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疯虎传》 正文 第一章 斯文败类 两只微微抽搐的白嫩小脚,浅蓝锦缎,一半被血染成黑红! “他老婆也赏给你们了!” 白袍书生看了低头跪着的老者一眼,淡淡说了一句。接着端起茶碗,揭开茶盖,低头轻轻吹了吹水面的绿叶。那片绿叶不甘心的翻着跟头,沉下去了。 大明辽东镇江城东,绸缎庄后院,一间小室里,几名手持尖刀的汉子呼吸沉重起来。 严丝合缝的大青砖地板上,跪着三人,都被反绑着。左边的老者头发花白,满脸决绝。中间的女孩豆蔻年龄,泪痕满面,惊恐的看着对面的红幔大床。 红幔大床上有一床展开的浅蓝锦被。锦被外面,有两只微微抽搐的白嫩小脚,那浅蓝锦被已经被血染黑了半边。 最右面跪着的妇人,已经年近四十,却还徐娘半老。她听到书生的话,连忙挣扎着起来想逃。可小室门边的两个乞丐马上抽刀逼了过来。妇人刚转身便被后面的几个大汉扑倒了。 片刻之间,几名大汉已经把中年妇人的锦衣撕了个七零八落。 “呜呜”中年妇女虽然被堵着嘴,还是惊的呜呜直叫,挣扎不得便扭头看向自己的丈夫。可那老者还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中年妇人的胸衣被撕烂了,雪白的胸脯暴漏出来。几个大汉狞笑着,同时伸出粗糙黢黑的大手,开始撕扯她腰间最后的一点遮掩。 “呜呜”那妇人拼命摇头,泪水狂流,对不远处的丈夫呜呜叫着。 那老者还是不抬头。他花白的头颅又低了下去,整个身子也塌陷了,仿佛瞬间又老了十岁。 女孩见母亲被撕开了胸衣和内裙,露出了雪白的身躯,知道母亲又要步床上小丫鬟的后尘。年轻稚嫩的身子抖了起来,绝望的别过去头,闭上了眼睛。 中年妇人一直呜呜的闷叫。那几个大汉却满脸祈求的看向白袍书生,白袍书生见老者还不出声,便重重点头。 大汉们狂喜! 唧唧!几只麻雀本在绸缎庄后院屋檐上戏耍,突然感觉到危险,便哗啦一声,冲上天空,边飞边回头向下面看。 四四方方的镇江小城,东角一座院子便是绸缎庄。对角的城西小胡同口,有一大群人,正围着一个残破的戏台看戏子们表演。 “小怜姐姐,东哥姐还得一个时辰才得闲呢!咱们还是先去绸缎庄取衣服吧!” 戏台下面,两个青衣丫鬟夹着一个白裙女子。其中一个扭头对身边红衣白裙的女子说道。 红衣白裙的小怜点点头,转身对身后的几个看戏百姓娇声说道:“劳烦诸位让让路!” 那几个百姓一看白裙女子的俏脸,同时张着大嘴,瞪圆了眼睛,自觉让开了一条路。小怜拉着两个青衣丫鬟,袅袅离去。 一个中年汉子见两人走远了,才吧嗒着大嘴,意犹未尽的说:“镇江第一美,真是他娘的活妖精!”。 旁边的农妇也是刚刚收回心神,她见自家丈夫还在强别着头,恶狠狠盯着三个妙人的背影,不由狠狠掐了那汉子腰间一把,又酸溜溜骂道:“切,再美也是个天生贱命!” 那汉子疼的呲牙咧嘴,张嘴想骂,见众人看向自己,又心虚的把脑袋转向戏台。 咚咚咚!几声锣声,戏台上的龙套们纷纷下场。一个黑衣大肚的高壮戏子出来了,他吸气大吼:“诸位稍安勿躁,满条红片刻就来!” “满条红!满条红要出来了!”台下的男人们纷纷踮起脚尖,死死盯着戏台后面的小门。这满条红并不漂亮,可丰胸翘乳,长腿细腰,又爱穿一身红色紧身表演服。对大明浪子们来说,那紧身衣堪比现代的比基尼。 绸缎庄里,那白袍书生又端起精致的白瓷茶杯,看了老者一眼。他见老者还是一言不发,便叹了口气,放下茶杯,轻轻挥了挥手。 几个异族汉子正系裤子,见主人挥手,便扯过蓝花锦被蒙住赤条条的妇人,用长刀狠狠插了下去。 蓝花锦再次抽搐起来,不过,转瞬就没了动静。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白袍书生感觉有些气闷,哗啦一声展开一把山水折扇,用力的扇了几下,又把脸转向嘤嘤哭泣的年轻女孩,沉声说道:“用白绫吧!” 那几个汉子满脸痛惜,用一条白色长绫套在女孩细嫩欣细的脖子上,再次扭头,盯着白袍书生。 白袍书生站起身,缓缓走到缩成一团的老者身前,说道:“老婆没了,可以再买。你女儿可买不来!张老掌柜,图册到底在哪里?” 白袍书生说完,又走到女孩跟前,哗啦一声,把手里的山水折扇合上,用扇子把女孩下巴挑起来,细细打量,仿佛是挑选货物似的。 女孩早就被吓的面无人色。现在见这白衣恶魔邪邪盯着自己,身子一软,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虎毒还不食子!老者终于抬起头来。他看了自己昏死的女儿一眼,咬牙说道:“范文程,你杀了她也是枉然!图册已经送往京师了!” 范文程不怒反笑,啪啪啪,拍了拍手,沉声说道:“果然是大明锦衣卫精英!佩服!在是佩服!既然如此,徐三,动手吧!”说完,范文程给乞丐首领徐三使了个眼色。 徐三点了点头。和另一个乞丐用力一拉。那条狂蛇般的白绫立刻绷紧了身子,勒醒了女孩。女孩被勒的眼睛暴凸,两腿乱踢,眼见不行了。 “住手!住手!我招我知道那图册在哪快快住手啊!”老者泪流满面,终于大叫起来。 白袍书生范文程终于展开了眉头。 他放下茶碗,笑吟吟的对两个乞丐训斥道:“还不住手!” 徐三等立马松手,那女孩嘤咛一声,大口吸气,回过魂来。 老掌柜眼含热泪,花白胡须抖了几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他又看了女儿半响,低头哭叫:“女儿啊,朝廷对我家恩重如山!我,呜呜” 范文程见他还拖延,笑脸顿时没了,恶狠狠给乞丐徐三使了个眼色。 那乞丐头领徐三也恼了,他闭眼咬牙,手上用力,就要活活勒死张老掌柜的女儿。 “张老掌柜在吗?我是吴家小怜,我家老祖宗的绸衣做好了没有?”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娇喊,惊的卧房里的几个人面面相窥。 乞丐和大汉们都摸出尖刀,贴紧墙根,齐刷刷看向范文程,等他下令。 范文程心思电转,低低对徐三说道:“我陪老掌柜出去,打发外面的人离开。你要听到异动,就把他女儿” 徐三和那乞丐同时点头,把尖刀顶到了女孩雪白的脖子前面。 张老掌柜恋恋不舍看了女儿一眼,擦了把眼泪,咬着牙紧紧跟在范文程后面出了卧室门。那几个汉子都用帽子遮住光头小辫子,也跟着出来。 绸缎庄后院门口,俏生生的站着三个小姑娘。两个青裙,一个白裙的。白裙的正是刚才喊话的人,丫鬟小怜。吴家一般丫鬟都穿青衣,独独她被主人恩宠,许她随意穿戴。 小怜本来笑嘻嘻的,见老掌柜背后竟然跟着一个满脸寒霜的白袍书生,还有几个满脸横肉的凶狠大汉,不由拧起了柳眉,把小手绞了起来,紧张的搓着手背上的那颗朱砂红痣。 张老掌柜见小怜三人背后竟然没有跟着吴府家丁,顿时满脸失望,长叹了一口气,又把身子缩了起来。 小怜问道:“张老掌柜,我家老太君要的绸衣备好了吗?” “备好了!在前面。”张老掌柜和小怜回到前院店铺里,在货架上翻腾起来。那年轻书生和几个大汉的眼睛死死盯着老掌柜的双手,对三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视而不见。 小怜今天见店铺里一个伙计都没有,觉得古古怪怪的,又见老掌柜妻女住的后院,竟然有陌生男人出现,心里更是惊异。 可她不好意思出言打听,只好低头不语。她虽然只是一个小丫鬟,可毕竟是个未嫁女儿家。 “怎么多了两件?”小怜见老掌柜给了自己多包了两件白绸袍子,有些纳闷,吴家老太君三月初五就要过六十大寿,只定了一件红色绸衣? 范文程闻言皱起了眉头,翻了翻眼睛。 “昨日你府里来人加了银子,又定了两件。我还有客人,恕不远送了!”张老掌柜抖开两件白色绸衣,当着范文程叠好,放入包裹塞给小怜。 范文程的见衣服和包裹没什么异样,没有说话。 “哦!” 小怜迷迷糊糊离开了张家绸缎庄。 范文程跟着老张掌柜回到后院卧室,一关上门就问:“老掌柜,那个丫头是什么人?你要敢耍花样,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她是吴家老太君的贴身丫鬟,叫做小怜,人称镇江第一美!镇江城老少皆知。”老掌柜不慌不忙,盯着范文程的眼睛,沉声答道。 “吴家?镇江守备吴仁义?”范文程感觉老掌柜有些变化,不过一时想不出哪里不对,继续问道:“那图册呢?拿出来,饶你女儿不死!” “拿出来图册,我女儿死的更快把?”老者忽然凶狠起来,红着老眼,咬牙切齿盯着范文程的小白脸,瞬间变了个人。 “不知死活的老东西!徐三,你还等什么?”范文程呲牙咧嘴,露出森森白牙,一颗心忽然狂跳了起来。 嘿!两个大汉同时用力。可怜女孩拼命张大嘴巴,眼睛越睁越大,两趟血泪沿着粉脸流了下来。身子一挺一软,裙子瞬间湿了一片。 “狗汉奸!”张老掌柜大叫一声,一头撞向范文程。范文程手一翻一送,把袖子里的尖刀插入了老者的心口,又使劲一绞,张老掌柜圆睁双眼软了下去。 小室里腾起一股鲜血混着屎尿骚臭的怪味,叫人恶心欲呕。 范文程口干的厉害,他伸手抓起茶碗一仰头,发现里面一滴水也没有。 啪!白瓷茶碗粉身碎骨。 “出去找那小怜,快!快去呀!”范文程脑门上的青筋暴跳,呲着白森森的牙齿,指着徐三等人怒喝。 徐三和那些汉子恍然大悟,跌跌撞撞,推推搡搡,亡命般挤出门去,冲上熙熙攘攘的镇江城街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疯疯癫癫 疑虑重重的小怜边走边寻思,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张家绸缎庄。不知不觉,竟然又回到了戏台边上。 呀! 戏台下的人群突然发出一阵惊叫。 小怜和这戏班的当家花旦“满条红”是无话不谈的好闺蜜。两人虽然相识不久,单却无话不谈。小怜一受了委屈或者有心事,必然来找那“满条红”倾述。 “满条红”是叶家戏班班主的妹妹,名叫叶东哥。戏台就在在城西小胡同旁边,戏子们经常在胡同口,搭台表演杂耍短戏,混些小钱维持生活。日子久了,这小胡同就被叫成了戏班胡同。 小怜见戏台上“满条红”正表演压轴杂耍,便和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挤了进去。 台上一身紧身红衣的满条红,正挥舞着长长的皮鞭对一个蓬头垢面的汉子抽去。 啪!皮鞭抽中了汉子头上的一个窝头,那窝头瞬间两半,从汉子头上掉落下来。那汉子不慌不忙一翻双手,接住窝头只两口就吞了下去,仿佛万年饿鬼一般。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说那疯汉子可怜,有的说戏子靠疯子挣钱太无情。 几个的龙套又抬出了一架刀山。一排排雪亮锋利的长刀,刃朝上整齐摆列。刀山最高处,一把红缨枪头上也插着一个窝头。 “疯子!开饭了!“满条红娇喝一声。蓬头垢面的汉子腾身而起,光着脚跳上刀山,三纵两纵便拿到了窝头。 “疯子还有!“ 没等众看客回过神来,满条红又是一声娇喝,和身后两个早就准备好的龙套们一起高高抛出了窝头! 刀山上的疯汉子一见空中的三个窝头,呲牙笑了。只见他腾身而起,半空中闪电般伸出双手,把两个窝头抓在手里,再张嘴叼住最后一个,这才咚的一声,落在满条红身边。 众看客呆了呆,齐声叫好,纷纷把铜钱扔到戏台上。满条红满面笑容,抱拳团团施礼致谢。 那疯汉子看也不看身边的铜钱,紧紧抓着三个窝头狼吞虎咽,仿佛刚才表演的绝技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满条红爱惜的摸了摸疯汉子的乱发,柔声说道:“乖乖带上镣铐呆着,一会再给你一个窝头。“ 那疯子听到窝头两字,立马乖巧的抓起旁边的一条细链镣铐,咔嚓嚓,自己给自己锁上了。 台下的小怜并不是第一次看这套杂技,可见那疯子一个大活人竟然和小狗一般,不知为何,心里酸酸的。 “小怜姐姐,那人好厉害啊!他叫什么? “抱着衣服包裹的尖脸丫鬟小爱笑嘻嘻问道。她不如小怜得宠,所以极少有机会出府,还是第一次见这表演。 “不知道,叶家班主心善,三年前捡回来的疯子,一直养着。“小怜叹了口气,转身向着街头走去。 此时,那疯男人已经吃完了窝头。他坐在台上,两眼呆呆望天,嘴里喃喃自语,不知说什么疯话。 小怜见龙套们开始搬运刀山架子,知道表演完了。正想带领两个丫鬟回府,旁边围过来几个年轻乞丐。 “呀!”小怜旁边的小爱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小怜扭头一看,一个年轻乞丐正在抢夺小爱臂弯里的衣服包裹。 “小爱!”小怜和另一个丫鬟被几个汉子故意挤开,一时挤不过去,急的齐声大叫。那包裹里可是老太君的绸缎衣服,要是丢了,三人都得挨板子。 几个路人见光天化日竟然有人明抢东西,都围了上来,大胆的立马冒出“英雄救美”的念头。 外围的那几个汉子阴着脸,从怀里拉出半截刀刃, “英雄们“顿时纷纷走避。 不远处,台上的疯汉子本仰着脑袋,百无聊赖的看着天空,说着自己才能听懂的疯话。可一听“小爱”两字,腾的站了起来,随即打了一个激灵,抱头大声嚎叫起来。 满条红叶东哥和班主叶尔汉也听到了小怜几人的尖叫。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齐齐叫苦。 这疯子每天挂在嘴边的就是“小艾”两字。每次发疯都和别人问他“小艾”是谁有关系。 疯汉子此时已经抬起了头,他血红的双目怒视着台下众人,大吼一声:“小艾!你在哪里?“说话间,两只铁拳已经攥紧举了起来,双拳之间的铁链被拉的咯吱吱直响。 “我在这里,我就是小艾!“叶东哥一急,上前一把拉住了疯汉子的胳膊。 “你不是!“力大无穷的疯汉子两手随意一推,把叶东哥推的倒飞了出去,滚落戏台。 “救命啊!“不远处,小怜急的又大叫了一声。原来乞丐头徐三见青衣丫鬟小爱死不撒手,拉了小爱就走,被小怜看到了。 台上的疯汉子,两耳齐动,仰头喃喃道:“小艾的声音!小艾你在哪里?在哪里?“接着又开始拼命拉扯乱发。抓挠头皮,再次抱着脑袋仰天痛嚎起来。 戏台很高。疯汉子嚎叫片刻,放下手,低头四望,脸上渐渐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仿佛第一次见到这个古香古色的小城一般。 镇江城距离东海不远,来往行商海商很多,因此还算繁华。只见街头矮小的瓦房连绵不断,店铺林立,各色招牌旗帜五颜六色,行人们大都长袍短褂,头戴方巾。 “哥!他又犯病了!拦住他!“台下的叶东哥摔的很重,一时爬不起来,更别说上台拦住疯汉子了。她见疯汉变了脸色,连忙对自己哥哥大叫。 “救命啊!抢人啦!“远处小怜又是一声尖叫。几个凶汉见小怜靠近,举刀作势要砍。小怜大惊,扭头便跑。 路人们见凶汉们动了刀兵,纷纷惊叫后退躲避,小怜单薄的白裙暴露出来。 哗啦啦!台上带着铁链的疯子一看到白裙,纵身而起。大鸟般从空中扑下。 咚!疯汉子重重落在小怜面前,把小怜吓的呆若木鸡。几个凶汉先是齐齐后退,随即纷纷举刀狂叫着围上来。 当当当!几把钢刀飞上天空又掉落在地。那几个大汉根本没有看清怎么回事,就都被打倒在地。 “小艾别怕!“蓬头垢面,双手缠满铁链的疯子惊喜的瞪着目瞪口呆的小怜,咧嘴笑了,笑着笑着却流下泪来。 “我,我不是小爱,我是小怜!“小怜见他表情疯狂变幻,本能的后退,弱弱的辩白着。 此时戏班班主叶尔汉赶了过来,他横身在小怜前面,对疯汉子急急叫道:“疯子,他不是你的小艾!他是吴老爷家的小怜!你可不能惊吓了她呀!” 叶东哥和小怜是闺蜜,他哥哥叶尔汉当然认得小怜。别看小怜是个丫鬟,只要沾着贵人们的一点边边,泥人都的供着! 疯子就是疯子!那疯汉子一把推开叶尔汉,对着满脸恐惧的小怜大吼道:“小艾!我是明再兴啊!你没有死,没有死啊!” 明再兴吼声如雷,蓬头垢面加上一脸肮脏大胡子,和野人没啥分别。小怜啊呀一声,扭身又跑。 “别离开我!”明再兴一把拉住小怜的衣袖,小怜用力一挣,呲啦一声,袖子撕裂了。露出小怜白生生带着红痣的小手。 叶尔汉爬起来抱住明再兴的大腿,急急叫着:“窝头!回去就给你窝头,回去” “滚!”明再兴大吼一声,一抬手,叶尔汉再次飞入人群,引来一阵惊叫。小怜圆睁杏眼,返身再逃。 明再兴大手一抄,从后面揽住了小怜的细腰,把小怜抱在怀里。扳回小怜的肩膀,唾沫飞溅的大吼:“小艾!我是明再兴啊!你,你醒醒啊!” 小怜听不懂他的疯话,细腰却被勒的生疼。她一边拼命后仰挣扎,一边用两只白嫩小手乱打,可她弱小的拳头,对于疯狂的明再兴来说,如同挠痒痒。 疯狂的明再兴抱着小怜死不撒手,继续大吼大叫,说着疯话。 众人见这疯子好像要生生勒死小怜,都惊恐后退,一时间街头小孩啼哭,妇人尖叫,乱作一团。 “小爱救我啊!”小怜实在睁不开这疯子,只好扭头,向躲在一边的丫鬟小爱求援,希望她能挺身而出,承认自己就是“小艾“。 小爱魂都吓没了,哪里敢出头承认。她一边后退一边摆手,很明显,现在打死她,她也不敢承认自己才是小爱。 慌乱之下,小爱胳膊上挎着的衣服包裹,悄悄掉落在地。 范文程大喜。 他一直和徐三等人跟着小怜三人,刚才见疯子明再兴瞬间打倒了自己几个手下。连忙逃到一边。现在见衣服包裹掉落,顿时大喜。范文程挤开众人,猫腰就想拿走包袱。 “住手!” 范文程背后传来一声大吼,吓的做贼心虚的范文程一激灵,赶紧闪身退开。 一队顶盔掼甲的明军,雄赳赳气昂昂开了过来。 徐三这时也一瘸一拐悄悄回到范文程身边,咬牙切齿说道:“那疯子是装疯,他就是明再兴!老天有眼,我可算找到那恶贼了!” 范文程闻言恨恨瞪了徐三一眼,这个时候,还管那疯子真假? 徐三见主人等他,连忙讪讪低头,退了一步,躲入人群后面,却又抬头恶狠狠盯住明再兴。 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明军校尉,带着两队满脸傲气的明军骑兵,纵马缓缓走来。 众百姓见了官军,如同见了吃人妖魔,更是抱头鼠窜,纷纷躲避。 只有疯疯癫癫的明再兴和动弹不得的小怜,紧紧抱在一起,站在街道中心。 “小艾!我是明再兴!我是明再兴啊!你看看我!”疯疯癫癫的明再兴对背后步步逼近,全副武装的明军们根本没有知觉,继续对怀里拼命挣扎的小怜大叫。 小怜哪敢看他,两只嫩手死命推着明再兴胸膛,对着躲在人群里的丫鬟小爱c小青拼命呼救。 那领头的明军校尉见那疯疯癫癫的贱民竟然不回避官军,还当街抱着年轻女子大吼大叫。顿时把大黑脸拉了下来。 他皱着眉头,一提马缰绳,纵马过来,抬手就是重重一鞭子,直奔明再兴后脑打来。 啪!明再兴被打的一晃头,固定发髻的木叉都被打飞了。这才松开小怜,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红衣黑甲的高大骑士,正拧着粗眉毛,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明再兴披头散发,竖起眉毛,瞪眼怒吼到:“你凭什么打我!”话音没落,人已经如螳螂般跳了起来,重重一脚踢在那明军校尉胸口。 那校尉没想明再兴这么厉害,哎呦一声,跌下马去。众军士发一声喊,纵马围了上来。那校尉好不容易军士们搀扶下站起来。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的狼狈样。不由恼羞成怒,他咬牙抽刀,指着明再兴和摊在一边的小怜吼道:“殴打官军!罪不可恕!拿下这对奸细!”众明军纷纷下马,抽刀扑来。 小怜一怕,大声尖叫,明再兴一回头,见几个军士举刀拉着小怜,顿时红了眼睛! “滚开!”疯狂的明再兴振臂一挣,啪的一声,竟然又挣断了细铁链。明再兴一手抓着半条铁链左右开弓打得众军士鬼哭狼嚎,纷纷后退。 那校尉见众军士被连连打倒,马上醒悟,大声呼喊,招呼众军士列队组成了战阵。 众军士一列队结阵,局面立刻改观。明再兴也不是神仙,武艺再高,也架不住人多,何况他还好像要保护背后的小怜,不肯离开小怜左右。 眼看着明再兴渐渐不支,就要被当街杀死。 不过,有人不愿意明再兴一死了之。 那落马校尉一手抚胸,一手指着明再兴,又大叫道:“别砍死,抓活的!毛爷爷今天要叫他生不如死!” 原来这个校尉叫毛四。众军士闻令收刀,齐齐扑了上来。众人合力,终于把明再兴按倒在地,捆了起来,开始拳打脚踢。 小怜见众军士只顾着殴打疯子明再兴,悄悄后退,捡起包袱,转身就跑。 可惜,那疯子明再兴虽然被打的鼻青脸肿,却一直盯着小怜,见她要走,又流泪挣扎着大叫起来:“小艾!你别走啊!”说话间,顶着拳脚勉强支起身子,一步接一步爬向小怜。 “别留下我一个人!小艾”又有几个军士扑上来。明再兴再次被按到在地,他身子动不了,就拼命昂头,对着小怜的背影大哭大叫。 不知道为何,小怜听到明再兴的哭叫,心里突然一软,不由回头望了一眼。可惜,被众人压着的明再兴已经看不见了。 小怜回头暗骂自己。不过是个疯子,自己难受什么? 小怜一边暗骂自己,一边向着两个丫鬟跑去,准备和二人汇合回府。 “站住!” 两个明军挤出人群,拦住了小怜。 那校尉又捡起了皮鞭,命众军士把明再兴拉起来,捆到旁边一根木桩上,开始死命抽打明再兴。 小怜被那两个明军带到了一辆豪华大马车前面。 一个面容娇好的妇人从车窗探出头来,对小怜微微一笑,招了招手。 “小艾!小艾别离开我啊!”疯子明再兴看不到小怜身影,又哭又叫,全然不顾雨点般的鞭子抽打的自己衣服稀烂,满脸血痕。 明军校尉毛四抽了一阵,累的双手叉腰,只喘粗气。他见这明再兴看都不看自己,不由更加气恼。直起腰,鼓起勇气继续拼命抽打。 啪啪啪!鲜血飞溅。路人们面露不忍。 “小艾我错了!小艾!别离开我啊!” 明再兴仿佛钢浇铁铸,没了知觉,继续对着人群哭叫。 真他妈的晦气!毛四越打越恼,这都是什么事啊? 堂堂明军校尉竟然被一个贱民打落马下,本就丢人的很!现在这疯子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更别提求饶,自己这人丟的,简直丢到姥姥家了! 毛四丢开鞭子,抽出腰间的笔直战刀,一把抓住明再兴的乱发,把锋利冰冷的刀锋,横在了明再兴的脖子上,面目狰狞的瞪着明再兴, 毛四脸上凶神恶煞,心里急的百爪挠心。暗暗叫道:求饶啊!求饶就不杀你! 可惜,他又失望了。 明再兴此时已经完全疯狂,他看也不看脖子里的冰凉的钢刀,拼命别着头,对小怜离开的方向继续大叫:“小艾!我错了!我改了!你回来吧!” 毛四一脸无奈,只好咬紧牙关,捏紧刀把,缓缓用力。一丝鲜血沿着明再兴得脖子,汩汩留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痴情笨蛋 “小怜姑娘,别来无恙!” 小怜被两个军士带到了一辆装饰华美的大车跟前。那车里的妇人一见小怜便柔柔的笑了。 这妇人大概三十多岁,一双弯弯细眼,肌肤白嫩,娇小可人,一看就不是北方女子。 “毛夫人?您,您还没有离开镇江?”小怜认得这妇人。她是爱阳堡守备毛文龙的妻子,姚氏。浙江人。前天曾经到镇江守备吴仁义府上拜会老太君。 “昨日有事,耽搁了一天,片刻之后我便启程了。”毛夫人命丫鬟撩开车帘,叫小怜上了大车,亲切的拉着小怜的手,要小怜到自己身边坐下。 “有夫人在,我哪敢坐!”小怜犹豫了一下,可拗不过姚氏。只好挨着姚氏坐在丝绸软榻上。这姚氏本是浙江豪门之女。不远千里来到辽东,却只是为她夫君毛文龙贺寿。可见阮氏和毛文龙的感情深厚。 这姚家里不差钱,又会来事。一入辽东,便趁着更换通关文牒的机会,到各城守备府拜会各城守备女眷,大肆送礼,帮着毛文龙交好同僚。 姚氏一入镇江,就打听到了吴家老太君筹备六十大寿的消息,于是登门送了大大一份厚礼。老太君一高兴,命小怜当作向导,带着姚氏在镇江城游玩了一整天。两人因此相识。 “那疯汉可伤到了你?要不要我命手下”姚氏显然知道小怜刚才的危险经历,满脸关切,盯着小怜问道。 “啊?不,他也是个可怜人,刚才,刚才他只是犯了疯病。”小怜一惊,粉脸腾的红了。她和叶东哥是闺蜜,自然认得戏班收留的疯子明再兴。明再兴平时虽然疯疯癫癫,却身怀绝技又如小狗般乖巧,东哥爱惜的很。 姚氏闻言,皱起了柳眉,对小怜说道:“好吧!咱们去看看!”这姚氏工于心计,一眼就看出了小怜并不想难为那疯汉子。 “毛四住手!”姚氏带着小怜来到毛四和明再兴旁边,见毛四正要杀死明再兴,连忙出声喝止。 左右为难的校毛四这才把寒光闪闪的钢刀放了下来,向着姚氏抱拳施礼。 毛四本是毛文龙家丁,对毛文龙忠心耿耿,毛夫人的话他自然要听的。 叶家戏班的班主叶尔汉见贵人来了,知道机不可失。推开维持秩序的明军,扑通一声跪在姚氏面前。一口咬定明再兴经常犯疯病,所以才带着脚链手链。请毛四和姚氏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明再兴性命。 “这妇人穿的雍容华贵,难道是吴守备府上贵人?”范文程一直远远盯着小怜,见她进了贵妇的大车,又被那贵妇拉着手回来,扭头问旁边的乞丐徐三。 徐三是镇江乞丐头领,也算半个本地人。他闻言摇头说道:“应该不是,吴仁义老婆祖氏又肥又胖,其他年龄相仿的女眷,我都见过。”说罢又鬼鬼祟祟躲入了人群里。 姚氏见明再兴蓬头垢发,满脸血痕,眼神空洞,喃喃着胡言乱语,的确不像正常人。便叫亲卫解开了明再兴的绳索。 明再兴见小怜来了,满眼放光,傻笑着反复喃喃:”小艾回来了,小艾回来了!” 班主叶尔汉见毛夫人有些半信半疑,赶紧说明再兴是逃难的饥民,自己见他疯的可怜,就收留到了戏班,不过因为明再兴疯疯癫癫,自己也说不清他是那里来的。 刚才台上表演的女戏子叶东哥,这时也一瘸一拐的过来上,温柔的对明再兴说:“明再兴,我回来了,我就是小艾!你跟我走,好吗?” 明再兴迷茫的扭回头来,仔细盯着叶东哥看了看随即摇了摇头喃喃道:“小艾很美!你不是小艾!”。 叶东哥皮肤娇嫩,却满脸黑沙,说不上丑陋,但是和美女根本不沾边。 叶东哥满脸黑线,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左手手背杵到明再兴眼前,恼怒的叫道:“看看!这是什么?”她手背上点了一个朱砂“红痣”。不过,一看就是临时画的。 明再兴看到朱砂“红痣”,顿时咧着嘴笑了,喃喃道:“小艾!小艾!你原来化了妆!你骗的我好苦,骗的我好苦”说着,笑着,明再兴流着泪跪了下来,抱着叶东哥的腿,痛哭流涕。 在场众人都鼻子发酸,纷纷长叹。唯独叶东哥大羞。她毕竟是个女儿家,叫一个男人当众抱着腿,成何体统? 好在叶东哥是个戏子。大明朝戏子和婊子一样,都是下九流中最不在乎脸面的。 叶东哥显然不是第一次糊弄这疯子,她红着脸,咬着银牙,狠狠踢了明再兴一脚,骂道:“痴情的笨蛋!回家啦!”说完拉起来明再兴就走。 退到一边的毛四不乐意了。他横身拦住了叶东哥,拔刀沉声说道:“站住!我家夫人还没发话,那个敢走?”众明军也都拉下来脸,拔刀冷冷的盯着叶东哥和明再兴二人。 叶东哥还没说话,明再兴不干了。他踏前一步,狂吼道:“又想欺负我家小艾?找打!”话没说完,一个头槌已经狠狠撞来。 这明再兴的动作实在太快。校尉毛四淬不及防,咚的一声,被明再兴狠狠撞在额头上,倒退了几步。幸亏毛四顶盔掼甲,头盔是外铁里棉,坚固得很,才没被撞晕过去。 毛四屡次被辱,再也忍耐不住。他顾不得毛夫人在场,拔出战刀,兜头就是狠狠一刀。明再兴微微一偏头,一抬脚就把毛四踢飞了出去。 这几下兔起鹘落,快如闪电。毛夫人和小怜离的近,两人连忙后退自保,一时顾不得阻止。 众明军见状,又扑了上来,几人死死抱住被明再兴,一个勇猛的兜头给了动弹不得的明再兴头上一铁棍,明再兴颓然倒地。 “杀人了,官军杀人了!“百姓和戏子们见明再兴软软倒下,以为出了人命,纷纷惊呼着后退。 毛四见明再兴血流满面,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眼看不行了,也有些后悔。 不过既然已经杀了人,只能将错就错了。毛四咬牙拉着那手下跪下,对着毛夫人抱拳说:“夫人,您刚才看到了,这疯子明再兴危险的紧,小人手下为民除害,出手重了,请夫人责罚小人。” 毛夫人刚才看出小怜虽被惊吓,可不想怪罪那疯子明再兴。所以,才带着小怜出来,想找借口把当众殴打毛四的明再兴放了。可是现在局面急转,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扭头看小怜。 小怜此时粉脸刷白,圆睁杏眼,心如刀绞。她心里万分悔恨,抖着粉唇,还没说话,两趟清泪就流到了粉腮边。 “疯子!明再兴!你醒醒啊!疯子!”叶东哥已经扑在明再兴身上放声痛哭。 失去的才最宝贵。叶东哥平时把明再兴当小狗一样养着,呼来喝去,动辄打骂。可是,就算是真是条狗,养了三年也有感情了。 “哈哈!恶有恶报!老天有眼啊!”躲在人群中的徐三见明再兴死了,顿时喜笑颜开,手舞足蹈。旁边范文程狠狠捅了他一下,徐三才赶紧低头又藏了起来。 “来人!取十两银子给那女戏子,叫她赶紧找大夫医治。”毛夫人心中暗骂毛四鲁莽,可毛四毕竟是自己人,至于那疯子死活,倒不重要。 周围的百姓纷纷摇头叹息。这可怜疯子,一条命才换了十两银子。 贵妇人又狠狠瞪了毛四一眼,见周围百姓和戏子都直愣愣盯着的自己,也不再说话,皱着柳眉,扭头又走向大车。 临上车,这贵夫人又扭头对旁边垂泪的小怜说道:“抱歉!”说完钻进了大车,放下了帘子。众明军一言不发,纷纷上马,铁甲哗哗,战马长嘶,分成两队,护着大车,向着镇江城北门奔去。 一个老书生愣愣的看着远去的车队,喃喃自语道:“乱世人命贱如草,呵呵!” 旁边的范文程眉头一跳,眼睛亮了。他看了老书生一眼,很随意的问道:“老先生,您认得这贵妇吗?” 老书生呵呵一笑说道:“不认识,不过那校尉毛四,我可认得,他是爱阳堡守备毛文龙的心腹亲卫。” 范文程对老书生笑笑,优雅的拱了拱手,带着徐三等乞丐,来到无人处,低低吩咐:“图册有可能在小怜身上,也有可能被她给了毛夫人。你们多找些白莲信徒来,抢不到包袱就掳走小怜!我去对付毛夫人!” 徐三一愣,随口问道:“拿到图册,那小怜怎么处理?” 范文程把脸一拉,阴森森的反问道:“你说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小城虎啸 镇江街头,叶东哥和哥哥叶尔汉已经找来了大夫,大夫给明再兴查看了一番,摇摇头说:“凶多吉少!”说罢起身走了。 行人们见大夫的脸色,就知道结果了,纷纷散去。 “麻团!麻团!刚出锅的麻团!” “客官来嘛!楼里来了新雏了!客官,客官别走嘛!” “金枪丸!大丈夫福音!欲购从速啊!” 小城街头,不过片刻,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繁华。 一道冤魂魂飘飘升起。 一颗流星恰巧划空而过。 “妈妈!快看!流星耶!”一个女娃娃抓着半个残破的糖人,指着天空。 “胡说!那是扫把星!灾星!不许看!” “妈妈!妈妈” 啪! 那半个糖人一抖,摔落街头,粉身碎骨。 “哇!”女娃儿咧嘴哭了。 血流满面的明再兴直挺挺躺着。叶东哥哭了一阵,被叶尔汉和几个戏子拉开。 众人找来一张破草席,把明再兴渐渐冰凉的尸首裹住,又放在一扇烂门板上。众人正向戏班胡同走着,门板上的草席突然一抖,接着滚落下来。 “诈尸啦!”抬门板的龙套们见草席乱动,吓的发一声喊,丢下门板就跑。 破草席卷在地上折腾了一阵,又不动了。 班主叶尔汉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他抱拳弯腰给破草席深深施了一礼,哆哆嗦嗦的说道:“疯子,不,明再兴,你, 你安心上路吧!明年的今日,我定给你多烧些纸钱。” “疯子!你,你别吓我啊!我以前总饿着你,也是为了给你挣窝头吃!你,你还好是安心上路吧!”叶东哥从哥哥叶尔汉背后露出半个脑袋,说完就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草席卷里的明再兴早已经醒了。他透过一个破洞,愣愣的盯着远方的夕阳。 记忆如同潮水般,扑面而来。 泰山顶上,游人熙熙攘攘。不远的天边,朝霞万丈。 游人们纷纷站起来,活动酸麻的腰身,去山边看日出。 明再兴和小艾紧紧挨着,一起裹着个租来的褪色军大衣。 虽然是初夏,巨石林立的小石缝里,还是有些阴冷黑暗。 明再兴这会忙的很。他手里捧着手机,满脸紧张的盯着色彩斑斓的手机屏幕,脸色一会蓝,一会绿。 小艾一身单薄白裙,反抱着双肩,一本正经的目视前方。不过,裸露光滑的小腿有意无意的碰到了明再兴的毛毛粗腿,忽然又羞涩的躲开。 “玩玩玩!就知道玩手机!”春心萌动的小艾见明再兴根本没注意自己,伸出小手使劲掐了明再兴腰间一把,晶莹剔透的白嫩手背,正中有一颗朱砂红痣。 明再兴疼的呲牙咧嘴,扭头看到女孩嘟着红唇,怒视自己,这才恋恋不舍收起手机,抬头看了看天色。 “看,看啊!太阳出来了!”明再兴好像发现了新大陆,惊喜的提醒小艾。 小艾鄙夷的白了明再兴一眼,心里暗骂,大惊小怪,我早看到了。 “走,咱们去看日出!”明再兴刚想站起来,就被小艾一把拉住。 “急什么?嗯,那个,一会再去吧。”小艾说完,拉着明再兴坐下。羞涩的把粉脸靠在了明再兴肩膀上。 薄薄的朱唇,大大的杏眼,青丝如画,肌肤雪白。明再兴并不是第一次看小怜的粉脸,这次看到却吓的赶紧把脸赶紧转向别处。 明再兴虽然不敢看,可一股幽幽女儿香气,叫他的心跳得愈发快速,不由咳咳两声,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小艾心跳如鹿,轻轻咬着薄唇,大眼睛里满满都是期盼。 小艾的胳膊滑滑凉凉,粉脸却又软又烫,明再兴此时已经心乱如麻。 “那个,天气真好呀!” 嗤!小艾被逗笑了。 她忍住笑意,慢慢把身子扭了过来。 软软绵绵的胸膛挤住了明再兴胳膊。一双含情妙目欲言又止,紧紧盯着明再兴的眼睛。娇嫩欲滴的红唇仿佛任君采撷。 “那个,美!泰山!美!” 雄性的本能,叫明再兴抬起了滚烫的大手,可刚碰到小艾的冰凉柔荑,便如被蝎子蛰了一样,逃了回去,抖的筛糠身体也跟着后退。 傻子!小怜心里暗骂,又咬了咬薄唇,不依不饶把坚挺和软绵又跟了过去。 周围游人都去看日出了。明再兴两只拳头一会捏紧,一会松开,一会抬起,一会放下。 我,我该怎么办?要是抱她吻她,她会不会生气? 大地c天空和游人此时都不见了。 咚咚咚! 两人耳朵里全是剧烈的心跳声。 “我,我冷!” 女孩见明再兴的眼睛闪闪发光,鼓起勇气,又暗示了一句,不过却羞得把头别过了去。 长发一动,几根青丝划过明再兴的脸庞。 明再兴被长发一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急急忙忙c慌慌张张的说道:“那,那你一个人盖大衣吧!我不冷!” 小艾有点不信自己的耳朵。可见明再兴真的站了起来,把黄黄绿绿的军大衣整个裹住了自己娇弱的身子,不由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唉!傻的无可救药!” 小艾低下头去,伸出小手,无奈的扶住了白瓷一样细嫩的额头。一颗圆圆的朱砂痣,出现在明再兴的眼前。 明再兴好像明白了什么。他鼓足勇气,满心期盼的问道:“我们,我们一会下山去看电影吧?”。 “不去!傻子!”小艾昨夜特意穿了件薄薄的纱白短裙,却白白冻了一夜,气真是不打一处来。 “我,我不傻!”明再兴一急,挣开了眼睛,眼前是一张布满黑沙的泪脸,和一块肮脏的湿布。 叶东哥见明再兴终于醒了,眼泪又涌了出来,她一边给明再兴擦脸上的血痂,一边哄道:“嗯,你不傻,也不疯!你头还疼么?” 头疼?明再兴皱眉思索回忆,无数画面布天盖地冲入了他脑海。 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宽广平坦的小学操场。 松脆酥软的江南甜点,满脸娇羞的女友小艾。 横尸遍野的死静战场,孤零零的受伤战马。 呼啸而来的卡车,腾空而起的烈焰。 一道道记忆杂乱无章,却都逼真如画,争先恐后,撑的明再兴头大如斗。 啊!明再兴大叫一声,抱着脑袋,像大虾一样弯曲蜷缩起来。 叶东哥一惊,连忙去按明再兴的肩膀。力大无比的疯汉明再兴一甩胳膊,叶东哥滚到了一边。 明再兴挣开了血红的双目,疯狂大吼:“小艾!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叶东哥挣扎着坐起来,转头对着小院外的哥哥叶尔汉大喊:“哥,快拿铁链绳子来!明再兴又犯病了!” 叶尔汉心里叫苦,却不敢怠慢,冲过来抓起地上三尺长的细铁镣铐,给明再兴扣在两只手腕上,等他转身再去长绳,一股大力从屁股上传来。 叶尔汉大叫一声,飞了出去,一头撞进戏班小院的稻草堆里。 明再兴揉着脑袋站起来,看看戏班小院,又低头看看自己手腕上的铁链,再看看满脸惊恐的叶东哥,犹豫的问道:“你,叶东哥?小艾呢?她在哪里?” 叶东哥一愣,随即醒悟,连忙伸出手,把朱砂点的“红痣”亮出来,柔声哄道:“我就是小艾,明再兴你乖乖听话!”说着,又给刚从草堆里爬出来的叶尔汉使了个眼色,起身慢慢退到了小院门口。 叶尔汉慢慢爬起来,贴着墙根溜到叶东哥身边。 明再兴看两人鬼鬼祟祟,歪了歪脑袋,眨了眨眼睛,一脸迷惑。 叶氏兄妹突然转身,兔子般窜出门外,咔嚓嚓锁上了小院大门,这才一起长长出了一口气。 明再兴明白了,随即一皱眉,抬头看了看低矮的院墙和房顶,吸气蹲身,纵身而起。 哎呀!扑通! 明再兴高高跃起,却没找好落点,掉落到了戏班小院大门外面,摔了个狗啃屎,把叶氏兄妹惊的转身就逃。 “这身体,还是有点不适应!”明再兴苦笑一声,爬起来揉了揉脑袋,走向镇江城街头。 匆匆忙忙的行人,低矮破旧的店铺,高大巍峨的城楼。一切都和脑海里的记忆一模一样。 明再兴左顾右盼,看不到小怜的身影。干脆再次高高跃起,三窜两纵跳上一间三层小楼。 他居高临下,越看越是惊喜,笑着笑着,又痛哭起来。 “真穿越了!哈哈哈哈!我没死!小艾一定也没死!呜呜呜呜!” 叶东哥和叶尔汉正躲在街角,见他在房顶上疯疯癫癫c大哭大笑大吼,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更肯定明再兴又犯疯病了。 明再兴哭了一会,擦干泪水。把两手放到嘴边,对着镇江街头大喊:“小艾,你在哪里?小艾,我们穿越了!” 行人们纷纷回身抬头,见对着楼顶檐角的明再兴戳戳点点,议论纷纷。 明再兴喊了几声,又纵身跳上了旁边的屋顶,几个起落,已经消失不见。 此时,白裙白袄的小怜正带着两个青衣丫鬟,若有所思的向着街头店铺走去,她还要为买些东西,根本没有注意自己身后不远处,几个年轻乞丐悄悄尾随。 小怜买好了东西,转身向着吴家大院方向走去。 丫鬟小爱发现了背后的几个乞丐一直鬼鬼祟祟的跟着,赶紧凑过来低声说道:“小怜姐,后面有人一直跟着咱们。” 小怜一回头,那几个乞丐立刻转身,或看天空,或挠胸口,装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快走!”小怜紧张起来,不知为什么,今天她老是心神不定。 小怜有些后悔。平时出来采买,都是那家将北国侠主动请缨带仆役们陪着。北国侠来吴家不久,三十来岁,山东人,一脸大黑胡子。 一直老老实实的北国侠自从被提拔成家将,立刻露出了本来面目,时常调戏小丫鬟们不说,还对小怜色眼迷离,大献殷勤。 美丽是资本,也是麻烦。小怜冰雪聪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狐狸尾巴。所以这几次出来采买,都是叫几个丫鬟陪着。 小怜三人走的急,那几个乞丐也走的急,小怜走的慢,那几个乞丐也跟的慢。 几个乞丐和小怜三人的距离不断缩短。小怜的芳心也越跳越急。 前面是个小胡同,过了小胡同就是吴家大院了。 小怜三人刚拐进胡同,就惊慌起来。 这胡同平时人来人往,今日却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有古怪!小怜和小爱小青三人,小跑起来,想尽快穿过胡同。 胡同口越来越近,吴家大院已经不远。三个大汉突然出现在胡同尽头。 小怜走在最前面,见迎面走出三个大汉。一个一个都是衣服破烂,披头散发,却满脸横肉,还带着皮帽子,赶紧止住脚步。 “三位小娘,叫我们等的好苦!”三个大汉齐齐狞笑起来。 “回去!”小怜发一声喊,带着两女扭身往回来的路跑。 五六个年轻乞丐一字排开,堵住了三人的回路。几把雪亮的尖刀从乞丐们手里出现。 “你们干什么?救命啊!”小怜三人尖叫连连。 砰砰砰!临街窗户都关紧了,窗户后面无数冷漠的眼睛,在木头缝隙里骨碌碌乱转。 越来越近的大汉们,嚣张的笑着。 大明末期,辽东战乱不断。死个几个人,丢些大姑娘小媳妇,那是稀松平常。 小怜见胡同中间还有一个小门开着,扭头就往里面跑。 小怜刚进小门,眼前忽然一暗,一根大棍劈头打来。 小怜迷迷糊糊醒来,感觉自己晃晃悠悠,却看不到一丝光亮。 人贩子!她知道自己被装入了大布袋,抗歹徒在肩膀上。 原来徐三藏在门后,打晕了小怜,翻遍了衣服包袱。却没有找到图册。于是便命几个手下,扛着三个昏死的女孩出城,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拷问小怜。 “徐堂主,前面好像有巡城兵丁!” 小怜正想张嘴呼救,突然听到了背着自己的大汉说话。 “怕什么?我已经通知信徒们埋伏左右,逼急了和他们鱼死网破!”徐三是镇江白莲教分堂堂主,有持无恐。 小怜的一颗芳心沉了下去,她又想起刚才胡同里那些冷漠的眼睛。 大汉们在街头急急走着,旁边一个路人突然指着房顶,大叫道:“看,屋顶有人!” 众乞丐抬头看去,见路边店铺房顶上,一个双手带着铁链的人,正迎风而立。对着行人不停打量。 “小艾!你在哪里?小艾!”明再兴把两手放到嘴巴,又对着陌生又熟悉的镇江城街头大喊。 咦!我知道他!叶家戏班养的疯子! 那个路人指着明再兴,唾沫横飞开始对同伴八卦,好像自己是料事如神的诸葛亮。 小怜在黑色布袋里,也听到了明再兴的呐喊。 小怜突然激动起来,一颗芳心又开始跳个不停,一个大胆的念头跳了出来。 如果我就是小爱,他会不会救我? “小艾!你在哪里?”明再兴虎目含泪,喉结抖动,声音嘶哑起来。他找遍了镇江大街小巷,却不见爱人身影。 一阵春风吹过,明再兴满头乱发在空中随风飘舞。 啊!啊!孤单寂寞心如死灰的明再兴仰头长啸起来。 一颗璀璨晶莹的泪珠滑落明再兴下颚,在空中被风吹的斜飞起来,飞向了镇江街头。 “快走!”徐三突然打了个哆嗦,赶紧催促几个手下。众乞丐一缩脖子,连忙低头疾走。 “救命!明再兴!我是小艾!救命啊!”徐三身前的一个大布袋突然大叫起来。 徐三淬不及防,吓了一大跳,却转瞬明白过来。 他掏出怀里的尖刀,对着那不停蠕动挣扎的黑布袋狠狠扎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真假英雄 “小艾!” 半空中一声霹雳,震的众人肝胆俱裂!徐三手一抖,短刀斜斜插入布袋边缘,没扎中布袋里的人,反而插入了背着黑布袋的乞丐脊背里。 “哎呀!”那乞丐痛的狂叫一声,扔下布袋,反手去抓刀,却没够着。 咚!明再兴重重落在地上,抬手就给了那受伤乞丐一个冲天炮,打的他狂喷鲜血,仰面倒飞出去,眼见活不了了。 旁边几个年轻乞丐肝胆俱裂,扭头就想跑。明再兴大吼一声:“哪里跑!”又一脚踢飞了一个背着黑口袋的乞丐,这脚正中那乞丐的面门,那乞丐的脑袋古怪平仰,倒跌出去,落地一动不动,显然脖子已经被踢断了。 明再兴激愤之下,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突然获得的陌生力量。凡是被他击打的乞丐,几乎都当场毙命。 另外几个乞丐见天降杀神,立马惊呼着作鸟兽散。有的跪地求饶,有的抱头鼠窜,还有个对着徐三哭喊:“堂主放信号,放信号啊!” 徐三见明再兴形如疯魔,不分青红皂白,把几个跑的慢的,求饶的,都打杀在地,街头里到处是鲜血和残肢,只好抖着手入怀,掏出一个烟花炮仗,又咬着牙点燃了。 吱!一声尖啸。 一根红线飞上了天空,啪的一声,炸了。 “明王降世!白莲重生!”几个乞丐见那红线飞入天空,齐声呐喊,如同打了鸡血般精神了起来,纷纷拔刀冲向明再兴。 “明王再世!白莲重生!”喊声从无数角落响起,一个又一个身影冲向了明再兴。 蓬头垢面的明再兴手上还带着铁链,出手本就不便,现在冲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不一会,明再兴开始呼哧呼哧牛喘。 小怜刚才灵机一动,叫了明再兴一声,就听到耳边一声惨叫,接着又听到外面不停传来惨叫求饶,那还敢再出声。现在听见外面喊什么“明王在世,白莲重生”,顿时抖成一团。 小怜知道,这时白莲教徒的口号!白莲教早在镇江传播了几十年,所以谁也不知道镇江城内有多少教徒。这些人平时不露面,一露面就和官府或者黑道帮派以命相搏。 镇江城看起来繁花如锦,背地里却暗流涌动。前几年,白莲教暴动了一次,杀的满城血腥,死了几百官兵,才算镇压下去。 小怜暗暗命苦,再不敢乱动乱叫,生怕引来杀身之祸。 “救命啊!”小怜不动,旁边口袋里的丫鬟小青动了。小青摔在地下醒来,见眼前黑暗,顿时挣扎尖叫起来。 苦苦支持的明再兴,听到尖利的叫声,连忙打退几人,跳过来,呲啦一声撕开了布袋。 没等明再兴看清楚袋子里女孩的脸面,背后一条红缨枪已经狠狠刺来。 明再兴无奈,只好返身再战。 那获得自由的小丫鬟见到处是鲜血和惨叫的人,跳起来就跑,可没跑几步就被一个教徒逼的退了回来。那教徒挥刀欲砍,却被明再兴直直掷来的红樱抢刺中,抱着枪杆倒了在小青面前。 小青见他鲜血狂喷,连连后退却被一个大布袋绊倒,小青灵机一动,放出了小怜和另一个丫鬟小爱。 三个丫鬟相互搀扶,跌跌撞撞的逃向一边,半路却被两个白莲教徒拦住,刷刷两刀,小爱惨叫着倒下了。 小怜和小青扭头就逃,边逃边齐声尖叫:“救我!明再兴,救我!明再兴!” 此时的明再兴早就筋疲力尽,他听到小怜尖叫,飞起一脚踢飞了面前的一个白莲教徒,捡起一把刀甩向小怜。 小怜见钢刀迎面飞来,吓的肝胆俱裂,可那飞刀太快,小怜刚听见呜的一声,那刀就贴着她的耳边,飞了过去。 嗷!小怜回头一看,那刀正好砍在自己背后高举钢刀的大汉脸上。 那中刀教徒抱着嵌着刀的脸,一边嚎叫一边跪倒在地。小怜两腿发麻,眼看着明再兴,双腿却死活不听使唤了。 旁边另一个教徒刚从小爱身上拔出血淋淋的钢刀,恶狠狠看向浑身战栗的小怜,裂开血红的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嘶吼道:“白莲附身,刀枪不入!刀枪不入!” 说着,举着血刀,步步逼近小怜。 小怜身子动不了,只好喃喃道:“救我,救我,明再兴, 我是小爱,明再兴救我啊!”。 明再兴的虎目瞪圆了,他纵身而起,跳到教徒和小怜之间,对着教徒近在咫尺的疯脸,虎吼了一声!“滚!” 那教徒被震的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一边念叨着刀枪不入,一边惊慌后退,终于逃之夭夭。 小怜泪流满面,情不自禁从后面抱紧了明再兴厚实温暖的腰身。 “挡我者死!”只见明再兴护着小怜,飞一般舞了一阵,虎吼一声,再次挣断,左右开弓抽的周围白莲教徒们人仰马翻。 白莲教徒厚厚的人墙终于被抽出一个缺口,明再兴猛回头对小怜大吼:“你先走!” 泪眼朦胧的小怜,刚刚冲出重围,人墙就围拢起来,明再兴又被众教徒围了起来。 小怜看了人群中的明再兴一眼,咬着银牙,拼命跑去。 跑着跑着,小怜脚下一软,跌倒在地。几个教徒追了上来,拖起小怜就走。 “小艾!”明再兴远远看见,大吼一声,纵身跳了过来,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他实在是太累了。 众教徒一拥而上,又围住了二人。明再兴怕小怜受伤,加上筋疲力尽,进攻防御都出现了漏洞,几根红缨枪同时刺来,明再兴勉强挡开,却没有注意背后一根铁棍狠狠向着他脑后打来。 咚的一声!明再兴感觉脑后一痛,大地和天空旋转起来。 明再兴摇摇晃晃倒下,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大喊:“蠢货!别杀那女的,首领要活的!” 已经跌倒在地的明再兴见眼前出现了一只白生生的素手。 一颗醒目红痣,出现在明再兴眼前。 血流满面的明再兴突然用尽最后的力气,翻了个身,滚到了小怜面前。 噗噗!几把红缨枪同时扎在明再兴刚才躺着的土地上。 “白莲余孽,格杀勿论!” 一片红影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周围惨叫声响成一片。 被鲜血糊住眼睛的明再兴就要昏迷,他朦朦胧胧看到一片红云扑了过来,立刻把小怜紧紧搂在怀里,本能的喊道:“小艾快跑!车!渣土车来了!” 夕阳西下,镇江城内大部分街道都是一片漆黑,偏偏城内最高大的一座府邸内,灯火通明。 “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蠢货!” 四根红油大蜡烛加上几盏桐油灯把宽大宽敞的镇江守备府大厅照的宛如白昼。 紫黑的楠木太师椅上,一个头发花白的明军老将军一拳重重砸在旁边的茶几上,把刚刚买来的景德镇茶具震的乒乒乓乓乱跳。 “不,老爷,还,还有个活的,小人见他面貌奇伟,没敢!”地下跪着的家将北国侠赶紧低头,战战兢兢的回答。 “面貌奇伟?带上来!”吴仁义皱了皱眉,摘掉黄铜红樱头盔,解开大红战袍,郑重其事的挂在甲架上。吴仁义其实年纪并不大,也就四十大几。不过他是行商出身,早年间在辽东落户就吃尽了苦头,后来买了官,又费尽心思升到千户兼镇江守备一职,早早便花白了头发。 军士们把五花大绑的徐三推了上来。吴仁义一见徐三,惊的圆睁双眼,腾的站了起来,又缓缓坐下。 徐三白天见明再兴重伤倒下,正准备杀了明再兴,抢走小怜。却被姗姗来迟的镇江守军抓住了。 徐三一见官厅中间高坐的镇江守备吴仁义,立马扑通一声跪倒,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哭诉。言外之意他老实的很,冤枉的很,打酱油要饭路过小胡同,却遇到了白莲教暴动,便英雄救美,才被抓来。 吴仁义根本无心听他辨白,和北国侠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叫小怜来!” 吴仁义是商人出身,当然很会赚钱。做了大官后,吴家几年就成了镇江大户。现在镇江守军的精锐都是他吴家的家丁家将。这是明末军队的惯例。守备府自然也就是他吴家大院。 小怜昏迷后被吴家家丁带回了守备府,她醒来见熟悉的灰色床幔,就知道自己回家了。旁边一个婆子见她睁开眼睛,呀呀一声就跑了出去。 小怜刚挣扎着坐起来,两个全身披甲的家丁已经来了。 小怜跟着两个家丁进了官厅,见一个汉子低头跪着,那疯戏子明再兴却带着两半截铁链,仰面朝天躺在一边,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小怜赶紧顿身给吴仁义施礼。 吴仁义问道:“小怜,这汉子叫徐三,说是见你和明再兴苦斗白莲教徒,他来救你,却被误抓。咱们的人却说看到了他和白莲教徒在一起。你可认得他?” 小怜见那徐三抬起头来,一看他的脸,也惊的腾腾倒退了一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新仇旧恨 “老天爷啊!这人和少爷好像!”小怜围着乞丐徐三转了几圈,越看越觉得他和自己的少主,吴襄一模一样。徐三虽然穿着乞丐衣服,可是身材高大强壮,剑眉大眼,皮肤白皙,甚是英俊。小怜看着看着,脸红起来。回身对吴仁义深深一礼,说道:“老爷,奴婢觉得他不是歹人。” 徐三刚才见如花似玉的小怜一直盯着看,不由的心虚起来。他在胡同里打了小怜头上一棍,却不知道小怜是否看到了他的脸。此时听到小怜说话,松了口气,差点瘫倒在地。 “小怜,你仔细看看,有士兵看到他和白莲余孽混在一起。”吴仁义揪着三缕花白长须,见小怜摇头,还是有点半信半疑。 小怜正想回答,突然听到哗啦一响,接着感觉腰上一紧,低头一看,一只带着铁索的大手,紧紧抓着自己裙角。 呀!小怜淬不及防尖叫了一声,赶紧拽自己的裙子。 呲啦!裙子被撕烂了,两条白生生的小腿露了出来。 原来明再兴醒了。明再兴一醒来见“小艾”正站在自己旁边,生怕自己的“爱人”再次离开自己,于是牢牢抓住小怜裙子不放。 他力大无比,加上小怜拼命挣脱,薄薄的裙子那里能承受,顿时撕烂。幸好里面还有内裙,遮挡着膝盖以上。不过,这也吓的小怜面无人色,连连后退。 吴仁义和几个家丁家将见小怜的裙子被那疯子撕烂,都惊叫起来,几人还没来得及动作。明再兴捏着半截白裙,急急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小艾别怕!” 裙子都烂了,白生生的小腿被他抓住,“小艾”怎能不怕? “啊!放开我!疯子!”小怜大声尖叫,使劲踢明再兴。 明再兴愣了愣,松手讪讪后退。 小怜扭头就跑,躲到了吴仁义身后。 几个家扑将过去,七手八脚把明再兴捆结实了,叫明再兴和徐三并排跪着。明再兴眼睛死死盯着吴仁义旁边的“小艾”,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徐三见明再兴并没有暴起杀人,顿时来了精神,对着吴仁义身边的家丁家将大叫道:“此人是发疯就会杀人,你们快走!”说着故意用身体挡在明再兴前面,做出一副义无反顾c大义凛然的模样。 吴仁义见明再兴并没有什么疯狂举动,皱眉喝道:“明再兴,你当街杀人,可知罪否?” “我没罪!我在街头听到小艾求救,所以打杀那些劫犯劫匪,救下小艾。我杀的都是坏人,我是英雄救美!”,明再兴并不认得吴仁义,不过他见众军士都站着,只有这大白脸的老者坐着,一身黑油发亮的盔甲,知道这老者定是个明军首领。 “又一个英雄救美??”吴仁义气乐了,随即问道:“你是何方人士?你口口声声说救了小爱,小爱在哪里?”吴仁义把小爱听作小艾了。 明再兴一愣,眨巴眨巴眼睛,支支吾吾道:“我,我来自未来世界,小艾不是就在你身后么?”说罢,一指躲在太师椅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的小怜。 小怜此时藏在椅子后面,正努力用残余的裙子,遮掩自己的赤裸小腿。见大家都看过来,粉脸顿时通红,闪电般缩回去,弱弱的争辩道:“老爷他是个疯子,您别信他!”。 丫鬟小爱早惨死在白莲教徒刀下了。吴仁义和北国侠对视一眼,都点了点。 吴仁义把大白脸一拉,低声训斥道:“衣衫不整,成何体统,还不退下!” 小怜闻言,如蒙大赦,一溜烟跑着去换衣服去了。 吴仁义又盯着徐三的脸,看了半天,才叹了口气,命人把两人押了下去,暂时关在自家柴房里。 小怜的卧房和吴老太家距离不远。她换了裙子,便抱起包袱进了老太君的卧房。 “老祖宗!您的衣服取回来了。”小怜低眉顺眼,一副乖巧模样。 老太君今年整六十了,白白胖胖,一脸富态。她推开绸衣包袱,上下打量了一番小怜,嗔怪问道:“衣服有什么打紧的,听说你遇到了歹人,快叫我看看,哪里受伤了?”小怜伺候老太君十几年了,貌美不说,勤快又机灵,老太君喜欢的很。 小怜鼻子一酸,摇了摇头,又摸出一个金簪子,对老太君说:“谢谢老祖宗关心,我没事。这是毛夫人送您的生辰贺礼,请你过目。” “毛夫人?”老太君看了看那株精致的金簪子。皱眉思索。她想遍了镇江的大户人家,也想不起来一个姓毛的女眷来。 小怜回道:“回老祖宗。毛夫人是爱阳堡守备,游击将军毛文龙的妻子。” 老太君这才恍然大悟,又问了问小怜遇险的经过,拉着小怜的小手,轻轻拍了拍,安慰了小怜几句。 小怜打开衣服包裹,给老太君试衣。老太君见衣服是白绸做的,不禁皱了皱眉头。不过,没有说话。 小怜侍奉老太君多年,一看老太君皱眉就猜到了老太君的念头,连忙说道:“那绸缎庄张老掌柜说您府里上午去了人,特意补要两件白色的,奴婢也奇怪的很。” 老太君拧着眉头,一试衣服,果然不合身。她正要开口细问,发现肥大的袖子有些僵硬,仔细一摸,发现夹层里里面好像有东西。 老太君叫小怜取来剪子,把袖子剪开一个口子,一抖落,飘飘洒洒飞出几张宣纸来。几张纸上画着古怪的图案。小怜捡起来,递给了老太君。 只见其中一张宣纸写着六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燧发火铳制造。 小怜和老太君对视一眼,都紧张起来。 明再兴和徐三被家丁们暂时关押在吴府里的柴房。这柴房本是关押下人之处。所以还有些稻草柴火。 徐三和明再兴被反绑着,面对面坐在稻草上,都心事满满。 徐三现在可以说是又恨又怕。恨的是,明再兴罪不可赦c害人无数,还一再坏他好事。 怕的是,明再兴一旦发疯,就力大无比,能挣断铁链,暴起杀人,自己和他有仇,说不定他会再次发疯杀死自己。 明再兴虽然看着徐三有些面熟。可是他脑海里记忆残缺不全,穿越后的事情,基本记不起来。何况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小艾的倩影。哪里顾得上徐三。 徐三坐了一会,忍不住开口说道:“明再兴,别来无恙?” 明再兴横了他一眼,没吭声。 徐三眼睛转了转,又冷笑道:“萨尔浒一战,三千山东袍泽被你害死,又独骑逃走,可是千刀万剐的大罪!” 明再兴一皱眉,说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害死袍泽,临阵脱逃?” 徐三鄙夷的朝地上唾了一口,说道:“想装疯了事?呵呵!你以为我和杨镐一样好骗?” 明再兴面无表情,看了徐三一会,肯定的说道:“我没有疯,我看你是真疯了!” 徐三腾的站起,把脸几乎贴在明再兴脸上,咬牙切齿的说:“你害死我同乡无数,又逃到镇江戏班装疯卖傻,以为老天爷看不到吗?我这就去自首,拉你一起死!” 明再兴见他面目狰狞,往后缩了缩,撇撇嘴说道:“可怜,可怜,你竟然真疯了!” 徐三大怒,站起来冲到门口,想大吼叫人,却忍住了。 徐三慢慢回过身来,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笑,说道:“也罢,当年是我们昏了头,也不能全怪你。不过,明日吴家老爷要是严刑逼供,我可顾不了你了!” 明再兴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干脆躺在稻草上,闭目养神。他虽然记起了穿越前的事情,可如何来到镇江,如何坐了戏子,却根本想不起来。只有天天和他朝夕相处的叶氏兄妹还有点印象。 徐三见明再兴不搭理他,又回到明再兴身边,眼珠子转了半天,咬牙说道:“我们在这里迟早要被杀死,不如夜里设法逃走。我回山东老家,你回京师,坐你的纨绔子弟。如何?” 徐三是白莲教徒,又和后金奸细范文程勾搭,杀了明军暗探张老掌柜,现在已经如坐针毡。 斜躺的明再兴听到京师二字,睁开了眼睛,问道:“你知道我做戏子前的事情?” 徐三大喜,赶紧点点头说:“我当然知道,你,你以前和我同是杨镐大人传令亲兵,还还和我一个大锅里吃过饭,一个帐篷里吃过饭。” 明再兴紧紧盯着徐三,等他继续讲自己想不起来的往事。徐三却不说了。 明再兴坐了起来,又问:“杨镐?是不是萨尔浒大战的统帅?我是他的亲兵?你到底是谁?” 徐三狡猾的笑了笑,说道:“我是徐三。山东巨野人,你真想不起来了?”。 明再兴记得历史上萨尔浒大战是明朝和后金女真非常关键的一战。明军统帅就是杨镐。徐三却没一点印象,明再兴努力回忆,脑袋又渐渐疼痛起来。 徐三见明再兴皱眉思索,却一脸的迷惑,顿时明白明再兴定然是因为疯病,记不得从前的事情了。 他眼珠一转,说道:“你帮我个忙,我就把你记不清的往事,都告诉你!” “帮你?你说说看。”明再兴见他一脸坏笑,感觉有些不对劲。 此时天已经黑了,柴房附近几乎听不见有人走动。 徐三调转身体,把倒捆着的双手努力抬高,回头低声说道:“用牙帮我咬开绳子。” 明再兴犹豫道:“你要逃走,我怎么办?。” 徐三急道:“你是英雄救美,大家都看到了,还有你的小怜,不,小艾。我看吴仁义对她不错,她肯定会设法营救你的。” 徐三一口气说完,阳光灼灼的盯着明再兴,仿佛看着一堆金元宝。 明再兴想了想,说道:“你先告诉我,我再帮你!” 徐三无奈,说道:“我认识你,是因为你我原本是杨镐手下的亲兵,萨尔浒大战时,你主动请命带三千鲁兵突击,胡说什么只要杀了皇太极,萨尔浒之战必胜,大明从此安枕无忧。杨镐信了你,叫你带兵突击。” 明再兴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徐三的眼睛问道:“那皇太极呢?死了没有?” 徐三白了他一眼,恨恨的说道:“当然没有,咱们连人家面都没有见到,就被人家包了饺子!要不是你这罪魁祸首,我怎么会流落到辽东,做了乞丐,怎么放着大好前途不要,加入那白莲邪教?”说到这里,徐三腮帮子上的肌肉乱跳,眼睛也红了。 明再兴缩了缩头,半信半疑的问道:“真的?后来呢?杨镐为什么信我?你不是说我只是个亲兵吗?” 徐三撇了撇嘴,说道:“你先解开我绳子!” 明再兴满心希望恢复自己的全部记忆,连忙便蹲下身子,用牙齿咬开了徐三手上的绳子。 徐三获得自由,不禁心花怒放,他贴在窗户上,仔细听了听外面,又走到门口,轻轻一拉,外面哗啦一声,门反锁着。 明再兴在背后低声笑道:“不说清楚,你走不了!” 徐三恨的牙根直痒痒,回头骂道:“恶贼,天就快亮了,你还要再害死我一次吗?” 明再兴又舒服的靠回稻草堆里,开始闭目养神。 获得自由的徐三见明再兴一副无赖嘴里,再也不想忍耐,从鞋里摸出一把匕首,一把揪住明再兴的衣领,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顶着明再兴的咽喉,低声骂道:“恶贼!我现在就替我三千同乡袍泽报仇雪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救我一命 小怜和老太君看到那燧发枪图册,脸色都变了。火铳本是军国利器,制造方法更是国家机密。这燧发火铳,就连吴老太君也是闻所未闻的。 老太君皱着眉头,又问了小怜一遍白天的历险,小怜说完,又低头沉思半天,才补充道:“那张老掌柜背后跟着一个白袍书生,面生的很,还带着一帮凶巴巴的大汉。张老掌柜好像总看他们眼色行事。” 老太君叹了口气,把衣服包了起来,递给小怜说道:“小怜你多带些家将家丁,再去那绸缎庄一趟。”小怜心里叫苦,却不敢犹豫,出门而去。 老太君见小怜走了,才对外面喊道:“来人!请老爷速来!” 不一会,吴家的主人,镇江明军守备吴仁义来了。老太君把丫鬟婆子们都赶了出去,取出那本图册,还没说话,吴仁义就惊的站了起来。 他是镇江守备,自然见过大明军中的火铳,制造图样却没有见过。这些图纸都是国家机密,除非京师中的专门工匠,一般人私自刻印传播是要抄家灭族的。 “母亲,这,这东西是那里来的?”吴仁义接过那图册,却没有打开,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母亲。 “小怜从绸缎庄取回来的!”老太君抬头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缓缓说道。 “小怜?”吴仁义愣了。 小怜此时带着吴家家将北国侠正在路上。她出门前特意叮嘱北国侠,叫他一口气点了二十个精悍家丁。这才带着众人出府。 辽东大地,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辽东儿女基本都会骑马。 提心吊胆的小怜和北国侠并马而行,北国侠却眉花眼笑。 “小怜,你怎么愁眉苦脸的?是不是那绸缎庄老张为难你了,待会到了,我老北定打断那厮的腿!哈哈!”北国侠把胸脯拍的啪啪响,仿佛自己是小怜的护花使者。 “嗯!”小怜懒得理他,随意嗯了一声。 北国侠得意笑了,挺了挺鸡胸脯,又摇头晃脑的说道:“小怜啊,你今年都十九了,再不开花结果,嫁人生子,可就不鲜嫩喽!”北国侠已经四十多岁了,眼睛不住的在小怜胸口和细腰上打转转,嘴边水光闪闪。 小怜听北国侠说的龌蹉,又盯着自己的敏感部位,狠狠白了他一眼,拉下来俏脸,一提马缰绳,头前走了。 北国侠闹了个大红脸,在后面恨恨的嘀咕道:“哼,不过一个低贱的丫鬟,牛什么?迟早有一天,叫你尝尝我老北的必杀二十四式!” 二十多人到了绸缎庄,见店铺点着不少灯笼。一群人围在绸缎庄门口,议论纷纷。几个官差正往外面抬尸体。 三块白布,两张带红,静静盖在老张一家三口身上。小怜见那白白红红,有些恶心。捂着嘴扭头就走。 小怜回到府里,来到后院老太君房里,见老太君和老爷吴仁义都阴着脸看着自己。赶紧跪下,如实禀报了老张掌柜一家的噩耗。 吴仁义和他母亲又对视一眼,挥手打发走了众人,又出去图册来,却都不说话。 小怜心惊肉跳的走着,不由想起来一个人,她抬头看看天空中的朗朗明月,低低问道:“三郎,你怎么还不回来?” “咕咕!”小怜今天忙碌了一天,竟然忘记了吃饭,肚子开始抗议。 小怜扭身去了前院伙房,找到了两个凉馒头。 她一边走着,一边啃着馒头,正想着诡异死去的张老掌柜一家。一只大手猛的从后面伸了出来,捂住了小怜的嘴。 “呜呜!”小怜悲鸣一声,丢掉馒头就想去掰那大手。 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横在她的粉脸前。 “别出声,要不弄死你!” 小怜不敢挣扎,只能杏目圆睁,徒劳的摇着头,被那人连拉带拽,拖入了墙角阴影里。 那人一手从背后捂着小怜的嘴,一手紧紧捏着匕首,低低说道:“我可以放开你,你不许出声!” 那人说着慢慢放开了小怜的嘴巴,但是大手却慢慢滑下,向小怜白嫩的脖子摸下去。 小怜脖子里白嫩的肌肤被那满是老茧的粗壮大手一碰,浑身打了激灵。 她看不到背后的人,只好心里狂叫:“罢了!我和这老登徒子拼了性命吧!” 吴家大院里,只有那老家将北国侠仗着吴仁义的宠信,敢对小怜勾勾搭搭,甚至动手动脚,其他男丁都是有贼心没贼胆。 好在,那大手并没有继续下行,反而停到小怜的脖子里,紧紧掐住了她细细的脖子。 那人低低说道:“小怜别怕,我是徐三!” 原来徐三见柴房门反锁着,明再兴又连连讥笑自己。大怒之下,抽出匕首吓唬明再兴,却没有敢真的杀死明再兴。 徐三只求脱身逃命,见明再兴不怕,只好放下匕首,解开了明再兴的绳子,对明再兴说:“你的小艾,想必就在后院女眷那安歇,你不想见她一面?” 明再兴一听“小艾”二字,眼睛亮了。 的确,等天亮了,还不知道那吴仁义如何处置自己,趁着天黑,正好方便自己和“小艾”再见一面,说明一切。 那小柴房的后窗甚高,明再兴拿定注意,叫徐三解开自己绳索蹲下,自己踩着他的肩膀,抓住儿臂粗的窗棂,咯的一声扳断了一根。 徐三大喜,连胜催明再兴赶紧翻出去,再拉他上去。明再兴却不肯,非要徐三说清楚自己从军前的经历。徐三无奈,只好胡乱应付道,自己第一次见到明再兴,他已经是杨镐的心腹了。至于明再兴从军前,他要以后再和明再兴细说。 明再兴反复问了几次,徐三都是这番话。只好带着徐三逃出了柴房,两人分道扬镳。 徐三只求逃命,自然不肯去后院。他到前院潜伏了半天,见大门处有几个家丁左右转悠,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只好原路返回,路上正好碰见从伙房里取吃食的小怜。 他灵机一动,决定劫持小怜,叫小怜设法把自己带出吴家大院。 小怜见劫持自己的是徐三,心里稍安,可见他紧紧捏着自己的脖子,心又提了起来。 徐三松开小怜,绕到前面,扑通一声,跪下说道:“小怜姐姐,救我一命!” 小怜一惊,赶紧闪开一步,满面惊疑的看着徐三。 徐三抬头说道:“小怜姐姐,我本是杨镐大人手下传令亲兵,因为萨尔浒大败逃入镇江,后来为了活命,才加入了白莲教,实属被逼无奈!” 小怜听他说的诚恳,怯生生的问道:“你,你作你的白莲教徒便罢,与我何干?” 徐三眼珠骨碌碌转了起来,强笑道:“我想请小怜姐姐设法放我离开。” 小怜扶额苦笑,说道:“我不过是个小小丫鬟,那有法子放你离开?” 徐三一听顿时变了脸色,站起来把一把掐住小怜的衣领,把匕首横在小怜鼻子下面,,恶狠狠说道:“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小怜见眼前的匕首闪闪发光,那里敢推脱。 两人又低语了一番,一前一后,紧紧跟着去了后院。 小怜边走,边左右打量,盼望有个家将或者丫鬟惊跑徐三这凶徒。徐三也是频频后顾,却是怕有家丁下人出现。 各怀心思的两人,来到小怜的卧室门口,小怜无奈开门,徐三闪身进去,立刻关紧了门。 小怜点上油灯,在床边木柜里摸出一套衣帽来。 徐三接过一看,是一身大红明军征袍。 小怜低声说道:“这是我家少爷吴襄的旧衣,你穿起来,我带你混出府去。” 徐三大喜,连忙穿好军服,站直身体问小怜说:“你仔细看看,有没有破绽?” 小怜拧着秀眉,仔细端详徐三,看着看着突然流下泪水来。 徐三急不可耐,以为小怜害怕反悔了,又把匕首掏了出来,恶狠狠说道:“你不救我,咱们就一起死!” 小怜一惊,赶紧低头擦去泪水,说道:“你和我家少爷长的很像,你把头发扎好,洗把脸。”徐三半信半疑,扎好头发洗了脸,跟着小怜向前院走去。 吴家不亏是镇江最大的富户,阔绰宽大的院子三进三出,两人走了半天,才来到前院。 小怜和徐三不敢走正门,向侧面的角门走去。角门那里也有守卫,不过只有两个。 这时,一个黑影从墙角里站了起来,悄悄跟了两人。 徐三紧紧跟着小怜,却又怕小怜急中生错,低声问道:“我真的很像你家少爷?” 小怜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徐三心跳的厉害,不由把匕首摸了出来,偷偷反握在汗津津的手里,用肥大的袖子遮住。 角门虽小,门上却点着两个明晃晃的大红灯笼,照的角门跟前灯火通明。 小怜还没有走到近前,那两个守卫已经发现,抽刀问道:“什么人?” 小怜低低说了一声:“少爷有事,赶紧开门!” 那两个守卫知道少爷不再府里,都有些疑惑。不过看到小怜背后徐三的脸,赶紧打开角门,低头退开,竟然一句都不问。 徐三心里狂喜,脸上却不敢带出来,走了一步,见小怜不动,猛然想起,如果小怜等他刚出门就喊人,自己可未必能逃走,于是回头说到:“小怜姐,你送我一程!” 小怜大惊。刚才她不走,自然是不想跟着徐三一起逃走。毕竟,她是吴家人。 旁边的两个守卫一听声音不对劲,横身拦在门口,抽刀大吼:“什么人胆敢假冒少爷?来人啊!有刺客!” 徐三情急之下,一把把小怜拉回怀里,用匕首架在小怜脖子上,急急说道:“躲开!要不我杀了她!”两个守卫哪里肯退,拉开架势就要扑上来。 一声低吼,一个黑影从侧面冲了上来,空手抓住了徐三的匕首,一拳打在徐三脸上,徐三被打的鼻血飞溅倒跌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替他顶罪 徐三跌倒,本能伸手就扯小怜。小怜被拉的倒向地面,却被那人伸手一拉,拽回怀里。 “啊!”小怜惊呼一声,却看到来人正是蓬头乱发的疯子,明再兴。 两个家丁见被关押的明再兴也逃了出来,还死死抱着小怜,大叫着举刀就砍。明再兴头也不回,抱着小怜,回身两脚就踢飞了两人。 明再兴扔下血淋淋的匕首,抓住小怜的两只臂膀,直勾勾盯着小怜的粉脸,笑着说道:“小艾!我来了!你没受伤吧?” 小怜见他疯疯癫癫三番两次救自己,却把自己当作死去的小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来人!有刺客!” 远处大门口的守卫听到声音,冲了过来。 明再兴见小怜不说话,横抱起小怜,纵身跳上屋檐,三纵两纵已经到了后院假山顶上。 小怜人在空中,本能抱紧了明再兴的脖子,缩在明再兴怀里,闭紧了眼睛。 半响,耳边才听到明再兴温柔说道:“小艾,我在这里等你,你回去收拾一下,我们这就离开辽东。” 小怜长长的睫毛一抖,挣开了眼睛,见自己还被人家抱着,羞得啊呀一声,挣开身子,面红耳赤的说道:“你,你认错了,我不是小爱,是小怜。” 明再兴一皱眉,随即笑了:“你也学东哥骗我,我已经不在是疯子了。你就是小艾,化成灰我也认得!” 小怜见他面目平静,说话还是疯疯癫癫,心中暗暗叫苦,炸着胆子说:“你自己走吧,我,我不想离开这里。” 明再兴一愣,眨眨眼睛问道:“为什么?辽东就要打仗了,我带你去京师,去江南,好好享受这花花世界,吃香喝辣,称王称霸,不好吗?” 小怜哭笑不得,只好勉强点点头,打算先脱身再说。明再兴见她面带为难,怕又出什么变故,便跟着小怜,下了假山,到了后院女眷居住的一排厢房附近。小怜故意磨蹭,打开自己的房门进去便关紧了门,半天没有出来。 “你走吧!我真的不是你的小爱,我,我叫魏小怜。”明再兴正在团团乱转,木门里面传出小怜的一声叹息。 “不!小艾,你别再骗我了。我知道你就是小艾!你骗不了我的!”明再兴用力去推门,门不开。 “我没有骗你,小爱死了!” 门后的小怜,不知道是因为想到小爱惨死,还是被痴情疯子感动了。两行清泪,从妙目里,汩汩而下。 “胡说!你就是小艾!你就是小艾!不!”明再兴又感觉头痛欲裂,抱着头大叫了一声,翻身跌倒。 “疯子!明再兴,你怎么了?”小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两只焦急泪眼。 “我错了!我错了 !我再也不玩游戏了!我错了!”明再兴抱着脑袋胡言乱语起来,两只眼睛又变的血红。 “是我不好!我没有珍惜你对我的好!是我害了你!不要离开我!求你!开门啊!”明再兴摇摇晃晃站起来,扑倒门口,跪在地上,用力推门,泪如雨下。 那门如同南天门般厚重高耸,明再兴用尽了全身力气,却推不开。 “小爱已经死了!” 一声判决,又雷鸣般在明再兴耳边响起。 “不!” 这时吴家大院里,无头苍蝇般的家丁家将们,听到后院的惨叫,举着刀枪c灯笼乱哄哄冲进了后院。 “疯子在这里,抓住他!” 明再兴低着头,还在跪着,肩膀却耸动起来。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再兴缓缓站起来,慢慢转身,满脸狰狞,两眼血红! 家将首领北国侠冲在最前面。他可是练家子,寻常家丁七八个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北国侠一见明再兴的那双血红眼睛,立刻感到一股子凉意从背后尾巴稍直冲后脑勺。 北国侠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立马站定脚跟,高举钢刀,咋咋呼呼喊道:“围住这疯子,胆敢反抗,格杀勿论!”喊完,北国侠后退了一步,悄悄躲入了家丁们的背后。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明再兴诡异的笑着,看着周围的家丁步步逼近,却一动不动。 一股阴风吹来,明再兴的长发乱舞起来。明月赶紧潜入阴云背后,院子里又暗了下来。 一个勇猛的家丁高举哨棒,狠狠一棒打来。 明再兴举手一格,抬腿就是一脚。 噗!那家丁口吐鲜血倒飞了回去。 “不!不要杀人了!”小门后面,传出一声惊呼。 明再兴一愣,两眼渐渐清明。他捡起哨棒横持,微微一蹲,猛兽般对众人虎吼了一声,众家丁纷纷后退。 吴仁义这时也赶了过来,他顶盔掼甲,腰胯战刀,手握一根铁枪,见众家丁纷纷后退,不禁皱眉狠狠瞪了北国侠一眼。 北国侠无奈,战战兢兢挤道前面,结结巴巴喊道:“疯子,不,明再兴,你被包围了!束手就擒吧!“喊完,回头偷偷看了吴仁义一眼。 吴仁义大怒。要不是离得远,早就给他屁股上狠狠一脚了。 小怜在房里见院子里众人僵持不下,也暗暗着急。毕竟,明再兴三番五次救下她,她实在不想看明再兴和吴家人自相残杀。 犹豫片刻,小怜打开了房门,俏生生的站在明再兴背后说道:“明再兴,我不会跟你走。你也不能再伤人了!你,你降了吧!” 明再兴丢下哨棒回头大叫:“为什么?”明再兴说完,回身想去拉小怜的手,小怜后退一步,嘭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为什么?为什么?“明再兴举起铁拳,想砸门,却趴在门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小怜人在门后心里刀割。 吴仁义和众家丁见明再兴不在反抗,连忙把明再兴又捆了起来,想把他押回前院柴房。 明再兴流着眼泪,挣扎着不肯离开后院,嘴里只哭叫:“小艾!你不要我了?小艾你开门啊!” 吱呀!“小艾”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小怜出来房门,扑通一声,跪倒在全副武装的吴仁义面前,抬起泪眼说道:“老爷,他虽然是个疯子,可三番五次救下奴婢,老爷要降罪,奴婢,奴婢愿意替他顶罪!” 明再兴见小怜出来,还给自己求情,高兴的眉开眼笑,肮脏的黑脸上却泪水横流。 吴仁义本来见明再兴疯疯癫癫却痴情一片,有些感动。现在见小怜竟然不顾自己颜面,当众要给明再兴求情顶罪。不知为何,一股怒气直冲吴仁义百汇穴。 北国侠见小怜求情,眼珠一转,也凑过来,假意叹息说道:“老爷,这明再兴的确是个疯戏子,小人看过他演的戏。哎!也是个可怜人。” 众家丁见首领说话了,也都纷纷给明再兴求情。 吴仁义老脸黢黑,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北国侠吐了吐舌头,转身拉起小怜白生生的小手,笑嘻嘻的说道:“小怜放心,我明日定在老爷面前给你美言。” 咳咳,众家丁一片咳声,乱翻白眼。 小怜推开北国侠,来到明再兴身边,取出一条香帕,给明再兴裹住了鲜血淋漓的右手。 明再兴动也不动任由小怜包扎,流泪笑着说道:“小艾,你原谅我了!” 小怜的眼泪扑打扑打掉在两人手上,点点头说道:“你在柴房老实呆着,我会求老祖宗出面,放你回家!” 明再兴果然听话,兴高采烈的任由家丁们押着,回了前院柴房。 柴房里,徐三四肢反绑,脸朝下吊在空中。众家丁怕两人再逃,把明再兴远远捆在一根木桩上。最后离开的家丁是那被踢飞家丁的兄弟,他恨极了明再兴,却不敢得罪小怜,只能瞪了明再兴一眼,回身狠狠抽了徐三一个大嘴巴。 啪!倒掉着的徐三被打的在空中团团乱转起来。 “哎呦!为什么打我?”徐三委屈的很。 啪!那家丁见他竟然敢叫委屈,狠狠又是一巴掌,把徐三的小白脸都抽红了。 “别打了!我头晕!”徐三因为四蹄倒掉吊在空中,被打的团团乱转。 啪! “不要!我,我快吐了!”徐三脸皮厚,但是最怕转圈圈。 那家丁见徐三转的和陀螺一样,一边乱抽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啪!啪!啪! “哇!哇!” 天亮了,一片红光从天边爆射出来,把昏黄的黎明刺的支离破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外人姐姐 三月初一一大早,吴仁义派出大批家丁,把吴家周围住着的百姓和乡绅们都请到了吴家守备府门口。 “来人啊!把这私通后金的奸细徐三,押送死牢,不日问斩!”吴仁义顶盔掼甲,穿一身大红征袍,满脸正气,大手一挥,仿佛在指挥千军万马。 几个家丁军士过来,啪啪打了徐三几个嘴巴,押着就走。 “冤枉啊!冤枉!“徐三是煮熟的鸭子,骨头都酥了,嘴巴还硬。 吴仁义冷笑连连,当众掏出一本图册,对徐三晃了晃,说道:“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 徐三见那图册,顿时耷拉下了头颅,不在叫嚷。 吴仁义满脸激扬,大声宣布:“这是绸缎庄张老义士拼死送来的火铳图册!可怜张义士一家三口,全部捐躯殉国啦!“ 嫉恶如仇的众百姓这才回过味来,有的指着那图册和徐三议论纷纷。有的蜂拥而上,追打徐三,家丁军士们赶紧抵挡,维持秩序,不叫众人打死徐三。 吴仁义说完,对门口的众百姓拱了拱手,带着十几个家丁押着徐三和图册,向着镇江死牢,施施然而去。 晌午,吴仁义回到后院母亲房中,对母亲吴老太家微微一笑,说道:“母亲,事情办妥了!” 老太君正在翻看着一本图册,闻言也笑了笑,说道:“嗯,此物虽然是个宝贝,可是大明和后金都想抢,也是个烫手山芋。此时断断不能叫外人知道!” 原来昨晚,吴仁义和母亲正不知如何处理徐三和明再兴和那燧发枪图册。做贼心虚徐三就劫持了小怜,大闹吴府。 吴仁义抓到被明再兴击倒的徐三,恼恨他不知好歹,举刀就要杀死徐三。徐三为保命,立马把图册的秘密说了出来。 吴仁义点点头说:“我吴家能有今天,也离不开大明和后金。这东西不如一式两份,分别给了朝廷和那豪商佟养正,我们两面行船,两面都不能得罪呀!“ 老太君满面笑容的点点头。吴家几年内暴富,当然不能只靠克扣手下军响,毕竟还要靠军士们卖命。 吴家之所以快速暴富,也是随大流而已。辽东豪族军阀偷偷和后金c朝鲜做些走私勾当,已经是大明末期公开的秘密。 吴仁义叫来一个心腹家丁,郑重叮嘱一番,才叫他把剩下的那本图册踹入怀里,二人眼看着他离去了。 老太君笑吟吟的说道:“那明再兴虽然疯疯癫癫,可总算帮了吴家,徐三也是他拿住的,不如放了把。” 吴仁义心中一动,抬头看了母亲卧室里的屏风,点了点头。 “还不出来谢谢老爷大恩!“老太君见儿子看出来了,也不在乎。回身端起旁边的茶碗,悠悠喝了一口。 小怜面红耳赤的从屏风后面出来,赶紧跪下给吴仁义磕了个头。 吴仁义腮帮子上的横肉乱跳,咬牙哼了一声,说道:“母亲,您刚才还说这事不能叫外人知道。“ 老太太闻言瞪圆了老眼,夸张的长大嘴巴,指了指小怜说道:“什么?小怜怎么能算外人?我从小把她养大,比我亲闺女都亲,你少胡咧咧!“ 说罢,老太君把小怜拉入怀里,爱惜的摸了摸小怜头上黑油油的秀发,宛如爱抚自己的宠物。 大明朝孝字当头。吴仁义翻了翻眼睛,起身告退了。 小怜这才又跪下,给老太君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老太君微笑着受了,又说道:“早上听说你说了那个痴情疯子的故事,我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既然救了我吴家人,就是见义勇为捉拿奸细的勇士!你到账房支十两银子,送他出府吧。“ “谢老祖宗仁慈!“ 小怜再次磕头,长长出了一口气 。 吴仁义作为一城守将,按理明再兴捉拿了后金奸细。他应该当众嘉奖的。 可现在吴仁义一听明再兴这三个字,就脑仁疼。于是只叫众人放出嘉奖勇士的消息,却不见明再兴。 小怜满心欢喜的抱着银子,带着众人,正向柴房走。突然听到背后有个稚嫩的童声叫道:“小怜姐姐!小怜姐姐!” 小怜一扭头,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冲了过来,男孩背后还有两个婆子正气喘吁吁的追赶。 小怜一笑说道:“小少爷,你怎么来了?” 那白胖小男孩正是吴仁义的孙子,吴三桂! 小三桂笑眯眯的说道:“小怜姐姐,我要去看抓捕后金奸细的义士明再兴!” 小怜还没说话,后面的两个婆子就惊慌的叫起来:“不可啊!少爷!那明再兴是个疯子!万一惊着了少爷,可怎么得了啊?” 小三桂小眉毛一挑,回头骂道:“滚远些!你们要敢跟着我!我就叫人打烂你们的屁股!” 别看小三桂年纪小,那小脸一绷,那气势还是很嚣张的。 两个婆子乖乖站在远处,心里臭骂这小屁孩不知好歹,可不敢再过来了。 小怜忍不住又笑了。她蹲下来,扑闪着大眼睛耐心对小三桂解释道:“小少爷,那明再兴真得是个疯汉,昨日还当街杀了数名歹徒,你不怕吗?” 小三桂明显犹豫了。不过他眼睛骨碌碌转了转,突然问道:“明再兴既然是疯子,小怜姐姐为何不怕?姐姐不怕,我就不怕!” 小怜翻了翻眼睛,无奈的笑了。 是啊!为何自己一听到老爷要赏赐那疯子明再兴,就满心欢喜呢?想到这里,小怜的粉脸上飞起一片红云,两排银牙不由的要紧了薄薄的红唇。 “姐姐走吧!“小三桂拉着小怜就走。小怜这”小怜姐姐“就是被小三桂带头喊出来的。 小怜虽然是丫鬟,可是深得老太君喜爱,所以府里除了吴仁义c吴襄,都跟着小三桂乱叫,时间长了,大家都叫她小怜姐姐。 小怜拉着小三桂白白胖胖的小手,来到了柴房门前。命下人打开了房门。 明再兴看见花容月貌红袄白裙的小怜,顿时眼前一亮。 小怜仔细打量了明再兴一番,见他面色如常,表情宁静,便试探着问道:“明再兴,你,你好些了吗?” 明再兴忽然笑了,幸福满满的说:“好!我好的不得了!” 小怜赶紧叫人解开绳子。明再兴揉了揉手腕,也不说话,反而笑眯眯目不转睛看着小怜,看到小怜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小三桂第一次见明再兴,见明再兴蓬头垢面,破衣烂衫,肮脏的黑脸上满满都是大胡子。右手上香帕半黑半红,血迹斑斑,连忙躲入小怜的身后。 小怜被明再兴盯的尴尬,可见那手帕上的黑血,想起来昨夜他为救自己,竟然空手抓刀,不由有些鼻子发酸,柔声说道: “明再兴,我家老爷已经查明真相,要我送你十两银子,表彰你捉拿后金奸细的义举!” 明再兴见小怜粉黛略施,红袄白裙。长发盘的整整齐齐,大眼睛里还有些泪水,心里砰砰砰直跳,结结巴巴说道:“银子,银子我不要,我只要和你永不分离!” 小怜大羞,咬牙跺脚,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古代当众对美女表白,那是要被当作登徒子(色狼)痛打的。幸好明再兴疯疯癫癫,小怜和众人只当他是说疯话。 小三桂探出小脑袋来,看看明再兴,再看看羞涩的小怜,突然笑眯眯说道:“小怜姐姐,明再兴喜欢你!” 众家丁一起哈哈大笑。 小怜手里捧着银子,不能捂脸,羞得扭头就想跑,却被小三桂死死拉住。无奈,只好娇声埋怨道:“小少爷,他是个疯子,你不要理会他!” 小三桂这时不怕了,背着两只小手,装作大人样子,回身挺起胸膛,昂首对明再兴说道:“兀那汉子,我乃平西王吴三桂!你是何人?” 这“平西王”,是三桂的小玩伴们封的。辽东尚武,他父亲爷爷又都是明军军官,自然喜欢玩行军打仗一类游戏。三桂和他的三个小伙伴,分别是平定东南西北四大王爷。 明再兴愣了愣,随即笑着蹲下抱了抱拳,对小三桂说道:“小人明再兴,参见平西王爷!” 小三桂哈哈大笑说道:“好!明再兴你抓后金奸细有功!本王银子,那个,没有。嗯,只好小怜这丫头赏给你好了!” 明再兴和众人一起哈哈大笑,只有小怜转身跺脚,羞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三桂见明再兴很是有趣,又和明再兴胡乱聊了一会,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时间。 在小少爷三桂的执意要求下,小怜无奈陪着明再兴和小三桂去了偏厅用午茶。 这时候,大多百姓都是一天两顿,过午不食的。吴家家大业大,自然不在此例。 小怜委委屈屈和明再兴并肩坐了。小三桂笑嘻嘻坐在两人对面,一边吃饭,一边打量尴尬羞涩的两个人儿。 明再兴刚才被小怜逼着换了一身新衣服,又洗了澡。早饿的恨了,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满心欢喜的偷瞄着娇羞无限的小怜。 小怜哪敢动筷子,只能狠狠盯着面前的菜肴,别着头,轻轻咬着粉唇,不叫明再兴看自己眼睛。 明再兴见小怜不动筷子,就夹了一块红烧肉肉,放入小怜碗中,笑嘻嘻说道:“小艾,人是铁饭是钢!快吃快吃!” 小怜猛然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抓起筷子,赌气使劲乱插那可怜的红烧肉。 明再兴见小怜不搭理他,又扭头和小三桂说:“小王爷,小艾姐姐何时来的你家?” 小三桂歪着头认真的想了想,回道:“不知道!她叫小怜,不叫小艾!” 他才七八岁,那里知道小怜十几年前就卖入吴家了。 明再兴吃着吃着,突然感觉有些苦涩。于是还不甘心又问道:“小王爷,小怜姐姐是不是脑子有病,怎么连自己以前的名字都记不住了!她以前明明叫小艾的!” 噗!小三桂抱着肚子嘎嘎大笑,把饭都喷出来了。 啪! 小怜把筷子拍到饭桌上,对明再兴怒目而视:“明再兴,你有完没完?再胡说,立马给我滚出去!” 明再兴见她真生气了,赶紧缩了缩脖子,低头吃饭去了。 饭罢,小怜和小三桂把明再兴送到了大门外。 明再兴眼看着那黑漆的厚重大门缓缓关闭,突然高声叫道:“小艾,前世我辜负了你,今生今世我会好好爱你!爱你一万年!” 门里面的小怜闻言一个踉跄,掩面而走。旁边小三桂又嘎嘎大笑。 现在的明再兴精神奕奕,神清气爽,感觉镇江城的天空,风和日丽,分外晴朗,就连路边小摊贩们都感觉格外亲切,于是大包小包买了一堆吃食,才往回走。 明再兴回到戏班小院,见院子里几个戏子正在排演,见他突然回来,还换了面貌,纷纷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明再兴不以为意,微笑着和众戏子打招呼,抬头就见叶东哥c叶尔汉兄妹满脸惊喜的站在堂屋门口,正看着自己。 “我回来了!“明再兴笑眯眯把手里荷叶包着的吃食,高高举了起来。 叶东哥一边吃着明再兴带回来的吃食,一边眉飞色舞的听明再兴说在吴家的惊险经历。叶尔汉听明再兴说道徐三给后金鞑子卖命,害死了绸缎庄张家三口,不由的叹了口气。 “那些鞑子真是不知好歹,没事老来侵犯大明边疆干嘛?“明再兴说着说着,皱起剑眉。 叶尔汉的脸色阴了下来。鞑子,是大明人对蒙古和女真等北方民族的统一称呼,是一种歧视鄙视的说法。 “女真人侵犯大明边疆,也是迫不得已!”叶东哥也有些不自在,打断了明再兴。 明再兴一愣,这才发现兄妹二人脸色都不太自然。于是问道:“怎么个迫不得已?” 叶东哥不吭声,叶尔汉接过话茬,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在赫图那拉呆过,哪里是女真人的老城,也就相当于大明的京师吧。女真人大多淳朴善良,不是你说的不知道好歹。他们之所以经常到大明境内抢劫,只不过因为他们被大明人巧取豪夺,食不果腹,又受到了努尔哈赤的蛊惑,这才与大明为敌。” 明再兴点点头,说道:“恩,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个我理解。那爱新觉罗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只不过命好而已,才能入主中原,叫孙子做了皇帝!” 叶东哥眉毛一挑,突然插嘴说道:“什么?老贼会攻入中原?他孙子能做皇帝?你又疯了不成?” 明再兴哪敢细说,只好尴尬的咳了几声,胡乱应付了几句。 叶尔汉站起来,走到窗边,盯着远方,缓缓说道:“谁做皇帝,谁打江山,对我等戏子来说,都一样。我苟且活着,就是要看这些小丑能蹦跶几天!” 明再兴听他这话说的不明不白,不由回头去看叶尔汉。见他耳朵边上竟然有几个窟窿,如同戴耳环的女人一般。 叶东哥见明再兴起疑,便岔开话题,问明再兴,吴家丫鬟小怜是不是明再兴一直再寻找的小艾? 明再兴呲牙一笑说道:“小怜就是小艾。不过,她和以前的我一样,已经把往事都忘光了。现在还不承认!” 叶东哥撇撇嘴,说道:“你疯疯癫癫的,一穷二白,还是个低贱戏子,换了我也不认你!” 明再兴哈哈大笑,说道:“我以前是疯,不过,我以后要称王称霸,做大明豪强,定叫小怜跟着我吃香喝辣,大富大贵!” 叶尔汉在窗前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叶东哥却酸溜溜白了明再兴一眼,鄙夷说道:“你们男人就会花言巧语,小艾真如你所说是异世再生,也不会选你。换了我,定选那吴家少将军吴襄。人家可是镇江出名的帅哥,有钱有势不说,年纪轻轻就做了明军千户!” 明再兴一愣,赶紧站起来,对叶东哥一躬到地,认真的问:“还请东哥姐姐指教!” 叶东哥咯咯大笑,站起来走了。 班主叶尔汉跟着妹妹叶东哥到了门口,才对满脸惊疑的明再兴说:“你一个低贱戏子,连进吴家大门恐怕都难,还想妄想迎娶镇江第一美?呵呵!” 明再兴呆了呆,颓废的靠回了椅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胭脂巷 卖花?”叶尔汉见竹篮李一大堆五颜六色的野花,一双牛眼越睁越大。 “嗯,我以后就做卖花郎!哈哈!”明再兴提起野花篮子,兴冲冲的向着吴家大院走去。 明再兴来到吴府门口,明再兴见几个持枪跨刀的守卫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不由有些紧张。明再兴努力摆出一副卑微的笑脸,对守卫说道:“军爷,您府上的小怜姐姐,昨个叫小人采些野花,一早给她送来。” 那几个守卫本拉着脸,听到小怜的名字,都微笑起来。小怜不但人美,人缘也是极好的。 “在那小门旁等着!”一个守卫进去通报了。明再兴是卑微戏子,低贱的连吴家大门都不能靠近,只能在吴家侧门等候。 不一会,小怜出来了。 “明再兴?咦!好多的野花!” “小怜姐姐昨日托付,怎敢忘?”明再兴看了旁边那守卫一眼。把花都塞入小怜怀里,背起空篮子,扭头就走。 “明”小怜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又忍住了。满怀的野花,还带着露珠,闪闪发光,小怜闻着花香,一直看不到明再兴的身影,才抱着花束进入小门。 小怜虽然不知道明再兴为什么突然送花来。可是大概叶明白他的意思。她苦笑一声,一缓缓向着女眷所在的后院走去。 刚进后院,一间厢房的门突然打开,里面冲出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的丫鬟。 “小青?”小怜见正是丫鬟小青,便叫了一声,可那小青两手捂脸,头都不回,呜呜哭着逃走了。 小怜正纳闷,那厢房里又走出一人。 小怜一见,赶紧放下野花,弯腰退在一边。原来,出来的这个人,正是吴家的主人,镇江守备吴仁义。 吴仁义满面红光,展臂深了个懒腰,才对旁边的小怜微微一笑,随意问道:“老祖宗叫采的?” 小怜嗯了一声,没敢抬头。 “去吧,去吧!”吴仁义此时心满意足,显然心情很好。 小怜赶紧蹲下,抱起野花,转身走了。 吴仁义盯着小怜柔柔的背影和白裙后面时隐时现的翘臀,不由眯缝着眼,歪起了一只嘴角。 吴仁义吴老爷已经五十多岁了,按理他早就过了见到女人就走不动路的年纪。可是,拜他那母老虎般的老婆祖氏所赐,他现在还是精力旺盛的很。 吴家男人都很惧内,祖传的。因为老祖宗姓祖,所以,吴仁义娶了一只姓祖的母老虎,儿子吴襄也不能幸免,将来,估计孙子三桂也逃不掉。不过,吴家能渐渐在辽东站稳脚跟,也和祖家有很大关系。 嗯!改给母亲请安去了。 吴仁义昂首挺胸,跟着小怜向后院中间最大的房屋走去。 小青哭着跑回来,一进门就拉开被子蒙头大哭,可把几个和他一块住的几个小丫鬟吓坏了。 这几个丫鬟本来都在梳洗打扮,见状纷纷放下手里的梳子衣服,围了上来。 吴家除了伺候老太君的小怜,其他丫鬟仆人都住在中间院子里,一律小厢房加大通铺。小丫鬟们住在一起久了,自然情同姐妹。 一个丫鬟扶起小青,满脸关切的问道:“小青怎么了?昨晚北国侠带你去了哪里?你,你怎么一夜未归?“ 旁边一个年纪大点的丫鬟冷哼了一声,狠狠骂道:“天杀的北国侠!定是他欺负了小青妹子,看我不禀告老爷!“ 小青闻言,急忙抬头,流着泪摇头说道:“不!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小青的粉脸已经通红。 “难道是老爷?”旁边一个丫鬟惊叫了一声,随即捂住了自己的小嘴。 那年龄最大的丫鬟闻言眯缝着眼睛,一边笑着,一边酸溜溜说道:“哎呦!小青妹子真是命好啊!” 小青这会脖子都红了,耳边又响起来昨夜吴仁义的甜言蜜语。 “小青你从了我,我便纳你为妾,如何?” “老爷,您可不能诳我,奴婢还是黄花处子!若是” “来吧!老爷等不及了!” 小青想到这里,咬了咬薄唇,赶紧把头羞羞答答的低下去,一丝笑意悄悄出现在满是泪痕的粉脸上。 咣!小房的木门被人踹开了。 一个桶来粗,瓮来高的胖妇人两手叉腰,恶狠狠盯着屋里的几个丫鬟。 小青把野花给老太君房里的花瓶插满,刚出了门。就听见中间院子仆人丫鬟们住的厢房里传出一阵尖叫。 小怜本想去看看,随即觉得不妥,便袅袅向自己的小室走去。刚走了几步,背后一个家丁大吼:“府上的丫鬟婆子,家丁仆役都到前院集合,夫人要行家法了!” 小怜一惊,随即想到了小青。小怜来到中院厢房跟前,下人们已经静悄悄站成了一排。 果然!小青被反绑在一根红漆柱子上面。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又粗又矮的祖氏,吴仁义的正妻大吼了一声,吓的众小丫鬟抖如筛糠。 “昨夜你去了哪里?说!”小青明明就在祖氏身侧,祖氏却对着台下的众女狂吼,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奴婢,奴婢不敢说”小青原本红润娇嫩的小脸,早吓的刷白,结结巴巴回道。 “不见棺材不掉泪,给我往死里打!”祖氏见小青竟然不如实交代,顿时把肥脸转向小青。 啪啪啪!鞭子雨点般落在小青身上。小青哪里顶得住皮肉之苦,不一会就招供了。 “昨夜,奴婢去了老爷书房,是老爷”小青边说边偷眼看远处圆圆的月亮门。月亮门边露出一半红袍,明显有人身穿红袍站在那里偷听。 “胡说!老爷昨夜就在我房中,你竟敢污蔑老爷清白!”祖氏尖叫一声,打断了小青。 “来人啊!把这贱妇给我往死里打!”祖氏见小青还扭头看门口,急急给北国侠等家将使了个眼色。 北国侠心里叹气,高举大棍,狠狠向着小青头上打去。 “冤”小青只叫了半声,就一棍打中脑袋,血流满面,晕死过去。 “还敢装死?继续打!”祖氏呲牙对北国侠笑了笑。 北国侠咧了咧嘴,咬着牙再次举棍。 “住手!” 圆圆的角门后面,果然藏着一个人,正是身穿大红袍的吴家老爷吴仁义。 祖氏一皱眉,狠狠盯着大步而来的吴仁义。 咳咳!吴仁义来到近前,尴尬的咳了几声,转身大声宣布:“小青夜不归宿,有辱妇道,即刻逐出吴家!散了吧!” 他背后,祖氏牙齿咬的格格响。见众下人走了,才低低骂道:“死老鬼!你还有脸出来?” 吴仁义的老脸一阵青一阵白,终于拂袖而去。 小怜和几个丫鬟慌慌张张给小青收拾了行李,刚跑到吴家大门外面,就见北国侠带着几个家丁把昏死的小青装入了一辆大车。 “你们要把她送到哪里?”小怜一把拉住北国侠,北国侠又咧了咧嘴,翻了个白眼,低声说道:“胭脂巷!”说完就上车走了。 胭脂巷,听起来文文雅雅,却是镇江最低贱的下等窑子。 光顾胭脂巷的顾客都是贩夫走卒,几个大钱便能潇洒一回。至于那里的妓子们,大都生不如死。 小怜打了个哆嗦,愣在门口。 “等我回来,就娶你进门! “将来!你要做我的诰命夫人!”低沉而悦耳的男人声音,又在小怜耳边响起。 小怜望着渐渐远去的大车,忽然想起一个男人来,想的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明再兴今日借着卖花的名头,成功把花送到了“小艾“手里。一路上兴高采烈,又买了一包零食和一个老鹰风筝。这才回到戏班子。 “给我买的?“东哥一见五颜六色的大风筝和荷叶抱着的点心果子,立刻瞪圆了杏眼。 “嗯!“明再兴乐呵呵把点心递过去,又笑着说道:”明日,我带你去城外放风筝!“ “真的?“叶东哥眉开眼笑,这点心是她最爱的。 “嗯!不过就咱俩去,没意思,咱们再喊个人去!“明再兴贱兮兮的笑着,差点露出大尾巴来。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是不是要我帮你约小怜出来?“叶东哥冰雪聪明,一边咬着点心,一边鄙夷的说道。 “多谢东哥姐姐了!“明再兴哈哈大笑。 几个人正嘻嘻哈哈的聊着,戏班小院门口来了一个提着食盒的白裙女子。 “小艾!不,小怜!“明再兴大喜,冲过去把小怜迎了进来。叶东哥反复叮嘱他,再见了小怜,一定不能再叫“小艾”了,以免人家再误会他还没有康复。 小怜对明再兴微微一笑,越过明再兴,和叶东哥亲密的挽着手,进了叶东哥闺房。 不一会,叶东哥满脸寒霜的出来,对明再兴说道:“明再兴,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断头饭 拜吴仁义所赐,疯子明再兴两度大战后金奸细徐三的消息,早就在镇江传开。明再兴此时已经成了勇抓后金奸细的义士。拿着小怜送来的食盒,明再兴跟着一个狱卒进了死牢中。 外面晴空万里,镇江死牢里却昏昏暗暗。明再兴眯缝着眼睛,紧紧跟着前面挑着灯笼的狱卒。 那狱卒把死牢最里面的走廊大门铁锁打开,咣当一声,推开了大木门。 “冤枉啊!” 静悄悄的走廊里,突然传出一声大吼!震的明再兴一激灵。 “冤枉啊!” “救我!” “疼啊!好疼啊” 无数凄厉尖叫,地狱恶鬼般紧跟着一股子腥臊的臭气扑面而来。 那狱卒倒是习以为常,骂骂咧咧的嘟囔着,当先进去了。 明再兴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的跟了进去,眼睛渐渐适应了里面的黑暗。 走廊深处,有一盏昏黄的油灯,不过那点亮光,和萤火虫大小差不多。 这里左右各有五个小间,中间用又粗又黑的木头桩子隔开。 每一个小间都有几个披头散发,骨瘦如柴的死囚。 有的死囚哭哭啼啼,有的却嘿嘿冷笑,有的呲牙咧嘴,有的目瞪口呆。 还有个几个使劲把手伸向明再兴,不知想要什么? 那狱卒见不少死囚还在叫嚷,突然大吼了一声:“谁他妈的再叫,老子就剥了他的皮!” 吵吵嚷嚷的死囚们瞬间都闭上了嘴,死牢里瞬间鸦雀无声。 明再兴见狱卒开了一间小间的铁锁,知道徐三就在哪里。 他正想进去,那个狱卒冷冷的说道:“一刻钟!”说罢扭头走了。 明再兴见那小间只有一个人,那人躺在墙角稻草上。却看不清楚脸面,只好叫道:“徐三?” 墙角那人坐了起来。明再兴一看,正是鼻青脸肿的徐三。 徐三额角有一个大血包,嘴唇也肿了,说话走风漏气,却笑着说:“明再兴!别来无恙!” 明再兴一笑,说道:“你我也算有缘分,这断头饭,我请了!“ 明再兴摆开食盒,又拿出一壶酒,一些熟肉,一双筷子,这才退在一边。 徐三倒是毫不客气,一手抓肉,一手抓酒壶,一边大口狼吞虎咽,一边却疼直抽气。原来他脸上有伤,一吃饭便牵动肌肉,疼的呲牙咧嘴。 徐三吃饱喝足,才抬头问道:“明再兴,你这铁石心肠的恶人也会心软?哦,我明白了,你定是想找回你失去的记忆吧?” 明再兴随意笑了笑,没有说话。 徐三一乐,伸出舌头把最后的一滴酒接住,才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我认得你时候,你就已经是杨镐的心腹,不过,你还有个神秘身份。除了我和杨镐,没人知道!” 明再兴不说话,平静的看着徐三的脏脸。 徐三又一乐,鬼鬼祟祟趴到明再兴耳朵上低低说道:“你救我出去,我就告诉你!” 明再兴一愣。随即摇头笑了,接着开始收拾食盒。 徐三愕然。 这时那个狱卒已经返了回来,原来一刻钟的探视时间已经到了。 徐三见明再兴跟着狱卒走到了门口,站起来大叫:“明再兴,我没有骗你啊!你要没有那身份,杨镐岂能对你惟命是从,叫你单独领兵出击?” 明再兴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好生上路吧!” 明再兴说罢,出门就走。那个狱卒哗啦啦一声,又把铁索锁住。 徐三扑到门上,双手抓紧黑黄的木栏杆,大叫道:“明再兴,你不要荣华富贵了?你疯了?” 明再兴哈哈大笑,跟着狱卒走向走廊大门。 徐三拼命把头贴紧栅栏,对着缓缓关闭的大门大叫:“明再兴,明再兴!救我出去啊!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啊!” 咣当! 死牢里重新了黑暗。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徐三死死抓着冰冷肮脏的木桩,软软的跪倒在牢门跟前。 明再兴出了镇江死牢,来到镇江街头见行人如织,店铺林立,却感到一阵的头晕目眩。他摇了摇头,使劲挤了挤眼睛,仿佛想看清这个似真似幻的世界。 明再兴又想起来临行前小怜的话。 “拜托你,帮帮我!别和他说!” 明再兴不知道小怜为什么要可怜那个龌蹉的囚徒。可是,他拒绝不了小怜的泪眼。 “对不起,明再兴!我真的不是小艾!” 明再兴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抬头打量着这貌似繁华却危机四伏的小城。路过的行人都是行色匆匆,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粗衣灰衫c孤单寂寞的明再兴。 刚才徐三说自己还有个神秘身份,曾经的辽东经略杨镐,都对自己惟命是从,难道?自己是个流落民间的皇室王子?自己到底来自何方呢? 明再兴又胡乱幻想了一阵,苦笑一声,向着戏班胡同走去。 他这人,重来不信天上会掉落馅饼,更不相信什么穿越之后,王八之气一发,众多小弟纳头便拜,当然,他也没那个福气。 镇江城的天空忽然阴暗起来,一场磅礴的春雨悄然而至,雨点越来越大,淋的行人们抱头鼠窜。 独独一个落寂的灰衣汉子,在雨中昂首阔步,决然前行。 一只春燕,在雨中展翅滑翔,飞过明再兴身边,又冲向天空,向着爱阳堡方向去了。 通往爱阳堡的大路上,几辆大车被四五十个明军护卫着,缓缓而行。这个时代,最好的官道也是坑坑洼洼的黄土路。所以车里虽然铺着厚厚的棉垫子,可是还是把人颠头晕目眩。 毛夫人是南方女子,来到辽东,本来就水土不服,加上一路颠簸,几乎是咬着牙坚持赶路,最近脸色越来越差了。 “夫人!咱们歇歇再赶路吧,您脸色不太好!“小丫鬟莲儿见毛夫人脸色煞白,忍不住出言提醒自己的主人。 “不!我们路上耽搁的太久了。明日就是你家老爷的生辰,我们必须今天赶到爱阳堡。“毛夫人轻轻摇了摇头。小莲儿欲言又止。 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蜿蜒黑线,中间有个四四方方的黑块。 校尉毛四一见,立马拨转马头,回到车队中心,对着小窗大声禀报:“夫人!再过一个时辰,就到爱阳堡了。” “停车!”毛夫人被两个丫鬟搀扶着下了大车。几个军士赶紧把一把打伞打了起来,护住站在雨中的毛夫人。 毛夫人看了看远方的小兵堡,微笑道:“大家辛苦了,我们休息一会再赶路。”她背后的小莲一惊。 “遵命!” 校尉毛四在马上抱拳施礼,又命众军士给毛夫人搭了行军帐篷。 淅淅沥沥的春雨转瞬滴滴答答停了,天空却越发阴沉。 大帐里,毛夫人换了件崭新的蓝袄裙,又命丫鬟给自己取来铜镜,打来清水,细细梳洗打扮。 丫鬟小莲心情大好,一边梳头,一边盯着铜镜里的妇人,笑嘻嘻的问道:“夫人,您和老爷都是老夫老妻了,见个面还要这样隆重啊?” 毛夫人粉脸一红,嗔怪的白了丫鬟一眼,笑骂道:“老夫老妻怎么了?夫为妇纲,这是礼数,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说完,眼睛弯弯,甜甜笑了。 丫鬟小莲吐了吐粉红的小舌头,一边梳头,一边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也要嫁个老爷那样的将军,将来,自己也要和夫人一样,为悦己者容。 小莲低头想用梳子沾点水,却发现盆里的清水水面抖了起来。 轰隆隆!大地颤栗起来。 帐篷外传来哨兵的大吼:“敌袭!敌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图册在哪里 “你们保护夫人,其他人跟我拖住敌军!上马!” 毛夫人一惊,刚站起身来,就听到校尉毛四在帐篷外大吼着下令。 毛夫人出了帐篷,见身边只有十多个明军了。其余的明军在校尉毛四的带领下,已经全部抽刀上马列成横队,正缓缓催动战马。 一眼望不到头的青黄原野,一条长长的黑线在远方缓缓伸展开来。 毛夫人紧走几步来到马车边上,一手抓紧车栏,一手撩开门帘,回头想叮嘱毛四些什么,却见毛四傲然坐在火红的战马上,缓缓抽出了军刀,斜斜指着天空大吼: “好男儿何惧马革裹尸!冲啊!” 那三十多个红袍明军也和毛四一样,同时抽刀,大吼着,向着已经变成黄龙的黑线冲去。 驾! 大车一震,向着爱阳堡方向猛冲了去过去。 毛夫人被马车颠簸的心跳如麻,她努力扶住车厢,稳住身子,撩开车窗布帘子,回头看去。 只见三十多个明军如何一条细细红蛇,在越来越粗的黄云中左突右刺,拼命挣扎,却越来越弱,越来越小,渐渐被黄云全部吞噬下去。 黄云贪吞下红蛇,抖开身子,又涌了过来。 “兄弟们!报答毛将军的时候到了!冲啊!” 跟随马车的十几个明军,见黑压压的后金骑士越来越近,大叫着调转马头,也向着三面围拢过来的鞑子们冲了上去! 架!架! 赶车的车夫,拼命挥动皮鞭。 大车颠簸的更厉害,两个车轮子几乎飞离了地面。 身边的军士们惨叫着,一个个跌落马下。毛夫人不忍再看,绝望的拉上了车帘。 嗷嗷!!嗷嗷嗷!! 鞑子的怪叫声在大车外响起来。 车里的丫鬟小莲身子抖成一团,死死抓着毛夫人的胳膊,流着泪低声向满天神佛祈祷。 毛夫人努力坐直身体,尽力控制脸上的表情,可是高耸胸脯起伏的越来越急,两只小拳头死死攥着。 啊!车夫惨叫了一声,大车猛拐,半拉车身飞了起来。 啊!毛夫人和丫鬟小莲被巨大的惯性甩到了车帮上,两人齐声尖叫。好在马车并没有翻到,渐渐停了下来。 马车静的吓人,两个女人挤成一团,紧紧靠着车后壁,都惊恐的看着车帘子,仿佛那就是随时回开启的地狱之门。 “毛夫人!别来无恙!” 马车门帘被撩了起来,一个白袍书生笑吟吟站在外面。丫鬟小莲见马车两边都是满脸狰狞的皮袍汉子,尖叫一声,扑上去想把门帘拉住,却被门口的几个鞑子抓住,连拉带拽,扯下车去。 “救命!不要!啊!不!呀!”娇弱无力的小莲被鞑子兵们粗鲁的撕扯着,叫喊的如同利爪下的羔羊。 那白袍书生还是笑吟吟的,仿佛没有看到马车旁边的人间惨剧。 “救命啊!不!呀!“小莲突然尖叫一声。 毛夫人脸色惨白,咬了咬牙,努力挺直胸脯,提气大声说道:“放开她!” “不得无礼!” 白袍书生笑着挥了挥手,众鞑子这放开了小莲。 小莲衣服早被撕的稀烂,裸着身子,连滚带爬钻回马车里面,抱着毛夫人痛哭流涕。 这个白袍书生正是范文程。他一路跟随毛夫人的车队,终于在爱阳堡前等来了后金援军,杀散了毛家卫队,俘获了毛夫人。 “前几日,那吴家丫鬟小怜,偷走了我的一本图册,不知您可曾见过?”范文程微微一笑,对毛夫人拱了拱手说道,很有文士锋范。 毛夫人推开痛哭的小莲,摇了摇头。 她虽然叫小怜上车谈了一会,可小怜并没有和她说什么图册,更没有献给她。 范文程的大白脸冷了下来,他用女真话对旁边的鞑子低低说了几句。 周围的鞑子都狞笑起来,几个扑过去把毛夫人拉出来捆了起来,肆无忌惮的在毛夫人人身上摸索搜查。 其余鞑子七手八脚按倒小莲,惊的小莲又开始连连尖叫。 一无所获的鞑子们对范文程摇了摇头。 “救命啊!救命!啊!啊!“小莲叫的断断续续。 范文程皱着眉,呼啦一声展开手里的纸扇,不耐烦的扇着,死死盯着毛夫人的脸。 毛夫人无动于衷。 范文程等了一会,见毛夫人无视小莲被辱,哗啦一声又合上了纸扇。 “带过来!“ 赤裸污秽的小莲被拉到了范文程面前。范文程一言不发,抽出胯下宝剑,狠狠刺入了小莲光滑平坦的小腹。 本来痴痴呆呆的小莲,痛叫了一声,开始拼命扭动身体,却被两个鞑子夹着,动弹不得。 范文程咬着牙,又一横拉。一大堆红白蓝绿从小莲腹部涌了出来。 那堆东西,转眼掉落在地上,跌入被踩得支离破碎的野草从中。 小莲大张着嘴,低头看了看自己血淋淋的小腹和地上那堆血糊糊的内脏。又慢慢抬起头来,圆睁双眼对毛夫人说道:“夫人,我好痛”,话没说完,小莲的头就耷拉了下去。 毛夫人紧紧闭上了双眼,身上的蓝色锦袍也乱抖了起来,豆大的泪珠,扑打扑打滴落尘埃。 “图册到底在哪里?”范文程气急败坏的用血淋淋的剑锋,挑起了毛夫人的雪白下巴。 毛夫人睁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看了看范文程,又摇了摇头。 范文程咬牙切齿,正想狠狠刺进去。 一个浑身是血的鞑子头领小跑着过来,低头对范文程禀报说:“范大人,有个明军校尉跑了!” “什么?要你们何用?”范文程举剑就想砍,那鞑子头领倒退一步,手却摸向腰刀。 要是个汉军,老子一定砍了你! 范文程气哼哼的把剑插回剑鞘。他毕竟是个二等奴才,责罚可以,要杀女真战士,必须请示他的主子。而他,不是主子,是奴才。 此地距离爱阳堡不远,他们大队骑兵出动,爱阳堡守军估计已经得到了消息,肯定会严加戒备。甚至主动出击。毛文龙可不是吴仁义! 范文程留下几个鞑子夜不收,四处搜索警戒。这才连夜带着毛夫人向着远方黑乎乎的大山赶去。 天快亮了。镇江城,戏班小院一间小屋里还是一片黑暗。 “不!”睡梦中的明再兴突然一声大吼,刚才还笔直躺着的身体,如同离开水的鲤鱼般疯狂跳动。不过,他的眼睛始终闭着。 “稍等等啊!我打完这局就去接你!”明再兴歪着脑袋,夹着手机,眼睛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一手快速敲打键盘,一只手抽筋般划动鼠标。 “又打游戏!讨厌!我重要,还是打游戏重要?”电话那头的小艾一听就火了,声音尖利起来。这不是第一次了。 “最后一局!马上三杀了!就这,挂了啊!”一心二用的明再兴根本没有仔细听女朋友说什么,放下了电话却没有顾上挂断,又闪电般把手放到黑色的鼠标上。 “我坐公交吧!真是服了你了!”电脑桌上,没有挂断的电话里传出小艾无奈的埋怨声。 过了半个小时,明再兴关了电脑,结了账,小跑着从网吧冲了出来,看到白衣白裙的小艾正站在三岔路口对面。 “小艾!”明再兴笑了,边招手边喊。 小艾甜甜的笑着,答应了一声,走向明再兴。旁边岔路拐出了一辆红色大车。 “小心!”明再兴大吼。 刚走到路中间的小艾一愣,见路对面的明再兴突然冲向自己。 嘭的一声!空中飞过一道白影。左躲右闪的大车吱吱尖叫着撞向路边的小楼,接着就是轰隆隆的爆炸声,还有腾空而起的烈焰。 “小艾!不!” 梦境中的明再兴被爆炸的余波震倒,却不甘心的跳起来,又向着烈焰和浓烟冲了过去。 “小艾是我的!” 烈焰中冲出一个红盔红甲的英俊明代骑士。他暴喝一声,把手中的丈八蛇矛狠狠向着,明再兴刺来,明再兴本能抬手一档,那丈八蛇矛和骑士顿时烟消云散。 明再兴迟疑了一下,又向着烈焰冲去。 “明再兴!还我命来!” 烈焰中又冲出一个黑盔黑甲的女真老骑士。那骑士满脸血红,把手中大砍刀高高举起,狠狠一刀,砍在明再兴头上。明再兴头一疼,怒吼了一声。那老骑士被巨大的音波冲的和浓烟一起飞上了天空。 明再兴大喜,正要冲进烈焰中救出小艾。又一大波人冲了出来。披头散发的大明女子,大红蟒袍的朝廷命官,黄袄光头的女真士兵,都如恶鬼般尖叫着,扑向了明再兴。 明再兴被众人按到撕咬,痛的再次发出了一声惨嚎! “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林海 满头大汗的明再兴,突然直挺挺坐了起来。刚才的梦境如同亲历,吓的他满脸惨白。 半响,明再兴起身推开窗户,见天已经大亮。几个戏子正在院子里咿咿呀呀的吊嗓子。 叶东哥一身红裙,正捧着个木碗,抓着一个柳木小刷,在嘴里捣鼓着。 “明再兴!今天见了小怜,不许再提小艾啊!”叶东哥吐了口漱口水,又叮嘱明再兴。这句话叶东哥昨晚已经叨叨了十几遍了。 昨天叶东哥吃了明再兴的美食,只好勉强答应明再兴,今天约出来小怜,一起去城外放风筝郊游。不过,她很担心明再兴再惊吓了好友小怜。 嗯! 明再兴点了点头,心里却下定了决心。 他历史学的不好,记不住后金女真何时进攻镇江。但是,他知道,这个看起来宁静安详的小城已经危机四伏了。 吃罢早饭,明再兴和叶东哥兴冲冲来到了吴家后门。 二人等了一会,小怜出来了。不过后面又乱糟糟涌出了一大推人。 “明再兴!本王今日高兴,一同去打猎如何!”小三桂一见明再兴,喜的眉眼花花。 昨日叶东哥去见小怜,说要出城去放风筝玩。小三桂正好就在旁边。 小怜还在犹豫,怕老太君不答应。小三桂已经拍着小胸脯答应了。 小少爷出府,北国侠等家将家丁自然也要跟着保护。故此,本来说好的三人春游,变成了前呼后拥,大呼小叫的少爷出猎。 家丁牵来几匹高头大马,小三桂和叶东哥c小怜都翻身上马。独独明再兴傻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战马,畏畏缩缩不敢靠近。 “上马啊”叶东哥见明再兴迟疑,不禁出声催促。 “啊?那个,我好像不会骑马。”明再兴苦笑一声,记忆里自己真的没有骑过马。 噗!哈哈哈哈!众人纷纷笑了起来。辽东大地,百姓好武,战乱多年,所以大人小孩都会骑马。 “那你骑驴吧!” 小三桂哈哈大笑,一提马缰绳,纵马前行。众家丁家将连忙蜂拥跟上。 众女都捂着小嘴,强忍着笑意,纵马跟上队伍。 “等等我啊!等我!”明再兴骑着小毛驴,抓着一个风筝,在后面大呼小叫。 一行人来到镇江城外。只见风和日丽,天空湛蓝。一个个都心旷神怡。 “小怜,咱们去那边放风筝吧!”明再兴见讪笑着,靠近了日思夜想的妙人儿。一股胭脂淡香,幽幽传来。 “对不起,我还要照顾少爷!”小怜客客气气,却提马就走。 明再兴闹了个大红脸,只好使劲踢了身下毛驴一脚,紧紧跟上队伍。 队伍来到一个小草原边上。最前面的家丁立马呼啸一声,把家丁们分散开来,围成一个大半圆埋伏起来。北国侠和东哥c小怜c三桂c明再兴,绕到草原另一边,除了明再兴以外,都搭弓拉箭,静静等候家丁们驱赶野兽过来。 不一会,草原另一边传出家丁们的呼喝声。小三桂毕竟人小,真要纵马狂奔,还是有些胆怯,于是早早坐在了小怜怀里。 北国侠精于骑射,闻声第一个催动战马,冲了出去。小三桂大呼小叫连连催促小怜。 小怜刚娇喝一声,就见叶东哥连人带马如同红箭一般窜了出去。 “你们耍赖!”小三桂见自己成了第三名,急的大叫起来。 小怜微微一笑,边缓缓驾马,边对三桂柔声说道:“少爷别急,心急吃不上热豆腐!” 果然,北国侠和叶东哥刚冲过去,两道黄影便从二人马中间疾闪而出。北国侠和叶东哥来不及转身,射出的箭都插在了地上。 “姐姐快射,射啊!” 嗖!一声箭响。 落后些的黄影应声而倒。另一只鹿一个急转,消失在远处半人多高的矮木从中。 “中了!” “好!”家丁们和三桂一起欢呼。 小怜不慌不忙,催马靠近了那倒地的梅花鹿。 这是一只小鹿。头上鹿角刚刚露出一点,滚圆黢黑的大眼睛,惊慌失措的盯着渐渐靠近的众人。小鹿脖子里有一只黑色白羽长箭,鲜红滚烫的血流,汩汩而出。 小鹿见战马和众人渐渐靠近,努力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三番五次跌倒。旁边一个家丁抽刀下马,正想上前。小三桂却吼了一声:“我来!” 原来,小三桂长了这么大,还没有亲手捕杀过梅花鹿,所以一跳下马来,就抽出了小金刀,想亲手结果了这小鹿的性命。 北国侠这时也拨马回来,他见少爷求功心切,赶紧顺着小少爷的意思大吼,叫家丁们分开退远些。 小怜坐在马上,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可是那小鹿身形瘦小,连角都没有,也就没有出声阻止小少爷。 “小心!”众人背后传出一声大吼。 “小少爷!” “当心啊!“ 几声惊呼响起。 小三桂闻警本能抬头,就见一只巨大的黄色正扑面而来。 没等小三桂闪身躲开。呜!一道黑光打着旋,啪的一声,正好抽在那大鹿头上。 啊呀!小三桂惨叫一声,被那打横飞起来的大梅花鹿一起摔了出去。 小怜和北国侠等家丁家将吓的魂不附体,竟然都傻在哪里,忘记了上前救主。 只见一匹灰不溜秋的小毛驴小跑着穿过人圈,接着扑通一声,掉下来一个满头大汗的汉子,摔了个狗吃屎。 来人正是明再兴。 明再兴灰头土脸的爬起来,吐了一口嘴里的泥沙。上前把小三桂扶了起来。小三桂摸摸脑袋,又揉揉肚子,突然裂开小嘴笑了:“我没事,哈哈!明再兴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明再兴欲哭无泪,苦笑连连。 众人见小主人没事,这才纷纷滚鞍落马,冲过去围着小三桂问寒问暖,大表忠心。明再兴反倒被众人挤到了一边。 明再兴不会骑马,更别不会骑射。所以刚才情急之下把长弓甩出去,打中了那母鹿脑袋。幸亏他力大无穷,准头又高,那母鹿被打晕过去,横着身子,用最柔软的腹部撞到了小三桂。 明再兴见没人搭理自己,便去把母鹿四蹄捆住,扯到已经断气的小鹿身边。 “明再兴!”明再兴正忙活,背后出来柔柔的召唤声。 明再兴一回头,见是小怜叫自己,赶紧把鹿放下,擦了擦血手,站起身来。 “谢谢你!”小怜声音很轻,仿佛怕别人听见似得。 “没事,没什么!”明再兴笑了,笑的阳光明媚。 二人一时无语。 呦呦!呦呦!旁边被倒捆四蹄的母鹿醒了。小怜见那母鹿四肢乱颤,泪水狂流,别着脑袋看着自己死去的孩子,心下不忍,把头别了过去。 北国侠拿着牛耳尖刀过来,噗嗤一刀,狠狠扎在母鹿咽喉里,接着野兽般把嘴按在血口子上,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鹿血,这才抬起血淋淋的大嘴笑道:“哎呀!鹿血可是大补!你俩不来两口?” 小怜见他下巴,牙齿都是红的,不由一阵恶心,扭头对明再兴说道:“我们去那边走走吧!”说着,上马先行。 明再兴大喜,屁颠屁颠上了小毛驴,跟了上去。 小草原在长白山南面,鸟语花香,野草茂盛,不远处就是黑绿黑绿的林海。 小怜一袭蓝边白袄裙,长长的青丝直到腰间。春风吹来,小怜的长裙和长发随风舞动。 明再兴跟在后面,一颗心砰砰乱跳,不由想起了泰山顶上,美如仙女的小艾,主动向自己示爱的情景。 二人来到一个丘陵,下了马。 小怜望着远方大山,幽幽说道:“你,你一直寻找的小艾?是那里人氏?她很美么?” 后面的明再兴一听“小艾”二字,不由一皱眉,举手抓住脑袋,使劲揉掐,勉强回道:“她很美。她和我都不是本地人,来自,来自”话没有说完,明再兴已经开始用撕扯头发了。 叶东哥要在旁边,必定会阻止小怜再问,可惜,她不在。 “小怜是你未婚妻子么?她去了哪里?”小怜还望着远方,根本没有注意背后的明再兴两眼已经渐渐变红。 “她,她,她在我头好疼!”明再兴晃晃悠悠,感觉大地和天空都在倒转。明再兴暗叫不好,连忙深吸一口气,抱头蹲下,闭紧了双眼。 小怜闻声回身,见明再兴抱头蹲着,还使劲撕扯自己的头发,连忙伸手去拉,急急问道:“明再兴?你怎么了?” 紧闭双眼的明再兴手上一凉,他睁眼一看,一颗血红的朱砂痣,越来越大,越来越红。 “不!小艾没有死!没有死!”明再兴腾的站了起来,一甩手,把小怜掀翻在地。 “小艾!你在哪里?小艾!别离开我!“两眼通红的明再兴茫然的瞪着远方的大山,草原,林海,野兽般嘶吼着。 小怜这才明白过来,爬起来转身就逃。 明再兴一扭头,见一个白裙女子飞一样逃窜,咧嘴一笑,纵身而起。 咚!明再兴重重落在小怜面前。 小怜跑的急,啊呀一声撞进了明再兴怀里。明再兴顺势一抱,把小怜横抱在胸前。 “呀!救命!东哥!救我!“小怜本能的尖叫,举着粉拳乱打。 “小怜,我们再也不分开,不分开了!“明再兴疯疯癫癫的笑着,抱着小怜上马,往大山方冲去。小怜一急一怕,晕了过去。 远处叶东哥c三桂等人,听见小怜的呼救,连忙大叫着上马冲来。 “小怜是我的!我的!“明再兴在马上一扭头,见众家丁纵马围了过来,抱紧小怜,腾身而起,跃上了一颗参天大树。 “窝头!不,银子,给你窝头,疯子你下来啊!”叶东哥骑术最好,第一个赶到林海边上,急的语无伦次。 明再兴横抱小怜,稳稳站在一根大树枝上,对着赶来的众人诡异一笑,返身跳入了林海之中。 “还我姐姐!还我小怜姐姐啊!“小少爷三桂被一个人丢在草原边,孤零零哭叫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叶赫部 一只饥肠辘辘的雄鹰,在血红的夕阳下面,不断盘旋着,它发现身下雪白的山顶有一个跳跃的灰点,立刻尖鸣了一声,收翅冲了下去。 噗! 一只长箭狠狠射入雪中。灰野兔身子一抖,跳起来飞一般跑了。 可惜,兔子没跑几步,一道黑影闪过,灰野兔唧的一声,被抓住带上了高高的天空。 “哎!” 雪白的岩石后面,闪出一个满脸颓废的汉子来。 这汉子身形高大,却骨瘦如柴,一身破烂的黄皮袄,用麻绳胡乱扎着,手提一张黑亮大弓,屁股后面是一个黑漆漆的箭筒。 汉子拔出地上的白羽箭,抬头看看已经到了天边的夕阳,叹息了一声,又捡起地上的空竹篓子,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长白山半山腰往下,本是长青的红松林。可是因为整个冬天都没有下雪,本来翠绿的松枝都发黑了。 黑色的森林,从半山腰伸展下来,直到山脚下,才被一片半黄半绿的草原截断。 白山黑水,再加上黑森林,这时的长白山,看起来黑白分明,却静的吓人。 汉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身子摇摇晃晃。他实在饿的恨了。 他叫鄂力多,是叶赫部人。天启年间,连年大旱。汉人百姓都吃不饱肚子,哪里有余粮和女真百姓交换皮货?他们叶赫部,虽然离着镇江不远,却被一道无边无际的黑森林隔着。这几年女真后金又和大明经常打仗,所以叶赫部干脆和大明百姓断绝了来往。 鄂力多从小生在长白山边上,所以对下山的小路很是熟悉,虽然饿的头晕眼花,可还是很快就下了大山。穿过前面的一片树林,就是自己的家了。 “站住!” 树林边上冲出一个披头散发,衣服稀烂的怪物来。 鄂力多一惊,连忙抽出腰间的钢刀,横在身前。 “救救小艾!救”那怪物话没有说完,就扑倒在地。 鄂力多定睛一看,那怪物竟是一男一女两个搂抱着的年轻人。 男的满头汗水,筋疲力尽,女的血迹斑斑,奄奄一息。 原来,陷入疯狂的明再兴带着小怜进了黑森林,疯跑了一个时辰,才恢复了神智。 明再兴醒来,见小怜被自己拖在地上,白裙下破破烂烂,鲜血淋漓,死活不知,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明再兴战战兢兢把手放在小怜鼻子前面,发现小怜还有呼吸,这才松了口气。 半响,小怜悠悠醒来。 小怜睁眼一看,又尖叫着想爬开,却发现自己左脚痛入骨髓,根本动弹不得。 因为陷入疯狂中的明再兴抱着小怜奔跑,总被树枝阻挡。他干脆把昏迷的小怜夹在身旁,疯跑中生生把小怜的左脚磨破拖伤了。 明再兴费尽力气,说干嘴巴,血流不止的小怜也不肯叫明再兴靠近自己。 明再兴无奈,只能不顾小怜的痛骂,强抱起小怜,向着黑乎乎的前方走去。 可惜,明再兴不是特种兵,也不是探险家,更没有指南针什么的,他迷路了。 明再兴抱着哭哭啼啼的小怜,无头苍蝇般在林子里转了一天一夜,才算摸到了林子边上。 小怜失血过多,此时脸色刷白,呼吸微弱,已经不在挣扎了。 鄂力多问明缘由,砍了几根树枝,简单做了个爬车,叫明再兴把小怜放在车上,两人一起咬牙拉着,向着叶赫小村走去。 “额娘!额娘!” 鄂力多家就在村边。鄂力多还远远对着一个破烂的木屋大叫。 木屋里出来一个头发雪白,脸色黢黑的老妇人来。 老妇人也是一身破烂皮袍,补丁摞着补丁。她看到儿子拉着爬车,先是一喜,紧接着皱起了眉头。 天黑了。木屋里的松油灯噼噼啪啪燃烧着。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老妇人把一把黑乎乎的草药糊糊,仔细抹在小怜雪白玲珑的小脚丫上。 “咝!”小怜痛的一抽气,拧紧小眉头,抓紧了明再兴的大手。 “忍着点,一会就好!”明再兴手上一紧,心里却一抽,只好柔声安慰。 “嗯!没有伤到筋骨,过几天就好了!”老妇人抬起头来,微微笑着,满脸皱纹都被灯火照的闪闪发光。 明再兴松开小怜的小手,后退一步,恭恭敬敬的跪下,给老妇人磕了个头。 “没吃饭吧!”老妇人还是微笑着,拉明再兴起来,把明再兴按到了床边坐下,转身出去了 。 小怜感觉脚上一片冰凉,很是舒服,便柔声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叶赫部,具体那个村子,我也不知道。”明再兴垂头丧气,满心都是愧疚。 小怜脸色一变,挣扎着坐了起来,低低说道:“我们快离开这里!” 明再兴一愣,还没出口问,小怜便低低说道:“那老妇人儿子定是禀报后金官吏去了。大明人落在女真人手里,不是为奴就是” 明再兴一脸迷魂,问道:“就是什么?” 小怜脸一红,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就是糟蹋!”说罢,耳朵已经通红了。 “男的为奴,女的糟蹋?这些鞑子,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都是禽兽!”明再兴后悔了,刚才自己还给老妇人磕了个头。 明再兴站起来,轻轻走到门边,侧耳听了听,外面静悄悄的。他返身回来,把小怜背起来,正要推门而出,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叫。 “额娘!” 明再兴一惊,连忙趴到门板后面,透过红松木板的小缝隙,向外面打量。 外面鄂力多打着一只油松火把,拿着一个破皮袋子,正对老妇人说话。 “嘟来,嘟来,票票,赞赞嘟来!”鄂力多和亲娘说的自然是女真话,明再兴听不懂,便回头看小怜。 小怜倒是辽东本地人,可惜不是女真人。她皱眉听了一会,低低说道:“他们好像说,村民,报信,人很多。” 明再兴连忙回头四望,见小木屋里,根本没有武器,无奈把门边立着的一根顶门杠抓在了手里。 小怜见他抓起木棍,连忙摇了摇头,低低说道:“不要,你饿了两天一夜了。” 小怜说的是实话,纵使铁打的汉子也经不住饿,何况他还背着个受伤的小怜。 “票票嘟来,赞赞嘟来,嘟来!” 门外又传来两人的交谈声,明再兴静静听着,小怜听完,放松了身体,说道:“他们说,男人,吃肉!” 明再兴眨了眨眼睛,是懂非懂。 “票赞票嘟,来赞赞嘟来,票票!” 小怜又低低翻译:“头人,女人,米很多,不能吃肉!” 明再兴还在琢磨,小怜已经把按在明再兴肩膀上的两手,伸到了明再兴脖子里,把软软的胸膛紧紧贴在明再兴背上,颤巍巍的说道:“我明白了,他们要把你杀了吃肉,把我卖给部落头人,换米吃!” 明再兴叹息了一声,背上本来轻飘飘的小怜,忽然沉重起来。 “额娘!”鄂力多有大叫了一声,满脸愁容的老妇人推了儿子一把,鄂力多才转身跑了。 老妇人回过身来,把皱巴巴的老脸使劲揉了揉,换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端起旁边的两个盆子,向着小木屋走来。 “不如打死这个人面兽心的老毒妇,咱俩再逃到黑森林里去!”明再兴咬牙切齿,捏的大棍咯吱咯吱直响。 “你放下我,一个人逃吧!”小怜的声音比蚊子哼哼都小。 “不!”明再兴咬了咬牙,把小怜背回床上,把木棍藏在了身边。两人都直愣愣盯着那扇破旧黑黄的木门。 吱呀~!门开了。 一股阴风扑面而来。 “抱歉,我家穷得很,没有米。”老妇人端来了两盆黑乎乎的东西,笑了笑便放下走了。 明再兴见那两个肮脏的盆子上都有裂缝,几只不知名的小飞虫正那两堆东西上爬来爬去,不由得一阵恶心。 咕!小怜的肚子响了,羞得小怜赶紧低头。她也是两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 “我先吃吧!”小怜捏起来一块黑乎乎的肉干,皱着精致的小眉头,看了看。另一只手却悄悄捏紧了明再兴的大手。 “万一有毒呢?我先吃!”明再兴劈手夺了过去,塞进嘴里。 肉干很硬,但很香。 反正已经吃了,做个饱死鬼也好。 明再兴甩开腮帮子,啊呜啊呜大口吃着,越嚼越香,差点把自己舌头都吞下去。 小怜在一边可怜巴巴的看着,不由自主的连连咽了几口口水,肚子又咕咕叫着开始抗议。 剩下那盆是黑糊糊,一股怪味,熏的小怜只皱眉。 明再兴风卷残云般吃完了肉干,肚子里踏实了很多,突然发现小怜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嘴巴,不由有些后悔。 “那个,要是毒死你,他们就不能换米了。你,你吃点吧!”明再兴尴尬不已,把那晚黑糊糊端起来,送到了小怜嘴边,支支吾吾的给自己找借口。 “又酸又苦!我不喝了!”小怜刚喝了一口,就苦着脸,推开了明再兴手里的小盆。 “乖!再喝一口!”明再兴又把小盆推了回来。小怜无奈,只能勉强又喝了一口。 明再兴见她柳眉微蹙,小嘴微嘟。突然想起,小艾感冒喝药时,也是这副萌萌的表情。 夜深人静,小木屋里,明再兴和小怜二人正襟危坐。 一只蟋蟀吱吱叫着,鬼鬼祟祟从角落里跳了出来,扭着小脑袋,看了看紧张兮兮的两人,呲了呲牙,走了。 “你睡床上,我睡地下!”明再兴爬起来,转身下床,侧躺在冰凉的土地上,缩起了身子。 小怜感觉自己脸烫的厉害,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红通通的粉嫩耳垂。 这小床上,只有一床野兽皮做的破烂被子,连枕头都没有。 咳咳! 小怜咬了咬薄唇,低头说道:“非常时刻,不必拘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皇太极 “真他娘的香!” 黑脸小叫花举着半只鸡腿,坐在泔水桶边。 虽然这里臭气熏天,苍蝇哄哄,可小叫花却丝毫不在意,啊呜一口,狠狠撕下肥美的鸡腿肉,嚼的咯吱咯吱的。 “拿来吧!”一只肮脏大手,突然从小叫花后面伸出,抢走了那半只鸡腿。 小叫花猛回头,见老乞丐已经把鸡腿塞入了嘴里。咯吱咯吱,小鸡腿变成了骨头棒子。 黑脸小叫花不干了,爬起来就扑向老乞丐。老乞丐一边捏着鸡骨吸溜,一边伸出一只脏手,推着小乞丐的额头,嬉笑道:“小气鬼,吴家寿宴还要办好几天呢!鸡腿有的是,有的是!” 小叫化胳膊短,张牙舞爪,却够不到老叫化子的身体,气的哇哇大叫。 “骗人!你还我鸡腿!还我!”小叫花气急了,猛跳起来扑倒了老叫花子,一口咬在老叫化肩膀上。 啊! 三月初三,吴家老太君的寿宴,正是开始。 “啊!五魁首呀!六个六呀!”吴家大院外面因为一个鸡腿,众乞丐打成一团,前院里众宾客却举杯狂饮,饕餮大吃。 “老兄,你听说没有?那叶家戏班养疯子明再兴,把吴家最漂亮的丫鬟给拐走拉!哎呦!”一个满身绸缎,肥胖如猪的商人,放下酒杯,眉飞色舞的对旁边的同伴八卦着。 “可不是吗?那丫头就是号称镇江第一美的小怜姑娘!可惜,可惜了啊!”旁边那商人是个瘦子,骨瘦如柴的大手上偏偏带着好几个硕大的绿宝石戒指。 “可惜什么?不举兄,你仔细说说!”那胖子商人满脸猥琐,明知故问。 “哎呀!这还用问?当然是被那些粗野的后金鞑子抓住辣手摧花了呀!哎,你叫谁不举兄呢?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你那小妾赛金花说的!”瘦子说了一半,才反映了过来,站起来揪住胖子商人,连连质问。 胖子先是哈哈大笑,随即勃然大怒,两人隔着桌子撕巴起来。 吴家中厅旁边,书房里,摆着一张金丝檀木八仙桌,吴仁义笑吟吟坐在上首。下首的白袍书生面带感激之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好!好!徐兄弟果然够爽快!”侧坐作陪的辽东巨商佟养正连连鼓掌。 吴仁义见白袍书生喝完了,也端起酒杯,微微碰了碰嘴唇,便放下酒杯,皱眉说道:“徐先生,你那弟弟徐三虽然情有可原,可他的名字早就闻名镇江了,出狱一事” 白袍书生正是花名徐二的范文程。他闻言一笑,站起来拱了拱手,说道:“大人,汉奸徐三已经死了,我弟弟名叫徐鸿儒!” 吴仁义眉头一跳,却没说话。乌龟脑袋上顶撮绿毛,就不是王八了? 佟养正笑嘻嘻的插嘴道:“吴兄!我这朋友徐二,可从不打诳语,他是有证物的!” “哦?证物在哪里?”吴仁义心下暗喜,他刚才已经收过徐二一大笔贺礼了。 “进来把!”白袍书生“徐二”朗声叫道。 屋门打开,一个身穿黑色修女服,头带黑色头罩的蒙面女人,抱着一把琵琶,妖妖娆娆走到了吴仁义面前。低头微蹲施礼,娇声说道:“奴婢叶赫那拉东哥,拜见大人!” 吴仁义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说道:“徐兄莫要糊弄我,那叶赫那拉东哥可是叶赫王族之女c女真第一美女。萨尔浒之战叶赫部被老奴酋吞并后,她便不知之踪,但绝对不会是汉族女子。” 没等范文程回答,那黑衣美人儿已经娇声答道:“大人,谁说奴婢是汉人女子了?”说着,她抬起头,撩起了自己的头罩,摘下了蒙面黑沙。 咝!除了范文程,在座的几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这女子肌肤雪白,金色卷发,蓝色眼眸,鼻梁高挺,脸庞精致的如同瓷娃娃一般。 “奴婢就是叶赫那拉东哥!女真第一美女!哼!”这异族女子微昂雪白的下巴,嘴里说着,却猛把高耸的胸脯一挺,两只硕大雪白一阵狂跳,差点从修女服里蹦出来,把在座的众人晃的纷纷乱摸鼻头。 正襟危坐的吴仁义,死死盯着那异族金发女子胸前深深的雪沟。不一会,吴仁义脸皮一松,嘴角一抽抽,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男人吃肉!女人换米!哈哈哈哈!”叶赫小村里,小木屋前的鄂力多笑的前仰后合。 他早上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些粗米,叫额娘给二人熬了两大碗米粥。小怜和明再兴提心吊胆一晚上,也没等到女真士兵来抓两人,又见人家母子二人吃的竟是野菜汤,这才羞愧的和鄂力多母子说了昨晚的误会。 鄂力多正笑着,村子外面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鼓声c铜锣声。 “一炷香后,头人大帐前集合!迟到者割鼻!” 长白山下,黑森林边,一个黄皮袄大汉,站在几个破破烂烂的小木屋前面,一边敲着个破锣一边沙着嗓子大叫。 无数身穿残破黄皮袄的女真汉子,陆陆续续走出木皮窝棚c小屋,有的背着刀,有的牵着战马,沿着大路,汇成一条长龙,流向一个高大豪华的鎏金白帐篷前面,汇集成一个巨大的方阵。 老妇人叹了口气,对明再兴说道:“背上你的女人,走吧!要打仗了!”说完也钻进一个小窝棚里面,不知道收拾什么去了。 鄂力多笑容早没了,他转身钻进了昨晚临时搭建的小窝棚里,拿出一把明晃晃的战刀来,又背上了一桶白羽箭。站在小木屋门口,冷冷的对明再兴说:“在家乡,你是客人,在战场,你是敌人!后会无期!” 明再兴还没有说话,旁边老妇人钻了出来。她手里捧着一见血迹斑斑的黑红木甲,费力的给儿子披在身上,又拿出一个脏兮兮的小袋子来塞给小怜。 小怜虽然不知道里面是是什么,可还是连连推辞。 那老妇呲着黄牙,执拗的把袋子塞给小怜,笑道:“出村别走大路,进黑森林,朝着树叶多的方向走,一直走,出了林子就是你们的家乡!你男人很爱你!你会很幸福的!” 小怜脸一红鼻子一酸,泪水夺目而出。 明再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背着小怜离开了小村。 两人走远了。鄂力多阴着脸问母亲:“额娘,我去了军营有饭吃!你怎么办?” 老妇人吃力的抬起白花花的脑袋,笑眯眯的对高大的儿子说:“鄂力多,我已经该进黑森林了。黑森林里有蘑菇有野鸡,不用你操心我!” 女真人,尤其是靠近长白山上的野人女真,因为只会渔猎,不懂农耕,极度贫苦。 千百年来,失去劳动力的女真老人,最后的归宿就是独自进黑森林,被野兽吃掉,为儿女们节省最后一口吃食。 鄂力多红着眼圈,缓缓低下了头,随即又抬起来,不甘心的高声说道:“额娘,我再去借点粮食吧,大不了,我也卖身做奴隶!只要一辈子守着您就行!” 老妇慈祥的笑脸不见了,老脸狰狞起来。她睁大了老眼,恶狠狠盯着儿子,突然伸出枯干黑廋的老手,使劲推了儿子胸口一把。 “滚!滚!你要么做天上的雄鹰!要么就变成一堆牛粪!滚吧!快滚!” 老妇嘶吼着说完,头也不回,独自向黑森林方向走去,脏兮兮的银色乱发,被冰冷的春风吹的飘飘摇摇。 高大的鄂力多低下了头,软软跪倒在黑土地上,滴滴答答的泪水,打湿了半黄半绿的野草叶子。 鄂力多哭了,他想抬头再看一眼额娘,可是,他没有勇气。这是规矩,女真部落战士的给进黑森林的老人送行都不许抬头,更不许叫老人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头人的母亲就不用进黑森林?鄂力多用力扣着草皮,把残破的茎叶捏的撕烂。 鄂力多哭哭啼啼的唱了起来:“金子一样的天堂啊!就在西南长城后方!哪里有数不尽的粮食,等着你锋利的战刀!” 鄂力多本是叶赫部人,他们叶赫部信奉太阳。和叶赫部世代血仇的爱新觉罗部,却信奉金子。两个女真大部落,因为信奉不同,一个忠于大明,一个又仇恨大明,世代仇杀,直到萨尔浒大战,叶赫被吞并。 现在叶赫部的鄂力多却唱起了仇人部落的歌谣。 “金子一样的天堂啊!就在西南长城后方!哪里有无数美丽的女子,等着你飞驰的骏马!” 鄂力多和许多痛哭流涕的叶赫汉子,唱着仇人部落的歌谣,站到了白色鎏金大帐前面。 高大鎏金白帐篷门上,绣着着一坐坐金山。 白衣白甲的女真贝勒皇太极,撩开门帘,冷冷扫视了众头人一眼,看见所有头人低头雌伏,才挺起胸膛,大踏步走出白色大帐。 大帐不远,有个一人多高的土台子,台前是一百名彪悍的爱新觉罗军士。 白衣白甲的皇太极站上高台,大声喊道:“我们西南,就是大明人的爱阳堡,越过爱阳堡就是沈阳c辽阳,镇江,凤凰城!每一座城池里,都有粮食!女人和金子!你们敢不敢去抢?” “你们敢不敢!”一百个军士齐声大喊。 他喊一句,台下那一百个爱新觉罗军士就大喊重复,显然就是人力扩声机。 “你们敢不敢?” 皇太极拔出金刀,指着西南方连绵不断的长城,再次大吼。 “敢!” 除了那一百本部军士,很多叶赫部战士也开始呐喊。 “大声些!我听不到!” 皇太极一手举刀,另一只手放在耳朵边上,故意做出倾听状。 “敢!” 猎户也好,屠夫也罢,所有叶赫部归降战士,都红着眼睛,喷着唾沫星子,疯狂嘶吼! “明日出征!违令者,斩!”皇太极笑了。鼓舞士气,战前动员,那是他的拿手好戏。他这种人,天生就是演讲家。 “遵命!”所有的头人,战士c奴隶都跪倒在地。 满脸笑容的皇太极突然不笑了。突然矮了半截的方阵中间,一个汉子鹤立鸡群般孤零零的站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逐鹿中原 “带那人来!”皇太极冷着脸,低声对身后的亲卫吩咐。 几个亲卫跳下高台,扑向那鹤立鸡群般的汉子。那汉子背着个女人,正是明再兴二人。明再兴背着小怜出了村子后,按照鄂力多母子的吩咐,直接进了黑森林,向着树叶茂盛的一边走。 但是,走着走着,明再兴又迷路了。 两人绕了个大圈子,出现在大路边上。 几个守卫一见有人,立马冲过来。好在明再兴和小怜因为衣服早挂烂了,穿着鄂力多母子的衣服,明再兴还带着鄂力多的皮帽子,这才暂时没有露馅。 几个女真守卫,见明再兴死不吭声,只好压着二人来到大阵边上,恰好赶上贝勒爷皇太极训话,故此没有敢上前禀报。 等众军士都跪下,听不懂女真话的明再兴自然的暴漏出来。 明再兴还第一次见古代的千人大阵,一时惊的目瞪口呆,待发现众人都低头跪着,独独自己傻乎乎站立,那几个亲卫已经冲了过来。 等明再兴被亲卫押入白色大帐篷,皇太极已经换了一身文士打扮。 只见皇太极青衣步履,白面无须,长发随意披在背后,手里还拿着本线装书,一副大明读书人模样。 几个亲卫叽里咕噜的禀报着,明再兴听不懂,只好愣愣的看着这个怪异的读书人。 皇太极放下手里的兵书。看了明再兴一眼,很随和的问道:“你不是叶赫部的人吧?叫什么?” 明再兴一激灵,这书生说的是大明官话,他能听懂。随即老实答道:“明再兴!” 皇太极心里吃了一惊,这个大明人竟然连“在下”两个字都不说,明显不怕自己。他站起身来,围着明再兴转了一圈,笑吟吟说道:“既然不是女真人,见我不跪,也算无罪。你来叶赫部做什么?” “我在森林里迷路了,爱人,不,贱内受了伤!”明再兴努力装出一副本地人模样,可惜,自己都不信。 “你知道我是谁吗?”皇太极也不生气,稳稳坐下,又拿起了兵书。 “不知道!”明再兴其实很想问问这个怪书生,可是他见周围的侍卫都垂首恭立,知道这人肯定是个女真贵族。 “我叫黄台吉!”皇太极依旧看着兵书,头都不抬。大明人听到这个名字,不是跪下求活,就是破口大骂,他见的太多了。 明再兴一愣,随即喃喃道:“不枉此行,不枉此行啊!” 皇太极半天没听到意料中的声音,不由抬起了头。见明再兴紧紧盯着自己,上下打量个不停,仿佛再看一头四不像,还笑的贼眉鼠眼。皇太极不由有些恼火,便咳了一声。 “大胆!跪下!”旁边的侍卫怒喝一声,贝勒爷自报家门,这厮竟然还敢放肆乱瞅? 明再兴委委屈屈跪下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小怜就在外面。 皇太极见他不甘不愿,却又乖乖跪下了。不由气乐了,放下放下兵书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一声令下,你便成了肉泥!” 明再兴昂着头,张嘴便答:“知道,不过你不会!因为你是皇太极!” 皇太极一愣,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说清楚!” 明再兴不慌不忙说道:“皇太极一心逐鹿天下,出了名的英明神武,怎么会为难我这斗升小民?” “我很出名还英明神武?呵呵!你倒是很会说话!”皇太极又笑了。 “既然你说到逐鹿天下,我来问你,你觉得这天下,是谁的?答对了,我便放你走!”拍皇太极马屁的人多了,可没有拍的这样舒服的。皇太极突然不想为难这位“高人”了。 对!就是“高人”。这个时代,敢昂着头和他说话的,一个巴掌就数过来了。 明再兴拧着眉头,半响才说:“天下不是谁的,是大家的!” 皇太极一愣,仔细看了明再兴一眼,说道:“起来说话!” 明再兴也不客气,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泥土,慢悠悠说道:“大明人说天下是皇上的,女真人说是您父亲的,蒙古人说是林丹汗的,朝鲜人俄罗斯人也好,都各说各的,可惜,都错了!” “大胆!”旁边的侍卫又吼了一声,却被皇太极瞪了一眼,赶紧低下头去。 “坐着说!”皇太极仿佛很随意的指了指身边的白狐皮地毯,却坐直了身子,认真倾听。 明再兴笑眯眯盘腿坐下,一口气说道:“咱们都脚踩一个大地,头顶一个蓝天!如果大家能和平相处,谁做皇帝都无所谓。” “你的意思,你也可以做皇帝了?”皇太极的笑脸冷了下来,大帐篷里瞬间杀气腾腾,寒意袭人。 “我可没有那份雄心壮志!我只求陪着爱人,玩遍这花花世界,尝遍人间美事!生几个儿子,娶几房小妾,美哉美哉!嘿嘿……”明再兴笑的猥琐无比。他很喜欢这个皇太极,毕竟人家暂时和他没啥过节,还没有皇帝架子。 “呵呵!”皇太极也乐了,不过满脸的讽刺。侍卫偷偷把放在刀把子上的手,拿了下来。 “大明已经形同朽木,你的大清,不,大后金,正直兵强马壮。不过,我劝你,水能浮舟亦能……”明再兴喋喋不休,唾沫飞溅,把历史课中学来的知识使劲卖弄着。 “行了!大道理不用你说,你就说说这天下到底是那个人的!”皇太极渐渐不耐烦了。这臭小子,一会高深莫测,一会白痴无比,看来所谓“高人”也就那样。 明再兴闹了个大红脸,只好讪讪笑了笑说道:“暂时,天下还是四分五裂,等天启皇帝朱由校死了,他弟弟朱由检继位,你儿子就可以入主中原了。” “我儿子?豪哥吗?”皇太极半信半疑,不过知道这人绝对不是个忠君之人,应该不会是自己的绊脚石。 “不是豪哥,是你第九个儿子!福临!哎呦!我泄露天机了!”明再兴故意掐掐指头,做神秘状,头上却冷汗直流。他的历史知识,早就着方便面吃了,剩下的一点点,不知道能不能应付的了这位真正的英雄豪杰。悔恨呀!书到用时方恨少! “第九子?福临?请护国大法师来!”皇太极不信!死也不信。他虽然才30岁,可自从三儿子出生后。十一年了,几位福晋生的都是不带把的。第九子?怎么可能。 旁边的亲卫,动了动身子,委委屈屈的回道:“贝勒爷,大法师仁宝哲还在老城赫图那拉。” 皇太极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是我迷糊了!”其实,他还想再问问,不过这“高人”满头大汗,一脸悔恨,好像真是说漏嘴了。 皇太极站起身来,用中原读书人礼节,对明再兴拱拱手,说道:“多谢明兄指点迷津,既然你志不在天下,我也不便强留。来人,取百两纹银,俊马大车。” “多谢!多谢!”明再兴眉开眼笑,赶紧学着人家皇太极,站起来胡乱拱手。一想到自己为了几个窝头,就上蹿下跳,差点拼了老命,明再兴有点恋恋不舍了。 皇太极果然不是一般人,不但送了明再兴大礼,还亲自出帐步行,把明再兴送到了大营边上。 “明兄!你我一见如故,你回到中原如不得志,可来我这里!”皇太极觉得这等高人,应该不会在乎名利,所以没有封官许愿。 “好说!好说!来日再会!再会!”明再兴见银子和小怜都上了大车,已经缓缓出发了。自己身边只有一匹高头战马,不由有些尴尬。 “明兄还有嘱托?”皇太极见他不上马,不由皱眉问道。 “那个,没有,没有!”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 明再兴咬牙接过缰绳,磨磨蹭蹭靠近战马,把左脚伸进马镫,正想翻身上马,那红马一声长嘶,竟然自己跑开了。 “哎!等等!哎呦!慢点!哎呀呀!”明再兴一只脚被马镫掐住,勉强跳上去,却坐到了马屁股上,吓的他赶紧附身抱住马鞍子,大呼小叫着,狼狈而去。 嗤!皇太极实在忍不住,赶紧把脸别过去了。 “元芳,你怎么看?”皇太极突然转头问旁边的侍卫首领。 “回贝勒爷!这人不是个胆大包天的英雄,就是个骗吃骗喝的神棍!”侍卫首领元芳迷惑的挠了挠头。 皇太极仰天大笑。英雄?不会骑马的英雄?他还是第一次见。 “传布扬古吧!” 回到白色大帐篷里,皇太极端起一个精致的白瓷茶碗,抿了一口青丝丝的龙井。 皇太极喝完,放下茶碗。这才对下面低头站着的叶赫大头人说:“布扬古!你们叶赫部做先锋!急行军!明日傍晚抵达爱阳堡下!不得有误!” 爱阳堡守备,就是明军游击毛文龙。 “咋!”布扬古心里长叹,却丝毫不敢犹豫,左右撸袖,跪下磕了个头。 “范文程来信说,爱阳堡内有一本连发火铳图册!你给我拿回来!”皇太极解下自己的白色狐狸皮大氅,拉布扬古起来,披在他身上。叶扬古心中一暖,却没有致谢。 皇太极见布扬古不吭气,低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委屈,可是军令如山!我皇太极,身体里也淌着叶赫部的血!” 布扬古其实并不在乎那名贵的白狐皮大氅,可是听最后一句,不由抬起来头,看着他的亲表弟。 皇太极是爱新觉罗部首领努尔哈赤的儿子,但也是叶赫那拉孟古的儿子。孟古是布扬古的亲姑姑。叶赫部和爱新觉罗部反目时,世代相杀,友好时,也频频联姻。 皇太极睿智的星目,紧紧盯着布扬古不满血丝的眼睛,幽幽说道:“我和你,是表兄弟!叶赫和爱新觉罗都是女真人大族,却被明人挑拨,世代骨肉相残,叫明人渔翁得利。现在我们要抢走明人的粮食,填饱女真人的肚子!必须紧紧抱在一起,你明白吗?” “贝勒爷!我们叶赫部,战时总冲在前面,分到的粮食牛羊却最少,这个春天已经饿死很多人了!”布扬古还没有说话,他背后的亲兵,鹿皮袄鄂力多却忍不住了。 布扬古一皱眉,回头瞪了胆大妄为的鹿皮袄鄂力多一眼。说是兄弟,一个是王爷,一个确是几乎灭族的部落头人儿子,他布扬古贵为二王子,都不敢多说一句,更别说小小的亲卫了。 “我知道!明日我就把我旗下的牛羊给你们送来些,大汗哪里,我自会解释。”皇太极丝毫没有王爷的架子,可说到父亲努尔哈赤,心里却沉了下去。父汗已经不是原来的父汗了。 他看那鹿皮袄战士半信半疑,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了鄂力多。 布扬古刚送走了皇太极。他的亲兵鄂力多,扑通一声,跪倒在大帐门口。 “头人!我,我想回去一趟。”鄂力多低头跪着,一手紧紧扣着野草,一手却紧紧攥着那锭银子,话还没有说完,泪珠已经滴滴答答落在了鹿皮袄边缘上。这鹿皮袄,是额娘一针一线,亲手给他缝的。 大路边,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军长龙,正在缓缓前行。 布扬古一言不发,紧咬钢牙,跨上了战马。那战马长嘶一声,向着西南,狂奔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又见徐三 胭脂巷,巷如其名。浓烈的脂粉香气,刚进巷子,就扑面而来! “客官!客官,本店可新来了一名小娘子!貌美如花呀,来嘛!”一个满脸粗粉的老鸨,挥舞花里胡哨的帕子,努力把菊花似的老脸挤成一团,对着几个年轻的轿夫讪笑。 老鸨背后是一个挂着黑蓝粗布帘子的小门。门上的几个椽子参差不齐,半黑半黄,都被雨水沤烂了。这里,不过是镇江城最低等的窑子之一。 几个轿夫哪里肯信这种地方有会“貌美如花的小娘子“,几人看没也看老鸨一眼,径直路过巷子口走了。 “德行!”老鸨见低骂一声,转身一撩粗布帘子,扭着屁股回屋了。 外面早就夕阳西下,若给了吴家大院,这个时候已经点灯了。不过,这肮脏低贱的胭脂巷里,每个小门里面都是黑漆漆的。 老鸨回到黑洞洞的屋里,见那女子还在床上呜呜哭泣,气便不打一处来。她抓起门旁边的硬柳木棍子,恶狠狠指着那女子骂道:“你个小贱人!来了三天了还不接客?你当老娘舍不得打烂你的脸?“说完,啪啪啪,对着那女子的腰身使劲抽打,就是不打脸。 “啊!妈妈!求您再宽限几日,哎呦!我家老爷,啊!我家老爷定会给我赎身的!小青求你了!“那女子并没有被捆绑,可却不敢逃,她一边在臭烘烘的小床上打滚,一边哭泣说道。 这女子正是吴家丫鬟小青。小青被卖入胭脂巷当天就逃了几次。结果,每次逃跑都换来一顿毒打。这两天不敢逃了,却死活不肯接客。口口声声说镇江守备吴仁义对她有意,不日就会来给她赎身。 老鸨虽然半信半疑,可见小青身材妖娆,面容清秀,也怕守备老爷真赎回去她,自己便得罪了贵人。于是,耐着性子等了三天。 今日已经是第四日傍晚了。老鸨店里原来的那个妓子得病死了。她连续几天没有进项,哪里能再忍得住。 “今晚不许吃饭!再不接客!明日也没有饭吃!我倒要看看,你能饿几日?“老鸨气哼哼扔下棍子,转身就走。 “啊呀!“粗布帘子撩开了,一个醉醺醺的汉子一头撞了进来。把老鸨撞的腾腾倒退了三步。 “那个不长眼的哎呦!徐三哥,我可想死你了!“老鸨本来怒气冲冲要发作,一见来人脸面,立马把老脸笑成一团,还抽出帕子,在那汉子脸前轻轻舞了舞。 “嗯!听说你这里有新来的小娘子? “摇摇晃晃的徐三一身崭新的青衣,一手惦着一吊铜钱,一手还捏着个粗瓷酒壶。 “有!有!当然有!“ 老鸨的两只老眼,跟着脸前的那吊铜钱晃来晃去,血红大嘴都咧道耳朵根子上去了。 老鸨回身把摊在地下的小青硬拽了起来,一边把小青推向徐三,一边在背后低声嘱咐:“你给我小心伺候!不然不了你的皮!“ 小屋子实在太暗,两人几乎脸对脸了,小青才看清人。 “徐三!“ “呵呵!“ 老鸨见小青目瞪口呆,旋即面红耳赤,顿时笑着说道:“哎呦~!既然二位是老相识,那我就不打扰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值千金!“说着劈手夺过徐三手里的那吊钱,撩开帘子就想走。 “等等!“ 老鸨身子一僵,不由暗骂:“小气鬼,不就多给个文嘛!真是的!“老鸨刚转身回来,脸前已经出现了一块小小的银锭。 老鸨的眼睛越来越大,几乎把脸撑爆,大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去拿些吃食来! “ “哎!哎!不会!不会!“老鸨闪电般出去,又闪电般回来,放下吃食便带上了房门。 徐三稳稳坐在对面,笑吟吟看着已经饿了一天的小青,低头狂吃。 小青吃了一阵,才红着脸抬起头来,幽幽说道:“谢谢你!” 徐三收回笑脸,冷冷的说:“我可不是善人,这顿饭,我可不能白请!” 小青一惊,随即低头缩起了身子,蚊子般说道:“是!奴婢这就替你宽衣。”说着慢慢站起身来,脸上已经泪流满面。 “不急!坐下说话!”徐三身子没动,只摆了摆手。 小青闻言一怔,犹犹豫豫的又坐了回去。 “吴仁义没有来赎你?小怜呢?”本来已经微醺的徐三,突然酒醒了。 小青本来伤心欲绝,一听“小怜”两个字,不由一阵气苦。小青也算是个标志姑娘,可只要小怜在的地方,大家都不会看她一眼。小青本也聪明伶俐,可只要小怜在吴家,她怎么努力,都显不出来。现在她到了这里,竟然还被人问小怜? “你问小怜做什么?啊!我明白了!你做了鞑子的走狗,定是有把柄落在小怜手里。你怕再被吴仁义捉回去砍头!哈哈!”小青挺起身子,高高昂起了头。说到了叫她满怀希望却又心如死灰的吴仁义,她更是怒气冲天。 汉奸和负心汉,都该死! “你!”徐三突然有种摸刀的冲动。 “你什么你?老娘反正落到了这步田地,你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要我和你一样,做鞑子的走狗,你休想!”小怜冷冷说着,说道最后竟然咬牙切齿。 这厮的手下那日杀了小爱,却偏偏放过了小怜。为什么?难道就因为那贱人好看?老娘不服! 徐三见这女人已经不要脸了,不由的叹了口气,扭头喊道:“妈妈!给我打两壶好酒,再买些羔羊肉来!” “好嘞!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门外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徐三待听不见脚步声了,才把脸凑到小青面前,低低问道:“你想不想重回吴家?” 小青的大眼睛顿时变成了牛眼,结结巴巴说道:“徐,徐三哥,你,你可别诳我?” 说着,小青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徐三抬起手来,吓的小青一躲,随即看清他手里拿着一块丝巾,才任由他把自己的泪脸抹了抹。 “徐三早死了!我叫徐鸿儒!”徐鸿儒突然觉得,小青也挺顺眼的。这个小女人,和自己一样,都是别人脚下的草。 “徐,徐鸿儒” “对!山东巨野,徐鸿儒!”徐鸿儒想到那日死牢里明再兴的鄙夷,想到自己哭着跪在范文程的脚下,想到吴仁义的高高在上,不由把钢牙咬的咯吱吱直响。 小青见他面目狰狞,却不害怕了。她起身坐在了徐鸿儒身边,柔柔说道:“你对我好!我就跟了你!做鸡做狗做汉奸,都不回头!”说着,展开双臂,把徐鸿儒抱进了温暖的怀里。 老鸨回来,见小青乖乖坐在徐三怀里,一副小儿女姿态。不由暗暗对着徐三挑了挑大拇指。 当啷!徐三又扔下一锭银子。 “赎身够不够!” “够了!够了!”老鸨飞一般扑过去捡起银子,呲着黄牙,笑的菊花灿烂,感觉浓眉大眼的徐三格外俊俏。 “明日我们就走,你出去吧!” 两人推杯换盏,酒意上来便翻云覆雨,恣意潇洒了一回,这才再次坐回小桌边。 “徐郎,我不想回吴家了,我要和你回山东老家。”小青娇羞无限,坐在徐鸿儒大腿上,端起一杯女儿红,轻咬着薄唇,两眼春水一般。 “不行!”徐鸿儒突然拉下了脸。 小青手一抖,酒杯一歪,淡黄的女儿红滴了徐鸿儒一身。 “为什么?你有了银子,我们为什么还要分开?你刚得了我的身子,就嫌弃我了?”小青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绸缎庄张掌柜不缺银子!”徐三叹了口气,拿过小青手中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那,那,我们,呜呜”小青再也忍不住,趴在徐鸿儒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徐鸿儒轻抚着怀里娇人的修长秀发,抬脚把地下一只臭虫踩死,又使劲碾了碾,才说道:“吴仁义不过一个贩夫走卒,却能恣意妄为。明再兴明明是个疯子,却拐跑了镇江第一美!我好歹是天子亲军出身,嘿嘿!却连名字都没了!” 小青闻言抬头,死死盯着徐鸿儒道:“你眼红了?你嫉妒了?我不是镇江第一美!你去找她去好了!”说罢,起身就要走。 徐鸿儒一把把小青拉回怀里,坏笑着说:“我有一事相求!” 小青白 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我设法把你送回吴家,你把那本图册给我弄出来,咱们就远走高飞!” “我还能回去?” “只要你愿意,皇后娘娘也做得!” “嘻嘻!我要做了皇后娘娘,先把吴仁义阉了做掏粪太监,再把镇江第一美卖到这胭脂巷里!看她还臭屁不?哈哈!” “还有明再兴,我要他眼看着最爱的人,变成千人骑万人胯的婊子,再亲眼眼看着她死去!方解我心头之恨!” 此时,一个老车夫正哼着山歌,架着大车,徐徐向着镇江城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杀人灭口 大车里,镇江第一美小怜和明再兴,面对面的对坐,一个满眼神往,一个愁眉苦脸。 “那些人过的日子,真是神仙都不换。嘻嘻,你继续讲嘛!还有没有其他好玩的故事?” “我说的都是真事,不是故事!”明再兴叹了口气,有些失落。他一路上苦口婆心,给小怜讲了两人以前的甜美恋情还有那个世界的奇闻异事。小怜虽然听的兴致勃勃,却全当他讲故事。 “嗯嗯!我信!不过,我真的姓魏!不姓艾!”小怜见明再兴满脸失望,有心安慰,话到嘴边却变了味道。 明再兴人不错,虽然有点疯癫,可是那夜他并没有无礼。清醒的明再兴好像是个翩翩君子,疯狂的明再兴一再救过自己。 因此,虽然自己因此受到了些伤害,但小怜并不怪明再兴。她觉得明再兴是个可交之人。 “回家喽!” 老马夫唱完山歌,啪啪甩了几个鞭花,两匹大马长嘶一声,奋力向着镇江守备府大门走去。皇太极出手阔绰,不但送了银子,马车,还把赶车的汉人奴隶马夫也一并送了明再兴。 老马夫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回到大明地界,一路高兴的合不拢嘴,不停叨叨自己有家人在镇江,儿子如何,女儿如何,把明再兴当成了再生父母。 “老爷!守备府到了!” 大车徐徐停下,明再兴目送小怜,小鸟投林般回了吴家大院。长叹一声,安排老马夫回家,自己回了戏班胡同。 熟悉的小胡同,熟悉的老戏台。明再兴揉了揉脸,强打精神,进了小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 奇怪!明再兴见戏子们一个都不见了。只好向着班主叶尔汉的卧室走去。 “你醒醒吧!他是爱新觉罗头人!他爹当着你的面,杀了咱们的爹娘!你都忘记了?” 屋子里传来叶尔汉的大吼。明再兴停下了脚步。 “那又怎么样?姑姑说过,上一代是上一代,关我们什么事?” “你!反正我死也不会回部落!” “好!那我自己走!自己走!” 咣当一声,屋门大口,泪流满面的叶东哥出现在门口。 叶东哥一见明再兴,眼泪流的更急,两个肩膀抖个不停。 明再兴却目瞪口呆,如见厉鬼,指着叶东哥,结结巴巴说道:“你,你的脸……” 叶东哥大惊,赶紧用臂膀挡住脸,扭头就跑。 叶尔汉这时也追出来了,他一见明再兴不但不高兴,反而拉下脸,把手伸入怀里,摸出一把牛耳尖刀来。 明再兴一惊,见叶尔汉杀气腾腾,不由倒退了一步,问道:“你,你做什么?” “杀人灭口!” 叶尔汉一咬牙,跳了起来,狠狠一刀扎向明再兴的心口。 明再兴身子一转,伸手顺势一扯一举,叶尔汉便飞了出去。 当啷啷!尖刀掉落,明再兴上前一步捡了起来。叶尔汉摔的很重,挣扎了一下,却爬不起来。 “哥!” 刚刚躲入闺房的叶东哥捂着脸闻声跑了出来。她一手用大袖子挡着脸,一手扶起叶尔汉,对明再兴说:“你带着小怜一走了之,可害苦了我们叶家戏班。吴仁义说我们兄妹指使你拐跑了他府上丫鬟!要抓我们顶罪,我哥也是一时气愤,才和你动手的!”说着,在袖子后面,给哥哥使了了眼色。 明再兴一时无语,把尖刀还给了叶尔汉。原来自己进来不见一个戏子,是因为自己惹毛了人家镇江守备吴仁义。得罪了他,戏班子不散伙才怪! “是啊!可怜我辛辛苦苦办的戏班啊!呜呜……”叶尔汉假惺惺的举起袖子抹了抹眼睛,两人躲在两只大袖后面,挤眉弄眼,嘀嘀咕咕。 明再兴也不理他们,回身出去,把大车上的银子包袱抱了进来,放在叶氏兄妹面前解开。 白花花的十个大银锭,被阳光一照,爆出一团柔和的银白色光芒。 “银子!啊!好多银子啊!”两只大袖后面,叶尔汉惊声大叫,却透着一股假模假样。 明再兴得意的一笑,说道:“小怜已经回了吴家,吴仁义自然不会再找咱们麻烦。这些银子随便你们用,赶紧把戏子们请回来吧。” 叶氏兄妹还是没有放下袖子,只是齐声说好。 明再兴见二人古古怪怪,便又问道:“你俩都没脸见人了?挡着脸干什么?” 叶尔汉长叹一声。对东哥点了头。东哥缓缓放下了臂膀。 明再兴再次瞪圆了眼睛,举手使劲揉了揉眼睛,结结巴巴说道:“东,东哥你怎么变美了?我刚才没有眼花?”说着又使劲揉眼睛。 只见东哥凤眼微翘,粉脸尖尖,长眉如画,白皙娇嫩,哪里还有一点点黑砂丑女的样子? 东哥被他看了不好意思起来,又举起大袖把粉脸挡住,在后面骂道:“看够了没有?” “狐狸精!活脱脱的狐狸精呀!” 明再兴边喃喃自语,边抬手擦了擦嘴巴边的口水。 “滚!” 叶东哥火了,索性不挡脸了,站起来叉着小蛮腰,竖着柳眉怒喝了一声。 和号称镇江第一美的小怜比起来,此时的戏子叶东哥一点都不逊色,甚至更加诱人。 如果小怜是闭月羞花,倾国倾城,那叶东哥就是千娇百媚,祸国殃民! “我滚!我滚!” 明再兴乖乖缩身后退,又倒地打了几个滚,这才爬起来,贱兮兮擦着哈喇子。 叶东哥被他气乐了,咬了咬粉唇,跺脚赌气回了自己闺房里。 叶尔汉百无聊赖站起来,随意拍了拍大腿上的土,转身就走。 “等等!叶大哥!我的好大哥!”明再兴一把拉住,嬉皮笑脸的笑着问道:“大哥,你缺妹夫不?” 叶尔汉大怒,伸手狠狠拍了明再兴头上一巴掌,怒气冲冲的骂道:“滚!” 明再兴手里有了钱,又得知身边藏着个绝世美女,心情大好! 他买来酒肉,死皮赖脸拉着叶氏兄妹二人,非要一起喝酒。 酒桌边,明再兴把自己和小怜在叶赫部的经历说了一遍,又问叶东哥,干嘛不以真面目示人。 叶东哥支支吾吾,只说自己是红颜祸水,一个低贱戏子,过于美丽必会招来麻烦,所以每日扮作丑女,以便谋生。 叶尔汉一言不发,只是闷头喝酒。 小怜回到府里,众人也是欢欣雀跃。尤其小三桂,拉着小怜衣角,笑的眼泪哗哗。 小怜打发了众人,这才一瘸一拐的向着老爷吴仁义的书房走去。 小怜来到书房门口,恭敬站立,低头说道:“老爷,小怜回来了,特来给您请安!” 吱呀一声!一个青裙女子打开了房门。小怜一抬头,惊的杏眼圆睁。开门的竟然是被卖入窑子的小青。 锦衣华服,花枝招展的小青一见小怜,冷冷笑了一声,也不多话,闪身走了。 “进来吧!” 屋里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是镇江守备吴仁义,一个是辽东豪商佟养正。 吴仁义和佟养正是多年好友。小怜自然认得。小怜一瘸一拐的进来,给吴仁义请了安,又给佟养正施礼。 吴仁义见她一瘸一拐,皱眉问道:“小怜你脚怎么了?是不是那疯子害的?” 小怜粉脸一红,摇头答道:“没有,他犯了疯病,带着我在树林里跑了几天,倒是未曾欺辱奴婢。我的脚,是不小心扭伤的。” 吴仁义冷哼了一声,挥手叫小怜退下了。 等小怜离开,佟养正才微笑着拱了拱手,说道:“大人!!小怜姑娘越发美丽了。大人若是不方便,不如送我做妾吧!哈哈!” 吴仁义翻了个白眼,酸溜溜说道:“你金屋藏娇,新纳了小青,再收了镇江第一美,也不怕回去跪搓板?” 吴仁义和佟养正一个是辽东巨贾,一个是红顶商人,两人合作多年,臭味相投,经常一起出入镇江高等欢场。所以佟养正说得虽然有些过分,他只当开玩笑。 吴仁义惧内,这几日虽想念小青,却不敢赎人。不知为何,佟养正忽然带着小青回来。还说是他新纳的妾室。吴仁义和老婆祖氏都半信半疑。 “大人!小弟惧内,你知道的!小青在你府上叨扰几日,我去爱阳堡回来,就接走她。” “佟兄倒是慧眼识珠,那小青的确,嘿嘿……”吴仁义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一个妓子而已,妻妾尚且如衣,大人喜欢的话,可随时享用!” “那怎么好意思?”吴仁义难得老脸微红。 “就这么定了!”佟养正哈哈大笑。 这对狐朋狗友,虽然没有一起同过窗,却经常同睡同一张床! 佟养正本就受人所托,自己的妻子又比小青美貌十倍不止。那里会在乎一个妓子。 佟养正笑完又问道:“大人,我看那小青的容貌远远不及小怜,大人为何放着红花不采,反倒要采绿叶?” 吴仁义苦笑着说:“小怜那小妮子甚会哄人,我家老娘喜欢的紧,我怕惹老娘生气,故此……” 佟养正闻言站起来,对吴仁义抱拳拱手说:“大人乃孝道楷模,小弟佩服!” 吴仁义苦笑着摆摆手,叫佟养正落座,又问道:“你今天就要回去?你刚才说叶赫部传来消息,后金大军有异动,可是真的?” 佟养正摘下方巾,挠了挠头,说道:“嗯!我的家小还有许多货物都在爱阳兵堡。爱阳堡距离叶赫部只有一日之遥,万一叶赫部穷疯了要进攻爱阳堡,我老婆儿子就危险了。” 吴仁义撇了撇嘴说道:“切, 谁不知道你和后金四贝勒皇太极有来往,那叶赫部能乃你何?” 佟养正愁眉苦脸把方巾带好,叹着气站起身说:“哎!乱军之中,谁敢大意?我还是早些回去安排妥当为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磨刀霍霍 “后会有期!” 佟养正抱了抱拳,怀揣一本经书,拉着几辆空车,匆匆赶往爱阳堡。 吴仁义临别非要他带上这本萨满教经书,说是方便他交好皇太极。 佟养正见这经书被书牛皮纸袋封的严严实实,上书“萨满秘经”三字,有些奇怪,不过爱阳堡的货物和家小危在旦夕,他那里顾得上深究这是到底什么经? 前几日,他得到了后金店铺里的伙计传信,说叶赫部大肆采买粮食。佟养正立马警觉起来。佟养正虽然不知道女真大军到底要去哪里,可他明白,战争又要来了。 爱阳堡,是大明防御后金女真努尔哈赤的第一道防线。虽然是边界小城,但距离后金边界最近,做走私买卖自然也最方便。 佟养正是走私商人,他的大批货物和妻子儿子都在爱阳堡里。 “爱阳堡是不能待了!那守备毛文龙远远不如吴仁义活络,万一大军进犯,出城就困难了!” 佟养正本来坐在大车上。想到这里,突然下车,上了马,带着管家、家丁,向着爱阳堡狂奔而去。 爱阳堡距离镇江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佟养正舍弃了几辆大车,带着几个家丁星夜兼程。在天亮前,终于抵达爱阳堡城下。 “快去城下通报,叫守军放下吊篮!” 佟养正望着灯火通明的爱阳堡城头,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给了以前,他天亮才会进城。若是夜晚,虽然他和毛文龙有些交情,可也得花不少银子,打点守军放下吊篮,才能入城。 哒哒哒! 佟养正等人背后,突然出现了零星马蹄声响。一股子腥臊的牛羊骚气远远扑来。 “老爷!老爷!女真人!女真人来了!” 老管家占木儿慌里慌张的大喊,他胯下的战马鼻子灵,稀溜溜!也跟着嘶叫。占木儿是蒙古人,精通三国语言,也算个人才。 “慌什么!蠢货!”佟养正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多年在辽东经商,无数次遇到那些黑黄皮袄,光头小辫子的鞑子兵。按理,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准备些铜钱,碎银子!快点!” 佟养正低声说道,啪!抬手就给了身边的那占木儿一鞭子。他早就知道,那些鞑子虽然凶恶,可是也喜欢金银女人。 占木儿被抽的晃了晃身子,却顾不上喊疼,赶紧和几个家丁把包袱里的银子和铜钱都凑到了一起。 “老爷!不对劲啊!咱们别入城了,逃吧!” 那老管家占木儿见背后的鞑子迟迟不来,低低的向佟养正建议。佟养正的娇妻幼儿和大量货物都在爱阳堡中,他那里肯独自逃,心里大骂占木儿,眼睛死死盯着爱阳堡城头。 腥臊的牛羊骚气依旧叫人作呕,可是马蹄声没了。 黑沉沉的夜里,远处有无数莹莹绿光,在静夜里时隐时现。 佟养正的心慢慢下沉。 不抢东西的鞑子!肯定是鞑子的夜不收!夜不收是这时候大战前必定出现的侦查小队。明军也有夜不收,可是不会有那股子臭味。 无论后金还是大明,夜不收都是最精锐的侦察骑兵。一人双马,来去无踪。见到平民,就一个字,杀! 管家占木儿上前喊了一阵。一个吊篮忽忽悠悠,放了下来。 “躲开!“佟养正一把推开占木儿,抢先坐了进去。这吊篮很小,只能做一个人。 佟养正坐在吊篮里,吊篮缓缓上升,他的一颗心这才落了下来。 佟养正盘算着,等会回到上了城,给这些守军几两银子,便赶紧回府。明日天一亮,就带着家人和细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看在银子的面子上,毛文龙应该会放我走的!”佟养正下定决心,喃喃自语。爱阳堡背后是一条小山路,翻过山就是通往沈阳辽阳的大路。 “轰隆隆!”佟养正还没有吊上城头,就感觉竹筐和城墙 一起晃动起来。 吱!城头吊人的木头绞车停下来了。 “哎?怎么不拉了?军爷,拉呀!军爷!”佟养正刚刚放下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轰隆隆!”无数的马蹄汇成沉默的巨雷,震的大地战战兢兢。佟养正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敌袭!点烽火!” 城头上一阵大乱,哪里还有人理会吊在空中的佟养正。 “老爷!老爷!我,您,别丢下我啊!”城下的管家占木儿又哭又叫,可佟养正哪里能顾得上他。 佟养正正苦求明军吊他上去,下面突然又有女真人大喊:“抓住那个女人!” “女人?”佟养正一阵迷惑,下面应该只有管家占木儿和几个家丁,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啊!没等他想明白,黑暗中,噔的一声,一只白羽箭狠狠钉在了他脸旁的土墙上。 “救命!毛将军,救我!我货栈里还有银子啊!拉我上去,我都捐给朝廷啊!” 魂飞天外的佟养正差点被乱箭射死,紧攥着长绳仰着头,拼命大喊。 黎明前的黑暗,只是一小会。 天亮的时候,二贝勒莽古尔泰已经高坐在鎏金白色帅帐当中。高贵的后金贝勒爷手里举着一把金色小刀,面前大几上摆着一块长条状的青色磨刀石,旁边还有一小盆清水。 莽古尔泰眯着眼睛,摸了摸小刀锋利的刀刃,用刀沾了一点清水,把刀身按到磨刀石上,开始来回摩擦。 “叶赫部为什么不趁着黑暗攻城?为什么?”莽古尔泰磨着磨着,突然抬头大吼了一声。莽古尔泰有个怪癖,杀人之前,必定要磨他的金刀。旁边的爱新觉罗亲卫都吓的面面相窥,没有一个敢接话。 莽古尔泰本计划叶赫部趁着黎明前的短暂黑暗,偷袭爱阳堡。哪知道叶赫降王布扬古带领的叶赫部军士,竟然只在城下放了些箭,便退了回来。 “传布扬古!”莽古尔泰大吼一声,震的小盆里的清水一震颤动。 满身尘土的布扬古,大踏步进了帅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贝勒爷!我叶赫部战士平时吃不饱饭,大多都有夜盲!黑暗里行军已经乱了阵脚,根本没法组织攻城!”布扬古进来以前,就得到了小道消息。于是,一进门就直接喊冤。正蓝旗,叶赫部战士最多。 “你的意思,是我这个正蓝旗主,虐待你们叶赫部了?”莽古尔泰摸着金刀刀锋,眯缝起了眼睛,仿佛发现了狡猾 的猎物。 叶赫部归顺后,被努尔哈赤编入了正蓝旗,正蓝旗旗主,正是他莽古尔泰。 “属下不敢!属下说的都是实情!”布扬古也一肚子怒火。他的部落因为和爱新觉罗部的贵人们有世仇,所以,平时打仗总被当作先锋炮灰,被克扣军粮军械那更是家常便饭。 “公然违抗军令!按律当斩!行刑!”莽古尔泰笑了,他和他老子努尔哈赤一样,都对归顺的叶赫部充满了警惕。现在有了由头,正好除去心腹大患。叶赫部大王子布扬古一死,二王子布尔汉又失踪多年,叶赫部再难成气候。 几个爱新觉罗亲卫冲进来,扒下布扬古的盔甲和皮袄,把赤膊的布扬古按倒在地,就要捆绑。 “五哥!不可!”皇太极站起来了。 “嗯?”莽古尔泰和皇太极都是四大贝勒之一,可地位不可同日而与,何况努尔哈赤最喜欢的就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五儿子莽古尔泰。 皇太极挥手,把几个亲卫赶走,却留下了昂着头的布扬古。皇太极盯着布扬古缓缓说道:“五哥,我们虽然击败了叶赫部,可是没有征服叶赫部战士们的心!” 莽古尔泰心中一动,拉下来脸阴森森的说道:“你的意思,叶赫部有异心了?” 布扬古一听顿时大惊,扑通跪倒大喊道:“二贝勒你血口喷人,我们叶赫部归顺以来,一直忠心耿耿!” 皇太极一笑,也不理布扬古,回头对莽古尔泰说道:“叶赫部有近万战士,好比一万只饿狼!如果五哥把头狼杀了,狼群定然四分五散。一部分胆大的饿狼肯定会说,杀的好!老子正愁没有反叛的借口呢?等到我们和明军拼死拼活的到时候,这些饿狼反过来,张开大嘴……” “停!老八啊!我明白了!不过,他公然抗令,不处罚不合适吧?”莽古尔泰当啷一声把金刀扔进了清水盆里,又举起大手挠了挠光头。 布扬古也想挠挠脑袋,不过没敢动。他这个亲表弟,到底是向着那面? 皇太极看了布扬古一眼,缓缓说道:“军令如山,罚是一定要罚的!不过,罚了布扬古,还要叶赫部心服口服,甘心为我爱新觉罗卖命!这才是我们的目的!” “咦!大兄弟啊!你太实诚了!怎么当着外人啥都说出来了呢?哎!”莽古尔泰惋惜的拍了拍大腿。 布扬古白了莽古尔泰一眼,心里说,奶奶的!你要不是努尔哈赤的儿子,给老子提鞋,老子都不要! “五哥!我建议,你给叶赫部送一部分牛羊粮食,叫他们心甘情愿为我们卖命,然后叫布扬古当众立下军令状!十日内攻下爱阳堡!布扬古攻不下来,就砍了他!” “那万一他攻下爱阳堡呢?”莽古尔泰又挠了挠光秃秃的大脑袋,好像刚转了半圈的脑子,又转不动了。 “攻下爱阳堡,里面牛羊粮食有的是,女人也多的是!五哥一高兴,说不定还给叶赫部分些好处,叶赫部还是心甘情愿为我爱新觉罗卖命!布扬古砍不砍都一样!” “高!哈哈!还是老八高啊!哈哈哈哈!”莽古尔泰摸着大光头哈哈大笑! “你还不出去写军令状?非等牛羊粮食送到才写?”皇太极给布扬古使了个眼色。布扬古用右手抚心,低头弯腰说道:“谢谢二位贝勒不杀之恩,叶赫部必定誓死报效!”说完,满脸决绝的布扬古转身大踏步走了。 莽古尔泰死死盯着布扬古,笑脸慢慢没了。 大帐里只剩下了皇太极和莽古尔泰两人。 莽古尔泰又拿起水中的金刀,再次把刀刃按在青色磨刀石上,一边慢慢磨,一边幽幽说道:“老八,孟古哲哲是叶赫族人,你身体里流着叶赫的血,你护着布扬古,也是情情有可原!” 皇太极一言不发,转身撩起皮袍,扑通跪在莽古尔泰面前,大声说道:“五哥,我和你一样,是父亲的儿子!虽然我母亲是叶赫部人,可我的心,是爱新觉罗的!“ 莽古尔泰慢慢抬起头,忽然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丢开金刀,站起来去扶皇太极说道:“老八你这是做什么?” 皇太极不动,大声说道:“五哥他日必定接替父亲做我女真大汗,我这不过是提前行君臣之礼!请五哥受我一拜!”说着,皇太极推开莽古尔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莽古尔泰假意拉了拉,等皇太极磕完了才说道:“胡说!四大贝勒一起面南向北,掌管国事,分什么君臣?你读书读痴了不成?” 皇太极低着头,声音平静而坚定:“代善年龄虽大,却不为父汗所喜。阿敏足智多谋,却不是父汗亲生,五哥战功卓越,又得父亲宠爱。如果不是五哥接位,那就要问问叶赫 部和我的战刀了!” “哈哈哈!休要再胡说了!走,去会会毛文龙!”莽古尔泰大笑着丢开金刀,拉起皇太极,当先向着帐外走去。 皇太极缓缓抬起来头,剑眉下的虎目里寒光闪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兵堡硝烟 啊!啊! 爱阳堡不远处,一片苦死的矮木林,几只打盹的老鸦突然飞了起来。一个青袄青群的年轻女子闪电般从老鸦脚下冲了过去。 老鸦们见识多广,只在空中打了几个旋,便又落回了矮木上,歪着脑袋,红着的眼睛,贪婪的盯着那青影。 啊!啊! 几只老鸦又飞了起来,恼怒的在空中盘旋着。 四五匹蒙古马驮着几个黄袄皮帽的鞑子夜不收,晃晃悠悠的从矮木林里钻了出来。 夜不收们一见青群女子往爱阳堡大门方向跑,都放下手中的大弓,嬉皮笑脸的扯住了马缰。 咴咴!几匹战马不耐烦的打着响鼻。 “头人!这妞跑的真快!“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鞑子,他撩起皮帽,挠了挠光秃秃的头皮。 “嘿嘿!跑的再快,也是死路一条!“老鞑子一挥手,众鞑子缓缓催动战马,摸向了腰间的套马索。 青裙女子披头散发,赤着一只白脚,突然高高跃起,翠鸟一般,一头扎入了护城河里。 啊!啊! 一只心急的老鸦,见那女子落入水中,连忙振翅飞起,扑向护城河水面。 “咦!这小娘厉害!“两丈过高的城墙上,一个年轻明军扶着垛口惊喜的叫着。 蜿蜒曲折的护城,把刚刚湿润的黑土地一分为二。 护城河后面,是五里长的土黄色城墙,三丈高的巍峨箭楼,如同一堵地狱之墙。 护城河前面,是黄龙般的后金大阵,队伍一字排开,两翼看不到尽头。 噗! 青裙女子从水中探头,喷了一口水。 她甩了甩糊在脸上的长发,对着城墙大声叫道:“救我 !救我!“ 啊!啊! 她头顶上的那只老鸦,见这女子竟然没死,恼怒的叫了几声,掉头飞向了自己的伙伴们。 “队正,这小娘好可怜,咱们把弩箭绑上绳子射到岸边,救救她吧!“ 刚才惊叫的年轻明军,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女子,扭头向自己的顶头上司哀求。 “哎! “ 黑脸的队正,长叹一声,脸更黑了。那年轻明军见上司没表态,便给旁边几个兄弟使眼色。巨大的攻城弩,开始慢慢低头。 青裙女子叫了几声,见城墙上没有反应,便咬牙扳住护城河边的乱石,拼命向上攀爬。 城上城下,近两万只眼睛,死死盯着护城河边那个顽强的青影。 “呀!“ 青裙女子大叫了一声,终于从湿滑的石头上,攀了上来。 她满心欢喜的对着城墙上挥舞着白生生的手臂。“救我!我上来了!“ “过来把!“ 一条长长的套马索,飞过护城河,正好套在青裙女子腰间。、 爱阳堡的天空阴沉起来,几只老鸦,徐徐盘旋。 “先叫兄弟们乐呵乐呵!” 三贝勒莽古尔泰用乌黑油亮的马鞭,指着那个浑身湿透、青裙长发的妙龄女子。 手持弯刀的鞑子兵们,脸上都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高高的木台下面,刚才还冷静沉着的青裙女子,现在就像路口车流中的一只小鼠,发出阵阵尖利的喊叫。 那些黄皮袄、野鸡翎、呜啦呜啦乱叫的鞑子,拥挤着,推搡着,挤向人群中的青影。 “哈哈哈哈!” 三贝勒莽古尔泰看那小姑娘被鞑子兵们淹没了,才扭头对高台下的蓝裙贵妇说:“毛夫人,现在你该你了!” 天启元年三月,苦寒的辽东大地刚刚苏醒。 辽东长城最南端,高大的兵堡下,刀枪如林,旌旗招展。 城墙跟里,有些野草还枯黄着,但几枝红艳艳的满条红,早早开放了。 范文程没有得到连发火铳图册,便把半路劫来的毛夫人,送给了到辽东叶赫部巡视的两个贝勒爷。他还信誓旦旦说爱阳堡屯粮无数,却只有守军八百。一旦攻下,便能叫叫附近的女真部落度过春荒。 爱阳堡只是大明辽东前线的普通兵堡,确是只有战兵八百。至于辅兵和壮丁,都是和乞丐一样的饥民,根本没有战斗力。 莽古尔泰带着正蓝旗三千人马,刚从朝鲜劫掠了一番回来。火枪图册什么的莽古尔泰不在乎,倒是爱阳堡的屯粮合更他的胃口。 皇太极对火铳图册极感兴趣,也赞同出兵。不过他说攻城必须十倍守城兵力,所以才又动员了叶赫部三千战士。 六千身穿蓝袍的女真战士,黑压压摆了个一字长蛇阵,气势汹汹的站在爱阳堡城下。 几个鞑子兵把浑身战栗的毛夫人,推上了早就架好的高大木台。 毛夫人还穿着那身蓝裙。不过蓝裙已经残破不堪。 毛夫人边上楼梯,边尽力扭着头,拼命在城头寻找着。 木台旁边的莽古尔泰,虎背熊腰,高高鼓起的腱子肉把锁子甲撑的几乎炸裂。 他举起马鞭,指着柔弱的蓝裙妇人,对着城头高叫:“毛文龙!可敢下城单挑?赢了我,就还你老婆!哈哈哈哈!” 爱阳堡城头,战旗猎猎,黑甲黑盔的明军守备,板着大黑脸,一言不发。不过,紧紧扳着垛口的两只大手,暴跳的筋骨,暴漏了他的狂怒。 此人正是爱阳堡守将,大明游击将军毛文龙。 毛文龙虽然战功卓越,可朝里没人,五十多了,却还只是个代千户。 今天是三月初八,恰巧是毛文龙,毛大将军的五十岁生日。 毛文龙三绺长须早早花白,黑铁盔下,一双虎目眯缝着,仿佛不认识那个专门来给他贺寿的蓝裙妇人。不过那身影!他早就魂牵梦绕。 高台上孤零零的姚氏,看清了城头上的丈夫,抬起素手,边挥舞边大喊:“夫君!夫君是我啊!” 毛文龙听到爱妻呼喊,心里抽搐,脸上还是冷冰冰的,依旧一言不发。 毛文龙背后,一个浑身是血的明军校尉,扑通跪倒:“属下该死,叫鞑子掳走了夫人!属下该死啊!” 那校尉说着,拔刀就要自刎。众人连忙拉住,此人正是孤身逃入爱阳堡的校尉毛四。 “先捆起来!”毛文龙头也不回。毛四,跟了他二十年了。 城下的莽古尔泰见毛文龙不为所动,大怒! 莽古尔泰指着姚氏又叫:“来人!上去扒光她!” 皇太极一皱眉,对莽古尔泰说:“辱了姚氏,毛文龙肯定以死相拼,五哥,我们的战士可金贵的很啊!” 莽古尔泰的大黑脸被怒火烧的如同猪肝,只好又把怒火发泄到那已经被糟蹋的青裙女子身上。 “别他妈玩了!把她剁碎,给毛文龙看看。” 刚系好裤带的鞑子们,纷纷抽刀。 “不要!” “饶命!饶……啊!” 姚氏听到下面那女子的惨叫,身子更抖的厉害。恐惧已经了换成了绝望。 姚氏犹豫片刻,终于咬了咬银牙,收回了挥舞的手臂。 只见姚氏双手放到腹部,缓缓低头下跪,向着爱阳堡城楼磕了个头,这才抬头大喊:“夫君!今日是你的生辰之日,贱妾祝愿夫君身体康健,如日之升!” “都什么时候了,她,他还念念不忘……“ 毛文龙嘴角抽搐,嗓子眼憋的生疼,赶紧把黑脸仰起,使劲瞪了眼睛,才把眼泪拦了回去。 姚氏抬起头来,眼前已经一片晶莹,她看不清城头的爱人,便对着朦胧的天空喊道:“贱妾虽是女流,但也知道忠义廉耻,贱妾!决不会令毛家蒙羞!” “大人,我们出城和狗日的鞑子拼了……” 众军士叫嚷起来。毛文龙背后的几个亲兵们恨得咬牙切齿,把刀把子捏的咯咯吱吱。 卫士们听不清毛文龙的喃喃自语,却看到家主拼命昂着的侧脸上,豆大的泪珠,顺着纵横交错的鱼尾纹,汩汩滑下。 姚氏贤良,毛文龙从军多年,姚氏一直带着儿子毛承斗,住在浙江府。 二十年了,她还是第一次来辽东探亲。 姚氏仿佛听到了高处夫君的自语,眼泪滚滚而出,却还笑着,又喊道:“夫君精忠报国,贱妾恨不能提刀上马,还请夫君助贱妾全节!” “属下该死!是属下无能,请将军快救救夫人啊!将军!” 五花大绑的毛四本来耷拉着脑袋,听到姚氏的尖利叫喊,猛的抬起头来,一边跪行爬向毛文龙,一边流着泪哀求。 城下的那莽古尔泰皱了皱眉。 他读书少,听不懂姚氏文绉绉的大明话,便回头问身畔的弟弟:“全节,全节是什么意思?” 皇太极有些失神,叹气回道:“五哥!姚氏是要毛文龙亲手杀了她!” “做梦!来人啊!现在就扒光她的衣服!”莽古尔泰勃然大怒。 当面折辱敌人的妻子,正是莽古尔泰和他父亲的最爱。 几个如狼似虎的鞑子兵冲向了木台的梯子。 哎!皇太极长叹了一声,没再出声。 博览群书的皇太极,此时现在还不到三十岁,白盔白甲加上白马,比天空的雄鹰还要矫健潇洒。 可是,努尔哈赤却不喜欢大明人,更不喜欢大明读书人。 他这雄鹰般的儿子,远远不如鲁莽耿直的莽古尔泰得宠。 “请夫君助贱妾全节!” 姚氏见毛文龙动也不动,急的又大喊了一声。鞑子们已经冲上台来。 两个拧住姚氏的胳膊,两个开始撕扯姚氏的蓝色袄裙。 “弓来!” 毛文龙大吼一声,接过大弓,用尽全身力气拉圆弓铉。 粗粗的穿甲箭直直指着高台上的姚氏,锋利的箭头却抖个不停。 “请夫君!助贱妾全节!” 姚氏看也不看脸前那个鞑子贪婪的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又大叫了一声。 她上身的蓝袄已经被撕开,雪白的中衣露了出来。 姚氏昂着头,高挺着丰满的胸膛,如同一朵骄傲的天山雪莲。 “夫人!” 毛文龙大吼着松开了暴怒的牛筋弓铉。 天空中,一道流星闪过。 长箭穿过鞑子的木甲,穿过了鞑子的心脏,钻进了姚氏的雪白中衣。 傲娇的雪莲,绽放出了血红的花朵。 “死战!死战!死战!” 城头上,所有大明军士,同时举刀大喊。 莽古尔泰的大黑脸已经又黑又紫。他咬牙切齿的指着爱阳堡嘶吼道:“攻城!第一个登城的封甲喇额真!赏十名明女!” “冲啊!“ 兵堡下面的暴喝声冲天而起,惊的那几只老鸦,连忙振翅高飞。 啊!啊! 几只老鸦们盘旋在硝烟四起的兵堡上空,兴高采烈的叫着。 无数乱蚁一样的后金军士高举着盾牌,刀枪,推着云车、冲车,向着孤零零的爱阳堡冲去。 “射!“ 一片黑云腾空而起,在空中反了个身,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木甲上、战车上、土墙上、盾牌上,瞬间白花花一片。 “一二三,放!” “扶好云梯!爬上去……啊!” “猛火油!猛火油准备!” 无数黑烟冲天而起。 爱阳堡城墙角下面,那些顽强的满条红,有的零落成泥,有的迎风怒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两个三郎 “天天跑龙套,天天跑龙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满头大汗的明再兴说完抓起一个五颜六色的粗布巾,狠命在脸上擦了擦,然后使劲摔在水盆中。明再兴脸上没擦干净的红色油彩,被油灯一照,闪闪发着红光。 吴家前院,搭了个大戏台。戏台被一道黑色幕布分成了前后两部分。 “怎么了?演的好好的!你疯病又犯了?”一身宫装的叶东哥给了明再兴一个大大的白眼,对着模糊的青铜镜子,把头上的鎏金凤冠又正了正。一点都没有明再兴疯了时的紧张。 “呵呵!定是又想小怜了!”班主叶尔汉冷笑一声,看也不看明再兴,撩开幕布,大步向台前走去。 明再兴回到了戏班,又见了一次小怜。小怜给叶家戏班带来一个好消息。 吴家老太君大人大量,不计较明再兴拐跑小怜之罪,还请他们去吴家搭台唱戏。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小怜对明再兴格外冷落。 叶尔汉得了明再兴的百两纹银,加上又得了一单大买卖,一天功夫就把戏班子又拼凑了起来。因为老戏子们回来的很少,明再兴也被迫穿上了龙套的衣服,登台唱戏。 叶东哥细细整理好自己的戏服,这才妖妖娆娆向隔开后台前台的幕布走去。这小妖精,自从被明再兴看到真面目,便对明再兴凶了起来。 叶东哥走到幕布前头,忽然回头对明再兴说:“你老实呆着!” 明再兴刚洗完脸,闻言抬头看了叶东哥妖娆的背影一眼。这个小妖精,明明是个大美人,却死活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神神秘秘、古古怪怪的。 天渐渐黑了。明再兴气鼓鼓的坐着,他现在暂时顾不上那个古怪的妖精。 前天小怜来时,他屁颠屁颠的凑上去问好,却换了小怜客客气气的应付。他虽然疯,却不傻。他能看的出来,小怜对自己的态度变了。 明再兴因为上次发疯,差点害死小怜。小怜虽然一直说不怪他,可他总是心怀愧疚。 那天小怜至始至终都没有看明再兴一眼。临走,叶东哥要明再兴送她,她坚决不许。 小怜走后,东哥告诉明再兴,小怜要他找个好女子成家立业。言外之意,明再兴没戏了。 心乱如麻的明再兴如何能“老实呆着“?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见戏子龙套们忙忙碌碌,便换小厮戏服,悄悄离开了后台。 明再兴的衣服和吴家家丁们的衣服几乎一模一样,天又黑了,谁会仔细看一个家丁的脸? 不断有行色匆匆的仆人丫鬟跑过明再兴的身边。 明再兴不知道小怜住处,也不敢乱问,只能低头快走。 他来到了中院走廊尽头,见后院角门两个大红灯笼下,有两个持枪守卫,便停住脚步,低头站在走廊旁边的阴影里。 吴家后院和大明所有官宦的府邸一样,女眷都集中住在后院。不是家中女眷召唤,一般男性根本进不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心急火燎的明再兴终于看到了一身红袄白裙的小怜。小怜提着个红灯笼跟着一个年轻英俊的明军将领向着后院走来。 后院的两个守卫,远远一见那年轻将领的打扮,立马低头弯腰,齐声说道:“少将军好!“ 吴襄!吴家少将军,正是三桂的父亲吴襄。 明再兴一听,赶紧也学那两个守卫,低头弯腰。不过,他没敢出声。 “嗯!“ 那镇江副守备吴襄,随意嗯了一声,走到明再兴不远处,停下了脚步,回头对小怜说道:“老祖宗可知道我回来?“ “回禀少将军,老祖宗知道!“小怜见少爷不走了,连忙止住脚步,低头弯腰回道。 “怪里怪气!“吴襄瞪了恭恭敬敬的小怜一眼。突然伸手,抢过小怜手中的灯笼,另一只手捏住了小怜的柔荑。 “呀!三郎不要!“小怜惊呼一声,一边用手掰吴襄的大手,一边急急扭头看不远处的守卫和家丁们。 “哈哈!看你还敢叫我少将军不?“吴襄笑了。他一手拉着小怜的手,一手提着灯笼,进入了角门。 角门不远处,低着头的明再兴缓缓转身,向着墙边走去,两个拳头捏的咯吱吱直响。 “三郎放开我!叫老爷看见,又要责打我了!“小怜的粉脸红扑扑的。 一进角门,她就被吴襄拥在了怀里,闻见一股酒和甲油的混合怪味。吴襄排行老三,所以小时候的玩伴都叫他三郎。小怜和吴襄一起走吴家大院长大,所谓青梅竹马,私下里叫他三郎。 小怜觉得那味道甜甜的,酥酥的,熏得自己身子软软的,便不在挣扎。 “我爹在书房呢!“吴襄扭头在小怜耳际深深吸了一口气秀发的香气,然后满足的叹息了一声。路两边的厢房都黑漆漆的,正前方的三间堂屋却灯火通明。 吴襄走着走着,便想把小怜推入了厢房边的黑暗里。小怜连连摇头,指了指那几间亮着灯的堂屋。 吴襄正想用强,吱呀一声,堂屋门开了。吴襄和小怜闪电般分开。 一个身穿大红福字长袍的老妇人站在门口,远远问道:“襄儿?是襄儿吗?”。 “祖母!”吴襄赶紧把灯笼塞给小怜,紧走几步,扑通一声跪着老妇人脚下。 “起来!快起来!赶紧进来,叫我好好看看!”老妇人正是吴家老太君。 老太君拉着吴襄进了堂屋,小怜赶紧搬过来一把圆凳。 “瘦了!瘦了!”老太君十几日不见自己的孙子,便泪水涟涟。 祖孙二人拉着手,说了一会体己话。吴襄说到了他接到紧急军令,明天一早便要赶赴凤凰城协防。 “今天才回来,明天就要走?不能多住些日子?”老太君瞪圆了老眼,她舍不得孙子。 “本来孙儿算着您要过六十大寿了,便和袁大人请了三天假探亲,可是刚进家门,军令就追来了。”吴襄也是今天才得知,后金正蓝旗前几日已经围了爱阳堡。 “这些鞑子,也不选选日子。哎!对了,你把那图册献给袁大人没有?”老太君摇了摇头,忽然问道。 “没有!袁大人天天忙于安抚饥民,孙儿还没瞅得合适机会!”吴襄听祖母提起那本图册,皱起了眉头。那本图册虽然皮上写的是白话,可是后面净是些古怪的图画和符号,他吴襄虽然饱读诗书,却看不懂。 “袁大人身为辽东经略,爱民如子是应该的!我吴家几个孙子,就你精于军事,吴家将来,还要看你的!” “孙儿晓得!孙儿宁愿马革裹尸,也不会辱没吴家门楣!”吴襄说完,又跪下来,给祖母磕了个头。吴襄说的是心里话,现在的他二十多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啊呀!少将军!你说的什么呀?马革裹尸什么的,怎么能乱说?”老太君身后的小怜闻言顿时瞪圆杏眼,捏紧了小拳头。 在小怜身后,是一扇大窗户,雪白的窗户纸上,有一个黑黑小洞,里面一只惶急的眼睛,紧紧盯着小怜。 “怜儿说的好!我吴家精忠报国,不一定要马革裹尸,行军打仗我不懂,但万事都要多动动脑子才行!”老祖宗人老成精,俯身拉起爱孙,眼睛却横了满脸关切的小怜一眼。 小怜吐了吐舌头,知道不小心露出了自己的小心思,赶紧低头,抬起柔荑,轻揉老祖宗的肩膀。 “哎!怜儿你年龄大了,早该找个好人家了!”老祖宗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却突然发了愁,爱怜的捏了捏小怜的嫩手一下。 去年,小怜卖身契到期了,老祖宗要给乖巧的小怜赎身,还说要给小怜一份丰厚的嫁妆,寻个好人家嫁了。不过,小怜死活不愿老祖宗给自己赎身。 老祖宗一提小怜的婚姻大事,屋里屋外,三颗年轻的心,都扑腾扑腾,急跳了起来。 “不嘛!老祖宗,我要一辈子留在吴家,侍奉您!”小怜突然羞红了脸,却咬着银牙,语气决绝。 “那怎么行?女大不中留,何况你是镇江城最美丽的丫头!我要再不把你嫁出去,旁人肯定说我吴家不是!说吧!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我,我喜欢,我喜欢……”小怜还没有说完,就羞得把脸别了过去。 吴襄听到小怜说话,突然抬起头来,看了羞涩的小怜一眼。 “我喜欢英雄豪杰!”小怜咬着薄唇,躲入老太君身后。 哈哈哈哈!老太君仰天大笑。吴襄也笑了。窗外的那只眼睛却暗淡了。 吴襄离开了祖母的卧室。在门外等了一会,没见小怜出来,便摇摇头走了。 小怜是老太君的贴身丫鬟,经常睡在老太君门口的小间里,以便侍奉老太君。 不一会,堂屋的灯火也熄灭了。 后院里黑沉沉的。假山旁边的小池里,几只青蛙咕咕呱呱的叫着。 吱呀!一个青衣妇人闪身出了老太君隔壁的堂屋门。她看周围静悄悄的,便拽了拽胸前紧绷绷的青色胸袄,深吸一口气,向着前院走去。 青衣妇人来到前院书房,看看左右无人,便慢慢推开书房门,轻轻叫了一声:“老爷!” 一个黑影扑了过来,从背后一把抱住了青衣妇人的身子。 “小青!你可算来了!”一张大嘴肆无忌惮的在小青脖子里乱拱。 “老爷不要!奴婢是佟老爷的人了!”小青假意挣扎,回头可怜巴巴的望着吴仁义。 吴仁义两只大手上下摸索了一番,突然把小青的娇软身子扳了过来,把大白脸贴紧小青的俏脸,恶狠狠盯着小青的眼睛说道:“你是佟老爷的人?他怎么不带你回爱阳堡?呵呵!他家财万贯,却十几年不纳妾,为什么突然给你赎身?” 小青心里一跳,连忙答道:“是佟老爷到胭脂巷玩耍,见奴婢年轻美貌,便给奴婢赎了身。” “胡说!佟养正有的是钱,怎么会去那种粗鄙的下等窑子?你以为你和徐三的苟且,我不知道?”吴仁义听完,一把推开了小青,转身坐下,舒舒服服的靠进了紫檀木的太师椅里。 小青呆了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还没说话,眼泪就下来了。 “噢!我知道了!定是那汉奸徐三给你赎了身,又买通了佟养正,叫你留到我身边。对也不对?” 吴仁义说完,把书桌边上架着的一把绣春刀拿起来,把玩起来。 铮!绣春刀鞘弹开了。 书房里虽然没点灯,可是接着月光,刀锋依旧寒光闪闪。 小青此时魂都没了!这吴仁义老奸巨猾,自己还妄想跟他耍心眼,真是自寻死路! “老爷!奴婢都是被他们逼的!奴婢不回来,他们就要杀死奴婢!”小青心如死灰,瘫倒在地。 “呵呵!起来,怕什么?”吴仁义放下绣春刀,笑眯眯的俯身,拉起了瘫软如泥的小青,叫小青坐到自己腿上。 “谢老爷不杀之恩!”小青身子抖成了一团,刚刚坐下,便入被针扎了一样,弹了起来。 “坐下!”吴仁义拉着大白脸,硬把小青拉了回来。 小青的粉脸瞬间变红,慢慢坐在了吴仁义腿上。 “说吧!他们要什么?”吴仁义不看小青,却看着那把出鞘的长刀。 “要,要一本图册!”小青说着,眼泪又下来了,心里悄悄对徐三徐鸿儒说了句,对不起了! 吴仁义一皱眉问道:“佟养正?不可能!” “徐三要的!”小青无奈,只好实话实说。 “蠢货!”吴仁义冷笑一声。 天还没亮,小青就急匆匆出了吴家大院。来到了胭脂巷里。 小青进门把门关好,转身就对床上坐着的男人说道:“我们走吧!他什么都知道了!” 床上坐着的男人,正是徐三徐鸿儒。徐鸿儒见小青泪流满面,心里一沉,问道:“图册呢?” 小青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怒气来,她大声叫道:“图册!图册!你就知道图册!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眼皮子低下。咱们哪能斗过人家?” 徐鸿儒上下打量了一番小青,满脸怒容的小青转瞬面红耳赤,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他说什么?” 小青低头喃喃道:“他说,他说,你不过一个狗奴才!要你,要你离我远点!” 徐鸿儒额头上的青筋直蹦,咬牙切齿的站了起来,上前两步,盯着小青的双眼问道:“他又欺辱你了?” “没有!没有!”小青慌乱的摇了摇头,眼泪又冒了出。随即伸手一把抱紧徐鸿儒,趴在徐鸿儒怀里,痛哭流涕。 “没有?那你哭什么?”徐鸿儒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怕!我害怕!”小青一边流泪,一边使劲把脑袋埋入徐鸿儒怀里。 “放心吧,佟养正手里捏着他私卖军粮军械的证据,他不敢动你的!” 徐鸿儒送了一口气。女子嘛!毕竟胆小。 “三郎!万一那老东西……”小青哭的更厉害。 徐鸿儒排行老三,所以他老子给他起名徐三。 “那我就骟了他!”徐鸿儒咬牙切齿抱紧小青的身子,勒的小青几乎晕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诰命夫人 天大亮时,高大威严的吴府大门,缓缓敞开了。 顶盔掼甲c身披大红战袍的的吴襄,带着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军士,列队静静立在前院中间。 今天已经是老太君寿宴开始第三天了。因为时辰尚早,宾客来的不多。明再兴等戏子正在前院戏台上忙碌,见吴襄和几十个明军列队,都放下手中活计,站在那做起了看客。 不一会,头戴方巾,身穿藏青长袍的吴仁义带着府上众人出来了。除了吴襄长辈站在前厅台阶上,其他女眷和闲杂人等都静静站在厢房两边。 “祖母!父亲!母亲!保重身体!孩儿这就走了!” 一身戎装的吴襄见众长辈出来了,上前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 哗哗哗!后面几十个满身铁甲的军士,跟着跪倒,向主子们磕了三个头。他们都是吴家精锐家丁。大明后期,大部分精锐战士,都被将领收为家奴。 白发苍苍的老太君和又黑又胖祖蓉儿和吴襄的老婆祖氏都捏着丝巾,一边擦眼泪,一边喃喃着。 这些跪倒的战士,很多是吴家的家生子,自然也是丫鬟婆子们的亲人,众女和亲人离别,自然依依不舍。 吴仁义皱着眉头,阴着大白脸,不满的看了众女一眼,高声喝了一声:“襄儿此去凤凰城,定当凯旋而归,为我吴家建功立业,光耀我吴家门楣!不许哭!都给我笑!笑出声!” “对!呵呵!呵呵!”众女眷纷纷檫干眼泪,勉强挤出笑容。 老太君下了台阶,扶起孙子,又絮絮叨叨在吴襄耳边叮嘱了一番。吴襄闻言一皱眉。 戏台上的叶东哥就在明再兴身边,她稍稍扭头,在明再兴耳边问道:“为啥小怜不爱你?你还不明白?你看人家多风光?” 明再兴两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威风凛凛的吴襄。他昨夜看到了吴襄和小怜的暧昧,一夜转辗难眠。 “小怜不在,她昨夜定是被迫的!”明再兴发现小怜不在人群里,心里稍稍舒服了点。 吴襄又给祖母磕了个头,站起来后退一步,一撩大红征袍,翻身上了白色战马。 咴!那白马昂首长嘶一声,仿佛在和众人告别。 “驾!”吴襄大吼一声,拨转马头就走。 几十个顶盔掼甲的军士也都哗啦啦站起来,齐刷刷转身,向着吴家大门走去。 “等等!”女眷堆里,一个金发异族女子突然冲了出来。她举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来到吴襄马前,笑眯眯说道:“少将军!这是我请的法器,能保护你平安归来!” 吴襄一愣,他来去匆匆,只住了一个晚上,根本那里认得佟养正送来的歌姬“叶赫那拉东哥“。 前厅台阶上,祖氏的大黑脸渐渐发青。 咳咳!吴仁义老脸微红,咳了几声,这才大声介绍道:“这是佟养正的歌姬叶赫那拉东哥!暂住几日就走!“ 戏台上叶东哥闻言一愣,忽然笑了起来。 吴仁义惧内,镇江人人皆知,吴襄自然更了解老爹。他微微一笑,抱拳施礼,然后伸手接过那个银十字架。 趁着递十字架,那叶赫那拉东哥给吴襄抛了个媚眼,低低说道:“将军好帅!奴婢等你回来!“说着,用白生生的小手,摸了吴襄一把。 吴襄心里一跳,嫩脸一红,把十字架揣入怀里,拨马走了。 众人纷纷散去,独独明再兴愣愣的站在戏台上。看着远去的白马小将。 “别看了!你只是个龙套!“叶东哥一语双关,拉了痴痴呆呆的明再兴一把。 得得得!高头大马,大红战袍,紧紧跟随的几十个精锐骑士。 本应该耀武扬威的吴襄,却满脸愁容。刚才奶奶趴在他的耳边说的话,一直回响在他的耳边:“她身份低贱!配不上你!配不上你!“ 队伍来到镇江城东门外,吴襄见大路中间,俏生生站着一个白裙女子。 吁! 吴襄赶紧滚鞍落马,喝令军士们停止行军,快步迎了上去。 “三郎!“泪流满面的小怜,孤零零的站着。 “你怎么在这里?“吴襄顾不得后面军士和路人,一把把小怜拉入怀中。 “我怕少夫人看到!“小怜趴在心上人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她?看到又怎样?正好休了她!“吴襄一听”少夫人“三个字,顿时火冒三丈。 吴襄奶奶是姓祖,老妈姓祖,连老婆也是指腹为婚的祖家人。吴家和辽东豪族祖家时代联姻,故此才能在辽东站稳脚跟,快速崛起。 “不!不要!祖家势大,你休了少夫人,必定得罪祖家! “小怜绝望的摇了摇头,柔弱的身子抖个不停。 “我说过,总有一天,我吴家要超越祖家,我要你做我的诰命夫人!“吴襄剑眉一跳,咬牙说道。 “哪都是小时候的玩笑话,三郎!你,你不必哄我!我就做个奴婢,陪着你就好!“小怜抬起泪脸,勉强笑了笑。 “不!那不是玩笑!那是我的誓言!“吴襄用力搂紧小怜,低头就想吻小怜的红唇。 “等你凯旋之日!我,我定任君“小怜拼命扭头躲开吴襄大嘴,看了背后众人一眼,给吴襄使了个眼色,随即羞的面红耳赤。 吴襄额头上的青筋暴跳,勉强压住沸腾的热血,捏紧拳头对小怜施了一礼,翻身上马。 “奶奶你错了!小怜不低贱!她就是天生的诰命夫人!你看着吧!“ “驾!”吴襄一提缰,大吼一声,向着城外镇江守军大营,狂奔而去。 小怜孤零零站在大路中央,直到吴襄的背影消失在守军大营里,才软绵绵向着镇江城大门走去。 失魂落魄的小怜正低头走着,眼前出现了一双月白皂靴。 “别来无恙!小怜姐姐!“ 青衫皂靴,头戴方巾的徐鸿儒背着手,横在路中间,笑吟吟的看着小怜。 小怜一抬头,看到了徐鸿儒的脸,立马抱胸后退,紧张的问道:“徐三!你,你要做什么?“ 哗啦! 徐鸿儒从背后拿出一把纸扇,潇洒的展开,扇了扇,说道:“徐三死了!小生徐鸿儒有礼了!“ 小怜心中叫苦,转身跨步就想走。 “等等!“ 徐鸿儒也跨了一步,正好拦住小怜去路。 “你到底要如何?“小怜不由捏紧了粉拳,这恶人单枪匹马就要强抢民女? “小怜妹子别怕!鸿儒没有恶意,只想和你坐坐!“小怜身后转出一个青衣妇人来。正是小青。 此时的小青,油头粉面,锦衣华服,还带着两个吴家丫鬟,一脸妖气。 小怜见那两个吴家丫鬟,一颗心才算落入肚子里。 三人带着两个丫鬟,去了镇江最排场最高大的一座酒楼。小青叫两个丫鬟在雅间外面等候。 八个菜,四个汤,两壶女儿红。店小二变戏法一般,片刻就端了上来。 小怜的心思根本不在美食上,气鼓鼓瞪着喋喋不休的徐三徐鸿儒。 “想当年,我徐鸿儒也读过几年诗书,可惜后来家道中落,被逼弃文从军“徐鸿儒两杯女儿红落肚,更是废话连篇。 小青花痴般笑着,给徐鸿儒不停夹菜满酒,满脸的甜蜜幸福。 “你有屁快放!“小怜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徐鸿儒见小怜生气,讪讪笑了一声,说道:“我想小怜姐姐帮个小忙!送我入吴家! “ “你,你去吴家做什么?“小怜不由瞪圆了杏眼。 “做什么都可以,只要陪着我的心上人儿!“徐鸿儒说着,一把把小青搂入怀中。 小青脸一红,却不挣扎。 小怜惊的小嘴微张。她刚才就见两人眉来眼去不对劲,可小青明明是佟养正的妾。现在两人竟然挡着她的面,说出了这样不知羞耻的话来。 “实话和你说了吧!给小青赎身的是我,托佟养正送小青入吴家的也是我!我们早就私定终身,等佟养正回来之日,就是我们离开辽东之时!“ “你们,你们既然有情,为何不速速离开镇江?你把小青送入吴家,是何用意?” 小怜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还是满头雾水。 “现在走,叫私奔!吴仁义只要一道通缉令,我们就变成了丧家之犬。小青回吴家也是为了能光明正大的嫁给我!”徐鸿儒早就相好了托词,张口就来。 小怜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不信。便推辞道:“我只是个小丫鬟,人微言轻!” “小怜姐姐说笑了,谁不知道你深得老太君喜爱?实在不行,叶家戏班也会给你面子!”徐鸿儒站起身来,拉着小青,一撩长袍,跪倒在小怜身边。 “叶家戏班?”小怜一愣,却忘记了闪身躲开。 徐鸿儒和小青齐齐磕头,异口同声说道:“我二人宁死也不愿再分开,求小怜姐姐成全!” 寿宴不结束,大戏还要天天演。 明再兴现在看见吴家人,气就不打一出来。晚上收工后,干脆陪着东哥回了戏班胡同。叶东哥是女子,不便与戏子们在后台混住,每天晚上都要回戏班小院。他哥哥叶尔汉自然也得陪着。 今晚,小院子里只有他们三人。反正明再兴已经看过东哥的俏脸。叶东哥洗涮完毕,干脆不再用黑沙遮掩。 银盆般的圆月,静静挂在夜空中。 明再兴心烦意乱,出了自己的小屋。见院子里叶东哥穿了一身红色袄裙,孤零零一个人望着圆月发呆。长长秀发湿漉漉的,随意披在背后。 明再兴走过去,站在东哥旁边,抬头看看银月,百无聊赖的说道:“女人心,海底针!” 叶东哥慢慢扭头,看了明再兴一眼。见明再兴不看自己,反倒仰头盯着明月,微微一笑,问了一句:“伤心了?” 明再兴苦笑一声,幽幽说道:“我一个疯戏子,哪有什么资格伤心?” “唱完了这处戏,你就去你想去的地方吧!”叶东哥也抬起头来,看着明再兴看着的夜空。 “想去的地方?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明再兴仰着脸,先是无声笑着,接着哈哈大笑,笑的泪流满面。 叶东哥鼻子一酸,眼圈也红了,便不再说话。 半响,明再兴才斩钉截铁的说道:“小怜身边,就是我就去想去的地方!” 叶东哥叹了口气,再次扭头,认真看了看明再兴的脸。 “何苦呢?天涯何处无芳草!” “天大地大,我偏偏爱她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红伞 思念“她“的,可不止明再兴一个。 镇江城外,三千镇江守军驻扎的大营,除了最中间的中军帐亮着灯,几乎所有营帐都熄灯了。 吴襄盘腿坐在长几前,痴痴呆呆的盯着手中的粮草账簿。 “她身份低贱!配不上你!配不上你!配不上你“ 啪! 大红牛油蜡烛猛晃了一下。 “备马!我要出营!” 吴襄突然狠狠合上厚厚的账簿,大吼了一声。 大帐外面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吴襄腾的站起来,把长几上的红樱头盔郑重带好,系上丝带,又披上大红战袍,大踏步出了中军帐。 “将军,不可啊!若叫旁人知道您”亲卫队正盔歪甲斜,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吴襄理也不理,翻身上了大白马。绝尘而去。 一柱香的功夫,单枪匹马吴襄又杀回了镇江城。一入城,吴襄就直奔吴家后院。 两个迷迷糊糊的守卫开了后院角门,一见是一身戎装的少将军,顿时吓呆了。 吴襄来到后院厢房,见小怜的窗纸还透着灯光,心里暖融融的。他轻轻来到门口,低低叫道:“小怜!” “三郎!是你么?” 满脸惊喜的小怜赤着一双白生生的小脚,噔噔噔来到门口,慢慢拉开了屋门,闪电般扑入吴襄怀里。 两人紧紧抱着,半响没有说话。 夜空中,明月羞答答躲入了乌云里。 吴襄咬牙推开小怜,皱着剑眉,低声说道:“我明天一早就带着大军走了。” 小怜含泪摇了摇头,杏眼里都是不舍。 夜空越来越阴沉,点点夜雨,淅淅沥沥落了下来。 “凯旋之日,我要娶你做妾!等我做到辽东总兵,就休了那恶婆娘,叫你做我的诰命夫人!” 吴襄铁盔上的红樱湿透了,雨水沿着盔沿,滴滴答答,点在小怜雪白的额头上。 小怜脸上尽是横流的雨水,嘴角抽了抽,重重点头。 吴襄说完了心里话,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起来。 他后退一步,郑重抱拳给小怜施了个军礼,转身就走。 “等等!”小怜转身飞奔而去,旋即抱着 一把红油纸伞,赤脚站在冰冷的泥水里。 “带上吧!小心着凉!” 吴襄一言不发,接过伞,嘭的一声打开,向着角门走去。 雨越下越大。吴家角门外面的两只红灯笼被夜风和夜雨吹的摇摇晃晃。 吴襄出了角门,来到大白马旁边,刚想收起红伞,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角门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大胆的畜生!” 啪! 那人低声怒喝,抬手重重打了吴襄一个耳光。 没等吴襄反应过来,那人一把夺过红伞,摔在泥水里,又抬脚狠狠踩下。 “爹!”吴襄叫了一声,跪在地上,伸手就想抢红伞。 “滚!”吴仁义飞起一脚,把吴襄踢了一个跟头,接着继续疯狂的踩那把红伞。 吴襄软软趴在泥水里,愣愣看着骨断筋折,支离破碎的红伞,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吴襄踩碎红伞,又大步过来,一把抓住吴襄的领子,把吴襄提溜了起来。低声骂道:“逆子!你不知道身为主将,丢下部众,擅离军营是什么罪? “枭首示众!”吴襄的声音比蚊子哼哼都低。 “镇江虽小,恨我吴家的人,有多少? “数不清!“吴襄缩成一团的身体,打摆子一样,抖个不停。 “你是我吴家的希望,她是个低贱的丫鬟,说什么休妻c诰命?你疯了不成?” 听到“诰命”二字,吴襄苍白的脸突然涨红了起来,大声说道:“我就是疯了!我爱小怜!从小就爱!“ “你!“ 吴仁义气极反笑,一把推开吴襄,仰头对着阴沉沉的夜空笑道:“真是我的好儿子啊!早上还说什么光宗耀祖,马革裹尸!晚上便抱着个低贱丫鬟,谈什么诰命夫人!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吴襄这时已经不怕了,也不抖了。他直挺挺跪倒雨中,对着父亲高大的背影,昂头大声说道:“爹!十四岁时,我不想成亲,您做主了!十六岁,我不想从军,您也做主了!现在,我已经二十五岁了,您就不能叫我做一回主吗?“ 吴仁义缓缓转身低头,盯着吴襄的脸,看了半响,终于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说:“好!儿大不由爷!你好自为之吧!“说着转身,慢慢向着后院角门走去。 “谢父亲!儿子这就回营!“ 吴襄对着父亲的背影,咚咚咚,磕了个三个响头。站起身来,翻身上马。 那白马长嘶一声,飞奔而去。 可怜的红伞,孤零零的躺在污水中,被豆大的雨点打的瑟瑟发抖。 吴仁义进了角门,并没有回书房。许多年来,他一直睡在书房。他和儿子一样,看见又胖又矮的老婆就想吐。可是,他和儿子不一样。 吴仁义直接来到小怜的门口,低声喝到:“开门!” 正沉浸在粉红色童话里的小怜,闻言身子一抖,伸手把被子拉到头上,整个把自己蒙住。 “开门!”低喝变成了大吼! 咣!小门被踢飞了一扇。小怜旁边的几间屋子都亮了起来。 小怜无奈,慢慢爬起来,只穿着白色短衣,跪倒在床边。 吴仁义的大白脸乌黑乌黑的,他进屋围着小怜转了几圈,缓缓说道:“不知廉耻,公然勾引小主人,你可知罪?” 小怜身子一抖,把肩膀缩了起来。窗外几个丫鬟婆子窃窃私语,隔着窗户,指指点点。 “老爷,你深夜前来,是为何事?”老太君也起来了,她缓缓走进房中,皱眉对儿子问道。 平时,吴仁义一见了他老娘皱眉,立马就会低头认错。今日却一反常态,满脸寒霜的和老太君低低说了几句。 老太君的脸色变了。她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抖了几抖,对儿子耳语了一句,便转身离去了。 小怜刚才见老太君来了,立马直起了身子。现在见她变了脸色走了,顿时又软倒在地。 吴仁义冷哼了一声,扭头对小怜说:“跟我走!” 小怜六神无主的爬起来,乖乖跟着吴仁义,进了吴仁义的书房。 一进书房,吴仁义就抽出了一把长长的竹条,回头冷冷的说道:“跪下!” 小怜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在地下,还没说话,眼泪已经沿着粉脸滑落下来。 吴仁义也不说话,高举竹条,狠狠抽了小怜背上一下,小怜一声惨叫,却没有躲闪。 吴仁义眯缝着眼睛,咬牙切齿的说:“你家少将军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啊?”说着又是一竹条,打的小怜又一声惨叫,身子抖成了一团。 “说啊!” 吴仁义见小怜不回答,啪啪啪,又狠狠抽了三下,小怜背上的白衣都被抽烂了,露出里面嫩白晶莹的脊背。 吴仁义咬牙切齿的打着。小怜痛的身子不停颤栗,却死死咬着牙,含着泪暗暗给自己打气:我是爱他的!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死丫头,我叫你不说,叫你不说!”吴仁义本来单手抽打,现在改成了双手握竹条,只一下,就把小怜抽倒在地。 趴在地上的小怜,觉得背上有无数把刀锯,正在左右不停的锯着,身子好像从背后断开了。 “你到底说不说!” 吴襄色厉内荏的嘶吼着,心里却有点后悔,刚才老祖宗只是叫自己责骂,自己借题发挥,没控制住分寸,下手重了。回头母亲想起小怜的好,肯定要兴师问罪。 小怜挣扎着爬起来,勉强挺直脊梁,软绵绵说道:“我没错!我没有错!” “你!” 吴仁义几乎想抽刀砍死这个贱人,他大吼一声,把手中竹条狠狠摔在地上。 那竹条似乎也火了,啪的反弹起来,咚的一声,正好戳在吴仁义上眼睛上。吴仁义啊呀一声,抱着脸跌倒在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四章 戏子无义 一大早,客串龙套明再兴正端着茶碗,边喝水,边和班主叶尔汉排戏。他以前疯疯癫癫,只能被哄着耍耍杂技,对唱戏扮角也就一知半解。 明再兴刚喝了一口水,突然见吴仁义手捂着半边脸,跌跌撞撞的走过戏台。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只见吴仁义走着走着,用力揉了揉脸,放下手来。 一只大大黑黑的熊猫眼。 噗!明再兴再一时忍不住,张嘴喷了扮奸臣的叶班主一脸。 惊魂不定的叶大班主用手撸了一把脸上的水!心想:这,这是唱的哪出啊? “对不起!对不起!” 明再兴赶紧上前,伸出大袖,给班主把脸胡乱抹了几把。 两人继续排戏。叶尔汉扮演的是白脸奸臣,明再兴的扮演的龙套皇帝,他高唱一声:“来人啊!把这祸国殃民的贼子,给我拖出去斩首!” 两个龙套御林军咚咚咚跑了出来,两人举着一杆花枪,来到台上,绕了三圈,背对明再兴二人唱道:“遵旨!” 明再兴就一句台词,反正不用唱了,便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这时,那两龙套转过身来。 噗! 明再兴又喷了“奸臣”叶尔汉一脸。 明再兴眼睛瞪的比牛眼都大,指着其中一个龙套,大叫:“徐三?他,他怎么来了?” 那龙套放下花枪,嘿嘿一笑,说道:“别来无恙,明再兴!” 叶尔汉委委屈屈的抹了把脸,把昨夜明再兴和东哥刚走,小怜就把徐三徐鸿儒带入了戏班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徐鸿儒等叶尔汉说完,才笑着说道:“明再兴,我不是徐三,我叫徐鸿儒,山东巨野徐鸿儒!” 山东巨野,徐鸿儒,白莲起义!!! 噗!明再兴又是一口水,喷的叶尔汉满脸都是。 叶尔汉和徐鸿儒面面相窥,这明再兴难道又疯了不成? 明再兴仰天长叹,老天爷啊!你给我送个小弟,就送个小弟。干嘛要这样忽悠人? 明再兴上历史课的时候,听老师讲过一堂明史。知道明代有次农民起义,就是山东巨野的白莲教徒,徐鸿儒发动的。至于徐鸿儒是不是改过名字,是不是做过私通后金的叫花子,他哪里知道? 那个美丽的历史老师,刚刚讲完,就提问明再兴,问他天启皇帝,是那年死的?明再兴答不上来。老师大怒,叫他回去抄写明史一百遍! 中午时分,小青施施然来了戏台后面,给徐鸿儒拿来了一包芝麻酥饼。 小青因为是吴家客人身份,在吴家大院基本是畅行无阻。小青见徐鸿儒吃的狼吞虎咽,便微笑着拿出一方香帕,给徐鸿儒擦了擦嘴角的饼渣。 徐鸿儒得意的白了明再兴一眼,说道:“有劳娘子了!“ 明再兴满脑子都是小怜,哪里知道小青这几日的遭遇。他见小青锦衣华服,还梳了妇人发髻,本就吃惊。现在听见徐鸿儒竟然叫小青娘子,更是目瞪口呆。 小青见明再兴愣愣盯着自己,粉脸一红,随即骂道:“负心汉!小怜因你受罚,你却在这里逍遥自在,还,还色迷迷盯着人家,真是狼心狗肺!“说罢转身,扭着小蛮腰走了。 原来昨晚吴仁义为护着儿子脸面,并没有明说小怜半夜见了那个男人。丫鬟婆子们听了个一知半解,自然联想到拐走小怜的明再兴。 明再兴扭头见徐鸿儒还在吃点心,不由怒火攻心。他上前扇了徐鸿儒头上一巴掌,怒道:“小怜到底怎么了?为何受罚?“ 徐鸿儒挠了挠头,迷迷糊糊的答道:“我哪里知道?昨夜倒是听见后院乱哄哄的,可是我又不是吴家人,哪敢乱闯人家女眷住的地方?“ 明再兴叹了一口气。转身就翻腾戏服箱子。明再兴翻腾了一气,总算凑了一套家丁戏服。 这时,班主叶尔汉进来了。 叶尔汉大吼一声:“赶紧化妆换衣服,马上登台了!“ 前院戏子们忙的脚不沾地,后院女眷们紧着涂脂抹粉。 吴仁义接到消息,住在辽东大城沈阳的祖老太君,半个时辰后就要来贺寿了。祖老太君是吴家老太君的姐姐,也就是吴仁义的亲姨姨。祖家老太君不但辈分极高,还有嘉靖皇帝亲封的四品诰命夫人身份,吴家怎敢怠慢。 吴仁义见众女眷手忙脚乱,又是换衣服,又是照镜子,不觉抬手摸了摸眼皮上的黑青。 昨晚他打完小怜,不小心误伤了自己。因为怕老娘怪罪,便推在了小怜身上。 小怜倒是硬气,见了老太君也不分辨,就是打死不认自己勾引了少将军。 老太君到底是养了小怜十几年,训斥了小怜几句,便叫吴仁义传令,不许众人再谈论此事。 吴仁义回了书房,安排北国侠去了城里的医馆。 不一会,北国侠屁颠屁颠的抱着一堆药瓶回来了。 “大人!您看这个,这个是消肿止痛的跌打丸!这个是散淤血的膏药,这个,这个是“北国侠拿起一个青瓷小瓶,却开始支支吾吾。 “这个是什么?“吴仁义见他言辞躲闪,不由皱眉。 “回大人,这个是延年益寿,补精提神的,不倒丸!“ “不倒丸?我怎么没听说过?咦!好臭!“吴仁义拿起小青瓶,揪开塞子,倒出几个红丸,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随即抽了抽鼻子,皱眉把药放了回去。 “对!这药臭的很!臭的很!不用也罢!“北国侠赶紧把瓶子盖上,藏在袖中。 “算了!良药苦口!给我吧!“吴仁义用完了药,见北国侠神色慌张,伸手把青瓶从北国侠袖中掏出,倒了一丸出来。 吴仁义正想再倒,北国侠连连摆手,惊慌失措的说道:“此药性猛,一丸就足够了!” “死奴才!是不是趁着给我买药,夹带私藏了?”吴仁义一眼看穿了北国侠的伎俩。 “奴才哪敢?大人慢用,慢用!” 吴仁义哼了一声,张嘴吞下药丸,又喝了碗白水,这才放北国侠走了。 北国侠出来书房,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嘀咕道:“哎!可惜了,我的金枪不倒丸啊!”。 吴仁义出了书房,来到前院大门口等着姨娘大驾,忽然觉得自己浑身发热。他不由暗骂:北国侠这狗东西,给我买的什么药? “嘻嘻!那明再兴真是狼心狗肺,昨夜还甜言蜜语,哄骗小怜开了闺门,今个就不敢出来做护花使者了!” “哎呀!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说死了的!” 两个妖精般的小妇人娇笑着,一前一后走过了戏台。一个金发长腿,前凸后翘,一个眉清目秀,娇媚如花。 吴仁义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个忽隐忽现的圆臀。自言自语道:“刚说了不许乱讲,这就忍不住了?哼!等着家法伺候吧!” 说归说,吴仁义真不能对着两妖精行家法!这俩人一个是佟养正的小妾,一个佟养正的歌姬。都不是吴家人。他行哪门子家法?当然了,吴仁义想的家法,不是一般家法! 不多时,祖家老太君来了。 吴仁义亲自搀扶,把老太太迎入前厅,吴家众女眷围着老太太问寒问暖,废话连篇。 “小怜,赶紧去戏台看看,戏子们准备好了没有,姐姐急着看大戏呢?”吴家老太君笑眯眯对小怜吩咐了一句。 “是!”小怜答应一声,低头行礼,皱着眉头跑了。她背上虽然用了药,可还是疼的厉害。 “哎呀!外甥!你病了不成?怎么脸色不对?”祖家老太君见吴仁义满脸通红,死死盯着小怜的背影,不由出言问道。 “咳咳!无妨!无妨!”吴仁义赶紧低下脑袋。只见吴仁义的长袍中间,高高凸起了一块。 镇江城内,大戏刚刚拉开帷幕。距离镇江百里的凤凰城,也迫不及待的开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回春丸 早上,明再兴和叶氏兄妹一起出门,刚刚走到吴家大院门口,就见一群半大孩子围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乱打乱踹。 那老者抱着头,用破烂的衣袖遮着脸,一声不吭,踉踉跄跄,任由孩子们左一脚右一拳打着。 “老奴才!老汉奸!不要脸!”孩子们嗷嗷叫着,满脸激昂。 “你怎么不打?”为首的男孩,对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喝道。 那女孩犹豫了一下,怯生生上前,轻轻打了老者一拳。 “哎呦!”一声不吭的老者夸张的叫了一声,仿佛那个女孩踢的他很疼似的。 “不算!你没有用力!”为首的男孩比那女孩大几岁,一眼看出了猫腻。他弯腰捡起了一块石头,硬塞到那女孩手中,大声叫道:“用这个,使劲扔他!” 女孩看了看石头,瘪了瘪小嘴,哭了。 “就知道你不敢!哼!”男孩恼了,狠狠推了那女孩一把。 女孩一屁股坐到地上,丢开石头,大声哭起来。 老者放下了抱头的手,捡起石头,笑着塞到女孩手中说:“圆圆!打吧!爷爷不疼!” 路边的明再兴一看老者的脸,顿时皱起了剑眉。这老者正是皇太极送给自己的老马夫。 回城那天,老马夫说这里有他的家。明再兴便撕了老马夫的卖身契,还给了他十两安家银子。 “爷爷!你干嘛要做汉奸?干嘛要做鞑子的奴才?”小女孩抱着石头站起来,却哭的稀里哗啦。 老者老泪横流,把花白的头颅低下,伸到女孩胸前,笑着说:“是爷爷没本事,是爷爷窝囊,你打吧!不打,爷爷走了,他们还要打你。” “不!”女孩丢下石头,抱住爷爷花白的头领。哭的更厉害了。 “小汉奸!老汉奸!都是汉奸!”孩子们欢呼起来,围着爷孙俩乱叫。 “够了!”明再兴大怒。上前推开几个孩子,把两人护住。 “小奴才!老奴才!都不要脸!”孩子们虽然吓了一跳,可马上跑到一边,继续大叫。有几个胆大的,捡起石头就扔。 明再兴伸手挡开几块,却漏了一块。那石头正中老马夫前额,打的老马夫满脸鲜血。 孩子们见了血,这才害怕了,呼啦啦散了。 明再兴脑门上的青筋暴跳,却无处发泄,只好回身给老马夫胡乱擦了擦脸上的鲜血。 “哎!都是我造的孽!都是我造的孽啊!” 老马夫并不生气,喃喃着,举起残破的袖子,轻轻给孙女擦了擦眼泪。 “爷爷!你不要走了!我不怕他们打我!”女孩的小脸脏兮兮的,可肌肤雪白,眉清目秀。 老马夫笑了笑,转身对明再兴深深一躬说道:“多谢老爷了!”说罢,推开孙女,转身向着城门方向就走。 “老人家,你去哪里?”明再兴一把拉住了老马夫。 “我,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反正我在镇江一天,她就要被我连累一天。”老马夫笑了笑,固执的推开了明再兴。 “爷爷!你带我走吧!叔叔和婶婶,叔叔婶婶不喜欢我,还打我!”小女孩圆圆又流下泪来,拉住爷爷的衣角,死不撒手。 “不喜欢怕什么?打几下怕什么?饿不死就行了!听话!”老马夫拉下了脸,使劲掰开孙女的小手,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了脚步,返身回来跪在了明再兴跟前。 明再兴一惊,连忙去拉老马夫。 老马夫不起来,红着眼圈说道:“老爷!我家圆圆命苦,去年没了父母。我本指望我侄儿收了银子,会对她好些。哎!都怪我!老爷你的戏班子那天缺人了,就收她做学徒吧!别看她小,她很能吃苦的。”说着,咚咚咚给明再兴磕了三个头。 明再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叶东哥上前来,拉起来老马夫,柔声说道:“老人家,圆圆我们收下了。您要不嫌弃,也留在我们戏班子把,这样就方便您照顾圆圆。” 老马夫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老了,没用了。孩子们说的没错,我给鞑子做过事,就是奴才,就是汉奸。我留在这里一天,圆圆就一天不能抬头做人。我就不该回来,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老马夫说完,又给叶东哥和叶尔汉兄妹磕了个头,这才颤巍巍转身,孤零零的走了。 “爷爷!爷爷!你别丢下我!”小女孩圆圆哭着又想去追爷爷。明再兴一把拉住,蹲下身问道:“你叫什么?” “我,我叫陈圆圆。”女孩抽泣着,抬起小手,使劲擦了一把眼泪。 晌午时分,客串龙套明再兴正端着个大碗,边喝水,边和班主叶尔汉排戏。他以前疯疯癫癫,只能被哄着耍耍杂技,对唱戏扮角也就一知半解。 明再兴刚喝了一口水,突然见吴仁义手捂着半边脸,跌跌撞撞的走过戏台。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只见吴仁义走着走着,用力揉了揉脸,放下手来。一只大大黑黑的熊猫眼,出现在吴仁义的大白脸上。 噗!明再兴一时忍不住,张嘴喷了扮做奸臣的叶班主叶尔汉一脸。 惊魂不定的叶大班主用手撸了一把脸上的水!心想:这,这是唱的哪出啊? “对不起!对不起!” 明再兴赶紧上前,伸出大袖,给班主把脸胡乱抹了几把。 两人继续排戏。叶尔汉扮演的是白脸奸臣,明再兴的扮演的龙套皇帝,他高唱一声:“来人啊!把这祸国殃民的贼子,给我拖出去斩了!” 两个龙套御林军咚咚咚跑了出来,两人举着一杆花枪,来到台上,绕了三圈,背对明再兴二人唱道:“遵旨!” 明再兴就一句台词,反正不用唱了,便端起大碗,又喝了一口水。这时,那两龙套转过身来。 噗! 明再兴又喷了“奸臣”叶尔汉一脸。 明再兴眼睛瞪的比牛眼都大,指着其中一个龙套,大叫:“徐三?他,他怎么来了?” 那龙套放下花枪,嘿嘿一笑,说道:“别来无恙,明再兴!” 叶尔汉委委屈屈的抹了把脸,把昨夜明再兴和东哥刚走,小怜就把徐三徐鸿儒带入了戏班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徐鸿儒等叶尔汉说完,才笑着说道:“明再兴,我不是徐三,我叫徐鸿儒,山东巨野徐鸿儒!” 山东巨野,徐鸿儒,白莲起义!!! 噗!明再兴又是一口水,喷的叶尔汉满脸都是。 叶尔汉和徐鸿儒面面相窥,心想这明再兴难道又疯了不成? 明再兴仰天长叹,老天爷啊!你早上刚给我送了个未来名妓陈圆圆,现在又硬塞给我改头换面的起义者来,这是闹那样? 明再兴上历史课的时候,听老师讲过一堂明史。知道明代有次农民起义,就是山东巨野的白莲教徒,徐鸿儒发动的。至于徐鸿儒是不是改过名字,是不是做过私通后金的叫花子,他哪里知道? 那个美丽的历史老师,刚刚讲完,就提问明再兴,问他天启皇帝,是那年死的?明再兴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历史老师大怒,叫他回去抄写明史一百遍! 明再兴正意犹未尽的回忆美丽的历史老师,小青施施然来了。 一身名贵丝绸青衣的小青,打扮的格外妖艳。她抱着一包芝麻酥饼,对明再兴笑笑,便施施然进了后台。 “她来做什么?”明再兴眼珠转了转,起身跟了进来。 小青现在是吴家的客人,故此在吴家大院基本是畅行无阻。小青见徐鸿儒吃的狼吞虎咽,便微笑着拿出一方香帕,给徐鸿儒擦了擦嘴角的饼渣。 徐鸿儒得意的白了明再兴一眼,说道:“有劳娘子了!“ 明再兴满脑子都是小怜,哪里知道小青这几日的遭遇。他见小青锦衣华服,还梳了妇人发髻,本就吃惊。现在听见徐鸿儒竟然叫小青娘子,更是目瞪口呆。 小青见明再兴愣愣盯着自己,粉脸一红,随即骂道:“负心汉!小怜因你受罚,你却在这里逍遥自在,还,还色迷迷盯着人家,真是狼心狗肺!“说罢转身,扭着小蛮腰走了。 原来昨晚吴仁义为护着儿子脸面,并没有明说小怜半夜见了那个男人。丫鬟婆子们听了个一知半解,自然联想到拐走小怜的明再兴。 明再兴扭头见徐鸿儒还在吃点心,不由怒火攻心。他上前扇了徐鸿儒头上一巴掌,怒道:“小怜到底怎么了?为何受罚?“ 徐鸿儒挠了挠头,迷迷糊糊的答道:“我哪里知道?昨夜倒是听见后院乱哄哄的,可是我又不是吴家人,哪敢乱闯人家女眷住的地方?“ 明再兴叹了一口气。转身就翻腾戏服箱子。明再兴翻腾了一气,总算凑了一套家丁戏服。 这时,班主叶尔汉进来了。 叶尔汉大吼一声:“赶紧化妆换衣服,马上登台了!“明再兴见目不转睛的瞪着自己,只好苦着脸又换了戏服。 前院戏子们忙的脚不沾地,后院女眷们紧着涂脂抹粉。 吴仁义接到消息,住在辽东大城沈阳的祖老太君,半个时辰后就要来贺寿了。祖老太君是吴家老太君的姐姐,也就是吴仁义的亲姨姨。祖家老太君不但辈分极高,还有嘉靖皇帝亲封的四品诰命夫人身份,吴家怎敢怠慢。 吴仁义见众女眷手忙脚乱,又是换衣服,又是照镜子,不觉抬手摸了摸眼皮上的黑青。 昨晚他打完小怜,不小心误伤了自己。因为怕老娘怪罪,便推在了小怜身上。 小怜倒是硬气,见了老太君也不分辨,就是打死不认自己勾引了少将军。 老太君到底是养了小怜十几年,训斥了小怜几句,便叫吴仁义传令,不许众人再谈论此事。 吴仁义回了书房,安排北国侠去了城里的医馆。 不一会,北国侠屁颠屁颠的抱着一堆药瓶回来了。 “大人!您看这个,这个是消肿止痛的跌打丸!这个是散淤血的膏药,这个,这个是“北国侠拿起一个青瓷小瓶,却开始支支吾吾。 “这个是什么?“吴仁义见他言辞躲闪,不由皱眉。 “回大人,这个是延年益寿,补精提神的,回春丸!“ “回春丸?我怎么没听说过?咦!好臭!“吴仁义拿起小青瓶,揪开塞子,倒出几个红丸,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随即抽了抽鼻子,皱眉把药放了回去。 “对!这药臭的很!臭的很!不用也罢!“北国侠赶紧把瓶子盖上,藏在袖中。 “算了!良药苦口!给我吧!“吴仁义用完了药,见北国侠神色慌张,伸手把青瓶从北国侠袖中掏出,倒了一丸出来。 吴仁义正想再倒,北国侠连连摆手,惊慌失措的说道:“此药性猛,一丸就足够了!” “死奴才!是不是趁着给我买药,夹带私藏了?”吴仁义一眼看穿了北国侠的伎俩。 “奴才哪敢?大人慢用,慢用!” 吴仁义哼了一声,张嘴吞下药丸,又喝了碗白水,这才放北国侠走了。 北国侠出来书房,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嘀咕道:“哎!可惜了,我的金枪回春丸啊!”。 吴仁义出了书房,来到前院大门口等着姨娘大驾,忽然觉得自己浑身发热。他不由暗骂:北国侠这狗东西,给我买的什么药? “嘻嘻!那明再兴真是狼心狗肺,昨夜还甜言蜜语,哄骗小怜开了闺门,今个就不敢出来做护花使者了!” “哎呀!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说死了的!” 两个妖精般的小妇人娇笑着,一前一后走过了戏台。一个金发长腿,前凸后翘,一个眉清目秀,娇媚如花。 吴仁义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个忽隐忽现的圆臀。自言自语道:“刚说了不许乱讲,这就忍不住了?哼!等着家法伺候吧!” 说归说,吴仁义真不能对着两妖精行家法!这俩人一个是佟养正的小妾,一个佟养正的歌姬。都不是吴家人。他行哪门子家法?当然了,吴仁义想的家法,不是一般家法! 不多时,祖家老太君来了。 吴仁义亲自搀扶,把老太太迎入前厅,吴家众女眷围着老太太问寒问暖,废话连篇。 “小怜,赶紧去戏台看看,戏子们准备好了没有,姐姐急着看大戏呢?”吴家老太君笑眯眯对小怜吩咐了一句。 “是!”小怜答应一声,低头行礼,皱着眉头跑了。她背上虽然用了药,可还是疼的厉害。 “哎呀!外甥!你病了不成?怎么脸色不对?”祖家老太君见吴仁义满脸通红,死死盯着小怜的背影,不由出言问道。 “咳咳!无妨!无妨!”吴仁义赶紧低下脑袋。只见吴仁义的长袍中间,高高凸起了一块。 镇江城内,大戏刚刚拉开帷幕。距离镇江百里的凤凰城,也迫不及待的开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弃子 一大早,客串龙套明再兴正端着茶碗,边喝水,边和班主叶尔汉排戏。他以前疯疯癫癫,只能被哄着耍耍杂技,对唱戏扮角也就一知半解。 明再兴刚喝了一口水,突然见吴仁义手捂着半边脸,跌跌撞撞的走过戏台。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只见吴仁义走着走着,用力揉了揉脸,放下手来。 一只大大黑黑的熊猫眼。 噗!明再兴再一时忍不住,张嘴喷了扮奸臣的叶班主一脸。 惊魂不定的叶大班主用手撸了一把脸上的水!心想:这,这是唱的哪出啊? “对不起!对不起!” 明再兴赶紧上前,伸出大袖,给班主把脸胡乱抹了几把。 两人继续排戏。叶尔汉扮演的是白脸奸臣,明再兴的扮演的龙套皇帝,他高唱一声:“来人啊!把这祸国殃民的贼子,给我拖出去斩首!” 两个龙套御林军咚咚咚跑了出来,两人举着一杆花枪,来到台上,绕了三圈,背对明再兴二人唱道:“遵旨!” 明再兴就一句台词,反正不用唱了,便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这时,那两龙套转过身来。 噗! 明再兴又喷了“奸臣”叶尔汉一脸。 明再兴眼睛瞪的比牛眼都大,指着其中一个龙套,大叫:“徐三?他,他怎么来了?” 那龙套放下花枪,嘿嘿一笑,说道:“别来无恙,明再兴!” 叶尔汉委委屈屈的抹了把脸,把昨夜明再兴和东哥刚走,小怜就把徐三徐鸿儒带入了戏班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徐鸿儒等叶尔汉说完,才笑着说道:“明再兴,我不是徐三,我叫徐鸿儒,山东巨野徐鸿儒!” 山东巨野,徐鸿儒,白莲起义!!! 噗!明再兴又是一口水,喷的叶尔汉满脸都是。 叶尔汉和徐鸿儒面面相窥,这明再兴难道又疯了不成? 明再兴仰天长叹,老天爷啊!你给我送个小弟,就送个小弟。干嘛要这样忽悠人? 明再兴上历史课的时候,听老师讲过一堂明史。知道明代有次农民起义,就是山东巨野的白莲教徒,徐鸿儒发动的。至于徐鸿儒是不是改过名字,是不是做过私通后金的叫花子,他哪里知道? 那个美丽的历史老师,刚刚讲完,就提问明再兴,问他天启皇帝,是那年死的?明再兴答不上来。老师大怒,叫他回去抄写明史一百遍! 中午时分,小青施施然来了戏台后面,给徐鸿儒拿来了一包芝麻酥饼。 小青因为是吴家客人身份,在吴家大院基本是畅行无阻。小青见徐鸿儒吃的狼吞虎咽,便微笑着拿出一方香帕,给徐鸿儒擦了擦嘴角的饼渣。 徐鸿儒得意的白了明再兴一眼,说道:“有劳娘子了!“ 明再兴满脑子都是小怜,哪里知道小青这几日的遭遇。他见小青锦衣华服,还梳了妇人发髻,本就吃惊。现在听见徐鸿儒竟然叫小青娘子,更是目瞪口呆。 小青见明再兴愣愣盯着自己,粉脸一红,随即骂道:“负心汉!小怜因你受罚,你却在这里逍遥自在,还,还色迷迷盯着人家,真是狼心狗肺!“说罢转身,扭着小蛮腰走了。 原来昨晚吴仁义为护着儿子脸面,并没有明说小怜半夜见了那个男人。丫鬟婆子们听了个一知半解,自然联想到拐走小怜的明再兴。 明再兴扭头见徐鸿儒还在吃点心,不由怒火攻心。他上前扇了徐鸿儒头上一巴掌,怒道:“小怜到底怎么了?为何受罚?“ 徐鸿儒挠了挠头,迷迷糊糊的答道:“我哪里知道?昨夜倒是听见后院乱哄哄的,可是我又不是吴家人,哪敢乱闯人家女眷住的地方?“ 明再兴叹了一口气。转身就翻腾戏服箱子。明再兴翻腾了一气,总算凑了一套家丁戏服。 这时,班主叶尔汉进来了。 叶尔汉大吼一声:“赶紧化妆换衣服,马上登台了!“ 前院戏子们忙的脚不沾地,后院女眷们紧着涂脂抹粉。 吴仁义接到消息,住在辽东大城沈阳的祖老太君,半个时辰后就要来贺寿了。祖老太君是吴家老太君的姐姐,也就是吴仁义的亲姨姨。祖家老太君不但辈分极高,还有嘉靖皇帝亲封的四品诰命夫人身份,吴家怎敢怠慢。 吴仁义见众女眷手忙脚乱,又是换衣服,又是照镜子,不觉抬手摸了摸眼皮上的黑青。 昨晚他打完小怜,不小心误伤了自己。因为怕老娘怪罪,便推在了小怜身上。 小怜倒是硬气,见了老太君也不分辨,就是打死不认自己勾引了少将军。 老太君到底是养了小怜十几年,训斥了小怜几句,便叫吴仁义传令,不许众人再谈论此事。 吴仁义回了书房,安排北国侠去了城里的医馆。 不一会,北国侠屁颠屁颠的抱着一堆药瓶回来了。 “大人!您看这个,这个是消肿止痛的跌打丸!这个是散淤血的膏药,这个,这个是“北国侠拿起一个青瓷小瓶,却开始支支吾吾。 “这个是什么?“吴仁义见他言辞躲闪,不由皱眉。 “回大人,这个是延年益寿,补精提神的,不倒丸!“ “不倒丸?我怎么没听说过?咦!好臭!“吴仁义拿起小青瓶,揪开塞子,倒出几个红丸,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随即抽了抽鼻子,皱眉把药放了回去。 “对!这药臭的很!臭的很!不用也罢!“北国侠赶紧把瓶子盖上,藏在袖中。 “算了!良药苦口!给我吧!“吴仁义用完了药,见北国侠神色慌张,伸手把青瓶从北国侠袖中掏出,倒了一丸出来。 吴仁义正想再倒,北国侠连连摆手,惊慌失措的说道:“此药性猛,一丸就足够了!” “死奴才!是不是趁着给我买药,夹带私藏了?”吴仁义一眼看穿了北国侠的伎俩。 “奴才哪敢?大人慢用,慢用!” 吴仁义哼了一声,张嘴吞下药丸,又喝了碗白水,这才放北国侠走了。 北国侠出来书房,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嘀咕道:“哎!可惜了,我的金枪不倒丸啊!”。 吴仁义出了书房,来到前院大门口等着姨娘大驾,忽然觉得自己浑身发热。他不由暗骂:北国侠这狗东西,给我买的什么药? “嘻嘻!那明再兴真是狼心狗肺,昨夜还甜言蜜语,哄骗小怜开了闺门,今个就不敢出来做护花使者了!” “哎呀!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说死了的!” 两个妖精般的小妇人娇笑着,一前一后走过了戏台。一个金发长腿,前凸后翘,一个眉清目秀,娇媚如花。 吴仁义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个忽隐忽现的圆臀。自言自语道:“刚说了不许乱讲,这就忍不住了?哼!等着家法伺候吧!” 说归说,吴仁义真不能对着两妖精行家法!这俩人一个是佟养正的小妾,一个佟养正的歌姬。都不是吴家人。他行哪门子家法?当然了,吴仁义想的家法,不是一般家法! 不多时,祖家老太君来了。 吴仁义亲自搀扶,把老太太迎入前厅,吴家众女眷围着老太太问寒问暖,废话连篇。 “小怜,赶紧去戏台看看,戏子们准备好了没有,姐姐急着看大戏呢?”吴家老太君笑眯眯对小怜吩咐了一句。 “是!”小怜答应一声,低头行礼,皱着眉头跑了。她背上虽然用了药,可还是疼的厉害。 “哎呀!外甥!你病了不成?怎么脸色不对?”祖家老太君见吴仁义满脸通红,死死盯着小怜的背影,不由出言问道。 “咳咳!无妨!无妨!”吴仁义赶紧低下脑袋。只见吴仁义的长袍中间,高高凸起了一块。 镇江城内,大戏刚刚拉开帷幕。距离镇江百里的凤凰城,也迫不及待的开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仁义不仁 “呜呀呀呀!把这祸国殃民的贼子,给我拖出去斩首!” 镇江城内,吴家大院里。一身龙袍戏服的明再兴高唱了一声,稳稳坐回戏台中央的太师椅中。 扮作白脸奸臣的叶尔汉身子夸张的晃了皇,瘫倒在“皇上”面前。徐鸿儒等龙套扮演的御林军举着花枪,依次冲上台来,开始围着“白脸奸臣”转圈圈。 “好!好啊!” 奸臣授首,忠良得救,天子圣明,都台下的看客们都心满意足,纷纷叫好。 祖老太君此时坐在前排中间。她心满意足的叹息了一声,对身旁的吴老太君说道:“妹妹!我明日就走了,今晚上,你可得叫我过足了戏瘾!” 吴老太君微信着点了点头,扭头对身旁的儿子吩咐:“姨娘的话,你听见了么!” 吴仁义赶紧站起来,垂手恭敬答道:“是!姨娘!孩儿这就去安排!” 说完,吴仁义低头弯腰c别别扭扭的向着后院走去。一直走到无人处,吴仁义才直起了身子,看了看自己胯下的帐篷,摇头苦笑,骂了一句:“北国侠你这狗奴才,可害苦老子了!” 满腔欲火的吴仁义来到后院,首先去了小青和那歌姬叶赫那拉东哥的卧房,两人都不在。吴仁义又去了几个小丫鬟的厢房,也没有人。女眷们大都去看戏了。 吴仁义忍无可忍,站在后院里大吼了一声:“都死哪里去了,给老子出来一个!” 吱呀,一扇小门开了。 白裙红袄的小怜,俏生生站在门口。 吴仁义的两只老血红眼,轻轻眯缝了起来。 小怜一见吴仁义的凶眼,激灵灵打了冷战,扑通一声跪倒在自己卧房门口,怯生生的说道:“老,老爷有何吩咐?” 吴仁义笑了。他缓缓上前,尽量和气的问道:“小怜,昨日我一时气愤,下手重了些。你的伤不妨事吧?” 小怜一听,身子一抖了,背后又火蜇火燎的疼了起来。 “不妨事!多谢老爷!” 她刚刚从前院戏台回来,大夫说,每天三次必须按时换药。她的伤在背上,本约好了一个丫鬟来帮她换药。可那个丫鬟看戏看迷了,迟迟不来。 “真不妨事?” “不妨事!” 小怜不敢抬头,盯着面前不远的一颗小草。那小草顽强的很,生生从青砖缝隙里,挤了出来。 “我看看!” 吴仁义又上前了一步。正好踩在那可好不容易探出头来的野草尖尖上。 “不!不敢,不敢劳烦老爷!”小怜吓的连忙后缩。 “嗯!也是!这里的确不方便!” 吴仁义舔了舔嘴唇,回头狼顾。后院里静悄悄的。 咚咚咚!一颗芳心跳的几乎蹦出心口。 咚咚咚!一颗黑心跳的震耳欲聋。 “老爷,老祖宗叫我尽快回去!“ 小怜的声音有些抖。静悄悄的后院里,只有跪着的她和满脸血红的吴仁义。 吴仁义呼吸沉重,双眼通红,死死盯着小怜雪白的脖颈。 “老爷,若没有事,奴婢告退了!“小怜尽力控制自己的声音,想叫自己说的镇定些。她听到那呼哧呼哧的声音,感觉到自己脸前站着的不是吴仁义,而是一头残暴的黑熊。 吴仁义还不说话,黄黄的眼珠骨碌碌乱转,两只大手攥紧又松开。 “奴婢告辞了!“ 小怜低着头,站起来,想从旁边绕开吴仁义。 “等等!“ 吴仁义突然一把拉住了小怜的小手。 “呀!“小怜低叫一声,却没敢挣扎。长幼尊卑,她从小就懂。 “叫老爷看看你的伤!“吴仁义松开手,转到了小怜身后,把一只大手隔着衣服,按在了小怜的背上。 小怜身子一抖,雪白脖颈上的汗毛,刷的都立了起来。 “疼不疼?“低沉的声音,粗重的呼吸。 “不,不疼!“小怜使劲咬舌尖,想阻止自己身体的颤抖。 “真的?“那只大手缓缓向下滑去。 眼看着,大手就要滑到后面的丰满上。 “哎呀!小怜姐!我来迟了!“ 一个小丫鬟出现在了月亮门处。 吴仁义闪电般缩回手去,低低说道:“三更!来我书房!“说罢,转身而去。 那小丫鬟兴冲冲走着,一见小怜背后的走出来的,竟然是老爷,吓的扑通一声,跪在路旁。 “哼!“ 吴仁义白了她丫鬟一眼,拐过月亮门,消失了。 小丫鬟见老爷走远了。这才慌慌张张的站起来,来到小怜面前,低低问道:“姐姐,老爷干嘛来了?“ 小怜一言不发,痴痴站着,木雕泥塑一般。 “姐姐?“小丫鬟眨了眨大眼睛,伸出小手,在小怜粉脸前挥了挥。 小怜瞬间瘫倒。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小丫鬟尖叫着,拼命拉扯小怜的胳膊。 泪流满面的小怜,耳边一声声巨雷。 “凯旋之日,我要娶你做妾!” “三更!来我书房!“ “等我做到辽东总兵,就休了那恶婆娘,叫你做我的诰命夫人!” “三更!来我书房!“ 小怜死命推开小丫鬟,跌跌撞撞的向着前院跑去。 “姐姐?你没换药呢?姐姐,我错了!“小丫鬟被推倒在地,悔恨的呜呜哭泣。 前院戏台上,一身御林军打扮的徐鸿儒见台下观众中的小青,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死命大吼了一声:“奸贼!纳命来!呜呀呀呀!“ 徐鸿儒一边得意的唱着,一边美滋滋想着,今夜又能和小青在一起了。 这几天,徐鸿儒经历了镇江死牢,胭脂巷,戏班子。经历了彻底绝望,憧憬未来和温柔甜蜜。他知道,龌蹉懦弱的徐三真的死了,徐鸿儒活了! 小青虽然不是处子,可他知道,小青是真心喜欢他。 等我拿到宝图,我就娶了小青。徐鸿儒高举着花枪,在戏台上团团转着,嘴角不由弯了起来。 “起驾!“ 明再兴身边的龙套高唱一声。 只有一句台词的龙套皇帝明再兴,一甩大袖,向着后台走去。 来到后台,明再兴急匆匆卸了妆,低头又去翻箱倒柜。他要尽快去找小怜,问个清楚明白。 “明再兴!救我!“ 一个柔弱冰凉的身子,从后面紧紧抱住了明再兴。 明再兴身子一抖,慢慢转身,果然是小怜!明再兴虎目渐渐变大,咧嘴笑了。 小怜的小脸如同白纸一般,身子抖的筛糠一样,一看明再兴的虎目,委委屈屈的又哭了起来。 “别怕!有我呢!“ 明再兴轻轻把小怜拥入宽厚的胸膛。 “我,他,吴仁义,呜呜”小怜哭的泣不成声,话都说不明白了。 明再兴耐心的抱着小怜,直到她哭够了,才拉着她坐在了戏服箱子上面。 “吴仁义,要我”小怜擦了擦泪眼,话没说完,粉脸已经通红了。 明再兴眨眨眼睛,还是不明白,小怜到底要说什么? “要我,晚上”小怜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也疯了么?他不过一个戏子,自己怎么一急就来找他了? 明再兴剑眉一拧,沉声问道:“吴仁义要欺负你?” 小怜轻轻点了点头,脖子都红了。 “狗日的!”明再兴腾的站了起来,一股怒气直冲百汇穴。 明再兴困兽一般,在狭小的后台团团乱转。那股怒气如同一把利剑,在他脑袋里乱刺。刺的他脑仁生疼。 吴仁义可不是一般乡绅官吏,他手下的家丁家将装备精良,人数众多,还是镇江守备,手握兵权。明再兴就算浑身是铁,能碾几根钉? “你没事吧!都怪我!我,我去找老祖宗吧!”小怜见明再兴举手乱抓头发,怒狮一般乱走,不由更加后悔。 的确,明再兴不但是个低贱的戏子,还是个疯疯癫癫的戏子,自己找他,他又能怎么样? “没事!我没事!”明再兴觉得天旋地转,赶紧蹲了下来。 “小怜?你怎么在这里?”后台的幕布一分,叶东哥进来了。 叶东哥见小怜梨花带雨,明再兴低头不语,以为明再兴又触怒了小怜。赶紧上去使劲推了明再兴肩头一把,骂道:“告诉你多少遍了!小怜不是你的小艾!不是你的小艾!你就记不住!” 小怜还没来得及解释,明再兴已经抬起了狰狞的大脸,用血红的眼睛怒视叶东哥。 “哎呀!又疯了!” 叶东哥大惊失色,伸手抓起小怜的手,掉头就跑。 小怜见明再兴又犯病了,也害怕起来。她紧跟着叶东哥,低头就想钻出后台幕布。 “小艾回来!” 明再兴怒吼一声,闪电出手,一把拉住了小怜的另一只手。 “哥!”叶东哥被一股奇大的力量拉倒,不由松了手,连忙大叫。 小怜伸手扯住了幕布边缘的草绳,想挣脱明再兴的手,可惜啊呀一声,连人带绳子都拉了进去。 草绳断裂,黑黄宽大的幕布哗啦一声,落了下来,把后台入口挡了个严严实实。 “哥快来啊!快救小怜!”叶东哥大叫。 班主叶尔汉闻声赶来,撩开幕布,就想冲进去。 一只大脚扑面飞来,叶尔汉躲闪不及,正好被踢在脸上。叶尔汉哎呀一声,滚下台去。 周围的戏子们纷纷后退,没有一个人再敢自告奋勇。 叶东哥炸着胆子,靠近幕布后面的柱子,偷眼向里面望去。 幕布里面,黑洞洞的。 “小艾!你去哪里?你不要我了?” 黑暗中传来野兽般的嘶吼。 “放开我!我不是你的小艾!”小怜的声音,战战兢兢。 “不!你骗不了我!我记得你声音!给我回来!” 啊!一声尖叫! 接着扑通一声,好像有人跌倒了。 半响,一个微弱的声音才又响起来。“明再兴,我不是你的小艾!我是三郎的小怜!“ “不!不!”一声虎吼之后,里面乒乒乓乓乱响起来。 叶东哥又急又怕,对着里面大喊:“明再兴,你可不能再伤害小怜!她,她就是小艾啊!” 咚!一只铁拳狠狠打在叶东哥脸前的木桩上,震的整个戏台瑟瑟发抖。 叶东哥啊一声惊叫,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要不是木桩挡着,她的脸估计就开花了。 众戏子面面相窥,不觉又退了几步。 鼻青脸肿的叶尔汉这时候才勉强爬起来。他找来一根长长的花枪,小心翼翼伸向幕布开口。 哗啦!宽大的幕布突然掉落在地。 只见披头散发的明再兴,横抱着满脸鲜血的小怜,仰天大哭:“小艾!小艾你怎么了!小艾你醒醒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黑猫 傍晚时分,吴襄带领三千协防的镇江明军,抵达了凤凰城外。 袁应泰早下了戒严令。大白天的,凤凰城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路口处,有几道粗大的木拒马和几个孤零零的凤凰城守军。 一阵狂风刮来,一件白裙从天而降,正好跌落在游击将军吴襄的白马前。 吴襄皱了皱眉头,一带马缰绳,毫不犹豫,踏裙前行。 无数坚定的铁蹄,跟着白马,踏上白裙,不一会,那白裙便肮脏不堪。 “救命!” 胡同口,一个披头散发的赤裸女子,挥舞着白生生的双臂,冲向吴襄。 吁! 吴襄胯下的白马受惊,一声长嘶,抬起了碗大的马蹄,在空中连连踢了几下。吓的那赤裸女子连连后退。 “跑什么跑?老子待会叫你爽上天!哈哈哈!” 几个皮袄皮帽的蒙古明军紧接着冲出了胡同。 “回来吧!”冲在最前面的一个蒙古校尉一伸手,抓住那赤裸女人 的长发。 “救命啊!救救我啊!” 那女子被倒拖着,一边抱着头,一边拼命踢腾着两条精白的细腿。 吴襄大怒! 他腾身而起,越过妇人,一脚就把那蒙古校尉踢了个仰面朝天。 “朗朗乾坤,你们竟然强暴民女?抓起来!” 吴襄一边下令,一边脱下斗篷,裹住那女子的裸体。 那蒙古校尉翻身爬起来,见吴襄身穿锁子甲,头顶红樱黄铜盔,背后还有很多穿铁甲的明军骑兵,把黄褐色的眼珠转了转,抽刀大吼。 “俺是巴特尔将军亲卫,你是什么东西?“ 蒙古降军的首领,巴特尔,已经官至参将!吴襄只是个副千户。 吴襄盯着那抖抖索索的长刀,慢慢拉下了俊脸。 镇江明军纷纷下马抽刀,围了过来。 痛哭流涕的赤裸女子见来吴襄不怕,顿时有了希望。她一边用斗篷遮掩自己,一边跪下大喊:“救我女儿!我女儿还在胡同里啊!将军救我女儿啊!” 那几个蒙古明军见势镇江明军快把他们包抄了,掉头冲回了胡同里面。 “一个不许跑!” 凤凰城守备府大厅里,一排五花大绑的蒙古明军,垂头丧气的跪着。 他们旁边,是一扇薄薄的门板。 门板上静静的躺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袭白布,静静盖着她娇小的身体。 那姑娘两眼直愣愣的盯着屋顶,眼角有一颗晶莹的泪珠。 “青天大老爷啊!我女儿才十三岁啊!” “她还是处子啊!就被这帮禽兽轮流糟蹋了啊!” “青天大老爷!您给我可怜的女儿做做主吧!” 那妇人跪在活死人一样的女儿身边,哭喊着。 “青天大老爷”袁应泰面沉似水,剑眉倒竖,狠狠瞪了巴特尔一眼。 巴特尔的老脸,红的发黑。他低头垂首,欲言又止。 巴特尔刚刚带着三千蒙古精兵从沈阳赶来,一进凤凰城,他的手下立刻暴漏了本性。 “巴特尔!你有何话说?“ “经略大人,这几年缺粮少饷。这些臭小子几年闻不见女人味,这才做了错事。可怜他们明日就要上战场了。大人” 巴特尔边说,边扭头给自己的亲卫们使了个眼色。那几个蒙古亲卫顿时醒悟过来。 开始一个个顿足捶胸,哭爹喊娘,卖力表演。 袁应泰两道剑眉拧起来又展开,再拧起来,再展开,终于叹了口气。 巴特尔大喜。 吴襄见袁应泰竟然不执行军法,挺身抬脚,就想站出来,为那女孩鸣冤。 可是,身后一只大手拉住了他。吴襄一回头,见拉他的,正是他的大舅哥祖大寿。 祖大寿眯缝着精光四射的眼睛,缓缓摇了摇头。 “大人!我女儿,才十三岁啊,她还” 那妇人叫道一半,见几个行凶的蒙古汉子都阴恻恻盯着自己,惊的瘫倒在女儿身上。 “死罪可免,活罪难绕!每人十军棍!带下去!” 那几个行凶的蒙古亲卫,被巴特尔带走了。 临走,那个为首蒙古校尉,突然对妇人呲牙笑了笑。 “青天大老爷!您看看,您挣开眼,看看呀!”妇人又惊又怒,竟然一把拉开了自己女儿身上盖着的白布。 吴襄闭上了眼睛。 那女孩痴痴傻傻的笑了,任由满身的污秽,累累的青紫,暴漏在男人们的面前。 “放肆!” 几个满脸寒霜的明军扑过来,高举军棍,噼噼啪啪打了那妇人头上几棍,拖着妇人头发就走。 妇人紧紧抓着白布,虽然血流满面,却不在喊叫。 到了大厅门口。妇人挣扎着扭头,对着威严高大的官厅,狠狠唾了一口。 大厅里的将领们大怒,纷纷抽刀。 正襟危坐的袁应泰却沉声说道:“放她们走!” 那门板上的赤裸女孩,见军士们又拿来一块白布,竟然痴痴笑着爬起来,推开白布,直直向着吴襄走来。 吴襄大惊。 两个明军扑了过去,拉来了已经走到吴襄面前的女孩。 那女孩并不抗拒。她一边被拉着走,一边回头对吴襄说:“妈妈我新衣呢?妈妈?妈妈!” 吴襄白脸血红,铁拳捏的咯咯吱吱。 这时,他耳边又传来祖大寿的低语:“巴特尔部出战在即,袁大人做的没错!一切以大局为重!” 对!一切大局为重!我是军人!我是为了全天下的黎民百姓。吴襄暗暗给自己打气。 天蒙蒙亮的时候,精神抖擞的吴襄带着几个亲卫,骑着大白马,兴冲冲向着小胡同走去。 昨夜,吴襄把父亲给他的图册,献给了辽东经略袁应泰。袁应泰很高兴。两人秉烛夜谈。 吴襄回营的时候,再次雄心勃勃c踌躇满志。 “这二十两银子,应该够那妇人一家活两年了!袁大人真是爱民如子!” 吴襄和亲卫们带着二十两安抚银子,来到了那小胡同深处。 小胡同静悄悄的,仿佛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咳咳!” 吴襄整了整心思,拉了拉胸前大红色的明军战袍,又扶正头上的黄铜盔,轻轻敲了门。 咚咚咚! 咚咚咚! 黑黄的薄木门,里面静悄悄的。 “大人,撞门把,小民而已!“一个亲卫不耐烦了。 吴襄瞪了他一眼。见他低了头,才正色朗声喊道:“家里有人吗?我是镇江吴襄,袁大人派我送抚恤银子来了!” 小院子静悄悄的。 吴襄无奈后退。一个亲兵上前,两脚就揣烂了那腐朽的小门。 “呜!” 一只大黑猫,绿眼尖牙,黄瞳如线,站在院里,死死盯着那个亲兵,背后尾巴炸的比身子都大。 “滚!”亲兵大怒,上去一脚,却踢空了。 那大黑猫扭身跳上残破的窗户,钻进屋里,消失了。 “疯猫!” 那亲卫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退在一边。两扇屋门虚掩着。 顶盔掼甲c满脸庄重的吴襄大步上前,轻轻一推。 吱呀!吱呀! 令人牙酸的轻微摩擦声,却不是屋门发出的。 两个赤条条的女人,晃晃悠悠,高高吊在堂屋大梁上。 “呜哇!”一道黑影扑来。 吴襄本能抽刀,劈头就砍! “呜哇!” 还是那只大黑猫。 它弓着身子,响尾蛇般立着尾巴,眯缝着黄少绿多的鬼眼,死死盯着颤抖的刀锋。 吴襄手抖的厉害,他看清只是一只疯猫,才慢慢放下了长刀。 “呲!呲!” 黑猫咧嘴血红的大嘴,四肢直立,弓着身子,眼见就要再次扑来。 吴襄一言不发,转身收刀,跳上战马,亡命般向着大营奔去。 逃!逃的远远的! 吴襄刚走不久,同一条街上,又来了几队骑兵。这些骑兵虽然穿着明军征袍,打着明军旗号,可是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牛羊膻气。 “巴特尔大人!昨夜那对母女花,可合您的口味?”昨日强暴民女的蒙古校尉紧紧跟着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蒙古科尔沁头人,巴特尔。 “嗯!这城里的女人就是比乡下的女人娇嫩!可惜没时间多玩了!哎!“巴特尔意犹未尽的回忆着。 “大人急什么?咱们反正就是去爱阳堡城下装装样子,从凤凰城到爱阳堡一路上大户人家多了去!“ 巴特尔一听“爱阳堡”三个字,不由皱起来眉头,愁眉苦脸的嘟囔道:“莽古尔泰勇猛,皇太极狡诈,咱们毕竟穿着这大明的征袍,吃着大明的粮饷,要是惹毛了那两位贝勒,说不定把咱们一口吞下去!” “大人放心,小的早就派人去了正蓝旗,只要咱们故意拖延,等爱阳堡一破,女真人就会退走。到时候,随便砍几个刁民,不也是大胜一场吗?”蒙古校尉笑的如同草原上的红狐狸。 “臭小子!谁叫你自作主张的!哈哈!”巴特尔假意生气,却忍不住哈哈大笑。 三千蒙古科尔沁降军,蜿蜿蜒蜒穿过凤凰城大门,向着爱阳堡方向缓缓开去。 斗转星移,日月如梭。转眼天就黑了。 爱阳堡瓮城里,无数火把被烈烈夜风吹的忽明忽暗。 “来!干了这一杯!”毛文龙拍了拍校尉毛四的肩膀,转身端起了黑瓷大碗。 戴罪立功的毛四也端起黑瓷大碗,一口把碗里的酸苦混酒喝干,再用力把大碗摔的粉碎,抱拳说道:“大人放心!毛四此去,定然不辱大人使命!” 毛四带头,他背后的二十二名死士也都喝干混酒,摔碎大碗,转身上马。 吱呀呀!爱阳堡南门开了一条小缝隙。 二十三名明军骑兵依次悄悄出来,分成了两只队伍。 最后一匹战马的马尾巴刚闪出门缝,那厚重的城门就咣当一声关死了。 “来世再见!”前面十二个明军死士低低喊了一声,又分成三个小队,一燃了马尾巴上的松油。向着远处的敌军篝火,直直冲了过去。 毛四和剩下的十个死士静悄悄立在马上,一动不动的看着。 远方的后金大营忽然嘈杂起来,接着一片接一片的火光燃烧起来。 那十二个明军是用生命给他们争取时间。 “冲!“毛四见对面的火光越来越大,拨转马头,带着余下的十名军士死士,向着西南凤凰城方向冲去。 他们的马蹄上都包着几层棉布,可是冲到后金大营近前,还是被发现了。好在大部分鞑子都被那十个死士吸引过去,他们对面只有少数留守的鞑子 “杀!杀!”剩下的十个死士,大吼着,舍生忘死的护卫在毛四身边, 一个接一个 的战友掉落马下。身边的敌人也越来越少。 毛四紧紧贴在马脖子上,用只余半截的钢刀刀身,疯狂的抽打胯下战马。 这战马跟了毛四五年了,若是平时,毛四舍不得吃的炒豆子,都是它独享。 为了不叫敌人发现,毛四全身都是黑甲和黑衣。 现在黑甲支离破碎,黑衣几乎变成了布条,在劲风中乱舞。 啊!最后一个战友大叫一声,也倒了下去。这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筋疲力尽的毛四,见前面大路尽头出现了几面明军旗帜。咬牙把半截钢刀狠狠扔下,双手抓缰,抬起了屁股,把身子和马身平行,同时大喊:“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对面的明军早看到了毛四和他背后的追兵,这时也分出了几十骑,冲了过来。 毛四背后十几个夜不收鞑子,恨恨掉头而去。 毛四的战马已经伤痕累累c筋疲力尽,刚刚跑到那队明军马前,就长嘶一声,跪倒在地,口吐白沫,眼见就不行了。 毛四费劲力气,才从坐骑身下把被压住的腿抽了出来。 参将巴特尔稳稳端坐在花马上,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满身血污的校尉毛四,又看了看还在抽搐的死马,微微一皱眉头。 毛四轻轻给战马合拢双眼,这才转身单腿跪下,从背后抽出一个红漆竹筒高举起来,大声禀报:“我是爱阳堡校尉毛四,这是求援军报。请将军给我一匹战马,我要去凤凰城求援!” 巴特尔背后的几个蒙古亲卫都笑了。这个爱阳堡校尉显然不知道,他们就是凤凰城派来的援兵。 “我问你!围困爱阳堡的女真人到底有多少?”巴特尔还是眯缝这眼睛,稳稳端坐马上,根本没有一点着急上火的样子。 “禀报大人!至少六千,三千正蓝旗,三千叶赫部骑兵,还有少数是正白旗的白甲兵!”毛四有些纳闷。不过,他和人家参将级别差的太远,他不能多问。 “这样啊!哎呦!难办了!难办了!”巴特尔夸张的又把眉头拧紧了些,习惯性抬手去揪下巴上的小胡子。 左边一个蒙古千户探头用蒙古语低低说道:“大人!女真人势大,周边村落的奸细肯定也不少!” 巴特尔使劲一揪,拽下一根胡须来,疼的呲牙咧嘴。 右边的蒙古校尉也低低用蒙古语说道:“我们部落可就剩下这些战士了,今年冬天又没有下雪,婆姨们都在家苦等他们送粮食救命呢!” 巴特尔盯着毛四的黑脸,皱着眉头,又轻轻拽住一根胡子,却没有舍得用力揪,最后叹了口气,放下手,拨马回身,同时用蒙古语说道:“能冲破女真人的重围,也是个勇士,可惜了!” 毛四听不懂蒙古话,可是见周围的蒙古明军都笑着把刀抽了出来,本能就去摸刀,却摸了个空,只好站起来破口大骂:“狗日的鞑子,狗” 明朝末年,大明边患不止,蒙古林丹汗c女真努尔哈赤,都磨刀霍霍。所以,大明人把蒙古人c女真人,都叫作鞑子! “鞑子来了!鞑” 灰衣老农刚喊了一半,就被一箭射穿了脖子,他还想喊,可是吐出来的都是血 “咕咕答!咕咕答”一只母鸡刚飞到半空,就被一只黑手牢牢抓住瘦骨嶙峋的身子。那抓鸡的蒙古明军,哈哈大笑,满意的看了看母鸡,把另一只还凝结着鲜血的大手伸向母鸡脖子。 爱阳堡不远,小山村里,到处是渐渐变粗的黑烟,时不时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星火燎原 华灯初上。镇江小城几乎漆黑一片,一个更夫提着一面大铜锣,走过了吴家大院门口。 “守备大人有令,今夜宵禁,不准外出,严禁灯火啊!” 咣咣!咣咣! “守备大人有令,今夜宵禁,严禁灯火,不准外出啊!” 咣咣!咣咣! 后金大军围困爱阳兵堡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镇江街头。衣衫褴褛的百姓们,纷纷闭紧了残破黑黄的柴门,吹灭了忽明忽暗的菜油灯。 当然了,吴家大院是镇江守备府所在,不在此例。此时的吴家后院,到处灯火通明。 “母亲!那贱人前几天刚刚勾引了襄儿,今天早上就和那疯戏子勾勾搭搭,还被那疯子打破了头,真是不知羞耻c愚蠢至极”吴仁义说道这里,抬头看了看老太太的脸色。 老太君阴着脸,一言不发。 “母亲!襄儿是做大事的人,要是真的被那心怀不轨的贱人迷惑,我怕襄儿真会昏了头,把您祖家的脸面” “行了!一口一个贱人,小怜毕竟是我调教大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花花心思?”老太君突然打断了儿子的话。 吴仁义一缩肩,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你退下吧!来人啊!传小怜过来!”吴家老太君挺直了腰身,摆出了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儿子的话,历来只能信一半。 吴仁义见老母亲还是护着小怜,虽然恨的咬牙切齿,还是低头走了。 头裹白布的小怜不一会就来到了老太君面前。 小怜整了整衣服,恭恭敬敬的跪倒,低头轻声说道:“老祖宗!小怜来了!“ 老太君一皱眉,旋即问道:“傻丫头,你的头怎么了?“ “回禀老祖宗,是我不小心摔倒,磕破了头。” 小怜被明再兴推倒,头磕在了戏服箱子上。虽然流了不少血,但只是皮外伤。 老太君满脸寒霜的听小怜说完,一字一句的问到:“你真的,是自己摔的?” 小怜默默点了点头。 “我可是听说今日那明再兴又发疯了!”老太君紧紧盯着小怜的眼睛。 小怜赶紧把头低下去,躲开老太太的直视。 “是!奴婢就是被他发疯惊吓了,才跌倒的。”小怜心里一惊。明再兴发疯的时候,戏早散了,戏台旁边并没有家丁仆役。 “罢了!我累了!你退下吧!“老太君心里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她失望了。 “老祖宗!我”小怜不走,抬起头来,粉脸上已经泪水横流。 “还有什么事?”老太君又挣开了老眼,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我,我想睡在您房中。”老太太一愣,随即笑着说道:“傻丫头,今夜又不轮你值夜,干嘛要睡在我房中?你不累吗?” 老太君身份高贵,她的贴身丫鬟,当然不只是小怜一个,平时都是几个丫鬟轮流值夜,侍奉老太君。 “我,我不累!”小怜咬着银牙,心里寻思着,要不要现在就把吴仁义对自己的企图说给老太君听呢? “傻丫头,这可是你自己找的!”老太君见小怜犹犹豫豫,又微微闭上了眼睛。 老太君说完,便吩咐小怜给自己洗涮安歇了。小怜今日连遭两次惊吓,收拾完毕,便趴在小几上沉沉睡去了。 “哎!都是一个德行!”老太君睁着昏黄的老眼,转辗难眠。想到儿子对小怜的色眼,不由响起了自己死去多年的丈夫。 前院里,疲惫的戏子们已经准备好了明天 的戏服和道具。除了叶东哥和班主叶尔汉回了戏班胡同,其他戏子们都紧紧挨着,挤在在后台木板上睡觉。不一会就鼾声四起。 邦邦邦!“小心火烛!” 吴家大院外面,一个更夫敲了三下竹筒,缓缓走了过去。 三更时分,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起来,对着根本看不见东西的铜镜,抹了抹头上的乱发,整理了整理衣服,溜出去了。 过了一会,又一个黑影坐了起来,他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仔细看了看,才把刀藏入怀中,起身溜了出去。 吴仁义等到三更,不见小怜来,不由暗暗痛骂小怜放肆嚣张。 又等了一会,吴仁义见小怜还没来,便气哼哼起身出门,直奔后院厢房。 书房后面,一个黑影纵身而起,狸猫似得上了屋檐,紧紧跟着吴仁义,向着后院方向摸去。 后院里女眷们早安歇了。只有小青的卧房亮着灯。 “贱人!难道又去我娘房中藏着了?”吴仁义眼珠一转,立刻猜到了小怜的去处。 “还是小青乖巧,知道心疼老爷!”吴仁义已经忍了一天,现在就是一头老母猪,他也不会忍了。吴仁义悄悄来到小青门口,轻轻一推,门开了。 吴仁义心花怒放,进门一看,屋里没人! “贱人!这么晚了,去了哪里?”吴仁义气的咬牙切齿。吴仁义毕竟忌讳老娘生气,没敢大声叫嚷。 吴仁义不甘心,便又悄悄来到了小怜的门口,试探着叫道:“小怜开门!” 房里静悄悄,没有回应。 吴仁义伸手一推,门从里面插着。 吴仁义大怒,对着门缝低低怒喝:“贱人!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 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接着吱呀一声,又扑通一声。 “再不开门,老爷撞门了!”吴仁义低声虚张声势,又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老太君卧房。 吱呀!门终于开了。 一张潮红的春脸探了出来,讪讪笑道:“老爷,小怜不在!” 吴仁义一愣,开门的竟然是衣衫不整的小青。 吴仁义眼珠转了转,一把推开小青,边向屋里走,边问道:“小怜去哪里了?” “小怜今夜睡在老祖宗房里了。” “真的?”吴仁义回过身来,把门插死了。 小青见他插死了房门,连忙后退,怯生生问道:“真,真的!老爷,你,你插门做什么?” 吴仁义慢慢回身,呲牙笑了。 “又不是第一回,你说做什么?” “不!老爷,不要!” 小怜闺房后,大敞的小窗户下面,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身子抖个不停。 “不要什么?不要还点着灯等我!” “不!不是!呀!” 后窗下面那个男人,慢慢转身,一步一抖,慢慢离开了后院,向着戏台走去。 一只大鸟似的黑影,突然从天而降,堵住了男人的去路。 “徐鸿儒,你到底爱不爱小青?” 徐鸿儒泪流满面,木然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救她?” 徐鸿儒叹息一声,慢慢说道:“救了又怎么样?你明再兴武艺高强,大不了一走了之,我呢?救了她,再看着她和我一起死吗?” “你不是白莲教徒吗?你反正迟早要造反,不如现在就反了!” 徐鸿儒愣了,随即惨笑道:“白莲教徒怎么了?三头六臂吗?能敌得过官军吗?我们连你这样一个疯子都杀不了!“ “那是你人少!人多了,皇帝都能拉下马!” 徐鸿儒咧了咧嘴,却笑不出来。他流着泪推开明再兴,边向戏台走,边说道:“我又不是撒豆成兵的神仙,我只是一颗任人践踏的野草!野草!“ “野草怎么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明再兴不甘心,这不是他想象中的舍生忘死的造反义士。 “呵呵!野草就是野草,低贱苦命的野草!任人践踏的野草!“徐鸿儒喃喃着,行尸走肉般消失在夜色中。 宁静祥和的镇江城,再次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明再兴见徐鸿儒回了戏台后台。冷哼了一声,再次纵身而起,向着家丁家将们住的前院厢房去了。 黑暗和光明是一对孪生兄弟。黎明时分,黑沉沉的天空被几道红霞刺的支离破碎。 转辗难眠的徐鸿儒刚刚闭上眼睛,就听见耳边有人低低说道:“野草!起床拉!“ 徐鸿儒睁眼一看,就见明再兴抱着个小包袱,笑吟吟站在自己身边。 徐鸿儒刚想张嘴问,就见明再兴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 明再兴把小包袱塞给徐鸿儒,低低说道:“把这些东西藏好,抽空带着小青远走高飞吧!“ 徐鸿儒刚想问包袱里是什么,明再兴已经躺在了他身边,扭头又低低说道:“别出声!待会叫你看看野草的力量!“ 徐鸿儒更迷糊了,他打开小包袱,只见里面都是珍珠玛瑙,金银首饰,不由大惊失色,赶紧又包了起来。 “你,你“徐鸿儒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多金银珠宝,说话都不利索了。 “走水啦!库房走水拉!快来人救火啊!“ 没等徐鸿儒说完,外面已经传来焦急的大吼声。 周围熟睡的戏子们都迷迷糊糊的挣开了眼睛。明再兴也装模作样的揉揉眼睛,狡猾的笑着问徐鸿儒:“怎么啦?哪里走水啦?“ 等徐鸿儒和明再兴跟着大家冲出戏台,吴家大院的库房已经烈焰滔天了。 熊熊大火和初生的朝阳把镇江城染红了半边。 “银子啊!我的银子啊!宝贝啊!我的宝贝都没了啊!“ 吴仁义灰头土脸,三绺胡子就剩下了一绺,在熊熊火焰前跳着脚,大哭着,几个家丁拼命拉着自己的老爷,不叫他靠近火焰。 远处的徐鸿儒目瞪口呆,愣愣的看着端着半盆水,却笑吟吟看着火焰的明再兴。 明再兴回过头来,一语双关的对徐鸿儒说道:“看见了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轰!三间高大的库房禁不住烈焰焚烧,终于坍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奴才就是奴才 “北国侠呢?那狗贼去了哪里?”满脸青气的吴仁义对着几个家丁大吼大叫。几个家丁面面相窥,心里说还用问吗? 大火一起,北国侠就不见踪影了。吴仁义轻点了丢失和烧毁的财物,发现银子虽然都烧化了,可一点没少。但是更为贵重的金银珠宝首饰却少了许多。 “画影图形!全城通缉!还有!传信给辽东各城守备,一旦抓获北国侠,立刻就地斩首!快去!“吴仁义已经出离愤怒了!他觉得自己对那狗贼不薄呀! 那狗贼虽然贪财好色,自己还是把他当作心腹。 那狗贼虽然给他吃了春药,自己还是没有责罚他! 那狗贼倒好,偷了东西不说,还放了一把滔天大火,意图掩盖自己的逆天大罪! “老爷!戏还唱不唱?“一个家丁小心翼翼的问道。 “唱!为什么不唱!不就是一把火吗?能把我吴家烧光了?告诉戏子们,今日是最后一场!给我使劲唱!“ 戏台上,几个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满脸青气的吴仁义一句都没有听见。 老太君倒是一脸心平气和的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不过满是鱼尾纹的眼睛时不时跳动一下。 “母亲,我还是觉的有古怪!你先坐着,我去再审审。”吴仁义告辞母亲,回到了书房,把和北国侠交好的家丁,一个个都审问了一遍。 “不对呀!北国侠又是纵火又是携赃逃走,不可能没人看到呀?”吴仁义咬牙切齿坐在书房里,狠狠一拳把身前的金丝楠木书桌砸的一晃。 “难道那北国侠也能像明再兴一样会飞天遁地?“吴仁义想到了明再兴,心里突然一动。 “来人 啊!”吴仁义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把亲卫喊了进来,低低对那亲卫吩咐道:“你悄悄带人,去戏子们的后台,仔细查查,看看有什么线索?” “是!”那个亲卫转身就走。 “等等!你先去召集些精锐来,再去戏台搜查!对了,多找些弓箭手,火铳手来,都在府外待命!” “是!”那亲卫抱拳离去了。 吴仁义背着手在书房里转了几圈,还是有些不放心。明再兴的虎威,他是领教过的。 吴仁义转了半天,这才下定了决心,回了戏台前排。 戏台上,明再兴正穿着老套戏服,举着一杆花枪,跟着众龙套团团走着。 吴仁义微微偏头,在母亲耳边低低说道:“母亲!我怀疑小怜和明再兴里外勾结,纵火行窃,栽赃北国侠!” 老太君一愣,早上库房守卫异口同声说没见纵火犯人影,她就怀疑真凶不一定是北国侠。儿子一说,她立刻想到小怜昨夜怪里怪气,主动要求值夜,侍奉自己。 “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老太君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 小怜爱襄儿,自己早就知道。那疯子勾引小怜,自己也知道。可是,小怜是她一手教导大的,绝对不会做出背叛自己,背叛吴家的事情来。 吴仁义见母亲还下不了决心,不禁有些着急,于是又趴在母亲耳边低低说道:“母亲不信的话,可叫儿子审审小怜,保证水落石出。” 老太君扭头看了看儿子的大白脸,心里暗骂:和你老子一个德行! 吴仁义老脸一红,他本想趁着调查戏子们,顺便把小怜拉下水,这样母亲就不能再护着小怜,自己顺势还可以叫儿子彻底死心,可谓一箭三雕。哪知道,自己刚刚一撅屁股,母亲就把自己的小九九看穿了。 “小怜是我带大的!要审也轮不到你!”老太君的脸上又恢复了平静,眼睛又回到了戏台上的明再兴身上。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小怜此时正站着旁边,她刚才见吴仁义边说边斜眼看她,不由芳心大乱。现在见老太君又恢复了平静,她的芳心跟着也落了下来。不知不觉,她白了吴仁义一眼。 吴仁义的两只拳头捏的咯咯直响,心里暗暗发誓:贱人!你别得意!等明天大戏唱完,我宁愿惹母亲生气,也要叫你尝尝辣手摧花是什么滋味? 不一会,一折戏就唱完了。今天的戏是吴家老爷特意吩咐过的,一定要唱全了。所以,一场大戏,分为四折,上午两折,下午两折。中间午休。 本来第二折戏,轮到徐鸿儒跑龙套,可是徐鸿儒去了胭脂巷还没有回来。明再兴无奈,抖擞精神,又举起花枪,向着前台走去。 胭脂巷里,还是那间小屋。小青眼泪汪汪的抱着心如死灰的徐鸿儒。 徐鸿儒得道明再兴的暗示,早上趁乱出了吴家大院,到胭脂巷见到了苦苦等待的小青。 小青两眼通红,神色憔悴,一见徐鸿儒进来,便扑了上去。徐鸿儒任由小青抱着,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三郎!我,我已经是残花败柳,你还来做什么?”小青怯生生说着,两只大眼睛却死死盯着徐鸿儒的眼睛。 “这个,给你!你走吧!”徐鸿儒叹了口气,拿出那个小包袱,递给小青。 小青默默打开,见里面都是价值连城的珠宝,不由泪如雨下。 “三郎!你不走么?”小青丢开包袱,再次拥抱徐鸿儒。 徐鸿儒还是一动不动,平静的说道:“明再兴说的对!野草虽然低贱,可是点着了,也能燎原。” 小青身子抖了起来,她不敢徐鸿儒的眼睛,低着头问道:“你是说我么?我的确是低贱,配不上你!” “不!我是说我自己!我说过,他敢碰你,我就骟了他!明再兴一个疯子都能说道做到,我也能!”徐鸿儒说完,用力张开臂膀,把小青深深搂紧怀里,低头深情看着小青的眼睛。 小青被看的面红耳赤,目眩神离,不由的踮起脚尖,把粉红的凉唇献了出去。 两个人狂吻起来。许久,徐鸿儒才推开浑身酥软的小青,转身就向外走。 “三郎!你斗不过他的!”小青泪水狂流,跑到门口,对着远去的徐鸿儒大叫。 徐鸿儒没有回头,脸上却笑的春光灿烂。 午休的时候,老太君忽然把小怜叫入了自己的卧房,还把其他丫鬟婆子都赶走了。 “小怜!替我梳洗把!”老太君拔下金簪,花白的头发刷的落了下来。 “是!”小怜心中一动,老太君午休重来不会梳洗的。不过,她是奴婢,哪敢不听主人的命令。小怜赶紧端来温水毛巾,又拿来一把象牙梳子。 “你跟了我十几年了吧?”老祖宗微微闭着眼睛,任由小怜用湿润的毛巾,轻轻擦拭松软的面皮。 小怜手里的毛巾一跳,轻轻嗯了一声,心跳的惊鹿一般。 “我原本打算,把你嫁入一家小康人家。”老祖宗的语调平静舒缓,亲切温暖。 小怜放下毛巾,扶老祖宗做到象牙面的圆凳上,站在老祖宗背后,轻抚那银白的长发,捏着象牙梳子的手抖个不停。 “你若不愿离开吴家,也可以!”老祖宗还是平平淡淡的说着,仿佛在谈一件微不足道的衣服而不是小怜的下半生。 小怜心里狂跳,睁大了杏眼,努力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把象牙梳子稳稳插入发髻,开始向下划动。 象牙梳子轻易就分开了蓬松杂乱的银白长发,紧贴着头皮,滑落下去。 这昂贵的物件,可不是普通百姓家能拥有的,洁白如玉又软硬适中,老太君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不过,三郎是我吴家的未来。”老太君语气变了,冷冰冰的。 象牙梳子停了下来,老太君睁开了眼睛,对面的铜镜里,闪过一道精光。 “我,我愿意为奴为婢!只要能”小怜的手抖了起来,她躲在老太君背后,脸上的泪水汩汩而出。 “奴才就是奴才,能选主人,还是奴才吗?”老祖宗没有回头,语气却如同刀锋凌厉。 啪! 象牙梳子碎了。 午休过后,大戏又开始了。这次,小怜没有出现在戏台前。 书房里,吴仁义大马金刀的坐着,手边还是根粗粗的竹条。 红袄白裙小怜,默默跪在吴仁义面前,痴痴呆呆看着吴仁义背后墙上挂着的出城令牌,仿佛那大红令牌就是她的痴心爱人。 午休过后,老太君终于同意了吴仁义审问小怜。吴仁义见母亲说的平平静静,毫不在意,不由心花怒放。 母亲了解他,正如他了解母亲。 吴仁义等老太君一走,立刻叫来了小怜。 “说!是不是你勾结明再兴?杀死了北国侠,纵火偷窃?”吴仁义见小怜一脸呆样,以为小怜认命了,嘴上凶巴巴的,却微笑起来。 小怜一言不发,还是傻傻的看着吴仁义背后,吴仁义回头,见自己背后空无一物,只有墙上的出城令牌在那里,孤零零的挂着。 吴仁义回过头来,见小怜还不说话,不由怒火中烧。 吴仁义站起来,上前一步,揪住了小怜的头发,使劲拖了过来,左手高高举起了竹条。 “说不说!不说今天打死你!” 小怜吃疼,这才清醒过来。自从中午听了老祖宗的那翻话。她就知道,三郎已经离他远去了。 “我不知道!”小怜已经无所畏惧了。她头发被抓,身子自然前倾。阵阵女儿香气,熏的吴仁义又红了眼睛。 “不知道?”吴仁义冷笑连连,高举竹条,狠狠抽打,可怜小怜背后的伤还没好利索,痛的满地打滚,本能的拼命躲闪。 “不许躲!”吴仁义打了几下都打空了,不由恶向胆边生,伸手去抓小怜的衣裙,小怜一挣。 呲啦!裙子烂了! 古代女子的中衣,就是短裙小褂。小怜躺着,外面的长裙又被撕烂,两条雪白的大腿几乎一览无余。 “要了你的身子,襄儿就死心了!”吴仁义被那两条细长白嫩的长腿惊醒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丢开竹条,弯腰伸手抓住了小怜残存的短裙。 小怜尖叫一声,拼命拽住短裙,死也不撒手!同时两条白腿,拼命踢腾挣扎。 吴仁义面红耳赤,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用膝盖压住小怜腰身,一手拽短裙,一手抓住小怜的上衣领口,呲啦一声,连把里面白色短褂撕开了! 两只汹涌澎湃再也没有拘束,顿时跳了出来! 小怜大惊,尖叫一声,本能的双手护胸,缩成一团,挤的胸口那两只澎湃中间现出了一条深深的鸿沟。 吴仁义直起身子,一边拖掉官袍,一边用两只眼睛却死死盯住那幽深的鸿沟,阴森森的说道:“你不是不想离开吴家吗?我成全你!” 不!小怜狂叫了一声,突然跳起来死命一推,竟然把高大的吴仁义推了个四仰八叉。 趁着吴仁义没有爬起来,小怜拉开书房门,夺路而逃。 吴仁义追到门口,把着门框低声嘶吼:“回来!贱人!你跑不了的!贱人!该死的贱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末日降临 “老爷!我是占木儿啊!我不是鬼啊!”蒙古管家占木儿,对着坐在地下,连连后退的佟养正大喊。 爱阳堡城头炮声隆隆,惊魂不定的佟养正却充耳不闻。 佟养正千想万想,没想到自己的管家竟然能从千军万马中活着回来。半响,才确定面前的“活鬼”真是管家占木儿。他抖抖索索爬起来,整了整衣冠,有些尴尬的说:“你还活着,太好了!我那时身不由己” 原来鞑子围城那天,他抛下占木儿,独自求生。一被吊上城墙,就逃之夭夭了,哪里还顾得上一个下人的死活。 “夫人和少爷安好吗?”占木儿倒是不在乎,黄眼珠子咕噜咕噜直转,探头探脑看佟家后院。 佟养正把小包袱挎在肩膀上,说道:“安好!毛文龙叫我上城,你随我一同去吧!” 管家占木儿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看后院的院门,跟着主人,直奔城头而去。 路上占木儿心里却合计着,贝勒爷那么大的官,说话肯定是算数的!等献了城,自己就用首功换那娇花一样的阮氏。 “阮氏可是真正的扬州瘦马呀!嘿嘿!那个娇小玲珑c鲜嫩欲滴呀”管家占木儿看着前面匆匆而行的主人,阴险的笑了。 管家占木儿一被抓到,立马就跪地降了。因为他精通三国语言,莽古尔泰破例饶了他性命。叫他潜入爱阳堡做内应,要是失败,就把他包了人肉包子。 两人上了城头,见毛文龙正手搭凉棚,看着远方鞑子队列前面的几座大炮。 不知道为什么,鞑子明明有大炮,却不乘机攻城,只是一炮接着一炮乱打。 大炮不远,有个白甲白马的女真将领,正在和旁边的一个蓝衣黑甲的女真首领说着什么。 轰!又是一声巨响。一个黑色的流星,飞到半空,又化作一点黑影,落入了爱阳堡里。 大炮旁边的皇太极皱了皱眉头,对两手堵着耳朵的莽古尔泰大喊:“五哥!这大炮准头太差了!” “哎!明人的玩意,吓唬人还差不多!我说,你干嘛那么大声?我又不聋!”莽古尔泰放下双手。他嘴上鄙视那红衣大炮,可是每次开炮,都情不自禁的把耳朵堵上。 皇太极看了看城头的明军,见明军根本不躲闪那些流星般的炮弹,有些发愁,说道:“光靠着几门大炮,根本奈何不得明军的坚城。要轰塌城墙,至少需要几百门。” 轰!又是一声巨响。一个黑色的流星又升空了。莽古尔泰条件反射般堵住了耳朵,扭头对皇太极大喊:“啥?你大声点呀!” 皇太极无奈的笑了。 咚!一个流弹击中了城楼的垛口,无数碎砖飞射。 一个碎砖块擦着佟养正的耳朵边飞过了去,吓的刚刚上城的佟养正一哆嗦。 “你来的正好!你家里的男丁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调拨些来轮流守城把。”毛文龙一见巨商佟养正,顿时像恶狼见了猪头,两眼都放着绿光。 “我,我的下人早跑光了!”佟养正都把小包袱抱到胸前了,闻言立马又把小包袱藏到背后了。这小包袱就是他老婆阮氏的金银首饰。 佟养正本来不肯在给守城明军出钱出力,可是架不住吓破了胆的阮氏哀求。阮氏是真的被那流弹怕了,自从她的床变成一堆木片,她就隐约觉得老爷的话靠不住了。 “你看看他们!”毛文龙也不多说,用手一指旁边的军士。 佟养正扭头一看,守城明军大都身缠着白布。白布上血痕累累。部分明军竟然当着毛大将军的面,靠着垛口,昏昏大睡。 显然,这些军士都累坏了。 “老爷!咱家不是还有百十号伙计吗?”佟养正背后的管家占木儿突然探头大喊。 “放肆,放肆”佟养正差点气晕过去。这紧要关头,要是哄骗守城大将毛文龙,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毛文龙呲牙一乐,说道:“派一半来吧!就这样定了!”说罢扭头下城了。 佟养正见毛文龙看不见了,这才转身,揪住管家占木儿的衣服领子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咱家伙计早跑光了,哪里有一百人?” 管家占木儿笑了,给佟养正使了个眼色,说道:“伙计有的是,我早给老爷带来了!” 就在下人占木儿和老爷佟养正纠缠不休的时候。爱阳堡城下远处,女真伤兵营里,头人布扬古正把一碗黑色的汤药端起来,轻轻吹了吹,还用嘴唇试了试热不热,才颤微微的端到了鹿皮袄鄂力多鼻子底下。 二十多岁的鹿皮袄鄂力多头发全白了。他的手和背后都严重烧伤,右手废了不说,脖子和背后的血肉都疙里疙瘩,连在一起。所以,他现在总是仰着头,痴痴的瞪着帐篷的顶子。鄂力多还瘸了一条腿。别说骑马,就是走路都不利索了。 “不喝!”暴躁的鹿皮袄鄂力多用还包着白布的残手,打了布扬古胳膊一下。那汤药一抖,黑色的药汤洒在了,布扬古的黑黄皮裤上面。 布扬古不说话,执拗的把药物又送了鹿皮袄鄂力多嘴边。 鄂力多喝了一小口,苦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突然抬起仅存的左手,狠狠打落了那半碗汤药,大吼道:“滚开!我不需要你可怜!滚!滚啊!我已经是个废人了,额娘啊!呜呜” 布扬古蹲下,去捡那黑瓷大碗,正想抬头,眼前出现了一双精致的小牛皮白靴子。不知道何时,皇太极已经来伤兵营了。 白衣白甲的皇太极侧移一步,指着帐篷外面,爱阳堡城头,大声说道:“你右手废了,腿瘸了,再也不能骑马了!可是,你还是叶赫部的男人,看到了吗?攻下它!那里面的女人,会给你生一个雄鹰一样的儿子!” “女人”鹿皮袄鄂力多和几个伤员一起睁大了绿光莹莹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远方,那土黄色的城墙。 “老爷!我想洗个澡!”爱阳堡里面的女人,正娇羞的和他的丈夫,佟养正说道。 “好好!嘿嘿!”佟养正回到家里,刚吃了饭,占木儿就送来两个丫鬟。佟养正见细腰大臀的丫鬟小翠,正背朝自己收拾碗筷,突然有了一股子邪火。这几天,他憋屈坏了。 这阮氏呀,真是乖巧聪慧,不亏是从小培养的扬州瘦马。她一眼就看出了丈夫眼睛里的火焰。她微笑着推开丫鬟,说道:“小翠,你先给我烧些洗澡水吧!” “夫人大中午的洗什么澡?”小翠纳闷的想着,关门走了。 佟养正见没人了,一个饿虎扑食,按倒了阮氏。 “大人!我们粮食没有了!一粒也没有了!” 毛文龙刚刚回到守备府,一个账房先生,就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 “不是告诉你可以杀马吗?” “马也没有了!” “他妈的!怎么不早说!传令!凡是城里的大户人家,统统再搜一遍,拿不出粮食就抓人!”毛文龙如同一头暴龙,红着眼睛大吼。 “是!”账房先生扭头就跑。 “等等!先把咱们府里的粮食挖出来!”毛文龙突然想起来,自己也私藏了些粮食。说着说着不由有些脸红。 账房先生苦着脸哀求道:“老爷!咱家就免了把,您是守备大人,怎么能和百姓一样饿肚子?”守备大人饿了肚子,他肯定也得饿肚子。 “去你妈的守备大人!城破了,统统都得掉脑袋!快去!”毛文龙跳脚大骂。账房先生屁滚尿流,飞奔而去。 “看看人家佟养正,家里银子粮食都没了,还能留住百十号下人!你们要是有家一半本事,现在哪能没饭吃?”毛文龙嘟嘟囔囔的摘下头盔,瘫在了太师椅上,打算歇息一阵。 突然,毛文龙又坐直了。 “操!老子被忽悠了!那孙子家里肯定还藏着大把粮食!”毛文龙又想到了什么,跳起来,带上头盔就跑。 “来人!老子要亲自到佟养正家挖粮!” 此时,佟养正正和老婆做着最爱做的事。 面带春色的阮氏小猫一样滑下新弄来的大床,体贴的为赤裸裸的老爷穿戴整齐,正想给自己穿衣服,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大乱。 当!佟养正的卧室门被踢开了。毛文龙一手扶着军刀,一手指着佟养正大骂道:“龟儿子!你当老子是白痴啊!赶紧的,把你家私藏的粮食都挖出来!不然休怪我刀下无情!” “啊!”半裸的阮氏尖叫一声,抓起衣服挡在胸前。 毛文龙一探头,见佟养正背后有个半裸妇人,扭头就走,边走边嘟囔道:“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啊!” 佟养正气的七窍生烟,可是周围那十几个伤痕累累的明军都持刀恶狠狠瞪着他,他只动了动嘴巴,没敢出声骂。 明军们跟着自己的将军,去了后花园,不等佟养正交代,已经发现了浅埋的粮食。 可惜,粮食不多,只有几袋子。 毛文龙大怒,把冷冰冰的大刀,架在佟养正脖子里,恶狠狠说道:“就这么点?” 佟养正可怜巴巴的点点头,说道:“就这么点!” “胡说!你不是养着百十号下人吗?”毛文龙当然不信,又把大刀晃了晃,一丝鲜血顺着刀锋,涌了出来。 “大人!大人!我家老爷仁义,下人都是临时召唤回来的!我家老爷仁义啊!”占木儿也慌了。毛文龙再问下去,他这个奸细就暴漏了! “仁义?好!老毛说话算数!没有粮食!所有男丁都上城协防!什么时候拿出来粮食,什么时候下城!”毛文龙毕竟不是土匪。何况,他不但缺粮,更缺人!要不是硬逼着辅兵和百姓们顶着,城早破了。 身为官军,就是要抢劫,也得有个由头! 佟养正愁眉苦脸的和占木儿并排上城头。两人刚站好,就听见咚咚咚的战鼓响声。 “鞑子又来了!”一声大吼,在两人耳边炸雷般响起。 没等两人明白过来,天空猛的一暗。 “趴下!”刚才在两人身边大叫的明军,一手一个,把两人按到在垛口下面。 噔噔噔!噔噔噔!一阵乱响后,佟养正和占木儿慢慢抬起头来。只见两人之间的那个明军,瞪着眼睛,愣愣看着两人,嘴角汩汩流着鲜血。 “军,军爷?”佟养正抬起颤抖的手,想去扶那个圆睁双眼的明军。 扑通!那个明军仰面朝天倒了下去。几只白色的箭羽,从他身下露了出来。 占木儿抖了半天嘴唇,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杀!”魂飞天外的两人耳边又是一声惊雷。 妈呀!佟养正和占木儿两人撒腿就跑。两人刚跑到楼梯口,就见一排亲兵,手持长刀,冷冷的盯着二人。 “回去!再退一步,格杀勿论!” 娘哎!两人乖乖转身,又向着垛口跑去。 刚才两人站立的地方,几个明军正和几个鞑子殊死搏斗,两方都杀红了眼睛,你砍我一刀,我扎你一枪,谁都不肯后退一步,生生把敌人和自己用刀枪连在了一起。 奶奶呀!两人抱头鼠窜,那边人少,就往哪里跑。 哇呀呀呀! 两人正狂奔着,头顶上突然传啦一声怪叫。佟养正抬头一看,一个高大的白甲鞑子正从垛口上凌空跃起,高举弯刀,狠狠砍向自己。 祖奶奶啊!佟养正大叫一声,一屁股瘫到了地上。下身的锦袍瞬间湿透了。 那白甲鞑子砍了个空,落在城头上,转身就砍反了最后一个站立着的明军。 这时,这段垛口已经没有站立的明军了。 那白甲鞑子狞笑一声,弯腰掐住佟养正的脖子,把他高高提溜了起来。 佟养正身子越来越高,手脚乱动,却够不着那鞑子。佟养正的脸越来越白,嘴也越张越大,眼看就要被活活掐死了。 咚!一根红缨枪软软的戳中了鞑子的腰间,不过,因为白甲的缘故,红缨枪根本没伤着鞑子。白甲鞑子脸上狰狞起来,缓缓扭头,恶狼一般看着举着枪的占木儿。 占木儿一见没伤着人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用蒙古话大喊:“我见奸细,我是奸细!别杀我!别杀我!” 白甲鞑子大怒,抬起大脚踢了占木儿一个跟头。幸亏又垛口拦着,要不占木儿就掉下去了。 白甲鞑子一言不发,捡起红缨枪,扑的一枪,把占木儿的肩膀扎了个透明窟窿。 占木儿大叫一声,赶紧又用女真话喊道:“我见奸细,我是奸细!别杀我!别杀我!” 白甲鞑子这次听懂了,他一手持刀,一手握枪,犹豫起来。 呲! 一截带血的刀尖,突然插入了白甲鞑子后脑。 白甲鞑子眼睛一瞪,手里的刀枪当啷啷掉落在地。他努力的抬起双手,想去摸自己的后脑,可是还没有抬起来,人已经扑倒在占木儿身上。 “啊!啊!我见奸细,我是奸细!别杀我!别杀我!”占木儿吓傻了,他看不到高大鞑子背后的刀,被鞑子一扑,吓的魂飞天外,赶紧又用大明话疯喊了起来。占木儿精通三国语言,真的是个好翻译。 占木儿喊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白甲鞑子一动不动,抬头见佟养正抱着一把长刀,红着眼睛,傻呆呆的瞪着自己。 占木儿费尽力气才把死尸从自己身上推开。正想站起来,那把血淋淋长刀,已经颤巍巍的指到了自己的 鼻子尖。 占木儿的嘴角抽了抽,勉强笑道:“老爷!老爷,你干什么?” “你到底是谁?”佟养正突然大吼了一声!震的占木儿两耳嗡嗡直响。 “我是,我是占木儿啊!老爷你疯了?”占木儿头上,豆大的汗珠,汩汩留下,一只手,已经悄悄向着旁边的长枪摸去。 “放屁!放屁!”佟养正疯了一般大叫着,拼命挥舞长刀。 当当当!砍的占木儿头边的垛口青砖火星乱冒。 占木儿已经碰到了长枪枪杆,却死活没力气抓起来,他肩膀受伤了。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佟养正累的呼哧呼哧只喘,再次把长刀指住了占木儿的鼻尖。他不懂蒙古话,也不懂女真话,可能听懂大明话。 占木儿盯着那颤抖的刀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城破是死,不破也是死!唯有献城才能活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红颜祸水 午休完毕,第三折大戏就要开演了。戏台下面前排中间,一如既往的坐着吴家老太君,不过她身后的小怜不见了。 “小怜呢?” 明再兴脸上画着红色油彩,穿着龙套御林军的戏服,举着花枪,一边随着其他龙套团团乱转,一边左右打量。 吴家老太君身边的太师椅也空着。 “吴仁义也不在!” 明再兴心里一沉,嘭的一声,撞到前面龙套徐鸿儒背后。徐鸿儒回头看了明再兴一眼,心中奇怪,这明再兴跑龙套都能跑错? “冤枉啊!”扮演花旦的叶东哥用兰花指对着天空,娇柔的唱道。藏在后台的叶尔汉连忙一拉手中的细绳,戏台上面几包白色羽毛顿时同时被撒了下来。 只见无数白羽飘飘荡荡,飞扬起来。真如六月飞雪一般。 众看客都扬起了脸,连连叹息。 就在这时,一个衣裙稀烂c披头散发的女子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吴老太君面前。 “老祖宗!“这女子正是刚刚挣脱吴仁义魔爪 的小怜。 老太君腾的站了起来,随即拉下来老脸,沉声问道:“小怜!你,你这是做什么?“ 小怜话没出口,眼泪又涌了出来。她看了老太君身边的空椅子一眼,放声大哭,边哭边说道:“老祖宗,救,救我!“ 戏台上的明再兴也被惊呆了。这才多大一会功夫,小怜就成了这副模样?难道? 明再兴又惊又怒,推开身前的徐鸿儒,抬脚就想向台下走。徐鸿儒赶紧一把拉住,低低说道:“看看再说!” 老太君人老成精,见小怜看自己儿子的空位,立刻明白了缘由。 老太君的牙齿咬的咯咯直响,胖胖的圆脸一会白一会红,终于缓缓坐下,恨恨对小怜说道:“起来!先去换衣服!” 小怜一时不明白老太君的意思,犹豫着要不要起来。 老太君已经不耐烦了。她身子不动,狠狠踢了小怜膝盖一脚,又对小怜使了个眼色,厉声骂道:“换了衣服,传老爷过来看戏!” 小怜一听“老爷”二字,身上顿时没了力气,半天爬不起来。 老太君无奈,回身对另一丫鬟吩咐道:“你带这死丫头去换衣服!再叫老爷过来,现在就去!快去!” 那丫鬟答应一声,转身就跑,跑了几步,又啊呀一声返了回来,把失魂落魄的小怜硬拽走了。 老太君见两人走了,才微笑着站起来,对傻呆呆的众人说道:“这些刁蛮奴才,平时被老朽惯坏了!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大家继续看戏!看戏!” 众宾客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微笑着附和:“看戏,继续看戏!” 戏台上的叶东哥见众龙套都张嘴结舌动不动,连忙一甩大袖,用兰花指一指天空,大声唱到:“冤枉啊” 可惜,天上再也没有飘下鹅毛大雪来。 众宾客再也无心看戏,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谈论着。 戏台下面的老太君脸色越来越阴沉,心急火燎的等着儿子出现。 戏台上的明再兴举着花枪,一双大眼骨碌碌乱转,早就忘记了跑龙套。徐鸿儒无奈回身使劲拉了明再兴一把。 明再兴这才醒悟,跟着徐鸿儒跑到了幕布旁边,突然撩开幕布,钻了进去。 “你,你,你去哪里”幕布旁边的叶尔汉低声大叫。明再兴理也不理,直奔后台。 徐鸿儒一急,也低头钻进幕布,跟着明再兴就跑。 “你,你,你”旁边的叶尔汉顿足捶胸,就差嚎啕大哭了。 好在,两人都是小小龙套,影响不了大局。 主角叶东哥唱着唱着,不由的加快了速度,把几个配合鼓乐的乐师逼的个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轮到叶东哥退场了。叶东哥一边跑过叶尔汉身边,一边低声说道:“哥你顶住啊!我看那明再兴又不对劲了!”说着飞奔而去。 “你,我,你哎呀!”白脸奸臣叶尔汉想死的心都有了。 叶东哥撩开后台布帘,正想张嘴,两把明晃晃的钢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大人有令!即刻到后台搜查赃物,阻挠搜查者,格杀勿论!“ 叶东哥这才看清,后台的几个龙套戏子都被捆绑起来,十几把钢刀,团团指着明再兴和徐鸿儒二人。 “搜身!“为首的明军大喝一声。两个明军过来就在叶东哥身上乱摸。 叶东哥粉脸通红,一边咬牙忍着,一边看向明再兴。明再兴两手抱头,蹲在地上,一言不发。 “还好!没有真疯!“叶东哥心里长长出了一口气。 不一会,众明军就把后台翻了个乱七八糟。那为首的明军见一无所获,恨恨哼了一声,收刀带着手下走了。 明再兴站起来,脱下戏服,胡乱洗了洗脸,转身就往外面走。 “你去哪里?“徐鸿儒和叶东哥异口同声。 “撒尿!“ 明再兴白了神经兮兮的两人一眼,低头钻出了幕布。 明再兴来到了厕所门口,见徐鸿儒紧紧跟着自己,便回头说道:“你别进来,我不习惯男人看着我尿尿。“ 徐鸿儒眼珠一转,说道:“那我叫东哥来看!“ 明再兴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厕所。大户人家的厕所都是带房顶的,徐鸿儒反正不怕明再兴飞走,便来到厕所墙边站着。 “兄弟!大人突然叫咱们围了自己的府邸,难道里面有刺客不成?“ “鬼知道!反正校尉大人交代过,哪怕是小鸟,也得给他射下来!“ “咦!咱们兄弟哪有那准头?“ “蠢才!乱箭齐发,神仙也飞不出去!“ 墙外传来两个男人交谈声。徐鸿儒脸色大变,连忙钻进厕所里。 第三折戏快完了,吴仁义才气哼哼回到戏台前。吴老太君这时已经平静下来。她耐心的等众戏子退入后台,才起身对儿子说道:“跟我来!“ 吴仁义翻了翻白眼,乖乖跟着母亲走了。 老太君进了自己卧室,刚刚关好房门,就立刻转身,狠狠给了吴仁义一个大嘴巴子。 吴仁义的大白脸被打的半边血红,连忙扑通跪倒在母亲面前。 “和你爹一个德行!一个德行!“老太太真怒了。 “儿子错了!“吴仁义低着头,两只眼珠骨碌碌乱转,两只拳头却捏的紧紧的。 “襄儿不懂事,你也为老不尊!要是叫外人知道你和儿子争一个女人,我吴家的脸往哪里搁?” “儿子错了!” “知错就好!所谓红颜祸水!那丫头再不能留在府中了,明日就把他送走把!”老太君脸上恢复了平静,起身去看最后一折去戏了。 吴仁义等母亲走远了,才施施然站起来身来,掸了掸膝盖,自言自语说道:“贱人!你想去哪里?胭脂巷怎么样?呵呵!” 小怜换了衣服,左等右等等不到老太君的召唤,却等来了两个满脸寒霜的家丁。 这俩家丁认得小怜,小怜也认得他们。两人赶走了陪着小怜的那个丫鬟,同情的看了小怜一眼,返身退出来,把房门反锁了。 小怜见房门缓缓关闭,外面哗啦啦锁了门,连忙站起来扑到门口,对着门外大叫:“你们为什么锁门?为什么?老祖宗呢?我要见老祖宗!” 人们都去看最后一场压轴戏了,后院里空荡荡,只留下一个绝望的哭叫丫鬟和两个沉默不语的看守。 明再兴和徐鸿儒两人出了厕所,一前一后走向戏台。 “明再兴,你和小怜到了京师,记得给小青找户好人家!”徐鸿儒走着走着,突然抽泣起来。 “嗯!要是我走不了,你一定别造反,带着小怜和小青终老山村吧!”明再兴虎目里泪光闪闪,说完便突然拐了个弯,和徐鸿儒分道扬镳。 徐鸿儒目送明再兴消失在月亮门后,才孤零零向着前院戏台走去。 “三郎!万一那老东西” “那我就骟了他!” 徐鸿儒一边走过戏台侧面,一边嘿嘿笑着,看了前排正襟危坐的吴仁义一眼。 小怜正在嘤嘤哭泣,忽然听到了门外有人啊 的惨叫了一声。 接着是哗啦啦开锁的声音,小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小怜房门口,眀再兴阳光明媚的笑着,直直的盯着小怜梨花带雨的粉脸。 “眀再兴?你怎么来了?”小怜可怜巴巴的抱着双肩,后退了一步。她实在是怕了。 现在的她如同迷糊的小猫,虽然孤苦伶仃,可因为受伤太重,再也不敢相信人类了。 眀再兴微笑着,单膝跪地,一手背后,一手伸出,对小怜说:“我的公主!请跟我走!我一辈子要做你的忠实仆人!” 小怜眨巴眨巴美丽的大眼睛,又流下泪来,却坚定的摇了摇头。c 眀再兴大恼。他腾的站起来,说道:“吴家这样对你,你还心存幻想?你是不是傻?” 小怜粉脸红了,她低头幽幽说道:“我要等三郎,他说过的,他一回来就要娶我!” “吴襄和他儿子吴三桂,注定要做遗臭万年的大汉奸!大汉奸!你懂吗?”眀再兴一急,什么都顾不上了。 “你胡说!三郎一心报国,怎么会做那卑鄙汉奸!你,你信口雌黄!你,你又疯了!”小怜也恼了,她上前推了眀再兴一把,把眀再兴退出了门外,转身关上了门。 “疯子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门里再次传来一声冷冰冰的判决。 眀再兴愣了愣,又想起来和自己带着小怜从叶赫部回到镇江那晚,小怜也是这样说的。 “小怜,我现在清醒的很!那吴襄真的会因为吴三桂背叛大明,被李自成砍头抄家,你跟 我走吧,我真没疯啊!” “我听不懂你的疯话,你不要说了!再不走,我喊人了来!” 眀再兴跺了跺脚,转身向前院戏台走去。 大戏还有最后一折,自然是最精彩的压轴大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黎明前的黑暗 “老爷!这的确是人肉!” 占木儿看了看面前木碗里的黄白肉块,突然转头张大嘴,干呕起来。 佟养正紧紧抱着一把血淋淋长刀,缩在垛口下面的墙角里,用力把头别过去,不看占木儿。嘴里不停喃喃自语着:“我不吃!不吃!饿死也不吃!” “老爷您可不能死!我一个贱民,野草一般,死就死了。您可有家财万贯,娇妻美妾呀!您将就着吃点吧!“占木儿嘴里说着,却把碗里人肉块捏起来,闭着眼塞进嘴里,咯咯吱吱的咀嚼着。 佟养正听到那咯咯吱吱的声音,突然丢开长刀,站起来扶着垛口,哇哇吐了起来。 佟养正吐完了,转身回来已经涕泪交流,他软软跪了下去小声和自己的仆人说道:“就算我答应你献城,可就靠咱俩个人,恐怕城门边都碰不到就被人家杀了!“佟养正说话的时候,又鬼鬼祟祟看了看远处几个抱着刀枪的明军。 “两个人怎么了?老爷您一会只要和毛文龙说,我是回去召集民壮,筹措粮食的,他自然会放我离开,许我召集手下。今夜三更,我就杀回来和您一起打开城门!” 占木儿见老爷竟然跪在自己的面前,忽然觉得嘴里酸涩腥臭的肉块美味起来。 他伸长脖子,努力把那团肉咽了下去。胃里一有了东西,心也狂跳起来。 娇媚的阮氏!你终于要来到我身边了。 “莽古尔泰真的答应保我佟家平安?” 涕泪交流的佟养正回过头来,看了看占木儿满是贪婪的脸。 “千真万确!贝勒爷还说了,功劳最大的,可以随意挑选城里的女人!”占木儿赶紧低头缩肩,做出一副驯服乖巧样子。他自然不会说,功劳最大的人绝对不会是佟养正。 “女人我不要!我只要带着我老婆和儿子平安离开!”佟养正想到娇美的阮氏,立马来了精神,他胡乱摸了把脸,又整理了下脏兮兮的锦袍,站起来大步向着不远处的明军守军走去。 背后的占木儿笑了,笑的如同草原上的红狐狸。 夕阳西下,当当当!城墙上下,同时响起了铜锣声。女真人终于退了下去,千苍百孔的城墙下,上千具冰冷尸体一动不动。 毛文龙手扶着残破的垛口,接过副将递过来的水袋,仰头狂灌了起来。 晶莹的玉珠纷纷跳下,少数调皮的,跃到黑色肩甲上面,把一块快早已凝结血污冲开,融入其中。淡红的血水沿着铁甲,流下肩甲,渗入缝隙里。 “明日开始,”爱阳堡守备毛文龙扔下空空的水袋,大踏步向着旁边的箭楼走去。 箭楼另一端,几个明军跟着辽东豪商佟养正,正想着毛文龙走来。 血一般的夕阳终于缓缓消失不见了。辽东大地再次陷入黑暗。 三更时分,爱阳堡城南门下头,一个即将熄灭的火盆边,一个明军军士正抱着长枪迷糊,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他刚睁开眼睛,就见一道寒光扑面而来。这个军士想张大嘴叫喊,可惜只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就扑倒在地。 “一半人守住城门,我带剩下的人上去夺取绞索,你们就打开城门!”占木儿狞笑着,收回了鲜血淋漓的弯刀。 这矮胖的占木儿本就像个酒缸,现在套上了三层棉甲如同癞蛤蟆成精一般。 “咋!”另一个魁梧汉子竟然是女真人,他抽出长弓,和十几个后金细作并排站在南门下面,一起拉圆了长弓,指着黑沉沉的街头。 爱阳堡城头上防备严密,城下就相对疏松。所以这些后金细作轻易得手了。 几十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跟着占木儿,乱哄哄向着城楼涌去。他们还没有登上城楼,就遇到了一队巡逻的明军。那为首的明军校尉见对面来了一帮人,立刻抽刀大吼了一声:“什么人?口令?” “重整乾坤!”那占木儿不慌不忙,稳稳的走向那校尉。校尉见来人说的口令没错,放松了警惕,放下刀问道:“来着何人?” “妈的?老子都不认识了?”占木儿狞笑一声,左手一抖,一个令牌出现在他手里。 “抱歉大人,小的看不清楚!”校尉见来人气势汹汹,以为是比自己等级高的军官,连忙低头施礼,连令牌都没有看明白。 占木儿的脚已经登上了南城楼梯的最高一阶。 他见跟随那明军校尉的人不多,便紧走几步,对那明军校尉说道:“毛大人有令,命我等接管南门!” 那校尉一愣,抬头正想再问。占木儿已经扬手一刀,砍了过来。 “啊!”一声惨叫!从南门远远传来。 箭楼上的毛文龙迷迷糊糊的跳起来,伸手就抄起了自己的绣春刀。 绣春刀是明军军刀,不仅仅是锦衣卫配备,很多明军军官都喜欢用这种快刀。 “怎么回事快去看看!”毛文龙昨夜没敢下城,巡视到半夜,才回到城楼。 他抬起脚给了身边的亲兵一脚,那亲兵连滚带爬,冲进了黑暗中。 亲兵一直没有回来,南门却杀声震天,南门下已经响起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嗷嗷!嗷嗷!嗷嗷!鞑子的怪叫,已经从脚下传了过来。 “完了!”毛文龙两手横举绣春刀,把冰冷的刀锋,贴住了脖颈,闭上眼睛,就想用力猛拉。 “大人!” 刚刚冲进箭楼的副将陈继盛,纵身扑了上来,抱住了毛文龙手里的绣春刀,几个亲兵紧跟着一拥而上。 “放开我!叫我随姚氏去!放开我!”毛文龙不停挣扎,却被亲兵们夺走了刀,陈继盛命众人把毛文龙捆到了马背上,护着毛文龙夺路而逃。 毛文龙被反绑着,趴在马背上,他泪流满面,不停喃喃:不要!我不要临阵脱逃,我要马革裹尸,我要捐躯献国 天亮了! 莽古尔泰骑着汗血宝马,晃晃悠悠的走出爱阳堡大门后面的门洞里。 一只小山羊咩咩惨叫着,冲过了他的宝马前面。久经战阵的汗血马,大踏步前进,看都没看那惨叫的小羊一眼。 两边的低矮房屋里,不时传出几声女人和孩子的惨叫。转瞬又没了声音! 爱阳堡太小了,大宅院也没有几个。莽古尔泰用马鞭指了指大街尽头的佟府,几个女真亲卫纵马冲了过去。 “开门!开门!”佟家的下人早就跑了个精光,哪里有人开门。 “别进来!我是佟养正!你们贝勒爷答应保我佟家平安的!”门后传来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可惜,他说的是大明官话,鞑子兵们听不懂。 鞑子们见里面有人不开门,便找来大木,撞开了大门。 佟养正孤零零站在大门口,占木儿早就不见踪影了。 “我是献城的佟养正!我要见你们贝勒爷!”佟养正急走几步,跪着地上,大声叫着,身上的锦袍抖成一团。 莽古尔泰一皱眉,纵马越高大的门槛,看也没看旁边跪着的佟养正。 如狼似虎的亲卫拥了上去,把佟养正四蹄朝天,捆了起来,推倒了院子中间的天井边上。 “饶命啊!城门是我的管家占木儿开的!我要见莽古尔泰!”佟养正玩命的叫着。他的头被鞑子兵按到了天井边上。 佟养正偏着脑袋看到一个鞑子冷笑着抽出了背后的大刀, 那鞑子用大刀在佟养正脖子上,比划过来比划过去。 白盔白甲的皇太极跟在莽古尔泰背后,见五哥一言不发,低声说道:“佟养正是个走私商人!经常给我后金送货物,最好留他一命。” 佟养正也是个精明人,虽然没见过皇太极,可知道皇太极出名的爱穿一声白色盔甲,又见皇太极走在前排,便拼命大喊:“皇太极!我是有功之臣啊!是我吩咐管家占木儿开了南门!我经常给你们送粮草铁器啊!” 莽古尔泰又一皱眉,他年轻的时候,经常代替父亲和大明商人交易,买卖皮货,最讨厌那些奸诈的大明商人。 不过,他记得那个奸诈的蒙古人占木儿,也知道是他帮助后金军攻下了爱阳堡。 占木耳人贱命苦,打开城门后,被流矢射中,一命呜呼了。 “放了他!”莽古尔泰喝了一声。佟养正这才获得自由,他知道两位贝勒要住在这里,赶紧招呼残余的丫鬟,端茶倒水,准备酒菜。 “贝勒爷!您尝尝,最好的福建白茶,处子用嘴唇采的!”佟养正一脸媚笑,对待正中坐着的莽古尔泰比他爹都亲。 莽古尔泰再次皱起了眉头,旁边的亲卫猛推了佟养正一把,用大明官话大声训斥:“滚!贝勒爷喜欢马奶茶!快滚!” “有!有!稍等!”佟养正险些摔倒,却暗暗责怪自己,没有提前做好功课。 佟养正撒着欢,跑后院去了。 后院自然是女眷住的地方,佟养正的小老婆阮氏和贴身丫鬟,正躲在卧室床上瑟瑟发抖。见丈夫急匆匆进来,大惊失色,两人小嘴大张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佟养正尴尬的咳了一声,尽量用平静的口气说道:“阮氏,你端些马奶茶,给贝勒爷送去!” 阮氏是扬州瘦马出身,本就瘦小柔弱,闻言更是吃惊,缩进床角里说道:“干嘛要我去,你端着去就行了!我一个女人家,怎能抛头露面。” 佟养正老脸一红,他刚被人家赶狗一样,赶了出来,哪里还敢进去。 阮氏不但美丽,还精通歌舞,他最是心疼。可要叫丫鬟去,又怕不敬。 “放心!贝勒爷这不是信守承诺不动咱们家吗?就送几碗马奶茶,听话!” 阮氏见丈夫再三保证自己安全,只好苦着脸,叫丫鬟端来马奶茶,颤巍巍的进了客厅。 莽古尔泰的亲卫早就把随手携带的马奶茶,给几人满上了。 莽古尔泰正端着茶碗沉思着,忽然见一个娇小的妇人端着茶盘进来,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阮氏虽然娇小,可是从小就被训练取悦男人。一举一动之间都诱人无比,莽古尔泰几天没有碰女人了,见阮氏的胸脯子鼓鼓的,小腰细细的,小脸比雪莲花都白嫩。一股邪火,从腹下冲了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扬州瘦马 阮氏进来见几个女真蛮子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心里小鹿般乱跳。好在她嫁人前,是扬州名妓,见过些达官贵人。 阮氏勉强稳住心神,尽量稳稳说道:“贝勒爷,茶来了 ” “你是谁?”莽古尔泰眯缝起了眼睛。一道贪婪的光芒把敏感的阮氏晃的芳心直跳。 阮氏好歹出嫁前见过些世面,一边暗骂懦弱的丈夫,一边急中生智说道:“贝勒爷,我是佟府的丫鬟!”说着,扭过身子,稳稳把茶盘放到了桌子上,端起一杯茶,递了过去。 “丫鬟?”莽古尔泰呲牙一笑,露出了森森白牙,缓缓伸手,抓住了阮氏的手腕。 “呀!”阮氏低叫一声,用力抽手,那茶杯啪的一声掉落地下,摔的粉碎。 “我,我是佟养正的妻子阮氏,贝勒爷,您,您放手!”阮氏又用力抽手,还是抽不动。 “妻子?更妙!”莽古尔泰用力一拉。阮氏一声惊叫,跌入了莽古尔泰的怀里。 “贝勒爷!您,您,饶了我吧!”阮氏结结巴巴,浑身颤抖,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镇定和从容。 莽古尔泰微微扬起来头,看着窗外血红的朝阳,缓缓说道:“别怕!当年我也很怕!不过,慢慢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五哥!我去训营。”皇太极闻言起身就走。 莽古尔泰理也不理,继续对阮氏说道:“别怕!我给你讲个有趣的故事!我亲身经历的!”说着,伸出大手,端起了另一杯茶,塞进了阮氏的手里,又舔了舔血红的嘴唇。 阮氏端着杯子,手却抖个不停。那马奶茶晃晃悠悠,终于流了出来。 白花花的茶汤,滴滴答答,滴到了莽古尔泰的皮袍上。 “那个,大汗我等也去训营哈!”早就见过这种场面的几个后金将领也溜了。 “奴婢该死!我这就去拿毛巾来!”阮氏见众人纷纷离去,心跳的雷鸣一般,放下茶杯,用力去掰莽古尔泰的大手。 莽古尔泰一抖胳膊,阮氏痛叫一声,重新跌进了莽古尔泰怀里。 莽古尔泰低着头,死死盯着阮氏小鹿般惊慌的眼睛,狞笑着说道:“那一天,我的眼神和你一样惊慌!” “我不要听!”阮氏尖叫一声,又想挣扎着站起来。 啪!旁边的茶壶被碰掉了,摔的粉碎。 “那一天,我也和你一样,拼命挣扎!”莽古尔泰说着,把另一只大手伸入了阮氏的胸衣。 “不!啊!不!贝勒爷,奴婢已经是残花败柳!”阮氏尖叫着,哀求着,泪流满面。 莽古尔泰的两只牛眼越睁越大,惊喜的说道:“对!对!就是残花败柳!那一天,她也这样说了!然后,她用小刀割我的肉!你看!你看!” 莽古尔泰说着,把大手抽了回来,一把拉开了自己的皮袄,只见肌肉隆起的胸膛上,到处是大蜈蚣般的黑红刀痕。 “看到了把!我说过的!是我亲身体验!亲身体验!”莽古尔泰的黑脸变成了血红色,呼哧呼哧喘着,突然闪电般撕开了阮氏的胸衣! “呀!”阮氏尖叫着,用残存的手臂,拼命护着白花花的胸口。 “咝!这个感觉真好!”莽古尔泰长长抽了一口气,仰头又舔了舔嘴唇,仿佛品尝到了人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贝勒爷您说话算数吗?我家老爷,我家老爷说您答应不动我们佟家的!“阮氏的心已经渐渐沉了下去。她怯生生说着,努力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莽古尔泰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说道:“你家老爷骗你!我只答应过占木儿,叫他随便挑一个女人!我们女真人说话算数!不过“说着,莽古尔泰突然贼兮兮笑了起来。 “不过,占木儿乖乖死了!哈哈哈哈哈!“莽古尔泰说着说着,疯狂的大笑起来,笑的送开了紧抓阮氏的大手。 阮氏见机跳起来,逃到门口,用力一拉。 咣当! 门反锁了! “开门!救命!“阮氏对着门缝大叫。 莽古尔泰站起来,一个大跨步就来到了阮氏背后。他伸手抓住阮氏的秀发,一边向后拖,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和父亲一样,最恨你们这些残花败柳!自以为高贵的残花败柳!来吧!哭叫吧!挣扎吧!我喜欢这种感觉!我喜欢!!!“ 阮氏被拖到在地,拼命大叫:“老爷!救命!老爷!” 后院的佟养正早就听着不对劲,刚才还犹豫着,要不要过来看看。这会听到阮氏大声尖叫,连忙冲了过来。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 佟养正冲进前院,见院子里只有前厅门口有两个守卫,连忙冲向前厅。 “站住!” 门口的两个后金亲卫拔刀怒视。佟养正要敢在前进一步,肯定血溅当场。 “啊!”里面的阮氏又是一声惨叫。 “娘子!”佟养正身子一抖,扑通跪倒在两把锋利的弯刀跟前。 “救命老爷!啊!啊!”里面阮氏的叫声已经连成一片,惨绝人寰。 “娘子!皇太极!皇太极!”佟养正大叫着,爬起来就向院子大门跑。 果然,皇太极孤零零站着大门外面。 “贝勒爷!贝勒爷!救救我家娘子!救救我家娘子!”佟养正看到皇太极,如同看到了观音菩萨,跪倒把头磕的咚咚山响。 皇太极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贝勒爷!你们答应过的!你们不能食言啊!”佟养正痛哭流涕,拼命磕头。 皇太极冷着脸,还是一言不发。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杀了我把!杀了我!”佟养正不磕头了,扬起血流满面的头领,晃晃悠悠站起来,一把揪住了皇太极的白衣领子,怒目而视。 “女真人没有骗子!”皇太极的眼睛动了动,终于开口了。 “胡说!你们答应过的,不动我的家人!我才和占木儿合作,开了南门!你们胡说!你们食言了!你们女真人都是骗子!骗子!” “占木儿死了!为我后金献身了!”皇太极突然狠狠给了佟养正一个耳光,打的佟养正滴溜溜转了一圈。 “占木儿虽然是个低贱的下人,却为我后金力战而死!如果是他,我会信守承诺!你呢?你为我后金做了什么?”皇太极说着,又狠狠给了佟养正一个耳光,打的佟养正一屁股坐到了地下。 “我,我给你们送了粮食,送了铁器,送了”佟养正越说越小声,渐渐微不可闻。他是走私无数,可也因此发家。 皇太极冷冷一笑,蹲下身,盯着佟养正的眼睛,鄙夷说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你又有的是钱!何苦呢?“说罢,起身就走。 “别!别!贝勒爷!求你救救我娘子!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做您的奴才!救救我娘子把!我真的很爱她!“佟养正抱着皇太极的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爱她?“皇太极冷哼了一声。 佟养正见皇太极不为所动,翻身爬起来,又郑重跪下,用女真奴才的礼节,左右撸袖,恭恭敬敬磕了个头,说道:“贝勒爷!奴才佟养正发誓,此生愿为贝勒爷下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皇太极这才伸手扶起佟养正,缓缓说道:“好!你不是和镇江守备吴仁义交情不错吗?你替我去说服他,叫他等我大军一到,马上投降!“ 佟养正身子一抖,随即又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磕头说道:“是!贝勒爷!“ 皇太极点点头,转身就想走。 “贝勒爷!我娘子“佟养正见皇太极要走,连忙大喊。 皇太极头也不回,便走边说:“立功之后,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佟养正呆呆的看着渐渐远去的皇太极,忽然再次大哭了起来。 浑身鲜血,赤身裸体的阮氏被两个后金亲卫,抬出了前厅。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一直跪在前厅门口的佟养正,一见自己爱妻身上的淋漓鲜血,马上狂叫了起来,一边叫一边啪啪打自己耳光。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 啪啪啪! 佟养正一个耳光接着一个耳光,打个不停。 “我不是人啊!我不是人啊!” 啪啪啪! 莽古尔泰这时笑吟吟出来,见佟养正疯狂的抽打自己,扭头呸的唾了佟养正脸上一口。 浓痰沿着佟养正的脸,汩汩流下。 佟养正仿佛没有知觉,只是疯狂的叫着,打着。 莽古尔泰哈哈大笑,带着亲卫们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满身污秽,鲜血淋漓的阮氏醒了过来,她微微一扭头,看了旁边丈夫一眼。 “娘子,是我害了你啊!”疯疯癫癫的佟养正忽然清醒了过来,抱着妻子大哭大叫。 “滚!” 阮氏软绵绵的说了一声,声音很小,却冷的吓人。 佟养正呆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终于咬牙把妻子背了起来。 阮氏的身子软绵绵,冷冰冰的,一言不发。 佟养正如同背着一座大山,摇摇晃晃,歪歪斜斜向着后院卧室走去。他身后,一滴滴鲜血,还在不停的滴着。 咣当!卧室的门被佟养正撞开了。里面大床角落里的丫鬟呀的一声,把被子蒙在头上。 等佟养正把阮氏放在床头,丫鬟才战战兢兢趴下床,怯生生站在旁边。 “我要洗澡!”阮氏的声音虚弱轻微,却不容辩驳。 丫鬟还傻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佟养正火了,狠狠踢了丫鬟丫鬟一脚骂道:“快去烧水啊!” 那小丫鬟扭头就跑,到了门边,却掉头回来说:“老爷!我,我不敢出去” 佟养正一听,差点没有气死,低低骂了一句,独自撅撅的去了。 阮氏费尽力气,抬手指了指自己床头的枕头,对小丫鬟柔柔笑了笑,说道:“你带上那个包袱,赶紧逃走吧!记得!别嫁给这种懦夫!” 小丫鬟的嘴唇抖了半天,才咧着嘴,流着泪,一步三回头,背着小包袱出了门。 阮氏歇息了一会,有了点力气,摇摇晃晃起来,忍着剧痛,把门从里面插死了。 诺大的佟府,已经变的冷冷清清。 佟养正烧了一大桶热水,又提了一桶冷水,满头大汗的回到卧室门口,却死活推不开房门。 “小翠?小翠开门啊?” 卧室里静悄悄的。 佟养正心里狂跳,连忙丢开两只大桶,扑在门上,大喊了一声:“娘子?” 里面还是静悄悄的。 佟养正真慌了,他后退几步,死命撞开了房门。 赤身裸体c满身血污的阮氏,静静的吊在房梁上。 佟养正那能想到一向软弱乖巧的妻子,竟然如此刚烈。 他腾腾后退几步,却被高高的门槛绊倒,一屁股坐到门口。 一股骚臭弥漫起来,佟养正的跨间湿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大丈夫,何患无妻!” 佟养正喃喃着,慢慢转身,四肢着地,狗向着院子里爬去。 两只水桶早就歪倒了,门口一片泥水狼藉。 佟养正爬过那片泥水,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湿痕。 “大丈夫,何患无妻!大丈夫,何患无妻!” 佟养正喃喃着,爬着。嘴角抽搐着,却哭不出来。 佟养正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精致的白色牛皮马靴。 “你想明白了?” 佟养正努力仰起头来,见说话的人,正是白衣白甲的贝勒爷皇太极。 “贝勒爷!呜呜”佟养正仿佛见到了亲生父母,抱着皇太极的腿放声大哭。 皇太极微笑着,静静看着痛哭流涕的佟养正。 “贝勒爷!您说的对,大丈夫,何患无妻!大丈夫,何患无妻!” 佟养正毕竟是个商人,不一会就爬了起来,抽泣着,重新跪倒。 “好!虽然你妻子不在了,可是只要你用心做事,我会给你更多的女人!” 皇太极满意的伸出了手,在佟养正头上拍了拍,仿佛在鼓励自己的猎犬。 “贝勒爷!呜呜”佟养正扑过去又抱住了皇太极的腿,再次痛哭起来。不知道是哭死去的妻子,还是哭自己。 皇太极长叹一声,说道:“我有个至亲至爱之人,名叫叶赫那拉东哥。三年前在镇江城走失了。我不方便寻找,你此去镇江,能帮我找找吗?” 佟养正愣了。 他早就打听过皇太极,知道这皇太极是后金几个王爷中,唯一看得起大明人的。 他高高在上,礼贤下士,胸怀天下,却还因为一个女人,来求自己一个低贱的商人。 佟养正不禁想起历史上那些英明勇武的开国皇帝来。 难道?他很看重我?对了,那个金发斯拉夫歌姬,她不是自称叫叶赫那拉东哥吗? 皇太极见他发愣,以为他为难,赶紧说道:“这是小事,你不必为难!” “遵旨!” 佟养正疯了一般,一蹦老高,吓的皇太极连忙后退,差点抽出刀来。 “皇上放心,您的小事,就是奴才的大事!”佟养正学着明军,抱拳对皇太极鞠躬,突然觉得不对,又扑通跪倒,左右撸袖,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佟养正打算回爱阳堡好好问问那个金发歌姬,她不会是真的是叶赫那拉东哥吧? “好!”皇太极脸上古井无波,心里却怀疑,这人是不是疯了。 “我大军不日就会挥师南下,你说服那镇江守备吴仁义投降为要,寻找东哥不急!” 皇太极满脸诚挚,伸出手把吴仁义满是骚臭泥浆的大手,抓在手中,用力握了握。 “圣上!您,您,您把天大的秘密都告诉我了!我,我定不负圣上嘱托!” 佟养正突然又痛哭起来,他这是感动的。 皇太极见这疯子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把脸在自己腿上磨来磨去,不由一阵恶心。 皇太极爱穿白衣白甲,就因为有洁癖。 要不为了迷惑辽东经略袁应泰,要不是他知道佟养正和吴仁义狼狈为奸,他才不会和着绿毛乌龟多说一句话。 皇太极的涵养极深,他强压着自己的恶心,平静的补充道:“事成之后,镇江就由你来管理!” “谢圣上!奴才定然肝脑涂地,以死事君!”佟养正一边疯言疯语,一边咚咚咚,把头磕得山响。 皇太极见他磕的满头鲜血,却没有走开的意思,不由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去吧!” 这是皇太极有生以来,第一次不耐烦! 佟养正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一骨碌爬起来,低着头,恭恭敬敬倒退出去,到了自己家大门口,又趴下磕了个头,才离开了。 皇太极见佟养正消失在大门口,深吸一口,想压抑什么。突然,皇太极小跑起来,直奔后院天井。只见皇太极双手扶着井口,哇哇大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情断义绝 阮氏进来见几个女真蛮子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心里小鹿般乱跳。好在她嫁人前,是扬州名妓,见过些达官贵人。 阮氏勉强稳住心神,尽量稳稳说道:“贝勒爷,茶来了 ” “你是谁?”莽古尔泰眯缝起了眼睛。一道贪婪的光芒把敏感的阮氏晃的芳心直跳。 阮氏好歹出嫁前见过些世面,一边暗骂懦弱的丈夫,一边急中生智说道:“贝勒爷,我是佟府的丫鬟!”说着,扭过身子,稳稳把茶盘放到了桌子上,端起一杯茶,递了过去。 “丫鬟?”莽古尔泰呲牙一笑,露出了森森白牙,缓缓伸手,抓住了阮氏的手腕。 “呀!”阮氏低叫一声,用力抽手,那茶杯啪的一声掉落地下,摔的粉碎。 “我,我是佟养正的妻子阮氏,贝勒爷,您,您放手!”阮氏又用力抽手,还是抽不动。 “妻子?更妙!”莽古尔泰用力一拉。阮氏一声惊叫,跌入了莽古尔泰的怀里。 “贝勒爷!您,您,饶了我吧!”阮氏结结巴巴,浑身颤抖,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镇定和从容。 莽古尔泰微微扬起来头,看着窗外血红的朝阳,缓缓说道:“别怕!当年我也很怕!不过,慢慢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五哥!我去训营。”皇太极闻言起身就走。 莽古尔泰理也不理,继续对阮氏说道:“别怕!我给你讲个有趣的故事!我亲身经历的!”说着,伸出大手,端起了另一杯茶,塞进了阮氏的手里,又舔了舔血红的嘴唇。 阮氏端着杯子,手却抖个不停。那马奶茶晃晃悠悠,终于流了出来。 白花花的茶汤,滴滴答答,滴到了莽古尔泰的皮袍上。 “那个,大汗我等也去训营哈!”早就见过这种场面的几个后金将领也溜了。 “奴婢该死!我这就去拿毛巾来!”阮氏见众人纷纷离去,心跳的雷鸣一般,放下茶杯,用力去掰莽古尔泰的大手。 莽古尔泰一抖胳膊,阮氏痛叫一声,重新跌进了莽古尔泰怀里。 莽古尔泰低着头,死死盯着阮氏小鹿般惊慌的眼睛,狞笑着说道:“那一天,我的眼神和你一样惊慌!” “我不要听!”阮氏尖叫一声,又想挣扎着站起来。 啪!旁边的茶壶被碰掉了,摔的粉碎。 “那一天,我也和你一样,拼命挣扎!”莽古尔泰说着,把另一只大手伸入了阮氏的胸衣。 “不!啊!不!贝勒爷,奴婢已经是残花败柳!”阮氏尖叫着,哀求着,泪流满面。 莽古尔泰的两只牛眼越睁越大,惊喜的说道:“对!对!就是残花败柳!那一天,她也这样说了!然后,她用小刀割我的肉!你看!你看!” 莽古尔泰说着,把大手抽了回来,一把拉开了自己的皮袄,只见肌肉隆起的胸膛上,到处是大蜈蚣般的黑红刀痕。 “看到了把!我说过的!是我亲身体验!亲身体验!”莽古尔泰的黑脸变成了血红色,呼哧呼哧喘着,突然闪电般撕开了阮氏的胸衣! “呀!”阮氏尖叫着,用残存的手臂,拼命护着白花花的胸口。 “咝!这个感觉真好!”莽古尔泰长长抽了一口气,仰头又舔了舔嘴唇,仿佛品尝到了人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贝勒爷您说话算数吗?我家老爷,我家老爷说您答应不动我们佟家的!“阮氏的心已经渐渐沉了下去。她怯生生说着,努力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莽古尔泰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说道:“你家老爷骗你!我只答应过占木儿,叫他随便挑一个女人!我们女真人说话算数!不过“说着,莽古尔泰突然贼兮兮笑了起来。 “不过,占木儿乖乖死了!哈哈哈哈哈!“莽古尔泰说着说着,疯狂的大笑起来,笑的送开了紧抓阮氏的大手。 阮氏见机跳起来,逃到门口,用力一拉。 咣当! 门反锁了! “开门!救命!“阮氏对着门缝大叫。 莽古尔泰站起来,一个大跨步就来到了阮氏背后。他伸手抓住阮氏的秀发,一边向后拖,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和父亲一样,最恨你们这些残花败柳!自以为高贵的残花败柳!来吧!哭叫吧!挣扎吧!我喜欢这种感觉!我喜欢!!!“ 阮氏被拖到在地,拼命大叫:“老爷!救命!老爷!” 后院的佟养正早就听着不对劲,刚才还犹豫着,要不要过来看看。这会听到阮氏大声尖叫,连忙冲了过来。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 佟养正冲进前院,见院子里只有前厅门口有两个守卫,连忙冲向前厅。 “站住!” 门口的两个后金亲卫拔刀怒视。佟养正要敢在前进一步,肯定血溅当场。 “啊!”里面的阮氏又是一声惨叫。 “娘子!”佟养正身子一抖,扑通跪倒在两把锋利的弯刀跟前。 “救命老爷!啊!啊!”里面阮氏的叫声已经连成一片,惨绝人寰。 “娘子!皇太极!皇太极!”佟养正大叫着,爬起来就向院子大门跑。 果然,皇太极孤零零站着大门外面。 “贝勒爷!贝勒爷!救救我家娘子!救救我家娘子!”佟养正看到皇太极,如同看到了观音菩萨,跪倒把头磕的咚咚山响。 皇太极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贝勒爷!你们答应过的!你们不能食言啊!”佟养正痛哭流涕,拼命磕头。 皇太极冷着脸,还是一言不发。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杀了我把!杀了我!”佟养正不磕头了,扬起血流满面的头领,晃晃悠悠站起来,一把揪住了皇太极的白衣领子,怒目而视。 “女真人没有骗子!”皇太极的眼睛动了动,终于开口了。 “胡说!你们答应过的,不动我的家人!我才和占木儿合作,开了南门!你们胡说!你们食言了!你们女真人都是骗子!骗子!” “占木儿死了!为我后金献身了!”皇太极突然狠狠给了佟养正一个耳光,打的佟养正滴溜溜转了一圈。 “占木儿虽然是个低贱的下人,却为我后金力战而死!如果是他,我会信守承诺!你呢?你为我后金做了什么?”皇太极说着,又狠狠给了佟养正一个耳光,打的佟养正一屁股坐到了地下。 “我,我给你们送了粮食,送了铁器,送了”佟养正越说越小声,渐渐微不可闻。他是走私无数,可也因此发家。 皇太极冷冷一笑,蹲下身,盯着佟养正的眼睛,鄙夷说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你又有的是钱!何苦呢?“说罢,起身就走。 “别!别!贝勒爷!求你救救我娘子!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做您的奴才!救救我娘子把!我真的很爱她!“佟养正抱着皇太极的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爱她?“皇太极冷哼了一声。 佟养正见皇太极不为所动,翻身爬起来,又郑重跪下,用女真奴才的礼节,左右撸袖,恭恭敬敬磕了个头,说道:“贝勒爷!奴才佟养正发誓,此生愿为贝勒爷下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皇太极这才伸手扶起佟养正,缓缓说道:“好!你不是和镇江守备吴仁义交情不错吗?你替我去说服他,叫他等我大军一到,马上投降!“ 佟养正身子一抖,随即又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磕头说道:“是!贝勒爷!“ 皇太极点点头,转身就想走。 “贝勒爷!我娘子“佟养正见皇太极要走,连忙大喊。 皇太极头也不回,便走边说:“立功之后,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佟养正呆呆的看着渐渐远去的皇太极,忽然再次大哭了起来。 浑身鲜血,赤身的阮氏被两个后金亲卫,抬出了前厅。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一直跪在前厅门口的佟养正,一见自己爱妻身上的淋漓鲜血,马上狂叫了起来,一边叫一边啪啪打自己耳光。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 啪啪啪! 佟养正一个耳光接着一个耳光,打个不停。 “我不是人啊!我不是人啊!” 啪啪啪! 莽古尔泰这时笑吟吟出来,见佟养正疯狂的抽打自己,扭头呸的唾了佟养正脸上一口。 浓痰沿着佟养正的脸,汩汩流下。 佟养正仿佛没有知觉,只是疯狂的叫着,打着。 莽古尔泰哈哈大笑,带着亲卫们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满身污秽,鲜血淋漓的阮氏醒了过来,她微微一扭头,看了旁边丈夫一眼。 “娘子,是我害了你啊!”疯疯癫癫的佟养正忽然清醒了过来,抱着妻子大哭大叫。 “滚!” 阮氏软绵绵的说了一声,声音很小,却冷的吓人。 佟养正呆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终于咬牙把妻子背了起来。 阮氏的身子软绵绵,冷冰冰的,一言不发。 佟养正如同背着一座大山,摇摇晃晃,歪歪斜斜向着后院卧室走去。他身后,一滴滴鲜血,还在不停的滴着。 咣当!卧室的门被佟养正撞开了。里面大床角落里的丫鬟呀的一声,把被子蒙在头上。 等佟养正把阮氏放在床头,丫鬟才战战兢兢趴下床,怯生生站在旁边。 “我要洗澡!”阮氏的声音虚弱轻微,却不容辩驳。 丫鬟还傻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佟养正火了,狠狠踢了丫鬟丫鬟一脚骂道:“快去烧水啊!” 那小丫鬟扭头就跑,到了门边,却掉头回来说:“老爷!我,我不敢出去” 佟养正一听,差点没有气死,低低骂了一句,独自撅撅的去了。 阮氏费尽力气,抬手指了指自己床头的枕头,对小丫鬟柔柔笑了笑,说道:“你带上那个包袱,赶紧逃走吧!记得!别嫁给这种懦夫!” 小丫鬟的嘴唇抖了半天,才咧着嘴,流着泪,一步三回头,背着小包袱出了门。 阮氏歇息了一会,有了点力气,摇摇晃晃起来,忍着剧痛,把门从里面插死了。 诺大的佟府,已经变的冷冷清清。 佟养正烧了一大桶热水,又提了一桶冷水,满头大汗的回到卧室门口,却死活推不开房门。 “小翠?小翠开门啊?” 卧室里静悄悄的。 佟养正心里狂跳,连忙丢开两只大桶,扑在门上,大喊了一声:“娘子?” 里面还是静悄悄的。 佟养正真慌了,他后退几步,死命撞开了房门。 赤身c满身血污的阮氏,静静的吊在房梁上。 佟养正那能想到一向软弱乖巧的妻子,竟然如此刚烈。 他腾腾后退几步,却被高高的门槛绊倒,一屁股坐到门口。 一股骚臭弥漫起来,佟养正的跨间湿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大丈夫,何患无妻!” 佟养正喃喃着,慢慢转身,四肢着地,狗向着院子里爬去。 两只水桶早就歪倒了,门口一片泥水狼藉。 佟养正爬过那片泥水,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湿痕。 “大丈夫,何患无妻!大丈夫,何患无妻!” 佟养正喃喃着,爬着。嘴角抽搐着,却哭不出来。 佟养正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精致的白色牛皮马靴。 “你想明白了?” 佟养正努力仰起头来,见说话的人,正是白衣白甲的贝勒爷皇太极。 “贝勒爷!呜呜”佟养正仿佛见到了亲生父母,抱着皇太极的腿放声大哭。 皇太极微笑着,静静看着痛哭流涕的佟养正。 “贝勒爷!您说的对,大丈夫,何患无妻!大丈夫,何患无妻!” 佟养正毕竟是个商人,不一会就爬了起来,抽泣着,重新跪倒。 “好!虽然你妻子不在了,可是只要你用心做事,我会给你更多的女人!” 皇太极满意的伸出了手,在佟养正头上拍了拍,仿佛在鼓励自己的猎犬。 “贝勒爷!呜呜”佟养正扑过去又抱住了皇太极的腿,再次痛哭起来。不知道是哭死去的妻子,还是哭自己。 皇太极长叹一声,说道:“我有个至亲至爱之人,名叫叶赫那拉东哥。三年前在镇江城走失了。我不方便寻找,你此去镇江,能帮我找找吗?” 佟养正愣了。 他早就打听过皇太极,知道这皇太极是后金几个王爷中,唯一看得起大明人的。 他高高在上,礼贤下士,胸怀天下,却还因为一个女人,来求自己一个低贱的商人。 佟养正不禁想起历史上那些英明勇武的开国皇帝来。 难道?他很看重我?对了,那个金发斯拉夫歌姬,她不是自称叫叶赫那拉东哥吗? 皇太极见他发愣,以为他为难,赶紧说道:“这是小事,你不必为难!” “遵旨!” 佟养正疯了一般,一蹦老高,吓的皇太极连忙后退,差点抽出刀来。 “皇上放心,您的小事,就是奴才的大事!”佟养正学着明军,抱拳对皇太极鞠躬,突然觉得不对,又扑通跪倒,左右撸袖,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佟养正打算回爱阳堡好好问问那个金发歌姬,她不会是真的是叶赫那拉东哥吧? “好!”皇太极脸上古井无波,心里却怀疑,这人是不是疯了。 “我大军不日就会挥师南下,你说服那镇江守备吴仁义投降为要,寻找东哥不急!” 皇太极满脸诚挚,伸出手把吴仁义满是骚臭泥浆的大手,抓在手中,用力握了握。 “圣上!您,您,您把天大的秘密都告诉我了!我,我定不负圣上嘱托!” 佟养正突然又痛哭起来,他这是感动的。 皇太极见这疯子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把脸在自己腿上磨来磨去,不由一阵恶心。 皇太极爱穿白衣白甲,就因为有洁癖。 要不为了迷惑辽东经略袁应泰,要不是他知道佟养正和吴仁义狼狈为奸,他才不会和着绿毛乌龟多说一句话。 皇太极的涵养极深,他强压着自己的恶心,平静的补充道:“事成之后,镇江就由你来管理!” “谢圣上!奴才定然肝脑涂地,以死事君!”佟养正一边疯言疯语,一边咚咚咚,把头磕得山响。 皇太极见他磕的满头鲜血,却没有走开的意思,不由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去吧!” 这是皇太极有生以来,第一次不耐烦! 佟养正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一骨碌爬起来,低着头,恭恭敬敬倒退出去,到了自己家大门口,又趴下磕了个头,才离开了。 皇太极见佟养正消失在大门口,深吸一口,想压抑什么。突然,皇太极小跑起来,直奔后院天井。只见皇太极双手扶着井口,哇哇大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怪我喽! 半个时辰前。 败军之将毛文龙带着几个亲兵,鬼鬼祟祟的躲在胡同口,眼睁睁看着汉奸佟养正进了镇江守备府。 “大人!咱们怎么不将那狗汉奸就地正法?”一个亲兵心有不甘,狠狠的盯着佟养正,对毛文龙说道。 一身布衣c满脸憔悴的毛文龙没有说话。旁边一个亲兵啪的打了说话的亲兵头上一下,骂道:“猪头啊你!咱们现在是逃兵!一露面就先被镇江守军就地正法了。” 毛文龙的大眼珠子转了转,回身说道:“你们谁知道镇江锦衣卫所在哪里?” 几个亲兵都缩起了头。大明末期,锦衣卫和东厂都是奸佞魏忠贤的爪牙,无论文臣武将,一听“锦衣卫”三个字,都战战兢兢汗不敢出。 “大人!咱们已经丢了爱阳堡,要是落到锦衣卫手里,那还不如死了干脆,您不是想自投罗网吧?”多嘴的亲兵又开始出声询问。 毛文龙裂开大嘴,笑了笑,小声说道:“对!老子就是要自投罗网!” 几人嘀咕了一番,不再藏头藏尾,大大方方奔着镇江最大的酒楼去了。 几人要了满满一桌子酒肉,开始胡吃海喝。几人吃完了,小二媚笑着,来结账。 毛文龙一边剔牙一边对跑堂的小二喝道:“操!敢和镇江锦衣卫要饭钱,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哈哈哈哈!毛文龙众手下哈哈大笑。 店小二一溜烟叫来了掌柜,掌柜的哆哆嗦嗦连声道歉,又拿出些银子,这才打发了众人。 几人又去了镇江最大的青楼潇洒了一番,刚刚把狗眼看人低的老鸨臭骂了一顿,几个传飞鱼服,提绣春刀的锦衣卫就赶了过来。 “奶奶的!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活腻歪了不是?” 镇江锦衣卫所是个百户姓陈,虽然级别不高,可在镇江跺跺脚,满城上下就得抖三抖。 “呵呵!陈大人,我们不是撒野,我们是给您送银子来了!”毛文龙不卑不亢,微笑着说。 一听“银子”两字,那陈百户顿时睁大了眼睛,连声问道:“哪里?银子在哪里?” 毛文龙见陈百户来了精神,连忙把佟养正勾结奸细占木儿,开了爱阳堡南门,导致他兵败逃亡,又进了吴家大院镇江守备府,说了一遍。 陈百户开始还连连点头,听到“守备府”三个字,不由皱起了眉头。 “你说的可是实情?” 毛文龙赶紧重重点头。 “哎呀!难办了!”陈百户摇了摇头。把个毛文龙吓的魂飞魄散。自己已经把逃兵身份泄漏给了这陈百户,要是事情不成,自己可要进锦衣卫的昭狱了。 “陈大人,那奸细佟养正此来镇江,定是说服吴仁义献城!只要大人抓住佟养正,一审便见分晓! 那吴仁义涉嫌窝藏奸细,必定大大的给大人送银子保命!“ “嗯!我知道!“陈百户挠了挠头,继续说道:”吴仁义和佟养正勾勾搭搭,本官早就知道,不过那吴仁义手下众多,这事情,实在是难办!难办的很啊!“ 其实,吴仁义和佟养正私自倒卖军粮军械,他早就知道。不过,千里为官,只为求财。吴仁义贵为一城守备,手握重兵,却经常贿赂拉拢锦衣卫陈百户。陈百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辽东军阀走私的又不是吴仁义一个。 当然了,若吴仁义真要背叛朝廷,投靠鞑子,他是万万不许的。 毛文龙见陈百户下不了决心,赶紧又笑着说道:“若吴仁义被佟养正说服,镇江城被鞑子攻下,那淳朴善良的镇江百姓可就遭殃了呀!“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陈百户头顶上的乌沙帽。 陈百户的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突然挺起胸膛,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你说的有理!太有理了!镇江百姓何其无辜,怎么能任由鞑子蹂躏?不行!坚决不行!“ 说着对手下大喝:“来人啊!备刀!“毛文龙等人大喜。 几个锦衣卫拿来了几把绣春刀。那陈百户拿起一把绣春刀,塞进毛文龙手里,郑重对毛文龙说:“毛文龙,虽然你失了爱阳堡,可罪魁祸首却是那奸细佟养正!本官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速速捉拿奸细去吧!“ 毛文龙眨巴眨巴眼睛,愣可可问道:“大,大人您不去?” 旁边一个锦衣卫小旗官呲牙一乐,说道:“我家大人日理万机,镇江城的奸细又多如牛毛。大人哪里顾得上一一抓捕,叫你去,你去便是了!“ 毛文龙一咧嘴看了看手中的绣春刀,苦笑道:“大人!下官去了,那守备吴仁义不肯交出奸细佟养正怎么办?“ 陈百户拉下来脸,阴森森一笑说道:“本官现在还不知道你冒充锦衣卫之事,若佟养正不能归案,那本官可就什么都知道了!送客!” 毛文龙哭丧着脸,带着几个手下走了。 那个锦衣卫小旗小心翼翼凑过来,在陈百户耳边说:“大人!那毛文龙真抓住了佟养正,吴仁义会不会趁势反了?” 陈百户嘿嘿一笑说道:“怕个鸟!吴仁义的儿子吴襄,现在还在袁应泰的凤凰城听令,我谅他吴仁义也不敢造反!” 那个小旗又道:“要是毛文龙抓不住佟养正,会不会被吴仁义杀了?” 啪!旁边一个锦衣卫校尉给了小旗头上一巴掌,笑骂道:“笨蛋!那不省的咱们动手了吗?” 陈百户阴森森的笑道:“他敢杀毛文龙,私通后金奸细就做实了!咱们正好取了他的万贯家财!“ 锦衣卫们一起哈哈大笑。 毛文龙和几个手下愁眉苦脸,走向了镇江守备府。 毛文龙也是一城守备,他知道,锦衣卫要在京师抓人,他肯定不敢反抗,可是要在他的爱阳堡动手,那可就要问问他手里的刀了。 想到这里,毛文龙抽出绣春刀,自嘲道:“绣春刀呀!绣春刀!今天可要看你的了!” 几人来到镇江守备府门口,门口的守卫果然不买账。 “大人和佟老爷一同去捉拿劫持老太君的凶犯去了!”守卫们举着刀枪,不叫毛文龙进去。 毛文龙一惊,自己刚刚离开吴家一会,吴家就发了劫持案? “那佟养正呢?他去了那里?” “回大人!他和我家老爷向着南门去了!”佟养正和吴仁义是多年好友,守卫们自然认得。 毛文龙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果然,混入百姓们中的毛文龙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机会,劫持了吴老太君。 “吴仁义!别来无恙!” 毛文龙笑呵呵把刀架到了吴老太家的脖子上。 “毛文龙!你,你疯了吗?擅离职守可是死罪!” 吴仁义当然认得同是同僚毛文龙。他还不知道爱阳堡失守了。 “别废话!把私通后金的奸细佟养正交出来!” 毛文龙把手中刀一晃,吓的老太君啊啊乱叫。 吴仁义无奈,回头看向身边的佟养正。佟养正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叫道:“冤枉啊!大人,那毛文龙撒谎!他指挥无方,丢了爱阳堡,却把罪过推在小人身上!冤枉啊!大人!” 明再兴乐了。他冲吴仁义挥了挥手,说道:“吴仁义,拜拜了您哪!”说罢,掉头就向小怜等人逃走的方向跑去。 吴仁义急了,转身对传令兵大吼道:“放信号!” 传令兵从怀里掏出一只竹筒,对着天空一拉。 吱!一道红烟冲上了天空。 “杀啊!”百十个明军从远处树林冲了出来,一部分围着着明再兴,一部分向着小怜等人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明再兴大惊,转身向着东南跑去。可惜,两条腿哪里能跑的过四条腿,不一会便被骑兵追上打倒了。 明再兴被五花大绑,跳着脚对着毛文龙大叫:“吴仁义卑鄙无耻,说话不算数!先杀了他老娘!“ 他不叫还好,一叫倒把吴仁义提醒了。毛文龙既没有谋反有和自己无冤无仇,怎么会杀了自己老娘 吴仁义用手中刀一指毛文龙,大声说道:“毛文龙!佟养正在这里!“说着抓起佟养正,推着他向着毛文龙走去。 众军士见吴仁义不怕毛文龙动手,一拥而上把毛文龙的几个手下都捆了起来。 毛文龙见手下被抓,知道今天断无生理,干脆把手中刀指向吴仁义,咬牙喊道:“你先杀了佟养正,我就放了你老娘!“ “你先放了我老娘!我就给你佟养正!” 一时间,两人刀对着刀,眼瞪着眼,面面相窥,僵持不下, 佟养正后悔了,绝望了。他大声叫道:“老子死也要拉你们垫背!”说着突然掏出一把尖刀,向着近在咫尺的毛文龙刺去。 吴仁义和毛文龙大惊,一个挥刀急刺一个本能一推。 噗嗤一声! 吴老太家低头看看肚子上的那把战刀一眼,软软倒了下去。 刚刚闪身躲开老太君的佟养正,尖刀当啷一声掉落,大声惊叫起来:“这,这不怪我!不怪我!” 吴仁义扑通一声跪倒,抱着渐渐冰冷的的老太君大叫:“娘!娘啊!” 毛文龙也傻眼了,他后退一步,喃喃道:“这,这,这可不怪我!” 明再兴乐了。他笑呵呵说:“不怪你们?怪我喽!“ 吴仁义缓缓抬头,咬牙切齿的看了三人半响,突然大吼道:“千刀万剐!千刀万剐!我要把你们千刀万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