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书童》 正文 楔子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一轮红日随之缓缓升起,柔和但略带些刺眼的光芒映醒了躺在甲板上的彭岳,新的一天又来到了。 记得多年前,也是这个样子。那时彭岳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还有些不太习惯这里的气息,这里的阳光,这里的一切。那时他的记忆,还仅仅停留在一生中上的最后一堂历史课… “程浩,你怎么跑过来上课啦?”彭岳有些顽皮地仰起头,一脸调侃的味道,“怎么,戒掉游戏,想要专心致志地学习了?” “你当我想来?”程浩一下子把书包掷到彭岳旁边的座位上,有些不耐烦地朝讲台上那个头发已有些发白的女教授努努嘴,“要不是老吕点名,我才不愿意来呢,这课上着,没劲!” “这课挺有劲的啊…”彭岳向椅背上慵懒地一靠,顺势舒舒服服地活动了一下筋骨,“这节课讲的是是明朝嘉靖年间的“大礼议”事件,多有意思的事啊!” “有劲个屁!”程浩滑到座位上,蹭到了彭岳面前,“你知不知道咱们期末论文是“张璁新政”,她老吕现在在这讲“大礼议”,那时候张璁刚到京城,还没得势呢,你觉得听这节课有用没?” “话不能这样说…”彭岳摆出一副严肃的态度,“期末论文是“张璁新政”,肯定要涉及到对张璁这个人的讨论,而张璁就是因为“大礼议”兴起得势,所以听听这节课,对写期末论文很有帮助啊。” “好了好了,你油嘴滑舌,我说不过你…”程浩拿出那本厚厚的历史教材,漫不经心地往书桌上一扔:“就你会说话,谁都说不过你。就你会说话,把老吕哄得屁颠屁颠的,上学期给了你九十多分,还有考古系的那个老教授,还有咱们思修老师…” “去你的…”彭岳笑着摆摆手,“我那成绩可都是真才实学…” “算了,懒得理你…”程浩手托着腮帮子,突然把他那张大脸凑到了彭岳面前,“我看你小子眼睛里都带着坏笑,你说,你是不是提前知道老吕这节课要点名,所以才来上课,而且你还没告诉我!” “你小子有没有良心?”彭岳瞪大眼睛盯着程浩,“你看看我这眼睛,写满了纯真与善良,哪里有什么坏笑。再说了,我什么时候坑过你小子,你小子天天不来上课,哪次不是我给你签到?” “我这不是开玩笑嘛,哈哈…”程浩笑着打个哈哈,“开个玩笑,别当真,谁不知道你彭岳最讲义气,是个好人,哈哈…” 却见彭岳也不搭理程浩,只是拿起了桌子上的历史书,嘴里小声嘀咕着:“老吕…老吕…” 程浩一抬头,只见那个女教授正一脸黑线地向自己这边走来,吓得他赶忙抓起桌子上的那本崭新的历史书,也不管自己都拿倒了。 “好了,同学们,我们这节课要讲的是嘉靖年间的大礼议事件…”老吕那高跟鞋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渐渐远了。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也是刚看见…”彭岳小声嘟囔着。 … “大礼议事件是因为明武宗朱厚照死后无子,也没有遗诏指定皇位继承人。在内阁首辅杨廷和的意见下,武宗之弟朱厚熜以藩王的身份入京继承帝位,但是在杨廷和等一干重臣的坚持下,朱厚熜必须认孝宗皇帝为父,而称自己的生父兴献王为“皇叔父”,称自己的生母为“皇叔母”…”女教授在上面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你说这杨廷和也挺鬼的,叫朱厚熜那么个还没成年的藩王来当皇帝,明摆着不是想要控制人家,把人家当傀儡吗?”程浩在一旁小声冲彭岳说着。 “还有…他杨廷和搞那么一套,不让朱厚熜认他亲爹,明摆着就是向新帝示威,从而树立自己的权威嘛…” “行了,就你懂…”彭岳拿胳膊肘碰了碰程浩,“刚才老吕又瞪了你一眼…” “朱厚熜对此自然是不赞同,可是他发现以他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对抗杨廷和…”女教授又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一开始朱厚熜对杨廷和好言相劝,但是杨廷和无动于衷,后来直接下诏书,结果都被内阁首辅杨廷和使用封驳权将诏书退了回来…” “你说杨廷和为什么那么牛逼,连朱厚熜都干不过他?”程浩又拉着彭岳的袖子问了起来。 “废话,朱厚熜以前是个藩王,在京城一点势力也没有,刚当皇帝自然也没有什么可以倚靠的人。而杨廷和四朝老臣,又当了那么多年内阁首辅,朝廷上基本都是他提拔的人,你说朱厚熜能对抗得过他吗?”彭岳笑着说道。 “那他直接把杨廷和给罢官不就的了吗?”程浩的语气还真带着几分不解。 “要不说你这没听课…”彭岳抬眼看了看女教授还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便低着头向程浩解释道:“朝中大臣都是杨廷和的势力,杨廷和走了,朝中那帮大臣能干吗,人家都是绑在一条线上的蚂蚱。再说了,把杨廷和罢官,谁来给你打理朝政啊,那时候朱厚熜年纪还不大,哪里懂得培植自己的势力?” “就在朱厚熜束手无策的时候,有一个叫张璁的观政进士向朱厚熜上了一道折子,请求朱厚熜尊崇所生,立明世宗生父兴献王庙于京师,揭开了大礼议事件的序幕…”女教授边说边向彭岳和程浩这瞥了一眼。 “彭岳,你说这张璁当时一个屁大点的小官,就敢和内阁首辅杨廷和对着干,你说他是为什么呀,肯定是想搞政治投机,对吧?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他丢了那么个小官也不心疼,但是他要是赢了,可就前途一片光明啦…”程浩边说边畅想了起来,好像自己就是张璁似的。 “**小点声…”彭岳狠狠瞪了程浩一眼,“刚才老吕又往这瞅了,这是小班授课,就那么几十个人,老吕都能认出来…” “没事…”程浩边说边看了女教授一眼,“你先把这个问题给我解释开…” “我哪知道他是政治投机还是就因为看不惯杨廷和那种做法,自己问张璁去!”彭岳不耐烦地说道。 “后来在张璁不断上奏折为朱厚熜提供理论支持的情况下,当然最重要的是,朱厚熜的生母和朱厚熜本人不断向杨廷和施加压力,最终杨廷和决定将朱厚熜的生父赐号“兴献帝”,将朱厚熜的生母赐号“兴献后”,但是同时将张璁贬为了南京刑部主事…”女教授在讲台上边说,边在黑板上记下一些关键词。 “你说他们为了个破称号争来争去的有意思吗?”程浩在一旁发着牢骚。 “当然有意思,这表面上是称号问题,实际上是权力之争。要是朱厚熜在这件事上妥协屈服,以后他说话就更没有人听了,就要永远活在杨廷和的阴影下。要是杨廷和屈服了,他多年树立的权威也就没了,估计他这内阁首辅也是干不长了…”彭岳见女教授站在前面黑板那里,便给程浩解释了起来。 “许多大臣见杨廷和有所让步,便慢慢站到了张璁这边,支持起了张璁,这其中许多人都是嘉靖年间的重臣,例如桂萼、方献夫、黄宗明、霍韬…”女教授从黑板那里转过身来。 “原来人多,吵起架来,还是挺占便宜的,哈哈…”程浩笑着说道。 “你懂个屁,根本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彭岳在一旁自信地说道,“之前朱厚熜的忧虑就是没有人支持自己,比如假若杨廷和致仕,谁来帮他打理朝政这一堆烂摊子?但是现在他找到了可以替代杨廷和的力量,因为如果杨廷和走了,甚至那些隶属于杨廷和的老臣全部被罢黜,他也不会担心了,因为他有这些礼议新臣来帮他重开朝政。” “后来,张璁又得到了一个重要人物的支持:杨一清。通过杨一清的支持,张璁他们在斗争中越来越占据上风,最终杨廷和致仕…”女教授虽然看见程浩和彭岳两人小声说话,但也懒得管了。 “这杨一清不也是老臣吗,为什么也和杨廷和对着干?”程浩在一旁不解地问道。 “大哥,你是多少天没来上课了?”彭岳无奈地叹道,“杨一清也是四朝元老,曾任三边总制、户部尚书、吏部尚书,还加封为太子少保,他为何要依附于杨廷和?再说了,二人恐怕也有矛盾吧,因为杨一清唯一入阁的时间,便是杨廷和丁忧辞官的时候…” 就这样,彭岳和程浩直接忽略了女教授,窃窃私语地将这个大礼议讨论了下来。 “杨廷和致仕后,虽然礼议旧臣一直奋力抗争,但势力已大不如前,最终经过“左顺门”事件,礼议旧臣的势力被朱厚熜彻底击溃,张璁等人得势,被朱厚熜重用…”女教授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把课给讲完了。 “你说张璁这人也挺不是东西的,人家杨一清奋力支持他,还保着他入阁当了内阁大臣,结果张璁最后还陷害杨一清,把杨一清给逼死了,实在可恶…”程浩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向彭岳说道。 “说你没上课你还不服…”彭岳无奈地摇摇头,“自从张璁入阁后,他和杨一清发生了好多矛盾呢。当然,期间好多事我们都不清楚,史料也没记载,谁知道谁对谁错!” “那张璁他能狠心陷害当初的恩人,也是…”程浩跟在彭岳身后慢慢走着,“朝堂斗争,党政倾轧,这些事真是说不清楚…” “估计张璁前半辈子仕途不顺,让人踩了大半辈子,有点心理变态吧,谁知道呢,反正我觉得张璁这个人道德操守还是挺高的…”彭岳回头看着程浩说道。 “对,你这个理由不错,估计是他有心理阴影了…”程浩追上彭岳笑着说道,“我看朱厚熜也是因为大礼议被杨廷和逼得有心理阴影了,所以一直对得势的大臣非常忌惮,在他做皇帝的时候也是频繁地更换内阁首辅,还不是不信任,有阴影吗?” “你说得对…”彭岳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但是嘉靖后期的历史我没怎么看,也不太了解,最近一直没时间…”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程浩一下子拉住了彭岳,“你快看,那不是欣怡吗?诶…她怎么也不看你,低着头跑了?” “多管闲事,快走!”彭岳用力拉着程浩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你们到底怎么了?”程浩一下子把彭岳的手挣开了。 “我们…分手了…”彭岳站定了,盯着程浩,一字一顿地说道。 “啊?”程浩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为什么呀?” “哎呀,你别问了!”彭岳说着就要往前走。 “你别走!”程浩一把拉住了彭岳,“肯定是你的问题,别看你平常挺放荡不羁,聪明伶俐的,一遇到女人的问题你就犹犹豫豫,优柔寡断,比娘们还娘们!听我的,赶紧跟人家欣怡去道个歉!” “哎呀,你就别管了!”彭岳挣开程浩的手便向远处跑去,“下午考古系的教授告诉我去和他一起野外考察,我要先回去收拾啦!” “就你鬼!顺便帮我和那个教授说几句好话,让他期末给我个高分!”程浩在后面扯着嗓子喊道。 “别想了!”彭岳回头冲程浩做个鬼脸,“你这学期期末成绩肯定不及格!” “喂…你就是个王八蛋!”程浩在后面笑着骂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终获垂青 “诗韵见过老爷。”彭岳打量着这个屋子,书房甚大,书柜摆放的整齐划一,上面整齐地堆满了各种书。空出俩张大大的书桌,一张办公,一张娱乐,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墙面上的字画比杨继思房中多多了。“看来这老头也没少贪啊。”彭岳心里暗道。 “不用拘谨。”杨一清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杨一清好像不太睬他,忙着自己手里的公文。彭岳得了这个空细细打量起来了这个历经三朝,活跃政坛近六十年的能臣。只见他脸既黑又长,上面布了许多皱纹,眼睛却矍铄有神。“好一张马脸,挺丑。”彭岳赶紧收起了自己的笑容。 这时候,杨一清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彭岳,那眼神看得彭岳有些发怵。 “老爷…”彭岳显出一副怯怯的样子。 突然,杨一清有一种异样之感,他有一种感觉,感觉眼前这个少年似与之前的诗韵有所不同。他的眼睛明明藏住了很多事情,不像之前那个和杨继思一同玩耍的那个天真淳朴的少年。 杨一清转出一副笑脸:“上次思儿和我说了你那天晚上的想法…”杨一清脸上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说实话,我很奇怪,你竟然有如此见地,这样吧,你就说说你对于“科道互纠”与“翰林院改革”的看法。”杨一清确实始终难以相信那天的话出自一个小小书童之口,决意考考他。 彭岳也知道杨一清心中的想法,确实,谁能相信,一个小小书童能有那番见地。而且,他明白,这是一个机会,只有紧紧抓住,才能摆脱这一世书童的命运。彭岳整了整思路,慢条斯理地说道:“老爷,在诗韵看来,实行“科道互纠”,实在大有必要。因为监察系统内部腐败问题实在过于严重,因此对监察系统的改革整饬势在必行。”彭岳抬头看了看杨一清,只见他表情木然,好似什么都没听见。“真是个老狐狸。”彭岳心里暗骂道。 “张璁大人所行之法确实大有效果。考选御史,不用新进出任之人,且御史须试值一年,方准实授,有利于从监察人员上进行查漏补缺。而严格巡按的考察委任,既防内部腐败,有可起外部监察的作用。御史巡按满一年而进行检查考核,也起到了很好的纠察作用。”彭岳眼见杨一清的眼神有些光亮,却又带着些许愤懑。“也许这老狐狸还对在此事中被打压耿耿于怀吧。”彭岳在心里打趣道。 “但我认为“科道互纠”之所以能够成功,老爷实是功不可没。首先张璁的《宪纲七条》吸收了不少老爷的建议。而且在改革中“综核太过,触罚太频”等过激弊端不容忽视。毕竟人才难得,中人之资,将对此无所适从。老爷的做法对于破除这些弊端甚有裨益。”这时杨一清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虽然不易察觉,却还是被彭岳捕捉到了。 “且“科道互纠”中,桂萼大人难说未曾包藏私心,挟私怨报复。而张璁大人也存打压异己,扩张势力的想法。”彭岳知道这话说到杨一清的心里去了。毕竟对于那俩人尤其是桂萼过河拆桥的行为确实气愤不已。 “而“翰林院改革”却也有其必要性,翰林出身决定士人前途,而其中重文辞轻实践的大有人在。但张桂俩位大人对此过于急躁,恐怕也存着当年以皇帝“超擢”才得以进入翰林院,获得入阁机会而心存不满吧…”彭岳就这样边不紧不慢地说着,边观察着杨一清的神色。他知道,自己句句说到了杨一清的心坎里。既提出杨一清对于改革之功,又道出杨一清心里认为的改革之弊,顺便还骂了一下张璁,桂萼那俩个小人。想到年自己的期末论文就是张璁新政,说起来当然是游刃有余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彭岳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口干舌燥。而杨一清那个老头竟然一言未发。彭岳知道自己不能多说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彭岳心里叹道。 杨一清露出了笑容,笑容中有疑惑,有欣慰,甚至还存在着一丝丝感动。 “好了,诗韵,你去休息吧。你说的…很好。”杨一清语气显得很柔和。 “老爷,那我先下去了。”彭岳转过身,小步走了出去。关门的时候,杨一清轻轻说到:“好好养伤。” “嗯,谢谢老爷关心。”彭岳心里暗喜。“终于让这个杨老头满意了。” 彭岳一路上思考着怎样能够继续取得杨一清的青睐,从而助自己摆脱现在这尴尬的地位,正思考的当口,便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房门。 站在房门外,彭岳发现灯还亮着。进到屋里,才发现是紫菱那个小丫头睡在了自己床上。只见娇小玲珑的她半侧着身子,躺在床榻边上,在有些昏暗的灯光的映衬下,雪白的脸庞显得更加可爱。好像是不经意间睡着的,胳膊还枕在头下弯曲着。轻轻打着酣,不算丰满的胸部随之一起一伏。 彭岳想要叫醒她,却有些不忍。已经抬起的手又随之放了下去。 紫菱好像感觉到了有人站在身边,加上没有熟睡,便醒了过来。一睁眼,发现彭岳站在身边,不禁吓了一跳。站起身来,连忙用手捋了捋后面的发髻,整了整有些皱褶的衣服。生怕让人见了自己的窘态。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在这?”彭岳笑吟吟地看着紫菱。 “人家怕你有什么事情嘛,晚上突然被老爷叫走,那么晚才回来,你伤又没好…人家…有些担心你嘛!”说到后面,紫菱小脸一红,自己都快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原来如此,那我在此谢过菱儿妹妹啦。”彭岳有些恶作剧似的盯着紫菱。 紫菱发现彭岳眼神有些怪异,低头看去,原来是刚才睡觉不小心,把自己的粉红抹胸都露出来了:“你怎么那么讨厌,真坏!”紫菱脸红通通的,转身就要向外跑。 “菱儿妹妹路上小心些。”彭岳在身后喊道,刚才被紫菱发现了自己不怀好意的眼神,自己也显得尴尬了。 “人家才不要你管。”紫菱在门口小声嘟囔着,盈盈一笑,出门去了。 第二日朝堂之上,朱厚熜宣布了张璁致仕的消息。紧接着,殿中约有一半的大臣皆称有事启奏。无非弹劾张璁平日跋扈专权,打压异己等劣迹。朱厚熜看着这些启奏大臣,脸上却显得很平静,只是推说张璁已离开朝堂,过往之事便不再追究了。众臣见朱厚熜如此表示,便也不再言语了。 “臣有事启奏。”杨一清先是犹豫继而坚定地说了出来。 “唔,杨爱卿有何事?”朱厚熜有些担心他再次提出弹劾张璁。 “陛下,臣希望陛下能够开恩赦免了因大礼议事件而获罪的一干大臣,他们也是为江山社稷着想。况且其中不少人才干超群,可堪大用…”杨一清言辞恳切,情绪有些激动。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让朕供奉献皇帝是为了江山社稷,连礼法都不知,谈何才干,杨大人不要说了,散朝!”朱厚熜气呼呼地走了,留下一班大臣面面相觑,谁也不明白杨一清为何要触这个霉头。 “唉,看来想为旧臣再做些事情,也是不可能的了。”杨一清摇摇头,轻轻叹息道。 却说散了朝后,朱厚熜也是气愤难当。他没想到杨一清竟会提出这样的请求。自己刚刚准了张璁的致仕请求,他便开始阻挠起了自己的改革之路。如果把那帮旧臣召回来,改革岂不是寸步难行? “这个杨一清,真是死性不改,上次递了个奏章,还以为他是改了主意,一心想着帮朕重开新政,可他心心念念还是想着那些旧臣!”说到气愤处,朱厚熜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把旁边的太监吓了一跳。 “陛下息怒,那杨一清不识抬举,咱犯不着和他置那份闲气!”答话的正是站在他身旁的太监黄锦,黄锦本在朱厚熜年幼时便在身边侍奉,朱厚熜对他也很有感情,可鉴于武宗时期“八虎乱政”,来到京城后,不仅将散落在全国各地的太监召回来,训话的训话,处罚的处罚,就连对黄锦的态度也日益冷淡起来。虽然让他做了御前太监,可涉及朝政之事,休想插足。黄锦倒也知趣,加上为人老实,倒也还算本份,因此朱厚熜在平日还是很倚赖他的。 “唉,放眼朝堂之上,竟鲜有可用之人。”朱厚熜不禁叹息道。可想起今日朝堂之上将近一半的大臣弹劾张璁,心里感到些许安慰。“幸好这步棋还没有走错,毕竟改革之事,还是要倚靠这帮礼议大臣啊!” 杨一清回到府上,心里也是不舒服。他以为张璁已经走了,以自己现在在朝中的势力,将那些获罪旧臣召回来并不是不可能的。可没想到朱厚熜的态度竟然如此坚决。如此看来,朱厚熜必定不会真正舍弃张璁,张璁起复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了。 “爹,听说您今日在朝堂之上触怒了皇上…”杨继思还想接着说些什么,却又不知怎样开口,显然他也看出了杨一清此刻极度的忧虑。 “嗯。”杨一清有些漫不经心地答道,“此事爹自有主张,你就不用担心了。” 杨继思见杨一清不想提及此事,也只好乖乖闭口不言了,站在旁边竟有些不知所措。 只见杨一清猛一抬头,若有所思:“思儿,你去替爹把诗韵叫来。” 杨继思知道自己也明白不了杨一清的心思,边听从吩咐,将彭岳叫到了书房中。 “见过老爷。”彭岳见了个礼,便在杨一清的指示下坐下了。他知道,此事绝不能事先开口,只等着杨一清问自己。 这次杨一清什么都没做,很快便向彭岳发问了:“想必今日之事,思儿都和你说了,你怎么看?” “啊,”彭岳被他问得不知该如何回答,心里暗道:“鬼知道你为什么今天要提出赦免因礼议获罪的人。”但嘴上仍说:“不知老爷所指何事?” “哈哈,你倒机警。”杨一清自己也笑了出来:“我是说张璁致仕之事。” “诗韵以为这是张璁的“以退为进”之策。”彭岳心里暗道:“原来是说这个事。” “算了,我现在也相信这是你个人所思,也就不再过多纠缠此事了。”杨一清低头整了整桌上的折子,“那你说皇上为什么轻易就答应了张璁致仕的请求呢?” “皇上也许有着自己的打算。”彭岳有些吞吞吐吐,此时脑中正飞快地回忆着此事。“皇上即位不久,心心念念干番大事,可此时朝中礼议大臣与旧臣的矛盾不断加重,虽说费宏大人去位,局势有所缓和,但如今又呈现出愈演愈烈之事,皇上恐怕是为改革大计着想吧。” “你看得很精准,可皇上的算盘打得也是过于精细了。”杨一清有些无可奈何地笑笑,“我看皇上行的也是以退为进之计,他让张璁此时致仕,不过是让他避避风头,保存实力罢了。皇上心念这些礼议功臣,他要是真想让张璁致仕,就不会留下他那诸多党羽,反而几个与他做对的臣被罢黜降级了。” “我看皇上是利用这俩股势力相互压制,以免一家做大,在牵制势力的同时,使改革既能顺利进行,又不致过于激进。”彭岳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杨一清一道锐利的目光看向彭岳,随即悠悠说道:“诗韵,我有一事不明,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些朝中之事,又是如何对这些事有着这些深入的思考?” “平日陪少爷读书时,少爷总向我讲述这些事情,我私下记得,便也爱胡乱琢磨。而且,少爷仁爱,读书之时,也邀我一起,因此倒也习得些史书政事。”彭岳早料到杨一清会这样问,便提前编好了理由。 “嗯,好。”杨一清轻声应着。“诗韵,你本名是什么,从你进府之日也不曾问过你。” “诗韵本姓彭,单名一个岳字。”彭岳有些惊奇杨一清会有如此发问。 “有表字吗?”杨一清接着问道。彭岳尴尬地摇了摇头。 “我给你起个表字如何?” “那谢过老爷了。”彭岳心里犯起了嘀咕。 “彭岳,字子睿如何,小子睿智啊,哈哈。”屋内响起了杨一清爽朗的笑声。“以后就不要叫诗韵了,就叫自己的本家名吧。” “诶,谢老爷。”彭岳似乎有些猜到了杨一清的心思,不禁偷偷地笑了。 附注:1.大礼议中,朱厚熜将自己的生父追谥为“兴献帝”,嘉靖三年时又加尊为“献皇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形势逆转 “韵哥哥,没想到你那天晚上…竟是有意对我说的。”紫菱显然还没有从彭岳升官的喜悦中退出来。 “啊…哈。”彭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却见紫菱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脸上布满了愁云:“韵哥哥,那你今后去哪住?”边说边低下头用手指摆弄起自己的衣襟来。她知道,彭岳在这府中一直是一个书童,身份地位都颇为尴尬。如今升了官,恐怕是不愿在这住了。 彭岳开怀一笑:“当然是住在这了,只要是老爷不赶我走,我就一直住在这,哈哈…”见紫菱还在关心这个问题,彭岳心中有股莫名的喜悦。 “太好啦!”紫菱有些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竟然跳了起来,尽管心中也明白这不是长久之策,该分开总归是要分开的。 “嗯…”紫菱从刚才忘形的喜悦中恢复过来,用手拢了拢耳后有些凌乱的发髻:“少爷的汤估计熬好了,我要给少爷端过去了。” “哈哈…不用了,我自己过来了,诗…子睿之喜,我岂能不来道贺。”杨继思边说便走了进来。 屋内坐定,紫菱缠着彭岳讲面圣之事,杨继思对此也很是好奇。 “皇上是不是很胖,长的很凶的,说起话来非常有威严吗?”面对紫菱这一连串算不上问题的问题,彭岳也不知该作何回答。屋内也无他人,于是三人便相互开起了玩笑。 “皇上的袍子拖得很长,殿内全是黄金,金光闪闪的睁不开眼睛…”彭岳胡编乱造起来,其实他自己当时紧张得也没看到底是什么样子。 听到最后,竟是连紫菱也不信了:“你明明就是瞎说嘛,鬼才会相信你说的话。”紫菱故作机灵地朝彭岳一瞥:“你当我傻吗?” 听到这,杨继思和彭岳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日,彭岳早早地就在朱厚熜的寝殿外候着,等到朱厚熜洗漱完毕,彭岳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我说的这些你都记下了?”朱厚熜漫不经心地问道。 彭岳可是听得仔细:“臣记得清楚。”然后将刚才朱厚熜说的话尽力一句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倒是挺聪明伶俐。”朱厚熜在心里笑道:“你是杨一清的什么近亲?” “回陛下,杨大人是臣的父亲的表叔。”彭岳料到朱厚熜会有此问,早已与杨一清私下说好。 “嗯,你先下去吧。”朱厚熜转身打算去换朝服。 彭岳低着头,向后小步推着,轻轻关上门出来了。“哈…”彭岳长舒一口气,“没想到还真有点紧张。” 彭岳传授完旨意,便去了吏部报道,自己这个非正常渠道进入的小官还是要自己去登记备案的。 “这位大人好,下官行人司,行人彭岳。”彭岳冲伏在文案上正在抄抄写写的官员做了个揖。 官员抬起头看了看他,不禁狐疑:“我见你年纪轻轻,便已入仕,虽不曾入得翰林院,想必以后前途也是极好的。” “蒙陛下恩典,又得杨一清杨大人推荐,才得此位,下官惭愧。”彭岳谦卑地答道。 “原来是恩荫。”官员心里有些轻蔑,不过转而问道:“你是杨一清大人亲自推荐的。” “正是,承蒙杨大人不弃,实在惭愧。”彭岳又做了个礼。 “既然是杨一清大人亲自推荐,估计不会是什么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官员心里暗暗想着,并且见彭岳谦卑有礼,言辞文雅和气,心里也对他有了些好感。 彭岳也趁这空打量了一下这个官员,只见他眉疏目朗,面皮白皙,胡子也梳得细致。看起来尽管岁数不小了,但仍给人一种俊朗的感觉。 “好好努力,当年我入仕时和你是一样的职务,但如今已擢升吏部郎中,此职务有面圣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啊,我看你长相清秀,口齿伶俐,只要得了圣上欢心,必有升迁之机啊,哈哈。”见此人和自己当年同样职务,加上杨一清推荐,对他的初次印象也不错,不免多说了俩句。 彭岳的脑子也在飞快地运转着:“敢问大人可是夏言夏大人?” 夏言见他知道自己的姓名,不禁有些高兴:“正是!” “啊,久闻大人之名,不才曾见过大人的文章,言辞犀利,真乃上佳之作。”彭岳趁机拍了一下马屁。 “哈哈…年纪轻轻,很有见识嘛。”夏言确实对自己当年仅名列三甲之事耿耿于怀。 “行人司行人彭岳。”夏言边念边郑重地写了上去。 “下官表字子睿。”彭岳趁机做了更详细的介绍。 “嗯,彭岳,字子睿,我会记住的。”夏言确实将这个名字牢牢记下了,他预感此后此人可堪大用。 报到完之后,彭岳便兴冲冲地回了府,他没想到竟然能在如此偶然的机会下结识夏言。而且夏言对自己的印象似乎还不错。可是回到府中,彭岳却见到了正在院中漫无目的地散着步的杨一清。 “子睿,我今天似乎做出了一件…不该做的事。”杨一清神情有些怅然。 “不知您所指何事?”彭岳小心地问道。 “皇上今天询问我关于起复张璁之事,我…加以阻挠了。”杨一清叹道,“其实我知道皇上这是试探我,可我还是…唉。”语气中似有悔恨之意。“其实自张璁致仕那日起,我观朝堂之上有将近一半的朝臣弹劾张璁,再看皇上平静的神色,我便知皇上有心起复他。”杨一清幽幽说道:“子睿,你知道为何吗?” “我猜想,皇上准许张璁致仕,也是怀疑张璁结党,想借机打压他的势力,可众大臣弹劾张璁消除了皇上的那份疑虑。”彭岳一边说一边不得不佩服朱厚熜这位年轻皇帝的智慧。 “如今张璁归来已成必然之势,他必然要纠结党羽挟私报复于我,这个朝堂我是呆不下去了。只是你…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杨一清为自己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棋子还没发挥作用就将废掉感到惋惜。 “大人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保全自己的。”彭岳感觉说得有些别扭。 第二日彭岳正在朱厚熜寝殿外候着,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个太监,此人正是黄锦。 “见过公公。”彭岳率先行了个礼。 “不必多礼。”黄锦倒很是客气,虽说自己的品阶比彭岳高,但心里明白朱厚熜讨厌太监干政,作威作福,因此平日谨慎,见了官员都很客气。 “公公辛苦了,敢问公公贵姓。”彭岳有些谦卑地问道。 “咱家姓黄,彭大人不必如此拘礼。”黄锦对此人的态度还算满意,心里料定这是个“懂事”的人,想着日后应该会有机会晋升高位,态度也跟着客气起来,连忙回了个礼。 “哦,敢问公公可是黄锦黄公公。”彭岳突然想起了这个人。 “彭大人还知道咱家的姓名,咱家真是荣幸啊。”黄锦想他一个八品小吏,刚刚进宫便知道自己的姓名,心里也不免高兴起来。 “黄公公在皇上面前尽心尽力,张永张公公本就为皇上所不喜,自张永去后,皇上面前可以说净是依仗着黄公公,且黄公公自幼陪伴皇上,感情甚笃,便连皇上也称您一声“黄伴”,朝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彭岳把昨日对夏言使的招数又用在了黄锦身上。 “咱家哪有如此重要,彭大人言重了。”心里却似打翻了蜜罐,甜的不行。 说话的功夫,朱厚熜已经召他们进去了。 朱厚熜今日似有心事,传完旨意,盯了彭岳一会儿,问道:“杨一清在平日可对你提起过张璁这个人?” “当然提过,还是常常提呢。”彭岳身上打了个机灵,不免警觉起来,飞快地想着该如何回答好这个问题。“杨大人常对我说张璁张大人乃国之重臣,自礼议之事起便为陛下尽心竭力,履立功勋。“科道互纠”,“翰林院改革”莫不是张大人帮衬着陛下,陛下雄才大略,张大人也功不可没。只是…”彭岳故意顿了顿,“只是朝中小人净数张大人与杨大人不和,杨大人心心念念想着能与张大人群策合力,为陛下尽心办事,谋改革之大势。却怕奸人进馋,离间杨大人与张大人的关系,因此对张大人也心存芥蒂,怕有小人向张大人言是非。”彭岳答完,长长舒了一口气,心知如果只说杨大人说张璁之好,陛下必不会信。最起码昨日杨一清阻挠张璁回朝的事就说不过去,可是如果把罪责推到官员流言身上,合情合理,自是天衣无缝。 彭岳抬眼再看朱厚熜,却见他闭着眼,似乎陷入了深思。 “彭岳,你对张璁是个什么看法?”朱厚熜再次发问。 彭岳急得身上冷汗都出来了:“回陛下,杨大人平日所言,对臣影响甚大,臣认为,杨大人与张大人如无小人进馋,必然一心为上,青羊山之乱,便是张大人与杨大人共同力主使用强硬态度,并且圣上贤明,善纳良策,才能取得成绩。” 朱厚熜本来对于青羊山之乱一开始主张安抚,结果大败,因此也有些不好意思:“全是二位贤臣之功。” “我还要保全自己呢。”彭岳心里这样想着,接着说道:“我自己私心里也存着些想法,张大人平日廉洁奉公,力治贪污腐败,人品方面,自不必言。”这说的倒是实话,张璁虽然跋扈,却不贪污,家中确实有些简陋贫寒。 “并且张大人心气高,热心于新政改革大事,陛下锐意进取,少不了张大人这样的能臣。”彭岳换了一下语气:“虽然平日不少人弹劾张大人专权跋扈,但臣认为,人臣之所以为人臣,乃是因人君贤明威严,大家应该都会明白圣上最大,所办之事乃是为黎民,为社稷,为陛下,所以陛下对此只要稍加注意即可,不必听信小人谗言,对张大人有所怀疑。”彭岳心里想着自己应该不会因杨一清而被罢黜了。自己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了,首先,自己认同张璁之才,其次,我非杨一清一派,而是您的臣子,毫无偏倚,最后,你可不要忘了张璁专权跋扈,这不是我说的,是别人说的。 “好,你说的非常好!”朱厚熜显然很满意彭岳的回答:“我看以你的才干,在这行人司着实可惜了,不如将你调到六部任职。” “臣谢过陛下,只是升迁过快,恐遭人非议,臣还是在这行人司历练一段时间吧。”心里想着:“这个位置我还想多利用利用呢。” “那就先依你吧。”朱厚熜似乎很高兴。当然,最高兴的还是彭岳。 彭岳走后,朱厚熜也陷入了沉思。彭岳的话不能不引起他深深的思考。杨一清不久之后肯定是会离开朝廷了,可是此举有利有弊。虽然改革措施免遭掣肘,但是少了压制张璁的势力,这是万万不可的。 朱厚熜知道张璁暗结党羽之事,但是势力终究算不上太大,因此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朝政之事需要有人帮忙打理。但是杨一清去位,谁能保证张璁不会因此做大呢?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自己必须要重新甄选朝廷新晋官员,大力提拔他们,来压制张璁的势力。 附注1.嘉靖八年时,夏言确实任职吏部,但并非吏部郎中,实际的官职还要小,我这乃是为了行文而创设,望读者见谅。 2.明代行人司初设立时,行人司人数极少。洪武十三年置行人司行人一,左、右行人各一。而且官阶十分低微,行人为正九品,左、右行人为从九品。不久后改行人为司正,左、右行人为左、右司副,更设行人三百四十五人。洪武二十七年,定行人司司官四十员,司正一人,正七品,左、右司副各一人,从七品,行人三十七人,正八品,后除明神宗万历年间,基本没有变动,一直延续到明末。从此处可以看出,行人司确实是一个不太重要的机构,行人更是一个非常低微的官职,因此凭借杨一清让彭岳当一名行人,实在不足为怪。当年夏言也是在科考中名列三甲之末,所以才进行人司做的行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肺腑之言 朱厚熜身着便衣,神情有些不悦。彭岳听完旨意,小心地观察着,已经许多天了,朱厚熜说完旨意,都没有理彭岳,彭岳每次只得讪讪离去。彭岳心里清楚因为杨一清的缘故,朱厚熜不得不对自己心存疑虑。可彭岳预感今日朱厚熜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百善孝为先啊,朕欲让父母封号更进一步,无奈大臣们不允,就连张璁,桂萼都…”朱厚熜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彭岳知道朱厚熜孝顺,现在对礼议结果竟然还不满意,又想翻案,而且张璁等人竟然不同意,彭岳也感到惊奇:“也没把他爹妈搬到太庙,他们倒还挺较真。”彭岳心道。 “彭岳,你认为朕该如何是好?”朱厚熜似乎没想问彭岳,却又不经意间问了出来。 彭岳赶紧抓住这个机会:“陛下旨意不行,乃是因大臣掣肘。大臣合力,陛下不得不纳谏。” 朱厚熜听到这,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朝宣宗皇帝为了牵制群臣,培植内侍势力,得以和大臣对抗。”彭岳抬头看了看黄锦不在,接着说道:“但造成宦官干政,似非明智之举。”彭岳抬头看朱厚熜,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很快眼神便黯淡下去。 “陛下不如发动民力,引领舆论,对大臣予以牵制。况且有锦衣卫在,可防舆论暴乱。”彭岳看朱厚熜有些犹豫,赶紧添上最后一句话。 朱厚熜似乎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你可说说详细之策。” “陛下可着人将自己的想法,政策,意见印于纸上,于民间刊发。民间也可自发组织,刊发意见,只要着官府加以管理即可。既可宣传政策,形成舆论压力,压制群臣,也可开启民智。”彭岳小心地观察者朱厚熜的神情。 “但是…这方法听起来是不错,但是实施起来…怕是有难度…”朱厚熜语气中还是有些犹豫,显然,对于这种前朝都没有做过的事,他也不是很有把握。 “陛下,此事乃是开创之举,万不可因为没有把握而放弃…”彭岳也看出了朱厚熜的犹豫,“想秦皇汉武,雄才大略,他们做的事,哪件不是开创之举?陛下也应不惧未知,敢行开创之事,才能成千古之治啊!” “你说的有理…”朱厚熜好像在努力为自己打气,“是我有些举棋不定,过于犹豫了…” “陛下并不是犹豫,而是考虑的周全。毕竟陛下要时时刻刻从国家大计来考虑,而我们想的却是片面了…”彭岳赶忙为朱厚熜打起了圆场。 “但陛下切莫因为一些细节而考虑的太多,古往今来,哪件改革大事有万全之策?”彭岳慢慢引导着朱厚熜,“况且现在百姓安居乐业,给他们一个机会进行识字教育,岂不更好?如果出现什么差错,我们大可以迅速改进补救,而且锦衣卫对民间监视很严密,绝对不会出现什么令陛下不愉快的乱子!” “嗯,那这件事情…就试一试吧…”朱厚熜长舒了一口气,幽幽地盯着彭岳,好像想要从他身上寻找些勇气。 “此刊物可叫“报纸”。”彭岳用自信的眼神给了朱厚熜一个回答,“陛下锐意改革,开创新政,不仅要革旧,还要创新,而报纸正可以成为陛下改革的先声大旗,为陛下的改革引导方向,为陛下的改革奏响凯歌!”彭岳现在越来越明白自己要多看些古书,多读写文章的重要性了,和满腹经纶的朱厚熜交流起来实在是困难,自己实在是词穷啊! 而且此时彭岳心里已经蕴藏了一个巨大的想法:“他要利用今人之智,一点点推动明朝社会进步,也许以后的历史会因此而发生一点点改变呢!”想到这,彭岳不禁兴奋起来。 “以你之才,万不可再屈居于行人司,爱卿此次切莫推辞,朕要将你调至吏部,就先擢你为吏部主事吧。”朱厚熜此时听彭岳一说,确实有些难掩心中兴奋之情:“报纸之事,详加斟酌,这件事,就由你主管吧!” “谢陛下恩典。”彭岳屈身行礼。 “彭岳”朱厚熜脸色一变:“杨一清…现在怎么样了?” “啊…”彭岳脸上一惊,“杨…大人急火攻心,背部生疮,已于昨日…逝世了。” “啊?”朱厚熜不禁有些惊奇,“朕记得杨爱卿的身体…不是很好的吗?当初他任三边总制时,还曾驰骋沙场,怎么突然就…唉…” 彭岳见朱厚熜满脸哀婉之色,也不似做作之态,心知朱厚熜对此也是甚为惋惜伤心,便上前说道:“杨大人虽然身体康健,却是性格刚烈,他知道了陛下怀疑他的忠心,内心不禁伤感,因此才积了急火,遭此不幸…”彭岳说到此处也是有些哽咽。 “朕何时怀疑过他的忠心?”朱厚熜说完这句话便又有些底气不足了,因为自己确实是因杨一清收受张容钱财,而对杨一清心生怀疑,继而才对他进行了处罚。 “杨大人并不是对陛下有怨气,而是对自己有怨气…”彭岳知道绝对不能将错误归结到朱厚熜身上,即使是朱厚熜真的错了,“杨大人死前一直后悔做了令陛下不高兴的事情,他说他不应该收受张容那二百金的钱财,他甚至悔恨不该提拔张永的兄弟,不该给死去的张容立碑…”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朱厚熜低声说道。 其实刚才朱厚熜听彭岳那么一说,心里不禁有些感动,原来杨一清至死都一直在思虑着自己的过错,而没有责怪到自己身上。本来朱厚熜对此也有些怀疑,但是见彭岳说得是情感真挚,也不禁信了起来,并且他也愿意相信自己倚重的大臣临死前一直是惦念着自己的好,而不是自己的过错。 “杨大人还说,他是一时糊涂,本来他只是念着旧日之谊,才为张永立碑。他说自己就不该收受那二百金,本来不是什么大数目,但是却给了他人口实,让陛下为难,结果还因此失了陛下赏赐的二百金。杨大人痛哭得不偿失,自己得了张永的二百金,却失了陛下赏赐的二百金,实在是因小失大。陛下这二百金是多重的分量,岂是张永那二百金比得了的…”彭岳说得是声情并茂,就差流出眼泪来了。 “非是杨爱卿糊涂,而是…朕糊涂了…”朱厚熜皱着眉头叹道,此刻他也渐渐想明白了这件事情。其实官员私下里相互馈赠是常有的事,并且二百金确实不是一个大数目,就算是当作杨一清为其树碑的报酬,也是说得过去的。自己之所以那么上纲上线,只是因为张璁等人把这件小事摆到了明面上,并且此事牵涉到了张永,翻出了旧账,自己便顺着这条线把事情想歪了。 “陛下莫要出言自责…”彭岳见朱厚熜有追悔之意,心里不禁高兴起来,“杨大人一直说这是他自己做了错事,他还托我向陛下请求,罢免了张永之兄张富,张永之弟张容的官职,免得陛下会因此而不高兴…” “这倒是不必了…”朱厚熜苦笑一声,“其实张永在任上,做的还是不错的…” 朱厚熜现在一想,自己即位之后,张永确实很老实,没做过什么错事。只不过是自己一直对武宗时期“八虎乱政”心怀愤懑,所以才一直对张永有很大的意见。现在想想,就算杨一清与张永私下结交沟通,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异想,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此事确实是自己多虑了。 “杨大人说其实他真的只是感念着张永除掉刘瑾的功劳…”彭岳盯着朱厚熜的神色慢慢说道,“杨大人说当初“八虎乱政”其实主要是刘瑾作恶最多,谷大用次之,但是其他人只是一个帮衬作用。后来能够除掉刘瑾,张永出力最大,实在是功不可没。并且除掉刘瑾之后,是钱宁,江彬乱政,宦官就没什么大的作为了。虽然张永做了许多错事,但是此功足可以抵其过,况且张永在平定宁王叛乱中也是出力不少啊…” “但是张永的过错也不少啊,朕不能只看其功,而不重其过。”朱厚熜严肃地说道,显然“八虎乱政”的阴影不是彭岳几句话就能消除的。 “陛下赏罚分明,真乃明君!”彭岳见话不投机,赶忙将张永的话题绕了过去,以免触怒朱厚熜,“所以这真是杨大人认为自己的糊涂之处,他只想得张永的大功,而忘记了张永的过错,所以杨大人临死前请求陛下收回对张永家人的赏赐…” “不必啦…张容,张富在锦衣卫的任上做的还是不错的…”本来朱厚熜只是见彭岳刚才为张永开脱而不满,现在又听到杨一清要处罚张永的家人,细心一想,人家确实没做什么错事,如果这样处罚他们,岂不是显得自己小气了? “杨大人还说陛下不要记怪他,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彭岳发现拿感情忽悠朱厚熜很管用,干脆就接着编起了谎话,“如果陛下不肯原谅杨大人,恐怕杨大人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呢…” “唉…朕根本就没有怪罪过杨爱卿…”朱厚熜神色黯然,想到自己冤枉了杨一清,杨一清竟能如此,心里不禁追悔。只不过他不知,这些令人无比感叹的话不过是彭岳现场编的谎话罢了。 “如此我便替杨大人谢谢陛下了…”彭岳说着便纳头拜了下去,“陛下圣明,我们做臣子的都是感佩在心。 果然每个人都爱听好话,身为帝王的朱厚熜更是如此。听到彭岳这一声声类似于奉承的夸耀,内心却没有什么不舒服,“回去替朕在杨爱卿灵堂前送几句话,告诉他不用再自责了,朕不怪罪他…” “臣一定把陛下的旨意带到…”彭岳抬起头轻声说道。 “杨爱卿有没有交代过别的事情?”朱厚熜盯着彭岳问道。 “有,杨大人说陛下还要继续在张璁张大人的协助下,进行清理庄田,罢免镇守中官等举措…”彭岳坚定地看着朱厚熜,“杨大人还说伏愿陛下改革顺利,开太平盛世,创万代功绩…” “杨一清是忠臣啊,朕不该怀疑他。”朱厚熜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没有想到杨一清竟然在临死前竟然惦念的是自己这盛世太平,难道真的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来自己真的是错怪杨一清了,杨一清确实是一个千古忠臣。 而且朱厚熜不禁又想到了张璁。朱厚熜是个聪明人,他现在已经想清楚是自己心绪过激,受了张璁等人之惑,所以才错怪了杨一清。但是毕竟是自己亲自下的旨,也只能自己吃下这个哑巴亏。并且杨一清在死前却还支持着张璁的改革,希望自己能继续重用张璁。两相比较,朱厚熜不禁佩服起杨一清的人品,而对张璁产生了些许厌恶。但是他却不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其实杨一清死前差点把张璁给骂死。并且朱厚熜一想到自己被张璁利用了,自诩聪明的朱厚熜便觉得心里不舒服。 彭岳当然也有自己的打算,他知道杨一清已死,必须要将杨一清的死利用好,这样利用感情打动朱厚熜,当然能衬托出杨一清光辉高大的形象。并且说杨一清支持张璁的改革,肯定有利于塑造杨一清那一心为公的形象,这样一来,反而对张璁是一个打击。而且如果日后张璁想要挟私报复自己,朱厚熜想起今日之事,肯定会更加厌恶张璁,自己无形之中也会得到保护,毕竟自己现在还在支持张璁,到头来也没说一句诋毁张璁的话。 “来人啊,传旨,收回对杨一清的处罚,赏二百金,谥“文襄”。”朱厚熜现在也只能做到收回对杨一清的处罚,这已经算是自己的巨大让步了。 附注:武宗时期,朝政较为混乱。先是宦官专权,“八虎乱政”,后来刘瑾被杨一清等人用计诛杀,宦官势力渐弱。后来锦衣卫钱宁得到武宗宠信,祸乱朝廷,后因谋反罪被诛杀。最后武官江彬得势,武宗死后也被立即处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佳人如歌 自从杨一清病逝之后,彭岳揪心的事就一桩接着一桩。当然也包括生活中最平常最重要的事:钱!明朝官俸过低,虽然彭岳把杨一清那座宅子卖了,换了个小宅子,可余下的那些钱也撑不了太长时间,眼看现在府里就自己和紫菱俩人相互照顾,连个下人都请不起。想着开个报社发行报纸赚点钱,可民间这识字率,根本行不通啊。 “对了,可向皇上奏请开设民间学堂,利用此法,倒是…不过却也为时尚早,此事是要施行的,可眼下还不是时候。”彭岳在心里就把自己这个想法给否定了。 这些日子,彭岳就一直在思考怎么能赚点钱,能够改善一下自己和紫菱的生活。于是他想到也许自己可以开个饭馆,毕竟,自己在现代还是个做菜高手,那些个新奇菜式必定会大受欢迎,要懂得利用今人之智嘛。自己可以先教会紫菱,然后自己想办法搞些资金,让紫菱主厨,再用一些现代广告等宣传手段,必可大受欢迎。 但是资金问题却令彭岳很头疼,自己现在入朝不久,熟识的人并不多,如果贸然开口向他人借钱,说不定就给人以口实,或者让别人产生其他想法,总之,和朝廷里面的人借钱,尤其是说自己借钱开酒楼,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彭岳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先去一家酒楼试一试,商量一下合资之事。 可是当来到酒楼,真正和老板商量起来,彭岳才发现这其中的艰难。老板自己本来就有酒楼,哪里愿意和彭岳这样一个没有资本的人一起合作开酒楼,换做常人谁也不愿意冒这个险,因此纵使彭岳说得是天花乱坠,口干舌燥,老板也只是连连摆手,不为所动。 “公子,这事你还是找别人商量吧…”酒楼老板转身便走了。 其实刚才酒楼老板都有找人把彭岳赶出去的想法,但是见彭岳说话条理清晰,也不像什么精神不正常的人。而且老板做了多年生意,查人观事自是不在话下。看彭岳这行头打扮,气质谈吐也不像个穷苦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虽然没对彭岳怎么样,但是也决不在合资做生意上面纠缠。 彭岳正在一旁兀自叹气,却被一阵笑声打断了神思。彭岳抬眼望去,竟是那天骑马的少女:“还真是挺有缘的。”彭岳暗道。 却见那少女就坐在彭岳旁边,一见彭岳看自己,便立马转过头去,看向窗外,嘴里还冷哼了一声。 “可能那天态度冷淡,竟把这姑娘给惹着了,不过这件事过去了也有段时间了,她怎么还记得…”彭岳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向那位姑娘的桌子走去。 “没想到又在这碰见了姑娘,姑娘也是来这吃饭?”彭岳打着笑脸,向那位少女做了个揖,心里也知道自己这个招呼打得有点蠢。 那少女看了彭岳一眼:“不来这吃饭,还能干什么?” 彭岳被噎了个脸红:“姑娘恕罪,那日实在是…家妹病重,在下心急,所以轻慢了姑娘,还望姑娘多多担待。”眼见那少女脸色好了许多,彭岳赶紧接着说道:“那日姑娘帮付药钱,还未曾好好谢过,今日这饭就由我来请吧。” “这倒不必,药钱是赔你的,咱们可是俩不相欠。”少女吟吟笑道:“不过你是欠了这老板的银子吗?这半天…我可是全听见了…” “啊?哈哈…”彭岳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姑娘见笑了…” “怎么缺钱使还跑到酒楼老板这里来借,人家跟你非亲非故的,会借给你才怪!”想起那日药馆之事。少女语气中也有意带了些嘲讽之意。 “姑娘说的是…”彭岳低头讪笑道,心里却觉得古人和现代人都是一样的,在钱这件事上可真是绝对马虎不得。 “你要是缺银子使,本姑娘倒是可以借你一些…”少女说着便从怀中摸出一大锭银子,在彭岳眼前晃了晃。 彭岳自然是听出了少女语气中的调侃之意,心下也颇是无奈:“还望姑娘莫要取笑。” 少女见彭岳一脸尴尬的表情,也敛了开玩笑的心思,把银子装入了怀中,“那天医馆里的那位少女…就是令妹,怎么样了,还好吗?” “没什么大碍了,多谢姑娘关心。”彭岳笑着说道,心想这少女虽然嘴巴毒些,心肠还是不错的。 “你那日虽然对本姑娘态度不好,但是既然是令妹,也是情有可原,哈哈…本姑娘就不计较啦…”少女说着便笑了起来。 彭岳见少女这一番孩童心思,也跟着笑了起来:“姑娘宽宏大量,在下感佩…” “你倒是挺有礼貌,开了你半天玩笑,你倒是不恼怒…”少女边说边伸出筷子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刚才说要请本姑娘吃饭,可是自己还找人借钱呢,哈哈…来,坐在这,看在你彬彬有礼的份上,今天这顿饭算本姑娘请你了!” 彭岳听了这话,心里也有些无语,心想你要不是个女的,我何必如此谦让你。但是此时也不知道少女是不是还在开玩笑,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坐下,本姑娘没和你开玩笑!”少女笑着用筷子敲了敲桌案。 “那在下就多谢姑娘了。”彭岳冲少女行了个礼,便屈身坐了下去,“已经见过姑娘好几面了,还未曾问过姑娘芳名。” 见那少女有些犹豫,彭岳便率先开了口:“哈,我叫彭岳,字子睿,就住在京城。” “本姑娘姓仇,名字唤作青歌。” “好名字,青山之上,佳人曼歌。好意境。”心里却明白自己这狗屁不通的文采是该好好练练了。 仇青歌只是一笑,却不揭穿,见彭岳这拘束而略显呆傻的模样,便有心开彭岳的玩笑:“我看公子谦逊有礼,气宇非凡,不知现在可考取了什么功名?” 彭岳也不好意思在美女面前露怯,打了个马虎眼:“在下如今为吏部主事,额…”却也不知该不该说没有功名的事情。 “咦,我见公子年纪不大,不…如今该叫您一声“大人”了,竟能入朝为官,本姑娘…啊…不,小女子还真是对您钦佩…”仇青歌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故意把小女子拖长了声音。心里也奇怪起来,因为她对这彭岳的谈吐文思实在不敢恭维,但却没想到他竟已入朝为官了,在这个以科举取士的时代,心中的惊讶之情自不必说。 “姑娘不必如此。”彭岳笑着摆了摆手,心里却对这个天真有趣的仇青歌多了些好感。 “大人年纪轻轻便已身居六部,我看日后大人前途不可限量啊。”仇青歌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姑娘说笑了。”彭岳只想快点把这个话题快点绕过去。“姑娘雍容华贵,才貌双全,不知…可是…”彭岳正是坐在青歌对面,竟紧张地有些语无伦次。 青歌先是一惊,继而一笑:“小女子出身小户人家,大人不会知道的。”心里已有七八分确定彭岳是想问这个,同时心中的惊诧之情也是越来越重:这个人的文思可真是不敢让人恭维,但是怎么就做到了吏部主事的位置上? 彭岳冲青歌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大人,我刚才听着你好像是和那老板借钱…开酒楼?”仇青歌的语气也变得不确定起来,“大人,您不是朝廷命官吗?” 彭岳见青歌眼中净是不解,不过倒没有一丝鄙夷,于是耐心解释道:“我…父母…已逝,家中只剩我和小妹,,无甚余财,而且官俸低微,实在是不得已。” 青歌也知道刚才说的有些失礼,见彭岳这样说,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彭大人为官清廉,小女子甚是佩服,还望…还望日后大人也能如此。” “那是自然,哈哈…”彭岳笑道,“不过姑娘倒不必对经商存在偏见,虽说”士农工商“等级分明,但在下不以为然,天下万物,贵在流通。且商事与人便利,造福民众。就连今日我与姑娘所食,莫不是商业的作用。农业固然重要,可土地毕竟有限,无法满足过度增长的需求。但商业不同…”彭岳把自己现代那套商业理论讲给了青歌,只是许多商业名词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但青歌听得仍是不住点头,连连称奇。 彭岳越讲越有灵感,把自己刚刚打算开饭馆赚钱之后,再把钱投向纺织业,雇人织布贩卖,并且开发运输业,多买马车,代为运输来赚钱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其中还参杂了一些宣传广告,改变服务等青歌不太听得懂的东西。 眼见过去了半个多时辰,桌上的菜都已经凉了。 “而且,我幼时曾偶遇胡番,学了些新奇的菜式,可以加以推广,应该会受欢迎的。”彭岳想想幸亏自己在现代时还是个做菜高手,那些现代菜系,就冲那个新奇劲儿也会受欢迎的。 “好好好…此法甚妙。青歌忍不住称赞起来:“想不到大人不仅能做官,还有那么些…怪心思。”青歌说着,眼睛里也焕发出些别样的光彩。 “莫非姑娘对此也有兴趣?”彭岳见仇青歌对自己说的这些事听得很入迷,不禁小心地探问起来。 “彭大人讲的这些,小女子可是连听都没有听过的,自然…是很感兴趣…”仇青歌感觉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脸一红,赶紧低下头去。 “那姑娘对经商之事也有兴趣?”彭岳见仇青歌回答得挺恳切,于是追问了起来,因为他感觉向这个仇青歌筹资比向这个饭馆老板筹资容易得多,毕竟自己讲得这些新奇事,很少有古代人能够真正理解。而且他看得出来,这个仇青歌很有钱! “还算有些兴趣吧…”仇青歌有些犹豫地说道,“家父有时候也做些…经商的事…” “哦…原来令尊是商人!”彭岳高兴地说道,刚才他还以为仇青歌是大户人家,不愿从事这经商之事,没想到仇青歌的父亲竟然是商人,那这样一来,岂不是好说了? “不不不…”仇青歌连连摆手,“家父不是商人,家父只是在西北那里…” “哦哦…青歌姑娘,对不起,是在下孟浪了…”彭岳连忙向仇青歌做了个揖赔礼,他心想估计是仇青歌不愿透露出自己的父亲是商人的事,而且他父亲还在西北那里,估计是行商,这在古代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是刚才仇青歌虽然是开玩笑,却随便于怀中摸出一大锭银子的举动可是给彭岳留下了深刻印象,这对于一个普通人家来说肯定是不可能的,而且还说明了一个问题,仇青歌对金钱之事并不是太在意,至少她肯定很大方。 “啊…没有关系…”仇青歌略显窘态,“只不过家父在西北那里…不方便透露,现在我寄居京城…嗯…” “原来是这样…”彭岳打个哈哈,心道可能是这个仇青歌无意于做生意,她的父亲又不在身边,如此一来,也不好强求了。 “那不知公子这饭馆打算什么时候开,我到时候一定要去看一看…”仇青歌笑着问道,想要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 “啊…”彭岳轻咳一声,稍稍整理了下衣袖,“我也想快些开,只是…只是缺些资金…” “啊…原来是这样…”仇青歌现在好后悔自己刚才问了那个问题,现在彭岳这样说,自己该怎么回答,这是有多尴尬。自己明明知道彭岳缺钱,却还这样问出来,这不是给自己找难题吗? “姑娘,如果你真的对经商之事有兴趣,不妨…不妨一试…”彭岳小心地观察着仇青歌的神色,他现在也很矛盾,尽管他在沉默的仇青歌身上看得出她并不是很愿意,但是他知道说服别人并不定比说服她简单,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妨厚着脸皮再试一试。 “大人,你要是真的缺钱,我倒是可以帮助一下你…”青歌用手摸了摸发簪,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仇青歌刚才听彭岳讲的这些,觉得此人甚是与众不同,不禁对他产生了好奇心。而且自己确实对经商之事比较热衷,听彭岳讲起开办酒楼之事,觉得甚是有趣,但是和他合作开酒楼的事,自己却万万没有想过。毕竟相识不久,就算自己平日不太信奉那些礼教规俗,她可以调侃彭岳这样一个不熟悉的男子,也可以因为对他有点好感就主动请他吃顿饭,但是和一个男子合作做生意的事她是万万做不出的,所能做的也只是借他些钱财罢了。 “哦…那如此便多谢姑娘了…”彭岳连忙做了个揖以示感谢,“姑娘肯解我这燃眉之急,在下真是感佩至极,在下来日一定好好报答姑娘…”彭岳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 “大人不必如此客气…”仇青歌被彭岳这一通隆重的感激之语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借些钱给大人应急也没有什么,大人贵为朝廷命官,肯这样…低声下气找我一个小女子借钱,小女子…也是荣幸了…”仇青歌说完,便掩口嗤嗤地笑了起来。 “姑娘说笑了…”彭岳自是听出了仇青歌言语中的戏谑之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我哪里算什么朝廷命官,要真是什么朝廷命官,就不会为这点小钱发愁了…” 仇青歌见彭岳这种窘态,不禁笑出声来:“大人仁义,能把这钱借给大人应急,我也是不亏…” 彭岳听到这,立马正了正姿势:“姑娘放心,在下真的是当朝吏部主事,绝对不会蒙骗姑娘,等到我收回了本钱,自是会加倍还给姑娘。” “啊…我没有怀疑大人的意思…”仇青歌赶忙止住了笑声,“想来应该是没有人敢冒充朝廷命官的,除非…他不想要这条命了…” 彭岳听她说话,不禁一愣:“啊…对…姑娘说的在理…”彭岳不禁暗暗惊奇于这位仇青歌姑娘的胆色了,做起事来就不同于自己对古代女子的认知,说起话来也是毫不顾忌。不过想到闹市上和药馆的事,猜测着这个叫仇青歌的姑娘性格应该是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做出这些事,说出这些话也不奇怪,要不然自己去哪里找肯借给自己钱的“冤大头”?,自己总不能千里迢迢地跑到镇江府去找杨继思借钱吧? “大人是朝廷命官,想来以这种身份经营酒楼,恐怕不妥吧?”仇青歌笑着问道。 “确实如此…”彭岳憨憨地笑道,不知为何在这个仇青歌面前,自己竟显得有些局促紧张,“我会让家妹帮忙打理生意…” “你是说那个小姑娘?”仇青歌不禁想起了那天闹市中那个还有些稚嫩的小女孩,“她能做生意吗?不要把本金都赔进去,哈哈…” “啊…其实我也有些不放心,只不过也没有其他人…”彭岳盯着仇青歌,“不知道姑娘有没有意愿一起打理生意?”彭岳心想仇青歌家里既然是经商的,那么仇青歌应该也感谢兴趣吧,耳濡目染的,最起码比紫菱靠谱。当然,彭岳倒不是想让仇青歌打理生意,他也不太信任,只不过是想通过仇青歌搭上她父亲那条大船。 “啊?”仇青歌被问得一愣,继而连连摆手,“小女子可不成,我只是应承了借钱给大人,可没有说其他的事,至于生意上的事,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那好吧,那就先这样吧…”彭岳也听出了仇青歌的语气,心知是不可能了。况且人家都答应借钱给自己了,就不要奢求的太多了。 “如此…,那便说定了。”仇青歌赶忙止住了话题,生怕彭岳再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 “嗯,这便说定了…”彭岳笑着说道。 “今日天色不早了,我送姑娘回家吧。”彭岳眼见这都快一个时辰了,怕紫菱在家里着急。 “谢大人好意,这倒是…不必了。”青歌听到彭岳突然提出送自己回家,心里甚是诧异。并且彭岳的这种种表现,已经打破了自己对官员的认知了,她没有想过会有一个朝廷官员会是像彭岳这个样子。 “那好,以后姑娘有时间,还望驾临寒舍做客。”彭岳拱了拱手,便要告辞。 “啊…”听到彭岳邀自己家中做客,青歌更是一惊。但看彭岳眼神真诚,举止坦然,也不像个轻浮之人:“那…好的。”青歌微喘着粗气,假装看向窗外。 彭岳倒没有多想,在现代和女生吃完饭送她回家回宿舍不是很正常的事嘛,请她到家中做客也不过是寒暄客气罢了。 可青歌虽然性格较一般女子来说刚强些,但毕竟是一个古代女子,哪能不对彭岳之举想入非非:“莫不是彭大人对我…可我们只有几面之缘啊…” 看看窗外,树枝上俩只喜鹊叽叽喳喳,好不惬意。青歌含羞一笑,手托香腮,轻叹一声,陷入了无限遐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坚定盟友 “唉…”夏言轻叹一声,靠在椅子上,神情有些恍惚。 “夏大人,难道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彭岳探问道,他看得出夏言动作轻微,应该是不愿意让他人看出心中所想。但是彭岳既然捕捉到了这一点,便不愿意轻易放过。 并且彭岳知道夏言此人在历史上的重要地位,因此在吏部的这些日子,总是找着机会与他亲近。而二人谈得确实也颇为投机,彭岳感觉自己与夏言的关系也是日益亲近了起来,因此彭岳也没有想避讳的事情。 “没什么,只是这些日子吏部事务有些繁杂…”夏言边说,边顺手指了指桌子上那堆公文,“你也是见了,这么多事,让人有些…焦头烂额…” “原来如此…”彭岳笑笑,也不揭穿,只是顺势坐到了夏言的旁边。 他没想到夏言还是那么谨慎,不过彭岳倒也理解。都是长久混迹于官场的人,谁会因为几番长谈就倾心相交了呢,更何况眼前这位聪明无比的夏言。 “这公务确实有些多…”彭岳边说边拿起了放在最上面的一纸公文,“不过以夏大人之才,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发愁吧?” “嗯…”夏言有些沉默地盯着彭岳,他自然听得出来彭岳话中有话,但是对于这个新晋小官,他自然是不肯轻易信任。 其实夏言和彭岳的关系尚可,并且自从二人在吏部共事后,常常是相谈甚欢。但是夏言每次都是点到为止,并不和彭岳深入交谈。而彭岳似乎也很懂得自己的心思,每次也不过分追问,但是夏言不知道为何这次彭岳却不似之前那般“懂事”了。 “朝中公务,都需尽心竭力去办,要是想事事办好,自然是不容易。”夏言找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其实这朝中公务,想要一一办好,也不是什么难事…”彭岳说到此处,故意顿了顿,“但是要是想让朝中所有人都满意,那可就难了。” “哦?子睿何出此言?”夏言虽然这样问,但心里已有七八分明白了彭岳的意思,只是他现在还不想说穿。 夏言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不觉间在心中对眼前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官员更亲近了几分。这些日子以来,夏言和彭岳的交流并不算少,而且夏言也感知到彭岳虽然年轻,但无论是头脑,还是天分,相比于许多官员来说,都是可以令夏言为之称赞的。这样的聪明人,许多人都喜欢,夏言自然也喜欢。 而且夏言能够感知到这个彭岳是故意与自己示好,现在他主动探问自己的问题,看起来也是真的没有什么恶意,所以夏言是真的感激彭岳,因为自己现在算不得什么朝中显贵,在京城,自己和彭岳差不多,也是一个吏部小官。彭岳在这个时候与自己亲近,要不然就是真心相交,没有一点利益考量。要不然就是他“眼光毒辣”,能够看出自己的政治潜力,是一个极度聪明的人。而无论是其中哪一点,彭岳都值得夏言深交。 “朝中事务,夏大人做的一丝不苟,这些在下可都是看在眼里…”彭岳将手中的公文又放到了桌子上,他看出了夏言眼中异样的光彩,“只不过要是想让皇上满意,让朝中的大臣都认同,那可是难了…” “你说的不错…”夏言听到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要是想让大臣都满意,那是难了…” 彭岳听到夏言这样说,便知道夏言有心告诉自己,心下也轻松起来,“其实也不必让所有大臣都认同,但是有些大臣,还是必须要注意的…” 彭岳低头看看脚下,“毕竟这大权…在人家手里…” “子睿,天色也不早了,剩下的这些公务,还是明日再处理吧…”夏言说着话,便起身要走。 “夏大人何故如此心急?”彭岳紧紧盯住夏言,目光好像要把他钉在那里,“没想到夏大人对我还是如此的不信任,看来在下枉为杨一清杨大人的世侄…” “子睿这是什么意思?”夏言说着,便转身回头看起了彭岳,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夏大人,我是杨大人的近亲,如果没有杨大人,我也入不得朝廷…”彭岳将手搭在桌子上,眼里似乎藏着无数的话,“这份恩情,亲情,在下自然是铭记于心,永生不敢想忘…” “你这份心思…我自然理解…”夏言显然听出了彭岳话中之话,但是他需要思考,需要决断,因为接下来的话只要是说出来,意义就再不一样,也许眼前这位与自己相识不久的年轻官员会成为自己坚定的盟友,也许…谁知道呢?利益之前,谁也说不清楚。 “不,夏大人,您也许不理解…”彭岳语气有些哽咽,“这份血水亲情,这番知遇之恩,其实要比一些同门之谊,官场利益坚固得多…” “是啊,杨大人为官正直,知人善任,确实为一代贤相啊…”夏言自然是听出了彭岳话语中再明白不过的意思,但是他绝对不会先开口说出来。 “夏大人既然知道杨大人是一代贤相,那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彭岳语气有些愤愤,“杨大人之所以得到如今这个结局,原因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既然夏大人也理解我的心思,那为何不能对我坦诚相告,难道是怕我投了那张璁不成?” 彭岳这话说的是再明白无误,夏言心知不能再装糊涂了,必须给彭岳一个明确的答复,而且现在夏言选择相信眼前这个给自己非常不同感觉的人。 “子睿言重了…”夏言又坐回到座位上,凑到彭岳旁边,“你想知道什么,但问无妨…” “我并非想为难夏大人…”彭岳轻松一笑,“只不过见夏大人心忧,所以想要尽绵薄之力而已,如果夏大人有难言之隐,在下定然不会再问一句!” 四下看看,确认无人后,夏言叹了口气。朝彭岳低声说道:“近日我为皇上上了俩道折子,颇得皇上心意,却与张璁忤逆,而我平日又未曾示好于他,谁知这几日他竟然…”夏言顿了顿,便不再说了。 这几日张璁总是出言斥责夏言,这事彭岳自然是知道,要不然彭岳今天也不会如此追问。而且他还知道夏言与张璁不仅仅是这一点矛盾,他们还有许多其他大大小小的积怨。而且夏言平日性子较为刚烈,与张璁一党的其他成员也有过一些冲突,因此张璁一党都对夏言暗中有所攻击。 而且上次朱厚熜想要提拔夏言做太常卿,但却被张璁从中阻挠。而且张璁还擅自任用了自己颇为信任,但在朝中并无威望的彭泽,这件事也令夏言非常恼火。但是由于自己职位较低,朝中势力较小,对此也只能选择隐忍,但是仇恨的种子早已在夏言心中萌发。 而近日来张璁不断对夏言进行斥责,这无疑为二人本就脆弱的关系再添了一把火,但夏言对此确实束手无策,如此一来,夏言尴尬的境况自然是要被彭岳察觉出来了。 “夏大人,您对此不必过于在意…”彭岳决定趁此机会,与夏言彻底结成政治上的同盟,因为他知道夏言此人的能力。虽然现在夏言失势,但对自己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更容易让人记住,更容易让人感激。如果自己选择在这个情况下帮助夏言,夏言必定会感激自己的这份恩情。彭岳知道夏言虽然心机颇多,但绝对是一个好人,他应该不会忘恩负义的。 “张璁虽然势大,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要听命于皇上,所以只要皇上认同,便是好的…”彭岳知道夏言心里明白这种道理,但是他还是说了出来,因为他现在也想不出更好的话来安慰夏言。 “这我倒是知道,可无奈张璁势大,我又没什么根基,以我一人之力,怕是…”听得出夏言语气中有些无奈。 “哦…我明白了…”彭岳猛然站了起来,“夏大人,您缺的不过是能够赞同您,宣传您政见的人罢了,但是我现在有一物正可以助大人一臂之力。” 看着夏言有些困惑的眼神,彭岳得意地说道:“大人可还记得我对你提起的“报纸之事”?” 夏言若有所思:“哦…”不过很快转而问道:“你确定此物…” 彭岳看出了夏言眼神中的不信任:“大人放心,“报纸”我已经营多日,初见成效,皇上对此也颇为赞赏。不知道大人是否还记得上次皇上想要让兴献帝封号更进一步,结朝中大臣都加以反对,甚至连张璁等人也坚决不同意,后来皇上便命我将那些寥寥无几支持皇上的奏章刊发于报纸之上,结果…” “此物确实是大有用处,舆论压制…妙不可言…”夏言不禁沉思起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上次许多大臣都选择了妥协,因为在报纸的大力宣传下,许多没有实权的小官多开始支持起了朱厚熜的主张,因为他们在那里看到了自己参政的希望。 “报纸现在由我主管,大人可将言论刊于报纸之上,传阅于朝廷内外。”彭岳看着夏言,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 “子睿真的愿意将报纸借于我使用?”夏言笑着问道。 此时夏言脑中早已将这件事的利弊分析了个透彻,他明白自己现在不缺朱厚熜的支持,缺的只是同僚的声援。但是如果有了报纸,自己自然可以得到许多无权小官的认同,因为他们能够参加政事的机会可是不多。自己无形中就等于拥有了许多支持力量,而且还不会引起朱厚熜对于结党的忌讳。 “那当然…”彭岳现在自然乐得卖夏言这样一个人情,“自从我问夏大人的第一句起,心里就打定了这样的主意。 “如此那便多谢子睿了。”夏言恭恭敬敬地朝彭岳行了个礼,他心中明白自己此刻收获的不仅仅是那一份报纸,而是一个坚定的盟友。 “大人折煞在下了…”彭岳笑着将夏言扶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战火欲燃 却说这日散朝之后,朱厚熜将张璁召至了偏殿议事。 “张爱卿,仔细看看这份奏折,日后记得回禀。”朱厚熜边说边命令人将一份奏折给张璁拿过去。 “臣记下了…”张璁恭敬地接下了奏章。 “不知陛下叫臣来,还有何事?”张璁抬起头,看着朱厚熜问道。 “没有了,就这件事,如果没有其他事,爱卿就可以退下了…”朱厚熜笑着摆了摆手。 “嗯?嗯…”张璁压制住了满腔的疑问,他不知道为什么朱厚熜将自己召至偏殿来,就是为了给自己一封奏折,“臣告退…” 出了偏殿,张璁迫不及待地打开奏折读了起来。渐渐地,一股怒火从他的胸腔中升腾起来。 “啪”,张璁一不小心,在台阶上绊了一下,他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慌张,或是因为什么。 有些费力地爬起来之后,张璁已是满面怒容,只觉气血向上翻涌:“又是这个夏言,此次定不饶他!” 原来这些日子朱厚熜一直锐意于修饰礼文的工作,并且在前几日朱厚熜认为天地合在一起祭祀不合礼制,想分别建立两个祭祀台,再加上日月,共四个祭坛。 张璁认为此举耗费过多,且意义不大,便没有认同朱厚熜这个想法。可是没想到朱厚熜并不愿就此罢休,又接着去问其他人的意见。于是张璁便让方献夫他们又上了几道折子,对此事加以反对。为了保险,张璁又亲自找了个道士,来为此事占卜,结果卦象显示的也是此举不详。最终朱厚熜无奈,便将此事作罢了。 可是没想到在这个档口上,夏言竟然上了那么一道折子。在这道奏折中,夏言建议朱厚熜亲耕于京城南郊,皇后亲蚕于京城北郊,为天下人示范。 很明显,这种南北郊的说法与分别建立两个祭祀台的说法有异曲同工之妙,而夏言在这其中的用心也不可谓不深。他知道皇上已经将建立两个祭祀台的说法做罢,如果自己重提旧事,张璁难堪,朱厚熜也没有办法再叙前事。但是夏言看出朱厚熜分开祭祀的愿望很强烈,于是便提出了相似之事,这样一来,正好切中了朱厚熜的心思,也不能给予张璁等人以反对的口实。这不是明摆的想要投机取巧,迎合朱厚熜的做法吗,而且也等于向自己公开宣战了。 张璁自然不会绕过夏言,而且他也没有把这个小小的夏言放在眼里,他认为杨一清都已经被自己赶走,这个夏言又算的了什么,对付此人,只需要一封弹劾的奏疏即可。 当然,张璁知道,只凭言官的一封奏疏,是不可能把夏言骂走的,于是他告诉自己手下最擅长写弹劾奏疏的霍韬去解决夏言。他坚信,此封奏疏一经圣览,就算夏言不被罢黜,但这京城他怕是呆不下去了。 可是张璁却没有想过朱厚熜内心的真实想法,他没有去想为什么朱厚熜将自己召至偏殿,就只是为了给自己一封奏章。他也忘记了朱厚熜说过让自己看完奏章之后,要记得回禀。他此刻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却不知道自己正在滑向错误的深渊。 原来这些日子,朱厚熜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朝中低级官员里,有谁值得任用。他现在不想在高级官员中选拔了,这些官员大部分受信于先皇,未必肯真心为自己谋划做事。而低级官员就不同了,他们如果是自己亲手提拔起来的,必定感恩戴德,忠心耿耿地为自己效力。并且,他们势力背景较弱,更不容易干出结党之事。 于是那个曾任职于行人司,深受自己喜爱的八品小吏,现任吏部郎中的夏言便进入了朱厚熜的视线。 此人行事干练,政绩也不错。而且会写青词,这是自己修道之时必备的一种文章。而眼下能写好这种文章的人显然不多,而夏言正是其中一个。并且他常常向自己自己提出一些甚合心意的改革主张,朱厚熜越来越觉得此人可以任用。而夏言前两天上的那封奏折,正好可以对张璁起到很好的警示作用,让他知道,朝中大臣,并非只有他可以任用。 然而第二日朝堂,朱厚熜便知道张璁并没有领会到自己的真正意图,因为他拿到了一封奏折,折子上竟是辱骂夏言之语,且条理清晰,既有论据又有事例。 当然,凭借朱厚熜的聪明机智,他不用想,也知道这封奏疏是因何而来。他没有想到张璁竟是如此不开窍。自己明明告诉他看完奏疏后记得回禀,可是他竟然纠结党羽弹劾夏言,难道他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吗,竟然还敢如此猖狂。 “此奏折,是谁写的?”朱厚熜面色平静,尽力不使自己流露出真实的心理感受。 “回陛下,此奏折系臣所上。”霍韬上前一步,得意地看了夏言一眼。 “来人啊,抓起来,即刻下狱。”朱厚熜立马变了脸色。 霍韬惊诧地嘴巴都闭不上了,直到锦衣卫来把自己拖走才大呼冤枉。 “夏言前几日上的那封奏章所言有理,深慰朕心。从即日起,擢夏言为侍读学士,授四品衔。”朱厚熜适时地瞥了张璁一眼,“以后这京城祭祀的工程,就由夏言负责监管吧…” 此时,张璁身上冷汗直冒,他知道自己遇上麻烦了,但是他没有明白朱厚熜为何如此偏袒夏言。他觉得霍韬那封奏折足可以让夏言远离京城,但是如今的境况却和自己的想象大不相同,他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 “谢陛下恩典。”朝堂上响起了夏言有些得意的声音。 散朝后,张璁气呼呼地回到府上,才知夏言所奏之事已传遍朝廷内外,看着桌子上放着还散着些香味的报纸,张璁抓过来,愤怒地撕了个粉碎。 “是谁将这奏折的内容刊印到这报纸上的?”张璁现在只想找个人发泄一下。 “据在下所知,报纸之事,为吏部一个叫彭岳的小小主事管理。”汪宏在一旁答道。 “我听闻皇上已将此事交由夏言管理。”方献夫看了一眼汪宏,“兴许是夏言借助这报纸…真是令人措手不及啊…” 原来夏言记得彭岳帮助自己的恩情,便不想把让彭岳因此惹祸上身,于是在征得彭岳的同意之后,向朱厚熜奏请由自己管理报纸之事。 朱厚熜在问完彭岳的意见后,便将报纸的管理之权交给了夏言。而夏言只是挂名使用,实际的控制管理权还在彭岳手中。 “那个彭岳倒还算谦逊有礼,为人也比较谦逊小心,他还不时询问我和渭先关于报纸的意见,并不时在上面刊登阳明先生的理论,并请求我们的想法,应该是有心与我们交好。况且此人官阶低微,应该不会与我们做对。”方献夫在一旁补充着说道。 同为“王学门人”的黄宗明听方献夫这样说,也在一旁点了点头,“这个彭岳官职低微,人也是小心谨慎,应该不敢和我们作对…” “但是你们可别忘了,当初是杨一清把他拔进朝廷的…”汪宏见方献夫和黄宗明出言偏袒彭岳,心里颇有些不服气,“听说他还是杨一清的近亲…” “这是从哪里道听途说的?”方献夫皱着眉头,他确实不知道彭岳的来历,因为如此一个芝麻大小的官很难引起人的重视。况且杨一清这事做的确实隐蔽,为了当初更好的利用彭岳,他一直将自己提拔彭岳的事隐瞒着,而行人司的一个小吏这个职务也是杨一清精心挑选的。 “什么道听途说,我看是那个彭岳宣传你们“阳明心学”,得了你的欢心,你才出言庇护,但是现在你可要分清事情的大小…”汪宏不服气地辩驳道, “你…”方献夫瞪着汪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之所以出言袒护彭岳,确实是因为彭岳谦逊有礼,还私下询问自己向报纸上该登些什么样的阳明心学。对于彭岳这种示好之举,方献夫自然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且不去管什么彭岳,我现在只想扳倒夏言,不报此仇,我难解心头之恨!”张璁看了看他们,“你们不用担心渭先,没几日,我估计他便会被放出来了。你们只要多派言官,轮番弹劾,终会见效的。小小夏言,竟然敢和我斗。”张璁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投机取巧 “夏大人,恭喜恭喜啊…”彭岳说着,便踏进了夏言府中的大堂。 “原来是子睿,快请坐,哈哈…”夏言笑着将彭岳迎到了座位上。 “夏大人,如今圣上对你的恩宠真的是无可比拟啊…”彭岳抿了口茶,心中好像很兴奋,“这才不长的时间,皇上就将您升任为少詹事,兼翰林学士,并且把院事都交由您来掌管,看来陛下是要重用您啦…” “哪里哪里,不过是为皇上尽心办事而已…”夏言谦逊地摆了摆手,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不过…”彭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夏大人您如今颇得宠信,但是也要防备有人心生嫉恨,毕竟这皇上的恩宠,人人都渴望得到。” “这个我自然知道…”夏言听了彭岳这话,神情也显出了沉思的样子。尽管他现在处于升迁的喜悦之中,但是他也听得进去彭岳这种劝慰之言。他知道彭岳是真心为自己着想考虑,而自己在心中也感谢这位坚实的“盟友”。 “夏大人,这些日子朝堂上弹劾您的折子是越来越多了…”彭岳小心地问道,“您也知道,这些肯定是…张璁所为,毕竟您现在根基不深,所以还是…稍稍注意一下…” “子睿…”夏言抬起头来盯彭岳,“你觉得现在就算我肯让步,张璁会让步吗?” “嗯…”彭岳没有想到夏言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将这个问题提出来,“我觉得…应该不会…” “这就是了…”夏言微微一笑,“既然我已经上了这条船,便是想下也下不来了。既然如此,我何不放手一搏?” “夏大人,您所言…确实有理…”彭岳现在对夏言的信心确实不是很充足,“但是您…您势单力薄,我怕…您会吃亏。,毕竟他们人太多了。” “哈哈…”夏言笑得很轻松,“纵然如此,能奈我何?我不惧之!” “大人,报纸于此,或可发挥奇效。”至此地步,彭岳也只能这样提醒了。他知道报纸虽然有用,但是也抵挡不住张璁一党那么多人猛烈的攻势。毕竟,报纸只是一个物件,而张璁那边,是那么多人。 “嗯…”夏言轻轻点头,“我会好好加以利用的。” 夏言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邃:“势单力薄,未必不是好事。” 彭岳看着夏言,突然明白了夏言敢于孤身犯险的原因了。原来夏言看穿了朱厚熜的心思,他知道朱厚熜忌惮张璁结党,因此急于寻找新势力压制张璁,而夏言正好补充了这个全力空当。而且夏言偏偏性格较为孤傲,从无结党之意,无疑这一点,正契合了朱厚熜的心思。彭岳不禁佩服起夏言的机智与对朱厚熜心思的准确把握。 “看来,我要向夏言学习的东西,还真是不少啊。”彭岳心里暗道。 “夏大人,其实要对付张璁,虽然不能结盟,但是还有许多力量是可以倚靠的…”彭岳在一旁善意地提醒道。 “这我知道…”夏言颇有深意地笑道,“张璁在朝中虽然党羽甚多,但是他的政敌更多。虽然京官中很少有人敢于直接和他对抗,但是地方官员中明里暗里和他对抗的人可是不少。” “你知不知道前几天南京御史冯恩被处死的事情?”夏言笑着看看别处。 “我是个小吏,没有机会参与朝政…”彭岳在一旁讪讪说道,“但是朝中发生那么大的事,我还是听说了的…” 原来是前些日子又有彗星出现,于是南京御史冯恩上疏请斩张璁等三奸,并且冯恩将张璁比作根本之慧,将汪宏比作腹心之慧,将方献夫比作门庭之慧,并说三慧不去,百官不和,庶政不平,虽欲弥灾,不可得已。结果朱厚熜见疏大怒,并责骂他“非专指张璁三臣也,徒以大礼故,仇君无上,死有余罪!” “既然你知道这件事,我也就不必和你详细说了。”夏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彭岳,“虽然皇上把冯恩斩了,但是由此可以看出众大臣对张璁的态度:许多大臣对张璁都很有意见。”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夏言的表情显得有些神秘,“那冯恩并非直臣,他之所以上那道折子,乃是因为他瞅准了时机。自从张璁接任内阁首辅以来,改革的力度是越来越大,张璁的威望也是越来越高,得罪的人也是越来越多。这样一来,许多大臣不高兴,皇上也不高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彗星出现,使得皇上怀疑大臣擅政了。并且皇上最近迷上了修道,对这种事也是越来越迷信。所以这几次天有异象,皇上都恩威并施,对一些重要大臣或挥之即来,或招之即去。现在皇上也对张璁有所猜忌了,皇上也怕张璁专擅而使自己的权力受到掣肘。只不过冯恩看得还不是很准,打错了算盘。” “夏大人,您的意思是冯恩想利用这次机会对张璁进行打击,以博取自己上位?”彭岳现在也隐约明白了这件事。他只记得历史上好像是有个叫冯恩的人弹劾过张璁,但是对于冯恩这个人他却是一点也不了解了,毕竟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但现在夏言一解释,他才真正明白此事背后的真义。原来真实的朝堂斗争要复杂得多,并不只是几个权臣互相掐架,一些小到可以忽略的小人物也在为不太可能得到的权利而跃跃欲试。不过确实是这样,张璁在得势之前,也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夏言也是如此。那冯恩只不过是个南京御史,如果不趁机搏一搏,恐怕这一辈子只能在南京养老了。 “正是如此,只不过冯恩不在京城,对一些消息都是道听途说,所以才误判了结果。”夏言笑着说道,“可惜了那么一个有野心的聪明人。” “如此看来,张璁这个内阁首辅的位置并不好做啊…”彭岳喟叹道,如今身在朝廷之中,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小官,但是也逐渐深深体会到了宦海生涯的艰难。 “现在张璁所带领下的内阁看似平静,但是已经出现了裂痕。”夏言冷静地分析了起来,“张璁曾给皇上上了个折子,说是“治国之道,以爱民为先,愿治之君,必严于赃禁。贪墨成风,其根源在于内阁。”结果他仗着内阁首辅的威风,对内阁大力整顿了起来。别的不说,就连当初他的礼议同盟桂萼现在都和他把关系闹僵了,皇上对于他这种专擅行为自然也是非常忌惮…” “但是整顿吏治确实是好事啊…”彭岳突然瞥见了夏言那变的有些难看的脸色,赶忙补充道,“不过他的措施是激进了些…” “而且他劝皇上罢黜镇守太监的措施也得罪了不少内廷官员…”夏言说这话时有些生气,“当然,这样做也对,不能让那些死太监留在地方荼毒百姓,但是…他毕竟得罪了不少人嘛…” “而且张璁还非要裁撤什么冗官,得罪了许多人不说,还把一些比较能干的大臣裁撤了去,说他没有泄私报复,谁能信?活该他得罪那么多人!”夏言气呼呼地说道。 “这样看来,张璁清理京畿庄田,应该也得罪了不少人吧?”彭岳在一旁问道,却显不出一丝高兴,他隐约觉得张璁当政的这么多时间以来,做的许多改革还是有效的,还是很好的,尽管里面有不少泄私报复的成分,有许多措施过激的弊端。 “那当然!”夏言冷笑着说道,“得罪了许多皇亲国戚不说,就连皇上自己的庄田,他都逼着皇上受之于民,皇上能高兴吗?” “如此看来,张璁得罪的人确实是挺多的…”经过那么长一段时间在朝廷中的历练,彭岳已经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尽管他觉得现在张璁做的许多事都是对的。 “那当然,所以就算我不说,也有许多大臣想要前赴后继地除掉张璁。”夏言得意地说道,“我只不过是起一个助力的作用罢了…” 彭岳这才感知到了夏言的精明,才明白夏言为何敢以一个吏部小官的身份去对抗当朝内阁首辅,是因为他看准了时机,他有着万全的把握。的确,在朝廷中混了那么长时间,谁也不是傻子,不会做那以卵击石的傻事,尤其是自己眼前这个夏言。 彭岳突然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能够长时间手握重权是那么的不容易,他还没有走上这条道路,却无形之中对这条道路产生了一种惧意,也许自己真的该从夏言身上好好学上一番,从这朝廷之中每个官员的身上好好学上一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二姝相见 “菱儿妹妹,我带客人回来啦…”彭岳刚进门便冲屋里喊道。 仇青歌这时候打量起彭岳的宅子,院子不大,栽了些花草树木,倒是雅致。前面是几间房屋,与俩面墙围着院子,确实是寒酸简陋了些。 紫菱听到彭岳的声音,一边答着一边小跑着过来,脸上本就有几道面粉,刚才为了掩饰,用袖子一擦,面粉弄得到处都是,显得更滑稽了。 “韵哥哥,我正做着…”紫菱正解着围裙,抬眼却看见了仇青歌。 紫菱见彭岳竟然带了一个女子回家,不禁惊奇起来,一时间竟呆在了那里,心里微微还起了怒意:怎么他在外面认识了个姑娘,还带到了家里来,自己竟然事先都不知道。 “哦…怎么是你?”紫菱小脸一扬,满眼的不服气,她突然想起了那日在闹市之中的事。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由于仇青歌长的过于出众,所以自己还是把仇青歌认了出来。 “啊…”彭岳看见紫菱这样,也有点不好意思,“菱儿妹妹,这…这就是我请来的客人。” “啊?怎么请她来了?”紫菱一脸的鄙夷,她倒是不太记恨闹市上的事,但是彭岳竟然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她带回了家,而且紫菱突然想起当时彭岳看仇青歌看得眼睛都直了,现在莫不是… “来晚了,家里没粮食了,只有俩个人的饭…”紫菱边说边摆摆手往里面走,她见自己说话的时候,仇青歌在旁边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心里更不高兴了。 仇青歌见了紫菱这个态度,心里也不免生气:“正好我们俩个人,真是谢谢你了。”说罢一脸得意地看向紫菱。 “哼!”紫菱一脸愤怒地转过头来,“你这个人怎么那么,那么…”一句话憋在嘴里,却是说不出口。 彭岳见了这个场面,赶紧打个圆场,佯作生气地对紫菱说:“菱儿,怎么这般无礼,这是待客之道吗?” 还没等紫菱说话,彭岳立马转向仇青歌赔个笑脸:“青歌姑娘,家妹无礼,还请见谅。”说着便做了个把仇青歌往屋里请的手势。 仇青歌在彭岳面前也不好发脾气,瞥了紫菱一眼,提了提裙裾便向屋里走去。只留下紫菱站在那里咬着嘴唇生闷气。 彭岳跟在仇青歌后面,瞪了紫菱一眼,用手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紫菱撅着嘴,跟着他俩不情愿地进了屋。 “寒舍简陋,还望青歌姑娘不要嫌弃。”彭岳偷偷瞄了瞄俩人的神情:“青歌姑娘光彩照人,我这也是蓬荜生辉啊,哈哈…”干笑了俩声,却见二人互相睨了一眼,都不搭话。 “菱儿,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与继思分别的那日,我带你去医馆看病,当时走的匆忙…没有带钱,你看病的钱便是这位青歌姑娘给的,正是青歌姑娘解了这燃眉之急,你这样对吗?”彭岳不断用眼神示意着紫菱。 紫菱本就是个小丫头,也不记什么仇,刚才只是生个闷气,加上也不愿让彭岳难堪,听了彭岳的话,也便低下头不说话了。 彭岳见气氛有些缓和,赶忙给俩人互相做了介绍。 “青歌姑娘,菱儿私下还向我夸你漂亮呢,哈哈…”彭岳打趣道。 紫菱听了,抬头看了一眼彭岳,一句“哪有”声音低的连自己也听不见。 仇青歌也有心缓和气氛:“如此那便谢过菱儿妹妹了,其实菱儿妹妹也是很漂亮的。” 紫菱小脸一红,一句“不许叫我菱儿妹妹”被硬生生吞在肚子里。 “俩位都是美女,哈哈…”彭岳插科打诨道。却见二人都尴尬地低下了头。 彭岳讨了个大红脸,一拍脑袋,“瞧我,净说话呢。”起身便为仇青歌倒茶。 “谢过大人。”仇青歌柔声答道。 彭岳转个身,赶紧给紫菱也倒上,趁仇青歌低头喝茶的档,抚了抚紫菱的头,脸上作出一个安慰的表情。 “最近家中客人不少…这宅子简陋了些,我正打算换座府邸,不知道青歌姑娘有么有什么可以推荐的地方?”彭岳见仇青歌进来后,一直在四处打量着,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看得彭岳心里始终觉得不自在,好像是遭了嫌弃一样,于是便开头提出了自己有意换座宅子的想法。 其实之前官员来此做客时,彭岳虽然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终究也没放在心上。况且那些官员一个个聪明谨慎,自然也不会流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事情也就那么过去了,即使是上次夏言到自己这里,毫不在乎地说自己府中简陋,自己也不以为意,可现在仇青歌就这样左看看,右看看,倒让彭岳赶紧为自己做个解释,打个圆场。果然,女人和男人就是不一样,更容易勾起男人的自尊心。 “你不是这几天一直在看宅子吗?”紫菱抬头看看彭岳,却被彭岳瞪了一眼,“干嘛要问她…”声音低如蚊,也不知道彭岳听没听见。 “这件事小女子可是为大人拿不得主意了…”仇青歌盈盈一笑,“这还是需要大人自己斟酌,毕竟方方面面都要考究,想必大人对此也是很在意的…” “啊…对,哈哈…姑娘所言极是…”彭岳本就是没有向仇青歌讨建议的想法,如今仇青歌这样说,自己肯定是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 “大人既要把钱投在生意上,还要想着买新宅子,这钱…可是够么?”仇青歌这话问得倒是真切,并无半分揶揄的味道。 “其实…现在想想确实是不够的…”彭岳皱皱眉头,也为这件事发愁起来。其实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自己实在拿不出太多银子来投资航运,本来就是抱着“赚一点投一点,以利滚利”的想法来做这档生意,尽管自己知道没有太多本钱是做不来这档生意的。 本来一开始自己也想着向夏言借些钱,可是夏言为官也还算清廉,也拿不出多少钱来。而且他对做生意这件事是不感兴趣的,估计也不愿主动参与其中,毕竟他的心思都在“权力”上面。 “彭大人,其实眼下我也拿不出太多钱来…毕竟…家父在西北…”仇青歌抬眼瞅瞅别处,也不知道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还是为了转移彭岳的注意力,“大人不妨利用自己的便宜行事之权,来保证自己在一开始能够…在漕运生意上站住脚…” “你的意思是想要韵哥哥以权谋私,做不好的事情吗?”紫菱气鼓鼓地盯着仇青歌,好像也为自己终于能够理直气壮地“斥责”一次仇青歌而感到高兴。 “哪有?”仇青歌为紫菱这突然的指责既感到委屈,也感觉不忿,“什么韵哥哥…” “刚刚明明是你自己说的,你还不承认!”紫菱指着彭岳,“韵哥哥,你说,她刚才是不是说了?” “韵哥哥…哦…”仇青歌终于明白紫菱是什么意思了,不禁脸一红,“菱儿妹妹,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紫菱拿手点点小脸蛋,“总之,韵哥哥不会那样做的,而且韵哥哥最恨那些贪官污吏,最瞧不起他们做的那些事了…对不对,韵哥哥?”紫菱说着,便又看向了彭岳。 彭岳讪讪笑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菱儿妹妹真的误会了,我并非要彭大人去贪污受贿,欺压商人…”仇青歌见紫菱虽然已是成年,却带着这一股天然未脱的稚气,不禁感觉有些好笑,也是生不起气来了,“我只是要彭大人能够想想办法,让一些资金较少的商人也能顺利经营,不至于被击垮…” “对对…青歌姑娘说的对,一定要想办法帮助那些小商人,鼓励这种风气,制定一些优惠政策,因为一开始的时候,许多人对做这个都有顾虑…”彭岳看着仇青歌笑了起来,又赶紧把头偏向了紫菱,“嘿嘿…青歌姑娘说的…真的挺对的…” “菱儿妹妹,其实我也很讨厌那种贪污受贿,以权谋私的行为…”仇青歌低声说着,不知道为什么神色也有些不愉悦,“我之前以为彭大人做了那种事,还…” “对…青歌姑娘当时还对我有所责怪,青歌姑娘绝对不会存有那种不堪的想法的…”彭岳看着紫菱撅着小嘴不高兴的样子,也不敢再说什么重话。 “唉…还望彭大人以后也能如此,切勿为官场所污…”仇青歌低声说着这话,脸色却有些凄凉。 “这是自然…”彭岳抬抬手,将袖子往后晃晃,显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大人高义,青歌佩服…”仇青歌低头看着脚下,情绪却不似刚才了。 彭岳见气氛有些尴尬,便开口谈起了其他一些有趣的事情,“不知道青歌姑娘平日都爱做些什么,或许你和菱儿有些共同的爱好,也是说不定呢…” “我平日其实没什么太喜欢做的事情,只是…” “嗯?那是什么事情,我怎么没听说过…” “菱儿妹妹没听说过吗?哈哈…我也没听说过,青歌姑娘,还烦请你细细说给我们听听…” …… 过了一会儿,在彭岳的“努力”下,屋里终于响起了笑声。 寒暄了一阵,天色渐晚,彭岳便将仇青歌送出了府中。 “青歌姑娘,天色有些暗了,用不用我送你回家?”彭岳站在门口,关切地问道。 “不必了…”仇青歌笑着摆摆手,“出了这条巷子,都是大路,我雇辆马车便好了…” 送走了仇青歌,彭岳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远去的背影不禁有些出了神。 “诗韵,为什么那个酒楼要叫“青菱酒家”?”彭岳一懵,原来是紫菱撅着小嘴,一脸不高兴地向自己走了过来。 “为什么不叫“菱青酒家”?”紫菱怒气冲冲地诘问彭岳。 “原来是为这,哈哈…你们小女孩的心思真难懂…”彭岳确实觉得有些好笑,“当时这酒楼的资金就是那位仇青歌姑娘提供的,酒楼以她的名字署名,天经地义啊。再说了,你什么都没干,我不是照样署上了你的名字” “什么人家什么都没干,这不是正努力学着帮你打理生意吗?”紫菱手叉着腰,脸颊气得一鼓一鼓的。“你说,你是不是…是不是看人家漂亮,想…想讨人家做老婆!” “啊…哈哈…”彭岳确实被问得有些不知所措,正茫然的功夫。紫菱走过来,朝彭岳脚上狠狠踩了一记:“大色狼!”说完,朝彭岳做出了个非常生气的表情:“哼!”大步流星地走了。 彭岳呆呆地愣在了原地,现在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院子里的树又冒出了新芽。是啊,春天又来了。 “菱儿妹妹,你别误会,我没有那个想法…” “讨厌,走开,别理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盛极必衰 朱厚熜拿着张璁上的这份奏折,也有些不明所以。他竟然要求废除孔子的封号,并撤其庙宇,降其身份。 朱厚熜看看下面的朝臣,黑压压一片全部低下了头,有些后排的官员,面面相觑,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又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夏言也累了,他看此次事件并非针对于他,于是他也选择了沉默。而且这些日子的形势,他也都看在眼里。张璁现在的势力越来越大,朝堂之上,敢于反对他的大臣越来越少。自己当初选择与张璁对抗,也是看准了朝中有许多大臣反对张璁当政,所以自己虽然未曾结盟,但是自己明白无形之中,自己有着很强大的势力来支持自己。 可现在却不同了,朝中敢于直接对抗张璁的大臣已是寥寥无几,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再冲出来和张璁硬碰硬,无疑是死路一条。 张璁非常得意,他终于领悟到了一个道理:绝对的权力,就可以带来绝对的服从。他明白自己这个奏章并不是很有道理,很有说服力,甚至并没有很大的必要,但是却没有人敢出言加以反对。他隐约想起了一个人,他牵着一只鹿,一群人在旁边喊着:马… 他还记得自己刚刚入京时的情景:记得自己当年连续八次科举考试,才得了一个二甲末尾的名次,而当时自己已年近半百。自己这个无足轻重的人虽然进入朝廷做了官,但是就如同一粒尘埃,渺小的让任何人都注意不到。 记得当自己向皇帝朱厚熜进奏那篇精心准备的《大礼或问》时,正被杨廷和逼得没有办法的年轻皇帝朱厚熜大喜道:“吾父子获全矣!”当时自己终于感觉到自己还是很有存在价值的。 可是事实很残酷,杨廷和瞅都没瞅自己一眼:“这人算什么东西,国家大事哪有他说话的份!”然后直接把自己发配到了南京做刑部主事,自己这后半生就只能在南京养老了。那时候自己才真正体会到,有权力真好,可以为所欲为,甚至可以和皇帝对着干! 记得后来经过无数的斗争,杨廷和最终致仕,自己终于有了出头之日。自己被皇上下旨召回京城,可是每天都有一帮大臣追着自己,想要在左顺门直接把自己打死。那时候自己才明白,权力虽然很美好,但是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容易得到。 后来由于众多大臣的反对,自己始终不能入阁。记得那时候自己辗转反侧,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针对自己,后来他才真正明白:因为利益不同,所以方向不同。而这所谓的利益便是人人渴望得到的权力。 自己明白了现状,也顺利地找到了人支持自己:杨一清。在杨一清的帮助下,自己终于进入了梦寐以求的内阁,他没有想到以自己的资历,混到最后也就是个四五品的小官,结果最终竟然入阁拜相! 自己越来越渴望权力,越来越珍视权力,可最终却发现还有一个人挡在自己面前:内阁首辅杨一清!他想到了昔日的提拔恩情,又想到了平日的摩擦争吵,最终他想到了权力。我不想再过被别人看不起的生活,我一定要到达权力的过同样的话,当时的自己就像现在的徐阶一样渺小。可是现在自己处于杨廷和的位置,却说出了同样的话。也许不知不觉中,我们都会变成曾经自己非常讨厌的那种人。 “依在下看来,所谓背叛皆出自依附,可是我从未依附过阁下,背叛也从何谈起?”徐阶仍是一副嘲弄的眼神,毫无畏惧,他就这样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慢慢走出了朝房。 张璁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人存在,这是对自己极大的挑衅!他记得当初杨廷和将自己贬为了南京刑部主事,让自己去南京“养老”,而现在,只有把徐阶处死,方能消除自己心头之恨! 经过几天的审讯,徐阶最终因为那封奏折被定了罪。只不过因为一些同乡好友的上下打点,最终徐阶保住了了性命。 “张大人,那个徐阶最终没有被处死,而是被罚往福建延平府任职了。” “我知道了,“首倡邪议”,这个罪名确实罪不至死。”张璁幽幽说道,“可对一个当朝探花郎,刚任职不久,却被发配到一个穷乡僻壤,这是对他再好不过的惩罚了。”张璁笑得有些阴森。 而此时,徐阶于家中已经欲哭无泪,不仅前程尽毁,自己的妻子也恰好病亡,只留下一个俩岁的小儿。而自己作为戴罪之身,竟无法为妻子发丧! 他不明白,他只是表达了一下想法,而且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想法。朝廷众位官员,谁不是读着孔子之言,知事明理,考取功名。可如今张璁上奏废除孔子封号,竟无一人敢于反对。难道这就是权力的力量?这就是正直的结局? 他不敢相信,他不愿相信。他始终记得老师聂豹对自己的教导: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阳明先生这四句箴言他时刻不忘,并以此为处世之本。可如今这世界,就要善恶颠倒吗? “也许,自己的心没有错,只是我的方法错了,这一天,我会深深记住。”徐阶望着天空,似乎明白了什么。 “夏大人,张璁这件事做得太过分了,他竟然真的将徐阶发配到了延平府,那不是毁了他所有的政治前途吗?”彭岳气愤地说道,“他只不过是上了一封奏折而已,纵使政见不同,又怎能受到如此处罚?” “是啊,张璁这件事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了…”夏言幽幽叹道,“但是做出这种事的当权者也不在少数啊…” “那对徐阶的处罚未免也太重了些,这不是把人家前途都给毁了吗?”彭岳说到这里虽然有些气愤,但是想想夏言的话也是在理。确实,许多当权者对于政敌,甚至是对于反对自己的人,手段都极尽狠辣。而徐阶在朝堂之上折辱了张璁,张璁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 “对了,子睿,你以后不能再叫他“张璁”了,而应该叫他“张孚敬”啊…”夏言笑得有些苦涩,“今日他向皇上上奏,说自己的名字“璁”与皇上的名字字音相同,因此请求避讳,皇上便亲自赐了他这个新名字“张孚敬”…” “嗯?竟有此等事?”彭岳喃喃说道,“没想到这个张璁也变得如此聪明,在强硬手腕的同时也知道向陛下示弱,干出这种讨好陛下的事情。这样一来,岂不是更难对付了?” “这倒不尽然…”夏言表情略显轻松,“虽然他能做出主动避讳这种事,但是从他处罚徐阶这件事来看。他已经收不住自己的心性了。这样看来,对付他并不一定是什么难事…” “此话怎讲?”彭岳不禁有些疑惑,“刚才大人不是还说做出这种事的当权者不是少数吗?” “虽然许多当权者都会犯这个错误,但是你仔细想一想,犯了这个错误的人,有善终的吗?”夏言冷笑一声,眼里充满了蔑视。 “难不成每个当权者都逃不过这个怪圈吗?”彭岳有些无奈地笑道,他不得不承认夏言的话是非常对的,因为历史上许多当权者都会犯下这种错误,而且基本没有人得到善终,即使本人侥幸得到善终,他们的后人也要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大多数人都是逃不过的…”夏言幽幽叹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感觉很简单的道理,他身处其中,就会看不破,参不透。他会过分地相信自己,过分地抬高自己,知道有一天得到一个毁灭的结局…” “若要取之,必先予之,是这个道理吗?”彭岳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这句话。 “对,你这句话说得太对了!”夏言兴奋地指着彭岳说道,“别看他一时张狂,这就是他毁灭的开端!” “其实我看张孚敬确实猖狂不了多久了…”彭岳现在被夏言指引得也渐渐看得清晰了起来,“前些日子吏部侍郎,就是我们的顶头上司,徐缙徐大人…徇私纳贿,事虽然做得不光彩,但是那种钱基本都是官场潜规则,可是张孚敬张大人偏偏要告发。徐大人私下投书行贿于张孚敬,可张孚敬还是把这件事捅了出来,最终将徐大人贬黜为民,此事可是朝野震动啊…” “张孚敬以为他做得很讨皇上喜欢,但是他和徐大人的矛盾,皇上可是心知肚明的,结果这样一来,皇上更加忌惮他,觉得他在利用势力排除异己…”夏言捋着他那漂亮的胡子说道,“而且徐大人待咱们不错,张孚敬这样一来,可是把吏部给得罪了,吏部许多官员背后都戳他张大人的脊梁骨啊…” “而且徐大人因此受罚,许多大臣也都战战兢兢,怕这种事情有一天也落到自己头上,毕竟徐大人收的那种钱,许多大臣都收过…这样一来张孚敬可是两头不讨好,既得罪了大臣,又惹厌了皇上。”彭岳感觉现在自己和夏言学得越来越工于心计了。 “所以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平心静气地等待,等待他自己露出马脚…”夏言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夏大人,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一下…”彭岳也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 “嗯?什么事?”夏言看着彭岳,“别吞吞吐吐的,难道你对我说话也有所顾忌?” “夏大人说笑了…”彭岳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 “被贬黜的徐阶,其实是个能臣,如果以后夏大人有机会,还望对他多多提拔关照…”彭岳犹豫着说道,不知道自己这样说算不算泄露什么天机,他有时候非常害怕因为自己的某句话,某个举动而指引得历史朝不好的方向发展。 “嗯,我会注意的…”夏言轻松地笑笑,“这个人有一身傲骨,虽然不太会做官,不太懂得审时度势,但是朝廷不能缺这样的正直之臣!” 彭岳听到这句话,差点笑喷出来:“徐阶不会做官,不会审时度势?”当然彭岳还是把这两句话藏在了心里。 其实现在的徐阶确实是不会做官,不会审时度势,想想以后的徐阶,彭岳不禁感觉有些无语,难道环境真的可以将一个人彻底改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帝王智慧 “你说皇上这两年是怎么回事,朝政之事本来很平稳,又不似嘉靖初年那么动荡,怎么换阁臣换的那么频繁?”夏言蹲在火盆旁烤着手,不住地往外呼着热气。 “皇上…自然是有他的打算吧…”彭岳衣服穿得倒是挺厚,加上本就不太怕冷,便也没往火盆那边凑。 “皇上的打算?”夏言干笑一声,“那我可真摸不清楚当初张孚敬致仕,皇上为何让翟銮当了内阁首辅…” 彭岳心知这是夏言对此存在不满。当初张孚敬致仕,夏言满心以为自己不久也能进入内阁,结果至今也没能如愿。原来夏言并不是想要问自己朱厚熜为何频繁更换内阁的原因,而是想和自己抱怨几句,倾吐一下自己至今没能入阁的不快。 “翟銮自有他做臣子的智慧…”彭岳浅浅一笑,“或者说他得宠的资本…” 其实彭岳知道夏言心里能够想明白这是为何,但是他却不愿去想,因为他总是带着情绪在里面。从这里来看,确实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 “他能有什么资本?整天就知道唯唯诺诺,当初在内阁里连个话都说不出来…”夏言一脸鄙夷,语气中满是不屑。 “但是皇上偏偏就看上了他的唯唯诺诺…”彭岳躲避起了夏言的眼神,怕他再说出什么不忿之言。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翟銮翟大人应该嘉靖六年就入阁了吧?”彭岳看着夏言,准备慢慢将这个话题展开,从而减轻一下夏言的抵触情绪。 “是,你记得没错,当初杨一清杨大人还以他资历过浅为由,阻止他入阁…”夏言说到这里,却又住了嘴。因为他想起当初杨一清之所以阻止翟銮入阁,是因为他想把那个入阁名额留给张璁,却没有想到最终会得到一个遭张璁谗害的结局,也许世界上的许多事就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吧。 “确实是这样,但是最终翟銮还是在皇上的坚持下成功入阁,而且入阁之后颇得恩宠…”彭岳看着夏言肯静静地听自己说,心下也宽慰了许多。 “他可没得什么恩宠…”夏言还是忍不住驳斥了一句,“他刚入阁时,还是杨大人和谢迁辅政,他当时可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后来张孚敬,桂萼相继入阁,可是本来先入阁的他还是谨慎小心,地位还不及后入阁的张孚敬与桂萼…” “但这正是他的聪明之处…”彭岳说着话,也渐渐往火盆那边靠了些,“他知道自己能力不强,也做不得主政之事,因此他便懂得隐藏自己。所以皇上怀疑过张璁,怀疑过桂萼,甚至怀疑过杨大人,但是唯独没有怀疑过翟銮。当初杨大人,桂萼,张璁相继离职,翟銮独掌内阁事务两月余,要是换做别人,皇上能够如此放心吗?” 夏言听到这也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彭岳说得都对,但是他心里就是不服,但也只能低着头,看着火苗那跃动的影子在自己的手上一晃一晃的。 “可是你刚才说翟銮做不得主政之事,但是为何张孚敬致仕,皇上还是让翟銮做了内阁首辅?”夏言看着火势渐渐小了下来,又顺手向里面添了几块木炭。 “这就是皇上的心思一时变了…”彭岳说着,也帮着往火盆里扔了几块木炭,“杨廷和,杨一清,张璁,一个接一个,皇上也累了,因此皇上恐怕是要找一个老实人来缓解一下这种权臣专政的局面吧。” “你说的这些…”夏言的手也僵在了半空:“确实有些道理…” “不过我想皇上应该还有其他心思…”夏言抬起头来瞅着彭岳,“我想皇上应该是觉得张璁去位,但是他的一干势力还在,譬如方献夫,霍韬,黄宗明等人,因此他要想方法压制一下这些人的势力。” “哦…夏大人所言极是…”彭岳有些兴奋地站起身来,果然,只要是不涉及到自己的利益问题,而是单纯思考其他人的事情,夏言的头脑还是很冷静的,分析得还是挺透彻的。 “其实这件事也不难想…”夏言虽然这样说,但心里还是为彭岳的极度赞同感到高兴,“圣上如此聪明,这种法子自是不难想。势力大的人,不给他实权,势力小的人,却又偏偏给他实权,这自然是平衡大臣势力的好方法。” “看来圣上还真是聪明啊…”彭岳说这句话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如果朱厚熜能够终其一生将这些聪明才智用在治国理政上,也是将会是一个不同的结局。但是这两年嘉靖帝朱厚熜却对修道之事越来越沉迷,而这种事情是彭岳想要阻止也阻止不了的。确实,想要改变一件事都不容易,更何况是改变一个人。 “不过皇上最终还是改了心思,将张孚敬召回来了…”夏言沉重地叹了口气,他确实没有想到朱厚熜只让翟銮当了三个月的内阁首辅,便就又将张孚敬召回来接替翟銮,继续做内阁首辅。 “这就是皇上性子的问题了…”彭岳苦笑了一声,“皇上念旧,当初皇上刚刚继位,便遭到以杨廷和为首的众大臣的逼迫,正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而此时只有张璁挺身而出,为圣上撑腰打气,当初圣上年纪也还不大,这份…恩情,自然是难以忘怀…” 彭岳深知这不仅仅是朱厚熜念旧情的原因,而是朱厚熜对人对事,都有一种源自心底的犹豫反复的性格。而这种性格,会随着朱厚熜年纪越来越大而越来越极端,产生的危害也是越来越严重。 “我看还是翟銮自己的问题,”夏言听到彭岳说是因为朱厚熜感念张孚敬的恩情,心里自然是不服气,“那翟銮当了内阁首辅,还是终日碌碌无为,皇上自然是看不惯他,不裁撤他才怪!” “夏大人说的也有道理…”彭岳见夏言这个样子,自然也不愿意和他多做争辩。尽管他还想反问夏言为何朱厚熜不让别人当内阁首辅,却偏偏把张孚敬召回来当首辅,但是他见夏言在那里黑着一张脸,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夏大人不必为此过多忧虑,毕竟他张孚敬只当了不到一年的首辅,便又被皇上给罢黜了。”彭岳见夏言不说话,便出言安慰了起来。 “我自是不忧虑…”夏言站起身来,轻松一笑,“我明白,皇上对张孚敬还是猜疑,还是不信任,因此才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过是显示天子恩威罢了…” “真的只是这样简单吗?”彭岳还是一副狐疑的样子,尽管他也不是很明白,但是他感觉事情绝不会像想象中那么简单。 其实一开始彭岳还以为又是朱厚熜性格反复的原因,但是从朱厚熜罢黜张孚敬后的种种做法来看,他便不再这样想了。但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彭岳至今也想不出来。 “这个…我只是猜测,也不敢确定…”夏言面色平静,只是看着火盆中那又渐渐燃起来的火苗。 “不妨说一说…”彭岳往夏言身边靠了靠,“夏大人看事向来准确无误,这次说的想必也不会错。” “那我就斗胆猜测一下吧…”夏言轻松地笑笑,显然他对彭岳那句恰到好处的奉承很满意。 “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何皇上罢黜了张孚敬,却让方献夫做了内阁首辅?”夏言看着彭岳问道。 “夏大人说的不错…”彭岳也会意地笑了笑,“方献夫是张孚敬的同党,这件事人尽皆知,皇上不可能不清楚,但是他罢黜了张孚敬,却又扶起了方献夫,因此我就猜不透了。” “之前皇上让翟銮做首辅,但是皇上发现这样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因此皇上势必要想一些其他方法…”夏言慢条斯理地说着。 “哦?不知道什么方法,还请夏大人明示?”彭岳渐渐被夏言勾起了“求知的欲望”。 “你说张孚敬一党势大,皇上对此了然于心,但是皇上能够不忌惮吗?他肯定要想办法解决的…”夏言神秘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好像要说出一件惊天大秘密似的。 “皇上肯定是要解决的,不过这样做…”彭岳眼前一亮,“您是说…” “不错,正是此意…”夏言见彭岳有所理解,自己也笑了起来,“皇上心知一味压制,是绝对解决不了问题的,反而使他们更加团结,更加同仇敌忾,因此皇上应该是想利用此法从内部瓦解他们…” “将张孚敬罢黜,而让方献夫做了那内阁首辅,二人的关系肯定要发生一些变化,他们内部也会产生一些议论…”彭岳点头说道,不禁佩服起了朱厚熜这种驾驭臣子的手段。 “不仅仅如此,皇上让方献夫做内阁首辅恐怕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夏言看看窗外,目光变得有些神秘。 “皇上肯定会选择方献夫啊…”彭岳自信地说道,“方献夫可以说是张孚敬派系内的第二号人物,让他做内阁首辅,也能够培植他的势力,让他有机会和张孚敬分庭抗礼。只不过…” “只不过就怕方献夫不会因此和张孚敬产生矛盾对不对?”夏言笑着问道。 “是的,我确实对这点比较怀疑…”彭岳低着头说道,“虽然这些年来张孚敬和桂萼等人发生过冲突争执,但是他和方献夫的关系一直比较紧密,因此我担心…” “这你自然不必担心,皇上这样做自然是有把握的…”夏言说着便往火盆里扔了一块大木炭,火盆里的火焰一下子蹿的老高,“张孚敬和方献夫是面和心不合,他们的矛盾虽然没有外彰,但是还是有一些人知道的,你可能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皇上也知道,所以皇上做的只不过是往他们的脆弱关系上加了一把火…” “原来方献夫和张孚敬也是如此?”彭岳不禁诧异起来,他确实没有想到张孚敬和方献夫也能闹掰。 “我也是不久前才得知的…”夏言缓缓说道,“其实他俩早就因为政见不和等种种原因而有所冲突,况且方献夫也是心高气傲之人,他岂肯总是居于张孚敬之下?只不过皇上的消息也是够灵通,竟然连这种他们想要极力隐瞒的事情都能侦查到,看来锦衣卫的功夫确实做到家了啊…” “难道一旦得势,就真的没有昔日情谊了吗?”彭岳有些哀伤地喟叹道。 “当然如此,利益之前能有什么情面友谊?”夏言冷笑着说道,“当初张孚敬和桂萼的关系还不是固若金汤,看起来牢不可破。可后来如何呢,入阁之后,还不是分道扬镳?所以他方献夫一旦做了内阁首辅,培植起自己的势力,自然也不肯再为他张孚敬鞍前马后。” “大人所言极是…”彭岳说得有些口是心非,他不相信官场之上就没有所谓的友谊,难不成如果将来自己和夏言一同得势,就同样逃不过分道扬镳的命运? “总之现在皇上的法子奏效了…现在方献夫的势力渐渐大了起来,之前张孚敬一党的人也被成功瓦解,不再似之前一般…他方献夫本人的心境恐怕也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吧…”夏言面带笑容,确实,这一切都是他想看到的东西。 “那恐怕这两年来皇上一直对黄宗明,霍韬等人严加斥责,动辄下狱,存的也是同样的心思吧?”彭岳瞬间感觉这两年来自己一直想不通的地方瞬间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正是如此!”夏言很为彭岳这种机敏的心思感到高兴,“张孚敬一党,像方献夫这样的有些势力的人就给他权力,让他培植势力来平衡力量,像黄宗明,霍韬这种没什么势力的,就对其进行打压,让他们心思变化,摇摆不定,从而老老实实地听皇上差遣…” “端的是个好计策…”彭岳苦笑道。他不禁有些佩服朱厚熜下的这盘精明无比的棋。 不过恐怕…张孚敬又要回来了…“夏言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嗯?怎么可能?”彭岳的语气充满了不相信,“这样一来,张孚敬可是三次致仕,并且三次召回了?皇上这也太…” “你以为我很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吗?”夏言的语气也变得僵硬起来,“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不让他发生,他就不会发生的。如今朝中动向虽不明朗,但是你仔细观察一下小的细节,一些蛛丝马迹,甚至风吹草动,都能得出一些结论。尽管我不愿意看到,但是我猜想皇上肯定会再次把张孚敬召回来的…” 附注:“1.张璁嘉靖八年九月进位内阁首辅,十年二月避讳(嘉靖帝名为朱厚熜)易名张孚敬,七月致仕。 2.翟銮嘉靖十年七月进位内阁首辅,十月降。 3.张孚敬嘉靖十年十月复,十一年八月致仕。 4.方献夫嘉靖十一年八月进位内阁首辅,十二年四月降。 5.张孚敬嘉靖十二年四月复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许多信息,朱厚熜的施政方针,心思变化,读者可以自己慢慢领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礼制如斯 “没想到他张孚敬一番话还真让皇上改了主意…”彭岳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件事…确实值得商榷。”夏言微微一笑,“陛下本来就对将张延龄夷族心存犹豫,而张孚敬不过是抓住了陛下的心理罢了…” “嗯?我觉得皇上要杀掉张延龄的决心很坚定啊,为何夏大人说陛下犹豫?”彭岳不解地问道。 “陛下杀张延龄的决心是很坚定,不过对于给张延龄定一个谋反的罪名,而且还要夷其三族这件事,陛下还是很犹豫的。”夏言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是不是因为张皇后?”彭岳试探性地问道。其实彭岳对于古代这些礼节性的东西,一开始对他来说基本上还都是陌生的,但是他感知到了在古代这些事情的重要性,便慢慢学了起来,加上平时夏言的不断指导,因此现在对这些古代礼仪问题也能够有着深刻的见解与独到的分析。 “不错,正是如此…”夏言现在越来越觉得彭岳是一个可塑之才,虽然他年纪轻轻,但是经过这几年官场的历练,他在揣摩人心,为人处世方面,比一些混迹官场许久的老人还要熟练。并且对于自己不擅长,不熟悉的东西,他总是肯用心去学,去思考,因此彭岳的成长速度也实在出乎夏言的意料。 “其实张延龄命不足惜,但是他偏偏是张太后的弟弟,这就有些麻烦了…”夏言就像平时教导彭岳一样,耐心地给彭岳解释了起来。 “虽然陛下可以给张延龄定罪,但是他必须要考虑后果,毕竟这件事会牵涉到张太后。说张延龄谋反,也就等于是太后家族谋反。要夷灭张延龄的族人,就等于夷灭张太后的族人。这样一来,就算张太后最终无事,还是生活在宫里,但对她来说,也肯定是生不如死了。”夏言把这其间种种都一一讲给了彭岳。 “确实,张太后虽然失势,但是她毕竟是孝宗之妻,武宗之母,名分在那里摆着,皇上也不能做的太过分…”彭岳在一旁赞同地点了点头。 “其实状告张延龄谋反之事,在武宗时期就曾发生过,但是最终还是不了了之,到了圣上这里,只要张太后还活着,这件事照样很难办。”夏言觉得彭岳毕竟年纪轻,可能对正德年间的事不太了解,便又补充着说了出来。 “但是皇上肯定不会仅仅因为张太后而放弃了这件事,毕竟皇上…对张太后也是…心怀怨恨…”彭岳说这话时还是谨慎地压低了声音,并向外瞅了瞅。 “那是自然…皇上肯定不会因为张太后而饶恕了张延龄…”夏言也适时地向外瞅了瞅,“皇上怕的是天下悠悠之口啊…” “毕竟皇上对张太后的态度…有些过了…”夏言压低声音对彭岳说道,“嘉靖八年,皇上将张太后的称号改为“皇伯母”,这在民间就已经是议论纷纷,毕竟皇上当初是以藩王身份即的帝位。如果现在再将张延龄治一个谋反之罪,将张太后的族人尽皆夷灭,恐怕天下士子会有所不满,于后世之议也有所不利啊…” “而且张延龄谋反的罪名确实缺乏证据,只不过是刑部的那几个官员看透了朱厚熜的心思,为了讨好朱厚熜,所以才坐实了张延龄这谋反的罪名,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张延龄绝对不会傻到在势力不如从前之时谋反…”夏言苦笑着说道,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之所以极力证实张延龄意欲谋反,一是因为对张延龄种种恶行实在看不惯,觉得张延龄确实是死有余辜,二来不过是为了讨朱厚熜的欢心罢了。 “如此看来皇上确实不能在此时杀掉张延龄…”彭岳笑着说道,“看来张孚敬也是挺会揣摩皇上心意的嘛…” “他张孚敬要是真的那么会揣摩朱厚熜的心意,就不会做出这件事了。他明知道皇上就是想治张延龄的罪,可是他却偏偏要违了皇上的心意。本来圣上对他的恩宠就是时有时无,他却还不知道珍惜,如此看来,张孚敬恐怕很快就要发生第四次致仕了…”夏言说到此处,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可是张孚敬为何要这样做呢?”彭岳盯着夏言问道,“满朝大臣都能看出皇上的意思,张孚敬不可能摸不清,所以他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谁知道呢?也许是老糊涂了吧…”夏言开玩笑似的说道,“不过我猜测他应该是想青史留名吧,毕竟当初大礼议他出力最多,如果皇上总是翻旧账,后人恐怕会把这些事情记到他张孚敬头上,而绝对不敢对皇上出言不敬,他张孚敬可不愿意背这种道德包袱…” “原来如此…”彭岳确实有些无语,他不知道夏言的这个猜测对不对,但是确实有些道理。如果夏言的猜测没有错的话,彭岳不禁感觉有些悲哀。他们这些人如此关注后世对自己的评价,却不知道在后世只有大善大恶之人才可能成为人们的援引事例,或者说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对于历史上的大多数人,比如张孚敬,虽说在历史上也算是曾经叱咤风云,曾经起起伏伏,有过辉煌,有过不顺,但是后世对他的了解评价只是寥寥数语,甚至许多人都不知道他这个人。 当然,最悲哀的还是明朝的许多言官,他们直言犯上,甚至冒着廷杖,丢官等危险直言犯上,甚至有些问题纯属没事找事,可是他们还是乐此不疲。因此他们期盼着自己能够作为一个正直的谏官而青史留名,但是事实上他们的名字大多数都是不为人知,甚至自己这个学历史的,在之前也很难叫出几个言官的名字。 “当然,张孚敬失去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更为重要的东西,也许这点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夏言的目光中又带出了一丝丝神秘。 “夏大人所说的是否是皇上对他的感激之情?”彭岳在一旁探问道。 “正是此意…子睿,我发现你真的是越来越聪明了。”夏言兴奋地说道。 “其实这并不难猜测…”彭岳嘴上这样说,其实听到夏言这样的夸赞,心里也是很高兴,“本来当初大礼议之时,张孚敬挺身而出,皇上对他的感激之情自然是难以消减。但是如今无论是皇上想让自己的生父生母封号更进一步,还是这次的张延龄案,张孚敬都与皇上站到了对立面。尤其是这次,皇上与张太后的矛盾摆在明面上,简直就是大礼议的序章,可是他张孚敬却还是视而不见,偏偏与皇上的心思相违背,皇上对他当年的那种感激之情自然是要消失不见了…” “那你说现在皇上会不会后悔把张孚敬召回来?”夏言笑着问道。 “应该不会吧,夏大人您上次不是和我说了嘛,皇上召回张孚敬那是必然之事,是思考已久的谋略。”彭岳答着,心里又想起了自己当初和夏言那番对话。 “是啊,方献夫在内阁首辅的任上可是累积了不少势力,和张孚敬的矛盾也渐渐地显而易见,张孚敬一党的势力已经大大减弱,趋于瓦解了,这时候方献夫作为一颗棋子,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了,自然是要被赶下台去…”夏言直到现在还为自己这番再正确不过的预测而感到骄傲。 “而且方献夫在内阁首辅的职位上做的确实不怎么样,跋扈之势直逼张孚敬,可是政务能力却比张孚敬差了一大截,这样的内阁首辅,皇上是肯定不愿意要的…”彭岳在一旁补充说道。 “嗯,确实是这样,方献夫这内阁首辅做的确实不怎么样…”夏言虽然肯承认方献夫做得不好,却不愿意承认张孚敬做得好。 “而且皇上将张孚敬召回来,肯定也还存着念及旧情的成分,可是张孚敬却不知道珍惜,将仅有的这一点旧情都消耗尽了,恐怕经过这次张延龄案,皇上是不会再对张孚敬念旧情了。”彭岳在一旁说道,尽管他知道夏言总是不愿意承认朱厚熜对张孚敬存在着深厚的感激之情,但是他又不得不面对这一点。 “嗯,看来张孚敬不久之后就将会有第四次致仕了,只不过恐怕难有第四次召回了…”夏言这话说的有些苦涩,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日后能否得到像张孚敬这样的恩宠。 “子睿,你猜一猜,下一任内阁首辅会是谁?”夏大人笑着问道。 “我…”彭岳看了看夏言的神情,“我也猜不透…” “不用避讳,如果我认为是我自己的话,我就不会让你猜了…”夏言说这话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笑。 “那…那我就直言了…”彭岳收敛了脸上的所有表情,“我猜应该是李时李大人吧…”彭岳坚信自己没有说错,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记错,也不会记错。 “尽管我对此并不满意,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你猜测的,应该是对的…”夏言还是笑了出来,不知是为自己而笑,还是为李时而笑,还是为彭岳而笑。 附注:1.为了降低读者的理解难度,有一些东西我没有在正文里写到,现在在这里补充,有兴趣的可以看一下,查阅一番,其实还是蛮有趣的。 在处理与大礼议关系紧密的张延龄案时,朱厚熜与张孚敬(或者可以扩大到礼议新贵)的话语、行为揭示了他们对大礼议的认知其实还是颇为不同的。在朱厚熜看来,他与杨廷和等旧臣的争议,以及与张太后(非生母,乃是武宗之母)的矛盾才是大礼议及其余波的主要矛盾,因此他衡量支持者与反对者的标准也是在于是否能够迎合他尊崇本生父母的意愿,是否能够降低张太后的身份,甚至与她彻底脱离干系。从这一点来看,张孚敬等礼议新贵确实是他坚定的支持者。 但是礼议新贵清醒地认识到,大礼议的胜利在使张太后失去生母身份的同时,也让朱厚熜与他们自己陷入了道德困境,因此他们又在后来主张给予张太后高于朱厚熜生母的礼遇,制造人伦,正统各有所归的假象。张孚敬极力阻止朱厚熜诛灭张氏家族正是为了维持上述假象以期规避为天下,为后世所不齿的道德风险。 其实这些文字游戏在许多人看来非常无聊,但是正是这些看似无聊的游戏处处暗藏杀机,包含着众多的权力斗争与暗流涌动。所以我们不要看轻任何一件小事,有时我们觉得它简单,可能只是因为我们没有看破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如此呆瓜 “青歌姑娘,近日朝中之事有些繁忙,生意上的事可就要劳烦你多多费心了。”彭岳坐在座位上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 彭岳没有想到仇青歌竟然对做生意这种事情那么有天赋,当初她说自己不通此道,原来只是谦虚之辞罢了。 一开始彭岳雇人经营,仇青歌只是帮忙照看,跟着跑来跑去的。可没想到只用了不到一年的功夫,仇青歌便已经深谙此道,无论是整体的管理运行,还是一些细枝末节,打理得竟是井井有条。如此一来,彭岳自然是放心大胆地将漕运的生意都交由仇青歌掌管,自己便一心一意地忙起了朝政改革之事。 “是啊,彭大哥贵为户部右侍郎,现在又忙着奏请开办学堂,开办报社,自是无暇顾及这等小事了。”仇青歌打趣道。 “最近陆运的生意怎么样了?”彭岳放下茶盏,眼下倒是没有什么开玩笑的心。 “这个我可不清楚…”仇青歌双手垂于膝上,“你还是问问其他掌柜吧,你这个事情刚起步,我不太熟悉,还要慢慢学。而且眼下漕运的生意,就够我忙活的啦…” “这个事要尽快办了…”彭岳沉思道,“现在漕运的生意已然成型,趁这个机会开办陆运,是再好不过了…” 原来彭岳发现漕运只适合远途运输以及水路便捷的地方,许多地方还是触及不到的。因此彭岳便兴起了开办陆运的心思,难处自然就是在修路上。他没有办法说服朱厚熜同意从户部支取一大部分银子来修路,也没有办法让朱厚熜接受“要想富,先修路”这种先进的观点,于是他只能自己先从小小的车马行做起,发展短途陆路运输。但是彭岳坚信,随着自己生意的不断壮大,交通运输业肯定会发展得越来越好。 “怎么青歌姐姐一来,你就和人家谈生意上的事,也不知道说些别的?”紫菱笑着招了招手,“没看到青歌姐姐的茶都凉了吗?” “请喝茶。”一个长的很水灵的丫鬟给仇青歌续上了茶。 “这是府里新请来的,叫红薇。”彭岳解释道,“平时就负责照顾紫菱。” 却说彭岳这俩年来,也利用经济改革的便利赚了不少钱,搬进了豪华的大宅院,府里自然也请了不少下人。 “薇儿长的可人,平时人也和气,挺讨人喜欢的…”紫菱在一旁笑着说道。 却说这个红薇只是紫菱当时见她可怜,无意间买来的。但是买回来后,却发现这个红薇确实是招人喜欢。一来这个丫头长的可人,人也是乖巧听话。二来红薇身世有些悲惨,自小就被父母卖给别人家里当了丫鬟,这让也是如此身世的紫菱感同身受,不免心生怜爱。 自从红薇进入府中,紫菱便将她带在身边照看,让她做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平日二人就似闺中密友一般,在房中窃窃私语,让彭岳有时候都感觉自己成了“外人”。 “说的好像你多大一样,也比人家大不了几岁,哈哈…额…”彭岳看见紫菱瞪了自己一眼,立马低下头喝茶,不再往下说了。 “彭大哥,其实…你可以在学堂中擢选一部分人,帮你打理生意。毕竟你这生意越做越大,需要的人手也是越来越多…”仇青歌在一旁建议道。 “嗯?这怎么可能?”彭岳一脸惊诧的表情,“学堂中的那些人都是为了科举高中,入朝为官的,我要是劝他们改入商道,恐怕他们不愿意吧?” “也不尽然…”仇青歌抿嘴笑道,“这学堂之中有不少都是贫家子弟,尤其是一些成绩不算太好,科举希望不大的贫家子弟,如果你彭大人能够亲自劝说他们,给他们一个机会学习打理生意,他们未必不愿意。再说了,这想法不都是教出来的吗?” “这个法子…确实不错…”彭岳想着,不禁笑了起来。他突然觉得仇青歌的方法可行性非常高,本来自己开设的学堂教的就不只是孔孟之道,自己开办学堂的初衷也不是帮助学生能在科举中取得多么好的成绩,这只是招生时的一个幌子。其实自己开设这个学堂的目的还是开启民智,如果能在其中引导一些人改入商道,不得说是再好不过了。 “如果彭大哥人手不够的话,莫不如让菱儿妹妹替你打理一下陆运的生意。”仇青歌从茶盏中抬起头,盯着紫菱笑了起来。 “青歌姐姐莫要取笑,我可是做不来这些的,只这酒楼的生意就够我忙的了…”紫菱笑着摆了摆手,“我自是比不得青歌姐姐能干…”紫菱说这话时却拿眼瞟着彭岳,言语中透着些酸酸的妒意。 “菱儿妹妹又要取笑我了…”仇青歌抿嘴笑了起来,心里甜甜得像吃了蜜一样。 彭岳见紫菱和仇青歌这个样子,也不禁摇头笑了起来。想想二人初见时那浓浓的火药味,再看二人现在闺中密友似的相互打趣,真是感慨世事变化,不过像二人这样的关系发展恐怕也有许多吧? “青歌姑娘,我最近在城南新开了一家纺织厂,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看一下”彭岳用手敲敲桌子,打断了二人嗤嗤的笑声。 “那个场子,我已经看过了,确实不错,只不过那么大的纺织场,眼下京城,也就你彭大人愿意开,敢于开啊”仇青歌刚和紫菱敛了戏谑之态,却又开起了彭岳的玩笑。 “额…我已从皇上那里取得诏令…”彭岳轻咳两声,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所以今后这扩大事宜,不成问题。眼下京城,只要是想开,有实力开,都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我自是知道,不过开个彭大哥的玩笑,如此认真干什么!”仇青歌微微侧侧身,“如果彭大哥总是这样,那以后这彭府…我可是不敢来了…” “看,你把青歌姐姐惹得生气了,怎么办?”紫菱翘起一张小脸,把身子也跟着侧了过去,眼睛却还不住地往后去瞟彭岳。 “你们俩…”彭岳尴尬地笑笑,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样吧,青歌姑娘,这两天我督办的那个织造局和军器所已经落成了,要不然我邀请你进去参观一下?”彭岳伸长脖子探问道。 紫菱听到这,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呆瓜,哪有你这样…哄女孩子的?” “我看是我荣幸啦…”仇青歌转过脸来,脸上说不清是尴尬还是埋怨,“这织造局和军器所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 “你看,人家生你的气呢!”紫菱调皮地朝彭岳笑笑,好像故意要看他出丑。 “那今日青歌姑娘就留在府上,我亲自下厨给青歌姑娘陪个不是…”彭岳从座位上起来,转到仇青歌身前,“青歌姑娘,你看这样如何?” “如此那我便有口福啦,竟能吃到彭大人做的菜…”仇青歌说罢,便掩口嗤嗤笑了起来。 “有什么口福,他做的菜可难吃了,我一口都不想吃!”紫菱瞪了彭岳一眼,将他从仇青歌身旁拉了过来,“看你笑得那么坏,做菜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哪里笑得坏了?”彭岳摸摸自己的脸,“还说我做菜难吃,你会做的那些菜,还不都是我教你的?” “那好,今天就你来做…”紫菱朝彭岳扮个鬼脸,“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个什么样子!” “薇儿,今晚就不要在厨房帮忙了…”紫菱朝站在一旁的红薇说道,“今天让他自己做!”说着话便又指了指彭岳。 “青歌姑娘,你今晚就在这府中住下吧,我着人给你收拾个房间…”彭岳也没在意紫菱这种种“挑衅”的行为,“我虽然好长时间都没做过菜了,但毕竟手艺还在!” “还臭美!”紫菱朝彭岳轻啐一口,“薇儿,今天的菜也不要买了,让彭大人自己去买!” “菱儿妹妹,你这是干什么?”彭岳转过身来,连忙赔上一副笑脸,“我这不也是想着能给你做顿饭嘛,天天总让你忙,我也过意不去…” “哼,人家才不稀罕呢!”紫菱撇撇嘴,却又甜甜地笑了起来。 “哎呀,你别拉着人家,赶紧去做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黑白两面 “夏大人,您今日朝堂之上为何替喻希礼和石金求情?”彭岳顿了顿,好像觉得自己这话问得有些不对劲,“您应该知道,皇上肯定不会饶过他们的…” 原来是朱厚熜近日为修道之事大兴土木,在贵溪山上修了一个仙缘宫,还请方士邵元节为自己祈求子嗣。 众大臣都知道朱厚熜喜好修道的毛病,但是也明白此事无法改变,于是一个个都沉默不言。唯独石金和喻希礼上疏极力反对,并且言辞犀利。而且在奏疏中左拐右拐,提到了两个不能提的问题:一、赦免因“大礼议”而获罪的一干大臣。二、提及了朱厚熜的子嗣问题,而且话语说的非常难听,“陛下恭默凝神,挈其纲领,使精神内蕴,根本充固,则百斯男之庆,自不期而至。” 在彭岳看来,这是明显的“找死”行为,这样说话,岂不是骂朱厚熜因为德行不振所以才子嗣不继吗?纵使言语修饰得再华丽,文辞表达得再恳切,也会被朱厚熜的愤怒淹没得无影无踪。 然而就在满朝大臣都以为石金和喻希礼必死无疑,甚至为二人的死感到可惜时,夏言却挺身而出,为二人求情,还替他们辩解,说他们并无他意,结果惹得朱厚熜大怒。 “其实…原因很多吧。”夏言抬头看看彭岳,轻声叹了口气,“有些理由能见人,有些理由…见不得人…” “哦?不知道见不得人的理由是什么?”彭岳笑着问道。 “哈哈…也就你子睿会这样问…”夏言垂首坐在座位上苦笑道,“你也知道,我到现在也没能入阁,这样做…自然是为入阁打算。” “嗯?可是…夏大人,您今天可是触怒了皇上啊…”彭岳一脸不解的表情。 “这倒没有什么关系,虽然此番触怒了圣上,但是圣上的怨气主要还是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我只要是明日上疏向皇上请罪即可…”夏言轻声解释道。 “但是这和您入阁有什么关系?”彭岳一边问,一边自己也在飞快地思索着。 “有时候你也不能仅仅考虑皇上的感受,不能只想着凭借讨好皇上就能升迁受用…”夏言顿了顿,用手指了指自己,“你还要明白自己缺少什么…” “您的意思是…您需要的不仅仅是皇上的宠信?”彭岳皱着眉头说道。 “正是如此…”夏言笑着点了点头,“你觉得皇上对李时李大人的宠信,比之于我是多还是少?” “这点许多大臣应该都能看的出来,皇上自然是对您的宠信更多一些。”彭岳冲夏言拱拱手,“我绝不是在这里说什么虚假之言,这确实是我心中真实的想法。” “我知道你没有说假话…”夏言笑笑,“可是李时是内阁首辅,而且现在内阁里只有他一个人做辅臣,但是我直到现在连内阁也没有入,你说这是为什么?” “这…其实在我看来,李时李大人和翟銮翟大人是…非常相似的,,二人都是谦虚下人的性子。”彭岳说得有些尴尬,“李时李大人自从嘉靖十年便入阁了,但是一直谨慎小心。记得当初张孚敬被召回,再次入主内阁,事事都一个人做主,李大人对此也是一句怨言都没有,这样的性子,虽然得不到皇上的宠信,但却能够得到皇上的信任。” “不仅仅如此…李时李大人平素就对人宽厚和易,这点你我也是深有体会。这段主政内阁的时间,也是以清静无为主持大局,朝中大臣皆对其评价甚高,私下称其为“忠厚人”,你要知道这对于一个身居高位的人来说,是一个非常难得的评价。而朝臣对李大人的支持信服,未必不是李大人能够坐稳那个位置的重要原因。” “所以您今天那么做是为了争取一些大臣的支持?”彭岳试探性地问道。 “不错,正是如此!”夏言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如今虽然贵为六卿之一,但是从之前如此低微的一个官职升迁到六卿之一的礼部尚书,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一点,众大臣不服,我心里也清楚,因为我虽然年龄不小,但是在他们眼中,我的资历还是太浅。最重要的是,不仅他们这样想,皇上也是这样想的,皇上也会有这层顾虑,我想这也是我虽然受宠但是不能入阁的原因之一吧…” “而且石金为官清廉,刚正不阿,秉公执法,与汉阳的戴金共享“二金铮铮”之誉,喻希礼也是如此,平日正直敢言,毫不忌讳。二人虽然职位不高,但是在朝臣士子中享有盛誉。此番我规劝皇上饶恕他们,为他们求情,虽然没有成功救下他们,最终皇上还是将二人关进了诏狱,但是这个人情我是做下了,公卿们对我的看法自然会改变,对我的赞誉自然也会变多。” “但是夏大人…当初张孚敬从一个不知名的小吏到入主内阁,不过也只用了几年的时间…”彭岳说完这话又有些后悔,“所以您也不必对自己的资历问题太过在意。”彭岳在一旁补充道。 “那是他张孚敬赶上了“大礼议”的好机会,我可没有他那个命。而且当时皇上急需用人,现在皇上身边可不缺大臣。”夏言说得情绪又有些激动。 “而且我承认皇上对张孚敬…有着很深的感情…”夏言抚抚胸口作平复状,“毕竟当时圣上年幼,在当时的情况下只有张孚敬挺身而出为皇上直言,这份恩情皇上自然是不会忘。但是现在皇上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刚刚即位的少年,他有心思,有计谋,懂得驾驭群臣,所以…张孚敬那样的事绝对不会再次发生的。” “这点我知道,也…想明白了。”彭岳低声说道。 其实彭岳很为夏言这种肯承认张孚敬的做法感到欣慰,毕竟二人的矛盾曾经是那么深。当然他更对朱厚熜的驭臣之术深有体会,其实他早就明白夏言短期内不可能入阁,因为朱厚熜要保持大臣势力的平衡。 李时性格宽厚,不喜争执,在大臣中有美誉却无势力,对朱厚熜更是恭恭敬敬,这样的人自然是要留在内阁,帮自己处理一些日常政务。因为即使给了他这样的权力地位,他也不会做出什么逾矩之事。 而夏言不同,他是朝廷新贵,是朱厚熜一手提拔起来的大臣。就因为这一点,朝中就少不了趋附之人。而且夏言为人强势,能力出众,而且聪明机警,颇通厚黑之道,这样的人能受到朱厚熜的宠信,但是也会受到朱厚熜的忌惮。所以在决定给予夏言大权之前,朱厚熜又必须要好好思量一番。 彭岳看出了这一点,夏言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夏言才会有这些紧锣密鼓的做法。他不断逢迎讨好朱厚熜,为的就是消除朱厚熜心中的那些芥蒂,让朱厚熜对自己的好感逐渐消除那些疑虑。 而他这次的做法无疑就是想争取舆论支持了,因为朝中大臣的看法还是很重要的,也便于自己以后的行事相处。张璁无疑就是一个反面的典型,他当初入阁,便是遭到了诸多大臣的反对。结果后来虽然朱厚熜对他宠信有加,但是朝中大臣对他的反对诋毁并没有因此减少。而他也形成了有些偏激的性格,本着“顺之则昌,逆之则亡”的行事方法,与大臣之间的矛盾也是越来越深。 后来张璁多次被罢黜,在政治上起起伏伏,因此他的改革也是时断时续,最终也没有取得应有的成效。这其中的原因有朱厚熜的猜忌,朱厚熜出于平衡朝中势力的需要,但是也少不了成群结队的大臣明里暗里对张璁的极力反对,而这支庞大的力量也是朱厚熜不断猜忌张璁的最大原因。 “子睿?”夏言见彭岳坐在那里眼神有些呆滞,便侧过头轻声唤了起来,“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彭岳回过神来,尴尬地笑笑,“刚才大人不是说还有见得了人的理由吗,我在想那是什么理由。 “哈哈…既然见得了人,就没什么神秘的,不必如此猜想…”夏言笑着说道,神情却有些不自然。 “他们都是直臣,是忠臣,尤其是石金,敢于直言犯上,甚至把生死置之度外。在他们俩身上,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夏言说着便低下了头,让人看不出他是个什么表情,“他们说出了我不敢说的话,做出了我不敢做的事,无论如何,不能让这样的大臣死于非命,否则这将成为我大明之殇…” “夏大人忠义,在下佩服…”彭岳没想到夏言会说出那么一番话,心中不禁既惊奇又感动。 “有什么可佩服的…”夏言揶揄般地自嘲道,“都是如此唯唯诺诺,也只有他们两个敢说话,该佩服的是他们啊…” “皇上醉心修道,我也不同意,我也想劝阻,我也想改变…”夏言坐在座位上喃喃说着,不知这话是说给彭岳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索要感谢 彭岳与仇青歌刚刚走近学堂,一阵朗朗的读书声便传入耳来。 但见学堂屋宇连绵,建的甚是宏大。而装饰却极为古朴,颇有书香气质。朱门宽阔,上书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好联!但不知何人所做?”仇青歌在一旁笑着问道。 “谢青歌姑娘夸奖,此乃不才所做。”彭岳搔搔脑袋,心道一声:“顾宪成,对不起你啦。” “彭大哥好文采。”仇青歌夸完这句,未等彭岳有什么反应,自己的脸先红了。 “哈…不过眼下这创办学堂也是诸多困难。”彭岳赶紧把话题岔了过去。 “这学堂创办,耗费甚大,可皇上…也不愿再在国库中多拨钱财,只是象征性地拨了一些,在城北和城南建了一些小学堂,设施也…”彭岳有些无奈地叹道,“我只能先自己出资,为了吸纳学员,不得不将学堂建得…豪华了些。同时请朝中一些品阶较低的饱学之士前来讲课,付其薪资。不过境况还好,一些入不得国子监的官员子弟都愿前来就读。而且我一直也鼓励贫家子弟前来就读,因此生源日众。并且我这学堂是收费的,因此倒还不至于入不敷出,只是对许多贫家子弟有些资助…不过我们最近漕运方面收入日盛,取之用民,用之于民嘛。那么点钱,我彭某还是舍得的,哈哈…” 其实彭岳确实对学堂付出了很大心血,他认为社会之所以不进步,民智未开是很重要的原因,因此一直热衷于创办学堂。而且他在教学中除教授科举知识,也传授一些阳明心学,他心里对朱熹的学说是非常讨厌的,觉得其中糟粕甚多,因此只能在教授中慢慢改变,以期对他们的内心有所改变。 并且军器所与织造局最近人手颇缺,他也希望在学堂的贫家子弟中挑选一些研究人员。当然,还有一点私心,他在翰林院请了一些自己知道的日后会对大明政局产生影响的年轻翰林,让他们进行授课,一来亲近关系,二来他在薪资给付方面确实“大方”。 “彭大哥一心为民,青歌佩服。”仇青歌心里确实存着敬意,“想贫家子弟也得此机会,将来也能改变家境,正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啊。” “不过现在学堂创办也还处于初步阶段,还未在全国推行,只盼日后能够大大推广啊。”彭岳叹道。彭岳心里也明白这些成就现在确实还算不得什么。 “彭大哥…”仇青歌抬头看看彭岳,“上次我向你建议在这学堂中找一些学员,去帮你经营漕运生意,不知道情况如何?” “啊…还好吧…”彭岳把袖子往后摆了摆,“其实这些人做生意也相当于一个初学者,并不在行,想要从事此道的人也不多,所以我还是在和一些掌柜老板合资,让他们帮忙经营。这些掌柜还都不错,分管一事,各司其职,最近盈利颇丰。” “看来还是没帮上彭大哥什么忙…”仇青歌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说什么呢?你可帮了我不少。”彭岳笑着说道,“要不是你最初借给我钱做生意,哪会有今日之荣?而且漕运的生意,你也帮了我不少大忙啊,现在你负责的那一部分状况不也是很好嘛。” 仇青歌知道彭岳有心安慰自己,心下也高兴起来:“那你不是应该好好感谢一下我?” “对,应该好好感谢你…”彭岳笑着说道,“要不然今日你再来我府上一趟,我再给你做菜吃,这样好不好?” “还是算了吧…”仇青歌一脸“鄙夷”的表情,“我可是不想再吃你做的菜了…” “我这…这不是手艺有些生疏了嘛。”彭岳不好意思地笑道。 “明明是自己做菜难吃,还想找借口,哈哈…”仇青歌开起玩笑来,又恢复了孩童般的心性。 “好吧好吧,是我做菜难吃…”彭岳边说边迈进了学堂门口,“那就不做与你吃了,我且先去学堂看看…” “哎…你先别进去…”仇青歌拉了拉彭岳的袖子,见彭岳一回头,又赶忙放开了。 “人家正在读书呢,你这样进去不是打扰人家嘛…”仇青歌低声辩解道。 “哈…你说的也对,那我就不进去了…”彭岳那只踏进门口的脚又收了回来。 “你刚才不是说要感谢我吗?怎么我说你菜做得不好吃,你就不提这个事了?”仇青歌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彭岳面前晃晃,“当朝户部左侍郎,对一个小女子言而无信,啧啧…” “伶牙俐齿…”彭岳忍不住笑了笑,“说吧,想要我怎么感谢你?” “嗯…这我可得好好想想…”仇青歌用手指在脑袋上点了点,表现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眼睛却还不住地向后瞟着彭岳。 “城边的小山上花都开了…嗯…今天天气也不错…”仇青歌冲彭岳嘻嘻一笑,“你要不然带我去后山看花吧,怎么样,彭大人?” “既然青歌姑娘都开口了,在下怎敢不从?”彭岳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学着自己从话本里看来的唱腔,“小生这厢有礼了…” 仇青歌吟吟一笑,将双手背到后面,脚尖在地面上一点一点的,“有彭大人陪着,这下子去哪里都是不怕了…” “你不怕我可是怕…”彭岳笑着在后面跟了上来,“后山偏僻,拳脚功夫我可是一点也不会,要是碰上了坏人,那就无计可施喽…” “没事,有我呢,我保护你…”仇青歌停住脚,将身体向后一倾,顽皮地扭过头来,“你可是走快些,要是跟丢了,就没人保护你啦…” “女侠慢些…我可是跟不上了…” 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路,二人的速度也是渐渐慢了下来。 “好累啊…”仇青歌撇撇小嘴,停在了原地,朝走在前面的彭岳哼了一声,“走慢些啦,人家都快跟不上了…” “怎么了,女侠?”彭岳兜个圈,转到了仇青歌身前,“刚才还说要保护我,怎么现在走个路都嫌累?” 瞧着彭岳那带着一脸坏笑的嘲笑,仇青歌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不服气,“谁说我走不动了?我是看你刚才走走停停的,还以为你累得不行了呢,这才替你找个说辞,给你留个面子,你倒还说上我了,懒得理你…”仇青歌边说边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了过去。 听着仇青歌这喋喋不休的一堆话,彭岳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仇青歌真是倔强得可爱。 “哎呀…”仇青歌快步走在前面,却是身形一偏,差点栽了过去。 “青歌姑娘慢些…小心别摔倒…”彭岳在后面见仇青歌这走路的样子,真有种忍不住想要过去扶上一把的冲动。 “谁摔倒了?”仇青歌伸出双臂稳了稳身形,连头也没有回,“倒是你走快些,别在后面慢吞吞的…” “前面还有还长一段路呢,要不然在这里歇上一歇…”彭岳见仇青歌走得摇摇晃晃的,赶忙跑到了前面。 “青歌姑娘,是我累了…”彭岳转到仇青歌身前,伸手把她拦在了那里,“青歌姑娘迁就我一下,是在下累了,在这歇歇,好不好?” “嘻嘻,刚才说是你累了,你还偏不承认…”仇青歌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摸向自己的小腿轻轻揉了揉,“但是现在本姑娘偏偏就不想歇了…” “你…”彭岳见仇青歌下意识地弯了弯双膝,不禁有些无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呶…前面有块开阔地…”仇青歌指了指前方,“咱们就去那歇息吧,我看那里景色也不错…” “好…如此甚好…”彭岳此时也突然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酸痛,“多谢女侠体谅…” “油嘴滑舌,哪里有个朝廷高官的样子…”仇青歌甜甜一笑,扭过身向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谁说朝廷高官就要每天一本正经的?”彭岳笑着追了上去“其实大家下了朝廷,和普通人一样的。当初钱谦益贵为东林党首,可是他和柳如是闺房之中的玩笑话那可是…” “你刚才说谁?”仇青歌扭过头,盯着彭岳问道。 “啊…没什么…快些走吧,马上就到了…”彭岳敷衍着,面色有些尴尬,心里也暗骂起自己竟然把明末的人给提出来了。 “不过幸亏提的是明末的人,要是她知道钱谦益和柳如是的关系,那可…”彭岳心里也纳闷起来,怎么自己刚才就突然想起了钱谦益和柳如是,难不成…彭岳脸一红,也不敢再往下想了。 附注:1.钱谦益乃是明末重臣,官至礼部尚书,同时是明末东林党首领(后降清)。柳如是是明末秦淮名妓,后来嫁于钱谦益为妾(以正妻之礼迎娶)。二人虽然相差三十六岁,但恩爱异常。 一次二人于闺房之中开玩笑,柳如是问钱谦益喜欢自己什么,钱谦益说:“我喜欢你黑黑的头发,白白的肉。” 钱谦益又问柳如是喜欢自己什么,柳如是回答说:“我喜欢你白白的头发,黑黑的肉。”夫妻情趣,可见一斑。(作为单身狗的笔者写到此处,感觉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2.“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副对联乃是明后期东林党人顾宪成题于东林书院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海禁之实 “子睿,你和我说了这么长时间,恐怕不是只想和我说这漕运的事吧?”夏言将茶杯放在桌案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彭岳。 “啊…其实漕运之事最近确实出了一些问题…”彭岳缓缓说道。 “朝中哪件事细究起来没有问题?”夏言似笑非笑,“今日让你如此吞吞吐吐,想必这件事情非常难做啊…” “这件事做起来确实…不容易…”彭岳的目光垂了下去,“但是我之所以谈起漕运,是因为这件事与漕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要卖关子了,直说吧。”夏言冲彭岳扬扬头,又重新端起了桌子上的那杯茶。 “夏大人,自我督办漕运事务以来,这颇多益处,您也是见了…”彭岳抬头看看夏言,又马上低了下去,“这诸多益处,自然是源于货物的运输来往。以多补少,以众补奇,这其间于民间的利处自是不必多言,对朝廷的赋税收入也是贡献颇多,这好处夏大人不否认吧?” “漕运改革的诸多好处,朝中大臣自然是有目共睹,并且我对漕运改革一直也甚是支持,这点子睿更是无需多问。”夏言好整以暇地抿口茶,“最近反对漕运改革的人可是不多了,这点子睿也不反对吧?” “我明白夏大人私下对我助力不少,对此我心中也甚是感佩。”彭岳咽了口唾沫,直直地盯住夏言,“我最近想做一件更大的事情,这事与漕运相似,但利处比漕运更多,阻力…自然也比漕运更大。” “哦?不知道是何事?”夏言呷了口茶,不紧不慢地问道。他见彭岳语气神态如此谨慎,便知彭岳此次定会提出一件大事,而此时,自己只有先镇定下来。 “夏大人,不知你对朝廷的海禁怎样看待?”自从彭岳督办漕运以来,就一直在思索着废除海禁之事。他既然决定尽可能地利用自己的力量来对历史的弊端进行改变,就绝对无法回避海禁这个事实。而现在漕运改革已是初见成效,夏言也是大权在握,此时进行废除海禁的行动,自然算是一个好时机。 “朝廷实行海禁,缘由众多,况且此事也是由来已久…”夏言低下头整整衣服的褶皱,“难不成子睿对海禁之事有意见?” “不瞒夏大人,我确实对海禁之事不甚赞同。”彭岳知道,如果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说服夏言是很重要的一步,也是很关键的一步,“海禁的实行,禁锢了我朝与其他国家的交往沟通,也无形之中切断了这其间的诸多联系。这联系有政治联系,有经济联系,有文化联系等种种联系…” 彭岳看看夏言,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好像对自己的话并不在意,心中不免有些怒气,又有些担忧,“今天单说这经济联系,如果废除了海禁,和其他国家进行交往沟通,这其间的好处应该是不必多说吧?就如同现在的漕运,相互来往的经济贸易产生的经济效益是令人叹为观止。首先,以西方的特产物资不我朝之缺,无论是对民间,还是对朝廷都是大大有利的吧?” “这个…作用不算太大吧?”夏言皱皱眉头,“毕竟我朝物产较为丰富,与外国通商,受益多的还是他们。” “夏大人,话可不能这样说…”彭岳向来对这种“我天朝物产丰盈,无所不有”的论调表示反感,“就说汉朝时候吧,丝绸之路为中原引进了多少稀奇物种。要不是当时与外邦通商,葡萄,核桃,胡瓜,石榴等物肯定不可能被当时的人们见到。现在也是如此,外邦有许多东西,对我们来说都是稀奇物件,譬如一些高产的粮食作物,如果将它们引进,对于民间,对于百姓,都有极大的益处…” “好吧,这点我承认…”夏言扭过头,“不仅是民间,就连宫里头一些稀罕物件儿,也是外邦的东西。” “夏大人既然知道这点,为什么还对海禁之事有疑虑?”彭岳见夏言有所松口,心下也激动起来,“要知道海禁一开,只这赋税收入一项,便是不可计数,宋朝的先例可是摆在那里,要知道当时宋朝的商税收入…” “这点我知道,朝中大臣也都明白…”夏言打断了彭岳有些激动的情绪,“但是我刚才和你说了,实行海禁的原因有很多,而每个原因解决起来都是非常棘手。” 彭岳舒了口气,坐定身躯,敛了敛情绪,缓缓说道:“那这海禁的原因到底有哪些,还请夏大人一一说明…” 彭岳现在也不太敢相信后世史书上归纳的原因了,因为经过这几年在明朝的生活经历,他发现有些事情并不是像史书叙述得那般,况且后世史书也是众说纷纭,没个标准。 “难不成子睿想将这些难题一一解决?”夏言看着彭岳,有些无奈地笑道。 “正是此意!”彭岳坚定地说道。 “那好,那我今天就统统都于你说清楚。”夏言会心一笑,却又兀自叹了口气,“第一嘛,自然是这太祖、成祖旧制。虽说是旧制,但毕竟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要改动起来,怕是难了…” “夏大人,这太祖,成祖旧制,恐怕早就改了吧?”彭岳笑着说道,“当初,太祖严令片帆不得入海,可他禁的是私人船只,实行的初衷也是为了稳定朝政,防止方国珍残部和前朝残余借海上力量,伺机反扑,但这朝贡贸易可是断断续续地实行了下来。成祖时期那就更不用说了,郑和下西洋,那个时候的贸易壮举可是令人叹服啊…” “但是那个时候对于私人贸易仍然是禁止的…”夏言拿手指点点桌案,好像是在强调着什么。 “这点我清楚…”彭岳笑着说道,“但是太租、成祖,禁得是私人贸易,可如今禁得却是所有的贸易,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咱朝廷自己的贸易。现实情况就更离谱了,现在,咱们朝廷可是什么都做不成了,可民间的这个走私贸易却呈现愈演愈烈之势。尽管朝廷对此也是明令禁止,可相关官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结果现如今是朝廷贸易被禁止,个人走私贸易却是红红火火…夏大人,您说这太祖、成祖旧制是变了,还是没有变啊?” “哈哈…看来子睿对这海禁之事颇有研究啊。”夏言见彭岳说的如此透彻,便也不好再虚与委蛇了,“你说的都没错,但是这朝贡贸易早就在弘治年间便得到了冷遇,当时的车驾郎中,也就是后来的兵部尚书刘大夏,可都是把相关资料给烧毁了啊。” “烧毁?他敢,刘大夏只不过是把它们给藏起来了,那种东西怕是不方便给皇上看吧…”彭岳悠悠说道,“夏大人,您就真的不知道现在这朝贡贸易受到冷遇的原因?” “这里原因很复杂,皇上有心思,大臣也有心思,这些个想法综合到一起,自然就成了今天这个局面。”夏言无奈地叹道。 “可是要我说,这皇上的心思,都是被大臣的心思影响的,实际上,都是一部分大臣的私心!”彭岳说的非常坚定。 “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夏言面有不悦,“其实,那些大臣,也不一定都是私心…” “这当然,我相信有一部分官员支持海禁并不是出于私心。那重农抑商,天朝上国,父母在,不远游等根深蒂固的思想,在他们的脑中怕是除不去了,就说那刘大夏吧,他本是忠臣,又是湖广人士,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私心,他极力反对,恐怕就是因为这根深蒂固的思想,但是其他一些反对的大臣,恐怕不是这个想法了。”彭岳冷静地分析着,显然没有注意到夏言的神色。 “这我也清楚,只不过是一些官员怕朝廷…与民争利罢了…”夏言闭着眼睛,缓缓说道,“我是江西人,对此虽无参与,但有了解。那些江浙官员,哪个不盼着自己的家族多捞些钱财。沿海官宦世家,他们在老家的土地本就贫瘠,想要靠农业和内陆那些世家大族比,根本是不可能的。他们在贪污受贿上也不成,自然把眼光放在了这海外贸易上。海外贸易,利润巨大,但是私人总归是对抗不过朝廷。只要朝贡贸易存在,他们便很难在这海外贸易上得到利润。这样一来,对江南那些大地主大商人的集团利益产生了太大的损害。而这些人与朝中那些江浙官员,甚至一些官宦士族都是联系紧密,这些官员自然会找出种种理由,以为民请命的姿态拉拢蒙蔽更多的朝臣进谏阻止,皇上被他们说动了,信服了,这朝贡贸易自然也就淡下来了…” “如此说来,夏大人也知道这朝贡贸易利润巨大喽?”彭岳本来还以为夏言不知道这件事,现在听到夏言也清楚其中原因,心里便更高兴了。对于说服夏言,自己也更有把握了。 “嗯,这事虽然许多人都是心知肚明,但是放到台面上说,可就…”夏言顿了顿,缓缓说道,“其实朝贡制度是分为朝贡和朝贡贸易的,朝贡自然是厚往薄来。但这朝贡贸易,可就是商品商人互相交易,以其所有,易其所无了。比如苏木,胡椒,龙脑香这些名贵的香料,朝贡过来后,关税高,利润也大。而我们回赠的那些瓷器,茶叶是值不了几个钱的。就说那个苏木吧,一贯买回来,能用五十贯卖出去。而且随着这些商品的大量流入,他们的市价也在下降。就比如胡椒吧,从最开始流入,到现在,市价跌了几十倍,受益的还是百姓。说句实话,没有这朝贡贸易的巨大利润支撑,成祖五征蒙古,六下西洋,修永乐大典,迁都北京,平定越南,基本是很难完成的。” “啊?竟是如此大的利润?”彭岳虽然知道朝贡贸易有利益可言,但也没想到是如此大的利润,看来自己也被后世的史料蒙蔽了! “所以刘大夏便将那些下西洋的史料都藏起来了,不让孝宗皇帝看见?”彭岳冷笑着问道。 “这是自然…”夏言苦笑道,“如果孝宗皇帝知道了这其间诸多好处,怎会不再次兴这朝贡贸易?成祖自是骗不了的。宣宗本着清静无为的治国理念,只派郑和下了一次西洋,便也再无这个心思,但这朝贡贸易可是没有中断,因为宣宗清楚这其中巨大的利润好处。但后来几位先皇…这我不说,你也清楚。所以到了孝宗皇帝时,励志中兴,但他已经不太清楚朝贡贸易是怎么回事了。那些官员便趁机蒙骗皇上,说什么耗资巨大,劳民伤财,于是孝宗皇帝便决口不言朝贡贸易之事了。” “夏大人恐怕说的还不完整,怀有私心的官员只是一部分,他们想要维护自己的利益,肯定发动不了这朝中所有的大臣,恐怕他们在蒙蔽皇上之前,还要蒙蔽一部分大臣吧?”彭岳笑着说道。 “再往这方面说,就是实实在在的政治原因了。成祖进行这朝贡贸易,却偏偏派郑和下西洋,这其中肯定有他的考虑。”夏言目光突然变得深邃起来,“成祖自是倚赖郑公公,可是还没对郑公公到达偏爱的程度,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郑和大受成祖宠信,也是因为下西洋的壮举完成的漂亮。但成祖之所以选郑公公下西洋,乃是怕这将领拥兵自重,尾大不掉啊。这下西洋,必须要建立强大的水师,而且要给予他们不一般的自主权,但是谁能保证他们没有异心呢?想来想去,也只有这太监能行。他们无后,便少了裂土称帝之心,而且他们很难在军中建立绝对的权威。最重要的是,太祖开朝,便抑制太监干政,他们那个时候地位还很低下嘛。可后来不行了,这宦官地位不断提高,下西洋又给他们提供了不少钱,如果再让他们有兵有权,那还得了!我们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这异域小国不足为虑,但这宦官干政,可会坏了我大明江山!”夏言愤愤地说道。他本来就对宦官无甚好感,所以言及此处,也是情绪激动。“所以现在圣上不开朝贡贸易则已,如果再任由太监掌水师下海,我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彭岳暗自叫蠢,原来他忽视了夏言讨厌太监干政这一点。彭岳终于明白自己一开始说海禁之事,夏言为什么要含糊其辞了。 “夏大人,那照您说来,实行海禁还有没有其他原因?”彭岳小心地探问道。 “应该没有了吧…”夏言眉头依然紧皱着,好像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就刚才所说的那些原因,你认为还不够多吗?难不成这些缘由你都能一一化解?” “这些事情确实棘手,但并不是无法解决。”彭岳笑着说道,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他现在心里确实非常兴奋,因为在海禁这件事上,并没有什么自己事先不知道的原因,至少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这样解决起来自然是简单一些,因为这些事情,自己在前世都是思考过的。现在彭岳都开始庆幸自己前世是一个历史系的大学生,庆幸对于这些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自己却仔细钻研过。 “子睿…”夏言用手指敲敲桌子,把在一旁笑容有些诡异的彭岳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我做事向来只管对错,如果你要是想废除海禁,让宦官重新掌权出海,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夏大人放心,子睿并非糊涂之人,绝不会做不利于朝廷之事…”彭岳站起身来,朝夏言施了一礼,“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说服夏言 “子睿,你今天来我这里该不会还是因为海禁的事吧?”夏言的语气透着些无奈。 “没错…”彭岳绕到夏言身前,“此事若无您相助,我肯定难以成功。” “但是我上次已经说过,我做事向来只分对错…”夏言有意将话加重了语气,“如果你想要废除海禁,就先把我说服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彭岳话锋一转,“还请夏大人先平复一下情绪,不要对废除海禁之事存在偏见。” “子睿不必担心这点…”夏言浅浅一笑,“我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废除海禁有诸多好处,这点我很清楚,但是同样也有许多弊端,两相衡量,我宁愿选择继续实行海禁政策。” “夏大人,可能上次我的话并没有说清楚…”彭岳在夏言的下首坐了下去,“您所虑者无非是宦官干政罢了。您怕这海禁一开,皇上经过种种考虑,又要派宦官掌握水师出海。即使当今圣上不喜宦官,不会任用他们。但百年之后,难保继位的帝王不会任用,我说的对么?” “你说的不错,不仅是我有这层担心,当初极力反对的刘大夏刘大人也是这个想法,朝中不少大臣都是这个想法。”夏言将眼光瞟向别处,“所以…子睿,这次并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你这次的做法真的是…于国不利。” “夏大人,我对您的观点也是深为赞同,宦官干政,有百害而无一利…不过这通商贸易,并不一定要任用太监掌握水师,甚至不需要任何人掌握水师…”彭岳看着夏言有些疑惑的眼神笑着说道,“我想要做的不是恢复朝贡贸易,而是废除海禁政策,开口通商。就像宋朝一样,在沿海设立港口,与海外各国进行贸易。而不是像当年郑和下西洋一样,开着宝船到处横行。” “原来你是这个想法,为什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是想恢复成祖时期的下海壮举呢!”夏言目光中透出一些喜色。 “夏大人,我心心念念的也是这百姓社稷,怎么会做那种弊端甚多的事情。”彭岳见夏言态度有所转变,心下也高兴起来,“朝贡贸易弊端太大,且不说容易造成宦官干政,就是在获利方面也值得商榷。譬如朝贡贸易虽说获利颇丰,但耗费也多,甚至许多耗费都是不必要的,这个弊端必须要去除。” “而且这样一来,我们根本不必担心宦官干政之事,一大弊端自然去除,想必朝中反对的文官会因此而减少大半吧?” “减少大半倒不至于,不过阻力自然是会小一些…”夏言的面部表情又恢复了平静,“不过你提出的这个方法,又会衍生出一些其他问题。” “嗯?什么问题?”彭岳没想到又会出现一个新的麻烦。 “其实你也清楚,朝廷并不是一直都不允许对外贸易,其实之前朝廷开设过市舶司,只不过规模小些,而且也是为朝贡贸易服务的…”夏言好像是不太愿意说,语气神态都有些犹豫。 “这我知道,所以我才提出这个策略,因为朝廷现在并不像开国之初一样,对与外通商之事管理得如此严苛了,这样改革,阻力自然是会小些…”彭岳缓缓说道。 “但是当今圣上对于开口通商之事是非常反对的…”夏言低着头,好像有些事不愿意提起。忽而,好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抬起头盯着彭岳说道:“皇上之所以对这通商贸易如此反感,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嘉靖二年,倭国大内氏贡使与细川氏贡使为了争夺贸易特权,在宁波港发生械斗,还烧了我们的商船,杀了我们的官员,所以皇上才大怒,关闭了市舶司,当时就是我上疏说倭祸起于市舶的…”夏言说到此处,声音也小了下来。 彭岳听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夏言啊,难怪一开始和他说的时候,他总是推诿搪塞,原来不只是因为他讨厌太监的缘故啊。如果自己真的要倡导开口通商,还要让夏言支持,这不是明摆着让夏言打自己的脸吗? “可是…夏大人,倭祸并非起于市舶司啊…”彭岳对于夏言当初的做法不禁有些气恼,但又不好在表面上发作。 “这点我也是慢慢了解的,当初…的确是我莽撞了…”夏言声音压得有些低,“当初我以为如果将市舶司关闭,倭乱自然平息。可是关了市舶司以后,倭乱不仅没有平息,如今却呈现愈演愈烈之势,我现在对此事也不得不反思一下…” “看来古人对这种事情也是看不透的,尽管眼前这个夏言于朝政斗争、人情练达无不通透,但对于这种事情他也是和常人一样,不明白这其间种种…”彭岳想到这,不禁感觉既可笑,又可悲。 “其实…夏大人,这倭乱形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海禁。倭国就是想从我们这取得通商贸易权,如果我们能够给他们这通商贸易权,他们便犯不着来这抢东西了…”彭岳虽然知道倭乱并不完全是由海禁造成的,但是他认为倭乱与海禁还是有很大关系的。 “真的是这样吗?”夏言的语气中仍带着些许疑问。 “确实如此,您刚才不是说了,倭国上次发生的械斗事件,也是为了争夺贸易特权吗?”彭岳此时摆出一副当时教授给自己讲课的态度,为夏言讲解起了日本此时国内种种乱象以及对中国贸易特权的渴求。 “这样就更加有难度了…”夏言皱着眉头,一副沉思的样子,“倭国此时内乱,如果我们与他们通商,很难保证不会再发生相似的恶性事件…” “但是我们不能因噎废食啊…”彭岳听到夏言这样说,心里不禁有些焦急,“要知道倭国贸易需求极大,如果我们能同他们进行通商贸易,利润巨大…” “一个小国,能有多少利润可言!”夏言的语气有些轻蔑,“再说了,倭人奸诈,成祖时期实行朝贡贸易,他们便索取了颇多好处,而且还趁此机会在京城卖武士刀,真是可笑。” “这个…”彭岳听到此处,也不禁有些想笑。他本来就对日本人不怀好感,但是现在涉及开口通商之事,他又必须存有理智。 “而且皇上那里肯定不会同意的…”夏言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好像很坚决,“嘉靖二年的争贡事件本来就让皇上对倭人颇为反感,加之现在东南沿海倭乱正甚…你也知道,皇上本来就…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原谅的,所以要是想开口通商,倭国那里你必须好好思虑一下,这是我给你的建议…” “谢夏大人,这点我记下了。”彭岳点点头,心里对这个事也思虑起来。不过彭岳见夏言都开始给自己提建议了,可能现在夏言已经被自己说服了吧。 “其实当时我对倭乱确实是非常反感,因此在张孚敬当权之时,我就对这市舶司进行查究,想要彻底解决此事,把仅剩的在广东的市舶司也关掉。可没想到,查究的深了,便发现了这诸多问题。而且眼见着海禁越严,这倭乱越甚…其实我现在也有改革此事的意向,只不过我当初提出…现在要是改革,就等于反对了自己以前的措施观点,面子上总归是不好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我发现这其中利益关涉甚多,解决起来甚是麻烦,我对此有些…无能为力,现在既然你提出来了,而且措施得当,那是再好不过的。你就向皇上奏请吧,我虽不便明说,暗中也会助你的…”夏言一口气把心中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 彭岳一听夏言这样说,不禁感觉更好笑了。是不是人的位置越高,就越在乎自己的面子?不过此时他也有些佩服起了夏言,因为照这样来看,夏言当初是明确反对通商贸易的。可现在他知道了其中缘由,便也反思起当初的举措。如此知错能改的精神,不是每个人都能具备的,而夏言此时位极人臣,能够如此,也实属难能可贵。 “不过废除海禁的事,你一定要慢慢来,切不可操之过急。”夏言在一旁再次提醒道,“这件事阻力应该会很大的…” “我会注意的…”彭岳应着,心里也盘算起来。 他突然觉得夏言的态度有些前后矛盾,本来一开始夏言对这件事就极尽推诿,就差表示明确反对了。可现在他又说自己此时也有改革意向。到底他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彭岳感觉自己也快看不清楚了。难道官场淫浸许久,像自己和夏言这种关系,说起话来也要百般揣摩?就在这一刻,他发觉许多时候和夏言谈事情,都像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彭岳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好累,并且最可怕的是,他现在竟然不知道自己这么累到底是为了什么。 附注:1.市舶司:在宋、元、明均有设立,实质上是在各海港设立的管理海上对外贸易的官府,相当于现在的海关。 2.明朝的市舶司主要是管理海外诸国朝贡及贸易事务,其间多有废止。明代时市舶司存在就代表着国家还允许与海外诸国的朝贡贸易,废除就代表着国家不允许与海外诸国的朝贡贸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美中不足 “陛下,最近户部财政有些紧张…”彭岳准备在今日将自己酝酿已久的计划说出来,毕竟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感觉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嗯?”朱厚熜有些惊奇,“爱卿,你所督办的漕运,陆运以及纺织之事不是很顺利吗?而且近日户部报告的财政收入一直是稳步增长啊。” “陛下,军器所和织造局的研究都需要户部拨款支持…”彭岳见朱厚熜神色有些不悦,“当然,这点支出不算什么。主要是最近刚刚给陕西军队发了粮饷…而且最近宫中延请的道士日众,臣私心想着,陛下的炼丹炉什么的也该换一套新的了。”彭岳现在只能以支持朱厚熜修道为代价来换取更大的利益了。 朱厚熜听到彭岳这样说,心中不免一喜,他本来也想再多使些钱财用于修道,只是舍不得用自己的私库罢了。“那不知爱卿有何良策啊?” “陛下,这些年来朝廷实行宽税政策,百信对此皆交口称赞,而且农业税收不仅没有因此下降,反而上升不少,由此可见宽税政策确实是受到百姓的称赞,提高了百姓的积极性,因此绝不应该再从提高农业税上入手…”彭岳怕朱厚熜一听说财政紧张,便兴起提高农业税收的心思,于是先为朱厚熜打了个预防针。 “朕看这农业税收上升,还是因为这几年来清理庄田等弊端,重新丈量土地,查抄隐没田产的原因…”朱厚熜笑着说道,“不过朕不糊涂,也知道这宽税政策的好处,户部财政没有紧张到一定地步,朕是不会动农业税收的心思的…” “陛下圣明!”彭岳这话倒是由衷的赞叹,朱厚熜这种觉悟与自律意识确实是值得人臣敬佩,只不过朱厚熜做事反复,一会圣明,一会糊涂,彭岳也不知道他这股“圣明劲”能保持几天,不过最起码自己今天是挑了个好时机。 “要不然加收商业税?”朱厚熜低声问道,语气也不是很确定。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彭岳连忙在一旁摆手,“现在漕运,织造局等改革刚刚兴起,还未稳固,如果在此时加收商业税,不利于商业发展,恐怕之前取得的成就会大打折扣啊。” “你说的也有理,并且加税这个事一提出来,朝中反对的大臣肯定不少…”朱厚熜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手指在自己大腿上不停地点着,“不过宫里头的用度也紧啊…你这户部的问题…” “臣并非想让陛下裁剪宫中用度,这朝廷的钱本来就该挪出一部分给陛下用,怎么还能想着让陛下裁剪宫中用度呢!”彭岳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的,竟然能说出如此“无耻”的话。 “那爱卿向朕提起户部财政紧张,到底是何用意呢?”朱厚熜笑着问道,显然,彭岳这句马屁虽然拍得不怎么样,但还是说到朱厚熜心坎里了。 “陛下,臣有一良策,可解户部之急。”彭岳语气平缓地说道。 “爱卿不要卖关子了,赶紧说吧…”朱厚熜微微一笑,“朕就知道你怪法子多!” “陛下,臣奏请重开浙江、福建、广东三地的市舶司!”彭岳语气坚定,直直地盯着朱厚熜。 “什么?”朱厚熜眯着眼睛,身体向前一倾,“你想要重开市舶司?” 彭岳见朱厚熜这个样子,心头一震,但是他也预见到了朱厚熜不会轻易同意,“陛下,如若开口通商,以我天朝之物,换取番邦金银,利润巨大啊。” “利润大…”朱厚熜低着头,不置可否。 “之前三司上缴的利润也不是很多啊,而且耗费不少…”朱厚熜顿了顿,舒了口气,“事情办起来也麻烦,毕竟都废了那么多年了。” “陛下,这件事办起来不麻烦,毕竟之前的旧址仍在,而且仍有不少官员精通此道…”彭岳慢条斯理地解释了起来,“而且之前耗费过多是因为制度制定的不够严密…” “你对此事也有研究?”朱厚熜倒是对彭岳说的东西产生了兴趣。 “陛下,臣只是略通一二…”彭岳见朱厚熜询问,心里也有些高兴,“之前市舶司隶属于布政司,税收大权也都掌握在地方上,臣想着,上缴的利润不多,也许是…” “对,朕一直觉得这个举措有问题,必须把这个权力收到朝廷里来!”朱厚熜一拍龙椅,情绪有些激动,已经忘了自己还没有同意彭岳的建议。 “陛下,我们也不能把这个权力全部限制死,这样就束缚住了地方的手脚…”彭岳可不想搞个过度中央集权,他知道这样一来又是一大弊政,“陛下,莫不如朝廷定好了税率,然后由地方代收,一部分上缴,一部分地方留用,市舶司的官员由朝廷直接派过去…”彭岳又将现代地方与中央分权的那套理论转化成了朱厚熜能够接受的话语,而且也在讲述中顺便穿插了一些与国外进行通商贸易,利润非常之大的例子。 其实一开始彭岳是希望把这项权力直接收归朝廷的,因为他担心这项举措地方上实施不好,因此想要自己亲自管理。但是一想到可能会留下中央过度集权的弊端,便又将这个想法放弃了。自己有这个“自律”意识,可坐在上面的朱厚熜和那些朝廷官员并不一定有这种意识。 并且将所得的税收一分为二,一部分上缴朝廷,一部分留给地方自己,加上一些监管措施的辅助,不仅可以保证户部得到大笔收入,同时也可以激发地方上的积极性,让地方官员踊跃奏办市舶司。 “还有…陛下,之前市舶司设有专门的机构接待外来朝贡人员,臣建议裁撤其中的吃穿用度…”彭岳一直觉得用那么一大笔钱来接待那么多来做生意的人,实在是不合理。 “这…有失我天朝威仪…这点钱朕还是出得起的…” “陛下,朝贡人员一般都不会由三司进入我朝…”彭岳站在下面解释了起来,“要不然就将朝贡人员和贸易人员明确分开,朝贡人员可以简单接待,但是贸易人员不用接待…”彭岳突然发现自己的“小农”思想还是挺重的。 “不对!”朱厚熜一摆手,“朕还没有同意你所奏请的恢复市舶司的请求呢!”朱厚熜说到此处,自己也笑了起来。 “陛下…”彭岳低下头,差点没忍住和朱厚熜一起笑出来。 “好了好了,这件事朕还得思虑一下…”朱厚熜指指彭岳,“你要是还有话,就接着说…” “谢陛下…”彭岳朝朱厚熜行了个礼,心里对这件事的把握也大了起来。 “陛下,您是否记得海道副使汪鋐于东南沿海缴获的那批弗朗机,那些弗朗机皆为西人制造,威力甚大。臣的军器所中研制的许多火炮,都是从弗朗机改造过来的。由此可见,西人也能产一些有用的东西。如果我们与他们进行通商贸易,就可以换取这些我们没有的东西。然后将这些东西加以改造,使它们为我朝所用,岂不更好?”彭岳这样说,是有事实依据的。其实那个所谓的弗朗机就是火炮,其实是从葡萄牙的船队缴获的。却说此时在东南沿海,葡萄牙也常常同倭寇一起进行抢劫,因此能够劫得葡萄牙的战船火器。 “这些东西,不一定要靠通商才能得来…”朱厚熜悠悠说道,“我们自己也是可以造出来的吧。”朱厚熜虽是这样说,但底气也不是很足。 “陛下所言极是,我们确实也可以造出来。只是能够直接从他人那里获取,岂不是更简便。况且我们还可以将他们改造的更好更强,更能向他们彰显我大明的实力。”彭岳耐心地解释着,“并且此次我们只是侥幸获得,但恐怕还有许多东西,我们没有办法取得,只能靠正常的通商贸易,我们才能看到啊。” “这样…”朱厚熜兀自低声念叨着,“你这一说,重开市舶司确实是好处不少啊。” “陛下圣明,陛下所言极是!”彭岳在下面连忙接起了话茬。 “不过倭人实在可恨,以前通商之时竟然抢劫焚烧商船,杀我大明官员。如果不关闭口岸,给他们一些教训,他们怕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朱厚熜忽的又在上面愤愤起来。 彭岳此时也发现原来朱厚熜也不是拘于祖制之人,而确实是对嘉靖二年日本争贡之役那件事心存愤懑,心里不禁暗暗嗔怪起来夏言:你当时那封奏折写得是有多坚定,在朱厚熜心里留下那么大的阴影。 “陛下,倭人是因为国内战乱,一些无家可归的武士迫于生计,才干起了这种可恶的勾当。我们关闭通商口岸,并不能禁止此事,倭人反而因为不能得到我天朝之物,对此更加渴求,现在东南沿海的倭乱可是愈演愈烈啊…”彭岳知道此时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因此言辞说得也是极为恳切。 “照你的意思来说,现在倭乱越来越严重,还是废除市舶司的缘故?”朱厚熜皱着眉头,一副半信不信的样子。 “话也不能这样说…”彭岳见朱厚熜微有不悦,气势也弱了下来,“臣只是想着如果我朝重开市舶司,那么倭国便能够得到日益渴求的天朝之物,自是感恩戴德,不胜欢喜。那些蛮夷便也犯不着冒着生命危险来东南沿海抢劫了…况且我们在贸易中占据主导地位,如果倭国再次出现恶劣行径,我们便暂关口岸,对其进行惩罚。到那时候,他们必然仰我天朝鼻息,不敢造次。” 彭岳一直认为明朝的倭寇之乱愈演愈烈,海禁负有很大的责任。此时日本已经开口通商,而中国还在禁止通商,日本想要得到中国的物品,通商不成,只能靠抢了,如此一来,倭人抢劫越来越频繁,规模越来越大,因此彭岳只能把这件事向朱厚熜讲透彻,说明白,希望他能冷静地分析利弊。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朱厚熜抚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样子,“不过朕听说这几年倭人在东南沿海烧毁民宅,残杀百姓,无恶不作,要是不给他们一些教训,实在是难消朕心头之恨!” “是该给他们一些教训…”彭岳见朱厚熜在话语对此事有所松动,便在底下跟着应承起来,“但是陛下,我们不能因为一个倭国就阻断了与各国的通商联系。西人小国,无不仰慕我天朝文明,对天朝之物也甚是渴求。我们如果因一小小倭国便阻断了各国对我朝的仰慕与学习交流之心,岂不是因小失大?” 彭岳知道现在西方已经发展出来很先进的火器,比如葡萄牙的火炮,必须要和他们通商交流,来获取这些东西,才能使得现在的明朝能够不渐渐落后于世界大潮。 “你说的也对,不能因小失大,不能因为一个小小倭国就耽误了其他番邦表达对我天朝的仰慕之情。”朱厚熜伸手指指彭岳,“这市舶司也不是不可以恢复,但是对于接待倭国使者必须明令禁止!总之,我们可以和其他番邦做生意,也允许其他番邦来我朝朝贡,但是倭国人不行!” “陛下…这…这样不好吧?”彭岳一副焦急的表情,“如若我朝允许其他番邦来朝贡,却唯独禁止倭国来此。这样一来,他们不仅得不到我天朝之物,而且还会生出怨愤报复之心,只怕如此会导致倭乱更甚啊!” “难道我堂堂天朝还会怕一个小小倭国来捣乱!”朱厚熜一拍龙椅,显得很气愤,“只要是倭人在我大明境内捣一天乱,朕就绝不会同意他们朝贡贸易的请求!” “陛下,倭人没有教养,所以才会出此祸事…”彭岳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难题,“但我朝应以德报怨,如此更可显示我天朝威仪,也能够解决倭寇祸乱之事…” “不行!什么以德报怨!”朱厚熜使劲挥挥手,“就这样定下了,市舶司可开,但是不与倭人通商!” “陛下,此事还望您能…” “爱卿无需再言!”朱厚熜皱着眉头,“要是再在此事上纠缠,那市舶司之事就业跟着缓上一缓!” “臣不敢!”彭岳慌忙跪在了地上,“倭乱一日不平,我朝绝不会给予倭国通商朝贡之权!” 彭岳此时心中生出一股寒意,他隐约觉得如果不能将此事妥善解决,那么将会无法阻止之后的祸乱,而且自己的这些努力也将毁于一旦。 “你先下去吧,朕有些乏了…”朱厚熜偏着身体,揉揉太阳穴,“市舶司之事,就还是由爱卿操办吧。” “谢陛下。”彭岳的声音也不似成功之后那般,透露出应有的喜悦。 彭岳隐约觉得朱厚熜不仅仅是身体劳累了,而是心开始困乏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如果朱厚熜有一天真的对朝政失去了热情,那么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毕竟这些改革要是没有朱厚熜支持,怕是寸步难行,可是看着朱厚熜现在对修道之事的痴迷程度,彭岳心中的担忧也在不断加深。 是啊,如果一个皇帝对朝政持一副不关心的态度,大多数事情不管不问,那么掌握不了实权的大臣还能做些什么呢?彭岳开始害怕思考这个问题,但是他又不得不思索这个问题,只希望这一切能够来得慢一些吧。 附注:1.关于明朝海禁问题,读者有兴趣可自行百度(并不保证全部正确,但大部分信息还是有效的),从中便可得知明朝海禁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样严格,那样不近人情,所以笔者一直本着务实的态度,既没有把废除海禁的难度过于夸大,也没有将废除海禁意淫得过于顺利,只是在阅读大量史料的基础上进行细细揣摩,以写出自己认为的最合理的情况。 2.隆庆开关:明穆宗(明世宗朱厚熜之后为明穆宗)时期,曾宣布废除海禁,允许私人贸易,史称“隆庆开关”(这一点如果读者有兴趣可自行百度),当然这种开关限制极大(范围只有“月港”一处,而且对于私人出海有诸多限制),但作用也极大。但此处我需要说明两点,第一,此时对日本的贸易仍在禁止之内,所有出海船只均不得前往日本,若私自前往,则处以“通倭”之罪(但仍有许多人冒险前往,因为利润极大,与在海禁时期,走私贸易频繁猖獗是一个道理)。第二点,万历(明穆宗后为万历帝)二十年,由于日本丰臣秀吉出兵朝鲜,明廷再次下令禁海。(当然,原因不止这一点,还有很多,每件事情都是复杂的) 我之所以写这个,是想让读者明白在海禁这件事上,统治者的顾虑以及思考角度,当然,要想彻底明白,还是需要阅读许多史料的,只看百度百科是不可以的,嘿嘿。(如果读者对于海禁之事真的了解一些了,就会发现笔者对于这件事的态度真的是很严谨的,对于此事的发展程度绝对是一种合乎情理的估计猜测,希望大家原谅我的不要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善后措施 “子睿,没想到你真的把陛下给说通了…”夏言一进彭岳府中,便笑了起来。 “夏大人…有失远迎…”彭岳的语气倒没显出有多高兴。 “怎么?这些日子乏累了?看你气色不太好…”夏言一屁股坐到了座位上,倒是显得挺随便。 “是有些累了,虽然皇上那里奏请成功,但是…毕竟还有一帮大臣要解决…”彭岳应着,也坐了下去。 “这是自然,那帮东南官员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夏言整整袍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不过你不是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了吗?” “这应对之策也不成熟…”彭岳笑笑,“还要看以后具体的实行情况怎么样…” “那你就把这应对之策和我说一下吧…”夏言往椅背上一靠,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准备趁此机会,向皇上奏请开私口,进行私人贸易…”彭岳平静地说道。 “什么?”夏言一下子从椅子上直了起来,“你想开私口,进行私人贸易?” “不行,绝对不行!”夏言咽了口唾沫,“这市舶司的事情你还没有安排好,怎么能急着开私口贸易,绝对行不通!” “夏大人,我也是思考了很久,才决定下来的…”彭岳见夏言情绪有些激动,也跟着不自觉地把声音提高了些。 “那好,那你就说说你的想法…”夏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皇上现在对朝政之事有些懈怠,我怕再过两年,这改革的事情…”彭岳顿了顿,知道话说到这里就足够了,毕竟这种事情不好明说。 彭岳知道,历史上这位嘉靖帝终归有一天要走到懈怠朝政这条路上,这是自己一开始想要阻止,却发现根本阻止不了的事情。现在朱厚熜对许多事情就都是一副淡漠的样子,显得毫无热情,如果现在不趁着朱厚熜还有股热乎劲,恐怕这改革之事真的要就此搁浅了。 “原来你是这样的想法…”夏言的语气稍稍平缓了些,“那你这样做也未免过于唐突莽撞了…” “夏大人,其实我这样做,也还有其他的思考…”彭岳在一旁低声说道。 “哦?那我也不问了,你就自己把所有的想法都说出来吧。”夏言语气平和,坐在座位上喝起了茶。 “说到底,那些东南官员之所以反对,还是担心他们那点利益受损。只要我们保证他们的利益,不就可以啦?”彭岳笑着说道,“而保住他们利益最好的方式,就是开私口贸易,如果开了市舶司以后,他们还能够利用私口贸易来盈利,自然也就不会反对了…” 当然,彭岳还有着自己的打算,他害怕在市舶司发展的过程中,朝廷会对这种巨大的利润不愿放手,因此而产生弊端颇多的垄断贸易。这是彭岳不愿意看到的,也违背了彭岳的初衷,因此他需要马上开设私口贸易,借助那些官员的力量来平衡朝廷的官方贸易。 “原来你想借助那些官员的力量,来帮助自己完成开设私口贸易的想法…”夏言抚着胡须说道,“的确是个好方法,不过实行起来可就难了…” “你恢复了市舶司,朝廷的力量就会介入到对外贸易之中。这时候就算你开设了私口,恐怕也敌不过朝廷的力量,至少肯定不会像之前只有个人走私贸易那样利润大…”夏言在一旁冷静地分析着。 “这点我考虑过,也想好了解决的措施…”彭岳笑着说道,“开口通商时,既设官口,也设私口,并且设官私共用之口。官口就是专门由朝廷对外进行贸易的通商口岸,私口就是专门由私人对外进行贸易的通商口岸。官私共用之口就是用来观察是朝廷贸易兴盛,还是私人贸易兴盛,这样一来,根据此口的的对外贸易比例情况,可以决定是扶持朝廷贸易,还是扶持私人贸易。” “好好…此策甚善…”夏言此时也为彭岳这缜密的心思感到高兴,“只不过就怕这私人贸易终究敌不过朝廷贸易,怕是以后还会败落下来啊。” “夏大人此言差矣。”彭岳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冷静地分析了起来,“想我朝开国之初,官窑兴盛,盖因资金充足,技术先进,当时看来,绝不会有私窑发展的一席之地的。可是再看如今,私窑鼎盛,而官窑却没落了。所以我们不可以以一时之景,来判断日后的发展趋势。而且那些私人贸易已经偷偷发展很久了,想必也是蓄积了不少力量,也不一定就抵不过朝廷。再说了,我设的的那个官私公用之口不就是以防偏废的吗?如果私人贸易发展有困难,朝廷会想办法加以扶持的。” “如此一来,就能确保朝中官员不会反对了吗?”夏言虽然在这个问题上看得没有彭岳透彻,但是也有着不少思考,他知道仅仅这样是远远不够的。 “只是这样,恐怕还不行。朝中那些怀有私心的官员如果利益因此受损,想必还是会反对的。”彭岳一副沉思的样子,“必须让他们知道,此事对他们来说有利无弊,只会获利更大。毕竟他们想的都是利益,只要从利益方面说服他们,保证他们,他们自是会同意的。” “你的意思是你一定能保证他们所得的利益会比以前多?”夏言一副惊奇的表情。 “我也不是能保证,只不过我私下替他们算过一笔账…”彭岳边说边掰起了手指,“夏大人您想,他们以前偷偷贸易,虽然是垄断,虽然不用交税,但是弊端也很大。首先,他们是非法贸易,不敢过度声张,因此规模不敢太大。但是如果将这种贸易合法化了,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地扩展规模,这利润自然也就上去了。其次,他们之前虽然不用交税,但还是要拿出很大一部分钱来打点上下官员,来让自己的这种非法贸易得到默许。但是如果这种贸易合法化了,他们便省下了这部分银子,只要我们不把税率定的很高,他们省下的那部分银子用来交税恐怕是绰绰有余啊。再有,现在的海盗倭乱甚是猖狂,他们对此也毫无办法,但是朝廷一旦开口通商,朝廷肯定会出钱出力来解决这些海盗倭乱,他们自是乐得此事。最后,只要我们制定一些保护私人贸易发展的措施,让私人贸易不会因为官方贸易的发展而受到过度排挤,这样一来他们最担心的问题也得到了保证。他们都是商人,都追求利益,这笔帐,他们还是会算的,想明白了这其中利益,自然是不会反对了。” “可是朝中反对的官员不只是因为这个理由啊。”夏言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这我也清楚。其他反对的官员不过是两派,一派是因为被那些官员蒙蔽,以为朝贡贸易真的耗资巨大,劳民伤财。但是我实行的并不是那种朝贡贸易,何来劳民伤财之说?所以这些官员的言论自是不攻自破了…” “那另一派呢?” “另一派官员无非是头脑中那重农抑商,恪守祖制的思想根深蒂固,那帮迂腐,我也懒得搭理他们,讲道理也讲不过他们。不过他们仰仗的,只不过是自己的笔杆子写出来的舆论力量。但如今舆论力量可不是光靠他们那些笔杆子写出来的锦绣文章就能引领得了的了,我们现在手中有报纸,那才是引导舆论的利器。只要我们在报纸上刊发种种通商贸易大有好处的言论,百姓见得多了,自然信服,这样一来,舆论岂不是跑到我们这边来啦?”彭岳笑着说道。 “子睿之才,我甚是佩服啊…”夏言笑着说道,“你总是能快速找到问题的关键。” 彭岳听后哈哈一笑,这还不是因为自己来自后世,这些事早已被自己这个学历史的研究透了。 “想那些官员整日道貌岸然,却也逃不过一个利字啊…”夏言有些苦笑着叹道。 “那当然,自古以来,莫不如此。想我当初奏请改革漕运,发展陆路与水路等私人交通运输业,要不是许给相关人员以厚利,让他们纷纷出资投入此行,轻松地分取红利,他们能同意吗?早就和皇上吵起来了…”彭岳无奈地说道。 其实彭岳想到此事,便觉气闷。当时他说服朱厚熜改革漕运,本来是挺好的一件事,可没想到还是触及到了漕运官员的利益,纷纷上书反对。那些个不知所以的言官也跟着骂了起来,结果朱厚熜见反对之势颇大,也不由得动摇起来。最终还是自己找那些漕运官员,让他们出资其中,许给厚利,这样一来,反对之声渐息。只那一群言官,朱厚熜心里也厌烦他们,因此也挑不起什么风浪。 “不过子睿啊,只靠一个舆论压制,再靠一个利益拉拢,恐怕想要解决所有的反对势力,也是不可能的。你要知道,朝中向来不缺那种冥顽不灵之人啊…”夏言瞅瞅窗外,似是有意,似是无意地拨弄了一下袍褶,“现在你那个纺织所和军器所可还是有人…在攻击啊…” “这我知道,不过我对此并不在意。”彭岳轻松一笑,“古往今来,哪项改革措施没有人反对。如果有人反对,怕人反对,便停滞不前,恐怕哪项改革也是实行不了了。这改革嘛,只要阻力不是太大,那就好办。刚才我说的那些措施,已经可以解决掉大部分的阻力,剩下的就不要去管它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说服当今圣上。皇上的脾气你也知道,只要是他认准了的事,谁也阻止不了。虽然现在皇上也知道顾及群臣的感受意见,但毕竟反对声不会很大,所以皇上自然是不会在意的。要不然我那纺织所和军器所早就被废了,哈哈…” “这话说的在理,想当初大礼议中,杨慎率领一百多名官员反对,最后甚至一起伏地大哭,大有皇上不收回成命,他们就不会罢休之势。结果最后不还是都让皇上廷杖处罚了吗?当时几位年老的大臣当场就被打死了,后来有几个也伤重而死了。其他的罢黜的罢黜,流放的流放,杨慎现在不是还在云南山区了吗?”夏言说到这,也不禁苦笑起来。 彭岳听到这,也是不胜唏嘘。每每想起这左顺门事件,便不由得一阵胆寒。朱厚熜确实心狠了些,就因为朝臣反对,竟下此毒手,朱厚熜的偏执与暴戾可见一斑。可是如今要改革,又不得不倚赖朱厚熜的这种强硬手段,铁腕政策。 “嗯,此事我看可以实行,不过你还需慢慢筹划,毕竟许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夏言呷了口茶,往椅背上一靠,好像也是不愿说这件事了。 “这点我自是会注意…”彭岳拱手向夏言行了个礼,“不过还希望夏大人多多支持啊…” “嗯…”夏言轻轻应了一声,却没有说其他的话。 “子睿,不知我上次向你提起的婚事,你考虑的如何?”夏言突然从椅背上直了起来,看看彭岳笑着问道,“你现在俨然已到了婚配的年龄,而且在朝廷位居高官。小女…很是钟情于你啊,哈哈…” “啊…夏大人,令千金知书达理,确实颇为优秀,在下心里也…很是钦慕,只是…”彭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只是在下已心有所属,婚姻大事,还是…勉强不得的…” 彭岳也不知道夏言为什么揪住这个婚事不放,自己本来向夏言提醒过,说皇上忌惮二人结党做大,如果这门亲事成了,必然又会招致皇上的疑心。其实这个事自古有之,宋朝时丞相赵普之子娶了枢密使李崇矩的女儿为妻,赵匡胤便心生忌惮,连二人面圣奏事,赵匡胤都命二人隔开。可是夏言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嗯?”夏言听彭岳这样说不免有些不高兴,不过也不好发作,但心里又实在不舍得放弃这个年轻有为,未来仕途不可估量的“佳婿”,只得说道:“大男人三妻四妾,也未尝不可,如果你心里还喜欢其他女子,大可纳入房中做个平妻嘛。” 其实夏言对彭岳所说的事也有考虑,不过她的女儿确实对彭岳心生仰慕,自己爱女心切,所以才没有考虑彭岳的话。而且他认为自己平日从未结党,这点朱厚熜是清楚的,朱厚熜应该不会因为这一件事而冷落了自己。 彭岳心知夏言肯定会让自己的女儿做正妻,并且他对夏言的女儿确实毫无感情,他心里实在接受不了这种“政治婚姻”,最重要的是,他确实心有所属了啊! “夏大人,婚姻大事,我一时也决定不得,还望您能准许我再考虑一段时间。”彭岳讪讪说道。 夏言听到彭岳这样说,便也不好再开口追问,只得收起本来准备了不少的说辞,“那好吧,子睿,回去以后,一定要将此事…详加考虑啊。”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彭岳隐约听出了夏言话语中的怒气。 彭岳突然觉得夏言此番来自己府上,并不是为了市舶司之事,而是专程为了他女儿的婚事而来。只是因为自己对此事过于注重,所以才聊了起来。 而自己刚才向夏言提出要他多多支持时,夏言那种不置可否的态度,也是说得通了。彭岳此时内心升起一股担忧,他有些害怕夏言会因为他女儿的亲事,而对自己的改革不予支持,难不成真的要自己“出卖色相”? 彭岳这样想着,有些麻木地将夏言送出了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不速之客 “咳咳…”一阵清亮的嗓音有些不合时宜地打破了庭院中热闹的欢笑声。 “啊…青歌…”彭岳身体一震,刚才还在跑着的身体一下子停了下来,动作也显得有些拘谨。 紫菱却是背对着仇青歌,还在兀自笑着。彭岳在前面一停下,紫菱预料不及,一下子扑倒在了彭岳怀中。 “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仇青歌皱着眉头,手指紧紧搓弄着衣角,声音也显得有些发颤。 其实仇青歌早就想要来彭府了,只不过心里“有鬼”,来这感觉有些别扭,所以便按捺住心中的想法。但是彭岳对于他和紫菱的事,直到现在也没有给自己一个明确的交代,仇青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决定今日来彭府一探究竟,却没想到碰到了这番情景。 “不…不…”彭岳不安的手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放,脸上的表情也甚是尴尬。 “青歌姐姐…”紫菱没料到仇青歌会突然进来,也是一副有些拘束的样子。只见她赶忙从彭岳怀中爬了起来,有些慌乱的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发髻,头也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去。 “菱儿妹妹,你的伤…可是好些了?”仇青歌勉强笑笑,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紫菱腿上的擦伤早已经好了,这都过去了多长时间,怎么会没有愈合呢?照现在看来,受伤的反而是自己,她不敢去想刚才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但是她又忍不住去胡乱猜想。突然,仇青歌感到一股莫名的心痛。 “好了…没什么事情了…”紫菱脸色红扑扑的,不知道为什么,被仇青歌撞见自己和彭岳打闹,紫菱心中竟有些愧疚感。 “那我就放心了…”仇青歌见彭岳像个木头似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心中不免有些怒气。想想刚才自己看见的情景,仇青歌真有一股想要一走了之的冲动。 “青歌,站在那里做什么,赶紧进屋来…”彭岳好像刚回过神来,连忙走到仇青歌面前,却掩饰不住眼神中的慌乱与尴尬。 “我…其实今天…没什么事情…”仇青歌面无表情,脚下好似定住了一般,根本挪不开步子。 “怎么,还必须有事情才能到这来,没有事情青歌姐姐就不能来这里玩啦?”紫菱倒是显得大方些,一把将仇青歌拉了进来。 “看来菱儿妹妹的伤确实是好了…”仇青歌苦笑道,却不知道自己这带着话锋的言语,紫菱和眼前这个“呆瓜”到底听懂了没。看着眼前紫菱像个家庭主妇一般,有说有笑地将自己往大堂领,再想想刚才紫菱和彭岳追跑打闹的情景,仇青歌真想一把甩脱那搭在自己身上的紫菱的手。 “青歌来这里也不说一声,我好让下人准备一下…”彭岳跟在二人身后讪讪说道。 “是啊,看来下次我来这里,是要提前告知一声了…”仇青歌轻声说道,却让彭岳感觉背后起了一层寒意。 紫菱自然也是听出了仇青歌话语中别样的含义,脸上的笑意也随之僵住了,刚才准备寒暄的话也一下子埋在了肚子里。 “薇儿,赶紧给青歌姐姐奉茶…”紫菱见气氛有些不对劲,正巧此时侍女红薇正在一旁张望,便把她唤了过来。 “这些日子…彭大哥可是在忙些什么?”仇青歌看向彭岳,眼神中的别样含义确实暴露无遗。很明显,她是过来找彭岳讨一个说法的。现在她很清楚,私下询问没什么大作用,只能自己跑到这里来看一看。 “没…没忙什么…”彭岳还是像截木头似的,脸上似笑非笑,“其实我忙的那些事,你也都知道…” “是么?”仇青歌抿了口茶手中的热茶。头却没有抬起来,“看来彭大哥真是抬举我了,许多事情我还真是不清楚,真没有想到菱儿妹妹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彭大哥怎么就引得人家在庭院中追跑打闹起来了…” 仇青歌话中“挑衅”的意味已是极其露骨,加上略带怪异的语气,就连旁边侍候的红薇也不觉背后起了一阵寒意。 “您的茶有些凉了,婢子再给您倒一杯吧…”眼尖心明的红薇连忙端着茶壶在一旁开了腔。 “不必…”仇青歌柔荑偏转,躲开了红薇的推让。 “其实菱儿的伤已经好了…”彭岳清咳两声,也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这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这不是菱儿妹妹大病初愈嘛,加上今日心情不错,,天气…也好,所以陪她在庭院中轻松一番…”彭岳还想再解释两句,却是说不出其他话了。 “菱儿妹妹的伤好了,我心中自是高兴,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闲话…”仇青歌一副戏谑玩笑的语气,却不忘拿凌厉的目光狠狠瞪了彭岳一眼。 “青歌姐姐也是有些日子没来这府上了,也不知道青歌姐姐近日在忙些什么?”紫菱身体向前一倾,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些。 其实紫菱现在心中也微微有了些怒气,自仇青歌进来后,她这“来者不善”的表现确实过于分明了。如果说一开始仇青歌进来时,紫菱心中还有些惭愧的话,那现在紫菱心中的那点愧疚感已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便是些许怒火和一点点嫌恶了。 “我能忙什么,不过是每天无聊罢了…”仇青歌抬头瞧一眼彭岳,见他做贼心虚似的低下头,冷哼一声,也把头低了下去,“其实最无聊的事就是每天等着,,而且…还等不出个结果…”仇青歌说罢,将茶杯重重地放到了桌案上。 “不知青歌姐姐都等些什么?”紫菱此时都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有些假,有些僵。她一边问着仇青歌,一边有些担心地看看彭岳。紫菱也不傻,她也能想到仇青歌这话都是冲着谁说的。既然仇青歌在等待,那么她在等待什么。难不成彭岳已经给了她什么承诺,想起彭岳身上那条仇青歌的手帕,紫菱心中没来由得一阵紧张。 “当然是等结果啦…”仇青歌笑得灿若桃花,“我也老大不小了,当然要为自己以后考虑打算了…” “果然是这样…”紫菱心下一沉,还是把这句话吞进了肚里,眉头却不受控制地跟着皱了起来。 此时紫菱大脑一片空白,眼睛不由自主地朝彭岳寻去,却发现彭岳确实抬起手说出了话。 “青歌姑娘哪里的话…那么好的条件,还需要自己考虑吗?”彭岳话说得有意,称呼也变了起来,有意想要拉开些距离。同时偷偷地用眼神示意,希望仇青歌不要将事情说出来。想起紫菱那日的表现,彭岳心中就一阵后怕。 仇青歌何等聪明,彭岳这话中语气以及表现已经很清楚了,仇青歌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彭岳根本就没有把二人的事情和紫菱说清楚!而想起紫菱和彭岳在庭院中打闹的情景,回忆起二人刚才眼神的交流,动作的默契,言语的配合,竟是之前都没有过的!二人到底在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仇青歌想象不出,也不敢去想。世界上的大多数事情都是败给了想象,而仇青歌现在离这个“泥潭”越来越深了。 “对,彭大哥说得没错…”仇青歌语气冷冷的,“我是不需要自己考虑…我爹爹早已经在西北为我打点好一切…” “是吗?”紫菱听到这,倒是一脸的惊喜,“原来好事将近,我在此要先向青歌姐姐道贺了…”紫菱此时心里一阵快活,难不成之前的事是自己想多了? “不必道贺,我只是说…我父亲会替我打点,但是现在还没有眉目…”仇青歌用余光瞟着彭岳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过我确实是有些等不及了,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果…” 显然,仇青歌这话透着一种威胁,一种向彭岳下最后通牒的意味,她真的没有办法了,她只能以这种方式,以期彭岳能够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 “原来是这样,那也没有关系,好事多磨嘛,总会有的,哈哈…”紫菱嘻嘻一笑,打断了仇青歌和彭岳那一瞬间的眼神交汇。果然,紫菱在听说仇青歌的父亲为她在西北另有安排时,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知道自己的“韵哥哥”不会被抢走,紫菱瞬间又恢复成了一个“智商低下的孩子”。 而彭岳却是明白仇青歌的语中之意,心下也烦躁起来。现在他对于仇青歌的态度本身就是矛盾的,仇青歌的父亲成为他心中很大一个芥蒂,而紫菱的安排也是一个难以解决的未知数。这个时候仇青歌却要拿出她父亲为她在西北寻亲事的话来刺激自己,不仅没有让彭岳生出一种危机感,反而让彭岳的心情更加烦躁。 “是啊,好事多磨…”仇青歌低下头幽幽说道,语气中带了一股哀伤,“可我确实不想再磨了…” 仇青歌看着此时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彭岳,心中的不悦与哀伤之情更重了。难道彭岳真的因为自己父亲做的那些事,而对自己心存芥蒂?难道自己和彭岳的感情就那么脆弱?自己确实是过于自信了,以为二人相爱就能克服许多事情,仇青歌不相信彭岳会是如此小气之人,但是眼前的情景又不得不使她重新审视这一切。 仇青歌忍不住再次看向彭岳,可是仇青歌却发现彭岳对自己仍然没有一句回应,只有那空洞甚至略带冷漠的眼神,陌生,无奈,甚至心痛。记得当初自己每次看向彭岳的眼睛,获得的总是一种力量,自己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彭岳的,只是能够回想起每次夜晚入睡前,脑海中浮现的总是彭岳的那双眼睛,美好,安静,却带着笑意,富有神采。也许,一个男人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每次看向他的眼睛,尤其是眼神交汇时,仇青歌总会感到莫名的慌乱,却又有一股甜蜜涌上心头,自己从他的眼神中获得了无数美好的回忆,可如今让自己感受到的只有这尴尬的沉默。 “青歌姐姐不必心急,你长得那么漂亮,人又那么好,干什么要愁嫁,嘻嘻…”紫菱边说边笑着指了指彭岳,“他都有人要,你愁些什么…这些日子夏言夏大人可是向他提了好几次亲呢,恐怕他做梦都要笑醒!” “什么?”仇青歌眉头微蹙,有些不相信似的看着彭岳,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倾,“哈…哈哈…这件事…我竟然是不知道…”仇青歌迅速恢复了常态,身子也向后倚了倚,只不过笑容有些诡异。 “菱儿,不许胡说!”彭岳瞪瞪紫菱,心里不禁对她有些责怪。他没想到紫菱会在仇青歌面前将这件事情提出来,其实他根本没想要向仇青歌隐瞒这件事,是因为他根本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现在紫菱将这件事提出来,却会无形之中增加仇青歌对自己的误会。 “难道我说的是假话吗?”紫菱笑嘻嘻地看着彭岳。 彭岳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以一副极其严厉的目光看着紫菱。紫菱几乎没有见过彭岳发脾气,见到他这个样子,便知道彭岳是真的生气了,于是赶紧低下头闭口不言了。 “今日天色已晚,我也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仇青歌此时心中翻涌,脑中乱得不行,她真的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了。 “青歌姐姐好不容易来一次,为何不多呆一会儿?”紫菱抬头看看彭岳,也不敢再多说话了。 而仇青歌见彭岳站在一旁,并无挽留之意,心中更不悦了,“实在不便叨扰…” 就这样,几句寒暄送别之语,仇青歌还是在彭岳而紫菱二人的陪同下出了彭府。 迈出大门,仇青歌走了几步,回头看看,却发现彭岳拽住紫菱,一下子把她拉了进去,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门“嘭”的一声关上了,仇青歌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她突然觉得脚下的步子有些莫名的沉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并非玩笑 “薇儿,你说韵哥哥…他真的喜欢我吗?”紫菱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问了出来。 这些日子紫菱感觉自己和彭岳之间那种暧昧越来越让自己捉摸不透,这种暧昧美好,恬静,让自己留恋,但是也逼得自己想要一个承诺,一个确定的结果。 “那是当然了,老爷平日如何待你,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红薇边说边坐了下来,俩人感情本就很好,紫菱平日也不把红薇当作丫头,有什么心事也爱向红薇倾诉。加上二人年纪相差不大,平日相处不似主仆,却如姐妹一般。 “真的吗?”紫菱偏着头,好像要从红薇那里寻求一些信心。其实紫菱感觉彭岳给自己的信息非常模糊,有时候紫菱感觉彭岳确实是喜欢自己的,可是有时候却感觉那只是一种类似兄妹之情的关心。紫菱有过困惑,有过无奈,可也有过甜蜜,有过喜悦。 但是自从那次彭岳说过要把自己嫁出去之后,一切都变了。在那一刻,紫菱感觉自己的世界都要崩塌了,于是紫菱都不敢想象那天自己竟有如此疯狂,也从那一刻紫菱才发现自己对于彭岳的爱到底有多深。也许在感情的世界里,有时候矛盾反而是加速感情发展的催化剂,紫菱感觉自从那日起,自己对彭岳更加依恋,更加离不开了。而彭岳的态度更加奇怪,他虽然那天曾说过要把自己嫁出去,但是事后便从未提及这件事,又对自己百般安慰,千重呵护,让紫菱不禁感觉彭岳对自己还是有着深深的感情的。 “也许他是真的为了我好,也许他只是和我开个玩笑,只不过我把玩笑当真了,也许他只是为了试探我…”紫菱这几日不断在心里这样想着,甚至有些理由只是在进行自我欺骗。如果某个人想要找一个理由的话,肯定能够找出许多许多,就如同正在为彭岳找借口,为自己找理由的紫菱。 “菱儿姐姐,其实你就是想得太多了…”红薇边说边往紫菱身边靠了靠,“要说按时间来算,你和老爷接触的时间最长,感情肯定是最深的。再者说,姐姐你长得那么漂亮,平时和老爷相处得也好,老爷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你呢?” 其实红薇刚刚进府时,真的以为紫菱就是彭岳的正妻,甚至自己刚开始都称呼“紫菱”为夫人,却被一旁的彭岳笑着纠正了过来。直到呆了一段时间,自己才明白了紫菱和彭岳之间真正的关系,清楚了二人之间颇为复杂的渊源。当时自己还不免惊奇,直至后来才真正接受了彭岳和紫菱这“不太正常的关系”。当然,对于彭岳的“奇遇”,红薇更是从心底有一种深深的惊奇与叹服。 “嗯…怕只怕…韵哥哥还存了其他心思…”紫菱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紫菱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心里也对仇青歌和彭岳的关系怀有芥蒂。彭岳与仇青歌在生意上的交流,彭岳独自去仇青歌府上做客,以及彭岳身上那条仇青歌的贴身手帕…这其间种种,紫菱不得不怀疑,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彭岳和仇青歌之间一点瓜葛也没有。 可是最近这些日子,紫菱渐渐感受到彭岳对于仇青歌,提得再也没有之前那样频繁了,甚至紫菱怀疑彭岳是在有意疏远仇青歌。 “是不是他们之间有了什么矛盾,或者是韵哥哥想要自己静一静,想些什么事情?”这也是紫菱与夜晚睡不着时,内心偷偷的想法,但是直到前些日子,仇青歌的突然来访,紫菱才真正看到了事情的转机:韵哥哥和仇青歌之间真的没有什么!这是紫菱在“深思熟虑”之后得出的结论,当然也就不可避免的带了一些她自己的主观色彩。 但是紫菱确实记得彭岳对仇青歌略带冷淡的眼神和话语,甚至不如平日那般热情。还有仇青歌的话,她说她在等她爹爹安排给她的结果。这种“破绽”,只要想找,紫菱能够找出许多!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紫菱对彭岳和仇青歌关系的担忧终于缓解了下来,无形之中也增加了紫菱对于自己和彭岳向深处发展的信心。 “菱儿姐姐,你是不是担心老爷对其他人有想法?”红薇在一旁小心探问道,彭岳和仇青歌之间的那些事,以及紫菱对于二人之间的担忧,眼尖心明的红薇不可能看不出来。 “嗯…”紫菱抿抿嘴唇,有些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好像这一个动作就透露出了诸多的委屈,诸多的无奈。 “菱儿姐姐,我看你就是太不自信了…”红薇笑着说道,“你说老爷平日接触过几个女子,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上次夏大人来提亲,不也是被老爷给拒绝了吗?” “他可没有拒绝!”紫菱撅着小嘴,好像一说起这件事还有些委屈。 “但是老爷肯定是不愿意的,这点就算我不说,难道菱儿姐姐你看不出来?”红薇有些调皮地冲紫菱眨眨眼,“那青歌姑娘你也是不必担心,别的不说,就单说上次青歌姑娘来这府上,老爷的态度你也是见了,言语之中的意思更是不必明说。就算是府上的其他人,对于老爷和谁亲近,也是看得一清二楚,青歌姑娘的话语中不也说了自己打算回西北成亲吗?不知道菱儿姐姐为何你有这重重顾虑呢?” “那你说,为什么韵哥哥…他不对我说,就算有人向他提亲,他也…也不对我露个心思。”说着说着,眼神里也有了一丝嗔怪。 “我看老爷虽然身居高位,于官场中通达。但我看老爷对于这感情的事…”红薇盈盈一笑,“却是比大姑娘还羞涩,就好似一个…” “呆瓜!”紫菱说完自己也嗤嗤笑了起来。 “依我看啊,你们俩…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红薇努力撺掇着紫菱,“只要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这事啊,就成啦!” 红薇这样说着,心里却敲起了小鼓,因为对于这件事情,她也存着自己的小心思,她也有事情瞒着紫菱。 却说红薇出身寒苦,但是不幸的经历也让她过于早熟,异常聪明,察人观事自是不在话下,否则也不可能入府后,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得到紫菱的好感,和紫菱成为几乎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从而在无形中也提高了自己在府中的地位。 仇青歌和紫菱对彭岳的爱慕她自是看在心里,但平日紫菱待她甚好,于是心里袒护紫菱,心里自然就不想让仇青歌和彭岳发生什么关系。当然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她作为紫菱的陪侍丫头,如果彭岳真娶了紫菱,自己也有机会得到彭岳宠幸,虽然地位比不得妾,但总比现在好。并且彭岳年纪轻轻,但如此显达,自己又怎能不喜,所以红薇才尽己所能地想要促成紫菱和彭岳的好事。 此时紫菱倚靠在床沿,下巴抵在膝盖上,望着窗外,不禁陷入了遐思。窗外鸟儿叽喳,停落在树枝上,欢快异常。显然她已经被红薇说得动了心思,而红薇也在一旁回忆起了自己几天前大大街上遇到的事情,而且她决定将这件事情永远隐瞒下去。 记得那是一天上午,自己在大街上恰巧偶遇了仇青歌。 “红薇,听说前几日你们家老爷和菱儿妹妹…吵架了?”几句寒暄之后,仇青歌还是大胆试探了一次。她并不知道紫菱和彭岳吵架的事,但是她觉得如果彭岳和紫菱说过二人的事,和紫菱摊过牌,他们就不可能不吵架。她还是决心要试一试彭岳到底和紫菱是个什么关系,她心里还对彭岳存着些希望。为了不让自己的心思被看破,仇青歌努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 “没有啊?不知道青歌姑娘是在哪里听说的?”红薇故作惊讶地笑笑,“老爷疼爱菱儿姐姐,这府中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又怎么会和菱儿姐姐吵架呢?就在前些日子菱儿姐姐受伤的时候,老爷为了照顾菱儿姐姐,晚上竟是连房门都不出的。” “什么?你是说你们家老爷曾…曾留宿于菱儿妹妹房中?”仇青歌皱着眉头,感觉一阵眩晕,差点因为身形不稳而栽倒。 “这个婢子可是不敢多言的。”红薇抿嘴笑笑,做出一副想要说而又不敢说得的样子。 “额…看来是我听信传言了…”仇青歌表情尴尬,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 后面的寒暄之语,红薇此时已经记不清了,而且她也没往心里去,因为她的目的早已经达到了,从仇青歌的逻辑混乱的言语,僵硬无力的动作,红薇已经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刺激到了仇青歌。 “也许只要我…主动提了,韵哥哥便会答应了…薇儿,你说对不对啊?”紫菱看向在一旁发呆的红薇,“薇儿,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红薇回过神来,连忙笑着答道,“菱儿姐姐说得没错,关键是看姐姐有没有这份勇气了…” “韵哥哥说了,他不会答应那门亲事的,那…那他心里肯定是有其他人的。不是青歌姐姐,不是…”紫菱掰着手指,几乎把彭岳认识的所有的女性都数了一遍,但是也没数出几个人来,“那…那韵哥哥应该是喜欢我吧?总不会是喜欢薇儿吧?”想到这,紫菱也不禁痴痴地笑了。 紫菱越想越乱,她感觉今晚院子里好吵,吵得她心里全是话,都是事!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韵哥哥说…再拖沓,那门亲事就不好推脱了…”紫菱边下床边找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是这样了,为了不让韵哥哥有遗憾…也为了自己,一定要现在去说。”紫菱想着想着便出了门。 来到彭岳门前,紫菱却有些退却了,伸出去推门的手愣了愣,又缩了回来。 彭岳还没有睡,房间里的灯还亮着,隐约有个人影在晃动。 “唉呀…我到底进不进去…他万一不喜欢我怎么办,他要是拒绝了我怎么办…”无数个想法涌进紫菱脑中,让她感觉眼前这道门好似千斤重,是无论如何也推不开的。 “不要乱想啊…薇儿说了,韵哥哥是喜欢我的,她还说这府中上下都看得出来,那这是一定的了。”此时的紫菱竟然天真无助到把赌注押到了别人身上!“只要我想好了说法,勇敢一些,这事便会成的…”紫菱边想边摸了摸后面的发髻,没有乱,整整齐齐的。整整衣服上的皱褶,“哎呀,我那支最好看的发簪忘记戴了,要不要回去换?”正想着,紫菱竟不知不觉地把那扇门推开了,刚才那扇重似千斤的门就这样被她轻易地推开了! 彭岳见紫菱突然闯进来,看起来还慌慌张张的,心中不禁有些惊奇,“怎么了?” 而此刻的紫菱更是惊呆了,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说,她还没想把这扇门推开,没有想好怎样面对彭岳这句询问… “韵…韵哥哥…”紫菱此刻心里还似有一只小鹿在乱撞,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嗯?”彭岳面带笑容地看着紫菱,心里的疑问之情却是更重了。 “菱儿,你一定要勇敢啊,把心里最想问的话问出来,把心里最想说的话说出来,一定要勇敢!”紫菱不断给自己打着气。 紫菱猛地一作气,抬起头来,死死地盯住彭岳。 “韵哥哥!你…你喜不喜欢我?”紫菱被自己的声音大的吓了一跳。心里不禁暗自叫蠢:“我怎么问的那么直接,我其实…不是想这样问的。” “啊?哈哈…当然喜欢了,那还用说!”彭岳也没多想,回答得倒是坦然。心里却想:“她大半夜跑过来,就为了问这?” 彭岳突然想起了自己在现代和朋友外出吃饭时常常玩的一个游戏:吃完饭后大家围在桌子上做一些简单的比赛,输的人随便打电话给班里一个女同学表白。难不成紫菱和红薇也在玩这种游戏?彭岳想到这不禁笑了出来。 “啊?他怎么那么痛快就答应了?”紫菱心里震惊得不行,“果然红薇说的没错,只要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就…” “韵哥哥,我也喜欢你!”紫菱兴奋地一下子扑到了彭岳怀里。 还没等彭岳反应过来,紫菱接着说道:“韵哥哥,那你明日便去向夏言大人把那门亲事推了吧,就说,就说…”紫菱已经兴奋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啊?她竟是这个意思?”这次换做彭岳震惊了,“她竟然是…真的向我表白?!而我刚才…竟然那么痛快得答应了!”想到这,彭岳抱着紫菱的手臂也不禁放松了。 紫菱倒是没在意,也顺势从彭岳怀里抽了出来:“哎呀,这种事,你竟然不先开口,竟然…竟然要让我一个女孩子家先说,人家很不好意思的…”说罢,便又趴到了彭岳怀中。此刻她确实羞得小脸红通通的,可是掩不住脸上因过度喜悦而产生的那道红晕。 彭岳呆在那里,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听着紫菱在那里絮叨:“你说你啊,非要等到人家逼婚了,才肯说出来。薇儿说得对,你啊…就是个呆瓜!” 彭岳定了定神,扶起了趴在自己怀中的紫菱:“菱儿妹妹,我刚才…刚才不是那个意思…”彭岳遇到这种情况,自然也是说得吞吞吐吐。 “嗯?你的意思是不喜欢我啦?”紫菱听到这话,半是愠怒半是担心。 “啊…不是…”彭岳也被紫菱的态度吓了一跳。想起那日紫菱疯狂地场景,彭岳仍是心有余悸。 “那是什么意思?”紫菱急急地追问着。 “啊…我是说,我现在还…还不想结婚…”彭岳无奈地皱着眉,他突然发现自己在感情上怎么那么懦弱,甚至有时候懦弱到连一句实话都说不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紫菱的态度一下子缓和了过来,此刻昏头昏脑的紫菱竟然被那么蹩脚的谎言骗了过去。 “那你先向夏大人把婚事退了,咱们俩的事…不用那么急的…”紫菱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那好吧,婚事自然是要退的。”彭岳舔舔紧张的有些发干的嘴唇,“其他的事以后再说…”此刻彭岳也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他知道此刻自己也是乱的不行,生怕说错了什么,弄巧成拙。更怕一个不小心,伤害了紫菱。 “菱儿妹妹,我此刻真的是有些困乏了,其他事咱们以后再慢慢商量,好不好?”彭岳安慰道。 紫菱听见彭岳这样说,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况且她此刻心中兴奋得难以自已,她没想到竟那么容易就“成功”了! 此刻紫菱挽了挽耳后的秀发,又恢复了往日羞涩的模样:“那我就先回去了,韵哥哥…你今晚好好休息…做个好梦。”紫菱兴奋地蹦跳着出去了,只留下彭岳在房中无奈地苦笑。 “韵哥哥答应我了,可是他说以后再谈婚事…”紫菱兴奋地向红薇说道。 “那太好啦!”此刻红薇也难掩心中的兴奋,“不过你还要找一个完美的理由说服老爷。”说着便趴到紫菱耳后切切地说着什么,紫菱听了,一直兴奋地掩口笑着:“嗯,你这个法子…是极好的。” 紫菱躺在床上,显然她还没有从刚才巨大的喜悦感中退却出来,她突然感觉窗外没有那么吵了,今晚是那么的静谧,那么的美好,偶尔传过来的一声虫鸣,听起来竟也是那么悦耳!今晚注定是个无眠夜。 可是无眠的又何止她一个人呢?她牵动的还有另外俩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各怀心思 彭岳现在觉得心里好乱,他不知道明天早上醒过来后,该怎样面对紫菱,他也希望借这段时间能够重新审视一下自己和紫菱、仇青歌二人的关系。 首先,彭岳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爱不爱紫菱,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自己刚刚遇到紫菱的时候,她年纪不大,对自己来说,她只能算一个少女,或者说只是一个孩子。而自己虽然也寄存在一个少年的身体中,但是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是一个已经过了二十岁的大学生。如果自己那个时候对紫菱有什么非分之想的话,只能说自己“心理变态”了。 这些年来,自己与紫菱的感情不断发展,但是从这段感情的开端,彭岳就一直把紫菱当做一个妹妹来呵护,来看待,这种看法并未随着紫菱的改变而改变。 现在紫菱长大了,而且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女了,但是自己和紫菱的感情发展也已经定型了。就像自己在现代时,常常听朋友说的一句话:我们已经熟悉到没有办法让她做我的女朋友!而彭岳对于紫菱便是这种看法,自己对紫菱实在是太熟悉了,如果真的要让紫菱做自己的妻子,彭岳真的不敢想象,尽管自己在现代时,舍友常常对自己说:“别费心思了,以后你老婆一多半是和你从小玩到大的那个邻居家的女孩!”但是如果真的让自己娶一个“邻家女孩”,彭岳又感觉缺少些什么。对,是激情,是刚刚恋爱时候的神秘感!但是找老婆嘛,又不是谈恋爱,哪有那么多事情… 彭岳想到这,赶紧刹住了车,自己现在难道是为娶紫菱而找借口?彭岳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彭岳这时候又想起了仇青歌,他突然觉得很奇怪,自己明明也和仇青歌认识了很长时间,也对她很熟悉,而且刚认识仇青歌的时候,她的年纪也不算大,为什么自己会对仇青歌产生了感情?也许正是因为仇青歌在同自己相处的时候,也保持了那份新鲜感与神秘感。 其实自己一开始并没有对仇青歌产生什么感情,而且自己与仇青歌的接触也并不多。但是后来二人的接触越来越多,彼时仇青歌也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一个足可以让自己产生“歪心思”的美女,自己也就在不知不觉之中“沦陷”了。但是仇青歌的那份神秘感并没有消退,她不像紫菱,可以让自己时时看到,甚至让人有一种触手可及的感觉。 如果她不是那么神秘,自己又怎么可能那么晚才知道她父亲的真实身份。一想到这里,彭岳便感觉既可笑又可悲,而且又莫名地心塞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父亲,自己心里又怎么会对二人的关系产生犹豫,也许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不,二人之间的隔阂不仅仅是仇青歌的父亲,还有紫菱对于自己的心思。紫菱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紫菱,一直陪伴自己走过这风风雨雨。如果因为和仇青歌的爱情,而伤透紫菱的心,甚至逼得紫菱做出更为极端的事,彭岳自问自己做不到。但是自己现在这样一拖再拖,又会不会伤了仇青歌的心?感情这笔账,看来彭岳是算不清楚了。 彭岳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好乱,头也有些痛,他想不清楚该怎么做,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而此时紫菱又何尝不是在榻上辗转反侧呢?只不过她在回想着一点一滴的甜蜜记忆。 她记得自己和韵哥哥刚刚进府时的情景,那时候二人都是真正的孩子。二人当时和少爷杨继思一样,都是天真幼稚,毫无其他想法的玩伴。 可是随着三人年龄不断增长,隔阂也渐渐产生,只不过这隔阂是与杨继思的隔阂,而不是与韵哥哥的隔阂。紫菱渐渐明白了主仆之分,但是她同时也知道韵哥哥和自己是一样的,是真正的朋友。无论怎样,韵哥哥都会与自己站在一边,永远都不会离开自己,在紫菱小小的心中,韵哥哥就是自己最亲最近的人。 她还记得韵哥哥当时常爱开自己的玩笑,甚至有时候在半夜偷偷吓唬自己,印象中自己被韵哥哥搞哭过好几次,每当那个时候,韵哥哥总是像个大人一样,千方百计的哄自己开心,逗自己笑。当然印象中最多的还是韵哥哥对自己的疼爱和关心,而体现最多的地方便是并不常见的好吃食了,想到这,紫菱都为自己的没出息笑了出来。 但是紫菱觉得这是自己最珍贵的回忆,当随着年纪渐长,自己和韵哥哥都知道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无所顾忌地和杨继思一起吃,一起玩了,所以一些专门给杨继思买的吃食,自己和诗韵就不能常常吃到了。可是每当韵哥哥得到了什么好吃的,总是会毫无保留地让给自己吃,还故作大方地抹抹嘴:我都吃饱了!可是紫菱明明记得,自己在狼吞虎咽的时候,他还在一旁咽唾沫,流口水呢。自己当时却装作不知道,一点也不给韵哥哥留,把所有的吃食都吃得一点不剩,可韵哥哥却是比自己吃完了还高兴。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真是好傻好自私呢,自己当时为什么不知道给亲爱的韵哥哥留一些呢?不,应该是把所有的吃食都给韵哥哥吃,自己一点也不吃! 不仅仅是好吃的,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新奇得平时自己都没有见过,但是只要自己喜欢,韵哥哥总会给自己,甚至小到一支竹蜻蜓,一本好看的书,小到紫菱现在竟是记不起来了。 自己还记得亲爱的韵哥哥替自己受过罚,挨过骂,他在冬天把厚衣服给自己穿,而自己却是冻得手脚通红,他为自己做过好多好多,而自己如今…竟是记不清楚了,紫菱开始暗怪自己的没心没肺。 还记得韵哥哥为了救杨继思而摔下山崖的那时候,自己是多么得揪心,自己甚至想韵哥哥为什么要去救杨继思呢?就算是杨继思摔下去,自己也不愿意让韵哥哥摔下去,也不愿意让韵哥哥有危险。自己当时还为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而惭愧害怕,可是现在紫菱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正确,一点错误也没有,韵哥哥对于自己来说是最不能失去的人。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自己才真正意识到诗韵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是多么的重要,为什么当失去时才懂得珍惜呢? 紫菱当时心里好后悔,后悔自己那么晚才意识到韵哥哥对于自己的重要性。紫菱又好害怕,害怕韵哥哥会永远醒不过来了,害怕自己会永远失去韵哥哥。 紫菱还记得当时韵哥哥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心里有多么激动,多么欢喜,自己当时真想冲过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想要抱着他痛快地哭上一场,想要向全世界宣布自己的韵哥哥又回来了,可是当时韵哥哥地状态把自己吓坏了,让自己有些不知所措。等到韵哥哥恢复正常的时候,自己去后厨“偷”了好多东西拿给他吃,就像小时候韵哥哥照顾自己,爱护自己一样,就在那个时候,自己被剧烈的满足感与幸福感充盈包围着。 可是后来紫菱却感觉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诗韵”变成了“彭岳”,但是紫菱就是不改口,韵哥哥就是韵哥哥,而不是什么“彭岳“。老爷家也很快遭遇了变故,紫菱感觉自己接受不了这一切,但是她知道韵哥哥在自己身边,这样总会缓解一些的。但是紫菱很快就面对了要和韵哥哥分别的境况,紫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知道自己和韵哥哥不能分开!她还记得之前韵哥哥问过自己一次这样的问题,可是自己当时竟然说不愿意和他留下来,自己为什么要那样说呢?紫菱好后悔给出了那样一个答案,她要用实际行动向韵哥哥证明,自己永远不会离开他,所以自己选择了一个自己认为最“聪明”的方式留了下来。 在和韵哥哥留在京城的这些日子,紫菱更是感觉到了韵哥哥对自己的关心与呵护。与小时候不同,这是属于“成熟男人”的关怀。紫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的这种想法,什么时候起的这种心思变化,她只是知道自己对韵哥哥渐渐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具体是个什么感觉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偷偷发过誓:韵哥哥对自己那么好,自己一定要好好报答他,加倍补偿他,要一辈子不离开他。可是不离开他就算报答了吗?说起来好像还是自己在占“便宜”,紫菱想到这里又偷偷笑了起来。反正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会一直留在韵哥哥身边,一直尽己所能地照料他,对他好,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 突然,紫菱有了些倦意,想要睡觉了,但总感觉缺了些什么,对,是韵哥哥小时候一直对自己唱的那首儿歌。自己如果哪天生病了,不开心了,韵哥哥机会在自己身旁,对自己唱这首歌谣,哄着自己睡着:哥哥考个秀才郎,推车哥,磨车郎,打发哥哥上学堂。哥哥学了三年书,一考考着个秀才郎。先拜爹,后拜娘,再拜拜进老婆房。金打锁匙开银箱,老婆房里一片光… 自己每次听到这里总会羞红了脸,轻轻啐他一口:羞羞,现在就想着做梦娶媳妇…记得每到那个时候韵哥哥也是羞红了脸,总会低着头解释道:我没想,词就是那么唱的,我又不会改,要不然以后不给你唱了…这时候自己总会笑着央求韵哥哥再给自己唱一遍。 后来韵哥哥摔下山崖醒来后,自己便在晚上睡前给他唱,他那时候也羞红着脸,问自己这是哪里来的词,自己告诉他是之前他给自己唱的,韵哥哥便推脱说自己忘掉了,不会唱了。于是自己便央求着韵哥哥重新学,让他唱给自己听,他拗不过自己,自然就学着并给自己唱了起来。 紫菱记得,自己在和韵哥哥留下来并且发高烧时,韵哥哥给自己唱过,后来又唱过好多次,自己记不得了,唱得最近的一次是那日激烈争吵的时候,自己倚在里面的门上哭,韵哥哥在外面的门旁边给自己唱: 哥哥考个秀才郎 推车哥,磨车郎, 打发哥哥上学堂。 哥哥学了三年书, 一考考着个秀才郎。 先拜爹,后拜娘, 再拜拜进老婆房。 金打锁匙开银箱, 老婆房里一片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分道扬镳(下) “夏大人,您不要生气,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我在此向您道歉…”彭岳快步追上夏言,虽然只是那么一小段距离,但由于彭岳跑得太快,竟有些气喘吁吁。不过走到夏言面前,彭岳倒有些后悔了。毕竟刚刚和夏言争吵了几句,挑在这个当口和夏言说这件事,似乎不太好,都怪自己刚才情绪一时激动,也没经过慎重思考,不过刚刚一下子看到严嵩,心知他已然回到京师,实在抑制不住心中的想法,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干脆就把想要说的话都说出来算了。 “不必了…”夏言转过身来,看了彭岳一眼,又把目光收了回去,“你还有什么事情?” 彭岳见夏言情绪好像有些缓和,心里觉得这个事没准现在说也可以,要是晚一阵再说没准就会酿成大祸,便向夏言那边走了两步,将声音压低了些,“听说您前两日把严嵩从南京调回来了,而且还建议皇上,授了他礼部尚书的职务?” “确有此事,惟中在金陵政绩卓著,无论是人品还是官品…都堪称典范,得到重用是早晚的事,就算我不向皇上建议,皇上也会重用他的…”夏言说到此处,目光里也含着些欣慰,不过转眼看到彭岳,便又把头扭了过去。 “夏大人…您说严嵩…政绩说得过去也就罢了,可是他官品,人品…我可实在不敢恭维,当时他任国子监祭酒的时候,您也知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提拔一两个不错的官员,也会让你子睿感觉到不适吗?”夏言将手背在后面,显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对,惟中有时候也…但此人谦逊有礼,勤于政事,是一个可塑之才,这点你不否认吧?” “夏大人,此人大奸似忠,看似谦诚,实则奸诈…”彭岳言及此处,越说越急,用词也是越来越重,“而且此人一贯善于谄媚,不断逢迎圣上,现在也许您看不出来,但是您要相信我,此人反复无常,贪腐无度,虽说现在并无太多劣迹,但是如果您提拔于他,终将为他所害…” “子睿言重了吧?”夏言皱着眉头,心头也有些不悦,“惟中平日虽说…不是太有主见,但是谄媚逢迎之事我可是不敢苟同,并且你说惟中贪腐无度,呵呵…据我所知惟中家的宅子可不及你的府邸豪华,至于你说我会为惟中所害…那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夏大人,你为何就不相信我?”彭岳一副焦急的样子,他看得出夏言的语气,神态满是嘲讽,但是他并不甘心,“您也知道,我与严嵩本没有过节,如果…如果我对此事并无把握,怎会在这里胡言乱语?” “你是不是胡言乱语我不知道,只不过你与惟中的过节…”此时夏言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记得当初力劝我…为了消除皇上猜忌,自断臂膀,将惟中调职金陵的主意就是你出的吧?当时我以为你是为我谋划,现在想来…是否子睿对惟中心中存在芥蒂,也未尝可知啊…” “夏大人…”彭岳言及此处,也有些心虚,因为当时自己向夏言提出这个建议,确实不是为夏言考虑打算,而是存了借机打压严嵩的心思,“夏大人,您相信我,我绝对和他没有过节,只不过我是真的…真的觉得此人奸险狡诈,不可重用…” “原来子睿之前就看出来了,真是高瞻远瞩啊…”夏言此时的语气中已满是嘲讽与不屑,“不过我并不认同你的看法,至于惟中,我还是会尽力提拔他,难不成子睿是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我非此意!”彭岳连忙解释起来,“夏大人,我在朝廷这些年,何曾贪图过权力富贵,又怎会因为您重用严嵩而感到有所威胁?之前我向您建议任用的大臣,那个不是贤良忠直,何曾有过私心?” 彭岳知道应该是自己拒了夏言亲事这件事,伤了夏言的心,因此夏言想要寻找另一个心腹,在众人之中,他便挑上了善于谄媚且与自己有同乡之谊的严嵩,这才将他从南京调了回来,并且在朝中给他谋了那么大的一个职位。 “好个没有私心…”夏言冷笑一声,“你说你没有私心,但是那些为我所提拔的人,哪个记得不是你彭岳的恩情?” “夏大人…”彭岳此时又气又惊,他没想到夏言竟然对此事耿耿于怀。 “总之,惟中我还是会提拔任用的,之后我看好哪个官员,也不用你在此指手画脚!” “夏大人,你真的就不肯听我一言?”彭岳突然发现想要改变一件事竟然是那么难,自己想要打压严嵩,将这个未来的大奸臣“扼杀”在“摇篮”中,难道就那么难吗? 记得当初自己建议夏言将严嵩调到南京,让他永远触碰不到朝廷真正的权力。可是如今夏言却因过分看好他,加上之前心中存了愧疚之意,竟然在此时又将他调了回来,并建议朱厚熜一下子将他升任为礼部尚书。想到历史上也是夏言不断提拔任用严嵩,让严嵩攀到高位,从而使得严嵩以后有机会祸乱朝廷。 看来每件事都是有原因的,即使自己想要改变某件事情,它还是会以另外的方式沿着原先的轨迹前进。就像严嵩在这个时候伪装较好,深得朱厚熜的喜欢与夏言的信任,加上严嵩一贯善于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与夏言又有同乡之谊,自己想要将他搞倒,确实是难了。就如同朱元璋在开国之初废除丞相之职,想要加强皇权。可是发展到现在,内阁大学士的权力已经不亚于当初的宰相。有时候我们想要尽力改变某些事情,可到头来发现都是徒劳的,也许就是这个道理吧,有些事情具有必然性,是我们根本改变不了的。 “今日你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见过,以后你也不要在我面前再讲惟中的坏话!”夏言看了彭岳一眼,高声说道。 “好,那在下希望我今天说的话是错的,也希望将来夏大人不要后悔!”彭岳此时也已是满腔怒火,心里也开始后悔起来为什么自己要挑这个当口和夏言说这件事情。 “彭大人,既然你今天提出了这件事情,那么我也要奉劝你一句…”夏言此时狠狠地瞪了彭岳一眼,言语称呼也变得不客气起来,“你这些日子往郭勋府上跑了好几趟吧?” “我…夏大人,我往郭勋府上跑可都是因为公事,并不是你想得那般…”彭岳虽然不太清楚夏言为何提出此事,但隐约也猜到了几分。 “难道你不知道我和郭勋的关系,这个当口你往郭勋府上跑,真的以为我猜不出是什么原因?”夏言说到此处,鼻翼都有些翕动。 “夏大人,你真的误会了…”彭岳知道夏言和郭勋在朝中向来不和,自己现在这种情况往郭勋府上跑,夏言肯定以为自己暗中和郭勋交好联系了,可是自己往郭勋府上跑,确实是没有这方面的私心,而是现在郭勋掌管禁军,因为军器所的一些事,自己不得不往郭勋府上跑,“夏大人,我也知道郭勋此人骄纵跋扈,而且平日渔利虐民,我自然是瞧不上他的为人…我往他府上跑实是因为军器所中的一些事…” “算了,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往他府上跑,我自然也无从查证…”夏言说到此处,目光变得冷冷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分清是非,既然知道郭勋此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就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夏大人,我只是向他府上跑了几趟,这…这应该没有什么不妥的吧,就算是严嵩,我也不可能和他老死不相往来,整日和他针尖对麦芒的,表面上肯定都会和和气气的啊。” “好好…你彭大人最会做人…”夏言冷笑着说道,“那你就继续你的羁縻之策吧,我是断然不会和郭勋这种人混迹在一起的!” “夏大人,如今郭勋势大,还望您能够避其锋芒,不要做出什么太激进的事…”虽说现在彭岳也在气头上,可听到夏言这样说,又忍不住劝了两句,“夏大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个道理您不会不懂吧?您真的没有必要和郭勋如此水火不容,您可以…” “哼,我不屑于此!”夏言猛地把身子转了过去,“我夏言一声光明磊落,知道何当为,何不当为,与如此小人有所交往,恕我实在做不出来,你彭大人自甘堕落,我也管不着,你就好好地在郭勋那威风凛凛的武定侯府呆着吧!” “好,那在下就在此恭祝夏大人恩宠不减,位极人臣!”彭岳在夏言身后高声喊道,他没有想到夏言竟会是如此态度,真是什么乱事都赶到一块了。 “哼!”夏言没有回头,直直地向前走去。 附注:1.郭勋:明初开国勋臣武定侯郭英六世孙,他于正德三年承袭武定侯爵位,但是此人品德败坏,网利虐民。(但是郭家势力实在是太大,从郭英起,子孙三代与皇室联姻,乃是为数不多的幸存下来的开国勋臣国戚)由于在大礼议中,郭勋也是站在张璁这一边,明确支持朱厚熜,因此获宠,权势更盛,可谓权倾朝野,威福莫比的世家贵族(当然,这是后话,郭勋的势力在这之后还会发展,读者可静静观看,当然我叙述的也不会很详尽,毕竟,郭勋在我这也只是个配角) 2.严嵩:这里要说明一点,严嵩初期确实算不得坏人。他于正德年间入仕,当初还因为钱宁,江斌等人祸乱朝政而不肯归朝做官,为人也比较孝顺(史书记载严嵩的母亲死的时候,严嵩差点哭死过去),杨廷和也很赏识他,所以夏言看上他也并不为过。总的来说,在正德年间,他还是比较正直的。在嘉靖时期,他就开始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什么的,但没做过什么大错事(官场确实很能改变人,就举一个例子,解缙,有兴趣的可以去百度一下这位老兄是如何变“坏”的)。当然这个时候他也不太干净,当国子监祭酒的时候就爱收点黑钱,但是“无伤大雅”,毕竟明朝官场上不收黑钱的比较少(明史记载夏言很清廉,一些清朝人写的东西里就说夏言也收礼什么的,百度里也说夏言当了许多年内阁首辅之后,家境殷实),总之现在肯定算不得一个奸臣。至于后来是怎么变坏的,咱们一点点展开叙述(当然以我的写作方式,也不可能太详尽,不可能挖得太透彻,毕竟我不是研究心理学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破冰之行 “哼,这个严嵩,还真是长本事了,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出来!”夏言胡乱抓起桌案上的几份奏折,狠狠掷到了地上,“枉我还那么看重他!” “夏大人…”彭岳一挑门帘,缓缓走了进来。 “彭大人…”夏言见彭岳走进来,不禁皱起了眉头,语气也有些不悦,“这是阁臣处理政务的地方,你怎么擅自进来了?” “夏大人,我知道我来这里不合制度,但是我真的有些话想要对您说…”彭岳拱手向夏言行了个礼,“夏大人,我为上次的态度向您道歉,还望您能原谅晚辈的鲁莽与冒昧…” “嗯…”夏言轻轻点了点头,听到彭岳这样说,心里也有些愧疚。本来他与彭岳已有数年的交情,虽然上次的事情真的让夏言很生气,可是和彭岳争吵完,这些日子以来夏言又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记得之前遇到政事问题,自己总是先和彭岳讨论,每次他也都能向自己提出一些建设性意见。现在遇到问题,却没有像彭岳这样的人在一旁分忧解疑,实在是令夏言觉得不习惯。 “有什么话那就快些说吧…”夏言朝旁边的座位努努嘴,用眼神示意彭岳坐下去,“这里是阁臣处理政务的事情,你在此不便久留…” “多谢夏大人…”彭岳见夏言这个态度,知道他有心缓和,眼里也带了些笑意。 “夏大人,皇上已经把献皇帝封为明睿宗,并将其请进了太庙…”彭岳顿了顿,目光也跟着小心谨慎起来,“夏大人是不是对此事不太同意,我刚才进来时见夏大人…” “近来事务繁杂,我有些心烦,还望你切莫见怪…”夏言不慌不忙地打断了彭岳的话,“皇上已经定下的事情,我自然是老老实实地照办,也不会有什么其他心思…” “是啊,皇上已经定下的事情,咱们做臣子的自是不能多言…”彭岳见夏言小心,自己也打起了马虎眼,“不过严大人的态度可是够令我吃惊的,本来一开始严大人还是不甚同意的,可让皇上训斥了几句,态度就发生了那么大的转变,竟如此为皇上的心思紧锣密鼓,也难怪皇上能那么快就把这个法子给定下来…” 其实在彭岳知道严嵩第二天就上了《庆云颂》和《大礼告成颂》两道折子,极力支持朱厚熜的做法,便知道自己对严嵩说的那番话没有起到作用,也明白严嵩得宠也业已成势,阻碍不得了。但是彭岳又突然想到这未尝不是一个修复自己和夏言关系的机会,既然矛盾有所转化,那么利益也会有所转变,自己与夏言的矛盾虽因他事而起,但也许会因此事而终。 “是啊,严嵩那两封奏折写得是真不错,可真是令我…印象深刻啊…”夏言听到彭岳言及严嵩之事,心头不禁又起了一丝怒意,说话的时候鼻翼也微微有些抽搐。 夏言这种非常明显的情绪表达,彭岳自是看在眼里。而且夏言提到严嵩时,已不再说他的表字,而是直接唤他的姓名,彭岳便知道夏言心中对严嵩的怨气到底有多深了。 “不仅是您觉得那封奏折写得好,我也觉得那封奏折好…”彭岳故意顿了顿,语气也带了几分调侃的味道,“最重要的是,皇上觉得那两道折子写得好,前一天还对严大人大加斥责呢,转过一天来,看到了那两封奏折,立马对严大人大加赞赏,又是赐钱又是赏物,可真是令人羡慕呢…” “你这话说的是真的么?难道你心中真的很羡慕严嵩?”夏言说到此处,却是笑了笑,“要知道他严嵩虽然得到了皇上的赏赐赞誉,但是百官对他的意见和骂声也是不绝于耳啊,就这一摞,全是弹劾严嵩的折子…”夏言向后一倚,用手指敲了敲面前那摇摇欲坠的一堆公文。 “这些折子,皇上可是都看了?”彭岳问得有些急,身子也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 “百官的态度皇上怎么会不清楚,但是皇上的心思…你我也都清楚…”夏言的手有些无奈地垂了下来,“除非我想要惹得皇上大怒,让这些上奏的官员倒霉,要不然这些折子…还是不要让皇上看见的好…” “确实如此…”彭岳尴尬地笑笑,接着有些无奈地轻声叹了口气。 “刚才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夏言的眼神带着几分神秘,“严嵩现在这种境况,你真的很羡慕吗?” “这…”彭岳不知道夏言为何要纠缠于这个问题,因此刚才自然微小的动作现在也显得有些慌乱,“严大人此次…有利有弊,我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羡慕…” “你不该羡慕…”夏言抬起手指指彭岳,“因为你比他要聪明,得失衡量,你比他也要划算…” “夏大人…此话怎讲?”彭岳竭力想使自己的表情变得平静,可是却掩饰不住一开始的那股惊奇之色。 “皇上将…严嵩那两封奏折的内容印到报纸上,刊发成册,这个主意是你出的吧?”夏言笑着看看彭岳,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而且就在严嵩上奏的当晚,你就私下觐见了皇上,对严嵩的做法表示了同意,并向皇上提出了将严嵩所写的奏折刊印到报纸上的法子,我说的对吗?” “啊…”彭岳微微皱眉,脸色也红了起来,因为夏言说的话都是对的,一下子把他私下的这些小动作都点了出来,“夏大人,我并非…我只是知道皇上“称宗袱庙”之事是势在必行,情知阻止不得,所以才…私下助了一把力…”彭岳说到此处,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了下去。 “你的这个做法…算计得很精准…”夏言指着彭岳笑了笑,“你不想留一个骂名,所以你不会率先上奏,而是等到严嵩上了折子,皇上明确表态,群臣对严嵩的骂声铺天盖地之时,选择私下觐见皇上,为皇上提出解决的建议和方法,你做得本就隐蔽,加上群臣的注意力都在严嵩身上,所以这样一来,你既讨好了皇上,又避免得罪了众大臣,你这招棋…走的很高明…” “夏大人,我此番…也是迫不得已…”彭岳的回答有些吞吞吐吐,一下子被人揭穿心思,彭岳既尴尬又纳闷,他不知道自己这私下的举动怎么会被夏言探知,他为了不给人留下把柄,专门选择了亲自觐见而不是上奏折的方式,而且他专门挑选了一个最不容易被其他大臣发现的时间段,没想到即便是这样,还是那么快就被夏言知道了。 “什么叫迫不得已?”夏言眯着眼睛,一副诘问的表情,“难道有人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让你向皇上上奏吗?” “夏大人说笑了…”被夏言这样一说,彭岳的表情却变得轻松起来,“只是我知道皇上心意已决,再劝阻也是没有用了,既然无法阻止,倒不如顺着皇上的心意,省得给皇上留一个忤逆迂腐的印象…” “什么叫忤逆迂腐的印象?”夏言一副怒气冲冲地样子,“说到底,你还是想趁此机会讨得皇上的欢心,为自己的仕途打算得更长远一些罢了,私心如此,不必说得冠冕堂皇。” “夏大人,我此番非是私心!”彭岳严肃地盯着夏言,“我这样做,是防止有人趁此一朝得势,祸乱朝政。” “哦?不知子睿所言小人…指的是谁啊?”夏言皱着眉头,也有些弄不清彭岳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礼部尚书严嵩!”彭岳一字一顿地答道,而且这一番对话下来,彭岳明显感觉到夏言的语气缓和多了,连称呼也改成了往日的“子睿”,因此话也说得大胆起来。 “额…子睿你到底你什么意思?”夏言现在不仅仅是耐心,而且是好奇心被充分调动起来了。 “夏大人,我之前向您提过,严嵩小人,如若得势,必将祸乱朝廷,恐你我也将被他所害,我这样做,就是为了不让严嵩趁此机会得到陛下太多的宠信,让他没有机会就此一步登天,为所欲为。” 彭岳知道严嵩会因此得势,既然无法阻止,不如自己也支持朱厚熜的想法,给他提出好的建议,这样也能让朱厚熜知道,在这件事上,不只有严嵩是他坚定的支持者。而且自己在觐见朱厚熜时,在言语中故意透露出严嵩一开始是反对此举,不过后来迫于形势压力,才改变的说法。这样一来,不必明说,朱厚熜心中也有计议,毕竟,一个坚定听话的支持者和一个媚上懦弱的小人是不一样的。 “但是子睿…这件事情上…我们做臣子的不应让步啊…”夏言的语气比刚才和缓了不少,“皇上此举…真的是有些过分了,如若将明睿宗请进太庙,遗羞祖宗,史书之上,恐怕也是累累骂名啊…” “夏大人言重了…”彭岳轻松地笑笑,“这件事确实有违礼制,但是在后世不会掀起太大风浪,后人不会承认,史书也会略去,根本做不得数的…” 其实有些事情之所以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当局者总爱把事情结果想得过于严重,就像自己上中学时,每次考出一个非常差的成绩,总是羞于见人,怕别人嘲笑自己,可是在别人心里,根本不会在乎自己考的是好是坏,甚至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成绩,别人都不一定记得。就像现在,夏言等众大臣总以为这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对后世会产生多么恶劣的影响。但实际上,穿越时空,这件事就像落尽河中的一颗小石子,激起一圈圈小波纹后,便再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了。 “你为何会这样想?”夏言一脸狐疑,显然很不认同彭岳的说法,“总之…子睿,我对你很失望,我没有料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就如同…我没有料到严嵩会做出这样的事…”显然,夏言为自己看走眼了“两个人”而感到懊丧。 “夏大人,我和严嵩不一样…”彭岳正襟危坐,“他是为了讨好皇上,为了仕途顺利,但我并不是,我和他的目的不同,如果严嵩不率先表示赞同,如果不是皇上对此事的态度如此明确,我是绝不会上那封奏折的,可是…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严嵩在此事上独享恩宠。” “你们的目的是否一样,这点我无从得知…”夏言说着话,目光也跟着垂了下去,“这件事上,我确实也没有胆量向皇上上疏明确表示反对,但是为此事宣扬声援,我是万万不能做不出来,也万万不会认同的…” “夏大人,我知道您心中对我还有芥蒂,还有怨言,之前的事,确实是我的错,我也不止一次向您表达过歉意,但是…”彭岳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表情也有些哀伤,“但是我与您多年的交情,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明白,不相信吗?” “子睿…”夏言低下头,回避起彭岳的目光,“子睿,,今日我有些累了,而且你在不便在此处久留,还是…快些走吧…” “夏大人…”彭岳提高了声音,还想再说些什么。 “你放心…你私下觐见陛下的事,我不会对人张扬,我就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夏言抬起头看看彭岳,“子睿,以后做事还要更小心一些,宫中耳目众多,就算你以为自己做得再隐蔽,也难保不会被别人发现。”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他又肯教我了…”彭岳抽了抽鼻子,一股暖意流过心头。记得之前他也是这样教我的,自己刚入朝时,以为凭借一张巧嘴能够如鱼得水,但后来才发现这朝廷的水要比自己想象得深得多,而身处其中,不是自己这个自负“看过不少史书”却毫无朝政经验的雏儿能够应付过来的。就是在夏言的教导下,自己对朝政之中的那些黑暗才慢慢熟悉,懂得如何防范,甚至慢慢运用,他就是自己的老师。 彭岳是个重感情的人,他不会因为夏言对自己不好就立马对夏言心生怨恨,不会因为夏言现在和自己闹矛盾,自己就会忘记当年夏言的恩情,而且,毕竟这个矛盾是因为自己有错在先。 “夏大人,你说的我记下了…”彭岳的语气有些哽咽,“您对我的教导,我始终没有忘过,与官场之上,有许多东西都不得不丢弃,但有两样东西一定要时刻带在身上,一个是理想,一个是良心,这一点子睿永不敢忘。我承认,我不太在乎礼制规则,但是在向皇上上疏这件事上,我扪心自问,没有丢掉过理想与良心,在子睿心中,一直怀有心系黎民,造福社稷的理想,一直带着无愧天地,无愧自己的良心,以前做每件事时是这样,现在向皇上上疏也是这样,子睿永不敢忘,子睿自问忘不了自己的理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说罢,彭岳向夏言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嗯…”夏言此时也有些动容,“希望你能永远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 “夏大人,我还有一言…” “说吧…” “严嵩真的是大奸臣,如果不尽快除掉,将来一定会祸乱朝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严嵩发难 “陛下,近日于承天祭祀,明睿宗必感欣慰,且明睿宗已入太庙,此乃显陵祥瑞,不如趁此机会,令群臣上表称贺,不知陛下意下如何?”严嵩跪在地上向朱厚熜奏道。 却说此时朱厚熜已到承天,刚刚拜祭显陵完毕,但心中总想着还缺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严嵩便来到了朱厚熜身边。 “嗯,朕知道了…”朱厚熜双手背在后面,手指不停地上下晃动着,“严爱卿,我记得这是你第二次向我提出这个建议了吧?” “回陛下,这确实是臣第二次上奏了…”严嵩的态度甚是谦卑。 “上次你上奏,朕就没有同意,你知道为什么吗?”朱厚熜回过身来,面色平静地看着严嵩。 “恕臣愚钝,臣不知…”严嵩虽然知道朱厚熜是忌惮于群臣的态度,但这种话自然不能摆在明面上说。如果自己随便编两句,又显得自己是真的笨,连皇上的心意都猜不出来,朱厚熜是个聪明人,也喜欢聪明人,这点严嵩清楚,所以干脆就说自己不知道,这样朱厚熜就无法确定自己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没准还能体会到自己维护他面子的“一片苦心”,因为皇上对大臣的势力有所顾忌,这虽然是事实,但说出来总归是不好听。 “其实是朕心里不明白,为什么这次承天之行…群臣情绪不高啊…”朱厚熜这话中语气就不简单的只是一个疑问,而是带着些抱怨了,“朕听说…几个大臣私底下还有怨言…” “这个…这个臣倒没有听说过…”行宫中不少人,严嵩自然是不敢乱说话。如果在这随便说出几个人名,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被一群人在背地里骂死,上次严嵩上奏支持朱厚熜的事,严嵩早已经让人给骂怕了,他可不想再掀起什么风浪了。 “陛下,大学士夏言求见…” “宣他进来吧…” 夏言见严嵩跪在里面,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臣参见陛下…” “夏爱卿来得正好…”朱厚熜笑着说道,“严爱卿上了道折子,你看看如何…”朱厚熜边说边让人把折子递给了夏言。 夏言低下头迅速地瞟了严嵩一眼,继而恭敬地双手接过折子看了起来。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夏言抬起头,看着朱厚熜坚定地说道。 “如何不可?”朱厚熜微仰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夏言。 “此次承天之行,耗费甚大,耽误的时日…也是不短了,如果再让群臣上表称贺,不知又要耽误多少时日,因此臣认为陛下应马上赶回京师,朝中还有许多政事等着您回去裁决…而且…”夏言见自己越说,朱厚熜面部表情越不高兴,自己的语气也跟着弱了下去。 “而且什么,把话说完!”朱厚熜盯着夏言,语气有些愤愤。 “而且…而且李时李大人前两日新卒,现在令群臣上表称贺,恐怕不好…”夏言低下头,回答得语气也有些弱。本来他想说群臣千里迢迢来显陵祭祀明睿宗,于礼制不符,让群臣上表称贺,更是万万不可,可是现在见朱厚熜这个样子,夏言还是把这些话咽到了肚子里,情急之下换了一套说辞。 “这…嗯…”朱厚熜甩甩手,“那就听你的意思,不要群臣上表了…” 本来朱厚熜还想和夏言理论一番,顺便训斥他几句,可是夏言情急之下编出的这个理由,却是让朱厚熜实在说不出话来。李时本为当朝重臣,自己临出行时,就因为他身体不好,所以留下他辅佐太子监国,可是没想到李时就在这个当口死了。要说自己现在在外面,连吊慰李时极其家人的圣旨还没有发出去,要是现在让群臣上表称贺显陵祭祀之事,确实是影响不好。可是朱厚熜这样一个大孝子,折腾了那么长时间,终于得偿所愿,却在上表称贺这最后一步无法顺心如意,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但是要怪,也只能怪李时死的太不是时候了。 “陛下圣明…”夏言自是看出了朱厚熜的意思,话说得也有些战战兢兢。 “你先退下吧…朕想歇息一下…”朱厚熜转过身去,“严爱卿,你也退下吧…” 夏言,严嵩听到朱厚熜吩咐,相互对视了一眼,只见夏言目光凌厉,恨不得一下子把严嵩射穿,吓得严嵩赶忙低下头去。 “臣告退…”两人齐齐呼道,只不过夏言的目光还在严嵩身上,而严嵩的目光却只能直直地落在地上。 出了行宫,严嵩故意放慢脚步,在门口踟蹰了一会。夏言回过头来,见严嵩刻意隔出的这段距离,连目光都有些回避,不禁冷笑一声,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夏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何面色有些不悦?”彭岳撞见迎面匆匆走来的夏言,不禁问了起来。 “没什么…”夏言此时气得也不想多说话,“你这是去干什么?” “哦…李时李大人…临逝前写给陛下的折子,李大人这不是…刚发到这来,所以我就马上给送过来了…” “不必去了…”夏言摆摆手,接着叹了口气,“你现在过去送,只会…触怒皇上…” “嗯?这是为何?”彭岳一副不解的样子。 夏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彭岳,然后向前走了几步,看看四下无人,这才将事情一五一十地给彭岳说了起来。 “你也知道,这次来显陵祭祀,群臣就颇有怨言,认为于礼制不符,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再让群臣上表称贺,群臣心里就更别扭了…”夏言说着,便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件事…”彭岳尴尬地笑笑,“前几日我去觐见皇上的时候,正好碰见严嵩也在奏事,而严嵩当时说的便是这件事情…” “什么?原来严嵩这不是第一次向皇上提这个事情了?”夏言想到此处,怒气越来越重,;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夏大人,我之前早向你说过,严嵩是个奸臣,现在你可是信了?”彭岳的语气中也有些无奈。 “…”夏言白了彭岳一眼,“你这个时候说这些话有什么用?” “亏我上次还原谅了严嵩,以为他是迫不得已,没想到…唉…看来这个人是无可救药了…”夏言此时提起严嵩的名字,就感觉一阵怒气在胸腔中回荡。 “上次群臣上折子骂他,他就不断来我府上拜访,一开始我拒不接见,他就总往我府上跑,跑的次数多了,我有些于心不忍,便…接见了他,他便痛哭流涕,说自己是为情势所迫,如果不那样做,自己肯定要被皇上罢黜,多年抱负也就无从实现…”夏言说起此事,眉头也一直拧着,“都怪我,不该一时心软,竟原谅了他,看来…是我彻底错了…” “可是现在说这一切…确实已经晚了…”彭岳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没有办法明确表示对夏言的怪罪之意。 夏言叹了口气,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突然,他抬起头来,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子睿,前几天皇上让郭勋在兵部任职,你为何反对得如此激烈啊?” “自然是不想郭勋这个小人趁此机会得势,禁军由他掌管也就算了,要是他再利用这个机会,把势力延伸到文官那里,那可就…” “可是你此番便把郭勋给彻彻底底地得罪了啊…”夏言幽幽叹道,“不过幸好反对的人还有很多,最终皇上还是没有把这个职务授给他。” “其实当时我也没思考那么多,只是觉得此事万万不妥,而且我事先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反对,看来郭勋…哈哈…”,其实,彭岳之所以如此激烈地反对,是因为他担心如果郭勋既掌禁军,又谋兵部,那么军器所的大权会就此落到郭勋的手上,不过这个私心就没有必要对夏言讲了。 “而且…夏大人,你现在相信…我不是郭勋的人了吧?”彭岳突然换了个语气,看着夏言笑着问道。 “子睿这是哪里的话…”夏言听到此处,也脸红起来。 彭岳见夏言此态,也不愿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便又引开了话题,“我现在只是担心严嵩已然得势,现在皇上宠信他,他在朝中也有了自己的势力,此时想要除掉他,恐怕是难了…” 其实彭岳也知道严嵩一旦得势,就会有一些“奸猾之徒”跑到严嵩麾下,为严嵩效命,但是彭岳没想到此时严嵩还不算太得宠,便就有一部分人跑到严嵩那里“卖命”,果真是压得一手好的政治筹码啊。这其中就有那个上次婚宴之上贬损紫菱的赵文华,他知道自己在朝中被夏言和彭岳挤兑,便迫不及待地跑到严嵩的阵营,发誓效力,还认严嵩为干爹,一时也为人所不齿。 “也不一定就没有办法做到…”夏言长舒了一口气,“毕竟他严嵩现在还没有入阁,只是…一个礼部尚书罢了…” “夏大人,账不能那么算…”彭岳苦笑一声,“礼部尚书这个职位,向来是升迁入阁的捷径,张孚敬之前做的就是礼部尚书,李时李大人也是,您之前…也是…”彭岳说到此处,语气也是弱了下来。 “这倒是其次,主要是上次“称宗袱庙”的事,让皇上对严嵩的好感大增,并且这次…我不说,您也知道,皇上的心里肯定是想要群臣上表称贺的,最后皇上虽然说此事做罢,但心里头肯定是不高兴,这样一来,严嵩在皇上那里…自然又少不了赞许…”彭岳观察着夏言的神色,知道他心里肯定是又气又悔,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而且我听说这些日子严嵩一直在练写青词,每天往皇上那里跑好几趟,都是为了向皇上敬献青词,虽说…写得不好,但是那颗心…估计皇上也会受领的…” “好了,不要说了…”夏言沉重地摆了摆手,“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想想应对之策吧,别总是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额…啊…我想想办法!”彭岳面露喜色,倒不是因为夏言说的话,而是因为夏言对自己的态度。 其实在这之前,自己与夏言的关系虽然有所缓和,但并没有恢复到之前那样,自己与夏言之前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隔阂。但是就在刚才,二人说起严嵩的是非,讨论起应对之策,忽然就有了几分同仇敌忾的味道,有了当年二人共同对付张璁,谋取升迁时的感觉,尤其是那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更是把二人紧紧“绑”在了同一阵营中。 “其实我也知道,走到这个位置,一定会为人觊觎,可是我没想到这个想要踩着我的肩膀向上爬的人竟然是严嵩,着实令我咽不下这口气,枉我平日如此栽培他!”夏言说到此处,情不能禁,连气息也跟着粗重起来。 “是啊,大都如此,也不能说什么…”彭岳见夏言脸色有些不对,连忙说,“不过严嵩确实是忘恩负义了。” 彭岳想到此处,突然觉得有些理亏。其实严嵩此时的做法确实算不得什么奸臣所为,只不过是普通的朝政倾轧罢了,每一个想要谋取权位的人,都要踩着他人的肩膀往上升。就如同自己和夏言当时对张璁的所作所为,也不见得都上得了台面,背后也使了不少阴损招数,其实在那个时候,自己和夏言扮演的角色和今日的严嵩也有些相像。只不过当时张璁许多做法确实遭到诸多大臣忌恨,而此时的严嵩为夏言提拔,这样做确实是忘恩负义了。 “夏大人,不如您现在就向皇上上疏,请求皇上让群臣上表称贺,您看这样如何?”彭岳见夏言正凝神沉思,便在一旁建议起来。 “这…实在不妥,这件事我已经表达了明确态度,还怎么改口?就算我能够自圆说法,恐怕皇上心里也会存有芥蒂,把这笔功劳记在他严嵩头上…”夏言沉重地叹息道,“而且这种事情…能压下去就压下去,还是让皇上尽早回京吧…” “夏大人,这样做皇上心里头不会舒服,就算让皇上提早两日回京,又能有什么作用?”彭岳不禁为夏言的这种“迂腐”感到有些无奈,“夏大人,当务之急是趁严嵩现在还未成大的气候,把严嵩的势力打压下去,再说了,您不上奏,您能保证严嵩不会接着上奏吗?” “这…你说的也有道理…”夏言面露难色,忽而眼前一亮,“子睿,不如你向皇上上奏,请求皇上让群臣上表称贺,你看怎么样?” “我?”彭岳用手指指自己,面露惊奇之色,显然没有料到夏言会提出这个建议。 “这样倒也不是不可以…”彭岳头脑快速地思索着,“不过夏大人,您…真的同意我这样做?”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夏言有些无奈地笑笑,“你要是不上奏,难保严嵩不会上奏,无论如何,总比让严嵩把这份…“功劳”抢了去要好…” “那好,那我明日就向皇上上奏,请求允许群臣上表称贺。” “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彭岳耳边响起了夏言有些沉重的叹息,“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可是这宫外头的景色…也不见得有多好啊…” 附注:1.承天:位于今湖北省,显陵就在此处(所以说朱厚熜这趟行程确实有些远)。 2.朱厚熜做藩王时,封地就在湖北安陆州(嘉靖十年改为承天府),所以他老爹死的时候就埋在此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卑微的心 房间的烛火将要燃尽,略显昏暗的灯光在屋内一闪一闪的。紫菱感觉身边的呼吸有些粗重,似乎藏着什么心事,彭岳那张英俊的脸庞也变得有些捉摸不定起来。 “到底是什么事?你可是说啊…”紫菱有些嗔怪地看了彭岳一眼,一只小手隔在了自己和彭岳的胸口中间。 “嗯…我…”彭岳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犹豫,甚至不由自主地躲避起来,“我想说…我过几天要陪皇上去南方,可能要挺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啊?嗯…”紫菱秀气的眉毛蹙着,不情愿满满地写在了脸上,身体也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你…你去吧…” “皇上南巡,点名要我跟着一起去,我实在…实在没有办法…”彭岳柔声解释着,其实自己本想说另一件事的,可是由于实在张不开口,便临时改了口,可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也让她如此不高兴。 “我理解…嗯…”紫菱的身子微微蜷了起来,刚才攥着的手也松开了,随即也抚在了彭岳胸膛上,好像要给他些安慰似的,“皇上看重你,是好事情,我心里头…也高兴…” “菱儿…”彭岳吸吸鼻子,紧紧攥住了紫菱的双手,“谢谢你…我…实在有愧于你…” “你不用这样…”紫菱嫣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神中的落寞却被彭岳看得分明,“我是真的理解,虽然…虽然人家心里头也有些舍不得…但是…总之,你快去快回,好好照顾自己…” “嗯…放心吧,我会很快回来的…”彭岳在紫菱红润的唇瓣上碰了碰,湿濡濡的,她的睫毛上也有些湿濡濡的,眸子中仿佛含了水一般,让彭岳不忍心去看,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这次朱厚熜南巡要多长时间,加上紫菱此时有孕在身,自己又怎么舍得远行,可是一切的一切,总会有无奈的。 外面起风了,窗棂上的树影晃了晃,让彭岳显得更加心烦,翻个身,却感觉旁边的紫菱也有些不安静。 “赶紧睡吧…”虽然是在黑暗中,但由于距离很近,彭岳还是能够感受到紫菱睁开了眼睛,“怎么,有心事?” “不…没有…”彭岳感觉眼前紫菱的头帘晃了晃,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韵哥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嗯?额…没有啊…”彭岳回答得支支吾吾的,自己都感觉有些底气不足,“就是…就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睡不着…” “是吗?”紫菱声音低低的,却让彭岳心里一慌,“是不是朝中又出了什么事,还是…我总感觉你有些不对劲…” “有吗?”彭岳呵呵一笑,感觉有些藏不住心事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总之没什么事,哈哈…”彭岳都感觉自己笑得有些不太自然。 “哦…你这么一问,我倒想起来一件事来…”彭岳用手指点点脑袋,尽管黑暗中看不出来,但还是做足了样子,好像真的是刚想起来一般。也许以这样的方式说出来,紫菱能够接受得坦然一些吧,但无论如何不能不说,不然以后免不了又是一个尴尬的场面。 “什么事情?”紫菱心儿一颤,蓦地觉得好像有事情要发生一般。虽然彭岳动作做得都一丝不苟,但是在黑暗中却不被紫菱知晓,反而他那不太真实的声音被探知了出来。在这种事情面前,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变得极其敏感且心思缜密。 “嗯…今日我在城中,无意间碰到了…青歌…”,彭岳说完这句话,发现自己的呼吸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心儿也莫名地一紧。 “嗯?哦…”紫菱轻声应着,心里却翻江倒海起来,刚才韵哥哥一直没有倦意,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吧?想到这,紫菱突然感觉心里鼻子有些酸酸的,心里也有些酸酸的,“她…青歌姐姐…不是回西北老家成亲了吗?” “嗯…她说…她说婚期推迟了…”彭岳努力想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可是说起话来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声音有些犹豫,又有些发颤。 紫菱听说仇青歌婚期推迟,而且现在还在京城,情不自禁地小手一紧,朱唇也被自己咬了起来,她都感觉到自己的胸膛有些起伏了,“青歌姐姐…现在怎么样?她现在好吗?”紫菱本来不想再说些什么,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应该还好吧,我也没有多问…”彭岳也察觉到了紫菱的情绪起伏,于是话语间更加注意拿捏分寸,“我们就闲叙了几句话,大街上偶遇,也不便细问…” “是吗?”紫菱虽然刚才心尖儿还紧紧的,可是听彭岳那么一解释,刚才绷紧的那根弦倒有些松了下来,不过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感觉,“那现在她住在哪,还在以前那个宅子吗?” “嗯…还住在那…”黑暗中彭岳的回答有些含含糊糊的,有些故意逃避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的?”话一出口,紫菱就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因为她想知道彭岳到底有没有迈进仇青歌的府第。 “就是随口问问,要不然能说些什么…”彭岳尽量使自己的回答看起来坦然,“她还问了咱家现在的情况,我说你有身孕了,她说…择日会来府上看你…”彭岳终于把想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要不是因为仇青歌说择日会来这里探望,他真想就把这件事深深埋在心里。 “嗯?嗯…那欢迎青歌姐姐过来…”紫菱说着话,突然感觉喉咙有些发干,忍不住一阵哽咽。其实仇青歌是紫菱心中最大的堵塞,是她感觉生命中最大的威胁,因为仇青歌与彭岳的关系,在成亲前她就有所察觉,成亲之后…这种事情只要是女人想查,总会找到蛛丝马迹的,何况彭岳掩藏的本来就不好。 其实就算刚才彭岳答应了今晚宿于红薇房中,紫菱也不会有那么失落,那么哀怨,因为紫菱明白彭岳对红薇并没有爱,无论怎样,他的心还被牢牢地栓在自己这里。可是仇青歌不一样,成亲之后紫菱慢慢对事情了解得越来越多,她心中的恐惧感就越来越大,一个和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心中存有别的想法,紫菱不可能不知道。她也渐渐明白,成亲前自己那种认为彭岳心中只喜欢自己,不喜欢仇青歌的想法实在是近乎于自我欺骗,她感到一股真正的威胁,她感觉自己快要拴不住自己男人的心了。 隐隐的啜泣声渐渐响了起来,紫菱在竭力遏制,可是她感觉好无奈,泪水就这样不听使唤地断了线。她突然明白自己亲爱的韵哥哥为什么今晚辗转难眠了,就连刚才那个伴驾南巡的事情都是他临时扯出的借口,他就是因为怕自己伤心,所以才对这件事遮遮掩掩,可是这更能说明他心里有鬼!他真是不会演戏,他就不能骗一骗自己吗?紫菱感觉自己的心好痛,一股极度委屈的感觉一下子漫上心头。 黑暗中,紫菱感觉自己有些冰冷的小手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暖暖的,有种窝心的感觉,可是掩盖不住刚才蔓延开来的冰凉的气息。他在靠近,紫菱能够感觉得到他呼出的灼热感,他在试图给自己力量,给自己安慰。 紫菱将小手轻轻抽了出来,把身子也背了过去,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韵哥哥,我记得咱们成婚时,你说会永远对我好,但我一直想问你,这种承诺…是因为爱?还是因为…”一阵哽咽,紫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堵塞了一般,从口中到心里,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人会因为喜欢走在一起,但爱或不爱,只有经历了时间才能确定…”彭岳话语中充满了深情,“菱儿妹妹,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爱你。”彭岳确实没有欺骗紫菱,他也没有欺骗自己。 “韵哥哥…”紫菱的嘴唇有些哆嗦,她好怕自己说错话,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总是依着自己的性子来,是不是…是不是我之前要是不和你哭闹,那么…那么今天躺在你身边的人…便不会是我?” 彭岳听到紫菱这样一问,好似遭到电击一般,一下子呆住了,幸亏是在黑暗中,才没有被紫菱看见自己那张惊得张开的嘴巴,“菱儿…你怎么…突然这样说,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很自私啊,而且…旁边躺的不是你,还会是谁啊?”彭岳本来想开句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可是这句话现在在彭岳口中说出来,却是一点也不好笑,反而有一种尴尬的滋味。 “不…我就是自私,我就是爱使性子…”紫菱伤心地摇了摇头,枕头上刚才落下的泪水把头发都沾湿了,“我不该偏执地认为…认为你只喜欢我,我不该…你想要把我嫁出去的时候,就那般和你哭闹,我不该…兴冲冲地和你说自己的心思,近乎强迫似的…逼着你娶我,我该…我该考虑一下你的感受,该想想你真正的心思,我不该…”紫菱嘴一撇,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你没有…你哪里有那样…”彭岳环住紫菱的前胸,将下巴紧紧贴在她的背上,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受,因为紫菱说的这些,好像自己在难眠的夜晚中也曾想过,如果紫菱当初不对自己那样,自己现在娶得,会是紫菱吗?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好傻,我该提前试探一下你,这样…”紫菱轻轻转过身来,把眼睛睁的大大的,好像这样眼泪就不会掉下来,好像这样就能够把彭岳看得更清楚似的,“但是我害怕,我不敢,我怕从你那里试探出…试探出一个你不喜欢我的结果,我怕得不到一个想要的答案,我怕自己会因此更加焦虑,我会战战兢兢,我…承受不来的…” “傻丫头,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怎么会不喜欢你,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很爱你的…”彭岳轻轻抚摸着紫菱的额头,却发现同样是湿乎乎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不…我现在明白,我很清楚,你…你没有必要骗我…”紫菱的声音虽然很低,甚至带着些嘶哑的感觉,但是却透着一股坚定,好像不容许人反对似的,“我知道…我知道我比不上青歌姐姐,我没有她漂亮,没有她聪明,甚至…甚至有的时候我一点忙也帮不上,而且…而且我什么都没有,我…我只有你,如果没有你,那么…我感觉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会失去,所以我…输不起,所以我特别怕失去你,因为我没有办法失去你…呜呜…” 彭岳突然感觉自己的手有些发抖,他说不清此时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觉,自己该不该高兴,因为自己有那么一个深爱自己的人,可是彭岳现在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自己是不是该后悔,后悔自己因为紫菱说的这些,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而错失了一个人,可是彭岳也并不后悔,因为成亲之后,他对紫菱的浓烈的爱并不亚于对当日的仇青歌,可是紫菱说的话确实是让他莫名的难受起来。 他到现在才明白紫菱为什么在成亲之后一直往书房跑,还执意要帮自己忙这忙那,想方设法为自己排忧解难,甚至彭岳有时候会发现她偷偷练习着琴棋书画,和一些府院大妇学习着举止礼议。其实就是因为紫菱发自心底的自卑,她自卑于自己的身份,那些婚礼上的风言风语不可能不传入她的耳中。 她也自卑于自己的一无所有,她不像仇青歌一样,有一个有权势的家族,即使没有彭岳,仇青歌也会有属于自己的爱情,同样也拥有锦衣玉食,还会有许多人疼爱,她仅仅只是失去一个人而已。而紫菱不同,她一无所有得近乎于一个乞丐,她只有一个彭岳,所以她只能竭尽全力地去爱他,孤注一掷地去爱他,她爱得太艰难,爱到就像是一场赌注,如果没有彭岳,紫菱真的是一无所有。 这就是心理学上的一个怪圈:一个人越形单影只,越孤独可怜,对着唯一的希望便越容易孤注一掷。所以在得知彭岳要将自己嫁出去后,紫菱会那般疯狂,所以她会有这个时代大多数女性所不曾有的主动,因为她实在输不起,实在不能没有彭岳。 “菱儿…”彭岳感觉自己的脸上似有泪痕划过,“不要再想其他的事情了好不好,你只需要记住一点,韵哥哥现在很爱你,韵哥哥…是真的爱你…” 彭岳感觉到紫菱把脸深深埋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她紧紧地抱住他,久久不肯松手,那拥抱越来越紧,彭岳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来,但那声音他听得分明:“韵哥哥,我也爱你,我只爱你…” 彭岳感觉自己拥抱住了满满的幸福。 旁边的喘息声规律而均匀,夜风习习,彭岳恍惚间又想起了今日城中的画面:她掠了掠耳后的秀发,却不见羞涩,较之以前更加成熟美丽。她平静的话语,似在述说着陌生人的故事,那些耿耿于怀的事,那些甘之如饴的事,那些刻骨铭心的事,竟然都变得那么平淡。她深邃的眼神,没有躲避,尽管听到紫菱怀孕的消息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笑着说很多她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就在这念念不忘的日子里,被她忘记了。她平静又复杂的神情,让他分不清是真是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紫菱临盆 就在彭岳和夏言在朝房中议论的时候,彭府却乱成了一锅粥。因为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在了彭岳府中——紫菱临盆了。按说紫菱根本还没有到分娩的日子,不然彭岳也就不会和夏言约在今日于朝房相晤,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紫菱竟然早产了。 而仇青歌心里同样也很慌乱,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这个当口来到了彭岳府中。她之所以今天来彭岳府上,是因为知道了彭岳刚刚从南方回来,想到上次彭岳对自己说的话,仇青歌不禁心儿一羞。 虽然她知道自己和彭岳几乎没有可能了,但是她还是想借机来看一看彭岳,因为她知道…彭岳现在心里还有她。并且她也知道自己的婚事确实不能再拖了,也许过不了多长时间,自己真的就要回西北了,那时候自己还有机会来京城吗?自己还有机会见到彭岳吗?仇青歌自己也说不清楚了,也许真的是见一面少一面了吧,所以在听到彭岳回来的消息后,仇青歌便迫不及待地赶到了这里。但是现在这诸多想法都已经被抛到脑后,因为仇青歌被紫菱这时候的状态给吓坏了。 只见此刻紫菱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淌下来,几乎浸湿了头下那有些颤巍巍的鸳鸯戏水枕,接生婆在一旁忙得也是大汗淋漓。 “用力…夫人用力…”接生婆在一旁急的手都有些颤了。 “啊…”紫菱双手抓着枕头,却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这…”接生婆无奈地回头看了看在后面急得不知所措的仇青歌,“夫人没力气了…这样下去恐怕情况更糟,还是让夫人的身子缓一缓吧…” “菱儿妹妹…”仇青歌见接生婆从床榻边抽身出来,便上前一步,坐在了紫菱身边,握住了紫菱那满是汗水的小手。看着紫菱在床榻上面色惨白,好似害了一场大病一般的模样,仇青歌不禁有些心疼。 紫菱看看仇青歌,撇了撇嘴,想哭,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菱儿妹妹,好好歇一歇,一会儿就没事了…”仇青歌轻轻伏到榻上,凑到紫菱身前,看着此时紫菱躺在那里痛苦满面,额前的头发都被打湿了,在脸上散乱的粘着,仇青歌感觉自己的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 紫菱感觉眼前的人像有些模糊,可是头脑中的记忆却愈发清晰起来:就在那日,韵哥哥送别仇青歌,他们在庭院的小角落里,亲昵的眼神,温柔的话语,仇青歌在流泪,而韵哥哥在一旁一副愧疚心疼的样子…紫菱此时突然感觉身体有些麻木,可是胸口却隐隐地有些疼痛感,自己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联系,甚至不敢去想象他们还有什么联系… 紫菱的小手在仇青歌的手中有些不安地扭动着,可是却没有力气挣脱。仇青歌却以为紫菱是要对自己说些什么,便凑得更近了些,将耳朵伏在紫菱脸颊旁,同时有些爱怜地将她那散在脸蛋上湿透了的发丝向两边拢了拢。可是紫菱却把头扭了过去,泪水也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滚落下来。 仇青歌心里一酸,她知道紫菱不仅仅是在使小性儿,可是在这个当口,自己还能说什么呢?仇青歌只好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菱儿妹妹,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只管把孩子顺顺利利地生下来。” 紫菱也不搭话,身体却猛地痉挛了起来,仇青歌感觉攥着紫菱的那只手也浸湿了,分不清哪是紫菱的汗水,哪是自己的汗水。 “孩…孩子…”紫菱的抽搐更厉害了,她抓着床桅的手像是要把它抓碎了。 仇青歌心疼地为紫菱拭着额头上的汗,眼泪也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彭大哥呢?他还没有回来吗?”仇青歌焦急地问道。 紫菱却拉了拉仇青歌的衣襟,有些无奈地向她摇了摇头,“不要…不要让韵哥哥看到…我这副丑样子…” “傻丫头,说什么呢…”仇青歌扬起衣袖,又为紫菱擦了擦汗,却也趁这个当口自己拂了拂泪水。 “青歌…青歌姐姐,我没想到…生孩子…那…那么麻烦…那么疼…”紫菱的小手搭在仇青歌的衣袖上,脸上竟挤出一丝苦笑。 仇青歌听到紫菱这样说,不禁小声抽泣了起来,但还是赶忙在一旁安慰道:“不怕不怕…过一会就好了…” “看现在这个样子,夫人的体力是恢复一些了,要不然…要不然赶紧趁现在…”产婆眼见紫菱又能说话了,便又探着身子凑了过来。 “哦…哦…那您先过来…”仇青歌听见接生婆这样说,赶忙让开了地儿。 “呼气…吸气…” “啊…”紫菱的手抵在额头上,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好,有些出血…”产婆手哆嗦了一些,声音也跟着颤抖了起来,“快…快去拿止血药…” “哦…我…我去拿…”一直在旁边咬着嘴唇,显得无比紧张的红薇听了这话,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紧接着皱了皱眉,转身跑了出去。 “夫人用力,我已经看见了…”接生婆咽咽口水,在一旁兀自念叨着,“怎么回事,出了那么多血…” 接生婆的声音虽小,但仇青歌还是听见了,顿时只觉寒意飕飕,身体也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紫菱恍惚中听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孩子…先…先保孩子…”话虽是没什么力气,眼神却无比坚毅。 仇青歌听紫菱这样一说,心儿莫名一紧,左右看看,自己却是帮不上什么忙。而此时看看房间众人,一个个都在那里焦急不安的样子。紫菱和彭岳平日对待下人都较为和善,此时看到紫菱难产,这些人心中自是难受。 “出来了…我看见了!”产婆惊声叫到,“不好,竟是个倒胎位!” “孩…孩子…保孩子…”紫菱仿佛用尽了身体最后一丝力气。 仇青歌在背后狠狠瞪了接生婆一眼,心里不禁对这个说话无所顾忌的“冒失鬼”有些烦怨。可是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飘过一瞬,仇青歌的注意力便又被紫菱痛苦的叫声吸引了过去。 又是一阵忙活,天色渐渐黑了。 “生出来了…”听到这有些喜悦的叫声,屋子里先前的压抑一扫而光,仇青歌也在旁边破涕为笑。 “恭喜夫人,是个少爷!”接生婆抱着还沾着些血水的小婴儿,小心翼翼地往紫菱身边凑了凑,满脸的轻松与喜悦。 紫菱此时躺在榻上,虽然没有什么力气,但也是一脸欣慰的表情,充满怜爱的眼神将眼前这个“小东西”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这是自己和韵哥哥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两人爱的结晶,一股巨大的幸福感迅速袭上了心头。 就在众人一脸喜色的时候,抱着孩子的接生婆轻轻拍了几下,却发现听不到任何哭声,不禁一下子慌了神,再伸手探探鼻息,不禁大惊失色。 站的离接生婆最近的仇青歌也是瞧出了端倪,连忙站到接生婆身前,探向她怀中的孩子,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用焦急的眼神望着接生婆,好像期望她能拿出一些主意。 寂静,无声的寂静,刚才屋子内还在欢呼雀跃的人们此时全部静了下来,目光一致地集中在了接生婆的怀抱中。只见接生婆换着姿势在屋内慢慢地但焦急地踱着步,还是没有反应! 接生婆抬起眼看看紫菱,赶忙把头低了下去,她此时哪敢和紫菱的眼睛对视。再抬眼看看仇青歌,只见她早已是泪眼朦胧,正颤巍巍地向自己这边走过来,想要把孩子接过去。 “夫…夫人…”接生婆瞅瞅紫菱,把小婴儿轻轻放到了仇青歌手中,仇青歌就在那一刻分明感受到了婴儿的温度,她现在的心就和婴儿的体温一样,冷冰冰的… 紫菱有些无力地睁开双眼,刚才的动静已经让她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见她此时面如死灰,脸色却是看不出的平静:“把孩子给我…” 仇青歌鼻子一抽,擦了擦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紫菱枕边。 紫菱的手已是抬不起来了,侧了侧头,在孩子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记,闭上双眼,泪水再也止不住地肆意奔流。 正在一旁清理身子的接生婆突然惊叫道:“又…又出血了…” “止血的药呢”仇青歌急急问道,“红薇在哪,怎么还不来。” 紫菱这时已是恢复了些力气,伸出手抱着孩子,紧紧把他裹在怀里,“韵哥哥呢?我…我想见韵哥哥…”此时的紫菱悲伤过度,眼里竟是没有了泪水。 “已经派人去请了,怕是在回来的路上…”一个婢女在一旁慌乱地答道。 “药来了…”红薇这时急急地跑进屋内,看到屋内这番情景,也已经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看着躺在床上那个一动不动的孩子,眼圈竟也红了,端药碗的手不禁有些迟疑。 “怎么端了俩碗,到底是哪碗?还是俩碗都喝?”仇青歌急急问道,心里责怪着红薇来的那么晚。 “这…这碗…”红薇端药碗的手颤颤巍巍。 “到底是哪碗?这碗?”仇青歌指着那碗有些向前突出的碗。 “嗯…”红薇眼角竟渗出了泪。 仇青歌也没在意,急急地端过碗,服侍着紫菱喝了下去。 紫菱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仇青歌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紫菱唇边。 “青歌姐姐…我知道我…我对不起你,韵哥哥…”紫菱一撇嘴,说不下去了。仇青歌听了那么一句,泪水已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可孩子没有罪啊…为什么要让他…要让他…,刚生下来…就…”紫菱哽咽的啜泣声已是止不住了,“我多希望能用我…能用我自己…把…把这孩子换回来啊…这是韵哥哥的…第一个孩子啊”仇青歌听到这,“哇”得一声大哭出来,房间内贴床的近的几个下人也跟着偷偷抹起了眼泪。 “可能这一切都怪我…都怪我太自私…可是菱儿真的什么都没有,菱儿…菱儿只有一个韵哥哥…”紫菱此时语气断断续续得,仇青歌都快有些听不清了。“韵哥哥…他没忘记你…那天我…我都瞧见了,韵哥哥…做梦时…喊过你的名字…” “不好了,夫人…夫人血崩了…”旁边的接生婆已经痛哭起来了。 “韵哥哥呢?我…我想见韵哥哥…”紫菱此时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发冷,脸上早已没有了一丝血色。 “韵哥哥…” 仇青歌突然感觉自己刚才紧紧攥住的手好似瘫软了,眼前那搭在孩子身上的手也缓缓垂了下来,连同身边的孩子一动不动了。 “菱儿…”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响彻屋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悔之莫及 “老爷…您用些饭吧,您可都两天没吃东西了…”红薇在门上轻轻扣了扣,便再也不敢弄出大的声音了,只是俯身贴耳在门口,想要听听里面的动静,可是并没有什么令人惊喜的结果,屋内还是一如既往的沉寂。 “老爷,您不要伤心了,现在…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还是您自己的身体要紧…”紫菱现在说话很小心,她在话语中再不敢提及“夫人”等等这种字眼,因为她怕在不经意间又触动了彭岳的心弦,她也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想紫菱临死前的那一幕幕场景。现在她每晚都要做恶梦,每晚都要从噩梦中惊醒,毕竟,紫菱的死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进来吧…”屋内传出了那有些嘶哑但异常熟悉的声音,红薇先是一愣,她没想到彭岳会有应答。继而一喜,带着笑意推门进入了房间。 “老爷…”红薇低着头将餐盘放到了桌子上,抬头再看彭岳,他已经从榻边走了过来。 可是这种感觉却让红薇有些错愕不已,记忆中的老爷英姿飒爽,每次他从自己身边走过,都会让自己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可是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此时的彭岳一举一动都带着股颓丧之气,那之前充满神采的眸子现在如一潭死水般沉寂,再看不出半点生机,加上几日不曾梳洗,头发显得有些乱蓬蓬的。虽然是卧床几日,但是步伐看起来却像疲乏不堪似的。 “薇儿,帮我准备些热水好吗?我想梳洗一下…”彭岳有气无力地坐在座位上,呆呆地望着桌子上的那些食物。 “嗯,好的,我现在就吩咐人…我亲自去准备…”红薇见彭岳开了口,而且说想要梳洗一番,心里不禁高兴起来,再加上心里一直对紫菱的事存着害怕与愧疚,连言语中都带了些讨好的意味。 彭岳摸摸自己的头,还是感觉有些痛,他想要梳理一下这几天的事情,可是头里乱乱的,让他怎么也集中不起来精神,一下子“母子双亡”,任谁也经受不住这个打击。 他已经向朝廷上了致仕的折子,他想要花一段时间好好陪陪紫菱,他想要好好静一静,他永远也忘不了紫菱死前那一直睁得大大的眼睛,都怪自己,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在紫菱身边,可是现在竟是连后悔也来不及了… 紫菱的丧事办得有些潦草,不是彭岳不重视,而是彭岳实在没有心情去处理这种形式上的事了,只是把这件事情交给府上的管家全权负责了。整个丧礼彭岳都没有出现,只是在紫菱的棺木被抬走时,彭岳才在没有人的地方,远远地看着“紫菱”在自己的视线中慢慢消失。彭岳心里清楚,紫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亲人,那些前来吊唁的人大部分都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而来,没有什么真心实意的,也许除了自己,也只有这府上的几个下人还知道伤心吧,这也是彭岳不愿意丧事大办的原因。因为这场丧事如果办得轰轰烈烈,倒不是对紫菱多深的祭奠了,而变成了官员之间相互结交的又一个机会,彭岳再也不想这样了,他再也不想在丧事上听见有关紫菱的任何的风言风语了… “老爷,热水准备好了,您是现在就去…还是…”红薇在一旁不算大的声音,将彭岳从神思中拉了回来。 “额…我现在就去…”彭岳边说边拄着桌子站了起来,有些颓然地走向了屏风后面。 记得自己之前常常和紫菱在这里一起沐浴,这里仿佛还回荡着紫菱那含羞带怯的笑声,她那氤氲在雾气中的红扑扑的小脸,她和自己欢笑嬉闹时婀娜俏皮的身影…彭岳的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此时红薇坐在外面,看见彭岳脱衣服的动作清楚地映在屏风上,紧接着是彭岳如水的声音,水在彭岳肌肤上一点点流过的哗啦啦的声音,红薇不禁羞红了脸,这是自己第一次在老爷沐浴的时候如此地靠近他,红薇感觉自己一颗心扑通扑通得一直在跳。 “老爷,用不用…用不用婢子帮您?”红薇的声音显得有些轻飘飘,颤巍巍的。 “额…不用了…”彭岳此时倒是忽视了红薇的存在,“你先在外面呆着吧…” “嗯…”红薇轻轻应了一声,一股喜色在脸上蔓延开来,他竟然没有叫自己回避,莫不是今晚…可是想到彭岳那副悲痛欲绝的模样,红薇忽然又断了心思,他那么爱夫人,怎么会…红薇忽然又想到了紫菱,一股寒意顿时袭上心头… 这是老爷和夫人的房间,夫人临盆时就在这里,夫人就是在这里喝的那晚药,就是在这里…红薇忽然浑身打了个冷战,她感觉好像紫菱就在这屋里头,就在某个角落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就是她临死时的那种眼神,瞪得大大的非常骇人,她好像正一点一点地在向自己靠近,她正哭着和自己说话… “啊…老爷…”红薇哆嗦着身子,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她只是想有个人应一声,只要知道这个屋子里还有别人,也许自己就不那么害怕了。 “怎么?有什么事?”屏风后面的水声一下子消失了,彭岳那从屏风后传出来的声音好像带了一股热气。 其实红薇刚才喊出声音来就后悔了,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啊…老爷,这饭菜都凉了,用不用我再去热一热?” “哦…不用了…”彭岳一声简答的应答,房屋内又静了下来,只剩下那哗哗的水声。 “幸亏老爷刚才没有叫我去热饭,要不然外面那么黑,如果遇到了夫人…”红薇有些战战兢兢地望望外面漆黑的夜,又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仿佛黑夜里有什么骇人的东西。其实她并不怕黑,只是刚才在屋中受到了惊吓,这时候再出去,那就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种起自心底的寒意了。 “薇儿帮我拿套衣服来…”彭岳从屏风后传过来的声音一下子把红薇从思绪中惊了回来,“我刚才…忘记拿了…” “是,老爷…”红薇欣喜地答着,屋子里有人应着话,刚才那股惧意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浴桶旁边还绕着一团雾气,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彭岳半倚在浴桶边缘,一头沾着些水珠的黑发搭在外面,背部宽阔厚实的曲线若隐若现,红薇只瞄了那么一眼,便红着脸飞快地跑了出去,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其实在下人面前,主人都是不太避讳的,可是红薇知道这个老爷不一样,他真正把一个下人当做人看,况且心里面有鬼,红薇的神情动作也就跟着不自然起来。 “老爷,您洗完啦…”红薇刚才在这里做得本就有些拘束,现在一看到彭岳出来,便赶忙站了起来。 “不必拘束,你做吧…”彭岳也没瞅红薇,只是摆了摆手,便跟着坐到了座位上。 红薇此时再看看刚刚沐浴完毕的彭岳,好像一下子又恢复了往昔的神采,微红的面皮上,鼻挺眉浓,唇红齿白,翩翩俊朗,当真气度不凡,只可惜眸子中还是像藏着事情一般,有种黯然神伤的感觉。 “老爷生的当真俊俏!”红薇在心中暗暗叹道,此时抬起头再看彭岳,他竟兀自吃起了东西。 “现在夫人去了,也许…”红薇又不禁遐想起来,虽然她知道她不可能像紫菱那样,但是也许她能得到一个妾的名分,这样她也就知足了。 其实一开始红薇是不敢有这种妄想的,她一直觉得自己能做个通房丫头就很知足了。可是当她知道紫菱以前也是个丫鬟时,她便不这样想了。她之前也是丫鬟,身份也比我高不到哪里去,凭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虽然她长得比我漂亮一些,而且自己又有那么不堪的过去,可是…可是自己也没奢求过做正室,自己只想做一个有名分的妾,自己只是不想再做丫鬟了… “薇儿,陪我说说话好吗?”彭岳停下手中的筷子,抬起头看看红薇,“我现在心里头…很难受…” “嗯,好!”红薇兴奋地点了点头,一阵喜悦霎时间在心里蔓延开来,不过她还是装出一副顺从甚至略带怯生生的模样说道,“老爷,您不要伤心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只怕…只怕夫人知道了您这样,也会难受的…”红薇终于在紫菱死后第一次提起了她,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但是为了劝慰彭岳,她还是犹豫着说了出来。可是现在眼前坐着这个英俊挺拔的男人,红薇好像感觉不到什么惧意。 “我现在只是…只是恼恨我自己…”彭岳苦笑着摇了摇头,“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原来我愧对了那么多人…” “老爷,您…您哪里有…”红薇想了想,还是闭口不言了。因为她知道此时彭岳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而作为一个聪明人,此时此刻是不应该说话的。 彭岳轻轻一笑,也没在意红薇刚才那句没说完的话,“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你说…你说菱儿死前会不会恨我?我竟然偏偏要挑在那一天进宫,结果最后…连菱儿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我好后悔…”彭岳抽了抽鼻子,不再往下说了。 “不会的,夫人不会怨老爷的…其实夫人只是…”,红薇突然想到紫菱临死前一直哀呼的“韵哥哥”,还有她身体已经冰冷时但却一直睁得大大的眼睛,谁能保证她在那一刻心中没有一丝怨尤呢? “你不用说了,那些事…我心里都清楚…”彭岳的语气变得哽咽起来,连眸中也隐隐含了些泪水,“我和菱儿成亲之后,真可以说是…聚少离多,就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就…就南下了两次,我现在…现在多希望能多留出来点时间陪陪她,可是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彭岳突然又想起了之前自己在书房处理政事时,即使紫菱是在有身孕被自己嘱咐好好休息的情况下,她也会偷偷溜到书房和自己腻上好一会。每次自己朝堂归来时,深夜回房时,紫菱那热烈企盼的眼神,还记得南下回来的时候,紫菱那兴奋得难以自已的样子,晚上二人在床榻上的缠绵悱恻,她依偎在自己怀中像个小猫似的和昏昏欲睡的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这些场景几天来不断回荡在彭岳脑中,把他折磨得痛苦不堪… “你说是不是人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只有永远不可能…再拥有了,才懂得怀念?”彭岳凄然笑道,两行清泪却是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现在好痛苦,好难受,我竟连一个补过的机会都没有…” “老爷,您…您还拥有很多,您不必…总是纠结于过去…”红薇见彭岳这个样子,也不能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了,可是话说出口,她又觉得有些不妥。 “拥有很多?”彭岳手拄在桌案上,惨然望向窗外,泪水流到嘴里竟浑然不觉,“我怎么觉得我现在好像一无所有似的,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追求什么,一下子回过头来才发现我竟然是什么都没有,追逐的过程中连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都失去了…” “老爷…”红薇听彭岳这样一说,竟也是忍不住撇撇嘴想要哭,这一瞬间,她所有自私的想法一下子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甚至开始怜惜起眼前这个看似高不可攀的男人了。 其实每个需要人们仰望的人内心都有自己的苦楚与伤痛,只是平时不为人所见罢了,正如眼前这个男人,在外人眼中,他仕途显达,荣华富贵,可是谁又能理解他此时内心真正的感受呢?现在的他凄凉,无助,需要的只是一点点安慰,就是一个和所有人都一样的普通人… “薇儿,其实还有一件事情堵在我心里,堵得我好难受…”彭岳此时擦了擦眼泪,敛了敛刚才的悲容,可是头却不由自主地垂了下去,“我知道我该给予她足够的信任,我不该怀疑她,我甚至不该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到她身上,可是我不仅这样做了,还惹得她…” “老爷,您…在说什么?”红薇以一种疑惑的表情看着彭岳,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茬。 “我知道我不该那样做,可是我还是鬼使神差地做了,我现在感觉好羞耻,我就像一个…像一个混蛋!”彭岳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可是忽的又垂了下去,“我做了一件为人所不齿,为自己所不齿的事,我不想对别人说,可是堵在我心里又实在太难受,我…” “老爷,如果您…”红薇咽了口唾沫,有些怯怯地望着彭岳,“如果您愿意,您可以对婢子讲,婢子保证不会说出去…” “我…我找人验了菱儿临死前喝的那碗止血药…”彭岳的声音非常小,好像做了什么非常惭愧,非常见不得人的事情。 红薇听到这,心儿忽的一紧,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那…那碗药…夫人不是喝了吗?” “是啊…她喝了一碗,连碗都打碎了…”彭岳此时的表情就好像僵在了那里,“可是不还留了一碗没有喝吗?我…我找人验了那碗药,只是…只是一碗普通的止血药,什么也没有…” “啊…原来是这样…”红薇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果真只是一碗止血药… “不对!”红薇猛地睁开眼睛,心中一声惨叫,小手忽的攥成了一个拳头,“既然剩下的那碗是止血药的话,那么夫人喝的那碗…” 就在这几天,红薇还不停的在心中劝慰自己,告诉自己说也许紫菱喝的就是那碗止血药,她是自然死亡,不关自己的事,其实自己真的不想这样。可是照现在彭岳的说法,紫菱喝的却是那碗放血药,而自己就是杀害紫菱的真正凶手! 当然,彭岳此时正沉浸于自己的悲痛情绪之中,自然是没有注意到红薇这种细微的情绪变化,可是红薇此刻内心确实是波澜重重,那种刚刚消失的恐惧感马上又袭上了心头。 “薇儿,你…乏累了?”彭岳见红薇在那里一直紧闭着嘴唇低着头,身体还不住地打着摆子,虽然有点好奇,但是也无心询问,想想刚才她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便也不想和红薇再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红薇慌张地摇摇头,好像还有点答非所问。 “哦…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彭岳摆摆手,起身就要往榻边走。 “是,老爷…”红薇向彭岳行了个礼,想也不想,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她现在一点别的心思也没有,只盼着快点逃离那个屋子。 可是逃出了屋子,走进了黑夜,她的心情并没有好一些,心中有鬼,走到哪里都是令人恐惧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祸根暗埋 “夏大人,今日何事如此兴奋啊…”彭岳自打踏进夏言府上,便见夏言脸上的笑意没有褪去过。 “子睿,你离朝多日,连消息也不灵通了啊…”夏言笑着打趣道,“这件事我倒没有必要瞒你,不过我亲自向你说起来却是有些…哈哈…和你也不必避讳,今日皇上…授了我“上柱国”的衔称。” “嗯?为何?”彭岳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错愕起来,因为他知道这个衔称代表着什么意义,不过他很快便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平静起来,并且换上了一副笑脸,“看来我离朝的这些日子,夏大人又做了不少大事啊…”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夏言说到此处,脸上却是微微泛起了血色,“只不过是向皇上进献了祭祀皇天上帝的诏书,皇上看后,大为欣喜,于是便将我晋阶为少师、特进光禄大夫、上柱国…其实我也没有料到皇上会对我有如此赏赐…” “原来如此…”彭岳听到此处也是有些无语,他没有想到夏言受封会是因为这样一个荒唐的理由,“那我就在此恭贺夏大人了…” “不必如此…”夏言摆摆手,刚才脸上的喜色却是一下子不见了,“其实我也在犹豫,你说皇上给我授的这个衔称是不是有些高了,毕竟我朝除了太祖年间的常遇春和成祖年间的姚广孝卒后被追赠为“上柱国”,其他人还没有得到过这个衔称呢。”夏言说这句话时,神情也不知道是该自豪还是该忧虑。 “这…”彭岳知道夏言虽然这样说,可是心里头还是想要的,也便不太好驳他的面子,“既然皇上授了您这个衔称,肯定是有他的道理,您现在推辞,又有什么用呢?” “你说得对!”夏言笑了笑,“他郭勋都能是翊国公,我授个“上柱国”又能如何?哈哈…” 就在夏言笑着的这个当口,彭岳不禁蹙了蹙眉头,他终于明白夏言为什么会欣然接受这个衔称而没有一点推辞的意思了,原来他一直对郭勋受封翊国公这件事儿耿耿于怀,所以他想在这方面压过郭勋一头。没准这个衔称还是夏言言语中暗示,从而争取过来的呢,此时彭岳不禁暗暗责怪起夏言的糊涂,同时也对他如此好名非常不理解,一个虚衔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夏大人,我怎么听人说前几天有个道士…被杖毙了,这事是真是假?”彭岳显然不想再那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他知道此时再劝夏言也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因为夏言已经欣然接受,如果再做推辞,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况且夏言心境已然发生变化,此时劝他不要再纠结于虚名,恐怕他也是听不进去了,因为他就在乎这个,于是彭岳转而谈起了别的话题。 “哦?这件事你也知道了,看来你现在对朝政之事并不是漠不关心嘛。”夏言笑着呷了口茶,“这个道士你知道,他死的不冤枉,他叫…段朝用…” “嗯?段朝用死了?”彭岳一脸的诧异,“按说皇上不应该那么没有耐心啊,这才不到一年的功夫,皇上怎么就彻查此事了?上次段朝用不是还敬献了皇上一万两白银了吗?” “如果等着皇上的耐心磨没了,再去彻查此事,那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那个段朝用阴险卑鄙,怎容的这个跳梁小丑再兴风浪!”夏言在一旁愤愤说道。 “那夏大人您的意思是…”彭岳搓弄着手指,他隐隐感觉夏言好像又做了一件不应该做的事。 “有件事恐怕你还不知道…”夏言见彭岳表情有些疑惑,便耐心为他解释了起来,“你还记得半年前皇上提出要让太子监国,自己先修养一段时间的想法吗?” “当然记得,但是后来杨最被杖毙后,各大臣不是又改了主意,对皇上的做法进行激烈反对,最后皇上不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吗?” “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情…”夏言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奸诈的笑容,“我已经查清楚了,向皇上提出那个建议的道士就是段朝用,你说这种奸佞,能不尽快除掉吗?” “所以您就向皇上揭发了这件事情?”彭岳一边问着,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我当然不会主动向皇上揭发这件事情…”夏言笑着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我只是让人把这件事情散布开来,让所有朝臣都知道这个建议是他段朝用提的…” “那然后呢?”彭岳不禁不得不佩服夏言这招做的够绝,他虽然只是把这个消息散布开来,但是一旦朝臣都知道了真相,所有人都会把矛头指向段朝用,甚至是指向所有和朱厚熜一起修道炼丹的道士。如果夏言真的存有借此机会打压道士势力的想法,那可就危险了,自己必须对此进行劝阻。 “然后那当然是群情激奋,纷纷要求查办段朝用,就在这个时候,有人上了一封密札,举报段朝用以虚假手段欺骗皇上…”夏言说得脸上满是喜色,好像那些事情又在他一亮一亮的眼眸中再次发生了一遍,“本来皇上一开始还想对这件事情置之不理,可无奈众大臣此次反应异常激烈,可能皇上对段朝用抱有很大希望吧,便叫段朝用当场实验…” “那段朝用不会那么蠢,这样一弄就露馅了吧?”彭岳听着夏言这样讲述,心里却在思考着这件事的弊端,他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出一点差错,就会弄巧成拙。比如群臣一起向皇上要求惩处段朝用的时候的态度,一定要合理把握好,既要显示出情势的紧急又不能表现出过于激烈的情绪,否则很难保证不会引起朱厚熜的抵触情绪,而使得事情功亏一篑。而且一定要考虑到宫内所有道士的承受性,如果有人控制不住,一下子又上道折子,痛斥朱厚熜炼丹修道,道士惑君误国,那么这件事估计也是跟着被搅黄了,总之,这里面的不确定性因素太多太多,而夏言走的这招棋确实是有些险了。 “段朝用当然不蠢,他要是蠢,他就不会骗皇上那么长时间了…”夏言拂拂衣袖,显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不过他也就那么点招数,无非是说什么需要准备,遇人不灵什么的,可是这次却是不管用了…” “这是为何?他上次不是还向皇上进献了一万两白银吗?”彭岳疑惑地问道,“难道皇上现在就容不得他了?” “不是容不得他,而是他们本身就心虚…”夏言笑着指了指彭岳,“你上次说段朝用使得肯定是骗术,所以…所以便有人一口咬定段朝用使的是伪术,而且还把段朝用进献的一万两白银是郭勋所出这件事给咬了出来…” “如此看来那应该是郭勋沉不住气了吧…”彭岳此时也知道夏言口中的有人一口咬定那一万两是郭勋所出这件事肯定是夏言告知指使的,因为别人没有这么坚定,也不可能如此果敢,而且他隐隐觉得这件事不仅仅是想要“搬倒”段朝用那么简单。 “对,就是郭勋沉不住气了,他也拿不准段朝用到底能不能炼出金银,而那时候朝中许多大臣都在弹劾段朝用,于是他便一脚将段朝用给踹开了,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夏言说到此处竟是笑了起来,“郭勋说什么自己对此也是毫不知情,只是说在修炼过程中,段朝用曾向自己索要一万两白银用于化器物为金银,但是其他的一概不知。这个时候皇上已是疑心大作,而陶仲文也恰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对段朝用的法术提出质疑,并率先向皇上认罪,说自己举荐有失,这个时候段朝用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俯首认罪了…” “郭勋撑不住也就罢了,怎么陶仲文也会做出这种事…”彭岳在一旁低着头小声嘀咕了起来。 “这不奇怪,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陶仲文还能怎么办,估计一开始陶仲文就是顾忌到段朝用是他举荐的,这才隐忍不言,但是眼见段朝用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他又何必再去趟那趟浑水?”夏言在一旁解释得倒是挺轻松,“而且陶仲文也有他的私心,段朝用此人贪心有余,譬如上次他劝皇上暂离朝堂这件事,实际上陶仲文对此也很不满,他也怕段朝用的风头盖过自己,所以借此机会铲除段朝用,未必不符合陶仲文的心思。” “夏大人是不是看透了此点,所以才有此等举措?”彭岳此时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捉摸不定。 “这…其实我对此点也不是很确定,当时倒是有些冒险的想法…”夏言有些尴尬地摸摸下巴,“不过还好,现在事情总算顺利解决了,只是可惜…可惜郭勋竟然一点事都没有,皇上竟然没有追罪于他…唉,可惜…可惜啊…” “夏大人,您这步棋何止是有些冒险,简直是太冒险了!”彭岳皱着眉头说道,同时也看透了夏言心里真正的想法。其实夏言此举针对的不是段朝用,而是郭勋,夏言此举根本是想借段朝用之事铲除郭勋! “我知道此举有些冒险…不过这等小人留在朝中,实在是让人心里不舒服…”夏言没有注意到夏言的表情变化,只是在那里兀自说着。 “夏大人,且不说您这次…唉,总之是后患无穷啊…”彭岳见夏言如此态度,也不好点破他,只是在一旁想着这件事的“后续效果”到底有多么恶劣。 “对,现在确实有一些问题比较棘手,我没想到皇上竟然没有处罚郭勋,甚至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夏言说起此事,心中郁结,却不曾注意了言语,一下子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夏大人,您为何就不能等上一等,非要现在就将这件事给捅出来呢?”彭岳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上次和您说过,这件事终有一天会暴露,那时候也是最好的时机,可您偏偏要…要将这个机会给浪费掉!” “哪里有浪费?皇上不是将段朝用给处决了吗?”夏言虽然这样说,但是心里也觉得自己这件事情做的有些急,因此不免有些心虚。 “对,皇上是将段朝用处决了,可是您真正的目的达到了吗?”彭岳皱着眉头盯着夏言,虽然没有把话说透,但意思已然明了,“这次皇上虽然处决了段朝用,但是群臣上奏也使他攒了不少怨气,所以皇上这次对这件事的反应并不激烈,因为…他故意要给群臣一个下马威,他要找回自己的面子。但是如果这次这件事不被揭出来,等待皇上自己去发现,那么那个时候皇上的愤怒可想而知,别说是段朝用,谁也脱不了干系!” “额…唉…”夏言垂下头,沉重地叹了口气,“这件事…确实是我急躁了,我不该…如此沉不住气…” “不仅仅是这样…您这次真可以说是斩草而没有除根,段朝用是被处决了,可是您也因此而得罪了段朝用背后的势力,郭勋也就罢了,您和他的矛盾…也不差这一件事,可是陶仲文就不一样了,段朝用是他举荐的,您这样一来,很难不引起陶仲文于此的忌惮和怀疑,也许紧接而至的便是宫中所有道士的不满,您这次打压了段朝用,谁不担心以后这种事情会落到自己头上,陶仲文现在在皇上那里的地位您也清楚…”彭岳一桩一件地分析着,说得旁边的夏言直皱眉头。 “没有那么严重吧?陶仲文毕竟只是个道士,虽然皇上授了他官衔,但是在皇上眼中…”夏言在一旁小声嘟囔道。 “对,在皇上眼中,他还是一个道士,但是他是一个有着非凡意义的道士,有时候他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人的生死,我奉劝夏大人还是注意一下陶仲文,千万不要和他把关系闹僵才好…”尽管彭岳想使自己镇静下来,可是话语中还是不经意间透露出了一丝不客气。 “这…这我清楚,我不会和陶仲文起什么矛盾冲突的…”夏言这话说的也有些无奈,其实他最恨那些道士和太监,但是现在道士地位日显,他在平日也还真需要让他们几分,想到这夏言就不觉有些气闷。 “不仅仅是陶仲文,还有许多人需要我们在意…”彭岳的手指将桌案扣得笃笃作响,“譬如现在的锦衣卫指挥使陆炳,自从上次南巡归来,陆大人就备受恩宠,而且陆大人…平日也是嫉恶如仇,虽说…虽说爱收点黑钱,但还是值得结交的…” “这我知道,我和陆炳的私交还是不错的…”夏言笑着说道,“还有上次你说的徐阶,我将他调回来后,发现此人真的是个可塑之才,我正打算培养一段时间后,便将他加以擢升…” “嗯…总之我的意思便是现在我们要分清主要矛盾,此时…既然您想对付郭勋,就把其他矛盾放一放…”彭岳搔搔头,“不过私口之事,还是希望夏大人能多多用心…” “哈哈…我知道你今天来得目的还是为了私口之事,要不然你总不会来这是为了和我东扯西扯,七绕八绕段朝用的事情…”夏言笑着捋捋胡须,“这件事我自会用心,不过…不过子睿,你什么时候能够重返朝堂呢?朝廷离不开你,我…也希望你能回来…” “嗯…我也想回去把私口之事解决好,算是了我最后一桩心愿,也是…了菱儿一个心愿吧…”彭岳叹息着说道。 “哦?你现在就想回朝廷了?”夏言一脸喜色地看着彭岳,也不管彭岳说的什么私口之事竟然和紫菱扯上了关系,“不过你最好现在家中等一段时间,先不要急着回朝…” “嗯?”彭岳一脸疑惑地看着夏言,不明白他一会让自己回朝,一会又不让自己回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言似乎也看出了彭岳心中的疑惑,便笑着解释了起来,“你现在回朝廷,就起不到应有的作用了,但是让皇上召你回去,那可就不一样了…你离开的这些日子,户部出了不少问题,而且皇上修道的资金…也有些捉襟见肘,所以皇上定然记起你的好,那时候将你召回去,没准会有些意外的惊喜…” “嗯?户部又出了问题?”彭岳直了直身子,不过随即又显得轻松起来,“夏大人说得对,看来我此时确实不宜回朝…”彭岳此时也体会到了夏言的深意,就像某件你一直使用的东西,平时用的时候你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但是当某天它突然不翼而飞了,你才会深深感知到它的重要性,也许自己现在就像那个不翼而飞的东西吧,想到这,彭岳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你不必紧张,户部没什么问题,只不过之前有许多事都是由你主管,你走了之后,他们自然会显得忙乱…”夏言笑着说道,“不过也不要等太久,要不然等他们把事情都理顺,你那时候再回去可就不好了,哈哈…不过我估摸着皇上召您回朝的旨意很快就会下来了,你就在家里安心等几天吧。” “啊…那好吧…”彭岳尴尬地笑笑,心里却有些苦涩:“自己现在到底算个什么?算他朱厚熜的管家?自己回朝,难道就是为了给朱厚熜修道多凑点钱?呵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是谁苦命 “夏大人,您真的打算现在离京?”彭岳一进夏言府上,就看见一群下人在忙忙乱乱地收拾屋子。 “不离京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赖在京城这里,那岂不是更惹得皇上心烦?”夏言颓然地叹了口气,顺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彭岳坐下。 “对,无论如何,样子也是要做出来的…”彭岳笑着说道。“不过您可不能真的就这样离京了,须知此事还是有转机的…” “嗯?还有转机?”夏言那本来有些蜷在座位上的身子一下子直了起来,“那我该怎么办?” “其实需要您做的事情不是太多,关键还是皇上的态度嘛。”,彭岳见夏言这副紧张的样子,不禁有些想笑,“其实这次皇上的脾气发得很没有来由,肯定不会是因为您于朝堂迟到这一件小事儿发怒,而是因为…其他原因,或许是一些积攒的不满,或许是有人背后进谗言…” “这我也清楚,不然皇上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竟然…竟然连我少师的勋位都剥夺了,而且还要把银章和亲笔敕令都追索回去…”夏言有些愤愤地说道,“可是就算是有人进谗,我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根本就…无从下手…” “其实就算没有听到,但是也可以猜到…”彭岳此时在心中也暗暗嗔怪起夏言不听自己的劝告,平日不知结交近侍了,“皇上之所以会因为您迟到而发火,这里面固然含着借机敲打的成分,不过在我看来也是此事也好切中了小人进谗的要点。所以我觉得谗言的内容应该是说您自获上柱国勋位以来,骄纵跋扈,目无君上等等…”当然彭岳说这话的目的也是想要借机给夏言提个醒,让他谨慎言行。 “可恶!”夏言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一定是郭勋这个小人,别人不可能捏造如此无耻的谣言!” “夏大人,这个时候就不要纠结于是谁进的谗言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利用好这件事情还可以回旋的余地,从而争得皇上的原谅。” “那你认为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夏言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也许应该对症下药,极力向皇上表现出我谦逊守礼的一面?可是我明明就没有骄纵跋扈嘛,郭勋这个王八蛋!” 彭岳听见夏言在一旁爆粗口,嘴里那口茶水差点没忍住喷出来,连忙放下茶杯说道:“夏大人所虑极是,就应该那样做,您应该先向皇上上疏承认自己的过错,请求皇上的原谅…” “我已经上疏了,可是皇上的怒气并没有因此而消减…”夏言在一旁小声说道。 “当时皇上正在气头上,您说的任何话,皇上都会当做是狡辩,甚至看都不会看上一眼,而现在就不同了…”彭岳看看夏言此时的表情,倒是挺严肃的,“而且您奏疏的言辞还要再恳切谦诚一些,甚至您可以在奏疏里请求自削衔称,当然这样一来,皇上肯定就不会削减您的勋位了,当然皇上追索的那些亲笔敕令与银章您一定要马上送到宫里,拖拖拉拉得并没有什么用处,都是些身外之物,今天失去,明天还能回来,相信过不了几天,皇上的怒气就会消了…” “那如今只能这样了…”夏言有些颓然地说道,“但是如果这样,皇上的怒气还是未消,我还是要…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这我暂时还没想好…”彭岳低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皇上还是余怒未消,那依我看您真就应该…回去避避风头了,不过我相信,事情不会那么麻烦!” “真就那么确定?”夏言笑着问道,“那如此看来,我真该好好写封奏疏了…” “不过夏大人,您以后确实是应该多注意一下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郭勋想要和您一较高下,您要想个法子解决才是…”彭岳见夏言神色有所缓和,便在一旁提醒了起来。 “这个我也知道,不过…事情哪有那么容易解决,只能伺机而动了…”夏言有些无奈地苦笑道。 “说得对,只能等待机会,不能贸然行事了。”彭岳在一旁轻声附和道,“夏大人,要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您一定要稳住心神,切莫慌乱,这件事一定没有问题。” “那好,谢谢子睿前来探望…”夏言站起身来,“家中繁乱,恕不远送了…” “夏大人客气了…”彭岳拱手行了个礼,转头瞅瞅夏言府上一干下人还在忙着打包收拾,便又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其实这个时候,府里还是杂乱些比较好,最起码样子上应该做足了,哈哈…” 回到府院,彭岳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许的失落。本来自己归朝,是想将开私口的事情解决好,可是其他繁杂的事情却是接踵而至,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譬如最近夏言被朱厚熜勒令致仕的事情,彭岳一开始也是非常惊奇,同时他也明白夏言与郭勋的争斗已经到了一种白热化的程度,基本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彭岳身处其中,自然是不能置身事外,可是如此一来,开私口的事就又被耽搁了,因为彭岳清楚,此时在夏言心中,除掉郭勋比开放私口要重要。 在庭院里散着步,嗅着这久违的自然的气息,彭岳感觉自己的心渐渐地放松了下来,也许只有此时,自己才真正远离朝廷的纷乱,让自己的心暂时静下来,去感受生活的美好。 不知为什么,彭岳又想起了紫菱,记得成亲之后自己常常这样携着紫菱在庭院中散步,她说这是自己最美好的时光,可是那也是自己最放松,最美好的时光啊,尤其是紫菱怀孕后,自己就常常带着她在这庭院中享受着难得的闲暇静谧的美好。她轻轻挽着自己的手臂,慢慢踱着步子,从前院走到后院,从花园走到厢房…紫菱的音容笑貌仿佛又浮现在了自己眼前,彭岳闭上眼睛,感觉眸子有些酸酸的肿胀… 突然,笑声好像变成了哭声,隐隐约约中,彭岳好像真的听见了哭声,寻着哭声走去,彭岳不知不觉得站到了红薇房门外。 “夫人…求求您饶了我吧…不要再缠着我了…”红薇痛苦的呼喊声从房里传了出来,“我每天晚上都要梦见您,我好害怕,我每天晚上都要吓醒…” “夫人…不,菱儿姐姐…我真的不想害你…我没想给你喝那碗倒了放血药的药汤…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红薇的抽泣使她的话断断续续。 站在门外的彭岳一下子愣住了,搭在门把上的手又有些颤抖地缩了回来。 “菱儿姐姐,我只是想做一个妾…我不奢求老爷能够喜欢我,我只希望…希望他能多看我俩眼…” 房门外彭岳的手不自觉得攥成了一个拳头,可是蓦地他又闭上了眼睛,紧紧握住的手也不自觉地放开了。 “我真的不想再当丫鬟了…我一直感念着你把我救下来…可是后来你对我那么冷淡,我好怕,好怕…怕再想以前一样受责罚,受打骂…我不想活得像条狗一样…我只是不想再当丫鬟,再…活得那么低贱…” “薇儿…”彭岳长舒了一口气,缓缓推门走了进来。 “啊…老…老爷…”红薇大惊失色,慌乱地爬向墙角,蜷缩在那里,身体不停地发抖,她吓得连眼泪都没有了,“老爷,您…您怎么在这?” “薇儿…”彭岳吸了吸鼻子,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刚才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老爷,您…您都听见了…我…我…”此时蜷缩在墙角的红薇惊恐地张着嘴巴,她的眼神中有害怕,有难过,有无尽的悔意…她的嘴唇哆嗦着,脸色惨白,发髻凌乱,衣服上沾满了尘渍。 现在的情景突然使彭岳想起了第一次看见红薇的场景,记得那时候她虽然换上了新衣服,梳洗得干干净净,但脖颈上或青或紫的於痕依稀可见,她的小脸上还渗着血。彭岳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红薇却瑟缩着向后退,眼里充满了慌张,害怕,甚至敌意。后来他才知道她在以前的宅院中就被那家的男主人糟蹋了,后来连几个下人知道后也在晚上去她那个凌乱的小房间欺负她,她害怕,她不敢声张,她甚至看见男人就瑟瑟发抖,她当时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老爷…”红薇突然直起身来,眼神却有些呆滞,“老爷,我错了,我…我真的错了…”红薇跪在地上,猛地磕起头来,那一声声脆响,好像敲进了彭岳心里,竟让他站在那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看见红薇的额头红肿起来,好像还有一点点渗血。 其实彭岳一直以为自己在知道了真相后会勃然大怒,甚至大打出手,因为在这个时代,即使他把红薇打死也没有关系。但是他不能,因为他骨子里还是一个现代人,他知道那也是一个人,一条鲜活的生命。而且,他认为菱儿妹妹知道真相后也不会这样做的,她是那么善良,那么知道心疼别人,她以前也是个丫鬟… 红薇此时已经有些身形不稳,跪在那里显得有些左摇右摆,她见彭岳在那里一言不发,却显得更害怕了,只见她一下子扑了过来,匍匐到彭岳脚下,抓住彭岳的腿,嚎啕大哭起来:“老爷…我错了…我…我真的不想害夫人…我只是有些怨恨…不,我是害怕…我怕回到以前的日子,我怕你们冰冷的,对我毫不在乎的眼神…” 彭岳此时低下头,见红薇还兀自伏在自己身下,紧紧抓住自己的裤脚。此时突然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想要一脚把红薇踹开,甚至她想要一脚踢死她,可是彭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脚却是抬不起来。 其实如果此时眼前是一张凶恶的,毫无悔意的嘴脸,或者是一个只想着自保,一味乞求原谅的人,彭岳相信自己不会那么心慈手软,彭岳会毫不犹豫地向那个人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恨与痛苦。可是眼前跪在那里不停认错,可怜巴巴的红薇却让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不仅仅因为她是一个女人,而且因为这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他刚才听了红薇断断续续的所有的哭诉,他相信红薇不是有意害死紫菱的,他知道她只是怕自己一辈子都活得像以前一样卑贱,想必这么长时间以来红薇也定是受够了折磨吧,心中的悔恨与惧意已经是对她最好的惩罚了,彭岳还能多做什么呢,她真的已经知道错了,而且她已经受到了最严厉的惩罚—良心的煎熬,彭岳认为这是最痛苦的惩罚。 “薇儿,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菱儿…和那个还…还未面世的孩子…都已经回不来了…”彭岳的声音低沉沉的,还带着些嘶哑的感觉。 红薇突然抬起头来,张着嘴,呼吸也有些沉重:“老爷,我…我没有害小少爷,小少爷生下来就…我也没想害菱儿姐姐…我…我端了俩碗药,我想…想给她喝那一碗…可我忘了…我真的是忘了…” 彭岳此刻心中只是想着紫菱,那个善良的女子,她死得好冤枉,她要是没有身孕该有多好啊,自己宁愿永远不要孩子…俩行清泪顺着彭岳的脸颊流了下来,滴落在红薇凌乱的发髻上,滴落到她沾满灰尘,挂满泪水的脸上。 “薇儿,菱儿常说让我宿于你的房中,她还建议把你立为妾…是我没有答应,你要怪就怪我吧…” 红薇听到这,一下子呆住了,她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猛地扇起自己的耳光:“我错了…菱儿姐姐…我该死…我该死…”一个耳光,接着一个耳光,红薇的嘴角渐渐渗出了血。 “薇儿,如果你真的知道错了,那明日…你就自己去官府自首吧,这样处罚…也许会轻些…”彭岳仰起头,抑制住往下滴的泪水,他心中并不是没有恨,只不过他心中还有对紫菱更深沉的爱,如果菱儿在的话,她也会选择原谅吧… 彭岳转身出去了,只留下红薇还在那扇着自己的耳光,只不过她没有力气了,眼泪一串一串地留在地上,凝成了泥,混成了河… 彭岳望望天空,他突然想起了仇青歌,她那颤抖的手指,她那有些扭曲的表情,她那悲伤近乎于绝望的眼神,她那句痛彻心扉的“你就是个混蛋!”,为什么自己当时会怀疑到仇青歌身上呢,如果那只算是一种情绪发泄的话,当时红薇也在旁边啊,到底是因为自己对仇青歌缺乏足够的信任,还是因为什么?彭岳现在只是觉得自己好对不起仇青歌… 彭岳的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只不过他不知道这泪是为谁而流,为紫菱?为仇青歌?应该是为俩个人而流吧。 突然,背后一声惨叫,待彭岳再回过头去,只见红薇的身体贴着墙体慢慢滑了下来,倒在地上,嫣红的血迹挂在那里,流到下面,让彭岳不忍直视。 “唉,都是苦命的人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夏言之困 “这是你上的折子?”朱厚熜拿着一封奏疏,在龙椅旁慢慢踱着步子。 “是,这都是臣的肺腑之言。”夏言跪在下面,说话的语气也谦卑了许多。 “知道朕为什么又召你回来吗?”朱厚熜停住脚步,手里捏着那份奏折,笑眯眯地看着夏言。 “恕臣愚钝,臣不知。”夏言当然不能说因为自己的“道歉信”写得言辞恳切,使得朱厚熜的火气消了,所以朱厚熜才又派人制止自己回乡。 “你不知道,那朕就告诉你…”朱厚熜看着夏言笑了笑,“前两日朕祭天的时候,让仲文真人算了一卦,他说不宜让你出京…” “啊?啊…原来是这样…”夏言赶忙收起脸上惊讶的表情,换上一副平静的脸色,“如此那便要谢谢仲文真人了…” “谢他干什么,这又不是他的意思,这是上天的意思,他只是代为转告罢了。”朱厚熜笑着说道。 “是臣愚昧,臣应该谢陛下。”夏言脑筋一转,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刚才话语中的错误,果然当遇到这种紧急情况时,自己的脑袋总是不好使。 “哈哈…”朱厚熜笑了笑,也没有说话,转身又坐回到了龙椅上,“你这两天再抓紧替朕写两篇青词吧。” “嗯?哦…是,臣记下了…”夏言大脑转动的速度显然没有跟上朱厚熜那种跳跃性的思维。 “你的这封折子…朕已经看了,言辞很是恳切,朕…很满意…”朱厚熜平静地说道,“不过你在奏折中恳请朕不要追索那些银章与亲笔敕令,但是你同时又将那些亲笔敕令与银章都上缴给了礼部,这是为何?” “臣之所以恳请皇上不要追索那些银章和亲笔敕令,是想告诉陛下,臣一直很爱护它们,并将他们视为珍宝,臣想将它们一直留着,让子孙百代感到光荣…”夏言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庆幸自己早已经准备好了答案,“但是臣之所以快速将银章和亲笔敕令上缴礼部,也是想告诉陛下臣很爱护他们,不想让陛下认为臣把它们毁坏弄丢了,而且皇上既然下令,臣纵使再不舍,也必须遵照陛下的旨意,所以臣只能非常不舍地将那些银章与亲笔敕令上缴的同时,再向皇上上奏,请求不要追索那些银章和亲笔敕令…” “嗯,朕知道了…”听了夏言这番话,朱厚熜虽然在表面强作镇定,但是心里确实是有些感动,因为夏言这几句“马屁”确实是拍得很中朱厚熜的心意,“那些银章和亲笔敕令朕都已经看过了,你保存的…确实很好,那些银章和亲笔敕令,过几天朕会着人送到你府上…” “谢皇上恩典…”夏言边行礼边激动地说道。 “对了,既然朕召你回来了,你就还回内阁入值吧…”朱厚熜用手指点点下面的夏言,“少师的勋位就先不还你了,当做对你的一种惩罚,你就以少傅、太子太傅的身份入内阁值勤吧。” “陛下恩情,臣必结草以报…”夏言此时自是乐得说几句好话,反正自己安然无事,虽然剥夺了自己太师的勋位,但是又以太子太傅作为补偿,也不算亏,反正夏言也不太在乎这些东西,最起码能够证明皇上对自己的恩宠还在。 “不必说这些敞亮话,关键是你自己要做好。”朱厚熜拂拂衣袖,“朝堂议事迟到,看似是一件小事,可能你心里还认为朕…小题大做了,但是这其实反映出了很大的问题…”朱厚熜说到这顿了顿,“你的态度和之前不一样了,你以前从来不会出现这种问题,夏爱卿,你比以前…傲慢了许多…” “臣惶恐…”夏言没有料到朱厚熜的态度会转变得那么快,刚才还示己恩宠呢,现在态度突然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但是也不能和朱厚熜理论什么,只能不断地点头称是。但是细细一想,其实朱厚熜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确实,随着自己权位不断上升,自己的态度确实是和之前不一样了,要是在以前那段日子,能够得到朱厚熜私下召见已是万幸,怎么还敢迟到?但是这种事情,谁又避免得了呢? “朕记得爱卿刚刚入仕时,是在行人司任职吧…”朱厚熜面色平静,好像又悠悠叙起了往事,“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后来爱卿又升擢为兵科给事中,像这样的官职,朕现在都记不得朝中有谁,甚至都记不清朝中有多少人了…” “多亏陛下提拔,臣才能…从一个小吏荣升至此,陛下恩情,臣永不敢忘。”夏言真不知道朱厚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他只能顺着朱厚熜的意思往下说了,而且他心里莫名地升腾起一股火气,他很在意别人提及自己刚刚入仕之时的那段经历,因为自己那时真的只是一个卑微的小吏。 “好了,不说了,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朱厚熜摆摆手,却是一脸轻松的样子,“朕之所以说起这些事,是想告诉爱卿,一定要砥砺初忠,秉公办事,正道做人,要知道现在朝中有不少人对爱卿颇有微言啊,爱卿只有做好自身,才能消除众人的怨气…” 听到这里,夏言顿时感觉气不打一处来,因为他知道朱厚熜口中所谓的众人的怨气,不过是郭勋等人在背后作祟罢了。而刚才朱厚熜说众人对自己颇有微言的话,夏言也是想到了郭勋那里,因为彭岳对自己说过,自己此番遭难,就是因为有小人在背后进谗言,而这小人,十有八九就是郭勋,看来朱厚熜心中还是对自己存在怨尤,郭勋这个小人的谗言还真是深入人心!自己必须利用这个机会进行反击,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遭到他的“暗算”! “陛下,众人说法,臣实难预料,但是臣绝不敢处于他人之后,于政事之上一定会竭尽全力…”其实夏言是想说自己身居此位,并且一心向上,很容易就遭人忌恨,被小人暗算,可是还没说完,便已经被朱厚熜打断了。 “这种事情不用你预料,朕只是告诉你,让你平时注意自己的言行,只要是你自己足够谨慎谦逊,自然没有人在后面嚼舌根!”此时朱厚熜看向夏言的眼光也带着一丝怒气,他没想到夏言如此不开窍,自己想趁机敲打一下他,他竟然还要出言辩驳。 “陛下,臣没有其他的意思,臣只是说自己一心一意,但无奈孤立无援,这才被众人怨恨…”夏言情急之下,又在言语中透露出了郭勋私下结党这个老梗,可是他却没有弄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他说的是什么,他说的多有道理,朱厚熜也是听不进去了。 果然,朱厚熜听到夏言再次出言辩驳,他的愤怒再次不可抑制地爆发了,“你没有其他意思?我看你话语中意思多得很,谁一心一意,又是谁孤立无援,你是不是想说这朝中有人对朕三心二意,有人可以只手遮天!” 这下夏言可是学聪明了,连忙跪伏在地上惶恐认错,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臣知错,臣刚才言语不当,还请陛下恕罪。” 可是朱厚熜的怒火已经被勾起来了,纵使夏言再不敢多解释一句,朱厚熜也很难再平静下来。于是大殿之上便久久回荡着朱厚熜严厉的训斥声,除此之外,再无一点声音。 夏言跪伏在下面,听着朱厚熜的这一声声训斥,心里却再也升腾不起一丝怒气。因为他真的害怕了,他不知道现在朱厚熜为什么会对自己是这个态度,他之前根本不会因为那么一两句话而对自己乱发脾气的,到底是朱厚熜变了,还是自己变了,或许是两个人都变了。 朱厚熜的脾气变得比之前更加让人捉摸不定了,是啊,一个整日喜好修道玄学的人,又受帝王之气淫浸,怎么会没个喜怒无常的毛病?而且自己也变了吧,不仅仅是态度,而是自己在朱厚熜心中的位置变了,自己已经不再显得那么重要,所以朱厚熜对自己的态度也就跟着变了,难道自己要失宠了吗?夏言想到这,不禁一阵后怕。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自己的能力并没有下降,难道是皇上找到了一个认为可以替代自己的人,这实在是最可怕的事,这个人会是谁呢?一定是郭勋,皇上一定是认为这个小人能够替代自己,所以才会对自己这种态度。 过了一阵,随着一声“退下吧”,一个有些颓丧的身影从大殿中走了出来,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同时一股不可抑制的怨怒从胸腔中升腾出来:郭勋小人,我一定要除掉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拜访严嵩(上) “严大人…”彭岳进了严府,见了迎面走来的严嵩,拱手行了个礼。 “彭大人驾临寒舍,蓬荜生辉啊。快请进!”严嵩边说边眉开眼笑地将彭岳迎进屋内。 “你这要是寒舍,就没有好府院了。”彭岳心道,每当他看到严嵩那一脸老褶子总是亲切地叫自己“彭大人”,就不禁感觉有些好笑。 其实这次如此“顺利”地到严嵩府上,彭岳心中也有些纳罕。本来他还在犹豫怎么向严嵩提出请他帮忙向陶仲文求情的事情,可是还没等自己完全说明用意,严嵩便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还专门邀请自己到他府上做客。彭岳当时也拿不准严嵩到底是什么用意,但是想想平日严嵩对自己的态度,便猜想可能是他想要借机交好自己,于是彭岳便也乐得顺水推舟了。 坐进屋内,宾主寒暄,彭岳对自己先前的猜测更加确定,严嵩确实是想要借此机会交好于自己,至于其中的政治考虑,彭岳也不愿多想了,因为他实在不愿意“自恋”地去思考交好自己到底有多少好处。 “彭大人如今备受皇上宠信,年纪轻轻便居如斯高位,真是令严某汗颜啊…”严嵩边说边笑着指了指严世藩,“比犬子可是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倍…” 从一进门,严嵩便对彭岳大加恭维,这一通夸赞实在是令彭岳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连连摆手:“严大人过誉了,东楼天资过人,想必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此时彭岳虽然表面镇定,但是内心却越来越焦急,他可不想在这里和严嵩扯闲篇,拉感情,可是他又不能直截了当地就把自己的目的提出来,如果没有点感情交流,只怕他说出来也是没有用。 “彭大人哪里的话,在下如今和彭大人年纪相仿,但却没有彭大人的作为啊,哈哈…”严世藩在一旁眯着眼睛说道。 “说的是啊,哈哈…我记得这应该是彭大人第一次来我这府中做客吧?”严嵩可不想再刚才那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本来就是一句客套话嘛,因此严嵩便笑着将话题岔了过去。 “额…确实是,之前还没有机会到严大人府上做客呢。”彭岳笑着答道,心里却在思忖着怎么把自己此行的目的给引出来。 “所以说今天彭大人驾临敝府,我是深感荣幸啊。”严嵩脸上堆着笑容,“趁今天这个机会,我就给彭大人介绍一下,可能我这家眷中,您只认识小儿东楼了…” 严嵩话刚说完,就见一位少女脚步盈盈从内堂走了出来。只见这女子身穿淡绿罗衣,颈中挂着一串明珠,脸蛋白皙娇嫩,似乎要滴出水来。双目流动,秀眉纤长,明眸皓齿,清丽秀雅,神态娇柔,实是个出色的美人。 虽然彭岳有时候还蛮爱装装“正经”,可是他毕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虽然现在是处在严嵩府上,可是看到这样的美女,彭岳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是只那一瞬间,彭岳就回过了神,这个人是谁?为什么突然谈着话,严嵩就要把她叫出来,按说没有这样的道理啊,一般彭岳去某些官员家中做客,万没有叫家中女眷出来见客的道理。这种事情只在彭岳成亲之前发生过,而且一般只有一种情况…难不成严嵩想对自己使美人计? 就在彭岳还在思索的当口,严嵩却在一旁笑意吟吟地开了腔,“彭大人,此乃小女。” 彭岳心中听了着实一惊:没想到严世藩生的那么丑,竟然有个那么漂亮的妹妹。而且在彭岳的印象中,不记得严嵩家里有什么女儿啊,不过自己对这种事情了解得也不多,历史上皇家女眷都记载不全,更何况是严嵩的一个女儿。 “不瞒彭大人,此女非我亲生。”严嵩也看出了彭岳脸上的惊奇之色,便在一旁幽幽解释道,神态中也带着一些伤感。“贱内已经过了生育的年纪,而且二女早亡,家中只余世藩一子,因此对他甚是疼爱。此女乃妻弟之女,本名欧阳梦筠,因其父早丧家贫,见其可怜,于是将她领养到家中,现名严梦筠。” “原来如此…”彭岳嘴上应着,心中却不禁对严嵩将这种话也对自己说的行为感到惊奇,“严小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果真有大家风范…” 当然彭岳对于严嵩对待妻子的忠贞态度这件事,心中也是敬佩有加。想严嵩终其一生,只娶一妻,从未纳妾,并且与其妻子相守近七十年,尽管后来严嵩只有一子,也只是从家族中收了一些义子义女,始终与其妻恩爱非常,相敬如宾,在古代做到这一点,实在是殊为难得。 “彭大人谬赞了…”就在彭岳走神的这一当口,严梦筠已盈盈走了过来,随即屈身向彭岳福了一礼,“奴家见过彭大人…” “啊…在下见过严姑娘…”也不知道是见到美女的缘故,还是初次来严嵩这府邸中有些紧张,彭岳话语中竟显得有些拘束,“姑娘不必多礼…” 严嵩和严世藩见这情景,不禁相视一笑,“小女不知礼数,彭大人切莫见怪…”还是严嵩现在一旁开了腔,而此时严梦筠也知趣地退到了下首,在离他们较远的一个座位上坐了下去。 “哪里哪里,我看严姑娘书香气质,浑然天成,不禁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怎会有不识礼数之说?”彭岳发现自己拍马屁的功力实在是与日俱增,不过彭岳这几句话虽然有恭维的成分,但是大部分也是出自真心。 “彭大人说笑了…”严嵩笑笑,他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相互之间客套的吹捧与恭维之上,“要说彭大人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来到寒舍,我实在是颇为感动,还望以后彭大人能多多赏光,来府上做客啊。” “这是自然…”彭岳笑着说道,心里也窃喜终于能够进入正题了,“朝政之事,说起来都是颇为繁杂,要是想让皇上满意,哪件做起来也不容易,想必严大人平日也有不少费心费力的事情吧?” “说的是啊…”严嵩倒没想到彭岳三句两句竟绕到了这上面,心里自是惊奇,不过这也是他迫不及待的事情,于是连忙顺坡下了,“平时许多事情是尽心尽力,可叹总有诸般掣肘,我也甚是无奈啊。” “宦海生涯,这都是难免的事…”彭岳显出一副落寞的神色,好像这样便有了些同仇敌忾之感,“所以这许多事情,还需要相互帮扶才是…” “哎呀,彭大人所思,和我甚是一致啊…”严嵩话语中虽满是激动之情,可是一颗心却是静了下来,他终于完全搞明白了彭岳的用意,他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其实在一开始彭岳主动找自己闲聊说话时,严嵩就有些诧异。而当自己随口提及邀彭岳到府上做客时,他竟满口答应,严嵩就更是有些费解。可是在彭岳登临府邸之后的殷勤态度以及闲聊话语中,严嵩便已猜到了他的目的,而当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事情也就是再明白不过了,他有求于自己。 但是严嵩乐得这种情况,自己求得本来就是这种结果,说白了,二人之间就似一种利益交换,根本不用考虑什么友谊不友谊的问题,只要肯“互相利用”就好了,官场交情,不就是在这种“互帮互助”之下与日俱增的嘛,如此一来,严嵩倒不计较谁先帮谁的问题了,最好是自己先帮他,让他欠自己一份人情,这样一来,主动权实际上就掌握到了自己手中,至少这是严嵩自己打好的算盘。 “不知道这些日子彭大人还在忙些什么?难不成还是市舶司的事情?”严嵩说这话,自然不是存有疑问,而是想把这个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出来,因为他知道彭岳现阶段所思不过也就是这件事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能帮得上彭岳,但是他也要先把话挑明,这样也正好给彭岳一个台阶下,省得他不好意思开口。聪明人之间合作,就应该先示之以诚,严嵩相信自己的这个想法并没有错。 “严大人说得对啊,其实户部的大多数事情并没有那么麻烦,只是这市舶司之事,屡屡受挫,令我甚是为难啊…”严嵩的态度也有些出乎彭岳的意料,他本来还在犹豫该怎么开口,可是他没有想到严嵩竟然颇为“体贴”地先把事情提了出来,这样倒是省去自己的许多尴尬了。 看来严嵩对与自己合作的事情很有诚意,不过这个时候彭岳却担心起另一件事情来了。他这次求助严嵩本是权宜之计,并不想与严嵩有什么长期合作,可是看样子严嵩并不是这个想法。彭岳此时便开始思索起来怎么样才能既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又能及时摆脱与严嵩的联系。 “那不知彭大人有何计议?据我所知,皇上至今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不算明朗啊…”严嵩这个时候便开始在脑中思索起来怎样妥善处理这个事情,因为他不太想卷入这个市舶司的争议中。既然朱厚熜的态度不明朗,在没有摸清朱厚熜的脾气之前,自己自然不能有什么多余的想法。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严嵩的处事之道,而事情证明这确实很有效。但是他也不想在一开始就拂了彭岳的面子,这太不利于二人以后的合作了,严嵩一定要想出个双全之法,但是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注意自己的言语,不要被彭岳带到“沟”里去。 “其实这件事并没有什么计议不计议之说,关键还是皇上的态度嘛。”彭岳自然是听出了刚才严嵩话语中的意思,虽然他没有明确说,但是彭岳心中也明白严嵩肯定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了,这个一直信奉明哲保身的官场老油条怎么可能掺和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但是彭岳自然要想办法说服他,“其实皇上现在并不是态度不明朗,只是还存有一些疑虑,只要能够把皇上的这个心结解开,事情自然就好办了…” “哦?这件事我还真不清楚,不知道皇上心中有何疑虑?”严嵩这句话倒是撇的挺干净,看来如果彭岳不把利害关系讲清楚,严嵩是决计不会插手此事的。 “那好,今日我就将这其中原委细细说一遍。”彭岳的手指在桌案下捏成了一个环,可是脸上却堆起了笑意,“皇上心中所虑,无非是开私口后,朝廷的收入会因此而下降,但是在我看来,这笔收入只会增加,不会减少…”彭岳说着,就发现严嵩的神色也变得疑惑起来,当然他肯听进去,这就是好事情。 “下面容我给严大人算一笔账…”彭岳边说边把手臂举了起来,扳着手指头仔仔细细地给严嵩算起账来,并把他曾经和夏言讨论过的许多想法都和严嵩说了出来,这种认真的精神倒是让严嵩不得不竖起耳朵,摆出一副极其正式的样子。 “彭大人分析得的确很有道理,不过…依我看,彭大人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开私口之后朝廷收入就一定会提高吧。”严嵩脸上堆着笑,尽量使自己的话说起来显得轻松。 “额…毕竟有些意外的因素,谁也无法预料,所以要说万全的把握…我也不敢保证。”彭岳没想到严嵩的关注点如此直接,自己说了半天,他问得竟然是这样一个问题。不过再仔细想一想,倒也不奇怪,他一直关心的不就是这个问题吗? “也对,什么事情也不可能有万全的把握嘛。”,严嵩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彭大人就赶紧上疏,向皇上陈述利害,让皇上明白此节,从而争得皇上的同意,这样一来,你的这个措施也可以顺利实施了。”严嵩两句话,又把皮球踢回了彭岳那边。 “我也想过这个…”彭岳发现和严嵩聊天好累,同时也有些为严嵩的“狡猾”而哭笑不得,“怕只怕到时候皇上还是心存疑虑,那样一来,再想要提及此事,可又要破费周折了。” “原来彭大人是有这层考虑啊…”严嵩扭过头扫了严世藩一眼,却见他在那里若无其事地喝着茶,一句话也不说,好像和他毫不相干似的。严嵩嘴一撇,又迅速把头扭了过来,“这种考虑也有道理,但无奈我对此也不太清楚,可恨帮不上彭大人什么忙啊。” “严大人哪里的话,想严大人身居礼部尚书,朝中多少事情,皇上不得先问问您的意见…”其实彭岳刚听到严嵩那样说,心里是有些失落的,因为他觉得可能严嵩真的不愿意帮自己,自己此行是白来了。不过当他细细观察严嵩的眼神时,才发现严嵩并不是不愿意帮忙,而是想要获得一个更大的“报酬”罢了,看来严嵩的“生意经”确实念得很好,不过彭岳也没有想过严嵩会白帮自己这样一个忙。 “那好,既然如此,我可就直入话题了…”彭岳在心中暗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惹“祸”上身 “东楼,严大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彭岳坐在座位上,和严世藩闲扯了半天,又喝了两杯茶,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彭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家父偏偏就在今日去了宫里…”严世藩也在一旁显出焦急的样子,“彭大人平日本就忙,让您在这里等了半天,我也过意不去啊…”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严世藩这个态度,彭岳也不好发作,况且论年龄自己也不比严世藩大,彭岳也只好压下自己的情绪了,“不妨事不妨事,我这几日闲得很,只要东楼不嫌弃,来这里吃几杯茶还是蛮好的。” “彭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您能驾临蔽府,我实在是荣幸之至啊…”严世藩见彭岳也不显焦躁,便又在一旁笑着客套起来。 “不知道严大人是因为什么事情去宫里?”彭岳也不好意思直接问严嵩是不是去宫里找陶仲文说开私口的事情,只好七拐八绕地问了起来。 “这我也不太清楚,只不过家父进宫时倒是带了些礼物…” “哦,原来是这样啊…”彭岳笑着应道,心里却思考起来,其实严世藩这话说得很暧昧,带礼物进宫,那肯定不是皇上召见,难道真的是去求陶仲文办事去了?不对,要是真的求陶仲文办事,怎么会提着礼物堂而皇之地进宫里,肯定是去陶仲文的私宅啊,差点被严世藩给骗了,想到这,彭岳不禁狠狠地瞥了严世藩一眼,可那小子还在那乐呵呵地喝茶呢,嗯,没让他看见也好。 “彭大人,要不然您去梦筠…去家妹的书房看看,她一直想见您呢,自从上次分别后,她就老念叨你…”严世藩好像尽量想使自己的话听起来正经一些,可脸上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让彭岳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过想想严梦筠那种性子,怎么会老念叨一个男子?看来又是严世藩在骗自己,他可真是说谎话不眨眼。 “啊…我就不去了,严姑娘还未出阁,我一个男子过去,实在不便…”彭岳真后悔刚才自己说这几日闲得无事,要不然真抬屁股就走了,不过想想自己在这白坐了半天,实在是浪费时间。不对,自己从严世藩这什么都问不出来,从他妹妹那探探口风是很有可能的吧?看严梦筠那种了无心机的样子,也骗不了自己。 “这有什么,只不过是去她的书房,又不是去她的闺房,再说了,彭大人也不是没和家妹单独相处过…”严世藩说到这,自知失言,便改了口,“总之家妹真的很想见您…” 彭岳听了严世藩的话,也不禁有些想笑,哪有人这样“卖”自己的妹妹的,不过彭岳此时也乐得顺水推舟,“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严世藩倒是利索,听彭岳说完,就赶忙将自己领到了严梦筠的书房门口,然后告诉自己严梦筠就在里面,接着就甩手大爷般地走了,他倒是真放心。 “严姑娘,你好…”彭岳推门进去,行了个礼,却见严梦筠正坐在书桌旁写着什么东西。 “啊…彭…彭大人…”严梦筠慌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有些惊愕地看着彭岳,不过旋即便醒悟过来,款款走到彭岳面前行了个礼,“奴家见过彭大人…” 得,严梦筠见了自己之后吓了一跳,哪有什么非常想见自己的意思,看来刚才真的是被严世藩骗了,彭岳想到这里,心中不禁一声苦笑。 “彭大人今日…怎想起来奴家的书房来了?”严梦筠用手指掠掠鬓后秀发,有些红着脸问道。 “额…我今日来严府做客,顺便…嗯…顺便来看看严姑娘…”彭岳话说得结结巴巴地,只不过自己确实不能实话实说,告诉她是因为自己来这府中等严嵩的消息,结果严嵩没等来,却被你哥拖到了这里,这样一会还怎么套话。 “哦,原来是这样…”严梦筠点点头,目光中也带了一抹笑意,“奴家…欢迎彭大人。” “不必客气…”彭岳冲严梦筠笑了笑,感觉和严梦筠说说话,比刚才和严世藩呆在一起舒服多了。 “严姑娘刚才在做些什么?”彭岳转到书桌旁边,边说边往案上瞥了瞥。。 “奴家闲着无聊,自己胡乱写些东西。”严梦筠随着彭岳的目光,也往桌案上看了看,虽然上面摊着一张纸,但是还是蛮整洁的,一颗心也跟着放了下来,还好自己收拾得勤快,否则又要出丑了。 “今日我来贵府做客,却没见着严大人,也不知严大人去宫里干什么?”彭岳确实是不关心严梦筠在干什么,只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他真正关心的是还是严嵩干什么了,看今日严梦筠倒是显得落落大方,自己也就不拐弯抹角,干脆直接进入话题了。 “嗯?爹爹出门去了?哦…奴家还不知道…多谢彭大人告知。”严梦筠冲彭岳甜甜地笑道。 “啊?”彭岳是真无语了,她连自己老爹出去了都不知道,还能指望自己从她这里套出什么话来?看来自己的如意算盘实在是落空了,想到这彭岳不禁苦笑起来。 “怎么了,彭大人,您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严梦筠见彭岳表情有些怪异,便在一旁出言探问起来。 “没有没有,只是今日想要见严大人一面而未得见,心中有些遗憾…”彭岳敷衍着答道。 “原来是这样啊…”严梦筠眉头微蹙,在一旁轻轻叹惋道,“原来彭大人是找爹爹有事情啊,奴家没有骗大人,奴家真的不知道爹爹出去了…” “啊?”彭岳听了严梦筠的话,又是一惊,心中不禁感叹她哪来那么多跳跃性思维,不过仔细想想,她心思还是挺缜密的,自己只说了那么一句,她便窥探出了自己的真正意图,看来没有心机和聪明还真不矛盾。 “严姑娘何出此言?”彭岳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严姑娘没有骗我…严姑娘,其实我今日找严大人也没什么事情,你也不必解释,能在这里和姑娘说几句话,我已经感觉很满足了…” “真的吗?”严梦筠显出一副惊奇的表情,倒有股孩子似的天真烂漫,本来她现在年纪就不大嘛,“其实刚才奴家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奴家和爹爹的接触一直都不算太多,平日都是母亲管我,所以平日爹爹在忙些什么,奴家都不甚清楚…” “原来是这样啊…”彭岳在一旁轻轻叹道,难怪严梦筠性子那么柔弱,看来严嵩他老婆管教子女还是挺有一套的,竟然把严梦筠调教成这样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看起来好像一点也没受严氏父子的“毒害”,不过严世藩应该算是一个教育失败的产物了,但是他也算是异常聪明的,书读的实在是多,只不过心肠坏了些… “其实我还比不上姑娘呢,我现在想找个人管教我都难…”彭岳在一旁喟叹道,其实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便真正成了一个孤儿,虽说自己是成年人了,但是又怎能不渴望亲情,自己早已经忘了因思念父母而留下了多少泪水,幸好老天赐给了自己紫菱,可是现在又开玩笑般地把她收走了,想到这,彭岳不禁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痛。 “嗯?”严梦筠有些不解的看着彭岳,“彭大人何出此言?” “我…我是个孤儿,从小…和内人一起长大…” “原来是这样…大人恕罪,奴家不该多言…”严梦筠见彭岳神色不悦,不禁后悔自己失言,同时自己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好像是在为彭岳的身世而感伤。 “没关系没关系…”彭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种事…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如此说来,彭大人与尊夫人是青梅竹马啦,哦…真是令人羡慕…”严梦筠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在一旁问了起来。 “嗯?对,是…算是青梅竹马吧…”彭岳倒没想到严梦筠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可惜内人已逝,我现在…非常想她…”彭岳说着,语气也有些哽咽。 “对不起,彭大人,奴家又勾起了您的伤心事…”严梦筠在一旁低着头小声说道,心中也充满了愧疚感。本来自己想转移一下话题,缓解一下彭岳的情绪,可谁知弄巧成拙,反而引出了彭岳更伤心的事。 其实之前她已经从自己老爹那里听说过彭岳丧妻之事,可是她没有料到彭岳竟对自己的妻子有着如此深的感情,对此她心里既惊奇又敬佩,同时又涌出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以后如果我和她成亲,他会这样爱我吗?”,只不过刚冒出这个想法,就一下子又被严梦筠自己给骂回去了:“你还没和人家成亲呢,怎么整日竟想这种事情,真是不知羞…” “没关系,不是你勾起来的,是我徒自感伤罢了…”彭岳长舒了一口气,缓缓望向窗外,“有时候我真希望这是一场梦,当我醒过来,才发现眼前这一切…都是假的…” “彭大人不必感伤,人生如梦,梦如人生,有时候本就是这个样子…”严梦筠见彭岳感伤,便在一旁劝慰起来。 “是么?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吧,不过我这场梦恐怕要一直做下去了…”彭岳有些无奈地笑笑,“是梦久应醒矣,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窗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 “嗯?”严梦筠有些惊奇地看看彭岳,“大人,您刚才所吟的词是何人所作?” “什么?哦…”彭岳这才想起自己一时感伤,竟将自己喜欢的纳兰性德的词给吟了出来,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这词是我的一个友人所作,没什么,只是一时情绪有些激动,还望严姑娘不要见怪…” “没有没有,奴家不是这个意思,奴家是说这首词写得很好,难怪奴家没有听过,原来是彭大人的友人所作…”严梦筠冲彭岳笑笑,“不知是彭大人哪位友人所作,既能做出这首词,想必奴家也听说过。” “啊…此人没什么名气,姑娘应该没听说过…”彭岳没想到随便念几句词竟惹出了这种麻烦。 “原来是这样啊…”严梦筠眼神有些黯淡,“既然彭大人不方便告知,那就算了…” “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实在是…此人不好名利,嗯…” “哦…这也不奇怪,有些人颇具才气,却偏不外彰,奴家理解…”严梦筠听彭岳这样一解释,神色倒是稍稍缓解了些,“彭大人,恕奴家冒昧,您能不能把这首词誊录下来给奴家看看?” “啊?”彭岳此时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没想到严梦筠会如此纠缠不休,难不成没有人教过你问两遍之后,如果人家还不愿回答,你就应该闭嘴的美德吗?本来以为你还挺懂礼数的,怎么现在就这般小孩子心性呢?当然,彭岳此时也就只能在心里发发牢骚,他还不敢当面和严梦筠说这些话,毕竟人家一直以来都对自己挺有礼貌的。 可是这次还没等彭岳说话,严梦筠就先絮叨上了,“彭大人,奴家知道这样问您不好,但是奴家平日就喜欢这些诗词,所以一时情难自禁,才不住问您。如果您不高兴了,奴家在这里给您赔礼道歉。” “不必不必,我理解你这种心情…”彭岳此时心中真是禁不住一阵苦笑,你说的那么彬彬有礼,我还能拒绝你吗?你们严家人还真都不好惹,各有各的绝招… “谢彭大人理解,其实奴家只是对好诗词过于追捧,绝没有窃取他人诗词的那种无耻想法,唉,既然无缘得见,那就不便勉强了…” “得,我服了你了,你真厉害…”彭岳在心中暗暗叹道,看着一旁严梦筠那遗憾幽怨的眼神,彭岳一时也有些哭笑不得,“严姑娘,笔墨何在,我把那首词誊录给你吧…” “彭大人,您肯誊录给奴家啦?”严梦筠兴奋得笑道,“奴家多谢彭大人,奴家这就给您准备笔墨…” 过了一会儿,彭岳便在纸上将纳兰性德这首词挥笔写了出来:是梦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香,是梦久应醒矣。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窗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中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己。还怕俩人俱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清泪尽,纸灰起。 纳兰性德这首悼念亡妻之词确实是上佳之作,当彭岳一字一句地誊录时,不禁又想起了紫菱,昔日之情,历历在目,泪水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本来严梦筠见彭岳在一旁誊写诗词,心里还很高兴,可是看着看着,彭岳竟在一旁流起了眼泪,严梦筠可就一下子慌了神,“彭大人,奴家错了,奴家不该…让大人誊写诗词,没想到竟惹得大人感伤流涕。” “没有,这不是你的错…”彭岳直起身来,擦擦眼泪,“是我自己一时感伤,没事的…” “彭大人重情重义,奴家佩服。”严梦筠说话时面色有些凝重,一时竟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受,也许此时心里真的不仅仅是敬佩之情吧。 “严姑娘,这首词…你就平日自己看看,千万不要拿给外人啊…”彭岳此时从伤感中回过神来,又不忘提醒一下严梦筠。 “奴家记得,奴家绝不会把这首诗词示之于人…”严梦筠在一旁严肃地说道,“不过奴家见这首词写得情之深,意之切,恐怕作者应该也经历了切身之痛吧?”严梦筠边说边看了看彭岳,心中也为他的遭遇而感伤。 “啊…”彭岳真不知道一首词竟会引出严梦筠这么多问题,同时心中也在想办法让严梦筠彻底闭上嘴,不要再提这首词了,“严姑娘,不瞒你说,这首词乃是…在下所作,我之所以写这首词,目的非常明显,就是想要悼念亡妻,因此我实在不愿意将这首词示人,一来这是对我亡妻的不尊重,二来我也怕牵动情绪,落得感伤,所以这也是我迟迟不肯示于严姑娘的原因,而且这首词我只写过一次,就将它焚于亡妻墓前,因此我希望严姑娘能够遵守你我的约定,万不可将这首词示人,你不要再提及关于这首词的任何事了…”彭岳说这席话时,努力做出一副伤心的表情,心里却暗喜自己说谎话的功夫也是越来越高明了。 “原来是这样…”严梦筠看看桌案上那首词,心里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既然如此,不如奴家现在就将这首词焚化,不然实在对尊夫人不敬。” “这倒不必…”彭岳摆摆手,心里却为自己这招奏效而窃喜不已,“严姑娘只要不将这首词示于他人,那么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这是一定,奴家立誓…”严梦筠说着,便煞有介事的深处三根手指,庄严肃穆地要对天起誓。 “严姑娘不必如此,我相信你…”彭岳见严梦筠如此,那颗担心诗词会流传出去的心倒是放下来了,可是想想刚才自己那样欺骗人家,心中又不免有些惭愧。 “嗯,谢谢彭大人的信任…”严梦筠红着脸应道,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了桌案上的那首词,虽然那首词对于彭岳的亡妻来说,是一首悼亡之作,可是对自己来说,似乎却又有有着不一样的含义,毕竟这首词只有自己和他的亡妻见过,想到这,严梦筠心中竟涌起一股甜蜜:这首词写得真的很好,但是我绝对不会把它给别人看的。 附注:1.纳兰性德:清朝康熙年间著名词人,著名权臣纳兰明珠之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杀机再现 “子睿,子睿?”,夏言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喊了起来,“快出来,今天有件大喜事,哈哈…” “哦?夏大人,怎么了,有什么事?”彭岳慢吞吞地走出来,浑身带着一股倦容,正好迎上了兴冲冲的夏言。 “怎么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夏言笑着拍拍彭岳的肩膀,便兀自向客厅走去,他来彭岳的府上次数较多,并且现在彭岳府上也没有了女眷,所以显得随便一些。 “最近这些日子一直在忙开私口的事情,精神有些萎靡,还望夏大人不要见怪。”彭岳坐在那里,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不知道刚才夏大人说的大喜事指的是什么?” “哦…对,你看你这个样子,我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夏言开玩笑似的地说道,“西北传来捷报,此次我军大获全胜,哈哈…你推荐的曾铣和杨博二人还真是两个奇才,本来一开始我还觉得杨博拟的那封奏折没什么出奇的,可是现在再看,却和曾铣行军作战的套路如出一辙,甚至拟定得还更加详细,不过其中有些措施还是不太现实,但是毕竟没有实战经验嘛,能写出这样的方略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是吗?那倒真是一件大喜事。”彭岳看起来倒不像夏言似的显得那么高兴,毕竟他知道曾铣和杨博二人的能力,所以此番得胜也在他意料之中,恐怕要是此次大败而归,彭岳倒会大吃一惊了。 “怎么,看着你倒像是对此不怎么关心似的?”夏言呷了口茶,情绪也稍稍平复了下来,不似刚才那般激动了,“开私口的事情真的就那么忙吗?竟把你累成这个样子…” “唉,一言难尽啊…”彭岳苦笑着摆摆手,“这两日已经好多了,我是绝对不会事必躬亲了,许多事情都下放给其他官员去做,我现在就只管官员名单的拟定与政策规定的制定了,其他的事情就一概交给还算令我放心的一些官员了。” “你早就该这样了。”夏言笑着说道,“其实之前你忙市舶司的事情时我就想告诉你,根本没有必要事必躬亲,可是那时候见你精力还算旺盛,便也没有多说。” “其实道理都懂,关键是真到做起来的时候,难免会不放心嘛。”彭岳揉揉有些酸痛的肩膀,“不过现在是不行了,就算不愿交给别人做,也是力不从心了。” “那你就好好歇息歇息吧,这件事慢慢来,不着急。”夏言在一旁有些敷衍地劝慰道。 “我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说了一半,你便将我的话打断了。”夏言直直身子,好像又来了精神,“不仅仅是西北,江淮一带的叛乱也被张经顺利解决了,真是双喜临门!皇上今早召见我,说我举荐献策有功,且此战扬了大明威名,意义深远…总之,皇上赏赐了我亲笔诏书,还赐了我不少金币,并且恢复了我少师,太子太师的勋位,还把吏部尚书的职位也给了我!” “是吗?看来皇上这次真的是很高兴啊…”彭岳听说夏言得了如此赏赐,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那我在此恭贺夏大人了,一般朝廷惯例,吏部尚书和内阁首辅的位置不能由一人兼任,可如今皇上却将这两个职位全部授给了您,足见皇上对您的信任啊。” “这倒是其次,我升不升官无所谓,关键是这次边乱得解,叛乱被平,这才是我们做臣子最希望看到的啊。”夏言被彭岳恭维了一番,愈发飘飘然起来,还在彭岳面前说起了漂亮话。 对于夏言这种“行为”,彭岳也没有搭话,只是在一旁晒然一笑。 “这次郭勋可是有笑话看了,事情都解决了,他倒想起来回朝了,结果皇上根本就没搭理他,搞得他灰头土脸,哈哈…”夏言一说起郭勋倒霉,眉间的笑意更浓了。 “夏大人,您不会想现在就搞倒郭勋吧?”彭岳见夏言在一旁怡然自得的样子,不禁担心起来。 “嗯…”夏言皱皱眉头,“不瞒你说,我确实想利用这个机会扳倒郭勋,要不然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可是…夏大人,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或者说,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彭岳阴沉着脸说道。 “这怎么不是好时机?”夏言反问道,“之前皇上之所以有时候对我惩处责罚,就是因为皇上认为郭勋也是一个能臣,甚至认为出了事情以后,郭勋能够替代我的位置,可是现在这件事情就恰好说明了郭勋就是废物一个,出了事情还是要由我来解决,皇上也会明白这一点,这样一来皇上就会愈发重视我的作用,而对郭勋则持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 “夏大人,您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彭岳伸出手做了个手势来强调此点,“这次您确实做得很好,可以说在您和郭勋的战争中,您算是打了一个大胜仗,皇上心目中的位置变动自然也是不言而喻,但是皇上对郭勋持得却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态度…” “那皇上是个什么态度?” “恕我直言,郭勋在皇上心中还是有很重要的位置,而且这点短期内不会改变,因为皇上不只喜欢能为他做事的大臣,听话的,聪明的,会揣摩心意的大臣他同样喜欢,虽然皇上这次对郭勋态度不好,但那只是一时之气,并且皇上就没有责骂处罚他,这就说明在这件事上皇上对郭勋并没有太深的怨怒…”虽然彭岳看得出来夏言的脸色却来越难看,但是他也没有停止自己的分析,因为他知道必须要将这件事给夏言讲开。 “郭勋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是他是皇亲贵胄,这点无法改变,郭家向来与皇家关系紧密,就说郭勋多年来一直掌握禁军,换做其他人皇上会那么放心吗?”彭岳敲敲桌案,“还有,皇上多次让郭勋代替自己行祭祀天地、祖宗之事,这份恩宠,谁也不可能得到,加上郭勋在朝中也有自己的势力,所以我们万不可轻举妄动…” “照你这样说来,咱们就没有可能扳倒郭勋啦?”夏言阴沉着脸问道。 “话也不能这样说,我刚才只是客观分析了一下郭勋现在的优势…”彭岳轻声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只有清楚了郭勋真正的状况,才能更好地扳倒他。” 彭岳边说边将手伸到夏言前面,扳起手指头数了起来,“首先,郭勋党羽众多,这点必须引起我们的注意,譬如霍韬,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说霍韬势力不如当年,但他和郭勋联合,也是个麻烦事,这点必须要解决。其次,就是要让皇上知道郭勋平日做得到底有多过分,虽然郭勋平日里的一些恶行皇上也知道,但是毕竟知道的不多,我们一定要抓住机会,让皇上知道郭勋之行已触犯了众怒。再接着,就要等他郭勋自己做蠢事了,就比如这次的事情…您放心,郭勋此人骄纵跋扈,以后少不了犯错…”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要真正达到上面所说的那些条件,还要等多久?”夏言皱着眉头问道。 “这个不必担心,耐心等待即可,相信我,不会等太久的…”彭岳故作神秘地笑笑,“而且我们并不是完全被动的,许多因素都是人力推动的嘛,我们也可以从中助一把力,嘿嘿。” “那好…”夏言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再耐心等一等!” “当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刚才我还没有来得及说。”此时彭岳打断了夏言想要“抒发情感”的冲动,接着刚才的话说了起来,“您和郭勋之所以那么长时间都僵持不下,是因为皇上知道你们二人之间的不和与争斗,所以你们互相攻击,皇上只当做是党派斗争,有些事情他都不当回事,甚至都不当真,这也是郭勋的许多恶行不为皇上相信的原因…” “哦…确实是这样…”夏言若有深思地点点头,“之前我竟然没有注意到过这点,那咱们应当如何做?” “这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彭岳眯起眼睛,“我们要找一个卧底…也不能叫他卧底,而是最后一个暗地里的同盟,让大多数人至少是皇上,都不知道他是我们的人,这样他的话就有力多了,说出来也更容易让皇上相信…” “这可不一定,其实许多人并没有与我交好,但是他们向皇上奏报一些郭勋的恶行,也没有起到过作用啊…”夏言在一旁皱着眉头说道。 “这当然不一样,岂是随便一个人说都有作用的?这个人必须还要有非常足的分量,一定要同样受到皇上的宠信,这样他说出来才会得到皇上的重视。” “你说的都很对,可是到哪里去找这个人呢?”夏言叹口气,“顾鼎臣、翟銮等人是绝对不会趟这趟浑水的,其他人…要么有明确阵营,要么不参与这种事,要么就没什么发言权,这个人选还真是难以确定。” “其实这个人就不应该从朝中选…”彭岳的脸上荡起一丝笑意,“或者说他不应该仅仅是朝中官员…” 看着夏言脸上的疑惑之色,彭岳的笑意更浓了,“京山候崔元,他是永康大长公主之夫,同样也是皇亲国戚。而且当初皇上入继帝位之时,就是他迎銮于兴王府,这份功劳是谁都羡慕不来的。而且此人向来不参与朝政,但是恩宠从未衰过,就在去年皇上还加封了他太傅的勋位,关键是…他和郭勋有矛盾…” “哦…对!怎么我没有想到!”夏言满脸的欣喜之色,“崔元也是皇亲国戚,论地位不必他郭勋低多少,而且京山候向来得宠,平素也不牵涉朝政势力斗争,如果真的能够得他相助,则郭勋必败无疑!” “可是他肯帮咱们吗?他向来不热衷于朝堂之事的,这也是他恩宠不衰的一个重要原因啊,难道他肯为咱们冒这个险?”夏言又有些担忧地问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京山候与郭勋素来不和,如果我们能够在这个基础上激化一下他们的矛盾,那么…呵呵,京山候是不肯为咱们冒险,可要是为他自己,那就说不定了,哈哈…” “好,那便如此,那就让我们慢慢等待郭勋的祸日到来吧,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花魁大赛(三) 彭岳的目光顺着众人的欢呼声与叫好声落到了庭院中那个正在跳舞的女子身上,只见这女子舞姿轻盈曼妙,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可谓是典雅矫健,但却又极有力量,给人一种玉袖生风之感。 “就是说她,跳的如何?”严世藩笑意吟吟地看向了彭岳。 “既有柔美之态,又有刚劲之姿,着实不俗…”彭岳敷衍地应着,却以一个极高的“观众素养”不错眼珠地看着那女子舞来舞去。 严世藩看着彭岳专注的样子,心中不禁大喜,“彭大人,这是丽水院的头牌娇娃,可比那顾婉儿漂亮多了,而且娇娃可是个知情识趣的女子,那风月无边…额…”严世藩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了,要真是想达到自己的目的,言语中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不过严世藩这几句话和那点小心思倒没让彭岳有什么注意,毕竟彭岳是一个好观众,他还要专心致志地观看人家跳舞呢!刚才的琵琶彭岳可能听不出来什么太好的地方,毕竟这些古代乐器对于他来说实在是陌生了些,他自认没有什么太高的音乐素养,可是这舞就不同了,不管你懂不懂,只要是喜欢,都能看个尽兴,况且这女子的舞姿确实是好得让人挑不出毛病,所以彭岳也对这个节目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嗯,是挺漂亮的…”彭岳答话的时候还是没有看严世藩,因为那跳舞的女子移得近了些,彭岳想趁这个机会把那女子看得更清楚些。 可是移得虽然近了,但彭岳并没有因此而看清楚那个叫娇娃的女子,因为她的身形脚步移动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只能看到她今日身着一袭半袒胸的轻薄罗衫,隐隐约约,影影绰绰,配上她此时轻盈的体态,实在是更加撩人,真是全身上下无一不媚。 “唔,犹抱琵琶半遮面…”彭岳见娇娃这一身装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什么,抱琵琶?”严世藩一听彭岳这样说,不禁有些惊奇,他倒不知道彭岳这句话形容的不是娇娃表演的节目,而是说得她的体态装束,“彭大人,娇娃现在是在跳舞呢,弹琵琶的是刚才那个顾婉儿…” “我知道,我是说这个女子给我的感觉…”彭岳实在禁不住严世藩在一旁不住地提问,只好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呵呵,也许吧,羞羞答答地欲拒还迎才是最好的媚人之法,可你要是真正接触了娇娃姑娘,就知道什么叫无边风情了,嘿嘿…”严世藩听了彭岳的解释,不禁在一旁笑了起来。 就在彭岳和严世藩说话的当口,庭院中已是乐声清泠,娇娃一曲舞罢,双袖绕带,向后一甩,翩然飘起,向众人行了一礼,可谓是极尽妩媚。 “好!”严世藩也跟着众人一齐喝起彩来。 此时娇娃也环绕一周,向众人施施然行了个礼,皓齿朱唇,星眼晕眉,香腮莹腻,粉雕玉琢,确实是漂亮,和刚才那个顾婉儿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美人,一人的美丽冷得似雪,一人的美丽热得如火。 “嗯?”彭岳身上一激灵,不禁有些发愣,因为就在他盯着娇娃看的时候,那娇娃也眼波流转,向彭岳这边抛了个媚眼,配上她嘴角不经意间荡起的那股笑意,实在是…好不风情。 想想刚才那个顾婉儿,难不成这青楼女子都有这种习惯?此时一股男人的嫉妒与攀比心理使得彭岳不禁望向了其他人,可是看看娇娃在众人旁边只是翩然一过,并无流连之意,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腾起一股自豪之意:一定是我风度翩翩,才引得她们如此! 当然,彭岳这种想法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清醒,自己确实没有那么有“魅力”,并且自己也和她们并不熟络,她们怎会如此,难不成是因为一旁的严世藩? 而此时严世藩却把他那张大脸凑了过来:“彭大人,这个娇娃够漂亮吧?” “额…”看着严世藩那肥头大耳还瞎了一只眼的样子,彭岳真不敢想象这些青楼女子侍候严世藩还要极尽勾引欢笑的样子,看来这“生意”确实不好做啊…“还是宁愿相信刚才那眼神就是给我的吧,我可比严世藩帅多了…” “这个娇娃真的很漂亮,确实当得起头牌之角…”彭岳见严世藩如此夸赞,倒也不好多说什么。 其实就在刚才娇娃对自己抛媚眼的时候,彭岳在心中对她的评价就已经大打折扣了。因为她的眼神与刚才顾婉儿的眼神并不相同,方才顾婉儿那个笑容并无媚态,让人觉得美丽的同时也能感觉到她真情的流露,但是娇娃那个就颇为不同了,虽也是美艳动人,足可以让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心情激荡,但是那惑人目的却也明显,不免有些做作之感,其中的虚情假意也就不言自明了。相比于顾婉儿的清纯,彭岳确实对娇娃这种沾染了过多欢唱习气的女子不太感兴趣。 “是吧,我就说这个娇娃比刚才那个顾婉儿强多了…”严世藩还在一旁不停地夸赞着娇娃,而彭岳却听得一阵轻妙的天籁之音传入耳际。 转头看去,只见一女子芊芊玉指正抚在琴弦之上,优美的乐声仿佛清泉一般铮铮流泻而出,同时一缕悠扬悦耳的歌声也在庭院中回荡起来,原来她吟唱的正是柳永那首传世的雨霖铃: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这次这个女子坐的位置倒与顾婉儿不同,离彭岳和严世藩所处的这个亭子比较近,所以彭岳也能观察得比较清楚,但是彭岳又说不出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美丽,因为这女子不仅仅胜在容貌,就连气质也高出众人一筹,颇与刚才的顾婉儿有几分相似,但是又让人感觉并不一样,因为顾婉儿透着一股冰冷,可这女子却让人感到一股暖意。如果说顾婉儿是一轮有些清冷孤傲的明月的话,那么这女子便如同时时刻刻沐浴其中,让人感觉非常舒服的阳光了。 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脸如蓬萼,分明卓氏文君;唇似樱桃,何减白家樊素。可怜一片无暇玉,误落风尘花柳中,彭岳心中不禁这样感叹起来。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这女子唱得婉转低回,与优雅的琴声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恍惚间,彭岳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或者准确来说,他是想起了两个人,因为这女子面庞之间的坚忍之气竟和仇青歌有几分相似,而颦笑蹙眉间又是像极了带着些灵动稚气的紫菱。 此情此景,最怕思及故人,可是记忆偏偏像洪水似的止不住地向彭岳的大脑中涌了过来。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这女子歌声不止,彭岳回忆也更深,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牵动情绪了,不仅仅是这女子的样貌神态颇似故人,她吟唱的这首词也无端牵扯出了一段令彭岳心痛的不愿回首的记忆… 记得那是自己随朱厚熜南下归来的时候,紫菱在家中苦苦地候着自己,情思深切,紫菱便誊抄起了柳永的雨霖铃,本打算给自己寄作书信,但终因害羞而将此事搁浅,结果还是被自己发现了。彭岳还记得紫菱当时害羞带怯的笑意,还记得她与自己分别后初见的狂喜,还记得她在自己唇瓣上留下的那个浅浅的却饱含深情的吻… 可是这一切都已经不在了,此时这首柳永的雨霖铃倒不像什么甜蜜的情话,却如同酸涩的回忆一般,裹挟着彭岳对紫菱的愧意,像一把尖锐的刀子,狠狠地插进彭岳的心中。自己为什么不能在当时多陪陪紫菱,为什么没有好好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时光,就连这首雨霖铃,要不是她对自己思念过度,怎么会誊抄起这种词?自己实在是有愧于她,但是老天又偏偏狠心,连一个补救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一曲唱罢,女子向众人鞠了个躬,盈盈一笑,摄人心魄。楚腰卫鬓,丰姿绰约,肌若凝脂身娇态,,淡扫娥眉眼含春。 但此时的彭岳却已注意不到这些了,只有刚才那首唱词还回荡在自己脑中,仿佛那里面是满满的回忆,让彭岳宁愿深陷其中,永不自拔…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对了,就是这句,当时紫菱誊抄的词正好就少了这句,仿佛注定这是一场填不满的缘,让彭岳永远带着遗憾与抱歉,而且自己现在确实是遭到了报应,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紫菱难产,母子双亡,仇青歌又被自己误会,负气而走,自己现在是真正落得个孤家寡人的境地,纵有千般万般的话,又能向谁倾吐呢? “彭大人,你这是怎么了?”严世藩刚才正听得高兴,本想扭过头来和彭岳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却没想到彭岳坐在那里一副失了神的模样,眼神呆滞,连眼圈都有些红红的。 “啊…没什么,我…偶然思及故人…”彭岳回头神来,吸吸鼻子,看着严世藩勉强笑了笑。 “哦…原来是这样,我看彭大人神色有些不对,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严世藩倒是不理解彭岳的那种心思,谁能想到听个曲还能听出眼泪来?真是令人费解,不过严世藩也不好明说,便猜测彭岳应该是朝政上有什么烦心事,不过他也不能理解彭岳的思维怎么能“飞”得那么远,还“飞”成眼前这个样子。 “没什么烦心事,只不过是…我又想起了亡妻…”彭岳此时思绪还有些混乱,便也不做他想,直接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哦…抱歉,彭大人,是我冒昧了…”严世藩听彭岳这样一说,心中又有些后悔刚才不该多问,但是心中就更加不理解为什么彭岳听个曲还能想起老婆?莫非真的是身边缺女人了,这倒正好,我严某人就给你找个老婆,嘿嘿。当然,严世藩心中升起这般淫邪的想法,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毕竟人家彭岳刚才说想起了亡妻了。 “没关系…”彭岳释然地笑笑,“是刚才那位姑娘唱的曲好,情思深切,意境悠远,我这才不免牵动起了些过往的伤心事,现在没事了…” “哦,没事了就好…”严世藩在一旁笑笑,“刚才唱曲的那个也是丽水院的头牌,名字唤作雪琪…” “哦…难得妙人,倒不像个风尘女子…”彭岳在一旁有些敷衍地应和道。 “嗯?哦…是啊…”严世藩咧咧嘴,却是露不出什么笑容了。他刚才听彭岳一说,还以为彭岳对雪琪又有意思了,这也不是自己的计划啊,刚才娇娃对你又抛媚眼又露笑的,你倒没什么反应,可偏偏夸起了都没正眼瞅过你的顾婉儿和雪琪,你这算个什么… 想到这,严世藩用手指敲敲桌子,脸上故意露出一副浓厚的笑意,“这雪琪姑娘素与我交好啊…嘿嘿…” “是吗,看来东楼对这此中之人果然都挺熟络…”彭岳开个轻松的玩笑,紧跟着自己倒了杯茶。 看着彭岳那毫不在乎的眼神与语气,严世藩一颗心又放回了肚子里,看来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于是便又在一旁笑了起来,“其实我还是觉得娇娃姑娘在这里面最有媚态,是陪侍男子的绝佳尤物啊…” 本来严世藩还想口花花两句,结果见彭岳在一旁只顾自己吃着东西,也不搭话,便也失了兴致,自己有些无趣地在一旁斟着酒喝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花魁大赛(四) “雪琪姑娘,可否自己填一曲新词,这些个老词曲调,可都是听烦腻了。”雪琪刚想下去,便有人在底下喊了起来,紧接着,便有几个好事的人跟着起开了哄,叫嚷着让雪琪自己填首新词。 彭岳见此情景,不禁在一旁皱了皱眉头,“这些人真是的,谁能仓促之间就填首新词出来,这不是难为人吗?” “诶…这就是彭大人有所不知了,雪琪向以才气出名,这种事情恐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严世藩在一旁倒是笑得挺开心,“如果能够完成,自是一桩风流韵事,借着这个机会,自然也就名声更显,如果做得不好,也没有人鸡蛋里挑骨头,毕竟大家寻得只是一个高兴罢了,做不得数,哈哈…” 听了严世藩的这番解释,彭岳也只能轻松一笑,不再说什么了,本来嘛,欢场生意,寻得不就是个男人的开心吗?况且细细想想,这也不算什么难为人的事情,毕竟做好了,对自己也是件有利的事情,于是此时彭岳便抬起头来,想要看看这个雪琪如何应对了。 只见此时雪琪面露难色,稍显尴尬。诚如严世藩所言,雪琪本以才气出名,可仓促之间又怎能完成佳作。如果信手涂鸦,毕竟与刚才那首雨霖铃差距太大,倒是露了怯,还不如不作。一想到这,雪琪倒是不敢贸然开口了。 不过雪琪毕竟见惯了这种场面,加之今日极其重要,于是转而一笑,向在座的宾客请了个礼:“贱妾青楼薄植,今日得以在此献歌一曲,本已荣幸之至,不敢再做他想,不过既然诸位大人相邀,那贱妾便只好献丑了。” “好,雪琪姑娘好风采!” “雪琪姑娘,快些唱来听听!” “雨霖铃本是少有的绝妙之词,贱妾惶恐,不敢仓促应对,否则恐有狗尾续貂之嫌,为了不扰诸位大人雅兴,不知可否容贱妾思索片刻?”雪琪话说得谦卑,众人自然也不好为难,于是便都说等候一会,待雪琪完成佳作,再洗耳恭听云云。 此时雪琪从庭院当中告退,下一位女子继续上前献舞,可令彭岳没想到的是,雪琪竟款款向自己和严世藩所处的这个亭子方向走来… “贱妾见过俩位大人。”雪琪果然是走到了彭岳和严世藩面前,只见她甫一现身,严世藩便在一旁眉开眼笑起来,而彭岳却嗅得一股奇异的幽香。待她屈身行礼之时,彭岳更觉香气扑鼻,恍惚间竟有些意乱神迷。 “雪琪,这位是…是彭大人。”严世藩在一旁笑着说道。 “贱妾见过严大人,彭大人。”雪琪又向俩人补了个礼。 “雪琪姑娘不必多礼。”彭岳微微笑道,拱手回了个礼,心道这个女子倒是聪明,她本来认识严世藩,但见有陌生人在侧,为了防止尴尬,一开始只行个通礼,等严世藩说出身份,通了名姓,这才再补个礼,确实是比一般的青楼女子懂事些。 “怎么,雪琪,难不成今日想让我帮你?”严世藩身子向前一倾,却见雪琪好像故意隔出一段距离似的,便又缩了回去。 “今日两位大人来此,贱妾岂有不过来见礼之说?”雪琪盈盈一笑,却也没有正面回答严世藩的问题。 “哈哈…不必说这些虚口的话,还是赶快想想你那首诗词怎么办吧…”严世藩边说边又自斟自饮起来,“这种临时写诗词的事我可是帮不了你,行个酒令还差不多…” “贱妾本就无意劳烦大人…”雪琪嫣然一笑,“那二位大人在此宽坐,贱妾可要自行准备了。” “诶,雪琪,先别急着走…”严世藩敲敲桌子唤住了她,“你今日有幸,结识了彭大人,我虽然帮不了你,但也许彭大人能够帮你…”严世藩边说边笑着看向了彭岳。 “嗯?”彭岳张张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严世藩,“东楼,我对诗词可没什么研究,你可莫要害我…”彭岳这话虽听着像是开玩笑,但实际上却已暗中向严世藩使起了眼色。 “雪琪,这是彭大人不愿帮你,我可就没什么办法了…”严世藩有些戏谑地向雪琪摊摊手,“那你就在这桌案上写吧,没准彭大人心生怜爱,还能给你指点一二。” 就在这时,已有侍女端来笔墨,放到了雪琪身旁的那张桌子上。 “非是大人不肯帮贱妾,而是贱妾不敢劳大人大驾。”雪琪虽然言语中提及彭岳,可那眼睛却一直看着严世藩,不禁让彭岳有种自己有些多余的感觉,“吟唱些诗词,本就是娱人的事情,平日大人操心国事,本就烦乱,现在肯屈尊到此散散心,贱妾要是存了其他想法,那可就是不识抬举了…二位大人在此宽坐,贱妾可要抓紧些时间了…”说罢,雪琪倒是像彭岳微微一笑,颔首致意,但并无媚态之感。 雪琪这话说的得体,倒是在严世藩面前替彭岳圆了场,可是彭岳听了,却不免有些不快,好像自己就是那种来这里找乐的大爷似的,虽然这种话在其他官员听来倒是顺耳,不过彭岳却不觉有些异样,此时便在心里暗暗咒骂起严世藩。 “雪琪,就在这写呗,你看你刚才那个亭子,七八个人挤在一起,哪有什么地方?”严世藩边说边按住了石桌上的文房四宝,顺便一扯雪琪,让她坐在了旁边的座位上。 “谢大人…”雪琪脸色微红,埋头讪讪说道。 “彭大人,接着看节目…”严世藩笑着敲敲桌子,“勿须管其他事情…”严世藩说完,自己便一边喝酒一边欣赏起来。 他本来就没指望彭岳能写出什么好诗词来帮雪琪,刚才之所以向雪琪那样说,虽也存了些玩笑戏谑的成分,但实际上也有他的两个小心思。 一是因为当日严梦筠说彭岳精于诗词之道,可彭岳刚入仕时写奏折还要找别人润色的糗事,严世藩本就知道,所以严世藩存了疑心,想要试试彭岳,毕竟严梦筠没必要对自己撒那种谎,她那样说就肯定有她的道理。 二便是想让彭岳在雪琪面前出出丑,顺便也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了。因为刚才严世藩见彭岳对雪琪称赞有加,心中便有些不悦。因此便想趁着雪琪写诗词的机会“打压”一下彭岳,让彭岳显得不善文采,而自己再在雪琪写完后稍加润色一番,于是这场在女人面前的“战争”,严世藩就会以完胜收场了。想到这,严世藩心里也不禁高兴起来。 “你看,她的舞步有些慌乱…”严世藩瞟瞟彭岳,“本来前几年还名动京城呢,可现在却是越来越没有长进了,恐怕是年龄也不吃香了吧,估计下次花魁大赛就要看不到她了…” “嗯?她的年龄大吗?”彭岳指着庭院中那个正在跳舞的女子,有些疑惑地看着严世藩问道,“我看她如今大概…双十年华?还很年轻啊,舞跳得也不错吧?” “彭大人有所不知,双十年华就已经过了最好的年纪了,你看看这些女子,哪个不是年轻秀美,姿容俏丽,她在其中能有什么优势?况且她的年龄可还是要大一些的,应该二十六七了吧?只不过是她装饰得宜,而且离得较远,所以看起来显得年轻些罢了,估计她自己也在害怕这年华的逝去,照这个样子看,过不了几年,应该就要寻个人嫁了或者沦为普通的娼妓了吧…”说到这,严世藩不禁有些叹惋地摇了摇头。 “要是找个良人嫁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不过要是沦为普通的娼妓,那就殊为不美了…”彭岳在一旁叹口气,轻声说道。 “无论如何也都不是一件好事…”严世藩笑着摆摆手,“就比如这个正在跳舞的芳儿吧,当初她红极一时,多少京城的贵公子千金买笑,那是的生活可真是“钿头银篦击节碎”。但如今遇到这“门前冷落鞍马稀”的境况,这落差可就大了去了。况且嫁人也是个问题啊,嫁个普通百姓她们肯定是不愿意,大多数也就是给一些富商或官员做个妾室,一旦入了人家的门,那就得夹起尾巴做人,大妇管教,谨慎言行,甚至有时碍于之前的身份,还要遭一些下人的白眼,那生活和以前能比吗?” “如此一来,那可真是…此门一入深似海了。”此时彭岳用余光瞟瞟坐在旁边的雪琪,她还在那里冥思苦想着,在这近距离的接触下,彭岳觉得她认真起来眉间带出的那股倔强真是像极了仇青歌,那双眸子也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记得自己在忙漕运改革时,仇青歌也在一旁给自己帮忙,她那时候坐在书桌旁抄抄写写的样子,和此时的雪琪确有几分相似,不禁让彭岳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彭岳又不禁想起了那个让自己心中充满愧疚的女子,她现在到底在哪里?她过得还好吗?鼻子一酸,彭岳心头又涌起一股悲凉之意。 忽然,彭岳又想到如果真的像严世藩所说的那样,那么几年之后,面前的这个雪琪是不是也会踏上和那个芳儿一样的道路?或许这个雪琪还要年轻些,那么十年之后,甚至坚持得更久一些,她终究还是逃不过这种命运。唉,物是人非,命数使然,彭岳突觉此时心中苍凉之感更重。 “都是她们自己选的道嘛,说到底还是这个芳儿不争气…”严世藩此时还是一副大大咧咧,毫不在乎的样子,“这个行当竞争本来就激烈,可是那个芳儿却不以为意,上次花魁大赛众人就都嫌她的舞蹈没有新意,让她再跳一个,她又跳不出来,今年的舞我看和以往也差不多,况且她自己也自甘堕落,现在操持起了皮肉生意,我看八成会沦落成那种市井上的娼妓无疑了…” 严世藩分析得倒是有条有理,可坐在一旁同为青楼女子的雪琪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脸上也显了些让人不易察觉的怒气,但更明显的却是眼神中流露出来的那种悲伤之意,确实,作为一个和芳儿处于相同境地的人,即使现在情况不同,可听了严世藩那番话,谁心里又不会感慨起自己的命运与未来呢? “雪琪,写好了吗?”严世藩可能觉得另一个节目也是有些索然无味,便转头“关心”起了正在那里苦苦思索的雪琪。 严世藩这一问,彭岳也从刚才的思考中回过神来,看向了一旁的雪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陷阱 “彭大人,雪琪姑娘说要向你当面致谢,你可不能拒了佳人美意啊。”严世藩这个“活宝”来了彭岳府上后,这看看,那摸摸,倒不拿自己当外人,不由让彭岳心中有些烦得慌,可是碍于面子,彭岳又不太好表现出来。 “东楼,今日我确实有些事情,就不随你去了。雪琪姑娘那里…你就说当日已经谢过,不必再麻烦了。”彭岳挠挠头,只想着快点把这个“瘟神”打发走。 “私口之事彭大人不是忙完了么?”严世藩坐在座位上左看看,右看看,大有彭岳不和自己走,自己决不罢休之势,“前两次我来彭大人府上,彭大人不是也没有什么事情吗?难不成是嫌弃雪琪她们是青楼女子,不愿去那污秽之地?”严世藩这话说得确实是有些不客气了,表面上是说彭岳嫌弃雪琪他们的身份,但是前面偏偏又带上自己之前已来过彭岳府上两次这件事情,实际上也就是暗指彭岳对严世藩有所嫌弃了。 “没有没有…东楼言重了。”彭岳叹口气,心知这次是躲不过了。毕竟自己就没有必要刻意和严氏父子划清界限,没准以后还要有用他们的地方,该撕破脸时自然撕破脸,不该撕破脸时自然是要好好相处,况且自己此时正在和夏言商量着怎么扳倒郭勋,就更不应该得罪严氏父子了,“那今日我就随你去一趟吧。” “啊…这便是了…”严世藩哈哈笑了起来,“走,彭大人,今日我就带你去丽水院转转。” 上了马车,叙叙闲话,没一会儿功夫,彭岳和严世藩便来到了丽水院。 却见丽水院处于繁华闹市之边,近处有不少人家,面湖而建,金漆篱门,朱栏环绕,建的甚是恢弘大气。入门之后,长廊亭台,弯弯曲曲,走过许多房头,到一个所在,不是楼房,却是个平屋三间,甚是高爽。左一间似是丫鬟的空房,里面隐约有些床榻桌椅之类。右一间应是头牌卧室,在那里锁着。两旁又有几间耳房。 “雪琪,娇娃,今日可是来了贵客。”严世藩边说边把彭岳领进了一个房间。 “见过严大人,彭大人。”雪琪,娇娃见他二人进来,赶忙上前行礼。 彭岳进了房间,只见房间布置素净淡雅,几张座椅分列两旁中,墙壁上挂几幅山水字画,香几上博山古铜炉,烧着龙涎香饼。两旁书桌,摆设些古玩,隐隐还叠放着几张临摹的诗稿。大致装饰竟与书房无异,只是多了一张华丽的软塌。 “那日彭大人出手相助,贱妾还未曾好好谢过彭大人。”雪琪幽幽说道。 “这自是不必,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彭岳讪讪说道,言语间不禁有些拘束。 严世藩却是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彭大人不必拘紧,来到这里,自是随便。”边说边拉着雪琪坐到了自己腿上。 雪琪似乎有些不情愿,羞红着脸向彭岳努努嘴,严世藩哈哈一笑,放开了雪琪。 “彭大人文采非凡,贱妾也想向彭大人讨篇诗文,以求传唱呢。”娇娃说着,便又向彭岳抛了个媚眼,眼波流转,好一番风情。 彭岳刚才进来的时候,便有些不自在,如今娇娃这一“**”,想想上次花魁大赛上的境况,彭岳惊奇之余,竟有些手足无措:“娇娃姑娘说笑了,我那篇乃是偶作,其实…彭某并不善诗文。” 娇娃见彭岳动作略显僵硬,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心中不免有些惊奇,惊奇之余却又觉有趣,而且见他言语中竟自称“彭某”,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何必如此谨慎,但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彭岳这是紧张所致:“彭大人切莫如此言语,可真是折煞贱妾了。” “想必大人没怎么来过这烟花柳巷之地吧,不必拘束,大人请坐。”雪琪倒是在一旁看出了端倪,赶忙将彭岳请到了座位之上。 彭岳一坐到座位上,心中却踏实了许多,加上在这个屋子里,几人也都算认识,就算不认识,也算是见过面,寒暄几句,彭岳自然也就恢复了常态:“不瞒两位姑娘,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啊…气氛有所不同,方才言行也就不免有些拘束,切莫见怪。” “嗯?”娇娃听了,瞅瞅雪琪,眼神中颇有惊奇之感。雪琪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吟吟一笑,刚要说些什么,旁边的严世藩却开了腔:“彭大人,你真没…来过青楼?” 彭岳略显尴尬地笑笑:“东楼,这种事情我也没有必要骗你,我确实没有来过。” “哦…哈哈…原来是这样,那彭大人今天也算是为我破了例了,如此看来,我该敬彭大人一杯了。”严世藩边说边举起一杯酒喝了下去。 “想是大人平日政务繁忙,没时间来这吧。”雪琪笑着为彭岳沏了杯茶,“此地嬉戏之风颇重,想必大人有些不喜…” “一回生,两回熟,大人多来此间坐坐,便就习惯了,估计…也就喜欢了…”雪琪还未说完,娇娃便在一旁抢过话来,说完之后自己也跟着嗤嗤笑了起来。 雪琪听了娇娃所言,不禁回过头来,有些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好像是在责备她说话不该如此冒冒失失。而娇娃却向雪琪吐了吐舌头,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如果没有外人,二人看起来还挺像一对“纯情小姐妹”的,本来二人年龄就不算太大嘛,至少在彭岳眼中是这样的。 “哪里用的着两回熟,坐上那么一会自然就和常客无异了,哈哈…”严世藩在一旁抢白般地说道。 彭岳听了,也不置可否,只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顺便端起桌案上的茶抿了一小口。 “雪琪姐姐,妈妈有事情找你。”随着两下笃笃的抠门声,一个小女孩般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嗯…姐姐知道了…”雪琪朝门口的方向轻轻应了一声,便转身向严世藩和彭岳行了个礼:“两位大人恕罪,贱妾要失陪一会儿了。” “嗯…”严世藩冲雪琪摆摆手,便又转过头看着彭岳问了起来,“彭大人,你为何一直没有来过青楼,莫不是真的因为政务繁忙?” “额…”严世藩这么一问,彭岳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好像在严世藩的观念中,男人有了钱就一定会去青楼,彭岳总不能回答之前没来过青楼,是因为没遇到你这种“狐朋狗友”吧。 “想是尊夫人管教甚严吧。”娇娃转个身看向彭岳,便又开起了玩笑。 彭岳听了这话,心中却微有悲戚之感,皱了皱眉,沉声说道:“内人…内人已逝…”还想要说什么,却是说不下去了。 严世藩见彭岳神情不对,想想上次花魁大赛,彭岳听着听着曲就红了眼睛,还说什么想老婆了,生怕破坏了今日的“大事”,于是赶忙佯对娇娃怒视道:“大胆,怎可如此无礼,唐突冒失,赶紧向彭大人道歉!” 娇娃听了彭岳的话,自是悔恨刚才所说之语,听了严世藩的斥责,更有些害怕,连忙跪了下来:“大人恕罪,贱妾出言无状,还望大人见谅。” 彭岳见到这副情景,倒是有些惊慌,虽然娇娃刚才开的玩笑触动了自己的伤心事,但彭岳却也对娇娃没什么怨气。想想这娇娃刚才还万般风情笑意吟吟地和自己开着玩笑呢,转眼却又因为一句冒失之语而跪了下来,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确实,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眼中,这些青楼女子说到底不过是供男人享乐的物件罢了,平时侍候一些权贵的时候,撒个娇,开个玩笑,根本不必在意,只是寻个开心嘛。可是一旦真正触怒了权贵,境况就大不相同了,她们不是妻,也不是妾,只是一个物件,或者像雪琪娇娃这种,是有名气的物件,但无论如何,也算不得一个真正的人。甚至有时只消权贵的一句话,便能毁了她们一生,所以此时的娇娃才会诚惶诚恐,彭岳的官位她是知道的,所以她也清楚,要是真正惹怒了彭岳代表着什么。 当然娇娃脑中闪过的这些想法,彭岳并不得知,他只是看到此时跪在下面眼神中还有些害怕的娇娃很可怜,与那个娇滴滴的向自己抛媚眼的娇娃大不相同,于是便作势要去扶她,“娇娃姑娘不必如此,我并非怪罪于你。”说罢,彭岳还笑着向娇娃点了点头。 “大人宽容大量,贱妾甚为感佩。”娇娃瞟一眼严世藩,见他还兀自坐在那里喝酒,便顺着彭岳的一把虚扶从地上站了起来,顺便作势抹了抹眼泪。 “彭大人,我先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你先自己在这里坐一坐。”不及彭岳回答,严世藩便拱手向彭岳告了个辞,转身出了屋子。 此时室内只余彭岳与娇娃,彭岳的目光从严世藩离去的背影方向移开,刚想说句话,却见此时娇娃已翩然飘至身前,举起手掠了掠鬓边秀发,纤指拂动下,翠袖滑落,露出了一截白嫩的手腕,娥眉上挑,媚然一笑,“大人今日就在这里宽坐,待贱妾向大人好好赔罪。”话语间朱唇微启,姿势甚是撩人。 “刚才还委屈的可怜,一转眼的功夫便媚态丛生,这欢场女子,实在是不简单。”彭岳心中暗暗叹道,“难怪这文人雅士也都爱来这诗文唱和,寻个欢乐,毕竟都是男人嘛。”想到这,彭岳也不禁摇摇头笑了起来。 可是他却不知道娇娃方才心里确实是有些害怕与慌乱,因为她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惹得彭岳如此神伤,而严世藩也对自己突然发起怒来,因此心中便揣测可能是说到了什么实在不能触碰的话题。可是刚才彭岳对自己的态度倒是有些令人出乎意料,不仅毫无怪罪,还对自己彬彬有礼,而抬眼瞧瞧严世藩,却见他在那里自顾自地喝起酒来,嘴角还带着一股笑意,心中便就明白严世藩那副样子是对自己装出来的。既然二人都是这个态度,自己肯定也就没有事了,于是那颗上蹿下跳的心也便放在了肚子里。 久处青楼,这情绪转变、隐忍克制的功夫娇娃自是熟络,谁平常遇不见个喜怒无常的主?更何况来青楼的都是花钱做大爷的,就算平日在家中脾气好,来了这脾气也会变得莫名暴躁起来,要是没有这种功夫,还怎么在这欢场混? 此时娇娃已是端了酒杯,径直向彭岳走了过来,直接将酒杯举到了彭岳胸前:“大人如果原谅了贱妾,就饮了这杯酒吧。” 娇娃既这样说,彭岳自是不好拒绝,于是便双手接过酒杯,道一声谢,并顺势抿了口酒。 娇娃看着彭岳,眼眸媚如春水,突然以袖掩口,大笑起来。 “娇娃姑娘为何发笑?”彭岳将酒杯放到桌上,抬头问道。 “我见大人与欢场常客大不相同。那些欢场常客来到这,只要使了银子,便对这里的姑娘颐指气使,做足了大爷样儿。即使我这头牌,平日很少接客,只要接客,一般也都为达官显贵,王公子弟,其实其中大部分人官阶都还不及大人。虽说平日于官场之上道貌岸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可到了我这,便是威风百倍,不似大人这般…娇羞。”说罢,又是妩媚一笑,让彭岳感觉风骚入骨。 彭岳听了这话不知是该喜悦,还是该惭愧,只能讪讪陪笑。 却见此时娇娃将一只芊芊玉手搭在了彭岳肩上,纤腰一折,一张粉嫩的小脸越凑越近,柳眉轻扬,眸波生晕:“大人不喜饮酒,那就让贱妾代大人饮了这杯残酒吧。”正说着,娇娃便举起彭岳那只抿了一口就放在桌子上的酒杯,扬起白净的脖颈,将酒一饮而尽。残酒饮罢,娇娃便用她那盈盈的眸子凝视着彭岳,忽得转过酒杯,一个鲜红的唇印留在了上面。 彭岳见了娇娃这举动,不觉有些心慌慌,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娇娃姑娘,你若愿意喝,这还有新酒…” “大人会错了意,贱妾并不喜饮酒,而是…喜欢饮大人这杯酒…”娇娃说着,便放下酒杯,纤腰一扭,伸手环住了彭岳的脖子,哮着红润动人的嘴唇凑了上来。 彭岳蓦地瞪大眼睛,瞬间只觉血流翻涌,喘息声不自觉地重了起来。再次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彭岳有些慌乱地手拿开了娇娃搭在自己肩头的玉臂,侧过脸去看向一边:“娇娃姑娘…请自重…” 娇娃心头先是一惊,不过看到彭岳刚才抬起的有些颤抖的手臂,心头道一声:“伪君子。”于是款款走到彭岳身前,一侧身子,丰满浑圆的翘臀便厮磨起了彭岳的大腿根,彭岳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臀丘浮动传来的厚重的感觉,柔软而富有弹性。 彭岳确实没有料到娇娃接下来还会有进一步的举动,此时娇娃一坐到自己大腿上,彭岳便本能地伸手去推,却触到了她胸前那对浑圆的玉乳,另一只去推娇娃腰部的手,感受到的却也是一团柔腻,丰腴紧致,于是彭岳赶忙撤回手来。胸脯起伏的娇娃还没等彭岳有接下来的反应,便贴着脸颊移向彭岳的嘴唇。 彭岳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自从紫菱去后,他便再也没有碰过女人,所以此时血气翻涌,下体已有反应彭岳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该顺从了这极致的诱惑还是强硬态度,拂袖离去。 可是他的大脑中不知道为何,一下子浮现出了花魁大赛上娇娃向自己抛媚眼的那个情景,他不知道娇娃为什么向自己“当众调情”,也不知道娇娃此时为何愿意主动献身,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而且娇娃并不缺自己这份陪榻的钱。忽然他又想起了严世藩拉自己过来的理由:雪琪姑娘可要向你当面致谢哦。但是为何自己到了这里后,雪琪只和自己寒暄两句,便有事出去了,而且过了没多久,严世藩竟也借口离去。不对,这肯定是一个阴谋,尽管仓促间彭岳还猜不透,但是彭岳可以确定自己正在掉进一个陷阱里。 突然娇娃抓起了彭岳的大手,直直地探进了自己的亵裤,彭岳只觉那里光滑如玉,娇娃手一用力,彭岳立刻感受到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肉质感,酥酥的,麻麻的,刹那间竟传遍了全身。 “方才,大人进门盯着雪琪姐姐…那里的眼神,贱妾可都是瞧在眼里了。”娇娃眼眉含春,小手滑向彭岳宽阔的胸膛,轻轻一触,却又缩了回来,欲进还羞的举动更是撩人。 彭岳闭上眼睛,脑中突然浮现起了紫菱那清澈的眼神,她好像正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自己,越来越远…还有仇青歌那带着些怒气的神色,她那有些颤抖的指尖,她大喝一声:“你就是个混蛋!” 彭岳猛地一惊,没有一点犹豫,身子直直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对娇娃怒目而视道:“娇娃,你也忒不知羞耻了些!” 娇娃倒没有预料到彭岳会是这个态度,本来自己刚才都快“成功”了啊,想到这里,娇娃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小嘴微张,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彭岳。她一直对自己的媚功存在着无限的自信,她相信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抗拒这种诱惑,何况是一个亡妻多时,又未曾逛过青楼的男人。 这在二人站在那里互相呆呆地望着的时候,严世藩竟然推门走了进来,“唔…彭大人,站在这里干什么?” “哼,哈哈…”彭岳见到严世藩,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因为他此时确定刚才就是一个陷阱,而严世藩可能刚才就在外面偷窥! “今日…我很尽兴…”彭岳笑着拍了拍严世藩的肩膀,转身出门而去。 “诶,彭大人,怎么这就走了?”严世藩转头看看娇娃,见她脸上却升起一抹异样的潮红,不禁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不过此时最要紧的还是追上彭岳,把今天这件事给圆过去,所以登时不做他想,直直地追了出去,“彭大人,等等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世藩被斥 “爹,彭岳好像并不是针对我们…”严世藩见严嵩对自己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而有些不解,便叹了口气解释起来,“我是说也许他并不是因为不想与我们合作,而对与梦筠的婚事没有表示,而是…他好像没有续弦的意思,或者说…他好像有些不近女色…” 严世藩不解释还好,那么一解释严嵩倒是更加不解了,“藩儿,你到底对彭岳做了什么?” “我…”严世藩犹豫了一下,便垂下眼眉将自己带彭岳去花魁大赛和丽水院的事情向严嵩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其实我本来是想让那个娇娃诱惑一下彭岳,好让彭岳做了娇娃的恩客,可谁知…唉…”严世藩说到此处便沉重地叹了口气,“本来我计划得挺好的,娇娃本就是我的人,如果这次真能如愿,那到时候套取个什么消息也方便一些,可他彭岳竟然无动于衷…爹,您不知道那娇娃的榻上功夫可真是…”严世藩下半句还没说出来,便被严嵩狠狠瞪了一眼。也是,和自己老爹讨论这种问题,这不是找骂么,况且严嵩在“私生活”方面还算个正人君子。 “你这个做法糊涂啊,枉你平日还自诩聪明!”严嵩指着严世藩,语气中也带了些训斥的味道,“常言道,戏子无情,**无意,你让那个什么…娇娃去魅惑彭岳,又怎么能保证那个青楼女子永远是你的人,到时候要是她心向彭岳,你想没想过有什么后果?” “嗯?额…爹考虑得周到,是孩儿大意了…”严世藩听了严嵩的话,心中也不免有些气馁。他确实没有考虑过娇娃会“反水”的问题,这倒不是因为他不够聪明,而是他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想法。他想不到那些平日在自己面前笑颜奉承、无所不从的青楼女子会有背叛这种概念。可是转念一想,他们在自己面前时这个样子,在其他男人面前不也是这个样子,纵使自己之前与她有过合夕之欢,也给过她不少钱,甚至在无形之中也为她提供过一些帮助,但是当她和另一个男人上了床,另一个男人也给了她足够的钱,足够的帮助,自己那时候还能保证她的心会在自己这里吗?何况就在此时,严世藩也不能保证娇娃的心就一定在自己这里。 “你何止是大意,简直是坏了大事!”严嵩此时还是止不住的怒气,“彭岳是何等精明之人,你使得这些小手段他会看不出来?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打不成目的,反而叫他怀疑咱们的诚意,虽说咱们互相之间也可以说是一场算计,可是你这算计…也未免过于明显了…” “爹,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我那日已经和彭岳把事情说清楚了…”严世藩在一旁撇撇嘴,“我没有把真相全部告诉他,说得时候大不了避重就轻,说些诚心诚意的话,再胡乱捏造些言语。他应该也信了,毕竟只是一个青楼女子自荐枕席的事情,能包藏多大的祸心?他也没有必要就因为那么一件事而与咱们闹得不愉快。” “但愿如此吧。”严嵩摆摆手,也不去看严世藩了。 “爹,其实我当时也不是就存着以色诱之这一个想法,孩儿没那么糊涂。”严世藩此时满脸堆笑,一脸讨好意味地看着自己的老爹,“我当时想着,彭岳毕竟年轻,其实和我差不多的岁数,年轻官员相互结交自有年轻官员结交的方法,一起逛逛烟花柳巷之地,寻个乐子,这又何尝不是一个加深情谊的好方法?要知道我不少朋友都是这样结交的…” “可是你也要提前看一下彭岳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和你那些狐朋狗友一样吗?”严嵩有些不屑地白了严世藩一眼,“如果他真的颇好此道,就不会有今日之位了。官场之上,隐忍定力极为重要,一个青楼女子的诱惑他都抵挡不住,思不出前因后果,那么他彭岳早就死了。” “孩儿记得了,以后再也不带他去那种地方了。”严世藩在一旁有些气馁地说道,而且刚才严嵩言语也不甚在意,骂自己那些“狐朋狗友”也就算了,捎带脚还把自己给骂了进去,想到这严世藩不禁有些不忿。但是被自己老爹骂了也不能说什么,更何况自己的老爹说得还是挺有道理的,于是严世藩也只好自己在那里生闷气了。 “不过如此看来彭岳确实还是蛮有定力的…”严嵩皱皱眉头,话语中却没什么赞许的意味,“这样看来也许他与梦筠的婚事也许并不是没有可能,可能…他在这方面真的有点怪,不然之前也不可能拒绝了夏言的婚事,转而娶了一个婢子出身的女人。” “对啊,爹,其实我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替梦筠妹子试探一下彭岳…”严世藩见严嵩改了口,自己也在一旁讲起了“便宜话”,“这样看,彭岳倒还算老实,以后梦筠妹子嫁了他,倒也不至于受委屈。” “呵呵…恐怕现在你想嫁,人家还不愿意娶呢。”严嵩说至此处,情绪也有些低落,“唉,现在先不要谈这些问题,总之你以后做事小心些。” “知道了,知道了…”严世藩见老爹今日有些唠叨,心里虽然不耐烦,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我以后绝对不带彭岳去那种地方了。” “我也没说不让你带他去那种地方…”严嵩转过脸来看看严世藩,“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再和彭岳耍这些小聪明了,否则只会适得其反。不过私下多和他走动走动总是没错的,只要他不显出厌烦的情绪就好…其实你说现在我们找彭岳帮个忙,彭岳会不帮我们吗?” “这…他应该会帮咱们的…”严世藩冲严嵩点点头,“他肯定会帮咱们的,一来我们之前帮了他一个大忙,这个人情他总会还的,二来最近我们与他的走动还是蛮多的,虽说彭岳与朝中不少官员私交都还不错,但是他整天也就往夏言那里跑得多,比较而言,我们算是与彭岳交往比较多的了。毕竟现在…我们没有夏言势力大,也不能指望彭岳就对我们掏心掏肺…” “你这个分析还算不错…”严嵩指指严世藩笑着说道,“其实交情这个东西都是不知不觉慢慢增长的,但是官场之谊却需要异常小心,和谁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发展到什么程度,心里都得有个底,这就好比是一盘大棋,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彭岳是聪明人,他会掌握这个度,在他眼中,夏言可以说是他那盘棋中最重要的棋子,所以他对此无比重视,关系自然也是非比寻常,他甚至可以为了保住夏言这颗棋子而舍弃其他的棋子,这点一时半会别人根本羡慕不来…” “爹,我怎么越听您说,越觉得咱们笼络彭岳…非常困难呢…”严世藩瞅瞅严嵩,说话的底气也有些不足。 “不,爹只是说说眼下的客观情况,而且也为了让你更明白这其中缘由。”严嵩捻着茶杯盖,轻轻转了两圈,“其实可以看得出来,现在彭岳之所以与我们的关系还不够亲近,就是因为夏言横在了中间…”严嵩说着,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嗯?嗯…”严世藩的目光也跟着垂了下去,“我猜也是如此,毕竟每个人只能选一棵树嘛,彭岳既然有机会选择那棵目前长得最粗壮的树,自然也就不肯放过机会了。” “不不不…藩儿,这你可就是错了…”严嵩冲严世藩笑着摆摆手,“现在最粗壮的树不是夏言,而是皇上。而且皇上这棵树会永远粗壮下去,但夏言这棵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了。” “爹,您这…说得对。”严世藩在一旁有些敷衍地笑道,他没想到自己那平日一向谨慎的老爹竟然会把皇上比作一棵树。 “唉呀…其实有时候想想竟也有些可笑,本来拉拢彭岳就存着利用他扳倒夏言的想法,可是没想到彭岳竟然把夏言抓得那么紧…” “爹,您的意思是咱们不拉拢彭岳了?” “我没说不拉拢啊…彭岳此人非常重要,算个智囊,我估计平时夏言有不少点子都是他出的,而且一旦他选定了某人,就不会轻易改变,譬如这些年来他和夏言相处得一直很融洽,即使二人之间发生了误会,彭岳也会主动去解释,去缓和…” “爹,照您的意思来看,咱们是拉拢不成彭岳了…”严世藩在一旁苦笑着说道。 “当然不是拉拢不成,是一定要拉拢过来!”严嵩斩钉截铁般地说道,“虽说彭岳不会轻易改变阵营,但彭岳也是个聪明人,他肯定懂得审时度势。如果…哪天夏言遭遇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你说彭岳还会不会如此坚定地站在夏言那边呢?” “爹,您向通过搞倒夏言来把彭岳拉拢过来?这您可得好好考虑一下了,要知道当初彭岳和张孚敬结仇,便是因为杨一清…” “这根本不一样…据我所知,彭岳是杨一清的远亲,又蒙杨一清提拔才进的朝廷。而且彭岳当时年轻气盛,会做出那种事情,现在可就不一定了…”严嵩笑着眯起了眼睛,“况且扳倒夏言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不过要是他夏言先和彭岳产生了嫌隙,而后皇上再助一把力,这可就说不定了,毕竟…最后决定的还是皇上嘛,哈哈…” “爹…”严世藩有些疑惑地看着严嵩,“好,这些事都由爹爹计议,我就负责多和彭岳走动走动就好了。” “嗯,你只要和彭岳把关系维持住就好,他最近不是要斗郭勋吗?我倒要看看他的本事,呵呵…”严嵩笑着站起身来,“藩儿,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要去一趟书房,你就先自己在这坐会儿吧。” “嗯,好的。”严世藩嘴上应着,便坐在那里兀自吃起了水果。 “哥…”一个有些娇滴滴的声音让严世藩差点把嘴里那口酒呛出来。 严世藩扭过一看,那个在墙壁后探过半个身子,自带一股优雅气质的女子不正是自己的妹子严梦筠吗?此时她那一双美目流转,在自己身上瞧来瞧去的,好像是正找着什么宝贝,可她那秀气的眉毛一直蹙着,眼神中又写着点点的不情愿。 “怎么,梦筠妹子,有什么事吗?”严世藩翘起二郎腿,笑意吟吟地看向了严梦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不一样的来访 “彭大人…”雪琪一开门,便迎头撞见了彭岳,心中实在是有些惊奇,“彭大人今日怎到这来了?” “哦…我发现这地段不错,便在这新开了两间铺子,过来瞅瞅生意,顺便…来这看看…”彭岳看着站在那里一直盯着自己的雪琪,不禁笑了起来,“难道姑娘不欢迎我来吗?竟是连门也进不得了…” “大人说笑了…”雪琪见彭岳那一脸调侃的味道,再看自己确实是严严实实地“堵”在了门口,不禁俏脸一红,连忙给彭岳让开了地方,“大人请进…” “哈哈…姑娘这门确实是难进呢。”彭岳笑着落了座,“上次和东楼一同前来,倒没觉得有什么难处,可是这次我一个人来,却是不一样了,先是间接问了身份,纳了钱财,还要着人通报,哈哈…比我彭府的门难进啊…” “大人莫要取笑,其实我们在此间也有诸多难处,有时也是迫不得已,谁让总有些不知趣的登徒子来这里捣乱呢…”雪琪边说边为彭岳沏了杯茶,换了些新鲜的瓜果,“刚才有人通报说是有位彭大人前来,贱妾心里一边纳罕一边出门迎接,没想到真的是您来了。” “难道像丽水院这样的地方,还敢有人来捣乱?”彭岳揶揄般地说着,但也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雪琪“计较”,“我还以为东楼常来的地方,是不会有人前来捣乱的了。” 彭岳这句本是玩笑话,可雪琪在一旁听了,神情却是一滞,手上的动作也有些机械,不过旋即便恢复如常了,“大人今日来此,便是贱妾的客人,那么就容贱妾先为大人弹奏一曲吧。” “嗯,也好…”彭岳手拄桌案,微微一笑,“姑娘请了…” “不知道今日娇娃姑娘为何不在?”彭岳见雪琪去取琴器,便在一旁问了起来,“方才我在房头问时,便说娇娃姑娘不在,不知道她今日去了哪里?” “嗯?原来今日大人是来寻娇娃姑娘的?”雪琪回过神来,有些惊诧地看看彭岳。 “哦…不是,我只是随口问问…”彭岳转过头看看窗外,“上次姑娘和我说…嗯,我是想…娇娃姑娘在这里会好一些…” 此时雪琪已经取了琴器向彭岳走来,听到彭岳说话,却是身形一定。虽然彭岳的话说得不清不楚的,但是雪琪也能听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说严世藩是自己的恩客,而此时他与自己独处一室,总归是不好。 “贱妾方才说了,大人既来了这里,便是贱妾的客人,所以大人就不要想其他的事情了。”雪琪说着,便坐在座位上,挑拨琴弦,将要演奏了。 彭岳见雪琪神情倒是挺坦然,便也付之一笑,“是我多虑了。” 锦瑟端置,雪琪凝神屏气,便为彭岳弹奏起来,而且曲子竟还是上次彭岳于花魁大赛上写的纳兰性德的那首词。 加上这次在屋中独奏,少了上次众人的烦热与喧闹,因此情景也就更为贴合。歌词感人,曲调美妙,美人抚琴,当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彭岳坐在一旁,双目微闭,有些情不自禁地听出了神。 突然,雪琪手下一顿,快速地瞟了一眼窗外。乐声一停,彭岳也有些警醒地直起身来,顺着雪琪的目光寻了过去,却见一黑影在门外晃动,刚刚打开的一个缝隙又被小心翼翼地合上了,“谁?” “大人莫要在意,也许是其他姐妹,贱妾唐突,不该贸然停…”雪琪话还没说完,那闪动的人影却是怔了怔,便推门进来了。 “贱妾见过大人…”只见这自门外进来的美人乃是娇娃,“大人恕罪,贱妾本是今日买了些香料,正想送与姐姐,没想到大人也在这…” 彭岳眉头微皱,有些狐疑地望着娇娃,也许是上次的“算计”让彭岳还有些心有余悸,因此娇娃的突然到来不免让彭岳提起了几分警惕。 一旁的雪琪可能是看出了彭岳的这种疑虑,忙在一旁解释道,“今日我托娇娃妹妹去买些香料,没想到妹妹来的却不是时候,还望大人见谅,娇娃妹妹别无他意的,只是行事有些莽撞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彭岳此时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加上雪琪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于是彭岳便顺手推舟,哈哈笑道,“无妨无妨,娇娃姑娘既然来了,不如也进来坐坐。” “嗯?”这次倒是换做娇娃有些惊奇了,“我?我…我还是不打扰了,大人在此宽坐,贱妾这便退下了…” 彭岳此时看娇娃神态,再联想方才她在门外那非常轻盈的并不想引起人注意的动作,便知道她这次确实是无心之举,而不是有意安排了。 “难不成娇娃姑娘还因为上次之事记恨我?”彭岳坐在那里笑着说道,“如果娇娃姑娘对我还有怨言,那么我在此便向姑娘致歉了。” “啊?大人…大人言重了,贱妾怎敢生受大人言语,实在是折煞贱妾了。” 雪琪见二人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的,似乎都有误会,看起来倒是挺尴尬,便在一旁解围道,“娇娃妹妹进来吧,刚才大人还问起你到底去哪了,如今回来了,正好一块来这坐坐。” “是吗?”娇娃的眼睛蓦地睁得老大,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她瞅瞅雪琪,又看看彭岳,“大人刚才还问起我了?”娇娃一边说着,一边步子也跟着往屋内移了进来。 “是啊,大人刚刚确实问起你了…”雪琪笑着将娇娃拉了进来,“那你还不赶快给大人敬杯酒,以道迟来之罪。” 娇娃嗔怪地看了雪琪一眼,“姐姐莫取笑我。”随即转向彭岳,嫣然一笑,“大人恕贱妾迟来之罪,贱妾…给大人倒杯茶水…”说着话,便拿起茶壶向彭岳杯中倾倒起来。 “大人,上次之事,贱妾…贱妾非是…”娇娃为彭岳倒完茶水,便美目流转,看向了彭岳,幽幽叙起了话。 彭岳没想到娇娃还会提起前事,虽然她说着话倒是没什么反应,彭岳此时再看娇娃那副娇媚入骨的样子又离自己那么近,再想想上次的情景,倒是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作势端起茶抿了一口,“这茶不错。” 娇娃见彭岳样子,不禁在心中轻啐一口,“自己刚才提起来倒是什么事也没有,现在我一提你倒知道不好意思了。” “娇娃姑娘刚才怎的不进来,在门外踟躇不已可不像是姑娘的做派,哈哈…”彭岳倒是先声夺人,在一旁先开了腔。 “哦…我和姐姐这里一般没什么客人,所以也就不甚在意…”娇娃欠身答道,“早知道彭大人在此,贱妾自是不敢过来打扰了。” “哈哈…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两位美人作陪,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彭岳这话说得随意,一旁的雪琪和娇娃却是面面相觑,她们倒没想到平日“一本正经的彭大人”还能说出如此“风趣幽默”的话来。 “贱妾这不是看大人听曲听得仔细嘛,要不是雪琪姐姐,恐怕大人都没注意到我方才已经推门欲进了。”彭岳话说得轻松,娇娃言语间也就不甚在意了。 “娇娃说得果真不错,大人却与欢场常客不同。来我这听曲的,别说是真正听进去的,就算是默默听完的,都是少数。而且,不喝酒,他们…是听不进去的。”雪琪说着,自己也跟着抿嘴笑了起来。 “姐姐又取笑我…”娇娃嘟着小嘴看了雪琪一眼,嘴角却漾起了一抹略带羞涩的笑意,可能现在想想上次的事,娇娃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彭岳听了,却是微微一笑,“不听曲?那来这做什么?”说话间,彭岳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室内那张华丽的软塌。 雪琪却是捕捉到了彭岳这个眼神,又见彭岳如此发问,顿时脸红,有些嗔怪地说道:“贱妾这平日是不许客人留宿的,就连能来贱妾这听曲的人也是极少的。” 彭岳见雪琪这样说,也有些不好意思:“雪琪姑娘,实在抱歉,是我孟浪了。” “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您总是如此,我和姐姐倒是不好意思了。”娇娃边说边瞧着张离彭岳较近的凳几坐了下去,“大人来了这,只管喝喝茶,听听曲,消遣一下心情。” “啊…哈哈…还是娇娃姑娘直言快语…”彭岳看看雪琪,又看看娇娃,“娇娃姑娘,你方才不是说买了些香料吗,不妨现在打开给雪琪姑娘看看。” “啊?大人,您在这里,贱妾…” “没事,打开看看呗,瞧瞧香料也是消遣…”彭岳边说边指了指娇娃刚才放在桌案上的包裹,“正好我也在这附近新开了两间铺子,有间铺子就卖些香料,我瞧瞧这香料比那我铺子的怎么样。” “大人也懂香料?”娇娃有些好笑地看看彭岳。 “额…”彭岳脸一红,讪讪答道,“不太懂…” “大人…怎么还开香料铺子?”雪琪在一旁有些不解地问道。 “额…官俸低微,如果自己不想点办法,我可就进不了这丽水院的门了…”彭岳这句“实在话”倒是把雪琪和娇娃都给逗笑了。 “大人,贱妾的意思是…您为何开的是间香料铺子?” “哦…我那两间铺子主要不是卖香料的,主要是卖布料的,顺带卖些香料,还有些香料是作为赠品陪送的。”彭岳笑着解释道,“这不是上次瞧着这个地段不错,嗯…于是便想着在这开几间商铺卖些布料、香料什么的,生意应该会不错…” “看来大人不仅会做官,还有副好的生意头脑。”雪琪在一旁笑着打趣道。 “咦?大人,您的那间铺子是不是在这条街的尽头,叫什么菱的一家店?” “哦…应该是了…”彭岳笑着应道,“是叫紫菱,那就是我开的店铺。” “原来真的是…”娇娃兴奋地看看雪琪,“果真是大人的铺子,我也有机会成了大人的客人了,哈哈…” “额…”彭岳听了娇娃这话,在一旁不禁有些无语,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以这种方式同两个美女成功“搭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被邀请(求宣传求推荐票,谢谢) “彭大人,终于见到你了!”娇娃提着几块绸布在彭岳开的店铺门口转悠了半天,远远地看见了彭岳,连忙兴奋地“扑”了过去。 “娇娃姑娘…”彭岳见娇娃这种“情难自抑”的样子,不禁警戒地后退了两步,“娇娃姑娘有何事啊?” “哦…也没什么事…”娇娃见彭岳虽然面带笑容,可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自己也不禁为刚才有些过分热情的举动感到不好意思。 “只是…嗯…贱妾见大人有些个日子没来丽水院了,所以…嗯…没想到竟在这里碰到了大人,所以想邀大人到丽水院一叙…”娇娃一只手抚着垂在胸前的那一缕发丝,看了看彭岳,又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了下去,“不知道大人有没有空?” “额…我今日来这本是想看看生意,一会顺便去学堂瞅瞅…”彭岳有些为难地挠挠头,“姑娘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今日…实在是不方便,改日一定登门拜访,啊?” “这样么?”娇娃不情愿地皱皱眉头,忽得移了移步子,横在彭岳身前,“大人,其实这些日子我常常在您这店门外盘桓,就是想见大人一面,难道大人就连这点薄面都不肯施舍给贱妾么?”娇娃说罢,便抽噎两声,以手帕拭泪,施展起她最擅长的媚功来。 彭岳确实是对娇娃有防备之心,而且她愈是如此,彭岳的疑心便愈重,但是以彭岳的性子,又不好说出什么过激伤人的话来。 娇娃见彭岳这个踟躇不已的样子,不免轻声叹了口气,眉目上挑,一个眼神把彭岳看得身上打个激灵,却又迅速地垂下头去,柔声说道,“是啊,在大人面前,贱妾能有什么薄面呢?可笑我和雪琪姐姐还在丽水院盼了那么多天…” “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彭岳没想到娇娃会说出这样的话,本来彭岳以为自己前番婉拒,娇娃应该就会知难而退了,可谁知她倒是“愈挫愈勇”,而且她这样一说,彭岳也不知该怎样应答了。 “大人难道是怕我们姐妹会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娇娃盯着彭岳,目光带着些挑衅的味道,可嘴角却不经意间荡起一抹笑意。这是雪琪教自己说的话,本来激将法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招数,可漂亮的女人用它来对付男人的话,却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果然,彭岳本已下定决心向前迈出的脚步瞬间又变得迟疑起来,可脸上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姑娘说的好笑话,哪里来的阴谋诡计?又何来害怕之说?” “既然不害怕,那大人就和贱妾走一趟呗。”娇娃此时非常得意自己把彭岳带进了圈子里,“丽水院就在前面,几步的路程而已,难不成大人还真有什么耽搁不得的大事情?” “那好吧…”彭岳苦笑一声,“那就随姑娘走一趟。” 娇娃见彭岳答应,不免心中欢喜,只见她兴奋地转过身去,忽地又回眸一笑,冲彭岳柔声说道:“大人可要跟紧了贱妾,不然一会便走丢了。” “走丢?难不成还能让你拐卖了?”彭岳心中笑道,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被娇娃七拐八绕地带到了一处偏门。 “已经到了,大人请进。”娇娃一回身,便不出所料地迎上了彭岳那有些疑虑的眼神。 “娇娃姑娘,这…” “大人放心,这是丽水院的后门,与一处小菜园相接,平日无人走动罢了。”娇娃边说边在小偏门上轻轻推了推,随之便震落下来一些尘土,“顾及大人清誉,所以在此相见,知道的人…咳咳…也就少些…” “大人快进来吧…”娇娃皱着眉头,用手帕在自己眼前呼扇了两下,“这里不太干净,快些进来叙话吧。” “嗯,好的…”彭岳当即再不作他想,一矮身,便跟着娇娃走了进去。 娇娃说的不错,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洼小菜畦,可以看得出这里并不是常常有人来侍弄照看的,有些地方的杂草已经生得很高了,彭岳趟着脚,也跟着在前面不时抱怨两句的娇娃走了出去。还好这个菜畦不算大,要不然彭岳也是忍不住要抱怨了。 再往前走,拐两个弯,彭岳终于看见了雪琪娇娃的房间所在,刚要说些什么,娇娃走得可是比自己还要快,三步并作两步地便闪了进去。 “姐姐戏弄我,本来说那里很干净的,可是你看看…弄得人家鞋子脏成这样…”娇娃一边嗔怪着,一边用手帕在自己裤脚上拍了拍,“这可好了,这条帕子也用不上了,姐姐可要赔我。” “好了,知道妹妹辛苦,我要是把那个地方打扫干净了,还能算得了隐秘吗?”雪琪笑着说道,“门口有双鞋子,妹妹赶紧换上吧。” “诶,彭大人在哪?”雪琪看看忙着换鞋子的娇娃,不禁想起了什么,“莫不是他没有跟你来?不对,那你走什么后门?” “姑娘,我在这…”彭岳边说边推开了门,“刚才我在外面把鞋子弄脏了,因此在外面耽搁了一会,省得害姑娘的房间也跟着遭殃…”彭岳边说边又重重地在地上蹭了两下。 “啊呀…都怪我,险些把大人弄丢了…”娇娃回身看看在门外蹭着泥土的彭岳,不禁掩口嗤嗤笑了起来。 “小孩子心性…”雪琪笑着睨了娇娃一眼,便上前两步将彭岳拉近了屋中,“大人讲究了…” “姐姐,你不知道,大人可是很难请呢,我在外面说和了半天,大人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和我来。”娇娃换好鞋子,便又走到屋中开起了玩笑。 其实娇娃虽然在这丽水院呆的时间比雪琪还要长一些,但是她却比不得雪琪成熟,可正是她这种不加掩饰的娇稚却惹得京城一帮公子哥为她倾心。再加上她于欢唱中的历练,自也学的会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她摸得清彭岳的性子,所以也不避讳和彭岳开开玩笑,甚至取笑他两句,事实上,有些个公子哥就喜欢她这样,虽然有时候也会吃亏,但毕竟是极少数的情况。 “娇娃姑娘取笑了。”彭岳边说边挑了个座位坐了下去,“我这不是随姑娘来了么?” “大人还说呢…”娇娃笑嘻嘻地仰起头,冲彭岳调皮地努努嘴,“贱妾方才在外面请大人的时候,大人先是说要照看生意,又说要去瞅瞅什么学堂,难道当我忘了不成?” 彭岳听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娇娃姑娘好记性…” “妹妹可是不要再说了,我瞧着大人的脸都红了…”雪琪边说边为彭岳沏了杯茶水,顺便挨着彭岳坐了下去,“大人照看生意也就罢了,怎的还要去学堂?难不成大人还嫌自己的学问不够好么?” “是啊是啊,大人的学问那么好,还用去学堂么?”娇娃边说边坐在座位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可见大人不会扯谎,连我们这些小女子都骗不过…” “我可没有骗你们,我说的是实话…咳咳…”彭岳确实是渴了,大口喝着茶水却也呛了一下。 “大人慢些喝…”雪琪边说边又为彭岳续了一杯茶。 “我去学堂并非是做学问,而是去看看情况,难道京城中开得那些学堂你们竟是不知道么?”彭岳说到此处,倒是有些失望,看来自己创办的这些学堂影响还是太小啊,“就是城南城北都有的那种学堂,最近城西也开了,规模很大,还有很多贫家子弟也在那里读书,你们…真的不知道吗?” 娇娃一脸茫然,雪琪倒是先开了腔,“知道的,这件事我知道,只是没有想到那学堂竟是大人开的…” “大人的生意不是做得挺好的吗?为什么还要开学堂来…来赚钱”娇娃在一旁不解地问道。 “我开学堂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而是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个国家要想发展得好,教育恰恰是最重要的,如果能够在思想上…”彭岳说到这便停住了,因为在这两个女子面前还是要谨慎一些,不能说些不该说的话,毕竟她们是“严世藩的人”,“总之办学堂很重要,再说了,要是为了赚钱,我就不收那些贫家子弟了,要知道供他们读书,对于我来说可是一笔很大的支出啊。” “这么说来,这竟还是个赔钱的买卖?”娇娃在一旁听了,倒是显得更加不解了。 “妹妹短见,大人是国之栋梁,和咱们考虑的角度自然是不一样…”雪琪摸摸娇娃的手,又转而看向彭岳,“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看来大人果具管子之才,贱妾佩服。” “姑娘过誉了,我怎敢和管仲相提并论…”彭岳微微一笑,心里却对雪琪的话很受用。 “大人,贱妾心中有个想法,还望大人能够成全…”雪琪边说边看向娇娃,向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贱妾知道彭大人的学堂中有不少贫家子弟读书,因此贱妾也想出些钱资助一些…” “嗯?”彭岳听了这话,差点一口茶水又呛在嘴里,饶是一旁的娇娃看向雪琪的眼神也有些诧异,不过因为刚才雪琪用眼神示意娇娃不要说话,因此娇娃也不敢多嘴。 “大人不要误会,贱妾是对学堂有了解,所以才有这种想法的…”雪琪此时一脸严肃地看着彭岳,眼眸中却又有些娇滴滴惹人怜爱的味道,“贱妾听说,大人的学堂中…还有女娃读书?” “这…确实有…”彭岳虽知这个时代不允许女子科考,甚至可以说没有女人的地位,但是他认为教育是不分男女的,思想的宣传与灌输也不能分男女,而且在古代女性往往是受封建思想毒害最深的,如果真的想要改变,女性教育自然是是必不可少的事情。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因为来到古代之后,他见过、听说了太多贫苦人家卖儿卖女的事情,譬如青楼中的许多女子就是从小被卖进青楼的,这也是他同情一些青楼女子、对一些青楼女子并无偏见的原因。于是他便想做些什么,就另开了个小学堂,专教贫家女孩读书,并对其中一些人多有接济,防止悲剧的发生。但终究是人很少,作用也不大,弄得跟个小女孩幼儿园似的,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什么,学堂中还收贫苦的女娃?”此时娇娃却是忘记了雪琪方才的提醒,眼睛在一旁蓦地睁得老大。 “啊…对…”彭岳提到这个问题,只得苦笑一声,“其实效果不大,求个心安罢了。” “大人,其实贱妾早就听说有学堂招收贫苦女娃的事情了,只是没想到是真的,如今既然知道是大人在经营此事,贱妾自然是想出一把力…”雪琪说着,柔荑偏转侍弄起桌案上摆放的那只花来了,眼神却分明掩饰不住那一抹落寞,“贱妾也是感伤身世,如果小时候能够有一个像大人这样的官,给一个吃饱饭能读书的机会,也许就不是今日这番光景了…” 其实一开始雪琪提出资助学堂,是抱着取信甚至是取悦于彭岳的目的的,她知道先前因为严世藩的缘故,彭岳对自己和娇娃心存忌惮。因此她要通过这件事向彭岳表明,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有了接触,她便可以有更多机会向彭岳表明自己不是真心实意屈从于严世藩的人。想要“俘获”一个男人,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雪琪坚信自己这个做法没错,而且她也舍得那些资助的钱,毕竟这钱不在数目,只是一份心意罢了。 可是当她从彭岳那里听说确实有学堂教女娃读书时,她便兴起了别的心思,因为她也有些颇为相似的苦寒身世。雪琪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她知道此间的无奈,所以她不想相同的悲剧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因此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良心,她也要对这学堂资助一番了。 听了雪琪的话,彭岳也不免动容,刚想说话,却被一旁的娇娃抢了白,“既有这种事情,我也要资助,我可以教她们琴棋书画,告诉她们怎么待人接物…” “算了吧,我看你是想把这些女娃教坏,难不成你是想当妈妈么?”雪琪在一旁笑着撇了撇嘴。 “什么呀,姐姐又开我玩笑…”娇娃嘟着小嘴,一脸埋怨的表情,“姐姐能有一副慈悲心肠,就不许我效仿跟从吗?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世…” 彭岳见这两个美女相互“斗嘴”,倒也觉有趣,不过见二人话题有渐渐“沉重”的趋势,便轻咳两声在一旁插嘴道:“二位姑娘,其实你们的心意彭某颇为感佩,但是你们…你们不用担心,我并无资金问题,就不劳两位姑娘费心了。”本来彭岳心中的想法是“你们赚钱也不容易,虽说赚得多吧,但终归是“血汗钱”哪”,但又觉得这样说出来有些伤人,便就临时改了口。 “我们知道大人肯定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我们确实想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娇娃在一旁笑着说道。 “额…二位姑娘…其实…实在没有这个必要吧?”彭岳此时有些面露难色,他确实觉得这件事可谓是突如其来,他没有想到过雪琪和娇娃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 “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这是蹦入彭岳脑中的第一个想法,他开始思索今日的种种,他想不出这两个女子到底是想“算计”自己什么。再联想前事,却无论如何也揉搓不到一块去,她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附注:1.“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语出自《管子》一书,所以书中雪琪才会说什么“管仲之才”的话。(掉个书袋,读者莫喷,因为笔者就读的小学叫树人小学,对笔者影响很大,因此对这句话有较深的情节,嘿嘿…) 2.在古代女性教育方面简单说两句,唐朝的时候王公贵族的女儿们可以入学堂学一些医药、历史、文化方面的知识,但贫民家的女儿是想都不要想的。但是到了明清时期,教授女性读书也不算什么太大逆不道、不敢想象的事情。譬如明朝中后期的李贽就曾公开招收女弟子,清代的袁枚也曾公开招收女弟子数十人。况且在本书中,笔者对此的设定是“资助为主,教授为辅”,毕竟补充说明了效果不大,如果读者还有疑问就不要纠结,直接跳过就可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奇男子? 彭岳正在思索着雪琪娇娃为何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一旁的雪琪却是满脸的不自然,只见她蹙着眉头,一副似怒还嗔的样子,看着彭岳还是那样一副“为难”表情,她那本来抓着茶杯的一双柔荑也不自觉地收紧了,过了半晌才缓缓抬头道,“大人如此推诿搪塞,到底是觉得没有必要,还是…嫌弃我们的钱…不干净?” “啊?”,彭岳听了这话,却是猛地一抬头,正撞上雪琪那坚毅却略带了些受伤味道的眼神,雪琪红唇微搐,目光好似想要逃避,不过旋即又直挺挺地迎了上来,倒把彭岳的气势逼得倒退了几分,“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么…会有嫌弃之意,姑娘实在是误会了…” “是么?”雪琪眼神依旧凌厉,不过她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情绪有些“过激”了,毕竟彭岳还是朝廷高官,就算他是个好脾气,自己这样终归是不妥,便轻舒口气,换上一副轻松如常的神态,有些怅然的说道,“大人踟躇,贱妾方才心有戚焉,但也实在是…想帮那些女娃一把,如若大人真的不方便,那就算了…” “没有…没有不方便…”彭岳睨见了雪琪神色变化,心中也猜得出她真正的想法,方省得确实是自己多疑了。他扪心自问,并没有对这两个青楼女子怀有太多的鄙夷之情,但是她们之前与严世藩的牵连确实是自己的一块心病,但瞧着自己这种疑虑却使这两个女子倍感受伤,是了,娇娃在一旁听了雪琪的话,也不免有些黯然神伤,刚才痴痴笑笑望着自己的眼睛也煞有介事地移了开来。于是彭岳轻咳两声,摆出一副庄重严肃的神色,正声说道,“两位姑娘既有如此心意,我便却之不恭了,在此替那些学堂的娃儿谢谢你们。” “嗯?”雪琪先是一怔,继而有些惊喜地看向彭岳,“大人…大人的意思是…答应贱妾的请求啦?” “当然啦…”彭岳微微一笑,倒是一副轻松坦然的表情,“姑娘意欲资助学堂,本是一桩美事,彭某要是蓄意阻挠,可就成了恶人了。” “大人还说呢,方才还吞吞吐吐一副不愿意的样子,怎么那么快就改口了,现在不嫌弃我们了么?”娇娃见彭岳欢喜坚定地应承下来,心中也是高兴,便又不错时宜地开起了彭岳的玩笑。 “妹妹无礼…”雪琪忙睨了娇娃一眼,对于她这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行为也是无语。 “没关系,娇娃姑娘这个样子,我也是习惯了…”彭岳苦笑一声,抿了口茶,又换上副一本正经的表情,轻声说道,“其实方才我并没有嫌弃二位姑娘的意思,二位姑娘更不必妄自菲薄…说实话,我从未认为你们的钱不干净,倒是官场之上许多官员,表面上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但背地里却是贪污受贿,鱼肉百姓,手段几近苛刻,要说起来,他们的钱最不干净。在我看来,你们又何止比他们强了千倍万倍!” 彭岳说这话,却也不是恭维,而是发自内心。说实话,他对古代青楼女子的怜悯度与同情度是比现代**多得多的。因为在古代,女子没有地位,而严厉的社会等级制度更是可以因为出身而对女性进行一生的结果宣判。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她们只能嫁个农夫之类的村夫,然后做个本本分分的村妇终老一生。稍有姿色又很幸运的女人或者给富商或者给官员家中做个妾侍或者婢女,但仅限于此,再没有其他出路。 科举制度为贫家男子提供了一条路径,但却没有一个制度给贫家女子一个机会,这个社会就是男人的,根本没有一个舞台来给女人展示,说白了,在这个时代,女人只有依靠男人。但总有那么些贫家女子她们不甘心于此,她们自认为抛开家世因素,论长相、论才情,她们是不输于那些富家女的,但无奈的是,一个出身就让他们再无翻身的机会。许多人堕入此道,并不仅仅是因为爱财,并不仅仅是因为懒惰,实在是这个社会没有给她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本来说到这个话题,彭岳倒是有些义愤填膺,还想接着骂两句,不过想想在这里言行还是谨慎一些,没准这话过不了几天就传到了严世藩的耳朵里,让他以为自己在这里指桑骂槐,那可就不好了。于是神色也跟着舒展开来,补充说道,“方才只是有感而发,并无所指,还望两位姑娘不要见怪…” 彭岳说是不让她们见怪,而她们却不能不见怪,因为这是第一次她们的客人如此抬举自己,而且他自己竟也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物。 其实雪琪娇娃方才情绪过激,也是内心的自卑感在作祟。她们在这个社会,同样要蒙受着各种各样的偏见。甚至由于程朱理学的盛行,她们的日子会更不好过,即使对于一些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来说也是如此。雪琪和娇娃知道自己的身份,虽然现已贵为丽水院头牌,可是平日那些接触过的名人士子中,又有几个能真正瞧得上自己?只不过是把自己当成玩物罢了。甚至有些出身不高、生活平常的所谓“良家女”向自己投来的目光都有着轻蔑与不屑。潜移默化下,雪琪与娇娃也就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这种看法,没来由得也看轻了自己。 但是现在彭岳却作出那么一番“振聋发聩”的观点,实在是让雪琪和娇娃有些震撼。彭岳的这几句话让雪琪与娇娃说不出来的感动,甚至有一种暖暖的窝心,她们感觉在彭岳这有着不一样的感觉,他是真的在把自己当成一个人来看待… “怎么了,我刚才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么?”彭岳见雪琪和娇娃此时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复杂…眸子还有些亮晶晶的,“二位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雪琪鼻翼翕动,由衷地笑了笑,美人动情,刹那芳华,仿佛柔和的日光下展开的美丽蓓蕾,饶是一旁的彭岳也不由神色一动,“大人高义,贱妾…心中感动惶恐…” “呵呵…有什么好惶恐的…”彭岳方才瞧见雪琪那一瞬的美丽神色时,心中有所悸动,因此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忙抓起茶杯喝了口茶来掩饰,“我还以为刚才说错什么话了呢。” “对啊,大人方才是说错话了…”娇娃抿抿嘴唇,眼中那隐隐闪现的泪花也被她眨眨眼睛,忍了下去,“方才我和姐姐说要资助学堂,大人却说什么却之不恭,我和姐姐要帮的可是那些娃儿,大人又何来却之不恭的说法呢?” “你…呵呵…”彭岳笑着摇了摇头,“姑娘好记性,是我说错话了…” 雪琪见娇娃如此调侃,彭岳也并无一丝恼意,于是便也在一旁笑而不语了。 “大人,其实贱妾刚才想说的是…”此时娇娃看向彭岳,欲言又止,全无平日那副媚眼如丝的模样,甚至眼神中还带了些深情,“贱妾想说…大人方才所说的关于我们姐妹的话…是真心话么?” “嗯?哦…”彭岳先是一愣,瞬间便明白了娇娃话中所指了,其实彭岳也料到了,自己方才那番话肯定是对二人有触动的,既然如此,那就不妨和她们聊一聊,给她们吃一颗“定心丸”,如果真的能够把这两位美女从严世藩那里争取过来给自己做“间谍”,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我方才说的当然是真心话,两位姑娘难道还不相信吗?我与那些故作清高的文人士子是不一样的,在我看来,一个人值不值得尊敬,关键是看他的内心,而不是看他的身份。两位姑娘既能有方才的请求举动,自然也是令彭某感佩…”彭岳咂咂嘴,看着这两个被自己说得惊喜不已却又不便流露的小美人,心中也不禁高兴起来,“就说那宋朝京口营妓梁红玉吧,精通翰墨,能挽强弓,为国效力,比男子还要强出许多,你们说能因为她之前的身份而不尊敬她吗?” 雪琪和娇娃在一旁听了彭岳这话,心中不免感慨万千,但更多的是喜悦与感动,尤其是那句“一个人值不值得尊敬,关键是看他的内心,而不是他的身份”,真是说到了她们的心坎里,尽管二人对这点尤不自信,但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让自己心中也有个倚靠,有个安慰。当然,颇识大体的雪琪还是要客气两句,“梁红玉是百年难遇的奇女子,我们姐妹怎能与她想比?” “梁红玉确实是百年难遇,这种事情也需要机遇,不过作为一个女人,也不一定非要建功立业,有情有义同样值得人尊敬…”彭岳此时在那里正襟危坐,感觉自己跟个道学先生似的,而且还是个正在“诱骗美女”的道学先生,“就说北宋的谢玉英吧,她与柳永拟为夫妻,在柳永死后为其戴重孝守桑,应该算是情重了吧?还有我朝的高娃,为忠臣杨俊守节多年,杨俊冤死后,无人敢管,可高娃收其尸首,行夫妻之礼,而后悬梁自尽,肯定算是以为有情有义的好女子,这样的人,自然是值得我彭某敬佩。” “没想到大人心中竟是如此想法,真称得上是一位…奇男子…”雪琪双目含情,有些哽咽地说道。 “呵呵…我算什么奇男子…”彭岳虽然心里很受用,但还是笑着摆了摆手,“别说是挽弓杀敌,为国效力了,我一开始的时候连骑马都费劲,哈哈…” “那大人也是奇男子…”娇娃说完这句话,这雪琪和彭岳都打眼看她,不禁俏脸一红,但还是一横眼,正声说道,“总之大人在我眼中就是奇男子,不像有些个酸腐文人,名气挺大,可我就是瞧不起他!” “呦,娇娃姑娘那么大的火气,是骂谁呢?”彭岳笑着问道。 “多了去了!”娇娃眼神一睨,目光中竟是不屑,还微带着些愤怒,“就比如说那个诗文名满天下的元稹吧,先是在多名青楼姐妹处留情,并与人有过私定终身之言,却总是始乱终弃。最后为了豪门联姻又抛弃了崔莺莺,就算后来钟情于名妓薛涛,还是为了前途利益不愿娶她。纵使诗文再好,贱妾也看他不起。” “姑娘批评的极是,我也是这样想的,哈哈…”彭岳倒没想到娇娃会在自己面前说出这种话来,许是自己方才言语启发鼓励了二人,才让娇娃有勇气说出平日所思但不敢言的话来。 “其实要说那些姐妹也真是的,会写个好诗文就倾心相付了,却也不知那些个男人可都没有良心,还不如我聪明,要找也要找个像大人这样有情有义的男子啊…”雪琪本来听娇娃说前半句的时候,好像是想起了前事,有些黯然神伤,可听到最后,却是一愣,有些木木地转过脑袋,略带吃惊地盯着娇娃。 当然,更吃惊的肯定是彭岳,他知道娇娃素来大胆,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听得他差点一颗枣子噎在嗓子眼里,却一直不敢抬头。当然,不用他抬头,娇娃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不瞅他。其实和客人说些挑逗轻浮的话是常有的事,客人还乐得如此,但眼前的彭岳可是个“老实人”,所以娇娃也不好把他当成普通客人来看待。而且娇娃确实是情景所致说出来的心里话,此时自然也是心虚啦。 “嗯…咳咳…其实元稹还好,我看最可恶的还是那个朱熹…”彭岳情知尴尬,边转移起了话题,“其实现如今这套束缚,不就是那个朱熹弄出来的吗?天天喊着“存天理,灭人欲”,自己却做出些不耻的事情来,且不说为了对付政敌把一个女人严刑拷打,险致其死的事情吧,就说他在背地里乱伦这件事,真是给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哎呀…”彭岳正说着,娇娃忽然一声惊叫,引得彭岳和雪琪纷纷侧目看她,“怎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装作不懂的样子 “哦…没什么…”娇娃瞥了一眼自己的上衣下摆,又迅速移开了目光,“没什么…” 雪琪没有说话,只是顺着刚才娇娃目光所至的地方搜寻过去,却见她上衣下摆处斑斑泥点,虽然不仔细看确实不容易注意到,但是如果看到了还是挺惹眼的,至少对于娇娃、雪琪这种极其注重自己外表的美女来说,这绝对是不能容忍的,更何况是在一个男人面前,而且似乎两人对这个男人都挺有好感… 娇娃见雪琪和彭岳此时都注意到了,便也不再做遮掩,轻声嗔道,“姐姐,都怪你,非要让我走偏门,你看看这衣裳,可笑…可笑我还在这站了老半天,肯定都瞧见了…”娇娃边说边睨了彭岳一眼,又把目光微侧,转移到自己肩头后面,“哎呀,这竟还有点土渣,是了,方才推门的时候…那肯定头发上也有…”娇娃边说边又摸上了自己那柔顺黑亮的发丝,就差拿个镜子照一照了。 “不行,我得去梳洗一下,换件衣服…”娇娃说着,便要作势出门,“大人宽坐,贱妾去去便回…”说罢,便也顾不得多看一眼,一阵风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其实彭岳对于这种行为是有些不能理解的,他不知道为何几个泥点子、几粒尘土就能惹得一个女子如此。记得娇娃走路的时候总是款款而行,腰肢轻摆,翘臀慢摇,真是好不风情,饶是彭岳刚才在来的路上定定看了一会,便有些脸红心跳了。可现在却是连走路的姿势都顾不得了,风风火火的,不免缺了平日那般妩媚味道,不过其实她刚才快步走起来,腿形也挺好看的… 雪琪瞧着娇娃走了出去,心中不免也觉好笑。谁知道她这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而不好意思,故意找个由头躲出去呢,还是真的女为悦己者容呢?不过她出去也好,叽叽喳喳的,省得一会儿坏了“大事”,她在这里自己还不放心呢。 “大人,就先由贱妾陪您坐一会儿吧,娇娃说是去去就回,不过以贱妾对她的了解,她一时半会…是回不来啦…”雪琪笑得有些柔媚,此时彭岳向她望去,却见她娥眉上挑,朱唇微启,一双眸子仿佛要说话一般,彭岳心中一动,一个念头一下子蹦了上来:她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叫我来这? 此时彭岳与雪琪独处一室,他才真正开始思索起这个问题。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娇娃费尽心思地拉到这来,也不清楚为什么还要走一个小偏门。现在细细回想,自己甫一进门,便是寒暄谈天,话题似乎也一直在被自己引领着,但是她们把自己“请”到这来不可能没有什么目的,而只是单纯地想找自己闲扯一会儿,自己看似主动,实际上正陷入一片未知。譬如她们主动提出资助学堂,事情真的只有那么简单吗?彭岳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大人可是在想些什么?”雪琪手托香腮,在一旁柔声细语道。她刻意离彭岳又近了些,彭岳能够数得清她长长的闪动的睫毛,也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有些灼热的气息,“难道娇娃妹妹一离开,您就觉得不自在了么?” “嗯?没有没有,姑娘说笑了…而且我也没想什么…”彭岳不知怎地,娇娃这一离去,只剩雪琪在这里,彭岳倒有些紧张。虽然上次色诱自己的是娇娃,但是彭岳知道这个女子并没有什么心机,甚至还带些孩子气,但是眼前这个雪琪就不一样了,她相比娇娃来说聪明得多。 彭岳不欺心地说,他第一次见到雪琪的时候,对她是非常有好感的,这种好感远胜于娇娃,甚至甚于同样抱有好感的那个顾婉儿。不仅仅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而且是因为她周身自带的那股气质,好像紫菱和仇青歌为自己所喜欢的地方,都在雪琪身上或多或少的有所体现,这种熟悉感要比她的美丽更具有杀伤力。 当然,只是见那么一面,而且是在如此机缘巧合的状态下,甚至彭岳根本就没有想过以后还会有什么机会再和雪琪见面接触,所以也就没对雪琪抱什么想法,只是单纯的欣赏而已。而且当时彭岳知道雪琪是一个青楼女子,虽说彭岳对她这种身份没有太多偏见,但是他也没有想过娶一个青楼女子做自己的老婆。 后来彭岳知道了严世藩是雪琪的恩客,心中就更是警惕异常了,理性与自控力让彭岳没有对雪琪产生什么情感,取而代之的是更加严重的防范心理,但是现在这种情景却又让彭岳有些不知所以,他不知道雪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看她现在这副样子,莫不是要学娇娃色诱自己一次?可是想想雪琪也不是如此蠢钝的人,联想到几次接触下来的种种,彭岳更加疑惑了,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彭岳的余光注意得到雪琪正在幽幽地盯着自己看,而且那神情娇俏动人,说不出的美妙,道不尽的风情。可偏偏她今日穿得又白净素雅,布料轻柔,与她曼妙的身材相得益彰,彭岳似乎嗅到她发丝间散出的淡淡的清香…自己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总想这个,难不成这茶中放了什么药?可这种暗暗滋生的感觉却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让彭岳有些心烦意乱,意乱神迷…她只不过是长得漂亮些罢了,何况她是严世藩的人,彭岳又在心中提醒了自己一遍。 “大人心中似有忧虑之事?”雪琪在一旁柔声探问道,“是不是朝中又有什么烦心事?” “嗯?没什么烦心事,一切都还好…”彭岳眼眉微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是么?”雪琪轻咬红唇,目光闪动,斜睨了彭岳一眼,“难道大人这次不需要从贱妾这里知道什么事情,也没有什么消息需要贱妾代为传递了么?” 彭岳听到这,心中忽地一动,眉头也微不可抑地皱了起来,不过他还是迅速地舒了口气,冲雪琪轻松一笑,“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真没听懂…” 雪琪莞尔一笑,似是意料之中,不过她很知趣地没有再看彭岳的眼睛,“大人是聪明人,贱妾呢…也不糊涂,大人既说没有明白贱妾的意思,那么贱妾也就不纠结于此事了,其实贱妾刚才的话也不一定非要大人听明白,只要大人能明白贱妾的心意就好了…”雪琪说罢,便又微微一笑,睇了彭岳一眼。 彭岳听雪琪说着,也不接话,只是心照不宣的笑了笑。但雪琪那句“只要大人能明白贱妾的心意就好了”实在是令彭岳有些纳罕,说实话,彭岳现在还真不敢确定雪琪到底是个什么心意。 “大人可知今日为何由着娇娃带您由偏门而入?”,雪琪拣一颗红红的樱桃放入嘴中,又笑笑地看着彭岳发起问来。 “这个…这个娇娃姑娘和我说了,说是为了我的清誉着想…”彭岳舔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这也没什么,来这丽水院…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不用如此遮掩,还害得娇娃姑娘把衣服弄脏了…” “大人是真的不知道我们为何如此么?”雪琪睫毛翕动,闪动的大眼睛竟给人一种有些无辜的感觉,“贱妾也不清楚大人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就容贱妾把真实目的给大人说了吧,我们之所以这样,自然是想替大人隐瞒行踪,后面那条巷子没什么人,方便遮掩嘛,不该知道的人也就很难知道了…”雪琪故意把“不该知道的人”几个字加重了语气,彭岳自然也是听出了端倪,她这“不该知道的人”难道指的是严世藩,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一切的种种彭岳似乎又能理出一条线,明白个大概了。 “朝中是不是有位叫王廷相的官员?”雪琪又说话了,不过这次她却是坐直了身子,表情也异常严肃,好像是要向彭岳表明自己确实是要说正事了。 “对啊,姑娘为何要提到这个人?”彭岳此时对于雪琪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提问非常不解,同时也有些微微的愠怒,他很不喜欢这种被一个人完全操控,而自己却毫无预知与应对能力的感觉,尤其是对方是一个女人。 “王廷相曾得罪过严氏,因此这次严氏想趁机告倒王廷相…”雪琪顿了顿,目光微凛,“王廷相是郭勋的人对吧?” “姑娘这话是从何处听说的呢?”彭岳对于雪琪说出这话来,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皱。 “大人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雪琪没有看彭岳,那秀气的眉毛不经意间的一撇也被自己抬起的手挡住了。 “那姑娘为何要告诉我这件事情?”彭岳仍然没有放弃追问,他也不确定到底能否从雪琪那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是他觉得自己总归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的,毕竟现在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头绪。 “因为…我想从大人这里得到一份信任。”雪琪紧紧地盯着彭岳,一字一顿地说道。 “哦?信任?”彭岳笑了笑,桌下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难道我对姑娘有什么不信任吗?刚才我们不是还畅聊一番吗?” “大人,我知道您现在的心思,也理解您现在的心思,但是贱妾希望您回去能够综合前事,好好地想一想,贱妾方才的那两个问题也不是随意提及的,希望大人能够明白贱妾的心意…”此时雪琪的语气也变得有些软腻,眸子似含着些水一般,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大人应该清楚贱妾今日说出这种话到底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其余的事情贱妾不能说,也不敢说了,还望大人能够理解…” “雪琪姑娘你这是何故?”彭岳喉结动了动,大脑也在飞快地思索着,“娇娃姑娘就快回来了,我看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大人,其实贱妾知道的不仅仅是这一件事,还有很多,但大部分对大人来说都没什么意义,所以贱妾便挑了一件自认为对大人最有用处的事情来说…”雪琪说着话,语速也不自觉地加快了,她此时害怕彭岳不给她说完的机会,所幸彭岳一直在静静地听着,“其实此时贱妾真的想把所知道的有用的事情一股脑地都告诉大人,但是大人应该也明白贱妾也不会知道太多有用的事情,可贱妾会尽己所能,帮助大人…” 彭岳微眯着眼睛,有些怔怔地看着雪琪,通过这一番对话,他似乎已经明白了雪琪的用意,可是他却不敢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姑娘和我说这些话,就不怕会被某些人知道吗?” “怕!”雪琪轻声应道,目光却很坚定,不过气势终究还是有些弱,头也跟着慢慢垂了下去,“可是贱妾想试一试,贱妾有自己的苦衷,只要大人相信贱妾,贱妾认为这一切就值得…” 彭岳听了这话,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雪琪可以不顾忌地说任何话,但是自己不能。因为雪琪可能会把自己说的不妥当的话告诉严世藩,而自己却不可能向严世藩说自己帮你“抓了个内奸”。 “姑娘,无论如何我还是很感谢你能告诉我这件事情…”彭岳拂拂绣袍,便作势起身,“今日时候不早了,我想我也该回去了,铺子里还有些事情要做…” “大人慢走…”雪琪见彭岳离开,不禁有些着急。 “嗯,好的…”彭岳站起身来,冲雪琪微微颔首示意,“烦请雪琪姑娘替我向娇娃姑娘道个别,我就不等她回来了。” “我是说大人请留步!”雪琪一紧张,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高了起来。 “嗯?”彭岳本已推门欲出,听到雪琪的话,不禁有些迟疑地转过身来,“姑娘还有话对我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信任与怀疑 “什么?彭大人来了?”雪琪从急匆匆跑进来的娇娃那里听见了这个消息,嚯得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上次临行前我和他说…这便是了…”雪琪回想着,一抹笑意便从她的嘴角绽了起来。 “彭大人是从正门进来的,还是从偏门进来的?”雪琪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追问起来。 “从偏门…”娇娃许是跑得急了,到现在气还没有喘匀,“我方才看见他正往这边走着呢,如果是走正门,他估计就能正巧和我遇上…” “那太好了!说明…说明他是信了咱们了…”雪琪攥住自己的手指,兴奋地四下望望,“妹妹,方才你不是说妈妈叫你有事情么?办完了吗?” “哎呀,我正发愁呢!”娇娃撇撇小嘴,怨声说道,“上次那个王大人又来了,点了名要找我,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来,真是讨厌!” “那你就快去呗,别惹恼了客人。”雪琪笑着冲娇娃挥挥手帕,“快些去吧,给那些学堂的女娃多赚些银子,哈哈…” “哼…”娇娃佯作生气地睨了雪琪一眼,“我偏要一会再去,我还想见见彭大人呢,等和他打个招呼我再走。” “哎呀…妹妹,你快些走吧,一会见了彭大人,我估计你就不想走了…”雪琪边说边轻轻地把娇娃向门外推,“你在这里爱多嘴、净坏事,你不在的话我和彭大人说起来还方便些…” “你…”娇娃听到雪琪这样“诋毁”自己,忙用手抵在门框上,一副不依的样子。 “好了好了…姐姐说错了…”雪琪扬起笑脸,一副哄小孩子的表情。 “那姐姐让大人在这多呆一会,我就在那给他弹几支曲子,快点打发了他走,顶多再给他跳支舞就回来…” “知道啦…”雪琪见娇娃转过身去,忙掩住了门,倚靠在上面,长舒了一口气,“这次来我要和他说些什么呢?他又会问我些什么呢…” “雪琪姑娘在吗?”,伴着清脆的“笃笃”敲门声,彭岳那熟悉的声音也传到了雪琪耳中。 “在!”雪琪忙不迭地应着,迅速转过身来,又轻轻理了理耳边鬓发,摸了摸后面插着的那支钗子,嗯…没有乱,一边想着,雪琪的手也跟着触到了门把手上。 “彭大人…”雪琪打开门,这个对领镶浅花边饰玄衣的男子正冲自己微笑着。雪琪颔首致意,向彭岳福了一礼,“贱妾见过彭大人…” “娇娃姑娘呢?这次她又不在?”彭岳边问边跟着雪琪进了屋子,被雪琪请到了座位上。 “她有些事情出去了,一会儿便会回来…”雪琪简单收拾了一下桌案,“大人今日来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上次不是姑娘和我说什么时候有时间,便过来…与姑娘商议一下学堂资助事宜,难道姑娘忘了?”彭岳手臂搭在桌案上,佯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其实彭岳此次前来,自然不会是单纯只为这一个目的。自上次他离开丽水院回家后,便一直在思索这其间种种,渐渐地,他感觉得到是自己多疑了。 因为严氏父子对自己的态度很明显,无非是拉拢利用罢了,绝对没有加害自己的心理,至少现在是没有的。就像上次严世藩利用娇娃色诱自己,一是利用此事和自己拉近关系,其他不过也就是怀着从自己这套些话的目的罢了。 但是自己对严氏父子的憎恶态度,他们确实不甚了了的,甚至他们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为何对严氏父子如此憎恨。确实,以严氏父子现在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们的确不至于让彭岳恨到这种“咬牙切齿”的地步,不过是贪污腐败,收些黑钱,偶尔整整政敌罢了,这些事情许多官员都在做,虽然说严氏父子算是做的比较多,比较厉害的,但只凭这些事,彭岳除掉他们的决心也不会如此坚定。还不是因为他预知后事,知道了他们做下的那一桩桩、一件件为人所不齿的事情,为了阻止这些“悲剧”的发生,彭岳这才要想尽办法“力挽狂澜”。 想到这,彭岳便料定了严世藩绝不会存有利用雪琪、娇娃这两人“放长线,钓大鱼”的想法,毕竟上次他使的那些小把戏都被自己轻易识破了,他是个聪明人,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这种没什么大用处的“蠢事”。就算他想做,严嵩也会拦着他,毕竟严嵩做事交人,也都懂得“示之以诚”的道理。这样一来,问题也就出在了这两个女子身上,她们到底在想写什么,只要搞清楚她们真正的目的,彭岳便放心无虞了。而且彭岳隐约觉得,这两个女子如此,问题多半出在她们对于严世藩的心境上。彭岳自信在这方面,他更懂得这些青楼女子真正的心思。 “这个自然是没有忘…”雪琪微微一笑,面色也很平静,“一会儿大人离开的时候,就可以带些银子走,不过我们姐妹确实也拿不出太多,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我怎么会嫌弃?姑娘能有这份心意,就很令我钦佩了。”彭岳垂首笑着说道,眉头却在不经意间皱了皱。 “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肯定还有其他事情要说…”雪琪观察着彭岳的表情神态,自言自语般地在心里嘀咕道。 “大人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与贱妾吗?”雪琪将桌上的吃食往彭岳那边推了推,然后微微低下头,和彭岳对上了目光,柔声说道,“大人尽管说,这里没有别人,其他人…更不可能知道。” “哦…其实也没什么,别人知道了也无妨…”彭岳故作轻松地笑笑,目光却有些踟躇,“记得上次姑娘和我说…严大人准备上疏弹劾王廷相,这件事确实是真的,严大人真的弹劾王廷相了,就在前几日…” “贱妾自然是不会骗大人…”雪琪轻声应道,心里却高兴起来,“他果然是因为这件事而来的,而且…他既然主动提出这件事,那么他应该是想通了吧?或者他应该是对我有所信任的…”想到这,一抹笑意便悄悄爬上了雪琪的脸庞。 “我想问一下姑娘…为何将这件事告诉我?”彭岳脸上的笑意有些定住了,他的动作也有些定住了。 “贱妾上次不是说了嘛,贱妾这样做,是想让大人相信贱妾…”雪琪没有料到彭岳又会重新提出这个问题,而且他的神情让雪琪心底…慢慢产生了一丝担忧。 “你想让我相信你什么?”彭岳问得很小心,语气也有些小心,可是他却不知道,他的这种小心让雪琪觉得更加别扭。 “贱妾想让大人相信…贱妾对大人绝对没有恶意…”雪琪的语气有些急,可是她又不得不刻意放缓了些,“想让大人相信…贱妾想要帮助大人…” “哦?你想帮助我什么?”彭岳心中的惊奇之感愈重,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不自然起来。 “我…大人想要知道什么事情,贱妾就会尽己所能地告诉大人…其他的事情,贱妾如果能帮得上,也会尽力…”雪琪侧过脸去,忧愁之情尽显,可是顿了顿,她还是迎上了彭岳的目光,“大人…可是不相信贱妾么?” “额…没有…”彭岳浅浅一笑,那句“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我只是有些纳闷…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者说…姑娘为什么要帮助我?” “嗯…”彭岳这一问,雪琪倒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难道把那日自己和娇娃的闺中心思全部告诉他?说实话,彭岳现在与自己的关系算不上熟稔,雪琪也知道彭岳并不似欢场常客一般,实是一个一本正经的人,一个女儿家的矜持让她有些说不出口。而且就算说出来,彭岳会不会想歪?毕竟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在利用他?或者说是在与他做一场交易?雪琪不想让彭岳这样误会,如果彭岳真的存了这样的想法,“勉强”相信了自己,那么自己和娇娃的一片苦心岂不是白费了? 雪琪越是这样踟躇不语,彭岳的疑心也就更重。确实,当问到这个“犀利”而又关键的问题时,雪琪支支吾吾得一直不作答,彭岳能不怀疑吗? “姑娘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有…不…没有!”雪琪抬起头来,再次撞上了彭岳的目光。她看得出彭岳的眼神中存在疑虑,她也想象得出彭岳的眼神存在疑虑,可是她现在害怕看见彭岳的那双眼睛。他的眸子很明亮,很好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神采,雪琪好害怕自己会沦陷在这种目光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贱妾倾慕大人…”雪琪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彭岳的目光逼得太紧了,他眼中的怀疑越来越明显,雪琪觉得如果自己不说的话,误会会更重。 “什么?”彭岳确实听清了雪琪的话,可他又觉得自己没听清。说实话,彭岳在思考中,并不是没有过这种念头,但只是那么一瞬的想法,便被自己否决了。因为那只是自己玩笑般的一个念头,彭岳没有认为它会有多大的可能性,毕竟在这种事情上千万不可轻率马虎。 “大人,贱妾倾慕你…”雪琪此时肃肃然地正襟危坐,却是娥眉微蹙,双目含情,“大人,贱妾真的没有骗您,贱妾相信以您的聪明才智,您应该能够想明白…” “您说如果贱妾果有所图的话,那么贱妾如此费尽心机,又能得到多少东西?可是…可是如果贱妾方才是出自真心,那么…贱妾又该承受多大的风险,想必大人应该也是知道的…”雪琪说罢,已是长睫覆下,眼前的彭岳也随之氤氲成一层蒙蒙的雾气。 彭岳此时也是默不作声了,因为雪琪的话对他来说真的是很震撼。此时再仔细想想,如果雪琪所言非虚,那么这一切的一切,确实能够说得通了,可是…自己到底该不该相信她的那份倾慕之情? “雪琪姑娘,其实…王廷相被严大人弹劾,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彭岳抬起头来,准备再试探雪琪一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弹劾奏折该这样写! “下官见过彭大人…”刑科都给事中高时甫一进门,就恭恭敬敬地给彭岳行了个礼。 “不必拘礼,哈哈…”,彭岳向高时回了个礼,便将他请到了座位上,“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彭岳话一说完,高时再四下一看,才发觉此时客厅中只有自己和彭岳两人了。 “现在情况如何啊?怎么我瞧着这两天言官上的折子越来越少了呢?”,彭岳边说边指了指高时旁边的桌案,“自己倒茶,别拘束…” “谢大人…”高时倒是不渴,彭岳一提醒,高时顺势倒了杯茶,却没有喝,“您也知道,近些日子,弹劾郭勋的折子一直就很多,可眼见着皇上对这些折子越来越不高兴,这样一来,坚持上奏的人自然是少了…” “这倒也是实情…”彭岳皱皱眉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要是把皇上惹怒了,恐怕占便宜的是他郭勋。” “对啊,大人,所以下官建议就先不要发动廷臣弹劾郭勋了,还是想想其他办法,不然这样下去吃亏的是咱们…” “现下这股弹劾之风不是咱们说能压住就能压住的…”彭岳冷笑一声,“虽然有些折子是我们的授意,可是许多折子却是自发的。他郭勋平时本就行了许多不耻之事,赶上那么个好时机,谁不想上去踩两脚?这不是说制止就能制止的…” “但是现如今皇上已经烦了,难道此次又要错失时机了吗?”高时语气微微有些着恼,“夏大人可是为了此事都已经致仕了的…” “你不要心急,我没有说放弃啊…”彭岳微微一笑,“那些言官虽然在不断地弹劾,但说来说去就那么几件事情,皇上能不烦吗?关键还是他们弹劾的不是个地方,弹劾在质量,不在数量…” “可是他们奏章中历数的郭勋的罪行已经非常多了,足够他郭勋受到重罚,这要是在太祖年间,哼!”高时想起昔年朱元璋对付贪官污吏的手段,目光一凛,没有接着说下去。 “但现在不是太祖年间啊,对不对?”彭岳的神情倒是一直都很平静,“说到底,还是看皇上的意思,昔日太祖痛恨贪官污吏,所以只要查明事实,都是一告一个准儿,但现在情况不同啦,本质却没有骗,关键是看谁能说到皇上的心里头去…” “大人的意思是…”高时听了彭岳的话,目光中显出一丝疑惑。 “这样吧,你先说说,那些人都是怎么弹劾的,你挑几个印象深刻的说说…”彭岳往后一倚,好像要准备听戏似的,虽说他也不怎么喜欢听戏… “那好,那我就说几个…”高时摸不清彭岳的用意,便依着他的要求说了起来,“给事中戚贤弹劾郭勋的奏词很是有力,其中写道郭勋呈肆凶狂,假擅威福,督理营工,占役卖放,恣为贪横田园甲第,吞并偏于京师,水运陆输,捂克及于天下…” “好了,不用说了…”彭岳不耐烦地挥挥手,“水运陆输,捂克及于天下…呵呵…我看他那这条告我也差不多…” “这个戚贤,文章写得是不错,可这是弹劾,不是发泄,说那么多虚词有个屁用!”彭岳看看高时,方省得自己反应有些激动了,便冲高时笑笑说道,“还有没有别的奏章,说说别人是怎么弹劾的…” “额…”此时彭岳几句点破,高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仔细想想,彭岳的话确实还挺有道理,自己看见他这一堆“告状词”也激不起什么情绪,于是转转眼珠,又说起了另一封奏折,“六科给事中李凤来,弹劾郭勋戚权豪家,广置店房,滥收无籍,索取地钱,擅科私税,折男女,稍有违抗即挟以官刑,幽系私狱…” “嗯…这个奏章写得不错,生动形象…”,此时彭岳一口茶呷在嘴里,话说得也有些含糊。 “不仅仅如此,李凤来还以庙灾陈言,联系到前番庙宇失火之事,说是郭勋所为,引发民愤所致…” “那就更聪明啦…”彭岳咽下茶笑了笑,“看来这个李凤来告起状来倒是得心应手,不过嘛…光凭这点也是不够的,会说话,不会挑事,也是白搭…” “还有一封奏章,听说皇上看完是大为震怒…”高时见彭岳情绪有所牵动,但言语中又有诸多不满,听其所言,心中也有了颇多理会,“副都御史胡守中,弹劾郭勋借己威势,以其族叔郭宪理东厂刑,挟其助力,侵匿无辜甚重…” “嗯,言简意赅,写得好!”彭岳听闻此言,也不禁从座位上坐直了身体,“有水平,事情挑得准当,触了圣上的逆鳞,言语分寸也合适,既不过激又很生动,这就是胡大人能坐上副都御史这个位子的缘故啊…” “可是…可是皇上看完了奏章,听说只是生气了一会儿,然后下旨令人责骂了郭勋一通,便没有了后章…”高时有些颓丧地向彭岳说道,“大人您既然对这个奏章评价如此之高,可最终也没起到多大的作用,那是不是…” “那没有关系…”,彭岳自是看出了高时的焦虑,“我说这封奏折写得好,但是没说写不出比这封奏折更好的啊?” “那大人的意思是…该如何写?” “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关键是看你的眼光怎么样了…”彭岳满面笑容地看着高时,“就拿胡大人那篇奏章为例吧,郭勋任用私人,还把势力延伸到了锦衣卫,这点皇上自然是不能容忍,所以胡大人挑出了这件事,一个“侵匿无辜甚重”就比戚贤的满篇虚词不知强到哪里去,还有李凤来以宗庙言事,这也是他摸准了皇上的脾气才下的药,也是聪明的地方。不过重症还需猛药治,郭勋势力太大,不仅仅是他个人的问题,还有郭氏家族的原因,所以净扯些侵占店铺等事情没什么用,虽然咱们认为这些事情都很可恨,值得惩处,可在皇上眼中算不得什么,说些虚词滥调的更是一点用也没有…” “大人的意思是弹劾的时候,不要总想着自己憎恨什么,要想想皇上憎恨什么,是这个理吗?” “此言得之,哈哈…”彭岳会意地一笑,“这就是为什么我找你来的缘故,夏大人非常看重你,你我也可以说都是夏大人的得意门生…” “惭愧惭愧…” “不必整这些虚的,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商量商量正事吧。”彭岳说到此处,又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就拿郭勋广开私店这件事来说吧,这并没有什么错,现在朝中大多数官员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经商之事,我在京城的店铺也不少,可是问题并不在这里。首先,他开的这些私店都在南京、淮扬、临清、徐德等朝廷赋税来源较多的地方,其次,他的那些店铺都悬挂着翎国公的金字招牌,再者,这些店铺不循章法,骚扰关津,侵渔民利,这才是关键,你懂了么?” “哦…大人一言,茅塞顿开…”高时佩服地拱手行了个礼,心想他那么年轻却做了那么大的官,想来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心机的老辣程度可比大部分官员都强多了。 “还有,郭勋掌管禁军多年,本职工作就一直做得很好吗?不尽然吧?”,此时彭岳的眼神有些捉摸不定,与平日相见果真是截然不同,“据我所知,每年领班的各军官到了京城,对郭勋俱有见礼,军粮的扣除赏罚,也是他郭勋一人之意吧?京卫操备官军,计日役的有不少吧?办纳月钱买闲回籍的也很多,好像军营中流行的一种叫什么“磕头钱”的,也是郭勋创设的吧?私役军人为家奴,这种话会说吧?你说要是这些事情都经过你那笔杆子抖落出来,皇上能高兴的了吗?他郭勋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大人高见…皇上一直重视对军队的管理,如此一来,皇上定然不能容忍他。”此时高时对彭岳就不仅仅是简单的敬佩,还隐隐有股惧怕了。这家伙真是杀人不见血啊,看起来性格挺温和的一个人,怎么整起人来那么狠? “对了,使用违章器物,这也是一个大罪名…”彭岳皱着眉头,好像在回想着什么,“我记得他曾令漕运参将李节,铸造圆炉、方炉数百面,还令术士段朝用造金山银山,对,就是段朝用,皇上一直记恨着被段朝用欺骗的事情,一定要把这件事说上,以期皇上联系前事,把火气都撒在他郭勋身上,还有他郭勋不该用的东西多了,你可以让人去查一查,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 “是…下官记下了…”高时听着,也越来越多地明白了此间彭岳的高明之处。那些谏官弹劾的时候,总爱说郭勋怎么网利渔民,可是朱厚熜整日处在皇宫中,他哪里了解这些民间疾苦,所以对这些事情也就不以为意。但是一旦说一些关系到朱厚熜切身利益的问题,朱厚熜自然是不能含糊。 “还有一点很值得注意,看似无关紧要,实则暗藏玄机…”彭岳长舒一口气,“已故太监萧敬、魏彬、温玺等人的各处庄田宅院,都被郭勋强占了对不对?” “对,是有这件事情,不仅仅是这几个大太监,还有好几个,他们的财产都被郭勋抢占了,听说价值竟有数十万两之多…”高时在一旁答道。 “这就是了!”彭岳敲敲桌案,“这点也很重要,务必要写上去…” “彭大人,这点对皇上来说…” “这点对皇上来说没什么,可是却能遭到皇上身边那些近侍的痛恨…”,彭岳眼眉一挑,轻声说道,“你别看皇上现在不喜宦官,但是司礼监等机构还没废除吧?平日他们与皇上的接触最多,能说得上话吧?老有一群人在你旁边嗡嗡某人不好,听多了之后,你也就开始怀疑了。再者说,老太监温祥最近还是很得宠的,他一直记恨郭勋侵占大太监田宅的事情,重提旧事,那些有势力的太监思及自身,也会拼了命地想要搞倒郭勋的。” “下官明白,下官回去一定要将这点浓墨重彩地写上…” “也不用浓墨重彩,语言精炼最好,就像胡守中那样写就行,哈哈…” “那彭大人,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下官再写吗?我瞧着这些事情已经够多了。”高时抿口茶,笑着说道。 “你自己回去再想想吧,我也只能说这些了…”彭岳也笑了笑,“你总不能指望我把所有的事情都给你说了吧,你是给事中,这可是你的本分啊。” “好的,下官回去锤炼一下语言,等过两天再行上奏,必要让郭勋受到应有的处罚。”高时坐在下面高声说道。 “好…好…写文章我没有你在行,你就好好准备,务必此次一举成功,哈哈…” 考虑到大家晚上都没什么时间,今天早更一会,明日恢复正常更新速度与时间(每日一更或两更,一更时为晚八点,两更时为上午十一点和晚八点) 祝大家新年快乐,心想事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遇故人 背后两个人在呆呆地,满含怨念地望着自己,彭岳倒是全然未查,只是和顾婉儿一边说笑,一边向春雪坊走去。 其实彭岳对于这件事也是始料未及,甚至觉得是难以置信的。他一开始本是在自己那几间店铺转悠,并且打算包点香料去雪琪和娇娃那里的,可谁知竟碰上前来此处采买布料的顾婉儿。 彭岳的记性确实不太好,这次顾婉儿只是换了身衣服,妆化得更淡了些,彭岳就愣了一下,差点没认出来。不过一种男人的本能还是促使彭岳向顾婉儿多瞄了两眼,心里还想着来自己店里买东西的漂亮女子还真不少,看来以后多来这转几趟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就在彭岳还在“心猿意马”的时候,顾婉儿却已惊喜地向彭岳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礼,“奴家见过彭大人…” “嗯?你认识…哦…你是顾婉儿!我记起来了…”,彭岳的脸上也绽起了笑意,其实自己认识的漂亮的女子还是挺多的,虽说大都是拜严世藩所赐吧… “大人还记得奴家…”,顾婉儿一阵欣喜,脸上的笑意也是更浓了。 “我当然记得你!”,彭岳看着这个清新灵动、似白玉般无暇的小美人,心情也不自觉地爽朗起来,“上次花魁大赛上,我…总之我记得你,印象很深刻!” “哦…原来如此…”,顾婉儿礼貌性地冲彭岳笑了笑,却微不可抑地蹙了蹙眉。他为什么提起的是花魁大赛的事情,其实顾婉儿并不觉得那很光彩。要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存,为了提高自己的名声而不受别人的欺负,谁愿意大庭广众之下表演节目给那些臭男人看?可是现在彭岳却偏偏提起了这件顾婉儿引以为耻的事情,而且既然他在花魁大赛中看见了自己,却为何和自己连个招呼也不打?还去帮那个雪琪写诗词,想到这,顾婉儿就觉得心里一阵难受… “婉儿姑娘也是来这里买东西?”,彭岳见顾婉儿仍是呆呆地站在自己面前,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也有意无意地和顾婉儿搭起话来。 “嗯…这的绸布和香料都很好…”,顾婉儿有些扭捏地应着,“我的小姐妹们都喜欢来这里买…” “哦…那多谢你们照顾我的生意了…”,彭岳哈哈笑道,听顾婉儿说起了绸布香料什么的,他倒是想起来一会儿还准备去丽水院一趟。看来不能再耽搁了,和这个顾婉儿再寒暄两句,自己就得走了。 “嗯?这家店…是大人开的?”,顾婉儿脸上倒是显出些惊诧之色。 “哦…是我出的银子…”,彭岳哈哈一笑,便搪塞了过去,毕竟自己在京城广开店铺这种事还是不要到处宣扬才好,省得像郭勋一样落人话柄,虽说自己做生意时不像郭勋那样,而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顾婉儿头一偏,一副娇俏可爱的模样,“大人现在不做漕运的生意了吗?” “嗯?”顾婉儿这一问,彭岳却是有些惊奇,她怎么突然蹦出那么一句话来? 顾婉儿见彭岳眼睛蓦地睁得老大,一句话也不说,而且眼神中满是疑惑,心中不禁有些怨念:自己都这般提醒他了,他还是不肯说吗?难道是他真的忘了,还是…还是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份而不愿提及前事… 想到这,顾婉儿抬起头看看彭岳,他的眸子里确实是一片疑惑的神色,一点也不做作,可能他是真的忘了自己,但是自己没有忘记他,也不能忘记他啊。一直想要报答恩情,现如今他就在眼前,和自己说着话,自己还羞怯什么? 此时顾婉儿心一横,睇了彭岳一眼,再不做他想,屈身向彭岳行礼道,“奴家在此谢过大人救命之恩…” “嗯?”,彭岳的眼睛睁得比刚才更大了,“婉儿姑娘,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他是真的不记得我了…顾婉儿眼眸中闪过一丝失落,不过想到他不是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份而故意不认自己,顾婉儿心中又有一丝畅快,“大人不记得了么?几年前漕运贪腐案,奴家的爹爹被一群无良官吏迫害,幸赖大人相救,奴家和爹爹阿娘才免遭横祸,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奴家一直感佩于心…”顾婉儿说着话,好像是想起了前事,便小声啜泣起来。 彭岳听着顾婉儿在那里絮絮说着,神情先是一愣,好像在回想着什么。忽然他张大了嘴巴,神情也舒展了开来,顾婉儿的话使他慢慢记起了那段往事… 那对可怜的母女仿佛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婉儿,快,多谢大人,给大人磕个头…”“回大人,奴家姓顾,名字唤作婉儿…”“彭大人,我母女二人情愿做牛做马来报答彭大人!”… 其实彭岳怎么可能忘掉这段往事,记得就是在发生这件事的时候,仇青歌告诉了自己她父亲的真实身份。也就是因为这件事,二人心中开始有了芥蒂,而后误会越来越深,心结越来越重,最终才酿成了一个让人遗憾心痛的结局… “大人是想起来了吗?”,顾婉儿见彭岳神色先是一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继而却又皱起了眉头,好像陷入了深思一般…顾婉儿在一旁也不禁有些疑惑:他到底是想起来还是没想起来? “哦…想起来了…”,顾婉儿一句话,倒是把彭岳从神思中拉了回来,他冲顾婉儿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都记起来了…” 可是看着眼前这个娇艳欲滴的顾婉儿,彭岳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现在的这个形象和当初那个可怜的小女孩联系在一起。记得当时顾婉儿岁数还不算太大,而且她见自己的时候由于突遭变故,便也疏于打扮,连发髻都乱蓬蓬的,小脸上也满是泪水与灰尘,就算是个美人坯子,彭岳也很难看出来。 再加上如今女大十八变,顾婉儿经过岁月的洗礼,出落得更加水灵美丽,并且此时还是京城闻名的清倌人,彭岳又怎能联想到这是当年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呢,毕竟只是一个在生命中匆匆闪过的名字,不可能让彭岳产生太深刻的印象。 “奴家一直记得大人的恩德,阿娘也告诉我不能忘记恩人,奴家说过…要报答大人的…”,顾婉儿说完,却是俏脸一红,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因为她也没想到如何报答彭岳。看看彭岳现在的样子,好像自己真没什么可以报答的地方… “不必不必…”,彭岳笑着摆摆手,“当日之事,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哪里有什么报恩之说…” “那…那大人今日有空吗?能不能去奴家那里坐一坐…”,顾婉儿轻声试探性地问道,“奴家乍见大人,十分欢喜…奴家有许多话想要对大人说…” “嗯…好的,那我就随你走一趟…”,彭岳笑着应道。 其实彭岳见到顾婉儿,听她说起这段往事,心中也是既惊奇又欣喜,这可真算是一个比较“奇怪”的故人了。而且彭岳也很纳闷,顾婉儿怎么就到了这春雪坊,一时间还名声大噪了。 本来就不善于拒绝人尤其是拒绝女人的彭岳,就这样跟着这个清汤寡水的小美人向春雪坊走了过去。 在去春雪坊的路上时,彭岳经过了丽水院,才想起自己本来是打算来这一趟的。不过转念一想,本来就没有提前约好,再说见到这个顾婉儿后,彭岳心中也很高兴,便也不再做他想,跟着顾婉儿有说有笑地向前走了过去。 其实顾婉儿所在的春雪坊离丽水院并不远,只是一小会儿的脚程。不一会儿的功夫,彭岳便和顾婉儿走到了春雪坊。 彭岳粗略一看,顾婉儿所居之处显得甚为清幽。在春雪坊那栋大楼房后是一个小小园亭,也栽有几种花木,中间三座茆亭,尽是优雅。转过软壁,就是竹枪篱,三间大院子,俩边四间厢房,想是都供给春雪坊有名气的清倌住的。 进了一个小门,但见帘拢香霭,迎面一张天然几,上挂一幅单条古画。再往里走,便是正房,绮窗绣帘,牙签玉轴,堆列几案。壁上挂着一张锦囊古琴,兼之玉箫,象管,甚是优雅洁净。 “果然是清倌之家,素雅大方。”彭岳心里叹道。 “大人请坐…”,甫一进门,顾婉儿就热切地招呼起来,先把桌案上那些瓜果都换成了最新鲜的,又沏上了一壶热茶,顺便还有心地在房内点上了香炉内的香料,味道清新淡雅,虽然香气不那么浓烈,但一小会儿的功夫便氤氲开来,淡淡的感觉,更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婉儿姑娘,不要收拾了…”,彭岳静静看着这一切,也自觉有些尴尬,“你要总是那么客气,我在这里反而坐不安宁了。” 顾婉儿听到彭岳这样说,手中的动作一滞,眼瞧着屋中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便就停了手,笑意吟吟地坐到了彭岳对面,“大人好不容易来到此间,奴家当然要好好收拾一番了。” “婉儿姑娘客气了…”,彭岳瞟一眼桌子上的瓜果,颜色鲜亮,还沾着些水滴,看起来确实挺诱人的,可是顾婉儿这个样子,彭岳反倒是有些拘束,不好意思吃了,“其实我就是来这坐一会儿,聊聊天即可,姑娘没有必要如此认真…” “嗯,奴家记下了…”,顾婉儿边说边手脚麻利地剥了个荔枝,递到彭岳嘴边,“大人在这里不必拘束,想要吃什么,直接吃就好了…” “嗯…”,彭岳垂下眼眉,看着眼前这晶莹剔透、白嫩多汁的果肉,再瞧瞧顾婉儿那满是笑意的眼睛,彭岳那本已经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顺着顾婉儿的手就把那颗荔枝吃了下去,“这个时节的荔枝贵得很,想不到还能在姑娘这吃到…” “大人还会嫌东西贵么?”,顾婉儿戏谑般地笑道,她笑起来确实很好看,微不露齿,描得很细致的眉毛弯得像美丽的月牙,眸子中仿佛含着水,好像还荡起了层层的波纹…美丽的笑容不尽相同,雪琪和娇娃笑起来其实也很好看,俏皮中透着妩媚,美丽中藏着妖娆。而顾婉儿笑起来却是一番别样的清纯与甜美,仿佛午夜中绽放的一朵白莲,让人看了很舒服,很欣喜… 这时候彭岳突然想起严世藩曾经和自己说过:这个顾婉儿,每次一见她就愁眉苦脸的,到底是清倌,不会伺候人…看来不是这个顾婉儿过于高冷,而是人家不愿意搭理你罢了… 彭岳此时静静地看着顾婉儿,淡淡描出的眉毛,相得益彰地衬托出了她那迷人的大眼睛。精致的脸庞,却没有施太多粉黛,清新秀丽,毫无做作之感。一袭桃红色薄绸女衣,紫色衬里,下边是八幅白底紫花滚边湘裙,这一身装束,真是与自身气质相貌浑然天成。 “这顾婉儿却与欢场女子不同,自有一副清高冷淡,忧郁绝俗的模样与气质。这端庄娴静的气息怕是雪琪也比不了的,至于娇娃,哈哈…”彭岳想到这,也不禁笑了起来。 “大人在想些什么好笑的事情?”一直在那里静静坐着看着彭岳的顾婉儿见彭岳笑了起来,终于开腔说了话。 “没…只是些无聊的事情罢了…”,彭岳哈哈一笑,遮掩了过去。 “大人是在这里觉得无聊了吗?”,顾婉儿听彭岳这样说,心中不禁犯起了狐疑,但是她又不方便明说,“大人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或者听个曲儿,看奴家跳舞也可以…”,顾婉儿边说边环视了一下屋子,好像跳舞还真不可以… “额…不是你叫我到这来,说是有好多话对我说来着嘛,怎么还问我想要干些什么…”,当然这种话,彭岳只能在心里想想,却不能“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对了,婉儿姑娘,你给我说一说你是怎样进入这个春雪坊的吧。”彭岳身子一直,突然想起了话题,其实这个问题,彭岳刚才在店铺就想问了。 “嗯?哦…”,顾婉儿轻声应了,脸上却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因为顾婉儿确实是不愿意再回忆那段往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古今言论小碰撞 “大人觉得奴家哪里弹得好听?”,这个问题简直和上次严梦筠问自己,她写的诗好在哪里有“异曲同工之妙”,彭岳感觉自己又要面对一次“语文智力通关大考验”。 “姑娘这乐声…柔美恬静,婉转而不失激昂。亦扬亦挫,深沉而伴有优雅…”,彭岳觉得自己现在的“文化素养”还是蛮高的,虽然无法听出这弦乐玄妙,但扯几句文词还是绰绰有余的。 “大人过奖了…”,顾婉儿倒也听出了彭岳这种虚词的“言不由衷”,本来他就不期望彭岳也懂这乐理,毕竟他不是那些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儿,整天就知道东瞅瞅,西逛逛… “没有过奖,你弹得本来就很好…”,彭岳倒没有看出来顾婉儿是故意给自己找台面下,可能是觉得顾婉儿身世太可怜了吧,就想给她些安慰与夸赞,让她高兴一下,便又在一旁不自觉地唱起了虚词,“指间流泻,如出谷黄莺;一唱三叹,觉荡气回肠。絮语千言道不尽,一弦一思总关情…”,彭岳摇头晃脑的,也忘了自己是在哪看见的这些,便乱七八糟地拼凑起来了。 “大人也懂这乐理吗?”,顾婉儿头一偏,笑盈盈地看着彭岳,却一下子把彭岳看愣了。 “额…其实也不懂…”,彭岳一时语塞,忙随手抓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就是觉得你弹唱得挺好听的,所以不自觉地多夸了两句。” “奴家受宠受惊,心里头也很高兴…”,顾婉儿见彭岳略显窘迫,也不戳破,便为彭岳圆起了场,“不过大人要是再夸两句,奴家可就愧于接受了。” “有什么愧于接受的…”彭岳笑了两声,随手又剥了两颗荔枝扔进嘴里,“我听姑娘弹唱听得高兴,自然也应该夸姑娘两句让姑娘高兴一下,哈哈…” 顾婉儿听了彭岳这话,就好像是甜甜的汁液沁进了心里,感觉很受用,但是她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让自己高兴,脸颊随即染上了两朵红晕。 “大人还想听什么,奴家这就弹给大人听!” “不用了不用了…”,彭岳笑着摆摆手,“婉儿姑娘,咱们还是聊聊天吧…”。 “那好吧…”顾婉儿甜甜一笑,把琵琶放到了一边。虽然彭岳不愿意再听自己弹琵琶了,但是和彭岳聊天却是更令顾婉儿开心的,不过她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顾婉儿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却见彭岳左顾右盼的,没有一点要聊天的意思,他该不会是想走了吧?这可不好…但是在这里既不听曲,又不赏玩,只想聊聊天,但是人家又不知道你想要聊些什么,要知道平时没什么太感兴趣的话题,顾大小姐可都是别人问一句,她答一句的… “大人,奴家有句话藏在心里,不知道当问不当问?”,顾婉儿思来想去,还是自己找个话题比较好,不然一会儿彭岳觉得无聊,真就该走了… “哦…姑娘请讲…”,彭岳赶忙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其实顾婉儿不知道,方才彭岳也一直在努力寻找着话题… “嗯…奴家想问,大人上次花魁大赛上写的那首词,也就是方才奴家唱的那首词,到底叫什么名字?” “啊…”彭岳心想纳兰性德那首词虽好,可名字却是俗了些,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那首词…干脆就叫它“木兰辞”吧。” “哦…木兰辞…”,顾婉儿点点头,“确实是个好名字,不过奴家却领悟不到这其中深意了…” 彭岳听了这话,脸一红,心想:不只你领悟不到,其实我也领悟不到… “大人,奴家还有个问题,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顾婉儿说到这,眼神却变得犹豫起来。 “没事,你随便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哈哈…”,彭岳倒是一副非常坦然的样子。 顾婉儿见彭岳无所谓,一颗心也放到了肚子里,便轻声问道,“上次花魁大赛,大人为何要主动帮丽水院的雪琪姑娘写那首词,你与她…很熟识吗?” “额…”,彭岳倒没想到顾婉儿会问这个问题,要说现在自己和雪琪、娇娃确实是很熟识,可是花魁大赛的时候确实可以说是素未谋面啊,于是彭岳诚实地回答道,“其实之前我和雪琪姑娘并不认识,但是那天我是与严世藩同行,而严世藩…啊…与雪琪姑娘很熟识,所以请我出手助她,不过后来…” “哦…原来是这样…”,顾婉儿一副欢喜的神色,连语气都有些轻快之感,“我就说嘛,大人的清誉,奴家早就听过了,怎会与雪琪她们有不菲的交情,不然那天大人也不会拒了娇娃之意…”话刚出口,顾婉儿便惊觉自己犯了错误,赶紧慌张地用小手捂住了嘴巴。 此时顾婉儿一双大眼睛不觉有些慌乱,左瞧瞧,右看看,却正好撞见了彭岳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心中不禁有些气馁和悔意,连忙柔声解释道:“大人…奴家是因为私下曾向其他客人打听过,知道…知道大人平日不喜出入风月场所,所以上次见大人为雪琪写词,因此…因此心中惊诧…” 其实顾婉儿说的确实是实话,因为她一直记得彭岳的恩情,所以在来到春雪坊不久后,便一直和一些来此的朝廷官员间接打听彭岳的情况,以期能够遇到他。可是顾婉儿却从好几个官员那里打听到彭岳并不喜欢出入风月场所,而且还有官员说彭岳娶有一正室,二人非常恩爱之类的。听到这些,顾婉儿再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觉有些自卑,便从此以后再也不打听了。 不过有些眼尖心明的官员倒是因此而会错了意,他们见这个平素冷若冰霜的小美人总是打听彭岳彭大人的情况,虽说顾婉儿觉得自己问得很婉转,但哪里瞒得过这些官场的老狐狸,而且顾婉儿一提起彭岳,便是一副羞怯模样,尽显小女儿形态,连看自己的眸子都温柔了几分。虽说看得心里是蠢蠢欲动,但头脑却清醒得很:看来彭大人平日不喜欢场,竟也是有原因的,原来是喜欢顾婉儿这种格调的,眼光着实不俗,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心中这样想着,实际行动上自然也有所表示:当然是要极力地讨好和保护这位顾婉儿小姐啦,这一来二去的,顾婉儿竟也因着彭岳的原因而间接受到了一些官员的护佑。 “啊…花魁大赛上确实是个偶然…”,彭岳的面色有些阴沉,“不过方才婉儿姑娘口中所说…“拒娇娃之意”是个什么意思?” “嗯…就是上次大人在丽水院…哎呀…奴家说不出口…”,顾婉儿脸红红的,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额…好吧,不说这件事了…”,彭岳神色有些不悦,抬头看看顾婉儿,终归是件心事,便又开口问了出来,“婉儿姑娘,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我?”,顾婉儿见彭岳真的有些不高兴,此时心中不免有些惴惴,“这些闺中秘事,自然是要隐瞒,更不能外彰,但总是少不了几个多嘴饶舌的丫头…” “嗯…”,彭岳闷哼一声,心里却对娇娃有些愧意。没想到那天的事终究还是传了出来,虽然对于自己的名声是一件好事,但娇娃却因此承受了一些本不该有的流言蜚语,想到这,方才顾婉儿那两句贬低之语便更觉得有些刺耳了。 “婉儿姑娘,其实我知道你心里面对…唉…总之雪琪、娇娃是两位好姑娘,她们心地都非常善良,还望你不要对她们有所贬低…”,此时彭岳再看看顾婉儿,又觉得自己这两句话有些多余,毕竟人的想法观念是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改变的,但是彭岳又觉得不说出来,心里便不会痛快。 顾婉儿听到彭岳这样说,心中确实惊奇不已,她着实没有想到彭岳会为雪琪、娇娃二人出言庇护。其实她方才说那些话,倒不是因为自己相比于雪琪、娇娃二人有什么优越感,只是从小读的那些圣贤书给了她非常大的影响,在她的价值体系建构中,圣人先贤的那套理论是占绝对地位的。她不仅仅是对雪琪、娇娃这种身份的女子有所轻视,就连想到自己流落风尘这件事,她也会常常油然而生出一种自卑感。所以现在见彭岳出言袒护雪琪、娇娃二人,虽然她心中有些酸酸的妒意,但是同时也有一种小小的喜悦:原来大人是不在乎这些的,那么大人应该也不会嫌弃自己的身份吧? “大人恕罪,方才是奴家轻浮了,奴家不该那样说其他人…”,顾婉儿一脸歉然地向彭岳说道。 “啊…你不用向我道歉,我方才也只是随口说说心中的想法,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此时顾婉儿满面委屈与惭愧的样子倒是让彭岳有些不忍之意了,本来就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彭岳哪里还受得了? “没有,奴家现在心里确实是有些愧意…”,顾婉儿轻叹一声,神色也有些落寞,“其实奴家哪有资格说别人,自己也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 “啊?”,彭岳万没料到顾婉儿会这样说,其实方才听见顾婉儿道歉,彭岳还以为顾婉儿会说些什么“我应该尊重她们,背后诋毁人家是不对的”之类的话,这可倒好,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看来她的自卑感还真是挺严重,彭岳觉得有必要对她进行一下“义务教育”了… “婉儿姑娘,你真的没有必要这样想,一个人的身份地位真的能说明什么问题吗?你心地善良,孝顺恭谨,自然就值得人们敬佩…当然,也值得我敬佩…”,彭岳觉得自己这番寓道理于赞美的说教很有水平,而且自己不知不觉间又充当了一回“哄骗女孩的道学先生”。 “可是…可是奴家现在毕竟…身处这春雪坊…”,显然,彭岳的这番话还是没能把顾婉儿的心结打开。 “这…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有些事情根本不是个人能够左右的啊…”,彭岳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对顾婉儿这种想法并不认同,但也表示理解,“有些女子为了金钱和自己的欲望自甘堕落,这种做法固然不值得同情与认同,我也瞧她不起,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种情况啊。就像婉儿姑娘你吧,你的辛酸与无奈,我也知道一些,所以根本不会去责怪你,而是同情你,敬佩你,雪琪和娇娃两位姑娘说不定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凡事不能只看结果对不对?” 彭岳说道这里,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雪琪和娇娃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到的丽水院,一瞬间这个事就成了心中的一个疙瘩… “我…大人能这样想,奴家心里很高兴…”,顾婉儿见彭岳语气真诚,心知他不是故意逗自己开心才这样说的,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阵欣喜:彭大人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唉…生活中的无奈本来就已经很多了,何必还要分出个高低贵贱?要知道大多数人渴望的不过是一个平凡与平等的生活…”,其实在古代社会呆久了,彭岳那种高高在上所带来的优越感早已经被时常见到的欺凌与不公淹没了。作为一个已经在现代社会建构起自由平等价值体系的人,真的很难忍受古代社会那种压迫与奴役,所以论及此处,也算是有感而发了。 顾婉儿听彭岳这样说着,心境也渐渐起了变化。虽然这种说法与自幼读的那些圣人言论有些相悖,但细细想来还是有些道理的。自己如今沦落风尘,虽被一帮文人赞颂,但是他们骨子里就瞧得起自己吗?自己被赞颂说到底不还是因为自己是个风尘女子中的异类,在他们眼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不一样的,高雅的“玩物”罢了。想到这里,本就多愁善感的顾婉儿又不禁感怀起自己的身世,抹起眼泪来了。 彭岳见顾婉儿垂泪,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婉儿姑娘,你这是…你我哪里说的不对…让你觉得不高兴了吗?” “不是不是…”顾婉儿赶忙擦了擦眼泪,冲彭岳摆了摆手,“奴家只是感怀自己的身世罢了。” “哦…这样啊…婉儿姑娘,你也不必如此伤感…”,彭岳看看顾婉儿,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好了。 正在这时,一群莺莺燕燕的俏丽女子说笑着就推门走进了顾婉儿的房间,“婉儿妹妹,托你买的香料可是买好了?” “嗯?”,彭岳有些惊奇地转过头,却见她们也呆呆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自己。 “婉儿妹妹,你这里还有客人…”,一个女子瞧出端倪,率先笑着开了口,“这位官人,实在抱歉,奴家打扰了,还望见谅。” “不妨事…不妨事…”,彭岳倒是乐呵呵的,冲着这几个女孩子招招手,“你们都进来吧,婉儿已经替你们把香料都买好了…” “额…哦…”,几个女孩子面面相觑,都显得有些踟蹰,显然,对于彭岳这个温和又略显奇怪的客人,她们有些不知所措。 “过来啊,香料就在这…”,彭岳顺手指了指旁边,这香料就是刚才他帮顾婉儿提回来的,他记得当然清楚。 几个性格比较爽朗的女孩子见彭岳如此主动,便也不再迟疑,直接笑意吟吟地走了过来。另外几个见状,也跟在后面围了上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几个女孩子便把顾婉儿围在中间,对着买回来的香料绸布叽叽喳喳地说笑起来,直接把他这个客人给忽视了。顾婉儿倒是还记得,可是身形娇小的她在里面踮起脚尖,也是看不到彭岳了。 “婉儿姑娘,告辞了…”,彭岳笑着轻喊了一声,便推门走了出去。他可知道,一群女人一旦探讨起这种话题,旁边的男人最好的做法就是立刻消失。 顾婉儿可能感觉到彭岳推门出去了,急急地叫小姐妹们让一让,可是等她再走出来,却发现彭岳已经消失了。 “哎呦…他好像没给婉儿钱便离开了…” “哼,倒还挺会挑时候,看起来还…” 话还没说完,顾婉儿转过头来一个凌厉的眼神便将他们都制止住了:咱们婉儿大小姐好像还没这样看过人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酸(求宣传求推荐,谢谢) “不知彭大人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见谅…”,彭岳不知道为什么雪琪、娇娃突然变得如此客气起来,话语都说得那么谦恭,不过…雪琪的表情有点冷,娇娃的表情有点糗… “大驾光临什么…总是走后门,偷偷摸摸的,哈哈…”,彭岳自嘲般地开个玩笑,便又像往常一般随便地坐到座位上,自顾自地吃起东西来,当然,他还非常“绅士”地给雪琪和娇娃倒了两杯茶。 “大人今日来这,可是有什么事情么?”,雪琪睇了彭岳一眼,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到彭岳身边。 “嗯?没什么事啊…”,彭岳笑着给自己斟了杯茶,“难道我没事情就不能来这里坐坐了吗?是不是姑娘觉得我有事情才能来这?” “哦…这倒不是…”,雪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彭岳一直是一副那么坦然的态度,自己却总是捏着拿着,雪琪倒先觉得有些尴尬了,“大人来这里,贱…我便觉得高兴,不过…不过随口问问罢了…” 雪琪说着,便瞟了娇娃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多做计较,紧跟着便又笑意吟吟地坐到了彭岳旁边。 其实雪琪和娇娃之所以是这个态度,就是因为前些日子她们无意间看到了彭岳和顾婉儿那副“亲密”的样子。 她们一直以为彭岳认识的欢场女子没有其他人,但是顾婉儿和彭岳“非同一般”的关系却让二人打破了这种幻想,如果他们如此熟识,为什么彭岳连提都没有提过?花魁大赛上他们明明就像两个根本不认识的人一样。 并且经她们后来私下打听,才得知彭岳与顾婉儿已经认识很长一段时间了,顾婉儿平日也爱打听彭岳的情况。还有一些小道消息传闻,那日彭岳与顾婉儿“秘密相会”,结果有人无意闯了进去,发现顾婉儿正在轻声哭泣,彭岳在一旁柔声安慰。顺着这个“版本”,越传越离谱,各种“难堪八卦”的场景就在雪琪和娇娃的有意打听下进入了她们的耳朵… “这些日子在大街上偶遇顾婉儿,她再也不是平日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脸上总是洋溢着温暖的微笑,看来这是受了爱情的滋润啦…” “彭大人看起来斯斯文文,正正经经的,可对付起女孩子比谁都厉害,一见面就让人家女孩子为他伤心流涕,还…还做那种事情…” 雪琪和娇娃这样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同时也颇有默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各怀心事地低下了头。 彭岳却不知道这两个女孩子正在心里怎样“诋毁”他,还乐呵呵地坐在那里,跟个没事人似的。 “看来今日大人兴致很高啊,是不是又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说出来让我和姐姐也开心一下…”甫一落座,倒是娇娃先开了腔,不过她却故意将身子偏了过去,斜视着彭岳。 彭岳自然也看出了娇娃的异样,不过他也没太当回事,只是呵呵一笑,“我倒没什么太开心的事情,不过依我看…娇娃姑娘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不妨说与我听听,倒是能让我开心一下,哈哈…” “你…”,娇娃一双眉目斜睨着彭岳,最终还是被他这个“不正经”的样子给逗笑了,“我没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自是不会让你得逞…” “妹妹无礼…”,雪琪虽是这样说,却没有像平日“提醒教训”娇娃那样,给娇娃一个凌厉的眼神,甚至这次就连她的声音都比往常小得多… 其实在内心里,她也渴望自己能像娇娃一样,有“胆量”向彭岳使使小性子的。且说雪琪不是容易动情之人,可是一旦动起情来,那种感觉是比一般人要炽烈得多的。对于彭岳和顾婉儿这种情况,雪琪心里更生气,更难受… 她也想自己能够在言行举止上,处处向彭岳表明:本姑娘不高兴啦!然后彭岳就会惊奇地问自己为什么不高兴,自己还要吊一会他的胃口,就是不告诉他!等到他再低声下气地软语相求后,自己顺着事情“狠狠”地责问他一下,让他给自己解释清楚,把自己给哄高兴了…当然,这一切都停留在雪琪的幻想中。 聪慧理性的雪琪绝对不会这样做,也绝对不能这样做,所以她只能在彭岳刚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受控制地有些冷淡,等到理性恢复过来,她便马上像平常一样,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因为她知道她只能这样做,她根本没有资格因为顾婉儿的事而对彭岳有所抱怨… 且不说彭岳根本就没有给过自己什么承诺,甚至连实质性的关系都没有发生,只是自己现在在单相思而已。况且就算彭岳真给了自己什么承诺甚至是名分,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彭岳呢?毕竟自己的身份就摆在那里,人家不嫌弃自己就不错了… “其实我近日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倒是有一件烦心事,让我头痛不已,所以来二位姑娘这里散散心…”,彭岳吁了口气,微微一笑,“二位姑娘不会是嫌弃我,不愿意让我来这里了吧?” “大人这是哪里的话…”,雪琪听到彭岳这样说,连忙挤出一个安慰性的微笑,自己的那一点点小情绪也就立刻抛诸脑后了,“大人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说与我们姐妹听听,虽是帮不上什么忙,好歹也能为大人解解心结,让大人觉得舒服些…” “啊…说与你们也无妨…”,彭岳手里把玩转动着桌子上的那只茶杯,眼神却飘忽到了别处,“最近郭勋的事情应该闹得满城风雨的,你们应该知道吧?” “知道…不过翎国公不是被关进去了吗?”,其实雪琪平日本不热衷于这些事情,但是因为彭岳的缘故,她便总是下意识地去关注一下,以期能够帮到彭岳,“难道事情又出了什么差错不成?” “没有出什么差错,只不过…事情一直悬而未决,我担心早晚有一天会出差错…”,彭岳有些担忧地叹气道。 “原来是这样…”,雪琪见彭岳又显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自己也不自觉地跟着皱起眉头来,“那大人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么?” “唉…其实不只这一点,我担忧的地方还有很多…”,彭岳说到这,又不自觉地想起那可能会发生的几百条人命的“政治大屠杀”,心中又是一阵惆怅,“至于办法嘛…现在我还没有想到,但终究能够想到的…” “大人,要不然我再…”,雪琪虽然看不出彭岳到底有多焦虑,但是她能够猜想得到,因此她现在心里非常想为彭岳分忧,“我再想办法…从他那里探探口风,也许会对大人有些帮助…” “哦…不必了,这件事别人帮不上什么忙,终归还是要我自己想办法…”,彭岳此时看向雪琪的目光也含了些感激之情,“其实你也不要刻意地…去套一些消息,会让…会起疑心的,你还是自己小心一些…”,说罢,彭岳冲雪琪甜甜地笑了笑。 “大人,你看姐姐多关心你呀…”,娇娃看着彭岳,在一旁“满含深意”地说道。 “是啊…雪琪姑娘的心意,彭某一直记在心里…”,彭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妹妹不要开这样的玩笑…”,雪琪在下面拽了拽娇娃,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娇娃和雪琪也是同样的心思,不过她没有雪琪那么理性,不懂得怎样控制自己的情感,本来她还想讽刺彭岳两句“你烦心的时候知道来这里,高兴的时候就会去找那个顾婉儿了”,不过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毕竟我们的娇娃大小姐还是有点脑子与自控力的… “算了算了…不提这件事了…”,彭岳见气氛有些尴尬,便冲娇娃、雪琪摆了摆手,“说出来心中便舒服多了,咱们还是聊点开心的事吧。” “好啊,那咱们聊点开心的事情…”,娇娃忽地露出一个甜腻的微笑,同时颇有深意地向雪琪挑了挑眉毛,“大人,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实话实说好不好?” “搞那么正式?还一定要实话实说,哈哈…好,我一定据实以答…”,彭岳此时突然有了一种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新奇感。 “大人,这可是你说的哦…”,娇娃得意地看了看雪琪,眸子中闪过一道异彩,“大人,你…认不认识顾婉儿?就是春雪坊的那个顾婉儿…” “顾婉儿?哈哈…当然认识,我前些日子还去过她那春雪坊呢!”,彭岳此时说得坦然自得,满面笑意,全然不顾娇娃和雪琪在一旁面面相觑:这也太诚实了吧,还没问呢,就什么都招了,而且看他那一副高兴得不得了的样子,怎么就…那么欠揍… “大人…你是如何认识的顾婉儿?”,听到彭岳这么诚实的回答,雪琪也有点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可没想到自己一个问题引来了彭岳更为震惊的回答。 “那就说来话长了,要算起来,我应该很久以前就认识她了,而且还可以说是渊源颇深呢!”彭岳笑嘻嘻地看着雪琪和娇娃,摆出一副要给她们讲一个很动听的故事的样子,却不知雪琪和娇娃此时心里是多么的矛盾:其实她们既想听又不想听… “其实事情要在几年前说起,那时候顾婉儿在我眼里还是个年纪不算太大的小女娃…”彭岳没有注意雪琪、娇娃的神情,只是轻叹一声,悠悠叙起了往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我有故事讲给你听 彭岳问得有些紧张,雪琪听了更是一惊,因为她没有料到彭岳竟会问出自己这样的问题。只见她脸色突然间变得煞白,嘴唇也不住地翕动起来,好像是在努力压抑克制着自己的感情,眸中闪过的慌乱更显示出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惊恐的事情,蓦然间,眼圈已是红了… 彭岳倒没有想到雪琪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娇娃,却见她也是皱着眉头,冲自己轻轻摇了摇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默然不语,低下了头去。 彭岳此时也面露难色,但话已出口,又无法收回,只得讪讪说道,“雪琪姑娘,如果…你不愿意说,那便算了…” “没有…”,雪琪轻咬朱唇,将目光瞥到了一边,泪水却顺着面颊不自抑地流了下来,“你既然想听,那我便说与你…” 其实雪琪是极不愿意回忆起这段往事的,方才之所以情绪略显激动,实是因为彭岳那句“婉儿因无奈堕入风尘,并且坚守底线,一直是个清倌人…”刺激到了自己。一来彭岳对清倌身份的顾婉儿颇为青睐,让一直对自己身份有所自卑的雪琪觉得更加不舒服,二来雪琪不想让彭岳误会自己是出于本心意愿来到的风尘之中。 可是现在彭岳真的问了起来,雪琪却显得为难了。“如果不说,这件事在他心里终究是个疙瘩,他这样问我,也许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些在乎我的吧…”,雪琪在心里这样想着,却还是感觉一阵阵苦涩的情感袭来… 彭岳此时见雪琪已是泪水涟涟,便也不再忍心相问,“雪琪姑娘,你真的不必说了,方才是我唐突,不该问你…” “不…我现在就要告诉你…”,雪琪转过脸来,用手帕拭了拭眼泪,“我要让你知道,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的心酸与无奈,都有…不是只有顾婉儿姑娘才有值得让人怜惜的理由…” “是啊,如果家中衣食无忧,谁又会愿意来这个地方…”,娇娃惨然一笑,也跟着伤感起来。 “娇娃姑娘,你也是因为家中寒苦才来的这吗?”彭岳见娇娃开腔,便想着岔开话题,没想到却也引来了娇娃的一阵激动。 “我不知道!”,娇娃目光一凛,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一直就在这丽水院,其他的一切也不知道!” “嗯?”,这次倒是换做彭岳惊奇了,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估计这个娇娃和韦小宝一样,是哪个**或**和客人私生的吧,那确实是身不由己了… “大人怎么问起娇娃来了…”,雪琪看了看娇娃,轻叹一声,“当时妹妹来这的时候还小,可能已经记不得事情了…” “怎么不记得?”,娇娃吸了吸鼻子,目光也带出了一股寒意,“我一直都记得,记得非常清楚,那个把我带到这里的人,那么狠心,那么绝情,我当时哭得那么厉害,他竟然连头都没有回一下…”,说着说着,娇娃那仍带着寒意的眸子中却流出了泪来。 “好了好了,不说了…”,雪琪轻轻搂住了娇娃,冲彭岳小声说道,“大人身处高位,也许不知这民间疾苦,许多家里日子过不下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听了雪琪和娇娃这有些模糊的回答,彭岳大致也能猜出来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很可能娇娃是从小就被她的亲生父亲卖到了这丽水院,难怪当时她会那样回答,也许像娇娃这样有着相同遭遇的女子,对于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没有什么给予生命的感恩了吧? 此时再看娇娃,正伏在雪琪怀里嘤嘤啜泣,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彭岳才知自己真是犯了大错,不应该问青楼女子这种问题,想来大多数背后都有一个不幸的遭遇吧?而且不是每个人都像顾婉儿那样,性子温婉,与自己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不避讳说与自己听的。想想自己刚才还问了雪琪,彭岳也不敢开口了,只得默默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怎么,彭大人,你惹出的祸端,现在却不吱声了?”,雪琪调侃般地看着有些气馁的彭岳,“惹出了娇娃妹妹的眼泪,却连一句安慰的话也不说?” “我…我不是不想说…”,彭岳吞吞吐吐的,显得既尴尬又为难,“我是怕说了之后,哪里不对劲又惹得你们伤心,所以…不敢说了…” “大人能如此体谅,娇娃妹妹也就不怪你啦…”,雪琪向彭岳挤出一个笑容,“其实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纵使大人不提,我们自己想起来也会伤心的…” “可是…可是也许我不提,你们就不会想起来了…”,彭岳低下头轻声说道。 “怎么会呢…其实你不提,我们自己也常常会想起来,像做噩梦一样,常常在半夜惊醒…”雪琪此时脸上的表情很淡然,说得也很平静,可彭岳却似乎感受到了她波涛汹涌的内心,“其实有时候我常常会梦到,梦到我还不在丽水院的日子,梦见我还是个清倌人的日子…”,突然,雪琪声音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嗯?你以前也是清倌?”,彭岳有些疑惑地脱口而出道。 “是啊…不过我并不是在春雪坊,名气也没有现在的顾婉儿大…”,雪琪俏脸微侧,眸子却仍是湿湿的,“说起来很相像,我也是自己把自己卖到里面去的,不过我完完全全是为了我自己…” 雪琪转过脸来,冲彭岳凄然一笑,目光中闪着说不尽的哀伤,“我的父亲嗜赌成性,而且…运气也总是不好,我怕某一天会被他当赌资抵给那些赌徒,所以便偷偷跑了出来,进了这欢场,大人是不是觉得这个故事很俗气?我觉得也是,可它偏偏就是真的…” 彭岳听了雪琪的讲述,不禁也有些黯然神伤,原来每一段美好的风流背后真的都是一个凄惨的故事,“那然后呢?” “然后?”,雪琪轻叹一声,脸上那淡淡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后来我发现自己很天真,清倌原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做…我虽然模样不必她们差,可是如果只有模样,那便做不得清倌了…” “当时我年纪还小,所以那些姐姐们都很照顾我,有些姐姐会主动教我一些东西,告诉我怎样才能让客人高兴,也就是在那时候,我才真正领略到这种姐妹情谊是多么的可贵,心里也真正感到了温暖…”,雪琪边说边看了看旁边的娇娃,两人的手也不自觉地握在了一起,“后来我便苦练技艺,遍览诗书,终在琴棋书画上有所小成,在清倌里立了足,名气也渐渐传了开来…” “那你是如何又到的这丽水院?”,彭岳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为何?我也不知道为何…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来到这丽水院…”,雪琪垂下眸子,目光也有些失神,“在风月场所呆久了,也见了各式各样的人…渐渐地,我就想快些脱了此道,可是我那点积蓄哪够为自己赎身啊,况且赎身之后,我又能去哪里呢?总不能再回去找我那嗜赌的父亲吧?所以我就想快些寻个情投意合的良人,让他助我脱籍后,便随他而去…” 其实雪琪这种心思,彭岳大概是能够理解的。譬如明末秦淮八艳中的陈圆圆,纵使名震江南,不少文人士子为他倾倒,可是她在大好年华也曾想嫁给冒襄,尽快脱离风尘,只不过后来由于种种原因错失机会罢了。试想作为一个女子,谁愿意每天笑脸迎人,伺候一群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 “那你最终寻到了么?” “寻到了…可惜寻到的却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雪琪言及于此,双手紧握,紧紧护于胸前,目光也带了些不曾有的戾气,“当时只怪我情急之下瞎了眼睛,心里直想着快点离开,没想到却把自己托付给了一个不该托付的人…” “那个人怎么了?”,彭岳没想到雪琪提及此事,竟会有那么大的火气。 “怎么了?人面兽心!猪狗不如!”,娇娃见雪琪哽咽不语,便在一旁帮起腔来,“姐姐当时见他长得还像个人,而且待姐姐也不错,因此姐姐便想随他而去,连脱籍的钱都是姐姐拿出了大部分的积蓄来给他凑齐的,可是他…他却不知道珍惜!抛弃了姐姐不说,还…还私下把姐姐卖到了这丽水院!我就是那个时候才认识的姐姐…” 彭岳听到这,突然觉得这个情节似曾相识,好像那个故事的女主角名字叫作杜十娘… 雪琪此时情绪已有些恢复,看了看彭岳,幽幽说道,“我当时是真心想要和他走,为了断绝旧日生活,我专门做了许多小扇面,在上面题诗一首:昔日章台舞细腰,任君攀折嫩枝条。从今写入丹青里,不许东风再动摇。并将其赠给了许多有旧于我的客人,向他们表明自己的心志,可最终我的一片心意却偏偏得不到回报…” “太可恶了!”,彭岳一拍桌子,也显得愤怒异常,“雪琪姑娘,这个人叫什么,现在在哪,你还知道吗?如果你知道,现在告诉我,我一定把这个王八蛋给揪出来!” “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雪琪向彭岳颔首致意,却是笑不出来了,“现在已经不必了,他是个京城的破落户,我在之前就…就已经央严世藩找人将他打成残废了…大人是不是觉得…我太狠了?” “不…我没有那样认为…”,彭岳听到雪琪这样说,语气一下子弱了下去,“他理应得到这种报应,如果是我,我也不会轻饶他…” “那大人神情为何显得不自然…”,雪琪盯着彭岳,蓦地翩然一笑,“大人是不是想问我,严世藩何以成了我的恩客?” “嗯?哦…”,彭岳被雪琪道破心思,眼神一时有些慌乱,“这种事情…我还是不问的好…” 其实方才雪琪提到自己央求严世藩的时候,跳到彭岳脑中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她为什么要找严世藩?继而就联想到她为什么要让严世藩做她的恩客?尽管彭岳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感,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彭岳真的欺骗不了自己,这是一个自然而然、不受控制的过程,彭岳承认自己刚才真的有呷干醋的感觉… “没有关系,只要你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雪琪看着彭岳的眼睛,温情脉脉,里面好像藏着说不尽的心思… 昔日章台舞细腰,任君攀折嫩枝条。从今写入丹青里,不许东风再动摇…彭岳仿佛看见了那个题诗的扇面,纸翼轻摇,收放之间,仍然氤氲着一股香气。钿头银篦,杯盏琼汁,却可惜佳人已逝,只余酒液慢慢流落,浸湿了那个墨香温存的扇面。 她此刻应该在何处呢?她本应该在自己面前舞步翩翩,本应在这里弹奏吟唱,但是此刻她却带着一腔情思随一个人渐行渐远,他们的背影是孤独的,是美丽的,但愿带她走的人能许她一个幸福吧,但恍惚间,彭岳却希望那其中一个背影是属于自己的… 溅酒滴残歌扇字,弄花熏得舞衣香,一春弹泪说凄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我想要的爱情 彭岳被雪琪紧紧地抱着,心里也涌起了一股股复杂的情感。他内心有一种一把推开雪琪,立刻拂袖而去的冲动,可是他却再也做不出任何对雪琪略显粗鲁的举动。刚才气急之下甩掉桌子上所有的东西,彭岳就已经有些后悔了,想想刚才雪琪那副委屈得泪流满面的样子,彭岳再也不忍心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了。 “大人,你不要走…”,雪琪的手没有松开,仍伏在彭岳背上轻轻地啜泣着,“大人,是我错了,您不要生气…” 此时雪琪紧紧贴在彭岳身上,加上她此时穿的又少,胸前那富有弹性的柔软让彭岳后背感到一阵异样。但他此时却没有心情去品味这种感觉,只是转过身来,轻轻搭上雪琪的肩膀,静静地看着她,柔声说道,“你没有错,方才是我错了,我不该…冲你乱发脾气,对不起…” “不…”,雪琪低下头,只是默默垂泪,“你不要这样说…我现在心里好难受,好后悔,我当初为什么要…” “好了…不要说了…”,彭岳为雪琪轻轻拭去泪水,“其实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应该先冷静一下…” 雪琪看着彭岳,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们先坐吧,先坐下冷静一下…”,彭岳犹豫着牵起雪琪的手,拉着她走到了桌前。而桌子旁边的地上却已经被彭岳摔得满地狼藉,再也下不去脚了。 彭岳有些为难地看看雪琪,雪琪却对彭岳报以安慰性的一笑,“没事,回头我自己收拾,咱们先坐那边…”,雪琪说着,便搬起一个凳几移到了榻边那块很干净很宽敞的地方,彭岳也在后面搬了一个凳几跟了过来。 坐定了,彭岳吁了口气,冲雪琪缓缓说道,“雪琪,刚才真的抱歉,我真的…真的没有什么理由对你发脾气,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控制住我自己…” “大人…您真的不必向我道歉…”,雪琪抬起头冲彭岳笑了笑,她此时的笑容很真诚,“其实…我现在心里很高兴,大人方才那样,说明…说明大人心里头是有我的,对么?”,雪琪此时双手紧握在一起,直感觉方才被他牵过的那只手到现在还暖乎乎的,虽然刚才他的手确实有些凉… “额…”,彭岳没料到雪琪会这样直截了当地戳破这层窗户纸,虽然这已经是再明白不过的事实,“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吧…其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面对彭岳这句模模糊糊的回答,雪琪却似得到了承诺一般,欣喜得不能自已,“大人,我等您这一句话…等了好久…” “是么?”,彭岳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可是刚才我做的…真不像个男人…” “哪有…大人千万不要这样说…”,雪琪此时的目光却显得有些黯淡,“其实都怪我自己,可是…可是大人您要相信我,我真的对严世藩没有一点感情,我和您说过,我们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自从我来到这丽水院之后,我就再也不相信男人了,我知道严世藩真实的想法,我也知道他…他是个什么东西…” “你不必向我解释,我理解你的苦衷,也知道你的心思…”,彭岳将目光瞥到一边,怔怔地看着窗外,“凡事有利必有弊,严家势力极大,你选择倚靠他,自然是能保证你顺利立足,不受欺侮,可是要想全身而退,也不是你一个弱女子…能够应付得过来的…” “大人,其实…”,雪琪的目光中闪着些期待,她想要告诉彭岳,只要彭岳肯出面保护自己,那么自己就不会再处于一个被动的地位了。可是这种事情她又怎么能够主动说出口,尤其是彭岳刚刚看着严世藩从自己这里离开,雪琪还是决定等到彭岳有一个模糊的意思表示再说,可是彭岳却住了口,再也不说什么了。 “大人,虽然我在进入丽水院后,不再轻易信任男人,更不会轻易喜欢男人,可是…可是我对大人是真心的,我是真心地钦慕您,喜欢您…”,雪琪身体前倾,紧紧地盯着彭岳眼眸中的自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大人,您要相信我,我对严世藩真的只是单纯地利用,或者说是一场交易…我承认,一开始我是想帮着严世藩欺骗大人,可是…可是后来娇娃妹妹不断对我进行劝说,我也在与大人的不断接触中…为大人所折服,渐渐地喜欢上了大人,大人,我现在真的是把一颗心都交给了您…” “我知道…雪琪,你对我的心意…我都能体会得到…可是…”,彭岳看着雪琪,撞上了她那充满真诚与情意的目光,可彭岳却再一次避开了,“可是我只是…只是想要一份纯粹的感情,我不想让爱情中掺那么多的杂质,两个人因为相爱而在一起,没有其他原因,也不受任何羁绊,你明白么?” “我…我不是很明白…”,雪琪摇了摇头,对于彭岳这种“现代前卫的爱情观”,又加上那么多“现代词语的装饰”,雪琪确实是难以理解,就如同彭岳到现在还不能彻底理解古人的婚姻观与爱情观,“可是…可是大人您刚刚说了,两个人因为相爱而在一起,我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大人,把自己的一颗心都给了大人,而大人刚才也说了,您…您对我也是有情意的,对么?” “不…不仅仅是这样…”,彭岳吁口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雪琪解释这个问题,“我是说,我理想中的感情…不想要参杂一些其他的因素,需要慎重,毕竟是要相扶一生的事情,是只属于两个人的事情,而不是把对方当作其他什么…我的意思是…要能时刻把对方放在心里,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来破坏…” 雪琪娥眉微蹙,有些疑惑地看着彭岳,渐渐地,她的眸子变得越来越迷离,越来越湿润,“大人,你是不是…在意我的卑贱的过去,嫌弃我那些…不堪的往事…” “嗯?没有没有…你千万不要误会…”,彭岳见雪琪语气哽咽,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好像又要止不住地肆意奔流了,连忙摆手解释了起来,“你过去的生活中并没有遇到过我,我又怎么能要求你过去的事情呢?我只是想说…你不是一个工具,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感情中最重要的主体之一…就是说,假如你是我的女朋友,是绝对不能同别人分享的,在爱情中,你只属于我,我只属于你,明白吗?” “女朋友?”,雪琪显然不理解这个词汇,她脸上的表情显示她正在细细琢磨着彭岳刚才所说过的话,“你的意思是…你不能接受我现在的身份?” 雪琪的一句话,突然使彭岳怔住了,因此雪琪这句话好像真的说进了他的心里。其实在潜意识中,彭岳一开始对这份感情有所抗拒,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雪琪的身份。彭岳从没想过像古人那样三妻四妾,所以他不可能不去在乎对方的身份,因为自己的另一半是要和自己共同走完一生的,并不像一些古人的妾侍,只是因为长得漂亮,充当他的泄欲工具。 他想要的是一个爱自己的和自己真正爱的人,一起和她共同经营一份普通而又美好的生活。所以他的选择很慎重,他并没有一味地去挑剔一朵不能有任何污垢的白莲花,他也不在乎对方的过去到底是怎么样的,因为自己曾经也有过一份感情,而且爱得是那样炽烈,那样刻骨铭心… 但是如果对方是一个青楼女子,以前是,自己认识她的时候还是,一直到互相表白时还是,甚至自己亲眼看着她迎来送往,彭岳的心里不可能没有任何感觉,他也不可能做到熟视无睹,所以他刚才会发脾气,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因为…我说中了你真正的心思?”,看着彭岳略显空洞的眼神,雪琪的双肩微微颤抖着,她努力抑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好害怕自己的猜想是真的,可是现在看来好像自己的猜想确实是真的… “我…我承认,我刚才看见严世藩从你的房间里走出来时…我很生气…” “你…你果然还是在乎的…”,雪琪听到彭岳的话,再也忍不住地掩面抽泣了起来,“可叹我能够看对人,却不能够挑对人…你确实是万中无一的好男子,可是却不属于我…” “能够看对人,却不能够挑对人…”,难道真的是雪琪钦慕了不该钦慕的人,而自己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 “雪琪,你不要哭啊…我…”,雪琪哭得越来越厉害,彭岳倒是没了主意,所有的想法也都抛诸脑后了,“我方才生气也是人之常情嘛,试想哪个男人看到那种场景会不生气?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我心里面在乎你,喜欢你,我…” 听到彭岳这样说,雪琪的哭泣声倒是渐渐弱了下来,只见她慢慢抬起头,抽噎两声看着彭岳,“大人,我心里面没有一点责怪您的意思,我知道您是一个好男子,您和其他的男人不一样,您相信爱情,信奉爱情,而且您眼中的爱情…是那么神圣,那么高贵,但是…但是雪琪是一个卑贱的人,自我踏进丽水院的那一刻,爱情二字,对我来说,就奢侈得可笑,是我配不上大人的爱情,不干大人的事情…”,雪琪语罢,长睫覆下,泪水再一次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雪琪,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你也不要如此自卑,你真的是一个好姑娘,我…我是真的喜欢了你…”,彭岳站起身来,走到雪琪旁边。看到雪琪伤心成这个样子,彭岳简直心乱如麻,但是他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雪琪。 “大人,雪琪能被您喜欢,实在是我的荣幸…”,雪琪擦擦眼泪,直起身来,站到了彭岳对面,“大人,贱妾冒昧,想恬不知耻地问大人一句,如果贱妾告别现在所有的一切,一心一意地跟着大人走,大人会嫌弃贱妾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佳人有意,怎奈情乱 “如果贱妾告别现在所有的一切,一心一意地跟着大人走,大人会嫌弃贱妾吗?”,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彭岳脑中炸开了… “嗯?”,彭岳也一下子呆住了,他万没有想到雪琪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雪琪姑娘,我说过你和我…不必以贱妾自称…” 彭岳知道雪琪这是故意的,她有意将自己摆到一个极低的位置,以期自己能够接受她,“彭岳何德何能,能蒙姑娘如此…” “大人,我是真的将一颗心都付与了你…”,雪琪忽地向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彭岳,一张俏脸也深深埋进了他的胸膛之上。 彭岳此时感受得到她呼出的有些沉重的鼻息声,以及她那因情绪激动而起伏不已的酥胸挤压在自己身上的柔软与厚重感,温香暖玉抱满怀,美人情意更难禁,彭岳感觉自己的意志快要沦陷其中了… 如果雪琪真的能够为自己洗尽铅华,一心一意地跟自己走,自己要不要接受她?这真的是一个让人两难的问题…她的美丽,她的心性,她的气质,无一不在吸引着自己,如果不是今天自己看到了那一幕,也许自己现在会毫不犹豫地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和自己走。尽管自己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也能想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一回事,有时候人恰恰需要这种近乎自我欺骗的精神麻痹… “大人,我甚至可以不要名分,也可以不需允诺,我只要你能带我走,让我摆脱了这个身份与桎梏…”,有些颤抖的声音在彭岳耳边低吟着,同时雪琪的一双玉臂攀上了彭岳的脖子,将他搂的更紧了。 尽管此时彭岳的意识有些迷乱,可他的理智还算清醒,听到这里,彭岳彻底明白了雪琪的心思。他知道雪琪是真的想要和自己走,他也相信雪琪对自己的情意,可是摆在眼前的现实问题是严世藩对雪琪的牵绊。他是雪琪的恩客,如果他不愿主动放弃雪琪,雪琪就很难凭借自己的意志脱离出来。但是如果自己介入其中,凭借自己的势力将雪琪带走,那么严世藩也不会说什么,不敢说什么,只能一笑置之罢了,也许心中会埋下对自己仇恨的种子,但是表面上不会有什么反应…彭岳也相信雪琪不是在利用自己,她是真的喜欢了自己,而自己恰巧又有又有这个能力来帮助雪琪。 “大人,我只求你能怜我,爱我,不要嫌弃我…”,突然,雪琪的红唇凑了过来,吻上了彭岳有些湿润的嘴唇,同时柔若无骨的身体在彭岳怀中不着痕迹地扭动着,彭岳的欲火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撩拨了起来… 自己的到底该怎么办?她不要名分,不要任何虚浮的东西,她只求跟着自己,难道把她当成自己的“情妇”,不对,这个时代允许纳妾,自己一定会给她一个名分,但这真的是自己所需要的全部的感情寄托吗?如果自己这样做,对于自己未来的妻子是否是一种公平?,自己还能不能再心安理得地去爱另一个人… 无数的想法在彭岳脑中一齐迸裂开来,他感觉自己越来越乱,而在那完美无瑕的动人曲线不断地撩动下,彭岳也渐渐地融进了这种无边的快意… 四唇相接,彭岳渐渐迷失了自己,他反手抱住了雪琪,感受到了她那柔美的香肩,光滑的脊背,耸动诱人的双丘… 彭岳忘情地吻着,他抹开她的樱唇,顶开她的贝齿,缠绵的缠绕让两人感受着窒息般的幸福,两具渐渐升温的躯体耳鬓厮磨,慢慢倒在了榻上… 彭岳极力呼吸着诱人的香气,还混杂着些熟悉的味道,可是有些杂乱的床榻却让他一下子从这种抵死缠绵中清醒了过来,或者说让他一下子从欲火中退却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严世藩离开时的那个背影渐渐地在自己脑中不断回放,越发清晰起来,他淫笑起来的表情,他解系衣服的动作… 彭岳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前的这个玉人正在用朱唇慢慢褪去自己的上衣,而她的上半身也只剩下一个浅红色的肚兜了,妩媚伊人总是会有撩拨人的法子,而彭岳却渐渐感受不到这一刻的温存,是不是她和严世藩在这个床榻上的时候也是如此?他刚刚从这里离开的,雪琪那时候是不是也有这种销魂的表现?彭岳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有那么扫兴的念想,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一如他刚才控制不住地冲雪琪发脾气… “雪琪!”,彭岳喘了一大口粗气,像个逃兵似的一下子从床榻上滚落了下来,立身不稳,他差点栽倒过去。 抬起头来看着雪琪,他的胸脯还在剧烈的抖动着,他感受得到自己呼出的沉重的气息,看着雪琪诱人的躯体,他再次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 “大人…怎么了?”,雪琪那如水的有些疑惑的眸子呆呆地望着彭岳,红唇上挑,面如桃花,她此时的发髻有些散乱,垂下来的那几缕发丝和着汗水紧贴在白皙的脸蛋上,更让人有一种欲罢不能的冲动。 “雪琪…我…”,彭岳侧过脸去,声音也有些哽咽,他实在不敢去看雪琪的眼睛。 “大人…”,雪琪昵声叫道,同时下意识地又向彭岳身边靠了靠,垂下的罗帐将雪琪虚掩着,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红雾,水中望月,雾里看花,所形容的也不过是这种朦胧的美态吧? “我…”,看着雪琪那一抹幽怨的眼神,彭岳感觉自己所有的话都被梗在了喉咙里,锦衾半掩,款款微动,只觉眼前尽是这种优雅的暧昧… “对不起!”,彭岳站直了身子,忽地低下头去,连脊背都不自觉地有些弯,他说得好真诚,他真的在心里觉得好对不起雪琪。 “我…我是个混蛋,我忘不了刚才那一幕!”,再也没有片刻的犹豫,彭岳转身跑了出去,他怕自己会后悔,怕自己会冲动,怕自己抵御不了雪琪的眼神与委屈… 屋子里静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雪琪半趴在床榻上,仿佛一座雕像一般,目光也有些失神,那已是半系的浅红色肚兜因为身体微微的抖动,而颤颤地滑了下来,春光乍泄,一片光滑柔腻,她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彭岳像个懦夫似的逃离了出去… 出了门口,彭岳耳际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为何…要今日来这…”,彭岳感觉这一声,把自己的心都快要哭碎了… 也就在这一刻,彭岳不由地一怔,有一种想要停下脚步的冲动,可最终他还是轻叹一声,迈开了离去的步伐。 眼前是两条路,自己要走正门,还是走偏门?彭岳头脑极乱,心中涌起一阵阵苦涩,雪琪的哭泣声还在耳边不断地回荡着。 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吧,彭岳此刻感觉自己的眼睛也有些肿胀得难受,他有一种转过头去的冲动,但是人的协调就是那么微妙,心里想的,身体偏偏就做不出来。 闭上眼睛,彭岳心一横,向自己来时的那个方向快步走了过去,脚下的路有些湿湿的,彭岳感觉自己的脸上也有些湿湿的,甚至从身边呼啸而过的空气也带了些湿湿的味道,好让人心酸的味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该死的歌声,那么清亮,那么熟悉,偏偏又传进了自己的耳朵里,到底是谁在唱?难道自己与雪琪初次相见时,为她写下的这首词就是二人关系的序章与写照吗? 微风习习,裙裾飘散,佳人引吭…那情景一次次在自己脑中回放,让彭岳不由地攥紧了拳头,不要想了!自己终于跑到了小偏门,歌声消失了,身影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夏言归朝 “夏大人…”,马车一停到夏府门口,彭岳便掀开了帘子,一眼瞧见了正在那里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的夏言,“夏大人来的好早…” “没有,刚站到这,你就来了…”,夏言呵口热气,踩着脚蹬,就着彭岳伸过来的手,一把踏上了马车,“你来的也挺早…” “恭贺夏大人回到朝廷,重主朝政…”,两人进到马车中,撂下帘子,彭岳便拱手向夏言行了个礼。 “哎…有什么值得恭喜的…”,夏言冲彭岳笑着摆摆手,“倒是我离朝的日子,郭勋的案子都由你在一手操持着,着实辛苦你了…” “郭勋跋扈,祸国殃民,除掉他是应该的,自谈不上什么辛苦…”,彭岳与夏言心照不宣地客气了两句,对于夏言暗中指使董汉臣等人以兵权弹劾郭勋的事情,谁也没有提,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结局也都还算满意,也就没有必要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况且此案中大部分获罪的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做了不少坏事。 “你很聪明,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张延龄身上…”,夏言看着彭岳笑了笑,“郭勋受朕眷恩,出群臣之上。不意结交逆囚,包藏祸心,代管家店,迹此一端,概可知矣。朕奉天命,以伦序入承天位,张延龄谋为不轨,人谁不知,勋也敢复为之便…啧啧,你看这道旨意中,皇上是多么震怒,你挑的这个点可真是恰到好处啊,哈哈…” “这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其实前面做了很多功夫,没有那些铺垫,此举也不会如此成功…”,彭岳笑着答道,心里却对夏言把朱厚熜处置郭勋的圣旨背得那么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得是来来回回读了多少遍啊。 “总之此事辛苦你了,高时也是,董汉臣也有功劳…”,马车并不颠簸,夏言却显得晃晃悠悠的,弄得旁边的彭岳也有了些倦意… 马车很大,里面装饰得也比较华丽,毛茸茸的薄绒地毯,由于天气还不算冷,而罩着一层丝绸的真皮坐垫,内窗口还有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更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神秘感。 彭岳顺手从架子上取出几块爱吃的点心,同时也递到了夏言嘴边,“赶早上朝,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夏大人要不要来两块?” “不必了…”,夏言摇摇头,顺手从下面的隔层中取出本书来,“你年轻贪睡,我岁数可大了,清晨的时候都睡不着,所以起得早,已经用过餐了…” “夏大人老当益壮…”,彭岳笑着把点心放到了自己嘴里,“我这都是些杂书,夏大人可能不爱看…” “前些日子严嵩严大人往我府上送了点茶,味道不错,夏大人要不要尝尝?”彭岳边说边从格架上取下来一壶茶,“虽然用暖炉温着,不过可能已经有些凉了,但是味道还好…” “哦?严嵩又给你送东西了?”,夏言结果彭岳递过来的斟满茶水的茶杯,顺势呷了一口,“最近你和他关系走得很近?” “嗯?近什么啊…”,彭岳倒没好意思说其实解决掉郭勋之后,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严嵩,只不过是现在找不到好的机会下手罢了,“郭勋倒台现在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局势那么明朗,他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这个势力小人…”,夏言将茶杯放到桌上,“他就给你送了点茶叶?没有其他什么表示吗?” “额…还送了点其他东西,来了两次,我也不好意思拒之门外,毕竟同朝为官,而且…他老严家的势力也不小…”,彭岳有些含糊地回答着,却没有提严嵩再一次暗示自己,想要把自己的女儿严梦筠嫁到彭府的事情。 其实彭岳对于严梦筠这个人还是有好感的,不过彭岳对严氏父子的印象实在太坏,加上严嵩的本意就是要将此变成一种政治婚姻,所以彭岳对此事自然是委婉拒绝了。 “他动作倒是挺快,不过先前不积极,现在再有所表示也就晚了…”,夏言舒了口气,显得有些乏累了。看来夏言确实是上了年纪,纵使曾经叱咤政坛,但终究敌不过岁月。此时的夏言倚靠在马车上,须发都已经白得差不多了,就像一个普通的垂垂老者一样,这场景不禁激起了彭岳心中的一阵感慨。 “夏大人说的极是…”,当然,彭岳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夏言对严嵩的态度问题,当他听到夏言对严嵩有所不满时,心中还是一阵快意,正好与自己同仇敌忾了,“夏大人如今重返朝廷,恐怕过不了几天,严嵩又会携重礼拜访夏大人了…” “拜访我?哼!”,夏言不屑地撇了撇嘴,“我是不会招待他的,弹劾郭勋的时候,一点力气也没出,莫若两可的态度,净想着投机取巧…现在知道来巴结我了?等着吃闭门羹吧!” “夏大人莫要动怒,一会儿就要上朝了,可不能把脾气带到朝堂之上…”,彭岳将茶杯放回格架上,在一旁笑着劝慰道。 “我知道,自是不会为了这种小人动怒…”,夏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往后面靠了靠,“我现在担心的只是郭勋的事情还没有一个了断…” “哦?”,彭岳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夏言,“三法司不是已经都断罪了吗?郭勋被判处死刑,家人也都被流放,这样还不算完结吗?” “子睿,这点就是你不懂了…”,夏言的眼睛微微睁开,“只要是还没被押上断头台,脑袋没被砍下来,事情就不算完结…” 夏言看着眼神越来越疑惑的彭岳,不禁直起身来笑了笑,“不是我狠戾,我是指凡事都会有转机。现在皇上一直把核准郭勋死刑的那个名单扣着,你知道皇上心中是个什么想法?也许哪天皇上就会让郭勋将功补过,将他从牢里放了出来,甚至他郭勋被押上法场,皇上也有可能改了注意,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哦…还是夏大人想得周到…”,彭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里也赞同了夏言的说法。其实到现在算起来,朱厚熜确实把核准郭勋死刑的名单扣押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就是不肯画那个“红圈圈”,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彭岳也不太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朱厚熜心中肯定有犹豫,既然有犹豫,就证明这个事情会有风险,有转机… “现在郭勋还关在锦衣卫的诏狱里头?”,夏言斜躺在那里,半闭着眼睛轻声问道。 “对,还关在里面…”,彭岳皱皱眉头,不知道夏言为什么突然问起了这件事情。 “关在那里面好…锦衣卫…陆炳…”,夏言似梦呓般呢喃地念叨着,却听得旁边的彭岳一颗心都跟着揪了起来: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快到了吧?”,夏言伸个懒腰,“咱们该下车了…” “嗯…是快到皇宫了,咱们得走过去了…”,彭岳扶着夏言下了马车,“其实这不用太着急,这些日子皇上来得都挺晚,就没准点到过,咱们去早了也是等着…” “我知道…前两日我刚回来上朝的时候,也在那里等了半天…”,夏言站定了,轻轻叹了口气,“皇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可叹我们做臣子的却不能规劝…” “这…夏大人,皇上修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些事情…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彭岳听到夏言刚才的话,不免有些担心,直怕夏言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嗯…”,夏言看看彭岳,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什么,转身向前大步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醉后美人 在丽水院门口徘徊了半天,彭岳还是没有勇气走进去。想起那日的一幕幕,翻滚的悔意直让彭岳不住地叹气。 自己就那样跑了出去,对雪琪来说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彭岳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只是他一闭上眼睛,雪琪那日的痛哭声便在自己的耳边回荡: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为何…要今日来这… 每每想到这,彭岳心中便一阵难受,他想要和雪琪道个歉,安慰她一下,请求她的原谅,甚至她不原谅自己都没有关系,彭岳只求她心里能够好受一些… 可是现在雪琪还愿意看到自己吗?彭岳害怕雪琪看到自己后会忍不住失控,害怕她看到自己后心里会更难受。 并且她问自己的那个问题,彭岳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清楚,如果雪琪真的愿意为自己洗尽铅华,那么自己能够忽略她所有的一切,和她开开心心地一辈子生活在一起吗?彭岳不敢再去想这个问题,尽管有时候他会给出自己肯定的回答,但是彭岳也不再相信这种回答,那天自己不就是从床榻上跑走了吗? 想到这,彭岳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一声,还是转身走掉了。可是要去哪里呢?彭岳四下看看,颇有些迷茫的感觉… 对了!去春雪坊,找顾婉儿,她也是个女人,好歹要比自己懂女人的心思,而且她的身份情况与雪琪也相类似,不如旁敲侧击地问问她,从中窥探一下雪琪的真正心思。并且顾婉儿确实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妮子,就算是和她聊聊天,想来也是极好的,反正自己现在的心情挺郁闷… 几步的路程,彭岳便来到了春雪坊。彭岳认得路,想径直去后院找顾婉儿,却没想到被一个老妈子拦在了路上… “这位官人,是要找哪位姑娘啊?”,彭岳感觉说话的这个中年妇女肥肥胖胖的,果然和后世影视作品里的那些**子有几分相像。 “我找顾婉儿姑娘…”,彭岳边说边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塞到了老妈子手中,这是规矩,彭岳也懂,不像每次自己每次去丽水院,都是走偏门,从来不用花钱,雪琪和娇娃也没要过自己的钱,想到这里,彭岳心中就又是一阵难受… “婉儿姑娘…”,**手里紧紧攥着那锭银子,好像是怕被彭岳抢回去似的,“这个…老身还要去问一下婉儿,官人在此歇息片刻,老身先找其他几位姑娘伺候着您…” “额…”,彭岳面露难色,却又不好说些什么,自己又不是来逛青楼的,就是想来找顾婉儿,你叫别的姑娘伺候我干什么?不过彭岳也明白,像顾婉儿这种有名气的清倌人,是不会轻易见客的,自己也没花大价钱,人家自然是要去问一问顾婉儿,看看是不是熟客,顾婉儿到底愿不愿意见… 正在彭岳准备掏出几张银票来“羞辱”一下这位**时,旁边的一个女子却走过来向自己盈盈行了一礼,“奴家见过彭大人…” 彭岳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女子,好像自己并不认识,不过见她既然认识自己,便猜想她应该是那日闯入顾婉儿房中的一个女孩,便向她笑着颔首致意,“这位姑娘好…” “大人是不是来找婉儿?”,这位女子声音甜甜的,一脸的娇俏可爱。 “对,我是来找婉儿的,不过…”,彭岳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旁边的**,又瞥了瞥她手中的那锭银子。 女子立刻明白了彭岳的难处,便冲那**甜甜一笑,附在她耳旁小声说道,“妈妈…这是…” “哦…”,**听完女子的话,一脸惊喜的表情,继而又带了些谄媚的味道,“老身有眼不识泰山,彭大人赶紧里面请,老身这就带您去找婉儿…” “不必了,我认识路,我自己去就好了…”,彭岳冲**摆摆手,便转身向顾婉儿房间的方向走去,“看来有熟人就是好啊,哈哈…” “婉儿姑娘…”,彭岳推门走了进去,却见屋内有些空旷,一张桌子摆在中间,盘儿杯盏都叠在上面,还有些残留的吃食…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彭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谁”,有些清脆但略显娇滴滴的声音从床榻的方向传了过来,轻扯帐幔,一条白皙的玉臂伸了出来,继而探出一张素净美丽的俏脸,“彭大人?原来是你!” “婉儿姑娘…”,彭岳冲顾婉儿点头笑了笑,“恕我冒昧,没想到你已经歇息了…” “没有,奴家没有休息…”,顾婉儿的声音透着一股难耐的欣喜,她边说边将手臂撑在榻上,作势要起来。可是却好像有些醉态,竟是没有扶稳,险些又一头栽在了榻上。 “小心!婉儿姑娘…”,彭岳快步走到榻前,却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气,不禁皱了皱眉头,“婉儿姑娘方才饮酒了?” “嗯…”,顾婉儿轻轻点了点头,却瞥见彭岳神色有些不悦,那本就因饮酒而略显红润的脸蛋此时仿佛施了层红红的脂粉,“不知大人到来,奴家窘态,让大人见笑了…” “没关系,我就是来随便看看…”,彭岳向顾婉儿挤出一丝笑容,“要不你先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别…”,听彭岳这样一说,顾婉儿的身子一下从床榻上直了起来,下意识地抓住了彭岳那扬起的手,“大人先不要走,奴家…奴家还不想休息…”,说罢,顾婉儿便低下了头,又不好意思地放开了彭岳的手。 “啊…那你先坐在这好好休息…”,彭岳四下看看,目光定格在了房屋中间的那张桌子上,“我先在那坐一会儿…” 顾婉儿的目光随着彭岳看过去,却一下子惊得张开了她那樱桃小嘴,继而脸上露出一副既难堪又窘迫的表情,“大人…大人稍等片刻,待奴家将桌案收拾干净,大人…再坐过去…”,顾婉儿说着,便又要挣扎着起身。 “哎…婉儿…”,彭岳见顾婉儿一副摇摇晃晃的样子,又看她如此在乎自己的感受,便实在不忍心再让她起身,于是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柔声说道,“没有关系,你再这里歇息便好,我坐在那也无妨…” “不…奴家这太乱,让…让大人见笑了…”,顾婉儿有些羞愧地摇了摇头,连声音都有些嘶哑,“大人难得来奴家这一次,奴家却…却这副样子,真是…唉…还是先让奴家把这屋子收拾一下吧,一会儿就好…” “婉儿…”,彭岳见顾婉儿态度如此坚决,可另一方面她看起来确实是喝的不少,连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迷离,彭岳哪还好意思让她起身打理屋子,自己本来就没有那么多臭规矩,于是便佯作怒意道,“婉儿,听我的话,好好坐在这,不然…我现在可就走了…” 见彭岳好像有些生气,顾婉儿眼巴巴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终究还是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嗯…”,随即拉过一床锦衾盖在了脚上,同时把头也低了下去。 见顾婉儿点头应允,彭岳便又冲她笑了笑,“其实不妨事,我拉张凳几过来,坐在这与你说话,岂不更好?”,彭岳边说边从桌子旁边拿了个凳子,放到顾婉儿榻边坐了下去。 “想不到婉儿姑娘看起来身子娇弱,倒是有一副好酒量!”,彭岳干笑两声,也不知道自己这话是赞美还是打趣,“婉儿姑娘平时也喜饮酒么?” “嗯?”顾婉儿抬起头来,看了看彭岳,忽地又连忙摇起头来,“不…奴家不喜饮酒…奴家…酒量也不好…” “嗯?那…”,彭岳转过头,看了看那杯盘狼藉的桌子,又马上回过头来,他挺害怕自己这一看,顾婉儿又要坚持起来收拾了。 彭岳虽然没有说什么,可顾婉儿看他的眼神,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连忙脱口解释道,“奴家…奴家方才这里来了客人了,他们每次来这里都喜欢喝酒,奴家只得陪着他们一起喝,不然…惹恼了客人,妈妈会不高兴,奴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额…原来是这样…”,彭岳倒也明白顾婉儿的这种处境,虽说她在京城的名气很大,可名声不还都是人捧出来的?如果顾婉儿一味地清高自持,连陪人喝杯酒都不肯,肯定是会惹恼那群平日自命风雅的文人士子的,这样一来,顾婉儿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名声也就会很快付诸东流了。一旦名声没了,那么顾婉儿所有的东西,尊严、原则甚至贞洁也就会会很容易地丢失,被践踏,变得一钱不值… “大人不喜欢奴家喝酒吗?”,顾婉儿见彭岳脸上阴晴不定,便在一旁有些怯生生地问道。 “额…也不是…”,彭岳冲顾婉儿笑笑,“只不过我不喜欢饮酒,喝酒误事,而且…也不好喝…哈哈…” “其实…其实奴家也不喜欢饮酒…”,顾婉儿低着头,声音也显得小小的。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无奈,可是…可是你可以少喝一些啊…”,彭岳在一旁笑着建议道,“你就推脱说你真的不能喝了,他们是还能强迫你怎地?” “其实奴家也知道这点,不过…”,顾婉儿撇撇嘴,脸上露出一副为难甚至有些厌恶的神色,“有些老大人还是知道怜惜奴家的,而且他们本身酒量也不好,所以奴家喝得也就不多,可是…可是有些个公子哥哪里会在乎奴家的感受啊,他们使了大钱,奴家喝得多,他们自然就高兴,如果…如果奴家一味矜持,他们肯定会不高兴的…”,顾婉儿说着,眼神也跟着黯淡了下去。 “唉…你…饮酒伤身,你自己多注意身体吧…”,彭岳本来想说些“你身处欢场,个中无奈,我也能体会,愿你自己多多注意,万事务求保全了自己才好…”之类的话,但经过雪琪的事情后,彭岳发现一些青楼女子的自尊心是很强的,因此也不敢过多提及这种敏感的字眼。 “多谢大人关心,奴家的身体…不打紧的…”,顾婉儿听了彭岳的话倒是显得挺激动,斜靠在塌上的她还微微屈身致意,连眸子中都带了些笑意,“其实奴家今日喝得…还算是少的呢…” “嗯?你这喝得还算少?可是你现在…都醉成这个样子了…”,彭岳显得有些诧异,心想这些青楼女子赚钱也不容易啊… “没事,不打紧的…平日就算喝得再多,睡一觉也就什么都好了…”,顾婉儿抿抿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要说起来近日奴家能够少喝些酒,还是得益于大人…” “嗯?得益于我?”,彭岳用手指指自己,目光中不无惊诧,“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其实奴家也不是故意的,但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说到此处,顾婉儿连目光也有些犹豫,脸上显现出一种既幸福又窘迫的矛盾,“奴家要先向大人致谢,再向大人致歉…” “不是…先别致谢致歉什么的…”,彭岳听得云里雾里的,脑子里一团迷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弄巧成拙 “其实事情的缘由,还要从上次大人来奴家这里说起…”,见彭岳一脸迷茫的神色,顾婉儿便在塌上轻声解释了起来。 原来是上次彭岳随顾婉儿来到了春雪坊,而且又恰巧被几个顾婉儿的小姐妹撞见了。因为自己中途还没有给打赏钱,就“不声不响地溜走了”,所以被顾婉儿的小姐妹误会成了“爱占小便宜的纨绔子弟”。顾婉儿不愿意让彭岳被她们误会,便告诉了她们彭岳的身份,顺带着把当年彭岳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以及种种机缘巧合也都讲述了开来。 这一下子便不得了了,整个春雪坊都跟着炸开了锅。身为当朝二品大员的青年才俊彭岳竟然对春雪坊的顾婉儿有救命之恩,而且二人之间渊源颇深!古人那颗“八卦”的心也很重,尤其是在欢场这种地方,一传十,十传百,彭岳和顾婉儿“有一腿”的故事就被传得有鼻子有眼了。 什么二人相见,顾婉儿激动垂泪,彭岳柔声劝慰,二人在屋里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各种有谱没谱的事,也不管逻辑通不通,就在这欢场之中疯传了起来。反正大家都喜欢听这种故事,传得越神乎其神,越惊心动魄越好。 有些好事者还专门来问顾婉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结果顾婉儿也遮遮掩掩,闪烁其词,她可不想因此坏了彭岳的名声。结果顾婉儿的这种举动被理解为了“心虚”,二人一定是“私有情弊”,顾婉儿才会如此态度,这一来更坚定了人们对此事的信任程度,顾婉儿想解释也是解释不清了。 “难怪彭大人平日并无风流艳闻,而且丧妻之后一直没有续弦,原来是属意于春雪坊的顾婉儿了…”,流连于欢场的官员士子渐渐都产生了这种想法,一些非常精明事先就有这种猜测的官员更是就此坚定了这种想法,同时心中也暗自庆幸起来:幸亏我有先见之明,一直对顾婉儿还算不错,偶尔还颇有照顾保护,希望这个顾婉儿能够向彭大人透露一二… “难怪那天我去找雪琪娇娃,两个人和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原来是听了这种传闻,我真是好冤枉…”,听了顾婉儿的讲述,彭岳心中也是一阵无语,“刚才进来的时候,那个**前倨后恭的态度,估计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大人,奴家真的不是有意的,奴家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顾婉儿见彭岳面无表情,也不知他是高兴还是怎样,心中不禁有些害怕,“大人,您要相信奴家,奴家不是那种人,从来没有想过利用大人的名声来…” “没关系…”,彭岳见顾婉儿一副着急委屈的样子,便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你不用向我解释,我相信你…” “大人…”,顾婉儿有些犹豫得看着彭岳,她没想到彭岳会一点也不怪罪自己,反而还来安慰自己,所以对于这一切她还有点不敢相信,不过彭岳那个温暖的微笑却让顾婉儿不知不觉中感受到了彭岳的真诚。 “其实如果这种传闻能够让他们对你多一些尊重,多一些怜惜,我反而希望这种传闻越传越广…” “大人…”,听了彭岳的话,顾婉儿显然激动得有些难以自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仿佛又要溢出水来,“大人恩德,奴家…无以为报…” “婉儿姑娘,你言重了…”,彭岳没想到顾婉儿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我只是觉得这种传闻对我一个男人来说倒并无不妥,只是增加一桩风流传闻罢了,倒是婉儿姑娘你…你是个清倌人,恐怕这种事会影响你的清誉,他日你若觅得良人,恐怕还会对你二人有所影响…” “大人…”,顾婉儿咬住下唇,小声抽泣着,“奴家…没有关系,只是思虑…会让夫人不高兴,还担心…大人的侍妾也会有所怨尤…” “额…”,听到顾婉儿这样说,彭岳倒显得有些哭笑不得,“我…夫人已逝,也没有妾室…” “嗯?大人…您…”,顾婉儿蓦地睁大眼睛,连哭泣声也止住了,“大人恕罪,奴家不该多嘴,触到大人的伤心事了…” “没关系…”,彭岳冲顾婉儿摆摆手,也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些什么,“以后你也不用再向他们解释什么,顺其自然就好了…” “嗯…”,顾婉儿机械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自己答应的什么,只是那么怔怔地望着彭岳。 此时的顾婉儿好像已经渐渐消解了些醉意,虽然还斜靠在榻上,但脸上的红晕已渐渐地褪了,那白皙的吹弹可破的肌肤又全部显露了出来。一条彩色的锦衾半搭在身上,而这红缎被面却更好地展现出了她那如流水般曼妙动人的身躯。一头秀发没有梳拢,只是那么直直地倾泻在肩上,更使她的容颜陡然间增了几分妩媚,罗帐轻掩,美人微醉,彭岳看得不由心神一动,突然想起自己今日来这里找顾婉儿其实是有其他目的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离奇的死亡 “什么?郭勋死在了狱中?”,朱厚熜似乎还不太相信这一切,甚至连目光都有些疑惑,“你再说一遍…” “陛下,郭勋真的死在狱中了…”,翟銮站在下面,心里也有些忐忑,“今晨锦衣卫和刑部刚递上来的折子,说是郭勋昨晚于狱中暴毙,臣当时也吓了一跳,所以赶忙给陛下把这个折子送了过来…” “快…快呈上来…”,朱厚熜激动得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长舒口气,看看左右,又坐了下去,冲旁边的侍从挥了挥手,“给朕拿上来…” 小太监听了朱厚熜的吩咐,赶忙跑到下面,从翟銮手中接过折子,给朱厚熜递了过去。 朱厚熜接过折子,看得倒不是很仔细,只是那么粗略地扫了几眼,目光便定格在了一处,于是整个大殿上就只能听见朱厚熜这略为沉重的呼吸声了。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朱厚熜紧紧盯着站在下面的翟銮,样子都有些骇人,“好好地呆在狱里怎么会死?暴毙?” “回陛下…应该不是暴毙,而是…而是郭勋于狱中抱恙,来不及医治,加上狱中条件较差,所以…所以才发生了意外…”,翟銮小声向朱厚熜解释着。 “患了疾病,意外死亡?”,朱厚熜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他郭勋好歹是武将,上过战场,立过战功,小病小灾的能要了他的命?嗯?” “陛下…”,翟銮见朱厚熜反应如此激烈,这才明白为什么夏言非要自己前来向朱厚熜通报,不禁在心里暗骂了夏言两句,“陛下,翎国公已然上了年纪,近几年早朝,他不也是常常称病吗?” “他那是装病!朕心里面清楚得很!”,朱厚熜重重地捶了两下座位把手,“他年纪大了,年纪大了还整天有精力在朝中整这个,斗那个?还有心思给张延龄代管家店?荒唐!” “给朕查清楚,马上去查!”,朱厚熜指着下面大气也不敢出的翟銮,一个劲地发泄着心中的火气,“这个事情必须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朕就不相信郭勋会好端端地死在牢里!” “皇上,刑部、大理寺等相关部门已经连夜彻查此事,经过多番查证,最后得出结论,翎国公郭勋确系于狱中染疾身亡…”,翟銮边说边又在袍袖中抽出几份折子,“这是刑部、大理寺等相关官员上的请罪折子,里面写了相信情况,并请求皇上宽恕顾看狱犯不周之罪…还有一些折子,臣还没来得及拿过来…” “不用拿过来了!一封也别拿过来…”,朱厚熜奋力一摆手,袍袖听起来好像都快被他挥裂了,“和朕请罪有什么用?朕还没有批准,人就死在了牢里,这个罪责怎么算?上道折子请个罪就完了?啊?” “传我旨意,必须彻查此事,查不出个水落石出,都得给我把这个责任担下来!”,朱厚熜说完,奋力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了地上,滑出了好远好远… “夏大人,郭勋死在狱里头了,这件事您知道吧?”,彭岳看着在前面悠闲踱着步子的夏言,真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估计是无限快意吧?但是他表面又显得那么镇定,夏言应该不会和自己伪装隐藏情绪的。 “这件事你才刚知道?”,夏言定住步子,转过身来,“我还以为你会早一些就得到消息了,事情可都过去一天了啊…” “是啊…我也一直没太关注这个事情…”,彭岳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不是一得到消息,就马上赶到您这来了嘛…” “其实死就死了呗,不过一个罪囚而已…”,夏言倒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牢里面死个囚犯算是个大事情么?要知道在刑部大牢这种事情也少不了…” “对,我知道这种事情并不罕见,可是…”,彭岳看到夏言这副镇定的样子,内心不由得起了一丝疑虑,“可是死在牢里面的是郭勋,他生前是国公,而且…而且皇上还没有核准他执行死刑的名单!” “我知道啊…”,夏言无所谓地笑了笑,“可是死了就是死了,还能有什么办法?你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来…来…,好不容易到我府上一趟,干嘛非要说这些丧气话…”,夏言转过身,指了指身旁这一束束花丛,“我这园子里的花可都开了,咱们正好趁这个机会一起赏赏花…” “夏大人…”,彭岳还想接着往下说,却被夏言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先坐…”,夏言冲彭岳笑呵呵地摆摆手,“坐在这里赏,我再吩咐下人上些水酒吃食,咱们今天好好放松一下…” “看来夏大人今日心情出奇得好啊…”,彭岳看着夏言,叹了口气,别有深意地说道。 “子睿今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么,为何显得如此焦躁?”,夏言边说边挨着旁边的石凳坐了下去,“郭勋死于狱中,于你我来说本就是一件幸事,咱们自然是要放松一下…说实话,我现在的心情着实不错…” “夏大人…”,彭岳皱了皱眉头,一点也没有夏言那副悠闲自在的样子,“咱们是应该为此庆幸,可是…可是皇上却因为此事而震怒了啊…” “我知道啊…”,夏言笑着点了点头,“但是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那应该是刑部、大理寺甚至是锦衣卫的官员惶恐…而我们就应该在这里喝喝茶,赏赏花,乐得逍遥自在啊,哈哈…” “大人,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彭岳此时紧紧盯着夏言,连声音都自觉压低了,“夏大人,你告诉我,郭勋死在狱中这件事情…和您有没有关系?” 其实今日彭岳之所以来找夏言说这件事情,就是觉得此事过于蹊跷,他也不相信郭勋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于狱中,所以他想来夏言这里探探情况。 还有一点就是因为他有些怀疑夏言和此事有所牵连,而来到这里之后夏言这种过于镇定的反应更加深了彭岳的这种猜疑。按说如果夏言对此事也是毫不知情,那么他知道这件事后肯定会在私宅内毫不顾忌地放声大声,高兴得不能自已,毕竟这是他的一大心病。但是自己来到夏府与夏言交谈的时候,夏言却是镇定自若,说起郭勋之死的时候也仿佛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就算是他在刻意隐藏这种情绪,以免传到别人耳朵里产生不好的影响,但是他也没有必要对自己隐藏啊,彭岳相信夏言对自己还是信任的。所以夏言这一切过于反常的举动,就不得不让彭岳怀疑了。 “嗯?”,夏言冷不丁地看向彭岳,连目光都起了些变化。 “你们先下去…”,夏言冲那两个刚端过来些瓜果点心的侍女摆了摆手,顺便把不远处的其他几个下人也都打发走了,而夏言的目光就这样一直放在彭岳身上,不知不觉地都把彭岳有些看毛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相思之苦 “姐姐,先吃点东西吧,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垮掉的…”,娇娃将热了一遍的饭菜放到桌子上,有些心疼地看着蜷在榻上的雪琪,眼泪又止不住地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姐姐现在吃不下,咳咳…”,雪琪有些无力地从榻上直了直身子,“先放在那吧,你自己回去休息,不用管我…” “我不管你哪成啊,你看看你又病了…”,娇娃见雪琪要起来,连忙快步走到塌边,小心翼翼地扶住她,“我从药房抓来的药你喝了没有?” “没有,那些药…好苦…”,雪琪倚在娇娃怀中摇了摇头,“妹妹你先回去吧,总在…咳咳…在这照顾我算是怎么一回事,我一会儿会吃点东西的,还能让自己饿死不成?”,说罢,雪琪竟向娇娃挤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容。 “对,你是不会让自己饿死,可你却让妹妹心疼死了…”,娇娃擦擦眼泪,娇嗔地看了一眼靠在自己怀中病怏怏的雪琪,不免又难过起来,“姐姐,我知道你心里头难过,可是…可是总不能这样委屈了自己,难道以后的日子就不过啦?” “我知道,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我…我就是心里头难过…”,雪琪说着,便又像个委屈的孩子似的,伏在娇娃怀中哭泣了起来。 “好了好了,姐姐不哭了…”,娇娃将下巴抵在雪琪的额头上,紧紧地环住她,轻轻为她擦掉脸上的泪水,“那个负心汉就再也没来看过你吗?” 却说娇娃本就是个直爽的性子,虽然她以前喜欢彭岳,可是当她发现彭岳对自己并没有感觉,与此同时又察觉到雪琪与彭岳互生情意时,便迫使自己从那段单相思中退却了出来。一是因为自觉身份与彭岳差距甚大,加上彭岳又不喜欢自己,便也不愿再受那相思之苦。二是因为怕因此而影响了与雪琪之间的姐妹情份,并且她知道雪琪的可怜身世,明白她能找到这样的一个知心男子不容易,所以虽然内心还是有些羡慕嫉妒,但终归还是希望雪琪和彭岳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但是当雪琪向她哭诉那日彭岳从这里“逃走”时的事情时,她便出离愤怒了。在她的思维中很简单,两个人相爱就在一起嘛,哪有那么多弯弯绕,在乎这顾忌那,而且还惹得雪琪如此伤心,茶饭不思,又害了场大病。如此一来,彭岳之前在自己心目中的那种光辉高大的形象一下子就坍塌了,而且娇娃还一股脑地把雪琪现在受的这些罪全部都归到了彭岳头上,尽管她心里清楚彭岳其实还是一个好人,也知道自己这样其实还是挺不讲道理的… 雪琪听了娇娃的发问,抬起头来有些委屈地看着她,忽地撇了撇小嘴,冲娇娃轻轻摇了摇头,泪水再一次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不…他…咳咳…不是负心汉,他没有接受过我,又…又何来负我?” “姐姐,事到如今你还护着那个负…还护着他!”,娇娃没好气地瞥了雪琪一眼,心里也嗔怪起了她的不争气,“你说他那日…做出那样的事情,伤了姐姐的心,现在又把姐姐害成这个样子,他不是负心汉是什么?” “不…”,雪琪闭上眼睛,一任泪水流过面庞,“都是我自作自受,一点都不干他的事…” “姐姐,我就不明白你为何如此回护于他!”,看到雪琪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娇娃也不好说她什么,只好扭过头去,在心里暗骂起了彭岳,“你说自那件事情发生之后,过了那么长时间,他能不知道姐姐心里头的苦楚,可是他一趟都没有来过,还不如那严世藩,好歹还来过一趟!” “傻妹妹你…咳咳…你说什么呢!”,雪琪听到娇娃这样说,心中不免有些生气,但是她又知道娇娃其实是心疼自己,所以便把那一腔怒气都撒在了严世藩身上,“他严世藩算个什么东西,也能和彭大人相比。而且…妹妹,严世藩每次来这为了什么…咳咳…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来的那一次,看到我病得那么严重…咳咳…只说了句好好养病,就扭头走了,然后就没…没在来过。要是彭大人看到我这样的话…”,雪琪言及此处,突然闭了嘴,眨眨眼睛,再也不说话了。 “好了好了…先不要说话了…”,娇娃见雪琪咳嗽得厉害,便轻轻搂住了她,跟着在一旁沉默起来。 “妹妹…”,雪琪突然仰起头,扯了扯娇娃的衣襟,“妹妹,你说…你说彭大人还会来这吗?” 只这一句话,娇娃便似呆住了一般,眼泪顺着面颊便滴落下来,流到了雪琪的脸上。她恨雪琪的痴,恨雪琪的傻,她想不通为什么平日理性聪明的雪琪一遇到情事,竟比常人还要蠢笨,还要执着,可是她又说不出任何伤雪琪心的话,那些愤怒之语都被梗在了喉咙里,让她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妹妹,你说啊…”,雪琪抽泣了两声,又拉了拉娇娃的衣袖,“你说…彭大人还会不会再来?” “我…”,娇娃张张嘴,可就是说不出来,于是便扭过头去,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我不知道…” “傻妹妹…”,雪琪苦笑一声,那一直拉着娇娃衣襟的手也垂了下去,“傻妹妹,你就不知道…咳咳…说一两句好话骗骗我吗?” 娇娃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任何应答,只是把雪琪搂得更紧了。她觉得雪琪好像也抱住了自己,挂着泪痕的脸蛋在自己的身上轻轻蹭着,弄得自己胸前湿湿的,脸上也湿湿的… “妹妹,你知道吗,我昨晚…昨晚梦到他了,我梦到他肯娶我了…咳咳…你不要笑话姐姐…”,雪琪轻声说着,嘴角也带了一丝甜蜜,可她的眸子中分明还含着泪水,“在那个梦里面,他把我接到了彭府,和我上次去他府中时一模一样,只不过到处都挂满了红绸缎…然后…然后他掀开了我的红盖头…咳咳…但偏偏在这个时候,我就咳醒了,发现自己还在这丽水院,屋子里黑乎乎的,冷冰冰的…那种滋味真不好受,我当时好失落,好害怕,好难受…可是过了一会儿我又好兴奋,好怀念,因为…咳咳…我又见到他了,因为…他肯接受我了…” “姐姐…”,娇娃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紧紧抱住雪琪,失声痛哭起来,“姐姐…你不要说了…” “妹妹,你不知道…姐姐说起这个…心里面就舒服多了,至少还算有个念想…”,雪琪扬起手,替娇娃擦了擦泪,却没有感觉到自己也在流泪,“你说姐姐今晚还能做同样的梦吗?姐姐还想接着那个梦做…咳咳…梦里面好甜蜜,梦里面我就…成了他的新娘,只是…只是我怕…怕连做梦的福分都没有…” “姐姐,你不要再想他了!”,娇娃抓住雪琪的手,她好想把自己的这位姐姐摇醒,她不想让自己的这位姐姐再这样傻下去了,“姐姐,他不值得你如此的!他口口声声说着尊重我们,说着不在乎我们的身份,可是…可是结果呢?他…他就这样抛弃了你!姐姐,他是一个口是心非的负心汉,他…他没有可能的…” “不…不是这样的…”,雪琪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努力地摇着头,“他不是不尊重我们,他也不是嫌弃我们的身份,他只是…只是…咳咳…” “姐姐,你还在为他解释…你自己也说不出理由来了吧?”,娇娃长叹一声,似也有些倦了,“对,他有钱有势,他年轻有为,是我们配不上他,是我们不该痴心妄想…” “不…妹妹,你不懂…咳咳…”,雪琪此时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连神情都显得颇为安宁,“正是因为他尊重我们,真正把我们当成一个人看,所以…所以他才那样做,试想如果他和那些欢场常客是一样的想法,那么…那么他大不了把我收做一个妾侍,想起来了便找我,想不起来便闲置我…咳咳…要知道京城有多少富豪官员想把我们收做妾侍…存的不过都是这种想法,但是那样一来,我们在他们眼中永远做不得一个人,永远…只是一个玩物…” “可是…”,娇娃觉得雪琪说的话又似有道理,又似没道理,但她总归觉得心里别扭,“可他终归还是走了,我们…我们终究还是没个归宿,这可怎生是好?” “其实…其实现在我很感谢他的离去…”,雪琪说着,嘴角便浮现出一丝苦笑,“我知道…他那天看到那一幕,心里很不好受,这件事在他心里终归是个芥蒂,他现在不说,可这个芥蒂不会消除…咳咳…总有一天这个芥蒂会越来越深,进而影响到我们的关系…我宁愿他现在对我心存愧意,也不愿意…让他以后对我逐渐厌弃…” “姐姐,你…好傻,你干嘛总是为了他想,你…你也要为自己想一想啊,你终究需要个归宿的,你总不能在这丽水院呆一辈子的…”,娇娃此时看着娇弱病态的雪琪,心中涌起一阵阵苦涩。 “如果你真的喜欢一个人,你心里会希望他是幸福的…”,雪琪又微微直了直身体,将头靠在了娇娃肩膀上,“其实这些日子里…咳咳…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其实也许一开始我们就错了,我们不该喜欢上他,也不该把他当作自己的良人,我们…我们不配的…” “我…你哪里不配他,在我心里头,姐姐是最好的…”,娇娃握住雪琪的手,像是要给她安慰似的,“其实你就是把他想的太好了,他…他哪里有那么好?” “不…妹妹,你不知道…”,雪琪摇摇头,入口尽是冰凉的苦涩,“他曾和我说过,在他关于爱情的想法中,爱情只是两个人的事情,我只属于他,他只属于我…他是真正把爱情中的对方看做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一个永恒的唯一…所以他才会犹豫…因为他是真正把姐姐当成一个人来看待,他曾试图把姐姐当成那个永恒的唯一…可是…咳咳…可是姐姐哪里配啊?姐姐有着那样不堪的过去…现在即使他愿意…我也不愿意,我不愿意让他因为我而在渴慕的爱情中留下遗憾…我希望他能找到一个…一个没有瑕疵的女子,一个…真正值得他去爱的女子…” “姐姐…你…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你是值得他爱得…”,娇娃吸了吸鼻子,在一旁不服气地小声争辩道。 “妹妹…付出是因为爱,是不需要索取回报的…”,雪琪轻轻说道,眸子中也现了些光芒,“一开始我付出是为了赢得他的信任,说到底…还是为了我们自己,所以那时候我只能说对他有好感,觉得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可是后来…后来我的付出便是无怨无悔,我不在乎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咳咳…虽然他不信任我时,我也会生气…但是能够帮到他,我便打心眼里高兴…现在更是如此,我不需要他为我做什么,只要…只要他是幸福得就足够了…” “姐姐…姐姐好傻…”,娇娃听雪琪絮絮说着,她终于明白了雪琪为何会变得这样“蠢笨”,因为自己的这个雪琪姐姐命苦,她找到一个值得自己倾心相付的男子不容易,既然找到了,她就要无怨无悔地去爱,不计回报地去爱,“姐姐,你把幸福都给了他,可是…可是谁来给我们幸福?” “妹妹,幸福…是在心里面的,而不是外在的那些浮华的东西…你说那些到大户人家为妾的姐妹,虽说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量,可是…咳咳…可是她们会真正幸福吗?进了深宅大院,人家也会瞧不起你,甚至…甚至所有的人都会防范你…”,雪琪说到此处,似乎情绪有些激动,“上次…上次已经嫁入赵大人府中的雪儿姐姐来找我哭诉…说…说她刚刚知道原来府中的人都在防着她,身边的丫鬟都是正室夫人派来监视她的,不让她碰家中的财产,不让她接触府里的少爷小姐,连…连下人都在背后嚼她舌根,瞧她不起,因为…咳咳…因为她始终是个窑姐儿,是个**,一辈子都洗脱不掉…” 娇娃听了雪琪的话,心里也感觉很不好受,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也有小姐妹来找自己哭诉过相似的经历… 突然,雪琪从娇娃身上直起来,坐到了娇娃对面,紧紧盯住她的眼睛,“妹妹,你说你现在对男人倦不倦?你还想不想在这丽水院呆着?” “嗯?”,娇娃有些疑惑地看着雪琪,“姐姐,莫非你想离开这丽水院?可是…可是我们又能去哪里呢?再说…再说妈妈也不会同意的,我们…我们很难凑够赎身的钱…” “我只是问问你,你不要紧张…”,雪琪冲娇娃笑了笑,却显得有些言不由衷,“不是爱风尘,偏生在风尘…这一切又能怪谁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没有硝烟的战争 “办法?”,严嵩瞟了严世藩一眼,“办法倒是有,不过得需要时机…” “什么时机?爹,您就别和我卖关子了,赶紧说说您的想法吧…” “本想让你自己猜一猜,却总是那么不争气…”,严嵩咂咂嘴,“打仗还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朝堂斗争也是同样的道理…” “简单来说,也是三方面,自己找的机会,对方给的机会,还有一方面…也可以说是天和吧…” “爹的意思是咱们自己找的机会,加上夏言的破绽,再加上皇上的态度…我说的对不对?” “对,还算有点长进…”,严嵩笑着说道,“你看,你自己也把条件都分析了出来,可是眼下的时机确实是不成熟…” “自己找的机会…”,严世藩小声嘀咕着,“爹,您的意思是找一个什么样的机会?” “这个…也很难说得准确,大致来说,就是等到皇上对我们信任的时候,等到我们足够有能力去做皇上的棋子的时候…”,严嵩拍拍桌案,看了看严世藩,“可至少现在不是时候…皇上醉心修道,前几日亲手制作了几要坐以待毙啊…”,严嵩冲严世藩笑了笑,“其实要说讨好皇上,爹还是需要你的帮助。先前顾鼎臣在朝时,只有他写的青词能和夏言的相媲美,可现在顾鼎臣不在了,夏言也就一家独大了。爹写不好青词,可是藩儿你写青词的水平可是越来越有进步了,前些日子你写的那两篇青词,我觉得比夏言写的还要好!你就好好地帮爹写青词,皇上既然喜欢这个,那我们就写得越多越好,哈哈…偏偏那个傻瓜夏言还不知道利用这点,有时候皇上让他写青词,他还推三阻四的,咱们就要要这个漏给补上!” “好,为了爹爹能够得宠,我写再多青词也无所谓!”,严世藩在一旁笑着说道,“最近您交代我读的那些书,我也已经读了…” “嗯…那些书一定要好好看,那是爹专门买通了皇上的近侍,从他那里探知的皇上经常读的书…”,严嵩幽幽说道,“皇上喜欢聪明人,他爱读的书,你也跟着看,慢慢地,你就能够去揣摩他的心思,这点很重要。现在皇上下发的一些奏疏,还有我上呈的一些奏章由你来写,就是这个道理。” “爹的教诲,孩儿谨记在心…” “当然,现在还有一个老问题…”,严嵩边说边捋了捋自己那已经完全变白的胡须,“要想对付夏言,就要同时面对彭岳这个智囊…他们之间性格正好互补,而且彭岳看人真的很精准,爹不想与他为敌…” “那…爹,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严世藩有些颓丧地说道,“您以前说要把梦筠妹子嫁给他,可是…可是很明显,他不想娶啊…” “您上次又去了他府上,再次委婉地提了这个事情,可他还是不应允,这又能怎么办?”严世藩有些无奈地摊摊手,“总不能直接把他和梦筠绑到洞房,告诉他必须得娶梦筠吧?”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严嵩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也许你说的这个办法真的行得通…” “爹…”,严世藩有些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您到底想干什么?” “对,彭岳是不愿意,可是这事也不一定非得经过他的同意…”,严嵩斜眼看看严世藩,“如果皇上开口给梦筠和彭岳赐婚,那么彭岳还能够拒绝吗?” “什么?让皇上赐婚?”,此时严世藩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吃惊了,“这怎么可能?” “你不用管可能不可能…总之我会想办法,皇上应该会同意的…”,严嵩叹了口气,“就不知道梦筠会怎么想…” “爹,你就不担心梦筠会受委屈?毕竟彭岳不愿意娶梦筠,咱就这样把梦筠嫁过去,万一以后彭岳欺负梦筠怎么办?” “而且恐怕这样一来,梦筠日后生活也会不幸福啊…”,严世藩在一旁皱着眉头说道,“当年王安石把自己的一个女儿嫁给了吴安持,可吴安持反对王安石的变法,结果最终王安石的女儿和吴安持婚后生活并不和谐,想必王安石的女儿也应该受了不少委屈吧…” “受什么委屈,婚姻大事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后生活不幸福,那王安石的女儿还给吴安持生了三个儿子?”,严嵩长舒口气,“再说我与彭岳也没有政治矛盾,只不过他现在是夏言的人罢了,所以与我才有所隔阂,跟王安石的女儿那不是一回事…” “对…要说也是…”,严世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毕竟没有什么仇怨,也不至于影响了彭岳与梦筠的婚后生活。彭岳也算个有良心的老实人,虽说他现在不愿意,估计也是碍于夏言的情面,毕竟当初夏言替他的女儿向彭岳求婚,也被婉拒了…但是如果皇上下旨让他们二人成婚,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梦筠妹子温柔贤淑,也是个美人,他彭岳高兴还来不及呢!” “其实我现在就是在犹豫…到底梦筠愿不愿意…”,严嵩用手指敲敲桌案,“只要是梦筠愿意,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 “哥,你和彭大人到底去干什么了?”,严梦筠羞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询问自己的情形又浮现在了严世藩脑海中,“你以后不需再带彭大人去那种地方!” “哥…怎么…怎么彭大人那么长时间都没来咱们府上啦?他…他很忙么?” … 一连串的情景在眼前闪现,甚至有时候严世藩都会纳闷:自己那么好的一个妹妹,怎么会喜欢上了彭岳! 他还记得当严梦筠委婉地询问了自己好几次为什么彭岳不再来严府时,便开始了比往日更长久的沉默。她开始花更长的时间呆在书房,并且还总是魂不守舍的,严世藩记得自己常常看到严梦筠对着一张纸发呆,后来自己偷偷去看,才发现那上面写着一首落款为彭岳的诗词,也才明白为什么严梦筠要向自己夸赞彭岳的文采了。 “唉…自己这个傻妹妹呦…”,严世藩忍不住在心里叹道。 “爹,你放心吧,梦筠妹子肯定会心甘情愿地嫁给彭岳的…”,严世藩低声向严嵩说道。 “嗯?你保证?” “对,我保证…”,严世藩叹口气,“我自己的妹子,心里还是清楚的…” “那就好了…”,严嵩畅然笑了笑,“只要是把梦筠嫁给了彭岳,那么我们的计划也就成功迈出了第一步,或者说迈出了很重要的一步。” “额…有那么大的作用吗?”,严世藩此时倒显得没什么兴致了,“我倒没觉得彭岳会是那种为了妻子会耽误政事的人,我看把梦筠嫁给他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如果你指着梦筠为咱们从彭岳那里套些消息,那是起不到什么作用…”,严嵩有些调侃似的说道,“不过要是想让彭岳和夏言间产生隔阂,那梦筠就会起到大作用…藩儿,我记得当初提出通过把梦筠嫁给彭岳,来拉拢彭岳的法子可是你提出来的,怎么现在你又犹豫上了?” “我…我当初觉得这个法子实施起来会很顺利,可…可谁想到他彭岳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梦筠妹子那么好,我觉得嫁给彭岳还委屈梦筠了呢,他总是这么拖拖拉拉的,我当然不愿意让梦筠妹子过去受委屈…”,严世藩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你这话说得就不公道了,彭岳好歹也算是仪表堂堂,并且在他这个年纪能有如此地位的人,放眼朝中还有第二个吗?如果梦筠真的愿意,那么这就是一桩好事!”,严嵩闭上眼睛,往椅背上靠了靠,“本来一开始我还觉得这件事有点不靠谱,可是现在…我是越来越赞同这个想法啦…” “爹,你就那么肯定把梦筠嫁给彭岳,会让彭岳和夏言之间产生隔阂?” “这只是一方面,不过还不太重要,但是我敢肯定夏言会因此而心里不舒服…夏言是个小性多疑的人,他们会发生多大的矛盾我说不清楚,但总归会有作用的…”,严嵩张开眼皮看看严世藩,“还有一点很重要…如果梦筠嫁给了彭岳,那么我们和彭岳就是真正的亲家,彭岳做事前也就该好好掂量掂量了,如果哪天我们真的和夏言针锋相对了,恐怕他彭岳就不会如此心安理得地去帮夏言,夏言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无限地信任彭岳了…” “高,爹,实在是高!”,听到严嵩这一番解释,严世藩不禁在一旁竖起了大拇指。 “其实就是注意观察细节呗…”,严嵩双手握在一起,大拇指不停地缠绕转动着,“其实我也是偶然间发现的,上次夏言从朝堂拂袖离去,可是当皇上问起原因时,彭岳竟是沉默不语。等到他发觉没有人敢于说出真相时,这才替夏言扯了个谎,而且还是因为他急中生智,事先做了个准备,保全了自己。所以说啊…官场之上,没有什么太坚定的同盟,出了事情,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保全自己,谁也不例外,包括他彭岳…也就是从那一刻,我才真正从心中坚定了这个想法:把梦筠嫁给彭岳,一定能够分化夏言与彭岳的关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我不愿意 “彭大人…”,雪琪失声哭了出来,身体一下子瘫软了下去。 “雪琪…”,看到雪琪泪眼朦胧,孱弱娇柔的样子,彭岳所有的想法与犹豫全部抛诸脑后,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雪琪,我好想你…好想你…” “大人…我也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你…”,雪琪环住彭岳,将自己的脸庞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好像怕彭岳会随时跑掉似的,“大人,我还以为…会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抱着,感受着彼此身上的温度,彼此身上的味道,彼此身上的气息,周遭的一切仿佛静止了一般,完全被他们忽略了… “雪琪,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彭岳将手搭在雪琪肩膀上,把她松了开来。看着此时的雪琪,彭岳不由得一阵阵心痛…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柔若飞燕犹堪怜,病如西子胜三分… 记忆中的雪琪是坚强的,是勇敢的,是智慧的,可是彭岳却不知道,当一个女人为情所困,纵使她平日再刚强,最终也还会恢复到一个令人怜惜的小女人模样… “我…”,雪琪抽泣两声,将头低了下去,“贱妾不敢…” “你…你不要这样…”,彭岳的手有些颤抖地拂过雪琪略显苍白的面庞,“看到你这样,我心里只会更愧疚,更心痛…” “我…”,雪琪转过脸去,将目光瞥到一边,“你不要看我,我现在的样子…好丑…” “不…你在我心里是最美丽的…”,彭岳抓起雪琪的手,放在自己的脸庞上小心地摩擦着,“你是最美的…” “别…”,雪琪的小手微微挣了挣,却没有挣开,实际上她根本不想挣开,她很享受这种时刻,“我的手脏…” “雪琪…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彭岳轻叹一声,慢慢放下了雪琪的手,“我知道我那天…伤了你的心,你肯定会怪我…甚至恨我,我今天来这里,一是想和你道歉,二…就是想弥补我那天的过错…” “不…大人…”,雪琪抬起头,冲彭岳笑了笑,“我从来没有怪过您,更谈不上什么恨,我只是在怪我自己,恨我自己…” 彭岳皱皱眉头,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他以为雪琪是在和自己赌气,所以才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当他盯着雪琪的眼睛时,却发现她的目光好真诚,她没有在和自己赌气,她也不是要和自己吵架,她说的确实是心底里的话,因为那日自己的突然离去,因为源于她心底的极度的自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也是那日她对自己哭喊的这句话,真的是她的心声吧? “雪琪…你不要说傻话了,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干嘛要怪自己?”,彭岳为雪琪轻轻拢了拢耳后的发髻,让她的那张俏脸紧紧贴在了自己的胸膛上,“都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责怪自己…” “不…我错了,我错在不该痴心妄想,错在不该让大人如此为难…”,雪琪靠在彭岳的胸膛上,虽然有着惬意与满足,但提起这个话题,却又觉心酸与无奈,“大人,您走吧,雪琪还能再见到您…就已经很满足了,我再也不会要求什么了…” “不!你没有痴心妄想,你也没有让我为难…”,彭岳站直身体看着雪琪,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今日来这,就是为了弥补我当日的过错,我要带你走,我不会再犹豫,只要你现在…还愿意和我走…” “什么?”,雪琪身子一震,惊诧地张大了嘴巴,“大人…您…说的是真的,您没有骗我?” “我当然没有骗你…”,彭岳握住雪琪的双手,给了她一个鼓励性的笑容,“我考虑了很久,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带你走,不会再有一丝犹豫,相信我…” “天啊,他真的要带我走,我不是在做梦吧…”,雪琪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彭岳霎时变成了一团模糊的朦胧。恍惚间,彭岳已经体贴地为自己擦掉了泪水,他的身影再次变得清晰起来,可是不一会儿的功夫眼前又是一片模糊… “傻丫头,是和我走觉得心里面委屈吗?干嘛总是哭…”,彭岳笑着再次为自己擦去了脸上的泪水,“不要哭啦,难不成是不愿意和我走?” 其实雪琪之前真的想得很明白,她确实不想和彭岳走了,不是因为不爱彭岳,而是因为太爱彭岳。她知道彭岳想要的爱情是什么样的,而自己却不配给他这种爱情,他不想让彭岳因为自己,而在他所渴慕的爱情中留有遗憾。或者说她也有着为了自己的考虑与打算,她害怕日后彭岳会后悔,会逐渐对自己产生嫌弃,所以她宁愿现在彭岳有愧于自己,给他留下一个美好的触碰不到的印象,也不想他在日后厌弃自己,最终遗忘了自己。 可是当彭岳说出这句话时,她便就一下子沦陷其中了,“我要带你走,不会再有一丝犹豫,相信我…”,这句话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要不是因为方才太过激动,满脸泪水,让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恐怕雪琪就要满口答应了。 “傻丫头…”,这是彭岳第一次这样叫自己,好像也是有生以来,自己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叫自己。好宠溺的称呼,从踏入丽水院起,自己就从来没有幻想过还会有人这样叫自己…傻丫头,好想听他再这样叫自己一次,是不是和他走,以后就能常常听到他这样叫自己… “傻丫头,不要哭了…”,彭岳挨着雪琪身边坐在了榻上,亲昵地搂住了她的肩膀,“相信我,我会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离不弃,一直到永远…” “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离不弃,一直到永远…”,雪琪相信彭岳的这个承诺,足以让所有女子为之动容、动心…这当然也包括自己,雪琪现在欢喜得不能自已,她从没有想过这种幸福会从天而降,直接落到自己头上。 可是只那一瞬,雪琪便又迅速地从这巨大的喜悦中退却了出来。“只有两个人,一直到永远…”,自己配得上这样的爱情吗?也许在遇到彭岳之前,雪琪从未幻想过自己会得到这种爱情,也从未听说过存在这种爱情。这份爱情幸福得有些沉重,以至于让雪琪接受不了这种沉重,她感觉这种爱情会把自己压得透不过气来,甚至会让自己窒息… 也许要是有其他男人许自己一个承诺,给自己一个妾的名分,让自己锦衣玉食,可能雪琪会考虑接受,因为在以前,雪琪认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这更像是一场交易,而自己的生活本身就是由一场场交易组成的,这样接受起来,雪琪会觉得心安理得些。但是彭岳的承诺并不是一场交易,这是真正的爱情,不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去换取什么,而是两颗心之间的碰撞。可是自己的心经历了尘世那么多的污垢,已经脏了,自己的身子也不干净,自己要拿什么去面对彭岳。 也就是在这一刻,雪琪才真正体会到了自己的卑微,自己的不堪,自己真的不配得到这样的爱情。自己是个**,是一个已经陷在淤泥中的人,而彭岳就像是一块无暇的白玉,那么完美,那么不可接近。如果硬要凑在一起,于他而言并不是一种幸福,也许于自己而言也是如此,毕竟他今生今世只要自己一个人,只会有自己一个人,这个承诺太沉重,沉重得自己想要逃避… 可是人都是有私心的,哪个女子不渴望和自己喜欢的、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去追寻一个幸福的未来?更何况雪琪的身份情况更特殊,她对此的渴望会更强烈,虽说她爱彭岳,可是她也希望为自己谋一份幸福,这是自己日思夜想所盼望的…两种矛盾的想法在雪琪脑中激烈地冲突着,她感觉现在自己的脑中乱极了… 此时彭岳已经紧紧拥住了雪琪,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眉,她的腮,她的唇,滑到了她的脖颈…事实上雪琪很享受彭岳的这种爱抚,慢慢地她闭上了眼睛,紧接着她感受到了彭岳有些粗重的呼吸,温暖,炽热…忍不住的一声含糊的娇吟,雪琪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好熟悉的感觉,似乎前不久自己的心也曾这样狂跳过,是这样的,就是那天,混着自己所有的期望与心碎,他“逃”走了… 如同梦魇一般,雪琪蓦地睁开眼睛,渐渐升温的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抽搐起来,而她的这种轻微变化也被彭岳察觉到了… 按常理来说,正处于这种情境中的男人是没有那么理智与清醒的,或者说即使他察觉到了对方的细微变化,他也会选择性地忽略,彭岳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通常性情况下,他也是如此。但是今天确实是有些特殊,因为他这次不像平素那样“专心”。他现在与雪琪这种亲热的举动,固然是这种暧昧氛围下的渲染推动,但初衷却是为了消弭雪琪心中的那份顾忌,想要弥补那日自己逃走所犯下的错误,所以他存了一份小心,藏了一份谨慎,孰不知,他的这种举动却也唤起了雪琪内心深处那种最强烈的恐惧感… 正如许多女生和男生处于热恋的时候,女生却总会问出“你到底爱我吗?”这种问题,这不是她们无理取闹,而是她们对于这份感情缺乏足够的安全感与信任感。雪琪与彭岳身份之间的差距让她自卑,之前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欺骗让她敏感,这种异于常人的自卑与敏感让她更加缺乏安全感与信任感,尤其是彭岳曾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自己的芥蒂,他那日的“逃跑”就像一条小毒虫一样在侵蚀着她的心,让她在心中不住地问自己: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这种疑问越来越重,让雪琪心中的恐惧感也越来越深,尽管彭岳口口声声对自己说出了承诺,可是自己无法真正窥测出他的内心… 自己曾经也以为彭岳可能不会对自己的身份产生芥蒂,所以才会对他提出那个要求,可是现实已经给了自己挫败,雪琪害怕得要死,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她想要问彭岳“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可是她问不出口,而且就算她问出口,彭岳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雪琪还是会犹豫,还是会怀疑。她爱彭岳,她期望彭岳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但是她也不想自己再次受伤,她不想让彭岳在日后后悔,也不想让自己在日后后悔… “大人…我…我不愿意…”,雪琪紧紧咬住嘴唇,她的声音小小的,她不想让自己的眼泪留下来,也就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掏空了,“我不愿意和你一起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天子赐婚 “臣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拂袖,下跪,磕头,严嵩这一套动作一直做得是一气呵成,造诣甚高,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 “爱卿平身…”,朱厚熜估计是刚睡醒觉,心情看起来也比较好,满脸笑呵呵的样子,“爱卿此番前来,有何事相奏啊?” “臣写了几篇青词,特来献于陛下…”,严嵩边说边将严世藩写的那几篇青词递到了走到自己面前的内侍手里,“臣写得粗陋,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若烟非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轮囷,是谓庆云,亦曰景云,此嘉气也…”,朱厚熜读得倒是挺仔细,而且看他的神情也很满意,“严爱卿的青词是越写越好啦,依朕看,比于夏爱卿可谓是不遑多让啊,哈哈…” 朱厚熜边说边小心翼翼地将这几张青藤纸放到了旁边的近侍手中,“将这个收好,切不可毁损…” “严爱卿果真忠心可嘉…”,朱厚熜斜靠在那里,看起来好像很满足的样子,毕竟一篇有质量的青词是不容易得到的,“朕需赏你些什么…” “只要陛下不嫌弃,臣就已经知足了,又怎么敢奢求赏赐…”,严嵩边说边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恭恭敬敬地呈到了自己眼前,“陛下,这是臣近日于府中炼制的“秋石”,服后令人神清气爽,精力倍增,无奈过于耗费,只成功了几粒,臣已试过,效用颇佳,特此敬献于皇上…” 其实严嵩献上这种丹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因为他总是不太相信朱厚熜能服这种丹药服得津津有味,这可都是童子尿熬化成的盐晶啊!想想就有些恶心,不过为了不出意外,严嵩还是忍着吃了两粒,倒没有什么不适的现象,这才放心地呈给了朱厚熜。 在这种事情上,他还是愿意相信陶仲文的,毕竟陶仲文和自己说了,浙江参议顾可学就因为进献了这种丹药,让朱厚熜服用后觉得有些效用,从而受到了赏赐,所以严嵩便忙不迭地也熬制起了这种丹药。 “哦?是吗?爱卿已经服用过了?”,朱厚熜直了直身体,倒显得来了精神,好像这药已经服到了他肚子里似的,“快些与朕呈上来,近日仲文真人倒是为朕熬制了不少红铅,可这秋石却是少些了…” 听到朱厚熜提起红铅,严嵩心中又是一阵作呕。他听陶仲文提起过红铅,说是朱厚熜近日很爱服用这种丹药,本来他还打算炼制这种红铅献于朱厚熜,可当知道红铅是用童女初次月事所产之物炼成的朱砂,他便放弃了这种想法。 不仅仅是恶心,而是实在没法弄啊!搞点童子童女尿还好说,可是去采集童女的那种东西,估计除了皇宫能同时征集那么多童女以外,别人是都做不来的… 朱厚熜收了严嵩送呈的秋石,心中确实是很高兴。这秋石与红铅都是近来新研制成的丹药,和着之前陶仲文敬献的“固本精元汤”服用,效用简直是妙不可言,前两日后宫又有一妃子有喜了,恐怕就是这种丹药的作用。 回忆起自己刚即位的那几年,一直为子嗣不继而担忧,现在情况却是好多了,想想自己服用丹药后的“勇猛姿态”,一直坐在那里一本正经的朱厚熜也有些脸红心跳:今晚一定要服下这丹药,与王宁嫔等人试上一试! “咳咳…”,想到严嵩还站在下面,朱厚熜又赶忙收起脑中诸多想法,在上面正襟危坐起来,“爱卿此番进献有功,朕是一定要赏赐于你的…” “嗯…赏些什么好呢…”,朱厚熜坐在上面又犯起了嘀咕,严嵩送的这些东西可谓有心,自己也不能把他随便打发了,赏金银财帛的话未免也俗气了些,必须要给些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的东西,“对了,朕这些日子亲手制作了几你荒唐,而是…而是说彭岳荒唐…”,朱厚熜一敛方才的怒气,脸上也又了个轻松的笑容,只不过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你说彭岳丧妻已久,又未曾续弦,还不容易有了门中意的亲事,却因为夏言的缘故而推三阻四,你说他是不是荒唐啊,哈哈…” “啊…对,是挺荒唐的…”,严嵩在下面附和着笑了起来,确实偷偷擦了把冷汗,“所以臣才来请求陛下赐婚,除了彭大人的心结,也能让小女高兴一番…” “好!那这次朕就做一回主,主那么一门婚事…”,朱厚熜长舒一口气,心中也宽慰起来:如果真像方才严嵩所说的那样,那么赐这桩婚,估计就能让夏言和彭岳间的关系产生芥蒂,这是自己希望看到的一个局面。毕竟现在夏言的势力太大了,必须要想办法予以压制或者解决,也许这就是一个好办法。 想到这,朱厚熜又不禁赞许地看了看严嵩,好像是在谢谢他为自己提供了那么一个好时机,孰不知他的这种想法也和严嵩不谋而合,他的这种做法也是严嵩所希望看到的。 “臣谢主隆恩…”,严嵩劈了啪啦又是一堆感激的话语,当然,最后他还要问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婚期是什么时候? “婚期自是应择良辰,爱卿可着人自选,不过最好订在三月之后左右…”,朱厚熜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他倒不在乎是不是真的玉成其事,只要是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了。 他不急着让彭岳和严嵩的女儿成亲,而是要利用这桩婚事来达成自己的目的,顺便观察一下这些人的反应,夏言的反应,彭岳的反应,朝中诸大臣的反应… 如果真的像严嵩所说的那样,那么从赐婚到成婚的这段时间内,肯定会发生许多变化。时间拖得越久,变化就越多,自己能够得到的信息就越多… 当然,现在朱厚熜和严嵩心中是非常期待、非常高兴的,可有些人的反应可就恰恰相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我要成婚了 左转右晃的,有些醉醺醺的彭岳还是走到了丽水院的那个小偏门。其实他本来没想来这,可是喝醉之后的人一般是不受理性控制的,可能这里才是自己真正想来的地方吧,那么熟悉,那么叫人难以忘记… 轻轻推了一下小门,没想到竟然开了,他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还不拉门闩,也许除了自己也没人愿意来推这扇隐蔽的看起来脏兮兮的门了吧? 他现在心情真的很烦躁,很苦闷,本来与雪琪的种种纠缠就让自己头痛,可朱厚熜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给自己赐婚。赐婚的对象还是严嵩的女儿严梦筠… 彭岳不知道这其中曲折,但是他确定这是严嵩捣的鬼,可他又无可奈何,天子赐婚,谁能拒之? 可是彭岳心里不舒服,他整天在朝政斗争中已经够累的了,他不愿意再让自己的感情生活也受到侵袭,他想要一份简单的爱情,但现在看来,恐怕这也要成为幻影了。 说实话,他并不讨厌严梦筠,甚至还可以说对她有些好感,毕竟她也算是一个封建社会下温良贤淑的好女孩,一点都没有她爹和她哥的坏样子,但这并不代表彭岳就想娶她。一来二人谈不上什么感情基础,彭岳对她也说不上太喜欢,二来这明明就是一桩赤裸裸的政治婚姻,参杂了这么一个让人堵心的因素,还能有什么幸福可言么? 没有办法拒绝,彭岳只能选择放纵,一醉解千愁,没想到确实借酒消愁愁更愁… “彭…彭大人…”,雪琪推开门,看到猛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彭岳,不禁吓了一跳。今天的他好像有些不一样,脸色红红的,身体晃悠悠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啊呀…好重的酒气,原来是喝醉了,雪琪皱皱眉头,一把扶住了看起来有些摇摇晃晃的彭岳,“大人,你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嗯?”,彭岳有些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两步,猛地一抬头,“我醉了吗?我…我高兴…你不知道?一醉…可解千愁…”。 彭岳边说边一屁股坐到了凳几儿上,只是没有坐稳,眼看一下子就要栽到后面去了,雪琪又赶忙伸手去扶,“大人小心些…” 看着坐在那里的彭岳东倒西歪的,雪琪不禁摇了摇头,叹口气小声嘟囔道,“男人醉起来都是一个样子…” 当然,说归说,雪琪还是要管的。她四下看看,便将彭岳扶到了榻上,想让他在那里歇息一下,但没想到彭岳虽是醉意难消,却也不肯躺下,只是斜倚在那里,一手扶额,眯着眼睛看着自己。 雪琪被他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心里一股喜意也慢慢溢了开来。其实上次彭岳悄悄离开丽水院后,雪琪心里就开始后悔了。她知道彭岳心里肯定会难过的,她恨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犹豫,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想法。 如果彭岳真的因此倦了,累了,再也不来这里了,自己可真是欲哭无泪了。还好现在他来了,说明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他不能忘掉自己,尤其是在他喝醉的情况下,雪琪清楚,一个人在醉酒的情况下是最容易吐露实情,暴露自己真实的心理的,他在这种情况下来自己这,说明他潜意识中最想念、最在乎的就是自己。想到这,雪琪心中又是一阵甜蜜。 可是他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呢,不然他怎么会醉成这个样子?难不成还是因为和自己的感情问题,如果这的是这样的话,自己一定要放下所有的顾虑,毫不犹豫地跟他一起走… “雪琪…”,彭岳抬起手,轻轻唤了一声,“你…你陪我喝一杯,今天…就算是严世藩来了,我也要你陪我喝!” 雪琪听到彭岳这样说,不禁一股怒意涌上心头,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也含了些怨气,就那么面有不忿地盯着他。可是见他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再想起前事,便也就作罢了。 彭岳还在那里迷迷糊糊地念叨着什么,雪琪看着他,叹了口气,便去外面取醒酒汤,木盆等物,准备一会儿进来为彭岳“收拾残局”。 屋外空气沉闷,乌云密布,偶尔传来几声闷雷。等到雪琪进来,已是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她的外衣也已是湿了半截。 “来,大人,把这个醒酒汤喝了。”雪琪扶住彭岳的肩膀,将那小盅端到了他的嘴边。 “我…我要喝酒…”彭岳将脸转向一边。 “这就是酒。”雪琪脸上带着笑意。 “我要你…陪我喝。”彭岳冲雪琪打了个酒嗝。 “好好好…我陪你喝。”雪琪将那醒酒汤抿了一口。 彭岳看着雪琪端过的醒酒汤,却瞄上了那一双凑在自己眼前的芊芊玉手,白皙细嫩,纤长净滑。抬眼望去,雪琪那一双眸子此刻正温柔地望着自己,含着爱怜,藏着关切。 “你是不是也常常这样…伺候严世藩…”,又是一个酒嗝,彭岳眼神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雪琪端杯子的手颤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尴尬,随即挤出甜甜的笑容:“来,先喝了…这杯酒。” 彭岳看着着嘴边的小盅,顺着雪琪的小手,将醒酒汤喝了下去。 雪琪随即取过痰盂,让彭岳吐了。端过水盆,给彭岳擦拭了脸面,扶他漱了口,随即将他平放到床上。看着自己身上的汗渍,雪琪转到屏风后面,梳洗了一番。 “大人,你到底是因何事而烦恼?”,梳洗过后,换了套干爽衣服的雪琪再次坐到榻上,看着斜靠在那里休息的彭岳问了起来。 “我?”,彭岳抬眼看了一下雪琪,随即又垂下了眼皮,“我没什么烦恼的,倒是…倒是有桩好事情落到了我的头上…” “嗯?好事情?”,雪琪一脸疑惑的表情,好事情你还醉成这个样子,跑到这里来“疯言疯语”的… “大人…到底是什么事情惹得你不开心啦,你不妨说与我听听…”,雪琪又往彭岳身边凑了凑,一副哄小孩子的表情,“就算我没法帮你解决,你说出来也能舒心一些啊…” “我…”,彭岳看看雪琪,一副为难的样子。自己要告诉她什么,告诉她自己要娶新媳妇了,和她说自己心里面一直保留的那份对美好爱情的憧憬彻底破灭了? 彭岳真的不想和雪琪说这件事,也许之前是雪琪有无奈,可现在自己也有这种难言之隐了。难不成真的要跟她说你和严世藩是一对,我和他妹妹是一对,咱们算是好亲戚… 彭岳在心中苦笑一声,轻叹了口气,继而冲雪琪眨眨眼睛,像个孩子似的俏皮地笑了笑,“我就不告诉你…” 对于彭岳的这种做法,雪琪简直是哭笑不得。不过她心中猜想可能就是因为二人感情纷繁复杂之事吧,不然他刚才为何两次带着醋意提起严世藩?他醉酒之后说这种话,雪琪也不好怪他,甚至有些怜惜他。像他这样的男子,要找一个中意的可心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可是他却偏偏喜欢了自己,从而要受这种情思之苦… 想到这,雪琪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彭岳。他在那里仍旧微闭着双眼,可是他脸上的忧愁却是掩饰不住的,雪琪能够看得分明,他真的很叫人怜惜。 雪琪的手慢慢抚向了他的面庞,滑滑的,消散了酒气,却残留了一股方才为他擦拭的手帕上的香气,他好像也很享受自己的这种轻轻的抚摸。 突然,彭岳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雪琪抚在自己面庞上的那只手。雪琪一惊,下意识地往后一缩手,可却被彭岳紧紧地攥住了。他眸中的目光也变得温柔起来,他把面庞埋在雪琪的柔荑之中,轻轻地来回蹭了蹭,眉目也渐渐舒展开来,雪琪也很享受他的这种爱抚。 彭岳慢慢停下了动作,把身子往上垫了垫,同时轻轻一拉,让雪琪靠得自己近了些。她此刻因刚刚梳洗过后,将一头青丝绾成了高高的美人髻,发丝间却还一丝不苟地佩带着精美的玉钗,衣领微微张开,露出曲线优美,白皙修长的脖颈。距离如此之近,彭岳甚至能够数清她整齐的睫毛。眉目如画,眸波生韵,自有一番别致的美丽。 “你好美…”彭岳带着醉意赞美道。 雪琪听了,却是霎那羞赧,记忆中,这好像是彭岳第一次…如此露骨地看着自己,赞美自己。她脸颊一抹绯红,将头偏向一边,却忍不住将余光瞟向彭岳。 彭岳伸出手,抚摸起了雪琪白嫩细滑的脸蛋。雪琪心头一颤,愕然的表情很快从脸上消失了,代之以想要掩饰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她此刻心中如小鹿乱撞,心事纷乱,似乎已经预料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彭岳的手上没有用什么力气,雪琪的脸已经凑到了自己眼前,妩媚雍容,玉体生香,对视良久,雪琪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到了彭岳有些粗重的呼吸,微带着些酒气的嘴唇在自己耳边轻噬着,他贴着自己的脸颊慢慢地磨蹭着… 雪琪娇嗔一声,微微睁开了眼睛。四唇已然相接,唇瓣柔软,甜香入脾,雪琪闭上眼睛慢慢享受这种陶醉的感觉… 蓦地,雪琪感觉到脸上有些冰凉丝滑的感觉,她有些疑惑地慢慢睁开眼睛,却发现彭岳眼圈红红的,眸子里竟沁出了泪水。 “大人,你…你怎么了?”,雪琪心疼地为彭岳拭去眼角那即将流出的泪水,尽管接吻的时候突然这样是很影响心情的,不过雪琪似乎也能体会到彭岳心中的那种纠结与痛苦。 “我…”,彭岳张张嘴,嗓音有些嘶哑,“我要成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放纵 “什么?你要成婚了?”,雪琪惊异地张大了她那樱桃小嘴,一时还难以醒悟过来,“你说你要成婚了?” 彭岳似乎已经预料到雪琪会有这种惊愕到难以自抑的表情,因此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对,我确实是要成婚了…” 好吧,他还是放弃自己了。雪琪心中一阵苦笑,真的是感觉涩涩的,让自己好不难受。不过自己真的不怪他,自己也很理解他,换做自己是他,恐怕也不愿意再做纠缠了吧?每次总是搞得身心俱疲,任谁都会烦累。不过一想到彭岳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一个成婚的对象,雪琪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看来人家有钱有势的翩翩俏公子确实是不缺佳人陪伴,恐怕只要勾一勾手指,就会有许多美女排着队等着他娶呢!雪琪在心中负气想道。 “那…那恭喜大人了…”,雪琪冲彭岳挤出一个笑容,却说得有些言不由衷。 “恭喜?”,彭岳面无表情地睇了雪琪一眼,“恭喜什么,我又不愿接受这门亲事…” “不愿意接受?”,雪琪的目光变得迷离起来,怎么不愿意接受还要成婚? 可能他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不然他为什么喝得酩酊大醉,心情也不怎么样,原来是遇到了一门不愿意接受的亲事。可是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还有谁能逼着他接受一门自己极度不愿意的亲事呢?记得当初彭岳和自己讲过,夏言曾想把女儿许配给他,他都委婉拒绝了。但是看他现在这副痛苦的表情,明明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大人,如果…如果你不愿意接受,干脆拒绝啊,为何…要和自己过不去…”,雪琪在一旁小声嘟囔道,虽然她希望彭岳得到幸福,可是乍听说彭岳要娶别人,心里还是很不好受的。如果彭岳娶得还是他不喜欢的,雪琪当然要帮着严词加以拒绝。 “拒绝?”,彭岳苦笑一声,随即摇了摇头,“天子旨意,我又如何拒绝的了?” 原来是皇帝下旨赐婚,难怪彭岳无法拒绝。既是天子亲自降旨赐婚,恐怕是许的哪位身份尊贵的皇亲贵胄吧,没准还是以为公主呢!这说明彭大人受宠啊,连皇上都要亲自为他赐一桩婚,自己应该为他高兴啊,可是雪琪就是笑不出来,甚至她还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身份,还是因为身份,就是因为身份!那女子身份尊贵,所以即使没有见过彭岳,或者彭岳根本不喜欢她,她也能嫁给彭岳,还容不得彭岳拒绝!可自己…却是因为这身份苦苦挣扎,纵使相互有情,却也难成眷属,真是太不公平了!要知道彭岳把婚姻与爱情看得是多么重要,可是在这种境况下,却又显得多么微不足道,这是活生生地剥夺了两个人的幸福啊!想到这,雪琪心中又是一阵气苦。 “那大人今日来这…是为了什么,是要和我告别么?”,雪琪尽力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平淡,却又不自觉地噎住了。 是啊,也许这一次真的是永别了,在想要改变也是枉然了。如果彭岳娶得是公主,那么他应该是不能再纳妾了。如果他娶得是皇亲贵胄家的女儿,恐怕纳妾也不是自己一句话就能决定了的。像自己这种风尘女子,人家以后愿意和自己以姐妹相称吗?想到这,雪琪撇撇嘴,眼圈还是不自觉地红了。 自己要不要告诉彭岳,其实这几天自己已经考虑好了,只要是将严世藩那边的事情解决好,不至于让他以后和丽水院中自己的那些小姐妹为难,也不要让严世藩和彭岳太过敌对,以免彭岳中了严世藩的暗招,那么自己便抛下一切坚定地和彭岳走。 这些天雪琪早已打出伤病的牌子而不接客了,严世藩来的时候也已身体不适为由努力将他打发走。她还在私自为自己攒赎身的钱,虽然自己还差一些,虽然她知道彭岳有的是钱,可她想要尽最大的努力,靠自己将自己赎出来…可是现在再说这一切还有什么用呢,都已经晚了… “为什么?”,彭岳揉揉眉心,长舒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鬼使神差地走到你这来了…可能就是想来你这里了…”。 “大人…”,雪琪忍不住一声轻唤,随即偎入了彭岳怀中。听到彭岳的回答,雪琪心中还是非常高兴的。可是一瞬过后,紧接而来的便是无尽的失落,虽然他没有说出来,可这不就是很明显的告别吗?一想到今生今世恐怕再无可能,雪琪不禁悲从中来,为什么当时自己不能再自私一点呢? 彭岳此时心中也存着同样的想法,他突然觉得人生真是有些可笑。自己来到古代后,虽说渐渐融入了这个时代中,可在价值观、爱情观等等方面仍固守着之前的选择判断,这不是因为自己执拗,而是他喜欢之前的那种想法,也无法接受现在的这种现状。虽然现在是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生活,但自己总要保留点什么吧? 可现在不同了,仅存的那一点点幻想也破灭了。婚姻,到了自己如今这种处境,只不过是政治的附属品而已。既然无法拒绝,那就痛痛快快地接受,你老严家既能够违背我的意志将女儿嫁给我,那就别怪我在外面寻花问柳! 雪琪现在被彭岳紧紧地拥在怀中,抛去了心中万千想法,静静感受着这些许的幸福。也许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泪眼朦胧中,彭岳整个人似乎变成了水雾中模糊的影子,这么近的距离,她可以听到彭岳的呼吸,彭岳的心跳… 此时此刻,彭岳也感受着雪琪身体的温度,感受着她熟悉的气息。醉眼朦胧中,雪琪那张绝艳美丽的面庞先是清晰,继而模糊,最后变得越发清晰起来,彭岳甚至能够看清她那微微悉合的睫毛。 他望着雪琪,她那亮晶晶的眸子也在直视着自己,几滴泪珠让其显得更加水灵动人。她是属于自己的,她只属于自己,严世藩要滚到一边去,严梦筠也要滚到一边去,彭岳在迷醉中这样想到,他埋头深深地吻了下去… 雪琪感受着彭岳的温柔,释放着自己的欲望,她一只手紧紧地环住彭岳的脖颈,另一只手将发间的髻环轻轻扯下,一头清亮柔美,漆黑细密的青丝倾斜下来,玉钗随即掉落到了地上… 爱在激情中疯狂,雪琪感觉彭岳慢慢升温的炽热快要燃烧了自己,她喜欢眼前这个冲动的彭岳,这个率性的彭岳,她愿意将自己深深地陷入到里面,她愿意将自己永远地埋藏到这里面… 她微仰起头,像一只高傲的天鹅,紧紧地盯着彭岳,她不愿错过一分一毫凝视他的时光,伴着有些颤抖的娇吟,雪琪纤细修长的双腿忽的一挺,一任乌黑秀丽的长发散落在了光滑圆润的颈背和肩头上。香汗淋漓,一条玉臂摘下了金钩上的帐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错乱 夜色初凉,骤雨方歇,外面渐渐地起了微风,刚刚开放的娇艳欲滴的花瓣散落了一地,朦胧的光隐约透进室内,映在曼妙诱人的曲线上。 雪琪那光滑白皙的大腿,莹润如玉的手臂都露在外面,有些幽暗的光线下,粉雕玉琢,更显诗意。 彭岳此刻已是清醒了,雪琪温热又有些清凉的身子紧贴着他,纤细滑嫩的玉手搭在彭岳宽阔的胸膛上。她的眼睛有些湿润,嘴角却带着满满的笑意。 彭岳有些慵懒地躺在榻上,此刻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他还在回味着刚才的旖旎风情,摇曳的灯影,低垂的帐幔,火热的眼神,潮湿的鬓发,还有这胳臂上疯狂的齿痕…他不愿让这眼前的一切都成为过去,他也不会让这眼前的一切都成为过去,他暗中已经做好了一个决定… “雪琪?”,彭岳用手指拨弄着她坚挺椒乳上粉嫩欲滴的两粒嫣红,换来的却是略带着些慵懒鼻音的抗议。 “怎么啦?”,雪琪将俏脸往彭岳身边贴了贴,在他面颊上浅浅地亲了一下,“坏人,平时一本正经的,现在却如此戏弄人家…” 彭岳冲雪琪笑了笑,用更紧的拥抱算作向她的一个回应,“既是如此,你就…随我进府吧…” “嗯?”,雪琪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彭岳,继而连眸子中都充满笑意,“我能有这一夕足矣,你不必因此作难…” “没关系,我已经考虑好了…”,彭岳舒了口气,“天子赐婚,难道还不准我纳妾么?只要是你愿意,那么就和我走…你考虑好了么?” “你…你哪里给人家时间考虑了…”,雪琪嗔怪地看了彭岳一眼,心中却满是欢喜,“一开始我还以为天子要把一位公主赐给你呢,现在看来倒是并非如此…” “公主?你的意思是要我当驸马么?”,彭岳摇头笑了笑,“做驸马可是一件苦差事,况且我年龄已过,家世不清,是绝无可能的,再者说,以我现在的职位跑去做驸马,岂不是昏了头,我自己还不愿意呢,难不成要娶一位姑奶奶回来供着?呵呵…” “你这人说话越发有趣了…”,雪琪听了彭岳的话,也不禁掩口呵呵笑了起来,“不过就算不是公主,想必也是皇亲贵胄之女吧?你就这样…纳我入门,会不会…嗯…其实我也担心以后人家不愿和我以姐妹相称…” “没事…这点你不必担心…”,彭岳安慰性地在雪琪光滑粉嫩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对方也不算什么皇亲贵胄,只不过…是个大臣之女…” “大臣之女?”,雪琪皱皱眉头,又抬起头来看了看彭岳,“是哪家的大臣,竟值得皇上亲自赐婚,而且…还是许配给你…” “这…”,彭岳顿了顿,轻叹一声,低下了头,“这人你可能没见过,但是你肯定认识…或者说你肯定知道…” “哦?是吗?那到底是谁啊?”,见彭岳这样卖关子,雪琪好奇的心思更重了。 “严嵩之女严梦筠…”,彭岳说出这句话时,身旁的雪琪一惊,身子不自觉地颤了一下,随即陷入了沉默。 “很震惊么?”,彭岳苦笑一声,“说实话,皇上的旨意刚传过来的时候,我也很震惊,不过随即我便明白了,这不过是严氏父子的计策而已…” “他之前就存有这种心思,只不过被我数次婉拒了,可没想到他竟然想到了令天子赐婚这种做法…”,彭岳叹了口气,却没注意到雪琪在一旁的神情已是起了变化,“其实我连他说服皇上的理由都能猜得到,无非是告诉皇上夏言跋扈,我与夏大人关系又亲近,联系前事,皇上定会心生忌惮,因此便赐婚于我和严嵩之女,以此来疏远我和夏大人的关系…” “如此说来…是严氏使策想要算计你了?”,雪琪低声问道,声音却微微有些哽咽。 “这倒也不是,估计他们还是意在夏大人吧,毕竟一开始他们对我的态度是拉拢收用的…”,彭岳咂咂嘴巴,环住雪琪的手臂也放松了些,“可叹皇上如此聪明,却也免不了被严嵩利用。严嵩明明就是想用这招来激起我和夏大人之间的矛盾,从而打击夏大人在朝中的势力,扩充他自己的实力。不过有一招棋严嵩却是算错了,他不知用一个女儿是收买不了我的,也休想利用婚事便让我归附于他!” “不过可惜的是…我无论如何也拒不了这桩婚事,皇上已对我与夏大人的关系起了疑心,如若我坚持拒绝这桩婚事,那么皇上定会疑心更重,一旦起了这种强烈的忌惮,便就不好化解了,那样岂不是正中严嵩下怀?”,彭岳苦笑着摇摇头,“ “那…那你喜欢他的女儿么?”,雪琪知道彭岳肯定是见过严梦筠的,而且严世藩曾经夸口说自己的妹妹如何如何漂亮,再看刚才彭岳只言严氏,而对严梦筠绝口不提,不禁脱口问了出来。 “喜欢?”,彭岳神情一愣,“我倒是与她有过数面之缘,但却谈不上喜欢…” 随即彭岳轻叹一声,悠悠说道,“你这一问倒也提醒了我,在我与梦筠姑娘的几次接触中,也觉她倒是个柔善温婉的好女子,与严氏父子大不相同。如果她要是如严氏父子一样奸诈险恶,这倒还好办,不过性情如她一般,真要是将她纳进门来,我倒是不好给她脸色看,这却也是个难题…” 听了彭岳这番话,本就被浇灭了大半希望的雪琪,心顿时就凉透了,苦笑一声,幽幽叹道,“大人是个软心肠,却不知这副软心肠有时却也是害人害己…” 其实雪琪之前便决定好了,只要是解决好了严世藩的问题,便就和彭岳走。可一开始彭岳说是天子赐婚,雪琪便又不抱什么希望了。可后来彭岳又说要纳自己入府,当真是让雪琪的情绪起伏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比之于嫁给彭岳,让彭岳只拥有自己一个人,雪琪对于这种纳自己入府做妾的方式更容易接受。本来她就怕自己作为彭岳唯一的女人,会有一天让彭岳对自己的过去心生烦腻,但是如果自己做了他的妾侍,便就没有这种担心了。况且要是做其他人的妾侍,年老色衰后,八成会失宠,可是以她对彭岳的了解,就算是日后自己容貌不如现今,彭岳也会照常疼爱,毕竟比之于正妻,自己是真正赢得彭岳的心的人,而且又不用背上正室之名所带来的道德枷锁。 可当她知道彭岳要娶的人是严梦筠时,心中的想法便陡然变了。自己之前与严世藩的关系太过复杂,虽说未入得严府之门,但可以说是严世藩的半个侍妾了。而现在彭岳要娶严世藩的亲妹妹入门,如果自己真的入了彭府,做了彭岳的侍妾,与严梦筠共侍一夫… 饶是久处欢场的雪琪也是俏脸一红,再也不敢往下想了,这都是什么事啊,怎么那么乱!雪琪忽然想到彭岳今晚到底为什么来这里,又与自己发生了这种亲密的关系?当真是他酒醉之后的低落心情所致吗?他对这桩政治婚姻非常抵触,而对严氏一家也一直不怀好感,刚才他自己也说严氏这样做是拴不住他的心的,莫非他铁定了心要和严氏做对?那么他今晚来找自己,并且说要把自己接入府中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把自己当成了一种报复的工具… 一想到这,雪琪突然不敢再往下想了,只是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眼光看着彭岳,看着他倚靠在那里,蹙着眉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当一个人对某件事有所怀疑的话,对方做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被误认,被曲解,现在的雪琪便是如此。看着彭岳这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雪琪不禁脱口而出道,“彭大人,你今晚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相公与娘子 “嗯?”,彭岳有些奇怪地看看雪琪,“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么?随心所欲,随性所致,呵呵…”,彭岳倒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真的是这样么?”,雪琪低着头,抠弄着锦被的一角,“你就没有…别的心思?” “别的心思?”,彭岳倒是被她问得愈发不解了,“我能有什么别的心思?你总是想的太多…你说我能有什么心思?” “我…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雪琪摇了摇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其实自己要求的不多,只要他是爱自己的就足够了,管它是不是一件报复的工具呢… 但是自己的身份实在是太尴尬了,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地去做这个工具?不过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种尴尬的身份,又怎能做这件称心如意的工具? “彭大人…”,雪琪轻轻拽了拽彭岳的手臂,“大人,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身份?” “我不是说过了嘛…”,彭岳笑着在她光滑的肌肤上轻轻抚了抚,“我不在乎你的身份,既是接你入府,就说明我已是没有任何顾及…” 看着彭岳回答的如此坦然,雪琪的疑心稍稍退却了些,也许他真的没有考虑到那一点吧…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又如何能迈得过心里这道坎? “大人,我不是指这个…”,雪琪看了看彭岳,声音随即噎住了,“我是说,你娶的是严世藩的亲妹妹,而我之前和严世藩…” 彭岳听着雪琪充满担忧的叙述,心中也有些无奈,不过他还算是理解雪琪的这种心理,所以便向她浅浅一笑道,“我说过,你和严世藩…” 突然,彭岳皱皱眉头,沉默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了雪琪说的是什么意思,而且他也是刚刚才想到的这一点。自己娶了严世藩的亲妹妹做正妻,可是以雪琪和严世藩之前的关系,又怎能让雪琪与严梦筠心安理得地以姐妹相称?现在可不像唐朝时那样开放了,这是在伦理道德已经深入人心的明朝,就算是接受过现代思想解放的彭岳,心里也觉得别扭啊! 雪琪看到彭岳这种忽然沉默不语的样子,心中也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知道彭岳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也清楚彭岳没有以自己为报复工具的心思,这样自己是应该高兴的,可是雪琪根本就高兴不起来。彭岳那样的表情,说明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也无法接受这种杂乱的关系,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彭岳内心也在纠结,他可以不去在乎这些,但是他知道心里真正难受的雪琪。当然,还有那个没有过门的严梦筠。也许彭岳知道自己不该那么心软,或者他没有必要去在乎严梦筠的感受,可是一想到那个善良娇弱的小女子形象,彭岳便狠不下心来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如果自己不给雪琪一个正式的名分,或许可以算作是一个解决的方法…又在胡说,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 “大人,你是不是真的要把我接入府中?”,雪琪突然凑了过来,攀上彭岳的脖颈,昵声叫了起来。 “嗯?”,彭岳有些疑惑地看向了雪琪,对于雪琪这种突如其来的“举动”,彭岳实在是有些吃惊。 刚才雪琪不是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了吗?怎么瞬间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弯?彭岳想要明白是怎么回事,可他又想这样糊涂下去。既然雪琪不在乎,那么自己就跟着装聋作哑吧。考虑什么严梦筠,只要是雪琪好好的,那就足够了… “对啊,我彭岳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彭岳笑着搂紧了雪琪,“只要是你愿意,我马上把你接入府中…” “那不行…”,雪琪撒娇似的撅了撅小嘴,“怎么能那么草率呢?真就想这样把人家骗进去?你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可不能就那么随随便便地把我接了进去…” “哈哈…好!”,彭岳痛快地应着,方才心头的疑虑与矛盾也消了大半。既然雪琪都不在乎了,自己还要纠结什么? “那你说,我该怎么准备?” “哎呦…这个还要人家教你…”,雪琪睇了彭岳一眼,眸子中却满是笑意,“你当然是要给人家送彩礼过来…” “彩礼?这个好说…金银财帛,到时候我着人送上几大箱子来…”,彭岳笑着说道,“把你这屋子都填满…” “一点都没有心…谁叫你送那么多东西来了…”,雪琪在彭岳胸膛上撩着自己那乌黑油亮的发丝,脸上欢喜异常,却又有些难以察觉的失落,“你要是想送,那就…给我送一对大红烛,送一身凤冠霞帔…” “这不是成亲的时候用的吗?干嘛提前给你送过来?”,彭岳有些不解地问道。 “哎呀…你就别管了,我说让你提前送过来,你就提前送过来,答不答应?”,雪琪冲彭岳狡黠地眨眨眼睛,眼神中却有些让彭岳感觉难以察觉的东西。 “好…好…全都听你的…”,彭岳笑着摸摸下巴,“不过彩礼是一定要送的…” “如果你要是送彩礼的话,那就…那就多送点银票过来吧…”,雪琪轻叹口气,低声说道。 “哦?哦…好…”,彭岳向雪琪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虽然他不太确定为什么雪琪要自己送银票,不过他猜想应该是赎身之用,便也不好多言了。反正自己也不缺钱,就干脆多送些,算是彰显自己的一份心意了。 “怎么?不舍得?”,雪琪拿手指卷着彭岳垂在枕上的发丝,一直没有抬起头来,“不光是我,我这楼中的小姐妹那么多,你是不是都该包一份礼物?不过礼物自是不用你来准备…只要你多送些银票来就好了…” “还有…你这些东西最好在三天之内都送来,而且还要送得隐秘,不要大张旗鼓的,我不想让别人都知道…”,雪琪又悠悠补充了一句。 “怎么还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彭岳不禁对雪琪这个要求感到费解,毕竟嫁到自己府上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不过考虑到雪琪可能是为了更方便赎身,或许是她不想从严世藩那里惹麻烦,无论怎样,问起来也尴尬,干脆就都顺了她的意吧。 “好,都听你的,你说怎样便怎样…”,彭岳笑着看看雪琪,“到时候我会把这些东西都包好,当作普通礼物来送给你,不会惊扰任何人…” “谢谢你…”,雪琪偎在彭岳胸膛中,吸了吸鼻子,“那我再提最后一个要求好吗?” “好…”,彭岳宠溺地吻了一下雪琪的额头,“漫说是一个,就算是十个、一百个,我也答应你,你看刚才你提了那么多要求,我不是都答应了嘛。” “那是你应该的…”,雪琪点点彭岳的鼻尖,眸子里却是亮晶晶的,“我要你十日之后来这里,到时候要从那个小偏门进,而且你要带着你当新郎官时的那身衣服,到了这屋子里再换上…记得,是十日之后,你答不答应?” “难不成是要到时候给自己一个惊喜,和自己在这里成婚?”,彭岳现在是越听越纳闷,但也不好多问什么,只得搔搔头说道,“好,我都答应你…” “谢谢…”,雪琪抿抿嘴唇,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喜悦还是因为什么,“谢谢相公…” “相公?”,彭岳先是一愣,随即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他看着雪琪,眸子中满是幸福,“娘子不谢…” 此情此景,雪琪也跟着笑了起来,笑中带泪,“相公…” “娘子…” “相公…” “娘子…” … 花心柔软春含露,柳骨藏蕤夜宿莺。枕上云收又困倦,梦中蝶锁几纵横,外面又起风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强烈推荐一家零食店,在淘宝搜“妙蕾”或搜店铺名“妙蕾钱朵朵”,主推手工曲奇饼干,喜欢吃点心的书友们绝对不要错过,超级美味! “嗯?”,夏言看着彭岳恭恭敬敬地戴好了青叶冠,不禁皱了皱眉头,“我那我前几次没有戴,皇上不是也没有说什么嘛,彼此相安无事便好…” “那好吧。不过依我看,您以后最好还是戴一戴,毕竟朝中有那么多大臣想戴,却是没有机会的…”,这也许就是围城吧?在外面的人想进去,在里面的人想出来,彭岳在心中苦笑着想道。 不过夏言说的话,彭岳倒也听在了心里。他那,抄家的时候乱哄哄的,官员趁机捞点油水啊什么的都是难以避免的,更何况是一些小物什被毁坏忽略。想当初郭勋得宠的时候,皇上赐给他的东西多了去了,有好的,有坏的,有起眼的,有不起眼的,谁知道哪个是皇上赐的?也许你要责怪一下郭勋供奉保管不力之罪,不过郭勋都死了,家人也被流放了,也只能把这笔账算到抄家官员的头上了。 不过这帮御史惯于如此没事找事,所以谁也没有在意,但是彭岳却不自觉地思考了起来:他为什么提起这件事呢?难不成是抄家的官员得罪了他?但是你这状就告得有些没谱了吧,距离郭勋家被抄也过去一段时间了,那座府院都不知道是不是被卖了,而且抄家的官员对于这件事肯定是辩解不承认啊。这样一来,你一没证据,二没线人,不仅状告不成,没准还要遭皇上一顿训斥和白眼,这智商也忒低了吧?难怪平时不招人待见… “岂有此理!”,朱厚熜冷哼一声,表情变得比刚才更加难看了,“朕赐之物岂能弃如敝履,传朕旨意,郭勋妻子改为流放黔西,相关查处人员官降一级,以示惩戒!” “嗯?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彭岳在下面不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同时疑惑地看向了那个告状的御史:这里面肯定另有隐情! 这个御史叫什么名字呢?彭岳真的想不起来了,好像他是刚刚从地方调到京城来的,而自己现在与吏部又没有太大的瓜葛,所以对于这种人自然也就不注意。他应该没有明确的派系吧?回头自己一定要查一查到底是谁主张把他调到京城来的。当然最重要的是,看来自己应该往吏部插一颗有力的钉子了。对了,徐阶!他现在在礼部任职,看来自己应该找个机会将他安插到吏部了。 “公瑾,你今日上朝,为何没有戴朕赐给你的那顶青叶冠?”,朱厚熜说了几句气话后,便将目光转向了一直在下面冷眼旁观的夏言, 朱厚熜这一问,夏言不禁一呆,饶是一旁的彭岳也楞了一下,不过他很快便醒悟了过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刚才那个御史的上奏绝不是仅仅想要弹劾涉及郭勋抄家的官员,而是意图将祸水引向夏言,他是以抄家之事影射夏言对朱厚熜所赐之物的不敬态度! 真是一个好计谋,他知道以朱厚熜和夏言之间的默契关系,朱厚熜也不好直接开口问夏言,但是他看得出朱厚熜因为此事而不高兴,所以便提出方才那件事,让朱厚熜以此为契机,从而诘难夏言。 可是这个御史为什么这么做呢?这绝不是无意为之,而是一场有计划的预谋。而且彭岳断定这是有人指使的。这个御史刚到京城不久,根本就毫无根基可言,怎么敢有得罪夏言的念头。就算是他想要邀宠,可是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皇上都不一定知道他的名字,他这种做法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以说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的背后有人支持。到底会是谁呢?彭岳的目光在大殿中逡巡起来,却不经意间撞上了夏言的眼神。显然夏言也明白事有蹊跷,他凌厉的目光也在搜寻着,盯着那个刚刚告状的御史。彭岳见状赶紧向夏言使了个眼色:万不可轻举妄动! “公瑾,朕在问你,为何没有戴朕赐给你的青叶冠…”,朱厚熜加重语气,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回陛下,臣…”,夏言顿了顿,迎上了朱厚熜的目光,“臣忘在了家中…” “忘在了家中?”,朱厚熜皱皱眉头,舒了口气,“夏爱卿,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忘记戴了吧?难道次次都是忘在了家中?既是如此,朕很担心你朝政问题能不能处理好…” 原来朱厚熜一直都在注意这个问题,彭岳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可是这种事情确实也是无法避免的,夏言的身份地位与心思想法都发生了变化,就算没有青叶冠这件事,其他类似的事情同样也会触怒朱厚熜。 “夏爱卿,回答朕,为什么之前几次都没有戴青叶冠?”,朱厚熜盯着夏言,大有一副“你不说清楚我便不罢休”之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不安的夏言 “老爷,夏府来人,邀您到府上一叙…”,刚刚收拾好要出门的彭岳,便被从门口跑过来的仆人拦住了。要看书· “嗯?夏府…”,彭岳定在那里,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是这样了,昨天朝堂上生那件事,夏言怎会无动于衷,他这是找自己过去商量对策呢!估计现在夏言急得也会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了吧? 不过自己已经和雪琪约好,今天在丽水院见面,想想当时雪琪恋恋不舍的样子,彭岳不禁笑了起来,“你去告诉夏府的人,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需晚一会儿再去…” “大人,夏府的马车就在门口候着,说是事情紧急,望您能早些过去…” “看来夏言是真着急了啊…”,彭岳在心中轻叹一声,一下子也矛盾起来。早知道自己就早些时候去丽水院了,结果拖到现在才去,正好赶上了夏言这么档子事。 犹豫了一下,彭岳还是决定去夏言那里,毕竟都亲自派马车来接了,估计夏言是急坏了。虽然自己与雪琪约好了,但是毕竟当时是自己提出来的,现在临时有事,雪琪应该会谅解自己吧。毕竟以后有的是时间陪她,可夏言此时此刻却是急得不行了。 “三日送彩礼,十日披喜袍…只要不把这两件事忘记就好了,再说还可以找其他机会再去那里嘛!”,彭岳念叨着,便走到了大门口,坐上了那辆夏府派来的马车。 在去夏府的路上,彭岳也没闲着,一直在琢磨一会儿该怎样应对夏言。他能猜出夏言要问自己什么,无非是如何对付严嵩的问题。 现在严嵩已经是图穷匕见了,如果夏言再不想办法还击,那么肯定会落于下风,一些左右摇摆的官员态度也会变化。一看书·还真是不让人闲在,刚解决完郭勋的事情,严嵩便又冒出来了。连个让人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这场战争到底能不能打赢,彭岳给不出一个答案,因为他知道主动权还是在夏言和严嵩手中,自己只是一个参与者。对结果根本无法左右。而且看现在的状况,彭岳实在是对夏言没有太大的信心,为什么人的变化会那么厉害呢? 就在彭岳还没有理出个最终头绪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撩开门帘。便看见了在外面站着等候的夏言,“子睿,恭候多时啦…” “夏大人久等了…”,彭岳下了马车,却见夏言倒没有像自己想象中那样愁眉苦脸,反而是显得很平静,甚至脸上还带着些笑意。 “不知夏大人召我前来,是有什么事情?” “不急不急,进去再说,哈哈…”。夏言揽住彭岳,有说有笑地把他拉了进去。 “不急…不急你派辆马车过去接我,你要是真不急,那我现在就去丽水院找雪琪去了…”,彭岳听着夏言这几句客套话,不禁一脸黑线,在心中暗暗说道。 “随我进内堂议事…”,夏言走到院落深处,才收起方才那副笑脸,换上了一副肃然表情。直接绕过了大厅,而下人也都知趣地没有跟过来。 房中早已收拾好了,刚斟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瓜果蜜饯一众吃食也相应地摆在旁边。只不过现在两人都无暇关注罢了。 “子睿,既然只有咱们两人,我也就不说那些虚词了,你也应该知道我请你过来的目的,现在好好想一想,为今之计。要看书·该如何应对?”,夏言甫一落座,便迫不及待地看向彭岳开了口。 “额…夏大人是指如何对付严嵩么?”,彭岳摸摸下巴,对于夏言这种非常明显的态度转换颇有些不适。 “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事?”,夏言看看彭岳,忽又垂下头去,“昨日朝堂之上的事情实在是…唉…不过严嵩着实可恶,我看他这是摆明了要和我对着干啊,我岂能容他?” “不过…夏大人,昨日朝堂之上您确实是冲动了些…”,彭岳看着夏言低声说道,“所以说您要是想对付严嵩,必须要先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做出什么错事。” “这个我也知道…”,夏言叹口气,“昨天我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反思那件事,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焦躁了,这才给了严嵩可乘之机…” “对啊,您能明白此节最好…”,听到夏言这样说,彭岳神色倒显得有些宽慰,“要想对付严嵩,最重要的还是您自己,只要您事事谨慎,不让别人抓住把柄,那么您的辅之位照样稳健。” “只是这样恐怕是不行啊…”,夏言搔搔头,一脸愁容,“在皇上面前做事,哪有一点错都不犯的时候,如果有人故意与你作对,那么再小心也是无济于事…” “夏大人,您这可就说到点子上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所以我的意思不是让您不犯错误,而是不要去犯皇上的禁忌,也就是说千万不要做触怒皇上的事情。”,彭岳轻叹一声,语气也有些无奈,“只要是皇上对您还满意,那么一些错误便就不叫错误,自然会被忽略不计,不过要是皇上对您心存不满,那么极细微的错误也会被不断放大,最终成为皇上降罪的理由,譬如昨日朝堂之上的青叶冠之事,恕我直言,如果不是皇上心中有所怨尤,那么也不会如此小题大做。” 听了彭岳的话,夏言也在一旁沉默起来。他知道彭岳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心里却很不舒服,所谓忠言逆耳皆是如此。可是他也听得进去,毕竟已经吃了大亏,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心确实是越来越焦躁了。 “对,你说的非常对…”,夏言点点头,面部表情却有些不自然,“我保证,像昨日朝堂之上的事情…再也不会生了…” “这样最好…”,彭岳听到夏言这样说,倒是露了些喜色,“只要是您自己能够保证这点,那么严嵩再使手段,也不可能取代了您…” “小心驶得万年船,有这样一个人在背后算计你终归是不妥…”,夏言眯着眼睛,目光也露出些狠戾之色,“而且严嵩为人奸猾无节,实在可恨,想当初若非我尽力提拔他,他怎可能走到今天?” 听到这,彭岳在心中也有些怨言:这还不都怪你自己,当初我告诉你严嵩不是好人,劝你趁势打压他。结果你倒好,吃了人家的巴结,加上又有同乡之谊,便对我的话置若罔闻。这可倒好,自己现在栽了跟头,吃了苦头了吧? 不过这种话彭岳自是不能说出来,只能在心里头想想,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反而影响二人的心情,徒增悔恨罢了。 “那夏大人想要怎么办?” “这就是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了…”,夏言直了直身体,舒了口气,“总是这样被动地等待绝对不是办法,咱们要主动一些,想想怎样才能把严嵩挤出京城,最好是让他丢了官,永远不得翻身!” “永远不得翻身?这可够狠的,看来这次夏言是真生气了,不过要是换做别人估计也是一样的反应…”,彭岳摸摸鼻子讪讪想道。 “夏大人,我知道你现在生气,而且…而且你理应生气,不过你让我想办法…实在是…” “怎么,你难道还感觉为难么?”,夏言皱皱眉头,有些疑惑地看向彭岳,“哦…你该不会是因为人家要把女儿嫁给你,所以就不好意思下手了吧?咳咳…严嵩确实是打得好算盘,就算是不可能真正拉拢了你,但至少也能让你不好意思对他下手…哎呀…” “夏大人您说什么呢…”,彭岳有些嗔怪地看了夏言一眼,心中不禁有些怒意,“我可不想讨那么个便宜岳父,再说我心里对严嵩是个什么看法,就算别人不知道,难道您还不知道么?” “那你为何…”,夏言看看彭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合适,“哎呀…其实我也理解,如果你要是真的娶了严嵩的女儿,让你这样设计对付严嵩确实是有些不合情理…” 彭岳见夏言这样说,也不知道他是真心话还是故意拿话激自己,不禁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夏大人不必分析此节了,我可以明确告诉您,是非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就算我娶了严嵩的女儿,如若严嵩行祸国殃民之举,我也绝不会坐视不理,况且…我打心眼里就没想娶他女儿…” “哦?是这样么?”,夏言有些惊喜地看向彭岳,不禁对他这种“大义凛然”的行为由衷地笑了笑,“既是如此,那…那你就说一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额…我…”,彭岳摸摸鼻尖,瞟了夏言一眼,“我现在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不知夏大人可是有什么对策?” “嗯…我要是真的有好对策就不会那么急匆匆地把你请过来了…”,夏言有些气馁地说道,“没关系,咱们两个现在一起想,一起想…其实我已经有些想法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两个臭皮匠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彭岳看看夏言,总觉得好像屋子里少一个人似的… “夏大人,既然您已经有些想法,不妨说与我听听,也许…也许在咱们交流的过程中,就能想到非常好的办法…其实我也有些考虑,虽然不成熟,但值得一试…” “嗯?你已经有想法了?”,夏言听到彭岳这样说,倒是挺兴奋,“快些说与我听听…” “额…我说了,我只是一种不成熟的想法…”,彭岳侧过头,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您先说说吧…” “那好,那我先说说我的想法…”,夏言倒没什么失望之色,只是又端正了下坐姿,“其实细想想,严嵩也没用什么了不起的手段,不过是背后向皇上进谗言,使得皇上见怒于我罢了。·他既能如此,我为何不能?” “那您的意思是…” “当然是找机会向圣上进言,让严嵩也受到训斥与责罚,他严嵩做得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多得很…”,夏言用手指敲敲桌子,冷笑一声,“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让皇上对严嵩产生猜忌与厌恶,降低他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您的想法是没有错的,可是做法…却有些问题…”,彭岳看看夏言,语气也有些犹豫,“是,我们要想对付严嵩,应该明白皇上的态度是最重要的,也知道打击严嵩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就算是对他最有力的还击,可是…要是您向皇上进言的话,恐怕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夏大人您看…严嵩刚刚与您生矛盾,如果这时候您去向皇上告他的状,那么皇上就会很自然而然地将这种进言看作是您对他的一种报复,这样一来,效果可想而知,恐怕不会对严嵩造成打击,反而对自身不利…” “这我当然知道!”。要·夏言笑着说道,显然对于彭岳这种善意的提醒,他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他有理由相信严嵩送给彭岳一个女儿。那也是白搭,彭岳始终是自己的人! “我肯定会让别人向圣上进言,我也明白这种事情我不好亲自出面…” “那人员的甄选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有时候您自己进言,或者与您关系紧密的大臣进言。效果是一样的…”,彭岳在一旁再次提醒道,“譬如昨日朝堂之上那个进言的御史,刚刚调入京城,几乎和谁都没有联系,但是据我猜测,那人上奏也许就是严嵩之意,不然事情未免蹊跷。但是皇上看不出来,所以这种进言也就更有利,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对。那个御史实在可恶!一开始我还纳闷,怎么凭空说起郭勋抄家的事来了,现在看来,一定是严嵩背后指使!” “夏大人千万不要动怒…”,彭岳见夏言情绪激动,连忙伸手制止起来,“在皇上心中,御史进言与您被训斥之事不无关系,如果您私下对御史进行贬官外调,虽然很容易。但难免又为皇上猜忌,成为一个把柄…” “唉…你说的这点我也能理解…”,夏言轻叹一声,显然神色有些不悦。“不过…不过为人算计,却要忍气吞声,着实有些憋屈…” “非常时期,务须谨慎嘛…”,彭岳尴尬地笑笑,觉气氛还是有些尴尬。“这第一步算是走好了,只要您找一些看似关系不太紧密的大臣,让他们上疏弹劾严嵩,总会起到效果的。毕竟要是老有人在旁边念叨某件事,总会起到作用的。” “不仅仅是这样…”,夏言目光一滞,好像是在沉思着什么,“弹劾一定要说到点上,如果乱上奏,反而会让皇上反感。·对于严嵩,我们不能采用这种人海战术,毕竟…现在皇上还算倚重他…” “呵呵…对,您说得在理…”,听到夏言能够分析到严嵩此时受到倚重这条,彭岳心里倒是有些欣喜,这说明现在夏言很理性,没有被冲昏头脑,“至于该上奏什么,您可以在人员甄选上多下下功夫,譬如上次在倒郭运动中出了大力的那几个御史,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如果您还不放心,那就由我们共同把关。” “这倒不必,他们都是得力的人,有时候他们的想法比咱们要好,必须给予他们充分的信任,放手让他们去做,切不可和他们有过多联系。” “嗯…好的,这点我记下了…”,彭岳笑着应道,心里却明白夏言这是听取了自己方才的意见,在人员甄选上绝对不会让朱厚熜起疑心,也避免和他们做过多接触,看来夏言的头脑要是转动起来,确实非常人能及。 “不过只有这点肯定是不够的…”,夏言坐在那里继续皱着眉头沉思着,“我自己这方面注意好,然后再在皇上面前做些手脚,这样肯定还不够…” “子睿,你不是说你还有一些想法么?”,夏言抬起头看看彭岳,“你现在说说你想到了什么办法…” “我…”,被夏言那么一问,彭岳也抬起头来迎上了他的目光,“刚才听您说的时候,我自己也在想,现在已经有些成型的想法了。” “那就赶快说说…”,夏言在一旁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哦…好…”,彭岳哈哈一笑,倒显得不急不慢的,“我觉得严嵩和郭勋的情况不一样,郭勋始终是个外戚,武将,所以他的势力并没有那么强,也始终不能延伸到中枢机构。说白了,他靠的不过是皇上对他的宠信,所以我们要想扳倒郭勋,只要是让皇上改变了心意,那就万事大吉了,反正郭勋那么蠢,也不知道该如何正确还击…” “现在不是讨论郭勋,而是说严嵩…” “夏大人不要心急嘛,我之所以提及郭勋,自然是为了更好地阐明严嵩之事…”,彭岳笑着说道,“刚才提及郭勋,是为了说明郭勋与严嵩有很大的不同,所以我们不能完全用对付郭勋的方法来对付严嵩…” “这倒是,别看郭勋势力较之严嵩更大,但那都是纸糊的老虎,根本没什么作用。而且郭勋为人蠢钝,脑筋没有严嵩灵活,手段也没有严嵩高明,所以说要是想对付严嵩,可能还更难一些…” “对,不过我认为最难的点不在这里,而是在严嵩的势力上…”,彭岳长舒口气说道,“严嵩这些年也在朝中经营了不少自己的势力,这些人是他的耳目,是他的手脚,他们结成了利益同盟,在他们的帮助下,严嵩就可以进行有利的还击。而且有了他们的帮助,严嵩还可以继续做事讨皇上的欢心,以保证自己的恩宠不衰…” “你的意思是要想办法铲除严嵩的这些势力?” “可以这么说,不过事情做起来却是麻烦了些…”,彭岳舔舔嘴唇,眯起了眼睛,“我们可以尝试先拉拢一部分,因为他们的势力不小,要想全部给予打击确实也不现实…” “拉拢?呵呵…那些投靠过严嵩的人,我可是不想用…”,夏言用茶盖抹抹茶水上漂浮起的茶叶,一脸的漫不经心,“再说也不一定非要用拉拢的办法,其实严党的许多人…我早就看不顺眼了…” “夏大人,严嵩手下的人还是很多的…”,听到夏言这样说,彭岳在一旁无不担心地提醒道,“我们不能贸然对那么多人下手,否则难免引起皇上猜忌…” “嗯…对,不能那么贸然,不过要是通过正当途径,抓住他们的把柄,让皇上下旨降罪,这样总不会有人说什么了吧?”,夏言笑着说道,“明升暗降也不是不能用,一些官员可堪塑造,外调历练一下也不为过,你说是吧?” “对…是…”,彭岳笑着应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倒也没什么后患…” “你提的这个方法真的很好…”,夏言看起来颇多赞许,“到时候严嵩党羽近散,只剩那么松松垮垮的几个人,我看他还用什么手段固宠,还能拿什么和我斗!” 听到夏言这样说,彭岳不免心下一沉,刚想再提醒两句,却见夏言已是笑意吟吟地站了起来,“子睿啊,今日就先不要走啦,且在这里用过餐,你我二人再好好叙叙话…” 彭岳站起身来,打量一下窗外,天色已有些暗了。本来他是打算早点和夏言商量完,然后留出一些时间去雪琪那里看看的,可现在看来,时间确实是有些匆忙了,干脆就过两天再说吧。 不过想想明日就要给雪琪送彩礼了,虽然她说不用太精心准备什么,但是自己不能不用心,还是要好好准备一下的。想到这,彭岳便向夏言欠身歉然说道:“不好意思啊,夏大人,既然您已有了主意,那我也就放心了,但我确实还有些事情,不便久留,还望见谅。” “好吧好吧,既然你有事情,我也就不强留了…”,夏言倒显得很坦然,一点也没看出有不高兴的样子,“今日之事还是要多多感谢你…这样吧,我叫人用马车送你回去,你也省些时间…” “那子睿多谢大人了…”,彭岳倒也没有必要和夏言多做推辞,客客气气,况且他现在还真急着回去给雪琪挑礼物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彩礼 “姐姐,在干什么呢?”,娇娃笑嘻嘻地从门后探出头来,把坐在那里聚精会神的雪琪着实吓了一跳。· “哎呦喂…原来是你…”,雪琪轻轻拍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把门掩上,快些进来…” “哦…”,娇娃呆呆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而后转过头来,微猫着腰,脸上还挂着神秘兮兮的笑容,“让我也看看,他都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啦…”,雪琪站起身来,向耳后拢了拢轻轻垂下的丝,羞涩地笑了笑,“你要是想看就自己过来看吧…” “还不好意思呢,嘻嘻…”,娇娃边说边快步走到雪琪身边,蹲了下去,“呦…两箱子呢,东西不少嘛,也知道是要讨媳妇了,不能那么小小气气了…” “这是说的什么浑话,他又何时于你小气了?”,雪琪在娇娃旁边蹲了下去,不依地“护着短”。 “咦?现在就那么明显地向着他,看来我这个妹妹以后说话要小心喽…”,娇娃调侃般地打趣着,却换来了雪琪含羞带怯的两记粉拳。 其实娇娃倒是很享受与雪琪之间的这种互相调闹,就如同男人对此更为享受一样。因为青楼女子要修炼的学问有很多,这也是其中一门技术,捏打起来自是不痛不痒,反而让人感觉很舒服,就连同为女性的娇娃也喜欢让雪琪多“捶打”自己两下。 “看来是我话说早了,就送了这些东西啊?还真有他的…”,娇娃有些不满地撇撇嘴,手却还不停地在箱子间翻捣着。 “哎呀…又算我说早了…”,娇娃推开箱子里的一个小夹层,转过头一脸惊喜地看向雪琪,“原来好东西都在这…” 娇娃边说边拽出了一条闪着彩光的项链,其间还镶着些蓝色的玉石,坠着几片明灿灿的金叶子,颇有些异域情调。·“这个好漂亮!” “还有这个…”,娇娃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项链,又拿起了一个精美的银钗,宝蓝点翠。熠熠生辉,把娇娃看得羡慕地不得了。 再往下翻,便是一些耳环金簪,各式各样,一片珠光宝气。令人眼花缭乱,娇娃看看这,摸摸那,最后又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看看雪琪,“姐姐,你好幸福…” “是么?”,雪琪笑了笑,却显得有些无奈,“你要是喜欢,那便送与你好了…” “真的么?”。娇娃惊喜地看向雪琪,随即眼神又有些黯淡下来,“姐姐净开我玩笑,他送你的东西,你可是舍得给我…” “傻妹妹,你看这里那么多,我自己也用不完啊…”,雪琪像宠溺一个孩子似的轻轻抚了抚娇娃的头,“你挑挑看,有什么喜欢的。便自己拿几件…其实当时我还和他说呢,要给小姐妹准备一些礼物,其中自然不能少了娇娃的,想是这其中就有特意为你置办的呢…” 娇娃有些感动地看着雪琪。眼睛一眨一眨的,忽得飞快在雪琪面颊上亲了一记,“谢谢姐姐!” 其实现在娇娃心里一方面是为雪琪由衷地高兴与祝贺,另一方面却是一种羡慕与淡淡的哀怨。谁不盼望自己能有个好归宿,尤其是像雪琪娇娃这样的处境,虽说表面看起来很风光。可背地里的挣扎于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雪琪现在有了好归宿,作为她最好的姐妹,娇娃当然也会欣喜,可是却挡不住哀叹自己命运的思绪。·看着彭岳给雪琪送来的这些目不暇接的礼物,娇娃不免憧憬起了自己的未来,而当雪琪说这里面也有为自己特别置办的礼物,娇娃确实是真真正正地感动了,她觉得自己也很幸福,至少没有被人遗忘,还有人真真切切地想着自己,就算是雪琪和彭岳已经成了一对,难道还不准自己意淫一下嘛… “小妮子,和我还那么客气…”,雪琪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方才被娇娃亲过的地方,刚想再和她说两句话,却见她根本没有瞅自己,早在那里高高兴兴地挑着礼物了… “姐姐,你这好多样式的钗子啊,紫玉镂金钗,累丝银凤钗…哎呀,我帮你用一些好了…”,娇娃在那里兴奋地挑着,却没有看见身后的雪琪已经有些无力地扶住了额头… “诶?这…这怎么那么多银票?”,娇娃有些疑惑地看向雪琪,“这也太…太任性了吧?哪有彩礼直接送银票的,虽然倒是挺多的吧…” “嘘…”,雪琪将她那削葱玉指轻轻放到唇上,有些警惕地看了看窗外,“你小声一些,不要声张…” “哦…知道了…”,娇娃点了点头,连动作都不自觉地轻了起来,不过心中却不禁有些纳罕,“怎么你现在还不愿让人知道你要赎身离开丽水院的事?难道你怕彭大人解决不了这件事么?你要知道,凭借彭大人的权势,他要是想把你带走,那可…” “好了,你不要说了…”,雪琪连忙皱皱眉头制止了娇娃,神情也有些不自然,“有些事情…你还不清楚,我以后再告诉你…” “什么事啊…”,娇娃听到雪琪这样说,心中的好奇感更重了,不禁站起身来,靠得里雪琪更近了些,“姐姐到底在瞒着我什么,不如现在说给我听…” “嗯…”,雪琪眨眨眼睛,有些犹豫地侧过脸去,“我过两天再说与你听…” “那好吧,你既然不愿说,那便算了…”,娇娃调皮地歪过头,脸上带着有些神秘的笑意,“你说,你眼圈为什么有些黑,而且昨晚你房间里的灯一直亮到很晚,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对不起彭大人哦…” “死妮子,你说什么呢…”,雪琪大小姐这次可是真生气了,连手上也真带了些力气。 “哎呦…姐姐,我和你开玩笑呢…”,娇娃见情况不妙,连忙“讨饶”,“我就是想告诉你每天早点睡,不然…不然就不漂亮了…” “嗯?”,听到这,雪琪一下子愣在了那里,继而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黑眼圈很明显么?是不是很难看?” “没有…漂亮得很呢…”,娇娃见到雪琪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禁嗤嗤笑了起来,“我就是有些好奇,昨晚也没有人来,你干嘛那么晚才睡…” “我…”,雪琪有些羞涩地睇了娇娃一眼,“还不是等他,结果等了那么久…他也没有来…”,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你等了那么久…”,娇娃撇撇嘴,好像也为有些雪琪惋惜,“他是说好要来寻你的么?” “那当然啦…我总不能一想他就想得彻夜不眠吧,那姐姐的身子可就垮了…”,雪琪说到此处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都怪他,不守承诺,害得我觉都没睡好,还成了大黑眼圈…”,雪琪边说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好啦好啦…没准是他特别忙呢…”,娇娃忍住笑意在一旁安慰道,“你也不要就此责怪于他,再说你哪里有黑眼圈啊,一点也不明显,看不出来的…” “是么,看不出来吗?”,雪琪有些担心地瞪大眼睛,“那就当做不明显吧,反正他也没来,就这样吧…” “姐姐是在怪他么?”,娇娃樱唇微张,有些小心翼翼地探问道,“其实你也要理解他真的很忙的,临时有急事也说不定…大不了等他来了你再罚他多陪你一会儿,不,多陪你很长一段时间…其实也没必要,你马上就要进府了嘛,嘻嘻…” “呵呵…”,雪琪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心却莫名地痛了一下,“其实我没有怪他,只不过有些失望罢了,要真是说起来,只愿他日后不怪我就好…” 娇娃听雪琪絮絮说着,却觉得有些迷糊,好像是越听不懂了,不过她也不愿多想,只是,只是浅浅一笑,“你不怪他便好,而且…姐姐,你日后一定不要想太多,他也一定不会怪你…” 望着娇娃甜甜的笑容,雪琪心中倒有些释怀,不过随即却被心头涌上来的一阵巨大的失落感所吞没,“妹妹,你信缘分么?“ “缘分?”,娇娃眨着一双大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雪琪,“其实我是信的,而且大多数人都相信啊,要不然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去求?” “那你的意思是说世上肯定有缘分这回事啦?” “当然有啦…”,娇娃笑着答道,“其实我觉得你和彭大人之间就是缘分的见证啊。你看,你们两个初识时候的身份…嗯…我是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你们最终会走到一起,可世间的事就是那么奇妙,想不到的事情就这样顺其自然地生了,这难道不是缘分么?” “也许吧…”,雪琪垂下眼眸,苦笑一声,“不过须知有时候缘分能够让人走到一起,有时候却也让人颇感无奈…”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娇娃眉头微蹙,忽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窘迫之境 “彭大人,终于来了,恭候多时啊…”,彭岳刚进内院,严世藩就笑着迎了上来。· 此时见到严世藩,彭岳不免有点不自在,一是因为雪琪的缘故,二是因为…过一阵子他可就成了自己的大舅哥了…还是趁现在多摆摆架子,省得日后在他面前显得自己好像辈分比他小似的… 不过彭岳忽然想到,若是日后严世藩到自己府上看妹妹,那时候自己迎着这位大舅哥,雪琪在旁边侍候着,这会面得有多别扭…彭岳赶紧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东楼见谅,家中有些事情,所以来得晚了些…”,彭岳拱拱手行个礼,却听得不远处竟是一片嘈杂。 “不妨不妨,这还没有开席呢…”,严世藩笑着摆摆手,“倒是家妹想念得紧,结果你来那么晚,也就没机会私室相见了,哈哈…” “额…”,听了严世藩的话,彭岳也不禁有些无语,还没过门了好不好,你至不至于这样“出卖”你自己的亲妹子… “许久不见严姑娘,我心中…也甚是想念,只不过这开宴的时间差不多了,想必也没有什么机会了…”,彭岳笑着敷衍道。 “是啊,开宴的时间差不多了…彭大人随我过来吧…”,严世藩边说边引着彭岳向更里面走去。 到了更里面的一个院落,彭岳不禁吃了一惊:怎么请了那么多人! 可能由于大厅难以招待,严嵩直接把宴席设在了院落中。并且考虑到是在晚上,严嵩还特地搭了个棚子,可以看出,这院落的布置也很费了一番心思,整得灯火通明的。一群俏婢分立在一旁,低眉顺眼地等着侍候,这个严嵩还挺舍得下本钱啊! 众人见彭岳来了,尽皆拱手行礼致意。·彭岳环手回了个礼,看着这一群还算熟悉的朝廷官员。彭岳心中不禁有些气馁:这和自己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啊,势造得也太大了吧? “子睿,来这边坐…”,彭岳打眼一瞧。严嵩正在向自己招手呢,于是彭岳便跟着严嵩坐了过去。 “子睿啊,本来我是给翟大人预留了个座位,结果不巧得很,翟大人接到任务。出城巡防了,不过翟大人虽不能至,礼数应到,这个位置还是要给他留着,所以你就坐到这来吧…”,严嵩边说边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一个座位。 彭岳顺着严嵩的意思坐了过去,这才现主座一直空着,而严嵩则坐在了主座旁边的位置,不用问,这个位置自然是留给夏言的。严嵩坐在了挨着夏言下的一个座位。而夏言旁边的另一个座位便是那个传说中留给翟銮的。 严嵩到底邀没邀请翟銮,彭岳是不知道的。但是严嵩不想让自己坐在夏言旁边,这点彭岳是非常清楚的。而他让自己坐在他的旁边,一方面把自己和夏言隔了开来,省得二人在席间互相通气。二来也算是对夏言的一种宣誓:这人马上就成我女婿了,他是我的人! 不过彭岳倒不在乎这点,因为他知道夏言不在乎这个。如果严嵩真的知道了所有内情,估计他会气馁自己打了个空算盘。 “子睿今日怎么来得晚了些…”,严嵩笑意吟吟地凑过来他那张老脸的功夫,彭岳面前的酒杯已被人斟好了酒。 “额…本来是想早些来。与…与严姑娘见一面,谁知临时有事,不得已…唉,实在遗憾啊…”。彭岳轻声解释道,表情功夫做得也很到位。 “哦…原来是这样,不妨事…”,严嵩说着,便举起了酒杯… … 彭岳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严嵩叙着话,眼睛却不断地瞟起了桌子上的菜。·要说严府的厨子真不错。桌上的菜一道道地摆上来,真可谓是色香味俱全,而且彭岳晚上还没吃饭呢… 桌上的琳琅满目自是不必说了,令彭岳微感诧异的是,严嵩真的很有心。彭岳和夏言关系亲密,相处的时间也久,自然知道他的口味,可是看起来好像严嵩知道得也很清楚,因为这里面大多数都是夏言非常爱吃的菜。 并且考虑到夏言是江西人,而且好像是要强调二人的同乡之谊,席上几乎都是赣菜。一盘葱油花雕蒸肉蟹被端了上来,彭岳刚瞟了一眼,又一盘白灼生中虾落到了彭岳眼前,其实彭岳不馋,而且这几年几乎什么美味都尝过,但是他现在真的很饿,又是一阵咽唾沫的声音… 其实现在早已经过了开宴的时间,大家现在瞧着这一桌子美味,胃里也都有些不听使唤地没出息,早知如此,该从家里吃点东西垫垫啊。可是没有人多嘴问一句:怎么还不开吃啊?因为众人都明白,今日的主角夏言还没有来… 夏大人没来,这饭怎么吃?毕竟这是专门请夏大人吃的饭,自己只是个陪客,所以这筷子自然是动不得,可是明明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快点吃完回家吧,自己老婆还等着呢,不然又以为自己去花天酒地了… 在这种有些焦灼的氛围下,大家很自然地都把目光投注到了严嵩身上。其实严嵩早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心里能不急吗?他比谁都着急,从方才很长一段时间开始,他心中便上下打鼓了,可是他表面上必须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其实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严嵩也没有必要摆出那么大的阵仗,可是他现在真的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了。自从那日朝堂之上严嵩出言顶撞了夏言,他便很快领略到了夏言的“报复”。 先一些和自己走的还算近但是平日行为不端的官员皆被御史弹劾,而且都被皇上亲自下旨降了官职。严嵩对此根本无可奈何,毕竟那些御史不是空穴来风,是真有把柄抓在了他们手里。 紧接着严嵩也被朱厚熜没头没脑地训斥了一顿,情况倒不严重,但也足够让严嵩恐慌上好一阵子。他不知道夏言到底使了什么手段,但是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现在的自己还不是夏言的对手,自己的力量与夏言不成正比,如果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那就不要和夏言死磕! 所以他才决定和夏言缓和关系,他知道夏言的弱点,心比较软,比较好面子,所以他懂得利用这些。如果自己低声下气地曲意结纳致歉,他相信夏言不会冷下脸来直接拒绝。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夏言接受了自己的交纳致歉之举,他相信夏言应该会停下对自己的反攻倒算,于是他策划好了今天这场饭局。 可现在看来,情况似乎不容乐观,众人那灼灼的目光更是让自己感觉如芒在背,但是他又无可奈何,自己能怎么办呢?只能等着啊!夏言明明已经接了帖,并承诺一定会来的,也许他临时有事,或者他故意来得晚些,好给自己一个教训… 无数的想法涌进严嵩的脑中,但是严嵩却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他默默告诉自己先不要去在意那些目光,夏言一定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爹…”,被派去到门外迎接的严世藩终于赶了回来,严嵩好像看到了救星似的,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过忽而又觉得在众人面前,这样有些不妥,于是便又坐了下去。 “藩儿,怎么样?”,见严世藩走到自己身前,严嵩连忙低声问道。 “爹…”,严世藩有些黯然的神色不禁让严嵩心下一沉,紧接着严世藩在自己耳边的轻声叙述更是让严嵩神情一紧:夏言果然没有来! 怎么办?看着这满座的宾客,严嵩没来由得一阵紧张,如果真的就告诉大家:不用等了,夏大人没有来,大家赶紧吃吧,吃完马上回家,省得被老婆怀疑。那自己这张老脸可就丢大了,不仅仅是这样,这其中很多都是与自己亲近的官员,还有一些与夏言亲近的官员,要是真的就这样算了,那么这些人该怎么想自己?自己以后还能在朝中立足么? 早知道如此就不叫那么多人来了,可现在严嵩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他必须要想办法解决现在的困境… 瞅瞅旁边的彭岳,似乎他也有些紧张,他皱着眉头,一脸无辜地向自己摇了摇头,好像要向自己表示他也不知情。 这点严嵩倒也是相信,因为他知道这两天夏言与彭岳并没有互通过音讯,而且从彭岳一入席,严嵩便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看得出彭岳对于夏言未至的焦灼与疑惑,他觉得一个人不可能演得那么像… “子睿,现在夏大人还没有来…你说该怎么办?”,严嵩用手指敲敲桌案,轻叹了一声,彭岳看得出,他现在也很没有主意。 “这个…不知您向众人下帖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彭岳顿了片刻,轻声向严嵩问道。 严嵩当然明白彭岳的意思,如果自己下帖的时候,众人不明了自己宴请夏言的目的,那么就顺坡下,吃顿晚饭,欢欢喜喜地散了,留下严嵩自己一个人在这怅惋。可严嵩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实现已经把目的都有意无意地透露了出去,不然他也请不到一些与夏言交好的官员。 严嵩为难地向彭岳摇了摇头,彭岳顷刻间明白了严嵩的意思,心中却冷笑起来:看你此次如何收场! “藩儿,备好马车,即刻与我赶赴夏府,亲自去请夏大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一封长信(上) 提着一个包裹进这个小偏门真的不太方便,不过此时的彭岳心情很好,便也不计较这些了。 今天是他和雪琪约好的日子,“十日披喜袍”,所以他手中拿的那个不算小的包裹,里面装的就是他当新郎官时穿的衣服。 说起来还是有些惭愧的,当时说好“三日送彩礼,十日披喜袍”,结果自己倒真是挺遵守诺言,其他时候一直都没有来… 都怪夏言和严嵩,斗啊斗得,搞得自己也跟着忙乱起来,彭岳一边“心安理得”地为自己找着理由,一边举步向雪琪房间的方向走去。 彭岳觉得这后院似乎比往日还要冷清,不过还没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彭岳便又见着一双红鞋子摆放在了门口:嗯?莫非今日她还有客人?不应该啊…彭岳心里一阵别扭。不过想想自己又不是真的来“窃玉偷香”的,就算被人看见又能怎样?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恐怕到时候要害怕的会是他们! 想到这,彭岳便大步流星地向雪琪房间走去,不过到了门口的时候,可能是考虑到照拂雪琪的面子,彭岳并没有贸然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后侧耳听了听,又扒窗户仔细看了看。不过令他惊讶的是,里屋里好像确实没有人。 考虑到在这里多站一会儿的话,估计自己就会被人当成偷儿了,所以彭岳很知趣地快速闪了进去,而事实也证明这屋子里确实没有其他人。 其实这不过是彭岳不知道其间规矩罢了,门口摆放一双红鞋子。不只是提醒彭岳用的,其实也是提醒其他姐妹用的:意即我这屋子里已经有其他客人了。你们就不要再进来了。 所以每次彭岳在的时候,雪琪也会在门口放一双红鞋子。只是彭岳从未察觉罢了。不然这种事情难保会被串门的小姐妹撞破,比如刚来的时候因为忘记放,结果就被不知情的娇娃看见了… 确认了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之后,彭岳的心情便爽朗多了,走进内室将包裹放到桌上,便低低地唤了声:雪琪… 令彭岳意外的是,这次却没有回答︽≈︽≈,。要是放在平常,雪琪早就兴冲冲地迎出来了,难道这次是想和自己玩个捉迷藏? 果然关系不同了。情趣也就更多了,是不是自己找到她后,还会被奖励个拥抱或者热吻什么的?想到这,彭岳不禁嘿嘿笑了起来,同时有些贱兮兮地叫了一声:雪琪? 还是没有回答,不过这并没有消磨彭岳的信心与热情,自己还没有翻箱倒柜呢,游戏才刚刚开始! 不过彭岳刚想大展手脚,注意力就被床榻上的那身凤冠霞帔吸引了。它们不是被平放在榻上。而是被端端正正地用一个架子立在了榻上,上面还罩着一个红盖头,好像一个人似的坐在那里。 说实话,刚才彭岳猛地一看见的时候。还吓了一小跳,随即心中便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此时再仔细环视一下屋子,彭岳才发现衣柜上。床榻边,墙上。到处都贴满了自己上次给她送过来的大红喜字。而两支燃了一半的龙凤红烛此时正静静地躺在桌案上,它们的旁边是一封装饰的很精致的信笺。 彭岳皱皱眉头。长舒了一口气,方才那种不祥的预感变成了隐隐的担忧。 “雪琪,在么?”,彭岳有些不甘心地轻轻唤了一声,却仍没有换来回应。 他试探着慢慢走向柜子,希望能够得来一个惊喜,可打开柜子的那一刻,结局还是让他失望了。 他慢慢有些着急,内室的角落,外室的侧门,甚至是床榻下,根本没有雪琪的身影,他开始有些慌了… “也许她是有事情先离开一段时间吧,估计一会儿就会回来了…”,彭岳嘴里喃喃念着,同时有些颓丧地坐到了桌前,慢慢拿起了那封折叠的很整齐的信笺… 大人,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 真的好抱歉,这一次是我欺骗了您,我向您撒下了一个平生以来令自己最痛苦,最无奈的谎。可能世间的事都是如此戏谑,当您对我存在疑虑时,我竭尽全力地想要您相信我,可是当您相信我,甚至是绝无怀疑时,我却欺骗了您。 可能您现在会恼,会气,会怒,会愤,我知道是我对不起您,但是我求求您,可否只恨我一时,切不可怨我一世。 我是真的爱您,好爱好爱您,能够认识您,是我这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能够得到您的爱,我相信是我积了几世的福报。 还记得初次见您,花魁大赛,题诗相赠,我不知道自己彼时是否有过怦然心动的感觉,因为我早已习惯了将感情埋藏到最深处,尽力不要让其肆意奔流,但是我清楚地记得,您的身影于无人时,一直在我脑中回荡。 后来在娇娃的劝说下,我们决定依附于您,努力换取您的一份信任与怜悯,其实我当时已然迷乱,因为我早已分不清那样做,到底是为了给自己谋一个更好的出路与前程,还是为了说服自己,给自己一个接近您的机会。 随着与您的不断接触,我在不知不觉中才发现,自己已经沦陷了。我恨自己好没用,竟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可是我又好欢喜,幸亏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感… 好矛盾是不是?我确实是一个矛盾的人,因为我觉得这是个矛盾的世界。我曾向您说过,自我踏入丽水院的那一刻起,爱情二字,对我来说便奢侈得可笑,可是又有谁知道,我心里对爱情是有多么的渴望! 每个女子都喜欢浪漫,我更是如此,我钦羡“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我追求“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我甚至幻想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尤其是在心仪的男子面前,我时时刻刻不被自己的身份剐得心如刀绞,尤其是在您这样优秀的男子面前,我宁愿把自己这份卑微的爱低到尘土里,永远也不被发现… 可是我不能,我心里好难受,一次次地被您误会,努力过后的不被理解,我想要大声向您宣告:我是真的爱您,好爱好爱您,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爱您… 您知道么,当我清楚您对我也有情意的时候,我在欢喜中哭了好久好久,可是随之而来的争吵与矛盾又让我在绝望中无法自拔,这种得到后又失去的痛苦让我差点崩溃。 我知道您内心有挣扎,我的意识里也有矛盾,也许我们相爱真的是一个错误,才会让彼此如斯痛苦。 我曾无数次地梦到过您要娶我,承诺接我过门,理想的美丽与现实的冰冷总是让我恍惚。每次当我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还在这丽水院,屋里只有我孤独的一个人,我便会失落到心碎。可是我又舍不得不梦到你,因为那种感觉好甜蜜,因为我知道如果不是在梦中,那么我便永远体会不到那种欢愉。 出乎意料的是,您真的决定要接我入府,我只记得当时自己闭上眼睛,有一种在梦中的感觉,久久不愿醒来。可随之而来的消息却令我更加震惊:天子赐婚,将严世藩的亲妹妹许给了你! 我们都明白这其间的尴尬,我们也都知道这很难以面对,当我看到您紧锁的眉头时,我便在一瞬间做下了这个决定。 可是我真的好不坚定,因为我在做完这个决定后,便又一次次地推翻,确定,再推翻,再确定,我心里真的好舍不得你! 我忘记了自己的泪水氤氲了多少墨迹,也忘记了您手中拿的到底是第几封信笺,我只是想说:我心里真的好苦,可是我知道不该说,因为我对不起您,因为我欺骗了您… 其实想一想,我们的爱情真的很可笑,本就是从一段矛盾的关系开始,最终却又不得不在一段矛盾的关系中结束。请您原谅我的自作主张,请您原谅我的不告而别,这是我经过重重考虑后,最终做下的一个决定,我不想在以后矛盾的日子里消磨了我们的激情与爱意,我只是想在我们的记忆中保持一个最完美的自己。u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背水一战 “爹,这次来京述职的几个地方官…没有依例…来咱们府上拜访…”,严世藩见严嵩神色不佳,话说得也比往常小心几分,“其中有几个一直与咱们府上走动得颇近,都是咱们老家的官员嘛,爹对他们也还算照顾,可是…怎竟如此忘恩负义…” “知道啦,我都知道啦…”,严嵩有些颓丧地应了一声,却没有去看严世藩,“没想到他们得到消息会那么快,看来知道我倒霉了啊…” “爹不要在意,那是他们目光短浅,都是一帮见风使舵的小人!”,严世藩有些愤愤地说道,“不就是看到现在夏言与您不和嘛,结果一个个就都避起嫌来了,真不是东西!” “你也不必这样说,试想你要是在他们的位置,你会怎么做?”,严嵩倒不似严世藩那般愤怨,表情看起来也还算平静,“不过有些官员如此行径,着实令我心寒啊…” 听到严嵩的话,严世藩也不知道他爹心里到底是个怎样的想法,只得在一旁讪讪说道,“还好有许多官员没有被现在的形势所扰,仍对爹马是瞻。·” “你不能这样看问题,现在还跟在身边的不一定就是多么值得信任的人,就说赵文华吧,他与夏言、彭岳皆有旧怨,之前也被整治了不少次,所以他没有办法,只能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们,但这并不代表你就能给予他无限的信任,因为他这是走投无路之举…” “而一些此时改变态度的官员,并不一定就不能用,至少他们懂得审时度势,勉强算个聪明人,这样的人总会有用处的,你说对么?”,严嵩转脸看向严世藩,一脸的玩味态度。 “额…是,爹爹说得对…”。严世藩有些木讷地应道。 “当然,相比较起来,我目前更愿意选择赵文华这类人…”,严嵩笑了笑。“总之看问题不能那么简单,不能一味地意气用事,要知道以后这些人还是要用的…” “爹爹教诲,孩儿谨记…”,严世藩点点头。忽得好像醒悟了什么,眼眸中不禁放出一抹光彩,“爹方才说…以后还是要用的,难道爹现在有了对付夏言的主意?” “不是有了对付他的办法,而是必须·”,严嵩说到此处,目光倒是现出些狠戾之色,“现在我们已经算是被逼入绝境了,如果坐以待毙的话,绝对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我们决不能这样任人宰割,必须要想办法反击。” “原来是这样啊…”,严世藩听到严嵩这样说,脸上不免流露出一些失望之色,“看现在夏言这个老头子的举动,他肯定是不会轻易罢休了…” “怎么?害怕了?” “这倒不是…”,严世藩摸摸鼻子,显得有些言不由衷,“只是现在觉得…事情行得有些莽撞,我们可能是低估了夏言的实力…” “你的意思是我那日不该在朝堂上公然与夏言作对?” “额…不是认为您不该。而是…我之前测算有误…”,严世藩犹豫着说道,“没想到夏言还有那么大的魄力与势力,竟然反击得如此厉害。这一来我们倒显得被动了…” “你不必掩饰,爹知道,现在你肯定是觉得我当日不该在朝堂上做出那样的举动,结果引得夏言的报复的矛头针对于我们…”,严嵩话说得很平静,倒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 “嗯…毕竟都是计议好的嘛。也不是爹爹临时起意…怪只能怪夏言心胸过于狭隘了些…”,严世藩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为严嵩找借口,还是为自己找借口。 “其实现在我一点也不后悔,而且我认为当日做得并没有错…”严嵩瞟一眼严世藩,“有些事情的效果,可以很容易就看出来,但是有些事情的效果,并不是那么明显,而且可能会与大部分人见到的表象相反。” 听到严嵩这样说,严世藩倒是心思活络了起来,看起来好像自己的老爹还有后招啊,“爹,您的意思莫非是…夏言要遭殃?” “就事论事吧,我只是说那日朝堂之上,我那样做并没有错…”,严嵩舒口气,那不断扣在手背上的手指显示着此时他也在分析思考着,“当日之事,胜利者绝对是我,而夏言绝对是吃了个大大的败仗。” “这点我自然也不否认,但现在的问题是…夏言因为此事针对了我们,而我们此时显得极为被动啊!”,严世藩听到严嵩方才的解释,本来燃起的那点希望瞬间又被浇灭了。· “看来你还是棋艺不精啊,看问题还是不够深远,只盯着眼前这几步…“,严嵩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感慨道,“有一点你必须要明确,如果比势力影响,那么我们很难比得上夏言,毕竟他在辅的位置上呆了那么长一段时间,所以说你要是想胜过夏言,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依靠皇上…” “哦…对,爹说得有道理…”,严世藩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其实这个道理我也懂,只不过被现在的境况搞得慌了神…” “其实这也不怪你,一开始我也有些慌神…”,严嵩叹口气,“不然我也不会低声下去地去向夏言求和…不过他的态度倒是让我清醒了,也就是在那时候,我才真正明白,唯有一战,而且…我的胜算也不小…” “对啊,确实是没得选择了…”,严世藩的情绪没有严嵩那么好,因为他的信心没有严嵩那么足,“既然是倚靠皇上,那就应该在注意自身言行的同时,多在夏言身上做做手脚,可是…现在很小心,也很少出错,我们该怎么找他的把柄?” “你能有这个意识就很好…”,严嵩颇感欣慰地笑了笑,“不过他现在小心,以前却是做了不少错事,甚至是很难弥补的事情,应该足够了…” “嗯?不知爹指的是什么事情?” “这个…该告诉你的时候,爹自然会告诉你,甚至还需要你帮忙,但是现在…还是先不要问了…” “嗯…好的…”,严世藩一直对于自己老爹的话比较听从。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老爹考虑事情很周全,大多数举动也都很有深意。 “还有一点爹必须要嘱咐你,看事情必须要冷静,乱则生变。自己乱了阵脚,那么你就输定了…”,严嵩此时颇有感慨地看着严世藩,“如果我要是能够一直冷静下来思考这件事,也许我当初就不会病急乱投医。结果…给了夏言一个羞辱我的机会…” 听到严嵩又提起这个话题,严世藩也不好接话茬,只得在一旁讪讪说道,“爹,这个仇早晚会报的,您就不要再因为此事而懊恼了…” “对,这个仇自然是会报,不过…每件事生必然有每件事的用处…”,说起这件本应该让自己倍感羞耻的事情,严嵩倒没显得有多尴尬。“你没有现自从那晚过后,夏言倒是对咱们的动作少了一些了吗?这倒不是因为他大慈悲,而是因为他觉得我们不足为虑,毫无还手之力了。而当他开始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恰恰也是我们的机会出现的时候…” “哦…祸兮,福所倚,古人诚不我欺…”,严世藩颇有感慨地点了点头。 “是啊,福祸相依…如果不是那晚的事情,也许我还下不了那么大的决心呢…呵呵…”。严嵩在一旁有些自嘲般地说道。 “那您现在觉得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假若真要是成了水火之势,我们的胜算能有多大?”,严世藩实在不愿和他爹再聊那件事。因为他也觉得有些丢人,因此便岔开了话题。 “胜算?”,严嵩笑得有些别扭,“说实话,胜算真的不大,我也无法保证有太大的胜算。但是没有办法,只能如此。试着一搏,还有希望,如果就这样下去的话,你甘心么?” “我当然不甘心,夏言的那个仇必须要报!不过…不过我们总要谨慎一些,尽力不要把自己搭进去,您说对吧,爹?”,严世藩玩笑似的打趣说道,然而这其中却也掩饰不住心底的那一丝丝忧虑。 “这是自然,肯定要想办法把胜算提高到最大…”,严嵩也有些释然地笑了笑,“但是总归不会有万全的把握的,事实上很少有事情会有绝对的胜算…” “这个我也明白,不过…总归会有些担心嘛…”,严世藩看着严嵩的脸色,还是忍不住多了句嘴,“我看皇上现在对夏言的态度…还是不错的,比如上次朝堂青叶冠之事,虽然圣上当时大雷霆,但事后竟然也没把夏言怎么样,就那么过去了…这要是放在别的低级官员身上,被拖出去廷杖致死都有可能…” “未免言重了些…不过虽然皇上事后没再提及这个事,但不代表这个事情就真的那么过去了…”,严嵩说到此处,嘴角倒是荡起一抹笑意,“这个事会在皇上心里留下很大的阴影的,要知道被一个臣子在朝堂之上当着众人的面如此顶撞,可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情,况且圣上性格…又是如此要强…” “是啊,我也觉得不理解,而且我估计夏言都会诧异为什么圣上没有再计较这个事情,这真的不像圣上的作风啊…” “对啊,当一个人行事明显迥异于平日,那么肯定是有原因的…” “您的意思是皇上虽然心中郁结,但是故意隐忍不?” “不是故意隐忍不,而是不得已如此…”,严嵩低声说道,“皇上也有皇上的苦衷,你想想,郭勋倒台,翟銮避事,皇上身边也缺一个可用之人啊。而且他要是因为这件事就把夏言罢黜…理上毕竟说不过去,大臣们也不会同意,最重要的是那帮御史啊,肯定会上奏劝谏,总之你要明白皇上也很作难…” “这样说我倒也理解…”,严世藩点点头,“每一次朝政调整都会引起很大动荡的,夏言平时…也还算得力,皇上也没有了前些年的心思与精力,许多事情自然不能太由着性子,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严嵩在一旁赞同道,“不过毕竟还睁着一只眼呢,皇上现在心中缺的就是一把火,只有是能把这把火撩拨起来,就能把夏言烧得连灰烬都不剩!” “但是要想成功点起这把火,却也不是一件易事…”,严世藩转转眼珠,好像又在思考着什么“坏主意”,“其实还真可以在青叶冠这件事上做做功夫,如果我们能够把事情安排得谨慎详尽些,也许就是一个机会…” “嗯,你说的没错,现在缺的只是一个好的契机与爆点…”,严嵩一边说,头脑也没停止思考,“还有郭勋死于狱中那件事,你多挖些细节出来,相信会起到大作用的…” “好,郭勋那个案子本来就疑点重重,只要是想找问题,肯定是能够找出来的…”,严世藩见自己老爹踌躇满志的样子,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其实归根究底,皇上的态度是最重要的…”,严嵩闭上眼睛,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有时候一些细节太能说明问题了,前几日皇上于宫中设宴,席间窥探,虽然皇上表面对夏言还算礼遇,但与几年前绝对不是同一种感觉,真正的情感是难以敷衍的,况且皇上也没有必要去掩饰什么,估计夏言自己也会有这种觉悟吧。因为席间皇上对夏言的态度,我便感觉胜算无形之中又多了几分,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婉儿病了 雪琪真的走了,娇娃也真的走了,从丽水院正门走出来的彭岳有些颓然,心中最后那一点希望也随之破灭了。 那****从偏门偷偷离开丽水院,回到家中后,他总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他希冀那是一个梦,或者是雪琪的一个玩笑,尽管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难道这是给自己找一个放手的理由么?于是彭岳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回丽水院一探究竟,尽管他自己都觉得这样有些傻,有些徒劳。 当然,结果也告诉自己,这一切确实都是真的。听着那个老鸨絮絮叨叨地和自己抱怨那两个人没良心,早知道她们是要一走了之,说什么也不会放她们走之类的话,彭岳真有一种上去扇她两个耳光的冲动,因为他知道雪琪和娇娃肯定给这个老鸨留了不少赎身钱,不过他最终连这个心情也没有,只是默默地走掉了。 可能一开始彭岳就没有想要去把她们追回来,所以现在自然也就没有了这个念头,祝她们幸福吧,彭岳苦笑着想道。 “咦?彭大人?你是彭大人么?”,一个略施粉黛的小美女堪堪走到彭岳面前,瞪着一双大眼睛问道,“你是那个和彭大人熟识的婉儿姑娘么?” “嗯?” “哦…不对,你是那个和婉儿姑娘熟识的彭大人么?”,小美女被身后的同伴拉了拉,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错误,殊不知同伴拉她是为了提醒她不要多管闲事。 “额…这位姑娘,我是姓彭,而且认识婉儿姑娘,只不过不知道你指的是不是春雪纺的顾婉儿姑娘?” “对啊对啊,方才是我没有说清楚…”,此时彭岳眼前的那个小美女也意识到同伴是在阻止自己说话,忍不住回头瞪了她一眼。· “大人,婉儿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您为何不去探望一下?”,小美女回过头来,又“责问”起了彭岳。 她确实对彭岳没什么好印象,在她的想象中。彭岳简直就是一个“渣男负心汉”哪! 且说上次彭岳和顾婉儿去城外游玩,气氛有些暧昧,话说得也不清不楚。虽然回来后彭岳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但是人家顾婉儿大姑娘可是起了心思。 那日彭岳刚刚从丽水院出来,心情本来就复杂。但是许多话又不能和顾婉儿明说,因此一些话在顾婉儿听来可就“变了味”。而且彭岳那日不只是说,还抱了顾婉儿小姐,这是人家的“初抱”呢,就那么被你抢走了,虽说感觉还是挺甜蜜的吧… 回来之后再想想与彭岳的几次接触,总觉得彭岳的每句话都充满了“深意”,初次萌动春心的女孩很“可怕”,现在的顾婉儿就是如此。如果要是将这种事告诉了周身好友,再让她们跟着起哄分析。那么…女孩基本就陷在里面了,顾婉儿这样做了,所以她现在可谓是无法自拔了。 如果顾婉儿的猜测想象是真的,也许这就又是一段美好动人的爱情故事,可惜在顾婉儿左思右想的这段日子,彭岳偏偏就不露面了。 这可急坏了我们婉儿大小姐:彭大人怎么了?他怎么突然不来了呢?肯定是太忙了…不过好歹也给我来个信儿不是?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单纯的顾婉儿当然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于是她便羞羞答答地把这个心结讲给了闺中腻友,紧接着就得到了大多数“损友”会给出的结论:你好傻,你怎么那么傻,人家在骗你哪! “他们那些当官的都一个德行。·亏你还认为他是个什么好人!” “他们有的是钱,也就是想玩玩罢了,亏你也能当真。什么,他没给过你钱?咳咳…那你就更傻了呀!” “他除了抱过你还干过什么没有?哎呀…就算做过什么你也不能对别人说啊!” “婉儿啊。我给你说…你可别生气啊,前几天我可听说皇上给他赐婚了,没准他现在正忙着准备婚事呢。哎呀…你别哭啊,我这是听说的,没准不是真事…” … 顾婉儿一听这些话,哪还受得了。本来就没什么主见的婉儿姑娘现在可就更慌了神。再想想与彭岳接触的点点滴滴,还有那些他对自己说的话,又好像都是敷衍,根本就没有什么“深意”,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他根本一点也不喜欢自己… “他一定是嫌弃自己的身份了,要说也是,他那么优秀的男子,怎么会喜欢了我呢?我真是好傻…”,婉儿大小姐的思想转换与联想能力也是很厉害,瞬间又找到了彭岳不喜欢自己的种种理由与细节。 这就是闺蜜的力量了,要是闺蜜不喜欢你的男朋友,那么你和你男朋友很可能分手,不过如果闺蜜很喜欢你的男朋友,那么…你们也很可能分手… 总之婉儿大小姐是越想越伤心,相思使人苦,偏偏彭岳就是一点音讯也没有,顾婉儿就连仅存的那点希望也渐渐破灭了。再加上身子娇弱的她受了些风寒,于是也就病重以致卧床不起了。 “彭大人,您听见没有?婉儿…她真的病了?您…不过去看一看?”,见彭岳有些沉默不语,小美女也不禁有些心慌慌,连问话也显得小心翼翼的。 彭岳毕竟是官老爷,还是很大的官老爷,自己之所以有勇气来问,一是因为本身自己的性格所致,二便是因为顾婉儿一直和自己说这个官老爷一点官架子也没有… “哎呀,我真是挺傻的,他毕竟是个大官,要是起脾气来我可受不了。再说他对顾婉儿挺和蔼的,但对我可不一定啊,我真是太傻了,好害怕,嘤嘤嘤…”,小美女此时心中不禁后悔起来,甚至有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啊…我听见了,听见了…”,彭岳回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刚才他确实有些纳闷,自己正伤感着呢,怎么突然会出现这种情况?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彭大人想了想,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应该是春雪纺的姑娘,而且她还是顾婉儿的好朋友。顾婉儿生病了,她过来告诉自己,并且希望自己能去看一看。 可怜这么简单的问题,彭岳还要想上一想。由此可见人要是在慌神或者伤心的时候,智商真的是高不到哪里去。 “大人,您要是忙得话,那就…那就算了吧,其实婉儿病得…没有那么严重…”,小美女见彭岳神色有些奇怪,心中不禁打起鼓来,瞄了眼同伴,身体微微后仰,有一种作势欲逃的冲动。 “哦…你是说婉儿姑娘病了是不是?”,彭岳指着眼前这个小美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得的什么病,病得严重不严重啊?” “不…不严重…”,小美女迟疑地摇了摇头,继而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她的同伴,对于彭岳这种奇怪的情绪转换,她们实在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其实还是…有点严重…” “哦…这样啊…”,彭岳会意地点点头,“她得的什么病啊?” “嗯…难道要告诉你顾婉儿得的是相思病,而且还是因为你得的不成?”,小美女在心中默默难为了一把,然后转向彭岳说道,“婉儿受了风寒,嗯…挺严重的…” “哦…这样啊…”,彭岳有些迟钝地应了一声,然后低头默默地想了想,“我应该过去看一看她的是吧?要不然我过去看望她一下吧?” 要说彭岳好歹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人,知道“多喝热水”这句话有多敷衍,性质有多恶劣,所以他没有说“那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多喝热水”之类的话,而是提出要去看她一下。 虽然彭岳现在心情不是很好,但是最起码良心还在。他记得顾婉儿对自己的好,记得自己伤心难受的时候顾婉儿给予自己的安慰,所以彭岳是真心实意地关心顾婉儿。 况且人家的小姐妹跑来和自己说了这个事情,好像刚才还说了让自己去看看的话,自己能不过去吗?本来就有关于自己和顾婉儿的传言,如果自己这个时候不过去看看她,病中的她一定会更难过,更伤心的,自己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啊! 再说自己心情不好,没准找顾婉儿聊聊天还能缓解一下呢,记得前两次顾婉儿都给了自己不少安慰,想到这,彭岳是真的一点也不犹豫了,“两位姑娘现在回春雪纺么?如果回的话,咱们顺路一起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奋力一搏 “对了,严爱卿,你是如何得知的这件事?”,等内侍翻找急函的当口,朱厚熜便又看向严嵩聊起了天。看· “回陛下,臣是偶然于夏大人那里听说的…”,严嵩的这个谎扯得就不太高明,因为夏言是决计不可能把这种事情说与严嵩听的。但是朱厚熜自然是不会关心这些细枝末节,他总不能告诉朱厚熜自己这些消息是那些私植的党羽告诉自己的吧? 严嵩心中很满意,他觉得自己很有眼光。他知道实际上朱厚熜很关心西北军务的事情,所以自己便在这个事情上多留了个心眼,有什么消息自己都会先知道,至少比朱厚熜知道得早,因为这些奏折要先送到内阁票拟,再送到朱厚熜这里由内侍挑拣着,在朱厚熜的授意下批红。 当然,严嵩也知道,彭岳也在暗中关心着这些事情,这让他对彭岳的评价又拔高了几分。他认为自己看人的眼光也很精准,彭岳这个女婿实在是挑对了,只不过不知道彭岳在这些军务信息上会是个什么打算。 “哦…夏言告诉你的,看来你们知道的比我都要早啊,呵呵…”,朱厚熜有意调笑了两句,然后细细观察着严嵩那略显紧张的面孔。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看大臣从心底对自己畏惧的样子,尽管他不知道有时候大臣们演的戏也可以骗过自己。 “陛下恕罪,臣也是无意间听说…”,严嵩皱皱眉头,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别扭,便赶忙补充道,“不过臣实在是觉得此事紧急,便过来向陛下奏报此事。” 正在严嵩说话的当口,内侍已经脚步匆忙地赶了回来,虽然身形还算稳,可脚步却有些踉跄。只见他走到朱厚熜身边,头却一直没敢抬起来。“陛下,折子…好像还没有送过来…” 内侍说这句话时嘴唇一直哆嗦着,心里头确实是害怕啊。·这严嵩都过来说这个事了,折子怎么会还没送到?内侍来来回回把桌子上的奏折翻了好几遍。确实是没有找到,再在脑中细细梳理了一下,确信折子没有弄丢后,内侍才敢过来报告,可心里还是怕怕的… “没找到?”。朱厚熜凌厉的目光往内侍身上一搭,内侍身上抖个激灵,吓得连忙后退两步,“陛下,奴婢真的没找…不,真的是内阁还没有送过来…” 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刚才在朱厚熜的逼问下差点露陷,严嵩可不是忧国忧民地跑过来关心西北战事的,他提出这件事就是为了引出夏言来! “陛下,这封急函确实还没有从内阁送过来。因为现在这道折子还在夏大人家中!”,严嵩此时话说得比往常稍快一些,好像是怕别人会给他打断似的。 而旁边的内侍一听严嵩这话,不禁舒了口大气,好像遇到了什么大救星,事实上对他来说这还真可以说是一个大救星… “陛下,前些日子俺答寇边,便不断有流民逃向京畿一带,想是战事极为激烈,如今奏报传来。臣心忧至极,唯恐出什么大乱子,所以这才听闻消息后就马上赶来觐见…”,严嵩看着朱厚熜的脸色。总觉得自己这话圆得还不够,于是便又添了两句,“臣还以为陛下已知晓此事,因此便想赶来为皇上分忧解难,却不承想…” “忠心可嘉…”,朱厚熜有些木然地点点头。脑子缺飞快地旋转起来,“那封折子为什么在夏言家里?不是应该放在阁房中么?” “回陛下,夏大人…近些日子病了,因为到宫中处理政务的次数也少了,一些奏折就直接送到了夏大人府上…”,言尽于此,严嵩觉得自己放出的信息已经够多了。· 朱厚熜听着严嵩的话,正在把玩一个天蓝釉盏托的手忽得一僵,抬起头来有些怔怔地看着严嵩,半饷才挤出一句话,“送到他府上?难道内阁只有他一个人了吗?他一病…这朝政就没有办法处理了么?” 严嵩心下一喜,可面上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忍不住嘴角一丝抽搐,“翟阁老平素…” “你不要给我说翟銮怎么样!”,朱厚熜气乎乎地将盏托掷到了桌案上,眼尖心明的内侍赶忙把那个滚来滚去的盏托扶正了,“翟銮一直在大同甘肃等地巡视兵事,要说这边关急报,是不是应该由翟銮来处理最合适?嗯?” “陛下所言极是…”,严嵩倒没料到朱厚熜听到这便已是怒极,心下不禁一阵狂喜,此时不招,更待何时,看来能忍的确很重要啊… “其实夏阁老抱恙之时仍关心朝政,这点着实令人钦佩,只是…”,严嵩忽得一顿,随即换了一副口气,“只是此等情况下难免会耽误了大事,譬如这西北战局,本就事关重大,臣每每思之,竟不能寐,谁承想如今传来急报,却是…唉,也不知这急报到底是何内容,如此看来,夏阁老确实是专断了些…” 本来朱厚熜刚才是一副愤愤的表情,可听严嵩这样小心翼翼地絮絮说着,朱厚熜那不忿的神情却又慢慢敛了起来,甚至还端起桌案上那个钧窑八角龙把杯,细细地品了一口杯中的黑提葡萄干浓奶茶,“严爱卿,朕听说前些日子你于府上设宴款待夏言,夏言却迟迟未至,可有此事啊?” “嗯?”,严嵩心里又惊又奇,万没想到朱厚熜会冷不丁地提起这档子事。可是他知道朱厚熜既然提出来了,肯定便已是知道得清清楚楚。锦衣卫6炳的情报工作不是白做的,自己必须据实以告,于是便低下头悻悻说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哦…这个夏言也忒不像话,明明接了帖子,却又故意不去,这不是明摆着让人难堪么?”,朱厚熜看着严嵩笑了笑,“惟中,这件事你气也不气,恼也不恼?” 朱厚熜叫出了自己的字,要是放在平日,这种亲近之意肯定会让严嵩一阵欣喜,可现在的严嵩却没这种心情:刚刚明明在说夏言私扣奏折的事情,怎么突然间又转到了这件事情上? 严嵩必须要快想出这种突然转变的原因,难道是朱厚熜看出了自己的心思?这不可能啊,可是用余光瞟一眼朱厚熜那略显阴冷的笑容,严嵩却又没了主意… 不管了,既然皇上问出来,那就照实说,反正是自己占理,再说自己恐怕也骗不过去朱厚熜啊,幸亏自己还准备了后招… “回陛下,臣当时心中确实有些气苦,只是…只是同朝为臣,也不便多做计较…”,严嵩说完,便垂手而立,沉默不语了。 朱厚熜听到严嵩的回答,心中一阵冷笑:不便多做计较,恐怕是你无可奈何吧? 朱厚熜是个聪明的人,更是个聪明的皇帝。这些年来,他见过了太多的权臣斗争,他也晓得他们的手段。锦衣卫6炳的工作确实做得很到位,他同黄锦一样,是为数不多的还值得自己信任的人,谁让他是陪伴自己一起成长起来的呢。他见证了自己幼时的懦弱,幼时的尴尬,幼时的蠢笨… 锦衣卫私下的侦查工作让自己对夏言与严嵩之间的矛盾还算清楚,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却暗暗使招。有时候朱厚熜看着这些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追权逐利,心中都会莫名的好笑:有什么可争的呢?说到底不还都是给自己打工?升升降降不也就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就不能看得通透些,须知得道修仙才是大计啊… 其实刚才朱厚熜在严嵩面前了脾气后,心中便开始思索起来:严嵩的话有问题,他说是来向自己报告西北战事的,可他又知道这道折子在夏言家中,方才自己命令内侍去找时,他也没有说出自己的疑惑。况且他肯定不知道折子的具体内容,又如何为自己排忧解难?他的话漏洞实在是太多了! 联想前事,朱厚熜很自然地明白这是严嵩要借此向自己告状来打击夏言。真是个笑话,你们都是朕手中的棋子,竟然还想着来利用我?不过对于臣子之间的这种明争暗斗,朱厚熜还是乐意见到的,而夏言与彭岳那种过于紧密的关系,才是自己暗暗担心的… “严爱卿宽明,这是好事情…”,朱厚熜赞许地点了点头,对严嵩的印象却打了些折扣:这个貌似忠厚的严嵩对自己也开始使心机了,这可不好,可是这不意味着自己就不能加以利用,自己还可以下一盘更大的棋,因为夏言这个棋子确实是有些不像话了… “惟中啊,你能向朕禀明此事,朕心中很宽慰…”,朱厚熜那将尽的杯子稍稍伸了伸,内侍连忙会意地将杯中的奶茶又倒满了,“夏言确实是有些不像话了,其实朕对他在内阁中的一些做法也有所耳闻,但念其平日还算兢兢业业,便也不忍多加责备,可如今看来,确实是有些纵容了,不知惟中对此是何看法啊?” “陛下…”,严嵩听了朱厚熜的话,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勇气,此时再不说,更待何时?管他皇上心中到底是个怎样的想法,白的也能给他说成黑的,黑的也能给他说成白的! “陛下…”,严嵩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神情悲戚,声泪俱下,“陛下,臣受尽夏言欺辱,望陛下为臣做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缺根弦?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所以彭岳便买了些药材,乘着马车径直去了春雪纺,打算看望· 其实彭岳觉得自己现在买些药材实在是有些多余,因为这距离自己上次去春雪纺已经好几天了,要说是正常染了风寒,估计现在应该已经好了,只不过彭岳总不好空着手去,因此便顺路采买了些药材。 不一会儿的功夫,彭岳便到了春雪纺所在的那条街,于是他便下了马车,步行着走了过去。 他倒没有锻炼身体的闲情逸致,只不过是想路过丽水院的时候再多看两眼。常言道,伤心地,莫前去,虽然彭岳也没有勇气再到那里走一走,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多看两眼,毕竟那里承载着自己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不过人总不可能一直活在回忆里,就如同当时紫菱离去一样,自己真的以为快要走不出来了,可是现在再回那段往事,如斯艰难的岁月,挺一挺也就过来了。 况且扪心自问,此时的内心的痛苦程度,是远比不上当时紫菱离去后的心痛感觉的,这里面原因多多,彭岳也不愿细究。总之,事情既然已经生了,并且甚是可以说是无法挽回了,彭岳也就不再固陷其中,有意作践自己了。 收拾好心情,彭岳便踏入了春雪坊,现在也算是轻车熟路了,而且其间也有些人认识他,不用像去丽水院的时候那样偷偷摸摸的,所以彭岳依例纳了钱,便径直向顾婉儿房间的方向走去。 谁知此次进了顾婉儿房间,却见屋内稍显凌乱,而顾婉儿正抱着琵琶在那里兀自伤感。 可能是顾婉儿听见有人进来,立刻警觉地抱紧了琵琶,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待见到来人是彭岳,面上便是一喜,脱口叫道:“彭大人…” 彭岳环视屋内。·即觉情形有异,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婉儿姑娘,你这是怎地…” “我…”。顾婉儿看看彭岳,嘴唇哆嗦了两下,泪水便顺着面颊流了下来,“奴家…奴家的琵琶坏了…” “哦…这样啊…”,彭岳看着顾婉儿抱着琵琶的那股伤心样儿。差点失笑:一个琵琶坏就坏了,就算是贵重些,你也不至于看起来那么可怜兮兮的,真有点“黛玉葬花”的味道。 当然,毕竟婉儿大小姐正在那里伤心呢,彭岳自然也不可能笑出来,只是走到近前,柔声安慰道,“婉儿,琵琶坏了固然可惜。不过你也不要如此伤心,嗯…我再给你买一把就是了…” “嗯…”,顾婉儿看看彭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终究还是垂下了目光,“谢谢大人,奴家…自己再买一把就好了,不劳大人费心…” 彭岳也不愿在这件事上和她多做计较,于是便坐到顾婉儿旁边,顺势把买来的药材放到了桌上。“婉儿姑娘,也不知道你的病好些了没,买了些医治风寒的药,用得上便用。用不上更好…” 顾婉儿见彭岳还关心着自己的病情,心头倒是一阵喜悦,向彭岳甜甜说道,“多谢大人关心,奴家的病已是好了…” 确实,上次彭岳来到顾婉儿这里。还关切地照顾了一番,本就因相思之病而苦恼的婉儿大小姐还能不好吗? “病已是好了?”,彭岳听到这里,倒显出些宽慰之色,顺手指了指桌上的药材,“那我这药材算是白买了…” “没有…”,顾婉儿一把抓过桌上的药材,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好像怕彭岳会抢过去似的,“其实奴家的病还没好彻底,还需要吃两副药的…” 印象中这好像算是彭大人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呢,虽说这礼物不怎样吧,但好歹算份心意啊,怎么舍得让他拿走? “哦…这样啊,那你倒是还需好好调理一番…”,彭岳手讪讪地往回缩了缩,心想我也没有把这药材拿回去的意思啊,你何必如此紧张… “婉儿,你这琵琶是怎么坏的?”,彭岳见顾婉儿方才抱着的那个琵琶已经放到了一边,不过模样实在是有些惨,不仅琵琶的弦断了,连琵琶本身都磕下了很大一块缺角,漆色已经掩不住里面碎掉的木屑了。· “我…”,顾婉儿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安,随即便侧过脸去,“大人还是不要问了,坏了便坏了吧…” “哦…好吧…”,彭岳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顾婉儿会是这个反应,“我只是见这琵琶毁损得…有些厉害,而且刚才你还蛮伤心的,所以这才问问,你要是不愿讲那便算了,切莫见怪…” “不…不是奴家不愿对大人明言,只是…”,顾婉儿轻咬朱唇,面露难色,“只是怕大人会嫌弃奴家…” “咦?你琵琶坏了,我干嘛要嫌弃你?难道是你情绪不定,忽而暴怒砸坏琵琶,忽而又伤感垂泪懊恼之前的行为?那这是病,得好好治治了…”,当然,这种话彭岳也就只能在心里头想想,却不能说出来。 “你的琵琶坏了,我为何要嫌弃你?”,彭岳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借以打消顾婉儿的疑虑,“你倒是说说,我怎么要嫌弃你了?” “我这琵琶…其实是被别人摔坏的…”,顾婉儿撇撇小嘴,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就显得湿润了些,“奴家的病前两日便好得差不多了,于是便开始接客。就在今早,来了个富家公子哥,本来奴家是以礼接待他的,可谁道…他竟是个登徒子!” 顾婉儿说着,便又看了看彭岳,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其实在与彭岳的接触中,她一直刻意避免提及自己的身份与工作,虽然彭岳一直说他不在意,可顾婉儿心中终归有芥蒂。方才说出怕彭岳嫌弃这种话,其实就是这种心理在作祟。 “奴家见他脾气暴躁,也不敢多加忤逆,他要弹曲,奴家便给他弹曲,他要喝酒,奴家便陪他喝酒,可是…”,顾婉儿说到此处,忽得噎住了,头埋得低低的她伸出小手,在脸上轻轻拭了拭,“可谁知他多喝了点酒,便撒起了酒疯,先是说些污言秽语,继而…继而手脚也不干净起来…” “他欺负你了?”,彭岳听到此处,满面怒容,同时抬眼在顾婉儿身上上下打量起来,连床榻也不自觉地瞄了两眼… “嗯…”,顾婉儿点了点头,便轻声啜泣起来,“奴家当时自是恼他,便推脱身体不舒服,想要送客,可谁知…谁知他不但不走,竟愈放肆起来…” “婉儿,你也莫要伤心了,事情既已生…”,彭岳手扣在桌案上,看着娇怯怯的顾婉儿,心中的怒气愈来愈重,此时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进来的时候,顾婉儿会抱着琵琶在那里伤感成那样,原来不是因琵琶伤心,而是为自己难过啊。 “你告诉我,那人姓甚名谁,是什么人,我去替你讨个公道,不,去替你报仇!”,彭岳一股英雄气大作,声音也不自觉得高了起来。 “不必了…”,顾婉儿为难地摇了摇头,“其实我们…免不得遇到这种事的,诚如大人所言,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追究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否则…以后奴家的生意也是难做了…” “这…这怎么能行呢?”,彭岳听了顾婉儿的话,不禁有些愕然,“我刚才说事情既已生,是想安慰你,不要让你再为此伤心了,我不是害怕,也不是逃避,你…你可是受了欺负啊…” “奴家谢谢大人的好意…只是…只是奴家不想再惹麻烦了,还是算了吧…” “这不是惹不惹麻烦的问题…”,彭岳也没想到顾婉儿作为一个清倌人,遇到这种问题竟害怕退缩成这样,不过她越是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彭岳心中的不平之气就越重,“婉儿,你不要怕麻烦,有什么问题我替你担着…你说你受了这等欺负,怎还能忍气吞声?须知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 顾婉儿见彭岳如此关心自己,一颗放心欢喜得乱跳,不过和彭岳讨论自己被别的男子欺侮的事,实在是有些难以开口,“大人,奴家真的很感谢您,只是因为一把琵琶,实在是有些不值得了…” “嗯?”,彭岳听顾婉儿这样一说,一下子愣住了,“因为一把琵琶”,呵呵,要是一把琵琶,我何必如此大动肝火。虽说你身处风尘,不过你毕竟是个清倌人,而且明朝这个时候女子那么重名节,你先想到的竟然是一把琵琶,难不成这琵琶能贵过了你的身子?真是令人无语… 此时彭岳不禁想起了在现代时听过的一个笑话:一个卖鸡蛋的中年妇女在回去的路上被几个彪形大汉给侮辱了,结果完事后,那妇女竟说:“就这点小事啊,我还以为要抢我这篮子鸡蛋呢…” 当然,彭岳此时肯定是笑不出来了,只是看着现在的顾婉儿,隐约觉得这孩子是不是给欺负出点问题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承诺 “其实有些小姐妹还是因为觉得客人不错,而且给的银子也多,于是自愿了的…但也有许多小姐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但最终被妈妈强行逼迫,无奈而为的…” “到底是怎么个强迫法?” “如果一些小姐妹在妈妈的恐吓劝说下,还是不愿意的话,有时候就会把她们灌醉…”,顾婉儿撇撇小嘴,目光中满是委屈,既为小姐妹的不幸遭遇难过,也为自己的将来担忧,“我们都没有办法报官的,即使报了官,也没有人理会的…” “这…”,彭岳看看顾婉儿,轻叹一声,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他也能想到这种情况,一是受害人对于这种事情也解释不清楚,毕竟身处这种地方,二来官府自然也不愿受理这种案子。 “许多小姐妹在事情生后,也只得听天由命,不再做他想,可也有几个性格刚烈的小姐妹…接受不了,便上吊自杀了…”,顾婉儿说到此处,鼻翼翕动,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之前有一个小姐妹就是这样,她就住在奴家的隔壁,一开始她自杀时…奴家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见到了她的尸体,当时便吓得大哭起来,几天几夜都没有睡着,是后来别人说与奴家听,奴家这才知道了真相…” “这个老鸨,实在是太可恶了!”,彭岳用力一拍桌子,同时愤愤看向了窗外,“真是个猪狗不如的老东西,亏我还一直把她当个人看…” “大人,小点声音…”,顾婉儿没料到彭岳会那么大的脾气,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要是让有心人听了去,奴家可就惹了大麻烦了…” “嗯…”,彭岳勉强点了点头,心中却仍是止不住的怒气。“实在是…忒也气人…” “世间不平之事多得很,其实我们这个…又能算得了什么呢?”,顾婉儿在一旁忍不住叹息道。 彭岳自然也知道顾婉儿这句话说得实在是很有道理,如果真要是愤愤不平。·恐怕世间之事早已把自己给气死了。不过此时既然给自己听到了,彭岳又无法泰然处之。 沉默半饷,彭岳才抬起头看了看顾婉儿,“婉儿,你…有没有受过这种欺负?”。现在别人的事彭岳算是没法管了,所以只能关心起与自己关系较为亲近的顾婉儿了。 “没有没有…奴家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听到彭岳这样问自己,顾婉儿连忙摆手解释起来。 “你不用紧张,我就是怕你受欺负…”,彭岳看出了顾婉儿的尴尬,忙向她安慰性地笑了笑。 “哦…谢谢大人关心…”,顾婉儿下意识地咧了咧嘴角,不过这个笑容确实是不太好看… “大人,其实现在奴家心里很害怕。因为之前奴家一直以为妈妈不会对我这样做,可是今早生的事…却让我的想法起了变化…”,顾婉儿说着,神色便又黯淡了下来。 “你不是说你今早没受欺负…不…不是有人及时赶到,将那人给赶出去了么?” “是啊,但这是因为小姐妹及时赶到了,可是…可是妈妈的态度却让奴家很害怕…”,顾婉儿睇了彭岳一眼,低声说道,“当时奴家都吓坏了。一直伏在小姐妹身上呜呜地哭,可是妈妈见那登徒子还在生气,便就叫我向他道歉赔罪…凭什么呀?可是奴家又不敢违抗妈妈的命令,只得照做了。结果那个登徒子还把奴家赔罪的酒杯打翻了…” “那个登徒子走后,奴家心里就一直特别难受,一是因为委屈,二是因为害怕,奴家好怕步了那些小姐妹的后尘…大人,您说要是那登徒子再来。而且给了妈妈更多钱的话,那么会不会…” “不会!”,彭岳还没等顾婉儿说完,便一口应道,其实他心里也觉得顾婉儿说得非常有道理,只不过他肯定不会让这种事情生的。· 其实人的堕落过程都是这个样子的,当她处在这种风尘场所,难免会耳濡目染。一旦某日**于人,一开始可能会痛苦万分,后来便也就自暴自弃了。 可能顾婉儿的名声身份使得老鸨不敢强迫于她,可是一旦有人甘愿出一个极具诱惑性的价格,那么老鸨会不会就此做下邪恶之事?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没有良心,只有利益。当他们不愿去做某件事时,只因为你出的价码不够高。况且金钱在大多数情况下都能收买灵魂的,一个老鸨的良心又从何而讲?早被狗吃到肚子里去了… 彭岳越想越害怕,当下舒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婉儿,我去找这里的老鸨说,她要是敢对你行不轨之事,我保证让她后悔万分!” “大人…您还是不要说得好,奴家心里头害怕…”,顾婉儿缩了缩身子,有些怯怯地说道。 “怎么?你害怕什么?” “奴家怕…怕妈妈会找我的麻烦…” “嗯?有我帮你撑腰,她怎么敢找你的麻烦?”,彭岳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心想刚才顾婉儿在今早事后,竟然能联想到自己日后的处境危险,看起来倒不像她表面那么呆萌无知,本来彭岳还想夸她两句来着。 可谁知顾婉儿的智商瞬间又降为了负数,怎么连这种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真是令彭岳无语… “哦…大人说的…好像也有道理…”,顾婉儿微仰起头,眨眨眼睛,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却没注意到一旁的彭岳早已无力地扶住了额头。 “总之你放心吧,这件事就放在我身上了!”,彭岳拍拍胸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不过这样总也不好,还是会担惊受怕的…”,顾婉儿撅着小嘴,手托香腮,斜睇了彭岳一眼,“大人,您说能不能有个万全之策呢?” “万全之策?”,彭岳疑惑地看了看顾婉儿,“我觉得我这个法子虽然是简单了些,不过还是很有效的啊,难不成你有什么万全之策?” “大人取笑奴家了,奴家哪里想得出什么万全之策…”,顾婉儿面色微窘,侧过了脸去,“奴家只是觉得…要是离了这春雪坊,不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嘛…” “啊?哦…”,彭岳一惊,确实没有想到顾婉儿会说出那么个法子,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你这不按套路出牌啊…要这么说来,你这个法子还真算个万全之策… “婉儿,你是想现在就脱籍么?” “嗯,是的,其实奴家早就不想在这里呆了…”,顾婉儿点点头,冲彭岳甜甜一笑,“现在一想到呆在这还要担惊受怕的,奴家更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 “那好啊,那就离开呗…”,彭岳释然地笑笑,“其实我一直觉得以你这种纯良的秉性,不适合呆在这种地方。” “是么?”,顾婉儿听到彭岳这样说,心儿欢喜地一跳一跳的,“大人既是这样说了,那奴家是决计要离开这里了…”,顾婉儿说罢,便嗤笑起来。 “这样最好…”,彭岳笑着点点头,想到顾婉儿这样一个好女孩真心从良,心中也轻快起来。也许这也算是把在雪琪身上的遗憾弥补到顾婉儿身上来了吧,决不能让类似的悲剧再生了,彭岳默默对自己说道。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么?” “嗯…当然是越快离开越好,只不过眼下还有些难处…”,顾婉儿说这话时,头一直低低的,也一直不去看彭岳,本来彭岳还想听她说说有什么难处,她那有些颤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你有什么难处,我一定尽力帮你解决!”,彭岳自信满满地承诺道。 “真的吗?”,顾婉儿听到这,忽得抬起头来,娇媚一笑,“大人千金的承诺,可不许反悔…” “那当然,我说话算话!”,彭岳心想你又没有雪琪那么复杂的关系,还能有多难解决的事情? 顾婉儿见彭岳满口答应,脸上露出一个颇含深意的微笑,“其实要说乍然离去,奴家倒还真有些舍不得,这里还有不少与我关系交好的小姐妹呢…” “如果哪****想念你这些小姐妹了,大可以回来看看…”,彭岳见顾婉儿说的难处竟是这个,心中不禁感叹起来:她还是个孩子啊… “这屋子我倒没有住多长时间,可是这琵琶已经跟了我好几年了…”,顾婉儿环视屋内,伸手抚起了身旁的琵琶。 “你要是实在心疼,那我就找人试着帮你修一修…” “这自是不必,坏就坏了吧,反正我也不打算在春雪坊呆了…”,顾婉儿翩然一笑,“说不定这也是个好兆头…” 彭岳听顾婉儿叙着这些点点滴滴的小事,不禁对她这孩子心性感觉有些无语,“婉儿,除去这些细枝末节,你还有没有其他困难?” 顾婉儿莞尔一笑,含情脉脉地看着彭岳,“当然有了,只不过既然大人刚才已经答应奴家,奴家便没有什么担心的了,奴家可还记得大人刚才的承诺哦,您可不许反悔…” “大人千金的承诺,可不许反悔…”,彭岳脑中突然浮现出了顾婉儿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喜悦中却透着一抹狡黠,好像这个婉儿大小姐也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单纯无知啊,彭岳突然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只是不知道那只小羊是眼前这位娇滴滴的婉儿大小姐,还是内心已经起了波澜的彭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准备 入夜了,可夏日的夜晚难免又多了一丝燥热,当然,这是对于殿外的人而言,此时大亨殿内的朱厚熜倒是觉得凉爽宜人,因此这顿晚餐也吃得甚是舒服。 这座恢弘壮丽的宫殿的落成令朱厚熜感到很满意,金碧辉煌,玉阶铜磐,这才是帝王该居住的地方。因此对于群臣的谏言他也不以为意,只是弃置案头,晒然一笑。不过夏言的表现真的令他很不满意,因为夏言的反对带动了一帮言官的跟风。虽然朱厚熜不怕,但是他烦。 “这个老东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朱厚熜夹了一口烹好的膏腴掌肉,又低低地咒骂了一声。 一旁侍候的黄锦听到了这点响动,虽然没有听清是什么,但还是连忙凑得近了些。只见朱厚熜抬起头,目光瞥到了一处,黄锦立即会意,立刻快步走到一旁的玛瑙缸中盛了些新鲜的水果,又在旁边的铜缸中夹了些冰块放在里面。 黄锦在把还沾着些水滴的冰镇水果放到朱厚熜面前那张烘漆填金灵纹桌案上的同时,一同伺候的内侍已经将那些剩下的吃食撤走了。 其实朱厚熜餐饭吃得很少,这是修道以来慢慢形成的习惯,陶仲文对朱厚熜这种习惯也大加赞赏,只不过对于帝王这种嗜食肥甘丰腴的饮食习惯,陶仲文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也不一定相信世界上真有什么得道升仙的事情,又怎会和朱厚熜去较这个真?把帝王哄高兴了,这才是正途,才是自己永保地位的关键。自己对朱厚熜的一些建议劝谏,只不过也是为了显示自己修为道行极高罢了。 朱厚熜倚靠在那张黑漆嵌螺钿木床上,舒了口气,朝一旁的黄锦勾了勾手指,“传夏言…严嵩入宫议事…” 其实朱厚熜中间顿了一下,是因为他心中也有犹豫,本来他想把翟銮也叫来。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 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把夏言、严嵩二人找来也不是为了议事,而是试探。·翟銮是不必试探的,朱厚熜信任他。或者说他在朱厚熜心中一直是那样一个地位,从来没有高过,也从来没有低过,他知道翟銮最合适的位置与作用是什么。 听到传召命令的严嵩很激动,因为他还没有入阁。而此次朱厚熜只传召了夏言和自己,严嵩就知道意味着什么。 其实他一直在等着这种来自深夜的传召,因为在上次“告状”之后,自己被朱厚熜传去宫中议事的次数便比之前多了,甚至有一次就是在夜晚。 所以严嵩每日都会很早就吃晚饭,吃完后就静静地等着这种传召。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懂这种感觉,就像等待着一个可能会到来但希望很渺茫的惊喜,尽管失望总是多于希望,但严嵩仍不愿意放弃。 他还记得这种感觉,那是自己刚刚从金陵调入京城不久。并且任职礼部尚书,自己很受重用,常常被召入宫中议事,有时候一天会有好几次。虽然累,但是他心里喜欢,可这种风光渐渐地不在了,他要在近日把它夺回来,夺回只有自己才配享有的荣誉与权力。 严府的马车为了预备这种深夜急召,每日都停在外面,由几个马夫轮流看守。而今日他们终于派上了用场。严嵩早已快地换好了官袍,急急忙忙地从府中赶了出来。 严嵩的府邸离皇宫本就不远,在这几匹高头大马的奔驰下,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到达。“快一些。快一些,今日肯定很重要…”,严嵩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而同样接到命令的夏言却不是这个想法,恰恰相反,他心里有些烦躁。他不明白为什么朱厚熜要在大晚上召见人,事情真的就那么紧急么?难道就不能在白天么? 虽然夏言比严嵩还要小两岁。但毕竟已经是一个花甲老人了。说实话,这些年来夏言的身体状况日益下降,尤其是当上辅的这几年,夏言真的很累。他忙着和大臣斗,忙着和全国这一堆烂摊子斗,甚至有时候他还要和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斗… 他知道每得到一样东西,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而且他甘愿付出这种代价,但现实情况是已经是一个老人的夏言,现在白日嗜睡,晚上失眠,身体也常常不舒服,脑子的反应程度也远比不上几年前灵敏迅了。·所以遇到这种夜晚的传召,夏言很自然的反应就是反感,继而是无可奈何,虽然他不想去,但还是要去,尽管动作比起严嵩来可谓是慢吞吞的… 其实夏言的反应也算是一个正常的反应,他掌握权力掌握得太久了,所以他不觉得有什么。严嵩不一样,他渴望权力渴望得太久了,所以他尽力去抓住每一个机会。殊不知,这场比拼,从朱厚熜的命令下达后就已经开始了… 严嵩果然很早就到了,因为他到的时候,朱厚熜的晚膳水果还没有吃完。当然这里面有朱厚熜吃得慢的缘故,他懂得养生,东西自然也是要慢慢品才有味道。 严嵩站在门外,垂手而立,却还微微喘着粗气。朱厚熜还没有完事,夏言也还没有来,自己自然不能够先进去。这不是给夏言作秀看,而是给朱厚熜作秀看。他要让朱厚熜知道,自己不仅尊敬皇上,而且还惧怕夏言,当然,至于这种惧怕是否是自心底,就没有人关注了,只要表面上做得到位就好了。 其实严嵩做得真的很到位,他之所以来得那么早,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传旨的太监与自己交好。他知道宦官很为朱厚熜鄙视嫌弃,所以买通他们很简单,只需要一点钱财罢了。 而贵为内阁辅的夏言自然是瞧不上这些手段,或者说他瞧不上这些宦官。他的想法和朱厚熜是一样的,这些宦官只配做奴才,即使那个从安6一路跟过来的黄锦也是如此,他本质上也是个奴才。既然是奴才,怎值得贵为内阁辅的自己曲意结交? 尽管彭岳曾不止一次地提醒夏言注意,千万不要得罪这些宦官,甚至有时候要注意结交一些皇帝身边的近侍,可夏言从没有放在心上,他不相信这些奴才会有什么作用。因为皇上根本不在意他们。从这点来看,他确实没有严嵩聪明,也没有严嵩准备得到位。 “陛下,严大人已经到了。现在正在殿外候着…” “嗯…”,朱厚熜从一个精巧瓷盘里拈一粒蜜饯乌梅扔入口中,“让他先在外面候着吧…” 虽然朱厚熜回答得不咸不淡,但心里头还是很满意的,他很欣赏严嵩的这种行为。知心意,懂进退,他不禁在心里为严嵩的行为又多打了一分。 “皇伴,将翟鹏进奏的那道折子取来…”,朱厚熜将身子向后微仰了仰,黄锦立刻将桌案上的盘儿杯盏都撤去了,同时恭敬地应了声“诺”。 满足地用完餐,朱厚熜却又不得不再思虑起政事,也就是翟鹏于前一段时间呈上来的边关急报了。 其实那封夏言迟送的急报倒是没什么内容,无非是说俺答寇边。又起战事之类的。这倒不是朱厚熜对打赢这场战争多么有信心,实在是俺答的侵扰劫掠次数越来越多,让朱厚熜都有些麻木了。 但后来翟鹏又进呈了一封急报,却令朱厚熜很是恼怒。倒不是打了大败仗,而是翟鹏以边事为由向朝廷催要军费。 其实朱厚熜对西北战局还是很关注的,他也知道打仗很费钱,问题是朱厚熜舍不得拿出那么多钱浪费在军事上。虽然自己建造大亨殿也费了不少钱财,但在朱厚熜看来这是非常必要的:帝王都住不好?这个国家还用来干什么? 他知道西北战局很难,所以他把能力很强的翟鹏派了过去,就是希望他能在经费紧张的情况下控制住局面。可是翟鹏也来伸手向自己要钱。如果以花大笔银子的代价来打个胜仗,自己干嘛还要派翟鹏过去,直接派个偏将算了。可是朱厚熜却不明白,大部分人。即使给了他们钱,他们也很难打得过俺答。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朱厚熜已经拿定了主意:这笔钱绝对给不了翟鹏。一是现在朝廷财政确实是很紧张,刚刚建造完宫殿,朱厚熜也实在拿不出太多钱投到西北战局去,二是国库总要留一部分钱应急的。万一有赈灾需要呢?万一有地方叛乱呢?不能拆了东墙补西墙。 当然朱厚熜的私心也很明显,那就是总要留一些钱财给自己的私库用的。朱厚熜性喜奢靡,他受不了财政短缺下“省吃俭用”的苦日子,那这帝王当得也太憋屈了。至于西北战局,胜败总是要死人的,就算打败了,俺答顶多也就是劫掠一番,肯定欺负不到紫禁城来,至于那些黔的死活,朱厚熜也不怎么往心里去… “陛下,奴婢把这折子找来了…”,黄锦见朱厚熜也没伸手,便恭恭敬敬地把奏折放到了桌子上。 “嗯…”,朱厚熜垂下眼皮,扫了眼折子,又拣了颗酸甜可口的梅子放入了口中,“先放那吧…” “陛下,夏大人也到了…” “架子倒不小,严嵩在外面等了挺长时间了吧?”,朱厚熜拿起旁边的丝锦棉布擦了擦手,“把那紫米寒鳖再热一热…” 黄锦应了一声,知道朱厚熜这是故意给夏言一个下马威,便毫不迟疑地把朱厚熜的命令吩咐了下去。至于严嵩和夏言要在外面等多久,那就不是黄锦关心的了,反正天气又不冷,就让他们在外面候着吧… ps:最后说一个问题,就是订阅的问题。说句实话,不怕大家笑话,我现在的订阅是个位数,应该可以说是上架的历史书里成绩最差的了。可是我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因为我觉得我笔力什么的都还说的过去想说什么呢,我认真写了,就希望大家能够订阅一下,倒不是要求,只是建议,因为我写的真的很辛苦,希望大家能理解支持一下,订阅一章就一毛钱左右,相信这对大家来说也不叫个钱吧,但是真的给予了我写作的动力。总之,希望大家都能看正版订阅一下,也谢谢现在那几个正版订阅支持我的朋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西北计(下) 朱厚熜听到张壁的话,也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他只是因为张壁主动提出此事而不快,事实上他也正想问这件事。· 朱厚熜也明白,照如今的局势来看,不向西北拨军费是不成的,只不过一想到每次军费支出的大笔数字,他就隐隐肉痛:这些钱要是都给自己用来修道,那该有多好啊… “对,张爱卿提奏的军费一事,你们可有主张啊?”,朱厚熜往后一靠,就等着看这几位言了。其实他多么希望这几位能够众口一词:陛下,西北战局,根本不用调拨军费,翟鹏足以平定战乱,驱赶俺答! 可是他知道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就算他们这样说了,自己也不能相信啊,毕竟西北那块地还是自己的,如果被俺答劫掠得狠了,还需要朝廷掏银子抚恤… 几个大臣站在下面,又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都不愿先说话,其中就数刚才那个提出此事的张壁小老头脑袋低得最厉害。 于是众人又都一致地把目光投注到了彭岳身上:你是户部尚书,这个事就该你言。可彭岳却站得比他们都靠后,以此表明:我可不是阁臣,还是你们几个老头先言吧。 翟銮无奈地轻叹一声,再次有责任、有担当地站了出来,“陛下,如今战端一开,粮食与军械自然就成为了最重要的两项物资,就算兵员减少,但只要是有粮食,就能够招得到人。但军械方面却无法行权宜之计,因此臣认为应该在武器军械上多下功夫…” 翟銮在内阁待得时间应该是这几个人里最长的,因此理论分析工作可谓是头头是道,可就是挥不了什么实效。其实大多数问题,聪明的大臣都能明白其中关键,只不过是难以相处解决的办法罢了,但你堂堂内阁辅不能那么糊弄事啊,道理你都分析完了。可最终解决方法一个也没有提出来… “好了,朕不是在这里听你给我分析其中关键的,朕要的是办法,办法…”。朱厚熜用手指敲敲桌案,语气也有些不耐烦,“现在的问题是粮食哪里来,军械哪里找,还有就是运输问题。是从京城运,还是从南方调,而途中运输又要消耗多少?” “陛下,无论是从京城,还是从南方调运,途中粮食消耗都太大,而且西北正值战乱,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的话…”,许赞听到朱厚熜的话,立马站出来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只不过他还是没有抓住朱厚熜的关键点:他要的是方法… “我知道,调运确实不是好办法,可是你难道指望西北那一小块地能变出多少粮食?要不然就在当地买,可现在那的粮食能便宜得了吗?又该费多少银子?”,朱厚熜对着这帮“尸位素餐”的大臣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平时自己说什么是什么,大臣都不敢干预倒是好事情,可一碰上事情,他们又都拿不出来主意,真是好急人… “陛下。不然就拨一部分银子过去由翟鹏曾铣等人调动,其他的事情就由他们…他们事急从权,自…自行解决…”,张壁可能觉得自己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也不好不提个应对措施,因此憋了半天憋出那么个主意来。 “拨一部分银子?剩下的自行解决?”,朱厚熜听了,不禁一声冷笑,“那你认为拨多少银子过去合适啊?” “啊?”,张壁听到朱厚熜问。心里不禁打起了小鼓:我哪知道拨多少过去合适,我是礼部的,专业不对口啊… “那就拨…十万两?” “十万两?那你觉得朕再加十万两,让翟鹏直接手刃俺答,把鞑子灭掉如何?” “陛下恕罪,十万两确实多了…多了…”,张壁自然听出了朱厚熜话语中的揶揄之意,连忙改口否决了自己刚才的提议,心里却纳罕起来:十万两确实不多啊,你造这个大殿花了多少钱,怎么十万两的军费把你心疼成这样… “陛下,既然调粮所费甚多,不如就在当地取粮算了…”许赞见张壁为难,忙在一旁接口道。 “敢问许大人,西北正值战乱,粮价几何?若就地取粮,奸商为私利而哄抬粮价,又该如何?你可要知道,屯兵所需的良田可被毁掉了不少…”,严嵩似乎是从方才的争论中得到了启,连忙跳了出来。 “陛下,臣认为,买粮莫不如征粮…”,严嵩正正身形,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许大人刚才说得好,就地取粮,但特殊情况下,取粮也不一定非要银子。本来西北边将作战,就是为了保护那些边民,这个时候急国家所难,出点粮食,也是理所应当…” 彭岳听到严嵩这通歪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打仗就说是为了老百姓,又要人家交这交那,那人家平时交的税都干什么去了,喂了狗啦? 可再看朱厚熜,竟是于沉思中点了点头,显然有赞许之意。·彭岳一见这阵势,哪还了得,这不是胡闹嘛,于是彭岳便打算站出来和严嵩理论一番,没想到还没等彭岳表现,翟銮已经率先站了出来。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万万不可!”,翟銮这句话掷地有声,说得是义正辞严,“陛下,但凡出现边事,最受罪的一定是老百姓,他们的损失已经很严重了,怎么能够再把负担加到他们身上?况且边事之时,对于细作一定要严加防范,倘若有百姓因征粮而怀恨在心,后果必是不堪设想,再者也要考虑到当地的粮食消耗与流通情况…” 翟銮不愧是理论型选手,分析得有理有据,就连一旁的严嵩想要反驳也找不出话来。朱厚熜也是被翟銮说服了,知道这其中弊端,只不过刚出现一个比较赞同的想法,瞬间就又被否决掉,朱厚熜心里也着实不舒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到底要怎么办?”,朱厚熜心烦意乱,再次起怒来。 “陛下,臣看此时最重要的不是粮饷。而是军械…”,翟銮也知道是自己刚才那番分析把朱厚熜惹怒了,因此也不能不说话,只得再次给朱厚熜分析起来。“其实作战条件艰苦些倒还能够忍受,但鞑子擅野战攻城,如若器械不利,便很难在作战中占得上风…” “翟大人这说得便不在理了…”,严嵩刚才憋了一肚子气。此时抓住了翟銮话中的漏洞,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因此还没等翟銮说完,便连忙反驳了起来,“行军作战之时,粮食才是最重要的,那些兵员有不少都是因为家境贫寒才投的军,如果在作战之时吃得饱,自然能够激他们异于常时的斗志,这种斗志要比武器军械重要的多…” “严大人说得也不见得全对吧?”。许赞自严嵩入阁后,一直被他狠狠压了一头,心中自然不高兴,明明是自己先入阁的嘛,因此便一直想找机会出出气,“鞑子现在不是简单的劫掠,而是开始攻城陷寨,这时候军械出现额问题,怎么能够守得住城?反倒是粮食的作用没有那么重要,因为他们想的是怎样保命!” “对。鞑子流动作战,基本就是个以命换钱的营生,可我们的顾虑却比鞑子要多多了…”,张壁和许赞是同样的感觉。此时自然想要出来帮腔,“我们既然有消耗,就要把消耗的作用挥到最大,最重要的就是不让鞑子在我们这里讨到便宜,此时军械的作用自然就显出来了…” “难道我们只是被动防御,不能主动进攻吗?”。严嵩倒也不甘示弱,反正此时入了阁了,还能怕了你们两个老家伙不成?因此严嵩和张壁许赞也显得吹胡子瞪眼了。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朱厚熜的声音不大,但一句话便让整个大殿静了下来,“朕是让你们来想办法的,不是让你们来讨论粮食重要还是军械重要。朕告诉你们,都重要,但是你们现在要想法子把这些东西给朕变到西北战场上!” 众人听了,皆是一阵愕然:其实要变到西北战场很容易,你拨银子就成,可现在你又舍不得出银子,又要有东西,谁知道该怎么办? “陛下,既然征粮不成,那莫不如借粮了…”,彭岳站在这听了半天,也没从他们的话中找到什么灵感,只好用自己想好的法子了,“晋地大户颇多,想必储粮也较为富足,不如先向他们借一些军粮…” “彭大人,你这是寅吃卯粮啊,现在向这些商户借了大笔款项,来年还不是要还?”,许赞倒和彭岳没矛盾,只不过听他说得也不怎么有道理,于是便说了出来,“况且晋商素奸诈,他们这个时候屯的粮还指不定卖什么价呢,咱们怎么能上这个当?” “许大人,怎么算也要比从别处调粮来得便宜吧?”,其实彭岳也知道自己这个方法不见得有多高明,因此刚才也一直迟迟未言,“再说我们是借粮,又不是买粮,怎么可能任他们坐地开价呢?借的那些粮食就由来年军户所收了粮食再还给他们…” “彭大人,这样那些晋商恐怕不愿意借吧?毕竟他们囤了那么多粮,就是为了大赚一笔,可要是由朝廷借去的话,他们可就白忙活了…”,张壁祖上是经商的,因此对于商人在这种事情上所遭受的损失,他还是比较清楚的。 “张大人,您自己也说了,他们只是少赚一笔,而又不会亏损多少,难道任由那些商人于这个时候国难财么?”,彭岳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有点缺德,不过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要是让那些晋商知道了,非得戳断自己的脊梁骨。 “不过…陛下,考虑到此次借粮数目应该不小,军户所来年还起来也有压力,所以臣恳请皇上能够拨一小部分银两,以弥补晋商在这其中的差价…”,彭岳总觉得良心有点亏欠,毕竟那些商人某种程度上来说赚这点钱也不容易啊,还是能弥补一些是一些吧,况且利用政府强制力量借粮,天知道那些晋商会不会真的不赚反亏,毕竟自己也是个做生意的,知道这其中的辛苦啊… “彭大人,难道你就不怕引这些晋商的不满,逼得他们联系起鞑子?” “这点倒不必忧虑,那些商人家大业大,顾虑也就多,怎会为一时之气做下这等糊涂事?”,彭岳笑着说道,“再说了,盯住大多数百姓不容易,难道盯几个商人还不容易么?” 朱厚熜在上面听了半天,本来彭岳这也算不得什么好主意,可经过几个老头脸红脖子粗地争了半天,最后也没得出个办法来,朱厚熜早就不耐烦了。如今听到那么一个可行的主意,朱厚熜自然也就不再计较到底是不是最优方案了。 “好了,就依彭爱卿之言…”,朱厚熜大手一挥,便下了决定,“另外,再给他们拨银两万两,以备不时之需,这总可以了吧?” “两万两?”,彭岳吃个瘪,两万两就两万两吧,总比没有强,“陛下圣明…” “陛下,那军械一事…该怎么办?”,许赞此时见朱厚熜面色稍霁,便又再次提出了这个作难的问题。 “这…这个…”,朱厚熜踟蹰片刻,下意识地望向了彭岳。 “陛下,军器所近来又出产了不少军械,臣建议由蓟州士兵护送到大同,他们同为边关守军,那些蓟州兵将可作为驰援力量,就此驻扎大同,以补兵力不足…” “彭大人,蓟州兵将调一部分去大同,那么京畿门户…”,当然,许赞提出的这个问题,坐在上面的朱厚熜也很关心,大同出了问题倒没多大关系,京城可不能遭了难… “许大人,调蓟州守军也不会调多少,只是一队运输的人马而已,只要是不在边线上走,便可确保安全,所以抽调的人数很少,如果您还不放心的话,那就再多招些蓟州守军,这个应该不算难吧?”,当然,彭岳这话表面上是说给许赞听的,实际上还是说给略有疑虑的朱厚熜听的。 “一切依彭爱卿所言…”,朱厚熜此时也不顾及彭岳这个办法其实是有些“拆东墙补西墙”了,“再拨一万两于蓟州守军调用,剩下的就由翟鹏统一调度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大婚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古人成亲的规矩确实很多,尽管彭岳事先和严梦筠也算认识,可也是不能少了礼数,毕竟自己与严梦筠并不似与紫菱那样的关系啊。· 这次的婚礼比上次还要热闹,毕竟是皇上亲自赐婚嘛,大家多多少少也要来意思意思,表示表示,这也算是对皇帝老人家的尊敬嘛! 当然,以彭岳和严嵩在朝中今时今日的地位,大多数官员也不得不来卖个面子,因此彭岳的庭院虽大,但现在这种场面下,也显得有些拥挤了。 宾客盈门,笑脸相迎,可作为新郎官的彭岳却没显得有多开心,不过最烦恼的是自己还不能让别人看出来自己不开心。 因此彭岳便极尽所能地敬酒喝酒,在人家看来就是彭大人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本来不善饮酒的他今日竟如此能喝,尽管已经看出来十足的醉态了吧… 他们却不知道彭岳这样做,只是为了晚上好过一些,如果喝醉了,洞房花烛夜也许就能马马虎虎地应付过去了吧?所以彭岳越喝越兴奋,殊不知随着精神状态越来越迷糊,彭岳的意识也渐渐迷乱起来。 恍惚中彭岳竟然以为今日的新娘是雪琪,其实本应该就是雪琪的啊,但这种幸福的想法只持续了一瞬,便就消失掉了,因为他看到了严氏父子那笑嘻嘻却很可憎的面孔。 想想自己的两场婚礼实在是有些可笑,因为在这个神圣的日子中,自己都在想着另一个女人。不过彭岳在这场婚礼上却没有什么愧疚之意,反而让自己想起了更多的人,雪琪,紫菱…她们都很美丽,很可爱… 当然,严梦筠也是个很好的女子,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她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尽管她同样善良,同样美丽… 也许她也有他的无奈吧,毕竟她也是没有选择的,这也是彭岳在心里唯一对她感到抱歉的地方。 此时已经和彭岳拜过堂的严梦筠就静静地坐在榻上。似乎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尝试着活动一下腰肢,确实是有些酸麻,不过她还是不好多作移动,毕竟新郎官还没有进来呢。他还没有给自己掀红盖头呢。 屋内烛光融融,说不出的暖意,一如严梦筠此时的心情。一想到自己成为了彭岳的新娘子,严梦筠总是抑制不住地一阵欢喜,因为这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啊。 才女总是爱幻想,这句话对于严梦筠来说实在是太合适了。自从彭岳走进自己的心里后,严梦筠就常常在幻想自己与彭岳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所谓才子佳人,皆如是也,尤其是在严梦筠这种情窦初开的年龄。 其实严梦筠也明白美好的婚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自己根本就没有选择。只能听之任之,可在遇到彭岳后,她便不这样想了,她想要为自己争取,但是她又没有这个胆子。 于是严大小姐每日便是辗转反侧,为自己日后的婚姻生活感到苦恼,那个讨厌的男子啊,怎就偏生走进了自己的心里?有时候严梦筠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担忧还是甜蜜了。 严大小姐就似中了魔咒一般,常常在一阵期望与失落中摇摆不定,结果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到底在何处。 知道那日爹爹告诉自己。·皇上已经赐婚,拟将自己嫁于彭岳。那是自己第一次在父亲面前失态,结果红了脸的严大小姐便在向父亲告了声礼后,便羞赧地跑开了。 天知道当时严嵩看见严梦筠这副娇滴滴的小女儿表现。到底是如何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也只有天知道严梦筠那日回到房中,流下了多少欢喜的眼泪。 严梦筠很感谢上天,因为他给了自己一个最完美的结局,至少她的想法是这样的。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比得偿所愿更加美好呢?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比嫁得一个如意郎君更加令人期待呢? 所以严梦筠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这里,默默地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她期盼着彭岳亲手揭开盖头,满脸幸福地看着自己,自己也满脸幸福地看着他。 渐渐地,她似乎感觉到了彭岳那有些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正在向自己走来。继而便是一阵沉默,他就在屋子里,好像是默默地站在某处看着自己。一想到这里,严梦筠仿佛都能够嗅到微微的酒气了。 咦?他怎么不动?站在那一直盯着自己怪不好意思的…严梦筠一想到自己的脸倒是被红盖头遮住了,便不安地扭了扭身子。 是他!因为严梦筠感觉到彭岳一屁股坐到了榻上,坐到了自己旁边。哎呦,怎么没轻没重的,莫不是喝得醉醺醺的吧? 那一会儿…还怎么洞房花烛夜啊?一想到这个,严梦筠连忙暗啐了自己两口,呸呸,真不知羞,其实…其实自己是担心他的身体才对,酒多伤身嘛!不过他应该是今天很高兴,所以才喝了那么多酒,一想到这,严梦筠一颗心又欢喜起来。 当然,严梦筠在那里左思右想的同时,坐在旁边的彭岳脑子中也是一团乱。本来他想要把自己灌醉的,可不知为什么,今天喝了好多酒,却就是醉不倒,倒是肚子涨得难受… 此时意识还算清醒的彭岳看看严梦筠,又看看窗外,心里头一阵烦乱:今晚要怎么捱过去?要是自己后来不那么怂,还能多喝几杯就好了… 盯着在一旁有些扭捏的严梦筠,彭岳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干坐到天亮,他结过婚,他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自己应该挑开她的红盖头,与她饮了合卺酒,然后和她说些体己话,最后… 可是彭岳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敢做,他只想静静地坐在这里。也许在别人看来,自己今日可谓是风光无限,天子赐婚,满堂朝臣来贺,众人的贺礼几乎堆满了院子,而自己也有幸赢得了一个******。 最重要的是,自己与当今朝中最炙手可热的严阁老结为了亲家。夏言刚刚离朝,自己就又“傍”上了严嵩,谁有这等福气啊!可表面看起来很美好的事情,里面却往往藏着不为人知的艰辛。 彭岳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万事只考虑自己的利益,那么也许自己就不用那么纠结了。可是彭岳做不到,他犹记得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杨一清等人对自己的教诲。如果不是凭着那一腔意气,也许自己走不到这步… 轻叹一声,彭岳从自己的思绪中退了出来,因为他听到了身旁轻轻的响动,是严梦筠。对啊,自己在这坐一晚上,难不成还想让人家陪自己坐一晚上? 细细一想,严梦筠应该在这里坐了挺长时间了吧?自己是一直在外面招待,她可是敬了几杯酒就进来了… 一想到这里,彭岳赶紧拿起了桌上的喜秤,准备为她挑开红盖头,让她活动一下。可是自己该叫她什么呢?严姑娘?梦筠姑娘?娘子?有的不太合适,有的叫不出口… “相公…你回来了…”,还没等彭岳说话,严梦筠倒是先叫出了口,声音很轻,但彭岳听得很清楚。 “相公?”,对,是该叫相公…彭岳一阵恍惚,举着喜秤的手便凝在了空中,他好希望,掀开盖头后,看到的会是另一张脸,他忽然不想先把这个红盖头掀开了… 彭岳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他慢慢将喜秤放到一旁,转而抓起了严梦筠的一只手,“在这坐累了吧,试着先活动一下…” 严梦筠的手刚被彭岳握住,身子下意识地一颤,不过随即她便意识到这是彭岳,是自己的夫君。一抹笑意便荡在了脸上,只不过因为盖头遮着,倒没人能瞧得见这美丽的笑容了。 “相公,妾身…妾身不累…”,严梦筠轻声应着,顺势活动了一下身子,却没想到一时间又麻又痛,竟一下子软倒在了彭岳怀中。 “怎地那么傻?自己在屋子里坐着,就不知道活动活动?”,彭岳扶起严梦筠,握住她的手站了起来,“来,在屋子里走几步,活动一下就好了…” “嗯…”,严梦筠轻轻点了点头,红盖头也跟着一晃一晃的,“谢谢相公…” “好了,不要说话了…”,彭岳握住严梦筠的那只手抓得更紧了些,他觉得自己挺无耻的,因为他在心里把旁边这个女子当做了雪琪,把现在这个时刻当做了与雪琪的洞房花烛夜,这就是他不肯掀开红盖头的原因。他怕一掀开,所有的梦便就都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敷衍 彭岳出了屋,以最快的度找了两把伞,急急地奔了出去。·此时外面已成滂沱大雨,可他也顾不得了。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就在外面淋着,自己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何况她还是为了自己… 可等到彭岳跑到了外面,跑到了巷弄的大树旁,顾婉儿已是没了任何踪影,自己终归是来迟了一步。 “那么大的雨,她不会又生病了吧?”,彭岳心中莫名地担忧起来,却不顾自己的身上已经被淋湿了,也许是在这一刻,彭岳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顾婉儿。 不甘心地再次环视了一圈,彭岳才真正确定顾婉儿是真的离开了,一声轻叹,彭岳还是摇摇头走了回去。 他知道顾婉儿绝对不是故意赌气不见自己,而是在为自己考虑。她感知到了自己的退避,她也不想让自己为难,所以她在现了自己后,尽管不舍,但还是选择了离开… 人总是这样,当一份关心与爱意时时刻刻摆在面前时,大多不会把它当回事。可是当它渐渐远离甚至消失时,才会现这份爱的沉重与来之不易。 在回去的路上,顾婉儿的倩影不断在彭岳脑中闪现,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彭岳有些机械地换下已经湿透了的衣服,这才想起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呢。单身汉的生活过习惯了,这一转变还有些不适应呢… 回到屋内,彭岳才现严梦筠还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盖头还没有被揭开。彭岳心中忽又有了些歉意,看来自己的情债是欠定了的… 严梦筠感觉到那熟悉的脚步又回到了室内,回到了自己身边,他慢慢坐了下去。也许他正在看着自己吧,因为严梦筠感觉耳际一阵****,盖头被掀了起来。· 恍惚间,严梦筠竟觉得室内的光有些刺眼,也许自己在黑暗中呆的太久了吧。现在自己终于见到了光明,见到了那明亮的,黑漆漆的眸子。但是,此刻那眸子周围却有些红肿。脸上湿漉漉的,这是雨水,还是泪水? 彭岳也见到了严梦筠,她容色晶莹如玉,在烛光的映照下。似新月生晕。仪静体闲,但秀美的娥眉却淡淡地蹙着,细致的脸蛋扫出浅浅的忧伤,彭岳注意到她眼角似有泪痕,平添一种我见犹怜的心动。 彭岳此刻心中生出一种深深的愧疚感,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新娘子啊,她在自己的夫君进屋后,又在盖头下度过了那么漫长的时间,而且她还是温柔美丽的严家小姐严梦筠。 对,她只是严梦筠。只是一个叫严梦筠的女子,自己为了一段政治,就要牺牲她一生的幸福。但是严梦筠对此却毫不知情,她是带着希望,带着喜悦,带着对自己的爱走进的这个房间。 “梦筠…方才大雨,我想起还有些重要的…礼物放在院外,有些不放心,所以下去看了看…”彭岳知道自己的理由很蹩脚,但是他此刻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说法。也许。永远不要让她知道真相,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答案吧?可是自己又能瞒到什么时候呢?一份虚情假意永远也瞒不过一份炽热的爱。 “这样啊…”,严梦筠笑了笑,眼神却略过一丝勉强。其实刚才她听见彭岳冲窗外大声喊,心里便有些纳罕了,这个窗户可是对着外面的,而不是对着院子的… “今天实在是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彭岳安慰性地握住了严梦筠的手。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没关系的…”,还是像刚才一样甜美的笑容,“今日相公肯定也是累了…” “哈…其实也没有啦…”,彭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却愈纠结起来:其实如果严梦筠是那种非常凶恶,蛮不讲理,惹人生厌的女子,也许彭岳就不必为这段婚姻有什么抱歉的心理了。· 大家各过各的,你不干扰我,我也不打扰你,这便好了。即使偶有争吵,彭岳也不会担心,反正这是在自己家,而且还是在男权至上的古代社会,你爹是严嵩怎么了,难道还怕你飞上天不成? 可现实情况却恰恰相反,严梦筠是一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惠,惹人怜爱的好女子。更重要的是,彭岳能够看得出来,她对自己是真的有意,彭岳也相信她以后会真的对自己好。 可这样一来,彭岳竟是真的作难了,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严梦筠,该怎样面对这桩婚姻。 “相公,你今日…喝得也不少,那…”,严梦筠瞟了瞟桌案上的酒杯,“那今日的合卺酒…就先不要喝了,妾身…妾身叫人先备些醒酒汤来…” “别…”,彭岳此时正处于愧疚之中,听了严梦筠的话后,登时面上愧色更加明显,“合卺酒是一定要喝的,这种礼节可不能少,我现在就去斟酒…” 彭岳边说边站起身来,走向了桌子,慢慢倒好了两杯酒,然后端着酒杯走回了榻前,坐了下去,“来,梦筠,咱们把这杯酒喝了吧…” “嗯…”,严梦筠接过酒杯,含笑点了点头,然后羞羞答答地与彭岳交过手臂,仰头把酒喝了。 也不知是酒量小还是怎地,一杯酒下了肚,严梦筠面颊便染上了一层红晕。彭岳拿起严梦筠手上的酒杯,将它们放回了桌上,待转身回来,却见严梦筠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瞧得彭岳好不自在。 “相公…”,彭岳刚一坐回去,严梦筠便倚靠在了彭岳身上,“相公,妾身现在…心里头很欢喜…” “梦筠…”,彭岳揽着严梦筠,却有些茫然失措,“我…我现在也很高兴…” 多说两句好话也死不了,彭岳不死板,他此时愿意多说几句类似的话来哄得严梦筠开心,即使这些话有些违心。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彭岳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严梦筠好像也不想说什么话,只觉得这样倚在彭岳怀中就挺好的… “梦筠…要不然咱们先休息了吧…”,彭岳觉得这种事情,严梦筠肯定不好意思先开口说,如果自己不提出来,很可能就会这样一直坐到天亮。 “嗯…”,严梦筠红着脸从彭岳怀中起了开来,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连身子都软趴趴的,瞧得一旁的彭岳赶紧扶住了她:明明是我累好不好,肩膀都酸了… 彭岳松开手,开始脱自己的外袍,结果余光现严梦筠坐在自己旁边一动不动的,“怎么了,梦筠,还有事情么?” “没…没有…”,严梦筠轻咬朱唇,微微侧过身去,心里却羞了起来:灯光那么亮,你一个大男人在我面前,我怎么脱衣服? 不过再转念一想:这是自己的相公呢,自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一会儿…一会儿还要… 虽然严梦筠之前不知道什么夫妻人伦之类的事情,可像她这种大户人家的女儿出嫁之前,这种事情还是会有人专门教的。比如自己出嫁前,老爹严嵩就给自己找了两个老妈子讲了一些这一类的事情,还给自己看了一些话本… 当时自己真是羞得满面通红,只不过一想这种大事也无法回避,便耐着性子听了下来… 严梦筠边想边除下了周身饰,脱下了外面的喜袍,到最后只剩月白色的贴身小衣了,却见彭岳已经脱好衣服,躺在了榻上,于是她便也羞羞答答地走了过去,慢慢爬到榻上,在彭岳身边躺了下来。 彭岳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注意到严梦筠似乎在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似乎不想让自己出一点声响。 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彼此无言,严梦筠的胸脯开始不自觉地起伏起来,她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纷乱的心绪了,好像害怕某件事的到来,又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梦筠…”,彭岳才榻上支起身来,严梦筠紧张得身子一颤,闭上了眼睛。 “来,让一下,我去把灯熄了…” “哦…” 房间一下子暗了下来,彭岳舒口气,面部表情也变得自然起来,可他的沉默却让一旁的严梦筠嘟起小嘴,隐隐的有些失望。 要是严梦筠什么都不知道,那这样还倒挺自然,可是严梦筠现在已明人事,所以塞在身下的那方验红白绢此时也显得尴尬起来。 又是一片沉寂,外面的雨似乎停了,不远处传来几声有些聒噪的虫鸣,扰乱着人的思绪。 “起风了…”严梦筠翻了个身,看向彭岳,小声念叨着,“相公,是不是又要下雨了?” “嗯…”黑暗中传来一声彭岳有些含糊的回应,带着困倦,带着疲惫,夜真的深了。 严梦筠躺在床上,一下也不敢乱动,静静听着窗外的风声,渐渐小了下来,也许今天相公真的累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媳妇儿 “相公,你醒啦!”,彭岳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严梦筠那张亦嗔亦喜的小脸蛋正冲自己甜甜地笑着,此时她已经穿戴得当,正用一个牛角梳梳着自己秀丽的长发。 “啊…梦筠…”,刚刚醒来,赫然见到一个女子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因此彭岳刚才还真有些不习惯。 “起得那么早…”,彭岳掀开了被子,因为昨晚睡前一直穿着贴身内衣,所以彭岳也倒没觉得不好意思,“怎不再多睡一会儿?” “相公,外面的日头已经很亮了…”,严梦筠抿嘴偷笑道,“不过你今日既不用上早朝,那也不妨多睡会儿…” “不用了,现在便起来吧…”,彭岳扭头看了看,天确实已经大亮了,“昨日酒喝得实在多了些…” “是啊,相公确实喝得不少,昨晚睡得好沉…”,严梦筠将梳子放到榻上,不经意地打趣道。 彭岳听了这话,心中却老大不是滋味,他还以为严梦筠是在嗔怪自己昨晚不理她呢。毕竟她也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妮子啊,嫁进来之前总要有人教她的… “抱歉啊,昨晚…昨晚确实是太累了,而且…我还喝醉了…”,彭岳低下头,又支支吾吾地解释了几句。 “相公干嘛要和妾身说抱歉?”,严梦筠边说边抱着彭岳的衣服放到了榻上,“妾身见相公睡得香甜,心里头很是欢喜呢。” 彭岳听到这话,有些惊奇地抬起头来看了看严梦筠,满脸真诚,毫无调侃之意,好吧,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此时彭岳仔细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严梦筠,已是打扮成了一个小妇人模样。低垂的鬓发斜插着一支镶嵌珍珠的碧玉簪子。面似芙蓉眉如柳,肌肤胜雪窈窕身,虽然还是少几分妩媚味道,不过她那清新娇嫩的气质倒是很好地弥补了这点。瞧得彭岳不由心神一荡。 咳咳,怎么盯着美女看久了就容易起歪心思,彭岳连忙收了眼神…不对啊,这是自己老婆,自己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啊。不过自己是否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妻子?一想到这,彭岳神色有些黯然,一时间又不敢看严梦筠那双纯洁的眼睛了。 “相公,你快些穿衣服吧…”,严梦筠从榻上起了身来,“妾身已经吩咐人备好了早膳,待妾身这就把洗漱的水端过来…” “梦筠,我自己来就好了…”,彭岳伸手拦住严梦筠,“你先在这歇息一下。我一会儿就好了…” “这怎么可以呢?”,严梦筠笑着看了看彭岳,“相公在这里宽坐,我马上就来…” “梦筠…”,彭岳见严梦筠这副样子,更是心生愧疚,“一会儿叫管家去招几个丫鬟吧,我这府里伺候的人少,总要有几个照顾你的…” “嗯…”,严梦筠开心地点了点头。心想自己的丈夫还是挺疼自己的嘛,本来今早起来,见府里竟没几个伺候丫头,自己还嘀咕了一小会儿呢。 “对了。梦筠,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彭岳看看严梦筠,“昨日宾客们送的那些礼物还都在后堂吧,如果已经登记好了,我要包几份带走…” “相公要去哪?”。严梦筠站定身,扭过头来看看彭岳,“不然一会儿妾身帮你挑几份礼物带走吧…” “额…”,彭岳一想,自己要不要告诉她呢?其实自己是打算去翟鹏家的,他刚刚从西北回来,并被朱厚熜升任为兵部尚书,昨日自己成婚,他还专程包了份礼物来,这就很明显地有结纳之意了,彭岳当然要趁热打铁,包份礼物去看看他。 可是彭岳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严梦筠,更准确地说他不想让严嵩知道。如果不是看到自己一醒来,严梦筠就那么温柔体贴,很快融入了“妻子”这个角色,彭岳甚至都不打算告诉严梦筠自己要出去的事。 唉,这哪像是对自己的媳妇啊,真别扭。彭岳一阵犹豫,估计就算告诉了严梦筠,她一直在家里呆着,估计也告诉不了严嵩,而且严嵩知道了又能怎样?自己大摇大摆地去翟鹏那里,严嵩总会通过其他途径知道的… 正在彭岳胡思乱想的当口,站在一旁的严梦筠却开了口,“相公要是不方便说,那便算了,我先去把水端来,再告诉管家今天去采买几个丫头回来…不,还是我自己去比较好…”,说罢,严梦筠便挑开门帘,款款走了出去。 看着严梦筠走了出去,彭岳心中又是一阵惭愧:这媳妇确实是体贴了些,不过当初自己在严府见她的时候,总觉得她就是一个除了诗书什么都不懂的大家闺秀,可现在角色转换的竟然那么快… 彭岳只道是“教育”的作用,心想严梦筠从小应该读了不少女训女戒的书,因此做个贤妻也就顺其自然了。不过彭岳却没有想到,其实一切的一切,还是因为真爱啊… 吃罢早饭,彭岳便又严梦筠送着出了门,坐上了敢往翟鹏府上的马车。当然,彭岳闲话间还是告诉了严梦筠自己要去拜访一个官员,而且还告诉她那个官员叫翟鹏。不过严梦筠那“无辜”的眼神倒是暴露了她,她根本对这种事一点也不上心,或者说对翟鹏翟銮什么的一点也不知道,只不过是出于倾听丈夫对自己讲话的礼貌而已。 唉,自己亏欠严梦筠的实在太多,虽说好心肠会害死人,可现下彭岳无论如何也对严梦筠硬不起心肠,在她面前做一个恶人。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能这样了… 就在彭岳做思想斗争的功夫,彭岳已经到了翟鹏的府邸门口。不过翟鹏府门口倒是已经停了一辆马车,而且从那辆马车的外观装饰,以及车夫的外表来看,似乎是个熟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大事不妙 彭岳说明了身份,仆役根本就没通报,就忙不迭地请彭岳进去了。待彭岳快走到大堂时,果然听到了那还算熟悉的声音,“翟大人,家父对您很是敬仰啊,听说您在大同设了个督战队,将士作战皆勇猛甚至不惜命,打得鞑子大败,啧啧…真是了不起,比黄继祖那个窝囊废可是强多了!” 彭岳听到严世藩这番吹捧,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想到翟鹏一搭眼,已然看见了自己,然后就好像看见了救星似的,连忙笑着迎了出来,“哎呀,原来是彭大人来了,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哈哈…” “翟大人客气了…”,彭岳向翟鹏拱手行了个礼,却注意到严世藩也笑着向自己走了过来。 “真巧啊,原来…原来彭大人也来了…”,这是在翟鹏家,严世藩自然也不好托大,“怎么,也是来恭贺翟大人升迁之喜么?” “那是自然…”,彭岳笑着向严世藩点了点头,心想这又不是私室相见,我是不会认你这个大舅哥的,“东楼来得好早,竟是赶在了我前面…” “刚到不久,哈哈…”,严世藩笑着,三人又一齐坐回了大堂。 “彭大人新婚燕尔,却跑到这来看望我,实在是不胜欣喜啊…”,翟鹏红光满面的,显然是因为彭岳的到来极为高兴。 “翟大人说笑了…”,彭岳清咳两声,面上掩不住的尴尬,“翟大人刚到京城,旅途劳顿,昨日还专程到我的婚礼上来,我又岂能不识趣,来恭贺一下翟大人?” 严世藩听彭岳和翟鹏你一句,我一句的,心里不禁有些不舒服:本来自己与翟鹏谈得挺好的,这可倒好,你斜插那么一杠子。我还怎么和翟鹏聊天… “哎呀,这一想来,今日确实是大喜事,翟大人正值升迁。彭…彭大人恰逢新婚,我需得敬二位一杯…”,严世藩说着,便拿起桌上的茶杯,一抿嘴便喝光了。不是酒,这喝着不得劲啊。 “客气客气…”,彭岳和翟鹏笑着同时回敬了一杯茶。 严世藩瞅着翟鹏眉开眼笑的样子,和刚才彭岳没来时完全不是一个样啊,看来此番拉拢翟鹏不会顺利啊,一想到这,严世藩心里觉得更别扭了… “哟,这副联子可是翟大人所书?”,严世藩放下茶杯,指着正厅中悬挂着的一对条幅问道。 彭岳顺着严世藩指向的地方看去。只见上面写着:唯有寸心悬帝阙,更无尺素达权门。笔力雄厚,苍劲有力。彭岳心想翟鹏之前本来就是文臣,字写得好看倒没什么不可以。 “对啊,是我写的,见笑了…”,翟鹏抿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 “哎呀,这个字写得好,笔力苍劲。大有气吞长虹之势,不过这对联内容却是不妥了。为皇上效力,这自是应当的,不过咱们为皇上效力。皇上自会嘉奖咱们,既是心悬帝阙,又怎会不达权门呢?譬如翟大人一心一意,为国效力,自被皇上擢为了兵部尚书,而我们这些后进晚辈自然也要提些礼物来。这可是感佩,别无他意,哈哈…”,严世藩刚才只是随口夸两句,却没看对联内容,待一看清,又觉得有些不妥:你要真是这样清廉,那我还怎么拉拢你… “咳咳,这副对联内容也是我写的…”,翟鹏一脸黑线的说道。 “…”,严世藩可真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正当彭岳觉得气氛尴尬,想要出言调解的时候,却从外面冲进一个人来,气喘吁吁地向翟鹏说道,“大…大事不好!” 彭岳、严世藩和翟鹏三人见进来的人没头没脑地来了那么一句,不禁眉头大皱。而此时是在翟鹏家中,来报信的人并非宅中奴仆,而是翟鹏麾下一将,因此翟鹏也不好大发脾气,“慌里慌张的,成什么样子,快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冲进来的偏将又喘了两口大气,咽了口唾沫,警惕地看了看堂上的彭岳和严世藩,二人立马心有戚焉地扭过了头去。 倒是翟鹏大手一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没有关系,这两位…都是朝中大臣,没有什么不妨听的…” 翟鹏虽是这样说,但还是又向来报信的人走近几步,示意他压低声音,“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大人,宫中禁军传来消息,昨晚…有人行谋逆之事!” “什么?”,翟鹏听到这话,一下子呆住了,饶是久经沙场的他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你再说一遍!” 报信的偏将咽口唾沫,再次附到翟鹏耳边低声絮道,“昨晚宫中有人谋逆,意图…行刺皇上…” “怎么会…”,翟鹏有些失神地慢慢转过头,看向了大堂中的彭岳和严世藩,“昨夜…宫中有人谋逆,想必你们回到家后,很快就会听到这个消息了吧…” “什么?”,彭岳和严世藩刚才见翟鹏和偏将嘀嘀咕咕的,心里就好不痒痒,可如今乍一听这个消息,皆是相顾失色:怎么好端端的,竟会生出谋逆之事?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谁有这个胆子… 慌乱之中,彭岳忽得眼前一亮,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壬寅宫变… 我去,该不会就是这件事情吧,这可…好吧… 彭岳猜得确实没错,报信的人所说的大事不妙确实指的是历史上盛传的“壬寅宫变”。 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不久前朱厚熜为修道而建造的雷坛建造告成,朱厚熜便于昨日前往祝祷雷神,回来后,便就去了端妃宫中。 这端妃本是秀女出身,生得妍丽异常,饶是平时一直主张“清静修为”的朱厚熜也不免为她迷得神魂颠倒,虽然朱厚熜也一直没有清静修为吧… 昨晚像平日一样,朱厚熜政躬有暇,便至端妃宫内,笑狎尽欢。二人欢言畅语的,情至深处,还同饮了数杯,虽说朱厚熜平日因为修道也不怎么喝酒吧,不过没人侍候那便当另说了,不是么? 几杯酒下了肚,平时不喜饮酒的朱厚熜倒显得酣酣欲睡了。端妃见状,便伺候朱厚熜躺在榻上,朱厚熜没一会便鼾声渐起。端妃怕打扰了朱厚熜睡觉,便替他覆上锦衾,放下罗帏,轻闭寝门,趋至偏厢了。 就在这个闲隙,几个黑影迅速闪入了屋中。见朱厚熜酒醉不醒,鼾声大作,几人心下激动起来。只见一个黑影解下腰间丝带,作一套结,揭开御帐,把带结套在了朱厚熜的脖子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后宫与朝堂 “子升…”,彭岳来到书房后,却见徐阶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了。 “彭大人…”,徐阶朝彭岳见了个礼,便在相请中和彭岳共同坐了下去。 “子升啊,恭喜你升迁之喜…”,两个下人往书房送了些茶水糕点后,便就在彭岳的示意下退了出去,一时间房中又只剩下彭岳和徐阶两人了。 “彭大人见笑了,若非您相助,我哪里进的了吏部?因此我是特意来此表示感谢的…”,徐阶笑着说道,语气里也满是感激之情。 其实徐阶也比彭岳大不少呢,因此每当彭岳看到这个未来将叱咤大明政坛的风云人物和自己那么客气,心里就觉得…很受用… “这还是你自己的能力…”,彭岳看看徐阶,“我只不过是和翟銮翟大人商量了一下,都认为你是可造之材,朝廷总不能视而不见吧?哈哈…” “总之我还是要谢谢大人的,须知有时候一句话的分量也是很重的…”,徐阶环视了一下书房,倒是挺清净,确实一个人也没有,“其实我知道如今严嵩严大人掌权,可我不想求他,但是不求他,我便进不了吏部,因此对于大人的恩情,我自是记在心里…” “好了,不说这些虚词了…”,彭岳见徐阶话语中也不避讳,自己也就没有必要拿捏了,“其实之前夏大人就想把你调入吏部,只不过…不过因为夏大人离朝的事情,便把这件事给耽搁了…” “夏大人的恩情,我自然也谨记心中,其实…我在心里一直把夏大人当做我的老师看待,若非夏大人,恐怕我现在还在地方上,不知何时有出头之日呢…”,徐阶正色说道,语气也很诚恳。 “夏大人虽然暂时离朝,但朝廷还需我们效力不是?所以打起精神来。好好做好自己的工作才是正理。” “彭大人,只怕如今想要效力,却有人从中阻碍呢。”,此时徐阶故意压低了声音。“如今恰逢圣上遭难,大权更是先交由内阁,可现在内阁中的争斗却是愈演愈烈啊… 翟銮翟大人名为首辅,可实际上权力并比不了深受皇上荣宠的严大人,许大人和张大人更是不消怠言。所以现在朝政关键在于严大人啊…” 徐阶说到这里,便住了嘴,因为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毕竟彭岳已经与严嵩结成了亲家,尽管他从夏言处得知,彭岳对严嵩深为忌惮甚至是憎恨,可谁知道他的政治取向会不会变呢?刚才他向彭岳言明自己不愿求严嵩,某种程度上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政治立场,此时已经有些后悔了。 “是啊,现在朝政的关键在于严大人,可是…夏大人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唔…彭大人竟有这种把握?”。徐阶听了彭岳刚才那句话,不由得心中一动:他这是不是在向自己表明态度? “如今皇上尚在病中,朝礼也就免了,可是想要见皇上…却也难了…”,徐阶语气一顿,瞟了瞟彭岳,“听说如今皇上只见过严大人两面,其余大臣一直相想而不可得呢…” 彭岳自是听出了徐阶话中的试探之意,心想此人还真是小心,于是正色说道。“是啊,其实自从皇上病了之后,我也没有见过皇上,如此想来。诸事倒真是要倚靠内阁了。” 徐阶窥不透彭岳到底是个什么意见,因此也不愿再和他卖关子了,只是在一旁喟叹道,“想当初夏大人荣宠之至,却没想到今时皇上遭逢大难,夏大人却是远离朝政。不得分忧啊…” “得宠失宠,还不是一瞬的事。”彭岳见徐阶提起此事,倒起了和他论论史的兴致,“历史上多少名士,位极人臣,无限荣宠。可是用不了多长时间,便是情境凄凉,有些甚至直接成了冢中枯骨,这些在史书上,不过就是几页的样子。” “彭大人一语中的…”学徐阶笑着说道,“其实哪里是朝臣名士,我看这后宫斗争的激烈程度就丝毫不逊色于朝堂…” “哦?子升此话怎讲?” “彭大人可知端妃与王宁嫔被下旨处死的事情?”,徐阶粲然一笑,“哈哈…本来我们做臣子的,是不该议论此事…不过如今处于私室,我就但说无妨啦…” “啊…对,没有关系…”,彭岳将手往桌子上一搭,“告示已经贴出来了,端妃和王宁嫔被赐死的消息自然也不胫而走,怎么?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蹊跷么?” “彭大人,端妃可是当今宠妃,她有什么理由谋害皇上呢?而王宁嫔虽已失宠,而毕竟多年情谊,加上性子也温婉,真想不到她会有这个胆量…”,徐阶捋捋胡子,神秘地笑笑,“听说皇上如今口不能言,圣旨自然也是拟不成了,这旨意恐怕是方皇后代皇上下的吧?” 徐阶说完,与彭岳相视一笑,二人即刻会意。其实他们都明白,这只不过是方皇后为报多年失宠之仇,因此借着这个机会将两个俏生生的美人都给除去了。 “想端妃昔日可谓是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如今落得那么一个结局,真是令人唏嘘啊…”,徐阶边说边摇了摇头,脸上却没什么惋惜之色,反正不是自己老婆… “是啊,看来…方皇后棋高一着,不愧能统领六宫…”,彭岳抿口茶,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彭大人此言差矣,这样说来的话,方皇后绝对不算是一个聪明人,而且她也绝不是最后的胜利者…”,徐阶眉目一挑,轻轻说道,“皇上宠爱端妃,可方皇后于皇上…皇上病中将端妃处死,这可不是个明智之举。虽说是处死了一个敌患,可皇上病愈后,能高兴的了吗?所以说方皇后此举倒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自己受到了皇上的憎恨,还把便宜送给了后来的人…” 彭岳本来在这件事上倒没多想,可听徐阶这么一说,倒是顿时明白了,不过他忽然好想又想到了什么,总觉得有些熟悉呢… “不过现在话说出来容易,但做起来却又难了,身在局中的人,往往会忽略了这点…”,徐阶说着话,语气中竟有惋惜之意,“想来夏大人当初恐怕也是没有明白这一点,才有了郭勋之患啊…夏大人当时虽然除掉了政敌,并且没有让皇上抓到把柄,但是他不知道那件事已经埋下祸根,皇上已经对他有所忌恨了。夏大人看似是胜利者,但无疑他已经在无形中失去了很多东西…” 彭岳有些惊异地看了看徐阶,却见他向自己眨了眨眼睛:这个徐阶,明着是和自己讲后宫,暗里却是在隐喻试探自己的态度,还真差点着了他的道,不过他可真是个聪明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还你洞房花烛夜 “隐…疾?”,彭岳有些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话说堂堂男儿被自己的老婆怀疑得了这种病,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那你熬制的这药…就是为了医治隐疾的?” “嗯…”严梦筠撇过头去,好像是抹了抹眼泪,“其实大夫还说要来看看本人的,只是…妾身没同意,因为妾身说你以前娶过妻子,妻子还…有过身孕…大夫说这种病症…不好医治…” 严梦筠这一解释,彭岳算是明白了来龙去脉,不过心里却越发难受起来:自己总觉得没什么,一直用可笑的理由说服着自己,可为什么就没有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她姓严?可这是不是对她残酷了些?难为她事事还为自己着想,顾全着自己的颜面,而把所有辛酸与委屈都埋在肚子里,从来不说与别人听… 无论如何,自己不能让她承受委屈,这不公平。从她的角度来看,只是自己怀着一颗兴奋,激动的心来到了彭府,却意外地受到了冷淡。而自己对此情形却不敢多问,依着她温柔内向的性子,只是惴惴不安地小心行事,生怕是自己哪里出了什么差错。她却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错误,只不过嫁到彭府是个错误。 反正是在封建时代,她既嫁了自己,还能有别的出路不成?对她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有一个疼她、爱她,真心对她好的相公。自己既然阴差阳错与她成了夫妻,就该好好对她,因为她是一个好姑娘。不管是因为爱,还是感动,还是愧疚,自己总要好好对她的。而且彭岳一直相信爱也是慢慢培养出来的,自己和紫菱不就是如此吗? “怎么,相公,你不高兴了么?”。严梦筠盯着彭岳,指肚被自己挤得通红。 “啊…没有…”,彭岳摇摇头,向严梦筠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其实我要感谢你,梦筠…我也要向你抱歉,有些话一直没有和你明说…” “没有关系的…”,严梦筠见彭岳语态真诚,丝毫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不禁大为欣慰,一下子握住了彭岳的手,“相公,妾身相信这病…一定能够治好的…”,严梦筠话还没有说完,自己的话便先红了。 “额…”,彭岳听了严梦筠这话,虽然应该是一阵感动,不过现实情况却是满脸尴尬:我没有病啊,看来是瞒不下去了… “来…相公。现在就把这碗药喝了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严梦筠见彭岳满脸通红,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呢,于是松开手,又把药端了过来。 “这个…啊,梦筠,我能不能先不喝?” “相公,这药汤一会儿就凉了呢…” “嗯…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彭岳看看别处。好像也挺紧张。 “哦…那好…”,严梦筠听彭岳这样一说,便把药碗放到了一旁,“一会儿再去热热便是了…” “梦筠啊…”。彭岳拉过严梦筠的手,牵着她坐在自己身旁,“嫁给我…你愿意么?” “啊?”,严梦筠听彭岳这样一问,不禁低下了头,脸色红红地掠了掠鬓后秀发。“咱们…不是天子赐婚么,而且…爹爹也同意把妾身嫁与相公…”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你,你的本心…愿意嫁给我么?”,彭岳边说边指了指严梦筠。 “嗯…”严梦筠轻咬朱唇,忽得重重点了点头,“妾身愿意,妾身…本来就很喜欢相公…” “是么?”,彭岳心下感动,将严梦筠的手握得更紧了,“你为什么喜欢我?” “嗯…妾身也说不清楚,总之…便是喜欢了相公…”,严梦筠低垂着头,彭岳却注意到她连耳后都泛着着些血色,想必是羞赧极了,“其实当妾身得知能够嫁与相公的时候,心里…非常高兴…” 饶是严梦筠博闻广记,饱读诗书,可是却发现在这种境况下,自己竟有些词穷,那些动人的情诗情话,此时仿佛是忘干净了,到头来只能说自己的感觉是“非常喜欢”,自己的心情是“非常高兴”… “梦筠,你现在嫁给了我…后不后悔?” “不后悔!”,这次严梦筠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只不过刚说完语气便又弱了下来,“妾身为什么要后悔呢?其实相公…相公对我很好啊,而且妾身也真心喜欢相公。其实自从…自从爹爹说要把妾身许配给相公,并且与相公相晤数面后,妾身…就从未想过要再嫁与他人…” 严梦筠说完也不只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故意和彭岳撒娇,便就软倒在了他的怀中。 彭岳抱着严梦筠,心下一酸,“梦筠,是我…对不起你…” “没有啊,相公,你千万不要这样说…”,严梦筠偎在彭岳怀中,心中无限温柔,“相公,这种事情也不能怪你,妾身相信…你的病一定能够治好的…” “…” “其实这些话,妾身在成亲之日,便想讲与相公听了,可是没有想到…相公却喝醉了…”,严梦筠嘻嘻笑道,“其实自从知道了要与相公成亲,妾身便已经在心里将你当做了相公,再也嫁不得他人了,因为…妾身的心已经被相公填满了…” 谁说女人不会说情话,说起来照样把大男人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就比如现在的彭岳,鼻子酸酸的,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突然,严梦筠感觉自己的发丝被有些灼热的气息喷得不太舒服,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却没想到一双柔荑便被彭岳紧紧攥住了。她微仰起头,睁开眼睛,却正迎上彭岳同样炽热的目光,在他晶亮的眸子里看见了害羞的自己,他的嘴角还带着笑意。 这是严梦筠第一次与彭岳有如此长时间的亲密的接触,她立刻感觉一股羞意涌上心头,赶紧闭上了眼睛。但是激动的心情与彭岳越来越熟悉的气息,让自己鬼使神差地再次微微睁开了眼睛,啊,他还在看着自己!吓得严梦筠赶紧又闭上了眼睛,这种感觉真奇妙… “梦筠…”,彭岳看着怀中这个娇俏美人,柳眉弯弯,樱唇微翘,一副似喜还羞,任君采撷的样子,不由得深深吻了下去。 “唔…”,严梦筠羞得嘤咛一声,不过却没有反抗,只是睁大了眼睛静静地盯着彭岳。 待到彭岳抬起头来,严梦筠那饱满柔软的芳唇被他吻得湿濡濡的,竟有些微微肿胀,那双眸子也变得满含深情。 看着严梦筠这玉面绯红,云鬓散乱的样子,彭岳情难自禁,再度低头吻了下去,可刚刚凑上来,却被严梦筠躲开了,只见她明眸含月,似蕴着一潭秋水,轻舔唇瓣,如挑了一池春光,可话说起来却吞吞吐吐的,“相…相公,你的病…你还没喝药呢…” 哎呦,我去,你知不知道这样很破坏气氛,不过自己种下的苦果,还要自己去品尝。只见彭岳凑到严梦筠耳际,不知在轻噬着什么…反正一个成熟大男人在这种问题上,找几个理由骗一下未经人事的少女,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的光线变得一闪一闪的,两个耳鬓厮磨的人儿啊,搅乱了整个安静的夜,花娇难禁蜂蝶狂,和枝连叶付与郎,今天就让相公还你一个洞房花烛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爹,听说今日翟銮、许赞、张壁三人联名弹劾您了?”,严世藩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却见自己老爹正在那里若无其事地喝茶。 “是啊…”,严嵩睇了严世藩一眼,表情异常平静,“这点事情也值得大惊小怪?” “啊…是…”,严世藩见自己老爹这副态度,也不那么毛利毛躁了,“可是…爹,这不算是个小事情啊,虽说皇上对您宠信有加,但是他们三个人联合起来…” “这有何惧?”,严嵩微微一笑,“自打皇上降下那道旨意,我就知道会有今天了…” 原来自从上次严嵩觐见过朱厚熜后,朱厚熜“大受启发”,对修道之事越发痴迷,对朝政之事却逐渐懈怠起来,并亲自下诏,诏曰: 朕非赖天地鸿恩,鬼神默佑,早为逆婢所戕,哪有今日?朕自今日始,潜心斋袯,默迓天庥,所有国家政事,盖令大学士严嵩主裁,择要上闻。该大学士应曲体朕心,慎率百僚,秉公办事。 这个诏书一出来,可谓是群臣哗然:这不就意味着严嵩大权独揽了么?于是有不少大臣上奏,或劝谏或反对,但到最后都没了消息。 当然,这个诏书一出来,最着急的还是翟銮、许赞和张壁三人,其中尤以翟銮为甚,自己可是堂堂正正的内阁首辅啊,怎么就让严嵩这个老小子抢在了前面?实在是面上无光啊… 张壁和许赞两人也不好受,因为二人入阁都在严嵩之前,要轮也轮不上他啊…这可倒好,以前是给皇上打工,现在成了给严嵩打工了… 再加上严嵩自入阁掌权之后,实在是劣迹斑斑,一抓一大把,这样道德水平低下的人,怎么能够呆在内阁呢?简直是拉低我们的逼格嘛,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拉低了自己的地位… 于是三个人一商量,决定联名弹劾严嵩,将他赶出内阁,三人倾尽心力写的一封弹劾奏章。也就这样风风火火地被送到了朱厚熜案头上。 “爹,难道您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严世藩见严嵩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刚才那颗还火急火燎的心,此时已经放回了肚子里。 “当然有了。这封奏折在送到皇上那里前,我就已经看过了…” “爹,既然您看到了,为何不把那封奏折给扣下来,这样不就一点事都没有了吗?”,严世藩疑惑地问道。 “呵呵…他们都是阁臣,我扣下了这道折子,他们就不能再写一封?他们就没有其他法子交到皇上手里?”,严嵩冷笑一声,似乎是嫌严世藩问的这个问题有点蠢。“再者说,如果我将这道折子扣下了,反而留给别人一个私扣奏章的把柄,我这不是给人逞口舌之利的机会么?” “哦…爹说的是,是孩儿疏忽了…”,严世藩尴尬地笑笑,“那爹是如何应对的?” “其实我在皇上下诏之前,就曾对皇上说过,此诏一出,必定会群臣反对。而且还会有小人诬告于我,我将这其中利害给皇上讲清楚了,皇上自然也就信了,所以之前那么多朝臣弹劾我。我都安然无恙…”,严嵩抚抚胡须,得意地说道。 “原来如此,爹爹棋高一着…”,严世藩笑着称赞道,心里却想光打那么个预防针也不是很有用啊。 “这次翟銮他们上奏的同时。我也上了一封,奏折里只是稍微辩驳了一下,可大部分内容都是向皇上请辞的…”,严嵩说到这,便意味深长地看了严世藩一眼,似乎是想考考他:儿子,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严世藩听着自己老爹半明不明的话,心下也沉思起来,不过毕竟聪明,稍微想了那么一下,便就明白了原委:严嵩肯定是在奏折中说自己在内阁中工作多么多么不容易,翟銮他们三个人见皇上宠信自己,怎么怎么不满,如何合起伙来欺负自己,想要把自己赶出内阁… 这样一来,皇上的偏向性自然就很明显了:严嵩太可怜了,一个老头让三个老头合起伙来欺负,太惨了… “爹爹高明…”,严世藩颇为敬佩地看着自己的老爹,“皇上最忌朝臣结势,三个内阁大臣合起来弹劾您一人,表面看起来是优势,实际上却是劣势…” 严嵩听罢,笑着拍了拍严世藩的肩膀,显然对自己这个儿子的回答很满意:不愧是我严嵩的儿子! “藩儿,今日有个叫叶经的山东巡按御史,弹奏爹爹贪污受贿,你说该怎么办?”,严嵩垂下手臂,又给严世藩出起了“难题”。 “这个好办…”山东即将举行乡试了吧,应该是由这个叶经监临,到时候爹趁机摘录一些卷中莫若两可的文字,只要是话说对了,估计这个叶经没有好下场!”,严世藩说完,扬了扬他那双下巴,好像对自己出的这个类似“文字狱”的法子很得意。 “嗯…这个主意不错…”,严嵩满意地点了点头,“就照你说的办,哈哈…我要让这个叶经被当廷杖死,谁让他写的奏折那么生动…” “对了,爹爹,上次您让我想的那个赚钱的法子,我已经想好了…”,严世藩得了自己老爹的赞赏夸奖,自然是很高兴,所以想好好表现一番,事实上,他确实充当着严嵩的智囊之类的角色。 “爹爹,您觉得卖官这个法子如何?”,严世藩小眼睛一眯,显得颇为得意,“来钱又快,财路又广…” 严嵩听了却是脸色一变,“胡闹!这个法子怎么能行得通?一旦让人知晓,这可是大罪,没法辩驳的!要是想来钱快,你干嘛不去抢国库?” 严世藩被严嵩这种“黑色幽默”逗得不禁笑了出来,“爹,您别激动,不是卖官,是“捐官”…” “这和卖官有区别么?” “当然有区别,捐官是朝廷认可的!一些小地方的官员任职,皇上也不怎么在意,到时候就允许一些富商捐官…” “这样一来…银子不都到了国库了么?” “爹,朝廷说的是一个价,咱们定的是一个价。到时候那些捐官的人来京城缴纳的时候,爹爹可以顺道接见他们,讲清楚规矩…这样一来,皇上也多了银子修道,自然是睁只眼闭只眼,何乐而不为呢?” “哦…原来如此…”,严嵩自然也明白了严世藩的意思,这样一来,不仅是挣了钱,顺便还“控制”了人,可真是一个妙法子,“你小子…整人和整钱…还真有点手段,哈哈…” “不过…爹,孩儿认为现在最要紧的还是翟銮那里…”,严世藩有些担忧地说道,“他毕竟是内阁首辅,在朝中也有些势力,孩儿担心…” “放心,翟銮这个人…我也是容不下他,竟然还主动招惹我…”,严嵩那平日看起来毫无伤害的慈祥的目光顿时变得狠戾起来,“我已经想好了法子,翟銮那两个儿子官来的可不是正途,这正好是个把柄,就准备在这个地方下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饮了这杯残酒 见了顾婉儿这种举动,彭岳更是诧异:她平常不是这样啊,怎么今天要和我喝酒?它不是说自己不爱喝酒么?真是好奇怪… 彭岳犹豫的当口,顾婉儿已是盈盈走到了彭岳旁边,挨着他的身子坐了下去,并顺手倒了两杯酒,轻轻放到了桌子上。 彭岳现在是明确感受到顾婉儿不似常态了,只见她紧紧靠在自己身边,一边斟酒,一边不时地用含情脉脉的眼光瞟着自己,自己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顾婉儿那薄如蝉翼的鬓影在微微颤动,嗅得着她那小嘴所发出的唇脂的馨香,当然,她那有些急促的呼吸与略带慌乱的眼神,自然也逃不过彭岳的眼睛。 “婉儿,这酒还是不喝了…咱们还是品些茶吧…”,彭岳被顾婉儿搞得有些意乱神迷,而且心里也有些奇怪,于是下意识地推了推酒杯。 “大人来到奴家这,还不曾喝过酒,今日不仅大人要喝,奴家还要陪大人一起喝…”,顾婉儿的身体更近地靠在了彭岳的肩旁,彭岳一颤,便感觉到了一种柔软而美妙的异样弹性。 “婉儿,我今天…不太想喝酒,要不然还是算了吧…”,顾婉儿这突如其来的一反常态,确实是让彭岳有些不知所措。 “不嘛…今日大人不喝了这杯酒,奴家…怕是不依了…”说罢,顾婉儿一侧身,嘟起的小嘴更增俏媚。 彭岳见了顾婉儿这副样子,既诧异又微感无奈,他突然想起了里面的一句经典台词,潘金莲对武松说的那句:叔叔若是有意,就饮了奴家这杯残酒… 不过美人儿敬酒,自己要总是推脱,也太婆婆妈妈了,反正顾婉儿又不会害自己,于是彭岳顺从地接过酒杯,一仰头便将酒喝了下去。 “哈哈…大人好酒量…”。顾婉儿在一旁笑着拍了拍手,然后也举起了桌上的酒杯,“奴家量浅,大人见谅了…” 顾婉儿边说边扬起脖颈。不过酒却没有喝尽,兀自留了半杯,“这酒杯太大,奴家…喝不下了…” 彭岳看看顾婉儿手中那个盈盈一握的小酒杯,以及酒杯中晃荡的那点晶亮的液体。不禁心中一荡,又想起了那句台词:…若是有意,就饮了这杯残酒… “婉儿,先不要喝了…”,彭岳伸手接过顾婉儿手中的那杯残酒,将它放到了桌子上,“婉儿,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件正事要和你说的…” “是么?”,顾婉儿盈盈一笑。手托香腮,又向彭岳面前凑得近了些,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不知大人有什么事情要说与奴家?” “其实今日我来这里,就是想和你说…”,彭岳正视着顾婉儿的眼睛,见她那一双眸子清澈如水,又含着些妩媚,不由地心中一动,“我想问一下你。你愿不愿意随我进府,我想…纳你过门…” “什么?”,顾婉儿一呆,登时僵在了那里。一双大眼睛先是显出些疑惑之色,继而变得湿润起来,刚才装出来的那股子狐媚子劲儿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是说…我想要娶你,你愿意么?” “大…”,顾婉儿张张嘴,刚想要说话。却发觉话全部梗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激动的她连忙用手掩住了嘴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婉儿,你这是怎么了?”,彭岳见顾婉儿刚才还媚态十足,现在却又这副样子,不禁有些不明所以:这转换得也太快了吧? “没有…奴家只是…太开心…太高兴了…”顾婉儿摇摇头,竭力止住了哭声,只是语气还有些啜泣。 彭岳见顾婉儿言下之意,也是答允了,心中不禁一阵轻松: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啊!再看看顾婉儿,这也是自己没过门的媳妇啊。 角色变了,心境也有所不同,瞧着顾婉儿泪眼汪汪的样子,彭岳不禁有些心疼,连忙伸出手给顾婉儿拭了拭泪水,“好了,别哭了…傻丫头,既然高兴,哭个什么劲儿啊…” 顾婉儿偎在彭岳怀中,感受着他的温柔,不禁慢慢闭上了眼睛,心里却是一阵感慨:小姐妹的话确实是对的,自己原先那个模样果然不讨人喜欢。之前自己一直被彭大人拒绝,可今日换了副模样,彭大人就说接自己入府了…想到这,顾婉儿心中又不禁有些难受… “婉儿,你要主动,别平日一副冷冰冰、娇滴滴的模样,那些臭男人表面上一本正经的,其实都一个样儿,关键还是要看你怎么做,给他们一点甜头,他们就知道你的好处了…”,顾婉儿吸了吸鼻子,小姐妹的“谆谆教诲”又浮现在了脑海中… “虽说彭大人刚才应允了要接我过门,可谁知没有意外情况出现呢?不行,自己一定要听小姐妹的,她们说的肯定是对的,自己一定要先牢牢抓住他…”,想到这,顾婉儿的身子娇媚一颤,今日那件精心挑选的柔顺丝滑的长裙便向下一滑,粉嫩白皙的香肩便露了出来… “大人,奴家念着大人的好…”,顾婉儿的声音止不住地微微发颤,“请大人怜惜着些奴家,奴家相信…大人定不会委屈了奴家…” 顾婉儿说罢,便紧闭双眼,心里一阵紧张,紧接着她便感觉到肩上一阵瘙痒,想是彭岳的双手正在自己肩头滑动… 顾婉儿脑中一乱,身子下意识地一缩,那种碰触感便立马消失了。顾婉儿有些恨自己的不争气,可无奈就是有这种自然的反应,她只得睁开眼睛,讪讪说道,“大人…” 却见彭岳并没有在看自己,只是在那里微仰着头,小声叹道,“婉儿,你这衣服也太滑了些,你这么一晃,它就掉了…”,原来顾婉儿的肩膀已经再次被衣物遮住了。 顾婉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难得好时光 刚过了几天新婚生活的彭岳,此时正坐在厅中悠闲地喝着茶。严梦筠端上来几碟小点心,轻轻放到桌上,冲彭岳微微一笑,便在旁边坐了下去,和彭岳叙起闲话来。 “老爷,夫人,奴家刚刚做了几个小菜,你们尝尝合不合口…”,顾婉儿话音一落,几个下人便搭了一张小桌案,把那些精致的菜肴一一摆了上去。 “婉儿做的,自然是合口…”,还没等彭岳开口夸奖,严梦筠便在一旁笑意吟吟地赞了起来,“来,婉儿,坐这儿来,咱们一起吃…” 顾婉儿的手艺确实不错,这点是顾婉儿嫁进来后,彭岳才得知的。她的母亲以前是南方人,后来随嫁给她的父亲,才来到的京城,自然也把她的手艺带了过来。 南方菜肴精致小巧,甚是可口,顾婉儿从她的母亲那里得了不少真传,加上自己平时也爱看些菜谱茶经,因此有一手超乎常人的好厨艺。 此时严梦筠和顾婉儿并坐在一起,给彭岳布着菜,看着这两个巧笑倩兮又和和睦睦的小美人儿,彭岳心中不禁感慨:这封建腐朽的士大夫生活虽然会令人堕落,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很美好的嘛… 幸亏朱厚熜这些日子都不上朝,自己处理完一些平常公务,就没有什么事情,得以在家里享受这种安闲自在的时光了。果然,脑子里想得越少,人活得越简单,就越容易获得一种满足感与幸福感。 “老爷,外面有一个自称是吏部右侍郎的姓徐的大人求见…” “嗯?徐阶?”,彭岳兀自叹了口气:又有什么事,本来想赶着自己成亲,给自己放几天假,看来又闲不了喽… “先带他到书房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彭岳转过头,看看两个小美人略显嗔怪的眼神。心里不禁有些委屈:哎呦,我去,我也想好好陪陪老婆,享受一下这种美好生活啊。可是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我能怎么样?难道告诉人家:我要陪老婆,你先回去吧… “梦筠,婉儿,你们先在这吃,我去去就来。嘿嘿…”,彭岳陪个笑脸,忙不迭地跑开,也顾不得回答二人在身后客客气气的恭送声了。 “徐侍郎,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你那么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啊…”,彭岳推开书房门,走了进来,却见徐阶已经坐在那里等候了。 “可知我难得清闲两天,却被你空扰了一段好时光。哈哈…”,彭岳笑着打趣道,同时再徐阶对面坐了下来,可徐阶似乎情绪并不是很好,只是在那里一直阴沉着脸… “彭大人,如果不是大事的话,我也就不会来扰你清闲了…”,徐阶一脸肃肃然的表情,倒没有什么嘲讽意味。 彭岳见徐阶这副样子,也就收起了嬉笑表情。本来徐阶岁数就比自己大,自己这样确实是有点不好… “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这几日往宫里跑得少,许多事也没有在意…”,彭岳在一旁讪讪说道。 “皇上今晨下的旨意。饬令翟銮翟大人父子削籍,并将崔奇勋,焦清俱斥为民。”,徐阶缓缓说道,面色却很平静。 “什么?”,彭岳一脸诧异。“怎么会这样?就因为翟大人两个儿子的科考之事?” “对啊,彭大人也知道这件事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情都闹了好几天了,我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徐阶看看彭岳,心想你是没有一心只读圣贤书,你这不是娶了新媳妇儿呢嘛… “彭大人,难道你真的以为,皇上会因为翟大人这些许小事而将他罢黜?须知此事可是另有隐情啊…”,徐阶斜睨着彭岳,在一旁拈须说道。 “啊…其实我也觉得皇上不至于如此小题大做…”,彭岳微低着头,似乎也在回想着这件事情。其实他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关注,譬如翟銮受到弹劾,并且上奏反击,严嵩又再次上奏等等事情,他还是听说了个大概的。 “可能是翟大人在这件事上的处理态度有问题吧…”,沉默片刻,彭岳终于挤出了这样一句话。 “嗯?哦…是,翟大人是有些情绪过激了,处理方式也有些不当…”,徐阶苦笑一声说道,“不过…彭大人,我想和你说的,可不是这点…” “彭大人,翟大人为何会离朝,想必不用我说,你也能明白…是谁在背后作祟吧?”,徐阶观察着彭岳的神色,不知道此时此刻谈起严嵩,到底合不合适,“翟大人离朝,总会有些权力变动的,尤其是内阁…” “我明白你的意思…”,彭岳垂下目光,“可目前又有什么办法呢?皇上认准的事情,谁可以改变呢?” “彭大人,我是绝对改变不了的,但是…你可以试一试…” “是么,你对我那么有信心?”,彭岳苦笑一声,“我现在连见皇上的面,都是很难的,凭我上几道奏折,能起到多大作用?” 徐阶听了彭岳的话,也不禁沉默下来,他知道彭岳说得很对,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光凭彭岳上几道折子,是没有什么可能,对严嵩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搞不好还会让彭岳自己惹祸上身。 “可是…彭大人,你知道么,昨日御史谢瑜、喻时、陈绍上疏为翟大人辩解,并且…还在奏折中弹劾了严嵩,结果三人都因此获罪,其中以谢瑜言辞最为激烈,最终结局也最惨,直接被杖死了…” “是么?”,听了徐阶的讲述,彭岳不由为之神色一动,忽得皱了皱眉头,“虽说他们的做法是没什么作用,可御史本以言事为职,又怎能因此获罪呢…” “所以我这才来到了你的府上…”,徐阶阴沉着脸,“如今的情况便是如此,有些事情简直是明目张胆,令人气愤异常,可众大臣…现在却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彭岳自然是知道徐阶语意所指,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严嵩现在竟然能够如此得势,而且如此猖狂。这头大明帝国的嗜血魔兽,终于亮出了他锋利的爪牙,而彭岳明知道这种情况终将出现,现在却毫无应对的方法。历史就是历史,它真的不那么容易被改变。 “彭大人,其实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不过…还盼你能够考虑清楚,分清是非…”,徐阶见彭岳面有愁色,在一旁低声说道。 “我的难处?呵呵…”,彭岳在心中一声冷笑,自己的难处,自己的难处在哪里,难道是被什么束缚住了么?一时间恍然未觉,可慢慢地一个身影却在脑海中清晰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厚颜无耻就是我 离开了张壁和许赞两人,不知为什么,彭岳突然觉得心情有些愉悦,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契机。 对,就是契机!他隐约觉得严嵩做得有些过分了。按说大多数上升到从未有过的高度的人,都会被这突如其来的荣誉与权力所击倒。张璁是如此,夏言是如此,看起来显得稳健的严嵩,显然也没有逃过这个魔咒。 而且严嵩的权力来得太快,这个老人甚至没有时间去适应,所以他做出的这些举动,也比以往的人更为激烈。 如此驱逐阁臣,大权独揽,难道他真的不明白这样会招来灾祸么?朱厚熜不是一个糊涂人,恰恰相反,他很聪明,他不相信严嵩的所作所为,朱厚熜真的视而不见,那个同样对权力异常贪婪的人,不会就这样放任严嵩的… “如果自己同样坐上了那个位置,自己会不会改变?会不会步了张璁、夏言、严嵩等人的后尘?”,彭岳脑中突然冒出了那么一个想法,而且他自己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也许只有到了那个位置才会知道吧,大多数到了那个位置的人,可能在这以前,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那个样子。 可是严嵩,真的有那么蠢么?他既然费尽心思爬上了这个位置,一定会多加注意的,难道真的就那么快被权力侵蚀了?亲眼见到的彭岳还真有些不太敢相信… 正在彭岳思考的当口,他已经被内侍带进了宫殿,原来严嵩已经比自己早到了。 “臣参见陛下…” “嗯…不必多礼…”,朱厚熜向彭岳抬抬手以示平身,随即又把目光转向了严嵩,“惟中啊,你方才说到哪里了,接着说完吧…” “不必对子睿避讳…”,朱厚熜见严嵩扭头看了看彭岳,便又适时补充了一句。 “陛下。臣刚才说了那些,就是想请求陛下再擢选两人进入内阁…”,严嵩正了正身形,拱手说道。 啥?这话是严嵩说的?我没有听错吧?彭岳一阵诧异。又是一阵凌乱…他忽得想起了刚才张壁和许赞对自己说的话:那先在此祝贺彭大人得入内阁了…难不成严嵩真的想把自己擢入内阁?天降之喜啊!不过自己进入了内阁,又该如何和严嵩相处呢? “怎么?难道许赞和张壁二人真的那么不中用?”,彭岳还陷在自己遐思的时候,朱厚熜又开口说了话,语气中还微微带着些怒意。 “陛下。非是张大人和许大人…办事不力,而是他们对臣有成见啊!”,严嵩叹息着说道,一脸的委屈,“自翟大人去位后,张大人和许大人一直对臣冷言冷语,内阁之事也是不管不问,这不,西北战事的折子,他们到现在连看都不看…” “岂有此理!张壁。许赞竟敢如此!”,朱厚熜愤怒地一拍桌案,“去把他俩给朕传召过来,军国大事,视同儿戏,岂容他们撒着自己的性子!” “陛下息怒,想是张大人和许大人年齿大了,有些事情怕也是力不从心,可能是臣误会了…”,严嵩拱手幽幽解释道。 彭岳听严嵩开口为张壁和许赞解释。还以为严嵩是善心大发,觉得欺负那两个老头欺负得有点过了,因此不愿让朱厚熜与他们为难。实际上,严嵩是怕朱厚熜把他们召来后。当面对质一番,那么自己编造的谎言就全部被戳破了。 因此严嵩使劲浑身解数,好好地劝慰了一下朱厚熜,朱厚熜的怒气也渐渐消了下来,而且在与严嵩的谈话中,心思也渐渐地被他影响了。 “算了。朕也懒得见他们了,既然他们都写好了辞呈,也别呈上来了,着人传旨,让他们致仕吧…”,朱厚熜大手一挥,有些懒洋洋地吩咐道。 “陛下宽仁,臣可要代张大人和许大人谢谢陛下了…”,严嵩轻舒一口气,缓缓说道。 “好了,你就不用如此了,他们也不会承你的情…”,朱厚熜打个呵欠,似是有些倦了,“倒是苦了你,内阁之中如今只剩你一人,还料理得过来么?朕听说你已经连续几日没有离开过朝房了,这样倒也不妥…” “陛下关切,臣不胜欣喜,其实阁房之事也算不得太多,臣一人还能应付得过来…”,严嵩说到此处,又故意顿了顿,语气也是一变,“只是内阁向来是为陛下提供参考之地,但如今只余臣一人,怕是少了些思路与良策,况且臣万万不敢独断专行!” 哎呦,我去,严嵩,你也太无耻了吧?一直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彭岳,终于忍不住感慨起来。可怜聪明一世的朱厚熜,竟然被严嵩忽悠得团团转,你就不能将张壁、许赞二人叫过来对对口供吗? 本来朱厚熜倒没想让严嵩一个人处理阁房事物,虽然他现在也想不到什么好的人选,但是一想到让一个人独理内阁之事,他就有些不太放心。可如今严嵩自己提出了这件事,倒是令朱厚熜感觉无法开口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一旁的彭岳,但总归觉得他年纪不大,不太合适。况且他又是严嵩的女婿,如果让他入了阁,应该和严嵩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区别,反而还显得自己生性多疑,不信任严嵩,虽说朱厚熜本来就是很多疑吧… “阁务就先由你一人处理吧,朕没什么不放心的…”,朱厚熜笑意吟吟地说道,“不过事务繁杂,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身体才好…” 其实朱厚熜这样做,一是示之以宽,而来也是想试探一下严嵩,看看他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对他信任有加地任用。毕竟以后修道的大业还有很多,万一哪天政事忙不过来了呢?总要有个得心应手的大臣帮衬着不是? “臣为国效力,在所不辞!”,严嵩又是一阵慷慨激昂,听得朱厚熜好不舒服… “对了,子睿,你来这宫中…所为何事啊?”,朱厚熜听完了严嵩的一顿马屁,终于记起了站在一旁的彭岳。 “嗯?”,彭岳一阵诧异:你妹啊,不是你叫我来宫里的么?怎么现在就忘了? “回陛下,臣是…” “哦…朕记起来了,是朕召你入宫议事的!”,朱厚熜边说,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搞得彭岳一阵无语。 “其实朕今日召两位爱卿入宫,主要还是西北战事…”,说到这,朱厚熜不由得眉头一皱,兀自叹了口气,“这个俺答,就知道给朕添乱子,翟鹏又递了折子来了,为今之计,你们看看,该怎么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胜绩 “翟大人,先坐下歇一会儿吧…”,一个黑脸汉子递给翟鹏一个湿毛巾,自己也胡乱擦了把脸,然后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了起来。看· “你们先下去吧,我和翟大人在这儿,有点事情要说…”,黑脸汉子冲跟进来的那几个同样大汗淋漓的官员挥了挥手,便转头看向了翟鹏。 却说这黑脸汉子是谁?原来他就是现任山西巡抚的曾铣,本来他倒是不爱说话,可对于这位自己极为敬佩的翟鹏翟大人来说,那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怎么?子重,难道是累得不行了?”,翟鹏将毛巾放到桌上,看着曾铣打趣道,“不管你怎么样,反正我是累得不行了,尤其是穿着这件铁铠甲…” “没有,哈哈…这仗打得,只觉得让心里头痛快,又怎么会累呢?”,曾铣说着话,那累得有些软趴趴的身子瞬间又恢复了神采,“现在只觉得神清气爽,一点也不觉得累!” “那便好,不过我这身子也是在京城里呆娇贵了,今日也没怎么干活,只是在城墙边上巡视了一番,跟着搭两把手,怎么竟累成这个样子,呵呵…”,翟鹏笑着摇摇头,“不过一想到俺答那个家伙被打得落荒而逃,我这心里瞬间又不觉得累了,哈哈…” 原来自朱厚熜同意拨款以后,翟鹏和一干将领可谓是群情振奋。·虽然他们知道六万两银子并不算多,甚至于对修筑西北城防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但无论如何朝廷总算是给银子了。 翟鹏和曾铣不愧是非常有能力的将领,抑或说是军事家,因为他们将朝廷的拨款应用挥到了极致。他们知道鞑靼善于野战,所以他们想要按朝廷的旨意,打上一个大胜仗,就要避免与这些蒙古人在野外作战,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攻坚战中一举将他们歼灭。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们先是努力修筑城墙,而且他们要注意节省银子。他们自然也做不出来强行无偿征调百姓的事情,所以他们只能用自己的办法:亲自上阵,鼓励士兵。 所以他们白天会亲自到修筑城墙的工地上。和那些筑墙的士兵说两句话,问候一下,虽然看起来很简单,但每次一遭走完,早已是汗流浃背。 那些兵油子被喊去修城墙。而且基本上没有什么报酬,本来他们是非常不情愿的,可长官的命令在那里,他们又无法违抗,因此早就做好了磨洋工的准备。· 可是每次翟鹏与曾铣一干人等亲切问候的话语,竟会让这些习惯久居其下的莽撞大汉手足无措。当他们宽厚的手掌划过自己的肩膀时,几乎所有的士兵都会产生同样的想法:跟着这样的长官干,即使钱少点也无所谓… 就是在这种同心共苦中,大同甚至整个山西的城防都跟着坚固起来。接下来他们要准备的,就是那场期待已久的大决战:把鞑子打得惨败。让俺答一段时间内再不敢生出觊觎之心。 他们知道这很难,但是他们必须努力要做到。他们也没有办法拉着所有的士兵,到野外和鞑子决一死战,因为这不是明初,他们没有那样的实力,现在的鞑子也不像之前逃亡的北元贵族那般没有底气。 他们也不能以己之短,攻人之长,他们没有那个本钱,死多了士兵是要给抚恤金的,可朝廷拨的那些银子。还不够修城墙的,他们只有这一个机会,必须稳妥,要好好地把握住。 所以他们采取了诱敌之计。通过佯败的策略把鞑子们吸引到了城墙边上,准备在这里将他们一举解决。 鞑子们并非如此轻易地就能中计,可是他们进来打草谷连连失利。城外的老百姓和财产全部被转移到了城内,似乎是要坚清壁野了。他们想要烧毁泄愤,可总会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大队明军士兵,把自己这边杀得七零八落。老天啊。鞑子打草谷的时候人数确实是少了些,可明军也不能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吧?明显是以多欺少啊,呜呜呜… 当然,俺答也觉得这其中可能有诈,但是明军一贯的懦弱以及对自己实力的自信让他忽略了这些。 而且他们需要从大明这里获得给养,因为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有些东西如食盐、铁等东西,他们真的需要从大明那里才能获取,可是明朝的那个狗皇帝至今不肯同意贸易互市的事情,他们只能靠抢。 但最近这段时间,打草谷实在是没什么收获,这群草原上的野狼饿得太久了,他们必须要拼上一拼!要让狗皇帝知道自己的实力,这样他们才肯开放边市贸易,自己这边也不用再死那么多的勇士。 可事实证明,这次真的是自己失策了,俺答没有想到,他们会准备得那么充分,原来这是一场谋划已久的阴谋,亏得自己准备得也还算充分,可是在他们拼尽全力的致命一击下,自己竟然败得那么惨… 自己要不要收手,像自己的祖先一样,畏畏缩缩地在荒凉的大草原上过一辈子?因为这场打击实在是太厉害了,他在自己的麾下勇士眼中看到了恐惧,可是他又那么不干,不就是死了一些人吗?打仗总要死人的,可偏偏这次死的人那么多,最要命的还是一无所获… 不,他们不是我们的祖先,我们的祖先是伟大的成吉思汗,是元世祖忽必烈!那片花花世界是属于我们的,我们一定要把它夺回来! 茫茫无边的塞外,风还在吹,黄沙呼啸,抽打啃咬着覆在黄草下的嫩芽,略显昏黑的日光让俺答觉得更加烦躁。 一群被风沙包裹着的蒙古汉子,乘着劲马疾驰在草原上,马蹄扬起的尘土让他们显得更加神秘,不断有一两个鲜血淋漓的汉子从马上坠下来,被后面停不住的同行者踏成肉酱。 要放在平常,他们绝不会如此做,可现在他们顾不得了,他们不知道那群大明狗,什么时候会从后面追上来,他们现在要做的是逃命。俺答对这种情况,干脆也是视而不见,因为他也想尽快逃回去,逃回自己的那个家,那里还有一群捉回来的奴隶,男女老少,也许他们躲不过俺答那愤怒的屠刀了。 编织的粗重辫子在风沙中颠簸颤抖,粗粒的沙被风卷起,抽打着俺答粗糙阴沉的面庞:我不会死心的,我还会回来的,我不会败,我是战神!我是战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证据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终于查清楚了!”,彭岳兴奋地一锤桌子,便仰倒在了座位上:原来引起大同士兵哗变,缺的那部分银饷,果然是严嵩做得手脚。 其实一开始彭岳也很纳闷,因为他知道严嵩是个聪明人,明白什么钱该拿,什么钱不该拿。例如朱厚熜专门划拨的军饷,这种钱是万万拿不得的,严嵩肯定清楚这个道理。 但是后来经过彭岳私下多方面地仔细查证,终于可以确认这部分钱,就是严嵩贪墨的。说实话,严嵩不至于贪钱贪成这个样子,因为根本没有必要。他要是想贪,肯定不会挑那么危险的方式,况且还贪不了多少,这也是彭岳一直推翻自己这个想法的原因。 可现在摆在眼前的这些事实与证据,由不得彭岳不相信了,而且他也渐渐想明白了这其中关节:仇恨会迷了人的眼睛与心智,让人变得愚钝啊! 可能是严嵩太想搞倒翟鹏了,所以他千方百计地在战事上,给翟鹏拖后腿,而其中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在后勤上做手脚了。 严嵩并不想贪这笔银子,他只是挪用了一小部分,但就是这一小部分,对于捉襟见肘的军事经费来说,就已经算是极为致命了。 严嵩的举动很隐蔽,手法也很高明,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户部尚书的职务便利,还真不好查出来。估计严嵩对自己很放心,所以他也没有在意这点,他应该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婿会收集证据,用来干掉他,看来严嵩对自己的防范意识还是不够啊。· 彭岳现在正考虑如何利用好这件事情,更准确地说。是如何将这件事击到朱厚熜的痛点,从而成功地一举将严嵩拉下马。 也许要是旁人,一条挪用朱厚熜专门划拨的军费一条,就足以置之于死地了。可是对于严嵩,彭岳没有这个把握。他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所以他要好好珍惜,要将它的价值挥到最大。 “相公,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么?”,门被轻轻推开了,敏感的彭岳赫然一抬头,正碰上严梦筠那笑意吟吟的目光。 “哦…我今天也不太累,所以便在书房多坐了一会儿…”,彭岳边说,边迅地将桌案上那些东西胡乱堆在一团,抓过几本书掩了起来,“怎么,有什么事么?” “没事啊。只是见你那么晚了还不睡,过来看看你嘛!”严梦筠粲然一笑,“顺便着人给你煲了碗汤…” 严梦筠甜甜一笑,将碗放到了桌案上,“别总这样熬着,对身体不好的…” “嗯,知道了…”,彭岳拿起汤匙,舀一口尝了尝,很热乎。也很好喝,“辛苦你啦…” 其实现在彭岳既尴尬又愧疚,本来自己在这里忙着找人家老爹的罪证,准备搞倒她老爹。结果现在却要她那么关心自己,照顾自己,不知道严梦筠要是清楚了真相,到底会作何感想… 其实自己是故意借口在夜晚之时忙碌,就是为了能够躲避严梦筠。他不想让严梦筠知道这件事,他也不能让严梦筠知道这件事。·说实话,现在彭岳有点不忍心面对严梦筠的眼神… “妾身辛苦什么?这汤又不是我煲的…”,严梦筠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拢耳后髻,“如果你喜欢,妾身便去学,来日便煲给你喝…” “这倒是不用了,要你给我煲汤,我还心疼呢,哈哈…”,彭岳有些没心没肺地打趣道。 “怎么?难道是嫌弃妾身做的汤不好喝么?”,严梦筠瑶鼻一挺,轻哼一声,也和彭岳开起玩笑来。 “哪有?每次只要是你亲手做的菜,我不都是吃得挺开心?” “哎呀…快别提了…”,严梦筠脸儿一红,“妾身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吃,每次见你脸上高兴,吃得却很勉强…所以现在妾身都不敢做给你吃了…” “没有没有,一点也不勉强,哈哈…”,彭岳笑着拉过严梦筠的手,想着由她这双白嫩的柔荑调制出来的菜品,那味道…还是算了吧,少吃几次比较好… “看你…要是没有人管,这桌子便那么乱…”,严梦筠有心岔开这个比较尴尬的话题,于是便将目光放到了桌子上,“这样怎么办公啊,妾身帮你收拾一下…” “不用了…”,彭岳有些心虚地一拉严梦筠,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随即换上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先别收拾了,我就喜欢现在这种乱乱的样子…” “相公…”,严梦筠有些扭捏地挣扎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低下了头,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彭岳的腿上,“相公,这个样子…你会很累的…” “哪有,你身子那么轻,一点也不觉得沉…”,彭岳靠近严梦筠的耳朵,轻轻呵着气,“你看哪次你在我身上时,我嫌你沉了?” “哎呀…”,严梦筠听彭岳话语中似有暗示闺房之事,瞬间便红到了耳根,“相公休要胡说…” “我有胡说么?难道你很沉么?”,彭岳笑着将严梦筠抱得紧了些,轻噬着她的耳朵,搞得严梦筠一阵脸红心跳。 “相公,你的汤凉了…”,严梦筠一下子从彭岳身上跳了起来,坐到了他的对面,身子不经意地扭到了一边,防止他的“魔手”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唉,还是放不开,看来“调教之路”任重道远啊,还是婉儿好,该矜持的时候矜持,该狂野的时候狂野,这样才得情趣嘛…”,彭岳在心里暗暗叹道。 “相公,妾身看你桌子上那么多东西,是不是最近有很多事情忙啊?”,严梦筠平复了一下情绪,微喘着气问道,再次成功地岔开了话题。 “其实也没有多少事啦…”,彭岳见严梦筠还是不放过桌子上的那堆信笺折子,再次下意识地将那些东西向自己这边的方向拢了拢。 “如果你有什么事情…不好解决的话,可以找爹爹帮忙的…”,严梦筠看着桌子上那堆杂乱的东西,不禁一阵烦闷:要是他能快解决完,然后剩下的时间多陪陪我,那该有多好啊… “额…没事,我还忙得过来,就不劳烦岳父了…”,彭岳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心想这个事要是找严嵩,确实是容易解决,不过他要是知道了真相,不活劈了我才怪。 唉,但愿严梦筠能够一直这样没有心机,一副傻傻的天真的样子,这样不就省去了许多烦恼么? “相公,你现在忙完了么?”,严梦筠站起身来,“如果忙完了,那就早些休息吧,待妾身收拾一下桌子,你在这把汤喝了,咱们就一块回去…” “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收拾吧…”,彭岳横在严梦筠身前,以一副怜惜的样子抓起严梦筠的小手,“愿你一直能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心难忧天下事,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做我的小媳妇儿,好不好?” 严梦筠倒没听出来彭岳话语中的深意,只是被他说得又羞又喜,“收拾个桌子,哪扯出那么多大道理?再说了,谁…谁要光做你的小媳妇儿了?”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么?”,彭岳一副笑嘻嘻的小贱样儿。 “我…妾身哪有你说的那么懒,还十指不沾阳春水…算啦,你自己收拾吧,我去把这汤给你热一热…” 看着严梦筠端着汤碗,慢慢踱出去的背影,彭岳脸上的笑容渐渐止住了:如果一直能够这样,那该有多好啊…” 彭岳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随即收拾起了桌子上那堆杂乱的物品,蓦然,一本常常翻阅的书抓住了自己的目光,或者说是书里面夹的那方绣帕抓住了自己的目光: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是雪琪留给自己的那方绣帕,自己一直把它放在书房中,常常翻阅翻阅的一本书里:可是,现在你在哪里,又在干什么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处处机锋 “怎么?黄伴…有什么事情么?”,朱厚熜于缭绕的烟雾中微微睁开眼睛,便看见了正向自己微弓着身子走过来的黄锦,“上次朕吩咐你采买的东西,可是办好了?” 原来黄锦现在已经被调去了内官监,专门为宫内采买益盈东西,相当于内廷的工部,油水很多,这份工作,朱厚熜自然是要交给自己比较信任的黄锦了。· “回陛下,已经采买好,运到西苑来了…”,黄锦恭敬地答道,至于朱厚熜吩咐采买的东西,自然是与修道有关的一干器具了。 “嗯…很好…”,朱厚熜说完,便又闭上了眼睛。 “陛下,奴婢还有件事情…”,黄锦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两封奏折,再细一看,奏折中又夹着两篇用青藤纸书写的青词,“陛下,这是夏言送过来的…” 朱厚熜闻言,再次睁开眼睛,一下子便搭上了那两篇青词,“来,我瞧瞧…”,朱厚熜说着,便拿起了那两篇青词,那两道折子却还静静地躺在黄锦手里。 “嗯…夏言写青词的功夫又长进了些,不错…”,朱厚熜呵呵笑道,同时将手中那两篇青词,放到了身旁一个内侍手中,“把这个收好,下次先用这两篇…” “陛下,夏言还呈了两道折子上来…”,黄锦说着,便低下了头,将奏折端到了朱厚熜眼前。· “哦…朕看看…”,朱厚熜说着,便拿起奏折,粗略地翻阅起来,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慢慢舒展起来。 “夏言这折子写得倒是恭敬,看来锋芒确实被磨没了不少啊,这倒是件好事,呵呵…”,朱厚熜边说,边又拿起另一道折子翻阅起来。不过这次,确实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看来严嵩给老家做了不少好事啊…”,朱厚熜不置可否地将折子扔到了脚下,一旁眼尖心明的内侍忙捡拾了起来。 朱厚熜见黄锦只是在一旁低头沉默。便把目光直直地投注在他身上,“黄伴,这两道折子…是给你送去的…” “嗯?”,黄锦一呆,倒没想到朱厚熜会问这个问题。不过毕竟在跟前伺候久了,所以反应得也快,立即打个笑脸,“这是彭大人送到奴婢府上,让奴婢来交给陛下的,彭大人说他来宫里送这个…不方便…” “算你还老实…”,朱厚熜也会意一笑,他知道黄锦说的是实话,也知道黄锦不会和自己说谎话。 “看来虽然彭岳做了严嵩的女婿,可是他和夏言的关系还没有断啊…”。·朱厚熜面无表情,幽幽叹道,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什么断不断的,还不都是给陛下办事…”,黄锦在一旁附和着笑道。 “黄伴,你一定要记住,不管他们怎么样,你一定要和外廷保持好距离,明白么?” “奴婢一直记着陛下的教诲…”。黄锦点头说道,“陛下也清楚,夏言在位的时候,向来对奴婢这些内侍…不太亲近…” “嗯。你说的也是…”,朱厚熜自然知道夏言瞧不起宦官,不愿意和宦官有过多交集的毛病,这也是他对夏言比较满意的一点。 “黄伴啊,你对夏言这个人怎么看啊?”,朱厚熜看着黄锦。好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出来。 “哎呦…陛下,这个奴婢可不敢妄言…”,黄锦忙把腰弯得更低了些,语气也颇为恳切。 “没关系,这次是朕要你说…”,朱厚熜顺手拍了拍黄锦的肩膀,以示鼓励。 “其实奴婢也说不出来什么,因为奴婢与夏大人的接触确实是不多…”黄锦微抬起头,“要说奴婢本心,肯定是不太喜欢夏大人,可夏大人在位的时候,风闻倒是不错,青词写得也好…陛下修道,讲究的事清心寡欲,想来这与老君沟通的青词也是如此,既然方才陛下夸夏大人青词写得好,那想必夏大人倒是欲念淡了些…” “你倒是滑头…”,朱厚熜笑着瞥了黄锦一眼,却不知道黄锦的这个回答,可是提前准备了好长时间了,就是防备着朱厚熜问类似的问题。,只要细细想去,就会现黄锦的回答中,藏着许多玄机与道道… “黄伴,那你再说一说对严嵩的看法…” “严大人对奴婢很好,对宫中其他内侍也不错,我们这大多数,心里对严大人的评价,肯定是高于严大人,不过…” “不过什么,别和朕卖关子…”,朱厚熜见黄锦顿了顿,不禁催促了一声。 “奴婢其他的不太清楚,只是觉得严大人青词写得好是好,不过严大人贪欲有些重,怕是这种青词…老君不太喜欢…”,黄锦见朱厚熜脸色微变,又连忙添了两句,“而且还有人说,严大人不少青词,是由其子严世藩代写的,严世藩写这个…奴婢觉得颇为不妥,这个人风评不好,素有****之名,写出来的青词再好,怕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黄伴,严嵩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陛下恕罪…”,黄锦一听朱厚熜说这话,吓得慌忙跪了下去,“奴婢多嘴,还望陛下见谅,但奴婢私下与朝臣绝无关联,乞陛下明察!”,说着,又重重地叩了两个头。 “好了好了…朕只是随便一问,你慌什么…”,朱厚熜笑着向黄锦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是朕问的你,不干你的事…” 朱厚熜虽然嘴上说的轻巧,但黄锦不相信,以朱厚熜多疑的心思,他刚才会一点情绪也不带,还好提前把要说的话斟酌了一番,要不然今天还真会遇上点麻烦。 “其实青词这种事情…写得好也就算啦,要说那些给朕写青词的人,谁心里没有点欲念呢?”,朱厚熜平静地说道,心里好像很明镜似的。 “黄伴,你觉得彭岳这个人如何?”,默然不语的朱厚熜,再次给黄锦出了一个难题。 “嗯?”,黄锦身上一激灵,这个问题,事先一点准备也没有啊… “陛下,户部尚书彭大人求见…” “哦?”,朱厚熜笑着看了黄锦一眼,“他倒是来得巧了…” 黄锦也是身子一塌,总算把这个问题给混过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等待审判 “子睿,你这里面记录得倒很详实,不过…朕还有一个疑点…” “不知陛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 “没有,朕都看明白了…”,朱厚熜放下手中的小册子,“朕只是觉得…严嵩在这里只是贪墨了大同城的那不到一万两银子…说实话,朝臣弹劾严嵩贪污的那些折子,朕也看过,有些也相信,料想他不会痴到去贪墨也不算太大数目的军银吧?” 朱厚熜这个疑问,倒是令彭岳有些惊奇,看来这个皇帝的想法确实和一般人不一样,不过这也从另一方面印证了,这个皇帝确实是很聪明,一般的大臣很难骗得了他。· 要是放在平常的皇帝身上,估计看到那么确凿的证据,早就气得叫人把严嵩给抓起来了,可朱厚熜看完之后,却仍如此淡定准确地分析问题,这方面不得不令彭岳佩服。 “陛下,具体原因臣也不清楚,可是…严阁老与翟鹏翟大人有隙,臣不知道这两件事有没有联系…” “唔…”,朱厚熜皱皱眉头,算是明白了彭岳的意思。其实要单指严嵩贪墨军银这一点,朱厚熜还不见得有多大气,可要是严嵩因为与翟鹏有隙,意欲陷害翟鹏而贪墨军银,这可就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了。· “陛下,如果您不相信,可以传召翟鹏,前来质问…” 原来前一阵子,在翟鹏被押送流放的途中,因为被喊冤百姓拦截了下来,再加上彭岳于朝中的周旋,翟鹏总算是没有被流放成功,只是被抓了回来,关到了京城的监狱里面。 “嗯…不用了…”,朱厚熜叹口气,心中满是无奈,他没想到自己亲手提拔上来的一个大臣,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联想之前翟銮、张壁、许赞前事。严嵩做出这样的举动,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朱厚熜突然有一种巨大的挫败感,尽管他已经对严嵩的跋扈专横有所忌惮,可一下子那么多的证据摆在面前。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不愿承认自己看走了眼,可这个问题,又不能放过,因为严嵩已经触及到自己的底线了。 看到朱厚熜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强烈的愤怒。彭岳不禁一阵心急,于是连忙又在一旁添了起来,“陛下,严阁老所作所为,不止此点。前段时间您下旨允许地方小吏捐官,可是严阁老却把这个做成了生意买卖,甚至成为他展势力的工具。名义上是陛下许的捐官,可到头来却成了明码标价的卖官鬻爵,七品州判售银三百两,六品通判售银五百两。武官中指挥售银三百两,都指挥七百两…甚至连新上任的刑部主事李大人,听说也是…捐官捐来的…” “胡闹!”,听了彭岳的这些叙述,朱厚熜再也忍不住了,气愤得大拍桌案,“严嵩竟敢如此,真是瞎了他的心!” 彭岳见朱厚熜此时已是有些情绪失控,便知自己的工作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默然不语。·等待吩咐了。 此时再试图和黄锦对视一眼,可黄锦倒也撇得干净,故意和自己隔了一大段距离,看也不看自己。看来他比自己还要谨慎。 朱厚熜在那里喘了两口粗气,可能觉得自己在外臣面前这个样子,有些太不像话了,于是便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平复了一下情绪,“子睿。你能将这些事情告诉朕…很好…” “谢陛下…” 此时稍稍平静下来的朱厚熜,不由得多看了彭岳两眼,也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彭岳现在是严嵩的女婿,女婿告岳父,这个事可算是有点奇葩了… 彭岳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肯这样做?莫不是因为夏言?不过朱厚熜很快把自己的想法推翻了,俗话说的话,万事大不过亲,就算他彭岳和夏言交情深厚,难道还能比得上严嵩送给彭岳一个娇滴滴的小媳妇儿? 如果说要是为了自己的权势考虑,夏言毕竟已经致仕了,可严嵩却是如日中天,加上又有姻亲关系,他彭岳也不傻,肯定算得清楚这笔账。 朱厚熜向来不相信人间正道是沧桑什么的,所以他分析问题,也爱从利益方面考虑。最终朱厚熜得到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彭岳也在觊觎这辅之位。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倒也解释的通,毕竟,岳父当权,比不过自己当权。要说也是,如果严嵩真的去位,自己也该考虑考虑彭岳了,毕竟他已经在朝中那么长时间了,虽说岁数不大,但经验却是够了。 况且彭岳这个人也算能干,朱厚熜也不讨厌他,甚至可以说对他还算倚重,试想翟銮等人都不太可能了,算来算去,就算彭岳当不上辅,最起码也能入阁了。 但这种可能性,却也让朱厚熜对彭岳的评价大打折扣:一个人为了权势,连出卖自己的岳父这种事也能做的出来,不得不说,这个人很有头脑与野心,但他更为可怕,虽说朱厚熜喜欢聪明人,但他不喜欢那么可怕的人,因为可怕的人一般表面上听话,心里却不好控制。 朱厚熜又忽然想到,是不是某种程度上来说,严嵩也算是这种人?因为夏言之前对严嵩可是有提拔之情的。唉,自己手底下这帮臣子,一个个的都不干净,手里头都染着血啊… 彭岳见朱厚熜的神情变化很复杂,一时间也摸不清楚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不好开口问,只是在心里头有些焦急,希望他快点说出那激动人心的判决。 “子睿,朕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问…”,朱厚熜忽然笑了笑,“当初朕赐婚于你和严家,你是不是心中不太情愿啊?” 听到朱厚熜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彭岳倒是一阵愕然,“没有,陛下能赐婚于臣,臣荣幸之至…” “不要和朕说这些虚口的,朕要听实话…” “回陛下,臣真的很高兴…臣与夫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如此说来,臣还真要谢谢陛下赐臣这一段美好姻缘…”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了,朕也不便多问了…”,朱厚熜笑着摆了摆手,“爱卿在这里…和朕说了这些,不知道你的夫人会怎么想,呵呵…” “陛下…”,彭岳表情肃穆地向朱厚熜行了一礼,“臣自知先有社稷圣上,再有家事私情,如今两相冲突,臣自然明白该如何抉择…” “爱卿高义…”,朱厚熜赞了一句,脸上却没什么笑容,随之又叹了口气。 看着再次陷入沉默的朱厚熜,彭岳真有些沉不住气了,这种感觉就像当初自己等待查询高考成绩一样,既期待又难受,憋得人好不舒服!爷,你给句痛快话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朱厚熜的处理 “黄伴,你在内官监呆久了,写字的功夫没有落下吧?”,朱厚熜忽得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黄锦。.` “蒙陛下还记得,奴婢私底下还常练着…”,黄锦欠身笑着答道。 “那就好…”,朱厚熜笑了笑,“待会替朕拟道折子,召夏言回朝,继任内阁辅。” “是…”,黄锦低声应道,倒没什么神情变化。 彭岳却是一阵狂喜,却不敢表现出来,当然,一会儿还有更激动人心的事情,因为朱厚熜马上就要宣布对严嵩的处理了。 可奇怪的是,当朱厚熜宣布完对夏言的奖励后,便不再说对严嵩的处罚了,过了一阵,彭岳不禁有些沉不住气了,“陛下,您将夏辅召回来,那严阁老怎么办?” “严嵩?”,朱厚熜抬起眼皮,撩了彭岳一眼,“朕还没有想好…” 没有想好?没有想好!彭岳心中,瞬间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既然夏言回来了,严嵩自然就要让位子了…”,朱厚熜吁了口气,“就让他留在内阁,给夏言打下手吧…” 这就是惩罚?这就是处理?彭岳想起了翟銮,想起了张壁,想起了许赞… “陛下,望陛下三思…严阁老私扣军饷,而且那些捐官的…”,彭岳一着急,连话都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哦…对了,你要是不提,朕险些忘了…”,朱厚熜倒是一脸淡然的表情,“严嵩的罪,确实是不能不罚…这样吧,他不是贪墨了不到一万两军银吗?就让他赔付大同三倍的军饷,还有捐官的钱,他倒是挺黑,胆子也大,朕什么时候允许捐那些官了?也没出那么高的价啊,呵呵…那个什么捐来的主事。把他从吏部的名单里划掉,捐来的通判,加重考核,至于严嵩嘛…不管他卖了多少。让他捐三万两银子给国库…” 看来朱厚熜上辈子好像是做买卖的,生来就一副商人的精明头脑,先想到的就是怎么把国库的钱给充实了… 彭岳听了朱厚熜这一番话,自然也是目瞪口呆,哭笑不得。“陛下,只是这些吗?” “嗯…就先这些吧…”,朱厚熜边说边又打了个哈欠,“子睿,你先回去吧,朕今日有些倦了…” “陛下…”,彭岳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先回去吧…”,朱厚熜冲彭岳摆了摆手,“朕确实是有些倦了…” 黄锦见状,忙拦在彭岳身前。.做了个请的动作,带着他出去了。 朱厚熜看着彭岳离去的背影,不禁一阵冷笑,其实他心里有计较,算计得也比谁都清楚。 其实他心里已经萌生了让严嵩去位的想法,只不过这只是一种冲动,而今天彭岳的告状,让朱厚熜坚定了这种想法。 但彭岳今天的所作所为,又让朱厚熜不得不忌惮起他的野心,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大。朱厚熜总要防备这种潜在的可怕,他不能让彭岳入阁掌权,正因为他年轻,他展的路更长… 本来刚才朱厚熜气急之下。也曾想直接罢黜了严嵩,让他滚回老家去,可总觉得严嵩还有他的价值,他想要严嵩留在朝中,和夏言形成一种对抗的势力。 皇帝喜欢的是平衡,朱厚熜更不是例外。如果严嵩走了,夏言和彭岳在朝中还不翻了天?必须找个人牵制一下他们。而且夏言和严嵩两个人在朝里,也能牵制一下彭岳,毕竟严嵩名义上还是彭岳的岳父,彭岳不可能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况且朱厚熜心中真的对严嵩有些亲近感,因为他感觉能够这样理解自己心思的臣子实在是太少了,一想到要把他驱离朝廷,朱厚熜还真有些舍不得。 就在这一刻,朱厚熜觉得自己好聪明,他们都是自己手下的棋子,他们都只能为自己所用。 … “黄公公…”彭岳跟在黄锦身后,一步步得出了宫门,直到走了很远的路程,彭岳才停了下来,叫住了黄锦。 “彭大人…”,黄锦也显得有些面色尴尬,“有些失望是不是?” “额…何止是有些…”,彭岳仍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要咱家说,彭大人既然与严阁老也是姻亲,何必闹得如此不愉快,倒是把咱家瞒得挺苦…”,黄锦呵呵笑道。 “实在抱歉…”,彭岳自然听出了黄锦话语中的调侃之意,忙向他鞠了个礼,“黄公公,事关重大,况且我也没有把握,原谅我事先没有说清楚…” 原来彭岳事先便找黄锦通过气了,只不过当时讲得不清不楚,只是说帮个小忙,二人本就有交情,加上彭岳送了厚礼,黄锦也就不好推脱了。 “彭大人客气了…”,黄锦笑了笑,“咱家也理解彭大人…” “黄公公,您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彭大人哪里的话…不过说实话,你也知道皇上的脾气,咱家要不是因为彭大人,可是不敢在皇上面前多言的…” “这是自然,所以我现在心里对公公,实在是既感激又愧疚…” “哎呀,彭大人见外啦…其实咱家当时还想呢,总觉得彭大人交代的这些话,有些无关痛痒呢,可现在却体会到了其中妙益啊…” “当时也怕连累了公公,所以也就不敢让公公说些其他的话…”,彭岳坦诚地说道。 “彭大人心里还关心着咱家,咱家也是高兴,说这几句话也不算什么…”,黄锦笑呵呵的,却也没说假话,因为他一直感觉彭岳这个人还是挺实诚,挺可交的。 而且他自然也有自己的策略,本身自己和朱厚熜的感情就摆在哪里,就算犯了错,朱厚熜也不可能真正罚自己。况且黄锦在朱厚熜面前,一直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无论什么事情,朱厚熜不问,他便不说,就算回答,也只是浅浅两句,绝对不会逾矩,所以他很少受到朱厚熜的诘难。 都是在朝里头混得,谁没有点自保的策略?这点彭岳也懂,他也知道黄锦有自己的法子,不过他现在可是满肚子的疑问,等着黄锦来解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敏感的缝隙 “嗯?相公有什么事情要和妾身说?”,严梦筠睁大眼睛,一副呆萌的表情。.` “额…”,彭岳看到严梦筠这个样子,突然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梦筠,有个叫夏言的老大人…你知不知道啊?”,彭岳有些神色讪讪地说道,“他现在又被皇上召回朝了…” 彭岳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后竟绕到了这件事上。 “哦,妾身知道他的…”,严梦筠有些漫不经心地喃喃说道,“爹爹好像是不太喜欢他的…不过,他回来了,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 “嗯…夏大人之前不是内阁辅嘛,所以他回来之后…”,彭岳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再往下说了,这本来应该是很高兴的一件事情,可面对严梦筠,竟如此难以开口,“就是说…现在皇上恢复了夏大人以前所有的官职,他代替了…代替了岳父,重新主政了…” “原来是这样…”,严梦筠有些不高兴地扒拉着饭碗,“那爹爹呢?” “岳父大人没有事情,只是由夏大人回朝主政罢了。”,彭岳连忙解释道。 “那就没什么事了…”,严梦筠露出一副笑脸,“我还以为爹爹怎么样了呢…” “这倒没有,只不过…不过此事因我而起…”,彭岳心想反正严梦筠最后要知道的,还不如现在痛痛快快地告诉她。w “嗯?为什么是因为你?”,严梦筠一脸狐疑。 “额…因为大同兵变,是因为…户部拨的粮饷短缺,所以…”,彭岳吞吞吐吐地说着,“短缺的粮饷是…岳父大人…克扣了…” “那爹爹没有事吗?”,严梦筠突然关切地问道。 “这倒没有,是只是传召夏言回朝主政,并没有…处罚岳父大人…”,彭岳本来因为朱厚熜没有处罚严嵩而感到生气。但和严梦筠解释起来竟带着些惶恐。 “那就好…只要爹爹没有受处罚就好了…”,严梦筠淡淡说道,“不过爹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连军队粮饷都…”,严梦筠顿了顿。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突然,严梦筠好像想到了什么,“那你没有事吧?户部缺粮饷,皇上没有处罚你吗?” “这…这倒没有…因为是我…查出了…真相,犯罪的官员…是岳父大人派的…”。彭岳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 “你没有事就好…”,严梦筠甜甜笑道,“爹爹…是该长个教训了…总之,你和爹爹都没有事,那便是好的。.`” 彭岳没想到严梦筠竟然是这个态度,不过彭岳也明白,自己到底是没有说出来自己私下揭状告严嵩的事,严梦筠自然也不上心。 是啊,对于她来说,夫君。父亲掌不掌权是无所谓的,只要他们都平平安安的就好了。彭岳决定不说其它事了,也许严嵩真的以为是克扣粮饷之事被查出来了,所以夏言才回了朝。 现在既然没有扳倒严嵩,还是不要和严嵩扯破脸皮比较好,不过这次没有扳倒严嵩,以后还会有好的机会么?彭岳不禁想起了黄锦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彭大人,您有所不知…那严氏平日以厚利结交皇上身边内侍,平日内侍到严嵩府上,严氏皆以礼相待。因此他们常常在皇上身边说严氏的好话。皇上年纪也大了,因此对身边照顾他的人的话越来越听信,而夏大人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一点,甚至皇上的不少近侍都受过他的责骂。你想他们肚子里能没有怨气吗?” “今日彭大人所言之事,却也切中了要害,不过皇上虽然震怒,但心里还是念着严氏的好…” “严氏太听皇上的话了,他已经掌握了皇上的心思,平日连为皇上亲尝丹药的事都做得出来。他自己也常常为皇上炼丹药,敬献丹药。皇上也习惯了他的伺候,他们已经是某种程度上的…朋友了…” 其实当时听着黄锦的絮叨,彭岳就渐渐明白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他无法像严嵩那样去无条件地讨好朱厚熜,因此他也没有办法成为皇上最亲近的朋友。他一开始就明白皇帝的心思,也知道为什么许多皇帝都宠信身边的宦官。他们从小陪着皇帝玩耍,陪皇帝爬树,掏鸟窝,给皇帝当马骑,任皇帝使小性子,对皇帝言听计从,从来不敢忤逆… 而大臣不同,他们某种程度上只是为皇帝工作的人,他们会反对皇帝的意见,会惹皇帝生气,甚至敢当众与皇帝叫板,皇帝心里自然不会对他们亲近,皇帝只是需要他们为自己做事罢了。 而严嵩恰恰承担了内侍与大臣的双重角色,他既为皇帝做事,而又从不忤逆皇帝的意思,无论皇帝是对是错。平日,他与皇帝亲近,有时甚至不是以一个臣子的身份在和朱厚熜交往,他会为朱厚熜炼丹药,尝丹药,陪着朱厚熜做他喜欢做的事。如此种种,朱厚熜自然对严嵩亲近信任,自然离不开他。 但做到这个地步的大臣实在太少,一来他们需要爬到权力的顶峰,二来他们需要抛弃一切底线甚至道德良心。彭岳自问做不到这一点,因为彭岳始终记得杨一清对他的教导,两种东西万不可丢,一为理想,一为良心,自己时刻谨记,不敢想忘。 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有时候好人往往因为束手束脚而斗不过坏人,难道真的是贪官奸,清官就要更奸么? “相公,怎么了?”,严梦筠晃了晃手中的筷子,“你有什么事不高兴么?” “额…没有,呵呵…没有…”,彭岳回过神来,冲严梦筠尴尬地笑笑,接着又埋头吃起了自己的饭菜。 “梦筠,如果…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不会离开我?” “嗯?相公做了什么…对不起妾身的事情?”,严梦筠下意识的一惊,不过当她看到彭岳那局促的眼神,再想想他刚才的话语,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见严梦筠展颜一笑,冲彭岳柔声说道,“相公放心,爹爹不会因为这件事怪罪你的,毕竟你们在朝为官,也都有自己的苦衷。再说了,本来就是爹爹有错在先嘛,只要你和爹爹都好好的,妾身便心满意足了…” “嗯…谢谢你…”,彭岳吁口气,吸了吸鼻子,“梦筠,尝尝这个…” “谢谢相公…”,严梦筠仍是笑靥如花,不过心里却是起了波澜:事实上,她对彭岳的话是存了疑心的,她不太相信彭岳必须要以牺牲自己爹爹的利益为代价,从而保全自己,再说彭岳也做不出这种类似小人的行径。 那这样一来,就只有一种解释,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爹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嫌隙。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该怎么办呢?夹在中间肯定很难做啊,一时间严梦筠心中竟是千回百转,好似陷入了绝境一般。 本来严梦筠还打算过一会儿,就把自己可能怀有身孕的事情,讲给彭岳听,可现在想来,却是再也没有那种心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认错 “陛下,臣知错了,请求陛下给予臣更重的处罚…”,严嵩跪在大殿下,哭诉着认了半天错,腿都有些麻了,嗓子也有些哑了。· “好了,起来吧,别总跪着了…”,朱厚熜皱皱眉头,终于开口说话了,其实看着严嵩这么一个胡子都白了的老头,跪在那里哭哭啼啼的,他心里也有些不落忍。 毕竟这个臣子,自己当初是那么地喜欢他,那么地信任他,而他也是那么地懂得自己的心思,知道该怎么讨好自己,哄自己开心,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老头确实是打心眼里对自己好。 “臣不敢起来…”,严嵩虽是这样说,但听到朱厚熜终于开口说了软话,心里还是一阵喜悦,“臣犯得错误太大了,陛下还能宽宥臣,臣实在是…愧对陛下!” 却说严嵩这些日子以来,也感觉到了朱厚熜对自己的疏远与冷淡,甚至自从夏言归朝以来,朱厚熜再也没有单独召见过自己。 严嵩很惶恐,这个样子可是比撤掉自己内阁辅的结果还要可怕,长此以往,自己在内阁中还能有位置么? 于是严嵩便每日都来宫中候着,可一直也见不到朱厚熜的面,今日终得召见,严嵩便把自己这些日子积攒的情绪,全部都泄了出来。· “好了,既然是愧对朕,为什么还要来见朕?”,朱厚熜虽然这样说,但也算不得什么严厉的诘问,“只要是你知道错了,以后能够改正,那便是好的。” “陛下恩情,臣结草难报!”,严嵩又是咚咚两个响头,“臣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做下了这等腌臜事,臣该死…” “朕既已处罚过你,你就不用再在这里做如此形态了…”。显然,被严嵩“哭了半天丧”,朱厚熜心下也有些烦了,“朕令你纳的六万两银子。你都准备好了吗?” “臣已经上缴给户部和兵部了…”,严嵩连忙接口说道,“而且臣又向陛下的私库多纳了两万两银子。” “惟中,看来…你真的很有钱啊…”,朱厚熜冷笑着说道。 “陛下恕罪。臣这些本就是不义之财,如今还怎敢留作私用?”,严嵩抬起头,顺势抹了抹眼泪吗,“臣把自家的宅院都已经卖了,只盼皇上能够稍稍原谅臣前番所犯之罪…” “朕刚才说了,有这颗认错的心便是好的…”,当然,朱厚熜也不太相信,严嵩会为了多缴点钱。·把自己那座大宅院都给卖了,但是他也绝不会想到严嵩这段时间,到底贪污了多少钱。 “惟中啊,此次被朕处罚,心里头是不是有些恼怒啊?” “臣不敢!”,严嵩一脸的肃穆,“陛下已对臣如此宽宥,臣心中再有怒气,那可真是不识好歹了,臣现在心中只有对陛下无尽的感佩之情。” “朕不是指这个…”。朱厚熜微微笑道,“朕是指你被彭岳举证此事,心里是不是很不舒服啊?他毕竟是你的女婿啊…” “臣…臣…”,严嵩呜咽两声。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臣心里委屈啊,臣也没想到彭岳会做出这种事!”,严嵩语罢,便又放声哭泣起来。 当然,这次严嵩哭泣。可就不是完全的惺惺作态了,因为一想到此次被彭岳暗算,而且还让朱厚熜如此明确地点拨出来,严嵩肯定觉得面子上不好看,心里头也是恼怒与委屈。 “好了,不要再哭了…”,朱厚熜撇撇嘴角,忍住了一丝笑意,其实眼前一帮有势力的大臣明争暗斗,拼得你死我活,作为一个帝王来看,有时候真的是很高兴的。 一开始他赐婚彭岳与严嵩的女儿,就是想要借两家的势力来压制夏言,但当时也存了彭家会与严家合并导致势力大增的担心,但如今看来,竟是他们内部出现了裂痕,朱厚熜有如何能没有一丝快意,看来事情都朝着自己期待的方向展啊… “陛下,臣心里头委屈,但有些话不得不说…”,严嵩止住哭声,抬起头来,缓缓说道,“臣把膝下独女嫁给了彭岳,可却换不回他的心来,可叹我与他翁婿之情,他却反过来要帮助夏言,臣实在是惭愧得紧…” 本来严嵩想说什么,彭岳貌似忠厚,但所图甚多,野心勃勃,不可不察之类的,但后来便觉得说这些话有些不妥了,因为这样一来,就显得自己小肚鸡肠,存了报复之心。 况且自己这样一说,也显得自己可怜,更能激起朱厚熜的同情之心。最重要的是,自己现在已经想出了一个更为阴险的法子:必须要把夏言和彭岳绑在一起,这样才能让朱厚熜对他们产生忌惮,自己也就好实施报复了。 “呵呵…惟中啊,就不要再因为此事伤心了…”,朱厚熜听严嵩这样一说,心里也有些想笑,但表面上还是忍住了,“要说你犯了错误,子睿说与朕听,倒也不能算错吧?朕倒是觉得他公私分明,可堪重用呢。” “陛下说的是,只不过臣心里头便不好过了…”,严嵩瞥了朱厚熜一眼,幽幽叹道,“自从夏阁老归朝,彭岳便是铁了心要和夏阁老站在一起,不仅连我府上也不去拜访了,反而是时时跑到夏阁老那里,臣到底该不该说他忘恩负义呢?” 朱厚熜听了严嵩的话,不由得眉头大皱,不过言语上还是要强作镇定,“惟中,公是公,私是私,不要把事情看得那么严重嘛。” “陛下,他们要只是与臣为难,那便也罢了,可是…”,严嵩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可是臣怕他们会如张孚敬一般,酿成当年党争之祸啊…” 朱厚熜听到这,竟是不由得身子一震,其实他刚才眉头大皱,也是这个原因。说实话,他现在也很担心夏言和彭岳的关系过于紧密。 其实严嵩能够想到的,朱厚熜也能够想到。现在严嵩与彭岳名义上虽有姻亲,但实际关系竟是比不得普通人,这种由亲生恨的感情更加强烈,所以彭岳必须把自己紧紧附在夏言的战船上,但这两个人势力都很大,是绝不允许他们走地那么近的,朱厚熜心中也暗暗有了计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安抚 “梦筠,不要哭了,真的是我错了…”,彭岳见严梦筠啜泣不止,心下暗自懊恼,却也没有办法,“你要是还有什么脾气,就都撒在我的身上,不要作践了自己的身体。w” “相公,妾身并不是妒妇,其实就算你与婉儿有情,妾身也能接受,甚至妾身心里也不会有什么埋怨,因为你对妾身很好,很体贴,妾身相信,你心里…还是有妾身的,至少妾身是你唯一的妻子,这便足够了,妾身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 严梦筠微微仰起头,抹了抹眼泪,“所以后来,当妾身知道了你与婉儿的事,妾身会主动劝你把她迎进门来,尽管妾身心里不情愿,但是妾身知道,如果不这样做,你心里会遗憾,会不高兴,与其如此,不如遂了你的心意,妾身那一点嫉妒心又算得了什么呢?妾身从未奢求过,你一辈子只有妾身一个女人,只要你心里有妾身,那便足够了…” 严梦筠絮絮说着,彭岳心里却是波涛汹涌,他没有想到严梦筠竟然默默承受着这么多的事情,她竟然为了守护一份家庭的宁静与和平,这样自我欺骗,这样“自我催眠”。 而且他一开始也没有想到,严梦筠竟然会那么在乎这种问题。其实在彭岳内心,一直把严梦筠当成典型的大家闺秀,贤妻良母,以为她们的爱情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为她们只在乎相夫教子,瑾守妇道。 可现在他才明白,她们都是女人,都渴望一份美满的爱情,只不过这个愿望,因为时代限制等诸多原因,只能深深埋藏心底罢了,但并不代表她们没有! “梦筠,你不要说了,都是我不好。.`我事先不该欺瞒于你…”,彭岳说罢,便伏在严梦筠腿上轻轻啜泣起来。 “相公,你不必如此。其实妾身现在已经不在乎,你在婉儿的事情上到底有没有欺瞒妾身了,那只是妾身的小孩子心性,不该拿出来说…” “况且妾身最想要的东西,你在咱们成婚后。便已给了妾身…一个完美的夫君,一个和睦的家庭,妾身真的不该奢求太多的…妾身只是一个女人,只知道,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严梦筠说到此处,低下头去,轻轻抽动了一下自己的腿。 伏在严梦筠腿上的彭岳,感受到了她的拒意,他抬起头来。看着严梦筠,满是深情地说道,“梦筠,现在我们不是有一个和睦的家庭了吗?你看,我们都快要有自己的孩子了。而且,能娶你,我…我也感觉很幸福啊。” 严梦筠不置可否地摇摇头,缓缓抬起手,指着彭岳:“你到底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彭岳被严梦筠的愤怒震呆了,他没想到平素温柔可人的严梦筠。.`起火来竟也是那么可怕,“什么意思?我没有…没有骗你啊…” “没有骗我?”,严梦筠冷笑一声,“那你说。你书房收集了那么多…有关我爹爹的罪证,还有你和一些官员私通的…关于这些事的信件,到底是怎么回事?” 彭岳刚才还一直期盼着,她没有看到桌案上的那些信件,或者是看了之后,也没有明白什么。所以她才一直没有提到那件事。但现在看来,她已经将一切都想通了,难怪自己问她看没看那些东西时,她竟然晕倒了。 “你怎么…怎么跑到我书房去看…”,彭岳此时想要怪罪严梦筠,也是怪罪不起来了,现在明摆着的事实,是自己对不起严梦筠。 “现在要怪妾身了么?妾身要是一直不看,你就可以把妾身当成工具,一直瞒下去,对么?”,严梦筠瞥了彭岳一眼,冷冷的看向窗外。 “我…我没有把你当成工具…”,彭岳抓住严梦筠的手,“梦筠,你相信我,我一直觉得有愧于你,所以我一直想补偿你,想加倍地对你好,我…有些事也是身在其中,迫不得已…” “好…好…”,严梦筠心痛地挣开了彭岳的手,“你终于承认了,所以,我们的婚姻…就是一场政治婚姻,你心里对我只有愧疚,没有感情,对么?” “梦筠,相信我,我现在是喜欢你的…”,严梦筠在彭岳眸中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我们的婚姻,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并不是…政治婚姻。我们现在互相喜欢,而且我们还将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我们现在不是幸福美满的吗?啊?” 严梦筠撇撇嘴,掩口哭泣道,“那你…和爹爹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爹爹让妾身暗中注视你的行动,一开始妾身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全清楚了,你让妾身以后…怎么面对你,怎么面对爹爹?” “什么?岳父大人来过这里…你们…说了什么…” “你不用担心,妾身什么都没说与爹爹,妾身只是告诉爹爹,你对妾身很好,我们…生活得很幸福…” 彭岳听了这话,却是满面羞愧,不由得低下了头。 “妾身的命好苦,相公,你说…你说妾身…该怎么办?” “我…”,事到如今,彭岳也有些不知所措了,自己该如何选择?难道告诉严梦筠,自己要和严嵩握手言和,效命于严嵩,和他一起对付夏言,然后任由严嵩贪污**,为祸朝廷? “相公,现在…妾身已经知道了全部事情,你是不是打算休掉妾身,不要妾身了?”,严梦筠紧咬朱唇,啜泣着问道。 “不,不要!”,彭岳听到严梦筠这样说,心中没来由地一阵紧张,“梦筠,还记得么,当初我问你的时候,你说…说无论生什么,你也不会离开我,你…” “你…你干什么要紧张成这个样子…”,严梦筠轻叹一声,“妾身何时说过要离开你了,只怕…只怕你会不要妾身…” “没有,绝对不会!”,彭岳平复了一下情绪,“梦筠,我保证,我不会再与岳父大人起争端了…” 彭岳心里明白,此刻不是逞强的时候,现在要先稳定住严梦筠的情绪,毕竟严梦筠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而且现在严嵩处处受夏言的压制,也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了,只要巩固好夏言的位置,就不用与严嵩起正面冲突了,这样对严梦筠,也算是一个交代。 “你说的…是真的?”,严梦筠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彭岳。 “嗯,我说的是真的…”彭岳坚定地点点头。 “那…相公,你先出去吧。”,严梦筠屈身躺到了榻上,“我想一个人静静。” 彭岳刚想说要留下来照顾她,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说道,“梦筠,好好休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彭岳帮严梦筠掖好了被角,留恋地看了一眼,见她只是闭着眼睛。根本不看自己。彭岳在心中轻叹一声,转身出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媳妇儿,我要走啦!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梦筠,这几日身体好些了么?”,彭岳侧过头,看了看正偎在自己怀中的严梦筠,一脸的怜爱之情。 话说这些日子,彭岳对严梦筠是又哄又劝,还好严梦筠不是那种蛮不讲理、脾气暴躁的女性,要不然摊上这种事,彭岳真的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彭岳事先做出了,决不再与严嵩作对为难的承诺,反正彭岳打算把一切事情都推给夏言去做,自己干嘛要跟自己的媳妇儿置气呢?况且她还怀着自己的孩子… 当然,彭岳也给严梦筠讲了自己的难处,具体来说,就是给她讲了严嵩掌权后的斑斑劣迹… 彭岳本来就所言非虚,讲得也是有条有理,可严梦筠听完后却是异常伤心。虽然严嵩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毕竟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因此当她听到严嵩做了这么多残害忠良、贪污腐败的缺德事,心里是既气又愧。 一开始她本不知道严嵩是个这样的官员,只是觉得严嵩私下收受了不少官员的礼物,爱贪些钱,可却不知道自己的老爹竟然那么坏,这样一想,确实也怪不得彭岳了。 彭岳这个时候,又适时地安慰了一下严梦筠,并说自己只是不想再让严嵩掌权,省得祸乱朝政,自己绝对不想再做其他过分的事情。 当然,彭岳这话说得也是真的,就因为严梦筠的缘故,彭岳真的没了置严嵩于死地的想法,只是想把他赶出朝廷,好好在老家颐养天年即可,毕竟人家送给自己那么一个好媳妇儿。 严梦筠听了彭岳的这一通解释,虽然还有些伤心与无奈。但渐渐地也释然了,谁让自己的爹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呢?就算自己是他的女儿,听起来也是气愤异常,因此也就理解彭岳的做法了。 “嗯…妾身的身子没什么事。就是总觉得有些乏,爱睡会儿懒觉…”,严梦筠闭着眼睛,轻轻伏在彭岳怀中,这段时间的心绪不宁总算是回复了平静… “那就多歇着。多睡…”,彭岳握着严梦筠的手,“总之你要多照顾好你自己的身体啊…” “怎么了?说得…说得好像你不想照顾妾身了一样…”,严梦筠羞答答地看了彭岳一眼,满脸红晕,话说她现在也会配合着彭岳,说些动人的情话了,虽然还是不太熟练… “唉,我就是没法子照顾你了啊…”,彭岳在心中一声轻叹。心里还在思考要不要现在把自己前往西北的事情告诉她… 话说这些日子,彭岳一直在安抚严梦筠的情绪,因此自己要前往西北的事情,就一直没有说。因为如果说出来的话,恐怕严梦筠的情绪会更差,而且还会让她误会,自己想要故意躲着她,虽说这也是原因之一吧… 但现在不说,确实是不行了,因为再过几天。自己就要走了,如果不说的话,就成了不告而别了。 “梦筠,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事?”。严梦筠满足地偎在彭岳怀中,没有一点想要起来的意思。 “我…我要去西北一趟,可能很长时间才能回来…”,彭岳犹豫着说道。 “嗯?相公,你去西北做什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谁和你一起去?”严梦筠一下子从彭岳怀中起了身来,满脸的诧异。 彭岳不好意思地看看严梦筠。被她这一系列的问题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西北边乱,北虏不断犯边,皇上派我去平定…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也不太清楚…” 彭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终究还是把自己主动请战的事瞒了下来,要不然事情就更不好解释了。 “你说什么?”严梦筠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彭岳,“皇上竟然会派你去西北作战?怎么…怎么可能?你是文臣,又没有作战经验,皇上怎么会派你去?” “不行,你不能去…这太危险了…”,严梦筠盯着彭岳,小嘴一撇,好像又要哭出来似的,“相公,妾身好担心啊,妾身不想让你去…” “要不然,妾身去找…爹爹帮忙,让爹爹和皇上说一下,不要把你派往西北了…妾身真的好担心啊…”,严梦筠急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千万不要…”彭岳听严梦筠这样说,心头一惊,“其实是有人…攻击我的军器所,我只有带上这些新式武器去西北作战,证明一下这些武器的实力,才能够…保全军器所…” 彭岳心急之下撒了那么个不太成功的谎,尽管这也是他去西北的一个原因,其实他后来便想明白了,那日在朝堂上,赵文华他们明明就是想逼着皇上下令,派自己前往西北,虽然彭岳当时还不明白为什么,但现在也想清楚了:无非就是想要分散自己与夏言的势力,估计也有为他女儿严梦筠的打算吧… 严梦筠听彭岳这样说,心里也隐约感觉到这是她老爹严嵩暗中搞鬼,告彭岳的黑状,要不然如今朝中,还有谁肯这样不遗余力地去攻击彭岳的改革措施,于是只好对此事闭口不言了。 “那…那就不能派其他人带着武器去西北作战吗?朝中…那么多武将…”,严梦筠心里太不愿意让彭岳去西北作战了,只能这样不断找理由,希望能够说服彭岳。 “梦筠…”,彭岳揽过严梦筠细细的腰肢,好言相劝道,“你要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啊,我也渴望利用这次机会建功立业,难道你不希望为夫能够建立功勋吗?” “我不希望…”,严梦筠的眼眶里满含泪水,“我只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够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地在一起…” 彭岳转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梦筠,我理解你的心意,这又何尝不是我内心所希望的…” “那你干嘛还要去…”,严梦筠紧紧握住彭岳的手,好像一刻也不肯松开似的。 “梦筠,你不要担心…”,彭岳握住严梦筠的手,“我此次去西北并不参战,只是在城中作战指挥。你也知道,鞑子只是抢掠,极少攻城,所以我绝对不会有危险。而且你要对军器所研制的武器有信心,有了这些武器,此次定能大获全胜,况且此次随我赶赴西北的,还有不少能征善战的武将。” “是这样吗,你保证能平安回来,不出任何意外?”,严梦筠紧紧地盯着彭岳。 “那当然!”,彭岳拍着胸脯保证道。 “如果是这样,便还好一些…”,严梦筠轻叹一声,“但妾身还是不愿让你离开…” 彭岳看看严梦筠,也同样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那…”,严梦筠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那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这…”,彭岳有些为难地说,“我也说不清楚啊,应该会很快吧…” 彭岳见严梦筠又是一副担心的样子,连忙笑着说道:“很快的,很快就会回来了…再说了,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我能不担心吗?我也想快些赶回来,看看我们的孩子啊。” “什么马上就要出生了…”,严梦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爱怜地抚着自己的小腹,“亏你还记得孩子…” “我当然记得孩子,不仅记得孩子,我还记得你…”,彭岳说着,便在严梦筠白嫩的脸蛋上香了一记,“今晚,我就宿于你房中啦。” “哎呀,你还是去婉儿那里吧,人家今晚可伺候不了你…”,严梦筠虽然这样说,身体却不诚实地紧紧挽住了彭岳的胳膊。 “哈哈…我是想和孩子一起睡…”,彭岳哈哈笑道。 “讨厌…”,严梦筠一记粉拳,便让彭岳瘫软在了绣床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体贴的婉儿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老爷,您是明天就要走了吗?”,顾婉儿在书房门口踟蹰着探问道。· “是啊…”,彭岳这几日一直在忙着收拾行囊,安慰陪伴严梦筠,所以只去了顾婉儿房中一次,现在见顾婉儿进来,便也想多和她说俩句话。 “进来吧,站在门口干什么…”,彭岳笑着冲顾婉儿摆了摆手。 “老爷,这次去大同,您…一定要小心啊…”,顾婉儿小嘴一撇,再也说不出别的了,可她那晶亮的眸子里明明还藏着无数的话。 “这是自然…”,彭岳哈哈一笑,“你在家中也要好生照顾自己,我和梦筠说了,她自会好好待你,你在这府中也不必拘束。” 彭岳心知顾婉儿心中也定是有许多不舍,不过碍于身份等因素,她无法明说,只能把这满肚子的幽怨与不情愿藏在心中。 而且严梦筠一直误会,那方绣帕是顾婉儿送的,尽管彭岳一再和严梦筠解释,自己爱两个人一样多,但谁能保证严梦筠对顾婉儿心中没有芥蒂呢?现在想想,自己真是有点傻,为什么不能和严梦筠说,自己爱她多一些呢? “嗯,老爷不用担心奴家…”,顾婉儿幸福地抿住嘴角的笑,“夫人温柔和蔼,平易近人,自是不会为难我,我会好好…和夫人相处的…”, 顾婉儿确实对自己现在的境况很满足,她在进府之前还在担心彭岳之妻骄悍的事,可进府之后才现原来严梦筠为人谦和,很好相处。·平时对自己也是礼遇客气,没有一点正室的架子。 “嗯,那我就放心了…”。彭岳说着,便拉过一张凳几,让顾婉儿坐到了自己旁边。 “老爷,最近几日。奴家见每晚书房的灯都要亮到很晚,虽然老爷要出征,但是切不可耽误了身体,毕竟有副好身体才能行军作战啊…”,顾婉儿轻声叮嘱道。 “嗯。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彭岳笑着应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身子本来就弱,千万不要让自己生了病。” “嗯,谢谢老爷,奴家会好好照顾自己的…”,顾婉儿感受着彭岳的关心,心里比喝了蜜还要甜。 其实彭岳这几日确实是有些累了。因为一想到要出征,彭岳就抑制不住地想要多读两本兵书。 他不知道自己以前读的那些三国演义什么的,到底能不能起作用,虽然有伟人曾经说过自己那么会打仗,就是因为读了三国演义,但是彭岳也不敢把赌注压在自己以前读的那些军事小说上… “老爷,您要走了,奴家有个物件要送给您…”,顾婉儿边说,边有些羞涩地从怀中掏出· “如此…那便谢过婉儿了。”。彭岳笑嘻嘻地接过玉佩,原来是一尊观音,做工精细,甚是好看。 “老爷。这个一定要时刻佩戴在身上的…”,顾婉儿连忙叮嘱道。 “这是自然,婉儿送的,我定会时刻带着。”,彭岳微笑着应道。 顾婉儿羞赧一笑,“啊…还有这个…”。顾婉儿又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 “啊…我没有佩戴这个的习惯…”,彭岳尴尬地笑了笑,“再说了,这明明是个女孩子家的样式…” “咦?啊…奴家没有在意,那…那奴家再给老爷换个香囊…”,顾婉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香囊塞入了怀里。 “这自是不必了…”,说实话,彭岳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古代男子总爱在身上佩戴一个香囊,因为就算是在现代,喷香水的男生总是少的。 “不行的,一定要得…奴家去换一个就是了…”,顾婉儿连连摆手,“这里面有奴家为老爷求的签,可保平安呢。” “这是你去庙里求的?”,彭岳手指着那个香囊。 “嗯…”顾婉儿含羞带笑地点点头,“这香囊里有诗,是奴家为老爷求的签纸上写的,签纸就在这个香囊里。还有那个玉佩,也是奴家为老爷求的,同样可保平安呢。” 顾婉儿说着,便想起了自己昨日身处的那个香烛围绕,烟雾腾腾的地方。 神前的香案上,陈列着各式供品,一群善男信女正跪伏在蒲团上出口。 “谢谢婉儿啦,我会把他们都带在身上的…” “本来奴家…是不想送的,一开始做了许多,后来现太多了,老爷…带不了…”,顾婉儿说到这,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但是婉儿见老爷高兴,所以就把同心结…拿出来了…” “婉儿,真是辛苦你啦…”,彭岳轻抚着顾婉儿白嫩的脸蛋,说不出的怜惜与感动。 “老爷,不知道这个…你方不方便带…”,顾婉儿说着,递出一个小包裹,“老爷,这里都是您爱吃的干果蜜饯…” “额…”,彭岳也是刚注意到顾婉儿手中的那个小包裹,竟有些哭笑不得,“婉儿,这个,还是不带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西行路上 “惟约,此次我们从京城出来,随行人员也不算多,只带了些武器和几日的粮草,怕是不消多长时间就能到达大同了。·”,彭岳此刻已是换到了马车上,他实在受不了马匹的颠簸,没想到随军人员也是那么辛苦。 “彭大人所言极是,按现在的行军度,怕是再有一天就到了…”,杨博此时也被彭岳请到了马车上,只不过坐得还是有些拘束。 却说彭岳此行一直想拉拢杨博,因此便邀杨博马车同行,没想到杨博竟以督军为由,婉言拒绝,但经不住彭岳再三邀请,还是坐到了马车上。 “此次行军,分外辛苦,我将你请来,惟约心里不会不高兴吧?”,彭岳笑着问道。 “彭大人哪里的话,为国效力,乃是我等本分,此次能够随大人去大同剿除北虏,乃下官心中所愿。”,杨博说的倒是不苟言笑。 “哈哈,惟约高义,我甚是佩服啊…”,彭岳漫不经心地撩开帘子看看窗外,“虽然此次皇上只授了你个从三品的武职,不过以你惟约的才能,此次定能建功于外,怕是免不了皇上的封赏啊…” 彭岳话说得轻巧,实际上是想在言语中点给杨博,是自己给了他职位,自己给了他升迁的机会,以期他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归到自己麾下。· “承蒙圣上错爱,我以前只是个四品文官,现今得获三品职称,自是感激皇上恩情。我也希望此次能够杀敌建功,以报圣上之恩。”,杨博言辞恳切地说道。 听了杨博这种似是而非的回答,彭岳心中不禁暗暗叹息。他确实是个聪明人,彭岳听得出,他也并不想卷入朝廷争斗当中,其实自己在这行军途中多次暗中示意,可杨博却依旧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过杨博对于军事。确实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说出了许多令彭岳感到新奇的想法。彭岳听得出他非赵括那种纸上谈兵之人,而是有着强能力的军事奇才,自己也是从杨博这里获益匪浅。结合自己读的那些兵书,受到了不少实际的教益。 “惟约,我记得你是嘉靖八年的进士吧?”彭岳笑着问道。 “承蒙大人还记得,下官确实是嘉靖八年进的朝廷。”,杨博听到彭岳问起此事。也是有些惊奇。 “其实我们二人很有缘分啊,我也是嘉靖八年入的仕。·”,彭岳叹道,“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想当年还是张璁当政,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啊。” “下官惭愧,虽和大人同年入仕,但不及大人之才,如今大人已官至六部,而我却还…哈哈…”。杨博说到此处,也情不自禁地笑了。 “惟约此言差矣,我虽然现在官位略高于你,但并不代表能力就高于你,有时候也是运气啊。”,彭岳微笑着看着杨博,“想张璁当年便是因礼议事件得到皇上赏识,从一个南京的闲置人员迅攀登到了内阁中枢机构。当朝夏辅的擢升度也是令人感叹啊,想他从一个吏部小官到内阁辅,不过是用了几年的时间。有时候还是要靠皇上赏识啊,你说对不对?” “彭大人擢升,必是才能所致,大人才能必然高出下官不少…”。杨博低声答道,他不知道彭岳为何对自己说出这些事,并且这里面有些话,可是不能乱说的… “哈哈…惟约不必如此拘谨。以你之才,我看建功擢升,是早晚的事啊。”。彭岳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只不过有时候小人擅权,像你这样的忠正才干之人,怕是会受到排挤,反而难以施展抱负啊。” 彭岳此时嘴角带着笑意,眼睛却紧紧盯着杨博,他的话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了。 “承蒙大人看得起下官,下官定会尽心尽意为国效力。”,杨博此时哪能听不明白彭岳话中的意思,但他本就不想参与朝政纷争,因此不由得暗暗提高了警惕。 “不过当今圣上圣明,想是不会有小人擅权,下官只要能够一心一意为国效力,这便足够了…” “其实下官现在已经很满足了,想当初翟銮翟大学士提拔于我,我才能有今日之职,实在是感念于心啊。” 杨博的意思也很明确,自己只想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真不想卷入你们这混乱的朝廷争斗。但是自己也非知恩不报,只不过报的是已经去位的翟銮的恩情,总之朝中大事,自己是不想参加的,老老实实读自己的兵书,打自己的仗就够了。 彭岳何尝听不出杨博的意思,不禁微微有些生气:“惟约糊涂啊,如果小人擅权,怕是为国尽忠之人,尽遭贬斥,而曲意逢迎的小人却得居高位,历史上莫不如此啊。” 其实彭岳心中何尝不想像杨博一样,只是老老实实干自己的改革,可是人在其位,身不由己,如果不能够除掉奸人,牢牢把握住权利,那改革之事便是干不成的。不像杨博这样,老老实实看自己的兵书,打自己的仗,没人管束,活得逍遥,乐得自在。 “大人之言,下官记下了,若有小人蛊惑圣上,下官也是容不得他,奈何位低权轻,终究起不到多大作用。不过大人放心,下官还分得清是非曲直,无论如何,下官也不会同意一些小人的祸乱朝政之举。” 杨博禁不住彭岳的再三劝告,也只能这样表明自己的态度了。其实杨博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但是他知道自己官阶不够,而且也不是搞政治斗争的好手,因此只能如此。 虽然他心里肯定是反对阴谋小人的,但是现实中确实也帮不上忙,因为自己还是要保全自己的。只有保全了自己,才能驱逐北虏,解救受苦受难的百姓。 听到杨博这样说,彭岳也不好再言了。确实,他也理解杨博的心思,他是一个聪明人,他的做法也是聪明的做法。 试想如果自己是在杨博的位置上,也许自己的选择会和杨博一样,只是老老实实地搞自己的改革,因为自己对这些朝廷斗争也是烦腻了。 但无奈自己现在身处其中,根本无法躲避,也只能投入到这浩浩荡荡的洪流之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到达目的地 “彭大人远道而来,辛苦辛苦…”,彭岳一进大同境内,便见到了远远列队的曾铣等人。 “曾大人赶到此处迎接,实在是折煞我了…”,彭岳赶紧从马车上跳下来,向曾铣行了个礼,毕竟对这个大将,他是从心底里佩服的。 而且他来这的目的之一,也是希望能够帮助曾铣,使他能够避免历史上将要遭受的杀身之祸。 “理应如此,彭大人忧国忧民,身体力行,实令我等敬佩。”,曾铣确实对彭岳印象不错,因为他知道,自己能够这样一路高升,其中不乏彭岳从中助力。 而且他也清楚彭岳的为人,知道他是个忠臣义士,虽与严嵩结为亲家,但一直鄙视其为人,二人之间也有不小的矛盾… 当然,这一切,也都是曾铣新近听说的,但心里总归是对彭岳抱有好感。 “只是为国尽忠而已,其他的却是谈不上了,哈哈…”,彭岳言罢,与曾铣相视一笑。 “为国尽忠?这也是我的本意啊,哈哈…”,曾铣难得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与彭岳并肩向前走去。 行走中,彭岳暗中打量起了曾铣,发现曾铣外形上并不是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孔武有力。相反,曾铣的个子并不算高,不过还算精壮,只不过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好像结了层冰霜似的。 “曾大人前几战以少胜多,可谓出奇制胜,令我深感佩服啊…”,彭岳笑着称赞道。 “惭愧惭愧,其实都是一些谬传罢了。”,曾铣说着,他那古铜色的脸庞也泛起了些血色。 事实上曾铣本是文臣,可并不擅长言辞,后来于军事见长,好似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一般。话显得就更少了,因此面对彭岳的极力夸赞,他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彭大人,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曾铣说着,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哦?曾大人何事?但讲无妨?” “彭大人,你之前没有在地方任职的经历,而且在军事上更无经验。为何此次却主动请缨,想要来这西北…干这趟苦差事呢?” 曾铣确实是快人快语,整天和一堆武将呆在一起,说话也不甚顾忌,因此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问了出来。 “这个…说来话长,既是主动,也有无奈…”,彭岳哈哈一笑,“算了。回头有时间,我们再详谈。” “对了,曾大人,我先给你引荐一个人吧…”,彭岳说着,便向后一指,“此人乃军事奇才,曾大人可重用之,御敌必出奇效。” “哦?那我可要向此人好好讨教一番。”,曾铣向着彭岳所指的方向仔细瞧了瞧。只见那人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上铠甲闪亮,面庞上虽有些儒雅气质,不过一着军装。倒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 “彭大人,此人可是姓杨名博,字惟约?” “是啊,原来曾大人与惟约是旧相识。”,彭岳倒还对此有些惊奇,毕竟曾铣一直任职地方。而杨博久处京城。 “我和惟约都是嘉靖八年进士,自然相识。”,曾铣捋捋胡须,“惟约确实是奇才,我虽然久处地方,但也知道惟约在兵部武库清吏司主事,职方清吏司郎中任上都是政绩非凡,只不过缺少地方上的实战历练,这次正好,我可以和惟约好好探讨啊。” “哦…那可真是巧了…哈哈…” “曾大人,这次我来这里,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彭岳说着,便又向后一指,“我督管的军器所,这些年来造了不少新式火器,只不过…鲜有运往此处的,大多数都装备了京城禁卫军,我此行是特地来为曾大人献上这些东西的…” “哦?原来是这样,我早就听闻彭大人建立军器所,研究发明新式火器,之前也有一些运到这大同和宣府,确实非常不错。今日能够得见全部,甚是荣幸啊。”,曾铣听彭岳这样一说,面上喜色甚浓。 因为曾铣曾见过一些运到此处的军器所发明的火器,虽然那些大部分都是京城禁卫军淘汰下来的残次品,但是效果奇佳,远远高出之前使用的旧式火器。 “听闻曾大人也是热衷火器之人,还曾发明慢炮,曾氏地雷等物,我甚是佩服啊。”,彭岳此时也适时地吹捧起曾铣来,毕竟没把杨博拉拢过来,不如和曾铣套套关系。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曾铣嘴上虽这样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其实曾铣一直很重视作战中火器的使用,因此对自己的发明也很是骄傲,要是别人夸奖他的发明,心中更是高兴。 “其实嘛,我认为这火器中,最重要的就是三点:一个是射程,一个是威力,一个是精准度…”,彭岳难得见到一位对火器还算有研究的高级官员,因此便忍不住谈论起来。 “不错,我也深为赞同。”,曾铣点头说道。 “我运送过来的这些火炮,射程已经可以达到一两里,甚至有些能达到五里。”,彭岳骄傲地说道,不过他心里对此也并不满意,但是参考古代的科技发展水平,也只能如此了。毕竟自己也不会造,感觉能做成这样,也是很了不起了。 “这么远?”,曾铣掩饰不住自己的惊奇。 “这种火炮的炮壁很厚,而且均是精铜精铁炼制,炮腹也很大,因此抗压能力很强,能够承受的火药冲击力大,射程自然就提高了。并且采用多管式和分节发射的方式,增大了发射速度,也有利于提高射程…”,彭岳终于遇到了一个懂局的了,不禁起了卖弄的心思,笑着侃侃而谈, “而且这些火炮都安装了瞄准镜,拥有照门,准星…”,彭岳也没有注意自己说的有些名词,曾铣根本听不懂,“总之,发射的精准度是大大提高啊…” 彭岳口若悬河,曾铣就只有点头称赞的份,他确实没有想到军器所制造的火器,竟然达到了这个水准。 其实彭岳也不是很明白,他都是听制造的人讲的,只稍微学习了一下操作原理,其它的彭岳自己也没有兴趣听,因此许多设计精妙的地方,彭岳自己也没有讲出来。 但是彭岳也清楚这些进步,并不足以称道。事实上,这些新研究的武器只是对中国传统火器的一些技术性的改造,和近代武器还有着实质性的差距,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彭岳现在也明白,这些东西不是靠拨款,拨人去研究就能实现的。事实上,洪武年间就设置了军器所,鞍辔局,兵仗局,对火器研究大力支持,只不过后来逐渐废弛了,自己现在只不过把这个任务给续上了。 但是只凭这样,是根本不可能造出来真正的近代武器,这需要近现代的物理,化学等的学科研究,长期的实践积累,根本不可能是一朝一夕之事,要想“科技强国”,恐怕是任重道远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此情可待成追忆 “那大人有时间一定要到甘州一趟,旧相识…哈哈…真是难得…”,仇鸾一想起彭岳刚才悲戚的神情,甚至觉得彭岳和自己的女儿可能会有些什么,那这棵大树岂不是攀定了?仇鸾越想越高兴,一时间竟有些忘了形。 “是啊,应该见一面的。”,彭岳夹了口菜,“当初在京城,有幸和令媛得晤几面,相谈甚欢。只可惜我成婚后不久,令媛也离开了京城,原来是到此成婚了,这一晃,都那么长时间了…” 彭岳也看出了仇鸾的想法,洞穿了他那点歪心思,于是便有意传达出自己和他女儿并不熟的讯息。 “原来如此,是要见一面的…”,仇鸾笑得有些僵,他也听出了彭岳话语中的意思,不免又有些失望。 接下来,彭岳又和仇鸾叙了些闲话,便转而和其他将领聊天熟悉了起来。本来他还想多问一些关于仇青歌的讯息的,只不过他真的没有勇气再问了,有时候自己就是那么懦弱,就是那么爱逃避… 虽然宴席因为仇鸾中途的到来,而使得气氛稍显尴尬,但彭岳对仇鸾的热情也很快打破了僵局,加上众将平日难得一聚,今日宴席便是一片觥筹交错,把酒言欢之景,过了许久,人才66续续地散了。· 曾铣命人收拾了残局,便亲自陪着彭岳,一同走向了为他准备好的客寝。 “曾大人,您的两位儿子很是可爱啊。”,彭岳见曾铣又是沉默起来,便自己率先打开了话匣子,而对于曾铣这种人,夸奖他的两个小儿子,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是啊,不瞒大人说,我对这两个幼子…是非常疼爱啊…”,果然,曾铣说起他们,目光中便流露出一股怜爱之情。 “我看那王环也是个忠义之士,大人应该多加提拔。”,彭岳意味深长地说道。 “嗯,王环确实忠勇,不过他战功不多,我也不能随便擢升,还是要让他多加锻炼…”,曾铣说的倒是实话,虽然自己确实喜爱王环,但是自己治军严明,所以不会随便任用。· 彭岳听了也不禁钦佩,这一路上,彭岳也看得出,曾铣治军确实有一套。守备的士兵个个精神抖擞,即使今日大宴,曾铣也同样没有放松警惕,明哨暗哨布置得更加仔细。 “彭大人…”,曾铣看着彭岳,似乎有些犹豫,“你似乎对仇鸾…很有好感?” “哈哈…”,彭岳见曾铣这个样子,不禁大笑起来。 此时他才明白,曾铣自宴席后期就神色不悦,这一路上也是寡言少语,原来是因为自己对仇鸾的态度。 “大人何故笑?”,曾铣更加不解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说,我对仇鸾并无好感。此人的人品…我是清楚的…”,彭岳笑着看看曾铣,“这种人,我也看不起他。” 曾铣对仇鸾的厌恶,彭岳看得分明,因此对于曾铣,他也就不再有所避讳了。 “那大人今日为何对那仇鸾…”,曾铣想了想,忽而意识到了什么,便也不再往下说了。 “曾大人不要误会,我只是与仇鸾之女是旧相识,许久不见,想问一下近况…曾大人切莫误会。”,彭岳也不想对此事隐瞒,他知道,这种事越是隐瞒,越要引起他人的猜疑和遐想,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说了。 “原来如此,我说大人也不像是和仇鸾…”,曾铣看了彭岳一眼,尴尬地笑笑,不再说了。 “唉,我任山西巡抚时,也听说过仇鸾之女的事,确实是…有些可怜…”,曾铣说到此处,不禁轻叹一声。 “嗯?此话怎讲?”,彭岳听曾铣这样说,心里咯噔一下。 “听说仇鸾之女,当时并不愿意嫁给梁震之子梁鹏,可是毕竟是女儿家,自己做不了主,加上自己确实都过了出嫁的年纪,便嫁了过来。她和梁鹏在一起一年有余,也没有子嗣,后来梁鹏又续娶,加上梁鹏此人好饮酒,脾气又是出了名的暴躁,想他们婚后生活…也是一团糟…” “后来梁氏父子战死,梁家失势,仇鸾的女儿随着辗转多地,想也是吃了不少苦。后来虽然被仇鸾接了回去,不过,亡夫之妻,年龄也不小了,怕是…一辈子也就这样啦…”,曾铣絮絮叨叨地说着,“仇鸾做了那么多恶,没想到恶果全到了自己女儿身上,唉,听说她女儿,可不似他的为人啊…” 彭岳鼻子酸酸的,差点哭出声来,幸亏是在黑夜之中,曾铣才没有注意到彭岳脸上那清晰的泪水。 这世上终有些爱情,失了开局,残了结尾。可谓是造化弄人啊,明明相爱,却要经受这样的折磨,到头来才现,每一个人活得,都是如此辛苦。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大同保卫战,开打! “报…”,一个士兵急匆匆地冲进大堂,“前哨来报,鞑子前来进攻,距此处…不足六十里了…” “什么?”曾铣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边线的前军呢,没有抵抗吗?” “大人,来者数万,前军…一战击溃…”,士兵哆哆嗦嗦地说道 “废物!”,曾铣边气呼呼地指着这个士兵骂了起来,“有力气来报信,没力气抵抗,滚!” “曾大人,现在先不要慌,我马上着人把火器运到城墙上。”,彭岳一听,连忙说道,心里却是既紧张又害怕,没想到才来了没几天,就碰上这种大战。 “好,有劳彭大人了…”,曾铣现在也顾不得看彭岳一眼,“我先去城墙上阻止御敌…” 曾铣话还没说完,便已经拿起兵器,一路小跑着出了门。 等到彭岳上了城楼,发现曾铣及一干守城部将已是严阵以待,彭岳不禁暗暗佩服曾铣的治军能力。 “曾大人,火炮已经运上来了,也运上来一些火铳,只是这种火铳…你的士兵可能还不会用,所以只能让我这些从京城禁卫军调过来的将士使用…”,彭岳趁这当口,环视了一下这城墙之上的防卫。 果然,大同城的防卫非一般城防可比,城墙建的便是高大坚固,这上面的地方也甚是开阔,能容纳不少军士,烽火台,炮台,观望台一应俱全。 “曾大人,不知这鞑子现在距这里多远?”,彭岳探问着,因为他发现这时候,城墙上的士兵早已挽弓以待,炮兵也已经站在火炮后,装好弹药,准备点信发射了。 “按他们的行军速度。现在应该距此处大约二十里吧…”,曾铣看着远方,“此次敌军势大,来者数万人。想必是俺答亲率。这次竟然直接进犯大同,想必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吧,恐怕一会将是一场苦战…” 曾铣说着,目光也变得黯淡下来,“不知道又将有多少士兵流血牺牲啊…” “曾大人。五里以内就可以用我的火炮了,我的火炮射程最远可以达到五里!”,彭岳兴奋地说道,也没来得及听曾铣絮絮叨叨地说后面那些话。 “对了,我竟然忘了此事!”曾铣也是眼前一亮,“今日正好可以见识一下这些火炮的威力!” 旁边的王环听了已是惊奇不已,是啊,谁能想到现在的火炮能达到那么远的射程。 “把炮架过来!”,彭岳扭过头对一堆士兵说。 显然,彭岳对那个一吨多重的巨物还不太满意。要把它抬到指定地点进行发射实在太困难了。刚才让一堆士兵把它抬上城楼,就把他们累得够呛,而且这次还要一次性抬上来两门。 “大人,这炮…没法发射…”,炮兵犹豫着对彭岳说道。 “怎么回事?”,彭岳瞪大了眼睛,“为什么没法发射?” “大人,没…没有哨兵进行敌人的定位,我也不能确定敌人是在哪个方位,怎么发射啊?” 彭岳听了。不禁暗自叫苦。他突然想起来在实验发射时,都是提前叫人勘探好位置,再进行发射,可现在没有办法啊。又没有现代通讯设施。射程远竟是没有多大作用,果然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看来回去还要致力于望远镜的发明与应用,果然这是一个系统的工作,强求不得。 “彭大人,我看这种射程远的火炮其实不太适合守城。而是适合攻城的。”,曾铣在一旁苦笑道,“不过我有一法,可解决这个问题。” 曾铣转过身拍拍王环的肩膀:“王环,你现在去城门处,伏于地上,探听一下敌人的距离与大致方位。” “遵命!”,王环一拱手,便急匆匆地下了城楼。 “这王环骑射功夫一流,探听敌情也是一把好手啊…”,曾铣抚须笑道,“只不过他也只能探听七八里里之内的概况,方位判断也不可能太准确,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曾铣边说,边回头看着旁边那个炮兵探问起来。 “大人,敌军众多,只要能有大致方位,即使有偏差,相信发射过去,也能炸死一大片。”,炮兵自信地说道。 “那就好…”,曾铣转身向另一边的士兵吩咐道,“现在马上去向西门的周尚文大人和东门的李珍大人传令,告诉他们敌人可能会加紧进攻他们防守的城门。” 彭岳刚开始听曾铣说,还有些迷糊,不过很快便明白过来了。如果自己的火炮能够在很远处打击敌军,那他们必然会分兵,甚至将大部分兵力集中于两翼,而躲避正面的进攻。所以敌军非常有可能进攻东门和西门,而舍弃重点防守的北门。 “曾大人,我现在就着人向东门和西门再运送一些火炮吧,我这里也有不少射程较近,但精确度很高的火炮,并且它们易于清理,可连续发炮,适合守城。”,彭岳赶忙建议道。 “嗯,这样最好,那赶快运送,这样的火器最适合守城。”,曾铣点头说道。 “曾大人,那南门呢,那里守军较为薄弱,不得不防啊…”,彭岳知道是因为仇鸾在南门守护,曾铣对此大为不满,因此故意不提。 对于此事,其实彭岳心里也很不高兴。本来宴席散后,许多并不是镇守大同但前来赴宴的将领应该各回所镇守的地区的,比如凉州副总兵萧汉等人皆已离开。 而且自己为了锻炼杨博,也为了让杨博向凉州运送一些火炮,于是彭岳也把杨博派到了凉州,跟随萧汉一同镇守。 可仇鸾却借口路途遥远,须在此休息调整几天,不肯回甘肃镇。并说甘肃镇已经安排好人员把守,无需担忧。其实彭岳也明白,他这是想借机与自己交附。可没想到仇鸾运气不济,留下来却碰到了这等乱象。 按理说,仇鸾并无镇守大同的职责,可是遇上这等事,仇鸾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可仇鸾一听敌军势大,便极尽推诿,最终提出去镇守南门,因为鞑子自北而来,很少攻打南门。 曾铣对此气愤,却又不好说什么,并且对仇鸾也并不放心,于是派了周尚文的副将李德全去主管防略事物,仇鸾对此倒是乐得高兴,可是他却不知道,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反之亦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最安全的地方也最危险 “大人,敌军的步兵靠过来了,要不要现在打?”,炮兵转头问彭岳。↑, “打,现在就打,保证准确度,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打!”,彭岳狠狠说道,看着城墙上死了那么多士兵,彭岳也愤怒了。 随着炮弹的发射,爆炸声与惨叫声不绝于耳。只见炮弹着落处,血肉横飞,火花飞溅,一个个士兵的死状惨不忍睹,其他士兵立刻作鸟兽散,纷纷向后跑去。几个受了伤跌倒或晕倒在地上的士兵,直接被受了惊的马儿践踏死了。 旁边曾铣倒是开心的不行,连连拍手大喝。彭岳心里却有些难受,虽说是两军对战,可是毕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一下子杀了那么多人,第一次上战场的彭岳对此还真感觉有些不适。 “曾大人,敌军退了…”,王环在一旁喊道,拿弓拈手搭起一箭,一个不远处的骑兵应声而落。“嗖”一声,又是一箭,更远处一名企图向这边掉头冲锋的骑兵也被射中。 “好箭法!”,彭岳由衷赞叹道。他之前一直只知道百步穿杨这个说法,可现在才真正看到,不禁感叹起来。以自己那样的力气,别说射中,就算是能把箭射那么远的距离,都是不可能的。而且王环那张弓,看起来应该比一般的弓箭都要重得多,当真十分了得。 只见敌军部队真的都远远退到了后面,甚至超出了弓箭的射程,恐怕他们也是吃了苦头,不敢再硬冲了。彭岳倒也高兴。毕竟这炮弹都快没了,再像刚才那样冲锋。可是抵挡不住了。 “大人,这敌军不算多啊。加上步兵,看起来也就几千人的样子。”,王环有些惊异地说道,“刚才我伏地探听的时候,感觉敌军是数万人的样子啊。” “哈哈,他们肯定是去进攻西门和东门了,他们也不傻,远远地就遭受了火炮重击,肯定要改变重点进攻方向啊。”。彭岳笑着说道。 “可是他们在西门和东门也会遭遇炮火重击啊,但是眼见他们现在并没有撤军的迹象啊。”,王环指着远处的敌军。 彭岳远远看去,只见他们确实没有撤退,只是整齐的列着队,站在远处,高声叫骂着。 “王环,为首的那个应该是俺答吧?”,曾铣眯着眼睛看向远方。 “大人。我也看不清楚…”,王环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应该是俺答,虽然看不见样貌,但是身形。战马,战服,气势…应该是他没有错…而且刚才在近处冲锋时。我好像看见他了…应该就是他”,曾铣喃喃自语着。“按说应该是他亲自率领大部分人马进攻啊,怎么会呆在这里…” 彭岳也不太明白曾铣为什么纠结此人到底是不是俺答。但是也许曾铣也有他的道理。 “不好,这是他的疑兵之计!”,曾铣大叫道,“快,王环,随我去南门…” 彭岳听见曾铣这样说,心里也是明白了几分。俺答亲身来此,肯定是佯攻诱敌,拖住大部分兵力,那么此刻他真正想进攻的肯定是其他地方,如果集中大部分兵力与武器攻取一门,那么… 此时曾铣已经骑着战马走了,后面跟着他的大队亲兵。 “你们现在马上去火器库,取两门近距离射程的大炮,多运些炮弹,马上送往南门…”彭岳对旁边的几个士兵说道,“一定要快!” “遵命!”这几个士兵也看出了彭岳焦急的态度,连忙跑下去了。 “有一个火器库离南门不远,应该可以很快送到的…”彭岳焦急地踱着步,“幸亏曾大人机警,在四个城门旁边都设置了武器库,要不然作战时,运送还真是个麻烦的事…” “报…”,一个士兵匆匆跑了过来,“大人,东门的李珍大人报告,说敌军已被击退…” “那敌军有没有撤退?”彭岳警惕地探问道。 “好像并没有撤退…”,士兵有些犹豫地答道,“小的只是在敌军被击退之后就匆匆赶来报信了,并没有注意敌军到底有没有撤退…” “报…”,这时候另一个士兵也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来,“大人,西门周尚文大人报告,敌军已被击退,但是仍由大队人马滞留于城外。” “这就对了,就是这样…”彭岳哀叹着一拍手,“他们肯定没有撤军,他们估计是在东门,西门也遭受了重创,于是将主力部队转向南门进攻。” “那他们在攻城是有没有使用大型攻城武器,比如巨型弓弩,火器什么的?”彭岳继续问着。 “他们攻城时使用了燃烧弹,巨型弓弩,但不曾使用火炮等火器…”,士兵答道,“城墙墙垛多处毁坏,但是由于我们发射了许多火炮炮弹,敌军伤亡惨重,还没来得及攀城,便被打退了…” “不对,他们如此劳师动众,不可能没有攻城的火器,嘉靖年间他们绝对具备了适于攻城的火器…”,彭岳低声对自己说着,“难道他们直接把火器运到了南门?那不是更糟了…” 彭岳一想到是仇鸾在那里镇守,就一阵发虚,他到底能不能守住敌人如此疯狂的进攻? “不行,我要马上赶往南门…”,彭岳边说边往城墙下走去。 “对了…”彭岳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身对守城的将士和自己带来的那些火铳手说道:“你们不要放松警惕,敌人一会还可能会大规模进攻的,如果敌人靠近,你们就发射飞石,巨型弓弩,燃烧弹。如果他们再靠的更近,火铳手就准备发射。步兵靠近,就用火炮攻击。城门是防守的薄弱点,他们没有攻城的重武器,如果想要攻城,一定会从城门着手。” 彭岳没想到那么短的时间,自己也成长成了一个战士,果然战场才是历练一个人军事能力的最好的地方啊。 他现在也明白了俺答打的算盘。他一定是在远处遭到重击,于是改变了全力攻打北门的战略,分兵攻打东门和西门,可是没想到东门西门也设置了许多火炮,他们也吃了苦头,于是立刻将矛头指向了防守较为薄弱的南门。如此一来,南门危矣。 而且鞑靼知道自己这边早晚会得到消息,于是在东门,西门,北门也留下了不少兵众,只要城中全力驰援南门,那么其余三门便会寻找薄弱点,伺机攻城。这样一来,无论哪一方得手,他们便成功了。俺答当真狡猾! “驾…”彭岳边想边跨上战马,向南门奔去。u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腿软了 等到彭岳来到南门,才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原来俺答早已将大部分兵马调到了南门进行攻击,而南门城墙并没有北门那么坚固,加上敌军攻势甚猛,许多大型的攻城器械都在城下辅助发射进攻,多处墙垛都已损坏,旁边不少士兵的尸体横陈,甚至有些被埋在了青砖沙土下,还没来得及被拖过来。 彭岳急匆匆地登上城楼,却见曾铣正在那里焦急地指挥着,同时自己也不时搭起强弓亲射敌军。 “曾大人,现在战况如何?”,彭岳趴在城楼的防护墙里,根本抬不起头来。 曾铣此刻却没有时间理会彭岳,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便又投入作战了。 彭岳也明白此刻的境况,知道自己在那里也只是添乱,便知趣地从城楼边上退了下来。 “彭大人,幸亏我和曾大人来的早些,要不然境况可就危险了…”,王环也从城楼边上退了下来,原来他是被曾铣派过来,保护彭岳的安危。 “到底怎么回事?”,彭岳也有些惊奇,虽然南门守军较北门薄弱,但是南门城防也还算坚固,各种防御工事修得也很齐全。加上南门背靠大山,占据有利地形,易守难攻。敌军虽然人多,但是南门较为狭窄,城墙也不宽,敌军无法展开大规模攻击,只能一批一批地上,这样来说更是有利于驻守,所以曾铣一直对南门的防守比较放心,怎么会情势如此危急? “彭大人您有所不知,我和曾大人赶到的时候。只有李德全李将军一人在此指挥,仇鸾…仇大人。他自己一个人离开了,说是去运武器。可到现在也没回来…”,王环说到此处,不禁有些愤愤,可是碍于仇鸾的官职,还是把嘴边上那几句脏话忍了回去。 “怎么会这样?”彭岳听了也不禁有些愤怒,虽然此次敌人势大,可仇鸾作为主将也不能临阵脱逃啊。 再说了,南门占据那么多有利条件,易守难攻。加上自己在战前就吩咐士兵运到这里一门火炮,虽说弹药不多,但是使用得当,也能对敌人造成非常大的打击,怎么◆◆,会轻易失败? “仇鸾见火炮威力甚大,在一开始就吩咐炮兵点火轰炸,这时候敌人的步兵还没有靠过来,只炸死了一些骑兵。结果没一会儿,炮弹就打光了。这时候敌军的步兵靠了过来。并且运来了好多攻城器械,开始疯狂地向城上发射燃烧弹,弩箭,不少兄弟们都阵亡了…”。说到这,王环不禁叹息着流出了眼泪。 “所以这个时候,仇鸾就跑了?”。彭岳恶狠狠地看向一边,心里把仇鸾骂了好几遍。 “仇鸾说是去取武器。可是到现在…也没回来,就他娘的…是个混蛋!”。王环一想起死了那么多兄弟,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生气地骂了出来。 “死了那么将士,我却躲在这里,还要别人保护,我算个什么东西,和仇鸾有什么区别?”,彭岳心里想着,便起身准备登上城楼一同作战,“王环,随我上楼杀敌!” 彭岳站在城楼边上,却见敌军骑兵正在向城门冲锋,离城门口较劲的地方已经聚集了大批步兵。 “火铳手,快,集中火力,朝城门的方向打…”,彭岳在城楼上大喊道。 火铳手听到命令,立马向城门方向射击,可是已经晚了,城门那里已经冲过去了一些敌军步兵。而且敌军的燃烧弹,弓弩也配合着城门的进攻,炸死了不少城墙边上的士兵,还炸死了两个火铳手。 “火铳手,注意隐蔽!”,彭岳急忙大喊道,彭岳这次打过来的火铳手本来就不多,而且在彭岳心中,火铳火炮重要,但火铳手和火炮手更重要。 “哗”,只见冲在前面的骑兵和步兵都陷在了城门口的大坑里。“嘭”,只听大坑里几声巨响,接着便是惨叫连连。 “哈哈…他们中计了,终于派上用场了…”,王环在一旁大笑道。 原来曾铣知道南门没有北门坚固,而且平时走的人不是很多,于是在南门门口挖了许多大坑,里面布了些曾氏地雷,木蒺藜,铁蒺藜等物。只是由于平时耽误行人出入城门,每次布置大坑时众人总要绕行,所以这样做常常遭到反对,可曾铣还是坚持在南门设一些大坑,平日以栅栏围起,战时撤开,吸引敌人中计。 “弓箭手,炮手,全力攻击瓮城里面…”,曾铣在城楼上大喊道。 原来瓮城城门刚才已经被他们用火炮轰开,不少步兵已经绕过大坑冲进了瓮城里。 “用石头堵住瓮城城门,关门打狗!”,彭岳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彭岳注意到瓮城城门窄小,冲不进来太多人,只要快速把瓮城城门堵死,冲进来的那部分步兵就不足为虑了。 只见数块大石头落下,把城门门口的那些步兵都砸死了。冲进来的那部分士兵全部被堵到了瓮城里,他们也没有带重武器,大城门也破不开,只有在瓮城里被乱石,乱箭砸死,射死的份了。 而瓮城城门口被堵得差不多了,只能爬到石头上才能跳进去,而且一次只能进一两个人,想要搬动石头的士兵也被火铳手,弓箭手压制了回去。城门暂时安全了。 “王环,现在抽调出一部分士兵,守住角楼,以防敌人进攻那里!”曾铣扭头对王环说道。 彭岳不禁佩服起曾铣的应变能力,在守住城门之后,他又马上想到了扼住城防死角。 原来是大同城防过宽,因此在城墙四角的角台,各建楼橹一座,名为角楼。搂的高度,体量介于城楼与敌楼之间,弥补了城墙拐角处的防守薄弱环节,并且角楼视野开阔,对敌军可以进行更便利的打击。 “快,把“累答”搬上来…”,曾铣在城楼上面指挥着。 这时候几个士兵搬上来了一些用粗麻绳紧密编成的细密的软帘,表面还涂着泥浆层。 彭岳不解,王环向他解释道这是一种防护用具,将它们挂在城楼,女墙,和外楼上面,可以防止墙垛被毁,而且上面的泥浆层还有防火灭火的功能。 “嘭”,一个炮弹落在了城墙上,炸死了不少士兵。旁边也跟着起了火。幸亏刚才曾铣反应及时,迅速挂上了累答,这才保护了城墙没被损坏,火势也没有着起来。 原来敌军见城门已被堵死,闯进去很难,于是便打算用火炮轰死守城将士,伺机架云梯攻城。 哎呦,我去,这就是战争啊,当初彭岳没有经历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小小的期待,可是现在…算了,不说了,腿都软了…u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复套之议 关注,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却说此次作战可谓是大获全胜,曾铣倒很是高兴。于是向京城上折子,报告了此次战况,并请求封赏作战得力的一干将士。 当然,对于仇鸾临阵逃脱的行为,曾铣自是气愤,可是他毕竟后来运来了火炮,而且起了很大的作用,加上彭岳在一旁求了两句情,此事便作罢了。 “彭大人,没想到你虽身为文职,但于战场之上丝毫不显怯意,真是令曾某佩服啊。”,曾铣对彭岳笑着说道,当然这句话有一半是说给仇鸾听的。 可仇鸾倒是丝毫不在意,好像个没事人似的,也在一旁称赞起来:“彭大人,您此次作战,出力甚大,若无您的火炮相助,此战怕是难以取胜啊…” 彭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里哪里,我那些火炮起不了多大作用。这次能够胜利,还是仰仗曾大人指挥得力,反应迅速,加上众将士通力合作,拼死一战,我其实没有什么功劳的…” 仇鸾还想接着恭维,便被曾铣打断了:“彭大人客气了…” 曾铣突然换了个语气,“彭大人,恕我冒昧问一句,你那些火炮都是怎么造出来的?这些武器,无论攻城,还是守城,都堪称绝佳,我对此非常感兴趣…” “这些火炮有一部分是仿制的西人的弗朗机,不过对其进行了改造加工,发展出了许多种类,性能也更加优良了。当然很大一部分是军器所的研究人员自己制造出来的,这些火炮同样很有威力…” 彭岳说到这,也是一阵感慨。原来国人比较差的创造力,确实是从明朝中后期就开始了,八股文对人的思想束缚和****制度对人性的压抑,实在是让人的潜力得不到开发。 “可惜啊,如此有威力的火炮。竟然碍于数量…要不然这次…怎会让俺答活着逃走…”,曾铣在一旁叹道,他还在为俺答率领一众人马逃走的事耿耿于怀。 “曾大人,我正准备奏请皇上。在九大边镇各设一个军器所,进行火器研制…” 彭岳也为此事烦心,他也想把研制的大部分兵器都运到这西北和辽东,可是朱厚熜一直惧怕土木堡之变再次发生,因此将绝大部分火器都装备了京城禁卫军。 彭岳一直很不明白他们的逻辑。大同和宣府是北京的北大门,如果他们失守,京城能保住不成?就像明末崇祯帝一样,户部拨不出军费了,他还是死扣着自己私库里那点钱不放,最后李自成攻陷北京,那些钱也都归了乱军了。 “如此甚好!”,曾铣兴奋地说道,不过随即又叹了口气,“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答应…” 彭岳听了这话。也不敢应,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没谱。从宋朝开始,历代君王莫不是奉行着守内虚外的政策。让朱厚熜同意九大边镇独自开设军器所,研制火炮等物,自己也没有信心能够说服他,说服那朝中群臣。 “其实武器倒是其次,关键是要有指挥得力的将领,勇猛作战的兵士…”,彭岳出言缓和道。 不过彭岳心中也是这样想的,火炮毕竟造价太高。要求也高,很难出产。在现在这个时代,火器还不能被大规模应用,人的作用还是非常重要的。土木堡之变中。明军的装备比也先不知道强多少倍,结果因为王振那个死太监瞎指挥,最后还不是一败涂地,全军覆灭? “其实整个防卫系统的建设才是大事啊…”,曾铣意味深长地说道,“西北边线不断后退。导致关防重镇直接暴露在了敌人的铁骑之下。如果河套在手,怎容那些鞑子如此放肆!” 彭岳听了不禁一惊,收复河套的想法竟然在曾铣的脑中如此根深蒂固,想起历史上曾铣就是因为建议收复河套被杀,夏言也因此受到牵连…必须要阻止他的这个想法,否则将要酿成大祸。 “其实我在任山东巡抚时,便存了收复河套之志。每每谈及鞑子虏边,我便恨得咬牙切齿,夜不能寐。如果能够收复河套,我们便能建立起强大的战略边防,那时鞑子再想南犯,怕是难上加难!”,曾铣继续慷慨激昂地说着。 “曾大人,收复河套之事万不可操之过急,这件事还要慢慢商议…”,彭岳又何尝不知道河套重要的战略位置,又何尝不知道收复河套后的诸多好处。他知道这件事根本劝不住曾铣,而且他根本不想劝曾铣,因为自己心里也想要收复河套啊。 但是自己又必须要阻止,因为彭岳心里清楚,朱厚熜肯定没有收复河套的心思。自己想要避免曾铣夏言被谗害,要不然就说服朱厚熜,可是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搞不好自己的命还要搭在里面。要不然就说服夏言,只要夏言不同意,此事便也可作罢。 “不,这事急得很!”,曾铣坚定地说道,“多等一刻,便会多赔上大明百姓的一条生命。” “其实我觉得阻止边乱,还有一计可行…”,彭岳知道说服不了曾铣,只能岔开话题,提出另一件事,“如果我们开通边市,与鞑靼通商,自然会免了战祸。据我所知,俺答之所以不断犯边,不就是想要活得边市贸易权吗?” “这确实是一个解决的方法,可是朝廷也始终不松口啊…”,仇鸾在一旁搭着话。 彭岳听了也是惊奇,他没有想到仇鸾竟然也对开通边市贸易之事表示赞同,于是接着说道:“确实如此,我向皇上提出此项建议时,不少大臣都对此表示反对。” “要我说,他们就是短视…”,仇鸾气呼呼地说,“他们总是拿土木堡之变来说事,说什么要给他们教训,可是如此大事怎可意气用事?如果许了他们边市贸易权,哪还会有那么多战争?利弊衡量,很容易就做出抉择了嘛。” 彭岳刚想对此表示赞同,在一旁的曾铣却开了腔:“此事哪有如此简单,你真的以为俺答犯边就只是想争取边市贸易权?那些鞑虏久怀复国之志,其实争取到了贸易权就肯善罢甘休的。他们说到底还是想增强自身实力,一旦自身足够壮大,并且时机成熟,他们定会南犯!” 仇鸾被曾铣那么一说,也不敢再多言语了。 彭岳也是惊奇不已,曾铣这番话虽然当时在朝堂上也有人说过,但是自己当时急于开通边市,便也没太细细思考。此刻经曾铣那么一点拨,也觉得这话非常有道理。看来真的是这样,每一项看似好的措施,反对的不一定是奸臣,赞同的也不一定是忠臣,就说这仇鸾,恐怕也是存了惧敌避战的心思,才赞同开通边市的。 “现在鞑靼势力过于强大了,不得不防啊…”曾铣幽幽说道,“现在俺答已经完全控制了蒙古右翼地区,将察哈尔宗主汗迫往辽东了。而且他与其兄麦力艮击溃兀哈良,将其并入了五万户中,不仅平定了后方,实力也大大增强。瓦刺也被他赶到了西北一隅,毫无还手招架之力。现在东起大同以北,西至河套,北抵戈壁沙漠,南邻长城全部被他控制,实在是…不好解决啊…” 彭岳听后一惊,他没想到鞑靼部落现在已经发展到那么强大的地步了。 “为今之计,只有收复河套。如果将河套夺回,到时候与大同,宣府呼应,东西夹击,俺答必败!”曾铣颇有信心地说道。 彭岳听到曾铣这样说,也不好反驳,只能在心中叹息了。 过了一会,彭岳见曾铣的收复河套之心无可动摇,怕是再讲下去,自己也要被曾铣说服,全力支持收复河套了,于是彭岳便借口有事,从屋里出来了。 却说彭岳从里面出来后,仇鸾赶忙将彭岳拉到了一边…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应邀 关注,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仇总兵,到底是何事如此心急?”,彭岳问时虽然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很不耐烦。 “彭大人,下官有些事想要和你商量一下…”,仇鸾看看左右,低声说道。 “何事?说吧…”,彭岳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看旁边。 “大人,您研发的火炮的威力,下官可是都见着了,下官也想运一些回甘肃镇。须知甘肃也常常遭到鞑子的侵犯,如果有了大人的火炮,想必击退他们,自是不成问题了。”,仇鸾笑着说道。 “原来是这件事…”,彭岳也笑了起来,“这事自不用你说,我也会运一些到甘肃的。虽说大同,宣府防守位置非比寻常,但是其他边镇的作用亦不可忽视。放心吧,我肯定会运一些火炮到甘肃的。” “既是如此,那我就先谢过大人了…”,仇鸾听了彭岳这承诺,心中自是高兴起来。 “不过现在这火炮数量也不是很多,我也只能运几门到甘肃…”,彭岳提醒道。 其实彭岳也不愿这样,但是这种火炮造价太高,而且出产量少,他恨不得给每个边镇都装备上百八十门,可是这是不现实的。 “这是自然,几门就够了…”,仇鸾也知道火炮数量少,因此彭岳能同意往甘肃运几门,便已是很高兴了。 “不知道彭大人有没有时间…可否利用这运送火炮的机会,前往甘州一趟?”,仇鸾小心地探问道。 彭岳听到仇鸾这样说,突然愣住了。本来他心里是想前往甘州一趟的,不为别的,只是想看仇青歌一眼,跟她当面道个歉,和她说一声“对不起。我当初错怪你了”,可是自己和仇青歌之间的恩恩怨怨岂是一句歉意就能解决的,岂是一句错怪就能包含的? 而且自己本来心里是想见仇青歌的,可突然想到真的要去见仇青歌了。内心却胆怯起来。难道是因为对仇青歌的愧疚让自己没有脸面去见她,还是因为自己此时已经有了严梦筠,有了顾婉儿,心里要对得起她们,不能再做它想的那份责任。抑或是因为仇青歌受了太多太多苦难。自己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她,安慰她。 “彭大人…”,仇鸾见彭岳呆呆地站在那里,也不作答,也心生好奇,“彭大人,你是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有事情,以后再去甘州…也是可以的…” “不…没有…”,彭岳回过神来,“我一定会去甘州的。” 彭岳发现了自己在无意识下内心的那份冲动。它替自己喊出来了,对的,自己是想去甘州的。 “如此甚好…”,仇鸾笑道,“大人和小女是旧相识,也许小女也想和大人一晤呢。” 仇鸾只好打起了这张感情牌。因为他太想让彭岳去甘州了,他见彭岳对自己的态度一直很好,就错误地以为彭岳也有心和自己交结。所以他想这次将彭岳请到自己那里,趁机与彭岳交结,从而助自己擢升官位。 “嗯…我这次运送火器时。便随军一同过去…”,彭岳知道,逃避不是办法,他总归要面对仇青歌的。而且自己一直亏欠着她,作为一个男人,绝对要把这份歉意补上。 “那是极好的…”,仇鸾大喜道,他没想到彭岳竟然答应得那么痛快。 “大人,还有一事…”。仇鸾看着彭岳,“下官刚才见大人一直有心开通边市贸易,虽然曾大人对此颇有意见,但是下官对此却是深为赞同…” “现在竟然离间起我和曾铣的关系来了…”彭岳心里笑道,“不知道仇大人有何高见?” “彭大人,不瞒您说,下官对这边市贸易一事,是大有心得。”,仇鸾自信满满地说道,“下官在这甘肃镇上,就开通了两口和鞑子进行贸易,获利颇丰啊。” 彭岳也知道,朝廷只是对大同,宣府的边市贸易之事管理严格,从不松口。但是其他地方却开了不少边贸口,而且甘肃地处西北边陲,开一两个小口,只要是做的秘密,上下打点好,自是没有问题的。而且甘州的马市始设于永乐年间,一直合法存在,朝廷对此并不是很关心。 “那不知情况如何?”彭岳也对此起了好奇心。 “我这个边贸口就是在甘州卫,洮州卫,河州卫和岷州卫建立的,朝廷对此一直是默许的。我不仅与鞑靼通商,也与西番通商。不禁开官市,也开民市。鞑靼不善经商,常常马匹贱卖以换取粮食衣服,因此盈利颇丰。而西番地处高原,物资更是奇缺,因此出手更为阔绰大方。” “关键是他们的战马膘肥健壮,非我南境可比,于作战大大有利。只靠辽东那里换来的战马,是万万不够的。而且我这甘肃境内较好的草场都为鞑靼侵占,战马奇缺。如此一来,对军队的战马供给是大大有利。而且贸易所获得的利润,可以充作军费。民市里做生意的百姓也要交税,虽然税重,但是他们仍然获利不少,因此也是极其愿意,这又是一笔非常大的收入…”仇鸾说的是滔滔不绝。 彭岳听着仇鸾的生意经,不禁觉得仇鸾做个武将真是可惜了,该让他去经商,难怪仇青歌如此善于经营,原来是继承了他爹的天赋。 不过仇鸾说了半天,一直都在讲开通边市贸易有利可图,能够赚多少钱,对于整体局势并没有太多考虑。他说的那个赚的利润以充军费的鬼话,彭岳自然也是不信,估计都进了他自己的腰包了。 “当然,最大的好处还是鞑子在边市贸易中有利可图,便不会进攻了。我那甘肃的战事,可是比大同少得多啊。”仇鸾骄傲地说道。 “这个事确实值得商榷,我还要向皇上多多建议。”彭岳现在确实还存着开边市贸易的想法,在他看来,总归是利大于弊。不能怕鞑靼变强,就因噎废食,只要把自己变得更强,不就好了吗。 “既然如此,我就在此代边线将士谢谢彭大人了。”,仇鸾笑着说道。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应邀 关注,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仇总兵,到底是何事如此心急?”,彭岳问时虽然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很不耐烦。 “彭大人,下官有些事想要和你商量一下…”,仇鸾看看左右,低声说道。 “何事?说吧…”,彭岳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看旁边。 “大人,您研发的火炮的威力,下官可是都见着了,下官也想运一些回甘肃镇。须知甘肃也常常遭到鞑子的侵犯,如果有了大人的火炮,想必击退他们,自是不成问题了。”,仇鸾笑着说道。 “原来是这件事…”,彭岳也笑了起来,“这事自不用你说,我也会运一些到甘肃的。虽说大同,宣府防守位置非比寻常,但是其他边镇的作用亦不可忽视。放心吧,我肯定会运一些火炮到甘肃的。” “既是如此,那我就先谢过大人了…”,仇鸾听了彭岳这承诺,心中自是高兴起来。 “不过现在这火炮数量也不是很多,我也只能运几门到甘肃…”,彭岳提醒道。 其实彭岳也不愿这样,但是这种火炮造价太高,而且出产量少,他恨不得给每个边镇都装备上百八十门,可是这是不现实的。 “这是自然,几门就够了…”,仇鸾也知道火炮数量少,因此彭岳能同意往甘肃运几门,便已是很高兴了。 “不知道彭大人有没有时间…可否利用这运送火炮的机会,前往甘州一趟?”,仇鸾小心地探问道。 彭岳听到仇鸾这样说,突然愣住了。本来他心里是想前往甘州一趟的,不为别的,只是想看仇青歌一眼,跟她当面道个歉,和她说一声“对不起。我当初错怪你了”,可是自己和仇青歌之间的恩恩怨怨岂是一句歉意就能解决的,岂是一句错怪就能包含的? 而且自己本来心里是想见仇青歌的,可突然想到真的要去见仇青歌了。内心却胆怯起来。难道是因为对仇青歌的愧疚让自己没有脸面去见她,还是因为自己此时已经有了严梦筠,有了顾婉儿,心里要对得起她们,不能再做它想的那份责任。抑或是因为仇青歌受了太多太多苦难。自己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她,安慰她。 “彭大人…”,仇鸾见彭岳呆呆地站在那里,也不作答,也心生好奇,“彭大人,你是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有事情,以后再去甘州…也是可以的…” “不…没有…”,彭岳回过神来,“我一定会去甘州的。” 彭岳发现了自己在无意识下内心的那份冲动。它替自己喊出来了,对的,自己是想去甘州的。 “如此甚好…”,仇鸾笑道,“大人和小女是旧相识,也许小女也想和大人一晤呢。” 仇鸾只好打起了这张感情牌。因为他太想让彭岳去甘州了,他见彭岳对自己的态度一直很好,就错误地以为彭岳也有心和自己交结。所以他想这次将彭岳请到自己那里,趁机与彭岳交结,从而助自己擢升官位。 “嗯…我这次运送火器时。便随军一同过去…”,彭岳知道,逃避不是办法,他总归要面对仇青歌的。而且自己一直亏欠着她,作为一个男人,绝对要把这份歉意补上。 “那是极好的…”,仇鸾大喜道,他没想到彭岳竟然答应得那么痛快。 “大人,还有一事…”。仇鸾看着彭岳,“下官刚才见大人一直有心开通边市贸易,虽然曾大人对此颇有意见,但是下官对此却是深为赞同…” “现在竟然离间起我和曾铣的关系来了…”彭岳心里笑道,“不知道仇大人有何高见?” “彭大人,不瞒您说,下官对这边市贸易一事,是大有心得。”,仇鸾自信满满地说道,“下官在这甘肃镇上,就开通了两口和鞑子进行贸易,获利颇丰啊。” 彭岳也知道,朝廷只是对大同,宣府的边市贸易之事管理严格,从不松口。但是其他地方却开了不少边贸口,而且甘肃地处西北边陲,开一两个小口,只要是做的秘密,上下打点好,自是没有问题的。而且甘州的马市始设于永乐年间,一直合法存在,朝廷对此并不是很关心。 “那不知情况如何?”彭岳也对此起了好奇心。 “我这个边贸口就是在甘州卫,洮州卫,河州卫和岷州卫建立的,朝廷对此一直是默许的。我不仅与鞑靼通商,也与西番通商。不禁开官市,也开民市。鞑靼不善经商,常常马匹贱卖以换取粮食衣服,因此盈利颇丰。而西番地处高原,物资更是奇缺,因此出手更为阔绰大方。” “关键是他们的战马膘肥健壮,非我南境可比,于作战大大有利。只靠辽东那里换来的战马,是万万不够的。而且我这甘肃境内较好的草场都为鞑靼侵占,战马奇缺。如此一来,对军队的战马供给是大大有利。而且贸易所获得的利润,可以充作军费。民市里做生意的百姓也要交税,虽然税重,但是他们仍然获利不少,因此也是极其愿意,这又是一笔非常大的收入…”仇鸾说的是滔滔不绝。 彭岳听着仇鸾的生意经,不禁觉得仇鸾做个武将真是可惜了,该让他去经商,难怪仇青歌如此善于经营,原来是继承了他爹的天赋。 不过仇鸾说了半天,一直都在讲开通边市贸易有利可图,能够赚多少钱,对于整体局势并没有太多考虑。他说的那个赚的利润以充军费的鬼话,彭岳自然也是不信,估计都进了他自己的腰包了。 “当然,最大的好处还是鞑子在边市贸易中有利可图,便不会进攻了。我那甘肃的战事,可是比大同少得多啊。”仇鸾骄傲地说道。 “这个事确实值得商榷,我还要向皇上多多建议。”彭岳现在确实还存着开边市贸易的想法,在他看来,总归是利大于弊。不能怕鞑靼变强,就因噎废食,只要把自己变得更强,不就好了吗。 “既然如此,我就在此代边线将士谢谢彭大人了。”,仇鸾笑着说道。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要见青歌了 关注,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自从彭岳答应了会趁运送火器的机会,同仇鸾一起去甘州,仇鸾便张罗着回去了,毕竟在这里也不如甘肃自在。 彭岳也写信给杨博,让他从凉州出发,直接前往甘州同自己汇合。 曾铣见仇鸾走了,心中自是高兴,本来仇鸾一直呆在大同就令自己烦心。如果仇鸾再不离开。自己都准备向朝廷参仇鸾一本,告他一个擅离职守。 不过彭岳离开,曾铣确实有些不舍,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尤其是大同守卫战中彭岳的英勇表现,实在是令自己印象深刻。 曾铣现在对彭岳的印象,可以说是非常好,心里非常期待他能够留下来和自己把酒言欢。而且他发现彭岳虽然是文职,但是却读过不少兵书,虽然可以看出他有些地方并没有读透,但是只要自己稍加点拨,他便能融会贯通,天分竟比许多武将高得多。 而且彭岳也是虚心求教,常常请教自己一些军事问题,而自己在与彭岳的交谈中,有时候竟能在不经意间得到一些新奇的想法,于是他真的很想多留彭岳几天,和他好好讨论一下兵法,多教他一些实战经验。 但是彭岳确实有心去甘肃,而且他说顺便检查一下甘肃防区,曾铣实在不好出言阻拦,于是率领众将领将彭岳送到了城外。 一阵不舍的寒暄,一时举杯的祝福后,彭岳不急不慢地上了路。 这一路感觉还真是漫长,一是因为路途遥远,二是因为自己既想快点见到仇青歌,但又害怕见到仇青歌的矛盾的心理。随着离甘州的距离越来越近,这种感觉便愈发强烈。 这种感觉让自己深陷其中,不想做任何事。不想说任何话。只想闭上眼睛,回味脑中那个越发清晰又渐渐模糊的身影。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吗?她还会怨念以前的事吗?她…还记得自己吗? 仇鸾这一路一直不停地找着话题,希望能和彭岳拉近一下关系。可彭岳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让仇鸾也有些无所适从,面对久久尴尬的沉默,仇鸾也只能选择闭口不言了。心里却是犯起了嘀咕:在大同时,不是还对我挺热情的吗?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甘州那畔行,可叹相思情重,夜不能寐梦难成。 一路颠簸,彭岳终于见到了甘州的城墙,而自己那早已飞到此处的思绪却停留此处,不敢越过眼前这道城门。 “彭大人,旅途劳顿,今日就先到寒舍休息一下吧。”,仇鸾进到城中,便想把彭岳往家中领。 “嗯…好吧。那我就叨扰了…”,彭岳轻声应着,说不出此刻心中是期待还是怯懦。 “哪里哪里,彭大人能驾临寒舍,令寒舍蓬荜生辉啊…”,仇鸾笑着说道。 寒暄之间,彭岳便进了仇鸾府中。只见仇鸾的府院中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曲折环绕,好不宽敞,屋宇横连。别有一番洞天之景。假山湖池,栽有四时不谢之花。 “仇大人的府院…真是气派啊…”,彭岳笑着说道,心里却在想这仇鸾不知道贪了多少钱。难不成这些钱都是边市贸易得来的钱?如果是这样的话,彭岳心里还能接受。 “哪里哪里…”,仇鸾讪笑到。 参观了一下仇鸾的府院,彭岳便被仇鸾请到了客厅。 “仇大人,此次我来这里,主要是为甘肃镇运送火器。顺便…借鉴一下甘肃镇的防务情况…”,彭岳顿了顿,“过几日就要赶回大同了,毕竟大同的军务繁忙,不可耽误了事宜。” “甘州离大同那么远,彭大人好不容易来一次,一定要多呆些时日的。”,仇鸾连忙接口道。 “这恐怕不好吧?皇上此次本来只是让我暂代其职,主要还是想让我解决边乱。到此运送火器已是不应该。要是在这多停留几日,恐怕甘肃巡抚到时候会参上我一本啊…”,彭岳笑着说道,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是多么想在此处多呆些时日。只不过见到仇青歌后,到底是想走,还是想留,彭岳也是不知道了。 “彭大人,且听我一言,大人此次远道而来,乃是为甘肃军务,此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断无小人敢言其他。”,仇鸾义正词严地说道,“况且,我还想和彭大人讨论一下边市贸易的事。” 彭岳听到这,不禁在心里暗笑道:“这个仇鸾,倒是挺会揣摩人的心思。” “而且大人既然和小女为旧相识,此次来必要畅谈一番啊…”,仇鸾转头对旁边一个丫鬟说道:“你赶紧去把小姐叫来,就说有重要的客人来了…” 彭岳心中一荡:现在就要见仇青歌了! 彭岳此时脑中一片空白,仇鸾所说的话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忘不了仇青歌,他甚至恨起了自己的多情。当初与紫菱成婚时,自己便对仇青歌不能相忘。即使自己在婚后努力将感情转移到紫菱身上,可是在爱上紫菱之后,他发现仇青歌的影子还是不能从自己的头脑中消失。 尤其是在仇青歌负气离开后,自己发现冤枉了仇青歌,内心对她的情感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这种情感是复杂的,还包含着愧疚,包含着悔恨。 他承认自己也是爱紫菱的,但是他在存有对死者的怀念的同时,无法阻止自己对于生者的眷恋。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寡情薄义之人,这是优点,也是缺点。这对有些人来说是一种公平,对有些人来说却是有失公平。 当然,后来雪琪、顾婉儿、甚至是严梦筠,相继填补了自己情感上的空白,加上时间,距离的冲刷,仇青歌在自己的感情世界中变得越来越模糊。可是当跨越这种空间的限制,自己才发现仇青歌从未离开过自己心中,只是被暂时性地遗忘了。 而当自己听说了仇青歌遭遇的种种悲苦的变故,心头对她的愧疚之情,对自己的悔恨之情一齐爆发,决了堤似的,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了。 彭岳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为什么,也许是最开始的感觉永远是最难忘的,毕竟仇青歌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子。 也许是因为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仇青歌虽然一直在自己心中,可是从未有过一刻,她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这种得不到的感觉更容易勾起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求。 也许是自己一直亏欠着她,伤害过她,并且从未补偿过她,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自己也绝不可能轻易将仇青歌忘掉… “就要见到青歌了…”,一时间,彭岳脑中思绪万千…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再见青歌 明天就是515,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爹,我…”,仇青歌有些不太情愿地走了进来,她不知道自己的爹为什么今天突然叫自己来见客,因此听到丫鬟来叫时,还推搪着不愿意。 可是丫鬟一副央求的表情中透着坚定,好像是非去不可似的,仇青歌便也不愿难为丫鬟,于是带着些怨气来了大厅。 可是当她来到大厅,一句全话还未说出口,便呆住了,因为她看到了那个人,那个曾经深深伤害过自己的男人。 只见他端坐于此,身着戎装,眉目还是当年那般传神,只不过脸庞分明已经刻上了些岁月的痕迹。他再也不是当时那个青葱少年,在自己眼前的,已经是一个饱经沧桑但又不失凌厉的男人。 突然,无数压抑在内心深处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让仇青歌一下子乱了方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仇青歌感觉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许自己该恨他,怨他,可是为什么见到他以后,感觉自己的心像要融化了似的,这些年来包裹在外面的硬壳,一下子就失去了坚强的理由。 仇青歌感觉自己现在应该转身离开,快速地跑远。逃离这个大厅,逃离这个世界,一如多年前自己逃出彭府,逃出京城,逃出那个伤透了自己的心的地方。 可是自己的脚好像粘在了地上似的,一点也动弹不得,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凝望着那个男人,好像希望把眼前这个男人深深钉在自己眼里,钉在自己心里。 “青歌。你这成何体统,我让你来见彭大人,你没有梳洗打扮一番也就算了,竟…竟穿了身男装…”。仇鸾紧皱眉头,带着怒气说道。 彭岳也是呆住了,他没有注意仇青歌那身束得紧紧的青色小衫,没有注意她那略显宽松肥大的粗布长裤。他只是凝望着那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不再青涩。却更加倔强,失了妩媚,却更显成熟。 彭岳不得不承认,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她有些瘦削的面庞,收敛性感的嘴唇,带着些汗珠的鼻翼,无不在诉说着这些年来沧桑的经历,这些年来内心的悲苦。当然,还有她那睁得大大的。写满惊异的眸子,那泛红的,诉说着委屈的眼圈,那晶亮的,已经蓄起了泪水的眼眶,这一切让彭岳感到莫名的心疼。 彭岳内心的防线终于被击溃了,他刚才一直在想象着见面时该是一副怎样的光景。会不会是于无人处一个紧紧的,大大的拥抱,抑或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还是带着笑脸,挥手寒暄,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理智告诉彭岳仇鸾还在旁边,自己一定要注意。一定要矜持,一定不能让仇鸾看出破绽。可是,彭岳却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奔腾,他深深陷在这场凝望中,不知不觉眼中也泛起了泪光。 恍惚中,彭岳竟然想起了一首熟悉的歌谣。曾经,它不断地在自己耳边循环,它的旋律,它的歌词,让人说不出的喜爱,可直到这一刻,彭岳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那首歌,才明白了它真正的含义… 我来到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象着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你知不知道, 即使你出现在这个画面, 我们再也回不到那天了。 我曾无数次想象过你突然的出现, 但不是在这个空旷的房间。 你知不知道,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 只是寒暄。 甚至现在我道不出一声抱歉, 想要说一句, 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 “彭大人,小女无礼,还请见谅…”,仇鸾的一句话将彭岳拉回了思绪。 “青歌,还不快去换身衣服,不嫌失礼。”,仇鸾狠狠地瞪了仇青歌一眼。 仇青歌怔了怔,目光也有意识地躲开了彭岳,“是…”仇青歌终于把那两行泪水忍到了转身过后。她感觉眼前的世界都有些恍惚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明明…都已经把你忘了…你知不知道,无数个在梦中的诉说,已经浸湿了衣衫… 仇鸾还在一旁说着,彭岳却只是感觉一张讨厌的嘴在旁边蠕动。彭岳脑中不停地回放着刚才的画面,他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知道此刻应该和仇青歌保持正常的距离,不要让自己,也不要让她深陷其中。这既对自己好,也对仇青歌好。这既是对仇青歌负责,也是对严梦筠负责,也是对顾婉儿负责。可是他没想到,只这一面,只这深情的一眼,自己便丢盔弃甲,沦陷其中了。 “彭大人,你也要体谅小女啊。”,仇鸾做出一副苦闷的表情,“小女自从丧夫以来,便整日闷闷不乐。也决口不允许提改嫁之事,只是每日练武习拳,我拿她…也是没有办法啊…” 仇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不过这确实不是做样子给彭岳看,他也对仇青歌心存愧疚,他也非常疼爱这个女儿,他也时常后悔不该让仇青歌嫁给梁震之子,他也知道当初仇青歌是如何的百般的不愿意,可是最后她还是屈从了。要不是自己的那颗功利心,也许现在自己的女儿不可能这样颓废。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只是因为自己的心有了寄托,只不过是这个寄托遥不可及罢了。 “没有关系…”,彭岳轻声应着,他正在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醉心习武?彭岳突然想起了那日夕阳西下,溪边舞动的倩影,她说“我现在就可以给彭大哥演示一番”,她不小心跌倒了… 他想起了那个拥抱,那种深情的不舍,那个最早闯入自己眼帘,闯入自己世界的驰骋于马上的桀骜不驯的姑娘。 仇鸾还在一旁转着话题,他想化解一下刚才尴尬的气氛,可是他不知道,刚才的两颗心,是发生了怎样的碰撞。 “爹,我来了…见过…彭大人…”,仇青歌已经信步走了进来,不见了刚才的慌乱。 只见她换了一身略显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玄紫色的带子衬着雅静的裙摆,显出了刚才被遮住的窈窕的身段。若隐若现一股淡雅的清香,脸上略施粉黛,但却掩不住眼角那或深或浅的泪痕。 “青…梁夫人…好久不见…”,一句话说出来,彭岳感觉自己的心被割碎了。 梁夫人,让人好不舒服的称呼…是啊,自己不也是从彭大哥变成了彭大人了吗? 仇青歌嘴角稍稍一撇,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她怕自己哽咽的声音暴露了自己波涛汹涌的内心。 梁夫人?自己的心被狠狠扎了一下。是啊,自己还是从前那个青歌吗?也许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事,不是在最好的年华错过了最对的那个人,而是再次遇到那个对的人,已经不再是最好的自己。万语千言不忍谈,可叹眼前人不能成意中人。 “青歌,坐吧…”,仇鸾笑着说道,“听闻你和彭大人是旧相识,不必拘束嘛。” “是啊…旧相识…”,仇青歌意味深长地说道,款款坐了下去。 缓缓苏醒的记忆,淡淡地浮现在眼前,久别重逢的旧时光,你是否还别来无恙?彭岳从仇青歌眼中读出了沧桑,仇青歌从彭岳眼中读出了无奈… ps.5.15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你如今好吗? 明天就是515,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却说彭岳这些日子一直呆在仇鸾府上,想寻找个机会和仇青歌独处一会,说几句话。可是以现在这个境况,这点愿望怕也是很难实现了。 当然,仇鸾是不可能让彭岳闲下来的,因为他还要找机会和彭岳拉拉关系,亲近亲近呢。谈了几次话,吃了几次饭,彭岳越来越觉得和仇鸾话不投机。 为了躲避仇鸾无休止的唠叨,彭岳便借口巡军,并趁机检查了一下甘肃的城防与守备情况,当然还有甘肃正在实行的边市贸易口的情况。 不得不说,甘肃镇正在实行的边市贸易还是不错的。虽然规模不大,但是繁盛的状况可见一斑。并且管理有序,想来应该是获利不少。 可是甘肃的防务情况,彭岳却是不敢恭维了。明显可以看出,彭岳去巡视的城防,仇鸾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甘州城的城墙及防务建设做得确实很到位,可是旁边几个城池相比较来说,可就逊色多了。城墙的坚厚程度与武器准备的状况实在是不尽如人意。有些非常重要的城池,一旦失守,甘州也是会朝不保夕,可是这些城池的城防建设并没有得到相应的重视程度。 并且随着距离甘州越来越远,城池的建设也是越来越松懈。甚至有些地方的城墙都已残破,却来不及修补。士兵虽然被提前安排好去站岗位,可是他们邋遢的军装以及新旧不一的武器显然说明了一切。 当然,更远处的城池,彭岳是没有去的,可是虽然没有去,彭岳也能大概猜出是个什么样子,估计是不忍直视了。 在仇鸾没有注意的时候,彭岳悄悄去了趟军营。发现军营里士兵东倒西歪,操练松弛。彭岳不禁为甘肃的城防建设感到担忧。看来真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仇鸾对此不甚重视。士兵自然也是跟着松懈起来。 不过有两三个城池建设还是非常好的,兵士也精神抖擞,显然是平日训练严苛,军纪严明。彭岳不得不承认在古代冷兵器作战时代,一个优秀的军事将领的作用是多么的重要。 却说彭岳这日正在后院中散步。正思考着怎样将这俩天看到的这些问题情况向仇鸾说明,却无意中注意到了一个正在翩翩舞动的身影,不,应该说是飒爽英姿,因为她正在练武。 爧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彭岳不禁看得出了神,湿了泪,虽然招式凌厉了许多,可是神态还是一如多年前的她。她会不会再次摔倒。也许她需要人的搀扶,他多么希望这个人能够是自己,那么她呢,会不会希望是自己呢? “啊…”,一道寒光闪过彭岳的眼中,剑锋在划出时却又收了力气,再次睁开眼睛,是对面带着些慌乱又有些惊愕的眼神,而不再似多年前那个既欣喜又躲避的目光。是啊,一切都改变了。不是吗? “青歌…”,彭岳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句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当然。更多的话,是堵在自己的心里。 仇青歌也愣在了那里,大脑中一片空白。青歌…好熟悉的声音,好陌生的名字,自己还是青歌吗?好像已经不是了… “彭大人…”,仇青歌有些僵硬地欠了欠身。手中的剑柄却握的更紧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只想找一个事物握住,找一个事物倚靠。 彭大人?好熟悉的名字,好陌生的声音。彭岳刚才没有了心中的遮掩,一时陷进了多年前的回忆,可是显然,她还是很理智。 “彭大人,我现在…已为人妇,这闺中旧名,怕是…”,仇青歌伸出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顺势也在眼角抹了一把。 “梁…梁夫人…”好拗口,不是吗,彭岳不禁在心中苦笑起来。她还是多年前那么倔强,尽管心里多么痛苦,多么不愿意,嘴上还是不肯松口,还是要装作坚强。 就像当年紫菱说出婚约之时她的反应一样,“家父已为我觅得佳婿,出身名门,一表人才…”… 你为什么要那么倔强呢?倔强得让人心疼…多年前,彭岳还不能理解仇青歌说出那句话时的眼神,可现在彭岳才真正明白:复杂,倔强,凄苦,无奈… “梁夫人,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声…抱歉…”,彭岳挤出一丝苦笑,“当初…是我误会你了…菱儿的死…和你没有关系…” “彭大人,你…没有必要抱歉,我…我已经忘了…”,仇青歌掠了掠黏在脸上的有些潮湿的鬓发,只是不知道是汗水造成的,还是泪水造成的。 彭岳,你对不起我的,又何止是这些?你该向我说抱歉的,又何止是这件事? “忘了好…忘了好…”,彭岳喃喃说着。 她是真的忘了,还是有意忘了,还是根本没有遗忘。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该过去的事,应该也会过去的,对吗…”,仇青歌眯着眼睛,看着彭岳,想要得到他的一个回答。 “是啊,都过去了…”,彭岳喃喃应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看来在你的心里…真的是都过去了…”,仇青歌苦笑着点了点头。 彭岳自然听出了仇青歌话中别样的含义,他实在不想再提过去的事了,看来这样,只会令她伤心,于是便有意岔开话题。 “青歌,你现在…过得好吗?”话说出口,彭岳便后悔了。她过得好不好,自己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问,这不是让她更伤心吗? “好,当然好!”,仇青歌说得倒是挺坚定。 “这一手剑法,便是我的夫君教我的,我们每日一起练剑习武,好不快活。”,仇青歌说着,宝剑已经抬了起来,剑锋直指彭岳。 “那便好…”,彭岳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呆滞。她还是那么倔强。不,她比以前还要倔强。她还是对我有怨念,不,应该说,幸好她对我还有些怨念,至少,她没有忘记我… ps.5.15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不了情 明天就是515,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彭大人过得还不错吧?”,仇青歌收起了剑锋,冷冷地盯着宝剑上映出的人影。 “还好…’”,彭岳讪讪答道。生活里,有谁是轻松的呢? “你…又娶妻了吗?”,仇青歌装作漫不经心地问着。 “嗯…”,彭岳犹豫着点了点头。 “哦?我还以为彭大人情深意重,恐怕要…守身明志呢。”,仇青歌冷笑着打趣道。 彭岳尴尬地笑了笑,闻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 “这次来甘州,能见到你,我…非常高兴…”,彭岳盯着仇青歌,说这句话时,泪水都快要溢出来了。 “是吗?”,仇青歌冷冷地笑道,“我还以为彭大人如今妻妾成群,怕是已经忘了我呢。如今经还记得我,真是令我…受宠若惊…” “哪有,我哪有妻妾成群,我现在只有一个正妻,一个妾室…”,彭岳急忙辩解道,“再说,我哪里会忘了…” “什么?你现在还纳了妾?”,仇青歌还没等彭岳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她刚才说彭岳妻妾成群,本是一句气话,可没想到,竟被自己“言中”了。 “啊…”,彭岳看到仇青歌有些凶狠的目光,不禁怯懦起来,“此事…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那就不要说了!”仇青歌冷冷地转过头去,“没想到彭大人如今…还纳起了妾,真是比以前…还要威风…” 仇青歌说这句话时,心里确实不是个滋味。她心目中的彭岳,是用情专一的,是和其他男人不一样的,是不会纳妾的。如果他肯纳妾。自己现在又怎么会是这样的光景? 不过话说回来,当初自己那么倔强,会甘心做彭岳的妾侍吗?自己能忍受彭岳对自己的欺骗吗?彭岳当初明明是属于自己的,明明是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彭岳何尝听不出仇青歌话语中浓浓的讽刺。他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仇青歌仍然不能淡忘。是啊,她是被自己伤的那么深,她是那样的凄苦无助,如果换做自己。自己能够忘却吗? 况且,现在的自己,不也是没有忘却吗?自己心里不是怀着深深的愧疚,悔恨,自责还有那份多年以来埋藏心底,不愿被揭开的感情吗? “青歌…”,彭岳上前一步,站在了仇青歌面前,“青歌,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也有我的苦衷…” “哼…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很可笑吗?”,仇青歌冷哼一声,“这么说来,你娶妻是被逼的,你纳妾也是被逼的,自己妻妾成群,内心…却痛苦不已?” “青歌,你相信我,这些年来,我过得…也很痛苦…”。彭岳紧紧地盯着仇青歌,看清了她有些潮湿的鬓发,看清了她带着汗珠的鼻翼,看清了她眼眶中将要滴下的泪水。看清了她眼角不太明显的皱纹,看清了她眼眸中那个同样无助的自己。 “彭大人,请你自重,请叫我…梁夫人…”,仇青歌转过头去,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青歌。不要这样!”,彭岳的话语中带着怒气,带着痛苦,“我说的是真的,你能不能平心静气,好好地和我…说几句话,就像…就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仇青歌转过脸来,眼神中带着掩饰不住的落寞,“还可以吗?我还是当初那个青歌吗?你还是当初那个…彭大哥吗?” “青歌,你要相信我,我…始终没有忘记你,我心中始终对你存着愧疚,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彭岳情不自禁地攥住了仇青歌的手,就像在多年前的那个溪边。 “你放开我…放开我…”,仇青歌不安地扭动着胳膊,身体却没用什么力气,她根本不想挣脱开,她只是欺骗一下自己的内心,让自己能够在良知上被接受。 彭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触电般地放开了仇青歌的手,“对不起…”,他也不知道此时该叫她青歌,还是该叫她梁夫人。 仇青歌活动了一下那只刚才被彭岳紧紧握住的手,感觉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什么。 “你现在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仇青歌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地上掉,“你说你过得痛苦,难道你以为我过得…就好吗?你说你没有忘记我,难道你以为…我就忘了你了吗?” “青歌,我…我对不起你…”,彭岳看到仇青歌这个样子,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不要…不要这样说…”,仇青歌啜泣着,“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是我自己…对不起自己…” “青歌,我…”,彭岳咬着下唇,“你不要这样说,你这样…只会…只会让我更痛苦,更愧疚,更加感觉…对不起你…” “彭大哥…”,仇青歌抬起头,终于勇敢地喊出了那个埋在自己心里多年的称呼。她想要伸出手去拥抱彭岳,她想要一个依靠,一个安慰。可是自己没有那个勇气,她终究还是站在那里,让自己已经抬起的双手空了下去。 彭大哥!彭岳心头一震,她终于肯叫自己彭大哥了,她原谅自己了吗?彭岳此时也想给仇青歌一个大大的拥抱,可是他明白自己不能。虽然只是这近在咫尺的距离,但彭岳明白,这其间隔阂的太多太多,两人终究无法突破。 “彭大哥,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仇青歌吸了吸鼻子,抚摸着自己的脸庞,“我…是不是老了?” “没有…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永远是那么美丽…”,彭岳举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仇青歌呼出的有些急促的温热的气息。叹了口气,停在那里的手终究还是垂了下去。 仇青歌笑了笑,她是发自内心地笑了,尽管她知道彭岳的话是那么不真实。岁月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自己都能清楚地感觉到,更何况是多年未见的彭岳。 曾经自己以为,爱情能够超越一切,可自己后来才明白,这世上,还有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叫命运。 “我呢?我有没有老?”,彭岳幸福地望着仇青歌,眼眶中却满是苦涩的泪水。幸福的是自己终于见到了仇青歌,没有在青丝变白发之际,而是现在。苦涩的是尽管现在就见到了她,却连一个拥抱都给不了她。 “你…我不知道…”,仇青歌笑着抹了抹眼泪,“我忘了,不记得你以前…是什么模样了…” “哦?你忘了?”,彭岳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学习一件事,就是忘记。忘记那些刻骨铭心的事,忘记那些记忆犹新的事,可是…我没有学会,看来你学的…要比我好…” “也许…我付出的代价…要比你多吧…”,仇青歌长吁了一口气,一阵惆怅顿时从心中蔓延开来:你没有忘记,我又何尝能够忘记呢… ps.5.15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城破 “呜…”,一阵号角声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彭岳心中一警,“青歌,可能有比较紧急的军情,我先去看看…” “嗯…”,仇青歌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恼起了这号角声:什么时候吹不行,偏偏这个时候吹… “发生了什么事?”,彭岳在换上戎装准备出门时,发现了同样正准备赶出去的仇鸾。 “唉…高台被围了…”,仇鸾长叹一声,眉头紧皱,“那离边贸口可不远,怎么会去抢那?” “不是甘州被围,那还好…”,彭岳心里稍微放松了些。 “坏了,高台我前两天去过,那里的城防可不怎么样啊…”,彭岳的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那个城里可是有不少人啊…” “鞑子来了多少人?”,彭岳匆匆问道。 “来报信的人也没说清楚,大约几千人吧…”,仇鸾答得也很急,显然他也很是忧心。 “仇大人,那现在应该火速驰援啊,你这是要去哪里?”,彭岳见仇鸾出了门,向军营相反的方向走去,不禁有些奇怪。 “我先去火器库取火炮…”,仇鸾边说便急急地走了。 “你糊不糊涂?”,彭岳一把拉住了仇鸾,“现在不是守城,也不是攻城,要火炮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去率领援兵赶过去。敌军并不算多,如果率领大队援兵赶过去,敌军定会溃散,现在最重要的是时间!” “彭大人,我也是为了减少伤亡啊…”,仇鸾的目光有些躲避。 彭岳从仇鸾的眼光里看出了恐惧,没想到他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人。 “你去取火器吧,我先带领三千军士赶往高台!”,彭岳带着些怒气说道。 “彭大人,你这是…”,仇鸾见彭岳这个样子。一时间也不知所措了。 “不用罗嗦了,你赶紧去取火器,记得快些!”,彭岳坚定地说道。他见仇鸾这副摸样,让他去,自己还不放心呢。 仇鸾见彭岳说的不是气话,便也放了心,“那有劳彭大人了。我定会火速赶往高台。”,说完,仇鸾一环手,便跨上马走了。 彭岳也没在意仇鸾,此刻也没有时间供他多想,于是他也跨上马火速赶向了军营。 来到军营后,彭岳不禁有些气馁:这像是要打仗的样子么?一个个看起来松松垮垮的… “你叫什么,是何职位?”,彭岳一转头,赫然看见营盘中一个人。正在磨着军刀,身上的盔甲穿的一丝不苟,在这之中,颇有些鹤立鸡群之感。 “回大人,小的叫赵洪,是一名百夫长!”,他回答的声音洪亮如钟。 此刻他立定军姿,站在彭岳面前,只见他生的虎背熊腰,看起来威风凛凛。 “就是你了。此次随我出战,做我的亲兵,愿不愿意?”,彭岳心中认定。这乃是一员虎将。 “小的愿意!”,赵洪回答的声音仍旧洪亮,不过这次透着些激动。 彭岳快速地点齐了三千军士,此刻杨博也已经赶到,于是彭岳便带着这一干人等火速赶向了高台。 由于彭岳率领的皆是轻骑,不一会便赶到了高台。可是等到了高台,看到眼前的情景,彭岳不禁大叫糟糕。 只见城外尸体遍布,血流了一地,一匹战马还在地上挣扎抽搐着,几只箭羽斜插在脚下。城门残破,面向着旷野。城墙上还堆积着守军的尸体,一把紧握在手中的刀失了力气,从上面直直地坠落下来,带着些血花,溅在城墙上。高台城已经被破了! 彭岳想到鞑子兵此刻正在城内烧杀抢掠,心不由地一下子绷紧了:众将士,随我杀入城中,解救百姓,干掉这帮蒙古狗! 却说鞑子兵刚刚破城,正忙着在城中抢夺自己的战利品,防备自然也是松懈了下来。 杨博率领先头部队先冲进了城内,只见几个骑兵正挑着包裹慢悠悠地逛着。 城内的蒙古兵见到明军也是惊异,张大嘴巴,刚想喊些什么,一个骑兵已被杨博的马槊挑翻在了地上,后面的兵士手起刀落,结果了他的性命。 “明军…”,剩下的两个骑兵刚想拨马回走,前去报信,可惜话还未喊出口,一个便被挑飞了脑袋,另一个直接被戳了个透心凉,两个骑兵落在马下,被后面赶来的战马踏了个稀巴烂。 先头步兵径直向前突去,彭岳把剩下的兵众分成两部分,一路向东,一路向西,驱赶在城中的鞑子兵。 彭岳率军赶到城东的大路,却发现刚赶到此处的一队鞑子兵已经反应过来,有些仍坐在战马上的鞑子兵立马挥起武器准备作战,当然,还有一大部分则是调转马身准备逃走报信。一些已经下了马的鞑子兵见到大队人马,大叫着跑向了附近的民居,一些还企图跨上战马再逃走。 “放箭!不要让一个人逃走!”,彭岳大叫着,“别让他们有机会报信!” 一阵箭雨射向了对面的鞑子兵,跑在地上的一声惨叫,跌在了那里。骑在马上的直接成了活靶子,身上插满了箭,连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便直直地从马上落了下来。 失去主人驾驭的战马惊慌地嘶叫着逃散开来,身上还插着箭,流着鲜血,跑了一会便撞在了地上,痛苦地蹬着马腿,再也起不来了。 几个幸存的鞑子兵虽然没被箭射死,但是转身还没跑出几步,便被后面飞舞的横刀和马槊弄得血肉横飞了。 “你们去民居里搜索,不要让一个鞑子跑了!”,彭岳冲一队兵士喊道。 战马继续向前奔袭着,一路上竟是惊恐叫喊的百姓,被鞑子兵在后面追赶着。有些小孩瑟缩在墙角里,仔细看去,身上满是血迹,已是没有呼吸了。 “小心一些,不要伤了百姓!”彭岳被一群骑兵护在中央,没什么用武之地,只能这样指挥提醒了。 正在劫掠的鞑子兵见了大队明军,一下子便没了斗志,只顾怪叫着逃跑,可惜眼下他们都已成了猎物,只剩下被充满怒气的明军大队,奋力地砍杀追赶着的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城破之后 只见一些鞑子兵还比较集中的地方,鞑子兵们拿起武器便要反抗,可惜战马不在身边,被快速移动的明军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般,顷刻间便丢了性命。 当然,不少明军士兵也遭到了袭击抵抗,许多都是被砍断了马腿,忽的从马上栽下来,直接被惯性摔伤,甚至摔死了。一些落单的士兵被几个鞑子兵围攻,乱刀砍死。 “注意不要分散,集中行动!”,彭岳看到明军有不少伤亡,着急地提醒道。 鞑子兵也是聪明,知道在外面逃脱不行,纷纷躲进了民居,伺机逃开。 “你,带领一队兵士去大路交叉口,不要让鞑子兵跑了!”,彭岳对一个百夫长说道。 “你们这一队,五人一组,分别对附近的民居里进行搜索,杀掉所有藏在里面的鞑子兵!”,彭岳身处其中,不知不觉地跟着暴戾起来了。 “剩下的跟我向城里面的民居进发搜索,那里肯定还有好多没有得到消息的鞑子兵在劫掠。现在火速前进,务必将他们全部干掉!”,大队兵士骑着马跟着彭岳飞速地向里面奔去。 在路上放哨抢劫的士兵全部被巨大的冲击卷进了死亡中,一些想要逃脱到屋子里的鞑子兵都被追赶上,一刀砍死了。 “分成两队,一队在小路上等待搜索,另一队结成小队,搜索民居里的鞑子兵,一个不留!”,彭岳说着便翻身下了马,“注意集中!”,彭岳提醒道。 “大人,您小心!”,赵洪在后面紧步跟随着。 彭岳率领十几个士兵跑进了一个传出凄惨的叫喊声的大院子,只见一个鞑子兵正追赶着一个老者,老者体力不济,一下子跌倒了。鞑子兵抬手就是一刀,血溅了自己一脸,随即狂笑着扯出了攥在老者手中的包裹。 等到鞑子兵抬眼一看,笑声立马僵住了。手中的沾着血的马刀不停地颤抖着。 “杀了他!”,彭岳大叫道,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一个百姓惨死的全过程,老者死前那个恐惧的画面还一遍遍在彭岳脑中回放着,令人发指!在彭岳眼中。这简直就是一群野兽。 几个士兵立马冲了过去,还没等鞑子兵反应过来,已是被剁成了肉酱。 彭岳带着士兵冲进屋中,只见一个鞑子兵正趴在一个女人身上疯狂地蹂躏着,那阴森的笑声和女人痛苦无助的叫喊声让彭岳心里发颤。 鞑子兵显然听到了异响,警惕地转过头来,刚才还在狂笑的脸上的肌肉立马抽搐了起来。 还没等彭岳说话,赵洪已经冲了上去。鞑子兵本能地从女人身上快速弹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提上裤子,便伸手去摸一旁的马刀。 只见一道寒光扑了过来。鞑子兵见拿刀不及,竟可笑地抬起双手想要去挡那一刀,结果被大力的赵洪直接削去了双手,脸上的一块肉也被连带着砍了下来。 鞑子兵躺在地上哇哇怪叫起来,可是没叫两声,便被赵洪一刀砍掉了一半脑袋,脑浆溅到了旁边的马刀上,溅到了那个颤抖瑟缩的女人身上。 那个女人显然是被吓坏了,同样也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叫起来。彭岳见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剥去了大半,胸前满是抓痕。还有着或浅或深的血道子。 彭岳赶紧从土炕上抓起一件衣服,走到她面前,扔到了她身上,盖住了她那裸露的躯体。转头看去。刚才的那个鞑子兵还躺在那里,嘴巴大张着,剩下的还和身体连着的那只眼睛带着些惊恐,睁得大大的,射着仍有些凶狠的目光。 刚才那个女人的惨叫声一遍遍在彭岳脑中回荡着,彭岳一下子愤怒起来。抬脚踢向了那个鞑子兵露在外面还有些坚挺的****。 “大人,我们赶紧去别处吧,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还…”,赵洪的嗓音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彭岳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他知道此刻不能放纵自己的情绪,这是在战场! “走!”,彭岳冷冷地说道,带着这些士兵进了另一个院子。 院子空荡荡的,除了尸体,和遍地的鲜血,这都是大明的百姓啊! 只见一个鞑子兵已经从屋中跑了出来,身上挎满了包裹,手中还提着两个。 突然,一个小孩子模样的身影冲了出来,直直地摔在了地上,死命地抱着鞑子兵的大腿,大声哭喊着,一口咬向了鞑子兵的身上。只见那孩子腿上满是鲜血,他的脚已经被砍没了。 鞑子兵怪叫一声,手已经不方便拿刀了,飞起一脚揣向了那个孩子的脑袋,孩子撞向门框,一下子晕在了那里。 等到鞑子兵在准备向前走时,彭岳已经冲到了他眼前,两道透着寒气、带着杀机的目光,让那个鞑子兵身子一颤。 “啊!”,彭岳大叫着,一刀砍向了鞑子兵。 突然,屋内又是一阵啼哭,彭岳也来不及再补刀,连忙冲进了屋内。只见另一个鞑子兵正举着刀,他眼前是一个正在啼哭的婴儿,蜷缩着身体,不安地扭动着。 “杀!”,彭岳冲进屋内,一刀挥向鞑子兵。这个鞑子兵身手倒还矫健,回身一躲,便避开了彭岳的刀锋,转过身来,朝彭岳砍去。 “啊…”,彭岳被溅了一脸血,后面赶来的赵洪一刀把鞑子兵的脑袋削没了,剩下的那具无头的尸体还直直地立在那里,往外喷着鲜血。 “杀…杀…杀…”,彭岳愤怒地吼叫着,一刀刀砍向这眼前的尸体,直到血肉模糊,直到彭岳再也没有了力气。 炕上的婴儿哭得更惨了,一个女人还趴在婴儿旁边,身上的衣服已经全被剥光了,小腹上的那个血窟窿已经干涸了。她的手在死之前还挡在婴儿身上,脸上依稀可以看见那哀求的样子。 彭岳转身看看那个滚在地上的鞑子兵的头颅,分明是个少年的模样,嘴角的胡子还是细密的稀疏呢。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他怎么会对一个比他更小的孩子下得了手。这难道就是战争,这还是人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怎么破? “妈的,从哪弄来那么多百姓!”杨博在一旁骂道。 “对面的蒙古狗,别想骗我们,这些根本不是大明的百姓!”,仇鸾冲那帮鞑子兵喊道,“开炮!” “不许开炮!”,彭岳大声喝止道。 他知道这些肯定是大明百姓,而且他也理解仇鸾的心理,毕竟,在大多数将领看来,杀一帮鞑子比救几个俘虏要划算得多。 “彭大人,这…”,仇鸾也知道对蒙古人使的招,不能用在彭岳身上,“这些蒙古狗烧杀抢掠,实在可恨,不杀了他们,难以平息兄弟们心中的怒火,难以告慰那些死难的将士和百姓啊…” “可是总不能牺牲了这些百姓…”,彭岳低声说道。 “彭大人,兄弟们苦战,一是为国效力,二是…多立些战功,多砍些鞑子的人头啊…”,仇鸾犹豫着说道。 “原来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刚才竟然还把话说的那么漂亮。”,彭岳心里冷笑道。 不过彭岳也明白,不只他这样想,许多人也都是这样想的。这应该算是一场大胜了,谁不想趁这个机会多割些人头,多领些战功。 刚才就有不少明军士兵就是因为抢人头而耽误了作战,结果最后丢了性命。这个方法确实有利于激励士兵勇猛作战,但是也存在着不少弊端。 “那也不行,总不能伤了这些百姓…”,彭岳皱着眉头说道,刚才那些百姓死时的惨状又浮现在了彭岳脑中。他们被鞑子兵杀掉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被自己的明朝士兵杀掉! “大人,就算我们不动手,将来这些百姓被鞑子掠到北方为奴,受尽屈辱与折磨,还不如…”,杨博叹了口气,也说不下去了。 “那也不行!”。彭岳昂头看向对面的鞑子兵。 突然,对面一个押着百姓的鞑子兵应声倒下,原来是明军中一个火铳手开了枪。被押着的那个女人一下子失了束缚,愣了一下。拼了命地往这边跑。几个鞑子兵反应过来,立马跑过来抓。 “不许动!”,杨博拉起了弓箭,一个追赶的士兵应声倒地,吓得另外两个人赶紧站在了那里。另外有的搭箭的士兵也不敢再行动了。 女人却连停都没停。一下子跑到了明军这边,那个开枪的火铳手立马跑过来给她松了绑。 “啊”,一个被押着的百姓一刀被结果了性命。 “对面的明军听着,如果你们再放一箭,我们就会杀掉一个人!”,骑在马上的一个鞑子将领大叫道。 “不要轻举妄动!”,彭岳一声喝止,挽弓搭箭的士兵全部停了动作,旁边的杨博也不情愿地放下了弓。 “谁让你开枪的?你不是我从京城带来的禁卫军吧?”,彭岳严厉地问道。 “大人…”。那个士兵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人,小的就是这高台人…这…这是小的…的嫂子…” “嗯…”,彭岳本也没想怪罪他,一听他这样说,心顿时软了下来,“你先下去吧…” “对面的蒙古兵听着!”,彭岳昂头大喝道,“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但是你们要把这些百姓放掉!” 杨博暗暗对彭岳说:“大人。要不要我现在在北门布一些人马?” “不用了,我已经在那埋伏好了。”,彭岳低声说道。 “你们怎么保证我们的安全?”,那个会讲汉话的鞑子将领高声喊着。 “你们之中大部分人可以先逃走。剩下的留在这里看守百姓,等到你们走远,我可以给剩下的人二十匹战马,加上你们剩下的这几十匹战马,足可以让你们剩下的人骑马逃走了吧?”彭岳大声喊着。 “大人,这二十匹战马。足可以换回这些俘虏了,何必…那么麻烦…”,仇鸾在一旁小声说道。 彭岳冷冷地斜睨了仇鸾一眼,没有说话。仇鸾见状,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这些百姓太多了,看不住!”,鞑子将领高声喊着。 他也怕走后不久,可能会遭到埋伏,而且战马不够,大部分人都要跑着走,根本跑不远,到时候手里没有百姓做威胁,还是一样丧命。 “那你们先走一部分人,然后把妇女,老人和小孩先放掉!”,彭岳高声喊着。 “大人,不能这样啊,青壮男子才是他们想要的,而且对于我们来说…”,仇鸾在一旁小心提醒道。 “你不要管,先听我的。”,彭岳皱着眉头道。 他明白自己这样做,不仅仇鸾不理解,大部分人都会不理解。毕竟在古代,青壮男子才是主要的劳动力,而老人,妇女和小孩在战争劫掠中似乎都是可有可无的角色。 “这样也不行!”,鞑子将领大喊着。显然他们经过思考,总觉得手头没有这些大明百姓做人质,总归是跑不了的。 彭岳看到他们这个态度,也沉默了下来。他一开始确实想等他们放了人后,在北门将他们截杀,可是显然,他们不像彭岳想象的那样傻。 “那他妈还谈什么!开炮!”,仇鸾显然不耐烦了,并且看到彭岳犹豫了起来,便愤怒地喊了起来。 “不要开炮!”,对面的鞑子兵见状,也着急地地喊了起来,“我们保证在回去后,你们可以用战马将这些俘虏赎回去…不赎也行,我们可以送过来…” 他们也开始恐惧了,他们现在想得,只是怎样活命。 “彭大人,鞑子向来言而无信,他们肯定不会兑现诺言的。”,仇鸾在一旁焦急地说道。 该怎么办?彭岳此时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知道仇鸾说得很有道理,可是…一时没了主意的彭岳,不禁把目光转向了杨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身份的尴尬 “仇大人,您说此人该如何处置吧?”,彭岳坐在军帐帅案前,虽然面色平静,但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只见一人被五花大绑,低着头跪在地上,原来他就是高台的守将李文亮。 “大人,此人守城不力,临阵逃脱,该杀!”,仇鸾说得倒是挺坚决。 “仇大人治军严明,令我佩服啊…”,彭岳冷笑着说道。 “李文亮,我问你,你为什么要临阵脱逃?”,彭岳怒气冲冲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个人。 “大人,我…我也曾奋力守城,不少兄弟都…力战而死啊…”,李文亮有些哆嗦地看着彭岳。 彭岳心知他没有说谎,当他赶到高台时,他看到了不少守军的尸体,那城门的场景诉说着那里曾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我知道你曾奋力守城,可是为什么当鞑子破城之后,你就要率领剩下的士兵逃出城外,弃百姓于不顾?”,彭岳怒目圆睁。 “敌军数量…过多,且…来势汹汹…”,李文亮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彭岳的眼睛。 “这就是你弃百姓而逃的理由,混蛋!”,彭岳拿起帅案上的竹筒掷向了李文亮,“敌军入城,你就不会率领手下的士兵进行巷战?你就不会坚守住大路岔路口,你就不会接着奋力死战,等待援军的到来?” 彭岳突然想到了抗日战争中的南京保卫战,当时守军还曾立誓死战守城,结果呢,最终弃城而逃,置所有人于不顾,紧接着就是那难以忘却的南京大屠杀… “大人,因为…之前城破,很少有能…等到援军到来的…”,李文亮有些惧怕地瞥了仇鸾一眼,慌忙低下了头。 听到李文亮说这话。彭岳还没有什么反应,仇鸾倒是气急败坏起来,“你他妈放屁!我何时未曾派过援军?”,说着。一脚将李文亮踹翻在了地上。 “仇大人,莫要心急。”,彭岳狠狠瞪了仇鸾一眼,“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话语中又未曾提及于你…” 仇鸾何曾听不出彭岳话语中嘲讽的语气。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狠狠地盯着李文亮,退到一边去了。 “李文亮,难道等不到援军来就是你弃城的理由?”,彭岳幽幽地看了仇鸾一眼,“况且你刚才话语中也说明了,并不是没有可能等到援军到来,对吧?” “小的…小的知罪…”,李文亮虽然低着头,但是他明显感觉到了彭岳冰冷的话语中暗藏的杀机。 “李文亮。你奋战守城…我也见了,确实…是一功,不该抹杀…”,彭岳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起来,“可是你弃城而去,你知道…城中的百姓…遭了多大的罪么?” “李文亮,如果我不杀你,恐怕以后弃城而逃的事还是屡禁不止。并且,我估计以后便没有将领会全力守城,因为他们都想着会有弃城而逃这条退路!”。彭岳的语气中也有一丝不忍之意,“我知道你们守城…很不容易,但是你们弃城,就是怕死!武将不惜死。懂么?” “惟约,即可向朝廷上封奏疏,请求将李文亮正法。然后通知各个边关守将,今后弃城而逃者,与李文亮同罪!” 彭岳说完,两个士卒便将李文亮拖了下去。李文亮还想辩解些什么,但看到彭岳那冰冷的表情,便也失了勇气。 “仇大人,这次你率军救援,大获全胜,这个功劳该怎么算啊?”,彭岳说着话,却并没有抬眼瞅仇鸾。 “彭大人,此次能过获胜,皆是彭大人之功啊,我万不敢冒领军功…”,仇鸾讪讪说道。 “那李文亮守城不力,又该怎么算?”,彭岳冷笑着看了一眼仇鸾。 “彭大人…这是何意?”,仇鸾听到彭岳这话,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大人不是已将李文亮的罪行上奏朝廷了吗?” “不过我看这守城不力之罪也不能全怪到李文亮身上啊,我看着高台城墙…年久失修,尤其是那扇城门…我看这城墙是该好好修修了啊…”,彭岳不紧不慢地抿了口帅案上已经有些凉了的茶。 “是…这城墙是有问题,是该修修了…”,仇鸾讪笑着答着,不知道彭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看该修的,不只是这高台的城墙,这些天我看到的这几个城池,都该好好修修。”,彭岳还是没有看仇鸾。 “对,是应该修…”,仇鸾此刻也隐隐听出了彭岳话语中的意思,他莫不是要拿自己开刀吧? “我看该修的还不止城墙,还有战士们的武器,战士们的军装,战士们的精气神,战士们的心…”,彭岳说着话,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仇鸾。 仇鸾事到如今怎么会不明白彭岳的意思,此时急的额头上都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彭大人,是下官失职,下官知罪…”,仇鸾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突然,一阵有些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见营帐的帘微微一掀,一张透着些慌乱的小脸凑了进来,只是一瞬,便赶紧放下了帘子,伴着隐隐的泣音,映在了彭岳心里。 “青歌…”,彭岳心里一惊,不禁也慌乱起来,“她怎么会来这?” 还没容得彭岳低头细想,余光便瞥到了跪在了地上的仇鸾,想起刚才那隐隐的泣声,彭岳一拍脑袋,暗自叫蠢。 “仇大人不必如此…”,彭岳赶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仇鸾面前,笑意吟吟地把他搀了起来。 “仇大人这是何故,难道是为罪将李文亮求情不成?我刚才并无他意,还望仇大人勿作他想!”,彭岳故意提高了嗓门,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我知道,这军费是紧张了些…”,彭岳笑着说道,“军士屯田,也只勉强应付了日常,这修缮工作,还需另加拨款,不过…仇大人这的边市贸易,很是繁盛啊,还望这些利润要多多用于防卫铸造上…” 彭岳边向仇鸾说着话,眼光边在帐门口逡巡着:青歌到底去哪里了?千万不要生气啊,一会儿一定要去寻她… 仇鸾见彭岳突然转了态度,还不知道是他那宝贝女儿的作用,心里只是纳闷不已,不过自己也不能多问,只能连连称是。 “仇大人,这高台县,就先由杨博驻守,你看如何?”,彭岳笑着问道。 “甚好…甚好…”,仇鸾此时也说不出别的了。 “嗯,那如此我便也放心了…”,彭岳笑着走回了帅案。 “仇大人,我在这甘州也停留了不少时日了,眼下我怕是要回大同了。毕竟,我此次来这边关是奉命剿除边乱,大同、宣府的情况是最为危急的,所以我还是要尽快启程回大同啊。” 彭岳这时脸上已没有了笑容,语气中也微有叹息。是啊,自己刚刚见到仇青歌,恨不得多呆些时日,自己又怎么会想走? 只不过,解决边关之乱是最重要的,自己此时必须放下私情。而且,自己已经有了严梦筠,有了顾婉儿,有些情感,虽然管不住,但是确实也该收收了。毕竟,大家都在生活,大家都有责任,都受限制,都有些身不由己。 “大人才来了几日,怎不多停留些时间?”,仇鸾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巴不得彭岳赶快走。 他眼见彭岳是绝无与自己合作之意,并且今日之事,更令他后怕,鬼知道彭岳那天头脑一热,会不会对自己动手。 并且他也暗自忖度起了自己的前途,攀附彭岳是不可能了,当朝内阁首辅夏言就更不可能了,他素有廉名,又从不结党,恐怕比彭岳还难结交。 不过自己又不可能不依附一颗大树,眼见现在曾铣不喜,彭岳压制,自己也是劣迹斑斑,万一哪天被他们告发,朝中没有个人保护,自己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想来想去,仇鸾把主意打到了失势不久的严嵩身上。凭借着自己灵敏的政治嗅觉,仇鸾感觉严嵩这棵大树是可靠的,并且想要结交严嵩非常容易,只要有钱就足够了。 “多谢仇大人好意,但我不可因私废公,还是应该马上赶回大同啊…”,彭岳敷衍一笑,他又怎能看不出仇鸾并无挽留之意。 彭岳在营帐中又与仇鸾匆匆说了几句,便借口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径直与杨博出了营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惜别 “惟约,此次我推荐你驻守高台,你不会不愿意吧?”,彭岳笑着问道。 “回大人,我非常愿意。”,杨博说得倒是挺真诚。 “高台县的地理位置与战略作用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好好把守。”,彭岳拍拍杨博的肩膀,“其实我让你留守高台,也有其他用意。这甘肃镇的防守,你也是见了…指望仇鸾,是不行了。我希望你能够在这甘肃,改善一下这种状况…你放心,我会和仇鸾说好,让你有权…便宜行事的…” “大人,您为何不直接奏明圣上,将这仇鸾失职之事说出来,剥夺了他甘肃总兵的职务?”,杨博不解地问道。 “我…自有我的考虑…”,彭岳怎能和杨博说出真相,难道说自己为了仇青歌,所以不能与仇鸾为敌,将仇鸾治罪? “仇鸾开通边市贸易,这个事…大有裨益。再说,仇鸾也没有…犯什么大错,将这些小事说与圣上,也是无用…”,彭岳见杨博刚才仍然不解的神情,心想总要给他一个理由的。 “嗯,此事我记下了,我一定会尽己所能,好好改善甘肃镇的防务情况。”,杨博拱手答道。 忽的,彭岳瞧见远远的一个身影,如此熟悉。她好像也在像自己这边张望着什么,不过随即又转过头去,好像怕被发现了似的。 “惟约,你先回城吧,我…去后山转转…”,彭岳还没等杨博回答,自己便转身离去了。 杨博本来还有几句话想要对彭岳说,不过见彭岳左拐右绕,谁也不知道他这到底是要到哪里去,只得摇摇头作罢了。 “青歌…”,彭岳费了半天劲,终于来到了这个可人儿面前。 仇青歌背对着彭岳,却是不说话。 “青歌,你怎么会来这?”。彭岳伸着脖子,小心地探问道。 “彭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仇青歌转过身来,脸上微微有些怒色。 “啊…青歌。你…误会了…”,彭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知道她还在为营帐中所见之事耿耿于怀,毕竟刚才跪在自己免得的那个人是她亲爹。 “是李文亮作战不力,弃城而逃。我准备将他斩首示众,但仇大人…是你父亲想要为他求情,我没有同意…嗯…”,彭岳小心地解释着。 “是这样么?”,仇青歌听说自己的爹为部将求情,心里倒是诧异。自己老爹那副模样,仇青歌心里也是清楚的。 不过当时仇青歌并未走远,而是在营帐外呆了一小会儿,她确实听见了,彭岳说的好像就是此事。便也就信了。 “就是这样!”,彭岳见仇青歌的神情,便知道她应该不怀疑了,于是更加坚定地说道。 “好吧,信了你了…”,仇青歌嘟着小嘴说道。 本来她心里对彭岳就没有什么嗔怪之意,如今见彭岳还来寻自己,也算是在乎自己的感受,因此便更不愿意多加计较了。 “青歌,你怎么会来这?”。彭岳此时有心岔开话题,现在见仇青歌情绪缓和,便赶忙聊起了其他事情。 “我…我见你们走的急…也不知道…战况如何…”,仇青歌低着头。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啊…胜仗,大胜仗…”,彭岳哈哈大笑起来。 “那你…怎么…”,仇青歌犹犹豫豫地盯着彭岳那战袍上的血渍。 彭岳自然注意到了仇青歌的目光,笑着掸了掸战袍的血迹,“这都是敌军的。我让一帮人保护着,自是受不得伤。” “我…我不是想说这个…”仇青歌一下子被彭岳道破了心中所想,倒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想问…想问爹爹怎么样…” “那不是好好的吗?你又不是没见着,除了身上有点灰尘,连血渍也没沾…”,彭岳笑着说道。 仇青歌被彭岳那么一说,却为仇鸾有些不好意思,“说的好像你多神勇似的,又不会武功…以后…就不要去那战场了…” 彭岳听了不禁有些感动,一双眸子深情地望着仇青歌:“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仇青歌却是被彭岳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禁回避起了他的目光:“瞧你说的,我放什么心,你家中…自有妻妾替你忧心…” 话虽是从仇青歌口中说的,自己不免又有些落寞之感。 彭岳也被仇青歌这一句话震回了现实,赶紧收了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是啊,一切都不一样了,不再是从前了,就连话语、眼神,都要注意,不能再肆无忌惮了。 仇青歌见彭岳这副四处乱看,不知所措的样子,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不合时宜,“当然,你没事…是最好的…” “哈哈…都没事最好…”,彭岳尴尬地笑笑。 “青歌,我…就要离开甘州…回大同了…”,彭岳舔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在这呆的时间不短了…” “什么?你要走了?”,仇青歌此刻也是顾不得掩饰自己的情绪了,“你为何不多呆些时日?” “我…我有要事在身,不…不得不走…”,彭岳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看别处,“我此次来这,也…也本来不在计划之内…” “嗯…那好吧…”,仇青歌也转过头去看向另一边,“那…那你路上小心…” 草原上起了阵风,扬起些黄沙漫在天空,耳旁呼呼作响,竟有些听不清劲草摇摆发出的嘶啦声。 “我…迷了…眼睛了…”,仇青歌一边揉着眼圈,一边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是吗?在哪里?”,彭岳关切地盯着仇青歌的眼睛,周边红红的,里面湿湿的,水汪汪的感觉更明显了。 仇青歌看着彭岳凑在自己面前,一脸关切的神情,慢慢的,彭岳好似蒙上了一层雾气,越来越模糊了。 彭岳见仇青歌流出了泪水,自然也明白了其中之意,抬起手刚想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不过只那一霎那,他便反应过来,要去拭泪的手转而掏向了怀中的那方绣帕。 “谢谢…”,仇青歌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方绣帕,“这的风沙…确实大了些…” “这方绣帕做工精细,上面…这首秦观的词…”,仇青歌尴尬地拿着绣帕,“彭大人,这绣帕…怕是个女子送你的吧?” 彭岳自是听出了仇青歌语气中的醋意,这绣帕就是严梦筠送给自己的那方,本来是自己老婆送的,说出来也没什么。 不过确实这种事情与感觉本来就很微妙,自己成亲是一回事,可是要是让仇青歌真正见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彭岳决定还是把这个问题,巧妙地绕过去比较好。 “这绣帕…是我随身带的…”,彭岳尴尬地笑笑,“是我自己的…” 仇青歌见彭岳不经意间便把问题给偷换了,也不戳破,只是笑了笑,“这绣帕,既是你随身带的…那我可不好拿着了…” 彭岳本来就没想把严梦筠送自己的这方绣帕给仇青歌,不过她这样一说,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要回来了。并且仇青歌虽然这样说,可却一直把那条绣帕紧紧攥在手中,好像舍不得归还似的。 彭岳心想反正严梦筠也是自己的妻子,天天和自己呆在一起。而仇青歌便不同了,也许这一去,便是一辈子也再难见到了,心里不禁一酸。 “青歌,这绣帕就送给你吧,留个…纪念…”,彭岳笑得有些僵硬,他总感觉现在对仇青歌说这话有些别扭。 “啊…这不好吧…这不是别人送…不是你随身带着的吗?”,仇青歌说着话,手上却是把那方绣帕攥得更紧了。 “这就是我的绣帕,不过…我就是想送给你…”,彭岳冲仇青歌狡黠一笑。 “那…如此,我便…收下了…”,仇青歌娇羞一笑,一如多年前那个初见的女孩。 草原上的风不似刚才那般急了,周边的空气带着草香,散发出一股恬静的美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归程 虽是不舍,彭岳终是带着人马离开了甘州,这次回去的路上,人马自是少了些,加上不用运送武器,行路也方便起来。 并且,彭岳还向仇鸾开口,将赵洪要了过来,让他做了自己的亲兵。仇鸾对于这种事自然是没口子地答应,而赵洪也是喜不自禁。 仇青歌为了避嫌,果然没有来送自己。不过临近出发时,彭岳还是注意到了那个远远的倩影。她先是冲自己挥着手,手上还攥着那方绣帕。 只不过彭岳没有看见,当仇青歌见到自己的车马队伍越来越远时,还是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 是啊,这一别,怕是真的永远不能再相见了,正在路上的彭岳,也是心有灵犀得一股异样,泪水顺着脸颊不自觉地流了下来,这泪水有辛酸,有甜蜜… 经过几日揪心的颠簸,彭岳终于到达了大同,迎接自己的,是比自己上次来时还要热情的队伍。 “彭大人,听说你在高台打了一场打胜仗,真是令曾某佩服啊。”,曾铣笑着说道。 “那不算什么胜仗…”,彭岳尴尬的应着。 这一路上说说笑笑,彭岳便随着曾铣进了内堂。 “曾大人,这些日子鞑子有没有再来捣乱啊?”,彭岳坐定了,便关心起了大同的战事。 “这倒没有…”,曾铣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他们上次在这里吃了大亏,自然是不敢轻易再来了,俺答也不傻…”,曾铣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道甘肃镇的防务情况怎么样?”,曾铣盯着彭岳问道。 “那里的情况…自是比不得宣府、大同…不过也还好吧…”,彭岳故意不去看曾铣的眼神,“我已经把杨博留在那里,帮忙照看管理甘肃防务了…” “如此看来,那甘肃镇的防务情况应该好不到哪去…”。曾铣将茶杯放到了桌上,故意发出了些声响,“那仇鸾在甘肃镇,怕是没有那么尽职尽责吧?” “其实还好…”。彭岳讪讪答着,“高台之战,仇大人也是出力甚大…” 彭岳虽然为仇鸾解释着,不过一想起他战前那副想要先去取火器的推脱的样子,便不觉来气。自己之所以这样袒护仇鸾。还不是为了仇青歌? “是么?”,曾铣冷笑道,“那倒是令我对他刮目相看了。” 彭岳听了,也不好说什么。自己虽然对仇鸾不怀什么好感,但不明白曾铣为什么对仇鸾有那么大的偏见。 “仇鸾在这甘肃总兵的任上,还不是袭了他父亲的恩荫?”,曾铣脸上露出一股鄙夷之色,“他根本不配做这个职务,于任上贪污受贿,避战自保的事多了去了…只不过都不算什么太大的事。每次向皇上上奏,皇上都不太当回事…” 曾铣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悠悠说道,“他最好别犯什么大错,不然我定会好好参他一本!” 彭岳刚才还想为仇鸾说几句好话,改善一下曾铣对仇鸾的看法,可是听曾铣这样一说,自己便也不好言语了。 “彭大人可要分清善恶,不要因为小人污了清名…”。曾铣这次倒没有看彭岳,只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确实,彭岳对仇鸾的态度,对于曾铣来说一直是个心结。虽然彭岳向自己解释过,可曾铣还是不放心,怕彭岳与仇鸾有染,尤其是刚才彭岳对仇鸾非常明显的言语袒护,让曾铣对彭岳更不放心。 “啊…这是自然,我只求为国效力。并不会妄作他想。”,彭岳听曾铣说的那么直白,心里也有些不高兴。 他心知曾铣和仇鸾的矛盾是化解不了了,只盼着仇鸾千万不要犯什么大错误,不要和曾铣反目成仇。 “不过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总是处于被动防御的地位。鞑靼若来犯边,我们便抵抗。他们不来,我们才有安宁和平的日子。”,曾铣见彭岳神色有些不悦,便转移起了话题。 “确实如此…”,彭岳也为此事深感忧虑,尤其是经过高台之战,见到城破之后的惨状,更是不满现在被动防守的地位,“不知曾大人有何良策?” “我想上奏皇上,希望他能够同意我收复河套…”,曾铣一副坚定的态度。 “此举万万不可!”,彭岳还没等曾铣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为何?”,曾铣话语中也带着些怒气,“彭大人,你为何总是反对收复河套之事?” “我不是反对收复河套…”,彭岳见曾铣有些生气,自觉有些委屈,他何尝不想收复河套。让百姓能够免于战火之苦。 “曾大人,你不要误会,我心里也期盼着能收复河套,只是…只是我明白皇上的心思,皇上定不会同意收复河套之事。如果贸言收复河套之事,恐怕会触怒皇上,对您…也是不利啊…”,彭岳有些忧虑的说道。 “这自是不必担心…”,曾铣听到彭岳这样解释,便也明白了彭岳一直反对收复河套,原来是出于对自己的一片好心,便也不好怪责彭岳了。 “只要我向皇上说明这收复河套的种种益处,皇上会同意的,我有把握说服皇上。”,曾铣笑着说道。 彭岳心知此事是劝不住曾铣了,只能在夏言那里打主意了,“那此事以后再议吧…” “彭大人万不可再此事上糊涂,早一日收复河套,我大明百姓便多一日的安宁…”,曾铣皱着眉头说道,似乎在为彭岳的固执有些生气。 就在二人在屋内一阵沉默,有些尴尬的时候,一个士兵却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大人,白登县告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三思而后行 “什么?”,曾铣不禁有些惊异,这段时间战事也太频繁了些,“怎么回事?敌军有多少人?” “来者甚众,但并不清楚…是多少人,只是因…敌军众多,便赶紧出城前来报信了。”,士兵大口喘着粗气,显然刚才跑得很急。 “这一路来,没有被敌军发现吗?”,曾铣看着士兵问道。 “小的赶得急,只想着来报信,应该是…没有被发现…”,士兵说的也有些犹豫,不知道曾铣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嗯,那你先下去歇息吧…”,曾铣摆摆手,示意小兵出去了。 “看来俺答知道进攻重镇会遭到火炮攻击,所以改攻小城了…”,彭岳在一旁说道。 “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曾铣眉头紧皱,“现在白登由李珍把守,守城之事,我倒还放心…” “曾大人,当务之急是赶紧派援兵去白登,以解李珍将军之围…”,彭岳在一旁提醒道。 “李珍前几日刚带了一队人马过去,以城内的兵力,守城不成问题,只不过我担心敌军还有其他企图…” 彭岳见了曾铣这不急不慢的态度,心里自有些恼他,不过想起自己毕竟没什么军事经验,便也不好发作。 “曾大人,李珍有没有带火器过去?”,彭岳在一旁问道。 “彭大人,您带来的火器本就不多,上次凉州副总兵萧汉带走了两门火炮,你又往甘州运了几门,我这大同还能剩下多少?”,曾铣虽是这样说,不过倒没显得有什么焦急之色。 “那就是没有火炮喽?”,彭岳听了曾铣的回答,不禁心急起来。 “白登城内有不少守城火器,只不过不是大人从京城带来的那些…”,曾铣抬头看看彭岳。“不过守城足矣。” “敌军突袭白登,但白登城能迅速派出人来报信,这一路竟畅通无阻。而且我见那小兵身上出了汗渍灰尘,并无其他刮伤擦痕。想必走的都是大路。敌军势众,如果想要攻一小城,必是紧紧围住,不会让里面的人轻易出城报信的。由此可见,敌军必定于某处布有埋伏。所以我们现在不可轻举妄动,中了敌军的圈套。”,曾铣一边看着手中的地图,一边说道。 彭岳听了,不禁既敬佩又惭愧。想起上次高台县被围,自己便贸然出兵相救,并不曾有过曾铣这番思考。幸亏上次敌军只是单纯地想攻城劫掠,要是有其他想法,恐怕自己也难免败绩了。 曾铣见彭岳不说话,还以为他仍然担心。便笑着说道:“如果敌军真有埋伏,那么他们肯定不会先尽全力攻城。而是等到歼灭援军后,才尽全力攻城,所以白登暂时不会有危险。而且你要相信李珍的能力,一个小城,他还是守的住的。” “曾大人所虑甚全,我深为佩服…”,彭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 “而且我定会救援李珍的,只不过不是现在,而是要等到敌军的埋伏松懈下来。转而决定攻城的时候。那时候出一支劲旅,敌军没有料到会有援军来,定会大惊失色。而且那时候敌军已甚为疲惫,胜算更高啊…” 听着曾铣这爽朗的笑声。彭岳更尴尬了,“一切听从曾大人安排。” 却说现在确实有一支伏兵,等在了大同前往白登的路上,可左等也没人来,右等也没人来,他们明明看见有明军骑马去报信了啊。 直到第二天早上。还是没有人来。埋伏的鞑子兵疲惫至极,并且他们这里没有得手,白登城那里也不好集中力量全力攻城,最终只能撤了回去。 “大人,报…”,又是一个士兵匆匆赶了进来,“大人,白登被围,敌人攻势甚猛…” 曾铣见着这士兵衣服上好几处都破裂了,脸上满是擦伤与刮痕:“你是从小路过来的?” “是,小人不敢走大路…” “白登城现在守备如何?”,曾铣有些焦急地问道。 “城还没有破,但是敌军好像越聚越多了…” “嗯…好,你先下去休息吧…” 曾铣转头看向彭岳。兴奋地说道:“我说以李珍之才,不会守不住一个城吧…不过现在必须马上派援军过去了…” 彭岳现在也不禁佩服起了曾铣之智,“曾大人,就让我率领一支援兵过去吧。” “不可!以彭大人的身份,怎么能轻涉战场?”,曾铣严肃地说道。 “放心,这不是什么太艰苦的战争,大人没有必要亲去。”,曾铣换上了副笑脸,“虽然敌军越增越多,想必是那些埋伏的援军。他们经过一夜的埋伏,肯定是疲惫至极,战斗力肯定不高。而且攻城的鞑子已经过了一天,耐心也已丧失了大半。鞑子也就是为了抢劫,所以没什么耐心花那么长时间攻城,只要能守住一天,便是最关键的,现在估计鞑子已经有了退却之心了。” “那我就再带一支援军殿后堵截,并且我打算带上火器…”,彭岳目光也透着一丝狡猾之气,“反正我也不太在乎行军速度,又不是第一支援军…” “哈哈…那好吧…”,曾铣抚须笑道,“鞑子先是攻城疲惫,生了退却之心。然后便遭遇援军突袭,想要逃离时,再遇到你这只援军的火器埋伏,看来他们是要倒霉了啊…” 然而白登城的防守确实要比曾铣想象得艰难了一些。李珍也没想到这次攻城的鞑子兵会有那么多,而且是越聚越多,并且他们进攻了一整天后,攻势竟然越来越猛。 鞑子自昨日攻城之时,便集中力量进攻城门,虽说没有成功,但也导致城内守军死伤颇多 幸亏李珍在城门外设了好多埋伏,才阻滞了敌军骑兵部队的进攻。 比如在近城的溪流塘坡和护城河旁的壕沟中,李珍命人预先洒了木蒺藜,铁蒺藜和铁菱角,不少骑兵的马因此被划伤,失去了战斗力。 并且在城门内外两侧和城门前的大道上设了许多陷马坑,坑中布满了削尖了的并用火烤过的鹿角木和竹签,运用此法也解决掉了不少鞑子的骑兵。 但随着鞑子攻势越来越猛,虽然城中将士奋力阻击,不断向攻到城门和城墙脚下的鞑子兵发射着弓箭,巨石,甚至熬制了许多沸油泼到城下,但还是堵不住鞑子一拨一拨的人向城门涌去。 而自己这里并没有像样的火炮,虽然勉强打坏了敌军的弓弩机,但是石炮车不断地向城中发射,城墙上的守备将士死伤颇多。 加上城中守备人员不够,无法出城与敌军作战,只能在城中死守,以等待救援。 幸好昨天忙活了一天,终是阻挡住了鞑子兵猛烈的进攻,保住了城池。 晚上李珍出于谨慎,一夜未眠,但幸运的是,鞑子在夜晚并没有攻城。李珍趁这功夫,发动了不少城中的民壮,帮忙守城,但是他现在最需要的,还是援军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不许救援! 却说凉州这头,果然出现了紧急军情,凉州副总兵萧汉,根本没有料到鞑子竟然来进攻防守力量非常强的凉州城,而且是由俺答亲自率领大军前来进攻。· “怎么?还没有援军来吗?”,萧汉焦急地问道。 “大人,已经冲出去好几拨人到甘州报信了,可是没有回应…”,萧汉的亲兵在一旁无奈地叹着气。 “妈的,不用他们,老子自己守得住…”,萧汉此刻也是顾不得身上的箭伤,急匆匆地从城楼里跑出来,下到了城墙边上。 “大人,他们的攻城战车已经快将城门撞开了…” “我不是说了吗,把城门堵死,用巨石堵…”,萧汉大口喘着粗气,“堵得咱们自己也出不去,反正以咱们现在的人手,也没法冲出去了…城门坏了…还可以重修…” 萧汉现在也是没有任何办法了。本来一开始仗着凉州城内守军多,还想冲出城去同鞑子杀上一番,可是冲出去之后,不仅没能杀退敌军,反倒是鞑子越聚越多,萧汉最终只能无奈地退回城中。 在守备的这两天中,萧汉一直不甘心守缩于城中,不时找机会率领城中守军杀出去,可是每次都死伤惨重。·看着城中越来越少的士兵,萧汉再也不敢冒这个险了。思考再三,萧汉决定将城门堵死,等待援军到来。 可仇鸾这头虽然收到了凉州告急的军情,却仍然是按兵不动。非是仇鸾故意不去救援,实在是他有着自己的打算。 据前哨探知。甘州城附近也有一支鞑子的军队。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攻城。而是不停变换着地方,就连前哨也很难探知他们的准确位置。 仇鸾并不清楚那支军队的用意。但是他知道其中必定有诈。如果现在自己贸然去凉州救援,说不定就会在路上遭到鞑子军的埋伏。当然,更糟糕的是,如果自己率领甘州守军去救援凉州,说不定会有埋伏的鞑子军前来攻击甘州城。到那时候甘州城守备空虚,必会为敌军乘虚而入。 “大人,杨博杨大人正准备率军从高台出发,前往凉州救援。”,仇鸾安插在高台的暗哨匆匆赶来报告。 “什么?谁允许他擅自出兵啦?”。仇鸾气急败坏地说道。 却说虽然彭岳将杨博安排在高台城,希望他能够帮助仇鸾,一起防守甘肃镇,但是显然仇鸾不满意这个安排。 一开始彭岳向仇鸾提及此事时,仇鸾虽然心中不情愿,但是却不好明说,加上彭岳也没有把话说开,只是稍微点拨了一番,仇鸾就不好直接拒绝。·只好繁衍着应承了下来。 可杨博在仇鸾眼中,却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自从他留在了甘肃,便对边事指手画脚,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这对于仇鸾来说。自然是不能容忍,他绝不能容许在甘肃镇有别人触犯自己的权威。所以仇鸾便暗中安排人监视杨博的一举一动,而仇鸾有时在实际行动中。也会受到杨博的掣肘。 如此一来仇鸾与杨博的矛盾不断,虽说每次表面上都得以解决。但积怨却是越来越深。所以这次听说杨博在没有得到自己允许的情况下,就擅自发兵救援凉州。仇鸾自然是火冒三丈。 “大人,杨博已经…开始整军了…”,士兵小声说道。 “他…他竟敢…”,仇鸾气的在房中来回踱着步,“他今日敢擅自发兵,明日…明日他就敢骑到我这个甘肃总兵的头上…” “就没有人阻止他吗?”,仇鸾想起自己往杨博那里派了个参将,还派了几个把总,用以制衡杨博。 “有人说了…都…都没用…”,小兵见仇鸾这个样子,吓得一直不敢抬头。 “都不听是不是…”,仇鸾怒气冲冲地盯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的小兵,“都不听…还反了他了…” “他知不知道,高台离凉州有多远,他去…能管个屁用…”,仇鸾絮絮叨叨地说着,直接把眼前这个士兵当成了出气筒,“我不救,自然有我不救的道理…可他救…” 仇鸾此刻突然想到,杨博此时发兵救援,如果救援成功,杨博必定居功晋升,而自己则会因为坐视不理受到处罚。如果他救援失败,还可能导致高台城遭鞑子进攻沦陷,自己作为甘肃总兵,自然也难逃干系。 想到这,仇鸾不禁紧张起来,必须阻止杨博发兵营救。如果杨博不发兵,就算凉州沦陷,自己也能找到理由逃脱责任。但是如果杨博发兵救援,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我亲自去!”,仇鸾恨恨地说道,“就不信管不了他!” 却说高台离甘州城并不算远,加之高台在和凉州相反的方向,因此仇鸾并不害怕路上有鞑子埋伏。率领一支轻骑,仇鸾浩浩荡荡地向高台奔了过去。 “大人,前面好像有我方战士和鞑子交战,要不要…过去帮忙?”,仇鸾的一个亲兵问道。 “废话,我们就这么点人,过去岂不是送死?”仇鸾虽然没有看清鞑子有多少人,但是他觉得自己兵力不多,决不可以身犯险。 “走小路!”,仇鸾现在都有点后悔自己冒冒失失地前往高台了,他确实没有想到在去高台的路上还能遇到鞑子兵。 一路忐忑,在小路上颠簸跌撞,仇鸾终于到达了高台城。 “你们是高台的守军吗?”,仇鸾没想到在小路尽头竟然遇到了大队整装待发的明军士兵。 “是!”,为首的一个将领故意压低嗓音答道。 他见仇鸾身上破烂,脸上还有不少擦痕,好像是刚从战场逃下来的败将。但见他一身装束,肯定是高级将领,因此心中也不敢轻慢。 “谁允许你们擅自出城的?”,仇鸾厉声问道。 “回大人,我们乃是奉杨大人之名,驰援凉州。” “糊涂,这里离凉州有多远,你们知道吗?就凭你们这点人,过去只能是送死!”,仇鸾气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见那队人马还有些迟疑,仇鸾旁边一个亲兵说道:“大胆,此乃甘肃总兵仇大人,你们竟敢不听军令,还想听那杨博的差遣,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众人听了,自是不敢违抗,便乖乖随仇鸾进了高台城,心里却明白,眼前这个总兵大人,与城内的杨大人,恐怕要爆发一场激烈的战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凉州城的困境 好在杨博一直在安排高台的守备事宜,因此并不显慌乱。.`加上那支想要救援凉州的人马被仇鸾赶了回来,守城的力量也就相应增强了。 但凉州的防守情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虽然萧汉一直在拼命抵抗,但抵不住城外鞑子的疯狂进攻。城中现在只余不到六千人,再把这些兵力分配到各个门进行防守,相对于偌大的凉州城来说,实在是捉襟见肘。 加上仇鸾一直以加强甘州城防为借口,将凉州城本就不多的新式火炮又运走了几门,因此在鞑子来进攻时,凉州城内只剩下两门新式火炮。在这几天的守城过程中,炮弹早已全部打光,甚至连旧式火炮的炮弹也用完了。 已经守了好几天了,也没有援军来。眼见着这城中守军越来越少,随时都有城破的可能,一些士兵反而是松懈了下来。只要是鞑子歇息的间隙,城上的守军也跟着懈怠了下来,一副轻松一刻是一刻的样子。 一些不太明亮的火把,映出了城下那散乱了一地的尸体,谁也说不清楚这是第几次进攻了。只是有人不断地在身边倒下,覆盖了一层又一层,这残酷的光景更让人珍惜此刻眼前的静谧。.`稍显狭窄的城墙上,让一堆疲惫的士兵挤得热气腾腾。 刚刚又抵御完一次敌人凶猛的攻城行动,筋疲力尽的守军在城墙上显得七倒八歪,汗臭,口臭,脚臭混杂在这稍显狭小空间内。逐渐发酵,伴着有些呛人的烟味。让人觉得更加难受。 但是他们的内心也在暗自高兴着,毕竟自己经过这几天的战斗。还留着一条命。也许在下一场战斗中,自己就会倒下,抑或是身边少了一个兄弟,如此想来,怎能不好好享受此刻的时光。 “只要是打完了这场仗,我就去城中快活一番…”,一个士兵斜靠在城墙边上,美美地闭着眼睛憧憬着,“找个光屁股的婆娘。到时候再有一坛酒…” “瞧你这点出息…”旁边的士兵呵呵地笑着,“我到时候一定要找上他…七八个婆娘,然后…醉死在酒缸里…”他咂咂嘴,好像这一切就在眼前似的。 “啊…”,士兵逍遥的美梦还没有说完,那没有注意而探出去的脑袋便被一只箭矢射穿了。 “嗖嗖”,城下又是一阵猛射,鞑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大人,城中的猛火油炬全部用光了…木檑也已全部用光…” “什么?”。.`萧汉的心不禁急躁起来,“城中的守备器械全没了吗?我记得城内贮存的武器可是不少啊…” “大人,这几日…连番作战…”,士兵的手臂还在往外冒着血。他似乎在强忍着疼痛,“只怕再这样下去,就连箭矢也要射光了…” “不管怎么样。也要守下去…”,萧汉咬咬嘴唇。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再等等。援军马上就要到了…” “大人,东门和西门的兄弟…已经顶不住了,虽然城门全部堵死,但是…鞑子已经快要攀上城墙了…” “啊…”,萧汉长啸一声,跪在了地上,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这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想到自己戎马半生,最终竟落得个这样的结局,便心有不甘。 “大人,我们…我们降了吧…”,一个士兵颤抖着跪在萧汉面前,已是老泪纵横,“我不要军功了…我…我只想活着,我家中…还有老娘…还有小儿…我…” “别在这放屁!”,萧汉猛地站起身来,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子同时架到了士兵的脖子上。 士兵胆怯地望着萧汉,身上止不住地打着寒颤,不知是因为天气还是内心的恐惧。 萧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士兵,他的右腹还插着箭矢,左臂的伤口出往外冒着鲜血。 萧汉长叹一声,放下了架在士兵脖颈上的刀,随即一脚将他踢翻在了地上,摆出一副愤愤的样子,高声嚷道:“我念你作战勇猛,就先留你一条命。这左臂上的刀伤,就当作是我对你的惩罚,以后有再敢言投降者,杀无赦!” 萧汉转过身去,却发现另一个士兵站在自己身边,眼里噙满了泪水。萧汉可以明显地看出这个士兵年纪还小,分明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虽然他没有说话,但他那眸子里的恐惧早已说明了一切。 他的双膝向下曲着,一副要跪却没有跪下的样子。仔细看去,他的裤裆处正往下滴落着液体,忽的一股尿骚味冲进萧汉的鼻腔。估计要是没有刚才那个请降的士兵,现在跪在地上求饶的就是他了。 萧汉此刻感觉到了无限的恐惧,人心散了,这城怕是守不住了,但是萧汉是绝不会就此放弃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大喝道:“众将士听清了,此时万万不可投降。如果我们投降,只会沦为鞑子的奴隶,受尽屈辱,生不如死。而且,城破之后,鞑子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家人,绝对不会放过这城中的百姓…” “大人,有人从南门…逃了…”,一个士兵踉跄着上了城楼。 “什么?”,萧汉此时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我不是吩咐过,把各个城门都堵死吗?” “南门的守军并没有…把门堵死…”士兵突然痛哭起来,“我就是…南门的守军,我…我们全都死得差不多啦,本来留着南门…是想留个活路,可如今…这个机会也是用不上啦…” 萧汉听到此处,登时火冒三丈:“谁他妈让你们留门的!”说话间,抬手将士兵掴得退了好几步。 “大人,南门的守军都死的差不多啦…都快没有守城的了…”,士兵此刻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大人,逃的都是东门的守军…鞑子已经破城了…” “什么?”,萧汉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已经破城了?” “大人”,士兵一下子扑到了萧汉身上,后背插了好几只箭矢。萧汉再回头看去,士兵嘴角的血已是往下止不住的流着。 一回身,萧汉的手还是凝在了空中,士兵没有被扶住,直直地摔到了地上,眼睛还有些不甘心地望着萧汉,“大人,带着剩下的兄弟们…逃了吧…别让兄弟们…再送死了,他…他们家里…”,士兵话没有说完,身体直直一挺,已是没有了呼出的气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男儿悲歌 “再接着射!”,城下的鞑子兵大声叫嚷着,“他们已经没几个人了!” 一阵猛烈的箭雨让萧汉抬不起头来,只是往后退着。·再抬头时,城上的士兵大多受伤,已经没有力气去抵抗了。 “架云梯!”,萧汉此时耳中只是鞑子兵快速登城时发出的呐喊声,以及兵器碰撞在城墙上发出的清脆而略带寒气的声音。 “他们架的是简易云梯!”,萧汉心中一惊。确实,现在城上守军数量少,而且大多失了抵抗能力,如果在城下先猛烈地射箭,紧接着再架简易云梯快速攻城,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办法了。 “怎么办?”,萧汉的脚钉在原地,已经不敢往城墙边上靠了,只是这一瞬的时间,必须马上作出决定,但是现在萧汉只有半蹲在那里躲避被射伤的份。 “坏了,鞑子停止射箭了,他们马上就要登上来了!”,萧汉大脑一片空白,生平作战还不曾如此不知所措过。就在这片刻,刚才那几个士兵请降与临死前的画面不断在脑中回荡。 “大人…别让兄弟们…再送死了,他…他们家里…”… “众将士听着,跟着我…向南门…冲!”,萧汉带着众人慌乱地跑下了城墙,此刻他的心都有些麻木了,向南门冲,那能算退么?还不是逃?只不过自己没有说出来的勇气罢了。 就在这个当口,鞑子已是登上城了,在后面疯狂地追赶着。· 几个跑得慢的伤病在后面被杀前的惨叫越来越远了,萧汉甚至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自己现在是懦弱吗?自己都快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进了城中,萧汉确实遭遇到了从不同方向赶过来的鞑子兵。只不过他们的数量也不是很多了。 萧汉换上战马,乘风疾驰,那颗雄心也随之被慢慢唤醒。借着奔驰的速度,萧汉一杆长枪挑翻了战马前挥刀的两个鞑子兵。 接着,萧汉搭弓拈箭,箭无虚发。一下子射倒了三个鞑子兵。 “快些,往南门去…”,萧汉一边杀敌,一边向后面大声喊着。他不能再让这为数不多的士兵送死了,他不能让随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全部葬送在这里。 “噗”,血光飞溅,一个鞑子兵一刀砍断了萧汉所乘战马的马腿,战马一声长嘶,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震起了一层尘土。萧汉反应迅速,就地一滚,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顺势踢翻了眼前的鞑子兵,然后紧接着一枪插到了鞑子兵的身上。 “嗖”,一只利箭从萧汉耳畔擦过,萧汉来不及多想,慌忙向一旁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两个鞑子兵挥刀冲着萧汉大叫着冲了过来。萧汉此时枪已脱手,来不及把它从死尸上拔下来。只得弯下腰去,躲避鞑子的马刀,并顺势从地上捡起·手起刀落,萧汉将冲到自己面前的那个鞑子兵结果了性命。 另一个鞑子兵身手倒是敏捷,迅速转过了萧汉身后,朝萧汉背后就是一刀。幸亏萧汉有盔甲护身。虽然盔甲被划破,并且受了点皮肉伤,但并无大碍。萧汉感知到了疼痛,怒目圆睁,回身就是一刀。狠狠地插入了鞑子兵小腹中,直至没柄。 又是一箭,这次萧汉没有幸运地躲过,直接射进了左腿。萧汉大叫一声,加上刚才作战,丧失了太多力气,此刻已是支持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 “大人…”,几个冲过来的明军士兵赶紧将萧汉扶了起来。 却说平日萧汉确实是关爱士兵,照顾属下,因此很多士兵都愿意替他卖命,这也是他的凉州军一直保持较高战斗力的一个秘诀。 “大人,您先骑这匹马走…”,他们将仅剩的一匹战马让给了萧汉。 “你们怎么办?”,萧汉此时早已没了主将的架子。经过这场大战,他们在萧汉的眼中已经是兄弟,而不再是下属。 “大人,别啰嗦了,您腿受伤了…”,两个明军士兵也来不及多做解释,赶紧将萧汉扶到了马上。 “那里还有几个…”,一帮鞑子兵发现了萧汉这几个人,立马冲了过来。 “大人,快走…”,一个明军士兵赶紧用力拍了一下萧汉所乘的战马,战马受了疼,立马拨蹄长嘶而去。 “快…别让那个跑了…”,几个鞑子兵连忙在身后搭箭。 两个离得近的明军士兵赶紧冲了过去,与两个鞑子兵厮杀起来,阻止他们射箭。 “嗖嗖…”,另外几个鞑子兵还是搭弓射出了箭。 那个离萧汉近的士兵赶紧跳起身来,挡住了那飞速的箭矢,重重的向后摔去。 萧汉听到了声音,再回头看去,只见到士兵那插着箭羽的身体飞荡在空中。 “驾!”,萧汉本想拨马回转,但还是制止住了自己。如果回去,这几个兄弟不是白死了吗? 几滴男儿的泪水飘在了空中,“兄弟们,我对不起你们,早知…没有援军来,我该…早些带你们出城…” 剩下的几个明军士兵被后来赶到的鞑子兵团团围住,想逃也是逃不掉了。 没有办法了,只能硬拼,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抱着这样的想法,几个明军士兵疯狂地冲向了对着自己的那几个士兵。 一时间血肉横飞,两个明军士兵被乱刀砍了个稀巴烂,直挺挺地倒在那片坚实的土地上,手中依然紧紧攥着刀把,不肯放开。在他们旁边,是四个同样满身是伤的鞑子兵。 “怕不怕?”,两个明军士兵背靠着背,倚在一起,大口喘着粗气,有些费劲地咽了口唾沫,他们此刻都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过来的剧烈的颤抖。 “杀!”,一个士兵率先抢到了前面,朝对面的鞑子就是一刀。 “啊!”,数把弯刀齐齐插到了他的身上。 士兵口中吐出一口浓血,把旁边一个鞑子兵喷的闭上了眼睛。士兵看准这个机会,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砍向了那个鞑子兵。 “够本!”,士兵大笑着拽倒了那个中刀的鞑子兵,“总算…有个…垫…” 话还没说完,便被几个鞑子兵剁成了肉泥。 仅剩的那个明军士兵嘶吼着转着圈,眼睛瞪得大大的,布满了血丝。他双臂都受了伤,往外冒着鲜血,拿刀的手颤个不停。 鞑子兵也被这几个不要命的明军士兵震惊了,谁也不敢冲上前去,生怕一轻举妄动便成了眼前这个“亡命之徒”的刀下鬼。他们一点点缩小着包围圈。 “啊!”,鞑子兵一齐举起了刀,砍向了这个眼中已见不到恐惧的明军士兵。他还想挥刀横着砍伤几个,可是此时已是没有了机会,没有了力气。 甚至他连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削去了脑袋。喷着血的头颅滚到地上,上面的眼睛还瞪得大大的,似乎在诉说着没有多杀死一个鞑子兵的不甘。 却说此时萧汉终于冒死逃出了凉州城,但此时他的心境却是生不如死。城中众多将士有几个活着逃出来了,恐怕大部分都已命丧黄泉! 想起那几个拼死保卫自己逃出来的明军士兵,萧汉不禁悲从中来:“天啊,又要有多少大明健儿就这样失了性命…” “仇鸾!”,萧汉好像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凶狠而冷酷,“竟然不发救兵,我不会放过你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祸源 凉州城已被破城,可是高台还在坚守着,到目前为止已经打退了敌军的好几次进攻。一看书·1kanshu·cc 因为上次高台城破的事,高台因祸得福,城墙修缮得异常坚固。加上杨博的坚持与要求,小小的高台城中竟有四门彭岳从京城带来的新式火炮,因此防守起来也是游刃有余。 鞑子军却没想到高台城防竟是如此坚固,在攻击了几次后,气势也是消减了不少,干脆在城外休整起来。可是他们正放松的功夫,杨博倒起了兴致,干脆出城反击起来,一刻也不让他们消停。那些鞑子兵本就不多,让杨博那么一冲,更是大骇,立马向远处跑去。 “鞑子退了,你为何不追?”,仇鸾刚才还在为守城之事提心吊胆,现在见鞑子大败,被杨博赶得到处跑,却又责问起杨博来。 杨博无奈地摇摇头:“非是我不想追,而是我不能追…” “何出此言,莫不是怕了?”,仇鸾冷笑道。 杨博不禁在心中暗骂起仇鸾的无耻:明明是他自己害怕,现在又反过来嘲笑别人。 “仇大人,鞑子军贸然来进攻高台,您就不觉得其中甚是蹊跷?”,杨博说着话,却是没去瞅仇鸾。·1k “这有何蹊跷?”,仇鸾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定是你打算出城救援凉州,被鞑子发现,所以他们才引兵来攻这里。目的嘛…自是阻止你去救援凉州!” “大人分析得不错,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杨博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可是后来我发现鞑子他们来攻城的人数不少,而且攻势甚猛。如果他们只是想阻止我去救援凉州城。他们只需派出小股部队佯作攻城,自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因为这样攻城,他们付出的代价太大…” 仇鸾本来还想反驳,但见杨博说得确实有道理,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他们这样攻城,只有一个解释:他们真的想要攻下高台城。只不过他们没有料到高台城防守竟是如此坚固罢了。”,杨博突然长叹一声,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们肯定还要去搬救兵的,如果我贸然追击。说不定会遇上他们在城外的另一支军队,到时候我们的境况就危险了…” “虽然我还不知道他们为何急于攻这高台,但是我知道目前最好的措施就是留在城中防守。要看书·1书k高台城坚固,他们…攻不下来的。”,杨博自信地说道。 仇鸾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冲进来报信的士兵打断了:“大…大人,城外又出现了大批鞑子军,比刚才…还要多…” “什么?”,仇鸾听后大惊。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安地在屋内来回踱着步,“这可如何是好…” 杨博斜睨了仇鸾一眼,走到了士兵面前。“不要慌乱,按刚才防守的方法继续坚持,就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随后。杨博出了屋,开始向几个亲兵交代具体的防守措施与命令。让他们传达给各个城门的将领。 却说杨博本是文臣出身,虽然平日习武。但武艺不算太精,因此平常是不太敢轻涉战场的,只是统筹布置,巡防出策。但现在情况紧急,他便也匆匆赶去了北门防守。 而仇鸾却是担心的不行,本来他就一直在为自己刚来高台,高台便遭围攻之事心存烦恼与悔意,现在听到鞑子又来攻城,而且人数更多,心中不禁又急又怕。 并且杨博一直在全权负责高台防守事宜,而仇鸾心知杨博军事能力强于自己,此时也顾不得和杨博耍官架子,只能听他调配,而自己只能在此处一言不发。 他知道自己是没有把握守住这高台城的,只是期盼着杨博能快速击败鞑子,这样自己就能快速逃回甘州城,不用在此担惊受怕了。 仇鸾正在这心烦意乱的当口,杨博风尘仆仆地赶了进来。 “杨大人,怎么样,战况如何?”,仇鸾拉住杨博急急地问道。 “没事…已经打退了鞑子的进攻…”,杨博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显然已经累极。 “鞑子退了?”,仇鸾兴奋地笑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城回甘州?” “仇大人…”,杨博有些无奈地看着仇鸾,“鞑子只是败了,而不是退了,所以您只能先呆在这。高台城防坚固,您在这里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这…高台城小,如果鞑子一直增兵…怎么会…”,仇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他对留在高台还是不太放心。 “报…”,一个士兵直接扑到了仇鸾脚下,“仇大人,甘…甘州被围…” “啊?怎么可能?”,仇鸾听后大骇,一颗心狂跳不止。 “小人怎敢欺骗您…”,士兵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您走后过了一段时间,便有一众鞑子军来到甘州城下,准备攻城,但是都被我们击退了。” “既然击退了,那为何还过来报信?”,仇鸾拧着眉头,盯着眼前的士兵。 “他们现在还围在城外,虽然攻城的动作慢了下来,但是…”,士兵有些犹豫,好像不敢再往下说了。 “但是什么?说啊!”,仇鸾内心的烦躁已经完全压抑不住了。 “他们说…已经探知到大人您…在这高台城中,并说已经攻破高台城,活捉…大人,并说…让我们献城投降…” “胡说八道!”,仇鸾气得一脚将士兵踢翻在了地上。这一句话听着既像在骂鞑子,又像在骂士兵。 仇鸾现在倒不全是因为甘州城被围而恼怒,而是因为士兵的话明显地道出了一个事实:鞑子之所以攻城,是因为知道自己在这高台城中,而在他们眼中,高台城防守大大弱于甘州,加上他们曾经轻易攻破过高台,因此就想趁此机会攻陷高台,活捉自己。 仇鸾听出了这种意思,杨博他们又何曾听不出来。自己刚才还责怪杨博,说是因为他出城救援才招致高台之祸,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因为自己贸然来到高台。现在仇鸾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后院起火 却说杨博出了城,已经知道了鞑子的伏兵之计,自己肯定是不能去白白送死的,必须要想个方法。 “你们这一队,冲在前面…”杨博指着一队比较强壮的人马说道。 “你们,全部下马…”杨博指着一队骑兵说道。 原来是杨博猜想鞑子的计策不过是设一个空营,诱使杨博率人进去。然后他们埋伏于营帐外围,给予杨博痛击。 杨博便想将计就计,先让一批战马冲入营中,并向他们的营帐内放射火箭,反正鞑子人在外面,他们的战马却是在营帐内跑不了的。 然后布一支疑兵在他们的营帐外围叫喊,引鞑子现身。利用这个空当,所有剩下的士兵全部绕到鞑子后面,在他们的包围圈外围设一个更大的埋伏,当鞑子现身时,在他们的后面进行攻击。 如此一来,鞑子必定大乱。试想鞑子绝对料不到身后会有伏兵,加上这种慌乱状态,此次偷袭定能取胜。 不过杨博也吩咐作战适可而止,决不可与鞑子死战。因为鞑子毕竟人数较多,战斗力较强,而且他们可能在更远处埋伏了一支骑兵,加上自己这里人数并不是很多,并没有把握能够消灭鞑子。·如果鞑子从慌乱地状态中清醒过来,那时候情况就对自己不利了。 杨博率军来到离鞑子大营不远的地方,只见鞑子的营盘中只有几个举着火把的士兵在巡视,另外大营门口和其他寨口处点着灯火,其他地方和各个营帐中都是一片漆黑。好似营中将士都熟睡了一般。 再看营盘周围,是起伏不定的小丘。上面有不少树木,正适合伏兵。再仔细听去。树林中的鸟儿叽喳声并不似平常,有些少,但是比较凌乱。 杨博此时更加坚信自己的决定,他先指挥大部分士兵绕到小丘后面进行埋伏,然后派另一支队伍守在离营帐门口不远的地方埋伏好,设下绊马索,曾氏地雷,木蒺藜,铁蒺藜等物。并且杨博带来了高台城中最轻便的一门新式火炮,这时候也派上了用场。 杨博先让在营帐门口的一支人马大声叫喊,紧接着一批战马冲进了营帐。果不其然,战马刚到门口,便遭了绊马索,陷马坑的埋伏。就在这时,无数火箭射向了营帐内,鞑子留在营帐诱敌的那一批战马立马狂奔起来,横冲直撞。· 埋伏于小丘树林中的鞑子听得营帐中那么大的动静。以为是杨博的军队已经进入包围圈,便立马现身向营帐中发射火箭。却没想到自己在发射火箭的同时,身后却也有人在射箭! “林子着火了!”,鞑子们大叫着想从林子中跑出来。可是林子外围却在向里面射着箭。如果不冲出去,就会被烧死。如果硬往外冲,就会被箭射死。就在这前后矛盾的当口,不少鞑子便丧了命。而且杨博带了不少曾铣发明的“慢炮”。明军把它们全部直接扔到了林子中,只听林子中一声声爆响。一阵阵惨叫,火势更加猛烈了。 林子中的鞑子在一片哭天抢地声中后悔不迭,早知如此,谁也不会选那么个倒霉的地方来埋伏。 却说此时在正对营帐的方向果然冲出了一支鞑子的骑兵,只不过在离营帐门口不远的地方便遭到了绊马索,木蒺藜等物的埋伏。本想埋伏暗算他人的鞑子却被他人埋伏暗算,自然是慌乱不已。就在他们人仰马翻,不知所措的时候,火炮声响了起来。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被埋伏的鞑子骑兵也回过神来,只要是还活着的,立马向远处奔去。 “回城,立刻回城!”,杨博大叫道。原来他已经事先安排好,只要是偷袭得手,便赶紧回城。毕竟自己这里人手不算太多,关键是高台中的守军也是不多了,万一有人攻击高台,那便危险了,毕竟只留仇鸾在城中看守,自己肯定是不放心的。 却说没一会儿的功夫,杨博已到了高台城,但是眼前的这一切差点让他跌下马来:高台城外不少尸首,城墙上存在着明显的刚被攻击过的痕迹,上面满是武器的划痕和还有些湿润的血渍。高台城们已是残破,高台城已经被攻下来了! 原来是在杨博出城时,另一支鞑子兵便埋伏在远处。当得知杨博已率军出城偷袭,鞑子便料定城内守备空虚,于是开始攻城。 “将各个城门堵死,不要让任何人出去,也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杨博此刻也是心急如焚,他也不知道城中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从刚才城外攻城的痕迹看来,攻入城中的鞑子军肯定不会很多,所以他想要堵死城门,将城中的鞑子军全部歼灭。 城中的鞑子军见高台城中又有援军到来,不禁慌乱起来,因为他们现在在城中的人确实不是很多。而且城中还有一部分守军在殊死抵抗,而且城中的一些民壮也开始拿起武器来反抗。再战下去,情况肯定不利于自己,于是他们便开始向城门撤退,准备逃窜。 可他们冲到城门,确实遭了绊马索等物的埋伏。再想转身逃跑,却迎上了赶过来的另一支明军部队。前后围攻,鞑子军当下大骇。 “向南面的小门逃,那里刚才有人逃出去过…”一众突围出来的鞑子兵立马向南门奔去。 经过一阵激战,城内的鞑子兵死的死,逃的逃,终于清净了下来。 “现在各将士上城墙守备,防止敌军再度来袭!”,杨博此刻也是累极,吩咐完防守任务后,气喘吁吁地坐回了大厅。只盼敌军不要再来攻城,如若他们再想攻城,高台城恐怕是守不住了。 “对了,仇鸾呢?”,杨博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仇大人在哪里?他人呢?”杨博看着自己身边那个留下来守城的把总问道。 “仇大人…他…他早已逃出城了…”把总有些愤愤地回答道,“他还带走了这城中大部分守军!”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杨博万没想到仇鸾竟然做出这等混账事。他刚才还在纳闷高台怎么那么快就被破城了,原来是仇鸾捣的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连环计 “您走之后不久,鞑子便来攻城了…”,把总哀叹着说道。看· “此错在我,我也没有料到鞑子一计之后还有一计…”,杨博语气中也有些无奈和悔意。 “仇大人见又有人来攻城,便以为是您在城外…遭到了鞑子的埋伏,所以…他便说这高台城…肯定守不住了,于是便要率军出城逃离…”,把总继续向杨博叙说着。 “那就没有人劝说他吗?”,杨博气呼呼地问道。 “劝了,可是…根本劝不住…”,把总急急地解释着,“他说如果不是鞑子在城外得手,肯定不会来此攻城…他还说反正高台是守不住了,不如立刻驰援甘州,以解甘州之围…” “哼!说白了不就是担心甘州有事吗,他估计巴不得我死在城外!”,杨博气的狠狠砸向身旁的桌案。 “他还说宁可…牺牲高台,也绝对要保甘州无虞…”,把总估计也在仇鸾那受了一肚子气,现在便想杨博告起了“黑状”。 “这个混蛋!”,杨博现在实在憋不住心中的愤怒了,竟当着众兵士的面骂出了口。 “后来城中大部分兵士都被带去驰援甘州了,只有我和几百号兄弟留了下来,但是…我们实在守不住了,好多兄弟…都…”,把总说到此处也是情不能禁,想起刚才那么多惨死的兄弟,忍不住痛哭起来。· “别伤心了…”,杨博拍拍把总的肩膀,出言安慰道。 “仇鸾。我一定要叫你好看!”,杨博心中暗暗发誓。 却说仇鸾率领众多兵士。不一会便赶到了甘州。 而围在甘州的鞑子军本就不多,他们在这里的目的无非就是牵制住甘州守军。防止他们去救援高台,二来便是以仇鸾被捉之事惑乱甘州军心,毕竟他们也知道仇鸾去了高台城,没准他们就真的被骗了。 可是当他们看见竟然有援军来救甘州,不禁慌乱起来。而城中守军也认出了来者这是仇鸾,不禁高兴起来。并且他们既知仇鸾无事,便也没有了顾虑,干脆打开城门率军杀出。 围在甘州城外的鞑子本就无意作战,加上一部分人还被调往高台帮忙。他们是绝对抵抗不了这两相夹击的,于是赶紧逃离了甘州城。 仇鸾已回甘州城,见城池无事,自是放心了大半。而且见敌军窜逃。甘州之围轻易解决,心中更是高兴。 “仇大人,您可回来了,众将士都担心得要命…”,仇鸾的参将赶忙奔到了仇鸾马前。 “仇大人,现在敌军窜逃。我们要不要追?”,另一个参将急忙问道。要· “不用啦,你们守了那么长时间城,也是累了。赶紧进城歇息吧…”,仇鸾本就是担心甘州,现在赣州无虞。加上他自己可是困乏的不行,自是不想再涉战事。 现在仇鸾回到甘州。心中自是满足,先前的忧虑消失殆尽。但此时大同城内的思考与忧虑正在发酵。 “彭大人,这些日子战事连连,而且细细分析,鞑子的目的并不是像以前那样,只想破一个小城,抢些东西如此简单,可能还有其他企图…”,曾铣这几天一直在分析这些边事战况,好像得出了一些不一样的结论。 “这很明显嘛…”,彭岳见曾铣如此发问,答得有些漫不经心,“鞑子攻城,一是为了抢东西,二是为了向朝廷示威,逼迫朝廷开通边市贸易,毕竟靠这样攻城抢夺,他们的伤亡也很大,难免有得不偿失的时候…” “我不是这个意思…”,曾铣解释道,“你看他们现在攻取凉州城,凉州城池艰险,易守难攻…” “放心吧,曾大人,鞑子断无此志向,他们早已失了像也先当初的那番志气,现在根本无意于南下…”,彭岳笑着说道,“当然,他们也没有能力。他们恐怕是想攻取一些大城池,以此为条件和我们谈判吧。凉州四面被明境环绕,他们就算攻下来,也是守不住的。” “我知道他们是想逼迫我们开通边市贸易…”,曾铣见彭岳不理解自己的意思,不禁有些心急,“我是说他们先在大同镇不断扰边,同时又在西边进攻凉州,这样一来,西边也是大乱。虽然进攻凉州的鞑子军是由俺答率领的,但是上次守卫大同,俺答也是在北门当了诱饵,所以我猜测…” “您的意思是鞑子其实另有所图?”,彭岳也隐约明白了曾铣的想法。 “正是此意…”,曾铣的眼神中透着些忧虑,“他们现在已经把中部,西部边线搞得全部紧张起来,那么他们会不会趁机…” “难道鞑子会窥伺京师?”,彭岳的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不可不防…”,曾铣犹豫着点了点头。 “曾大人,不如你我共同上书,请求朝廷开通边市贸易…”,彭岳见曾铣提出此事,又想趁机劝说曾铣同意自己开边市的主张。 “曾大人,鞑子如此攻城劫掠,一是为了抢夺东西,二便是为了逼迫朝廷开边市。”,彭岳又开始叙说起了自己的那些想法,“他们之所以抢东西,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缺东西,但是如果开了边市贸易,他们就能够以物易物换取东西,也就不必冒着生命危险来抢夺了。这样一来,他们犯边的原因便不复存在。所以说,我们与其在此猜测鞑子今天要劫掠哪,明天要劫掠哪,不如同意了他们开边市的主张。如此一来,我们便不用整日担心鞑子犯边了。而且我们也是各取所需啊,通过边市贸易,我们将得到许多优质的战马…” “彭大人不要再说了…”,曾铣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自古以来,野心都是随着实力膨胀的,他们现在没有南下的野心,不代表以后实力增强了也没有。我们现在满足他们的要求,换取了一时的和平,但是这实际上实在养虎为患!想汉初之时,对匈奴一再和亲拉拢,可是最终还是要靠汉武帝去征讨匈奴,才能永保和平…” 每次一说到这,彭岳便没有话了。确实,现在蒙古无意于南下,谁能保证等他们实力强大后不生出南下之心?像那辽东女真,一开始有何曾有天下之志,还不是实力强大后生出的想法。而且后金之所以越来越强大,还不是因为中原一些先进的技术事物都传到了那里。 “彭大人,如果想要鞑子不犯边,只能彻底消灭他们,或者尽最大可能消减他们的实力。企图用肉来换取饿狼的隐忍,最后结局会很惨。而消减他们的实力,就要从收复河套做起,这样一来,我们不仅可以自己拥有优质的战马…” “曾大人,你说得对,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彭岳见曾铣又提起了收复河套之事,赶忙将他打断。 “曾大人,当务之急还是揣测一下鞑子的动向,以免他们造成更大的破坏…” 曾铣看出了彭岳的用意,但也不便明说,只得勉强笑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主要是防止鞑子对京师有所企图,而且这个可能性…非常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声东击西 曾铣和彭岳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却说此事果然被他们言中,现在鞑子正在疯狂进攻着宣府的蔚县。 宣府乃是距离京师最近的一个边防重镇,堪称京师的“北大门”。而蔚县是宣府镇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城池,此城池位置较偏,周围有不少山丘密林,与旁边的城池交通通讯不是很便利,这也是鞑子选择攻取这个城池的一个重要原因。 并且这个城池易守难攻,如果攻下这座城,进可制约攻取宣府其他城池,从而对京师产生威胁。退可以直接逃到长城外,因为此城离长城颇近,并且此城池通往长城外的大路只有一条,便于逃脱,并不容易追捕剿灭。 因此鞑子下定决心要攻下这座城池,把战火燃到明朝政府眼皮子地下,狠狠地教训一下他们,逼迫他们同意边市贸易之事。 就在凉州被围攻的这两天,蔚县也在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只不过蔚县没有凉州城那样坚固的城防与众多的兵士,只能依靠他们易守难攻的地理位置优势进行被动防御。 不过这易守难攻的天然优势却给蔚县帮了大忙,虽然鞑子人多,但是此处的地形根本不允许他们充分展开队形进行攻击,因此他们人多的优势被大大地削减了。 这时候把守蔚县的乃是宣府守备董旸,他充分利用蔚县的优势组织积极的防御。但是考虑到城中守军太少,因此一直不敢出城作战,只是竭力防止鞑子攻上城墙。 尽管如此,城中的守军也无法抵抗鞑子一轮接着一轮的疯狂地进攻,坚守了两天,守军已是越来越少,可是鞑子的攻击力度却没有削减下来。 但是城中的守军已经明了,再这样下去,不出一天,蔚县必失。因为此时城中的守军已不足四千人。幸亏蔚县城小,分配到各个城门防守还能坚持,但如果援兵再不来,也是无力回天了。 可两天以来。蔚县一直没有人来救援,却也不能怪周围的城池见死不救。 实在是因为蔚县交通闭塞,大部分城池还不知道蔚县遭到围攻的事。而离得近的一个城池虽然知道蔚县遭到围攻,却也不敢擅自发兵救援,因为谁也不知道那里战况如何。 如果自己派兵过去。发现城围已解,而自己的城池变得防守空虚,遭到了敌人的进攻,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毕竟自己的城池可没有蔚县这样的天险优势,到时候不仅救援无功,还会因失城受罚。 而蔚县也不是不想派人出去求援,实在是派不出去。蔚县通往外面的路本来就少,而此时已被敌军堵死。刚才董旸已经派了好几拨兵向外冲,可惜全部死在了路上,看着城中越来越少的守军。董旸再也不敢随便派兵士冒险了。 “董大人,现在必须继续派人出去报信求援,如果再没有人来,就真的要被破城了…”,说话者乃是宣府把总江瀚。 “我也知道要去请援兵,可是…实在冲不出去啊…”,董旸无奈地叹道。 “但是总不能坐以待毙,试着冲出去,还有希望获救。但是如果呆在城中,再用不了一天的时间。我们肯定会…全军覆没!”,江瀚坚定了一下语气,“大人,如果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险。就由我去出城报信!” “江把总…”,董旸盯着江瀚那无畏的眼神,看不到一丝惧怕,“那好,就由你去出城报信…” “不过只凭你带着几个人,肯定…很难冲出去…”。董旸深吸了一口气,幽幽地看向远方,“这样吧,由我率军出城与鞑子作战,利用这混乱的功夫,你便有机会借助山丘密林逃出去…” “可是…董大人…”,江瀚的语气变得犹豫了起来,“这城中的守军可是不多了,您再带人出去…而且城外鞑子那么多…” “怎么了,你刚才不是还说不能坐以待毙吗?”,董旸笑着拍了拍江瀚的肩膀,带着些大义凛然的味道,“你既然肯如此,我又怎能怕死。你说得对,这样死等是没有什么结果的,横竖都是死,不如…死的痛快些…” 董旸喉结动了动,转过身去,眼角莫名地湿润了,“只是可惜了那么多弟兄…” 可时间也容不得董旸和江瀚有诸多哀叹,敛了情绪,二人便急急地披挂上阵了。 趁着鞑子攻城过后的间歇,董旸率领几百兵众出了门。他心中明白此次出城估计是有去无回,因此看着这几百号弟兄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门,内心不觉一阵悲壮。这几百兵壮又何尝不知此行的危险,但是从他们的眼中看不到畏惧,也许对他们来说,在城外与鞑子交战而死总比龟缩在城中被鞑子射死要好得多。 随着城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所发出的沉闷的响声,董旸心中一震,随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鞑子也是感到诧异,他们没有料到在此关头,明军竟然还敢出城作战,心中也不觉凌厉起来:这必将是一场恶战。 肆虐的山风卷动着脚下的尘土,让此刻静的能听见心跳的气氛更显压抑。扬起的军旗猎猎作响,战马不安地用铁蹄拨弄着有些颤抖的土地,响鼻的声音中喷出一股股粗重灼热的气息。 只这一瞬的沉寂,紧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刀剑碰撞的脆响声,以及被伤到血肉的惨叫声。 大群禽鸟从栖息的山林间惊惶地飞起,杂乱地略过西坠的夕阳,恍惚间让人觉得和地下的场景竟是如此的相似,如此的脆弱。 董旸骑着战马横冲直撞,拼命想为江瀚杀出一条血路。可是鞑子好像也看出了董旸等人的用心,死死地堵在大路口,容不得一人冲过去。 眼见出城的战士一个个倒在地上,江瀚情知这样下去,是无论如何也冲不出去了。即使侥幸能够冲出去,也会被鞑子追上杀死。 董旸也看出了这种情况,大喝一声,跳下了战马,用刀背向战马后面狠狠拍了一记,战马受了疼,狂嘶着冲向了堵在路口的鞑子。 旁边几个战士见了,纷纷跳下战马,用相同的方法激着战马发狂。 守在路口的鞑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狂乱的战马群冲得有些不知所措,等到有些人反应过来,举箭欲射时,却已被冲到跟前的战马踢翻,或者四散逃开了。另外一些反应快的鞑子,虽然直接举起马刀,挥刀砍向了战马,但没有被砍翻的战马受了这股疼痛,冲得更加猛烈了。 董旸和一群战士看准了这机会,跟着战马后面冲向了路口。江瀚也立刻反应过来,直接骑着战马飞奔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有救了! “快,江把总…快…”,一个战士话未喊完,便被迎面飞来的箭矢贯穿了喉咙。· 鞑子见状,赶紧向冲出大路的江瀚几人发射起了飞箭,奔在后面的几个士兵全部中箭,跌落到了马下,但最终还是有江瀚和两个士兵骑着战马成功逃了出去。 鞑子见有人冲了出去,赶紧骑马去追,但都被横在路上的那些受伤的战马和死尸绊倒,没有绊倒的几个也被飞箭射死。董旸好像发现了什么,赶紧向倒在地上的战马疯狂地砍去,或伤或死的战马在地上堆起了一个绵长的小丘,鞑子的战马再也冲不过来了。 “射箭!”,鞑子只能先把守在路口的这群明军杀光,他们没想到刚才还控制在自己手里的路口现在竟转到了他们手上。 董旸和一群士兵赶紧屈身,借助横在地上的战马和死尸躲避着,几个没来的及蹲下的士兵全被射死。 趁这个时候,一群鞑子士兵立刻冲了过来。两军相接,登时以命相搏。董旸此刻也来不及多想,只是机械地将冲到自己面前的能喘气的人全部砍倒砍死,往下滴着血的刀刃都有些钝了。 “啊!”,董旸被两个同时冲过来的鞑子兵拦腰砍去,右手上的战刀挡住了凌厉的攻势,反手一刀捅到了鞑子兵的小腹里,左手却没有如此快的反应,拿刀一挡,不仅没有抵住,刀反而被震得飞了出去。 而此时右手边的鞑子又立刻挥刀砍来,董旸想要去拔左手上的刀,却突然使不上力气了。只得飞起一脚,踹向了那个冲过来的鞑子兵。随后又踢向了那个缠在战刀上的死尸,顺势拔出了战刀。 正在这时候,更多的鞑子兵朝路口涌来,想要杀掉这几个拼死挡在路口的明军,尽管他们知道此时就算杀掉他们冲出去,也追不上跑掉的江瀚了。·但是他们却咽不下胸中这口气,一定要杀掉这几个人,重新夺回路口! “蒙古狗们,都过来吧,老子不怕死,哈哈…”,董旸此刻恨不得所有的鞑子兵都涌到这来,即使把自己剁个稀巴烂也无所谓。这样一来,守城将士的压力就会减小许多,江瀚跑的路程就会远了许多,大明健儿的伤亡就会少了许多… 一个鞑子将领见董旸杀得起兴,立刻挥刀大叫着冲了过来。董旸见大刀呼啸而落,刚想举刀回击,突然觉得右腿一麻,再也使不出劲力,身体一歪,“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一只利箭射穿了他的大腿!而此时鞑子将领的战刀已经快要挥舞到了董旸的身上。 董旸心中一凉:这下完了。瞬时脑中一片空白,是不是人在死亡前都是这样的意识? 又是一箭,在刀还未落到董旸身上之前,便插到了董旸胸口上。董旸只觉一阵血气翻涌,眼前一黑,再没有了知觉。 鞑子将领的攻势扑了个空,也来不及多想,只是气愤地朝躺在地上的董旸狠狠补了一刀。 而此时江瀚却只是在拼命向前奔着,他感觉自己被战马颠得快要吐血了,但是他还是用力地挥舞着马鞭,尽管他也隐约感受到了胯下坐骑的不满。 突然,江瀚感觉大地一阵颤抖,这是一大队人马奔袭才可能产生的响动。远远的,尘土飞扬,蹄声隆隆。 “对面的是何人?” 远远传来的声音有些模糊,但异常熟悉,是汉话!没错,是援军!江瀚仿佛看到了他们明亮的战甲,他们那在风中猎猎作响的战旗。 “对面的是何人?我们是奉总兵之名,前来救援蔚县…”,原来周围的城池虽然不敢擅自发兵救援,但是他们将消息迅速传到了宣化府。宣府总兵听闻此事,立刻发兵前来救援了。 “蔚县城危…城危…”,江瀚此刻已是顾不得细细思考,只是大声喊着刚才在自己心里久久回荡的那句话。 “对面的可是蔚县守军?”,赶来救援的大队人马已看清楚是一个身着明朝军服的军官正在骑马拼命往这赶。尽管他的身上满是鲜血,尽管他飞驰的速度有些晃眼,但是那种视死如归的气势让他们清楚的感觉到:这就是我大明的士兵! “驾…蔚县…”,已经赶到大队人马面前的江瀚正想勒马,战马却是惨嘶一声,浑身一抖,前蹄软了下去,躺在地上吐起了白沫。 江瀚来不及稳住身形,就着战马的跌倒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 “蔚县…”,江瀚双眼紧紧盯住前方,面部青筋暴起,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蔚县…有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新账老账一起算 “报…大人…” 正在屋中歇息的杨博见又有军情,心中不觉一紧。这几日的战斗已经搞得高台城人困马乏,刚刚得空歇息了两日,别说众将士,就算是杨博,也不愿再言战事了。 “凉州副总兵萧汉…来这了…” “什么?”,杨博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凉州城…快快有请!” 却说这几日中,杨博一直忙于高台战事,无暇顾及其他。就算那日鞑子撤军后,杨博也不敢放松,一直在布置着高台城的守备事宜,以防鞑子再来侵犯。 同时杨博将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修书发到了大同,把仇鸾阻挠自己救援凉州,弃高台城而逃之事全部告诉了彭岳和曾铣。并且将另一封写有仇鸾罪行的奏疏上到了朝廷,顺便把他平日贪污军饷,克扣军粮之事全部抖落了出来。 而凉州城也并没有被杨博遗忘掉,只是在杨博的潜意识中,凉州已经破城了,自己再发兵救援已经是无济于事了。并且经此大战,高台现在已是自保不足,更谈不上去救援凉州了。但萧汉此时来见自己,杨博却是犯起了狐疑:难道凉州没有被攻破?萧汉又为何突然来找自己呢? “杨博,你为何不发救兵!”,萧汉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萧总兵…”,杨博见到风尘仆仆,血迹斑斑的萧汉,已是明白了所有事。 “我怎会不发救兵…”,杨博赶紧跑到萧汉面前,扶住了他。看着他身上的诸多伤口,不禁哀叹起来,“快去给萧总兵拿药!” 萧汉冷哼一声,挣脱了杨博的手,“那你说,我为什么在凉州没有见到你的救兵?” 杨博长叹了一声,将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萧汉。 “仇鸾这个狗东西,我就知道他是个贪生怕死之徒!”。萧汉愤怒地将茶杯在地上掷了个粉碎。 “萧总兵切莫动怒…”,杨博见萧汉这个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动怒?”萧汉气愤地喘着粗气,“惟约。我知道你非见死不救之人,所以我绕过了甘州,来这里找你…” “但是仇鸾…”萧汉的目光凶狠地看着前方,“此次我定然饶不了他!” … 曾铣此时拿着杨博的那封信,气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这个仇鸾。我已经容忍了他多少次了,此次…哼…新账老账一起算,我看他这条命也是到头了!” “曾大人…切莫如此动怒,此事还需…细细考究…”,彭岳低声说道。 其实看到这封信时,彭岳心中也是气愤异常,他恨不得亲手将仇鸾打死。但是一想起仇青歌,彭岳的心便又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于是想出言为仇鸾求几句情,最起码要保住他一条命。 “怎么?难道彭大人不相信惟约的话,还是…”。曾铣瞥了信纸一眼,继而面带怒色地盯着彭岳。 “曾大人误会了,我非此意…只是…我料想仇鸾…干不出这等糊涂事来…”,彭岳心中长叹一声,说实话,他真没有想到仇鸾竟能混蛋到这个地步。 “干不出来?”,曾铣冷笑一声,“为了他自己个儿,他什么事干不出来。平日他贪污军饷,克扣军粮。这等龌龊事都能干出来,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彭岳见曾铣这个样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确实,他也想不出来什么维护仇鸾的理由。他也觉得仇鸾如果真如杨博所言,那么他确实该死。 “大人,传来军报,凉州已被破城,城中民众…皆遭屠戮…”,士兵语气有些哽咽。 曾铣没有说话。只是****剧烈地起伏起来。他冷笑着看彭岳,又看了看那封信,“现在你该相信了吧?凉州城都被破了!”,说罢,随手将信撕了个粉碎。 彭岳此刻也是脑中一片空白,有些不相信地张着嘴巴,看着眼前的士兵,“凉州城…真的破了?城内百姓…全部…”,彭岳想起上次高台城破后的惨象,再也说不下去了。 “仇鸾这条狗命,怎抵得上这凉州城的百姓!”,曾铣一脚踢翻了眼前那把椅子。 “报…凉州副总兵萧汉求见…”,一个士兵赶进来,见屋内这肃穆的气氛,本该洪亮的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下来。 “萧汉?凉州城不是破了吗?”,曾铣拧着眉头,一副不解的样子。 “哦…原来是这样…”,曾铣的语气突然有些阴森,“那他还有脸来见我!告诉他,就跪在城外,不许进来!” “可…可是…萧总兵已经进来了…”,士兵犹豫着说道。 “把他给我赶出去!”,曾铣大喝一声,“败军之将,还…还弃城逃跑,致使城中百姓…枉我还曾器重他,想他还有脸面进这城池!” “曾大人,萧总兵也有…他的苦衷…不是没有援军吗?”,彭岳对萧汉印象不错,因此想为他求个情面。 “苦衷?没有援兵就该逃?”,曾铣怒气冲冲地看着彭岳,“你刚才为仇鸾求情,现在又为萧汉求情,彭大人,你可真是心善啊…” 彭岳哪能听不出曾铣语气中的嘲讽之意,并且他自己曾经立下军令,弃城逃跑者,立斩,此刻也只好闭口不言了。 曾铣见彭岳低下头,一副沉默不言的样子,便瞪了他一眼,“彭大人,我现在要去写一封弹劾仇鸾的奏疏送往朝廷,你没有意见吧?” “曾大人,你切莫这样…”,彭岳抬起头,严肃地看着曾铣,“仇鸾之罪,不可饶恕,还望曾大人同时署上我的名字,也替我狠狠参上他一本!凉州之事,我…甚为痛心…”,彭岳说着,语气又不自觉地有些哽咽。 “好,彭大人能这样想,甚好…”,曾铣也听得出彭岳语气中的真诚。并且曾铣对彭岳为人自是信得过,刚才只不过是一时气急,但心里却未曾怪过彭岳。并且又见彭岳提起凉州之事的伤心之态,自己也忍不住哀叹落泪。 过了一会儿,曾铣拿着一封奏疏走了出来,对身边一个亲兵说道:“将这封奏疏加急,务必要尽快送往京城。” “大人…”刚才那个报信的士兵又走了进来,“萧大人…在城外晕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真汉子 “晕倒了?”,曾铣皱着眉头,舒了口气,“用水将他泼醒,然后给我把他拉到军帐里!” 彭岳生怕曾铣直接在军帐里把萧汉给军法处置了,于是急匆匆地跟在曾铣身后赶去了营帐。· 等到彭岳和曾铣来到营帐,萧汉已经低着头跪在了那里。 “萧汉,你还有脸来这儿!”,曾铣气呼呼地坐到了军帐中的帅案前,“你弃城逃命,置城中将士百姓于不顾,自己说,你该当何罪!” 萧汉一开始只是低着头,默默听着曾铣的训斥,可听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便抬起头来,看着曾铣说道:“大人,我知道,我…弃城逃跑,我该死,可是…我没有置城中将士百姓于不顾…我…”,萧汉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结结巴巴的,最后竟委屈得哭了起来。 “你还敢还口?”,彭岳胡乱抓起帅案上的文稿,一把朝萧汉扔了下去。萧汉却没有躲,不偏不倚全砸在了他的脸上,可是他的眼泪还是没有止住。 “男子汉大丈夫,做了错事,还好意思在这哭哭啼啼的…”,曾铣虽是这样说,心也有些软了,“你既然说你没有置城中百姓于不顾,那你说为何城破之后,你却活着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逃走之后,鞑子…屠城了…” “鞑子屠城了?”,萧汉抬起头,惊愕地看着曾铣,期望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 曾铣冷哼一声,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萧汉大喝一声,以手砸地。伏身痛哭起来:“这帮王八蛋…蒙古狗…我该死…都怪我…怪我…” “那你是承认了你弃城逃跑之罪了?”,曾铣见萧汉这样一副伤心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 萧汉却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痛哭流涕。 “萧总兵。你…离城之时,有多少将士随你一同出来,又有多少将士还留在城中?”,彭岳有心为萧汉开脱,便在一旁问道,他觉得萧汉不可能做出带领大队人马集体出逃之事。 “我…我冲出城时,只剩下…我自己了…”,萧汉听出彭岳问自己这话的意思,知道他是有心为自己开脱。便细细地解释起来:“当时城中将士差不多都死光了,城池已破,并且有人从城门逃走了。众人都生了惧敌之心,我这才带领一些兄弟向外冲,可是…最后没几个人冲到城外,都战死在城里了…” “众人生了惧敌之心,那你呢,你是主将,你也跟着害怕。你也跟着逃?”,曾铣厉声问道。 “我没有害怕,我…只是不想让兄弟们白白送死…”,萧汉急急解释道。要·“当时鞑子已攻入城内,城中守军本来剩的就不多了,还逃了一部分。剩下的许多都是伤兵,但他们都是坚持到最后的勇士。我再不带着他们出城。他们真的就…都死在城里啦…” 曾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彭岳抢了先:“萧总兵。把你的衣服脱下来!” 萧汉闻言,先是一惊,继而好像明白了什么,开始去解自己外围的铠甲。 西北之地,秋日本就寒冷,加上现在是夜晚,即使穿着衣服也让人觉得冻得慌。可是萧汉还是不顾一切地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脱到最后小衣的时候,彭岳都有些惊呆了,从脖颈处往下竟是大大小小的刀伤箭伤。脱到一半时,新伤口处流的鲜血与衣服凝在了一起。萧汉一使力,衣服带着皮肉和新结好的痂被扯了下来,鲜血登时又顺着萧汉那粗糙的皮肤留了下来。 曾铣此刻也清楚地看到了萧汉裸露的上半身,心中也是一惊。上面新伤旧伤,有些竟叠在了一起,鼓起了一层厚厚的淤肉。最大的一道伤口从****一直绵延到脖颈,红肿难看,像一条毒蛇盘在上面。新受的伤口有些没来及包扎处理,竟是溃烂了,往外淌着黄水。 “萧汉,从军二十二年,比我长得多!大战十数次,小战不计其数,比我多得多!箭伤九处,刀伤六处,这次又不知添了多少!好汉!响当当的好汉!可是,你这次弃城逃跑,我无论如何…也是原谅不了你,大明需要勇猛善战的将军,但更需要不惜死,不惧死的战士!” “大人,我知道我该死,但是我并非是惜着这条命!”,萧汉表情庄重,一副大义凛然的味道,“大人,我只是气不过,我派了几拨人去甘州求援,可…可是仇鸾那个狗东西就是不发兵!我们凉州城的火炮也被仇鸾事先抽调走了不少…” “可是我们坚守了六天。是我没用,没能再守下去,可是城中的将士确实是在死战,没有退缩!我不能让那些兄弟白死,我要留着命出来告状,出来让所有人知道我们凉州城是怎么破的!我要留着这条命,给那些死去的兄弟烧点纸,上柱香!有好多兄弟都是…为了护着我出来…才死的啊…我要是不活着出来报个信儿,我对不起他们…”,萧汉说着,便又想起那几个士兵牺牲自己护送自己出城的事,不禁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曾大人,万事皆有一个情字,萧总兵并非惧敌怕死,实在是事出有因。况且他是在城破之后才逃出来的,在城中他也并非不顾将士,也曾和鞑子殊死搏斗啊…”,彭岳听了萧汉的话,不禁大为感动,有心要使萧汉免受处罚。 “曾大人,我们之所以惩罚弃城守将,是希望将士都能够奋力守城,而不是鼓励将士们非胜即死。如果萧总兵如此勇敢作战,还要受到重罚,那么以后岂不是作战不胜便要以身殉战?这样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彭大人不必再说了,我本是该死之人,如果不是众兄弟护住我,我这条命早就没了,我对不起那些战死的弟兄,对不起…城中那些百姓…只是希望大人能够惩处仇鸾那个狗东西,这样九泉之下,兄弟们也能瞑目了…”,萧汉说着,便抄起了营帐中的一把刀。 “放下!”,曾铣声色俱厉地盯着萧汉,“别跑这来逞英雄!你自然是要受处分,可是容不得你在这里私自动手!” 曾铣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却也不想重罚萧汉。刚才萧汉说的那番话又何曾不令自己动容,而且彭岳的话也说到了自己心坎里。加上萧汉确实是事出有因,并且平日自己也颇为看重萧汉,也知道萧汉为人,因此便想放他一马。 “萧汉,你虽然…守城不力,但念你…作战勇猛,且…事出有因,就免了你死罪吧…”,曾铣叹了口气,“这凉州副总兵,你便不要做了,去军营领五十军棍,贬做凉州守备吧…” “谢大人不杀之恩…”,萧汉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还望大人能够严惩甘肃总兵仇鸾!” “这自是不须你管,先下去领军棍吧…”,曾铣摆摆手,把身子转了过去,却是掩不住地一声长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救救我爹爹 却说仇鸾在甘州早已得了消息:凉州城破,但萧汉逃了出来。这不禁让仇鸾担心起来,本来自己当初打好了如意算盘,如果萧汉守城成功,自已便以甘州城也遭围攻,无法进行救援的理由来搪塞。这样虽然会得罪萧汉,但是至多是萧汉被褒奖,而自己却不会受罚。 如果凉州城破,萧汉战死,自己便说曾派军救援,只不过由于甘州城外也有敌军,考虑到甘州城的安危,派不出多少兵众。反正是死无对证,任凭自己去说。 可现在凉州城破,萧汉却活了下来,他还不得狠狠告上自己一状。这样一来,自己先前那个理由也用不得了,因为杨博知道事情的始末,他会说出那是敌人的疑兵之策,而自己便成了一个对兵法一窍不通的笨蛋,无论如何也是要受罚的。 还有杨博那里,也甚是恼人。自己当初逃出城外,真的是认为杨博被伏击,遭遇大败。可是令自己没想到的是,杨博竟是得胜归来。这样一来,自己擅自弃城逃跑的事是无论如何也包不住了。而杨博本来就与自己有旧怨,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扳倒自己的机会。 这几日仇鸾就活在恐惧之中,他知道自己肯定会受到重罚,说不定还要丢了性命,毕竟这次犯下的错误太大了。于是他赶紧向京城中的严嵩送了好多金钱,希望严嵩能够在皇帝身边美言几句,让皇帝减轻对自己的处罚。 但是当有人来要把仇鸾押解入京时,仇鸾还是吓得瘫软在了地上,他真害怕自己此行会有去无回。 “爹…”,仇青歌见仇鸾被戴上重枷,押解出城,赶忙跑到了仇鸾身边,抱着他痛哭起来。 “青歌,你莫要伤心,爹…没有事。你只需…好好照顾自己…”,仇鸾满眼爱怜地看着仇青歌,也不禁老泪纵横。 仇鸾对仇青歌自小便甚是疼爱,后来仇青歌丧夫。仇鸾对仇青歌心中又存了愧疚,一直想加倍补偿仇青歌。如今自己遭难,更是担心起了仇青歌的命运。不过他见现在只是把自己押解进京,自己的家人并无他恙,心中倒是稍显宽慰。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仇青歌满眼泪水,她还不知道这其间种种缘由,因此仇鸾遭难更使她难以接受。 “你不要问了…”,仇鸾此刻想要伸手为仇青歌抹抹眼泪,也是没机会了,“你好好照顾自己,爹就放心了…” 旁边的官差早就不耐烦了,摆摆手将仇青歌推到一边,拉着仇鸾便要走。 仇青歌刚要发怒。便被仇鸾制止住了,“两位官爷,这便走了,劳烦两位官爷了…”,说罢,心中长叹一声,竟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啊。 仇青歌见状,也是明白了什么,赶紧摸出些银子塞到官差手中:“劳烦两位官爷了,路上还需费心照看一下爹爹…” 仇鸾见状。不禁流着泪摇起头来:“青歌,都是爹爹不好,爹爹…对不起你…” 仇青歌只是捂住小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着眼泪。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爹,我会想办法救你的…”,仇青歌在后面冲着仇鸾的背影喊道。 “别…莫要做傻事…”,仇鸾急急地喊了起来,只不过声音已经有些飘忽了,“好生照顾自己。别让爹爹担心…” 仇青歌冲远方挥着手,早已涕泪横流:“爹爹,我一定会救您出来的…” … “看来那****我的担心,并不多余啊…”,此时曾铣已经得到了蔚县遭到围攻的情报,不过所幸援军及时赶到,使得蔚县免遭破城之祸。 “是啊,看来鞑子的野心不小啊,竟然打起了京师的主意,现在他们的实力…确实不可小觑。”,彭岳叹息着说道。 “彭大人,我已经向朝廷上疏…奏请收复河套了…”,曾铣犹豫着说道。 “什么,你已经上疏了?”,彭岳有些疑惑地看着曾铣,“曾大人,你…为何不和我提前商量一下?” “和你商量?”,曾铣苦笑道,“有结果吗?收复河套的好处我已经说了千万遍,可是…你每次总在重复开通边市贸易之事…” 彭岳听了这话,也是不好意思,因为他知道无论曾铣怎么说,自己也会加以阻挠的。尽管自己心里早已被曾铣说服,想要收复河套了。 “这次鞑子犯边,实在是太可恶了,必须要给他们一个教训!”,曾铣愤愤说道,“当然最重要的是消除后患,否则鞑子会越来越猖狂!” “曾大人所虑极是,那现在就开始筹备具体事宜吧…”,事到如今,彭岳也只能这样说了。 “曾大人,今日我有些困乏了,想去屋中歇上一歇…”,彭岳此时便想借口离开,挽救一下这件事。 “那彭大人慢走…”,曾铣说着话,却是连头也没有抬一下。此刻他正忙于筹划收复河套,自是没有功夫细细应答。并且见彭岳已经同意了自己的收复河套之策,便更加不以为意了。 彭岳回到房中,便立刻着手写给夏言的私信。他知道收复河套的事是非进行不可了,但是他希望夏言在朝中能够多多注意朱厚熜的态度。 如果朱厚熜对收复河套之事有异议,便不可忤逆朱厚熜,同意他的意见便可,否则会给予小人以口实。如果朱厚熜事先同意,但后来又有反悔之态,便不要再力劝朱厚熜继续收复河套之事,而要揣摩着他的心思行事。 彭岳写完信,便吩咐人立刻送到京师夏言府中,不可耽误。他希望这封信能够起到作用,让夏言不会因收复河套之事而与朱厚熜起了冲突,最终含恨蒙冤。 “大人,外面有一位夫人…说要见您…” “嗯?哦…”,彭岳似乎明白过来了,“请她进来吧…” 彭岳不用想,也知道来的人是谁,而且也大概猜出了她来的目的,于是顺便屏退了左右。 “彭大人…”,仇青歌一见彭岳的面,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彭大人,还请您…救救我爹爹…”,仇青歌话未说完,便已拜倒在了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争吵 “青歌,你这是作甚…”,彭岳赶忙伸手去扶仇青歌。≥≥ 仇青歌却不抬头,见彭岳脚步愈近,只是往后蜷了蜷身子,“彭大人,家父不知何故触怒了圣上,但恳请您…看在妾身的薄面上,为家父…求个情面,宽恕了家父…” 仇青歌之所以作此态度,乃是揣度着仇鸾之所以被捕,定是有人在这西北有人上折子告了状。而在这西北,甘肃巡抚那些被派过来监察的文官早已被仇鸾打点好,所以能够做出此事的也就只有曾铣和彭岳了。 而且仇鸾是直接被押解入京,犯下这等大罪,就算不是彭岳谋划,也定是参与同意了的。加上彭岳在甘州时对仇鸾的态度,仇青歌也是瞧在眼里,她心中明白彭岳对自己的爹并无好感,因此她心中认定仇鸾被捕与彭岳有着莫大的关系。 想起昔日彭岳和自己的情分,再看看现在彭岳做出这种事,仇青歌心中自是愤懑,不禁对彭岳有些恼怒。 尽管在路上,仇青歌不断告诫自己,不可意气用事,但在见到彭岳的那一刻,各种复杂的情感交织纠葛在一起,齐齐涌上心头,让仇青歌既气恼又心痛,泪水不禁流了下来,言语中也故意带了些话锋和距离感。 彭岳也是个眼尖心明之人,仇青歌这神态动作上的躲避和话语中别样的含义,他又怎能不了然于心,他不禁深深叹了口气,收回了凝在半空的双手,缓缓向后退了两步。 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仇青歌,彭岳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他知道仇青歌心中暗怪自己,可是她又何曾知道自己也曾为仇鸾求情,而这一切,还不是因为她仇青歌! 但是他现在也不怪罪仇青歌对自己这样,因为当听到萧汉所说后,他已经完全知道了仇鸾所做的混账事,他也不想轻饶了仇鸾。而且曾铣上奏也是自己也是署了名的。 虽然自己心里有仇青歌,但是他不会因为仇青歌而变得是非不分。一如虽然严梦筠是自己的妻子,但是他绝对不会放弃每一个能够打击严嵩的机会。 “青歌,你先起来吧…”。彭岳将双手叉到背后,故意不去看她。 “彭大人,您今日…不答应妾身,妾身…便不起来!”,仇青歌此时抬起头。想要看看彭岳是个什么神情,却只看到了他那侧着的棱角分明的面庞,不觉心头一凉。 “青歌,今日你我好不容易…又见面了,你…何必如此,还是起来说话吧…”,彭岳虽是这样说,却没有要扶仇青歌起来的意思。显然,仇青歌的态度让他很是别扭。 “彭大人,也许您的几句话…就和家父的生死有着些许联系。还请您能体谅妾身的苦楚,为家父美言几句…”,仇青歌此时话中的语气愈来愈恳切,而这其中又藏了愈来愈重的怒气。 “你的意思是我害了你父亲?”,彭岳早就被仇青歌一口一个“彭大人”,一句一个“妾身”叫的不耐烦了,如今听着仇青歌的语气越来越不对劲,更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的怒火了。 仇青歌倒是被彭岳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但随即咬咬下唇,舒了口气。抬头迎上了彭岳那带着怒火的目光,“难道不是吗?” 彭岳见仇青歌竟然问得如此直接,气得他胸腔都有些微微起伏,“你可知令尊都做了些什么?我并不是害人。而是…除害!”,说罢,便一拂袖袍,转过身去不去看她。 彭岳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仇青歌说出这种重话。她总是那般坚强,那般倔强,而此刻她的坚强。她的倔强却令彭岳心痛,令彭岳出离愤怒。 仇青歌见彭岳竟然当面辱骂自己的父亲,娇容都有些变了形,有些不相信的摇着头:“果真是你…我没有猜错…果真是你!” “梁夫人,还望你不要在此多费唇舌,令尊之罪…是无法饶恕的!”,彭岳的目光严峻得近乎冷酷。 仇青歌身子一颤,一股寒意涌遍全身,“彭大人,您…真的就不念…旧日之情吗?”,现在她感觉自己有些卑微的可怜。她不知道为何,现在竟对眼前的彭岳产生了一股惧怕之感。 之前的他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彬彬有礼,他温润如玉…她现自己之前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愤怒竟然都在彭岳这种毫不让步的态度下都遁了形,她现在只能乞讨一份怜悯,只盼着能够救出自己的父亲。 彭岳此时见到仇青歌跪在自己面前,并且二人如此唇枪舌战,针锋相对,内心真如翻江倒海一般。自从二人相识,彭岳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生这种冲突了,甚至这次是在二人多年未见的情况下生的。 以前每次都是仇青歌委屈地落泪,而这次虽然没有眼泪,但情境更为可怕。难不成二人真是上辈子的冤家,欠了债要在今世还清么? “梁…你不知道这其中缘由…”,彭岳的语气不自觉地缓和了下来,“只怕我肯为令尊求情,这次皇上怕也是…难以饶恕令尊的罪过…” 仇青歌听彭岳这样说,似是有缓和的余地,不禁心头一喜,两眼放光:“彭大人的意思是…肯为我爹爹求情了?” “我…”,彭岳叹了口气,将手置于唇上,似是难以决断。 “彭大人,您的意思是…不是你弹劾的我爹爹?”,仇青歌好像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镜盯着彭岳,好像非常期盼能在他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彭岳闭上眼镜,故意回避起了仇青歌的目光,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虽然只是那么简单地一个动作,仇青歌心中却是感到异常的高兴,刚才心中对彭岳的怨怒便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原来是自己误会他了,难怪他刚才那么生气。仇青歌突然在心中嘲笑起了自己的稚气,嘲笑起了自己竟是如此容易满足,难道女人在感情面前都是如此卑微吗?仇青歌一时间,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彭…彭大哥,既然不是你弹劾的爹爹,又何妨为他上个折子求个情。你不是在皇上面前很得宠吗?”,仇青歌心中太想要救她的父亲了,便想要那旧情打动彭岳,因此便有意改口叫了“彭大哥”。 “青歌。你不知道你的父亲…是做了…什么样的事…”,彭岳见仇青歌对自己这样的态度语气,心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他没有想到仇青歌在自己心中竟是这样的分量,只是一个温柔的称呼便能融化心中所有的坚冰。 “不…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仇青歌痛苦地摇着头,“不管他做了什么错事,他…都是我的父亲,我都一样的爱他,敬他…” 彭岳此刻想要说些什么,却也是说不出口了。是啊,一切大道理,在感情面前都是那么虚弱无力。 “彭大哥…”,仇青歌依旧跪在地上。蹭到了彭岳身前,紧紧抓住他的衣角,“彭大哥,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父亲…我现在除了我爹爹,真的…一无所有了…” 彭岳听了这话,鼻子一酸,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自己亏欠了仇青歌那么多,真的还要将她唯一的东西也给剥夺走吗? “青歌…你赶紧起来,你这样…我心里好生难受…”。彭岳抽泣着将仇青歌扶了起来,而仇青歌因为在地上跪的太久,双腿都有些麻木了,膝盖却是无比酸痛。还未站起来,身形便有些踉跄了。 此时彭岳双手抓住仇青歌,她早已是泪容满面。细细看去,她真的不再年轻了,眼角已经微微现了些皱纹,历经此事的憔悴面容更添了些岁月之痕。但是在彭岳心中。仇青歌还是那个仇青歌,一切都没有变,这和容貌没有一点关系。 彭岳好像又被带回了多年前的那个场景,也是像这样,彭岳抓着仇青歌,看得清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她还是有些慌乱,有些羞涩,即使岁月在流逝,但总有些事情是无论如何也冲刷不掉的。 那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仇青歌,也是他记忆中的最后一次,剩下的充斥在回忆里的便是无尽的歉意,悔意与怀念。可是如今她又这样站在了自己面前,让自己瞬间乱了思绪。 仇青歌有些慌乱地挣脱了彭岳的手,还是背过身去,拢了拢散在耳后的秀。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切都浮现在眼前,彭岳没想到自己的记忆力竟是如此之好,竟能够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恍惚间竟产生了时空错乱的感觉。 “青歌妹妹…”,彭岳低低地唤了一声,他记得仇青歌说过心中一直期盼着自己能唤她一声“青歌妹妹”,那时候的遗憾,那时候的亏欠,自己要全部补上。 仇青歌此时竟是身子一震,再也说不出话来,眼泪跟着扑簌扑簌地流个不停: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沉默,谁也不愿打破的沉默。 “彭…彭大人…”,仇青歌手指绞着身下的裙褶,虽是止不住眼泪,但好歹止住了自己的情绪。她恨自己,该坚强时却不够坚强,该倔强时却不够倔强。 彭岳被仇青歌一句话震回了现实,她总爱这样,彭岳在内心苦笑道。是不是注定了懂的分寸的人,都会失去那种不管不顾的勇气。 “青歌,令尊的事我会尽力帮忙的…”,彭岳叹了口气,在内心说服着自己:自己只是想尽力保全一条人命,总要让他活着,只是让他活着… “那便谢过彭大人了…”仇青歌盈盈向彭岳行了一礼。 “我都快看不清你了…”彭岳看着仇青歌的眼神不觉带了些悲伤,“我到底是该叫你“青歌”,还是该叫你“梁夫人”…”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复套大计 却说此时曾铣上奏的那封请求收复河套的折子已经被朱厚熜看到了,朱厚熜心中对此也甚是犹豫。≧ 尽管朱厚熜如今沉迷修道,但边乱之事却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这倒不是因为鞑子犯边后对百姓的劫掠侮辱让自己有多么痛心,而是想到昔太祖运筹帷幄,将北虏追打得无处逃散,成祖甚至御驾亲征,令胡人数年不敢南下而牧马。而到自己这朝,虽无土木堡之辱,但鞑子常年犯边,日甚一日,作为一个君王,对此怎能不以为意。 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又告诉他这只是他的一时意气,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急于建功立业的君主。他只想每日炼炼丹,修修道,多过几天属于自己的太平日子,好好享受一下只属于皇帝的这些特权。 经过那么多年的帝王生涯,他早已累了,倦了,他现在是宁无尺寸功,但求太平日。尽管他在自己的心中还在时刻进行着心理暗示:自己是一个好皇帝。 犹豫不决的他也想听听大臣的意见,于是他将这封奏折交给兵部复议。却说此时的兵部尚书乃是王以旗,此人虽不算佞臣,但善于察言观色,在官场中力求自保。 他观着朱厚熜的言行态度,便知朱厚熜对收复河套之事心存踌躇,并无坚定之意。便上书称对付鞑子,既可复套,但是也可筑边。眼见如今北虏气盛,虽然两件事都是难事,但必须择一为之。两相比较,自是复套为难,筑边较易,因此请求先事筑边,缓图复套。 对于自己这种意见,王以旗是经过慎重的考虑的。他觉得自己如果请求筑边,此事虽有所损耗,但是比较保险。不会出什么差错。至多日后朱厚熜觉得浪费钱财,不筑了便是,反正怪罪不到自己的头上。 但是如果自己建议复套,那情况就大为不同了。假如收复河套成功。这功劳自是记在曾铣头上,说不定他还会以兵部侍郎的身份顶替了自己。假如收复河套失败,曾铣自然是要受罚,可自己这个当时深表赞同的兵部尚书也是难逃干系。再加上朱厚熜那非常明显的摇摆态度,自然是不能同意收复河套之举。 王以旗的这番话自然是让朱厚熜更加倾向于反对收复河套。可没想到此时夏言却跑到朱厚熜这里,力陈收复河套的种种好处。 “陛下,鞑子占据河套,侵扰边鄙,今将百年。边乱之所以日甚一日,乃是因势固在鞑子,而不在我军。鞑子利用深山大川之险,出套则寇宣大三关,以震畿服:入套则寇延宁甘固,以扰关中。如若收复河套。鞑子之利将荡然无存,边乱也可迎刃而解。” 夏言对此也事先进行了研究,知道了河套战略位置的重要性,因此他便想力劝朱厚熜同意收复河套之事。 朱厚熜虽是不懂军事,但听了夏言的陈述,加上曾铣奏折中的陈述,也对收复河套的重要性了然于心,但是他内心深处的那种忧虑感始终无法消除,“收复河套,兹事甚大。如若不测,恐怕祸乱更甚啊…” 很明显,朱厚熜也对收复河套之事有些上心,但是他惧怕失败。因为如若失败。恐怕边乱比现在还要严重。 “陛下,秋高马壮,弓劲矢利,鞑子聚而攻,我军散而守,时局自是不利于我军。但冬深水枯。马无宿地,春寒阴雨,壤无燥土,此时鞑子势弱。若我军于秋夏之交,乘其疲惫,水路并进,必可获胜。况且兵部侍郎曾铣富于谋虑,又有彭岳坐镇指挥。不知陛下可曾听闻大同守卫中,军器所所制火炮,打得俺答落荒而逃,再有此神器相助,焉有不胜之理?”,夏言冷静地向朱厚熜分析着此时动进攻,收复河套的优势。 “如此甚好…”,朱厚熜虽这样说着,语气也是有些犹豫,“可是战事无常,若拖得久了,这军饷之事…都需细细谋划啊…” 夏言见朱厚熜仍是一副摇摆不定的态度,心中不免有些气急:“陛下,河套本为祖宗疆土,乃因前朝之弊而不得已失之。如若能收复故土,便可并河为塞,修筑敦煌,建置卫所,处分戍卒,讲求屯政,以省全陕之传输,壮中国之形势,此中兴之大烈也。” 朱厚熜一听夏言将收复河套与中兴大势联系了起来,不禁来了精神。虽然心气不如当年,但谈及此事,心中那股豪情还是抑制不住迸了出来。 “其实朕本就同意收复河套之事,只不过是那王以旗说什么现今应以筑边为主,复套较难,应徐图之…” “陛下怎可轻信了那王以旗之言!”,夏言心中甚为不忿,“筑边不过为数十年计耳。而复套则是驱斥凶残,临河作阵,乃国家万年计耳!亏得他王以旗还是兵部尚书,真乃鼠目寸光之辈!复套之事,还请陛下裁之!” 朱厚熜听夏言一会中兴大计,一会又骂王以旗鼠目寸光,脸色不禁一阵红一阵白,“爱卿所言极是,朕同意收复河套之事就是了…” “陛下圣明。”,夏言听朱厚熜同意了,心里不禁高兴起来,自是闭口不言其他了。 “不知严爱卿对这件事是个什么看法?”,虽然现在严嵩被夏言处处压制,但严嵩一直坚持不懈地向朱厚熜示好谄媚,加上严嵩好歹也是个内阁次辅,因此朱厚熜也不曾忘了他。 “他没什么意见,只说一切唯陛下裁决。”,夏言一脸的不屑。 其实夏言在内阁奏章处理中压根就没有征询过严嵩的意见。夏言一直将内阁中的票拟大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根本不允许严嵩有所染指。 严嵩对此虽是不忿,却也是无可奈何,每次只能腆着一张老脸往夏言那里凑,对任何事都表两句意见,以防自己被真正的边缘化。 但不知为何,这件事严嵩只是一瞥,便再也一言不,不过夏言对此倒也是不甚在意,反正朱厚熜都已经答应了复套之事,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横生枝节 却说夏言从宫内出来,便回到了府中,此时才看到了彭岳那封迟来的信。 “子睿处事确实谨慎,不过这次来看,他真的是多心啦…”,夏言笑着将那封信放到了桌子上,“皇上已经同意了收复河套之事,自是不必担心了…” “老爷,锦衣卫指挥使,都督同知陆炳求见…”,夏府的管家有些犹豫地向夏言说道。 夏言眉头微蹙,朝管家冷冷说道:“不见。” “老爷,陆大人还带了…三千两银票…”,管家看了看夏言有些冷淡的眼神,最终还是犹豫着说了出来。 “告诉他,哪来的,回哪去!”,夏言愤愤地盯着管家,“平日交代给你们的,都记不得了吗?” 管家被夏言的态度惊得一身冷汗,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夏言之所以这样发怒,是因为他知道陆炳此行的原因。却说陆炳平日也做些收受贿赂的事,但由于事情不大,并且陆炳还算心善,常常接济穷人,因此夏言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次不同,因为陆炳把事情闹大了。此事起因于伊王朱胤柯袭封不久,便想上书请求增加薪俸。这个理由其实是合乎情理的,因为伊王一脉,人口众多。但太祖开朝,定下了藩王不得从事任何职业,只能食受俸禄的规矩。初衷一是希望子孙的生活能够清闲安泰,二自然是怕藩王做大,酿成西汉七国之乱。而成祖篡位后,更是将这个规矩定的死死的,不许做任何变动。 但随着藩王人口日盛,所需薪俸也是越来越多,这对朝廷来说成了一笔越来越沉重的负担。因此藩王的薪俸不仅没有增加,反而不断减少,甚至到了无法维持藩王相应生活水平的地步。 朱胤柯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向朝廷上书,请求增加薪俸。但他深知此事较为艰难,便私下贿赂陆炳。让他向朱厚熜替自己说几句话。陆炳自然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并且伊王平日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深为百姓记恨,陆炳便想趁此机会教训一下他。他不仅收下了伊王送的这笔财物。同时还指使手下私自截留了朝廷送给伊王的粮食。 伊王朱胤柯知道此事后,自然大为震怒,便上书朱厚熜请求对陆炳给予惩罚,而如今这封奏疏就落到了内阁首辅夏言手中。 夏言知道这件事后,也甚是恼火。平日陆炳干些贪污受贿的事。夏言便深为不满,只是碍于情面,加上陆炳每次都极尽歉意,并说事出有因,夏言才不好追究。 当然夏言对此也有着自己的利益考量,因为陆炳受贿的大多数情况都是陆炳搜查到了相关官员的犯罪证据,官员为了遮掩,便向陆炳送礼,让陆炳帮忙隐瞒。这些事大多数不会被夏言知道,但有些事难免东窗事发。 夏言便想趁此机会。像陆炳一样抓住这些官员的把柄,以便日后更好地控制他们。这个想法夏言并未向陆炳说过,而陆炳却以为夏言每次饶过自己,是因为二人情谊颇深。因此陆炳越来越倾向于夏言,对严嵩越来越疏远。 但这次夏言确实是不想包庇陆炳了,因为这次事关重大,夏言明白,陆炳也明白。与藩王私通之事向来是朱厚熜的忌讳,况且这次是陆炳收受藩王私财。 最重要的是朱厚熜本是以藩王身份入京称帝,陆炳这种为难藩王的行为自然是为朱厚熜所不容。再加上伊王本不是可轻易招惹之人。他又怎肯对此事善罢甘休。夏言估计自己不仅解决不了此事,没准还会受到牵连,因此自然是避之不及。 陆炳此刻在夏府门外受到了冷遇,心里也是沮丧。同时暗暗怪起了夏言的不讲情义。虽然夏言平日确实较为正直,很少徇私舞弊,但陆炳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例外,并且他已经习惯成为这个例外。现在夏言对自己摆起了这副面孔,陆炳在情绪上自然接受不了。 正在陆炳不知所措之际,严世藩却从远处跛着脚走了过来。 “陆指挥使在此做什么呢?”。严世藩笑意吟吟地看着看着陆炳。 陆炳本来就对严世藩没有好感,加上此刻正心烦意乱,便也没有答话,只拱手向严世藩行了个礼。 严世藩倒也不生气,还是一张笑脸凑了过来:“陆指挥使是否为伊王一事烦心?” 陆炳听严世藩这样一问,不禁打了个冷颤,低声问道:“东楼何出此言?” “哈哈…看来陆指挥使还是很小心啊…”,严世藩有些神秘地向陆炳使了个眼色:“我之所以向陆指挥使提出此事,自是想助您一臂之力啊。” 陆炳本来还想对此事加以隐瞒,但见如今这种情况,估计严世藩对此早已是了如指掌,自己隐瞒也是无用。 加上他见严世藩说要帮忙,自己虽然不太相信,也不太情愿,但如今事情紧急,也来不及做他想法,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低声向严世藩问道:“不知东楼想要如何助我?” “陆指挥使可别忘了,家父虽然已经不是首辅,但仍然身在内阁,受着皇上的宠信啊…”,严世藩上前一步,和陆炳的距离更近了,“所以我知道此事,不足为怪。” “我是想问,东楼刚才说想要助我,是怎么个助法?”,陆炳被严世藩勾的急躁了起来。 “我自是想要助您…”,严世藩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来,有意无意地叹了口气,“可是现在家父处处被夏言夏大人压制,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陆炳听严世藩这样说,心中微微有些愠怒,冷笑一声:“那为何东楼刚才说想要助我,好像还能够助我似的。” “如今夏言得势,这件事只有夏言能够帮忙隐瞒过去…”,严世藩的目光透着些神秘,“但现在看来,夏大人好像不愿帮您啊…” 陆炳在这里本就尴尬,现在被严世藩道破,眉头皱的更紧了,心里对夏言的怨怒也渐渐重了起来。 “陆指挥使,虽然如今我没有能力帮您解决此事,但是我可以帮您劝说夏言,让夏言同意帮您解决此事…”,严世藩有些戏谑似的向陆炳眨眨眼睛。 陆炳听了,心中自是不信。严嵩与夏言的矛盾,朝中人尽皆知,自己都不能说服夏言,严世藩又怎么可能呢? “东楼,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陆炳不可置信地瞥了瞥严世藩。 “陆指挥使,现在我怎么会有心思和您开玩笑?”,严世藩正色道。 “听好了,您可以这样做…”,严世藩附在陆炳耳旁低声说道。 “你确定这样做可以?”,陆炳还是有些不相信。 “陆指挥使,反正现在你也没有其他办法,不妨照我说的试试…”,严世藩拍拍陆炳的肩膀,“而且…夏言其人,相信您这次也清楚了,以后做事…可要多加注意啊…”严世藩说完,便一瘸一拐地走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中计 严世藩走后,陆炳看看左右,并没有其他人,于是走到了夏府门口一个小厮身旁。 “这是给你的…”,陆炳说着,便将一百两银票塞到了小厮手里,“你现在能否将我领到夏府中?” “大人,您这是…”,小厮的手捏着银票不安地扭动着,一副想要而不敢要的样子,“小的不能要这个…我们老爷已经吩咐过了…” “叫你拿你就拿着!”,陆炳扳起一副面孔。 小厮犹犹豫豫地拿着银票,不时用眼睛瞟着陆炳,“大人,老爷刚才说他…今日身体有恙,不方便待客…” “我和你们老爷的交情,你难道不知道吗?”,陆炳变得和颜悦色起来,“不用害怕,我只是为探病而来,并无他事。你只需将我带到内堂即可,你们老爷不会怪罪你的。要是他要惩处你,你去我府上当差可好?” 小厮见陆炳这样说了,自然也是无法回绝。并且陆炳常常出入于夏府,自己也是知道的。倘若二人他日握手言和,自己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况且刚才人家还给了自己一百两银票呢,这是多大一笔数目啊。 就这样,陆炳便被小厮引着进了夏府。快到内室时,陆炳便摆摆手让小厮走了。←→小厮刚才本就心惊胆战,不敢进去,现在见陆炳让自己离开,心中自是愿意,赶忙笑着跑了。 “夏大人…”,陆炳慢慢推门走了进去。 “哦?原来是陆指挥,不知驾临敝府,有何贵干啊?”,夏言虽然问得平静,心里却是怒骂起了府中的下人:明明吩咐他们不许将人带进来,他们竟然不听!但是此时陆炳已经进来了,自己自是不能再说什么。 “听闻夏大人身体有恙,特地赶过来看看…”,陆炳笑着说道。 “有劳陆指挥关心,现在也无大碍了,只需静养即可…”,坐在床榻上的夏言又重新躺了下去,“如果没有什么事情,陆指挥还是赶紧去忙公务吧…” 陆炳见状,心道不能再寒暄下去了,于是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夏大人,还请救救在下!” 夏言心知躲避不过,便转过身去不再看陆炳:“陆指挥何出此言,想陆指挥身居高位,整个锦衣卫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如此深受圣上宠信,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又何须我救?” 陆炳听了夏言这样说,自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暗骂夏言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为难自己,但表面又不好发作。 “夏大人,您难道不知道伊王之事吗?”,陆炳便将伊王之事一五一十详细地说了出来,虽然他知道夏言已知道所有事情,但怕不将事情都说明白,夏言又会故意为难。 “陆大人,这件事我怕是难以助你啊…”,夏言故作叹气,“你应该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也无能为力啊…” “夏大人,您只需将那封奏折扣押,不要让皇上看见。如果有人再借机提出此事,您也帮忙压制,总之,只要不让皇上知道就好…”陆炳讪讪说道,“我可以向伊王就此事道歉,也可以将所受钱财都退还给他,您也帮忙向伊王美言几句,望他不要再纠缠此事…” 陆炳说着便从怀中摸出了那三千两银票:“夏大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夏言本来一开始听陆炳说的那个方法似乎不错,确实可行,但见陆炳竟然向自己送礼,不禁怒火中烧:“陆大人,你现在马上出去,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助你!” 陆炳见夏言突然变了脸色,不禁紧张起来。他本来觉得严世藩提的这个方法应该会起作用,但如今却惹得夏言勃然大怒,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但因为严世藩事先说过这种办法可能行不通,也有些心里准备,便想要实施严世藩提的第二个方案。 夏言还在生着气,却见陆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严大人,您就不念些旧日情谊吗…”陆炳说着话,便已是痛哭流涕,细数起了这几年来二人交好的点滴往事,并向夏言哭诉起了自己的不易之处。 夏言虽然貌似刚硬,但实则内心柔软。见陆炳伏地大哭,而且以情动人,不禁起了恻隐之心。 “文明,你这又是何必呢?”,夏言从床榻上下来,作势要去扶陆炳。 陆炳见夏言叫起了自己的表字,并且态度也是大为和缓,心中也不再像刚才那般担心,但出于确保万无一失,还是跪在地上说道:“夏大人如不答应,我便不肯起身。” 夏言微微一怔,兀自叹道:“文明,你也知道这件事牵涉甚大,你也不能让我作难啊…”夏言虽是这样说,心里却已决定要帮陆炳将此事瞒过去,况且刚才陆炳所提之法确实可行。 陆炳却以为夏言还是心有犹豫,心道幸亏自己刚才多说了一句,没有起来,于是实施起了严世藩说的第三计,继续跪在地上说道:“夏大人,朝中官员贪赃枉法,不少证据都已被我查获,如若夏大人您不嫌污了眼睛,在下可以将这些都呈送于您。” 夏言听了这话,心中狂喜不已。这本来就是他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只是不好向陆炳说明,因此每次得到的信息也不是很多,现在陆炳主动提出,自己怎会不欣然接受。 加上刚才本就决定要帮陆炳,现在也就不再拐弯抹角,当即拍着胸脯说道:“文明,你尽管放心,我定会妥善解决此事。你赶紧从地上起来,不要折煞了我…” 陆炳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抚着自己跪的有些酸痛的膝盖,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夏大人此番恩情,在下没齿难忘。” 夏言却没听出陆炳此言的别样含义,还笑吟吟地吩咐下人将陆炳送了出去。 陆炳出了夏府,心中已是满腔怒火。想自己在朝廷身居高位,深受恩宠,如今却要在夏言面前伏地大哭求饶,还要以利相诱。 这颗仇恨的种子,就这样在陆炳的心中种下了,不久后,它将会慢慢萌发,快速成长,甚至让陆炳有些失去理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危险在靠近 却说严世藩回到府中,却是兴奋不已,向他父亲严嵩大笑道:“夏言此番,是离死期不远了!” “藩儿何出此言?”,严嵩有些疑惑地向严世藩问道。· “爹爹可还记得你向我提过的伊王之事?”,严世藩笑着坐在了座位上。 “当然记得,只不过不知陆炳能否说服夏言帮他度过此劫…”,严嵩眯着双眼,闪出一丝坏笑,“但愿夏言还使出他那倔驴的性子,决计不帮陆炳,这样他肯定是要得罪陆炳了…” “其实帮与不帮,只在夏言一念之间…”,严世藩漫不经心地倚在椅背上,悠闲地咂着嘴,“其实我也摸不准夏言到底会不会帮…” “夏言为何不帮陆炳,他素与那陆炳交好…”,严嵩叹了口气,好像也为此事耿耿于怀,“你忘了,上次夏言连我们…都帮了…” 严嵩所说之事乃是上次夏言整顿朝政,恰巧严世藩贪了一笔不该贪的钱。此事若被朱厚熜知道,严世藩肯定会受到重罚。而这件事被人向夏言告发,夏言自是不肯放过这个能够打击严氏父子的机会,便准备向朱厚熜上奏弹劾。 严嵩舐犊情深,便听从了严世藩的意见,一起到夏府向夏言求情。·父子二人跪地求饶,大哭忏悔,最终情势相逼,夏言不得已答应不会弹劾严世藩。 “上次他帮我们,是因为事情小,不会对他有什么威胁,至多只是失去了一次打击我们的机会,但这次不同…”,严世藩冷笑一声,“说到底。夏言还是关心计较自己的利益,这次如果他帮陆炳,他便会卷入此事,而这件事可不是小事,搞不好他也会受到牵连,所以他不会轻易答应陆炳的…但是夏言此人生性柔弱。说不准念及旧日情谊,便会帮了他…” “怎么样,那夏言到底帮没帮他?”,严嵩急忙问道。 “帮了,不过…还不如不帮…”,严世藩冲严嵩狡黠一笑。 “我儿这是何意?”,严嵩被严世藩搞得糊里糊涂的,自是不明白严世藩话语中的深意。 “我先托人让陆炳手下的锦衣卫向陆炳建议,说要想请求夏言的帮忙。必须向夏言多送些钱财…”,严世藩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严嵩听后也是抚掌大笑,“藩儿,你明知让陆炳给夏言送礼,只会火上浇油…夏言那老头可是不会明目张胆地收这种钱的…” “不仅如此,事先我还托人向陆炳建议此事适合派手下出面,让他的下属携礼向夏言求情。·没想到陆炳竟然听信了…”,此时严世藩心中也暗暗笑起了陆炳在政治权谋上的幼稚。“所以在陆炳亲自前往夏府以前,夏言便对此事有了很大的怒气了…” “然后呢?”,严嵩抱着听戏的态度问起了严世藩。 “陆炳今日亲自去夏府求情,当然和我们那日一样,也被拒在了门外…”,严世藩笑笑。“他拿着那三千两银子,不被晾在门口才怪!” “所以我便过去教他,怎样才能说服夏言…” “你是真的教他,还是假的教他?”,严嵩听到这。心里不禁泛起了狐疑。 “当然是真的帮他,必须要让陆炳感念我们的恩情…”,严世藩忽而大笑道,“只不过我又教了他一些错误的方法…” “我先给他支了招,让他告诉夏言解决此事的方法…”,严世藩看看自己的双手,“夏言不帮陆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帮陆炳。现在他知道了,也就有了帮他的心思…” 严世藩笑着把脸凑到了严嵩身前,“然后我告诉他在说出解决方式后,务必要将三千两银票送给夏言,不过他也要做好夏言不会接受的准备…” “哈哈,你这使得一手妙计啊…”,严嵩哈哈大笑道,“这样一来,必然使得夏言震怒,可是陆炳又不会怪到我们头上,只会怪他夏言…” “然后我告诉他如果夏言还不同意,就跪地大哭,向夏言求饶…”,严世藩目光有些阴毒,好像想起了自己当日跪地向夏言求饶的耻辱之景。 “这下想必陆炳恨毒了夏言,他怎肯受的这等屈辱…”,严嵩心想自己当日都倍感耻辱,更何况是陆炳。 “那是自然…”,严世藩的表情又变得平静起来,“我还告诉他要拿自己手头所掌握的情报与夏言进行利益交换…” “我儿这事做得有些糊涂了…”,严嵩语气中有些嗔怪与不解,“本来陆炳之前做的那些事便足可以说服夏言,也达到了让陆炳憎恨夏言的目的,你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岂不知如果让夏言得了那些情报,不是更方便他对朝臣进行牵制了吗?” “爹爹有所不知,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让陆炳与那夏言彻底决裂…”,严世藩的语气深沉了起来,“我猜想那夏言之所以屡次帮助陆炳,莫不是窥伺陆炳手中掌握的大量情报。但陆炳未必看的透这一点,他肯定以为是出于二人之谊,夏言才肯帮他。这样一来,陆炳就会明白,夏言之所以帮他,也是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量。这样一来,陆炳和夏言就断无复合的可能。以一些情报换得夏言和陆炳的彻底决裂,您说值是不值?” “值…值…”,严嵩此刻已是笑得合不拢嘴,“以我儿之智,如今又有陆炳相助,何愁扳不倒一个夏言!” “此时我们缺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彻底打垮夏言的机会…”,严世藩坚定地说道,“不过夏言此番回朝,倒是聪明了不少,他对皇上倒是恭敬,再不敢出言顶撞了。这样一来,怕是机会也难找了…” “藩儿,这种事你就有所不明了,他虽然对皇上恭敬,但是他无意中可是得罪了一群不能得罪的人啊…” “不知爹爹所指何人?” “皇上身边的内侍宫监…”严嵩此刻说得得意了起来,“我与夏言当值西苑时,常有宫监来访。我心知这是皇上多疑,派来窥伺动静的。便对来人好言相说,赐他座位,并暗中给予他们财物,所以他们在皇上身边说了我不少好话。而夏言看不出这其中道理,每每有宫监至他处,他便傲然不顾,还爱摆个架子,逞些威风,那些人自是恨他,对皇上也颇有怨言。要知道这久而久之的言语中伤可是一把非常厉害的杀人利器啊。” “而且一个能够一举扳倒夏言的机会,怕也是不远了…”,严嵩的目光变得奸诈悠远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你还有我 仇青歌躲在旁边的房间,将这一切听得是清清楚楚,不知不觉间早已是泪流满面。●⌒,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是如此不堪的一个人,听到外面曾铣和周尚文所说的自己的父亲犯下的这些罪,仇青歌自己都觉得不可饶恕。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无论如何,他也是自己的父亲,是自己唯一的亲人,是这个世界仅剩的自己还可以倚靠的人。他是那么地疼爱自己,可是他为什么会做出这些事情,仇青歌宁愿选择不相信这些话,可是眼前这一切,又由不得她不信。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当初求助彭岳时,彭岳是那么地不情愿。她现在也理解了彭岳的难处,知道了彭岳的苦衷。想到彭岳为了自己,情愿放下对自己父亲的意见,为自己的父亲求情。为了自己,竟然得罪了那么多人,与这西北诸将,产生了如此大的芥蒂,她在心中对彭岳产生了浓浓的歉意。 她到这一刻才真正明白,彭岳为自己付出了太多,而自己在彭岳心中的地位,自然也是不言而喻了。 而仇青歌那止不住的啜泣声自的注意,正在二人纳闷的时候,仇青歌哭着从旁边的屋子里踉跄了出来。 由于过度伤心,她的身形已是不稳,一下子便扑倒在了地上。 “二位大人莫要怪罪彭大人,是我这个…罪将之女,苦苦哀求彭大人,彭大人才答应为妾身的父亲陈词开脱的。二位大人要是有什么怨气。不要再对彭大人说了,就都发泄在…我这个罪将之女身上吧…”。仇青歌越说越伤心,哭泣声也是渐渐大了起来。泪水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曾铣和周尚文二人虽然对仇鸾大有怨气,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也是失了脾气。尽管她是仇鸾的女儿,但是二人又怎忍心开口对她说重话。况且仇青歌那丧夫等悲惨遭遇,二人也是清楚的,如此一来,更是无法对仇青歌有什么怨言。 但二人毕竟常年带兵打仗,对于女人这个样子,也不会出言哄劝。更何况她是仇鸾的女儿。尽管不会对她发脾气,但是也绝对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结果二人有默契地冷哼一声,皆将双手背在后面,直接转过身去,不去看仇青歌了。 仇青歌见二人这个态度,哭得更加不能自已,“二位大人,妾身非为家父乞求,而是希望二位大人能够体谅则个…” 曾铣转过身来。冷冷说道:“梁夫人,你不必如此。这样也许能够说服彭大人,但我们…定会不为所动。” 仇青歌听曾铣这样言语,岂不是摆明了要置自己的父亲于死地?这样一来。就算彭岳为自己的父亲求情,也是没有用了。并且如果满朝文武都弹劾自己的父亲,只有彭岳为自己的父亲开脱。这样一来,岂不是也将彭岳置于险境了吗? “烦请二位大人高抬贵手。留家父…一条性命…”,仇青歌抽泣着顿首向地上磕了一记。 彭岳见刚才二人对仇青歌如此态度。心中早已升腾起了怒意。而现在仇青歌跪地拜伏,苦苦乞求,心中更是不忍,他感觉仇青歌那一顿首好似是重重地撞在自己心头上,让自己感到无比疼痛。他赶忙跪伏到仇青歌面前,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二位大人,仇鸾确实有罪,可你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女子如此态度!”,彭岳怒气冲冲地盯着二人,眼中好像要喷出火来。 二人见刚才仇青歌竟顿首求情,心中早有不忍之意。现在彭岳又因此发火,二人也就不好再摆什么架子了。 “梁夫人,你这是何故,快快请起…”,周尚文赶紧转到还伏在地上的二人身前,作势要扶他们起来。 彭岳看着周尚文那晃在自己眼前的那双手,只是冷哼一声,把头转了过去,搞得周尚文也甚是尴尬。 曾铣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彭大人,今后我不会再提…仇鸾之事,希望我们接下来能够齐心协力,谋划复套之事。” 彭岳心知曾铣性格刚强,这样说自然是肯让步了。但是现在这个情景,曾铣要是不说几句软话,自己真的是对他难以原谅。 “妾身代家父…谢过二位大人了…”,仇青歌见二人态度有所缓和,并且曾铣说今后不再提自己父亲的事,仇青歌便以为自己的父亲可能有救,心下自是激动。见彭岳冷眼相对,一言不发,仇青歌便主动道谢,以期打破这本就尴尬的气氛。 “不必…”,曾铣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彭岳的态度,也不好再多言语。于是环手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周尚文见此情景,也只是行了个礼,知趣地同曾铣一起退了出去。 仇青歌此时见彭岳的宽阔的胸膛在自己的眼前起起伏伏,想起刚才他为了自己同曾铣,周尚文二人怒目而视,心中不禁一阵温暖。原来那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没有忘记自己,他还是一个自己在关键时刻能够倚靠的人。 但是只那一瞬,她便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刚才曾铣、周尚文说的那些话。再想想自己如今的遭遇,不禁悲从中来,忘情地伏在彭岳怀中大声痛哭起来。 彭岳此时看着眼前的仇青歌,心中也是翻江倒海。他现在是多么想救仇鸾一命,可是他发现自己的力量竟是那么弱小。 他无法保护仇青歌,相反,他却给了仇青歌无尽的伤害。此时仇青歌在自己的怀中委屈得像个孩子,可是自己能给予她什么呢?自己连一句像样的安慰都说不出口,连一个真正的拥抱都给不了她。 “彭大哥…”,仇青歌抬起头来,满面泪水地看着彭岳,“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我爹爹…真的做了那些事吗?” 看着仇青歌已经红肿的眼圈,听着她一声声伤心的啜泣,彭岳内心一阵酸楚,满是歉意。他什么也不要管了,他欠下了这笔债,就必须要还清。 “青歌…”,彭岳轻轻为仇青歌拭去眼角的泪水,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别怕…无论发生了什么,你还有我…” 仇青歌心头一震,他在说什么?自己没有听错吧?她索性也什么都不要管了,紧紧蜷在彭岳的怀抱当中,享受着这迟来的幸福。是的,我还有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懂兵法的文臣 经过近一个月的谋划,曾铣终于将复套的详细作战方略定了下来。≥≯网其实曾铣之前一直在筹备此事,但是因为众将领对具体细节都颇有异议,所以迟迟未决。直到现在,众人才求同存异,将方案最终通过。 “彭大人,你现在对这份作战方案还有什么意见吗?”,曾铣指着挂在墙上的巨幅军事地图问道。 “我一介文臣,也不懂什么军事,只要你们商议通过,便可以了。”,彭岳淡淡说道。 自从上次仇青歌之事生后,彭岳便一直对曾铣和周尚文心存芥蒂。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计较这件事情,甚至他有时也诘问自己是不是心胸太小了些,可是每当他想起仇青歌跪在地上,顿哭泣之景,心中便觉得不舒服,因此这件事也成了自己心中一道过不去的坎。 “彭大人切莫如此言语,我也是文臣入仕嘛…”,其实曾铣也看出了彭岳对自己的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自己也想和彭岳消除一下这种尴尬。可是自己生性不喜言语,便也没做出什么缓和事态之举。 “彭大人,你对军事常常有些独到的见解,不妨说说看嘛。”,曾铣陪着一副笑脸,“彭大人酷爱读兵书之事,这大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而且彭大人的军事才能,大家也是有目共睹嘛。” 曾铣这话说的确实不违心,彭岳自从来到大同,便终日苦读兵书,而且只要抓住一个将领,便用心请教。周尚文、李珍、包括自己,有的时候都快被他问烦了,但是他还是孜孜不倦。现在他读的兵书,恐怕比一般将领还要多。 加上在这里大大小小的战争的实战历练,彭岳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优秀的将领。有时候领兵作战这个事,确实和天赋有很大关系。无疑,彭岳具备了这种天赋。 曾铣这种有意示好之举自是被彭岳看在眼里,彭岳也不好再故意给曾铣脸色看。何况站在曾铣的角度看,他确实没有什么错误。只不过自己与仇青歌之间的这些曲折往事不为他人所知,所以才生出了这些许误会。 “其实我想说的许多话…众将领都说过了…”,彭岳低声说道,“但是总还是有些问题可以讲讲。第一,此战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收复河套,所以有些将军认为要集中力量尽可能多地消灭鞑靼士兵,我不太赞同,这只不过是一些将领想要以此多领取战功的短视想法。现在不是开国之初,蒙古也不会对我们有灭国之患。他们没有复国之志,所以我们不需要集中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我们最需要的是建设强大的防御战线,先最重要的就是夺回河套,这是第一目的。” “并且蒙古人游牧为生,他们现在属于流动作战,根本不可能让我们集中消灭,加上他们在北边有着广阔的腹地,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消灭完的,那样做不仅偏离目标,而且会徒耗时间。我们此战必须战决,否则粮草日耗,怕是在朝廷会起争议。” “彭大人所言极是,这点必须多加注意。此次战役,务求战决。主要目标是夺取河套,而不是消灭鞑子有生力量。”,曾铣在一旁深表赞同,其实他也想快解决战斗,因为他怕拖久了也会引起朝廷对于此事的反复。 “第二,便是蒙古人骑兵力量强悍,许多将领便建议多多训练我们的骑兵部队,以骑兵对骑兵。诚然,这个建议也有道理,因为我朝甘肃与陕西也盛产马匹,骑兵力量也不弱,但骑兵作战毕竟是蒙古人的优势,我们不应该总想着弥补自己的弱势,以期能够和敌人一较长短。” “相反,我认为我们该扬长避短,充分挥我们的优势。想当初成祖北征,靠的就是炮兵,骑兵加步兵的三连击法,在这其中,我认为最重要的便是炮兵。但是当时由于技术问题,火炮存在射程较近,威力较小,换药较慢等问题。但是现在我们的火炮技术已经大为提高,我觉得我们应该挥我们的火炮优势,来对抗蒙古人的骑兵。” “此策甚善…”,曾铣点头说道,“不过与蒙古人作战,他们流动性较强,又不需攻城,所以我们还是应该携带一些重量较轻的火炮,虽然射程近些,威力小些,但对付那帮蒙古人,足够了…” “还有…不能带太多,只要几门就够了,剩下的还是要用来守城,以防蒙古人攻袭。还有就是要运一些携带方便的火炮,不然在作战中被蒙古人抢去可就不好了…”,曾铣一边沉思一边补充着。 “第三,便是要抢占到关键的战略要地,或者说是我们的立足点。河套本身是一个战略要地,但河套中也存在小的战略要地。” “想当初汉武帝反击匈奴,便是以河套为立足点,对匈奴进行打击。唐朝反击突厥,战也是先取定襄。而宋的败亡,恐怕就是因为失了幽云十六州。而我朝开国之初,能够一直在北征战争中取得胜利,我想恐怕是因为取得了开平这个战略要地吧?只不过后来…文臣短视,朝廷也想削弱藩镇,所以这开平卫就废弛了,所以现在才使得蒙古人如此猖狂吧?” “哈哈…果真如我所料,我就说嘛,彭大人虽为文臣,战略眼光可比大多数武将强出太多…”,曾铣在一旁拍手称赞道。 “曾大人过誉了…”,彭岳笑着说道,“我提出此事,也是希望曾大人能够明白我的复套之心。我又何尝不知道河套战略位置的重要性,只不过之前确实有些顾虑。但是现在皇上已经下旨,我自然会不遗余力地准备复套之事。” “彭大人的心思,我…明白了…”,曾铣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之前我说的一些话,还望彭大人切莫怪罪…”曾铣说罢,环手向彭岳行了个礼。 曾铣这种态度,倒是让彭岳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说出的一句话,竟然让曾铣如此在意,也许他真的是想消除彼此的芥蒂吧,看来自己确实有些“小心眼”了。 “曾大人切莫如此认真,我们还是继续商议着复套之事吧…”,彭岳笑着说道。 “其实开平之事,牵涉的事情倒是多了。我曾经也有过恢复开平卫的想法,可是最终才现困难重重,非是一朝一夕之功啊…”,彭岳叹息着说道。 “是啊,表面上是开平被废弛,实际上是整个北方关外防御系统的废弛。这不仅仅是战略问题了,更是国家政策问题。我曾经也想上奏恢复关外边防建设,可是这里涉及到大量的物力、人力,甚至是整个国力的问题,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完成的。而且朝廷忌讳…关外势力割据,这个问题怕是难解决了。河套不就是这样丢的吗,所以我想先从收复河套做起。”,曾铣语气中也满是哀叹。 “曾大人所言极是啊,这是朝廷整体政策问题,怕是我们改变不了的了…”,彭岳无奈地看着曾铣,“自成祖以来,朝廷便奉行着守成思想,对于北虏一直是消极防御,却从未想过积极进攻。须知这样不仅削弱了自己的实力,更使蒙古人有机会恢复元气。现在倒好,蒙古人的实力逐渐增强,可现在朝廷又没有能力像太祖成祖时那样组织积极的进攻,缺少财力,缺少物力,缺少人力,恐怕也只能如此了吧?”,现在,彭岳的情绪越来越被谈话带动了。 其实彭岳也曾经思考过像以前一样对蒙古人动积极进攻,取得战略主动权,可是如果这样做,不仅是朱厚熜不会同意,整个朝廷会大加反对,客观情况也得让彭岳三思而后行,因为现在根本没有像成祖时期那样的国力,更没有像太祖时期那样多的优秀将领了,就算是眼前的曾铣,他也不会对此事有太大的把握,所以说彭岳也只能想一想了。 “是啊,如果朝廷能够继续开国之初的策略,又怎会有今日之耻!”,曾铣情绪有些激愤,“如果在当初蒙古已经被打成若干松散部落,力量严重削弱的情况下,趁机向蒙古高原渗透势力,哪会是今日之景?可朝廷偏偏就因噎废食,实行退守自保的战略。” “其实错误的政策…从成祖时期就已经埋下了祸根…”,彭岳见四下无人,低声对曾铣说道,“成祖五次北征,虽是战果颇丰,但是在我看来,乃是虚耗国力。成祖之战,全部为歼灭战,他的目标就是将蒙古人打服,而不是彻底消灭蒙古。成祖爱名,他喜欢万朝来贺的感觉,所以北方蒙古部落肯向他称臣,他也乐得给他们册封。但须知怎会有长久的臣服,一旦情况有变,又有谁甘居人下?所以五次北征带来的边境安宁只有十数年。” “并且成祖起于藩镇,也忌惮藩镇,因此他不会放心地将关外之地交给自己人来镇守管理。关外卫所的废弛,不正是始自成祖时期吗?所以后来关外卫所日益被孤立,最终渐渐被蚕食,吞没,以至于现在要靠边线九镇来抵御。”,彭岳看着地图,深深叹了口气。 “彭大人之言,令我醍醐灌顶…”,曾铣满含敬意地看着彭岳,“彭大人之才,令我刮目相看…” “曾大人过誉了…”,彭岳拍拍脑袋,“你看,我都把话题给引偏了…哈哈…” “所以此例也印证了我所说的事,万不可以只把眼光放在多杀几个鞑子上,而是要夺取重镇,进行整个边防线的建设。”,彭岳笑着补充道,顺便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这点必须要告知全军将领,所有战士!”,曾铣坚定地点点头。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首战告捷 在离他们较远的前方,是正拈弓搭箭的明军士兵。≥尽管考虑到他们的弓箭会对冲下去的骑兵造成一定的伤害,而且距离有些远,冲到他们面前时借助山势形成的冲力已经减了大半,但是绝对不能再等了。 因为将士们已经在密林中埋伏得太久了,再不作战,士气会大减。并且天色已晚,万一明军又有什么埋伏,自己岂不是更吃亏? “杀啊…”,鞑子兵骑着战马怪叫着,吹着口哨冲了下来,他们面前的只是步军,没什么可怕的,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变阵!”,曾铣大喝一声,本来在前面挽弓的明军士兵全部退到了两翼。 “火炮!”,有些鞑子兵已经认了出来,高声尖叫道。 但是此刻处于裹挟山势而下的骑兵阵中,根本不可能拨马回逃或者调转方向,只能向前面硬冲了,尽管他们已经明白等待在前方的就是死亡。 “嘭”,随着火炮的齐齐射,冲下来的鞑子骑兵阵型被无情地打乱了,尽管这已是他们料想到的结局, 但由于此次出征,彭岳带的都是较为轻便的小型火炮,因此杀伤力不是太大,但足以让鞑子胆寒,因为被炸得血肉飞溅,火光重重的场景,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多见的。 “没事,还有机会,他们来不及换火药,往前冲!”,一个鞑子将领高声喊道,能够在如此混乱的情景中,还能镇定下来,想到敌人的弱势,确实为良将,不过现实却让他失望了。 只见明军迅将火炮推开,由于火炮下面有着特地制作的战车,所以移动起来很快,但随着火炮的消失而冲到前面的时候是同样可怕的东西。 “神机营,射!”,彭岳高声叫道,这支从京城禁卫军派过来的军队终于派上了大用场。 “火铳手,预备…”,短短时间内,迅变换射的火器让蒙古骑兵无法再前进一步,他们的冲力已经无形中被火器的巨大杀伤力炸得无影无踪。 而此时刚才撤退到两翼的弓箭手已经在两侧摆好了阵势,在混乱中冲到前面的鞑子骑兵再次遭遇了噩梦,躲过了火器的连番轰炸,此时他们又遇到了箭雨的袭击。 身体上和意志上的双重崩溃,还有命骑着马并且冲到前面的鞑子兵纷纷中箭落马。弓弩,箭矢,还有不时射的火铳弹药,足以将其中近一半的鞑子骑兵永远地送进地狱之中,而且还有一部分受了伤,在地狱门口垂死挣扎。 “别乱,他们已经没有弹药了,继续冲…”,鞑子将领的话还没有喊完,便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原来明军在阵仗后面埋伏了大队的骑兵!此时他们从刚才来的那条路上奔泻而出,等待已久的他们早已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兄弟们,蒙古狗们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让我们马上解决掉吧!”,李德全驾驭着他的战马大声喊道,“功名利禄,尽在此刻!” 人强马壮的明军骑兵与早已乱的不成样子的鞑子骑兵一交锋,胜负便已揭晓。乱了队形与阵脚的鞑子骑兵只顾着各自作战,各自逃命,根本毫无章法可言。 李德全率先杀入阵中,一个照面便挑飞了俩个鞑子骑兵的脑袋。尸体从马背上后仰跌落,死卡住脚的马镫使受惊的战马拖着尸体狂奔而去。一个跑在地上的士兵还想要趁机用马刀割断李德全战马的马腿,却被李德全手起枪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支胳膊甩着鲜血飞到了半空中,而士兵却还徒劳地用手捂住自己那往外喷血的伤口尖叫痛哭着。 士气大振的明军骑兵咆哮着紧跟在李德全后面,快涌进了这个充满了鲜血与杀戮的战场。几千把武器劈头盖脸地朝混乱不堪的鞑子骑兵砍去,犹如冲入羊群的饿狼,四下里扑腾撕咬,武器所及之处,血肉横飞,巨大的冲击力扫到一片片已经没有什么抵抗力的鞑子兵。 却说这武器,也是彭岳精心挑选所制。曾铣说过,蒙古人骑兵的优势不仅仅是战马,还在于快马弯刀的配合,这些特制的弯刀在于削切而不是砍剁,而借助战马的度,他们便可以将弯刀的优势挥到最大,在敌人身上迅划开一道血口子,就算暂时死不了,但也会失去战斗力,最终也将失血而亡。 彭岳看准了此处,便建议明军士兵挑选长一些的兵器。马槊不是普通士兵能用得起的,况且普通人也使不好马槊。而以弯刀对弯刀,明军根本占不到任何优势。于是彭岳便想将士兵的武器做成加长版的“狼牙棒”,此物较重,一棒挥下去就是半条人命,而且上面布满倒刺和刀片,让蒙古人望而生畏。而且造价较低,制作起来也非常便利。 彭岳就在远处看着这一切,他知道此时自己上战场只会给大家添乱,所以他便颇有自知之明地退到后方,帮忙指挥调度。 而此刻同他一同等待的还有一万多骑骑兵,因为地形原因,无法全部展开,投到战场,所以只能在此等候。 这种血腥的战争场面,彭岳已经见到好多次了。刚一开始还有些心惊肉跳,可后来就习以为常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些儒将颇有风度,但杀起人来却一点也不含糊。因为战场上就是以命相搏,你不杀我,我便杀你。而且确实不应该对每个人都心怀仁慈的,对待百姓,对待士兵,我们要学会亲和,但对待敌人,必须足够冷酷!这就是战争,这就是现实! 鞑子骑兵已经彻底崩溃,现在他们已经丧失了所有抵御的勇气,纷纷拨马向远处逃去。 “现在轮到你们了…”,彭岳对那些在后面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骑兵说道:“追上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得到命令的明军骑兵就像一群刚从牢笼里放出来的野兽,嚎叫着向远处奔去。 “步兵准备,将阵地上还残留的鞑子兵全部杀掉,不要留一个活口。”,曾铣高声说道。 “注意,把那些受了伤的兄弟们都救起来…”,彭岳在后面急急地补充道…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打仗,总是要死人的 出征以来的第一次大胜,让整个军队都沉浸在过度的喜悦之 士兵们搭好帐篷,便在火堆前围坐着庆祝起来。彭岳特地吩咐将军队带来的一些特有物品分给士兵来犒赏他们,于是便有了这一片欢腾的场面。 士兵们喧闹着拔开了酒囊的塞子,将面馍和马肉架在篝火上,难得的酒味和食物的香气顿时悠悠然地飘散了开来。营帐内外,猜拳的行酒令,粗野的笑骂声此起彼伏。 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嘹亮的军歌声在营寨里响起,让人觉得一股豪迈之情沸腾了心中那腔热血。 彭岳在营帐中也高兴地喝起了酒,“也许对众将士来说,这是最值得高兴的时刻吧。” “确实值得庆贺…”,曾铣小酌了一口酒,“不过作为一个真正的战士,要懂得将这种高兴的时间压缩到最低…” “彭大人,你看看现在士兵们烂醉如泥的样子,如果现在鞑子兵前来袭击,我们岂不是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曾铣笑着说道。 “哎呀,曾大人所言有理…”,彭岳眼睛一瞪,作恍然大悟状,“我竟也是得意忘形了,没有想到鞑子会前来劫营!” “彭大人不必心急…”,曾铣哈哈大笑,“我只是说如果…放心吧,鞑子没有那么聪明。经此大败,他们短时间内很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了。今晚…就让将士们放纵一次吧…” “曾大人,万万不可如此轻敌,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啊…”,彭岳着急地说道,“都怪我今日非要让众将士庆贺一番,如果此次因我,累及三军,那可该如何是好!” “放心吧,彭大人…”,曾铣躺在褥上,漫不经心地翘起了二郎腿,“我已经安排了将士轮班巡夜,外围也有李德全将军带兵防守,再远处还有我安排的哨骑在侦探险情,就是白天的那几个巡逻兵,不会有什么差池的…” “可…可将士们都醉了啊…”,彭岳还是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 “嘿嘿…放心吧,他们不会醉的,睡一会就清醒如常了…”,曾铣狡黠一笑,“我在酒里面掺了好多水…要是不这样酒也不够分哪…” “其实将士们心里也都明白…”,曾铣轻叹了口气,“可谁也不愿意说破,毕竟这样的日子已经很难得了…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需要自己骗一骗自己…” 彭岳听了,喝酒的兴致也是提不起来了。心中怀着一丝悲怆感,举着酒杯的手也不自觉地放了下去。 “曾大人,我让你预留的两门火炮,这次没有用吧?”,彭岳见气氛有些尴尬,便有意岔开了话题。 “没有用。”,曾铣摇了摇头,“按你说的,炮弹也留了不少。” “不过恐怕也是不够用啊…”,彭岳叹息着说道,“本来这些火药是预备攻取营寨的时候用的,那时候可能会起到很大的作用,可现在看来,明显是不够用啦…” “彭大人,正好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曾铣见彭岳有些沉默,便说起了其他事情,“今日作战之时,你先把弓箭手摆在前面,变阵时再让他们向两翼撤,你就不怕鞑子突然改变方向,向弓箭手攻击吗?” “我自有考虑…”,彭岳嘿嘿笑道,“鞑子骑兵裹挟山势而下,虽然加大了冲击力,但是也有劣势,那就是不能轻易改变方向,基本上山坡是什么方向,他们冲的就是什么轨迹,所以自然不用担心他们会转而攻击弓箭手。” “那要是弓箭手撤退不及时呢?”,曾铣盯着彭岳,好像不问清楚不罢休似的。 “那…那也没有办法…”,彭岳躲避起了曾铣的眼神,“要是不把他们摆在前面吸引鞑子兵,而是直接亮出大炮,鞑子兵们早跑啦,哪会有今天这样的大胜…” “是啊…提前也演练过好多遍了…”,曾铣喃喃说道,“打仗嘛,总归是要死人的…总归要死人的…” 一席话,又激起了彭岳心中的无限感慨。尽管他心中早已明白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可是从曾铣口中亲耳听到,便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明日的目标,继续行进,准备攻取马梁山,夺取隘口…”,曾铣翻了个身,有些沉沉地睡去了。 后来的这些天,果如曾铣所料,再也没有遇到到鞑子兵大规模的抵抗。但是大军仍然保持着谨慎的态度,缓慢前行,以防闪失。 当然,这样做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等待后面赶来的明军将后方地区占领扎营,修筑军事护垒,以达到真正占领河套地区的目的。并且这些明军全都是从另外五万士兵中抽调而来,不仅达到了缩小包围圈的目的,也顺便清扫了境内的鞑子残余。 又是几天的缓慢行军,期间也经历几场不大的战争,大军终于快要到达了目的地。 虽然没有再经历过什么惨烈的战争,但是众将士在强大的精神压力下已经显得疲惫,他们到了夜晚,便没有了什么话。该巡逻的巡逻,该值夜的值夜,之后便是悄无声息的沉沉睡去。 他们现在急需要一场战争来释放,来泄,来一扫心中的时刻提防。当然,这个要求是非常容易满足的,因为在现在这片大地上,最不缺的,就是战争。 “全体戒备!”,李德全高声喊道,顺便飞脚踢醒了在一旁打盹的值夜士兵,“披甲,备马,灭掉所有明火!” 刚才还在酣睡的士兵纷纷从梦中惊醒,各自寻找自己的装备和战马。营地上一片忙乱,十几个人拉开裤袋刷刷地用小便浇灭火堆,咝咝响着的白烟带着腥臊的气氛四下弥散。 “怎么了?”,彭岳和曾铣也匆匆穿好战甲跑了出来。 “刚才有士兵来报,远处有鞑子兵向此处奔袭。”,李德全高声答道。 哎呦,我去…彭岳打个大哈欠,看来是睡不成安生觉了…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僵持 “列好阵势,准备迎敌…”,曾铣稳了稳神色,开始镇定地布置起来,“你们赶紧去前面布置绊马索,陷马坑,注意不要放马钉,木蒺藜什么的,免得伤了自己人…弓弩手,到两侧林中准备伏击…” “坏了,晚上不易于我们进行防御…”,彭岳焦急地叹道,“你们去把那两门火炮拉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你们这队人,到那片空地撒上铁蒺藜,木蒺藜…”,曾铣皱着眉头命令道。 远远的地方,亮起了有些耀眼的明火,在一片黑暗之中显得甚为明显。 彭岳突然明白了曾铣的意图,他先在那个地方设下埋伏,再以那片明火吸引鞑子兵前来攻击,确实是个好计谋,在短时间内反守为攻,实在是名将所为。但是那群士兵,岂不是成了牺牲品? 鞑子奔袭的度果然快,不一会的功夫便奔到了明火处,随他们而来的是一阵猛烈的箭雨。在明火处吸引敌军的士兵虽然早有埋伏,但是也有些躲避不及,成了冤屈的亡魂。 就在鞑子兵还想再次射弓箭时,却先出了一连串撕心裂肺的惨叫,原来他们已经进了埋伏圈。 在绊马索的作用下,前面的骑兵稀里哗啦地翻倒一片。后面的又来不及勒马,直挺挺的撞了上去,进攻队形顿时乱作一团。而落下马的鞑子兵又和地上那密密麻麻的木蒺藜、铁蒺藜等物来了个亲密接触,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声唿哨,黑夜中暴射出一阵密集的箭雨,已经混乱不堪的鞑子队伍被这措手不及的埋伏打得彻底蒙了头,只得快逃命去了。 “不要追了,小心被地上的尖锐物所伤。”,曾铣在后面大声提醒道。 “曾大人,现在该怎么办?”,彭岳立在一旁,仍有些心有余悸。 “没有关系…”,曾铣长舒了一口气,“这只是鞑子的先头部队,他们只是来打探一下情况。经过上次大败,他们不敢贸然行动,所以先派一支骑兵过来,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防备,现在这支部队遭到了埋伏,他们的大部队就不会赶过来了。” “可是他们就想不到我们是临时防备吗?”,彭岳紧皱眉头,“须知我们埋伏成功,定然不会想到偷袭之后还有偷袭,所以我们应该埋伏之后再有埋伏,这样才可确保万无一失啊…” “鞑子要是有彭大人这般头脑,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曾铣尴尬地笑了一声,“不过彭大人所虑,不无道理,我们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于是曾铣又赶忙命令部队在四周布置好埋伏,并加强巡逻和值夜力度,其余人便有些惴惴不安地去睡觉了。 彭岳躺在营帐中,翻来覆去地无法安睡。自从来到西北,已经经历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战争,彭岳感觉自己的心早已经有些麻木了,他在战场上才真正明白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可是今日曾铣为了设好埋伏,吸引敌军,明知那里有危险,却还是要将一众士兵布在那里尽管士兵也知道那里是一片死地。 彭岳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虚伪,如果那些士兵是在正式的两军交战中死去,可能根本在自己心中掀不起什么波澜。但是现在他们以一种牺牲品的姿态而失去了生命,自己便在这里感叹怅惋起来了。也许自己内心深处并不是哀叹他们逝去的生命,而是在为自己的良心找一个安稳的借口罢了。 “战争嘛,总要死人的…”,是啊,战争嘛,总要死人的…也许今夜,所有的士兵都像自己一样,难以有一个安稳的好梦。 一夜未眠,刚有倦意,彭岳便被一个消息震醒了,原来鞑子在离营寨不远的地方也扎了他们自己的营寨。 “这可如何是好?”,彭岳有些无奈地叹起了气,“本来以为快到马梁山,正要准备夺取隘口了,他们却扎起了营寨。” “准确的说,他们是扎起了两座营寨…”,曾铣幽幽叹道。 “他们提前在马梁山山脚下扎了一座营寨,准备扼守住那个地方,防止我们攻袭,他们也知道那个地方重要,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啊,本来拔下那座营寨就已经很有难处了,没想到如今在我们面前又扎下一座营寨…”,曾铣语气中满是无奈之意。 “我们前面的那座营寨,可不可以用火炮轰开?”,彭岳急急地探问道。 “他们应该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安扎的营寨虽然离我们不算太远,但是…这些火炮是肯定打不到他们的。”,曾铣恨恨地拍打了一下地面,“真后悔,没有把我们的大型火炮带过来!” “看来这次他们的防备还挺充足的…”,彭岳有些无奈地苦笑道,“应该是上次作战中逃走的士兵告诉了他们火炮的大概射程,所以他们安营扎寨时才有了防范。” “他们也知道河套的重要性,所以才这样死死防守啊…”,曾铣叹息着说道,“本来我以为经过上次的战役之后,他们应该不会在短时间内组织起如此有效的抵御了,没想到他们的行动度还挺快。” “这次俺答应该会率军亲至吧…”,彭岳平静地看向远方,“看来又是一场恶战啊…” “看来收复河套,要比想象中困难的多啊…”,曾铣握紧拳头,目光中透出一股冷冷的杀气。 “不过也没有关系,虽然在此处,我们的火炮射程覆盖不到他们的营寨,但是如果向前推进一些呢?”,彭岳笑着说道,“在真正作战时,我们可以趁机轰炸他们的营寨。” “彭大人,这些小火炮,恐怕要推到离他们营寨很近的地方,才能进行精准的打击吧?”曾铣笑得有些无奈。 彭岳不好意思地看看曾铣,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作回应了。 “其实我们的想法并没有错,和蒙古人作战,他们的流动性太强,又不建城池,带那种大型火炮自然是无济于事,长于攻城,拙于野战。而且还不好运送,如果作战时被鞑子抢走,就更糟糕了…”,曾铣好像是在劝慰彭岳,好像也是在劝慰自己。 彭岳这才明白,在冷兵器时代作战,火器的作用其在是微乎其微,尤其是自己这些火器并不高明,也不算什么划时代的产物。技术巅峰就是大同守卫战中那几门巨型火炮,不过也存在着众多缺陷,射程与威力也比明末的红夷大炮远不了多少,顶多算个古代火炮的顶级产物。 “这几日就不要先忙着作战了,拖延一下吧…”曾铣一努嘴,“我们的粮草不多了…”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全是坑 此时李德全看着自己的“杰作”,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网≥ 原来是李德全见今日风大,便想起了火攻的措施,不仅杀伤威力大,而且可以减少己方兵力损失。 “外面防守的明狗太多了,根本冲不出去。只要一靠近他们,他们就开始射箭,试图往外跑的兄弟们全被射死了…”,一群鞑子吵吵嚷嚷的,让本就不稳的军心更乱了。 “向后面撤,那里的守军少,有冲出去的可能…”,几个鞑子叫喊道。 “放屁!”,一个鞑子将领高声骂道,“那里的火势最大,还没冲出去就被烧死了…” 原来此时的风刮向营寨前面的方向,如果燃起大火,只能逼得他们向前方逃窜。但是除了后方,其他三面都有重兵把守,因此他们又只能选择向火势最大的后方逃窜。 如此就面临着两难的境地,要不然向后方逃,虽然把守的士兵少,但是火势大,有被烧死的危险。向其他方向逃,直接被明军杀死的可能性更大。 “骑着马冲一冲试试…”,几个鞑子兵边说边跨上了战马。 但马也不傻,见到那么大的火势,纷纷扬蹄止步,任凭鞑子兵怎么拍打也不肯向前。有些战马受了惊,直接把马上的士兵给摔了下来。 这时候一些士兵便弃了马,大叫着冲过了那片火海,可惜许多人都没能冲出来,一些侥幸冲出来的人也被烧伤了。当然还有几个士兵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骑着战马冲了出来,可惜刚冲出来,便被受伤的战马直直地摔到了地上。 当然,还是有一些人也尝试向其他方向突围。当他们现个人往外冲很难时,便想借助战马的冲劲向外逃。可是当骑着战马快要逃到明军阵前时,便纷纷倒地落马。原来明军早知鞑子会骑着战马向外逃窜,便在此处设下埋伏,洒下了密密麻麻的铁钉,木蒺藜等物。 李德全看到这一切,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先,他没有想到鞑子不仅没有防备,而且是松散异常,当明军快要接近营寨时,鞑子才刚刚现。其次,他也没有想到此时的风势如此之大,竟能燃起这样的熊熊大火。最后,他没有想到鞑子竟然都丧命于这营寨之中,逃出来的还不到百人,倒是给后面的步兵省了力了。 而此时明军步兵也赶到了离营帐不远的地方,整齐划一的脚步和着同样节拍的铠甲哗哗震动。长长的队伍中没有人说话,林立的长枪寒光涌动,带着一股肃穆的杀气。 “前面还有明军…”,刚刚逃出升天的鞑子兵在此刻再次见到明军大队,双腿已经有些软了,在反应过来后立马又向其他方向逃去。 而已经等待了许久的明军士兵自然不会放过他们,立马叫喊着冲了过去。几十个鞑子兵就像待宰的羔羊,分分钟被解决掉了性命。 “妈的,就那么几个鞑子兵…”,几个明军骂骂咧咧地自责道,“看来是我们来晚了,所以才放跑了不少鞑子兵…” 当然,与他们遭受同样厄运的还有那群企图驰援马梁山大营的鞑子军队。 他们的将领乃是俺答长子黄台吉,却说此人在蒙古军中还算聪明,他想到了此刻明军出击,军营必定空虚。加上明军安扎的营寨的地方确实比较险要,留在那里终究是个祸害,于是便想趁机将明军营寨拔除。 “将军,现在的要目标是赶到马梁山大营对那里的明军进行合围,将他们彻底歼灭。如果能够将他们在那里全部消灭,我们又何需拔掉这座营寨?”,一个鞑子将领向黄台吉建议道。 “就算将马梁山那里的明军全部歼灭,可是他们营寨中定然还会留一些守军,这些明狗的性命也不能留着。如果明军兵败的消息传过来,这些明狗定会风闻逃窜,到那时候还怎么有机会消灭他们?但现在他们就守在营中,并且人数不多,是消灭他们的最好时机!”,黄台吉肯定地说道。 “但是战争中时间宝贵啊,我们早一会到达马梁山,就能快一些消灭明军,从而减轻马梁山大营的危险…”,鞑子将领在仍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着,“而且他们在大营中留的人肯定不多,我们只需要派出一小部分士兵去那里就可以了…” 黄台吉也在细细思索着这个鞑子将领说的话,觉得确实有些道理,不禁有些想改变主意。 “将军,明军数量太多,尽管马梁山大营那里地势险要,但是也要考虑到明军的作战能力,所以必须要对那里的作战压力提起注意啊…”,鞑子将领也看出黄台吉已经动了心意,于是继续耐心劝说道:“况且将军您越早到达,在马梁山大营那里防守的俺答汗越能体会到您的一片孝心啊…” “嗯,你说的没错,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该把大军的时间浪费在拔掉一座小小的营寨上…”,黄台吉低声说道,“那么现在就由你率领三千铁骑,拔掉那座营寨,而我就率领大军迅驰援马梁山,你看如何?” “如此甚好,保证不辜负将军所托。”,鞑子将领高声答道,“待我拔掉那座营寨,就迅赶去马梁山大营!” 鞑子将领满怀信心地带着三千将士冲向了那座明军营寨,在他的想象中,明军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带军来突袭他们的营寨,而且他们留在营寨中的士兵肯定不会太多,所以此战必定大胜,但是他却不知道此行正是一条通往死亡的道路。 当他来到明军营寨之时,现里面的明军士兵实在是少的可怜,心下不禁狂喜。一是因为他感觉拔掉这座营寨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二是因为自己向黄台吉提出了正确的建议,加快了救援马梁山的进度,没准自己还能因此获得封赏呢。 而当他怀着这些美好的想法进入了营寨之时,才现自己的错误之处。 营寨中那几个士兵早就跑得不知所踪,就在他疑惑之时,冲到前面的士兵惨叫连连,纷纷落下马来,原来他们在营中布下了埋伏,这时候他才现营帐中竟是空无一人。 “有埋伏,撤!”,鞑子将领大声喊道。 可是此时鞑子才现四周全是伏兵,而营寨门口也已经被堵死。 明军考虑到自己数量少,便沿用了李德全的方法,采取火攻,疯狂地向营寨中射火箭。 “火弩机呢?赶紧向营寨中放火…”,远处的明军士兵大叫道,“大人说了,这座营寨不要了,烧死他们!” 远处,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至于能够逃出几个,就看他们的命数了…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困兽之斗 “停!”,此时鞑子将领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只不过他刚想勒马,却见眼前杂草覆盖的地面,拉出了数道渔网连接的绊索! 鞑子将领大喝一声,瞪着他那铜铃般的大眼睛直愣愣地陷进了绊索,接着一个又一个,被网住马蹄的战马嘶叫着滚成一顿,本就毫无斗志的鞑子军此刻更是惨叫连连,只想着怎么才能保住自己一命。网≯>≯ 鞑子将领此时趴在地上,满眼都是灰尘,旁边的马刀在自己落下时被斜插进土里,巨大的冲击力竟把它折断了,而自己也被摔了个鼻青脸肿,想要爬起来却是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自己的右腿摔折了! 还没给自己一个骂黄台吉的机会,便只见箭如飞蝗,鞑子将领有些不甘心地睁着眼睛,却是一动也动不了了。 “兄弟们,冲啊,不留一个活口!”,李德全带着一众骑兵纷纷奔杀过来,边冲边射。 那些没有被绊索伏击的的骑兵也都中箭落马,而落在地上的鞑子伤兵全部被后面赶来的战马践踏而死。 经历大败,又遭伏击的鞑子兵疲惫不已,现在人数上也不占优势,哪里还是明军的对手,因此这一千骑兵的最终结果自然也是不言而喻了。 在不远处的黄台吉的大军自然是感知到了前方的惨状,于是不由分说,拔腿就跑,可是此刻已经晚了。 四周迅赶来了一层层的明军士兵,在不远处将他们团团围住。 一阵箭雨飞来,鞑子骑兵连人带马躺倒了一大片。 “向前冲!”,此刻黄台吉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硬拼了。 可是明军的攻击太猛,密集的弓箭和弩枪让本已遭到重挫的鞑子兵再也不敢贸然突击了。 当第五轮箭雨飞射过来时,黄台吉已经近乎绝望了。只是不到一天的功夫,自己这里将近两万人的铁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崩溃了,消失了!他身边的几十骑还紧紧护在他的身边,替他抵挡着不断飞来的暗箭,但是人却是一个个地倒了下去。其他的部属已经完全不知道哪里去了!许多失去战马的士兵还试图向外逃奔,却都被无情地射倒在了奔跑的路上。 “火炮!”,刚刚有一个缺口快要被冲开,明军便在缺口处架起了火炮,一些冲到此处的鞑子兵顿时被炸得人仰马翻。 “有火炮,他们还有火炮!”,一些鞑子兵的意志被彻底摧毁了。 黄台吉现在已经近乎疯狂了,他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失败,只见他一把扯掉头上的皮帽,怪叫着挥舞着战刀向明军的包围圈冲去。 “大人,鞑子们也疯了,兄弟们伤亡惨重,那边已经快要被他们冲开了…”,李德全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包围圈的缺口处说道,只见那里的鞑子兵越聚越多。 “放他们走!”,曾铣低声说道,他知道如果这样死死围住,求生的**会使鞑子们迸出乎常人的战斗力,“前面还有一队伏兵,只不过人数不多,等到他们冲出去之后,你马上带队追击即可。” 在李德全的授意下,鞑子们迅从包围圈的缺口突了出来,没命地向前奔去。 可是还没等他们冲出多远,又有一队明军冲了出来,而且是从两翼冲出,直接将他们刚刚形成的队形又冲散了。 鞑子们呆若木鸡,他们没想到伏击之后,还有伏击!可是现在并没有时间供他们去反应,因为明军再次冲过来了! 两军交锋,一方势头正猛,一方一触即溃,因为鞑子军已经被冲得无比混乱,再也没有力气,也再也没有勇气了。 是不是冲出了这个包围圈,前面还会再有下一个包围圈,无穷无尽,注定自己会死在这里。如果这样,那干脆现在就休息好了,这也许是此时大多数鞑子士兵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而黄台吉此刻虽然慌乱,虽然恐惧,但是他还没有丧失基本的判断力,他知道明军根本不可能再在前面设下埋伏了。这个埋伏绝对是刚才自己在被围住时他们刚刚设好的,他们没有时间再设下一处埋伏,也没有兵力再设下一处埋伏了。 黄台吉仍骑着战马向前奋力冲着,他左手一刀,在迎面而来的那个明军骑兵的胸膛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呆立在一旁的明军士兵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黄台吉右手一刀,削掉了半边面庞。黄台吉的战马扬起马蹄,直接将伤兵踏翻在地上。 蹄声隆隆,血光飞溅,前方就是一条生路! 突然,一个尖锐冰冷的东西塞住了黄台吉的喉咙,巨大的向后的冲击力差点将他扯下马去,僵硬的感觉从喉咙直窜向全身。他木然地低下头去,喉间出奇怪的咯咯声,鲜血从嘴和鼻子里汨汨而出,一支颤巍巍的羽箭射穿了自己的咽喉! 黄台吉慢慢举起一只手,徒劳地想要拔出那支插得紧紧的箭。可是手还没有触到箭羽,身体却轰然摔下马来,跟在他身后冲锋的鞑子兵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终于有一个人丢了魂儿似的怪叫起来:“黄台吉将军死了!” 黄台吉的阵亡让已经溃退的鞑子军乱得更加不成样子,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怪叫着四散逃开。 此时战斗得已经疲惫的明军士兵无形间又涨了士气,鞑子的主将已被射死,这些所剩不多的鞑子兵又算得了什么! 李德全和曾铣此时也加入到了混战之中,奋力地砍杀起了鞑子兵。只见李德全将长枪凶狠地扎进了冲到近前的鞑子战马腹部,疼痛难忍的战马扬蹄惨嘶,将马上的鞑子兵重重地甩了下来。鞑子兵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李德全的长枪戳了个透心凉。 “没多少人了,你还骑着马乱晃,找死!”,李德全哈哈笑道。 一个鞑子兵正想奋力逃走,却不长眼地跑到了李德全身边,结果被李德全飞起一脚,直接踹翻在地上,旁边赶来的明军士兵一刀割下了那个上面眼睛还瞪得浑圆的头颅。 “哈哈…又是一个!”,明军士兵大笑道。 “别光顾着抢人头!”,李德全高声提醒道,“最重要的是别放走一个鞑子兵!”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胜亦难喜 大战过后,士兵们还没完全从胜利的喜悦中退出来,便要开始忙着收敛明军阵亡将士的尸。网 只见他们把明军死去将士身上的铠甲全部脱了下来,然后将尸体裹在草席和破毡布中,兵依次抬到了事先挖好的大坑中。 彭岳每次见到此景,内心都有些触动,想他们浴血厮杀,可到头来竟然是这样草草埋葬,连军装也因造价昂贵而被扒下来以备后用。 这次征战,不知道会有多少大明健儿的尸骨就这样长眠于此,直至渐渐被人遗忘,被风霜和雨雪无情地抹去痕迹… 看着坑中的空间被一点点填满,将士们无不唉声叹气,有些竟是潸然泪下,失声痛哭。是啊,都是在一起战斗过的兄弟,共同拿刀扛枪,一齐经历生死。也许这坑中的某人昨日还和自己一起喝酒谈笑,嬉闹怒骂,如今却是再也不可能的事了。也许这坑中的某人就是自己的亲人,是血缘上紧紧相连的不能失去的人,可如今一切也只能埋在回忆之中。 李德全肃立一旁,眉头紧皱,将一杯斟得满满的酒倒在了大坑旁边,“弟兄们,走好,这是一杯…真正的酒…” “李将军,这次作战,折损了多少人马?”,曾铣在一旁叹着气问道。 “三四千吧…”,李德全低声答道。 “三千还是四千?”,曾铣皱着眉头,“说准确一些,这能一样吗?” “大约…四千…”,李德全沉闷的语气让曾铣心头一凉。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此算来,我们这应该是一次大胜了…”,李德全见曾铣满面愁容,便出言劝慰了起来,过话从他口中说出,心头却是有股酸酸的味道。 “是啊,大胜,确实是大胜…”,曾铣苦笑着说道,“其实应该高兴的,其实我刚才真的很高兴。可是…每当看到这个场面,我便高兴不起来了…” “这一个士兵的背后,牵动的是一群人哪…”,曾铣抬起头仰望着已经黑下来的天空,慢慢闭上了眼睛。 李德全知道曾铣的感慨来由,记得那也是一个雪夜,一个老妪抱着一个婴儿在大同城中来回走动,说是要寻她的儿子,碰巧被曾铣遇上。 后来经过艰难的询问,才得知她的儿子早在半月前就已战死。而且她家世袭军户,她的丈夫也是早年战死,如今儿子又步了后尘,现在家中只余她和一个未满周岁的孙子。但是他儿子战死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她家中,曾铣见那老妪神志不清,说话颠三倒四,便知她已是疯了。 曾铣当时见她可怜,便吩咐军士将她好生看管,随后将她送入家中,可几日后却现她和那个小孩都死在了城中破庙里。 当然,这件事不仅给了曾铣触动,也给了自己触动,也给了所有知道此事的人以触动。 “大人…”,李德全想要安抚一下曾铣的情绪,却现自己的心情也是难以平静,“战争嘛,总要死人的…” 是啊,战争嘛,总要死人的。只不过这句话是有些人安慰他人的话语,也是有些人安慰自己的话语。 “嗯,你说得对…”,曾铣拍拍李德全的肩膀,情绪已是好多了,“吩咐众将士,趁夜行军,在距马梁山大营二十里处安营扎寨…” “大人,为何不趁夜对敌营进行突然袭击?”,李德全犹豫着问道,尽管他觉得又会被曾铣批评,说自己考虑不周,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你以为马梁山大营那会对这里的事情一无所知?”,曾铣冷笑道。 “果然是有理由的,看来自己还是问得有些多余了。”,李德全在心里叹道。 “这动静那么大,就算没有鞑子兵去通报,他们应该也是知道的…”,李德全低声说道。 “这不就是了嘛…”,曾铣转过身去,“他们既然知道了这里生的事情,怎会不在营寨中加强防备,设下埋伏?” “所以今夜我们万不可袭营,如果贸然行动,定会遭遇惨败。”,曾铣回头看看李德全,“但是如果趁夜扎寨,他们定然不会防备。否则过了今晚,就怕我们扎寨之时,都会受到他们的袭击骚扰,毕竟营寨的距离不远啊…” “大人,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赐教。”,李德全拱手说道。 “你所指何事?” “既然马梁山那里的鞑子,知道此处遭受攻击,为何不赶来救援?” “先自然是因为他们知道此事时已经晚了…”,曾铣笑着抚了抚胡须,“还记得我吩咐了人将营寨烧毁吗?此举一是为了方便对付鞑子,二是为了迷惑马梁山大营那里,让他们以为是我们被攻击消灭了…” 李德全听到这里,不禁暗暗佩服起曾铣的智慧,因为自己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过。确实,鞑子的这个营寨离马梁山大营确实远了些,如果这里燃起大火,可能他们现不了。 但是自己的军队扎的大营离马梁山可是比这里近了一半,燃起那么一场大火,鞑子不会现不了的。 “并且从我们的营寨起火到此时,也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如果鞑子得手,会不派人去那里报信吗?就算没人去报信,马梁山那里会不派人前来查看吗?” “对啊,我一直纳闷,马梁山那边为什么没有人过来?”,李德全听了曾铣的话,对此更加疑惑不解了。 “其实他们很早就开始疑惑了,而且也派人过来查看了…”,曾铣狡黠一笑,“只不过都被我们的人拦在了半路上。” “我事先就安排了一大队人马,埋伏在马梁山大营附近,盯住他们的动向,防备他们前来救援,同时拦杀这边大营冲过去求援的鞑子兵。” “原来如此…”,曾铣听后才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刚才作战时觉得我们的大军少了不少人呢…” “要不然解决这些鞑子哪会有那么多麻烦,怎么会牺牲那么多将士…”,曾铣轻叹一声,“本来我们在人数上是占优势的啊。” “大人,这样做并没有错…”,李德全在一旁安慰道,“如果不派一大队人马在那里盯住他们,定然会有鞑子冲过去求救,也必然会有马梁山大营的人前来查看。” “是啊,回来的人也说他们在那里拦住了不少人。”,曾铣说到此处也不再忧郁,“他们在那里不仅仅是拦截,更能起到震慑作用。只要我们的人马守在那里,他们就不敢贸然行动,因为他们害怕离营之后会被我们袭营。并且他们也没有得到确切消息说此处被围攻,所以不会轻易派大军前来。而且两处营寨也不是平等的地位,主要是这里的营寨拱卫马梁山,而不是马梁山的营寨拱卫这里,所以他们不会为了这个营寨轻易涉险。” “那他们此时应该的得到此处大营被攻占的消息了吧?”李德全在一旁问道。 “那当然了,无论如何他们也会知道的…”曾铣笑着说道,“所以说今夜他们定然会有所防备,我们自然是不能袭营了。” “好的,我明白了。”,李德全嘿嘿笑道。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心病难医 “对了,告诉将士们今晚准备行军扎营…”,曾铣拍拍李德全的肩膀,“彭大人也会在那里和我们汇合的…” “嗯,知道了!”,李德全应了一声,突然又转过身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 “曾大人,其实我想问问您,您为什么要让彭大人留在营寨那里埋伏?须知那里太危险了,如果鞑子军执意冲杀,他们人又不多…”,李德全低声说道,“彭大人也不是个武将,曾大人你不该把他留在那里的…” “你难道以为是我要把他留在那里的吗?”,曾铣苦笑道,“我自是不愿意让他留在那里,如果彭大人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可…但是他自己执意要留在那里的。” “这是为何?难道又是我看不出来其中玄机,难道那里比这里还安全?”,李德全不解地问道。 “这里确实要比那里安全…”,曾铣颇有深意地说道,“只不过你确实不懂他的心思,他有他的理由,他有他走不出去的心结…” 曾铣明白这又是彭岳的“妇人之仁”在作祟,他不忍心看着那些诱敌埋伏的士兵遭受那么大的危险,他想和他们一起留在那里,他想找个理由慰藉自己的良心,他想尽己所能地去改变,他总是想做一些根本不太可能的事情… 匆匆一夜的忙碌,终于安定了下来。可是曾铣将营寨扎在这里,那颗心却只能保持时刻警惕,唯恐被俺答袭营。 “彭大人。这次伏击还算顺利吧?”,曾铣轻声问道。 “嗯。还算顺利…”,彭岳淡然一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鞑子一遇到埋伏,未做什么抵抗,便慌忙逃脱了。” “他们应该是被打怕了吧…”,曾铣哈哈笑道。 “不过我那里…也是有几百人战死了…”,彭岳犹豫着说道,“当时我看他们轻易撤退,也不像有诈,便吩咐士兵稍作追击。可是…毕竟我们的人太少了…” “彭大人切莫自责,如果我在场我也会去追击的…”,曾铣盯着彭岳的眼睛说道,“如果不趁机多消灭一些鞑子,他们还是要绕到这里来,都会有人因此而牺牲。可能在你那里…牺牲还会更小一些…” “自出征以来,折损了多少人马了?”,彭岳平静地问道。 “伤亡…大约有一万吧。”,曾铣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这么多?”,彭岳袖口一收,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我们不能只看我们的伤亡…”,曾铣突然想起了李德全对自己说的话。“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嘛,可是鞑子现如今已经被消灭了大约四万人了。这样算来,我们这岂不算是大胜?” “但是我们的战事拖得有些久了…”。彭岳面有忧色,“而且皇上拨的那三十万两快用完了吧?” “皇上那里自是不用担心…”。曾铣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你忘了,前些个日子因为我们的那次大胜,皇上还按功赏赐,赐了不少财物给三军将士。” “这件事应该过去许久了吧?”,彭岳苦笑道,“这些个日子我们向朝廷上的表功奏章都没有得到回复,我怕是…” 曾铣听到此处,心中不禁也有些担心。这些天自己上的奏折全部石沉大海,曾铣也正因为此事发愁,只不过他尽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件事,努力逼着自己********放在战事上。 “彭大人,战事马上就会结束的…”,彭岳用手指了指前方,“只要我们将马梁山那座营寨里鞑子全部消灭,相信这河套地区就再也不会有多少反抗力量了,到那时候…”,曾铣忍不住闭上眼睛,轻快地畅想起来。 “那曾大人可有良策拔掉眼前这座营寨?”,彭岳笑着问道。 “额…”,曾铣轻叹一声,“暂时还没有…” “恐怕只能强攻了吧,他们的占据的位置实在是太好了…”,彭岳的头脑快速地思索着,“对了,现在那座营寨已经被我们拔掉,我们也可以在马梁山后方再建一座营寨,到时候对马梁山进行两相夹击。” “彭大人,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曾铣的话语中有些无奈,“鞑子向来仰仗骑兵,他们此次之所以扎营作战,只不过是依据马梁山特殊的位置进行的战略布局,如今这个方案被我们破解了,他们自然是不会死守住这座营寨了,因为他们并不擅长这种战法。” “我猜想他们是不会放弃马梁山这个战略要点,但是一定会将人马分一大部分出去,在其他地方帮衬策应,所以拔掉这座营寨是没有用的,关键是要把营寨里的人全部消灭…” “曾大人,只要使我们拔掉了这座营寨,夺取了马梁山,消灭鞑子残余的事就好办了,你忘了咱们出征之前定下的大致方略?”,彭岳笑着说道。 “可是如果有鞑子在一旁袭击策应,这个营寨会那么顺利地拔下来吗?”,曾铣苦笑着说道。 “而且现在我最怕的是他们会从后方增兵,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啊…”,曾铣说着,目光幽幽地看向远方。 “这点是要提起注意…”,彭岳讪讪说道,果然在作战方面,自己还是不及曾铣考虑的周全,想象的深远,简直就像个稚嫩的孩子。 “曾大人,你可还记得出征之前我们商议过,要派一队人绕到兰县,将鞑子入套的路彻底堵死,顺便也可以在那里进行埋伏,清理鞑子残余。”,彭岳好像想到了什么,“如今我们便可以火速派一大队人马绕到兰县,既可以防止鞑子增兵,也可以对这里的战事进行策应,关键时刻可起到骑兵之效。” “彭大人果真将才!”,曾铣抚掌赞叹道,“这几****便一直在思考此事,没想到竟和彭大人想到一块去了。” 彭岳听了,差点笑出声来:他这是夸我,还是夸他自己?不过这句话却是只能憋在心里了。 “不过这件事还需要细细谋划一下…”,曾铣自言自语道,眼神却又变得飘忽起来,好像正在思考着什么。 “曾大人,不如这守卫兰县之责就交给我吧…”,彭岳眨着眼睛说道。 “不可不可,那里太危险了…”,曾铣连连摆手,“这件事容我细细思虑,细细思虑…”u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孤独的帝王 西北这边战事正紧,而远在京城的朱厚熜也在因为某事而忧郁。≯网 原来前些个日子大内失火,而方皇后便居于火警之处。朱厚熜想起之前方皇后趁机将端妃害死之事,不觉气闷,竟自言自语道:“莫谓仙佛无灵,看那厮妒害好人,今日恐难逃天谴呢。” 当宫人前往朱厚熜所居住的西苑处请求去救方皇后,朱厚熜竟默然不答,最终火扑熄时,方皇后却为火所伤,抱病颇重,宫人前来禀报时,朱厚熜也未曾去省视,没想到几日后方皇后竟抱病而终了。 夫妻情分一场,况且方皇后还救过朱厚熜的命,最终落得那么一个结局,不禁令人嗟叹。 大内失火之事本就让朱厚熜闷闷不乐,而方皇后因此病殁却又让朱厚熜生了追悔之意。加上朱厚熜现在越来越迷信方士之术,因此对皇宫失火这种事是愈加警戒,于是朱厚熜便下诏求索直言,让廷臣对此事各抒己见。 而严嵩看准了这个机会,准备就此下一剂猛药。 “陛下,臣对大内失火之事有些看法。”,严嵩通过内侍得知,朱厚熜仍对大内失火之事耿耿于怀,便立刻赶到朱厚熜的寝殿来,准备实践自己蓄谋已久的那个想法。 “不知爱卿有何看法?”,朱厚熜垂在座位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陛下,臣认为宫内失火,虽是天灾,也可以说不是天灾。”,严嵩说罢,缓缓低下头,“恕臣愚钝,恐怕这里面还有**的成分…” “爱卿此话怎讲?”,朱厚熜一下子从座位上直了起来,好似突然来了精神。 “陛下可还记得之前巡游失火之事?”,严嵩垂着头说道,“记得那夜仲文仙师预言将会有火灾生,陛下谨慎防范,结果当晚火灾还是不期而至。如此看来,天意可测,而天意之所以可测,是因为能在**中窥得一二。” 朱厚熜自然记得那件事,因为那次火灾,自己差点送了命,幸亏6炳不顾个人安危,赶来相救,自己才得以保全。因此就算是现在想起来,朱厚熜仍是心有余悸。 朱厚熜听了严嵩的话,再想起自己故意对处于火灾之中的方皇后置之不理,不禁感慨万千,“想皇后之祸,朕最初以为是天意,但现在想想,未尝不是朕之过失啊,恐怕这也是一种**吧…” 想朱厚熜近几日一直对方皇后之事深感愧疚,现在严嵩言语之中似有所指,虽然并不针对朱厚熜,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朱厚熜又对方皇后之事伤感起来。 严嵩听后大惊,没想到自己的话竟然让朱厚熜想到了方皇后,想到了他自己的过失,生怕自己画虎不成反类犬,不经意间触怒了朱厚熜,连忙跪伏在地上解释起来:“陛下,臣非是此意,而是…” 严嵩一着急,差点把“另有所指”这句话说了出来。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将这句话吞了回去,如果自己这样一说,岂不是把自己此行的目的暴露得太明显了?但此时心下忙乱,竟找不到合适的说词来搪塞,急得严嵩满头大汗。正在严嵩不知所措的这个当口,坐在上面的朱厚熜先开了腔。 “爱卿不必如此,朕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朱厚熜看着跪伏在地上浑身颤抖的严嵩,便明白是严嵩害怕他刚才说的话触怒自己,因此便出言解释道:“朕只是为皇后感伤,想皇后曾经救朕,而如今朕却不能救皇后,未免有负于皇后了。” 严嵩见朱厚熜语态真诚,并无做作之态,想他也没有必要在这私室与自己惺惺作态,呈现出一副恩爱伉俪的画面,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宽松下来,“陛下不必因此而过度伤心,想来这都是命里的运数罢了。当初陛下突遇火灾,仲文仙师不也是提前预言陛下会有救星吗?结果后来情势危急,果然有6炳6大人前来救驾。想方皇后崩,固然令人伤心流涕,但也是因为方皇后没有像陛下那样命中注定的洪福呢。” 朱厚熜听严嵩这样一解释,心里倒也稍感宽慰。本来他就对方皇后没什么情感了,只不过是人到中年,多愁善感之情颇增,因此想起方皇后一事,便存了自责之心。如今严嵩将方皇后之祸归结到天命上,而且还顺便夸赞了一下自己冥冥之中,自有天佑,朱厚熜自然乐得相信。 “其实朕就是心里有话,想找个人说说…”,朱厚熜此时蜷在座位上,面容满是哀叹之色,一点也不似平日朝堂之态,“朕对皇后的这份情,堵在心里也是难受,但是又不能乱对人说。那些个内侍要是听见了,难免乱嚼舌根,又给了一些大臣乱揣摩朕的心意的机会,因此朕不愿意对他们讲。夏言彭岳等人只知言朝政之事,朕对他们讲这些事,他们自是不愿意听,也只有对你讲,朕才能真正畅快地说说心里话。” 严嵩听了这话,心里顿时涌现出一股激动之情,终于明白自己平时偷偷结交近侍,让他们在朱厚熜面前说自己的好话,并且还亲自给朱厚熜炼丹药,天天给朱厚熜写青词等事没有白做,“陛下垂爱,臣感佩在心,万死不能相报!” 说罢,跪伏在地上的严嵩重重地给朱厚熜磕了一记响头,还顺势抹了一把眼泪。 “行了行了,别又是这个样子…”,坐在上面的朱厚熜虽是这样说,脸上却带着笑容,就像一个慈祥的普通人,“要是你严嵩也这个样子,朕以后可就什么都不说了。” 严嵩听了这话,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臣不敢,望陛下切莫怪罪。”说完,又抹了抹脸上那激动的泪水。 严嵩现在心里确实是激荡不已,他终于明白了夏言彭岳等人和自己在朱厚熜心中的地位。说白了,夏言彭岳在朱厚熜心中只不过是打理朝政的能臣,心里对他们却从未有过真正的亲近之感。 而自己与他们不同,自己虽然在政务方面不如他们,可是在朱厚熜的心目中,自己是个可以亲近的人,是一个特殊意义上的“朋友”。能臣的地位可以被许多人替代,但是“朋友”的身份却不是可以轻易撼动的。 “不用这样,你何罪之有,哈哈…”,朱厚熜的心情现在看起来似乎不错,“来,坐在这,陪朕说说话…”,朱厚熜边说边吩咐内侍搬来了一张椅子。 “臣不敢…”,得到朱厚熜亲自赐座的严嵩心中惶恐激动,一番推让,还是坐了下去。 严嵩此时抬起头看看朱厚熜,现他真的老了,两鬓已出现了不少白。虽然他的岁数还不算太大,但朱厚熜每日想得太多,而且他身居帝位,每日想着怎样控制手底下这一帮大臣,确实也是累心。 他虽然是一个帝王,但却没有一个可以真正倾诉的人,确实会常常有孤独之感,也难怪他会如此沉迷于修道之事,也许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暂时忘记孤独吧。 朱厚熜不像历代帝王,他的性格使他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身边的人,因此他也不像历代帝王,有自己宠信的内侍。即使是从小玩到大的黄锦,也难免会有距离之感。但是他此刻想要寻找一个可以亲近的人,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夏言和彭岳不懂这点,他们也不屑于这点。但是他们却看不透,朝廷上永远不缺拥有政务能力的人,如果单靠这点,终究会被取代。 并且朱厚熜现在也越来越不看重这一点,他现在只想要一个“听话”的人,一个让自己“倾诉感情”的人。 他们嫌这样卑微,嫌这样会丢掉人格。可自己不嫌,自己不怕,如果这样能够永远地得到权力,永远地得到皇帝的宠信,那么自己甘愿当一个他们眼中“卑微的小丑”。 朱厚熜没看出此时严嵩心中闪过的这无数想法,他只是絮絮叨叨的讲述着自己和端妃的过去,自己和方皇后的往昔。而严嵩就这样静静地听着,不时跟随朱厚熜的情感变化出几声哀叹,露出一阵笑容,而这个状态,无疑是朱厚熜最想要的…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双重陷阱 当然,严嵩在这沉默的时刻,却没有停止思考。网≯ 他慢慢地现了一件事情:朱厚熜是一个念旧的人,也是一个容易反悔的人。他确实对自己间接害死方皇后的事心存愧疚,尽管他不承认是自己间接害死的方皇后。 但是只要知道他现在容易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这就够了。他现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老人”,因为他的时常追悔,因为他的反复无常。 “陛下,臣有一事相奏。”,严嵩见朱厚熜似乎已经将心中的话全部说完了,便从座位上下来,再次跪在了地上。 “严爱卿有何事?”,刚刚将心中想法一吐为快的朱厚熜,现在心情着实不错。 “陛下,臣刚刚就有一个想法埋在心中,但怕影响陛下心情,因此一直隐忍未言。但是臣思来想去,觉得此事不说不可!”,严嵩言辞说得极为恳切,不免让朱厚熜起了好奇心。 “爱卿不要卖关子了,赶紧说吧。”,朱厚熜不自觉地端正了坐姿,又恢复了平日威严的样子。 “陛下,臣认为方皇后之祸需要引起重视,这并不是一场普通的火灾那么简单。”,严嵩抬起头,直直地盯住朱厚熜的眼睛,“臣认为此次火灾甚为怪异,大内向来防备甚严,怎会无端生出如此大火。并且此次火灾生之地,与雷神坛相近,事后也无法查明火灾的原因,陛下就不觉得稀奇吗?所谓无名之火,必起有名之事。因此臣以为此次火灾,乃是源于曾铣擅开边衅,一意收复河套,误国大计所致!” 朱厚熜被严嵩说的一愣,忽而陷入了沉思。对鬼神修道之事越来越迷信的他不由地开始联系起了复套之后的种种怪异现象,世界上的大多数事情偏偏就是这样,根本经不住推敲,如果你觉得某件事情蹊跷怪异,那么经过一番细致的思考,多么简单也有可能是存了阴谋。 “复套之事,本是有益的,当时许多廷臣不也是给予支持了吗?”,朱厚熜低声说道,语气中透着明显的犹豫,因为他还记得当时也有不少廷臣反对复套,但是都被一腔热血的自己贬官的贬官,罢黜的罢黜。 “陛下,现在不是计较廷臣看法的时候。”,眼尖心明的严嵩已经看出朱厚熜对复套之事有动摇之心,据近侍偷偷来报,朱厚熜曾私下抱怨复套花费过多,死伤过重,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从另一方面坚定朱厚熜的想法。 “陛下,复套之事已经带来了诸多隐患,这不得不引起应有的重视。这次是大内失火,祸及方皇后,如果下次再有更惨烈的祸事,那又应当如何?臣虽然对边关得失也很在乎,但是臣更关心的是陛下的安危!” 严嵩说的言辞恳切,令朱厚熜心中不禁有些感动,但是却忽略了严嵩已经在无形之中将概念偷换了:其实复套和火灾并没有什么联系,但是在严嵩口中说出,却已经成了必然之事。当然,已经处在情绪波动中的朱厚熜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是很关心。 严嵩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他还在絮絮叨叨地陈述着自己那套准备了很久的说辞,他知道朱厚熜心中的天平正一点点朝自己这边倾斜。 严嵩的话确实说到了朱厚熜的心坎里了,作为一个帝王,自己的安危比起边关数十万百姓的生活状况,自然是重要得多。 而且私底下也有不少内侍向自己说过复套在朝廷民间都引起了不少怨愤,但是他却不知道那些都是严嵩私下买通的人,他就是不肯想一想自己都不知道的事,那些内侍怎么会一清二楚。 严嵩到底是能看清朱厚熜的心思,他知道朱厚熜如今念了旧情,方皇后自然也是一个有力的说服,于是他又开始絮叨起了朱厚熜与方皇后昔日的情分。 朱厚熜果然是一个“老人”了,心思缜密的他就这样被严嵩一再地带入了陷阱。他忆起了方皇后,忆起了昔日种种,忆起了皇后对自己的救命之感,而如今皇后却被一场大火害死了,而这场大火的罪魁祸就是“复套之人”! “陛下,如果您还有疑问,可以去询问一下仲文仙师,他的话您总该信了吧?”严嵩知道如此大的决定,朱厚熜不会因为自己这一番话就彻底翻案,于是他将陶仲文抬了出来。 自从上次行宫失火之事生后,朱厚熜就对陶仲文信任有加。而且陶仲文曾向朱厚熜进献了不少丹药仙方,让子嗣不继的朱厚熜竟因服用此药而得了不少龙嗣,因此朱厚熜对陶仲文更是宠信。 如果别人说大内失火是由“擅开边衅”引起,朱厚熜尚且不信。但是如果陶仲文说出这种亦神亦鬼的断言,朱厚熜必定会对此事深信不疑。 “这件事我会详加考虑的。”,显然朱厚熜不想在严嵩面前过多地表现,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但是他对这件事的摇摆态度,却是严嵩最想看到的,而朱厚熜却没意识到这一点。 “陛下,此等大事…还是需要找夏言夏大人商量一下的。”,严嵩缓缓说道,“如果这件事不事先征询一下夏大人的意见,夏大人恐怕会不高兴,毕竟复套之事当初是夏大人鼎力支持的…” 朱厚熜听到严嵩这话,心里自然是不高兴,但是他的情绪是因为夏言,而不是因为严嵩。严嵩的话让朱厚熜无形之间感觉到自己的权力受到掣肘,而事实确实也是这样,朝廷中的许多决定都需要夏言点头同意,如果复套这件事不事先询问夏言,夏言也肯定会来找自己争论。 朱厚熜平日醉心修道,自然对这种事情也不在意,因为许多事情并不是非要夏言点头同意,而是自己懒得去管。但是当自己执意去做某件事时,夏言还想要阻止,而自己还需要询问夏言的意见,这就不能不让自己心里窝火了。 “嗯…”,朱厚熜的面色有些阴沉,尽管他尽力在控制,但是这种情绪还是会让严嵩捕捉道,“这件事情,我会问一下夏言的…” “陛下圣明。”,严嵩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因为他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朱厚熜已经不知不觉掉入了自己设下的陷阱里,而夏言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掉入了自己设下的陷阱里…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最后一次较量 “你…强词夺理!”,夏言气的手指都有些颤,“如果不收复河套,我们永远只是处于被动地位,任由北虏寇边,但是如果收复河套,我们便能在战略位置上占据主动地位,到时候像太祖,成祖时期那样,驱逐北虏,将漠北之地也收入我朝版图之中,也不是没有可能!” 其实夏言心里也明白只要蒙古人实力稍长,他们就永远不会放弃对河套地区的争夺,因为河套地区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网但是以前河套之所以不断失去,是因为之前的几位帝王昏庸,导致国力衰微,边事不振,但是这些话又不能摆到明面上说。 并且朱厚熜这朝,河套地区也在蒙古人手里。如果自己这样说,岂不是骂了朱厚熜?但是要是因为怕引起边祸而放弃收复河套,实在是因噎废食。因为随着蒙古人实力的一步步增长,他们所要窥伺的就不仅仅是一个河套地区了,那时的祸乱恐怕会令人后悔不迭。 “夏大人,收复漠北地区,这等大事连太祖成祖都没有彻底完成,一个小小的曾铣岂能完成?难不成夏大人认为太祖成祖不如一个小小的曾铣?”,严嵩冷笑着看着夏言,嘲弄的眼神赫然写在脸上。 他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实在是没有什么道理,但是自己将太祖成祖抬出来对夏言进行压制,夏言现在气急败坏,短时间内肯定不可辩驳,也无话可说。最重要的是夏言现在肯定是怒火中烧,甚至有些失去理智,而这便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严嵩,你…你就是个小人!”,夏言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惑乱圣上!” “夏大人,你为何在圣上面前贬损于我?”,严嵩一脸的不屑,“我只不过是为朝廷计,为圣上计,夏大人也已经看到了,曾铣擅开边衅,已经引起了宫内大火,难不成夏大人还想让陛下遭受更大的祸患吗?难不成夏大人想要一把大火燃到西苑吗?” 夏言听严嵩这样一说,不禁气的浑身颤:“胡言乱语,大内失火和收复河套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在这里信口开河!” 夏言本来就对刚才严嵩说的那些话感到气愤,现在严嵩又将大内失火和收复河套联系起来,夏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他就对鬼神之事厌恶至极,而严嵩在迷信此道的朱厚熜面前谈及此事,明显是要利用朱厚熜来压制自己,实在是卑鄙至极。 “什么胡说八道!严爱卿不懂,难道仲文先生也不懂吗?”,朱厚熜有些恶狠狠地盯着夏言,目光中带着些许怒气,“朕已经找仲文先生卜算过了,大内失火的确是由曾铣擅开边衅引起,难不成因为你夏言坚持复套,别人就不能提出反对意见了吗?” 夏言听到朱厚熜说的这话,不禁吓了一跳。一是为朱厚熜这种对自己**裸的斥责,记得自这次归朝以来,自己一直小心翼翼,还未曾惹得朱厚熜如此怒。二是因为陶仲文对这件事的干预,他没想到陶仲文竟然甘愿牵扯其中,冒那么大的政治风险,要知道如果失败,他陶仲文建立起的威信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朱厚熜对他的态度自然也是不言而喻了。 如此看来,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严嵩对陶仲文许以厚利,他们已经进行了政治结盟。 “夏大人,我说的话自然是不作数,但是仲文仙师的话却不得不引起我们的重视,想当初要不是仲文仙师预言行宫失火,又怎会…”,严嵩又开始叙起了陶仲文平日的“神奇”之事,不为别的,只为让朱厚熜更加相信陶仲文的话,只为激起夏言心中更大的怒火。 “只不过是一个道士偶尔碰巧猜对了一两件事,有什么稀奇的?”,夏言本来就对陶仲文没有好感,现在提起陶仲文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平日装神弄鬼也就罢了,国家大事哪里轮得上他来插嘴!” “放肆!”,朱厚熜刚才听着夏言和严嵩吵闹,本就心烦意乱,现如今夏言先是当着自己的面对严嵩出言不逊,继而又诋毁陶仲文,现在这话里又暗暗带着对自己的嘲讽。 虽然他知道夏言没有胆子说自己,但是刚才他的话明明就像是在暗讽自己迷信修道,滥用奸人,让自己听起来非常不舒服,于是心里的怒火便一齐爆了出来,“仲文先生已被朕加授特进为光禄大夫柱国,赐号“真人”,怎就不能议论朝政大事,难不成这朝中之事只能你夏言一个人说!” “臣不敢,臣有罪!”,夏言听着朱厚熜这声色俱厉的斥责,吓得慌忙跪了下去,“臣只是…只是怕陛下…”,夏言此时也不敢说什么“被小人惑乱”之类的话了,不过自己确实也没有其他的说词。 “陛下,夏大人兴许是立功心切吧。”,严嵩此时见了这情景,早已是乐不可支,但又必须装的面色平静,“臣听闻夏大人的岳父苏纲素来与曾铣交好,想必是夏大人想借此机会,与曾铣共同建立百世功勋吧…” “严嵩,你不要血口喷人!”,本来夏言面对这种境况,也不想再与严嵩争辩了。可严嵩竟然说起自己与曾铣的私交问题,要知道帝王最忌讳的就是朝中重臣与边将私自交往,严嵩这话虽然语气平静,但他这是明显地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啊,“圣上面前,怎能如此诋毁于我!” “夏大人,我并没有诋毁你,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严嵩的底气越来越足,“我说这件事你不愿意让我说,我说边关之事你还是不让我说,那我还能说什么?” “当初在商议收复河套之时,你为何不说话?”,夏言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严嵩的用心,不禁暗呼上当,于是他准备在朱厚熜面前将严嵩的用心全部揭出来,“严嵩,你当初丝毫不言,如今极力反对,到底是何居心?” “是我不想说话吗?”,严嵩冷笑一声,“而是根本轮不到我说话,自从你归朝以来,票拟的笔你何时让我碰过?” “你…”,夏言本想揭露严嵩的阴谋,没想到却被严嵩反咬一口,心中不禁气急。 “够了!不要说了!”,朱厚熜气呼呼地指着夏言,“这是你家的朝堂吗?竟然还不容许别人说话!” “陛下,臣非此意…”,夏言此时心里暗暗害怕起来,他知道自己这次肯定是在劫难逃了。 “强君胁众,马上给我滚出去!”,朱厚熜大吼道,震得自己的身体都有些颤。 “陛下,我…”,夏言还在试图试图辩解着什么。 “还不给我退下!难道上次香叶冠之事,你还想再来一次?难道还必须要我下旨,你才肯离开吗?”,朱厚熜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之前对夏言不尊重自己的那些怒火一齐迸了出来。 “我…”,夏言没有想到朱厚熜竟然还记得“香叶冠”这种旧怨,不禁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但是现在他已明白自己多说无益,只能静静等候朱厚熜对自己的安排了。 “滚!马上给我滚出去!”,此时“新仇旧怨”一齐迸,让朱厚熜越想越气,“哗啦”一下子将御案上的东西全部推落到了地上。 大殿上寂静无声,一道阴霾透过门窗,投射到了夏言苍白褶皱的脸上…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撤军 朝中的斗争进行的异常激烈,可远在西北的彭岳和曾铣对此却是毫不知晓。>≥彭岳已经去往兰县好几日了,而曾铣这里的战事却陷入了胶着状态。 鞑子的防守确实异常坚固,加上他们在地形上占优势,曾铣这里的伤亡越来越大,但这个营寨始终没有攻下来。 却说这日曾铣正在营帐中为战事愁,一群不之客的到来却打破了这种氛围。 “曾铣曾大人何在?”,原来是京城派人过来了。 曾铣还以为是自己之前上的折子有了回音,不禁有些兴奋,连忙从营帐中跑了出来。 “兵部侍郎曾铣接旨。”,曾铣看到来人竟然是锦衣卫的人,虽然有些惊奇,但还是跪了下去。 “曾大人,奉皇上之命,现在即刻撤军,赶回大同。” “什么?”,曾铣诧异地抬起头来,“怎么可能?现在撤军?” “当然是现在撤军,否则我们千里迢迢赶过来是为了和曾大人开玩笑不成?” “可是…可是只要拔掉眼前这座营寨,胜利指日可待,现在撤军,前功尽弃啊…”,曾铣还在试图解释着,尽管他明白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挽回的可能了。 “对啊,而且现在撤军,对面的鞑子肯定会趁机追赶,到那时候我们就太被动了,可能…可能还会遭遇大败…”,李德全跪在一旁解释道。 “曾大人,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我们也管不着,还请曾大人不要让我们为难。” 曾铣跪在地上,紧紧咬着下唇,紧握的拳头好像要被攥出血来,“臣曾铣…接旨!” “曾大人,那我们可就先行一步了…”,传旨的锦衣卫笑着说道。 显然他也知道现在撤军的危险,而且他不愿意留在这里,随着大军遭受这种危险。 “大人,现在怎么能够撤军…”,李德全哭丧着脸对曾铣说道,急得眼泪都快要下来了,“现在撤军,那些个兄弟…岂不是白死了吗?” 曾铣同样是苦着一张脸,眼中好像要喷出火来。他狠狠白了李德全一眼,想把满腔怒火都泄在他身上,但是他知道不能,因为满营的将士都在看着,他要稳住军心,他要让军队安全撤离,“随我进帐议事!” 李德全看到曾铣那种眼神,到了嘴边上的话又被悉数吞了回去,默默地跟在曾铣身后进了营帐。 “啊…”,曾铣一进营帐,大叫着掀翻了营帐中的帅案,上面的东西翻滚着洒落了一地,“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让我们撤军?他们知不知道,现在撤军意味着什么!混蛋!一帮混蛋!” 李德全身体有些颤颤地站在一旁,刚才那些埋在心底的怒火被曾铣此刻的疯狂吓得全部烟消云散了。 “大人,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李德全见曾铣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在一旁低声探问道。 “怎么办?”,曾铣冷笑道,阴森的目光让李德全周身寒,“没有听到旨意吗?撤军!怎么,你敢不撤?” 李德全见曾铣仍是怒气未平,想起被逼撤军之事,心中也是一阵愤懑:“曾大人,您冷静一些。我又何尝想撤军,众将士又何尝想撤军,可是现在必须撤军!身为主将,您可以不高兴,您应该不高兴,可是不应该被这种情绪左右,您肩头扛得是这几万将士,您的不满情绪很可能就会感染到他们,感染到我们本来很坚固的军心!” 曾铣听了李德全的话,不禁清醒了许多。在他眼中,李德全平日有勇无谋,他的不冷静常常让自己担心,可是如今李德全竟然能说出这番话,竟然能有这样的见的,着实令自己吃惊。也许自己此刻真的是太不冷静了,真的不再是平日的自己了。 本来李德全还为自己说的这番话捏了把汗,害怕曾铣会因此而震怒,没想到曾铣却是平静了下来,叹了口气,慢慢地收拾起了营帐中这散乱的一切。李德全见状,也赶忙屈身跟着收拾了起来。 “大人,如今…该怎么撤军?”,李德全将那摞文件放在帅案上,抬起头看着曾铣问道。 “唉…”,曾铣有些颓然地坐在凳子上,目光有些呆滞,“我刚才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我们可以这样…”,曾铣边说边把那张军事地图在案上铺展开来,“你带领一大队人马,还是从马梁山营寨那里绕过去,离营寨既不要太远,也不要太近…” “曾大人,你的意思是给他们一种我们即将要攻取营寨的假象,从而为撤军争取时间!”,李德全好似恍然大悟。 “正是如此!”,虽然这次李德全能够一下子看破自己的心思,但曾铣也是高兴不起来了,“此时两军对垒,双方都盯得很紧,如果我们直接撤军,必然要引起他们的怀疑追击,到那时候我们的地位就被动了。” “所以我们就要摆出一副将要作战的阵势,但是我们又作出一副既要作战,又不作战的样子,让他们心生疑惑,严加戒备。到那时候我们再撤军,他们就会迟疑,就会害怕我们是有埋伏,就不敢贸然追击了。”,李德全自信地说道。 “李将军,你今日可是比平时要聪明许多啊。”,曾铣苦笑着说道,“你可以先在离马梁山大营较远的地方扎好营寨,加紧防守的同时,作出一副将要攻营的样子,但是还要照常生火做饭…” “曾大人,那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撤军?”,李德全皱着眉头问道。 “要和他们有一次交战之后才能撤军,而且此战只许胜,不许败!”,曾铣用手指将桌案敲的笃笃作响,“如果次战败,那么撤军将变的更为不利。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你不可强攻营寨,而是要趁夜动一次偷袭。” “明白了,曾大人。”,李德全低声答道,“我到时候趁夜色就只带骑兵和弓箭手对马梁山大营动袭击,而步兵就趁这时候绕行撤军。” “对,这样最好,你只需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射弩箭即可。还有那几枚炮弹,就都射了吧,留着也没什么用了,但是千万不要进营寨攻击,这点切记!”,曾铣一边思考,一边交待着李德全。 “为何,既然都趁夜偷袭了,为何不进入营寨痛快地杀他一番?”,李德全不解地问道。 “刚夸了你两句,就又犯傻!”,曾铣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李德全一眼,“你都把营寨扎到他们对面了,他们能没有防备,你要是在冲进营寨里面去,不被打败才怪!” “不好意思,大人,是我疏忽了…”,李德全不好意思地看看别处,“是我考虑不周,只想着能多杀几个鞑子。” “算了,这也不怪你,我理解你的心思…”,曾铣叹着气说道,“但是你要记住,我们这次行动的目的,是要迷惑他们,便于…我们撤军,所以切不可一时意气,坏了大事。” “属下明白!”李德全抱拳说道,一脸严肃,好像是在表明着自己的决心。 “你们只要在他们营寨远处动袭击,他们就会只注意防备,而想不到我们会趁此机会迅撤军。”,曾铣低声说道,也是一脸的无奈。 “我们就在他们混乱的当口,迅撤军。等到他们恢复过来,准备抵御时,我们就应该已经撤了。那时候他们必定以为有诈,定不会贸然追击,等到他们清醒明白过来的时候,我们应该已经走远了,那时候他们想要追,也是来不及了。” “还有,你们在动袭击的时候,我这边也会作势攻击,那样你们那里也会安全些…”,曾铣补充着说道。 “不必如此…”,李德全连连摆手,“大人,不能误了您的安危。” “不用担心…”,曾铣拍拍李德全的肩膀,“我在这里也是佯攻,不会受什么伤害。我这么做主要是为了迷惑鞑子,更方便我们撤军,要不然我这边也不好撤军。” “原来是这样…”李德全有些释然地笑道。 “对了,曾大人,彭大人还在兰县!”,李德全突然想到此事,慌忙提醒起了曾铣。 “哦…对了!”,曾铣用力地一拍手掌,“要不是你提醒,我险些忘了…”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善后之策 “必须要派一队人马过去接应彭大人…”,李德全担忧地说道,“不然我们撤军了,彭大人却毫不知情,一支孤军留在那,肯定会…全军覆没啊。网≯≯” “不许胡说!”,曾铣狠狠地瞪了李德全一眼,虽然他明白李德全说的都是对的。 如果自己这里能够安全撤离,但对于不知情的彭岳来说,兰县却成了再危险不过的境地。即使自己现在马上派人过去通知他,但是当他得到消息时,鞑子已经开始撤军了,到时候身在兰县的彭岳必定会遭受两面夹击,全军覆没也就成了必然之事,毕竟他们那里只有七千人马。 “这样吧,李将军,你多带些人马绕到马梁山大营后方,在扎营之后迅派一支人马…不,派一万骑兵火赶往兰县,这样也能对敌军造成迷惑,让他们更加不敢轻举妄动。”,曾铣的语气透着些无奈,因为他知道这只是救援之策,免不了大批人马的损失,但是那里有彭岳,他不能不救。 “那我现在就开始准备了。”,李德全低声说道,“现在已经快要日落了,我马上赶过去扎营寨,然后迅趁夜偷袭,要是我们耽误太久,朝廷那里…会怪罪的。” “嗯…”,曾铣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次肯定是有小人背后使绊子,他决心回到大同后必报此仇。 李德全在和曾铣商量好对策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马梁山大营对面不远的地方,并赶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将营寨扎好了。 “你们现在就马上出,前往兰县,记住,一定要快!”,李德全对即将带领一万骑兵出的将军叮嘱道,“你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带领彭大人安全撤回大同,不必担心被马梁山大营的鞑子兵现,我们使得就是疑兵之计,让他们摸不清我们要干什么。但是撤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尽量走小路,避免和鞑子进行正面作战…” 李德全感觉自己在这一次收复河套的战争中收获成长了不少,自己几乎可以独当一面了。看着这一万骑兵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李德全明白自己的任务也应该开始了。 “大人,前面鞑子防守得很严密,外围有许多鞑子兵守着…”,侦察兵在李德全旁边快地说着。 “看来他们确实加紧了防备,大军过去直接放箭的计策是行不通了,估计还没到弓箭的射程之内,就会被他们现了,这样一来偷袭的意义也就失去了。估计接下来就又是一场恶战,想要撤离也不容易了…”,李德全自言自语道。 “这样吧,你先带一小拨人…”,李德全对侦察兵低声说道。 今夜的风有些凛冽,让身着厚厚铠甲的李德全同样有些瑟瑟抖,但是他心里的寒意更浓,这本是一场漂亮的围歼战,可如今却变成了一场为掩护撤离的阻击战。夜色很深,在李德全的眼眸里映的有些失去了光亮。 “弩车准备!”,李德全一声令下,由两匹马共同拉动的弓弩车上的弓箭已经上好了弦。 “射!”,巨大的弓弩箭在两匹马的拉动下远远地射了出去。 李德全不敢硬攻营寨,也不能强攻营寨,他只能选择这种稳妥的方式,先把鞑子吸引出来,然后对他们给予打击。不能恋战,只能先打击他们的气焰,因为此战只许胜,不许败,因为他的最终目的是撤军,是逃走! 营寨中的鞑子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巨型弓弩吓到了,马梁山营寨中立刻响起了闹哄哄的叫喊声与战马嘶喊的喧嚣声。 “鞑子开始滚出营寨了…”,李德全自言自语地说道,“火炮准备!” 本来一开始李德全就想用射程较弓弩更远的火炮的,但是他实在不愿意浪费这所剩不多的威力又大,精准度又高的火炮炮弹了,于是就决定先用弓弩将鞑子引出来,再用火炮对鞑子进行攻击,那样火炮杀死的鞑子兵还能更多一些。 “射火炮,把炮弹全部打出去!”,李德全高声喊道,“不要浪费!” 果然,火炮的威力实在不容小觑,尽管是在黑夜,根本无法保证精准度。但是因为距离较近,鞑子较为密集,还是炸死炸伤了不少鞑子。 喧闹声越来越近了,震得李德全身上的盔甲窸窣作响,不远处的火把在李德全深邃的目光中不安分地跳动着。很少有这种情况,自己这边异常安静,对面却是喧闹连连,杀声震天,但李德全仿佛在这之中领略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火箭射!”,一支支吐着火舌的飞箭划破了夜空,让李德全瞬间觉得有些耀眼。 一个个大声叫喊着的鞑子倒在了冲锋的路上,而吃痛负箭而行的战马在奔跑了没几步之后,便痛苦地嘶叫着倒在了地上。原来李德全刚才派侦察兵在路上设了不少绊马索,刺马钉,铁蒺藜,木蒺藜等物。 对面的鞑子兵不敢再冲锋了,他们渐渐安静了下来,好奇地看着对面一动不动,安静无比的明军。这真是奇怪的场面,只是隔着这不远的距离,近的甚至在火把的照耀下能够看到对方主将的面庞,但是谁也没有行动,虽然他们不动的原因不同:一方是不敢行动,一方是不能行动。 “依照先前的命令,后队变前队,有序撤离。”,李德全低声对旁边的将领说道。 “吩咐前队士兵,一边撤离一边在路上洒刺马钉,木蒺藜等物,在稍远的地方步绊马索,如果鞑子再敢追击,就放箭!”,李德全平静地对旁边另一个将领说道。 李德全就这样慢慢地走在了撤离的路上,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痛苦?但是自己这里并没有什么战士伤亡。凄凉?但是这次复套战争明明是大胜啊?无奈?但是这世上明明有许多事是自己根本左右不了的。 不断有叫喊声以及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在李德全身后不远处响起,那是并不死心,心存侥幸的鞑子兵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渐渐地,声音小了下来,弱了下来,李德全知道,他们不敢再追了,他们害怕会有埋伏。 如果鞑子日后知道自己所作的这些只是为了撤军,会不会把肠子都悔青了?自己现在应该很得意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李德全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记得脚下踩着的这条路,是众多兄弟用鲜血铺出来的… 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豪迈的战歌渐渐响了起来,又渐渐在这河套大地上弱了下去,李德全喝着战歌大声唱了出来,不知不觉中,一种久违的湿湿的东西堵得自己眼睛难受,李德全鼻子一酸,嘴角尝到一种难言的苦涩…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百密一疏 “曾大人,你那里没有事吧?”,左绕右绕,奔波了半天的李德全终于和曾铣的队伍汇合到了一起。≯ “我这里还好,鞑子死伤不少,不敢再贸然追击了。”,曾铣骑在战马上喘着粗气说道,显然,刚才他那里的作战略显艰难。 “去救援彭大人的人马都派过去了吗?”,曾铣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派过去了…”,李德全喘息着答道,“都是我精心挑选的骑兵。” “我们的步兵在那…”,曾铣指着前方说道,“他们的行军度还蛮快的嘛,竟然到现在才让我们追上。” “为了加快行军度,我吩咐军队将部分辎重和弓弩车都丢在了马梁山那里,只把那些小型火炮带了过来,行军度自然是快了。”,李德全有些得意地说道。 “什么?你将弩车和辎重都留在了那里?”,曾铣有些不相信地睁大了眼睛,话语中带着些许怒气。 “曾大人,那…那些辎重弩车我都烧了,没…没留给鞑子,我连营寨都烧了…”,李德全慌忙解释道。 “你…你还把那些全都烧了?”,曾铣一下子勒住了马,“你是不是混蛋?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你把那些东西都留在那,还全部烧了,你这不是摆明了要撤军,要逃跑吗?” “唉呀!”,李德全悔恨地大叫起来,“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 “什么百密一疏,我看你是百疏一密,不,一密你也没有!”,曾铣气呼呼地喝到。 “大人,我知道错了…”,李德全平日对曾铣就是既敬重又害怕,现在被曾铣说的更是一点脾气也没有。 “大人,现…现在该怎么办?”,李德全躲避着曾铣的目光,小声问了出来。 “还能怎么办?”,曾铣现在没有时间和李德全生气,“在前面小路处设一个埋伏,只能如此了,再不赶快撤军,怕是…”,曾铣说到此处,语气又不免沉重了起来。 “那好,我马上去设伏!”,李德全好像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将话语说得异常坚定,“我看应该设两处伏击,这样才能断了他们追击的念头。” “多设伏击怕是也没有什么用处了…”,曾铣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鞑子知道我们抱定了撤军的决心,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追击的。再说了,前面都是较为开阔的平地,哪有那么多地方供你设伏,就算设伏,鞑子也可以轻易地绕过去。” “听说又有人来催我们撤军了?”,李德全试探性地问道,尽管他非常不情愿看到曾铣那无奈但肯定的眼神,“那我们是不能设太多伏击,否则时间上也来不及…” “加快行军吧,回到大同…就没有事了…”,曾铣一夹马肚,留给李德全一个落寞的背影。 “回到大同?就没有事了…”,李德全无奈地苦笑着,不知道曾铣是在骗谁,但愿他说的是真的吧。 曾铣的度渐渐慢了下来,他累了,他的战马也累了,撤军的大队伍都有些累了。 肚子有些咕噜地叫着,大概有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吧?曾铣有些苦涩地笑了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绑在腰际的水袋,却是空空的,就好像曾铣此刻空落落的心。 战马好像知晓曾铣的心事,蓦地打了个响鼻,晃晃脖子上浓密的马鬃,好像是要给予曾铣一些安慰。 曾铣笑着抚了抚宽阔的马背,却被迎面的冷风吹的喉头有些硬,身经百战的曾铣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天气确实更冷了,只这一夜,气温便降了不少。 西北的凌晨最难熬,行军的士兵一个个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低着头提不起精神,是因为天气太冷了吗?也许是将士们的心冷了吧?可是曾铣却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因为他感觉自己此时此刻的状态比那些将士强不到哪里去。 “埋伏都设好了吗?”,曾铣问着和自己并排而行的李德全,却是懒得抬起头瞧他一眼。 “都设好了。”,李德全强挤出一丝笑容,“只不过能设伏的地方确实不多,只设了两处,但是应该足够给我们争取撤军的时间了。” “那就这样吧…”曾铣漫不经心地答着,“你在那里留了多少人?” “每处留了几千人,加起来差不多有七八千人吧…”,李德全低声答道,“毕竟我们现在主要目的是撤军,没有那么多人马可以供我们设伏,而且设伏的地方较小,容不下太多人…” “也只能如此了…”,曾铣握紧马缰,“要不然现在让大军停歇一会吧…” “大人,这…”,李德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关系,只是一小会的功夫,大家都一天多没有吃东西了,肯定都没什么力气了。再说了,就算人可以忍受,战马怕是也吃不消了。”,曾铣有些爱怜地抚了抚身下战马那有些凌乱的鬃毛。 “大军停下,生火做饭!”,李德全高声喊道。 众人听了这道军令,顿时来了精神,一个个欢呼着散开了,有些累极了的士兵没有说话,一屁股就势做到了地上。 “注意,生火时不要让火灶冒出太多烟,注意隐蔽!”,曾铣急忙提醒道。 潦潦草草的一顿饭,做的很是粗糙,却让一个个战士都喜上眉梢。大家都明白,这样的境况下,能吃一顿饱饭不容易,现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曾铣却没有这样的好心态,因为他担的责任更重,考虑的也更多,心中的落寞感也更强,这顿本就没什么滋味的饭对曾铣来说也更加难以下咽。 “曾大人,我们是不是该快些行军了?”,李德全在一旁探问道,“我们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可是不短了…” “嗯…该走了。”,曾铣从地上站起来,拍拍盔甲上的尘土,还是一脸愁云。 “大人…不好了,大人…”一个侦察兵脚没沾地,直接从战马上扑了下来,落到了曾铣脚旁,“后面…后面有特别多鞑子兵追上来了…”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德全德全 原来鞑子确实在明军撤退不久后,就得知了明军将要撤军的消息,他们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俺答便集结河套境内所有的鞑子兵对撤退的明军进行围追堵截。网 他先把马梁山大营旁边所有的鞑子兵都集合到了一起,然后极行军追赶明军。虽然路上遇到了一个埋伏,但是由于埋伏的人数较少,没耽误多少时间,所剩不多的明军便溃散了。 后来俺答为了节省时间,便绕过所有有可能设下埋伏的地方,只走平坦的大路,果然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这样快地追上了这大队撤退的明军。 而且就在这个时候,自己召集的河套境内所有的鞑子兵也适时地赶了过来,对明军形成了合围之势。 而此时明军由于派出了一万骑兵前往兰县,再除去埋伏的人,这里的明军士兵已经没有那么多了,鞑子兵在人数上已经占据了优势。 李德全还在奋力拼杀着,他看到了明军的士气在一点点消退,这是出征以来从未感受到过的景象,不禁让李德全生出一股起自心底的惧意,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从后面冲杀包围过来的鞑子兵还在曾铣所率领的那支队伍中间奋力冲杀着,慢慢的,自己这边所率领的队伍和曾铣领去抵御突袭鞑子兵的队伍汇到了一起,形势越来越危急! “曾大人,你还好吧?”,李德全和曾铣撞到了一起,他看到曾铣左臂正往外冒着鲜血,内心的关切之情却没有时间宣泄。 “我没事…”,曾铣大口喘着粗气,他知道自己的武艺没有李德全精湛,毕竟自己是文职出身,比不过一直是武将的李德全。 “曾大人,你带领剩下的骑兵先撤吧。”,李德全一边说着,一边又砍倒了冲到自己前面来的一个鞑子兵,“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说什么呢?难道要我弃那么多将士于不顾?”,曾铣给倒在自己脚下还在挣扎的鞑子兵补了一刀,“我曾铣也是要脸面的人,让我这样回去,以后岂不是被同僚笑掉大牙?” “大人,您不要犯糊涂!”,李德全知道曾铣刚才说的是气话,他只不过不想自己先走罢了,“曾大人,现在情势危急,不要再意气用事了。咱大明的骑兵本来就珍贵,不能全毁在这…眼见着这步兵是逃不开了,但是一定要把这剩下的骑兵带走!” “那…”,曾铣知道李德全说的在理,现在明军已经成溃败之势,不少明军士兵已经逃窜,但是像他们那样溃散的,终究会被鞑子兵追上杀死。 只有自己带领他们有序撤离,才能真正保住他们。指望现在这支士气已经低落的明军将兵锋正劲,且人数上占优势的骑兵打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只有带领骑兵逃走才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李将军,你也和我一起走吧。”,曾铣拉住李德全,“大明不能缺了…像你这样的勇将!” “哈哈,大人这样夸我,我已经很高兴了…”,李德全出了会心的笑声,“大人,您赶紧撤吧,我要是也走了,谁来指挥剩下的人,那时候您还指望他们能帮助您抵抗住这些鞑子兵,他们早就都各自逃命了。” “大人,不要废话了…”,李德全一把拉住了还在犹豫的曾铣,记忆中自己很少这样对曾铣不恭敬,“大人快些跨上战马,随我杀出一条血路!” 强烈的求生**迫使那些明军骑兵爆出了乎寻常的战斗力,在李德全的带领下,他们终于循着鞑子兵较为薄弱的防守点冲了出去。 而鞑子兵却不甘示弱,见明军冲出了包围,连忙迅向缺口合拢,想要将冲出来的明军逼退回去。 已经冲出来的明军士兵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相互掩护着,对再次围过来的鞑子兵进行凶猛的反扑,将企图填合缺口的鞑子兵打得退了回去。 李德全骑在战马上大喝着将眼前的鞑子兵连人带马砍翻在了地上,后面的几个明军士兵适时地将手中的长矛飞出,直接把几个鞑子兵钉到地上,紧接着就被呼啸而过的明军士兵踏成了肉泥。 “曾大人,赶快,趁这个机会,赶紧跑!”,李德全此时大声喝道,挡在了鞑子兵冲锋过来的路上。 已经冲出冲锋的明军骑兵此刻自然是什么也顾不上,赶紧挥舞着马鞭向前奔去,他们知道,前面就是生路! 曾铣望着前面飞奔逃命的明军士兵,不禁有些莫名的心痛,是他们对不起自己,还是自己对不起他们? “大人,赶紧走,别犹豫啦!”,李德全见曾铣还在不住地回头张望,不禁有些心急。 “快走!”,李德全一边叫喊,一边跳下了战马,用战马挡住了从远处飞来的那几支箭。 “德全!”,曾铣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堵得慌,眼睛有些堵得慌,心里有些堵得慌。 “快走!”,李德全将手里那个马鞭用力掷了过来。 曾铣将马匹拨转,终于下定决心奔向了南方,“德全,保重!”,那堵的自己难受的东西终于痛快淋漓地挥洒了出来。 “德全!德全!”,曾铣此刻好恨自己,直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李德全连个表字都没有。还记得自己刚遇到李德全的时候,他还只是个百夫长。 那时候的他身形魁梧,但看起来憨厚老实,不知为什么,自己偏偏就在万千将士中看中了他。于是自己将他拔为自己的亲兵队长,有意锻炼他,想要将他训练成一个真正的将军。 “你怎么这么笨?”,曾铣记得自己当初常常这样责骂李德全,可是他却傻乎乎得一点都不在意,只是憨憨地笑着:“俺慢慢学,慢慢学…” “多读几本书,别整天目不识丁的!”,曾铣记得自己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没有激起过李德全一点反感,他虽然有时候会羞红了脸不说话,但是自己却逐渐感觉到李德全的言辞文雅了不少,甚至有不少人对自己说李德全开始熬夜苦读兵书了。 当时自己听闻后还笑了:“就他?还读兵书?他能识几个字?”,话虽然这样说,但曾铣记得自己当初是真心高兴,高兴于李德全的成长,高兴于李德全的进步。 还记得李德全真正当上将军的那一刻,换上新装束的他竟然有些拘谨,手紧张的都不知道该放在那里。 “好小子!”,曾铣记得自己当时兴奋地拍着李德全的肩膀,“有个将军样,我给你起个表字吧,都成将军了,哪能没有个表字!” “谢过大人了…”,李德全当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后脑勺,“我一个粗人,要什么表字,那都是你们文化人的事,我就叫李德全!” “没出息的东西!”,曾铣记得自己当时笑着踢了李德全一脚,然后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自己在以后的日子就一直叫他李将军。 记得自己刚开始喊李德全“李将军”的时候,他总是一副悻悻的样子,后来他才慢慢习惯。也许自己当初就是看中了他那种忠厚老实的样子,是的,自己没有看错人… “德全!德全!”,曾铣现在内心充满了悔恨,他好恨自己当初没有给他起个表字,其实曾铣心里清楚,李德全很想要那个表字的。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以至于到现在这个境况,自己只能唤他一声“德全”… “德全!保重!”,曾铣还记得自己最后喊得就是这一句,自己还能说什么呢,德全,你这次若能平安归来,我一定给你起上十个八个表字任你挑选。德全,德全,你现在到底怎么样啊…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小人得势 此时仇鸾已经脱下囚衣,换上了一身光鲜亮丽的衣服,而旁边几个美婢的侍候,更是让他一阵心神荡漾。≯≯> 果然,吃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的牢饭,再过这舒坦甚至是奢华的日子,还真他娘的有些不太适应。 身上的伤痕还有些隐隐作痛,好像在不时提醒着自己,别忘了在牢狱中所受的屈辱,是的,自己怎么会忘掉,这个仇,一定要报! 他现在很感谢严嵩,因为他不仅让自己有机会从牢狱中被放出来,而且给予了自己报仇的机会,因为与他的合作,皇帝成功地将曾铣抓捕起来。 本来在狱中的仇鸾,已经几近绝望了,甚至已经做好了待死的准备,可他没想到会有这个一个机会砸到自己头上。 严嵩要自己指认内阁辅夏言,与边将曾铣私通。至于细节,严嵩早已经帮自己想好了,夏言的岳父苏纲,与曾铣交好,通过这层关系,二人暗通款曲。 至于什么夏言暗中收受了曾铣不少贿赂,甚至利用曾铣插手边市,谋取暴利等等事情,都编排得滴水不漏。 而现在严嵩缺的,就是一个有力证人的证言,而这个人选,仇鸾是再合适不过了。仇鸾本来就是西北边将,而且近些年来一直在负责边市贸易等事宜,加上严嵩知道仇鸾与曾铣有着很深的矛盾,因此他早早地就把目光瞄到了仇鸾身上。 当仇鸾听到严嵩对自己说的这个计策时,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因为这个计策实在是有些阴险歹毒。 无论哪个朝代的哪个皇帝,对于朝中大臣与边关大将之间的联系,都是忌惮异常,现在严嵩把这个罪名套到了夏言和曾铣身上,二人还有活命的机会么? 况且严嵩事先还做了不少预热活动,使得朱厚熜本来就对夏言和曾铣二人极力收复河套的主张有所不满,加上前些日子,夏言又和朱厚熜吵了一架,估计他们两个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要说仇鸾做这种事情,会不会有些良心难安?也许要是放在以前,他还真有可能有些不忍心,可是经历了死亡恐惧的他,再也不在乎这些了。 现在对他来说,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别人爱怎么样怎么样!况且就是曾铣弹劾,才使得自己受了那么大的罪,这个仇怎能不报? 至于夏言,严嵩对自己说,这个内阁辅在自己获罪期间,也极力主张要将自己处决。如此看来,他也不是个好东西,都得死! 于是他愉快地和严嵩达成了协议,由自己出面作证,帮助严嵩构陷夏言和曾铣,当然,这也算是帮了自己。 仇鸾知道,严嵩也有他的小心思,他肯定不是想要救自己,只是他恰好用得到自己,所以仇鸾对他也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激之情,更不会觉得他对自己有什么救命之恩。 只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各取所需嘛,仇鸾心里这样想道。他知道严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这不重要,因为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他明白,只要是这笔“买卖”做成了,严嵩就会自然而然地成为内阁辅,自己也就成功地靠上了这课大树。 有时候想一想,生活真是处处有意外啊,前一段时间,自己还在牢狱中,被朝中众官员谩骂,被死亡的威胁笼罩。 而造成自己这种困境的曾铣,却是一时风光无两,先是得到皇上亲自任命,出兵收复河套,后又节节胜利,不断得到皇帝的嘉奖,满朝大臣的赞誉更是铺天盖地。 可是生活总是喜欢开这样的玩笑,因为在短短一段时间内,现实全部颠倒了过来。自己这个罪将因为挺身指认作证,被瞬间洗白,成为了功臣,而那个在西北浴血奋战的曾铣,一下子成为了受人唾弃的阶下之囚。 自己很无耻,可朝中那些大臣更无耻,谁也没有资格指责谁。就比如那个兵部尚书王以旗,当皇帝信誓旦旦地说要收复河套的时候,他是大力鼓吹收复河套是多么得必要。 可现在皇帝骤然反悔,觉得收复河套之事过于鲁莽,那个王以旗就马上跟着变了卦,说什么自己当初也觉得不妥,只不过曾铣等一干大臣极力主张,加上夏辅施加压力,自己不得已而从之。 多无耻!为了保全自己,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们可以把脏水泼到任何一个人身上。自己没有必要自责,自己做得也没有什么错,对吧? 当然,此时大感慨的,肯定不止仇鸾一人,因为有的人的感慨,比仇鸾的还要多… 严嵩正躺在一个藤椅上晒着太阳,今天的日光很温和,照得人很舒服,一如此时严嵩的好心情,惬意,欢喜,闭着眼睛却心花怒放。 俗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能因为自己不是君子吧,所以这个仇,用了没有多长的一段时间,便成功地报了。 他突然有些可怜夏言,那个小老头,确实是有些抱负,而且他活得那么累,但最终还是得不到一个好结局。 不过这种怜悯,只是那么一瞬,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成者为王败者寇嘛,根本怪不得谁,夏言心累,自己活得也不轻松啊!跟他斗了那么长时间,自己遭受的委屈和羞辱难道会比他少么? 所以说,夏言又没什么值得人怜悯的,假若自己在这场斗争中失败了,不是一样的结局?那个时候,夏言会可怜自己么? “爹,宫里的消息传出来了,皇上还没有下旨…”,严世藩边说,边横手在脖子上做了个削切的动作,“就这样了么?” “嗯?”,严嵩皱着眉头,从藤椅上直起身子来,“怎么又是致仕?难道皇上真的就那么心软么?” “爹,要不然就这样算了吧…”,严世藩叹口气,挨着严嵩旁边坐了下去,“这次的事情很大,依我看,皇上是决计不会原谅夏言了,也许…他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也许?”,严嵩冷笑一声,“难道你忘了夏言被致仕几次了,如果不趁这个机会彻底除掉他,难保他以后不会抓住机会,反咬一口,到时候…没命的可就是我们了…” “哦…还是爹想得长远…”,严世藩听严嵩这样一说,一下子也警觉起来,“那现在该怎么做?全凭爹爹吩咐…” “嗯…”,严嵩闭上眼睛,又在藤椅上摇了两下,活脱脱像一个刚退休的大爷,“你去找京山候崔元吧,之前夏言可是把他得罪得狠了…本来扳倒郭勋,崔元可是出了不少力,结果夏言回朝之后,照样大权独揽,估计崔元这一肚子气,已经不知道憋了多长时间了吧…” “嗯,好…”,严世藩虽然不太清楚这其中的是是非非,还是应了一声,自己的老爹说得,肯定是不会错的,“那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皇上正在气头上,还愁找不到口子么?”,严嵩笑了两声,“你让崔元联合其他大臣上奏,说夏言临行时愤愤不平,咒骂圣上,呵呵…只要不给夏言辩解的机会,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被遗忘的棋子 “彭大哥,你说我爹爹会有事情么?”,仇青歌此时坐在彭岳旁边,仍是一脸愁容。>网 虽然这些日子,仇青歌一直和彭岳在一起,心情较之这几年,都可以算是得到了很大的安慰,但一想到自己的爹还遭受着牢狱之灾,仇青歌的脸上,便就时不时得笼着一层阴霾。 “先不要担心了,你总这样想,也是没有用的,对么?”,彭岳握住仇青歌的手,温柔地安慰着她,“你放心,只要战事一平,我就立刻赶回大同,向皇上上疏,为令尊求情。” “可是爹…爹前些日子就被提审了,都过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了,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仇青歌吸吸鼻子,又抹起了眼泪,“恐怕战事结束了,也是来不及了…” 原来自从彭岳和仇青歌率军赶到兰县这个小城,就相当于来到了大后方,因此和前线的消息联系都不是很灵通,所以有许多事情,他们还根本都不知道。 比如他们不知道,仇鸾现在不仅没有了性命之虞,反而是志得意满,正在京城一座临时的豪宅内,和他那些美婢颠鸾倒凤,逍遥快活。 比如他们不知道,朝廷已经布了撤军的消息,此次复套战争可谓是功败垂成,而自己这里,因为事出紧急,根本就没有得到通知。李德全派来接应的那支骑兵,也因为在路上遭遇了小规模的敌人,而变成了且战且行,耽误了行程,到现在还没有赶过来。 比如他们不知道,此时曾铣和夏言已经被下了大狱,而朱厚熜将要把他们处斩的旨意,传出来也就是在顷刻之间了。 “好了,从定案到下旨,再到执行,会隔很长一段时间的…”,彭岳轻叹一声,再次柔声安慰起来,“再说了,令尊是勋戚,皇上也会考虑到这一点的。不会有事情的,相信我,嗯?” “嗯…”,仇青歌小嘴一扁,抽泣了两声,好像很不情愿似的,挤出了那么一个字。 “好了,开心一些,咱俩好不容易在一起,呆上那么长一段时间,给我一个微笑好不好?嗯?好不好?”,彭岳边说,边凑到仇青歌眼前,自己先咧开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 “讨厌!”,仇青歌见彭岳这个样子,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而脸上还挂着浅浅的泪痕,一副又哭又笑的样子,颇有些小女儿情态,惹得彭岳心中又是一阵怜惜。 “大人…”,一阵旖旎的氛围,刚刚在彭岳和仇青歌之间弥漫开来,赵洪便不合时宜的闯了进来,“大人,不好啦!” 彭岳看着这个莽撞的傻大个,不禁心头一团火气,连眉毛都跟着拧了起来,“什么事啊?值得你这样火烧火燎的…” “大人,兰县被鞑子兵围起来了!”,赵洪咽了口唾沫,跑得气喘吁吁的他,终于把这句话完整地说了出来。 “什么?怎么可能?”,彭岳一听到这个消息,急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却把坐在那里的仇青歌拽得一声惊呼,原来他还拉着人家的小手没放开呢… 赵洪见了这情景,连忙心有戚焉地转过头去,装作没看见一般,虽然他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不过彭岳现在也顾不得什么避嫌了,反正赵洪对自己和仇青歌之间的那点事,估计早已经是心知肚明了… 只见彭岳快走到赵洪身边,沉声问道,“哪里来的鞑子兵?难道是他们又搬了救兵来?” 还没等赵洪回答,彭岳又低下头自言自语起来,“按说应该不会啊,上次增援的那点鞑子兵,都已经被围歼了,俺答还在马梁山,鞑子还能有多少人有胆量赶过来…” “不是,大人,不是这样!”,赵洪此时急得很,因此也没管彭岳是不是在自言自语,“围住咱们的鞑子兵,是从相反方向过来的,好像…好像是从马梁山那边退过来的!” “你说什么?”,彭岳此时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震惊感,他甚至都有些回不过神来,“他们既然从马梁山败逃,怎么还会来围攻这里?这不可能啊,难道他们后面没有追兵么?曾大人也没有来消息,说要我们出兵,和他一起对俺答进行前后夹击啊…” “大人,看他们的样子,根本不像是败逃,而像是…而是得胜归来…”,赵洪低着头轻声说道,“鞑子兵锋正劲,他们后面…也没有什么追兵啊…” “怎么会这样…”,彭岳皱着眉头喃喃说道,一下子颓坐到了榻上,“难道是…是曾大人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此时坐在一旁的仇青歌,似乎也意识到出现了什么严重,看到彭岳这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她想要上前安慰两句,可是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吩咐军士,准备御敌…”,沉默半晌,彭岳终于开了口,“记好,只守不攻,千万不准出城…就先这样吧,你马上去城墙上,做好御敌工作…” “是!”,此时赵洪倒显得比彭岳镇静一些,只见他听了吩咐后,便抱拳向彭岳行了个礼,随即准备转身出门了。 “等一下!”,彭岳见赵洪将要走出去的时候,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立即将他叫住了,“告诉士兵,援军马上就到!” “嗯?真的吗?”,赵洪睁大眼睛,一脸惊喜地看着彭岳。 “真的…”,彭岳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好在赵洪不算太傻,此时业已明白了过来,“卑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仇青歌看着赵洪离去的背影,再转头看看彭岳,一脸的肃穆表情,还不时叹息两声,此时心中也不禁跟着咚咚敲起鼓来。 “彭大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仇青歌向彭岳身边靠了靠,“是不是战事出了问题?” “没有…”,彭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你照顾好自己,我一会儿可能也要出去一下…” “彭大哥…”,仇青歌反握住彭岳的手,“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忙的,我…我也会些功夫…” “好了,没什么事,你在这里歇着吧…”,彭岳苦笑一声,其实他真的想告诉仇青歌,可能真的遇到了很危急的情况,他还想告诉仇青歌,功夫在战争中,基本上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不过仇青歌在他心目中,一直只是一个女人,他不想让仇青歌承受这一切,或者说,他只想让仇青歌有个轻松些的心情。 “彭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我…我只是想帮一下你…”,仇青歌向彭岳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我知道出了事情,你瞒不了我的,不过…无论生了什么,能够和你在一起,我就…就很开心…” 听了仇青歌的话,彭岳不禁一阵心神激荡,瞬间也感觉畅快起来。盯着她神情的眸子,彭岳不禁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 “大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像一阵黑旋风似的,门咣当一声,就被撞开了,“出大事了啊!” “又怎么了?”,彭岳盯着眼前赵洪这个气喘吁吁的傻大个,不禁有一种想要咆哮的冲动…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怎么办? 彭岳顺着长杆望去,这一看可不要紧,他只觉一阵血气翻涌,差点一下子栽倒到城墙下面去。· 原来长杆上悬挂着的那个血淋淋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李德全的人头!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彭岳喘了两口大气,差点没有稳住心神。他想要告诉自己这是假的,可那棱角分明的轮廓,虽是模糊但异常熟悉的五官,无不在告诉自己,那个人就是李德全… “明狗们,这就是我们斩杀的你们的将军,到底还认不认得?”,城下的鞑子兵放肆地笑了起来。 一些城头上的明军战士,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没个主意,显然,他们也认出了那是李德全,如果说刚才他们还在犹豫的话,可现在对鞑子的话,却是深信不疑了。 “你们如果看不清的话,就再看看这个!”,鞑子们见城头上的明军士兵,已经有些乱了阵脚,忙适时地添起柴,加起火来。 只见他们再次用长杆挑起了一样东西,却是李德全没了脑袋的尸体,战甲依然裹在身上,虽然沾满了血水,但依稀可以分辨出那就是李德全的装束… 如果说,刚才彭岳还可以欺骗自己,说什么只是有个长得像的人罢了,军中不乏像李德全那种浓眉大眼,长相粗犷的汉子,再加上头发乱蓬蓬的,沾了些泥土血水,要以假乱真也不是不可能。看· 可现在彭岳连这种自欺欺人也是没有办法了,那个魁梧的身材,迥异的装束,真的不会是其他人,看来李德全…真的为国捐躯了… 想起与李德全相处以来的种种,想起他的憨厚勇猛,彭岳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他甚至想要放声大哭,可他知道不能这样… 他看到了旁边战士恐慌的眼神,他们畏惧的形态,他们已经有些怯战的心理,如果自己这时候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那么军心就再无挽救的余地,这城也绝无守住的可能… 仇青歌也看出了彭岳的异常神色,不禁在一旁挽住了彭岳的臂膀,轻声问道,“彭大哥,他们说的…是真的么?” 彭岳扭过头去,看向仇青歌,冲她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仇青歌此时哪里还不明白彭岳的意思,她甚至都能感受到彭岳身体的微微颤动,她也意识到,这次是出了大事了… 只见彭岳扶住城墙,身体向前一倾,笑着冲鞑子兵大声嚷道,“一帮愚蠢的蒙古狗,用这么低劣的招数,真的以为我们会上当么?你随便找了个和李将军身形相貌差不多的士兵,然后换上一身将军的服饰,就想扰乱我们的军心?还是奉劝你们一句,赶紧逃命,否则等到我们的援军来了,你们可就没有机会啦!哈哈…” 仇青歌知道彭岳此时正在说谎话,甚至能够体会到他这种强颜欢笑的背后,是一种怎样心痛的感觉,可是她没有办法去表现出实质的关心,只得在一旁拉了拉赵洪,提醒他和彭岳一起叫喊。看· 一时间,“蒙古狗赶快投降”之类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赵洪,架炮,给我把那个假尸首给我轰掉,顺便炸坏他们的攻城云梯…”,彭岳的命令一下,一旁的士兵便干脆利落地装填起了炮弹,话说他听鞑子在底下嚷了半天,也是憋了一肚子火。 此时鞑子甚是得意,也没太在意城上的动作,加上这种新式火炮装填起来也方便,因此当炮弹发射的时候,鞑子虽然意识到了危险,可也来不及移动了… 随着炮弹的落下,攻城云梯的上半部分已经被炸得不成样子,再也用不得了,而李德全的尸首,也随着这声爆炸,而变成了彻底模糊的血肉… 彭岳很心痛,他也不想一个忠臣良将的尸首,最终得到一个这样的结局,甚至连马革裹尸都成了一种奢望… 也许比起在鞑子手中受侮辱,李德全宁愿选择被火炮炸得粉碎吧,至少这样看起来,会更有尊严一些… 此时鞑子看到攻城云梯被炸,也在底下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只不过叽里咕噜的,讲得也不是汉话了。 “赵洪,赶紧…吩咐其他几个城门,都给我牢牢守住,实在不行的话…就堵死…”,彭岳转过身,向一旁的赵洪吩咐道。 “大人,干脆直接全部堵死算了,反正我们也不打算出城和他们硬拼…” “别…”,彭岳一把拉住赵洪,冲他使了个眼色,“难道你真打算把人全部堵死在这里么?留住东门,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从那里逃出去…” “大人…”,赵洪听彭岳这样一说,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心中不禁一阵紧张,不过看看左右,他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只道了声“遵命”,便抱拳离去了。 “青歌,对不起…”,彭岳此时转过头,看了看一旁的仇青歌,不禁一脸的歉然与心疼,“我不该带你来这里,此番…唉,真怕害了你…” “没有关系…”,仇青歌握住彭岳的手,冲他嫣然一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在乎…” 此时面临大难,二人再也顾不得诸多礼节与旁人的目光,只是忘情地紧紧握住对方的双手,凝视着对方眼眸中的自己,好像要把对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大人,小心!”,一个士兵一把将彭岳拽离了城墙边上,原来鞑子已经开始射箭攻城了,刚才彭岳站立的地方,一支颤巍巍的羽箭正落在那里。 “青歌,你赶紧下去,这里太危险了。”,彭岳见此情景,忙护住仇青歌,将她向下面推。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仇青歌坚定地看着彭岳,“我会功夫,我留下来保护你!” “哎呀,别傻了,功夫有什么用!”,彭岳一皱眉头,“这里箭矢乱飞,就算你会功夫,也是白搭,赶紧下去!” “我就不!”,仇青歌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了彭岳,“我就要和你在一起,你都不怕,和你在一块,我就更不怕了!” “那好!”,彭岳被仇青歌抱住,一时间心神激荡,“那我们就在一起,不过…你先换副战甲,带上头盔,省得被箭矢射伤了!” “嗯!”,仇青歌用力点了点头,竟是笑逐颜开。 “唉,我到底守得住这座城么?如果守不住,那又该当如何呢?”,望着城下疯狂进攻的鞑子兵,再看看身旁的仇青歌,彭岳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踏上逃亡路 “设什么伏兵?”,赵洪有些不解地问道、 “就是让一队将士在南门向鞑子起猛烈攻击,让鞑子误以为我们是想从南门逃出去,这样一来,东门的压力就减轻了,逃起来也就容易多了…”,彭岳说到此处,才现自己终于肯承认,现在是逃命了… “而且等到鞑子从南门攻上来的时候,南门的士兵还可以在那里打个伏击,城门设几个坑,再轰他娘的几炮,哈哈…咱们手头剩下的武器,够鞑子们喝一壶了…” “大人好主意!”,李德全听了,也不禁在一旁拍手笑了起来。≯≧≥ “可是…这样一来,留在南门伏击的士兵,他们就危险了,想要撤退也是难了一些…”,彭岳轻叹一声,心里又嗔怪起自己的“妇人之仁”,其实这种情况下,牺牲一部分人,总比牺牲所有人要好得多。 “大人,我率领一队士兵留下来守南门!”,没有片刻的犹豫,赵洪拍着胸脯高声说道。 “什么?”,彭岳有些诧异地看着赵洪,他没有想到,赵洪竟然回答得那么干脆,“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你可能…会逃不出去的…” “没事,大人无须担心!”,赵洪哈哈笑道,“大人行军打仗的经验还是不够多,我自有御敌之策,放心吧,我也不想死!” “你有什么办法御敌?”,彭岳也有些不相信赵洪的话,他觉得赵洪某种程度上,是在安慰自己,因为总要有人留下来的。 事实上,彭岳猜得大概不错,没有人会傻到分不清危险与安全,也没有人粗到分不清生与死的区别,他们只不过是士为知己者死罢了。彭岳将赵洪从一个百夫长提拔成了小将军,赵洪心中又怎能不感佩? 赵洪自与彭岳相处以来,感觉得到彭岳这个人身上的凛然大义,也感受得到他对自己的好。虽然有时候他会嚷骂自己,但都是粗鲁汉子相处的方式,赵洪也不以为意。如果真有一天让彭岳对自己好言好语,细声细气的,恐怕自己还会不习惯呢。 “大人,咱们不是要设伏击么?如果要是在南门设了足够厉害的伏击,鞑子一时也不敢贸然追上来了…”,赵洪这话说得也在理,经过事先的分析,他觉得也不一定就逃不出去,如果真是必死的结局,他刚才还真得犹豫一会儿… “那好,既然如此,那就由你率领一队士兵,在南门御敌…”,彭岳吁了口气,给了赵洪一个大大的拥抱,“你可一定要平安地逃出来啊,到时候我请你吃酒…” “好!”,赵洪被彭岳猛地一个拥抱,搞得还有点不好意思,“大人别忘了这个承诺!” “嗯,一定不会忘!”,彭岳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大人,我先去了。”,做出这个决定后,赵洪也觉得胸膛中一团意气,只见他跨上马,朝彭岳挥了挥手,便绝尘而去了。 等到赵洪来到南门,才现果然聚集在这里的鞑子兵有很多,可能是他们觉得此处是南下的方向,城内的人应该最可能从此处突围吧。 只见赵洪下了马后,便吩咐士兵仍是努力守城,同时告诉另一队士兵,在南门那里挖坑设伏。 很快,在赵洪的指挥下,众士兵便在南门挖了好多大坑,并在坑里埋了好多木蒺藜,铁蒺藜,曾氏地雷等物。 坑后不远再设置绊马索,以防尸体填坑后,鞑子兵们再骑马跃过来,最后又从城上运下来一门大炮,准备给鞑子致命的一击,也为自己逃跑创造机会。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城头上也点起了火把,而往南门聚集的鞑子兵,也是越来越多。因为南门异常猛烈的反攻,鞑子们料定,城内的明军会选择在南门突围。而这,也是赵洪想要的结果。 东门那里,彭岳已经派人传来了消息,马上就能实施突围了,因此赵洪这里的反击变得更加凶猛了。木檑、飞炬等守城器械跟不要钱似的,玩命向下砸,鞑子的死亡人数也是越来越多。 望着城下越堆越高的鞑子兵尸体,赵洪心中不禁一阵痛快,可当他看到城头上,越来越少的明军士兵,心中又有些酸楚。常言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虽然己方没有那么大的伤亡,但都是平时出生入死的兄弟,赵洪心中又怎能不难受? “赵将军,守城的器械…都快用完了…”,一个百夫长向赵洪报告道。 “没关系,都用完了最好!”,赵洪此时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了,“将城头上那尊炮架好,炮弹全给我打光,不过别浪费,往人多的地方打,争取把炮打炸膛!等到石炮车什么的,全部打光了,就直接给我扔下去,然后你们就下城向东门逃,记住,一定不能乱!” 百夫长此时也听明白了赵洪的意思,他知道,此时鞑子被打得越狠,逃起来也就越容易,因此上了城墙后,再也没有一点爱惜炮弹的意思,什么巨石啊,巨物啊,拼了命地往下砸,搞得鞑子兵一时都无法靠近城墙。 等到城墙上那尊火炮的最后一枚炮弹打光后,火炮还没有炸膛,因此百夫长直接抬起火炮,向城下砸了下去,石炮车也是同样的命运。 城下的鞑子兵遭受完这样一轮猛烈的攻击后,都是怯心甚重,不敢冲锋了。可是当他们看到当明军连炮车都扔下来后,心里顿时一阵舒畅:他们这是要弃城逃跑了,杀啊! 正在他们准备起更猛烈的进攻时,现城墙上的明军已经撤了,而正在此时,南门却徐徐打开了! 他们真的要逃走!鞑子兵又是一阵心神激荡,可是当他们看到打开城门的明军又都撤了回去时,心中又是一阵纳罕:怎么回事? 一定是看到我们人多,不敢硬冲了!此时鞑子也顾不上想太多,在城门下被动地憋屈了那么久,心头自然是有一团火气,于是此时他们兴奋地挥舞着马刀,向城内冲去。 可当他们进了城门后,现噩梦才刚刚开始。事先挖好的大坑让不少提前冲进来的鞑子兵丧生于此,就算是没有摔死,坑内的地雷什么的,加上后续骑兵的踩踏,也已经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再往前又是绊马索,铁蒺藜,还没等喘过气来,箭雨与火炮的打击又让他们那些幸存者全部丢了性命。 有埋伏!鞑子兵大嚷大叫,不敢前行了,可谁知在这一片尘土飞扬中,城内的明军早已全部向东门冲去。 此时彭岳已经率领一部分军队冲出了东门,冲向了逃生的道路。虽然鞑子兵被杀了不少,可追击的人依旧很多,这条逃亡之路会很顺利么?彭岳也不知道…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战地玫瑰 说实话,当彭岳看到后面又赶过来一群追兵的时候,他真有一种绝望的感觉,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放弃,起码现在身边还跟着一个仇青歌,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先护住她。网≯≯ “彭大哥,现在…该怎么办?”,彭岳感觉得到,仇青歌现在也是有些害怕了。 “没关系…”,彭岳喘了两口大气,“你自己先往树林里面逃,我一会儿就追过去…” “你…你不要骗我了…”,听到彭岳这样一说,仇青歌的眼泪,非常不争气地一下子就流了出来,“鞑子那么多,你怎么…怎么…呜呜…我不走,我死也要和你死在一块!” 彭岳看到仇青歌这样,也是心中一软,连语气都哽咽起来,“好啦,不用担心,我没事,你看…咱们的人也不少呢,我一会肯定去找你…” “你骗人…呜呜…现在谁还管你啊,他们都想着自己逃命呢…呜呜…”,此时仇青歌的眼泪跟绝了堤似的,越抹越多,“我不管,反正我不走!” 仇青歌话还没有说完,便一下子从马上跳了下来,手提长剑向鞑子冲了过去。 “你回来!”,彭岳见状大急,可却没有办法,只得跟着跳下马来,抓起两把马刀,冲到仇青歌身边,准备护住她。 要说仇青歌的功夫还真是不错,只见她舞着长剑,竟是几个鞑子兵都不能近身,顺便还能捅死几个。 彭岳本着不给她添乱的想法,于是和她稍稍拉开了些距离,自己离她较远的地方拼杀起来。要说彭岳的功夫就差得多了,好几次要不是因为被几个亲兵护住了,彭岳身上早就挂彩了。 双方杀了一会儿,加上中间逃了不少,剩下的人已是不多了。十几个还留在这里的鞑子兵,到现在才现,原来有些惜命的同伴,早已经跑了回去,只有自己还傻傻地在这里等着。 其实他们都是听了俺答下的军令,说是谁捉到了那个明朝的大官,就赏一百只牛羊,五个女奴。这些赏赐足可以让这些蒙古汉子心动了,但现在的问题是,谁知道那个明朝的大官在哪里,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啊!当然,这也得益于彭岳事先换了一套普通士兵的服装。 此时十几个鞑子兵,看着眼前这七八个人,都已是负了伤,而自己这边,情况也不容乐观,到底该怎么办? 要说现在跑回去搬救兵吧,估计等到再跑回来,人家早已经没踪影了,况且为了那么几个人,也不至于那么兴师动众啊,要不是为了抓明朝那个大官,根本就没有人来追。 他们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准备放弃了,因为谁也不想平白丢掉一条性命。 当然,此时彭岳、仇青歌和身边的几个亲兵,也有着自己的想法。事实上,他们想要杀死这十几个鞑子兵,因为他们害怕这些鞑子兵会回去报信,那样一来,自己就真的没命了。 可是转念一想,现在都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他们应该也不会为了几个明军士兵而如此大动干戈吧?况且自己也没有杀掉十几个鞑子兵的胜算,因此他们也准备上马逃命了。 可谁知就在几个明军士兵以为没有事,可以安全逃命的时候,那十几个本来已经向后退的鞑子兵,却又上前几步,准备冲过来了。 众人当然是一阵愕然,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彭岳的身份被认出来了?几个明军士兵下意识地看向彭岳,只见他正和仇青歌依偎在一起,而两人都已经受了伤。 彭岳此时胸膛上全都是血,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他身旁的仇青歌情况倒还好一些,看样子只是受了些轻伤,不过不知是累坏了还是吓坏了,脸色非常苍白,拉着彭岳的胳膊,根本不肯放开。 十几个鞑子兵相互望了一眼,突然一下子全部嚎叫着冲了过来。 原来他们本打算逃走的,可是当他们还想试图寻找一下,明朝那个大官的时候,却把目光停住到了仇青歌身上。 仇青歌装束本来就与众人不同,所以很吸引人的注意,只不过刚才在拼杀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去观察这个,但现在一静下来,尤其是天已经亮了,他们的眼神也就好使多了。 这个仇青歌是个女人,这点他们已经全部看出来了,因为刚才仇青歌在拼杀的时候,不小心散乱了髻,一头长已是披散了下来。而那种女人特有的窈窕身段,也是根本掩饰不住的。 而且鞑子兵现,这还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尽管仇青歌身上有些泥土血污,头也很散乱,但脸蛋上却很干净,白皙滑嫩的皮肤一览无余,加上本就是天生丽质,又怎能逃得过这十几个疯狂的鞑子兵的眼睛呢? 他们平时本就是干惯了攻破城池后,在城内奸杀掳掠的勾当,所以此时大战过后的力气消耗,没有削减他们的**,反而刺激了他们肾上腺素的分泌。 纵使捉不到那个明朝大官,能抓住那么漂亮的一个南朝小妞玩玩,也不算白跑这一趟。要知道草原上的女子,可都是长得粗手大脚,很难有南方女子那种窈窕的身段,就算偶尔抓来几个还算漂亮的女奴,也都是供将军们享用,哪有自己这些小兵的份? 美女就在眼前,上吧!管他会不会丢掉性命,毕竟自己这方人多,如果真能得手,那就不算白跑! 这几个明军士兵,此时也是拼了最后的力气,要和这十几个鞑子们决一死战,因此双方一近身,登时又是几条人命。 毕竟剩下的这几个士兵,都是彭岳擢选出来的亲兵卫队,因此功夫还好,对彭岳也算忠心,干不出抛弃彭岳不管的勾当,况且他们也明白,只要一落单,便必死无疑。 只可惜这次他们却是算错了,如果他们现在转身就逃,恐怕十几个鞑子兵也不会去追他们,而是专心致志地对付仇青歌一人了。 此时仇青歌见势不妙,也不管彭岳在背后怎样拉自己,只是提着长剑冲了过去,因为她要保护彭岳啊,她不想让彭岳受到一点伤害。 可她却不知道,彭岳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她。彭岳比那几个士兵都要聪明,虽然他不懂蒙古语,不知道那十几个鞑子兵刚才叽里咕噜的,到底是说些什么。可是从他们冲过来时,那淫邪的眼神,彭岳便知道他们是冲着仇青歌来的。 如果仇青歌不冲上去还好,一冲上去,那些鞑子兵还不全往她身上招呼?事实果如彭岳所料,仇青歌一冲上去,便被几个鞑子兵给围住了,纵使她剑法高,又杀了两个人,可身上还是又被砍了一刀。 当然,鞑子兵的情况也不乐观,十几个鞑子兵只剩下四五个了,而明军这边,只剩下彭岳、仇青歌和另一个亲兵了。 “啊!”,随着最后一个明军亲兵的一声惨叫,四个鞑子兵迅聚拢过来,将仇青歌给团团围住了…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命悬一线 彭岳似乎于迷糊之中,听到了仇青歌的惨叫声与哭泣声。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只觉得一阵眩晕,然后就是周身巨大的疼痛感向他袭来,让他下意识地又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他瞥到了仇青歌的身影,只见她正仰在地上,惊恐地向后退着,而她的身前,是慢慢向她靠近的鞑子兵。 彭岳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现在很危险,他似乎看到了仇青歌眼神中的恐惧,似乎听到了她哭泣声中的委屈,他想要站起来去救仇青歌,可是他真的没有力气。 他很恼怒,恼怒于自己的没用,恼怒于自己的不争气,如果真的眼睁睁看着仇青歌在自己面前受辱,彭岳觉得自己肯定没有办法再活下去了。 对,自己还有一条命啊,于是彭岳用力地砸起地面来,他想要引起鞑子兵的注意,从而给仇青歌争取逃脱的机会,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这条命会怎么样。 可惜此时精虫上脑的鞑子兵,根本听不见彭岳发出的那点微弱的声响,因为彭岳在他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一个死人怎么会有动静呢?更何况鞑子兵还是背对着彭岳。 鞑子兵现在眼中只剩下这个大美人,似乎她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风情,都在挑动着自己的神经与下体,他抑制不住地要扑上去了。 彭岳见到这种情景,忍不住捶打起自己的身体,可惜他现在真的没有什么力气,连捶打自己的身体,都只觉抬起的胳膊一阵疼痛。 他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自己真是太没用了,对,自己可以用叫喊声,来吸引鞑子兵的注意啊,怎么刚才竟没有想到! 就在彭岳刚想要叫喊的时候,他突然摸到了自己身上的一样东西:是火铳,自己临行时,徐阶送给自己的那把火铳! 彭岳现在开始庆幸了,幸亏自己刚才没有叫出来,要不然真的是没法弥补了。现在鞑子兵应该还没有发现自己,彭岳慢慢地用手握住了火铳。 他现在很害怕,他不敢让自己发出一丝气息,生怕会被鞑子兵发觉,他感觉自己的手心已经快要被汗水浸湿了。 鞑子兵刚才想要扑倒仇青歌身上,可是却被仇青歌用尽全力抬起的、那条未受伤的腿,狠狠地踢了一脚。 鞑子兵倒没料到仇青歌还有力气踢自己,可是他并不恼怒,因为他喜欢这种狩猎的感觉。 眼前这个美人,要比往常攻下城池,抢到的那些村女农妇强得多,因此他有足够的耐心,陪着这个小美人玩一会儿。 似乎这样持续的时间越久,自己一会儿享受到的快感就越强,而且他现在正在考虑,要不要在这个小美人的另一条腿上再划一刀,毕竟她刚才拿脚踢得还是挺疼的。 “啊”,彭岳顾不得疼痛,他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冲鞑子兵开了一枪,他忍受着巨大的疼痛,让自己的手不跟着偏移,以便准确地打击到目标。 “嘭”的一声,正中鞑子兵的后背,鞑子兵有些不相信地转过头来,然后慢慢地倒了下去。 按说这种火铳的威力达不到一击致命,虽说是军器所研究出的最新产品,但射程、威力等等,与现代的手枪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但由于鞑子兵和彭岳的距离真的非常近,而且打击位置也准,加上鞑子兵又有前伤,因此他虽然没死,但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遭逢骤变的仇青歌已经惊呆了,她喘着大气,似乎还不太敢相信这一切,不过她见鞑子兵的手还在动,于是连忙爬了过去,抢过他手中的马刀,在他身上狠狠补了两下,直到确定他彻底没了气息,这才罢手。 此时看向彭岳,他已经痛得再次晕了过去,仇青歌拖着她那条受了伤的腿,一点一点地爬向了彭岳。 仇青歌来到彭岳身边,看着他满是鲜血的躯体,再想想刚才遭遇的那番变故,忍不住伏在他身旁,大声痛哭起来。 彭岳似乎被仇青歌的声音惊醒了,他再次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这个略微模糊的身影,忍不住想要去抚摸她,安慰她,可是他现在真的动不了了。 “彭大哥…”,一直紧紧握住他的手的仇青歌,当然感受到了彭岳手指上的微微颤动,“彭大哥,你醒了么,你没事吧?” 彭岳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勉强向仇青歌挤出一个笑容,“我…我没事,你没事吧?” “哇…”,仇青歌看到彭岳身上那一滩滩鲜血,再看他脸色苍白得好像一点血也没有,如今竟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气若游丝,又忍不住大声哭泣起来,“呜呜…你都这个样子了,还说没有事情,你可…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不然我也不想活啦!呜呜…” 彭岳见仇青歌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连声音都变得嘶哑了,再想想二人如今这番遭遇,也忍不住悲从中来,“你…你不要哭,我…我没有事情…”,彭岳说罢,自己的语气也有些哽咽,而眼泪早已经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青歌,都怪…怪我不好,当初把你带到这来,可把你害惨啦…”,彭岳小声啜泣着,嘴角又流出些血来,“对不起,都怪我…” “你别说啦,别说啦…”,仇青歌自己止不住哭声,却用手帮彭岳擦起了眼泪,还有他嘴角上的血,“这不怪你,都怪我自己,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主动请求来守兰县,都是我害了你,呜呜…都怪我…” “好啦,咱俩谁也不要怪谁啦…”,彭岳吸吸鼻子,“咱俩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再有鞑子追过来,可都活不了啦…” “那…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仇青歌抹抹眼泪,看着彭岳问道。 虽然现在彭岳基本跟个废人没什么区别,可仇青歌还是习惯性地去问彭岳,也许这就是女人对男人的依赖****。 “你看,我这个样子…也是没救了,你…你赶快钻到前面那个树林子里,白天就呆在那,晚上再出去逃路,挑小路或者…或者崎岖的地方走,总…总能逃掉的…” “你说什么呢,要不是因为你,我…我早就不想活啦,怎么可能丢下你!”,仇青歌听到彭岳的话,不禁有些生气,可她现在又没法子对彭岳发脾气。 “可是我现在…根本走不成路,你自己逃起来…都费劲,怎么顾得了我?”,彭岳知道仇青歌对自己情深义重,肯定不会独自逃走,因此只好讲出现实情况,期望她能明白这个道理。 “你不用管,无论如何,我也会带你一起逃出去的!”,仇青歌看着彭岳,坚定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互相帮助 二人先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一些力气,本来仇青歌还想要先给彭岳包扎伤口,可是却被彭岳拒绝了。 其实二人现在本来就担惊受怕的,所以都想快点恢复力气,以便逃到林子里再做计较,因此彭岳也顾不得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只想让仇青歌好好歇一歇,从而使二人快点逃到林子里去。 大约歇了一个时辰,两个人也不怎么敢说话,虽然力气没有恢复多少,但也不敢再耽搁了。于是彭岳让仇青歌到马匹身上取了些清水,便由仇青歌搀扶着,向林子中走去。 由于他们所处的地方,本来就离树林非常近,几乎就是近在眼前,所以虽然两个人走得慢,但没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就钻进了小树林。 可是由于彭岳实在伤得太重,刚才也是在强撑着,所以一到小树林,彭岳便瘫软在了地上。 “彭大哥…彭大哥…”,仇青歌本来就没恢复多少力气,加上刚才又搀扶着彭岳前行,因此此刻也是没什么力气了,便随着彭岳瘫坐在了地上。两个人就这样,由仇青歌靠在树上,彭岳靠在仇青歌身上,再次歇了一阵。 “青歌,咱们…还得往里面走走,这里…还是太危险…”,彭岳让仇青歌喂了两口清水,终于又恢复了些力气。 “那好,我扶着你…咱们再往里面走走…”,仇青歌将彭岳靠在树上,自己又有些摇晃地站起身来。 “不用…你不要扶我,赶紧省些力气,而且…我站起来也头晕,我爬着走就好…”,彭岳微喘着说道。 “你不要这样了!自己爬着走不是更费力气!”,仇青歌此时也有些微微着恼,他知道彭岳是为了自己好,想让自己多省些力气,估计现在彭岳都有对自己放弃的想法了… “我…”,彭岳抬头看看仇青歌,复又低了下去,只是沉默不语,忽得又流下泪来,“我不成啦,我就是个累赘…你带着我,只会拖累你,我不想…不想…” “好啦,你不要说啦…”,仇青歌听彭岳这样一说,自己也流下泪来,“我说过,我一定会带着你一起走的,如果你不肯走,那我就和你一起死在这,如果…如果你半路遭遇不测,那我也不活啦!” “走吧,到前面去,我先给你把伤口包扎了…”,仇青歌擦擦眼泪,复又扶起彭岳,向林子深处走去。 “我…对不起…” “好啦,只要你听我的话,不惹我的眼泪,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啦…” 等到仇青歌扶着彭岳,又往林子里走了一段后,二人终于放心地坐了下来,这个时候,他们也觉得应该安全了,毕竟刚才那惨烈的战场,看起来也不像有人活着,鞑子也不会再为了几个人而追过来了。 歇了一阵后,仇青歌开始帮彭岳包扎伤口。幸亏二人中的都是一些刀伤,而且没有伤到紧要位置,因此只是血流得多一些,并没有什么大碍。 但现在可没有条件清理伤口什么的,所以只能挤一挤伤口附近的浓血,便简单包扎了,饶是如此,彭岳也几次痛得晕了过去。因为他身上的刀伤实在太多,而且有几个伤口还不浅,加上混乱中还被狠狠踢了几脚,因此也算是外伤内伤全部齐全了。 当然,包扎的布也是一个难题,仇青歌无奈之下,只得把自己的贴身小衣全部撕碎了,用作给彭岳包扎伤口,因为外套实在是脏得不成样子了。 二人本来就是情深义重,经过此番大难,更可谓是心心相印,因此也就再无避讳。当然,彭岳送给自己的那条手帕,仇青歌还是没有舍得用。照她的说法是:反正手帕那么小,包扎伤口也不顶用,就不浪费啦! 过了好一阵子,仇青歌才帮彭岳包扎完毕,而她自己也是累得满头大汗。不过她还没有办法歇着,因为她还要帮自己包扎伤口。 “要不然我帮你吧,你自己…不方便的…”,彭岳靠在树干上,看着仇青歌说道。 “你把自己照顾好就得啦!”,仇青歌笑了两声,复又冲彭岳做了个鬼脸,“你是不服气还是怎地?” “好了,我服了,女侠饶命…”,彭岳呵呵笑道。 本是一句玩笑话,可二人听后,却是微觉尴尬,均颇有默契地低下了头。 原来二人想起了当初定情时的情景,记得那时候二人到京城郊边的后山游玩,由于路程较远,二人都走得非常累了。 彭岳出言取笑仇青歌,仇青歌却说自己会功夫,能打好几个彭岳,并且还要给彭岳演示一番,结果彭岳忙向眼前的“女侠”讨饶… 就是那次,两个人有了第一次的拥抱,有了第一次的情话,有了第一次的依恋,可后来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两人的意料。 种种误会与矛盾,最终导致二人分手,并且各自成立了家庭,却也都遭受了不同的变故与伤心。 如今再见,已不是当年那段青葱岁月,二人也不再是当年模样,可刚才仇青歌的那副小女儿情态,却和当年十几岁的她别无二致。 也许缘分就是如此,虽然过了那么长时间,可二人又兜兜转转地再次走到了一起,共同经历了这绝大多数情侣,都不曾经历过的事情。 他们很庆幸,又找回了当年的那种感觉,一如既往的甜蜜,而且随着岁月的发酵,又添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这次的遭遇,会不会为两个人的关系,带来一个改变的契机?两个人心里都盼望着,却又都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是深深地埋藏在心里,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现在这份微妙感情的发展。 是不是出了这片林子,回到了众人的生活与世界,就没有办法像现在一样了?二人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可他们又都不愿去多想。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就请求老天,让我们能够在这里,多停留一些时间吧… “喂,你…你老是看着我干什么?”,仇青歌抬起头,见彭岳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禁有些脸红。 “我看你好看呗…”,彭岳说完,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你…就不给你看!”,仇青歌轻啐一口,微微侧了侧身子,“你转过身子去,我要包扎伤口了…” 彭岳听了仇青歌的话,不觉有些好笑,心想刚才给自己包扎伤口时,她对着自己脱小衣,撕碎布的,都不觉有异,怎么现在反倒要让自己背过身去了… “你…等一下…”,仇青歌见彭岳真要转过身去,又把他给叫住了,“我后面伤着了,自己看不见,你…你帮我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讲故事 看着仇青歌那一脸娇羞的表情,彭岳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刚才就说我帮你,你还不愿意…行了,又不是没看过!坐好了,别动…” 仇青歌瞬间石化…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彭岳终于帮仇青歌把伤口包扎好了,不禁坐在原地气喘吁吁起来,“咱们歇一会儿,争取在天黑前走出这片树林。>≧≯” “嗯…”,仇青歌此时脸红红的,甚至都不敢抬起头来,因为刚才自己身上,该看的地方,不该看的地方,都给彭岳看遍了… 其实刚才仇青歌给彭岳包扎伤口的时候,只是见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况且自己也是累得不行,因此也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只想着快点把彭岳救活。 可刚才彭岳为自己包扎伤口的时候,他的意识可是清醒得很,当然,自己的意识更为清醒… 此时再看看彭岳,只见他正闭着眼睛,靠在树干上歇息了,因此仇青歌虽然有些话想要说,也是不好言语了。 “怎么?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彭岳睁开眼睛,带着笑意看着仇青歌,其实刚才他也一直在偷瞄着仇青歌的表情… “啊…也没什么…”,仇青歌拢了拢耳后秀,一副在情郎面前欲语还休的模样,“就是…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想和你聊聊天呗…” “好啊,那就聊聊天呗,反正也是无聊…”,彭岳往后仰了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 “那个…你佩戴的香囊,是个女孩子送的吧?”,憋了半天,仇青歌终于憋出那么一句话来。 “对啊…”,彭岳边说,边摘下了挂在腰际的那个香囊,“这是婉儿送我的,哦…婉儿是我的妾室…” “哦…这样子啊…”,仇青歌有些不高兴地应了一声,显然,她有些拈醋吃味了,虽然她知道彭岳现在有一妻一妾,不过听彭岳说出来,心中还是有些不太舒服,“那个同心结…也是个女孩子送的吧?” “对啊…”,彭岳晃了晃那个挂在腰间的同心结,没有把它摘下来,“这也是婉儿送我的,还有脖子上这个玉佩也是…漂亮吧?” “臭美吧你…”,仇青歌冲彭岳撇撇嘴,暗暗鄙视了他一下,“那个…叫婉儿的,很喜欢你吧?” “对啊…”,想起顾婉儿那娇俏可爱的模样,彭岳连嘴角也带了一丝笑意,“她对我很好,这些都是她临行前送我的。” 此时彭岳不禁想起了,顾婉儿当时对自己说的话,“这都是奴家为老爷求的,可保平安呢,而且还寄托着奴家…对老爷的祝福…”,还有香囊中的那诗:虏阵横北荒,胡星曜精芒。可惜自己是没有福分归功报天子了,只要是能活下来,便是最大的幸运了。 此时彭岳又不禁思念起了顾婉儿,思念起了严梦筠,思念起了那个应该已经出生,但自己还没有见到过的孩子。现在她们还好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们… “怎么,想…想家人呢?”,仇青歌看看彭岳,低声问道。 “嗯…”,彭岳叹口气,点了点头,“怎么?不高兴了?” “去你的…还真把自己当宝贝了…”,仇青歌笑着扔过来一个树枝,却不肯承认,自己心中确实是非常失落与难受的,“我也想家人了,我…我想我爹了…” 仇青歌言及于此,便又默然不语,偷偷流起泪来,“也不知道爹爹到底怎么样了…” “好了,别伤心了,咱们聊点开心的事…”,彭岳见仇青歌这副伤心模样,便有心岔开话题,“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不好?” “不,我不想听…”,仇青歌抹抹眼泪,摇了摇头,“你要是想讲,不如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就讲讲你是怎样…怎样和你现在的妻妾结缘的?” “嗯?”,彭岳有些诧异地看向仇青歌,“真的?你真的想听?” “嗯…你说吧…”,仇青歌轻轻点了点头,忽又咯咯笑了起来,“我保证不生气!” “那好!”,彭岳听到仇青歌的这个承诺,也不禁笑了起来,“那我就给你讲一讲…我的故事…” 于是彭岳接下来,便又挥起了他讲故事的才能,生动细致地给仇青歌讲述了起来。从朝堂斗争,讲到如何与严梦筠相识,再讲到自己如何被迫与严梦筠成婚,成婚后二人又是如何定情。 还有自己与顾婉儿的相遇,以及顾婉儿对自己的深情,最后又是如何在严梦筠的撮合下,自己与顾婉儿结成良缘。 讲到兴头上,彭岳又把自己是如何与严嵩斗法,最终又为何来到这西北抗敌,全部说了出来。 当然,考虑到仇青歌的感受,彭岳故意把自己与雪琪的那段感情略了过去,而且对于自己和严梦筠、顾婉儿之间感情生活的讲述,也拿捏得极有分寸,生怕会惹得仇青歌不高兴。 不过饶是如此,我们的仇青歌姑娘还是在心里小小难受了一阵。尤其是听到顾婉儿当初如何追求彭岳,甚至在彭岳成亲后,仍不放弃,独自在雨夜弹奏琵琶的情景,心中真是既惆怅又后悔。 她想到了自己与彭岳的感情,如果自己当初不那么倔强,或者肯稍稍放下身段,那么自己与彭岳,会不会有一个像顾婉儿那样美好的结局? 仇青歌开始暗悔起自己的倔强,暗悔起了自己的冲动,可是事情既然已经生了,再后悔也是来不及了,再说,现在老天不是又以另一种方式,将这段感情的遗憾与亏欠,弥补给自己了么? “怎么不说话了?”,彭岳观察着仇青歌的表情,不禁调笑起来,“你刚才自己说过的,可不要犯小心眼哦…” “谁犯小心眼了…”,仇青歌红着眼圈,白了彭岳一眼,“人家是听了婉儿的遭遇,心里替她难受,你在这里…瞎说什么,真是不害羞!” 听了仇青歌这个回答,彭岳不禁笑了摇了摇头,她还是这个样子,那么绝强,那么不肯服输,一点也没有变,可自己当初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她么? “不过要说这缘分真是奇妙…”,仇青歌倚在树干上,不禁喟叹起来,“没想到咱们之前遇到的一个小女孩,日后竟会成为你的妾室,真是神奇…” “对啊,咱们现在能够再相遇,甚至咱们坐在这里聊天,不都是缘分么?”,彭岳也在一旁感叹起来。 仇青歌听了彭岳的话,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在一旁默不作声。 “青歌?” “嗯?” “如果这次…咱们能够顺利逃出去,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我…”,听到彭岳这样说,仇青歌好像被哽住了一般,再也说不出话了。她好像一口答应啊,可自己嫁过人的事实,却不断在自己脑中回荡起来,缠绕着自己,让自己只是有一种无奈的想哭的冲动… “我累了,想要…想要睡会儿,先不聊啦…”,仇青歌说完,便侧过身去,背对着彭岳抹起了眼泪。 彭岳见状,也只是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跟着沉默起来…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逃出生天 “青歌,歇一会儿,咱们便接着走吧…”,沉默了半天,彭岳终于开了腔,“咱们要趁夜赶路,不能在这林子里呆太长时间的…” “嗯…”,仇青歌点了点头,其实她一直也没有睡着,只不过失在逃避彭岳刚才的问题罢了,“那咱们现在就起行吧…” 于是两个人便有些尴尬地上路了,就这样走一阵,歇一阵,直到天都有些擦黑了,两个人还没有走出树林。>≥ “真没想到…这个树林还蛮大的…”,彭岳被仇青歌扶着,忙又擦了把汗,“你也累了吧,要不然咱们再歇一歇…” “嗯,我也有些困了,真的…啊…想睡会儿…”,仇青歌边说,边打了个呵欠,看来这次是真的困了。 “好吧,咱们就在这好好歇一会儿吧…”,彭岳知道,仇青歌一直扶着自己,肯定要吃力得多,因此看到她累成这副样子,彭岳不禁有些心疼。 一开始他们分别靠在不同的树干上,可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加上仇青歌的贴身小衣,又都裹在了彭岳身上,因此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便抱在一起睡着了… “彭大哥…”,仇青歌睁开眼睛,见彭岳睡得正熟,刚轻轻唤了一声,便就闭上了嘴巴。 此时彭岳不仅是睡得熟,而且抱仇青歌抱得非常紧,搞得仇青歌连动动身子都费劲。虽然一开始仇青歌还有些羞涩,不过过了一会儿便就放开了,反正自己冷得很,而且是你主动抱得我哦… 于是仇青歌大小姐心安理得地反手抱住了彭岳,而且抱得更紧了,无聊之余,还数起了彭岳的眉毛… “哎呦…好痛…”,彭岳被仇青歌抱了一会儿,便醒了过来。 “怎么了?” “好痛…” “哪里痛?怎么回事?哦…”,仇青歌连忙放开了手,原来是自己抱彭岳抱得太紧了,他身上可还全是伤呢。 “你刚才…刚才睡得熟,还说特别冷,身上还老哆嗦…嗯,然后还过来抱我,非让我也抱着你,我怕你冻死,所以…嗯…所以才抱的你…”,仇青歌见彭岳醒过来一直盯着自己,不禁红着脸低声解释起来。 “谢谢你…”,彭岳看出了仇青歌的尴尬,于是便出言缓和起来,“咱们要赶路了,耽搁得太久了,你看着天都快亮了…” “咦?你不是说咱们白天在树林里,晚上再到外面赶路么?” “傻丫头,咱们得随机应变啊,现在鞑子兵肯定不追咱们了,咱们专挑小路走,应该遇不到什么危险…再说咱们要是永远待在这,虽然也算是一件美事,不过最终恐怕逃不掉冻饿而死的结局啊…” 仇青歌被彭岳一句“傻丫头”叫得好不受用,只是红着脸低下了头,“一切依你便是…” “不对…,彭岳忽得又自己疑惑起来,“没有鞑子兵追咱们,但没准会碰上乱兵,要知道现在河套地区…可能还是在鞑子的掌控下,咱们还是依原先的计划而行吧…” “嗯,一切都听你的…”,仇青歌搀扶着彭岳,乖得跟个小媳妇似的。 于是仇青歌便扶着彭岳,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得,在树林中穿行起来,但由于两个人走得太慢,所以直到中午,还没有走到树林的尽头。 “要不然咱们再歇一会儿吧…”,彭岳看着身旁直喘大气的仇青歌,不禁一阵心疼,“我看这也快到头了,这片林子没有那么大,养养力气,咱们肯定能在天黑时走出林子…” 于是两人便又靠在原地,小憩了一会儿,只不过由于清水消耗得差不多了,所以两个人也不敢再多说话了。 果然不出彭岳所料,等到了天刚刚擦黑的时候,他们真的走到了树林尽头。 “彭大哥,我们走出来啦!”,虽然仇青歌已经累得快要虚脱了,但眼见此时走出了这片困了二人两天的林子,还是不免兴奋起来。 “嗯…好…”,彭岳艰难地睁开眼皮,却是眼前一阵眩晕,仇青歌手扶不及,彭岳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 “彭大哥,你…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啦?”,仇青歌见彭岳这个样子,不禁在一旁急得哭出声来,饶是仇青歌如此坚强,可一碰到彭岳,流的眼泪真是要比在所有人面前都多。 “冷…”,彭岳的嘴唇哆嗦着,连身子也不住地起抖来,“我…好冷…” “冷?”,仇青歌被吓得一呆,下意识地去摸了摸彭岳的额头,竟是烫得有些灼人,“啊…怎么回事?” 原来彭岳身上的伤口炎了,加上身体虚弱,此时自然是病成了这个样子,只不过当初还拼着一口气,希望能够激励仇青歌活下去,因此彭岳才一直忍着,如今眼看走出了林子,他再也支持不住了,连意志也彻底崩塌了。 “你怎么啦?你可…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仇青歌不敢碰彭岳的身子,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 “我…我不成啦,你…答应我,一定要…要自己逃出去…”,彭岳强忍着说出那么一句完整的话,便晕厥了过去。 “不…你别吓我啊,你千万不要有事啊,啊?呜呜…”,仇青歌忍不住伏在彭岳身旁,放声大哭起来,“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你答应过我的…你要照顾我的,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饶是仇青歌如此痛哭,彭岳也是醒不过来了。 “你醒醒啊…你要照顾我的,你之前欠我的,还都没有补偿回来呢!你千万不要有事啊,我知道你想赖账,不要吓我啦,我不要你照顾我了…呜呜…求求你了,你…呜呜…” 不一会儿的功夫,仇青歌的嗓子便哭得嘶哑了,可彭岳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夜渐渐地深了,树林又笼罩起一股阴霾般的昏暗,几只乌鸦在树枝上,“啊啊…”得叫了起来,嘶哑难听,吵得人心烦意乱。 仇青歌听见乌鸦的叫声,更觉烦乱,突然想起老话说,乌鸦叫,便是在数将死之人的眉毛,等到数清楚的时候,人便死了。 想到这,仇青歌连忙拾起身旁的小石头,小树枝什么的,不住地向树上头掷去,“我不许你数他的眉毛,不许数他的眉毛,呜呜…” 可任凭仇青歌气急败坏地乱挥乱打,乌鸦的叫声仍是吵个不停,仇青歌忍不住凑到彭岳脸前,去亲吻他的眉毛,“这样乌鸦就数不清楚啦,咱们就一直在一块啦…呜呜…” 彭岳被仇青歌亲了半天,连眼睛都湿了,不禁睁开了眼睛,“快走…跑…”,说罢,意识迷糊的他,便再次陷入了昏迷。 “好…我带你走…”,仇青歌听到彭岳说出那么一句,好似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把彭岳架了起来,“我带你走出去,咱们就算死,也不和这些臭乌鸦死在一块,呜呜…” 可毕竟已是累极,刚走出林子没两步,仇青歌便是脚下一个踉跄,和彭岳一同摔在了地上,“呜呜…你摔疼了吧,我好没用,我没力气啦…咱们走不了了啦…呜呜…” 就在这时,远方突然想起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便是明亮的火把,轰隆隆的声音,正向二人这里接近。 仇青歌此时也有些神志不清了,骤然听到声响的她,不禁抬起头来,呆呆地看向远方,“完了,鞑子兵…彭大哥,咱们…真的活不成啦…” 仇青歌边说,边去摸索地上那柄,一直被自己随身携带的马刀,“彭大哥,咱们现在就死在一块吧,你愿不愿意?” “我…别…”,仇青歌本没指望彭岳能回答自己,可没想到彭岳竟然睁开了眼睛,也许是远处的嘶喊声与马蹄声太响了。 “这…这是咱们…人,你听声…” 原来彭岳于昏迷之中,猛然听到了一群人在说着汉话,不禁一阵狂喜,只不过身体太虚弱,所以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而已经有些混乱的仇青歌,竟然没有察觉出来,那确实是大明的军队。 “哦…是…旗子…”,仇青歌也极度兴奋起来,拖起彭岳,便向不远处走去,“救命啊…这有人,救命…快死啦!”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丧事 此时,彭岳府上一片沉默,刚刚经历了一番热闹的宅院,现在竟又有些死气沉沉的感觉了。 府中的丫鬟仆从全部聚集在后堂内,一身缟素,呆呆默立。严梦筠和顾婉儿则跪坐在大堂中间,眼神间全然没了光彩。 但不同的是,顾婉儿也是一身孝装,早已哭成了个泪人儿。而严梦筠却是穿得喜气洋洋,一副要迎接贵客的模样,只不过怀中还抱着一个正蹬着小脚,咯咯咬着手指的小婴儿,倒是显得有些不搭调了。 原来自曾铣撤军后,彭岳一直没有消息,李德全派去的援军,也没有回来,因此朝廷便认定彭岳已经死了。 虽说曾铣、夏言都因收复河套之事而获罪,但罪名是他们当初极力主张收复河套,可彭岳却从没有上过一封支持复套的奏折,因此罪名也轮不到他的身上。 恰恰相反,他是因为收到命令后,挥军西征,结果不幸战死沙场。这样一来,性质就不同了,这应该算是为国捐躯的英雄。 当然,彭岳已经死了,严嵩也就懒得跟一个死人再做计较了,况且这个死人还是自己的女婿,要是还和他过不去,那不就显得自己小气了?关键是皇上没准也会因此,而对自己有些微词呢。所以严嵩是大加张罗,准备为自己这个女婿,讨个体体面面的结局。 朝廷的赏赐自是不消说,太子少傅等不轻易许的名誉,也纷纷颁给了彭岳,追赠的谥号也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就连严梦筠都成了二品诰命夫人。 许多朝廷官员也是纷纷前来吊唁,有真心的,因为彭岳在朝廷中,还是有不少朋友的。也有假意的,关键是彭岳的媳妇儿,不是当朝内阁首辅严嵩的女儿么?这可是巴结的大好时机啊,虽然他们来了一趟,却没有见到严梦筠吧。 当然,没有见到严梦筠的,不只是众多朝廷官员,就连严氏父子想要见一面,也是没有见成。严氏父子倒是知道严梦筠挺喜欢彭岳的,因此便觉得她应该是一时伤心过度,所以也就不强求见面了。 丧事大办,几天的“闹剧”下来,熙熙攘攘的,现在终于又回归平静了,能留下彭府这为数不多的人,好好地静一静,为彭岳默默祝祷了。 严梦筠不稀罕那个什么诰命夫人的称号,她只想要自己的丈夫回来,可这一个简单的愿望,却是不能实现了。 顾婉儿自然也是如此,自己可谓是历经艰苦,好不容易和彭岳结成良缘,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却又遇上了这种事,她怎能不伤心?简直可以说是伤心欲绝了。 “婉儿,府院中那些白布,都摘下来了么?”,面无表情的严梦筠,终于开口说话了。 “姐姐…现在还没过丧期呢…”,顾婉儿抹抹眼泪,在一旁啜泣着说道。 “什么丧期?我说过了,相公…马上就要回来了,唉…你们为什么都不信呢?”,严梦筠轻叹一声,又紧了紧怀中的孩子,不过那个小婴儿可能是被抱得不舒服,竟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哦…宝宝不哭,爹爹马上就回来了…”,严梦筠怜惜地哄着怀中的孩子,“你们都不知道,我昨晚梦到他了,他说很快就会回来,他答应过我的…再说了,他还没见过这孩子呢,他舍得不回来么?孩子还等着他给起名字呢…” 顾婉儿听了严梦筠这一番“疯言疯语”,哭得更加厉害了,“姐姐,婉儿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婉儿心里头也难过,可…可这样下去,终归不是个办法啊…” “怎么了?”,严梦筠低头哄着孩子,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婉儿啊,你不要总是哭,这样宝宝可不喜欢,还有,你不要总穿这样一身素,相公也不喜欢的,等他回来看见后,也会不高兴的…” 顾婉儿见严梦筠这样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也不敢再多说话了,只是在一旁默默垂泪。 “婉儿,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严梦筠哄了一会儿孩子,忽得抬起头来,看向了顾婉儿。 顾婉儿吸吸鼻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得低下头沉默起来。 “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的…”,严梦筠轻叹一声,跟着垂下头去,“他答应过我的,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他都骗了我那么多次了,最后一次,他一定舍不得骗我的,对不对?你一定会回来的,对不对?我知道你这次不会骗我的,你舍不得骗我的…呜呜…” 严梦筠一开始还是对顾婉儿说,后来则变成了一边哭泣一边自言自语,她这一哭倒好,连怀中的孩子也跟着哭泣了起来,此起披伏,最后变成了严梦筠娘俩和一旁的顾婉儿共同放声大哭起来。 “姐姐,你放心,婉儿一定会为老爷…为老爷守节的…呜呜…”,顾婉儿于痛哭之中,还不忘表明自己的心意。 “谁让你守节的?”,严梦筠睨向顾婉儿,忽然变了神色,“我告诉过你了,相公马上就会回来,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还总在这里说些疯话,你要是再这样,我可真要生气了!还有,把你这一身缟素给我换掉,看着就堵心…” “还有你们…”严梦筠指着身后这一堆仆从,“全给我把这一身白脱掉,换身喜气洋洋的衣服,穿成这样,怎么迎接相公?” 众人见平日温婉柔和,连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夫人,竟是发了这样大的脾气,全都面面相觑,然后默默退了出去。 顾婉儿本来胆子就小,被严梦筠这么一吓,一时间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就呆呆地站在那里,连哭都不敢哭了。 “婉儿,你说相公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严梦筠见众人都出去了,便又看向了顾婉儿,“或者…是不是他不想见我了?他以为我在怪他,所以不敢见我了?” 顾婉儿也不知道严梦筠说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在那里呆呆的不敢接话。 “对了,一定是这样了…”,严梦筠抱着孩子,喃喃自语道,“一定是他不愿见我了,其实…其实我根本没有怪过他啊,我知道是爹爹错了,你快回来吧…” “对,我去找爹爹!”,严梦筠猛地站起身来,却因为在那里跪坐久了,一个身形不稳,差点栽倒过去,亏得顾婉儿扶住了她,顺便接过了孩子,这才没有事情。 “姐姐,你要去哪里啊?” “我去找爹爹,一定是爹爹干的,他知道相公在什么地方,他会把相公救回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不想活了 “爹爹,你在哪?”,严梦筠刚被迎进严府大厅,便站在那里,大声喊叫起来,和平日那副端庄文静的样子全然不同。网 “哟,梦筠…”,严氏父子从内室出来,见到了严梦筠,自然也是高兴一场,“你可回来了!” 严嵩确实是有好一阵子没看见严梦筠了,话说自从严梦筠嫁给彭岳后,就没回过几次娘家,不禁让严嵩感叹“女大不中留”。 而且上次趁彭府办丧事的时候,严嵩本来想去探望一下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可谁知她竟然推脱自己得了重病,没办法出来见客。我能算是客么?严嵩一想到这,就感到一阵郁闷,虽说严嵩知道严梦筠对彭岳情深义重,可也没有料到彭岳死后,严梦筠竟会伤心成这副样子。 本来严嵩还计划着,等过些日子,严梦筠的情绪好一些了,就派人到彭府,把严梦筠给接回来,省得她呆在那受罪,可谁知她竟然现在自己跑回来了。 再看看严梦筠现在这副迫不及待想要见自己的样子,那肯定是想通了,不那么伤心了,一想到这,严嵩不禁喜笑颜开起来。 不过严梦筠确实也有点不像话,毕竟彭岳刚死没几天,她还穿得喜气洋洋的,这不得让人说闲话么?不过严嵩也不在乎这个了,只要自己的女儿能够不再因彭岳之死而伤心了,那就比什么都强,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恢复得那么快… “梦筠啊…”,严嵩刚想和严梦筠叙些家常话,问问她的近况,没想到严梦筠却一下子跪倒在自己面前,大声哭喊道,“爹爹,求求您…救救我家相公!” 严嵩一听,他那张老脸顿时黑了下来:不对啊,她明明穿得那么喜气洋洋的,这也太出乎意料了啊,莫不是…自己的女儿疯了吧? “梦筠啊,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啊…”,严嵩说了几句虚词,想要先把严梦筠扶起来,却见她硬是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爹爹,我家相公没有死,我知道他得罪了您,可是…可是他知道错了,他保证以后再也不与您为敌了,您就原谅他吧…”,严梦筠说罢,便抱着严嵩的大腿痛哭起来。 “梦筠,你…这是什么意思…”,严嵩一阵愕然,下意识地看了看一旁的严世藩,却见他也是一脸的不解。 “自己的女儿…不会是真的疯了吧?”,严嵩突然害怕起来。 “爹,您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就放过我家相公,饶他一条性命吧…”,还没等严嵩细想,严梦筠便又在一旁哭喊起来。 “梦筠,你…你先起来,起来说话…”,严嵩边说,边和严世藩合力,将严梦筠扶了起来,“梦筠,彭岳…真的死了,我也救不得他的性命…” “不,爹爹,他还没有死…”,严梦筠擦擦眼泪,猛地摇起头来,“他这些日子常给我托梦,告诉我说他还没有死,他还总是说…说他不想再见到我了,他真的没有死…” 严氏父子听严梦筠这样一说,又是一阵面面相觑,不过再看看严梦筠,他们倒有些放下心来:她还没有疯,只是有些伤心过度了。 “梦筠妹子,爹没有骗你,朝廷追谥的旨意都下来了…”,严世藩见状,也跟着掺和起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你也不要太伤心,彭岳死就死了,朝廷不还封你为二品诰命夫人了么?” 严梦筠听了严世藩这话,自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她也懒得和他多说,因此只是白了他一眼,便又将目光转向了严嵩,“爹,女儿都知道了,知道以前…我家相公向皇上告过您的状,和您做过对,可是他已经知错了,他都向我认错了,还向我保证过以后再也不与您为难了,您就放过他吧…” 严嵩听到严梦筠这样说,也是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原来自己的女儿真的没有疯,她只是把所有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部搞清楚了。当然,明白的不只是他,还有一旁的严世藩。 只见严嵩轻叹一声,微微侧过身去,“梦筠啊,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么爹也不瞒你,彭岳确实是在朝中与我为敌,而且现在爹很后悔把你嫁给了他。爹就和你明说了吧,你如果要是不愿舍弃这个诰命夫人的称号,决计不肯改嫁,那么爹也不强迫你。如果你肯忘掉彭岳,那么有的是公子王孙、勋戚贵胄等着你挑,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爹爹,我不改嫁,我只想要我家相公!”,严梦筠抓住严嵩的手,“爹爹,求你我我家相公还给我,还给我…好不好?” 严嵩听了严梦筠的话,不禁眉头一皱,也是有些动气,一下子甩开了严梦筠的手,“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我给你说过了,彭岳已经死了,是真的死了,爹也没有办法还给你,而且也不是爹把他给弄死的,是他在西北战场,被鞑子给杀了,现在你明白了吧?” 严梦筠本来确实是有些情绪过激,但被自己的老爹那么一训斥,不知道是吓着了,还是怎地,竟是立在那里,眼神呆滞,一动也不动了。 过了许久,严梦筠才小嘴一撇,鼻翼翕动,两行清泪顺着白皙消瘦的脸颊,一下子流了下来,“死了?真的死了…呜呜…他真的死了…呜呜…” 严嵩看到自己女儿这个样子,也不禁有些心疼,又在一旁劝慰起来,“梦筠,好了,不要伤心了,你不愿改嫁,那便不改嫁,啊?爹爹都依你…” “不,我不要别的,我就要他…呜呜…我就要我家相公…” 严世藩见到自己妹妹这个样子,不禁气不打一处来,“行了,别哭啦!那个彭岳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你知不知道他当初把爹给害惨了?要不是皇上还信任爹,咱严家就倒了大霉了!亏你现在还护着他,难道你就不知道心疼一下爹娘吗?” “你胡说!我家相公做得没错!”,严梦筠听严世藩那么一说,也是生起气来,本来她刚才还抱着向严嵩求情的想法,可如今确定彭岳是真的死了,就再也不管不顾了,“难道自己做了错事,就容不得别人说了么?你和爹爹本来做得就不对,你们陷害了那么多忠臣,难道就…” “啪”,严梦筠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严嵩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胡闹!” 严嵩看着严梦筠,也是气得抖,就算是寻常大臣这样骂他,他都生气,更何况是自己的女儿。 “爹爹,您…您打我…”,严梦筠有些不相信似的看着严嵩,慢慢地后退了两步,“我…我家相公从来连句重话都不肯对我说,您竟然打我,我…我要我家相公…呜呜…” “反了…反了!”,严嵩此时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严世藩在一旁也是气愤异常,只见他白眼睨着严梦筠,“好了,别哭了,我实话告诉你,我和爹就是想让他死!当初就是我和爹使计,将彭岳逼到西北战场的,他现在死在那里,那是命数使然,我和爹都巴不得他死在那里!” 严梦筠听了严世藩的话,不禁惊得张大了嘴巴,脑中更是一片空白。她终于明白,当时彭岳和自己说要去西北时,是多么的不得已,而自己当初说要找爹帮忙,彭岳心中又是什么样的感受。 “我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严梦筠后退一步,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种事?爹爹害相公…我…我也不想活啦!”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惊讯 严世藩见到严梦筠这个样子,忽又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所说的话,而且此时自己的老爹也不住地瞪自己,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只得在一旁沉默起来。 “梦筠啊,其实…”,严嵩此时也没法说,其实刚才你哥是和你开玩笑的,他说的都是谎话,而且就算自己这样说了,严梦筠也不相信啊。 “好了,爹爹,你不用劝我了…”严梦筠双手掩面,只是不住地哭泣,“爹爹,我好乱,我…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好了,别伤心了,回家来,回家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啊?”,虽说严嵩对于外人是心狠手辣,可对待家里人却是另一副模样,对相濡以沫的妻子一直不离不弃,对于子女也是舐犊情深,尽管这个严梦筠还不是自己亲生的。 “家?我…我现在没有家了,我的相公都死了…呜呜…” 严嵩和严世藩听严梦筠这样一说,均是默契地相视一眼,然后心有戚焉地撇过头去,毕竟某种程度上来说,彭岳的死确实是和二人有莫大的关系,而二人确实也一直在家盼着,彭岳能够在西北死于非命。 就在房间内的尴尬渐渐弥漫开时,府内管家的进入,却打破了这种沉默,“老爷,这是有人送过来的加急快报…” “人呢?” “已经走了,来人只是说…说是西北那边来的消息…” “给我吧…”,严世藩见严嵩情绪不高,对管家也是爱答不理的,便自己顺手接过了那封信,并冲管家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爹,您先看看吧,既然是西北来的加急快报,肯定是有重大消息…” 严嵩扭头看了看严世藩手中那封信,又看了看仍在那里啜泣不止的严梦筠,不禁叹了口气,“好了,我不看了,你念给我吧…” “嗯,好…”,严世藩边说,边拆开了那封信,准备念给他爹听。可当他看到信中那寥寥几语时,却是惊异地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了?”,严嵩见严世藩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自己,却一直不说话,不禁皱起了眉头,“赶快念!” “爹,彭岳…没有死!”,严世藩看了看正坐在地上哭泣的严梦筠,连拿信纸的手抖有些发颤,“他被救回来了,现在正在大同养伤!” “什么?”,严嵩和严梦筠俱是一惊,然后齐齐望向了严世藩。 “哥,你说的是真的么?”,严梦筠连眼泪都忘了擦,一下子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哥,我家相公没有死是不是?” 严世藩见严梦筠这副兴奋模样,不禁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把信纸递向了严嵩,“爹,您自己看看吧…” 可还没等严嵩接过信纸,一旁的严梦筠便一把抢了过去,当她把信纸上那两句话,来来回回读了两遍后,终于确定了彭岳没有死的事实,不禁喜极而泣。 “谢谢爹爹,谢谢哥哥!”,严梦筠郑重地将信纸放到自己老爹的手中,一副又哭又笑的表情。 此时知道了彭岳没有死,那种大悲大喜的心理落差,还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只不过觉得既然彭岳活着,那就是老天最大的恩赐与垂怜,此时再看谁,都觉得他是大好人了。 “我要回家接相公了,爹爹,哥,我先走啦!”,严梦筠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朝屋外跑去。 “唉,女大不中留啊…”,严嵩摇头叹了口气,那张信纸也随风被扔到了地上。 … 严梦筠是欢欢喜喜地回了家,准备接相公了,可彭岳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却还是个未知数,因为此时身在大同的彭岳,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话说当日在仇青歌的努力下,二人终于被援军发现了,也就这样颇不顺利地捡回了两条命。 要说事也蹊跷,按说在他们那个逃跑的方向,是不大可能遇见前来救助的援军的,但偏偏援军那边就是出了意外状况。 他们本来是一路向北,准备直抵兰县的,可鞑子兵好像知晓了他们的目的,因此拼命阻拦,并率先包围了兰县。 援军被逼得紧了,无奈之下,只得改变方向,在小路绕行,因为李德全给他们下达了必须顺利救回彭岳的命令,自己总不能连人都没见着,就无功而返吧? 天可怜见,他们一路跋涉,自己人没见着,却见到了不少零散的鞑子兵,这一路且战且逃,可谓是艰险异常,但没有想到,最终还是没有能够成功解除兰县之围,因为兰县已经破城了。 好在他们终于救回了彭岳,虽然这一路牺牲了不少人,但好歹也算完成了任务,尽管除了彭岳和仇青歌之外,他们只救回了几个半路遇到的、零散的明军士兵。 不过回去的路也是非常不顺利,尽管走得都是一些偏僻崎岖的小路,可还是遭遇了不少鞑子兵。等到他们逃出河套境内时,兵员已是比出发时减少了一半。 不过这也倒算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暂时脱离危险了。由于彭岳伤得太重,随时都有性命危险,所以他们也不敢再赶路了,只得先停留一会,把彭岳的伤治好再说。 期间彭岳醒了几次,并且坚持要赶回大同,说是要同曾铣会合,央他一起上奏,共同为仇鸾求情。在旁边照顾他的仇青歌,见彭岳在这种情况下,还惦记着自己的事情,自是感动不已。可在旁边观察伤情的一些将领,听到彭岳的话后,却是面面相觑,不住摇头。 仇青歌见了他们的态度,心里也有些恼怒,还当他们是一直对自己的爹有偏见,所以听到彭岳说要为自己的爹求情时,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此时她也顾不得这些,只要是彭岳还关心自己,那就足够了。 等到彭岳留在此处,养了几天伤,烧也退了,伤口也不化脓了,眼看已是没有了生命危险,在彭岳的再三要求下,他们便又向大同赶去。 可怜彭岳确实是病糊涂了,竟想不到央人修书一封,先行交于曾铣。可众人也没法向他说明情况,因为他们知道现在已经根本没有办法给曾铣写信了,所以众人自然也是没有言语,只是任彭岳在迷迷糊糊中自言自语。 加上彭岳这么个朝廷命官,虽说是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万一留在自己这有个三长两短了,听说人家可是当朝内阁首辅严嵩的女婿,虽说平常得赶着巴结,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不仅巴结不上,还有可能承担责任,因此他们心里也盼着能够早早送走彭岳这座“瘟神”了。 彭岳现在是怀着一腔的不解与期望,向大同赶去,可如果他事先知道,自己到了大同后,会遭遇怎样的事情,那么他宁愿永远也不赶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归途 木轮吱呀,再也受不得颠簸的彭岳,只能随着车队这样缓缓前行。 这是他的要求,他转醒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带我回京城,我要面圣!”。众人执拗不过,况且很多将领也盼着,彭岳能够在朱厚熜面前说两句话,改变一下朱厚熜的想法,从而救回曾铣和夏言的两条命。 可现在谁也不懂得彭岳心中的苦楚,谁又能够知道,他是多么无法接受眼前这个事实。不仅仅是因为夏言和曾铣的遭难,还因为自己最爱的两个人,仇青歌和严梦筠,他们的爹竟然做出了这等事,自己又能以何等胸怀去原谅他们? 纵使自己不会去迁怒于两个女子,可是自己又如何能像以前一样,与她们淡然相处?恐怕她们那两个得势的爹,也不会同意吧? 当然,仇青歌和严梦筠两个人,此时心中也不好受,她们都想到了该怎样面对彭岳的问题,可至今都没有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办? 虽然严梦筠一直在家中,眼巴巴地盼望着彭岳快点回来,可是每当想起,是自己的老爹害得彭岳遭了那么个结果,她便又害怕见到彭岳。 仇青歌也是如此,一直在彭岳身前照顾的她,此时也默默地坐上了另一辆车。在彭岳知道真相后,她自然而然地也知道了,甚至她反应的激烈程度,一点也不比彭岳小。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许多将领对待自己,竟会是那种态度。甚至她现在多么希望,自己的爹还关在狱中,然后自己和彭岳回到京城,由彭岳联合其他大臣上奏,将自己的爹解救出来。 她不想要自己的爹如此所作所为而带来的权势,她甚至以之为耻,因为这样,自己就没有办法面对彭岳了。 她甚至幻想过,自己和彭岳回到京城后,二人的感情可能会有所发展,甚至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可现在看来,这都是不可能的了,两人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赶赴京城的时候,却没有料到,京城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 这是京城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飘白了路面,飘白了路上伫立的人群。寒冷了大地,寒冷了拳拳躁动的人心。 此时由众官兵押送的两辆囚车,正缓缓向西市驶去,囚车上不是别人,正是前任三边总督,复套总指挥官曾铣,与前任内阁首辅,叱咤大明政坛多年的夏言。 雪越下越大,他们的头发、胡须全都变成白色的了,只不过让人分不清,它们本就是白色,还是让雪染成了白色。 路旁边站的,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这场突如其来的鹅毛大雪,并没有阻挡住他们的脚步与热情。 人心是明的,尽管连皇宫中那个自诩聪慧,认为自己控制了所有大臣的朱厚熜,都会被蒙骗,可这次广大的老百姓却没有被蒙骗。 他们知道,囚车上这两个是好人,是大大的好人,他们是为了边线上的万千百姓,是为了大家都有一个平和的生活。 可是老天不长眼啊,总让好人蒙难,但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一个老百姓,是真的没有办法,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如果真要说有什么办法的话,也许就是选择铭记吧,要代代传承下去,告诉自己的子子孙孙,囚车上这两个即将赴死的人,是大大的好人,而真正的坏蛋,现在正在朝堂上作威作福。 曾铣和夏言看着路旁送行的人群,心里似乎也得到了些慰藉。至少还有人记得自己,至少百姓们还都理解自己,因为自己看到了他们的不舍,看到了他们的愤怒,看到了他们的眼泪。 也许比起多年之后,那个力主抗金,却被大臣诬陷,最终落得个凌迟处死,百姓还争食其肉的结局的袁崇焕,二人真的还算幸运的吧? 囚车慢慢行驶着,在雪白的大地上留下了清晰可见的车印,只不过很快便又被大雪湮没了,快要到西市了,二人的生命就快要走到尽头了。 二人相视一笑,其实他们本不算太熟悉,可是此时此刻,命运却将他们连接在了一起,尽管他们曾不甘,曾愤怒,可这个时候他们已经释然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二人突然慷慨大笑起来,这才是英雄的死法! 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往昔旧事,也一一浮上心头。 夏言回忆的,自然是他的宦海生涯,是他这么多年来的起起伏伏,其实仔细想想,自己也蛮了不起的呵。 从一个八品小吏,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这一路走来,自己经历的还真是不少。 他想起了张孚敬,自己的那个老对手,其实他也很了不起,为官清廉,嫉恶如仇,施政方针虽然有些激进,但初衷总是好的。 只不过这个人性子太暴躁了些,而且心眼太小,不能容人,若非如此,自己和他也不至于反目成仇吧? 细数起来,这位老兄的毛病还真不少呢,可这无法妨碍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他和自己一样,都是起于寒微,我也要死啦,总应该给你一个客观的评价的,呵呵。 当然,他肯定忘不掉彭岳,这个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也可以说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尽管他的年龄要比自己小得多,但这就叫所谓的忘年之交啊。 这个孩子有理想,有抱负,分得清是非善恶,辨得了正邪两立。而且他还很聪明,这么多年来,多亏着他帮衬自己,那么谨慎,那么细心,他真的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可惜就是心眼太好了些,不知道什么时候该硬起心肠,这样总会吃亏的,就像自己一样,没个好结局,太善良的人,都很难在官场上混。 还有,每天总说着原则可以丢弃,但总想着要恪守原则,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发现这点,真是一个既可笑又可爱的地方。 可惜啊,他竟先自己一步走了,但可喜的是,他直到死,还一直是一个英雄的姿态,从没有堕了名声,也许这就是老天对他的善良的回报吧? 彭岳,你在那里好吗?我就要来找你了,你没做过什么坏事,应该会在天上吧,可自己的手上却沾了不少血,但愿不要在地狱相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国殇 当然,翟銮,李时、顾鼎臣…这些人都不可能被遗忘,他们都是了不起的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智慧,尽管他们没有太大的作为,但他们真的都很厉害。≯≥ 当然,他最忘不了的还是严嵩,这个亲手把自己推向死亡深渊的人。自己和他斗了那么长时间,最终还是输了。 自己没有他心狠,没有他无耻啊!夏言很不甘心,他很恨这个人,自己亲手将他提拔了起来,他却忘恩负义,反过来要害自己。 自己要怎么评价他呢?自己没有办法客观的评价他,因为现在自己心中,满满的都是对他的恨。 夏言很害怕,由这个人掌了权,大明的朝廷、大明的百姓会遭多大的难?他就是一个贪婪无度的无耻小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朱厚熜,为什么你就看不出来,你就是一个昏君!和朝臣斗了那么久,夏言猛然现,其实自己不是在和朝臣都,而是在和朱厚熜斗。 是啊,他是皇帝,自己怎么可能斗得过他呢?这场斗争,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的结局。但因为他是一个昏君,所以自己才失败。一个聪明的昏君啊,夏言此时终于敢给出朱厚熜这样一个中肯的评价了。 严嵩,朱厚熜,我要将对你们的诅咒,带到地狱里面!夏言情绪激昂,堪堪望向了曾铣,却见他正低头沉思,不过他正在想些什么呢? 对,曾铣也正在回忆,可是他的回忆并没有夏言那么波澜壮阔,因为他的经历没有那么多。 他只是觉得遗憾,甚至是心痛。为了那无数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为了此次复套行动的功败垂成。 这么多天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件事情,他无法忘掉,可是现在马上就要死了,他想让自己歇一会儿,他想回忆些快乐的事情。 但当他离刑场越来越近的时候,脑中不住浮现的,却还是那些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的脸孔。萧汉,李珍,李德全,每一个曾和自己在河套大地上作战的将士…曾铣一阵心痛,有的即将见面,而有的,却又即将离别。 他想起了大家在一起围着火堆唱军歌的日子,虽然危险,但是惬意,总好过戴着链铐,一点也得不到自由。 自己有什么错么?曾铣想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一颗为国为民之心,到头来却得到这么一个结局? 快到刑场了,他开始想念自己的家人了,自己的老婆,自己的孩子,他们还很小呢,自己被带走时,他们哭喊着要爹爹抱的情形,一直在曾铣脑中回荡… 曾铣鼻子一酸,两行热泪流了下来。果然,越接近死亡,越能唤起对亲人的强烈思念与渴望,自己最对不起的,还是他们啊! 当然,他有一点做得很好,因为他把自己的妻子儿女,都托付给了自己的骑射教头王环。那个朴实的汉子,因为这一个承诺,而带着曾铣的妻子儿女远赴流放之地,尽管他一点罪也没有。 自己心甘情愿地做他们的奴仆,在自己的心中,他们还是夫人与少爷,还是像往昔一样的以礼相待。 王环在流放之地,为他们盖起了屋子,而自己就像一个卫士,忠诚地在门外守候。 委派给他们的活计,都由自己来干,有欺负他们的狂徒,都由自己来料理,不为别的,只为对曾铣知遇之恩的报答,只因为对曾铣的一个承诺。 当然,王环在这个过程中,也付出了太多太多。他舍弃了自己的家人,当自己的妻子儿女寄来一封封家书时,自己唯有对着夜空默默垂泪。 可是自己不能离开,就这样,王环默默地坚守着,从正值壮年,一直守候到白苍苍,终于用自己的坚持,等到了为曾铣平反的那一天。 记得那还是一个下雪的日子,王环立于大地之上,书写了一个堂堂男儿,关于信守承诺与坚持正义的篇章。 不过这一切,曾铣都不会看到了,他现在只是知道,自己真的快要死了,因为已经到了西市了。 推下囚车,验明正身,他们跪在刑场上,凛然无畏。明知必死,却异常冷静,因为他们心中有天堂。 旁边还是一群围观的百姓,很多都是义愤填膺,可也免不了有许多人是来看热闹。那么大的官被砍头,这可不多见啊。对吧? 时间到了,刽子手举起了屠刀,就在那一刻,也许很多人都想知道,两个人到底在想什么,他们是不是在想自己最恨的人,抑或是在想自己最爱的人? 没有人知道,也许只有经历了死亡,你才会清楚。 屠刀落了下来,鲜红的血水喷涌而出,洒了一地,曾铣与夏言身死弃市,亲人遭到流放,一切就这样,暂时性地结束了。 因为一个阴谋,因为一场权力的斗争,一个满身正气,一心为民的大将军,和一个能力卓越,正直勤勉的内阁辅,就这样殒命了。 可是他们真的没有做错,他们只是不忍心看着边境上的大明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只是想让他们有一口饱饭吃,有个和平的日子过,而不用每日在战乱的恐慌中,担惊受怕。 但在上位者眼中,这些都是小节,都是可以忽略的,一场抢班夺权的斗争,似乎更为体面一些,至于百姓,总是要死的,他们的命,根本不值钱。 也许在许多人看来,在这场斗争中,牺牲掉的,只是两条人命。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因为这两条人命,又将有多少大明百姓,要在蒙古人的铁骑下挣扎。 屠戮弑杀,人命草芥,也许这一切,都离他们很远,可苍天会记住,也许,有一天它会还一个公道吧?但是迟来的正义,还算得了正义么? 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答案,雪却越下越大了。这是京城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呵,来得那么突然,让人心,觉得寒。 雪,应该会停吧?可是你看,雪还在下…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被闲置人员 彭岳终于回到了京城,可是已经晚了。其实当他还没有到达家门口的时候,便已经听见了夏言和曾铣被斩的消息,他没有晕过去,只是轻叹一声,目光呆滞,随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当然,自从回到京城,他和仇青歌之间的联系,自然也就断了。二人在路上本就极少见面与交流,因此一入城,仇青歌便转了路,被他父亲仇鸾派来的人接走了。 仇鸾现在确实是比以前更气派,更有钱了,但仇青歌却一点没有因父亲的得势而感到高兴,恰恰相反,她有一种深深的悲哀,所以她没有和自己的父亲住在一起,而是回到了那个自己之前在京城居住的老宅子中,也许只有在那,她才感觉,自己离彭岳是最近的。 对于自己这个宝贝女儿的冷淡与反常,仇鸾倒也不以为意,自己的女儿本来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况且仇鸾虽然疼爱自己这个女儿,但此时志得意满的他,哪有功夫去关注自己这个女儿的心情,因此便也听之任之了。 彭岳回到家后,情绪比仇青歌也好不到哪里,因为他再也生不出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感,只是当看到严梦筠怀中抱着的那个小婴儿时,他才露出了微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蛋,此后便再无话语。 严梦筠和顾婉儿可能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也可能没有察觉到,因为当她们看到彭岳被抬进来的那一刻时,已然是惊呆了。 她们没有想到彭岳会受那么重的伤,或者说没有想到一个人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够活下来。 只见彭岳面色极其苍白,全身上下都缠满了绷带,上面犹自带着殷红的血迹,当然,这里面也有医治的人为了以防万一,而将彭岳的伤口过度包扎的原因,但他伤的确实很重的事实,却是没法子掩盖的。 所以彭岳的这种举动,可能就被严梦筠和顾婉儿视作了身体过度虚弱。于是她们吩咐人将彭岳抬进屋内休息后,两人便又在屋外哭泣起来,当然,那么根本不懂事的小婴儿看到妈妈一哭,自然也跟着大哭起来,至于刚才那个看起来半死不活的人,他爱咋样就咋样,反正自己不认识他… 她们又不敢去打扰彭岳,因为提前传召过来的御医,在给彭岳经过了一番整治,开好了药后,便嘱咐必须要静养,所以严梦筠和顾婉儿便只是过去看看他,如果彭岳不主动说话,她们绝不开口多问,也尽量不在他面前流露出伤心的表情。 当然,相比于顾婉儿来说,严梦筠的情绪更为尴尬复杂。因为顾婉儿只是单纯地担忧与心疼彭岳,可严梦筠却还背负着她父亲的负担。好在二人相处时,彭岳从未提及此事,严梦筠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所以二人最多的,便是有默契地沉默。 严梦筠生出的那个孩子,自然而然地也就成为了二人关系的缓冲。无论如何,彭岳对于自己的儿子,还是非常疼爱的,并亲自给他取了名字“彭天杰”,寓意“天之骄子,必为人杰”,当然,在这个只有皇帝老子才能称自己为天子的时代,彭岳的这个寓意,也只能深深埋藏在心底了。 顾婉儿虽然没有孩子可以倚仗,但因为严嵩和仇鸾的缘故,现在彭岳在心里面,倒觉得对顾婉儿这个小妮子更为亲近,所以与她的相处也更为随意。 虽然一开始顾婉儿见到彭岳的时候,还忍不住不停啜泣,说什么都怪自己求的签不准,还要去找那个寺庙的老和尚,但后来在严梦筠的提醒下,顾婉儿见到彭岳时,都是一副笑脸,两人聊得也都是一些比较开心的事情。 要说严梦筠没有感觉到彭岳对自己的稍稍冷淡,那肯定是在骗自己。但彭岳毕竟没有和严梦筠翻脸,说话时也是和声和气,只是没了以前的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 每当严梦筠偷偷看到,顾婉儿和彭岳聊得那么开心,严梦筠就不禁黯然神伤。可是她又没什么可说的,因为彭岳现在这个样子,确实和自己的爹有莫大的关系,她在心里一直觉得愧对彭岳。 朝廷自然也不会愧对彭岳,虽说彭岳没有死,而是活着回来了,这不符合一些大臣的心理期望,但彭岳是有功之臣,这一点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虽然烈士的称号没了,追封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谥号也没了,但其他的荣誉还在啊,因此朝廷又给这个活着的英雄,颁了一堆赏赐,如果不是如此又怎会派太医院的御医,前来为彭岳诊治呢? 时间不断地流逝着,彭岳的伤情,也渐渐地好了,不过他却始终没有等来朝廷起复的圣旨。不用想,彭岳也知道这是拜谁所赐,看来人家还是想让我赋闲在家,多陪陪媳妇儿啊! 但彭岳却不甘心于此,他一直默默关注着朝廷中的动态。 严嵩自然是大权独揽,虽说内阁中又多了两个叫李本和张治的人,但纯属滥竽充数,根本在内阁中没有什么言权。 徐阶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自上次夏言归朝后,他已经明明白白地以师礼事夏言了,所以夏言垮了台,徐阶自然跟着倒霉。 新上台的吏部尚书闻渊,也是严嵩提拔上来的人,现在基本可以算作严党了,所以他自然也不待见徐阶,而在吏部待不下去的徐阶,便被调到了翰林院,做了掌院学士。 不过徐阶现在倒是学聪明了,虽说是处处被针对,但他也没有什么激烈的反抗。当然,这也是基于他有自知之明,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反抗,也没什么作用。 但是那么简单的道理,总也有许多人不明白,因为很多人因夏言的事而愤愤不平,进而上奏攻击严嵩,最终的结果也都差不多,都被处罚了。 让彭岳感到非常伤心的一个人,是锦衣卫指挥使6炳,他没想到,自己和6炳搞了那么长时间的关系,还为夏言和6炳牵线搭桥,但6炳最终还是帮助了严嵩,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严党。彭岳不想去追究6炳和夏言为什么反目成仇,他只知道这个结局,真的让自己很难接受。 对,还有仇鸾,这个让自己倍感尴尬的人,听说他最近很得朱厚熜的宠信,不知道这能不能成为一个契机,一个让他和自己成为战友,共同对付严嵩的契机…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其乐融融 时光悠悠,就这样过了大半年,彭岳的伤终于养好了,可他也成了彻底的闲人,不过他现在似乎也适应并喜欢上了这种生活。 每日在家中看看书,赏赏景,和严梦筠、顾婉儿一起吃点东西聊聊天,偶尔和她们出去逛一逛,举行个野炊,反正自己有钱,任性! 要说烦恼都是自己找的,比如现在,自己也没什么关心的事情,朝廷里爱怎么闹就怎么闹,感觉倒也活得开心自在。 那些来拜访的官员,也都渐渐没了踪影,毕竟是一个失势的大臣,纵使曾经风光无限,可现实便是如此,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本来一些官员,还都因为彭岳是严嵩的女婿,所以带点礼物过来拜访一下,巴结巴结,攀攀交情,可后来发现,似乎严首辅对这个女婿也不怎么待见,既是如此,还不如把这些礼物都送给严首辅,虽说他的胃口大些,但总比送给彭岳后,好像石沉大海似的强。 一些与彭岳交好,曾经是夏言一党的人,渐渐地也不往彭岳这里跑了,因为朝廷形势太严峻,加上彭岳也劝告他们,以后行事小心些,所以他们对此,也避讳起来。 不过生活总不会亏待自己的,有所失必有所得嘛!此时彭岳过得,真的是很惬意。正可谓高歌棣萼聊卮酒,且共追欢宽白首。清闲赢得身长久,世上功名翻覆手。更何况此时还有两个知心识意的美女相伴,让彭岳不禁感觉,这样的生活也挺好。 当然,能有现在如此和谐的局面,彭岳还需要感谢一个人,那便是顾婉儿。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彭岳心中对严梦筠是芥蒂的,因为她老爹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自己不能忍受。纵使彭岳不会迁怒于严梦筠,可面对严梦筠时,心中却也总觉得别扭。 所以在表面上,彭岳却也难掩对严梦筠的稍稍冷淡,至少彭岳陪伴顾婉儿的时间要多一些,这还是因为严梦筠那里有自己的亲生儿子,要不然,彭岳见严梦筠的次数可能会更少。 严梦筠对于这一切,也不好说什么,因为她心里一直觉得自己老爹亏欠彭岳的,就应该由自己来偿还,所以她只得把一切委屈,都咽在肚子里。 可顾婉儿对于这一切,却有些看不过去了。她从小就命运坎坷,但这也让她善良的性格发挥到极致。因为她见到了太多的人间冷暖,体验了太多的世间辛酸,所以如果有人对她好的话,她会牢牢记在心中,找机会加倍补偿。 当初对彭岳是如此,现在对严梦筠也是如此。自从自己进入彭府以来,顾婉儿几乎时刻能够感受到严梦筠对于自己的关怀与照顾。她从不对自己摆大妇的架子,恰恰相反,她还与自己以姐妹相称。 这真的出乎顾婉儿的意料,她本是风尘女子,所以一直害怕作为官宦之女的严梦筠,会瞧不起自己。所以她进入彭府的时候,心中的期望是,只要不受严梦筠的欺负便好,可没想到老天竟对自己如此眷顾,严梦筠不仅不欺负自己,还那么照顾关怀自己,她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妹妹来看待。 所以当彭岳连续多天宿于顾婉儿房中的时候,严梦筠没有说话,顾婉儿却不开心了,并且对彭岳进行了一番“深刻的教育”。 她给彭岳讲述了,自从他“殉国”的消息传回京城后,严梦筠是如何地失魂落魄,甚至差点疯掉了。 后来她又是如何亲自去严府,和她的爹爹哥哥理论争吵,最终受了委屈的她,在那里听说了彭岳还活着的消息,又是怎样又哭又笑地跑了回来。 这些话严梦筠从未对彭岳提起过,却和顾婉儿讲了个一清二楚,因为她心里实在是太苦了,她真的好想找个人发泄一些,事实证明,她找的这个发泄对象,是没有错的。 当彭岳听到这个顾婉儿的讲述后,他也惊呆了,说实话,他没有想到严梦筠会选择自己,而与他的爹爹哥哥决裂,这不仅仅是正义与邪恶的问题,还是一场对感情的考验。 而自己却还对严梦筠日趋冷淡,这肯定会伤了她的心啊,不知道她心中该默默承受了多大的委屈,又独自默默流了多少眼泪,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 念及于此,彭岳立马起身,向顾婉儿道声抱歉,便转身出了门,向严梦筠的房间跑去,知错就改,倒也为时未晚! 不过顾婉儿看着彭岳离去的背影,不禁撇撇小嘴,心里头有些落寞:早知如此,还不如晚些时候告诉相公,让他再多陪自己几天就好了… 当然,彭岳的到来,自然也令严梦筠感到惊喜,惊喜之余,却又有些不解,于是她很自然地把原因归结到了睡在自己旁边的那个小宝贝:彭岳肯定是又想孩子了。 不过无论如何,彭岳能够大晚上的,还到自己的房间里来,也是很令严梦筠欣慰的,唯一遗憾的地方就是,彭岳没有挑对时候… “相公,天杰已经睡下啦…”,严梦筠指着榻上那个还冒着鼻涕泡的小家伙,轻声细语地对彭岳说道。 “是么?来,我看看…”,彭岳说着,便趴到床榻上,凑到了这个小少爷身前,而一旁的严梦筠,早就知趣地挪开了地方。 只见这个小家伙睡得确实挺熟,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嘴角不时吧唧一下,好想梦到在吃什么好吃的,嗯,有他老爹当年的风范… 彭岳看得大为有趣,满脸都是笑容,还是自己的儿子看起来最好,彭岳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他。 “相公…”,严梦筠见状,连忙一把拦住了,“天杰睡觉轻呢…” “哦哦…”,彭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讪讪缩回了手,“是我不好,呵呵…” “没有啦,其实…其实相公能来看看天杰,他心里肯定也高兴啊…”,严梦筠垂首说道,“相公如果想要和天杰玩一会儿,那就…就明日再来吧…” “咦?我干嘛要明天再来啊?”,彭岳直起身子,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严梦筠,“其实啊,我今晚主要是过来找你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心结终解 “嗯?”,严梦筠一呆,眸子中却是掩不住地喜悦,“相公…相公说的是真的么?不知相公来找妾身…做什么?” “难道我还必须有事情才能来找你么?”,彭岳笑嘻嘻地拉起严梦筠的手,“我想自己的老婆了,过来看看,不可以么?” 其实两个人对于这段时间的关系隔阂,一直都心照不宣,可此时此刻,谁也不愿意说破,有些事情,过去了,便就让它过去吧。 “当然可以…”,严梦筠轻咬朱唇,面颊立刻染上了两朵红晕,“相公能来这,妾身…很开心…” 看到严梦筠这个样子,彭岳自然也明白了这代表什么:她原谅自己了,或者更贴切地说,她从没有因为自己对她有所冷淡,而责怪自己。 想到这里,彭岳心中更加愧疚了,蓦地也涌起一股酸涩的感觉,“梦筠,我…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你还好么?那么长时间了,我也…也没有问问你…” “其实还好啦…”,严梦筠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彭岳来了一个态度大转变,可是她也不想多问,自己现在只需要一个结果。 “就是生天杰的时候…”,严梦筠边说,边瞟了瞟那个正在那里呼呼大睡的小家伙,“可真苦了妾身啦,没想到…生个孩子…那么麻烦…那么疼…”,严梦筠说罢,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这些日子…苦了你啦…”,彭岳盯着严梦筠,轻轻为她将垂下来的发丝拢到耳后,“你们母子平安,就是我最大的幸福…谢谢你给了我那么一个可爱的孩子。” “我…”,严梦筠抬起头,瞥见彭岳的双眸,复又低了下去,“妾身不辛苦,有了天杰,妾身也很高兴。” 严梦筠扭过头,看看小家伙那粉嘟嘟的小脸,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是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精神支柱啊,为了他,自己真的做了许多以前根本不敢想的事情,也承受了许多以前根本承受不住的事情。 “梦筠,我…对不起…”,彭岳想了想,还是把这句在自己口中徘徊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尽管现在看来,这只是一种形式,可他觉得终归是要说给严梦筠听的。就像做了错事,不能因为人家已经原谅了你,你就一点表示都没有,和陌生人应该如此,和自己最亲近的人,更应该如此。 “相公…”,严梦筠吸吸鼻子,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下子噎住了,转而低下头抹起了眼泪。 彭岳见严梦筠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道是她正徒自感伤,赶忙柔声安慰起来,“梦筠,是我错啦,我不好,这些日子…也没给予你足够的关心,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啦…” 彭岳越是说,严梦筠在一旁哭得越伤心,搞得彭岳也手无足措起来,“梦筠,不要伤心啦,我不求你能原谅我,我…只是觉得我不好,想和你道个歉,我…” “不…不是…”,严梦筠在哭泣中摇了摇头,“相公千万不要这样,妾身…妾身一点也不怪相公,是妾身对不起相公…” “梦筠,你千万不要这样说,你这样说…我觉得更愧疚了…”,彭岳鼻子一酸,眼泪也流了下来。 “不是,相公,妾身是真的对不起你…”,严梦筠双手掩面,不住地啜泣起来,“都是妾身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 “嗯?”,彭岳听严梦筠这样一说,也不禁惊奇起来,“你为什么这样说,你怎么会害我?” “是…是妾身的爹爹和哥哥害得相公,和妾身害的…也没有区别了…”,严梦筠哭泣着,将自己从严世藩那里听来的话说给了彭岳。 “妾身真的觉得好对不起相公,妾身…甘愿受罚…” “唉,其实这些我都清楚的…”,彭岳苦笑着叹了口气,“不过我从未想过要怪你,你是你,你爹爹是你爹爹,怎么能混为一谈呢?你对我那么好,我又怎么舍得惩罚你呢?” “其实细细想来,也怪不得他们,毕竟…毕竟是我先向他们下的手…” “不,不是,爹爹他们做错了,相公…相公没有错的…” 听到严梦筠这样说,彭岳神色为之一凝,“从公理来说,是没有错的,可从感情来谈,我却是大错特错…尤其对不起你…” “相公…”,严梦筠依到彭岳怀中,紧紧地抱住了他,“相公,你能这样体谅妾身,妾身…感觉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妾身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梦筠…”,彭岳反手抱住她,下颌感受着她的秀发在自己皮肤上的滑蹭,自己的前襟都快要被她哭湿了,“我们谁也不怪谁,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好不好?” “嗯…好…”,严梦筠伏在彭岳怀中,不住地点头。 其实这一大段时间来,彭岳对自己稍稍冷淡,严梦筠在心中也曾难受过,她觉得自己真是两头不讨好,为了彭岳,得罪了自己的爹爹与哥哥,而彭岳也因为自己家人的原因,而对自己逐渐疏远。 每每思及于此,严梦筠便暗暗落泪,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不该那么莽撞,一下子就和家人闹翻了,不然自己也不至于落得那么一个尴尬的境地。可此时此刻,她的心情真的变得明朗开来,彭岳能够这样对自己,严梦筠感觉,确实不枉自己的一片苦心。 “啊…”,小两口在那里倒是又哭又笑,一片欢欣,却忽视了一旁熟睡的小家伙,早已经被他们给吵醒了。 “哦…天杰不哭…乖乖…”,严梦筠见孩子哭醒了,连忙离开彭岳的怀抱,转过身去哄孩子了。 “唉…这小家伙,还真挺碍事…”,彭岳哭笑不得地坐在那,摇头幽幽叹道。 “早就和你说了,天杰睡觉轻着呢…”,严梦筠哄着小家伙,还不忘回应彭岳一句。 彭岳见孩子在严梦筠的哄抱下,又渐渐安静下来,而严梦筠的目光却还停留在孩子身上,根本就不瞅自己,不禁不服气地向他撇了撇嘴,“没有我,哪有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被嫌弃的来访 业已入夏,天气也渐渐燥热起来,不过彭岳倒没觉得有什么不适,相反,他觉得舒服得很。 其实之前他一直很好奇,夏天那么热,古代又没有空调电扇什么的,那得多难受啊。可到了古代后,他才真正明白,古人的智慧真是无穷的,只要你有钱,就没什么享受不到的。 比如现在身处凉亭的彭岳,就一点没觉得热,反而有一种初秋般的凉意。看着从屋檐上倾泻下来的冷水,感受着利用机械动力产生的人工水帘所带来的凉气,彭岳竟会偶尔忍不住打个哆嗦,他现在都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身子底下这块凉席去掉… 其实仔细嗅一嗅,彭岳还能闻到阵阵花香,当然,这是严梦筠的主意,因为在旁边多栽些花,风吹过来的凉气中自然就会带些清凉的香气,当然,这也是她老严家一直沿用的方法。 “老爷,奴家又做了些吃食,你和姐姐尝尝,合不合口?”,顾婉儿边说,边由人提了个篮子,放在了彭岳身旁。 “大热天的,别总忙活了…”,彭岳看着顾婉儿额头上那层细密的汗珠,忍不住伸手为她擦了擦。 “没事,奴家不累…”,顾婉儿美目流转,含羞一笑,和严梦筠一起动手布起了菜。 说是菜,其实还是以小吃为主,都是些消暑的吃食,冰镇的莲子汤、鳝羹、荷叶绿豆汤,还有一些苏地小吃,精致小巧,看起来就有食欲。 “婉儿,先吃点水果…”,严梦筠边说,边递给顾婉儿一块在盆中用冰敷了许久的西瓜。 “谢谢姐姐,你也吃…” 此时凉亭中只剩下彭岳、顾婉儿和严梦筠三人了,彭岳不愿意让人在旁边伺候,也不愿意让人在旁边打扰。 三人叙叙闲话,开开玩笑,边吃边聊,顾婉儿还不时弹弹琵琶给彭岳听,当然,同样精通乐理的严梦筠,有时也会取一样得心应手的乐器跟着附和,如此惬意的生活,彭岳真想就这样一直过下去。 “老爷,礼部尚书徐大人求见…”,彭岳正在那里兀自笑着,一个匆匆赶来的下人,却将他的笑容打断了。 “礼部尚书?哦…是徐阶吧?哈哈…请他过来吧…” 严梦筠听到这个消息,心下却不由一沉,或者说,她心里很不高兴。她知道,徐阶这一来,肯定没有好事,他总不可能是来找彭岳聊天的… 顾婉儿当然也是同样的想法,现在的生活那么惬意,她可不想让彭岳重回朝堂,可这个徐阶,明显就是来破坏自己美好生活的! 于是二人心领神会地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共同看向了彭岳。彭岳正在那笑意吟吟地吃着瓜,一脸地满不在意,可当他对上妻妾二人的眼神时,不禁心中一凛:好像要坏事啊…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一副淡定神色,“好久没见到徐大人了,哈哈…要不然一会儿咱们一块聊聊?” 顾婉儿和严梦筠暗暗撇撇嘴,“既是如此,那还是不打扰你们商量正事了,我们先走啦…” “能有什么正事,其实你们听听也无妨…”,彭岳见严梦筠和顾婉儿已经起身,准备离去了,不禁在一旁说起了漂亮话。 “是么?那我们就先不走了…”,严梦筠冲彭岳回眸一笑,便拉着顾婉儿又坐了下来。 彭岳,“…” …… “徐大人,好久不见…”,彭岳见徐阶迎面走了过来,连忙起身迎了过去,当然,此时顾婉儿和严梦筠已经走了。 “没想到徐大人已经升任礼部尚书了,我还没来得及恭贺,恕罪恕罪…” “彭大人哪里的话,和我就不必那么客气啦…”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我现在闲云野鹤一只,什么都不想管啦,哈哈…”,彭岳将徐阶请到座位上,笑着说明了自己的态度。 “是啊,看你现在的生活,真是惬意啊…”,徐阶环视一周,却有些言不由衷。 “怎么?最近有什么不如意的事么?”,彭岳喝了口冰镇的莲子汤,“怎么我看徐大人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啊…” “你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是不知道了…”,徐阶苦笑一声,“虽说我得了这个礼部尚书的位子,却也背了太多骂名啊…” “哦?这是为何?” “因为…因为这个位子是我苟且来的…”,徐阶颇显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夏大人…已经去了很长时间了,严某人也是权势益深,但朝中总有一帮大臣,咒骂我不知信义,不图报恩,屈身事贼…” “是啊,夏大人对我们…都算是有知遇之恩,可是夏大人遭了难,我们却一直沉默不语,对于一些该有态度的人,我们却没有表现出明确的态度,是该落人话柄啊…”,彭岳幽幽叹道,却听不出话中到底是何情绪。 “难道你也是这样看,你也认为我…是那种为了权势,为了自保,能够罔顾恩情,不分是非的人?”,彭岳听得出,徐阶的话中,不仅有失望,还有些微微的怒气。 “徐大人误会了,我不是在说任何人,我只是在自我感叹罢了…”,彭岳笑了笑,语气中毫无做作之感。 “真的么?” “我为何要说谎?”,彭岳一脸释然,“我虽然不在朝堂中,可外界关于我的一些闲言碎语…我还是听得到的…” “既是如此,那你想不想改变?”,徐阶紧紧盯着彭岳的眼睛,好像是在问一个“蓄谋已久”的问题。 “改变什么?”,彭岳满不在乎地吃着瓜果,“我觉得现在的生活还不错,也懒得理外界的那些是是非非了…” “你说的…是真的?”,徐阶有些诧异地看着彭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你还真的不必在意外界那些…关于你的流言蜚语了…” 彭岳自然听出了徐阶话中的嘲笑之意,于是笑笑说道,“是啊,我本就不在乎,只不过苦了徐大人,心中在乎,所以才难过,可谓是有苦不能说,真要比我痛苦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意动 听到彭岳这样赤裸裸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徐阶真的是非常惊奇。说实话,他之所以会来,就是因为他觉得彭岳还关心着国事,可现在看来,结果真的是要令自己失望了。 “你是真的就打算一直这样,决意不改此志了么?”,徐阶看着彭岳,话语中还带着意思期望。 “徐大人不必在意外人如何说道,因为许多事都是不为人理解的…”,彭岳打眼瞧着飞瀑,根本没有去看一旁的徐阶,“放心,无论别人如何,我会一直信任徐大人的,我知道徐大人绝不似外界传言的那般,我清楚徐大人是一个明辨是非,不堕其志的人,不过环境不同,总要讲究些方法与手段嘛。” 徐阶听了彭岳这一番话,心下确实是有些感动,因为自己一直不被人理解,甚至被人唾骂,心里确实也是不好受的。 但是他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他知道一味蛮干,不顾一切地去对抗严嵩,是什么结果都没有的,自己反而会受其所累。就像多年前,他看不惯张璁的做法,于是对其进行猛烈抨击,换来的便是政治生涯差点毁于一旦。如果后来不是彭岳和夏言帮忙,自己可能就真的要在地方上窝一辈子了。 多年的政治冷遇,告诉他遇事千万不能冲动。如果为了表明态度而不惜以卵击石,可能也属于英雄一般的行为,但这其中也夹杂着蠢钝的成分。 如果要想获得最终的胜利,就必须要学会隐忍,因为自己要的是最终的胜利,而不是为了逞一时意气。 他心中对严嵩也有怨恨,也不耻于他的行为,可是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力量,绝对不足以对付严嵩,所以他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只能选择虚与委蛇。 可自己的行为,却招来了一些大臣的一致愤怒与嘲笑,他们认为自己胆小懦弱,因为自夏言去后,自己一直被作为夏言一派的主要目标,而备受冷落与打击,可徐阶不仅没有采取反抗措施,反而是笑呵呵地接受,甚至去讨好严嵩。 严嵩倒是对自己放松了警惕,而不断设法去讨好朱厚熜的自己,也谋了个礼部尚书的职位。可昔日同僚的反对与嘲讽,却让自己感觉如芒在背。 如今终于有一个人,肯这样理解与信任自己,可悲哀的是,他却辜负了自己对他的信任。就当他快要失望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彭岳的话语中是不是含着什么深意? 因为自己刚才问他的问题,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以一种隐喻的方式,讲述了他对于自己的理解与信任。 可这只是单纯地对自己所说的话么,他是不是也想通过这段话,来表明他的态度,也想告诉自己,他是在实行某种隐忍策略与态度,以期达到更好的效果? 正当徐阶疑惑地望向彭岳,以期在他那里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的时候,彭岳却冲他笑了笑,“徐大人不必多想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已经答应了梦筠,不会再涉足朝政了。” “原来那日彭岳情绪激动,一下子就和严梦筠说出了什么永远不再和严嵩作对的话来,果然是爱情让人变傻啊,但话既然已经说出去,彭岳也不好再反悔,况且彭岳确实是爱上了现在的生活,所以他索性就不再去理会朝政之事了。 “你说的…是真的?”,显然,为了一个女人而不顾“大义”,这在徐阶看来,是绝对不可理解的事情。 “嗯,是真的…”,彭岳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一旦回朝,必然会和严某人势同水火,那个时候梦筠夹在中间也作难,我不忍再让她伤心了…” “你…你好糊涂!”,徐阶指着彭岳,气得连指尖都有些颤抖,“你可知道你刚才说的什么?你…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徐大人,你不必和我多费唇舌了,我主意已定…”,彭岳不去管徐阶的态度,仍是一脸平静,“也是在你们看来…我这是没有出息,可是…我真的感觉此刻的自己,才算做了一件对的事情,人生嘛,越简单越快乐,我之前就是想得太多,欲望也太多,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现在已经想开啦!”,彭岳说着,便又剥了颗荔枝,慢慢放进了嘴中。 彭岳这一段话,倒是有些把徐阶给说惊了,他万没有料到,彭岳会是这样的态度。过了许久,他方才冷笑一声,“对,你过得是好日子,自然没有烦恼,可你又何曾知道…朝中那些忠直的大臣过得是什么日子,我大明的百姓…过得又是什么日子?” 徐阶见此时打感情牌已经没有用了,便企图用道理说服彭岳。 “徐大人真的以为…一个人的作用会有那么大么?”,彭岳虽然方才神色一动,但随即便摇了摇头,“社会还是那么个社会,除了动乱与和平的区别,百姓的日子也没有多大变化…” 听了彭岳这一番话,徐阶是彻底失望了,只见他一声长叹,“算啦,今日就当我没有来过吧,呵呵…不理解我的人谩骂我,理解我的人…恐怕也在嘲笑我这种做法吧?既然你想做超然于外的庄子,那我也没有办法了,一切的一切,就都由我独自承担吧!” “徐大人,我…”,彭岳见徐阶转身欲走,又下意识地将他叫住了。 “怎么?还有什么事么?”,徐阶冷冷问道。 “我会支持你的…”,彭岳低声答道。 “精神上支持我么?”,徐阶嘴角一撇,略带嘲讽地说道。 彭岳看着徐阶,没有回答,因为他明白,自己刚才已经“动心”了,刚才自己与徐阶的对话,看似是自己在向徐阶表明态度的过程,实际上也是彭岳在内心深处说服自己的过程。 徐阶看着沉默的彭岳,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意已如此,我也无法改变,只不过朝廷恐怕也容不得你闲下来,最近西北边患益重,朝中可没有几个能领兵的人啦…” “西北又怎么了?”,听到这,彭岳再也忍不住了,嚯得一下站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怒气 “怎么?你又改了主意了?”,徐阶垂下眼眉,没等彭岳回答,自己便开了口,“鞑子复来,又开始掠边了,昨日传来军报,大同总兵张达战死,但事到如今,谁也不愿去趟这趟浑水…你既不愿涉足政事,那总该为西北边境的百姓考虑考虑吧?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 “你走,你快走!这里…这里不欢迎你!”,徐阶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娇叱打断了。 彭岳和徐阶均是惊奇地望了过去,却发现严梦筠正拉着顾婉儿,怒气冲冲地从一个假山后面转了出来。 原来徐阶来了之后,严梦筠就觉得他是“来者不善”,因此到外面兜了个圈子后,便拉着顾婉儿,悄悄地溜到了离凉亭不远的假山后面。 本来刚开始听到徐阶劝说彭岳回朝,严梦筠就有些生气,不过考虑到自己不好冲出去说什么,于是便忍住脾气,接着听了下去,却把一旁的顾婉儿的手都捏疼了… 幸好彭岳接下来一直在大义凛然地拒绝,听得严梦筠好不欢喜,尤其是彭岳说他不忍心让严梦筠伤心时,严梦筠简直高兴得乐开了花,却没注意到顾婉儿在一旁撇撇小嘴:老爷肯为我这样么? 可是当她听到徐阶又提起西北战事,而彭岳又有所动容时,严梦筠便再也忍不住了,什么淑女形象,贤妻良母,全都不管了,有什么能比自己相公的安危还重要? 不过严梦筠这个突然的举动,徐阶和彭岳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因为他们就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严梦筠,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片刻之后,徐阶才明白过来,严梦筠的话是针对自己的,而她的怒气也是因自己而来的… 虽然徐阶岁数已经不小了,但毕竟平时在严嵩面前装孙子装惯了,此时被严嵩这个宝贝女儿一呵斥,还真没什么脾气,只是涨红着脸,有些不悦地皱着眉头,“彭…彭夫人…” “你是想把我家相公往火坑里推么,你知不知道我家相公上次伤得有多重?你现在竟然还想让他去解决西北边乱,你知不知道…”,严梦筠话还没有说完,眼泪便已断了线,站在那里呜呜得哭了起来。 彭岳见状,连忙一把抓住严梦筠,把她抱在了自己怀里,随即满脸歉然地向徐阶说道,“抱歉啊,徐大人,梦…贱内无礼,还请见谅…” 徐阶面对这种情境,这是有脾气也发不出来,只得一拂袖子,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既是如此,我便不做这个恶人了,祝你们夫妻…生活美满吧,我…这便走了!”,说罢,竟是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 看着徐阶离去的背影,彭岳也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看看怀中还兀自哭泣的严梦筠,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是为了自己好啊… “老爷…”,顾婉儿站在后面,怯生生地唤了一声,“你不会…又要去西北吧?可不可以…不要去啊,我和姐姐都好担心啊…”,顾婉儿说着,小嘴一撇,也跟着哭了起来。 “相公,我不要你去,你不许去!”,严梦筠反手抱住彭岳,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肩膀,好像自己一松手,彭岳就会飞走似的。 彭岳被她们这一通哭闹,也是心中软了,不禁一手拍拍严梦筠的后背,另一只手拉起顾婉儿,柔声说道,“好啦,不要哭啦,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不再理会朝中之事,你们放心好了,我是不会去西北的,我还想留一条命多陪陪你们呢,呵呵…” 严梦筠听了彭岳的话,也不禁破涕为笑,“相公说的是真的么,你可不许骗我们…”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哦,放心好啦,我肯定不会骗你们的!” “嗯,相公最好了…”,严梦筠开心地再次扎到了彭岳怀中,忽而撅起小嘴,不高兴地说道,“刚才那个…什么徐大人,真是太讨厌了…” “你也不要这样说,徐大人那也是…”,彭岳刚想说,徐阶也是为国为民,不过转念一想,徐阶明明是针对严嵩,如果说徐阶是为国为民,严嵩不就成了祸国殃民了么?虽说事实确实是如此,但对严梦筠这样说却总归不好。 于是机智的彭岳连忙咳嗽两声,转移起了话题,“梦筠啊,今日你的表现可太差劲了,怎么能对客人这样呢?以后可千万要注意啊…” “谁让那个徐大人…好啦,今日是妾身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啦…”,严梦筠吐吐舌头,又冲彭岳卖起了萌。 “嗯,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彭岳见了严梦筠这副可爱模样,不禁伸出手去,抚了抚她的头。 顾婉儿见了彭岳和严梦筠这副亲昵模样,不禁又在一旁嘟起了小嘴:当我是空气呢,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你看,今天婉儿的表现就很得体嘛…”,彭岳又适时得拉起顾婉儿的手,将她拽到了自己身边,“不过偷听我和别人的谈话,也是不对的哦…” “嗯,奴家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顾婉儿靠在彭岳肩上,兴奋地点了点头。 “对啊,这多好啊,多和谐啊…”,彭岳在心中感叹道,“还是家里头好…” “对了,梦筠,今日徐大人来咱家的事…你可千万不要…不要和岳父说啊…”,彭岳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提醒了起来。 其实自从严梦筠上次和自己的爹吵完架后,便很少再去严府了,虽然后来关系有所缓和,但关于一切政事,严梦筠也长了个心眼:保持绝对中立态度,和谁也不多说一句。当然,自己也掌握不了什么关键性的信息。 因此,即使彭岳不说,严梦筠也不会和严嵩提起这件事的,可现在彭岳一说,她倒是有些生气了:这明显是对自己的不信任嘛! 于是严梦筠向彭岳眨眨眼睛,带着调笑意味说道,“嗯…这可要看你以后的表现了,要是你敢去西北啊,我非得把今天的事告诉我爹爹!” “梦筠啊,我怎么感觉…你没有以前卡哇伊了呢…” “什么是卡哇伊?” “就是可爱的意思…” “哦…什么?我哪里不可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不愿接受的任命 “说说吧,到底该派谁去大同?”,朱厚熜此时也懒得火了,因为他知道,火也没有用,反而会让事情更糟,修道之人不是讲究个平心静气么?虽然自己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可只要是想起来,总该做个样子的… 不过现在的境况,确实是值得朱厚熜静下心来思考的。≧≯大同总兵战死,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要知道大同城可是差点就破了啊,那是西北重镇,甚至是重中之重,这事要是再不上心,朱厚熜这个皇帝真的就算没什么事了。 当然,大同城没有被攻破,这还要得益于复套战争中,俺答的损失过于惨重,元气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其实当俺答知道曾铣被处死后,他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了,甚至他还在心中暗暗感谢朱厚熜真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也帮自己报了一个大仇。 但考虑到自身实力实在太差,因此俺答放弃了立即反扑的打算,只是偶尔在边境打个草谷,劫掠一些百姓什么的。 可当他休养了一年多的时间,手下这群蒙古骑兵再次显现出兵强马壮的趋势时,俺答就再也抑制不住南下的冲动了。他要报仇,他要让那些大明狗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草原狼。 于是他选择了这个曾经让他感到耻辱的城市,这个会给大明朝廷带来强大震慑力的城市——大同,而且他的进攻是出乎意料地顺利。事实证明,一个有能力的统帅是多么的重要,因为同样的城防条件下,张达就败了,而且还战死了。当然,这种杀身成仁的精神,还是值得敬佩的。 总之,现在俺答很猖狂,朱厚熜很恐慌,而且看看底下这些个大臣,好像他们也都不怎么精神… “既然没有主动请缨的,那么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推荐一下…”,朱厚熜看着这些低着头的大臣,也不禁有些失望。 他甚至开始后悔杀掉曾铣了,最起码他还是个能打仗的人,不过皇帝是不能错的,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朱厚熜是没有错的。 于是他又想起了翟鹏,但经过上次的牢狱之灾,翟鹏最终没能撑住,还是撒手西去了。 他又想起了那个曾经的宣大总督翁万达,曾铣被斩后,自己就一直将西北边事托付给他,可后来他也被自己裁撤了。 自己大抵已经记不得到底是什么原因了,只隐约感觉当初好像是严嵩弹劾查办的。具体是一年前,还是半年前的事,朱厚熜也很模糊,他只是记得当时很生气。 不行,自己不能把他召回来,那岂不是说明自己错了?自己是不能错的。况且这个当口把他召回来,他岂不是要恃宠而骄,觉得这个朝廷离不开他?这可不行,大臣不能有这种想法,在朱厚熜眼中,这个朝廷缺了谁都可以,只是缺了自己不行… 当然,在朱厚熜思考的这个当口,大臣肯定也不能傻站着,他们也想着怎么解决眼前这个危机,其中徐阶纠结最甚。 他想向朱厚熜推举彭岳,但最终还是把这个建议在心中给否决了。一来严嵩肯定会加以阻挠,这个任命绝对不会顺利。 二来上次在彭府生的事,实在是让自己心有余悸。其实出了彭府后,他就在害怕愤怒的严梦筠,会跑去把事情告诉严嵩,那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孙子,可就白装了。虽然后来彭岳专门来信,告诉自己务必放心,那天的是绝对不会再让其他人知道,可徐阶想到彭岳那副怂样,就会害怕他管不住自己的老婆… “都没有主意吗?”,朱厚熜有些怒了,“要知道现在俺答的骑兵还在大同城外边围着呢,就没有大臣能够为朕解忧么?” 站在前排的仇鸾,感觉朱厚熜的目光,正在从自己的身上瞟过,他不自觉地向后缩了一下身子。老天爷啊,虽然自己之前真的很想做大同总兵,可现在是真的不想啊,因为现在过去,无疑是去送死啊。 其实这次仇鸾本来是想称病不来的,但因为之前总是躲着西北战事,所以一有消息,自己就称病不朝。但老是这样,朱厚熜肯定会不高兴,没准自己从他那里好不容易赢取的一点宠信,也会慢慢丧失掉,所以左思右想后,仇鸾还是来了。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自己先装一阵哑巴,静观其变吧。 “陛下,臣推荐仇鸾仇将军担任大同总兵一职,率领大军前去讨伐鞑靼。”,严嵩走出队列,正色说道。 当然,严嵩这个推荐,可不是出于对仇鸾的信任,也不是为百姓国家计,而是因为他想借机整治仇鸾。 因为他现在和仇鸾再也不是坚定盟友的关系,虽然他们没有反目成仇,但也在暗暗较劲了。 当然,这倒不是因为仇鸾鄙视严嵩的为人,或是严嵩看不起仇鸾的官品,事实上在这方面,他俩谁也没有资格轻看了谁。 他们生矛盾的原因很简单,只不过是事成之后“分赃不均”的缘故。 在严嵩看来,自己是主要谋划者,而且还救了仇鸾的命,所以仇鸾就应该乖乖听自己的话,像自己那些义子义孙一样地伺候自己,他连给自己当小弟的资格都没有。 仇鸾却不是这样想的,他觉得自己提供的是关键性证据,如果没有自己,严嵩怎么能够成功?再说自己的官阶也不低,凭什么要让严嵩使唤? 一开始对于严嵩的呼来喝去,仇鸾还能默默忍受,可后来却是爆了,去他娘的,本来仇鸾就觉得那是个利益交换,所以他对严嵩也没有什么感恩之心,只是畏惧他的权势而不得不隐忍。 但现在被欺负得狠了,加上他觉得朱厚熜也挺宠信自己的,既然严嵩能把夏言扳倒,自己为什么不能把严嵩扳倒?就像他那样得大权在握,多么威风啊。 于是仇鸾也不管自己有没有那种脑子与能力,便暗中与严嵩较起劲来,甚至他私下还和徐阶走得很近,就连请彭岳出山的主意,都是他与徐阶商量着来的。 当然,徐阶也不可能真正与仇鸾结成同盟,因为他也极其鄙视仇鸾的为人,可他为了最后的结果,又不得不进行部分牺牲,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只要能对付严嵩,自己和这个小人走得近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事实证明,两个人合起来,力量也是太弱,更何况两人并不是真正的一条心。严嵩只用了这一个计谋,仇鸾便毫无招架之力了。 严嵩可知道仇鸾是个什么货色,要是运气好的话,估计他能留条命,然后以败军之将的身份,回来接受处罚。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呵呵,那就像张达一样马革裹尸,当个烈士吧! 于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严嵩也毫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极力向朱厚熜夸奖仇鸾,听得朱厚熜也是连连点头。 仇鸾在一旁只能急的干瞪眼,自己该怎么办呢?说自己肚子疼,自己新纳进门的小妾怀孕了?这好像都算不得什么理由啊… 正当仇鸾在那里冥思苦想的时候,朱厚熜却已经开口了,“好,朕就任命仇鸾为大同总兵,率军前往大同讨逆!” “额…是,臣领命…”,仇鸾哭丧着脸,好像便秘了很长一段时间似的…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此时身在大同的仇鸾很兴奋,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运气简直是太好了。≧≯果然,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气运,要是气运好了,好事便会接踵而至,想挡都挡不住啊 原来,仇鸾被朱厚熜委派为大同总兵,率军火驰援大同后,仇鸾虽然是心惊胆战,但还是万般无奈地上路了。可出乎意料的是,等到他到了大同后,才现俺答已经撤军了。 你说这种事算不算气运,白捞了一个大同总兵的职位,还不用打仗,生活真是美哉啊。 于是他便向皇帝上书,沉痛地表示,敌人听说援军抵达,已经逃跑,自己觉得很遗憾,没能手刃俺答,报效陛下。 要说朱厚熜有的时候还真好忽悠,比如这次他就信了,于是他下旨表扬了仇鸾一番,说他威名远扬,敌军望风逃窜,还盼他再接再厉,继续守好大同城。 当然,这件事倒是把严嵩气得够呛,因为他也没办法判断,俺答到底是惧怕了援军才逃的,还是抢够了东西才跑的。 不过还没等仇鸾高兴够,一个很坏很坏的消息便扰乱了他的坏心情:俺答又来了。原来这位老兄攻城攻到后面,现兵员损失太多,攻城器械也没带够,加上听说京城又来了援军,便就撤退了。 可等他回到了家,才知道来驰援的竟是仇鸾。这个兄弟几斤几两,俺答心里头还是有数的,至少他比朱厚熜有数。所以他带上了更多的人,更多的攻城器械,又浩浩荡荡地奔着大同城杀将过来。 不过仇鸾大将军虽然临危混乱,但也算艺高人胆大,最终想出了一个绝妙方法:给俺答钱,让他拿了钱走人。 要说这个方法虽然不光彩,但是奏效啊,因为这是有强大的理论基础支撑的:俺答之所以来抢,是因为他们那里轻工业和重工业都不达,自己没什么钱,也造不出来东西,所以只能来抢。 但是如果自己给了他们钱,他们便得偿所愿了,自然就不会再抢了,因为他们每次来抢劫,还要死不少人呢。 事实证明,仇鸾的这个推断,可能是正确的,因为自己在深夜派出使者,与俺答进行交涉后,俺答竟然同意了,而且动作很麻利,收了钱就走人。 当然,仇大将军肯定也有自己的算盘,他肯定不会拿自家的钱堵这个窟窿,给俺答送去的全是军费嘛。理由也想好了:与俺答一战,损失是有一些的,但最终还是把俺答给打跑了,臣很遗憾,没能手刃俺答,报效陛下。 这些损失,自然要从军费里扣,而扣除的这部分费用,就是给俺答的钱。多么完美的计划啊,自己这里不用死人,也没多花多少钱,俺答还退军了,自己还能向皇上领功,为什么之前就没有人想到呢。 当然,城中的将领,都和仇鸾是一条线上的,他们也不愿意打仗,也都怕死人,所以便默许了仇鸾的做法。可是他们都忽略了一个事实:俺答真的有那么傻么? 于是就在众人齐坐一堂的时候,一个侦察兵给出了答案,“仇总兵,俺答真的撤军了,远远地撤开了! “你看,是不是?哈哈…”,仇鸾和屋内众人互相望望,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众人也都很感佩,虽说这个仇总兵打仗不怎么样,但退敌还是有一套的,至少不怎么费劲,俺答就跑了,哈哈… “给众位大人说说,俺答现在逃到哪里了?”,仇鸾志得意满地灌了口酒,仿佛一脸的春风。 “回大人,现在鞑子像蓟州方向逃窜了,小的为了确认,还跟了一段,确信是向蓟州逃窜无疑!” “什么?”,仇鸾睁大眼睛,嘴里那口老酒全部喷了出来,说实话,咱仇大总兵差点要晕过去了。 不过现实情况告诉仇鸾,他绝对不能晕,因为俺答的目的很明显,他是要去攻打京城的。蓟州是京城的北大门,如果蓟州有失,那么京城就危在旦夕了。 仇鸾必须马上赶过去,因为如果俺答和皇帝进行谈判时,要是稍有不妥,俺答再说什么,“皇帝老儿,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想当初在大同的时候,仇总兵给我开的价码可是… 那仇鸾也不用赶过去了,他直接自刎谢罪就可以了。所以为了防止落得一个自刎谢罪的结局,仇鸾必须立刻率军驰援京城! “俺答啊俺答,你坑的老子好苦啊!”,仇鸾在火驰援的道路上,如是感慨道。 当然,俺答却很得意,因为自己碰上了大傻瓜。他知道仇鸾是个草包,但没想到他竟然那么草包,竟然到了主动给自己送钱让自己退军的份上。 俺答肯定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钱肯定会收,军嘛,也可以撤,不过肯定不是退向大草原,而是向京城开拔! 这次俺答带的人很多,准备也很充分,当然不可能拿了那么点钱就回去,自己肯定得干一票大的。 他知道大同城里面有一部分京军,那就说明京城的守备肯定减弱了,而且仇鸾肯定不会想到自己去打京城,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有援军的危险,自己也能打他一个出其不意。 京城,我来啦,大明的花花江山,我来啦! 这是一场关乎度的较量,必须要马上赶到京城,俺答是这样想的,仇鸾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这次较量的结果是,双方打了个平手。因为就在俺答刚刚赶到京城脚下,还没站稳脚跟的时候,仇鸾就到了。 哎呦,我去,你挺快啊,虽然我抢先起跑了,但你可没有落后啊。 现在京城内的朱厚熜可是慌了,他简直是坐立不安啊。就在俺答刚刚赶到京城的时候,朱厚熜便下令各地军队前来勤王了。 于是就在这危急时刻,仇鸾便火赶到了,这也太快了吧!朱厚熜心中一阵感叹,这就是忠臣啊,于是他对仇鸾的宠信,又加深了一层… 当然,这种感慨也是一时的,要想怎么解决眼前的危机才是正途,于是朱厚熜颇为信任地给仇鸾下了旨:京城的防务工作,就全权委托给你啦! 仇鸾听到这个消息后,差点没晕死过去…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出山 当然,就算仇鸾真晕死,那也是没有用的,因为皇上的旨意,那是不可能收回的。·要知道皇上的恩宠,可就在一念之间,刚才还对自己比较信任,但自己要是没守住京城,呵呵,估计剥皮都是轻的… 于是仇鸾开动脑筋,开始思考北京城的布防工作,俗话说得好,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仇鸾这一思考,上帝还真就笑了。因为仇鸾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接着谈判… 不过这次确实是不能怪仇鸾了,因为现实情况逼得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实在是手里头没有兵啊! 原来京城内吃空饷的人数太多了,本来号称十四万的京军,实际上只有五万多人。更可怕的是,这五万多人还不是想象中的精兵,而是老弱残兵,有些人老得连拿武器都是个问题… 为什么会造成这个问题呢?因为军队第一大**——吃空饷。这个问题由来已久,因为军队实在没有什么太大的油水可捞,加上严嵩当政后,做了很好的示范榜样,这个吃空饷的问题也就愈演愈烈了。 现任兵部尚书是丁汝夔,他也知道这个潜规则,可他没有能力去解决,因为其中空饷的一部分,还是要孝敬严嵩严大人的… 要说平时京城的空饷问题,如果你不去查证,是绝对不会发现的,因为京城发生大的动乱,实在是百年难遇的事。·往前倒一百年,明英宗朱祁镇遇到过一次,而且还被掳到了大草原。 后来于谦通过京城保卫战,保护了京城的安全,京城也大显威力,但后来京城除了操练一下,到地方帮帮忙,基本就没有什么事干了。 现在大约过了一百年了,俺答又过来了,京城又遭遇危机了,可现在的京军,再也显不出当年的威力了,因为严嵩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俺答竟然赶来抢京城!早知道如此,打死也不会收受这部分京军空饷的钱啊! 好了,现在严嵩在家里思考,怎么把京城空饷的这个事给混过去,而仇鸾就在想,京城防务到底该怎么办? 照现在的情况看,其他勤王的地方军队没有赶到,自己只带来了大同的两万骑兵,以这个数字,去守偌大的北京城,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要知道俺答也是陆陆续续地调集了大约五万人的兵马,基本上掏出了他的大家底,因为上次的复套战争,损失实在是太惨重了。 北京城有九个城门,自己这不到八万的人,分配到九个城门,每个城门不足一万人,俺答流动作战在,指不定集中全力攻哪个门,而且北京城外,也需要军队作战,因为俺答已经在那里杀疯了。唔,那么一算计,我们的仇总兵又要晕过去了,还是谈判吧…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仇鸾仇总兵派出的使者,再次悄悄…,哦,不,这次是光明正大了,走进了俺答在城外的营帐,因为朱厚熜对此事,也持默许的态度。 不过这次的谈判,可就没有在大同的时候顺利了,因为俺答这次,是真想谈判。仇鸾的条件很简单,只要您老人家不攻城,怎么着都行。俺答的回答也挺痛快,你让我入贡就行。 不过这个看似简单的条件,仇鸾是万万不敢答应的,这不像给点钱就了事那么简单,这关乎国家形象与政策问题。 虽然入贡听起来挺好听,但如果答应了他,就相当于俺答以后能够要求他的使者,随便到大明境内,任性地强拿强要,提出各种苛刻条件,这种事情仇鸾怎么做主呢,当然要上报朝廷,等着朱厚熜裁决。 至于朱厚熜怎么办呢?那就不是自己的问题了,仇鸾高枕无忧地想到… 当然,谈判归谈判,俺答的破坏可是仍在继续。他先是在昌平抢了一通,紧接着又流窜到密云,怀柔,围着北京城转了一圈,最后在通州落了脚。 这一圈可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旅游,而是奸杀掳掠,无恶不作,京城周边的老百姓可就遭了秧喽,家破人亡,哭声遍地,甚至有的地方竟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不知京城外看得到,京城内也能看得到,无数人在叹息,无数人在愤慨,可是他们根本没有办法。 看到这冲天火光的还有一个人,他也在叹息,也在愤慨,并且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有办法,他就是彭岳。 虽然他答应了严梦筠和顾婉儿,不再涉足朝政纷争,可现在已经不是朝政纷争的事了,而是人命的事了。 他去过西北,也打过仗,更见识过那些鞑子兵破城后的残暴行径,他不敢去想象城外到底是个什么光景,恐怕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严梦筠好像也看出了彭岳的犹豫与顾虑,她走过去,轻轻握住彭岳的手,“相公,外面的老百姓…应该很惨吧?” “嗯…”,彭岳冲严梦筠点了点头,“我想…他们应该会很痛苦…” 严梦筠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把头低了下去,没有说话。 “梦筠,我想…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去帮助他们,好么?”,彭岳看着严梦筠,语气带着些恳求。 “嗯…”,严梦筠再次点了点头,“妾身也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的,可是妾身更希望你也好好的,你要答应妾身,千万…千万不要有事哦!” “嗯,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彭岳好似得到了什么珍贵的承诺,立即变得兴奋起来。 严梦筠见了彭岳这个样子,不禁苦笑一声,“你这个样子,可真不叫我放心…” “放心放心,一定要你放心!”,彭岳放开严梦筠的手,宠溺地抚了抚她白净嫩滑的脸蛋,“我先去趟书房,你在这里等我,马上就回来!”,说罢,彭岳便转过身,快步向书房走去。 看着彭岳匆匆离去的背影,严梦筠忽又觉得有些心酸,她仿佛看到了上次彭岳重伤归来的样子,“你可…可千万不要有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内阁游戏 朱厚熜这次是真的着急了,北京城外被毁成那个样子,他当然心痛,不过他此刻更关心的是,万一他们打进北京城内,那该怎么办? 于是朱厚熜再次脱下道袍,换上了他那身工作服,召开了一次紧急的内阁会议,与会人员不多,分别是内阁辅严嵩,内阁成员李本,张治,还有并未入阁,但同样受到皇帝宠信的礼部尚书徐阶。≧ “为今之计,该当如何?”,朱厚熜手里拿着俺答送来的入贡书,心里颇感踌躇。 要说不答应俺答的要求吧,那他随时可能会攻城,真要是守不住的话,自己真就成了第二个明英宗啦!不对,自己算不得明英宗,人家好歹是出证在外被抓的,那自己估计和宋徽宗、宋钦宗差不多,那可就太丢人啦! 不过要是说答应吧,朱厚熜也觉得太丢人了,毕竟这不是个体面事,一个大明国,让一群草原上的流寇欺负成这个样子,老话说的好,九泉之下,自己无颜面见列祖列宗啊,虽说朱厚熜一直以来的理想,就是长生不死吧。 说到底,朱厚熜就是个好面子的人,而且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这种“丧权辱国”的条约,他是能不签就不签,所以他召开这个会议的目的也很明显,在不答应俺答入贡的条件下,还能怎么办? 李本和张治互望一眼,均是有默契地低下头去,因为这个场合,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啊。就算是平常,咱们也是严辅拉来充数的,这时候更应该保持沉默了。 不过这次朱厚熜好像要给他们一个表现的机会,因为他把目光转向了李本,“你说…该怎么办?” 李本有些诧异,为什么皇上会先问自己,不过既然皇帝问了,自己自然是要答的,“回陛下,臣认为,莫不如先答应了俺答的请求,等到他撤兵了,我们再另行计较。” 其实李本这个考虑很现实,什么能比命重要?命要是没了,还要面子有个屁用?而且自己在城外有一大块地,都被俺答给烧了,心疼啊,赶快让俺答撤军吧! 不过还没等朱厚熜回答,一旁的严嵩倒是先义愤填膺起来,“李大人此言差矣,我堂堂大明,难道能够屈从于一个小小的鞑子?况且我大明兹事体大,怎能行此权宜之计?如此有辱国体之事,决不能为!” 其实严嵩早就看透了朱厚熜的心思,他肯定是不愿意答应俺答的要求,所以才召开会议,寻求一下解决办法。如果他真的有答应的打算,还用和咱们商量么?怪不得要一直给我打下手,就是脑子不开窍啊! 显然,朱厚熜很满意严嵩的回答,不过他现在需要的还是具体的解决办法,所以他只能给严嵩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向他沉声问道,“维中,你有什么办法么?” 朱厚熜这一问,是真把严嵩给问住了,因为他真的没有什么办法。 事实上,严嵩对于西北战局的真实态度,一直很坚定:那就是能不打,就绝对不打,实在必须要打,那就随便打打,反正不能真刀实枪地硬干。 这既因为严嵩对于明朝军事能力的不自信,与对鞑靼强大军事力量的害怕,也源于严嵩骨子里那种胆小懦弱的性格。 于是严嵩给出了他自认为很正确的答案,“陛下,这其实就是一群恶贼,他们抢劫够了,自然就会走了,陛下不必担心。” 无耻,简直是无耻至极,堂堂的内阁辅说出这种话来,难怪百姓会受苦受难,关键司严嵩还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自我感觉那是相当良好。 朱厚熜听了严嵩这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因为在这件事上,他和严嵩根本不是一个角度。是,那帮恶贼肯定抢不到严嵩家里头,但这江山都是朕的啊,所有的损失,都是朕的损失啊,能让他随便抢么? 虽说朱厚熜也很爱惜自己的生命,但他也很爱惜自己的钱财啊,要知道回头京城外面那些损失,朝廷可不能不出钱啊,那可都是老子的钱啊!守财奴朱厚熜气呼呼地想到。 还没等朱厚熜泄出他的怨气,一旁的徐阶倒是替他出气了,“严阁老这是什么话,鞑子已经打到了城下,所到之处,无恶不作,怎么能够说是一群恶贼?如若不是商议入贡之事,只怕鞑子就要打进北京城里了!” 严嵩被徐阶那么一呵斥,倒是有些诧异。说实话,他一直觉得这个小个子是个怂包,可没想到今天在圣上面前,他竟然敢这样和自己说话,看来自己真的是小瞧他了,徐阶没有那么简单啊。 听了徐阶的话,朱厚熜也不禁向他投去赞许的一瞥,然后将俺答送来的那封文书轻轻往案上一掷,“说吧,到底有什么办法?” 严嵩看着桌案上的那封贡书,不禁冷笑一声,垂说道,“陛下,入贡之事,本是礼部之事,臣也想听听,许大人到底有什么想法。” 徐阶斜瞥了严嵩一眼,暗想这个老家伙真是狡诈。你明明知道皇帝绝不愿同意入贡之事,你还让我说啥,这不是让我背黑锅么?皇上现在要的是办法,入贡之事上,我既不能说答应,也不能说不答应,这样算来,又和我礼部有毛关系? 当然,理是那么个理,徐阶却没法这样说,他只能以恭敬的口吻,向朱厚熜保证道,“此事是我礼部之责,臣愿一人承担!不过…入贡之务为国家大事,一切听凭皇上做主,臣定遵旨照办!” 得,既表了忠心,又把皮球给踢了回去,这可恶心死严嵩了。不过严嵩也没有什么生气的机会,便又被朱厚熜给问住了,“入贡之事暂且不提,你们想想,除了答应入贡的请求,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击退鞑靼?” 好了,机会来了,徐阶等的就是这个,他已经和彭岳私下通过气了。抢班夺权,就在此时,严嵩老贼,你的好日子不多了!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能文能武 “陛下,依臣看来,以目前京城的防务,既不能战,也不能守…” “朕知道,你不必给朕分析客观情况!”,还没等徐阶说完,朱厚熜便打断了他的话,现在一提京城防务的事,朱厚熜就烦得不行,他都想好了,战事一结束,他就要把军队吃空饷的问题查究出来! 徐阶虽然被皇帝打断了话,但也是不急不缓,继续接口说道,“臣认为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拖延时间,等到援军到来,到时候再聚集力量,对俺答发动反攻!” “嗯,爱卿说得在理…”,朱厚熜冲徐阶点点头,“那么该如何拖延时间呢?” “陛下,办法就在这份文书上…”,徐阶笑着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那份文书,“入贡文书,应该可以算是非常重要的的了,但这上面只有汉文,而没有蒙文,于礼节不符,所以我们现在应该退还文书,要求俺答制定一份汉蒙双字的文书,再呈送上来商议。” 朱厚熜听了这个办法,竟是一呆:“这样可行么?不过想一想…倒也算个办法…” 严嵩见徐阶表现得那么神采奕奕,早就不爽了,于是在一旁朗声说道,“徐大人,此举未免太过天真了吧?须知各地勤王的军队赶到京城,最快也需三日的脚程,难道你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拖俺答三日?” 严嵩这么一说,朱厚熜也以同样疑惑的眼神看向徐阶。显然,他对徐阶的这个方法也没有太大信心。 “陛下,此举当然不可能为我们争取那么多时间,但足够我们备战了。”,徐阶坚定地说道。 “备战?你的意思是要与俺答一战?”,严嵩带着些惊恐的语气,质问起了徐阶。 “当然要战!鞑子提出的要求太过无礼,我们岂能屈服?”,徐阶把刚才严嵩说的话,顺势踢了回去。 “你…那你干脆现在开战就算了,干嘛还和鞑子玩这些虚假把式!”,严嵩气呼呼的说道,他现在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今日就让徐阶那么逞能威风,就让他这样狠狠摆了自己一道,他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严阁老,打仗也是需要脑子的,现在京城内兵员不足,咱们能拖一刻是一刻,难道您连这个问题都不明白么?”,徐阶冷笑着说道。 当然,朱厚熜肯定不会坐视他们两个在这里斗嘴,他一挥手,便将他们制止了,继而又将目光转向徐阶,“子升啊,你也知道,现在京城内防务不足,就算争取了军备时间,可是…能保京城不失么?” “是啊,有时候办法总该考虑实际情况的…”,严嵩见朱厚熜的说法偏向自己,便又适时地在一旁冷嘲热讽起来。 “要知道仇总兵可是就打了一仗,结果就挂了彩,到现在可是连床都下不了啊…”,到了这个时候,严嵩还不忘奚落一下自己的另一个政敌仇鸾。 当然,严嵩说的也是实话,因为仇鸾现在确实是在家里头养伤了,至于受伤的原因,可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朱厚熜给仇鸾下了命令,要他总管京城防务,仇鸾想出了个谈判的招,可是仇鸾估摸着俺答提的那个条件,朱厚熜肯定不会答应,所以他就想出了一个办法:装病。 当然,装病也是有技巧的,你直接和皇帝说:哎呀,不行了,我身体不舒服,您还是指派别人吧,那估计仇鸾的政治生涯也就走到头了。 所以仇鸾的办法就是打一仗,并且身先士卒,于战中受伤,这样皇帝就不会怪我了吧?于是仇鸾很快就付诸实践了,他带着他那大队人马,就在城外找了一队落单的蒙古骑兵干了一仗,那么多人打那么点人,肯定是赢了。 所以仇鸾的奏表就有了,于城外遇见一大群鞑子兵,仇鸾率军抵抗,虽然取得胜利,斩获了不少敌军人头,但仇总兵却因作战过于勇猛,而受了重伤。然后就又是仇鸾那一套陈词滥调,什么臣很想报效国家啊,为陛下效力啊,但是很无奈啊,很遗憾啊,我不行了… 朱厚熜对于这件事的态度,还是很开明的,他不仅没有责怪仇鸾,反而大肆夸奖了他一番,而且是真心地夸赞。 在朱厚熜看来,这真是个大大的忠臣啊,不仅心系朕的安危,第一个赶过来勤王,而且还身先士卒,一点也不惜命,这简直就是大臣楷模啊! 这样一来,朱厚熜感动,仇鸾高兴,就只有严嵩黑着一张脸不开心,在这里说说风凉话了。 “是啊,仇将军业已受伤,不然的话,由他主持京城防务,岂容鞑子如此嚣张!”,朱厚熜这一番话,逗得徐阶差点笑出来… 其实现在京城防务,暂时是由兵部尚书丁汝夔代理,可朱厚熜自己,对这位兵部尚书都不是很信任,所以要是由丁汝夔与俺答一战,朱厚熜还真不放心。 要说嘉靖一朝,也不算没有猛将,可此时此刻,猛将基本上已经死的死,被谗害的也得不到重用。 比如周尚文也是一员虎将,可就因为复套战争的中止,导致俺答复来,结果最终周尚文寡不敌众,力战而死,这才把大同总兵的位置给了张达,只不过张达干了没多少天也死了。 再比如翁万达,也算是个有勇有谋的良将,只可惜被严嵩谗害,赋闲在家,想来救场也救不了。 还有张经,他一直总督两广事务,虽说他倒是个可用之将,但现在是肯定赶不回来解决这乱象了。 结果朱厚熜在脑中搜寻了个遍,现今京城中,竟没个合适的统军人选,如果这都找不着,那还抵御个屁啊! 就在朱厚熜一筹莫展的时候,徐阶却在一旁送来了救命稻草,“陛下,臣举荐一人,可担京城防务之责。” “何人?” “前户部尚书彭岳!”,原来那日彭岳回到书房,就是给徐阶写信,请求他能够向朱厚熜举荐自己,而徐阶也很好地抓住了这个机会。 严嵩听到徐阶的这个建议,自然是不高兴,他可不想让彭岳回朝,不过还没等他出言拒绝,朱厚熜却已经满口答应了。 “好,那就先由彭岳暂代大将军一职,总督此次京城军务!”,朱厚熜好不容易抓住了个救命稻草,此时自然是不能松开。他也清楚彭岳在复套战争中的表现,刚才之所以没想到,是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彭岳一直是一个文臣,但现在看来,他作武将也是蛮合适的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布阵 俺答再次见到明朝派来的使者后,他表示很懵逼: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就是怕你们看不懂,所以才用汉字写的,结果你们竟然还要我再添上满文。 要说蒙古大汉就是实诚,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就这样被大明的一个小招数给忽悠了。他确实没有想到这是明军在故意拖延时间,只是觉得可能大明真的打算同意入贡之事了。 甚至他还觉得大明好歹是个大国,人家自然讲究礼节,所以对于这种事情都比较重视,自己可不能被轻视,让人家笑话自己不懂礼节,好歹当年自己的祖宗还坐镇过中原呢! 想想自己前几日还因为大明那边迟迟不给消息,而耀武扬威地在京城周边放了一把大火,现在忽又觉得有些不礼貌了… 总之,俺答现在是专心致志地研究起这份外交文书了,只想着怎么才能使这份文书看起来显得更具有礼节性,更显得自己有逼格。 而与此同时,彭岳也在默默为京城防务作着准备… 说实话,当彭岳来到了战地,他才真正明白了事情的复杂性,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大臣都不愿意担这个责任,因为这仗根本没法打啊,守军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事已至此,彭岳也没有退路了,自己已经向朱厚熜请战,并做了保证。如果失败了的话,彭岳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局。 不到八万人的军队,而且还有一部分老弱残兵,彭岳必须要想办法把他们的作用发挥到极致。目标也很明确,那就是坚守城池,绝对不能够被攻破,至于城外的那些百姓,彭岳也很想去帮一帮,但实在是无能为力。 不过只要能够拖住鞑子军,应该也算是对百姓的一种保护,而且估计现在外面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只能等待援军来到,再一并进行清除了。 偌大的一个北京城,守起来真的是太麻烦了,光是九个城门的兵力分配,就是个大问题。于是彭岳利用自己在后世强大的算术能力,勉为其难地将军队人数进行了较为合理平均的分配。 安定门、西直门、镇阳门、崇文门、宣武门、阜成门六门由于地理位置相对不是太重要,因此只派了五千人镇守。 德胜门由于正对北方,为了防止鞑子军又有援军,所以布置了八千人,东直门和朝阳门由于在东面,离通州较近,因此也分别派了八千人镇守,而正对通州的朝阳门,更是由彭岳亲自镇守。 其实彭岳也很害怕,他本不是正宗的武将,行军打仗的经验也算不得丰富,但是他明白,此时此刻,只有自己身先士卒,做出榜样,才能激发战士们的斗志与勇气。 其实经历过死亡的人,往往更能体会到生命的可贵,而对死亡,则会表现出一种深深的恐惧感,现在的彭岳就是如此,他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严梦筠,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顾婉儿,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可爱的小儿子彭天杰,他害怕再也见不到许多许多人,可是他此刻别无选择。 当然,关于战斗任务的分配,他也费了很大一番思量。仇鸾带来的那两万骑兵,他并没有编入守城军士中,因为那样就太屈才了。 他知道俺答胜在机动力,可以在攻打一个城门不力之后,便快速转向另一个城门进行进攻。所以这两万骑兵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到处增援。 当然,对于军中有不少上了年纪、体质不佳的士兵的情况,彭岳也为他们找了活干,那就是专门为守城士兵运送守城器械,大石头啊什么的,你就可劲地往上搬。打仗容易死,那搬个东西累点总可以吧?什么,没力气?城墙下有刚蒸好的馍,饿了就吃,吃饱了接着搬! 京城中的民壮也可以跟着守城,不用出去拼命作战,过来搬搬武器什么的就好,跟着干活就有馍吃,基本上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于是就在这种的诱惑下,一些流民也加入了守城大军。 当然,现在北京城中还有一支生力军可以利用,那就是来北京考武举的人。要说也是运气,偏偏在这个时候赶上开武科,可这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好事,因此这些准备考取功名的人,也被编入了守城大军中。 而且令彭岳感到惊喜的是,自己在这些来京城考取武举的人里,遇到了一个在后世大名鼎鼎的人,戚继光!哎呦,乖乖,这可不得了,千万保护好啊,回头要真是闹倭乱,可得靠你喽! 当然,彭岳这种见到英雄的惊喜,只维持了那么一小阵,便又投入到了京城的布防工作中了。 令彭岳不急不躁的是,自己有大杀招:新式火器!虽然兵员不多,战甲什么的也缺少,但火器这可是一个大优势。因此彭岳便索性将军器所造出的新式火器,全部搬了过来,这时候有那么多运送守城器械的人,便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了。 俺答敢靠近的话,就轰他娘的,反正京城内可不缺炮弹。由于军器所一直由彭岳经营管理,其他将领倒对它也不太清楚,而彭岳却是了如指掌,并能体会到它们的妙用,将它们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当然,仅仅有武器是不够的,在冷兵器时代,最关键的因素还是人,所以彭岳采取了最为简单、也最为粗暴的方法:胡萝卜加大棒。 仗打得漂亮有赏,仗打得不好挨罚,敢临阵逃脱,杀无赦!这个时候朱厚熜也不敢再小气了,立马从国库中拿出一万两来犒赏有功的士兵。 还有什么没有想到的呢,彭岳也不太清楚了,关键还是看士兵的勇气,如果他们能够忽略掉自身劣势,有着莫大的勇气的话,那么打上几天,还是不成问题的。 于是彭岳又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准备激励一下士气,可令彭岳没想到的是,他这番演讲其实是没多大作用的,因为战士们心中的怨气和怒气,早就化成勇气了。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京城守军,外面鞑子烧的,可能就有他家的房子他家的地,外面被杀被糟蹋的百姓,可能就有他的亲人。那些临时招募来的流民就更不用说了,好多都是知道快要打仗了,从外面逃进来的,他们的家都被毁了,心里能不气么? 外面那群鞑子,是他们的仇人啊,面对仇人,自己还能手软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功成身又退 天真得有些愚蠢的俺答汗,终于把那封文书给修好了,而且他感觉非常有逼格,如果送给那个大明皇帝看的话,肯定会让他眼前一亮,要知道这可是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做出来的呢。 可就在俺答眼巴巴地等着回信的时候,使者却灰溜溜地跑回来告诉他,京城进不去了… 俺答是真的怒了:他娘的,老子费心巴力地修那么一封文书容易么?虽然不是自己写的,但那承载着我的满心期待与欢喜啊! 就为了和你好好谈判,老子这两天在城外,一没杀人,二没抢劫,你对得起我么?于是愤怒的俺答决定要进行报复:我要攻城! 你不是怕我攻城么?那我就偏偏要攻城,杀你个鸡犬不宁,把皇帝老儿都给你抢过来,要你们都尝尝俺答爷爷的厉害! 可是当他到达城墙下,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因为他们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啊! 话说自己刚到达城墙下,脚跟还没站稳呢,上面的明军就连个招呼也不打,直接拿火炮招呼啊,这也太不讲理了。 于是英明伟大的俺答汗,瞬间做了一个聪明的决定:逃!拼命逃!不过他逃得倒是挺快,可苦了那些落在后面的鞑子兵了,全被炮轰死了。 不服输的俺答汗选择再次骑马冲锋,虽然移动速度快,但架不住他们接连不断的火炮,石炮机以及火箭的打击,加上北京的城门,设计得更是易守难攻,于是俺答汗这边又死了不少人。 城内炮弹多啊,他们很拼命啊,所以鞑子真可谓是死伤惨重,俺答也表示很心痛,呜呜… 于是俺答又不甘心地拿出了他们准备的攻城器械,可是明军的火炮好霸道哦,自己带来的攻城器械,全部给他们的火炮给炸烂了。 当然,城内的死伤情况也很不乐观,因为鞑子纵马飞驰射箭的功夫还是很不错的,一开始他们在弓箭数量充足的情况下,可是射死了不少人。 但是当他们看到俺答被打成那个惨样儿,心里头是极度兴奋啊,他们没有想到这个新式火炮竟然如此厉害。当然,京城内的那些官员也都注意到了这些曾经被他们忽视的东西,看来实践还真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经过这一战,彭岳军器所所研制的新式火炮,是真的火起来了。 当然,彭岳也很心疼:你们是不当家,是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你们知道这些炮弹造价有多高啊,你们这样玩命地射,你们知道这是多少钱嘛!你们知道每次我从朱厚熜那里多要点钱,有多么不容易么?你们知道… 不过当朱厚熜也从大臣那里听说了这种火炮的威力时,心里也非常欣慰,并派人传旨,向彭岳表示: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吝啬军器所的拨款啦!得到这个承诺的彭岳当然非常高兴,看着这些火炮发射出去的炮弹,他也感觉没那么心疼了。 当然,俺答也尝试过流动作战,专找那些防守薄弱的城门攻击,可是他发现好像哪个城门都不缺火炮,石炮机发射的那些大石头也是非常给力,加上城内还有两万骑兵流动驰援,俺答真的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城内的守军虽然也有不少伤亡,可看到死了那么多鞑子兵,他们真的很兴奋啊,尤其是彭岳说,只要坚持一天,援军就会到达。当然,事实上彭岳也不确定援军一天之后就能到,但他知道应该会很快的,所以先给他们一点信心嘛! 最后恶毒的俺答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绑着在外面抓的老百姓在前面,以此防止他们总是不停地发射炮弹,大石头,箭矢。 可是…你妹啊,好多杀红了眼的明军根本不管这个,他们还是照着鞑子兵猛轰。得,打不起,我还躲不起么?于是俺答准备撤军了。就在这时,其中一路援军,巡抚保定都御史杨守谦来了,得,不跑也不成了… 不过走之前,俺答一肚子没处使,于是他想把在城外的杨守谦的这支部队给干掉,结果就在双方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又来了两支勤王队伍,得,这下再也不能耽搁,必须给走了,可老天偏偏不让他如意,因为又有两支勤王的队伍出现了… 俺答是欲哭无泪啊,自己在这抢的那些东西,还没来得及打包呢!难道这就要走了么?都怪自己太傻了啊,不,都怪明军太狡猾了啊,他们的话可是不能信! 这个时候朱厚熜可是来了精神,见俺答开始撤退,他立马下达军令:命彭岳率领军队,出兵追击,务必全歼鞑子! 要说朱厚熜也不糊涂,他也知道这个时候鞑子不是诈降,使不出什么计谋,只要是出兵追击,肯定是大获全胜,可偏偏一个恼人的消息,再次出现在了朱厚熜案头:彭岳受伤了,无法再出城领兵作战。 当然,彭岳的这个伤,确实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就在鞑子快要撤退的时候,站在城头督战的他,不小心被一个鞑子兵的弓箭给射伤了,要说也没有大碍,肩头也没有毒,只不过伤口深一些,流的血多一些,只不过被严梦筠和顾婉儿看到了,那可就了不得了… 两个人见彭岳又受伤了,还流了不少血,是又哭又闹,无论如何也不让彭岳再上战场了。当然,彭岳也不是什么太勇猛的武将,跟夏侯惇似的,弓箭射眼珠子里了,直接拔出来接着打… 事实上他也怕疼,也怕伤口发炎,也怕…所以当看到严梦筠和顾婉儿趴在自己榻前哭天抹泪的,彭岳便笑着答应他们。即可向皇帝递辞呈,不再领兵作战了。 严嵩自然是要抓住这个机会不放过的,本来见到彭岳这次立了大功,他就害怕彭岳会利用这次机会卷土重来,于是他便向朱厚熜进谏,说什么彭岳受了重伤,千万不能再劳累了,还要养好身体,才能继续更好地为国效力,巴拉巴拉之类的,说得言辞恳切。 甚至他还动用了亲情,说什么心疼女婿啊,他本来就有旧伤啊,自己的女儿和他生活很和睦啊,也不愿他再冒生命危险啊。也不知道朱厚熜信没信,反正就答应了彭岳的辞呈。 反正现在是追击嘛,也不一定非得彭岳来,兵部尚书丁汝夔就可以嘛。于是朱厚熜下旨,命令丁汝夔率军追击歼灭鞑子军,然后又给彭岳赏了一堆东西,加了个太子少师的称号,但是实权已经没有了,不过现在彭岳对于这种事,也是不甚在意了。 现在看起来,似乎一切都好了,都很顺利了,不过兵部尚书丁汝夔心里头却很别扭:虽然皇帝下旨命令追击,可是严首辅却派人传话过来,虽然意思不明确,但好像是不愿意让自己追击。 鉴于许多大臣的前车之鉴,丁汝夔觉得还是去问问严嵩比较踏实,他是首辅嘛,听他的话,应该不会错的,但是不听他的话,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傻傻的替罪羊 从严府出来的兵部尚书丁汝夔表示很懵逼,因为严嵩真的告诉自己不要动反攻,而且严阁老的理由很充分:如果动反攻,就有可能战败,若在边界战败,还可以假冒胜仗报功。≧网但在天子脚下,如果失败,皇上一定会知道,那时就不好办了。反正此时各地勤王军队已经赶来,俺答也不敢攻进城来,因此不如让俺答在城外抢掠一番,不久之后必将自己撤走,我们也不用负任何责任。 好逻辑,真是好逻辑,可惟独苦了城外的百姓。不过此时丁汝夔却来不及考虑这些,因为他更关心自己的安危,如果不是因为过于忧虑自己的安危问题,他也不会磨磨唧唧,再跑过来找严嵩了。 丁汝夔的忧虑很简单:要知道反攻可是皇帝下的命令,虽然你是严阁老,但皇帝的命令,分量可是重得很啊! 严嵩似乎看出了丁汝夔的这种疑虑,于是拍拍胸脯向丁汝夔保证道,“你放心,有我在,必定平安无事!” 要说人家严阁老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丁汝夔要是再在这里纠缠个没完没了,那也显得忒不豪爽了,于是他一边笑一边感谢,晃晃悠悠地走出了严府的大门。 看着丁汝夔走出大门的背影,严嵩不禁笑了起来:终于有个傻瓜为自己背黑锅了!原来严嵩之所以传消息让丁汝夔来找自己,就是想让他替自己背那个吃空饷的黑锅。 得到了严嵩拍胸脯保证的丁汝夔,安安心心地回家睡大觉了,可俺答一看没人来追,他可就来劲了,又在城外抢杀劫掠起来。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像丁汝夔这样这样糊涂,至少彭岳就不糊涂。他知道朱厚熜下了反攻的命令,可丁汝夔却一直按兵不动,着人去问他,他也是莫若两可,彭岳便知道他不肯出兵了。具体原因彭岳当然不知道,他也懒得去管,因为他要想办法解决问题。 于是他去派人去找仇鸾帮忙,因为仇鸾装病的事,徐阶已经告诉自己了。虽然彭岳组织京城防务时,被朱厚熜临时授为大将军,可大将军印还在仇鸾那里。 这个时候找兵部的人,肯定难以调兵,但以仇鸾的大将军印便宜行事,还是行得通的。当然,他这样做,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因为仇青歌,因此他想送仇鸾一个大功劳。 不过可悲的是,仇鸾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大功劳,却是犹犹豫豫不敢接。彭岳只能向他晓之以理,因为他知道动之以情是没有屁用的。 他告诉仇鸾,如果出了事,那么就把罪推到自己身上,说是自己告诉仇鸾出兵追击的,而且到时候自己会主动请求解除大将军权限,全部奉还给仇鸾。 仇鸾这几天正因为大将军印还没捂热乎,就被彭岳抢走了而懊恼不已呢,这几天睡觉都抱着大将军印不肯松手,如今彭岳肯这样承诺,那当真是喜从天降。 加上彭岳又告诉仇鸾,朱厚熜决定战事一结束,就查究京军吃空饷的事,要知道这里面仇鸾也有份,他自然是害怕了。 此时彭岳气愤丁汝夔不肯出兵,因此就告诉仇鸾,它可以趁此立功,然后把吃空饷的罪名,全都推到丁汝夔身上。反正那个丁汝夔也没少吃,加上他坐视城外百姓遭难而不肯出兵,死了也是活该。 于是我们的仇大将军在彭岳的激励下,就这样“带病上阵”了。俺答本来就是觉得京军不会出击,所以才放心大胆地劫掠。这时候见那么多京城反扑上来,他自然是逃了。 仇鸾也有心眼,他把各路勤王的军队放到前面追击,自己则率领大同骑兵在后面跟着。前面有一些小股交锋,勤王军队死了不少人,可仇鸾的军队却是安然无恙,反而在后面逮着落单的鞑子兵就杀,最终还拿了几百个鞑子兵的人头去领功了。 闹腾的俺答终于退兵了,留下北京城外一片狼藉,百姓哭天抢地,可城内的众官员却是额手称庆:俺答这个王八蛋终于走了,安全啦! 当然,这里面有一个人却是不高兴了,那就是兵部尚书丁汝夔,他因为不听圣令,不肯出兵反击,连皇帝的面都没见上,就直接被抓到了大牢里。可叹这个时候严嵩还想着他,专门派人到监狱里告诉丁汝夔:挺住,我一定会奏明圣上,保你安全的!把丁汝夔搞得感激涕零的。 当然,咱们严阁老肯定没有那么厚道,他一边派人告诉丁汝夔挺住,一边入宫向朱厚熜进谏:丁汝夔辜负圣意,实在该杀,并且还把京军吃空饷的罪,全都推到了丁汝夔一个人头上。 这一来朱厚熜可谓是盛怒,想都没想,直接判了丁汝夔一个立斩。要说丁汝夔也是死有余辜,他本来官做得既不干净也不称职,后来又因为害怕自己有事,而听信严嵩的话,坐视城外百姓被屠戮而不顾,真是死了也活该。 不过戏剧性的是,等到有人来监狱里把丁汝夔抓出去的时候,丁汝夔还以为是严嵩派人来救自己呢,还和人家大声感谢,说什么辛苦了之类的话,结果人家怕他乱说话,直接把他打得满口是血,说不出话来了。 直到丁汝夔被抓上断头台的那一刻,他才真正醒悟过来:自己被严嵩这个老贼给骗了啊!不过这个时候怎么喊冤也没有用了,更何况他也算不得冤。 大刀落下,血溅三尺,人头落地,只不过你这一条命,怎抵得了城外那么多条可怜百姓的命啊! 不过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仇鸾的命却是好到了极点。他第一个跑来勤王,又通过谈判的方式,拖住了俺答的脚步,后来还奋力追击,斩杀了那么多鞑子兵,真是居功至伟啊! 由于此次教训也是深刻,朱厚熜觉得京军是该好好整治一下了。在暂摄兵部之事的吏部侍郎王邦瑞的建议下,朱厚熜废了团营两官厅,复用三大营旧制,并创设了戎政府,令仇鸾为总督,王邦瑞为副。 当然,在徐阶的暗自授意下,仇鸾也不敢独领功勋,于是向朱厚熜奏报,说当初是彭岳授意自己率军追击的。 朱厚熜当然记得彭岳的功劳,他临危受命,统率京军护住了京城,然后又便宜行事,以临时大将军的职权,让仇鸾追击,减小了损失,这功劳也是大大的。 因此朱厚熜不顾严嵩的阻拦,又将彭岳召回了朝内,不过在彭岳的坚持下,他还是不愿意管兵部之事,因为他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因此彭岳又干回他的老本行——户部了,只不过也会分管一些兵部之事,兵部尚书由赵锦代任。 彭岳这一回朝,徐阶肯定是高兴的。仇鸾也很高兴,因为自己又多了一个对付严嵩的帮手。他知道彭岳是个好人,当初自己陷入狱中,只有他肯为自己求情,这个仇鸾还是知道的,而且他还知道,彭岳和自己的女儿仇青歌之间,有一些小暧昧,这也是可以利用的啊,哈哈… 当然,肯定也有人不高兴,比如严嵩,比如正在家里撅着小嘴巴的严梦筠和顾婉儿…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大乱斗开始 边境得到了一阵暂时的安宁,按说朝廷也该好好歇一歇了,可现实并非如此简单,因为又一场风起云涌的大动乱慢慢开展了起来。 这场动乱是什么呢,其实就是夺权,我们也可以叫他内斗。一方肯定是严嵩,因为他现在握着大权呢。 但另一方却不是徐阶和彭岳,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现在的力量还不够,但有一个人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力量很强大,他想要和严嵩抗衡夺权,这个人是谁呢?没错,就是大将军仇鸾! 当然,仇鸾也是有资本的,因为他也懂得为自己夺权找机会啊。话说仇鸾自任了戎政府总督后,就相当于揽了兵权,可是他并不满足,因为他还想节制边将。 于是他向朱厚熜请求易置三辅重臣,以大同总兵徐珏驻易州,大同总兵署授徐仁,宣府蓟镇总兵李凤鸣、成勋,亦彼此互易。并且擢选各地边兵更番入卫,分隶京营。塞上有警,边将不得征集,必须报明戎政府,酌量调遣云云。 其实这完全是仇鸾的一片私心,这样一来,真打起仗来,边军受到的牵制就太大了,唯一的好处就是仇鸾有了更大的权力。 却没想到朱厚熜竟然念着仇鸾的“大功劳”,想都没想就准奏了,还将仇鸾的原奏下兵部,命令按此执行。 王邦瑞自然看出了仇鸾的私心,也看到了此举的坏处,于是向朱厚熜极力劝阻,但朱厚熜非但不听,反而斥责了王邦瑞一番。 过了几天,朱厚熜还觉得不过瘾,于是又特赐仇鸾封记,令他可以密上封章,一切裁答,俱由内批行,不下兵部。至此,仇鸾的权力已经完全凌驾于兵部之上了。 到了这个时候,不论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王邦瑞都不能坐视不理了,于是他屡次上疏争辩,却没想惹恼了朱厚熜,直接将他给削职了。 仇鸾看到朱厚熜这样宠信自己,于是更加得意了。想想此时,皇帝宠信,大权在握,又有彭岳、徐阶等重臣帮衬,还能惧了严嵩不成?恐怕他那内阁辅的位置,都得拿过来给自己坐坐! 要说蠢人就是蠢人,标志性之一的特点就是自不量力,仇鸾便是这样,如果严嵩真的那么容易扳倒,他早就死翘翘了,还轮得着你来? 可此时仇鸾不明白这些,他还恬不知耻地叫嚣着:本将军要大举北征,一下子荡平边乱!还让彭岳的户部遣使四出,催征税粮,作为兵饷,搞得彭岳是眉头大皱。 而仇鸾却还不以为然呢,觉得这是自己与彭岳等人关系好的象征,觉得户部也是自己的掌控范围,却忘了当初彭岳是怎样将大将军的职位让与他的了。 还是后来彭岳和徐阶告诉仇鸾,你闹腾大了,回头皇帝真让你去北征,你难道忘了翟鹏之祸了么?仇鸾此时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能力,这才默不作声了。 可彭岳却是起了心思变化:看来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自己当初就不该送他那么一个大功劳,结果让他这样挥霍! 徐阶的想法也变了,只不过他没有仇青歌的束缚,变得更为彻底。在他眼中,仇鸾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无耻程度堪比严嵩,这种人绝对不能留,不过要把他的价值挥到最大,让他和严嵩互咬,最好两败俱伤,自己再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还没等仇鸾向严嵩招呢,却有一个勇敢的人站了出来,准备以自己弱小的力量,向严嵩起猛烈的攻击,这个人就是锦衣卫经历沈链,从七品。 这是个很奇特的人,因为他虽然是锦衣卫,但他的性格却并不符合锦衣卫的作风。他为人刚正,嫉恶如仇,经常上疏议论时政,相比之下,竟比一些言官还要积极。 比如前不久俺答打到北京城下,要求入贡,许多人都保持了沉默,惟有司业赵贞吉挺身而出,慷慨激昂地表示要力战到底。 当然,这个赵贞吉也是文官,而且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文官,所以他的力战到底和彭岳的那种是不一样的。比如朱厚熜问计于他的时候,他说的策略竟是什么让朱厚熜亲御奉天门,下罪己诏,追奖周尚文,广开言路什么的。要说放在平时还行,可现在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你整这些能有个屁用啊。 当然,朱厚熜也没听取他的意见,只不过为了表示对他的勇气的欣赏,将他擢升为了左椿坊左谕德。 当然,这份勇气确实是值得赞赏,因为当时朝中的大臣,就没几个敢支持赵贞吉力战的建议的,沈链算是一个。 他本是从七品的小官,位列最卑,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公开表示对赵贞吉的支持:赵公所言甚是! 当然,很多官员都看不起这个小官,其中以吏部尚书夏邦谟最甚,他以很讽刺的眼神看着沈链,“阁下现任何官?” 意思很明显:你算个屁啊,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沈链却不以为意,朗声说道,“我是从七品锦衣卫经历沈链,如今国家遭逢大难,诸位大人不言,小吏自当言之!” 如斯之浩然正气,可见一斑。 按说这种性格的人,一般很难在官场混,更是难在锦衣卫混,可沈链幸运就幸运在遇上了6炳这个好长官。 虽说6炳和严嵩合谋害死了夏言和曾铣,但他一直将此时引以为耻,甚至暗暗后悔,因为他的本质是好的,他还有良知,他算不得一个坏人。当初诬陷夏言,是因为他实在咽不下心中那口气,受不得夏言的那种侮辱,可是害死夏言之后,尤其是看到边乱日甚,他真的是良心难安。 所以他看中了沈链,欣赏他的勇气,他的刚正不阿,于是6炳便将沈链带在身边,让他做了自己的贴身侍卫。 当然,6炳这样做的目的,不单单是为了显示器重,也为了保护他,省得这个直性子给自己惹麻烦,招来祸端。 不过6炳这个有意的安排,却给沈链带来了更大的麻烦,因为他常常出入的地方之一,便是严嵩的家…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大乱斗升级 沈链既然是6炳的贴身侍卫,那么他自然应该跟着6炳。≧网6炳去哪,沈链就去哪,6炳去严嵩家,沈链就跟着去严嵩家… 要说沈链这个人的特点之一,便是嫉恶如仇,平时见到那个小奸小恶,他都得过去踢上一脚,更何况是严嵩这种大奸大恶? 于是每次跟着6炳到严嵩家吃饭,他的态度表现得就很明显:老子就是不爽!不仅是不爽,而且还和严世藩干过几架。 也是,就严世藩那肥头大耳色眯眯的样子,谁看见了,不想过去踹他一脚?更何况是嫉恶如仇的沈链。 幸好仗着6炳的维护,严氏父子也不敢把沈链怎么样,因为6炳实在是不好惹,人家是锦衣卫最高指挥使,和皇帝吃一个奶长大的,救过皇帝的命,你能比得了么? 回头要是6指挥使不爽了,给你院子里塞点兵器龙袍,然后再告诉朱厚熜,说你要谋反,你想哭都没地哭去。 不过虽然6炳老去严嵩家,沈链却知道6炳是个好人,最起码算不得一个坏人。再说人家对自己那么好,处处维护自己,沈链也不傻,自然知道感激6炳,可是对严氏父子,他是越来越恨之入骨。 当然,这种东西都是相对的,沈链恨严氏父子,严氏父子也讨厌他,尤其是严世藩,可是被他踹过好几脚呢… 矛盾逐渐累积,终将会有爆的一天,而引燃这个爆点的火种,无疑就是前不久生的俺答寇乱京城的事。 沈链对严氏父子平日间如何贪污**、生活糜烂可是太清楚了,而当他目睹了俺答造成的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局面后,更是义愤填膺。 可气的是身为内阁辅的严嵩,却是坐视不管,反而任由鞑子劫掠。沈链再也忍不了了,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太弱小,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因此在一次酒醉之后,他愤而写下了一封弹劾严嵩的奏疏,历数严嵩十大罪状。 当然,他似乎都知道了会是个什么结局,因为他在奏疏的结尾中写道:明知臣言一出,结怨权奸,必无幸事,但与其纵奸误国,毋宁效死全忠。今日诛嵩以谢天下,明日戮臣以谢嵩,臣虽死无余恨矣。 不过奈何严嵩当政,仍是深受宠信,沈链这封奏折写得再好,也不可能扳倒严嵩,因此他很快便得到了自己的结局:处以仗刑,配居庸关外。 6炳时候才得知了这件事,不过已经晚了,他也没有任何办法。他还是很理性的,他不可能为了一个沈链,真的和严嵩闹翻了脸,况且真要对付严嵩,他也没有万全的胜算,总之,他不会去和严嵩作对的,因为他太了解这个老头的能量了。 他所能做的,就是保证沈链不会被行刑的人打死,然后尽力保住他的命,再去送他最后一程。 “你这又是何必呢?” “扫除奸恶,天理!” 也许就是在看着沈链离去背影的那一刻,6炳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懦弱,自己的不堪。自己虽然有如此权势,但某种程度上来说,竟比不上一个沈链。 也许在那一刻,6炳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知道自己是时候该改变方向了,自己是有能力,选择自己的道路的。 不过6炳护得了沈链一时,却护不得沈链一时。六年之后,在严世藩的指使下,沈链被杀害于宣府,是为泄愤。沈链的两个儿子沈衮、沈褒也被抓进监狱,活活打死,是为斩草除根。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仇鸾和严嵩这两条饿狗,也一直在互相咬着。不过他们都没犯什么大错,所以也很难让对方抓住什么把柄,至于一些贪污**,生活糜烂等小节,可能别人不行,但对于这两个炙手可热的人来说,这还不叫个事,朱厚熜更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去对他们进行大大的处罚。 于是他们采取了更为稳妥也更为老套的方式,那就是相互告状。其实这个事情,说不上有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影响因素很多,但其中一个很关键的因素,那就是告状的人是谁。 比如沈链奏折写得再好也没有用,可仇鸾说得就有用,因为仇鸾受到朱厚熜的宠信啊,因为仇鸾又做了一件大事啊。 原来前些日子俺答又在边境闹腾,作为戎政府总督的仇大将军怎么能够不管呢?于是仇鸾又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谈判… 仗他肯定是不敢打的,所以也只能这样了。于是仇鸾令自己的心腹时义携重金出塞,贿赂结俺答的义子脱脱,说是愿意和俺答开放边市贸易,只求俺答不动兵。 俺答一直就比较渴望能够开放边市贸易,因此乐得答应,于是二人议定,每年开春秋两市,俺答送过来战马,大明送过去日常用品,例如盐啊铁啊什么的。 当然,仇鸾和朱厚熜说的时候,就不能这样了。他的奏报自然是再次击退鞑靼,获得大胜!当然,现在咱们大明有问题啊,战马奇缺啊,自己养得也不好,因此想从鞑子那买点。他们已经被吓怕了,非常乐意卖给咱们战马,只求随便给他们点东西就行。 本来就是普通的边市贸易,却让仇鸾吹得自己多么多么牛逼,俺答多么多么怂,而且朱厚熜再次相信了这个战功卓著的大将军… 而且彭岳一直赞成开边市贸易,因此在仇鸾、彭岳等人的支持下,边市贸易就这样开放了,而且一开始的时候,效果还不错,因此朱厚熜愈加信任仇鸾,认为他帮助自己解决了一件大事。 就在这种情况下,仇鸾对严嵩的诋毁也就奏效了。朱厚熜开始渐渐地疏远严嵩,只令徐阶、李本等人入值内阁,也不怎么召见严嵩了。严嵩面对这种情况,只能是干着急,却也暂时没什么办法。 当然,开放边市贸易也不是没有人反对,其中言辞最激烈的就是一个叫杨继盛的兵部车驾司员外郎。从这件事上也可以看出,反对边市贸易的,真的不一定都是坏人,比如这个杨继盛就是一个大大的直臣,当然,他还有一个更响亮的外号:明朝第一硬汉…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各自的手段 说实话,彭岳见到杨继盛反对边市贸易,心里还是很不高兴的,因为他认为杨继盛在这件事上是比较迂腐的,开边市贸易是好处多多的,但因为杨继盛的硬汉忠臣形象,一直深深印刻在彭岳心中,所以彭岳也没说什么。网 但是仇鸾的反应就比较激烈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开通了边市贸易,而且取得了那么大的效果,你小子来捣什么乱?难不成还真叫老子去和俺答硬碰硬?你知不知道,谈判一次有多么不容易… 于是仇鸾上疏痛陈杨继盛目不识兵,过于短视,然后又大加诋毁。结果很明显,那就是杨继盛倒霉呗,一个小小的兵部小吏,怎么和仇大将军的一席话对抗? 于是彭岳连阻拦都来不及,朱厚熜就把杨继盛贬为了狄道典史。至此马市大开,边境也得到了一段时间的和平,异议之声自然也就消弭了。 当然,此时日子过得顺顺利利的不只有仇鸾,还有徐阶。自从上次俺答寇乱京城之后,徐阶的待遇便渐渐好了起来,谁让他当时在内阁会议上表现得那么出众呢? 于是徐阶虽然没有入阁,但一直享受着内阁成员的待遇,还不时被朱厚熜叫进宫去,和朱厚熜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与受到冷遇的严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徐阶也牺牲了不少,比如作为礼部尚书的他,竟然同意了朱厚熜把死了的孝烈皇后请入宗庙的决定。因为一开始坚持原则的他受到了斥责,所以他不再坚持了,这些虚的东西,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我可不管了。 彭岳的日子也还不错,由于他不想再涉足朝政纷争,所以他专心致志地搞起自己的改革,整顿起大明帝国的经济工作。 此时军器所又研究出一件新式武器,要比看到严嵩倒霉令彭岳高兴得多。回家后,又有娇妻美妾陪伴,你说彭岳干嘛还要找不自在呢? 至于严嵩嘛,自己不去整治他,自然也会有别人,比如仇鸾。反正现在彭岳也没拿捏着严嵩的什么把柄,因此他也不愿意跟着仇鸾乱咬了,只想着多安安心心地过几天舒服日子。 当然,严嵩是不可能在家里安安心心地呆着的,受到冷遇的他,一直在找机会反扑,同时,他也在对自己的问题进行反思。 他知道自己在俺答寇乱京城的时候,表现得确实是有些逊,所以朱厚熜现在亲近徐阶,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且自己也没有收敛,那时候搞倒沈链,也是仗着之前朱厚熜对自己的宠信,但是他知道,朱厚熜看到沈链弹劾自己的奏折,心中不可能不起一点波澜。 当然,后来的自己也没有消停,刑部郎中徐学诗、南京御史王宗茂等人,先后弹劾自己,可自己还是使计,让他们或削籍、或贬官。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让朱厚熜越来越忌惮自己,越来越疏远自己,所以严嵩学乖了,他沉默了一大段时间,只为慢慢转变朱厚熜对自己的印象。 功夫不负有心人,严嵩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因为朱厚熜对严嵩的态度,又慢慢地好了起来。 譬如今天朱厚熜又单独召见严嵩,和他在西苑聊天了。一开始是有意无意地闲聊,后来就聊到了徐阶身上。 不过严嵩这次却一反常态,对徐阶是赞不绝口,什么勤于政事啊,为人谦虚啊,从人品到官品,都不吝惜他的赞美之词,甚至连青词写得棒棒哒都成了夸奖的理由。 直听得朱厚熜连连点头,显然,现在朱厚熜对徐阶也很满意。不过严嵩是绝对不会给徐阶无缘无故戴高帽的,紧接着的一句话,便暴露了他的意图,“徐尚书好是好,只不过多了一点二心啊!” 先夸后骂,夸骂合一,也许这就是骂人的最高境界了吧?言尽于此,你自己体会去吧。朱厚熜当然明白严嵩的意思,只见他脸色霎时阴沉起来,同时再次点了点头。 严嵩这话到底指的是是什么事呢?原来不久前,作为礼部尚书的徐阶,曾上疏朱厚熜,请求早立太子。 这既是职责需要,也是现实需要。要说朱厚熜每天炼丹服药,身体也不太好,万一你哪天挂了,谁来接替皇位啊?你又不是一个儿子,到时候肯定又免不了一场大戏,这对国家有害无利啊。 徐阶的建议确实是很有道理,不过却也触到了一个帝王最敏感的地方:立嗣。 大多数皇帝向来对这种事情都很避讳,更不愿意让大臣参与这种事,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清朝康熙年间的九龙夺嫡,当时那可是异常激烈啊。 所以朱厚熜一听见徐阶提这个事情就非常生气,只不过当时徐阶同学表现得非常好,自己也不便对他脾气,只是没有同意,当然,徐阶也很聪明地没有再纠缠。 此时严嵩再提起这件事,对朱厚熜又不免沉思起来。对,二心,就是二心!严嵩一下子说到了朱厚熜最在意的地方:大臣之所以想让皇帝快点立太子,就是想明确阵营站好队,为自己将来做打算。 当然,徐阶同学要说自己没有一点这方面的心思,那也是骗人的,所以徐阶的那种美好形象,一下子就在朱厚熜心中坍塌了:朕还没死呢,你就想另起炉灶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朱厚熜对徐阶的态度,明显得冷淡起来,也不怎么找他进宫喝茶聊天了。 徐阶自然能够体会到朱厚熜的这种疏远,而且看着常常出入西苑的严嵩,他就知道是谁捣的鬼了。 徐阶没有埋怨,他只是想着怎样挽回局面。慢慢地,他变得沉默起来,也不再随便议论朝政,对于严嵩,徐阶也是有意亲近,人前人后都多多夸奖,同时努力多写青词,搞好文学创作,以博得朱厚熜的好感。 他甚至买通了朱厚熜身边的近侍,于是朱厚熜常常能够听到周围那帮不起眼的,伺候自己的下等人,说一些夸奖徐阶的话。 现代社会常常有人说,一定要和老总的秘书、司机、保姆搞好关系,讲得就是道理。因此在徐阶的不断努力下,朱厚熜对于徐阶的态度,又慢慢地变好了,可是徐阶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此时朝政似乎慢慢恢复了平静,徐阶和严嵩之间,也保持了一种微妙的不太平衡但还算稳妥的关系。 不过仇鸾那里却出了问题,准确地说,是西北那里又出了问题,更准确地说,是边市贸易出现了问题…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淘汰出局 原来自开了马市后,虽然俺答一开始遵守规则,但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就总是拿一些弱马过来充数,还收取更多的钱,只要大明这边的官吏不同意,俺答就闹腾个没完。 甚至有的时候,刚刚在大同这边卖完,俺答就率军去宣府抢,在宣府这边贸易完毕,他就去大同抢,把卖走的东西都抢了回去,倒是一点也不亏。 对于这种情况,大同巡按御史李逢时,一再上疏报告,并说今日要策,惟有大集兵马,一意讨伐,同时要求大将军仇鸾加紧训练,专事征讨,并命边臣合兵围剿,千万不要酿成大祸。 兵部尚书赵锦平日被仇鸾压制得紧,此时自然不愿放过这个机会,于是立刻上疏,说是战守为上,羁縻非策,反正就是让仇鸾出兵打仗。 严嵩又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他也即可上疏,请皇上命仇鸾赶紧出兵。 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报应一齐涌来,仇鸾还真有点难以接受。不过他也没有办法,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是不可能再和俺答谈判的,难道告诉他,你往后退退,我再多给你点钱?这是个无底洞,塞不满啊,况且人家俺答是不可能答应的啊! 于是我们的仇鸾大将军万般无奈下,只得率军北征,途中也是捱得一刻是一刻,只盼着自己赶到前线的时候,俺答已经率军撤退了。 可这次仇鸾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俺答非但没有退军,反而是愈加猖狂起来。大同中军指挥王恭,战死在管家堡,宁远备御官王相,又战死在辽东卫。 仇鸾是绝对逃不了了,必须奋力一战,因为这次朱厚熜不糊涂了,下旨严责得紧,甚至杀鸡儆猴似的,,将大同总兵徐仁,游击刘潭等拿问,还将巡抚都御使何思削籍。 仇鸾这一看,不使全力不行了,于是他行到关外后,探听到俺答部众正驻扎威宁海,于是他准备趁夜率军掩杀过去。 没想到刚到猫儿庄,就中了俺答的埋伏,俺答当机立断,逃!大帅一逃,士兵哪还有心作战?纷纷丢盔弃甲,作鸟兽散了。跑得慢的,全被砍瓜切菜般得丢了脑袋,一众辎重驴马,全部损失。 仗打到这个份上,也是丢人丢大了,而且这事也瞒不住,纵使仇鸾舌头再灵巧,损失了那么多人马辎重,却没带回一个鞑子兵的脑袋,这是怎么个胜法? 恰巧此时保住一条命的仇鸾,却于忧惧气愤之中,在背部生了一个疽,痛不可忍,日夜哀嚎。仇鸾本想向皇上递辞呈,表示自己干不了,可却又舍不得那枚大将军印,踌躇之间,却有人帮他做好了决定。 原来仇鸾在京城得罪的人可是不少,他这战败的消息一传回来,自然是少不了煽风点火的人。 先是兵部尚书赵锦奏称:强寇压境,大将军仇鸾,病不能军,万一寇众长驱,贻忧君父不小,臣愿率兵亲往,代鸾征讨!“ 赵锦这奏折上得好,一点也不提仇鸾战败的事,反而是一副忧国忧民,为君操劳的样子,可朱厚熜听了能不着急么?能不怪仇鸾么?况且有的是人帮自己弹劾仇鸾呢! 朱厚熜先是令兵部侍郎蒋应奎,暂摄戎政府的事物,再命总兵陈时,代仇鸾为大将军,那方大将军印,也令赵锦收还。 徐阶瞅着这个机会,再不迟疑,一下子把仇鸾在大同和俺答私下谈判,在京城惧战俺答的事,全都说了出来,就连当年他在甘肃的那些龌龊事,又都给重提了一遍,以防朱厚熜忘记。 朱厚熜这下子可傻眼了:原来自己一直都在被仇鸾这老小子欺骗啊!他竟然敢骗朕,那肯定是不想活了,朕还以为他有大本事呢,合着就那么一个废物草包! 而此时的仇鸾正在京城的府邸养病呢,不过当他知道朱厚熜将自己的兵权全部夺回的时候,竟是一时奄奄一息了。 当然,等病床上的他还没倒过一口气来,正想着怎么补救呢,内线就又传来了消息:徐阶向皇帝告了自己的状了,把之前的龌龊事给交待了出来,皇帝正准备处置自己呢! 仇鸾本就是病入膏肓,当他听到徐阶告自己的状时,更是一口老血吐了出来。亏得自己一直把徐阶当兄弟,自己刚才还想着找他帮忙呢,没想到他竟然背后捅了自己一刀! 事实上仇鸾一直把徐阶当战友,徐阶却一直把仇鸾当作一个可利用的工具,如今这个工具没有利用价值了,当然不能留他。 当年夏言等人遭难,就是这个无耻小人提供了关键性罪证,徐阶怎么可能忘?况且仇鸾一点能力也没有,就会坑蒙拐骗,这种人渣留着有什么用? 再加上仇鸾在朝中人缘也不好,平时就嚣张跋扈,怨声载道的,这时候告发仇鸾,不仅能赢得皇帝的信任,还能够在百官中树立威信,壮大自己的政治势力,所以徐阶当然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 此时躺在病床上的仇鸾是百感交集,可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兵部尚书赵锦就在这个时候过来了。他肯定不是来问候仇鸾的,奚落几句还差不多,它主要是来取那个大将军印的。 仇鸾怀抱着那个梦寐以求的大将军印,一时竟不肯松手。权力啊,真是个好东西,一沾上它,就舍不得撒手了。可最终仇鸾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赵锦,把那枚大将军印给拿走了。 此时仇鸾榻前,就只剩一个哭哭啼啼的仇青歌了,那些个娇妾美婢,知道仇鸾要倒霉,竟都不愿来看他,唯恐和他扯上关系。 仇鸾双目微开,看着眼前的情景,禁不住热泪两行:自己只有这一个女儿了啊,一时间舐犊情深,竟考虑起仇青歌的安危来。 “好孩子,爹是不成了,你…赶紧去找彭岳,只有他肯救你…“ “爹,您没事的…我这就去求他,他一定…一定肯救您…” “不…不用了,我是不成了,只要他能护住你,爹…爹就放心了…”,仇鸾言罢,即断气而亡。 仇青歌见状,不禁伏尸大哭起来: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去找彭岳,可是爹已经死了,现在再找他,还有什么用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唯一的依靠 “笃笃”,一阵清脆的叩门声在彭府大门响起,小厮打开门来,只见一个衣着华美的窈窕美女,正兀自立在门前,只不过她的眼睛红肿着,似是刚刚大哭过一场。这个女子是谁?自然就是仇青歌了。 “我要找…找彭大人…” “请问您是…” “我是…是仇大将军家的人,有事…有事找彭大人相商…” … 等到小厮通报完消息,他便又折回来带着仇青歌进大堂了。仇青歌当然也熟悉彭府的大致构造,就算没有小厮带着,她也能很清楚地到达任何一个地方,只不过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此时再看到这个熟悉的院落,仇青歌便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当仇青歌被领进大堂后,她不禁有些诧异,因为她发现大堂中除了彭岳,还端坐着两个女子,那两人便是严梦筠和顾婉儿了。 其实一般彭岳会客,她们是绝对不会坐在那里的,但今天好像不一般… 怪只怪小厮话说得太仔细,什么仇大将军家来了一个女子啊,长得很漂亮啊,连眼睛红肿好像刚刚哭过这种特点都描述出来了,估计小厮也觉得有些异常,因为平时来彭府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大男人啊。 彭岳一听,就知道来的人是仇青歌。可当时正陪在彭岳身边的严梦筠和顾婉儿,却并不知道仇青歌那么一个女子的存在。 于是当她们听到小厮的详细描述后,都以一种很暧昧的眼神看向彭岳:还什么仇大将军的家人,什么有事相商,这都是暗号吧?行啊,可以啊,都敢背着我们藏人啦? 彭岳虽然问心有愧,但自然是脸不红来心不跳,因为他知道,仇青歌肯定不是来找自己叙旧情的。而且彭岳也知道仇鸾打败仗并且生病的事,因此他估摸着仇青歌肯定是来找自己帮忙的,估计也就是帮他爹求求请啊什么的。 当他对上严梦筠和顾婉儿的眼神时,便知道她们肯定是怀疑自己了。不过自己“问心无愧”啊,如果这个时候让你们回避一下,反倒显得我“做贼心虚”了,因此彭岳便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们俩:你们在这坐好,随我一同见客! 其实彭岳不知道,他这样做,恰恰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心里有事,总归是藏不住的,尤其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 当严梦筠和顾婉儿看到走进来的仇青歌时,均是下意识地对望一眼,心中同时闪过了一个念头:她好漂亮,看这个样子,咱们不会…真的要多一个姐姐吧? 亏得当年顾婉儿还见过仇青歌,不过现在却还是没有认出来。一方面是世间过去得确实是太久了,仇青歌的样子,较之当年也变了不少。还有就是当年的主角毕竟是彭岳,所以顾婉儿对仇青歌的关注…也是少了些。 当然,仇青歌看到严梦筠和顾婉儿的时候,也惊艳了那么一下下,心想无怪乎彭岳那么喜欢她们俩。不过此时心下焦急,她也不愿再去多想别的,只是想告诉彭岳一下情况,至于告诉完之后怎么样,她自己也是真不知道了。 其实仇鸾去世前,话说得不清不楚,因此仇青歌也不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只是仇鸾说让她来找彭岳,所以她便来了。至于找彭岳帮什么忙,她也是不清楚的。自己的爹爹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事实上,她也存了想趁机见一下彭岳的心思,因为她可是好久都没和彭岳见面了,心里能不想念么?再加上自己的爹逝世后,仇青歌感觉自己再无依靠,也再无别处可去,心中唯一闪过的身影便是彭岳,因此她便刚把父亲的尸首贡放在灵堂,还没有下葬,便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彭府。 彭岳却不知道仇青歌的这诸多心思,只是一心以为仇青歌是来找自己,希望自己能够上奏为他父亲战败的事情求情的,因为他也不避讳地上前一步,故意看了一眼严梦筠和顾婉儿,朗声说道,“梁夫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严梦筠和顾婉儿听了彭岳对仇青歌的称呼,先是一惊,继而便轻松甚至欢喜起来:原来是自己想多了,这个女子是人家的老婆! 虽说美女不容易让人看出年龄,但仇青歌的样子,明显有一种成熟美妇的味道,因此也不像那种还没过门的,只是刚才二人心下着急,倒没想那么多,对于这个细节便也没有多加在意。 当然,现在她们已经知道了真相,也就少了一种危机感,取而代之的便是一种惭愧感:自己怎么能够不相信彭岳呢?要说他对自己那么好,这种事应该也不会瞒自己的。而且看他那个样子,没有一点心虚之感,朗朗大方,笑容满面的,肯定和这个女子没什么瓜葛。 况且这个女子还是人家的老婆,她们对于彭岳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彭岳就算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打别人老婆的主意啊… 仇青歌虽知彭岳是有心避嫌,可看看彭岳身旁的两个娇美女子,再看看彭岳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想想自己刚刚死了父亲的悲苦情景,不禁嘴角一撇,流下两行清泪,怯怯地叫了声“彭大人”,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彭岳见仇青歌这个样子,倒是大为意外。按说仇鸾战败,虽然是失了朱厚熜的宠信,但仇青歌也没有必要这个样子啊,她肯定不会在乎那些事情的,况且仇青歌素来坚强,又怎会在这种场合下,作如此情态? 莫不是自己刚刚那句“梁夫人”惹恼了她?记得二人久别重逢时,自己便是一句“梁夫人”的问候,而当时仇青歌便是这副红了眼圈,委委屈屈的样子。可是那时情景又与今日有所不同,况且仇青歌也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的女子,自己的妻妾站在一旁,她应该明白,自己是要避嫌的… 一时间,种种想法蹦入彭岳脑中,使得他理不出一个头绪,只得盯着仇青歌,柔声问道,“怎么?今日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他此时也不知道仇青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因此故意略去了称呼不提。 “我…”,仇青歌看着眼前似陌生似熟悉的情景,不禁悲从中来,泣声说道,“我爹爹…他去了!” “什么?”,彭岳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惊,“你说什么?” “我说…我爹爹不在了!”,仇青歌说完,只觉眼前一黑,登时便晕了过去。 彭岳见状,再也顾不得诸多礼节,连忙上前两步,将仇青歌揽入怀中,大声叫道,“青歌?青歌,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严梦筠和顾婉儿本想上前扶助,可见彭岳手疾眼快,一把将人家姑娘就抱了起来,连称呼都变了,不禁面面相觑起来:刚才…好像不是咱俩多心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两个女人和一个女人的战争 彭岳将仇青歌抱入屋中后,也来不及和严梦筠、顾婉儿二人多做解释,便派人赶紧去请大夫来为仇青歌医治,不过仇青歌倒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没什么大碍,加上身体本就不错,因此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醒过来了。网≥> 彭岳本就一直在她身边照看,正当他不知道该如何向严梦筠、顾婉儿二人解释仇青歌的身份来历时,仇青歌却醒过来了,这无疑给了他一个绝好的逃避机会,因此他便马上转向仇青歌,问她到底生了什么事。 此时仇青歌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再也没有了什么想法,于是便啜泣着将仇鸾是怎么死的,以及临死前的状况,一五一十地讲给彭岳听了。 说实话,彭岳心中本来是对仇鸾十分憎恨的,因为当初曾铣、夏言二人冤死,不得不说仇鸾要付很大的责任。同时也是因为这件事,又使得自己和仇青歌的关系陷入了僵局。 自己后来虽然与仇鸾有些交集,但有时是迫于无奈,大部分情况下,也是和徐阶存着一样的心思:利用他,然后在他没有利用价值后,剩下的就由徐阶来做吧… 可如今听到仇鸾死去的消息后,他心中倒并没有什么快慰之感,因为眼前的仇青歌,显得是那么可怜,他甚至在心中隐隐希望,仇鸾还是不要死掉的好,这样仇青歌也不至于那么苦,在世上也算有个依靠。 “青歌,你…节哀顺变…”,彭岳叹口气,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仇青歌抬起头看了看彭岳,同样也是一阵沉默。 “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严梦筠和顾婉儿在一旁看了半天,也没有插嘴,但是早就察觉出不对劲了。如今听彭岳那么一问,均是倒吸了一口气,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看来这个女的…真的是来者不善啊… “我…”,仇青歌吸吸鼻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此时严梦筠和顾婉儿在旁边,彭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便又问起了其他事情,“你今日来这,除了告诉我这件事,还有…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我…我不知道…”,仇青歌摇摇头,还是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表情,“爹爹临去前,说是…” 仇青歌说到此处,看了看一旁的严梦筠和顾婉儿,不禁顿了顿,“爹爹说…只有你能护住我,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彭岳听了仇青歌的这个回答,不禁一脸黑线:我俩媳妇还在这呢,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么…不过转念一想,仇青歌肯定不是故意说这句话,那么仇鸾之所以这样说… 哦,对了!彭岳突然想到了其中关节,他终于知道仇鸾为什么让仇青歌来找自己了。因为现在仇鸾已经彻底失势了,权位被夺,宠信不再,那么他的政敌就善罢甘休么? 当然,徐阶向朱厚熜告仇鸾,使用的密奏,事先也没有同彭岳商量,所以彭岳还不知道这件事,他只是觉得严嵩就肯定不会放过他。 要说把柄吧,这位老兄还真不少,他可是劣迹斑斑啊,生前得势的时候,别人都找不到证据,也没有人敢轻易告,就算说了,朱厚熜也不一定信,这也是严嵩一直没有招的原因。如果他没有完全的把握,他是肯定不会做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仇鸾失势了,严嵩肯定会趁势反击啊,因为现在关于仇鸾的一些劣迹,朱厚熜肯定会听得进去的。 一想到这,彭岳不禁冒出了一层冷汗,如果仇鸾的那些劣迹都被揭出来,朱厚熜会饶过他么?估计连诛他九族的心思都有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仇青歌不也跟着倒霉了么?肯定是仇鸾想到了这点,所以他才让仇青歌过来找自己,而且还说只有自己才能护住她,因为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只有自己才肯管她啊! “彭…彭大人,这真的是爹爹临死前对我说的…”,仇青歌见彭岳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不禁迟疑起来,“您不要…不要多想,我爹爹既然已经去了,我…我也没有什么麻烦大人的了…” “不!”,彭岳突然伸出手,却仍是眉头紧皱,“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呆在这里!” 还没等仇青歌反应过来,彭岳便慌忙奔出屋去,搞得严梦筠和顾婉儿又是一阵面面相觑,当二人通过了简单的眼神交流,互相点头致意后,便默契地将目光放到了仇青歌身上,心中的疑问也毫不掩饰地出现在了脸上:说,小婊砸,你是什么人?哪里来的?到底有什么目的? 当然,此时仇青歌正难受呢,二人也比较同情她的遭遇,虽然对她有些嫉妒与敌意,但还是表现得很好,最起码作为主家,要安慰客人一番吧,至于心中的那些疑问,就只能旁敲侧击喽… 就在三个美丽的女人在屋内客套寒暄的时候,彭岳已经坐上去皇宫的马车了,虽然现在仇鸾已经死了,但他不能让朱厚熜下达对仇鸾过于严厉的惩罚,最起码他也要保住仇青歌不被牵连! 不过不巧的是,此时严嵩已经出现在了皇宫中,对朱厚熜报告仇鸾的斑斑劣迹了,作为一个优秀的政客,他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大好机会呢? 当然,不放弃这个机会的,不仅仅只有他,6炳也优秀地完成了他的特务工作,因为他成功从仇鸾的两大心腹,时义、侯荣二人那里取得了口供。 去说这两人眼见仇鸾落势,情知自己肯定也要跟着倒霉,因为平时仇鸾与鞑子的谈判工作,都是他们主持进行的… 两个人经过了短暂的商量后,最终做了决定:前往关外投奔俺答。可惜还没逃出去,就被6炳抓了回来,并利用锦衣卫的种种手段,把仇鸾的那些丑事全都逼问了出来。 这下子仇鸾的罪名是真的坐实了,6炳获取的所有证据,已经摆上了朱厚熜的案头,而严嵩也正站在朱厚熜面前,笑呵呵地等待着朱厚熜对仇鸾的落呢…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天子一怒 朱厚熜这次真的是怒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仇鸾耍了个团团转,简直不能忍啊!自己这么聪明,怎么能让仇鸾这个狗东西给骗了! 想起自己对仇鸾之前的种种信任,朱厚熜不禁怒火中烧,于是他下了命令:仇鸾家被抄,一应妻儿老小,或处死、或流放,仇鸾既死,那就开棺戮尸,当然,时义、侯荣也跑不了,全部处死! 严嵩听完朱厚熜对仇鸾的所有处罚后,不禁在心底里笑了:自己的又一个政敌,就这样完了,还想和我斗,真是做梦! 当然,严嵩还不满足于此,他要充分利用这个机会,于是向朱厚熜躬身说道,“起奏陛下,臣还有一事…臣听闻平日仇鸾与徐尚书相交甚厚,不知徐尚书与这些事有没有什么牵连?” 朱厚熜听到严嵩的奏报,那副愤怒神色忽得不见了,蓦地,他有一种想笑的冲动:这就是自己的臣子,一个个咬得不亦乐乎。 朱厚熜何尝看不出来严嵩的目的,他哪里是在为朝廷着想,而是在为自己设计啊,不就是和徐阶有矛盾,想借机除掉徐阶么?看来自己应该给他一个教训… 于是朱厚熜竟然换上一副带着笑容的面孔,向严嵩轻声说道,“惟中,你可知道是谁先向朕奏报的仇鸾之罪?” 严嵩被朱厚熜这么一问,倒是一呆,虽然他猜不透朱厚熜的心思,但还是要认真回答,“回陛下,臣不知…难道是陆指挥使?” “不,这次你可是猜错了…”,朱厚熜笑着摇了摇头,“其实首先向朕告发仇鸾罪行的,正是徐阶!” “什么?”,严嵩心内一阵惊诧,但还是没有在言语上表现出来。说实话,他真的没有想到徐阶会这样做,看来自己真的小看这个人了,当断则断,甚至有些心狠手辣的意味。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徐阶之所以和仇鸾走得近,为的就是这一天! 宫内的戏码演完了,可彭岳还在路上,这也意味着他的计划,肯定是要泡汤了。 但他见到朱厚熜的时候,已然知道了朱厚熜对仇鸾的处罚,而且从朱厚熜的神情来看,自己肯定是无法为仇鸾求什么情了。 不过令彭岳欣慰的是,朱厚熜倒没有气到诛仇鸾九族的地步,也是,这又不是什么谋反大罪,这就意味着已经嫁出去的仇青歌,就不会被牵连其中了。 可能有些蓄意报复的官员,会在查抄中故意刁难,但只要有自己从中保护,陆炳也不会不卖自己这个面子。 至于旁人,彭岳也没什么心思管了,因为朱厚熜再次给彭岳派发了新的任务。 原来仇鸾是撂挑子不干了,可西北战事还没有完。宣大总督苏佑与总兵吴瑛率军与俺答作战,但战事不顺,一直败退,牺牲了把总刘歆等七个高级将领,士卒死伤更是无数,这得有人解决啊于是朱厚熜把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再次交给了彭岳。 彭岳无奈地接受了任务,可是他现在心里,却一直为如何安置仇青歌而发愁。 回到家后,彭岳把自己即将出征的消息,告诉了严梦筠和顾婉儿二人,二人自然是有些不太高兴,只不过见彭岳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也就不敢再多做言语了。 彭岳看出了二人的不快,便稍稍宽慰了两句,见二人忧虑之情稍减,便再次踱入了仇青歌的屋子。 严梦筠和顾婉儿见到这种情景,虽然心里不高兴,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如果彭岳真的要把仇青歌娶进门,二人能有什么办法呢?也只得依着彭岳的性子了,因为她们也大略知道了彭岳和仇青歌的故事。 原来三人闲谈中,仇青歌无意间说出了当年顾婉儿旧事,顾婉儿也想起了当年那个陪伴在彭岳身边的美丽女子,这才知道仇青歌原来是彭岳的“初恋”。虽然中间细节不明,但她们也在闲话中,大抵知道了模糊的情况。彭岳是个念旧情的人,现在仇青歌遭此境遇,彭岳不可能坐视不理。 加上严梦筠和顾婉儿二人,本就对仇青歌的境遇颇为同情,又听说了彭岳和仇青歌的旧事:谁让人家遇见得早呢,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不过彭岳此时可没严梦筠、顾婉儿二人那么多矛盾的心思,他现在想的只有一件事情:怎么把仇青歌安置好。 所以他进屋见到仇青歌后,问得第一句话便是: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而仇青歌并没有回答彭岳的问题,只是反问道,“皇上到底是怎么处置的?” 彭岳也没有瞒仇青歌,因为他知道瞒不住,因此就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向仇青歌说了,只是把朱厚熜要将仇鸾开棺戮尸的命令给略去了。 “我…我现在想回家…” “你回什么家,现在锦衣卫正在你家查抄呢,虽说你…你已经出嫁了,但回去了…总归是惹麻烦,你就呆在这里,哪都不许去!” “我…我爹爹还没下葬呢…”,仇青歌说着,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 说实话,对于除仇鸾以外的其他家人,仇青歌还真没有什么感情,因为自己的母亲早就去世了。仇鸾叙娶的那些夫人,从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看,所以也谈不上什么怜惜她们。 可能在一起住的日子久了,乍听闻她们被流放,仇青歌心中还是有些不忍,不过她知道,彭岳肯定是没有办法求情的,如果让彭岳冒着被处罚责骂的危险去救她们,仇青歌是万万不干的,因此关于朱厚熜下的处罚命令,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彭岳肯定已经尽力了。 而且仇青歌也清楚,自己的爹犯下的种种错误,确实是不可饶恕的,其实她一直都在担心,自己的爹终有一天会遭此难,只不过一直抱着侥幸心理,可这一天,终归还是来到了。 彭岳听到仇青歌说她父亲还没有下葬时,真想告诉她:你不用想了,你父亲连个全尸都不会有,你回去了看着也是伤心。 但他知道不能这样说,因为仇青歌听到这个消息后,肯定会支持不住的,可是自己要怎么和她解释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还债 “现在锦衣卫已经把你家围起来了,你根本回不去啊!”,彭岳情急之下,憋出了那么一个蹩脚的谎话。 “可是…可是爹爹还在灵堂里啊…”,仇青歌啜泣着说道。 “你放心,等到查抄完,我和你…一起去安葬你爹爹…”,彭岳虽是这样说,却不知道仇鸾到时候还能不能有个全尸,也不知道那时候仇青歌看到她爹爹的尸,到底是何感想… “那好,那…谢谢你了…” “嗯…”,彭岳顿了顿,眼神有些躲避地看向了仇青歌,“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仇青歌还是一样的回答,“等到过了这阵子再说吧…” 彭岳听了仇青歌这个莫若两可的回答,心里却是欢喜异常,幸好她没有把话说死,“那你这些日子…先在这住下吧,等到过了这阵子…咱们再说…” “我…”,仇青歌怔怔地看着彭岳,复而低下头去,“还是算了吧,我在这里…也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看,我这宅子大得很,难道还没有你住的地方么?” “不是这个,只是…你的两位夫人看见我在这,心里肯定会不高兴的…” “额…”,彭岳听仇青歌这么一说,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了,不过一想到仇青歌现在的处境,他便心一横,冲仇青歌说道,“没有关系的,你不用考虑她们,她们…也不会太在意的…” 仇青歌看看彭岳,勉强冲他笑了笑,心里却总觉得有些苦涩。 “再说你现在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了啊…仇府已经被封了,家产也被查抄了,绝大多数的人也都…你说你现在孤身一人,什么也没有,能去哪里啊?” “我…”,仇青歌张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啊,自己现在还能去哪里啊,“我也不知道,可是…可总归有地方去的…” “哎呀,你现在就不要和我倔啦,你能去哪里啊!”,彭岳见仇青歌一副“不屈服”的样子,心下也有些恼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哪都不许去…” 仇青歌被彭岳这样一叫嚷,一时竟呆在了哪里。她本就是性子倔强之人,所以彭岳越是让她怎样,她就偏不肯屈服,但现在情境凄苦,加上彭岳也一反常态地态度强硬起来,仇青歌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呆愣了片刻,仇青歌突然嘴角一撇,用手环住双膝,埋头痛哭起来,“呜呜…你…你欺负我…欺负我…呜呜…” 彭岳刚才见仇青歌沉默,还以为她在心里思考甚至是同意了,却没想到她竟会这个样子,一时也不禁慌了,“你…你不要哭啊…” “你就是…就是欺负人…”,仇青歌没有抬头,仍在那里兀自啜泣着,“你以为…以为我不想留下来吗?可是我留下来…到底算个什么啊…” 仇青歌这么一问,彭岳也是呆了。是啊,自己一直在想怎么把仇青歌留下来,却没想过让她以什么身份留下来。她现在不同于多年前,而是一个孀居的妇人,身份真的是…尴尬得很啊… 仇青歌哭了一会儿,却见彭岳一直沉默,心下更加难过起来,“你就放我走吧,我在这里…呆不下去的,而且…对你也不好…” “别…你别走…”,彭岳下意识地喊了出来,他吁口气,看了看仇青歌,“还记得在西北时,我和你说的话么?如果我们能够逃出去,以后由我来照顾你…老天垂怜,让我们得以逃出生天,可是…现在令尊不在了,那么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 “我…”,仇青歌啜泣两声,轻轻摇了摇头,“我嫁过人的…” “没关系,我不在乎!”,彭岳坚定地说道,“再说他不是死了嘛,我…我也没什么道德枷锁,但是如果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心里反而会难受,会不安…” “我在乎,可是我在乎…”,仇青歌说着,眼泪便又流了下来,“我现在…没法子跟着你的…” “你…你不要想那么多…我来照顾你怎么了?我都不在乎,你又在乎什么呢?” “你…”,仇青歌看着彭岳,嘴角却有些哆嗦,“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我很可怜?你还能…还能要我,便是我三生有幸了,我便拒绝不得了,是么?” “没,我没有这个意思…”,彭岳听了连连摆手,语气也软了下来,“我只是…只是觉得你一个人生活很不容易,想要照顾你…” “那么就是可怜我?是么?彭大人?” “我…”,彭岳看着严梦筠,突然怔怔得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现,自己潜意识中的想法,确实是如仇青歌所言,其实这种想法无可厚非,但在倔强的仇青歌看来,便是难以忍受的了。 “你…被我不幸言中了是么?”,仇青歌嘴唇哆嗦着,很不期望从彭岳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彭岳垂下头去,仍是一阵沉默。 仇青歌舒口气,同样低下头去,“那你还是让我走吧…”,仇青歌说着,便起身作势要离开床榻。 “别,你别走…”,彭岳见状,也没有多想,连忙一把将仇青歌按在了床上,“你自己一个人去哪里啊?” “你不要管…放开我…”,仇青歌撅着小嘴,仍在那里不安地扭动着身子。 “你别倔啦!”,彭岳一把抱住仇青歌,“好,我告诉你,因为我还爱着你,所以看不得你受委屈,这个理由够吗?” “你…我…”,仇青歌果然停止了反抗,就那样老老实实地被彭岳抱住了,“可是…可是我嫁过人了啊!” “我和你说了,我不在乎!”,彭岳紧紧环住仇青歌,一点也没有松开,“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但我不想再失去你第二次…这是我欠你的债,我现在一定要还上!” 听到彭岳的话,仇青歌好像被触到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只见她反手抱住彭岳,再也抑制不住地痛哭起来,“彭大哥,我…呜呜…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又一个硬汉 彭岳终于将仇青歌暂时安置好了,虽然没有夫妻之名,对严梦筠和顾婉儿也只是说,仇青歌没有地方去,二人又是旧识,所以让她在这先住着。可严梦筠和顾婉儿对于这件事,却也算心知肚明了。 彭岳心里也知道,严梦筠和顾婉儿肯定都清楚是怎么回事,所以他也就暂时没有把话挑明,希望就这样顺水推舟地过去了,因为他还记得那日的尴尬情形… 自己和仇青歌正在屋里互相抱着诉说衷肠呢,仇青歌痛哭,自己也跟着垂泪,结果一直在屋外偷听的严梦筠和顾婉儿,还以为生什么事了呢,就一下子闯了进来,结果正好看见这一幕。 当时真的是好尴尬啊,严梦筠和顾婉儿脸红了,仇青歌脸红了,自己也脸红了…还好大家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只是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生的样子就这样过去了,过去了… 不过彭岳也没有多少时间在这上面纠缠,因为朱厚熜还给他派了任务,他还要赶紧率军前去解决西北战局的困境呢。 但事情却是出乎意料得顺利,因为彭岳还没出手呢,俺答就跑了… 原来俺答这支军队打了挺长时间,本来就疲了,只不过俺答知道前几次大明领兵作战的那几个人都是草包,因此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原则,俺答便又好好地杀了他几仗。 但彭岳的“威名”,俺答可是听说过的,且不说复套战争,就是最近的那场京城保卫战,就足以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因此还没等彭岳来,俺答就远远地撤军了。 当然,彭岳也不敢轻敌冒进,所以见俺答已经撤军,他便也没有追击,就这样,一场边境危机就顺利地解决了。士兵很开心,朱厚熜也很开心,家里的严梦筠和顾婉儿更是开心… 但令彭岳没有料到的是,一场边境战争顺利地解决了,朝廷中却正蕴藏着一场更大的“战争”,这场战争的起者,便是之前因为反对仇鸾开马市而被贬谪的杨继盛。 原来仇鸾罪行一,朱厚熜就把马市给废了,同时也想起了那位力反开马市的忠臣——杨继盛。于是朱厚熜就把杨继盛从偏远地区召了回来,还给他在短时间内连升四级,让他做了刑部员外郎。 不过严嵩也还记着当初杨继盛反对仇鸾时的义正辞严,因此他觉得这个杨继盛是个值得拉拢的人,判断原则也很简单——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因此在严嵩的建议下,朱厚熜又给了杨继盛一个肥差——兵部武选司。 但杨继盛是不会领严嵩这份情的,他只当作这是圣上的恩赐,因为在他心中:严嵩就是人渣中的人渣,尽管严嵩把他看做是一个可以拉拢的人… 杨继盛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到再不能更普通的人,能力一般,智商一般,基本上就是一个丢到人堆里,绝对不会被你现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有着许多人身上都不具有的品质:勇气、坚毅与正义。 他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尽管他之前被冤枉,被惩罚,可心中并没有怨愤,只是在兢兢业业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刚刚进入朝廷时是这样,被贬谪了是这样,现在得到了升迁仍是如此,因为他的心中只有国家,只有百姓。 试问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能和严嵩同流合污呢?又怎么能看得惯严嵩的所作所为呢?事实上,他心中早已恼恨严嵩,仇鸾倒还算其次。 他看透了严嵩的本质,知道如今国家被搞得乌烟瘴气,很大程度上来说,严嵩就是罪魁祸!加上仇鸾一死,严嵩更是嚣张跋扈,因此杨继盛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上疏弹劾严嵩。 他知道做出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个决定作出后,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结局。不仅他知道,大多数人都知道。 因此他身边的许多人知道了这件事后,都在劝说他不要这样做。他的妻子劝说了他,他的朋友劝说了他,甚至死去的沈链和许多大臣,都在某种程度上劝告着他:这样做,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他知道,他都明白,事实上,他做出这个决定,也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思考,下了很大的决心,最终他的心告诉他,应该这样做。 他不是一个幸运儿,恰恰相反,他是一个苦孩子。他出身贫寒,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要帮家里做活,他要努力赚钱养家,尽管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后来经过不断地争取,他终于得到了读书的机会,可他并不聪颖,于是他用勤奋弥补了这一切,最终也不负众望地中了进士当了官。 按说像她这样的境况,应该珍惜着来之不易的生活,毕竟他现在是兵部武选司了,如果他肯变通,他甚至还会有一个光明的前途,他也清楚这点。 可是他没有办法去忽视,没有办法去忘却,埋在他心底的那一腔正义与热血告诉他,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以天下为己任! 于是他不仅仅是弹劾,而且是死劾:用生命去弹劾!十有五日,斋戒沐浴,杨继盛最终上了那封青史有痕的奏折:弹劾严嵩十大罪五大奸,语语痛切,字字呜咽。 “臣自分斧钺,因蒙陛下破格之患,不敢不效死上闻,冒渎尊严,无任悚惶待命之至!” 这封奏折递上去了,杨继盛没有恐惧,反而感到一股莫名的轻松,他完成了自己生命中最伟大的转变:从一个耿直的臣子,变成了一个不朽的英雄。 也许他的这种做法,很多人都不能理解:既然你都知道了结果,为什么还要去做呢?这难道不是愚蠢么? 大多数人不会去做这种事,笔者扪心自问,自己也不会做这种事。但一个民族的前行,却缺少不了这种人:他们有着大无畏的勇气,有着为国为民的理想,有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决心! 事实上,也是因为有这群人,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才得以前行,得以进步,如同多年后那些抛头颅、洒热血,为了民族而不顾一切的革命先烈,时间,会给予他们一个公道,会告诉大家:他不是愚蠢,他,是真正的英雄!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不能不管 杨继盛的奏折递上去了,是在早上递上去的,群臣震惊,严嵩也害怕了,因为从这封奏折中,明白了一件事;他是来玩命的! 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沈炼,而这个人,比沈炼还要坚定,还要执着。 就在严嵩显得有些手无足措的时候,严世藩却指出了奏折上的一个疏漏点:陛下听臣之言,查嵩之奸,或召问景、裕二王,令其面陈嵩恶。 也就是因为这句话,不镇定的严嵩又变得镇定了,因为从这句话中,严嵩找到了翻盘的机会。 严嵩立时进宫面见朱厚熜,果然,朱厚熜也问起了严嵩关于这封奏折的事,严嵩只用了一句回答,便将杨继盛推到了一个绝境。 “陛下,杨继盛竟敢交通二王,诬劾老臣,乞陛下明鉴!” 好了,不用再多说别的了,只这一句话,就让朱厚熜忽略了所有事情,外臣竟敢趁我还活得好好的时候,私自勾通我的儿子,这不是要造反么? 于是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杨继盛就被关到了诏狱当中。当然,仍不解气的朱厚熜还派人去问杨继盛:何故引入二王? 此时杨继盛也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只不过来不及弥补了,为了不牵连更多的人,他只得厉声说道:满朝人谁不怕严嵩?除了景、裕二王,又有何人敢言? 朱厚熜倒还算知道杨继盛这个人忠厚,而杨继盛的这个理由,也让人信服,因此便也再懒得追究这个事了,不过严嵩却没有消停,因为在严嵩心中,这是个赤裸裸的叛徒啊! 于是严嵩是想尽办法,要置杨继盛于死地,他指使刑部尚书何鳌,坐实杨继盛的诈传亲王令旨罪。 不过不少大臣感佩杨继盛忠义,都从中加以阻挠,严嵩却是使得好手段,将其中反对声最高的刑部郎中史朝宾贬黜为高邮判官,将不依他想法行事的兵部武选司郎中周冕,直接下狱削职。 不过经过严嵩那么一番折腾,朱厚熜却一直没有下旨杀掉杨继盛,原因很简单,朱厚熜知道杨继盛并没有勾通二王,所以他也就没有必要对杨继盛对杀心了。 朱厚熜很聪明,杨继盛明显就是冲着严嵩去的,所以严嵩当然一心一意杀掉杨继盛,但自己也不能糊涂,不能被严嵩当枪使,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经被严嵩当枪使了多少回了… 虽然杨继盛没有死,但是他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因为他被打了一百仗后,就一直被关在诏狱里,没有放出来。 一百杖可不是那么容易挨得,一般不死也得掉层皮,所以受完杖刑的杨继盛,已经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腿骨被打断,腿肉被打掉,全身一片血肉模糊。 有些和他关系还好的同僚,特地给他送来一副蛇胆服用,因为这个东西可以止痛,但杨继盛却说:我杨椒山自己有胆,用不着这个! 坚强如斯,无愧明朝第一硬汉的称号,可接下来的事,却更加印证了杨继盛的这个称号。 住在恶臭扑鼻、蚊蝇滋生的诏狱中,杨继盛的伤口逐渐恶化以致感染,这也很自然,环境本来就恶劣,又没人来给他包扎伤口、消消炎什么的,他的伤情怎么会好呢? 于是在一次次被剧痛唤醒后,看着自己的残腿和上面腐烂的碎肉脓血,他决定自己给自己治伤。 当然,这时的诏狱是不会人性化地为你提供药品、绷带什么的,甚至连刀具、清水都没有,于是万般无奈的杨继盛在打碎了吃饭的空碗后,唤来了一个监狱的守备:请帮我掌一盏灯。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而且可能守备也被杨继盛的精神所感染,于是他老老实实地照做了。可是当他点亮了灯,到了杨继盛的牢房时,却看到了令他魂飞魄散、终生难忘的一幕:杨继盛在正低着头,用一个碎碗片,聚精会神地刮着腿上的烂肉。 碗片并不锋利,腐肉也并不容易被刮下来,这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痛,可杨继盛仍是一副平静的表情,在那里认真地剐蹭着。 枯燥的摩擦声一直回荡在牢房中,静得除此以外,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对的,杨继盛没有发出一丝呻吟,他已经刮完了腐肉,开始截去附在骨头上的筋膜了。 瓷片与骨头上的剐蹭声,会让人的心跟着发颤,这个曾面对过无数遭遇酷刑的犯人,这一刻真正感觉到害怕了,以致于他掌灯的手都有些抖动,而昏暗的光影,也随着他手部的颤动而在牢房中摇晃着。 “你别动,晃得我都看不清了…”,杨继盛沉闷的声音让守备的心再次一颤,手上却停止了动作,面对这样一个人,他不敢不遵从他的命令。 有时候,征服一个人,真的不是只靠力量。 杨继盛就这样,在监狱里慢悠悠地度过着他的岁月,朱厚熜没有下旨杀他,却也没有下旨放他。 许多大臣对此却是很不高兴了,你要放就放,要不然就给个准话,把人一直关在监狱里算是怎么回事? 当然,很多大臣是不希望杨继盛死的,因为这个人太忠义了,确确实实地被他感动了。不过这个事一直拖着,也不可能有人把营救杨继盛这件事当做毕生任务,朱厚熜一直没有准话,他们渐渐地就淡忘了。 另一方面,严嵩一直巴望着杨继盛死,可朱厚熜不给准话,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暂时搁置,毕竟自己不能把时间全耗在这上面,只不过想着一有合适的机会,就一定要他死! 但到此为止,许多人都没有搞清楚一点,既然朱厚熜知道杨继盛没有勾通二王,那你为什么还要难为人家啊?不就是弹劾了个严嵩么?这没有道理啊,当时流放沈链,严嵩还给她找了一堆罪名呢,可如今根本没有什么合适的罪名啊! 可是事实上真的没有道理么?不,朱厚熜觉得有道理,他就是想告诉群臣:朕现在就想用严嵩,他那些龌龊事,难道我不知道么?可是我能控制得了他,他也足够听话,那就无所谓了,贪点钱,腐个败,这还叫事么? 可惜大多数人,都没能明白这一点,但终归是有明白人的,比如徐阶,所以他一直一言不发。比如彭岳,可他虽然明白,却做出了和徐阶相反的举措:为杨继盛辩护,把他救出来! 有些道理你清楚,可你就是抑制不住地去做,现在的彭岳就是如此,他真的被杨继盛感动了,也为杨继盛流泪了,于是他向朱厚熜上疏:请求释放杨继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又被发配 彭岳的奏疏上去了,可许多天都没有回音。当然,这也在彭岳的意料之中,本来他那封奏疏就没什么太过异常之处,因此也不盼着朱厚熜能卖自己那么大的面子。 实际上,他这样做,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些,因为彭岳实在做不到坐视不理。他某种程度上也受了杨继盛的影响,那就是不要考虑太多的自身利益,有些事情,就是要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所以彭岳常常感叹,自己有些地方真的比不上徐阶,因为他比自己要理性得多,冷静得多。这也是彭岳之前一直要夏言大力提拔徐阶的原因,如今他也算是可以独当一面了。 当然,为了不和严嵩起冲突,彭岳在奏折中,丝毫没有提及严嵩的事情,不过这也因为彭岳明白,只要是提了严嵩,可能会令事情更糟。 不过纵使彭岳很小心,严嵩却没有放过他,他的原则很简单: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现在彭岳帮杨继盛说话,那就是摆明要与自己作对了。 之前一段时间,彭岳还算“老实”,加上严梦筠的缘故,严嵩也就不愿再与彭岳作对了。当然,这也有彭岳颇得圣眷,不好对付的缘故。 在朱厚熜眼中,彭岳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能臣。之前打理户部,一直是井井有条,为国家财政多创造了不少收入。后来在军事方面,他也显现出了过人的天赋与能力,现在西北战局上,彭岳已经成为了非常重要的一环。 不过严嵩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对付彭岳,他肯定是窥准了机会,这个机会便是倭乱。 原来在彭岳的建议下,虽然最终实现了开口通商,但倭乱并没有随之消失。原因很简单,倭乱的根源在于日本国内的内部战乱,许多日本人没有生计,因此只得来干起海盗的勾当。 而在这海盗勾当里面,同样也有不少朝鲜人、葡萄牙人等外国人,当然,还有不可或缺的中国人。原因也很简单,中国也有混不下去的下层人民,他们也会被海上抢劫这种巨大利益吸引。 事实证明,彭岳那种靠出口通商来禁绝倭乱的想法,是不现实的。不过后来彭岳也想通了,英国这个时候也在开口通商,而且还是自由贸易的原则,可英国的海盗,可是比其他地方的都要有名。所以说,利益才是第一驱动力啊! 不过出乎彭岳意料的是,海上走私活动也很猖獗。按说既然朝廷允许百姓对外通商了,那么就应该没人走私了啊,不过后来彭岳也想通了,即使是在现代,国家贸易规则如此健全,可也没少了走私活动,原因很简单,利益是第一驱动力,走私盈利多啊! 而且朱厚熜也为走私活动“帮了大忙”,因为朱厚熜禁止与日本通商,这其实就为走私活动埋下了伏笔。所谓越禁止什么,大家就会去做什么,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然,这不是因为好奇心,而是因为这其中的利润太大了。要知道日本那个地方,现在正处于所谓的“战国时代”,整天闹内乱,而且又穷,什么都没有,所以急需中国的物资援助啊! 于是就有一些富有冒险精神的中国人,走上了这条与日本进行通商贸易的走私路,小到瓷器绸缎,大到军火武器,可谓是无所不包,而日本人就乐得出高价买。 许多赚翻了的中国人做出了良好的榜样,自然就有更多的人,前赴后继地跟着效仿,于是走私活动也愈演愈烈。 朝廷在这方面,可是花了不少的心思与经费,还有不少大臣建议再度实施海禁。朱厚熜已经从通商贸易中尝到了甜头,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弃这笔利润,但倭乱问题,确实也让他头痛。 但每次拿起笔算一算,刨除剿灭倭乱和查究走私的经费,还是盈余不少利润的,朱厚熜便对这个事情一再搁置,况且就算实施海禁,倭乱和走私也不见得消失,这点朱厚熜也是明白的。 当然,朝廷在剿除倭乱上,至今已花了不少心思了,但效果却并不好。 比如前一阵子,一群倭寇,当然,这里面有不少中国人,直接登岸侵犯台州,破黄岩,扰及象山、定海诸处,使得整个浙东骚乱。 于是朝廷派去了山东巡抚王忬,命他为浙江巡抚,提督沿海军务。要说这个王忬也算个能臣,而且识人能力很强,他将参将俞大猷、汤克宽招为心腹,由他们招募将卒。砥砺兵士,率兵剿袭,效果也还不错,打了不少胜仗。 但倭寇奸诈,仗着他们流动作战的便宜,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为原则,到处实行劫掠。有时候数十倭人抢掠上海、南汇、川沙、松江城等地,有时候他们又侵犯嘉定、太仓等地,有时候又大掠如皋、海门诸州县。 在倭寇这种流动作战的方法下,王忬是彻底败了,于是他也遭遇了廷臣交劾的境地。这次朱厚熜倒还算体谅他,只是将他调做了右副督御史,调抚大同,而另外任命了徐州兵备副使李天宠代任。 李天宠在平倭过程中,也渐感不支,于是向朝廷请求另派重臣。于是朝廷又派了南京兵部尚书张经,为右都御使,兼兵部侍郎,总督江南北、浙江、山东、福建、湖广诸军,便宜行事。 要说张经确实是个能臣,之前在平定叛乱啊、震抚边区啊,都立了很大的功劳,但没想到张经到了东南沿海,事情还是不好办。 这不,现在严嵩手上又接到了那么一份东南奏报:倭寇由北而南,劫掠苏、松,驰入浙境,犯乍浦、海宁等地,后又陷崇德,转掠塘西、新市、横塘、双林、乌镇、菱湖等处,距省会仅数十里。 其实东南倭寇这件事情,一直是严嵩手上对付彭岳的一个重要砝码,如今既然彭岳又要与自己作对,可就不能怪自己不客气了,于是严嵩将这份奏报递给了朱厚熜,三绕两绕,就一个中心主旨:彭岳对倭寇之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陛下看着办吧! 朱厚熜能怎么办啊?那里利润那么大,朕总不能又实施海禁吧?要知道这样做,严嵩也不同意啊,人家在东南沿海,也有不少生意呢! 不单单是他,朝中好多官员,都在东南沿海有些生意,要知道如果实施海禁,可是断了人家财路,人家不和你拼命才怪!平时那些主张实施海禁的,都是一些不怕死爱找事的言官,和一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官以及一些大腐儒,总之,海禁是实施不得的。 于是严嵩又提供了一个好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就让彭岳去东南抗倭吧! 严嵩的如意算盘就是如此:彭岳到了地方,自然就没办法和自己作对了,最起码他没法和徐阶在朝廷上沆瀣一气了。当然,如果你运气不好,牺牲在了抗倭前线,那就不好意思了,放心,我会看在女儿的份上,给你追赠个烈士的称号。 朱厚熜没有那么多想法,他就是觉得彭岳打仗倒也是个好手,既然张经不行,那就彭岳去吧!于是彭岳便突如其然地接到了这个命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临行的劝慰 彭岳接到命令后,最不高兴的还是严梦筠:自己的相公又要走了,而且还是从事抗倭那么危险的工作,虽然她也不知道抗倭具体是干什么吧… 不过严梦筠同时也知道,这次就是她老爹向皇帝建议,派彭岳前去东南抗倭的。这下自己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默默垂泪了。当然,一度情绪激动的她,也曾想去找自己的老爹说道说道,不过还是被彭岳拉住了。 彭岳知道严梦筠去也没有用,只能让他们父女俩再吵一架,这是干什么呢?干脆就算了吧。 况且彭岳对抗倭这件事,本身还是有兴趣的,因为在这件事上,可以让他实现一个多年都不能实现的愿望:打小日本儿! 要说在现代,彭岳是肯定没这个机会了,但心中埋藏的对日本人的仇恨,那是无处发泄啊,这可倒好,白白给自己提供了那么一个好机会,一定要珍惜啊! 于是彭岳在有些欢喜地接了圣旨后,便开始了漫长的、对严梦筠进行劝慰的工作… “其实抗倭并不可怕,那就是一群强盗,和山贼没什么区别的,所以我一定不会有危险…” “真的么?那为什么这么多老大人都对付不来?” “嗯…因为你相公我厉害啊!他们对付不来,我一去就手到擒来啊!” “…”,严梦筠一阵无语,要说彭岳有时候还真的挺不要脸的… “那你这次去…真的不会有危险么?” “当然不会有危险啦!我那么厉害,怎么会有危险?” “…”,严梦筠翻个白眼,“那你上次是怎么回事?” “额…上次那不是有意外情况嘛,我那是守城被围,但打强盗可没那么麻烦,我就呆在城里面,派人出去打,你说能有什么危险?再说之前不也是作战经验不足嘛!” “那你这次要是被人围在城里面怎么办?” “…”,彭岳也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你哪听说过强盗围城的?再说剿灭个强盗,你说能有什么危险?你听说过那个大将军剿灭山贼的时候死了?” “其实史书上还是有不少记载的,妾身给相公数一数啊…” “好了好了,不用数了…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难道我剿灭个毛贼还能有问题?” “妾身这不是担心你么?” “好啦,不用担心啦,我向你保证,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你上次也是这样向妾身保证的…” “…” “好啦,你不要生气啦,妾身不阻拦你了便是…”,严梦筠撅着小嘴,也是一脸的不高兴。 “其实我也想多陪陪你的,不过既然皇上派我去,我也没有办法啊…”,彭岳见严梦筠松口,便得了便宜卖起乖来,摊开手做一副无奈状。 “既然如此,那我和你一块去东南吧!” “那不行,多危险啊!” “你刚才不是说不危险么?” “…” “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很快就会回来的…” “你上次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彭岳又翻了个白眼,“那我也不知道…” 就这样,两个人“纠缠”了半宿,从言语再到动作,最后两个人全都气喘吁吁地躺在了床上… “相公,妾身真的好舍不得你走啊…”,严梦筠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 “其实现在我也挺舍不得离开你的…”,彭岳哼了一声,身子也懒洋洋得不想动弹。 “那你带我一起去东南吧!” “那可不行,谁打个仗还拖家带口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那你到了哪里,都没个女人照顾你,这可怎么行?”,其实严梦筠是觉得没个女人看着他,那可不行,别跟上次似的,还带回来个仇青歌。 “没事,我准备带着青歌去…” “你…哼,妾身不理你了…”,严梦筠生气地把身子背了过去。 “哎,你别误会啊,我是觉得青歌会功夫,能帮我,要是你和婉儿去了…嗯…什么忙也帮不上啊…” “你的意思是妾身和婉儿妹妹都是累赘喽?”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你是正室夫人,家里头不都得由你操持着,要是都跟着我去了,家里谁来管?再说你我都走了,难道把天杰也带着?”,彭岳客观而理性地分析道。 “哼,反正…你就是觉得我们是累赘,反正妾身不想理你了…” “那好吧…”,彭岳干脆转过头去,呼呼大睡了。 “喂…”,严梦筠用身子拱了拱彭岳。 “干嘛?” “你别睡在这啊…” “那我睡哪?” “这个妾身就不管了,反正你别睡这!” “…” “你怎么还不走?” “你到底让我去哪睡?” “你…你去睡青歌姐姐那里啊…” “那我可真去了啊…”,彭岳挪挪身子,好像真要走似的。 “你…你还真去啊?” “要不然说你们女人就是口是心非啊…”,彭岳在心里无奈地叹道。 只见彭岳换上一副笑脸,轻轻把严梦筠的身子拉了过来,“我怎么舍得走呢,你看,我还想多陪陪你而不可得呢,我是坚决不会走的!” “哼…”,严梦筠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其实心里早有了计较:反正彭岳和仇青歌都成了既定事实了,就算是带她去又能怎样?反正比带个其他女人回来强… “我说了,我今晚不走了…” “知道啦…” “那你怎么还显得那么不高兴?” “没有啦…” “还说没有,你看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分明是生我的气了…”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严梦筠白了彭岳一眼,“要想哄我高兴也行,你…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嗯?什么条件?” “嗯…”,严梦筠玉面绯红,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算了,不说了…你还问…” “好好好,我不问了,别说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一千个条件,我都老老实实地答应…” “真的?” “真的!” “那好!”,严梦筠媚眼斜睨,一脸风情,“那你…你再和我吵一架…” “嗯?唔唔…”,彭岳还没反应过来,严梦筠就开始她的“袭击”了。 “唔唔…”,彭岳终于能够张开嘴巴,呼吸两口气了,“啊…还是你功夫最高,我…我没力气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小丑跳梁 彭岳最终还是动身去了东南,当然,他没有带严梦筠和顾婉儿去,而是只带了仇青歌,在彭岳的“暗自协调”下,严梦筠和顾婉儿对此表示毫无异议… 于是彭岳便带着他那支经过严苛训练的火铳队,信心百倍地出发了。本来他还想带火炮,但仔细想想,运送实在是太麻烦,而且既然是打倭寇,他们善于流动作战,应该也用不着这玩意儿,因此就没有带。 不过这中间还闹了一个小笑话,那就是彭岳准备带一个人和自己一起去,当然这不是指“家事”,所以这个人指的自然不是仇青歌,而是一个名耀千古的民族英雄——戚继光。 但是当彭岳向朝廷请求,自己要带戚继光一同去时,朝中大臣皆表示愕然,不是因为彭岳肯提拔这么一个小官,而是因为…大家都不知道戚继光到底是谁… 于是在翻完吏部和兵部的名单后,大家才终于知道,这个戚继光之前在蓟门干了三年的指挥官,现在正在山东****的武官呢。 于是在彭岳的建议下,戚继光就被光荣地调入浙江任职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人注意,毕竟戚继光现在,还是个不入流的角色。 彭岳临走时,还交代了徐阶一番:我现在不中用啦,朝廷的事只能靠你啦! 徐阶对此,也只能在心里苦笑了:这两年你管过我么?现在你走了,我一个人能干什么啊!要我一个人对付严嵩?臣妾做不到啊! 不过做不到也要做,彭岳是真的走了,而且是走得远远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但就在彭岳不急不慢、赶往浙江的路上,东南那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故事的主角是严嵩的干儿——赵文华。 原来前一阵子闹倭乱的时候,已经升任为工部侍郎的赵文华,本着取皇上宠信,便自己发财的原则,向朱厚熜上陈了备倭七事。 当然,这个赵文华出了贪污腐败拍马屁外,还真没有什么太拿得出手的才能,因此他的建议,看起来就跟笑话似的,什么祭海,请皇帝信斋醮啊,虽说可笑,但朱厚熜偏就吃这一套,所以说能够揣摩上司的心理,是有多么得重要。 严嵩逮着这个机会,自然也要为这个干儿子游说一番,然后在严嵩的撺掇下,赵文华便光荣地去东南祭海了。名为督查军情,实则沿途索贿,然后父子俩分赃。 可是赵文华实在不是个能闲得住的主,祭完海后,他还真以为自己有两把刷子,于是他想要掺和一下抗倭大计。 但令赵文华无奈的是,张经根本就不鸟他,原因也很简单,张经是个直臣,瞧不起赵文华这类人,再加上张经官大资历老,自命为督军元帅,当然有底气不理赵文华。 可赵文华偏偏就不服软,要说在京城给严嵩当儿子也就罢了,出了京城你们还不都得把我当爹?怎么能这么对我呢?于是赵文华就自恃为钦差大臣,也和张经对着干。 不过他发现自己实在是很孤立,因为那个浙江巡抚李天宠也不爱搭理自己,这怎么能行呢?你就是个四品官,虽说我现在是在你的地盘吧,可你这样也太欺负人了! 于是赵文华发出了自己的大招:我告诉我爹收拾你们! 不过他很快就收到了他干爹的回信:这个张经不好惹,能不惹最好不惹。 收到回信的赵文华一脸沮丧,但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于是他便本着治不了你也恶心死你的原则,就赖在浙江不走了,顺便找机会寻张经的短处。 过了一阵子,坚持不懈的张经,终于找到了破绽,也就是前面所说的严嵩接到的那封奏报:倭寇大举侵犯。 更令赵文华欣喜的是,张经竟然按兵不动,这不是主动送自己把柄么?于是赵文华装模作样地找到张经:张大人为何还不发兵啊? 一如赵文华所料,张经仍是冷言冷语,所言不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于是张经忙向京城上疏:张经坐视倭乱,经自己反复催促,就是不出兵,一句话:拿着朝廷的钱,却不干该干的事。 对于赵文华的所作所为,张经一点也不担心,反而是成竹在胸,因为他有着自己的打算。 原来张经知道那些倭人战斗力实在强悍,凭自己手底下这些人,是绝对打不过他们的。这又不是张经不自信,而是摆在那里的客观事实。 举个例子,就是前一阵子那场骚乱中,有四十多名倭寇从浙江平湖入境,一路烧杀抢掠,最后竟然到了南京城下,才被大军剿灭,可此时大明已经死伤了三千余人了。 这不是明军太弱,实在是倭寇太强,因为他们都是日本浪人,这个浪人不是指浪荡的人,虽然说他们放着日本小岛不呆,非得跑到我大中华的国土来,确实是挺浪的吧… 他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佩戴武士刀的日本武士,在日本国内都有很高的地位,比如他们在日本遇到哪个平民不尊重自己,就可以一刀杀了他而不用负责任。按说有那么高的地位,也不应该跑到中国来捣乱,但谁让人家现在那个小岛上又穷又乱呢? 当然,人家不光地位高,功夫也好,而且脑子一根筋,崇尚什么武士道精神,一打起仗来就不要命,没事还爱搞个切腹自尽,应该算是一群有点轻微神经病的特种兵了。 面对这么一群人,张经只能采取以狠对狠的方式,从别处调兵。从哪里呢,就是从他之前任职的两广调兵,掉的兵也不普通,是一个同样特殊的群体——狼土兵。这些兵大多是少数民族,当时还没什么文化,也不会说什么普通话,性格也是好勇斗狠,最重要的是,他们和那些日本浪人有一个共同点:打仗玩命,战斗力十分剽悍。 这就够了,张经相信,只要狼土兵一到,自己就稳操胜券,因此赵文华的那封奏报,也就没有了意义。 按说张经的判断是没错的,但他低估了赵文华的整人水平,因为赵文华在向朝廷上奏疏的同时,也给他干爹严嵩寄去了一封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整人功夫 严嵩收到了赵文华的信,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而且他非常同意赵文华的行为。张经身为重臣,却不能为自己所用,而且他平素也与自己不和,这种人最好死掉。 于是在朱厚熜召见严嵩,询问关于张经按兵不动的事情时,严嵩便将赵文华的说法“稍加润色”,向朱厚熜报告了出来,“张经素有才能,平倭必是不在话下,但他既是如此,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匪徒有不少浙江人,而张经也是浙江人,所以他们可能存在私下结交勾通之事,另一种可能就是张经拥兵自重,养匪自持。” 好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张经也是不用活了,只不过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正眼巴巴地等着狼土兵集结呢。 当然,彭岳也不知道这件事,因为他正一边行军,一边旅游呢。倒也不是他不着急,而是因为他比较相信张经的才能,所以他不愿放过每个享受生命与时光的好机会… 要说彭岳选择相信张经的才能,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信任也是正确的,因为当张经集结了狼土兵后,便打了一场漂亮的反击战,歼敌约两千人。 于是张经笑呵呵地向朝廷递了个奏表,准备领赏,结果事情却非像他预料得那般发展。 因为当朱厚熜拿到那封奏表后,一旁的严嵩说了一句“画龙点睛”的话,“张经果真如此,闻文华弹劾他,方力战!” 要说朱厚熜之前还对严嵩的话存在一丝疑虑,那现在便是深信不疑了,于是他马上下令,将张经一干人等逮捕入京,听候发落发落! 可怜张经一代名臣,立了大功,却落得那么一个下场。而严嵩和赵文华,要说二人毫无能力,似乎也不妥,你看他们在整人方面,实在是有超人之才啊! 当然,只整死一个张经是不可以的,他们还要顺便实行一下权力交接,于是李天宠、汤克宽等和张经交好的人,全部被牵连在内。 后来朝廷又派了周珫、杨宜等人,但在赵文华的搅合下,仍然不得胜绩,于是在朝廷的追责下,周珫、杨宜等人皆被罢免,应天巡抚曹邦辅也被牵连着贬了职。 当然,朱厚熜也不傻,东南相继败报,朱厚熜也不可能由着赵文华骗,于是归来归去,朱厚熜便怀疑到了赵文华身上。 严嵩当然要为赵文华这个好干儿辩解了,可是朱厚熜也没那么好骗,于是他们就只能用老办法,再拉一个替罪羊了。 瞄来瞄去,赵文华将目光定到了吏部尚书李默身上,当然,严嵩本来就与李默不和,自然也乐得如此。 赵文华是如何陷害李默的呢?原来他向朱厚熜进奏,说什么李默与张经是同乡,二人又素来交好,因此对张经之事不忿,故意派了些能力不济之人,所以才使得东南战事屡屡受挫。 朱厚熜自然也不会因为赵文华这三言两语,而轻信了他,但是赵文华摸得清朱厚熜的心思,知道他忌讳什么,结果恰逢李默主持策试,定了个“汉武征四夷,海内虚耗,唐宪复淮蔡,晚节不终”之类的测题,于是赵文华逮着这点,说是他以此诽谤朝廷。说起来也巧,谁能想到李默偏偏在这时候,定那么个课题,也就由不得朱厚熜不信了。 于是朱厚熜当即降旨,将李默夺职,下狱拷讯,坐罪论死,又屈死了一个忠臣。 这下子赵文华和严嵩,可算是又干净利落地完成了一次大清洗,不过权力虽然从对手那里夺了过来,但也得交出去啊,因为东南战局还是得有人管。而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彭岳,而要是自己人。 当然,赵文华也早已选好了这个人,这个人是个不入流的角色,名字叫做胡宗宪,之前不入流,可自打入了赵文华的“法眼”,他便入流了。 要说赵文华为什么选中了胡宗宪?自然不是因为看出了他的能力,因为赵文华倒不具备什么识人能力,正所谓臭味相投也,他觉得不错的人,估计人品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胡宗宪倒也不是因为人品太坏而被赵文华赏识的,而是因为他做了一个“雪中送炭”的举动:在所有人都不爱搭理胡宗宪的时候,只有胡宗宪笑呵呵地陪着赵文华说话,看着他唾沫横飞地指东指西,听着他肆无忌惮地吹牛逼,甚至巴结他,奉承他,因为他在这里面看到了自己升官的契机。 面对胡宗宪的这种种做法,赵文华自然是感动异常,虽然胡宗宪此时只是一个浙江巡按的七品小官,但是在赵文华眼中,他比张经那些人都要强,因为他有礼貌啊! 于是在赵文华、严嵩的帮助下,七品小官胡宗宪,就像坐飞机一样,在短短时间内,被提拔成了浙江巡抚,右佥都御史,随后又直接被提拔成兵部侍郎,协助彭岳督东南军务。 当然,胡宗宪也不算个坏人,因为他是一个有抱负的人,一直想着能够报效国家,救助百姓,甚至曾立誓:不平倭寇,不定东南,誓不回京! 同时他也瞧不起赵文华,甚至看不起严嵩,因为在胡宗宪眼中,他们就是一帮垃圾,国家现在乌烟瘴气,就是因为这帮小人。 但胡宗宪同时又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他清楚现在的状况:国家大权现在就掌握在这帮小人手里,你能怎么办?要想实现抱负,就只能委曲求全,因此他选择了对赵文华曲意逢迎,最终换来了这个能够实现抱负的机会。 在他眼中,张经他们虽然有能力,但做得并不是太好,因此他相信自己有能力,能够做得比他们更好,一举荡平倭乱! 不过当时是没有人相信的,因为胡宗宪是在一片骂声中坐上了这个位置,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是个小人,一个小人,能够成什么事呢?但胡宗宪相信,时间会证明在自己的。 而有一个人,对这一切始终是冷眼旁观,那就是彭岳。当然,自己也没有其他办法帮助他们,谁让朱厚熜那个皇帝老儿信了呢? 而且也许彭岳是最相信胡宗宪能力的人,所以对于这番权力交替,他倒是没有任何异议,只是位那些枉死的官员感到可惜。 于是彭岳到达浙江赴任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给徐阶去了一封信,信的内容也很简单:尽快整死赵文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硬汉末路 徐阶接到彭岳的那封信时,赵文华已经抵京了。不过那个时候徐阶倒没有什么心思去搭理赵文华,因为他正因为杨继盛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呢。 过了那么长时间,杨继盛是怎么蹦跶出来的呢?这还是要拜徐阶所赐。 原来这段时间,严嵩和赵文华在东南一折腾,搞得好多平日敢怒而不敢言的大臣皆是不忿。徐阶一看,我去,这是人心可用啊,正好可以招揽一些正直的大臣,于是徐阶重提杨继盛旧事,希望借此能够求得同援,壮大自己的势力。 要说徐阶的这个策略真的可行,因为有许多大臣同仇敌忾,真的又以释放杨继盛为由,声讨起严嵩来。 这下子一来,严嵩倒真是有些慌了,于是慌忙找他的儿子严世藩以及一干同党商量对策,最后得出结论,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不过到底要怎样除掉杨继盛呢?朱厚熜就是不批,严嵩也是束手无策啊,不过很快严嵩便看到了一个契机。 原来朱厚熜准备批将张经、李天宠等人处斩的名单了,严嵩看到朱厚熜对这件事气急败坏的样子,一个说好不好,说坏不坏的计谋蹦了出来:他在这份名单后面,添上了杨继盛的名字。 严嵩的算盘打得很精,这份名单上本来有八个人的名字,吩咐内侍在朱厚熜准备修道的时候把名单送过去,朱厚熜一来心急,二来气愤,肯定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 事实果如严嵩所料,朱厚熜果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因此名单上的八个人就变成了九个人,杨继盛就这样被冤死了。 当然,一个英雄的人,十有八九会有一个英雄的妻子,杨继盛的老婆也可以说是一个女英雄。 虽然她在杨继盛上奏弹劾严嵩的时候,也曾出言劝慰,但那只是一个妻子对于丈夫的关爱,不过当她看到自己的丈夫坚决的态度时,她便转做坚定的支持了。试想有几个女人能够做到这点,估计早拿着家财跑回娘家了。 杨继盛的妻子不仅没有这样做,反而一直在家中守候着杨继盛,她没有钱,所以也很难打通狱卒去见自己的丈夫一面,可她就是在家中痴痴地候着,直到侯来了杨继盛被处斩的消息。 谁也不知道,这位女英雄到底有没有哭泣,可笔者觉得她应该哭了,而且是痛哭流涕,因为她再英雄,也只是一个女人。 不过哭泣之后,她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向朝廷上了另一封奏疏:倘以重罪,必不可赦,愿即斩臣妾首,以代夫诛。 这位女英雄没什么文化,所以这封奏折也不是她写得,而是她请丈夫的好朋友王世贞写得。当然,这封奏疏肯定没起什么作用,因为朱厚熜还没看见,就被严嵩扔进了纸篓里。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作为杨继盛的好朋友,王世贞只能疏通关系,再去狱中见杨继盛最后一面。 然而此时的杨继盛已是遍体鳞伤,不成人形,和普通的牢犯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就是这种泯然众人的普通,却让王世贞感到一阵阵心酸。 是,杨继盛真的是一个普通的人,才智普通,能力普通,还记得当年共同中第的时候,王世贞同张居正、李春芳等人,意气风发地走在前面,迎接着这辉煌的时刻。 而科考成绩并不理想的杨继盛,就如同其他普通士子一样,跟在后面,没有任何人注意,是啊,他家世也普通,有谁会注意到他呢?王世贞也没有注意到,可是笔者相信,杨继盛在那一刻,应该是昂首挺胸的,他所感受到的荣耀,一点也不比走在前面的王世贞等人少。 现在王世贞明白了,他敬佩自己的这个好朋友,他做出了谁都不敢做的事情,在那一刻,他不普通,他是个英雄。 王世贞不后悔交到这个朋友,可此情此景,他也忍不住放声大哭,“椒山,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啊!” “元美,不必如此…”,此时杨继盛拖着残腿,倚在墙壁上,连气息都有些微弱,不过他脸上却闪着自豪的光芒,“死得其所,死又何惧!” 这就是信念,这就是勇气,带着这份信念与勇气,杨继盛最终走上刑场英勇就义。 他在临死前,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也许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觉得愧对于她,甚至满是愧疚之感。 也许他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想到自己幼时丧母,家境贫寒,却又惨遭继母虐待,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 也许他想到了求学的日子,自己忍受着异样的目光,一边放牛一边在窗外听课,不时还会遭到驱赶。 也许他想到了自己为了节省费用备考,而进入了有补贴的国子监,与那些富贵公子哥格格不入,而已经习惯了如此的自己,慢慢地成为一个贫寒却坚强的异类。 也许他想起了自己被贬谪狄道的日子,粗茶淡饭,生活简陋,甚至和当地的少数民族言语不通,但就是如此,自己也尽心尽力,教他们识字读书,努力帮助他们,没有一点官威,最后连那被视为蛮夷之地的乡民,都尊称自己为“杨父”,也许那是自己最开心、最得意、最有成就的时候。 也许他想到了决定弹劾严嵩的那天晚上,自己的妻子哭着劝告自己,自己心中也在翻江倒海。这是一条必死之路,而自己现在有一个光明的未来,这一笔下去,也许好不容易拥有的东西,一下子就都没了…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杨继盛英勇就义,但一缕忠魂却永不消散,他要用自己的血,来向严嵩复仇。 而严嵩不知道,杨继盛早已存了必死之志,也许死对于杨继盛来说,更是一种解脱,一种期望,而严嵩在这个过程中,也忘记了一点:众怒难犯,他正在不知不觉地走向自己亲手挖掘的地狱。 临刑钱,杨继盛赋诗一首: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生平未报恩,留作忠魂补! 浩然正气,存于天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抗倭大计 杨继盛死了,徐阶既沮丧又悲伤,而且,彭岳交代自己的事,徐阶也没有办成。事实上,现在徐阶根本没有能力整死赵文华,彭岳一直想整赵文华很久了,可是这厮仗着严嵩的庇佑,人也滑头,竟然就是整不死他。 现在情况更糟,因为赵文华升官了,他把东南的一些捷报,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加上严嵩从旁撺掇,最终朱厚熜授了赵文华工部尚书,并加太子少保。 当然,朱厚熜并不是很愿意授赵文华这个职位,很大程度上是碍着严嵩的颜面,所以严嵩便让赵文华南下督师,既能邀圣眷,又能谋钱财。 于是严嵩便和朱厚熜说什么赵文华才能突出,江南人民感念文华恩惠,引领遥望。我去,这话严嵩也说得出来,不过朱厚熜反正是信了,于是朱厚熜命赵文华兼右副都御史,提督浙闽军务,再下江南。 当然,赵文华这趟下江南也是有大抱负的,自己得多搂点钱啊!要知道严嵩肯定不会做亏本买卖的,他拼大力给自己弄那么大一个官,自己能不回报么?如果不多搂点钱,恐怕严嵩那个窟窿都补不上。 赵文华下江南的事,彭岳自然也知道了,因此他现在很不高兴。不过饶是如此,他也懒得为此费心,毕竟眼前最大的事,是除倭寇,与此比起来,赵文华又能算个屁呢? 胡宗宪知道赵文华要来,心里也是不高兴。说实话,胡宗宪还是比较讨厌这个人的,更不愿意总是曲意巴结逢迎他。但如今赵文华来了,他还必须得这样,因此他也有些郁闷 而此时,两个心情差不多的人,就坐在了一起,只不过他们讨论的不是赵文华,而是如何抗倭的事。 当然,胡宗宪一开始对这位彭岳老兄,是非常好奇的,因为他也忒年轻了些。而且他知道彭岳和严嵩、赵文华等人是对头,因为赵文华不止一次地和胡宗宪说过,要小心彭岳。 说实话,当胡宗宪知道彭岳是严嵩的女婿,但却又与严嵩作对时,胡宗宪便在心中认定,彭岳是一个性烈如火、嫉恶如仇却又有些不识时务,不甚聪明的人。 可当他与彭岳接触后,才发现彭岳是一个冷静、睿智甚至带些儒雅风范的人,这可真是大大出乎胡宗宪的预料。 于是胡宗宪又有些害怕彭岳了,因为自己是赵文华一派的人,彭岳作为自己的顶头上司,会给自己好果子吃么? 但后来彭岳的做法,却又出乎胡宗宪的预料了,因为彭岳始终没有提过张经、李天宠等人的事,和自己也比较客气,一直以礼相待。 也就是现在,胡宗宪是真的敬佩甚至有些畏惧眼前这个年轻人了,也明白为什么严嵩一直不搞倒彭岳,不是因为严嵩困于翁婿之情,而是因为严嵩没有能力搞倒彭岳。 “胡侍郎,我觉得以你我二人之力,平倭很是困难啊…”,彭岳坐在座位上,幽幽叹道。 “彭大人过谦了,以彭大人之才,想来平倭是不用费什么力气的。”,胡宗宪在一旁笑呵呵地接口道。 “胡侍郎,你和我就不用整这些虚词了…”,彭岳用手指敲敲桌子,“我不是赵文华,你还是想想怎么能够出实效吧。” “额…是…”,胡宗宪老脸一红,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彭大人,并非我不尽力,而是…倭寇实在是不好对付…” “对嘛,所以我说咱们要找人帮忙嘛!” “不知彭大人有何良策?” “倒也不是什么良策,只是希望胡侍郎能够提拔重视几个有能力的人。” “额…”,胡宗宪眼珠一转,这难道是要往自己手底下安插势力?不过他如果真的这样做,自己也没办法阻拦啊,于是拱手说道,“不敢,还请彭大人示下。” “首先,我们要有几个真正的统兵之将啊,我们只是坐镇居中,但我们更需要的是能够带领士兵冲锋陷阵的优秀将领。” “彭大人所言极是,不知大人所指何人?” “我向胡侍郎举荐三人吧,其中一个是苏松副总兵俞大猷,另一个是参将卢镗,最后一个是从山东调过来的戚继光。如果胡侍郎能够任用这三人,相信抗倭大计,也就成功了一半了。” 胡宗宪听到彭岳举荐的这三人,钦佩之情油然而生,因为这三人也是自己非常看重的,看来这个彭岳的识人之能可真不简单。因此现在胡宗宪也不管彭岳是否要安插亲信,反正自己又不是真正的严党,只要是于抗倭大计有利,一切都没关系。 于是胡宗宪喜道,“彭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也正准备提拔这三人。这样吧,先把俞大猷提拔为浙江总兵官,将卢镗提拔为江浙副总兵,将戚继光提拔为宁绍台参将,不知彭大人意下如何?” “嗯,很好…”,彭岳笑着点了点头,“胡侍郎,其实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一切都还要靠你,希望你我二人之间,千万不要有什么嫌隙。” “彭大人过谦了,下官怎敢与大人之间有所嫌隙?”,听了彭岳这番没头脑的话,胡宗宪不禁有些慌乱。 “你不必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彭岳仍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其实他这样说,就是想让胡宗宪心中有些压力,因为他明白,现在是不可能把胡宗宪拉到自己这个阵营来了,所以也只能如此。 “不知彭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彭岳抹口茶,“赵文华就要来了,我可不想见他,就由你来接待吧,我寻个时间要去杭州逛逛…” “哦…是…”,胡宗宪听到彭岳提起赵文华,而且说得那么不留情面,不禁又有些心惊,“那就由下官来接待赵尚书,就说…说彭大人去巡视军情去了…” 彭岳听了胡宗宪的话,不禁微微一笑,心想他确实是聪明人,知道不与自己作对,当然,这也说明他并非心甘情愿屈从于严党,只不过是迫于时势罢了。 “胡侍郎,我非常信任甚至欣赏你的能力,我也相信,以胡侍郎之力,肯定能够平倭寇,定东南,只不过…屈从奸党,并非长久之计,还希望胡侍郎能够掌握一个度。” “哦…下官不知彭大人何意,还望明示…”,胡宗宪说这句话时,连手心都有些出汗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当大哥的滋味 “胡侍郎,你我都是聪明人,有些话说破了,反而不美了…”,彭岳起身,冲胡宗宪轻轻一笑,“我说了,我对胡侍郎没有偏见,而且也很欣赏你的能力,所以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存在嫌隙。但眼下胡侍郎依赵文华之势,这我也明白,有的局,只要是进去了,就难以出来了…” “彭大人,下官…”,胡宗宪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彭岳用眼神中制止了。 “胡侍郎,我相信你是一个心有抱负的人,也相信你是为国为民,因此有些事不得已而为之…”,彭岳顿了顿,继而舒口气,“但是非善恶,总该有个公断,屈从奸党并不可怕,但我希望你莫助奸党,这算是我们之间的默契,能答应我么?” 看着彭岳真诚的眼神,胡宗宪竟然沉默了。作为一个聪明人,胡宗宪听得出来,彭岳说得是真心话,自从自己上任以来,尤其是打过几次败仗,有多少人在背后骂自己,胡宗宪心中是明白的,但眼前这个人对自己选择信任,这无疑令胡宗宪有些感动。 事实上,胡宗宪也不愿意背上一个依附奸党的骂名,如果可能的话,他真想就此投靠彭岳,因为这个人既聪明又正直。 但目前来看,这又是不可能的,一是因为现在彭岳的势力不够大,仍是严党掌权,自己只有依附严党,这个位子才能做得更稳。第二个原因正如彭岳所说,有些局,进去容易出来难,自己已经投靠了严党,如果如今想要退出来,那必定是反目成仇。胡宗宪是一个聪明的现实主义者,所以他自然不会这样做。 “怎么?胡侍郎还有什么疑虑么?”,彭岳见胡宗宪一直不说话,虽是面带微笑,心下也不免有些着急。 “不…彭大人所言,下官谨记在心,绝不敢忘!”,胡宗宪朗声说道,“也请彭大人相信下官,不破倭寇,誓不还京,这是下官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与期望。” “好,我会记得你今天所说的话,也希望你能一直记得…”,彭岳面对胡宗宪,双手抱拳,“胡侍郎,你是踩着别人的血上来的,希望你不要辜负了那些人流下的血!” 胡宗宪听到彭岳这样庄重肃穆地说,竟是身形一震,实际上,张经、李天宠等人之死,自己又怎能一直问心无愧,尽管每天晚上,胡宗宪都要告诉自己,那是赵文华干得,不干自己的事,可有些事情,并不是自我欺骗能够解决的… “彭大人,相信下官,下官…一定不辜负东南地区百姓的期望!” “嗯,我期待你的捷报,不过…我现下要准备去杭州转转了,你可不要给我说漏了啊,哈哈…”,彭岳说着,便笑笑转身离去了。 胡宗宪看着彭岳离去的背影,也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这个上司,确实是有些怪呵… 当然,赵文华怎么着也得过一阵子再来,所以彭岳也不用那么早就动身去杭州旅游,所以他就去见了另一个人——戚继光。 话说一见到这个抗倭英雄,彭岳就有些心潮澎湃,这和自己第一次见到夏言、徐阶等人的心情是一样的。 不过戚继光却不知道彭岳这些心思,他只是很感谢面前这个大老板,他知道,正是因为这个大老板,自己才能够从山东那个地方爬出来,得以在这里一展宏图,且步步高升。 “元敬啊,最近战事还顺利么?”,话说彭岳现在和眼前这个低眉顺眼的戚继光说话,神情还有点不自然。 “回大人,不怎么顺利…”,戚继光的回答倒是挺实诚。 “怎么,有什么困难么?” “主要是手底下的士兵有问题…” “什么问题?” “他们…他们总是临阵脱逃…”,戚继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只要稍有败绩,甚至有时候与敌军一接触,他们就开始逃跑,根本就拦不住,末将也感到很为难…” 彭岳听了戚继光这颇感无奈的回答,不禁莞尔一笑,“你有什么办法么?” “末将之前把这个问题向俞总兵反应过,俞总兵说之前张大人从两广调过来的狼土兵可以一用…” “很好…那效果如何?” “回大人,效果…不怎么样…”,戚继光做个苦脸,“他们根本不听末将的差遣,性子又野,根本无法驯服。俞总兵说,之前张经张大人在的时候,还能管住他们,可现在…却是不行了,而且两广距离这里也不近,调兵实在是个麻烦事…” 彭岳听了戚继光的讲述,也表示很理解,毕竟张经执掌两广多年,所以才能调动那些两广的狼土兵,要是换做别人,还真没这个本事。 “那你可还有别的办法?” “俞总兵说有些武僧非常厉害,他们常常联合起来,将一些倭人打得落荒而逃,但是他们数量太少,而且…也无法编入军旅…” 彭岳听了戚继光这颇为详细的回答,差点笑出声来,想让和尚当兵,也是怪了,“那你自己就没想到什么好的方法吗?” “末将准备练兵!”,戚继光朗声答道,“末将已经向胡侍郎报告过了,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堂堂全浙,岂无材勇?” “嗯,好,有勇气…”,彭岳向戚继光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不过元敬啊,我给你个建议,士兵之所以作战不力,并不是因为他们本身的条件多么差,而是他们的心理因素在作怪…” “是啊,末将也觉得大多数人的资质都是差不多的,可现在手底下这帮兵,却是如何训练,也难以奏效…” “其实原因很简单…”,彭岳微微一笑,“江浙本是富裕之地,所以这些当兵的心眼儿也活,再加上本来就是为了领份工资,犯不着去拼命,所以选什么地方的兵,这是一个大问题。” “彭大人所言极是…”,戚继光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只不过两广地区的狼土兵,真的很难调过来。” “我没有说一定要去两广调兵啊,你可以在浙江本地选兵…” “彭大人,可是您刚才说…”,戚继光这时可有些犯糊涂了。 “对,我是说过江浙之地富裕,但整个浙江,就没有穷困的地方么?”,彭岳微笑着看看戚继光,“老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虽说出的并一定是刁民,但肯定能出些不惜死的战士。” 彭岳见戚继光还是有些疑惑,继续接口说道,“这样吧,我给你指个地方,义乌,你去义乌看一看,也许会有意外的惊喜。” “义乌?”,戚继光皱皱眉头,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听我的话,去义乌看看,在那多招点兵…”,彭岳拍拍戚继光的肩膀,“我相信你一定能够练出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的,好好努力吧,眼下你的任务就是练兵,作战先不要管,也许我和胡侍郎,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同游杭州城 赵文华还是来了,而且是来得极其潇洒,因为自己官大嘛,恰巧彭岳又不在,更有利于自己逞官威。网 当然,赵文华还想拿彭岳擅离职守这个事做文章,结果被胡宗宪搪塞过去了,赵文华一直深信,胡宗宪肯定是自己的人,所以他也就不再多问了。 况且严嵩也一直告诉自己,如果彭岳不主动招惹你,你就不要主动招惹他,没有万全的把握,你也不要去招惹他。 赵文华也知道彭岳树大根深,只不过现在得势了,想要耀武扬威一下,再加上之前彭岳整过自己,让自己吃了不少苦头,因此赵文华一直怀恨在心,但干爹的话还是要听的,毕竟彭岳也算他半个儿子,虽然不怎么亲吧,但干爹说不办,那就不能办。 当然,胡宗宪还是要照例奉承巴结自己这个“大恩人”,只不过他心里却很烦腻,毕竟谁没事也不愿意老装孙子。 加上彭岳也嘱咐胡宗宪,想办法快点把这个瘟神赶走,于是胡宗宪在热情招待赵文华的同时,也在想着怎么请走这个人渣。 不过胡宗宪虚情假意地陪着赵文华,另一边彭岳却和仇青歌在杭州城里,吃喝玩乐得逍遥自在… 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此话果然不假,到了明朝嘉靖年间,杭州城已经展得相当富裕与繁华了。 金色的阳光洒下来,浸在两边的绿瓦红墙之上,更显一层朦胧的诗意。路旁突兀横出的飞檐,高高飘扬的商铺旗号,粼粼而行的车马,川流不息的人群,无不在表现诉说这个人们对这个城市的向往与留恋。 白日间彭岳和仇青歌一袭便衣,在繁华的大路上徜徉着,脚下一片轻巧,心中也觉安逸与美好。 尤其是仇青歌,依在彭岳身旁,徐徐而行,满面春风,好一幅公子俏佳人的模样,惹得不少行人纷纷侧目。 不过行了一阵,仇青歌便渐渐散出她的天性,左瞧瞧,右看看,茶水摊贩杂货铺,走街吆喝看面相,仇青歌无不想上前去凑个热闹,竟是一个顽皮孩子的品相。 彭岳相对倒显得安静些,只是在后面面带微笑,静静地望着她。说实话,彭岳见仇青歌这副情景,实是打心眼里高兴。 他总觉得仇青歌命苦,而自己亏欠她的,又实在太多太多,所以如今见她一副欢乐模样,似是从丧父之痛中走了出来,真可谓是喜出望外。 只见仇青歌在一个卖面具娃娃的摊子前停留了一阵,便回身向彭岳走来,手里却还捏着两个物什儿,一副美目倩兮,巧笑盼兮的模样,“喂,想什么呢?一副呆呆的模样?” “没有啊…”,彭岳垂下目光,冲仇青歌微微一笑,“我突然想起了咱俩初见时的情形,好像那日也是在这么一条大道上,你骑着马从后面赶过来,而我在前面傻傻地提着东西…”,彭岳说着,便似陷入了甜蜜的回忆一般,连目光都变得温柔起来。 “喂,马蹄声那么响,自己不长耳朵,却来怪我?”,仇青歌说着,便拿起手中的一个骏马面具罩在了脸上,原来是她刚才从摊贩那里买的。 彭岳见状,不禁莞尔一笑,原来仇青歌此时说的,便是二人初见时,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于是他配合地说道,“姑娘莫怪,我们下次行路,自当注意,不过也望姑娘小心则个,免得伤了自己…” 当时之景,如今想起,竟是如昨日一般,恍在眼前,连话语都那么清晰,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假,彭岳一时竟有些痴了… “喂,你当时可没那么老!”,仇青歌边说,便把手中那个娃娃面具递了过来,“把这个戴上,当时你也就那么大!哈哈…” 彭岳笑着接过面具,戴在了脸上,语气却突然有些哽咽,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再看摘下面具的仇青歌,也是眼圈微红,一脸的痴样儿… 二人心领神会,皆是沉默不语,互相牵住对方的手,静静地向前方踱去。路边嘈杂繁华,而在二人眼中,竟似如无物一般,好像眼前只有当日的那一匹马,那两个人,那几句莫名其妙的对话,那一段奇妙而难以言喻割舍的缘分…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逛到了傍晚,夜色也渐渐侵袭下来,更给此处的小巷,添了些神秘的氛围。 江南小巷,一到暮色深沉的时刻,便有一种温婉静谧的感觉,让人的脚步,都跟着不知不觉地放慢下来。 深深的巷弄蜿蜒曲折,两旁灰瓦白墙的屋子静静地矗立着,不同于方才大街上的繁华新奇,竟是一种被岁月浸蚀的古朴情调。 偶尔遇到几个行人,都知趣地避开了这对似在散步的情侣,好像有意给他们制造一种暧昧的氛围… 白日已经“疯”够了的仇青歌,此时似乎有些累了,只见她靠在彭岳肩头,含羞微笑,竟似挪不动步子一般,只觉此刻岁月静好,而心中愿这条路无穷无尽,就这样慢慢地走下去… 现在应该到了晚饭时间,旁边的小屋上,都冒起了袅袅炊烟,不时还传来一阵孩子的说笑声与打闹声,似是给这条巷弄添了几分不一样的色彩。 不过小巷虽长,却也不是没有尽头,虽然二人心中仍觉不够,却也见到了远处透过来的更宽阔的街道。 二认相视一笑,手却握得更紧了,蓦然间,似乎是一个少女的歌声飘忽传来,也许她正在洗衣服,所以还间杂着一些水流声。 “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彭岳听着这“露骨”的情歌,不禁怀疑现在这个时候的南方女孩,真的有那么开放么?同时眼睛不自觉地向仇青歌衣襟处瞟去… 仇青歌碰上彭岳那“贼兮兮”的眼神,不禁小嘴一撇,抬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彭岳的额头,继而冲彭岳甜甜一笑。 渐渐地,起风了,二人均感到一阵异样而温暖的美好…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共餐 彭岳和仇青歌二人慢慢踱出了巷口,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上了一座小桥,小桥流水,是谓人家,此话果然不假,因为临水而建的房屋,住起来总有一种别样的情调。 下了小桥,便是些市肆酒楼,有些店铺的廊柱都已褪了些油漆,不过配上镂花的窗格,倒是更显示出了它们的古香古色。 “青歌,行了一天,想必你也是累了,我们不如现在去吃些东西,你说怎样?”,彭岳说着,便在一栋名叫“京城酒家”的酒楼前住了脚。 “好啊…”,仇青歌踮起脚尖,向酒楼里面瞧了两眼,回身向彭岳说道,“咱们去前面看看,在京城呆了那么长时间,这次肯定要尝些南方菜…” 其实仇青歌倒也不在乎吃什么,只是刚才见酒楼里面生意兴隆,她本心愿意和彭岳多独处一会儿,所以不愿进去,打算找个偏僻冷清的地方,二人好好说点掏心话。 彭岳倒不知道仇青歌这诸多心思,但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于是便点头称是,携手和仇青歌向前走去。 行了一会儿,二人便又到了一个类似小巷的地方,虽然显得稍微繁华些,但这里的几家酒店摊肆,生意还是较为冷清的。 “走吧,咱们就在这吃!”,仇青歌兴奋地指着眼前的这家酒店,还没等彭岳回答,便兴冲冲地拉着彭岳进去了。 其实彭岳早走累了,前面有好多家典型的江南酒楼,仇青歌偏偏不进,只是拉着彭岳一个劲儿地向前走,如今仇青歌终于肯“屈尊”了,彭岳肯定是巴不得顺从… 要说这家店里,还确实是颇为安静,因为二人走进来后,连个欢迎的伙计都没有,而老板也正趴在那昏昏欲睡,手指机械地拨弄着算盘。 仇青歌瞥一眼一楼这几个稀稀拉拉的客人,不禁满意地笑了,于是拉着彭岳飞快地上了二楼,而此时也终于有个伙计赶过来接待了。 两人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了下去,窗外就是一条小溪,窗台上放着两盆花,环境倒显得优雅静谧。 彭岳冲仇青歌笑笑,好像是对她能找到那么一个好地方表示赞赏,而仇青歌早已忙不迭地埋头点起菜来,话说蹦蹦跳跳了一天,人家早就饿了… 二人点了些西湖醋鱼、文龙酱鸭、龙井虾仁等典型的杭州菜,温了壶店家自酿的酒,便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一般不易尝得的好滋味都在隐蔽处,这家酒店便印证了这个道理,几色小菜做得是浓香雅致,各有特点,倒也算个意外之喜。 不过女孩子饭量小,仇青歌这夹几下,那尝几口,虽然吃得斯文,但不一会儿的功夫也就饱了,而看看坐在她对面的彭岳,可能是真的饿了… “这的菜…滋味还蛮不错的…”,彭岳抿口酒,终于暂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是啊…”,仇青歌笑着点点头,“你该感谢我带你来了这么好的一个地方…” “对啊,那谢过姑娘了,只不过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周济在下一点钱财…”,彭岳盯着仇青歌,笑眯眯地说道。 仇青歌听了彭岳的话,先是一愣,随后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她想起了当初遇到彭岳时,彭岳还愁没钱用,跑去要和人家酒馆老板合资的事情。 “嘁,什么时候也没听说出去吃饭的时候,还要女人拿钱…”,仇青歌得意地瞪了彭岳一眼,不过想起自己无意间说的这句话,随之又有些脸红了。 “这叫不分你我嘛,呵呵…”,彭岳应了一声,也觉得有些尴尬,便又埋头吃起菜来。 “喂,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啊…”,仇青歌眼神一转,便又扯起了别的话题。 “这个我怎么知道…”,彭岳放下筷子,“估计真的要等到平了倭乱吧…” “那多久可以解决掉倭乱?”,仇青歌追问道。 彭岳刚想说,历史上真实的平倭,其实花了十多年的时间,不过想一想,还是不要逗仇青歌的好,于是浅浅笑道,“放心,有我在,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臭美啦你…”,仇青歌嘴角荡起一抹笑意,心里却有些小小的失落,其实她巴不得彭岳能在这呆得时间长一些… “那平倭之后呢?你打算做些什么?”,仇青歌看彭岳半吃不吃的,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额…呵呵…”,彭岳笑着摇了摇头,“你还真问准了我,因为这些日子…我也在考虑这件事情…” “那你考虑出结果了么?” “嗯…应该算是考虑好了吧…”,彭岳浅浅一笑,却又有些无奈地舒了口气,“我打算平完这次倭乱就隐退,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些舒心日子,不想再混迹官场了…” “嗯?”,仇青歌娥眉微蹙,有些惊奇地看向彭岳,“为什么,你现在…还算挺年轻的啊,干嘛要隐退…” “因为我…累了,倦了,于许多事情都看明白了…”,彭岳幽幽叹道,“以前我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能做许多事情,可到头来才现,自己真的是一个再不普通不过的人,我根本无力改变任何事情…” 彭岳说着,便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所经历的种种事情,自己想要锄奸扶正,想要改革进步,可到头来才现,历史还是历史,进程还是那么个进程,也许会有一些小小的波澜,但整体概况,并不会因为自己这个无名小卒而生多大的改变。 仇青歌听彭岳话中,竟有些萧索意味,想此时大好时光,未免有些煞风景,因此不禁沉默起来。 “喂,不高兴啦…”,彭岳见仇青歌一言不,不禁握住了她的手,“我只是一时感慨,你不必多想…” “没有…”,仇青歌轻轻笑了笑,“我只是觉得…之前的你意气风的,如今…却显得有些消沉…” “怎么?你不喜欢现在的我了么?”,彭岳看着仇青歌,带着些调笑意味问道。 “当然不是啦,我喜欢你,无论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仇青歌盯着彭岳,一字一顿地说道。 彭岳见仇青歌如此吐露衷肠,不禁笑了起来。其实严梦筠和顾婉儿,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也只有仇青歌如此大胆,如此地不顾忌,可自己喜欢的,不就是她这种同时代女子都不具有的真诚与坦率么? “其实也不是我消沉,而是过了爱做梦的年纪…”,彭岳轻叹一声,“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有一个英雄梦,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是…可是最终才现,能够让自己身边的人过得幸福,便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 仇青歌的手被彭岳紧紧握住,又听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下不禁有些激动,“无论怎样,无论你去哪,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微风吹来,窗棂微动,外面的溪水也唱起了欢快的歌…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他乡遇故人 吃饱喝足,彭岳和仇青歌二人便牵着手,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散起步来,此时夜色深沉,二人也不愿走黑漆漆的小路,便又绕上了白日间的那条大道。 此时像南方的杭州这种大城市,已经没有了所谓的什么宵禁。所以繁华的大街道上,还显得颇为热闹。 走街串巷的,热气腾腾的宵夜摊贩,甚至一些走江湖卖艺的,也在一些很宽阔的地方,耍起了晚上才会有更好效果的磷火之类的把戏。 仇青歌和彭岳玩了一天,竟一点也不感觉疲倦,看起来还是那么的有精神,倒是可怜一旁的彭岳,不住地打着呵欠,只是见仇青歌兴致颇高,倒也不好扫了她的兴, “怎么,你累了么?”,当彭岳再次打了一个打呵欠后,挽着他手臂的仇青歌终于意识到了。 “没…啊…没有累…”,彭岳说着话,便又打了一个大呵欠。 仇青歌见状,不禁笑了出来,“还说没有累,你看你…”,仇青歌说着,便用手为彭岳擦了擦因困倦而流出来的眼泪。 “你就好好玩吧,不用管我,难得有这个机会…”,彭岳吸吸鼻子,打了好几个呵欠的他,好像又恢复了些精神。 “咱们都在这玩了好几天了,也不差这一时,再说了,咱们也不急着走,明天接着玩呗…”,仇青歌边说边拽了拽彭岳的手,“走吧,咱们找个地方歇着去…” “找什么地方?”,彭岳一愣,“杭州知府不是给咱们准备了客舍么?干嘛还要自己找地方?” “哎呀,我今晚不想睡在那了,外面总是有人盯着,想想就不自在…”,仇青歌不情愿地嘟囔道。 “你以为在外面住,就没有人盯着了么?”,彭岳说着,便向仇青歌身后不远处努了努嘴。 原来彭岳知道,自己这样和仇青歌只身出行,当地的锦衣卫肯定不放心,所以必定会派人暗中跟着保护,而自己和仇青歌的一举一动,自然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嘁,我早就看见了…”,仇青歌撇撇嘴,“算了算了,想想也是无聊,干脆回去算了…” “回去吧回去吧,你要是不愿意老让人盯着,那我就告诉杨知府,告诉他…啊…把人派远一点…” “好啊好啊,越远越好,我这一身功夫,又不是保护不了你!”,仇青歌欢喜地点了点头,“今晚终于不用怕人听见,可以大声说话了…” 彭岳听了仇青歌的话,歪过头嘿嘿笑道,“你今晚不用顾忌了,但我今晚可是没力气了…” “嗯?哎呀…要死了你…” … “喂,小心点…”,彭岳一把揽住了在后面追赶自己的仇青歌,“撞到人了…” 仇青歌又气又羞地在彭岳胸膛上轻轻打了两下,“哪里撞到人了?” “你再追我就撞到人了…”,彭岳朝自己身前的两个女娃努了努嘴,“你看…我差点撞到人家孩子…” “哦…”,仇青歌此时也瞥到彭岳身前正站着两个女娃,梳着丫环髻,肉嘟嘟,粉嫩嫩的,身上穿的那身红缎小衫和脚下蹬得那双虎头童鞋,衬得她们显得更加可爱了。 “哎呀,对不起,差点撞到你们两个小女娃…”,仇青歌见到那么两个可爱的小萝莉,一时也爱心大发,只见她蹲下身去,满面笑容,看样子好像非常想在人家那光滑的小脸蛋上捏一把… 两个小女娃看到仇青歌那么漂亮的一个大姐姐,竟也没有见到陌生人那般的害怕退却,不过估计要是彭岳那个大男人蹲下来,人家两个小女娃早就吓跑了… “没事,姐姐!”,脆生生的童音,尤其是那声姐姐,叫得仇青歌更加开心。 “好可爱啊,姐姐送你们个礼物好不好…”,仇青歌还没等两个女娃回答,便将头扭向彭岳,“喂,白日间我买的那两个面具呢?拿过来给我…” “我…我早给丢了…”,彭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姐姐,阿娘说了,不能随便要人家的东西…”,两个小女娃说着,便手牵手向二人身后的那栋“京城酒家”小跑了过去。 “喂,那里打烊了,快回去找你们阿娘啊…”,仇青歌见两个小萝莉跑了,还不忘关心一下人家。 “这还看不出来么?人家阿娘就是这酒楼的老板娘啊…”,彭岳在后面无力地扶住了额头,紧接着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我…我早就看出来了…”,仇青歌不服气地辩解道,随即又将目光投注到了那两个小萝莉的背影上,可能现在两个小萝莉的吸引力,要比彭岳大些… “好可爱啊…”,仇青歌一脸的花痴样儿,其实每次看到严梦筠抱着彭天杰,她就一脸羡慕,加上她本就年长严梦筠几岁,因此心中更是焦急,对孩子的喜爱也就更甚。 “喜欢么?” “当然喜欢!”,仇青歌头也不回地点了点头。 “自己生一个不就完了…” “我…” “你要是想的话,我今晚可以加把力试一试…” “哎呀,你…又没正经…”,仇青歌这次不仅转过身了,还在彭岳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随即附在彭岳耳边,红着脸轻声呵气道,“你要是有本事…今晚就真的让我怀上啊…” “额…”,彭岳一阵无语,有时候仇青歌要是胆子打起来,都让自己怀疑,她是不是也从现代穿越过来的… “我今晚是不成了,你还是抓紧多看人家两眼吧…”,彭岳说着,便看着两个小女娃进了那家“京城酒家”的门,当然,仇青歌也恋恋不舍地跟着转过了头来。 不过两个小萝莉可是没心思看他们俩,只顾着进门喊阿娘了,“二娘,我们回来啦…”,两个小女孩说着,便扑进了一个窈窕女子的怀中。 “又淘气,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晚上不准出去,真是急死我了…”,窈窕女子说着,便冲楼上轻声喊道,“姐姐,不要找了,两个娃儿刚才自己偷偷跑出去了…” “哦…这两个娃儿可真不省心…”,另一个窈窕女子听见喊声,也笑着从楼上下来了,“妹妹,下次你可要看住了她们…” “你们下次再乱跑,就把你们晚上也关在学堂里,让你们在那读一整天书!听见没?”,娇娃边说,边笑着在两个小萝莉额头上轻轻敲了敲。 “知道啦!”,两个小萝莉笑嘻嘻地答道,“大娘,二娘,今天有一个姐姐要给我们礼物,我们没有要…” “这就对啦,别人给的东西,不能轻易要,一定要记住,听见没?”,窈窕女子笑着叮嘱道。 “嗯…”,两个小萝莉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回身指了指,“大娘,二娘,他们就在那…咦?怎么不见了,刚才那个姐姐和叔叔还站在那里的…” 另一个窈窕女子下了楼,也来到了门前,“好了,你们上去吧,阿娘要关门啦,省得你们两个小家伙又乱跑…” 两个小萝莉闻言,便笑嘻嘻地跑上楼了,只剩下两个窈窕女子站在门口,有些呆呆地望着外面。 “姐姐,你听说了么,他好像来江浙了…” “是么?”,另一个女子的声音显然有些发颤。 “你还想不想再见他?” “我…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忘不掉他的,否则当初我要管这家酒楼叫“丽水酒家”时,你干嘛非要叫“京城酒家”?你分明是忘不掉那个地方嘛!” “我…我只是讨厌“丽水”两个字…” “哦,也是啊…咱们收养了那么多女娃,还专门开小学堂教她们读书识字,整日忙也忙不过来,按说也不该想他了,嗯?”,女子的语气中显然有些揶揄。 “呵呵…我…”,女子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事,有些人,恐怕…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吧…” 远处夜色茫茫,天上点点星光,近处的灯火倒是明亮,只不过彭岳和仇青歌的身影,真的已经走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不同人,不同招 此时彭岳和胡宗宪正在屋子里相对无聊,因为派去日本的蒋州、陈可愿两个使者,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尽管彭岳和胡宗宪都明白,去趟日本不容易,再加上找人啊、谈判啊,都得要个功夫,但问题是这都过去了三个月了,却还没有一点音讯,也就由不得两个人不着急了。 就在这三个月里,大明的军队又和这帮子倭人加汉奸混合的流氓团队打了好几仗,结果还是胜多败少,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还得接着练兵。 现在戚继光是彻底把自己的精力放在了锻炼那些义乌兵的身上,因为他现义乌当地的民风确实是彪悍,当地的一些百姓,打起仗来真的是不要命啊!就连在军伍中呆了较长时间,见惯了横行暴徒的戚继光,都从心里头叹服,甚至是有些害怕。 于是戚继光开始了他在义乌的招兵工作,条件也十分苛刻:身体好,年龄合适,人要听话,打仗的时候要勇于冲锋,害怕官府最好… 总之总结起来就是头脑简单、四肢达,打起仗来不要命,而且还老实听话,价值观极正。虽然这种人当不了什么将军元帅,但是打起仗来可都是一把好手,因为他们都是最好的士兵! 当然,这也是在戚继光的苛刻训练下。要说戚继光的练兵能力确实是一流,要不是因为这帮人老实听话还怕官,估计早就有不少找理由溜号的了。当然,指导原则说起来也很简单: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不过戚继光的训练还不止如此,因为他平时还给战士们做做思想德育工作,教他们识识字什么的,可谓是军事文化训练两手抓,目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打造一支钢铁一般的军队! 戚继光、俞大猷、卢镗等人忙着练兵,彭岳和胡宗宪肯定也不闲着,他们还有另一件大事要做:对付徐海。 考虑到徐海的势力要弱得多,所以自然就不必像对待汪直似的坐下来和平谈判了,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 而且彭岳平生最痛恨汉奸,要说汪直也不算个标准的汉奸,因为他的势力太大。很大程度上来说,倭人要受制于汪直,因为这个家伙又有钱又有枪。说起来也算是为国争光,扬眉吐气了。 但徐海等人不同,他们都是日本人的手下,或者说为日本人打工,虽然他们也算一个头目,但改变不了他们是汉奸的事实,所以也难怪彭岳对他们恨入骨髓了。要说也是,帮着外国人欺负自己国家的人,谁不恨呢? 所以彭岳和胡宗宪很快就达成了一致:必须要彻底铲除这帮人!而且两人也想好了策略,那就是反间计。 徐海一派不同于汪直一派,因为他们不只有一个领导,具体说来,能说得上话的中国人有三个:徐海、陈东和麻叶三人。对于这种团体,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起内讧。 于是胡宗宪精心挑选了一个人来完成这个光荣的任务:罗龙文。之所以选中他,原因很简答,一是因为他是徐海的老乡,容易沟通感情,二是因为这个人有一个特别擅长的地方:挑拨是非。 于是在胡宗宪的安排下,罗龙文终于成功打入了徐海集团内部,而且他也很优秀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在他的努力挑拨下,徐海、陈东和麻叶三人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 而且,罗龙文还带回来了一个大消息:徐海有一个非常美丽的老婆,而且他很听这个老婆的话。 要说徐海这个老婆,也是大有来头,她名叫王翠翘,乃是江南名妓,但后来却被掳到了海上,做了徐海的压寨夫人。 王翠翘一来别无他法,二来徐海对她也算不错,因此便安下心来,好好地做了她的压寨夫人,而徐海对她,也是极尽喜爱与听从。 这个消息对胡宗宪很有用,因为他从中看到了取得突破的契机。他先派人送了许多礼物给徐海,表示愿意招降他,而在这种礼物中,却参杂了许多送给女人的礼物饰品。 徐海没有想那么多,他把那些礼物转手都给了王翠翘,而胡宗宪又派人私下告诉王翠翘,说这些礼物是专门送给她的,希望她能够劝劝徐海,让他接受招降。 王翠翘自然是乐得如此,因为她也不愿总在海上飘飘荡荡,况且还没有个安全保障,要知道女人渴望的,不过是一个稳定的家而已。于是她便开始了给徐海吹枕头风的工作,而徐海在王翠翘的劝说下,也渐渐地动了心思。 当然,徐海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如果光指着女人给他吹吹枕头风,徐海就会归降胡宗宪的话,那么徐海估计也混不到现在这一步了,于是事情就在此再次陷入了僵局。 现在彭岳和胡宗宪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等消息,无论是汪直那边的消息,还是徐海那边的消息都可以,但这个等待实在是让人感到无聊。 “报告大人,陈可愿回来了!”,就在彭岳和胡宗宪二人百无聊赖的时候,士兵带来的这个消息让二人精神一振,同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快,快把他叫过来!”,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不过还没等士兵去传唤,早在门口候着的陈可愿已经走进来了,“下官见过彭大人,胡大人…” “蒋州呢?”,胡宗宪打量了陈可愿两眼,皱着眉头问道。 “他被汪直给扣在那里了。”,陈可愿有些焦急地说道。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胡宗宪听了,不禁有些生气。 陈可愿见胡宗宪有怒的趋势,不禁有些害怕,赶忙垂说道,“我也不知道,本来我们已经把所有事情和条件都和他说了,他也热情地招待了我们,结果临走的时候,他却把蒋州给扣押了,而且他还给了我一封信,让我交给大人…”。 陈可愿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那封信,递到了胡宗宪的手中。 胡宗宪看到汪直那边有来信,也就不愿多问了,于是展开信纸,仔细地读了起来…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放狗咬狗 原来汪直非常狡猾,他绝不会因为胡宗宪放了他的家人,还提出了丰厚的条件,他就会乖乖地上岸听从胡宗宪的安排,毕竟道上混了那么多年,谁还没点脑子啊? 因此汪直的回信也非常具有官方性质,先对胡宗宪放了自己家人的行为表示感谢,接着又说自己愿意接受朝廷招抚,为国效力,然后又提了提自己这些年来,在小日本那里混得有多么牛逼。最后告诉胡宗宪,现在这里情况很复杂,自己一时还无法离开,所以还是希望把同日本进行通商贸易的事情说清楚。 合着他也是个老狐狸,也知道胡宗宪的话不能轻信,要想谈判也可以,那必须得都说清楚了,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 胡宗宪看过了信后,自然是愤怒异常,但他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问了问陈可愿汪直那里的具体情况,结果发现汪直的势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牛,他在日本比一般的诸侯都要强。 这下子胡宗宪算是沉默了,不过陈可愿却又告诉了胡宗宪一个令他振奋的消息:汪直派了他的义子毛海峰前来谈判。 “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这件事?”,胡宗宪这么一喊,也看不出脸上是喜气还是怒气。 “下官…这…”,陈可愿低着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刚才没问嘛… “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个了…”,彭岳见状,便在一旁笑着摆了摆手,“这个毛海峰在哪?” “回大人,他已经被安排进客舍了…”,陈可愿见彭岳在一旁圆场,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那好,你先下去歇着吧…”,彭岳冲陈可愿挥挥手,便将他招呼出去了。 “胡侍郎,眼前便是个转机啊…”,彭岳见陈可愿走出去了,回过头来对胡宗宪笑着说道。 “转机?这个汪直可是什么都没答应啊…”,胡宗宪有些垂头丧气地说道。 “他虽然没有答应,但是我们可以从中窥探出他的心思啊…”,彭岳看看胡宗宪,笑着说道,“他既然肯派他的义子来,就说明他是真的想和我们谈判,只不过现在缺乏对我们的信任罢了,这很正常嘛。至于扣押了一个我们的使者,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人家把他的义子和一大队人马都送过来了。” “哦…这样分析的话…也是有些道理…”,胡宗宪捋着胡子说道,“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那当然是好好和毛海峰谈判,取得汪直的信任了。”,彭岳平静地说道。 “可是我们没有办法满足他的谈判条件啊…”,胡宗宪有些发愁地说道。 “我没说现在就要满足他们提出的条件啊…”,彭岳狡黠地眨眨眼睛,“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他们,取得他们的信任。” “稳住他们,取得他们的信任…”,胡宗宪喃喃自语道,忽得咧开嘴笑了起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胡宗宪一面和毛海峰进行形式上的谈判,一面对他好吃好喝地进行招待,时不时地还让人带着毛海峰到处转一转,旅旅游什么的。 毛海峰对于胡宗宪的这种礼遇有加,实在是万分感动与感激,其实一开始来这里的时候,他心里还有点害怕呢:万一胡宗宪对自己态度不好怎么办?万一胡宗宪欺负自己怎么办?万一他把自己给扣押下来怎么办? 结果没想到胡宗宪那么够意思,竟然把自己招待得那么好,于是心眼比较实的毛海峰,便向胡宗宪主动请缨,希望自己能为他做点什么。 结果胡宗宪倒是豪爽:你什么也不用做,就在这好好玩就行,然后还给毛海峰送去了两个漂亮的女人。 这一来毛海峰可是更加感动了,要知道以前每天在海上漂泊抢劫,那也是担着巨大风险的,而且回到鸟不拉屎的小日本后,也是破败的不行,没什么玩头儿,哪比得上大明的花花世界? 于是毛海峰都有些乐不思蜀的感觉了,他真心觉得这个胡宗宪实在是够意思,而一向信奉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的毛海峰,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事情来报答胡宗宪。可是他却不知道,彭岳和胡宗宪正在某个角落,琢磨着怎么算计他呢… “胡侍郎,最近毛海峰那里的情况如何啊?”,彭岳这些日子以来也是悠闲,没事的时候去海港转转,照看一下自己的生意什么的,倒是自在得很。 “情况还好,现在看来,应该算是把他给稳住了…”,胡宗宪笑着说道,“他现在应该是对咱们有所信任了,这些日子一直吵嚷着要帮咱们一点忙来还人情呢。” “看来胡侍郎的工作做的不错啊…”,彭岳笑道,“我看现在时机也差不多了,他既然想帮咱们点忙还人情,那就满足他这个要求。” “那咱们就让他帮忙打一下来犯的倭寇怎么样?”,胡宗宪建议道,“这样一来,也可以让汪直和倭人产生矛盾,恐怕也能催促汪直早日做出决定,和我们进行合作。” “胡侍郎的法子倒是妙,不过我准备更进一步…”,彭岳笑得有些阴险。 “哦?彭大人打算怎么做?”,胡宗宪有些好奇地问道。 “最近徐海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吧?连个音讯也没有…”,彭岳抿口茶,“看来是时候给他们一些教训了…” “哦…原来彭大人是想让毛海峰去打徐海那帮倭寇!”,胡宗宪焕然大悟道。 “正是如此!”,彭岳点点头,“徐海那边一直没有信儿,是因为他觉得他还有出路,但我们要做的,就是打击他的信心,让他感到绝望,甚至是走上绝路!” “对,这真是个好主意!”,胡宗宪赞叹道,“如果汪直的队伍去打徐海,那徐海能不害怕吗?毕竟汪直的势力那么大,估计徐海也没法混了,哈哈…” 彭岳和胡宗宪在房中哈哈大笑起来,而在舟山盘踞的那一伙徐海的人马,还不知道危险已经在向他们悄悄靠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内乱 徐海此时本就非常敏感,而陈东的这一举动,更加深了他的确信,于是徐海的动作更快:他主动联系胡宗宪,归还了大量俘虏,而且还表示自己即将撤军,剩下的陈东部队,就当做给胡宗宪的见面礼了。 当然,徐海也知道自己走起来没有那么容易,因此他还把自己的弟弟留给明军当人质,以表明自己的诚意。当然,胡宗宪作为回报,还给了徐海一笔钱。 这时候不少将领都认为应该一鼓作气,趁机消灭掉这支进犯的部队,可彭岳和胡宗宪却同时摇了摇头,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想法:此时硬逼着徐海即刻投诚,那是不可能的,因此他能主动撤军,便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其次,他们此次来进犯的有上万人,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况且他们那里还有许多拿武士刀的日本浪人,如果真要想把这伙人全部消灭,自己这边还不得死个万八千的? 彭岳和胡宗宪自然不会做这种亏本的买卖,他们要的是徐海一派起内讧,而自己这边,最好是不费一兵一卒。 况且此次徐海带来的人虽然多,但是他的大本营还是有不少人马。彭岳和胡宗宪的目的,是要将他们全部消灭,否则那伙人十有八九会去投靠汪直,那将来就更麻烦了,于是彭岳和胡宗宪二人选择放他们走。 当徐海撤军后,陈东一队人马就被抛弃了,他真想坐地大哭,可谁知明军居然让开了道路,把自己也给放走了。 这段风波暂时平静了,可给徐海一波人内心带来的冲击却远没有平息。虽然回来之后,徐海和陈东又加强了双边联系,说了些以后要友好合作之类的虚词,可两人之间的友谊,已经是绝对不复存在了,而这就是彭岳和胡宗宪所期待的结果。 就在徐海还在家中苦思冥想以后该怎么办时,胡宗宪的使者便又飘然而至了,而且还带来了一封信:汪直写给胡宗宪的那封信。 其实这封信还是带有一些官方性质,因为汪直现在还没有投诚的打算,只是在和胡宗宪进行着互相欺骗与利用罢了。 但徐海不知道这其间种种,当他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时间真的慌了:连老船主也打算投降了么? 老船主指的自然是汪直,他有着太大的名声与影响,如果汪直也打算投降政府了,徐海确实是应该震惊,因为自己相比于汪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他是真的害怕了。 当然,使者带来的还有另一个消息:陈东和麻叶已经准备通过出卖徐海,来向明军投降了。 但是胡宗宪考虑到陈东和日本人在一起呆的时间太长,做的坏事更多,加上徐海是被迫入伙,现在的势力又比他们大,因此胡宗宪想和徐海合作。 当然,说徐海是被迫入伙,这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之所以跟着日本人当海盗,是因为当年自己的叔叔也做走私运输,还借了日本人的钱,结果生意赔了,也没钱还结果把徐海当货物抵给日本人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徐海是被自己的叔叔给出卖了,这也是徐海多疑、不轻易相信别人,心狠手辣的一大原因,因为这段经历实在是太刻骨铭心了,尽管他后来凭借自己的能力,渐渐成为了领导,但还是无法磨灭他这段痛苦的记忆。 好了,使者已经给徐海施加了足够的压力,接下来就开出自己的价码了:抓住麻叶和陈东,然后对徐海过往的事既往不咎,还把弟弟送还给他,许他荣华富贵。 徐海陷入了沉思,他必须要好好考虑一下,因为自己一旦听了胡宗宪的话,把陈东和麻叶抓起来献于胡宗宪,自己就真的再也没有退路了。 这时候,使者夏正又对徐海说出了一句关键的话:君可还记得曹孟德么?宁我负人,休人负我,难道君以为陈东和麻叶是好人? 太有力度了,这句话太有力度了,徐海想起了自己与陈东、麻叶的种种矛盾,想起了陈东上次还想要集结部队,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这个人还能信么? 加上此时王翠翘又给徐海打了一剂强心剂:赶紧抓住陈东、麻叶,以便向胡宗宪投诚,然后又细数那两个人多么不是东西,要知道女人挑拨起是非来,那可是比男人厉害多了。 于是徐海终于打定了主意:宁我负人,休人负我,就牺牲了那两个傻东西吧! 想好了就干,徐海经过缜密的分析,觉得陈东和麻叶二人中,麻叶比较好对付,于是决定先从他下手。 过程也很简单,徐海设了一场鸿门宴,然后就把喝得晕乎乎的麻叶捆了起来,送到了胡宗宪那里。 被送到胡宗宪那里的麻叶很愤怒,也很害怕,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胡宗宪竟然亲手为他解开了绳索,并把他送到了贵宾席上。 麻叶表示很懵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可是他来不及惊奇,因为笑容满面的胡宗宪,实在是让他心中充满了惧怕。 但目前看来,胡宗宪实在是没有加害麻叶的意图,于是被好吃好喝招待了一番的麻叶,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但很快,麻叶便知道了胡宗宪的目的:他让自己给陈东写一封信,信的内容胡宗宪已经帮自己想好了。 叙述起来很简单,那就是自己之前就曾和陈东谋划,打算一起对付徐海,并且他们私下和胡宗宪进行了不少联系,准备抓住徐海,向胡宗宪投诚。 麻叶没有选择,如今自己就是人家餐桌上的肉,能不合作么?还不得人家让干什么,自己就干什么。 而且麻叶也不傻,他觉得胡宗宪十有八九是要去对付徐海,不然为什么会放过自己呢?难道是找机会来让大家坐一块吃顿饭,聊聊理想什么的?胡宗宪肯定没有那么无聊… 于是麻叶毫不犹豫地写下了那封信,收信人是陈东,写信人是自己,他现在快要恨死徐海了,巴不得胡宗宪能为自己报仇,解决掉徐海。 而另一边的徐海,却开始犹豫起来了。如果说解决掉麻叶,自己还尚且有退路,本来麻叶的势力就弱。 可如果自己对陈东这样做,那就真的是一路走到黑了,要知道陈东的势力可是大得多。而且这些年来,自己和陈东也闹过不少次矛盾,难道这次真的要彻底分道扬镳了么?须知如果到时候胡宗宪反悔的话,自己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信任难得 不过就在谈判之际,胡宗宪却提出了一个既具有关键性又具有现实性的问题:如果朝廷不同意同日本进行通商贸易,那该怎么办? 彭岳此时自然不可能说什么胡宗宪净没事找事,给自己添堵什么的,因为他也很担忧这点。想当初就因为和日本人开口通商这事,自己向朱厚熜建议了好多次,结果朱厚熜都很不愿意,最后一次甚至是勃然大怒,自此之后,彭岳是再也不敢提了,所以彭岳现在也因为这个事揪着心呢。 “其实我也很担心这一点,不过…我还是想试一试…”,彭岳叹口气说道,“同日本进行通商贸易,对我大明,绝对是有利无弊。” 彭岳这样说,确实是有着很充足的依据的。一来是因为日本现在虽然又穷又破,但还未开采的金矿银矿比较多,而金银是通用货币,他们现在肯定会贱卖金银,这岂不是一桩大赚的买卖? 二来就是彭岳在为日本的将来“打算”了:日本现在正处于战乱,诸侯之间相互混战,而彭岳恰可以通过通商贸易权来控制当地的日本诸侯,因为他们都想取得同明朝的通商贸易权。到时候日本是战是和,很大程度上就要由明朝控制了。 彭岳当然不想让日本有一个稳定的政权,否则来日又乱欺负人,所以彭岳心中早已暗中做好了打算:以汪直为居间人,同日本好几个诸侯进行联系,以通商贸易权为诱饵,引得他们不断地相互争夺。 而且大量明朝的手工业品流入日本,那么日本诸侯也就会专注于进行战争争霸,开采金矿银矿,而不用考虑发展当地手工业、农业等的情况了,也许他们就会走上历史上西班牙的老路:当地贵族以金银换取外国的手工艺品,虽然上层生活富裕,但整个社会却是停滞不前了。 当然,这也不能怪彭岳心太狠,毕竟日本人在历史上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就该接收一下教训嘛!不过这一切,都取决于朱厚熜到底能不能同意与日本进行通商贸易。 “目前朝廷的态度我们还摸不太准,但现在想办法稳住汪直才是正途…”,胡宗宪凝神沉思道,“我们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和汪直联系了,而他最近的走私抢劫活动又开始频繁起来,我们必须想办法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我们可以先诱汪直上岸,与他进行谈判…”,彭岳皱皱眉头,“只不过办法却不太好想…” “是啊,汪直为人狡诈多疑,如果我们没有把与日本进行通商贸易的许可权争取下来,恐怕他是不会来这里的。”,胡宗宪叹息着说道。 “这倒不必…”,彭岳笑着摇摇头,“如果我们已经将通商贸易权争取下来了,还和他谈判个屁?到时候他不答应咱们的条件怎么办?所以说在他松口之前,我们决不能将通商贸易权给确定下来,只能暗中努力,我相信汪直也明白这个道理。” “哦…确实是这样…”,胡宗宪点头说道,“那我们就先诱他上岸,就说…就说没有他从中帮助,通商贸易权很难争取下来。” “对,就是如此!”,彭岳喜道,“就以此为理由,诱他上岸,之后我有把握说服他相信我们,与我们进行合作。” “嗯,好…”,胡宗宪点点头,“下官正有一计,可以一试…” 原来胡宗宪的这个计谋也没显得有多高明,无非是让先礼后兵罢了。他先是派出使者与汪直进行交涉,请求他上岸谈判。 果然汪直很多疑,他绝不会因为胡宗宪那么一番话就轻易相信了他,于是汪直找了一大堆理由,说了一大堆体面话,合起来就是一个意思:我暂时无法上岸。 于是胡宗宪便使出了他那个不太高明的计谋:让汪直那还留在岸上的亲儿子给汪直写一封信,催促他快点上岸谈判,并在话语中暗示,如果不乖乖就范,就拿他的儿子开刀。 不过汪直并没有上钩,他只是给他的儿子回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很简单:儿子,你太笨了,要是你老爹在外面,胡宗宪还能好好待你,但如果你老爹上了岸,咱们爷俩的命可就全捏在人家手里了,倒是咱们没准都得死光光! 果然,汪直比起徐海来,实在是难对付多了,而胡宗宪一时也陷入了困境,他真的没有别的招了。 而此时,笑容满面的彭岳走了过来,告诉胡宗宪不用着急,我有一个好办法。 “不知彭大人有何高见?”,胡宗宪虽然心急,但对于彭岳还是要恭敬有礼的。 “倒也不算什么高见,只不过窥到了汪直的内心。”,彭岳微微一笑,“现在汪直虽然不肯上岸,可是他的船队却停留在离陆上不远的地方,而且他既不抢劫也不走私,就只是呆着不挪窝,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是想要和我们谈判的,只不过还不相信我们的诚意,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相信我们的诚意。” “哦…是啊,大人分析得应该不错,但是…要他相信我们的诚意,确实是件难事,毕竟口说无凭,而汪直又是如此多疑。”,胡宗宪叹息着说道。 “没关系,我有办法…”,彭岳笑着说道,“胡侍郎可知道群英会蒋干中计的故事?” “哦?哦…大人的意思是要将用在蒋干身上的法子,用到汪直身上?”,看来胡宗宪也是读过三国演义的。 “即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因为周瑜让蒋干看的,是假消息,而我们让汪直知道的,却是真消息,只不过就是为了让他相信我们的诚意罢了…”,彭岳叹口气,“有时候人性就是如此,要是聪明了过头的话,也就过于自信,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别人,但是却最相信自己,我们只不过是利用了他的这个弱点罢了。” “但要施此计,也须汪直上岸啊。”,胡宗宪又提出了他的新问题。 “没有必要非得让汪直亲自上岸…你大可以找一个人,既能让汪直相信他,又能使汪直放心大胆地让他上岸…” “哦…我明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我信了! 符合条件的人虽然少,但是很容易找,他就是汪直的养子毛海峰。再加上毛海峰本来就与胡宗宪有一段愉快的交往经历,所以胡宗宪相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收到胡宗宪邀请信的毛海峰,心里也有些迟疑,于是他将信交给了汪直看,而汪直考虑了一会儿,便同意毛海峰上岸了。 这都在彭岳和胡宗宪的意料之中,因为他们明白,汪直是想要谈判的,虽然他不信任明政府,但是要他的养子去谈判,汪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不是自己,就算有危险,那就有危险吧,更何况明政府还主动送了蒋州、陈可愿两个使者过来当人质。 于是在汪直的同意下,毛海峰很快就上岸了,并受到了彭岳和胡宗宪的亲切接待,在酒桌上又是一通大吃大喝。 其实毛海峰在酒桌上吃得很不自在,因为自己来之前,汪直是交给了自己任务的:探听虚实,摸清底细,所以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而彭岳和胡宗宪也不轻松,因为他们也不是单纯为了招待毛海峰吃饭,而是为了实施自己的计划。他们不可能真的和毛海峰谈判,因为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要让汪直上岸,所以对于谈判一事,他们也说得模模糊糊,没什么结果,从表面看来,几个人光顾着喝酒了。 其中胡宗宪喝得最多,醉得也最厉害,说话也糊里糊涂得不清楚,只见宴席散了后,他晃晃荡荡得走到毛海峰面前,一把抓住了他,“兄弟,今晚就别住客舍了,去我那,咱俩一块睡!” 这时候,友情出演的彭岳连忙在一旁挤眉弄眼,示意胡宗宪不可。 毛海峰也看见了彭岳的表现,自然是坚称不可,但是他却不知道,彭岳的那番表现,就是做给他看的。 主演胡宗宪自然对彭岳的表现选择了忽视,而且还死死抱住毛海峰:就不让你走,就要和你睡! 于是友情出演的彭岳劝了两句,见胡宗宪有耍酒疯的趋势,便摇摇头,和毛海峰说了两句客套话,然后就走了。 就这样,毛海峰搀着烂醉如泥的胡宗宪,摇摇晃晃地走进了胡宗宪的卧室,然后将醉得不省人事的胡宗宪放到了床上,准备和他“共度良宵”。 当然,毛海峰肯定是不愿意和胡宗宪真睡的,但是他很想进这个房间,因为他发现了这个房间里,堆积着大量的公文。 也许这就是彭岳不愿意让自己随胡宗宪来这里的原因吧,毛海峰在心里想到,幸亏这个胡宗宪醉得那么厉害,这时候毛海峰又忍不住感激地回望了胡宗宪一眼。只见胡宗宪双眼紧闭,呼吸均匀甚至是有些粗重,看来他真的睡着了。 毛海峰又伸出手在胡宗宪眼前晃了晃,没有反应,再静静盯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异常,于是毛海峰蹑手蹑脚地走向了桌子上的那堆公文。 他细心地翻找了那堆公文,总结起来大约有两种意见,一种是力战到底,务必消灭汪直一伙人,这些公文的作者基本都是俞大猷、卢镗等武将。 还有一种意见,就是向朝廷的上疏,基本上就是说打算招降汪直。条件也很简单,许给他与日本的通商贸易特权,然后让汪直联系日本诸侯,请求他们帮忙剿除海盗,而这些公文的作者,就是彭岳、胡宗宪等握有实权的人物。 毛海峰终于放心了,至此他也相信了明政府谈判的诚意,于是他把那些公文全都放回了远处,抑制住心中的紧张与激动,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只不过他不知道,当他在那里翻阅公文的时候,躺在床上的胡宗宪一颗心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直跳,显得比他还要紧张:兄弟,你可得仔细翻翻,别光看俞大猷、卢镗他们的奏折,要不然我可就白忙活了… 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毛海峰便请求回去了,因为汪直交给他的任务,他已经顺利完成了。 而胡宗宪也很爽快地把毛海峰送走了,因为从毛海峰的表现来看,自己“交给”毛海峰的任务,他也应该已经完成了。 回到船上的毛海峰,将一切情况都告诉了汪直,而汪直也相信了他的说法,因为这毕竟是自己的养子,他肯定不会帮着胡宗宪他们骗自己,而且彭岳和胡宗宪的局,做得实在是太像,当汪直将所有的细节考虑了两遍后,终于想彭岳和胡宗宪开出了最后的条件:你派一个人质过来,我就上岸和你谈判。 彭玉和胡宗宪听闻这个消息之后,自然是大喜,于是他们将胡宗宪的亲信夏正派了过去,因为他们知道,随便派个小兵过去,肯定是不行的。 就这样,双方达成了协议,汪直也很快地上了岸,和彭岳、胡宗宪等人坐到了谈判桌上,一场激动人心的谈判即将开始。 聪明人之间的谈判是很简单的,因为他们只消几句话,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彭岳很快开出了他的价码,让汪直做一个“中日友好使者”,帮助明政府和那些日本诸侯进行谈判,允许他们同明政府进行贸易。 汪直在日本呆的时间长,对那些日本诸侯也比较了解,因此他清楚哪些诸侯可以拉拢,哪些诸侯需要打压。 而汪直要做的,就是打听清楚哪些日本诸侯,愿意和汪直共同剿匪,剿匪成功的,就授予他们通商贸易权。 这个条件并不苛刻,汪直相信那些日本诸侯都愿意接受,因此他满口应承了下来,并表示自己和那些日本诸侯熟得很,可以从中调解。 汪直现在是真的相信他们谈判的诚意了,而且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选中自己谈判了,因为自己在日本混了那么多年,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啊。这种关乎双方利益的谈判,更能使得人相信,也更能使得人愿意,否则汪直真的要有所怀疑了,因为他从不相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不过接下来,彭岳又提出一个条件,倒是让汪直瞠目结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计划泡汤 彭岳提出的条件确实很令人吃惊,因为他要汪直和好几个不同的诸侯谈判,目的只有一个:保持他们目前征战不休的状态,并保持他们的势力平衡,不能让一家独大、甚至吞并其他人的结果出现。 彭岳没有说明他的理由,而只是告诉汪直:这种局面对汪直也是有利的,这种情况下,他的盈利会更多。 汪直也明白此节,只有在目前日本这么混乱的情况下,他才能保持现在的力量很影响。否则的话,一个国家绝对不会容许他这种势力的存在。 况且只有日本战乱,自己才能无限抬高物价,贩卖军火,如果日本和平统一的话,也许就不是什么做生意的好地方了,这也是汪直选择向日本走私的原因。 就这样,彭岳和汪直达成了一致,因为他们都各自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与利益,接下来,就等着朱厚熜批准对日通商贸易权了,而这,还需要很大的努力,彭岳和胡宗宪明白,汪直也明白。 很快,彭岳和胡宗宪的奏疏便拟好了,内容便是他们和汪直谈判的结果:请求朝廷开放对日贸易,而作为补偿,汪直和日本政府愿意帮忙剿除倭寇。 但彭岳没有料到,有时候反对一件事情,并不会是因为事情本身的好与坏,而只是因为自己的敌人支持它。 现在的严嵩和赵文华便是如此,他们早就眼红彭岳立下的大功了,而严嵩也暗暗嗔怪起赵文华不该那么早就回来,于是他向朱厚熜请求,再次派赵文华前去督军。 朱厚熜也不傻,觉得现在东南形势一片大好,严嵩这个请求,无非是要为赵文华抢功劳罢了。再加上他知道彭岳和赵文华本身就有矛盾,没准赵文华去了还会坏事,因此朱厚熜便没有同意这件事。 严嵩虽然暗暗着急,但却也没有办法,于是便暗暗叮嘱胡宗宪,要他暗中寻找彭岳的把柄,可胡宗宪却总说什么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己在他手底下也不好做事。 但是要严嵩直接解决掉彭岳,他暂时也没有办法,只能在浙江省找了些小鱼小虾,暗中叮嘱他们密切注意彭岳的行动,一有敏感行为,即刻向自己报告。 要说严老头也不容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嘛,如今自己虽然身居高位,但必须要提防别人夺了去。而彭岳刚立了大功,取得了朱厚熜的信任,决不能让他有机会搞到自己,虽然彭岳还没有对自己出手,但要是等到那个时候,就已经晚了! 先下手为强,要在政敌具备了颠覆自己的能力之前,就要把他打压下去,这就是严嵩“守江山”的智慧。 而当他看到彭岳送上来的那道请求开放与日本的通商贸易的折子,严嵩便知道机会来了,而此时,他埋伏在浙江的一颗棋子,也给自己送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彭岳和胡宗宪提奏的消息,很快被放到了朱厚熜的案头,而朱厚熜自然要问一问内阁首辅严嵩的意见。 严嵩自然要逮住这个机会,好好铺陈一番,于是他先追述了日本人有多么多么可恶,之前一直打家劫舍的,欺负中国良善的老百姓,而且日本政府也不是个东西,既穷又乱,和他们做生意,根本没有多大油水。 然后又说汪直有多么多么可恶,平时在海上抢劫走私,干了不少坏事,这种人绝对不能饶恕,必须绳之以法。 再接着,就说出了非常有气魄的一句话:为什么非要让倭人帮着打倭寇,他们向来反复无常,这能是真心的吗?没准回头咱们自己就被算计了。况且我大明无人乎?还用倭人和海盗帮忙? 严嵩分析得有理有据,说得也是热血沸腾,而一旁的朱厚熜也是随着严嵩的思维走了,其实他本来就不愿同意与日本通商之事,他考虑的只有利益,现在开口通商的利润已经很大了,他犯不着还要去和鸟不拉屎的小日本做生意。再加上严嵩那么一忽悠,朱厚熜更是千不肯万不肯了。 其实彭岳与日本通商,本意也不是赚钱,最主要的还是解决现在的倭乱,可朱厚熜不管这些,况且他也没有从奏折上看懂彭岳所说的那些计策。 计策本就高深,岂是一两句官样文辞能够解释清楚的?所以朱厚熜索性不去管那些,他只是觉得让日本人去打日本人实在不太靠谱,还是大明的军队一个个地去消灭比较实在,因此对于彭岳和胡宗宪的这个绝妙计策,他也就自然而然地忽视了。 “陛下,臣还有一事不得不说…”,严嵩眼见着朱厚熜已然对与日本通商的事表明了态度,便想加点猛火,打压一下彭岳。 “哦?何事?爱卿请讲…” “陛下,其实臣一直纳罕,彭尚书为何会提出这封奏报,可是…可是浙江巡按御史王本固昨日送来的一道折子,却是令臣大吃一惊,于这其中关节…想得也有些明白了…” “到底是什么事,别和朕卖关子了。”,朱厚熜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王本固在奏折中说,贼寇汪直…被彭尚书奉为了座上宾,一直在岸上被彭尚书招待着,因此臣想…有没有可能是彭尚书得了贼寇汪直的恩惠,所以才上了那么一道折子…” “嗯?”,朱厚熜听着,眉头也不自觉地跟着皱了起来… 严嵩观察着朱厚熜的神色,心中也渐渐舒展开来:虽然此举不一定能够扳倒彭岳,但彭岳前番立功所带来的朱厚熜对他的宠信,恐怕也要随之烟消云散了。 至于胡宗宪,他在严嵩眼中只是一个小人物,虽说他依附了赵文华,但弃子时则弃子,如果能够打击彭岳,这么一个小棋子,又能算得了什么? 至于东南沿海的倭乱问题,严嵩就管不着了,反正那些倭寇抢不到自己家里。当初为了斗倒夏言,西北那么大的战事,严嵩都能说牺牲就牺牲,如今东南沿海一个小小的倭乱,又能算得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两个战线 朱厚熜今天很高兴,而且还专门去宗庙祷告了一番,为什么呢?因为自己修道终于有了成果。成果是什么呢?是彭岳和胡宗宪从东南敬献过来的祥瑞之兆:一只白鹿。 要说这种东西稀奇是稀奇,但用现代眼光来看,也就是个基因突变的产物,但用古人的眼光来看,尤其是对修道极为狂热的朱厚熜来看,这就必须是祥瑞。 再加上同时敬献的那篇文章,把这头白鹿的意义简直是吹捧上了天,对为朱厚熜修道成仙增添了极大的信心,如此一来,朱厚熜又怎能不高兴呢? 由此一来,胡宗宪这个地方上的臣子,真正进入到了朱厚熜的视线,而且也在某种程度上暗示着:胡宗宪和彭岳,似乎相处得很融洽,也分不清谁是严党,谁不是严党了。 事实上胡宗宪能够做出这个决定,也是认真考虑了一段时间的结果。他知道自己虽然是严党,但只是通过赵文华搭上的严嵩,但自己和严嵩并不熟。 他也曾暗中试探过,觉得这个严嵩并不是对自己很感冒,毕竟自己不是京官,对他的助力算不得太大,所以他也不太在乎自己的作用。由此胡宗宪得出了判断:如果自己出了事,这个严老爷子是不会管自己的。 此时彭岳也适时地开导了胡宗宪:现在你我二人同督东南,如果不一同敬献,他人会说我们不和,但一同敬献,却无法推导出结盟之意。况且严嵩绝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盯上你,打击你,因为他也要考虑成本,而我也没那么容易被击倒。 事实上严嵩确实也是这样想的,胡宗宪只是一个小角色,自己犯不着去和他较劲,只要他不主动招惹自己,自己是绝对不会招惹他的,否则还不把自己给累死? 至于彭岳,自己也没有那么想对付,只是打压他罢了,现在他在地方,能有多大作用,只要控制住就好,这也是严嵩想要他去东南抗倭的初衷。自己现在要做的,还是盯住并对付现在处于京城之中的徐阶。 这点严嵩能想到,彭岳和胡宗宪也能想到,当然,最终促使胡宗宪下定决心的,还是彭岳的那句话应验了:赵文华真的倒台了。既然自己这个大老板倒了,胡宗宪确实是要考虑自己以后的出路了… 但是赵文华是怎么倒台的呢?其实说起来很有趣,他的经历亲身验证了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原来这位仁兄每次从东南沿海回到京城后,都要去严府送份大礼。他知道严嵩的胃口大,所以每次都备足了礼,尽管自己很肉痛。 但上次从东南沿海回来,赵文华照例去严府送礼,而且准备的礼物比原先还要丰厚,没想到却遇到了意外:严嵩夫妇倒是很高兴,可严世藩却显得贪心不足,一脸懊恼。 赵文华扪心自问,给严世藩准备的礼物确实是很用心的了:他用黄白金丝,穿成了幕帐一顶,赠给了严世藩,有用上好的珍珠,串合拢来,结成宝髻二十七枚,赠给了严世藩的二十七个妾室。 说实话,赵文华这礼物送的,确实算是又费心思又费钱,结果严世藩给出那么一副态度,自然是令小赵同志不满意了。 赵文华心想,自己现在也算身居高位,有权有势了,何必再受严氏掣肘?况且严家太贪,长此以往,恐怕自己也满足不了,于是赵文华打算一脚把严嵩踢开,和朱厚熜直接联系。 于是他向朱厚熜进献了一种美酒,名曰百花仙酒,并说此酒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效,严嵩平时就是靠喝这种酒,才保持了好身体。 朱厚熜一尝,果然味道、效用都不错,肯定不是二锅头兑白开水做出来的,但转念一想:严嵩有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给我? 严嵩知道了这件事后,自然是愤怒异常,吵嚷着要和赵文华断绝关系,还要整死他。这时候赵文华才发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在严嵩面前实在是微不足道啊。 于是赵文华慌忙告罪,又哭又闹,还走了严嵩老婆的后门,送了若干钱财,这才换得严嵩回心转意,原谅了自己。 但严嵩虽然原谅了赵文华,但赵文华这一遭花的钱财也是太多了些,于是他决定加紧捞回本钱。这也不难,他是工部尚书嘛,随便干个工程就能捞不少,可赵文华不知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怎地,就是打起了朱厚熜的主意。 他在给朱厚熜修建寝宫的时候,也贪污了不少,因为这里面的款项实在是太大了,太吸引人了,顶自己干好多个工程,而且他还消极怠工,觉得反正皇上有地方住,这应该就是他自己作死了。 等了好几个月都没有住上新房子的朱厚熜不禁有些心急,于是他在一次闲极无聊,登高远望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怎地,打量起了皇宫周围的房子。 “那栋房子是谁的?”,朱厚熜一眼搭上了西长安街上的一座豪宅。 很不巧,随同朱厚熜转悠的这几个官员,和徐阶的关系都不错,或者说,和赵文华的关系都不好,于是他们开始充分发挥起了挑拨离间的本事: “哎呦,这个房子那么豪华,估计不是哪个王公贵卿,肯定住不起那么好的房子…” “是啊,看起来比皇宫里的寝殿不遑多让啊…” “其实这是赵文华赵尚书的府邸…” “唉,臣说怎么陛下的新宫殿一直没有修好,原来是挪去修了赵尚书的府邸…” … 赵文华这下子算是完了,因为朱厚熜可算是勃然大怒:先降了他的官,又罢了他的职,最后还让他的儿子去边界充军,而赵文华本人也忧惧而死了。 不过徐阶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于是他把赵文华贪污军银的事也给抖落了出来,这下子可好了,抄完家的赵文华都没有抵够,直接让他充军的子孙赔了好几十年… 赵文华倒台了,严嵩很郁闷,因为这个干儿虽然干过对不起自己的事,但好歹也算个得力干将。不过徐阶却很高兴,因为他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而与严嵩的战争,这才刚刚开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力量转变 戚继光果然没有让彭岳失望,他日夜翻阅彭岳送给自己的那本书,终于在里面现了制胜之道。网≥> 他依此书中的“秘战”一卷,创制演化出一种绝妙的阵型:鸳鸯阵。 这种阵型相当于一个近身格斗战法,战斗威力极为可怕,而且能够根据地形进行多种阵法演变,如五行阵、三才阵,几乎毫无破绽。 戚继光让手底下的士兵按照此法勤奋操练,终于形成了史上令倭寇闻风丧胆的戚家军,而他们很快就要接受真正的检验,因为倭寇不会闲着,据情报传来,又将有数量上完的倭寇上岸抢劫,而这支经过刻苦训练的戚家军正静静候着他们的到来… 此时在等待的不只有戚家军,还有远在京城的徐阶,他等待得更辛苦,而等待了许久的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等待得差不多了。 严嵩不是一个机器人,他也会犯错误,他也有大意的时候,而伺候皇帝是一件要求非常高的事情,容不得半点差错。 因此年纪越来越大、免不了会犯点小错的严嵩,也渐渐地被朱厚熜厌弃了。他本身就劣迹斑斑,虽然自从杨继盛之后,很少有大臣敢弹劾他了,但他的事情摆在那里,朱厚熜也不可能不知道。 虽说朱厚熜对一些小节不太在意,但严嵩总是在一些小节上犯错误,也难免会令朱厚熜心烦,毕竟他贪污受贿什么的,怎么说也算不上好事情,不会得到朱厚熜的赞赏和支持。 甚至有的时候与朱厚熜相处的时候,会在不经意间说出一些令朱厚熜生气的话。毕竟他们相处的熟了,虽说严嵩心中一直小心谨慎,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啊,因此严嵩惹朱厚熜生上几次气,朱厚熜便渐渐有些不耐烦了,那份“友情”渐渐也就淡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可不是玩笑话。 怎么说呢?既然不是同一个人,他们的总会存在利益冲突的,所以君臣之情一般很难有善果。譬如当初的张璁、夏言,他们也曾一时风光无两,也许也曾被朱厚熜视作“朋友”,可最后仍难以避免一个凄惨的结局。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 而这其中严嵩做的三件事,令朱厚熜感到震怒,也在一定程度上让朱厚熜在心中对严嵩的评价大打折扣。 第一件事,是严嵩贪了一笔不该贪的钱:严嵩举荐自己的得力干将鄢懋卿去收盐税,运回京城三百三十万两,其中二百三十万两充国库,一百万两给了朱厚熜的私库。 但后来朱厚熜从锦衣卫那里得知,鄢懋卿这次其实是收上来五百三十万两的盐税,其中的二百万两被鄢懋卿隐瞒了下来,并被分做了三批,一批运回了自己的老家,一批运回了严嵩的老家,一批被运往京城做相关打点使用。 这种事朱厚熜自然是不能容忍,因为他一直觉得严嵩很会做人,他很感激严嵩会拿出一百万两来给自己的私库,但没想到严老贪竟然不声不响地也拿了大头,还不让自己知道。 朱厚熜可是一个既聪明又小气的人,严老贪平时贪点也就罢了,可竟然贪到了自己头上,那就万万不能忍了,于是乎,严嵩的贪污,成了朱厚熜心中再也过不去的一道坎。 因为鄢懋卿把其中一百万两,给朱厚熜挪作私用这种事不能宣扬,所以朱厚熜便找了个其他的由头教训了鄢懋卿一顿,还想要罢他的官,全赖严嵩从中周旋,才使得鄢懋卿没有被罢黜,但朱厚熜看严嵩也是越来越不舒服了。 第二件事,便是严嵩举荐了一个不该举荐的人:吏部尚书吴鹏致仕后,严嵩推荐他的亲戚欧阳必进接任。却不知朱厚熜非常厌恶此人,见到名单后,甚至愤怒地将名单掷到地上。但严嵩还是坚持让欧阳必进接任,最终朱厚熜碍于严嵩的情面答应了,但心里却很别扭。 要知道朱厚熜当初喜欢严嵩,就因为他事事听话,不跟夏言一样,老和自己对着干,但现在不同了,严嵩翅膀硬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敢和自己叫板了,这肯定是朱厚熜不能容忍的。 第三件事,便是严嵩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原来有一日朱厚熜居住的永寿宫生了火灾,皇帝没地方住了,结果严嵩竟然漫不经心地说请皇帝到南宫去居住。 要知道南宫是当年明英宗朱祁镇被他弟弟软禁的地方,风水也不好,住宿条件也不好,朱厚熜听了自然是不高兴,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要知道严嵩之前非常会揣摩朱厚熜的心思,讨朱厚熜的欢心,但严嵩做的这件事,无疑是与当年的做法相去甚远,而朱厚熜自然又会和这个之前的“朋友”产生矛盾。 要说严嵩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地犯这种错误呢?原因之一便是久居上位,也过惯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人大肆吹捧的日子,心里难免会骄纵。 原因之二便是严嵩年纪也大了,已近耄耋之年,虽然有个聪明儿子帮衬自己,但他也没法老跟着自己啊,况且严世藩也是整日欢天酒地的,心里也骄纵,对他爹爹的事也渐渐地不上心了,因此严嵩出错误,便是很正常的事了。 与此同时,徐阶与朱厚熜的关系却越来越亲密,会做出许多令朱厚熜开心的事情,他在朱厚熜心中的位置,也处于一个上升的趋势,这是每一个争宠夺权的大臣,都会经历的过程,“长江后浪拍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也许正是此意吧? 比如就在永寿宫失火后,严嵩说了蠢话,但徐阶却很聪明,他先是说皇帝绝对不能住南宫,然后又说修建三大殿余下的材料很充足,完全可以在三个月之内修复好永寿宫,使得朱厚熜非常高兴。 严嵩也意识到额这种情况,因此他还曾借请徐阶吃饭的机会,带着全家老小向徐阶示弱,暗示徐阶不要再与自己相互争斗。 徐阶表面应承着,心里却一直冷笑:当你害死那些忠臣义士时,心中又何曾有过怜悯二字? 不过徐阶知道严嵩的势力还是很大,要想一举铲除,也是不容易,因此他现在就和严嵩一直保持着一种僵持的状态,只静静等待一个时机的爆。 就在此时,彭岳给徐阶寄来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很简单,但徐阶却从中找到了制胜的方法,因为彭岳的这个思路,实在是太清晰了…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一场大戏 彭岳寄来的信到底什么内容呢?原来他告诉徐阶,能够决定大臣命运的,就是朱厚熜的看法和态度,而现在最能影响朱厚熜看法和态度的,便是修道之事。·类似的方法严嵩也曾用过,而且在对付夏言的时候,不只用过一次。 按着彭岳的指导,徐阶暗中去见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个道士,名叫蓝道行,而他之前,就是被徐阶举荐入宫的。 徐阶之所以举荐他,是因为他们都是王学门人,简单来说,两人私交还算不错。而蓝道行最近升职了,得到了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也就是这个任务,成为了把严嵩推向败亡深渊的助力。 这个任务听起来很玄乎,那就是与神仙沟通,一般都是由朱厚熜比较信任的道士来做,比如之前陶仲文也做过这件事。 具体来说,就是由朱厚熜把一些问题写在纸上,由太监密封好,再转交给一个道士当众烧毁,这就算转交给神仙了。 至于神仙怎么回答呢?那就是由两个太监用手指头夹住沙盘上的两根树枝,当信笺烧毁后,他们就会作中风状,这也就意味着神仙上身了。 然后两个太监就会在“神仙”的指派下,用树枝在沙盘上乱写乱画,出来的东西就是答案,而且还是汉字。 事情说到现在也就明白了,这完全是道士和太监合起伙来蒙骗朱厚熜的把戏,但他们也没办法,朱厚熜非得要个结果,自己要是写不出答案来,朱厚熜就会发脾气,那自己就倒霉了,所以都是出来混的,所有人就都心有默契地不去戳破这个谎言。· 而朱厚熜也那么无怨无悔地相信,因为他实在是太想和神仙交流了,不管是真信还是自我欺骗,反正这玩意对朱厚熜的影响非常大。 而在这个把戏中,影响最大的无疑就是那个烧纸的道士,因为只有他知道朱厚熜写的是什么,所以太监的答案也是在烧纸道士的指示下写出来的,要不然这个把戏就真没法玩了。 而彭岳和徐阶选择的突破口就是这里,他们要利用这个荒唐的把戏,来影响朱厚熜的态度和判断。 于是在朱厚熜又一次要向上天询问的时候,荒唐的把戏再次开始,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蓝道行心中早已拟好了答案。 当然,朱厚熜一般不会问一些无聊的问题,比如我今天该吃什么,我今天该去哪睡。也不会问一些太深刻的哲学问题,比如我到底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朱厚熜问的,一般都是一些国家大事,比如今天朱厚熜就问了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为什么天下未能大治? 好的,蓝道行依例将这个问题烧给了神仙,而沙盘旁的两个太监也随即抽搐起来,开始在沙盘上乱写乱画,朱厚熜眯起眼睛,静静地等待着答案的出现。·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而且回答得非常尖锐:奸臣当道,贤者不用! 朱厚熜见了神仙的这个回答,自然也是一惊,不过神仙的回答说得不清不楚的,朱厚熜肯定要接着问,于是他快速写下了第二个问题:奸臣何人,贤者何人? 神仙的第二个回答也很快出来了:奸臣如严嵩,贤者似徐阶。 朱厚熜发了一阵愣,要知道虽然严嵩最近是越来越不讨喜了,但朱厚熜在心里头对他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所以他不太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于是再次发问道:既是如此,那为何奸臣不遭天谴? 神仙的第三次回答同样绝妙:留待陛下自裁。 朱厚熜真的是震惊了,因为他对于这种与神仙交流的方式,确实是深信不疑,如果神仙都觉得严嵩不是什么好人,甚至是祸国殃民了,那自己还留着他干什么?万一惹怒了神仙,自己那长生不老的报告批不下来怎么办?严嵩算个什么东西,他可和自己的修道大业比不了!就在这一刻,朱厚熜对严嵩的看法和态度发生了改变,甚至是愈发明朗起来… 徐阶也渐渐感受到了朱厚熜的态度变化,于是他找来了一个叫邹应龙的大臣,要他上疏弹劾严世藩。 要说徐阶的这个打算真的很精明,他知道严嵩在朱厚熜心中还是有地位的,如果上来直接弹劾严嵩,估计这个事还是成不了,于是他改为上疏弹劾严世藩了。 要说严世藩的罪确实是不少,贪污受贿、卖官鬻爵、生活腐化、乱搞男女关系,真可谓是罄竹难书。 而且在彭岳的建议下,徐阶还让邹应龙添了两条重罪:第一,严世藩借其父之威,插擅政事,以致民间流有“大宰相、小宰相”之称。 第二,严世藩藐视王权,向裕王索要钱财,收受礼金。 原来严世藩素来狂妄,他见朱厚熜的儿子不太受朱厚熜待见,因此便暗中命相关部门减少他们的用度,最后裕王送了礼,严世藩才将他们宫中的用度恢复如常,并且还向人夸耀:皇帝的儿子都得向我送礼! 其实这件事就是严世藩作死,本来没有太大必要,但是人心要是闲得慌,就爱没事找事,所以说严世藩终究会败在自己的这个性子上:他虽然聪明,却太过狂妄,而狂妄的人,注定当不了一个合格的政客。 所以说这封奏折虽然没有弹劾严嵩,但却牵连了严嵩,如果要是把这些罪名直接安到严嵩头上,估计朱厚熜会犹豫一下,但现在是严世藩,朱厚熜哪里还会留什么情面?而且在严世藩的这些罪名下,严嵩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之前弹劾的大臣,犯得就是这个错误,他们总想着把严嵩搞到了,严党自然也就垮台了,却没有想到把严嵩的这个智囊儿子搞到了,就能牵连到严嵩,同样能够达到目的。 当然,在朱厚熜做决定之前,他还把徐阶召进宫中,向他询问意见,徐阶又怎能不抓住机会?自然是说严世藩这个狗东西罪恶昭彰,应该迅速处理。 不过刚出宫门,徐阶就转去了严嵩家中,既是为了试探态度,也是为了麻痹敌人,不过严嵩一家的表现,恰好说明他们真的慌了。 只见徐阶一进彭府,严嵩一家人就快速迎了出来,询问杨应龙弹劾严世藩的事情。 徐阶微微一笑,缓缓说道,“今日我入值西内,圣上便问我邹应龙弹劾东楼一事,我便向圣上进言说,严首辅柄政多年,并无过失,东楼平日虽有劣迹,亦不如邹应龙所言,请圣上勿可偏听,圣上听闻此言,已是颜色稍霁,想必应该无虞了。” 严嵩听了徐阶的话,那颗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慌忙拉着严世藩连连拜谢,严世藩也甚是殷勤,把自己的妻子儿女都给拉出来感谢徐阶了。 不过令严氏父子大失所望的是,朱厚熜的命令很快就下来了:即可缉拿严世藩,将其逮捕入狱! 同时也给严嵩下了一道诏书,大意就是这是你儿子犯的错,和你没有关系,但考虑到你年纪也大了,而且多少也该负点教育责任,所以你就致仕回家吧,当然,工资我还会照常给你发的! 严嵩这下子是真的懵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想家? 徐阶赶到宫中后,先是和朱厚熜寒暄客套了一番,叙了一下君臣之谊,不过还没等徐阶开口说严嵩的事,朱厚熜倒似提前看透了他的心思,事先声明道:“严嵩辅政多年,虽然有功有过,但诚心昭然,今嵩已休归,其子孙业已伏罪,再敢有似邹应龙般多言者,朕决不宽贷,定当处斩!” 徐阶不糊涂,他看透了朱厚熜的本意,知道争辩也没有用,只得唯唯而退。≧ 但当他回到府邸后,却是心乱如麻,自己日夜担心的事,终于还是生了,于是他赶忙给身在东南的彭岳写了封信,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结果彭岳的回答依然如故:时机不到,暂且等待。而且还告诉他突破口仍在严世藩身上,这个人狂妄至极,终会惹下大乱子,只要盯住了他,不愁没有机会。 徐阶面对彭岳的这个回答,也只能静下心来,慢慢等待机会了,即使过了一段时间,他得知严世藩逃回了老家,却仍是隐忍不,因为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现在京城的局势暂时稳了下来,但是东南的抗倭战争却是打得火热,只不过这次忙得倒不是彭岳,因为现在主要靠硬打,他和胡宗宪都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寄希望于戚继光、俞大猷和卢镗等人身上了。 抗倭的事不用彭岳打,京城的事也不用彭岳操心,于是他再次闲了下来。而安闲自在的他,又和仇青歌去杭州城游玩了… “彭大哥,咱们可是在这呆了挺长时间了,你有没有想回京城啊?”,在街上逛了一阵后,仇青歌突然拉住彭岳的手,问了那么一个问题。 “额…”,彭岳一呆,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其实他前一阵子是有些想家的,不过当看到严梦筠寄来的那封信后,他却又不敢回家了。 原来当严梦筠得知自己的爹爹被罢黜,自己的哥哥严世藩被流放后,便心乱如麻,虽说她知道自己的爹和哥做了不少错事,但那毕竟是养育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亲人,她又怎能不管不顾,于是她便写信给彭岳,不求帮她爹爹复位,只求放了她哥哥严世藩。 按说严梦筠的这个要求真的不过分,但是她不明白,在这种政治斗争中,只要条件稍微变化一点,就会出现很大的不同。如果彭岳现在为严世藩求情,朱厚熜那颗本不坚定的心,就会更加倾向同情严氏,那么这一通努力也就白费了。 而且从个人感情角度来说,彭岳也不希望严世藩有个好结局,别说流放,彭岳恨不得要了他的命!所以彭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严梦筠的要求。 但是他没有办法对严梦筠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如果说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严梦筠肯定也不相信,所以他只能回信暂时稳住严梦筠,告诉她现在严世藩已经在江西老家了,暂时没有什么事情。 果然,严梦筠没有再来信,但是彭岳却不敢回京城了,因为他知道,徐阶肯定会和严氏有一场大决战,到时候的赌注,就是对方的命。 面对这种情境,自己肯定是站在徐阶这边,但严梦筠又如何能让自己与严氏父子作对,因此彭岳还是决定躲个清静,将一切事情都交由徐阶处理吧。 “怎么?难道是牵动心事了?”,仇青歌见彭岳沉默不语,忍不住追问起来。 “没有…嗯,其实我也有些想念了…嗯…”,彭岳有些语无伦次地应道。 “依我看呀,你是想梦筠和婉儿两位妹妹了吧?”,仇青歌双手后背,向前蹦了两步,一脸的调侃之色,但这次却没有猜中彭岳的心事。 “其实还好啦…”,彭岳牵起仇青歌的手,“有你陪在身边,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仇青歌虽然看出彭岳说得有些言不由衷,但女人都是爱听漂亮话儿的,尽管有时候自己都知道那是假的,但却会不由自主地开心,只见仇青歌俏脸一红,微微低下头去,“净骗人…你…哎呀,其实我都有些想回京城了呢…” 仇青歌说完,有些不自在地四下望望,“好久没有尝婉儿妹妹的手艺了,心里馋的紧,感觉她比这里一些酒楼的大师傅做的要好吃呢…” “是么?”,彭岳微微一笑,知道她有心转移话题,“不过婉儿做得也多是淮扬菜,倒也没什么不同…” “嗯…这倒是…”,仇青歌笑着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怀念京城的吃食了。” “真的?”,彭岳看看仇青歌,“我记得这城中有家店叫京城酒家,只不过我们没有去过,这次正好去尝一尝。” “好啊…”,听彭岳这么一说,仇青歌倒显得有些雀跃,“不过我却不记得路了…” “没事,我是路通…”,彭岳嘻嘻笑道,“跟着我走,肯定没有错…”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仇青歌被彭岳拽着小手,在后面慢吞吞地递着步子,心想无论如何,自己这一辈子,肯定是跟定你啦… “唔…终于找到了…”,彭岳站住步子,看着眼前这块招牌,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你…你不是说你是路通嘛…”,仇青歌靠在彭玉身边,掏出手帕想要擦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瞥一眼旁边的彭岳,却先帮他擦了擦,“好不容易到了,还不快进去歇歇?现在外边的太阳毒得很…” “嗯…”,彭岳对仇青歌报以一笑,“对,先进去,不然把你都晒黑了,呵呵…” “算你有心…”,仇青歌翩然一笑,抬起手遮了遮映到眼前的阳光,便随着彭岳进了酒楼。 这的生意倒是不错,宾客盈门,一片熙熙攘攘,彭岳和仇青歌图个清静,便挑了个雅间,其实就是用屏风隔开,但总也觉得私密多了。 细看菜谱,倒也没什么惊奇,大致以北方菜为主,其中又以鲁菜为甚,不同于淮扬菜的小巧精致,倒显得味重浓厚,所谓物以稀为贵,亏得老板聪明,倒也难怪生意火爆了。 彭岳在这里细细翻阅着菜谱,心里夸赞着此间的老板,却不知道人家早在房中打了好几个喷嚏了…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难回首 彭岳和仇青歌点了些北方特有的烤肉,又叫了葱烧海参、酱爆鸡丁、醋椒鱼、干烧冬笋几个颇具北方特点的地方菜,便坐在这里聊起了天。 “喂,还记不记得你上次和我说过,等到战事一平,你便要归隐了。看现在的情况,东岸沿海这场倭乱也快要结束了,你如今有没有什么打算?”,仇青歌瞥一眼窗外的风景,便又扭过头来,将目光投注到了彭岳身上。 “嗯…呵呵…”,彭岳尴尬地笑笑,显得有些语塞,“其实我最近也没怎么考虑这件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怎么?后悔当初的决定了?”,仇青歌嘻嘻笑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反正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也只有我一个人笑话你…” “没有后悔…”,彭岳微微一笑,“只不过还没有想清楚具体的安排…放心,我不会给你机会笑话我的…” “很了不起吗?”,仇青歌瑶鼻一挺,“难道你身上没有值得我笑话的地方?一说一大箩筐,足可以让人笑掉大牙。” “好啦好啦,怕了你还不成?”,彭岳笑嘻嘻地夹起一块刚端上来的烤肉,“贿赂贿赂你,求女侠不要笑话我…” “知道怕了就成…”,仇青歌顺着彭岳伸过来的筷子,咬住了那块烤肉,“嗯…额…好烫…” 看着彭岳笑得一脸得意,仇青歌撅起小嘴,从桌上夹了一块鱼,放到了彭岳嘴边,“把这个吃掉…” “女侠…”,彭岳皱皱眉头,“这上面好多刺呢,还有花椒呢…” “我不管,就要你吃…哎呦,你怎么给碰掉了…” “我是不小心的…” “别骗我,你是故意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 正当彭岳和仇青歌调笑之际,不远处的一个女子却呆立一旁,衣袖簌簌抖瑟,显是心中震惊之极。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彭岳,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遇见彭岳,尽管她早已知道彭岳来到了东南沿海,尽管她心里一直盼望着能够见彭岳一面… 可是当此时真正看见了彭岳,她在心中却有了退缩之感,她甚至不敢向前一步,不敢让他看见自己。她只想那么静静地看着彭岳,就像当初看着他一步步得离开自己… 当她看到彭岳与身旁的女子有说有笑时,心中莫名地一股酸楚,尽管她知道,以彭岳的身份,身边绝对不会缺女人,而且她也不会痴傻到以为彭岳在自己离开之后,再也不会爱上别的女人,毕竟已经过去那么长的时间了,是啊,真的过去好长时间了… 可看到眼前的情景,她心里就是不好受,甚至会后悔,这些年她一直在想,如果当初自己再自私一些,不要再想那么多,那么现在坐在他对面,与他有说有笑的女子,会不会是自己? 可现在再想这些,已经什么用都没有了,当初自己决定离开京城时,便意味着自己和他的缘分已经尽了,罢了,只要他幸福就好了,自己现在也很好,不是么? 她这样想着,却是鼻翼翕动,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蓦地,一个欢快的叫声将她从回忆中唤了回来,“阿娘…” 紧接着便是两个小女娃扑到了女子面前,一副笑嘻嘻的表情,“阿娘,我们下学了…” 彭岳和仇青歌也被这清脆的叫喊声吸引了过去,却见两个女娃正抱着一个女子的大腿,笑嘻嘻地蹭来蹭去。 “咦?彭大哥,这不是那天咱们看见的那两个小女娃么?”,仇青歌眼神倒是挺好,一眼就认了出来。 可彭岳却没有注意到那两个孩子,因为他的目光,全部被那个女子吸引了,只见她匆匆转过身去,还故意举起袖子遮住了脸庞,快速地走了。 两个人甚至没有对视一眼,可是彭岳确信自己没有认错,他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由得一怔,继而心中一酸,“是…是雪琪么?她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彭岳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雪琪,尽管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尽管在这里看见她显得不可思议,但是…但是她的身影,她的眼神,她的侧脸,她的动作,自己怎么会认错呢?那明明就是雪琪啊,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是不会忽略对方任何一个细节的,彭岳坚信,那就是雪琪。 “喂,看什么呢?”,仇青歌将手中的筷子在彭岳眼前晃了晃,显得有些不太高兴,“是不是看人家刚才那个姑娘长得漂亮,挪不动眼睛了?” “没…没有…”,彭岳低着头,回答得非常不自然,“只不过…她长得像我的…一个故人…” 本来仇青歌倒没有什么疑心,本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刚才那个女子长得确实漂亮,彭岳多看两眼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就算仇青歌问,也只是一种调侃罢了,可当看到彭岳那么不自然的表现,仇青歌却是怀疑了起来。 “彭大哥,你…你不会认识那个女子吧?”,仇青歌身体向前微倾,连询问的语气都有些谨慎。 “没…”,彭岳生怕自己的语气有些哽咽,可此时却控制不住波涛汹涌的内心,他赶忙抓起手旁的酒杯灌了一口,继而勉强向仇青歌一笑,“这是我第一次来江浙…” “哦…对哦…”,仇青歌应了一声,心中也轻松起来,彭岳说得确实不是假话,他基本上一直待在京城,怎么可能结识此地的一个女子,可是…刚才他的表现也太奇怪了些… 这时候,仇青歌突然想到这座酒楼叫“京城酒家”,而连彭岳之前有好几次提议来这吃饭,都成了仇青歌怀疑的理由。 她再次抬起头,想要观察询问一下彭岳,却见他仍是低着头默然不语,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情绪,一时间,仇青歌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阿娘?”,方才的情景一直在彭岳脑中回荡,让他静不下心来。 “难道她…她嫁人了?”,彭岳想到此处,不禁抓起酒杯,却见就被已经空了,他想要续杯,却忍不住再次转过头,看了看雪琪刚才站立的地方,彭岳不禁心中一跳,“自己要不要过去见她一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见不见? “姐姐,你回来了?”,娇娃坐在屋内,只向雪琪瞥了一眼,便又转过了头来,“今个的账还没盘完,你快过来帮帮我。≧≥≧” “妹妹…”,雪琪的声音显然有些颤,“我今天…我好像看见他了…” “看见谁了?”,娇娃仍在那里兀自打着算盘,也没准备从雪琪那听到答案,“哎呀,不对,我刚算到哪了?” “哎呀…姐姐,都怪你,净给我帮倒忙…”,娇娃转过头来,气呼呼地撅起了小嘴,“刚要算完,结果你一打岔,全都乱了,又得重算…” “妹妹,我真的看见他了…”,雪琪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却对娇娃的埋怨视而不见。 “看见谁了,一副失魂落魄额样子…嗯?难道…” “是…是彭…彭…”,雪琪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称呼来。 “他…他来这啦?”,娇娃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姐姐,你…你没有看错么?” “我…我绝对没有看错…”,雪琪说到此处,眼中已是噙了些泪水,“我真的看见他了,他…他就坐在外面…” “那你…你怎么进来啦?”,娇娃有些不解地打量了雪琪两眼,“你不敢见他?” “我…”,雪琪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你真是…”,娇娃轻叹一声,“当初你就是这样,现在你…你还是这样,我真是看不透你…” “来,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一面有什么不可以的,省得你天天叨叨…”,娇娃边说,边拉起雪琪的手,作势要往外走。 “哎呀,妹妹,你别…别这样…”,雪琪身子往后一缩,急急地挣脱了娇娃的手,“他…他身旁跟着个女子…” “跟着个…额…”,娇娃的手也跟着卸下了力气,随之低下了头,良久才默默说道,“只是见一面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雪琪苦笑一声,“还有什么必要么?说不定…他早就把我忘了…” “其实当初离开他的时候,我就没有想过还会再见到他,可是…”,雪琪抽噎两声,泪珠炫目欲滴,“谁知竟还会遇到他,真是…真是叫人为难…” “既然你想去见,那就去啊…”,娇娃紧紧握住雪琪的手,似乎是要给她一些鼓励,“总好过你以后徒自后悔,姐姐,也许…你真的会后悔的…” “我…可是…我过去又有什么用呢?”,雪琪一声轻叹,“我已不是昔年的我,他也非当初的他,见一面…也只是徒增烦恼,还不如不见得好…” “只当做一场朋友的告别,不好么?”,娇娃轻轻一笑,“你们还没有一场正式的告别呢…” “我…”,雪琪的手轻轻抚过自己的面庞,“我只想在他心中,留下最美丽的自己…” “姐姐,难道你没觉得…你比之前更美丽了么?”,娇娃面带微笑,“我感觉我们现在…都比之前要美得多,在丽水院的时候,我们一点也不美…” …… 彭岳仍坐在窗子旁,不过桌上的菜,却是再也没什么兴致去吃了,刚才那个倩影,一直在自己的脑海中晃动,彭岳却在心中开始怀疑起来:刚才那个女子,到底是不是雪琪? 尽管在刚才,彭岳一眼就确定那是雪琪,可现在彭岳却又迟疑起来:毕竟事情没有那么凑巧,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相遇?难道真的是上天安排? 彭岳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是他心里却希望能有这种奇迹生,而且刚才那个女子遮掩的、不自然的动作,都映在自己的眼里,如果不是雪琪,她为什么会是那样一副慌张的样子呢? 仇青歌也看出了彭岳的这种不自然,她想要问一下彭岳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她却问不出口,因为她不知道该怎样去问。 仇青歌抬起头看了看彭岳,可是他却没有看自己,只是在那里低头沉思着,不时抿口酒,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是的,彭岳在犹豫,他有一种站起来去寻找刚才那个女子的冲动,想要看一看是不是雪琪,但他又不敢去看。 不是怕仇青歌会吃干醋,因为相比于此,他更害怕错过一个不该错过的人。他只是觉得即使那个人是雪琪,今生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她应该已经成婚了吧?自己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两相面对,恐怕也只剩下尴尬了吧?有些事情,只要是错过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既然当初选择了放弃,再后悔、再挽回也是没有用的了,既是如此,那么相见,还不如不见,可一想到今生再不相见,心中却难免有一种怅惋。 “青歌,咱们走吧…”,彭岳忽得抬起头,看向了对面的仇青歌。 “嗯?哦…好!”,仇青歌点点头,“那咱们走吧…” 两个人说着,便起身下楼,到柜台结了账,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有两个奶声奶气的生意叫住了他们,“叔叔,姐姐,你们先不要走…” “嗯?”,仇青歌转过身来,继而眸中一喜,“是你们俩…” 仇青歌愉快地蹲下身来,看着上次和彭岳遇见的这两个小孩子,心中实是说不出的高兴,不过抬起头来,却见两个清丽女子缓缓向自己走来,目光却一直放在自己身后的彭岳上,而彭岳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呆立在那里,似僵住了一般。 “彭大人,还记得我们么?”,雪琪展颜一笑,仍如当年一般,说不出的妩媚,道不尽的风情。 彭岳看着眼前的雪琪和娇娃,张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们确实和以前有些不同了,虽是岁月无情,可她们仍是二十许人的模样,但当初萦绕在周身的点点风尘气息,却完全消散不见了,只是像两个优雅美好的妇人,袅袅婷婷,分外美丽。 “怎么会忘呢?”,彭岳轻轻一笑,“只怕你们会忘记了我…” “彭大人,你可是比当年…要沧桑了些…”,娇娃向前一步,轻轻笑道。 “呵呵…你们…却是比当年更加美丽了…”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天外有天 林润的第二封奏疏,就显得更有水平了:总天下之货宝,尽入其家,世藩已逾天府,诸子各冠东南,民穷盗起,职此之由,而曰朝廷无如我富。≥网≦粉黛之女,列屋骈居,衣皆龙凤之纹,饰尽珠玉之宝,张象床,围金幄,朝歌夜弦,宣淫无度,而曰朝廷无我乐… 而且林润也很巧妙地将严嵩的罪名给安插了进去,虽然前面的一干罪名主角都是严世藩,配角是严嵩,因为他知道那些罪名都被别人用烂了,根本不管用,只有用到严世藩身上才会起作用。 然后他又很巧妙地将严嵩给融了进去,他说严嵩明知道儿子是逃兵,也知道了儿子的很多罪名,但他却罔顾法旨,纵容包庇,不可谓无罪。 最后添上了最有分量的一句话:现已将世藩、龙文等,拿解京师,伏乞皇上尽情惩治,以为将来之罔顾行私,藐法谋逆者戒! 严世藩再次被抓了起来,并关进了京城大狱,可是凭着钱财贿赂,牢里大鱼大肉的,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他在牢里面倒是吃得下,睡得着,但是他老爹严嵩却是寝食难安,此时他对于解救严世藩,也是束手无策了,可没想到过了几天,严世藩却从牢里传来了消息。 当听到严世藩托人传来的话后,严嵩却是抚掌大笑,直叹自己这个儿子实在是太聪明。 原来严世藩让严嵩私下散布消息,说杨继盛和沈链的案子,才是最为关键的,邹、林二人之所以扳不倒严氏,是因为没有将这两个案子加进去。 原来严世藩至此已窥破了朱厚熜的心思,他知道杨继盛和沈链的案子,虽是由严嵩拟旨,但最终还是由朱厚熜裁定的。如果他们重提此事,势必会触怒朱厚熜,要知道他可是最好面子的人。 如果朱厚熜依此将严世藩定罪,那不等于打自己的脸么?肯定会怀疑是三法司借了此事,既想要还杨、沈清白,又想让朱厚熜自己主动认错。 如此一来,朱厚熜自然不会怪罪于严世藩,反而会将他无罪开释,转而将三法司相关审案的官员治罪。 果然,在严世藩着人大肆宣扬下,刑部尚书黄光中、左都御史张永明、大理寺卿张守直全部中计。 他们将杨、沈两案,全部安在了严氏头上,并且将状词写得是慷慨激昂。 当他们把状词写好后,准备交给徐阶看一看,让他审视一下,夸自己几句什么的,结果没想到徐阶看过之后,只是笑着问了他们一句:“你们是想杀严世藩,还是想救严世藩?” 三人互相望望,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继而大声呼道,“让严世藩死这一次都不足以抵罪,又怎么可能想救他?” “但是从这封奏折看来,你们确实是想救他。”,徐阶再次笑着说道。 要知道徐阶平时可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于是三人忙向徐阶请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徐阶便向三人解释了严世藩的险恶用心,三人听后,均是一身冷汗:幸亏这封奏折拿来给徐阁老看了,不然真的是功亏一篑啊! 事既如此,还能怎么样呢?三人只能向徐阶表示:徐阁老,你来定个罪名吧,我们照着去办就是。 徐阶却跟未卜先知似的,不急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事先准备好的奏折,罪名有三: 第一,严世藩与罗龙文私通,勾结倭寇,并聚集海盗,与倭国互有勾通。 第二,严世藩勾结江洋大盗,训练私人武装,图谋不轨。 第三,严世藩找术士占卜,认为南昌仓地有王气,于是取来盖自己的府邸,规模不亚于王阙。 可惜严世藩想了那么一个好计谋,却都被徐阶事先想到,并找出了应对之策。要知道这封奏疏的罪名,正好犯了朱厚熜的大忌:犯上和通倭。 徐阶明白,这次要处决严世藩,不在于严世藩犯了什么罪,到底有多大的罪,而在于抓住朱厚熜的心,说到朱厚熜忌讳的点。 这封奏疏一上去,朱厚熜览毕,顿时大怒,立刻命令相关部门迅查证审判。 而此时三法司都是徐阶的人,还能让严世藩狡辩了?于是尽管严世藩连连呼冤。也是无济于事了。 徐阶在审判完毕后,又赶忙亲自向朱厚熜上了一封奏疏,说什么事已勘实,具有显证,请正典刑,以泄公愤。 严世藩的命,至此也是走到头了,因为不到一日,朱厚熜的旨意便下来了:立斩! 可笑严世藩一开始还信心勃勃,满以为什么事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还说什么:任他燎原火,自有倒海水。 可这时候他是再也笑不出来了,甚至当家人拿了纸笔到狱中,让严世藩写家书的时候,严世藩竟是泪流满脸,全身抖,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罗龙文也是倒霉,每日被严世藩忽悠着没事没事,结果命都没了,但现在也只有痛哭的份了。 当然,事情到此还不算完,因为只有一个严世藩来还债,那是远远不够的,严党的爪牙,都得跟着陪葬。于是鄢懋卿、万宷、袁应枢等人,虽然都已经被罢官,但还是在徐阶的授意下,被追究责任,配边疆。 严党成员已经遭到了报应,而严党领严嵩,这个真正罪大恶极的人,自然逃不过命运的惩罚。 朱厚熜此时在愤怒的驱使下,已经对严嵩没有什么感情了,他下旨削去严嵩所有官职封赏,并籍没其所有家产,严氏家人恶仆,也全部被配。 不过当抄到严嵩的家时,众官员还是震惊了,竟然搜到了黄金三万余两,白银三百余万两,珍异宝玩,也是不计其数。 严嵩看着眼前的一切,儿子将死,同党遭难,宠信也没了,甚至连自己的家产都留不下分毫,不禁悲从中来。 但好歹朱厚熜没有要他的命,所以他还要考虑自己以后怎么活下去,于是他向相关官员请求道:能不能留点钱给我,作为遣散仆人的资财? 当然,严嵩肯定不是愁没法给仆人们工资,而是给自己以后留个后手,好歹自己还要过日子啊! 徐阶听了严嵩的话,不禁晒然一笑:你个作恶多端的老家伙,能留一条命已经不错了,难道还想得个善终? 于是他无情地拒绝了严嵩的这个要求,没有给他留下一分钱,他要让严嵩卑微地活下去,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乞丐。 至此,严嵩算是彻底绝望,不过他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出嫁的女儿!对,她不会不管自己的,虽说自己的那个女婿可恶,但是自己的女儿不会不管自己的!于是这个老人,步履蹒跚却是满心欢喜地向彭府踱去,因为那里,还有自己的希望… 附注:历史上严嵩被抄家后,靠沿街乞讨为生,两年后贫病交加,于墓舍旁去世,既无棺木下葬,也没有前去吊唁的人,可谓晚景凄惨。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结束了? 此时,彭岳正在赶往京城的路上,因为东南的抗倭战争,已经接近了尾声了,彭岳再留在那里,也是没有什么作用了。 东南沿海这场倭乱,其实说不上什么大的战争,因为远没有出现几万人对砍的壮观景象,但是它同样悲壮,因为这是中华民族抵御外国侵略的一曲壮歌,它显示了“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的决心。 由于彭岳对私通倭寇采取了极为严厉的惩罚措施,而且下令暂停对外通商贸易,所以东南沿海的倭寇一时难以获得充足的补给,他们的唯一办法,就是上岸抢夺。 而彭岳要的,就是这种结果。他知道这帮人不像农民起义军什么的,没有抢地盘的想法,也没有抢地盘的实力,所以彭岳要做的,就是把这几万的倭寇海盗一一消灭。 由于之前对徐海、汪直等人采取的措施,倭寇的力量遭受了很大损失,所以解决起来也相对容易些。 面临的难题无非就是倭寇单兵作战能力强和流动性过大,所以彭岳制定的措施很简单:见着就杀,不玩什么招数,反正就几万人,砍死一个是一个。 当然,话虽是这样说,但彭岳也希望己方的损失越小越好,于是他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戚继光身上,让他好好练兵,锻炼出一支战无不胜,杀得倭寇魂飞魄散的军队。 事实证明,戚继光果然没有让彭岳失望,他明的鸳鸯阵,简直就是近身格斗的“无上绝学阵法”,杀得倭寇是片甲不留,再有彭岳从京城带来的火铳队的配合,简直是如虎添翼,无论是远战还是近战,都打得倭寇落花流水。 而倭寇也不是什么正规军队,所以战法也不算太高明,基本上就是声东击西、事先埋伏、占据有利地形、流动作战等招数,可当这些招数被一一识破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新招了,毕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也没什么攻城略地等大的战略意义思考。 说到底,他们的目标,无非是多抢些东西,多抢些人罢了,从他们制定这个目标开始,就注定了他们终有一日会被消灭的结局。 他们也只能倚靠强的武力战斗,多撑一刻是一刻了。但非常不幸的是,他们的对手是“戚家军”。 于是接下来在台州、横屿、杞店、牛田、林墩,戚继光、俞大猷、卢镗等人,率领军队,连连大破倭寇。 其中以戚家军战斗力最高,基本上都是一比一百的伤亡比例,也就是敌人死一千多人,戚家军也就死十几个人。 经过诸多将领的不懈努力,东南沿海的倭寇终于被消灭,对外贸易终于有恢复了一片安宁祥和的场面,而有功的战士们,终于唱起了属于自己的凯歌: 万人一心兮泰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 赴水火兮敢停留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 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 可惜彭岳不能和他们在一起分享这胜利的喜悦了,因为他再也无法在这东南沿海躲避了,因为严梦筠已经给自己写来“绝情信”,彭岳再也不能不管不问,所以他赶忙请求朱厚熜,将自己调回京城。 彭岳明白严梦筠的心思,无论严嵩和严世藩做了什么,他们终归是严梦筠的哥哥和爹爹,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什么也替代不了的。 所以当严世藩被羁押入京,被判斩立决后,严梦筠给自己来的信,内容已是心急如焚了,她甚至对自己说:当初妾身能求爹爹救夫君,为何今日夫君不能替妾身救哥哥和爹爹? 彭岳清楚,这已经是非常严厉的责备了,但是彭岳无法做到去为严氏父子求情,因为这场斗争太紧要了,只要出一点差错,就会功亏一篑,所以彭岳不敢轻举妄动。说白了,彭岳就是想让严氏父子死… 彭岳不是一个不通情理的人,也不是一个不讲情义的人,但他实在无法做到为严氏父子开脱。 其实彭岳在深夜时也曾思考,自己当初为什么能替仇鸾开脱?难道是因为自己对严梦筠的感情,没有对仇青歌的深? 彭岳也曾怀疑过这一点,可后来才知道并不是。自己当初之所以能为仇鸾开脱,是因为他的罪孽没有那么重,他的危害性也没有那么大。换句话说,如果仇鸾只是被剥夺官职,而留下来一条性命,那么他就是一个政治上的废人,存在不存在都没有什么意义。 但严氏不同,只要他们父子活着,他们就有机会东山再起,就能继续为恶,所以他们决不能被留下。 而且每每想到沈链,想到杨继盛,想到夏言等人,想到他们为了一己之利,置边境百万百姓的生命于不顾,彭岳就忍不住心潮起伏:他们害死了那么多忠臣直士,做了那么多恶事,一死都不足以抵其罪,怎么能够放过他们? 于是彭岳狠下心来,没有答应严梦筠的要求,甚至没有给他回信,结果他等来了严梦筠的“绝情信”,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子,竟然要与自己断绝夫妻之义! 于是彭岳再也忍受不住了,他向朱厚熜请求回京,得到允许后,连忙带着仇青歌,快马加鞭地准备赶回京城。 他心疼这个女子,他愧对这个女子,他不知道怎样去弥补她心中的伤痛,可上天偏偏就要这样捉弄自己,让自己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 快要到家了,彭岳忍不住一阵思绪起伏:梦筠,你能原谅我么?你要体谅我,我是真的迫不得已啊! 终于到家了,那扇熟悉的大门敞开着,彭岳跳下马车,只见严梦筠牵着自己的儿子彭天杰,正在门口站着。 他们见到彭岳后,深深地跪了下去,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直畏缩着不敢抬头的严嵩,他也同样跪在那里… 在这一天,严世藩被拉到了西市,验明正身,被处以极刑,一切罪恶,终于得到了清算,可是这一切,真的结束了么? 彭岳也不知道…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静待天明(正剧版大结局) 杭州城外,一座豪宅拔地而起。≧百姓都知道这家的主人来头甚大,与不少朝廷高官的关系都甚是密切,但对于详细情况,却又知之甚少。 要怪只能怪这家的主人过于低调了些,他没有良田万顷,生意却遍布全国,纵使如此,旁人却难见到这家主人一面。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不单单只在杭州城居住,事实上,在京师,在金陵,在每一个他喜欢的城市,都有一座属于他的宅院,而他,也从来不拘束于一个地方。 天气有些凉,彭岳慢慢从屋中踱了出来,静静凝视着这座刚刚建好的宅院,他是个有些念旧的人,所以这座新宅院,和他在京城的旧府邸,几乎没什么不同。 事实上,他刚刚从京城回来,他要去寻一个人,那是个女子,她叫严梦筠。可生性温顺的她,偏偏就倔强起来,不肯和自己走。 甚至当彭岳牵着自己和她的孩子彭天杰,企图以亲情去劝说她时,她也不为所动。 彭岳知道严梦筠犹豫了,因为尽管她背对着自己,但是彭岳注意到了她双肩剧烈的抖动,听到了她微微的啜泣声,可她最终还是没有答应自己。 彭岳知道自己伤了她的心,彭岳知道自己有愧于她,所以他想尽力去补救。但即便当初造成二人隔阂的严嵩,已经因为心病而死,她还是不肯原谅自己。也许在她心中,如果当初自己肯施救,她就不会失去她的家人了吧? 彭岳不愿再去勉强她,因为这个心病,只能她自己来解,所以他最终还是拉着哭泣着要找妈妈的彭天杰,默默地退了出去。 彭岳站在门口,静静凝视着她略显瘦削的背影,只见她身披僧衣,青灯换卷,兀自在那里念着:一修一切修,一断一切断,一证一切证,如斩丝染色,一刹能顷… 彭岳最终还是回来了,没有带着严梦筠,只是把京城中的一切,都搬到了这里。 他喜欢这样的装饰,喜欢这样的建构,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只不过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自己…好像又有些老了… 不过自从决定离开官场,退隐民间起,彭岳感觉自己还是稍稍减慢了些衰老的度,至少,自己还有一颗年轻的心。 他自忖这些年来,为大明做了不少事情,有公利,有私心,他甚至曾经渴望,史书上能给自己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事实证明,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渺小,自己的能力还是有欠缺,这个世界,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有什么不同,它还是存在一样的悲欢,一样的离合,相同的奇事,相同的不完美。 彭岳现在看淡了,也看透了,事情总是有一个缓慢展的趋势的,不是人力所能够改变的,也许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安排吧。 这样也好,多了份清静,多了份安宁,多了份惬意,所以彭岳飘然离去,再也没留下什么痕迹。 不过作为多年的老友,彭岳还是给徐阶留下了一词以示勉励,或者说以示劝诫。那词当然不是彭岳写的,而是明朝三大才子之一杨慎写的,只不过他远在云南,估计这词,徐阶还没有看到过,所以彭岳便事先告诉了他: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渔樵江堵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彭岳不知道当徐阶看到这词后,会是个什么反应,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感想,但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深意吧。 本来彭岳还想告诉徐阶,小心防范朝中的高拱,还想要告诉他,东北的的女真族也是一个大患… 其实彭岳还想告诉徐阶很多很多,后来想想,真的没有必要,一切都是天意命数,不是几个人就能改变的,没有高拱来夺权,还有张拱、李拱。没有努尔哈赤造反,也许还有别人,一切都是定数,改变不得的。 况且这个朱厚熜根本不是一个明君,后来的万历也是,朱由校什么的也是,干什么要替他们担心江山?难道要把中华上下五千年全部告诉他?所以彭岳只是给徐阶留了那么一词。 这就够了,静静看着一切秩序地展,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呢?彭岳的嘴角又微微荡起了些笑意。 突然,一阵婴儿的啼哭将彭岳从回忆中唤了回来,彭岳身上抖个激灵,蓦地转过身去,瞧向了屋内。 “老爷,夫人生了,是位小姐…”,屋内一个小丫鬟迅跑出屋外,向彭岳报告了这一喜讯。 “是么?婉儿没事么?”,彭岳焦急地问道。 “没事…”,丫鬟喘了两口大气,“母子平安!” “好!好!”,彭岳满面喜色,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事实上,自因为生了紫菱那件事后,彭岳心中就有了阴影。因此顾婉儿临产之际,他竟出了屋子,因为他实在不敢待在现场,他试图让自己先忘记顾婉儿生产的事情,先想一下其他事分散一下精力,然后再得到一个喜讯。 果然,彭岳终于等到了这个喜讯,他兴奋地向屋外跑去,却正好撞见了从屋内抱着孩子出来的仇青歌。 “怎么把孩子抱出来了?”,彭岳站到仇青歌身前,看着她怀中肉嘟嘟的小家伙,满脸的怜爱之色。 “婉儿说你肯定想先看看孩子,所以就让我抱出来喽…”,仇青歌笑着说道,“而且她说她现在的样子丑丑的,还不想见你…” “呵呵…她总是这样…”,彭岳瞧一眼仇青歌,又把目光投注到了她怀中的孩子身上。 “赶紧给女娃起个名呗…”,仇青歌朝彭岳努努嘴,“你想好了没?” “额…”,彭岳搔搔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事实上,他确实还没有想好。 “常言道,今生的女儿,前世的情人,不如,我们叫她菱儿吧!”,彭岳狡黠地向仇青歌眨眨眼睛,继而和她会心地相视一笑。 仇青歌知道,彭岳从来没有忘记过紫菱,他不是一个寡情无良的人。 可彭岳这句话,却又让仇青歌想起了那段纠结而又美好的岁月:自己和紫菱争风吃醋,本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可最终嫁给彭岳的,竟然是紫菱。 不过无论如何,至少现在是自己陪在他身边,想到这,仇青歌不禁靠在了彭岳肩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仇青歌在想,彭岳又如何不在想?看着落日映下来的余晖,彭岳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当年的青葱岁月,而天空中灿烂的颜色,好像在慢慢凝成印象中紫菱的那张笑脸。 她真的在冲自己笑呢,今生的女儿,前世的情人,可终究有些遗憾,注定无法弥补,有些人是连今生的情人都做不成呵!可自己又能怎样呢? 太阳慢慢落了下去,可它终究会有升上来的时候,不是么?彭岳坚信… 附注:本书一共设计了三个结尾,是为满足读者的不同喜好而补作。如果您不喜欢大结局一,请参考大结局二、三。另,本书业已完结,希望喜欢本书的读者,能来,给笔者的结局补一个订阅,只是结局就好,笔者会很开心的,谢谢!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静待天明(yy版大结局)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一轮红日随之缓缓升起,柔和但略带些刺眼的光芒映醒了躺在甲板上的彭岳,新的一天又来到了。≯≯> 彭岳微微一笑,伸了个懒腰,却不愿起身,刚刚做了一个美梦,此时静静躺在这里,感受着吹拂过来的海风,实在是惬意异常。 “看你,又跑到这里来了…”,柔美的话音未落,一个衣饰华丽的美妇便翩翩然走了过来。 “夜里欢腾,白日间却又跑到这里来睡懒觉了…”,美妇说着,便将一件衣服盖在了彭岳身上。 彭岳仰起头看看,原来是仇青歌,便冲她轻轻一笑,随即将双手枕在了脑后,“这不是第一次出海,心里头新奇嘛,难道你没感觉在这大海上,夜晚的星空要美得多么?” “是,是,你总有你的道理…”,仇青歌笑着摇摇头,随即轻轻坐到了彭岳身边,“可是你晚上还要带着天杰耍,结果要他每日都睡到太阳落下去了才有精神,这样难道好么?” “嘿嘿…”,听了仇青歌的话,彭岳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下次注意,晚上便不带他…不,我以后要保持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呵呵…” “是你自己要注意身体才好…”,仇青歌抿嘴笑道,同时抬头望起了眼前的茫茫碧波,“你为什么要想着去什么台元,难道一定要到那么远的地方么?” “从官场退下来,最盼望的就是个安宁日子,所以便想离得远远的…”,彭岳眯着眼睛沉沉说道,“再说我在台元那里有不少生意,挥得空间也比较大啊…” “难道你赚的银子还不够多么?干嘛要跑到台元去?那里可远没有大明富足啊…”,仇青歌轻叹一声,似乎语气中还有些不满意。 “现在的台元可没有你想得那么贫穷落后…”,彭岳笑着握住了身旁仇青歌的手,同时从甲板上坐了起来,“再说台元地方小,改造的空间却很大,我做许多事,就不会像在大明那样掣肘啊…” 彭岳见仇青歌脸上还有些疑惑之色,看起来好像还是没有听明白自己的话,于是他便微微一笑,安慰性地说道,“放心,到了台元,肯定会让你们过上更富足,更舒心的日子…” 其实彭岳真的有这样的打算,他想要把现在的台湾变成一块试验田,让现代的种子,率先在这里萌。 大明国土辽阔,封建制度下的政治、经济、文化展,已经形成固有的模式,加上自己也很难获得无上的权力,要改造实在是太难太难,还不如在台湾实验一番。 有时候越是贫穷落后的地方,便越容易演化出现代文明,因为它们本身就不达,也就少了许多顽固的阻力,改造起来也就方便的多。 想当初,美洲那样一副贫穷落后的样子,还不是孕育了美国这么一个文明强大的国家?自己有现代之识,这就是一颗再好不过的种子。 而且通过这几年的贸易通商,自己也在台湾岛积聚了不小的势力,况且现在还有戚继光拨给自己的几千戚家军,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看来当初自己被逼南下抗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自己在东南军队这里,有了不小的影响,可以从他们那里借助不小的势力。 就算自己在台湾的改革不成功,那大不了还可以做一个“土皇帝”、“土财主”,反正自己有的是钱,在这小小的台湾岛折腾,也不担心明政府会盯上自己。 此时想想自己当初以防倭抗盗为名,在台湾岛留下了一支属于自己的军事力量,实在是明智之举。 “喂,想什么呢?”,仇青歌见彭岳沉默,便伸出葱白似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难不成想着到了台元,要再给自己纳几房年轻貌美的妾室?” “哪有,冤枉…”,彭岳转过头抢白似的高声呼道,“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嘁…”,仇青歌微微撇了撇嘴,“那你在杭州城的时候…” 彭岳一听仇青歌提起这事,脸色立刻红了起来,“我…我这不是看她们没人照顾么…” “人家酒楼开得好好的,干嘛要你照顾?”,仇青歌又不满地白了彭岳一眼,“好啦,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气你…气你之前竟然连个口风都不透给我,我竟然都不知道…”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知道了么?”,彭岳连忙在一旁陪笑道。 “对了,梦筠呢?”,彭岳见仇青歌颜色稍霁,连忙转移起了话题。 “她啊…她去船后看日出了…”,仇青歌边说,边指了指披在彭岳身上的衣服,“呶,这件衣服,就是她刚才和我一起出来的时候,叫我拿给你的,说怕相公着凉…”,仇青歌说到后面,故意拉长了些声音,好像是想开彭岳的玩笑。 彭岳听了,却是一声轻叹,低下了头,“她心中终究还是对我有些怨气,所以她才不肯自己送过来…” “没有啦…”,仇青歌在一旁柔声安慰道,“只不过她刚死了爹爹,心里难受罢了,再说你已经和她道过歉了,他爹爹临死前,你待他也还算不错,梦筠妹妹怎么会怪你呢?” “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心里有数的…”,彭岳苦笑一声,“我知道她之所以肯和我来,说到底还是为了天杰…” “不是这样的,你可把梦筠妹妹对你的情意看小了…”,仇青歌拉拉彭岳的胳膊,对他低声说道,“梦筠妹妹和我说过,她心中早就原谅你了,只不过她面子薄,不好意思自己说出来罢了,你不知道她心中有多么爱你!” “是么?”,彭岳微微一惊,随即撇撇嘴,“你是不是在骗我?如果真的是这样,她为什么不自己和我说?” “我干什么要骗你,难道我心里巴不得你把所有宠爱都给梦筠妹妹么?”,仇青歌嘴角微翘,“她也聪明着呢,她和我说,她要你一辈子都对她心存愧疚,这样你才会加倍地对她好…” “原来是这样…”,彭岳见仇青歌神情不似作伪,便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却是一阵喜悦。 “不要和她说是我告诉你的哦…”,仇青歌狡黠地笑笑,“如果你还不信,那你今晚就执意睡到她房中试一试?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每天晚上拉着天杰和你玩,不就是想找机会和梦筠妹妹说几句话么?” “这…”,彭岳被仇青歌道破心思,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脸色也跟着红了起来,“其实我也喜欢和天杰玩啦…” “行啦,不用和我遮遮掩掩的…”,仇青歌轻轻撞了撞彭岳的肩膀,不过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事情,脸色顿时变得肃穆起来,“喂,你真的要…把菱儿妹妹的骨灰…都撒到海里?” “对啊,等到一上岸,我便亲自将菱儿的骨灰撒到岸边…”,彭岳看看眼前的仇青歌,“你不明白,这样菱儿才会永远陪着我呢,这样…她就会在天上一直看着我们…” 彭岳说着,便不约而同地和仇青歌同时抬起头,一齐望向了天空,此时的阳光正好,微风和煦,让两人心头都感觉暖暖的,似乎紫菱真的正在天上看着他们。 “开饭啦…”,彭岳和仇青歌正在那里出神,却见两个秀丽女子一齐从背后转了出来,原来是雪琪和娇娃。 “今天吃什么?”,仇青歌回过头笑着问道。 “婉儿亲自做的淮扬菜,色香味俱全!”,娇娃抢着答道。 “走,咱们一块吃饭去!”,彭岳站起来,向雪琪和娇娃笑了笑,“尝尝婉儿的手艺又长进了没,哈哈…” 一阵新鲜的海风飘过,吹起她们的秀,一束阳光映了下来,照在他们的脸上,流进了他们心中… 乘着万道彩霞,大船劈波斩浪,扫过万顷水面,明天依旧会是一个好天气! 附注:本书一共设计了三个结尾,是为满足读者的不同喜好而补作。如果您不喜欢大结局三,请参考大结局一、二。另,本书业已完结,希望喜欢本书的读者,能来,给笔者的结局补一个订阅,只是结局就好,笔者会很开心的,谢谢!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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