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欲》 正文 第一章 穷酸丈夫,能屈能伸 天下有九州,汉末分十三: 冀c幽c青c徐c凉c扬c并,雍(yng)c荆c豫c兖(yan)c益c交。 徐州很大,大到在这个时代生活的很多人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位置,就像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什么位置的甘平。 甘平是个普通人,非得要说哪里不一样,也不知道孤苦伶仃算是不算。 不好也好的是,七岁时那年大旱,他在城外饿死的难民尸堆里抱回来一男一女两个小婴儿,从此他不再是孤苦伶仃,他要抱着两个小孩要饭。 —— 阳春三月正是一年春时,去年粮食还算丰收,徐州百姓过的便也还算安生。甘平今日须得去不远的郡城下邳(pi)赶集去置办些布料,被邻家的可爱姐姐逼着一起,也实在没办法。 “姐,虽说弟妹们衣物不合身些,好歹还能撑到年底不是,何必又置办什么衣裳?”,说起来他对这捡回来的弟弟妹妹也很好,但是甘平种着的两亩地还是这位姐姐家诸生父亲便宜租给他的,能吃饱已经算很是不错,哪里还敢再去铺张。 见他这般做派,这位自幼读书写字的姑娘家自然有些看不惯,“你说你一个男儿家何必如此小气,再这般,你便回去,下回父亲讲课你不要再去窗外偷听!”,少女说罢瞪了甘平一眼,似有些许得意。 女孩十五六,倒是比甘平大上两岁,她的父亲十七年前十五岁时便考上了县里的诸生,奈何五六年努力也没考上太学,只好在这小县城里办学。 “先生开讲,胸中有正气,声音浑厚,我不去窗下自然也能听到。”,少年撇了撇嘴有些不满,顿了顿还是把心里事说了出来,“昨日我听先生说说有人去你家说媒。” “我爹那个没主张的,我和我娘都是不看好那户人家的,自然回绝了。”,少女家境也只是普通,粗布衣裳挥了挥,似乎是要赶走什么烦心事。 “听人家说让人来说媒的可是县老爷,他家那位少爷也是有才学的,原先只是亭侯,现如今说是要被广陵郡国请去做大官呢。”,也不知怎么,甘平今日话特别多,似是有些管不住嘴。 “听人说,听人说,你这么闲,春秋温习了吗?尚书背完了吗?”,本就不高兴的王莲幼扭过头恶狠狠的质问起来。 见自己心不在焉说错了话,甘平小声嘀咕了一声背上了就准备开始打哈哈,却没想到王莲幼却是气盛难消,“哼!回去给我礼记尚书一起背,背不上就不理你了!” “哎,你慢点,等等我啊!”,一向能言善辩的甘平在女孩子面前却是蠢萌无比。 下邳(pi)目前只是徐州一郡,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郡,乡村人到县里赶集,这县里人自然也就想来这郡里赶赶集。 —— “公子,你才刚上任这徐州刺史,不去州治的刺史府便先来这下邳合适吗?”,路边一处面摊上,一个胡服打扮的女子小声向着同桌的公子说道。 “这州治的刺史府我可是去不得,你想想我是谁?光禄勋门客,如今我家先生又要高升,不是尚书令就是都骑校尉,这州治里能没有什么下马威等着我?”,摇了摇头,正自得意的朱并还要说官印已经从州治送来,却不想,那胡服女子“嗖”的一下蹿了出去,边跑还高声大喊,“来人呐!抓小偷啊!” 进城是要交钱的,进县城只要两文钱,可是进郡城却要十文钱,而且是按人头算。 “买布便买布,何必来下邳,这里集市未必便宜,进城还贵,我说 “你真是比我爹还烦,我攒了两年钱,进城买点胭脂水粉不可以吗?”,本就生气的莲幼小姑娘两手叉腰腮帮子鼓鼓的,“再啰嗦,以后不帮你做饭了。” “那我不说了。”,不争气的甘平同志就这么妥协了,末了还安慰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两人刚刚从蔡记胭脂铺出来,一阵风就差点将两人带成陀螺,吓得小丫头一阵尖叫,“吖,我的胭脂” 没等我们的王大小姐反应过来,甘平一阵风似的也追了出去,还没等叫住他,一个胡服女子又是一阵风一般刮过,这才反应过来准备要追,回头发现又赶上来一个公子哥,小姑娘顿时一阵无语。 说起来这小偷真是能跑,四个人追了三条街,要不是这条街上的马贩子拦住,还不一定能逮得住。 “我说你你也不比我大多少,你怎么怎么就能偷东西呢?快还给人家。”,看着被围住的小偷,甘平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平时本不是见义勇为的性格,要不是看见追上来的人公子打扮不似差钱,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正说着话,胡服女子追了上来,一把夺过了小偷手里的小包袱,抬腿就是一脚撩阴腿,一声惨叫令人动容,吓得甘平暗暗心凉。 好一会儿后面两人才追上来,“平弟,你说你都不喊我一下就跑了,有个什么意外怎么办?” 甘平没有心思答话,因为他听见胡服女子正小声对着那累成狗的公子说道,“公子,上任文书还完好。” 甘平嘴角翘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看来不只是有钱,还是个做官的。 “多谢这位小兄弟,不才朱并朱文合,不日便要上任徐州刺史,可否留下姓名,届时自当登门拜谢。” “公子客气了,我们,原本稍大些的王莲幼准备接话,没想到以往在自己面前乖宝宝般的甘平却第一次反常的打断自己的话。 “大人初任地方父母,自当整顿风气为百姓谋福,又怎可为此小事费心,我姐弟二人本是来此采购,这便拜别大人了。”,不等那“猪病”再说什么,也没等王莲幼反应过来,就将其一把拽走了。 “平弟,为何我觉得你今日有些不对,就是刚才,你突然好奇怪。”,一边看着布庄老板拿出来的几种粗布,王莲幼有些怀疑的问道。 甘平不自然的笑了笑,“哪有什么奇怪,莫不是我今天比往日好看些了?还是高些了?幼姐你莫要夸我,我可脸薄。” 听着往日不曾见过的无赖话语,王莲幼不禁笑出了声,“好了好了,别逗我了,快说,你最近都干了什么,怎么变化这么大?” “最近先生讲到处事之道,适才是位官家,真要查,我们不说他也能查出我们是哪里人,那我们不如不说,还能落得个乐于助人高风亮节的好印象,新上任的父母官手下无人,说不得还会去请你父亲为官。” “未必见得吧?好歹也是一州刺史,我爹只是一个县考诸生,他如何能屈尊?”,听了甘平的话,小姑娘将信将疑,说到底女孩子对这些官家思路还是不甚了解。 “若是聪明人,自然会有很多由头,若是我高看了他便算是我自作聪明罢。”,说着话,甘平拿着布料付了账出门而去,一路离开目不斜视步伐沉稳。 “是个好少年,不知是否可造,进去看看。”,朱并远远的看着二人离去,转身进了刚才的布庄。 王莲幼不知道,但甘平清楚,只要是善于谋略之人必然此刻正在注视着自己二人离去的背影,说不得还会进布庄打听一番,只是我们的王大小姐却是毫不知情一副出神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乱世将起,安身立命 “星宝,月宝,我回来了!”,说是家,不过就是个小篱笆院,一间土灶屋,一间茅草屋。还好灶屋外有棵枣树,不至于太寒碜(hen)。 两个孩子有些相像,甘平很早就觉得他们应该是孪生。他们俩也乖巧,从不哭闹,就算现如今到了猴子七八惹人嫌的年纪,也很是听话。 “大哥,家里柴火不够了,弟弟不愿去打!”,甘月自小便知节俭非常,非常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甘平还要抠门。 “家里不是还有干草吗?”,甘平虽然抠一点却更有些懒,随口准备敷衍一下,却不料小丫头不依不饶,“干草价格可比干柴高,拿去卖钱也是好的,大哥你又犯懒了!” “咳嗯,好吧好吧,我这就去!”,心知弟弟可能学堂有任务,甘平无奈,只好自己亲自去。 挎上木弓,背上箭袋,甘平提着把朴刀就出门去了。 附近小树林有,小山丘也有,湖水小溪也有。柴火食物还是不缺的,顺便带点野味也不错。 王莲幼家就在隔壁,甘星果然有课业,拿着笔墨纸砚急匆匆就去了先生家。 甘家小院子以前的拥有者是个老阿婆,唯一的儿子也打仗死了,这才收留了甘平,可惜没两年,甘平七岁上,她也死了。 抱回两个小孩儿以后,家里余粮实在不是太多,正巧门前两棵枣树雷雨季节遭了难,第二天最大的残枝就被做成了一张比他人还高的糙弓,四处借了普通牛皮做的弦。 他的刀是捡来的,这年头出去转几天就能看见死人,死的人多了,什么都有的捡。 —— 今天他本是出来砍柴打猎的,这不,又遇上了死人。 死的有三人,尸体旁有马车辙痕。一位老者似是位富家翁,一个小厮,还有个妇人。前两人都是致命伤,只有这妇人似乎没有伤口。看了看现场,显然被人收拾好,什么也没剩下,倒是那妇人,衣物还有些凌乱,想想便知前后。见无所获,只好继续打猎。 “救命” 没走多远,却是那女子在惊呼,只是回头看去,人不像是醒了的样子,甘平便也不想去多事。 —— “哥哥你回来啦,大哥就是厉害,弟弟你看看,大哥打柴哪回不带几只野味回来?你看看你,整天就知道看书” “好了好了,去把东西处理了,我们还等着吃饭呢。”,说着,甘平宠溺的摸了摸妹妹甘月的头。 看着进了灶房的妹妹,做大哥的又转过头看着手里拿着弟子规的甘星有些不解,“弟子规不是早就会了吗?为何还在看?” “书中所讲我有不一般的看法,先生意见却与我相左,我心中不愤!”,甘星没有甘月成熟懂事,也不怪他,毕竟也只是七八岁的孩子而已。 “那你是如何做的?”,拿下箭袋和弓,甘平随意问道。 “我自然是和夫子讲道理的。”,甘星转过头看着自小疼爱自己的哥哥,一脸不满的皱眉道。 “看来你礼记还是没有认真看!”,弓箭上墙,刀也摘下,甘平回身看着弟弟的眼睛认真道。 “幼姐姐也这么说”,见哥哥十分认真,甘星不敢再逞强,低下头来。 “那你还不去看?”,转过身准备去给妹妹帮忙,小甘星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对了,幼姐姐说,大哥你回来得去找先生一趟。” “没说什么事?”,甘平闻言一愣神,不解问道。 “没有” “那你继续看书。”,看着憨直的弟弟摇摇头,甘平无奈,这孩子,以后这憨傻性子总得改改。 —— “先生找甘平来,不知何事?”,王夫子家中简朴,人也本分,对他倒也很是照顾。 “莲幼说了白天的事,你做的很好,只是若是在有心人看来未免太过刻意奉迎”,甘平很敬重师长,只是在他看来,这位夫子确实有些顾此失彼,谨小慎微。 “先生你说,这世间是凡夫俗子多还是先生这样的才学之士多?”,甘平不是很喜欢刻意吹捧别人,只是无依无靠这几年,已然习惯。 “若是天下皆是你我,这世间何必如此?也未必如此。”,王夫子才三十几岁,论才学眼界和韬略也不过是中人之资,可在这乱世已是不错。 “名士自然不会说什么,乡野农夫更是不懂,中间那些何足挂齿?再者,现汉帝昏庸,卖官卖地,先生若是不寻一出头之日,只怕他日安危难保。”,甘平自然不是危言耸听,他这么说不谈有十成把握也是成竹在胸的,虽然出发点与私心脱不了关系。 “平儿你虽才智过人,只是这时事须有灵通消息与大眼界,你如何想的,不如说与我听听。”,甘平所说,王举自然有感,只是他生性谨慎,断不得明珠暗投。 甘平知其所想,却也不点破,心道,也无何高德大才,哪里是什么明珠?只怕若是不推一推他,今生难以出头。 “先生可有发现,此二年内,周边刺史,郡治调动十分频繁,百姓不得安生,如此名不聊生必然将反!”,甘平顿了顿,见王夫子面露紧张之色,小声继续说道,“现汉帝无道,司州七郡的官职都敢卖,他日必然有祸事加身,届时事发必然有人生出异心,只待有人出头揭竿而起!” 见王举眼神游离似是在犹豫不决,甘平继续压低声音道,“夫子,你我断不能随这乱世逐流,还是早些寻个安身立立命所在为上。” —— “哥哥,夫子都和你说什么了?这么久才回来。”,见大哥心不在焉,妹妹有些担心的问道。 甘月做的饭菜是真的很好吃,可是他当下却实在食不知味,“甘星,以后下午没有课业便随我去打猎” “哥哥,弟弟,我想学写字”,插话的是妹妹,这小兄妹俩自己也争不出谁是弟弟妹妹来,便一直他喊妹妹她喊弟弟的这么叫着。 “明日你去找王姐姐,我去与她说。”,甘平吃完饭便去拿了俩本书《孙子兵法》c《六韬》,“你学这两本!” “为什么?我想学诗经”,正在洗碗的甘月抬头见好像是兵书,不自觉有些失望。 “读书须有用,诗经闲读怡情即可,你先学这两本,等会了我再陪你读诗经。”,甘平把书放在桌上,看了看将黑的天色不由暗自出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洞极太平,九鼎丹经 “小兄弟,帮老道一个忙如何?”,听呼吸,甘星甘月已经睡去,正在闭目休息的老道却突然睁眼说起话来,着实把悠然出神的甘平吓了一跳。 “道爷啊!人吓人吓死人的,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呗,我量力而行哈。“,甘平不是随便许诺的人,不谈诚信,只关乎违心。 “老道我乃正一盟授篆至师王长是也,今日来此,有事相托,还望成全!”,老道睁开眼睛后,抚了抚衣袖,正襟危坐,目露威仪,还真有一股天师气质。 “你是说张道陵的正一盟?”,甘平坐在矮凳上,瞪大了眼界看着这个宗教头头耀武扬威的样子目瞪狗呆,“他老人家以前不是在蜀地大行其道吗?你怎么跑这么远来了?” “天师与我是在四十年前游历至蜀地,故定居益州,但我等祖籍皆是徐州丰县人士。” 本来甘平又要插话,见这王长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只好悻悻作罢。 “莲幼乃是吾孙,这名字还是我取得。”,抬眼看了看,甘平这次没有再打岔,老道满意的拿出一本书。 甘平一见这本书,便两眼放光,这是一本真正的书,用柔软的纸做的书!缓过神来他注意到,书面是淡黄色,线装本,书页极多。 九鼎丹经?听都没听过。 见他目露疑惑,王长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九鼎丹经你不知道,这黄帝内经你总该听过吧?” 甘平当然听过,黄帝内经乃是上古圣经,只是现如今只有上半部医药养身卷传世,而下半部仙道修行之法却不知去向,难道? 见甘平面露狐疑,王长微微点了点头,“这便是下半卷修行之法,当然,也不是白给你。你若研习后便要传授与我孙女,在此你还要发下道心血誓,如此老道我方才能信你。” 老头说着话拿出一张符,“自己咬破中指,按在上面起誓吧!” 以前从未听说过这等玄妙之事,甘平不免有些紧张,“我甘平甘坦之今日起誓,研习九鼎丹经后将传于挚友王蕖()王莲幼,如违此誓,我”,誓言发到这里,甘平有些茫然起来。发誓发誓自然要赌咒,可这道家怎么赌咒? “如违此誓,身死道消,不入轮回。”,见甘平卡了壳,老道斜着眼提示道。 发完誓,甘平食指下的心血慢慢发烫起来。突然,符纸开始慢慢卷曲消失,最后化作一缕青烟钻入了他的头顶灵台。 “此符乃是太上清心咒,可助你净心悟道,誓言圆满自然散去,皆大欢喜。若是你违心破誓,此咒自会应誓自焚于你识海之中。”,老头双眼如灯,直视甘平,似要吃人。 “道长,你何不再教我些本事防身,我也好照料王姐姐周全。”,这世上最不嫌少的就是本事和学识,甘平贪心些,也是为了自保。 “你与吾孙有交,我若收你为徒,你岂不是平白长了她一辈,这便宜你可占不得。”,老道摆了摆手,喝了杯茶,“待辰时天色大亮,我便离去,与儿孙暂不便相见,你且放心,待至天亮我再给你符术与太平经,可保你周全。” 甘平见王长话毕,起身行了一大礼,“道长有授,小子感激不尽,定当护王家周全。” —— 甘平一直没有睡,到卯时鸡鸣,他还在看丹经。这丹经他也是没什么话说了。上下卷,上卷是外丹道,炼丹长修行。下卷内丹道半数在讲双修房中术。 而留下为数不多的四分之一卷总结而来就三种结丹法:炼体成丹c引气成丹c还有一类看不懂,像是夺取他人造化一般。 目前而言,甘平也只有寄希望于引气成丹了,不过为什么他总是感觉这方法怎么和妖怪似的?试想一下,一只头狼在月光之下呼吸吐纳吸收月华,待晨时仰天长啸一跃而去。而他甘平,月圆之夜,盘坐院中,行功至舒爽处,喵~咳嗯,老猫起开,别捣乱! “道长,这引气之法所言甚妙,只是若过了日出精华未散之时,又未到月当中天月华最盛之时该当如何?” “娶妻为何不可双修?闲时为何不可炼体?遇到大药为何不能去化精?镇杀恶道,为何不能夺其道行?”,老道这一连串质问把他问的哑口无言,好吧,甘平承认,自己看书时没走心。 “这本《太上符录》和《太平经》你先拿着,你修为不到,还无法画符,不过你可以多读一读太上感应篇,可以壮五识。”,老道说完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包袱,“此乃正一盟道袍和正一令,你未授篆,只好拿着这牌子了,天已大亮,老道走也。” 天还只是微亮,甘平不懂,为什么老道刚说走人就没了,毕竟这不符合一个老人家的装逼套路,很快他就知道了是为什么。 “平弟,昨晚城里怎么了你知道吗?城门那边现在还围着好多人呢!我们去看看吧?”,莲幼是个好姑娘,可惜进门从来不敲门。 “莲幼姐姐你怎么不敲门啊?吓死我了,这可是个坏习惯,要改的!”,甘月拿起吓得失手掉在地上的竹简有些不满。 “月儿别乱说,虽然莲幼姐姐进门从来不敲门,可她是个好姐姐啊!”,甘平见妹妹有些生气,故意调笑起来。 “虽然莲幼是个好姐姐,可是她进门从来不敲门啊,人吓人吓死人的!”,甘月一点也不买账,继续撇着嘴。 略显尴尬的甘平拿出一把枣子塞到王蕖手里,“走吧!我们看看去,说不定还能帮先生给你找个好夫家。” 听甘平取笑她,王蕖一把向他腰间软肉掐去,打闹间,两人出了院子,向着城门走去。 见两人走远,甘月嘟起了小嘴,狠狠的瞪着手里一直没有换过的子衿篇,“哼,不带我去!”,呢喃着,眼眶竟已红了。 甘平家在城西,离西城门只隔了半条街的样子。两人来到城门近处,却已再挤不进去了。 “大娘,今天是贴了什么榜文吗?怎么回事啊?”,王蕖还待往里挤,却被甘平一把拽住,两人一起向一位朝着人群外挤来的老太太打听起来。 “你们才过来啊?刚刚打榜的时候好像说什么前任县令贪赃枉法草菅(jian)人命什么的,家产都充公了。” 老大娘说完就要继续往外走,却听旁边一人说道,“打走了老虎招来了狼,当官的还不都是一个德行?唉!回家烙饼去欧,赚不到钱,没米下锅呦!” 闻听此言,还没走几步的老大娘回过头来应声附和,“谁说不是呢?家里还有针线伙计呢!先走喽!” 不多一会儿,人群散去。 “哎,莲幼你看,还有一张榜文呢!”,拉着王蕖,甘平走到城墙下,念念有词,“前任县令及其胞弟触犯大汉律法六条,主谋崔狄收监,从犯崔陆在逃——” “哎哎哎,没有城门税不能进,你是哪家婆娘?” 甘平刚刚读完榜文,却被一女子冲上来拽住衣袖,守城兵卒是认识他的,不免有些为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灭门刺史,破家县令 “小哥,小哥,你救救我,昨天我们见过的啊!”,女子约莫双十年华,妇人打扮,只是如今显得颇为落魄。 “这位姐姐,我们虽见过,只是这救人怕是还要找官家吧?”,话刚出口,甘平就是一拍脑门,这上任县令收监在狱,一个妇道人家,又能有什么主意。 “我说姐姐,你先去县堂衙门备案,县令虽不在,县尉县丞两位大人还在,大可不必担心。”,甘平虚托起妇女,正要告知县衙方向,后面的守城兵卒却是将三人拦将下来。 “我说甘家小弟,大事虽重,这两文钱总得给我们呀!这女子要是放进城去,说不得我们就得丢了差事啊”,两个兵油子还要说,瞧见甘平伸手入袖犹豫着是否拿钱,便不再多言,只抿着嘴似是取笑一般。 为了拿出这两铜子儿,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忽听不远有人喊,“新任县令乃新任尚书令举荐,不日上任,榜文已至,尔等快快昭告乃县。” 听完那差官文邹邹的吼完破锣嗓子,甘平还是万分不舍的拿出了那两个铜子儿。 一文钱差不多花了五铢(计量单位)铜打造,甘平一直很困惑,为什么不是四铢?还能对半掰开用,好吧,只要有人肯收。 正在惋惜痛心之余,甘平却没有忘记还有位妇人要去告官,呃,不对,申冤! “平弟,你看那个榜上写的什么?“,一直默不作声的王蕖突然就像知道当朝皇帝突然驾临楚宁县一般疯不对,不是疯狂的摇着甘平,而是真的疯了。 “幼姐姐,莫要欺我年幼,下个月我便十五了,到时嗯——”,看着新贴的榜文,甘平呆若木鸡,嗯,呆若小木鸡。 “昔父老承旧吏横暴,吾深感怀表痛惜,今吾得上恩任徐州刺史,遍觅良才,闻听楚宁县西直街临七巷王举王从升施行义学,品洁高雅,拜为徐州別驾佐事,另闻其学生——咦?自己?甘平甘坦之文武兼备,品相出众,少年英才,故拜为楚宁县令” 读到这里甘平有点读不下去了,“我去做佐事好了,夫子来做县令,咱们换换好不好?”,甘平已经有些失态了,吓得王蕖赶紧把他拉扯回家。 —— “什么?別驾佐事?”,听王蕖说完榜文内容,王举又是忧又是喜。 “夫子啊!这老百姓都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刺史,不如我去做你这佐事,我与先生换换如何?”,见昔日淡定从容的王夫子也是一脸愁容,甘平终于心里平衡了一些,又开始打趣起这个谨小慎微的长辈了。 “胡闹,这两个官都是烫手山芋,在地方上却又不小,人家定好了你能换?就算换了,还不是一样烫手?”,被甘平一激,王举有些烦躁起来,开始起身来回踱着步。 王蕖看了那个妇人一眼,不顾外人在场,有些不解的问道,“爹爹,平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不是好事吗?你们怎么都不高兴啊?” “幼姐姐,你有所不知,这別驾官阶上虽是略低于刺史,可是暗地里这权利绝对是平起平坐的,而且这上任的肯定是咱们徐州的地头蛇。”,喝了杯清茶,甘平定了定神,“我猜,这別驾十有八九还是那糜家子弟来做,把夫子安排在这別驾手下做佐事,那就是什么权利都没有,还得白干活。说不得呀,还要在糜家人和这新刺史之间当小媳妇儿,受夹板气。” 听甘平说的这么生动,王蕖不禁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做官便好好做官,为什么就成了小媳妇儿,要受那夹板气了啊?” “你想啊!这官是刺史给派的,这別驾难免不防着点,两边都捞不着好,哎难做啊!”,甘平喝完茶又续了一杯,这个王老头子,茶都是苦的,越喝越渴。 “哼!你那县令也好不到哪去!十四岁就做县令,县尉县丞也不知能有几分服气,倒是你小子好福气啊!”,瞥了一眼正在吐茶末子的甘平,王夫子是又爱又恨。 王蕖强忍住笑意,给两人都倒了一杯茶,嘻嘻笑道,“既然如此,要么这官便不做,要做也得做个持身己正的好官!” 两人闻言皆是一愣,同时心道,只可惜是个女儿身,若为男子,定然也是个风流人物。 心思聪慧的王蕖见二人神色,早知他们在想什么,“好了好了,已近正午,我去做饭,小平子,你去把弟弟妹妹也叫过来,今日啊,你就在我家佐事府里吃了。 “哎,好嘞!”,甘平刚想往屋外去,扭过头来又说道,“要不要我帮忙?” 王举王老头见甘平这小子没走却跟着自己闺女进了灶屋,难免有些不放心,小心的向里面张望着。 “哎!幼姐姐你快看,你爹张望什么呢?”,甘平眼尖,一回头却见王夫子正在堂屋扒着门框往这里张望。 “你管他个老不休呢,给我添柴去!”,王蕖择(hai)着菜,没好气的笑骂道。 两人谈笑着,却没注意到正在堂屋张望的王夫子突然回过头,好似被谁喊进了里屋。 —— 今天这顿饭是好不热闹,甘家三口人,王家两口人。咦?“这位姐姐,如今榜文已下,县令已有,你还不速速去投官?”,刚端起碗,甘平抬眼却看见那个年轻妇人居然没走,心里不禁嘀咕起来,嘿,你个老不休,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媳妇儿了?还留人家吃饭。 王夫子算是儒学顽固派的,早前就一直是食不言寝不语,甘平也不好造次。只是这饭才吃了半碗,门外却有人开始吼起了破锣嗓子,“刺史大人到,闲人避让,” 一桌人还没反应过来,院子的门就被人敲响了,“有人吗?刺史大人到访” 门唰的一下便开了,门外的人气定神闲,门内的人大眼瞪小眼。 见气氛略显紧张,甘平生疏的抚了抚衣襟,微微欠身作揖道,“草民甘平,见过刺史大人。” 几人行了礼正要把刺史朱并请进屋内,却被他推辞,“今日我巡视完县防库粮还要去郡治所在巡防。”,这位刺史爷摆摆手,又焦急道,“我今日所来一是为了拜谢,后面的薄礼还请收下。至于第二,过几日我便要将州治移迁至下邳,还请夫子准时上任。” 一老一小也不愿多做纠缠,接过文书便作揖拜谢,“谢刺史大人!” 目送这位年轻的刺史远去的队伍,王举心境莫名有些清明。 “这个该死的病猪!” “怎么了?甘小子。”,王举回过头见甘平翻着文书一脸吃了苍蝇的样子好奇凑上前去,“呀!明天就要上任呐,恭喜恭喜!” 老头正说着却是眉头一拧,急忙翻看起自己手里的文书来,这一看却是放下心来,“哼哼哼,老夫半月后才值上任期,再歇息几日,哈哈哈!” 众人皆散去,独留甘平在原地愁眉不展,“哎,这父母官也不好当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走路上任,首案告难 这县令的位置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如果不是朱并有个不小的靠山,说不得走正常程序甘平还真能再玩个把月。如此急于安插眼线,这新任刺史怕是做不长啊! 看着窗外暗淡的晨光,甘平正自思索着,却听“嘎吱”一声,门开了,进来的是昨天那个年轻妇人,“你你来做什么?” “王大人说,你今天就是新任县令了,让我跟着你。”,妇人低下头,似乎是想打量自己的鞋尖。 “你的事我会处理的,你去衙门等着就可以了,不用理会我。”,估摸着卯时也快到了,甘平起身拿起衣服准备穿上,“你怎么还站着,我要穿衣服呢!” “见甘平坚持,妇人只好退了出去,只是等他出来却发现,这个女人正站在自家院门外哭哭啼啼。 “我说好姐姐,你也别哭了,进来吧!”,女子衣物微微有些脏,但已经整理的很齐整,“我家都是用柳条漱口,盐也蛮贵的,就没用,你要洗脸漱口的话就自己去灶房收拾吧。” 虽然是三月天,但早晨的风还是有些微寒,“平哥哥,早饭好了!”,早饭依旧是甘月做的,这两年甘平疏懒了很多很多。 漱完口洗完脸,甘平坐在桌旁才发现,桌上只有三碗粥,当即知道这个小丫头装作没看见人家客人,“我说丫头,你哥哥我现在好歹也是一个地方父母官,你就这么待客啊?快快,再去拿个碗给人客人来一碗。” 早饭也不是什么美味,就是普通的地瓜干子粥就点小咸菜什么的,“哥,你什么时辰去上任啊?”,收拾着碗筷,甘月轻笑着朝大哥问道。 “午时啊,一般有品阶的官员,都是午时接任。”,甘平正在安慰自己最近忙不便修炼,可不是自己懒,屋外却飘来一股浓浓的烟味,今日清明节。 清明祭祖的习俗由来已久,往上推估计要到春秋战国之时。不过,清明一到却是甘平伤心之时。按道理,清明祭祖,家里须吃寒食不动灶火。可是,甘平无祖可祭,甘星甘月也是无祖可祭。 —— 今日的楚宁县城格外安静,道路两边有很多祭祀先祖的番旗。县衙在县城中央,朝南便是南直街,东西也是直街,据传,这是秦国一统时所设计。 刚刚靠近,唢呐声和锣鼓声就响了起来,很多乡里的县里的士绅闲人都来看看这个传奇。 这个传奇一点也不传奇,衙门前,县丞一边拿着毛笔写着什么,一边大声念道,“大汉光和六年,癸(gui)亥年戊(u)申月癸巳(si)日午时许,新任县令甘平甘坦之上任,挽帝王沐恩,乡民之望。” “坦之少年有为,我二人甚是钦佩,日后互为同僚,还请多多指教啊!”,说话的是县尉徐宣。 县尉是个武职,整个县城的武装力量可以说都靠他来管了。他这话的意思可以这么理解:你虽是县令,说到底年幼,乖乖听话,以后我们指点你,要是你敢真把自己当盘菜,桀(jie)桀桀 “徐大人取笑了,小子虽有幸做一回县令,可终究还是在两位大人治下成长,以晚辈之资行同僚之礼,真是羞愧。”,甘平见此人以资历年长压人,不动声色,来了个笑面捧杀。 “县令大人初冕,我们就不要在外面站着了,还是先去内堂吧。”,说来也是,看着两人话中暗藏机锋酸醋,实在是无趣的很,县丞薛缇拉着我们的小县令一路走一路客套。 一路行至高堂,甘平换上不是很好看也不是很合身的官服,苦起脸来。 县衙外面看着大,其实就是个小院子,中堂的位置两边的侧室被打通,这就成了官家的高堂。穿过高堂便是后院,三间大屋也算气派,只是有些冷清,少了很多人气。 书案上的公文堆的很高,这些都是县尉县丞处理过的,等着他一一拍板。 薛缇和徐宣坐回了自己的文案前,开始慢悠悠的忙活起来,甘平撇了撇嘴也开始一本一本的进行批示。 文书很多,有些是县丞沉积下来的案子,有些是乡绅推举孝廉的申请,都被甘平先放置了一边,剩下还有些是衙门的街道城墙修缮拨款批示。 唉,不对,三十金(一金折合一斤金)?哪里用的了这么多?看了看一边一个的两位大佬,甘平不动神色的把这张批文放到了那些案子的最下面。 终于把该批的都批了,盖了官印便算完事。双手压着剩下的文书,甘平开始慢慢的计算起刚刚所见县尉的守军军资拨款批示。 楚宁是个小县城,算上下辖村镇,人口约在十一万左右,而郭成内最多也就半数有余。看过县志的甘平知道,楚宁守军满编也才两百多人,军马二十五匹,一个兵丁一月所有花费加军饷撑死了在一千二百钱內,先不说他是否满编,就按两百人算也就是二十四万钱折二十四金,一匹马一月算草料兽医药马夫也就在六七百钱,按七百钱算二十五匹马,就是一万七千五百钱,人和马加起来才二十六金不到。 甘平怎么想也没想明白,索性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他家三亩地去年产了九石(dan)四斗米,按市价是两千零六十八文,而想要买个丫鬟最起码一分不动攒九年!还不能大旱! 想到丫鬟,甘平嘿嘿傻笑一声,再算算现在一年俸禄五百石,虽然朝廷发饷是半钱半粮不过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区别,折十一金。 啧啧啧!干个一年就能买三四个小丫鬟了,甘平正要再乐呵两声,却听门外约好的声音终于响起,“大人,民妇王氏,有冤要申呐” 县丞薛缇主仓狱民生,早已吩咐了一个差官出去带人进来。 “堂下何人?所为何事?有何冤屈啊?”,甘平发现这薛缇说话总是软绵绵的,像是缺了几分力气一般。 “民妇王氏,三日前被前夫所休,和生父王庆还有位家仆一同于琅琊南下,谁知就在这楚宁县外遭人杀害,还夺了马车与钱财,万幸我摔下马车昏迷才留得性命来报官,官人们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 甘平看着这妇人哭哭啼啼讲述的案情,不由想起那日见她时衣衫不整的样子,心下叹息一声,却也不曾点破,继续看这县丞如何审案。 “事发何时何地?带本官去瞧瞧。”,薛缇说罢,起身带着差官和仵作与那妇人出门而去。 甘平本就关心此事,再者一时好奇心起,也跟了上去。见高堂之上三个头头就剩自己一人了,徐宣没好气的也跟了出来,后面再跟着三人的一应属官,一行人可谓是浩浩荡荡往西城门而去。 正值初春微寒,昨日无雨,如此现场刚好未曾破坏多少。走到半路时几人就发现了马蹄印与车辙痕迹,一路循迹,到了现场。 “大人,这老头是死于钝器击打头部导致当场毙命,至于这个仆从,脑部有内出血,肋骨断了两根,指甲有血痕,应该只与一人搏斗过。”,这仵作只是看了两盏茶的功夫,就已经理清头绪,可见这一头的银丝白毛也不是白长的。 众人又是一路查看,却是陷入了困境,“大人,官道对面也没有车辙和马蹄痕迹。” 从事发地到官道是笔直的一条线,盗贼似乎要穿过官道,只是官道对面和附近却完全没有半点马车的痕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明断少年,心动娇颜 这条官道通往广陵国的盐渎县,说起广陵国,也算是个异(奇)数(葩),广陵国已经二十余年没有国君在任,辖下各郡县官吏无不横征暴敛欺良霸户,搞得百姓名不聊生。当然,这里的百姓只概括普通的农民佃户和小作坊还有轻工业从事人员。 “这王氏啊,你家中还有何人呐?”,薛缇也是基本没了主意,因为他本就是个散漫的人儿,再加上各地方上也很少在意这些滞留的难案,故也不是很在意。 “上面本有两位兄长,只是多年未曾联系,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 “如此,你看你先住在我楚宁县衙处如何啊?” “大人 不远处的甘平见这县丞断案断的像是唠家常一般,不禁摇头苦笑,也不知这薛大人会不会聊天,聊着聊着着那王氏却又开始嘤嘤啜(hu)泣起来,甘平正要上前取笑两句,突然想起昨日午后遇见那王氏时其衣衫不整的样子,心中不禁灵光一闪,“来人!” “大人何事?”,看着这个应声的黄毛小子,甘平很是欣赏,小伙子很有眼力见嘛,“速回西城门调查昨日午后至晚间饭前可有人驾马车或乘马入城。” “小人这就去!” “坦之啊,你莫不是怀疑此人躲进了我们楚宁不成?”,县丞薛缇这个闲散人,见到有人想当主心骨,立马靠了上来。 “恰恰相反,并不是。” “那你为何” “若真不是”,顿了顿,甘平环顾四周,找了一根断茬抽新的断枝,“此处在官道北,官道由东而西向。” 正说着西向的官道,甘平手里划出一道线,“这里,就是前面,有条河是沛水分支,自西北而入盐渎蔽泽,而官道也因此变向进入广陵盐渎,如果凶手是去那里,那么,人刚到天已经黑了。” “他为什么不能北上沿沛水去沛国?为什么不能半路从官道南下盐渎县草堰口和仓头两村?”,说话的是县尉徐宣,这质问人的功夫甘平还真要向他多学学。 “我又没说,他不会去!”,甘平皱起眉头,随手把树枝插进自己画出来的那条官道上,“此人既然是为利,必然要回家和销赃,一匹马在一千文左右,一辆马车也最多就两千文不到,如此便是三千文,折旧卖出,两千文应是合理,可这命总贵过两千钱,徐大人,沛国在闹瘟疫啊!”,忘了说,教甘平如何百步穿牛穿羊穿野鸡兔子的左猎户就是沛国人。 “那你再说说为什么不能是草堰和仓头?”,见这位新任县令分析的头头是道,徐宣不免有些不服。 “草堰多蔽泽湖泊,马车难行,仓头离盐渎县城不远,等同于一个地方。”,甘平一脚踢掉树枝向着官道走去,“对附近地形如此熟悉而又如此有兴致,唯有猎户贩夫和走卒,但是他没带刀弓也没有挑货,那么也只有不入流的卒官了。” —— 今天天气很好,昨晚月华也很清亮,然后甘平就受了风寒 修炼实乃不易,特别是像甘平这种体内气感刚刚才形成规模的懵懂小白,本来就是凡夫俗子的体质,还非要学人家日夜勤修不惰。 就算是偶感风寒,还是要去县衙画(打)卯(卡)的,现在没有甘平这只招财猫坐镇,报案人已经开始不想好好配合了。因为——马车杀人案终于结案了,凶手还真就是个没品阶的官卒子——盐渎一小驿邮,甘平的名声一传出去,一时无两。 老神在在的坐在县令文案后面,甘平不顾诸多衙役和县丞县尉的频频侧目,擦了擦因为风寒留下的鼻涕,公然——睡觉! 好吧,如果我说我是在修炼,你们信吗?信吗? 黄帝内经不愧是上古神书,里面效率最低的周天五行吐纳之术都能让甘平感觉到自己的进境飞快。 以书中所言,体内真气行走舒泰,周天之间运转只需一个时辰,便算是练气修士。自己短短五六日便能进入这修炼初期,是不是已然算是中上之资? 上班时间是很无聊的,无聊的日子一般都很漫长,还好暂时留在官衙充当官侍的王氏很是体贴,给他熬了姜汤,县尉徐宣也很是懂事,知道县老爷无聊,不时找机会针锋相对活跃气氛。 “平哥,你回来啦!就等你吃饭了。”,自从甘平做官,甘月每日午饭时都坐在门槛上等着他回来吃饭。 “甘星呢?” “他早吃完去左猎户家练箭去了,哥,我诗经桃”,这几天甘月可是开心的很,此时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这样她就不开心了。 “你们两个,不介意我来蹭个饭吧?”,甘平抬眼,王蕖正倚门而立,春光掩映间,长裙长发随清风而动,巧笑嫣然间,顾盼生姿,“快去给本小姐盛饭,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吗?” 就在甘平抬眼的那一刻,他小鹿乱撞的心动了!就在仙子张嘴的那一刻,他的心绞痛了,真是毁人不倦,毁仙女不倦呐,唉! “来了来了,你自己先坐。”,怪不得古人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就算盛着米饭,甘平也没忘记在心里腹诽。 “听说你今天大寿?”,吃着小平弟弟亲手盛的第三碗米饭,王蕖无知无觉,继续毁仙女不倦。 “小弟今日满月,姐姐这顿饭吃的,也没带点寿礼,是不是小气了?” 听到甘平说到小气,王蕖一下子笑出声来,“论小气,谁还能比得上甘大人。”终于填饱了肚子,王蕖看了一眼汤碗,“我爹爹自然是有大礼送你的,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收。”,喝了一口某人乖乖奉上的猪尾汤,王蕖终于吃饱喝足,斜眼瞟向甘平轻蔑的说道。 “你说,只要是好东西,我哪有拒礼于门外的道理?”,,停下收拾碗筷的动作,甘平两眼放光直勾勾的盯着王蕖。 “不知道你觉得我怎么样?”,王蕖正襟危坐,平静而又不失凶狠的盯着甘平,盯着他嘴角的油渍,盯着他不怎么整齐的衣襟,盯着他卷起的有辱斯文的衣袖。爹爹这是怎么想的?也太凑活了吧?还比我小 王蕖是个爱开玩笑的活泼姑娘,但爱读书还早熟的她知道什么玩笑出格,当然,甘平也知道,他还知道,她开玩笑从来不出格。 甘平没有说话,起身,理袖,拭嘴,整理好衣襟后,这才站定,“君子娶妻,当如莲幼,其才似班昭,其情比卓君” 甘平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也不用说了,听到他拿自己和卓文君还有班昭比的王蕖,早已羞红了脸,飞也似的逃走了。 王蕖十二岁时便看完了五经,现在更喜欢看杂书多一点,看《女诫》时她顺便看了班昭生平集,读到《子虚赋》又去看了卓君集,连甘平和王举都不知道,班昭c卓文君这两个著名女文人在她心中的地位和对她的影响。女为悦己者容也动容,不得不说,这一次甘平误打误撞间王蕖心动了,怦然心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有女儿红,有督邮至 不管是羞红着脸逃回家中的王蕖,还是兀自出神的甘平,都忽略了一张稚嫩而又不满的小脸。 “啪嗒!”,甘月还小,也不爱读书,不懂什么情爱欢喜,她只知道现在自己不高兴。 甘平也不是很理解今天的王蕖,无措的自己和突然生气的妹妹。 还好家里碗都是木头的,要不这一摔又是几文钱,捡起妹妹扔下的碗,甘平收拾起桌子来,为兄当如父,是不是该好好想想小丫头为什么生气? 正要抱着碗筷去灶屋刷洗,一个转身却愣住了,甘平看到了自己的傻弟弟,“你也学会打架了?谁家孩子?没把人打出事(屎)吧?” “哥,我是被打的那个。”,甘星两眼闪烁不定,捂着发青的嘴角进了门。 “你先去咱们屋里坐着,我去拿点酒给你擦擦。”,说着话,甘平端着碗筷进了灶屋,翻出了那年埋女儿红剩下的高度烧刀子。 埋女儿红酒是北方的贩夫走卒带过来的习俗,谁家生了女儿,便会埋下几坛子好酒,待女儿出嫁之日再拿出来宴与亲朋,故名女儿红。 “唉唉,哥,你轻点儿!”,甘星尽管还是个九岁的孩子,其实也没那么娇气,大实话,真的是甘平这个没心没肺的毛手毛脚的力气用大了。 “你不是去左大叔家学射箭了吗?这才多大一会儿?你不会是射到人了吧?”,甘平极小心翼翼的用酒精擦拭着宝贝弟弟脸上的淤青,只是在甘星看来,这动作怎么那么像你在田埂边点豆子的模样? “我可是箭无虚发,黄杨硬木弓我都能拉满弓,左师傅家树上的梨我一会儿射了八只,都被我吃了!”,说着自己的丰功伟绩,甘平难得的看见这个傻憨直的弟弟眉飞色舞。 “然后你就被左师傅打了?” “哪呀?左师傅说我天生力大,要多加锻炼,将来肯定还能拉得动铁胎弓,我就去练石锁了” “你倒是快说是谁打的啊,磨磨唧唧的!”,甘平收起烧刀子和棉花,开始不耐烦起来。 “我练石锁的时候拿着砸鸟玩儿,然后不小心把人家背上砸破皮了。”,这是甘星第一次惹祸,难免有些唯唯诺诺,甘平看着倒也不好意思多责备什么了。 “以后不许这样了,”,甘平转身正要出去,随意问了一句弟弟,“人家人呢?” “人家听说我是县令弟弟,吓得跑掉了,我怎么追都没追上” 看着想笑又不敢笑的甘星,甘平一阵无语。 —— 转眼就是月末,自从那日王蕖认真的开了一次玩笑以后,就很少再和甘平一起出门了。 “大人,巳时快到了,来巡视的督邮应该就在路上,你看” 说话的小吏是县令属官,平时鞍前马后油嘴滑舌,甘平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看他兀自在那挤眉弄眼,只好陪着干瞪眼。 见自己这位主子榆木疙瘩,可怜的小吏只好收起那副姿态躬身作了个揖,“大人,往日每有督邮来视察,县里三位主事都会给些好处,若是你不给,这督邮难免会找茬,现如今其余两位大人应该早已准备好了礼物,大人你要抓紧呐!”,这小吏虽然看相不是很好,终究也是为了自己好,“你放心吧,等那督邮来了,我自去应对。” 这小吏说的还是没错的,县丞和县尉确实已经准备好了礼物,可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大人,这个月来视察的督邮已经到了驿馆,我们是不是和另外两位大人一起摆桌宴席?”,每个属官看来都想出头,徐宣的老部下也不例外。 “摆什么摆,没看到我在陪我陈贤侄下棋吗?”,徐宣徐大佬依然看着棋盘上的白子,头都没有抬,“我说,公台啊,明年你就加冠成年了,这婚事有没有着落啊?” “回叔叔,父亲问及,我答冠礼之后再说。”,刚刚吃掉对方一大片棋子,陈宫陈公台又落一子打吃,“叔叔,督邮已到,若是不理不合礼,这棋稍后再下如何?” 见自己这贤名在外的侄儿已如此说,徐宣思索了一番向那小吏说道,“去账房拿一支玉如意,就说我去了琅琊国探亲,莫再让他来烦我。” 小吏领命去了后宅,徐宣却不知三人里数他最大方,他的老同僚薛缇此刻正老神在在两手空空地走进县衙大门,“甘郎啊?我们什么时候去备宴呐?” 衙门是有灶屋的,所以闲来无事甘平叫庖厨下了碗面,按照自己喜好加了几粒花椒一撮葱花,一个煎蛋自不能少,“呦,薛大人,不是去巡视西河几村税收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薛缇摸着已经有几丝白的胡子抽了抽鼻子,“这面挺香哈?” “王姐姐,你去叫庖厨再做一碗。”,看这薛缇急匆匆赶回来,想必是为了督邮之事,甘平想演一出好戏,这观众却不能饿着。 “哎呀,甘老弟,这督邮已到,你还是随我去邀宴于酒肆之中吧!” “不急不急,小小一督邮,虽是权重,毕竟官小,你且看我” 甘平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驿丞急匆匆跑了进来,“大人,督邮刚才催促县城主事者去见他,这”,说起来,驿丞也是个可怜差事,好人坏人都是他伺候,远差近差都要他来跑。 “不慌不慌,你去回他,就说县令和县丞两位大人刚刚巡查税收回来正在撰写公文,风尘仆仆间怕冒犯了督邮先生,请他再等等。”,说着自己风尘仆仆劳苦奔波,甘平却靠着椅背一屁股坐在那里歇息去了。 看着离去的驿丞,薛缇一阵无奈,年少怎能做官?为这一时意气怕是要毁了仕途啊!摇了摇头,薛缇也坐回了自己的司座。 又是一个周天下来,甘平注意到,自己真气游走的速度明显比以前快了一点点。 “大人,督邮又催了,我们还是快去吧!”,一个时辰不到就来回两趟,这驿丞也是遭了老罪了。 “你也别回去了,和外边守门的说一声,要是督邮大人来了机灵点儿,喊一嗓子。”,甘平半眯着眼睛懒洋洋的,行功以后的舒爽感觉让他更加不愿意动弹。 果然,不消一会儿,督邮真来了,“督邮大人里面请!” 听见守门的暗号,甘平暗暗叫了一声好,起身拉起薛缇就要往外走,正好与那督邮打个照面。 “呦,督邮来视察啊?不巧,我和薛哥哥正要出去吃午饭,要不一起如何啊?”,甘平仗着自己年少,倚小卖小,搓着手满脸堆笑。 面前这个督邮身材嗯!没有身材,样貌嗯!也没有样貌,不过甘平猜测,他肯定有气! 甘平在暗暗打量这个督邮,督邮也在光明正大的打量着面前这个少年。眉清目秀还脸嫩,这种品阶比自己高的狗官,哼,别让我找到把柄!“县令大人有请,下官怎敢不从?”尽管心里发着狠,嘴上还是要客气的,官场都这样。 甘平在前面带路,这位貌似叫陈什么的督邮和薛缇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议论着楚宁公事。 一边聊着天,陈应注意着道路两边的酒肆饭馆果然,前面不远处还真有一个门脸不小的酒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托家寄孤,忧民疾苦 陈应正想着这小县令还是蛮上道的,一打眼却发现甘平直直的走过那酒肆,施施然在一面摊旁坐下。 “薛嫂,两碗牛杂面,一碗牛腩面。”,听见甘平这抑扬顿挫的吆喝,那叫做薛嫂的妇人也不言语只是嗤笑。 “大人莫不是在与小人开玩笑?如果不是商议民生赋税之事,下官可就走了?”,陈应的脸沉了下来,就如同薛嫂手中面上的牛腩颜色一般。 “听闻前任下邳太守陈表为官闲散无所为,手下各督邮汇报观察事宜从无章制,不知陈大人你们是什么关系啊?”,甘平已经吃起牛杂面来,很显然另一碗牛杂面是薛缇的,不用他招呼,听到他这极富有攻击性的问话,薛缇安心坐下,美滋滋地吃起了面。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吃着面,陈应一时有些骑虎难下,牛腩面自然要比牛杂面好一些,那位刺史大人举荐的县令还真是会揶揄人。 “能有什么关系?这徐州陈氏支脉众多,总不能因为同姓便说是同族,大人莫不是在替刺史大人试探我等是否结党营私?”,陈应想起那新上任的刺史对他们百般挑剔的作态,心中本就有些紧张,此时被这般问及不禁暗暗提防起来 “足下多虑了,还是先吃面吧!小子可是难得请人吃碗牛腩面,如此盛情只是有别的事要讨教。”,碗里的面所剩无多,甘平喝了一口汤,笑嘻嘻的说道。 陈应不理会他,自己坐下吃起面来,你别说,这市井摊铺自有别样风味。 “徐州虽然去年收成不错,可惜之前三年大旱实在是有损民生。然则,前任县令不顾州牧减赋政令依然私自收取往常赋税,虽如今此人已遭查抄,可百姓依然负担累累,苦不堪言呐!”,嘴上说着这悲天悯人的话,其实甘平心里只想说,若不是这前任为官不仁,一碗面何至于涨到二十文? 被甘平这大义凛然的一番话所感,陈应有些心神不宁,抬头看了看这远不如几年前热闹的街道,一时无语。 “昔年高祖登基即免大汉全国赋税三年,可曾有民众兹事?可曾有刁民造反?”,甘平已经吃完,面前的碗比舔的还要干净,一边说着,手里还一个钱一个钱的数着准备结账。 “附近几县盛传你甘县令小小年纪刑狱之名极高,今日一见却没想到竟也有仁慈心肠,只是”,放下手中筷子,陈应看着面前这位少年君子,想起了自己的堂兄,“这赋税之事你怕是管不了,我虽有人脉,但你与我说也是无用。” “过几日我便表奏刺史大人,往后三年,楚宁赋税减半,大人也莫要谦虚,往后三年,我等还指望督邮大人多多照拂呀。” 薛缇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心里却是早已笑开了花,走了一个贪财的老狐狸,又来了一个仁德的小狐狸,甚好甚好。 陈应见再无从下手,只好起身作揖道,“既如此,本月赋税之事我暂且不管,你且早日奏与刺史大人,下官还有公事在身,这便告辞了。”,虽是说的坦然,陈应心里却是十分不爽,还有比我堂兄还抠的人,白跑了一趟,要是每个县吏都是这路货,我还置什么家业? —— “哥,你在干嘛呢?”,甘月这两日气盛,也不搭理甘平,倒是甘星,因为那日被打一事,对自己的这个哥哥越加敬爱。 “后天哥哥要去州治下邳找刺史大人为民请命,这便收拾好了,你们姐弟俩在家要乖乖的,我会请王蕖王姐姐照顾你们。”,甘平扎起自己的小包袱放在床头,看了一眼将黑的天色继续和甘星说道,“快去睡吧,明日我送你去县学上课。” “嗯,那我睡了。” 没过不久,一轮新月探出头来,今日月华不盛,甘平却依然坚持吐纳吸收月华,院中初春夜风还有些微寒,他却不怎么在意,完全沉浸于真气行走于丹田与经脉间的舒爽之中 “喂!醒醒,平弟你醒醒” 甘平睁眼时天已有些微亮,喊醒他的是王蕖。起夜时无意看见甘平院子里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壮着胆子拿着烛台和一根棒子就来看看,“好好的屋里不待,在这院子里睡觉作甚,吓死我了,莫不是脑袋被驴给踢了。” 看着眼前关心自己的青梅竹马,甘平觉得世上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此,“我要出一趟远门,可能会有个几天,你在家好好看着弟弟妹妹。” “你要到哪里去?沿路太平吗?”,措不及防之下,王蕖没有注意到甘平话语里的亲密意味,只是想到这几年连官道附近都极不安全便有些担心。 “放心好了,我可是文能智取武能杀匪,再说我两袖清风,相信除了劫色,谁还能盯上我?”,站起身来,摸了摸被晨霜给浸湿的衣服,甘平认真的看着王蕖,“弟弟妹妹和这个家就先交给你了,我去一趟州治下邳找刺史大人,若是他不在我还要等些时日,若是见到夫子,一定代你向她问好。” “他是我爹,谁要你代问好了?早点回来,快去换身衣服吧!别受了寒。”,王蕖低下头,不知是羞涩还是困倦。晨光渐起,不知不觉,朝霞的红光映照下,两人就像是一对羞涩的新郎新娘,静默无语。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还是那样红的晨光,还是静默的两个人,却有人打破了这静谧,“哥,王姐姐,你们干嘛呢?” “咳嗯,没什么,我和你王姐姐正说事儿呢!你怎么起来这么早?“,尴尬的转过身去,甘平看着这个可爱的弟弟心里默默夸赞,小兔崽子快给我滚蛋。 “我起来撒尿啊,看天也快亮了就干脆把衣服也穿起来了。”,甘星看着挡住王姐姐的哥哥,突然觉得哥哥笑的特别滑稽,不禁笑出声来。 “甘星,以后要从小养成好习惯,去茅厕要说如厕或者入厕,听到没?”,王蕖刚刚准备从甘平后面探出头来好好教导一番,却发现小甘星奇怪的笑容,不免有些心虚,“我先回去了,还要做饭呢。” 今日是三月的最后一天,甘平收拾了一遍院子里的菜,看着妹妹终于爱看书了,就送甘星去了县学,正好完事直接去县衙画卯。 “呦,甘老弟来啦!好早啊!你先请!”,薛缇明明长的一本正经,可是一笑起来总是让人觉得很是猥琐。 看着对方黑白分明的山羊胡子,甘平不禁恶意揣测起来,才三十几岁胡子就有些白了,不会是肾亏吧? 虽然恶意腹诽着,甘平还是低首作了一揖,“薛大人客气了,你年长,你先请。” “唉——此言差矣,甘郎啊,你是一县之主,理当你先才是。”,薛缇正要再和甘平讲道理,却听后面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咳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文士酸腐?为民请命 “哼,酸腐文士。”,县尉徐宣刚好也是才到,却见这两人光天化日公然在县衙门口酸来酸去,差点笑出声来,不过我们徐大人何等高冷?才不会笑给你们这些俗人看。 “两位大人,我要去一趟州治找刺史大人商议减免赋税之事,你们看不如我们起一封请愿书如何?”,甘平说是询问,桌上却早已铺开了一份公文纸,只待动笔。 “虽然我看希望不是很大,不过既然是为民请命,我等身为父母官自然义不容辞。”,薛缇依然是一如以往的老好人, “此事希望虽不大,但却大有文章可做。” 说话的是县尉徐宣,这很反常,甘平意识到,也许自己平时所见,并非是他人性格全部,“小子愿请教先生高见。” 甘平这句话说的是语气真挚,态度诚恳,姿态谦卑,但是很可惜,徐宣的脸色毫无波动,不过似乎他的眼神有些不屑? “你一县之主亲身前往足见诚意,然则赋税之事非同一般,这诚意完全可以更足一些。”,徐宣换了个面朝甘平薛缇的姿势,继续趴在文案上说道,“请愿书上可以让一众县衙官吏署名,再设请愿状,于放榜处让所有百姓一一签字。” “大人真是高才,小子敬佩万分!”,一般而言,在大汉有人要是这么说千万别当真,客气而已,可甘平是真的诚心诚意的佩服,不过貌似徐宣并没有感受到。 白了甘平一眼,徐宣继续说道,“我以上所说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说服刺史大人还须以利诱之,然则我们能拿出来的也就只有民心了,如何言辞还需你自己拿捏啊。” 徐宣话毕便喊了县功曹吏来召集县衙各部门吏员,甘平也开始慢慢起草请愿书的内容。 “又要发榜啊?这回又有什么政令啊?”,远远的一看见有衙差要来放榜,群众便开始聚集起来交头接耳。 ”肃静,我要读榜了,这可是个好消息,都仔细听着!”,放榜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满鬓大汉,只看不羁的容貌和那普通的军卒衣着竟想不到此人是识字的。 “昔年大旱,天恩已昭,三年赋税减半,然前县令昏庸贪赃枉法,至今未曾施行,故有当下之疾苦,本官欲亲往新任刺史大人身侧面表请命,望各位乡亲鼎力相助,凡识字者皆可在请愿状前签字。”,这是楚宁县两年来读的最是畅快与高兴的一封榜文,小军卒不禁有些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当这个好消息在所有百姓之间传开后,整个县城都变得欢欣热闹起来,而在西城门处,便有了这样一副景观,一张简陋的文案,笔墨砚,还有难得一见的柔软纸张,当然更有案前排成长龙的普通百姓。 仅仅一个时辰,偌大的请愿状上全是名字,或清秀圆润,或挺拔傲然,或中正平和,更有许多字迹歪歪扭扭,难辨其形。 “这位军爷,我家祖母想问问县老爷什么时候出发啊?我们全村想送送他。”,一位身着粗麻黑衣的少年刚刚写下自己的名字抬头小心地问道,同样的一幕已经发生过数十次,还未到中午,甘平明日一早便出发去州治为民请命的消息不胫而走。 等忙完一天的事,甘平拖着疲惫的双腿终于可以回家了(其实大多时候都在婉拒拿着一袋袋米面和鸡鸭蛋蔬菜来感谢的基层民众)。早就心力交瘁的甘平,离家老远就傻眼了,他们家巴掌大的院子已经挤满了人,就差进不去了。 也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眼看天色就要黑了,吵吵嚷嚷的人群终于发现了回来的甘平,“大家看,县老爷回来了!” 人群在这一声喊叫之后开始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蠕动,看着松动的篱笆院,甘平感到一阵阵的心疼。终于,一个嫡仙般的人儿狼狈地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平弟,你可算是回来了,这群人都非说他们老爷要请你吃饭,我怎么劝都劝不住。” “甘大人,你声名在外,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还望” “甘大人,我们老爷是青州牧黄琬的表舅,你” “甘大人,我们老爷是” “给我安——静!”,甘平真是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用上真气,只是为了壮壮声势,真是杀鸡用牛刀啊。 一群人虽然完全无法明白一个少年文士怎么会吼出这种气势,但还好也不敢再吵吵嚷嚷。 “都回去告诉你们自家老爷,我甘某人无功不受禄,若是此事可成,到时候大家一起吃肉喝酒,但是现在,还请你们都回去静候佳音,如此可好?”,甘平丝毫不吝啬分贝和飞溅的口水,直到众人三三两两离去,这才感觉到嗓子火辣辣的疼。 “莲幼,莲幼,快给我倒杯茶。”,捂着隐隐作痛的喉咙,甘平想也没想就喊了起来,话一出口却是慌了神,小心肝扑通扑通跳将起来。 “连姐姐都不叫了,无法无天了你,做个县令就这样了,要是以后做了什么官去了洛阳你是不是就得对我呼来喝去了?”,茶还是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王蕖的一通口水仗。 “如果我一直喊你作姐姐,那我怎么能怎么能娶你?”,拿着王蕖递过来的水杯,甘平一时有些怔怔无措。 夕阳的余晖几近消逝,天与地之间红的灿烂,红的羞涩。百年枣树下,少年握杯,忧愁的英姿勃发,少女颔首,无言的欢喜惆怅。 夕红秀,树下欢愁,可吟白头送远游?今相守,不知是否?来年人依旧。 四月初一,今日甘平便不去画卯了,甘星也自己去县学,甘月依然扳着个脸,只是多了几分委屈和不安。 “哥哥,你要早点回来”,始终是一家人,就算是置会儿气总会消,一有别离还是要潸然泪下。 “莫哭了,不过是几日,还有甘星和王姐姐在,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弟弟。”,甘平背上又加了请愿书和请愿状的小包袱,挎上弓箭,带上刀,搂着已经红了眼眶的妹妹安慰着。 “坦之,这饼子和熟牛肉你带着吃,要是路上顺利就早点回来。”,王蕖一边说着一边走进门来,本来还想说,出门在外,不许招惹狐媚子,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甘月也不好再多言。 倒是甘平,听到王蕖悄悄改变的称呼心中欢喜万分,嘴角咧开的夸张幅度直羞的王蕖面红耳赤。 三人一路走着,一路说着些诸如要给王蕖带胭脂水粉和娟带,要给甘月带些馋嘴豆和饴糖的话,小丫头没过一会儿又笑容满面了。 出西城门的那条路是最近的,只是此刻西城门却是从里面左三层右三层的给堵上了。 “甘大人,你东西多,我家骡子力气大,你带去路上省力气” “骡子这骟货,怎么能送甘大人,你看我家这驴的牙口” “大人,带点肉干去吧,州治驿馆不管饭” 所有人都在推荐自己家带的东西,虽然略显嘈杂,但甘平却没有感到心烦,民心赤诚!很是赤诚的还有一头驴,也无人示意,它就龇牙咧嘴的蹭到甘平身边讨起好来。 绕过这头憨驴,甘平双手高举虚按,示意大家安静,“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上任只月余还未曾领取俸禄,这匹神骏的驴我便暂借了,还要谢谢乡亲们的好意。” “大人,你这是为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去奔走,真要是能所有赋税减半,我们全县百姓都要感谢大人,一头憨驴又算什么?” 身后的驴兄像是听懂了有人说自己憨,不满的“啊儿嗯”了两声,说话的是个高大的汉子,甘平记得似乎就是这驴的主人。 “乡亲们,我甘某人此去为民请命,若不能减半三年赋税,便回来陪你们种地养鸡,走也!”,话毕,身前众人让出一条道来,甘平翻身上驴,雄赳赳气昂昂出城门洞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大贤良师,队友傻痴 下邳不是很远,与上回一般,午时将将甘平便到了,还好他带着县令官印,要不然这刀弓都得扣下,顺利进城先行找驿馆住下。古时驿馆不是你想住就能住的,文书c官印c绶文,总得要有一样。 这驴的耐力不是一般好,刀弓箭包袱加上甘平这个大活人,一路行来怎么也没见它撒泼要休息,要是换做娇气的马儿早早就撒泼耍横罢工了,在驿站里甘平也好好的喂了它一顿,乐的这牲口直翻唇皮,滑稽的很。 甘平没有直愣愣的去找刺史朱并,而是打听起別驾府邸所在,让人意外的是,如他所说,现今的徐州別驾还真是糜家人。 “兄弟,我想找別驾佐事,能不能通融通融传个话,就说是其家中子侄来访。”,人家州郡的门卒就是不一样,你看这眼神,你看这胸肌,你看这 “甘郎啊,你怎么来下邳了,幼儿呢?没和你一起来?”,王举没有带甘平去糜別驾府里坐坐,而是在街道外随意散起步来,看来这別驾府也是个是非之地。 “小侄此次来下邳,主要是想找刺史大人谋求赋税便利。那刺史府人多眼杂颇为不便,这才来问问夫子。”,打着别人女儿的心思,甘平的姿态越发谦恭起来,看在王举心中越发嘉许。 “你若是早来两日还好说,可是就在前两日,刺史朱大人带着治所守军去琅琊国削藩了。”,听说甘平的来意,王举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对了,甘郎你最近可有听说过什么大贤良师?应该算是道教中人,一直在宣扬太平道,已然有数年之久,只因起于冀州,所以最近我才听说。”,王举最近瘦了很多,原本一丝不苟的胡子也是乱糟糟的,甘平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在別驾府上受了什么迫害。 “夫子怎么说起那些传道之人来了,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甘平疑惑,他还真没听过什么太平道,太平经他倒是有一本。 “可莫要小看这些传道立教的人,能立教开讲必然不满足于仅仅传播宗教信仰!”,不知怎的,转来转去,王举又转回了別驾糜府。 “夫子说它传教数年都未曾扬名,现如今难道有了什么异常?”看着王举挺拔清瘦的背影,甘平不知为何有种大厦将倾的错觉。 “四百年的基业啊!大汉看来是要变天了。”听到王举这么说,甘平没来由一阵心揪,“先生我我有些茫然无措。” 王举转过身看着这个十四岁的县令,这个声名在外的后辈,这个自己内定的佳婿,“天行健!” 目送转身进入府中的王举,甘平依然有些茫然无措,“小子愚痴,何以自强?何以量德?”,王举没有听到他小声的嘀咕,这也不是说给他听的,这是甘平自己对自己的提问和质问。 事已至此甘平也不好打道回府,要么在驿馆继续等着朱并回来,要么我去琅琊一趟? 还是那副装扮,甘平颓然的干站在城门口,去?还是不去? “师兄,听说此处往东南有个县附近有仙鹤有四不像还有蝾螈,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胡闹,去年你父王死的时候你就没回去,现在王后传话,必须立即带你回去,路上已经耽搁很久了,此事再拖不得。” 城门口另一边的道旁,一少女对着一劲装男子说着什么,那男子听后一阵激动,一把拉住了那少女,引来守城官和行人一阵侧目。 “我不要,我不去琅琊,我不走了,你要是再拉我,我喊非礼了啊。” “我真是怕了你了,师妹你听话,要不我把我的纯钧剑给你?我可是听说你一直很想要呢吧?”,那男子听了少女的话,赶紧松开了手,却依然不放弃。 “那你先给我!”,见做师兄的放低姿态,少女赶紧顺藤摘瓜。 甘平在旁边听了已经有好一会儿,见两人确定要去琅琊终于下定了决心直接去一趟,“两位可是要去琅琊国?小弟功夫浅薄又不善辨路,不知可否同行?” 甘平也不知道对方是否能答应,只是没想到的是,先询问自己底细的却是那与自己一般年纪的少女,“你是哪里人士?要去琅琊做什么?” “小弟本就是琅琊人士,可惜自小走失,如今于楚宁做一小县令,这次去琅琊便是为了寻亲去的。”,甘平的话半真半假,当然那真挚的眼神,诚恳的态度,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也行吧!但是你的这头大憨驴要借给我骑!”,少女连甘平姓字名谁都没问,却满是好奇的盯着他身后的二憨子。 甘平也没有征求二憨子的意见,拍了拍它的驴脑袋随意说了一句,“那就辛苦憨兄了!” 看见那少女上了驴背,那位师兄突然不知怎的嘴角勾起一丝奸笑。 甘平一直注意着,此时却是以为遇见了什么歹人,不料这个家伙说时迟那时快一掌拍向二憨子那青灰色的——大屁股。 也不知道这个贼杀的下了多狠的手,二憨子一蹄子往后蹬去,其反应之快直让甘平咋舌,只是可惜这一蹄子还是落空了。 “小师妹,你来追我啊,追到我,我就给你纯钧剑,哇哈哈!”,大家注意,为了师父许诺的灵宝,我莫干山莫清泉要拼命了! 被狠狠拍了一掌的二憨子此刻是呲牙咧嘴,两只眼睛都发红了,“啊儿嗯”一声,撒蹄狂奔了出去。 眼见之前那个被称为师兄的家伙一路狂奔而去,再见憨傻的二憨也追了出去,驴背上的少女气愤的大喊着,“莫三傻,你给我站住,本小姐和你没完!”,好吧,其实她也不想追的,只是座下的这一骑神兽不听她的。 眼见前面两人一骑窜出去了老远,甘平这才回过神来,“呔!快放下小爷的驴!” 狂奔了几里路下来,甘平发现,自己的速度比对方慢了很多,这距离是越来越远了,一咬牙便开始运转起自己的黄帝内经来。果然,一股真气刚刚行出丹田,速度就提升了一截。 远远的,三人一骑也不知跑了多久,反正是跑的天昏地暗,没错,天真的快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跑了近三个时辰,甘平感觉最前面那人的距离与自己居然依旧是下午出发时那么远,不过还好,他认的出来,这个方向确实是去琅琊国的,不过这小半日是真把他给累惨了,全身酸痛,喉咙干哑,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呐喊,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不知是否依然是巧合,反正甘平认定了,那个莫三傻绝对是故意的,天快黑了,正好一头奔进一个村子里,要说是巧合?瞎扯呢吧! 甘平跑不动了,他也不跑了,因为二憨子也停了下来,艰难又难受的挪动着双腿,可算凑到了那头憨货与少女的身前,“我说我说你们是不是故意的?我我快跑死了。” 甘平话还没说完,就已经站不住了,双腿一个打颤一头倒在了二憨前腿上,二憨说来比他还要不堪,跑了这么久,还驮着个人,这腿上被他再这么一靠,四腿一曲,居然跪了! 少女有些尴尬,也很累,虽然如今的练气上境在普通人里也算是当世难寻的高手,但是换做哪个高手在这驴背上颠簸两个多时辰也吃不消啊! 这憨驴一倒,少女也是伏倒在地,休息了好一会儿,却见她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玉瓶,“大憨驴,是不是没精神了?等我回莫干山一定要找三傻子问剑,给你报仇!”,少女嘴里说着,从玉瓶里倒出一粒血色的小药丸,无甚异味十分寻常,“来,先把这颗回元丹吃了。” 见这憨驴很是通人性,少女终于欢喜了一些,瞥眼看见累倒在旁正无力喘息的甘平,不禁满心愧疚起来,“公子,还请先服下这颗回元丹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惨登中境,储物法器 甘平是个谨慎的人,怎么能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呢?就算是丹药也不行!可是他实在是没力气了,虽然丹田中一股暖意正慢慢滋养着他,但因为跑得太久已经有些缺氧,他的胸腹很是闷塞,头也很是胀疼,不多一会儿,身体开始慢慢颠簸移动,又引来一阵疼痛。 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着什么,忽觉一缕幽香轻轻触着自己的鼻端,随之一股清凉的暖意从嘴里到喉间,从五脏到丹田,无一处不舒爽惬意,这是要升天? 又过了一会儿,甘平发现自己居然慢慢精神起来,微微睁开眼,入目只是一个低矮的屋顶,透过木板还能看到夹着泥巴的干草,感受着屋外的天色似乎也已经完全黑了。 “嘶—”,原本想要起身的甘平一阵龇牙咧嘴,没想到,虽然恢复了些精神,却依然浑身酸胀疼痛,无奈只好重新躺下。 夜默无声,甘平准备行功舒缓浑身酸痛,这一运气却突然有些激动起来,丹田气感壮大了很多?想了一会儿,他狐疑,自己白日这一番折腾说不定还是很有好处的,保不齐自己周天运转已经只需半个时辰了,那可就是练气初境巅峰啊! 一阵激动之下,甘平赶紧运功,只是让他没想到得是,这次运功十分顺畅,仅仅两刻,一个周天就已经完成,筋骨肌肉间的疼痛也缓解了几分,这就到了练气中境? 甘平一阵激动,要不是身体还是很难受,他就差要蹦起来了,他还不知道,练气中境在世俗还有一个很有名气的叫法,后天武境。 为了缓解身上的痛苦,甘平不得不继续运转真气,如此周而复始,直到第六个周天,他才发觉身上的难受好了很多。再缓缓起身时,才透过窗发现,此时已然月上中天。 借着不算昏暗的月光,甘平看到小屋中,褪色很多的小桌上似乎有一些茶具,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他准备起身去倒些茶。 “嗯?刚刚那是什么?”,路过窗户时,甘平貌似不经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画面。 重新站回窗前,只见淡淡的月光映照下,一头青灰色的驴聋拉着耳朵瘫跪在院墙之下,在其身侧,一个异常可恶的身影这是在干嘛? 甘平拿起桌上的茶壶也不管什么忌讳,直接对着嘴灌了好几大口,这才出门准备去看个究竟。 院墙下的正是二憨和那个挨千刀的莫三傻,以甘平所见,此刻那三傻师兄正在双手抵于驴身,这是在为驴舒筋活络?驴的筋脉难道和人还能一样?万一行错脉络怎么办? 毕竟也算是间接让自己境界提升,得了些造化,甘平也不好真地恶语相向,只是问出自己的不解时有些略微疏远,“这驴身不同于人身,敢问兄台是如何行功活络的?” 莫清泉晚间被自己师妹逮住后是好一阵破财,不但纯钧剑被索要了去,还拿走了两个储物袋,再有,那上好的一瓶回灵丹才真是大出血,不过莫清泉也不作恼,为了灵宝,一切都是值得的! 道理虽然是如此,但他说起话来难免还是显得颇为有气无力,“我乃筑基修为,已经虚气化实,灵气绵柔,于筋络行走间无须再担心伤及根本。” 甘平点头,表示理会,意思就是帮人调理已经无需行走于他人筋络之间,在肌肉骨骼中亦可起到滋养作用。 碍于面上无光,甘平也没有道谢,这本就是对方该做的,何况自己这次丢人可丢大发了,惨的不只是肉体,还有那脆弱不堪的小心灵。 回了房甘平继续躺下,这一晚难得不想再辛勤修炼,慢慢地竟沉沉睡去。 日上三竿,甘平才被莫清泉摇了起来,“快起来罢,歇也歇够了,咱们快些出发。” 恨恨地起来漱洗完毕,甘平才发现,这户人家是真的很穷,连计时的剑壶也没有,要不要接济一下? 辰时末,三人一驴又出发了,今天众人精神还算饱满,憨货一边轻快的迈着蹄子还一边晃荡着脑袋,显得颇为闲适。 “甘公子,你这驴送给我好不好?” “不可,不可,我这驴可是楚宁的乡亲父老借与我的,若是送了你,我还有何颜面回去?”,听到少女莫名其妙的要求,甘平赶紧直摇手。 “那我和你换,我娘说,我琅琊国还是很富庶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这位堂堂郡主殿下十分宠爱的将憨货的两只驴耳朵拽来拽去,就是不肯放过它。 见这位琅琊郡主仗义疏财至此,甘平却也开始有有些不忍,要不要告诉她,她的高贵身份已经时日无多? 琅琊国位于徐州北端,距下邳差不多有三百多公里,昨日玩命疲奔半日都走了一百多公里,今日从辰时间走到天黑也不过才两百公里不到,“今晚咱们就在这休息罢,明日再走上一个时辰应该就要到了。”,为了弥补自己昨日犯下的累累罪行,莫清泉十分懂事地去打猎捡柴火了。 抬头看了看满天繁星和清亮的细瘦月牙,白如芽纸亮如刀辉,真是个修炼的好时候。甘平小心地摸了摸包袱最中间的三本书,确认无恙后才摸出一小包酱牛肉片开始进食。 甘平正满心想着修炼有成翱翔天际的美梦,抬眼却注意到旁边的琅琊郡主那直勾勾得眼神和小心吞咽口水的动作。 “你叫什么?”,面对一丹之恩,甘平难得慷慨了一次,将一小包牛肉递了过去。 “我叫刘寞。”,接过在宗门很难吃到的牛肉,刘寞小口小口的咀嚼起来。 “这个名字可不好,不管是哪个莫,都不适合女孩子。”,吃了个半饱,甘平擦了擦手,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没有起字吗?那我怎么称呼你?” “我很小就离开家了,我没有字,但是我有道号,你就叫我清欢好了。” 刘寞刚刚吃完手里的牛肉,莫清水就两手空空的回来了,甘平见状不由好奇,说是捡柴打猎,柴火猎物呢? “师兄,你捉到了什么好东西,快给我瞧瞧。” 莫清水笑了笑,只是抬手摸了摸腰间鼓鼓囊囊的地方,地上便堆了一地的柴火和两只野兔,只是这兔子的死相未免有些难看,脑浆迸裂,浑身血迹,甘平不禁无言,这姓莫的也太残忍了吧? “对了,光顾着赶路,这个好东西忘记给你了。“,看见甘平这一会儿好奇一会儿惊异的模样,刘寞取笑着从自己腰畔拿出一个青色的小荷包来,上面绣着青莲戏鱼,好不精致。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滴血认主,还有的办法要等你境界提升上来再说。”,稍微指点了一下甘平,莫清泉就开始生火,给兔子剥皮。 原来滴血认主不是那么简单的,十指连心,滴血需要用指尖心血,而且血中须有自身真气或者灵力气息,如此法宝吸收后才能留下主人的烙印。 伸手拨出靴子里的解骨刀,刺破食指,甘平就开始运气于血脉之中,不多时小小的荷包便生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气息波动,他能感觉到,那和自己的本源气息暗暗相契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围都开阳,三君入城 甘平晚上的修炼永远像是半睡半醒一般,篝火摇曳的光亮在他的脸上不停泯灭,映衬的那满足的笑容格外稚嫩。 刘寞不愧是一郡之公主,也不知哪里来的一张厚重巨大的毯子铺在地上,周边还有淡淡的松皂香味,应该是为了驱赶蚊虫。 “莎莎莎莎” 几人在这突如其来的草木摩擦声中一齐醒来,“什么声音?” 众人沉默,仔细倾听,最终所有的目光一齐看向了同一个方向。当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男人出现在视线里,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救命呐!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婆娘!”,仔细看去,在他身后果然背着一个瘦小身影,待走近才发现,那同样衣衫褴褛的女子脚上居然夹着一个粗大的捕兽夹。 “你先把她放下,她伤口已经凝固闭合,要取下兽夹也要费好一番功夫。”,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年龄稍长的莫清泉,不是甘平反应慢,他是真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弄。 “你们从哪里来的?怎么弄成这样?”,看着师兄已经在救治那个女子,刘寞好奇的对那男子问道。 “开阳城被新刺史给围了,我们这些普通老板姓也是九死一生才从乱军里逃出来的。”,也不知莫清泉在那女子伤口上撒了一些什么药,取下兽夹后伤口居然没有再出血。男子见状,终于放心说道,“逃出来以后我们就进了银屏山,好不容易快翻过来了,夜间我內人却不小心踩到了捕兽夹,还要多谢几位大恩。” 男子说着,当即就要拜倒,甘平却注意到刘寞脸色突然间变得有些苍白,不由叹息一声,“听说新任刺史不是去接手琅琊吗?好端端的怎么两军相见了?” 虽说是两兵相见,其实两方加起来也不过两千人,甘平觉得两千人应该不会闹的太乱才是,“那你知道开阳现在怎么样了?可曾听说琅琊王室有何动静?”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路上听说刺史要琅琊王氏解散私兵,王室不从,便施了妖术请来阴兵,后来有位高人破了这邪术,开阳城就被围住了。”,见三人依然泰然自若,那男子出于好心提醒道,“几位这是要去开阳吗?最好还是不要再往前走了,我们来时,路上就有许多拦路的强人趁火打劫,实在艰险。” “三师兄,快,我要去开阳城。”,原本脸色苍白的刘寞不知想到了什么,走到二憨身边拉着驴耳朵就翻身而上。 莫清泉没想到,自己急赶慢赶,还是生了变故,当下赶忙帮那女子处理好了伤口就要走。 “哎!你们” “我们还要赶路,这篝火你再添些柴,虽是后半夜了,野兽什么的还是要小心提防的。”,甘平庆幸,还好有储物袋,否则又要挎着包袱和刀弓赶路了。 翻过银屏山就是开阳城,等到几人到了山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 几人到了半山腰隐隐已经能够看到开阳城东门外的营帐和篝火,“师妹,如此贸然行事必然会发生冲突,我们不如从长计议?” 依莫清泉对自己这七师妹的了解,她必然是要硬闯,果然!“三师兄,你修为高绝,我和小甘子跟在你后面,我们闯过去。” “我说清欢道长,你能不能用用脑子?不会是胸大无脑吧?”,甘平似是无意,瞥了瞥刘寞的那啥,后者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就算我们闯过去,怎么进城?城门一旦开了,下邳守军必定蜂拥而入。”,见郡主殿下要吃人,甘平连忙解释起来。 “那你说怎么办?这城墙五六丈高,三师兄有御风术,他过得去,我和你怎么过去?”,刘寞见甘平否定了她的英勇计划还下流的腹诽她的胸已经有些着恼了。 “我此次顺路也要来找朱并,主要是为民请命,你们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要是一个时辰我还不来,你们要么来救我,要么自己试着趁夜再爬城墙进去。 莫清泉和刘寞对视了一眼,也只好沉默,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 “刺史大人,楚宁县令甘平求见!”,刚刚靠近营帐不远,甘平就被拦下了,一直被两个士兵拥着来到中军帐前,这带头的士兵才大声禀报。 听到营帐外的禀报,朱并一阵迟疑,他想不明白,身为一个县令,跑到琅琊做什么?“带他进来吧!” 营帐不是很大,哪怕是刺史的中军帐都铺了两张铺盖,可以想见其他帐篷更是拥挤不堪,“下官楚宁县令甘平,见过刺史大人!”,无礼不成章,甘平还是作了一个深揖。 “你上任才有月余,不去好好治理县镇,追来我这里做什么?”,虽然朱并话语里有些质问的意思,但嘴角却是挂着淡淡的笑意。 甘平早就想好了要如何对付这个年轻的刺史大人,只见其拍了拍腰间,一筒状纸和一份公文就突兀的出现在他手里,见朱并的脸色果然大有惊骇,这才说道,“大人,下官在楚宁期间发现县衙账目多有不对,调查之下才知道,前县令压着京都和州治下传的减税文书,白白多收了一年半的赋税,当地许多百姓已经一日一餐,或多有食不果腹。” 抬眼看了看,见朱并只是一个劲的打量着文书和自己腰间,甘平很是满意,继续说道,“几日前,下官县衙门前出现了两具饿死的老尸,百姓皆传,新来的刺史大人仁德治世,爱民如子,故此请小子来请刺史大人准许楚宁县今后三年赋税减半。” “你倒是落得个好名声,我却损了军资,这几日琅琊抵抗顽强,有什么事还是等琅琊王室解了刀甲再说吧!” 朱并也不是个庸人,虽然此事会折损一些州库税资,可此事若一发酵,他届时名声在外,何愁治下无人,没有税收?只是这两日琅琊不除,他难安坐,再说怎么也得在楚宁地皮上扒下点什么再谈免税吧?此事还是先放放吧。 “大人,小子听闻琅琊政事受阻,此次前来也是为了此事分忧的。” 见甘平为人做派依然不卑不亢,说的也是胸有成竹,再想起之前那一手凭空取物,朱并不禁暗暗有些期待,“你有何妙计,快且说来听听。” “下官哪有什么妙计,不过”,甘平顿了顿,此时怕是还不能说出刘寞的事来,便想等着朱并发问。 “你有何话?但说无妨。”,朱并摆了摆手,还特意遣退了左右佐吏和将官。 “若是下官可以破城,大人是否可以先批了这道奏文,好让小的回去给父老乡亲报喜。”,说起来这种行为都可以算作是威胁上级官员了,甘平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以表歉意。 “此事不难,人无信而不立,我答应你,只要城破,我便将这楚宁县三年赋税都免了!”,朱并本是个文官,其实各地刺史,大多都是武将,要不是他家先生官升尚书令,怕是朝野多有不服(尚书令:先秦只是小官,东汉后已经称为中枢尚书令,“三独坐”之一)。 “那就先谢过刺史大人了,下官还须带上我的两位朋友,是我的师兄师姐,还希望大人不要见怪。”,甘平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这个师姐的身份,天知道下邳军会不会拿她做人质。 “好好好,这些都是小事,甘弟也莫要再大人大人的叫了,我痴长你几岁,你叫我文合哥或者朱四哥都行。”,朱并用文人特有的豪迈尽力拉拢着甘平,可谓是俗到了极点。 没过多久,甘平把二憨扔在了下邳军营寨里,带着莫清泉和急切的刘寞走向了严阵以待的开阳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少年染血,千卒请降 三人都是赤手空拳踏入的东城门,开阳城虽是琅琊国都,却并没有瓮城,入了东城门便是东大街。 此刻东门大街上一个百姓也无,单单只有一人全身黑衣劲装,观气质似是武将,只看着甘平三人却不说话。而远处城墙下,一排弓箭手列队在三人身后,瞄准着他们的背部。 “吾乃琅琊国郡主刘寞,汝还不速带我去见母后?”,心中虽是恨极了已然仙去的父王,但是对于这位母后,刘寞还是十分依赖敬重的。 “郡主回国,末将未迎,实是有罪!”,仔细打量了一番少女手中的腰牌,那人连忙微微拱手说道。 “我去国多年,你不认识我也属情有可原,还是不要多说了,快带我去见母后。”,刘寞根本不认识他,这偌大的琅琊国都,她也只记得母亲的样貌。 “末将遵命!”,那人说完便转头领路。 因为是入的东城门,所以四人走了好半天才来到琅琊王宫,穿廊经殿过院又是好半天终于到了刘寞母后的宫殿。 突然,甘平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这位将军,不知你身居何职?” 突然被甘平拦住的刘寞和莫清泉本来还很是不解,听到他的问话好似突然明悟了什么。 此时还是白天,殿门却是紧闭着的,而这王宫护卫在此处未免太集中了些,更加让人怀疑的是那将军此刻离殿门不过丈许却未禀报,再加上之前见本国公主而不行大礼,这种种逾越已经违背礼法,若是平时,只怕是要论罪的。 “你把我母后怎么样了?”,刘寞平时懒得动脑子,但她不是笨,被甘平这话一提醒立马担心起来。 不愿再说多少,刘寞手中凭空抽出一把长剑,向着那人盈盈刺去,粗看似飞燕轻舞,却是凌厉异常。 另一把剑要更快许多,前刺间剑光如火,动似长虹,转瞬已至那武将身前,“叮”的一声脆响,此人居然从腰间礼带中拔出一把软剑,挥手间便卸去那一片火色剑光,一触间身形已退。 “如此年轻的先天强者,道爷我倒是见识了。”,刘寞才刚刚收住剑势,莫清泉已经禔剑再刺,眨眼间两人又是交手数十招。 那些普通士卒瞧见场中情形,立马团团将甘平和刘寞围住,刘寞担忧母亲安危举剑便杀入人群,甘平拿着自己那把普普通通的砍柴刀不禁苦笑起来。 甘平如今也算是个后天位高手了,奈何他没有好兵器,也不会武学招式,甚至根本不会打架。 笨拙的荡开一把长刀,甘平转身砍向一个士卒背部,“喀吱”一阵刀骨摩擦声伴随着一声惨叫听的人十分难受。 又架住迎面一刀劈砍,忽听背后呼呼生风,心道不好,却见不远处,莫清泉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砸了过来,还好他砸的够准够快,否则背后这一刀,我就真要被砍实了。 “你没事吧?”看着甘平凑上前来,莫清泉拿袖子擦了擦嘴角血迹,“无妨!”,正要起身,却忽然看见甘平手里已经生出好多缺口的破柴刀大笑起来。只是他还没笑几声,那将军已经扑杀上来。 “拿着!”,甘平左躲右闪间慌忙接住一把刀,刀身狭长笔直,长约一米一二,刀头龙雀环首,“这是龙雀环首刀?哈哈,好刀!” 挽了两朵刀花,甘平横削竖斩,左劈右砍,没过几招,他就发现一个问题。自己伤了十几个人,缺胳膊断腿的,但是一个没死。再看刘寞,基本上一招一个,再不抢,自己都没脸了。 甘平看准时机,一刀从背后砍入一人肩头,直劈至后心,抬腿踢开尸体抽出长刀,慌忙间又错开一把制式环刀,转而横刀平握于身前,一个转身削砍,对方的一颗大好头颅就被他横切而下,艳红的鲜血洒了一地。 不知为何,甘平突然想起了幼时在楚宁看屠户杀猪的情形,难道人就真的连猪狗都不如吗? 此时不杀人就要被杀,摇了摇头,甘平一个侧腰移步躲开身侧一记劈砍,就地蹲下,刀身斜挑而上,又有一人被腰斩。 此刻场间已经只剩下四人,莫清泉和那先天武将仍在酣战,甘平在一具死尸上擦去刀身血迹后和刘寞一起向大殿走去。 殿门打开,两个看守王后的小兵已经快吓坏了,其中一人用胳膊死死扣着一中年妇人,另一只手横刀在其颈间,“别别过来,不要杀我,王王后在我手里!” “放下我娘,你们走吧!”,刘寞沉着脸,将剑倒提于身后。 两人闻言,如蒙大赦,只可惜刚刚和甘平二人擦身而过,其中一人已然身首异处,头颅滚动间双眼圆睁直直瞪向刘寞,死不瞑目。 另一人见状刚要抽刀自卫,甘平的刀却已经从其腹间抽出,那一抹鲜红,惊心动魄。 刘母琅琊王后大难不死,抱着女儿失声痛哭,哭着哭着刘寞也哭了起来,甘平还在一旁暗自出神,却听殿外一声雷响,雷符? 果然,片刻后,莫清泉步履蹒跚的走进殿来,磕了一粒丹丸,便开始坐下运功疗伤。 原来,那武将是琅琊国银屏大将军,不答应解散私兵的便是他。理由从始至终都是这几千兄弟自小从军,不识农桑,而那城外刺史朱并却不愿收编,如此解散叫他们以后怎么生活? 王后的解释让甘平突然很是心寒,这成编制的上千兵卒何尝不是受苦的普通百姓? “甘平,现在怎么办?事情不是原来我们想的那样,我得把我娘带出去。”,不知为什么,刘寞这次没有再问莫清泉,只是希翼的看着甘平。 甘平俯身,在三人诧异的目光下,心情沉重地帮两个士卒闭了眼,“银屏将军一死,众军士必乱,还请王后仁德召集众将士于此,甘平有话要说。” 整个开阳城目前只有八九百士卒,琅琊王宫前的校场都没有挤满。 “众位将士,在下徐州下邳楚宁县县令,银屏将军生前曾与我言,尔等多有无家可归不事农桑又无一技之长者,如愿招降可随我出城,如有不愿,放下环刀,这便离去吧。”,甘平说完也不再去管校场上的那些兵卒,径直向宫外走去,准备出城 城外的朱并现在已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北了,先前三人刚刚进城时,还一直没什么动静,不消半个时辰,却连城墙上的守兵都撤了下去,难道这城如此轻易就破了? “刺史大人,你看,甘县令出来了!”,朱斌正自出神,却听身旁随军佐吏小声喊道。 甘平不是一个人出的城,在他身后还跟着好几百兵士,朱并皱起了眉头。“去!请甘县令过来说话。” “甘弟,我之前便和你说过,那琅琊将军早已向我提出过请降要求,你如今又带着这些人是要作何打算呐?”,朱并看着甘平,脸色有些不自然。 “敢问大人,这些军卒为何不能收编?”,想起那死不瞑目的眼神,还有那句成千的兄弟,甘平不得不,再管些闲事。 “我徐州虽说巨贾富商颇多,奈何地少人稠,且大多乃是乡镇之地,赋税难收。真要是收编了这八九百兵士,你叫我如何养活他们?”,朱兵看着开阳城下那八九百人想了想,复又转过头说道,“前者是这军粮军需等问题,再者,擅自招募私兵的事若是被京都朝廷知晓,说不得还要徒生事端。” “大人且听我言,既然不可招募私兵,为何不可招为家中杂役仆从?据我所知,那东海糜家家中仆从佃户何止千余?”,甘平想了想,继续说道,“至于大人所忧军粮军需,下官倒是有条妙计,大人不妨听一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献策屯田,请媒纳采 “大汉两百多年前西北边境常年无战事,那时的屯田制不知大人是否可曾记得?”,甘平心中腹诽,这刺史大人政治谋略虽是不错,但治理后勤的本事,还是差些火候。 朱并想了想,还是不知道甘平所谓的妙计到底该如何执行,只好机械性的追问,“你的意思是?” “小子心想,刺史大人大可指派这些军卒于下邳城外开荒新垦,闲时扫荡四野水寇山匪,在下邳城中亦可募粮募资,至于这招募的对象”,说到此处,甘平心中暗自斟酌,这担子定不可落在老百姓头上,转了转眼珠活泛了一下心思,这才说道,“与我所知,东海糜家世代商贾,可谓是家财万贯,再有那广陵陈氏,琅琊王氏,哪一个不是富得流油,若大人想要在任上有所作为,这些人还是要出些力的。”,甘平言罢,静候朱并决策。 “既如此,这些兵卒,我便带回下邳了,只不过你所说之屯田政令就交由你负责了。”,朱并狡黠(xia)的笑了笑,露出一口森然的小白牙,“甘弟莫要推辞,回郡以后,你准备两日先且暂代下邳郡守一职,将下邳守军招募满编,好好练一练。” 听见朱并的话,甘平心中一凛,这难道是要对广陵国动手了?“小子谢过刺史大人,这减赋一事?”,甘平可没功夫闲的去揣摩上意,还是赋税政策啥的来的实际。 “哈哈哈,你看看我这记性,你若是不说我都快忘了,来来来,公文我早已写好,刺史印也已盖上,这便交给你了。”,朱并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章文书,递与甘平。 虽然朱并拉拢人的手段俗不可耐且又一毛不拔,就算甘平不是什么自命道德高洁的隐居雅士,也还是要腹诽一句,要是我不提这事儿你都不舍得给我吧? —— 甘平从朱并那里又借了两匹黄彪马,身上的血腥味还未来得及散去,三人又准备重新南下了,不过此时队伍里却多了一位王后,两匹健马。 “甘兄弟习练的可是道家玄功?”,刘寞和她娘两人同乘一骑,远远的落在后面,莫清泉不免有些无聊。 “可能算是吧。”,甘平突然被问住,一时无语。 “今日我观你行刀随心,并无章法” “额,有章法的是大汉律令,莫师兄何必在意这些细节?”,甘平尴尬的笑了笑,“说来得高人传授,亦属机缘,奈何只得行气功法,却未曾习练搏杀本领。”,甘平尴尬的笑了笑,有些遗憾的说道。 “我等凡夫俗子钻研养气玄功,本是为求延寿长生。但这防身之术,若是不好好研习,怕是也难以快意人生。” “还请莫师哥不吝赐教。”,甘平言罢,于驴背上拱了拱手。 “早年,我曾欲习练刀法,奈何刀为凶器,乃是杀人术,而剑是礼器,是为君子防身,只好作罢,不过有本刀谱我倒是时常随身,不知甘兄你有没有兴趣?”,莫清泉绕有兴趣的打量着甘平,后者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忽然冷不防地问道,“在这红尘之中摸爬有何益处?不如随我去莫干山铸剑阁如何?” 被突如其来的邀请问的一阵愣神,回过神来,甘平没有接莫清泉的话头,而是问起刀谱的事,“莫师兄,不知那刀谱叫什么名字,可否借我一观?” “不过一本刀谱,便是送你又何妨?”,莫清泉倒是大方,说着话便扬手指向甘平,后者又是一个愣神,一本薄薄的书册已经落于其身前驴背上。 拿起刀谱,仔细观看字迹,原来这是一本手抄本,书皮上只有山海两个字,字迹微微有些潦草却不失中正平和,想来便是莫清泉所写,“莫师兄,这是刀谱?”,甘平有些诧异,刀谱不应该是某某刀法吗? “什么都是,说来蹊跷,我以书中所说来御剑使枪却皆可行,也算奇书。” —— 这次三人皆有坐骑,速度快了许多,翌日便抵达了下邳。 “甘平,这个腰牌你拿着,以后若是得空就来扬州找我们,我和莫师兄还要回莫干山复命,这便要走了,你且珍重。”,看着面前在几日间就成熟了几分的少女,甘平微笑着接过了腰牌,各别珍重。 谁说离别就要黄昏时?看着刘寞母女俩同乘一骑,莫清泉迎着晨光傲然策马,甘平欣然向往间一阵心疼,朱斌这两匹马自己送出去是送的豪迈义气,到时候这还马可就麻烦了,两匹马市价加起来有一金多,上任月余,俸禄还没见拿,一万多钱就先没了。 甘平先在下邳把免税文书到郡洆处上报,又去找准岳父报告了事情始末,听到楚宁三年免税的消息,才三十几岁的王举竟然生出了老怀安慰的念头。 “坦之啊,我听莲幼说,你今年十四生日刚刚过去,是否?”,今日难得甘平大方,两人在酒肆中点了小菜和米酒,且饮且谈。 “夫子有话请讲。”,再次不放心的看了看酒肆外拴着二憨,甘平接话道。 “我儿再过两月便是十六了,你小子何时请媒人去我家纳采啊?六礼这程序一走,怎么也得八九个月,届时已是明年”,王举边说着话边夹起几片熏肉,只是动作略微显得有些僵硬。 “额,我若是谴媒婆去说亲,这纳采之礼你做岳父的总要在啊!”,终于被捅破窗户纸,甘平有些不好意思。 “你先去问媒婆选上吉日,到时候让媒婆通知我,我自然在家。”,生硬的结束话题,王举起身,“我这便回去了,这別驾府里还兼着别的差事,你路上小心。” “小子恭送先生。”,看着匆忙离去的王举,甘平心里乐开了花,虽说有些彷徨,但还是期待更多一点。 在临近傍晚时回到县衙,甘平突然想起县衙对面的陈媒婆,忍不住直接去敲了门。 “呀!县老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快快,里面坐。”,门开后,一中年妇人一个愣神。 “陈婆婆,小子今日前来是为了请你说亲,对家乃是我隔壁王夫子,他现如今在下邳城別驾府里任佐事,还请婆婆做个吉日。” “好好好,明日大人你去买只大雁来,颈系红绳,剩下的就交给老身了,不过这成与不成还有看天意啊。” “谢婆婆了。”,给县太爷说亲,陈媒婆直接没说礼钱和由头,这事要是成了,便是她不收钱也是赚的。 甘平回了家中却是没有急着去找王蕖说这纳采的事,心想不知是给她一个惊喜还是惊吓,“月儿,在吗?” “哥你回来啦?”,甘月,“我去给你做饭。”,甘平看着自家才十岁就可以忙里忙外的妹妹,心中满满的暖意,再看看还在看书的呆弟弟,不免又担心起家中这个书呆子的问题。 闲来无事,甘平喂过二憨后就拿出山海刀谱细细看了起来,山海不止是一本单纯的刀谱,在书中前文讲了很多人体要害与命门,不愧是为一本实打实的杀人书。 而在后面讲的是一套步法,没有名字,甘平随意落笔,写下了山河步几个字。 再往后却是以一种生僻的方式讲述着长短中三种武器的各种姿势的形义图,洋洋洒洒竟有六七十张之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葛家命案,以醋显血 婚礼古称昏礼,因大多在黄昏举行而得名,再有婚礼一共有六道程序,一曰纳采,二曰问名,三曰纳吉,四曰纳征,五曰请期,六曰亲迎。所以也会俗称“六礼”。 在六礼中,有五礼要用到雁,因为大雁是候鸟,寒来暑往间生活规律稳定,且终生只有一个伴侣,所以大雁更是忠贞不渝的象征。 陈婆婆来话,已经给王举捎了信,今日买了大雁在家中祭养,三日后四月十二宜纳采,到时候她来取。 甘平今日心情也特别的好,修炼结束后,也不愿再动手做饭,出门买了三碗酸辣面片汤,等他回来甘月也已经醒了,“我刚刚要生火做地瓜干子粥,这倒好,省得我忙活了。” 和弟弟妹妹一起吃完,甘平照例去县衙画卯,刚在文案前坐定,没想到外面就来了一份文书。 “甘大人,你的调任文书来了!”,进来的驿邮见甘平正坐在案前,便径直呈了上去。 调任文书和别的文书不一样,会另外附加调任函,以便阐明迁任的缘由。没有去翻调任书。甘平直接拆开了调任函,直到看完他也没有说一句话,眉头深皱起来。他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公函上署名前的迁任日期是四月十八,他和王举都去了下邳以后,甘星甘月两姐弟还有王蕖要怎么办? 就在甘平左右为难之际,突然有个衙差进来作了一揖说道,“大人,门外有人喊冤!” 一般这个时候,薛缇在的话自然是他的分内事,若他不在就是徐宣暂收,奈何今日二人都不在,薛缇远在沛国的胞弟大婚便告了假,徐宣也去主持楚宁附近城镇的募兵事宜了,说来这朱并也不知是不是赶着去成亲,甘平刚刚回到楚宁,这征兵令就下来了。 “来报官的是何人?你可认得?”,甘平将手里的文书放到了桌角,随意问道。 “小的认识,那人是葛三书的管家。”,那小衙差已经是三四十岁样貌,却对着案前十几岁的甘平弯着腰点着头谄媚应道。 ”葛三书是什么人?很有名吗?”,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这个名字,甘平有些疑惑。 “回大人,此人无甚名气,可他是颍川诸县诸葛氏旁支,这诸葛氏也还罢了,他还是青州牧的大表舅,要知道,我们刺史大人可还没升州牧呢!”,这衙差说起本州刺史还没有升州牧的样子居然还有几分失落,就好像是他自己当不成州牧一般。 “好了好了,去把他领进来吧。”,一听对方这么有来头,甘平也不好再废话,当即挥手说道。 待那劳什子管家进来,甘平发觉还确实有些眼熟,“葛管家,好久不见,这是什么事儿啊非得到县衙来?” “甘大人,我老爷府上生了命案,还请大人快些移步。”,那老头一进来就急急忙忙的作了个揖,连叙旧也顾不上,看这做派,在这葛老爷家该是有些年头了。 带上几个衙差,唤上仵作和刑吏,甘平就屁颠屁颠地跟着那管家往葛家赶去。 葛三书的家族在豫州颍川郡诸县,诸县葛姓本家因其根深蒂固,便以县名冠之以姓,后来这一脉干脆就直接改姓叫做诸葛氏了。 葛宅和葛三书的名字一般,颇有书卷气息,进了宅院便是一大片空地,空地最边缘靠着围墙熙熙攘攘种着些文竹,一条石子铺成的甬道直通堂屋。几人跟着那管家穿了过去(堂屋侧屋是有门通向后院的)。 再次穿过一个院子,众人终于来到了这个三进三出大院子的后宅。甘平一进内院就看到西厢被围的满满当当,几个衙差见状立即上前调停场间。 甘平转头看见几个家丁穿着的人正拿着棍棒围着一白衣女子,便好奇问道,“这是何人啊?” “甘大人,有奴婢早间送盥(guan)洗事物来时,我这二姑娘正好站在门口,只是那丫鬟进屋时却发现,夫人和二姨都已经死在了屋里。”,说话的是一个从屋里走出来的干瘦男子,看穿着该是葛三书本人。 “葛老爷?”,甘平点头作了一揖,算是打过招呼。 “不老不老,才四十几呢!”,这葛老头也不知是没心没肺还是和他那死鬼内人关系不好,居然愣是冲着甘平挤出三分笑意。 “你这不会是怀疑自己闺女害人吧?”,扯了扯嘴角,甘平皮笑肉不笑的问出自己的疑惑。 “我葛某人对自己闺女还是很清楚的,我肯定,她没害人也不会害人!”,听甘平疑惑,葛三书似乎有些激动,边说边微微挥动着手臂。 “姑爷,不知二姑娘房中的那青铜大剑是作何用处?”,先前的管家适时插了一句,看语气,居然是在质疑自己的老爷。 “我儿师从莫干山铸剑阁,带把剑有什么奇怪?”,葛三书斜眼瞪着那管家,給甘平介绍道,“这位是我葛府管家,姓崔,呵呵” “你没有怀疑自己女儿,为什么要把她围起来?”,虽然觉察出这葛老爷和其管家似乎不睦,但甘平也没追问,他相信对方自己会说。 “我不怀疑,我这是在保护,不过别人定然怀疑她,我内人崔氏的娘家本事通天,我要是拿不出个说法来,我这闺女自然不会好过。”,葛三书有些无奈的摊着双手,显得十分无奈,“所以我在此请大人证明我女儿未曾害人,好让她清清白白得回扬州去!” 终于明白了这葛三书和自己管家及其夫人间的隔阂所在,甘平继续问道,“敢问老爷岳丈家何许人也?” “崔氏”,葛三书提到这个姓氏时突然显得有些苍老,摇着头叹了口气。 “崔氏?”,甘平愣了一会儿突然醒过神来,一脸震惊,难道“清河崔氏?” “清河崔氏!”,回答此话的是那位管家,隐隐间确实有股傲气在骨子里,敛而不发。 “额,葛老爷,此事等县丞大人回来再议可好?”,甘平苦笑不已,崔氏女在别的地方很普通,可是这豫州清河郡与博陵出来的崔氏女万万要谨慎对待。 “大人看着办吧,小老儿还要给清河郡与博陵主家送信。”,一听不止是清河,博陵也有瓜葛,甘平这回是更加后悔跑这一趟了。 “去问问仵作,里面情况怎么样?”,招来身边一随行衙差,甘平敷衍着问道。 不多时,那衙差就从屋里走了出来,“回大人,仵作先生说,那两具尸体各有蹊跷,据闻此屋是二房,可是死在内室的却是正房崔氏,且其伤口发黑,而其妾室死于正堂” 在屋内也看了一圈,甘平实在找不到什么异样,终于注意到管家让人拿在一旁的大剑,“你来看看这把大剑,是否能以醋验法显出血迹。” 剑上无血迹残留,这说明至少三四天内此剑未曾沾血,忙活到了中午也没发现什么线索,甘平都想打退堂鼓了。 “大人,这里有意外发现!”,仵作是个干瘦的老头,看那卖相你会以为他是个大夫,其实他是验尸的。 当众人赶到屋子门口,那仵作还在用沾了醋的手布擦着地砖,往其身后看去却是逶迤(eiyi)的一滩血迹,显然,大夫人被人移过尸!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仵作越擦越起劲,一坛醋很快就用完了,“快!去窖里再搬两坛醋来。”,虽然那位葛家二姑娘刻意压低了声音,奈何众人屏息间落针可闻,谁都听的明明白白。 很快,第二坛醋也要见底了,但是众人已经不再盯着仵作,而是齐刷刷的看向了葛老爷,因为那血迹断断续续间居然通向了正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弑主凶仆,欲斩后奏 众人已经不再看着仵作,可仵作却没有停下手里的活,甘平按着惯例,例行公事的对葛老爷问道,“葛老爷,不知你昨日夜间人在哪里?” 老头子见到血迹时本是一脸茫然无措,突然间被甘平问及昨晚去向,居然瞬间涨红了脸。葛三书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二女儿和管家,撇过脸去心虚的说道,“昨晚我在好事楼里喝了一夜花酒” 听到这么个回答,甘平噗呲一下笑出了声,“派个人去查查!” 一衙差领命而去,此时仵作也终于忙活完了,“大人,正房是死于葛老爷的正屋,但现场明显被清理过,完全无法找寻线索。” 看向扶着老腰的仵作,甘平有些无奈,“楚老,你刚刚就不能喊个人去帮帮你?” “一时着急,就给忘了,唉!这老腰不争气咯!”,仵作找着一干净地方就坐下歇息去了。 甘平一边思考一边来回踱步,好半天才冲着旁边一下人道,“给葛老爷整理房间的通房丫头有没有?” “回大人,夫人不准”,那下人听到问话,支支吾吾答道。 “那一般盥洗的丫头呢?”,果然,妇人善妒,古人诚不我欺,也不知道莲幼以后会不会? “这个有!”,那仆从说着话就转身而去,“小的这就把那丫鬟给大人唤来。” “二姑娘,适才你父亲说你是师从莫干山铸剑阁,不知你可认识刘清欢?” “小女子正是莫干山铸剑金童,县令大人看来认识我七师妹?”,这个葛家的二姑娘似乎特别高冷,很少说话,无事时还会闭着眼睛,甘平很怀疑她是不是一无聊就在行功吐纳。 听了葛薇的话,甘平也算是确认了葛老爷所言无虚,心中已有计较。 “大人,人我给你带来了。”,正待甘平想套套近乎,那下人却已经带着一丫鬟回来了。 “好,你且一旁。”,甘平点了点头,示意嘉许,只是一个十四五的少年对着一个三十好几的下人面露欣赏,画风微有不协。 “早间你送盥洗物品时,房间布置可有异常?”,甘平正了正脸色,尽量不让稚嫩遮掩了自己的威严。 “奴婢早间虽然受了惊吓,可是内屋的布置都是原来样式,不曾变过。”,甘平倒是白白严肃了半天,人家小丫鬟压根都没抬头看过他的脸色。 “那你再说说,都有哪些人对葛老爷的房间布置很是熟悉且又容易出入的。”,心中暗赞一声这闺女好胆色,甘平接着询问起来。 “回大人,就只有夫人c二娘,管家还有奴婢了”,小丫鬟说着话却是已经吓得浑身颤抖起来,话毕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人,大人,小的没有杀人,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甘平汗了一把,心说刚刚还赞你好胆色来着,这人呐,真是不禁夸。 “崔管家,不知昨日夜里你又身在何处啊?”,甘萍不假思索的看向了唯独还没有询问过的崔管家。 “因为半百之岁将近,昨日老朽在房中雕刻了寿星老儿一整夜,大人若是不信,自可取来看。”,没有葛三书的尴尬羞愧,也没有小丫鬟的惊惶下跪,崔管家泰然自若的回答显得更加问心无愧。 “我也不是怀疑崔管家你,但是这例行公事还是要做的,还请莫要怪罪啊”,甘平吩咐一个下人去管家房中取木雕,对着管家拱了拱手抱歉道。 “对了,二姑娘,刚才我还想问问你,不知你们铸剑阁收徒有何标准?”,没有继续和崔管家闲扯,甘平好奇的向葛薇问起自己关心的正事。 “甘大人莫不是要弃笔从戎?”,葛薇微微有些诧异,看着甘平不解问道。 “弃笔从戎从何谈起?难道小子就生的这么一张文弱书生的皮相?”,甘平摆了摆手笑笑,不以为意。 甘平此话虽是自贬,可一旁的葛三书听在心中却生了些别扭,斜斜睨了一眼这位少年县令,心中暗道,书生便是书生,文弱二字又从何说起? “我铸剑阁收徒只看人与剑的缘分,其他倒是次要。”,葛薇也不多问,如实告之。 “大人,木雕取来了。” 转头看了看正双手捧着寿星老儿请示的衙差,甘平有些闷闷不乐,为何这群小的们总是不合时宜的来打岔? 接过那木雕,甘平仔细的把玩了一番,那木雕做得不算工整但是一颗光溜溜的寿星头做的极好,而在木雕的底座下,一崔姓名讳和一副生辰八字用漂亮的小篆铭刻其上,“崔管家真是好手艺,若是哪天得空,给小子也做一个可好?” 见甘平和自己开玩笑,崔管家正要打趣两句,却不料谈话的内容突然峰回路转,“崔管家,你这手艺确实是好,可这手艺再好也没办法当作不在场的证据不是?” 场面一时僵住,甘平看了一眼葛薇,这二姑娘本是二房所生,只是现如今生母与主母都已惨死,却不知其作何感想。 众人有的低头思考,有的傻傻发懵,触不及防间,甘平不知从哪里握住一把狭长环刀一个闪身便对着崔管家劈将下去。 让众人更加瞠(heng)目结舌的不是甘平的突然拔刀相向,反而是这一刀劈砍的对象。只见那崔管家速度丝毫不落甘平下风,一跃而起脚尖轻点刀背便已站稳,“你这乳臭小儿,就算要拿人,也得上呈案件文书,现在便敢斩我,小心你的脑袋!” 甘平笑了笑没有说话,翻转刀身就要硬生生一刀挑将上去,奈何这崔管家功夫也是不弱,龙雀环首刀刀刃刚刚翻转上来,就愣是被他用双脚给夹住了刀身。 那崔管家本是练的下盘功夫,故以对自己的腰腿力道有些信心,腰身使力间便欲腾身夺刀,岂知甘平早已料到有此一招,刀柄离手,一脚侧踢狠狠的印在刀柄上。果然,强烈震荡下,崔管家双腿终究再也夹不住龙雀环首刀。 甘平的练气中境虽然比起后天中境强上几分,但是比起崔管家这位先天高手差的真不是一星半点。 崔秀主要还是忌惮自己葛家的这位二姑娘,故此一直未曾真正出手,好在甘平的龙雀刀也未入其手,否则怕是要身首异处。 “别说是杀了两个妇孺,就算死的是葛三书,你们谁又拦得住我?”,崔管家看向刚刚捡起刀的甘平,双眼满是遮不住的狂妄和怨毒。 “这可是你自己主动坦白,我可没逼供啊!”,甘平虽是嘴上不饶人的说着,但心里却是很紧张的,好在他一直注意着葛薇,这葛家二姑娘从始至终镇定自若,若非如此,他早撤了。 “崔管家,你也不过是初入先天,还是留下为我娘偿命吧。”,葛薇微微皱着眉头,虽说彼此间是生死大仇,却没有理所应当的愤怒与失态。而不知何时,那把飘着淡淡醋味的青铜大剑已经到了她的手里。 甘平能感受到场间弥漫的凛冽杀意,他的感觉一向很敏锐,先前拿到木雕时他就注意到,那木雕下刀处凌厉无比,完全没有一个四五十岁人的沉稳与平和,那时,他便已起了疑心。 葛薇的大剑剑身宽约一掌半,尽管不是两掌的巨剑,一个娇柔女子使用起来还是显得很另类。甘平上手掂量过,这把印有篆体“高楼”字样的宽刃剑是自己龙雀环首刀的近三倍重量,他是真好奇,这么重,怎么能让招式随心而走? 等到重剑随风剑起,甘平知道了答案,葛薇一剑疾刺向那管家,那速度看上去竟似乎是剑在带着主人前进一般。还没等他好好惊叹一番,那崔秀一掌拍出,先天真气离体,剑掌未曾碰撞,却已经分出了高下。 宽刃剑重劈砍横削,虽然葛薇退了半步,却也不以为意,单薄身躯居然带着一把重剑以力压千钧之势劈砍向崔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崔贼伏法,青楼宴客 葛薇这一剑端端是举重若轻,一跃而起两丈有余的居高临下,再加上人与剑所裹挟的凌厉劲气,颇有一剑镇九州的味道。无疑,这绝对是甘平等辈需要仰视的存在,然而这声势惊人的一剑似乎将要落空。 崔秀在葛薇剑锋所指之前,早就已经感受到凌厉剑气肆虐带来的淡淡压迫感,双足连蹬便要后掠闪避。 葛薇现在的姿势很奇怪,一跃而起抡剑便砍,这是一个使重剑者惯有的动作,她跃起时本也是这个姿势,然而她人还在半空之时却似乎像是突然收了招一般将剑平直倒禔于身侧。 甘平眼前一亮,这是要掷?果然,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把泛着青白幽光的青铜大剑已经激射而下,剑出时,葛薇也在剑柄处用脚大力一点,其速骤然更快。 从交手到现在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普通人根本都还没反应过来。 这一次,连一向自傲的崔秀都没反应过来,慌忙间使出一招从未练过的空手夺白刃,只可惜瞬间白刃变红刃。 那崔秀倒是硬气,青铜大剑裹挟着肆虐的先天劲气而来,虽是已经入肉三分,然则却被他用一双肉掌借着真气硬生生扛下。 崔秀一直在等待机会,当然不是等着被宰,更不是想着直接逃跑。他自始自终手无寸铁,若是逃跑,必然落于下风,他在找的机会便是甘平! 葛三书为人谨慎,早就带着一众家丁,躲在远远的墙角处,只有甘平离场间近一些。现如今崔秀兵刃到手,只要一击拿下,这位少年县令便可作为人质,助其退走。 看着一剑向自己劈来的崔秀,甘平气极,“二”姑娘你那高冷风范拿来吃饭用的?多好的一把大剑,就这么被这恶仆给夺了? 那把宽刃剑终于近了,逼不得已,甘平只好苦着脸架刀横挡。 没有金铁交击的清脆声响,因为刀剑还未相遇,崔秀的凛冽剑气已经压迫的甘平面颊生疼,眼角余光注意到葛薇已经飞身来救,他开始慢慢后退,没想到一个愣神间,崔秀已经来到他的身后,先天高手的身法果然可怕。 葛薇已经到了一丈开外,可是崔秀就在甘平的身后,而那把大剑冰凉的锋刃已经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甘平突然意识到,实力可能很重要,保证兵器在手或许也很关键,但是最关乎性命的一点还是要够狠才行。 甘平不敢再动,葛薇也停下了脚步,“我要走,你拦一下试试?”,崔秀早就想过葛薇的实力不凡,只是没想到武技和内力没有一样弱于他。 “这位甘大人与我无甚交情,你要杀便杀,今天这门是绝对不会让你出去的。”,开玩笑,杀双母之仇岂能说放就放? 甘平就差吐血了,古人言,最毒妇人心,诚不欺我! 葛薇的实力确实要比崔秀高出一截,但也强的有限。故此两相伯仲之间双方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想要短时间内几招制敌委实不易。 崔秀有些紧张了,拿刀的手不自然的握紧了些,甘平随即便感受到了一丝冰凉从自己的颈间滚落。 葛薇已经不想再等待时机,一个箭步上来就要来一记飞踹,在她刚刚动身的那一刻,崔秀猛然反应过来,左手扣住甘平咽喉,右手握拳倒提大剑也是一拳击出。 拳脚相交间,最难受的其实还是甘平,两位先天高手间的真气激荡,压迫的他胸口闷塞不已。 拳脚翻飞,残影重重,片刻间数十招已过,众人正看的紧张兴起之时,却听极细微的“噗”一声,这是刀剑入肉的声音。 刀是龙雀环首刀,伤的是崔秀,出手的却是两个人。甘平只是趁两人打斗间将斜提着的刀微微抬起了几分,葛薇恰好把握时机,一膝盖撞上刀柄。低头看着自己小腹处泊泊流出的鲜血,崔秀眼眉一阵抽搐。 趁着对方不可思议愣神之际,葛薇一把将甘平从崔秀手里救了出来,绕是崔秀已经受了重伤,甘平的喉咙还是被其抓破了一大块皮肉险些伤到气管。 不容置疑的接过甘平手中的龙雀环首刀,葛薇示意几个家丁仆从上来将甘平架到一旁,“葛二姑娘,为何你的剑名叫高楼?” “世态炎凉,那人独痴,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高楼已不在,宾客不是我” 甘平只是一时好奇,不曾想葛薇真的会认真解释,也没有想到她说时如此落寞与萧瑟,虽然没有听懂她要表达什么,但甘平还是对着那清冷背影道了声节哀。 不管是巨剑c阔剑c汉剑还是礼剑,走的都是轻灵奇巧的路子,所谓剑走偏锋刀走刚猛,正是这个道理,奈何葛薇自小练的是剑法,对于此刻用的刀却不是很熟,当然,崔秀对剑也不是很熟。 崔秀最终还是死了,但是就算到死他也没有说为什么弑主,不过按照葛薇的说法,他跟了大娘十九年,要想查他也不难。 —— 翌日,甘平带着一众衙役去接收崔秀的尸体,让他始终没想明白的是,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要约在好事楼这种烟花之地会面。 “呦,这不是县老爷嘛?这脖子是怎么了?受伤了?”,甘平才刚刚进楼,就有一个中年妇女迎上前来。 甘平没来过这种地方,如果要是王蕖知道了,说不得是一顿教训,“是葛家姑娘约我来的。”,说着话甘平躲开了那老鸨子要拉他的手。 一听是葛薇约来的,老鸨子面色微微变了变,似乎有些惧怕,转过头喊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吩咐道,“把县令大人带到三楼的左室去。”,这老鸨子说完估计就回后院去教授歌舞了,只是甘平很不明白她为什么走的那般急。 东汉时的青楼并不多,在这个年代青楼还没有沦为卖肉的污秽场所,在历史的最初,娼妓原本是倡伎,是祭祀时的歌舞者,是宴会时的舞乐人,只是到了魏晋才变了模样,坏了风气。 穿过一楼的说书场,正中的小老头儿正喝着茶,适才说的是飞将军李广北上抗击匈奴的故事,当其说到“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时,甘平不置可否,会心一笑。 楼梯靠北朝南分为两段,到了中间的平台可以远远的看到三楼平台上供奉着的神案,甘平知道这就是青楼中人祭拜的“白眉神”,《战国策》的许多评注也都提到过,其原形乃是战国时期的名相管仲。 再看东西两边都有上二楼的梯段,这样的设计很少见到。走在三楼的梯段上,甘平隐约能听到二楼传来的歌姬抚琴声和舞姬身上佩戴的铃铛响动,心中难免生出丝丝涟漪,“大人,到了!” 心里美好的幻想被打断,甘平有些羞恼,不理会一旁静候的小丫头便开了房门。 这门一开,倒是吓了甘平一大跳,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老鸨子那么害怕走的又那般急了。只见桌子上一颗血淋淋的大好头颅正怒睁双眼死不瞑目,而葛薇,正在缓缓饮茶。 “就就剩头了?”,甘平不害怕,真的!他就是觉得瘆得慌咽了下口水。 “就剩头了。”,如果不看这颗大头,葛薇现在的样子可以说是恬淡而又清冷,只是若配合着场间气氛,甘平只感到一丝诡异和危险,怎么看都像是要取我首级似的。 “先斩后奏之事,还要请甘大人善了,今日约先生来一是要请先生对家父照拂一二。”,甘平怀疑这葛薇是不是精神有些失常,只见其顿了顿给甘平倒了杯茶,居然示意两人隔着首级对坐! 没有注意甘平的脸色,葛薇自顾自继续说道,“再者,之前你所问及我铸剑阁收徒一事,不知何意?” 甘平也是狠了心了,我就站着,打死也不坐!“实不相瞒,我家中有弟弟妹妹空守,多不放心。”,一事不烦二主,甘平想了想干脆把王蕖也交代了出来,“且再有几日,小子便要向青梅竹马家中行纳采之礼,赶巧不月又将走马上任下邳代郡守,故此想于小聘后将他三人送至莫干山学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雁礼纳采,万年公主 说是学艺,不过是希望得到庇护,毕竟有刘清欢和葛清微两人照应,应无大碍。 “也无不可,我铸剑阁无甚规矩,你若要去,我的金童令可以借你。”,没有道破甘平心中所想,葛薇说着话自不知何处取出一金色剑形腰牌。 甘平正要接过手来,葛薇突然又收了回去,素手翻转间,多了一黄色布巾,”忘了和你说,这是我在那崔姓贼子身上找到的唯一一件东西。” 甘平接过腰牌和黄巾布,随意端瞧,黄巾布只是普通布料,腰牌应该是黄铜所制,造型工整精巧,上有阳铭“铸”字样,“那就谢过葛姑娘了,小子对这等歌舞场所还有些不适应,不如我等就此别过如何?” 葛薇终于笑了笑,但是为什么笑起来还是那么清冷?好吧,甘平承认,那表情叫不屑。 两人一同走下楼去,到了二楼葛薇似乎又想起来什么,冷不丁的回身对那随侍的小丫头说道,“告诉你主家,我父亲若是再上得二三楼去,休要怪我把你们这楼给拆了!” 甘平听完一阵哭笑不得,到得楼下,赶紧吩咐衙差上去将那颗上好的新鲜人头带回县衙便自先行离去。 甘平没有再回县衙,早晨也是打坐完好好睡了一觉才去带了些衙差到好事楼赴的约。 饶是如此,去县衙时,那王氏还是大动干戈的去给甘平熬了一碗补气回血的药,忒苦了!这不,一办完正事他干脆又回去睡回笼觉了。 “平哥哥,今日晚饭吃什么?”,小丫头见哥哥和衣上铺就要睡,赶紧跑过来先商议好晚上的伙食。 “我觉得爆炒腰花就很不错,最近嘴好馋” 没等甘平说完,甘月气鼓鼓的一脚踢向床脚,“你有伤,怎么可以吃辛辣的菜。“,小姑娘说完顿了顿想了一下,复又煞有介事的叉起腰来,“这样吧!今天吃腰子汤给你补一补,我再给你炒个土豆肉丝。” 小姑娘很为兄长着想的没有再征求他的意见,说完话就径直出门而去。然而甘平只想凄苦的说,我刚刚出去办正事儿还没吃,你们倒是吃完午饭了,我还饿着呢! 就这么空着肚子,甘平一觉睡到了申时,懒懒的舒展了一下腰身,一股猪腰子特有的荤香味就悠悠的飘进了他的鼻子里。 “大哥,你醒啦?”,说话的是甘星,看情形应该是从县学私塾刚刚回来,“大哥,饭菜快好了,你起来吃罢!吃完了教我武艺,听说你在琅琊国协助刺史大人大破开阳城,可威风了。” 甘平没好气的给甘星屁股来了一下,末了指着自己的脖子恨恨说道,“那你倒是看看你哥哥我现在有多威风啊?” 甘星强忍着没笑出声来,三人一起吃过晚饭,甘平就又开始了吞吐月华的修炼。不是他无趣,也并非是他不想去找王蕖,实在是古时六礼未成之前男女是不可以见面的,所以也只好安心修炼。 —— “公主殿下,明日便可到达广陵郡国,何苗何将军派来的这一千随军要不要遣回去?”,万年公主得赐封地广陵国,身为中常侍养子的郭还被委以重任,任广陵郡国郡丞,只是传言这广陵国的势头似乎不太妙。 万年公主本是与何苗何大将军一起被派出任职的,略有不同的是何苗任琅琊郡郡守,而身为万年公主的刘妍则是得赐封地广陵郡国。 “我们明日在下邳边境扎营,等着刺史府来人就好。”,万年公主刘妍是汉灵帝于三年前册封,只是她自幼聪慧,深得汉灵帝刘宏的疼爱,故此留京三年才碍于渐渐年长封于广陵。 “何苗将属官随从安排好后,定然要去下邳刺史府报备,到时候应该会赶上来,我们到时候再将军士归还如何?”,那郭还的养父与何苗的兄长何进本就要好,郭还难免有些顾虑和偏颇,只是心中却没有想过这万年公主听到此话的感受。 —— “大人,开门呐!大人”,才到寅时,甘平家的门就被敲响了。 “谁啊?”,甘平起身开了门就看到一身光鲜的陈婆婆,“陈婆婆,你这是?” “大人呐,今天是四月十一,你有没有给礼雁敬香啊?”,甘平虽然对六礼很熟悉,但是毕竟年纪小,书上得来终觉浅,没有经验还是有很多地方不明了。 按着习俗各种捯饬(hi),直到天色全然大亮,甘平才忙活完。想起六礼中有四礼需要用雁,他忽然感觉自己的一副腰子都在暗暗颤抖。 送走了媒婆,甘平终于松了口气,明天便是纳采之日,没想到光是第一礼就这么繁琐。 抛开那些繁琐事,甘平刚刚准备去街角买三份煎蛋面回来,一出门就迎面碰上了徐宣和薛缇两大父母官,“薛大人,徐大人,什么急事直接跑到我家里来了?画卯时间可还没到啊!” “郡上传来刺史令,下邳十七县在任令长尉丞一齐于今日午时前至下邳城中议事。”,先说话的是徐宣,不过甘平注意到他说时压根没看着自己,一般说话没底时徐宣都会如此。 其实不止他们两人说的糊涂,甘平听着也很糊涂,要说能让整个下邳都动员起来的事情绝对非同小可,莫非州上真要对广陵郡国动手了? 甘月准备了一大包蚕豆给他路上吃,正好甘平大清早起来还空着肚子,只是这满满的都是豆子却让他有些苦恼,豆子吃多了爱放屁不是? 当甘平翻身上驴的时候,薛缇一脸悲愤,“好好一副少年得志的意境全赖这青驴给毁了!” 甘平笑了笑不以为意,徐宣也是一笑置之,两马一驴一路急赶慢赶,终于还是在巳时末到了下邳近郊。 “前面几位可是楚宁同僚?”,临近城郭,远处已经可以看到田舍人家,三人忽闻身后有人呼喊,回头望去。 “良城县诸位来的可是不快啊!”,说话的是薛缇,他是认得这三人的,良城在沛水东北,楚宁西北,说来双方还是邻居,隔的也并不远。 “这马儿脚力不显,见笑。”,说话的是良成县长卜巳,良城县人口不足八千户,故封县长而非县令。 待良城县三位父母官与甘平等人终于抵达下邳驿站时,此处院外已连栓马的地方都没有了。 正堂不是太大,十七县官员差不多有四十几人,这根本不可能待的下,所以几人进了驿馆就能看见,庭院里全是老老少少的各县大佬在那里互相寒(吹)暄(捧)。 “哎,你们快看,那不是少年县令甘坦之嘛?”,最先看见甘平等人的反而是离得最远靠着正堂的一位中年文士,他很尽责的给甘平默默做着宣传。 作为新晋官员,甘平没有徐宣薛缇那样的资历和人脉,孤零零的立于阶上,“小子楚宁甘平甘坦之,在此给各位同僚见礼了。”,借着这个契机,甘平简单的自我引荐了一番,不免又是引来一波吹捧与高帽。 经过好一番扯皮闲唠,甘平总算打听到了这回议事缘由的最新消息。 大汉万年公主受封广陵郡国? 此刻殿下车驾已经行至下邳城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零章 官拜郡守,王氏逢亲 一直到午时许,刺史朱并才珊珊来迟,“诸位大人久候了,晚生稍稍来迟,还请见谅,刺史府已经摆上席面,大家还请随我来。” 刺史府就在驿馆对面,开阔的大街被这三四十人横贯显得有些拥挤,受阻的百姓见到这样的阵势纷纷议论不止。有不少怀春少女都在细细打量着其中以甘平为首的几位年轻俊彦,妙目流转间心思暗动。 如商周至先秦一般,大汉的聚会多数还是以分食制为主,三四十张条几上都是清一色的酒菜果点,众人入座后,庭中为首的两人也随后落于上座,想必除了朱并之外的那人也就是別驾糜竺了。 “诸位高贤,大汉朗朗,世乱礼崩,我等身为地方父母,当尽绵薄微力。”,说话的是朱并,身为徐州新上任的一把手,好好的装个逼是很有必要的,“万年公主领陛下命治广陵,今日早间已在城外等候我等相助,只是这广陵形势想必大家也都了然,此次聚议便是要推举一位下邳郡守,以破广陵国旧室。” 广陵下辖八县,而下邳却治有十七县之多,想要拿下广陵绝对不是什么难事。这本是肥差一件,然则在座皆是官场老手,知道朱并肯定还有下文,故以无人言语。 “不久之前,我兵围开阳三日不得破,然则楚宁县令甘平以无甲之身解围,我欲拜为郡守,尔等可有异议?”,虽说看似是在询问众人,朱并的心思却已经昭然若揭,庭间一时陷入沉寂。 席上诸位早知朱并心中已有人选,只是大多都没想到竟是年纪最小的楚宁县令甘平,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一时间,耳语者甚众。 其实很多人都在猜腹,这朱并本就年轻,想来扶持同样年轻的甘平应是要收为心腹,然则还是有很多人各怀鬼胎不以为意,比如良城县长卜巳。 卜巳摸了摸袖中藏着的一块黄色布巾,心中五味杂陈,“大人,甘平虽然智勇双全,然则他资历尚浅,年少齿幼,怕是不能服众吧?”,卜巳本是有他的算计,只可惜做了三年县长连个县令都没捞到。 “我大汉以仁治国,在座贤良均无异议,唯独你心生不满,你说你有何企图?”,朱并扫了一眼庭间诸人,凌厉目光慢慢停留在卜巳的身上,威胁不满之意自不必说。 甘平最是明白朱并同意,刺史本就没有州牧的权利独断,他这是要以雷霆之势镇压各种不服。只是或许未免有些急功近利?再者是不是有把甘平架在火上烤的嫌疑? 甘平一直力求低调,直到朱并笑着向他问话,“坦之,你说说你对为公主殿下拿下广陵一事有何看法?”,朱并其实也是随口一问,主要他也想找个借口堵住众人悠悠之口。 甘平对广陵之事知之甚少,但是刺史朱并当着所有人的面已然发问,他只好硬着头皮思索一番。 “广陵只有八县之地,如今原有之宗室式微,我等可尽取其余六至七县,交付公主后直接献计迁移郡治,至于其它我等还是莫要涉足太深才是。”,甘平的顾及是没错的,受封的都是大汉正统,他们这些外人没有必要掺和太多。 席间听到甘平回答者大多低头权衡此举用意,唯有几人目露赞赏之色频频点头。 将场间情形看在眼里,朱并心中畅快,“坦之,且先与我去见公主。”,朱并说着就招呼着別驾和甘平一同起身出门而去。 刘妍年方十八,正是如花年岁,只是甘平见到她时却真没有想到帝王家的女儿也能如此打扮。 四月十一,天气已经渐暖,下邳城外很远,这里营帐成片,怕是应该有一千多人,甘平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说不拘谨那是骗人的。 “刺史大人,下官何苗未曾亲自去府中报备,还请见谅!”,甘平不知道这人是谁,但姓何必然是当今皇后的外戚,若非如此,朱并不可能在这种毫无诚意的告罪之前还笑得出来。 “无妨,并此次是为请见公主而来,还请何大人引荐引荐。”,对方的底细朱并是清楚的,大将军的弟弟到了他手下,就算不得再是手下了。 “小女在京宫便曾听独坐大人提起,朱并之才可为尚书事,今日得见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虽然这位公主身着胡服脚蹬马靴,绑着袖管裤腿,但是这见礼依然是不含糊。 万年公主并没有坊市间所传闻的那么美貌如花,相反倒很是普通,只是眉宇间那一股喷薄欲出的英气,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这位少年是我下邳新任郡守,此次带他前来便是为公主解广陵之忧。”,众人入得帐中端坐,对饮一杯清茶后,朱并率先开口。 “甘郎大名,万年一路早有耳闻,不知广陵之计该当何如?”,或许是因为刘妍的衣着,甘平总觉的这上手坐着的是位沉稳皇子。 甘平没料到这公主心眼太实诚,朱并刚刚点名自己负责广陵事她就急着问自己,不由目光略带询问的看向朱并。 “甘郎无需拘谨,但说无妨!”,朱并拿起茶盅像是喝酒般仰头饮尽。 “适才途中,刺史大人已然详述军情,广陵治所屯军不足万,若是下邳即刻募兵,三日应有五六千人。”,甘平顿了顿,见朱并与刘妍脸色如常继续说道,“广陵治所兵力虽多,其余各县却不多,三日后趁夜可突袭盐渎,其它乡县均不在话下。” 听甘平说完,朱并思腹一二微微露出赞许神色。刘妍虽自小学习兵书韬略胡服骑射,只是对这地方上着实不熟,见朱并也赞同甘平的话好奇问道,“甘郎为何直指盐渎县?” “盐渎县乃徐州盐仓,失去此地,广陵不复。”,甘平第一次参与如此大的谋划难免激动,虽是笑的拘谨,脸颊却有些红了。 “既如此,那一切就交付与甘郎了。”,虽是言语间有女子的软弱,可是甘平看着刘妍这坐姿心中却只有大马金刀四个字。 三人商议良久,最终敲定,下邳全郡下发征兵令,三日后夜袭盐渎县。最后,琅琊何苗相借的这一千私兵也被甘平借来暂时压阵了。 刺史朱并回了下邳郡治,而甘平没有来得及回城就骑着青驴跟着公主的队伍往东南而去了,之前已经商议好,所有招募兵卒送往楚宁城外。 何苗也回了琅琊,留下了一位叫做王匤()的将领,估摸着原本是要上任琅琊县尉的。这不,还没上任就先来参战了。 花了半天时间,终于在天黑之前到了楚宁县,所有士兵都在城外安营扎寨,王匤c刘妍c甘平三人先一步进了成。 公主本就身娇肉贵,虽说她更喜欢舞枪弄棒多一些,但女子总是爱清静的。因为身份特殊,这偌大一个驿馆就成了刘妍和一众丫鬟的领地,而王匤只好去了县衙住下。 甘平和王匤赶在天黑前到了县衙,只是一进门却发现那王氏正独自一人在院中发呆。 “咳嗯。”,甘平故意咳嗽了一声,王氏果然被惊醒,“甘郎,你终于回来了,快给我看看,脖子上的伤可还有痕迹。” “王姐姐,这位是琅琊县尉,你先让人给他安排个房间住下吧。”,没错,自从破了王氏案,她就是一直这么叫他的,先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生人在场,甘平以免误会只好打岔。 王兰差值守的衙役领着王匤到厢房去了,见四下终于无人,王兰认真的看了看甘平的脖子,脸色变得有些遗憾,“终究还是留下疤了” “姐姐莫要伤心,这不打紧。”,甘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帮了她,她才对自己像家人这般好,但别人待他如何他心中还是有数的,“等我将广陵郡的事忙完了就着手帮你去找兄长,姐姐你先住着,有什么需要对我说。” “我一妇道人家,这县衙住着多有不便”,王兰此时说起话来支支吾吾,也不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姐姐便去我家住吧,正好也和我妹妹做个伴儿。”,甘平随意便作了安排,却不知《周礼》读在了谁身上。 王匤放好行李就觉得有些饿了,来到前院时恰好甘平人还在,只是见这女子和甘平正说着话,又不知是否该上前打扰。 “将军不知何事?大可直言。”,见对方从后堂出来后犹豫不决,甘平连忙示意对方不用拘谨。 “王匤在这里先谢过甘郎了,适才我有些饿”,王匤脸色有些尴尬,毕竟不是很熟,依然不好意思直接说能不能请贵衙开个火。 只是让两人都有些疑惑的是,当王兰听到王匤说话时原本低垂着的头猛地抬了起来,两只好看的桃花眼从未有过睁地那么大。 “王藏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一章 有侍如兰,子房山匪 “你是?”,王匤有些意外,这女人认识自己? “哥,爹去了!”,王兰只说了一句便再也忍不住,眼泪就像是珍珠般不停的往下落。 王匤本与王兰一胎所生,奈何当年王家老爹与其妻崔氏和离,两个儿子随崔氏回了清河,女儿就随了父亲留在青州。 如今多年过去,大哥在将军府中已经担任掾(yuan)事,王匤也顺势成了长吏,这次正好赶上何将军弟弟下放镀金,就被一同派来了徐州。 王兰哭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停下,甘平有些不忍,把她扶到了自己的案前坐下。也不知是不是当年分离时王匤还太小的缘故,看着已经只剩些许哽咽的王兰,喉结滚动间却只问出一句,“这些年,你们过得还好吗?” 看着怔怔出神的妹妹,王匤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或许是哭累了,又或许是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王兰安静了下来。有些尴尬的是她发现自己一直拉着甘平的衣袖,悄悄望去,小小少年的脸都有些红了。 “甘郎,我有些不舒服,咱们能不能先回去?”,王兰忽然很想走,她不想再看到那个自己所谓的亲人。 “你先等一下,马上就好,我起一份募军征资令。”,甘平虽然觉得“咱们”这两个字很是别扭,但说好了去他家住自然不能反悔。 王匤没有自讨没趣,转身黯然离开,多年以后终得相认的两个亲人却没有说到三句话便收了场。 甘平说完就立刻磨墨,铺开一份公文纸一阵运笔疾书,而王兰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直到他盖上私印和自己的官印眼波依然没有半分流转。 “王姐姐,你在看什么?”,终于忙活完的甘平一抬头却是被王兰那有如实质的目光吓了一跳。 “我看你好看。”,见甘平有些不好意思,王兰调皮的翘起嘴角,“以后,你是我的。” “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痴话?”,本就已经不好意思,听见她的话,甘平心跳瞬间突突加快起来。 “以后你就是我的老爷。”,看着紧张到都不敢说话的甘平,王兰似乎忘掉了过去所有的心酸坎坷舒心的笑着说。 “咱们先回去吧。”,不知为何,甘平忽然想到了王蕖,想起红色夕阳下的一对少年男女,心里莫名有些发慌。 —— 又是一个春风拂面的晴朗早晨,甘平结束打坐惬意的舒展着身体。突然,一股红豆清香飘飘忽忽撞进了他的鼻子里,甘月这么早就起来了? 昨晚甘平在甘月房里又架了一张床,这么一来正好,甘平甘星一个屋,甘月和王兰一个屋。 进了灶屋甘平才看到,正台前灶后忙活的居然是王兰,“额,要不要帮忙?” “没事儿,你去把弟弟妹妹叫起来罢,我这儿马上就好了。”,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心,这一句弟弟妹妹叫的好像理所当然一般。 粥也是王兰盛的,碗筷也是他收拾的,甘平颇有些不适应,“我先去县衙了,今日城南还有一批军士需要组织训练,中午可能就不回来了。” —— “甘大人,昨晚的募资令已经分发到各商家大户了,城外南郊的军寨也已建好,下邳所有新兵都已经连夜赶过去了。”,刚一脚迈进县衙,甘平就碰见了军营来人的报告。 交代了一番衙间事务,甘平就带着那位军官直奔城南军寨而去。 听说长官去请县令,所有的新兵蛋子都已经在校场上站好了队伍,“你们看,是县令大人,快看” “别吵吵了,都给我把队伍列好咯!”,王匤本是琅琊军的郡尉,无奈徐宣官小得忙募兵那些琐事,这群新兵蛋子只好扔给了他。 看到甘平到来,王匤板着脸一句话都没有说,心中也很不是个滋味儿,这是喊妹夫还是喊个啥? 其实大汉没有乱的时候军队招人的标准还不是很低的,体弱多病者不招c身高不足七尺不招c犯下命案或是徭役在身的不招c面部刺字的不招(这种人一般犯的罪也不轻)。 甘平苦笑,慢步走上校台,“诸位,大家在各自家乡也都是体面人,如今广陵政乱,相信你们之前也听说过,招你们来便是为了替我大汉公主清剿不臣。”,甘平顿了顿,看着台下几百老少,“大丈夫横刀立马,不为天下,只为家中父老,只为出人头地,这几日,尔等奋发练兵,只可胜不许败!” 且不管士气如何,中午甘平回了县衙就翻起卷宗来,这一翻不打紧,结果是真吓了甘平一跳。子房山匪百余c沛水东岸水寇百余c九里山盗贼千数!还有很多小股匪寇都直接被甘平忽略在这三巨头之外。 没错,甘平打算以战练兵,只是三日太短,俗话说,不见血者无血性,甘平经过一番删选,练兵之地就定在沛水和九里山了。 子房山由来已久,当年兴汉三杰之一的张良张子房在此箫歌破楚兵,自此成为千古佳话。不过山上近十几年出了个留侯寨,这倒是个新玩意儿。说实话,留侯寨的土匪没怎么害人,对于老百姓而言,甚至还有为民除害的传闻。当然,甘平注意他们也不是为了清剿,收编才是硬道理。 卷宗上没写山上都有哪些人物,甘平也不想直接带人围山,谁知道会不会乱箭射来损兵折将? 今日天气略好,很适合爬山,虽然子房山矮了些,好在还能将就。 “山下何人?我留侯寨不接外客!”,山道间盘坐在树荫下的一粗布男子突然现出身形,寨主叫他来巡山。 “在下酸腐文士一名,前来祭奠先贤张子房。”,甘平笑了笑作了个揖。 “你等着别动,我上山去禀报!”,这上山下山又是一个来回,小喽啰心中满满的埋怨。 “你请!”,甘平依然笑容可掬,大有风度的伸手作了个请势。 “寨寨主,刚山下有个年轻的说要来祭拜留候,现在还杵在山下等着呢,怎么办?”,连滚带爬的跑了两刻,小喽啰站在山寨校场上光喘气就花了两盏茶。 “他拜见留候该去龙虎山天师道的天师堂,跑到我这留侯寨作甚?”,寨主是个俊朗的黑衣短襟汉子,刀削的五官,正气凛然间又有少许戾气。 “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龙虎山出名的是留候宗嗣张道陵,这子房山才是谋圣的出名地,小子当然只能来此祭拜。”,甘平温和的笑着,天真的笑着,今日换得一身新衣,青色更加显得出尘与年轻,“主人未允,私自上山,还请莫要怪罪啊!”,说着请罪的话,甘平依然施施然的迈步走向那寨主,直到两丈许才将将停住。 “小弟不才,下邳新任太守甘平,不知兄长如何称呼?”,拱手之间,那寨主最先注意到的还是甘平腰畔的礼剑。 “太守这是来喝茶?”,没有道出本家姓名,寨主一脸冷傲直接问其来意。 “太守是想来借人。”,嘿嘿笑了笑,甘平尽量让自己显得很天真。 “借力不借命。”,刘侯不是封的王侯,他就叫刘侯,此时的踏前两步看似无意,实则那小喽啰腰间的大环刀已经就在手边,可谓摄之即取。 “借力赠名益,不知寨主可有兴趣?”,上山时,甘平沿路看到了大片的果园,还有为数不多的山稻,想来此处大多也是些本分人,当时已有了打算。 “先问过我手里的刀,再谈那搜刮来的利和沽名钓的誉!” 大环刀是刀背砸将过来的,看架势只是随意试试甘平身手。 然则甘平看了看腰间悬着的礼剑,只有一阵苦笑,就在那大环刀背快要磕到甘平天灵盖时,一把狭长古朴的环首刀架住了这一记试探。 见这位少年县令凭空取刀,刘侯心下惊异不定,面上却仍是装作不动声色抬腿就要向他下盘踢去。 甘平早就在防备着刘侯变招,对方刚刚抬腿他就跟着一个膝撞顶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二章 沛水除恶,官民渔柴 膝脚相撞,两人一触即分,双刀也是“霍”的一声跟着分离开来。 听到兵器响动,附近闲散的盗匪纷纷前来围观,其中不少人都快速拔出随身刀剑,“铿锵”之声不断。 “诸位莫慌,县令大人前来是为了给大家送礼的,尔等可莫要怠慢了。”,刘侯抬手将大环刀交到适才的小喽啰手中,似是豪爽又似调笑。 斥退左右,刘侯领着甘平在寨子里随意转着。 “想必甘大人来我留候寨借人定是为那公主治广陵一事,不过只怕我刘某人未必答应。”,走到一处开阔的山坡前,刘侯若有所思的看着山下蜿蜒向楚宁的盘肠小道语气轻佻。 甘平无奈,想不出个中缘由,总之要废一番口舌了,“刘兄就不想想你那上百号兄弟?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不再耕农劫道,而是位极人臣?” “到时我这寨中兄弟不知还有半数活命?我那妻儿老小可还健在?”,瞟了一眼甘平,刘侯似是质问又似自问。 “闻听刘兄乃是中山靖王之后,昔年大旱,还曾在山下设义棚施粥,如此仁德之辈断不可无名于山野,终有一方百姓在等你护佑。”,甘平说着话目光灼灼的看向刘侯,期待之色毫不掩饰。 刘侯没有说话,静静的站在陡坡边看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什么,甘平见状有些着急。 “你心中无远志,登高看景再久也是徒劳,你手中无权势,再仁德也不过是个盗贼名声,今日你不答应也算我甘某看错了人,告辞!”,不想再费口舌,甘平转身便要离去。 “甘郎莫急”,刘侯见甘平不耐只好无奈的转身叫住他,“我的兄弟只能我自己带,一应家眷也要在城里居住,且需衙役守卫。” 甘平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去集市买鸡仔时,老大娘迟迟不愿减价复又叫住他的情形,“你的兄弟自然是你带,不过还有更多人也需要安排在你手下,此战之后我当请示公主殿下许你官职,寨中兄弟皆入军籍。” 就算给留侯寨带来了如此好处,甘平也没受到什么酒肉款待,约定好了全寨晚间就去投军,他就准备回军营商榷今晚突袭沛水明日围剿九里山的事情了。 骑着小毛驴,甘平摸出怀里的饴糖烙饼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忽然,他觉着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军营里怎么会有抚琴声? “批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遥。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心不怠。踏燕然兮,逐胡儿。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琴声颇为激荡,紧随其后,又有众将士歌声传来,唱的正是大汉军歌《踏燕然》,歌声虽欠缺齐整,却有说不出的豪迈慷慨。 甘平不知道这是闹的哪一出,只好赶紧催驴急行,一路的“呱哒c呱哒c呱哒” 还没进营寨,甘平就发现门墙上居然没有一个守军。再往里去,赫然见到,所有军卒皆盘膝于地,拉着军歌。 好不容易结束这场闹剧,甘平也不搭理领头羊王匤,只看着始作俑者大汉公主殿下刘妍苦笑不已。 “甘大人,小女此举是否有些不妥?”,见甘平欲言又止,刘妍有些心虚的低下头,“我本是想激励一番军中士气” 甘平沉默片刻,好不容易酝酿了一番措辞才耐心说道:“殿下苦心,当是贤明,只是这新招士卒心中无血气,一味拉歌只能长其娇气。”,见刘妍听后果然面露愧色,甘平继续说道:“不过殿下不必担忧,下官已经选定练兵之所,不日即行。”。 一旁的王匤听见这话当即来了兴趣,连忙问道:“不知是去清剿哪路盗贼?” 甘平白了他一眼,故意卖着关子,“你今日且先宿在这军营之内,到时自便知晓。” 看着甘平告辞离去的背影,刘妍心中生出一些异样情愫。年轻气盛少年,血气方刚儿郎,少女自然怀春。 沛水水势有些急,但河岸很窄流量也不大,称为水寇却是夸张了。之所以落得这么个名声全赖当地沛国一县和徐州边境几多村落把持岸口,无人敢在此打渔农桑,周边郡县倒是派军镇压过,只可惜那些悍民闻声便逃,最后也都是不了了之。 回了家正巧是饭点,餐桌上却没一样肉食,甘平不禁苦笑,“月儿,你和甘星正在长个子,这和什么胡僧学来的吃斋念佛?” 听见甘平不满,甘星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点头如捣蒜,直引来甘月一阵怒目斜瞪。 “平哥哥,我还以为你晚上不回来吃了,这才让兰姐姐只做了些素的”,甘月转过头对着自家平哥哥尴尬笑了笑就盛了碗饭递过去。 “我做县令的俸禄前日不是全下来了吗?怎还如此节俭?”,甘平接过饭碗,看着红烧芋头犯了难,再看蒜蓉菜花依然头大。 “你上任才一个多月,也就六十六石俸禄,市价才九千八百钱,贼杀的县衙只送来半金,剩下的四千多文钱都用些油米肉蛋替了,你和王姐姐婚礼还要钱,我怎么敢乱花?”,甘月柳眉倒竖鼓着腮帮子,说的都有些激动了。 甘平尴尬的笑了笑,听到自己的婚事想起雁礼,连忙问道:“纳采的事怎么样了?”。 “陈婆婆今天已经把礼雁送到王蕖姐姐家了,别的我不知道。”,甘月似乎不想再说多少,放下碗筷便算吃完了。 一时无话,直到夜间明月高悬。甘平最近不知为何体内真气鼓胀,似乎到了中境巅峰,奈何一直无法寻机突破,干脆暂时放下了修炼。 看着剑壶算了算时辰,甘平整理了一番衣衫向城外军营走去。 让守城军卒开了城门,甘平借着月色来到营寨就直接传令让人示警全军戒备。虽然早就训练过,然而还是等了许久,军队才集结完毕。 “我大汉的好儿郎们,今日便是你们锻炼身手的第一场战斗。”,看着校场上一千几百号军卒,或有紧张,或有跃跃欲试者,今日,他们便是战士!“今日乃是夜袭,你们急行之余不可喧哗,半刻后出兵。” 王匤带一队百人骑兵北上绕到几个匪村后方突袭,刘侯带三百精锐于南部设防,万年公主领五百新兵列于匪东,甘平自己则带着两百善习水性者沿沛水而上。 时已至子时末,正是夜深人静好梦时,听着沛水缓缓流动的自然韵律,甘平有些忧心,虽说几个村子也就几百号人,但听闻都是练家子,其中不乏高手。 “阿弟,不好了,南边和东边都被大批官兵给围住了。”,陈萧本就反对占据河道,这次围剿的官兵又是有史以来最多的一次,心中只觉憋屈不已。 “北边地势平坦,定然有骑兵埋伏,让村民坐船过沛水,快!”,陈笙是大哥,兄弟二人自幼便习得一身武艺,现如今在附近也算是有数的高手。 看着越来越混乱的河岸,甘平暗自庆幸三面都有援兵前来,否则还真没法全数拦下。 这些村民也并非全是练过的,不过混在一起还真分不清。就在甘平仔细观察人潮时,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他。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简易的双股鱼叉忽然从人群中刺了出来,很多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甘平这回是真的很险,等他的龙雀环首刀架在自己身前,双股尖刺离他的胸腹已经只有几寸远近。 身边的护卫见县令大人遇险,纷纷拿出随身手戟护在其左右。 “黄口小儿,有本事和你爷爷我战上个不死不休,躲在他人身后算什么好汉?”,陈笙此刻已然处于暴走边缘,额头青筋不停跳动。 “我本就不是好汉,冠礼之年都还没过,和你比,顶多算个大孩子吧?”,甘平提防着对方手中的钢叉,满不在乎的笑着。 “陈大,你们兄弟先走,我们来拖住这群官兵!”,远处几个高大身影一边大喊,一边从人群中左冲右突快速靠近。 “哼哼,现在看谁还能护你!”,陈笙没有先行退走,就算要走,他也要大杀一番再说。 一众护卫被那几个高壮身影缠住,正好留下两人相对而立,甘平单手持刀没有接话,隐约间,他能看见对方钢叉的棍身还有几片粘着的干鱼鳞。 ”铛!”,又是一声脆响,对方的钢叉就像是在扎鱼一般又猛又准,甘平双手能清晰的感受到刀身一阵颤抖。 就在对方抽叉的一瞬间,甘平猛地一抖刀身荡开钢叉,对方新力未出老力耗尽一时来不及变招,甘平却已经欺身而上,左手握住对方叉身,右手一刀反削而去。 尽管陈笙及时弃叉而退,但甘平的刀锋还是在他的胸前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胸前衣襟瞬间红了一大片。 哇呀呀的怪叫一声,陈笙就似发疯一般捡起地上一支染血的手戟向着甘平冲了过去。 就在这关键时刻,两人似是约定好的一般,陈笙甘平纷纷投出手中兵器,不过甘平投出的是叉,陈笙的却是手戟。 没有等待此招落定的打算,陈笙转头就要飞身而退,却没想到还没跨出几步背后忽然又是一阵劲风,随后一阵剧痛传来,他甚至听到了粗糙铁器卡在骨头上的轻声脆响。 陈笙看不到,镶进他背部的是一把普通的柴刀,也许连锋利都谈不上,但就是这把普普通通的柴刀今天留下了他。 忍着剧痛反手拔下柴刀,陈笙的双眼因为充血而变得一片通红,他听到了乡亲们的惊呼还有弟弟的呐喊,可是他已经不能走也走不了了。 “陈箫,快带妹妹和爹娘走,将来一定要为我报仇!”,陈笙不要命的喊着似乎已经哭出声来,整个人却头也不回的向甘平冲了过去。 甘平早就严阵以待,只是他总觉得这次剿匪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畅快,似乎他已经有些分不清哪边是错哪边是对。 尽管有些失神,但高下已分,甘平用尽全力一刀撩开对方柴刀,随之飞起的还有对方齐腕而断的手。 陈笙没有疼的死去活来,他不甘,却依然面无表情。低下头,他看见陪伴了自己十七年的钢叉叉头断了,叉毁人亡么?可惜了好不容易攒够给弟弟娶亲的钱,明年再给妹妹攒够嫁妆钱你们再来不行吗?到时候我不霸占这一片了不行吗? “啊——!”,整个河岸都回荡着陈笙不甘的大吼,可是没有人停下,逃难抢船的依旧在狂奔,小孩依旧在哭喊,官差依旧在拿人。真是好一番山河破碎,民不得活。 看着状若疯癫的陈笙,甘平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气息有些紊乱,他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突然,一根没了叉头的叉身刺在甘平的胸膛正中,“扑通”一声,陈笙也随之跪倒。他终于笑了,就算是快死了,他捕鱼的本事还是村里最好的,只是可惜,当年赖以生存的叉头没了。 甘平打柴打猎的本事也是很好的,可惜,他的柴刀也丢了,那可是三四十钱买来的。虽然很痛惜,但这还不是他最苦恼的,他从昨晚起胸腹就一直十分难受,虽然那一棍只是点在他的胸膛,但却像是打在他的心里一般。 他的气血还是不停的翻涌,不管静心多久,依然还是心神不宁,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走火入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三章 练气上境,九里盗尽 今日四月十三,微雨。昨儿刚刚纳采礼毕,陈婆一大早就来了,说了一大通吉利话无非是讨个喜钱,甘平按习俗办了,那老人精才说了第二礼问名的吉日,四月十八。 说起问名,其实不过是双方不熟时男方让长辈去问问女孩儿姓氏性格长相八字,熟悉的对个八字带回来占一卦就算完事,当然,依旧还是需要雁礼。 送走了陈婆,甘平早饭也不吃了,强忍着心中烦恶打算先去军营看看。 出了城门,道旁依然有很多衣衫褴褛者,有些插标卖儿卖女,有些年轻者只好自卖,而还有年岁大些或是身体不便的只能沿街乞讨。 甘平不想知道这些人里有没有昨晚被围剿的村民,故而一味垂首疾步而走。却不想还是被一位衣不蔽体的干瘦老人拄了节竹杖拦在身前,“公子,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见甘平正在愣神,那老小子操出袖子里的一把雪亮菜刀就向他捅去。 甘平抓住了刀身,他也抓住了刀刃,鲜红的血液落下,染红了他的衣角,也打湿了老人露在鞋外的大脚趾。 甘平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不是因为失血或惊慌,只因胸中气难舒。 附近很多看到这一幕的人纷纷惊叫躲避,发现异状的守城官赶来时也吓了一跳,这新任太守还没上任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了袭扰? “大人受惊了,小的该死!”,那守城官见甘平不答话,吓的赶紧半跪告罪。 胸腹间的那股气不知为何突然一滞,“噗”的一声,甘平喉咙一甜,当即吐出一口血来。 等他睁开眼皮发现已经躺在县衙内室,满满一屋子都是人,“你们这是做什么?”,甘平刚刚张口,却惊觉自己的声音莫名嘶哑,浑身更是酸痛不已。 “哇”的一声,甘月如释重负,当场哭了出来。 “甘郎,你这是怎么了?昨晚我就见你一直心神不宁,今日竟连一枯木老朽都对付不了?”,刘侯见甘平脸色煞白,有些担心。 甘平一脸苦笑,示意王氏领着所有人都出去以后,才微有不安的对刘侯说道:“我好像感觉自己走火入魔了。” 见甘平煞有介事的认真神色,刘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先天强者才会走火入魔,我们后天境界顶多就是岔个气,你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走火入魔?” 甘平无言以对,胸腹依然有些难受,一时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武道常言,不管是传说中的心魔还是走火入魔不过只是你忧虑过多心思不纯从而走岔罢了,只要你坚定信念,必可安然无恙。”,刘侯摸了摸自己下巴上那还算帅气的一撮小胡子自信满满的宽慰道。 “可我哪知道要坚定什么?”,听了刘侯的开导,甘平更加迷茫了。 被这么直愣愣的一问,刘侯一时居然也无言以对,“不要想太多,还是先喝几副汤药调理调理吧。” 甘平还是坚持去了军营,今日招兵只到未时,后面还有更加艰难的九里山要打,身为下邳太守他不能不在。 九里山前古战场, 牧童拾得旧刀枪, 顺风吹动乌江水, 好似虞姬别霸王。 乌江不单指这江,江边这一片都叫乌江,就像九里山不是一座山,这绵延九里的数座山头都是九里山。 九里山方圆数里都是古战场,附近村民都习惯叫这里乌江。正是因为传说当年就在此处,楚霸王项羽遭遇十面埋伏赠马自刎。 “九里山地处西北,我军全力赶路也要一个多时辰,若是非要今日开战,估计夜间方回。”,刘侯端坐帐中下首,他对下邳的地形还是颇为熟悉的。 “趁着我军士气高昂,一举激其血性,如此才能打造一支合格的军队来镇压广陵。”,甘平说着话暗自想着当初教他打猎的左猎户也这般说过怎样做一个合格的猎人。 “既然刺史大人将指挥权交给了甘郎,我等就只等好消息便是,不过甘大人不知对九里山匪徒怎么看?”,一直高坐上首的公主刘妍开口就直奔重点。 甘平还真没什么好主意,毕竟他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九里山匪寨三四座,但咱们也没人知道到底有几座,昨日咱们兵分四路,我建议咱们今日分三路进山,各个击破,公主殿下就领着骑兵在乌江东岸等着我们就好。” 如此草率的安排好了九里山剿匪计划,几人就带着麾下人马各自出发了。 也许是状态不佳,甘平忽略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的话,他完全没有想到,几座山寨的盗匪之间都有自己特殊的快捷联络方式。 甘平走的是北山道,当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山寨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料想其余两路人马有可能都已经开打了。 “大人,这寨子不对劲呐!”,甘平不管是上次还是这回带的都是新兵,因为他总觉得自己也很新,还是萌新那种。 这个寨子确实很奇怪,没有人放哨,目测也没有暗哨,甚至等甘平上山很久以后才发现,寨门外连个守卫都没有。 “谁去看看怎么回事?”,甘平看着寨门旁干裂的立柱,心中的烦恶忽重忽轻。 毕竟是新兵,没人敢独自去探路,三个年纪稍大的主动领命结伴而去。 本来还有些担心,没想到三人回来得却是很快,“怎么样?里面什么情况?” “回大人,除了一个牢囚关着人,没有找到一个盗匪。” 甘平倍感疑惑,我方在高处,对方若是偷袭埋伏也只有在山下,地势明显并不利。 “走,先进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怎么也想不明白,甘平索性抬脚就向寨中走去。 整个寨子里,还真是没有一个盗匪,而那牢狱之中,也只关着几个可怜人,两个妙龄少女,一位普通老樵和一个半大小子,再有就是一尚不足膝的儿童,看到突然进来的诸多军卒,那几人却毫无反应,明显已经受尽了折磨。 等官差把他们放出来,却怎么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无奈,甘平只好作罢。 甘平正示意军卒带着被关押的几名无辜百姓一起下山,却没有一个人能想到,就在对面的山上,有一群人将他们的行踪尽收眼底。 “大王,刚刚手下打探到东南两座寨子已经被官家给拔了,咱们要不要去对面把他们围了?”, “不用,我先过去,若是半个时辰还没回来,你们直接放火烧山,给我烧到干干净净为止!”,那老者便是这无名寨的山大王了。 “大王威武!” 数十个起落间,那寨主已经下了五十多丈高的小山头,甘平等人还未下山,那神秘寨主已经闯过了留守在山下的官军。 于是在这破旧的寨门下,甘平等人就看到了从未见过的一幕,一白发老者衣袖飘飘,在半山腰间不停起落,在众人还未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踏上了寨前的山道阶石。 “公主殿下,你还是回去吧,甘平我们来找就是了。”,九里群山中不知何处,数十骑边走边查看着附近群山,说话的正是琅琊郡尉王匤。 “不行,甘郎是为我身赴险地,我要亲眼见他无碍才可放心。”,公主刘妍依然还是胡服打扮,看了看附近安静的群山驱马再走。 “你就是官头子?”,见一众官兵都以甘平为首,老者一时没想到官府来人如此年轻心中讶异。 “你们赶紧退回去,此人不可力敌。”,此人气势与那管家崔秀竟不相上下,再加之气息丝毫不曾收敛,其压迫竟然让甘平气血澎湃至浑身发热。 “大人!”,见身为长官的甘平爱兵如斯,几个小年青竟然有些哽咽起来。 “军令如山!”,甘平没那么爱兵,只是这些军卒都是下邳乡亲,还没到公主手上就死了百八十个,昔年项羽无颜过江东,到时甘平就有脸回下邳了? “倒是好义气,只可惜你是官。”,那老者踏上最后一级石阶淡淡笑了笑,“当年老夫先天巅峰修为却被张道陵次子伤及根本,没想到今日连你这黄口小儿都敢来撩我胡须!” “死来!”,那老者收了笑容,猛地一声暴喝可谓中气十足,众军卒还要挡在长官身前。无奈,甘平只好忍着不适跃出人群面向那老者。 不再废话,那老者一跃数丈,掌风微溢刮的甘平发丝轻摇。 甘平不敢大意,当即祭起环首刀相抗,却不想刀掌依然没有相交,自己却直接被拍退数米。 回头还能看到军卒中年纪尚幼者眼中泪光,甘平咬牙,再不能退了!还没等他起身,几个彪悍军卒竟然鼓起勇气越过甘平举刀便劈。 那老者似乎也是刻意手下留情,几人三两招便被击飞,只庆幸未曾伤其性命。 甘平见过死人,见过很多,腐烂的又或者完好的,但从没有自己人的,今天决不能死一个兵卒!想到此处,他咬了咬牙强提一口真气举刀便冲向那老头。 这次甘平没有再被击飞,因为他把下盘压的很低。可他已经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了,浑身滚热的可怕,甚至连那股烦恶也被压了下去,似乎还扭到了手肘,毕竟先天高手非后天凡胎可抗。 “啊!”,甘平猛然间收刀后撤,双手举刀大喝一声就要一刀朝着对方当头劈去, 举过头的刀刃,映着夕阳余晖,竟莫名有些瑰丽之感。甘平忽而感觉全身一空,似乎自己全身上下突然多出许多孔窍,一刀落下,如斩金石。 甘平依然没有被震飞,因为对方受伤了,看着那只血肉翻卷的可怖右掌,甘平情不自禁翘起嘴角,“现在,咱们再来打过!”,没错,这正是练气上境的气势,堪比先天高手。 见这年轻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突破,居然还伤了自己右手,黄由不禁怒从心起,真气收放之间便取来地上一把普通环刀。 两刀相撞,甘平脚步连错,强行调转身形手腕一翻便换了刀势转劈为拖,顺着对方刀身斜掠而上。 黄由显然以掌法见长,左手已经闪电般立掌拍向甘平肋下,一掌落实却已经晚了,雪亮的龙雀刀锋已经镶进了他的咽喉,真气撕裂之下,鲜血顺着伤口滑落刀身,红的惊心动魄。 “甘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四章 公主垂青,示正妻义 “噗!”,甘平还是没忍住吐了口血,或许是自己的刀更快一些,对方掌间劲道最后终于消减,这才万幸没有伤及肋骨,不过残留的真气激荡还是害的他内伤不轻。 看着青衫上的斑驳鲜红,就像是午后青石上的夺目红花,美艳使人迷醉,甘平意识渐渐消沉下来,也不知听没听到有人在喊他。 翌日晚间甘平才吃力的睁开双眼,看了看趴在自己胸前熟睡的王兰,一动也不敢动。 醒着也是醒着,甘平索性沉下心来默默行功,恍惚间,他似乎感觉到周身三万六千处毛孔无一不透着舒爽。与以往不同的是此刻他吸收的不再是藏于身体内的精气,而是如同一块海绵般饥渴的吸收着天地中的无名气息。 甘平知道,他错过了最佳的感悟契机,因为这种极致的敏锐感远没有昏迷前来的强烈。 也不知是感受到了什么变化还是甘平动静有些大,王兰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甘郎,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看着佳人含泪,甘平心中不由一抽,嘴却怎么也不受控制的说了一句后悔半天的话,“你知道我有未婚妻的。” 其实王兰早就想过这些事,她也看的很开。只可惜甘平这个不开窍的,不知道女儿家的心事说不得么? 王兰出去了,不是赌气,只是甘平的药早抓好了还一直没熬。 甘平只以为王氏是被他给气走的,心中暗叹要是能动绝对要扇自个儿俩巴掌。 “甘大人,你醒了?”,甘平正在细细感受真气运行间的细微变化,门口探头探脑的走进一个小军卒,“大人逢凶化吉,小的这就去禀告公主殿下!” 甘平大急,你没必要说完转身就走吧?不能先把我扶起来弄口水喝?这么大的人了,眼力见呢? 甘平是真渴,眼见得茶水就在屋子正中桌上却够不着,不禁着急起来,干脆慢慢挪起身子来。 “你起来做什么,别动了伤势。”,王兰本是不放心回屋来看看,满怀深情的轻责却把甘平直接吓了一跳。 “你不是不是去休息了吗?”,被轻轻扶起上身,本来他想要问你不是被我气走了吗?闻着身旁淡淡发香硬生生又憋了回去。 “我哪里得空休息,生来就是侍妾的命,刚刚是去给你熬药了。”,觉察到身旁少年鼻翼的微微嗅动,王兰红着脸给他盖上锦被。 甘平心中感激,脸上却有些不好意思,“我刚才那么说就是觉得你不该受这种委屈。” “你莫再说,我本就是被他人所休,自知卑贱。”,王兰得悉甘平想法苦笑一声,神色显得有些戚戚然。 “兰姐姐贤良淑慧,何必挂怀?”,最是见不得女儿家凄然模样,甘平捏了捏王兰素手以示宽慰。 “甘郎,以后你就叫我兰儿好不好?”,享受着小小心上人的关怀和夸赞,感动之余王兰突然有些激动,一把抓住甘平左手,两眼泪光闪烁间还带着些许炙热。 甘平红着脸点了点头却被猛地一把抱住,“嘶——”,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怀中的清香与柔软,他又一次享受到了右手伤口裂开的极致舒爽。 “甘郎你没事吧?”,怀中的柔软身躯触电般坐起,紧张的察看着甘平右手的伤势,还好没有再出血,“哎呀,不好了,火上还熬着药。” 床下,伊人素袖,药匙芊手,床上,少年懵懂,背倚情羞,却无人知那院中,还有少女酸倒鼻头,湿了清眸。 王蕖出了院子便静悄悄的离开县衙回了家,她不知道王兰会不会在那间房里留宿,她什么也不知道,就算读了万卷书,她依然想不明白。 这一晚,王蕖彻夜难眠,但王兰和甘平却是一觉睡到半夜,敲开房门的是王匤,虽然知道可能什么也没发生,但看到亲妹妹留宿在陌生男人屋里,王匤脸色还是瞬间就冷了下来,“你为何在此?” “我要照顾甘郎,县衙就一张床。”,王兰回身倒了杯茶给甘平,在床前坐下便静静看着他喝。 “公主殿下正午领军攻打盐渎县,如今已至半夜依然不得破城。”,王匤目光略过王兰看向甘平,说的是战报,但求助之意无需言表。 “你要明白,公主要打,领军的是你才对,你念战报给我听干嘛?”,甘平知道王兰一直在和这个素未谋面的兄长置气,故意瞥了一眼不咸不淡道。 “你忘了,这次举兵广陵的军帅是你。”,太守是两千石官,而自己说是琅琊郡尉,实则不过是个地方胥吏,若甘平还是个县令,定然不可任他如此作态。 “那我有说过让你们出兵盐渎吗?”,虽是给王兰出气,不过他真有兴师问罪的意思,自己就是吃了不知敌将深浅的亏,这些人居然还不吸取教训。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整军休战,养精蓄锐。”,也不在意王匤二愣子的问答风格,甘平随口应付完就躺下了。 “兰儿,再给我倒杯茶呗” 一夜无话,甘平迎着朝阳结束了周天运转,现在他浑身疼痛减轻了很多,手上的刀口也再次结痂了。 “甘郎,刚才在前堂我又遇到军营来人了,他自称刘侯,我说你还需静养,他便走了。” “无妨,我只是右手不便,加之些许内伤,若再来人,你请进来便是。” 甘平一个早上刚刚喝了碗药汤又来了参汤,参汤还没喝完后面已经排好了鱼汤。 “我说兰姐姐,你再让我喝下去,我中午饭都不用吃了。”,眼见王兰又进了屋,甘平马上苦着脸叫起屈来,“再说了,衙门里的钱咱们不好乱花的。” “叫兰儿” “甘大人,你身体可还有大碍?”,王兰前脚才进屋,刘妍刚巧后脚跟上,“想必这位便是令夫人了?” “这位是王匤大人的妹妹。”,甘平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淡淡的岔开话题,“不知公主殿下为何事而来?” “民女王兰,见过公主殿下。”,听到甘平的称呼,王兰赶紧行礼问安。甘平这句公主自然是喊给王兰听的,他自己可以装病赖在床上,王兰总是不能免礼的。 “莫要多礼了,想必甘郎已知前方战事吃紧,可有计策助我?”,刘妍似乎很急,这倒不怪她,若是广陵郡治反应过来,届时打她个措手不及总不能回京请兵吧? “我这般伤势怕是帮不上什么了。”,甘平本不想再管,但好歹人家也求上门来了,他也不能拂了面子,“不过下邳与广陵只有三县接壤,盐渎乃是徐州盐仓,守军自然强盛,公主不妨试探一番高邮和平安两县。” 欢喜应下,刘妍瞥了一眼王兰意有所指道:“甘郎,我有些话不知是否当讲?” 王兰亦是察言观色之人,自然知情识趣,“甘郎,你与殿下先聊,我出去看着鱼汤。” 甘平汗颜,这个时候你还不忘你的鱼汤?“公主有何示下?” “以后无人时,你叫我万年或是妍儿就好。”,见房门已经掩上,刘妍似乎也放开了些,只是话中言语却让甘平总感觉不是很自在,“其实也没什么,妍儿就是想说,甘郎是否愿意随我治广陵,我可置官司马一职” “殿下好意微臣心领了,只是甘平志在平乱而非治方。” 刘妍还是很好看的,哪怕是皱眉的动作,沉默良久终究还是问出了憋在心里的话,“你可愿为驸马?” 听到驸马二字,甘平似乎感觉全世界都绿了,惊惶之下就差滚下床了,“臣惶恐!” 自董偃(yan)与馆陶公主之后,大汉贵女多有逾礼制者。这越礼可不只是养个情人面首那么简单,为面首请官职c与旁人私通c外生庶子c甚至害死驸马,这些都是常有的事。 刘妍最后还是离开了,没有一脸愤然也没有半分失落,这是位离世俗皇权最近的可怜人,心中所想自无人知。 “哥,我好崇拜你!” “甘星你偷听,此非君子所为!” “我又不是君子,顶多算是童子,哥你快把这鸡汤喝了,嫂嫂刚炖的。”,甘星这回答的倒是有理有据,听在旁人耳中却只怕要道一声,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弟。 “你先放那,我待会儿喝。”,这个弟弟有些闷马蚤他是知道的,可我毕竟是你哥哥,你要不要笑的这么促狭? “不行,嫂嫂叫我必须看着你喝完,然后尽快把瓷煲带回去。”,甘星笑的很灿烂,以后是不是能挟嫂嫂以令大兄了? “嫂嫂?!”,越看越想给他来两巴掌,听到第二遍嫂嫂甘平才瞪着大眼反应过来。 “嗯,不是吗?”,不说智商,甘星装的是真天真。 ”是”,已经濒临绝望的甘平终于明白了,王蕖这是派小舅子立威来了,自己和王兰暧昧的很明显吗? 还好瓷煲不是太大,足足两三碗的鲜浓鸡汤下肚,甘平都快哭了。 就这么几刹那的功夫,甘平心思百转,不行!鸡也得留下,“星宝啊,这鸡也留下,晚上红烧。”,看向自己这个欠揍的亲弟弟,强忍着没有把空煲砸在他头上,还得挤出大大的笑容来,“好了,把煲拿回去吧!要不要留下吃红烧鸡?” “不了,哥,我先回去了。”,刚刚走到门口,甘星又不要命的回头添了一句,“哥,喝那么快你也不怕呛着啊?” 甘平又吐了,幸好这次只是汤而不是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五章 祭精化阳,两军相交 心中苦闷,甘平想着昨日先是公主喜惊又是王蕖示威,只觉盘中的小鱼干已然没有半分味道。 还没吃完早饭,县衙又来了客人,正是中山靖王之后刘侯。 “甘郎,我军已入平安县,收编降军后是否可攻盐渎?” “你们没事儿和盐渎较的什么劲?”,知道这群人打的是据盐仓为军资补给的主意,甘平却无法一致认同,“我身体已经见好,午间便去军营,你且先回吧。” 右手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是拿筷子握刀还是十分难受,甘平记得《太平经》中有提到,以化精修炼之法加以变动可将体内阳精之气调动修复伤势,于是让王兰守着房门,祭出经书慢慢钻研起来。 说来也是奇特,这书中所讲名为祭阳化精诀,以阳气融于精气,修复肉身,而其中精气包含了自身元精气c粮食精气c天地灵精等。 道家爱骑驴,甘平其实并不爱,可他舍不得再去买马,新马易丢,这驴虽憨却认主。故此午时未到,他又施施然骑着爱驴往城外军营去了。 “太守大人,左军卫刘大人已经在中军帐等候多时了。”,刚刚到得军营门墙下,就有军卒接过甘平坐骑禀报道。 中军帐也不是太大,甘平掀开布帘时,刘侯正在自斟自饮。 “刘将军,这军营似乎是禁酒呐。”,甘平嘴里说着禁酒,却自来熟的给自己也满上了一杯。 “借酒消愁,甘郎莫非是在取笑我?”,刘侯脸皮已经微微见红,怕是已经喝了许久。 “不敢不敢,公主和王将军人呢?”,想起静悄悄的军营,甘平心中有些疑惑。 “都在平安县招兵抚政,独留我守着军营。” “刘大人这是心中酸楚?”,甘平笑了笑,夹了块熏肉放在对方碗里调笑一声。 “岂敢” “刘将军,营中将士还有多少?”,想起公主兵马动静如此之大别处定然收到消息,甘平动了别样心思。 “五百余”,虽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刘侯还是如实说了。 “刘将军你即刻派探马报告公主,就说与下邳太守甘平兵发射阳县,期立刻发兵来援。” “可我们只有五百兵丁” “我们先遣一队人马乔装夺下城门便可,届时随机应变。”,事不宜迟,甘平说着话便站起身来,“开拔出兵!” 经过整个下邳连日征募,此役全军已至三千多人,而如今留在营中的大多都是老兵,如果能够出奇制胜,甘平还是很有信心的。 军中包括甘平在内的几名身手不凡者,都是便衣打扮,军队主力先埋伏在城外远处,一队人陆陆续续扮作普通民众混进城去。 依照约定好的计划,甘平等人潜进城后,大部队便缓缓朝射阳城墙推进。 看着远处地平线上,慢慢向着城下推进的数百人马,城头军卒不禁有些慌了,“二蛋,你快看,那是有多少人?” “可能可能五六百吧。” “不好!快通报张县长,有敌袭!” 赶紧差人去通报县长张超,守城官立即下令关死两道城门。 “别动,快下令让他们把城门重新打开。”,那军官武艺也不是太高,甘平只一个闪身便制住了对方。 “快关城门,注意设防,城内有奸细!”,显然,这位守城官颇有气节,看来在士兵之间也是威望颇高。看着远处不明敌我的大队人马靠得越来越近,很多人都已经无法在城门与长官之间做出取舍了。 尽管城墙下的守军顽强抵抗,奈何还是架不住甘平等人的突然袭击,一时间城门大开,远处下邳军杀声立起。 “城头上的可是下邳太守甘平甘大人?”,城墙下,一文士疾走几步就要上城墙来。 “来者何人?” “愚兄乃是射阳县长,还请甘大人先平息了刀兵。” 到得跟前甘平才发现,这位“愚兄”一副文士打扮仪表堂堂,相貌也算得上倜傥。 此时下邳军已至城下,二三百人马齐齐堵在城门外,只看的张超一阵心惊肉跳。 甘平抬眼忽见城下人群之中又走出一配剑文士,那人快步走向城门洞内,却听一语道出,铿锵有力。 “吾乃射阳县尉臧(ang)洪,尔等速速退去。” 臧洪声音不是太高,但却显得格外铿锵有力,几百号人马硬生生被喝止,这凭的不单单是一把礼剑,而是那一身正气兼之悍不畏死。 “甘郎,快些让众军士收兵吧!我张超生为大汉父母官绝无反心。”,那文士倒是清奇,一手指着城外的下邳军,一手抚着胸口言语之间情绪激动。 城墙上的射阳士兵早就全被制服,甘平索性放下架在守城官脖子上的龙雀环首刀,“张县长既无反心,却为何迟迟不来公主帐下表明心迹?” “甘郎有所不知,那盐渎兵盛,又有骑兵监视各县,张某实在有心无力啊!”,那张超一番作态看来不像是装的,只是如同唱戏一般着实叫人好笑。 突然,甘平好像想到了什么,“你说县城外一直有骑兵监视?”,如果真像张超说的那般,现在盐渎那里驻守的广陵郡要么去了平安县,要么——就在来射阳县的路上! “已经监视五六日了” “快!让我迅速接管县城防卫,下邳军与射阳军混编,广陵军肯定马上就到!”,甘平急了,自己这一路不是太赶,监视的轻骑把消息送到盐渎肯定够了,再晚就怕要被打个措手不及了。一道命令颁下,不是只对张超一个人,整个城墙内外都要按此命令行事。 “诺!”,甘平注意到,应下的除了下邳军中人,还有那位守城官与县令张超,似乎城门洞中那名县尉也答应了。 站在墙垛边上,眺望着远处的地平线。身着重甲的甘平。在春日的映衬下,静静矗立着。 “加快速度,城墙上的弓手和箭囊都要超额到位!”,大声喊着话的是那位叫做臧洪的青年俊彦。 军士们忙忙碌碌的准备着,知晓了大战在即后,大多内心都充满了紧张。老兵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新人。 还好每当他们抬头望去,太守与县令都在那里!如此总是能感到一阵莫名心安。 “来了。”,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紧跟着的却是下邳太守甘平的又一道命令,“开城门!” 听着步兵整齐的步伐,夹杂着奔腾的马蹄声,众人这才醒过神来,原来这是公主殿下的军队。 “关城门!”,也是见了鬼,公主军队和广陵军就似赶趟一般,全军刚刚入城,远方就出现了一道黑线。 嘶呜声越来越近,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队重甲骑兵,约莫数百人,紧随其后的是弓箭手与步卒。远远看去,犹如一条长蛇,腾转而来。 终于近了,刀戟森然间,一股肃杀气息于空中渐渐弥漫。 “敌军在我军射程之外驻阵,这该如何是好?”, “外强中干罢了,那数百重骑确是久经磨砺的精锐不假,但根本不善攻城。”,甘平说着话指了指广陵军的后方给张超与臧洪看,“你仔细观察后方军阵,虽然看似整齐,但隐隐间偶有杂乱之感,应是临时招募训练了没几日。当战损到一定程度,这种未见过生死的新兵蛋子大多都会变成逃兵。” 臧洪依言循声看去,果然,军阵边缘确实发现部分士卒队列不齐。 “甘郎,我只带了一千五百人来,这可如何是好?”,刘妍焦急的提了把汉剑上到城墙就冲着甘平说道。 几人还在商讨对策,广陵军已然开始叫起阵来。 “下邳的软怂包,兔崽子,赶紧出来受死!” “惜你下邳孱弱,吾辈可免尔等一死,速开城门!” 甘平最是不喜出口成脏者,不过既然对方出招了他也不能认怂,“去,给我找十个最能骂街的来!” 正吩咐着,对面一员武将纵马提枪冲出阵来,“我广陵先锋官赵玉前来叫阵,可有人迎战?” 城门楼上,那十个军痞已经扯起脖子对着下面的广陵军尽情叫骂起来。 “可有人愿出战?”,刘妍回首俯身,望向城内列着的几员将官问道。 “我c我c我!公主殿下,臣要出战!” 朝着声处望去,甘平顿时觉得一股喜感扑面而来,那请战的军官上蹿下跳竟如只猴子一般。 就这样,城门楼上那十个军痞还在叫骂着,城下两名将官却已经开始交上手了。 那猴子使得倒是一手好长戟,没过几个回合竟隐隐间沾了上风。 猴哥连个皮甲都没有,应该是穷苦出身,没过几个回合更加证实了甘平的想法,只听“铛”的一声,那只大戟头居然直接脱落飞到了一旁。 见势不好刚刚还生龙活虎的猴哥马上就蔫了,执着光秃秃的戟身扫开对方枪头对着敌人战马脖子就是一棍。 伴随着敌将落马的惨叫和两声战马嘶鸣,对方阵营又冲出两员小将,奈何已经追不上策马逃向城门处的猴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六章 广陵散绝,帝室无情 那猴子回到城里自然得到公主一阵夸赞与奖赏,再回头看时,城外叫阵的已经换了人。 “城下何人?”,见公主殿下回到城门头,张超立马朝着城外那叫阵之人大声喊道。 “吾乃广陵郡尉羊年,若尔等还要怯战,我这便攻城了!”,城下的络腮胡子大汉先前已经叫阵数回,早已等的不耐烦了。 “漂亮话倒是说得不错。”,看着对方不要脸的模样,甘平不气反笑。 “何人出战?”,刘妍面色阴霾,扭头轻声向张超问道。 “还有何人愿意出战?”,张超虽是一县之长,此刻却像是传令仆役一般,场间却也无人笑他,只是过了半天却仍无人自荐出战。 “殿下,甘平且去迎战!”,士气尚可不便拖沓,若是久战不能立威,到时战作一团伤亡必然加剧。 “刀剑无眼,甘郎你定要小心!” 甘平没有理睬刘妍嘱咐,一跃而入内城,牵着匹骏马勒紧缰绳后就直接冲将了出去。 俗话说,月刀年棍一辈子的枪,对方一杆长枪居然使得很是不错可谓技巧性十足。甘平打定主意,既然你走巧路我便走直路! “当啷啷”的一声嗡鸣,二马已然错蹬,那羊年手中的长枪却还在颤抖不停。 “好小子,有两把力气!”,见甘平无甚花样,直直的一刀竟然有如此力道,羊年不禁暗自赞叹。 甘平不过是一十几岁的少年,力气再大能有多大?适才不过是他运了些内气的加持效果,一经试探之下才发现,此人不过是后天巅峰罢了。 “小心了!”,甘平轻笑一声,两腿一夹马腹,举起刀背又一次直直的狠砸过去。 刀枪齐鸣,两两相交之下,那羊年座下马儿居然受不住力道硬生生退了开来。 甘平暗叹可惜,那敌将斜挑着枪身卸去了部分力道,不然这马儿就绝非只是吃力后退那么简单了。 “羊大人,我来助你!” 甘平听见后方蹄声心中顿觉不爽,就算我武艺高强些,你们也不能二打一吧? 横刀挡住这名极不讲究的敌将,甘平一勒缰绳策马长嘶一声,忽而狂奔。转身挥手一物疾速飞出。 那人忽见暗器,赶紧障刀以御身,怎料此招不过是声东击西,甘平已然连人带马冲杀至羊年马前。 又是“当啷啷”一声,随之还有一道箫声响起,不是排箫,是万年公主刘妍自制的一把单管玉箫。 锵锵呜咽之声伴着刀枪悠悠而起,若虚若幻。看着阵前下邳太守又是一刀直接砍的羊年长枪差点脱手,广陵军卒只觉这箫声如泣如诉苍凉凄清。 “快来人,击鼓助阵,何人再去给郡尉大人援手?”,敌阵中不知是藏在哪处的将领一道命令颁出,顷刻间又是鼓声大作。尽管刘妍的箫声依然行云流水婉转悠扬,奈何甘平无瑕欣赏,正避开那羊年一记挑刺,左右已然被两骑夹围。 一个下腰,堪堪躲过左右执兵横扫而来的两人,甘平突然翻身而起立于马上,那羊年收回挑刺之势本欲直击甘平座下马头,怎料对方突然行此怪招,一时措手不及愣在场间。 大喝一声,甘平飞跃而起一招力劈华山直罩对方面门。慌忙之中,羊年举枪便挡,本以为终能险之又险的架住这一刀,但当感受到那少年刀身携带的肆虐气劲时他才知道,自己错了,“先天” 一刀落下,直劈的对方枪身弯出奇异弧度,刀尖也随之劈开羊年前额骨一直破开骨肉镶进了胸骨里。 借力翻身越过羊年尸体,龙雀刀随之“哆”的一声从羊年胸骨中带出,拖起一股鲜血彪的老高。 “扑通”一声,羊年跌落马下,红里透着白的温热液体渐渐流出,两员小将吓得赶紧捞起尸体策马狂奔逃回阵营。 就在甘平准备回城时,大开的城门突然涌出大量士兵,盾兵前驱,弓兵随后,骑兵远远跟随。当盾兵抵挡一轮攒射后,弓兵也随之到达了有效射程,一番齐射,最后的上百骑兵突然发足狂奔,战马嘶鸣,顷刻间便闯入敌方阵营厮杀起来。 一时之间喊杀声四起,力荐公主乘胜出击的是臧洪,甘平勒马回城正好与他对个照面。 “甘大人年纪轻轻却武艺高强,洪万分钦佩,有此贤良实乃我大汉之福!” 分不清对面这位青年文士是出于真心还是在恭维,甘平百感交集,点了点头算是别过。 他真的想不明白,杀一人为盗,自己却心安理得,而面前这千人生死虽说惨烈却与子无涉,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愧疚难安?我没有杀他们!也不是我下的令! 广陵军溃败,下邳军死伤也不轻,甘平既心疼抚恤费用,又惶惶不安于下邳百姓。 本来甘平刚刚上任下邳太守还有很多事要做,奈何公主刘妍忽然邀请他在晚间于射阳县中宴饮,只好从命。 “甘郎似乎闷闷不乐,是不喜欢我送你的玉箫吗?”,甘平原本是十分乐意和当今公主这种高逼格而又身份显赫的人一起吃饭的,只是他有些看不懂,这两人之间挂道帘子算是什么鬼? “公主相邀又赠箫,小子只是拘谨不安。” 刘妍不知甘平为何有些心不在焉,只道他有些疲累,故而未曾在意,“城楼一曲,甘郎是否爱听?” “城下一战,公主可还满意?”,甘平撑着下巴,也不管刘妍是否看到,轻笑一声喝了口茶。 帘后的刘妍没有搭理他,摸着案前司马家族被上贡的名琴绿绮,手指微拂古韵悠悠,场间竟转瞬徒添几分融融暖意。 《广陵散》是大学士蔡邕(yng)主持修改的大汉宫曲之一,原作出自广陵的《广陵止息》。 也不知刘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听着琴声袅袅,甘平恍惚间竟觉得春风拂面,蜂飞蝶舞。 “帝王之家确实没有人们想象的那般好。”,不知是不是要切入正题了,刘妍的语气显得有些低沉,“我是父皇几位儿女中最年长的。” “所以公主要在封地养势?” 甘平完全不懂音律之道,但是凭着一个前猎人的敏锐觉察力,似乎琴弦拨动间又变了味道,无知何方,白云苍狗,残叶枯枝,劲风过处,一片凄凉! “父皇失德,各方动乱,若我不能早日寻个夫家定了归宿,只怕终有一日也要沦为议亲求和的牺牲品。”,言辞有些激动,但是刘妍却没有停下抚琴的动作。 任凭那琳琅之音在桌案另一头风驰电掣,似乎还有伊人无常悲叹,甘平却只能拿着玉箫默默发呆。 “此曲乃是大文豪蔡邕所修,甘郎觉得如何?” “这个我知道,蔡邕有女字昭姬,天下文士拜门庭,传言蔡昭姬三岁识百字五岁能作诗,可称大汉第一才女!”,不是甘平故意要在刘妍面前夸赞另一个女人,只是算起来那蔡昭姬不过才八岁,他也只是如天下其他文士一般赞叹仰慕罢了。 “夜深了,甘郎还是早些回去睡吧!” 甘平诧异于女人的善变,刘妍却也愤怒于自己的不甘。天下人都知道蔡邕有个大汉第一的好女儿,却没人知道这个蔡昭姬有多妖孽。 说起来刘妍和这位才女还是见过的,正是因为那次相见才在她的心中埋下了抹不去的阴影。 走出酒楼,暖春的深夜还有些微寒,甘平不知道应该去驿站投宿还是连夜回下邳去,茫茫然在射阳县城散着步。 洛阳,武阳王府。 “刘妍那个小贱人都已经离京了,她受封才几年?”,看着终于从益州回来的先生,武阳王刘辅满心不甘的发着牢骚。 “殿下稍安勿躁,陛下留你在京就是为了监视你的德行,如若被旁人知道了刺杀万年公主一事,全府上下罪责难逃啊!”,听着自己主子的满腹牢骚,老者收起眼中隐秘的不耐之色正声劝慰道。 “我派的人只怕早就到了,先生如今才说怕是晚了。”,极力压抑着眼中戾气,刘辅起身背对着自己的师长眼神闪烁。 “殿下,你虽为长子却是庶出,既然事已不可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二皇子和三皇子当一同除去才是!” “这若是事迹败露,满朝文武怎么可能会同意我登基?”,见平时谨慎非常的先生今日居然比自己还激进,刘辅居然反常的打起退堂鼓来。 “殿下,若是你能与朝中几大将军通气,届时只要我们攻进皇宫,谁还敢反对?” “二弟才是嫡长子,刚刚出生就得赐封地,身边亡命之徒能人异士无数,若是行刺不成就算打进皇宫又如何?”,看着门外沉沉夜色,刘辅没有看到身后椅中先生微微扬起的嘴角。 “辩皇子不过年方七岁,殿下还是莫要再犹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七章 问名屯田,借资刘妍 广陵军终于如流水般溃散,郡治广陵县也只剩些老弱残卒。次日清晨,甘平就领着下邳军回了楚宁。 “甘郎此次平定广陵有功,徐老头子和我都很是为你高兴呐!” “还要多谢薛大人徐大人往日提携,不知新任县令可曾到任?” 甘平已经做好打算,婚礼第五道程序请期完成后,他就把王蕖和甘星甘月安排在扬州莫干山,这次邀宴便是向薛缇和徐宣提前告别的。 “上面已经甄定了人选,只是通告还没来,估计要等你回去批示才能下发文书。”,徐宣夹了块喷香的狗肉也不管还没端来的酒水满脸陶醉的咀嚼起来。 “好,小子不日便回下邳办妥此事。”,这儿的厨子是从高祖故里沛国请来的,那里的狗肉堪称一绝,甘平也是很馋这一口,“今日我请二位哥哥来,便是要提前向二位告别的。” ”哦?甘郎这就要启程去下邳了?”,薛缇聊着天还时不时的伸长脖子张望,似乎他更期待这里的自酿米酒。 “不只是下邳,不久还要去一趟扬州,没有一两个月怕是回不来。” “扬州?”,终于等到米酒端上桌来,薛缇急切的拆开泥封,正要去抢酒坛子的徐宣闻言却是一下子转过头来。 “正是,吴郡东南莫干山。” “甘郎你去莫干山的话顺便帮我个忙可好?” “徐兄但说无妨。”,在职楚宁县令这么久,甘平早就看清,虽然这位县尉徐宣性情孤傲离群,但绝对称得上正直无私,帮个忙什么的绝对没问题。 “我有一位内侄在任吴郡,他六月上旬二十岁生辰。”,喝了口怡人飘香的清酿,徐宣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牛皮纸袋,“这封贺贴就麻烦甘郎代转了,他应该就在武康县。” 拜别两位前辈,还没走到楚宁城门口,甘平就连人带驴被拦在了道中央,“哎呦喂,甘郎啊,可算是找着你了。” “怎么了陈婆婆?” “甘郎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今日已经四月十八啦!” “糟糕,陈婆婆我忘记买雁了!”,一经媒婆提醒,甘平这才恍然惊觉。 “嘿!无妨,你家月丫头早就备好了!”,这老婆子也是调皮,故意作弄了甘平一番才说莫慌。 “那婆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老身是来要你的生辰八字啊。” “我自小是孤儿,生辰八字也是夫子家请道长帮我算的,婆婆你” “无妨无妨,卜一卦而已,老身代劳就是,这喜卦老身也帮你代送了,纳征事宜我也帮你商定好,到时候通知你要哪些聘礼就是了。” 告别了陈婆婆,甘平头又疼开了,虽说问名c纳吉c纳征人家都帮忙操持了,可这纳征的聘礼都要啥?不对,我应该想的是我有啥? 回到下邳已是午后,太守府不少差卒都惬意的在前堂晒着太阳。一见甘平回来,立马一个个分列两旁站好。 太守的事务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毕竟很多公务早已在县一级删选了下去。 批示了好几份公文,甘平终于看到了那份楚宁县令的任命书,不知为何他又突然想起那天三十金的军需请示书,他不认为这是徐宣所为,那么问题是否出在下面的吏员身上? 笔尖顿住,甘平似乎想到了什么,大汉律令规定,往来公差不可公费宴饮,这些虚报的钱恐怕都用在了那些地方。 甘平在几个候选名单里发现有个名字似乎挺熟识,犹豫着勾选起来,复又写了一份任职文书,这才作罢。 忙活了十几日,最重要的一件事甘平还没有做。当初朱并之所以任他为下邳太守就是为了他提出的屯田制,如今战事已缓自然需要提上议程。 城外荒地不胜枚举,如今军士也已招募至三千有余,说来此事并不算难,但军资依然是个大问题! 暂且又写了几封文书,先是圈定下邳以南楚宁以北之地作开垦之所,再者让所有军卒在下邳与楚宁之间先安顿好,最后一份文书他却怎么也写不好,这就是又一封劳民伤财的募资令。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是甘平安排的上千人? “大人,广陵国战事已息,公主殿下发来书函。” 遣退衙差,甘平拆开火漆,刘妍信中也没写什么重要的话,只说自己不日将要在广陵任郡君,如果可以,希望他赏脸,顺便也好好感谢一番。 将书信收好,甘平已经敲定了募资事宜。借!没错,就是去向刘妍借。 几日修身养性,甘平境界已算十分稳固。原本他想早点去教授王蕖,奈何人家一直避而不见。 公主刘妍倒是选的好日子,万里无云风和日丽,甘平骑在马上一路都是惬意万分。 适才路过楚宁,甘平已经从媒人陈婆婆那里拿到了聘礼清单,只是打开以后却愣了神,居然是白纸一张! 终于赶在开宴前到了广陵,郡君府门前已经是马满为患,只怕府内马厩也是没有位置了。 要不是着急赶路,甘平都准备骑驴来了,那家伙,怎么着也不会丢。 “这位可是甘大人?” “小子正是!”,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小门处走来一青衣小厮向甘平询问道。 “公主特意嘱咐马厩之中留个位置给你拴坐骑,大人这便进府吧。”,说着话小厮接过甘平手中缰绳便转身离去。 今日酒会算是官宴,来的大多是广陵官吏,除了张超臧洪二人他哪里还认识谁? 席定,刘妍坐在上首看着众人,端庄而不失威仪,“今日宴饮主要是为和我广陵诸多俊杰结识一番。”,公主双手执樽,邀敬四方,一饮而尽,竟无端端生出几分豪迈气概,“再者,我欲立张超为太守,也不知诸位大人可有意见?” 人家谈的都是广陵郡自家政事,甘平此次来的目的却是为了下邳借钱,一时居然紧张的忘了说辞。 “甘郎,此次广陵平反你功不可没,我也实在不知应该怎么感谢你,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现在是最考验脸皮的时候,甘平坐在左侧首位,刘妍这一通场面话算是把他放在了火上烤,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要是他真敢说出来什么,以后指不定就要沦为士人笑柄。 “超适才与其一番畅谈得知,最近甘郎正在主持下邳屯田一事,前些时日为了广陵已经募资一回,此时正值军资短缺。” 甘平原本还在纠结,这下倒好,一切都被张超给提出来了,人家自己人之间应该没什么忌讳吧? 心中兀自感激着张超义气,刘妍竟然也慷慨应下,众人一直宴饮,末了自有歌舞。 出于感谢,甘平在席间频频对张超敬酒,两人相谈甚欢,一时无话。 宴散,甘平随着公主入了后院。 “广陵乃是残破之地,我也实在找不到哪个库房拿得出太多钱。”,刘妍在案前坐下,整着衣袖头也不抬。 甘平原本已经很是失望,却见旁边一位宫女拿了支竹简过来,“我自己这些年也攒了一些银钱珠宝,我以个人名义支持你,你要记得还我。” 接过竹简,甘平只是匆匆一瞥就已经很满意了,钱六十金,玉百件 “公主大恩,小子铭记!” “记得还我就好。”,刘妍笑了笑没有在意,抬手给他斟了杯花茶故作不经意的问道:“对了,我送你的玉箫呢?” 甘平暗自庆幸,还好他一直把玉箫放在储物袋里,“在这儿。” “我最近新学了一首阳关名曲,你可想听?” 甘平也是识趣的人,公主都主动开口了,他自然陪着笑脸祭出玉箫递将过去。 刘妍正要接过玉箫,哪曾想甘平突然无故扬手,吓的她一个后仰差点伏在地上。 “叮”的一声,刘妍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她四顾望去,却怎么也没有找到不知飞到何处的不明暗器。 刘妍不知,甘平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刚刚那枚细如牛毫的银针来自自己的右后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八章 宴饮获资,渤海刘狸 此时正值傍晚时分,一枚小巧的牛毫银针带来了短暂的沉默和压抑。 甘平一边凝神静气细听身后响动,一边尽量舒展身躯以便挡住刘妍,却没有注意到身前帝王之女双眼间流转的光采与爱慕。 察觉到甘平神情又一次凝重起来,刘妍不由缩了缩身子向他靠去。 来不及祭出龙雀刀,听着身后又有轻微破空声传来,甘平右臂肌肉一紧腰部一沉,握着身前案腿就向着背后扔将过去。 “嘎吱c咔嚓”之声传来,甘平已经抱着公主从后窗跳了出去。只是没想到,两人足尖刚刚点地,迎面一位黑衣人已经提前拦住去路。 见机不好,甘平强扭腰肩,一个转身腾挪又避开一支梭镖。刚才门外暗中的偷袭者似乎已经与人陷入了缠斗,还有很多家丁仆役正往屋后赶来。 也幸好他之前弄出了些响动,否则此刻必然是要腹背受敌了。 “来者何人?” “收金万,恩仇快。” 甘平只是随口一问好借机取出龙雀刀,没曾想对方还真有模有样的回应一句,只是听着显得有些牛头不对马嘴。 对方高扬的武器形制颇为古怪,他居然一时叫不出名字。来不及多想,甘平迅速持刀迎上。 甘平略微侧身,刺客一记突刺就落了空,周围人这才看清,此人手中拿着的是一把苍白骨刀,刃口还泛着暗淡青光,明显是淬了毒的。 两人还在继续僵持,却见刘候竟然与一人缠斗着跳入后院。能与他相争这么久必然也是后天中的一流高手,居然去做刺客? 又是一记骨刀袭来,可这后天境界的刺客哪里是甘平练气上境的对手?一个转身避开对方刀口,龙雀刀已经划破了刺客大腿。 让人想不到的是,尽管这刺客大腿皮肉外翻血流如注,却依然咬着牙翻转骨刀向着甘平横扫而去。 现如今甘平真气如注,只要外露几分怎么可能让这后天武者的刀刃及身? 真气鼓荡,从容间震开骨刀,甘平抬手一记寸拳裹挟着凌厉劲气打在对方小腹。刺客应声后仰,一口鲜血喷出,明显已经伤了内脏。 就在甘平刚刚一刀扎进那刺客心窝之际,远处黑暗间“嗖”的射出一支白羽箭,赫然直指公主刘妍。 甘平眼见已经来不及救援,他也不看那箭支去处。拔出龙雀刀顺手捡起刺客身旁骨刀,手一扬激射向那箭矢来处。 回过头看了一眼场间,还好众人及时赶到,臧洪眼疾手快劈开了那一箭,刘妍并无大碍。 甘平收回目光,毫不犹豫朝那刺客埋伏之处冲去,还没等他靠近,树枝轻摇间就有一个黑衣人极速窜出老远。 那刺客轻功显然不错,虽说较之甘平略有不如,不过要追上她也要花上好一会儿功夫的事。 也不知到底追过了几堵院墙,甘平眼看那黑衣刺客就在身前,索性强提一口真气贯注足下,腾身一跃已然挡住那刺客去路。 “你还是留下吧!” 见刺客终于站住,甘平举刀横于胸前正声一喝。却没想到那刺客听了他的话,居然主动揭开了蒙面黑巾。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厮居然是个女的! “公子境界高深,何苦为难我一个弱质女流?” “女的?”,说实话,这女子确实十分漂亮,此时笑容也是十分妩媚,但甘平借着将要入夜的沉沉暮色打量着对方胸前,心中不禁有些狐疑。 “你算是刘妍手下最厉害的高手了吧?”,扔了黑面巾,那女子妩媚的翘起嘴角,顺手把头巾也摘了下来。 黑亮如瀑的乌丝散开,女子长发一直垂落过腰,再观之气若幽兰c肌肤胜雪c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流转自有清雅高华气质,不经意间甘平心神竟缓缓为之所摄。 郡君府上早已收拾妥当,那被甘平一刀砍腿又穿胸的黑衣刺客并未死去。既然他未死,自然也不会有人再让他死,只是今后要受的折磨怕是非常人难以忍受了。 “公主殿下,小的先把这刺客拉下去审问?” “就在这儿先审吧!他定然会一口咬定自己是万金楼出来的刺客。”,刘妍已然静静看着甘平追去的方向好一会儿了,听到禀报回过头来瞟了一眼地上的刺客。 “殿下,不知万金楼是什么地方?”,问话的是臧洪,显然张超已经把一郡之律法武装全交给他管了。 “万金楼是我父皇的私库,基本上什么生意都做,只是这股力量一直掌握在中常侍赵忠手里。” “意思是万金楼绝对不会派刺客暗杀于殿下?”,得到这样的回答,臧洪越发费解,差人给那刺客救治了一番便一盆冷水泼了下去。 “当年赵忠随我母亲入宫,从最初的小黄门到现在的关内侯中常侍,哪一次不是我们暗中出力?”,刘妍再次收回望向远处的视线,看向堂外正在受刑的刺客,“若他胆敢做刺杀我这种一损俱损的事,恐怕朝中也早已乱了。” “谁?”,几人正说着话,一旁打坐休息的刘候突然觉察到了什么巨大危险,“快,带公主先走!” 臧洪不知到底周围还埋伏着什么人,但出于谨慎和对刘候的信任,他还是急忙指挥一众士兵拥着刘妍向甘平的方向退去。 “小郎君,这破官有何好做?不如你随我回渤海厮磨相伴终身,岂不美哉?” 依然还是那处院墙下,女刺客嬉笑着一手环抱甘平腰身,一手绕着发丝在他鼻端调皮的轻轻拨动。 奇怪的是,原本十分怕痒的甘平此时居然一动不动,依旧木讷的站在原处,“好。”,虽说身如立柱,回答也是反应迟钝,可他眼眸却是十分有神,整个人显得格外诡异。 “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城内下了禁足令吗?快些回家去!” 此处是城外军营到郡君府的必经之处,刘狸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远处路过的军卒已经慢慢围了上来。 “你个小冤家!”,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广陵官兵,美女素手抚了抚甘平衣襟,俏皮的打了个响指后嘴角微翘道,“记住了,我叫刘狸,要是你到渤海可得记得来黄石岛找我。” 等到众人围住场间,那抹黑色的靓丽身影已经远去无踪迹。 “你是甘大人?”,看着这位被奉为徐州传奇的最年轻俊彦,一众军卒纷纷上前唤醒他,“醒醒,甘大人!大人!!” 甘平猛地惊醒,视线漫无目的游离着,心中还有些茫茫然,众人忽然听见远处一阵嘈杂声传来。 ”好像是公主殿下!” 望着前头叫唤的小兵卒,甘平使劲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些,突然听到不远处一声惨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九章 剑丸三清,大汉立储 “大汉气数已尽,你刘氏子孙何必还要苦苦挣扎?”,讥笑一句逼退刘候,那刺客几个腾身又有一名军卒死在他的刀下。 此人实力明显与刚才的刘狸不相上下,脚下轻功更是一样的好。刘候本就疲累不堪,拳来脚往间对方得空就会偷袭公主身旁守卫,刘妍阵营已然很是狼狈。 “万物自有命数,你今日不也同样是在苦苦挣扎么?”,赶到场间,甘平纵身一跃换下刘候,轻松一刀挡住对方骨刃。 一轮明月不照两世人,此时此刻遥远的洛阳城也是灯火通明,乱作一团。 去年夏,这里还是大汉历任皇帝的御书房,如今已经改成了供刘宏个人娱乐的裸园。 胆战心惊的走进院门,张让夸张的调整着面部五官,尽力让自己显得慌张一些才冲进园中。 “不好了,陛下!武阳王已经率众围住了大小宫门二十七处!” “羽林军呢?这么久还没将乱贼镇压,孤花钱养的是群狗吗?” 当今大汉天子已经近月不曾上朝,虽说确实龙体有恙,但那也只是近几日才有的事。让朝野上下万万想不到的是,只这么几日,庶长子武阳王刘辅就耐不住寂寞策反了。 “回陛下,羽林军已经派人去了外城的虎贲营和虎翼营,只要大军一到,武阳王定然束手就擒!” “逆子!孽障!”,气急败坏的将面前案台踢翻,刘宏抚着胸口粗气大喘。 地上的酒壶水果还来不及滚到一边,门口又闯进来一个神色慌张的宦官,“陛下,不好了,刚刚万金卫来报,有江湖异士闯入东宫辩皇子住处,现下一片混乱!” 气急败坏的刘宏大口喘息着在床边坐下,见两人依旧跪在场间又是怒上心头,一边用力拍打着床沿一边大喊道,“你们这群废物!跪在这里有什么用?还不去请国师?去请楼中供奉!” “殿下,诸位英雄已经杀进了东宫,只是协皇子却依然不知去向。” “刘协只是个襁褓中的奶娃娃,找不到就罢了,先给我把城门看好了,只要刘辩一死,我们就杀进裸园,据守宣政殿。” 刘辅的命令刚刚下达,众人正要退开却发现宫门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身材高大的道袍老者,手里还牵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大殿下真是打的好算计。” “你你是何人?” 还没等老道士说什么,众人纷纷叫喊着把紧张的刘辅护在中央,“快!保护殿下!” 小男孩儿眉目清秀,或许是因为内向,右手紧张的用力握着拳。 “快把辩皇子交给我!” 原来,老道士牵着的就是嫡长皇子刘辩。 没有理会宫门外喊话的刘辅,老道士笑呵呵的看着场间众人一动不动。 清风微微拂过老人的道袍一角,细碎声响打破了场间的紧张和寂静。终于有人耐不住性子,提着长矛向宫门下的一老一小围了过去。 或许又是清风,老道银白色的长眉微微动了动,“噗”的一声,就像是一剑刺穿了腰鼓上蒙着的紧绷牛皮,最前面的几位武阳王府私兵应声而倒。 乌云散开,清冷的月光洒在宣德门的额匾上,映的场间一片通亮,众人这才看清,原来那一老一小身前静静的悬浮着一把两尺长的枣红色飞剑。 老人沉默的拉着小孩儿背过身,缓缓踱步向着宫内走去。就在刘辅等人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时,那把枣红色短剑忽然动了,有剑破风如电,有剑穿行血间。 身后很多人倒了下去,有江湖侠士c有大小官吏c有王府私兵,也包括武阳王和他的家臣。 一直走出很远,应该已经过了司马门,再走就是老皇帝的北宫后庭了。尽管走了这么久,小男孩儿依然没有忘记刚刚宫门前的可怕一幕,拽着老人的小手指节略微有些发白。 一脚跨过德阳门,小男孩惊异的揉了揉眼睛,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老道士?自己刚刚怎么没看见? “你来了。” 老道士把刘辩往身后拉了拉,面色和蔼却语带机锋,“你身为大汉国师,对于今日之变不管不问,不忠不孝之名毋庸置疑。” 大汉国师笑了笑,不以为意,“你天师道一脉不去降妖除魔,来管我这闲事作甚?莫非这也是张道陵教的?” 王长也不生气,就这么眯着眼静静的站着,两人之间似乎有莫名的气息在暗潮汹涌。 “诸位供奉,你们快带朕去看看,为何国师大人还不来。”,适才吃了几样点心,刘宏已经有了些力气,干脆请着一众高手带他出了裸园。 “陛下,不好了,国师在德阳门与人起冲突了!” “什么人?” “小的不知,不过前来救援的虎贲营和虎翼营已经打到了朱雀门,刚刚还差人人来报,闯进辩皇子宫中的反贼都是南门观中人假扮。” “他他好!好个老匹夫!”,刚刚身体才好了些的刘辅听到小太监的禀报差点没疯了,“来人,朕要去看看这老儿是怎么死的,护驾!” 所有人到得场间才发现,此刻的德阳门已经没有半分原来的样子。 王长依然身躯挺拔,枣红色的飞剑浮于身前,观之对面,德阳门额和门柱哪里还在?就连旁边的宫墙都断了一截。 没有理会周围赶上来的刘宏等人,元英狼狈的整了整残破的道袍,双眼之间再也不见从容,“你这不是龙虎山的斩妖伏魔剑!” “呵呵呵,小老儿去蜀山做了几天客。”,王长虽然衣袖也有些破裂,甚至道袍一角还被元英的地火符给烧焦了,但他直到现在依然神情从容闲适,衣袖再次挥动,飞剑一阵嗡鸣疾速掠出。 握着已然只剩下旗杆的招魂幡,元英一个棍花挽出,场间瞬间气劲四射,旗杆——也断了。 幸好飞剑受力崩开了老远,元英赶紧趁机从储物法宝里祭出几张符篆,伴随着一声“临”和“御”,场间各种符力肆虐,奈何怎么样也近不了王长的身。 “你练出了剑丸?” 看着一脸惊愕的三清宗元英,王长笑而不语,短剑微扬又要飞刺而来。 元英早有准备,三清宗的一气化三清也不是吃素的。 一剑飞来,周遭三丈内尽皆剑气纵横。只是剑尖所指之下,元英却丝毫不为所动,双手指决连动,一口精血就喷了出来,一气化三清乃是太古秘法,哪里是他一个金丹期修士可以随意驱使的? 一气化三清乃是斩三尸成圣的关键,这些肉体凡胎不过是截取了其中一小段罢了。尽管如此,其效果依旧是三界之中无可比的。 飞剑“嗖”得一声穿过了元英,可是没有飞溅的鲜血,元英就像是突然虚化了一样,飞剑根本就没有碰到他。 突兀的,原地又多出两个元英,不是幻象残影而是真实存在的肉体。 还没等王长调回飞剑,两个元英就齐齐闪身冲了上来。事实上,王长也并没有打算调回飞剑。 他们两人都是金丹期,虽说王长要强上一丝,但也有限,但——他有剑丸。 剑丸类似金丹,不过金丹蓄藏外界灵气,剑丸蓄藏的却是自身剑意和剑气。 只是两指,凌厉的剑气就一齐破开了两个元英的灵气防御。只是谁也没想到的是,那两个元英根本就没有要和他缠斗的意思,双双掐动指决,居然就这么自爆了。 强劲的气浪涌动,元英的本体早就已经不在原地了。擦了口嘴角鲜血,王长抱着受冲击晕倒的二皇子刘辩递向刘宏与一众宦官。 “甘郎,幸亏有你在,否则大家都危险了。”,斥退左右,刘妍认真的给甘平行了个大礼。 随手将地上的金银玉器收入储物袋,甘平微笑着回话道:“无妨,我还没有多谢殿下的好意呢!”,看了看地上的血迹,他不免有些愧疚,“只可惜,那个刺客诈死我都没看出来,否则也不会来了三个刺客连线索都没留下来了。” 洛阳皇宫宣政殿—— 刘辩才七岁还没有弱冠,但是殿内所有大臣都不明白,为何刘宏这么着急将其立为太子加以元服。 几位中常侍簇拥着皇帝到得殿上安坐,随着礼仪的进度,有司豫奏司徒一人为宾,卿一人为赞冠,嘉礼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一路进行着。 其实几位中常侍或许有些猜测,但也只是有一些罢了,毕竟也没有人真的胆敢去偷听那种神仙人物和当今陛下的密谈。 就这样甘平刚刚回到下邳,朝廷就鸿雁传书各州郡大赦天下,当今嫡皇子刘辩已经完成嘉礼,成为大汉储君即太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零章 未婚燕尔,天下皆苦 转眼便到了四月底,春天已经过去大半,甘平早就乘着春风举家搬进了下邳太守府。 “大哥,你别一直走来走去的,我眼都被你晃花了。” 自从前两日看到那封七县联名上呈的祈雨请愿拨款书,他这心就再也没静过,“今年已经下来快五个月了,除去初春时的零星小雪,到现在整个徐州半滴雨都没下过!” “老天爷不给下雨,干着急有什么用?”,甘星今天功课早就做完了,原本想出去找点乐子的,见兄长一直在眼前愁眉不展的乱转,他哪里还敢再溜出去? “就怕今年又要大旱呐!”,喝了口清水,甘平不自觉又想起了两年前难民堆里流传的那句“不管帝王贤,唯恐逢旱年”。 “哈哈哈,笑死我了!” 正叹着气,门外传来了甘月清脆的笑声,或许是少了玩伴,搬来下邳这半月,她往王蕖家去串门越发的勤了。 “哎呀!平哥哥,你快去看看,莲幼姐连发髻都不会梳了,啊哈哈”,听见说到了某人,不等甘月进屋,甘平就起身出了门,他是真的想念那个嫡仙般的女孩儿了。 “大哥这么着急,有什么事吗?”,一脚迈进屋子,甘月回首看着身后头也不回的某人向里屋的甘星问道。 “傻妹妹,大哥是去找嫂嫂了。”,甘星心中暗喜,自己终于可以出去玩了,小人得志般的瞥了甘月一眼。只不过,身为姐姐的甘月又哪里会和他斤斤计较,“蠢弟弟,你敢出去试试,温你的书去吧!” 太守府的后门正对着甘平老岳丈新家的偏门,虽说如今太守府是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可真要说起来,他还是更喜欢老岳丈家如今带着菜地的独门小院。 其实几天前刚搬来时,这里还没有偏门,不过为了甘星甘月串门方便,王蕖特地让她父亲请工匠又开了一道门。 撇开一身烦心事,甘平抬手轻轻的敲响院门,“笃笃c笃笃笃”。 崭新的榆木院门音质略显低沉,甘平还要再敲,院门却突然间猛地从里面被拉开,猝不及防之下唬的他一愣。 甘平原本仅仅只是愣了一下,可当王蕖慢慢从门后探出头来,他却直接呆住了。 院门打开,就像是打开了一幅画,画中美人一头乌黑长发随意披散,中段还微微有些弯曲,应该是以前扎垂环髻留下的痕迹。尽管两人已经不是一般的熟悉,但他依然从未见过王蕖这般可爱的慵懒模样。 这么近的距离,他能清楚的看到王蕖柳眉里藏着的一颗可爱小痣,还有拧起双眉间的淡淡“川”字,这些又哪里是用画笔能描摹的。 只不过叫人疑惑的是,那若有若无的,又是谁砰砰的心跳? “个死丫头,我让她去请兰姐姐,这都把什么人给招来了!”,冲着一脸猪哥相的某人翻了记白眼,王蕖缩回头作势就欲关门。 既然门都已经敲开了,甘平哪有还没进去就让它关上的道理,“唉呀,别别关门啊!夹着我手了。” 没把王蕖的小脾气往心里去,甘平追着身前荡漾的裙角就进了人家闺房。 “莲幼,你就别生气了,夫子还催咱们早点把婚期定了呢。” “婚期?那你下聘啊!聘礼呢?”,怒目瞪着梳妆镜里自己身后那个死皮赖脸的少年,王蕖真是越想越生气,“你还是娶你的兰姐姐去吧!我可高攀不上你。” 铜镜里映照着一张冷然俏脸,某人看着看着,竟色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那罪孽的双手缓缓搭在了王蕖的肩背上,他明显感觉到身前娇躯突然一紧,“好莲幼,别生气了,来!我给你梳髻。” 垂环髻在大汉境内只作是少女的专有发式,如今王蕖已有婚约在身,她自然想琢磨着换个发式,只可惜书读的再多也不能自行领悟束发髻的本事。 甘平倒是见王兰扎过堕马髻,可他哪里亲自动过手?这不,可害苦了自家的小未婚妻。 虽然动作上已经很小心了,可每当甘平拢起一束发结,王蕖还是会疼的“嘶”一声吸气。 “夫子说聘礼和婚期咱们自己定,莲幼你有什么想法没?” “等你什么时候想出我要的聘礼是什么,咱们再谈婚期。” 看着铜镜里少年故作谄媚的笑脸,王蕖忍着头皮的牵扯故意撂下一句气话。 “可是”,好不容易弄好了堕马髻,甘平正欣赏着,听着回话顿时蔫了。 “陪我去买腮红和胭脂。”,打量着铜镜里自己的新发式,王蕖总算心情好了一些。 “啊?” “我说陪我去买东西!”,被甘平的愣头愣脑又给噎着了,王蕖转过头来故作气急的咋呼起来。 人声嘈杂的下邳街井中,逛集市的百姓和商贩鳞次栉比,尽管现在已经过了早饭时间,但早点摊子前依然排着不少人。 给王蕖买了个肉包,两人沉默着就要绕过蒸笼离开。刚刚转过身,甘平就注意到蒸笼铺旁站着的两个奇人。一名是中年僧人,裸露在僧衣外的手臂看上去就像钢铁一般,另一名年轻道人则肤色黝黑,脸上满是风霜之色。 那僧人手里捧着雪白的馍馍,正在沉默地咀嚼,脚边的青石板上搁着一钵清水,漠然倒映出的陈旧僧衣,与周遭的热闹市井形成了鲜明对照。 “下邳城里什么时候居然进了佛家的苦行僧?”,大汉百姓并不怎么喜欢佛教中人,甘平也是一样,事实上不事农桑的蛀虫没有百姓会喜欢。 “佛家所说有生皆苦,我本以为指的是天下百姓,没想到他们说的是自找苦吃。”,佛家没有买这一说,那僧人手里的馒头是刚刚才讨来的,对此,王蕖当然没有半分好感。 佛宗在东土传教只有短短数百年,苦行僧确实比较少见,但二人也不以为意,就这样走了过去。 走过那两人身旁时,甘平看了那名中年僧人一眼。 恰在这时,那名中年僧人也抬头看了他一眼。 甘平停下脚步。 那名中年僧人的目光宁静而强大,仿佛青灯黄卷前的宁静古佛,没有任何杂质。 而那名年轻道人身上流露出的气息也极为宁静,虽然他此刻是站在人声鼎沸的坊市里,手里拿着半个雪白的馒头,但那股飘渺出尘的气质却怎么也掩之不住。 “你们俩谁姓王?”,那道士依旧拿着馍馍,抬起头来冲着甘平两人笑了笑问道。 皱起眉头,甘平心中生出一丝警惕,“此处姓王者你喊一声便知。” 仔细打量了一番甘平身后的王蕖,那道士缓缓收起笑容,转过头对着那中年僧人拱了拱手,“劳请觉明师兄了。” “小僧伽蓝寺觉明,素来仰慕当今大汉国师元英道长,今日之事还请王长前辈算在我的头上吧!” 那僧人弯腰捧起地上水钵饮了一口,静静的说着,明明已经人到中年,却依然自称小僧,猜想应是辈分的缘故,不过那句今日之事在旁人听来委实莫名其妙。 “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一章 旁门外道,天师道儒 “什么?”,听对方口中提到王长的名字,甘平似乎猜到了什么,但终究模模糊糊不明所以。 唤作觉明的僧人并未给出任何解释,兀自微笑着缓缓伸出了右手,掌心放着的正是先前盛水用的食钵。 望向那黝黑的饱满钵身,就像注视着漆黑的夜色和沉睡的凶兽,甘平突然没来由的有些心悸,因为他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迎面扑来的淡淡威压。 “莲幼,你快去郡尉府调兵围住此间!”,对方明显境界高深,甘平都不确定自己能否坚持到援兵到来,支开王蕖只不过是怕她身陷险境罢了。 “好好!” 王蕖不过是个书香才女,何时见过如此阵仗?犹豫再三终究还是飞奔着跑开了,两人这般狼狈自然惹得觉明心中一阵轻蔑,“凡夫俗子。” 眼看着王蕖已然走远,觉明俩人也始终没有去追的意思,在甘平惊异骇人的瞳孔里,那僧人手掌间托着的佛钵突然缓缓转动着浮了起来。 慌忙祭出的龙雀刀还没来得及架好,一道极暴烈的呼啸声破空而来,那是佛钵高速旋转与空气摩擦所产生的效果。 黝黑的佛钵高速旋转之下,犹如一头疯狂的巨兽般势不可挡,只一个瞬间就已到得甘平咫尺近前。 龙雀刀的守势还没调整好,那只佛钵却已经撞了上来。对方的实力果然强悍,一连串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不但压迫得刀身弯出了奇异夸张的弧度,就连甘平的心神和气血都受到了波及。 说来话长也不过是瞬间中事,注意到此间的路人还没有几个,只是伴随着甘平的一声大喝,周围的人群突然慌张四散开来炸翻了锅。 长街之上这声大喝有如轻雷滚滚,就连隔壁楼角上喝茶的一位客人都被吓呛了茶。正巧他刚把好奇的脑袋探出窗外,一截断裂的刀身恰好颤抖着钉在旁边的窗柱上。刀尖入木三分,刃边寒光摄人,惊得他又猛地缩回头,一下子瘫坐在地。 龙雀刀断成了两截,在刚才一霎那的惊险当口,甘平硬顶着佛钵一往无前的威势,勉强提起一口内气,刀身挥动就要格开这黝黑的凶器,奈何那佛钵也不知是何物炼成,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刀身已经磨损至脆弱可折。 “我们有何仇怨?”,暗自运功调理着体内翻涌的血气,甘平不动声色的拖延起时间来。 “你不用知道,你只要清楚你是为王家人死的就可以了。” “旁门外道!”,死死的盯着对面的中年僧人,甘平悄悄背过手从储物袋里祭出一只箭矢,嘴里说着话手中箭支忽然射向那年轻道士,“死道友不死贫道!” 箭支刚刚脱手,甘平右手断刀也立即朝着那僧人飞去。 “咔嚓”一声,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自己徒手射向远处年轻道人的那箭支当先被斩落。 无暇他想,甘平几个跃步已然身在数十丈外,“铿”的一声,这次该是那把断刀也被觉明荡飞了。 “真是天真,难道你以为仅凭那粗浅的练气修为,就能在我堪比筑基期的觉明师兄眼前逃走吗?”,年轻道人正是三清宗外门第一人玄彬,大汉前任国师乃是他的家叔,这也正是他来到此间的原因。 至于他不亲自动手,反而找伽蓝寺的觉明来代打,也是因为他的叔父,元英就是个叛徒,他本就是龙虎宗门人,不过是后来叛教后才投靠了三清宗而已,如此他自然不方便动手。 终于逃到城门下,远处已然有喊杀声在靠近,想必县尉府的驻军已经和那一僧一道遭遇上了。 “待会儿一僧一道出去以后,你们就直接关城门!”,嘱咐了一声守城军卒,甘平扭头就要出城,没走几步想了想,还是冲着城门处又大喊了一句,“待那两人出了城门,你们立刻放弩箭远射!” “整军戒备,结阵!” 可以说是连滚带爬,甘平终于到了下邳军营,隔着老远就开始了发号施令。 那营寨外的军卒见太守大人如此狼狈,赶紧一路跑将上来问道:“太守大人,何事如此惊慌?” “别废话,快去!”,拨开迎上来的军卒,甘平头也不回的直奔寨中武库。 “诺!” 甘平的龙雀刀算是牺牲了,寻摸许久,这武库里哪里有他趁手的兵器?索性拿起一张十石的铁胎弓就去了校场。 “咱们今日的敌人只有俩人,但他们都是一流的顶尖高手,尔等万万不可大意,左右百人队各伺机从后包抄。” 军中这些普通庄稼汉子哪里知道什么武道修士,在他们看来几百由队正夫长组成的阵营,难道还会怕区区两人不成? 也不管场下军卒们作何反应,甘平举起铁胎弓大喝一声:“开拔!” 拉着这支百人队伍,甘平出了营寨就沿往下邳去的官道一路慢慢行进。 下邳城墙射程之外,年轻道人看上去有些狼狈,道襟袍袖之间已经多了好几处箭洞,手掌与手臂竟还有点点斑驳血渍。再看那觉明和尚反而依旧气定神闲,可见其修为明显在玄彬之上。 “玄彬师弟,你已经得了三清宗内门的暗定资格,今日此番行事恐怕不妥吧?” “师兄不知,我这内定名额正是得惠于我那家叔,我若什么都不做,到了内门,说不得还要被穿小鞋。” 元英的人脉关系错综复杂,玄彬本就是赶鸭子上架骑虎难下,现如今真要是什么都不做,不谈入内门的事,恐怕外门都混不下去了。 这种婆婆妈妈的小人算计,在身为佛宗翘楚的觉明看来自然显得格外拙劣可笑。 “所谓天道正统,不过如此,一碗水都端不平,我们佛宗就不一样,别管是扫地僧还是戒律院,还不都是坐到一处辩法。” 傻子都听得出来,觉明话里话外都有拉他进佛宗的意思,剃度?出家?“呵呵,天道本就不公。”,干笑两声,玄彬一个纵步又跃出老远,“你何时见过天道雨露均施的?” “我们回去抓了王氏父女便好,现在又去追不相干的人作甚?” “咱们追的太急,城门早关了,怎么回去?”,听出觉明语气中的失望,玄彬越发有些心烦了,“无故闯入俗世城池动手,道盟肯定会降罪的。” “有情况!”,毕竟是外来宗教,佛宗对九州修行界的规矩不甚了解,不过玄彬的话刚刚说完,他磅礴的精神力突然感知到附近有些不一样的波动。 见觉明面色忽而凝重,玄彬赶紧祭出一件眼球状法器闭目感悟起来。 “快走吧!后面有支百人队伍追上来了。” “不过百人而已,何惧之有?”,睁开双眼,觉明毫不在意的目视正前方,那里看不见的远处,也有上百人。 “大人,有两个可疑人士在快速靠近。” “我看得到!”,无语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军官,甘平跳着青筋耷拉着眼皮问道,“你小子干嘛的?叫啥?” “大人,小的屯田编录韩浩韩元嗣,本是河内人” 甘平本就被那一僧一道撵急眼了,这小子还如此没有眼力见,没等他说完就吩咐道:“嗯,好!你先带上百人去冲锋。” “啊?” 一方是四面夹击的二三百人军队,一方是道家练气巅峰和佛门出尘境的组合,两方相遇也不知鹿死谁手。 这里兵戎相见,大战一触即发,却没有半个人能看到,在道旁数十丈外一颗巨大水杉树的中部有段枝桠似乎是被什么重量压弯了一般。 “祝源,你说道教会不会内乱?”,看着一队人马朝那两人飞奔而去,重重枝桠间有个声音懒洋洋的传出。 “乱什么乱,我们儒教当年还不是从道教分出来的?”,另一道声音响起在旁边的枝桠间,听语气似乎隐约有些训斥的意思。 “在外人看来我儒教已被尊为国教,可天下百姓王公贵胃还不是都听他道教的?早乱早好早些了。” “行了,别咋呼了,隐身符还是人家天师道给你的,要是被那个秃驴发现了形迹,我可不去救你。” 叫做祝源的男子明显对远处官道上的觉明和尚颇为忌惮,令师弟不再胡闹后也沉默着观察起远处情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五章 江上来剑,恶尸去头 对颜兴这个最得宠的小师弟,祝源是真的恨铁不成钢,如果不是正好到了晚饭时间,他真会好好教训他一顿。 饭菜端了上来,不是什么大宴,自然不用分席而坐,不过如此倒也热闹。 “我们还要不要等甘贤弟?”,饭菜碗筷都齐了,颜兴早就饿的不行,午间只吃了些干粮,哪里能当饱?奈何众人不动筷,他也不好搞特殊。 “回去抄《周礼》!” “抄什么抄,纸又贵书简又费事”,祝源在圣贤庄是出了名的规矩,颜兴虽不怕却也顾忌的很,正想化一化师兄冷峻的脸色,抬眼却见甘平正好走进门来。 “哎哎,他回来了” “都吃吧!等我做什么。”,勉强笑着沉默入坐拿起筷子吃饭,席间一时无话,显得有些压抑。 “明日就渡江去扬州了,大家各自好好安歇吧!”,嘱咐完大家好生休息,甘平就回了自己客房。 残月高悬,虽缺也明,星星倒是不少,明日必是好天气吧?看着窗外黑夜,甘平如是想着。 初夏时节,屋外不时有蛙虫鸣叫,扰的人心烦意乱,屋内蚊子虽不多可也不少。就算床边燃着驱虫草,效果也只是平平。 再次翻了个身,甘平依旧还是无法入睡,索性起身披着衣裳出了门。 院子里映着一地星光,很是清亮,片片绿叶间夹着如火般的石榴花分外美丽。五月榴花红,哪怕是在深夜,也红得鲜亮夺目,这应该就是最美丽的颜色了。 再看树下的人儿也如这石榴花一般,不及深红内敛,不似粉红轻挑,也不像鲜红那样刺目。 她是可爱的,不管是沉默的时候,还是放肆的时候,哪怕是现在伤感时的样子。 “夜里风凉,你呆在外面做什么?” 给王蕖披好衣裳,甘平有些担心她着凉的说道,而她却依旧仰头看着天。 眼眸微动,王蕖依然固执的不愿转头看他,赌气般说道:“我就是想看看星星。” “那我陪你。” 第一次,两人认真的牵起手,王蕖想依偎在身旁温暖的怀抱里,甘平也想将身侧的幽香抱个满怀。 然则,许久过后,谁也没有动,都怕打破一时的甜蜜,王蕖忘了那个缠着他的公主,甘平也忘了她还未过门,谁也不知,两人在外面呆了多久。当然,肯定不会是天亮。 “大哥,起来了!大哥!” 一把掀起甘平的被子,一股石榴花香扑鼻,想起昨晚甘平王蕖两人在院子里的痴人模样,甘月乐得心中暗自嘲笑。 “嗯?”,迷迷糊糊间,甘平哪里肯就范,昨晚睡得是真迟,他都不记得两人各自偷偷回房是什么时辰了,“我再睡会儿” “睡什么睡!起来吃早饭啦啦啦啦啦啦”,见甘平还是不起,甘月一把将铜盆里的水倒在地上,边大声叫喊着边“哐哐哐”的敲了起来。 眯着眼吃完早饭,等聚在一起才发现,王蕖也是无精打采的直犯迷糊,两人相视一笑,自有旁人不知的甜蜜。 刘妍一直送众人到了江边,船只早已备好,让甘平不安的是,她居然也很明显的昨晚没睡好。 “今日天气不错,江上无风,不过听说对岸正在闹瘟疫,你们定要小心!”,给每人发了一包药囊随身携带,刘妍认真嘱咐道。 “谢过公主殿下,他日有缘再聚。”,甘平微一抱拳,就此告别,众人也随之附和着道:“有缘再聚!” 登船的一行人各安心思,而王蕖只在心中默念,愿再也不见。 “阿嚏!”,虽说无风,但船夫开船后便生了微风,甘平立于船头,鼻子一酸就是一声喷嚏打出。 “不会是感冒了吧?” 甘平只是疑惑的自言自语,王蕖却好奇的接上了话茬,“修炼中人也会生病吗?” “这个我了解,贤弟你有所不知。“,一旁正观赏着粼粼江面的颜兴抢过话题解释道:”所谓病不过是身体机能遭到破坏与干扰,而你这练气期的身体强度还远远不够防御这些毒病的。” 听到颜兴的解释,甘平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那要什么境界才行?” “其实大修行者也有一些很少见的灾祸疾病,先且不提,只说凡间疾病不近身的话至少也要从练气筑基到金丹期才行。” 王蕖刚刚进入练气期,对境界的知识了解并不多,颜兴兴致勃勃的解释完,她复又把三重境界念叨了一遍:“练气c筑基c金丹?” 这些甘平早就知道,他更好奇后面的境界,于是直接问道:“那后面还有什么境界?” “后面再有就是元婴c洞玄c化” 颜兴面有得色的昂首清了清嗓子继续解释起来。突然间一旁的甘平猛地瞪大双眼,死死盯着他的身后紧张大喊道:“后面!小心你后面!” “什么后面?” 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颜兴刚要转身去看,一具干瘪的身体就猛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啊——”,其实他也没有如此不堪,不过这具横飞的干尸确实力道强劲。 随着“嘭”的一声,船边江面水花四起,颜兴已经落入水中,而原先的位置,一具干瘪微臭的人身僵硬的爬了起来。 “离它远一点,否则身死道消。” 一道冷冽而又极富磁性的声音响起,众人闻言不知所措,慌忙退后。 那是一位身穿白色剑袍的俊朗青年,导致大伙一齐惊慌失措的原因是,此人居然提着一口无锋的紫铜巨剑凌空而立。 “这什么鬼东西?”,重新爬回甲板,颜兴挤干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看着那具恶尸和空中的男子问道:“那人是元婴期修士么?” 没人来得及反应,那具狰狞恶尸突然暴起,带着堪比金丹期的凛冽罡风朝着最近的祝源抓去。 祝源再强也还是筑基期的实力,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紫铜巨剑带着呼啸的罡风从后面狠狠的砸在恶尸脑袋上。 一连串的“咯嚓”声响,就像干脆的死人骨头一般,行尸的头颅被一剑扫落,在空中裂成无数片碎骨。 恰好退开的祝源捏了一把冷汗,心有余悸的说道:“这应该是金丹期,他的剑还没有元婴期那么强那么快!” 果然—— “此乃尸邪,我确是金丹后期。“,金丹期还无法飞行,那男子展开手心中的一张御空符说道:“铸剑阁甘白,打扰诸位了!” 知道自己眼浊猜错了对方境界,颜兴尴尬的笑了笑。又想起刚才那只邪物,心有余悸的看向甘白问道。:“无妨无妨,还要请教,刚才那个什么尸邪,到底是何物啊?” 一旁的甘白嫌恶的看了眼甲板上的尸体和碎骨答道:“还未死去,也已非活物,一只不在六道轮回的怪物罢了。” 船没行多久,甘平一众就远远看到了岸边似乎有人在等着。 在船夫们的汗水已经沾湿大片甲板时,船终于靠岸了。 “二师兄,你真厉害!连恶尸都砍翻了!” “那还用问?二师兄出马” 一下船,岸上等着的几人就赶忙迎了上来。一通溜须拍马,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总之甘平是没有听出什么诚意来。和回程的几位船夫挥手道别后,转过头来却是把他给瞧愣了好半晌。 没有注意到甘平的异样,甘白看着面前几位师弟妹,脸色愈发冷峻的说道:“清风c清欢c清雅,你们为什么要擅自离队?” 见无人应答,甘白背着手叹了口气,皱起眉头继续严厉道:“如果不是我和三师弟及时赶到,你们都得交待了!” 莫清泉正准备打个圆场说两句好话,抬眼却注意到站在甘白身后的甘平,讶异道:“嗳?甘坦之!你怎么在这儿?” “刚巧路过,呵呵”,讪讪的笑了笑,甘平接着说道:“我们应该同路,不知可否结伴而行?” “当然!”,甘白身为铸剑阁二师兄,自然的接过两人话头说道:“不知道友要往哪里去?” “龙虎山” “南路有大量尸邪作祟,咱们也确实顺一段路。”,看得出来,甘白此人虽然不苟言笑,但德行正直热情也极谨慎,抬头遥望着南方说道:“不过,若是结伴,这一路你们可都得听我的。” 一直往南,横穿过吴郡后就是雷泽。 再过了雷泽,便是莫干山,而在它的东南方向不远,就是素有“大树华盖闻九州”之誉的天目山脉。 天目山外围林间小道,一高胖和尚与玄彬觉明二人缓缓并肩而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六章 青黄惊华,南下北上 将玉简从印堂处取下,玄彬有些激动地对身旁僧人说道:“两位师兄,刚刚收到玉简传讯,我三清宗玄清一脉已有强者带队抵达富春江。” “是吗?我洛阳伽蓝寺也来人了。” 觉象微微一笑,缓缓回了他一句。可这话听在玄彬耳中却似别有用意,当即有些狐疑地问出了心中所想。 “富春江畔藏着的事物我虽不知,但定是我道门之密,你佛宗来要做什么?” “我佛门不在乎你们道门秘辛,不过我寺首座已谋划多日,这地儿必然是要去的。” 觉象的脸很是圆润,故而此刻傲娇自信的模样便显得有些可爱,可玄彬却没有半分笑意,做了个道揖冷冷道:“那咱们可就得分道扬镳了!” 两人片刻间就生出如此大的矛盾,觉明的脸色不免有些难堪,双手合十还礼道:“似乎就此别过更好听些。” 气愤地一甩道袍下摆,玄彬抬腿就要向北离去。谁知一阵微风拂过,三人突然同时嗅到一股有些腥臭的气味。 “恶恶尸?”,觉明当先反应过来,如今情况也正是他最担心的,玄彬恰在突破筑基的当口,自己本命物受损还未恢复,眼下也只有靠觉象一人斩尸了。 “桀桀桀” 恶境尸邪的灵智已经和普通的聪慧野兽一般无二,只不过依然还是无法言语,莫名的怪笑着,一只恶尸缓缓漂浮着落在三人面前。 觉象踏步上前,抬手亮出根镔铁长棍,一个棍花起势大喝道:“你们先联系大队伍,我拦住它!” 富春江畔,莲城县。 “师祖,玄彬师弟玉简传讯来报遇到危险!” 三清宗此次带队的是玄清殿天风道长,此人性情暴虐御下极严,故而随其出行的一众弟子尽皆小心翼翼,唯恐挨骂受罚。 “废物,回了内门看我怎么整治他!”,天风道长有满满一腮帮的大胡子,每当生气时就会微微抖动,像只狮子一般。 不过这次他的脾气收敛了一些,毕竟出门在外,若是挫了士气,任务完成的不体面,他更加没面儿。 “不要管他,现在桐炉即将现世,谁也不许擅自离队!若是让那帮秃驴抢了先,我就把你们重新撵到外门去!” “是是。”,恭敬地俯首退至门外,这名好不容易获得进入内门资格的玄字辈弟子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得加紧周边区域地下灵力的勘探工作了。 不久前临近的瑶琳镇中,一群和尚在临江地界买了处小院儿,惹得附近村民议论纷纷。不过这些僧人进进出出也没见惹出什么事端,倒也无人想去察看。 “首座!首座!”,小院儿堂屋的木门被推开,一名年纪尚幼的小沙弥走了进来。 “有念珠传念,戒律院的小师弟觉明和执法堂的觉象两人遇到了恶尸。” “出尘期的觉象和恶尸境界相仿,再加上坐禅境的觉明,如果两人都敌不过一具恶境尸邪,也算是他们造化不济。” “弟子明白了” 戒律院首座法名大和尚是个六根极清净的人,无喜无悲无善无恶一向是他的行事特色,甚至平时除了宣讲戒律都很少见他出门走动,相对其他院首座而言,新晋弟子大多更敬重他多一些。 “嗯,将富春江畔的行尸c血尸c恶尸都除了吧,韦陀尊者金身即将现世,岂容此等邪祟添了污秽。” “弟子遵命。” 法名大和尚唇齿轻动,几句话毕便闭目不言,堂屋外的小沙弥闻言自领命退下。 玄彬进入宗门不过两三年,达到练气巅峰虽不错却是真的极弱。而坐禅境的觉明只是不动明王印厉害些罢了,若遇见道门同境界的筑基期修士,孰强孰弱还真未可知。 倒是那觉象,出尘期的修为等同于金丹期,对付一具恶尸,应该不至于捉襟见肘吧? “觉明师兄,我道门还是没有消息过来,你们佛门呢? 玄彬有些丧气的握着玉简,两人逃出数里地后便停下开始求救,只是好几盏茶过去了,却依然一点回音都没有。 “呵”,觉明闻言,看向手中拨着的一串念珠苦笑一声道:“也还没回应” 两人正焦急且无奈之时,“嘭!”,一道人影突然撞断不远处一棵老树。 看着越来越近的大光头,玄彬惊异的瞪大双眼,待到觉象落到身侧,两人才回过神来,赶紧一齐上前扶起关切问道:“觉象师兄!你没事吧?” 觉象虽然看似狼狈,实则并无大碍,揉了揉胸口的大片肥肉,有些忌惮地说道:“它练出了铁骨,已经半步金尸,我的法器很难伤它。” 不远处的恶尸龇着牙咧着嘴,觉象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握紧拳头严阵以待,眼看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时候就要到了。 突然,有如电光疾驰,一柄细窄的银色长剑嗡鸣着钉在道旁一棵黄杨树上。 细看剑身一侧,上铸铭文“惊华”二字,正如道旁缓缓走出的娇小少女,青袍素袖不施粉黛,可谓朴实无奇而又惊华绝艳。 动了动好看的新月弯眉,青黄细细打量着玄彬上好的锦缎衣衫和觉象提在手中做工精良的镔铁长棍,似乎上面还刻有符文? 巧妙地用笑容掩去眼中异常的光彩,青黄取下树上的惊华剑问道:“三位可需援手?” 觉象是个懒人,所以他选修了不动禅功,此时有人援手他自然乐呵呵地双手合十说道:“还请姑娘高抬贵手,拔剑相助!” “金玉,或者灵石c宝器,都行。” 看着眼前少女那双天真烂漫的桃花眼,玄彬也不知怎么的就从了她的话,念头微动一只玉如意便出现在手里,向着青黄递了过去。 没有去接面前镶着金边的玉如意,少女忽然间一个横剑转身,正好堪堪架住那只肌肉枯萎的深色尸掌。 浑身真气涌动,青黄单手执剑,另一掌从容拍出。掌风飒飒,无数肉眼可见的气劲涌动,撞向那只尸邪。 在道旁三人诧异的目光下,一只铁骨境恶尸就这么被击飞了。 “道家手段?” “不太像” 刚才的有色能量颇为罕见,觉象见多识广,确信这不是佛门手段,于是转头疑惑地问起身边的玄彬。 他自然也是不知的,至少自己学道两年未曾见过。 两人还在疑惑,突然一段拉长的尖锐金属摩擦声刺得三人耳朵异常难受。 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棵枝干粗大的榕树上,少女一跃而下单手叉着腰气喘吁吁,再去寻那恶尸,已然身首异处。 “姑娘的剑好生厉害!” 见少女缓缓走来,玄彬赶紧小跑几步将镶金的玉如意递了出去,出口称赞的恭维话听起来也是极真诚的。 “我修的是剑!王者之剑。”,似乎,不,就是心中的骄傲之火被点燃,少女举起手中长剑很是自豪地说道:“惊华剑前,皆为吾臣!” “如意归我了,不用谢,我乃莫干山铸剑阁排行老八,青黄是也。” 自然地接过玄彬手中的玉如意,青黄自报一声家门便打算转身离去。 姑娘留步!” 今日的玄彬似乎有些不同,一改往日的隐忍沉默。若是平时,他定然不会冒昧地叫停一位陌生姑娘。 “有事?” “我我” 少女是骄傲的,随意回眸两字出口,玄彬竟莫名有些慌张,两三年没有过的口吃毛病又冒了出来。 不过,还好有细察入微的觉明打了圆场,双手合十道:“姑娘若是北上,可否与我三人同行一段?” 眼皮都没眨一下,青黄想也不想便伸出手答应道:“加酬劳。” 震泽,自大禹治水后,这里便成了桑蚕水稻不歇的鱼米之乡。 虽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仙境般的烟波浩淼,不过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以及远处湖心的山环水抱,甘平还是享受到了这幅天然画卷里典雅c秀丽c灵气十足的别样风姿。 “若能在此闲度余生,也是死而无憾了呀。” 竹筏乘着微风行得很快,甘平伸了个懒腰极惬意地抒发着感慨,身旁的颜兴却嗤笑一句提醒道:“使不得,整座龙虎山可都在等着你呢!” ”暧,颜兴啊,你说为什么道教就是正统,你们儒家国教就不是呢?” “你!” 一路上甘平心中又是期待又是气愤,颜兴这一提醒倒像是在幸灾乐祸,他更是不爽,哪里还有好话相与? 不过也还好,一直静静站在前面的祝源解围道:“甘贤弟有所不知,道教历史悠久无可追溯,另外还有个说法,世间各种修行到最后渡劫时都会遇到九道天雷。” 见众人都被自己吊起了胃口,祝源接着说道:“而道家的境界正好也是九重,练气c筑基c金丹c元婴c洞玄c化神c阴劫c阳劫c天劫,就是所谓的九九归于一。” 前三层境界甘平是知道的,如今听说了后面的境界更是来了兴趣,故作随意问道:“那你们儒教分为几个境界?” “这我也不知道,我们儒教修的是人间正道,天道与我等无干。”,知道甘平是故意的,祝源也不说破,再次转移话头道:“不过我倒是了解过佛宗境界。” “说来听听” 依旧还是没有引起对方不满,甘平有些索然无味回了一句,祝源也认真讲起佛宗的境界来。 “明意c坐禅c出尘c炼体c金身c化虚c涅槃” “呵呵呵” 听着对方有如诵经的声音,甘平无力的干笑两声,祝源顿时停住不言,沉默半晌后郑重说道:“此番南下,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你再如何恼我,也是无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七章 道佛毗邻,红绿半边 又花费大半天时间过了震泽,一行人开始在岸边打鸟烤鱼,准备好好休息一番。 当甘平质问起祝源为何不自己动手时,他却一本正经回道:“昔日儒家创教圣人孔丘远庖厨之说,我很赞同。” 甘平自记事起从未离开徐州过,这几日一路走来心情还算不错,拿起烤好的小麻雀闻了闻戏说道:“那我可不给你吃了?” “我怕脏”,嘴上说着,祝源脸色复杂的移开视线,也不知他是指给麻雀开膛破肚太脏还是嫌烤的不干净。 翘起嘴角,甘平将烤好的麻雀放在一片干净的初生荷叶上,拿到祝源身前笑道:“懒就直说嘛!哝(n)。” 休整片刻后,众人熄了篝火重新上路,初夏的日头已经西垂得很慢。 换作祝源的说法,现在加紧赶路,还能在月升前渡过富春江。 “甘贤弟,你在看什么?” 祝源回过头瞥了眼抢走驴马的甘家姐弟和王蕖王兰,正巧注意到甘平一直回头看着远处几座秀丽青翠的山峰。 “哝” 努力回想了好一会儿,祝源才想起甘平回首指着的方向是哪里,有些不确定地迟疑道:“莫干山?” 收回手,甘平点点头答道:“对,我有三位朋友在那里。” “铸剑阁?” “再走小半日应该就要过富春江了,可说好了,你们出钱租船,我给你们加油鼓劲儿哈。” 一路同行,时间久了,甘平发觉祝源越来越八卦,看着远方若隐若现的村落,索性转移开了话题。 一行人在官道旁等着,祝源二人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村落人家。 “师兄,这是什么味道?”,颜兴当先走在前头,忽而嗅了嗅鼻子有些嫌恶的皱眉说着,再看了看村头和四周,有些奇怪地说道:“怎么到处都有鹿角和拒马?”(鹿角和拒马是打仗用的障碍物) “走,进去看看!” 也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祝源说着话移开了几组拒马,径直向村子里走去。 两人经过了好几间屋子,或者大门紧闭,或者是屋主小心翼翼地开了条门缝复又快速关上。 终于,祝源注意到一位头发已然花白的老人半开着门却没有再关上,于是两人赶紧上前躬身行礼道:“晚辈见过阿伯。” “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老人的眼睛似乎已经不大好使,明明向两人问着话,瞳孔的焦距却显得有些涣散。 尽管老人也许并看不见,但祝源还是再次作了一揖回答道:“哦,我等都是路过,打算渡江,想问问村子里谁家有船只?” “船不能借,你们还是绕过莲城附近三县再往南罢,若是被那些怪物撞见,只怕尸骨无存呐!” “阿公放心,我兄弟二人自有手段,只想来租借艘船。” 老人拒绝的很果断,不过当听说两人的自信保证后,好在对方沉默了片刻还是准备帮助他们。 “沿山路往前走几里地的江边有个垂钓石台,石台边的坳口里藏了条船,是前两年老头子我眼睛还好时摆渡用的,如果没被祸害就该在。” 见老人家也不是那么难说话,祝源掏出两只碎金锭递向老人。 “还请阿伯收下。” 老人应该还是能模模糊糊看到些的,小心地伸出手摸了摸祝源手心的碎金锭后却是微微沮丧地叹了口气。 “你真要感谢我老头子的话,给点干粮什么的就可以了,家里已经没什么吃的了,又不敢出村找” 心情沉重地翻出包袱里所有的干粮,一股脑儿全塞给了那位白发驼背的老人家后,两人回身向来时的官道走去。 回想了一遍沿途的人烟稀少,还有莫名异变的尸邪,甘平有些疑惑的和身旁王蕖说道:“按理说闹尸邪这么严重的事,咱家龙虎山不可能不知道吧?怎么也没见个天师道的过来管管?” “呸!谁和你是咱家” 红着脸啐了他一口,王蕖忍着笑别过脸去。正在甘平想要打情骂俏一番时,颜兴祝源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在阳光下拖的老长。 “怎么样?” “借到了,”,祝源点了点头,话毕又道:“此处必然大有蹊跷,我们还是赶紧先行离开为好。” 莲城县与瑶琳县之间的官道上,三清宗玄字辈大师兄玄机终于接到了离队多日的新晋内门弟子玄彬。 “小师弟!你没事吧?”,玄机嘴上一边问着,一边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位几日不见的小师弟道:“回来就好,赶紧去拜见天风道长。” “这就去,”,恭敬应了一声,玄彬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那位明媚可人剑袍少女低声喃喃道:“再会。” “三位隨意。” 作了个道揖问过礼,玄机转身离去。 看着身边实力定在自己之上的娇小少女,觉象有些肉疼的抚摸着手中黝黑的镔铁长棍嘀咕道:“我可就这么一宝贝” 青黄心道我可是救了你们的命,这破棍子又值几个钱? “拿来吧你!”,微微抬脚,一道劲气激射而出,觉象冷不防地手一撒,长棍已经落到了青黄手里。 “哼!”的一声,少女娇声未远,人却已然跃入道旁林间,几个辗转腾挪须臾便不见了踪影。 觉象虽是懒人,可为了这么一根法棍,他也曾硬逼着自己参加过辩法大会,如今宝物易手,心中自然悲愤不已,猛地一个转身对着觉明恨恨道:“为了找你,我已经两天没好好睡觉了,赶紧给我去见法名首座去。” 有些愧疚地小心看了这位师兄一眼,觉明低头平静应道:“全凭师兄安排。” 富春江北岸的一处钓鱼台上,任凭甘平颜兴二人怎么拉扯拖拽,一驴二马硬是不肯上船去。 “怎么回事这?”,颜兴也是无语了,索性放开手歇会儿道:“牛马驴不都会游泳的么?它仨怎么还怕水了?” 见颜兴停止动作,甘平索性也放下缰绳,有些悻悻地拍了拍手边的驴脑袋道:“还真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来着,原来和我一样属旱鸭子的。” 手掌刚刚离开二憨粗糙的皮肤,甘平突然从那双驴眼里感受到了十分人性化的惶恐不安。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大浪卷起两声马嘶眨眼间消失无踪,等他回过头来,已然只剩下一地积水和几只蹦跶的江鱼。 “啊呃c啊呃”,二憨死死地盯着还未恢复平静的江面,一边不安地嘶鸣,一边挪着蹄子缓缓向后退去。 看着二憨立起的根根鬃毛,甘平终于闻到了危险的气息,连忙转过身对着众人大声喊道:“这儿不对劲,咱们赶快离”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又一股大浪“哗哗”地快速升起,瞬间拍打在甘平站着的位置,等江浪退去,哪里还有人影? “平儿!”,踉跄几步,王蕖惨叫一声瘫坐在地,再看甘星甘月和王兰,早已吓得面色惨白不知所措。 撸起袖子,颜兴撩起下袍就要下水去寻人。 “我水性好,我下去看看!” “水性好有什么用,这么大的浪,指不定水底下有什么凶险,等会儿” 隐约间,祝源似乎感觉到那股大浪如有生命一般,心中惊异之余才不敢贸然行动,故想也没想就制止了颜兴的鲁莽。 瑶琳镇郊外一处山谷间,天风道长打头,三清宗玄清一脉十几名新晋弟子一齐沉默的缓缓行进着。 小心的看了眼前面的天风,玄彬压低声音道:“师兄,我们此行到底是要做什么?” “待会儿到了,你自然便知。” 玄机对修行之事了解的更多,他哪里不知道所有人的一言一行天风都能看在眼里,自然不会多费口舌。 又走了一小会儿,众人终于远远看见了此行的目的地,一个形状有如竖眼的奇怪洞口。 天风道长细细打量了一番毫无灵力波动的山洞口,正待他要放出灵识查探之际,一股氤氲红光忽然透过层层土石直射苍穹。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天穹已经红了半边,也不知是那落日余晖,还是这道冲天红光的渲染。 众人相继抬头,向整片天空看去。突然,玄彬看到北方奇异地多出一片翡翠绿的颜色,而且其渲染的范围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着。 “快看!北边那是什么?” 众人的视线随着玄彬的手移动起来,只见北边整片天空已经变得半绿半红,显得格外妖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八章 玉佛金鼎,天王地仙 绿光正是来自北方不远的富春江上,当然,只有灵识强大的天风道长一人早早就感知到了那半边绿空里磅礴巍峨的强大精神力。 此刻富春江北岸的祝源等人早已惊的如丢了魂一般,只见原本狂风巨浪的江面上,一尊翡翠绿色的巨大玉质佛像缓缓从漩涡水流里浮将上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太阳还未完全落山。随着江面漩涡转速得越来越慢,整尊玉佛终于完全呈现在天地大江之间。 “你们看!那是不是甘郎?” 所有人都看到了天上的绿,天边的红,但是没有一个去在意。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王蕖的呼喊,紧紧集中在那尊威武又慈悲的玉佛上,因为那只玉佛摊开的右掌里,似乎躺着一个人。 玉佛光秃秃的脑袋下,刚毅的面庞不失纯净,有如童子般无垢又似金刚般威武,这就是佛宗护法神僧韦陀佛的法身。 韦陀法身内衬僧袍,外罩僧甲,一杆降魔杵横在胸前置于端平的双臂上。 一手执立掌礼。 一手平伸。 巨大手掌间的纹路清晰可观,只见上面躺着的赫然正是先前被大浪迅速吞噬的甘平。 众人进入洞內已经行了约莫二三里地,正当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观察着洞壁四周时,洞的最尽头突然传来一道威严而又苍老的声音, 那道声音绵长而有力,在这狭长的洞道里竟然没有引起一丝回音。其间每一个字c每一个音节都如铜钟大吕在敲击,震慑的玄清一脉门人尽是脸色煞白,首当其冲的天风道长更是面色一红,元神有感,心神颤栗。 “化外番僧,速速遁去,莫要扰了本天师降魔!” 天地间到处都回荡着这句话,富春江边没有一个人见过如此惊异的场面,自然是鸦雀无声,就连刚刚还在翻涌的江河都成了一潭死水,风起无波。 然而,更加惊异的一幕出现了,玉佛是朝着江对面一片山谷盘膝而坐的,所以祝源一行只能看到其侧面。 尽管只是侧面,但已经足够看清。那尊玉佛如熟睡孩童般纯净却又似刀削般坚硬的面庞上,一团成人脑袋大小的金芒随着眼帘地猛然睁开,瞬间照亮了周边微暗的暮色。所有人这才恍然惊醒,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落山了。 此刻场间的沉默表达着众人的惊骇与愕然,一尊玉佛,居然睁开了眼睛,竟然还拥有金色的眼眸! “阿弥陀佛——” 睁开眼,韦陀尊者轻颂一声佛号,大江南北顿时犹如雷鼓天音落下,堪堪震散了先前那句威严斥责的余波。 不管是思维敏捷的王蕖还是身法如电的祝源,场间没有一人反应过来,那尊玉佛便突然间长身而起,踏着虚空大步朝向江对岸走去。 “他把甘郎带走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自然是王蕖。大声叫喊着推搡了几人一把,她当先爬上船,手忙脚乱地安起船桨来,众人这才如梦方醒,赶紧上船帮忙。 富春江南岸正是一片秀丽山谷,这就是天风道长与玄彬一干人刚才抵达的那处山洞所在。 在洞的最尽头有一条地下暗河,河中央一只巨大的金色三足鼎散发着近乎实质的火红光芒。在一片火红色里,一位白眉老道动也不动地坐着,其神态近似安详。 祝源和颜兴一左一右才准备好摇桨行船,那尊玉佛却已经到了江对岸,在他们的视线中,顶多也就比山蚂蚁大几分罢了。 其实,并非是对岸太远,主要是刚才没人注意到,那韦陀尊者法身每跨几步,身形便会随之小上几分。 而众人视线中对岸的黑点,实则已经与常人体型无二。如果他们的境界再高一些就能发现,那尊玉佛的肩上还已经多了一个人,正是甘平。 山洞中,天风有些心悸地定了定心神,他算是明白了,刚才的话虽不是对自己所说,可这威压却是境界越高被压迫地越厉害。 一位无甚大碍的弟子有些紧张地跑到天风身边小心问道:“师祖,我们还往里走吗?” “走!”,咬了咬牙,天风果断下令。抬脚便欲继续向洞底走去,身为化神境修士,若不战而退岂不贻笑大方?毕竟他的修为也不是靠丹药堆出来的。 “是!” 然而身旁弟子刚刚应了一声,天风就感知到一股极其雄浑强大的精神力出现在洞外,随之响起的还有一句刚直非常却又似玉石般清脆的话语。 “这桐炉与我佛有缘,施主不妨让与我如何?” 这话不是对着天风说的,因为那诡异的玉佛已经进了洞,一双金瞳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身后,那里是通向洞底的一处拐角。 韦陀尊者根本就没有看三清一众门人半眼,肩上稳稳地扛着个人,笔直地朝着洞底走去。所有人见状无不侧身让路,就连天风也不例外。场间也只有他知道,在佛宗拥有身外法身的,要么是佛宗涅槃境大德,要么——就是尊真佛。 “师祖,我我们还还往里走吗?” 回头狠狠一眼瞪去,直唬的身后弟子连忙躬身垂首,大气也不敢出。天风紧赶几步走到拐角处,不巧洞底又是一波威压迎面席卷而来,害的他一阵踉跄。 “哼!你这胡僧,莫不是想阻老道伏魔?” 威压过后,洞内传来一声冷哼与质问,天风仔细看向前方的玉佛,却发现对方依旧稳稳地背着那个年轻人,身躯挺拔丝毫不为所动。这回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看来这两位都非凡间人物。 看着桐炉旁安坐的白眉老道,韦陀意笑形不笑地解释道:“非也非也,今日韦陀前来可是要相助与你的。” “没想到释迦门徒已净是些蝇营狗苟之辈,莫非你身在极乐净土的本尊以为,仅凭区区一尊法身也能杀人夺炉不成?” 老道士在韦陀进入视线的瞬间就突然抬手在空中不停刻画着什么,直到话毕时场间才猛得生出异样。 天风道长惊异地抖了抖满嘴虬须,那空中缓缓旋转着的金莲是什么品阶的异宝?那老道身周突然显现的法阵纹路难道是刚刚才刻下的不成? “你很不错。“,并没有因为对方发现且拦下了自己的渡阵金莲而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韦陀依旧迈着均匀的步伐向着河中央走去。 老道自认天纵之资,可再强也只是百余年前才飞升得道的地仙之流,出于谨慎抚须问道:“敢问尊上是西方极乐净土哪位佛爷?” “在弥陀天开辟极乐净土前”,说到自己名号时,脸上一直毫无表情的法身特意顿了顿,略显得意地抿嘴轻笑着说道:“小王尊号韦驮天。” “婆罗四天王!”,随着韦陀话音落下,老道士严肃的面孔终于变了颜色。 “没想到你修道时日虽浅,居然也知道西方教之事。”,也许佛最在乎的也就是自己的佛法和佛名了。再次轻声笑了笑,韦陀微微讶异又故作欣赏地说完,提起手中的降魔杵指着老道身前的桐炉正色道:“今日本王顺道前来,便是为助你除魔。” “此魔大有蹊跷,我炼化它百年,可始终未见半分动静。” 白眉老道也是个妙人,百年前便已渡劫飞升,奈何他根本无心大道,撂下仙界种种事务后,复又下界来降妖除魔。 嘴上说着事情棘手,老道心里也在腹诽对方的自大。韦陀这号人物确实听说过的,其地位可以说不在元始门中十二金仙之下。然其本尊实力他是真不知道,更不用说这尊身外法身的实力如何了。 心中了然对方所想,韦陀未曾拈花却也笑曰:“单单一人自然不行,若你这东方仙界前十的符阵本事再加上我这尊法身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套中有套,洞中陨陵 山谷岩洞就在瑶琳镇外不远,故而此间动静早已被伽蓝寺众僧所察觉了。 临江小院中,一名面容清秀可爱的小沙弥一路小跑着进了堂屋。 “法名首座,我们是现在就过去吗?” “早去晚去不都得去?” 堂屋内,老僧依旧面朝着屋里盘膝安坐,听到小沙弥的问话连长眉都未动分毫地回了一句。 小沙弥正待再说些什么,又有一人从门外院子里跑了进来。 “首座,韦陀佛的气息突然消失了!” “嗯?”见一向沉稳的觉明这幅焦急模样,法名大和尚难得地睁开眼抖了抖眉毛说道:“真佛不离去,我等凡胎怎么收取这尊法身?你们先去,我等你们。” 话毕,老僧再次闭上眼。一旁的觉明却真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疑惑的看向身旁法名首座的亲传弟子。对方见他望来,也不言语,莞尔一笑便转过头去。 “师尊,莲生这便退下了。” 原来,这个小沙弥叫莲生。 莫名其妙的被拉出殿外,两人来不及多说什么便开始纠集僧众向镇外那处山谷赶去。 “天风师叔祖,你看那儿,有个大光头!” 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放出神识进洞窥探一番,身旁突然有弟子一句话喊出,可算是终于结束了他左右为难的痛苦挣扎。 “树下何人?”喝问一句,天风全身灵力运转,抖动着满脸虬须继续说道:“我三清宗有禁,还请速速离去!” “伽蓝寺法名,”报出自己法号,大和尚依旧闭着双眼答道:“离去?舍不得c舍不得。” “若再不离去,我可得送老爷子你西去了!” “西方好,西方妙,极乐净土” 面对天风凶神恶煞的恐吓,法名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神神叨叨地嘀咕了一句。 正当双方僵持之际,一群青灰色衣着的光头快速赶到场间,纷纷将法名围起护在身后。 “谁敢对首座无礼?” 觉象不愧是执法堂首座关门弟子,面对天风骇人的威压,他竟丝毫不为所动,依然表现的底气十足。 还未等天风发作,法名忽然睁开那双浑浊老眼,两抹精光不经意间一闪而没。 随着老和尚睁眼,天风微微挑起眉头,识海中一道神念传来,冷冷的脸色也随之缓和许多。 不知何时起,金鼎的色泽开始变得微微有些暗淡。纵然洞内已经恢复漆黑一片,但早已并非肉体凡胎的张陵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鼎口处那团被浓郁尸气包裹着的细长黑影? “你究竟是人是魔?” 这次没有任何灵力加持,张陵的声音在寂静的溶洞里静静回荡,显得很是单薄与无力。 是的,哪怕身为仙人,他也心虚了。 突然,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就像是一束星火,瞬间灼破了洞中有如黑袍般的暗沉夜光。 “老祖我算是妖神?” 对方的语气似是疑惑,然而又有哪个狂妄的家伙会疑惑质疑于自己的狂妄? 那团黑影明明就在那里,气息异常腥烈明显。然而,可怖的是,张陵并没有感受到对方丝毫的气息波动。 “就算你是天界金仙,在人间行此尸道还不是已入魔障?” 虽然嘴上说着话,张陵却悄悄向后方洞口退了过去。 然则,除了身后渐渐靠近的脚步声,更令他不安的还有那黑影突然道出的两个冷漠而又悲悯的字。 “无知。” 抬袖抹了抹额头,或许这可以算是张陵成仙后的第一滴汗,虽说这滴汗很冷。 今天应该是个特殊的日子,因为一位仙人或许即将就此陨落,至少他本人就是在这么惋惜的。 周围空气在那声不屑的轻哼中变得莫名凝滞,长眉随着心神的摇曳无风自动。片刻间,张陵心念急转,只可惜终究还是没有想出任何对策。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身周的空间依然粘稠似仙界最危险的灵沼,张陵终究还是确信了自己无法逃出此地,就在他决定以身外化身赌一把的时候,身后的脚步声终于停下,一个粗犷却又低沉压抑的声音在背后不远处响起。 好重的妖气和尸气!”天风话音刚落就停下了脚步,因为,前方赫然有个老道的背影一动不动。然而环视了四周一圈后,他却只见到那堆碎玉砾,当即有些幸灾乐祸道:“老和尚,那玉佛都碎完了,我看你还是就此回去吧。” “好!” 老和尚也不知怎么想的,天风话音刚落,他便猛地一抖双眉果断应下,当即转身竟似真要离去一般。 果然,事情并没有天风想的那么简单,偏过头惊骇地看着身形再也无法移动分毫的法名和尚,他终于察觉到了四周变得愈加粘稠的压力,然而此刻早已迟了,一道苍老沙哑却又十分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 “小辈,你的魂真不错。” 不敢去琢磨这句赞赏里的可怕意味,天风慌忙转身就要退走,可是哪里还来得及? “该死!” 转过身还没来得及抬脚,身周的空间突然完全凝滞。天风哪里还有心思去听那声音又说了什么?惊恐地瞪大双眼卯足了劲儿地催动灵力,奈何只是徒劳无功。 “你的精魄也很年轻充沛啊!” 张陵正暗暗积蓄着灵力,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魔物兴奋异常的贪婪意味和不再收敛的强大威压。然而就在这时,身后再次传来了人声。 “首座!”来的正是觉明和觉象一行人,两人最先进洞,一眼就看见了法名大和尚一动不动的后脑勺,“首座,你没事吧?” 两人正欲到法名身边去,不料身后师兄弟们突然出声大喊道:“师叔祖小心!” 随着话音落下,两人瞳孔瞬间放大,他们终于发现了黑暗中那根像是触手般的深红色奇怪物体。 “还真有太乙金仙实力,不过你还是会死。”没有理会那根绕过他的触手,张陵皱起白眉紧紧盯着那团黑影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除了那神秘魔物,没有人听到张陵的话,法名也不例外,就在那触手即将碰到他时,周围禁锢的空间终于突然莫名松开。 一尊丈许高的金佛法身在法名的身后显形,天风道长终究年轻力盛,借着空间的松动竟凭蛮力硬生生地挣脱了束缚。 恰好,此时那触手正欲将二人缠住,天风道长怡然不惧,祭起道剑一剑削将过去,剑刃过处,有炸响声起。 “你要让我怎么死?” 张陵应该是个孤僻的小老头儿,面对魔物的好奇,他依旧一言不发。 太乙金仙又如何?张陵自信,只要时间拖的足够长,以这具仙体中的雷暴大阵为引,大罗金仙都有留下的可能。 只是天风道长出了一剑的功夫,那神秘魔物就想明白了。先前被破之大阵罕见的强大,现在又是一股截然不同的大阵气息出现在这老道身上,对阵法之道还是稍有了解的魔物心里清楚,布在身体里的阵法,只有一种用法——自爆! “自爆都专门在肉身上布阵?疯子么?” 虽然心里这么嘀咕着,但那魔物还是不得不释放出所有灵力来设法防御,这两人徒然飙升的强大威压与气势太过骇人,天风和法名的后背都不禁生出了冷汗。 进洞的弟子只有觉象觉明二人,法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突然面色变得极度惊恐,大声喊道:“觉明!快走!” 一个瞬间,整个洞穴轰然炸响,有碎石翻飞c有金佛飞遁c有玉光横掠c有尘土飞扬,当一切重新归于平静后,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山谷还是那个山谷,只是洞口早已被碎石堵死,而在洞口不远处的一条小溪旁四个湿漉漉的身影狼狈的被众人捞起。 “师兄,师兄你醒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一章 无妄之灾,上莫干山 尽管夜已深,但皎洁的月儿还是把天幕照得微亮。 溪水细碎叮咚,岸边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榕树下,四个湿漉漉的狼狈身影各自被人倚靠在树身上。 四个人中只有天风道长是醒着的,不过最惨的也是他。其右肩血肉模糊,已然断去一臂,再观之双目圆睁直愣愣的模样,哪里还看得出一派长老的模样? “师叔祖!师叔祖你说话呀!” 任凭玄彬众人怎么呼喊推搡,天风依旧还是脸色苍白两眼大睁,双唇不停微动轻触却怎么也说不出半句话。 “师兄醒了!”侧边的觉象刚睁开眼,一旁小莲生就察觉了,欢喜地喊叫一声后赶紧关心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觉觉明,怎么样了?”他们师兄弟两人是一起进的洞,如今觉象一醒自然会首先想到觉明的安危。 “觉明师兄师兄他” 见小莲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觉象有些急切地再次出声问道:“他怎么了?” 小沙弥还是低着头不说话,觉象见状只好费力起身瘫坐着向周边看去。当终于发现树后依旧还未醒来的甘平觉明二人时,他一下子便愣住了。 “这?”看着各自打坐不动如山的两人,觉象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如遭雷击。 “首座!首座人呢?” 他突然想起洞中爆炸之时,似乎有一道金光迅速护住了自己二人。那么首座呢?场间没有人可以回答他,觉象的眼中已然开始充斥了与光头僧衣完全不搭的哀伤与悲痛。 原本在觉象低头沉默以后,场间已是一片沉默。然而,一道嘶哑癫狂的怪异声音却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显得异常突兀。 “死了c炸了c神魔现世c神魔现世啊!” 三清众门徒一个个脸色尽不相同,此处资历最老的当属玄机,此间所有人自然一齐无措的向他看去。 慢步走到天风身侧,玄机轻轻拍打了几下他那异常苍白毫无血色的手背,小声喊道:“师叔祖” “噗!” 也许是元神受了损,天风依旧呆愣没有丝毫反应,倒是身旁传来一道异响。 玄机循声抬眼望去,却是大榕树另一侧的甘平吐了一口黑血。 “让让!都让让!” 玄彬闻声看向人群后方,发现一边嚷嚷一边推搡着往里挤的正是颜兴祝源一行人。 转过头看了一眼大师兄玄机,见他也并无异议,玄彬便招了招手示意两旁门人让路。 “多谢!” “客气了。” 祝源抱拳一礼算是谢过,玄彬也不在意,刚客套玩,树下却突然现出数道金光与一片氤氲紫气。 “把师叔祖抬回去!”喊话的是三清宗玄机,玄彬闻言赶紧回身去帮忙。 道道闪烁的金光,来自大榕树下一动不动的小和尚觉明,而那片氤氲紫气自然就是来自甘平。 “甘郎!”根本无心理会别人投来的各种目光,就如同看着自家羊羔被饿狼拖走的母羊,王蕖慌张地叫喊了一声,此刻她满心满眼都已经只剩下身陷诡异境地中的甘平了。 快步走到两人近前,祝源抬手搭上甘平手腕,略做思索后道:“脉息平稳有力,应无大碍。” 见甘平并无大碍,众人当即就要带他离开此处,谁知祝源才刚刚拽住他的衣袖,一大股浓稠似墨的深紫色烟雾突然弥漫开来,将场间笼罩得更加朦胧。 众人还在不明所以,又是道道更耀眼的金光破开紫气绽射闪烁。 “那是明王法身!”死死地盯着磅礴紫气中魏然挺立的金身佛陀,觉象的嗓音转眼间变得沙哑颓然,“首首座,去了?” “去了?”身旁唤作莲生的小沙弥闻言后疑惑的摸了摸小光头,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一张可爱的小脸瞬间变得苍白如纸,颤着声嗫嚅道:“怎么可能?” 大榕树下一片沉默,只有王蕖一直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未曾消停,身旁甘星甘月两张稚嫩的面孔在紫气掩映下难以辨识,也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场间的异象才终于散去。 直到异象散去很久,觉象还是一直呆呆地望着先前洞口方向。静静的,一只黑黄蝴蝶翩翩飞过,他这才幡然醒转,双手缓缓合十躬身良久后回首看向众人道:“把师弟带回去罢。” “祝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此处离莫干山不过数十里,甘弟说过此处有故人,我们便先去落个脚再从长计议吧。” 天色将明,祝源一行也终于在日出前近了莫干山。先前众人便打听过,绕开一条山涧再穿过一片竹海就算是铸剑阁地界了。 铸剑阁内伙食是真不太好,青黄此次奉师命南下游学倒是野的够久了,可这才刚到了山脚下便又想起了那淡而无味的饭菜。无奈,又是好一番踌躇,索性她干脆捉了只野鸡烤来解馋。 将最后一块鲜美的鸡肉咽下,青黄站起身,抬袖抹了抹嘴角微笑着看向山涧对面的一群人:“你们要上山?” “正是!”祝源抱拳行了一礼,嘴上虽然答应着,脚步却不曾停。 “站在!” “啊?” “过了这林海小径便是我铸剑阁地界,各位还请留步。”抬剑拦下对岸一行人,打量了一眼为首愣神的儒生后,青黄话毕用剑柄指了指身后竹林。 “原来姑娘便是剑阁中人,巧了,我等前来就是要上山访友的,还请通融。” “你们找谁?亮个名头,我去通报。” 见对岸女子收起了手中长剑,祝源也缓下脸色解释,奈何对方闻言并未转身上山,而是再次询问了一句。 指了指颜兴架着的甘平,祝源稍显无奈道:“来访的是这位下邳郡甘平,至于找谁我们是当真不知。” 微微眯起好看的桃花眼,青黄偏过头略做思考:“也行吧在这等着!” 初夏的夜风还是很冷,不过好在一行人走了很远的山路,否则这又是女儿家又是小孩子的非得受了风寒不可。 “天都快亮了,等了这么久怎么还没人来啊?” 没有理睬身旁边打哈欠边埋怨的甘星,祝源目不转睛的盯着来时的路轻语:“有人!” 还在犯迷糊的甘星闻言向着竹林间的小道探头张望了一番,可哪里有半个人影? “哪有人?” 也不管糊里糊涂的甘星,祝源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山下。过了良久众人才隐约听见有人声靠近,似乎还有马蹄声? 来人终于近了,一行约有十人,领头的是个膀大腰圆的魁梧汉子。 看了眼竹林前的几人,严白虎端坐马上随意问道:“你们是铸剑阁的?” 甘星摇了摇头,祝源闻着此人身上掩之不住的血腥气没搭理他,那人见状却也不着脑,冷笑一声自顾自说道:“算了,今日虎爷我高兴,不和你们计较。” 还没等继续催马赶路,严白虎身后一随从轻声提醒了一句:“老大,山上有人下来了!” 闻言,严白虎刚准备下马去迎,没想到才走出林子的两人已经喊将起来。 “坦之!” “甘贤弟!” 来人正是莫清泉和刘寞,来到近前,两人疑惑的看向一动不动被颜兴架着的甘平:“他這是怎麼了?” “我们也不清楚,全身一处外伤也没有。” 人是颜兴一路背回来的,累了都无人能帮一把,主要也不好意思让祝源这个师兄来搭手,不过这下好了,有莫清泉接替他,他也算能歇歇了。 “几位且慢!” 严白虎已经二十有八,在吴郡也算有点势力,这次慕名而来便是为了入铸剑阁拜师学艺,见一行人这就要转身上山,只好赶紧上前拦住。 “你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二章 闯山老道,守山少女 “正是我吴郡严白虎,这次前来拜山,就只希望能在贵阁学些本事” 如果不去注意这魁梧男人周身的淡淡血腥气和粗犷面庞上的刀疤,相信此时的他还是可以和豪爽沾些边的。 自然,场间也无人买他账的意思,而本已转身准备离去的青黄闻言脚步微顿,回首冷冷问道:“严白虎?乌程县那个?” “哈哈哈确是洒家!” 犹不知自己早已恶名在外的严白虎笑得倒是爽快,却不料根本没人搭理他。青黄依旧冷着个脸,有些嫌恶地撇下一句:“不收!下山去吧。” “你!”始料未及的严白虎一时语塞,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大手一挥,指向近些的王兰王蕖等人吆喝道:“给我上!” 随着声音落下,严白虎身侧几人有的催马有的操家伙,一齐蜂拥而上。 然而,还没等打头那人冲到近前,场间突然就有破风声呼啸而起。 呼啸声过,先前蜂拥而上的一伙人个个噤若寒蝉,齐齐盯着前方地面。 那里,有一把剑!悬浮着的细窄长剑。 “再给你次机会,滚!” 严白虎有些慌,好歹他也是后天巅峰实力,然而刚刚竟然完全没有看清那把剑是怎么落下的。他没有滚,喊了句狠话的清华却也没有再为难这些人,背着手继续往林间小路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青黄又停下了脚步,因为道路的尽头,青翠的竹林间不知何时多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青黄师妹还真是脾气暴躁又心慈手软。” 说话的是铸剑阁六弟子清风,在她身旁站着的正是葛家二姑娘葛清薇。 说来都是同门,不过似乎青黄在见到这两人后本就冷冰冰的脸上又结了一层寒霜。 “啊!妈耶!噗噗!啪!啪嗒” 似乎是发泄一般,原本只是悬浮着的惊华剑银光一闪,严白虎的眼前就多了些断手断脚和泼洒一地的鲜血。 “饶命,仙子饶命!” 没有那些小喽啰哭喊的诚惶诚恐,不过严白虎还是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青黄根本不在乎这些俗世里的渣滓,真正让她心头火起的只有这个六师姐而已,至于为什么?比如接下来这句话—— “你境界都这么高了,还小孩子脾气呐?” “哼!” 冷哼一声,不去理会这个从小就与她针锋相对的冤家。只是,似乎对方并没有她这么好的肚量,仍旧不依不饶。 “呵呵大师兄要是还在,指不定又要教训你” 莫清泉好歹也是三师兄,按理说这事儿他该管,可这两个师妹哪个不比他厉害?尴尬地打断清风的酸言酸语,他讪讪说道:“还是先上山去罢,笑话都让外人看去了。” 穿过竹林便是不长的一段石阶,再往上就能看到石板小道尽头的一片建筑群。 小道旁,一侧是水色幽静的深潭,另一侧则是一小片挺拔笔直的树林。 “五师妹,这位甘兄弟没事吧?” 建筑群最角落一处院子里,莫清泉小心的向正闭目感知的五师妹陆湘湘询问了一句,后者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摇了摇头。 “真是奇怪,他体内灵气实在太过充沛,可是既没有使筋脉爆裂也不曾有半分散出来” “那甘郎他?” 说这些王蕖王兰等人自然听不懂,故而干脆直接就要发问,不过陆湘湘明显知其所想,也不等她们说完便一边开始梳理甘平筋脉一边答道:“无妨,多梳理梳理肯定是能醒来的。” “那还要劳烦五师妹了!“ 确认真的没什么问题后,莫清泉带着一群人出了院子。 刚出院门,一直默不作声的刘寞突然脸色一板,冲着适才问话的王蕖问道:“对了,我问你,才一两日不见,甘小子怎么就变这样了?” 王蕖闻言心道还甘小子?你自己又才多大?不爽归不爽,但她还是把富春江遇到玉佛一直往后的事都说了一遍。 莫清泉和刘寞还没来得及感叹什么,石阶上却突然有个少年飞奔上来,正是铸剑阁的小师弟清明。 “怎么了小师弟?” “快,快去通知各位师兄师姐,有凶人闯山,二师兄正拦着呢!” “三傻子你还不快去帮忙?” “我昨天才凝结金丹,现在还虚着呢!” 刘寞只道三傻子已然是金丹高手,然而莫清泉却只能无奈苦笑,自己确实还没缓过来,可这个最娇惯的师妹哪里会管他虚不虚?见他帮不上忙干脆直接打发他报信去了。 “那你快去叫人啊!” 莫清泉是报信去了,刘寞却不安分了,拉着身旁王蕖王兰甘星甘月偷偷往竹林打斗处潜去。 此刻,竹林前的山涧旁早已一片狼藉,几人悄悄躲在林子深处,只见山涧处影影绰绰有人影快速闪动。 “呵呵,果然是后生可畏!” “足下才是真的老当益壮!” 让人惊掉大牙的是,山涧旁手中握着一柄雪亮钢刀的居然是失踪多日的大汉前国师元英! 不过铸剑阁二弟子甘白应该并不认识他,毕竟若知晓这就是曾经的大汉国师,一位用符高手,定然不会有人和他如此毫无顾忌战得大开大合。 “这完全打不过啊!”其他师兄弟也都赶了过来,众人一齐猫在竹林里观察着场间形势,见二师兄应付得很是吃力,清雅有些担心:“八师姐,要不你上去帮把手?” 青黄还是猫着身子看着场间:“等会儿,我再看看!” 果然,青黄按兵不动的想法是对的,随着甘白的飞退,那把随身巨剑突然以难以理解的速度飚射向对面老道。 可惜似乎老道早有预料,也不见其有所动作,忽然就有一张黄纸轻飘飘地飞出准确无误的粘在巨剑之上。 已经十分狼狈的甘白还没从大量输出灵力的巨大负荷中缓过来就措手不及的失去了对巨剑的控制:“这是符?” “能定住金丹上境修士飞剑的符嘛?很烦的东西啊” 没有人听清少女唇齿轻动间的嘀咕,但出鞘的惊华剑却已经点燃了所有人的期待好奇和希望。 铸剑阁第一天才少女陈青黄,四岁练气c九岁筑基c十六岁凝结金丹!她这是要出手了吗? 山涧边缘有很多被殃及池鱼的青竹,这些青竹都是一样的笔直,但此刻却没有一根能及的上青黄的身躯和其手中的长剑笔直。 空中的符终于灵力耗尽消散开来,而巨剑也随之轻颤回到甘白手中。 两人都在静静地调匀着气息和体内灵力,不同的是,甘白的眼中尽是欢喜与凶狠。他已经感知到了身后熟悉的剑气,同一个大境界二打一,再没道理会输才对。而反观老道的眼神则有些浑浊,让人无法捉摸的透,他当然并没有在看甘白,他在看的,是其身后缓缓走出竹林的青黄。 青黄走的缓慢,当然不是觉得有范儿,她只是有些紧张,尽管形势连不利还都谈不上,但她心中那丝隐隐的不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你比他强。” “我知道。” 见青黄站定,老道暗暗紧了紧手中钢刀,也不知是不是为了缓解心中压抑,他居然冲着对面的女娃娃赞了一声好,话语中这个他指的自然是甘白,然而让甘白尴尬无颜的是,青黄居然也理所当然的应下了。 竹林间的众人也许没几个看得出青黄到底有多厉害,可老道士元英好歹也蹉跎了五十几年岁月,从一照面的凝重到现在干脆举刀抢攻,足可见这位铸剑阁第一天才少女的强大。 山涧旁的空地不是很大,老道一个窜身已经到了近前,宽厚的雪亮钢刀扬起就要劈下。 这一招看上去势大力沉,但少女却依旧站得笔直不闪不避。 果然,钢刀没有继续前劈,因为少女稳稳地抬起了一把剑,一把很长的剑,如果他不退,或许真能一刀如愿,只是恐怕身上立马也会多个血窟窿。 “你很怕死”青黄静静看着对方眼中压抑着的暴戾和凶狠,展颜笑了笑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怕可我想看看你的符。” 元英真就很忌惮初生的牛犊,可俗话又说拳怕少壮,正好这少女说到符,他真就还有很多。 不多废话,一张符轻飘飘的出现在老道身前不远处。这张符不是要定住什么东西,它是一道上品黄符——阳火符,只见它飘飘悠悠没几下就突然化作一道火球猛地射向远处少女。 似乎是要趁热打铁,老道身前又飘出一道土黄色符纸,又是一张上品黄符——青藤符。 或许是老道做了手脚,青藤符的速度显然更快些,一个眨眼便追上了前面的火符。 突然,伴随着“嘭”的一声,场间火光大作。符纸消失不见,转而出现的,是一张突然加速冲向少女正燃烧着的巨大藤网。 隔着火焰藤网,元英身前忽然再次出现一张青蓝色的符纸,只一个眨眼便无声无息间遁入地下消失无踪。 正如他所料那般,一张火网并不能逼退对面少女。相反,此刻的网身已经被一把悬空长剑堪堪抵住。 双手微动掐了一个剑诀,青黄脚步轻抬,抵着火网的长剑便突然飞速地撤回,精准无比的出现在她脚下。 竹林里的甘星甘月已经惊呆了,因为他们居然看到了真正飞在空中的人。 御剑行至十丈高的半空,青黄转而一个腾转翻身将剑握在手中,顾不得已经冲向竹林的火网,看准地面的老道,直接一剑劈落而去。 “小心有诈!”山涧旁一直注意着场间战斗的甘白好似突然发现了什么,大声提醒了一句。 人还在半空的青黄闻言皱了皱眉头,果然,仔细一看,正下方有块地面正在快速隆起! “轰!”一声爆响,一只岩石巨掌突然探出地面“轰隆隆”的朝着空中少女抓去。想必,这就是先前的那张青蓝色的符篆了。 这一招实在是来的猝不及防,眼看那巨手越来越近,情急之下青黄手指连动,惊华剑一阵嗡鸣便“嗖“地飞了出去。 这只巨大手掌能比得上三个门板大小,惊华剑只是阻了片刻就被顶飞。 好在还有这么片刻功夫,只是青黄虽然借此躲过了巨大的石掌却卸不掉高速坠落的巨大冲击力,还没等她来得及结复杂的乘风印就“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师妹小心!”见符力还未散去的巨大手掌又要拍向青黄,甘白大喊一声就冲了过来。 尽管可能是因为内脏震荡受了伤而嘴角溢血,但青黄却一片木然,空中扬起的巨大手掌和飞奔来的二师兄她也视若无睹。似乎她是在全神贯注地看着什么东西?是惊华剑!被拍飞到高空后正在掉落的惊华剑! “嗖”一把银色的秀丽长剑“喀嚓”一声携带着加速度的巨大力道狠狠的刺断了雪亮的钢刀,穿过了老道右胸。 与此同时,巨大的石掌落下,手持紫铜巨剑的甘白狂喷一大口鲜血倒地。 林子里的所有人都早已到了场间,有的在扑灭火网残留的火势,有的正朝着这里飞奔。 然而一切终究还是徒劳,“嘭!”巨掌依旧还是速度不减地拍落在了师兄妹两人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三章 一梦筑基,魔头两斗 两位金丹巅峰高手于山涧旁的对决并没有打扰到剑阁小筑中的甘平与陆湘湘。 陆湘湘依旧还在一丝不苟地引气行针定穴,可甘平的状况却似乎还是没有一丝改变。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清,望我独神,心念合一,气灵本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 迷迷糊糊间,甘平终于恢复了些意识,只是四面一片漆黑,再加上周围犹如念咒般的声音在不停回荡,他竟莫名有些头昏脑涨心头发慌。 “谁?谁在装神弄鬼?” 艰难起身,然而还是到处漆黑一片,哪里看得到人? “你是不是要去龙虎山啊?” 甘平还在四顾张望,冷不防一个声音冒出来又吓了他一跳。再回头看声音出处,这——是鬼吗? 看着对面从虚无到半透明再缓缓凝实的白胡子白眉老头,甘平已经吓得牙都打颤了:“你你怎么知道?你你是人是鬼?” “小老儿龙虎山张陵。” “你你是祖天师?”见对方鹤发鸡皮面目和善,甘平有些将信将疑,可又转念一想管他是谁做什么?重点是这鬼地方怎么出去? “那这是哪儿?” “你的识海”隨意回了他一句,老道长眉一抖正色道:你先听我说。” “哦”也不知是不是老道使了什么手段,甘平居然就这么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张陵也不去管他,自顾自想了想说道:“你既然修了九鼎丹经,就先去龙虎山练几个月,然后等罗天大醮的时候再夺得继承权。” “哦。”甘平还处在莫名其妙的平和里,但他明显还有意识,闻言一下子醒悟过来就是满脑袋问号:“啊?我为什么要当天师?我” “这天都要被人捅破了,那可是会塌的,你当了掌令天师要么就找个小世界把天师府搬进去,要么干脆钻研阵道把天师府改成小世界。” 这老天师定然是用了手段的,刚刚还突然咋呼了一下的甘平在他说话后又再次安静了下来,直到张陵话毕才又恢复了清明:“我根本就听不懂!什么和什么呀!你给我说清楚!” “有些人的欲望太过强大极端,万界的求生欲都压之不过,这老天也只能被他修塌喽!” 老道士嘴上解释着,身体却开始变得越来越虚幻。直到最后,从布鞋到白袍再到整个身躯,都一齐化作了光屑在空中漫天飞舞复又重新组合成了一副奇怪的八卦图。 “这什么东西?” 错愕的四下看着脚底虚实不定的八卦阵,甘平转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余音袅袅的几个字:“八门阵基” “喂!你人呢” “你醒啦?” 还是在剑阁小筑最角落的那间屋子里,甘平大汗淋漓地坐在床上,看着一旁容颜清秀的陌生姑娘微微喘息问道:“这是哪儿?” “铸剑阁啊!”陆湘湘好像很容易走神,听到问话都不用回过神来就很自然地回了句,然而甘平却突然脸色微变,隐隐约约间他似乎听到了远处有“轰!”的爆响声传来:“什么声音?” “青竹林外有人闯山!” 被甘平的问话一提醒,陆湘湘终于回过神来,稍一思索便已明了,抬脚跑出门去。 “哎!等等我啊” 烟尘散去,一片狼藉,满地尽是错落的巨大石块,让众人松了口气的是,甘白青黄二人还好安然无恙。 等大家走近了看这才发现,原来青黄手中也握着一枚青色符篆。 九弟子清雅也不管还没倒下的元英径直冲将过去捡起了飞落的惊华剑,回过头冲着后面的十师弟说道:“清明,快帮忙扶师姐师兄去小筑救治!” 清雅回过头才发现其余师兄师姐并没有动,见他们都严阵以待地看着自己身后,她不禁打了个激灵。 “没想到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小门小派还有这样的天才。” 天才当然是指嘴角溢血的青黄,说话的少女显然已经在此处观战多时,不过也实在令人费解,无论是谁也想不起此人是如何现出身形的。 少女穿着一身黑亮皮甲,忽强忽弱的气息在众人的感知里似近似远似真似幻。 “元婴境界?” 说话的是颜兴,他总算是猜对了一次。然而场间众人却没有半个去搭理他,一个甚至是两个大境界的差距简直就是突如其来的恶梦。 见自己一现身果然威慑全场,少女轻蔑地笑了笑:“元婴成型没几天,不过拿捏你们这群小孩子肯定是够了。” “嗯是的没错!元婴老怪,我们确实挡不住。”青黄爱财,自然怕死,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没有血性,用力挣脱开师弟妹的搀扶回讽了一句,尤其老怪两字咬音极重。 “你!找死!” 元婴期已经可以短暂御空飞行,足以称得上是超凡脱俗,就比如此刻这个已经被激怒的神秘黑甲少女,就算场间众人加起来也非其敌手。 尽管对方坦言自己刚刚突破境界只能算作半个元婴,但莫清泉已经打消了动手的念头转而动起了别的心思:“要不咱们试试把大师兄放出来?说不定他能挡得住呢?” 甘平一行或许不知,但铸剑阁众弟子却是立即闻言色变,一时各自意见相左,争执不下。 “你不怕大师兄他杀了我们吗?” “万一大师兄挡不住呢?难道你指望还不知人在何地的师傅回来救大家?” 说来话长却不过是刹那功夫,神秘少女已经和青黄再次战在一处,莫清泉见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提剑飞身而上。 铸剑阁设金童和玉持,金童主阁规,玉持主内需,而正在争辩到底该不该把大师兄放出来的正是玉持陆湘湘和金童葛清微。 本就伤重,惊华剑哪里还能抵挡对方诡异的黑色弯刀? 终于,“嘭!”左手青色防御符篆破碎,青黄像只断了线的风筝般被一刀震飞回竹林边:“别吵了!放出来!他挡不住就去死!” 大伙儿闻言只面面相觑也不做声,见无人再有异议后便果断上山去放人,无奈甘平只好跟上。 青黄莫清泉放心不下便欲留下断后,只是没想到那神秘少女也没有立刻追上去,看了一眼两人却是回头给已经没有半点动静的元英喂了一颗小药丸。 穿过剑阁小筑一直向前,在快到后山时众人才停下脚步。这里是一处飞泉,名为飞瀑崖,水流直下进入下方剑池。 还没等甘平感概一番其间秀美,身后就被人推了一把。 “看什么看,快进去!” 压根还没反应过来,身后推他的刘寞已经飞身一跃进了悬挂着的水帘内。 过了道水帘,众人身上都已湿了大片。甘平四顾望去,水帘后的山洞略显潮湿,不过还好,并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 “大师兄都被囚了一年多,就算放出来还能打吗?” 看着山洞最后方阴暗里的大笼子,六弟子清风不免担心地出声嘀咕了一句,不过显然葛清微是胸有成竹的,随口小声嘀咕道:“听闻元婴期修士体内的灵力可以助其辟谷一年六个月之久” “可大师兄被关也快一年多了吧?” 说话的还是清风,不过葛清微却立马接过了话头,只是话语间却带上了身为执法金童的几分威势:“别以为我不知道某人偷送吃食,只是我念在同门之谊装作没看见而已。” 葛清微说着话却是依旧目不转睛地查看着那个大囚笼,谁也没法猜出她口中的某人到底是谁。还没待众人细究,在向牢笼输送着灵力的葛清微再次淡淡出声道:“我的灵力不够,你们来助我!” “咯c咯” 尽管漆黑的笼子里突然传出几声诡异的嘶哑笑声,但众人依然不敢有丝毫怠慢,源源不断的灵力经由葛清微的身体向牢笼灌去。 “还差一点!” “我也来!” 甘平听闻葛清微的话也跑上前去对着站在最后的颜兴一掌就按了上去。 “我去,你轻点!灵力还没传过来你就先把我震死了。” “呵c呵呵” 甘平尴尬的笑了笑,对于自己昏睡一阵就筑基这件小事他也很是无语。 牢笼似乎是金铁制成,也许灵力注满了,金铁碰撞的“喀喇”声缓缓响起,看情形1是要解开了。 正在众人最紧张的关头,透过水幕映进来的淡淡日光忽然一黯,再去看时,已经多了个人影:“躲到这里有用吗?” “叮!” 弯刀在碰到散落的笼架时发出一声脆响,然而最终却只能哑然落地,随后显出身形的是一袭白衣的俊美男子,他就是铸剑阁大师兄欧杨么? “我铸剑阁是你能闯的?” 干瘪的嘴角微翘,欧杨手臂只是微动,一抹黑影就飞了出去,“嘭!”的一声,神秘女子一招接之不住居然被直接打到了洞外,让她更为惊恐的是,那邪异男子居然冷笑着紧追了上来:“我就先吸了你!” 眼见着两人都上了半空打进了剑林,飞瀑崖旁的磨剑石处却突然出现俩个人影,正是青黄与莫清泉:“快走!” “啊?” 颜兴甘平等人闻言还不知所以,倒是一旁的陆湘湘推搡了几人一把急切道:“快走啊!听说大师兄的功法很邪门,待会儿能把我们都吸成人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四章 殊途同往,九江神子 “奇怪,我怎么感觉这几日里一路上多了好些修士?” 看着天际又是一抹消失的流光,颜兴艳羡之余难免有些好奇。 “你管那闲事作甚?修士多了不也方便我们隐匿行踪?” 祝源说着话白了一眼在哪儿都话唠的小师弟,也不管他,轻夹马腹便赶上了行在最前面的马车。 “不知道二师兄他们怎么样了” “嗳,我说清雅,你是在担心二愣子呢?还是那个三傻子啊?” 取笑清雅的正是驾着马车的陆湘湘,不用说,马车里自然是战力最高伤势也最重的陈青黄还有王兰王蕖和甘家的星月姐弟。 “五师姐你又取笑我!” 祝源也是无语,这一行人哪怕是在逃命赶路都没忘了斗嘴嬉闹,还真是和他小师弟一个路数的:“咱们还是小心为好,这沿途修士出没如此频繁肯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由于人数过多,陈青黄提议众人分两路暂且先离开莫干山,嗯——就是先逃命。 拖家带口的甘平一行便和陈青黄c陆湘湘c清雅三人同行了,而铸剑阁排行二c三c四c六c七c十的几位此刻应该也正在哪条小路上往龙虎山赶去。 一路上甘平都显得有些沉默,众人只道其伤势未愈也没在意,却不知他筑基之后自有别样造化。 “你们发现没?这些人全是往南边去的。” “嗯?”听到甘平的话,青黄掀开马车布帘往南看去,隐隐约约间道旁种植来划分地界的一片树林边似有一处界碑。 山阴县,会稽郡郡治所在,会稽郡南便是龙虎山所在的豫章郡,但甘平等人不打算继续连夜赶路了,几日来的亡命奔逃可谓是身心俱疲,在这山阴县中暂且先休整半日未尝不可。 进城后随意挑了处客栈住下,除了孩子和看孩子的,还是没人能闲着。 “你们不知道?修行界早就传开了,龙虎山要在五月初八夏至日召开升仙大会。” “升仙大会?” “对啊!继开山祖天师张陵与二代天师张衡之后,又有人要飞升了!” 陆湘湘和甘平静静地喝着微涩的普通大碗茶,实则是在认真地听着邻桌谈话,而始作俑者青黄却自顾自地在一旁就着酱菜肉丁埋头啃馒头。 不是陈青黄没给他们吃欺负他俩,实际上他俩早吃饱了,略显尴尬地看了眼桌上的两笼馒头,甘平还是没忍住道:“金丹巅峰的修士都这么能吃吗?” “这就是为什么我修为比你俩高的缘故。” 还好陈青黄并没有闻言暴起伤人,不过甘平倒着实捏了把汗,想起对方为何如此巧合地也要往同一个目的地去遂问道:“额青黄姑娘,你为什么想都不想就提议去龙虎山天师府?” “”陈青黄压根没想到过他会问这个问题,不过稍作沉默后还是解释道:“天师府乃祖天师张陵于永元元年龙虎丹成之日所立,此近百年间门众已然过万,而府中除张姓外,还有王c陈c赵三大姓” 说到这里,她特意停顿了一下,咬了口馒头才点明要害道:“我姓陈。” 邻桌一直在绘声绘色滔滔不绝地是一位粉裙小姑娘,再观其身旁梳着同样发髻的几位女子,一看便知师出同门,而女孩儿对面的却是位极俊俏的持剑公子。 这公子剑眉星目,鼻挺面白,倒是生的真心俊俏,他刚要接话说些什么,打外面进来一位穿着单肩软甲长脸鹰钩鼻的男子却径直朝此处走了过来:“呀呵!这不是鱼水崖的小妮子么?” “怎么?看上这小白脸儿了?”走到近前,这软甲男一屁股在那俊俏公子身边坐下,边挤还边大大咧咧说道:“来,让让,咱们挤挤。” “你要干嘛?” “南边儿百越供的那些妖邪你们知道吧?”俊俏公子貌似是认识他的,并未言语,但那粉裙小姑娘却轻皱黛眉质问了一句。 软甲男也不搭理她,反而继续饶有兴致地说道:“听说你们鱼水崖有位老祖叫什么粉寒的,这两日在豫章郡遇袭了?歹人疑似就是百越里的哪个老家伙” “你说什么?”原本还在微微不悦的粉裙少女闻言立即看向身侧一位明显年长者,见其点头,几人立刻起身快速离去。 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俊俏公子心中暗叹一声可惜,身旁软甲男见状不禁面露鄙夷之色:“走远了!还看?让你出门寻花问柳打情骂俏来了?跟我走。” 等青黄三人回到客栈时,祝源颜兴和清雅早已买好干粮等候多时了。 “怎么样?” “道门很多宗派都来了人,佛门两大行走也来了,还有一些邪门歪道的人,据说都是去龙虎山看仙劫的。” 祝源虽说修为不高,可做起事来还是很到位的,一会儿功夫就把出门打探到的情报说了个遍,然则好似陈青黄并未在意这些:“还差。” “啊?” 没头没尾一句话让祝源有些不明所以,陈青黄见状不动声色地斜了他一眼继续道:“你们倒是清静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五章 丑婿回府,劫雷渡仙 “你疯了么?”见自己这个宝贝师弟居然轻易失了理智,软甲男气的直咬牙,不想一回头却见一小道士出现在官道上:“有天师府来人,要是被发现就糟了,快走!” “几位道友!可有见过这两人?”实际上王也不过才是筑基修为,根本发现不了他们。而他朝这边来的主要目的不过是想向鱼水崖众人问个事罢了。当他拿出画像时,少女明显脸色有些变化,王也见状赶紧急切道:“如有发现,天师府必有酬谢!” “嗯,今日早间还在官道上见过的,兴许现在就在后面”见小道士有事相询,寻香不禁心思活泛起来,师祖此番遇袭失踪,何不找天师府相助?心中想着,不经意一个回头却哑然失笑:“呐,我说吧!不就在那么?” 见官道前方的少女轻笑着回头看来,祝源有些奇怪:“那丫头在看谁?” “还用说?肯定是在看我这个儒门第一帅!” 颜兴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直接被众人给一致忽略了。但掀开车帘的陈青黄却皱起了眉头,那个小道士好似王家人? 王家家主王长乃是祖天师爱徒,加之胞弟二三,膝下又育有子女十七,可谓是枝叶繁茂,而王也的曾祖父是王长的胞弟,算起来还要尊称甘平一声姑父。 踌躇犹豫良久,王也最终还是决定装作对辈分之事毫不知情,故作镇定地小跑至众人前方作了个揖:“见过小姑爷!“ “小姑爷?” “昂?” 此刻甘平脸色极为精彩,一想到丑媳妇额,不对!穷女婿就要见长辈,他心中就是一阵不安,加之最近特别容易走神,一时竟忘了回话。 “小道王也,天师府王家弟子,来迎姑爷回府。”见这最小的准姑父木木愣愣的,王也无奈叹息一声又作了一揖。 “啊?额好好。” 上龙虎山必经上清镇,府宅四周有大阵,后山有天沟,不是谁都能闯过龙虎大阵禁制的。 上清镇中,长直街上,天师府门对溪而立,十几根大木住撑起的门面阔有五间。六扇三开大门,高达两丈有一。 到了此处,不管是谁想进去都得下马下轿。 府中自有门房侍从出得偏门来将马车马匹引至马房,而甘平一家几个土豹子则木愣愣地立在原地,抬头看着这从未见过的雄伟建筑。 中门正上方高悬直匾一块,上书“天师府”三字,在晌午的刺目阳光下显得金光闪闪。 正中左右的两根立柱挂着黑底金字的抱柱对联,上联“麒麟殿上神仙客”,下联“龙虎山中将相家”,东侧置有大鼓一面,料想便是通报鼓。 再看门前东西墙间所雕石刻,一边“尊道”,一边“贵德”,字体苍劲,气势不凡。 “陈家姑娘?” 甘平还在感叹江南第一世家的气派,却没有注意到王也在见到陈青黄从马车上下来后一瞬间的古怪脸色, 见过王蕖后,王也却尴尬地发现甘平还在那观赏着对联上的书法:“姑爷?姑爷?” 没等甘平答应,陈青黄一个闪身拉着她就径直朝小门走了过去:“别丢人了,走吧!” 入了一侧的小门还有二门,再往里是一处长长的黑白鹅卵石甬道,甬道中段横着纯用汉白玉雕砌成的仪门。 “明日赵家太师叔祖渡劫,今日还请姑爷姑娘各自先住厢房。” 连着奔波了有小半月,甘平等人哪里还会管住哪里,一众人道了声谢便带着行李各自安顿下了。 午后的空气略微有些闷,毕竟只是订婚,甘平依旧独自一间房,收拾好房间也不脱鞋便垂着脚一屁股躺在了床上。 趁着此刻无人,他正好抓紧检查下自己的身体。 这两日来他一直感觉怪怪的,首先是修炼,丹田内的周天自行运转根本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刚刚进入筑基初期的修为居然在这飞速提升下又有松动。这当然算不得是什么坏事,但还有時忽而能听见莫名地摩挲声,忽而一出神便能看见数十米外树干上爬动的蚂蚁 这种情况类似于元婴期才能拥有的超强五感,可他不过是筑基期,如此情形未免太过诡异。可周身筋脉检查了一圈下来又根本毫无异样,那么问题就只能是出在那里了! 慢慢放松身体,甘平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脑海灵台处,随即缓缓地,他再次来到了那个漆黑的世界。 还是那诡异的所谓八门阵基,只是今天略微有些不同,阵基内所有的符号纹路都在移动。 刚刚在阵基中心缓缓盘膝坐下,甘平却猛地感觉异变突生,周围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灵气漩涡!可一般修士不是要到金丹期才能感受到灵气形质吗? 来不及多做思索,甘平赶紧抛却心中杂念认真修炼起来,此时的灵气比外界浓郁数倍,如何能够浪费? 期间王蕖c王兰,祝源还有王也都来找过他,可观他修炼已然入了定,一时也未曾打扰。不知不觉间,半天一夜就被他这么练过去了。 “甘郎!”朦胧间睁开眼,还没等他起身,房间的门已经被王蕖一把推了开来:“甘郎,祖父回来了!” 祖父?甘平一个愣神才反应过来,是王长回来了啊?我嚓嘞?王长回来了! 王长主要是得了张陵阵道上的传承,当年其师兄前任掌门天师张衡渡劫时诸多邪魔外道大举攻山,若非他不惜自损修为主持龙虎大阵护持全山,只怕如今天师府早已不在了。 虽说当年炼神境的实力直接倒退了足足五个大境界回到了金丹期,但一向天资卓绝的王长硬是花费十数年凭着破损的丹田重塑了元婴。 就算寿终正寝之日依旧没能恢复实力他也不会在乎,只要天师府还在,他们王家就不会倒。 看着自己亲手挑选的孙女婿,王长嘴角微微上翘着,虽说看起来没有张陵那般仙风道骨,但他挺拔高大的身躯也是威严万分。 “一个月筑基,看来你已经打破身体上中人之资的桎梏了。”心里还是很满意的,但他依旧要检查一番这个自学成才的孙女婿修炼是否还正常,也免其日后走火入魔。 “嗯,不错不”神识在甘平凝实的筋脉饱满的丹田游走了一圈,王长欣然嘉许,只是他突然发现似乎哪里有些不对,灵力自行运转? 王长神色郑重地轻轻抚了抚甘平的背以使其放松防备,神识却突然一下子涌入了甘平的识海。 这师尊?这和师尊当年苦心钻研植入体内的八门阵基不是一模一样么! 收回神识,王长心中暗自惊叹,只是一时不得其解只好沉默不语。 “掌令师祖,赵家师祖说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嗯” 正思索着什么,门外进来名弟子禀报了一声,王长应下挺了挺身躯威严道:“王家子弟听令,扼守大阵各关要,务必保证大阵灵力供给无误!” 吩咐完毕,王长看了一眼场间的一众王氏宗亲子弟道:你们跟我来。”话毕便大步出门而去。 天师府的院墙一直修到府后山峰脚下,而所谓的天沟便是山脚下一条宽而浅的绕山溪水。 实际上,龙虎大阵是座子母阵,山下天师府的主阵是龙,这山上的自然是虎。 “仙人大劫千年之间又有几回?你们都好好看着。” 府后山下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说话的正是现任掌门天师张贤。按张陵定下的规矩,掌门天师也只有张家嫡系能够继承,虽然在座有许多老一辈的门人,但绝对没有人敢说个不服。 在场的这些人也不是不想上山看的更真切些,试问几位老一辈谁不想上山一观仙劫究竟?可天师府的安危和渡劫的成功始终更加重要。 “老王,你来了。”人群最前方的现任掌教天师陈均虽说只是王长这一辈中最小的师弟,但如今也已经是炼神境的大修者了。 王家子弟紧紧跟随在王长身后,到得人群前方后他四顾看了看静谧的群山点头回应道:“嗯,府内高手都安排好了?” “一切就绪,赵师兄若撤了虎门大阵,只要谁敢出手定叫他有来无回!” “好。” 虽说山上的赵家师祖早已传过话时间已到,可所有人还是顶着五月上的毒太阳又等了近半个时辰。 就在所有小辈已然百无聊赖耐心将尽的时候,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猛地一道晴天霹雳闪过,变天了? “赵师兄道心通明,当年莞尔一笑便渡阳明劫,渡个阴风劫造就了金刚不坏的神通,地火劫也只是让他在深海寒玉里埋了月,如今这天雷劫怕是也不难吧?” 陈均话音未落,原本飞鸟难进的山峰忽而不知从何处起了一阵风,王长暗自绷紧了神经,虎门大阵已经撤了。 不出片刻,整个龙虎山上空已经黑了一片,天地间的灵气鼓荡回响有如海浪滔天,黑云翻滚间一道紫色电芒突然毫无预兆地从中直直劈下。 周边几座山峰上目力极佳的修士看得仔细,雷电过处,一块与人等高的巨石轰隆隆滚落至半山腰处。 墨云继续翻滚涌动,第二道劫雷也不知道需要酝酿多久。而在这龙虎群山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安静等待着看白日飞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六章 惊天来箭,量天一尺 “看到没?那个人影?” 与天师府后山相邻的一座山峰上,几日前甘平三人遇到的软甲男伸手指了指对面山顶的模糊人影朝着身旁师弟九江神子道:“如果这次我们失败,那可能就是仙姿神迹了。” “我看护好这颗神眼,你和师尊联系。”九江神子其名康回,一侧随身宝剑连鞘插于山石内,双手间一只比人头还要大的巨眼轻轻抖动着似欲挣脱束缚。 没去接康回的话,康来自怀中取出一片玉简贴于印堂处:”师尊,那赵升已经挨过了第一道劫雷。” “我看到了” 神眼实则乃是被九江水神祭炼过的灵宝,其所见之景如同主人亲见,故南方千里之外的他没有理会身前的玉简,依旧闭目静坐。 上清镇长直街上,原本街道旁安静的阴影在天雷落下的那一刻突然变得有些蠢蠢欲动。 天师府外,无数蒙面修士或黑衣黑袍或全身都笼罩在黑暗中沉默地等待着。 就在第一道天雷消散后不久,神秘人群最前方一个瘦小的单薄身影忽然举起右手猛地挥落下来。紧随其后,所有黑影哗啦啦地一齐动了,所有人都开始不停地对着龙门阵结界处发动起攻击。 “师尊,有人在攻击天师府大阵!” “扰其心神而已,再等等” 千里外的九江水神收到康来玉简传讯时双目一凝,就在十数年前,上一任掌门天师张衡渡劫时,他也设法干扰过,只是被王长所阻止终究功亏一篑,这次他可不愿再失手。 ”轰隆隆” 第二道劫雷终于降下,这一道劫雷似乎威力更大。伴随着不绝于耳的“咔嚓”声响,山下众多弟子清晰的看到一片焦烟升起,有雷击木!而且还是劫雷所击之木,这绝对可以算作雷击木中的上品。 第二轮雷劫就这样消散了开去,所有人的心情也越发紧张了起来。 山下众人谁也再无心思顾及天师府方向,因为此时此刻,入眼之处已然尽是战斗。 “掌门!有人要闯山干扰渡劫!” 其实所有人都已经发现了那几名闯山者,然而因为都还没到半山腰就已被天师府高手缠住,也无人叫嚷。 奈何其中一处三个道士对付一个闯山者都处于下风,山下天师府人群里一名普通弟子忍不住喊出了声,陈均闻言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拂袖飞身而去:“道爷我来会会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障!” “轰隆隆c”这次居然是三道劫雷一齐迅猛劈下,落到山头之上隐约间还有“噼啪”之声传出。 “师尊,这轮劫雷居然一下子劈下来三道,天师府方面还在被攻打,也有人在试图硬闯那座山。 “意料之中” 每个人天劫降下的劫雷道数都是九道,可轮数却不是固定的,但千万年总结下来人们发现,至今还没有雷劫是少于五轮的。 “轰c轰c轰” 这一次的劫雷好似根本无需酝酿一般,前一轮的三道劫雷刚刚消散,后面三道又是接连落下。 “师尊,天劫天劫又同时降下了三道雷!” “好,就是现在!” 感应到玉简里传出的讯息,九江水神心中暗自激动,脸色却依然故作木讷地朝着对面一人淡淡道:“羿老鬼,你还不动手?” “哼!”对面老汉冷哼一声也不说话,举起手中紧握的古朴大弓娴熟而又自然地拉开空荡荡的弓弦。 这就是射日神弓,当年太古时期盘古族的至宝,只是如今神魔不在,神弓也蒙了尘。 微微抬手,九江水神将自己的法宝神眼所见之画面传入老者识海。 缓缓闭眼,伴随着老者缓缓张开的结实右臂,周遭躁动的灵气无声无息般凝结在慢慢张开的弓弦上。 那里,有把无形的箭,箭身处正不停地疯狂裹挟吸收着附近的所有能量,除了阳光c水分c空气c甚至还有那个开弓人蓬勃的生命力。 “嗡~”地一声,老者无声无息地松开捻着弓弦的两根手指,原本无形无质的箭羽在离开射日弓的瞬间便突然卷起呼啸风声,凝聚出了模糊的身形。 在九洲南方的山林某处,一支看不清的羽箭几个瞬间便掠过了数百里山林。 有湖水翻滚震荡,鱼儿惶恐不安。有无数枝叶自树梢飞扬而起,扰起飞鸟只只惊慌躲避,这所有的一切短暂的形成了一条千里天路。 模糊的箭支,便在这条天路的最前方飞掠穿行。 “十几年前你就是不听我的,如今这射日弓还不是要我九夷族的人来拉?” 原本就已年过半百的拉弓老者倨傲地说着话,早就略显老态的面容竟眨眼之间再次苍老许多,片刻功夫已经有了枯槁意味。 惊天一箭不过片刻便横穿千里,闯入龙虎群山时却依然威势不减。 所有来龙虎山一睹天劫之威的修士都看到了这天外来箭,但他们本就是过来看热闹的,自然不嫌再热闹些。 掌教天师陈均一剑撩开对面敌人黑巾,顺带落下的还有一只耳朵和一蓬艳红的鲜血。还未等他继续痛下杀手,却忽而心有所感猛然回过头,警惕地望向天边乌云没有覆盖的地方:“不好,九夷族的射日弓。” 神箭犹如长虹贯日似要射下这天上的太阳一般,当然千里之外的九夷族老者终究不是上古时期那名叫做羿的大夏神射手。 天上的太阳当然没有被射下,磅礴的劲风只是堪堪扫尽雷云,如此一来也终于提前掀开了最后一道劫雷的真面目。 也不知是那呼为羿的老者有何神通还是古弓特异,只不过是在脑海中看到了画面,那无形之箭便准确无误地出现在龙虎群山中,出现在劫云笼罩下的赵家老祖视线之中。 “那是什么东西?好像是支箭!”山脚下,有天师府子弟轻呼出声,然而不待有人呼应,又有人高喊道:“天呐!快看!好大的黑色雷球!” 几乎是一个眨眼,黑色雷球瞬间落下,与那道已然吸收了千里灵气的无形羽箭一同砸落在山顶林间。 欲偷摸闯山的贼人大多已经败逃,走不掉的便是殒命的下场。当陈均抽出手来见到箭雷齐至时,心中不禁一阵忐忑——赵师兄他能行吗? 天师府上一位渡劫之人乃是张陵长子张衡,其次子张贤也正是现任掌门天师。当年其父渡劫时他在山下心焦如焚,如今换了从小尊敬的赵叔叔他亦是担心的很。 紫黑色天雷球与射日一箭在山下惊呼声还未落下时便已一齐落至山头。 “呲喇”一声,山顶突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没有人敢用神识窥探山顶,哪怕是渡劫期的修士也不行,巨大的雷球和模糊的羽箭淹没在山林里已经无法看清,龙虎群山方圆百里一时鸦雀无声如真空。 沉默的等待中,大地竟缓缓开始颤动起来,山下天师府一众子弟还没来得及从慌乱中缓过神来,一声足以令天地色变的巨响以后山为中心辐射开来,与此同时更有刺目白光直冲天穹。一时间,后山的情形消失在所有人的感知里。 瞬间的宁静到来人们才发现,哪怕是人群前方有数道结界被撑起,像王蕖这等练气修士依旧直接被震晕了过去。 仔细检查了一番王蕖状况确定无碍,甘平这才放下心来。实际上他也不是太好过,堂堂筑基修士竟直接被震的双耳嗡鸣作响难以辨声。 “我嚓!后山矮了大半截!” 笼罩后山的刺目白光片刻敛去,取而代之的是直接被炸毁了一截山头的半座后山。 在原先半山腰的位置,坑坑洼洼的大片碎石群中央,一道袍男子双腿有一小半已经陷入土层之中,手中似是握着把剑面色冷峻地抵挡着一支隐隐闪着电蛇的巨大羽箭。 一片狼藉的残破后山上,忽有轻风起落,男子面容缓缓扭曲双臂微微发力,手中兵器竟突然间迅速开始变大。 天师府众弟子中有位修练瞳术的金丹境者异于常人,山上情形丝毫不差尽数得观。当他见到那似剑非剑之兵器时不禁面露疑惑:“赵祖师手里那是什么宝贝啊?” “好像把铁尺子” 一旁稍稍年幼些的弟子似乎亦能远观山顶,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课堂上无情的戒尺小声嘀咕了一句,前方不远处的掌门张贤闻言不自觉呢喃出声:“赵师叔的量天尺。” “嗡——”量天尺剧烈颤抖着已然开始有些弯曲,也不知是受力过大还是赵家老祖灵力灌输的太过迅猛。 射日箭离开弓身时间过久,终究还是灵力有所不逮被量天尺狠狠拍飞进入了群山之中,远方一处不知名的山体一侧居然生生被直接射了个对穿。 千里外的来箭被击溃,劫云也已消散殆尽。就在所有人疑惑着那道人此刻该如何飞升之时,一点金光无声无息的在天师府南面一座山峰上渐渐闪耀扩散开来,一扇金色的流光大门显出轮廓。 身着一袭残破白色道袍的赵升遥遥观望着流光璀璨的金门情绪复杂,谁不是第一次成仙?当年师兄和师父可不是这样飞升的这是要我进去么? 看了一眼山下,那里有打小疼爱自己的师兄,还有许多子侄后辈,听说师兄还新招了个孙女婿?赵升收回满眼笑意的目光,严峻的脸色却显得很是郑重。 倒提着量天尺,赵升一步踏出便已到得半空之中,略微残破带有污啧的道袍猎猎作响。就这么猛然飞身而起,一头撞进了那两扇虚掩着的金黄色大门内。 多年以后,此处天门峰的名字一直流传了下去。当然,那是后话,却道山下天师府众多子弟亲身目睹白日飞升,一时感慨良多。 “这这就是渡劫吗?” “师祖师祖就这么飞升了?” “” 王长的目光迟迟没有收回,依旧那般仰着头,不知不觉间竟有两行浊泪缓缓流下:“第三个了” “怎么?还想让他回来给你们挨个来次醍醐灌顶不成?”见诸多弟子或有不舍或有激动至语无伦次,张贤调笑了一番后安抚道:“好了好了,也带你们见识过了,今日先且跟着各位师长将周围群山中的无关修士肃清,明日也好举行天师大比。” “什么?还有大比?”不远处的甘平闻言不禁惊呼出声。开玩笑,这还用比?此地那几个金丹期看起来都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这应该和我无关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七章 渡阵金莲,内定参比 “祖师爷曾立下规矩,天师府掌门必选自张姓嫡出,他姓子弟便只能盯着那些执事职位了,而女眷又不被准许参加天师府大比。”翘着嘴角看向甘平,王也不无玩味道:“与我王家女眷结了亲,这天师会你当然是要参加的。” “我” “哈哈,好啦好啦,我们还是先去扫山罢。” 见他神色无奈,王也不禁笑出声来,甘平闻言则是一愣:“扫山?” “嗯,很威风呐!” 神秘一笑,王也抬脚便向远处的掌门天师走去,甘平无语,只好快步跟上。 直等领了差事,一路沿着长直街出了上清镇,甘平才终于明白所谓的扫山到底是什么。 “不知诸位是想去天师府做客还是预备好了就此离去啊?我龙虎山可要封禁了。” 随着王也拱手话毕,清溪畔那拨服饰各异的修士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最终他们还是什么也没说,收拾好细软行礼一齐离去。 一众天师府门人出外巡山不久,长直街的府门前便再次围满了人。 人群后方,一位白衣少女无可奈何地小跑回寻香身旁低声说道:“师姐,怎么办?挤不进去啊。” 小心地瞧了眼身后一位略显清冷的女子,见对方朝偏门处看了看寻香随即明悟:“去偏门。” 就在这时,天师府中间朱红的正门忽然开了,龙虎山第三代掌门天师张贤迈步而出,这是要出来迎接各位贺客了。 “天师府大喜,家师遣弟子代一元宗道贺。” “蜀山剑宗二代弟子本五代宗门来贺!” 虽然不久前才经历了一场盛事,可张贤此刻却是满面红光,呵呵笑着一一拱手还礼。 “老朽代三清宗来贺喜咯!” 一位身背笠帽着灰色厚实衲衣的老道乐呵呵地上前道喜,众人见状,大多恭敬退了一步。此人乃是修行界鼎鼎大名的三花道长,亦是赵升的忘年交。而所谓的三花,即指阵丹符皆为宗师境界。 张贤不敢怠慢,让开身子深深一躬行礼道:“晚辈不知三花师长前来有失远迎,实在失礼,还请先行入府歇息。” 三花老道白眉轻挑微笑着迈步进了天师府,身后众人见状陆续上前继续一一见礼: “小子澹台明,替家父前来贺喜。” “赵老弟渡劫飞升,老朽叶喜正前来见礼。” “天师府大喜,西北萨可非来贺。” “洛阳珈蓝寺代佛门来贺。” “你洛阳伽蓝寺如何能够代表天下佛门?方便禅院不二三前来道贺!” 就在伽蓝寺一位黄袍老僧上前合十见礼之际,从人群后方传来一道微有不屑又略显懒散的声音。 人群闻声如潮水般分开一条道路,抬眼看去,来者却是一位蓬头垢面僧衣尚不能蔽体的俗家僧人。 法门不二三,知见无上下,禅经莫定动,八苦去是非。 这首禅诗对应的便是方便禅院的四位首座高僧:传法堂不二三c般若堂无上下c讲经院莫定动c戒律院去是非。张贤虽对佛门了解甚少,但他还是躬身还礼将其让进了府内。 “昆仑墟弟子多言,领师令来贺。” “离火宗紫玉” 一直到太阳快要落山,甘平王也两人才终于转身准备回府。 就在两人路过仙门现世的那个山头时,山脚下隐蔽处围着的一伙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你们是什么人?天师府封山,还请速离。” 两个多时辰的功夫,二人除去遇上本就要前往天师府贺喜的一伙人外,他们已经如法炮制赶走了六七拨人。 见甘平王也两人几个起落便来到场间,为首一位身着兽皮衣裳的男子尴尬地笑了笑拱拱手:“抱歉抱歉,我们看热闹的,这就走,这就走。” 此人话毕也不拖沓,转身领着同伴便快速向龙虎山外围离去。 “哎,你看!”甘平注意到先前人群围着的地方,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王也:“那是什么东西?” “这” 王也闻声抬眼去看,却见那处几只小巧的黑色令旗散发着淡淡的阴气构成一组略显诡异的小型阵法。 “怎么办?”甘平感觉得出来,那几只不知是何动物的尸体中间,似是黑色长发的位置有着明显的活人气息。 甘平能感知得到,王也自然也能感知到,可他一时间亦是没有任何主意。小心地用手中剑鞘远远拨动那几只污秽的动物尸体,露出了被乌黑长发遮了半边的苍白脸颊。 这是个极为美丽的年轻女子,不过此刻其眉心浓郁的阴气和毫无血色的苍白脸颊却显得格外诡异。 “要不我先去请长辈来?” “嗯,也好,快去快回。” 愣了好一会儿,王也才迟疑着转过头来开口提议,甘平也是没有主意的人,闻言立即连声答应,至此,王也转身便飞跃而走。 小半晌过去,甘平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干脆站在阵外开始小心地研究起那些黑色小阵旗来。 “你是谁?” 甘平还在看的出神,未曾想一旁女子不知何时早已醒来,倒是吓了他一跳转头去看。只见夹杂着污血的柔顺青丝遮住了半边苍白的面容,微微蹙起的素雅青眉下两只剪水秋眸焦距有些涣散,其娇柔怜意甚于西子捧心。 甘平大睁着双眼心中还在暗自感叹怎会有如此清丽脱俗的女子,粉寒却是已经有些不耐了,有气无力地轻喝了一声:“喂!” “额,哦哦,你醒啦。”回过神来,甘平尴尬地笑了笑继续道:“你别担心,天师府马上就有人来救你了。” “嗯”轻声应下,粉寒有些落寞地低下头去,只一小会儿如玉的琼鼻便微微皱着嗅了嗅:“你能不能” “嗯?”正低头观察着阵旗上繁复纹路的甘平见女子有些支吾地要说什么便疑惑地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你能不能把这些死东西弄远点?” “哦哦,好!” 粉寒皱着眉头说完便闭目不言,甘平见状连声应下却不敢进阵,捡了根细长树枝小心地挑远那些残破到无法辨认的尸体后,他再次无聊地观察阵旗打发起时间来。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甘平终于看懂了半面旗帜时,远处清水溪上王长带着王也临空飞渡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祖父。” “嗯。”身形落下,只是随意看了甘平一眼,王长的目光便被小巧阵法中埋到只露出一个头的粉寒吸引了过去。又观察了片刻,他似乎就下了定论:“长沙国传下的活炼尸?” “你是?” “小女鱼水崖粉寒,还请道友搭救。”在见到王长来后粉寒就一直等着他开口问话,闻言赶紧急切回答。只是可惜,对方似是并未听到一般依旧低着头思索着什么。见状,她只好重新闭目垂首叹了口气:“唉” 想起当年师尊张陵的开门对应的就是破阵神通,王长便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感应一下识海里的八门阵,试试能不能向开门注入灵力。” “啊?甘平闻言还疑惑这话是不是对自己说的,转过头见王也正看向自己,他这才恍然明悟:“哦!好的。” 缓缓闭眼,又是那熟悉的一片漆黑,又是那陌生的八卦阵门。循着记忆中《太平经》的记叙,甘平找到了开门所在,运转灵力缓缓往那处涌去。 “嗯?” 须臾功夫,不止王也王长,就连低头垂眼的粉寒都惊异地瞪大了瞳孔望向他。那脚下的半透明金莲,缓缓转动的莲瓣,被带动着微微闪烁的柔和莹光委实庄严的有些梦幻。 甘平已经有些傻眼,低头看了眼脚下直径丈许的虚幻金莲,抬头无措地望向王长道:“然后呢?” “进去拔阵旗啊!” 天师府仪门下,一名守门道童快步走过黑白色的鹅卵石甬道,来到粉色衣着倚着门柱的少女身前:“姑娘,你不是要等那个叫甘平的么?他在外面了。” 少女正盯着通体汉白玉的仪门出神,闻言一愣慌忙道谢沿着甬道向天师府大门外跑去。 长直街上,跌落至元婴期的王长无法同时带着三个人飞渡,四人只好脚踏实地一步步走了回来,见自己往日敬重万分的师祖如今狼狈万分的被人搀扶着,寻香惊呼一声扑了上去:“师祖!” “我已解开她脉门和丹田的封禁,但身上的尸气和鬼气还是有些麻烦,还是先送去赵家医治为好。” 从王也的搀扶下接过手来,寻香如释重负地看向王长连番点头:“谢前辈大恩,谢前辈” “不必如此。”挥挥衣袖,王长转头看了王也一眼吩咐道:“小也,你带她们过去吧。” 王也点了点头,五人入得天师府各自分开,甘平也回到住处准备用晚膳了。 晚间,用过膳食的甘平正双眼轻闭小心地梳理着体内筋脉。以他的资质而言,如今的修炼速度未免过快了些,为了预防在体内留下隐患,他还是要好好温养一番的。 正小心地内视感知着,房门却被人“吱呀”一声推了开来。 “怎么了?” 来的人是王蕖,似是有事,甘平疑惑着问了一句便下了床铺走到桌前提壶斟起一杯茶。 “王也刚”刚准备说什么,甘平的茶递了过来,王蕖接过喝了一口接着道:“他刚刚来和我说,祖父已经安排好你明日天师大比的首战了。” “还真安排了?”正给自己倒着茶的甘平闻言一阵无语,举杯咕噜噜一口饮尽才接着道:“嚓,老头子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对了,他还说给你带句话。” 再次抿了几口茶,王蕖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加了一句,甘平闻言疑惑道:“什么话?” “嗯说什么试试别的门,”偏过脑袋沉吟着开口,王蕖明亮的眼眸咕噜噜地转动,话毕又看向甘平好奇地调皮道:“什么意思啊?” 嗯”甘平也学着她的样子沉吟了片刻,可想了想又觉得解释起来太过麻烦,双眼微眯干脆反问道:“《太平经》给你这么久了,你就没看?” 王蕖闻言,倾过身子气鼓鼓地掐了一把甘平的腮帮子狠狠道:“那么无趣的书,谁爱看谁看!” “哎呦”甘平故作疼痛地叫唤了一声,却不想小丫头哪里这般主动放肆地亲昵过?回过神来一阵脸红,赶紧羞恼地收回手灰溜溜夺门而逃。 “嘿嘿,”盯着小丫头慌张落逃的背影,甘平一阵傻笑,心中似是灌了蜜般高兴:“哈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八章 女以妒羞,男因怒败 大汉光和治间,癸亥年戊午五月乙酉初九日。 今日的天师府忙碌一片,处处都透着格外的庄严肃穆,而初来乍到的甘平就要百无聊赖得多。 甘星c甘月c王蕖c王兰c颜回c祝源c清雅c陆湘湘c陈青黄王家客厢的小院中,人倒是聚得挺多。或倚墙出神,或坐于石凳,可却仍旧没有半点热闹气氛。 “莲幼,我还是没法入定,会不会是吐纳节奏不对?” “我也是,我也是,嫂子你快教教我啊!” 陈青黄和甘平两人盘坐在一旁静静闭目入定,而甘星和王兰一大一小则正在一齐向着亦是初闻修行的王蕖耐心请教。 “你们看月儿,她已经入定了。”指向石桌旁的甘月,王蕖看着一大一小两人继续道:“重新来过罢,静下心,什么都别想,我来感知你们的吐纳有没有问题。” “笃笃c笃笃笃”睁开眼,甘平转过头看向小院的木门,其他人见状也跟着一齐望去。 见无人动弹,甘平只好嘟嘟嘴起身前去开门。 “是你?”木门被缓缓打开一道间隙,一个粉裙粉面的小姑娘露出两颗好看的小虎牙明媚地轻笑着。这小姑娘他是见过的,可也只是见过,并不认得,遂尴尬笑笑问道:“你是?” “道友安康,小女鱼水崖寻香。” 可爱少女微微欠安,甘平见状赶紧侧身将她让了进来:“呵,客气,,道友请。” “不知寻香道友前来所为何事?” 少女进了院子,下得小阶,却见众人正一齐干巴巴地盯着她,不禁一下子红了脸,连忙转过身去,回甘平的话道:“昨日道友救我师祖于险境,小女今日便是奉命前来道谢的。” 说着话,少女解下腰间系着的长剑双手递上。看着那把宽三指长约三尺七寸的连鞘宝剑,甘平有些犹豫:“寻香姑娘,这如何使得?举手之劳的事我哪里有脸受礼?” “师祖说,这把君子无争剑值得换她性命,望你莫要辱她。”甘平虽然心动却也依然犹豫,寻香见状双手托剑前伸再次劝道:“再者说,寻香早间已经去过王也小道长与掌令天师处,他们收了礼你却不收,这未免显得我鱼水崖厚此薄彼。” “那谢过了。”闻言拱了拱手,甘平接过宝剑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两眼,忽然冷不丁地抬起头说道:“我猜你对他们俩也是这么说的?” “噗嗤”捂着小嘴,寻香一下子笑出了声,被人当面说破她也不作羞恼,收起手巧笑道:“事已办妥,小女这可就告辞了?” “额要不留下喝杯茶?” 甘平只是随意客套,她却似乎有些当真,微笑拒绝道:“听闻你们天师府今日午时有比擂,公子还是好好备战吧!” 目送寻香出得门去,甘平回身将手中长剑拔出尺许。只见铭有阳文“无争”字样的剑身上,金银二色泾渭分明,各自泛着金铜色光泽与亮银色光泽的剑刃如同秋日寒霜,却又给人温润如玉之感。 “锵“的一声,将无争剑全部拔出横在阳光下,甘平细细地打量着剑身:“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佳人赠剑,无刃自锋。” 随着王蕖酸溜溜一句话出口,甘平顿时有些急了:“我说的是剑,你怎么扯到人家身上去了?” “还护上了?王也说她昨天还报了你名号,你们什么关系?你说啊!” “我和她之前都不认识,你不要乱吃醋好不好?” 也不知怎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差点吵了起来,好在甘平一句吃醋顿时让她羞红了脸嚷嚷起来:“谁吃醋了?!” 话毕也不管石桌旁的众人,跺了跺脚气鼓鼓地掩面逃回屋去。 午时,日头当空,五月的阳光已经略微有些刺眼。 天师大比的擂台就建在府后山下的天沟旁,掌教天师陈均此刻正立于一处半亩方圆的高台中央静静环视着台下。 “就在昨日,你们的赵师叔祖,我天师府赵升道长安渡天劫,得道升仙!” “当年赵升师兄十二岁便已筑基,可谓是天资卓绝,而你们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可别置气了,小两口子,不至于。” 高台上,陈均还在慷慨激昂地滔滔不绝,王家子弟的队伍里,王也身子前倾小声地开解着前排的甘平。 其实,甘平是有些后悔的,当时也确实被王蕖说得有些恼了,可此时再想想,难免又有些忐忑:“没事儿,哄哄应该就好了吧” “今日大比不为斋醮,亦非祈祭,”高台上,陈均终于鼓舞完了士气。顿了顿背起双手继续沉声道:“这其一,我天师府各执事位置如今多有空缺,而你们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一辈也到了当任担责之际。而其二,天师榜每年一换,今日之比便也是为了排位。” “咱们天师府如今三十岁以下的元婴期子弟只有三位,上一次大比时金丹期好像是四十三名,像咱们这种才筑基期的不要太多,上榜希望怕是不大。” 正听的入神,身后王也再次悄悄往前凑了凑低声说了几句,甘平闻言却是满不在乎:“我不过是来走个过场,执事什么的,才不稀罕。” 两人悄悄话毕,陈均却欲走下高台,甘平见状不免有些疑惑,微微后仰小声问道:“什么情况?掌教天师怎么下来了?” “天师榜合共收录一百二十八名比斗,四家各选未过而立之年且实力又相对靠前者三十二名,接下来就等着看长辈们提名的是哪三十二个了。”王也见掌教下了高台,胆子和声音都略微大了些。 听完他的解释,甘平却更加疑惑了,微微偏过头问道:“你昨天不是说,早就定好名额了么?” “那是你内定好了,我们可还待定呢。” 王也鄙夷地瞥了他一眼,甘平顿时面露尴尬之色,两人正欲继续闲聊,王家队伍前方却有一位长辈高声喊了句什么,随后一连串的名字便报了出来:“王远c王恙c王羽c刘青c王田c于涵c王堪” 这名单应该便是那三十二人了,甘平暗想,里面几位外姓子弟是否也如自己一般,同样是王家孙女婿? 摇摇头,丢掉杂乱的思绪,甘平再次疑惑起来,都快报完了,怎么还没到自己? 正想着,名单的最后终于出现了自己的名字:“王越c王也c甘平。” 名单报完,那位白胡子的干瘦长辈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报到名字的,到前面来。” “走吧。” 轻轻拍了下甘平,王也迈步便向前走去。然而,还没等甘平几步跟上,队伍右侧忽然传出一声轻喝:“祖父,我不服。” 这声祖父叫的便是前面报名单的白胡子老者。淡淡瞥了他一眼,老者面无表情道:“怎么?” “去年我虽居末,却也是上了榜的,他昨日刚来,如何就能替了我?长辈们又怎知他实力如何?” “你要怎样?” 那老者说着话依旧还是面无表情,王修见状却也不惧,低下头执剑拱手,义正言辞道:“自然要先比过!” “这位”看了看身旁这个叫做王修的家伙,甘平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索性不再管什么礼数直接开口道:“既然你如此想要这名额,我让与你便是,何必斤斤计较?” 这王修也不知是真死脑筋还是好面子,甘平给的台阶他完全没有要下的意思,反而转过头不屑地竖眉瞪眼道:“不稀罕,先与我比过再说!” “放肆!” 一声大喝,侧旁一位高大中年人迈步而出,抬手就要朝着王修招呼过去,不想那老者却抬了抬眼缓缓开口:“住手,你儿子也算不错,让他们比。” 张c陈c赵,三家人选名额早已定好,而在王家人群中,此刻却腾出了一片圆形空地。 “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圆形空地中,王修束好袍袖掖起道袍,左手执剑右手紧握剑柄咬牙道:“我可是要拼命的。” “嗯。” 甘平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便也握着剑柄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这等“轻慢”在王修看来却是何其羞辱? “你!”一时气结,王修竟然语塞,随即只觉一阵热血上涌,却是直接“铿”的一声,剑已出鞘。 就在王修拔剑的刹那,甘平身子斜斜一侧,如同躲避野狗般闪向右前方。 一剑刺出,王修心知怕是必定落空,却不想闪向侧旁的甘平顺势一步近前,竟直接探手扣住了自己的右腕。 周天运转,甘平体内每一分灵力都被充分调动,集于双掌之间。 只一瞬,王修的手掌骨节已经被握的“咔咔”作响。就在他忍痛欲要近身一招手刃前劈之时,甘平却已经抬脚,朝着他的胸口来了一记飞踹。 收回右脚,甘平拧眉继续专注地凝视对方。这什么王修,他可并不认识,而先前的退让不过只是礼数,此刻既然已经开打,儿时那年闹饥荒曾与恶狗抢食的他,又怎么可能留手? 抹了把汗,王修心中已经有些慌了。对面这家伙明明和自己境界相仿,可论力道和反应速度却是比之自己强了好大一截。 见对方重新摆好架势,甘平也有些忐忑了,刚才是胜在自己出其不意,如今别人已有所警惕,自己还应对的住么?如此想着,提着剑鞘的手心已然微汗。 轻微的嗡鸣声起,甘平警觉地抬眼看向王修手中长剑,那上面似乎有阵纹? 猛地一个箭步飞身,手中长剑点点荧光闪过,王修竟猛然几步腾空跃起,以长剑使了一记刀斧招式“力劈华山”。 甘平只觉隐隐有些不对,便想避其锋芒,奈何对手此次全力施为亦是速度不慢,慌忙间直接连剑带鞘注入灵力,高高举起抵挡。 离地约有半丈,王修弓着身子,双手紧握长剑猛然劈下。 就在双剑相交的刹那,没有人能发现,甘平手中那还未出鞘的长剑猛然一颤。紧接着,王修便是面色一阵潮红,直接倒飞回去,重重砸落在地。 甩了甩有些酸麻的双手,甘平疑惑地看向手中的无争剑,刚刚发生了什么? 疑惑的不只是甘平,箕坐在地分外狼狈的王修同样不明所以。不过除此之外,他此时更多的却是羞愤。 败了就是败了,就算再如何感觉败得毫无理由,他也只能如同一只鹌鹑般一声不吭地低着头。 他的父亲祖父都在这里,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算是相当造次了,难道还有脸质问对方使了什么鬼蜮伎俩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九章 人有所执,逼上高台 “他与你的境界修为几乎是不相上下,然而你却败了!” 那老者言语之间听不出丝毫喜怒,王修虽然依旧不惧,心中却也有些忐忑,仍然低着头,俯下身子双膝着地叩首道:“孙儿学艺不精,修行不够,还请祖父责罚!” “我早量你技不如人,你却不服,这不信尊长是为首罪。”见王修跪倒在地,老者抄在袖中的双手一颤便要伸出,只是稍稍顿了顿却又重新缩了回去继续道:“甘小子是你伯祖父亲自指点过的,他手上的剑也颇为不俗,你输的本不算冤,只是” “孙儿愿听教诲!” 见祖父并无责罚之意,王修终于松了口气。不过一旁的甘平却是悄悄翻了个白眼,亲自指点?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你未战先怒,只攻不守,单这两点,未战已知必败。”白胡子老者说着话又扬手冲王修拂了拂衣袖:“去宗祠思过三个月。” 只是朝甘平点头微微笑了笑,老者便不再言语,转而偏过头看向已经集结好的人群。 “天师府三十而成元婴者三人,可我王家一人也无!”扫视一周,老头子颤着白胡子撂出一句,顿了顿接着又道:“你们也不用争什么名次了,给我把修为提上去怎么都好说!” “去吧!” 瞧着拂袖离去的老者,只单单一列竖形长队最后方的甘平捅了捅身前的王也小声道:“就王家没有元婴期?” “才不是,陈家也和我们一样没有。” 先前论辈分还是甘平在前,这回列了队,王也倒站在他前面去了。 “哦哦,那谁家有两个?“ 不等他再开口,甘平赶忙又问了一句,王修却转过头去朝着队伍最前方张望了一番,不耐烦地答道:“张家,别说话了,先跟队伍走。” 终于,随着四条列队在丈许高台旁集合,一名老者飞身便上了高台。 “待会儿每个人只有一次挑战别人的机会,很多长辈都会在旁督战。” 再次侧过头轻轻提醒了一句,王修便转过头去不再言语。同时,高台之上发色灰白的老者也已站定。 随着他振了振衣袖,隔着老远,台下众人便能看到以金银丝线绣绘有日月星辰c八卦阴阳c龙凤鹤麟的紫色天仙卦袍熠熠闪闪。 双手捧起名册,老者开始朗声宣读:“大比,开始!次名元婴中期赵江,可欲挑战头名元婴中期张家张盛?” 这位就是天师府当代高公,主一切醮典祭礼,听闻他乃是已经得道升仙的张衡胞弟,如今已有百余岁。 “晚辈无把握胜之,不欲挑战。” 台下赵家队伍里的最前方,一男子躬身话毕,甘平顿时一脸错愕,这也行? “第三名元婴初期张庸,可要挑战?” 高台之上,张老高公慢悠悠地再次报出一个名字。想到还有一百二十五个名字要报,甘平不禁额头见汗。 “小辈学艺不精,不敢造次。” 三个元婴期完毕,接下来便是金丹期了。然而又报了好几个名字,却依旧一直无人挑战。稍稍思索,甘平心中便已明了,这些人大概私底下都已互相讨教过了,何必再出来献丑? “第四十六名,赵雷。” “弟子不战!” “第四十七名,王羽” “不战!” “第四十八名,陈成。” “弟子要挑战赵雷!” 随着时间的推移,名单已经报了三分之一,正要在心里暗暗吐槽一番的甘平闻声却忽然一惊,这是要有人开打了? 台下无人言语,寂静一片。两个身着龙虎山青色道袍的年轻人就这么朝着高台快步走去。老高公缓缓退后,静静立在一旁看着上台的两人。 上了台,陈成也不啰嗦,“铿”的一下拔出鞘中道剑便说了声:“得罪了!” 陈成话毕,握剑前冲就是一记虚刺,见对方果然如预料般闪过身去,又立即改刺为削。那叫作赵雷的家伙见状也不慌张,手持一把黑铁扇稳稳架住。 一串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赵雷就这么架着铁扇突然连退两步猛地荡开道剑。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铁扇“哗啦”一声打开,一团红色火焰便如同飞鸟一般突然射出。 眨眼间,缕缕火焰已到近前,台下甘平的心刚揪起来,那陈成却已就地一倒作滚地葫芦状躲了开去。 回头看了一眼正悠然自得手摇铁扇的赵雷,陈成正欲咬着牙起身再攻,却忽然猛地惊觉背后一股高温突袭而来。 又是几个快速翻滚躲过火焰,陈成突然猛地一跃而起,朝着高台另一头的赵雷冲去,身后几缕火焰依旧紧追其后。这是心火,乃是赵家子弟所用丹火中最常见的一种。 踮起脚朝台上张望了许久,甘平不禁抹了把额角,汗颜地呢喃出声:“我去,要不要这么拼命啊?” “陈家年轻一辈里,最厉害的就是他,金丹上境,只可惜才是第四十八名。” 听了王也的解释,甘平一个愣神,心中忽然微微一动,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陈青黄,如果,她是男儿身的话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台上战况竟已转入了诡异境地。只见那陈成已然狼狈不堪。然而,哪怕一旁有火焰袭扰再加之有赵雷缠斗,可他却依旧在咬着牙强撑。 所有人都以为陈成已是强弩之末必败无疑,就连一旁的老高公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叫停,然而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先前有微风起时,众人无所觉,此刻无数湿润灵气汇聚的速度猛然加快,台上的张老高公才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低头看着高台中央凝聚的巨大水球下被长剑划出的道道符文,老高公感慨万分。原本借朱砂符纸等物蕴藏灵力才能与天地沟通,这小子只一把剑却画出了一张青符,他是如何做到的?真是后生可谓啊。 “咔咔”声起,还没等恰好被陈成一脚踹回的赵雷察觉出不对,巨大水球竟突然瞬间凝结成了晶莹剔透的寒冰。 陈成终于赢了,赵雷自有天师府执事解困,名单也依旧继续报着,只是那张高公眉宇间的喜色却是怎么也掩之不住。 又看了几场比斗后,甘平隐约摸出了其中规律。王家子弟的武器之上大多刻有增幅阵法,而张家人则是在术法方面花样繁多,水球c土刺c藤蔓,不胜枚举,而作为医丹传承的赵家则是灵力充沛,水火控法双绝,唯一有些束手束脚的便是陈家了,符之一道太过强大,故而比斗是不允许带符纸上台的,也难怪他们大多一直没有好名次了。 缓缓闭上双眼,百无聊赖的甘平就这么干站着入了定。如今他丹田气海与筋脉中的灵气愈发粘稠满胀,似乎进入筑基中期的可能又大了许多。 “喂!”回头看着刚刚脱离入定状态的甘平,王也压低了声音道:“快到我们了!” “昂?“木愣愣地抬头,甘平双眼都瞪圆了:”这么快?” ”我和你说,待会儿可别挑战我。”缓缓凑近,王也一脸严肃地说完,眼珠转了转又换上一副谄媚的狡黠笑容道:“实话说吧,你还比我大一个辈分,你也丢不起这人吧?” “第一百二十七名,王也,可欲挑战?” 刚转过头,老高公正好报到他的名字,王也赶紧应道:“弟子不战!” “第一百二十八名,甘平,可欲挑战?” 天色已然见晚,远处群山间的晚霞如火如枫,此时也终于来到了名单的最后。 “弟子挑战”甘平只说了四个字便又微微顿住,玩味地瞥了一眼回过头看他的王也才微笑着继续道:“第一百二十六名。” 其实,他刚刚从入定状态中脱离,压根就没注意这第一百二十六名是谁,之所以选他,不过是因为恰好在王也前面一个罢了。 缓缓跃上高台,甘平拱了拱手言道:“有礼了!” “张尹。”对面的少年人似乎与他一般年纪,报了名讳顿了顿又接着道:“嗯,我该称你一声尊长的。” “尊长?” 见甘平一脸错愕,张尹似笑非笑地瞧着他:“恩,你与我祖父是一个辈分的。” 这小子说的随意,对面的甘平闻言却是只觉瞬间压力倍增。如果要是输在了一个孙子辈的家伙手里,会不会太丢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 五零章 移步换景,仪门聚首 似乎两人都是淡漠的性子,就这么静静对峙了盏茶时间,直到连一旁角落里的老高公都有些不耐烦了:“我说你们到底还打不打?” 甘平本就不是很着急,再加之心中只想着敌不动我不动,脸皮稍厚些的他闻言愣是就没吭声。 见状,对面的张尹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地笑了笑,双手抬起就是一个印诀掐出。 他使的是控火术中最基础的一个手印,虽说其威力既及不上赵家的丹火,且也无法追着对手转向,但此刻用于筑基期之间的比斗却是已经足够了。 运转全身灵力从无争剑柄灌入,甘平“铿”地一声拔剑出鞘闪电般呼啸斩出,无形的灵力透过极锋利的剑刃瞬间掠过并击散了那团火焰。 瞥了一眼四散飘落的几团小火苗,甘平松了口气,倘若这是赵家的丹火,早在粘到无争剑身的那一刻怕是就再也甩不掉了。 正庆幸着,甘平心中警兆突生。右脚连忙曲起猛一蹬地,整个身子便瞬间向左平移了开去。 原地,高台铺陈着青石板的缝隙中,两根拇指粗细的青翠藤蔓盘绕着缠了个空。 甘平轻皱眉头回首看向张尹,术法向来被视为最有效的远程攻击手段,这自然不是毫无道理的。 见对方看向自己,张尹尴尬地将藏在身后的双手放到身前摊了摊,无辜地像个最平凡最普通的大男孩儿一般干笑着。 随手挽了个剑花,甘平缓缓闭上双眼,他可没心情继续这么玩下去。循着熟悉的位置找到八门大阵中的景门,待他重新睁开眼时,整个人已经凭添了几分飘逸脱尘之感。 嗯?” 就在这一瞬间,台上的张老高公c台下的两位天师c包括几位老一辈的天师府门人尽皆发出一声轻咦。 那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在面对一座联通天地的精妙阵法,此情此景与当年的祖天师何其之相似? 随着数个手诀再次掐出,张尹的稚嫩神色缓缓变得得严肃起来。 这一次甘平连无争剑都没有再动用,就在几根藤蔓钻出地面,火焰c风刃与几只冰矢一齐射来之际,他的身形却忽然间连续几番闪动。下一秒,他已经绕过数种攻击如同鬼魅般直接来到了张尹面前。 映射着金银二色的无争剑斜斜的搭在自己的脖颈(ng)旁,但张尹觉得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受到金铁剑身传来的寒冷,相反,竟还有点暖玉贴身的温润触感。 “我输了。” 张尹话毕撇撇嘴算是服了软,然而,甘平既没有半分得意神色也没有一丝轻蔑的意味,只是微笑着淡淡应了声:“嗯。” “燥死了,你这实力应该去挑战那些名次更高的家伙才对呀!”见甘平收回无争剑转身要走,张尹有些不满地咕哝了几句,转过身叹了口气一边向着台下走去一边嘴里还在嘀咕:“明年又要好好准备了。” 甘平还未走下高台,闻言便淡笑着转头朝向张尹微微泄气的背影轻喊道:“抱歉了哈!” 缓缓下了高台,当他走到队伍最后的王也身边时,甘平再次翘起嘴角笑了笑,转而直接一言不发站到了对方身前那个空着的位置,而原先本是站在这里的张尹此刻却站到了王也的身后。 还是没人说话,所有有资格在此刻出声的老人似乎都在怔怔出神。直到有些看不下去的王长老爷子干咳了两声,高台上的张老高公才猛地回过神来。 “今年大比暂且如此,接下来,我将府中所缺执事名头先报一下。” 招了招手,将重新排过名的天师榜竹简交给上台来接的戒坛执事,老高公这才背过手去接着道:“知客堂主事与执事均有空缺,巡照堂队正c执事c主簿c主事亦差,经堂差理经c洒扫c教习多名,府护大量缺人,我戒坛也还差个随侍” 听着高台上报出的各项职缺,甘平忽而转过头,一脸认真地看向站得太久有些焦躁的王也道:“你要不要报个差事做做?” “才不要,在家呆着吃喝玩乐多自在。” 闻言,王也几乎是半分迟疑都没有地就回绝了。台上,老高公也报完了各项职缺,扫视了一圈台下问道:“现在,谁有意愿就出列自荐吧!” 要在天师府寻个差事其实随时都可以,所以台下选在此刻报名者寥寥无几,毕竟没什么人喜欢万众瞩目。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甘平身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小辈张尹,愿去经堂做个理经道童。” 理经可是个好差事,理一理看一看,一举两得。想到此处,甘平再次转过头朝着王也问道:“巡照堂是干嘛的?” “就是像个苦行僧一样,出去降妖伏魔寻找天材地宝呗!” 王也话音刚刚落下,就在四条队列的最前方,也不知是谁家子弟的声音响了起来:“晚辈不才,自荐请职。” 微微低头想了想,甘平也抬起脚,缓缓向右移了一步躬身拱手:“小子甘平,愿去巡照堂请职!” 身后王也闻言面露诧异之色,黑白分明的眼睛咕噜噜转了转,不知怎的,他竟也跟着出列躬身道:“老高公,小的王也,也愿去巡照堂。” 天师大比终于算是落了幕,迎着夕阳和晚霞,甘平与王也两人落在人群最后方,在天师府中散漫的走着。 “你不是要呆在府里吃喝玩乐的吗?” 盯着身旁这个青色道袍略有松垮的家伙,甘平闲闲地打趣了一句,王也闻言却是脸都不红地回道:“这家里吃喝算是不愁,玩乐倒未曾见得,出去耍耍也好。” “明日去巡照堂报道记得叫我。” 待走到一个岔路口,甘平头也不回的继续迈步向前顺便叮嘱了一句。 “行!”爽快应下,王也刚要转身忽又回过头冲着还未走远的甘平大声喊道:“我今天还得给你们小夫妻安排个院子呢!” “麻烦了。” “不碍事,回头见。” 甘平向后摆了摆手,客套了一句,两人就此分别。然而刚刚七绕八拐地回到客厢,小院的木门再次被人推了开来。 “这么快就安排好了?” “我让别人安排去了,你先和我去一趟府门那儿。” 来人正是王也,正待甘平继续问清楚,却已经被他嚷嚷着拽起衣袖往院外拖去:“有好些人找你,你去了就知道了。” 天师府大门处,看着被门头道童拦在门外台阶上的铸剑阁众人,甘平一阵无语,“你们不用这么惨吧?” 也不怪甘平汗颜,此刻的铸剑阁众人何止神色疲惫满面风尘?甚至就连衣衫袍履大多都有破损,简直像极了饥荒年间不得已逃难出来的破落户。 赶紧将这伙人引进府去,还未来得及寒暄,鹅卵石甬道的尽头又出现了几道身影。 “我说你们怎么这么落魄了?不会是一路用脚跑过来的吧?” 怔怔地立在仪门下,陈青黄微张着嘴,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道出这么一句。 十师弟清明向来最受照顾,在这最尴尬的时刻他识趣地主动站了出来认真答道:“二师兄与三师兄重伤在身,刚开始跑不快,直到第三天他们伤势好些了我们才放开速度赶路。” “你们不会弄个牲口买辆马车什么的么?” 实在无言以对的陈青黄说完话干脆直接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们,而十师弟清明见状却是倍感委屈:“可我们没钱啊” 扶着额,陈青黄实在不知说什么好,过了小半晌才抬起头来咬着牙缓缓叹道:“真是蠢的像牲口啊——” 众人闻言皆一阵面红耳赤,莫清泉更是就差羞恼转身欲走了。 “对了!牲口有的。”忽的似是想起了什么,莫清泉猛地一拍大腿道:“过江前,我解手的时候碰到一头驴,简直和甘平你那头一模一样,刚刚已经被道童先拉去马房了。” “” 这次,就连原本还十分同情他们的甘平都扶着额无言以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一章 筑基五中境,不破法门 夜晚的天师府不似寻常百姓人家,在这里,未到戌时必然是依旧灯火通明的。 天师正堂的三省殿中,掌门张贤c掌教陈均c掌令王长,三位天师府的实权人物高坐于堂首。在堂下两侧的座椅间,八九位年老须白的青衣道士分列而坐。 见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不愿先开口,于是,左侧最前方,一位额头满是皱纹的老者缓缓放下手中茶盏望向坐于上首的王长道:“掌令,人是你引进来的,是不是该给大伙儿一个解释?” “当初我指点他时,丹田与识海都是检查过的。” 王长也是个古怪乖张的人,任凭众人如何盯着他看,他也只淡淡回了一句,话毕便不再言语。 “如今形势不比百年前,就算咱们这些天师府的二代弟子全部聚齐,也算不了几盘菜。若是与师尊同辈的那个家伙还在自然不惧,只是” 高坐堂首右侧的陈均双眉紧蹙着环视了一圈场间众人,刚接起话头没几句却是欲言又止。 见殿内再次陷入沉默,堂下右侧坐着的张老高公缓缓捋了捋胡子,看向堂首居中的张贤道:“他已入了巡照堂,要是不把事情搞清楚,只怕今后的安危” 张贤心知自己虽是天师府的头把交椅,可也只是个晚辈。今日在座的一众,哪个不是他的尊长?他们这是拗不过王长,来逼自己表态了啊! “我唤他来。”张贤话毕,自怀中取出一片玉简,注入灵力后贴近唇边:“盛儿,把王家的甘平叫来三省殿,顺便试试他的极限,当心别伤了。” 窗外清冷的上弦月并没有让夏夜燥热的暑意散去半分,尽管如此,甘平依旧强自盘坐着入定。 昨日,在王长或间接或无意借王也口的提醒下,甘平竟就这么误打误撞地又打通了八门大阵中另一道门——景门。 而甘平随之获得的还有丹田与识海中突然多出的许多灵气,多到直至此刻的他依然没有炼化干净。 “笃笃笃c笃笃” 很凑巧的,就在一个周天运转结束之时,房门被敲响了。 介于此处乃是天师府,甘平也就没带什么戒备心。推开门时,却见门外站着的人虽说眼熟可真的就不认得:“你是?” “张盛。” 对方只是拱拱手便淡淡报了个名姓,然而闻言的甘平却是猛然一惊想起了什么,这不是那元婴期三人之一吗? 随着那张盛在天师府的蜿蜒小道间走了许久,甘平都快有些不耐烦了。 正待他说些什么,走在前方的张盛忽然间停下了脚步。狐疑的甘平抬头却发现对方正侧首望着远处一栋亮着数盏灯火的殿宇。 “什么情况?” “这个距离应该差不多了。” 觉着莫名其妙不明所以的甘平疑惑地问向对方,然而那张盛却头也不回地自顾自嘀咕了一句什么,也不知真就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回答甘平的话。 等他反应过来,张盛已经缓缓转过了身,手中突然出现的无鞘宝剑暗哑无光显得朴实无华,却把甘平唬了一大跳直退几步连粗口都爆了出来:“我尻(ka),你干嘛?” “咱们比试比试?” 说着话,张盛翘起嘴角轻轻甩了甩手中已然出鞘的道剑。这幅景象落在甘平眼中,却是像极了寻衅滋事的地痞流氓:“你一个元婴期和我个筑基期比个屁啊?!” 见甘平又退了几步,张盛收起坏笑,换上一副极认真的态度道:“我会压低境界的。” 嘴上虽说要压低境界,可那家伙手中道剑如同闪电般犹带呼啸风声突刺而来,其气势之凛冽哪里是他一个还差着金丹期的筑基小修士能够招架的? 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甘平眨眼之间就开启了八门大阵中的景门,施展出移步换景的手段躲避了开去。 纵使是压制了境界以后的元婴期一剑,甘平依旧差点没能躲过。抹了把额头冷汗,他站定身形的瞬间便自储物袋中祭出了无争剑。 对视一眼,两人再次一齐冲撞纠缠在一起,片刻时间一晃而过,双方便已经又交手了十几招。 缓缓站住身形,甘平开始不断喘息,豆大的汗珠滑过额头暴起的青筋再从鬓角滴落。他很狼狈,也很累。 没错,他很累,累到极致,对方似乎充分把握住了出手的力道。每每与对方暗沉无光的剑身交汇,其上巨大的力道总是恰到好处的只把自己的全身震到七荤八素酸麻无力,却又刚好未受到半点伤害。 看着正在抓紧调息的甘平,张盛心知大殿内的一众长辈必然都在留心着此处,故而整了整微乱的衣衫很是谦和地冲着他关心问道:“怎么样?要是还有后手的话坐下歇会儿?” 其实,张盛也很诧异,对方的实力与速度确实比目前所表现出的境界强上许多。再者,那把剑也并非凡品,每次交手,他都能感觉到一股难以避开的反震力传递回来。 甘平没有依言坐下休息会儿,反而皱起眉头揉搓着手腕与肩颈向他走了过来。见状,张盛也未再劝,待他走近站定,两人再次四目相交对视。 “你真特么强!” 甘平看得出来,对方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压制境界上。尽管如此,他还是要继续,也并非自不量力,他只是同样想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就在刚才,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做到了一心二用。此刻的他虽然表面上睁着双眼看着张盛,实则体内已经为数不多的灵力正有几道在识海中不停冲击着大阵中其余的六门。 甘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再次幸运地冲破哪个阵门,但他依然在继续着,而在体外,他右手缓缓将无争剑握紧,绷起还有些微微颤抖的双腿,“呼”的一声再次向对面冲了过去。 这一波攻势出乎意料没有张盛想象的那般坚韧,正在好奇着对方是否已经没有后手的他突然猛地一惊,双眼大睁怔然地看向甘平。 随着识海中对应杜门的方位突然一阵轻颤,一层不易察觉的半透明隔膜破裂碎开。甘平猛地飘身而退,同样惊愕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无数的天地灵气裹挟起轻轻的风声一齐向着甘平冲去,在他周身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半透明漩涡。与此同时在他的袍袖外c脖颈间c手腕上,乃至全身到处都开始凝结起一层金属隔膜。 狐疑地抬手,甘平用无争剑锋敲了敲那层隔膜,“叮叮叮”一串金铁敲击的清脆声响传了出来。 灵气呼啸带起的微风轻轻刮过他垂落的几根发丝,甘平忽的从浑然中惊醒,连忙坐下盘腿入定,将身周灵力炼化。 张盛的身份有些特殊,其父张鲁本该是第三代掌门天师。只可惜,当时的张鲁势弱,其堂兄奸狡夺权,张鲁不得已出逃。过了几年他便回府手刃了其堂兄,奈何沾了自家人的血,他也不愿再留于天师府中,故而留下独子张盛,扶持胞兄之子张贤继任天师后便远游而去。 稍作迟疑,张盛转头快步走向三省殿的方向。待他入得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朝着他望了过去。 “掌门,此子适才比斗时似乎有所突破,看气势最弱也能到筑基中期巅峰,要说战力”也不看向别人,张盛只目不斜视地望着主位的张贤拱手禀报,话到一半又沉吟思考了一番才接着道:“该是能和寻常金丹初境不相上下。” “那他人呢?” 还没等张贤开口,坐在张老高公身后的一位黑瘦老者迫不及待地张嘴便问。张盛闻言略做迟疑,见上首的张贤并未作声便侧过头答道:“那家伙突破的虽不是什么大境界,可天地间似乎有许多灵力在流入他的体内,他入定了。” 沉默良久,张贤也不管众人神色,身子后仰缓缓闭目道:“那便等等吧!” 就这么一直等到子时将尽月过中天,淡淡的光晕纵使隔着一片灰色云雾依旧令人觉得清冷。 大殿内,一直在用神识关注着远处动静的张贤睁开双眼,以手指关节敲了敲桌面朝着一直候在旁边的张盛道:“唤他进来。” 神清气爽的甘平缓缓站起,舒展着身子伸了个懒腰。当他左右张望了两眼回过头时,却是又被吓了一跳:“你还想干嘛?怎么还在这儿?” “要见你的人还在等着。” 张盛见他如此滑稽,不禁笑出了声。指着远处的大殿说完便转身朝着那处走去。 “你可得赔我衣服钱。” “你先得谢我。” 两三步追上去,甘平有些愤愤不平地拦到他身前脚步也随之向后倒退着行走,只是奈何,张盛并不买他的张。 “没你我照样突破。”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大殿门前,张盛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甘平一眼淡淡道:“进去吧。” 撇了撇嘴,甘平也不言语,迈过门槛踏入大殿。还没等他的视线从那两盏粗壮的烛台上移开,身后的大门却“哐”的一声关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二章 修道巡照,勤而行之 三省殿的上首与下堂之间只有三级矮阶,故而在大殿中央站定的甘平也不用抬头便能与三位天师平视。 “平儿。” “坦之见过祖父,”小心地瞧了一眼脸色有些不好看的王长,甘平又躬身向左右拜了拜道:“见过诸位长辈。” 瞧这孙女婿还在躬着身子故作乖宝宝状地等那句无须多礼,王长脸色愈发不爽地望向堂下两侧座椅里的同门,阴阳怪气了几句道:“也别见了,你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长辈非要逼着我摸摸你的底呢!” “额” 瞠目结舌地看向上首端坐的高大身影,甘平哑口无言。这老家伙平时也如此毫无顾忌?不会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吧? 打量着那一张张憋到通红的老脸,张贤心里只有暗爽自然不会接话,身旁陈均见状却有些看不下去了,强撑起一副笑脸圆场道:“二师兄说笑了,诸位师兄只怕也是” “行了,”挥手打断和事佬陈均的话,王长神色肃然地看向甘平道:“平儿,他们问你什么你便答,若是不想答也有祖父在这里,无需顾忌。” “嗯!好。”继续乖巧地抿嘴点头,甘平便状若十分疲倦地揉起眉心来。 陈均见状,又想要充那滥好人,朝着他关心道:“甘平你适才苦斗突破怕也是累了,要不坐下说话?” 环顾四周,这堂间既无下人也无空椅,甘平心中虽然雪亮,面上却是依旧傻呵呵地干笑两声答道:“好啊!”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甘平已经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把竹制靠椅,就这么大咧咧地坐了下来。末了,那竹椅还在他腰背后仰时传出“嘎吱“一声响动。 一时间,殿内众人神色皆是精彩之极,坐在上首的王长更是就差笑出声来了,天知道这小子的储物袋里究竟都放了些什么。 “我先来问!二师兄说你识海中突然多了个祖师爷也有的八门阵基,能不能说说前因后果?” 见那问话老头的铁青脸色还未退去,甘平不禁有些狐疑,他们这般着急,到底想知道什么? “祖师爷?” 重复了一句对方话语里的祖师爷,甘平神色疑惑一脸懵懂,那老头也不知有没有看破,只是急切地点头解释道:“对!就是我们这些小老儿的师父。” 那张陵曾经必然捋须哀叹过自己怎会收了这么个蠢笨徒弟,心中暗自腹诽着,甘平不禁眯眼玩味笑道:“那就对了!他说他叫张陵,那必定就是祖天师无疑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置一词。忽然,那坐在张老高公下首位置的老头忍不住了,颤声问道:“那他老人家可有和你交代什么?” 又一次缓缓后仰靠在竹椅背上,甘平有意无意地看了王长一眼,只是那老头却兀自闭目养神未发一言。无奈,他只好紧皱着眉头犹豫道:老天师确实交代了一件事,不过” 侧头看了看左右,甘平放松全身故作瘫软颓废地继续道:“我觉得此事恐怕只能和三位现任天师讲。” 一语道出,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一阵错愕,其中几个闻言更是毫不掩饰地直接抬头望向上首的三人。 迎着一道道隐隐间透着希翼的目光,上首三人神色各异,王长依旧板着个脸冷冷地瞧着他们,张贤却是若有所思地盯着甘平,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而一旁的陈均则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二人,像是在默默等待他们的决定。 “我天师府秘密可言,甘平你有什么话不妨就直说吧!” 在一片沉寂之中,张贤终归还是皱着眉无奈地表态了。他心里明白,这些个老家伙,无非就是看出或是不知从何处听说了甘平体中的八门阵基,于是便以为他定然得了祖师爷些许传承好处,转而生出了觊觎之心。 “那就依掌门的,”见掌门已经表态,甘平瞧了瞧四下里那些隐隐透着几许期待的老脸轻声说道:“老天师有意让我们自己找个小世界尽快将整个天师府迁进去。” “什么?” “尽快?” “为什么?” “” 随着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上首的王长也来了兴趣,睁开眼扫视着在场众人道:“终有一日,我天师府必然也会如昆仑蓬莱那些上古大派一般拥有自己的小世界,只是师尊又为何要我们尽快?” “师祖好像是说道会乱,天会塌。” “你在说什么胡话!” “什么天会塌?” “” 果然,尽管甘平已经犹豫再三做足了准备,这些老家伙的斥责与质疑还是吓了他一跳。也难怪,从最初的想要窥探谋取些好处,再到如今似乎得到的只是个噩耗,堂下众人大失所望之余自然有些迁怒于他。 “够了!”起身一拍胡椅旁的胡几,茶水杯盏顿时滚落在地,王长再也看不下去了,冷声斥道:“都给我回去! 场间沉寂良久后,终于还是在张老高公的带头下,一众老家伙或斜睨而走,或摇头离去。 瞧着滚落至脚边豁出了个小口的青瓷杯,甘平缓缓弯腰便要去捡,就在这时,王长又开口了。 “师尊他老人家怎么说的?” 拾起青瓷杯放在胡椅上,甘平也不拘于礼数,转身便答道:“祖师爷就说天要被谁捅破了,那是会塌的,让我们赶紧找个小世界搬进去。” “这就没了?” “嗯,没了。” 一旁陈均再次不死心地问了一句,然而甘平依旧还是重新点头给予肯定。三人见状,一时你看我我看你,各有心事。 能让当今天师府掌令天师亲自送回住处的人不多,如今甘平作为他的准孙婿自然也成为了其中一个。 “你也别心里不舒服,那些老家伙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便懒了,整日里只知道坐享其成,要不然也不会一发现你的八门阵基就来打你的主意。” 一路上沉默良久,王长才侧过头朝着稍稍落后半步的甘平开解了两句。然而,甘平却只是笑笑,一语双关道:“世人皆言君子应如玉,然则多数人却不曾想过,那美玉必然也得经过千雕百琢才方能成器。” 走过一条不知名的石径间,王长停下脚步捊须点了点头,斜过眼瞧着依旧稍稍落后半步的甘平道:“这些,老头我还是明白的,只不过,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平当然是一心想着积极进取,毕竟谁又想一生庸碌无为呢? 根本就不需要思考,甘平几乎张口便是笑答如流。 想起那些各式小菜,想起那碗满是人间烟火气的菜粥,想起讨价还价般索要好处的甘平,王长心中暗自好笑不以为然,面上却是毫无表情地摇了摇头道:“和我,你得说实话。” 闻言,甘平还没收回的笑容突然僵住,瞬间一脸尴尬。说起来,他自认不是什么有着高尚情操的人,而且在他心里,情操这东西怕是连一碗清汤面都比不上。 所以,他当然是另有目的的。低头看着自己的粗布鞋面,甘平缓缓小声说道:“我想找找家里人。” “哦~所以你去了巡照堂?”王长闻言白眉微挑,捊着胡须晃了晃身子和声问道:“那你想怎么找?又往哪里去找?“ “我记得《太平经》中有座名为‘太上无情引’的小阵法” 提起这个阵法,两人忽然一齐想到了道门某个隐秘的典故。 “太上无情引”在《太平经》的记叙里,有这样一段故事: 六百年前,东周时期。三清之一的太上道德天尊欲感西方教化之细节,故而来到人间化作一普通修士,世人多呼为“老子”,本名李伯阳。 在其以凡人命格修行有成后,便孑然一身西出函谷关准备去寻那即将成佛证道的释迦族圣人乔达摩·悉达多,也就是后来所谓的释迦摩尼佛(摩尼是圣人的意思,释迦摩尼也就是释迦族圣人的意思)。 而在途中的一日,他遇到一名拦路的山匪。这位山匪曾于过去无数的日子里见到旅客便问是否知道三十几年前在此处遗失过男婴,如果对方答不知便会被他杀害,如果对方答知道而那个婴儿又不是他,那么对方还是免不了一死。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名叫做李伯阳的老者。也不知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那老者竟然为他做了一件由三个小阵法组成的大法器。那三个小阵法其一便是太上无情引,其二乃是六道轮回引,而其三却已不得而知。 书中只记载了这些,然而世人却不知道故事的结局,此三阵相通可破六道轮回因果一切虚妄,那山匪最后找到的却是错投了胎今生已经被自己劫上山当作压寨夫人日日受辱的母亲,而他今生乱伦丧德糟蹋的亲女儿却是他父亲二次投的胎,再有他昨日刚刚宰掉的一个旅客也是他那早已夭亡的弟弟投的胎,还有他的亲妹妹也早已在年初被自己的手下轮番凌辱至死化作了厉鬼 没有人知道那个山匪最后究竟怎么样了,而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不过是西方极乐世界的弥陀天无意间听闻了老子化胡的消息,想要来与之辩论佛法前所做的准备罢了,故而从此在道门便流传了这样一句话,秃驴都该死! “不错,引血气和灵念于阵中便能找到与自身血脉魂魄相亲者,不过此阵虽小却是精巧繁复高深之极。”两人回过神来,王长却是背过手去,侧身朝着甘平赞许道:“但怎么着也总比去求黄老道那群整日念叨些天机不可测的老东西强。” “那”甘平闻言,心中暗定,只是面上却满是不自信地道:“你是莲幼的亲祖父,也是天师府如今的阵道第一人,你肯定能也愿意帮我的吧?” “这是自然,不要老是那么生分,现在我同样也是你祖父。只可惜了红尘滚滚,却不知你会往何处寻”正说着,王长忽然想起那个典故,连忙闭口不言转而又点了点头自顾自道:“往何处寻?自然是往红尘中去。 深深吸了一口气,王长面朝甘平认真道:“这阵法之事,平儿你明日便可来找我,不过,我还需送你四句诫语。” “孙儿愿听教诲!” 甘平闻言躬身拱手,与以往不同,这次他是真的诚心诚意甘心情愿地行礼。而身前的王长也是神色郑重,一字一顿道:“修道巡照,勤而行之,红尘滚滚,寻而不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三章 红尘尘如来,星尘入体 夜空里的群星依然皎亮又闪烁,似乎是在提醒着人们,明日又是个好天气。 从年初至今,大汉有好几个州都是雪雨皆无。也不知有多少庄稼人和此时的甘平一样,正在惶惶忧愁不安。 将那或许又是一年大旱的可怖猜想抛之脑后,甘平却是突发奇想,日月精华可以吞吸吐纳,那么——星光呢?鬼使神差的,这个只读过几本修炼典籍的愣小子竟丝毫没有什么顾忌,想到就做。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五月已经到了中旬,上弦月竟还是那个瘦骨嶙峋的上弦月,月华也很反常的没有变得充沛起来。 停下脚步,淡淡的月光下,甘平盘膝在道旁大榕树底的一块青石板上坐下。 慢慢放大五感释出灵识,甘平开始试图专注精神力,在漫天黯淡的月辉精华里找寻那丝不一样的东西。 如此这般,一炷香,两柱香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突然,甘平的灵识捕捉到身前月华里肉眼难察的一粒小点。先前他已经忽略过好几次这个小点,此时他才猛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便缓缓控制着灵力开始将那粒小点拉向自己。 诡异的,那光点在接近甘平身前一尺左右的距离便停滞不前了,而且不管他如何用力拉扯,那光点竟也用同样的力道向外挣脱。 如此反复尝试了五六次,不耐烦的甘平干脆运转灵气于右手,瞪圆了眼睛盯着那近乎透明的光点,探手就抓了过去。 就在那光点被甘平一把死死抓住握在手中时,也不知突然间生了什么变故,竟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穿过他掌间覆盖的一层灵力膜钻入了体内。再等他去细细感知全身,哪里还有半点踪迹? 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筋络骨骼甚至是丹田,一无所获的他终究还是将灵识收回了识海。然而,就在他以灵识为感进入识海的瞬间,一粒近乎透明的光点迎面朝他飞了过来。 随着识海内的八门大阵无端端地自主启动,甘平骇然失色地睁开双眼,从未间断进入体内的天地灵气——中断了? 还没缓过神来,他却又一次体会到了五感失控的可怕遭遇。才瞧见远处一只蚂蚁抬了抬腿,一阵风又带着莫名的味道吹了过来,刚刚用毛孔感受过夜风里的干燥意味,他便被那阵似是茅房里隔了夜的味道给熏得差点干呕。 他还在狼狈不堪,身前几粒原本还在排斥他的光点却突然一齐向着他涌了过来。 夜空里,一只落单的乌鸦忽然扑棱着翅膀飞过,那声音就如同近在耳畔一般。甘平正要痛苦地捂鼻掩耳,紧接着又是一声女子的轻呼传来,随后却又变成了一曲婉转令人脸红心跳的长呻短吟。 只短短片刻时间,甘平竟尴尬地有了些莫名反应,连忙慌张起身踉跄着快步离去。 就在离甘平原先位置不足五丈的院墙里,正屋内室的卧榻上,一妩媚女子忽然拧起眉头推了推在她身上不断动作的年轻男人道:好像有人?” 那男子相貌英俊方正,肌肉虬结有力。然而女子一句话轻飘飘出口,他却吓得浑身一颤,连忙闭目感知,半晌才松了口气道:“怕是路过的,走远了,我布个膈应禁制再说。” 女子闻言也跟着松了口气,待那男子布下禁制,她却忽然板起脸推开了对方质问道:“那件事到底帮不帮我?” “莹莹你是不知道,上百颗练体丹要是拿给别的世家大族少说也能换得千金,而且那赵家老头又把丹房看得甚严,我总要费些时日” “限你两三日!我娘家一直在催。” “这么急?要不” 还没待他解释完,那女子却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男子闻言却是蹙起了眉头,正欲伸手揽过杨柳腰肢再哄上一哄,那唤作莹莹的女子却直接甩开他的手,挪了挪一丝不挂的身子冷冷道:“要么,我去告诉陈均,他弟媳妇被张家某人给玷污了,要么,限你三天,百颗丹药一粒不能少,必须上路!” 怔怔地盯着背对自己的娇俏女子,张卫惶恐之余忽然前所未有的开始嫌恶,缠绵悱恻了这么多天,她竟只是为了百颗最普通的练体丹? 脸色冷了冷,看向床榻被褥间还未干透的液体,张卫强撑着笑沉声许下几句承若,便起身穿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回到小院时,天边已经有了淡淡的灰白色。甘平不敢声张,小心翼翼地推开院门。然而此时的他五感皆乱,手脚又哪里有个轻重? 王蕖屋里还挑着灯,听见响动便和王兰一起举了盏油灯出门来瞧。 当两人见到红着脸还深一脚浅一脚地回身关门的甘平,齐齐上前关心道:“出去干嘛了?喝酒的?” “没,有个家伙非要找我比比,我这是太累了,回去睡觉先。” 在王蕖面前,他半眼都不敢瞧王兰,他可不想在这时候惹她生气添乱子。 没等两人回过神来,他就东倒西歪地进了屋,放下门闸赶紧一屁股趴到床上去。心中无来由一阵苦笑,没想到王长那老头刚说过红尘滚滚,这红尘便被他给撞上了,而且还这么红,这么尘。 无奈之下,七荤八素的他还是强忍着各种不适闭目入定重新内视。 灵识是灵魂精神力的延伸,没有了灵识的内视,就仿佛混沌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隐隐间他忽然觉得又重新感知到了自己的灵识,它在缓缓靠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意识就已经与灵识重新融合。 然而,此时的识海却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番景象,以前幽深不知界限的识海,如今似乎已经能够看到了边缘的轮廓。在那漆黑的最高处,近百颗光点缓缓闪烁,竟是像极了真正的星辰,而之前虚幻不真实的八门大阵,如今也已镀上了一层晶莹的光泽,如同实质一般。 尝试着将灵识放出体外,甘平突然惊讶了,以前还只能以感知为灵识探查四周的唯一途径,如今他却闭着眼睛就能真的看见,不但看见,就连对事物状态的感知力也强了不少。 如此尝试着感知了很久,他才将灵识退回识海认真入定修行。然而,甘平忽然又一次发现了与以往不同的地方。 那月辉里不易察觉的光点如今再也不会排斥他,与其它灵气月华一齐涌入了体内。只是天地灵气入体归于丹田时,其炼化速度比之以往却慢了不少。而那光点却根本不是去向丹田,它竟直接穿透肌肤骨骼,一路冲着识海穿行而去。好在,随着识海的越发稳固,他的五感也重新恢复了控制。 随着他缓缓吐息睁眼,发觉窗外天色已然大亮,恰在此时,房门也如期被人敲响。 “我说你就不带出去晃晃的?”来人正是王也,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门外去,边扯嘴里还边道:“早点去巡照堂报道还能挑点好东西呢!” “什么好东西?” “去了你就知道了。” 出乎意料的,巡照堂压根不在天师府内。上清镇中最大的矮墙小院便是天师府的巡照堂,小院幽静,院墙左右延伸极远,也不知占地几许。 “镇鬼七杀符c生肌丸c寒玉飞剑c流光镜c青山符c藤龙甲c无影灯c储物戒”正对院门的堂屋里,甘平翻着柜台上一本厚厚的百宝鉴,不可思议道:“我们就从这里面选?” “额不是。”看着一脸土包子相的甘平,王也尴尬地抽了抽嘴角,指向一边说道:“那册竹简才是。” “储物袋c青钢剑c五行符c定魂钟c回灵丹c轻身符c护身符c清心镯c连牍c双子玉简c无踪散”将竹简缓缓展开,还没等他看多少却已经没了。甘平一时无语,嘴里咕哝道:这可少了不止一星半点,而且这档次” “免费让你选几样,还要怎么滴?”闻言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柜台,甘平吓了一跳,刚要道一句谁在说话,那声音却又接着道:“顶多出个任务,找找天材地宝和妖怪,难不成你还想去清妖剿魔?” “十四叔,能开后门不?” “开个屁!平时也没见你怎么孝敬我。”随着王也伸长了脖子朝着高大柜台的里面嬉笑一句,一中年男人便骂咧咧地起身踢开了柜台下的躺椅,那男子站定后看着二人道:“每人只能领四样,多一样十金,自个儿签个字。” 也不管王也,甘平低头细细地看起竹简来。武器他有了,别的东西和王长要不见得就要不到,于是他干脆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些奇怪的东西上。 连牍,两片刻有小型阵法的竹简,用以传信,可补玉简无法留书的弊端。 清心镯,修行之时可清神静心,事半功倍。 看到此处,甘平却是一怔,立马想到要给王蕖带一个,于是便抽了张纸写下了这两样东西,复又加了两样署名后便递了回去。 琐事不提,那中年人把东西从后堂取出,便交给了他们。只是一个不注意,他却顺手各扯下两人几根头发道:“什么时候要进天巡房就过来拿走你们的配备玉简再出府,要是想进天照房,那玉简就等到有任务了,通知你们的时候再顺带交与各人。” 走出巡照堂,甘平挠了挠头顶莫名其妙道:“他揪头发做什么?” “做命牌用啊!”随口答了一句,王也懒懒地抻了抻腰身道:“你现在去哪儿? “我有事要去找祖父一趟。” “老祖宗昨晚连夜上后山去了,一直没见下来。” “昂?” 告别王也,甘平一路向着后山走去。刚经过三省堂,一名身穿行者衲衣的老道忽然叫住了他。 “小友要去后山?” 甘平闻言转过身狐疑地看向对方,有些戒备地问道:“前辈是?” “老道三花,三清宗来的贺客,”老人笑容可亲,天气微微有些闷热,也不知他穿着厚厚的衲衣热是不热。抬手指了指后山方向,三花抖了抖长眉道:“顺道与老夫一起去可好? “前辈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 五四章 冀州寻亲,王也寻香 一路上,甘平低头沉默行走,心中只有即将得寻家人的复杂喜悦与彷徨。一旁的三花几次不放心地转头瞧他,但每次回过头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远方,可就这般过了好久,他还是忍不住侧头问道:“有心事?” “额,没” “小小年纪,心事太多容易种下心魔,与修行无益。” “哦哦,好的。” 面对老道士语重心长地好心劝导,甘平却仍旧两眼无神直勾勾地望着青石板铺就的路面。 长眉猛挑,三花老道就差气歪了嘴,这小子难道魔怔了? 天师府后山凌乱的半山顶上,王长靠着一块巨石静静盘膝而坐,就算是感知到了身后拾阶而上的两人也未曾回头。 “哟!小王长,多少年没见你啦?” 待走到与王长并排时,三花身子侧弯瞧着他的脸,轻笑着打了个招呼。王长闻言,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起身回礼道:“三花前辈找我?” “呵呵呵,是找你。”轻笑两声,三花伸出手,摊开掌心道:“这仙界的时间流逝与凡间不同,赵升那小子没法用玉简联系你们,不过甚巧,老夫早前曾与他分持一对连牍。” 闻言,王长忽然面色微动,笑容满面地凑上前看向那片连牍竹简道:“噢?那小子都说了什么?” “那小子哈哈哈!”捊须展颜爽朗大笑,三花开始朝着那片竹简中注入灵力,口中还在说道:“喏,你瞧!” 随着灵力的缓缓注入,竹简之上开始有墨渍点点晕开。最后,显出两排隶书文字:这鸟天庭,半点也不好玩儿,我打听到小师叔好像上过天。 从三花递来的手中接过竹简与毛笔,王长并齐二指用灵力抹去原先的字迹,低下头笔走龙蛇般写下:小师叔在哪?还有,师父呢? 先前的墨迹,甘平一字不差都看了去,那“师父”二字却是又让他想起了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张陵,可他又哪里敢将此事说出口? 等字迹慢慢浸入竹简消失不见,王长双手持简便欲物归原主,三花见状却是摆了摆手笑曰:“这片连牍便送给你了。” “谢前辈。” 王长闻言俯首道了声谢,三花却不答话,背过双手望着远处那座不久前曾有金光现仙门的山峰感叹道:“那仙凡之隔好似也差不太远。” “前辈一百多年前便已然化神巅峰修为,如今可是准备好了?” 三花话毕,王长便面露艳羡欣喜之色。见状,甘平心中立即有了猜测,转而敬畏地望向身前那个苍老却又极伟岸的身影,暗暗想道,这个老道又要有所突破了么? 果然,回过头,三花淡淡笑了笑轻捊长须,风轻云淡道:“有些把握” “三清宗又要添一位真仙了。”看着缓缓走下山道的苍老背影,王长神色复杂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祖父” 虽说如此大事确实令人动容,但甘平却并没有心思感叹上哪怕一句,向前几步朝着王长轻声唤了一句。 “呐,这个给你。”闻言回过神来的王长,话毕便从袖中掏出一片温润的白色云纹玉璧。甘平小心接过,他又接着道:“我把阵法刻在了这片玉璧里,滴入你的血,注入灵识灵力后便能感应到你亲人的方位。” 见甘平拿着比巴掌略大的玉璧紧张地翻过来翻过去,王长在他抬头发问之前再次说道:“当你要找的人出现在灵识感知范围以内,你就能确定是谁了。” “祖父,我” 鼻子一酸,甘平赶紧低下头去,王长见状慈蔼地笑了笑,心领神会道:“你先把和我孙女的婚期定下,别的不用谢什么。” “全凭祖父你做主。” 双手紧紧抓着玉璧两端,甘平俯首郑重表态,王长会心点了点头背过身向着山下走去。 一直待到王长的身影即将被一颗探出山道的古松挡住时,甘平才又听到远远飘来的话语。 “明年罗天大醮会挑选三位合适的传度人,希望你表现得好一些,我也方便名正言顺地将孙女嫁给你。还有,炼器非我所长,这玉璧怕是禁不住普通金丹一击,你可得保管好。” 等回到新安排好的小院,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这新安排的小院只有甘平一人,王蕖如今有了独立的院子,而弟弟妹妹和王兰也跟了去,美其名曰“天道酬勤,修行一事片刻耽误不得”,故而,这新院子也就只有他一人,连吃饭也是一个人。 “甘平,我们来辞行了。” 才刚吃完准备喊小厮来收拾碗筷,门口就传来了颜兴的大声咧咧。 “什么?”甘平闻声径直奔出屋子,迎上二人诧异问道:“回圣贤庄去么?怎么不多留几日?” “这天师比当真精彩,可如今已经比完,且庄内事物繁多,自然是要早点回去的。” 祝源上山也有借天师比看看天师府年轻一代风采的意思,如今既然看也看了,自然要早些回去。 “要不,我们到镇上聚聚吧?” 甘平闻言沉默了好半晌,最终只好不再挽留,提议对饮一番算是饯行酒,颜兴闻言自然欢喜应道:“好啊好啊,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一旁的祝源见状,无奈冲着甘平尴尬笑了笑。略一思量,三人又叫上了铸剑阁一行,十几号人说说笑笑便进了上清镇一处小酒肆内。 “两位一路行来也是辛苦了,等有空必定要去圣贤庄找你们。” “到时候我师兄弟二人也定会盛情款待。” 席间坐定,几人才寒暄了几句,甘平便举杯不好意思地说道:“说来一路还多有得罪,祝哥你可别见怪哈,小弟先敬你一杯!” “何必在意这些小节?” 摇摇头释然一笑,祝源语罢便举杯隔着桌子与甘平遥遥碰了碰杯,相继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酒肆二楼的一处角落里。 “赵师兄,你一定要帮我!” 一俊雅男子着文士打扮,说着话斟了杯上好的九江双蒸,言辞恳切态度诚然。不过,对面男子并不为其所动,皱眉轻语道:“练气丹虽然普通,但近百颗是不是太多了?你应该也知道,百颗练气丹要出几炉,而一炉又要花费多少材料。” “还请师兄务必帮我这个忙!”谁不知道对面这个赵家年轻一代的炼丹天才面厚心黑?张卫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否则也必不会来找他。又将几张墨迹未干的纸推了过去,他再次说道:“不看丹药成色品质,只要够数就好。” “两个人情,外加千金,后天出丹。”瞥见纸上的“小衍术”三字,那赵家天才毫不犹豫便开了价,只是末了迟疑了片刻才又接着道:“还有,听说你们张家的张文洁小姐修行天赋异禀” “我引荐!” 对方喜笑颜开地收下那几张纸,张卫也黑沉着脸咬牙应下。终究,他还是得到了对方的承诺。只是,破财免灾他没没意见,可现在还要拿堂妹去使美人计,这个场子他怎么着也得找回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看楼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祝源颜兴和铸剑阁众人酒足饭饱,终究还是告辞离去。 回到小院,甘平关好房门,深吸了一口气。以前不提,也不是他不想找到自己的家人,只是他清楚,自己没那个能力。若真说出来,怕是还会惹甘星甘月两个孩子难过,如今有了这个能力,他自然片刻也不想再等。 那是冀州的方向?盘坐在床榻上,甘平瞧着玉璧一侧亮起晶莹微光的几处云纹确定了方位。 想要光明正大又名正言顺且堂而皇之地离开天师府到冀州去,他只想到了去巡照堂接任务这一条路。 闷热的下午,甘平一脚跨进了这个寻常普通的屋子,屋里那位被王也唤作十四叔的中年人抬眼正好瞧见他。 “你这么快就来了?” “额,最近有没有去冀州的任务?” 无心客套,甘平直接道出来意。 “嘿!巧了!”那中年人闻言却是乐呵呵一拍掌,弯腰自柜底取出几张木片纸道:“你看,早间正好有雇主来托人押货,已经有两个人报名了。” “我也要加入。” 毫不犹豫出口,甘平接过纸笔便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收回木片纸,那中年男子又要躺回摇椅上,嘴里还不忘说道:“行嘞!后天早间卯时来就行了。” 一夜无话,整天时而心神恍惚时而一阵憧憬的甘平肯定是没睡好的,所以早上叫醒他的则是被敲响的院门。 “笃笃c笃笃笃” 迷迷糊糊地打开院门,王也不由分说便挤了进来,回过头侧着身子指向寻香与粉寒道:“是她们找你。” 你们也是要?” 见甘平面露狐疑之色,粉寒极亲和地笑了笑道:“小道长,鱼水崖门人已经叨扰多日,现如今我体内尸毒已解,这便是来告辞的。” “前辈多礼了!何来叨扰一说?该是晚辈谢谢你的无争剑才是。” “小道长用得习惯就好。” 客套了两句,粉寒牵起寻香的手认真道:“我们这便走了,若是得空,小道长可要来我鱼水崖作客。” 见两人转身便要离去,甘平赶紧跟了上去在前面引路道:“我送送你们!” 小院外的拐角处,王兰扯了扯身旁王蕖的衣角小声道:“不跟过去看看?” 天师府正门口,看着鱼水崖众人一齐离去的背影,王也回头朝着已然转身往府内走去的甘平问道:“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叫什么?” “哪个?” “年纪小,一直抿着嘴不说话那个。” “哦~她呀!”意味深长地拖了个长音,甘平瞧着一副魂不守舍模样的王也,认真说道:“寻香。” “寻香,惊鸿拂袖寻香远,朱颜凝成心中愁” 没去管自言自语的王也,甘平目不斜视快步而走,只是心中却犹自觉得好笑。 刚刚回到小院,听说他明日便要出发去冀州的王蕖已经和众人在等着他了,甘平见状,脸上笑容顿时僵住。 “你要去冀州做什么?” “我有事,”语罢顿了顿,甘平看着脸色不是太好的王蕖,又加了一句道:“很重要的事。” “那你直接和我说啊!”也不管众人在场,王蕖气呼呼地跑到甘平身前继续大声道:“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去找刚刚那几个漂亮姑娘吗?” 甘平见状,嘴角微微抽了抽,瞧了瞧面露尴尬之色的众人,直接把王蕖给拉进了房间,“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哥嫂他们没事吧?” “嫂子生气了!能没事儿么?” “嫂子是不是害怕变成望夫崖啊?” 听着甘星甘月姐弟话语里的恶趣味,王兰“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赶紧把他们拉走。 次日卯时,日头越发得毒了。 将那头怎么着都丢不掉的憨驴拴在门外,抬脚走进巡照堂,甘平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院中的王也,略感诧异道:“你怎么也在这?” “嘿,嘿嘿,鱼水崖在冀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王也尴尬答道:“我顺道去看看那儿的风景。” 谁要真信这话可就见了鬼了,甘平也不说破,只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便不再言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