请到的神医,若青梧赶走了他,国主的雷霆之怒,恐怕她受不住。 故而大公主想要对付他,也得思量几分。 ;不劳宫御医了,这些大人不受点苦头,记不住教训! 宫尘却是铁了心要医他们,;大公主这鞭打的力道,武夫都受不住,更何况是这些老弱的文官。 ;宫御医果然是心怀天下,难怪我父王会如此看重你。青梧冷笑地嘲讽道。 宫尘听出来她话里的暗讽,却也不恼,;此言差矣,下官不过是想赚点外快罢了,您知道的,这御医的俸禄&amp;hellip;&amp;hellip;委实不多。 青梧脸色大变,她方要说话,只见一个臣子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他吃痛地哀嚎着,睁眸却看见了被扔在地上的那个弓箭。 ;大公主请息怒,您快看这是什么? 青梧冷眼扫了过去,神情顿然僵住。 ;这是适才六公主用的弓箭? 宫人如实回道,;确实是六公主所用。 只是她一支箭都没能射出去。 不光没射出去箭,手还伤了。 六公主果真是金枝玉叶,娇娇滴滴。 青梧转头看向箭靶的红心,正有一支箭。 宫人也望了过去,没有说话。 那是三皇子弘元示范给六公主所射出去的箭,他还未来得及拔下来。 宫人自知失职,唯恐被正在火头上的大公主青梧责罚,故而低头不语。 ;这个臭丫头竟是有这样的功夫?她喃喃自语着,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的样子很是凝重。 ;你也是东隋来的,说!是谁教她的这身本事。 青梧再次看向宫尘。 第509章 沈家嫡女与千户侯 宫尘想了片刻,俯身拱手地回道,;是六公主的识字先生。 很是嚣张的一个人,教她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人。 ;谁? ;正是如今的千户侯。 宫尘不温不淡的一句话轻巧的如同一块小石子,在众人心中激起千层浪。 但这又在情理之中。 西蜀人人皆知,质女六公主与异族人士千户侯关系匪浅。 可打从东隋经商的旅人曾说,这是谣言! 想那千户侯还是东隋的小阁老时,被他一手护大的小丫头分明是沈家嫡女。 殿内,门窗紧闭着。 案桌上摆着一个男子用的弓,地上跪着一个光鲜亮丽却面露怯意的百姓,瞧着是个富商。 青梧坐在高位上,纤细的手拂过那弓的弦,指尖轻轻一勾,嘣的一声,弓弦崩断,在她的指尖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 她眉头轻蹙,;你说的,都是真的? ;回大公主,小的不敢说谎,那拓跋渊不近女色,唯一能在他身边的女子,只有沈家嫡女,不过&amp;hellip;&amp;hellip; ;不过什么?青梧用帕子漫不经心地擦去手指上的血,愈发紧蹙的眉心出卖了她的不耐。 ;那沈家嫡女与六公主倒是闺中密友,小的曾有幸在一家茶馆见过她二人。 青梧喃喃自语着,;沈家嫡女? 这个人她倒是有所耳闻,听闻此女子尚未及笄,却已享誉东隋美人的称号,她的娘亲是北冥郡主,故而东隋的国主为了讨好北冥,赏封她为县主。 她抬手虚浮着自己的脸蛋,;你抬起头看着本公主。 富商这才敢抬头看去,见到她的第一眼,整个人都呆住了,;大公主不愧是我们西蜀第一美人!小的从未见过比您更美艳的女子。 ;哦?青梧挑眉,不信的神情中却有几分跃跃欲现的高兴,;你不是见过那沈家嫡女么?本公主同她比,又如何? 彼时,这富商只是远远地看见了沈涅鸢和锦文公主,还没瞧清楚那东隋美女究竟是什么样子,就见拓跋渊从眼前经过,不知为何,他顿时觉得后颈发凉,是以不敢再看沈涅鸢。 如今回想起来,记忆中的少女样子模糊,依稀能记得是个美人。 ;大公主的美貌无人能敌,更何况只是区区的将门之女,怎能与你相比? 青梧笑了,又问道,;那沈家嫡女与我那六皇妹相比,如何? 虽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可沈家嫡女明艳动人,谁还会注意到她身边有什么人。 富商略略地扫过一眼质女公主,毕竟同为西蜀人,他也委实好奇那质女公主长什么模样。 可这会儿提起来,他只觉得那锦文温柔可人,可她是什么模样,却也记不得了。 总之,与现下的六公主判若两人。 现在的六公主行事作风,倒更为像是那沈家嫡女。 富商细想一下,却也没有觉得有问题。 毕竟六公主在东隋是质女,终日惶惶度日,生怕开罪了什么人,脑袋不保。 能与沈家嫡女成闺中密友的,也许是因为性情相近,六公主唯唯诺诺,或许只是她的伪装,毕竟这样才能让自己在东隋安稳地活下去。 第510章 稍逊一筹 ;同沈家嫡女相比,六公主稍逊一筹,更别说是与大公主您相提并论了。 大公主与六公主的那些恩怨,富商平日里下馆子时没少听,此时故意这般说着,讨好她。 青梧听了果然受用,赏了他五百两黄金,便让退了出去。 宫人送富商离开时,经过鹅软石小道,四公主正在凉亭中品茶,抬眼瞧见了,认出那宫人是大公主身边的,便让自己的侍女将富商请来。 宫人一脸警惕地跟了过来,;四公主,这是大公主的贵客,可不能耽误他。 区区一个下作的宫人也敢对她喝来喝去! 四公主压下心中的怒意,摇着手中的扇子,眉眼含笑,;本公主认得他,是专卖茶叶的温老板,本公主得一茶,觉得甚好,却不知其名。 她亲手倒了一杯茶,递到富商的面前,;你来尝尝,可尝得出是什么? 温老板连忙俯身接过,浅尝了一口。 ;这茶味道醇厚,入口虽苦,回味却是甘甜无穷,应当是北冥的贡茶。他将茶杯摆在了石桌上,;这茶定是国主赏赐给四公主的吧。 ;确实。 其实这茶她已经不记得是哪年中秋,国主给每个宫都赏了东西,都是国库里的,分到什么是什么,只有大公主和三皇子有资格进国库,挑选自己的喜欢的。 四公主觉得甚是膈应,同为公主,凭什么大公主就能占尽宠爱,故而这茶她甚少拿出来喝。 今日被温老板这么一吹捧,她心里倒是有些飘飘然地好受了一些。 ;听闻四公主爱品茶,想必国主是特意将此茶赏给您的。 四公主轻笑着示意他坐下,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茶叶的问题。 这一问,竟是一个多时辰。 候在一旁的宫人很是不耐,;四公主,奴才送完贵客,还得回禀大公主,你可莫要叫奴才为难。 ;温老板有不少好茶,父王同本公主一样爱茶,本公主正与他商议等父王寿辰时,送他什么茶最为合适,你若是手头上还有事,便回去吧,本公主会让人送他的。 四公主维持着一贯的客气,只是她的面容已经冷了下来,虽是眸中有笑意,却不达眼底。 ;此事,奴才会回禀给大公主的。 那宫人虚俯着行了礼,转身就走。 他如此不把四公主放在眼里,甚至还当着一个平民百姓的面。 四公主呼吸略深,似乎是在隐忍着,手紧紧地握成了拳,指甲没入手心,却是感觉不到疼。 温老板垂首喝茶,只当没有看见那宫人的嚣张样子。 宫人走后,四公主随意地向他定了些茶,在他手下银票时,状似随口地问了一句,;大皇姐甚少会与百姓有来往,不知此番召见你,是为了什么事情? ;与四公主您一样,想着国主寿辰时,送些名贵少见的茶叶。 砰地一声,茶杯砸在石桌上,裂成了几块碎片,清香的茶水顺着石桌边缘流淌到了地上。 温老板惊了一下,害怕地跪在了地上,也不知自己是那句话得罪了这位公主,一时间也不敢说话。 第511章 询问 ;是不是在你们眼里,只有她青梧才算得上是西蜀公主? 四公主嗓音尖锐,带着怒意,起身踱步至他的面前,绣着金丝的绣花鞋稳稳地踩在温老板的手指上。 温老板满头的冷汗,忍着痛,不敢收手。 ;四公主误会了,草民绝没有这意思。 他抬头觑了眼四公主的神色,瑟瑟发抖着将声音刻意压低,唯恐被人听了去。 ;大公主找草民,是&amp;hellip;&amp;hellip;他斟酌了一番字眼,才继而说了下去,;是关切六公主。 ;六皇妹?四公主脚下松了力道,但并未将脚移开,;她都问了什么? 温老板咽了咽口水,;大公主好奇六公主在东隋是如何生存下去的。 这有什么可疑的? 四公主眉头紧蹙着,温老板见她神色阴沉,自认是回答的话并未让她满意,继而把在大公主面前说的那些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她。 ;大皇姐难道&amp;hellip;&amp;hellip; 是怀疑六皇妹的身份不成? 温老板从四公主这里脱身,托着那只被她踩得淤血发黑的手,快步离去。 一路上跌跌撞撞的,因着自己是个陌生脸,被巡逻的侍卫们喊下来询问了数次。 手指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在大太阳底下犯了晕,靠在红墙上,回话也是不清不楚。 ;小人是被大公主召见的&amp;hellip;&amp;hellip; 他神志不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一骨碌全往外蹦。 ;与当今千户侯相熟的&amp;hellip;&amp;hellip;是沈家嫡女&amp;hellip;&amp;hellip; 温老板的口齿此时已经算不得是清晰了,便是说了出来,侍卫们也是一头雾水,只当他是在故意糊弄敷衍,正要拔剑相向,被一道声音喊住了。 ;住手。 侍卫们循声望去,此人正是千户侯身边的侍卫荆朔。 ;此人,形迹可疑,似是侯爷正在抓捕的疑犯。 侍卫们自是识相,;既然是侯爷要抓的人,那就有劳荆朔大人带走了。 柳絮飘如雪,枝桠冒出了新叶。 身形颀长的男子负手站在柳树旁,负手远望着某一处。 荆朔将温老板带到时,他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宫尘正在与他商议着事情,见状连忙上前给温老板喂下一颗药,又施了几针。 温老板在转眼间醒了过来,他见眼前人正收拾着针灸,;多谢兄台相救。 ;不客气。宫尘瞥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了个金算盘,;适才你吃了我一颗还魂丹,价值99两,又给你施了五针,你才醒来,一针一两,我看你这五根手指也断了,若是要根治,得再给五百两黄金。 温老板衣鲜亮丽,这些钱不算什么。 他闻言即刻从怀中拿出了一叠银票,;够么? 宫尘眼睛一亮,却没有即刻收下银子,他看了眼转过身来的拓跋渊,清了清嗓子,又道,;侯爷有话问你,若你都交代了,我才肯给你治。 ;你是&amp;hellip;&amp;hellip;?温老板皱眉看着他。 ;在下宫尘。 宫尘,天下第一神医,岂是有钱能请得到的。 温老板又听他说自己的五指断了,恐怕这世上除了他无人能医。 第512章 与沈家嫡女的那些过往 ;侯爷可是要问大公主找在下,所为何事? 前有四公主,后有千户侯。 竟不知那位大公主还得罪了什么人,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 ;既然知道,那还不快说!宫尘睨了他一眼。 温老板抬头,看着逆光而站的那道颀长身躯,不敢直视。 ;小的曾在东隋经商,知道侯爷和&amp;hellip;&amp;hellip;那位沈家嫡女的一些过往。 宫尘倒吸了一口气,转头又看向少君。 拓跋渊没有神情,只是微微抬眸,眼神掠过跪在地上的温老板。 春日午时的风,已经带了丝暖意,尤其是日光还照在身上的时候,可温老板却觉得周身发冷。 他瑟瑟发抖地低下头,;想来,当时沈家嫡女与六公主关系甚好,其实是在为侯爷和六公主做烟雾弹,小的怎么也没有想到侯爷心系之人,竟会是那六公主。 难怪,在前些年这沈家嫡女终日跟在拓跋渊的身后,也没得到他的心,后来不知为何,这拓跋渊突然就变了个人,处处维护那沈家嫡女。 现在想起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拓跋渊是想借沈家嫡女接近六公主啊! 温老板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他怎么现在想明白呢? 宫尘却是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拓跋渊抬手,示意他闭嘴。 温老板在商场混迹多年,是何等的人精,光是看脸色,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可&amp;hellip;&amp;hellip;又怎么解释得通拓跋渊对沈家嫡女的变化? 他正不知所措着,只听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他还未抬头,一双精致的绣花鞋经过他的身边,随风飞扬的衣决晃了他的眼。 ;拓跋渊,这弓我能拉开了,不信你看! 沈涅鸢站定在拓跋渊的身侧,拿着弓箭突然就对准了宫尘。 男子微微侧首,冷眸看着她将冷箭像模像样地搭在了弓上。 宫尘本是靠在树上,见她对着自己,不屑地摇摇头,全然不信这丫头会把这顶沉的弓箭拉开。 可当沈涅鸢将弓拉开半寸时,他慌得连忙往旁躲。 倏地一声,冷箭在日光下射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在四双眼睛下,那支箭稳稳地插在了树前的泥地上。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欢喜却是欢喜不已,拉着拓跋渊的衣袖晃了晃,;你看。 ;看什么? 拓跋渊虽是问着话,视线却是落在那支冷箭上,久久没有移开。 有一支穿云箭射向城墙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很陌生,但直觉告诉他,这本就是他的记忆。 可他却半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眼眸半眯着,神色有些阴沉。 沈涅鸢见他剑眉皱起,再次晃了晃他的衣袖,指着那支冷箭,;那本就是我要射的位置,我射中了! 拓跋渊侧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一脸看穿她在诡辩的样子,没有说话。 沈涅鸢近日胆子愈发大了,当着他的面胡说却不犯怂了。 眼下被他看穿,她依旧拉着这人的衣袖不放,厚着脸皮问道,;难道我射的不好吗? 拓跋渊似笑非笑地勾唇,扣着她的手,将那弓再起拿起,这次对准的,却是那个跪在地上的温老板。 第513章 何必如此 沈涅鸢与温老板面面相觑,前者手有些发抖,后者希望她手别再抖。 男人的薄唇几乎是贴在她的耳骨,灼热的气息再沉稳也盖不住的恶劣。 沈涅鸢挣扎了一下,咬了下唇,低声道,;做什么? ;连跪在地上的人都不敢瞄准,你怎么去狩猎? 这丫头自小见不得血,倒不是心有多软,只是受她娘死时的惨状影响太深。 沈涅鸢侧目垂眸,不想去看温老板,好似下一瞬这温老板就会七窍流血一般。 拓跋渊却不肯就此放过她,扣着她手腕的手稍稍用力,将弓箭重新对准了温老板。 他的力道完全没有让沈涅鸢可以挣脱开来。 沈涅鸢慌得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却不敢哭出声,这人想为难她,根本就不会手软。 温老板此刻瘫软地坐在地上,吓得浑身直冒冷汗,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那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自己更是欲哭无泪。 ;这位姑娘&amp;hellip;&amp;hellip;您可要看准些啊。 手上的力道突然就松开了,哐当几声,弓和箭一起落在了草地上。 沈涅鸢转身,用力地推开了拓跋渊,提着裙边,跑开了。 高大颀长的男人被她退得后退了两三步,约莫是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一时间竟是望着她的背影恍了神。 温老板得以解脱,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无力爬起来,还是荆朔好心将他扶起。 ;适才那位姑娘是谁呀?她胆子可真肥,居然敢推侯爷。 荆朔看了他一眼,;那便是六公主,温老板你不是认识么? 温老板明显地一愣,转头看向越跑越远的沈涅鸢。 ;难怪我适才觉得有些眼熟。 沈涅鸢方才胆怯的模样,倒是让他把记忆中的那位柔软质女公主的模糊样子给对上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拓跋渊命荆朔将人送出别宫。 ;不过是想要求证这人究竟认不认得出沈涅鸢,你何必非要选这种的?宫尘眉头深皱,;你明知道她&amp;hellip;&amp;hellip; 见不得血。 平日里呵护备至,半点血都不让她见着,如今中了蛊,却能如此狠心,却不见他有半点不妥,这蛊毒委实难解。 ;给她送帖定惊药去。拓跋渊嗓音淡淡,负手背过身去。 宫尘俯身,也有了些生气,;属下这就去办,不过那丫头肯不肯吃,可就不好说了。 他转身就走,没有看见自家少君背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半柱香后,宫尘端着定惊药去了沈涅鸢的院子,只是还没进去,就被策延霆拦了下来。 ;公主有令,不见东隋人。 在这里,只有他和拓跋渊,是来自东隋。 宫尘挑了下眉,将定惊药搁在了地上,;劳烦你端给她,公主若是不喝这药,恐怕今夜会梦魇。 策延霆看着他离开,犹豫了片刻,还是将那碗药端起。 他以为六公主是个极难哄的人,比如说喝药,定然是让人头疼的一件事情。 策延霆自认不会哄人,却在端药进屋时,想好了如何劝她喝药的话。 可药端到了沈涅鸢的面前,她竟是想也不想地端起一饮而尽。 第514章 多余 醇厚苦涩的药味在她的舌尖蔓延,沈涅鸢将碗搁下时,小脸皱成了一团。 她随手塞了颗甜枣进嘴巴,抬眼瞧见策延霆看着自己发愣,;还有什么事情么? 策延霆被她的声音拉回了神,眼角末梢的惊讶之色尚未掩饰住。 沈涅鸢看见了,她撇撇嘴,将枣核吐了出来。 ;你以为我不会喝药? 策延霆垂眸,如实回道,;宫御医也是这么想的。 故而才有那一句不喝药会梦魇的话,暗示他想方设法要让她把这定惊药给喝下去。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沈涅鸢会如此乖顺。 ;睡不好还不是我自己遭罪。她撇撇嘴看向了别处。 那神情固执又委屈,着实让人心疼。 哪怕是策延霆,此刻也忍不住紧握住了手上的刀柄,;属下不会失职,请六公主放心。 话音方落,他转身就走。 沈涅鸢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眨了眨眼睛。 适才她有没有听错看错? 策延霆那耳根子怎么如此红? 他那话又是什么意思? 她何时说过他失职了? 房门被打开后很快地关上。 沈涅鸢看着伫立在门前的那道身影,甚是纳闷地又塞了颗甜枣,去去嘴里的苦味。 这宫尘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今日送来的定惊药比以往苦上数倍,就因为她推了一把拓跋渊? 着实过分,没有半点医德! 纸窗外,拓跋渊阴沉着一张俊脸,转身离去,经过院中的石桌旁时,他将那碗定惊药搁在了上头,此时还冒着热气。 沈涅鸢怕痛又怕苦,让她喝药向来是顶顶头疼的一桩事情,每每都是他半哄半训着,才让她喝完了药。 适才问宫尘拿药时,宫尘告诉他已经送去了。 他想着这丫头眼下心情不顺,定是要将那药砸了的,却没有想到这策延霆送去的药,竟是一句都不说,就能让她乖巧地将药喝下。 沈涅鸢一向叛逆,除了他,谁的话都不会听,今日在策延霆面前却是如此卖乖,那模样他瞧着甚是心气如此不顺,呼吸深沉。 多余! 他实在是多余来这一趟! 树影摇曳,清风徐徐。 策延霆看着院中石桌上那碗余热未消的定惊药,身旁的宫人正在说不知是何人放在这里的,问他要如何处理。 从宫尘住的南院走到这里,这药也凉了大半,就像适才宫尘端来的那药,其实已经冷了。 眼前这碗药,却还在冒着热气,可见送药之人甚至心细,一路上用内力暖着药。 ;策护卫,这药来路不明,奴婢还是去倒了吧。 那宫人见他不说话,便自己拿了主意。 一伸手却被他拦了下来,;心意不可辜负。 是以,沈涅鸢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第二碗定惊药时,想也不想地起身甩袖,;我适才喝过了! 抗拒的很明显。 策延霆愣了一下,这一次他没有想到六公主竟是闹了性子,与适才那个乖巧喝药的样子判若两人。 ;刚才那一碗&amp;hellip;&amp;hellip;凉了就没了药效。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瞪着他好一会,才将药端起,药碗传来的温度证实了策延霆没有骗她。 可是&amp;hellip;&amp;hellip;;同样的药,为什么这碗是热的? 第515章 护主心切 策延霆先是一怔,才要开口,只见她将碗重重地搁在桌上,哼了一声,;我不过是推了他一下,宫尘要不要这么护主心切! 药苦也就罢了,竟是还要她连喝两碗。 不喝,晚上睡不安,喝下吧,苦了吧唧的味道着实难消。 沈涅鸢憋着一股子气,不情愿地将碗端起,秀眉蹙起,仍旧是一饮而尽。 案桌上,袅袅轻烟从紫金炉里吞吐而出,一旁放着一盒用了大半的白色药膏。 沈涅鸢将碗搁下后,用小勺挖了一点,抹在了手上,白净的手背上又多了几条细细的伤口。 这样的伤,策延霆并不陌生。 他初练射箭时,手上也有这样的伤口。 只是少女娇贵肤嫩,这样几条细长的伤口在她的手上尤为的突出显眼。 应当是很疼的。 可策延霆打量着她的脸色时,只见她眸色微凉,似乎全然没有感觉到疼。 暮春寒意尽褪,柳絮似雪,落了几团在男子宽厚的肩膀上。 ;侯爷。 三皇子隔着远远地就朝着拓跋渊挥手打着招呼,柳絮迷了人眼,看不清那人的神色,弘元快步走了过去。 ;本皇子好不容易教会六皇妹射箭,你都不知道教她多费劲,好在她流淌着是我皇家的血,骨子里就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还真让她把箭射出去了,虽说射不中箭靶,但好歹是射出去了。 弘元走到拓跋渊的面前,颇为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真该找画师把她适才那模样画出来给你瞧瞧,她才学会,不顾手上的上,献宝似得去寻你炫耀。 ;话说回来,你可赏她什么了? 不等他回答,只见一个宫人匆匆走来,对着弘元附耳说了几句,弘元变了脸色,转身就走。 树荫下,石子路不见光,清风拂面时,卷着几分的冷意。 拓跋渊站在暗处,良久。 这一晚,沈涅鸢睡得甚早,许是两碗定惊药的药效有些猛,晚膳之后,她就有了困意。 她睁开眼时,屏风后头的烛光有些微弱,燃得只剩下小半截了。 一觉倒是睡得极香,她再闭眼时,竟是睡意全无。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对着外头问了一声,;是谁在守夜? ;是属下。策延霆的声音自外头响起,在这深夜冷冷清清。 片刻后,又听到他问,;公主梦魇了? 沈涅鸢好似做梦了,一觉醒来,纱衣被汗水湿透,只是她做了什么梦,却是想不起来了。 应当不是什么好梦,不然她也不会浑身冷汗。 她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辰? ;丑时刚过。 沈涅鸢下了床,随手拿起架子上的披风,罩在身上,;木兮和王嬷嬷呢? ;国后召见所有的侍女和嬷嬷,说是为三日后的猎赛吩咐她们一些事情。 少女不满地声音娇嗔地传来,;有病不是?大半夜的她不睡觉,还不许别人睡么! 她坐在案桌前,随手拿起那盒乳白色的药膏,涂在了还有些火辣辣的手背上。 ;去,把她们两个找回来,就说&amp;hellip;&amp;hellip;本公主梦魇,要人在屋里陪着。 第516章 晦气 ;你去把她们两个带回来,就说&amp;hellip;&amp;hellip;本公主梦魇,要人在屋里陪着。 从国后面前把人带走,这事情旁人不敢做,但策延霆一定敢。 听说当年他策家被灭门,这当中最使力的就是当今的国后了。 案桌上的那根残烛燃了约莫有半个时辰,沈涅鸢才换上新的蜡烛,就见策延霆把人给她带了回来。 ;是定惊药不起效了么?我去找宫尘再要一帖。 木兮说罢就要出门,沈涅鸢急急地喊住了她,;我是故意寻个理由把你们从国后那里解脱出来的。 木兮脚步一顿,王嬷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公主何必为了我们,同国后闹了嫌隙? 王嬷嬷满脸的担忧,那可是国后! 眼下她的这位主子失了太后之势,国后若是寻她麻烦,可没人护着了。 ;嬷嬷不必担心。沈涅鸢只是淡淡一笑,;早些歇息了吧。 王嬷嬷还想说些什么,只见她挥了挥手,打着哈欠回到了床上,嬷嬷叹了口气,俯身离去。 木兮没有走,抱着一柄冷剑,站在屋内,对着窗户。 沈涅鸢盘腿坐在床上,;你去歇息,外头有策护卫,今夜你不必守夜了。 ;有策护卫在,自是放心,只是我怕某人不放心。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没头脑地问了一句,;谁?刺客么? 木兮愣了半响,转头看向她,;公主当真不知? ;你总不会说的是拓跋渊吧?沈涅鸢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他现下才不会担心我。 今日的两帖药,全是拜他所赐。 她宽容不与这人计较,可这人却也不来看看她。 沈涅鸢心里有些憋屈,可又明白这事怪不得拓跋渊,谁让他中蛊了。 小姑娘躺在床上翻来翻去,最后还是把这笔账记在了江媗的头上。 翌日醒来,她心烦气躁,正想找人晦气,这江媗自己就送上了门。 ;见过六公主。 江媗在凉亭之外俯了俯身,清风将她耳畔的碎发吹起,她也全然不在意地看着沈涅鸢笑着。 沈涅鸢端着茶,轻抿了一口,挑眉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将茶搁下。 ;今日六公主不用练射箭了么? 猎赛在即,不少王公贵族都在靶场上,尤其是昨日听说了六公主竟使的是男弓,都想见一见她的实力。 青梧自然也想亲眼瞧瞧,故而派她来激一激沈涅鸢。 少女勉强地勾了勾唇,抬起包扎着的手对着她晃了晃。 ;后日就是猎赛,六公主的手伤了可怎么是好! 江媗上前,从怀中拿出了一瓶药,;这是我江家秘药,公主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试一试。 ;江小姐收回去吧,本公主倒也不是嫌弃,只是御医有交代,乱涂药,容易出事。 沈涅鸢半分面子也不给她,江媗面上一僵,仍旧是带着一脸的淡笑,将药收了回去。 ;六公主用的是宫御医的药,想来这伤已经好了,这会儿包扎着,莫不是知道大家都想见一见公主你的风采,你故意找了这理由推脱? 第517章 揭穿 ;明知故问。沈涅鸢有些失了耐心,抬头看着她,;江小姐是聪明人,理应知道如何激我都达不到目的,与其在这周璇,不如你直说了来意。 江媗没有想到沈涅鸢竟是如此直来直去的性子,她愣了一会,才道,;我不明白六公主的意思,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大皇姐怎么使唤得了江小姐你。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笑着桌面,红唇勾起的弧度在日光下甚是好看。 ;你会听她的命来找我,总不见得是来向我示好的吧? ;若是呢?江媗上前,坐在了她的对面,拿起茶壶,把沈涅鸢面前的茶杯满上,;我们又无利益冲突,斗来斗去的,伤了根本,岂不是让她人看了笑话? ;还真是来寻我和好的? 沈涅鸢笑着,眉眼深处是由内之外的轻蔑,丝毫没有掩饰。 ;你三翻四次坏本公主好事,算计我的人,想就此一笔勾销?你是太看不起我了,还是我真的很好欺负? ;我不懂六公主说的是什么。 江媗面色滞了滞,眼眸微不可察地闪躲了一下。 沈涅鸢捕捉到了,她只是笑着,并未揭穿江媗此时的慌张。 可她仅仅只是这么笑着,就足够让江媗乱了马脚。 ;凛王爱慕本公主,这事情本公主知道。 她倨傲地抬起下颚,面上不屑,语调里满是对谢凛的厌恶,这让江媗气得手紧握成了拳,在石桌下微微颤抖着。 ;想来江小姐你也清楚。 沈涅鸢睨了她一眼,将她此刻的愤怒,嫉妒,恨意全数看在眼里。 ;故而你利用大皇姐,想在祈天宴上对我下手,为了掩人耳目,四公主成了你的牺牲品,一个公主出事,定有可疑之处,两个公主一起出事,十有八九是意外。 沈涅鸢将那盏茶推到了江媗的面前,继而又道,;可惜此计被我察觉了,一计不成你又生一计,构陷我身边的王嬷嬷。 ;六公主机敏过人,躲得过去是你的福气,可你如此恶意揣测我,我定要去太后那要个公道! 江媗从来不会在外头说狠话威胁人,可见她眼下是真的慌了。 自以为是的天衣无缝,即便她沈涅鸢查,也只会查到青梧的身上,却没有想到自己暴露的如此彻底。 沈涅鸢从来不吃威胁这套,她即刻起身,;那好啊,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如何?我们之间的账,一笔笔都算清楚了。 ;好啊。 江媗亦是起身,不论她做错了什么,太后总归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因为这一切都是太后的秘旨。 她老人家早已容不下这位公主了。 ;本公主还真想看看,大皇姐知道大王嬷嬷是被你间接害死的,会是什么反应。 青梧对江媗来说,是一枚顶称手好用的棋子,废了未免太可惜了。 江媗愤然甩袖,;你究竟想如何! ;我要解药。沈涅鸢冷着一张小脸,定定地看着她。 江媗愣了愣,很快反应了过来,;千户侯的? 第518章 她似乎能看穿所有人的心思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为何今日的六公主如此咄咄逼人。 ;公主你不是厌烦了千户侯么?江媗轻慢地掩嘴笑开,;我还以为帮你解决了他,六公主就能放下对我的成见呢。 ;原来不是么? 她端起沈涅鸢推过来的那盏茶,浅尝了一口,又道,;但我这人做事,向来不留后手,公主要的解药,没有。 江媗搁下茶杯,起身朝着她俯了俯身,转身离去。 南风轻暖,浓绿深处的新蝉鸣声乍歇,林中深处走出来一人。 ;我竟没有想到幕后之人竟会是她。 四公主摇着手中的团扇,款款而来,树荫下,她的眉眼压得很低。 沈涅鸢看了她一眼,起身正要走,又听到她道,;六皇妹为何今日帮我? 为什么? 沈涅鸢想了想,漫不经心地道,;我虽不喜欢四皇姐,不过你的处境与我在东隋时甚是相似,那时我也希望有人能这样帮我。 她信口胡诌的一句却是让四公主红了眼眶,分外激动了起来,;不如六皇妹与我同盟,我们一起扳倒国后一脉的势力,你也可以为千户侯报仇。 ;谁说我是为了他?沈涅鸢蹙眉,她有这么明显么? 四公主愣了愣,随即笑道,;若不是,那六皇妹为何帮我? ;我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 ;六皇妹是想坐山观虎斗?四公主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恼怒到了极致,;借我的手杀人,你坐收渔翁之利,可你不怕我把你这心思告诉大皇姐么? ;大皇姐知道了又能奈我何?她斗得过我么? 大胡嬷嬷是怎么死的,她还历历在目。 论手段心计,青梧绝非是她的对手,江媗也不是。 四公主呼吸滞了滞,看着沈涅鸢这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六皇妹很是可怖。 所有人的心思似乎都瞒不过她的一双眼。 她自然是不会告诉把这一切告诉青梧的,六皇妹向来睚眦必报,得罪不起,再者即便告诉了青梧,她自己也没有好处。 祈天宴上发生的事情,即便江媗有私心,也需青梧助力才能成事。 这两人,平日里与她姐妹相称,可说到底,她不过是这两人的一条狗! 四公主心中郁结难消,平时这两人是如何待她的,她都可以忍,只是她们明明知道祈天宴对她而言是唯一出头的机会,却为了一己私欲,竟是就这样牺牲了她。 ;六皇妹这招棋下的真毒。她咬牙道。 沈涅鸢挑了一下眉,笑开,;看来四皇姐有决定了。 ;只是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挑中我! ;为什么啊?沈涅鸢的手背抵在精致的下巴上,垂眸似是认真思索了片刻,而后道,;不是四皇姐自己主动找上我的么? 就只是刚巧她来了? 自然不是! ;都到了这个时候,六皇妹又何必不说真话。四公主冷笑着睨了她一眼,甩袖离去。 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真是白费她的一番功夫。 第519章 本侯助公主你一臂之力 侍女在凉亭后方等候着四公主,见她走了过来,不甘心地道,;四公主为什么不拉上六公主一道对付国后还有江小姐? 连她都看得出来,这后宫有三股势力,一个是屹立不倒的太后,难以攀附,一个是与太后各自为政的国后,而沈涅鸢这一股势力则是新冒出头来的,虽不起眼,却不容忽视。 眼下六公主在宫里头孤立无援,若是此时与她拉上关系,往后指不定能为四公主声色犬马。 ;她若是肯,适才就不会是那个冷眼旁观的态度了。 四公主冷哼一声,快步走出院中。 沈涅鸢的态度摆得那么明显,她开口也是被奚落,何必多此一举。 ;这六公主真不识好歹!侍女不屑地冷哼道。 满地落英,精致的绣花鞋踩在残红花瓣上,狠狠碾压着。 ;她一个被西蜀遗弃了的质女,竟也看瞧不上本公主!什么玩意! 极低极冷的嗤笑声透过风传来,混在簌簌作响的枝叶晃动的声音里,听在耳朵里,令人毛骨悚然的害怕。 ;谁? 四公主惊了一下,转过身去,语调里透着强装的镇定。 树荫深处暗得不见光,一双镶着金丝的朝靴自那里迈出,着一袭绣着暗纹的紫金长袍,长发如墨只稍微用一条白色绸带微束在脑后,腰间的白玉腰带上挂着一个绣工堪堪入眼的荷包,并不显眼,此刻正随着主人的脚步微微晃动着。 不知道为什么,四公主觉得那荷包是出自六皇妹的手笔。 ;千户侯想为六皇妹出口气么? 四公主冷眼望过去,视线总是控制不住地盯着拓跋渊腰间的那个荷包,秀眉微拧。 ;本侯可助公主一臂之力。 那嗓音低醇,语调也是寻常,这人的眉眼也是温和,却是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 四公主愣了愣,仰天大笑,;侯爷同六公主还真是绝世无双的绝配,她前脚拂了我的面,后脚侯爷就来给点甜头,你们是说好了把本公主当猴耍的吗? ;既然四公主不需要,本侯也没什么可说的。 拓跋渊神色淡淡,抬步就要走。 ;且慢! 四公主咬牙,风中她衣决翩翩,透着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妥协。 男子脚步停下,眸光隐匿在深处,薄唇微微上扬,姿态闲适而笃定。 她压下眉眼,拓跋渊的这个神情还真与她的六皇妹如出一辙,那种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主宰样子仿佛掌握着生杀大权。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四公主被脑海中突然出现的这句话惊了一下。 可眼下她还有更好的选择么? &amp;hellip;&amp;hellip; 一壶茶饮尽,一片落英随风落在了茶盏里。 ;身上有伤,别吹风。 沈涅鸢正要起身,身后传来这道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让她晃了神。 她笑着转头看向凉亭外的拓跋渊,扬了扬自己的手,;这算什么伤? 伤口都已经愈合了,连疤都没有留下。 拓跋渊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眉眼弯弯,他半眯起眼眸,细细地打量着她。 眼前的这个沈涅鸢,实在是有些说不上来的陌生。 第520章 侯爷有疾 以往把她惹哭了,不耐着性子哄上个三五天,这丫头多半是不会理自己的,更别说是笑脸相迎。 他不喜欢沈涅鸢不在他掌控之中的感觉,好似有什么在他尚未察觉之前溜走了。 拓跋渊微微地皱眉,沈涅鸢看见了,却是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温软的眉眼里带着明目张胆的挑衅,娇俏的脸蛋上处处写着:她很不爽。 不悦情绪被恰到好处的缓解了几分,他薄唇勾了勾。 沈涅鸢起身,与他擦肩而过时,脚步未停,目不斜视,倒是他侧了侧脸,见她一副明明闹着脾气,却还是隐忍地听他的话,不恼不纠缠。 不知为何,心里头蹿出一团无名火。 宫尘说他有疾,他彼时还不信,现下不得不信。 这丫头不听话时,他甚恼,眼下学乖了,他却是心气不顺。 ;你闹什么脾气? 他抬手擒住沈涅鸢的手腕,眉宇间覆上一层阴鸷。 沈涅鸢惊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怔怔的表情好似被他吓着了。 拓跋渊眉心微沉,;去哪? ;回房啊。 沈涅鸢莫名地瞥了他一眼,心下不快,又添了一句,;你不是不让吹风么? 见她嘟着小嘴,垂头晃脑的,一副对他爱答不理的模样,拓跋渊他想自己本该生气的,可他心中的气却是被她逗得烟消云散。 ;今日不练骑射了? 沈涅鸢摇摇头,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抬脚,把脚边的小石子踢飞。 她甚是无聊地又望了望天,再左顾右盼一番,就是不看眼前这人。 拓跋渊不同她计较,温淡地问着,;猎赛不想赢了? ;想啊。她抬起脸蛋,说起自己的小算盘时,好看的眉眼仿佛藏了一片星辰,;我又别的法子了,不练骑射也能赢。 ;说说看。 红唇一撇,沈涅鸢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反正你也不会帮我。 ;你是怕被我说是纸上谈兵吧? 沈涅鸢不是个激不得的人,可偏偏她最是不愿意被拓跋渊看低,听他这么一说,急急地道,;怎么可能! ;那你倒是让我听听你有什么良策。 青梧是猎赛场上的常胜将军,今年多了一个六公主,国后不想让她抢了青梧的风头,早已把她编入青梧一队,赢了,是青梧的荣耀,输了,就是她拖了后腿。 ;你要如何取代四公主,成一队之首? 公主分两队,以青梧为首是一支队,另一支则是四公主为指挥。 ;四皇姐很快就不是了。 她眼看着就要把自己给作死了。 青梧是不会容许背叛她的人存在的。 四公主生有异心,恐怕她早就察觉到了,更何况眼下的四公主愈发不能忍了,爆发也就这一两日的事情。 而她不过是在这堆火上添了桶油罢了。 ;即便你取代了四公主,可她手底下的那批人都是废物,如何为你赢? 沈涅鸢哼哼了两声,甚是高兴,她觉着拓跋渊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第521章 我怎会弃你 ;她的人即便不是废物,也不会为我所用,我已经安排好了自己人。 ;木兮?她骑射倒是不错,但如何与青梧那支队的人相比? 沈涅鸢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不止她,你可别忘了,我身边还有一个策延霆,当年策家灭门,他浴血奋战,一人可抵数十人,我可全靠他了! 娇软软的字眼从她的红唇里蹦出,叫人看了就觉得甚是碍眼。 拓跋渊冷着脸,甩袖侧身。 手腕上的力道稍稍松开,沈涅鸢很快挣扎了一下,还没脱离力道,就又被这人擒住,竟是比方才还要用力。 ;我说了,我会帮你的。 沈涅鸢愣了一下,他好似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可万一江媗又用蛊控制了他呢? 她笑盈盈地望着他,;我知道啊。 ;那为什么还要找别人?你信不过我?男人的眸底酝酿出浅浅的阴鸷,眉眼生寒。 想法被揭穿,沈涅鸢面上的笑意僵了几分,;在这里我除了信你,还能信谁? ;我看你混得风生水起,很快就用不着我了。 他从鼻腔里哼出冷调,俊脸上的阴沉浓稠得如墨一般。 沈涅鸢嘴角抽了抽,这话听着,怎么像是一个怨夫在投诉她。 中蛊之人的行径果真是奇奇怪怪。 ;怎么会! 她干笑了几声,用被这人擒住的手腕扭了下,握住了他的手,又道,;在西蜀我只能仰仗你的势力,才能如此风光,我怎么会弃你,你我是一体的。 今世西蜀国主如此优待她,无非就是想要用她来控制拓跋渊。 关于这一点,被当做棋子的她很清楚,被盯上了的拓跋渊也很清楚。 ;沈涅鸢。 他鲜少会叫她全名,尤其是在西蜀这隔墙有耳的地方。 被点了全名的人顿觉背脊凉飕飕的。 ;你最好记得今日所说的话。 沈涅鸢猛力地点头,甚是乖巧,生怕他不信,甚是虔诚地抬眼同他对视。 男人终于松开了她的手,她心下松了口气,揉着被他捏红了的手腕,小嘴嘟起,有些不乐意。 这笔账,她算在江媗的头上! 拓跋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也不是没有见过我处理欺瞒我的人的下场。 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两下,沈涅鸢听到他低醇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你不要辜负我。 ;&amp;hellip;&amp;hellip;你不信我吗? 她迟疑地望着这人。 喉间溢出情绪不明的嗤笑,他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前这自作聪明的少女一眼,;你不是也不信我么?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呼吸滞了滞,以往她总听人说,拓跋公子甚是记仇,她觉得是胡诌,是恶意抹黑他这谦谦君子,今日她才知道自己错得好离谱。 她以为糊弄过去了的事情,没成想这人竟是记在了心里,估摸着都已经盘算好了日后她若辜负了这份信任,他会如何教训她。 沈涅鸢后怕地抖了抖,可转念一想,她断然不会辜负拓跋渊,是以理直气壮地瞪着他,抬头挺胸,倨傲地高抬下巴,;你不要以己度人! ;是么?他轻呵一声,;但愿如此。 第522章 六公主现在能耐了 那一抹心虚在她的眸底划过,她在拓跋渊的面前实在是太嫩,没能逃过这人的眼睛。 ;猎赛那几日,我没空帮你。他沉脸不快。 沈涅鸢愣了一下,站在那里很是乖巧地用力点了下头,;好。 这般不纠缠不无理取闹,她心想定能哄得拓跋渊开心,可没成想竟是被他狠狠地瞪了一眼。 ;六公主现在能耐了。 隐隐约约的,沈涅鸢感觉到他的怒意不消反涨,真是奇了怪了,以往最好使的伎俩怎么在他面前不管用了。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沈涅鸢倒是还好,她只是觉得中蛊之人的性情果真是大变,令人捉摸不透,难怪连宫尘都觉得棘手。 拓跋渊却是那个气得三米之外生人勿近的人。 午时沈涅鸢睡了一觉,却不知醒来时变了天。 胡嬷嬷为她梳妆时,手法要比平日里快上许多,神情之中还多了几分可谓称得上是兴奋的神情。 ;六公主一会去太后那请个安吧,你很久没去了。 沈涅鸢一想起那个古怪的老婆子就头疼,连连摆手,;还是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去吧,万一一不小心得罪了她老人家,得不偿失。 ;公主还是去吧。 胡嬷嬷从不会连番催她,沈涅鸢狐疑地看着镜子里的她,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您去了就知道,保证你不虚此行。 沈涅鸢不堪其扰,便是应了下来。 等她到太后寝房前时,外头竟是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一个个脑袋纷纷抬头看了她一眼后,又低下了头,垂头丧气的样子与平日里的神气劲全然不同。 这些人都是国后那一脉的势力。 ;这是怎么了? 她问了离她最近的那一个大人,瞧着他身上的官服,不过是个小县令。 那县令朝着她行礼,还未说话,就听见镇国公的怒声传来,;六公主的人做得好事,你还用得着问? ;我的人? 沈涅鸢一愣,她近日都在与拓跋渊周旋,不曾记得自己还分心做了什么坏事。 镇国公冷哼一声,;不是你的意思,那千户侯会刁难大公主? ;&amp;hellip;&amp;hellip;这个事情,她还真不知道。 拓跋渊怎么毫无征兆,行事前连她都没有察觉。 她提着裙子,走上石阶,太后的寝房大门紧闭着,她在门旁瞧见了老熟人荆朔。 ;那大公主又怎么惹到拓跋渊了? ;不是大公主。荆朔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沈涅鸢被他这么瞧着,心中一惊,;你这么看我做什么?难不成是我招惹了他? ;没错。荆朔无奈地摇摇头,;你惹怒了侯爷,他又不能冲着你发火,那大公主自然就成了炮灰。 ;&amp;hellip;&amp;hellip; 这分明是拓跋渊有心寻仇大公主,与她何干? 真是好大一口黑锅。 ;是六公主来了?进来吧。 国主的声音自里头传了出来。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沈涅鸢望着屋里头站满了整个皇室的人,明显地一愣,合着就缺她了。 迟疑了一下,她跨门进去时,视线疑惑地投在了那身长玉立的人身上。 第523章 喜怒无常 拓跋渊侧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高大的身形背对着她,一副与她不熟的模样,叫人看了颇有那么一点耐人寻味的意思。 气氛僵持着,她眼角瞥见青梧正瞪着她,待她转头去看时,只见青梧双眸含泪,指着她,抢先控诉了起来。 ;六皇妹,你与我不对付,大可找私下找我,我作为皇姐,总会让着你的,你何必指使千户侯来百般刁难我。 她声音哽咽,话说到尽头,掩脸埋在国后的怀中大哭了起来,甚是哀怮。 ;我已经没了自小照顾我的大胡嬷嬷,你还要如何,才能消气? 众人望向沈涅鸢,责怪的眼神含义颇重,好似就认定了这事错的人是她。 可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拓跋渊为何突然就对青梧发难了。 荆朔适才暗示是因她而起,这个她是不认的。 无奈之下,她看向拓跋渊求助,可这人神色淡淡,对这一切漠不关心。 明明是因他才闹成了这样。 ;一桩小事罢了,何至于要闹到太后的面前,连国主也喊过来了。江媗蹙眉看着沈涅鸢,微微叹息地摇了摇头。 江媗一向是大家闺秀的表率,她说的话,一直被认为是正义之言。 沈涅鸢眉心一沉,方要说话,就见谢凛站了出来。 ;江小姐,莫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江媗面色一僵,咬唇别过脸去,眼眶在眨眼的瞬间已然是红了。 气氛比适才更僵了。 沈涅鸢不知为何,只觉得头顶凉飕飕的,抬眼一眼,不明白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了拓跋渊,这人竟是脸色阴沉的盯着自己瞧着。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警惕地看向了江媗,可江媗并无异常动作。 少女眉心沉了几分,拓跋渊眼下这喜怒无常的行径难道不是受蛊的影响? 这事她现下无法细究。 ;不知道千户侯做了什么,惹得大皇姐如此委屈,居然连江小姐也要帮衬指责我的不是。 沈涅鸢生了一张甚是无辜的脸,这会儿语调比平日里柔上几分,撇撇小嘴,轻而易举地就让人心软了下来,不忍指责她什么。 三皇子弘元适时地开口,;博山熏炉一事,六皇妹可还记得? 竟是拿这事发难? 沈涅鸢愣了一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拓跋渊居然会把此等小事揭发到太后的面前。 难怪青梧和江媗会直接怪到她的头上。 如此小心眼的行径,倒还真是像她所为。 沈涅鸢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拓跋渊,那人回望着她,事不关己的神情叫人看了就置气。 ;此事我记得,可被故意刁难的人是侯爷,这会儿来讨说法的人也是他,为什么会怪到我的头上? 沈涅鸢甩袖侧身,又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拓跋渊的距离,像是故意在与他撇清关系。 ;千户侯追随我来的西蜀,难不成他往后做的所有事情都与我牵扯不清了?那他为西蜀清贪扫奸的时候,我怎么不沾上半点好话,这会儿不知什么身份的人都能随意站出来指责我的不是了! 第524章 不依不饶 她虽没有明言,但这话的矛头分明就是指向江媗。 青梧不论身份还是辈分都比她大,可江媗即便出身名门,那也不过是个千金小姐,公主便是有错,又哪里轮得到她指责不是的份。 众人别有深意地看向了江媗。 她何时被人这样奚落地盯着过,一时抹不开面,甚是尴尬地朝沈涅鸢看了去,;是我为大公主气不过,一时间竟是忘了身份,还请六公主不要见谅。 ;我偏要!你带有偏见盯着我时,就该想到了现在我会不依不饶。 前有谢凛那句,莫劝他人善。 现下谁也不敢为江媗说话。 太后脸色阴沉,几度想开口,却还是忍了下去,她手里的念珠转动的速度愈发快了。 ;那六公主想我如何做,才能解气? 沈涅鸢冷哼一声,懒得看她这伏小做低的假惺惺模样,;这等小事,我们私下解决,眼下还是解决侯爷的事情为重。 西蜀人排异是老传统了,可偏偏眼下国主正是用人之际,他又尤为重视拓跋渊,此事若没人站出来认错,定不会善罢甘休。 青梧知道这一点,她朝着四公主使了使眼色。 可四公主身子僵挺地站在原地,死死地捏着帕子,只当没有看见青梧的暗示。 见她不动,青梧气急,怒气冲冲地指着她,;四皇妹,事到临头你还不认错?大皇姐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再保你了。 三皇子弘元轻呵了一声,笑出了声。 谁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只有他敢在明面上嘲讽青梧。 太后怒拍桌子,沉声道,;四公主你还不跪下! ;来人,把四公主拉出去杖打二十。 这话是国主说的,话音一落,就见四公主跪在地上,拉扯着他的龙袍衣角,;父王,我是被大皇姐冤枉的,请你明察! 国主眉头皱得很紧,他现在只想要有一个交代能够让拓跋渊满意,至于真相是什么,其实他并不在乎。 青梧一一听四公主的话,尖锐的声音即刻响起,在他耳边闹哄哄的,甚是头疼。 他没有听见青梧说了什么,倒是听清了四公主的话。 ;父王!我再是胆大,怎么敢在那么多大臣面前陷害你最重视的臣子,此等于我不利的事情,我怎么会做! 构陷重臣,这被那些大臣们看见了,岂不是对她这个四公主心寒。 ;那你的意思是,本公主就敢陷害千户侯了? 大公主上前,抬手对着她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的落在每个人的耳里。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嘶了一声。 循声望去,竟是六公主在后怕地捂着自己的脸颊,好似在庆幸这巴掌没有打在她的脸上。 这却让四公主更觉难堪。 她低着头,捂着被打肿的脸颊,眼泪毫无生息的就掉了下来。 ;父王也许不知道,后宫的公主们想要日子过得好,就得攀附国后,以大皇姐唯首是瞻,往日大皇姐犯的那些错,我代认了也就罢了,可我今日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第525章 死无对证 四公主不愧是宫里养出来的,玩弄心术起来甚是得心应手,不光是哽咽的语调拿捏的很好,就连眼泪都恰到好处的含在眼眶,要掉不掉,白嫩的脸颊此时已经肿得没法看了。 到底是公主,国主看了心疼不已,怒斥着青梧,;跪下! 大公主青梧倨傲地抬起下颚,眼睛不屑地瞥了四公主一眼,冷声道,;父王,是她污蔑的我,我没错,为何要我跪! ;你还不认错? 国主怒极,上前就扬起了手,只是这一巴掌还未打下,国后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国主,事情还没有查明,怎么能凭着四公主的三言两语,就认定了是青梧的错? 沈涅鸢歪着脑袋,探出一个头来,看向江媗,轻轻地笑着道,;事关博山熏炉,我记得当时江小姐要大皇姐彻查,不知过了这么些时日,大皇姐可查出个什么来了? 青梧神色一僵,不太情愿地别过脸去,;经手博山熏炉的那个太监不见了踪影,线索断了,我又忙于猎赛的事情,没有再查下去。 找不到人和死无对证有什么区别? 江媗忽然道,;不过我记得当时那个太监是四公主的人。 四公主惊恐地睁大了双眼,那个太监的确是她的人,当时江媗在青梧的耳旁说了什么,紧跟着青梧就吩咐了她,彼时她没有多想,随意吩咐了自己身旁的宫人行事,没成想竟是成了她们二人的把柄。 ;是么?沈涅鸢眨了眨眼睛。 青梧唯恐她又说出什么不利自己的话来,尴尬地笑了笑,急声道,;六皇妹回来没多久,这宫人又多,你记不清不认识,实属正常。 ;大皇姐慌什么?沈涅鸢轻轻一笑,;那太监是谁的人,其实根本不重要,宫人身份低贱,主子们的吩咐他们岂敢不从,我倒是觉得四皇姐也不是蠢笨之人,欺辱朝廷重臣这等事情,怎么会派自己身边的人去做? ;六皇妹的意思是他人有心诬陷?你想暗示什么?大公主青梧阴沉着脸色,看向沈涅鸢的视线甚是压迫。 可沈涅鸢压根就不把她放在眼里,抬眸一笑而过,根本就不把她这威胁放在眼里。 ;大公主先别急,我倒是觉得六公主的话在理。 江媗见形势不对,随即转变了态度。 沈涅鸢的话甚是合情合理,毕竟是她先站出来暗指四公主指使的,若此时她再不站出来说些什么,恐怕会被有心之人日后在她背后嚼舌根。 再者,她得先把四公主拉拢回来才是。 ;也请四公主冷静一下,你一向与大公主姐妹情深,与我关系也匪浅,可怎么就突然指责我们,难道是有人挑拨了不成? 她们三人关系决裂,对六公主是最有益的。 众人自然而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太后对此事根本就不知道,这会儿还看得糊里糊涂,经过江媗这么一点,她恍然大悟地明白了,看向沈涅鸢的眼神狠厉中又透着几分的不耐。 第526章 怀疑沈涅鸢非良善 在太后的眼里,这的确像是六公主能做出来的事情。 以往后宫的人再如何各怀鬼胎,可明面上却都是嫔妃和睦,兄友弟恭,姐妹和洽,自从这六公主归来后,暗波汹涌愈发不可控制。 太后按了按眉心,这都不知是第几次闹到了她的面前,事态一次比一次严重。 明明事事与六公主无关,可偏偏每一桩都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个念头划过她的脑海,太后顿觉惊悚可怖。 这六公主自小送去东隋,过的是终日担惊受怕的日子。 她身为公主,本应娇生惯养。 会不会&amp;hellip;&amp;hellip;她自小就记恨着西蜀皇室的所有人,故而远在东隋时,就已经将西蜀的规矩学了个透彻,就连皇室中人的性情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这事虽说有些不可思议,可她身边的那位拓跋渊绝非普通之人,为她请个从西蜀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悉心调教一番,并不是什么难事。 太后复杂地盯着沈涅鸢,眉眼深沉处透着探究与打量。 沈涅鸢察觉到了太后的目光,她心中一惊,有几分被看穿的凉意,可她只当没有看见。 即便太后对她起了怀疑,即便她老人家派人去查,也不会查出什么来。 没有人知道她是重生的。 谢凛不会把这事情说出来,毕竟此等言语如同妖言惑众,他如何去证明,旁人又如何去查证。 如此想着,她的心要定了许多,甚至回看了一眼太后,与她对上视线时,眉心轻蹙,开口语调倒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皇祖母这么看着我什么?你怀疑是我挑拨离间么? 国主蹙眉,看向太后的同时,轻拍了拍沈涅鸢的肩膀,似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眼下情绪激动的人不止她一个,却独独安慰了她。 太后看在眼里,眉心愈发得沉。 ;母后,六儿的品性寡人了解,她这直爽的性子不会做出这样迂回算计人的事。 此时为了沈涅鸢与国主争吵,并不明智。 太后见国主一心向着沈涅鸢,微微叹息,笑着道,;国主误会了,哀家最是疼爱六儿,又怎么会怀疑她。 江媗在旁听着,眉心不着痕迹地轻蹙,在谢凛看过来是,已经舒展开了。 谢凛没有看见,但被拓跋渊捕捉到了。 ;本侯不追究太监,他不过是个替死的,本侯只想问问江小姐,博山熏炉是你江家经手的,熏炉被打碎在地,看不出原来是什么样子倒是情有可原,可你连质地也瞧不出来么? 江媗捏着帕子的手紧了一紧,她没有想到保持沉默的拓跋渊会突然朝她发难。 ;我&amp;hellip;&amp;hellip;当时心急,没有想到那么多。 沈涅鸢闻言,眉眼弯弯地看着她,;不是都说江小姐心细如尘么? 她同拓跋渊你一言我一句,将江媗打的毫无还嘴之力。 此等默契在谢凛的眼中,甚是刺目。 ;博山熏炉是江家人负责的,坏了她们要担责,江小姐害怕之下,自然也不会想到那么多。 第527章 保她 听到谢凛沉沉地开口,江媗感动地朝他望了过去,却之间他明明是在帮自己说话,眼神却是盯着那位六公主,一时间她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难堪之色。 她紧握着手,长指甲没入手心,刺痛了她,可她却觉得还不够痛。 ;此事的确我有错,侯爷想如何罚我,我都愿意受着。 板上钉钉的事情,与其无力的狡辩,她倒不如承认有错,总好过被人怀疑她别有他心的好。 再者,她把姿态摆低,拓跋渊若是不放过她,自有太后会出面保她。 沈涅鸢轻呵了一声,小声嘟囔了一句,;若非我眼尖,认出了那所谓的博山熏炉并非是青铜所制,恐怕父王已经失了千户侯这难得称他心的重臣了。 她的声音极轻,轻到站得稍远一些的人压根听不见,可偏偏就是那么恰到好处的能够让国主听见。 ;身为江家人,此等小事都察觉不出来,往后你让寡人如何重用你?江媗,你可是观星江家的继承人! 江媗随即跪在了地上,脸上悔意深沉,;请国主重罚。 她垂下眼眸时,眸底划过一丝狠意。 原本,她算好了一切,笃定了拓跋渊不会罚她,可她却偏偏算漏了万人之上的国主。 国主要罚,太后定然不会拂他的面。 ;猎赛即将开始,不如就罚江小姐清洗马厩和照料马匹吧。 三皇子弘元俯身如是说道。 江小姐身娇肉贵,从未做过此等脏臭不堪的活计,如此对她而言果真是最重的惩罚。 太后当即脸色沉了下来,;胡闹! 弘元耸了下肩,对上太后满脸的怒意,他只是笑了笑。 国主却道,;这样的惩罚最是合适。 ;国主&amp;hellip;&amp;hellip; 太后不赞同地开口,可话还未说出来,就被国主抢先道,;母后,江媗轻飘飘的一句话,险些害死了千户侯,这样的惩罚已经很轻了。 江媗没有想到,她竟是被重罚的那个人。 事已至此,倒不如送个顺水人情给青梧。 她这般想着,便开口道,;臣女愿受罚,是我冤枉了侯爷。 有人认错,也算是给拓跋渊一个交代。 国主面上松了口气,至少这其中错的人不是皇室中人。 拓跋渊面无表情地负手站在那里,晕黄的烛光投射在他的身上,萦绕成淡淡的光晕,着实让人难以捉摸他此时究竟满不满意这结果。 沈涅鸢撇撇嘴,倒是有几分的不满,;这其中好似还有很多疑点啊。 她依旧说得很小声,甚至连国主都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她此时又站在拓跋渊的身后,这人高大的身躯挡着她,以至于太后也没有察觉到她在说话。 可四公主就跪在她的身侧,听了她的话,更是不肯就此罢休。 若此事就此掀了过去,青梧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她抬眸看向沈涅鸢,希望她再说些什么,引起国主和太后的注意。 可她没有再开口说话,甚至有些站不动地斜靠在柱子上,打着哈欠,一副想回去休憩的模样让四公主慌了神。 第528章 指认大公主 第528章指认大公主&lt;/p&gt; 四公主又看了看拓跋渊,只见这人脸色淡淡,似乎只是想要个交代,至于真相是什么,他其实并不在乎。&lt;/p&gt; 她咬咬牙,她跪在地上,有些孤立无助。&lt;/p&gt; 明明千户侯同她说好了的!&lt;/p&gt; 四公主隐忍了许久的委屈在一瞬爆发了出来,哭得甚是伤心。&lt;/p&gt; 国主罚了最无辜的江媗,太后这会儿正为此事心气不顺,又见四公主突然大哭,这眼泪半真半假,她在后宫多年,如何不知道这只是后宫中人玩的最顺溜的手段之一。&lt;/p&gt; 她只稍稍一想,便能猜到这四公主不愿意就此放过大公主青梧。&lt;/p&gt; 想来,四公主也是因那青梧才招来如此祸事,故而太后也不拆穿她的把戏,甚是关切地询问,“四儿这是怎么了?”&lt;/p&gt; 四公主此刻却只是掩面哭着,并不作答,太后这一问,她哭得更是委屈了,大有收不住眼泪的样子。&lt;/p&gt; 太后耐着性子等了片刻,也不见四公主说罢,剑锋一般凌厉的眉毛不悦地蹙起,她正要发怒,却见一个宫人上前,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四公主的身旁。&lt;/p&gt; “回禀太后,我家四公主这是委屈得有苦难言啊,她唯恐说错了话……”宫人后怕地看了一眼国后和青梧,又道,“得罪了人,招来祸事。”&lt;/p&gt; “她堂堂西蜀公主,谁敢欺辱她?”&lt;/p&gt; 国主大怒,他其实看见了这宫人瞥向国后的神情,心里思量了几分,又缓下声来,“你如是说,寡人保你!若这宫人和四公主出了什么事情,寡人必定要国后给出个交代了!”&lt;/p&gt; 国后心头一紧,收回瞪着那宫人的视线,垂下眼眸俯了俯身,“请国主放心,后宫在本宫手里掌管这么多年,都未曾出过祸事。”&lt;/p&gt; “父王,博山熏炉一事,我可以作证,是大皇姐故意陷害千户侯。”&lt;/p&gt; 四公主哽咽着抬起头,眼角瞥了眼站在太后身旁的江媗。&lt;/p&gt; 江媗正在为太后倒着茶,听到她出声,端着茶水的手僵停了一下,紧跟着她吹了吹热气,才将那盏茶端给了太后,神色并无异常,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她会说什么。&lt;/p&gt; 四公主紧紧地握着手心的帕子,她没有把江媗也供出来,也是经过心里的一番掂量。&lt;/p&gt; 江媗是太后的人,动她必定会惹怒太后,而太后和国主早已对国后心有嫌隙,若她只指认青梧,国主和太后自然会站在她这一边。&lt;/p&gt; “你胡说什么!本公主为何要对付千户侯?”青梧冷笑。&lt;/p&gt; “那就要问大皇姐了。”四公主回视着她,“是不是你说,六皇妹对千户侯并非传闻中那般薄情寡义,她想试一试六皇妹,故而才使了这么一招,若六皇妹为千户侯说话,那她必定是心中有侯爷的。”&lt;/p&gt; “……”&lt;/p&gt; 国主倒吸一口气,双目瞪圆,深感不可思议。&lt;/p&gt; 就只是为了证明拓跋渊在六公主心中的地位,这几个人就搞出了这么个混账事情来?&lt;/p&gt; 沈涅鸢早已知晓她们当时的用意,可在四公主将这话说出来时,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lt;/p&gt; &lt;/p&gt; 第529章 不过是一条狗 ;你们是不是闲得慌?她勾唇浅笑,那星点笑意并未达眼底,;本公主爱慕谁,又重视谁,究竟与你们有何干系? 面对她明晃晃的轻蔑不屑,四公主倒也不怒,有意告诉她,;大皇姐说了,若皇妹不当时不出手助侯爷脱难,她正好废了侯爷。 她的这位六皇妹应当是很好激怒的人,可此时听了她的话,只是眉眼稍稍挑起之外,再无其他过多的表情让人揣测她的情绪。 ;这又是为什么? 国主着实又想不明白了。 这千户侯虽说行事跋扈,来西蜀短短数月,得罪的人虽说也不少,可怎么大公主眼里就是容不下他。 国主看向青梧的眼神深了深,前些日子她不是还向他求指婚,非要这拓跋渊做驸马的么? ;大皇姐说千户侯就是六皇妹身边一条会咬人的狗,早些废了,倒叫她能安心。 一条咬人的狗&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不着痕迹地蹙眉,在国主等人不约而同看向她和拓跋渊时,她已是换上一脸的不在乎。 太后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瞧着,却无法从她那张绝美的脸蛋上瞧出什么来,是以,她皱着眉头又瞥向了拓跋渊,这人亦是脸上淡淡,着实打量不出什么来。 旁人觉得没什么,可太后偏就觉得这两人有点什么。 若非心灵相通,为何此时拓跋渊和沈涅鸢连神情都是一样的? 屋内一片安静,迫人的气氛让跪着的人和站着的人都有些心惊胆颤。 一声冷笑卷着簌簌风声,打破了这份隐在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清贵的男子年纪尚轻,气势却是咄咄逼人,他眯眸冷笑着抬眼扫向国主,堂堂的西蜀国主竟是觉得被这人的气势倒压了一头。 西蜀国主微微一惊,不动声色地看向他,额前竟是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委实捉摸不透拓跋渊要如何。 ;此事,是寡人教导无方,四公主要罚,大公主更要罚,牵扯在这其中的人,寡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倒不是他真的被拓跋渊的气势压倒了,只是眼下正是西蜀征战用人之际,天底下还真没有人能代替得了拓跋渊。 想他西蜀最是骁勇善战的凛王,也不过是他拓跋渊的手下败将。 重罚两个公主,换一个臣子的忠诚,他觉得甚是划得来。 ;此事国主便是不追究,本侯也没什么意见。 他眉眼如沐春风,嗓音温和,一副很是很好说话的模样,全然不见适才他咄咄逼人的气势。 国主闻言,却是眉头紧蹙,复杂地看着他,眼角却又瞥见国后竟是松了一口气,他摇摇头,拓跋渊岂是能吃闷亏的人,眼下只是他还未发难罢了。 他正这般想着,拓跋渊的刁难已是传入耳中。 ;本侯不过是外姓臣子,不受待见实属正常,可本侯不知大公主为何要手足相残? 国主看着拓跋渊转身盯住青梧,他挑了一下眉,没有半点的意外,心道,瞧,合着他在这挖坑埋人呢! 一个大男人受这点委屈算什么?可他心上人受排挤,他必定是要斤斤计较的。 第530章 带你走 ;西蜀这十来年的安宁,可都是六公主在东隋受苦换来的,大公主不感恩也就罢了,为何要处处针对她?连她的人都容不下,更何况是她。 在场几人被他那一句;她的人愣住。 虽然整个西蜀都知道,这拓跋渊是追随六公主而来的,可他现下这么明晃晃地当面认下身份,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臣子在国主面前站队皇室中的某一人,这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沈涅鸢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甚是疑惑地蹙眉,看向了江媗。 这是她控制拓跋渊的行径所为? 以她所了解的拓跋渊,即便是维护她,也不会在众人面前说这番危险的话。 江媗手指微动,紧蹙着眉头。 国主摆明了要整治,这博山熏炉一案她也牵涉在其中,深究起来,她也逃不开干系。 她正要有所动作,太后却警告地瞥了她一眼。 太后想借此对付国后,故而不许她控制拓跋渊。 江媗的手僵硬地握成了拳头。 沈涅鸢死死地盯着江媗,神经紧绷着。 倏地,拓跋渊转头看向她,她掩饰不及,满脸的戾气全数落在了他的眼里。 拓跋渊不动声色地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江媗也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朝着他微微一笑,握成拳的手在这一瞬松开。 拓跋渊再看向沈涅鸢时,她面上如故的笑,只是甜的僵硬了些,虽然她已经掩饰得很好,只是还是逃不过他的那双利眼。 ;六公主,本侯答应过你的事情还作数。 沈涅鸢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向他,脑袋稍稍歪了几度,表达她的困惑。 这倒不是她在避嫌,是她真的不知道拓跋渊这没头没尾的一句究竟是从何而来。 再心灵相通,也有默契不佳的时候。 沈涅鸢把这归为她没法和一个中蛊的人有默契。 左右不是她的问题。 ;你若在西蜀过得不顺心,我带你走。 ;&amp;hellip;&amp;hellip; 这决然不会是拓跋渊说的话。 沈涅鸢觉得他中蛊不轻。 国主一听拓跋渊的这话,当下就急了。 ;千户侯说的这是什么话?六儿怎会在宫中过得不好!她的事情,寡人都会一一为她做主的! 国主心里清楚,留住拓跋渊的唯一办法,就是优待六公主。 是以如此,他甩袖转身时,面上已不见笑意,甚是厌恶地瞪向青梧,;你也给寡人跪下! 当青梧跪在身旁时,四公主掩泪的衣袖后面,是一张得逞的笑脸。 ;江媗,此事你也牵扯在其中,不清不楚! 在国主话音方落时,江媗已经跪在了地上。 太后蹙眉,随即道,;这怪不得她,是哀家曾提过一句,将那博山熏炉改用瓷器,青铜这等东西,留给军中造兵器所用,只是此事尚未定下,想来江媗也不清楚,故而当时也不敢言说。 江媗有太后护着,国主便是不悦,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罚了江媗抄经书三十遍。 他又罚了四公主跪在祠堂一夜,至于青梧,他命人重打了十五大板。 第531章 假话成真 国后在旁看着,心疼不已,在最后五个板子落下时,她跪在地上哀求着,可国主听若未闻。 当板子撤下时,青梧浑身痛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四公主回望了她一眼,见她双目赤红地瞪着自己,她心中一颤,又听国后如是说道,;国主,青梧一向识大体,此事必定是受人挑唆,本宫曾见过四公主为了一点小事奚落六公主,恐怕青梧是被人所利用&amp;hellip;&amp;hellip; ;父王!儿臣还有一事要禀明! 四公主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纸,呈给了国主, 国主接过一看,竟是一张药方,;这是&amp;hellip;&amp;hellip; ;这张药方,正是镇国公所中之毒的方子。四公主顿了顿,声音轻了几分,;是大皇姐命我去代她买的,我唯恐交给他人有纰漏,故而是我亲自去买的,药坊的老板应当能认得出我。 ;你胡说八道!我何时让你去采买过毒物! 青梧浑身颤抖了起来,她气得连声音都变得很是尖锐刺耳。 这药明明是江媗给她的! ;这&amp;hellip;&amp;hellip;大胡嬷嬷都已经认罪伏法了,你为何还要翻出来说?你就这么想置我于死地么? 四公主不敢看她,垂着眼眸,;大胡嬷嬷是为了护主才将罪认下的,这一点想必大皇姐你心知肚明! ;恐怕父王你有所不知,大皇姐一直觉得她的荣耀被六皇妹分走了,她心生嫉妒,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千户侯在为六皇妹铺路所致,故而她才要几次三番的对千户侯下毒。 青梧浑身颤动,不知此时她是害怕还是愤怒,只见她双目赤红,方要起身说话,一只纤细的手染着豆蔻,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国后冷冷地声音自她脑袋上响起,;本宫竟不知原来四公主也生了张能言善辩的巧嘴。 ;我没有胡诌,所有的话都是大皇姐说过的。四公主的声音紧绷着,看得出她很怕国后。 国后轻慢地笑着,;本宫问你,这药方是如何给你的?是青梧亲自给你的,还是让宫人交托给你?又是在何时何地给的? 四公主神色一紧,眉头蹙起。 若她说是青梧亲手给的,无论她说什么地点时间,恐怕都会被国后找出破绽。 ;是&amp;hellip;&amp;hellip;宫人给的,就在下药的前夜。 国后不紧不慢地又问,;哪个宫人? 想来这是要当面对峙。 ;大胡嬷嬷。 一个死了的人,又牵涉其中,即便四公主的话是谎话,恐怕也没有人会当成是假话。 国后挑了下眉,张口想继续发问,只见四公主抬头看着她,;国后对我有诸多疑问,问了这么,也不缺让药坊老板与我对峙了。 国后眉心一沉,却是没有接她的话。 这位四公主三翻四次提起要药坊老板与她对峙,必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的。 只是平日里竟是小看了这位做惯了阿谀奉承的四公主,竟是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沈涅鸢眼神复杂地看向四公主,在她的记忆里,四公主虽心有怨念,却没有胆子敢与国后作对。 第532章 本侯自是不会放过 今日的四公主,着实不像她。 沈涅鸢有些凝重地看了眼身侧的拓跋渊,适才四公主说话之前,她听见拓跋渊轻咳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了,竟是觉得四公主今日所言所行,十有八九是受拓跋渊指使的。 恐怕那个所谓的药房老板也是这人早已暗中安排好的。 国后没有说话,四公主又看向国主,重重地磕头,;父王,实不相瞒,那位药坊老板就在殿外。 闻言,沈涅鸢垂下眼眸。 果然&amp;hellip;&amp;hellip; ;那就宣他进来。 开口说话的是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太后。 既能说出来,必定是做好了万全之策,倒是不知这四公主究竟能重创国后和青梧到什么程度。 这是太后最乐得所见的。 那药坊老板随即被侍卫领了进来,只见他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先是将药方呈了上去。 ;这便是致镇国公中毒的药方? 药坊老板害怕地跪趴在地上,;国主,小人不知道这药是用来毒害镇国公的。 说罢,他又朝着国后磕了几个响头,求饶道,;请国后恕罪,若是小人知道这药是用来毒害镇国公的,必定不会卖。 药坊老板一抬头,这才瞧见了跪在身侧的四公主,声音又慌又急,指着她,又道,;就是她,是她来买的药!这药方也是她拿来的。 国主皱眉仔细瞧着那纸上的字迹。 ;这字迹娟秀之中带了些凌厉,不似四儿的字。 四公主慢慢地抬头,道,;回父王,这张药方是大胡嬷嬷给的。 可大胡嬷嬷虽是认字,写出来的却好似狗爬。 国主再次看了看那字迹,眉头皱得更深了些,;青梧的字寡人认得,这也不是她写的。 说罢,他将那字递给了太后,正当太后辨认之时,只听国后幽幽地道,;本宫听闻六公主的识字先生是千户侯,侯爷笔迹金钩铁划,遒劲狠稳,想来六公主的字迹也差不到哪里去。 ;国后怀疑我陷害大皇姐,谋害镇国公么? 绯色的红唇扬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她直视着国后,又道,;若如此,我何必大费周章要拉上千户侯? 当初那毒药是下在了给拓跋渊的那盅汤里,;阴差阳错的入了镇国公的肚子里。 ;这样一来,你不是撇清了关系么? 国后几步逼近她,伸手就要拉她,拓跋渊长手一伸,面无表情地将她拦下,;国后不如去看看那字迹,再做定夺。 ;千户侯,你敢拦本宫?你眼里还有没有皇法了? 男子眸底的暗光深沉阴鸷,国后对上他冷厉的视线时,心头微微一颤,竟是被他这跋扈的气场压得怒意灭了大半。 ;适才不是说本侯是六公主的狗么?狗自然是护主的,谁动她,本侯自是不会放过。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眉头轻蹙,拉了拉他的衣袖。 拓跋渊侧过俊脸,垂首低声,;怎么了? 他居然还问她怎么了? 沈涅鸢一时语噎。 平日里他口口声声说的收敛锋芒,不要惹祸上身,就是这么做的? 第533章 其心必异 她清了清嗓子,凑近了他,将声音压得只有他们之间能听见,;太过了!你&amp;hellip;&amp;hellip; 收敛二字还未说出口,只见这人漫不经心地薄唇微扬,剑眉挑起,看向国后,;六公主适才说你,太过分了。 ;&amp;hellip;&amp;hellip;她哪里是这个意思? 拓跋渊这是想弄死她吧? 沈涅鸢咬着后槽牙,瞪了一眼江媗。 又是她搞得鬼! ;六公主,你回来这么久,我们都还未见过你的丹青呢。 国后咄咄逼人,沈涅鸢觉得写两个字也无所谓,只是她不太喜欢被逼着做事。 拓跋渊自是了解她这性子,似笑非笑地开口,;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写什么,不如国后示范一下,如何? ;可以! 国后冷笑,小儿把戏! 可拓跋渊又道,;六公主习惯左手写字,也请国后用左手写。 沈涅鸢一愣,她何时会左手写字了? 国后冷呵一声,;千户侯想刁难本宫?不过你恐怕不知,本宫左右双手都会写字。 宫人很快取来了书房四宝,将墨磨好,狼毫笔沾了墨汁,这才递给了国后。 国后下笔龙飞凤舞,国主却是越看神色越是凝重。 ;母后你来看看。 太后蹙眉,由江媗扶着她,走了过去。 这一看却是吃了一惊。 难怪适才她觉得这字迹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看过,却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 没想到,这药方上的字迹同国后用左手写的并无差别。 沈涅鸢见这两人面色有异,拿着毛笔凑过去看了眼,这才恍然大悟。 她忍不住瞥了眼拓跋渊,只见他神色淡淡,只是薄唇微扬,气定神闲地看着这一切。 沈涅鸢没有想到,拓跋渊要对付的人不是青梧,也不是江媗,竟是国后。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幸好他还没有把算计的心思落在她的身上,不然这一世她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国主大怒,扬手就给了国后一个巴掌。 国后只觉一时间天旋地转,两眼发黑,待她意识有些清明的时候,自己已经跪倒在了地上。 ;平日里你容不下嫔妃,容不得非你所出的皇子公主,大力扶持你娘家人在朝中,寡人都不与你计较,可你居然如此蛇蝎心肠,借四儿的手对付六儿! 国后懵了懵,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国主,本宫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是他!是千户侯有意栽赃本宫! 她指着拓跋渊,而此时的拓跋渊站在国主的后侧,见国后指了过来,薄唇上扬的弧度里竟是铺着一层阴沉。 国后心中一惊,急急地对国主道,;国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定是要我们龙凤疏离,你若中计,恐国体不稳啊! 国主冷漠地剐了她一眼,后退了一步,沉声道,;国后善妒,从即日起面壁思过,撤去后宫掌印。 ;哀家代为掌管后宫,日后国后知错了,这后宫还是回还到她的手上。 太后轻拍着国后的肩膀,似是安慰。 第534章 哪里是她的功劳 可这后宫掌印落入太后的手里,又岂会轻易回给国后。 这母子二人一唱一和,就这么惩罚了国后。 青梧跪在地上,死死地拉住太后的衣摆,正要说求情的话,太后却丝毫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青梧你身边的嬷嬷绝非善类,母后又非良善,哀家恐你是非不分。她低头看着青梧,眸色沉沉,;你不会让哀家失望吧? 青梧一愣,死死地咬着下唇,低下了头。 为国后求情,那就是是非不分! 只要她赢得了猎赛,就能向父王要一个心愿, 青梧这般想着,隐忍地紧紧握成了拳,;确实是母后错了。 太后这才满意地转身,坐回了椅子上。 国后被侍卫们压了出去,国主却不准他们将门关上。 ;寡人真不知道国后竟会如此心狠手辣,寡人现将她打入冷宫,以示正听。 他声音洪亮,外头跪着的百官皆是听得一清二楚。 随后,国主屏退了众人,只独独留下了拓跋渊。 江媗离开时有些迟疑,跨出门时,她转头看了一眼屋内三人,只见身侧有身影轻快而过,她定眼一瞧,竟是沈涅鸢。 大门紧闭上,她快步走到了沈涅鸢的身旁,;恭喜六公主了。 青梧还未走,将江媗的话听得一字不落,她站在原地,转身看着这两人,神情紧绷着。 ;恭喜我什么?沈涅鸢轻慢地笑着,纤细的手指卷着一缕长发,;这一切不都是自作自受么?与本公主何干?江小姐你这话说的,好似国后如今的下场,是我谋害所至。 把国后斗倒,这是多能让人刮目相看的事情。 这哪里是沈涅鸢的功劳! 四公主面上有几分不快,她站出来,冷着一张脸,;是本公主不想再为虎作伥。 满头雾水的百官不觉明历,纷纷抬头朝着四公主行注目礼。 沈涅鸢轻笑着踮着脚尖,一跳一跳地蹦下台阶,;四皇姐不愧是在宫里长大的,好生厉害,我真是望尘莫及。 有人自愿给她顶锅,那是最好不过的。 四公主朝她看了一眼,眸色微闪,颔首后转身就走。 她是看不上这个六皇妹的,人人都说六皇妹谋略无双,但若没有拓跋渊替她撑腰,收拾那一堆烂摊子,她什么也不是。 屋内烛火通明,太后轻叩着茶杯盖子,腾腾的热气自茶杯冒出。 宫人上了新茶,国主亲手端给了拓跋渊,;今日有劳千户侯了。 ;国主这是何意?太后眉头拧紧,杯盖重重地扣在了茶杯上。 ;母后有所不知,今日拓跋渊突然发难,是寡人的意思。 要对付国后的,是他! 放眼整个朝堂,也只有拓跋渊敢与整个国后势力对抗。 ;寡人知道,母后对千户侯心有芥蒂,今日留他下来,也是想通母后交个底,不要在此事上做文章,与他过不去。 闻言,太后忍不住冷笑,;千户侯帮国主废了国后,立了这么大的一个功,哀家赏他还来不及。 第535章 拿捏拓跋渊的婚事 ;寡人正有此意。国主见太后松口,面上轻快了不少,转头看向拓跋渊,问道,;不知侯爷想要什么? ;哀家看千户侯也到了要成家立业的时候了,不如就给他赐门亲事吧。 拓跋渊抬起头,脸色一下子就冷沉了下来,曲着的手指微顿。 ;寡人也正有此意!六公主&amp;hellip;&amp;hellip; 国主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太后打断了,;六公主与他情同兄妹,自是要给侯爷许配个门当户对的,不然哀家怕那丫头会闹腾我们。 国主神色一僵,;寡人的意思是&amp;hellip;&amp;hellip; 他的话再次被太后挥手打断,;此事就这么定了,哀家会好好为千户侯挑选适合的女子。 ;哀家乏了,都退下吧。她单手撑着额头,闭眸小憩。 见状,国主只好同拓跋渊一道,退出了屋外。 ;你别急,寡人之前答应过你,将六儿许给你,绝不会反口。 男子温和的脸庞在风中稍显冷峻,好看的眉眼被凉薄的气息渗透,气场压着人透不过气。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俯身拱手行礼后,直径走下了台阶。 ;这拓跋渊未免也太不把国主您放在眼里了。 国主随身伺候的公公说话甚是阴阳怪气。 可国主却丝毫不在意,;他紧张了。 那公公瞧了眼国主此时的脸色,不明所以地道,;这拓跋渊一点都没有把您放在眼里,您怎么还如此高兴? 紧张? 他倒是没有看出来,他只看出这拓跋渊甚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他越是在乎六公主,就越是能被寡人所拿捏。 树梢微动,一个喷嚏惊得鸦雀呱噪地盘旋在上空。 沈涅鸢吸了吸鼻子,低头就瞧见了一双甚是眼熟黑靴出现在眼前。 她愣了一下,随即扬起笑脸,;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你怎么才出来? 拓跋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抬步继续往前走着。 沈涅鸢撇撇嘴,顾念着他冷漠是蛊毒所致,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半点都没有同他计较。 ;你们都说了些了什么? 说了什么? 拓跋渊脚步微顿,停了下来,沈涅鸢猝不及防地撞了上去,鼻子一下子就红了。 她双手捂着鼻子,正要埋怨几句,只见这人转过身来,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嗓音有些淡,;商讨我的婚事。 ;&amp;hellip;&amp;hellip; 沈涅鸢心中咯噔了一下,在等拓跋渊经过这条石子路的时候,她猜测了很多。 也许是太后要问罪,也许是国主要细问,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会是商讨他的婚事。 ;怎么会是聊你的婚事? 拓跋渊低头,强势的气息压了下来,惊得她急急地又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难道不是我的婚事更为重要么? 哼!她才没有窥觊他! 显然拓跋渊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蹦出这么一句。 他还以为沈涅鸢会闹到国主太后面前,将此事搁置。 事实上,他正希望这丫头去胡闹,好借此把太后这念头打消。 ;你很着急么? 第536章 不能同中蛊的人计较 拓跋渊俊美的侧脸阴鸷得能滴出墨来,那神情分明在说你敢点头试试。 沈涅鸢看出他这意图了,却是脑袋一热,脱口而出,;我快及笄了,自然是着急的。 说罢,她又喃喃自语了一句,;别人家的姑娘在及笄之前,门槛就被人踏烂了,婚事早就定下来了,都怪你! ;怪我?拓跋渊眯起幽深的黑眸,眉眼嘲弄。 沈涅鸢一见他这神情就气不打一处来,;自然是怪你!若非你终日与我一道,害得旁人误会了你我,就凭我这美貌,何愁没人来说亲? 她在东隋时,是真的这样打算的,故而时常流连画舫,购下美男图。 可她这计划才刚刚起步,就被这人亲手破坏。 不怪他怪谁? 沈涅鸢见这人非但不认错,还理直气壮地瞪着她,;凡夫俗子,配得上你么? ;倒的确只有你能与我相配,可你瞧得上我么? 她挺起胸,回瞪了过去。 少女身上好闻的香味萦绕在他的鼻息间。 那股头疼欲裂的感觉再度袭来,拓跋渊眉心一沉,伸手推开了她,丝毫没有顾忌到力道,直径将她推倒在地。 沈涅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鹅卵石又冷又硬,撞得她疼得双眼氤氲着水气。 这个人,何尝不是一块冷硬的石头! 她垂眸,迅速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就跑。 风起叶飘,落在他僵硬在半空中的手心的那片叶子很嫩,才刚发芽,就断了生机。 拓跋渊迟缓地握起手,风一起,那片叶子从他手心掉落在了地上。 他什么也没有抓住。 晚了,就是晚了。 狂风暴雨在黄昏时来临,门窗砰砰作响,天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沈涅鸢坐在窗前,百般无聊地叹着气,那一屁股墩子坐得她到现在都还有些隐隐作疼。 可偏生她不能同一个中蛊的人计较。 委实憋屈了。 正当她惆怅着自己如此憋屈的时候,只见宫女打着伞,护送着大公主青梧从她院前经过,瞧青梧那气势凌人的样子,根本就是要去寻仇。 那个方向&amp;hellip;&amp;hellip;是四公主下榻的院子。 沈涅鸢急急地出门,小胡嬷嬷见状,连忙要去取伞,沈涅鸢觉得打伞太显眼了,转头就瞧见了穿着蓑衣的策延霆。 ;你,把蓑衣脱给我。她清了清嗓子,唯恐这话惹人遐想,故而板着一张脸。 策延霆明显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还是很快地将蓑衣脱给了她。 沈涅鸢低头系着蓑衣的带子,全然没有注意到他此刻还是耳朵红了。 木兮在旁看着,微微摇头。 沈小姐避嫌的意图还是白费了。 沈涅鸢偷偷跟上青梧那一批人时,青梧已经进了四公主的屋内。 而屋外站着的都是她带去的人。 沈涅鸢蹲在石柱后面,隐隐约约听到了啪的几声。 她抬头望了望雨下得很是密集的天空,打雷了? 可这声音也不像啊。 那屋内莫不是互扇巴掌? ;六皇妹如此好奇,不如进去瞧瞧? 一道戏谑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突兀地引起了屋外那几个宫人的注意。 第537章 排挤 她本就神经紧绷着,被这声音惊得心突突地跳到了嗓子眼,迟疑地转身看了过去。 三皇子弘元正看着她不怀好意地笑着。 守在四公主屋外的那几个宫人已经走了过来,直直地朝他二人行了礼,看着她的神情仿佛是在说,六公主您不如蹲在门口偷听去。 沈涅鸢尴尬地笑了几声,;四皇姐得罪了大皇姐,我很是担心啊,若是又闹出点事情来,吃亏的是四皇姐,到时候受罚的,恐怕是大皇姐。 她倒不是在为四公主出头,只不过是在这几个宫人发难之前先以礼压制。 ;我们大公主明事理知是非,自然是不会为难四公主的,六公主您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大公主知道四公主今日受了惊吓,故而送来安神茶。 ;这茶甚是名贵,平日里大公主自己都舍不得喝呢,却把它全数送给了四公主。 闻言,沈涅鸢故作松了口气的样子,笑盈盈地道,;如此是再好不过啦! ;奇怪。三皇子弘元突然笑出了声,揶揄地扫了她一眼。 这人嘴里向来没好话,沈涅鸢警觉地看着他。 果不其然,弘元如是说道,;大皇姐心胸宽阔,都能与四皇妹握手言和,为什么偏偏不待见六皇妹? 这话听着,倒像是在为她打抱不平,可沈涅鸢心里清楚,这人分明是在给她树敌呢。 她正要说话,又听弘元甚是;好心地道,;六皇妹时常惊厥,前些日子千户侯还亲自送去了安宁药,这茶总归是比药好的,药有三分毒啊。 ;&amp;hellip;&amp;hellip;我们公主并不知道此事。 宫人尴尬地低下头,心虚地不敢去看沈涅鸢。 拓跋渊亲自盯着宫御医熬药,再亲自端去给六公主,那一路上不知被多少个宫人瞧见了。 这避暑山庄的人都知道。 恩&amp;hellip;&amp;hellip;独独沈涅鸢不知道此事。 不过她现下知道了,震惊得有些回不过神。 彼时,她发了拓跋渊好一通脾气来着。 难怪,策延霆非要她喝下第二碗药。 原是如此。 ;不知道?弘元似笑非笑地瞥了那宫人一眼,;我还当是大皇姐故意排挤六皇妹。 ;大公主品行良善,怎么会欺辱六公主?宫人尴尬地一笑,;是三皇子你误会了。 弘元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了,;你说本皇子错了? 宫人慌张地跪在了地上,;请三皇子恕罪。 沈涅鸢神经紧绷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还是不要同青梧打照面的好,走为上计,可她才转身,却一脑袋撞上了一个铁壁铜墙般的胸膛。 ;哎呦! 她揉着额头,瞪着眼前的人。 怎么会是拓跋渊? 几日不见,他这身材变化未免也太大了。 几个宫人见拓跋渊冷面负手站在这里,惊得纷纷低下头,不敢说话。 三皇子弘元见了此幕,心下更是有些不快。 这些个宫人,见着了他不害怕,还敢在他面前强词夺理,这会儿见了拓跋渊,愣是一个屁都不敢崩出来。 第538章 醋坛打翻一 可见青梧身边的这些人,压根就没有把他这个皇子放在眼里! 沈涅鸢见是拓跋渊,一直紧绷着那根弦立刻放松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挪了挪脚步,望他身旁靠了过去,还没挨着他,只见这人抬步往前走了几步,不着痕迹地避过了她。 ;三皇子,本侯有事相谈。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负手抬步就走,眼角都未落在她的身上过。 弘元摸了摸鼻子,便同他一道走了。 沈涅鸢蹙眉看着他们走远,正想抬步也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青梧冷冷的声音。 她从石阶上走了下来,身旁没有宫人候着,连个打伞的人都没有。 高高在上的大公主,就这么被雨淋着,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沈涅鸢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适才青梧来时是什么样子,此时她就还是那副模样。 想来适才在屋里,青梧与四公主,不是互殴,而是她单方面的凌辱四公主。 ;下这么大的雨,六皇妹是从哪里寻来的这一身蓑衣? 青梧又抬步逼近她,眯起冷眸,发问道,;你想做什么? ;让皇姐见笑了,我这个人懒得很,不高兴撑伞,穿蓑衣避雨不成么? 她说话时眼角眉梢都不曾抬一下。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蓑衣不合体,想来是某位侍卫的,不知传入父王和太后的耳里,他们会怎么看你。 什么某位侍卫,她直言策延霆不就成了? 沈涅鸢望了望灰蒙蒙的天,忍住了欲发作的脾气。 ;皇妹还是将这蓑衣脱了吧。 青梧后退一步,冷眼扫了身旁的宫人。 两三个宫人随即上前,欲伸手将她身上的蓑衣扒拉下来。 ;皇姐你也要想清楚了,国后才刚被关起来,你不想自己也是这么个下场吧? ;你什么意思? 青梧脸色骤变,那双桃花眼此刻目露凶光,狠狠地瞪着她。 那两三个宫人将沈涅鸢围住,却不敢再有所动作,看着她,又好似不是在她看,眸中呈着几分胆怯。 沈涅鸢有些困惑,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气场了? ;侯爷前脚把我母后弄进去,怎么现在轮到我了? 闻言,沈涅鸢轻慢地笑开,;皇姐误会了,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我不过是提醒你罢了,眼下父王和太后,瞧你甚烦,现下无论你说什么,他们都觉得你是有意在针对我。 其实青梧心里清楚,只是这话从沈涅鸢的嘴里说出来,却是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沈涅鸢眉眼弯弯,又道,;皇姐的性情真是秉直天真,你怎知我不是故意穿了策护卫的蓑衣在你眼前晃,让你捉我的把柄,闹到父王和太后面前去? 青梧却是一笑,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六皇妹,狗再忠心,急了也是会咬主的,你好自为之。 纳闷在沈涅鸢的脑袋里盘旋,一直到她看到青梧好似往她身后微微颔首,又见那两三个下人俯了俯身,快步退了出去,她这才转头去看。 第539章 打翻醋坛二 这人怎么又回来了? 方才不是装作没有看见她么? 不光拓跋渊折返,同他一道离去的三皇子弘元也一道跟了过来,此刻弘元精神万分,好似在等着一场好戏。 沈涅鸢撇撇嘴,垂下脸,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怎么也不愿意看他。 谁还不会目中无人似得! 这场雨来的急,下得又密,她的鞋已经被雨水浸湿了大半,冰凉的感觉自脚心蹿了上来。 雨中,宫人撑着伞,一路护送青梧离开,沈涅鸢瞥了眼她离去的身影,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青梧走得好像有些急。 撑伞的宫人有些跟不上青梧的脚步,忍不住低声问道,;不就是千户侯和三皇子,大公主何至于怕他们? ;闭嘴!青梧浑身微颤,咬牙切齿地道,;千户侯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眼下她母后势微,她不能再给自己树敌了。 太后和国主一直都想要压垮国后一脉的势力,但若有人公然与国后不对付,折损的却是国体,定然会受到太后和国主的严惩,却不想这拓跋渊能全身而退。 她自认斗不过拓跋渊,避让是最好不过的。 雨还在下着,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 沈涅鸢在雨中僵硬地站了一会,她不说话,对面那人也不说话,她抬头朝着弘元使了使眼色,不料这人只想看好戏,压根就没有打算出手帮忙。 罢了,她能指望这吊儿郎当的三皇子什么事情? ;侯爷不是与三皇兄有事相商么?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已经谈好了?她乖巧地问着。 总有人要打破这僵局,她做惯了这种人,也不差这一回两回。 ;你不是嫌蓑衣沾了雨,贴在身上不舒服?他冷冷沉沉地问着,脸色也是笼罩在阴郁之下。 ;&amp;hellip;&amp;hellip;笑意僵在红唇,沈涅鸢半是尴尬半是仓促地扫了一眼正看好戏的弘元一眼,这才对上拓跋渊的视线,;我担心你的棋子被谋害了,跟踪人自然是要穿蓑衣才隐蔽些的。 四公主是他的棋子,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心高气傲的四公主居然愿意为他所用。 若不是见他此时脸色不善,她一定会好好讨教一番的。 ;跟我过来。 拓跋渊的眉眼生的甚是好看,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眸底的思绪。 见他转身走,沈涅鸢听话地跟了上去。 经过弘元身旁时,见他正对着自己招手,她眯着眼眸,狠狠地一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弘元吃痛,抱着脚叫出了声。 拓跋渊闻声顿下脚步,负手转身。 见他眸光冷冷地看了过来,沈涅鸢心虚地拉着弘元的手臂,;三皇兄说你的事情还未与他相谈,正着急跟上来,却不想自己的左脚踩了右脚。 ;是本皇子心急了。弘元咬牙认下。 倒不是他怕这六皇妹,只是这些日子同拓跋渊相处下来,他太熟知这人的秉性了。 这拓跋渊瞧着好好的一个正人君子,竟是个是非不分的。 在他这里,六皇妹做什么都是对的,旁人若说她半点不是,那就是欺辱,他必要那人付出代价。 第540章 醋坛打翻三 这不,青梧就是最好的例子。 弘元也是看出来了,拓跋渊这人喜欢玩连坐,谁同六皇妹不对付,他就先从那人的身边人下手,屠人满门,血不沾手。 啧&amp;hellip;&amp;hellip;总之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开罪了六皇妹。 说罢,弘元又抬手示意,;既然侯爷找你,那本皇兄晚些时候再来找侯爷也成。 他负手翩然离去,不给沈涅鸢半点机会。 人人都怕拓跋渊,沈涅鸢早就料到自己会落入这情况,却没有想到这三皇子半点皇室子弟的气魄都没有,竟是跑得这么快。 她咬牙望着三皇子弘元离开的方向,恼怒地跺了一下脚。 ;跟上。 拓跋渊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她一回头才发现这人已经走得很远了。 沈涅鸢几乎是硬着头皮跟上他的,一路上不知找了多少的借口。 ;你不觉得天色暗得有些快么? 清贵的男子脚步未停,闻言只是抬头看了下被乌云密布的天空,在有宫人提着灯笼路过他们身旁时,他问那宫人要了那灯笼。 沈涅鸢,;&amp;hellip;&amp;hellip; 她清了清嗓子,干笑了几声,又道,;快要用晚膳了,侯爷你不饿么? ;不饿。 ;可是我饿了。她急急地道。 拓跋渊顿下脚步,回头不温不火地盯着她看。 顶着他那迫人的视线,沈涅鸢缩了缩脖颈,;侯爷有什么事情,不如明日白天时再找我相谈? 她朝着拓跋渊使了使眼色,又瞥了瞥四周正偷偷看过来的宫人们。 这人&amp;hellip;&amp;hellip;懂她的意思吧。 拓跋渊似笑非笑地勾起薄唇,转身继续往前走着。 沈涅鸢垂头叹了口气,她就不该对一个中蛊的人有所指望。 她抬头看了眼拓跋渊,这人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等她的意思,好似笃定了她一定会跟上。 心下有些不快,她往后挪了挪脚步,视线一直落在拓跋渊的身上,见他压根就不会回头看自己,她一咬牙,转身就跑。 本就湿透了的绣花鞋踩在水坑里,溅出了晶莹的水花。 她跑得很是急,险些撞上了太后身边的嬷嬷。 ;方才&amp;hellip;&amp;hellip;是六公主? 那嬷嬷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一身蓑衣的人从自己身旁跑了过去。 雨声夹杂着几个宫人的窃窃私语传进了耳里。 ;我说的没错吧,这六公主很怕千户侯。 ;为什么呢?公主毕竟是公主,千户侯再位高权重,也不过是个异族。 ;我猜一定是六公主欠了侯爷什么,侯爷才不远千里追了过来。 那嬷嬷纳闷地凑了过去,;欠了侯爷什么呢? ;谁知道呢?也许是人情债。 &amp;hellip;&amp;hellip; 当沈涅鸢裹着被褥坐在床上,看着小胡嬷嬷端来的那碗驱寒药,她皱着眉头,往后挪了挪身子。 ;胡嬷嬷,我真没有感染风寒,我鼻子酸痒才打了喷嚏。 小胡嬷嬷将药碗又端到了她的眼前,;好端端的怎么会打喷嚏,公主一定是受寒了!那蓑衣都是粗人穿得,不挡雨。 沈涅鸢又往后挪了挪,后背抵在了墙上,这才无可奈何地伸手,将药碗又推开了一些。 第541章 醋坛打翻四 ;是有人在骂我。 她直觉是拓跋渊。 毕竟她今日胆子肥了,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 她头一回忤逆拓跋渊,恐怕这人被她气得不轻。 沈涅鸢重重地叹了口气,正愁着明日该如何让那人消气,就听守在屋外的木兮的声音传了进来。 ;侯爷,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沈涅鸢急急忙忙地躺下,将被褥拉高,罩在了自己的头上,还不忘告诉小胡嬷嬷,;本公主已经睡着了。 她眼角瞥见小胡嬷嬷心领神会地收起药,安心不已。 身边有个经验老道的深宫老嬷,果然是省心。 沈涅鸢这般想着,就听见门吱呀一声自外头打开,她连忙将被褥拉好,遮住自己。 小胡嬷嬷朝着拓跋渊俯了俯身,道,;侯爷来了正好,六公主没喝驱寒药就睡下了,睡得不太安稳,您在这守着她是最好不过了。 沈涅鸢,;&amp;hellip;&amp;hellip;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脚步声簌簌响起,再后来,她听见门被关上了,身下的床榻好似有一方塌陷,有人坐在了床沿。 沈涅鸢紧闭着双眼,只想就此蒙混过去。 若是真睡着了那就罢了,可偏偏她此时根本就睡不着,被褥里的温度愈发高了起来,她有些透不过去,却又不敢有所动作,被拓跋渊察觉了。 就这么僵挺了一会,沈涅鸢终于受不住了,她紧闭着双眸,装模作样地翻了个身,面朝着里面,将脑袋露出,被褥压在了手臂之下。 她心思还算是缜密,比如此时,她知道呼吸起伏不能太大,否则会露出破绽。 沈涅鸢均匀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时间一久,神志就有些昏沉了。 正当她昏昏欲睡时,她突然感觉到有一只大掌带着冰凉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流连在她白皙的脖颈处。 冷意一下子就笼罩了下来。 沈涅鸢再没有比此时更清醒的时候了。 她咽了咽口水,双眸紧闭着,内心无比纠结。 究竟是继续装睡为好,还是老实认错为上策? ;你倒是长能耐了。淡漠的嗓音渗出阴鸷的冷笑,;你果然想甩开我? 沈涅鸢咬着下唇,一动也不敢动。 有没有人来救救她? 合着她屋里屋外一堆人,见了拓跋渊,都怂! 策延霆呢? 他自己知道他失职了吗! 沈涅鸢气愤地想着回头要如何处置策延霆,才能让这个目中无主子的策护卫记住下次拼死了也要给她把拓跋渊拦在外头。 她心中腾出的怒意在脖颈被这人宽厚修长的手掌轻轻捏住时,顿时消失无踪。 ;不理我?倒是同死人没有区别了。 几乎是一个激灵,沈涅鸢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警惕地看着拓跋渊,干笑了几声,遮掩住自己的慌张,;拓跋渊?你怎么来了?大半夜的你没被人发现吧? 她装出很在乎自己声誉的模样,因为她知道这人喜欢看她这样。 可拓跋渊突然就觉得眼前说这话的沈涅鸢甚是碍眼,那一张一合的红唇应当是封住了,才能堵住她这一开口就能把他怒火吊出来的本事。 第542章 第二次被她咬了 心里这般想着,他的行动比所念所想更快了一步。 一直到薄唇上传来痛感和血腥的味道,这才拉回了他的思绪。 他松手的同时,沈涅鸢正对他奋力一推,将他推得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床榻上的小姑娘惊吓有余,更多的是震惊。 骨节分明的手拭去了薄唇上的血,昏暗的烛光敛住了他深沉的眸色,;第二次。 这是第二次被她咬了。 他似笑非笑地微微颔首,看着手指上的那一抹鲜血,薄唇扬起的弧度里被冷意酝酿着,;你设计取代了锦文的公主身份,到西蜀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脑海中突然有两道身影交错盘旋着,他压下眉心,声音也跟着阴鸷了下来,;你为了谁而来? 沈涅鸢一愣,直觉这话不会是拓跋渊会问的,定然是那江媗在背后控制着他。 过了这么久,江媗终于安耐不住了? 费这么大周章,就是为了打探她这个问题? 沈涅鸢咬咬牙,道,;当然是凛王。 她不过是想气一气在背后操控拓跋渊的江媗,却不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果真是为了他? 拓跋渊迈步走到她的面前,整个人逆着光,黑色的影子将她笼罩住。 沈涅鸢看不清他此时的神色,并未察觉到威胁的气息已经蔓延开。 ;我以往觉着,一定要嫁自己喜欢的人。 ;现在变了?他脸色阴沉。 沈涅鸢点了点头,;如今觉得嫁给喜欢我的人,才为上策。 她想,这话一定会把江媗气疯。 江媗虽说沉稳,不容易被激怒,但只要一触及谢凛,她就一定会方寸大乱,届时,就是她出手对付江媗的好时机。 沈涅鸢觉得自己这计谋简直是完美,却不料她漏算了一点。 此时的拓跋渊究竟是受江媗控制,还是他自己的意愿。 面前的男人阴沉的嗤笑了一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我何时教过你三心二意? 属于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她屏着呼吸,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又想受罚了是不是? 拓跋渊很是严厉,以往教她习字时,她坐不住想跑,每每都会被他要挟一句,;你又想受罚了是不是? 这人太知道如何拿捏住人的死穴。 好比她,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他不理自己。 有一回受罚,他就这么不理她整整三天,一直到她乖乖地捧着亲手习好的字帖送到他的面前,又万般卖乖,这受罚才算是结束了。 如今沈涅鸢倒是觉得不理她,她倒是落个清静,可偏偏这人中了蛊毒,宫尘说要她不断刺激这人,最好是让他怒火攻心,吐出蛊引。 她只要摇摇头,说上一句不走心的,;我错了。 ;错了?拓跋渊嗤笑一声,;你愈发会糊弄我了。 捏在她下巴上的力道在收紧,沈涅鸢吃痛地抬手拍打着他的手,;放开我! 明日她还要见人,下巴被他捏红了的话,也不知扑多少的胭脂水粉能遮掩住。 第543章 公主恩将仇报 若是被人看出个好歹来,还指不定怎么被青梧用来拿捏她。 她用力地拍打了几下,只觉禁锢在她下颚上的力道愈发地收紧了。 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突然飘过宫尘的那句,;你得不断地刺激他&amp;hellip;&amp;hellip; ;策延霆!她有些心虚地喊出声。 一是想解了现下的困境,谁知道这会儿的拓跋渊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二是刺激刺激这人。 策延霆的的动作很快,几乎在她话音方落时,已经入了屋内,一柄未出鞘的冷剑自后背抵在了拓跋渊了的脖颈处。 一切的变故都来得太快,沈涅鸢反应过来的时候,拓跋渊已经是松开了对她的禁锢。 他阴沉着一张俊脸,不耐烦地拨开那柄冷剑。 策延霆一向知分寸,见他松了手,便将剑收了回去,冷冷地道,;侯爷请回。 ;公主梦魇,胡嬷嬷束手无策,本侯才勉强答应过来。 昏暗的烛光下,拓跋渊脸上的不悦浓郁得快要溢出来了,他转头瞥了一眼坐在床榻上的那丫头,;公主殿下,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番他的神情,瞧得出此时最好是顺着他的意思。 可事关宫尘那句;得不断刺激,她咬咬牙,只当没瞧见他眸底的怒火,别开脸去,倨傲地纠正他的言辞,;那叫恩赐。 权臣守公主过夜,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 ;你还想本公主报答?沈涅鸢轻慢地掩嘴笑开,故作讥讽道,;侯爷,你想什么好处呢? 一道阴鸷的视线带着警告蹦了过来,沈涅鸢捏着被褥的手指一下子就蜷缩了起来。 她咬咬牙,死就死吧。 抬眼同他对视着,甚至还故意将眼睛瞪得比平日里更大了一些,她想在气势上压倒这人,;怎么了?侯爷为何这样看着本公主?本公主说错了么? 拓跋渊的视线在她和一直握剑警惕着他的策延霆之间打量了片刻,突然他就懂了什么,嗤笑一声,语调极为的平静,;原来是这样。 靠山在这,故而她愈发胆大妄为。 沈涅鸢还没有弄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情绪不明的声音再度淡淡地响起,;你以为区区一个护卫,能拦得住我? 她看着这人从腰间取下了一柄扇子,瞳孔不由得放大。 拓跋渊想杀人? ;你若今晚死在本侯的手里,本侯会亲自想国主追封你誓死护主的荣耀。他顿了顿,又是一声不屑的嗤笑,;也算是为策家光耀门楣了。 策延霆眉头紧锁,握着冷剑的手背上青筋爆出,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沈涅鸢见拓跋渊打开扇子,欲转身面向策延霆,她心下一惊,慌忙地拉住了他的手,;你怎么还较真了?我适才是逗你 ;是么?他薄唇轻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那柄扇子已经重新合上了。 沈涅鸢紧跟着抬眼示意策延霆退下。 策延霆的眉头皱得比适才还要紧,他挪了挪脚,朝着沈涅鸢拱手行礼后,这才退了出去。 第544章 六公主包庇的老相好是谁 拓跋渊眼眸半眯,不动声色地看着沈涅鸢娇俏的面上明显的松了口气,他抬手挥开了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 ;看样子,公主好得很,已经用不到本侯了。 沈涅鸢看着他跨出房门的身影有些踉跄,眼眸弯了弯。 春雨初歇,残红落了一地,几缕寒烟远处飘起,在黑夜中并不显眼,四周寂静无声,有一道隐忍的轻咳声突兀的响起。 宫道旁有两三个宫人经过,风起树叶悉率作响,并未听到那声音,远远地见凛王踱步而来,朝着他行礼请安。 谢凛不是这些宫人,这四周的风吹草动都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他缓下脚步,转头朝着那最深处的树丛看了过去,只稍稍顿了一下脚步,随即抬步望那走了过去。 宫人们站在宫道旁,疑惑地看着谢凛,面上有些惊恐。 难不成这树林中有人? 宫人们胆子小,直觉想到的是刺客。 战火方休,西蜀吞并了东隋,南疆和北冥两国蠢蠢欲动,派刺客来也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仅是半个月前,就有六个刺客死在了凛王的手里。 谢凛的脚步很轻,踩在草地里也没有悉率的声响。 突然草丛猛烈地晃了晃,一道身影自那里扑了出来。 谢凛随即拔剑而出,指向这名;刺客,在他看清楚来人之后,急忙收回了剑。 沈涅鸢扑在草地上,被他的剑光晃了眼,惊吓得脸色有些苍白。 谢凛眉头一沉,转头看向另一处的树。 会让沈涅鸢舍命相救,转移他注意力的人,只有拓跋渊。 他才抬步,就听沈涅鸢的声音传了过来,;那里头的确是有人,不过本公主若是你,就不进去了。 ;公主想包庇刺客? 谢凛的声音一出,宫人们即刻抱团后退了几步。 果真是有刺客! 沈涅鸢冷笑,;刺客倒也谈不上,只是有损皇家体面,若是王爷你执意将那人翻出来,本公主倒也不介意。 谢凛神色一沉。 ;若是因此机缘,本公主能嫁给他,日后定送个大的媒人红包给你。 虽然宫人听得云里雾里,可谢凛却是将她话中的意思听得明明白白。 他本是想着若沈涅鸢执意拦他,他只要高声喊出拓跋渊的名字,这些宫人自会将谣言传遍整个西蜀,国主恐怕再也容不下他。 但沈涅鸢竟是为了护拓跋渊,不惜亲口毁了自己的闺誉。 夜黑风高,除了杀人越货,月下私会也是顶顶不错的。 六公主本就作风胆大妄为,不顾礼教,这行径的确是她能做得出来的。 宫人们纷纷伸长了脖子,想一探究竟,那藏身在林中的六公主老相好,到底是谁? 谢凛阴沉着的脸突然就笑了。 沈涅鸢琢磨不透他,正要出口赶人,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六公主古灵精怪,让王爷见笑了。 悉率的脚步声响起,沉稳得让人心安。 沈涅鸢转头看向他,只见他站定在暗处,冷清的月光是照亮了他半边的衣角。 第545章 公主猴急 谢凛看着终于走出来的拓跋渊,得逞地冷笑。 沈涅鸢一向是拓跋渊的软肋,从很久之前就是。 如若不然,他前世也不会救下一个逃出宫又无权无势的假公主,当日扬言属她后位,也不过是想用她做人质,拿捏拓跋渊。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机关算尽,却独独失算了他自己,竟是会真的对沈涅鸢动心。 皇图霸业还未成,他怎能容忍棋子左右自己,故而江媗非杀她不可,他也并未出声阻拦。 沈涅鸢死了便好,她死了,天下便无人可动摇他。 ;事关六公主闺誉,若是明日有什么不该起的风言风语入了本侯的耳,今日在场的人,一个不留。 拓跋渊说得轻又缓,就好似在说一桩云淡风轻的旧事,拉回了他的思绪,又惊得那几个宫人在一瞬间成了睁眼瞎。 ;奇了怪了,我突然怎么看不见了? ;我也看不见了! ;不知得了什么眼疾,得找宫御医瞧瞧。 这些个宫人说着话,因极力的翻着眼白,眼皮眨个不停,摸索着宫墙往前走着,脚下生风,走得极快,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谢凛的脸色愈发地阴沉,他才抬了一步,就见沈涅鸢警惕地挡在了拓跋渊的面前。 ;本公主喜好一些小情趣,还请王爷留步至此,不要往后无脸见人。 谢凛冷笑,;宫人都被侯爷屏退了,公主你便是做再出格的事情,也不会丢脸。 他抬手用力地推开沈涅鸢。 到底是小姑娘,力气哪里能跟一个在战场上厮杀的人抗衡。 她被谢凛轻而易举地推开不止,还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好在拓跋渊及时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护在了怀中。 清贵的男子站在月光下,冷清的夜风轻起,他衣衫轻浮,健硕的胸膛惊得沈涅鸢目瞪口呆。 她不过是嘴上说说过把瘾,掩人耳目,却不想这人竟会配合她到如此地步。 见她睁目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胸膛,拓跋渊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将沈涅鸢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让王爷见笑了。 他松开了握着沈涅鸢的手,垂首慢条斯理地理着衣襟。 拓跋渊的动作委实很慢,怎么理,这衣襟就是拉不上,最后他突然笑出了声,道,;公主猴急,将本侯的衣服扯坏了。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 虽说她本就有意为拓跋渊牺牲闺誉,左右这玩意于她而言一向不算是什么顶重要的,可那虎狼之词从拓跋渊的口中而出,她的耳朵红了,甚至觉得面上燥热的不行。 她移了移脚步,望拓跋渊的身后躲了躲,不愿意让人见她羞红了脸的模样。 委实丢人。 谢凛本是不信他们二人会在夜黑风下做出苟且之事,便是沈涅鸢愿意,拓跋渊也不愿欺身毁她。 可见沈涅鸢这会儿竟是羞愧地不敢见人。 难道他们真的是在&amp;hellip;&amp;hellip; 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开,快步而去,好似是在逃离什么。 几声闷咳再次响起,树梢被风吹动,簌簌作响,昏鸦呱噪地在上空盘旋着,这会儿再也不用担心被谁听见了。 第546章 我会不成全你么 ;你怎么样了? 沈涅鸢伸手就要扶他,却被他不耐烦地挥开,她的手一下子就顿在半空中僵住了。 拓跋渊用手指擦拭了嘴角,此刻正皱着眉头,极其淡漠地瞥了她一眼,;你怎么在这里? 是跟他出来的? 从她的院子一路跟到了这里,他居然毫无察觉。 这是第一次他发现自己的警惕愈发低了,是因为他身体不适,还是因为她这个人? 拓跋渊半眯起的眼眸在昏暗的树下,难以让人辨认此刻的情绪。 沈涅鸢咬咬唇,伸手还想拉他,依旧被他毫不客气地抬手挡住。 冷清的月光下,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上那一抹血色十分的显眼。 沈涅鸢睁大了眼睛,欢喜不已地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吐血了?你真的吐血了? 见她如此高兴,拓跋渊眉目下沉,冷着一张俊脸,才要开口说话,就又听这没心没肺的姑娘拍手道,;你终于吐血了! 拓跋渊约莫是被她气得不轻,咳嗽声愈发的厉害了,怎么也止不住,整个人微微曲着背,因着咳嗽,浑身都在颤抖着。 沈涅鸢踮起脚尖,看了看他捂嘴的手心,这一回竟是没有吐血。 ;怎么不吐血了? 她沮丧地抬手轻拍着拓跋渊的背。 沈涅鸢自认很是体贴,可拓跋渊却是凶狠狠地抬头瞪了她一眼,将她推开,;你很失望? 她被猛地一推,一时间大脑有些空白,还未来得及解释,就见这人讥讽地仰头冷笑了几声。 ;你想我不管你,直说便是,我会不成全你? 拓跋渊靠在树上,呼吸愈发的用力,胸口起伏的弧度很大。 他没有想到,沈涅鸢想甩开他,从东隋跑来了西蜀,到如今竟是觉得他吐血是一件顶不错的好事。 这丫头以为,从此就能彻底摆脱他了? 拓跋渊冷哼一声,薄唇似笑非笑地勾起,弧度甚是邪佞,透着几分暗色,;我劝你别再挑战我的耐心。 沈涅鸢懵了懵,正在费力地思考着他话里的意思。 怎么字字她都认得,连在一起,她却听不懂了? ;你应当是很了解我这个人,我没什么优点,独独一样,应下的事情,绝不食言。 拓跋渊的眸色冷冷淡淡,语调轻缓,不带着一丁点的温度。 ;我既答应了你娘,便是你上了黄泉,去了忘川,我也不会不管你。 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一字一字的落入她的耳里,在这虫鸣清风的夜晚,特别的清晰。 ;你想我成全你?做梦! 沈涅鸢听着他的话,眉头愈发的紧锁了起来,小嘴嘟起,明显的不快。 这个人怎么这样? 训她便训吧,怎么还诅咒她死呢! 居然死了还不放过她? 沈涅鸢简直是被他气笑了。 ;那你倒是说到做到啊! 前世她死后,尸身被江媗命人扔去了乱葬岗,她也没见这人来替她收尸。 如今这话倒是说得动人好听。 她嗤笑了一声,本不欲与他计较什么,毕竟那些都是前尘往事,便是翻出来讲,这人也不明白,因为眼前这个人他什么也不知道,她的那些指责埋怨毫无用处,因为他什么也没有做过。 第547章 沈家丫头又跑了 前世种种,如今尚未发生。 沈涅鸢自诩大度,可偏偏这人非要说些让她忆起前世那些让她不痛快的事情。 她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连连后退了两步,站在宫道上,与他隔开了一些距离。 清风吹起她的发丝,她脸上的温度有些凉。 ;我就不该跟过来。 若不是见他出门时,脚步有些虚浮,唯恐他被人察觉身体有些不适,她才不会一路跟着。 想来他应当是很虚了,不然不会察觉不出身后跟了人。 沈涅鸢虽是被他气走了,但还是大发善心的拐了个弯,去了趟宫尘下榻的院子,通知了他一声。 宫尘一听拓跋渊吐血了,顿时睡意全无,衣裳半敞着还来不及穿好,一手提着长靴,一手抱着针灸袋,就赶了过去。 沈涅鸢站在他身后,张了张嘴,她的话还未说完,这人就一溜烟不见了。 罢了罢了,总不能让她一个人挨训。 大抵是出于好奇心,沈涅鸢没有回自己的院子,依旧去了那条宫道。 她慢悠悠地走过去,等她到的时候,宫尘正跪在地上,拓跋渊约莫是气得不轻,适才她离开时,这人面色无异,此时却是煞白。 ;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沈涅鸢隐在宫道门的后面,听到了这么一句,忍不住掩嘴偷笑。 宫尘支支吾吾,半是不解半是困惑地看着自家少君。 不是说吐血了么? 怎么眼前的少君还是未能解了那蛊毒? 江家的蛊毒果然是一绝。 ;你同那丫头,何时有了此等默契? 拓跋渊狐疑地半眯起眼眸,紧紧地盯着他,气场压迫地宫尘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头一回,宫尘心里有了和沈涅鸢一样的行径。 今日他受的这罪,定是记在了那假惺惺的江家小姐身上。 ;少君冤枉,属下与沈家那丫头又不熟。 宫尘何其的敏锐,很快就嗅到了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酸味。 啧,他家少君怎的这个时候还能争风吃醋? 明明中了蛊,却不受控。 他果然猜得没错,要少君的蛊毒,独独沈涅鸢是解药。 拓跋渊冷哼一声,虚弱地靠在树上,呼吸有些喘。 宫尘见状,连忙从袖中拿出了一颗药,递了上去,却被拓跋渊挥手推开。 ;本君无碍。 约莫是他心里有些忿恨,阴沉沉地再度出声,;又不会把我气死。 ;&amp;hellip;&amp;hellip; 还能有谁把他气成这样。 宫尘摸了摸鼻子,决定再次坑沈涅鸢一把,;少君,沈涅鸢那丫头在你眼皮子底下跑了? 恩,这不是第一次了。 几个时辰前,她就这么干过了。 拓跋渊愈发觉得沈涅鸢胆大妄为,不好好收拾她一顿,委实不解气,故而他抬起手,宫尘赶紧将这药给他递了过去。 待他呼吸顺畅了一些,宫尘识相知趣地指了指身后。 他是背对着沈涅鸢的,故而沈涅鸢根本就看不清他的小动作,浑然不知自己又被这个忠心的宫尘给卖了。 拓跋渊此时警惕差,可宫尘好歹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人,身后跟没跟着人,这点警惕性他还是有的。 第548章 欲擒故纵 拓跋渊只是顺着他指的方向瞥了眼,冷哼了一声,闭眼靠着树小憩,全然没有要去捉沈涅鸢的意思。 在他眼皮子底下逃了两回,却次次都折返,匿在暗处。 方才若不是怕他有危险,恐怕她也不会扑出来,挡住谢凛。 宫尘正纳闷着,明明上一秒少君还气得恨不得亲自去捉沈涅鸢,怎么现在却不动了。 沈涅鸢一向直来直去,不知何时突然开了窍,竟是懂了跟他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她想要他,当年整个东隋的人都知道。 明强不成,她就来这招。 脑子倒是灵光了不少。 拓跋渊勾了勾唇,神色舒心了不少。 宫尘看在眼里,心中惊叹着自己制药的功底又进了一大步,不过眨眼,自家少君这脸色好转了不少。 ;少君,天寒露重,不如我送你回去? 宫尘甚是识相。 沈涅鸢在拓跋渊起身的一瞬,提着裙边,急急地转身就跑。 拓跋渊抬眼扫了过去。 宫道上挂着的灯笼随风摇曳着,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分明有一抹浅粉色衣角一晃而过。 一池春水被夜风荡起了涟漪,一道人影隐在假山后方,看着宫尘扶着拓跋渊离去,不远处还有一抹仓皇而逃的倩影。 谢凛眯起狭长的眼眸,看不出情绪和温度。 沈涅鸢那点拙劣的伎俩,怎么可能瞒过他。 定是拓跋渊有异,她才会如此舍命相护,甚至半点都不在乎自己的闺誉。 今夜圆月,被乌云遮了大半,只剩下镰刀似得半月。 纸窗上映着一道身影。 江媗站在房内,披上外衣,嗓音里透着掩不住的惊讶和欢喜。 ;王爷怎么晚来访,是有什么事情么? 她虽早就与谢凛有了婚盟,可谢凛一向避嫌,从未这么晚还来找过她。 可她问的不错,若非有紧急的事情,谢凛又怎么可能会在深夜来访。 谢凛站在窗前,压低了声线,;他身体有损,今夜是你行事的好时机。 江媗愣了半响,才应道,;我知道了。 此刻再无欢喜,冷冰冰的声音里明显是失望。 她早就知道谢凛主动找她,一定是有事,可他竟是没有半点的嘘寒问暖。 明明他们早已有了婚约。 谢凛待她,还不如待他那个从东隋娶来的妾室好。 江媗咬唇,又道,;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amp;hellip;&amp;hellip; 夜色昏暗,此时不见半点月光,那片乌云将月全部遮住。 沈涅鸢觉得异常困倦,倒也没有察觉出什么来,毕竟她为了拓跋渊,折腾了大半夜,不困才怪。 她倒头就睡了,睡得昏沉,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开门的动静,脚步声悉率。 小姑娘烦躁地翻了个身,卷着被褥望里靠了靠,;木兮还是胡嬷嬷?别吵着我睡觉了。 屋内静了一静,她舒心地长呼吸着,将头埋在了枕头里,正要睡了过去,鼻息间却被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笼罩着。 她一下子就惊醒了,猛地睁开眼睛。 可屋内留着那盏守夜灯早就熄了,伸手不见五指,她慌得正要喊出声,一只大掌即刻捂住了她的嘴。 第549章 夜闯闺房 那手掌温热,带着粘稠感,以及难闻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沈涅鸢下意识地去扒拉那手,掌心的纹路却熟悉地让她停下了动作。 见她定下了心神,那人随即松开了对她的禁锢。 黑暗中,沈涅鸢听到一阵悉率声,紧跟着床的一方塌陷了下来,盖在身上的被褥被抢去了大半。 她坐在床上有些发愣,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沈涅鸢不敢大声说话,唯恐隔墙有耳。 ;无碍。他的声音也很轻,有气无力的,虚虚地靠在床头,呼吸有些沉。 沈涅鸢沉下脸,抓着被褥一角的手愈发地用力。 拓跋渊身体不适这件事情,还是被谢凛察觉了。 在西蜀,除了他,谁有这本事伤了拓跋渊! ;你伤哪了?我拿药过来给你包扎。 她翻身就要下榻,却被拓跋渊拉住了。 黑暗中,他轻声笑着,;不打紧,我没受伤。 想来是她闻到了血腥味,故而他又添了一句,;不是我的血,你别怕。 不是他的血? 沈涅鸢眉头深皱,;那你怎么&amp;hellip;&amp;hellip; 身行很重的样子。 ;有些累了,借你的地方休息一会。 今夜风声猎猎,隐约间,她听见外头有碎碎的脚步声。 她屏着呼吸,正要将被褥拉高,将身旁的那人遮住,只听窗外脚步声停了片刻,再度响起时,越是越走越远。 沈涅鸢猜那人应当是谢凛。 他顾忌着若是从她的屋里揪出拓跋渊,那西蜀国主不得不将她二人定下婚盟,如此一来,谢凛所有的计谋都白费了。 故而拓跋渊也是笃定了他不敢进来,才深夜闯她闺房。 沈涅鸢的眉心蹙得很紧,她了解拓跋渊,便是他处境再危险,也不会拉她下水。 可现在&amp;hellip;&amp;hellip; 约莫又是他体内的蛊毒在作祟。 沈涅鸢神色陡然一紧,身子僵挺地坐在床榻上,明明被褥盖在了身上,还是觉得手脚冰凉。 眼下是江媗在控制拓跋渊。 江媗与谢凛不同,也许谢凛只是想得到她,可江媗却是想置她于死地,难保她不会借拓跋渊对她下死手。 ;你紧张什么? 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明明很虚弱了,竟是还有心思在揶揄她。 ;半夜被闯了闺房,我不紧张心里才有鬼吧。 拓跋渊徐徐地低笑,低醇暗哑的嗓音里覆盖着极深的愉悦,;其实你心里正得意着呢吧? ;&amp;hellip;&amp;hellip;沈涅鸢面上一热,那点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小心思就这么被他当面揭穿了。 她哼了一声,;你胡说什么呢? 拓跋渊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沈涅鸢急急地伸手捂在了他的薄唇上,抢先道,;你别说话了,今夜是策护卫在外头守夜,若是被他察觉我屋里头藏了人,我往后还怎么挑驸马? 拓跋渊懒懒地靠在床头,薄唇始终弥漫着笑意,只是他的眉眼深沉晦暗得如同黑夜。 见他不在说话,沈涅鸢心里一阵得意。 听见了没?她现下不稀罕他了! 可屋内寂静了片刻,沈涅鸢就又有些慌了,她将手从他的嘴上移开,;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第550章 你什么时候走 ;你不是不让我出声么?他淡淡地出声,声调阴沉,适才的那半点舒心早就消失无踪迹。 沈涅鸢愣了片刻,咬唇,躺了下去,别过脸时,用力地将被褥全数扯了过来,一副要同他划清界限的样子。 约莫是觉得还不够解气,沈涅鸢用往里头挤了挤,嘴里不满地恶人先告状,;你都快把我挤下去了! 拓跋渊如愿地空出了位置,沈涅鸢还来不及得意,下一瞬,腰肢受到了一股力量,她整个人都被抱了过去,翻了个身。 一阵天旋地转,她重新枕在枕头上的时候,人已经睡在了里头。 ;你挤到我了! 这是真的被挤到了。 她虽说身材偏瘦,可这么一丁点的空间对她来说,未免也太狭窄了! 男人低笑着出声,;你给我留的这点地方,小了么? 沈涅鸢一时语噎,被他呛得连话都回不了。 小肚鸡肠! 她头一回发现这个男人心眼竟是如此之小! 小姑娘凉凉地哼了一声,翻身面壁,懒得再搭理他。 说多错多,这人最是擅长给她挖坑。 拓跋渊勾了勾唇,也跟着躺了下来,大发善心地给她让出了一些空间,又将被褥重新罩在了她的身上。 沈涅鸢抱着被褥,一动也不动,;你什么时候走? 黑夜中,他嘘了一声,声音极轻,;外面有人盯着。 ;&amp;hellip;&amp;hellip; 他的话半真半假,沈涅鸢冷哼了一声,全然不信。 她闭上眼睛,;明日我起床时,不想看见你在。 拓跋渊没有说话,侧着身,高大的身形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 冷清的月光从屋顶的一角倾泻入屋。 沈涅鸢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有脚步声在屋顶上走动。 她皱着眉头,眼睛未睁,烦躁地推了推身旁的人,;叫你的人不要乱走!吵死了。 她睡得有些昏沉,隐约间好似听到了拓跋渊应了她。 可这里是西蜀,拓跋渊即便安排了暗卫,却也不似在东隋时那般嚣张。 谢凛日夜都盯紧着他,他的那些暗卫,最好是不出现。 故而自打入了西蜀,拓跋渊就叮嘱了那些暗卫,以百姓的身份在西蜀走动,若无他的命令,不要行事。 屋顶上的人,不会是他的人。 长臂一伸,拓跋渊将沈涅鸢搂进了怀中,整个后背都露在了外头。 后背朝外,是最危险的,但他此刻将沈涅鸢全数罩在怀中,是唯一能保护的姿势。 片刻过后,屋顶上的那方月光被重新遮掩住,屋内又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 拓跋渊不动声色地松开了禁锢着她的手。 沈涅鸢此时已经睡得很是香甜,砸了咂嘴,不满地蹙眉,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靠了过去。 也不知她梦到了什么,小手锤了锤他的心口,埋怨地道了一句,;拓跋渊你太不让我省心了。 男人听着这话,思索了半响,眉头愈发皱得紧了。 也不知不省心的人是谁! 她竟是好意思说这种话。 拓跋渊无奈地摇了摇头,约莫是想起了她今日的糊涂事,竟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两回,心头有余气未消,抬手掐了掐她的脸蛋。 第第551章 你避什么嫌 春日初晓,因着昨日黄昏下过一场雨,风起荡着轻寒,柳丝飘拂,飞絮漫天,卷入半掩着的窗户里。 沈涅鸢是被自己的一个喷嚏给闹醒的。 她揉了揉鼻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屋内的柳絮不见踪影,倒是叫她一睁眼就瞧见了坐在案桌上用着膳食的男人。 她几乎是惊了一下,穿着白色内衬,就跑下来床,顾不及穿上鞋子,赤脚就朝他奔了过去。 ;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有些着急地望了望窗外。 天光大亮,若是他被看到一大早的从她屋子里走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原本不会着急的人急得团团转,那个本该担心的人却是慢悠悠地抿了口早茶。 拓跋渊气定神闲地搁下茶盏,垂眸瞥见她洁白的双脚踩在冷冰冰的地面上,冷得蜷曲着脚趾头。 他眉心一沉,起身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跨向床榻。 沈涅鸢又是一惊,睁大了双眼看着这人,这才注意到,他已经不是一身夜行衣。 ;你到底要做什么? 两个字从这个人嘴里蹦了出来,;避嫌。 ;&amp;hellip;&amp;hellip; 有人会避嫌避到一大早就出现在她的屋里? 她倒是觉得拓跋渊这举动更像是掩耳盗铃。 拓跋渊将她放在床上后,又蹲了下去,从床底下找出昨夜被她不知道踢到那里的鞋子,给她穿了上去。 沈涅鸢双手撑在床沿,垂首看着他。 倒也说不上受宠若惊,以往在东隋的每一日,他时常做这样的事情。 只是太久没有受到这样的待遇了,她有些缓不过神来。 这人&amp;hellip;&amp;hellip;蛊毒究竟是解了还是没解? 昨夜不是吐血了么? 沈涅鸢想试一试他,却又无从下手。 见他要起身,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跟着站了起来,双手环在了他的脖颈处。 拓跋渊身形明显地僵住。 他皱了皱眉头,鼻息间萦绕着的少女香味有些令人上瘾,却又让他头疼欲裂。 拓跋渊冷着声,抬手拍了拍她的胳膊,;成何体统?松开! 得!这人的蛊毒还是没解。 沈涅鸢泄气地松开了双臂,坐在床沿上,垂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没有继续纠缠,放手得如此痛快,依了他的意思,可他却是说不上来的不顺畅。 他正要开口训斥这丫头几句,却又听见她说,;你又成何体统? 一时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又成何体统!沈涅鸢抬起娇俏的脸蛋,重复了方才的那句话,加重了语气,好似恼怒得不轻。 ;你半夜闯我闺房,抢我半张&amp;hellip;&amp;hellip;不对,是大半张床榻。 说这话时,她用手比划了一下。 她昨夜睡那么小的地方,睡得腰酸背痛! ;这也就罢了,我心胸宽广,不与你计较,可你为何换了身衣服,还要折返?一大早的出现在我这屋里,你是不用避嫌,仗着我的名义,得了那西蜀国主的重任,可我不用避嫌的么? ;你避什么嫌? 拓跋渊老神在在的双手环抱在身前,在听完她的话后,不疾不徐地问了这么一句,着实把她给气到了。 第552章 侯章爷有命必须得从 沈涅鸢瞪了他一眼,快步走到门前,砰地一声将门推开。 守在屋外的策延霆随即跪在了地上,等候吩咐。 ;你!她指着这个不称职的策护卫,;昨夜不是你守夜么?你去哪了? 策延霆冷着一张脸,俯首称臣,;公主千金之躯,闺誉为重,往后由木兮守夜。 沈涅鸢一听这话,就知道这里头有猫腻。 ;谁准的?她可没下这命令。 策延霆冷冷淡淡,;千户侯。 她就知道! 沈涅鸢气不打一处来,瞥向木兮,木兮心虚地低下了头。 昨夜她本不该放少君入屋,可少君脸色极差,身后又有凛王追了过来,她不得已才让少君入屋躲避。 她哪里知道,这一躲,竟就是躲了一整夜,连现下穿的淡蓝色常服也是荆朔偷偷给送来的,顺带着取了那件带血的夜行衣去毁尸灭迹。 沈涅鸢深呼吸了几次,还是没能压得下自己的怒火。 ;昨夜我屋里遭贼了! 胡嬷嬷拿着扫把正过来,一听这话,急急地问道,;公主可少了什么东西? ;没有! ;那&amp;hellip;&amp;hellip;胡嬷嬷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倒吸了一口气。 不劫财,那就是劫色了。 ;也不是采花贼! 她咬牙切齿着,尤其是说到采花贼这三个字时,怒意很深。 ;总之,往后都由策护卫守夜。 木兮一听,有些慌的跪在了地上,;请公主恕罪,往后我不敢再犯了,请公主再给我一次机会。 沈涅鸢能怪她什么。 她欠了木兮一条命,木兮若非忠她,前世也不会因她丢了命。 沈涅鸢眉头深皱着,委实说不出半句她的不是。 ;守夜么,本该就是男子做的。 此事本已被她就这么定了下来,却听那道低醇暗哑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公主做事有欠考虑,往后还是依照本侯的意思,都有木兮守夜。 沈涅鸢回头瞪着他,;本公主什么时候轮得到侯爷你来左右我的决定了? 男人轻笑了几声,抬步上前,逼近了她。 沈涅鸢本就站在门槛上,被他这么一靠近,脚下一滑,险些栽在了地上。 好在这人眼疾手快,及时揽住了她的腰。 沈涅鸢小手握成了拳,锤了他几下。 这还不是他害得?她才不会感激他。 待她站稳,拓跋渊就松开了手。 ;本侯何时教过你忘恩负义? 早前听闻在东隋时,这千户侯就是公主的识字先生。 胡嬷嬷思忖了片刻,随即上前低声劝着沈涅鸢,;公主殿下,你可要尊师重道啊! ;胡嬷嬷你什么时候被他给收买了? 沈涅鸢倒吸了一口气,深觉不可思议。 胡嬷嬷被她这么一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的确是吃人的手短,拿人的手软。 ;哪有收买这么严重,不过是侯爷关心公主您,多了几张银票子,让老奴时常帮你打点一二罢了。 说罢,她又拉着沈涅鸢,窃窃私语道,;这侯爷比起咱们西蜀的男儿,可真是顶顶的不错,不若公主你及笄在即,便从了他吧。 第553章 一第切都是自找的 ;&amp;hellip;&amp;hellip; 合着她满屋子的宫人,除了策延霆,都被拓跋渊给收买了。 沈涅鸢堆着满肚子的气,被胡嬷嬷请进了屋。 早膳早就备好了。 她坐在桌前,看着那一碗香糯的小米粥,起了刁难人的意思。 胡嬷嬷不是说拓跋渊不错么? 她就在胡嬷嬷的面前撕开他的假面具。 ;前些日子我连射箭伤了手,手还没好,你喂我。 她说话时,已经将手背用衣袖遮掩了起来。 但拓跋渊并没有看向她的手,只是慢条斯理地卷着衣袖,在她话音落下时,才懒懒地瞥了她一眼,;你的伤不是昨日就停了药么? 胡嬷嬷在一旁候着,闻言竟是捂嘴偷笑了起来。 ;侯爷,您这还不懂?我家公主在向你撒娇呢! 现在的少年郎,看着什么都懂,实际上什么都不懂。 胡嬷嬷摇摇头,这不是还得她出马么?免得她家公主拉不下面子。 沈涅鸢觉得自己的面子里子,都被胡嬷嬷给丢光了。 什么撒娇?她这是刁难! 若能把这人气走,那是最好不过了。 ;你喂不喂?她睨着拓跋渊,一脸笃定了这人不会屈尊降贵做这种事情。 至少现在的他不肯这么做。 可她总是想错了。 拓跋渊将碗端起,又态度很好的夹了她爱吃的小菜。 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沈涅鸢艰难地在胡嬷嬷的注视下,让拓跋渊喂了她整整两碗粥。 撑得她不得不出门走动走动。 日头已经高高挂上树梢,马场上已有不少高门贵胄的子弟。 有在马上奔驰而过的,也有只站在下方看热闹的。 她走过去时,隐约间听到了马受惊的长嘶声。 ;出事情了? 她一向是爱看热闹的性子,拉着拓跋渊就往前走,挤在人群里,努力地垫着脚尖,却怎么也看不到前方。 拓跋渊在后护着她,免得她被挤到了。 可前方好像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拓跋渊清了清嗓子,一言未发,倒是惊得众人避开三尺。 还有人在人群里提醒着旁人,;快快避开,侯爷来了&amp;hellip;&amp;hellip;六公主也来了。 啧啧,这些人不怕挤着她这个公主,倒是怕碰到了拓跋渊。 看来她嗜杀的形象,立得还不够深入人心,不然这些人怎么都不怕她? 心里打着小算盘,沈涅鸢抬步往前走了过去。 那匹受惊的马已经被宫人控制住了,茵茵草地上躺着四公主,她面容痛苦苍白,额前布满着冷汗,脚旁的鲜血蔓延,浸湿了一小块草地。 ;四皇妹你别担心,本宫已经命人去喊御医过来了,你千万别乱动,万一再伤着腿,可就难办了。 沈涅鸢蹙眉看着这场变故,心里头说不上有多意外。 前世这位四公主就因摔下马背,那条被马踩踏过的腿,从此废了。 因着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着实难看,令人发笑,时间一久,这位四公主也不愿意出门,终日待在自己的寝宫里,不见任何人。 大公主青梧还在一旁叹气,;早就与你说过,那匹马性子烈得很,你非要换这匹马,你若是想赢一次猎赛,我这个做皇姐的,岂有不让你的道理,你又何必逞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