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黑脸神》 第0001章 功勋之后 “少爷,该吃饭了” 正盯着院里老槐树发呆的少年回过神来,待看清老仆手里端着的食物后,脸上泛起一丝丝嫌弃。 “云叔,怎么又是黄粑?家里就没有别的吃食了么?” 被少年称为云叔的五旬老者憨厚的笑了笑: “少爷,户县可不比在绛州老家,若是想吃点新鲜玩意儿,老奴明日就去丰水给少爷捞两条鱼来补补身子” 堂堂功勋之后,日子居然过得这么栖惶,李世民就是这么对待属下家眷的? 敬君弘好歹也算是从龙功臣,玄武门战死之后,追赠c谥号样不缺,没道理做为国公的后代,想吃点肉糜还得让家中老仆现去河里捞。 如果是这样,拼死拼活的替人卖命,到头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敬玄想不明白。 让他更想不明白的是,自己明明驾着车在山道上走的好好的,怎么就从悬崖上给冲了下来,从车窗被甩出的一霎那,敬锋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死定了 确实是死了啊,至少现在这副躯壳就不是自己的,三十多岁的成年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变成了十四岁的少年?而且还是同名同姓,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但有一件事敬玄却是无比笃定,自己驾驶的车子肯定也跟着掉落在附近的山里,否则外头的老槐树怎么会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汽油味? “少爷,慢些吃” 云叔笑吟吟的提醒道,见敬玄即使面上嫌弃,嘴上吃的仍旧香甜,老头子细心的又奉上一杯酸梅汁。 这是前几日敬玄教他熬制的,口感十分诱人,来往客商纷纷赞不绝口,就是贵了点。 “大娘子来信了,让少爷您下月初一的时候往长安一叙,还要老奴把您收拾的得体些,可咱家少爷端的是丰神俊朗,哪用老奴收拾?” 敬玄被老头子炙热的眼光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谦虚几句,不料老头子又说道: “就是黑了些” 娘咧,能不黑吗?这具身体又不是自己的,再说了,这么毒的日头,想不晒黑都难! 虽然他对云叔口中的大娘子不甚了解,但从这几日的只言片语中,还是得知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敬君弘死后,留下了两儿一女,长子敬元袭承了敬君弘生前黔昌县侯的爵位,按照唐朝继承爵位递减的规则,敬元现在是太平县伯,不过已于去年,也就是贞观二年病逝。 而敬玄便是敬君弘的次子,此前一直在绛州太平县老家丁忧,如今正好满三年,应已经嫁为人妇的长姊之邀,独自一人来长安博取一个前程,是以按照信上的通关路引,先来到了户县投奔早先跟随敬君弘的亲卫云叔。 为此长姊早早的便去信,要敬玄来长安,看能不能托关系把大兄敬元的爵位保留下来,毕竟敬元去世之时,并未留下子嗣。 谁能想到刚到地头,这具身体的主人就被换了? 也幸好古代异地交流十分不便,加之云叔此前已有数年没见过敬玄,这才侥幸蒙混过去。 为生计奔走的压力在任何时代都是主旋律,敬家算是没落了,做为敬家唯一的男丁,敬玄第一次感觉到了古人对于爵位的偏执。 “云叔,长姊的夫家究竟是何许人也?袭爵这种朝廷大事也能说得上话?” 云叔笑呵呵的答道: “少爷,大娘子的夫家可是赫赫有名的任城郡王,如何说不上话?少爷只管安心便是,有大娘子在,必定会护佑咱们敬家东山再起。” 任城郡王?李道宗?我居然成了李道宗的小舅子?敬锋脑袋有点晕,李道宗可是李唐宗室里少有的能征善战之辈,深得李世民倚重,自己的长姊居然是王妃? “少爷,大娘子可不是王妃,待去了王府之后,万不可失了礼数,王爷在娶大娘子之前,已有王妃,大娘子只是侧妃,不过那位王妃如今病重卧榻,王府一应事物都由大娘子掌管,所以这才” 听得云伯解释,敬玄有点明白过来了,以前没这个机会也就罢了,现在那位王妃病重,长姊初掌王府后宅大权,多半是想往自己娘家这边倾斜一点,所以这才想把自己多年未见的胞弟敬玄从老家给提溜过来 看来自己这个还未谋面的长姐,也是一名“扶弟魔”啊 “大娘子还说了,户县这处别院少爷只管放心住,不用担心有人来打扰,若是真能够袭爵,再想办法在长安为少爷觅一处宅子。” 云伯说这话时混浊的双眼已经笑成一条缝,他幼年时便被父母卖到敬家为奴,从小跟敬君弘一起长大 ,关系似友似仆,自从敬君弘战死之后,他便依附在侧王妃羽翼之下,为王府打理户县的别院,闲暇时再摆摆茶棚子赚几个酒钱浑噩度日。 原以为敬家就此没落,没成想现在还有翻身的机会,心中如何能不高兴?尤其是这位从绛州来的小少爷,气度模样皆是不俗,以后多半能有一番大作为。 敬玄点点头,眼神却在四处打量着,这别院三面环山,周遭环境极为静雅,遑论远离人烟,如果自己的车子真的落入这附近,应该还没被人发觉,不过还是要尽早找到才是,这种跨时代的产物就不应该暴露在世人面前,毕竟,那可是一辆满载货物的大卡车啊 第0002章 看人下菜 盛夏的关中异常闷热,敬玄百无聊赖的倚靠在村口茶水铺子的柱子边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啜着手里的酸梅汁。 这种天气,就该饮一杯冰爽的啤酒才是,要不可乐也行 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来到唐朝了呢? “少爷,您做的那个酸梅汁果然不错,就一上午的功夫,已经卖出去一贯钱了” 铺子里的小老头喜滋滋掂着手里的钱袋子,望向敬玄的眼神也夹带着一丝丝慈爱。 自己来大唐可不是卖酸梅汁的,饮料大亨?有什么用? 这几日下来敬玄已经摸透了户县的上上下下,还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 明天再去山里转转吧,说不定掉山里了 这时候村口又出现一行人,正往这边走来,敬玄随意撇了一眼,指了指前方: “云叔,来肥羊了。” 小老头乐呵呵的答道: “好嘞,少爷,等招待了这批客人,下午老奴就去长安扯几匹布料给少爷您做一身新衣裳,进王府可不能穿得太寒酸” 自去岁蝗灾过后,关中的粮食便一直十分紧俏,不少商贩开始有目地的囤积米粮,企图哄抬市价谋取暴利。 即使一连抄没数家粮行,这种势头仍未得以缓解,李世民不得已之下,只得带着朝中重臣微服私访,寻求解决之道。 “陛下,天气炎热,前面刚好有间茶水铺子,不如去歇歇脚吧” 中书令宇文士及年纪毕竟大了,腿脚远不如李世民等人矫健,好不容易碰见能歇息的地方,哪里还肯错过,一边建议一边偷偷朝年岁与自己差不多大的魏征使着眼色,示意他也赶紧说说话。 魏征装作没看见,如今大唐正是内忧外患之时,若不及早思出良策,这天下不知又有多少百姓饿殍遍野,一点辛苦而已,又算得了什么?这个破野头,实在矫情! 李世民也有些不悦,才出来多久?这就受不了了?早知道就带辅机他们出来了! 回头看了看宇文士及额角上密布的汗珠,李世民的心肠还是软了下来,点点头: “那就去歇歇吧” 一行人刚走到铺子门口,倚在门口的少年便瞬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瞧着这少年衣衫褴褛,黑黝黝的胸膛就这么随意的敞露在外面,加之那张稚嫩的脸却透露出一股与其年岁不相符的暮气,几人都以为他是以行乞为生的穷困少年郎。 李世民实在不忍自己的子民沦落到这般田地,朝身后撇了撇,掌管大唐钱袋子的民部尚书戴胄立刻会意。 在袖笼子里抠抠索索半天,终于摸出了一个铜子儿,小心翼翼的放在少年跟前。 怎么就这么点? 李世民很不高兴,没看见这少年连一身整齐的衣裳都没有么? 好歹你戴胄也是堂堂民部尚书,对子民百姓居然这么小气? 朕还能放心把民部交给你么? 戴胄看着李世民投来的不善目光,嘴皮暗暗发苦,这一路走来所见饥民乞丐数不胜数,陛下每次见到都要打赏点银钱出去,带出来的钱袋早已经空空如也,哪还有得剩 再说了,这送出去的都是我老戴的体己钱 您又不会报账 戴胄幽怨的眼神让李世民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就半蹲下来,想跟正举着那枚铜钱发呆的敬玄套套近乎。 大人物,总想与最底层的百姓成为朋友,仿佛这样,才能体现出他们爱民如子的一面。 初登大宝的李世民也不例外,英气逼人的脸上挂着浓郁的笑容,想以此感化这名神色冷冽的黑脸少年。 不料下一刻那枚铜钱就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所有人目瞪口呆 而李世民自然不会跟一位升斗小民计较,一枚铜钱而已,即使砸在脑门上,又能有多疼? 这恰恰说明了这位少年胸中对朝廷,对世道有许多的怨气啊! 正想发问,结果少年十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让一让,挡住风口了!” 正迎着山涧吹来的凉风打盹呢,哪来这么些没眼色的家伙,扰人清梦,着实可恶! 敬玄手上这一下如同捅了马蜂窝似的,跟在李世民身后的几位朝中重臣纷纷开口呵斥: “竖子无礼!” “小小年纪竟不懂的上下尊卑!” “粗鄙莽夫!” 敬玄依然保持着原先那副姿势,大热天的,能不动弹就不动弹, 免得流汗,毕竟这个时代洗澡挺麻烦的,不但要自己打水,连个沐浴露都没有。 “无礼的是你们!好端端的怎把人当乞丐打发?” 本少爷浑身上下哪里像乞丐了? 不就是找了件破洞最多的衣衫穿么? 谁让你们古人那么保守的,大热天还穿长衫长裤,捂痱子呢这是? 不是乞丐? 那倒是朕行事孟浪了,李世民有心赔罪,可他身为大唐皇帝陛下,怎会这般容易向一名乡野少年郎低头? 横竖不过一介少年而已,错认了就错认了吧。 而宇文士及瞄了一眼敬玄手里的杯子,隐隐约约闻到一股甘甜,喉头顿时干咽了几下: “主家,先进去乘乘凉吧,这里风的确挺大的,正好祛祛暑气” 李世民微微颔首,侧身绕过敬玄,带头在茶棚找了个位置坐下,一招手,朝正在忙活的云叔呼喝道: “店家,上一壶茶水,要凉的!” 云叔连忙从后头钻了出来,一边殷勤的给客人们倒着酸梅汁,一边笑着解释道: “好叫几位主顾知晓,小老儿这茶棚子无甚茶水可饮,只有一样,便是这梅汁,用了上好的山楂和乌梅,夏日啄饮最是消渴解暑” “就是那少年手中端的?你这店家倒是个心善之人” 李世民到现在仍旧固执的认为敬玄是一位在人家铺子蹭吃蹭喝的困顿少年郎。 而云叔也没有听出李世民言下之意,只倒他是在夸赞自己手艺,连忙摆手道: “这酸梅汁可不是小老儿制作的,都是我家少爷秘制的配方,一杯只要五文钱,可不就是心善” 什么?五文钱?早两年五文钱能买两斤粟米了,不但李世民暗暗心惊,就连其余几位大臣也纷纷皱起了眉头。 莫非这是家黑店? 其实说是黑店也没错,敬玄特意交代了云叔,遇上衣着光鲜亮丽之辈,尽管狮子大开口,总要把本钱给挣回来不是? 看人下菜而已。 但宇文士及可管不了这么多。 黑店就黑店吧,了不起待会通知地方县衙的来把棚子掀了便是。 他嗓子干涸得都快冒烟了,端起杯子仰头便一饮而尽 呃幽香却不失清凉,酸涩却又带着甘甜,果然不错,即使五文钱也说得过去 宇文士及举着空杯子,抖动着颚下的长胡子老怀大慰的说道: “店家,再来一杯。” 第0003章 何解 甘甜的饮品最容易让人抒发心中的烦闷之意,接连几杯下肚后,一桌子大唐首脑谈兴很快就变得浓郁起来。 “没想到在这乡野间也能喝到如此无上妙品,老人家,你就没打算去长安开一间这样的铺子?” 秘书监魏征像个老农似的,咂巴着嘴一边品尝口中残留的酸甜,一边给云叔出着主意: “长安富商大户可不少,若是去了长安,总比你在这田野间搭草棚子要强。” 云叔闻言笑呵呵的说道: “这位主顾,小老儿摆茶棚子也是无奈之举,我家少爷说了,长安居大不易,若腰间没缠个十万贯,哪敢轻易上扬州?” 云叔一席话立刻引得几名君臣赞同,长安百物贵,的确是不适合寻常百姓居住,尤其是最近,粮价已经番了好几番了,却还没止住上涨的势头,再这样下去,只怕祸乱就在眼前啊 “你家少爷倒是个明白人,老人家,这上扬州又是个什么智故?十万贯,好大的口气!” 李世民忽然对云叔口中的少爷来了兴趣,看样子应该也是一位读书人,只是这等乡野间竟然还有读书人隐匿其中? 为何不出山求得一官半职为自己谋取出路? 云叔微微笑道: “这只是我家少爷随口念的一首诗罢了,入不了诸位主顾的耳。” 一听说有人会作诗,其余几位大唐重臣也回过神来,他们都是饱读诗书之辈,这穷乡僻囊居然还有人会作诗? 这得见识一番! 宇文士及也凑趣: “无妨,老哥哥只管将你家少爷的诗词念来,好与不好,我等自有论断,就当茶余饭后找个乐子,要是作的好,这位兄台指不定还有赏钱” 宇文士及说完还偷偷指了指旁边的戴胄。 而戴胄则是脸色一黑,暗骂宇文士及没一点知数,这一桌子茶水钱都不知几何呢,还赏钱? 一会儿就把你老倌先押在这里当人质! 云叔咧嘴一笑,虽然嘴上十分谦虚,可脸上倨傲的表情说明了他对自家少爷的诗才有多大的信心,张口就念道: “义从亲处断, 贫向富边休, 腰缠十万贯, 骑鹤上扬州。” 众人听完整首诗后,顿时微微错愕,这还真是一首彻头彻尾的功利诗词,不过还别说,倒是挺符合当下在温饱阶层挣扎的大唐百姓心中最美好的期望。 李世民沉吟片刻,问道: “你家少爷何许人也?我等能否有缘一见?” 这下轮到云叔发呆了: “你们不是见过了么?” 李世民一愣,见过了?在哪里? 大唐君臣顺着云叔的手指,将目光停留在门口 什么? 这暴脾气的黑脸小乞丐就是你家少爷? 众人眼中透露着难以置信,李世民搓了搓自己发僵的脸颊,尴尬的问道: “就是他?” 皇帝的面子不能不要,想到刚才的敬玄对陛下没有一点礼数,宇文士及非常有眼色的站起来朝敬玄喊道: “那位小兄弟,可否过来一叙?” 敬玄正睡眼惺忪的打着盹蓦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连忙站了起来: “云叔开饭了?” 少年滑稽的模样逗的众人莞尔一笑,说到底只是个少年郎啊,竟连睡梦中都还想着吃食。 “小兄弟,来,老朽有几句话想问问你。” 宇文士及和颜悦色的冲敬玄招着手。 干嘛? 敬玄伸着懒腰,无精打采的走了过去,哐当一声,一屁股就坐在了长瞪上,把旁边的魏征吓了一大跳,这位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人镜十分不满的开口斥责: “少年人就该有少年人的朝气,竟像个无骨虫似的,你也是个读书人,怎无半点读书人的礼仪风貌?” 你谁呀?我认识你么?一上来就开始说教,实在让人讨厌! 敬玄懒得搭理魏征,只是看向让自己过来的宇文士及: “老人家唤我何事?先说好,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一直在默默观察敬玄的李世民听见这句话后,不禁哑然失笑: “小兄弟放心,我等可不会行那卑劣之举,叫小兄弟来,就是想问问小兄弟你对这世道有何看法?” 敬玄疑惑不解,我能有什么看法?若无意外,自己这时候本该已经躺在家 里吹空调了,然后再喝着冰啤酒看看球赛,多悠闲的日子啊 这贼老天,为何行事如此不讲究,莫名其妙的就被提溜到了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古代! “没啥看法。” 敬玄耸耸肩,摊手表示自己小日子过得美得很,就是白天有点犯困,不过那也是晚上出去找东西的缘故。 李世民眉头轻皱: “小兄弟是否有什么顾虑?小兄弟尽管直言不讳,我等必不会让官府知晓” 敬玄一听,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李世民,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想造反的贼子? 还是什么恶趣味的官僚下乡? 不过跟自己有啥关系? 旋即自嘲一笑: “树挪死,人挪活,能有什么顾虑?既来之则安之罢了。” 敬玄说的是真心话,反正来都来了,而且看样子也回不去了,只要自己能想办法找到遗落在某个地方的车子,即便是在大唐,自己一样能混得风生水起! 树挪死,人挪活? 李世民低头细品着敬玄刚才说的话,乡野间的百姓往往都会说出些貌似粗鄙,却又十分蕴涵哲计的至理,过了半晌才抬起头,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敬玄: “何解?” 第0004章 不许走 李世民万万没想到,在这乡野间偶遇的少年郎似乎能解开连日萦绕在自己心头的困惑,是以语气中难得带着一丝兴奋: “树挪死乃是常理,人挪活又该作何解释?” 敬玄并不知道李世民的身份,不过从他,以及其余几名老头的反应来看,眼前这名英武的中年人应该不是什么反贼,其真实身份至少应该是一方大员,亦或者是某个官员的幕僚也说不定。 “意思就是人不能被眼前的局限性所束缚住手脚,需知道除了周遭的一方天地,外面还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敬玄的解释很直白,李世民稍微一琢磨就听明白了,回头看了看其余几位重臣,见他们也纷纷颔首点头表示赞同,心中稍定,遂又问道: “可有先例遵循?” 什么先例不先例的?在后世老家待不下去了,外出沿海打工不是很正常么,这有什么好遵循的?即便古代没有改革开放,那也不可能不让老百姓们背井离乡吧? 这就是敬玄想错了,大唐自立国以来,不但周边外敌环伺,其内部更时常有人造反,不少州县的百姓经常会因为战乱外出避祸,甚至有的还逃到了敌对势力的地盘,导致了许多州县人口空虚。 这种情况直到武德七年才稍加缓解,时任大唐皇帝的李渊下召让各州县重新校对户籍,并严禁再出现举家迁移等乱像,要求一籍一地,除非有路引为证,否则违此令者徒三千里。 在敬玄看来理所应当的事情,李世民却有着难言之隐,登基还没几年呢,就接二连三的推翻父皇所立下的国策,且不说那帮武德老臣会如何反应,就是自己心里这一关,都有些难以迈过去。 “比如他!” 敬玄指向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宇文士及说道: “这老头一看就手无缚鸡之力,你让他去种地,保管两三天就能给累死,可不种怎么办呢?难道等着饿死不成?” 宇文士及听见敬玄拿自己作比喻,而且还张口不离一个死字,气得吹胡子瞪眼,不知好歹是小东西,哪有这么当人面咒人家死的? 而李世民则随着敬玄的话陷入沉思,种地会累死,不种会饿死,那该怎么选? 见宇文士及愤恨的瞪着自己,敬玄毫无诚意的拱拱手致歉道: “在下就是举个例而已,老人家勿怪” 然后转头又继续说道: “这就是樊笼,为何一定要在种地上面做选择呢?这老人家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模样,想必儿女也十分孝顺,为何不去投奔他们呢?只要熬过这段艰难的时日,想必生计也不成问题” 敬玄的话让宇文士及又有些飘飘然,很自然的点头附和道: “不错,老夫的几个儿女的确十分孝顺,若无活路,老夫大可去投奔他们,这都是老夫平时以身作则种下的善果” 说完还非常得意的笑了两声,就好像他堂堂郢国公真的成了活不下的老农,下一刻就打算去投奔儿女了。 魏征不满的冷哼两声,提醒老头子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得意忘形的宇文士及这才反应过来,面色异常尴尬。 没想到敬玄这次又指向了戴胄: “这位老伯伯一看便是精于算计之辈,即便不种地,去给有钱的亲戚当账房先生也能过活” 正在计算袖笼子里剩下的铜子儿够不够付清这一顿茶资的戴胄,闻言顿时一脸茫然的抬起头。 李世民忍俊不禁,这少年郎眼光还挺毒,民部尚书可不就是整个大唐的账房先生么? “投奔亲戚?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子,若照此张榜施行,关中之民或得喘息之机。” 敬玄摇摇头,有些不争气的看着李世民: “这还是另一个樊笼,百姓不需要别人替他们做选择,他们要的是可以做选择的机会。” 李世民听罢心神一震,紧锁的眉头豁然开朗。 魏征也拍手称赞: “不错,百姓只要有选择的机会,那就会想法设法的活下去,小郎君,老夫受教了!” 说着就要站起来给敬玄行礼,敬玄急忙避开,连称当不得长辈一礼,开玩笑,即便是在后世,哪个小辈会心安理得的受老人家的参拜?传出去要被戳脊梁骨的! “当得,如何当不得,就凭小郎君一席话,便令老夫等茅塞顿开,小郎君如此大才,可否留下姓名?” 魏征见敬玄如此谦虚,先前对他在门口的那番举动暗藏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甚至还觉得大抵只是因为身为读书人的傲气,不肯受他人嗟来之食才故意以言语相激。 真是一个好少年啊,如此有见识,怎能埋没于乡野? 李世民也同样一脸期待的看着敬玄,他心中打定主意,只要这少年自报家门核查无误后,就立刻授予他官职,让他为自己所用。 只是如果他知道这名少年是在玄武门替自己挡下隐太子援军的大将后人,不知心中又该作何感想? “晚辈名唤敬玄” 被这么几个老家伙用火辣辣的眼神盯着,即便是敬玄这种后世人也难免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又不是绝世美女,盯着我看干什么 “敬玄恩,果真是个好名字一听就是饱读诗书之辈” 宇文士及马上出口称赞,他现在对敬玄感官极佳,哪怕敬玄说自己叫狗剩,他也会想方设法吹得天花乱坠,既然陛下寻到办法了,那自己这把老骨头就可以早早的回家歇息去喽 李世民点点头: “敬玄是吧,记下了,小郎君,我等就此别过!” 李世民说着就站起身子,招呼众人离开,刚走到门口,敬玄的声音复的又传来: “茶钱还没付呢?你们不会是想赖账吧?” 李世民脸色一僵,朕都准备授予你官职了,区区这点茶水钱你还想着要? 恨恨的看了戴胄一眼,这厮怎么不主动结账,无端端害的自己丢了面儿! 戴胄暗暗叫苦,方才一人饮了好几杯那什么酸梅汁,喝倒是喝痛快了,可钱袋子里已经所剩无几了,根本就不够付茶资啊。 敬玄见他面色很不自然,闪身上前拦住几人: “不结账不许走!” 第0005章 朕留下 敬玄黑着一张脸拦在众人跟前,我才刚来大唐呢,正指望赚第一桶金好站住脚跟呢,怎么能平白无故的被人占自己便宜? 李世民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我堂堂大唐皇帝,居然会被一名乡野少年给当成了地痞无赖,这叫怎么回事啊? 李世民的脸色忽暗忽明,连带着其余几位大唐重臣表情也不太自然,刚想自报家门透漏身份,没成想敬玄一句话就堵死了后路: “我不管你们是谁,今日必须把这茶钱给结了,想要倚老卖老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一个个年纪一大把了,学人家吃白食竟一点都不害臊!” 说完敬玄还专门瞄了宇文士及一眼: “亏得我刚才还觉得你老人家慈眉善目呢,呸!算我看走了眼!” 得,这下自报身份也不管用了 说不定还会被这黑脸小少年给当成满嘴谎话的骗子 宇文士及膛目结舌,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被谁这么数落过呢 正打算开口想解释几句,结果魏征抢先一步站了出来: “这位小郎君,可否容我等借一步商议一番?” 敬玄狐疑的瞅了瞅他,又看了看其余几人,似乎在怀疑他们是不是要趁机跑路,没办法,这种事情自己在后世的网络小视频上见多了,不可不防啊! “小郎君,我等都是知书达礼之人,万不会行那龌蹉之举,还请小郎君方便则个,也好让我等商议出个对策来,你看如何?” 魏征彬彬有礼的模样无疑也给了李世民说话的机会,这位大唐天子也点头附和: “不错,我等只是稍作商议,一会儿定会给小兄弟你一个交代” 见几人都一脸期盼的望着自己,敬玄侧头想了想,手指向一边: “那好,就在这商议,我不听便是了,但你们也休想溜走!” 敬玄说完便一屁股坐到门口,冷冷的盯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几位大唐重臣。 李世民被敬玄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忙将几人带到一边: “一会儿仁人你先留下做质,玄成,玄胤与朕去一趟户县县衙,待取些银钱便来赎你” 仁人就是宇文士及的表字,小老头一听自己要留下做人质,心中老大不快,年纪一大把了,居然能遇上这等事,传出去只怕要被人笑掉大牙! 而戴胄则有些心虚,说到底钱袋子余额不足跟他有直接关系。 民部尚书的职责是什么? 就是替大唐掌管钱粮! 怎么掌管? 有计划的支出,并且能够回绝一些不切实际或者没必要的支出! 都怨自己啊,害的陛下也跟着扫了颜面。 戴胄一边回避着宇文士及的幽怨目光,一边干笑道: “陛下,还是让臣留下做人质吧,宇文中书毕竟身体不大好” 话还没说完,宇文士及就率先不干了,小老头瞪着眼睛气呼呼的说道: “不劳戴民部费心,小老儿身体好的很!” 说着还原地蹦哒了几下,这个戴胄戴玄胤,当着陛下的面儿说老夫身体欠佳? 安的什么心? 想老夫告老还乡么? 你戴胄明明还虚长老夫几岁,竟如此不会聊天,一大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对于年轻的李世民来说,眼前这几位胡子花白的老臣既是大唐的宝贝,同时又是朝廷的毒瘤。 不过正因为有他们带头,所以朝堂议事大多都是以吵架收场,跟个菜市场似的。 可目前的自己还离不开这些老臣的支持。 李世民忽然变得有些心烦意乱,一边恨不得这些老头子早早的回家颐养天年,一边又需要他们的影响力稳固自己的帝位。 而戴胄被宇文士及回怼了一句之后,噎得说不出话来,这个破野头,怎么就不识好人心呢? 魏征见他二人又有相争之意,连忙向李世民谏言: “陛下,就让臣留下做人质吧,陛下与两位回去之后也不必急着来赎臣” 李世民一愣,其他人都不想留下做人质,魏征却反其道而为之,这思想觉悟 果然 高下立判啊 正在暗暗较劲的宇文士及和戴胄也恍过神来,意味难明的盯着魏征。 这老魏要干什么? 装好人? 端的不是东西! 非人哉! 你这样一说,那我俩成什么了? 迎着李世民疑惑的表情,魏征答道: “陛下,咱们这一路行来除了遇见饥民给些钱粮以外,根本没有寻到一条切实可用的策略,直到遇上这位小郎君” 众人跟随魏征的目光看向背对着他们的敬玄,只是敬玄似乎又在打瞌睡,脑袋时不时撞在门柱上面看上去有些滑稽。 强忍住笑意,魏征继续说道: “这位小郎君能一语见地的指出我大唐眼下的困局,其身上必有大才,因此臣想留下再与他交往几日,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况且走马观花似的体察民情,还不如与民同吃同住了解得透彻,您说呢陛下?” 魏征的话无疑给了李世民启发,这位大唐皇帝背着思考了几步后似乎下定了决心: “玄成说的有理,那就这样,朕留下,你们三人先回长安!” 李世民的语气毋庸置疑,可大唐天子独自怎能身处险境? 为了获得和皇帝陛下独处的机会,其余几人又争执了起来,而敬玄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你们商量出个结果来没?!” 李世民微微一笑: “我留下,他们几个” 话未说完,宇文士及抢在另外两人前头说道: “老夫也留下,他们两个回去取钱,还请玄哥儿通融则个” 好家伙,叫得这么亲热? 戴胄和魏征暗暗鄙视着宇文士及,这破野头果真一点廉耻都不要了 胡人血统啊 “好!那就依你们!” 敬玄拍了拍身上的衣衫,站了起来让开道路,手上还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魏征与戴胄面面相觑,直到李世民微微点头之后,两人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而李世民则是不露痕迹的飞快朝外头的林子里打了个手势。 原本隐隐有人头攒动的树林,复得又归复平静。 第0006章 想当初 “那个谁,说你呢!” 敬玄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十分不耐烦的指着李世民面前的罐子: “梅子要捣碎才出得了味儿,否则清汤寡水的谁愿意喝?看着挺壮实的,怎么干个活儿都干不好?” 天潢贵胄被一名乡下野小子指着鼻子呼来喝去的,李世民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的点点头,手上徒然发力,捣得瓦罐咚咚响: “这样如何?” “轻点!你想捣毁我的罐子吗?” 敬玄觉得这名自称秦礼的中年汉子是故意在跟自己作对,刚想再喝骂两句,旁边那位名唤野仁的小老头又出了状况。 “老头,实在不行就别干了,让秦礼帮你干得了,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万一整出个好歹我可担不起责!” 宇文士及笑呵呵的杵着爬犁从地上站了起来: “小郎君,老头子身子骨硬朗得很,摔一跤也不妨事” 宇文士及为了在自己的主君跟前展现出年轻的一面也是拼了老命,当初的秦王府还有一帮从龙功臣等着上位呢,自己可不能就这么轻轻易易的把担子交出去! “谁担心你身子骨了,大饥年的,想在山里采摘些山楂可不容易,这都是云叔费了老大劲从山里找来的,可别给我们糟蹋了,唉,你们也是交友不慎,那两个同伴去了这么久都还没见人影,是不是丢下你俩不管了?” 原先还以为这四人是某个官员的幕僚,不差钱的主,没想到这都快天黑了,另外两个老头还没拿钱来赎人,敬玄估计这四个家伙就是一些喜欢挥斥方酋的意气穷书生。 可不是嘛,电视剧上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龙套,下一秒就会被穷凶极恶的官兵给丟进大牢严刑拷打,这时候主角再 想什么呢,跑偏了跑偏了 敬玄甩了甩脑袋: “抓紧时间干活儿,今日不整完,明日就没得卖了,到时候损失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野仁你先歇着,一会儿放着我来吧。” 李世民对敬玄的唠唠叨叨充耳不闻,一边让宇文士及悠着点,一边抬头环顾四周打量着: “敬玄,这别院看上去颇为雅致,难道是你家的?” “问这干嘛?” 敬玄一脸警惕的看着李世民: “莫非你想加害于我然后再继承这间别院?我告诉你,休想!” 李世民哑然失笑,这少年,脑子颇为清奇,前一刻还能对着民生国策侃侃而谈,下一刻又像个混蛋玩意儿似的讨人嫌弃! 敬玄不知道李世民在暗暗鄙视自己,自从灵魂莫名其妙附身到这具身体之后,自己的性格也在潜意识的与这具肉体相结合,只是这些变化他并没有仔细思量过。 “我就是问问,看你衣衫打扮,不像是” 后面的话李世民不好意思说出口,怕伤了敬玄的自尊心。 哪知敬玄根本没当回事: “你说的没错,这间别院的确不是我们的,我们只是帮人打理而已,所以你也不要想着趁我睡觉干什么坏事,即使我死了,这间别院也有主人” 这混小子,竟然如此难以沟通! 李世民真想把手里的棒槌砸在敬玄那张黑漆麻孔的脸上! 想了想,还是算了,朕乃是天子,如何能与升斗小民一般见识! “小郎君,可有茶水解解乏” 宇文士及背靠在门廊上气喘吁吁的插话道,年纪大了,实在是干不动了,想当初老夫夜御三女都 现在居然只是使了一会儿爬犁就腰酸背痛,不服老不行呐! “想喝自己去倒!” 敬玄指了指井里的水。 宇文士及一脸尴尬,他现在好不容易才把腰杆挺直,如果这时候再弯下去,只怕 心虚的瞅了瞅远处的陛下,见他没注意到这边,连忙说道: “不喝了不喝了,老夫不喝了,你这个小郎君,太刻薄了,这样不好” 竟然被一名老头子说刻薄,敬玄放下手中的糖霜没好气的说道: “等着,我先去把水烧开再倒给你!” 宇文士及喜上眉梢,口中连称: “不用那么麻烦,就凉水好了,解渴” “生水可不成,尤其是夏日,喝多了容易得虐疾!” 宇文士及闻言呵呵一笑: “你这小郎君尽会说大话,老夫还从未听说过喝凉水也能得虐疾,想当初老夫 ” “打住!好汉不提当年勇,老头,我不管你年轻的时候怎么样牛逼哄哄,你现在总归是老了,身体各方面的抵抗力和免疫力都在下降,如果你再不注意饮食,真的有可能得虐疾或者其他什么病。” 敬玄故意吓唬着宇文士及,这老头动不动就是想当初,自己耳朵都快要听起茧子了,究竟是活得有多么不如易才这么喜欢追思过往? 这老头,多半就是个落魄书生,说不定他儿女也不要他了,成天摆出一副笑脸或许是心态好,也或许是装出来的 敬玄看向宇文士及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怜悯了,罢了罢了,谁让本少爷心善呢,就给你烧一壶热水解解渴吧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落在了李世民耳朵里,这位大唐天子对宇文士及的过往并不关心,就那点破事,还成天说个不停,想当初朕 “敬玄,你说喝生水会染上虐疾可有什么依据?” 李世民目光炯炯的看向敬玄,虐疾在大唐可是极难医治的病症,多少子民都是因为染上了这种恶疾被夺取性命的,想当初在洛阳大营 “依据?” 敬玄无声的笑了一下,这玩意需要什么依据,生水有细菌呗,煮沸杀菌呗,多简单? 不过跟古人恐怕说不透这个,敬玄想了想,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众所周知,一般水源附近都极易滋生大量蚊虫,而这些蚊虫就是疾病的传播源,包括虐疾也是,有的蚊虫产卵时会不小心把卵产到水里,或者干脆淹死在水里,而很多人即便发现了,也只是把这些东西捞起来继续饮用,根本就不会管里面是否还有病源体,这就极其容易导致感染疾病,所以需要把水烧开,高温的水能够杀死这些病原体,就像我们人一样,不是也怕高温?病原体也同样如此,我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吗?”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自己主动留下来做人质,还真是一个无比英明的决定,就这么一会儿又长了见识 “那是否杜绝蚊虫叮咬就能避免生病?” 到了宇文士及这个年纪,最是怕死,生怕自己哪天一不小心被蚊虫给咬了,第二天就两腿一蹬归西了,小老头打定主意,等回到家里就命令下人将家里的蚊虫扑杀干净,往后胆敢有一只蚊子在老夫面前晃悠,腿打折,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第0007章 开心最重要 天色稍晚的时候,云叔背着一个大包袱从外面回来。 “少爷,来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云叔抖了抖捏在手上的新衣往敬玄身上比划了两下,喜滋滋的让敬玄赶紧试试。 正颐气指使的招呼二人干活的敬玄,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衣衫。 “回头再试,云叔你去长安了?” 云叔还没说话,宇文士及便嗤笑一声: “长安离这好几十里呢,半日可赶不回来,小郎君,老夫还以为你什么都懂呢” “喝水就喝水,随便插话小心一口被呛死!” 敬玄没好气的回过头,怒视着宇文士及。 初来乍到,不懂不是很正常么? 我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宇文士及也不生气,他现在对敬玄的一张毒舌有了相当的免疫力。 反而厚着一张脸皮凑上来摸了摸布料,啧啧称奇: “咦?这种绢布可是难得的好东西,云老哥,上哪搞来的?宫廷贡品也是能在街市上买到的?” 宇文士及的话立刻引来了李世民的注意,这位大唐皇帝也放下手中的活计围了上来。 “把你们的脏手拿开!”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雪白的绢缎上已经有了明显的两个污渍。 “确实是宫里赏赐出去的” 李世民对敬玄的呵斥充耳不闻,反而一脸怀疑的盯着云叔。 这种名贵的料子,只有得到赏赐的人家才有,而且无一例外都是高官显贵,怎么可能流落到市井小民手里? 而且内府都有详细记录,一查便知真伪。 见二人以为是自己偷的,云叔连忙解释道: “刚才老头子去县里时,在岔道上碰见一伙人正在叫卖物件,说都是从公主府流出来的好东西,老头子就上去瞄了一眼,然后花了一贯钱买下这匹料子又找县里的刘裁缝做成衣衫” 公主府? 住在户县的公主只有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长沙公主。 李世民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多半是趁公主久居长安之际,府里的下人偷偷拿出来贱卖变钱的。 这种事情在高门大户里屡见不鲜,尤其是眼下各地闹起了饥荒,偷拿主家财货变卖的更是不在少数。 光长安县自入夏以来便审理了三十七宗此类案件。 百姓们活不下去了才会铤而走险,这是朕这个皇帝的过错啊 李世民长叹一声,闷闷不乐的重新回到座位上,狠狠捣击着瓦罐。 这个秦礼,又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发什么脾气? 敬玄刚想过去提醒他手上注意点轻重,宇文士及见状连忙打圆场道: “云老哥,可带了吃食?干了一下午活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说完还向李世民那边瞟了瞟,脸上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敬玄来回的打量着两人之间的那点细微反应,心中越来越狐疑,这两个家伙究竟是干什么的? “也没什么,就两条鲤鱼,少爷昨日还说想开开荤打打牙祭,这不” 云叔笑呵呵的回答着,全然没发现宇文士及的脸已经变黑了 大胆刁民 鲤鱼也是能吃的? “老头子这就去做饭,少爷,让他们先歇息一会儿吧,读书人干不了粗活,可别累出毛病来了” “我帮你!” 宇文士及一把夺过云叔手里的鲤鱼就慌不忙跌的跑了,因为他看见陛下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了。 “你又怎么了?” 敬玄走过去拿脚捅了捅李世民跟前的瓦罐: “脾气怎么恁大?不想干就别干,去歇着吧,我来就是了。” 短短一下午时间,这秦礼已经发了好几回脾气了,究竟是什么样的运气才让他在这险恶的古代社会活这么久的? 须知道,电视上的那些耿直书生,通常都活不过第一集,最后还要依靠腹黑阴险的主角来为他们报仇雪恨。 自己可不想有一天无意听闻这秦礼惨死街头,最后累的自己为一个不认识的人产生莫名其妙的共鸣再去跟某个大奸臣对着干。 我来大唐既是天意。 也是无奈。 “你觉得这天下还有得救么?” 李世民头一次对自己的执政能力产生了怀疑。 论打仗他不惧怕任何对手,可说到治理国 家,他忽然觉得自己力有不逮 早几年父皇还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虽然大唐同样艰苦,可最终总能化险为夷。 可自己呢? 区区一场蝗灾就使得子民饿浮遍地,百姓们为了活下去无所不用极其,这是礼乐崩坏的征兆啊 难道那些世家子说的没错? 真的是因为我李世民得位不正,才导致上苍接二连三的降下灾祸? “咸吃萝卜淡操心,这天下跟你有什么关系?读书读傻了?” 敬玄觉得莫名其妙,这种感觉就仿佛是跟朋友聊天,两人为某首富资产结构变化带来的后果产生了分歧,吵得面红耳赤。 可到头来人家依然是首富,而自己依然是那个拿着死工资的屁民。 李世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你我皆是这天下的一份子,如何没有关系?” 敬玄笑了,这家伙还真是读书读傻了,干脆一屁股坐到他对面: “你说的不错,这天下是由无数个你我组成的,我只要吃好喝好,那就是为这天下做了一份贡献,而你呢,因为付不起一顿茶资不得不替我做工还债,你觉得你还有得救么?” 李世民一愣,朕只是体察民情而已,还真当朕付不起这区区一顿茶水钱? 这小黑炭头,还真是目中无人呐! 敬玄把他不屑一顾的表情全然收在眼中: “你看,你又不高兴了,我就不明白了,一个人的气量怎么能小到如此地步?” 什么? 朕的气量小?! 你知不知道朕自从荣登大宝以来,赦免了多少乱臣贼子? 就连当初在玄武门杀死朕心腹大将的冯立,谢叔方二人朕都能委以重任! 李世民十分不服气,但却又无法出言反驳,没想到敬玄下一刻伸出脏兮兮的手拍向自己的肩膀: “知道你不服气,既然你不服气,说明你还有得救,所以啊,只要着眼于当下就好,别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比如现在,先把手上的活儿给干好,还了欠我的债之后,再去外面抒发你那郁郁不得志的心态,你知道做人什么最重要么?” 李世民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 “什么最重要?” 敬玄漆黑的脸上露出一口大白牙: “开心最重要!” 第0008章 走夜路 两条鲤鱼被炖的喷香。 但李世民端着碗随便刨了几口饭就借故劳累回屋休息去了。 而一直在看李世民眼色的宇文化及,则趁机捞了好几块鱼肉放在碗里。 那囫囵吞枣的模样生怕被人看见似的。 这是多久没吃过肉了? 敬玄一声叹息。 小老头果然也是个命苦之人啊 罢了罢了,明日就让他们离去吧,区区几十文钱,就当本少爷心善施舍了。 在这个没有夜生活的时代,吃晚夜饭除了上床歇息就没有别的事可干了。 尤其是普通百姓,他们既不识字,也负担不起挑灯夜读的灯油钱。 所以抓着自家婆娘在床上使劲折腾是晚上唯一的乐趣。 这就导致了超高的生育率。 以及惊人的夭折率。 无论谁家都有好几口人,可问题也接踵而至。 大唐实行的是口分田以及永业田制。 永业田顾名思义,这田就是你的,将来可以传给子孙后代。 男丁按照年龄,以及入伍府兵的年限,被官府授予的永业田从二十亩到六十亩不等。 而另外还有八十亩口分田则是替朝廷种植的,每年要按照比例向官府交纳租子。 而这个租子就是最寻常的赋税。 即便不种也要交。 所以家里孩子多的就会想法设法瞒报人口,没办法,地多了根本种不过来,况且还要交税。 一家几个孩子共用一个名字的现象十分普遍,而且百姓们也没什么文化,所以起的名字都很随意。 敬玄趁着夜色一路走来,已经听见了不下七八个自家孩子叫大郎的人家。 白天人多眼杂,敬玄不敢随意乱走,怕引来不必要的盘查。 因为最近闹饥荒闹得严重,好些外乡人都伪装成盗匪想去隔壁富裕的村子打打秋风。 百姓们防贼似的互相提防着,老远就紧握着锄头冷冷的盯着你,实在是让人心里不得劲。 不是说古人大都民风淳朴么? 敬玄生怕后脑勺忽然被人来这么一下子,好不容易捡回的半条命,可不能又稀里糊涂的给丢了。 车子掉落的地方应该就在山里,周围这一带自己前几日都寻遍了,没有重物掉落的痕迹。 何况那么大一辆大卡车,古人哪有神不知鬼不觉悄悄搬走的能力? 夏日的乡村夜晚,月光皎白,一条清晰的天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 大气没被污染过的时代就是好,抬头就能看见银河,原来是长这样的 只是敬玄无法沉寂心思好好欣赏一下天空的美景,他总感觉有人在暗中跟着自己。 这种感觉直到自己钻入山林,才消失不见。 或许只是错觉? 敬玄深一脚浅一脚的穿梭在林间,这副身体不错,大概是因为从小习武的缘故,翻山越岭简直如履平地。 也是,怎么说也是将门子弟,从小家传的锤炼应该必不可少,这是一门生计,也是敬家先祖在乱世之中挣命的本钱。 又走了约摸小半个时辰,期间耳畔时不时传来几声不知名生物的啼鸣。 走夜路果然足够让人提心吊胆,怪不得农村的老人时常说不要一个人在夜里进山。 应该就在附近了,敬玄有理由相信自己离车子不远了,因为鼻尖传来的汽油味越来越清晰。 爬上树梢举目四望,夜色中,好像有个东西微微闪了一下? 那是 敬玄连忙掏出火折子点燃火把,想看得再清楚些。 随着火苗的跳动,红白相间的反射光线隐隐出现在林间。 车屁股的反光贴纸? 敬玄大喜,可算找到了! 三两步就冲了过去。 我的东风天龙! 我的荣耀手机! 我的 敬玄忽然停下了脚步。 万一驾驶室里还坐了个人怎么办? 万一这个人就是穿越前的自己怎么办? 难道我要亲手埋葬我自己的 尸体 敬玄又惊又怕的慢慢往车头挪动着,车厢外观有几处明显的凹痕,应该是撞击所致。 毕竟是从山上冲下来的 车头也凹进去好大一片,整个前脸都得换,估计要 花不少钱,不知道走保险的话 脑子里忽然钻出的想法让敬玄哑然失笑。 这是在古代啊,哪来的修理厂? 保险公司还有一千多年才问世呢! 是啊,我都在唐朝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就是一具尸体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常年跑车见过的死人还少了? 敬玄大着胆子举起火把从车窗外往里瞄了瞄。 空空如也! 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一幕。 或许自己的肉体在时空隧道掉到了别的什么朝代吧 心中最大的忐忑不复存在之后,敬玄费劲巴力的钻进了驾驶室。 和那个时代的所有人一样,第一时间自然是找到掉在油门处的手机。 荣耀手机续航好啊,这都几天了,居然还有电? 只是没有信号,敬玄忽然像抽风似的尝试着拨打110 第0009章 皇帝的初体验 敬玄在车里枯坐了一夜。 像是在缅怀,又像是在祭奠。 直到第二天刚蒙亮时,才从半梦半醒中回过神来。 拿手一摸,脸上全是泪水。 我这是怎么了? 不就是换个时代继续讨生活么? 有什么大不了的? 眼下还是先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能立即派得上用场的东西! 抽出遮光板的货物清单,敬玄随意扫了一眼,心里顿时长出一口气。 这车物资原本是要拉往戈壁某生产建设兵团的,主要以援建当地子弟小学为主,另外还夹杂着一些那边稀缺的生活物资以及用以戈壁开荒的试验型经济作物种子。 打开货箱,敬玄顿时犯了难,几十吨的东西光凭自己一个人是拿不走的,只能先挑拣些能搬动的。 印着灰太狼的书包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背上背俩,手里提俩,嗯,灰太狼果然结实耐操。 细心锁好车厢后,敬玄又去驾驶室取出单位配发的电棍。 这可是防身护体的好东西,因为戈壁滩时常有野熊狼群出没,上级部门出于安全考虑这才给一线员工配发了这玩意。 一米多长的合金电棍,充满电待机时间能超过四百小时。 墨绿色的邮政车厢根本不需要敬玄再做任何掩饰。 站在山腰处往下望,一般人根本看不出山坳底下的树林里还藏了一头钢铁大怪兽。 这就好,应该暂时还算安全。 回到别院的时候,都还没起床,敬玄连忙把东西藏到自己房间的床底下,只是将那一大罐方便面调料给取了出来。 唐朝的食物不是蒸煮,就是烤,关键香料又贵,所以寻常百姓做菜都是水煮撒几粒盐花子,条件稍微好点的,大不了再搁几滴醋。 至于传说中的盐布和醋布,听云叔说那都是行军打仗图方便才用的东西。 今天必须吃一顿方便面味道的面条开开洋荤! 敬玄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李世民才刚刚醒来。 好久没睡得这么踏实了! 自从那件事过后,自己无论在哪个宫里留宿半夜总会被噩梦惊醒 浑身是血的建成和元吉总会抱着脑袋请求自己给他们重新装上 为此自己请了多少法师和尚驱邪除秽都不管用。 没想到在这山野间,听着林间的虫鸣鸟啼,能安睡得如此之泰然 李世民伸着懒腰还想再磨蹭一会儿,如果是在宫里,这会儿已经有宫人开始提醒自己上朝了,难得这么清闲啊。 腹中不合时宜的传来两声叫唤,扰乱了这位大唐皇帝睡懒觉的计划。 早知道昨晚就多吃两口了,鲤鱼也没什么不好的,老百姓活不下去了自然什么都吃,比起啃树皮,鲤鱼又算得了什么? 回去就下令礼部,将鲤鱼从忌讳名单上給划掉! 敬玄说的对啊,着手于解决眼前的难题才是正理,老想那么深远干什么? 反正这天下也不会因为几顿饥虞就瞬间分崩离析,朕还有时间救万民于水火 方便面调料有一大特征就是煮沸之后味道能飘到老远,这一点上与火锅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在抒发情感的李世民也闻到了这股味道。 咦? 什么东西? 好香啊? 李世民遁着香气一路追寻到厨房,发现端着面碗正要开吃的敬玄,肚子又咕噜了两声。 敬玄漆黑的脸霎时变得更黑了。 看着眼前李世民的表情,心里犯起了嘀咕,莫非任何时代都有一个蹲在你跟前等着喝方便面汤的家伙? 手上碗一推: “你吃吧。” 李世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吃,我就看看” 说得这么可怜,敬玄仿佛从李世民身上看到了自己学生时代的影子。 没好气的说道: “让你吃就吃,我再下一锅面条就是了!” 李世民这才装作迟疑的模样,小心翼翼的接过敬玄递过来的面碗。 一口下去,李世民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世间竟还有如此美味的膳食,朕此前为何不曾尝过? 这浓郁的香气 舌尖就像是在舞蹈一般 再也顾不上风仪姿态,粗糙的面条吸在嘴里呲溜作响。 面吃光了还不够,端起碗喝得连汤都一滴不剩。 看那惋惜的架势,大有伸出舌头再把碗舔一遍的冲动 “有这么好吃?” 敬玄目瞪口呆的看着李世民,原以为这些加了食物添加剂的东西并不符合古人的口味,没想到居然这么受欢迎? “朕” 李世民还在回味唇齿间的美妙,下意识的就说漏了嘴,连忙补救道: “真的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食,这是你做的?” “废话,这里除了我还有谁?这可是独家秘制的配方,你说说,这样一碗面条,如果拿去卖,一碗能卖多少钱?或者说你愿意花多少钱来吃这碗的面条?” 敬玄没有注意到李世民的话语漏洞,他全身心的沉入在卖方便面的伟大事业当中。 酸梅汁配方便面套餐,是否可以打响长安市场,为自己掘到在唐朝的第一桶金? 而李世民和他想的却不一样,这位天下至尊皱着眉头,这么好吃的玩意儿就应该进贡到宫里,谈钱是不是太俗气了? 不过碍于眼下还不能暴露身份,李世民想了想,试探性的报出一个自己能接受的数字: “五贯,亦或是十贯?” 敬玄听罢白了他一眼,以大唐现在的物价而言,十贯钱的购买力等于好几万了。 谁会花几万块吃一碗面? “这种面条其实要油炸过后才好吃,按照成本算下来,最多卖个五六十文就差不多了,再贵就没人吃得起了,你们这些读书人,难道一点都不关心外面的物价?” 敬玄毫不客气的训斥着李世民,认为他只是一名双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 李世民被他教训得老脸一红,关键也不知道如何辩驳,五贯一碗,这大唐恐怕还只有自己吃得起 只是那时候,怕是魏征老儿要指着朕的鼻子骂朕败家吧 “记着,你又欠我十贯钱,这可是你自己报的价,童叟无欺。” 敬玄狡黠一笑,又端出一碗面: “再来一碗不?” 第0010章 专治寂寞空虚冷 “小郎君,你说这个面叫什么来着?” 宇文士及意犹未尽的放下手中空碗,说出去都不好意思,堂堂的国公爷竟然对一碗面恋恋不忘。 想当初老夫什么没吃过? “方便面,记着,十贯钱一碗!刚才老秦也吃了两碗,加起来你们一共欠我三十贯!” 十贯而已,对于家大业大的宇文一族来说,算得了什么事? 宇文士及满不在乎的点点头,他在乎的是李世民会不会发现自己一顿饭也吃了十贯钱,臣子要是这么豪奢,那就离大祸临头不远了。 “小郎君,老夫再点一碗,分开记账成不?你可别告诉那位秦秦先生,回头老夫就让人把钱给你送过来咦小郎君?你这是干什么?你的嘴巴怎么冒烟了?” 在宇文士及惊异的眼光中,敬玄熟练的从怀里掏出一支烟含在嘴巴里点上 没法子,虽然这具身体没有烟瘾,可谁叫咱灵魂是老烟枪呢? 车上那二十几箱送到戈壁的香烟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好几千条呢,够自己抽一辈子了! 已经习惯在手指上夹个东西的敬玄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下意识动作。 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要不您也来一支?” 欧洲第一个吸烟的人罗德里戈·德·杰雷兹,他被安上施行妖术的罪名,以异端的身份被处十年的有期徒刑。 敬玄可不想自己也被当成怪物,于是竭尽所能蛊惑着这位名叫野人的老头: “这可是好东西,还能治病,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要不是看您老人家慈眉善目的,我都舍不得拿出来!” 敬玄一边说一边用火折子给宇文士及点上,并且还教他像吸气一样往喉咙里吸。 老头子将信将疑的照葫芦画瓢,按着敬玄教的方法使劲吸了一口 咳咳咳 “第一次都这样,习惯了就好了,您先缓缓” 敬玄捋着宇文士及的后背给他顺气。 “小郎君你不要诓老夫,如此呛鼻之物怎能治病?” 宇文士及不相信敬玄的说辞,认为敬玄是在故意戏弄自己。 “你看我” 敬玄说完猛吸一口,然后仰头嘴唇轻轻一抖。 在宇文士及瞠目结舌的表情中,一个又圆又大的烟圈在厨房冉冉升起 李世民正在外头散步,之前为了替天下人作表率,皇家带头节衣缩食,已经好久没吃这么饱了,摸着微微隆起的肚皮,脸上全是满足。 就是有点贵,一顿饭就耗去了二十贯,不行,得去找那敬玄再谈谈,看能不能少点,二十贯都够一个五口之家好多年的开销了! 刚走到厨房,就见一老一少蹲在灶台旁吞云吐雾,李世民大惊,连忙提起旁边的水桶往二人身上浇去! “你干什么!?疯了吗!?” 敬玄怒不可揭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旁边的宇文士及也是一脸呆滞,他正沉浸在尼古丁第一次带来的头晕目眩当中。 那种感觉可真美妙啊,让人不禁回忆起过往的峥嵘岁月,想当初 结果李世民一桶凉水浇下,玄之又玄的感觉徒然消失,整个人都变得失魂落魄起来 “哼,不识好人心,你二人身上着火了,我好心相救你却恶语相向,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李世民背着手站在那,表情活像被狗撵了的吕洞宾。 “陛秦先生,我们刚才是在吸烟,没有着火” 宇文士及连忙解释道,他还想再试试刚才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秦先生不如也试试,小郎君说这是一种治病手段,专治什么来着?” 宇文士及侧头问向敬玄。 “空虚寂寞冷!” 敬玄没好气的答道: “我先去换衣服!今日还有许多活儿要做,你们不许溜!” 敬玄前脚刚走,宇文士及马上就将他放在灶台上的烟盒给顺了过来,点头哈腰的掏出一支,示意李世民也试试。 “朕又没病,何须治?” 李世民虽然嘴巴上这样说,但仍旧接过,拿在手里细细端详起来。 中华? 是了! 朕受上苍之命居中总领泱泱华夏。 莫非这是天意? “此药怎么食用的?” 宇文士及一喜,连忙学着敬玄 教他的法子给李世民点上,还千叮万嘱让陛下第一口先吐出来,让喉头也好适应一下。 同时也不甘于只吸二手烟的宇文士及,摸出一支也给自己点上。 熬过了最初的不适应后,李世民惊奇的发现此物果然有奇效! 嗯,这种好东西就该跟那方便面一样往宫里送点。 “那个姓敬的小郎君还能吐出圆圆的烟圈子,就像这样” 宇文士及扬起脖子学着敬玄手模样蠕动了几下嘴,可出来的就是一团没有任何形状的烟雾。 “老臣愚笨,还没学会,陛下恕罪” 等敬玄换好衣服从里屋过来时,发现自己落在灶台上的那盒烟被这两个家伙抽了个大半 “这东西虽然能治病,可也不宜过量!” 敬玄说着一把就从李世民手里夺过烟盒,这老秦居然在观察烟,幸好自己有远见,提前把上面的字用火撩过,否则还真叫他看出什么端倪来。 李世民见敬玄回来了,忙朝宇文士及递眼色。 小老头会意的点点头,搓着手不好意思的朝敬玄问道: “小郎君,你这烟多少钱一盒” 第0011章 有债必偿宇文氏 “陛下究竟去哪了?” 房玄龄皱着眉头看向魏征。 “陛下叫老臣不要透露他的行踪,还请梁公见谅。” 难得陛下肯与子民同甘共苦几天,说不定有了这段经历,陛下以后行事会更加替百姓们着想,老夫岂能让你们去打扰陛下? “可如今朝堂堆积了不少事务等待陛下决断,军国大事如何能拖延?” 杜如晦也疑声质问。 魏征笑呵呵的答道: “陛下说了,过两日就回宫,在此期间一切事物都请梁公与莱公决断,老夫还要代替陛下草拟诏书,就不奉陪了。” 魏征说完正要远遁,却被脑袋圆圆的长孙无忌给拦住,这位当今陛下的大舅哥十分狐疑的问道: “什么诏书?” 魏征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陛下在乡野间得到高人指点,意欲颁布流民疏,允许百姓们自行外出讨生活,人不能在一个地方困死,只要百姓们能自谋生路,那么眼下这个难关自然能迎刃而解。” 原来如此,长孙无忌这才稍微放下心,他还以为 “齐国公以为是什么诏书?” 见魏征意味深长的盯着自己,长孙无忌老脸一红: “既然如此,我等应当尽心尽力为陛下办事才是,本官还有要务在身,先走一步。” 长孙无忌说完就跑了,刚才自己居然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实在是不应该,陛下何等人也,岂能轻易放弃来之不易的帝位? 不过乡野间哪来的高人? “这是那位高人提出的建议?” 杜如晦眼前一亮,觉得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如果照此实行,势必要推翻太上皇原先定下的国策,其间的阻力,恐怕不小啊。 “事到如今,也只有先试试了。” 房玄龄也觉得此法可行,只是真要上手,还要做好完全准备才是,流民决计不能变成流寇。 “那就有劳二位左右仆射了。” 魏征拱拱手,飘然离去。 而在后宫中,同样的问题大唐皇后长孙氏也在厉声追问百骑司的探子。 “说清楚,陛下究竟身在何方?!” 皇后的气势远非房杜二人所能比拟的,百骑司的探子伏倒在地战战兢兢的答道: “回禀皇后娘娘,陛下与宇文中书昨日在户县乡下的一间别院里过的夜,陛下说是要体察民情,吩咐奴婢们不得打扰” “可有人护卫陛下周全?” 长孙皇后仍然不放心,虽说皇帝与民同甘共苦是一件好事,可那是在保证自身足够安全的情况下,现在的大唐,乱臣贼子还不在少数呢。 “回禀皇后娘娘,陛下周围皆有我们的人手,只是不多,这是陛下特意吩咐的,说是怕奴婢们惊扰到百姓。” 长孙皇后点点头,一挥手: “下去吧。” 等百骑司探子走了之后,这位大唐后宫之主思前想后还是放心不下。 可她又不愿意影响到自己夫君的计划,闭门苦思良久,最终才觅得一个方案: “派人去将请宇文夫人进宫。” 而此时正被所有人担心的大唐皇帝正悠哉悠哉的坐在凳子上砍着柴。 嘴里吊着烟,虽然半眯着眼睛,但手上的动作却熟练无匹,一拉一劈,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木头应声断成两截。 宇文士及就在旁边负责给他递新木头,一君一臣配合得十分默契。 “陛下啊,咱们要是没有打下这片江山,说不定还挺适合当个农夫的。” 宇文士及摇头晃脑的说道,短短一天功夫下来,他自觉与李世民的关系亲近了不少,这趟来的可真值当了。 李世民头也不抬的笑道: “你宇文家即便再没落,也不至于在山野间当个寻常农人,你说呢?” 宇文士及面色微僵,弄不清自己这位陛下究竟是随口一说,还是意有所指,遂憨笑答道: “陛下说得那儿的话,老臣只是觉得陛下就连砍柴也比旁人利落不少” 适时的一记小马屁奉上,是宇文士及在宦海沉浮多年练就出来的小技巧,其效果要的就是春风化雨了无痕。 果然,李世民呵呵一笑: “累了就去歇息吧,剩下的这些教给朕就行了,你年纪毕竟大了,没来由的陪朕吃这份苦。” 宇文士及听后莫名感动,哽咽着说道: “都怪老臣贪杯,害得陛下陪老臣在这吃苦受累,陛下,咱们这就回宫,老臣现在就去找户县县令过来把欠账结了” 李世民一把拉住他: “结账?结什么账?你准备让全天下都知道朕一顿饭就吃了好几十贯?” 宇文士及一愣,事实可不就是这样么?总不能赖账吧?我宇文氏的家风向来是有债必偿 见宇文士及神色奇怪的看着自己,李世民自知失言,堂堂天子给人打短工就算了,还打算吃白食? 可敬玄这小子实在太黑了,一碗面十贯也就罢了,就那还没手指头长的香烟一根也要一贯钱 干咳两声解释道: “朕没说不给他钱,朕是说不必这么大张旗鼓的,再说了,朕这趟出来是要体察民情的,还什么都没干呢,回什么宫?等两日再说” 宇文士及这才恍然大悟,一张老脸笑得跟菊花似的: “陛下思虑就是周到,老臣不及也” “嘿!你们两个!闲聊什么呢?!来帮忙把这张桌子搬到院子里!” 敬玄费劲巴力的把一张硕大的木桌扔在地上,气喘吁吁的看着二人: “就这么点柴也能劈一下午?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李世民听见之后脸都绿了 第0012章 先挂在老夫账上 两张大桌子被拼凑在一起,中间还找了几块木板隔开。 敬玄十分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然后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两块木板子,冲李世民勾勾手指头: “来试试。” “此乃何物?” 李世民一头雾水的抓着板子,正待凑近仔细研究一通,一颗黄色的小球蓦然从对面急射而来 李世民下意识的用手中木板格挡,并且还使了巧劲,把那颗黄球给原路打了回去 “哎呀” 敬玄捂着眼睛气急败坏! “乒乓球不是这么玩的!!” 自己的卡车货箱里文体器具占了不小的比例,这是为了丰富戈壁滩上军民们业余时间的文体生活,上级领导特意命专人采购的。 只是领导们没想到这批文具跟随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娱乐活动更加贫瘠的世界。 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拿出来玩玩,谁能想到李世民反应这么快? 恐怕假以时日怕是会成为此间高手也说不定 “你说这是什么?乒乓球?有何用处?” 李世民捡起蛋黄色的小球放在手里捏了捏。 只是寻常塑料哪里经得起他的手劲儿,咔嚓一声,就被他给捏出一条裂缝 敬玄瞧得心肝颤儿,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指着李世民大叫: “你怎么这么喜欢搞破坏?好好的乒乓球你捏它做甚?这下好了,又少一颗球了!” 这个时代根本就不生产乒乓球啊,坏一个就少一个,即便车厢里还有两大箱,可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敬玄颤抖的用双手捧起那颗裂出一条大缝的乒乓球,满脸尽是惋惜之色。 李世民尴尬的站在那,手脚无措,朕怎么知道这东西不能捏?你事先又没说? 再说了,不就是一颗小球么,有什么好心疼的,大不了赔你一颗就是了 青雀的宫里还堆积了不少幼时的玩物,一颗球而已,多的是,赔你一颗脸盆大小的行不行? “此物多少钱,先记账,就当老夫买下了。” 宇文士及豪气干云的说道,这小子,一点眼色都没有,看模样不过就是孩童的玩物而已,能值几个钱? 至于这么不给陛下颜面么? 将来还想不想做官了? 敬玄实在拿这两个土包子没办法,这玩意的价值岂是金钱就能够衡量得了的? “二十贯!” 敬玄恶狠狠的说道: “不许讨价还价!” 明明是两个账单都付不起的穷鬼,哪来的底气动不动就记账? 方便面要记账,烟也要记账,现在连乒乓球也要记账了! 尤其是这个秦礼,大前门他都看不上,非要烟杆子上面写了中华俩字的才肯下嘴! 谁给他惯的一身坏毛病!? 费劲巴力的解释一大通之后,二人总算明白了这乒乓球的玩法,一人拿着一把球拍站在桌上的两边玩得不亦乐乎。 而敬玄则趁机溜出了门。 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打算趁着白天再去山谷附近看看,最好能摸清一条无人踏足的捷径,也方便自己搬东西。 户县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地理位置上,因为处于长安西南面,背后又是高大巍峨的牛首山,因此来往穿梭的客商并不多。 不过也正是因为地处关中平原边缘地带,适合耕种的土地稀少,所以百姓们大多都不富裕,要是实在饿得慌了,就干脆钻进秦岭打两只野兔子充充饥。 当然,前提是没被猛兽叼走的情况下。 这个时代的秦岭,那可真是豺狼虎豹横行,听云叔说时不时还有野人出没。 世间哪有什么野人,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无非就是一些逃避战火的百姓躲进了深山老林当起了吃糠咽菜的黑户而已。 说到底也是可怜人 按照昨夜走过的路,敬玄好不容易爬到一处山腰往下眺望。 山谷间绿意葱葱,根本看不清自己的车子就藏在谷底,而且周围似乎也没有人家居住,看样子隐秘性还暂时不用担心。 只是 林子里蓦然传出的一声虎啸,打破了敬玄心中最美好的幻想。 一头斑斓猛虎从树林深处跃了出来,硕大的脑袋正冷冷的盯着自己这头猎物! 敬玄浑身上下冒着寒气,腿肚子忍不住直打颤,若不 是扶着树干,只怕立刻就会跌坐在地上! 敬玄忽然想起以前不知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说是在野外遇上老虎最好躺在地上装死不动,说不定就能躲过一劫。 可眼前的这头大家伙肚皮明显干瘪,一看就是急需捕猎进食的猛兽。 人饿极了连尿都喝,对于老虎这种生物而言,换个食腐的口味又能怎么样? 何况自己浑身上下除了汗味,哪有一点腐臭的气息? 稚嫩的少年最是可口不过,这厮会放过自己? 小道消息就是小道消息,这头饿虎身体明显前倾,这是打算直接扑上来大快朵颐了! 敬玄不敢大意,生死关头之下,从后背取下了单位配发的新式电棍举在身前,并且嘴里也跟着发出低沉的吼声,企图吓退这只畜牲! 乌黑的棍子紧紧握在手里,并且将电伏开到最大,一脸警惕的望着跟前的猛兽。 淡蓝色的电花闪烁在短棍的金属头上,一人一虎就这么僵持着。 敬玄心里暗自发急,这种新式警棍虽然最大电伏能达到两百万伏以上,可胜在不持久,若是以最大电压接触到导电物体,最多十秒就能把电给放光,到那时候,自己只能赤手空拳与这头大老虎肉搏了! 似乎是肚皮的饥饿感战胜了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斑斓猛虎咆哮一声就快速往冉萧这边扑了过来,强壮粗大的前肢高高扬起,锋利的巨爪打算直取敬玄的脖颈! 敬玄连忙闪身到树后,手里握着的警棍胡乱的往前一捅! 居然没捅到! 敬玄连忙往其身后钻,想趁机再捅两下。 老虎扑了空,立刻又怒吼着折返身子,张开血盆大口就想咬住敬玄刚刚举起的手。 好机会! 顺势把警棍往猛虎嘴里一插!巨大的电伏瞬间从警棍中磅礴涌出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刚刚还威武霸气的猛虎惨嚎一声便轰然倒地,还张开的大嘴冒出一股烧焦的青烟 这时林子里又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魂未定的敬玄遁声望去,难道老虎也群居? 第0013章 未来狠人伍娃子 “伍娃子?” 待看清从林子里钻出的身影之后,敬玄松了一口气: “你小子怎么在这里?” 伍娃子是村里木匠家的小子,今年只有十一岁,敬玄没来之前,这家伙是村子里妥妥的孩子王,至于现在嘛 “俺爹让俺进山来找几根桦木” 伍娃子一边吸着鼻涕一边惋惜的看向趴在敬玄脚边一动不动的大老虎: “你怎么没被咬死?” 这小子,一张臭嘴碎得很,不就是先前揍过他一回,这就记恨上了 “混蛋玩意儿!我没死你很失望是不是?” 敬玄用手支撑着树干费劲的将脚从老虎身下扯了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搭把手?这家伙还没死,赶快用斧头朝脑袋上招呼!” 伍娃子一听老虎还没死,吓得身子一躬就想往后跑 刚才他老远就看见敬玄在和一只猛虎搏斗,于是握着斧头偷偷摸过来想趁机偷袭帮把手,没料老虎居然被敬玄给干趴下了,心里顿时对敬玄变得高山仰止起来。 这会儿一听老虎还没死,刚对敬玄生出的那一丝敬佩又荡然无存 连个老虎都弄不死 “怂包,跑什么?” 敬玄对这小子已经彻底无语,虽然老虎还活着,可被电击之后,就跟死了没啥两样,没看见身上的毛发都竖起来了么? 梳着爆炸头的老虎没见过? “我要虎皮!” 伍娃子握着斧头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想讨要点实惠。 “行行行,给你都给你!” 敬玄没好气的回道,要不是自己身上没有尖锐的利器,何须这小子帮手,手起刀落变成一枚妥妥的打虎英雄岂不快哉? 总不能拿电棍砸吧?砸坏了怎么办?上哪换配件去? “真的?!敬玄你太仗义了!以后你就是俺亲哥了!” 伍娃子欢快的叫了一声,鼻孔里立刻吹气两个鼻涕泡,快步走到老虎跟前,抡圆了斧头就往下砸! 老虎的脑袋果然很硬,只砸了才一下,其四肢忽然开始抽动起来,似乎又要跳起来作恶。 一直警惕注视着的敬玄连忙将电棍抵在老虎身上,不停的向其身上输出电源。 而伍娃子全身心都投入在老虎身上,压根没有注意敬玄手上的小动作,这小子一边继续砸一边怒骂: “还想板!?爷爷这就送你归西!” 连续咚咚咚的声音,没一会儿老虎硕大的脑袋被他砸了个稀巴烂 “行了行了别砍了!” 敬玄看着惨不忍睹的画面,忍不住有些反胃。 而伍娃子却像是没听到似的,脑浆都挂在脸上了还不自知,那凶厉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果然,这个世界上到处都充满了精神病 “好了快停下!没脑袋的虎皮可不值钱!” “啊?” 伍娃子这才反应过来,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憨厚的模样跟刚才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这家伙长大后怕也是个猛人呐 两个少年脱下衣衫绑在木头上做成爬犁,将硕大的老虎往回时,吸引了不少正在下地干活儿的村民们注意。 “伍娃子,你个瓜怂可以啊,这么大的老虎,你这娃子打的?” “狗日的出息了!给你爹长脸了!回头给叔扯一根棒子骨熬汤好不好?你柱子弟从小身子骨就不大好” 伍娃子拉着爬犁走在前头,赤裸着的上身沾满了老虎的鲜血,光看造型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至少同样赤着胳膊的敬玄,那身黑黝黝的健硕肌肉看起来反而像个给老板打下手的马仔 伍娃子回头看了敬玄一眼,见他毫无反应,还是醒了醒鼻涕大声解释道: “这是我玄哥打的,我就是帮他搬回来,三叔,要骨头你可得找他要!” 村子里的人对敬玄并不怎么熟悉,只知道他是山里那处别院看门人的远方侄子。 户县这一带多的是这种院子,都是那些长安达官贵人名下的宅子。 有钱人就是好,城里住腻了还能在乡下过过田园生活,哪像他们,打破头都想在长安城里站住脚跟。 回到别院时,云叔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查看敬玄有没有受伤。 他真挚的关切的模样,让敬玄大受感动,说实话 ,如果一开始没认识云叔,自己指不定还在哪流浪呢。 即便郁闷的想跳崖也是有可能的 这是自己那个死鬼老爹遗留下来的福泽啊 “云叔,我没事,这虎皮你会剥吗?伍娃子老眼馋了!” “会剥,会剥,当年老爷在武功县的山里练兵时,也打过这么一头畜牲,那次就是我剥的,少爷不愧是将门虎子,有股子老爷当年的气势” 云叔眼睛都快笑弯了,这就是护短的一大特征,一眼便认定这是自家少爷的猎物! 不像外面那些村民,以为谁身上沾的血多就是谁打的,就伍娃子这瓜怂,哼哼一个个该去治治眼睛了! 李世民正好甩着胳膊跟宇文士及从后院过来,打了一下午乒乓球胳膊都快酸死了,蓦然间看见地上的死老虎,也吓了一跳: “你打的?” 李世民好奇的打量着敬玄,这小子只要不开口说话身上便有意无意透露出一股子彪悍的味道。 可只要一开口那市侩的铜臭味能把人熏一个跟头! 敬玄还没说话,云叔就抢先替自家少爷卖弄起来: “可不就是我家少爷打的,颇有当年我家老爷的风范,想当初我家老爷也是一位马上悍将” 得,这才相处多久,云叔也跟野老头学起了嘴,动不动就想当初 马上悍将?李世民一下子来了兴趣,这天下有哪个悍将是自己不认识的? 要不是自己手下,要不就是死在自己手下,没有第三条路可选择! 云叔得意的答道: “我家老爷就是被当今陛下封为绛国公的敬君弘!” 李世民瞳孔一缩,敬君弘? 敬君弘当年替自己阻挡建成的叛军,被冯立和谢叔方围死在玄武门,这件事一直是他心头的遗憾,所以才在敬君弘死后追封他为绛国公,以感念他的功绩。 这敬玄竟然是敬君弘的后人? 第0014章 军旗上有只鸭子 敬君弘的后人会沦落到在乡野间卖茶度日? 李世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下意识的他就认为云叔是在吹牛攀交情。 这种事情他见过许多次了,许多勋贵都有这样的烦恼,就连他这个大唐皇帝也不例外。 比如当初在晋阳老家,总有一些乡民登门说自己是某某的后人,想求个官当当之类的,简直数不胜数! 或许是远房亲戚也说不定,李世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他不愿去相信为自己付出性命的大将后人得不到应有的优待,这样会让他这个当皇帝的感到十分愧疚。 宇文士及何等精明,一下子就看出李世民在想什么,连忙装作聊天闲谈的样子套云叔的话: “云老哥?玄哥儿真是敬君弘老将军的后人?这不能吧?堂堂国公爷的子嗣怎么可能沦落到乡野间?” 云叔急了,居然有人怀疑自家少爷的身份,已经五旬开外的云叔话都不说就咚咚咚的小跑进屋里,不一会儿就拿出个布包袱出来,在宇文士及跟前小心翼翼的展开: “骗你做甚,这是当年我随我家老爷镇守玄武门时,咱们左屯营的大旗,不信你看!这上面还有刀斧凿击过的破洞,老头子当初就是背着这杆大旗随老爷一同杀贼的,怎可能有假??” 云叔越说越激动,似乎是对宇文士及的怀疑非常不满,眼睛瞪的通红,着实把文官出身的宇文士及吓了一跳。 “云老哥莫要激动,在下只是问问而已” 宇文士及强笑着摆摆手,脑袋还不忘凑到包袱皮上瞄了一眼确认真伪。 本来正在打理老虎尸体的敬玄瞧见动静也凑了上来,大唐的军旗是什么样的自己还没见过呢,应该不会画五角星吧? “云叔,这上面怎么画了个鸭子?军旗上画鸭子干啥?云叔你是火头军?” 敬玄的无知让李世民忍不住翻起了白眼,看来这小子也不是什么都懂啊,终于可以开口好好教育一下这小子了,这期间相处下来,总是朕在受教怎么行? “无知!这叫鸬鹚,乃是左屯营的护军瑞兽,不懂就不要瞎起哄,免得丢人现眼!” 敬玄大怒,这秦礼真是没有一刻让自己松快过,刚打算反唇相讥,云叔也点头解释道: “这位秦先生说的不错,咱们左屯营原先是水军,早年曾跟随河间郡王征讨过萧铣,平定江南之后,这才又被安置到了玄武门驻守” 李世民听他说的有板有眼,心里顿时又有些凌乱了,难道这敬玄还真是敬君弘的后人? 当下再也顾不得其他,疑声问道: “据我所知敬君弘死后爵位不是有子嗣继承么?若敬玄真是其后人,难道竟无兄弟姐妹照拂一二?” 也无怪李世民会疑惑,大家族的子弟哪怕是庶出,怎么着也会想办法为其谋个官身,好为家族增添实力,这几百年来莫不如是。 “我家大少爷去岁已经病逝,现在家里就剩小少爷一人,这次小少爷来长安就是想走走门路把家里的爵位袭承下来” “云叔!伍娃子叫你帮他剥皮呢!” 云叔还没说完,敬玄便出言打断,托关系走后门这种事情怎么能到处跟人说? 就不怕被有心人听见拿来做文章? 尤其是眼前这两个来路不明的家伙,一身穷酸书生气,这种人最见不得别人好了! 李世民看见敬玄的反应之后,不禁哑然失笑,罢了,回头命人好好查查这小子的底细,若真是敬君弘的后人,那事情反而好办了。 一个爵位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朕对待功臣绝不吝啬 “喂,你们两个不会打了一下午平乒乓球吧?院前那两亩地整平没有?还等着播种呢!” 宇文士及胡子一抖,哎呀,完了完了,又给忘了,刚才跟陛下玩过了头,完全没想起还有这回事 堂堂郢国公,这一刻慌的跟个什么似的,竟完全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过李世民脑子还清醒得很,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玩过了头,可身为当今皇帝,哪能这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夏日播种?你欺秦某不懂农事么?” 对呀,只有春播哪有夏播的,这敬小郎君又在诓骗老夫,着实可恨! “夏日为什么就不能播种?” 敬玄好生奇怪,自己虽然不懂农事,可也知道在后世很多蔬菜瓜果都可以不分季节播种的,否则那些反季节的蔬菜哪来的? 再说了,自己装了一袋子试验农种,就是想种点大米出来,那些粗糙的口 梁这几日实在是吃腻歪了! “让你们整地就整地!哪来那么多问题?你管我是拿来播种还是当茅房,再敢废话,今天都没烟抽了!” 别忘了你们两个还欠我好几十贯呢,自己好心没催账,这两个家伙还开始讨价还价了! 一听没有香烟供应,宇文士及一下子又慌了神,他还想试试敬玄说的那什么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的滋味呢 连忙赔着笑朝李世民使着眼神: “秦先生你看” 李世民撇撇嘴,烟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回头就去问问宫里的太医们! 朕就不相信集合大唐最高明医者的太医署,会调配不出这么个小玩意儿! 再敢抠门,爵位朕不给了! 第0015章 抽支华子解解乏(新书上线各种求) 今天已经是李世民深入基层体察民情的第三天,这位当朝皇帝如今正捲着裤腿费力的用梨头在坚硬的土地上开垦着。 早已经累的满头大汗的宇文士及正蹲在田埂上歇息,手指里还夹着一根香烟。 “陛下,老臣先去隔壁百姓家借个火,出来时忘记带了” 这老家伙,还真会偷懒! 李世民不满的嘀咕道,若非是看你年纪大了,信不信朕把犁头拴在你肩上? “快去快回,我也有些乏了” 李世民望着才耕了一小半的土地,心里十分无奈。 百姓们平时就是这么耕种的?朝廷不是给每个县都配发了十头牛么? 现下又不是春种时节,耕牛应该还有空余吧?这敬玄怎不知去县衙借一头来?平白无故害得朕费好大力! 烈日当空,即便是身强体壮的李世民也有些扛不住,一想到可以用牛来拉犁,一下子就泄了气,朕刚才怎么没想到? 一定是那黑炭头敬玄给自己传染了这股子傻气! 此时旁边刚好有人路过,李世民抬头一看,恰好是昨日敬玄带回来过的小孩,好像叫伍什么娃子的 “伍娃子!” 李世民冲他招了招手。 “干嘛?” 鼻涕虫伍娃子一脸不耐烦的看着李世民: “你不许叫我伍娃子,我和你不熟,叫我大名伍贯!” 伍贯?五贯钱的伍贯? 李世民调笑道: “那你爹岂不是叫伍文?” 伍娃子连忙跳到一边,眼中全是戒备: “你怎么知道我爹叫伍文?” 还真是李世民哑然失笑,果然,要尽早开启民智才是啊,又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待办大事啊 “我想问问你,去县衙怎么走,那边可有租借用的耕牛?” 李世民站起身,想尽快去把耕牛借回来,等耕完这片地,自己也该回宫了。 “耕牛?” 没想到伍娃子嗤笑起来: “早没啦,都被宰杀吃了,连我家都分了半斤肉,味道可好了,就是咬着费劲” 吃了? 李世民勃然大怒,混账! 这耕牛可是朝廷花费大力气从薛延陀手里赎买母牛培育得来的,专门为了解决百姓耕种难题,居然吃了? 这些人难道就不怕被抓进大牢么?! “吃了!?谁下的令?好大的胆子!” 李世民气势汹汹,吓得伍娃子浑身打颤,他不明白刚才看起来还和蔼可亲的老叔为何一下子变得这么可怕,嘴角蠕动了半天,竟一个字也说不出! “照实说,怎么回事?” 李世民放缓语气,这伍娃子不过是一介孩童,宰杀耕牛这种事情想必也与他无关,自己犯不着冲他发火。 即便李世民语气缓和,伍娃子仍旧吓得不清,结结巴巴的答道: “之前闹饥荒,大伙儿没啥可吃的,于是县衙就把耕牛宰杀了分肉,每家每户都有份” 原来是这样 李世民紧锁着的眉头略微松弛,没吃的吃牛肉也说得过去,只是宰杀耕牛这种大事必须要上奏朝廷才行,虽然这户县县令出发点是好的 “可听县里面那些人说上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伍娃子接下来的话让李世民愣住了。 “老叔你想啊,一头牛得多重?起码也有好几百斤是吧?咱们县里一共才多少户人?还不足千户,即便一户分半斤肉,加起来还不到五百斤吧,可那是整整十头牛啊,剩下的肉哪去了?” 对啊,剩下的肉哪去了? 若这伍娃子所言属实的话,此事必然还有内幕,那县令总不能一个人就独吞了剩下的牛吧?吃得完么? 不过眼前这小子倒也算机灵,还知道按照家家户户进行推算。 想到这里李世民又重新蹲下,这件事必须派人好好查查! 事实上他哪里知道按敬玄的话来说,这伍娃子就是个不肯吃亏的主,人小鬼大的很。 “我听说” 伍娃子忽然压低声音,把脑袋凑到李世民跟前: “我听说那县令为了讨好长安城里的贵人,这才把牛给杀了送肉过去,分给我们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只是不敢直说罢了,好像就是送给那个什么长沙公主,所以上次才有人悄悄去她的院子里偷东西,大 家都想出这口恶气,即使贼偷当街叫卖也全当没看见” 伍娃子一席话让李世民脸色涨得如同猪肝,地方官员勾结皇族子弟鱼肉乡邻,这得多混账才能干出这等事? 若今日朕没听见这档子事是不是以后户县的百姓耕地就无牛可用? 李世民气得头脑发昏,恨不得现在就杀去县衙摘掉户县县令的人头! 正当他准备付诸行动的时候,宇文士及叼着一根烟摇头晃脑的走了回来,大大咧咧的一脚踢开挡路的伍娃子,笑骂道: “小鼻涕虫快回家去,你爹正找你呢!去晚了小心挨揍!” 老头子现在心里别提有多惬意了,刚才跟路过的百姓吹了几句牛,随意说了两句诗词加之又一副吞云吐雾的高人作派,唬得那些百姓当场就要下跪称自己为仙人! 恩,在这乡野间生活果然妙趣无穷,等将来向陛下告老之后就搬过来跟敬玄做个邻居,到那时候也不用藏头露尾的向他赊账了 小老头正在幻想着退休之后的田园生活,全然没发现李世民脸色十分难看,甚至还自作主张的拿起烟头给李世民也点了一支: “秦先生,来抽支华子解解乏” 李世民忽然一把抓过烟头狠狠丢在地上: “抽抽抽!就知道抽!这户县发生了这么恶劣的事你不知道吗?你这个中书令是怎么当的!?” 宇文士及万万没想到自己就出去这么一会儿功夫陛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连忙躬身请罪: “老臣有负陛下重托,实在是有罪” 皇帝发怒,不管什么原因,哪怕不知道,先请罪是唯一能让皇帝冷静下来的法子,这是官员们摸索出来的一套行为准则,放在往日十分有效,可今天李世民显然不吃这一套! 又不是在太极殿奏事,你在朕跟前演什么呢? “你知道朕因何事发怒?既然知道为何不报?” 宇文士及脑子一翁,我哪知道啊,不就是出去抽了跟烟么? 或者因为老臣耕地偷懒? 总不能因为是朝廷的事吧?天地良心,这几日老臣都跟在陛下您的身边,中书省的大事都由另外一位中书令李靖在处理呢 “不知道?好,好得很!这些地方官不但鱼肉百姓,还敢欺上瞒下,罪状再加一等!” 李世民呲牙欲裂,大有提刀子砍人的冲动,无意撇见宇文士及手里还夹着香烟,干脆一把夺过,含在嘴里猛吸起来! 第0016章 此谓平则不倾也 吃晚饭的时候,敬玄发现这秦礼又板着一张脸,而且加了方便面调料的菜肴也没见他动过,顿时忍不住调侃起来: “咋的了这是,谁又惹你秦大先生不高兴了?说出来我帮你去教训他一顿!” 同在一张桌子的宇文士及吓得面无人色,拼命像敬玄递眼色,甚至还在桌子下踹了他一脚! 臭小子不要命了,这时候还敢去触陛下霉头? “野人,你踢我干什么?腿脚不听使唤?不就是耕了一亩地么,刚才我去看了,耕得不错,奖励你们一人一包大前门!” 敬玄十分大方的挥挥手,潜意识里他还把大前门当成便宜的货色,事实上在这个年代无论是大前门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根本就买不到,其价值是一般无二的 宇文士及一听,高兴得想笑两声,可自家陛下在场,哪敢失态? 这户县县令真不是个东西,为了讨好公主竟然祸害乡民! 害得老夫耕地时手掌都磨破了皮,这个账老夫要跟你算清楚! “我只抽中华!” 李世民丢下筷子就走了,今日实在没有食欲!一把抓起敬玄放在桌子上的红壳子就坐到门槛上抽着闷烟。 这家伙究竟怎么了?吃炮仗了?连自己这个债主都不放在眼里了? 敬玄带着探究的神色望向宇文士及,后者朝他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就在这时,院外响起了敲门声,云叔连忙起身去开门,没一会儿就带着魏征笑吟吟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哟,还债的来了?还以为你们丢下这两个吃白食的跑路了呢?” 敬玄怪里怪气的叫道。 魏征笑着拱拱手: “敬小哥,老夫这不是来了么,怎么,不欢迎老夫?” 这个老魏,来的还真是时候,宇文士及大喜过望,对上魏征的眼神后立马朝李世民枯坐的方向噜噜嘴,意思是你老魏赶紧去劝劝陛下! 魏征这才发现李世民神色不善,以为自家陛下这几日受了什么委屈 都是为了百姓,吃点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魏征正想劝诫几句,不料李世民忽然把他拉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然后敬玄就看见才来屁股都还没坐热的魏征,怒气冲冲的又走了 再然后秦礼微笑着又走了进来,让云叔帮他重新乘一碗饭 什么情况? 难道不爽这种情绪也能转嫁给他人的么? 哎你别走,账还没结呢! 敬玄准备去追人了,这两个家伙干活都干不利索,还不如把账结了自己再花钱请两个帮工呢! “吃完饭来打两局乒乓球,看某家如何虐你!” 李世民一把抓住敬玄的手腕不让他出去 敬玄试着挣脱了一下,没想到纹丝不动 这秦礼不是书生么? 怎力气恁大? 打球就打球,我还怕你不成? 也不看看本少爷的履历,想当初好歹也是某子弟小学乒乓球季军,欺负你一个刚学两天的新手,还不是手到擒来? “九比零啦!小郎君你可得加把劲啊!这都第三局了,再输你可就又要往外掏一盒烟啦!” 宇文士及看热闹不嫌事大,嘴上假意给敬玄加油鼓劲,暗地里实则极尽嘲讽之能,可把敬玄气得够呛: “闭嘴!” 万万没想到这秦礼天赋如此之高,这就掌握了回旋发球的技巧了? 他娘的怎么老是接出去? 不行,发球的时候不能用手挡球,这是在犯规! 李世民撇撇嘴,他忽然发现敬玄这小子挺会耍无赖的,这样的人弄不好,以后又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啊,必须要放在身边好好调教调教。 “小子,你想不想当这户县的县令?” 敬玄一愣,当县令?自己才多大点,当官?也不怕让人笑话。 “我当县令?老秦你还真敢想,我的愿望就是赚好多好多钱,然后再讨几个如花似玉的妻子逍逍遥遥的过完这一生,当什么县令,脑子抽风了!” 敬玄想得很清楚,既然都已经来到了这该死的封建社会,怎么着也该享受一下封建社会带来的红利吧? “没出息的小子!” 宇文士及恨铁不成钢,陛下都亲自开口了,多好的机会呀,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 李世民也笑着啐骂道: “你倒是想得轻松,想学 商贾赚钱难免落了下乘,既然有一身本事为何不思为国效力?封侯拜将之后,财帛美人自然任你索取,岂不美哉?” 敬玄嗤笑一声: “说得这么轻巧,还封侯拜将?你以为你是谁?皇帝老儿?” 宇文士及听见皇帝老儿四个字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悄悄看了看李世民的眼色,见后者并无异样,这才出口呵斥敬玄: “臭小子一张嘴就知道胡说八道,敢对当今陛下不敬,小心被抓到大牢里拔舌头!” 敬玄这才想起自己这是在古代,因言获罪很有可能被写进了这个时代的刑法,只是嘴上还是忍不住嘟囔道: “当官有什么好的,不过也是替别人牧民而已,而且还要受人管束” 李世民听罢脸色一沉,不过是替别人牧民? 这小子难道还有造反的心思不成? “你是不想当官还是不想替别人当官?” “两者之间有何区别?” 敬玄无语,侧头想了想,忽而说道: “想当官首先就要明白官是什么。” 官是什么? 好多老家伙做了一辈子的官都没明白官是什么,你不过一介少年难道就想明白官是什么了? 李世民倒是想听听这小子又要开什么黄腔,于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上古先民居于洞穴,吃同食,睡同寝,没有私人财产,在经过数代积累之后,洞穴存储的粮食富足了,圈养的牲畜也变多了,人们开始为了私人财产了,于是人们开始推荐贤能之人设立各种官职,用礼仪教育他们,用刑法威胁他们,从而达到保障自己私人财产的目的” 李世民微微点头道: “不错,仓廪实而知礼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这老秦就喜欢打断别人说话,敬玄不满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那么问题来了,先民们是需要一个靠得住的人来守护他们的财产,而我显然不是这样的人,我连自己都管不住,怎么管别人?” 李世民哑然,别人都是先把自己往好了夸,等坐上了那个位置才假装谦虚两句,这小子怎么还反过来了? “所以你认为你不适合当官?” 李世民语气中难掩失望,说实在的,通过这几日相处,他还是挺看好敬玄的,虽然性子跳脱了一点,但这不是少年人都有的通病么? 敬玄摇摇头,既然身处这个时代就要随大流,自己不可能一直这么浑噩下去。 任何时代都有任何时代的规则,自己要是一直处在社会的最底层,难免会成为他人案板上的鱼肉。 “就目前来说还不适合,为官者应先立德再立功,贸然窃取高位,犹如无根之木,我可不想有一天脑袋被人按在菜市口示众!” 见他说得俏皮,让李世民不禁莞尔,没想到这小子还有如此见地,的确是个可造之材! 而一直在心里替敬玄捏一把汗的宇文士及也松了口气,这小子,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喘气,吓死人了,你死了不打紧,可老夫找谁要烟抽去? “你这小郎君就是觉得自己学问不够是吧?学问不够可以边做官边学,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当初老夫” 这个野人老头,三番五次看不起自己,真以为自己是乡野间长大的野小子? 敬玄一发狠,干脆抖起了书袋子: “官不公而民不平,民不平则始乱生,所以说啊,此系于天下之治乱,社稷之安危,为宦者不可不察,此谓平则不倾也!” 话一出口,宇文士及目瞪口呆,这话总结得精辟之极啊,想必这下深得陛下之心了吧? “好一个平则不倾!小郎君,魏某又受教了!” 李世民还没来得及说话,去而复返的魏征站在院子里满脸都是欣慰! 第0017章 容老臣交待几句 魏征是来向李世民请令的,刚才他受命去村落坊间打听户县县令官声。 没想到这一打听,听到的几乎全是抱怨,老头子怒气冲冲就要过来找李世民授权亲自去拿人,没成想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了敬玄的高谈阔论。 民心如秤,不平则倾,这话说得太对了,魏征甚至想立刻把这句话写下来裱在自家中堂之上以做警醒! 此子果然有大才,我魏征没有看走眼! 多好的御史人选啊,磨砺一番,假以时日封侯拜相简直不在话下! 魏征想当场奏请李世民授予敬玄官职,大唐虽然讲究资历出身,可也有量才破格录用的先例,敬玄此子当个巡案御史绰绰有余,专纠警醒文武百官! 宇文士及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想法,陛下说了还不宜暴露身份,便抢先一步插话道: “老魏,过来抽根烟先,这可是敬小郎君弄出来的好东西,保管让你回味无穷,欲仙欲死” 于是铁骨铮铮的一代名臣魏征,也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染上了烟瘾,很多年以后,每当已经致仕的魏征想起这段往事的时候,都忍不住要唾骂宇文士及两句! 而就在当天晚上,户县县令连同一家老小被长安来的人给息数带走了,据说是犯了什么案,刑部尚书任城郡王李道宗亲自带队来拿的人,全县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第二日,敬玄计划再去山里搬点东西,因此一大早就把活计给李世民他们安排好了。 就是把剩下的那一亩地也给耕了,反正现在又多了个老头,敬玄想着三个人忙活一天怎么着也能干完。 敬玄前脚刚走,李世民后脚就带着宇文士及和魏征二人坐在百骑司临时搭建的棚子里乘凉。 这么大的日头,干什么活儿? 一声口哨下去,几条大汉立刻拿着锄头,直犁,从林子里钻了出来,热火朝天的就开始给地松土。 孟子曰:下位者劳力,中位者劳智,上位者劳人。 居高位者体验一下寻常百姓是如何劳力的,将来也好知道该如何劳人。 要他们这些领袖气质爆棚的人中龙凤一直干苦力? 想什么呢? “陛下打算何时回宫?” 魏征掸了掸抖落在身上的烟灰: “《告流民疏》老臣已经草拟妥当,只等陛下回宫加印了,房相他们有些不放心,怕有人从中阻挠,因此要求老臣这次务必将陛下请回去。” 李世民微微颔首,自己在外面逗留的时日也不短了,是该回去了,可一想到这几天过得逍遥日子,就有些迈不动脚。 没人劝诫,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但饮食可口,闲暇时还能用乒乓球欺负一下人,实在是异常惬意。 怪不得敬玄此子说想做个逍遥过客呢,还真有几分让人向往呢! 只是朕岂能让你如意? 李世民恶狠狠的想着,连朕都身不由己,你区区一介草民怎能过得比朕还自在? 等着吧,且容你在逍遥一段时日! 和李世民一样,宇文士及也十分矛盾,一边想回家享受锦衣玉食,妻妾成群的生活,一边又舍不得这么悠闲的田园生活。 回到家中之后,不但要随时板着一张脸维护家主的威严,还要日日去公廨办差,看那让人头昏眼涨的各种文书 更让他不安的是,自己最近好像越来越离不开这短短的香烟了,不光只是茶余饭后,就连闭目沉思时也想来一支 看着青烟在指尖缓缓燃烬,那种滋味别提有多玄妙了 几人正在思索间,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从田埂上驶过。 三位大唐君臣就跟寻常乡间老农似的,对马车行着注目礼,毕竟马车这种玩意儿在乡野间可不常见,但凡出现一辆,足够百姓们议论好久了。 就在三人猜测马车主人身份的时候,那辆马车似乎也注意到了三人,车厢里传来一道令宇文士及非常熟悉的声音: “前面可是老爷?” 宇文士及一愣,这是自己续弦寿光县主的声音,连忙站起身子来,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夫人?” “真是老爷?!” “爹爹!”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从车厢里掀帘而出,正和魏征说着闲话的李世民也跟着直起身子来,帝王的威严一下子就重新笼罩在那张冷峻的脸上。 “命妇参见陛下!” 寿光县主是淮安郡王李神通的女儿,早年间被李渊做主嫁给了宇文士及,算是他 李世民的堂姐。 “堂姐免礼。” 李世民淡淡的回应了一声,然后又看向跟在寿光县主旁边的女孩。 宇文士及连忙介绍道: “陛下,这是小女修多罗,罗儿,还不快拜见陛下?!” 女孩约摸十三四岁,生得明目皓齿,加之身材修长,小小年纪便出落得十分美艳动人。 不过李世民却有些皱眉,大唐奉道家先师李耳为祖,这个宇文士及却是一向笃信佛门,给儿女们取的名字也都与此有关,什么宇文禅师,宇文普照,现在又来个宇文修多罗,实在是让人心中好不痛快! 皇帝信什么手底下的臣子就得信什么? 大唐还没有这个规矩,所以李世民虽然不悦,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表示了解了。 “陛下,皇后娘娘担心陛下安危,特吩咐命妇带些日用过来,以备陛下不时之需,若陛下还有什么需要,可随时吩咐命妇,命妇这就去为陛下准备” 寿光县主虽然年纪也只有三十出头,但言语间非常得体,让站在旁边的宇文士及忍不住暗暗夸赞。 “不必了,今日就回长安。” 这个观音婢,明知道朕在体验民情,还专门整这么一出,让堂堂宇文家的夫人来当使唤丫鬟?不就是想让朕早点回去么? 罢了,朕就如你的意了! 宇文士及却是一怔: “这就走?” 李世民不悦的看向他: “中书令还想多玩几天?” 宇文士及尴尬笑道: “陛下不打算跟玄哥儿说一声么?” 李世民冷哼道: “有什么好说的,他又不想做官!” “可” 宇文士及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李世民眉毛一挑: “放心,东西朕都带上了!” 宇文士及顿时眉开眼笑: “陛下英明!陛下稍待,且容老臣交待几句” 第0018章 弓马娴熟修多罗 坐在回长安的马车上,李世民掀开帘子看了一圈,疑声道: “令爱呢?” 宇文士及摸着颚下胡须笑道: “老臣让罗儿留下了。” 留下了? 李世民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这老头子把自家闺女留在这乡野想干什么? “陛下您是圣君,老臣可不行,若是离了玄哥儿那几样小玩意儿老臣可睡不踏实,所以让罗儿代替老夫留下” 宇文士及笑得像只老狐狸似的,李世民哪有还不明白的道理! 这老家伙打的好算计! 打算施展美人计把朕看上的璞玉提前收入囊中? 作梦! 李世民摸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宇文士及却没有就此打住,一张老脸容光焕发: “陛下,敬玄此人太过小气,动胤就一嘴铜臭味,老臣这也是没有办法,所以这才让罗儿代替老臣留下,这样日后也好继续让陛下您能够抽上中华” 想抽中华朕不会自己派个女儿过去?非要从你这绕来绕去的? 李世民真想照着他那张老脸给来上一拳,破野头家的人果真做事不要脸面,为了区区消遣的小玩意儿就想把女儿给卖了? 你宇文家又不缺钱! 还假装在朕面前说敬玄的不是,无非就是想劝朕不要打敬玄的主意么? 不过同在一俩车上的魏征却没注意到二人之间的小心思,还在夸赞敬玄昨夜的那一席话: “陛下,这敬玄虽然满身铜臭,却也有大才,老臣斗胆请陛下征召其入御史台,相信在老臣的调教下” “闭嘴!” “住口!” 车厢里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魏征一哆嗦,正要发问,就看见皇帝陛下和宇文士及同时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而在另一边,当敬玄扛着大包小包悄悄从后门溜进院子的时候,发现自家院子里站着一个容貌俏丽的少女,云叔则一脸欢喜的在跟她聊些什么。 “云叔,这是谁?” 敬玄好奇的打量着宇文修多罗,户县这地头可生养不出这么水灵的小美女,就连被伍娃子奉为女神的王家闺女,也不过是长了一对大眼睛而已,至于其他方面 一言难尽啊 少女也看见了敬玄,任由他赤裸裸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反而落落大方的打着招呼: “我叫野修罗,是爹爹派我来的。” 野修罗? “野人老头家的闺女?” 没想到野人这个糟老头子还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什么野人” 宇文修多罗微微蹙眉,先前她爹爹只说让自己化名野修罗,可没说什么野人不野人的 “少爷,借一步说话” 云叔朝宇文修多罗告了一声罪,一脸喜气洋洋的把敬玄给拉到一边: “少爷,那秦先生和野人老弟已经走了” “什么?走了?那欠本少爷的钱呢?!” 敬玄大吃一惊,不是说古人最信守承诺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路了,这不是想赖账是什么? 亏得自己还对他二人那么好,又是烟又是方便面的伺候着,果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少爷您先别着急,野人老弟说了,欠你的钱会补上的,这不,把他闺女都送过来当人质了,就怕您不放心,野人老弟还说了,等他办完事就亲自把钱给您送来” 人质?敬玄狐疑的看了看貌似柔弱的宇文修多罗,这一看就是娇滴滴的大小姐,这种人质能拿来干嘛? 是能挑水种地呢还是能劈柴烧火? 大热天的总不能拿来暖床吧?再说了还未完全发育起来的平板小丫头,有什么妙趣可言? 云叔把敬玄不悦的神色看在眼中,笑呵呵的说道: “少爷,这位小姐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只要将养些时日必定能出落得一副好皮相,咱们敬家现在可就少爷您一颗独苗,早些开枝散叶将来老头子去了下面,也好向老爷交待不是” 宇文修多罗自幼便耳聪目明,见主仆二人窃窃私语半天,目光又在自己身上瞄来瞄去,心下立刻猜了个大概,很不高兴的冲二人喊道: “你们说完了没有?要不要本小姐先回避一二?” 这脾气,啧啧啧,将来怕也是头后宅猛虎,也不知道谁会是这个倒霉鬼! “野妹妹是吧, 来坐坐坐!” 敬玄搬过一张凳子,放到她跟前。 这个时代男女大防虽然看得没有明清那么紧,但也并非奔放豪迈。 初次见面就板着一张脸不太好,敬玄使劲搓了搓有些发僵的脸皮,露出一副自以为和煦的笑容问道: “野妹妹,你家住何方?” 必须要登门要债了,野人老头做事太不讲究了,自己真要是个色中饿鬼一不小心把他女儿给霍霍了,说不定下一刻老头子就会带着官府的人上门讨要公道,到时候说不定自己反倒要赔他一笔钱,而且还极有可能吃牢饭! 想跟本少爷玩仙人跳?也不看看本少爷是干什么的,走南闯北哪里的火车站宾馆没睡过? “野人老头哦,你爹野先生是怎么说的?让你留下来做质?” 宇文修多罗警惕的看向他: “我爹可没这样说,我爹说让我嫁给你!” “什么?你再说一遍?!” 敬玄膛目结舌,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太奔放了吧,这可是封建社会! “我要嫁给你!” 宇文修多罗美眸流转,似绚烂星辰。 “所以你真的打算将女儿许配给敬玄?” 李世民自问是一位接受能力很强的雄主,可跟眼前这破野头比起来却是差远了,他们宇文家的风评一向都很 “哪能啊陛下,实在是罗儿太过顽皮,前些日子又把曹国公家的闺女给打了,若非是老臣还有些薄面,这件事只怕要闹到皇后娘娘那去,老臣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只盼她能明白老夫这个做爹的一片苦心” 演,你接着演! 李世民很不以为然,似笑非笑的反问道: “你就不怕那敬玄真的把你女儿给祸害了?” 宇文士及抚须一笑: “罗儿自幼弓马娴熟,敬玄小郎君恐怕还没那个本事降伏她” 新书求票,没看过瘾的朋友可以再看看本人老书《贞观国祚》,也在同步更新。 第0019章 本少爷找他算账 这这是遭了贼啊! 敬玄气得浑身发抖,不但装在铁罐子里的方便面调料不见了,就连乒乓球连球带拍也不翼而飞! 你怎么不把桌子也偷走呢! 敬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事是秦礼干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 只捡红壳子的中华拿,剩下的白的黄的都好端端的码在抽屉里! 还有谁?! 敬玄一边咒骂着一边就去院子里找宇文修多罗,这丫头肯定知道秦礼住在何处,这事必须要讨个公道! “臭丫头!快说!那个秦礼家住何处?!” 敬玄一把抓着宇文修多罗的手腕怒气冲冲的喝问道。 “你干什么?!什么秦礼不秦礼的?本小姐根本不认识!放手!再不放手小心本小姐对你不客气!” 面对气势汹汹的敬玄,宇文修多罗寸步不让,大有与他决一雌雄的架势! 当人质还这么嚣张?! 本少爷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敬玄不但不放,手上反而加重了力道,就不放手!你能奈我何? “讨打!” 宇文修多罗娇喝一声,另一只手突然探出,抓住敬玄的胳膊腰间一躬,两只手徒然发力 “嘭”的一声,一个轻巧的过肩摔,敬玄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竟然被一个娇娇弱弱的丫头片子给 敬玄这一刻觉得好丢人,如果有地缝的话,恨不得马上钻进去得了! 一定是本少爷大意了,一定是! 恼羞成怒的敬玄想从地上爬起来回屋取兵器,看样子只有电棒才能制服得了她了! 没想到宇文修多罗一个跨坐就压在了敬玄身上,耻笑道: “就这点身手也能做本小姐的夫婿?说!你是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哄骗爹爹的!” 敬玄躺在地上气得想骂娘,本少爷何曾答应过野老头要娶你的? 被一名少女压在身下质问,虽然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这姓野的丫头果真是个野丫头! “你先说秦礼在何处我就告诉你!” 敬玄挣脱不得,只能另辟蹊径,以后必须要加紧锻炼了,这么好的一副身体,可不能荒废了! 这个年龄段的少女发育往往要比少年快一些,所以自己不是她对手,等将来本少爷 “秦礼?本小姐真不认识什么秦礼!” 宇文修多罗侧头想了半天,都没想出谁是秦礼来。 还装! “就是时常跟你爹鬼混在一起那个中年汉子,颧骨特别高那个家伙!” “原来是他呀!” 宇文修多罗噗嗤一笑: “你说他叫什么?秦礼?” 好端端的你笑什么,敬玄躺在地上气急败坏,从这个角度往上看,别说,还笑得挺好看,尤其是那一缕阳光洒落在她的肩头,隐隐有一丝仙女谪尘的味道 呸! 不过就一小丫头片子而已! 说什么仙女,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也就那双腿挺长的,想当初 “想起来了?快说,他住在哪!?本少爷要找他算账!” “你找他算账?” 宇文修多罗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敬玄,甚至还把脑袋凑到了他跟前,想看看他有没有得失心疯。 这天底下竟然还有人敢找陛下算账? “把你的头发丝拿开!” 随着她的动作,一头如瀑长发在敬玄鼻孔周围轻轻摩擦着,让人痒得想抓狂! “本小姐即使告诉你,你也没撤,恐怕连门都进不去就会被人给丢出来!” 陛下多半与爹爹一样也是用的化名,秦礼秦礼,不就是秦王李世民么? 宇文修多罗有心想说出来杀杀敬玄的锐气,又怕吓着了他连带着自己回去后也要受罚 好机会! 敬玄趁着她走神的功夫一把环上她的腰肢,身子往侧面一滚,在宇文修多罗的惊呼声中,两人的位置就换了个个儿。 小样,还治不了你是么? 为了防止这野妹妹挣扎,敬玄一把将她手按在地上,身子微微前倾,借助体重将她死死压在身下 “云叔,敬玄哥他们在干什么呀?” 伍娃子不知何时过来的,手上还提了一包肉骨头。 缩在墙角看得津津有味的云叔笑呵呵的答道: “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就不要问,他们是在操练以后可能出现的场景” 伍娃子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使劲吸了一口鼻涕,嘴里不屑一顾的说道: “谁说我不懂了?不就是在争夺交配权么?山里的猴子都是这样的!” “真是个聪慧的好娃子” 这边两人的对话不偏不倚正好传到地上两人的耳朵里,敬玄这才发现现在这个姿势过于不雅,尤其是自己的胯部死死的抵在宇文修多罗的小腹之下 大户人家的闺女很早就会接受到有关男女人伦的教育,往日都是跟闺中好友一起打闹还不觉得有什么,今日蓦然被一少年男子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压在身下 这让宇文修多罗想起了家里的嬷嬷给自己看的那些图画,一张俏脸顿时变得面红耳赤,想挣扎竟然使不出一点力气,只得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 “快起开” 敬玄这才反应过来,尴尬的要命,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手还想要不要拉她一把,没想到宇文修多罗自己飞快的起身跑没影儿了! “云叔” 敬玄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太过投入,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两名“观众” “少爷不必多说。” 云叔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面含深意 不用解释 老头子懂。 到了晚间的时候。 宇文修多罗躲在房间里不出来,连晚饭也没吃,敬玄端着碗嚼得也挺不是滋味的。 说到底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自己跟她有什么好计较的? “云叔,再乘一碗饭我给她送过去。” “少爷就是大气!” 云叔现在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夸奖敬玄的机会,在他看来自家少爷做什么都是对的。 而敬玄心里则跟个明镜似的。 野人老头那点心思自己都懂,无非就是看重自己手里的那些新鲜玩意儿罢了。 可若是自己没有这些东西,他还会把自家女儿送过来假装当人质? 烟瘾这个癖好一旦染上了就很难戒掉了,如果敬玄知道老头子的真实身份,恐怕会更加笃定他戒不掉了,当领导的,有几个不是烟酒不离手? 看来要尽快想办法把东西都搬过来,最好就藏在别院的地窖里。 “野妹妹,我来给你送饭了” 敲了两下门就打算推门而入,没想到里面被拴得死死的。 “开门吧野妹妹,再不吃饭菜可就凉了哟!” 敬玄尽量把语气放得很轻松,这小丫头片子,一点都不像她老爹那般厚脸皮,对付这种脸皮薄的,自己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吃!” 敲了好半天门,里面才有了一丝反应。 “别呀,野妹妹你还在长身体呢,不吃饭怎么成?” 又没声了 “我给你放在门口了,今天的事算是我的错,回头再给你赔礼道歉,放门口了啊,记得吃啊” 敬玄说完就走,趁着天黑去搬东西才是正事,家里被洗劫了,没加调料的饭菜已经食不知味,再说了早一点搬完自己心里也踏实。 前脚刚走,后脚房门就打开了,身材欣长的宇文修多罗撅着小嘴十分不快的盯着地上的那碗饭。 这个黑炭头连道歉都这么敷衍! 好想一脚给踢翻! 爹爹也真是的,干什么要把我留在这乡下? 还要自己哄骗这黑炭头说要嫁给他? 这黑炭头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爹爹这样拿女儿的清誉去骗人? “少爷又要出去?” 云叔笑吟吟的站在饭厅门口往这边张望。 “出去办点事” 敬玄搪塞着,能有个屁的事,刚来户县没多久呢,人际关系还停留在方圆五里之内 “去吧,早些回来。” 云叔说完就要走,敬玄却突然有些疑惑,自己拿出了这么多新鲜玩意儿,为何从不见云叔多问一句? 这是何道理? 香烟就算了,说到底不过是一张纸筒里卷了些不知名的叶子,方便面调料可以说是自己配制的,这也没什么,可乒乓球这玩意的材质一看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为何云叔却从来不问自己? “云叔?” 敬玄叫住了他。 “少爷还有事?” 云叔笑着转过身,一脸慈爱的看着他。 “你就不问问我每天晚上去了哪儿?” 敬玄一脸紧张的盯着 云叔,不敢错过他脸上任何的一个微表情。 “少爷有少爷的秘密,老头子有什么好过问的?只要少爷能顺顺利利的袭承老爷的爵位,老头子就是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敬玄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家仆的忠心,还以为都跟后世电视里演的那样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动不动就出卖主家呢。 既然云叔信得过,那自己何必这么辛苦的跑来跑去?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敬玄脑子里油然而生。 今天生日,就更到这了,明天再更。见谅。 第0020章 最怕女人说什么 自打李世民从户县回到长安后,皇后长孙氏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自家夫君身上总有一股以前从来没闻到过的味道,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所以便暗中派人留意起来。 于是躲在太极宫偏殿吸烟的李世民被神色惶急的长孙给逮了个正着。 因为她听内侍说陛下好像得了失心疯,不但口吐烟雾,而且神色间还极为享受,是不是这次出去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陛下!?” 长孙失声惊呼,她原本不信,还差点命人把那名内侍给乱棍打死,直到此刻亲眼所见,一颗芳心顿时七上八下的。 李世民脸色一僵,强笑着朝长孙打着招呼: “皇后怎么来了?找朕可是有事?” 李世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躲在角落抽烟,大概这个习惯是跟敬玄那小子学的吧。 不就是吸烟么?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 朕乃是皇帝,有什么事是需要藏头露尾的? “陛下可是身体有恙?” 长孙尽力平复着自己的语气,但仍旧不免带着一丝颤抖。 但愿陛下只是在潜心修道吧,天下才刚刚初定,这时候可不能染上什么恶疾。 长孙在心中悄悄的安慰着自己。 “朕没病,只是批阅奏折有些乏了,出来透透气罢了” 李世民说着就把烟头随意往地上一丢,完了还不忘用脚碾两下。 长孙看着李世民这怪异的举动,心里仍然放心不下,试探性的问道: “陛下这是何物?” 李世民呵呵一笑,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提神醒脑的小玩意儿罢了,是朕找太医开的方子” 长孙这才稍显安定: “既然陛下觉得乏了,不如去臣妾宫中让臣妾为您按按穴位如何?” 不得不说长孙是一名真正的贤内助,为了让自己夫君能够专心处理国事,还专门找太医学了一手按摩技艺。 “也好。” 李世民淡淡点头。 “是药三分毒,陛下今后还是少用些药才是,今后若是陛下觉得身子乏闷了,不如多在宫中走走” 长孙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地上被踩得扁扁的烟头,那遗落在地上的灰黑色污垢怎么看都不像是善类。 李世民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脑子里忽然想起敬玄玩笑时说过的一句话,男人最怕女人让自己戒烟。 诚不我欺啊 同样的烦恼也出现在了敬玄身上。 宇文修多罗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看着正在吞云吐雾的敬玄。 “黑炭头!你这是在干什么啊?好难闻的气味” 敬玄半眯着眼睛看向她,调笑道: “本少爷在练功,闲杂人等切勿靠近,小心一会儿本少爷走火入魔了把你” “把我怎么样?” 宇文修多罗一挺胸,用挑衅般的眼神回敬着他,昨天是自己一不小心着了道而已,今日说什么也要找回场子! 一想起那副羞人的场景,宇文修多罗就恨得牙痒痒! 见她又准备动手,敬玄故意板着一张脸呵斥道: “你又想干什么?别忘了你来这是做什么的?怎么,连你爹的话也不听了?还不去把活儿干了?” 宇文修多罗冷哼一声,不就是榨酸梅汁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那酸梅汁还挺好喝的,难怪爹爹不肯走 “整日无所事事的什么都不干,就知道使唤人!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臭丫头片子一跺脚,气冲冲的掉头就走。 敬玄则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自己来到唐朝也已经大半个月了,好像真的啥也没干? 要不先定个小目标? 赚他个一万贯? 敬玄绞尽脑汁也没想到有什么可以生财的门路,现在外头闹旱灾,闹饥荒,根本就收不到足够的粮食来磨面,靠卖方便面赚钱的路子根本就行不通。 下意识的敬玄就想掏出手机来看看,可一掏出来才发现早就没电了,黑漆漆的屏幕上反而倒映出一个非常可笑的影子。 看来得找时间先把车厢里那几套太阳能充电设备给搬出来先架上,不但手机需要电源,床头边的电棍也需要充电了。 望着手机屏幕折射出的人影,敬玄感觉恍如隔世,眼前这个人 真的是自己么? 有了! 敬玄忽然一拍脑门,这个时代不是还没有镜子么?把车上的那几面后视镜给掰下来,怎么着也比铜镜清楚,应该能卖个好价钱,不说一下子暴富,买几块地或许不成问题。 到时候先把山坳那一带的地给买下来,然后给砌上围墙,这样就不用担心车子被人发现了吧? 好歹是伴随自己多年的伙伴,一把火烧了总觉得有些心疼 “云叔,我出去一趟!午饭不用等我!” 第0021章 上吊用的裤腰带 涝水旁的官道是户县通往长安的主路,但入夏以来,老天便再没降下一滴雨水,是以河道大多已经只剩下低洼,有些地方甚至都干涸了,裂开的河床显得十分触目惊心。 敬玄此刻就站在河提边上愣愣出神,刚从驾驶室里取来自己随车携带的渔具,还想着大显身手一番 空有一身屠龙技,却无从施展啊 “晦气!” 敬玄骂了一声娘,躬着身子就往路边爬去。 才刚露了个头,不知从哪来的一匹马啼哒啼哒从自己身边疾驰而过,吓得敬玄一下子重心不稳,身子立刻往后倒去 “哎哟!” 是哪个王八蛋这么没长眼睛? 不知道礼让行人的交通规则么? 敬玄骂骂咧咧的坐在河道中央,屁股下面糊了好大一团黏糊糊的淤泥。 “小兄弟,没事吧?” 河提上探出一个脑袋,见敬玄还有力气抱怨,似乎也松了口气: “我拉你上来!” 敬玄怒气冲天,理都不理他,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路亚神器,发现没有什么损伤后,这才破口大骂: “你没长眼睛啊?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呢?!” 岸上那人一怔,旋即还嘴道: “你这黑鬼突然从旁边窜出来,吓得老子都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老子想好心拉你一把,你还骂上了?!” 敬玄怒极反笑,居然推卸责任,这种马路杀手必须从重从严处理!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调监控!” “啥玩意儿?” 对面那人莫名其妙,什么监控? 敬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失言了,连忙岔开话头: “还不快拉我上去?!” 这黑鬼,脾气可真大,那人苦笑着摇摇头,随手扯下自己的裤腰带扔了下来: “抓稳了!” 这家伙果然是个死鬼,谁会用这么长的裤腰带? 上吊用啊? 敬玄才刚把住裤腰带的另一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岸上那人抽了一马鞭,整个人如同风筝一样被扯了起来,重重的摔落在河岸上。 他娘的,也忒不讲究了! 啃了一嘴吐的敬玄怒气冲天,哪有这么拉人的,当场就想取下电棍电死这个混蛋玩意儿! “哎呀,不好意思小兄弟,我这马力气有点大,没摔疼吧?” 那人一脸关切的跳下马,蹲下来就打算检查一下他有没有受伤。 敬玄这才看清这人的样貌,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得还算一表人才,就是眉宇间总有一股子阴郁之气,就好像有什么想不开似的。 “我操你大爷!” 敬玄举起电棍一把捅了过去,滋啦滋啦的电花狠狠抵在青年的腰间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敬玄拿脚尖捅了捅躺在地上人事不醒的青年,几万伏的电量还死不了人,最多也就是短暂昏迷一下而已。 “死了没?” 敬玄只是想教训他一下,这么烈的日头要是放着不管,恐怕会晒得脱水而亡。 青年好半天才迷茫的睁开眼睛,他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自己就晕过去了? 是天气太过炎热了么? “哎呀,小兄弟你没事太好了!” 直到看见站在旁边的敬玄,青年这才回过神来,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跳了起来。 这死鬼,身手还挺好,幸好自己出手如电,没叫他察觉出什么端倪来 “小兄弟你没事就好,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 那青年一边重新拴着裤腰带一边往马那边走,走了两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突然问道: “小兄弟,户县县衙在哪个方向?” 敬玄不耐烦的指了指前方右边的岔道。 “多谢!” 青年抱了抱拳,利落的一个翻身跃上了马背,马鞭一抽就往左边的岔道疾驰而去,到了路口处还特意回过头来露出一个戏谑的表情 敬玄目瞪口呆,这家伙怎么知道我指的路是错的? 敢情在故意玩弄本少爷? 晦气! 真他娘晦气! 今天算是倒霉到家了,鱼没钓到还得想办法打水洗澡,井里剩余的那点水都快见底了。 拖着一袭脏兮兮的身子,敬玄脚步沉重的回到别院, 宇文修多罗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围着敬玄叽叽喳喳,嘴里十分没眼色的问个不停。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 “不会掉河里去了吧?” “都这么大个人了,走路不长眼睛吗?” “你背上背的是什么啊?” 知道丫头片子再看自己笑话,这个年纪的丫头片子最是牙尖嘴利,回怼一句能顶你十句! 敬玄此刻无力与她一较长短,只想赶快洗去一身的污垢。 “云叔呢?” “云叔出摊去了,说是要再赚点钱给他家少爷多添几声好衣裳!” 宇文修多罗翻着白眼,一脸鄙视: “年纪那么大的老人家还在为自家不懂事的少爷奔走,真是命苦哟” 果然招惹不得 第0022章 铁壳怪物也是车 户县这处院子事实上最早的主人是敬君弘,也就是敬玄老爹的,后来长姐要出阁,便当成了嫁妆的一部分送了出去,这些年因为战祸天灾不断,李道宗一家人也几乎很少踏足。 毕竟也是堂堂王爷,名下的别院私宅不在少数,没必要处处都去住一阵子。 所以把东西搬回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通过长姐给李道宗一笔钱再赎买回来也不无不可。 “少爷,这东西是你的?” 云叔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敬玄佯装得意的点点头: “这叫大卡车,是少爷我偶然从一位高人那里得到的,怎么样?厉害吧?” “厉害厉害” 云叔一边围着车子转悠,一边感叹不已,这铁皮壳子也是车子? “少爷能跑不?” “眼下应该还不成,不小心被我弄坏了,若是修理一下或许能跑两步” 敬玄一脸惋惜,这回是真的,如果车子能跑起来,那自己也就不用废这么多功夫了,直接开到别院里多省事? “可惜了这么大个家伙能拉不少粮食呢” 云叔砸吧着嘴,看表情比敬玄还要心疼,甚至还蹲下用衣袖擦了擦被尘土覆盖的轮胎 “云叔,先不管这个,咱们先想办法把东西都搬回去,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以后能赚不少钱呢” 敬玄打开车厢,指着满满当当的一车物资,先前自己跑了好几趟,所拿回去的东西也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云叔也跟着伸出脖子往里头张望,好家伙,竟然这么多东西? “少爷,要不租辆马车吧,这么多东西,老头子年轻的时候还行,现在年纪大了,估计就是搬一个月也搬不完” 云叔的建议让敬玄眼前一亮,对啊,鼓捣辆马车不就行了么,自己真傻,之前怎么没想到? “县里有专门租车的牙行,要不老头子明天去问问?” “直接买一辆多少钱?” 敬玄还是想一步到位,有辆马车去哪也方便,最近这十一路自己是真的坐够了! 云叔一听,顿时面露难色: “少爷您有所不知,马车是大户人家才能用的东西,咱们小门小户的,实在是用不起,光草料一天就得消耗不少”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该死的秦礼,欠了钱就跑路,否则自己何至于连一辆马车都买不起? 还有野人老头,送的哪是丫鬟啊,简直就是饭桶,昨晚用伍娃子送来的带肉虎腿炖了一锅辣方便面汤,被她一个人给吃了大半! 不行,既然来都来了,日子不能过得像后世那般恓惶! 敬玄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个时代开创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商业王国! 好不容易趁着主仆二人都不在家,宇文修多罗牢记自家老爹的嘱咐,蹑手蹑脚的钻进了敬玄的卧房。 “只拿烟其他都不拿” 宇文修多罗一边默念着一边开始翻箱倒柜,这是她头一次做贼,心中没有丝毫的愧疚,有的只是紧张带来的刺激感。 老爹说了,如果按时给他送过去,那自己殴打曹国公家闺女的事就这么算了,否则就让自己一辈子待在乡下当个村妇 刚来那会儿宇文修多罗只觉得当个乡野村妇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因为在跟随母亲来的路上,道路两旁有许多正在劳作的人,或许是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好些妇人居然连上衣都不穿,胸前就那么明晃晃的袒露在众人面前,简直羞死人了。 这给宇文修多罗造成了莫大的恐惧,向来性格叛逆的她也因此不得不听老爹的话。 又打开了一个抽屉,除了一个长方形的不知名物件,其余什么都没有,宇文修多罗拿在手中抚摸了两下,冰冰凉凉的,还挺舒服 这是个什么物件儿? 镜子不像镜子,长得跟个瓦片似的,这黑炭头,秘密还真多啊 一想到秘密两个字,宇文修多罗心中就老大不快,不就是打了李勣家的臭丫头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谁让她嘴先欠来着! 把本小姐女扮男装去平康坊的秘密传得沸沸扬扬! 敢惹到本小姐头上来,那就没她好果子吃! 宇文修多罗愤愤不平的想着,爹爹也真是的,为了这件事居然要让自己做贼偷! 越想越生气,我为什么要帮你做贼偷! 明明黑炭头对自己还不错,尤其是那些加了神奇佐料的饭菜,真的很好吃,还有那个乒乓球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当个农妇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自己想干嘛就干嘛,黑炭头也没要自己脱光了衣服去种地 最多就是在屋子里捣捣梅汁,而且自己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可不比在长安家里快活多了? 这个年纪的少女一旦认定了一件事,那么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宇文修多罗越想越有道理,做人就算不能以德报怨,但也别恩将仇报吧? 第0023章 有其父必有其女 “敬玄哥,我爹把木框做好了,你看看合不合用!” 伍娃子扔下手里的包袱就要跑,被敬玄一把给揪住,这倒霉孩子,最近老看不见人,鬼头鬼脑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这么急匆匆的去哪?又打算去偷看王家闺女洗澡?” 伍娃子脸涨得通红,恼怒的挣扎道: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偷看王家闺女洗澡了!上回那是不小心撞见的” 这小子嘴里没一句实话,明明就是偷看了还不承认! 敬玄打开包袱,里面装的是之前自己拜托伍娃子老爹做的镜框,毕竟乌漆嘛黑的塑料壳看上去不太美观。 好东西也要包装这个道理敬玄还是懂的。 “你爹手艺真不错。” 敬玄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自己只是说了一下大概的尺寸,伍木匠就能做得有模有样,而且还专门在上面雕了花鸟,活灵活现的,一看就是精于此道的老手艺了。 像这种纯手工的玩意儿,若是放到后世多半又是什么网红产品。 “那是当然,我爹早年间可给朝廷做过工,我祖父,曾祖父,高祖父都是匠户出身,还给大将军做过马槊呢” 这小子经不得夸,一夸就上天,明明这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就是个送东西的 祖传的手艺到他这一代算是落没了,他老爹经常为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犯愁,挨过的揍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家祖上给朝廷当过匠户?哪个朝廷呀?” 旁边的宇文修多罗不怀好意,这话能随便问? 大唐立国才多久? 还能是哪个朝廷! 但伍娃子却没想那么深奥,一听见这美若天仙的姐姐发问,想都不想张口就准备回答。 “去去去,你不是还有事么,快走,看见你小子就生气!” 敬玄打断了傻里傻气的伍娃子,没好气的回过头: “逗弄一个孩子有意思么?” 宇文修多罗撇了撇嘴,嘟囔道: “开个玩笑都不成真是个呆子!” “有些玩笑开不得!” 敬玄难得认真起来: “祸从口出这句话没听过?你想让伍娃子一家老小都去蹲大狱么?” 宇文修多罗听后一声不吭,狠狠的跺了两下脚就准备回屋先生个闷气,按照先前的路子,最多晚上这黑炭头就会主动给自己赔礼道歉,并且再做上一顿好吃的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把敬玄拿捏得死死的,黑是黑了点,心地还算善良 果然,才刚转身没走两步,敬玄就叫住了自己,宇文修多罗心里偷偷窃喜,看,这就是本小姐的魅力,现在连晚上都不愿等了么? “别急着走,我有个物件想请你帮忙看看,先回屋说” 敬玄想着她好歹也是女孩子,应该对镜子这类东西的价值很了解,想问问她有没有路子帮着自己把这玩意卖出去 而宇文修多罗却突然扭扭捏捏的冒出一句: “这还是白天不太好吧” 说完脸还红到了脖子根 “胡思乱想什么呢?快过来!” 敬玄拿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白天怎么了,晚上又怎么了? 回到屋子,敬玄小心翼翼的从抽屉里取出已经拆卸好的镜子,沿着木框的凹槽轻轻的把镜子装了上去。 “就是此物,你看看,拿到长安市上能卖多少钱?” 宇文修多罗还在为刚才敬玄敲自己脑袋而不高兴,撅着嘴满不在乎的把玻璃镜拿起来看了看 这 这是什么宝贝? 世上还有如此清晰的镜子? 居然连脸上的汗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宇文修多罗拿着镜子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全然忘记了回答敬玄的疑问,她头一次生出想把一件东西据为己有的心思 “问你话呢?聋了?” 敬玄看着她那副自恋的模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没照过镜子还是怎么的 “你刚说什么来着?” 宇文修多罗这才反应过来,可目光还是离不开镜子中的自己。 “我说这种镜子拿到长安市上能卖几个钱?” 敬玄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女人嘛,爱美是天生的,忍忍就好。 “什么?这种宝贝你要卖?多少钱?本小姐买了!” 宇文修 多罗想也不想,就打算把镜子收起来,目光炯炯的盯着敬玄等他开价。 我要是知道价钱还用问你么? 再说了,你哪有钱买这玩意?你老爹还欠自己好几十贯呢! “别闹,家里等着钱用呢,快说说,究竟能卖多少钱?” 敬玄见她反应这么激烈,心里反而有点期待了,看样子能值不少钱呐 “我说的是真的!我要买!你只管开价便是!” 宇文修多罗加重了语气,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好像不把镜子弄到手绝不罢休似的。 “你真要买?” 敬玄从头上下重新打量了一下她,仿佛头一次见似的,想了想,试探性的报出价格: “五十贯?” 五十贯这么便宜?宇文修多罗脑子里闪过一丝窃喜,这黑炭头不识货啊,这么好的东西,若是让长安那些王公小姐出价,最少能卖个五百贯 “成交!五十贯就五十贯!” 宇文修多罗一口答应,说完就想把镜子收起来。 “钱呢?” 敬玄一把拦住她,眼神中充满怀疑: “你不会是想学你老爹先赊账吧?我刚才说了,家里等着用钱,不能再赊账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宇文修多罗顿时为之气结,这趟出来得突然,事先根本就不知道爹爹会让自己留下来,身上哪来的钱 “又不是不给你,本小姐怎么会赖账,回头就让人给你送过来!” 宇文修多罗认为敬玄这是在侮辱她的人品,区区五十贯而已,还怕本小姐赖着不给? “不行!我现在就要!” 敬玄趁她不注意,一把夺回镜子: “没钱免谈!” “那本小姐现在就回长安取钱!你等着!” 宇文修多罗说完拔腿就走,这面镜子她是真的很想要,家里的那些铜镜跟这面镜子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不成!万一你走了不回来怎么办?你爹把你压在这就是抵账的!” 敬玄眉头紧锁: “父女俩怎么一个德性?果然是应了那句话,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第0024章 男女斗法的法宝 令敬玄万万没想到的是,宇文修多罗为了得到这面镜子,竟然祭起了女人数万年以来最至高无上的法宝! 眼泪 敬玄慌了 没错,就是慌了,从没听说过过有谁会因为一面镜子哭得死去活来,这下算是长见识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应对,女人有法宝,男人同样有法宝。 卖惨 卖惨多半能勾起女人这种生物的同情心。 “你别哭了,你再哭我都想哭了,想我千里迢迢从太平县来到户县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以为能一展胸中所长,没想到竟然要靠变卖祖产度日,还累的年纪一大把的忠心老仆顶着烈日叫卖着几文钱的茶水,可惜我爹走的早,不然” 敬玄一边说着还想偷偷挤点眼泪,可常自诩真男人的他,哪里挤能挤得出来眼泪花子? 只能低着头假装抽泣,时不时还拿眼睛偷偷瞄宇文修多罗几眼。 天真的宇文修多罗一下子就被敬玄的花言巧语给蒙蔽过去了,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个男人在自己跟前嚎哭的呢 难道自己真的太过分了? 是啊,黑炭头也不容易,听说这处宅子还是出嫁的长姊借给他住的呢 恁大个人了,居然没有一处栖身之所 实在太可怜了 “你别哭了,我不要了还不成嘛,要不然你先给我留着,等我爹爹来了我再付钱给你” 宇文修多罗实在不忍心,觉得自己有些过了,黑炭头毕竟不是家里的兄长,自己这么胡搅蛮缠的性子都能忍耐,已经殊为不易了 “不行!” 敬玄暗自窃喜,但仍然装作一副悲泣恸哭的模样: “必须得早点卖了换钱,不然全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风了” 这就是胡说八道了,满打满算家里即便加上宇文修多罗也才三口人,哪来的全家老小 偏偏宇文修多罗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可你都不让我走,我怎么去帮你问价钱啊” 这倒是个难题,自己刚才怎么没想到? 敬玄明显也愣住了,想了半天,咬咬牙,又从抽屉里掏出一块小镜子。 这是副驾驶遮阳板上面拆下来的,只有巴掌大小,而且还没有后视镜的凸镜放大功能。 “你拿这块镜子去问,然后回来告诉我” 宇文修多罗觉得自己似乎被骗了: “你明明还有镜子为什么不留一面给我?” 敬玄干笑连连,车里完好无损的一共就四面镜子,左右后视镜,倒车镜,外加这一小块梳妆镜,总不能一次性全拿出来吧,先要了解行情再出货,这是最基本的商业常识。 “要不这一小块镜子就送你了,前提是你得帮我把大的卖出去,而且价格还不能低于五十贯!” 五十贯而已,本小姐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 再说了,自己去长安溜达一圈,把钱带回来就说找到买家了 这样一来不但获得一面免费的小镜子,还能把这面大的也收入囊中 恩大的就放家里,小的带在身上刚好 “好,我答应你!” “那就早去早回!” 敬玄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见白花花的银子了。 “这么着急?” 宇文修多罗皱眉: “那我先回房收拾一下” 说完就火急火燎的跑了,敬玄则得意的哼起了小调儿。 小样,跟我斗? 以为自己没发现房间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来的时候明明打着空手,这才几天功夫,就有行李要收拾了? 果然,当宇文修多罗再次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敬玄发现她胸前明显鼓鼓的 谁的胸会长成方形? 那里面要是没揣上两包烟,打死敬玄都不信! 宇文修多罗见敬玄望向自己收眼神意味不明,顿时变得有些紧张,一颗心跟小鹿乱撞似的,生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 爹爹呀爹爹,这是女儿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帮你了,女儿牺牲自己的名节帮您偷两包烟,孝道上已经无所亏欠了 “拿着,背上!” 敬玄笑眯眯的递了一个背包给她,里面装了好几盒香烟。 这是自己特意找伍娃子老爹订做的烟盒,全木头做的,一盒能装上百支,这样一来至少自己不 用再费劲巴力的涂抹吸烟有害健康那几个大字了。 “知道你爹派你来干什么,这趟回去顺便问问他什么时候把欠账结了!” 宇文修多罗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心底有种被人扒光的感觉,战战兢兢的样子显得特别好笑: “你知道我来做什么的?” “难道你还不知道你来做什么的?” 敬玄比了一个口型。 做贼 宇文修多罗脸颊滚烫,背着书包飞快的往门口跑,刚到门口就听见敬玄在身后喊道: “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宇文修多罗大窘,恨恨的一跺脚,逃也似的离开了 果然,少女还是要背印着喜羊羊的书包才好看 敬玄摸着下巴一脸坏笑。 要不下次让她把校服也穿上? 第0025章 朕真的不是小气 自打学会乒乓球后,李世民每日都要打几局过过瘾,尤其是在批阅奏章之后,挑几个身手好的内侍陪自己玩两圈,最是能陶冶情操。 因为总能赢,赢了自然就高兴。 至于为什么,大家伙儿都知道,除了李世民 乒乓球这项运动已经取代了李世民舞剑锻炼身体的习惯,即使偶得空闲,也会拿出球拍独自拍两下解解闷。 乒乒乓乓的声音在空旷的太极殿穿得老远,一条黑须大汉推门而入,诺大的嗓门如同闷雷一般: “臣参见陛下!” 正在拍球的李世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上的球拍一时不察,将球接飞了,不偏不倚的刚好落在黑须大汉脚下 “咦?这是什么?” 黑须大汉想也不想就从地上捡起来。 正要出声阻止的李世民听见熟悉的一声脆响 完了完了!这莽夫,要气死朕吗?! 三步并做两步就冲了过去,一把从黑须大汉手中夺回心爱的乒乓球,上次走的急,只从敬玄那里顺走了一颗球 独独的一颗球啊! 混账! 程咬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自家陛下神色不善的盯着自己,心里顿时发起了毛,陛下这是怎么了? 莫非俺老程哪里有惹到陛下了? 李世民来不及训斥他,发现手中的乒乓球并没有裂纹后心里松了一口气: “来人!快取一壶热水来!” 李世民听敬玄说过,这种乒乓球如果只是表面凹陷,可以用热水泡一下就能恢复如初,得赶紧试试! “陛下要热水做什么?臣不渴,这大热天的,要喝也该喝凉水” “住嘴!” 你以为水打来是给你喝的?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 李世民恼怒异常,下意识的就从腰间解下小包取出红壳子来。 旁边立刻有知趣的内侍熟门熟路的拿着火折子凑了上来 猛吸了一口,浓郁的烟气喷在程咬金的大脸盘子上,呛得他不停的咳嗽,小小的报复了一把之后,李世民怡然自得的说道: “说吧,找朕何事?” 程咬金过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一脸惊奇的看着吞云吐雾的皇帝陛下,胸中好奇心大作: “陛下这是什么?为何你吸入这些烟雾一点都不咳嗽??” 李世民的眼神像是在看土包子: “这叫香烟,提神醒脑用的,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难免会有不适感,不过习惯之后,才能体会到此物的神妙” 李世民说到一半就忽然打住,因为他从程咬金的脸上看到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失策了失策了 朕怎么忘了这老匹夫面皮最厚 “陛下,臣能否也尝尝这神妙的香烟?” 程咬金觍着脸凑到李世民跟前。 李世民有心拒绝,可也知道以程咬金的性子,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自己一旦拒绝了他,日后多半会经常提起这件事,说不定最后弄得满朝文武都知道了 朕真的不是小气 只是朕也没两包了 李世民肉疼般的从红壳子里掏出一支递给程咬金,嘴上还叮嘱道: “只许这一次啊,万不可向其他人提起此事!” “老臣晓得,陛下放心!” 程咬金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从不会多嘴,但李世民心里仍然有些不信,这老匹夫就是个大嘴巴啊 “陛下,快教教老臣如何才能体会到陛下说的那种神妙的境界” 程咬金迫不及待的把烟含在嘴巴里,那模样活像一个地痞头目似的 长安城另一端的宣平坊。 老神在在的宇文士及正在面临妻子寿光县主的抱怨: “老爷,您把罗儿留在乡野已经好几天了,一个姑娘家家的独自在外头过夜,传出去将来还怎么嫁人?” 宇文士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那就不嫁。” 寿光县主哀叹道: “妾身知道老爷在生气,罗儿如此顽皮的确是妾身管教无方,老爷,您派人把罗儿接回来,妾身今后一定对她严加管教,曹国公府上妾身也会亲自去赔罪,老爷您看” 宇文士及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谁说老夫生气了?把罗儿留在户县自然是有原因的,妇道人 家不知道就不要问!” 寿光县主心中酸楚无比,她知道自己只是半路嫁给了宇文士及,论其感情深厚,远远比不得其发妻前隋南阳公主。 “老爷平日不在家中谈论国事也就罢了,可罗儿好歹也是妾身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孩儿,妾身做不到向老爷一样绝情,妾身这就亲自去一趟户县,大不了先将罗儿带到王府父亲那住些时日,免得又惹老爷不高兴!” 往日低眉顺眼的寿光县主这次态度出奇的强硬,就连宇文士及也没料到自己这个妻子发起火来这般强硬 自己妻子和女儿回娘家? 且不说淮安郡王怎么想,这件事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少不得又要被斥责一番 才刚和陛下建立起的感情不能就这样断送了,烈日底下耕种,我容易吗我 想到这里,小老头顿时服了软,连忙好言劝慰道: “夫人勿要惊慌,老夫把罗儿留在户县就是给她寻了一门好亲事” 寿光县主明显不信,认为他是在敷衍自己,壮着胆子反问道: “老爷莫要诓妾身,户县哪有什么人家配得上咱们罗儿?” 宇文士及呵呵一笑: “如何没有?敬君弘的独子就住在户县,平阳敬氏如何就配不上咱家罗儿了?” 寿光县主闻言有些迟疑: “且不说敬君弘已经战死,平阳敬氏在前朝就已经没落了,即便有后人,那身份也与罗儿不般配吧?老爷可是宇文氏的” 没落? 先前只是陛下不知道而已,现在已经查明了敬玄这小子的身份,加上此子又有大才,平阳敬氏复兴是迟早的事情,在宇文士及看来,不出十年八年的,平阳敬氏这块金字招牌一定会在敬玄这黑炭头手底下大放异彩! “那敬玄真有这么好?” 寿光县主一脸古怪,她还从没在自己夫君嘴里听到过夸奖外人的话。 “错不了,夫人,咱家罗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嫁到寻常王侯家,难免会在后宅惹事生非,可若是嫁到平阳敬氏那就不一样了,现在就敬玄这么一个独苗苗,等嫁过去了就是说一不二的当家大妇,这笔账夫人总会算吧?” 宇文士及一口气说完似乎还不尽兴,嘴里又乐呵呵的唱起了小调: “冶游步春露艳觅同心郎” 第0026章 这是定情信物啊(求票) 似乎是为了佐证宇文士及的话,当晚宇文修多罗就背着黄色的小书包回到家中。 看着闺女源源不断的从书包里拿出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宇文士及乐得牙不见牙,眼不见眼: “真是一个好闺女,还知道往娘家捎东西,爹爹平时真是没白疼你” 调侃的语气让宇文修多罗恨不得把自己老爹的嘴给缝上,爹爹也真是的,净喜欢胡说八道,没看见全家人都在么? 宇文士及丝毫不以为意,迫不及待的拆开闺女送来的木盒子,又命下人拿来火折子,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小老头得意的点了起来。 嗯 就是这个味!不知道陛下有没有,明天要不要进宫给他捎一盒过去? 宇文修多罗早就见过敬玄吞云吐雾的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听说能治病? 难道爹爹和敬玄得了一样的病? “这是什么呀?” 大嫂王氏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宇文修多罗放在小包边上的小镜子,马上就抓在手中。 “这是镜子” 宇文修多罗伸出手就想抢回来! 她这个大嫂在家中一向霸道,看见什么好东西都想往自己院子里搬。 就连上回自己好不容易从东市淘来的琉璃飞鸟簪也被她眼红好久,变着法想要过去,最后实在拗不过兄长的劝说,这才忍着心疼送给了她。 王氏瞄了一眼手中的小镜子顿时惊为天人,心中立刻起了抢夺之心,死死抓住嬉笑道: “好妹妹,嫂子拿房里的镜子和你换好不好?比这个可大多了哩” 宇文修多罗寸步不让: “这是我的,不换!” 旁边的寿光县主李氏以为只是一面寻常的小镜子,也开口劝说道: “罗儿,一面镜子而已,就给你嫂嫂吧,她如今有了身孕” 话还没说完,宇文修多罗就大声打断道: “不给!这是我的!” 寿光县主无奈,宇文普照并非她亲生的,是以在后宅中对他以及出身琅琊王氏的儿媳多有忍让,最后只好把目光转向了一脸悠然自得的宇文士及,想让他赶快拿个主意。 宇文士及笑呵呵的说道: “罗儿,不过就一面镜子罢了,有什么好争夺的?你大嫂即将诞下麟儿,就当你这个做姑姑的送的贺礼吧” 宇文修多罗听罢心中酸楚无比,全家人都向着大嫂,根本就没人顾及自己的感受,这面镜子是自己好不容易从敬玄那要来的,怎么可能再转手他人? “礼物今后再送便是,这面镜子我不给!” 说罢宇文修多罗就打算强行夺回来,肚皮大有什么了不起?好像全天下都得让着她似的! “混账!” 宇文士及担心宇文修多罗的莽撞伤及自己即将出世的孙儿,忍不住开口训斥: “区区一面镜子而已,值得你如此不敬尊长?!拿过来老夫看看,究竟是怎么个宝贝” 宇文士及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王氏递来的镜子,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把老头子吓了一跳,镜子里的倒影无比清晰,就连当初在战场上被流矢划伤的疤痕也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什么宝贝? 好东西啊 “哪来的?” 小老头一脸郑重,如此宝镜必定出自大富大贵之家,怎会轻易假手他人? 自己这个闺女不会去做贼了吧? “敬玄送我的!” 宇文修多罗气呼呼的说道,她现在只想拿回镜子调头就走,回到户县那处与世无争的小别院继续过悠闲自在的日子。 “小郎君送的定情信物啊” 平阳敬氏底蕴果然深厚,敬玄此子还真大方,如此宝镜也能随手送人,宇文士及脸上笑开了花,将镜子递回宇文修多罗手中嘱咐道: “好好收着,可不敢再胡乱拿出来惹麻烦。” “公爹” 王氏一见,顿时心里老大不乐意了,撅着嘴就想撒娇,这一招以往无不奏效,没想到今日反倒吃了瘪。 “这是罗儿的定情信物,你这个做大嫂的也想要?” 宇文士及板着一张脸,面露不悦,旁边的宇文普照连忙将自己妻子拉走,赔罪道: “父亲恕罪,妇道人家不懂事,孩儿这就带回去好好训责一番” 宇文士及在家中很少发火,可一旦发火那就是大事,这一点宇文普照这个当 儿子的一清二楚,见自己妻子还想说什么,连忙训斥道: “快回房间反省!休要再耍你那大小姐脾气惹怒父亲!” 宇文修多罗还在纠结于爹爹刚才说的什么定情信物,想要出口否认,又怕王氏借杆子往上爬,只得低着头闷闷不乐。 寿光县主连忙打起了圆场: “没想到我们的小罗儿也有男子送定情信物了,快拿给娘看看” 宇文士及也打趣道: “快拿给你娘看看,臭丫头,早说不就行了吗,非得闹这么一出,爹爹还能让你的定情信物被抢走不成?你不怕,爹爹还怕那黑炭头登门找爹爹麻烦呢” 一提起敬玄,宇文修多罗这才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说道: “爹爹,黑炭头让女儿回来找您要账呢” 宇文士及哈哈大笑,乐不可支的说道: “就几十贯而已,那厮还真怕老夫会赖账不成?好好好,这就命人给他送过去,你这臭丫头,还没过门就帮外人出头,爹爹平时真是白疼你了!” 宇文修多罗羞臊得面颊绯红,欠账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爹爹也真是的 “爹爹,可不是几十贯” 宇文修多罗指着桌上那一堆香烟吞吞吐吐的说道: “一盒十贯这是他他亲口说的,恩红壳子的要贵些一盒三十贯”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连你爹爹的钱也算计,将来出嫁了还怎么得了!” 寿光县主以为自己女儿在漫天要价,忍不住埋怨道: “什么药材要这么多钱,那个姓敬小郎君也真是的,合起伙来坑咱家的钱” 宇文修多罗连忙摇头否认: “女儿可不敢坑害爹爹,他是这样说的,他还说要女儿去找陛下要账” 第0027章 后悔终生的决定 “你是说敬小郎君还有一面比这更大的镜子?” 宇文家的书房里,小老头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的女儿。 见父亲语气郑重,宇文修多罗也不敢多作隐瞒,连忙用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 “大概这么大,他想卖掉换钱,还问女儿能卖多少钱,要女儿帮他卖掉那面宝镜” 真是个败家子,如此宝物怎能轻言卖出? 宇文士及摇头苦笑不已,看来这敬玄为了振兴门楣,已经开始不择手段了 “你说的多少钱?” 宇文士及忽然换上一副捉摸不定的笑容盯着宇文修多罗。 “女儿说的五五十贯” 宇文修多罗变得有些难堪,这种宝镜在外头随随便便都能卖出大价钱,自己并非是要贪昧这之间的差价,只是因为自己实在太喜欢那面镜子了,可自己的小金库也只有几十贯,这还是她开年以来省吃俭用存下的月例钱 “五十贯?” 宇文士及饶有兴趣的盯着眼前期期艾艾的女儿: “告诉爹爹,你是真的打算用五十贯去骗他这面宝镜吗?” 宇文修多罗心中一慌,急忙摆手解释道: “不是女儿只有几十贯钱而已大不了大不了以后做工还他就是了”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面宝镜的价值恐怕最少不会低于八百贯,你打算给他打一辈子零工还债?” 宇文士及突然觉得自己的女儿有些傻气,寻常短工哪怕存个载,至多也不过十来贯,为了一面宝镜就把自己的下半生压上,是否太过草率了? 宇文修多罗被自己老爹诘问得都快哭了,委屈巴巴的说道: “要不爹爹你借女儿一些女儿保证以后会还你” 宇文士及听罢哑然失笑,挥挥手说道: “这个不急,爹爹就是想问问你,如果你真的打算用五十贯买他那面宝镜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样一来,以后若他是知道了真相,那你们之间的情分就到此为止,你明白吗?” 情分 宇文修多罗想了想,自己跟黑炭头认识还没几天呢,哪来的什么情分 可一想到敬玄虽然呼来喝去的有些讨厌,可说到底对自己还算不错,心里又变得十分矛盾 过了好半天,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宇文修多罗抬起头斩钉截铁的看着自己老爹: “那面宝镜女儿不要了,女儿这就回去告诉他真正的价值!” 宇文士及听罢有些欣慰,也有些失落,以前围着自己叫爹爹的小丫头到底是长大了啊 “罢了,你回去时爹爹会派人送你过去,再拉上一千贯,那面宝镜爹爹买了,刚好爹爹最近写了一本《妆台记》,家里配上这面宝镜正是合乎时宜!” 宇文士及私底下的爱好其实很广泛,但有一样是别的小玩意儿永远无法企及的,那就是研究妇人的发式妆容,为此他还专门写了一本书,叫做《妆台记》,一共六卷,上面详细记录了魏晋以来,上至王公贵族下到黎明百姓所流行的一些发式妆容。 “谢谢爹爹!” 宇文修多罗欢快的跳了起来,一把抱住小老头的肩膀撒着欢,她以为老爹是替自己买下了那面宝镜。 宇文士及看破不说破,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女儿带来的温情时刻。 翌日,宇文士及提着包袱一大早就进了宫,路上遇到相熟的同僚打招呼也绕着走。 说到底给皇帝送礼这种事情有些丟份,尤其是遇上李世民这么一位胸怀大志的君王。 可宇文士及笃定皇帝会笑呵呵的收下自己的礼物,他都打听清楚了,陛下的那些红壳子都快用完了,而且还被宿国公这个老不羞给打了秋风,自己现在送过去,那无疑是雪中送炭。 小老头打着如意算盘,没成想刚到太极殿门口迎面就碰上了正从里面出来的魏征。 对魏征这种眼里进不了沙子的二杆子,宇文士及下意识就产生了回避心理,提着包袱的手不自觉的就往后藏了藏。 魏征一看这还了得,当朝宰辅,中书省的一号人物居然明目张胆的给皇帝送礼,一张马脸立刻就沉了下来,身子也不留痕迹的挡在宇文士及跟前: “郢公这是要去见陛下?” 宇文士及暗骂一声晦气,脸上干笑道: “魏公见完陛下想必有旨意在身,老夫就不打扰魏公了” 说完宇文士及就打算绕开挡在身前的魏征,结果魏征寸步不让,笑呵呵的拦在跟前: “郢公手里提的什么?莫非是中书省积下的奏折?郢公也真是的,这么多奏折陛下哪里看得完,不如老夫帮忖着郢公处理吧,你我都是同殿为臣,皆为朝廷办事,不要客气,来郢公,老夫帮你” 魏征说完就要上手来抓,宇文士及连连往后倒退,别看他二人上次在户县相安无事,私底下二人可是互相看不对眼。 有一次外地有官员进献了一盆珍奇花木,李世民大为满意,称其为嘉木,宇文士及也凑趣的迎合李世民的口味大嘉赞赏了一番,甚至还当场赋诗一首,岂料此事被魏征看在眼里,当着众人的面就大胆谏言,要他远离佞人 这佞人除了宇文士及还能有谁? 不过宇文士及脑子也转的非常快,直言自己有罪,并且称魏征经常犯颜直谏,弄得陛下手足无措,我有幸在您身边,不稍微将就一点,您虽贵为天子,又有什么乐趣呢? 罢了罢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宇文士及知道今日不打发掉魏征,自己无论如何也进不去太极殿,于是把他拉到一边,从包袱里取出一盒烟来,硬要往魏征手里塞 魏征当然是一口回绝,这破野头,不但行贿皇帝,还想拉本官下水? 今天说什么都要去陛下跟前参你一本! “别呀老魏,老夫这也是为陛下好,陛下最近国事繁劳,正是需要此物提神醒脑,老魏你又不是没抽过此物,应当知道此物的作用吧,再说了,你老魏手上的事情也不少,正好拿一盒傍身,先说好啊,这玩意儿可不是老夫的,是敬小郎君托人带给陛下的,老夫就是跑个腿而已,你看我干嘛?老夫说的是真的” 魏征被他一顿忽悠,做了一个令自己后悔终生的决定 鬼使神差的竟然收下了,说老实话他的确有点怀念上次吸食此物的快感,恩,反正也是为了更好的为陛下分忧,拿吧,啊? 第0028章 派个公主打秋风 “气死朕了!” 回到寝宫的李世民一想起刚才宇文士及得意的嘴脸,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得劲儿。 “陛下这是怎么了?” 刚刚赶过来的长孙一脸担忧的望着他,柔声劝道: “是不是魏征又惹怒了您?这个魏征也真是的,明知道陛下一心扑在国事上,还变着法想找您不自在,臣妾这就叫魏征的夫人进宫” 李世民挥挥手,不耐烦的哼哼道: “不关魏征的事,是宇文士及那个小老头!” 宇文士及?长孙明显一愣,郢国公不是一向都很奉迎自己的皇帝夫君么,怎么这次还惹他生气了? 李世民嘴皮张了几下,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难道说宇文士及拿着两盒红壳子故意来恶心朕? 还说什么这是他女儿从敬玄处得来的,专门孝敬给陛下的,说将来陛下要是抽完了,他再让女儿去拿 拿你个破野头! 你当敬玄是你家女婿呢? 朕没发话之前,绛国公留下的独苗怎能娶妻? 李世民最不高兴的就是别人越俎代庖,说起来还是自己先认识敬玄的,抡起关系亲疏远近,自己也不差,朕若有需要自然会亲自去找敬玄要,非得要在一个小丫头片子那过一遍手? “陛下就为这事生气?” 长孙掩嘴轻笑,这些男人家有时候会为一件莫名其妙的小事闹别扭,不但自家兄长是这样,现在连身为皇帝的夫君也是如此,真是好没道理可言。 李世民见她取笑自己,脸上顿时也有些挂不住了,冷哼道: “有什么好笑的,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 两人少年结为夫妻,感情至今仍然是如胶似漆,这种无话不谈的亲密关系,反倒让夫妻二人没有秘密可言,所以李世民有时候在长孙面前脾气像个小孩子似的。 “那陛下打算怎么办?” 长孙笑够了之后这才出言相询。 “怎么办?” 李世民恨恨的说道: “好办,朕也派个女儿过去!” 这就是要斗气了,长孙大惊失色,连忙劝诫道: “陛下,咱们皇家的女子如何能像破野头家似的没规没矩?那宇文修多罗向来顽劣,臣妾听说还乔装打扮去过平康坊,陛下万万不可因一时之气毁了公主们的清誉啊,否则将来还如何嫁人?得不偿失啊陛下” 李世民一拍桌子,咬牙道: “这有何难,嫁给那敬玄就是了,平阳敬氏,绛国公的后人身份已经足够娶朕的女儿了!” 长孙听罢定定出神,她万万没想到李世民为争一时之气居然拿自家女儿做筹码,做为一名聪慧的女子,长孙知道以常理来劝说李世民是不可能的,只得先顺着他的话说下: “那陛下打算派哪位公主前去与破野头家的女儿相争?” 做为皇后,不可诽议大臣这是早在汉时便立下的规矩,可如今是夫妻俩私底下谈话,因此长孙的语气也变得随意许多。 “顺儿如何?她年纪与敬玄相仿,应该能谈得来” 李世民有些不确定,征求着长孙的意见。 没想到长孙径直摇摇头,一脸遗憾的答道: “陛下忘了?今年初你才答应宋国公要将襄城公主许配给他家的长子?让顺儿去?可别寒了老国公的心啊” 李世民这才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脸色有些尴尬,想了想又提议道: “那就让绽儿去如何?” 长孙还是摇了摇头: “南平公主天性胆小,如何是那破野头家的对手?陛下总不能派羊入虎口吧” “遂安?” “年纪太小。” “丽质?” “陛下在说笑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朕总不能再去变个女儿出来吧!” 李世民怒火上涌,觉得长孙是有意在跟自己抬杠,心中老大不快了! 长孙眼珠一转,忽然开口: “陛下忘了?您还有个女儿” 李世民一愣,旋即脸上浮现出一丝心疼: “你说真儿?真儿不行,她身子骨不太好,朕不放心” 长孙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心里暗暗发笑,脸上却故作遗憾: “那就没办法了,臣妾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汝南公主最为合适” 李世民一愣,自己这个二女儿 从小身子骨就弱,连太医都断定其活不过及笄之年,可这孩子天性豁达,每次去看望她时都挤出一副笑脸让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不要担心,可眼里那一丝哀伤却怎么也瞒不过别人 罢了罢了,与其留在宫里苦闷度日,还不如出宫散散心,或许心情好了,身上的病症也能不药而愈 “那就真儿了!” 李世民咬着牙做了决断! 长孙吓了一大跳,她刚才只是故意这样说,没想到自家夫君竟然真的打算把体弱多病的汝南公主给派出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又该如何是好? 那到时候自己这个做母后的又有何面目面对宫中其他公主? “陛下不可!臣妾只是说笑,陛下即便不为公主清誉着想,也该为她身体着想啊,汝南公主身子骨可经不起这般折腾,陛下三思啊!” “朕意已决!” 李世民摆摆手: “与其让真儿留在宫里苦闷度日,不若让她出去见识一番外头的天地,皇后放心,朕不会让她独自一人前去的” 李世民说到这里,又朝外头内侍一招手: “传朕口谕,长沙公主不尊教令,鱼肉乡邻,着其立即前往户县将功补过,汝南公主从旁督之!” 第0029章 在下权旭乃县令 敬玄还不知道李世民即将给自己送来麻烦。 此时的他正忙着在屋顶上架设太阳能发电机。 得趁着现在只有自己跟云叔两个人,把那些惹人注意的大件先安置好。 一共三台太阳能发电机,敬玄只来得及取出一台,就这玩意儿,已经费了老大的劲儿了。 山里的路又不好走,幸亏云叔从县里租了一辆马车,就这还差点连人带车翻到山下去,若是再歪个几寸,敬玄怕自己又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哪个朝代。 顶着个烈日蹲在屋顶上照着说明书试验了半天,最后好不容易才勉强装好。 远远看去,硕大的几个光伏板在阳光的照耀下还是有点显眼,为了不让有心人察觉,敬玄特意将其安装在了后院屋顶朝山里的那一面。 好在这个时代的房子屋顶都有斜面,不用再费劲巴力的找铁匠打支架了。 “先就这么着吧” 敬玄满头大汗的从屋顶上滑了下来,等以后有了钱再把剩下的都装上,三十千瓦的太阳能发电机怎么着都够用了,何况眼下自己无非就是给电棍充充电。 再有就是手机,虽然手机在这个没有网络的时代比寻常砖头的用处好不到哪去,可里面好歹也有不少“资料”,这都是自己辛苦下载的,或许某天洞房花烛夜能派上用场也说不定 “少爷,来喝口水吧。” 云叔从厨房端来一碗水,小心伺候敬玄喝下后这才又说道: “少爷,老头子虽然不知道您在屋顶上捣鼓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可想来也是了不得的物件,就这样正大光明的暴露在屋顶上真的没问题吗?” 说不担忧那是假,可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这些东西迟早有一天会暴露在世人眼中,自己要做的就是用一个合理的解释去让身边所有人接受。 好在从目前看来,云叔的接受能力还是很强的,至于野妹妹,这丫头片子估计不会闲着发慌往屋顶上窜。 不过还是等这次把镜子卖了,就让她回家去吧,本少爷心善,要的是能真正在家里做工的丫鬟,可不是什么暴脾气大小姐。 “少爷听说了吗?县里又来了一位新的县令,据说官声还不错,少爷到时候若是要买地,恐怕少不了要和其打交道,昨日还在隔壁村子走访呢,估计很快就会到咱们这边来了” 云叔正絮絮叨叨的说着闲话,伍娃子就领着一个人登门了,而且这个人敬玄居然还认识,就是上次不遵守交通规则把自己差点撞到的青年! “是你?” 那长裤腰带青年也看见了敬玄,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指着对方: “黑鬼!” “死鬼!” 伍娃子吓了一大跳,哪有这么给父母官随意取外号的,连忙朝敬玄挤眉弄眼: “敬玄哥,这是新来的县令,他让我带他在附近转转” 敬玄皱了皱眉头,这就是户县的新任父母官?怎么看都一副不靠谱的样子,随意的做了一个叉手礼,就表示见过了。 这还是云叔先前教的,因为下个月要去王府,专门给敬玄科普了一下礼节,两手交于胸前,左手握住右手,左手拇指压在右手拇指之上,这种叉手礼多用自初次会面,取“叉手不离方寸”之意。 青年对于敬玄动作上的敷衍毫不在意,侧头笑着问伍娃子: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打虎好汉?” 伍娃子一吸鼻涕,使劲点了点头,他还做不到向敬玄那般目中无人,这辈子到目前为止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里长,连自己老爹都说能被县令看中当向导,那是他老伍家祖坟冒青烟了。 “敬玄哥可厉害了,不但会打老虎还会熬酸梅汁,我这辈子都没喝过那么好喝的东西” 伍娃子说着还咽了咽口水,似乎是在回味记忆中的那股子酸甜。 “老人家,在下权旭,是这户县新任的县令,不知可否有幸向老人家讨一杯茶水解解乏?” 这姓权的新县令有意思,直接绕过自己找云叔要水喝,莫非是没看出来自己才是这宅子里话语权最大的人么? 云叔连忙拱手称是,喜滋滋的就去厨房给权旭端了一碗酸梅汁,在他看来能和新县令打好关系,这对自家少爷接下来的计划有着绝大的好处。 “果真可口,老人家真是好手艺!” 权旭扬脖畅饮,将酸梅汁喝的一滴都不剩,完事还不忘伸出大拇指给云叔点了一个赞。 云叔笑呵呵的谦虚道: “这都是我家少爷教得好,老头子就是个打杂的, 可没脸受权县令夸奖。” 权旭听罢这才开始重新打量起敬玄来。 这几日他一直在治下的各村走访,想熟悉一下未来的执政环境。 今日一到牛尾村,就不停的从伍娃子口中听到了这位叫敬玄的少年许多的趣闻,所以这才让伍娃子带着自己来看看,能口鼻冒烟打死一头老虎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上次无意冲撞了玄小哥,还望恕罪则个” 不得不说这权旭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子大气,如果不是先前二人见过一面,敬玄此刻怕真的以为这家伙是一名文质彬彬的公子哥。 能一眼识破自己小技俩的,绝非等闲之辈,而且武艺似乎也不错的样子。 可那又能怎么样? 本少爷想什么时候电你,就什么时候电你! “权县令说的哪里话,倒是在下惊扰了权县令才是,希望权县令不要放在心上,否则在下真是寝食难安啊” 敬玄的话让权旭忍不住皱眉,这黑鬼似乎对自己很不满啊 也是,上回差点就把他给摔死了,有埋怨也算在情理之中。 这次临行前父亲曾多次交待要与乡民处好关系,万不可仗着官身欺压百姓,可要他三番五次向一介少年赔罪,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权旭正想起身告辞,突然从门口处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 “旭哥哥?” 第0030章 掌中电棒未尝败 敬玄自认为并不是一个圆滑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后世混成那样。 二十八九岁的年龄别人都在忙着成家立业,而他工作空闲之余都泡在了游戏上面,而且赚来的钱也都砸给了游戏公司。 司机这份工作是一份孤独的职业,那些跑出租的总给人一种健谈的错觉,事实上他可能已经憋了一整天的话,就想找个乘客聊聊。 跑长途的大货车司机更甚,如果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敬玄都以为自己跟时代脱节了。 所以当他看见宇文修多罗竟然认识新来的县令,而且语气还十分亲昵时,心里就莫名其妙的有点不爽了。 那种感觉好像心爱的东西被抢走了似的。 敬玄认为这绝对不是自己对宇文修多罗有什么男女之情,不过一小丫头罢了。 一定是这样。 “旭哥哥你怎么来了?” 宇文修多罗笑魇如花,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仪表堂堂的权旭。 “这次调来户县做县令,倒是你这小丫头,怎么会在此地?” 权旭说着还回头望了一眼敬玄,眼神里充满了疑问,国公府的小姐跑到这乡下来干什么? “我住在这啊!” 宇文修多罗大大咧咧的笑着,而听见这句话的敬玄,心里忽然变得舒服多了。 “住这?” 权旭十分狐疑,又指了指敬玄: “跟他一起住?” “对呀!” 宇文修多罗这才注意到敬玄也在旁边,冲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可惜敬玄此时心情不佳,佯装别过头没看见。 “不行!你一未出阁的女子,如何能与男子同住?这就跟我回县衙去住一晚,明天我派人送你回长安!” 权旭语气十分严肃,三言两语就替宇文修多罗做了决定。 少女还没来得及说话,敬玄不高兴了,忍不住出言嘲讽: “敢情跟你同住就没关系了?你不是男子?” 权旭皱起眉头盯着敬玄: “我与她兄长乃是至交,罗儿几乎是我从小看着长大,视她如亲妹妹一般,如何能与你一样?” 敬玄冷笑一声反唇相讥: “你也知道只是如亲妹妹一般?” 权旭大怒,认为敬玄是在故意拿话头挤兑自己,双指如剑,戟指敬玄: “本官念你年幼无知,不与你一般计较,你却多次对本官不敬,你就这么想吃牢饭不成!?” 第一次被人骂年幼无知,敬玄火气腾的一下就冒到了天灵盖: “区区县令好大的威风!本少爷今日就骂你,你待如何?!” “你骂一句试试?!” 权旭寸步不让。 “死鬼!” “黑鬼找抽!” “来呀谁怕谁!” 敬玄一下子冲进屋子里取出电棍: “来战!!” 宇文修多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她不明白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吵起来了,竟然还有动手的架势,一把拉住权旭又慌忙开口劝慰敬玄: “黑炭头,你不要” “闭嘴!” 敬玄见她居然向着权旭,脑子更加犯轴了,指着脸上阴云密布的权旭怒道: “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本事?!有种单挑啊!?” 权旭怒极反笑: “好好好!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有本事你就放马过来!” 敬玄冷笑一声,掌中电棒开关连调数档,冲过去当头就是一棒! 权旭见他气势汹汹,但招式上只是寻常的野把式,心中不免轻看了几分,加之今日只是出来看看乡民近况,所以也未佩戴兵刃,是以打算徒手硬接敬玄这一帮 下场可想而知 还没回过神来,便第二次被敬玄给电晕在地上 而且这次就连头发丝都竖起来了,躺在地上是样子显得特别滑稽 “哼,本少爷出山至今还未尝一败,敢跟本少爷过招,真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敬玄打晕人家还不忘挖苦两句,也不管处于昏迷状态中的权旭听不听得到 自家少爷短短的一个照面就把县令给打趴下了,云叔已经呆滞住了,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伍娃子则拍起了手: “我就说敬玄哥能干死老虎,二柱子他们还非不信!上回在山里也是这样” 而宇文修多罗则是张大了嘴巴,她的这位旭哥哥武艺一向很好,不说天下无敌,至少在长安王公二代中还是能排得上号的,没想到在黑炭头手底下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住 黑炭头原来这么厉害? 那上次是故意让自己的? 宇文修多罗来不及细想,立马蹲在地上探着权旭的鼻息,感觉到还有气息,心中的大石头这才放下,万一黑炭头一不小心把旭哥哥给打死了 “你出手怎么这么重?云叔快拿一条浸了水的毛巾来” “少爷,人家可是县令” 云叔赶忙去端了一盆水,一脸担忧的对自家少爷说道: “事到如今只能找大娘子想想辙了,殴打朝廷命官可是大罪要不我这就去一趟长安请大娘子出面斡旋?” 第0031章 都没舍得下毒手 自己惹了祸让家人替自己擦屁股,这种事情敬玄不愿意再干,既然老天给了第二机会,那自己就要活得自在。 “不用,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我打了人,那后果自然由我负责,找家姐做什么,平白无故让她担心。” 敬玄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权旭淡淡的说道。 这可把云叔给急坏了,如果人家追究起来,不但即将袭承的爵位保不住,说不定还要吃上官司啊 “少爷” 云叔还想再劝,宇文修多罗连忙说道: “云叔莫要着急,旭哥哥人很好的,等他醒来我替黑炭头求求情,他应该不会追究的。” 说完又凶巴巴的盯着敬玄: “我爹说了,那面镜子他出钱买下了,一千贯,连同他欠你的债一起还了,晚上就拉过来!” 一千贯?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敬玄的心神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当真是一千贯?你没骗我?” 宇文修多罗哼哼道: “瞧你那样,跟没见过钱似的,说一千贯就是一千贯!” 原来自己的倒车镜这么值钱?敬玄心里立刻变得火热起来,三两步冲回屋子,把两面倒车镜都拿了出来: “这还有一个,问问你爹要不要?” 见敬玄居然还有宝镜不拿出来,宇文修多罗站起来就想发怒,可想想又好没道理,人家好歹也送了自己一面小的 虽然心里这样想,可宇文修多罗还是气鼓鼓的回道: “你自己问我爹去!” 臭丫头,凶什么凶 考虑到自己刚刚过于莽撞,敬玄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再说了马上有一千贯进账呢,放到后世等同于好几百万了,有什么可计较的? “你这样不行,直接拿凉水浇头,一下子就醒了” 敬玄话说得好像地上躺着那人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似的,还主动给宇文修多罗出起了主意。 “这死鬼真是你兄长的好友?” “你们是世交?” “可以啊,这死鬼都能当县令,你兄长的官只怕更大吧?说说呗?” 敬玄喋喋不休的问着,能随随便便拿出一千贯买下自己镜子的人,肯定大有来头,没看出来,那干巴巴的野人老头原来家底这么厚,要不再卖他点什么? “你话怎么这么多?” 宇文修多罗不耐烦了,这些事情没得到宇文士及的允许他是不能随便说出去的。 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嫌弃了,敬玄干笑了两声,罢了罢了。 再说躺在地上的权旭,他实际上已经醒了,只是碍于面子有些不好意思睁眼,而且装作昏迷或许能听到些隐秘的事情,比如罗儿怎么认识这个黑鬼的 还有那什么宝镜,什么样的宝镜能值一千贯? 丟人啊,想我权旭乃是堂堂天水权氏的继承人,将门世家,曾祖,祖父不是骠骑大将军,就是坐镇一方的封疆大吏,自己还时常与他们自比,没想到今日一个照面就被人家给打趴下了,难道上次在涝水旁的官道,自己也是这么被打晕的?? 可笑自己竟然全无察觉,实在是丢人啊! 我该怎么办? 继续装作昏睡? 可地上实在太烫了 直接醒来? 那我该说什么才能既不失尴尬又显得体面? 敬玄的注意力一直在地坝权旭的身上,见这家伙眼皮子微微颤抖个不停,就知道已经醒了,心中不由觉得十分好笑,眼珠一转就想了个损招: “哎呀!野妹妹!你看他腰下是不是趴了一条毒蛇?!” 毒蛇?! 宇文修多罗还没来得及反应,权旭一下子就从地板上给跳了起来,一边不停的拍打自己身上,一边惶急的大叫: “蛇在哪里?!毒蛇在哪里?!” 好半天没见有人回应,权旭这才看见敬玄正一脸古怪的盯着自己。 好小子,又着了你的道! “旭哥哥,你醒啦?” 天真的宇文修多罗并没发现他刚才躺在地上装死,一张小脸上的表情还十分担心。 权旭尴尬的点了点头,甚至还故作大度的说道: “一点小伤而已,这黑黑鬼武艺的确了得,今日吃了没带兵器的亏,下次定要再好好比试一番” 说着还偷偷给敬玄使了使眼色,意思叫他 不要说破。 送上来的人情不要白不要,看来这死鬼虽然欠抽了一点,可也不失为一条豁达的汉子。 “旭哥哥,这么说你不追究黑炭头打你的过错了吗?太好了,我就知道旭哥哥最最宽宏大量” 宇文修多罗眼睛都笑弯了,还冲敬玄眨了眨眼,意思是她没说错吧,旭哥哥是个好人 “哪能啊比武切磋而已,你说是吧,黑玄小哥” 权旭浑身上下大汗漓淋,这件事要是闹大了,保管最丢人的还是自己,常自诩将门子弟,一不小心阴沟里翻了船,这若是被程处默c尉迟宝林那几个家伙给知道了,多半要笑话自己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那自己的老爹c当朝太仆卿c天水郡公权弘寿会更加有理由反对自己进入军伍,按他老人家的话来说,权家好不容易在他那一代从将门转换为文臣,怎么能再走以前的老路? “县令,你没死啊,太好了,我就知道敬玄哥手底下会有分寸,上回那头畜牲他都没舍得下毒手” 刚从茅房拉完屎过来的伍娃子见权旭还活的好好的,顿时欢快的叫了起来。 权旭脸皮一下子就涨成了猪肝色 第0032章 除非睡了他老婆(求票了) 敬玄为了面子选择发了一通无名火。 权旭为了面子选择打落牙往肚里吞。 两个好面子的人这一刻竟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欣赏的神采。 啊呸! 死鬼! 黑鬼! 男人家之间没有什么矛盾是一顿酒化解不了的,除非你睡了他老婆。 极有眼力见的云叔立刻张罗着要留权旭吃个便饭,并且让伍娃子赶紧去县里打两壶酒来,钱先欠着,没听见野姑娘说吗? 一千贯的大钱一会儿就会拉来! 权旭假意推辞了几句,佯装坳不过云叔的盛情相邀,勉为其难的留了下来。 他现在对敬玄充满了兴趣,有如此武艺的少年,为何不去投身军武,却甘愿在这乡野间当一名寻常农夫? “黑炭头可不是农夫,旭哥哥你不知道,黑炭头的父亲可是绛国公,他只是在这暂时住一阵子,将来一定会建功立业的!” 敬玄还什么都没说,宇文修多罗就已经把他的老底给兜了个精光。 权旭一听,居然是敬君弘的后人?心里顿时郑重了起来,虽然他对敬君弘不自量力非要开门迎战的行为感到有些 迂腐,对就是迂腐。 不过人家好歹为陛下争取了时间,怎么说也算是于国有功的大功臣,他的后人应该值得自己尊敬。 “原来是绛国公的后人,失敬失敬。” 权旭这话是真心实意的,虽然敬君弘生前大多数时候都属于息王阵营的,但跟他老爹权弘寿私交不错,只是敬君弘走的早,两家的关系这两年基本已经断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敬君弘当年就是被他老爹给策反暗地里投入当今陛下这一边的。 看样子这黑炭头并不知道这件事,否则自己自报家门,这家伙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回头得回去问问老爹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玄小哥如今可以官职爵位在身?” 在权旭看来,身为国公的后人,怎么着也该有一官半职傍身,不说实职,散官或者爵位总该占一样吧,他们这些长安二代哪个不是这样? 同样还是由宇文修多罗这丫头片子代替敬玄回答了: “黑炭头现在没有官职,这回来长安就是袭爵的,只不过是袭他兄长生前的县伯,我听我爹说这样好像不合规矩,能得个县男就不错了” 县男? 能顶什么用? 权旭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个情况告诉老爹,让他想想办法,毕竟人家当年是你策反过来的,总不能家里顶梁柱战死了就不管小的了吧? 敬玄狐疑的看着滔滔不绝揭自己老底的宇文修多罗,这丫头片子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而且这权旭看样子家世也不差,既然他俩看起来很熟络的样子,那野人老头的身份只怕也不低啊 还有那个秦礼,究竟又是何许人也? “野妹妹,你老实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敬玄打算问出个所以然来,老是云里雾里的感觉真不太舒服。 宇文修多罗一愣,小嘴张了半天,最后蹦出一句: “你猜啊” 敬玄气节,这臭丫头还打起了哑迷: “不说是吧,不说就把镜子还我!” “不给!哪有送出去再要回来的道理!” 宇文修多罗像只被踩住尾巴的小猫,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往屋子里钻,生怕敬玄把镜子又拿回去,她现在知道敬玄的厉害了,认为就凭自己那两下子,肯定也不是敬玄的对手。 权旭一直在观察两人之间的那点小摩擦,瞧见这副场景,心中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看样子宇文叔之前也来过此地,而且并没有将身份如实相告,既然这样,那自己就没有理由说破了。 “罗儿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待他她才是” 一副老怀大慰的口气听得敬玄直翻白眼: “好不好跟本少爷有啥关系?倒是你,再用这种表情看本少爷,小心挨揍!” 权旭呵呵一笑,不甘示弱道: “今日吃了没兵器的亏,下次你我在比过,再说了,即便我输了,那也只是我学艺不精,这世上多的是高手,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了你,信不信我去长安给你叫几个来?” 敬玄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膨胀了,凭借高科技打败对方有什么好得意的,万一这家伙真的叫几个高手来,哪怕站在远处朝自己射箭投矛也够自己喝一壶的 恩,做人要低调。 “瞧你说的,本少爷就是开开玩笑,何必那么当真,来,本少爷敬你一壶!” 酒还没打回来,敬玄端起茶壶就仰头而尽,这让说了半天话早已经口干舌燥的权旭愣愣出神。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第0033章 有政策就有对策 一千贯的身家在户县乡下这种穷乡僻壤,已经算得上是顶级豪门了。 自己治下有这么个大户,权旭觉得今年的赋税应该有望如期缴纳了,只要有了这么一项政绩,那到时候向老爹提起入伍一事,应该不会再显得突兀了。 所以当宇文家的家仆把一千贯大钱拉过来之后,正在饭桌上的权旭看向敬玄的眼神也变得热切起来: “玄小哥?听伍娃子说你要买地?买多少?择日不如撞日,趁着这会儿咱们就把地契拟订了,明日一早你就来县衙盖印就好” 之前因为没钱,敬玄打算只买山坳下面那一块地,可谁能想到自己的倒车镜居然这么值钱,大手一挥,豪迈的说道: “我要买下整个牛尾沟!” 权旭一听吓了一跳,这几天他四处看了看,对牛尾沟的地形也十分了解,这地方紧邻牛首山,地形十分崎岖,根本就无法开垦耕地,谁会想着去买这么个地方? “牛尾沟?那边几乎没什么可用之地,玄小哥要来做甚?” 权旭十分好奇,他认为敬玄不太像个傻子,脑子不会这么抽风。 敬玄瞟了他一眼: “你管我买来干什么,问这么多干嘛?你就说多少钱吧!” 说完还不忘拍拍自己的荷包,示意自己现在有钱。 云叔则一脸忧愁的看着自家少爷,这种态度可不是谈事情的态度啊,少爷就不怕这权旭起疑,派人去查探一番?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让云叔彻底放下了心,看来自家少爷不是个蠢蛋。 “修祖坟难道县衙还要过问不成?大唐可没这个规矩” 敬玄故作不满的嘟囔了两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权旭耳朵里。 修葺祖坟供养血食在任何时代都是一个家门的头等大事,权旭一听就明白了三分,略带歉意的笑道: “玄小哥打算把平阳敬氏的祖坟迁至户县?这对户县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本官如何会不允,来来来,咱们这就拟订地契” 治下有没有新兴的望族同样也是检验一名地方官政绩是否合格的必要条件之一。 权旭巴不得敬玄把祖坟迁过来,这代表着平阳敬氏以后就会在户县落地生根。 权旭估计因为平阳敬氏就剩他这么一个独苗苗,所以才想迁过来好保障自家祖宗的香火不断。 牛尾沟虽然占地六百余亩,但全都是山地,根本不适合种植,所以价钱上也非常便宜,按照民部厘定的标准,这种下地每亩也就一贯钱。 “打个折呗,五百文一亩如何?” 六百亩地,一亩一贯钱那也得六百贯,自己刚到手的钱还没捂热乎就要给出去大半,敬玄发现自己的这个决定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权旭犯了难,按照规矩,这种事情是容不得讨价还价的。 可山地平时压根就没人要,种不了地还砌不了房,哪怕用来种果树都嫌一上一下累的慌。 但他实在不想平白无故错失这么一项政绩,考虑了好久,咬咬牙说道: “八百文一亩,不能再低了,再低我就没法向民部交待了!” “成交!” 一下子就省了一百多贯,换作是谁都会高兴,敬玄连忙朝云叔招招手: “云叔,快端碗方便面出来,让权县令尝尝鲜!” 啥玩意儿? 方便面? 桌上有酒有菜的吃什么面,自己是下乡来体察民情的,可不是来吃拿卡要的,权旭连忙摆摆手,摇头道: “不用如此麻烦,就桌上的菜够吃了” “旭哥哥,那个方便面可好吃了,黑炭头还专门过了油的,保证你吃了一回还想下回!” 宇文修多罗一听见方便面三个字立马就来了精神,先前二人谈公事她都差点睡着了。 伍娃子也咽着口水望向敬玄: “敬玄哥,我能不能也吃一碗” 敬玄闻言豪气干云的拍着桌子: “在场的都有份!今日管够!” 一碗撒了葱花加了鸡蛋的方便面,让权旭这位富贵公子哥大呼过瘾,说他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食,还问敬玄有没有在县衙旁边开面摊的打算,保证每天都带差役来光顾 换作是以前的敬玄说不定就答应了,网红面馆至少比大货车司机这份职业要稳定些,可现在是什么时代,堂堂国公后人出去开面馆? 也不怕徒惹人笑话,敬玄的心思比起刚来的时候,不知不觉间产生了变 化。 “这玩意儿虽然可口,但也不宜多食,偶尔吃一顿还成,天天吃也不闲闷得慌。” 敬玄说的是实话,这几天他变着法给自己换口味,什么石锅牛肉味的c土豆排骨味的已经把那几种调料吃了个变,胃里早就受不了了,虽然这种纯粉末的佐料不需要油包,但吃起来仍然让人闷得想吐,实在不明白这些家伙为何一口一个吃得如此酣畅,又没有辣椒 对了,辣椒! 车厢里不是有辣椒的种子么? 干脆再多买几块地把那些种子一样种一些下去,这样来年自己就有口服了 “权兄,我打算再买些耕地,你看这附近还有没有空余的,匀点给我呗?” 敬玄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打算狠狠杀一番价,毕竟耕地的价格那就不便宜了。 权旭放下面碗侧头想了想: “你要多少亩?” “一百亩!” “一百亩?” 权旭吃了一惊,迟疑的看了看敬玄,又瞅了瞅云叔,那意思是说一百亩地你俩种的过来么? “一百亩地有是有,可朝廷有规定,超过五十亩的土地交易需要去民部报备,而且礼部那边也要派人来查验看你的具体用途,若是要在上面修屋子还要去一趟工部” 这么麻烦?敬玄皱着眉,这跟后世的某些部门何其相似,各个衙门去跑手续?等办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那就先购四十九亩!以云叔的名义再买四十九亩!” 九十八亩地再加外面那两亩开垦好的,恰好一百亩地。 敬玄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以为本少爷这个过来人不会钻空子? 笑话! 第0034章 人家还是个孩子 刚拉来的一千贯还没捂热乎就花得还剩下几十贯,宇文修多罗不停的抱怨说敬玄败家,就没见过这样的,全身家当才多少钱,一下子就全花出去,以后还过不过了? 做为一名来自后世的灵魂,敬玄对购置地产有着近乎偏执的疯狂,这是宇文修多罗无法理解的,如果她也活在一千三百多年后的那个世界,估计也会和自己做一样的选择。 房地产行业实际上在任何时代都有着巨大的前景,只看有没有会炒作而已,在开盘之前先拿下一块地预热预热,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我花我的钱,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敬玄对于宇文修多罗一整天的唠叨,感到十分无语,小丫头片子管的也太宽了吧! “还不是怕你到时候又没钱,又想着变卖祖产” 宇文修多罗脸颊微红,却依然不忘还嘴。 恩,这个道理也说得过去,敬玄点了点头: “另外那面镜子也交给你去卖,如果卖出去了本少爷另有奖励!” “什么奖励啊?!” 宇文修多罗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从这些天的相处看来,黑炭头手里的新鲜玩意儿应该不少,说不定还有比镜子更值钱的东西。 “财迷转世啊你!” 两只眼睛都快冒星星了,少女该有的矜持一点都没有,就没见过这样的,奖励你一套校园制服要不要? 可惜没有丝袜,否则这丫头的一双长腿穿上一定好看 敬玄遗憾极了。 “下午你带云叔去趟县衙把地契拿回来,看仔细些,别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云叔不清楚这里面的道道” 这丫头越看越觉得诡异,她的家世肯定没那么简单,什么长安商贾出身,这种鬼话也能骗得了自己? 就没听说过权贵世家会跟商贾打得火热,要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也该是私底下才对,商贾乃是贱业,在这片土地上,这种观点早已经根深蒂固了千百年。 不过自己这样使唤一个丫头片子是不是不太好? 毕竟非亲非故的,欠的帐也还清了,按理说她该从哪来回哪去,自己怎么还想着她穿丝袜的样子 敬玄心中忽然涌起一丝罪恶感,人家还是个孩子啊 恩,本少爷只是让她卖镜子,又不是不发工资,现在自己是她的雇主,恩,一定是这样! 俗话说得好,久旱逢甘霖,午时还没过多久,困扰关中大地数月之久的干旱终于引来了上天的垂怜。 一场瓢泼大雨毫无预兆的从天而降,伴随着阵阵的闷雷声,哗哗啦啦的滴落在大地上。 敬玄站在院子里尽情享受着这凉爽的一刻,耳畔还能隐隐听到从田野间传来的其他村民的欢呼声。 他们等这场雨等的太久了,只要上苍还没有抛弃他们,他们就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现在看来上苍是仁慈的。 “上苍是仁慈的。” 李世民站在立政殿的高处,表情十分平静,只是那双微微闪烁着泪花的眼睛出卖了他的内心。 “我大唐子民等待这一刻等了太久了,现在又有希望了” 同在身侧的皇后长孙氏早已经珠泪莹莹,这几个月以来自己夫君心里所受到的煎熬她比谁都清楚。 不但要面对百姓们的抱怨,还要应付来自山东氏族的诘难 现在终于都过去了 “你说巧不巧,今天真儿一出宫就下起了大雨,莫非这是上苍对朕的补偿?” 李世民转头笑得非常开心。 长孙也抹着眼泪点头道: “真儿还真是陛下您的福星呢,说不定真儿的身子骨也会因此好起来,陛下放真儿出宫这个决定做的真是英明无比。” 李世民听后不自觉的挺了挺腰杆,说实话,自他登基以来,天灾人祸就从来没有断过。 先是突厥大军兵临城下,自己不得已率领独孤彦云等六将与颉利在渭水订立盟誓,俯首称臣。 后又是蝗灾,为此自己还生吞蝗虫表示罪过在己。 今年又毫无征兆的来了一场大旱,虽然现在已经开始降水,不过秋收的形势仍然不容乐观。 “先进去吧。” 看着外头的宫女内侍在雨水中尽情撒欢,李世民这一刻突然变得无比自信,至少现在还是有希望的,上苍并没有抛弃自己。 雨水一直下了足足两个时辰都还没有停下的趋势。 敬玄有些坐不住了,夏季的降雨通常不会持续很长,这让他开始担心云叔和宇文修多罗两个人。 他们中午出门时根本就没带伞,现在不知道被淋成落汤鸡没有 手里撑着伞,腋下又夹了一把,敬玄急匆匆的就准备出门去县里接他们。 刚打开院门,就看见一名白衣少女打着一把伞站在自家门口,脸上挂着一丝疲惫的微笑: “你是敬玄吗?我叫秦真,是我爹秦礼叫我来的” 第0035章 皇家小白兔登门 这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病美人,苍白的肤色让人不自觉的就生出一丝怜惜,如果在掏出手帕咳两声的话,敬玄还以为自己碰上了林黛玉。 少女性子很恬静,除了自我介绍以外,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就那么愣愣的撑着伞站在门外看着敬玄。 “啊,原来是真妹妹啊,快请进” 敬玄手忙脚乱的邀请她进屋,既然野人老头都那么有钱,那能被野人老头尊称为一句秦先生的秦礼岂不是更有钱? 这得好好招待一番! 进到屋子敬玄像是在看潜在客户一样打量着秦真。 少女被他火辣辣的目光盯得有点不好意思,脸上蓦的腾起两团红晕: “我爹让我来问问敬玄哥哥,那个乒乓球还有吗” 乒乓球啊,多的是,敬玄连忙从屋子里搬出一个小盒子过来,里面放了十七八个乒乓球,黄的白的都有,然后笑眯眯的看着少女: “你看,这里都是乒乓球,你要多少?” 看见他笑,白衣少女也跟着笑,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显得十分好看: “我都要。” 敬玄伸出一只手比了比: “五贯一颗,童叟无欺。” 那模样像极了发现小白兔的大灰狼。 一听说还要钱之后,秦真怔怔出神,来之前父皇可没说要给钱啊,再说了,这天下都是皇家的,拿东西还要给钱吗? 她自小生活在深宫大院,因为身子骨不好,又没有出过宫,对银钱这种东西一点概念都没有。 不过这不妨碍她从腰间的丝囊锦袋里取出一锭金子递给敬玄: “你说的是这个吗?” 敬玄接过来瞅了一眼,便断定这是一锭货真价实的金子,按照大唐目前的汇率,一千个铜板等于一贯钱,一贯等于一银,十银等于一金,也就是说秦真的这锭金子能顶十贯钱。 十贯钱只够买两颗 可能随便把金子带在身上的,岂能是寻常人家? 罢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敬玄微微一笑: “不错,这锭金子就当做订金,东西你先拿去,我相信你。” 一听敬玄说相信自己,秦真又开心的笑了,这种话在宫中可不常听到。 少女笑得很单纯,这让敬玄反倒生出一丝不安来,这样坑人家一个小姑娘会不会遭天谴? 这该死的罪恶感! 秦真抱着盒子就打算走,敬玄赶忙叫住了她: “外头还在下雨,要不你在坐坐?等雨停了再走也不迟” 敬玄是真的担心这病美人被一场大雨给淋化了,端出一碗酸梅汁想让她坐一会儿再走。 看美女吃东西有时候也是一种享受,秦真端起碗闻了闻,好奇的问道: “这是什么啊?” “酸梅汁,你尝尝,很好喝的,你爹最爱喝这个了” 秦礼之前每次吃饭都要喝上好几碗这玩意儿,弄得云叔都以为自己是不是把菜做咸了。 一听说是连父皇都爱喝的饮品,少女迫不及待的就往嘴里送。 先是象征性的品尝了一下,似乎觉得味道还不错,捧着碗沿儿咕噜咕噜的往喉咙里猛灌 “你慢点喝” 敬玄真怕她不小心被自己给呛死了 没想到少女喝完之后,随意用衣袖擦了擦嘴角高兴的说道: “这个酸梅汁太好喝了,我能不能再喝一碗?” 说着就把碗举到敬玄跟前,一脸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纯真的大眼睛简直让人无法拒绝她提出的任何要求 于是敬玄又回厨房给她倒了一碗,少女又捧着碗仰头而尽,完事后又把碗递了过来,还是那一副天真烂漫的无辜大眼 有其父必有其女啊,没想到秦礼的女儿也好这一口,一连喝了四五碗之后,少女这才罢休,弄得敬玄都隐隐担心会不会把她那小小的肚皮给撑破了 “真好喝,我走了” 秦真有些意犹未尽,可想起临行前太医的嘱咐,只得忍耐下来。 “这就走?雨还没停” 敬玄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昏暗无比,大白天阴沉得像是傍晚。 “外面还有人在等我” 秦真站起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刚才贪嘴了,完全忘记了外面还有人在等自己。 顺着少女的目光,院门外的田埂上依稀可见是有一辆 马车停在那。 既然有人接送,那自己就没必要操心了。 “我送送你吧” 敬玄说着便撑开伞举过她的头顶,秦真则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小木盒紧跟在他身边。 好不容易走到马车旁,目送她上车之后,敬玄正打算离开,车厢的窗户伸出一只脑袋,笑盈盈的看着他说道: “玄哥哥,我明天还来喝那个酸梅汁好不好?” 敬玄一脸讶然的点点头,酸梅汁也能让人上瘾?没听说啊,又不是碳酸饮料,话说碳酸饮料怎么做来着? 第0036章 不懂少妇的快乐 “见着人了?” 马车上的另一名女子十分慵懒的靠在软垫上,宽大的玄色华袍随意披在肩头,天青色的胸衣隐隐可见,一双玉足蹬在车厢里的小案几上,白晃晃的长腿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敞露在外。 “见着了” 女子与生俱来散发出的媚态让还未经人事的汝南公主李真双颊绯红,忍不住嗔怨道: “姑姑也真是的,穿个衣服都不好好穿,万一刚才被他瞧见了可怎生是好?” 女子就是这次被李世民一道口谕给撵出长安的长沙公主,听见少女的抱怨后,长沙公主咯咯的笑了起来,嘴里打趣道: “怎么?才刚见着一回面就这么防备姑姑了?臭丫头,姑姑我白疼你了,放心,姑姑即便再怎么胡来也不会和自己侄女抢男人” 长沙公主露骨赤裸的调笑让李真羞恼得无以复加,哼唧了两声把头别到一边生起了闷气。 “盒子里抱的什么?哪给姑姑看看” 长沙公主一边拿头发丝拨弄着李真的小耳朵,一边嬉笑着做势要抢木盒子。 李真连忙将木盒死死抱在怀里,摇着头想躲过姑姑的骚扰: “这是给父皇的!” “姑姑就是看看,小气鬼,你要是不给姑姑看,姑姑马上就下车去找那小子” 长沙公主一边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腰肢,随着她的动作外袍跟着向下滑落,半露出胸前那一对丰润,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更加诱人。 李真觉得自己快要没眼看了,这个六姑姑今年才被父皇改封为长沙公主,都已经嫁人了行事还如此肆无忌惮,也不知道那位远在边陲做官的姑父是如何能容忍她胡闹的,为了吃一口牛肉居然让地方官员宰杀耕牛来讨她欢心 “就是一些小玩意儿,姑姑可别忘了临行前父皇怎么说的,姑姑要是再拿侄女开心,小心我告诉父皇去!” “哼!小没良心的,不看就不看罢,说什么陛下” 长沙公主自问行事素来大胆,只是一旦涉及到那位皇帝兄长,就如同兔子一般胆小,能对一母同胞的兄弟们做出那种事,对付起她们这些姐妹来估计也不会手软 外头的雨还在下个不停,敬玄几次起身都想出门去看看,又怕在路上错过云叔他们,只得在家中安心等待。 “黑炭头!” 一听见熟悉的声音,敬玄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差点睡着了 “哪来的马车?” 敬玄好奇的看着正在院子里拴马的云叔。 “少爷,咱们以后也有马车出行了。” 云叔笑呵呵的指着草棚子里的马: “十贯钱,值了,这还是那位权县令帮着讲的价,划算着哩!” “呐,黑炭头,这是地契,收好!” 衣衫沾满泥水的宇文修多罗捧着一个木匣递给敬玄,敬玄看也不看就放到一边: “先去洗洗吧,锅里烧着热水,免得着凉了。” “你不打开看看?” 宇文修多罗见他忽然关心自己,心中莫名其妙的颤动了一下。 “有什么好看的,你办事我放心。” 能把自己预期只值五十贯的镜子给卖到一千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么好的秘书人选可不能染上风寒了,一把推着她的肩膀,不耐烦的说道: “快去,你房间里我放了干净的衣服,记得换上” 终于可以看她穿校服的样子了 要不要再唆使她疏个双马尾呢 “什么衣服?不会是你的吧?你的我可不穿,本小姐还不想变得跟你一样丑” 宇文修多罗嘟着嘴嚷嚷,鼻头却没闲着,像只小狗似的在敬玄旁边嗅来嗅去,疑声道: “哪来的脂粉气?” 我 这你也能闻到? 敬玄突然有一种被抓包的错觉,这嗅觉,太可怕了吧 “说!是不是在家里跟女人私会了?” 宇文修多罗叉着腰一副女主人的气势! 云叔见状不好,脚底下抹油立刻就开溜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满屋子就你一个女人,你怎么不闻闻你自己身上?说不定就是你自己的味道” 敬玄恼羞成怒,小秘书居然敢质问老板,想被炒鱿鱼吗? “是吗?” 宇文修多罗狐疑的看了一眼敬玄,又在自己衣袖上嗅了嗅,目光中满是 怀疑。 “还不快去洗澡?小心一会儿着凉了!先说好,本少爷可没钱给你治病!” 敬玄十分恼火,这丫头简直就是个磨人精,哪像秦礼的女儿那般知书达礼,尤其是脸上两个小小的酒窝,让人恨不得上手戳一戳 “我听说公主来户县了,黑炭头,你可别去招惹她,她不是个好女人” 宇文修多罗十分不放心,想多唠叨几句: “千万别跟她有什么瓜葛,不然会倒霉的” 公主? 哪个公主? 敬玄一头雾水,莫非是秦礼的女儿? 那病怏怏的模样哪像个公主啊,跟个灰姑娘小红帽似的 “你说的公主是谁?多大年纪了?” “还能有谁,长沙公主啊,就是上回害得户县县令被撤职查办的那位,都二十好几了,整日还在外头胡作非为,你见着她可得绕道走,否则” 二十好几很大吗? 正是如花一样的年纪,敬玄实在搞不懂古人为何偏爱小姑娘,听说在这个时代,女人一旦满三十岁,就得疏嬷嬷头了,而且家里的男人也不会碰了 真是一群蠢蛋,一点都不懂得少妇的快乐! 第0037章 怎能穿出去见人 宇文修多罗在屋子里捯饬了半天还没见出来,敬玄十分好奇她穿校服的样子,早早的就在门口盼望着了。 “好了没?换个衣服要这么久?饭菜都快凉了!” 敬玄不怀好意的催促着,屋子里的宇文修多罗已经急得满头大汗。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胳膊露在外面不说,世上哪有这么短的裙子,怎么能穿出去见人? 望着已经泡在水盆子里的衣衫,宇文修多罗欲哭无泪,衣衫已经被泥水糊脏了,想换也来不及了 恰好这时黑炭头讨厌的声音又从外头传来: “还没好?” “我不吃了” 宇文修多罗无可奈何的坐在床上,下半身感觉凉飕飕的很别扭,怎么可能出去见人 敬玄暗暗觉得好笑,自己没那么傻,这个时代保守得连一条正儿八经的三角内裤都没有,指望她穿出来给自己看根本就不可能。 “你是不是穿错了,床上的裙子是给你睡觉时候穿的,你打开床头的柜子,里面有一套” 宇文修多罗一愣,旋即脸色大窘,如果此刻还不明白敬玄是故意的,那自己这十来年真是白活了 哪有把真正要穿的衣服藏在柜子里的,这个黑炭头,一会儿要找他算账! 宇文修多罗打开柜子,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好几套一模一样的衣服 蓝白相间的裤子,白色的短袖里衣外面还套了一件同样蓝白相间的外套,脚上还蹬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宇文修多罗整个人都洋溢着青春活泼的气息 只是 “你不热?” 虽然嘴上这样问,可敬玄真正想说的是胳膊肘都不露一下? 宇文修多罗一边拿手给自己红扑扑的脸扇着风一边摇头道: “不热,挺好的呀,外面还下雨,凉快着呢” “那就吃饭吧” 饭桌上敬玄的眼神始终没离开过宇文修多罗,把后者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调侃道: “本小姐有这么好看吗?” 敬玄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旋即回过神来,补充道: “我说的是衣服” 宇文修多罗撇撇嘴,这身衣服她其实挺满意的,至少干活什么的会很方便 事实上连她自己也跟着下意识的认为要帮着敬玄干活,至于为什么,没想过不知道 夏日的屋子实在太过潮热,外面还在下着雨,哗啦啦的声音让人根本睡不着,尤其是熬夜熬成习惯的敬玄,更是翻来覆去的在床上摊饼子。 “出来玩玩!” 已经和衣躺下的宇文修多罗,又被敬玄敲门给叫了起来,心里扑腾扑腾的,以为他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这叫跳棋,先占满对方棋盘的就是赢家,规则是这样的” 敬玄拿出一盒本应出现在戈壁滩子弟学校的玩具打发无聊的夜晚。 然而宇文修多罗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敬玄这里 梳着马尾辫的丫头举起一颗玻璃珠子在烛火下瞄了半天: “好漂亮的珠子啊” “你究竟有没有在听” 正想发怒的敬玄蓦然一愣,可不是吗? 唐朝还没有玻璃珠子呢,圆圆的,不但色泽剔透,里面还有一抹彩色,说漂亮绝对也说得过去 敬玄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热切起来: “你说这玩意放到长安市上能卖多少钱?” “你怎么什么都想着卖?” 宇文修多罗对敬玄非常不满,就没见过这么败家的,好像是个值钱玩意儿就打算卖出去,也不知道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十贯?或者二十贯?” 敬玄压根没有注意到宇文修多罗的语气,此刻他心中正在快速的算一笔账 如果一颗珠子能卖十贯钱,一盒六十颗就是六百贯,而这玩意儿自己还有好几盒,那得是多少钱? 发了发了 本少爷要买下整个户县 宇文修多罗见敬玄又在发呆,拿手在他跟前舞了两下: “黑炭头!快醒醒” 下意识的敬玄就一把抓住她的手: “好妹妹快说说,能卖多少钱?卖出去分你一成” “你干嘛” 宇文修多罗哪里知道他会突然抓自己的手,身子一僵,整个人都呆住了,娇 涩的模样让人恨不得立刻把她就地正法! 敬玄压根就没在意自己手上的动作,做为一名现代灵魂,牵个手都不算事,见她突然一副娇艳欲滴的模样,还以为被雨淋湿了发烧呢,于是另一只手又往她脸上摸了过去 这下宇文修多罗是彻底迷失了,连反抗都忘了,就那么愣愣的坐在那 “黑炭头!!” 敬玄被她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大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点逾越了,正想解释一下,宇文修多罗捂着脸便往屋子里跑,哐当一声,就把门关得死死的,甚至还能清晰的听见门柖反锁的声音 完了 被人当成色狼了 第0038章 还不把息壤送来 仿佛老天爷是要把这几个月的干旱一次性补偿似的。 天空中的雨越下越大,到第二天下午仍然还没有丝毫要停歇的迹象。 敬玄终于生出了一丝担忧,山坳里只怕要塌方啊,自己留在那里的车子恐怕会出问题 再也坐不住了,敬玄跟云叔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伞匆匆出门,泥泞的道路穿着鞋子根本没办法行走,敬玄只得脱掉鞋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前行。 雨水太大,根本看不见前面的道路,加之时不时还有大风刮来,哪怕是敬玄这副身板,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黑炭头!!” 隐隐约约似乎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敬玄回头依稀看见宇文修多罗正朝自己这边跑过来 这臭丫头,跟着跑出来干什么! “你来干什么!?” 敬玄没好气的把她拉到身边,这种天气窝在家里睡大觉多好,非要跑出来添乱,好奇心怎么这么重! 宇文修多罗气喘吁吁的说道: “你刚走县衙那边就派人过来了,说是涝水决堤,要征调全县男丁去堵河口,不然整个牛尾沟都要被淹了” 这么快就要决堤了?前段时间不还干涸得见底了么?这雨究竟下得有多大啊! 如果牛尾沟被淹了,那损失最大的还是自己,才刚买下来的地呢,而且车子还在里面,若是被水泡了,货箱里还没来得及搬走的东西也会跟着遭殃 敬玄咬咬牙,点头道: “你先回去,我这就过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宇文修多罗不依,非要跟着去看看。 “胡闹!男人家的事,女人瞎跟着掺和什么,听话,先回家去!” 敬玄看着她身上的泥浆,心里莫名其妙有些心疼,柔声劝解道: “我去看看就回来,你在家等我” “那你小心些” 宇文修多罗最终还是忍住了想跟他一起去河堤的冲动,只是不停的嘱咐敬玄: “一定要小心些” 看着她一脸担忧的模样,敬玄心里掠过丝丝暖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背示意不用担心自己。 古人是怎么治水的敬玄一点都不清楚,不过古代对于负责治理水患的官员要求可是非常严苛的,稍有不慎就会掉脑袋。 敬玄抵达涝水边上的时候,权旭已经带着差役和临时征调的民夫在加固河堤了。 四处看了一圈,发现用来加固河堤的材料都是从附近挑来的土方和碎石,若是稍微离的远些的堤段,就先用刚砍伐的大树做栏,然后再行填充。 即便是这样,但仍然有不少地方出现了溃坝,昏暗的河水正顺着那些裂缝往外渗透着 哪怕是敬玄这个门外汉都知道,这样下去根本就不行,天上的雨还在下呢,决堤是迟早的事情,这是在做无用功啊 权旭也看见了敬玄,神色间极为着急: “怎么才来?罗儿呢?可安好?” 敬玄白了他一眼,这时候还有闲心管别人,如果河坝决堤了,保证你这刚上任的县令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你就打算这样一直筑堤筑下去?” 权旭一愣,以为他的意思是人手不足筑坝也是白搭: “我已向长安府报了急讯,朝廷应该很快就会增派人手过来” 敬玄摇摇头: “我的意思是说涝水下游就是钟官城,咱们这一堵,那钟官城肯定就要被淹,到时候” 权旭倏然一惊,钟官城一旦被淹了,那后果谁能承担得了?? 《史记·平準书》有言:“公卿请令京师铸钱钟官赤侧。” 司马贞索隐:“钟官,掌铸赤侧之钱。 简单来说钟官城就是整个大唐铸钱的地方,如果位于涝水上游的户县把水堤堵住了,那么下游的钟官城可就遭遇了,那边的地形几乎都是洼地,根本就经不住洪水的侵袭,一旦积了水,那就会越积越多,到最后整个城都没了 到那时候,他权旭的罪过可就大了,几十万贯的铜钱报废,任他是谁的儿子也免不了脖子上挨一刀!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不筑堤吧?难道就任由我户县的百姓遭遇不成?!” 权旭恼怒的一拳垂在树干上。 怎么办? 反正不能把我的牛尾沟给淹了,本少爷就是好心给你提个醒,至于怎么办,你是县令你说了算! “要不 ” 权旭看着敬玄欲言又止 “想都不要想!” 敬玄知道他的意思,堵不如疏,这家伙多半也存了把洪水引流到牛尾沟的心思。 “我把钱退给你!” 都这时候了,权旭也顾不上那点赋税政绩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已经占据了他的整个脑子! “朝廷官员说话怎能出尔反尔!?” 敬玄寸步不让,其实他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可自己的车子还在里面,要自己放弃那些东西? 绝无可能! 河堤上的民夫还在忙来忙去,前脚刚用黄土和着碎石填上的缺口,下一刻又开始渗水,随着河流的冲击力,缺口也变得越来越大! 权旭看着敬玄的神情显得更加焦急。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沙袋啊,听说老祖宗们治水用的都是息壤,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都这么半天了也没见朝廷派人送过来 第0039章 孝子贤孙黑炭头(求收藏求票了) 《山海经·海内经》记载:“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命祝融杀鲧于羽郊。” 《山海经》所记的“息壤”,是一种可以自我生长的所谓神土,能堵塞洪水,其实就是后世沙袋一类物资,但因为没有帝王下令,便动用息壤去堵塞洪水,结果丢了命。 敬玄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世上真的有什么息壤,连麻袋都没有的时代,想堵水怎么堵? 总不能铸一口大鼎铜牛什么的推下河去抬高河床吧? 或者把宇文修多罗这种白白嫩嫩的小丫头丟下河献祭给河神老爷,再祈求他不要发怒? “就一个牛尾沟而已,大不了以后本官再赔你几个便是” 权旭再也坐不住了,脱下已经被打湿的衣衫就打算重新冲进瓢泼大雨中,想指挥民夫开挖一条引水渠直接灌到牛尾沟。 敬玄则黑着一张脸,这个时代跟官府对着干可没什么好果子吃,别看权旭向来客客气气的,可若一旦涉及到身家性命这种大事,断然不会跟自己讲什么情面! 望着一群光膀子挑土垒堤坝的庄稼汉,敬玄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将土方包进衣衫里,再把衣衫打成死结,不就可以充当临时沙袋了么? 想到就做,敬玄立即朝权旭跑去,要他下令按照自己的法子来筑堤! “你是说把土石混进衣衫里,然后用衣衫垒成防洪堤?” 权旭眼前一亮,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至少比直接用沙土填坝要有效率得多! “那钟官城怎么办?” “将水引进渼陂湖!” 敬玄咬牙说道。 《山海经·中山经》:牛首之山“涝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潏水。” 涝水发源于秦岭支脉牛首山,下游途径户县,钟官城,至西渭桥与渭水合流。 而在户县和钟官城居中的地带,有一处湖泊位于涝水的左侧,名曰渼陂。 此湖周围十四里,是长安达官贵人平日最喜游玩之处,司马相如的《上林赋》更是赞叹曰:“日出东沼,入乎西陂。” 由此可见此湖之广,是以此湖周围聚居了不少以打渔为生的百姓。 但如果涝水的洪峰一旦淹过去,那住在湖畔的那些乡民可就要遭殃了! “不成!湖畔住的也是我户县百姓,我这个做父母官的怎能顾此失彼?此事万万不可!” 权旭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了敬玄的提议! “若是乡民们的损失由我来承担呢!?一户十贯可够?不够就二十贯!” 敬玄不打算放弃,说什么也要保住自己的东西,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牛尾沟有没有被塌方,可那也总比被水淹了强,只要东西还在陆地上,自己就有办法将其给取出来! “牛尾沟究竟有什么好的?你竟然如此舍不得放弃?” 敬玄的坚持终于引来权旭的怀疑,他想不明白为何敬玄非要保住牛尾沟,要知道渼陂湖周围可是住了不少乡民,将近两百户人家,一家哪怕补偿十贯也是二千贯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因为牛尾沟风水特别好,祖坟搬迁至此处一定能兴旺后人!” 敬玄瞎话张口就来,这时候可不能被他瞧出什么端倪来! “你还懂这个?” 权旭有些不信,但看着敬玄坚定的眼色,心里也开始盘算起来。 自大旱伊始,渼陂湖就日渐干涸,那些以打渔为生的百姓早就没有了活路,即便现在天降雨水,想要缓过这股劲来起码也得一年半载,若是能舍弃一些茅屋就能换的钱财补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即便把水引到牛尾沟日后总要想办法排出的,到时候劳民伤财不说,还极有可能引发瘟疫 “一户十五贯!你若是答应,本官这就下令!” “好!一言为定!另外乡民们的衣衫布料我也征用了,到时候一并补偿!” 敬玄大喜,反正还有那么多玻璃珠子,大不了到时候卖掉就是了,损失一点钱财而已算得了什么? “还要挖一条直接引水到渼陂湖的水渠,如果只是走原有的河道倒灌,进度太慢” 权旭不放过任何一个敲诈敬玄的机会,他现在是看出来了,这黑黢黢的家伙有的是钱,而且为了祖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没问题,也算我的,现在就干!” 敬玄大包大揽,一口便答应下来! “爽快!” 得到孝子贤孙敬玄的承诺后,权旭再次一头扎进 河提,按照敬玄制定的策略重新布置人手,并派人向渼陂湖那边传讯,让百姓们做好防范准备。 而在户县另一处靠近涝水边上的雅致别院内,汝南公主李真正一脸担忧的看着窗外的雨水,好几次想出去都被坐在身侧的长沙公主给拉住。 “姑姑我就出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一群泥腿子罢了。” 长沙公主鄙夷的口吻让李真微微有些不高兴,撅着嘴反驳道: “泥腿子怎么了?那也是我大唐百姓,姑姑可别忘了父皇让你来户县干什么的!” “死丫头,又拿你父皇来吓唬姑姑!好好好,姑姑回头就命人送些银钱给那些遭了难的乡民,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来把药喝了!” 长沙公主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羹轻轻晃了两晃,然后用白玉勺子舀了一小勺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 “来张嘴,这么大个人了,吃药还要人喂!” “谁要你喂了!” 李真虽然不高兴的埋怨着,可还是依言张开小嘴,一勺入口整张俏脸都抽成一团: “真苦” 长沙公主娇哼道: “是药哪有不苦的,来继续” “姑姑,我要是喝完了你让我出去好不好?” 李真开始讲起了条件。 长沙公主闻言微微讶然,旋即莞尔一笑,打趣道: “怎么,就那么想见那人一面?” 李真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姑姑也真是的,哪有这样打趣侄女的,立刻出言替自己辩解道: “昨天答应了的,说好今日还会去,万一让人家等怎么办?” “是是是,等喝完药姑姑亲自送你过去可好?来乖,先把药给喝啰,喝完姑姑带你去找小情郎” 第0040章 这是哪来的妖精 在家左等右等,也不见敬玄回来,好不容易等到雨势稍微小了点,宇文修多罗换好衣衫,拿着伞就要重新出门去河堤上找人。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宇文修多罗还以为是敬玄回来了,欢快的朝门口跑去,嘴里还喊道: “黑炭头你回来啦?” 结果一打开门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们找谁?” 门外站着的赫然就是大唐的两位公主,长沙公主和汝南公主。 只是 宇文修多罗根本不认识。 也是,长沙公主芳龄二十三,大了她八九岁,虽然宇文修多罗也是国公家的小姐,身份也不低,但年龄上的差异注定她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自然无从认识。 而汝南公主就更不用说了,自小便体弱多病,压根就没在外头抛头露脸过。 “敬玄小郎君在吗?” 不同于李真的羞涩,长沙公主一边问一边朝宇文修多罗身后四处瞄着。 “他不在!” “不在啊,那我们走吧,下次再来。” 长沙公主撩起裙摆就打算拉着李真离开。 宇文修多罗神色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追问道: “你是谁?” 听说敬玄不在后,李真表情明显有些失望,不过嘴上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我能进去等他吗?” 说着还挣开了长沙公主拉着自己的手。 宇文修多罗愣了愣神,刚才她的注意力全都在长沙公主身上,并没注意跟在她身旁的少女,看打扮还以为只是丫环一类的角色呢,难道这才是正主? 乔装打扮这种事宇文修多罗自己就干过很多回了,越看李真心中越起疑,哪有神色这么恬静的丫鬟? 说不定旁边那个大的才是丫鬟!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好笑,同样的,李真也认为宇文修多罗是敬玄的丫鬟,她不但不惊讶于宇文修多罗的美貌,反而对她身上的那一身校服感起了兴趣: “你的衣服真好看!” 花花轿子人抬人,李真一句夸奖就让宇文修多罗认为这是同道中人,因为她照了一上午的镜子,越照越觉得这身衣裳好看,正想着过几日回家要不要穿呢,恰好就来了个识货的同龄人。 “先进来坐吧,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少女之间,如果没有什么利害冲突的话,很容易就能成为闺中好友,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宇文修多罗已经开始炫耀起校服的拉链设计了,两人一致认为这种巧夺天工的小机关一定是出自某位大师的手笔。 “我的衣柜里还有好多,全是黑炭头送的,要不要给你也来一套试试?” 宇文修多罗一向出手大方,反正那么多一模一样的衣裳自己一个人也穿不完。 一听有新衣服穿,两名少女蹦蹦跳跳的就要进房间去换衣服。 “姑姑我去去就来!” 李真也十分开心,她好久都没有和同龄人一起玩耍过了,整个人因为兴奋的缘故,苍白的皮肤难得浮现出一丝红润。 “去吧。” 长沙公主笑着点点头,看来皇兄这次把真儿放出宫说不定还真的对她病情有帮助。 两名少女前脚刚进屋,敬玄后脚就回来了,刚到院子就喊道: “罗儿,快去给少爷我打盆水来洗洗,一会儿还要给云叔送饭,摔死少爷我了!” 刚才回来的路上全是湿滑的稀泥,短短的几里路连续摔了好几个跟头,这该死的年代,柏油马路没有就算了,连鞋底子都没有抓地功能! 敬玄一边走一边脱着衣衫鞋袜,等走到前厅时,身上恰好还剩一条短裤 然而长沙公主此刻刚好就在前厅,因为丫头们都进了房间,所以向来性子骄纵懒散的长沙公主,也随意的斜靠在软榻上,轻薄的纱衣下伸出一双白皙的小脚,酥胸因为姿势的原因,也半露在外,显得诱惑至极 对于家里突然出现女人这件事情,敬玄是有准备的,毕竟野妹妹和秦真都是突然自己找上门的,可干巴巴的少女怎么能和眼前这个活色生香的女人相提并论? 无论是那微微张合的朱唇,还是那因为汗渍贴在细长后脖子的头发丝,都充分说明这是一名熟透了的女人。 “你是谁?” 这是长沙公主今天第二次听见有人这么问自己,蹙着眉毛不耐烦的转过头,目光刚好对上敬玄的裤衩 而且 因为雨水打湿的关系,轮廓特别明显,但这还不是让长沙公主最气恼的,让这位大唐公主最气恼的是眼前这黑黢黢的小子竟然对自己不敬! 是的,敬玄可耻的起了生理反应,尤其是在居高临下的地方见识到了眼前这女人的正面,脑子里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睡她! 长沙公主正待开口呵斥,突然似想到了什么,朝敬玄微微一笑: “你就是敬玄?” 敬玄一头雾水,怎么感觉谁都认识本少爷一样,下意识的问道: “你认识我?” 长沙公主闻言掩嘴轻笑,仿佛是要让敬玄看得更清楚似的,妖娆的身子微微向前倾了些许,打趣道 “是啊,敬玄公子的大名谁人不知?” 这他娘的究竟是哪来的妖精! 第0041章 新书求票求收藏 对于男人来讲,美少女和美少妇的差别其实很简单,前者你大概只想和她谈恋爱,而后者只想睡她。 尤其还是一名懂得利于自身优势的美少妇,衣衫领子若隐若现的沟壑几乎能看见顶端那一抹嫣红 长沙公主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让敬玄的生理反应显得更加可耻。 “哎呀,你怎么流鼻血了!” 长沙公主娇呼着就要站起来,敬玄连忙往后倒退几步,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暗骂自己没出息! 生活在后世的自己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连这点小小的诱惑就受不住了? 这该死的敬玄! 也不知骂的究竟是这具血气方刚的身体,还是身体里刚来不久的灵魂 早知道上回就不该吃伍娃子送来的虎鞭,年纪轻轻的补过头了! 等敬玄重新换好衣服出来,宇文修多罗和李真也从屋子里出来了,两名身穿校服的青春美少女再搭配上一位快要熟透的风韵少妇,很难不让人心里升起邪恶的念头。 “黑炭头,你回来了啦?” 宇文修多罗高兴的叫了一声就要冲上来,吓得敬玄赶忙又往后退了几步,小兄弟还心有余悸呢,缓缓再说。 李真也冲敬玄甜甜一笑: “玄哥哥” 一个活泼,一个恬静,敬玄突然觉得古人生活似乎没那么枯燥了。 “这是秦礼家的女儿” 敬玄忙跟宇文修多罗做着介绍,因为他从这丫头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戒备,这个秦真,也真是的,第二次见面就叫这么亲热干嘛呀 秦礼的女儿? 那不就是公主吗? 宇文修多罗脸色微微一变,转头看了李真一眼,又瞄了瞄正在欣赏玻璃球的长沙公主,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前所未有的紧张感。 “在下棋啊?” 敬玄见宇文修多罗表情不对,以为这丫头哪根弦又搭错了,连忙岔开话题。 “你说这是什么?” 长沙公主蓦然抬起头,一脸惊讶的看着敬玄: “这么漂亮的小珠子只是用来做棋子的!?” 无怪她这么咋呼,琉璃在大唐虽然不算特别罕见,但也是只有富贵人家才玩得起的物件,稍微大点的放在中堂做摆件,小点的挂在腰间当坠子或者做成首饰。 以长沙公主的见识,还没听说过谁会奢侈得用琉璃来做棋子呢。 宇文修多罗此时已经将她二人的身份猜测出了个大概,尤其是风评一向不好的长沙公主,之前还专门提醒过敬玄不要招惹她,没想到居然已经能亲昵到登门拜访了,心中顿时微微不快,是以嘴上也变得略显刻薄: “这就是用来做棋子的,琉璃怎么就不能做棋子了?” 敬玄也刻意回避着长沙公主火辣辣的目光,点头附和道: “这叫跳棋,闲暇时用来打发时间的” “玄哥哥,这跳棋怎么玩的,教教我好不好?” 单纯的李真并没有察觉出空气中异样的氛围,举着一颗红色的小珠子就邀请他来桌边同坐。 望着一脸纯真的小姑娘,敬玄心里突然来了主意,这可是潜在客户啊,得早点把玻璃珠子卖出去才是,还要付给渼陂湖那边的乡民一笔拆迁款呢。 一切换到销售模式,敬玄整个人就变得神采奕奕,大大方方的坐下来给二人讲解着跳棋的规则,并且还暗地里拉扯了宇文修多罗两下,让她别跟个傻丫头似的坐着,烘托一下气氛,要不就去厨房端两碗酸梅汁过来 “所以只要把对方的地盘占满就算赢吗?” 李真全神贯注的听着敬玄的讲解,时不时还向他提出几个没听明白的小问题。 “不错,真妹妹真聪明,这跳棋人多玩起来才有意思,真妹妹你看,一共六个颜色,代表着六方势力,就跟行军打仗似的,既要防备别人偷袭自己的地盘又要想办法占据别人的老巢” 李真听见他一口一个的叫自己真妹妹,小脸变得微微有些潮红,半垂着小脑袋嗯啊噢啊的应个不停,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真的学会 而一旁的长沙公主则仔细的听着敬玄的介绍,她夫家豆卢怀让在灵州一待就是三年,平日里独守空房最是寂寞难耐,所以一听见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儿都想拿回公主府自己试试。 “倒是有趣,只是为何一定要用琉璃珠子做棋子?是不是有些过于奢靡了?” 长沙公主还在纠结于敬玄的豪奢,虽然她自己平时也是一个喜欢显摆的 人,可总觉得跟敬玄一比起来,自己还是落了下乘。 “所以黑炭头打算把它卖掉呀!” 宇文修多罗非常合乎时宜的插了一句话,这让敬玄恨不得抱着她的脑袋亲一口,自己还正在想怎么开这个口才能显得不突兀呢。 “卖掉?玄哥哥这么漂亮的珠子你要卖掉?” 李真错愕的张大了嘴巴,在她看来这些漂亮是小玩意就应该自己收藏着,闲暇时再拿出来欣赏把玩一番,多令人心旷神怡啊? 第0042章 就当了这接盘侠 “真妹妹你有所不知,我大唐百姓的日子那叫一个惨啊” “前脚好不容易盼着老天爷下了一场雨,后脚就发大水,现在权县令正带头在外面抢险救灾呢” “我年纪小,权县令死活不让我出力,要我在家等消息,可这哪能坐的住,一想到外头的父老乡亲正在风雨里每日每夜的挣扎,我这心就跟刀子刮似的” “如果不能出一份力,哪怕出一些钱也是好的,就刚刚回来的路上,我亲眼看见两个比你们还小的小妹妹从上游被冲下来” “说起来都让人心疼,恨不能以身代之啊” 敬玄一边诉苦一边偷偷拿眼神打量着二人,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职业销售,能说到这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宇文修多罗愣愣的听着,外头发大水她是知道的,但不过就是有溃坝的风险,怎么可能有人会被洪水卷走? 而且上游就是牛首山,哪来的人住? 见这臭丫头居然体会不到自己的“良苦用心”,还想出言反驳自己,敬玄只得偷偷在桌子下拿手捏了一把 “这么说小郎君你是想卖了这些琉璃珠子把钱财分给那些受灾乡民?” 长沙公主一双妙目在敬玄和宇文修多罗身上扫来扫去,也不知道到底相信他的话没有。 反倒是李真,眼眶红红的,十分感动的对敬玄说道: “玄哥哥,你真是个大好人,我这里还有些钱财,要不你先拿去给灾民们” 李真说着就从校服外套的兜里掏出一个锦囊,小心翼翼的放在敬玄面前的桌上 敬玄正气凛然的推辞道: “怎能白白拿真妹妹的钱呢,快快收回去,真妹妹你年纪小,存些私房钱也不容易,做哥哥的知道你一片好意,但万万不可再如此,否则休怪自己这个做哥哥的不认你这个妹妹” “可” 李真张着嘴还欲分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敬玄收下,这一刻她只想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又想起临行前父皇的嘱咐,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姑姑长沙公主。 宇文修多罗则是一脸哑然的看着敬玄,刚才她已经知道两人今天不过只是第二次见面,这就开始张口哥哥闭口妹妹的,黑炭头有时候实在让人上头得很。 “这样吧,你开个价,这些珠子我要了!” 长沙公主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打算当这个接盘侠,这次她来户县本就是带着赎罪的目地来的,如果一日不能取得那位皇兄的谅解,自己恐怕一日都不能踏足长安。 “真的?姑姑你太好了!我这就写信告诉父父亲替你求情” 李真欢呼一声就跳到长沙公主的背后,给她捏锤着肩膀,小眼神还不忘冲敬玄眨眨眼,示意他赶快把事情敲定,也好早日为百姓们出一份力 “你这丫头,难道姑姑不买下这些珠子就不好了?可别忘了这几日是谁在照顾你,小没良心的” 长沙公主偏头佯装嗔怒,转头又目光炯炯的盯着敬玄: “开个价吧,多少钱?” 她已经做好了狠狠被敬玄压榨的准备,只要能早日回到长安,舍去些钱财也不算什么,再说了这些珠子本身也漂亮,哪怕将来转手卖出去也能得到些补偿!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敬玄的报价还是让她大吃一惊,无他,就因为太便宜了 “你说多少?十贯一颗?” 长沙公主的芊芊玉指捻起一颗黄色芯的玻璃球,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这么好的品相色泽,别说十贯,二十,三十贯都能卖出去! 如果买家是那些山东氏族的贵女,只怕价格还能卖的更高! 敬玄以为她觉得太贵了,连忙摆着手解释道: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极品琉璃珠,十贯一颗已经是良心价了,若非是为了百姓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瞎话张口就来,明明在家里就是寻常消遣的小玩意,昨天还差点当成弹珠在地上滚呢。 长沙公主一听,心中顿时来了计较,这敬玄显然就是个不识货的野小子,平阳敬氏沦落至斯实在让人唏嘘啊 弄不好自己买下这些珠子还能大赚一笔,不过可别叫这小子瞧出什么端倪来,于是长沙公主故作为难的说道: “十贯还是有些贵,我是真心诚意的想买下这些珠子,玄小哥,你看能不能” 长沙公主说着还又佯装叹气,娇滴滴的模样让人心头莫名生出一丝怜爱 为了赶快做成这单生意给即将搬迁的乡民们付清补偿款,敬玄咬咬牙 说道: “这样吧,你若是成套的买走,我再便宜一百贯,一套六十颗珠子五百贯如何?” 长沙公主一拍桌子娇笑道: “玄小哥果然快人快语,那就这么说定了,五百贯是吧,这就命人送来!” “且慢!” 宇文修多罗越看长沙公主越不对劲,总觉得黑炭头似乎吃亏了,连忙悄悄在敬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就跑了。 敬玄一听,觉得也有道理,转头看向一脸疑惑的长沙公主: “五百贯可以,不过我还有一物,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第0043章 你去骗阿祖的钱 女人对爱美这件事出奇的认真,并且愿意为此付出大价钱,无论在哪个时空,都是一样。 “此物多少钱?!” 长沙公主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丝颤抖,在她眼中如此宝镜只有自己才配得上,她刚才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目光。 “两千贯!” 敬玄狮子大开口,他知道对面这位美貌女子是抵挡不住带有放大功能的凸镜了。 能时刻注意到自己肌肤上有没有污渍,暗尘,这对一位爱美的女士来说,是无法抵御的诱惑。 两千贯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哪怕是给敬玄出主意的宇文修多罗听了之后都吓了一大跳,在她看来一千贯就差不多了,毕竟自己老爹也差不多就是这个价钱买下的。 可她哪里懂敬玄的针对性销售策略,还是那句话,看人下菜而已。 两千贯的数目即便是对长沙公主这位天潢贵胄来说,要一下子拿出来也有些肉疼,可她又不愿意放弃这面难得一见的宝镜,同样咬牙切齿的说道: “好,两千贯就两千贯,不过你得等我先准备些时日” 长沙公主一边说一边伸出如葱玉指在敬玄跟前晃了晃: “三天!至多三天,你给我留着!三天之后我亲自带钱上门!” 平阳敬氏的底蕴果然不一般啊,长沙公主现在有些不敢小觑敬玄了,也是,能开创北齐的顶尖豪门,其后人怎么会是泛泛之辈? 长沙公主走的时候把那盒跳棋也给带走了,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她将跳棋递给正在发呆的李真: “真儿,你立刻带着这盒琉璃珠子回长安!” “回长安干嘛?” 才刚出来两天,还没玩够呢,李真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再回到了无生气的后宫去。 长沙公主只好耐心的解释道: “你带着此物去找你皇祖父,想办法卖给他,你皇祖父平时最疼你了,应该会花钱买下来,然后你带着钱再回来” 长沙公主打算让自己老爹李渊来当这个冤大头,毕竟他老爹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之后,成日无所事事,有钱都没地方花,不如想办法掏点出来接济一下她们这些儿女呢 “五百贯吗?” 第一次被叫着帮忙做事的李真,感觉有点新鲜,而且还是卖东西给自己亲人,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给钱 “一千五百贯!你就说这是你买来孝敬他老人家的,再教教他人家怎么玩这个跳棋” 长沙公主绘声绘色的给自己侄女讲诉着怎么哄骗自己老爹。 “一千五百贯?这不是骗人吗?明明姑姑你才花了五百贯” 汝南公主李真不满的小声嘟囔着。 这孩子,就是太实在了,若是自己有办法踏足长安,在府上办个什么酒宴再邀约些豪门贵女或者姐妹来斗棋,一千五百贯随随便便卖出去,可这不是时间紧迫嘛 “一千五百贯,你要是卖出去了姑姑给你分两成,你想啊,你不是一直想替你父皇做些善事么,这不恰好户县遭了灾,正好你能拿着这笔钱去帮助那些受灾的百姓们,那长得黑黢黢的敬玄不也是这样做的?你们正好可以一起” 不得不说长沙公主很会察言观色,一下子就切中了李真的要害,单纯善良的汝南公主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上了自己姑姑的贼船。 长安太极殿。 李世民正在翻阅着今日刚送上来的奏折。 似乎是看到了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李世民下意识的点燃一根香烟抽了起来。 而在他的左手边装满水的笔洗筒子,已经彻底沦落成一只烟灰缸了。 好不容易看完了,李世民伸着懒腰刚打算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魏征又拿着一本奏折走了进来。 “怎么还有?今日的不是都送过来了么?” 李世民很讨厌奏折东一个西一个的往自己这里送,要么就一起送来,要么就干脆别送,这样拖拖拉拉的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魏征笑着躬身说道: “陛下勿扰,老臣这本奏折陛下定会感兴趣的。” 李世民不信,这老家伙向来就是寻自己晦气的,朕要是看了你的奏折保证会食不下咽。 “哦?什么奏折?说来给朕听听?” 魏征自信一笑,将奏折呈到龙案上解释道: “这是礼部尚书虞世南批复的有关于敬玄小郎君袭爵一事的折子,老臣觉得应该给陛下看看。” 李世 民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本来就打算让敬玄先袭了他死去兄长的的爵位,还想着过几日就下诏书呢,没成想礼部那边却先给了意见。 这一看李世民顿时皱眉: “这是虞世南的意思还是?” “回禀陛下,虞尚书认为敬玄小郎君并非太平县伯的子嗣,兄终弟及在我大唐并无先例,但考虑到其父乃是为我大唐开创基业的功臣,因此袭爵应为县男。” 县男?这虞世南也不怕朕会寒了功臣们的心,李世民面上略有不满: “那任城王怎么说?” 李世民现在已经知道敬玄打算走李道宗的门路把爵位给敲定,因此特意问起了李道宗的意思。 魏征淡淡一笑: “任城郡王自然是据理力争,为此还特意跑去礼部跟虞尚书大吵了一架,现在这件事情已经在长安各府闹得沸沸扬扬,不少老将都认为虞尚书有些过于刻薄了,而诸如江国公等人却认为符合礼制。” “刻薄?何止刻薄!敬君弘为朕出生入死,他的后人哪怕封个侯也毫不为过,区区县男如何能安功臣之心?” 李世民大为恼火,这个虞世南也真是的,好端端的在这件事上卡什么脖子,平白让那帮武德老臣给钻了空子,这是变着法给朕上眼药呢! 魏征一听李世民竟然打算直接让敬玄袭承敬君弘的黔昌县侯爵位,连忙谏言道: “陛下,老臣虽然也十分看好敬玄,可此子尚且年幼,又无甚功德傍身,声名也不显,封侯实在太过,老臣以为能得县子之位,已经是莫大荣焉了。” 李世民原以为就这件事上魏征会极其难得的跟自己同坐一条舟,没成想 这位大唐帝王不由得冷哼道: “县子?亏你也说得出口!” 魏征满头大汗,他本来就是来给敬玄鸣不平的,可李世民的反应有些太大了,大得简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在魏征看来县子就已经足够酬其功了,县侯之位真的就太过了 “陛下,明日正好是初一,要不朝会的时候把此事拿出来议一议?” 第0044章 复启平阳敬氏子 每月朔c望两日,也就是初一和十五举行的朝会也被称为月会。 但因月晴不同,有时候望日也会定在十六或者十七。 朔望日朝会可能宣布诏敕,但不奏事,会而不议,也就是只颁布封赏诏令或者新政举措,不讨论,相当于是一个政策发布会,所有在京文武官职事九品以上的,都要参加。 大唐的勋贵群体众多,几乎每个月都有老死病死的,朔望朝会也会不定时的更新一些袭爵的名单,而敬玄的名字恰好就在此次朝会之上。 礼部关于男爵得结论已经被李世民给一口否定,但既然这位大唐皇帝陛下没有特别批注要给予什么样的爵位,那势必就会引来争论。 前一个宣诏的也刚刚好是同在玄武门战死的吕世衡,他的儿子吕清上个月刚好病死,所以按照轨迹就由吕世衡不满五岁的孙子顶替了兆阳县子的爵位,这没什么好说的,都是按照规矩来的。 中书令宇文士及一大早就收到了皇帝的口信,要他挑头在朝会上提及关于敬玄袭承爵位的事。 只要是敬玄的事情小老头自然义不容辞,谁叫自己女儿还在他“手上”呢? “陛下,老臣有本要奏!” 宇文士及刚一出班,杜如晦就皱起了眉头。 这不符合规矩,哪有在朔朝上奏事的? 身为尚书右仆射的杜如晦,有权质疑宇文士及的冒失举动,正要跟着出班,衣袖却被旁边的房玄龄拉了拉,并悄悄朝他摇摇头。 杜如晦顺着房玄龄递给自己的眼色往上一看,发现陛下面上并无恼怒之意,反而带着一丝鼓励的神色,顿时明白宇文士及多半也是授了陛下的意,遂退了半步回去,打起了闭口禅。 “宇文爱卿所奏何事啊?” 果然,陛下就等着这句话呢。 宇文士及抱着白玉做成的笏板摇头晃脑的说道: “启奏陛下,臣尝闻为将者遂作心膂,爰从讨伐,光诸简册,为报君亲” 宇文士及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通,好半天还没说到重点上,太极殿的文武两班尤其是武将堆里已经有人开始打瞌睡了。 而文臣们也一个个瞪着前面人的背景愣愣出神,今天是初一啊,多好的日子啊,早些下朝回家祭祖上香才是正理,这个破野头究竟要干什么? “今有功臣后人流落草莽与野兽山林作伴,实令臣唏嘘,陛下素有割亲爱c舍嫌隙,以弘至公之道,何不赐其爵位,以彰圣德乎?” 宇文士及说了半天也累了,话锋一转就直切重点,前面主要是为了拖拖时间。 以他多年的政治经验,如果一件事最后会遭致反对,那么前面的铺垫必须要长,后面争论起来会有不少原本想反对的人因为不耐烦而闭口不谈。 尤其这件事与他们的切身利益没有任何冲突的时候。 既然前面宇文士及已经做足了功夫,那李世民就有足够的时间来整理自己的表情。 于是旁边的起居郎在本子上写下了这么一句话: 贞观三年六月朔朝,宇文士及奏言有功臣后人流落山野,帝泣,恸哭不已 “竟有此事?朕为何不知?何人子弟?卿可知晓?” 一连四问,足矣向众人说明李世民现在的心情。 这让那些已经猜到宇文士及要干什么的武德老臣面面相觑,自己要不要上前去找这个不自在? 可若是不出面,那平阳敬氏岂不是又要露头了? 若这小子如他兄长一般难缠又当如何是好? “启禀陛下,就是绛国公敬君弘的幼子敬玄,其父兄皆殇,唯独留下他独自一人在山野茅舍与老仆作伴” 宇文士及语气颤抖,像是极为怜惜敬玄的遭遇,又像是早上没吃早膳。 “当真?” 李世民还没来得及接上话,太仆卿权弘寿也稳不住了。 当年敬君弘是在他的游说下才加入秦王阵营的,对敬君弘的战死,他心中抱有极大的歉意,先前自己独子户县县令权旭来信说在户县寻访到老友的幼子,他还想着赶紧下了朝亲自过去看看的。 “太仆,此事千真万确,乃老夫亲眼所见耳!” 宇文士及心中一喜,看来今天还有帮手。 “既是如此,还请陛下成全!” 权弘寿有些激动,自打敬君弘过世以后几乎就断了这层交情,现在若是能重新续上,怎么着自己也算对得住九泉之下的老友了。 权弘寿如此兴奋,倒是让李世民始料未及,还特意看了看宇 文士及,以为是他请来的帮手,叫宇文士及悄悄摇头否认,李世民嘴角浮出一丝意味难明的笑容 但若是说到场间众多文武之中谁最高兴,那还要数敬玄这个姐夫任城郡王,时任刑部尚书的李道宗了,本来他以为这事已经没有希望了,还想着回去怎么跟自家女人好好解释一番,没成想宇文士及竟然主动提及此事,于是又壮又矮的李道宗也跳了出来: “此事确如中书令所说,启禀陛下,实不相瞒,这敬玄乃是臣的小舅子,前日臣特意找过礼部虞尚书,可被他给一口回绝了!” 李道宗说完还恶狠狠的朝人堆里的虞世南瞅了一眼,吓得胡子一大把的虞世南不禁身子一颤。 李世民顺水推舟,把目光也投向了虞世南: “虞卿,可有此事啊?” 虞世南心中暗骂不已,为了一个县子爵位至于拿到大朝上来说么? 闻言只得硬着头皮出班答道: “陛下,老臣以为我大唐并无兄终弟及的先例,是以拒绝了任城王的提议” 这老家伙端的不似人子,都这时候了还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李道宗大怒,什么叫我的提议,这话听起来就好像自己在找他走后门给自家小舅子求爵位似的。 果然,正在看戏的一众御史像闻到肉味的野狗一般,一个个看向李道宗的眼神绿得发亮,恨不得当场就挖掘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好证明他们没白拿朝廷俸禄。 而不少武德老臣已经皱起了眉头,看样子陛下今日已经打定主意要复启用平阳敬氏子啊 果然如他们所料,李世民淡淡一笑,侧头直接问宇文士及: “那爱卿以为,朕应当赏赐他什么样的爵位才不算辱没这至公之道啊?” 第0045章 新一代太平县伯 “夫人,夫人!” 李道宗喜色匆匆的跑回府里,一头就扎进了后宅。 “何事让王爷如此高兴?” 年纪约摸二十多岁的女子正半蹲着给园子里的花草浇着水,在她身旁还有一名三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寸步不离的跟在左右。 “夫人,快别浇了,为夫已经吩咐下人备好了马车,夫人赶紧出发吧!” 容貌秀丽的女子一愣: “王爷要妾身去哪?” 李道宗眼中满是笑意: “今日朝会陛下已经下旨了,元哥儿的爵位由玄哥儿继承,这会儿已经有人过去宣读旨意了,夫人这会儿跟过去应该还赶的及” “当真如此!?” 这位女子就是敬君弘的长女,早年间嫁入任城郡王府为侧妃的敬箐,也是敬玄还没来得及见面的长姊。 此时敬箐又惊又喜,哪怕手中的水壶砸落在脚上仍浑然不觉,神色激动的看着李道宗: “陛下给了什么爵位!?县子!?” 李道宗抚须含笑道: “夫人不妨再猜猜?” 敬箐闻言心里扑腾扑腾的乱跳,神色紧张的试探性问道: “莫非是县伯?”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能博个县子已经算烧高香了,可既然不是县子,难道是县男? 李道宗见她神色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的,不忍再卖关子,直言道: “陛下封了玄哥儿为太平县伯!为夫在这里先恭喜夫人了!” “啊?!” 敬箐惊呼一声,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父亲与长弟接连去世,她还以为敬家就此没落了,只想给自己幼弟求一个县子护佑他一生平安,没想到还有重新复起的希望,敬箐当场就朝着太极殿所在的方向伏地痛哭 “夫人快些起来” 李道宗连忙好言好语将她劝扶起来: “陛下感念岳丈之功,这才特封颁赦,这是你们敬氏应得的荣耀” 正在感恩李世民的敬箐一听,脸色大变,失声问道: “难道陛下是打算让他” 李道宗一愣,旋即脑子里也想起些陈年旧事,连忙摆手道: “只有爵位,没有官职,夫人放心” 敬箐这才松了一口气,眼泪又重新滴落下来,口里不停的念叨着: “那就好,那就好,我敬氏真的再也折损不起了” “阿娘” 小女孩也抓着敬箐的衣衫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阿娘别哭了” 敬箐连忙擦干眼泪,轻轻抓着小女孩的肩头柔声说道: “阿娘只是高兴,环儿,阿娘这就带你见舅舅去!” 敬箐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给一脸笑意的李道宗施礼道: “多谢王爷为舍弟奔走,妾身感激不尽” 李道宗故作大度的摆摆手: “夫人这是哪里话,夫人的幼弟,可不就是本王的小舅子么,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未免生份,夫人还是快快出发吧,说不定玄哥儿也在盼着你这位长姊呢!” 等敬箐千恩万谢的离开,李道宗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由得老脸一红,说实话这次敬玄能袭爵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自己只是帮着把名单递给了礼部,谁能想到虞世南这个老老东西一点面子都不给,本来自己已经捏着鼻子认了,县男就县男吧,没想到朝会上竟然凭空跳出一群帮手来 而且就连陛下似乎也站在自己这一边,这让在朝中人脉一向匮乏的李道宗感觉自己仿佛好像似乎撞大运了似的,怎么一下子就成了香饽饽了? 一想到刚才朝会上的那副场景李道宗就十分得意,自己还没怎么着呢,郢公宇文士及c郑公魏征等好几位国公都跳出来挨个驳诉虞世南,老家伙一张脸都被骂抽抽了,真是解气! 皇宫。 刚下了朝正在两仪殿休憩的李世民,突然听见有宫人来报,说汝南公主回宫了。 回宫了? 李世民一愣,这才出去几天而已,莫非是因为受不了宫外的生活饮食? 想到这里李世民连忙问道: “公主现在在哪里?” 宫人连忙答道: “公主此刻正在太上皇的太安宫中” 这个真儿,去父皇那里做什么? 李世民挥手示意宫人先下去,回宫也不先来拜见自己这个父皇,跑到太安宫去干嘛? 莫非长沙公主想让真儿为她求情不成? 李世民越想越有这个可能,自己这几个姐妹,平日章台走马也就算了,现在有干出欺压百姓这种丑事,皇家的脸面都快被要给她们丢尽了,做了错事居然不思悔改,还想着让父皇来找朕说情?? “立刻摆驾太安宫!” 太安宫是李世民登基之后专门用来安置太上皇李渊,以及嫔妃们的宫殿。 坐落于太极宫的西侧,紧邻掖挺宫,环境极为清幽,若非是这些年李世民不停的给自己老爹塞钱塞女人,只怕会更显凄凉。 李真每次来太安宫时总觉得浑身上下凉飕飕的,哪怕烈日当空,刚踏入太安宫时也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皇祖父,真儿来看你了!” 一跨进太安殿的大门,李真便露出一张笑脸,因为她看见自己的皇祖父正朝自己招手呢。 “你这孩子怎么来了?朕不是听说你出宫了么?快过来让皇祖父看看,身子骨有没有好些?” 李渊对李真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当年李世民还未与长孙家的成亲之前,这孩子就已经出生了,虽然她与襄城公主都是府里的丫鬟所出,但几乎是李渊从小看着长大的,因此论起感情来,要比其余那些皇子公主要深厚得多。 “不劳皇祖父挂念,真儿好着呢” 李真说着还蹦蹦跳跳的转了一圈,搭配着身上的校服,显得格外有朝气。 李渊这才注意到她身上怪模怪样的衣服,不禁好奇道: “你这是穿的什么?怪模怪样的” “不好看吗?” 李真拉着李渊的胳膊使劲摇啊摇,李渊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能够放开心胸撒娇的人,这种关系就连李世民这个当亲爹的也羡慕不已。 “好看好看” 李渊也很享受孙辈在自己跟前撒欢,一张老脸都快笑成褶子了,大手轻轻拍打着李真的后背: “你这丫头,劲儿还挺大,手上拿的什么?给阿祖看看好不好?” 第0046章 哪个混蛋扔凶器 做为曾经的帝王,李渊自问见识还是远超旁人许多,可当李真拿出那盒珠光闪闪的玻璃跳棋来之后,心神依然免不了激荡。 捻起一颗珠子放在阳光底下看了半天,嘴里啧啧称奇: “真儿,这是哪来的?如此晶莹剔透的琉璃,阿祖还是第一次见,你父皇赏赐的?” 见李渊如此夸赞,李真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只要阿祖喜欢就好说,现在只要想办法让阿祖掏钱就行了 “这是孙儿在外面闲逛时偶尔所得,思来想去觉得只有阿祖才配得上此物,所以就拿来孝敬给您” 这是长沙公主教她的原话,李真一字不差的背了出来,果然,李渊听后顿时变得眉开眼笑: “果然是个好孩子,阿祖平时没白疼你啊” 见李渊大有让宫人把跳棋先收起来的态势,李真连忙补充道: “阿祖,这可不是一般的琉璃,这些珠子是棋子,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势力” 李真拿起棋盘绘声绘色的给李渊描述着: “阿祖你看,这六个角代表六种不同的势力,这些小孔就代表着地盘,只要用珠子先占满别人的地盘,就是赢家,阿祖你平日闲来无事可以试着玩玩,很好玩的” 李渊疑惑的拿起棋盘一看,果然,除了中间那些白色的区域,其余六个角的颜色都不尽相同,恰好对应着六种颜色的珠子。 看起来还有点意思,李渊慈爱的看向李真: “既然知道阿祖平时乏闷,也不多过来走走,好,此物阿祖收下了” 李真一听,心里有些着急了,这跟姑姑预先描述的场景不一样啊,按照姑姑的计划,这时候阿祖应该说想要点什么赏赐,自己再顺势提出要求 “怎么,小丫头还有话和阿祖说?” 李渊似笑非笑的看着欲言又止的李真,故意吓唬道: “不说阿祖可就走了啊” 李真小脸急得煞白,让她主动开这个口还做不到,长这么大她就没问谁要过什么东西,结结巴巴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娇憨。 “朕也想知道你这丫头想跟你阿祖说些什么?” 李世民突然从殿外走了进来,径直来到李渊跟前行礼参拜道: “父皇。” 李渊见他突然出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但面上却仍然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二郎怎么也来了?” 李世民笑道: “儿听说真儿一进宫就跑到父皇这来,心里有些好奇这丫头究竟想干什么” 李真见自己父皇也来了,心中变得更加紧张了,想找皇祖父开口要一千五贯的话又咽了回去。 “就是此物,真儿刚刚送来的,朕还以为是你让她送的。” 李渊将手里的跳棋递了过来,李世民拿起一看,心里也有些惊讶,色泽如此圆润的琉璃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更让人拍手称赞的是,里面居然还有向羽毛一样的装饰,简直就是巧夺天工啊 “真儿?此物从何而来?” 李世民一眼就看出这盒琉璃珠子不是凡品,长安市上应该还买不到。 被两位气场强大的帝王同时盯着,李真瞬间就泄了气,只得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连长沙公主花五百贯从敬玄手中买来,转手就想坑自己老爹一千五百贯的小心思也吐露得明明白白 “这个孽子!简直是想气死朕!” 李渊一拍椅子扶手,忍不住怒骂了长沙公主几句。 而李世民则把注意力放在了李真先前的话语上: “你是说敬玄那里还有一面宝镜作价两千贯,而你六姑姑当场就答应了?” 李真苦着小脸点了点头。 李世民讶然,什么样的宝镜能卖到两千贯的天价? “你的衣衫怎么回事?” 李世民也注意到自己女儿怪模怪样的着装,男不男女不女的,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这是敬玄家的丫鬟送我的” 李世民一听眉头皱得老高,堂堂公主怎么能穿丫鬟下人穿的衣衫,顿时不悦道: “还不快去换一身?朕的女儿怎能穿下人们的衣衫?” 李真连忙解释道: “父皇,这不是下人的衣衫这这是敬玄自己做的,父皇不信你看” 李真一边解释一边把外套的拉链上下拉动着展示给李世民看: “这是能工巧匠才有的手艺,下人们可穿不到 ” 李世民狐疑的凑近一看,又上手摸了摸,果然是自己没见过的手艺! 心中的好奇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瞅了瞅还在一脸愤怒的李渊,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李真,这位大唐皇帝突然心中有了计较: “父皇,要不要和儿臣出去白龙鱼服一番?” “臭丫头,不是说了不许再叫本少爷黑炭头么?找抽是不是!?” 同一时间里,敬玄正在院子里追着宇文修多罗上窜下跳。 这妮子自从习惯上裤子和运动鞋之后,动作也灵活了许多,小小的院子闪转腾挪,自己累死累活都撵不上她 宇文修多罗则以为敬玄只是故意在让着自己,毕竟先前她亲眼见到过敬玄的武艺,能一棒就打晕权旭,岂有捉不到自己的? 一边跑一边捡起地上遗落的木头就往敬玄脑袋上扔去! 可似乎准头偏了两寸,半截木头落到了墙外,外头立刻传来一声怒骂: “是哪个混蛋在往老夫头上扔凶器!?” 第0047章 你认得我程咬金 一条黑须大汉捂着脑袋满脸怒容的站在院门口,手里拿着宇文修多罗刚才丢出去的半截木头: “谁扔的!?” 宇文修多罗吓了一大跳,连忙躲到了敬玄身后。 这种不打自招的动作,一下子就引起了黑须大汉的怒视: “小丫头,躲什么躲,说!是不是你扔的?” 敬玄赶忙解释道: “小孩子不懂事,惊扰了足下,我先替她向您道歉,还请足下宽宏大量不要与她一般见识,若是需要医药费,我们也愿意担下来。” 这黑须大汉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敬玄想着能动口就不要动手,天天拿电棍捅人小心哪天被雷给劈了 那黑须大汉一听乐了,想我堂堂宿国公,居然还要沦落到找人赔偿医药费了? “小子,你就是敬玄?” 敬玄一愣,认识我? 连忙小心翼翼的问道: “足下是?” 毕竟自己对这具身体以前的人际关系不大了解,这种时候小心无大错。 黑须大汉见他没有否认,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你刚才说啥来着?医药费是吧?老夫的脑袋被你身后那丫头砸了好大一个包,没说得,医药费你出了!” 敬玄点点头: “好说,我这就去取钱来,足下稍等” 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儿,敬玄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句话,实在是 令人泪流满面啊 “且慢!老夫不要钱!” 黑须大汉的话让敬玄一怔,不要钱?这世界上还有不能用钱解决的事呐? “老夫要你那个提神醒脑的东西,就是长得像像手指头那玩意” “啥?” 敬玄一下子还没弄明白,见黑须大汉费劲巴力的解释了半天,这才明白过来,长得像手指头,又能吐烟雾 那不就是烟嘛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有这玩意的? 敬玄一脸警惕,黑须大汉却不耐烦了: “让你拿就拿,这可是你说的医药费,你不给也行,老夫调头就走,最后保管后悔的还是你” 这就有意思了,什么叫最后保管后悔的是我? 本少爷偏偏就不给,怎么的? “好了,知节,别逗他了,赶快把陛下的旨意拿出来!” 这时门口又走进来一人,约摸四十多岁,容貌清瘦儒雅,一看就是一名饱读诗书的文士。 “老夫权弘寿,添为当朝太仆卿,你父亲生前与老夫乃是故交。” 文士一边说一边朝敬玄身后的宇文修多罗笑道: “罗儿,见到伯伯怎不行礼?” 躲在敬玄身后的宇文修多罗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站出来文文静静的给他见礼: “伯伯好!” 权弘寿?这不是权旭他老爹吗?先前听那家伙提过一嘴,说他老爹是太仆寺卿,从三品的大员啊,高官的干部,自己暗地里还笑话他是空投兵来着,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扔空投的大飞机 两辈子加起来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呢,敬玄有点发傻,不知道应该怎样应对,连忙朝宇文修多罗使了使眼色,这丫头也机灵,立刻替敬玄发问道: “权伯伯,你怎来了?是来找旭哥哥的?” 权弘寿微微一笑,指着敬玄淡淡说道: “老夫是来找他的。” 找我?敬玄指了指自己鼻头,满脑袋都是雾水。 权弘寿神色一凛,接过黑须大汉递来的圣旨: “敬玄上前听封!” “黑炭头,快站好,这是圣旨!” 宇文修多罗连忙拉扯着还在发愣的敬玄。 “敕贞观三年六月初一,有敬玄者,父赠绛国公,萌荫子孙以示尊崇,以励来者,袭太平县伯,主者施行。” 随着权弘寿的话落下,一队队侍从依次捧着爵服c袍冕c冠饰c仪仗c礼器等从院外绕了进来 “还不快谢陛下恩?” 黑须大汉不满的嚷嚷道,这小子发什么傻,宇文老头不是说挺机灵的么,怎么看都傻头傻脑的,比俺老程都还黑,多半也是个莽夫! “谢陛下恩典。” 敬玄如坠梦里,自己这就成伯爵了?云叔不是说至多就是袭长兄的县子爵么? 大唐爵位共 五等,公c侯c伯c子c男,除去王爵与公爵各有细分以外,其余都以县为封地,绛州太平县古称平阳,因此这是真正的有食邑的爵位,而县伯等同于从四品,已经不大不小算得上是个人物了。 只是因为萌荫的缘故,是以圣旨上没有开国二字。 “好了,陛下的旨意也传达到了,你小子当上了县伯是不是该表示表示?俺老程可不白来这一趟” 黑须大汉大大咧咧的抠着鼻孔,形象恶劣之极。 敬玄知道一般这种情况下都会给些喜钱,但显然眼前这大汉心思不在钱身上,就是冲着自己的香烟来的。 “足下稍待,这就让人取来” 敬玄推了一把宇文修多罗,这丫头片子一点眼色都没有,还不快去拿磨蹭什么呢? 说来也够恓惶的,堂堂伯爷家里居然连个使唤丫头都没有,还要野妹妹来客串 那管家岂不是得让伍娃子来扮演了?留着鼻涕的管家怕是大唐头一位啊 “这位是宿国公程知节,贤侄万不可失了礼数,你可如对老夫一般,唤其伯伯便可”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程咬金?王者峡谷里那个跳来跳去讨人厌的家伙? 这可是自己来到大唐这么久第一次见到的历史名人,这得好好认识一下: “哎呀,原来是程伯伯啊,久仰,久仰” 程咬金一听,扑哧一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这小郎竟也知晓老夫?有趣!有趣!” 恰好这时宇文修多罗把东西拿了上来,敬玄立刻凑上前去掏出火折子替他点上套话道: “不知程伯伯从何处知晓此物的?” 正在回味口鼻烟雾的程咬金想也不想就下意识的答道: “陛下那儿” 第0048章 教伯伯吐烟圈呗 敬玄不是傻子,程咬金一说漏嘴,脑子里的整个脉络就变得清晰起来。 秦礼?不就是秦王李世民么? 好家伙,跟我这玩什么恶趣味的微服私访,没想到自己竟然见到了声明赫赫的唐太宗,而且还对他呼来喝去,敬玄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在不知不觉中就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既然秦礼是李世民,那秦真自称他女儿,不就是公主身份么?还有上次和秦真一起来的那风人,看样子就是野妹妹口中的长沙公主了 一想到这,敬玄转头狐疑的打量着正和权弘寿说着什么的宇文修多罗,这黄毛丫头又是什么身份? 王公贵族之女? “贤侄,你这烟究竟是如何做成的?老夫现在是一日不吸上这么几支感觉浑身都不得劲儿,把秘方说来给伯伯听听呗?” 程咬金还没发觉自己一不小心把皇帝给卖了,只因李世民并没有提醒他,还在大大咧咧的管敬玄打听着香烟的配方。 敬玄眼珠子一转,心中顿时来了计较,既然这一个个的都藏着掖着,那自己只装不知道,若是能借用这些人的门路,地位,想必很快就能在这个时代混的风声水起! “程伯伯有所不知,此物的主要成份是烟草制成的,但烟草这种东西在我大唐极为罕见,所以这价格嘛” 敬玄还没说完,程咬金就没好气的大手一挥: “老夫问你配方,扯那些没用的做甚?怎么?你小子还想管老夫收钱?当初你爹在世时还欠老夫不少银两,两两相抵了吧!” 什么? 我老爹还欠你钱? 敬玄狐疑的瞅了瞅程咬金,见他目光闪烁,刻意回避自己,估计多半是瞎掰的。 “程伯伯误会了,小侄是说这烟草在我大唐根本就不出产,小侄也是偶然得到了些种子,若是有地能种植此物,程伯伯今后想抽多少就抽多少” 敬玄说的是实话,烟草这种植物非常讲究气候,太冷了不行,雨水太充沛了也不行,之前生产建设兵团专门有实验田试着种植过,均以失败告终,这次又从地方上调集了一小批新型种子想重新在戈壁滩试试,没想到却便宜了自己这个穿越客。 “地啊?这好说,老夫在西渭桥那边还有百十亩地,回头借给你都种上!” 程咬金大大咧咧的挥了挥手,豪雄本色尽显无疑。 但敬玄要的可不是这个效果,自己都说得这么明显了,咋还没明白呢? “程伯伯,您看啊,既然连您老人家都喜好此物,那肯定会有更多的人喜好此物,若是将来大量种植,在成立专门的加工坊拿到市场上去贩卖,岂不是能赚大钱?” “嘿!还真是!!” 程咬金猛地一拍大腿,叫了起来,把旁边的敬玄吓了一跳,一惊一乍的干什么这是,连忙朝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你小子说的不错,此物极其容易让人上瘾,若是拿出去发卖,定能赚不少钱,你老实说,这里面是不是加了什么迷药?为何老夫一日不吸就跟心里抓挠似的难受?” 敬玄闻言心中暗笑,吸烟有害健康啊,尼古丁虽然不如那些复合型毒品来的那么猛烈,但依然也会对人的身体造成伤害,可这种话自己怎么能说? 不想赚钱了? 还是不想要脑袋了? 毕竟现在连皇帝都抽上瘾了 反正这个时代的医学和化学研究还很落后,不怕你们拿着证据来找麻烦,敬玄顺手掏出一支烟,给自己也点上,故作不满的说道: “瞧您说的,小侄不也好这一口吗?若真有迷药什么的,小侄自己能沾?” 敬玄说着还扬脖吐了一个又大又圆的烟圈,可把程咬金这种刚入此道的小萌新给羡慕坏了 “教教伯伯呗” “话说回来,这倒是个挣钱的行当,可老夫名下就这么多地,现在关中粮食本就紧俏,陛下已经下令终止大宗土地买卖了,一时半会儿也买不到了,你若真想做这个生意,老夫再去找几家有地的,大家一起合伙干如何?赚来的钱大家一起分?” 敬玄一愣,以为程咬金是在诓骗自己,前段时间自己还找权旭买了九十多亩地,怎么会限购了? 见敬玄不说话,程咬金以为他答应了,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 “贤侄,那就这么说定了?放心,伯伯不会让你吃亏,赚来的钱你拿大头!” 烟草这个行业的确是暴利行业,自己之所以邀请初次见面的程咬金加入,只是因为怕赚了大钱徒惹人眼红,若是有程咬金这么一 个大头顶在前面,自己躲在背后闷声发大财多惬意? 否则自己为何不单干?又不是没钱,随便再拿两盒玻璃珠子出去卖,启动资金肯定是有了,只是人手上还得慢慢物色而已,也算上多大的事,有钱嘛,什么事情干不成? 背靠大树好乘凉,敬玄略微一思索,还是同意了程咬金的建议,咬牙道: “那就说好了,只是入伙的人必须是信得过的,否则小侄就当没有这回事” 程咬金听罢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敬玄: “你这小子,心眼恁多?跟你老爹一点都不像!放心,老夫挑的人必定是信得过的!” 敬玄打定主意,回头就问问权旭有没有限制购地这回事,若是这老匹夫敢骗人,一把火把烟草种子烧了了事! “爹?啥时候来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打算找时间问问权旭,这家伙就火急火燎的找上了门。 “不好好在县衙里办差,跑来这做甚?” 不同于先前的和颜悦色,权弘寿一看就权旭,立刻就板着一张脸: “老夫听说户县遭了水患,百姓们可安置妥当?” 权旭在他老子面前文文静静的像个小媳妇,听到问话后,连忙恭恭敬敬的答道: “两百户乡民现下都安置在县衙,没出什么岔子” 权旭说着还望敬玄这边瞄了一眼,嘴巴无声的张了两下,敬玄一下子就看明白了,这家伙是来要钱的 第0049章 你敢摸我一下吗 长沙公主还没把钱拉来,哪来的钱给? 敬玄连忙撇过头装作没看到。 可权旭却着急了。 将近两百户的乡民一天吃喝就要花费不少。 他才刚来户县上任,衙门里根本就没有结余。 早前的那些尾子都被刑部带走充当前任县令鱼肉百姓的罪证了 可他又不敢当着自己老爹的面质问。 如果让权弘寿知道他私底下就拍板擅自迁移百姓,非得扒下他一层皮不可! 钱都没到就敢胡乱引水到渼陂湖祸害乡民? “贤侄啊,来,伯伯给你重新介绍一下,这是犬子权旭,虚长你五岁,以后你们可得互相多走动走动,老夫毕竟年纪大了,将来的路还要靠你们自己互相扶持着走下去,旭儿,玄哥儿今日赦袭太平县伯” 这黑鬼就成县伯了? 权旭张大了嘴巴。 他自己身上除了县令之外就只挂了个正六品上的朝议郎。 比起县伯还差了几个档次 “县伯” 权旭五味陈杂的给敬玄拱拱手表示祝贺。 自己三番两次在这黑炭头手底下吃亏。 原本官身是自己唯一能压过他的地方,没想到现在 “老旭啊,客气啥,咱俩谁跟谁?” 敬玄踮起脚搂着权旭的肩膀故作熟络的样子,可把权弘寿给乐坏了,以为他二人感情十分要好,老怀大慰的颔首笑道: “既然你二人早就熟识,那老夫就放心了,天色不早了,老夫还要赶回去办差,这就告辞了,贤侄得空一定要来长安府里坐坐” 权弘寿说完还不忘把权旭一块给拉走,吹胡子瞪眼的斥责道: “还不快回县衙去当差?你也想走一遭刑部大牢不成?” “那老夫也告辞了,小子,说好了啊,回头老夫就带着人过来。” 程咬金走的时候还不忘把敬玄给的香烟夹在腋下。 那模样像极了后世的寸头金链子的社会小流氓,若是手上再拿个芝宝打火机,老远就能听到一股地痞味儿。 说到芝宝打火机,自己的车里也有一个,还没来得及去找呢。 不过眼下是不成了。 敬玄早上专门去牛尾沟瞅了一眼,自己的绿皮大卡车被大雨冲刷下来的泥沙给埋得死死的。 只能日后再想办法挖出来了。 送走了几人之后,宇文修多罗像个小媳妇似的拿起朝廷赏赐下来的冕服在敬玄身上比划了两下: “还挺合身的,要不穿上看看?” 敬玄也蠢蠢欲动,两辈子加起来还没穿过官服呢,抱着袍子就往屋里钻。 “好了没?换个衣服要这么久?” 宇文修多罗在门外不停的催促,这次轮到敬玄在屋里满头大汗了 这些玩意究竟怎样穿的? 头发又该怎样盘? 天啦,古人为何要留这么长的头发,也不嫌麻烦 宇文修多罗可没敬玄那么好的耐性。 见他迟迟不出来,脚下一用力,就踢开了房门! 待看见敬玄的模样之后,忍不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哪是你这么穿的,这么大个人了连穿个衣服都不会,过来本小姐帮你!” 不去! 大男人怎能被一个小丫头呼来喝去? 敬玄板着一张脸吓唬道: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往男人房里钻?就不怕被坏人掳了去?” 宇文修多罗挺了挺胸膛: “男人?这儿哪里有男人?你找一个出来给本小姐看看?” 好哇! 这是故意要跟自己作对是吧! 本少爷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男人! 灯红酒绿年代过来的人,本少爷可是开放得很! “你过来!” 敬玄勾了勾手指。 “干嘛?” 宇文修多罗不疑有他。 刷啦一声,厚重的冕服就落在地上。 里面除了裤衩什么都没穿。 只因天气太热了 宇文修多罗觉得自己眼睛快瞎了。 连脸红这种最基本的生理反应都忘了。 脑子一片空白。 “看见男人没有?” 敬玄今日格外兴奋。 伯爵,谁不想? 往后本少爷就是这牛首山伯爵了。 比基督山伯爵也不差。 以本少爷超越时空的见识,太平县伯的名头迟早要发扬光大。 那可是要流芳百世被人撰写成书的。 然后翻译成各种文字,流传全世界各个角落。 甚至改编成电影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 版权费看样子是收不到了。 “快穿上!” 宇文修多罗用手捂着眼睛。 敬玄故作好奇: “你不是要看男人么?这就是。” 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女子,这时候要么大叫着“你欺负我”跑了,要么红着脸就默不作声的出去了。 可宇文修多罗不会这样。 跟敬玄相处的时日也不短了。 敬玄越是挑衅,她越会对着干。 不肯吃亏的主。 这也是宇文士及放心把她留下的原因。 “看就看!有什么了不起!” 宇文修多罗放下双手,眼睛睁得像铜铃。 敬玄反而被她这么一出模样给逗笑了,眼睛挣得再大不聚焦有什么用? 你以为你是黑猫警长啊? “你敢摸摸吗?” “有什么不敢的?!” 宇文修多罗硬扛到底,但却没有动作。 敬玄甚至能听到这丫头在艰难的咽着口水。 正当敬玄准备站在板凳上让她好好摸摸时,房门又被推开了。 “文起?” 当看见房中情形后,原本一脸喜色的敬箐瞬间变色: “你在干甚!?” 第0050章 文成公主的舅舅 文起就是敬玄的表字。 据说还是那位已经去世的便宜老爹给起的。 从名字就可以听得出他老人家对自己的小儿子抱有多大的野心。 毕竟平阳敬氏的祖上可是以文治起家的。 尤其是显儁公,官位更是到了北齐尚书右仆射的地步。 据说还是高欢的把兄弟,高欢死后,其子高洋受禅以齐代魏,就是出自这位名叫敬显儁的老祖宗布下的手笔。 “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如此没羞没臊的!你让家姊怎么安心?好不容易盼着陛下洪恩浩荡赐下了爵位,你平日里就是这么浑噩度日的?” 敬箐一根手指头上下翻飞,数落得敬玄快要抬不起头来了。 偷偷的往左右瞄了瞄,宇文修多罗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这丫头,在其他人面前还是要脸皮的 “大娘子少爷也是今日得了爵位兴奋所致,往日可不会这样,老奴可以做保” 云叔连忙出声替敬玄解释。 刚才他还在茶棚子里出摊,突然大娘子就带着人造访。 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没想到竟然是少爷得了县伯之位,正想一块跟着回家先给少爷道声喜,再取点铜钱去县里切几斤猪头肉高兴高兴,没想到少爷竟被大娘子撞破了丑事 “云叔,你不要替这逆子辩解,知慕少艾本是常有,文起,你若是想成婚大可过来给姊说一声,姊自当为你觅一户好人家,可你光天化日之下干出这等事,叫九泉之下的爹娘如何瞑目?!” 完了,误会大了,这位还素未谋面的长姐已经认定自己是个白日宣淫的风流色胚了。 “弟今后再也不敢了” 只能低头认错啊,长姐如母,可不想顶嘴又被带上一个不孝子的名头 见敬玄认错爽快,敬箐这才稍微消了些气,在云叔的殷勤招待下,坐在凳子上喝水回气,只是一双凤目仍旧不离敬玄左右。 “上次见你还是爹爹入殡时,怎么这回来了感觉文起你像变了个人似的?” 敬玄倏然一惊,难道亲人之间的血脉关联让她瞧出了什么端倪来? “姐你说的哪儿的话,就是长了些年岁罢了” 敬玄讪笑着给自己辩解,可敬箐却越瞧越不对劲。 站起身子来围着敬玄打量了一圈: “原先你可没这么油嘴滑舌还有,你怎么变这么黑了?” 啥意思? 感情这具身体原来不黑? 难道是自己的灵魂化成一道闪电把他给劈黑了? 怪不得照镜子的时候总觉得自己黑的不太正常 再深两个色号就成非洲人了 “现在你好歹也是伯爷了,往后不用下地劳作,还是要多注意点仪容,长安城里哪有这么黑的伯爷?” 说道这里敬箐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云叔连忙也笑着附和道: “是啊大娘子,老奴去灞桥接少爷的时候都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认错人了” 几句调笑气氛一下子又变得融洽起来,方才一直怯生生躲在敬箐身后的小女孩也拍着手笑道: “真是一个黑舅舅!” 敬箐这才想起,连忙把小女孩从身后拉了过来: “文起,这是你外甥女,乳名叫小环,已经被陛下封为金城郡君了,可比你这伯爷品级要高多了,小环,快叫舅舅!” 敬箐说完还有些遗憾: “可惜今日仁儿在国子监读书,否则也该一并带来见见你这个舅舅” 不过敬玄却没有注意她后面说的话,而是愣愣的盯着叫自己舅舅的小女孩。 金城郡君?那不就是大名鼎鼎的文成公主么? 将来要和亲入藏? 这会儿吐蕃高原还没统一呢,按照历史的进程,贞观五年松赞干布才在禄东赞的帮助下勉强统一高原部落 自己竟然是文成公主的舅舅? 那 那将来你松赞干布想都不要想这件事了! 我说的! “小环儿是吧?快到舅舅这里来!” 敬玄突然蹲下笑开了花,张开双手就让小环到自己怀里来。 才四岁的小女孩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自己的母亲,直到后者微笑着朝她点点头后,这才撒开腿丫子朝敬玄扑来: “黑舅舅!” 见他舅甥二人亲昵了好一阵儿,敬箐笑意盎然: “今日来得匆忙,不能久待,文起,你抽空来趟长安,咱们姐弟俩还得感谢王爷出力呢,另外家里还有些人手” 感谢李道宗? 这件事跟李道宗应该没多大关系吧? 不过既然长姐都发话了,点头就是,免得一会儿又挨训斥 “大娘子这就要走?不如留下吃个晚饭吧?老奴这就去准备” 云叔极力挽留着,但敬箐却摇头道: “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王府还离不得我” 话说得隐晦,但敬玄却听明白了,看来李道宗的那位王妃时日应该不多了啊 “姐你稍等,我取个东西。” 敬玄说完便飞快的跑回屋子,从床底下取出一盒玻璃跳棋。 在敬箐疑惑的眼神中,敬玄笑着解释道: “我这个做舅舅的头一回见到外甥女总不能不表示表示吧,小环儿来,拿着,这是舅舅给你的见面礼。” “还不赶快谢过舅舅?” 敬箐见是一个盒子,以为只是些寻常的小玩意儿,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谢谢舅舅!” 小环儿虽然年纪不大,但却非常懂事乖巧,这大概也是后来被李世民挑选为和亲公主的原因之一吧。 “跟舅舅客气啥” 敬玄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在她耳边悄悄说道: “这是舅舅给你的礼物,可不能给别人哟,就连爹爹也不能给” 没法子,李道宗在史书的记载上是出了名的贪财,晚年还因为这个毛病被贬斥过,只盼这个便宜姐夫别跟自家女儿抢玩具才是 “好!爹爹也不给!” 小环儿将跳棋死死抱在怀里,临走时还不忘在敬玄脸上亲了一下表示感谢 刚走到门口,敬箐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回头冲敬玄问道: “刚那女子是哪家的?你若是喜欢姊就做主替你说媒,万不可胡来平白惹来一身骚!” 第0051章 李二郎休要惊慌 “父皇有多久没出宫了?” 坐在车辕上负责赶马车的李世民见车内气氛有些沉默,忍不住想活跃一下气氛,已经好久没跟自己父皇一起出游过了,自打太原起兵之后,这种事情已经变成了奢望。 李渊枯瘦的身子随着马车左右摇摆,听见李世民的话后,半眯着眼睛答道: “五年了。” 随后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车厢里再次陷入寂静,李世民有些尴尬,早知道还不如跟宇文士及和魏征他们共乘一辆车。 为了怕自己老爹无聊,李世民出发时还特意命人叫上了李靖,宇文士及,魏征三人,他们坐在另一辆马车上,那辆马车负责赶车的人是李靖。 而这辆车就只有他们皇家祖孙三人,所以负责赶车的就是他李世民。 “真儿,今日牛乳喝了吗?你身子虚弱,要多喝牛乳才是” 李世民不甘就此放弃,把目标放在了闺女身上,想引起李渊的谈性,毕竟这次出来他也想着能借郊游之际,与自己老爹缓和一下关系,不想因为那件事在父子俩人心中造成永久的隔阂。 可这种隔阂,哪里是能轻易消除的? “喝了” 李真小脸煞白,似乎身子有些不适,靠在车厢边上有气无力的答着话。 李世民这才注意到自己闺女的异样,连忙回头握着她的手,急声问道: “可是犯病了!?” “父皇我冷” 李真刚说完这句话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而虚弱不堪的李真一个重心不稳就扑通一声栽倒在车厢里。 坐在身侧的李渊连忙将她扶了起来,一把摸了摸她的额头,惶急的吼道: “怎么如此凉?!快!快停车!” 马车突然停下,让后面宇文士及等人有些疑惑,下了马车就信步走来,掀开帘子正要发问,一瞧见李真满头冷汗,虚弱不堪的样子,瞬间吓了一大跳: “陛下,老臣这就去寻郎中!” 李世民来不及理他,一把将李真抱在怀里试图用体温让她身子暖和一下,柔声安慰道: “真儿,别怕父皇在快!快回宫!” 李世民现在心头自责不已,若非是自己突然要想着出宫,女儿怎会犯病? 一定是劳累所致,一日从户县奔波一个来回,就是寻常人也受不了,何况还是自幼体弱多病的真儿? 自己这个父皇实在太不称职了! “二郎休要惊慌!真儿犯病来得突然,此时回宫路途遥远,只怕这孩子会撑不住,不如就地找郎中医治!” 关键时刻,李渊还算十分冷静。 “陛下,公主娇贵之躯,只怕受不得马车颠簸,前面就到太平县伯家中了,不如先把公主带过去,再让太医快马加鞭赶过来为公主诊治” 魏征话还没说完李世民已经跳下了马车,在李渊的帮助下把李真驮在背上沿着田间小路狂奔! “真儿,坚持住!” 李世民眼中噙满泪水。 “真儿,不要睡啊,你再坚持一下,父皇已经派人去请郎中了!” 李世民一边狂奔一边喊着,他已经感受到自己背上的女儿生命在悄悄流逝。 “真儿,千万不要吓阿祖,再坚持些” 李渊也发足狂奔,一手紧紧扶着趴在李世民背上的李真,生怕人事不省的她突然掉下来! 身后魏征,李靖二人也紧紧跟随,今日本是受陛下所请来郊游的,谁能想到公主突然发病,两人神色也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而此时的李真,因为李世民的叫喊声,逐渐恢复了些神智,但意识却变得很模糊,甚至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父皇真儿怕是不成了” 李世民目眦欲裂,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大唐皇帝仍然强迫自己将语气放轻松: “好真儿,乖真儿,说甚胡话,一会儿就有郎中来给你瞧病,以往不也发过病么?这次同样也会安然无恙” “二郎,我来吧!” 李渊见李世民已经气喘如牛,想帮忙替他分担一下,但李世民死死不肯撒手: “父皇你年纪大了,还是儿来,没几步路了,前面就到了” 都怪自己,没事驾什么车,竟害得女儿老父跟着受累 李世民内心的自责已经无以复加。 而送走了长姊的敬玄,此时刚好也准备出门,宇文修多罗这丫头不知道跑哪去了,心中有些担心,想出去找 找她。 远远的就看见一群人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正在疑惑间,就见为首那人朝自己喊道: “敬玄!” 定睛一看,这不是秦礼么? 皇帝陛下又想玩农家乐了? 那自己要不要装作不知道? 思绪正在百转千回之际,李世民已经冲到了跟前,声音几乎是怒吼着发出: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开门!?” 敬玄这才注意到他背后脸色惨白,已经神志不清的李真 这病娇娘是怎么了? 来不及细想,连忙在前头领路,将人一路带回卧房。 刚安顿好,李世民就急不可耐的问道: “附近可有郎中?!” 敬玄一愣,艰难的摇了摇头。 最近的郎中也在县里,离着好几里地呢,而且据说是军中兽医出身,乡民们家里的畜牲不吃食了也会请那郎中帮着看,业务范围广泛得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二郎,快想想对策!” 李渊一听县里的郎中居然是个兽医,一下就着急了,抓着李世民的衣衫就让她赶紧想想办法。 李世民已经急得团团转了,哪里能想到法子? 只得坐在床头不停的给昏迷不醒的李真说着坚持住,郎中一会儿就来之类的废话。 倒是敬玄,听到李渊对李世民的称呼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老头莫非就是三年前被李世民掀翻帝位的唐高祖李渊? 不然全天下谁会这么叫李世民二郎? 没看出来,这对父子感情似乎还很好啊 不应该是互相恨死对方了么? 正在愣神间,突然听见李世民惊恐的指着李真脖子大叫道: “你们快看!真儿脖子上长的是什么?!” 第0052章 没见人命关天吗 “这是荨麻疹。” 敬玄瞄了一眼就下了结论,但这可把李世民他们给吓坏了。 连声音都止不住打颤: “你说这是什么?麻疹?!” “真儿怎可能会得麻疹?!” 瞧这话说得,是个人都会得麻疹,除非你打了疫苗。 不信你把胳膊露出来看看? “荨麻疹,不是麻疹,这玩意不会传染的。” 敬玄看着连连倒退的魏征和李靖,忍不住嘲笑起来: “瞧你们那样,这玩意儿跟你们想的那种麻疹可不是同一回事。” 李世民闻言也往后扫了一眼,弄得两个准备刚跑路的大唐重臣十分尴尬,心中暗骂黑炭头是故意的。 “你可会治?!” 李渊见他这么懂,心里难免生出一丝希望。 李世民也目光炯炯的看了过来,那表情好像但凡敬玄摇个头就要拖出去剁碎了喂狗似的。 “治倒是会治只是” 敬玄欲言又止,以前他是得过这种病的,吃了很多药都没见好,最后听了老中医的话用了物理疗法,没过几天很快就恢复了。 “只是什么?!” 李世民仿佛看到了曙光,沉声道: “只要能治好,无论多少钱你只管开口便是!” “不错,小郎君快快给真儿看看,钱财不是问题!” 李渊也一脸惶急,这个黑炭头还磨蹭什么呢?! 没见人命关天吗?! 敬玄现在已经知道他俩的身份了,一个太上皇,一个皇帝,挟恩图报这种事对谁干都好,千万别对皇帝也这样,否则下一句就是兔死狗烹。 “老秦啊,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要找到这种病症的根源才能对症下药,谈钱多俗气” “小郎君高义!二郎,快快给这小郎君说说真儿的病情!” 李渊赞赏的看了敬玄一眼,这思想觉悟真是高,怪不得二郎对这小子推崇备至,还因他一句话而推翻了自己原先立下的国策。 “真儿自幼便体弱多病,从娘胎里生下来就是这样,开了很多方子给她调养仍然不见好转,还记得她四岁的时候一不小心从葡萄架上” 李世民大有从头说起的架势,敬玄却听得不耐烦了: “我是说她今日可有什么不对劲之处,比如有没有着凉,或者蚊虫叮咬,又或者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李世民老脸一红,嘴张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李真上午才回宫,他还真不知道在自己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 “或许是劳累,亦或是马车颠簸所致?” 李世民试探性的问道,除此之外他真想不出来别的了。 敬玄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荨麻疹的病因跟劳累,马车颠簸什么的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都吃了些什么?” “牛乳牛乳算吗?” 李世民现在自责极了,常自诩关心女儿,没想到现在一问三不知。 牛乳?难道是过敏? 敬玄心中猜测了一下,但还不敢确定,又问了一句: “她以前经常喝牛乳吗?” 听到这个问题,李世民可算是松了口气,连忙答道: “真儿因为身体底子不好,所以每日都会喝牛乳补身子。” “那之前身体可有过不适?” 李世民一愣: “之前真儿常说腹痛恶心” 说到这里李世民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敬玄: “你是说那些牛乳有问题!?” 下意识的,这位大唐皇帝就认为是有人在暗中下毒加害自己的女儿,双目都快喷出火来了。 是谁? 是谁竟敢加害朕的女儿!? 而敬玄脑子里却大概确定了病因,多半就是牛奶过敏引起的荨麻疹! 听李世民的口气,好像这李真还是从小喝到大的,能活到这么长还真是老天爷保佑了 “行了,病情我了解了,那些牛乳应该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她!” 敬玄指着还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李真说道: “有些人的体质不能喝牛乳,喝了就会有危险,比如腹痛恶心,严重些的还会头晕,乃至诱发皮肤病,也就是荨麻疹。” 什么?! 敬玄一席话让李世民浑身冒冷汗,这么些年都是自己 吩咐内侍每日必须监督汝南公主喝一碗牛乳啊 难道导致闺女长期卧床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 李世民又是自责又是悔恨,恨不得当场扇自己两下发泄一番。 同样红着眼睛的李渊哽咽的冲敬玄说道: “既是如此,小郎君可有法医治?只要真儿能好起来,以后定不会再让她沾染那些夺命之物!” 一被问起能不能治,敬玄顿时犯了难。 当初老中医给自己做的物理疗法,就是脱光了用冰块给自己做冷敷,一连做了三天才好起来,可现在 “办法有是有,需要用到冰块” 敬玄还没说完,魏征便连忙接过话头: “小郎君稍待,我这就去长安命人送过来!”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再说天气这么炎热,送过来都化了!” 众人一听,也有道理,李世民刚燃起来的希望,瞬间又跌入谷底。 他现在已经六神无主,一颗心全系在女儿身上,连忙问道: “那怎么办?!” “好办,找些苦硝来,县里的药铺子应该有,我这就去一趟!” 敬玄说着就打算出发,一直站在门口没吭声的李靖立即抢先道: “你说的苦硝是不是北帝玄珠?老夫去吧,小郎君你留下,老夫骑马快!” 李靖说完转身就走,李世民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了些,李靖办事一向牢靠,这在大唐是有公论的。 将手放在李真的额头上量了量体温,心中觉得应该可以试试冰敷,毕竟这是大热天,哪像自己那会儿,大冬天的,小弟弟都给冷得缩回去了 “真儿如何了!?” 李世民见敬玄主动观察起自己女儿的状态,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应该能行,只不过” “哎呀,你这小郎君,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成不成?要急死人不成” 李渊神色比李世民还着急,他天生性子急,最见不得有人在他跟前吞吞吐吐的了。 “我是说如果待会冰块来了之后,需要脱掉衣衫把人泡在澡盆子里,然后再摩擦” 第0053章 原来是郑先生啊 一听说敬玄的治疗方案之后,不但李世民眉头紧锁,就连李渊也愣住了。 如此治病手段简直闻所未闻,莫非这黑炭头想趁机占真儿便宜不成? 敬玄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所以也不催促,谁叫这个时代男女大防看得严呢? 再说了这种治病手段即便在后世那也是极其另类,弄不好就会被告一个性骚扰 “没有其他法子了么?” 李世民沉吟半晌,才终于问出这么一句,他心里也有顾虑 女儿家的清誉何等重要? 何况又是朕的女儿,大唐的公主! 将来还怎么嫁人? 就连魏征也一脸古怪的看着敬玄,这黑炭头莫非知道了陛下的身份,想以此当驸马不成? “想要让她尽快好起来,只有这个法子,拖下去的话恐怕会有危险” 一个光板小丫头身上有什么可看的,敬玄实在有些不以为然,公主怎么了,公主还不是人,要名声还是要性命自己看着办吧。 “你们好好想想,反正硝石还没弄回来” 敬玄说着便走到院中的石凳子上点燃了一支烟,静静等待李世民的决定。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魏征也伸出一只手,示意敬玄给他也来一支,今日老头子出来的急,忘了带,一闻到味道,烟瘾立刻就犯了。 “还没来得及恭喜小郎君得了县伯之位,没想到就碰上这种难题,实在是” 魏征有口难言,他内心深处还是十分看好敬玄的,可他心里也清楚,如果公主的病治不好,或者在他敬玄府上香消玉殒了,怕是也要跟着遭殃啊 “你给老夫说说,你究竟有几分把握?” 魏征抖了抖烟灰,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一旦敬玄的答案不超过五成,他就立刻向李世民谏言把汝南公主送回长安,免得这块璞玉也跟着倒霉。 “没有十成也有七八成吧?” 敬玄苦笑,旋尔好奇的看向魏征,这又是哪一位初唐的名臣勇将: “老先生,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您贵姓?” 魏征一听他把握如此之高,心中稍稍安定,似笑非笑的答道: “老夫姓郑。” 姓郑? 能被李世民随时带在身边的有几个姓郑的? 郑仁泰? 那是将门勋贵啊,再说了年龄也对不上,难道是山东望族荥阳郑氏的某个大佬? “原来是郑先生” 还是程咬金这种人实在啊,一上来就泄了个底朝天,也幸亏他啊,不然自己还蒙在鼓里,万一哪天得罪了皇帝被拉去砍头都不知道为什么。 不同于外面闲谈的气氛,屋子里的父子二人,此刻正在做着最艰难的决定。 “二郎,要不就按他说的做吧?” 李渊实在不忍心看见自己的孙女就这样魂归天国,尤其是刚才躺在床上的李真还无意识的呢喃了一声阿祖,让这位老人家的心都快碎了。 “可真儿将来还如何嫁人” 李世民同样也十分纠结,皇家贵女的名节玷污不得,这关乎到整个皇家的尊严,容不得有任何闪失。 “你别忘了那些太医当初怎么说的,说真儿活不过及笄,既然活不过及笄,还谈何嫁人?现在既然有希望了,那还守着那些规矩做甚?你做事何曾讲过规矩” 李渊苦口婆心的劝说着,甚至还隐隐提到玄武门 这是他们父子之间心里的一块疤,果然,李世民身子一震,张了张嘴就想为自己辩解几句。 “你不用解释,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说无用,现在的重要的是真儿,如若不然,就让真儿与之订立婚约,朕观这小郎君行事稳重,且有条理,应该不至于亏待了真儿” “父皇可知那敬玄是谁的后人?” 李世民没有丝毫惊讶,其实他心里也有这个打算,只是皇家公主订婚,必定要公诸于众吧? 可如果不让二人订亲,他是万万不可能让敬玄看自己女儿身子的,这是他做为一名父亲的底线。 “朕已经猜到了,敬君弘的幼子” 李渊说到这里忍不住闭上眼睛,尝试着调整着自己的心绪。 当初若非是敬君弘突然反水,建成的大军早就杀进皇宫了,自己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可以说敬君弘几乎就是害得他李渊被自己儿子软禁的元凶 现在每每想起这些陈年往事,李渊仍然止不住的愤怒: “他爹是他爹,他是他,敬君弘都死了还提他做甚?!” 李世民知道自己老子心里不好受,但有些事情必须说在前面,否则那些忠于他的老臣恐怕会对敬玄不利。 “既然如此,那一切就依父皇的意思办吧。” 接下来敬玄就看见李世民朝魏征招了招手,然后魏征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还特意往自己这看了一眼后就往外跑了,那模样像被狗撵了似的。 “商量好了?” 敬玄走过去,发现李世民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就连李渊也是这样。 嫌弃中又带着一丝欣赏 什么鬼? “苦硝来了!苦硝拿回来了!” 一阵马蹄声传入耳中,胡子一大把的李靖骑着马急匆匆的直接闯入了院子,将一大包硝石扔到敬玄怀里: “够不够?不够老夫再去找?” 敬玄捡起来一看,的确是硝石,看样子纯度还不错,于是点头道: “足够了,稍等片刻,冰马上就好。” 这话一下子勾起了几人的疑心,这苦硝跟冰有什么关系?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顿时让他们大开了眼界,敬玄将硝石倒入水中,很快那些水就凝结成了冰,横竖不过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一桶冰就做好了。 这是 李世民已经张大了嘴巴,这是什么样的手段啊? 李靖自问见多识广,见到眼前这副场景后也变得瞠目结舌,聚水成冰?此子莫非是神仙? “还真是冰!” 李渊则干脆直接上手摸了摸,感受到指尖传来的丝丝凉意后,一脸惊讶的看向敬玄。 “只是一些偏门学问而已,不用大惊小怪,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治病?” 敬玄早就知道他们会有这种反应,见怪不怪的端起桶子就打算进屋。 “且慢!” 第0054章 魏征出的馊主意 订亲? 敬玄看着李世民怔怔出神,啥意思? 治个病就要自己跟一个小丫头订亲? “只是订亲而已,这样一来真儿的名节也算保住了,你也可放心施展手段,玄哥儿你看如何?” 李世民见他居然还犹犹豫豫的,心里一下子就变得不快了。 朕的女儿难道还配不上你这么一个毛头小子? 莫非得了爵位之后还拿捏起身份来了?信不信朕马上下旨给你收回去? 敬玄见他神色不善,心里苦笑连连,这可是皇帝呀,得罪不起,但让自己娶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做妻子,又非心中所愿,何况敬玄还听说一旦娶了公主,那以后恐怕只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真儿体弱,不能行周公大礼,所以你大可放心,平阳敬氏的血脉不会断在你身上,等将来真儿好了之后,再行和离也未尝不可” 李渊不愧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了敬玄的顾虑,他说的也是实话,太医早就下过断论,汝南公主活不过及笄,相比敬玄,他还是更相信太医们的话,只要能把眼下这一关渡过,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敬玄还在犹豫,魏征已经带着一大包东西赶了回来,与他同路的还有宇文士及,以及跟在小老头身后的宇文修多罗,看样子她已经从魏征口里听到了家里发生的事,一张小脸冷峭得都快滴出水了。 “东西都在这了” 魏征取下肩上的包袱,里面尽是一些大雁婚契等订亲用得上的玩意儿。 也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老家伙从哪搞到手的。 这样看起来,与李真订亲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现在所有人都看着敬玄等待他做决定。 敬玄知道,如果自己拒绝了,恐怕今后的日子会不太好过,于是一咬牙点头道: “好,先说好若是我将来再娶,你们不得阻拦!” 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些家伙还在刻意隐瞒身份,既然你们不肯坦诚相对,那就休怪我耍小心眼了。 “这就拟订婚契吧,我敬玄自愿与秦真小姐结为夫妻。” 敬玄特意把秦字咬得极重,这个时代的婚契已经具备法律效益,婚书是要送到官府备案的,将来即便成亲之后和离也要通过地方衙门办理离婚手续,既然女方以及证婚人都用的假名,那说破天了也是自己占理。 “老夫恭喜先生觅得佳婿,玄哥儿,恭喜了” 宇文士及见风使舵转换的极快,事情已成定局,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怕是要付诸流水了,转头看了看自家一脸不开心的女儿,连忙拉了拉她的手,悄然劝解道: “玄哥儿也是身不由己,不是还能和离么?将来再看看兴许” 魏征在一旁把他的话听得真切,知道这破野头心里打得什么主意,可成人之美也算得上是一件善事,再说了,他也十分同情敬玄的遭遇,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守着一个病怏怏的未婚妻多让人恓惶,于是老头子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先生,小姐即便成亲后也需人照顾,玄哥儿初得爵位,正是需要大展宏图的时候,不如就让这” 魏征手指着一脸不开心的宇文修多罗微笑道: “不如就让这位小姐也一并与玄哥儿订亲,少年夫妻一家三口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李世民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连带着李渊神色也不太好看。 这个魏征也不看看是什么节骨眼上,这个时候跳出来捣乱? 堂堂公主岂能与他人共侍一夫的? 简直就是胡闹! 敬玄一听,现在要同时娶两个小丫头,这怎么行?张口就想拒绝,可一对上宇文修多罗那副剪影水瞳,干咽着口水又把话吞了回去,这种场合,恐怕轮不到自己这个事主做主啊 魏征对李世民向来都是不假令色,这不旦是他的处世之道,也是明哲保身之法,做为当年息王的谋臣,参与过不少加害李世民的丑事。 他心里十分清楚,如果自己在李世民麾下随大流,恐怕很快就会泯灭众人亦,只有与其余天策府旧臣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子,才能继续立于庙堂之上,因此老头子迎着李世民不善的目光据理力争道: “敬玄小郎君是绛国公留下的唯一独苗,传宗接代乃是人伦大事,先生恐怕也不希望小郎君背上不孝子的骂名吧,再说了,小郎君身负大才,岂能困顿于后宅床第之间,若是有了这位野小姐的襄助,也能专心替朝廷替陛下办事,岂不是一举数得?” 魏征说完还悄悄朝宇文士及使了使眼色。 小老头还处于云里雾里,这魏征素来与自己不怎么对付,平白无故帮自家女儿说话做甚? 自家女儿什么心事他这个做爹的岂有不清楚之理?只是这样一来恐怕要触怒陛下啊 但看着闺女一脸期盼的神色,宇文士及这个做爹的终于还是心软了,连忙跟着附和道: “先生,这些日子小女与玄哥儿朝夕相处,早已经暗生情愫,若是先生能允准,小老儿必当肝脑涂地为先生效死力,以酬先生成全之恩” 李世民神色复杂,先是看了看自己老爹一眼,见他并无任何表示,随即又望向了敬玄: “你意下如何?” 都这个时候了才来问我的意思? 重要么? 一次性娶两个童养媳?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连李世民都让步了,皇帝的女婿呢,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大好事落在自己头上了,还能说啥呢? 何况养成系少女也没什么不好的 反正自己也还在发育 可总能摸摸吧? “全凭先生做主。” “那就开始准备吧。” 别院的厢房里,父女两人正在说着悄悄话。 “爹爹,孩儿真的要订亲了么” 宇文修多罗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刚才爹爹也不跟自己商量一下就擅自做主,她已经觉得自己没脸出去见人了。 宇文士及见她害羞,笑呵呵的问道: “怎么?不想与那敬玄订亲?那是爹爹想错了,你等着,爹爹这就去找陛下说说去,说咱们普明的名字不用写在婚契上了” 宇文士及说完便作势要走,宇文修多罗连忙拉住他的衣袖: “女儿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第0055章 平阳敬氏的底蕴 “只是什么?” 宇文士及装作没听明白的样子,故作严肃的说道: “你是咱们宇文家的贵女,只要普明你自己不愿意,那就没人能逼迫得了你,大不了以后就陪着爹爹过完这一生就是了” 宇文修多罗大窘,死死抓住自己老爹的衣袖争辩道: “女儿没说不嫁人女儿是想说是想说这样是不是太快了些” 少女都有一个风风光光出嫁的美梦,哪怕是订亲,也应该三媒六聘,何况在她的幻想中,将来成亲时,自己未来的夫君应该是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来娶自己过门,然后自己凤披霞冠,在所有亲朋好友的祝福下踏进夫家的大门 哪有在这山野小宅草草率率敷衍了事的? 宇文士及何等精明,哪里还看不透她的心思,拉着她的手轻言劝慰道: “今日的确事发突然,就连为父也没想到陛下会有如此魄力,普明你好好想想,若是敬玄成为了驸马,你认为你们二人之间将来还有可能么?” “不是说将来可以和离么?” 宇文修多罗抬头不解的望着他。 “和离?” 宇文士及嗤笑一声: “傻孩子,你还没看出来么?陛下是趁此机会把平阳敬氏攥在手里,你还真以为陛下会让他们和离不成?退一步讲,若将来成亲之后汝南公主没给敬玄诞下子嗣也就罢了,但若是有了呢?” “可平阳敬氏不是只有黑炭头一人了么?” 宇文修多罗疑惑不解。 宇文士及压低了声音: “那只是表面上的,你可知敬君弘当年将近两千属下现在何处?百骑司!现在百骑司有一大半都是敬君弘的旧部,其中还有不少是他平阳敬氏的家臣,只是看样子他敬玄还不知道罢了,他或许是装作不知道,但即便真的不知道可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这也是陛下想抢占先机的主要原因,敬玄的老仆云叔你认识吧?别看他现在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杀起人来,啧啧啧” 宇文修多罗一愣,旋尔脑子里自动浮现出云叔那有些覼缕的身型,怎么也想象不出他杀人如麻会是什么样子。 “敬家就没有一个善类,这一点你一定要牢牢记在心里!” 听见自己爹爹将平阳敬氏描述得如此可怕,宇文修多罗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可一想到黑炭头那张脸,隐隐又有些不舍,小嘴张合了好几下,最终还是问道: “那黑炭头呢?他也是个可怕的人吗?” 宇文士及闻言哑然失笑,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女儿有些傻气了,遂反问道: “你与他相处的时日不比爹爹多多了?他是怎样的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还有他平阳敬氏那些层出不穷的小玩意儿,而且他的手段你这些天应该也见识到了,你认为他没这个本事把汝南公主给治好?” “刚才那一手点水成冰的手段就连为父见了也是拜服得五体投地,而且就这种隐秘学问他都能大大方方的当众展示,丝毫不怕被人学了去,就这份胸襟已经足矣让陛下更加看中他了,你认为到那时候你还有机会么?” 见她低着头沉默不语,宇文士及淡淡一笑: “你若真想与敬玄欢好一生,那今天就是你最好的机会,你若不想,那为父这就去找陛下说说。” 听见父亲的语气像是在给自己下最后通碟,宇文修多罗娇躯一颤,心中总算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请爹爹告知女儿现在应该怎样做?” 宇文士及颔首而笑: “你现在去帮帮敬玄,哪怕在他旁边打打下手都成,一定要让陛下看到你们三人会相敬如宾的一面,记住,陛下的身份暂时还不宜泄露,去吧。” 望着自己女儿匆匆离去的背影,宇文士及突然自嘲一笑,为了拉拢平阳敬氏这头病虎,自己可是下了血本了,但愿敬玄不要让自己失望才是。 云叔提着一大篮子猪头肉和山上潭里冲下来的小鱼喜滋滋的进家门,准备好好庆贺一下自家少爷袭得爵位,冷不防瞧见这么多人在家里吓了一跳。 待问清原委后,又撒腿跑了出去,少爷订亲的喜宴,他独自一人可操持不来,准备去村口把伍娃子也抓来帮把手。 要不要再去追大娘子,给她说一声? 可天色渐晚,此时去长安只怕还没到就宵禁了,这可怎生是好?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要订亲了,一点准备都没有,话说回来成亲宴得准备些什么?恩,得去 问问刘寡妇 云叔在愁眉苦脸的时候,敬玄这位未来准新郎官也同样愁云惨淡。 这他娘的都叫什么事啊 房间里的木桶已经准备妥当,敬玄苦着脸亲自将李真的衣衫一层一层的剥开。 少女象牙色的肌肤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特别迷人,就连敬玄这种见惯了场面的人,内心也扑腾扑腾直跳。 寒气逼人的冰坨子敷在身上轻轻按压着,李真的皮肤上很快就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似乎是感受到了肌肤刺骨的凉意,昏睡中的李真也微微轻哼了一声 虽然只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发出的呻吟,可听在敬玄耳朵里却别有一番味道。 一双手也变得没有先前那般老实了,总是有意无意的去触碰她胸前微微隆起的两个小包包,尤其是那两粒粉色 敬玄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金大师笔下猥亵小龙女的伊志平,有些心虚的往四周瞄了瞄 会不会突然杀出个杨过要找自己算账? 正当敬玄上下其手拿着冰坨子在少女身上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就开了,吓得敬玄一个激灵,手上的冰坨子立刻砸在脚背上。 “哎哟” 敬玄轻轻揉着自己的脚,一脸幽怨。 宇文修多罗拿着干净的抹布打算进来帮忙,一见到他这副心里有鬼的姿态,忍不出出言啐道: “不是要治病么?怎么见我跟见了鬼似的” 敬玄闹了个大红脸,恼羞成怒道: “进门也不知道先敲门,万一被外面的人看见了怎么办?” 宇文修多罗奇怪的看着他: “我敲了啊,你没听见啊” 见敬玄不搭话,宇文修多罗放下东西就走到他跟前,突然把脑袋凑到他肩膀边上瞅了瞅,然后饶有兴趣的问道: “好看吗?” 臭丫头,竟敢取笑自己,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敬玄一把拉过她,被冰块冻的通红的手毫不犹豫的从她衣领子里面伸了进去,直到抓到温软之处才罢休 恩,手感倒是比躺着的那个要大多了 宇文修多罗已经惊讶得忘记了反抗,她心里到现在都还没有实感,下意识的认为两人还是先前那种关系。 直到胸前传来的冰冷寒意这才让她回过神来,原来我与黑炭头已经要订亲了啊 娇羞的粉红色瞬间蔓延全身,宇文修多罗半靠在敬玄怀里惊呼道: “还不可以” 第0056章 要苍生衣食无忧 敬玄哪里就会这么轻易放过她,早就看这丫头不顺眼了,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跟本少爷作对,必须得好好调教一下,本少爷可没那个耐心做什么柳下惠,花开堪这句话折一直被他奉为人生宝典。 两人嬉戏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外面的人注意。 李世民干咳着在门外问道: “那个敬玄贤婿真儿怎么样了?” “快好了” 敬玄含糊的应了一声,连忙重新捡起冰块,宇文修多罗则趁机从他的魔掌里逃脱了出来,走的时候还推了敬玄一把,害他在地上摔了一个大屁蹲,然后红着脸逃也似的从房间离开了 且先容你放肆一回,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看着她飞速离去的背影敬玄邪恶的想着 一只半死不活的大雁还在扑腾着翅膀想要重新展翅翱翔,被伍娃子这个憨货死死逮住脖子,眼看都要断气了 “敬玄哥,听说你还要一只大雁,这不刚逮的,给你” 伍娃子说着还往四处瞄了瞄,嬉笑道: “新娘子呢,怎么没见新娘子?” “这是订亲,哪来的新娘子,小屁娃娃懂个逑!” 云叔笑骂着就把这小子给提溜到了后厨去给自己打下手,而敬玄两手各提着一只大雁朝那群笑呵呵的无良老头走去。 三书六礼是必不可少的程序,刚才已经签过了聘书,这两只大雁就当是聘礼了。 往李世民和宇文士及怀里一人塞了一只,看着他们手足无措的模样,敬玄小小的报复心理算是得逞了。 李世民十分无语,他女儿还在躺着,根本就没办法出来走流程,只得亲自上阵,他怀里这只大雁尤其好动,蒲扇着大翅膀已经在他脸上抽了好几下了 人家都会拿彩带绑好,哪有像你这样敷衍了事的,这位皇帝陛下十分不满。 纳了采就该问名,李世民和宇文士及早已经把二女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然后交给充当临时媒婆的魏征,然后李靖也代表男方拿出敬玄的生辰八字 魏征只是拿在手里随意瞄了两眼就喜笑颜开的说道: “佳偶天成,佳偶天成呐” 模样比敬玄还敷衍,但宇文士及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干瘪的小老头连连点头,甚至端起茶碗还想说一番祝词,若非同在一旁的李渊干咳了一声,怕是要下不了台。 纳吉纳征就是真正下血本的时候了,敬玄很好奇,李世民这位大唐皇帝会给提出什么样的要求,自己的那点家当早就被他给摸得一清二楚,敢狮子大开口,本少爷立马调头就走,这亲不结了! “我听说你有一面宝镜,就以此物做为聘礼如何?” 李世民沉吟半晌,觉得自己不应该太过了,毕竟人家还救了自己女儿一命,要一面镜子就行了。 敬玄还没说话,宇文士及就坐不住了,他以为李世民指的是自己花费一千贯从敬玄手里买的那块宝镜,干笑着向皇帝解释道: “实不相瞒那面宝镜前些日子已经被我买下了秦秦先生换换别的如何” 李世民脸一抽,可做为大唐皇帝,他又不好继续拉下面皮向敬玄提要求,只得看向敬玄: “那贤婿准备用何物充做这聘礼啊” 敬玄不动声色,这还真把他给问住了,用何物做聘礼不是等你这位皇帝丈人开口么,别人要和自己给是两码事,至少别人要,自己也有个回旋的余地,不至于自己主动给出了东西还要看对方脸色是否满意。 “不知岳丈想要什么?” 敬玄微笑着又把皮球给踢了回去。 李世民一听,顿时有些不高兴了,真是个狡猾的小子,朕的身份你迟早会知道,现在朕若是拉下面皮管你要东西,那将来你岂不是要挟恩图报? “难道我想要什么你就能给什么?” 李世民语带嘲讽,他现在是典型的老父亲心理,认为自己的女儿白白养这么大转眼间就要成了别人家的了,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酸涩感,敬玄越是笑他就越不爽,虽然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岳丈不妨说说看。” 敬玄上辈子没结过婚,对李世民突然的小心眼根本就不知情,还打算梗着脖子跟他对干,反正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就当是一桩互惠互利的生意罢了。 “好大的口气!” 李世民冷冷一笑: “我要这天下海清河晏,要世间歌舞升平,要这苍生衣食无忧,这三样你拿得 出么?” 话一出口,满堂俱惊,魏征神色复杂的看着李世民,陛下这是唱的哪一出,明明是您说要订亲的,现在不是故意让人难堪么? 好家伙,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皇帝似的,若非事先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敬玄此刻只怕也会把李世民当成疯子。 李渊也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天生性子狷介,可你跟自己女婿斗什么气呢,老夫当皇帝那会儿手底下那么多女婿也没见向他们提出过这等要求 做为过来人,李渊觉得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有必要给头一回嫁女的儿子好好谈谈自己做为他人岳丈的经验,要是往后都这么胡来,谁还敢娶皇家的女儿? 正想出来打个圆场,李渊就看见敬玄跟脑子抽风了似的正面迎上了李世民的目光: “好叫岳丈得知,前两样或许小婿办不成,但最后一样,小婿答应岳丈又何妨?” 正在看戏的宇文士及闻言一不留神把自己的胡子给扯下来几根。 正想出言劝阻的魏征也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敬玄。 正端着茶碗啄饮的李靖一不小心打翻了杯子。 就连李世民也愣住了,这小子口气这么大? 下意识的李世民就认为敬玄在说大话,开什么玩笑,朕自问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就这么大鸣大放的应承下来? 没听说过什么叫欺君之罪? 见敬玄眼神不似做伪,李世民来了兴致,十分好笑的问道: “那你倒是说说,你打算如何让这天下百姓不再受饥虞之苦?” 敬玄自信一笑: “我有嘉禾,亩产千斤,能否解黎民之苦?” 第0057章 朕助你一臂之力 大厅的气氛安静得出奇。 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一直在门口观望的云叔也不例外。 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这世上哪有亩产千斤的粮食,这家伙不会是在大放厥词吧? “你刚说多少斤来着?” 魏征语气止不住的颤抖,在他对敬玄的认知里,认为此子不是一个喜欢说大话的浮夸之辈。 “亩产一千斤只是最低的保守估计,若料理得当,还能多出个两三百斤,当然,若是不追求口感,在炎热的地方种植,一年两熟,三熟也是可行的,只是亩产可能会少上那么三四成” 敬玄皱着眉头仔细回忆着后世的杂交水稻产量,听说这玩意有专家产量和正常产量之分。 所谓专家产量就是不计代价的投入人力物力,连续二十四小时派人值守在田地里观察,稍有不对劲的地方,立马能做出应对,这种细心呵护下出来的杂交水稻产量,一亩最多能达到将近两千斤左右。 而正常产量则是农夫按照传统的方式进行种植,最后的产量上也会有些出入,但亩产五百公斤已经算是最差的了。 而敬玄说的那番话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却已经足矣让他们大惊失色了。 亩产千斤?而且还能一年两三熟? 这天底下竟有如此作物? 李世民甚至飞快的在心里算起了一笔账,若是不计口感,在山南道或者岭南道进行大规模种植,哪怕一亩折个四成,三熟下来一亩也有一千八百斤,这 魏征还有些不放心,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压低了声音: “小郎君可知我大唐如今一亩粮食产出多少?北地粟米一亩至多也不过一百二十斤,南边的稻种稍稍多些的一不过一百五十斤上下,你真有亩产千斤的谷种?稻米还是粟米!?” 听见魏征问话,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敬玄的回答,那期盼的眼神因为太过兴奋的缘故甚至泛着只有野兽才会有的绿光。 “大米,上回让你们耕那块地就是用来种大米的,前些天刚刚下了一场雨,昨日已经冒出了嫩芽,若是不信,且随我一观” 敬玄话都还没说完,李世民已经打头跑了出去,身后的魏征,宇文士及,李靖也喘着粗气追了上去,他们都想见识一下亩产千斤的谷种究竟长什么样! 李渊走在最后头,这位昔日帝王甚至拍了拍敬玄的肩膀,笑着说道: “如若真有此良种,小子,今后上天入地,朕都助你一臂之力!” 老头子太激动,说漏嘴了都不知道,敬玄也装作没听见,现在还不是开诚布公的时候,臣子和女婿,哪个更容易占皇家便宜,敬玄心里有数。 “玄成你看看,这就是朕亲自种下的良种,亩产千斤啊,我大唐百姓即将享你我之福泽了” 李世民激动得语无伦次,明明是敬玄拿出来的种子,现在倒成了他的福泽了,也不嫌脏的蹲在地上,用双手捧着一颗幼苗凑近了脑袋仔细观察着。 这些种子是上回他们三人顶着烈日亲自耕种下的,当时还以为是敬玄故意在折磨他们,没想到竟然真的发芽了! “陛下,这是祥瑞啊” 宇文士及拿着火折子给李世民借着光,高兴得手舞足蹈,手里的火苗都已经熄灭了好几次了。 “小心些,别伤着这些祥瑞了!” 李靖老泪纵横,他的大半生几乎都在南征北战,因为军中缺粮而造成的惨事已经快要数不清了,若是此物能早点出现,不知可以挽救多少袍泽的性命 “陛下,老臣要亲自守在这田地间,等待这些幼苗成熟” 魏征用袖子抹了一下眼泪花子,立刻拜倒在田地间,比起这些金贵的谷物,那些朝堂上的琐事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玄成不可,你身为秘书监朝廷大事还离你不得,就让老夫在此守候吧,等有了收成,老夫亲自押送这些谷种去长安!” 李靖也拜伏在地,言语间十分诚恳: “陛下,就让臣来护卫这些祥瑞,臣发誓,谷在人在,谷亡人亡!” 刚刚到场的李渊也提议道: “二郎,就让李卿来吧,再派些人手日夜守候,若到时候真的如敬玄所言能亩产千斤,再公布于众也不迟。” 李世民还在恍惚间,忽听众人接连提议,下意识的就点头允诺: “那就让李卿来,朕会再派些人暗中守候,但敢踏足此地者,立斩不赦!” “陛下英明!” 而一同跟过来还没来得及靠近的云叔远远便听见了几人 的对话,连忙撒开腿就往回跑,想在第一时间告诉自家少爷这个消息,这几位的来头居然如此之大,亏得自家少爷还把他们呼来喝去的,万一被他们记恨上了可怎么办哟! “我知道。” 敬玄靠在门框懒懒散散的说道。 “少爷!?您居然已经知道了?!那您还” 云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无法想象自家少爷在明知道对方身份时还能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若是换个人,只怕上杆子巴结还来不及呢 “既然他们没有挑明,那我也乐得清闲,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就行了” 敬玄满不在乎的答道。 “那少爷您现在可是陛下的女婿了,驸马爷啊!不成,老奴这就进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娘子去!” 云叔转身迫不及待的就想走,被敬玄一把给拉住: “长姊那里到时候我会亲自解释,此事不急,倒是云叔你,千万别去宣扬此事,他们究竟想瞒到什么时候还不好说,咱们就没必要去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至理名言啊。 做臣子的若是不能替帝王保守秘密,那就离死不远了。 道理敬玄是懂的,既然来到了古代就要遵守这个时代的规矩,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臣子,驸马不过是臣子的另一重身份罢了。 自己主动挑明关系,那就真的是在作死了,敬玄也想看看,究竟李世民会瞒到自己何时? 第0058章 仓廪实而知礼节(求收藏票) “父亲他们呢?” 一直躲在房间里佯装照顾李真的宇文修多罗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来叫自己,只好自己走出来瞧瞧,没想到迎面就撞上了敬玄,为了掩饰先前的那点小尴尬,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他们啊看稀奇去了” 敬玄把脖子伸到房间里瞅了瞅,见李真还在熟睡,又缩了回来,嘴里叮嘱宇文修多罗道: “她现在身上长有荨麻疹,肌肤不宜与被子接触过多,最好敞着,这样好得快,尤其是房间里不能太闷热,一会儿你多找几个桶,往里面多塞点冰块,法子我等下教你” 宇文修多罗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怕是你想看人家身子吧?你那个点水成冰的法子自己去弄,本小姐可不想学别人家的家传学问,免得平白惹人非议” 敬玄奇怪的看了看扭扭捏捏的宇文修多罗,莫非这是女人特有的婚前恐惧症? “什么你的我的,是咱们的,别忘了咱俩现在什么关系,再敢胡说八道小心今晚让你侍寝,你爹还不敢拦,你信不信?” 听见他前面的话宇文修多罗本来心里还甜丝丝的,可后面一听到要自己侍寝这几个字,吓得一下子又躲进房间去了。 敬玄说得没错,若敬玄今晚真的提出要求让宇文修多罗同房,宇文士及还真的不会拒绝。 小老头现在站在田梗上十分得意,若将来验证此物为真,那自己这个便宜女婿恐怕在朝堂上的地位会水涨船高,就是比起自己这个老丈人,恐怕也不逞多让啊,侍寝而已算得了什么? 他现在巴不得自家闺女和敬玄早点把关系坐实呢,这都是自己慧眼识珠啊,当初率先说要来茶棚子坐坐的也是自己,率先把女儿送过来的也是自己,陛下不过是顺势而为,论眼光,我宇文仁人可要高明多了 “宇文中书在笑什么呢?” 魏征从地里爬起来,艰难的坐到他的旁边,顺势从怀里掏出两支烟,将其中一支递给了宇文士及。 这是他头一次给人家分烟,感觉还不错,有一种瞬间拉近了关系的错觉。 待掏出火折子点上后,宇文士及深吸一口,怡然自得的说道: “老夫是在感慨缘份这个东西,当初若非老夫口渴硬拉着陛下和你们去茶棚子,只怕也见不到敬玄小郎君,这亩产千斤的祥瑞,只怕要湮灭世间喽” 这破野头,真是随时随地的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啊,现在人都快成了你女婿了,还在这故作矫情,也罢,老夫现在心情好,就不与你呈口舌之争了: “世间事本就奇妙,老夫初见小郎君时就认定他必非池中之物,这才过去多久,没想到他就能拿出此等神物,真乃我大唐之福啊” “玄成说得是,一旦有了此物,我大唐让四夷来服便再也不是一句空话,只消育出良苗,深耕广种,不出三载我大唐便再无饥荒之虞,这都要多亏朕的这位女婿啊” 李世民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刚才的兴奋劲还没过去,接烟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做为皇帝,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有此祥瑞会给自己的天下带来怎样的变化。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不是一句空话,百姓们只有不再饿肚子了,才会追求更加美好的生活,他们会希望穿上美丽的衣裳,读上以往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书,然后再奢盼一下自家子侄将来能否做个小官 这样一来,那就有无数寒门子弟等着自己任用,那么山东氏族对地方官员造成的垄断就会不攻自破,到那时候,这个天下才会真正姓李 “陛下说的不错,多亏了贤婿” 宇文士及赞同的话突然让李世民像跟吃了苍蝇似的难受,他心中十分想收回同意宇文修多罗也嫁给敬玄的决定,可又怕寒了臣子们的心,再说了,真儿的身子骨恐怕也无法给敬玄诞下子嗣 早知如此说什么也该让丽质来代替真儿啊 正隐藏在夜色中埋头偷笑的宇文士及忽然想起一事,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在空旷的田野上如同夜枭般的刺耳。 “陛下,您说若是老臣也向敬玄提个什么要求,他会不会满足老臣?” 李世民听罢眼前一亮,心中瞬间觉得宇文士及没有先前那么讨嫌了,甚至还提出建议道: “要不中书再问问这小子有没有什么富国强兵之策?” 魏征闻言笑道: “陛下就不怕他起疑,猜中你我的真实身份?” 李世民咧嘴一笑: “这小子就是个滑头,若说他心中没有半点疑心之处,朕是决计不会相信 的,也罢,总之朕是不会主动相告的,你们也不要说,且看他能忍到几时!” “那老臣应该问他什么才好呢?” 李世民看着还在田地里试图搭个帐篷住下的李靖,略微一思索,心中立刻有了计较。 第0059章 老夫耳背没听清 “什么!?平突厥之策!?” 敬玄失声叫了起来,这几个老家伙究竟在想什么,这种大事也来问自己这个毛头小子! 军事上的事自己可真的是一知半解啊,胸中哪有什么平突厥之策? 可几个老家伙此刻已经认定他胸有大才,都笑眯眯的等着答案,尤其是宇文士及,更是直言不讳: “贤婿大可畅所欲言,就算说错了也没关系,就当是闲暇时谈谈天” 哪有嫁女不要聘礼只要聊天的? 这小老头脑子也忒不正常了吧,自己本来还计划着送点好东西给他,毕竟宇文修多罗这妮子自己还是很满意的,要胸有胸,要腿有腿,模样也不赖,只要再开发上个几年,必定是夫妻床第之间的无上恩物 “实不相瞒,行军打仗实非我之所长” 敬玄说得是实话,连兵都没当过的人,哪懂这些啊 听他这样一说,几人虽然面露失望,但也觉得可以接受,毕竟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文武全才,能精通于某一道,就已经殊为不易了。 李世民正想出言勉励几句,让他不要灰心,专心把心思放在文治之上即可,可没想到敬玄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目瞪口呆。 “可我也知道在战术上重视敌人,在战略上藐视敌人这个道理,所以” 战术上重视敌人,战略上藐视敌人? 在场众人当中若论谁对这句话最产生共鸣,那除了李世民这位曾经的天策上将以外,就数将门世家出身的永康县公李靖了。 老头子这些年一直想写一本兵书,可开头总是斟酌再三,拿起笔杆子却迟迟无法下笔,今日一听敬玄此言,如醍醐灌顶,自己的这本兵书立意可算是有了,以至于他几乎就没听见敬玄后面说了啥,等到李世民他们都看向自己时,这才回过神来,迫不及待的问道: “啥?小郎君你刚说了啥,再说一遍,老夫年纪大耳背” 历史上的灭东,突厥之战就是始于贞观三年末。 草原上因为突如其来的雪灾冻死了不少突厥豢养的牛羊,为了生存,也为了转移国内矛盾,颉利不得不对大唐发起冬季攻势。 而这也让大唐君臣下定了剿灭东,突厥的决心,而恰好这次大军的总指挥就是李靖。 敬玄准备说的那些东西只是李靖在真实的历史上自己干过的事。 “我说今年冬天草原必定有一场雪灾,到时候突厥为了解决粮食不足的问题必定会把手伸向我们大唐,甘,肃二州便是首冲之地!” 什么?! 这下李世民的脸色已经没了刚才喜悦的表情,“唰”的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盯着敬玄厉声问道: “你说的这些可有依据!?” 依据? 敬玄脸色古怪,心里暗叫糟糕,这个逼装过头了,能预言天灾这种技能也是能随便透露出去的? “小郎君,此事可开不得玩笑,突厥南下事关重大,若你真的知道些什么,那就尽快告知,我等也好思索对策” 魏征同样一脸严肃,突厥扣关可不是闹着玩的,上一次渭水之盟的屈辱还深深烙印在他们这些大唐君臣的心里。 “是啊,贤婿,你是否提前得知了什么消息?若是有,还请快快如实告知” 宇文士及神色忧虑极了,这才刚刚入了陛下的眼,就这么危言耸听,难道这敬玄有什么别的打算不成? 小老头心中现在腾起丝丝悔意,自己的决定是否太草率了?早知道应该再观察观察 可宇文家现在几乎已经跟他绑在一条船上了 急功近利乃是取死之道啊 见几人都神色不善的看向自己,敬玄早已经满头冷汗: “我只是按照气候变化进行推演,哪里能真正得知草原上的事,况且还是没有发生的事情” 原来是推演啊 几名君臣这才松了口气,又重新坐下,魏征笑道: “小郎君还懂五德之说?” 五德终始说是战国时期的阴阳家邹衍所主张的历史观念。“五德”是指五行木c火c土c金c水所代表的五种德性。“终始”指“五德”的周而复始的循环运转。 邹衍常常以这个学说来为历史变迁c王朝兴衰作解释。 敬玄现在恨不得抱着魏征的脑袋亲上一口,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啊,连忙顺着他的意思附和道: “不错,按照五德之说,我大唐乃是土德,突厥位于我大唐北面,那便对应着水德,我大唐 自今年以来关中一带持续了两个多月的旱灾,旱,地赤也,那么相应的突厥也会发生一场跟水有关的灾害,而突厥地势处北,定然不会有水患之忧,那么就只能是雪灾了,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在入冬的时候” 敬玄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通之后,还特意悄悄抬起头观察了几人的反应,见他们都做出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算是糊弄过去了,连忙又补充道: “所以我才说若是突厥来犯,首冲之地便是甘c肃二州” 李世民闭目沉思良久,心中觉得敬玄说得好像也有一定的道理,若真是如此,那就要尽早做出防范了 “取與图来!” 荒郊野岭的哪来的地图? 敬玄正想说家里没有这玩意,就见李靖从怀里掏出一方小小的與图 目瞪口呆啊 敢情做为皇帝的随行人员,什么都要提前准备上? 李世民当即接过與图就展在桌上与李靖二人仔细研判了起来。 “贤婿,没想到贤婿竟然还懂五德之说,真令老夫刮目相看啊,来,抽一个” 宇文士及乐呵呵的给自己刚点上,便被旁边的魏征一把给夺了过去: “今日走的急没带。” “就烦你这种人!” 宇文士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难得和魏征斗起了嘴,这要是换作之前,那是万万不敢想象的,非得被魏征揪住小辫子在陛下那告上一状不可! “你说的不错,甘c肃二州地势狭长,我若是颉利也会选择从此处行军,进可以直取关中,退可以图谋凉c瓜二州,切断我大唐与西域的要道。” 李世民忧心忡忡。 第0060章 俩老头打起来啦 李世民做为一名合格的军事统帅,一眼就判断出敬玄的警示是否符合逻辑,他现在心里对敬玄充满了更多的好奇心,故意问道: “那么你来说说,若是你的话,应当如何应对来犯之敌?” 李靖闻言也目光炯炯的盯着敬玄,能说出在战术上藐视敌人,战略上重视敌人这种话,想必军事素养也不会差到哪去,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比李世民这位皇帝更加期待敬玄的应对之策。 敬玄哪里知道自己随口抄袭太祖他老人家的一句话竟会引得大唐军神李靖对自己刮目相看,他现在满脑子还在回忆这场大战的细节。 “若是我领兵,会派大将分别囤军于此二州,互为犄角,清壁坚野,固守等敌军退却。” 李世民点点头,这的确是一个上佳的法子,甘c肃两州周围大多贫瘠,人烟稀少,突厥若是久攻不下,自然会因后勤不济,主动退兵。 可李靖却不甘愿就此放过敬玄,这白胡子老头追问道: “若是突厥人并不甘心无功而返,调集重兵强行攻城呢?” 敬玄微笑摇头道: “他们不会,一是突厥若是真的遭了灾,短时间内是无法集结重兵压境的,二是我大唐可派出使者游说突厥人,他们不是要粮么,答应他们就是了,这样一来他们就会主动退兵” 李世民一听,瞬间不满,斥责道: “我大唐才刚刚经历大旱,哪来的多余粮食满足突厥人的胃口?以损害国本之法来供养突厥人?!亏你说得出口!” 李世民一想到谓水之盟就恨得牙痒痒,这敬玄实在不知好歹,竟然还想让朕再来一出黑水之盟么? 敬玄奇怪的看向他: “又不是真给,你想啊,谈判需要时间吧?筹集粮食总需要时间吧,押送粮食还需要时间吧?” “你是说拖??” 李靖有些意兴阑珊,半天才说出这么个法子来,实在令人失望啊 “拖,不也得给吗?” 魏征也忍不住插嘴道: “即便是无休止的拖下去,最终还不是要惹恼突厥人,那到时候人家籍此大举南下又当如何是好?” 说完便连同其他人一样,用鄙视的眼神看向敬玄。 看来不掏点干货是镇不住场子了 敬玄突然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走到桌子面前猛的一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你们来看,我大唐与突厥接壤之地不下几千里,这么长的防线如何能真正的防住突厥?突厥人素来对我中原贼心不死,咱们拖的目地就是为了暗中集结兵力一举歼灭突厥铁勒各部!” 啥? 李世民呆滞住了,一举歼灭突厥人? 说实话,这件事他不是没有想过,连有时候作梦都梦到颉利在自己跟前下跪求饶,可总没有碰上好的时机,还想再多等上几年,等大唐休养生息的差不多了,再慢慢图谋突厥,此时与突厥作战,只怕一个弄不好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你打算如何歼灭?突厥拥兵数十万,且地势广阔,想要一战功成?难啊” 李靖也不看好,认为敬玄在痴人说梦。 敬玄被他一激,脸上不由冷冷一笑: “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住了颉利,那一切都好说!” 敬玄手指在與图上接连点向几个地方: “大军分六路,沿黄河c灵州两侧c甘州c幽州同时向突厥进军,再使中军大将出奇兵突袭定襄,瓦解后隋,这样一来,突厥人必定仓皇后退集结兵力,但阴山草场做为突厥牲畜的主要放牧之地却不会轻易舍弃,此时再” “赶快记下来!” 李世民一挥手,让魏征赶紧拿笔记下,他越听越觉的敬玄的办法可行,突利可汗已经暗中派人与自己接触,想要归附大唐,如果到时候再说动突利可汗临阵倒戈,那么一举歼灭东,突厥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孤注一掷,赌上大唐的国运,还是让这位皇帝陛下内心有些犹豫。 “这只是推演,若真的要攻打突厥,那怎么着也得等突厥动荡之时,眼下离入冬还早得很,即便突厥真的又降下雪灾,这一来一回等待老天爷消耗突厥人,最快也要明年才能有机会反攻” 敬玄的话让李世民心中稍定。 是啊,若一切都如这小子所言,自己还有大把时间来做准备,眼下有什么可着急的,等这亩产千斤的粮食成熟铺开关中才是正理! 这时刚刻意在外回避的李渊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二郎,真儿醒了,闹着要见你呢。” 醒了?李世民大喜,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其余几人听到汝南公主安然转醒,也纷纷向敬玄竖起了大拇指。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怪胎? 又懂军略又懂农事的,现在连医家手段也如此了得,大唐何时出了这么一个全才? “贤侄啊” 魏征现在也厚着脸皮托起了一声大,虽然早些时候他一直对敬君弘出尔反尔卖掉自家旧主的行为十分不满 宇文士及连忙警惕的看向他,话头给他堵得死死的: “怎么?你也想把女儿送来?你家小闺女才八岁,未免早了些吧” 魏征一怔,旋即回嘴怒骂道: “老夫可没你这个破野头有本事,老夫是想问问贤侄有没有出仕的打算,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做事不择手段?!” 宇文士及一听,顿时大怒,破野头是他宇文氏早前在代郡武川的鲜卑族姓,这都改了百八十年了,宇文家早就以汉家正统自居,现在突然又来提及,存心要揭宇文家的老疤啊! 小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立刻上手抓向了魏征脖领子,魏征也不甘示弱,手上一扯,就把宇文士及颇为自豪的胡须给扯下一大把,两个老头就这么突然在客厅大打出手起来。 敬玄连忙看向李靖,自己是小辈,上前劝架似乎不太妥当,可你老倌白胡子一大把看上去比他两人年纪还大,劝个架总没事吧? 没想到李靖装作没看到,还拿起刚才魏征记录敬玄的军略假装与與图做着比对。 第0061章 我下碗面给你吃 最后还是李世民闻讯赶了过来。 见两个素来注重风仪姿态的股肱老臣,居然跟市井泼皮似的在地上你一拳我一拳的对擂,不由面露苦笑,怎么这些文臣也开始学起武将来了? “你先去房里,真儿在找你。” 李世民支开敬玄,打算把这两个不注重风骨的老臣叫起来好好训斥一顿。 等敬玄一走,皇帝陛下的气场一下子就加诸周身,那模样,说是龙气环绕,不怒自威也毫不为过: “胡闹!朝廷重臣竟当众互殴,成何体统!?” 两个还在地上翻滚的小老头吓得一激灵,这才注意到陛下不知何时又回来了。 “陛下恕罪老臣一时鬼迷心窍这这才与郢公动手请陛下责罚” 魏征气喘如牛,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半天使不上力气,最后还是李靖从旁边搭了把手才把他给搀扶了起来。 而宇文士及就不同了,小老头引以为傲的长苒被魏征给扯没了半边,看上去怪诞极了,此刻正颤抖的趴在地上捡那些胡须呢,就像仿佛还能重新装上似的 而小老头一听到李世民的训斥,几乎就要坐在地上嚎哭起来,半边胡须更显滑稽,连紧绷着脸的李世民都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胡须没了还可以再长” 以往在太极殿里,武将因为彼此意见不合大打出手这种事情时有发生,但打过也就过了,下了朝一起去喝酒也没啥隔阂。 但文臣就不同了,互相夹枪带棒数落几句很容易结下梁子,而且这一旦有了过节,不说老死不相往来,至少互相给对方使绊子那是肯定的,一旦这股风气蔓延开来,会极大的拖累朝廷衙门的运转效率。 因此李世民亲自上前将宇文士及给扶了起来,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好言宽慰道: “日后郢公就留个短苒吧,看着精神” “陛下” 宇文士及委屈巴巴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可偏生李世民做为上司领导要强忍着听他抱怨,因为无论怎么看,都是他吃了亏,也是,小瘦老头和小老头在体型上还是有差异的 “老臣自问对郑公从无偏颇,尤其是最近这些日子时常相处,还以为早已经抛弃了嫌隙,为此还特地给郑公送了几盒香烟” 正坐在椅子上回气的魏征一听,旋即大怒,指着宇文士及鼻子骂道: “好你个破野头!就一盒烟而已还要拿出来在陛下面前生事,欺老夫无知吗?!” 李世民一听,摸着下巴砸吧了两下嘴,这魏征竟然也开始收礼了,这倒是件趣闻,恩,这得好好宣扬一番 宇文士及装作没听见,还顺势从怀里掏出烟盒在李世民面前抖了抖: “陛下不信你看,光今日郑公就在老臣这白吃白抽了不少,老臣是真心想要与他修好,可他居然辱骂老臣为破野头,我宇文家诗书传家近百年,何曾被人如此当面羞辱过?老臣自然不能与其干休” 李世民听他说得凄惨,面皮上也变得有些不自然,他私底下可没少把宇文士及称呼为破野头,干咳着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 “你二人为何事争执啊?” 见他二人斗气都不说话,李靖连忙从旁答道: “陛下,先前郑公想问问驸马有无出仕的打算” “朕还没打算让他出仕,先把这祥瑞料理妥当再说,何况真儿也需要他照顾” 李世民话音刚落,宇文士及不干了,连忙出言替敬玄向李世民求官: “陛下,太平县伯身负大才,怎能弃之荒野不用?还请陛下三思啊!” 开什么玩笑,自己的未来女婿怎能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伯?宇文士及对敬玄的前途充满了念想,还指望他将来功成名就之时,再回过头来反哺一下宇文一族呢。 小老头说完还不忘给魏征递眼色,那意思是说:刚才不是你吵着要让敬玄出仕么?赶紧说两句啊! 魏征冷哼一声,别过头佯装没看见,但嘴上还是没有忍住: “陛下,如若弃敬玄不用犹如暴殄天物,不如就让他随老夫在秘书监先任个职吧?” 就连李靖也插嘴道: “陛下,老臣倒是觉得驸马可以去军中历练一番,老臣相信,不出载,驸马一定能独当一面,成为我大唐将门之中坚” 李世民狐疑的回过身,瞄了几人几眼: “你们就这么看好他?” 前院吵得不可开交之时,这位被大唐君臣一致看好的 黑炭头,正蹑手蹑脚的往房间里钻。 饶是敬玄觉得自己脸皮够厚,心里仍然免不了犯嘀咕,自己这会儿应该怎样面对李真呢,想必李世民已经把事情都跟她说了 先前邪念上头把人家脱光了摸了个遍,连最隐秘的地方都没放过,现在 “玄哥哥,你来啦。” 出人意料的是半卧在床头的李真,小脸异常平静,那熟悉的两个小酒窝还是那么的迷人 “嗯你好些了么” 敬玄硬着头皮走上前,装模作样的查看着她皮肤上的红斑。 “好多啦,父亲说多亏了玄哥哥出手相救” 李真一边说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声音突然小的像蚊子: “父亲还说还说” 实在是见不得娇羞的少女被憋死,敬玄故作淡然的接过话头: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未婚妻了” “嗯” 李真已经羞臊得快要把脸埋进膝盖里了。 见她臊得不敢说话,敬玄只得开起了玩笑: “呐,既然是我敬玄的妻子,那脸皮就得厚些,你这样动不动害羞可怎么行?对你的病情也毫无帮助,你就应该多像罗儿学学,大大方方的叫我黑炭头什么的,然后成日里再像个青蛙似的蹦蹦跳跳” 敬玄说着还学了两声青蛙叫,逗得李真扑哧一声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好不容易笑够了,又羞答答的说道: “可我还没过门呢” 敬玄闻言怪叫道: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躺在谁的床上,再敢顶嘴,休怪家法伺候” “什么家法啊?” 李真两只小手捏着被子,一脸紧张的看着敬玄。 “呐,你饿不饿,我下碗面给你吃?” 第0062章 接二连三的大怒 翌日。 李真在宇文修多罗的帮助下开始进食,吃的是敬玄昨晚连夜准备的稀粥与小馒头。 同样的饭食也出现在大唐君臣的餐桌上,除了李渊昨晚去长沙公主那边就寝,其余四人都在别院过的夜。 见自己女儿能开始进食了,李世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 凭心而论,李真虽然不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但绝对是让他心中最愧疚的那一个。 “陛下,这米粥养人啊,还有这馒头,带着丝丝甜意,若是百姓们早膳也能吃上这些小玩意儿,保管一上午都有精神” 宇文士及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他的胡须昨晚已经被宇文修多罗用剪子给剪平整了,看上去仿佛真的年轻了几岁。 “中书岂不知即便是关中一带,百姓们也至多不过一日两餐么?更有一日一食的也不在少数,中书若是不知,就多去坊间走走,省的在朝堂上也闹出笑话!” 魏征毫不客气的拆着宇文士及的台,估计昨晚两人斗殴一场,到这会儿心里还有些别扭。 李世民见他俩人一大早就开始斗嘴,眉毛都挑在一起了,得赶紧把这两个家伙撵回去才是正理,省的在这儿烦人! “嘿,老魏,你别说,老夫还真不知道,你信不信过上个几年,等贤婿的水稻一铺种开来,莫说一日三食,就是一日四食,五食又有何妨?你那些老观念,该放下就得放下喽” 宇文士及寸步不让,故意拿话头挤兑魏征。 李世民不满的冷哼了一声,放下筷子就出去了,他打算去田间再看看那些金贵的幼苗,昨夜他激动了大半夜,直到天亮才睡着,这会儿正要仔细看看。 见皇帝不高兴了,两个老头连忙抹着嘴要跟上,李世民恶狠狠的回过头: “别跟来!” 田间里,敬玄正给李靖送早饭,这白胡子老头昨晚真的在田梗搭的简易帐篷里睡了一宿,竟一点也不烦蚊虫叮咬,就这还精神头十足,敬玄刚到时,老头正迎着朝阳打了一套拳。 “老伯,吃饭了!” 不得不说李靖是个抵御诱惑力很强的人,连李世民都沦陷了的香烟,他看都不看上一眼,而且非要打完一整套拳才肯坐下来吃饭。 “您刚打的什么拳?看起来怎么怪模怪样的,一会儿像只狗熊一会儿像只猴子似的,难看死了” 李靖白了他一眼,没有皇帝在场,老头子还是很健谈的,一边吃着手里的馒头一边给敬玄科普道: “小娃娃懂啥,这叫五禽戏,什么猴子狗熊的,这套拳最是适宜你这样的少年养气,你就应该多学学,免得将来上了战场一不小心把命丟咯” 敬玄大怒,大清早的咋还咒人死呢,再说了,本少爷何时说过要上战场? “你觉得你不会上战场?” 李靖仿佛听见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你家祖上有几个没上过战场的?这是你们平阳敬氏的传统,何况现在你还娶了娶了妻,等有了后人,免不了上战场走一遭,怎么样?到时候要不要来老夫军中效力?你小子军略也不差,身手再好好练上一把,将来也未必成不了名将” “这小子也能成名将?” 李世民笑意连连的从远处走来,手里还点着一根烟,那派头跟后世的巡村的村干部没什么两样。 “性子跳脱,做事一点都不沉稳,想成为名将路还远的很呐” 敬玄再次大怒,大早上的接二连三被人泼凉水,是个人都会咽不下这口气,嘴里嘟囔道: “名将有什么了不起,我还不稀罕呢!” 自古以来但凡身上带着名将光环的,有几个下场是好的?白起够生猛吧?可结果呢?被秦王赐剑自戕,兵仙韩信就更不用说了,被一群妇人给乱刀剁碎了 大概也就贞观朝的下场稍微好一点,李靖c李勣都是一时之选,更添还有苏定方c薛仁贵这种猛人等着崭露头角,既然有这么多能打的家伙,敬玄认为轮不到自己上阵领兵去与番邦肉搏,毕竟战场不长眼,光靠一根电棍是取不了胜的。 “不稀罕?你小子口气倒不小,我倒是好奇得很,你小子接来打算干什么?可有出仕的打算?” 李世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探敬玄的口风,心中打定主意,只要敬玄有心出仕,那回头就先把他提溜到朝廷去历练一番。 不过敬玄却并不这么想,十四岁的年纪当什么官呢? 自己现在手上还有一大堆子事等着干,至少总得先装模作样的把牛尾沟的祖坟给修起来吧?这得花不少钱呢,当官那点俸禄实 在太少,而且自己这个县伯身份也只是个空心大老倌,哪有一点封户都不给的啊? 那些电视上小说里不是动不动就万户侯千户侯什么的吗?怎么到自己这啥都没有? 一想到这,敬玄看向李世民的眼色就变了味儿,正主都在这儿,不如问问李世民这位皇帝陛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出仕不急,真儿身子骨还不好,等调养些日子看看情况再说” 敬玄说着还偷偷瞄了瞄李世民,果然,这位老父亲一下子就笑了起来,连夸敬玄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小伙 敬玄心中大定,趁机又补充道: “现在家里又多了人,得想办法多为家里置办点产业什么的,岳丈,你说这陛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光给爵位不给地,再不济也把渼陂湖那两百户百姓划给我啊,地我都买下来了” “渼陂湖?两百户百姓?” 李世民一愣,哪有当着自己面要细户的?正想出言呵斥几句,觉得又不合适,这分明是一位丈夫为了自己的家庭前途而忧心,向自己这个岳丈抱怨几句实在算不了什么。 “岳丈有所不知,前几日不是下了一场暴雨吗?涝水跟着上涨眼看就要决堤了,于是小婿就和权县令商议了一下,把水引到渼陂湖去,然后渼陂湖水位上涨,淹了百姓们不少的田产,小婿实在不忍心,就提出自己把这些被水淹了的地给买下来,一户再补偿十五贯的大钱,恰好这时朝廷来了旨意,说小婿袭得爵位,正觉得渼陂湖的百姓们生计有了着落,结果哪知道陛下小气得连一个子儿都不给” 第0063章 竖子当面骂皇帝 当着面被人骂小气,还是自己的准女婿,李世民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看了一眼李靖,见他在专心吃早膳,突然一巴掌抽在敬玄后背: “竖子!皇帝的决定也是你能随便非议的?胆敢有下次,非把你嘴巴给缝上不可!” “可怎么着也该有点实惠吧,您说人家图爵位图个啥?不就是爵位带来的红利么?能造福子孙后代的,那才是真正的颁赏” 冷不丁被他抽了一下,还以为这老李要公开身份了呢,不过听他这么一说,看样子还想继续玩玩无间道,没关系,那就陪你演下去呗! 见他还要顶嘴,李世民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大唐这才立国多久? 一个个不思进取净想着能得到什么好处,老的是这样,现在小的也是这样,人家清水郡公秦行师才实封三百户,你一个小小的县伯就想着要两百户实封? 其实也不是李世民自己小气,而是家当就那么点,都按照正常的爵位规格实封下去,那大唐还能剩多少户纳粮的百姓? 今天这个亲王要封万户,明天那个郡王要封五千户,然后国公们再来个三千户,最后自己当光杆子皇帝吗? 现在大唐国公以上者不下七八十人,县侯一百六十余人,剩下的县伯县子县男那更是数不胜数,都按祖制来,那大唐早就分崩离析了。 “你不是要把那些琉璃珠子什么的卖出去么?这些钱用来补贴渼陂湖的百姓难道还不够?现在整个关中已经开始实施流民疏,你若有本事收拢些流民为你修葺祖坟亦或是种地,朝廷只会乐见其成” 李世民被敬玄幽怨的眼神瞧得实在受不了了,终于给出了这么一个指导意见。 敬玄一听就乐了,皇帝的话言出法随,只要能拿到特惠政策就行,免得自己无令招募人手,到时候脑袋上再被御史们冠以什么图谋造反的罪名。 渼陂湖啊,多美的地方,只要稍加打造包装一下,就不信挣不到银子! 敬玄跟屁股中了箭似的,从田梗上跳起来就往家里跑! 整个计划自己早就想好了,就叫渼陂湖置地广场,先把整片渼陂湖按四个方位进行分割式包装。 古人们讲究宅子坐北朝南,那么北岸就修一些别墅,一推开门就能看见波光粼粼的万顷琉璃,反正离大唐京师长安城又不远,几十里的路,个把时辰就到了,只要房子修得别致些,不怕长安城里的那些有钱人不掏银子。 而东岸就整成度假山庄,集饮食住宿,休闲娱乐为一体的高档休闲区,到时候再修个什么戏园子之类的,再搭配点后世的一些小玩意儿,比如麻将之类的,估计生意应该也会十分火爆。 剩下的西南两面,敬玄想着开发一个对外开放的旅游景点,尤其是南边,离司竹园,终南山很近,刚好能连成一片式景区,在整些游船之类的,对普通百姓开放,然后搞些沙子铺在岸边,取个黄金海岸的名字也有噱头。 而最后西边剩下的那些空地也刚好适合引水灌溉成水田,地势低些的就种水稻,地势高些的就用来种辣椒等一些小玩意儿。 还有答应和程咬金合伙的烟草行当,敬玄掰着手指头一算,未来的幸福生活大有可期啊 火急火燎的跑回院子里,李真正在宇文修多罗的陪伴下围着后院散步,一见敬玄回来了,立刻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在清晨朝阳的反射下,显得特别的圣洁,圣洁得让敬玄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让她去找长沙公主要钱了 “玄哥哥稍待,我这就去姑姑那里一趟” 李真一听说敬玄现在需要用钱,立刻打算动身去登门讨债。 “你身子骨还没好,不急在此时,过几日等病好了再说吧” 敬玄瞄了瞄她的脖领子,上面还有些依稀可见的浅红色斑点,这么热的天可别又复发了。 “不妨事,玄哥哥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看!” 李真一边说还一边还跳起来转了一圈,向敬玄证明自己真的已经好了,自从昨晚敬玄给她说了那一番话后,李真心里就已经认定自己以后是他的人了,既然是他的事,那就是自己的事,讨债而已,算不了什么。 “那让罗儿陪你去一趟吧” 自己昨晚只是打个比喻,哪知道这丫头真的学起了青蛙跳,这要让李世民给看见了,多半认为自己教坏了他家闺女,堂堂公主居然不注重仪态,学什么蛤蟆? “不用麻烦表姐,表姐已经陪了我一晚上了,我自己去就行,也就一点路而已” 李真说什么都要自己去,估计是不想让宇文修多罗看见她登门讨债 的样子,宇文修多罗是寿光县主的女儿,而寿光县主又是淮安郡王李神通的女儿,这样算起来,寿光县主和李世民称得上是堂兄妹,那李真叫宇文修多罗一声表姐也算说得过去。 “那你小心些,或者待会我去接你,午膳前赶回来,下午还要再治疗一下” 敬玄话一出口,李真红着小脸就跑了,她现在已经知道敬玄是怎么给自己看病的了,真的羞死人了 “一定记得要早些回来!” 敬玄十分没眼色的在背后大声叮嘱着,臊得堂堂汝南公主掩面而逃,把刚进门的李世民撞了趔趄都不知道告一声罪,绕过自己老爹就匆匆跑了。 李世民好奇的看着自家闺女的背影,又惊又喜的冲敬玄问道: “真儿这么快就能下地跑了?你那手法果真不赖,她这是去哪儿?” 敬玄还没说话,刚吃饱喝足的宇文士及打着饱嗝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小俩口依依惜别呢,就这么一上午的功夫就如此不舍,将来还怎么得了哇,要老夫说就该赶紧让孩子们成亲,省得天天分房睡” 说完还朝敬玄挤眉弄眼,一副十分老不正经的样子。 “爹爹” 宇文修多罗从没看见自家老爹如此猥琐的一面,惊讶的张着小嘴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0064章 耳根子软的公主 长沙公主虽然平日异常骄纵,可在自己老爹面前还是有些心虚,自打昨晚李渊突然深夜造访之后,就没给过她一丝好脸色,这让长沙公主心里愈发的惴惴不安。 李真这个臭丫头多半没把事情办成,本想趁着早膳时从李渊口中打听点什么,刚要开口,李渊却率先发难: “六丫头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父皇?” 长沙公主浑身打了一个颤,因为她发现李渊的脸色不太好,看来多半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皇兄怎么会让父皇出宫的? “儿臣有罪,儿臣不该让真儿去找父皇” 都这个时候了,长沙公主哪里还敢胡编乱造,前面因为户县县令的事情她已经得罪了李世民,要是这时候再把自己老爹给得罪了,那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哼!你知道就好!你可知真儿昨日发病危在旦夕!?” 李渊冷哼一声,将手里的茶碗摔得粉碎。 “啊?” 长沙公主脸色大变,急声问道: “那真儿可有恙?!” 李渊正待吓她一吓,岂料李真这个时候恰好登门: “阿祖!” 李渊立刻转怒为喜,惊讶道: “真儿!?这么快就好了?快过来让阿祖看看!” 祖孙二人突如其来的寒暄让长沙公主觉得莫名其妙,不是说发病了么?怎么还活蹦乱跳的? “父皇” “住嘴!真儿怎么来了?可是来找阿祖的?” 李渊笑眯眯的牵着李真的手,他现在算是对敬玄的治病手段彻底服气了,昨日都差点撒手人寰了,经他一诊治,不过区区一夜之间,孙女就变得生龙活虎了。 “阿祖,我来找姑姑的。” 李渊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嘴上也不说话,面上发起笑来。 “真儿找姑姑何事啊?” 长沙公主见李渊态度缓和,连忙拉过李真,想着再拿她当一回挡箭牌。 李真不留痕迹的把手抽了回来,摊在长沙公主跟前: “拿钱来,跳棋的五百贯和宝镜的两千贯!” 长沙公主强笑着摸了摸李真的额头: “你这孩子,哪有帮着外人找自家人要债的,莫不是发烧了吧” 李渊闻言皱着眉头: “现在那敬玄可不是什么外人,真儿与他已经订过亲了” “什么?” 长沙公主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看了看李真,又看了看李渊,见他们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连忙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我这个做姑姑的怎不知?” “就在昨晚!” 李真撅着小嘴,又把摊开的手在长沙公主跟前晃了晃: “所以我现在来向姑姑讨债也不是什么帮理不帮亲,玄哥哥说了,要是姑姑再不给钱,他就把宝镜卖给别人了!” “不成!” 长沙公主下意识的就喊了出来,她是真的太想要那面镜子了,也不管李渊是不是在身边,一把扯过李真拉到自己跟前哄骗道: “真儿啊,既然你和那敬玄已经订亲了,那宝镜也就有你的一份了,要不你做主把宝镜送给姑姑好不好?要不打个对折,一千贯也行?你看啊,你从小就是姑姑带大的,你九岁的时候被元昌的狗咬了,还是姑姑帮你报的仇” “姑姑休要诓骗真儿,明明是四姑姑帮我报的仇” 李真的小脑袋记得非常清楚,当初青雀被七叔李元昌养的狗追着咬,最后躲到自己院子来,自己为了帮助他驱赶恶狗,这才被咬伤,现在小腿上还有两个浅浅的牙印呢 “你那时候年纪小,记得不清楚,四姑姑是帮你把狗逮住了,可那条恶狗是姑姑我杀的啊,你还吃了肉你忘了” 长沙公主绘声绘色的给李真洗着脑,而李渊在旁边看得笑意盎然,自从搬进了太安宫之后,回忆这些陈年旧事几乎就成了他的唯一乐趣,尤其是有关于亲人子孙相处融洽的小细节,总能让他开怀大笑。 李真蹙眉回忆了半天,好像自己的确是吃过一块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肉 “那也不成,一码归一码,两千贯一文都不能少!” 这孩子,有时候就是太死脑筋了,从小就是这样,也不知道究竟像谁! 长沙公主一脸幽怨的盯着李真: “小真儿难道从今往后真的要跟姑姑恩断义绝不成?” 李真天性善良 ,被自己姑姑这么一说,心里变得也有些难受起来,可宝镜又不是自己的,若是自己的反倒还好说了,送给姑姑都行,可 “那就一千八不一千九百贯!” 李真暗地里算了算自己存下的份例,这几年下来,父皇每个月都会给自己点钱,再加上逢年过节积攒下的赏赐,怎么也足够抵一百贯的账了,大不了自己帮姑姑补上这一百贯就是。 但长沙公主却不肯就此罢休,既然侄女都开始松口了,她认为自己应该乘胜追击,于是掏出手帕假意在眼角沾了沾,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姑姑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姑姑手头只有一千贯,这还是平日里省吃俭用省下的,你这孩子,一点儿都不为姑姑着想” 李渊见她们姑侄二人交锋实在有趣,在旁边瞧得都快要笑出声来了,老头子甚至还给长沙公主加了一把火: “真儿啊,你六姑姑说得确实没错,她夫君一直在外当差,一时半会儿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要不你看在阿祖的面子上,你再给你六姑姑少点儿?” 见自己父皇都出言相帮了,长沙公主哭得更大声了,这可让初次代表敬玄出战的李真慌了手脚,喏喏的嗯了几声,最终咬咬牙说道: “那就一千二百贯,不能再少了,不过姑姑你得把跳棋的五百贯也一起结了,一共一千七百贯,我现在就要!” “好侄女,姑姑真是没白疼你!” 长沙公主眉开眼笑,不声不响的就少了八百贯,出手真大方啊! 李渊哑然失笑,看样子自己的孙女回去后怕是要被未婚夫教训了,这么实在的孩子,将来如何当得了家啊,耳根子软可不是持家之道啊 摇了摇头,李渊背着手出了门。 “来让姑姑好好疼疼乖侄女” 长沙公主见自己父亲走了,嬉笑着拉过李真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丰满的胸脯顶得李真面红耳赤,长沙公主一见,更是笑得肆无忌惮,干脆扯开衣衫,露出一片粉嫩调笑道: “小时候不是最爱摸姑姑的吗?来姑姑再让你摸一回” 第0065章 老夫必点到为止 宇文士及和魏征吃过早膳就被李世民粗暴的先给撵回了长安,这两个老头斗起嘴来简直一发不可收拾,以前还知道克制一下,最近不知怎的,动不动就要吵两句,实在令人头疼。 “陛下贵为天子,也应尽早回宫才是,这水稻由老臣看管就好。” 李靖是打定主意不走了,反正自己头上这个中书令前面还加了检校二字,有他没他都一样。 李世民心思缜密,知道李靖在担心什么,也不点破,笑着说道: “李卿为大唐南征北战,鞠躬尽瘁,朕心里是知道的。” 李靖立刻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状: “老臣多谢陛下体谅,老臣还是愿意留下,护佑大唐幼苗” 李世民见他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最近朝廷上针对李靖的言论越来越多,有激进的甚至谏言让李靖致仕,对于这种人李世民都是置之不理,现在大唐外敌环伺,让李靖告老还乡了,谁来统帅大军? 李绩?张公瑾? 谋有足而勇稍欠,这二人都不是李世民心中最理想的攻灭突厥统帅,至于尉迟恭,李孟尝等人,最多也只适合单独领一支偏师替大军开山架桥,离李靖还差得远呐。 “也罢,那李卿你就安心留在此处,正好可与敬玄多多推演一番扫灭突厥的细节,将来反攻突厥或许也能派得上用场” 一说到敬玄,李靖兴致也起来了: “陛下说的是,老臣也认为驸马军略上佳,只是” 说到这里李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李世民,当面说陛下女婿坏话是不是不太好。 李世民淡淡一笑: “只是什么?李卿但说无妨。” 李靖斟酌再三,还是直言道: “只是驸马性子跳脱,恐怕不适合领兵作战,若是能进入军伍磨砺一番,把性子压一压,再学些武艺傍身,方才堪大用” 李靖以为李世民会因为敬玄提供了反攻突厥的思路会让他也上战场,在他心中认为敬玄只适合当个参谋,领兵出征恐怕会出大问题的。 “李卿放心,朕没打算让他出征,性子活泛乃是少年人皆有的通病,李卿还不知道吧,这黑炭头武艺可并不差,朕上回就亲眼见他打过一头猛虎” 李世民说着还对着凉亭比划了一下上次敬玄跟伍娃子抬回家那头老虎: “有这么大” 这世上哪有比凉亭还大的老虎,李靖认定他是在吹牛,估计是因为自己说了敬玄的坏话,陛下这个当岳丈的在给自己女婿挣回颜面呢。 “驸马果然非同凡响,老臣佩服。” 李靖笑着拱手,表示心中钦佩不已,只是真诚上却有待商榷。 见他不信,李世民也不气恼: “李卿武艺也十分了得,闲暇时可与他切磋一二,方知真伪。” “还是不要了吧驸马年幼,且还要为公主诊治看病,老臣怕伤了驸马” 李靖抖着胡须婉言谢绝,他是真的怕失手伤了敬玄,到时候不但陛下的面子上不好看,就是公主的病情恐怕也要耽搁。 李世民微怒,这个李靖有时候特别容易惹人生气,干什么都是总是一副荣辱不惊,风轻云淡的态度,好像谁都比不上他似的,实在不讨人喜欢,怪不得总招人非议,换作是自己也怕要好好给他上一上眼药! “敬玄!” 李世民转头朝院里吼了一声,正在和宇文修多罗说话的敬玄闻言从屋子里伸出一个脑袋,疑惑的往这边看了过来。 “过来!” 李世民一见他鬼头鬼脑的模样心中更加生气了,朕刚才还夸你呢,怎么举手投足间总有一股子市井气,一点仪态都不注意,简直在扫朕的颜面。 “岳丈唤我何事?” 敬玄伸着懒腰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全然没注意到李世民快要喷火的双眼。 “你与这位老伯切磋一下,让他看看你武艺如何!” “先生,这” 李靖慌了,知道自己一不留神又惹陛下生气了,连忙谦虚道: “敬小郎君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老老夫哪里敌得过他先生就不要为难小郎君了” “就是,岳丈,这老伯白胡子一大把了,万一小婿一不留神把他给打死了咋办,到时候不得吃上官司?使不得,使不得” 敬玄连连摆手后退,用高压电棒对付一位老者也太缺德了,说完还一脸嫌弃的看着李靖。 李靖被他这么一看,心里霎时变得不快了 ,老夫只是自谦,你这少年怎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老夫仗剑快意恩仇的时候,你都还没出世咧! 听完这席话,李世民一下子就乐了,撇见李靖表情不太好看,心中更是笑开了花,故意附和道: “也是,此事是我疏忽,万一伤着了人就不好了,你去吧” “且慢!” 李靖不干了,自己虽然已经年过花甲,可依然精神矍铄,射虎擒熊更是不在话下,怎能会不如一个毛头小伙? “既然先生有如此雅兴,老夫也想活动活动筋骨” 李靖一边说还真的一边开始热起身来,甩得两条膀子的骨节噼里啪啦连连作响。 “李公,这就不必了吧,我只是说说而已,万一真要伤着了可怎生是好?” 李世民学坏了,自从宇文士及跟自己玩过这一套之后,现在对付起这些老家伙,李世民突然觉得得心应手多了。 “老伯,您这是何必呢?人老就要服老,非跟我这找啥不痛快?” 如果敬玄现在还不能确定李靖的身份,那他认为自己可以把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了,能被李世民尊称为一声李公的还有谁? 总不能是李孝恭吧?人家满打满算也才四十来岁。 “呔!小郎君只管放马过来!” 李靖突然一声吼,做了个铁板桥的架势朝敬玄勾了勾手指 “我能用兵器不?赤手空拳有些不习惯” 敬玄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郎君请便!” 接下来李靖就看见他从屋子里取出一根黑棒子,心里不由得鄙视起来,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兵刃呢,原来就是一条棍棒。 敬玄把高压电棒握在手里掂了掂,有些不确定的望着李靖: “那我来了哟” “小郎君只管放手施为,老夫必定点到为止” 第0066章 把兵器给我瞧瞧 一棒下去,敬玄还特意放慢了速度。 等着李靖施展传说中的“空手入白刃”。 老头子果然也不让敬玄失望,一脸鄙视的就抓住了棒子。 怎么没反应? 敬玄见李靖双目圆睁,身形却未曾倒下,连忙又悄悄调高了一个档位 “呔!” 李靖须发皆张,蓦然又大吼一声,吓得敬玄正要往后退,没成想老头子却自己趴在了地上 就说嘛,电棒加持之下,这大唐还有本少爷的一合之将么? 李世民看着眼前这诡异的画面已经目瞪口呆了 刚才他瞧得真切,敬玄这一棒挥过去平平无奇,就是自己看了心中也难免不屑,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李公!李公!” 李世民慌忙把陷入昏迷的李靖扶了起来,使劲掐着他的人中。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打盆热水来?!对一个老人家竟也下如此毒手!” 李世民急了,刚才他只是想让李靖知道自己选的女婿是个文武皆通的全才。 在他看来,即便敬玄身手不如李靖,好歹也能支撑几回合,让李靖刮目相看,没成想这黑炭头竟然如此了得,而且简直凶狠的过了火,连个老人家也不放过 敬玄一愣,不是你叫我跟他动手的么? 怎么这会儿又怪我我来了 “还不快去?!” 李世民几乎要破口大骂了,大唐柱石怎能就此倒下?朕还有许多未竟之功业等着爱卿相助呢 敬玄还没来得及去,宇文修多罗就已经打着水过来了,刚才她一直在附近,一听说敬玄要与李靖比武,早早的就准备好了,这不,果然派上用场了。 宇文修多罗熟练的给李靖额头上敷着抹布,又用凉水浸着他的后脑勺,甚至还有空当出声给李世民解释: “先生不用惊慌,李老伯只是暂时晕了过去,并无大碍,一会儿就醒了。” “你” 李世民惊疑不定的看着宇文修多罗,这小丫头片子莫非有未卜先知之能? 宇文修多罗嫣然一笑: “上次黑炭头也是这样打人的,小女子就没见过有谁能在黑炭头手里撑过一个回合呢” 李世民骇然。 看向敬玄的眼神也充满了惊讶,没看出来啊?这小子武艺竟然如此了得? 可刚才朕明明瞧得清清楚楚,那一招根本就没多少出彩之处啊? 莫非其中还蕴含了什么自己没看懂的巧劲不成? “把你兵器给我瞧瞧” 直觉告诉李世民,问题也有可能出在兵器上,或许上面有极难发现的毒刺也说不定 “不给,兵器乃是武将的立身之本,如何能轻易示人?” 敬玄心里一紧,连忙出言婉拒,同时手上也不闲着,故意把兵器藏到背后拨弄着保险开关。 “你又不是武将?装什么蒜?” 李世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看一眼就还你,还没见过有谁能把一根棍子耍得如此有造诣呢” 敬玄闻言假装不情不愿的把电棍奉了上去,保险拴已经被自己悄悄给拧紧了,但愿别叫李世民看出什么破绽来 李世民刚拿手接过,眉头就皱了起来,此物也不算重啊,至多不过五六斤的样子,缘何李靖连一招都接不下? 不过这材质倒是挺特别的,似乎还有些韧劲,感觉不比做马槊用的桦木差 “你的武艺谁教的?” 李世民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自己想象中的那些毒刺倒勾,于是还给了敬玄。 既然兵器无甚过人之处,那肯定是敬玄此子身手了得了。 宇文修多罗闻言也竖起耳朵偷听着,她先前也追问过敬玄好几次,每次都被他搪塞过去了。 “一个白胡子老爷爷” 敬玄想也不想就答道,反正史书上经常出现这类描述,从上古时期的寒浞,再到抗金名将岳飞,哪个不是自称得到神秘高人的点拨,自己这又算得了什么。 “世上还有如此高人?” 李世民看向敬玄的目光明显带着怀疑,做为大唐地位权势最大的人,自认对这天下有足够的了解,如果有这样的人存在,朕会不知道? “真的!” 敬玄见他不信,手舞足蹈的就解释起来: “当初我在绛州老家丁忧,每日 结草为居,偶然结识了那位白胡子老爷爷,他说他是我爹的故人,听闻他的死讯后千里迢迢赶过来祭拜,然后他说我天生骨骼清奇,是一位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然后就教了我一阵儿” 敬玄差点就没说如来神掌了,李世民听得将信将疑: “那他人呢?” “走了呀,人家只是过来祭拜的,祭拜完了肯定就走了啊,他又不是我爹的儿子,难道还要陪我守孝三年不成” 李世民一听,眉头不自觉的又皱了起来,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人? 就连那位活了一百来岁的道门魁首王守知真人,也是有根有脚的,从哪又冒出个白胡子老头来? 还能教出这样的徒弟? 李世民正要继续追问,恰好这时怀中的李靖无意识的动弹了一下,这才把他的注意力给吸走: “李公李公?” “陛” 李靖在他的呼唤下,缓缓睁开眼睛,脸色迷茫的四处打量了一圈: “老夫这是在哪呃,先生” 一瞧见李世民那张忧心的脸,李靖脑子一下就清醒过来了,这才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望向敬玄的目光充满了惊异。 “先生他” “不妨事,李公,方才他只是赢得侥幸,我已经替李公教训过他了,还望李公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李靖听罢面色浮现出一丝羞愧,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摇着头自嘲道: “先生就不要替老夫遮羞了,老夫技不如人,实在是愧对于先生” 李世民生怕李靖因为一场小小的比武失利就萌生退隐之意,连忙出言劝慰道: “李公莫要如此,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有几分技艺就目中无人,刚才李公亏就亏在没有携带趁手的兵器而已,我相信李公若是有兵器傍身,一定能把这小子揍得哭爹喊娘” 李世民说完还不忘给敬玄使了使眼色,示意赶紧也说两句,敬玄连忙附和道: “岳丈说得没错,刚才我就是占了兵器的便宜而已” 这是实话,可李靖怎么着也不相信,一根棒子而已,能有多大威力? 刚才手脚发麻的感觉还深刻印在他的脑子里,一定是这敬玄气力过人的缘故,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 恩,一定是这样!我李靖是不会看走眼的! 第0067章 再不接济穷亲戚 “你刚说多少来着?” “一千两百贯” 李真声音小的像小猫,低着头仿佛做错了事一样,不敢与敬玄的眼光对视。 李世民就在旁边,嘴里还叼着一根烟,抱着双手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模样。 一千两百贯与事先说好的价钱也差太多了吧 这丫头是不是缺心眼呢? “跳棋还有五百贯,一共一千七百贯,姑姑说一会儿就拉过来” 李真见敬玄不说话,连忙解释着,又从腰间解下丝质小包,捧在手心里递了过来,吞吞吐吐的说道: “我这里还有一点就当就当是姑姑给的,你看加在一起能有多少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回长安去拿” 敬玄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实在不忍心,正想出言宽慰呢,旁边看热闹的李世民突然插嘴道: “真儿,八百贯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你这小包包里装的金子至多不过三四十贯,离八百贯还差得远呐” 这个当爹的,故意寻自己女儿开心还是怎么的?敬玄不悦的看了李世民一眼,哪有这样当爹的?生怕自己女儿不着急似的,一会儿再给急出病来你治? “那那怎么办?” 李真一听都快要哭了,求助般的看向自己父皇,岂料李世民故作冷峻的摊摊手: “别看为父,为父手里也没钱,你是知道的,你那些弟弟妹妹一年就要花费不少,你马上都要嫁人了,怎么还能找父亲伸手要钱?” 李真听罢脑袋一下子就耸拉了下去,手指不停的扯着自己衣角 “行了行了,不就八百贯而已,就当我这个未来夫君给娘子的零花钱,多大点事儿” 敬玄拍了拍她的肩,这李世民要不是在看笑话,要不就是在试探自己对他女儿好不好,自己可没这么傻,为了区区八百贯就被人揪住小辫子。 “咱们先进屋给你治病,区区八百贯而已,看为夫怎么给你变出来,以后可别随随便便再接济你那些穷亲戚,留下来咱们自己花多好?一个个的,还有没有个靠谱的了?” 敬玄怪叫着就把李真往房里拉,李世民一听脸上顿时挂不住了,这个黑炭头,拐着弯骂自己呢,正要上去揪他脖领子,没想到自己闺女也低声附和道: “以后都听你的,再也不接济他们了!” 这个傻丫头! 李世民一拍大腿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父皇这是在帮你试探这小子,怎么脑子就转不过来弯呢? 区区八百贯朕怎么会放在眼里?! 完了,真儿以后只怕会对这小子言听计从了,这丫头也真是的,怎么随随便便就这么容易相信人? 李世民越想越生气,可现在又不能当着女儿的面拿敬玄撒气,想去寻诓骗了闺女八百贯的长沙公主晦气,又担心自家闺女治病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只得闷闷不乐的坐在门槛上抽大烟。 房间里宇文修多罗早就把冰块准备好了,等二人进来,立时就打算出去,被敬玄给叫住: “床底下还有几盒跳棋,你挑两盒品相好的拿去长安看看能否换些钱,县衙那边还等着安置乡民,拖延不得。” “不去!我又不是你丫鬟!” 宇文修多罗嘟着嘴,但还是掀开床单钻进去摸索着,好半天才掏出两盒跳棋来,惊讶道 “怎么还有这么多?” 敬玄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你想想办法呗,都是咱家的事,你要是办不成,咱们三个将来过日子可要一起喝西北风了” “表姐,我去吧” 李真现在愧意最深,认为都是自己害的,无端端害的玄哥哥跟表姐一起陪自己受罪。 “傻丫头,你在长安认识几个人?还是我去吧,长孙莹最近不是要出嫁了么,我想个办法卖给她便是,黑炭头,你打算卖多少钱?” 宇文修多罗吹了吹盒子上的灰尘,熟练的把跳棋装进了黄色的小书包背在肩上。 “你自己看着办,能多卖最好,实在不行怎么着也得想办法补足八百贯的亏空,干脆再拿几盒,趁着机会都卖了” “那可不行!” 敬玄话还没说完就被宇文修多罗给打断了,这妮子一副主人翁的口气反过来教训起敬玄: “都卖了怎么行?家里就没得剩了,这些东西可是有我们一份的,这是你亲口说的,不许耍赖!” “是是是,那就只卖两盒,不够我在想想别的办法” 占有欲果然是女人家 与生俱来的气质啊。 目送她离去后,敬玄转过头来皱着眉看向李真: “怎么还没脱光?我帮你算了” 李真羞得面红耳赤,上次是自己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他看了身子,可这次 扭扭捏捏了半天,连外衣都没脱掉一半,敬玄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把人拉过来,几下就给人剥光了。 “捂着干什么?手拿开,我看看红斑有没有消退” 敬玄说着就去掰她紧捂着上下要害的小手,李真慌得连连倒退,嘴里不停的说道: “褪了褪了” “胡说,明明还有,淘气!” 敬玄越看她越觉得可人,忍不住调笑起来: “再不乖乖过来,休怪为夫拿动用家法了!” 李真一愣,还没成亲呢都不是一家人,要施展家法也轮不到我头上来,可回头无意瞥见敬玄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心慌意乱,哪还不明白他的意思,整个脖子都因为窘迫泛起了潮红。 “还不快过来?治病呢!跑什么?” 敬玄趁她发愣之时趁机逮住她的手腕,一下子就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不让她再躲,另一只手拿起冰块飞快的往她身上擦去 “凉!凉!” 冰冷刺骨的寒意让李真很快就忘记了赤身裸体的窘迫,光滑的身子不停的在敬玄怀里动来动去,导致整个身体重心都压在了敬玄身上 “别别动了成不成” 敬玄感觉自己快要战栗了,拿着冰块的手也跟着微微颤抖,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怎样。 “凉啊” 门外一直在竖起耳朵听墙根的李世民也忍不住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唔,这丫头中气十足,看样子病应该也快好了 第0068章 此物琉璃天珠盘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长安的贵族小姐圈子里同样也分成好多个派系。 但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小撮人能左右逢源,到哪儿都能吃得开。 郑仁泰家的大女儿郑灵运就是这么一个人,胖胖的身形谁瞧着都喜庆,加之性格开朗大方,是以谁都爱跟她一块玩儿。 试问,那些爱美的贵族小姐们谁不想站在她旁边凸现自己的身段呢? 所以宇文修多罗背着两盒跳棋直接来到了郑仁泰的府上。 准备通过郑灵运的交际网,把这两盒跳棋卖出去,最好能价高者得,现在她已经把敬玄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东西了,不卖出个高价,那是跟自己过不去,至于长孙顺德的闺女长孙莹,那是最后的选择。 宇文修多罗在来的路上连名字都起好了,跳棋听着多没品味,要叫就叫琉璃天珠盘,一听就是宝物,还怕卖不出个好价钱? “臭小子,下次再敢偷吃姐的蹄髈,小心拿鞭子抽你!” 郑灵运正叉着腰在后院教训自己的胞弟,冷不丁瞧见宇文修多罗来了,连忙嬉笑着迎了上去: “普明,这些日子上哪去了?怎么也不来找我玩了?你爹难道罚你禁足了?咦,你背上背的是什么?真好看,拿下来给我看看好不好?” 郑灵运就是这样,话匣子一旦打开就能问个没完没了,宇文修多罗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次来是找你帮忙的。” 宇文修多罗一边说一边四处瞄了瞄: “柳姨娘呢?不在吗?” “我娘一大早就去香积寺上香了,咱姐妹俩谁跟谁,说什么帮忙啊,是不是要找李思?可别,上回你打了人家一顿,听说现在都还记恨着你呢。” 郑灵运一边说还一边不忘啃手里的蹄髈,肥嘟嘟的脸上到处都是油星子。 “找她做甚?那臭丫头,下次被本小姐见着了还要揍!” 郑灵云不说还好,一说起李思宇文修多罗就生气,她最恨人家在背后乱嚼舌根了。 “惹不起你宇文大小姐,人家躲着你还不成吗?” 郑灵运说完还故意捂住胸口做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好啦,别打趣我了,给你说说正事” 宇文修多罗拿出书包里的跳棋放在石桌上: “这叫琉璃天珠盘,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我要你把那些小娘子叫过来一起鉴赏鉴赏,然后” “琉璃天珠盘?我看看” 郑灵运好奇的就想上手,被宇文修多罗瞪着眼睛一把给打掉,指了指她沾满油星子的爪子。 “瞧你那样,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多稀罕的玩意儿,玄果,过来!” 一直躲在旁边偷看宇文修多罗的郑玄果连忙屁颠屁颠的凑了上来,没办法,谁叫宇文修多罗是他们这一代少年心目中的女神呢,那模样身段儿,自家姐姐拍马都撵不上 小少年做出一副成熟稳重状: “家姐,唤弟何事?” 郑灵运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将手在他衣服上蹭了蹭,完事还不忘呵斥道: “好了,一边玩泥巴去!” 宇文修多罗见怪不怪,这丫头,把自己弟弟当仆人使唤已经养成习惯了。 “这下可以了吧” 郑灵运嬉皮笑脸的打开盒子,一下就被惊呆了 这珠子真好看啊 红黄蓝绿白黑,六种眼色的琉璃珠被码得整整齐齐,在阳光的照耀下栩栩生辉 仿佛是怕会玷污这么剔透的宝珠,郑灵运的手又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这才捻起一颗玻璃珠子放在手心小心翼翼的观察了起来。 “这么好的东西你居然要卖?!” 郑灵运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宇文修多罗,自己收着多好,将来出嫁当成嫁妆脸上得多有面儿啊。 “你是不是缺钱?缺多少,我那小金库还有点,先借给你好了” 郑灵运觉得宇文修多罗脑子一定是抽风了,她们这些王公小姐,追求的就是独一无二,钱财这些东西反倒不是特别看中,但这并非意味着她们很有钱,不过出嫁的排场胜过一切。 “来找你就是让你帮着卖的,把你认识的那些都叫来,开个什么鉴赏会,然后你再顺势说要出让” 宇文修多罗说着还手把手的教她怎么下跳棋,脑袋瓜子一向聪明的郑灵运很快就学得有模有样。 “这还真是宝贝,要是将来嫁了人和夫君在闺房里以此物娱乐,也 是一件美事啊” 宇文修多罗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少女都爱幻想,但这妮子今年都十五岁了还没见有人登门提亲,这个愿望怕是还要等上好几年呢,哪像自己 “你觉得能卖多少钱?” “啧啧啧,这才多久没见,宇文大小姐怎么张口闭口就是钱了,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俗气过?” 郑灵运背起胖手围着宇文修多罗打量了一圈,试探性的问道: “真要卖?那我这就让丫鬟们去送帖子,但最快也要晚上才有答复,明日下午怎样?” 宇文修多罗想了想,只得答应下来,眼下只有这一个法子能快速变现,但愿黑炭头等的起,那至少今日自己是赶不回去了,只能先回家一趟了。 “那就说定了,明日我再过来” “别呀,留下来吃顿饭呗,咱们姐妹这么久没见了,还想问问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我娘上次还念叨着说要替玄果上你家提亲去呢” 郑灵运死死把着她的手不让走,这胖丫头向来力气大,宇文修多罗坳不过她: “别闹啦,玄果才多大,再说了,我我马上就要嫁人了” 说完这句话宇文修多罗俏脸立时变得绯红,这可把郑灵运给惊呆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要嫁人了?什么时候?新郎官是谁?莫不成是哪家国公嫡子?” 宇文修多罗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郑灵运好奇心更甚: “难道是哪家王府?” 见宇文修多罗不应声,郑灵运使劲摇晃着她的胳膊撒娇似的哼哼道: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就直说了嘛,这么多年的姐妹情义还怕我到外头乱说?好奇死我了” 宇文修多罗张了张嘴,敬玄那张黑如锅底的脸在她脑子中一闪而过,轻声说道: “他他叫敬玄” 第0069章 送钱的终于来了 似乎是有意在避开,李世民和李渊前脚刚走,晚上后脚长沙公主就亲自带着价值一千七百贯的财货过来了。 一辆马车装得满满当当,既有铜钱也有金银,看起来还真像是临时凑的。 这让敬玄心中难免犯起了迷糊,不应该啊,按说做为大唐公主,而且还是已经出嫁的,日子过得这么拮据? 豆卢氏可是绵延数百年的豪族,家族的顶门杠子芮国公豆卢宽怎么会对自己的儿媳这么小气? “钱都在这里了,一千七百贯,你不点点?” 长沙公主笑吟吟的站在马车边看向敬玄,这女人今日穿的还算正常,至少没像上次一样那么暴露,几个时辰前才经历了一场尴尬,敬玄可不想待会儿又去换裤子。 “不用,既然是真儿的姑姑,那就是一家人” 敬玄现在只想赶快送走长沙公主,李渊的这些女儿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背着夫家偷汉子这种事干得是无比熟稔。 没想到长沙公主吃吃的笑了起来: “既然是一家人,还这么急着赶人做甚?得空多聚聚,熟络一下感情才是正理呢” 说完这女人就上杆子过来一把挽住敬玄的胳膊,肥硕的某兔有意无意的在他手臂上轻轻挤压着,敬玄甚至能隐隐感受到那顶端的玄妙。 “咳咳咳男女授受不亲,姑姑还是注意一下” 敬玄想把手抽出来,无奈长沙公主硬是抱得死死的,听见他的话后,娇笑着答道: “长辈与小辈之间哪用分什么男女,来,带姑姑好好参观参观未来侄女婿的院子” 你还知道是长辈? 这女人简直是一个祸害啊,豆卢怀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这么一个浪蹄子,这几年在外当差只怕头上的绿帽都有好多顶了吧 正当敬玄愁眉苦脸之际,李真捧着宝镜从房里走了出来,敬玄连忙冲她使眼色,可这小丫头哪里懂这个啊,还以为是自己姑姑与敬玄关系融洽的缘故 一见到宝镜,长沙公主总算撒了手,小心翼翼的揭开盒子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这才放回马车上,走的时候还故意撅着嘴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既然侄女婿不欢迎我这个做姑姑的,那姑姑可就走了,真儿,回头得好好说说你家男人,哪有这么待客的” 这话说得,敬玄简直想拿头撞墙,这种女人就该被狠狠拾掇,否则闭不上那张嘴! 正在浮想联翩,无意感觉到李真在拉扯自己衣角,敬玄这才回过神来,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 “怎么了?” “是不是男人都喜欢胸大的啊?” 李真的话让敬玄差点摔了一跤,连忙憨笑道: “谁说的?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好端端的怎么问这个?” 李真侧着头狐疑的看着他: “因为我刚才看见你一直在偷瞄姑姑的胸脯啊” 敬玄觉得自己尴尬得快要死掉了,张嘴就想糊弄过去,说一定是你看花眼了,本少爷怎么会偷看那种走路像腰间盘突出的大鹅,没想到李真突然甜甜一笑: “我也喜欢姑姑的大胸脯,摸起来好舒服” 说到这她又露出一副失望的神色: “可惜我现在长大了,姑姑都不让我亲了,以前小的时候” “打住!” 敬玄实在听不下去了,光是她这么一描述,脑子里就在自动生成那副画面,再听下去又该流鼻血了 “可我说的是真的啊。” 李真不解的看了看面色古怪的敬玄,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叹了口气: “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姑姑那么大的胸脯啊,玄哥哥,你不是懂医术吗?有没有办法把我的也变大,就像就像姑姑的那样” 说完小脸腾的一下就变红了,可眼中的期待却不减反增。 隆胸啊 这个时代还不可以 再说了胿胶有什么手感,得是纯天然的摸起来才有 “医术可没那么神奇,再说了,我只是刚好懂一点,并不是什么病都能治,至少胸脯小是没办法” 敬玄说着还瞄了瞄她,这丫头胸前确实就跟个平板电脑似的,也不知道喝了那么多牛奶喝到哪去了。 李真听后顿时面露失望,看起来她是真心想变得和长沙公主一样雄伟 敬玄见状有些不忍心,宽慰道: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若是睡前通过穴位按摩,或许能 起到一点效果” “那你现在帮我按摩好不好?” 宇文修多罗回到郢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净街鼓已经敲毕第二响,若非宣平坊的坊官认得这位国公府上是大小姐,只怕连门儿都不让进。 “罗儿回来了?” 正在率领丫鬟们布菜的寿光县主又惊又喜,这段时间她们娘俩几乎都是聚少离多,自己问了老爷几次,都不肯说出闺女下落,暗地里早已经心急如焚了,就差没有借助娘家的势力派家丁寻人了。 正在后堂的宇文士及闻言也转了出来,一见到自家闺女,拍手笑道: “回来得好,为父正要说你的事呢,来,先坐,来人,去把老爷我书房里那只大雁炖咯给小姐补补身子” 跟在他身后的宇文普照一愣,父亲书房里怎么还会有大雁呢?小时候自己养的小狗不小心溜进去了都被父亲一脚给踢死了,为此自己还哭闹了好久 “父亲?” 宇文士及挥手打断了他的疑问: “都先过来坐下说话,老夫有事情要宣布!” 宇文修多罗一听就知道老爹要说什么,红着一张脸慢吞吞的坐到了自己母亲旁边。 闹的寿光县主还以为她生病了呢,还特意拿手背量了量她的额头。 宇文士及笑着环视了一圈坐在下首的家眷们,下意识的想摸摸自己的胡须,结果抓了一个空,这才想起自己引以为傲的美髯被魏征那小老儿给扒没了。 “老夫给普明订了一门亲事。” 其余人还没说话,寿光县主心里咯噔一声,这么大的事居然又不与自己商量? “不成!妾身不同意!” 第0070章 全凭夫人做主吧 对于寿光县主来说,她心里始终有一颗刺,这颗刺不是别人,就是宇文士及的发妻,前隋南阳长公主。 就在早几年,宇文士及还专门亲赴南阳公主出家的福庆寺请求过复合,对此寿光县主是一再忍让,可现在居然连自己女儿的婚事自己都做不了主了? 宇文士及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郢国公府的大厅气氛跌至冰凉,就连一向吵吵闹闹的长媳王氏也低眉顺眼的看着跟前的小案几。 “我说不成就是不成!” 寿光县主突然的爆发,让宇文修多罗也跟着吓了一跳,连忙拉着她的手柔声劝慰道: “阿娘,当时事出突然,爹爹也是受形势所趋” 寿光县主一怔,旋即似笑非笑的嘲弄道: “形势所趋?妾身就不信了,除了陛下,谁还敢逼迫宇文家的大老爷?” 话音刚一落下,父女俩脸色同时变得古怪起来,陛下虽然没有逼迫,可能和陛下共分一杯羹,这可是莫大的荣幸啊 “难道还真是陛下?” 寿光县主狐疑的看了看父女二人,但嘴上仍然逞强道: “那也不行,妾身这就进宫找皇后娘娘说理去,罗儿,你去找你外祖,让他也一块儿进宫找找太上皇” 寿光县主说着就要起身,已经被家里河东狮吓了一跳的宇文士及连忙给闺女使眼色,陛下说不定巴不得宇文家退出这一场夫婿争夺战呢,可光凭敬玄拿出亩产千斤祥瑞的这一功劳,这种人就一定要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阿娘,是女儿自己愿意的,陛下也答应了,现在汝南公主和女儿都与他订亲了,可不能再反悔了,太上皇当时也在场的” 宇文修多罗连哄带骗,生怕自己老娘把婚事给搅黄了。 寿光县主迟疑了,可自己好不容易硬气一回,怎能就此草草收场: “那婚期可曾定下?若是没定下婚期,也做不得数,咱们家在这长安城也是排得上号的,可不能去给人家做小” 也不怪寿光县主有此一虑,通常情况下都是谁先过门谁为大,即便对方是公主,出嫁后有单独的公主府,可在外人看来,后进家门的那就是小妾! 宇文士及脑子异常活泛,一听妻子这么一说,就知道她已经松了口,连忙笑道: “婚期就由夫人出面商议如何?据老夫所知,这敬玄的长姊刚好是任城郡王的侧妃,他如今父母皆已过世,那婚事自然由这个长姊料理,夫人可自行与她商议,老夫全凭夫人做主” 适时的服一下软,也是宇文士及的为世之道,见妻子总算善罢甘休了,小老头还得意的冲自己闺女眨了眨眼,那意思是说,跟我这个当爹的多学着点儿! 而另一边在皇宫的立政殿,已经脱的精光的大唐皇帝正打算享受来自妻子的抚慰。 只不过回到宫里刚把招敬玄为驸马的事情一说,同样也招来了长孙的反对。 “陛下怎能如此罔顾礼法?就连寻常百姓家嫁女也讲究个三媒六聘,您怎能如此草率的就把真儿的亲事给定下?即便您有撮合他二人之心,也应由臣妾出面与他敬氏长辈商榷,何况陛下您还把真儿留在他家里,万一传出什么丑事可如何是好?” 李世民被她一通说教,弄得兴致全无,整个人呈大字型的躺在床榻上,闷声答道: “当时真儿情况危机,朕不得不出此下策,再说了,那敬玄无论学识才干都是一时之选,文韬武略皆有所长,这种少年在长安城里可找不着” 长孙一听,面露不屑,认为自己夫君这是在给自己找借口,气恼的反驳道: “文武双全的少年郎长安城多了去了,臣妾的侄子冲儿比那敬玄如何?” 李世民想也不想就答道: “长孙冲虽然也不错,但比起敬玄来恐怕还不够看呐” “当真?” 长孙眉目微微一凝,李世民的性子她十分清楚,很少见他这样夸过一个人,看来那敬玄或许真的有过人之处,可做为皇家,不能带头遵循礼法,那还如何使天下人信服? “即便那敬玄确有才能,可规矩就是规矩,臣妾这就派人连夜将公主接回来,否则万一出了什么丑事,到那时候就真的追悔莫及了!” 长孙说完就想起身,丝毫不顾及胸前袒露的大片春光,没想到这反而又重新勾起了皇帝陛下的兴趣,大手瞬间探了过去。 “啊陛下你干什么” 长孙吃痛,只得重新俯下身子,任由李世民施为,但嘴上仍旧不肯松口: “陛下快些,公主的事情 耽搁不得,三礼六聘乃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不可僭越” 李世民被她这么一闹,气兴一下就上来了,狠狠的咬了一口方才说道: “可朕已经收了聘礼了!” “陛下莫要说笑,您与太上皇回宫时双手空空,何曾带过什么物件回回宫恩陛下何故如此生气” 即便是耳鬓厮磨,长孙这位当朝皇后依然不忘使命,非要跟李世民探讨出个所以然来。 李世民大怒,翻身上马低吼道: “等结出良种来你再质疑朕也不迟!” 长孙轻笑一声,迎难而上: “陛下切勿说大话,臣妾还嫌少了呢!” 第0071章 吾儿且快快逃命 若问敬玄此生最怕什么,那便只有两个字,没钱! 权旭已经派人来催要了三遍了,还没捂热的一千七百贯就这么又花了出去,而且还欠着一千三百贯没给。 敬玄总算体会到了欠官府钱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了,压根就没有后世说的那么好,各种衙门抢着登门来扶持脱困,或许时代不同,意识形态也不同,这权旭就没想过若是这钱能在自己手上操控一阵子,能生出多少白花花的银子来? 现在只能指望宇文修多罗了,这丫头已经去了三天了,还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道事情究竟办成没有。 李靖就在外头的田间搭了一个小棚子守着那一亩半的杂交水稻,另外半亩被自己用来种辣椒了,一大早还跑过问说为什么东南角那片地里的嫩芽跟其他的不一样,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天啦,不懂农事来这瞎磨什么功夫,水稻这种东西不先培育幼苗怎么栽种? 老家伙现在把命都堵上了,逞一时口舌之快的下场就是这样,什么叫谷在人在,谷亡人亡? 天气要是再这样炎热下去,不用等谷子熟了,老天就抢先把你给收了! “我说李伯,您能不能进屋住去?您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水稻也不会因此而长得快些,就一些谷种而已,没人惦记!” 敬玄实在无奈,装了冰块的桶子早晚都要送上两桶,免得老家伙真的被田间的日头给晒晕过去了,而且还必须是可食用的冰块,直接用硝石做的那玩意儿还真不敢给他吃,怕他一命就给呜呼了。 “田间好啊,迎着凉风听着虫鸣,老夫好久没有这么自在过了,莫要管老夫,你且自忙去” 狗屁的凉风,六月间的天气,哪怕是风也是热烘烘的,敬玄狐疑的瞅了瞅李靖: “李伯,您是不是觉得败在我一个毛头小子手上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不肯跟我住在一起啊?” “胡说!” 李靖腾的一下就从地上跳了起来,想分辩几句,似乎觉得自己反应有点过了,干脆又重新坐了下来: “你这小子,想拿话激老夫是不?老夫告诉你,没用!去去去,别来打扰老夫清修!” 得,这会儿又变成清修了,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敬玄刚打算离开,远远的便瞧见田埂上有两骑正飞速的朝这边疾驰。 “父亲!” “爹!” 敬玄瞅了瞅正往这过来的俩人,哪有大老远喊人爹的,真想应一声。 “那两个是您儿子?” 李靖遁声望去,眉头一下子皱得老高。 “父亲!” “你们怎么来了?老夫不是派人送去口信了么,德謇,你今日不该在将作监当值么?” 被李靖称为德謇的那一骑士年纪约摸三十上下,见自己老爹发问,连忙翻身下马拜伏在地,恭恭敬敬的答道: “回禀父亲大人,母亲心忧父亲,特让孩儿来接您回去!” “胡闹!老夫在此是受圣命所托,怎能擅离职守!?” 李靖气得吹胡子瞪眼,大有当众殴打不孝子的派头。 李德謇一愣,随即四处看了看,并未发觉有甚异常,旋即疑惑道: “父亲莫不是在诓骗孩儿,此地不过是寻常乡下,何须父亲亲自镇守,父亲莫不是糊” 听听,这李德謇果然是个草包,居然质疑起自己老爹来了,你要质疑你老爹至少也得在成就上超过他再说吧? 怪不得后来李世民那几个儿子夺嫡时,这家伙傻愣愣的去选边站,最后连累全家跟着倒霉。 敬玄看得直摇头,这熊孩子,看样子得挨揍了! 果然,李靖顺势一巴掌抽在了他脸上,含怒道: “哪个要你来多嘴?还不快滚?回家告诉你娘,老夫好得很,叫她不用挂念!” 挨了打的李德謇怒气冲冲的爬上了马,临走前还怒视了一番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敬玄,招你惹你了?果真是个熊孩子! 李靖余怒未消,又看向旁边另一名年纪二十出头的青年: “李德奖你还杵在这干什么?还不快跟你兄长一起回去?” 青年闻言嬉皮笑脸的答道: “爹,大兄有官职在身回去是理所应当,可孩儿身上又无官职,就让孩儿留下来陪您吧,反正家里也呆得闷,正好在这乡下散散心” 当父母的总是对长子抱有特别大的期望,而对于家里小的那一个,又怀有足够的溺爱,李靖也不例外,轻叹一声便坐了下来,看样子是 默认了。 而敬玄则一脸好奇的盯着李德奖,这家伙的大名自己可是如雷贯耳,在某些野史怪谈中,将李德奖描述成一名能飞天遁地的剑仙,据说还是蜀山派的。 “你谁啊?老盯着我干嘛?爹,这黑厮是谁啊?” 李德奖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若非他老爹也在场,只怕就要立刻寻敬玄晦气了。 “没大没小,这是太平县伯,不可无礼。” 只不过敬玄觉得李靖说这话的时候更加无礼,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哦,原来是太平县伯啊,失敬,失敬爹,这就是敬君弘那个不自量力的家伙的儿子?” 看来李德奖继承了李靖身上不少坏毛病,连悄悄话都说得这么大声,恩,这得治治! “实不相瞒,在下虽然年幼,却也听过李兄的大名,听说李兄一手剑术传自蜀山高人,在下不才,却想领教一番” 这天气一旦炎热起来,火气就会莫名其妙的大很多,再说了,哪有一上来就问候人家父母的道理? 李德奖一怔,什么蜀山不蜀山的,自己压根就没去过,更不认识什么蜀山高人,自己虽然略同剑术,可那也是母亲教的 这家伙先看了自己老爹一眼,见他仍在闭目养神,便站了起来: “想比武?好说,肉搏还是用兵器任你选!” “既然想见识一下李兄的剑术,那自然是用兵器了。” “好!那就让你见识一下!” 李德奖取下挂在马背上的佩剑随手舞了个剑花: “你兵器呢?” 敬玄微微一笑: “李兄稍待,我这就取来。” 等敬玄一走,李靖立刻睁开眼睛,一把抓住莫名其妙的李德奖: “吾儿快走!为父自会替你说项” 第0072章 想不想学点兵法 “你儿子呢?” 等敬玄握着电棒返回时,李德奖早就不见了踪影。 “家里孩子不成器,让太平县伯见笑了。” 李靖坐在那儿纹丝不动,也不说李德奖跑哪去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 后继无人呐,就李靖这样的千百年出一个已经不得了了,夺了家里后代的气运也实属再正常不过,老头子一直想把自己的衣钵给传下去,所以才有了著书立说的打算。 “太平县伯有没有修习兵法的想法?” 李靖突然撇过头,一脸笑眯眯的看了过来。 没事学什么兵法啊,敬玄下意识就想拒绝,历史上跟随李靖学习兵法的那些家伙哪个不是被李世民派到边陲要地委以重任的? 苏定方在西域吃沙子一吃就是好多年,连带他的徒弟裴行俭也没逃过这等厄运,年纪一大把了还要被派出去平叛,结果还没到地头人就没了。 至于侯君集,那下场就更惨了,不但反过头来诬告李靖有图谋造反之心,结果自己造反失败丢掉了脑袋。 “不学!” 敬玄话刚说完,李靖脸上就浮现出一抹失望的神色,让人瞧得恓惶。 “不过” 看见老头如此失落,敬玄还是有点于心不忍。 “不过什么?” 李靖精神头一下又上来了。 “你要是告诉我野人老头家住在哪,我倒可以考虑跟你学几天,你也知道,这几天县衙派人来要了好几次债了,若是再” 敬玄犹犹豫豫的想解释一番,话还没说完,李靖大手一挥,想都不想就把宇文士及给出卖了: “宣平坊,郢国公府,骑老夫的马去。” 事实上宇文修多罗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敬玄心里一直有些放心不下,这丫头不会半路上被人给抢劫了吧? 说不定人家看见这么美貌的小娘子,还要顺带劫个色啥的 敬玄越想越觉的有可能,古代查案可没有监控指纹什么的,只要谁想犯个罪,官府不一定能拿住凶手,至少敬玄觉得倘若自己哪天走投无路要去打家劫舍,一定不会被官府给抓住把柄。 “谢了老头,回来就学!” 敬玄说完撒腿就跑,头一回去老丈人家怎么也得带点礼物意思意思一下吧? 李靖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对旁边的树林来了一句: “去禀报陛下,就说太平县伯要进长安了。” 其实宇文修多罗已经被自己老娘给禁足了,既然都要出嫁了,怎么还能四处抛头露面,将来传出去要被人说小话的。 无论宇文修多罗怎样信誓旦旦的保证,哪怕给头上罩一层幂篱,寿光县主依然不为所动,固执的认为女孩子家就应该有个女孩子家的样,以前是自己太过纵容了,这回必须在出嫁前好好上几堂女工课,否则将来丢人的可不光止她一个。 “娘,你就让女儿出去一趟,女儿保证晚膳时就回来,女儿真的有事” 宇文修多罗拉着母亲的衣袖央求着。 她现在心里十分焦急,渼陂湖的乡民们还等着要钱呢,若自己没有如约把钱带回去,只怕他们要去找黑炭头的麻烦,到时候真的是有理说不清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激起了民怨,不管是什么原因,亦或者是什么身份,都会被下狱的! “你能有什么事?乖囡囡,你就听娘一回,现在安分守己的待在家里多学学女红,将来嫁出去也不至于被人嫌弃!” 寿光县主心里有着自己的算盘,既然陛下要嫁的公主是个病秧子,那么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平阳敬氏的当家大妇的,而自己女儿就不一样了,论身份当个大妇绰绰有余,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宇文修多罗的性子,如此胡闹顽皮的性子想要操持一个没有父母长辈坐镇的后宅,根本不容易,自己若是想先皇家一步把人嫁过去,那新妇至少在德行上要说得过去,否则将来一样会被人踩在脚下。 宇文修多罗见自己老娘根本就不听自己的,气得一跺脚就跑回了屋子,那两盒跳棋她前几日已经留在了好友郑灵运家中,现在也不知道究竟卖没卖掉,这个郑灵运也不知道派人来报个信儿,真的要急死人了! 而此时的敬玄则在云叔的陪伴下,紧赶慢赶的往这座盘踞在关中平原的巨型城池而去。 初入长安,觉得什么都新鲜,看见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想上前瞄一眼,卖汤饼的摊子c塑糖人的小贩c糊布鸢的档口 甚至是人家卖女人物件儿的铺子,敬玄都钻进去瞧了瞧,下场可想 而知,自然是被店里的伙计用扫帚给赶了出来,甚至还招来了几声喝骂: “哪里来的下流胚子?信不信抓你去见官!?” 云叔抿起嘴微笑的看着敬玄被人撵得上窜下跳,初来乍到的外地少年嘛,碰上没见过的玩意儿好奇心重也是理所应当,只要敬玄没有遇到危险,他是不会冒然打扰自家少爷雅性的。 “云叔,这长安城好大啊,都走了这么久了,为何还未到宣平坊?” 敬锋看了看前方笔直的大道暗自砸舌不已,将近两百米宽的街道是不是太浪费土地了?反正这个时代也没有汽车,多修点楼房卖钱不好么?要知道这可是京城的中心地段,随随便便就能卖出个好价钱! 云叔笑着解释道: “少爷,长安城东西宽二十里,南北长十八里,的确是挺大的,咱们现在脚下站的这条大街叫朱雀街,以朱雀街为界,西边是长安县,东边是万年县,合起来正好是长安万年之意,两县相加共有一百零八坊,至于宣平坊,还在里头呢。” 敬玄略微一听,便明白过来,说白了长安县万年县,就相当于现代大城市里的行政区,坊市则大概等同于街道社区,而宣平坊多半就是达官贵人住的社区了,估计就是古代版的汤臣一品。 随着两人脚步的临近,街上的人变得越来越少了,在路上行走的都是些衣着光鲜之辈,偶尔还有几辆马车驶过,但凡敬锋的眼神多瞟过去一眼,跟在那些马车周围全副武装的大汉都会恶狠狠的瞪回来。 “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狗眼!” 第0073章 你爹为啥不救人 走鹰斗狗之辈自己在电视见多了,亲眼看见却又是另一回事,只是瞄了一眼居然张口骂人,这他娘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来到大唐小一个月了,被人指着鼻子骂还是头一遭,这哪能忍? 敬玄反手抽出背在后背的电棒就冲了上去,嘴里怒骂道: “干你娘!” 一旁的云叔怕自家少爷有闪失,连忙紧紧跟在后头。 那帮豪门恶奴见一老一少不自量力的冲了过来,一个个嘻嘻哈哈的调笑了起来: “这是哪来的野小子,皮痒了不是?哥几个给他松快松快” “李三儿赶紧去打发了,别耽误少爷的正事” “好勒,刘头儿,您瞧好了,我李三儿一只手就能” 话还没说完,敬玄的大棒已经砸了过来,那大言不惭的李三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身子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抽 怎么是个人就想空手入白刃? 敬玄皱了皱眉头,单手执棒扫了一圈一众正在发呆的恶奴: “你们一起上吧,小爷我要打十个!” 一群豪门恶奴仿佛被羞辱了似的,拔出佩刀就对着敬玄破口大骂: “滚你奶奶的蛋!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马车,竟敢如此放肆!?” 我管你谁家马车?敢嘴臭就不要害怕被人打掉门牙,一群家奴而已! 敬玄掌中电棒连调数档,乌黑的棒头若是细看还能瞧得见闪耀的电花,对准嘴上骂得最起劲那个家伙就砸了过去,那恶奴也是一名好手,本能的就挥刀格挡,可这个年代的刀身和刀柄都是一体打造的,所以通常都只在刀柄的两侧加上两片防止手滑的木柄,手握之处依然有金属能导电 那恶奴只觉得手掌一麻,佩刀立刻脱手,敬玄瞅准时机,将电棒狠狠的抽在他身上! 又倒下一个。 剩下众人倒吸口凉气,望向敬玄的眼神也由先前的不屑变成了警惕,这么轻易就能放倒身手最好的两个弟兄,看样子来头不小啊 而云叔早就在后头看呆了,虽然他知道自家少爷在绛州练过武,可对方一看就是从军中退下来的厮杀汉,若是以命相搏,少爷怕是还要吃点亏,所以他刚才一直腾出一只手悄悄把住藏在外衣里的短弩,准备关键时刻替自家少爷料理掉几个刺头。 “弟兄们!一起上!就不信这小子有三头六臂” “够了!” 一道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一名年岁与敬玄相仿的卷毛少年从帘子里探出个脑袋,先看了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两名属下,又瞄了瞄被包夹的敬玄,冷冷的问道: “你是什么人?竟敢伤我原国公府上的人?” 这少年正是洛州都督,原国公史万宝的长子史怀寿,他最近偶然在东市淘到一件金贵的小玩意儿,想着送到郢国公府讨得宇文小姐欢心,今日根本没心思与人呈凶斗狠,是以想先问清敬玄来头,回头再好好收拾他一顿。 “你这小卷毛又是何人?” “大胆!竟敢辱我家少爷!” 离得最近的那名姓刘的家丁头子似乎想在自家少爷面前表现一下忠心,刚上前还没两步就被敬玄一记黑棒掏心给捅趴下了。 “好胆!” 史怀寿平生最讨厌人家喊自己卷毛了,这是天生的有什么办法?他史家源自于西域栗特族,打娘胎里就带来的体貌特征,根本就掩饰不了。 何况这黑厮竟然还当着自己的面动手打人,简直就没把本少爷放在眼里! 史怀寿深吸一口气,竭力控制着自己胸中的愤怒,他父亲上任前曾再三叮嘱,长安豪门贵族数不胜数,不要轻易得罪一些得罪不起的人,所以史怀寿强忍着怒意自报家门道: “我乃原国公之子,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在长安当街打人?” 原来也是一位官二代啊,早就听说大唐胡汉杂居关系融洽,没想到都渗透到了国公这个阶层了,不过这原国公又是谁?突厥还没打呢,那些胡族将领好像还没到降唐的时候 “云叔,原国公是谁来着?” 敬玄是真的不知道,可在其余人耳朵听来,简直就是受了奇耻大辱,认为敬玄是在故意羞辱他们,小卷毛再也耐不住性子,一下子就从马车里跳了出来! 换作以前,云叔怕是还要劝慰自家少爷几句,可现在他既然已经知道自家少爷将来是谁的女婿,经常来家里的又是什么样的一群人,因此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老头子云淡风轻的解释道: “就是史万宝。” 史万 宝? “史万岁的弟弟?自称长安大侠那个?就是害的李道玄战死沙场那人?” 云叔轻轻的点了点头,脸色十分尴尬,哪有这样问的,他甚至怀疑自家少爷是故意的,没看见对面那些家伙的眼睛都快喷火了呐 “王八蛋!我对你多次忍让,你竟然一再出言不逊,现在还侮辱起家父来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史怀寿喘着粗气龇目欲裂,恨不得上前将敬玄给碎尸万段! “可我说的是事实啊,对了,你爹当时为啥不出兵压阵?我仔细研读过下博之战,当时你爹若是率军压上,淮阳王李道玄也未必会战死,啧啧啧可惜了” 敬玄真的只是好奇,以前上学时听历史老师讲过这么一段往事,对隋唐那些武艺超群的少年豪杰十分向往,据说隋唐演义里天下无敌的李元霸原型就是淮阳王李道玄。 “我要杀了你!!” 史怀寿再也按耐不住了,拔出家丁的刀子就冲了过来,那双瞪得通红的眼珠子就跟死了娘老子似的悲愤。 军伍老兵都不是本少爷的对手,你还想翻出什么花样? 敬玄皱着眉头当胸一脚踹了过去,他现在已经有一些肌肉记忆了,这副身体以前确实练过武,而且应该还不错的样子,所以这一脚立刻把身材单薄的史怀寿给踹了一个大跟头。 “少爷!” “少爷没事吧!” 一群家丁赶忙上前去扶人,他们此刻对敬玄十分忌惮,自家少爷白白嫩嫩的,跟这黑炭头比起来,人家就像洪荒猛兽似的可怖 第0074章 弑君者的小老弟 “有种的留下姓名!” 见敬玄拔腿要走,史怀寿挣扎的从地上爬起来,他心中明白,今日这个跟头自己是栽定了,连老刘他们都撑不过一个照面,剩下这些人即便一起冲上去也只有挨揍的份儿,但这不妨碍他想要把场子找回来,有了名字还怕找不到人? 敬玄半眯着眼睛打量了他几眼,刚往前才走几步,吓得一群原国公府上的家丁连忙扶着自家少爷往后退,那模样活像真的碰上了洪水猛兽似的。 “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户县县令权旭,你可给我记好了!” 得,这下又多了一条冒充朝廷命官的罪状,云叔神色忧虑,这个少爷,行事还真是百无禁忌啊 “权旭?” 史怀寿总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熟悉,但此刻的情形容不得他仔细回忆,立时回嘴道: “好!希望他日我找上门来时你还能如此硬气!” 突遭飞来横祸,灰头土脸的史怀寿现在只想着赶紧回府,再联络几名好友一齐找这姓权的报仇雪恨,哪里还愿去郢国公府做客,也幸得如此,不然被敬玄撞见他纠缠宇文修多罗铁定又要挨打。 见人走后,云叔无不忧愁的看向敬玄: “少爷,您刚怎么报权县令的名头,这要是传出去了,恐怕会有假冒朝廷命官之嫌” 敬玄一怔,刚才一时口快倒没想过此事,不过既然做都做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谁让权旭这家伙天天跟个催命鬼似的要债呢,否则本少爷怎么会这么急着来长安,反正他权旭家世也不差,对付一个脸上长满麻子的小卷毛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管了,先去拜访野人老头才是正事” 敬玄满不在乎,打个架而已,又没出人命能有多大点事,再说也是他史怀寿的人生事在先,国公府的一介奴仆竟敢当街辱骂一位县伯,谁给他的权力? 走在去宣平坊的路上,敬玄终于想起了贞观一朝郢国公究竟是谁了,宇文士及啊,就是那位弑君者宇文化及的小老弟,野人,仁人,怪不得姓郑的老头管他叫破野头,自己早该想到的! 宣平坊位于东市南面,旁边紧邻著名的青龙寺和龙华尼寺,怪不得宇文士及要住在这,方便拜谒信仰么? 估计小老头坐在家里都能听见寺庙里的诵经声,也不知道做那事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对不起佛祖他老人家的一片栽培? 勋贵之间互相走动,尤其是初次登门的时候,通常要提前送上名贴以及拜访时间,这样主人家也会做好准备招待,哪像敬玄似的,自己大大方方的就去拍人家大门,惊得正在打瞌睡的门房差点从床板上掉下来。 “小郎找谁?” 门房伸出个脑袋打量了敬玄半天都记不起这是谁家的少年,能这么大大咧咧的来拍门的,还是头一回碰上。 “我是太平县伯,找你家老爷有事。” 敬玄一边说一边四顾打量,什么是大宅门,这就是,光这大门就气派得不得了,而且看样子还是用的上好的黄花梨,门环上还刷着金漆,真想给他拆下来带走 “我家老爷在宫里上差还没回来,要不县伯改日再来?” 门房一听这名少年居然是一位县伯,言词间也变得客气了很多。 这才是大家族该有的气度,连个门房都这么知情识趣,哪像刚才那个谁家的,一看就是暴发户! “那你家小姐可在?” 门房一愣,哪有初次登门就问人家小姐在不在的,关中的人家家里的小娘子最是金贵,尤其是钟鸣鼎食之家,更是像块宝一样,这家伙不高兴了,但还是十分客气的答道: “小姐在府上,若是小郎想见我家小姐,需有我家小姐亲自送的请帖才能入府” 门房说完这句话就打算关门赶人,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是没有请帖就赶快一边呆着去,是个人就想见我家小姐?作梦! 可敬玄偏偏不吃他这一套,一把抓着门沿儿往外一拉,身子一矮就从门房的胳膊底下钻了进去。 进去前还不忘回头让云叔先去找间茶棚子歇歇脚,说自己办完事就出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怎能四处乱闯?快来人啊!家里进贼子了!” 门房死死拖住敬玄不让他再往前一步,真要让陌生男子闯进后宅,宇文士及回来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罗儿!罗儿!?” 敬玄不耐与他起冲突,只是叫着宇文修多罗的闺名,初次登门太放肆了也不好,否则早拿电棍招呼了。 闻讯赶来的家丁护院见有人居然敢在国公府撒野,一 个个磨掌擦拳的就要上来教训敬玄,而门房的语气已经带着哭腔: “就是他!就是他!我拦着不让进他非要往里闯!拦都拦不住” 不大一会儿宇文普照也从后宅赶了过来,一见这副乱哄哄的场景,不由大怒: “什么人竟敢在郢国公府放肆?” 敬玄还没说话,那门房已经抢先告起了状: “少爷,就是他,他说他是什么太平县伯,要进府里来找小姐,小的拦着不让进,他还” 这家伙,嗓门倒是大,敬玄回过头瞄了他一眼,要不将来让宇文修多罗把这家伙当成陪嫁品送过来?这么尽忠职守的家伙可不多见,家里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呢 “你叫什么来着?” 那门房一怔,弄不清敬玄怎么突然问起自己名字,下意识的还以为他要事后报复自己,一咬牙梗着脖子故意大声喊道: “我叫孙午,你这贼子还想私底下寻仇不成?!” “吼什么吼?就你嗓门大!?” 敬玄感觉耳朵都差点被他给震聋了。 而宇文普照一听到太平县伯四个字,就知道来人是谁了,之前父亲已经提起过,只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亲自登门来找人,简直一点规矩都不懂,恩,得让他吃吃苦头,免得这小子今后不把我郢国公府放在眼里 想到此处,宇文普照淡淡一笑: “太平县伯?什么太平县伯,没听说过,来人,把他给我扔出去!” 敬玄大怒,本少爷都自报家门了还这么不给面子? 抽出电棒就准备冲过去教训教训这个獐头鼠目的大舅哥。 “黑炭头!手下留情!” 第0075章 百骑司统领阎诃 “这么说那小子已经来到长安了?” 太极宫武德殿里,李世民正在听取百骑司统领阎诃的密报。 “回禀陛下,县伯先是在昭国坊附近与原国公之子史怀寿发生了冲突,然后才去了郢国公府上,似乎也差点与郢国公之子发生摩擦,所幸被郢国公之女及时阻拦了下来” 李世民听得目瞪口呆,这小子,才刚来长安城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就这么能惹事? “史怀寿?那小子不会动手打人了吧?” 阎诃表情有些不自在,吞吞吐吐的答道: “县伯的确先动手打人了,原国公府上伤了三个家将,史怀寿也被也被县伯踹了一脚还有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莫非这竖子还伤了其他人?!快快从实说来!难道你还想为旧主之子尽忠不成!?” 李世民一拍桌子,怒不可揭的站了起来,吓得阎诃连忙拜伏在地,口称不敢! “回禀陛下,县伯打了人自称是天水郡公权弘寿之子权旭,还还扬言史怀寿要寻仇就去户县县衙” 李世民听罢哑然失笑,这混账,打了人还不敢认,居然把黑锅戴在别人头上,着实滑头! 而阎诃吓得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下,他早年一直是敬君弘的部将,敬君弘战死后,连同左屯营其余将士一同成为了新衙门百骑司中的一员,对于旧主的遗子,内心天然有一种亲近感。 “权旭?可是那户县新任县令?好胆,竟敢冒充起朝廷命官来了!” 李世民虽然口中咬牙切齿,但面上却是带着一丝微笑,这让阎诃心中更加忐忑,弄不清这位陛下究竟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他为何与那史怀寿起冲突?” 李世民心中非常好奇,初来乍到怎么就跟人家对上了?以自己这几日的观察,这敬玄不像个喜欢惹事生非的人啊 阎诃连忙把敬玄与史怀寿发生冲突的细节如实禀报给李世民,连敬玄当众质问原国公史万宝为何不救淮阳王李道玄的话也原封不动的转达了出来。 李世民眉头一挑,这小子怎么好端端的问这个?李道玄之死一直是他心中的痛,可当初受形势所迫,自己那会儿还只是一名亲王,很多事情都不能如自己之意,难道这个黑炭头竟不知道史万宝是淮安老王叔李神通的人么? 就这样还想娶人家外孙女? “阎诃,你跟在朕身边多久了?” 李世民突然转头,意味不明的看向这名胡子拉碴的属下。 阎诃心中一颤,连忙恭恭敬敬的答道: “回禀陛下,三年有余了” “朕对你如何?” “回陛下,陛下对阎诃恩重如山,阎诃愿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以报陛下之恩” 阎诃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趴在地上就差发誓赌咒了。 “不会说话就少说话,什么结草衔环,说出去也不怕贻笑大方。” 李世民似笑非笑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既然如此,那你出宫去吧。” 阎诃一愣,以为这位皇帝陛下要对自己痛下杀手,百骑司向来是个只进不出的地方,还没见谁能安安稳稳的走出去过太平日子呢,急忙向李世民展示着自己的忠诚: “阎诃愿以死报效陛下知遇之恩!” “哪个要你死了?” 李世民奇怪的看向他: “朕要你出宫去,跟在那小子身边,早晚提点,免得将来又闯出什么祸患来不好收场。” 阎诃听罢立刻松了一口气,心中甚至有些窃喜,这几年在百骑司刀口舔血的日子他真的是过够了,可嘴上还是故作冷峻道: “属下哪也不去,只愿留在百骑司,跟在陛下身边效犬马之劳” “朕没说让你离开百骑司” 李世民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耳边复起: “怎么?你还想着离开百骑司?” 阎诃大惊,慌忙摆手道: “属下愚钝,不知陛下之意,请陛下恕罪” “那你去吧,记得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李世民拂袖离去。 “属下遵旨!” “黑炭头,你怎么来了?” 宇文修多罗望向敬玄的眼神满是惊喜,丝毫不顾及坐在旁边脸色铁青的兄长。 敬玄温柔的看了她一眼,说来也怪,天天在跟前晃悠觉的烦,这看不见人了呢,心里又莫名其妙的挂念 ,这是坠入爱河了么? “见你一直没有音讯,心里有些放心不下来看看。” 敬玄说着还故意挑衅般的回瞪了宇文普照一眼,初次登门就想给未来妹婿下马威?本少爷又不是入赘,用得着看谁脸色? “你!” 宇文普照大怒,正想过来揪他脖领子,这时寿光县主又从后宅走了出来,她已经得到丫鬟们的禀报,专门收拾了一番才出来见客,想看看被自家老爷和陛下同时看中的人才,究竟长了个什么模样。 只是这一见,心中难免有些失望,五官还算神俊,就是也未免太黑了吧,跟个乡下老农似的,和长安勋贵家的二代子完全是两个极端。 “你就是敬玄?” 寿光县主沉吟一番开口问道。 宇文修多罗连忙挽住她的胳膊介绍道: “黑炭头,这是我娘!” “这是你你娘啊?” 敬玄的反应让寿光县主明显不悦,心中又悄悄给他打了一个没礼数的差评,可下一秒,她又开心起来。 因为这黑炭头表情非常惊讶: “我还以为是你姐妹呢,心里还在疑惑你怎么还有个孪生姐妹都不提醒一下,原来是婶娘,失敬失敬” 说完还一副慌里慌张的模样行礼问好。 “哼,马屁精” 宇文普照嘟囔了一句,招呼也不打就钻回后宅去了,他实在看不惯敬玄人前人后的那两副面孔 就这一下寿光县主被捧得天花乱坠,态度也跟着变得热切起来: “太平县伯快坐快坐,来到府里就像是来到家里,不用跟婶娘客气,你宇文伯伯还没下差,不然看见你来一定会高兴的,你是不知道,他时常把你挂在嘴边,弄得我们这些身边人早就想见见你了,今日说什么也要留下来吃顿晚膳,否则你宇文伯伯回来该怪我这个做婶娘的不懂礼数了” 第0076章 该装傻就要装傻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这才刚坐下闲聊不到半个时辰,寿光县主对敬玄的称呼已经由爵位直接变成了玄哥儿,那股子亲热的劲儿让宇文修多罗这个做女儿的看了都咋舌不已。 “婶婶说得哪里话,小子这里有一个方子,能够制作出一种让人浑身散发着香气的皂角,而且更添有洁净的功效,最是适合婶婶这种保养得当的妇人,回头做出来第一批就给您送过来” 敬玄一边说一边发出爽朗的笑声,让人一瞧就是一个靠得住的好男人。 “那婶婶就在府里翘首以盼了。” 寿光县主笑眯眯的站起身对宇文修多罗说道: “罗儿,多陪你敬家哥哥聊聊,阿母去后头看看菜肴准备妥当没有” 知道自己老娘是在借故离开,给二人独处的空间,宇文修多罗脸皮微微发热,连忙称是,目送着自己母亲离开,好不容易等大厅只剩两人时,宇文修多罗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先前还怕母亲对黑炭头不满意,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发什么愣呢?快到敬家哥哥怀里来” 敬玄坏笑着张开双臂,臊得宇文修多罗一跺脚就上前狠狠的捏了他一把。 “臭丫头,又想挨家法了是吧?” 敬玄佯怒,伸出一只手装作要拍她翘臀的架势,宇文修多罗惊呼一声,连忙往他背后躲。 “哼,问了你那么多次都不说,害的我亲自来长安找人,怎么,怕我知道你是国公家的小姐要讹诈你不成?” 宇文修多罗以为他生气了,慌忙摆手解释道: “是爹爹不让我说的,可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想瞒你” 少女正辩解着,无意瞥见敬玄似笑非笑的表情,马上就知道他是故意在逗自己,一下子就变得不高兴了,撅着嘴撒娇道: “亏我还那么担心你,变着法想跑出去找你,既然你知道我家住哪儿,怎么不早些来?” 这怎么反倒成了我的错了?果然跟女人讲不得道理,眨眼就能覆手为雨扭转颓势啊 “你知道的,家里还有个走不开” 敬玄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犯了错误,见宇文修多罗脸都要滴出水来了,马上补充道: “你不知道,为了来找你还在路上揍了人,说是什么原国公家的,一个小卷毛,叫什么史什么寿来着” “史怀寿?” 宇文修多罗蹙眉,关心的看了看敬玄: “你没受伤吧?那史怀寿向来嚣张跋扈,随时带着一群很厉害的家将在身边” “厉害么?吾观其不过一群草芥尔也不看看本少爷是谁你是不知道,当时本少爷” 敬玄一旦吹嘘起来就没完没了,宇文修多罗早已经习以为常,偏偏她自己又喜欢看敬玄吹牛皮的样子,还知道趁他说话的空当给他奉上一杯水,托着腮帮子如同小迷妹一样看他表演,时不时还在关键时刻询问一下具体细节,极大的满足了敬玄的虚荣心。 躲在偏门帘子后面偷看的寿光县主见自己闺女一副花痴相不禁哑然失笑,看来这丫头留不得喽,得尽快跟任城王妃把婚事给定下来 小别胜新婚,即便两人还没成亲,这才几天不见就有说不完的话,若非是天色渐晚,宇文修多罗甚至有带敬玄去自己闺房参观一下的冲动。 “这么说,你把那两盒跳棋交给了别人?” 敬玄沉吟片刻,觉得有些不妥,女人家对漂亮的东西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难保不会起些不该起的心思。 “不是别人,郑灵运跟我一块玩到大的,她不会骗我的” 宇文修多罗替好友向敬玄解释着。 “那她怎么连个口信儿都不送来?” 敬玄似笑非笑的问道。 “兴许兴许是还没卖掉耽搁了吧” 宇文修多罗不信郑灵运会贪图自己的东西,认为敬玄的担心实在有些多余。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敬玄倒不是在乎两盒跳棋,没了就没了,床底下还有的是,只是权旭那边已经约好了,现在一时半会儿自己上哪弄钱去? “嘿,贤婿怎么来了?” 宇文士及刚回府,就瞄见自家前厅做了个黑不溜秋的人,心中一喜,打趣道: “来看普明啊,就知道贤婿心里是有我们普明的” 小老头笑得很得意,今日上差还在跟一众同僚吹嘘不日就要请他们喝喜酒呢,没想到都已经追到家里来了。 “郢公” 以前不知道身份也就罢了,现在既然已经登门了,再佯装不知道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敬玄说着还把放在身后的包裹递上前。 “跟老夫客气啥呢,来这儿就跟自己家,快坐坐” 宇文士及说着就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袱,见里面全是码得整整齐齐的木盒子,顿时喜笑颜开,还是贤婿上道啊,知道老夫离不开这个。 “爹~” 宇文修多罗有些羞涩,哪有当人面就拆礼物的,一点礼数都没有 “怎么?嫌爹妨碍你们了?这就走,这就走” 宇文士及故作不解,抬腿就佯装要走,宇文修多罗连忙把他拉住,自己却一头扎进后宅跑了。 “普明这孩子,老夫还没见她这么害羞过呢,不愧是贤婿,有两下子!” 宇文士及笑着给敬玄伸出一个大拇指,促狭道: “贤婿今日来长安做甚啊?” 敬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老头子是明知故问啊,馋你闺女身子这个答案行不行啊? “准备拜访家姐,顺道过来看看” 宇文士及听罢微微一笑: “既然贤婿能找到府里来,那说明也知道了那位的身份,那贤婿打算如何应对?” 敬玄奇怪的反问道: “那位是哪位?我怎不知道?” 宇文士及先是一怔,旋即醒悟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笑道: “不愧是贤婿,以不变应万变,老夫受教了,可汝南公主在你家这不假吧,你打算也这么对待公主殿下?” 原来家里的小白兔是汝南公主啊,这自己还真不知道,毕竟李世民的女儿那么多,若是宇文士及不说谁知道李真是哪位公主? 敬玄眨眨眼,同样笑答: “人家又没说,我怎么知道她居然是一位公主?” 第0077章 敢不敢比试一下 头一回来未来老丈人家,敬玄竟觉得一点都不拘谨,先是哄好了丈母娘,现在哪怕身份公开了,跟老头子也能相谈甚欢,早知道在后世就不那么宅了,明明有如此造诣的人际天赋,缩在车厢里实在浪费了。 不过就在敬玄准备给喜好发式的未来老丈人描述一下小李飞刀的造型时,无奈有恶客登门,老远都能听到程咬金那独有的大嗓门: “郢公可是在书房?” 宇文士及苦笑一声,又一个来讨要香烟的,这程咬金就是狗肚子藏不住猪油的货,一盒烟四处显摆,没两天的功夫就被瓜分光了,这已经是第二次登门打秋风了。 “贤婿稍待,老夫去去就来” 话音还没落下,程咬金已经出现在了前厅,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宇文士及旁边的黑黝少年: “咦?你小子也在这?正好正好!” 敬玄连忙见礼道: “程伯伯。” 程咬金大大咧咧的走过来拍了拍敬玄的肩膀,嬉笑道: “正说明日去户县找你呢,赶巧了,没说得,这就走!” 说罢一把抓着敬玄的手就往外拉。 “干什么这是?老程,有话好好说” 宇文士及还以为两人有什么过节呢,连忙拦在跟前,小小的身子硬抗着程咬金这副大块头,令敬玄好生感动。 “老程,这是老夫未来女婿,你可不能不给老夫这个面子” 宇文士及一边说还一边主动拿出一盒烟直往程咬金手里塞,那模样熟练得就像是时常混迹于商场的老油条,令敬玄大开眼界。 原来古人们学起这一套来也是手到擒来啊 程咬金一头雾水,不过送上来的烟不要白不要,他本来就是来要这玩意儿的,这下正好免去烦恼: “你说甚?玄哥儿是你女婿?” 程咬金瞪大了眼睛,这宇文氏不是一向眼高于顶不屑与将门联姻么?前阵子还听说打算跟山东某个老王八蛋结为亲家呢,这就改主意了? “郢公可别诓俺老程,真是你女婿?” “千真万确的事,骗你做甚!” 宇文士及没好气的答道,见程咬金还不撒手,就准备亲自动手去拉人。 “可以啊你,不声不响就把俺老程看中的人给抢走了!” 程咬金的语气有点遗憾,他原本还想着给敬玄介绍一门好亲事呢,就是张公瑾家的二丫头,没想到被这老小子给捷足先登了,悔之晚矣! “瞧你说的,你老程又没有闺女” 宇文士及被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有点得意,没想到这黑炭头还是个香饽饽,幸好老夫有先见之明把事情给定了下来。 但程咬金却仍旧不管不顾的把敬玄往外拉: “既然都是你女婿了,那往后相处的时日还多,今日就让这小子先陪俺老程走一遭,改日再来拜访你这个老丈人” 这话有歧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程咬金才是宇文士及的女婿呢,敬玄几次想挣脱程咬金的魔爪都奈何不得,以他目前还未长成的身子骨,气力上还不是程咬金这等宿将的对手,眨眼的功夫就被拉出了前厅,连宇文士及在后面说的些什么都没听清。 好不容易出了大门,程咬金这才把手松开,敬玄揉着酸涩的手腕一脸幽怨的看向他: “程伯伯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程咬金指着前面的马车急不可耐的答道: “先上车,你上回不是说那个烟草种植么?老夫这几日找了几家有地的,他们都愿意合伙,这就去找他们商谈去!” 一听是生意上的事,敬玄一下就来了精神,手腕也不疼了,这真是瞌睡来了就遇到枕头,正愁手里没钱呢。 “程伯伯稍等,我家老仆在前面铺子等我,我先去说一声” 敬玄说完就要跑,没想到又被程咬金给逮了回来直往马车上塞: “老夫自会派人招待他,时间不等人,咱们这就出发,一会儿该宵禁了!” 宵禁这玩意绝对是在阻碍大唐的商业发展,在没有多少娱乐消遣活动的时代,夜市绝对是排名第一的夜间活动,谁脑子这么轴想出这么一个玩意儿来的?就该拉去砍头,简直就是在把目前世界上最大,也是未来最繁华的城市扼杀于摇篮之中! 跟着程咬金坐在马车里左拐右拐,期间他又派了不少家将去找人,最后终于停在了一处大宅门跟前,敬玄抬头望去,宿国公府四个大字正明晃晃的挂在牌匾上,将门就是将门,比起宇文士及家的大门,又是不一样的气势 ,节钺戟狩,将旗高悬,一看就知道这家的主人是为朝廷立过功的领兵大将。 “看什么呢?赶紧进屋,人一会儿就到” 程咬金满不在乎的把敬玄往府里推,程家的家丁一见是自家老爷回来了,一个个嬉皮笑脸的在旁边打招呼,而且还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被老爷推搡的黑肤少年。 真是有什么样的家主就有什么样的家仆,人家宇文氏的家仆多规矩?若是看见宇文士及这么推搡一个陌生人,只怕早就冲上来帮着家主把人五花大绑了。 进了院子,几名少年正在兵器架子边耍子,其中一名年纪稍大的少年正在嘿呼嘿呼的举着石锁,旁边其余几个少年则不停的给他加油鼓劲儿。 程咬金目露慈爱,嘴里冒出的话却十分不客气: “举个石锁有甚好看的?都给老夫滚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敬家哥哥,处默你也来” 伴着程咬金的招呼,三个少年乌泱泱的围了上来,清一色的方块脸,一看就知道是亲生的。 “这是敬玄,已经被陛下封为太平县伯了,你们几个得好好跟人学学,别一天到晚净给老夫生事,尤其是你程处亮,再让老夫知道你跟柴令武赌钱,腿打折!” 年纪最大的那名少年一听见敬玄的名字顿时眼前一亮,好奇的上下打量着敬玄: “你就是一招击败权旭的敬玄?” “你是谁?” 敬玄也好奇,自己的名头都传到长安城来了? “我叫程处默,敢不敢和我比试一下?” 第0078章 段志玄与翟长孙 做为封建领主的最大好处就是百姓们还在翘首盼望朝廷救助时,地主们正坐在家里推杯置盏,纸醉金迷,而不用担心某一天上了什么娱乐版的新闻被人家喷个狗血淋头。 所以像程处默这种领主二代只用关心自己所关心的,其他外面哪怕饥荒马乱,也阻止不了他那颗想和敬玄一较高下的决心。 “滚一边去!再敢在跟前瞎晃悠,小心老夫拿大耳刮子抽!” 程咬金怒不可揭的踹了他一脚,呵斥道: “一颗榆木脑袋整日就知道打打杀杀,一点长进都没有!玄哥儿是老夫请来的客人,再多嘴,不用玄哥儿出手,老夫就先收拾了你!” 程处默被自家老爹一通训斥,悻悻的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敬玄,十分不甘心的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院子里生闷气。 “这孩子,从小没人管教,都快被他娘给惯坏了,你莫要放在心上” 程咬金说完还朝程处默狠狠的瞪了一眼,这让他儿子显得更加委屈,明明比敬玄还大两岁呢,怎么感觉自己成了个晚辈? “爹,权旭就是败在他手上,听说只用了一回合,孩儿只是想领教一下,没有其他意思” 听程处默这么一说,程咬金十分惊讶,转而看向敬玄: “这混小子说的是真的?你小子这么厉害?” 看着程咬金磨掌擦拳,一脸欲欲跃试的模样,敬玄慌忙否认道: “侥幸而已,都是权县令故意相让的,程伯伯可别听信外头那些流言,做不得数,做不得数” 开玩笑,这些武将出身的家伙不见得人人都能让自己近身,万一人家拿一杆不导电的长兵器与自己对打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一马槊捅翻? 程咬金瞅着敬玄心里将信将疑,正想要再出声试探,这时外面又来了几人,这才把他心神给吸引过去。 敬玄长出一口气,恨恨的瞄了程处默一样,这家伙又是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 “贤侄,来来来,老夫给你介绍一下!” 程咬金又把着敬玄的手腕往前拉,挨个的跟他做着介绍。 “这是樊国公段志玄,这是夔国公刘弘基,这是云阳县公翟长孙,这几位与你父亲敬君弘生前都有私交,也是你叔伯辈的,万不可失了礼数” 敬玄一听,都是名臣勇将啊,连忙挨个见礼,这个叔叔好那个伯伯也好 “这就是士毅老哥家的小儿子?眉目倒是有几分相似,听说那烟草是你弄出来的?可把伯伯给馋坏了,现在都快离不开了这玩意儿了,今日正好再给伯伯匀点” 这群人当中就数夔国公刘弘基年纪最大,因此说起话来也毫不顾忌,士毅就是敬君弘的表字,为了显得亲热,也好一上来就张口想找敬玄要点实惠。 合作办事做生意么,烟酒奉上也是应该的,再说了,不把这些地主老财哄好,怎么让他们办事? “小侄今日事出突然,实在不知要与几位叔伯会面,早知道就带些来长安了,不过诸位叔伯放心,既然叔伯们看得起小侄愿意续上这门情义,那没说的,待小侄回了户县就亲自让人送过来,保管教诸位叔伯满意便是!” 敬玄痛快的答复立刻赢得了所有人的一致好评,翟长孙蒲扇般的大手不停的拍在敬玄的肩头: “果然爽快!不愧是咱们将门家的种!” 敬玄抽着一张脸挤出了几滴笑容,这翟长孙可是大唐军队中王牌部队玄甲军的统领,天生神力,再这样被他拍下去,自己肩膀非得塌掉不可 程咬金见状连忙把翟长孙给挡开,怒骂道: “你当玄哥儿是你军营的那些糙汉子呢?先进屋,酒菜都备好了,先坐下说话!” 唐代的酒宴仍旧是实行分餐制,几张小案几按照身份或年龄的序列左右排开,其中主家坐在上首,而敬玄不但年纪最小,且爵位也是最小,所以坐在了末尾。 因为要谈的是商业机密,所以程咬金特地挥退了下人丫鬟,享誉长安的三勒浆就堆在敬玄旁边,这意味着待会自己还要负责给几个老家伙倒酒助兴。 “怎无歌舞?老程,早就让你买些歌妓乐姬养在家里,这样吃酒有个甚的趣味?早知道还不如去我家” 刘弘基等了半天也没见程咬金招呼歌舞美姬上来助兴,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樊国公段志玄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 “今日是来谈正事的,你要想耍子待会谈完正事哥几个陪你去平康坊耍一圈,先说好,若是巡城武侯问起,可跟某家无关!” 刘弘基不甘示弱,立刻 回嘴道: “这有何难,你樊国公若是愿意会账,这个黑锅老夫背下又何妨?” 见两人开始斗嘴,坐在敬玄旁边的翟长孙笑着解释道: “贤侄啊,这里面有个典故,你段伯伯家里人口子多,所以平时咱们出去耍子,一到付账的时候,他总是跑得最快的那一个,你将来也得注意,千万别被他的豪言壮语给蒙骗了” 敬玄张大了嘴巴,原来身份到达国公这一阶层依然也会有捉襟见肘的时候,也是,一旦身份上去了,先不说要娶多少小老婆,生多少个儿子,光家里的护卫丫鬟就是好大一笔开销,这更坚定了他想赚一大笔钱的念头,随即望向段志玄的眼神也开始夹带着一丝同情 段志玄被他这么一盯,老脸难免一红,张着嘴替自己辩解道: “贤侄休要听他胡说八道,老夫这是持家有方,你年纪小不懂,等到将来你就明白了,说不定到那时候你还要来请教老夫呢” 千万不要有那么一天,若是混成那样自己这个穿越客还不如早点投河自尽来得爽快,守着满脑子超越时代的见识就混成这?可眼下自己的的确确还欠着户县官衙一大笔帐呢 “好了好了,闲话待会再说,说正事” 坐在上首的程咬金笑骂道: “事情老夫先前也跟几位都说了,咱们四家在长安附近都有农庄,今日叫大家伙儿来就是想一起商议个章程出来,比如份子应该怎么分?玄哥儿,事情是你提出来的,你来说说!” 第0079章 只收钱其余不管(求收藏) 敬玄知道这些勋贵都是冲着自己描绘的烟草利润来的。 不然程咬金怎么会刚好只找来四家? 连带着敬玄这个出种子的人,一共五家人刚好每家占两成份子。 要我这个出种子的人只占两成份子? 那不可能! “好叫几位叔伯得知,小侄这烟草种子来历十分艰辛,其中苦楚曲折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但普天下也只有小侄才有此种,并且懂得如何运用此种,所以小侄做为这个商业计划的发起人,愿意拿出四成份子让几位叔伯入伙” 敬玄话还没说完,刘弘基就不乐意了,拍着桌子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敬小子,你这样太不厚道了吧,咱们几家出地又出人,还只占一成份子,这说不过去!” 刘弘基的话立刻赢得了其余几人的赞同,除了程咬金皱着眉头没说话之外,都认为敬玄实在太过小气了。 敬玄对此心中早有预料,十分平静的解释道: “诸位叔伯可知此物一亩能产多少斤?不多,三百斤已经是极限,而且即便长出来还需要干晒切割加工,这里面哪一项不需要技艺?更何况此物最终的成型与诸位叔伯现在所抽的香烟又有不同,需要借助烟斗才能吸食,所以这又是一个来钱的行当” 烟斗?刘弘基一愣,怎么好端端的又扯到烟斗上去了,这烟斗又是个什么玩意儿?还有跟现在的香烟不一样又是什么意思? 就连程咬金也皱眉问道: “玄哥儿,你说的不一样指的是口感还是外观不一样?” 敬玄微微笑道: “口感上应该差不离,小侄说的是外观” 说到这,敬玄站了起来,走到大厅中间详细的给云里雾里的几人讲解道: “几位叔伯,这烟草好说,只要种出来就能吸上,可这玩意只是一锤子的买卖,时间一久难免会有人跟着效仿,毕竟种子这种东西一旦多了,很快就会满天下都是” “我看谁敢!” 段志玄跟着站了起来,看着敬玄大声问道: “玄哥儿,有话不妨直说,咱们哥几个都是粗人,实在听不得那些绕来绕去的话,你就说一年能给家里带来多少收成便是!” “不错,玄哥儿你还是直说吧,一成份子能带来多少银钱才是正理,若是合适咱们就干!” 翟长孙也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望向敬玄。 究竟具体能有多少收入,这自己还真没好好算过,一亩烟草打算两百斤产量,加工后每斤卖个一贯钱不成问题,毕竟烟草这玩意儿属于消耗品,再贵了就没人抽得起了 但若是按照品质将这些烟草划分为几个等级,然后分别以不同的价格售如五百文一斤的,一贯钱一斤的,两贯钱一斤的,那收入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正常情况下,一亩地大概有一百五十贯左右的收成。” 敬玄只说了一个中位数,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万一这玩意对户县那边的土壤有排斥呢? 一亩地一百五十贯? 刘弘基倒吸了口凉气,连忙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自家在长安外的田庄那边能匀出一百多亩地,一年到头下来,哪怕只有一成份子也能分一千五百贯,可不少了,刘弘基已经有些心动了,但老狐狸自问见过多少大风大浪,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装作不大满意的样子: “老夫觉得一成还是有些少,玄哥儿你看是不是这么个道理,土地人力都是我们出,你只需要提供种子坐在家里收钱而已,你想啊,你一个人就占六成份子,光老夫这你一年就能收将近一万贯的红利,这你就不怕人家眼红?” 恐怕眼红的人是你吧,这老家伙还真是属饕餮的,这么多钱都满足不了你的胃口? 敬玄回头瞅了瞅其余几人: “几位叔伯难道都是这么想的?” 段志玄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跟小辈争利本是不该,可若是一年能凭空多几千贯收入,那自己还有什么拉不下脸的? 翟长孙同样也是如此,只不过他觉得一成也行,再多一成也没什么问题,反正他在田庄的地也就一百来亩。 “玄哥儿,这样吧,老夫出个主意你看如何,咱们一家按照田地的份额给你补足银两,多占半成份子如何?你占四成,咱们四家一共六成” 程咬金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跟人讨价还价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感觉老脸都快臊光了。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敬玄狐疑的瞅了瞅几个老家伙,见 他们都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烟草这玩意说白了首先还是得要有市场才行,只有烟民多了才能有销路,要想打开销路,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人带头,而且带头的人身份上还得高贵,只有达官贵人带起了这股风气,底下的商贾士人才会争先效仿。 而眼前这四位既然在大唐混的风生水起,那自然人脉关系也不差,让他们去推广,总比自己见一个给一盒要快得多,谁家婚丧嫁娶都去遛一圈那多没面儿不是? “那就一成半,说定了,每家出一百亩地,每亩地十贯钱的份子钱,将来卖出去我只抽四成走,其余的不管,不能再少了!” “好!果然够爽快!回头就让下人把钱给你小子拉过来!” 刘弘基抚掌大笑,舍去一千贯换来一年几千贯的收入,这笔买卖划算啊! 见敬玄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其余几人也纷纷出言夸赞,说什么敬家出了个好后生,敬君弘在九泉之下终于可以瞑目了 这话说得,敢情本少爷不让利,老爷子在地底下还睁着眼? “来来来,今晚不罪不归!一会儿去平康坊耍子,账老夫包了!” 一听家里一年又要多几千贯收入,段志玄也难得开始大方起来,拿起一坛子三勒浆就往喉咙里狂灌 而敬玄这位大股东虽然装作被割了肉似的在那唉声叹气,可心里早已经笑开了花,不过付出一点种子而已,现在的那点存货想要一年就铺开几百亩地,那纯粹是在作梦,起码先得培育个两三季才能真正见效益。 最重要的是,这群老家伙似乎忘记了皇帝陛下现在也是烟民,见着这么来钱的行当他会不掺合一下? 不过自己到时候倒可以开一家烟斗作坊,各种材质造型的都做一做,再整几个限量版什么的,叼在嘴上堪比劳力士一样的存在 第0080章 男人的腰碰不得 之前以为古代的酒水最多就只有百分之几的酒精度,否则为何书上动不动就是主人公豪迈得几斤几斤往下灌? 尤其是水浒里的那些崽,若是没有个几坛子打底的酒量,都不好意思自称是洒家。 所以敬玄也捧着坛子学起了段志玄的如鲸吸水,酸酸甜甜的三勒浆初入嘴中时,敬玄觉得口感还不错,但一坛子下肚后走路立时变得摇摇晃晃,舌头也大了起来 这不该啊,以本少爷在后世的酒量,五十多度的白酒都能来上八两,怎么到这儿就不行了? 靠在柱子上想了半天才想到这副身体压根就不是自己的 正在捶打胸口报复这具酒量差的身体时,翟长孙又端着坛子一步三摇晃的走了过来,说他这个做伯伯的要好好感谢一下自己拉他入伙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敬玄从床上醒来时压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捂着头疼欲裂的脑袋就想赶快先找水喝,嗓子都快要冒烟儿,昨晚的事竟然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堆开房门就看见两个少年在树上爬上爬下的,周围还有一群丫鬟兜着衣衫在接少年从树上扔下的果子。 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程咬金的另外两个儿子,大的那个叫程处亮,未来清河公主李敬的驸马,小的那个是程处弼,才八岁多一点儿。 丫鬟们也发现了敬玄,一个个捂着眼睛惊叫着就跑开了,连掉在地上的果子都不要了。 敬玄这才想起自己只穿了一条短裤,这玩意儿还是当初自己备在车里的换洗内裤,没法子,实在是穿不惯唐人流行的兜裆布,嫌咯得慌。 连忙转身回屋想把衣服穿上,毕竟这是在别人家里,自己这么清凉好像不太友好,可回到屋子里床上床下找遍了都没找到自己的衣衫,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电棒呢?电棒去哪儿了? 正当敬玄焦头烂额时,房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程咬金的大儿子程处默抱着一团干净的衣衫随手扔到了床上,而且电棒也搁在上面,敬玄连忙一把夺过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保险没有打开之后,长长出了一口气,还好没被发现。 “瞧你那样,稀罕得跟什么似的,不就是一根棍子而已,有什么可宝贝的?” 程处默斜着眼睛瞟了瞟敬玄,这跟棍子他研究了一早上都没研究出什么名堂,说是短钝器呢又兼有柔韧性,硬度与尉迟宝林擅长的铁鞭不能相提并论,长度却又比秦怀道家里的铜锏还要多几分。 “你懂个啥,兵器乃将门之人的立身之本,岂能轻易丢失?程伯伯难道没教你?” 敬玄知道这家伙想找自己比试,可自己实在不想一大早上的就电人,还在人家里做客呢,多没礼貌不是? 程处默今年刚满十六,家传的武艺已经被他学了七七八八,就如同草原上的猛兽似的,半大的崽子总想找人练练手,长安城里的二代已经鲜有是他对手的了,当然,凡事都有例外,不过那些人,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再怎么练都没用,有些人天生就是底子好,比如尉迟宝林这种喝熊奶长大的 冷不丁瞧见敬玄这种新来的下山虎,就想上去过过手瘾: “赶紧把衣衫穿上,你昨晚吐了一身,原来的衣衫已经不能要了,这是本少爷的,快穿上咱俩练练” 就没见过这样的,见敬玄慢条斯理的模样,程处默居然打算上手帮他穿衣服 “大早上的打什么打啊,现在脑仁还疼呢,走路都走不稳,莫非你想趁人之危?” 敬玄一下子就抓住了这家伙的软肋,一看就是个心高气傲的家伙,肯定不会跟他老爹似的喜欢占别人便宜。 果然,程处默一听也觉得有点道理,憨笑道: “那你定个日子,到时候我去户县找你比试” “再说吧,昨晚想必你也听到了,最近事情多” 敬玄穿好裤子抖了两抖,勉强也算合身: “你还杵在这干啥?都说了最近事情多。” 被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穿衣服,实在是有些别扭,又不是女人,感觉怪怪的 “哦,我娘让我来喊你去吃早膳,我爹已经上差去了,他走的时候还说已经派人把钱拉到户县去了,你家的那个姓云的老仆带的路,让你不要担心” 听听,这才是大户人家该有的效率,不声不响就把事情给结了,谁像那长沙公主那妮子似的,一千多贯还扣扣索索的,还想出卖色相来博取本少爷的欢心,实在令人不耻! 一想到又有几千贯的收入,敬玄一颗心又变得火热起来,烟草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见着效益,眼下先把 县衙的账结了,牛尾沟的祖坟工程也要开始动工了,先围着车子被埋的那一千修个一期工程做做样子就好,想必也花不了多少钱,剩下的钱就拿来开发渼陂湖项目,雇佣些流民应该要不了多少钱吧 敬玄正在盘算着将来的计划,以至于程处默叫了他几次都没反应,最后这家伙只得一把将他扛在肩上往前院送,老娘还等着呢,瞎耽误啥? 程咬金现在的正妻出自清河崔氏,原配孙氏已经去世,也就是程处默的亲娘,至于程处亮和程处弼都是崔氏所出。 在这个时代有句话叫作娶妻当娶五姓女,能娶到清河崔氏的女子,说明程咬金这个大老粗还是有两下子的,而且李世民日后把清河公主嫁给程处亮,未必没有这方面的考量。 “快把我放下来!” 这家伙简直一点面子都不给,没看见那么多来来往往的家丁丫鬟在笑话本少爷吗? 又不是女人你扛什么扛? 早知道就该给程处默这家伙好好上一课,不但女人的腰摸不得,男人的腰同样也碰不得! 第0081章 本官真的是权旭 户县县衙里,权旭正带着一群衙役核算着渼陂湖百姓安置的补偿事宜,经过走访他才发现这一带有的百姓家里地多,有的土地少,若是都按照十五贯一户的标准来进行补偿,恐怕很难服众,因此这才召集各村里长,县衙差役进行重新计算。 县衙大堂里人来人往正忙活得热火朝天,忽听属下来禀报,说外面有一伙人指名道姓的要见自己。 权旭一喜,以为是敬玄那黑厮派人送钱来了,心中还松了一口气,早些把钱财如数下发,自己也好早日安心,结果喜滋滋的带着属下准备去搬铜钱,没想到外面那群人自己根本不认识。 其中为首那少年更是嚣张跋扈,跳着脚在那破口大骂,更是扬言要户县县令权旭出来说话! 权旭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阴着一张脸喝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县衙门口闹事?”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群人衣着打扮尽皆光鲜,看样子多半是从长安过来游玩的纨绔子弟。 为首骂得最凶的那名卷毛少年正是日前被敬玄当街踹了一脚的史怀寿,自他昨日回到家中后,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是以一大早就纠结了一帮狐朋狗友联袂赶至户县要把场子给找回来。 “把权旭给小爷叫出来!有种的别躲在县衙里,敢打人怎么还不敢露面了?!” 史怀寿依然不管不顾,以他们这群国公二代的身份,区区一个下县的县令还真没放在眼里,大唐三百余道州,县令何止千人,就没见过敢当街殴打国公府少爷的! “本官就是权旭,你们是何人?敢在县衙生事,莫非想吃牢房不成?!” 权旭怒斥,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可即便自己十四五岁的时候,也没这么大胆子带着人围堵县衙,这样做与造反有何异? 权旭话音刚落,史怀寿身后的一群人都哄笑了起来,那模样有多嚣张就有多嚣张,其中一名瘦高个子甚至还指着权旭调笑道: “有本事你来抓本少爷试试?” 权旭紧了紧拳头,越看那瘦高个越不爽,正打算下令将人抓起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看向他: “本官认得你,你是酂国公窦轨的儿子窦奉节!” 瘦高个一愣,旋即冷笑道: “既然知道小爷的大名还不把人交出来?!” 窦奉节的话让权旭彻底迷糊了,这群人口口声声说来找自己却又不认识自己,这是唱的哪一出? “本官就是权旭,你找本官究竟何事?!” 其余少年一怔,纷纷看向了史怀寿,人都在这了,你居然不认识?逗哥几个开心么? 而史怀寿也愣住了,昨日那黑厮莫非是在哄骗自己? “你真是权旭?可昨天打我那黑厮可不是长你这样的”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迷糊了,权旭突然回过神来,微笑着比划道: “打你那人是不是长得跟个黑炭头似的,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大概这么长” “对对对!” 史怀寿连连点头,可不就是跟个黑炭头一样么,旋即疑声道: “怎么,你认识他?他到底叫什么?家住何方?” 权旭则哭笑不得,好你个敬玄,在长安城里打了人竟敢冒充本官的名头,哼哼,这下要你好看! 想到这里,权旭笑呵呵的往牛尾村的方向一指: “沿着这个方向走七八里,院墙外有颗老槐树那家便是” 而另一边,樊国公段志玄的长子段瓒一大早奉父亲之命将一千贯大钱给拉到户县,与他同行的还有刘弘基家的儿子刘仁实,到了地头,正准备告辞呢,那名带路的敬家老仆端出一大缸被冰镇过的饮品请他二人品尝。 半大的小子心神一下就被这酸酸甜甜的饮品给吸引住了,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个精光,完事还觉得意犹未尽,厚着脸皮又想讨要一坛。 云叔笑呵呵的点头道: “两位少郎君稍待,老头子这就再去给二位拿” “云叔,还是我来吧” 李真见云叔忙前忙后累得满头大汗,心有不忍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原本她性子恬静,不想与外人接触,可谁让诺大个宅子连个使唤的丫头都没有,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 当李真捧着坛子将酸梅汁送过去时,恰好段瓒无意回过头瞄了一眼,这一眼让他大吃一惊,失声叫道: “公主?!” 刘仁实被他忽然一嗓子也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四处瞄了半天也没看见哪有什么公主,不 就一个小丫鬟么,这家伙不会是想娶公主想疯了吧? 段瓒小时候因为老爹经常跟随陛下南征北战,所以在秦王府住过一段时间,一眼就认出了李真,起初他还不敢相信,认为堂堂公主怎么可能在这乡下做着端茶倒水的活计,直到李真主动跟他打招呼: “你不就是段家那个鼻涕虫么?你怎么来啦?” 李真的话让段瓒大窘,小时候的外号现在叫起来多不合适啊 难道还真是公主? 刘仁实一愣,慌忙给李真见礼,还朝段瓒拼命递眼色,怎么这乡下还有公主啊,究竟是哪个公主啊? “外臣拜见汝南公主!” 段瓒故意说得特别大声,鼻涕虫这个外号可不能传出去,免得毁了本少爷好不容易在长安闯下的名声,得想办法堵住刘仁实这家伙的嘴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就是这!” “有槐树,这回错不了!” 接下来大门就被人“嘭”的一下给踢开了,一群如狼似虎的少年哗啦着就冲了进来! “保护公主!” 段瓒下意识的喊了一声,连忙与刘仁实把李真护在身后。 史怀寿一听,不由得笑了,前面有冒充县令的,这会儿又有冒充公主的了,穷乡僻壤的哪来的公主! “是你们?!” 慌乱过后,段瓒一眼就认出了这群突然闯入的少年,史怀寿,武家兄弟,窦奉节 几乎都是熟面孔,以前还约过好几次架呢。 史怀寿也认出了段瓒,冷笑道: “你这小王八蛋也在?正好,把那黑炭头给小爷叫出来,本少爷连你一块儿收拾了!” 第0082章 板砖与扫帚齐飞 长安城的纨绔之间若是发生了争执,通常都会私底下约一架,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这也是关陇贵族几百年来流传下来的传统,毕竟是胡人血统嘛,从最早的摔跤变成械斗那也是在与时俱进。 但有一点就是家将家丁不得参与其中,做为一个家族的仆奴,若是动手打了另一个家族的嫡系子弟,无异于是在打人家颜面,那么同样的报复手段别人也会出现在自家小郎身上,如果是这样,那双方很容易就会结下死仇,从而影响到整个家族的对外策略。 所以当史怀寿指着段瓒鼻子喝骂挑衅的时候,周围的家将都知情识趣的往后退了几步,好腾出场地让自家少爷折腾,只要性命无虞,他们是不会干涉的,何况出手帮助这也是对自家少爷在另一层面的一种侮辱。 但跟随段瓒一起押运铜钱的家将却没有办法往后退,因为刚才他们已经知道这乡下小院里居然还住着一位公主,若是惊扰到了公主,那可是大罪,皇家才不会管你什么规矩,哪怕他们也是关陇世家中的一员。 “段瓒!你什么意思?!还想让下人帮手不成?!” 窦奉节从人群里跳了出来,论武艺,今日他们这一伙人就数他最好,见段瓒居然不讲规矩,就准备站出来与他对峙。 段瓒皱眉,他也不想当众丟了面,可汝南公主就在旁边,待会若是打起来拳脚无眼,伤了公主怎办?到那时候老爹非得扒了自己一层皮不可 于是小声冲李真说道: “公主,要不你先回屋,待外臣料理了他们,再来向公主请安。” 李真一听他们要打架,连忙跑到人群中间拦住,大声说道: “不许你们打架!” 话一出口,让所有人都愣了愣。 史怀寿那边压根不知道李真的身份,只倒是哪来的丫鬟,纷纷出言调笑起段瓒来,说他是个没胆子的怂货,还要躲在女人后面 其中应国公武士彟的小儿子武元爽言辞尤为犀利: “段瓒,你要是不敢跟哥几个交手,好说,只要你跪下来磕头认错,再保证以后见到我们兄弟绕道走,那小爷今日就放你一马,但你若是死鸭子嘴硬,今日不但你要挨揍,这模样俊俏的小丫鬟也要陪哥几个消消火” 武元爽说完便叉着腰笑了起来,公鸭般的嗓音再配上那副猥琐的表情,让段瓒怒火中烧。 “我干你娘的!!” 段瓒再也忍不住了,操起旁边已经喝光的水坛子就朝武元爽头上砸去,同时整个人也如同一头野牛般撞进了人堆里! 刘仁实暗叫不好,连忙让家将们护卫住李真,自己也拎着一块板砖大吼着冲过去帮段瓒忙 一场混战在所难免,云叔又惊又怒,刚才武元爽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落在他耳朵里,当场就想上去把武元爽劈成两半,可又担心给自己少爷惹来麻烦,只得护着李真往后退去。 院子里一团鸡飞狗跳的混战打得热闹,而房顶上的李靖也瞧得不亦乐乎,时不时还跟旁边的人点评几句: “你看这段瓒进退有据,虽然四面受敌,却也丝毫不乱,也算是个可造之材,樊国公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相比之下刘家的小子就差了点火候,只知道一味莽打莽撞,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都挨了不知多少黑脚了,啧啧啧,跟他老爹简直一个德性” “公爷说的是” 旁边那人明显心不在焉,他还做不到向李靖一样淡定,陛下派自己来的目地之一就是护佑公主安全,若是公主出了什么差池,只怕自己的脑袋第二天就要被挂在旗杆上示众。 他几次想下去,都被李靖给紧紧拉住,脸都快抽成包子了。 “当了这么些年的百骑司统领,这点养气的功夫都没学会?老夫还以为你多少有点长进,怎么还跟当年在江南那会儿一样沉不住气?” 那汉子都快要哭了,你是公爷更添有圣命在身,陛下自然不会拿你怎样,可我阎诃就是干这个的啊,即便陛下不追究,但万一哪天被少郎君知道我阎诃袖手旁观,以后还能在敬家讨得了好? “放心,出不了岔子,不过是一群半大的崽子而已,闹不出什么花样来,再说了,公主受辱自然由她那位驸马去讨公道,你跟着在后面壮壮声威就行了” 有些话李靖不好明说,百骑司一旦掺合进去,那这件事就不好收场了,至少史怀寿那一方家里在外地任职的尊长要即刻赶回长安向陛下请罪,在这个即将反攻突厥节骨眼上,李靖并不想旁生枝节,在他看来,一切都应当为扫灭突厥让开道路。 阎诃嘴张了两下还想再说,李靖瞅了瞅远处滚滚而至的 烟尘,笑道: “行了,帮手来了,这下你不用担心了” 第0083章 黑矮壮的李道宗 权旭给那群纨绔指明道路后,心里又觉得有些不安,总感觉会出什么事儿,他还不知道敬玄已经去了长安,只当是认为以敬玄的身手多半要把这群人打伤打残,若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不好向老爹交代了,明明上回来的时候千叮万嘱的要自己好好照顾这位故人之子。 所以他点齐了县衙的差役,骑着马就往敬玄家狂奔,想赶在事情闹大前控制住场面,马不停蹄的才刚到了地头,就听见院墙内的喊杀声,心里“咯噔”一下,就立刻带人冲了进去 而在长安城里,敬玄才刚刚从程家出来,趁着天色还早打算再去任城郡王府拜会一下家姐。 向程家仆奴问清王府所在后,敬玄吊儿郎当的往胜业坊走去,本来路过东市的时候还想进去看看,刚走到门口就被里面牲畜身上散发出来的臭气差点熏一跟头。 这么大的市场竟然一点都不注重卫生管理,实在是衙门的疏忽,堆积的畜牲粪便若是不及时处理,如此炎热的天气能滋生多少细菌? 远远的瞄一眼就当是打过卡了,早知道把手机也带出来拍个照什么的,兴许将来还能回去呢?留个纪念也好 刚一到来王府,敬玄就被这排场吓了一跳,比程咬金家的大门还要奢华。 涂着朱红油漆的大门上面镶满了刷着金粉的铆钉,乍一看还以为来到了清华大学门口,尤其是旁边的那两尊镇府瑞兽,颇有一种此处主人很有钱的土豪气息。 那看门的几名家丁也很和气,见敬玄只身一人过来,还专门派了个人来问问干什么的,等敬玄说明来意后,连忙客客气气的让他容自己先进去禀报一声。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丫鬟出来回话,态度也是恭敬无比: “县伯,侧妃已经在后花园等你了,奴婢这就领您过去。” 那丫鬟看样子是家姐的身边人,一边带着敬玄在王府里穿梭,一边还时不时提醒他不要四处张望,免得失了礼数。 古人确实懂得享受生活,私人花园这种在现代非常奢侈的设施几乎是这个时代大户人家的标配,程咬金家里也有,亭台楼阁外加池塘水榭,更添有假山翠石点缀其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了某某公园的相亲角 等将来某一天本少爷也要在家里起一座这么大的后花园 “文起!” 一声呼喊,把思绪又飘远了的敬玄给拉了回来,长姐敬箐在丫鬟们的簇拥下向这边款款走来。 “家姊。” 敬玄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没办法,谁叫上回见面时自己跟宇文修多罗在那啥呢,总觉得心里有点尴尬。 “正和王爷说着呢,没想到你就来了,本来还想抽空去户县找你的文起,快来见过王爷。” 回过神来的敬玄正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听到家姐的话后,这才发现在她身后还站着一名头戴金冠的男子。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任城郡王李道宗?敬锋实在有些难以相信,后世的电视剧里面,但凡王爷之属,哪个不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即便与英俊潇洒不沾边,至少也会给人落一个皮肤白皙,身材高大的好印象。 而眼前这一位 怎么说呢,个子还不如家姊高,换算成后世的标准也就刚好一米六的样子,加之肤色黝黑无比,活脱脱的一副关中庄稼汉的模样,除了体态稍微壮点,其他地方像极了后世某个东北笑星,而且就连身上穿着的袍服,也显得极为陈旧,哪里有电视上的那些王爷那般气派。 不过从那一副十分明显的罗圈腿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位地地道道的马上悍将。 “敬玄,见过王爷。” “免礼。” 李道宗大大方方的摆了摆手: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你姊时常向本王念叨你,这回得了爵位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望你一定要克己奉公,万不可行将踏错让亲姊忧心,好了,本王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你们姊弟二人叙旧了。” 李道宗说完便掉头走了,看起来特别匆忙的样子,事实上敬玄知道,这只是借故离去而已,换作自己,恐怕也不知道和从未谋面的小舅子说些什么,能过来露一下脸,大概就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文起,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家姊这边,让家姊好好看看你,景仁,小环儿,你们也过来,舅舅来了” 话音刚毕,一对粉雕玉琢式的可爱小人儿就从树后跳了出来,看上去十分活泼,尤其是小环儿欢呼着就往敬玄怀里撞,嘴里还大叫 “黑舅舅!黑舅舅!” 什么黑舅舅! 敬玄上次就想 纠正她这个毛病的,多难听啊,难不成你还有个白舅舅? 可小女孩哪里管这些,只要叫着顺口就成了,敬玄无奈,只得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捏了一把她的小鼻子,故作不高兴道: “再叫黑舅舅,舅舅就让你变得跟舅舅一样黑!” 仿佛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小环儿惊恐的躲避着敬玄的手指,还张开手朝她娘亲求助。 “舅舅在逗你呢,快下来,阿娘要和究竟说正事,你先和兄长玩去吧” 敬箐一脸慈爱,从敬玄手里接过女儿就轻轻把她抱回地上,临了还不忘替小环儿理了理衣衫。 “这次你来的正好,都成了伯爷了,家里没人手使唤怎么行,丫鬟人手姐都给你物色好了,你回去的时候就顺便带走,其中有两位是以前跟着父亲的老人,不可怠慢” 一个低等爵位罢了,敬玄这段时间连皇帝都见着了,内心膨胀得厉害,没道理自己凭借着超越时代的见识在大唐还混不出个名堂来,之所以装作兴奋的样子,也不过只是为了让姐姐安心,让亲人热脸贴冷屁股的恶事,敬玄自问还干不出来。 不过有个爵位傍身或许能让自己的进阶之路更加轻松,努力奋斗,那是没有门路的人给自己打气的心灵鸡汤,有关系有靠山的家伙,早就躺在父辈祖宗的功劳簿上混吃等死了。 第0084章 新书求票求收藏 “今日就在府里用午膳,咱们姊弟多年未见,上次难免有些匆忙,正该好好团聚一番,稍后姊会派车马送你回户县” 敬箐说完便起身招呼丫鬟去安排晚膳,徒留下两个小的站在跟前,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为了打破这份尴尬,敬玄硬着头皮蹲下来拉着男孩的手,和颜悦色的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几岁了?” 男孩似乎有些害羞,怯生生的答道: “我叫李景仁今年八岁了舅舅舅” 场面一下子又变得沉寂起来,敬玄无奈之下又把头转向另一边,没想到未来的文成公主非常不满的撅起小嘴巴: “环儿不和黑舅舅说话,环儿怕变黑!” 真是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就该把你嫁到吐蕃去晒个大红脸,敬玄揉了揉李妘扬着的小脑袋,没成想一不小心打散了她脑袋上结好的两个小环环,这下就算是捅马蜂窝了,小丫头嘴一瘪,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哟 自己上辈子还没有过小孩,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对付哭嚎的小丫头,求助般的望了望站在旁边的李景仁,示意他赶快给自己这个舅舅拿个主意。 “让她哭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李景仁想了半天,最后给出了他的答案,以往都有丫鬟哄着这位娇贵的妹妹,自己根本就不用操心这种事情。 这算什么办法?没道理第二次见面就弄哭了外甥女,这要是传到家姊的耳朵里,还指不定怎么埋怨自己呢,连个外甥女都不会哄,还想重振门楣? “别哭啦,舅舅重新给你盘一个发式,保管比你先前的那两个小环环要好看” 自己哪会盘什么头发啊,最多就是以前走文艺风时留过一头长发,只是后来社会风气变了之后,这才狠下心给剪了,不过这不妨碍敬锋给小丫头绾一个粗糙的丸子头,开玩笑,自己曾经好歹也是加雷斯贝尔的球迷,只是这家伙后来迷上高尔夫实在是让人不耻! “当当噹档,嗯小环儿梳这个丸子头果然好看” 敬玄一边说一边用彩色的布条给她稍稍装饰了一下,那模样远看活像脑袋上顶了一个硕大的绣球。 小女孩回过头来狐疑的看了看自己的舅舅,想从他的脸上分辨出自己的新发式究竟是不是真的好看。 “真的好看,舅舅不骗你,不信你问景仁” 敬玄偷偷给八岁的李景仁使着眼色,后者干笑了两声连忙点头附和道: “妹妹真好看,简直比娘亲还好看” 四岁的小丫头还无法判断出兄长语气中的敷衍之意,以为自己脑袋上的景色真的变好看了,十分雀跃的扑到敬玄的怀里,粉嫩的小脸在他的脸上亲昵的磨蹭了两下表示感谢,嘴里还不忘吐槽道: “环儿早就不喜欢那两个小环环了,大兄上次还说远看像茶壶的两个把手谢谢黑舅舅” 茶壶?这个比喻倒是有趣,看了李道宗的那位大儿子也是个妙人。 之前敬玄已经听云叔说起过,李道宗有两子两女,其中长子李景恒是正室王妃所出,而李景仁和小环儿则是自己家姊所生,另外李道宗还有名小妾为他诞下了一位小女儿。 三妻四妾,这正是所有男人追求的终极梦想,可无论在哪个年代家里想要养这么大一群人,没有丰厚的家底是绝无可能的。 与两个小的玩闹了一阵,便有丫鬟过来请敬玄前去用宴。 晚宴是在敬箐的小院子举行的,说是宴会,事实上无非都是一些寻常菜式,唐朝的烹饪技艺并不发达,桌上饮食多为蒸煮,以至于炙烤,都要专门去买香料,敬玄的桌上现在就摆了一条烤得油黄的羊腿,色泽不错,就是仍然有一股子羊肉特有的腥骚,想来是香料放得太少的缘故,也是,这个年代,香料毕竟是奢侈品。 “文起,来家姊祝你一觞。” 坐在上首的敬箐显然是经过盛装打扮的,不但脸窝施了面靥,眉心还专门贴了花钿,十分的明艳动人。 敬玄连忙举起酒杯,今日宴席李道宗并不在场,所以敬箐显得非常随性,举手投足间,颇有一丝将门虎女的味道。 “该是弟敬姊姊才是,多谢姊姊为弟奔走,弟感激不尽。” 怎么说曾经也是混迹与酒场的老油条,这点贴心话还是会说的,果然,敬箐又悲痛欲泣: “是家姊不好,没有及早将你接过来,害的你在绛州受苦,如今兄长也已谢逝,敬家唯独只剩你我二人了,文起你放心,姊今后必定照顾好你。” 敬箐语气十分愧疚,敬玄却知道她是身不 由己,大宅门的家岂是那么好当的,听云叔说李道宗就连每日家中账目都要过问一下,生怕被家中妻妾用去接济外人,这倒符合史书上对李道宗的描述,贪财最后贪到让李世民下旨申饬的地步,而且这件事还被记录到了起居注里,也算是开了李唐宗室之先河。 第0084章 后世臭毛病得改 在古代若是有一位处处替你着想的长辈,那无疑会省去很多麻烦事儿。 丫鬟家丁乃是大户人家的标配,敬箐特地从她的院子挑了两个手脚麻利的,而且模样还俊俏,估计是怕自家小弟又在家干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才专门培养的。 一个叫青花,一个叫流莺,刚见着敬玄的面就羞答答的俯身问小郎好,估计她们也知道自己的命运,按照伺候勋贵家少爷的正常程序,被收入房中是迟早的事情,这一点早上敬玄已经在程处默那里见识过了。 三妻四妾固然好,可那也得有一副好身板,古代男子早夭的很大一部分因素就是纵欲过度,敬玄并不打算步这个后尘,家里马上就有两个了呢,也不知道大被同眠时自己顶不顶得住。 而敬箐说的另外两位,则是早年跟随敬君弘南征北战的老兵,年纪比云叔小些,已经在长安成了家,厮杀惯了的汉子,再让他去种地也安不下心来,何况身上还有残疾? 所以有很大一部份退下来的伤残老兵都是靠着敬箐这位大娘子再接济着度日。 心存仁义念旧情的主家总能得到最诚挚的表忠,两位瞎了一只眼和瘸了一条腿的老兵拍着胸脯单膝跪地,向敬玄这位接班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陈荼c周巡拜见小郎!” 敬玄憨厚一笑,来了这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向自己宣誓效忠,这反倒让自己手足无措起来,连忙将二人扶了起来,傻笑着不知道说什么。 敬箐却瞧得泪眼婆娑,堂堂国公后人竟然连抚慰属下的话都不会说,真是令人唏嘘啊,心中愧意更甚,若是当初早点把弟弟接过来耳提面命,时时教导,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临走时,敬箐还特意准备许多认为弟弟用得上的玩意儿,把一辆马车给塞得满满当当的,敬玄抽空瞄了一眼,全是绫罗绸缎,布料绢麻,也不知道这么多料子哪一天自己才用得完,难道全拿来做衣衫不成? 咦?下面似乎还有别的东西,掀开绢麻的一角,想看得仔细些,被嗔怒的姐姐给阻止了,敬玄立刻会意,这下面装的多半是些现银,家姐是怕被王府的人看见呢,专门藏在下面的。 敬玄大受感动,带着愧意小声说道: “姐,弟有钱,你不必如此的,万一被大王知道了” “少在姐面前逞能,你才刚来长安多久,哪有什么钱,听姐的话带回去,你平时用度,赏赐下人都要用钱,对待咱们敬家自己人可不能太小气” 敬箐苦口婆心一副训斥的小弟的口气。 她知道敬玄在太平县老家那边日子应该也不好过,从小养成的小家子习惯必须得改改,长安乃是天子脚下,豪门大族数不胜数,跟这样的人家交往,就必须得大气,否则会让人瞧不起的。 “弟真有钱,弟送给小环儿那盒琉璃天珠盘想必姐也见识过了吧,哼哼” 敬玄现在不知不觉也把宇文修多罗给跳棋取的名用上了,宝物么,就得有个响亮的名头! 敬箐一听,立刻回过神来,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问道: “你不说姐还忘了,那盒珠子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金贵物件儿,你从哪得来的?如此宝物怎能就这么随手送出去?” 敬箐下意识的就认为那盒珠子来路不正,因为哪怕她在王府待了十来年,也没见过这种成色的极品琉璃 “反正不是偷来的” 敬玄小声回了一句,刚才还说让自己不要小家子气,怎么这会儿又嫌自己出手太大方了 “不成,你今日必须给姐说清楚,究竟从何而来?” 敬箐见他眼神闪躲,一把抓住他的手厉声喝问,这才刚得了爵位,万一被有心人安上一个贼偷的罪名可如何是好?若真到了那时候,敬氏就彻底跌入泥泞了。 “我从爹的宝库里拿的” 敬玄想都不想就撒了个谎,可敬箐一听,立时觉得敬玄是在诓骗自己,纤纤玉手一把扯住敬玄的耳朵,怒道: “你还想骗姐?咱们爹什么时候有宝库了?我这个做长姐的怎么不知道?” “真的!真没骗你” 敬玄气急败坏的把自己耳朵从她的魔掌里解救出来: “就是咱们平阳敬氏的宝库,只传男不传女,姐你不知道也委实正常,起初弟都不知,这还是弟在为爹守孝时,一位白胡子老头千里迢迢赶来祭拜告诉我的,然后他还给弟指名了方位” 敬玄觉得自己可以去当演员了,随口编的瞎话竟然隐隐有前后呼应之势,见敬箐还有些将信将疑,连忙趁热打铁道: “姐,那宝库就 在户县,所以弟想把爹他们的坟也迁过来,然后修在宝库上面,这样就没人发现了” 敬箐听后脸色阴晴不定的望着敬玄,过了好半天,突然伸出一只手狠狠抽了他后脑勺两下! 敬玄都被打懵了,难道我说的还不够具体?又或者哪里出了什么漏洞被发现了? 正想再补充补充,却听见姐姐低声吼道: “这种事你为何要说出来?既然是传男不传女,那姐刚才问你的时候你就应该打死都不说,一点秘密都守不住如何在这长安城混?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敬箐说完面露凶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去杀人灭口似的。 敬玄连忙答道: “就只有云叔和弟知道。” 敬箐听罢长松了一口气,点头道: “云叔是咱们家里的老人,忠心没得说,这件事姐会烂在肚子里,也不会问你宝库有什么东西,姐已经嫁人了,你平阳敬氏的宝库跟姐无关,往后你也不要提这件事,爹的坟姐会派人去太平县老家操持,到时连敬元的一起迁过来,到了灞桥姐会吩咐下去,不让他们靠近户县,你自己亲自来接” 敬箐说到这又想了想,还有些不放心: “姐再多嘴一句,平阳敬氏的宝库虽然是你的,如何使用也是你这个当家主的说了算,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不可再轻易拿出示人,小心遭来祸患,还有,你说那白胡子老头是不是姓高?” 第0086章 田埂持棒慷慨行 长姐的提醒让敬玄惊出一身冷汗,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是啊,这个时代又不是什么法制社会,见财起意杀人越货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更何况还有把整个天下都当成是自己私产的皇帝 像自己这样不断的拿出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玩意儿,难道就不会招人怀疑么? 现在李世民或许是觉得自己拿出的东西对他的统治有利才没有过多的纠缠这个问题,可谁知道他会不会在背后调查自己? 敬玄越想越心惊,之前下意识的还没转过这个弯,时代不同了,哪怕拿自家东西换钱,也得要小心翼翼,不过幸亏自己做了一个聪明的决定,那就是把烟草行当和勋贵们绑在一起,至少这样一来,即便出了什么岔子也有程咬金他们在前头顶起。 看来以后若再想做什么新鲜事儿,还必须得要跟勋贵们绑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不会显得另类啊 另外还有一件让敬玄没想到的,就是真有那么一家与平阳敬氏来往密切的家族存在。 这让自己随口胡编的白胡子老头仿佛有了注脚,齐文宣帝高洋嫡子,齐废帝高殷的后人,据长姐说自高殷被娄太后派人杀死后,不少宫妃也因此丧命,不过其中有一名出自平阳敬氏的妃嫔却在家族的庇佑下侥幸活了下来,而这位妃子当时腹中已经有了身孕,这也是高殷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论辈分应该是阿祖那一辈的,不过自前隋伊始,就已经过着隐居山林的生活了。 隐居 隐居好啊,这样自己就不用担心被戳破了,最好一直不露脸,大家都乐得清闲。 “伯爷,您刚不是说牛尾村鲜少有人踏足么?怎么前头这么多人?” 瞎了一只眼的陈荼视力依然很好,用马鞭指着前面乌泱泱的人群大惑不解,刚才伯爷可是才吹嘘了牛尾村山清水秀,清雅幽静最适合养老呢,怎么前头乱哄哄的跟个菜市场似的? “这呀,今日有人给伯爷我送银子,人可不就得多点么?” 敬玄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他现在对骑马出行还有些不习惯,正在努力适应呢,抬头随意瞟了一眼就下了结论,早上程处默说了今天四家都会派人把钱送过来。 “可他们好像打起来了” 瘸了一条腿的周巡砸吧砸吧嘴说道,说完还不忘抽出刀子警惕的往四处看了看,生怕有不长眼的家伙来惊扰了伯爷。 打起来了? 敬玄遁声仔细望去,一群人正拿着棍棒刀鞘互殴呢,可不是打起来,慢着,怎么里面还有县衙的人? 直到史怀寿那一头扎眼的卷毛映入眼帘时,方才明白过来,这是找上门来了,动作还真快啊。 随着敬玄等人越来越近,史怀寿握着铁棒造型犹如电视剧里头的步惊云,这家伙也发现了敬玄的身影,旋即指着他大叫道: “就是他!就是他!” 一群人闻言纷纷停了下来,连一直在与几家勋贵家将对峙的权旭也朝这边望了过来,先前自己预备拿人时,遭到了这些纨绔的激烈反抗,他带来的衙役根本就不是这些如狼似虎的家将对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人家反包围住,正在着急间,没想到正主回来了。 “就是他打的小爷!!” 史怀寿大吼一声就挥舞着铁棒冲了过来,身后那些纨绔家将也不迟疑,跟着就往敬玄这边跑。 “伯爷快走,我来殿后!” 周巡大惊,对面那些人气势汹汹,一看就是不好相与之辈,连忙拍马上前想替挡在敬玄跟前。 敬玄脸色阴晴不定,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还能往哪走? 缓缓抽出背上的电棍,跳下马准备迎难而上,被陈荼死死拦住: “伯爷,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快走,这里就让我与老周来料理吧!” 敬玄摇摇头,嘴角乏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 “没事,正好活动活动筋骨,你们初来乍到不懂,有些人就是欠收拾,若是不让他们长长记性,只怕今后会一直来骚扰” “可是伯爷” 周巡还想再劝,对面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伯爷年纪轻轻的如何是人家这么多人的对手,此刻先想办法逃命才是正理啊,莽撞可是要吃亏的,当年老爷就是因为一时鲁莽才被人抓住机会给 “你二人护卫好马车,瞧好吧,不过就是一群土鸡瓦狗而已!” 敬玄说完便轻轻推开挡在前头的周巡,单手提着四尺长的乌黑电棒迎了上去。 慷慨前行的模样看得陈周二人一脸呆滞,这位小伯爷胆子 倒是够大,就是不知道功夫究竟如何,待会儿可别被人给打死了啊,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之意,这是老爷留下的唯一血脉,容不得有任何闪失,今日哪怕把命丢了,也要护卫伯爷周全 于是田野间就形成了一番奇特的场景。 敬玄单人握棒在前,二人提着刀子紧紧的跟在身后,在他们对面有一大群人正怒骂着往这边冲过来,而在更远出,还有一群人正在那眼巴巴的看着。 “你俩没事吧?” 权旭伸手将坐在地上回气的段瓒和刘仁实给拉了起来。 “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 不同于呲牙咧嘴的刘仁实,段瓒满不在乎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也好奇的看着远处: “那黑里吧唧的家伙是谁啊?他难道想一个人对付史怀寿他们不成?” 权旭淡淡笑道: “就是此间别院的主人” 两人一听这就是正主,一下子着急起来,他们都是家里的嫡子,知道自己老爹和敬玄正打算联手往家里搂银子,这可不能见死不救,一年几千贯可是好大一笔进项呢,容不得闪失,这一点早上出发时,老爹交代得清清楚楚。 “那咱们去帮他吧?” 刘仁实虽然浑身酸痛,可心中也谨记着自己的使命。 “不用,咱们看戏就成,都是他自己惹的事,咱们犯不着替他挡灾,再说了,那黑炭头自己就能应付” 权旭此话一出,可把段瓒跟刘仁实两个将门二代给惊住了,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自己老爹怕都没这个本事吧?长安地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狠角色? 第0087章 花花草草也要赔 打架敬玄没在怕的,以前在单位的时候就是个刺头,得罪了领导之后被派到一线负责最荒凉的送货路线,自那时起就后知后觉的变得安分起来,整日宅着玩游戏,但即便是玩游戏,那也是帮战时冲在最前面那个。 所以骨子里,敬玄还是个不安分的人,好斗的基因已经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随着那道惊雷一起降临在了这个世间。 数息之间,敬玄已经冲到了人群跟前,手里的高压电棒已经调到了最大,如果这时候有哪个倒霉鬼撞在胸口要害上,那心脏骤停是板上钉钉的。 手起棒落之间,几乎是一棒一个,只要沾上了,马上就倒在地上抽搐。 这可把后面的陈荼周巡二人都看傻眼了,他们南征北战了大半辈子,还没遇上过这么猛的人,干脆停下了脚步任由伯爷发挥,经验老道的他们一眼就看出这群人在伯爷手底下只是一群弱鸡,自己要是冒然上去说不定还会给伯爷添乱。 两人看着看着甚至有些目泛泪花。 当年在玄武门要是伯爷也在,侯爷怎会战死? 往那一站恐怕就能震慑住一群人! 平阳敬氏后继有人呐! “我日!这么猛?” 已经看呆的不止是陈荼周巡。 段瓒也张大了嘴巴,这他娘还是人吗? 一棒一个? 这他娘的哪是人啊,简直就是人形猛兽! 即便是像权旭这种心中早有预料的人也有些吃惊,他原以为敬玄即便能把这些人打趴下也要费些功夫呢,没想到居然仍然是一棒一个,毫不拖泥带水,效率快得简直令人发指,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场间就只剩下两三个一直往后退的纨绔子了。 “你你不要过来” 刚才叫嚣得最厉害的窦奉节已经吓得快尿裤子了,他自问武艺不错,时常在长安市上横行霸道,没想到今日居然遇上这么一个怪胎 有句老话说得好,最懂得见风使舵的,往往都是那些欺男霸女之辈,因为他们比旁人更加了解若是遇到点子比自己硬的,会遭遇什么样的下场 敬玄皱了皱眉,这瘦高个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估计也是史怀寿这小卷毛带来的帮手,所以他并不打算找窦奉节麻烦,而是把目光对准了腿肚子止不住打颤的史怀寿。 “怎么说?” 史怀寿已经吓傻了,今日他点齐弟兄,还特意让他们带上家将护院,就是为了借助人多,合力将敬玄给擒下,没想到 望着敬玄身后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家将,史怀寿欲哭无泪,好端端的自己干嘛要报复,挨了一脚就挨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丈夫能屈能伸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什么什么怎么说” 史怀寿牙齿都在打颤,生怕敬玄会突然上来给自己一棒,他可不想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上抽抽,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我家大门坏了” “我赔” “院子似乎也被糟蹋了” 敬玄瞅了一眼,家里的院子乱糟糟的,估计收拾起来还要费一番功夫。 “我赔你” “你打算赔多少钱?” 见这家伙变得如此上道,敬玄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太少了可不行,你看,你带了这么多人来闹事,不但踩坏了我种的花花草草,连那颗老槐树你都不放过,别否认,我刚看见了,你们有人在那撒了泡尿!” 事到如今,史怀寿只能认栽,这小卷毛喏喏的应了几声,战战兢兢的问道: “你你想要多多少?” “我算算啊,你先等等” 敬玄说完就捡了一根小树枝真的蹲在地上算了起来,完全不顾及他面前还有一战之力的几名纨绔子。 武元爽哪里受过这等气,当即就想趁机冲上来偷袭敬玄,被人高马大的窦奉节死死给抱住,开玩笑,人家既然能只手间就打趴下这么多人,你那两下子冲上去恐怕还真不够看,别到时候激怒了敬玄让弟兄们都跟着遭殃 听见有动静,敬玄还特意抬头看了一眼武元爽: “怎么?你不服气?” 武元爽被他一瞪,吓得打了个激灵,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忙干笑着摆手道: “哪有的事,我是想帮你算算账而已” 敬玄一听,来了兴趣,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他,看着面如土色的武元爽笑道: “那你来说说,赔多少钱合适?” 武元爽一愣 ,看了看周围的其余三名纨绔,咽着口水涩声答道: “四四百贯如何” 敬玄听罢面露忧愁: “你是说你们四个一人赔偿我一百贯?” 几名纨绔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一扇门而已,能值几个钱,又不是什么名贵木料,即便加上院子里的那些零碎,最多几贯钱就能搞定,一人一百贯已经不少了 “一百贯你们打发叫花子呢?!” 敬玄突然一声吼,吓得几名少年连连往后退,若非后面就是田梗,只怕还想着跳下去避避。 “那你要多少?” 窦奉节硬着头皮问道,今日算是彻底载跟头了,他现在只想把事情赶快了结了回长安去,这鬼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了,长这么大,还没这么丢脸过 敬玄扫了他们一眼,淡淡说道: “三百贯一位,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窦奉节与史怀寿一听,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三百贯虽然不少,但也不是拿不出来,立马点头答应了下来。 而武元爽和武元庆两兄弟则愁容惨淡,一人三百贯那就是六百贯,他们根本就拿不出来,自从陛下登基以后,这些年武家一直在原地踏步,自己老爹因为当初没有支持陛下被一竿子捅到利州老家去当都督了,一年都回不来一次,家里根本就没什么结余,若非是还有些田产,早就喝西北风去了,六百贯对他俩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你们呢?” 见他二人不说话,敬玄故意耍着电棒在他二人眼前晃来晃去,可把兄弟俩给吓的够呛。 “好我们也也同意” 武元庆只想把眼前这一关先应付过去再说,至于钱什么的回去再想想办法 第0088章 成立一支建筑队 段瓒现在对敬玄充满了崇拜,即便刘仁实再三催促,这小子却不肯走了,非要留下来向敬玄学习几招,在他看来,这等级数的高手哪怕随意指点自己两下,这辈子也受用无穷了。 刘仁实无奈之下,只得自己先回去复命了,他老子刘弘基虽然自己喜欢花天酒地,可对他这个儿子的管教却从不懈怠,回去晚了只怕要挨罚。 “你刚那几招究竟怎么办得到?” “教教我好不好?我保证不外传!” “还有你的兵器,好奇怪,能不能给我看看?” 敬玄在忙前忙后,段瓒则一直跟在屁股后头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最后敬玄实在忍不住了,呵斥道: “小孩子家家的学这些手段做甚?不想着报效祖国,报效朝廷,整日想着与人逞凶斗恶?” 段瓒一愣,自己学这些手段不就是为了将来能像父亲一样上战场为国立功么? 还有,你不也是个少年郎吗? “你这个鼻涕虫还是一点没变呀,小时候就喜欢粘人,没想到长大了还是这样” 李真在云叔的护卫下,从后院款款走来,看向敬玄的眼神满是欣喜。 “公公主” 段瓒腾的一下脸就红了,敬玄狐疑的瞅了瞅这小子,莫非这家伙对本少爷的女人有兴趣? 连忙一把将李真给牵了过来,单手搂在怀里,半是示威半是宣示主权的问道: “刚没吓着吧?那群家伙被我打跑了” 段瓒瞧见这一幕,惊讶的几乎忘了说话,好半天才指着敬玄颤颤巍巍的说道: “你你竟敢对公主”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敬玄出声打断: “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刚才被人敲了脑袋眼花了?这里哪来的公主?这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敬玄说着还佯装四处打量附近有没有什么公主 段瓒瞠目结舌,这黑炭头不是在睁眼说瞎话吗?公主明明就在 李真见敬玄故意装作没听懂,心里似乎也明白了几分,沉吟片刻对着段瓒微笑道: “鼻涕虫,我可不是什么公主,我我是他未过门的媳妇” 说完这句话李真双颊绯红,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初,学着敬玄的样子跟个没事人似的四处张望,动作简直如出一撤。 段瓒摸着后脑勺彻底迷糊了,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实在想不明白。 “黑鬼,钱呢?” 权旭好不容易抽着空当,一过来劈头盖脸就要债,刚才正领着衙役帮史怀寿那帮人把伤者抬上马车呢。 “不过你小子下手也忒狠了吧,十七八个军伍汉子,就这么被你打得昏迷不醒,若非还有进出气,我都以为他们死翘翘了” 对于这种情况敬玄早有预料,自己这根新型电棒是在警用的基础上改进而来的,无论是硬度,电伏都大大有所增强,专门用来对付野熊狼群的,不但能当锤子砸,而且只要开关调到最大,让人休克那都是小儿科,若是触碰到心脏大脑等要害,当场就会被电死。 “我这是在维护个人财产不容侵犯的权力,没看见家里堆了这么多铜钱么,万一被打劫了咋办?总不能让百姓跟着遭殃吧?” 见他满口胡柴,权旭哑口无言,懒得跟他争辩,只要把钱拿到手随便他怎么样都行,还没听说过国公家的子弟跑出去打劫的呢,明明是你冒充本官打了人 “这里点一千三百贯赶紧拉走,堂堂县令跟个赌场催债的恶霸似的” 实在是受不了这家伙看自己的眼神,敬玄大手一挥,刚送来还没捂热乎的铜钱又被他送出去了一小半。 “对了,县里有泥瓦匠么?没有的话寻常民夫也成” 还没走出大门口,权旭又被敬玄给叫了回来,前者疑惑的抬起头: “怎么?你要修房子?耕地可不成” “先把祖坟砌了。” 回来的路上敬玄已经计划好了,先在牛尾沟修祖坟,把车子附近的土地先围起来盖上,免得后面又下雨给淹了,最好能挖条排水沟跟涝水连上,这样一来也不担心积水了,毕竟车子这东西,最受不得水泡。 原本以前是没这个烦恼的,可上回一场大雨让沟里地势低的那一段被塌下来的山石给堵上了,若是不尽早处理,天长日久之下,必定会形成一个堰塞湖,甚至还会威胁到整个户县的安全。 “民夫不成!” 权旭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了,征发民夫那可是朝廷才能决定的事,哪有征发民夫给 一个县伯修祖坟的,自己真要这么做,那帮御史言官们会堵着县衙大门骂上三天三夜 “可这也是关乎到县里百姓的安全,若是不疏通,迟早都会出篓子的!” 敬玄有时候觉得古人真的很死板,你不要老想着我要在那地修祖坟成不成,你要想想一旦积水成湖,最后溃提会是谁倒霉! “那也不成,百姓们还没从荒年中缓过劲儿来,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口粮去给你修祖坟,而且现在官署的粮食已经空了,就连常平仓都动用了,不成,万万不成” 权旭一直摇着脑袋,相比敬玄口中堰塞湖带来的未知风险,眼前这个风险他更冒不起,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民变,到时候他权旭真的就百死莫赎了。 大唐征调民夫通常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为军队服务,若是战时需要民夫押运粮草后勤物资,那这期间的口粮是由朝廷供给的,毕竟有时劳师远征,补给线过长,百姓不可能自带一个月甚至几个月的口粮来服役,一是家里不可能有那么多余量,二是背那么多口粮,还干不干活儿了? 第二种就是工程性质的征调,比如修驰道驿站,这种一般都是就近征发民夫,来回一般也就几十里,至多也不超过百里,一地民夫负责一段,这种情况就需要自备口粮了,不过工期也短,百姓们也能承受得起。 除此之外还有修宫殿陵寝等,这种为皇家服务的,不但不需要自带吃食,甚至碰上慷慨的君主还有赏钱拿。 敬玄见说不动他,只得退而求其次道: “那你给我找些没活计干的,我出钱让他们来修如何?最好是些会手艺的,泥瓦匠,会烧砖的也要人越多越好” “越多越好?你究竟想干什么?” “成立建筑队!” 第0089章 我就是这么豪橫 工钱五文钱一天,招收一个两百人规模的建筑队,一天成本也不过十贯钱,关键还不用管饭,也不用安排住宿,只要到点了来上工就行。 敬玄觉得以自己目前的财力,足矣支撑住这笔消耗,现在家里堆积了将近四千贯的铜钱,不赶快花掉,等着发霉呢? 劳动力从未如此廉价过,二十块一天的工钱还不包饭,换到后世只怕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可在这个时代,却无疑是一项善举。 权旭甚至还想劝说敬玄再多招募些人手,这样可以减轻户县县衙好大一笔负担 “修个祖坟而已,两百人都多了,主要是工匠,只要你能找来,我不吝增开工钱!” 没错,手底下没有封户的伯爷就是这么豪橫,既然没人给自己义务干活儿,那就招募些打工仔,先把人凑一块给自己修祖坟练练手,下一步等收齐一些炼铁废渣之后,把水泥这玩意也弄出来,老拿糊糊来充当砖缝粘合剂也不怕有一天馊了变臭了! 然后到那时就可以去开发渼陂湖风景区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 权旭说完就跑了,恨不得马上就回到衙门清查全县户籍,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把最穷困的乡民给安排上,只要做好了这又是一项政绩啊。 阎诃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敬玄的一举一动,刚才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人多,是以都没注意到他,还以为是县衙里过来的人。 可这会儿等县衙的人一走,这么一条大汉还站那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云叔一看见阎诃脸色就沉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 语气非常生硬,这让敬玄非常好奇,自打认识了云叔这位敬氏老仆之后,还没见过他跟谁发过火呢,连伍娃子在院里拉屎也只是笑呵呵的揣了他一脚 阎诃连忙讪笑道: “云老哥,我就是来看看少郎君” 云叔皱眉,想呵斥赶人,可自家伯爷已经注意到了阎诃,这时候替主家越俎代庖不太好,是以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看我?” 敬玄指了指自己鼻子,回头又看了看云叔铁青的脸色,心中疑窦丛生,这俩人是有仇还是咋的? 敬玄想都不想就把电棒从后背解下,在他看来云叔的仇人那就是自己的仇人,自己得蒙云叔多番照顾才能勉强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这份恩情,敬玄不会忘记。 阎诃吓了一大跳,连忙往停在院里的马车后边躲,他刚刚已经见识到了敬玄的生猛,说什么都不敢跟他正面交锋,这家伙一边躲还一边讨饶道: “少郎别啊!某家也是敬氏老人了,都是一家人动手做甚,老云你快给说说情啊” 而一直抱着刀在看戏的陈荼闻言嗤笑道: “怎么现在谁都称自己是敬氏老人?是不是听说少郎得了爵位又想改换山头了?” 阎诃大怒,指着陈荼怒骂道: “你这狗日的嘴巴还是这么损,老子当初若不带弟兄们转投别处,大家伙儿早就被人吞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这话像是捅了马蜂窝,连沉默寡言的周巡也坐不住了,提着刀把子一瘸一拐的就冲上去要抽他: “你自己贪图富贵可别把弟兄们都拉上!这些年究竟死了多少弟兄莫非你这位百骑司统领心里没数!?” 敬玄闻言停下了脚步,挠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里面有故事啊? 而李真一听到百骑司三个字,身子一颤,连忙借故身体不适往后院去了,走的时候还把正在看热闹的段瓒也叫走了。 见没了外人,一直围着马车团团转的阎诃也停下了脚步,这位以往威风凛凛的百骑司统领虎目含泪,瞪着周巡回骂道: “这个世道你我不都是在挣命么?!弟兄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要有丟脑袋的觉悟!” “狗日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活阎王不讲情义似的!” 陈荼怒骂着也冲了上去,三人立刻战在了一起。 “云叔?” 敬玄回过头,望向一脸深沉的老头子。 见少爷等着自己拿主意,这位一向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强笑道: “少爷老奴没事,让他们去打,发泄出来了也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云叔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似的,犹豫了几下,最终还是抬起头咬牙说道: “少爷,您从小就待在绛州,这些事情您不清楚也属正常,但现在敬氏只有您一位男丁了,所以有些事情您必须得要知道了!” 敬玄见他神色严肃,知 道接下来的话可能是有关于家族的辛密,于是郑重点头道: “云叔但说无妨,既然以后平阳敬氏有我当家做主,那自然会担起做家主的责任!” 第0090章 原来是密探世家 敬玄在后世时对自己的族谱世系也有一些了解,敬氏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尊贵而又精锐的宗族,起源于 黄帝五代孙敬康。 三国时魏分河东郡置平阳郡,敬氏迁居此处,以平阳为郡望,这也是平阳敬氏的由来。 而到了南北朝时,平阳敬氏在改朝换代的洪流中,抓住时机走出了自己的一条路,那就是密谍。 而把密谍这门行做大做强的,正是那位神武皇帝的把兄弟敬显儁,当初他为了辅助高欢,甘愿隐居幕后,为高欢,高洋父子筹谋代魏事,虽然最后高家不成器的子孙没能把北齐的国祚给延续下去,可平阳敬氏培养密谍的这份传统却保留了下来。 然而随着隋朝的建立,隋文帝杨坚为了巩固自己的江山,多次出手分化,拉拢平阳敬氏,而等他儿子杨广上位之后,却又三番五次的对平阳敬氏进行打击,尤其是三征高丽,勒令平阳敬氏派了大量密谍前往辽东探听军情,最终能活着回来的寥寥无几,这让自己已经过世的老爹大为不满,最后在杨广死后果断投靠了已经称帝的李渊。 可做为最早投靠李渊的隋朝旧臣,敬君弘并没有得到李渊的重用,只是被封了一个县侯,眼看着那些后来加入的个个都成了国公了,尤其是罗艺,居然还封王了,死鬼老爹又不高兴了,于是在天水郡公权弘寿的撮合之下,暗中转投了秦王李世民的阵营,并给他提供一些关键情报。 后来的事情敬玄都清楚了,玄武门一役,死鬼老爹不知抽了什么风,明明马上就要成为从龙功臣了,却还想来个锦上添花,仗着自己武艺高强非要出城消灭李建成麾下大将冯立带来支援皇宫的几千兵马。 要知道这群人当中不乏李建成的心腹大将,谢叔方,薛万彻正值当打之年,已经年过五旬的老爷子哪里是这些生猛后辈的对手?没几个回合便被人家当场格杀 这可苦了那群在他手底下的亲卫家臣,要知道这些人大多都是为平阳敬氏效过死力的老人,初登大宝的李世民正需要把这样一支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为了方便统率这群人,他甚至把敬玄已经去世的长兄敬元任命为百骑司的大统领。 可长兄敬元天生身子骨弱,根本无法统领自家旧部,只当了不到几个月便称病卸任要回老家为父丁忧,云叔便也是在那时候跟随敬元一起离开了百骑司,在长姐敬箐的帮助下在户县安顿了下来,而敬元却病死在回太平县的途中。 “所以我平阳敬氏的老人现在都在百骑司当差?” 敬玄这才恍然大悟,就说怎么诺大的一个家族,眨眼间就只剩下几个老弱病残了,原来中坚力量都被人家给一口吞了。 “百骑司的确是以咱们平阳敬氏的底子建立起来的,不过这几年应该换了好几回血,至于还是不是当年的那些老弟兄,那老奴就不得而知了” 云叔说完这句话神情没落之极,看来他也不认为那些人会有一个善始善终的下场。 “是有不少老弟兄都去了,可那也是被贼子暗害的,跟老子没关系,老子事后还给他们家人送了抚恤,哎,老陈你” 还在与陈荼周巡二人缠斗的阎诃忍不住出声替自己辩解,分心之下,下盘立刻挨了几记黑脚 “好了,都住手吧!” 云叔出声喝止了三人之间的争斗,一脸认真的盯着正在揉腿的阎诃: “阎诃,我来问你,你这次来真的只是来看望少爷的?” 阎诃脸一僵,见陈周二人依然神色不善的盯着自己,连忙答道: “老云你怎么变得这么不相信人了?老子真是来看少郎君的” 云叔闻言冷冷一笑: “是吗?那现在看也看过了,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阎诃张了张嘴,又看了看一脸好奇的敬玄,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答话。 “怎么?莫非你还没看够?” 陈荼死死的瞪着他,手里的刀子握得更紧了。 阎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半天才下定了决心,突然单膝跪地冲敬玄喊道: “平阳敬氏旧将阎诃,恳请少郎君收留!” “你这狗日的果然没安好心!” 陈荼破口大骂,放着好好的百骑司统领不当,跑来投奔少爷这位县伯,当所有人都是傻子不成? 当即走上前就打算趁机一刀把他脑袋给剁下来! “且慢!” 云叔突然咧嘴一笑: “你想重回平阳敬氏?好说,规矩你懂得!” 说完就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陈周二人一听,也止 住了脚步,露出一副戏谑的表情。 而阎诃脸上霎时犯了难,一会儿看了看云叔,一会儿又神色晦暗的瞄了瞄敬玄这位少郎君。 敬玄心中都快好奇死了,到底啥规矩啊? 你们别打哑迷行不行? 过了好半天,阎诃终于下定了决心,重重一点头咬牙道: “规矩阎诃自然知道,这就照办!” 说罢就掀开自己的衣袖,露出强壮的胳膊,然后掏出一把匕首狠狠的朝自己手臂割了一刀,鲜血顿时滴落得满地都是! 敬玄却看得一头雾水,好好的自残干什么? 难道平阳敬氏的规矩就是自残表忠心? “少爷,该你了!” 云叔见他如此决绝,立刻转向敬玄。 啥? 啥玩意? 我也要自残? 什么破规矩啊? 敬玄不解,不过云叔十分熟练的替敬玄挽起衣袖,又从怀里摸出一根箭失,飞快的在敬玄手腕上轻轻一划 “少郎君来吧!” 阎诃说完就将还在流血的那只手臂高高举过头顶,然后闭上双眼,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见敬玄不解其意,云叔解释道: “少爷,这叫溶血起誓,阎诃是在向少爷证明自己的忠心,如果少爷对他心存怀疑,那么走过去一刀抹了他的脖子也就是了” 云叔说着还将那根箭失塞给到敬玄手里,又继续道: “但少爷如果相信他的忠诚,那么就将你的血融入他的血之中,从今以后他就是少爷的家臣了。” 敬玄咋舌,啥玩意?伤口贴伤口? 这也太不讲究了吧?万一得病了咋办? 本书无门槛书q群:9258302 第0091章 武家兄弟的办法 史怀寿等人回到家中第二天就让人把三百贯的赔偿给拉了过来。 都是在长安地头混的,若是答应了人家又赖账,那传出去丢脸的还是自己,哪怕心里再多不爽,事后再想办法找回场子也就是了。 但就目前来看,史怀寿是万万不敢在打敬玄主意了,家里的奴仆个个都带着伤呢,真要有什么想法,那也只能等自己老爹回来了搞几把弓弩才能镇住场子,可那样一来,事情反倒变得不好收场了。 毕竟敬玄是一位县伯的身份,他已经打听清楚了。 相比之下,武家兄弟则要难熬得多,家里没钱啊,老爹武士彟一直在外任职,老娘又走的早,家里根本就没有一个会当家做主的,早年积攒下来的那些田产都快要被他俩兄弟给败光了。 “大哥,要不咱不给了吧?就当没有这回事,料那敬玄也不敢上国公府来登门要债!” 武元爽出起了馊主意,三百贯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除非变卖田产,否则他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三百贯的。 “你想赖账!?” 武元庆皱着眉头看向他: “咱们好不容易跟几位国公家的子孙打成一片,可别做那些让人瞧不起的事情,真要是欠着不给,你叫咱们兄弟俩今后在长安如何抬头做人?” “可六百贯不是一笔小数目,咱们不可能又卖田产把?上回卖了泾阳的田庄都被父亲来信责骂了一番” 武元爽嘟囔着: “要不去找史怀寿借?” 武元庆白了他一眼叹气道: “这回咱们弟兄算是栽了,找史怀寿他也未必帮得上忙,你别忘了那小子最近刚花了几百贯在东市买了一件琉璃去讨宇文家小娘子的欢心”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大哥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咱们自己去抵账吧?” 武元爽一拍桌子,满腹牢骚的站了起来,嘴里不停咒骂道: “现在家里本来就没得进项,前段时间遭了旱,田庄也没有收成,偏偏父亲又派人把杨氏从利州送了回来,现在还要养着杨氏这个贱人和她生的那三个孽种” 武元庆见他又开始发牢骚,也跟着不耐烦起来,跟着站起来斥责道: “你就少说两句,这话传出去少不了要被人戳脊梁骨,杨氏好歹也是你我兄弟二人的后母” “后母?” 武元爽冷冷一笑: “她算什么后母?自己带着三个小孽种住在一边,根本就不与你我兄弟二人来往,可咱们还按月给她送去份例,家里什么事都不管,哪有这样当后母的?!” 武元爽越说越起劲: “大哥,要我说,咱们就该去找她要钱,既然是当母亲的,给儿子些用度也是应该的,弘农杨氏那么有钱,随便支取一两件嫁妆,也够我们兄弟二人把账钱抵了!” 武元庆一听,也觉得弟弟说的有些道理,当初杨氏嫁过来的排场可不小,他还依稀记得光嫁妆就装了好几辆大马车 想到这里,武元庆犹豫着看向还在犹自激动的小老弟,试探性的提出自己建议: “要不咱们去找她想想法子?” 武元爽一听,顿时也住了嘴,自己先前只是随口抱怨,还真没想过这也是个办法,兄弟二人一拍即合,当场就出门往杨氏住的小院子走去。 而在应国公府的一处别院里,杨氏正在教女儿绣着女工,身为从大族走出来的女子,杨氏心中非常清楚若想女儿们将来嫁个好人家,必要的女工是一定要掌握的。 “明则,针黹讲究的是分线绕色,似你这般只顾缠针做出来的跟抹布有甚区别?你且看看阿娘是如何做的” 杨氏非常有耐心的给自己大女儿讲解着女工的要点,而另外两个小女儿则围着桌子互相追逐打闹,嘻嘻哈哈的样子显得非常开心。 “阿娘,能不能不学了,明日再学好吗?” 见两个妹妹玩得开心,才刚满六岁的武顺心里也不安分得厉害。 杨氏慈爱的看着她,刚想劝说几句,没想到一旁的二闺女突然插嘴道: “那可不行,大姐你就应该好好学学,不然将来嫁不出去阿娘还要养你一辈子” 说完还调皮的朝武顺吐了吐舌头。 “你这死丫头,讨打!” 武顺顺手拿起桌上的布杖作势就要抽她屁股。 “好啦,珝儿,休要再打趣你姊,否则明日开始你也要学” “啊!我不听!我不听!” 杨氏话还没说完 ,武珝捂着耳朵就大叫着跑出了屋子。 杨氏哑然失笑,冲着最小的女儿故作不悦道: “妜儿,快去把你二姐给叫回来,否则阿娘要家法伺候了!” 才四岁的武妜吓了一个哆嗦,连忙跟着跑出去帮着阿娘逮人。 见两人都出去了,杨氏神色忧虑的对自己大女儿说道: “明则,你这两个妹妹天性顽皮,你这个当大姐的将来一定要好好照看她们,千万别让她们在外头闯下什么祸端来” 说完这句话,杨氏深深的叹了口气,武士彟这次送她回来就是为了让她在长安找找门路,看能不能托关系给陛下说说情,把他从利州给调回长安来,可长安勋贵多如牛毛,究竟谁能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妇道人家哪里能够知晓? “阿娘” 女儿们的呼唤把已经走神的杨氏给拉了回来,杨氏这才发现武元庆两兄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跟前了,连忙笑着站起来请二人赶快入座: “你们兄弟俩怎么来了?我这就去为你们准备茶点” 武家兄弟对视一眼,连忙摆手道: “不妨事,就是来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的” 武元庆说着还笑眯眯的冲正怯生生看着自己的武妜招了招手: “妜儿,怎生看见大兄都这么生分,快来让大兄抱抱” 四岁的武妜踌躇着看了看自己阿娘,见她朝自己微笑,便依言上前给武元庆见礼。 没想到武元庆一把揽住她,把人紧紧抱在自己腿上,勒得四岁的武妜小脸煞白,都快透不过气来了。 杨氏见状急忙说道: “元庆,轻些,妜儿还小,可经不起你这般抱法” 武元爽突然打断她道: “实不相瞒,这次我兄弟二人前来是有事相求于后母。” 第0092章 新书求票求收藏 “你们两个以后没事别跟着我行不行” 这话敬玄已经说了三遍了,可青花与流莺仍然对自己寸步不离,尤其是流莺,哭丧着一张脸低声下气的说道: “是不是婢子们哪里做得让伯爷不满意了,伯爷若是不满意,婢子甘愿受罚” 说着就瞪起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敬玄,那楚楚动人的模样,真让人恨不得立刻把她拖进房里大快朵颐一番! “没有不满意,我不是说了吗,就是不习惯有人跟着而已,你们没别的事可做了吗?要是实在没有就回屋睡大觉去!” 敬玄已经被逼的不耐烦,昨晚这两个丫头还打算脱衣服上床侍寝,幸好发现得及时,不然真就成了地主家的色胚少爷了,知道长姐那她俩送来也是一番好意,可本少爷的第一次怎么能稀里糊涂的给了两个刚认识的丫鬟? 怎么着也得留给宇文修多罗那小妮子吧,那大长腿啧啧 也不知道宇文士及这小老头怎么能生出那么漂亮的闺女,莫不是基因突变? 而两个丫鬟听见敬玄的话后,面面相觑,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大白天的谁家丫鬟敢在屋里睡大觉? 谁家的丫鬟又不是府里最后才敢入睡的? “让你们去就去,若是睡不着随便帮云叔干点什么都成,就是别跟着我!” 敬玄打算进山去好好规划一下即将开修的祖坟,顺带看看自己的车子,怎么可能带上旁人? 好容易轰走了两个期期艾艾的丫鬟,才刚走到门口,陈荼又全副武装的跟了上来,就活像敬玄要出去干仗似的。 “老陈,我就去山里转转,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那可不行,伯爷,前日都还有人登门想找您麻烦,您独自出门万一又碰上那些家伙怎么办?还是让俺老陈跟你一块儿进山吧” 陈荼说什么都不肯退让,就连周巡也一脸跃跃欲试,敬玄知道,若非他腿脚没有陈荼灵活,多半也想跟来。 敬玄无奈道: “那你就跟我一块儿吧,老周留下看家,还有那个谁” “嘿伯爷我在这!” 房顶上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把敬玄吓了一大跳,敬玄眺眼望去,除了阎诃还有谁? “少爷您这房顶上是什么” 阎诃前日跟李靖在房顶上就看见了敬玄安装在后宅屋顶的太阳能光伏板,一直忍着好奇心没问,既然现在都成了家臣了,那觉得问一嘴也无妨。 敬玄心里一紧,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连忙佯装嗔怒道: “那是少爷我用来晾衣服的,没事别往房顶上蹿,你属猫的?!” “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下来?没见伯爷都发火了!?” 云叔也瞄见了房顶上的阎诃,立刻出声替敬玄呵斥道: “少爷给真小姐做的用来晾衣服的小玩意儿你也稀奇?!” 阎诃一听脸色瞬间变得难堪,原来是公主的私人物品,早知道就不多嘴了,连忙顺着墙根跳了下来,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凑到敬玄跟前: “少爷去哪?要不属下也跟你一块儿去?” 说实话敬玄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根本就谈不上信任,尤其是还听说这家伙曾经是百骑司的统领,这如果还猜不到是李世民派来的人,敬玄认为自己可以把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了,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闺女在这,李世民派个人来保护也说得过去,只是这一下子身份就变成了自己的家臣? 古人收家臣,一旦溶血起誓后,就不得背叛,这种只浮于表面的誓约敬玄这个后来人根本就不认可,哪怕云叔都认为阎诃既然敢溶血,忠诚上就没问题。 父母兄弟都有反目成仇的呢,何况是连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家臣,以为溶了血就有血脉联系了?真是笑话! “你就不必去了,我另外有事要嘱托你。” 带上陈荼进山的原因纯粹是因为他瞎了一只眼,观察能力应该没那么强,而这家伙就不同了,既然能做到百骑司统领的位置,身手是一方面,更多的肯定是李世民欣赏他见著知微的能力,这要是把他带进山还了得? “少爷请吩咐,属下一定赴荡蹈火在所不辞!” 见敬玄有事情交代自己去办,阎诃立马收起来笑容,端端正正的站在那等着指示。 恩,有手下可以支使,这种感觉还不错,至少今后某些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就不用自己亲力亲为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别弄得跟要去杀人放火似的,你去长安城打听一下 那些铁匠作坊炼废用的渣滓是什么价钱,卖不卖,如果卖的话,就先收几车回来,另外再去问问武元庆这个混蛋,钱什么时候送来,告诉他,要是敢不送,本少爷亲自上门去讨!” “得嘞!” 阎诃一听也不是什么大事,拍着胸脯就立马出发了,这是他在百骑司当差养成的习惯,只要主家吩咐了,那马上就得执行到位,否则后果难料。 “怎样,老奴给少爷挑的家臣好使吧?” 云叔从后面冒了出来,脸上笑得像只狐狸。 敬玄砸吧着嘴跟着笑道: “你老人家挑人的眼光自然是不会差的” 第0093章 李靖枯燥的授课 “夫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 李靖说完这句话,突然一掌拍在正在打瞌睡的敬玄背心上,吓得正迷迷糊糊的敬玄跳起来差点撞到脑袋: “老头你干什么?!” “老夫在给你解释兵法啊?” 李靖张着嘴就胡说八道。 敬玄大怒,反驳道: “哪有你这样的,不就是打了会儿瞌睡么,学生上课打瞌睡说明是你这位授课的先生不合格,你但凡讲的有趣点,底下的学生会舍得睡觉?” “诡辩!” 李靖嗤之以鼻: “既然你以诡辩对老夫,那老夫也以诡辩对你!” 敬玄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来辩一个试试?” 古人自小受礼法教条的约束,思想上远不如后人来得活泛,就不信这个时代还有谁能辩得过自己! “老夫刚才将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是也不是?” 李靖轻蔑的瞄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那老夫突然打你就是占了这么一个变化之势,不趁你毫无防备的时候动手,难道还要等着你拿棒子来与老夫对攻?既然老夫是在教授兵法,那自然得亲身示范给学生看不是?” 敬玄哑口无言,好半天才蹦出一句: “你这样不行,都是些晦涩难明的句子,学起来自然是事倍功半,你就不能直接了当一点?比如刚才那句兵无常势水无常行,你就不能直接说:所以用兵作战没有一成不变的态势,正如流水没有固定的形状和去向。你看这样多简单明了?非得绕弯子先把学生绕晕?” 李靖一听眉头皱得老高,下颚的白须无风自动,嘴巴张合了两下,云淡风轻的回敬了俩字: “竖子!” 纸上谈兵谁都会,虽然李靖已经在以往的军事成就上证明了自己,可敬玄就是觉得枯燥乏味。 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啊,外面多少人排着队等着学习李靖的本领,看着年纪一大把的大唐军神还要教授自己这么个不成器的学生,敬玄心里涌出丝丝罪恶感。 “老头,把你地图借来用用。” “走都还走不稳,就想学跑了?” 李靖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从古到今任何兵法首先都是建立在理论上,然后再行推演实践,若是直接略过这一要素,那后果就会像赵括一样,断送整个国家的希望。 “我就看看,回头给你做个好东西,保管让你爱不释手!” 不管老头子的唉声叹气,敬玄直接伸手从李靖怀里把皱巴巴的與图给夺了过来,这么粗糙的玩意儿也当块宝似的,真不知怎么想的,等回头模拟沙盘做出来你就知道什么是寓教于乐了! 手机里有离线卫星地图,虽然时代不同,山川河流可能会因为一些地质灾害而改变模样,但大致上应该差不了多少,只要对比现有的與图,敬玄很有自信做一个真实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模拟沙盘。 前几日去山里查探的结果很让敬玄担忧,整个车子大半都被沙石掩埋了,而如今已经是六月底了,再过些日子天气就要逐渐转凉,若是不尽快把牛尾沟的一期工程给立起来,自己车子里剩下的那些东西非得被这个时代的寒流给冻坏不可。 时不我待啊 权旭办事效率怎么这么慢?都好几天了,自己要的人手还没送来,人家阎诃都去长安拉了好几趟炼铁渣滓了,如今都堆在院子外面,就等着开工呢! 刚回到家门口,迎面撞上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少年,敬玄定睛一看,竟然是段瓒这个鬼头鬼脑的家伙,当即就没有了好脸色: “你怎么又来了?” 任谁家里的女人被外面的野小子惦记心情都不会太爽,哪怕目前连门儿都没过。 “我我爹让我来的,他让我来拿点香烟,下月薛国公府上要嫁女,我爹也要去参加酒宴,正好派得上用场” “真的?” 敬玄狐疑的瞅着段瓒,这家伙怎么看都有些鬼祟,哪有专门来办事连主人家都不见就开溜的? “怀里揣着什么?拿出来我看看?” 见他衣衫下面鼓鼓的,敬玄立刻打算伸手掀开看看,没想到这小子跟做了贼似的,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道: “县伯,我爹也给你准备了一份请帖,到时候你也记得去长安参加啊!” 敬玄压根就没打算去追他,但这小子仍然跑得比兔子还快,摇了 摇头,一脸失笑的踏进了院子。 好端端的,段志玄怎么让自己去参加长孙顺德家的酒席?两家又没什么交情,再说了,哪家企业推广产品销路需要大股东亲自出马的?不该是你们这些小股东最着急么? 院子里李真正领着两个丫鬟在清扫,这是敬玄特意嘱咐的,她现在身子骨正在逐渐恢复,正是需要多锻炼的时候,不能老在床上躺尸,毕竟戒掉牛乳只是恢复的第一步,十几年的病榻生涯想要将养恢复,还有一段很漫长的日子。 “真儿,那小子怀里抱的什么?” 见是敬玄回来了,李真擦了擦额角上的细汗微笑道: “鼻涕虫最近迷上了云叔做的酸梅汁,三天两头的就要来喝上一坛,这不怕他一来一回麻烦,所以才特地给他准备了一坛子带回去喝。” 少年人喜欢酸酸甜甜的味道很正常,只是这玩意喝多了对牙不好,这个时代可没带有各种功效的牙膏,连牙刷都是用裁成一小节一小节的柳枝代替,需要刷牙时就拿起来往嘴巴里捅,也不怕哪天用力过猛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戳死! “对了,我给你的牙刷你有用吗?不要舍不得用,这玩意就是拿来刷牙的” 既然那鼻涕虫不是因为某个病美人而登门,那就放心了,否则怎么着也得收他十贯一坛! “还没” 李真有些窘迫,那把亮晶晶的牙刷实在太好看了,她原本想着等成亲了之后再用的 “该用就得用,你身份也不是什么有什么舍不得的,别到时候牙坏了又可怜兮兮的来找我想辙,我对口腔病可一点都不懂” 敬玄无奈,一把塑料牙刷有什么好稀奇的,自己当初跑车时专门买了一大盒,团购价才不到一百块钱 第0094章 今日拾掇不死你 “如此说来,武元爽的确出言辱骂了公主?” 李世民眉头一挑,火气腾得一下就冒了起来,拍着桌子怒道: “出了这种事为何现在才禀报?!” 武德殿的偏房内,李世民正厉声训斥着,吓得阎诃龟缩在一旁动都不敢多动一下。 “回禀陛下,县伯说县伯说” “他说什么?!” 李世民现在一看见阎诃就来气,自己好端端派出去的人手莫名其妙成了别人的家臣,这阎诃脑子犯迷糊还是怎么的?朕派过去的人,成了别人的家臣,这要是传出去别人只会笑话自己御下无方! 阎诃唯唯诺诺的盯着光洁的地板脑袋都不敢抬一下: “县伯说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的,总不能拿针给他缝起来吧?反正只要他武元爽今后再说一次,那就上门敲诈他一回” “敲诈?他也知道是在敲诈?一个县伯去敲诈一位国公府,这让应国公将来如何抬头做人?这小子实在太过混账!” 李世民小声咒骂了几句,还不忘从抽屉拿出一支烟点在嘴上,深吸一口后,半眯着眼睛又问道: “公主近日如何?” 一听陛下终于问起了别的,阎诃终于松了口气,他刚才都快要吓死了,生怕陛下把自己拖出去砍了,重投平阳敬氏这无疑是在背叛陛下,自己原先还打算不说的,可一见到陛下,心里就莫名变得紧张起来。 “回陛下,公主近来身体逐渐康复,不但每日能食米半斤,还能帮着县伯干些活” “干活?哪个要她干活的?把身体养好才是正经,可别把身子给累坏了!不行,朕这就去一趟户县,这个黑炭头,简直越来越没规矩了!” 李世民一听敬玄居然要自己的宝贝女儿干活,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真儿身子那么单薄,将养休息还来不及呢,干什么活?简直就是在胡闹! 阎诃闻言连忙解释道: “县伯说适当的活动身子才能让公主更快的恢复,县伯还说,照这样下去最多一年半载,公主就能和常人无异,甚至可能比寻常深闺小娘子的身体还要好” 阎诃说完见李世民还有些怀疑,连忙补充道: “属下所言句句属实,陛下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户县一观,现在的公主较之从前,不但肤色红润了许多,提着好几斤重的水坛子也能面不改色” 李世民听罢,心中微微放下心来,如果真是这样,那干些活也没什么,背着手在房间内来回走了几步,叹息道: “朕如今还走不开,过些时日再去看她,你一定要保护好公主安全,如果将来她能平安出嫁,朕答应你,放你出百骑司!” 阎诃一听,心中大喜,不停的朝李世民作揖叩谢,既然陛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自己终于可以不用背上一臣事二主的骂名了,他现在一看到敬玄就有些惭愧,可职责所在,又不能不听从陛下的命令。 “朕听说你这几日多次往返长安都是为了炼铁剩下的残渣?那小子要此物有何用处?” “回陛下,县伯说这些废渣能够在他手中变废为宝,据说是糊墙用的” 糊墙? 这些废弃的渣滓也能用来糊墙?听了阎诃的汇报后,李世民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这些东西怎么能用来糊墙。 “这玩意可不止能用来糊墙!” 敬玄指着眼前的一团灰不溜秋的糊糊对伍娃子他爹说道: “伍叔你看,此物虽然现在有粘性,但是一旦凝固后,其坚硬程度并不比寻常砖石差,而我的意思是你只需要做一层包裹在外面的木皮装饰就好了,真正承重的还是用这玩意,再加些砖石,效果比金丝楠木还要好!” 伍娃子的老爹伍文就是这次敬玄请来的木匠大师傅,牛尾沟里的工程只要跟木工沾边的都归他管,反正伍娃子这家伙也无心在木匠一途有所建树,还不如早些把手艺换成钱将来好让这不成器的混账娶媳妇。 “县伯,此物叫什么来着?” 伍文沾了一点水泥在手里捏了两下,果然跟寻常的糊墙材料有所不同。 “水泥,这东西我只试制了这么一点,回头等专门开办一间这样的工坊专门制作这东西,以后用得上这玩意儿的地方还很多” 就这么一点水泥,敬玄已经废了老大功夫了,光是各种材料的配比都研究了好几天,好在脑袋里还有点记忆,不过都是从一本叫《贞观国祚》的穿唐小说里看来的,那里面的主角萧冉就只用了石灰,然后把粘土煅烧熟后,再和炼铁矿渣磨成粉,水泥就成了。 不过书 上说得轻描淡写,真正做起来却是着实费劲,光是石灰这玩意儿就不是那么容易搞到手的,还去县衙找了一趟权旭,让他给自己想办法弄的,寻常药店根本就没那么大的存量,去问,人家还以为自己要这么多是打算往河里投毒呢! 为此还特地送了两盒烟出去,虽然权旭这家伙不好这一口,可他老子据说已经成功的被魏征给带跑偏了,每日最少都要用上四五支才肯方休。 “水泥?俺记下了,到时候一定遵照伯爷的指使将此物和在柱芯里” 两人正在商量建房的细节,旁边已经听得不耐烦的伍娃子突发奇想,撸了一把鼻涕就往水泥浆子里擦,想看看和了自己鼻涕之后水泥又会有什么变化 没想到这一幕刚好被他老爹看到,一脚就揣在他屁股上,大怒道: “看老子今天拾掇不死你这个狗日的!” 伍娃子惨叫一声蹦起八丈高,捂着屁股就往田梗上跑 第0095章 弟少食一餐无妨 乡间的日子总是过得很惬意,尤其是农闲时,每到傍晚时分就根本没什么事做,除了打孩子就是揍孩子,虽然听上去差不多,可前者是因为自家孩子做错了事,而后者纯粹是因为无聊手痒。 敬玄目前还没有孩子可揍,因此只能在后院琢磨着怎么给沙盘上色,那栩栩如生的山石上甚至还用细草点缀,看上去就跟真的山一模一样,李真只看了一眼就被迷住了,自告奋勇的要帮着敬玄完成这一副伟大的作品。 十四岁的丫头因为身子骨弱的原因,发育没有宇文修多罗那么快,可在敬玄连续多日的不断努力之下,胸前依旧鼓起了两个小包包,虽然要仔细看才能分辨得出来,可这对敬玄来说,成就感不亚于取得一场大战的胜利。 只有自己才知道手感究竟如何,别看现在还只是两个小山头,总有一天会平地起高峰的 而李真现在也习惯了敬玄有意无意的瞄自己胸口,反正晚上自己时常让他按摩,又不是没看过,她在意的是即便天天看,敬玄仿佛依旧没看够似的,这让她心里产生了极大的自信感,这种自信让她觉得自己比姑姑胸前的那两颗柚子更加迷人。 所以当她俯身摆弄沙盘的时候,还特地把校服里衣短袖的两颗扣子给解开,方便敬玄看得更加清楚。 “玄哥哥,这条河你打算用什么代替?如果真的用水,恐怕很快就会干涸” 李真拿着與图仔细的琢磨着眼前的沙盘,总觉得没有标识河流的沙盘缺乏了灵魂,可用真正的水来代替,很快就会被两边的山石所吸收 敬玄心不在焉的答道: “这个啊这个好说,回头找些纸张用染料上点色贴在上面就是了” 说完便想伸了一下懒腰,躬了小一个时辰了,腰杆子有点挺不住了,刚抬起头瞥见李真的小粉脸已经变成了一张花猫,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是谁家的猫咪,竟然长得这么大,快来让哥哥撸一撸” 一边说手上还不闲着,一把扯过李真抱在怀里真的撸起她细长的脖颈子来,李真不甘示弱,还粘着泥土的手往后一搂,正在张嘴傻笑的敬玄立刻吃了一嘴的泥巴。 “好哇!胆敢反抗了,翅膀还真硬了不少,今天必须执行家法了!” 敬玄怪叫着就把手往她胸前抓,李真一时躲避不及,洁白的里衣上赫然出现两个掌印,连忙讨饶求放过。 敬玄哪里肯依,嘴里仍然怪叫着: “除非你待会陪我洗澡,否则” 话还没说完,后院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一个小胖子怒气冲冲的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你敢!” “青雀?!” 李真一见到小胖子,表情又惊又喜,可一想到自己衣衫不整,连忙把放在旁边的校服外套给披上,迎了上去: “青雀你怎么这时候来啦?!吃过晚膳了吗?” 青雀? 这是李泰啊,就是被李世民两口子给疼到骨子里的那个胖儿子? “二姐出宫多日,小弟实在放心不下就想着过来看看” 李泰说到这里突然冷冷盯着敬玄,目光锋利: “幸亏小弟来得及时,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把对二姐不敬,小弟这就为姐出了这口恶气!” 李泰说完便挥舞着拳头咚咚咚的跑了过来,敬玄则毫不在意的伸手抵住他的大脸,个子矮胖的李泰哪里还够的着他?当场就气得哇哇大叫,好啊,居然还敢对自己这个亲王动手! “你弟弟?” 不理嘴里不停叫嚣的李泰,敬玄侧头看向李真。 “嗯” 李真面色尴尬,连忙拉着怒气冲冲的胖弟弟直往里屋拖。 而敬玄也同样尴尬,为什么自己总会被人家撞破好事?看来自己脸的确够黑的啊,不过话说回来,一个十岁的小胖子又能懂些什么呢? 李真将余怒未消的李泰拉进了屋子后,连忙向他解释刚才的情况,说是闹着玩的,没有什么丫鬟不丫鬟的,可李泰依然板着一张脸不肯相信: “那也不行,二姐你是天潢贵胄,怎能帮别人干活?父皇都听人说了,心里实在放心不下,这才派我来看看,本来是大哥来的,可弟实在挂念姐的很,这才向母后主动请缨” 李真见他说得真情切意,知道他是发自肺腑关心自己,小时候因为兄弟姐妹众多,父皇又常年征战在外,因此她们这些龙子龙孙都是各玩各的,只有兴趣相投的才能玩到一块去,李真性子恬静,而李泰也是个喜静不喜动的人,所以姐弟俩脾气十分合得来,可以说两人小 时候大部分的闲暇时光都是一起渡过的。 “还没吃饭吧?姐这就给你做饭去” 弟弟风尘仆仆的模样让李真有些心疼,伸手替他擦了一把额角的汗珠,打算好好招待一下他。 李泰见状连忙拉住她,疑惑道: “这种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了,缘何要让二姐亲自操劳?难道那太平县伯还把姐当丫鬟使了?” 李泰说着就要站起身再去找敬玄理论,又被李真一把给按下。 “咦?二姐你力气倒是大了许多” “你这孩子,二姐欢喜你能来探望,想亲自下厨为你做一餐不行么?” “可二姐你的身子” 李泰被她说得心里一甜,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不妨事,你若不放心,可以在旁边看着,走,姐为你做好吃的,保管让你这小馋鬼满意!” 李真微微一笑,拉着弟弟的手就往厨房走,她最近跟敬玄学了不少手艺,正想找人显摆显摆呢! 见她姐弟二人亲情正浓,敬玄主动离开了后院,并吩咐其余人不要打扰。 可厨房里早就被青花和流莺收拾得干干净净,哪有什么菜,这是敬玄特意吩咐的,就是怕引来老鼠攀爬,留下细菌什么的。 所以李真找了一圈竟没发现可以做成一顿大餐的食材,脸色变得尴尬不已,李泰连忙摆手道: “无妨,弟少吃一顿没什么” 可刚说完这句话,肚皮就十分不合乎时宜的叫了起来 李真的脸色因此变得更加窘迫了 第0096章 李青雀的初体验 后院的厨房,李真熟稔的用火折子生起灶火,似乎是怕火不够旺,又拿起一根竹筒子鼓着腮帮子吹了两下,火苗一下子就腾起老高,吓得在旁边观看的李泰不由自主往后倒退了几步。 而李真却丝毫不以为意,趁灶火正旺,飞快的将一口铁锅架在上面,并且还顺势往里掺了几瓢水 做完准备工作后,她又趁着还在烧水的功夫,拿起案板继续切着小葱青菜,刀子撞击菜板的哒哒声音十分有节奏。 李泰就一直傻愣愣的站在她后头看着,他想不明白为何那个曾经娇柔瘦弱的二姐怎么突然就变了一个样,以往在宫里可是连水都不用沾的啊,现在居然还会庖厨之术了? 一定是因为我来了二姐才专门亲自下厨的,李泰望着李真单薄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发酸,眼眶也随之变得湿润,心中更是打定主意,哪怕待会二姐做的膳食再难吃,自己也要吃个精光,如此才不算有负二姐的一片真心 正在忙活的李真可没李泰想那么多,刚才找遍厨房都没找见什么食材,只得学着敬玄的样子煮一碗方便面让小老弟垫吧垫吧,长夜漫漫,饿着肚皮怎么睡得着觉? 随着锅里的水烧开,复合型佐料特有的香气跟着弥漫开来,李真取出两块被油炸过的面饼丟了进去,然后又将菜板上那些零碎也跟着倒进了锅里 这还是敬玄教的,若不加点清新的绿叶气息,光吃方便面吃多了胸口会发闷的。 好香啊 锅里传来的香气让李泰吞咽了几下口水,忍不住开口问道: “二姐,这是什么面,为何如此喷香?” 李真一边拿筷子轻轻搅拌着,一边回过头锊了一下散落在额角前的青丝微笑道: “这叫方便面,很好吃的,就连父皇每次来时,都会吃上几大碗呢,就快熟了,你再等等” 李泰食指大动,连父皇都喜欢吃的面食?这得好好尝尝! “来,好了,趁热吃,呼” 没一会儿李真就端着一大碗面条放到了厨房的桌子上,似乎是有些烫,两只端过碗的手还不忘扯了扯自己白嫩的耳垂。 李泰赶忙一屁股坐在长凳子上,抓起筷子就准备往嘴里送,小小的身子还没多高,导致两条短腿根本够不着地,一晃一晃的,看起来特别滑稽。 “味道真不错,二姐你手艺真好!” 李泰只尝了一口便再也停不下来,嘴里呼啦呼啦的吸溜着面条,对李真的厨艺赞不绝口。 “慢点吃,别烫着!” 李真笑吟吟的坐在旁边看着他吃,手里还不忘给他送上一杯酸梅汁。 “真好吃咦,这是什么水,真好喝啊” 李泰扬起脖子一口就把酸梅汁喝了个精光,十分好奇的问道: “二姐你平日吃的都是这些?可比宫里的那些菜式美味多了,怪不得你说父皇也爱吃这个” 见弟弟吃的高兴,李真发自内心的感到欢喜,笑着答道: “哪会天天吃面呀,等明日你就知道了,姐再给你做一大桌子菜尝尝!” 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李真知道自己那点手艺现在还上不了台面,明日说不得还要请敬玄来操持,四弟好不容易来一趟,说什么也要好好款待他一番。 了不起今晚让敬玄摸个够也就是了 “青雀,这次出宫打算待多久?听说你在与苏勖先生他们修书,怎么还有空来探望二姐?” 李泰意犹未尽的捧着汤碗美美的喝上了一大口,擦了擦嘴才回答道: “弟编撰的这本书叫《括地志》涉及大唐全国上下几百个州府,哪那么容易就能完成,怎么着也要好几年吧,现下已经派人去考察各地风物了,趁这期间正好出来透透气探望一下二姐” 李真听他说得艰难,微微有一丝心疼,关切的替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柔声宽慰道: “二姐知道你是个有大志向的,为父皇分忧是好事,可也要注意身子,你还小呢,将来还有的是时间” 李泰听后只是笑了笑,没有答话,李真见他心有坚持,不由得微微叹息一声,现在弟弟们都长大了,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再也不似小时候那般纯真无邪了。 “吃完了?吃完了先去院子里溜溜腿,姐去给你把房间收拾一下,知道你怕热” 说着就随意往水桶里撒了一把苦硝,然后提在手里掂了掂,感觉份量不错,转身笑道: “一桶冰放在床头,一桶放在床位,这样晚上就不热啦!” 而李泰早已经惊讶得连嘴 巴都忘了闭上,自己刚看见了什么? 一桶水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凝结成了冰? 这又不是冬季,怎么可能? 李泰难以置信的用手摸了摸桶里的冰块,还想着掰下一块在嘴边尝尝,刚有所动作,就被李真出手给打掉了: “这种冰不能吃的,会拉肚子,真是个小馋鬼,看见什么都想往嘴里送” 李泰完全没注意李真说了些什么,他还在观察桶里的冰,直到确认这是真正的冰块后,再也坐不住了,抬起头激动的问道: “二姐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你学会了道法?” “什么道法不道法的,这就是寻常的水和苦硝相互起了化学反应而已” “化学反应?什么是化学反应?” 机敏的李泰一下子就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 李真侧头想了想,这些都是她从敬玄嘴里听来的,真要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压根就是在为难她。 “反正就是一种学问,叫化学反应,你若是想知道究竟,就去问太平县伯,姐只知道这些” 李泰闻言脑子里一下子就浮现出了敬玄那黑黝黝的身影,那黑不溜秋的家伙还懂学问? 化学反应?自己也算饱读诗书,上古百家均有涉猎,为何从未听过有叫化学反应的流派? 李泰有心想立刻去找敬玄问个究竟,可一想到刚才自己还把人家吼了一通,心里又有些拉不下颜面,只得强忍住冲动说道: “原来是化学反应啊,弟在书上看到过” 第0097章 二皮脸的敬文起 不知道为啥。 敬玄感觉自己好像特别不讨大小舅子们喜欢似的。 上回去宇文士及府上也是,宇文普照几乎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 就连现在李泰这个小胖孩子也拿斜眼瞟着自己,让人恨不得上去捏着他的肥脸使劲转一圈。 “你说你这沙盘是完全参照真实比例构建而成的?有何凭证?你难道能足不出户就知天下事么?” 科学就是建立在质疑上的,有怀疑是正常的,可若是动不动拿大帽子往人家头上扣,那就是欠揍了。 尤其是李泰又说如果不能验证真伪,那就是在蛊惑众生,行径与造反无异。 特别反感古人动不动就拿造反说事,聚众斗殴能扯上造反,囤积粮食也能扯上造反,究竟是多没安全感,对自己老爹多没信心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现在居然对着一副沙盘给自己扣帽子,用心实在险恶! “那你又怎么知道这副沙盘不准确?” 这可是自己花费精力从手机离线卫星地图上一点一点抠下来的细节,好多地标都对照了李靖给的與图推敲而来的,不说百分之百没有差错,但大致的关键地形结构基本与现实一致。 李泰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他最近在主修括地志,其中有一项就是记录大唐各地山川风貌,为此还专门派人在工部c民部c地方县衙调取资料,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可现在如果有一个人站在自己跟前说自己足不出户就能知道天下道州地形,李泰绝对有理由怀疑对方是在故意向自己示好,想走本王的路子谋得一官半职?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黑不溜湫的,哪里有丝毫官员的仪态! “你如果不信,大可对照與图比对,若是看完之后还有疑问,大不了派人去当地仔细查探,等结果有了出入后,你再来质疑我也不迟!” 敬玄的语气毫不给李泰留情面,自诩聪明无双的人,如果不能用现实给他以重创,他会一直目中无人的。 “现在我要去请李公来商讨军国大事了,小孩子家家的一边玩去,小心泄露了军情拿你问罪!” 敬玄尽情吓唬着小胖孩,这让李泰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自己好歹也是堂堂越王,这厮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再说了,你一小小县伯能有什么军国大事可商议的? 还李公? 总不能是永康县公李靖吧? 人家要是能跑到乡下来和你这黑厮商谈军国大事那才有鬼了! 李泰还在愤愤不平的想着,不多一会儿就看见李靖从前院笑呵呵的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冲那黑厮笑道: “老夫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稀奇宝贝非要进你家后院才能看的” 李泰嘴巴张得能吞下一头大象。 “就是此物了!” 敬玄让开身子,一副包含灵州c凉州c辽东c突厥等地的巨大沙盘赫然出现在李靖跟前,长两丈宽一丈的沙盘假山嶙峋,沟壑交错,看上去就跟真正的山脉一模一样。 “这是?” 李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心神全被沙盘所吸引,根本没注意到站在旁边的李泰。 “这是模拟沙盘,上面一草一物都是我亲自做的,跟真实的地形几乎没什么差别,老爷子你看,这里就是定襄城,此城三面环山,周围更添有四水贯流,你想以大军合围之势一鼓作气拿下恐怕不易啊” “当真与真实地形一模一样?” 李靖难以置信的看向敬玄,神情又惊又喜,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快把與图给老夫瞧瞧!” 说罢不等敬玄把與图递过来,自己就上手给夺了过来,白胡子一大把的老头子就这么站在太阳底下仔细比对了起来。 越是比对李靖越是心惊,眼前这栩栩如生的沙盘真的跟自己手上的與图一模一样,而且很多與图上没有标注的地方,这沙盘上也应有尽有,这 李靖神情惊骇的转过头: “这这是你做的?” 由不得李靖不心惊,这玩意简直就是行军作战时的神器啊,打仗时一旦有了这玩意儿,敌我态势几乎可以说是一览无余,而且准确性能高好几个层次,这比现在军中那种一盘黄沙临时捏造的简易沙盘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怎样?在这上面教学可不比纸上谈兵要有趣得多?” 敬玄说着就从沙盘桌子底下摸出一个盒子,里面全是各种颜色的小旗帜,有些上面还特意标明了兵种配置,极其详尽。 李靖连忙接了过去,略微一沉吟,就按照大 唐边境各军的位置开始安插旗帜。 虽然头上顶着烈日,可老头子依然乐此不疲,反而还十分享受似的,时不时还停下思索回忆一番。 “你怎么还没走?” 见李泰惦着脚尖在偷看,敬玄故意挡住了他的视线: “小孩子家家的,就该去玩泥巴,要不找你姐玩去,别来打扰大人做事” 李泰顿时为之气结,现在宫里上上下下还有几个人会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待? 哪个不是夸本王机敏聪慧,颖悟绝伦? “看看都不行嘛?” 李泰脚步都不动一下,反而伸长了脖子往敬玄身后偷瞄,刚才以为只是一件玩物,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就认为是敬玄胡乱搭建的,可如今连李靖都毫不怀疑这副沙盘的真实性,那就很有可能没错了,毕竟比起李靖这位南征北战的名将,李泰还是自叹不如的。 “咦?越王殿下?你怎在此?老臣见过越王殿下!” 李靖也看见了李泰,丝毫不顾及敬玄的感受,当场就向他行礼。 敬玄无奈,只得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冲李泰微笑道: “原来是越王殿下啊,来来来,越王殿下这边请,殿下也真是的,怎么不自报姓名,害的臣以为是谁家的倒霉孩子闲着没事干来捣乱呢” 李泰听罢满头黑线,昨日二姐都说了,这是她今后的驸马,要自己和他好好相处,原本还想着暗地里敲打一番,没想到这家伙压根就是个二皮脸 第0098章 纸上得来终觉浅 “若以雷霆之势迅速出兵云中,迫使颉利集结兵力寻求决战何如?如此一来,我朝大军即便不分兵,也能逼得颉利走投无路!” 李靖说完便将代表大唐的黑色旗帜插在了云州附近的大小山头上,密密麻麻的声势时分浩大。 而李泰听罢则一脸挑衅般的看向敬玄,那意思是说,这下你没撤了吧?我大唐将士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区区突厥,必定手到擒来! 敬玄对他投来的眼神视而不见,微笑着拿起手中的白旗沿着黑河,高台一线,一直插到了辽东靺鞨: “我大突厥拥有漫长的国境线,一点被破不要紧,只需分散兵力相机深入唐国各城进行骚扰,那来自后方的压力会让唐军主将不得不回援,如此一来,粮草接济必定会出岔子,最后无功而返!” 李靖还没来得及说话,李泰就怒不可揭的插嘴道: “你这是在耍赖,突厥哪有这么多兵马?几千里的国境线都是兵?你欺本王无知吗!?” “谁说突厥没有兵?” 敬玄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若是入冬以后突厥真的发生雪灾,那么活不下去的突厥百姓会顷刻间变成凶恶的狼骑,你别忘了草原上的铁勒人随草而居乃是天性,他们下马能牧羊,上马能征战,实在活不下去了,来我大唐烧杀抢掠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抢得到食物,又何须有组织有纪律性的攻城?到那时候老头子会迫于国内的压力不得不分兵扫荡,而这时候颉利的机会就来了,他只要紧紧咬住我大军的尾巴不放,那我朝大军就会因为缺粮而不战自溃” 李泰被他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想反驳可又找不出他话音间的漏洞,一张胖脸急得通红,连忙希冀般的看向李靖,希望这位大唐军神能挽救边境百姓于水火 “越王殿下勿急,太平县伯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咱们目下只是推演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李靖说完自嘲般的笑了笑,边收着沙盘上的黑棋重新布置,边说道: “那日你提出我朝大军应该兵分六路攻取突厥,老夫虽然也觉得此法可依,但心底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难道以老夫这么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就想不出更加好的法子么?故此一直存了想与你小子一较高下之心,直到今日与你多番推演,这才明白兵分六路的确是最完美无缺的方案,老夫算是服气了。” 敬玄听他这么一说,脸上发烫得厉害,这明明就是你自己的出兵方略,我只是提前盗取了你的计划而已 遂干笑道: “李公说的哪里话,小子就是信口雌黄罢了,您老千万别往心里去,咱们大唐还离不开您呐!” 敬玄说完还悄悄拿脚踢了一下正在发愣的李泰,这小子脑袋瓜子果然机灵,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顺着敬玄的话接茬道: “就是,李县公乃是我大唐的定海神针,朝廷不可或缺的一员,军中之柱石所在,如何对付不了一个毛头小子?一定是这黑炭头暗中使了什么诡计” 前面还像那么回事,后面的话敬玄越听脸越黑,哪有这么一捧一踩的?还当着人家都面? 亏本姐夫还答应你姐要给你做一顿丰盛的晚宴,行了,今晚蹲门口自己喝西北风去吧! “越王殿下缪赞了,实在当不得殿下这番夸奖,受之有愧啊” 李靖摇头晃脑得抚摸着下颚的白须,任谁看都是一副极其享受的样子,呸!真虚伪! “对了,越王殿下,你记性好,今日老夫与太平县伯的推演你回京之后可事无巨细的向陛下禀报,让陛下定夺,若是陛下也属意分兵的话,就请他将领兵大将人选定好,然后再请他们过来一趟,老夫也好与他们预先演练一番出兵路线” 不得不说李靖有时候还很会做人,不大不小的功劳正适合李泰这种急于向自己老爹邀功的半大小子,果然,李泰一听,哪里还坐得住?信誓旦旦的保证马上就回京像自己老爹禀报。 “这个倒是不急,难道越王殿下不想尝尝太平县伯的手艺?那可是一绝啊,连陛下都赞不绝口,说不定回去之后陛下还要问殿下在户县游玩的趣闻” 这个糟老头子,自己把人都送到门口了,又把人拉扯回来,简直是在故意捉弄人呢! 敬玄面皮不自然的抽抽了两下,要是李世民知道自己没有招待好他的胖儿子会不会责怪自己? 而李泰这时候也学乖了,做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假模假式的冲敬玄作揖道: “不知小王有没有这个口福见识一下县伯的庖厨之术?” 得,看在你姐昨晚差点脱光了给本县伯推油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的答 应你了! “有的有的,越王殿下想吃什么就直说,一定让殿下满意!” 敬玄脸上洋溢起热情的笑容。 不能再佛系了下去了。 斗胆求点月票小额打赏之类的充实一下寥寥无几的粉丝榜。 第0099章 为投票打赏加更(谢兄弟们支持) 自打户县的第一支建筑工程队成立后,权旭几乎隔三差五都要跑来过问一下,不外乎就是看看敬玄这个大地主有没有克扣手底下工人的粮饷,有没有动辄打骂,没把老百姓当人看那种。 每回的答案都是千篇一律,刚开始底下做工的乡民还十分热枕,认为这位年轻的县令一直把他们放在心上,可凡事问得多,那就有些招人烦了,尤其是敬玄出台了一项多做多拿的工资奖励政策后。 意思是乡民们在每天保底三个时辰上工可得五文薪水,在这个基础上,每多干一个时辰就能多得两文钱,这彻底点燃了乡民们加班加点的决心,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扑在工地上,哪还有功夫搭理成日无所事事的县令大老爷? “你这样不行,也不怕把乡民们累出毛病来,必须得整治,要让他们有足够的休息时间!” 将一切都打听清楚的权旭,神色严肃的对敬玄下达着县衙应该以民为本的精神,坚决要求敬玄这位领主马上贯彻落实下去。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信不信我真要取消这个举措,这些乡民们会提着锄头来县衙找你这位父母官拼命?” 敬玄看着他表情似笑非笑,大唐百姓对加班这件事情有着异于常人的偏执,只要能拿到钱,其他什么都好说,现在还有不少人托关系找门路想挤进工程队来呢! “那也不行!本官这是在为他们着想,黑鬼,不是做哥哥的说你,你这是在修祖坟,是在为祖上积德,若是有百姓累死在你家祖坟上,你觉得这样好吗?” 权旭苦口婆心的劝导着,近几年还没听说有谁家的百姓是做工累死的呢,户县决计不能开这个先河,否则朝廷那帮言官会找自己拼命不可! “你也知道只是修祖坟而已,能有多大的工程量?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一个月就能完工,再说了,我也每日留足了两个时辰让他们歇息,你应该想想等工期结束后,这些百姓流民的安置问题,到时候他们没了活路,不知道又要怎么闹呢!” 让乡民们日夜不停的修葺祖坟也是敬玄的无奈之举,早一天修完早一天能把车里的东西给拿出来,否则光天化日之下在土地里大肆抛东西,以敬玄现在的身份,想不被人注意都难。 权旭闻言皱着眉头没说话,这两百人大多都是外乡过来的流民,让他们黄土朝天的在庄稼地里刨吃食根本就不现实,自从流民疏出世后,地方县衙根本就不用管他们的死活,现在把人往回撵,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呢! “你不是说还要建砖窑,还有那个什么水泥作坊么?要不” 权旭说着说着就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敬玄特意交代他多找些会手艺的匠人,可自己找的全是流民,哪里通什么手艺,现在工地上的几个大师傅都是敬玄花大价钱从长安城请来的,否则光凭一群流民,哪会建什么房子啊 敬玄嬉笑着摊开一只手,在他跟前比划了两下: “没问题呀,但你总得把地划出来吧?没地怎么建作坊?” 权旭见他趁火打劫,脸都快要抽成包子了,上回这黑鬼已经提了一嘴,寻常的地也就罢了,偏偏这厮要河边的地,不但要掘堤,还要修码头,河边的地那是能随便划出去的? 万一今后再有个洪水发来,溃坝了算在谁的脑袋上? “这事容本官回去再好好思量一番,不日回给你答复” 见这家伙突然打起了官腔,敬玄一猜就知道这事他不敢擅专,估计还得回长安找他老爹请教一番。 把水泥工坊修在河边已经是敬玄能想到的最省力的法子了,这个时代可没有机动车那么大的运载量,如果光靠马车拉成本无形中就高了许多,毕竟水泥这玩意死沉死沉的,而且那些炼铁废渣重量也不轻,但若是能修在河边,来往以舟船运输,那就省去了很多麻烦。 先不说从长安城内的永安渠直接发货,沿着渭水再到涝水有多方便,就是敬玄计划中的渼陂湖风景区,将来建筑用的水泥也可从作坊乘船直接靠岸,多方便? 既然要干企业,那么就得要想方设法的控制成本,除了原材料,物流运输往往占了极大的支出比例,作为一名曾经的物流司机,敬玄深有体会。 “还有件事” 权旭搓着手突然笑得特别猥琐,敬玄对这种笑容再熟悉不过了,就仿佛是要找领导走后门似的,哪怕笑起来都像在吃苍蝇。 果不其然,权旭下一句就是: “我准备给你家拉六百贯铜钱” 话还没说完,敬玄连忙跳到一边,好像生怕沾染晦气似的: “你想干啥?行贿本县伯?我告诉你没门儿!” 开玩笑,自己家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谁敢明目张胆的收受贿赂? 这种罪名在任何时代都是足矣杀头的!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一个空头县伯,本官需要向你行贿么?!” 权旭没好气的翻着白眼,若非你这黑鬼敲诈武家兄弟,本官何至于要跑这么一趟? 一提起这事权旭就来气,本来他也十分看不惯武家兄弟的作为,听说这对祸害因为没有钱抵那一人三百贯的账款,就把注意打在了武士矱的小老婆杨氏身上,而且不知用了什么恶劣的法子从杨氏那里搞来了几件嫁妆,赔给了敬玄。 可偏偏自己的媳妇也出自弘农杨氏,是弘农县开国男,郓州刺史杨续的女儿,而杨氏又是自己老丈人的堂妹,自家媳妇早年间还跟着杨氏住过一段时间,关系十分要好,杨氏在听说敬玄就住在户县后,特意找到自己媳妇杨婉,希望能用六百贯把那几件嫁妆给赎回来,说那是她已经去世的父亲杨达的遗物,不忍就此流落他人之手,这不,经不起媳妇的软磨硬泡,只好硬着头皮向敬玄开口。 “就这事啊?好说,你让你媳妇找真儿就是了,那些东西我都丢给她了。” 敬玄满不在乎,不过几件鎏金佛器罢了,本县伯又不信佛,要来做甚? 权旭见他答应得爽快,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又狐疑的打量了他半天,直到敬玄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之后,这才疑惑道: “你是真把汝南公主当你媳妇使唤了?” 第0100章 拔剑为红颜加更(感谢刚才打赏) 随着愈发的融入大唐,敬玄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有意无意的提醒自己了。 注重身份尊卑上的差异,是这个时代最基本的处世之道。 李靖已经三番两次都当着自己的面直呼李真的封号,这何尝不是在警示自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头子这一生除了把心思花在军事上,其余方面基本没什么建树,这就是为什么明明他才是大唐战功最彪炳的那一个,为什么都已经六十岁了爵位还只是县公,人家公孙武达,独孤彦云这些跟随李世民起家的大将,最次的都已经是郡公了,尤其是刘师立c侯君集c张公瑾三人,实封已经达到一千户了,而被后世誉为大唐军神的李靖,还守着武德九年李世民赏赐的那四百封户过活。 要说他是忠臣吧,那也算不上,玄武门时老头子选择保持中立。 奸臣那就更不沾边了,哪有关起房门躲在家里睡大觉的奸臣? 事实上老头子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孤臣,皇帝有需要了那就出门带兵溜达一圈,打完仗之后又第一个被褫夺兵权回家颐养天年,并且绝无怨言,这一点跟魏征倒是有些相似之处,不过人家魏征那是走的直臣,铮臣人设,虽然也是梗着脖子独来独往,可好歹也会主动参与国家大事,哪像李靖似的,想法设法的远离大唐政治中心,跑到田间里来看守幼苗。 知道李靖是在为自己好,不可能一直装傻糊弄过去,随着平阳敬氏的慢慢复苏,迟早也会跟各路王公贵族打交道的。 “她是公主,可将来也是我妻子,这一点已经无法改变了。” 敬玄说的是实话,虽然先前对李真的怜惜多过于男女情爱,可随着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两人除了没有迈出最后那一步,其余的基本上都已经打着治病的幌子给干光了。 “即便你们成婚,汝南公主也应当住在公主府,而不是在你家当个打扫院子的小媳妇!” 权旭非常看不惯敬玄的自以为是,纵观大唐立国以来这么多位驸马,有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得罪了公主,哪有这么逍遥自在的驸马,简直让人 嫉妒 “我没说不让她住公主府啊?” 敬玄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得意的说道: “可她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呆在公主府吧?总要出门溜达溜达吧?到我家来小住个几十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若是这都不行,那好办,公主府就修在旁边,墙上开一道侧门直通后宅不就行了?” “你这也行” 权旭瞠目结舌,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无赖混账,权旭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没话跟他说了,为了不让自己待会儿失控破口大骂,当即掩面疾走,生怕自己忍不住给他鼻子上来一拳 等权旭一走,敬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自己就随口那么一说,真要这么钻皇家空子,恐怕李世民也不会答应,说不定还要把自己抓到礼部去好好学学礼法,这他娘的还真是个难题啊,难道以后想行房还得去公主府? 这跟上差打卡有甚区别? 后院里李真还在带着李泰制作冰镇酸梅汁,她打算亲自做一批送给那些在牛尾沟干活的乡民手上,大热天的,干活干累了正好祛祛暑气。 而李泰也十分专注的用苦硝在制冰,每当桶里的水在自己的挥洒下,凝结成冰块后,他心里就充满了成就感,认为自己在代表皇家给予百姓恩赐。 他甚至还想去弄几大车苦硝直接倒进河里,让天下的百姓都不再惧烈日之灼烤。 “少倒一点,你看都快溢出来了!” 李真微微蹙眉,这小胖子又在神游天外,既然干活都不专心,那修书做学问岂不也是三心二意朝秦暮楚? “哦” 李泰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手上下意识一抖,被泡在水桶中央装酸梅汁的陶罐因为抵受不了四面而来的压力,瞬间破裂了,殷红的汁液瞬间留了一地。 “你看!” 李真勃然大怒,任谁做了一堆无用功都会生气,举着手里用来搅拌的勺子就想教训一下这个心不在焉的家伙! “青花!出来收拾一下!” 李真一边让正在厨房忙活的丫鬟出来帮忙,一边朝李泰撅起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 李泰正在地头研究为何陶罐会破裂,明明自己又没有动,难道是质地不好? 正拎起一截断裂的瓦片仔细观察,屁股后面突然吃痛,重心不稳之下,差点一头栽倒在水桶里,连忙回头一看,见二姐正满脸怒容的盯着自己,下意识的就往前面逃窜。 李真的脾气他再了解不过,轻易不发怒 ,但要是发起怒来,必须得让她消气才行,否则会一直追着自己不放,可当他看见自己姐姐手里硕大的铁勺时,想都不想就往外面跑去! “站住!” 李真不依不饶的在后面追,见此情形李泰更加不敢停留了,直接往大门跑去。 而正打算回来和李真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敬玄,刚踏进院门口,就和野猪似的李泰撞了个满怀,好巧不巧的是,刚好撞在了胯下要害部位,一时间敬玄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跌坐在地上冒起了冷汗,对着小胖子远去的背影就破口大骂! “玄怎么了?!” 李真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地上表情痛苦的敬玄,慌忙丢掉手里的杀器,急着上前搀扶他。 敬玄脸色苍白的摇摇头,一只手捂着裤裆根本说不了话,男人家这种钻心的疼痛还不是一位少女能了解的。 “扶我进房” 好半天才蹦出这么一句,李真见他一只手始终捂着裤裆,总算明白了一丢丢,嗔怒道: “是不是青雀这个混账子害的?我这就去替你出气!” “别先给我检查一下有没有坏掉” 敬玄感觉到裆部好像没有知觉,吓得立刻要钻进屋子检查。 李真俏脸一红,虽然先前她也见过那又丑又狰狞的东西,可都只是瞟了一眼,根本就没敢仔细看过,再说了,该怎么检查?人家又不是郎中 第0101章 有希望就能活着 里屋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李真伸出个脑袋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快步闪身而出,捂着嘴红着一张脸快步往自己房里走去。 没过一会儿,敬玄也跟着从屋子里出来,神清气爽的模样简直不要太惬意,似笑非笑的往李真的房间瞄了一眼,大摇大摆的朝前院走去。 既然功能没受损,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现在该去找李泰这个罪魁祸首了! 怎么着也得请他大吃一顿,方才对得起刚才屋子里的一番旋旎 公主殿下又解锁了新技能啊,难道不该值得庆贺吗? 这必须得大宴群雄啊! “流莺,去看看少爷我先前闷的肘子如何了?若是变了色,再用小火煨一刻钟,另外再烧一锅油” 不同于敬玄的踌躇满志,李泰干脆跑到田间李靖那儿去了,堂堂李大将军,中书令守着一片田地寸步不离,这让李泰实在按赖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去看个究竟。 “越王殿下。” 李靖远远的就看见李泰胖墩墩的矮小身影,微笑着冲他打招呼,这里不是皇宫,更非正式场合,用不着诚惶诚恐的向一个孩子毕恭毕敬的行礼仪。 “李公。” 而李泰走到跟前,却是端端正正的冲李靖行了叉手礼,这得益于弘文馆无数大儒的耳提面命,让李泰小小年纪,养成了一副十足的书生气。 “李公为何一直守在这田间?” 李泰左右看了看,见旁边还有临时搭建的帐篷,疑惑道: “莫非李公吃住都在此处?这怎行?” 李靖淡淡一笑: “老臣是在替我大唐守护祥瑞,辛苦一些也无妨,倒是越王殿下,如今暑气正浓,何故还在外闲逛?” 李泰脸一红,总不能现在回去挨揍吧,二姐发起脾气来可不是一般的恐怖,就是父皇在此也要让她三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祥瑞?什么祥瑞?” 李泰顾左右而言他: “总不会是贴了金箔的豚猪吧?” 李泰至今还记得弘文馆学士萧德言老先生给自己讲地方官员假冒祥瑞糊弄上官,以此获取晋身之资时,那痛心疾首的表情,所以他下意识的就认为李靖说的祥瑞多半又是什么难登大雅之堂的腌臜玩意儿。 李靖哑然失笑,把老夫当成有眼无珠的昏庸之辈了么? “便是此物!” 李靖指着水田里的幼苗,含笑道: “越王殿下可知此物亩产几何否?” 李泰狐疑的把自己胖脑袋凑到幼苗上看了半晌,疑声道: “这似乎是南方的水禾?” “不错,越王殿下果然博学。” “水禾,生于南,其株高五尺,结金灿粒,去壳得米,其形白润” 李泰想也不想的就开始抖书袋,他都是从书上看来的,虽然实物也是头一回见,可在宫里他没少吃这玩意儿,可以说身上的膘有一半都是稻米的功劳。 “这就是祥瑞?李公莫不是在诓我,此物南方有的是,一亩至多不过三百斤产量” 李泰有些不以为然,还以为是什么稀奇宝贝呢 李靖摇摇头,粗糙的手指头小心翼翼的拨弄着刚才李泰扯乱了的杂交水稻幼苗,微笑道: “此物虽与南方水稻形似,但亩产却是南方水稻远远比之不上的,据敬玄估计,至少亩产千斤,越王殿下觉得当得起祥瑞二字否?” 亩产千斤?? 李泰浑身打了个哆嗦,难以置信的看向李靖,认为他是在空口说白话,这世上哪有如此高产的作物? 而且还是那敬玄说的,说明李靖也只是道听途说,这就更不可信了! “若是亩产千斤,的确当得上祥瑞,可李公怎知那敬玄说得就是真的?” 李靖回过头来,兴致盎然的看向一脸怀疑的李泰: “越王殿下不信?” “本王自然不信,亩产千斤?何等狂妄之言,简直就是笑话!” 李泰负手而立,心中暗忖,这敬玄莫非是在故意夸大其词,想学那些地方官员欺瞒君上? “可陛下信了。” 李靖淡淡答道。 “那也不能证明就一定是真的!” 李泰固执己见,他恨不得马上回长安向自己老爹参敬玄一本。 “郑公也信了。” 李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在不但郑公也信了,郢公和老夫也信了,越王殿下可知为何?” 李泰一愣,居然这么多人都相信?连魏征这种固执的老头也信这个?为何? 随即抱拳向李靖请教: “请李公示下。” 李靖哈哈一笑,摆手道: “越王殿下不必如此,太平县伯初拿此物出来时,我等也如殿下一般,对世上是否真有亩产千斤的作物充斥着疑问,可越王殿下要知道太平县伯是在何等情况下拿出此物的” “何等情况之下?” 李泰一头雾水,大惑不解的盯着李靖。 “当时陛下问太平县伯要聘礼,太平县伯便拿出了此物” 李靖一回想到那天夜里发生的种种细节,嘴角就止不住上扬,两位大唐老臣甚至兴奋得以互殴发泄着心中的畅快之意 伴随着李靖的讲诉,李泰嘴巴张得能吞下一只拳头,以天下黎民再无饥虞为聘礼,这是何等的豪情?且不说此禾是真是假,光这份霸气,就足以让李泰刷新了对敬玄的认知。 “可此物毕竟没有验证过,如何能得知真假?” 李靖淡淡一笑: “太平县伯说,人只要有了希望就会有活下去的勇气,同理,我大唐亦如是,殿下可知入夏以来的大旱,坏掉了多少大唐子民的性命?陛下需要一颗定心丸,朝廷也需要一颗定心丸,这如画江山同样也需要一颗定心丸,那越王殿下认为我们该不该信?” 李泰听到这里犹豫了,可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时刻保持着理智: “可把希望寄托于飘渺虚无之上,是否太过草率了?” “草率吗?” 李靖哈哈一笑,饶有兴趣的看着一脸疑惑的李泰: “那说明殿下还不够了解这位未来姐夫,老臣建议殿下日后应该多与太平县伯走动,到时殿下便知老臣之意了。” 第0102章 给孩儿做个媳妇 李泰后悔没早点听从李靖的建议,跟前这一桌子菜就没有一样是自己觉得不好吃的! 尤其是那水晶肘子爆烤鸭,肉质虽肥却丝毫不腻,而且十分有嚼劲,特别是那焦黄的外皮,让人一看就非常有食欲。 “慢点吃,别噎着了。” 李真将离着李泰较远的一盘子青菜放到了他跟前: “也吃点青菜,不要老是吃肉糜,对肠胃不好” 李真说完还偷偷看了一眼敬玄,这是他之前对自己的提醒,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就能用来教育弟弟了 “大桌子吃饭如何?我就不耐那种小案几,吃个饭也要跪坐,实在是影响消化” 敬玄笑嘻嘻的拍了拍李泰只顾埋头吃饭的脑袋,这小胖子若是一直不吭声,看上去还挺讨喜的,难怪李世民两口子那么喜欢他,才十岁便受封为扬州大都督与越州都督,总督二十二州军事,还不之官,地位已经仅次于东宫太子了。 李泰满头黑线,差点跳起来直呼大胆狂徒,竟敢摸本王的脑袋,你以为你是父皇吗? 可实在是舍不得嘴边的美食,只得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表示赞同敬玄的话。 见他二人忽然间相处就变得平和起来,李真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她还真怕两人互相不喜欢,让自己夹在中间难以做人。 “青雀,以后没事可以多来户县坐坐,反正离得也不远,你若是想静心做学问,也可来姐姐这里,至少没人打搅” 李真是真心希望李泰能常来走动,虽然她现在是以养病的借口暂住在敬玄家中,可敬玄有时候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家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以前表姐在时还好,可现在听说表姐被关在家里学女工,这让已经逐渐恢复活力的李真更加无聊了。 李泰听罢若有所思的抬起了头,说的是啊,自己想修大唐括地志,可这敬玄足不出户就能把天下山川地理给绘个七七八八,而且所倚仗的,不过只是区区几副與图,若是能得他之襄助,这括地志怕是能省去不少麻烦事啊? 还有那名唤化学反应的学问,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趁机向他请教一下? “二姐说的极是,等我回宫后一定禀明父皇母后求得他们允准!” “那姐就再给你收拾一间书房,正好听说李元昌回宫了,万一他又来惹你” 敬玄坐在旁边一听见她们姐弟俩直言不讳的说着大唐帝后,喉咙有些干涩,看样子是到了开门见山的时候了,下次李世民若是再来,恐怕自己也只能行臣子之礼了,只不过这样一来,他欠的那些烟钱恐怕就不会还了哈? “待会让丫鬟们在院子里支个棚子,沙盘沾不得水,瞧这天气恐怕又要下雨了,就用上次我带回来的那些布” 敬玄说完就放下筷子往院里走去,这种宫廷密闻自己还是少听得为好。 前院里,周巡和阎诃正在掰着手劲儿,前几天还打生打死的两个人,这会儿又好得跟同穿一条裤子似的,见到敬玄来了,慌忙起身问好。 “我就随便走走,你们继续” “少爷可是要出去?要不属下陪你一道?” 阎诃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自从成为家臣后,这家伙总以一副狗腿子的形象自居,令人闻之色变的百骑司统领就这德性? “不必,就去一趟伍娃子家而已,一里路不到有什么好跟的” 即便敬玄明确表示不用,可阎诃还是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 “少爷,您上次对付那些国公府家将的招数究竟是怎么发力的?实不相瞒,属下事后学着您当初的招式与周巡他们演武了很多次,都没有您那种裂敌于一招之间的威势,要不您教教属下呗?” 自从混熟了以后,阎诃现在也跟云叔他们一样,改口叫起了少爷,敬玄发现这家伙其实就是披了一张二皮脸。 “独门绝技,岂能轻易外传?” 敬玄瞟了他一眼,教你你也学不来,举手投足间有闪电加持,若是染个黄毛,妥妥的超级赛亚人,这也是能学的? 阎诃闻言一脸失望,不过自家少爷的下一句话又让他燃起了希望: “你想学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这体质还不行啊,那种技艺对身体素质有特别高的要求,你目前还达不到学那个的标准” 阎诃听罢呆立了半晌,先是看了看自己粗壮得犹如老树根须的胳膊,又瞄了瞄水桶粗的大腿,连自己这么强悍的体质都达不到少爷的要求?要知道在高手如云的百骑司,自己的身体素质都是名列前茅的啊 不过敬玄的话并未让他退却,反而斗志昂扬的答道: “少爷放心,属下一定竭尽所能打熬筋骨,万不叫少爷您失望!” 敬玄哑然失笑,这家伙再锻炼都快成魔鬼筋肉人了,还真以为能学会自己的独门绝技啊,那首先你得有根大棒,还必须是带电的那种 两人一路说笑,很快就开到了伍娃子家,一进的农家小院隔音效果非常不好,刚到外面就能听见伍娃子又在挨老爹揍的动静。 “伍叔!” 见是伯爷来了,正拿板子抽儿子的伍文立刻回头憨笑了起来: “伯爷怎来了?家里乱糟糟的,要不上里屋坐坐?” 伍文说着就掀开帘子要请敬玄进去。 “不必了,就是过来请伍叔帮忙做个东西” 敬玄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递给了他。 “这是何物?” 伍文展开一看,顿时一头雾水,上面画的赫然是一个人体模型,而且胯下光秃秃的,胸前鼓鼓的,一看就是女人 这 伯爷还有这种嗜好不成? 不但伍文一脸深意的望着敬玄。 连阎诃看过来的眼神也怪怪的。 “这呀,不过是一件小玩意罢了” 敬玄被他俩瞧得浑身不自在,嘴上立刻卖起了关子,人体模特能用来干什么?不就是挂衣服么? 忍着脸皮发僵的窘迫感,连忙又补充道: “和真人大小一致就可以了” 刚挨了打才把裤子提起来的伍娃子也凑了上来,待看清画上的人体模型后,欢快的叫了起来: “爹,给孩儿也做个这样的媳妇儿!” 第0103章 敬氏收集的地志 长安皇宫。 李世民看着手上的密报整张脸都快要扭曲了。 六月二十一未时,汝南公主与太平县伯在房中密会一刻钟。 亥时,汝南公主与太平县伯在房中密会三刻钟,并伴随有嬉戏声。 六月二十二戌时,汝南公主与太平县伯房中密会三刻钟 六月二十三 小小的纸条上记录全是自己闺女和那黑厮在房中密会的情形。 几乎每天两人都要独处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大多是在夜里,时不时还伴随嘻戏声? 治病用得着这么高兴? 李世民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无力 朕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啊 完了完了 早知 李世民现在恨不得立刻飞到户县狠狠抽敬玄两大耳刮子,还没成亲就敢胡来? “陛下在看什么?” 这时,皇后长孙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款款走了进来。 李世民慌忙把纸条藏在袖子里,这个时候可不能被她瞧见了,否则势必又要说朕当初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啊 “啊没什么就是一些密奏而已” 李世民干笑着胡闹解释了两句,顾左右而言他: “青雀呢?不是说有事要向朕禀报?白天在处理政务,没来得及见他” 见自家夫君如此手忙脚乱,长孙黛眉微凝,聪慧如她,一眼就看出那绝不是什么密奏,多半还是跟汝南公主有关,想到这里,长孙不动声色的将莲子羹盛给了李世民,红唇轻启: “陛下国务繁重,正是需要多用些败火的汤水,臣妾特意多加了些莲子,陛下快尝尝” “有劳皇后费心了。” 李世民端起碗随意拿小勺搅拌了两下,放到嘴边一饮而尽,完事还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笑道: “观音婢的手艺愈发精进了,朕很喜欢” 长孙听他说得俏皮,也跟着打趣道: “可比不上陛下时常挂在嘴边的冰镇酸梅汁,害得臣妾都想亲自去户县学学手艺呢” “咳咳咳” 李世民连忙佯装干咳起来,假装没听清她的话,这时候去什么户县,若是被你亲眼看见两个没规没矩的人成日腻歪在一起,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朕呢 “青雀呢?派人去叫了吗?朕也想问问他在户县这两日都做了些什么” “儿臣参见父皇!” 话音刚落,李泰稚嫩的童音及时出现在了门外,李世民大喜,不顾长孙翻着白眼的凤目,即刻将他传唤了进来。 “青雀儿找父皇何事啊?” 李世民笑眯眯的看着胖墩墩的李泰,不知道为何,他每次看见自己这个胖儿子都会发自内心的感到愉悦,有时候恨不得走哪都把他带在身边,不过上回在书房这么干了一回,被房玄龄等人私底下劝诫了一通这才有所收敛。 不但李世民如此,就连长孙这个做母亲的也同样如此,直接捉住他肥嘟嘟的手在手里轻轻揉捏着,笑意吟吟的目光中充满了慈爱。 李泰恭恭敬敬的冲父母扣首请安后,这才施然说道: “启禀父皇,中书令李靖请儿臣代为转奏,征讨突厥方案已定,仍然是按照太平县伯制定的兵分六路计划,中书令请父皇尽早选定统兵大将,并让他们择日前往户县推演细节” 见自己儿子说话清晰明朗,内容有条不絮,长孙脸上充满了骄傲,当母亲的就是这样,无论自己的胖儿子做了什么,哪怕是一件很小的事,都值得她高兴良久。 “决定了?” 李世民沉吟片刻,疑声道: “为何一定要去户县?既然商定了,那理当尽快回兵部推演大军路线,去户县做甚?” 李泰闻言心中暗中窃喜,他就知道父皇会这么问,顺势把自己的诉求也给抛了出来: “父皇有所不知,太平县伯做了一个很大的沙盘,上面都是按照真实的山川地形仿制的,比與图要清晰明朗数倍,若是在那上面进行推演,对整个局势一览无余,中书令还说这样也能起到保密的作用,此时毕竟还未开战,不宜大肆宣扬,最好就在户县制定策略” 李泰说到这里又突然朝李世民叩拜道: “父皇,儿臣请愿去户县做学问。” 随即他又轻轻把住长孙的胳膊半撒娇半请求道: “母后,那敬玄对我大唐山川地理十分了解,孩儿修书若有他相助 ,必定事半功倍,求母后允准” 不得不说李泰十分懂得察言观色,正式的请求加上孩子般的撒娇,让本来有心拒绝的长孙心窝子一下就软了起来,捏了捏他的胖脸莞尔笑道: “母后这里没问题,只要你父皇允准,那就行” 李世民淡淡一笑,对山川地理十分了解? 他平阳敬氏不就是干这一行的么? 看来敬君弘当年多半还是藏私了,暗地里居然收集了这么多大唐山川文献。 他现在被李泰的一席话勾的心里痒痒的,也想亲眼去看看集合平阳敬氏几代人收集的地理志,做出来的东西究竟有多么了不得,竟然让一向眼高于顶的胖儿子都愿意向他请教? 想到此处,李世民淡笑道: “父皇也允准了,不过眼下却是不行,等过几日父皇决定了领兵人选后,你再与父皇一道去户县。” 李泰闻言大喜,手舞足蹈的就要上前给老子捏肩锤背表示感谢,把李世民乐得合不拢嘴。 长孙见他父子二人相处如此融洽,便把话题从正事引到了家常上: “青雀儿,给母后说说你二姐在户县过得如何?” 李世民脸色一僵,生怕李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引她生气,连忙插嘴诱导: “对,父皇也正想问问呢,你二姐身子骨可有好转?一顿能吃几碗饭?” 李泰的段位比起自己老爹还差了几个档次,一下子就顺着他的话应声答道: “二姐现在身子骨可好了,不但能跑能跳,肤色也红润许多,孩儿刚去时都差点没认出来,对了,二姐还亲自下厨给孩儿做了一碗面,可好吃了,叫什么来着” “方便面?” 李世民朝他使了使眼色: “那丫头还会下厨了?堂堂公主怎能操持厨房?莫非没有下人?” 李泰立刻会意,忙解释道: “对对对,就是方便面,二姐说了,只给孩儿做过,别的人想吃都吃不上哩!” 感谢拔剑为红颜打赏的7500点,看样子本书第一粉丝非你莫属了! 第0104章 没羞没臊过惯了 敬玄觉得这种没羞没臊的日子过起来十分滋润,尤其是古代小媳妇不知抽了哪门子的风,居然肯对男人家的话言听计从,站在牛尾沟的工地上发了半天愣,满脑子都想着李真如果穿上泳装,会是什么模样。 先前让她给自己推油按摩时,敬玄突发奇想,自己是否做一套符合女人身体结构的内衣,大热天还穿着厚厚的亵裤简直就是在捂痱子。 所以这才有了让伍娃子他爹给自己做一个人体模型的想法,设计一套系带式的日系内衣裤,对自己这种阅片无数的资深影迷来说,根本就不费什么劲,既然这个时代纺织技术还没有达到莱卡级,用几根细带稍稍维系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若是做到连李真都满意的程度,敬玄认为在长安开一家内衣商铺应该也是没问题的,谁让女人的钱好赚呢? 长安城里有数目庞大的各路国公侯夫人,再加上那些小妾,侧室,这应该是一个很大的市场,性感的内衣在任何时候都是有销路的,尤其是需要靠争宠来维持自己地位的时代。 “玄哥,你在想什么呢?” 留着鼻涕的伍娃子已经躲在远处偷偷观察他半天了,见他哈喇子流得老长,莫非是饿了? “我这还有一个馍馍,要不你先吃?” 伍娃子从怀里掏出一块发黄的面团递了过来。 “我不饿,你自己留着吧。” 笑盈盈的上手揉了揉他乱鸡窝似的脑袋,那干涩的手感以及不易察觉的细微颗粒,让敬玄瞬间眉头皱得老高: “你他娘多久没洗头了?脑袋上都长虱子了!” “有吗?” 伍娃子伸手在自己脑袋上抓了抓,不一会儿指尖就捻出一个细小的东西用黑黑的指甲捏了一下。 “咔”的一声脆响 “嘿嘿嘿” “笑屁啊!你再这样下去小心将来真的讨不到媳妇,去去,离我远点,先去河里泡一下,再用硫磺好好洗一下!” 敬玄往后倒退数步,一脸嫌弃,可这厮以为敬玄在跟他玩闹,反而扑了上来,低着脑袋用已经打着结的头发丝使劲在敬玄身上蹭了两下 我特么 “下次再敢这么不注意卫生,小心我抽你!” 涝水上游,敬玄扎了一个猛子好半天才从河里浮了起来,看着犹自拍打着水花不亦乐乎的伍娃子恶狠狠的骂道: “赶快钻进水里把你的脏脑袋洗洗,怪不得伍叔天天揍你,要是我的话,直接拿鞭子抽” “干活儿的人,要那么干净做甚?反正也会脏,有甚可洗的?” 伍娃子满不在乎的回答着,但还是依言潜进了河中,准备用水淹死自己脑袋上的虱子。 敬玄见他入了水,连忙往旁边游了两下,生怕他身上的虱子顺着水流往自己身上爬。 大唐百姓不注意个人卫生问题也是导致平均寿命不长的重要因素啊。 听李靖说,武德年间民部专门做了一项调查,住在京畿道的大唐百姓平均寿命只有三十二岁。 这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婴儿夭折率过高是其一,青壮年因为营养不良导致身体免疫力下降也是一项重要因素,然后就是个人卫生问题,别说什么病从口入,那是后世医疗发达时的说法,在这个时代,像伍娃子这样不注重卫生的,大有人在,看来想提高全民身体素质,不是光靠某几样高产作物就能做到的啊 没一会儿,伍娃子突然从水里钻了出来,高兴的冲敬玄喊道: “玄哥,你看我捉到了什么!” 敬玄定睛望去,这家伙手上抓着一条两尺长的大鱼,此刻正煽动着强壮的尾巴狠狠抽打着伍娃子这个邋遢的家伙。 “这家伙躲在水里想偷袭我,幸亏我反应及时,不然雀雀就给它咬住啦” 伍娃子的话让敬玄两腿一紧,慌忙捂着要害往岸边走,被这么大的鱼咬上一口还有得剩? “上来,烤了它!” 怪不得刚才总觉得胯下凉飕飕的,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原来底下藏了这么个祸害,多半是嫌自己那活大了不好下嘴,这才盯上了伍娃子 敬玄一脸后怕的爬到岸边开始穿裤衩,伍娃子托举着鱼踩着水花紧紧跟在身后。 一听说要吃烤鱼,这家伙口水嘀嗒得老长,一脚就将刚才放在兜里当快宝的黑馍馍给踢得老远,衣服都不穿,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瞄准鱼脑袋就准备狠狠砸下去。 “败家玩意儿,先把衣服穿上,鱼头熬汤最好吃了,留着回去熬汤!” 一大一小两个少年上衣都没穿,提着一尾大鱼赤着脚就沿着河道往回走,还没到门口,敬玄就喊了起来: “青花!快把火给少爷我架上!再拿个锅子” 说完便带着伍娃子大大咧咧的进了院子,结果一院子的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怎么全是女人? 哪来这么多女人? 敬玄脸色尴尬,自己浑身上下就穿了一条裤衩,伍娃子也同样如此,可这厮不知怎的这会儿突然又要脸皮了,一个劲儿的往敬玄身后躲 “你” 李真一见敬玄这副毫无仪态的模样,羞得大急,慌忙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没命的往后宅拉。 敬玄一走,伍娃子就没地方躲了,扔下手里的鱼捂着裤裆就往外跑,一院子大大小小的女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别过脑袋掩饰着脸上的尴尬。 “这些都谁啊?” 敬玄坐在床边任由李真给自己穿着衣服。 “长安来的?也是公主?” 李真没好气的唾了他一口: “哪来那么多公主,这是弘农杨氏的人,权县令的夫人也在,你就不能注意点风仪?好歹也是一位县伯,没来由的被人看轻了” 李真像个小媳妇似的絮絮叨叨数落着敬玄,还说今日杨婉约好要带她姑姑上门来拿回那几件鎏金佛器 敬玄这才想起之前权旭给自己提过一嘴,说要拿现钱赎回他媳妇娘家姑姑的嫁妆来着,难道刚才那几个小的就是武士矱生的那几个女儿? 一代女帝武曌也在其中? 第0105章 令爱眸有千秋啊 “好端端的戴什么武弁?!” 敬玄别扭的摸着脑袋上的小包包,嘴角发苦,自己当上县伯这么久还没穿过这身厚重的礼服呢,这大热天的是想要热死本少爷么? “别动!快好了” 李真固执的按照她心目中未来夫君的形象捯饬着敬玄。 有时候实在是搞不懂女人的想法,人家就是来拿个东西,给了不就完了么?非要整这么一出给谁看呢 “好了!” 李真拍了拍手,往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了敬玄几眼,又上前替他扶正了笼冠,一脸惋惜道: “玄哥哥你皮肤黑,绯色的礼服穿在身上显得有点别扭,若是穿紫色一定好看” 紫色? 那是三品以上大员才有的待遇,县伯还没资格穿紫色,有本事让你爹给我封一个啊 “行了行了,人家说不定都等的不耐烦了” 见李真还想考究一下自己的鞋子,敬玄连忙把脚一缩,推着她的肩膀就往外走,若是换成自己,被主人家晾在一边大半个时辰,早就拂起袖子走人了,还等你换衣服? 到了前院,两大三小五个女人正有说有笑的坐在会客厅喝着水汤子,丝毫没有不耐烦之意,见敬玄来了,还主动站起身朝他问好。 “让几位久等了” 敬玄说着还偷偷瞟了几眼,先向看上去年龄最大的妇人告罪道: “这位便是武夫人吧?实在是抱歉,事先并不知道几位要来,怠慢之处还请恕罪。” 杨氏来之前还以为敬玄是多么一个凶神恶煞蛮不讲理的浪荡子,毕竟能治得自己那两个混账继子服服帖帖的,一定也是不好相与之辈,没想到几了面之后敬玄给她的感觉反而是一副彬彬有礼,十分有家教的样子。 连忙起身回道: “县伯说的哪里话,是命妇叨扰了才是,还未请县伯见谅,唐突之处,还请县伯不要责怪” 杨氏现在已经知道李真的身份,自然也不敢小觑敬玄,虽说对方只是一名小小的县伯,可谁知道今后成为驸马后会成长为何等参天大树,回京之前武士矱几乎日日都在对她耳提面命,让回京后低调做人。 敬玄笑着称是,有些话客气一下就够了,一直说着不咸不淡的片汤话反而会让人与人之间产生隔阂。 “武夫人此来的目地我已知晓,武夫人放心,这就让人取来,还请武夫人当面查验,若有不妥之处还请早说” 不用敬玄刻意安排,李真微微朝旁边的丫鬟青花一点头,后者就十分知情识趣的往库房方向而去。 “姑姑,我夫君没说错吧,玄哥儿为人十分豁达,若非姑姑您的那两个继子实在混账,玄哥儿怎会向他们索赔银钱?姑姑您回去得好好管管他们了,别下次又在外头惹是生非,给家里头遭来祸患” 不同于杨氏的端庄宁静,旁边另外一名年轻女子的性子显然要活泛许多,从坐下来就一直在好奇的打量着敬玄,同时嘴里也没闲着,不停的劝说杨氏应该拿出当家主母的威严来,好好教训一下武家兄弟。 “这位便是嫂夫人吧?” 敬玄听她说得有模有样,心中不免有些好笑,以武元庆武元爽两兄弟的性子,怎会听命于杨氏这个后母? 在历史上,若非武曌福泽深厚,抱上了皇家这颗大树,恐怕早就被这两兄弟给卖到哪户人家当小妾去了。 “妾身时常听夫君说太平县伯仗义疏财,因此这才厚颜登门麻烦县伯,还望县伯勿怪。” 杨婉容貌秀丽,谈吐落落大方,隐隐透着一股子大家闺秀的味道。 “嫂夫人跟小弟见外做甚?我与权兄一见如故,他的夫人,便是我敬玄的兄嫂,今后嫂夫人但有所命,玄无不景从。” 有人说过,想要腐蚀一名正气凛然的官员那就得从他身边的家人下手,敬玄对此话奉若至理,只要和杨婉打好关系,下回权旭要是再想坑自己,那就得让他媳妇去吹吹枕边风,敬玄算是看出来了,权旭就是个惧内的耙耳朵,否则那日怎会扭扭捏捏的说他夫人想把东西赎回去? “姐姐,珝儿还想喝” 几人正在谈笑间,一名四五岁的漂亮小丫头那着竹筒做的水杯,高高举在李真跟前,水汪汪的大眼睛显得十分灵动。 “这是?” 珝儿?武珝?这不就是一代女帝武则天小时候的闺名么? 敬玄眼中异彩连连,仔细的打量着这位篡唐立周又还政于李家的女帝。 “珝儿不可对公主殿下无礼!” 杨氏见自己女儿竟如此孟浪的找公主殿下要水喝,慌忙要过来拉人,被李真微笑着阻止了: “无妨,小孩子而已。” 李真说完便站起身拉着武珝的小手笑道: “姐姐这就带你去喝个够!” 等二人走后,杨氏一脸惭愧的说道: “珝儿这孩子礼仪上还有些欠缺,望县伯见谅。” 敬玄哈哈大笑,摆手道: “不妨事,不妨事,吾观令爱眸有千秋,来日必有大机缘!” 杨氏一愣,有些不明白敬玄的意思,旁边的杨婉却掩嘴轻笑凑趣道: “旭哥常说太平县伯懂堪舆之术,没想到今儿个一见竟连观相也有涉猎” 谈笑间青花和流莺两个丫鬟吃力的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敬玄连忙上前接下,云叔他们这几日都在牛尾沟帮忙盯着工地,尤其是离得卡车最近的那一块,从不假手他人,几乎都是由云叔独自完成,因此家里便没有别的男子可使唤。 杨婉一见,又笑道: “还是个心疼女儿家的,是该让旭哥向你多学学” 两个丫鬟听后面色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累的,见少爷在冲自己使眼色,立刻躬身告退。 “都在此处了,请夫人清点一下可有遗漏。” 敬玄打开箱子,里面堆放的正是武元庆之前送来的那一箱佛器,自己连动都没动过,本想着等祖坟修好了送过去当摆件的,说不定九泉之下的老爹信这玩意儿呢? 第0106章 还是找人合伙呐 “玄哥哥你还会给人看相?” 自己先前就那么随口一说,哪知杨婉居然还告诉了这丫头,缠着自己非得要问个所以然出来。 天啦,武珝的面相还用看?不都是随口扯犊子么,才五岁的小丫头已经生得明媚动人,等长大了可能还真是个红颜祸水,不过李治这个小屁孩现在应该还处于吃奶阶段,应该还欣赏不来武珝的这份美貌,当然,本少爷也欣赏不来,尤其是那狭长的眼睛看见了渗得慌。 李真偏着脑袋来回瞅着正在桌上忙活的敬玄,小脸认真的模样让人恨不得抱着她的嘟嘟嘴狠狠咬上一口。 “给我看看好不好?以前有太医说我活不过及笄之年,是短寿之兆,皇爷爷大怒,当场就要把那太医处死,可那太医哪怕刀斧加身也不曾改口” 少女说着说着语气就变得黯然,脸上全是寞落之色。 敬玄看得心头微疼,历史上的汝南公主的确是短命,才十几岁的豆蔻年华就如花儿一般早早消逝了,连人都没嫁 “别听那些太医胡说八道,我家真儿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短命鬼” 敬玄双手捧着她的小脸认真的说道: “那些太医只是从你当时虚弱的身子骨推算的,可你看看你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么?现在还能拎着好几斤的陶罐进山给乡民们送温暖,换作以前你做得到么?及笄?你明年不就及笄了?你觉得现在的你还是以前那个病怏怏的小丫头么?” 李真被他一席话哄得笑意嫣然,用娇嫩的脸颊轻轻的磨蹭着他的手掌: “玄哥哥说的都是对的!” “可不咋的?” 敬玄白了她一眼,又瞄了瞄她胸前: “都这么大了” 说着又拿起桌上刚做好的比基尼在她面前抖了抖: “来试试,要是不合身,我再让青花改改看” 李真这才注意到敬玄刚才一直在桌上忙活的东西竟然是几块破不拉几的碎布,随即接了过来,好奇的问道: “这是什么呀?” “这呀” 敬玄笑得很邪恶: “之前治病时你不是总爱捂着不让我看么?下次就穿上这个,刚好挡住,这样我就看不见啦,而且平时也可以穿,很凉快的,这两根系带是用来” 李真闹了个大红脸,这不就是缩小版的肚兜么?穿上这个还不得羞死人? “又不是让你穿在外面,当然,你要是想穿在外面当我没说” 敬玄巴不得家里随时有几个身着三点式的美女走来走去,这会让他有一种说唱黑人在别墅开趴体的土豪错觉。 “晚上再试吧” 李真羞涩的将手里的比基尼捏成一团,显得非常窘迫,她下意识的就认为敬玄是又想让自己帮他检查身体,故意找的托词 “别啊,现在试,没跟你闹着玩,若是你觉得穿上舒服,咱们就想办法多做一批,设计些新的图案花纹再找些手艺好的妇人,然后去长安盘个铺子卖” 一听是跟生意有关的,李真兴趣一下子就来了,她成日里闲的发慌,正愁没事做呢,不过堂堂县伯卖女人家的物件儿,传出去是不是太丢份了? “玄哥哥你打算开一间商铺?就卖这个?男人家沾这些东西不太好,要不还是算了吧” 敬玄奇怪的望着她,这有啥不好的,女人的审美通常都是随着男人的取向而发生变化的,就像后世那些拳击比赛,不总有几个穿着清凉的妹子举着牌子走来走去? 至于为啥要穿那么清凉,那肯定不是因为什么男性的阳刚之美再配合女性的阴柔之美,明明就是调动底下观众的情绪罢了,满足人类最原始的嗜好而已,那些远古人不就是只穿个兽皮裙么 对,再做一批豹纹的,销路一定不错 “玄哥哥你若真想做这个,干脆就找人合伙吧,你不要出面就行了” 李真见他态度坚定,便重新给他出起了主意: “我去找姑姑,让她出面做这个最合适,说不定她也喜欢这这种衣衫呢” 李真的话让敬玄眼前一亮,猛地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似长沙公主这种人尽这种风骚十足的女子,恐怕最适合做这玩意,而且她那傲人的身段若是穿上比基尼与那些贵妇们在汤池里嘻戏打闹,估计很是吸引眼球吧? 以她的交际手腕,应该不用怎么费力就能给内衣商铺赢下好大一笔订单 “那我再改改,你手上这件明显不合她身” b罩杯和f杯差得不是一点半点,真要让李真拿这么小的一件给长沙公主试穿,恐怕只够遮住星星要害,那还不得被人骂成臭流氓? “玄哥哥对姑姑的身段这么了解?” 李真似笑非笑的将比基尼递还给他。 “上回看” 敬玄不假思索的就想回答,抬头无意瞥见李真那对剪影秋瞳,连忙重新闭上了嘴巴。 “说呀,怎么不说了!” 李真双手抱胸一脸讥讽的盯着面色尴尬的敬玄,不满的撇着小嘴: “就知道你们这些男人喜欢看胸大的,还偏偏死不承认!” “一派胡言!本少爷就喜欢小的,不信你试试,我能摸一整天” 葵水都还没来的小丫头,怎么火气这么旺? 第0107章 两手空空的赴宴 有些人天生就伴随着大气运,每次跌倒谷底所有人都想踩上一脚的时候,突然间发现人家又从臭水沟里爬了出来,而且还爬到了别人需要仰视的高山上。 薛国公长孙顺德就是这么一个人。 其人自幼不学无术,整日与人飞鹰斗狗,纨绔之极,在长安略有威名,其父前隋开府仪同大将军长孙恺见他不成器,便托关系找门路把他安插进了右勋卫当起了一名牙将,可后来杨广要征高丽,右勋卫也在征调之列,贪生怕死的长孙顺德便逃到了太原,投奔自己的侄媳妇,也就是李世民的妻子,当朝皇后长孙氏。 按理说这么一个贪生怕死之辈,注定会埋没于草莽,可偏偏李渊要起兵称帝,长孙顺德又抓住时机接连立下了几个大功劳,李渊高兴之下,就赐给了他一个薛国公,并任命他为左骁卫大将军。 后来玄武门之时,老家伙又十分懂得察言观色,坚定的选择站在了李世民这一边,论功行赏时得了一千两百户的实封,与河间郡王李孝恭c谯国公柴绍c北平郡王罗艺并列。 风头简直一时无两。 可前两年又因为一些蝇头小利倒了霉。 这位负责警戒看守宫门的老头子在收受盗取宫中财物的内侍贿赂之后,选择息事宁人,但这件事好巧不巧又被大理寺少卿胡演给知道了,当众就上书要求皇帝治他罪,虽然之后李世民以几十匹丝绢化解了老家伙被弹劾成筛子的尴尬,可从那以后就已经上了皇帝心中的黑名单。 再后来因为与谋反的李孝常有来往,被一众勋贵给趁势打入谷底,成日里纸醉金迷,好不颓废。 也幸好宇文士及还念着两家的交情,专门给李世民写了一封奏折,说薛国公如今有多么多么凄惨,陛下身为明主,应该再给他一个机会云云。 于是老家伙便在皇帝的一纸召令之下,又洗心革面重新出来做人,据说在泽州任上,端的是铁面无私,不少贪赃枉法的地方县令都是栽在了他手上。 这回因为要嫁女,李世民特许他回长安操办,段志玄送过来的请帖上还专门写了不收贺礼这句话。 所以敬玄就两手空空的去长安参加喜宴了,可一到人家大门口,这才发现那根本就是一句屁话,谁家过来不是几马车几马车的礼物堆在门口啊? 虽然看上去也不是多么值钱的玩意儿,但瞧着多喜庆?就连负责唱礼迎客的管家看见谁带的礼物多,都会喜滋滋的吆喝着喊一嗓子: “营国公送丝绢五十匹,美酒五十坛!” 负责在大门口接客的长孙嘉庆听罢,立刻笑容满面的把樊兴请了进去。 而轮到敬玄把请帖递上去后,管家跟死了娘老子似的,有气无力的说道: “太平县伯到。” 敬玄脸色尴尬不已,别人都带了礼物,就自己光着手赴宴,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正想着要不要去刚才路过的街口学樊兴也花几十贯买几大车礼物再过来充场面,就听见耳畔有人在叫自己。 “贤侄也来了?杵在门口做甚?走走先进去!” 来人正是程咬金,不由分说的就上前拉着敬玄的胳膊往里走。 “程伯伯,小侄过来没带礼物就进去赴宴是不是不太好?” 程咬金一听,哈哈大笑,搂着敬玄的肩膀小声道: “一看你小子就是个老实人,老夫不也没带?有甚关系?他自己在请帖上说了不要贺礼的,你要是实在拉不下这张脸,就说礼物已经直接送到杜敬同府上去了,反正他老子杜淹早就蹬腿呜呼了,刚分家的小子也不懂这些道道,你就这么说就对了,说不定将来杜敬同那小子还真以为你送了要给你回礼呢!” 杜敬同就是原安吉郡公杜淹的次子,两家的亲事在杜淹生前就已经敲定,虽然杜淹贞观二年才去世,可既然已经分家了,也就轮不到他这个次子去丁忧,所以亲事照常举行。 不过听程咬金这么一分析,敬玄立刻对他变得高山仰止起来,看样子以后跟老程家打交道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免得哪天一不小心就被他给占了便宜 “来,跟老夫到这边坐!” 程咬金拉着敬玄直接来到了最靠前的位置上,敬玄放眼一看,这边坐的要么是不怒自威的壮汉,要么就是些胡子花白的小老头,一个个身穿紫袍气势磅礴,一看就知道是一群大佬。 众人见程咬金拉来一名穿绯袍的小家伙,一个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便立刻瞄了上来。 “要不小侄还是去别的地方坐吧?” 被一群气场强大的名臣勇将盯着看实在有些别扭,即便不吃酒席,敬玄都感觉自己快饱了 “你这小子还有害羞的时候?让你坐就坐,都是群半截身子快入土的老家伙,怕他们做甚?” 程咬金的话立刻招来众人的怒骂,其中一位容貌清瘦的儒将更是指着他的鼻子回怼道: “你这黑厮年纪比老夫还大,要死也是你先死!” “曹公说的不错,咱们几个论起年纪,你老程算是数一数二的,怎么,是不是眼看自己大限将至了,打算把养在外头的私生子也带回来见世面了?” “嘿老张,你别说这爷俩还真像,都是黑不溜秋的,说不定还真是老程在外头养的私生子” 刚刚还渊渟岳峙,稳如泰山的一众大佬,纷纷出言调笑起来,程咬金对此毫不在意,拍着胸脯满不在乎的说道: “老夫巴不得有这么一个儿子,可有啥办法呢,俺老程没这福气啊,你说呢?郢公?” 敬玄这才注意到宇文士及正往这边走来,小老头似乎也才刚发现敬玄,上前把住他的手,亲热的朝众人介绍道: “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绛国公次子,太平县伯敬玄,也是老夫未来的女婿,到时候成亲诸位可一定要赏光啊” “这就是弄出香烟的那小子?” “既然是士毅家的,那便是我刘师立的晚辈,不用你老倌说老夫也会到场庆贺,来来来,贤侄快坐,老夫听说你那香烟还有别的口味,身上可有带?快拿出来让伯伯们见识一下” 感谢老乡夏侯的打赏,耿直的兄弟伙! 另外还有几位投月票的兄弟以及书友加一串数字的id们,因为名字复杂不好打,就将就一下,再次拜谢! 第0108章 开盘口买定离手 不得不说,香烟是个好东西,往人群里一发,先前还认生得厉害的敬玄,立刻和一群大佬打成一片。 “这位便是长孙伯伯了吧?小侄早就听说过您,平灭叛贼罗艺就是您亲自领的兵?那一战可太精彩了,小侄每次听人谈起浑身上下都热血翻腾,恨不得冲到前头为您牵马执戈,充当马前卒” 被小辈后生崇拜,这足以让任何一位已经功成名就前辈自我感觉良好。 脑袋圆滚滚的长孙无忌被他一通马屁夸得飘飘欲仙,吞着云吐着雾就把凳子搬的离敬玄更近些,打算好好给他吹嘘一下自己当初的峥嵘过往。 “郢公,你这女婿不简单啊,假以时日必定又是一个八面玲珑之辈” 李勣神色难明的瞄着唾沫横飞的敬玄,生出了一丝感叹。 “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八面玲珑?你是想说老夫的贤婿是一个溜须拍马之徒是也不是?你这老小子从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小家子气,不就是我家罗儿失手打伤了你家闺女么?有甚大不了的,医药费多少,报个数!” 宇文士及骂骂咧咧的拍着桌子: “没道理刚见面就埋汰人家女婿了,这叫亲和力,早就叫你多读点书你非是不听” 论年纪,宇文士及比李勣大几岁,在他跟前卖老已经成习惯使然了,李勣被他这么一通抢白,只得干笑着解释道: “郢公误会了,老夫是在夸太平县伯呢,咱们家里的子弟有哪个不是见着咱们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哪像太平县伯这么讨人喜欢” 说实话李勣心中对敬玄并无甚不满,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宝贝闺女被人家给揍成猪头,心里就来气,所以嘴上说话也难免损了些。 “这话说得没错,段瓒这小子前几日跟人打架斗殴弄得满身都是伤,老夫问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结果回过头就跟他弟弟吹得天花乱坠,对了,玄小子,上回我儿说你在户县一个人干扒了十几二十个好手?当真?” 段志玄刚到,胡乱听了一嘴就开始插话,这让与敬玄俩人谈性正浓的长孙无忌回过头非常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侥幸,侥幸而已!” 敬玄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怎么长安这片儿就没有一点秘密可言?乡野间的胡闹斗殴也能传到这些大佬的耳朵中? “侥幸?我说你小子也够谦虚的,酂国公府上那群家将都是从右卫退下来的百战老兵,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被你一招给打趴下了,诸位,你们是不知道,我儿仁实回家后向老夫讲述起那一战都恨不得拜这小子为师” 刘弘基说到这里饶有兴趣的看向敬玄: “怎么说?今日在场的不少叔伯都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百战勇将,要不要挑一个叔伯出来给大家伙儿开开眼界?” 刘弘基的话立刻赢得了不少人的附和,纷纷出言相邀: “来玄哥儿,和叔伯比划两下如何?” “别听你马叔的,他都卧床大半年了,这回好不容易挣扎着从府里爬出来露下脸,你小子可别又把他打回原形了,来和你牛伯伯过两招!” “别,老牛你就算了,就一股子蛮力罢了,有甚趣味?贤侄,还是和你侯叔叔来比比看” 众人吵吵闹闹好不喧嚣,看样子都想和敬玄比划两下子,欲欲跃试的模样瞧得敬玄嘴角发苦,跟前的这群人,个顶个的都是悍将,什么侯君集c程咬金c牛进达c马三宝c刘师立 连长孙顺德这个地主也跑过来凑起了热闹,甚至吆喝着还要开赌局下注,天啦,你不是要嫁女么?怎么婚宴变赌场了? 自己跟他们打?疯了这是,万一还没来得及近人家身就被一脚踹翻了可咋整? “这样不好吧?小侄哪里是诸位叔伯的敌手,还是放小侄一马吧?” 侯君集闻言眉头一挑,显得非常不悦: “你小子就是不如你老爹实在,你爹绛国公那可是向来喜欢亲冒锋矢冲阵在前,你怎一点都不像他的种?” 这话说得,已经从基因上开始嘲讽了,敬玄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替自己身上的血脉正名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侯叔叔指教了!” “开盘口!” 敬玄的应战,让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将纷纷拍手叫好,直呼这才是将门的种,有血性! 程咬金甚至还当场抱起旁边的桌子给扔了出去,怪笑着给他二人腾地方,这可把旁边那桌文臣给气得吹胡子瞪眼,直呼他是斯文败类! “小侄从小善使技击之术,是以只得以兵器与侯叔叔较量,还望侯叔叔见谅!” 丑话必须说在前头,侯君集看样子并不打算用兵器与自己对擂,可自己不行,一旦没了电棒,那就完全是个战五渣,所以专门让伍文叔给自己做了一个棒鞘,能挂在腰间充当仪剑那种。 侯君集听完哈哈大笑,十分轻蔑地朝敬玄勾了勾手指头: “贤侄尽管放马过来,叔还用不着兵器” 这话狂妄至极,意思是说欺负你还用不上兵器,就连程咬金他们听了都难免皱了皱眉头,倒不是别的,他们几乎都把钱袋子压在了侯君集身上,虽然也没几个钱,可输了难免让人生气不是? 张公瑾下意识的就想把钱袋子给抽回来往桌子的另一头送,结果手被宇文士及死死按住,小老头怪笑道: “买定离手,邹公你懂不懂规矩?!” 在场见识过敬玄厉害的只有他宇文士及一人,除了他,另外也只有段志玄因为听儿子说了一嘴,才将信将疑的押了敬玄胜,其他的,甚至连刘弘基这个合伙人都不看好敬玄这个身子还未完全长成的大股东。 见敬玄从腰间抽出的只是一根棒子,侯君集笑意更深了,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利刃呢,棒子它再厉害,不也还是根棒子么? 于是大踏步的冲了上来,那模样活像一头发情的公牛。 敬玄不敢托大,双手以打棒球的架势紧紧握住电棒,趁着侯君集拳头砸过来的刹那,倒退半步,同时电棒狠狠向他腰间扫去。 侯君集不愧是百战勇将,条件反射的朝后一躬身就想躲过敬玄的兵器 若是寻常棍棒也就罢了,腰腹之间沾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不知为何,侯君集明明觉得自己已经避过了要害,身子却依然有些酥软,导致步伐也突然变得迟缓,而这时敬玄的第二棒已经后发先至,朝他当头劈下! 第0109章 来老夫军中如何 “哎呀!” 侯君集不愧是战场上生死搏杀走过来的猛士,当头挨了敬玄一棒仍然屹立不倒,捂着脸不知再发什么神。 就在敬玄准备再上前补上一记时,这位猛士兄突然就栽倒在了地上,脸上还有一道清晰可见的红印子,从脑门一直延伸到下颚,显得特别好笑 众将见到这副诡异的场景,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目光惊骇的看着手足无措的敬玄,这小子还果真有两下子啊! “一家十五贯,承惠!” 段志玄朗声大笑,胳膊往桌上一拢,一堆钱袋子就被他划拉到了自己怀里。 “你小子可以啊!” 程咬金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看着敬玄嘴里啧啧称奇: “三两招就把老侯给弄趴下了,老夫自问都没这么个本事,这么好的身手,不来军伍可惜了,怎么说,要不来老夫军中?给你弄个校尉当当?” 程咬金刚说完,肃国公刘师立就指着他耻笑道: “校尉?亏你这老东西说得出口,小子,别听他的,来左骁卫,老夫保你一个录事参军” “去你娘的蛋,上左骁卫和你这老狗看宫门吗?!” 程咬金不干了,明明是自己先看上的人,这家伙凭什么跳出来跟自己抢人?怒骂着就挥着拳头冲了上去,今日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可这话一出就得罪人了,今日在场的,脑袋上挂着左骁卫大将军,将军称号的老将可不少,张公瑾c马三宝都是左骁卫出来的人,纷纷指着程咬金喝骂起来。 而正面对上的俩人一言不合,瞬间就大打出手,这可把还在一旁的敬玄给看呆了,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劝架呢,刚要有所动作,手就被笑眯眯的武水县公李孟尝给拉住: “别管这两个莽夫,他们打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贤侄啊,你若不想去左骁卫,要不要考虑一下伯伯的右监门卫?” 敬玄张了张嘴,自己眼下连官都不想当,哪想从军啊,再说了你这右监门卫光听名字不也是个看门的吗?区别无非就是一个看宫门一个守城门啊 眼看其余老将也打算围上来拉扯自己,敬玄连忙求助般的望向正在瞧热闹的宇文士及。 小老头心里正美滋滋的呢,自己女婿这就成香饽饽了,他这个未来老丈人脸上也有光彩,笑着伸手拦在敬玄跟前: “诸位,诸位!且听老夫一言,玄哥儿身上好歹也挂了爵位,将来能否去军中,还要请陛下定夺,诸位就不要为难一个小辈了,来吃酒,吃酒” 宇文士及好说歹说才把众将给劝服,至于侯君集还躺在地上没人管,而程咬金跟刘师立二人打斗时根本不避讳这位躺在地上的同袍,都不小心踩了他好几脚了,光敬玄就看见不下三回 趁着众人起哄还在缠斗的俩人,宇文士及悄悄把敬玄给拉到一边嘱咐道: “今日你做得不错,这些莽夫你答应了谁都不好,毕竟你爹已经去世,家里根本没人照应,你若是去了他们军中,只怕什么苦活累活都要你干,你眼下还未成亲,膝下更无子嗣,万不可行将踏错” “谢郢公提醒。” 敬玄笑着朝老丈人抱拳一礼,想不到小老头这么为自己着想,要不要给他画一张杀马特发型图表示表示感谢? “罗儿就在后院,你二人多日未见了吧,趁着今日有机会快去见见吧,唉,贤婿再忍忍,等老夫说服她娘之后你二人就能长相厮守了” 敬玄闻言大喜过望,原来今日婚宴宇文修多罗也来了,也是,唐朝已经有了婚闹的习俗,女子出嫁邀些相熟的闺中好友送亲再正常不过了,连忙朝小老头告了一声罪,提起冕袍下摆就匆匆往后院跑去。 而把守在院门口等接亲队伍的长孙嘉庆见状,连忙搬开椅子给他让道,这可是为猛人啊,刚才他都看清楚了,而且史怀寿c窦奉节等人的遭遇他也听说了,哪里敢挡敬玄的道 而此刻长孙家的后院里,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到处都是来送亲的小娘子,可见这长孙莹平日里人缘不错,不过突然闯入敬玄这么一名少年男子,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敬玄顿时有一种站在主席台上被全校女同学盯着看的错觉,脸上火辣辣的,为了维持住自己刚刚学会的贵族仪态,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今日敬玄身穿的冕服是李真一起和青花流莺两个丫鬟特意改过的,不但做了收腰,还特意描了金线,玄色的棉冕服配上一根猩红的腰带,身形显得极为挺拔。 虽然敬玄肤色较黑,但配上棱角分明的五官倒是另有一番风味,尤其是额角那一缕因为打斗而垂下来略显凌乱的 刘海,阳刚之气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见他也望了过来,一群小娘子慌忙拿着团扇遮挡着自己的面庞,不过仍然止不住好奇心,透过扇骨悄悄偷瞄着。 所幸敬玄皮肤黑,脸红别人也看不出来,同时被这么多人盯着也不露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气度非凡呢。 人太多了,想钻进这么一群莺莺燕燕去找人,似乎也不太合适,敬玄犹豫了两下,还是决定先回前院,没想到一个大胆的声音传了过来: “请问这位少郎君所来何事?” 敬玄回头一看,见说话的是一名脸盘子大大的胖丫头,便还礼答道: “本是来找人,如今看来是在下孟浪了,这就告辞!” 没想到那胖丫头却丝毫不以为意,笑嘻嘻的又问道: “少郎君要找谁呀?这里这么多小娘子,说出来咱们帮你找呗” 话音一落,有同样大胆的少女也跟着起哄调笑道: “就是,少郎君只管说,我们帮你找!” “是哪个薄情的臭丫头竟然能让少郎君钻进人家后宅找人” 敬玄皱眉蹙眼,这群贵女是在调戏自己么?知道唐女大胆,没想到这么开放,有人带头,其余人立刻笑得跟青楼妓子一样花枝乱颤,让人恨不得拿大棒招呼! “我找宇文修多罗,你认识吗?” 敬玄咬咬牙,信步上前,面带微笑的看着挑头的那胖丫头: “你若认识,那就烦请转告她一声,就说她男人在找她!” 今日连更方便大家阅读 第0110章 你男人来看你啦 饶是郑灵运一向胆大泼辣,也被敬玄这一番话给惊住了,不但连她惊呆了,周围那一圈的贵族少女也跟着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让人十分想塞个东西进去! 还未出阁的女儿家当众被男子宣声夺势,哪怕只是一句玩笑话,今后也不好嫁人了,而且这些贵族少女哪里见过这等大胆示爱的场景,一个个羞得跟什么似的,那模样就活像她们才是宇文修多罗一样。 “你你说什么你是敬玄?” 胖丫头正是归政县侯郑仁泰的掌上明珠郑灵运,她原本只打算捉弄一下这个肤色黝黑的少年,没想到对方语出惊人,一下子就愣住了,好半天才猜到敬玄的身份。 这下敬玄也愣住了,疑惑道: “你认识我?你是谁?” “你就是普明时常挂在嘴边的敬玄啊?” 一听这就是正主,郑灵运吃吃的掩嘴笑了起来,只是她脸盘子太大,人家做这个动作都带有欲拒还休,娇艳欲滴之意,而她做起这个动作就像是想打喷嚏打不出来 “我叫郑灵运,是普明的好友,普明在里屋呢,我帮你叫她。” 郑灵运的笑声很豪迈,敬玄居然从她的笑声里隐隐听出金铁交戈之势。 “那就多谢郑郑小娘子了” “诶,叫什么小娘子,叫我名字就好了” 郑灵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故作熟络的往敬玄肩上擂了一拳,力道之大,居然让敬玄退了半步才卸掉力,旋即抬起头将信将疑的看着眼前的胖丫头 你特么 是故意的吧?差点被一个女人给推倒了 然而下一秒敬玄就更加后悔了,这胖丫头转过身,将双手放在嘴边卯足了劲儿大吼朝后面那一排屋子大吼道: “普明!!~” “你男人来看你啦!!~” “就是那个叫敬玄的!!~” 声音嘹亮高亢,远超宇文士及府上的门房孙午,惊起一群后院在树上歇息的鸟儿,扑腾着翅膀没命似的往天上逃去 离得最近的敬玄强忍着耳朵里嗡嗡嗡的不适感,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做了一个让她闭嘴的手势,这架势只怕整条街都听到了。 本来在里屋帮着新娘子披霞凤的宇文修多罗听见这一嗓子后,立马红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跑了出来要找她麻烦,不带这么逗人玩的,早知道就不告诉她了,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传出去多丢人啊 宇文修多罗提着裙子刚跑下石梯,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远处朝自己张望的敬玄,表情瞬间变得又惊又喜,在旁边随便抓了一个正在看热闹的贵族小姐恶狠狠的问道: “段简壁,我妆发可有凌乱?” “没没乱” 恩,那就好,众目睽睽之下宇文修多罗也不好再回屋去整理一下妆容,迈着小碎步就向敬玄走去,脸蛋红红的羞涩样,跟在户县时简直判若两人。 “黑玄哥你怎么来了?” 走到敬玄跟前,宇文修多罗有些手足无措,低着头捻着自己的衣角,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许多。 敬玄微微蹙眉,这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野丫头,究竟是接受了什么样的魔鬼教育才把一个活泼开朗的小美女变成羞答答的林黛玉? 不行,这得变回来,家里已经有一个这样的了,再来一个自己怎么受得了?想到这里,敬玄一把抓起她的手就往外走,必须得给本少爷变回来! “你干什么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 宇文修多罗脑袋垂得更低了,说话声音跟蚊子似的,敬玄假装没听见,扯着嗓子回头问道: “啥?你说什么?” “你” 宇文修多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敬玄手上更加放肆,干脆一把将她扯到怀里,一手搂住她的香肩大摇大摆的往外走,把身后一众看热闹的贵族小娘子瞧得瞠目结舌 走到没人的地方,宇文修多罗好不容易才从敬玄的魔掌中挣脱出来,握着一双小粉拳用力的捶打他两下,嗔怪道: “也不知害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动手动脚,传出去多不好听呀” 敬玄满不在乎: “这有啥,反正都是要成亲的,别人说就让他们说呗,怎么,你还想反悔不成?” 敬玄说罢故意斜着眼睛瞟向她,面上还摆出一副质询的表情。 “哎呀,不是” 宇文修多罗这回又上脚了,踩着敬玄的鞋子狠狠的搓了两下这才方休: “不是还 没成亲么,再等等好不好,我娘说了,等我学会了女工,她就去找任城王妃商量我们的婚事” 女工?学那玩意干啥?来了大唐许久,还没听说哪家勋贵夫人是靠缝缝补补当家过日子的呢,反倒是什么都交给丫鬟绣娘,成日谁家里长的八婆个不停 “对了,上次你给我那两盒跳棋卖出去了,你猜猜卖了多少钱?” 宇文修多罗两只眼睛笑得像月牙,敬玄见她故作神秘,一副想要邀功的样子,心中立刻笃定应该不止五百贯,不过还是装作不懂的样子凑趣道: “多少?两盒加起来有没有八百贯?” “你就这么小瞧我?” 宇文修多罗嘟着嘴不高兴了,那湿润嫣红的嘴皮子像一颗熟透了的樱桃,让人恨不得一口咬在嘴里。 “不是八百贯难道还是一千贯?” 敬玄佯装惊讶,事实上家里现在根本不缺钱,宇文修多罗要是不提这事,自己都快忘了。 “一千八百贯!我厉害吧!” 宇文修多罗一边说一边从腰间解下一把小钥匙塞到敬玄手里: “钱都放在永安坊的一处仓库里,郑灵运租的,就是刚才那个胖那个跟你说话的丫头,这次多亏了她,一盒卖给了长孙莹一盒卖给了宋国公的长子萧锐钥匙你拿好,一会儿就都运回去,家里是不是没钱了?我本想着等长孙莹的婚礼结束了,找机会给你送过去的,这下正好” 宇文修多罗像个已经过门儿的小媳妇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敬玄神色复杂的看了她半天,突然一把上前将她挤到墙上,嘴唇立刻就凑了上去 第0111章 逐渐成长的李真 就在宇文修多罗为平阳敬氏操心的时候,还在户县的李真也带着一堆东西敲开了自己姑姑家的大门。 “真儿来了?快到姑姑这来,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都这么久了也不来看看姑姑,是不是有了男人就忘记姑姑的存在啦?” 长沙公主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特有的娃娃音娇嗔起来,十分像个小少女,尤其是身上还只披了一层薄薄的轻纱,里面居然又是什么都没穿。 李真对她的做派已经习以为常,一屁股坐到她旁边,话也不说,伸手就朝长沙公主的胸前摸去。 长沙公主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身子连忙往后缩了缩,这死妮子,都多大了还一上来就要奶喝?小时候也就罢了,那时候见她母亲走的早,面黄肌瘦的样子让人疼惜,这才当起了她的半个母亲 “你这丫头,想干嘛?” 长沙公主打掉了李真的手,还顺便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她是一个习惯了主动的人,若是别人对自己主动,反而会让她生出一丝不适。 “姑姑别动,我就是量量” 长沙公主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妮子要抽什么风呢,随即娇笑着打趣道: “怎么?被你男人嫌小了?想要来姑姑这找找慰籍不成?” 长沙公主说着还挺了挺丰润的胸脯,一脸得意。 见她又不正经了,李真扶着额头叹口气: “姑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学着得体一些?” 李真说着就打开了包袱,埋头在一堆碎布里面挑挑拣拣。 “臭丫头,还教训起姑姑来了?过来让姑姑打打屁股什么?这是什么?” 长沙公主拿起李真递过来的破布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抬头不明就里的望着李真,拿几根破布条给自己做什么?不过料子倒是不错 “这是内衣,姑姑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李真说着就让青花将人体模特搬了上来,拉开了外面的罩子,露出相同款式的内衣: “就是这样穿的,不过姑姑你这款上衣要系在脖子后面胸脯才会显得挺拔” 长沙公主闻言咯吱咯吱的笑得前俯后仰: “姑姑我本来就挺拔,何须借助外力?臭丫头,小看姑姑了不是?” 长沙公主边说还边瞄了瞄木头人身上穿的内衣,别说,还挺好看的,料子又轻又薄,比那些亵裤胸围子好多了,夏天穿最是合乎时宜。 连忙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三两下就抖掉了身上披的薄纱,旁若无人的露出胴体,在侄女的帮助下,很快就穿上了敬玄设计的三点式比基尼。 “穿上真的还挺舒服的臭丫头,有这么好的东西也不知道早点拿过来孝敬姑姑,不知道姑姑最怕热吗” 长沙公主从精致的小盒子里取出在敬玄那买来的倒车镜,小心翼翼的搁在桌子上,往后退了几步,又转了几圈,摆出各种姿势看个不停。 “这是玄哥哥设计的,我也是刚才学会姑姑觉得此物怎么样?” 李真努力的让自己不去看她,没办法,自己的身材在姑姑面前简直就像一根发育不良的豆芽,看多了心里难免会自惭形秽啊 “什么怎么样?东西是好东西,怎么?你又想在姑姑这骗钱?臭丫头,姑姑现在手头可没闲钱供你用度了!” 长沙公主装作十分幽怨的样子翻着白眼,明明上次占便宜的是她自己。 “姑姑,我是说这种内衣若是拿出去卖,在长安开一家专卖这样内衣的铺子行不行?” 李真现在跟敬玄学聪明了,无谓的口舌之争能省则省,多留点精力待会讨价还价才是正理呢。 果然,长沙公主一听,眼睛里顿时迸发出精光: “你打算开一间这样的商铺?好是好,可你毕竟是公主身份,做这样的事不好吧?还有那敬玄,他可是男子,卖女人的贴身物件儿?传出去平阳敬氏的脸还要不要了?要不你把这事交给姑姑来操持如何?” 李真心中暗笑,姑姑这反应简直跟玄哥哥预料中的一模一样,不过面上她还是装作故意为难的样子: “这样不好吧?我就是来问问姑姑,想让姑姑提提建议罢了,这毕竟是玄哥哥弄出来的东西,我做不了主的” 长沙公主听罢,微微有些焦急,这种内衣简直就是妇人们床榻之上的恩物,一旦开市售卖不知道能赚多少银钱呢,到嘴的鸭子可不能就这么飞了,得趁着敬玄不在赶快跟侄女把这事敲定。 “乖侄女啊,皇兄不是说了要让你与那敬玄成亲么,将来都是一家人,他的 东西就是你的东西,你如何就做不得主?姑姑告诉你,男人啊,就得攥在手心里才行,咱们女人家天生弱势,什么都比不得男人,所以得想办法给自己找后盾,比如家里的进项生意,女人就应该紧紧抓在自己手中,这样一来男人们即便敢在外头花天酒地,回到家里不一样还得看你脸色行事” 长沙公主淳淳诱导着一脸单纯的李真,别说,李真还真的有些被她说动了,不过她也不傻,先前敬玄交代的东西还牢牢记在心底呢。 想到这里,李真微微一笑: “姑姑说的是,那姑姑有什么好建议嘛?” 长沙公主心中一喜,面上却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所以依姑姑看来,这个内衣商铺就应该你来操持” “可你刚刚还说我是公主,不宜沾上这些阿堵之物么?” “傻丫头,姑姑没说让你沾,姑姑的意思是你退居幕后只管收钱便是,剩下的姑姑来办” 长沙公主尽心尽力的哄骗着李真,几乎都以为快要大功告成了,没成想侄女突然蹦出一句话差点把她给噎背过气去。 “姑姑你不也是公主么?” 长沙公主愣了愣,好半天才搭上话: “不一样,姑姑都已经出嫁了” “那姑姑想要多少份子?” 长沙公主想了想报出一个自认为合理的提议: “五成,咱们姑侄一人一半!” “那侄女还是出嫁后在操持这个商铺吧,到那时候想必也没人说三道四了” 李真说完便作势起身要走,长沙公主一下子就急了: “臭丫头,姑姑都看过了这种内衣,你就不怕姑姑找人仿制一批?” 李真云淡风轻: “没事儿,玄哥哥那里还有很多样式,到时候侄女推出新款便是了” “那你打算给姑姑多少份子?” 长沙公主又咬牙切齿的问道。 “三成!” 李真脸上笑开了花 第0112章 老夫保你个郎中 在敬玄的认知里,唐朝初期应该就不缺粮食,因为前朝的皇帝是有着特别喜欢储存粮食的嗜好。 可实际上随着对大唐越来越多的了解,敬玄发现压根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在长孙顺德嫁女的婚宴上,文臣们谈论最多的,还是如何筹措粮食供给地方。 这让敬玄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看来还是自己先入为主了,前隋的粮食足够大唐五六十年这个结论,也只是后世史学家们从史书上的只言片语中盲目下的判断。 无非就是这么一句话: 贞观二年,李世民对黄门侍郎王珪所说: “隋开皇十四年大旱,人多饥乏。是时仓库盈溢,竟不许赈给,乃令百姓逐粮。隋文不怜百姓而惜仓库,比至末年,计天下储积,得供五六十年。” 可真实的情况是,杨坚辛苦存下的基业在败家儿子的挥霍下,早就消耗一空了,三征高丽几乎已经动摇到了国本,更不要说征发徭役大肆开凿运河。 这种大型国家工程,官府是要提供口粮的,百姓都去当建筑工了,地谁来种? 寅吃卯粮已经是杨广时期的常态,再加上隋末各地反王蜂拥而起,今天这个开仓赈饥民收拢人心,明天那个发库物以赐战士增强实力,轮到大唐时还有得剩? 不过起家时的确是受了些前隋的遗泽,但也仅仅限于晋阳一带,本来就是他李唐的老巢,所用的也只是自己先前缴纳上去的税粮罢了。 而且,从粮食的存储时限来看,隋朝粮食也不可能供养唐朝五十年。 粮食是一种有机物,有一定的存储时限。 哪怕利用后世的技术存储粮食,在合适的条件下,也没有一种粮食能存储二十年以上,更何况五十年? 这就导致了发展农业c提高农作物产量成为了大唐朝廷官员最关心的头等大事,他们做梦都想把初生的大唐提高到前隋开皇年间的水平。 毕竟现在朝堂上的老家伙有好些都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知道什么叫做府库足,天下安,哪怕不为了别人,只为了自己能青史留名,也要加班加点的干出一番政绩来。 所以魏征从司农寺叫过来的官吏守候在田间等待自己,敬玄也觉得不奇怪了。 “敢问县伯,此物真有亩产千斤之能?” 一名胡须老长的官员一脸怀疑的盯着敬玄,他活了这么久的岁数,还没听说过有这等奇闻呢,一株麦穗上能多结几颗果实就是了不得的成就了,哪有一整亩地都这样的? 敬玄看了看他身上穿着,绿油油的官服说明这只是一名七品小吏,因此语气上也显得极为不客气: “这话我已经说了无数遍了,今日再说最后一遍,是的,就是亩产千斤,也别问我有何凭证依据,东西是我拿出来的,我自然知道产量!” 那名官员被他一通抢白,脸色变得有些尴尬,回头看了看其余几名同僚,咬咬牙,还是出言继续追问: “那对土壤,肥料可有什么要求?” “一定要保证水份,若想口感好,那就多引水进田,若嫌麻烦那就算了,产量应该也差不离,至于肥料嘛,就用官田那些普通的肥料即可,但是” 敬玄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满的看着站在远处的魏征,自己只是说幼苗成熟了可以移植插秧了,让帮着找些懂水稻的农户帮着种植,可没叫他带一群“专家”来向自己取经啊! “但是什么?县伯但说无妨!” 司农寺的官员们纷纷围了上来,一个个侧耳倾听,生怕错漏了什么关键之处。 既然几位重臣对这亩产千斤的水稻都深信不疑,他们这些底下的官员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需按照敬玄的吩咐种植即可。 到时如果没达到亩产千斤的收成,那也不关他们的事,毕竟都是按照你敬玄吩咐来种植的,错也不在他们 “但是一定要注意虫鼠祸害,尤其是田鼠,这谷种对那玩意儿有着无法抵御的诱惑力,所以我建议你们日夜守候在田间,免得这么好的谷种被糟蹋了” 敬玄说的是实话,只是有些夸张罢了,可下面的官员一听,就觉得什么谷种这么金贵,还要日夜守候? 他们要是真的一个个都吃住在田间,那还办不办差了? 就连魏征也觉得敬玄在故意刁难人,也忍不住走了过来,劈头盖脑的就问道: “玄哥儿,我大唐现有的农物哪有没被硕鼠祸害过的?不至于要人日夜守候吧?” 敬玄淡淡一笑,现在他已经知道魏征的真实身份了,堂堂国公为了忽悠自己,连姓都改了,就为了讨自己的那点东西,实 在是让人恓惶。 “郑公,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满大唐就这么一点谷种,若不小心呵护照料,万一出了岔子如何向天下人交代?您可别忘了,此物是小子的聘礼,若是郑公也觉得麻烦,那小子就另外找人便是” 魏征听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敬玄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也就是说此物现在还是他敬玄私人所有,公主一天没出嫁,那就还轮不到朝廷的人来指手画脚 “那尔等便按照太平县伯的吩咐来照料这些粮种,横竖不过辛苦数月而已,官田那边已经准备妥当,这就开始移植吧,等将来有了收成,老夫亲自向朝廷为尔等请功!” 魏征的话让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司农寺官员神色瞬间变得灰暗,秘书监还不是他们这群不入流的小吏能抗衡的,一个个只得苦着脸答应了下来,挽起裤腿袖子就准备开始下地干活。 “玄哥儿,借一步说话” 魏征说完不等敬玄答应就强自把他拉到一边: “此物虽是你拿出的,可解苍生饥虞这话也是你说的,公主的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转的,难道公主一日不出嫁,你就打算一直将此物据为己有?你就不怕触怒了朝堂,触怒了陛下?” 魏征半是威胁半是劝说道: “老夫观你也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何不以此物做为晋身之资?只要你将此物全权托付与司农寺,老夫立刻向陛下保举你为郎中如何?” 第0113章 挖开车子看看先 魏征是无时无刻不想着把自己拉去出仕,先是七品县令,后又是六品御史,现在倒好,直接上五品郎中了。 敬玄在想,若是自己再抠抠索索段日子,是不是直接一顶尚书官帽就扣在自己脑袋上了? 李靖因为要暗中主持攻伐突厥的大计,已经被皇帝下过口谕将看管杂交水稻的任务转交给了魏征。 李世民不可能一直让李靖待在乡下,薄待功臣这个骂名他背不起,登基三年以来,除了渭水之盟用了李靖“倾府库赂以求和”的策略以外,其余时间一直游离在大唐最高权力圈子以外,已经足以抵消李世民胸中的闷气了。 该复启用就得用,就像敬玄似的,接收了平阳敬氏的人手,总得给人家留下一副吃饭的碗筷不是? 等肥了之后再行收割也不迟,反正像世家大族这样的存在,迟早都会成为皇帝这把刀俎上的鱼肉,只是平阳敬氏已经被剃得只剩下自己这一副光秃秃的骨架,想要恢复元气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而且直系子弟就只剩下自己一人,今后只要立场与皇帝保持一致,敬玄认为那把屠刀怎么着也架不到自己头上来。 从李世民绕过司农寺卿崔民干,直接指派魏征来接收杂交水稻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自己这位未来老丈人对山东氏族有多么的忌惮。 牛尾沟的核心工程已经接近尾声,这得益于云叔与陈荼他们没日没夜的苦干,因为要避人耳目,所以只是在车子上面那一小圈修了一座小屋子,很简陋,甚至跟周围那些雕着精美花纹的坟荧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为了赶时间也没法子,在敬玄的计划中,先大致的把车子藏起来,后面再让工人们再小屋子的外面加盖一座大的。 “少爷,你看如何?” 一段时间不见,感觉云叔又苍老了许多,虽然脸上挂着笑容,可眼中那疲惫的神色怎么也掩饰不住,令敬玄心中感到十分惭愧。 “有劳云叔了” 敬玄有心给云叔一笔赏钱,可又怕唐突了他老人家,先前刚来那会儿,自己身上身无分文,吃住用全靠云叔一人操持打理,没道理现在自己手里有点钱了,就想用区区一点财货来报答他的恩情,在敬玄看来,平阳敬氏怎么着也该有他一份。 “少爷说得哪里话,老奴不幸苦,辛苦的是陈荼他们,老奴就是帮着打打下手而已。” 敬玄点点头: “等都完工了给他俩一人发三十贯赏钱,云叔你去办,钥匙在真儿那,你找她拿一把便是” 云叔呵呵一笑,老练如他,何尝不明白自家少爷的意思,这是让自己以后与公主殿下一同掌管敬氏库房哩。 “少爷可是要看车子?” 云叔说着就打开房门,从门后摸了两把铲子将其中一把递了过来,又点上油灯小心翼翼的挂在墙上: “老奴已经大致的清理了一片,已经能看到外面的铁皮了,顺着轮廓往下挖应该费不了什么功夫,有树干支撑着,里头应该是空的” “恩” 敬玄轻轻应了一声,走到云叔标记的地方,狠狠一铲子开始下土。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主仆二人终于挖开了挡在货箱车门外的沙石,敬玄掏出钥匙迫不及待的就钻了进去。 还好没受潮,货箱里面比想象的要干燥,这让敬玄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最害怕的事情没有出现,那剩下的就是想办法偷偷分批把东西给拿回去。 小学课本这些东西眼下还用不上,况且书本这东西死沉死沉的,留在最后再搬也没问题。 香烟倒是要尽快取走,家里已经所剩无几了,还有烟草种子,也得赶快带走,最近段志玄经常派他儿子来催促,说地都整好了,就等种子入住呢。 敬玄一边在货箱里翻翻捡捡,一边琢磨着哪些东西可以先带走。 太阳能发电机暂时不用全都拿走,家里已经装了一台,剩下的目前也用不着,杂七杂八的体育用品也可以不忙着搬 咦?这是 敬玄万万没想到货箱里居然还有一些乐器。 也是,现代小学生怎么着也会开设音乐课,的确需要这些玩意儿。 听说后世的某些中学也有音乐课,哪像自己读书那会儿,自从上了初中就没在课程表上见过这玩意儿了。 自己会的那几样乐器还是上大学时参加社团学的。 原因说来可笑,只是为了追社团的某个妹子,不过很可惜的是,当自己拿着一个月生活费买来的吉他,西装革履鼓足勇气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准备演奏一曲再行表白时,那妹子挽着篮 球队的某个大高个有说有笑的从宿舍外边走了过来,路过自己时,还不忘打了个招呼 我特么 从那以后敬玄就再也没拉过小提琴,连带着那把吉他在毕业的晚上被自己无情的扔进了篝火堆里,将烧烤玩会的气氛推向了另一个高潮,妹子与她男友在火堆旁激烈拥吻 如今又看见了这玩意儿,比自己那把网购货可好太多了,敬玄抱在怀里用手抚摸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先放下。 另外车厢里还有一架黑色的立式钢琴,不过看成色似乎是旧的,这东西就沉了,百斤重的大家伙想要往家里搬恐怕还要费一番功夫,先留着吧! 塑料箱子里的各种种子是必须要第一时间拿走的,这玩意恐怕是有保质期的,放久了多半就废了,必须要赶快下地才是,一共有好几大箱,敬玄也没来得及仔细看,管他的,先种下去,等发芽结果了就知道是什么了,上回在权旭那买的那将近两百亩地就是用来干这个的。 先就这样吧,敬玄拍拍手就准备走,转身晃眼间无意在角落发现几个黑乎乎的箱子,刚才因为光线暗没注意到,把种子一搬走,立刻显现出来。 这是什么? 怀着好奇的心走上前打开一看,嘴巴都快要笑裂开了,大疆无人机? 而且还是很先进的那种,带红外夜视,连羌塘上的保护站都用这玩意来寻找藏羚羊和偷猎者,这可是真正的神器啊 求票啦,月票,粉丝榜2点打赏也是爱,说不定票一多,粉丝多,又能上推荐榜呢,拜谢!! 第0114章 这是睁眼说瞎话 “快穿上看看,又没人你怕什么?” 敬玄抖着手里的两条黑色长筒球袜,笑得特别猥琐,本来嘛,制服若是配上裙子,不应该再加一双长筒袜么? 李真羞涩的接过他递来的袜子,在手里拉了拉,小声说道: “那你先转过身去” “这就转,这就转” 敬玄慌不忙迭的应着声,十分干脆利落的背过身: “现在总可以了吧” 李真细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坐在床沿边上开始穿着袜子,虽然先前自己的身子已经被他给看光了,可做为一个女儿家,尤其是穿着这么短的裙子当人家面往腿上套袜子还是有些放不太开 身后窸窸窣窣半天,也没见李真再吱个声,急着满足自己心中恶趣味的敬玄实在忍不住了: “好了没啊” 话没说完人又转了回来,待看见李真的坐姿后,好家伙,差点又喷鼻血了 短短的裙子勉力盖着白皙的大腿,似乎是怕自己走光,还特意紧紧的盘在一起,黑色的球袜刚好拉到了膝盖上面,只露出一小截粉嫩的肌肤显得极为诱人。 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么?男人家要的就是欲遮欲露的神秘感,尤其是对敬玄这种后世人来说,一览无余反而没什么期待感。 “好看吗?” 李真坐在那脸颊通红: “看完了我就换长裤了啊” “别啊,大晚上的,待会都要睡了,有甚可换的,就这样穿着多多自在” 敬玄有点挪不开目光,穿上制服的李真总给自己一种回到了现代的感觉,虽然她现在还只是一名未及笄的少女,可过过眼瘾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迟早都是自己的人么? “站起来转一圈我看看呗” 敬玄笑着就上前把她从床边拉起来,李真闻言大窘,低着头呐呐的说道: “怎么转?” “这样转!” 敬玄坏笑一声,突然一把将她抱起在屋子里打转,李真轻盈的双腿在惯性之下离开了地面,仿佛害怕摔倒似的,她本能的就勾住敬玄的脖子,并且将双腿紧紧盘在了敬玄的腰上 “真儿,父皇来看你了” 李世民刚打开门,就看见了眼前这一幕,整个人都呆住了,和煦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而他旁边的李泰更是觉得自己眼睛快要瞎了 “混账!你们在干什么!?” 李世民大怒,指着一脸不知所措的二人呵斥道: “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李真!你要气死朕么!?” “父皇” 李真被突然进屋的李世民吓得瑟瑟发抖,诚惶诚恐的应了一嗓慌忙往敬玄身后躲。 李世民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衣服,额头上青筋暴凸: “哼!简直不知羞耻!” 敬玄脑子一片空白,没理由这么衰吧,上次跟宇文修多罗在屋子里被家姐逮住,这回跟李真又被她老爹抓了个正着,我特么 “父皇,先让二姐换衣服吧” 李泰鼓足勇气拉了拉李世民的衣袖,虽然他也觉得刚才两人的行为逾越了礼法,可李真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姐姐,只得想办法从中斡旋,先让父皇冷静一下 李世民面色铁青,本来他打算明日与那些大臣们一起过来的,一想起即将要见到自己的宝贝闺女了,又按耐不住,干脆下了朝就叫上李泰轻骑简行的打算先过来住一晚,谁成想居然让自己看到了这丑恶的一幕 对,就是丑恶! 李世民现在连杀了敬玄的心都有了,多好的闺女,就这样被你给带歪了! 刚才他分明在李真脸上也看见了发自内心的欢笑,这让李世民心中更加恼火,朕养了她这么多年,笑得这么雀跃的模样都还没见过几回呢! “换好了就赶紧出来!” 李世民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愣着干什么,快出来!说你呢!” 李泰见敬玄还在发傻,一把上前拉着他就往外拖,还有点眼色没有?都这时候了还想躲在里面看本王二姐换衣服不成?! 敬玄回过神来,冲身后正心惊胆战的李真露出一个万事有我的笑容,示意她不必担心,然后才任由李泰把自己给拉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 皎洁的月光下,李世民负手而立,虽然看上去一副清冷高洁的模样,但敬玄知道,此刻这位大唐皇帝只怕想把自己生吞活 扒了,既然身份上的那层窗户纸已经被捅破了,不敢等他向自己率先发难,敬玄当先一步低头请罪道: “臣有负陛下重托,请陛下降罪!” 李世民瞪着他,双目都快喷出火花了: “朕让你替公主治病调养身子,你就是这么治的!?” 你要是知道我怎么治病的,只怕早就提刀子砍人了! 敬玄心中小声说了一句,旋即抬头做出一副惶恐样: “臣知道陛下震怒,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敬玄话还没说完,李世民就出言冷声打断: “一时鬼迷心窍?这些日子你二人多次在房中私会,以为朕不知吗?!” “就是,休要哄骗父皇,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李泰也在一边煽风点火。 该死的,他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还有青花流莺这两个丫鬟,怎么也不知道通禀一声就把人放进后宅来了? “臣那是在替公主殿下治病” 敬玄满头大汗,强自争辩道: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请医者来替公主殿下诊断,看看臣说的是否属实。” 不管了,眼下只能抓住替李真治病这一条幌子来脱罪了,反正只要戒掉牛乳,李真的身子骨就会逐渐康复,这一点上,敬玄还是很有自信的。 “朕自会找太医问诊!” 李世民阴气森森的说道: “朕是在问你刚才在房中干什么?!” 这 总不能说自己起了歪心,想看公主殿下穿制服吧?若是你没来,说不定自己都快要上手了 “臣与公主殿下是在是在庆祝!” 敬玄咬牙说道: “实不相瞒,臣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为公主殿下调养身子,至今日刚好一个疗程结束,这寓意着公主殿下如今已经与常人无异了,所以臣一时情难自禁,与公主殿下相拥而泣” 敬玄说完还假模假式的抹了抹眼角,可把旁边的李泰给看呆了,这不是在睁眼说瞎话吗? 刚才你俩抱在一起笑得多开心呐 第0115章 跑啊怎么不跑了 敬玄知道李世民没那么傻,满嘴胡话只是想让这位大唐皇帝陛下先冷静下来,免得因为一时怒火上头,把自己拖出去砍了。 毕竟皇帝发飙砍了人事后在后悔的这种事情历史上太多了。 什么汉景帝悔斩晁错,司马昭错杀嵇康等等等。 虽然跟这两位比起来,自己的确是死有余辜,可凡事不能光看表面。 有我敬玄存在的大唐,跟没我敬玄存在的大唐,那完全是两码事,至少未来达到的高度应该不压于武周才是。 所以用他闺女的病情唤醒这位皇帝心中的亲情,应该是一个可行的法子。 “只要再来一个疗程,臣敢担保公主殿下也能如常人般生儿育女!” 敬玄口中信誓旦旦,就差指着上天赌咒发誓了。 “父皇,孩儿参见父皇” 李真非常及时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现在她已经重新换了一身衣衫,也不嫌脏,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向老爹请罪。 “哼!” 原本神色已经有所放缓的李世民,在见到李真后又开始板着一张脸,别过脑袋一副朕很生气,朕不高兴的架势。 “父皇,一切罪责都在孩儿,与玄与县伯无关,若是父皇要责罚,就责罚孩儿吧!” 李真目露袂决,说完便把脑袋往地上叩,沉闷的声音在夜色中十分刺耳: “请父皇责罚!” 每叩一下李真便抬头大声说一遍,才几下的功夫,脑门上便已经红了一大片。 “儿臣恳请父皇恕二姐之罪!” 李泰不忍心见自己二姐遭此磨难,跟着也拜伏在地上向李世民求情。 敬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内五味陈杂,他万万没想到李真愿意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估计若是李世民不宽恕自己,恐怕她会一直叩头叩到死为止! 不过李世民神色却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别叩了!” 敬玄一把将李真从地上拉了起来,睁着通红双目怒道: “既然人家铁石心肠,你再叩下去也无用!” “玄哥你” 李真被他猛的一拉,整个人失去重心扑倒在了他怀里,吓得连忙想挣脱开,以免惹得父皇更加不高兴,可敬玄却将她死死搂住! 跪在地上的李泰同样惊疑不定的望着敬玄,抽什么风呢!?真的不要命了吗!? “大胆!!” 李世民暴怒,随手抓起旁边沙盘的某座山头就往敬玄脑袋上砸了过来! “嘭!”的一声,敬玄脑袋上立刻血流如注! 李真已经吓呆了,下意识的就伸出手去给敬玄擦拭脑袋上的血渍。 敬玄摇着有些昏沉的脑袋,避过了她伸来的手: “放心,我没事” 李世民现在如同一头愤怒的雄狮,还没有谁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呢!一脚踢开挡在他跟前的李泰,顺手操起用来架棚子的竹竿,披头盖脑的就向敬玄敲来! 敬玄连忙把已经吓得浑身僵硬的李真推到一边,伸手抓住竹竿的另一头,试图阻挡暴跳如雷的李世民。 “好胆!” 见他居然还敢反抗,李世民怒意更甚,手上抓着竹竿一边与其角力,同时脚下也不闲着,抬起一只就朝他当胸揣了过去! 敬玄见状身子连忙往后躬,可李世民也是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百战高手,哪里会给他躲的机会,脚在半空中只是微微一顿,又徒然二次发力,正中敬玄小腹,敬玄整个人立刻往后飞去,重重的撞在了门廊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李世民面露狠厉,抬起膝盖将手中竹竿折为两段,一手握住一只,指着敬玄冷笑连连: “现在什么人都敢在朕面前放肆了?你不是自诩武艺了得么?朕给你这个机会,你若能在朕手底下撑过十合,朕便饶了你,否则就拿你的脑袋来平息朕的怒火!” 敬玄撑着一只手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抹去嘴角磕出的鲜血,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血唾沫,指着朝自己走来的李世民恶狠狠的说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若赢了又当如何?” 李世民一怔,旋即停下了脚步,看了看一脸凶悍的敬玄,又回头瞅了瞅泪流满面的闺女,傲然道: “你若能赢朕以后不管你二人又何妨!?” “好!” 敬玄踉踉跄跄的退到了房门处,一把抽出挂在门后的高压电棒,紧紧的攥在手心里: “请陛下赐教! ” 说罢抢先一步朝李世民攻了过去。 李世民见他步伐踉跄,表情不屑一顾,随手拨开他劈过来的棒子,另一只手上的竹竿快速朝他下盘扫去! “啪”的一声,敬玄关节被冷不丁的抽了一下,站立不稳,一下子就单膝跪在地上,但他手上却未曾停歇,试图趁机将电棒捅在李世民身上,可对方早有预料,竹竿轻轻一夹,便卸掉了他的攻势。 该死的,竹竿根本就不导电,眼见李世民又攻了上来,敬玄连忙往旁边滚去,意图避开他的路数,可到底是不如李世民这等百战统帅经验来的丰富,顷刻间身上就挨了好几下,噼里啪啦的打在后背生疼! “父皇收下留情啊!” 李真泪眼婆娑的跪在地上意图再次叩首请求宽恕,被艰难爬过来的李泰给死死抱住,这时候的父皇哪会听得进去劝说?千万别让他注意到才是! 而敬玄现在是又悔又急,早知道就跟李靖学几手剑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空有神器却近不了李世民的身! “怎么?没招了?朕看你是徒有其表!” 李世民在身后紧追不放,嘴里还不忘嘲讽几句: “朕是如此信你” 敬玄无奈之下,只得往门廊上钻,打算借着狭窄的空间拼着多挨几下,也要让李世民尝尝电棒的威力! 李世民见他只知道抱头鼠窜,心中更加鄙视,跟着他就闪身来到门廊,见他前头已经是死路,不禁露出森森白牙: “跑啊?怎么不跑了?朕还想看看你能逃到几时呢?” “陛下,得罪了!” 敬玄也跟着笑了起来,粘着血渍的牙齿同样一脸肃杀。 李世民一愣,刚想再冷嘲热讽几句,就见他躬着身子如同一头野猪似的朝自己撞了过来,连忙一边往后退,一边将手中两根竹竿往下狠砸,企图将他击倒在地,一时间敬玄的后背犹如锣鼓一般被李世民给锤得嘭嘭作响。 可门廊再长总有终时,等李世民退到拐角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敬玄忍着剧痛瞅准时机,将手中电棒往他身上扔了过去 第0116章 阴山上缺了一角 “父皇父皇” 睡梦中的李世民梦见自己又回到了玄武门的那一天。 自己带着独孤彦云c杜君绰等九将入宫,在行至玄武门时,周围突然喊杀震天! 自己一时惊惧突然摔下马来,正想挣扎着爬起来,不料对面领军之人已经杀至跟前! 而那员大将竟然长得跟敬玄一模一样,手上还拿着一根模样怪异的棍棒,远远的就朝自己头上砸来 “父皇快醒醒!父皇” “你不是说父皇最多昏睡两个时辰么?怎的都过了一夜了还未见父皇醒来?!本王要杀了你!” 李泰握着拳头恶狠狠的冲向拄着拐杖的敬玄,还没到跟前就被敬玄一拐杖给捅到一边。 “起开,我看看!” 敬玄一瘸一拐的走向床边,脑子里全是问号,按理说李世民也该醒了,昨晚又没打中他要害啊 正当敬玄凑近脑袋准备翻翻李世民的眼皮看看瞳孔时,岂料原本正在昏睡的李世民突然伸出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睁开眼睛大喊了一嗓子: “吾命休矣!” “父皇!父皇!父皇醒了!” 一直担惊受怕的李真喜极而泣。 “咳咳咳” 敬玄使命扳着李世民如铁钳般的大手,一张脸涨得通红,仿佛快要断气了似的。 李真慌忙摇动着李世民: “父皇!父皇!青雀快过来帮忙!” “朕这是在哪?” 李世民从床上一股脑的坐了起来,眼中尽是迷茫之色。 “父皇?你不记得了啊?这是户县” 李泰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老爹得失心疯了,还挥着胖手在他眼前晃动了两下 “户县?” 李世民脑子这才转动起来,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晚的事。 “哼!” 还掐着敬玄脖子的大手往前一推,立刻把一瘸一拐的敬玄给推了个趔趄。 “父皇” 见李世民要下床,姐弟俩连忙蹲下给他穿鞋,李泰还抹着眼泪嚎哭道: “父皇昏睡了一夜,吓死儿臣了” 李世民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开口斥责道: “堂堂皇子连这点惊吓都受不住么?” 啧啧啧,这李世民刚醒来就骂人,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敬玄转身就想溜出去,可这一动无疑吸引到了李世民的注意: “回来!” 敬玄头皮一紧,捂着通红的脖子不情不愿的转过身: “陛下唤臣何事?” 李世民瞅着他那副故作惶恐的样子心中愈发的生气: “昨天是你赢了?” “这” 敬玄看了看还蹲在地上的姐弟俩,小声答道: “好像是的” “什么叫好像?莫非你以为朕会是那等食言之人?!混账!” 李世民越说越生气,自己怎么会败在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下意识的腿就抬了一下,不料刚好踢在李泰身上,疼得李泰忍不住痛哼一声,这位皇帝陛下见状,连忙把胖儿子从地上给拉了起来,关切的问道: “可是父皇踢疼你了?快给父皇看看!” 李世民这时已经回忆起自己昨晚暴怒之后,还狠狠的踢了李泰一下,三两下掀开他的衣衫就想看看伤势,等看见李泰肥嘟嘟的胸前那一片青紫之色,十分愧疚的问道: “青雀儿,疼吗?” “父皇,儿臣不疼。” 李泰张着嘴傻笑道,还作出一副男子汉的神态: “区区小伤而已,父皇不必担心,过几日便好!” 李世民见他一脸轻松,欣慰的点了点头,但还是放心不下嘱咐道: “那也要涂抹些伤药才是” 遂抬头看向敬玄: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拿些伤药过来?!” 敬玄顿时一脸气结,说到伤势,整个屋子里就自己最重好不好?不但后背上全是血痕,脑门上缠了纱布,就连脚也扭伤了! “父皇,玄哥哥已经给青雀用来药了” 李真连忙站出来替自己未来夫君解释: “玄哥哥也受了伤,还请父皇看在女儿的份上不要与他计较” 计较? 朕是那种说话 不算话的人么? 简直小瞧了朕的肚量! 李世民将李真也从地上拉了起来,柔声问道: “父皇还没来得及问你,身子骨真的好些了?” 李真见老爹这时候还心系自己,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回禀父皇,女儿已经好多了,女儿现在不但能挑水劈柴,还能做饭呢,父皇等着,女儿这就去给你做一顿饭食尝尝!” 李真说完就转身跑了出去,矫健灵活点模样,与早前的病怏怏简直判若两人,李世民这才放心下来,看样子这敬玄说的是真的,或许再有一个什么疗程,真儿可能还真能生儿育女。 “现在什么时辰了?” 李世民说着就要站起来,今日自己选定出征突厥的那些大将要过来与李靖商讨进军方略,可不能出什么纰漏。 “回禀父皇,快要到午时了,儿臣扶您起来” 李泰说完就十分狗腿子的要去扶自己老子,哪知李世民一把推开他笑骂道: “当你父皇是泥捏的不成?一点小伤罢了” “父皇威武!” 父子二人的对话听得敬玄忍不住直翻白眼,天啦,你就是晕了一下子而已,身上哪里受过伤?早上自己跟李泰俩人都翻来覆去的检查过了,连一根毛都没掉好吗? 不过李世民依然对敬玄没什么好脸色,走到自己衣衫前顺手掏出一支华子点上,板着一副面孔淡淡道: “不是说你做了个什么沙盘么?带路!” 瞎啊?院里那么大一坨你看不见么? 敬玄张了张嘴,见李世民神色不善,还是决定把话咽了回去: “陛下这边请” 三人一前一后来到院中央,昨晚被李世民扯下的竹竿早上已经被青花她们给重新支了起来,原本一片狼藉的院子也被两个昨晚吓坏了的丫鬟给收拾一新,此刻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这就是你说的沙盘?” 李世民半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起来,还上手捻了捻: “取與图来!” 李泰对此早有准备,从袖子里取出地图点头哈腰的就举起给自己老爹看,时不时还讲解两句,那模样看起来比敬玄这个制作人还要专业。 李世民一边听一边点头,顺着李泰的讲述,将目光投向了突厥重地阴山。 “恩?不对啊青雀,怎么阴山看起来好像缺了一块?” 第0117章 欲镇压太平县伯 试问这天底下有谁能被一座山峰砸中还能活蹦乱跳的? 除了自己大概就没别人了,也就是皇帝白龙鱼服身边没有起居郎,否则后世的史书上大概会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帝怒,拔阴山石,欲镇太平县伯 炊烟袅袅的厨房,三个男人一人坐一方正等着开饭,而李真像个小媳妇似的正围着灶台忙来忙去。 李世民一脸满足的瞅着闺女忙碌的背影,真是活久见,这辈子还能吃上闺女亲手做的饭食,即便是先前心中对她有诸多意见,这会儿也全然烟消云散了。 谁说皇家的女儿就一定要高高在上?偶尔为亲眷下一顿厨房又有何不可? 只是这孩子毕竟还在调养身体,太过劳累也不是一件好事,李世民正想开口让她随意简单一些就好,没想到敬玄大大咧咧的说道: “真儿,给我加两个鸡蛋,要煎嫩一点,另外葱花也多加点!” “好!” 李真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 “哼!” 李世民突然一拍桌子,把另外三个吓了一大跳,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 李真疑惑的转过身: “父皇可是也要煎蛋?女儿这就给您煎” 李真说着就熟练的拿起一颗鸡蛋在碗沿上一磕,滋啦滋啦的油煎声立刻在厨房响了起来。 李世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虽然自己昨晚已经应允,只要敬玄胜过自己那就不管他们二人之间的事,可这黑炭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使唤自家闺女,自己这个当爹的哪哪都不舒服。 “朕出去抽根烟,好了叫我” 李世民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句。 见老爹走了,李泰连忙小声冲姐姐说道: “二姐,弟要三颗鸡蛋,焦的那种” 午后没过多久,被李世民挑选出来的几位领兵大将都陆续骑着马过来了,气氛清冷的别院立刻又变得热闹起来。 尤其是李道宗,这处院子至今还挂在他的名下,一副主人家的作派说说笑笑的就邀请者一干大将进了后院,不料抬眼就瞅见了负手而立的皇帝,吓得连忙躬身请安。 “不用拘礼,这不是在宫里,都随意些,青雀,真儿,去搬些茶水过来” 李世民淡淡的说了一句,目光还有意无意的往敬玄这边看了一眼。 李道宗这才发现杵着拐杖的敬玄,连忙关切的走了上来: “文起,你这是?” 在他身后的李勣也是一脸惊讶: “你小子怎的落到这般田地?老夫刚还在和几位叔伯夸你武艺了得呢,怎么?这回碰上硬茬子了?” 李道宗一听这还得了,自己的夫人对这个胞弟有多疼爱他是一清二楚,这要是让她知道了还得了?慌忙拉着他的手问道: “是谁伤了你?说出来姐夫这就去为你出了这口恶气!” 敬玄脸色尴尬,拿余光偷偷瞄了瞄李世民,见后者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只好强笑着解释道: “有劳姐夫担心了,我没事,那伤人的恶贼已经被我给打跑了!” 李道宗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也是,都说你武艺了得,连潞国公都栽在你手里,想来那恶贼只怕下场更惨” “咳咳闲话少说,先都过来看看” 李世民见他二人越说越离谱,表情十分不自然,一挥手就让属下们先干正事。 因为要商谈军国大事,所以丫鬟们也都被敬玄支走了,除了敬玄这个伤号以外,剩下的全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名臣勇将。 除了已经对这副沙盘了如指掌的李靖以外,其余众人无不围成一团失声惊叹,这简直就是巧夺天工啊,不过怎的阴山上独独缺了一块? “药师,开始吧。” 李世民对属下们揪住阴山缺的那一角议论感到非常不满,拿着小棍就开始指示李靖开始布置。 风尘仆仆的李靖点头对众人说道: “此次行军,是老夫与太平县伯磋商演练多日才定下的方略。” 李靖话音一落,众人纷纷一脸惊讶的望向敬玄,李道宗更是一头雾水,自家小舅子还有这等本事? 连忙开口问道: “药师说是文起?” 李靖笑着点点头: “王爷倒是有个好舅子,不但这副沙盘是他操持的,就连兵分六路的方略也是他提出的,诸位且看” 沙盘上按照预先的演 练,很快就插满了小旗子,几员大将一边托腮沉思一边相互论证着,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对这样的安排感到满意,至少霍国公柴绍就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懋功,不若你与我换换,你去金河道,我来领通漠道如何?” 李勣闻言顿时一脸难色,说实话他并不想换,通漠道这一路乃是从东边进攻突厥腹地的主力,从云中出发,只要其余几路战事顺利,几乎能直抵白道横截颉利退路,弄不好就是一件大功劳,怎能轻易拱手相让? 不过为了不得罪人,李勣还是故作大度的答道: “只要陛下允准,臣并无意见。” 皮球一下子踢到自己身上,李世民还抱着胸在观察地形呢,听见柴绍这么说,心中变得稍稍不悦,不过柴绍求战心切的原因他也知道,不外乎就是想为三姐平阳公主报仇雪恨罢了,可各路领军人选是自己深思熟虑后才定下来的,岂能轻易再改? 何况让柴绍去金河道就是为了不让他因为一时之仇恨,而罔顾整个战局。 “此事容后再议,幽州都督卫孝杰那边去信没有?” 李世民轻描淡写的揭过了此事,可柴绍脸色却变得一片灰败,他已经听出皇帝在无形之中拒绝了自己。 “已经派人去了,另外臣也派快马通知了在肃州驻守的虢国公” 长孙无忌不愧是李世民的左右手,但凡有所问,他必有所答,李世民听得十分满意: “到时甘州的张掖侯就随道宗你一起在大同道集结,你为主,他为副” “臣领命!” 李道宗抱拳回答得掷地有声,这跟敬玄印象中的老农姐夫完全不一样,难怪家姐每次一说起他两眼都在放光,这就是爱情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敬小子,但愿你预料的准确,否则咱们这些做叔伯的定要挨个找你比试比试!” 张公瑾嘿然一声,指着敬玄调侃道,既然正事谈完,那就该歌舞助兴了不是? 第0118章 无良姐夫让配种 歌舞什么的是没有的。 但愿自己这只小小的蝴蝶所掀起的风暴应该还不至于影响到草原上即将到来的恶劣天气吧。 为了保险起见,敬玄还是决定举办一个烧烤晚会与大唐君臣拉拢一下感情,免得到时候突厥人真过了一个太平年,自己要带着电棒挨家挨户的上门去赔礼道歉 多伤感情不是? 羊肉,鸡肉这些东西刚好有现成的,都是昨日陈荼去县里市上买回来的,只需要按照烧烤的样子串上竹签就好。 于是一干大老爷们在敬玄的指挥下,自己动手开始用佩刀仪剑削起了竹签子,连陛下都带头了,他们即使有怨言还能说什么呢? 都是舞刀弄枪的好手,拿家伙什削个竹签子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李靖说想吃烤鱼自己权当没听见,总不能现成去给你老人家钓吧?天都快黑了。 不过这难不倒他老人家,一声吩咐下去,立刻就有家将上马使命往外跑。 “既然来到了乡野间,自己动手没什么好说的,以往带领大军吃糠咽菜的事儿都没少干活,权当忆苦思甜了。” 张公瑾倒是很坦然,专门跑到厨房找了一把小刀子,手上的竹筒就大喇喇的往案板上一放,三两刀下去竹筒子立刻开了花,看着那大小如一整整齐齐的竹签,不由得让敬玄怀疑起他以前是不是干过伙头军。 “玄小子,你还别说,老张以前的确干过墩子哩!” 正在给羊肉串签子的李勣笑着应声道: “那还是在虞城的时候” 话没说完,就被张公瑾出言给打断: “陈年往事老提做甚?” “别呀,给这小子说说,免得这小子老是目中无人,以为会两下子就不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 一直闷闷不乐的柴绍也来了兴致,非要让张公瑾说一下自己过往的英雄事迹。 张公瑾一向内敛谦虚,难得听见他吹捧一下自己,因此其余几人也跟着起哄调笑起来,就连李世民也饶有兴趣的抬起头: “说说吧,闲来无事,追忆一下过往峥嵘亦无不可。” 见皇帝陛下都发话了,张公瑾只好答应,略微思索了一下,慢慢开始给一脸好奇的敬玄讲了起来。 那还是武德年间的事,当时夏王窦建德刚刚伏诛,已经归降大唐的兖州刺史c鲁国公徐圆朗联合河北旧部共推刘黑闼东山再起,自称鲁王。 徐圆朗率军攻陷楚丘,欲围攻虞城。河南道安抚大使c管国公任瑰命崔枢c张公谨率领各州豪强作质子的子弟一百多人去守卫虞城。 可贼子人多势众,张公瑾等人与攻上城头的叛军鏖战数夜,一连打退了徐圆朗部数波攻势,而虞城兵器甲戈此时也消耗殆尽。 情急之下,张公瑾便派人去城内百姓家中收集菜刀充做军器以继续与叛军周旋。 也就是在那时,张公瑾练就连一手出神入化的短刀术,据说他专挑人筋骨下手,但凡与他碰上的,就没有能站得起来的,而且之后还让人把还有一口气的贼子从城头上丟了下去,再后来叛军见他悍勇,加之久攻不下,只好选择主动撤军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战,得到了李世民的赏识,在李勣的引荐之下,成为了秦王府的一员。 “所以与敌作战,一定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若是主动露怯,那就离战败不远了。” 李道宗见敬玄那表情活像真是在听故事似的,忍不住给他讲起了其中的道理,这么多经验丰富的宿将在此,不趁机向他们多请教请教,愣着干啥呢? “不错,当年韩信败赵,挟大胜之威使燕屈服,所倚仗着就是这么一个势,先声夺人,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我辈应当效仿的典范” 李靖也来了谈性,大有逮住敬玄再好好醍醐灌顶一番的架势。 “父皇,都准备妥当了” 负责生火的李泰一脸乌漆麻黑的走了过来,刚才他自告奋勇的要去生火,可娇生惯养的越王殿下以前哪里干过这种活,两个眼睛被烟火气熏得通红,泪水顺着面庞上的黑灰滑出两道十分扎眼的痕迹,显得十分滑稽。 李世民好笑的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脸: “辛苦了,一会儿多吃点。” 李勣也跟着笑道: “托越王殿下的福,臣也要多试几串才不枉辛苦这么一下午”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就往前院走去,李道宗特意落在了最后头,跟在杵拐行动慢吞吞的敬玄身旁小声问道: “陛下打算把汝南公主尚给你?” 也无怪李道宗会急不可耐的这么问,现在敬玄跟他几乎可算是坐在同一条船上,说一句一荣俱荣也毫不为过。 “日子还没定下来,公主身子还需调养,估计最快也要一两年吧。” 敬玄直言不讳,这些事情迟早都会让家姐知道,自己现在就这么一个长辈了,到时候还要全仰仗她来操持。 李道宗闻言几乎掩饰不住目光里的雀跃,用粗壮的胳膊猛地拍了敬玄几下,兴奋的说道: “好小子,真有两下子,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把公主给拿下了,亏得你姐先前还操心你婚事呢,还说让本王去相熟的人家给你物色一个媳妇儿” 李道宗说到这里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偷听之后,话锋一转: “但本王听说汝南公主无法生育,敬氏现在就你这么一颗独苗,你打算怎么办?不若先留后如何?做姐夫的这就去长安给你找几户清白人家的闺女,你抓紧些,尽量在公主过门之前先诞下几条血脉,到时候先养在王府,后面在看着办” 李道宗大胆点建议把敬玄听得目瞪口呆,我又不是种猪,至于么?连忙摇头道: “我有办法让公主恢复如初,再不济,不是还有郢公家的闺女么,不至于要去祸害人家清清白白的身子” “什么?宇文士及家的也被你勾搭上了?!” 李道宗失声叫道,这事儿先前他是真不知道,长孙顺德嫁女那天他根本没去,只派人送了礼物,所以也无从得知这件事,而且寿光县主因为想把女儿再教得体些才会登门商议亲事,因此他这个无良姐夫还在想办法牵线搭桥给小舅子配种 “嘘小点声” 什么勾搭啊,这是两情相悦好不好? 第0119章 只转圈的胡旋舞 烧烤晚会的气氛进行得很活跃,李世民还专门派人从自己妹子长沙公主那拉来了一车三勒浆,一干大唐君臣喝高之后,在柴绍的领头下开始跳起了胡旋舞。 这种源自西域的舞蹈,多以旋转踢踏为主,看上去没有任何的技术含量,只要跟着节奏鼓点就行,嘴里再发出呜啊呜的声音,就能把气氛推向高潮。 长沙公主府上会龟兹乐器的侍女们已经累的满头大汗,可即便是这样,也有色胚不打算放过她们,敬玄已经看见长孙无忌趁着酒劲猥亵了好几个侍女了,也不知道把手伸进人家胸衣里究竟在找什么! 果然,光儿子就生了八个的大前辈,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啊 由于外臣太多的缘故,李真只是最早来露了个脸便举着一条烤得焦嫩的鲫鱼回到了后院,连带着长沙公主也跟着一起去了后面,而李泰这个小胖子只好忙前忙后的为两人送吃的。 三勒浆的威力敬玄上次已经见识过了,根本就不敢敞开肚皮喝,他现在是真心佩服这些老家伙,喝了这么多酒还能不停的转圈圈,自己光是看看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了。 “敬小子,你这手艺不错,将来要是不从军,开个馆子也能过活!” 申国公安修仁的话立刻赢得了所有人的一致赞同,这老倌的头发虽然不像史怀寿那样卷,可细看之下还是可以从他身上找出中亚人的血统。 也是,武威安氏自北魏时期就已经逐渐与汉人同化,估计再过几代人,应该就彻底与汉人无异了。 “无端端的开什么馆子,我这小舅子文韬武略无一不通,将来迟早是要封侯拜相的” 李道宗明显已经喝多了,当着皇帝面胡说八道,没看见李世民的脸都拉下来了么?敬玄知道,别看皇帝嘴上说得那么豪气,估计心里还在记恨着昨晚的事儿呢。 “我去撒个尿” 敬玄装作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故作没听见李道宗说话,再跟这待下去指不定一会儿李世民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收拾自己,现在身上还带着伤呢,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摇摇晃晃的杵着拐杖往后宅一走,脑子立刻清醒了许多,不过迎着夜晚的阵阵凉风,眼前仍然有些眩晕。 而整个后院静谧的吓人,看样子都已经睡下了,李世民还在,也不敢往李真的房里钻,只好先回自己屋子打算歇息。 刚进了屋也懒得点灯了,直接趁着月色往床边摸去,咦?怎么躺了个人? 摸到枕头旁边的内衣衫子,敬玄一下子就乐坏了,看来李真这臭丫头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伤势啊,果真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三两下就除去身上的衣衫,掀开被子赤条条的就往里钻,一把搂住被子里的娇躯,熟练的开始检查身体起来。 恩,倒是胖了不少,看来在本少爷的照顾下,这丫头的身体已经开始趋向于正常发育了。 咦?这才几个时辰不见,怎么变这么大了? 敬玄手上一用劲儿,怀里的玉人儿立刻无意识的娇哼了一声 这 听这让人心痒痒的娃娃音似乎是长沙公主啊 敬玄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就要下床,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远没有平日那么的灵活,反而因为动作太大的缘故,惊醒了已经睡着的长沙公主! “你!?” 长沙公主见到床边有个人,立刻一机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太过吃惊的缘故,上半身裸露在外都没察觉,就那么明晃晃暴露在月色中 见她要大叫,敬玄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开玩笑,这要是被外头的李世民知道了,我还有好下场吗? 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不说,关键长沙公主还是他妹妹,想要齐人之福也不是这个齐法,真要是捅到他那儿去,那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去菜市口挨一刀。 “别出声,是我” 敬玄压低了声音,看着长沙公主被自己捂得只剩下一双惊恐的眼睛露在外面,敬玄叹口气,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啊! “你保证不叫,我就把手放开,你若是答应就眨眨眼” 敬玄借着月光轻轻在她耳畔说着,生怕动静稍微闹得大了点就会引来外宅的人注意。 长沙公主被他近在耳边的呢喃弄得整个人都酥了,原本僵硬的身子也软了下来,慌忙眨了两下眼,表示自己答应了。 敬玄长松一口气,慢慢放开捂着她嘴的手,没好气的问道: “你怎么在我房里?” 长沙公主一怔,刚才她也喝了些酒,本想等敬玄那边结束之后和 他好好谈一谈内衣铺子的事宜,是以一直在房间等他,没想到这一等,酒劲上涌就合衣睡着了。 “这事什么时候谈不行?非要今天?” 敬玄欲哭无泪,这简直是飞来横祸啊,差点就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连忙催促她赶快穿衣走人。 可长沙公主不依了: “来都来了,先把事情谈了呗” 说完还娇笑两声,吓得敬玄赶忙又把她的嘴给堵上: “疯了?谁大晚上的没事发笑?就不怕引来人?说话小点声行不行?” 长沙公主只好又眨眨眼,无辜的大眼睛仿佛有一汪春水似的,让人瞧得心头火起。 “那咱们就在被子里小声谈,这样外面的人就听不见啦” 长沙公主学着敬玄刚才的模样,一张小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身子还有意无意的在他胳膊上蹭了蹭。 敬玄连忙把手拿开,把头转到一边刚要拒绝,没想到长沙公主一手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扯起被子一拉,两个人就顺势滚进了被窝。 敬玄还想挣扎,可长沙公主一翻身就把他压在了底下,敬玄忍住不看近在咫尺的春光,低吼道: “公主自重,你我身份有别万万不可唔” “你保证不叫,我就放开” 长沙公主十分狡黠,竟然用起了刚才敬玄对自己说话的相同语气。 几乎快要被憋死的敬玄拼命的点了点头,今日有伤,竟然着了一个女人的道! “那说好了啊,你不出声,我就不出声~” 长沙公主娇媚一笑,滑溜溜的身子立刻钻进了被子里 第0120章 一小半就一小半 都说臭汉脏唐,敬玄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成了唐乌龟中的一员,自己成功的给戍边在外的豆卢怀让脑袋上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虽然这并非出自自己的本意,可下不来床的却是屋子里那个始作俑者。 只是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交给了长沙公主,这让一直洁身自好的敬玄感到非常惭愧。 尤其是早上李真蹦蹦跳跳的给自己查验伤势时,胸中愧意更甚。 “玄哥哥,你昨晚睡在哪儿的?姑姑不是在你房里睡么?” 敬玄脸庞一抽,干笑道: “睡在厢房呢,昨晚喝多了,见着屋子就往里钻了” 李真撇撇嘴: “有伤就不要过量嘛” “是是是”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就开了,长沙公主伸着懒腰从里头走了出来,眼神还有意无意的往敬玄这边瞄。 敬玄见状连忙别过脑袋当没看见 李真却未注意到两人之间的那点小九九,一脸天真的给长沙公主问安: “姑姑刚起?昨晚睡得可好?” 长沙公主轻轻一笑,捧着李真的小脸蛋亲了一口: “姑姑昨晚睡得可香啦” 刚要转身走开的敬玄差点没摔一个大跟头。 “哎呀,太平县伯怎么也不小心些,这么大个人了怎还腿软?真儿,你可得给太平县伯好好补补才是” 长沙公主娇笑着搀扶住想要甩开她的敬玄,回头冲李真微微一笑: “听说我家真儿做得一手好面食,不知姑姑有没有这个福气尝上一碗?” 有人主动向自己点餐,这让初通厨艺的少女心中自豪不已,满口答应下来,临走时还问背对着她的敬玄要不要也来上一碗。 “我就不用了,我出去走走” 话没说完便被长沙公主打断: “那可不行,刚还说太平县伯该进补呢,不吃早膳怎么行?真儿,给县伯多打两个蛋好好补补” 说着还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他的裤裆,惊得敬玄下意识的就夹了夹大腿。 “你把她支开到底想干嘛?” 敬玄扶额叹气,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这长沙公主也太会来事了 “怎么?吃干净就打算抹嘴不认人了?” 长沙公主环抱着双手一脸趣味的盯着敬玄,丰盛的胸膛在她手臂的挤压之下,简直触目惊心,敬玄连忙移开目光望向别处。 可长沙公主并不以为意,换了一个方向又凑到他跟前,嗔怪道: “昨晚还爱不释手呢,怎么这会儿连看都不看一眼了?” 说着还故意抖了两抖,那波动的范围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好吗?” 敬玄皱着眉头,他平生最厌受人要挟。 长沙公主见他生气了,也跟着哼唧道: “奴家就没见过你这样的薄情郎” “打住!是不是只要我答应你了,往后你就不提这件事了?” 长沙公主一听,立刻笑了起来,细长的手指在敬玄脸上轻轻磨蹭着: “这就要看小郎你的表现了,奴家对小郎你可是很中意呢” 敬玄被她一句话说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忙往后退了半步,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比了比: “内衣铺子的四成份子可够?” 长沙公主不为所动,仍旧嬉笑道: “毕竟奴家也好久没这么快活过了,不若今晚也” “五成,不能再多了,再多我就没法像真儿解释了,大不了以后再补偿你一些” 敬玄说完便目光炯炯的等着她答话。 “县伯果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长沙公主笑靥如花,指尖轻轻在敬玄手背上拂挠了两下,就准备转身回府。 “姑姑,你上哪儿去?面还没好呢?” 路过厨房时,李真见她要走连忙探出个脑袋问道。 长沙公主爱怜的在她脑袋上拍了拍,笑道: “姑姑昨晚吃得很饱,乖侄女把姑姑的那份儿也一并留给县伯享用吧!” 说完就轻笑一声走出了院门,留下一脸狐疑的李真望向浑身不自在的敬玄: “姑姑昨晚没吃多少啊,莫非晚上又悄悄偷吃了什么?” “别看我,我哪知道 ” 敬玄恼羞成怒,干脆一头扎进了房间里。 长沙公主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李泰就一身露水的跑回来了,昨晚李世民和一众大将都喝多了,李泰只好负责把他们送回去,今早天不亮又从长安赶了回来,顺便还带了一马车的行李,他准备在户县多住些日子,也好向敬玄请教一下那个名为化学反应的学问。 李泰大呼小叫指挥随从搬东西的动静又把敬玄从房间里给吸引了出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 李泰闻言一愣: “搬东西啊?” 搬东西? 敬玄皱眉不语,好半天才想起李真提过一嘴,说李青雀要来别院住些日子顺便向自己请教学问。 “你一个人行李就这么多?” 敬玄看着源源不断的往后院扛箱子的侍卫,咋舌不已,小胖子是把整个家当都搬过来了么?这是打算要住多久啊? 李泰听罢得意的指着那些箱子笑道: “这些可都是宝贝,是本王好不容易收集的一些古籍手稿,自然要随时带在身边方便查阅,另外还有一些草纸以备本王书写之用” 敬玄一听居然还有草纸,立刻来了兴趣,三两步就凑了上去,低头四处看着: “纸在哪呢?我看看” 李泰一怔,不明白草纸有什么好看的,但还是打开一只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几大叠草纸。 敬玄立刻抓起一张,拿在手里揉捏了一下,啊哈,还挺软的,用来上茅房正合适,早就厌烦用竹筹丝麻当厕纸了,一个太膈应人,一个又太奢侈,这玩意儿正好 “给我一箱,我有用” 敬玄说完就准备弯腰把东西给搬走,李泰连忙张开手挡在他跟前,一张肥脸都心疼成包子了: “不行,这是本王好不容易弄来的,最多最多只给你一半不!一小半!” 这小气劲儿,还王爷呢,一堆草纸能值几个钱? 敬玄撇撇嘴: “行行行,一小半就一小半” 反正自己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完,到时没了再去他那里偷就是了,多大点事儿? 第0121章 去茅厕给你做饭 “北帝玄珠里面含有一种名为硝酸钾的东西,这种成份一旦融水之后,就会快速吸收热量,从而使得水凝结成冰” 书房里,敬玄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回忆着自己前世所了解的那点儿化学知识。 李泰则在一旁专心致志的听着。 先前对敬玄这种坐没坐姿,站没站相,不尊重学问的态度还有所不满,现在早就抛诸脑后了,在他看来能学到东西就成,哪管先生是什么德性? 见敬玄难得有耐心教授自己化学反应学问,李泰连忙追问道: “硝酸钾?你是说导致这种变化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个叫硝酸钾的东西?此物竟如此神奇?那若是夏日把此物涂在身上岂不是再也不怕热了?” 涂在身上?这小胖子脑洞还真大啊,这种化学成份岂能与肌肤长期接触?你当是防晒霜啊? 想到这里,敬玄突然一脸严肃的坐起来,盯着李泰认真的说道: “我之所以答应教你门学问,除了看在你姐的份上以外,另外是觉得你脑袋瓜聪明,肯专研” 话没说完,李泰就一脸得意的插嘴道: “本王自幼就被人夸奖,已经习惯了” “闭嘴!” 敬玄拍了拍桌子: “哪个教你在先生说话的时候能随便插嘴的?” 李泰一怔,你又不是我先生,怎么还突然端起先生架子来了?不过见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李泰立刻躬身致歉,然后乖乖的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你一定要记住,化学这门学问,有很多对人体有危害的成份,在没有完全了解透彻之前,你最好不要拿自己做实验!否则小心丢掉性命!” 由不得敬玄不郑重对待,万一这小胖子哪点突发奇想要搞出什么花花来,一不小心把自己给玩死了,那李世民还不得找自己拼命啊? “县伯之教诲,泰必谨记” 李泰摆出一副乖学生的模样,只是瞳孔中迸发出的强烈好奇心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不过此物既然如此神奇,莫非只有制冰这一种用法?” 硝酸钾的作用当然不止能用来制冰,也可给很多农作物用来做肥料,不但能提高其抗旱耐旱性,关键还能增加产量,至少即将铺开的烟草种植,就十分需要这玩意儿,这也是敬玄敢打包票保证一亩地有一百五十贯收益的底气。 敬玄叹息一声,为了不让这小胖子作死,只得出了个题给他: “当然不止这一种用途,至于其他用途,还需要好好推演一番才是,不过你若是想好好观察硝酸钾这玩意儿,不妨将其碾碎与糖霜混合在一起,再用火引燃试试” 李泰听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恨不得马上就上手去做这个实验,转身刚要跑,又被敬玄扯着衣衫给拉了回来。 “你爹恩陛下你送陛下回京时,陛下有没有说我什么?” 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啊,皇帝这种生物何时信守过承诺,自己不但当他面轻薄了他闺女,还动手把他给打了,这种恶劣的行径,别说是皇帝了,就连普通百姓都会找你拼命! 李泰一听就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先前乖乖受教的模样顷刻不见,亲王的气势加诸周身,背起小胖手,半眯着眼睛卖起了关子: “哦?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欠揍了 “好好说话,装什么大尾巴狼?” 也不看看这是谁的主场! 敬玄没好气的那指头关节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疼得李泰抱着脑袋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立刻恢复了小孩子的秉性: “父皇他老人家啥也没说,只是叫我好好做学问诶,你看我干嘛,我说的是真的!父皇言出法随,说了不管你跟二姐那就一定会遵守诺言,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 “真的?” 敬玄狐疑的瞅着李泰,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在他看来,即便李世民碍于面子,明面上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可暗地里难道就不会动手么?史书上不是有很多这样的先例吗? “你把我父皇想成什么样的人了?!你要是再无端端的揣测父皇,小心本王这就回京在父皇面前参你一本!” 李泰十分不满敬玄对自己老爹的不信任,在他的认知里,这世上已经没有比父皇更值得信赖的人了。 当儿子的无条件信赖自己老爹,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见李泰越来越激动,敬玄只好偃息旗鼓,当做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背着手就往外走,走的时候还不忘顺手在他书桌上抽了一叠草纸 ” 我去看看饭好了没” 等上架后我争取每章都配图,让正版读者不失乐趣哈哈。 第0122章 别在这碍手碍脚 坐落于牛尾沟的平阳敬氏祖坟终于修好了。 敬玄站在高处往下望去,欣长的半圆形功德石碑像一条丝带般,将整个谷底分为了两半。 前后各有一座屋子,前面是给看墓人住的,而靠近里面的那座屋子就是车子的掩埋之处。 不过对外宣称是供奉祖宗牌位香火的祠堂,这样一来应该就没人好奇心上头非要进去看看了。 两座屋子一前一后,再加上中间的功德墙,远远看就跟太极图案似的,很有一股子肃穆庄严的韵味。 现在只需要把地穴准备好,请祖宗们入住就行了,不过太平县老家那边还没传来消息,估计还要些日子才能启用。 云叔执意要留下来看守祖坟,被敬玄给拒绝了,老人家为平阳敬氏做的已经够多了,没道理到了该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年纪,还要住在荒郊野岭替主家尽最后一份绵力。 “少爷,不若让我等轮流值守吧?” 周巡提议道,眼下家中就没几个人手,虽然以敬玄现在的地位财富,招募些人来看守祖坟也不算什么事,但周巡从云叔的坚持中看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这看守祖坟的任务必定十分重要啊。 “这倒是个办法,先就这么着吧,一人轮值一月,就从周巡你开始” 敬玄沉吟片刻,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少爷,今日大娘子会过来,不如你与阎诃先回去,老奴与陈荼留下在附近转转,放些兽夹子免得有野兽闯入” 云叔不易察觉的朝敬玄递了眼色,后者立刻会意,知道他有话要悄悄交代周巡,便点头道: “那好,就有劳云叔了。” 说完就带着一脸疑惑的阎诃先行离去。 别院里,李真正指挥两个丫鬟清扫前院。 自从那日烧烤晚会过后,地上那团被火烧过的痕迹怎么也去不掉,黑不溜秋的显得极为扎眼。 “流莺,再去泡一盆子皂角水来,我就不信擦不掉!” 李真跟地上那团污渍杠上了,卷起袖子露出莲藕般的小胳膊就蹲在地上,卷起抹布来回使劲擦拭着。 李泰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几次想出声提醒家姐,只要把那几块地砖敲下来换上新的就行了,又花不了几个钱,至于吗? 可看见李真怒气冲冲的样子,又十分知趣的把嘴巴给闭上,这时候还是不要招惹得好。 “你若是不过来帮忙,那就回屋做学问去,别在这碍手碍眼!” 李泰吓得一缩脖子,干笑着解释道: “弟就是出来活动活动身子,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那模样就像火烧屁股似的 这个小混蛋还真跑了! 李真咬牙切齿的就要追上去把他抓来当苦力,大门处突然来人了。 “可是敬姐姐?” 李真连忙站起来挡住身后的那团黑乎乎的污渍。 她知道敬玄的长姐今日要登门,所以才特地开始大扫除,免得初次见面就留下一个不会持家的坏印象,只不过没想到这才刚过晌午敬菁就来了,不是说晚点才会到么? 敬菁心思玲珑,一下子就猜出眼前这位娇憨少女便是汝南公主,连忙见礼道: “命妇见过殿下。” “敬姐姐不必如此客气,快请屋里坐,青花!奉茶!” 李真嬉笑着就上前挽主敬菁往屋里拖,生怕被她看见脏兮兮的院子。 敬菁一愣,自从听李道宗说起汝南公主住在自家别院,而且陛下还打算将汝南公主尚给胞弟后,她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生怕敬玄的狷狂性子触怒了公主殿下。 没想到这一见,发现汝南公主居然是这样的乐天性子,哪有初次见面就上手的?何况还是一位公主殿下?莫不是认错人了吧? “公主殿下?” 想到这里,敬菁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敬姐姐唤我真儿就好,玄哥哥也是这样叫我的。” 李真回头冲她露出一个笑脸: “敬姐姐,屋里坐,外头热” 敬菁一听自己弟弟居然对公主殿下如此无礼,心中震怒不已: “那逆子怎敢僭越直呼殿下名讳,殿下放心,待会命妇便替殿下好好教训他!” 听完这番话,李真不禁张大了嘴巴,先前她从敬玄口中听到的描述,说这位长姐不但平易近人,而且对人十分亲切,怎么跟自己想象得不太一样? “敬姐姐误会了” 李真有心想解释几句,未料个子高挑的敬菁一眼就越过她脑袋看见十分狼藉的前院,眉头一下子就蹙了起来,盯着刚从后院打水过来的流莺呵斥道: “怎么收拾个院子都收拾不妥当?我以前是这么教你的?!” 流莺吓得连忙匍匐在地,口中连呼奴婢知错。 李真的脸色也跟着僵住了,忍不住悄悄吐了吐舌头,这位敬姐姐看上去好可怕的样子 “下人没个样子,实在让殿下见笑了,命妇这就命人重新送一批丫鬟过来供殿下驱使!” 第0123章 可算名下有套房 敬菁感觉自己的脸都快丢光了。 千挑万选出来的丫鬟居然一出王府就变得这么懒惰! 这要是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还指不定要怎么找自己谈心呢! 现在这位皇后娘娘,动不动就爱找人谈心,前几日还听说寿光县主哭哭啼啼的从宫里出来,自己将来很有机会册封王妃,千万别去触这个眉头才是。 “不用,不用,敬姐姐,流莺和青花很听话的” 李真慌忙摆着手,好不容易才混熟了,怎么能说换就换呢。 敬菁微微点头,但还是冲已经吓得花容失色的流莺斥声道: “既然公主殿下为你求情,那便作罢,但你二人若再敢偷懒,那就休怪本妃不客气,下去吧!” 敬菁说这话的气势竟隐隐比李真这位公主还要强大几分 不过李真自小卧床,鲜少在外走动,养气功夫不如敬菁这等早早嫁入王府的女子也实属正常。 见她终于肯放过两个丫鬟,连忙憨笑附和道: “敬姐姐说的是,日后我也会督促她二人,请敬姐姐放心” 李真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让敬菁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有所松动,微笑着点头道: “那她二人就交予殿下调教了,景仁,环儿,还不赶快进来拜见殿下?” 而另一边的敬玄,刚走到家门口就看见大门上多了一口牌匾,太平县伯府四个金灿灿的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神圣的光芒。 “家姐!家姐!” 还没进屋,敬玄就大声的叫了起来,虽然加起来才见过两面,可血脉中天然的亲近感却做不得假。 “喊甚喊?一点礼数都没有!还不快拜见公主殿下?” 敬菁嘴上虽然在呵斥,可脸上早已升起和煦的微笑,望着向自己跑来的胞弟,眼中尽是喜悦。 敬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天天都能见的丫头片子有什么好拜见不拜见的? 不过看在家姐的面子上,敬玄还是装模作样的给绷住不笑的李真行礼道: “臣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今日可好?吃了吗?臣还没吃呢,要不殿下您?” “这孩子,就爱胡说八道,殿下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敬菁嗔怒的锤了敬玄两下,一点正形都没有,敬家的脸都快被丢光了! “无妨,本宫早已见怪不怪。” 李真也怪里怪气的端起了架子。 她准备好好向敬菁学学。 若是今后当家做主,操持后宅,大概就应该像她那样。 “抽什么风呢你?” 敬玄还是头一回听李真自称本宫,还以为她犯病了,立刻上手摸向她额头: “没发烧啊?” 李真抓起他的手就咬了一口,哼唧一声: “你才发烧呢!” 敬玄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捂着手在怀里使劲搓了搓,这丫头怎么还学会咬人了! 敬菁见他二人旁若无人的打闹,心里立刻知晓他俩相互之间已有情份。 胸中一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有情份就好。 至少不会跟太上皇的那些驸马一样,背地里给人说三道四 “姐,祖坟修好了,要不弟带你去看看?” 敬玄说着回过头四处瞄了一眼,又道: “景仁和小环儿怎没来?” 敬菁微笑答道: “来了来了,一听说要来看你这个舅舅,吃过早膳就开始催促,这会儿不知跑哪疯去了” 敬菁说到这顿了顿,又道: “祖坟有你操办,姐很放心,等爹爹他们迁过来之后再去也不迟,太平县那边恐怕还需要些时日,姐未曾想到你办事如此之快,倒是姐小瞧于你了。” 被家里长辈当面夸奖,无论如何也算得上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前些日子还笑话李泰狗肚子藏不住猪油,没想到轮到自己头上,竟也是如此,旋即摸着脑袋傻笑道: “瞧姐你说得,我办事你放心,对了,姐,外头的牌匾是你给换的?” 敬菁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叠文书递了过来: “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此事,之前你未袭爵,姐也不敢擅作主张替你张罗宅子,现在既然已经袭爵了,那自然得有一处像样的宅子,这是这间别院的地契文书,回头你自己去县衙找人盖印,从今往后,这间别院就是你的了 ” 敬玄接过文书一看,那上面落款俱名果然都是空白,看来是重新厘定的新文书 我在大唐有房产了? 第0124章 八个儿子七个娘 敬玄心中莫名其妙有些兴奋。 前段时间自己还想着专门盖一座房子,为此还特地去户县县衙权旭那里跑手续。 谁成想县衙只有租卖地权,根本没有可颁布允许建房的权力,除非是修筑跟寻常百姓一样的平房,否则还得去工部礼部走一遭。 毕竟自己的身份是县伯,修什么样的宅子,占用多大的地基都是有礼制的。 无奈之下,只得无功而返。 但现在不一样了,只要这处宅子在自己名下,那就可以随意改建。 只要占地符合规矩,那怎么修是自己的事,反正又不是在长安城。 至于唐律里那条破规矩,什么士庶公私宅邸,皆不得造楼阁临视人家,于令有违者,仗一百,那就管不到自己头上来。 本县伯又不是在城里修高楼,周围都是荒郊野岭的,能偷窥谁呢? 早就羡慕程咬金家里的金碧辉煌了,整个亲仁坊占地约摸有六十万平米,光他家就占了四分之一,整整十五万平方米啊,这简直就是土豪中的土豪啊 “姐,你稍等,我这就去取钱给你” 敬玄喜滋滋的抖了抖手上的文书就往怀里揣,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怎么改造宅子了。 “回来!这是姐送你的,要什么钱?说这话徒惹人笑话” 敬菁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李真,见这位公主殿下的注意力完全在手里的酸梅汁上,这才放下心来。 将敬玄拉到一边轻声说道: “这宅子是王爷送你的,姐本来想在长安给你寻一处大宅,可王爷说你暂时没有出仕的打算,你告诉姐,此事当真?你真没有出仕的打算?你也老大不小了,将来还要娶公主,怎能如此肆意妄为?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九泉之下的爹娘想想” 敬菁不放过任何一个教育敬玄的机会,一开口就是一堆大道理,听得敬玄直翻白眼。 “姐,打住,打住,弟没说不出仕,只是眼下不急,弟今年才十四,往后时间还有的是呢” “十四怎么了?长安像你这么大的好些都已经成家立业了,还有不少在宫中当值的呢,要不姐去跟王爷说说,让你也去宫里当差如何?听说你武艺不错,左右骁卫都抢着要你,不如先去历练一番,将来再作打算,再说了,在宫中能时常见到陛下,你既然要与公主殿下成亲,多在陛下面前露露脸也是一件好事” 伴随长辈夸奖而来的便是无休无止的唠叨和建议,敬玄知道若是自己再还嘴的话,后面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苦难“在等着自己。 为了不让家姐操心,也为了耳朵根子能清净一些,只得装作心动的模样点头道: “姐你放心,弟与几位国公都有交情,回头先好好和他们请教一番再做决定,姐你也知道,出仕这种大事马虎不得,一步错就是步步错” 敬菁见他同意了,欣慰的拍了拍他肩膀: “那就好,你有此上进之心,姐就放心了,等决定了记得告诉姐一声,姐也好出面替你打点上官让他多照顾照顾你” “黑舅舅!黑舅舅!” 小环儿的出现就像一场及时雨,将敬玄从家姐无止休的叮嘱中给拯救了出来,一把抱起小丫头用脸蹭了蹭笑道: “姐,弟带环儿玩玩去!” 说着就把外甥女驮在脖子上逃也似的跑了 敬菁这次来又带了几大马车的东西,不但有各种家具摆件,甚至还有一笼老母鸡,说是让丫鬟每日炖一只给敬玄补补身子,吃完了再让人送来。 又不是孕妇,用得着一天一只老母鸡么?照这个补法,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变得跟李泰一样胖! “又不是给你一个人吃的,殿下底子弱,若不日日进补将来如何替咱们敬家诞下子嗣?” 即便敬玄怀抱着小环儿在一边玩耍,长姐也仍旧移步跟了上来,看样子今日不说个痛快是不会罢休了。 “姐对宫里的事比你清楚,汝南公主身子骨不好姐也有所耳闻,先前王爷说替你寻摸几户良家女子你为何不要?你可是咱们家仅剩的血脉,不多留些子嗣,如何对得起爹娘的在天之灵?还有,姐听说郢国公府上的小娘子也与你有情?你不是要尚公主么?陛下会允许你这么胡来?” 敬菁现在对自己这个弟弟充满了好奇,这才来长安多久,怎么就跟这些高官显爵给勾搭上了? 敬玄张了张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干笑着打岔道: “好了姐,这些事情弟自己会看着办的,总之姐你就安心等着抱侄子吧” 敬玄说着还低头用下巴挑弄着安静乖巧的小环儿: “小环儿,舅父给你多找几个舅娘可好?再生一堆弟弟” 李环正啃甘蔗啃得不亦乐乎,头也不抬的就拍手笑道: “好呀好呀,环儿想要十个黑弟弟陪我玩儿” 敬玄差点没被噎被过气去,那得娶多少个老婆才能达成生十个儿子的成就? 人家长孙无忌八个儿子就有七个娘,不但家中红旗不倒,外头的彩旗也插得漫山遍野都是。 “十个太多,五个行不行” 敬菁见他们舅甥二人没个正形,恨恨的一跺脚,转身就继续指挥奴仆继续搬东西去了,她准备趁着今日有空,好好替胞弟打点一下府邸。 第0125章 李泰的初次实验 八岁的李景仁因为是头一次来乡下,对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非常好奇,一个人四处晃荡很快就走到先前敬玄培育杂交水稻的田地边上。 因为水稻已经被司农寺的官员们给移植栽到了官田,因此这两亩地除了边上那一小撮还未长成的辣椒以外,其余都是光秃秃的一片。 所以这片空旷的田地就成了李泰拿来做实验的地方。 先前他按照敬玄的提示,将硝石碾碎与糖霜混合在了一起,搅拌均匀后倒进火堆里居然迸射出噼里啪啦的火花。 而这回李泰打算多弄些硝石糖霜,然后倒进铁锅之后架在火堆上烤看看又会有什么变化。 李景仁是认得李泰的,两人都一同在弘文馆进过学,论年纪,关系,李泰还是他的堂兄,因此李景仁隔着老远就朝李泰行礼问好。 正拿着木棒子费劲巴力搅拌铁锅的李泰,已经累的满头大汗,李景仁的出现让这小胖子喜上眉梢,连忙将他叫到跟前: “你怎么在这里?快快快,帮我把这些硝石碾碎!” 李泰胡乱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不由分说的就将手里的棒槌递给李景仁,要他帮着继续干活,自己则一屁股坐到了树荫底下,伸出舌头跟个哈巴狗似的喘着大气。 “堂兄,你这是在干什么?” 李景仁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依照他的吩咐卖力的干起活来,李泰的话他还不敢不听。 “做个小实验而已,问那么多做甚?一会儿保管让你大开眼界!” 李泰拉开校服外套,敞着圆滚滚的肚皮给自己解暑。 先前他对这种奇装异服嗤之以鼻,可架不住天气炎热,最终还是找敬玄要了一套,没想到这一穿就再也离不开了,比自己平日里穿的那些袍子轻便透气不知多少 “哦” 李景仁应了一声,就继续埋头搅拌着铁锅。 在弘文馆进学时,他的课业总是不上不下,比起李泰这种天之骄子更是远远不如,每次有先生夸赞李泰功课做得好时,李景仁总是觉得自惭形秽。 “话说回来,你怎么到户县来了?你一个人来的?” 李泰对突然出现的李景仁感到十分意外,他还不知道敬玄与李景仁的那层舅甥关系。 “小弟今日是随阿娘来户县探望舅父的” 就这么一会儿李景仁已经累的大汗淋漓,但李泰没开口让他停下,他就不敢擅自停下。 “你还有舅父啊?” 李泰随口问了一句,家里的皇家宗亲实在太多,他对这些亲戚关系一向都漠不关心,只要不打扰自己钻研学问,才懒得管谁是谁舅父,谁又是谁外甥呢。 李景仁闻言张了张嘴,你都有舅父,我为什么就不能有舅父? 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小弟的舅父就是太平县伯敬玄,他就住在前面” 李景仁说着还指了指别院的方向。 “啥?那黑炭头是你舅父?” 这下轮到李泰愣神了,不过他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从地上爬了起来,腆着一张大肚皮背着手慢慢走到李景仁旁边: “所以你是敬玄的外甥?” 李景仁点头道: “舅父与我娘亲一母同胞” 李泰听罢摸着下巴皱眉思索了起来,敬玄是他未来姐夫,而跟前这小家伙又是自己的堂弟,那将来敬玄与二姐成婚后,自己不就成了这家伙的长辈了? 可真够乱的 所以本王才不喜欢跟这些亲戚来往,什么关系,怎么称呼都是个大问题 “行了,差不多可以了” 李泰在他身后垫起脚尖瞄了一眼锅底,见已经混合得差不多了,便蹲下来准备给锅底预先架好的干柴点火。 “站远些!” 等火势彻底燃烧起来之后,李泰拉着李景仁就往后退,上次自己只用了几小勺混合物就差点被腾起来的火星子给溅到,这次足足好大一锅,可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两个小少年一直往后退到那颗老槐树下才方休,李泰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远处的铁锅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而李景仁则纯属是小孩子看热闹,压根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究竟何在。 慢慢的,火势越来越大,巨大的白烟几乎直冲天际,时不时还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李泰瞳孔一缩,正要将李景仁拉到树后,耳畔就听见一声巨响!差点没把他耳朵给震聋! 在两人瞠目结舌的表情中,好几斤重的大铁锅爆射出一大团火星子然后“嘭”的一 声就被炸飞到了天上,好半天才落了下来 第0126章 发生变化的科学 “这么大的日头怎么还打旱雷?” 敬玄嘟囔了一句,伸手捂住了小环儿的耳朵。 刚才的巨响把小丫头吓坏了,勾着自己的脖子死活都不肯撒手。 “或许要下雨了罢” 李真也走过来帮着哄小环儿,手里还拿着一根削好的甘蔗,想吸引爱吃甜食的小丫头注意力。 “你这孩子,又去哪儿疯了?怎么出这么多汗?” 同在院子里的敬菁看见刚从外面回来的李景仁满头大汗,立刻掏出手绢想给他擦拭。 冷不丁瞄见跟在他身后的李泰,立刻躬身致礼: “命妇见过越王殿下!” 言罢还向敬玄投来疑问的目光,怎么越王殿下也在你这儿? 而李泰此时神色呆滞,对于敬菁的问候置若盲闻,径直越过众人朝后院走去。 李真见他如此傲慢,不由涌起一丝怒意,追上去就想扯他耳朵,又被敬玄给拽了回来。 将怀里的小环儿递给她之后,敬玄活动了两下手腕: “我去看看,你先陪小环儿玩会儿” 往日的李泰虽然神色也有倨傲,但礼仪上却是让人无可挑剔,今天倒是奇怪了,莫非这小胖子实验进行得不顺利? 一走进书房,就看见李泰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将肉嘟嘟的脑袋贴在桌上一动不动,瞪着两只无神的眼睛就那么愣愣发着呆。 “怎么了这是?” 敬玄走过去扒拉了两下他的脑袋,没想到这小胖子突然发火了,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扫得遍地都是。 “抽什么风呢?待会儿可没人帮你打扫!” 敬玄火气也跟着上来了,大热天的,谁没个暴脾气? 先前这家伙刚搬进来时,非要留几个从王府带过来的下人伺候,被自己无情的给拒绝了,没想到这家伙张嘴就问,那谁帮本王洗笔磨墨? 这可把敬玄给听呆住了,敢情这家伙之前连做学问都有人伺候? 这几日一直都是李真在帮他收拾书房,敬玄对此早就看不惯了,一直想着要改掉他的坏毛病,没想到突然间又开始抽风了。 正当敬玄挽起袖子准备好好收拾他一顿时,李泰嘴里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这天底下有这么多的学问,本王究竟何时才能学的完啊!?” 敬玄倒退半步,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 “你刚说啥来着?” 李泰没好气的拍了拍桌子: “我说天底下的学问竟如此之多,学到何时才能是个头啊!你难道聋了不成?” 敬玄听罢哑然失笑,我聋没聋不知道,但你肯定是傻了! 古往今来几千年,有谁敢打包票说精通全部学问?别说是人,就连后世的银河计算机都做不到这一点。 一个小胖子,竟然苦恼起这种事情来,倒是跟他老爹一个样,动不动就心系天下的一草一木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这句话你难道没听过?” 李泰一怔,这句话出自《庄子·内篇·养生主第三》,这他是知道的。 可老庄那个时候的书都被他看了一个遍,也没发现什么钻而不透的学问啊,因此他一直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可直到敬玄教给他一门名为化学的学问后,他突然发现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就像刚才,他明知道那铁锅会被炸飞,但究竟为何会被炸飞,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糖霜加些硝石放在火堆上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但,为什么? “为什么?” 敬玄轻轻一笑: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c不了解的物质,有些能用眼睛看到,有些不能用眼睛看到,而你看到的只是表象,正因为你好奇铁锅为什么会飞起来,所以你想要知道其中的原理,想透过现象看到本质,这是一位学者最基本的态度,恭喜你,小胖子,你入门了!” 李泰一愣,他原以为敬玄会趁机挖苦自己几句,没想到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开导自己,一时间整个人竟变得有些羞涩起来。 “不过你也仅仅只是入门而已,想研究化学,那么就必须知道化学是什么,你不会以为化学就是一点硝石能概括得了的吧?我告诉你,还差得远,你今天所做的实验,只是化学这门学问中的九牛一毛,这里面还包含了很多连我都弄不太明白的东西” 见敬玄准备长篇大论,李泰烦躁的摆了摆手,盯着敬玄一字一顿的问道: “你就直接告诉我,化学究竟是什么,本王需要多久才能掌握这门学问!” 敬玄晒然一笑: “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大概需要一生的时间才能有所成就,这还是在保证你自己不走弯路的情况下!” “一生?” 李泰有些迟疑,他胸中还有很多大志向,岂能在某一门学问上徒费精力?尤其这还是一门只存在于理论上的学问 “怎么?退缩了?也是,你毕竟是陛下的儿子,堂堂的帝国亲王,把时间糜费在这种事情上的确有所不值,你就应该找些轻松的活计来干,比如在别人的帮助下修修地图志什么的,然后讨得陛下欢心,也好把封地在扩大些,等将来就了藩,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 敬玄一边说还一边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杂物: “还有无数下人丫鬟帮你清扫王府,你想什么时候发脾气,发多大脾气都有人给你擦屁股,闲暇时在写几遍文章斥古颂今,一展胸中文华,岂不美哉” 李泰被说得一愣一愣的,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笑话,难道本王在长安过的就不是这样的日子么? 可就是因为过厌了这种生活,自己才选择出宫到户县来求学的啊? 如果现在放弃,那今后跟以前的生活又有什么区别? “你不要故意拿话激本王!” 李泰何等聪明,自认为一眼就看出了敬玄险恶的用心,冷冷的说道: “本王岂会上你的当?本王告诉你,这化学我还偏偏就钻研了,后面学不会就不学便是了,有甚大不了的?!” 敬玄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教材递给他,这是自己照着车厢里的九年义务化学课本挑选抄录的,基本不会出现什么超时代的东西,拿来给这家伙启蒙正好合适。 “这是什么?” 李泰狐疑的接过一看,那上面醒目的几个大字瞬间解开了他的疑惑: 化学,即能变化的科学。 第0127章 姐想让她怎么死 以敬玄区区大学本科的学历来说,若无意外,这辈子恐怕永远不会体悟到什么是识障。 这种在后世只存在于高级知识份子口中飘渺虚无的境界,没想到会出现在李泰这么一个刚满十岁不久的孩子身上。 这一方面说明了李泰的恐怖之处,也从侧面印证了这家伙真的是天赋异禀,哪有渡识障这么轻而易举的? 不是应该不吃不喝,先冥思苦想个三日三夜么? 这家伙简直就是怪胎啊! 对学问产生认知障碍,对自身学习能力产生自我怀疑,这要是换一个时空,起码得去心理医生那咨询个一年半载的才有成效,结果人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跨过了,而且看那表情还顺带鄙视了一把自己这个抛出问题的人,简直就是欠收拾! 总之渡过识障的李泰气势更胜从前,不但气势更胜从前,就连饭量也胜从前! 光他一个人就把一盘猪蹄给啃光了,就这还不满意,又端起莲藕排骨汤呼噜呼噜喝了一大碗这才意犹未尽的拍着圆滚滚的肚皮走人了。 弄得同在一桌吃饭的长姐一直拿眼神瞪自己,那意思好像在诘问是不是自己薄待了越王殿下? “青雀就是这样,敬姐姐勿怪,待会儿我说说他去” 不同于敬玄的视而不见,李真对李青雀今天的表现感到非常生气。 认为这个弟弟给自己丢脸了,尤其是还是在未来大姑子跟前,若非她还要陪着敬菁说话,维持皇家体面,现在就恨不得抄起铁勺子上去揍人了! “殿下客气了,越王殿下还在长身体,多食也是应该的” 敬菁说着还轻轻拍打了一下同样在长身体的李景仁: “多向殿下学学,吃个饭都心不在焉的,小心今后跟你爹爹一样不长个儿” 敬玄听罢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还以为姐姐对李道宗只有崇拜呢,没想到也嫌他个子矮,也是,李道宗刚刚才过一米六的身高,比自己这个还在发育的少年都矮了半个脑袋。 敬菁的俏皮话让桌上沉默的气氛一下子又变得热闹起来,就连李景仁也多刨了两口饭,好像真的怕长不高似的。 吃过饭,天色已晚,所以敬菁今日不打算回长安,李真便自告奋勇的带着丫鬟给未来大姑子收拾房间去了,只留下敬玄陪着长姐在院子里遛弯。 “看见你现在过得安逸,姐也就放心了。” 敬菁盯着高高悬挂在天上的月亮,莫名其妙的感叹了一句。 敬玄听得一头雾水,疑声询问道: “姐可是有什么心事?” 敬菁闻言转过头,慈爱的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 “瞧你说的,姐现在独掌王府上下,吃得好睡得好能有什么心事?” 敬玄敏锐的抓住她话语里无意透露出来的信息,低声再问: “独掌王府?这么说那位王妃将不久于世了?” 敬菁一怔,神色复杂的看向目光炯炯的胞弟,她没想到自己这个幼弟成长的竟如此之快,一下子就切中了要害,先前自己还一直把他当成小孩子对待 想到这,敬菁犹豫了片刻,轻声说道: “王爷说你精通医术,能治好汝南公主的顽疾,所以陛下才对你青眼相加,是也不是?” 精通医术? 敬玄听罢自嘲一笑,什么精通医术啊 自己能治李真那纯粹是一个巧合,上次的荨麻疹只是因为过敏罢了,牛乳过敏的人还天天喝牛乳,戒掉不就好了? 又不是什么真正的疑难杂症 见敬玄笑着不说话,敬菁以为他是默认了,虽然对敬玄究竟从哪学得一身本领感到好奇,但敬菁并不打算追问,在她看来或许这些都是平阳敬氏的不传之秘罢 “王爷有意让你去替王妃诊治,所以姐这次带来的东西,有不少礼物都是王爷吩咐准备的,就是想请你过府一趟。” 敬菁说的轻描淡写,但敬玄心中却猛地一紧,开什么玩笑,自己这半吊子水平还去上门问诊? 何况还是给姐姐的竞争对手 “那姐你是怎么想的?” 敬玄觉得有必要问清姐姐的态度,先不说自己能不能,或者会不会治病,家姐的立场才是自己要考虑到的第一要素。 敬菁闻言低头迟疑了一会儿,好半天才抬起头,目光清幽: “姐希望你能去一趟” 还真让自己去治病啊? 可什么病都不知道,总不能李道宗的正妃也 刚好是过敏什么的吧?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 敬玄正胡思乱想着,没想到敬菁又复的说道: “你去断了王爷的念想!” 敬玄一震,惊讶的看着姐姐,这一刻忽然觉得这位一向待人亲切的姐姐变得有点陌生 敬菁却以为敬玄没听明白,转过头直勾勾的看着敬玄,目光深邃而冷酷: “姐想让她早些去。” 这一刻敬玄才明白自己的这位姐姐是如何在父兄皆殇的情形下一步一步在王府支撑到现在,果然世家出来的女子,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尤其是父兄死后,她还接过照料陈荼他们这些旧属的担子。 敬玄不知道那位王妃以前是如何对待家姐的,既然家姐想让她早点撒手人寰,那自己这个做弟弟的怎么也得出把子力,于是毅然点头道: “姐想让她怎么死?” 忍一忍,今日暂且连更两章。 等上架爆更s万字。 诸位不妨猜一猜这个s是多少? 第0128章 兵器不分的伯爷 敬菁带着两个外甥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 甚至都没和习惯性懒床的胞弟打招呼。 敬玄直到日上三竿才从床上爬起来。 昨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心中越想越心惊。 到目前为止自己所见识到的大唐似乎只是虚浮于表。 好像所有人生来都应该是客客气气的,与人相处也都应该是其乐融融的。 可事实上和自己接触的那些勋贵们有哪个手底下不是人头滚滚? 难道就因为他们冲自己笑,就真的是什么善茬么? 敬玄发现自己正在逐渐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 既然连家姐这样亲切和蔼的人都有恨之不死的对头。 那像李世民,宇文士及这些大佬中的大佬,岂不是仇家遍地都是? 自己既然要与他们结亲,那么除了能享受到与他们结亲所带来的红利以外,自然也要承受来自未知层面的仇视和压力。 而这些潜藏在未知中的敌手,或者说仇家,其中难保不会有那么几个心狠手辣,行事恶毒的家伙,万一将来人家要拿自己作法开刀怎么办? 必须要尽快提高自保能力才是。 地位,财富,甚至是身手,都得提高,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恐怕迟早有一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怀揣着沉重的心事,敬玄找到云叔准备向他好好请教一番。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抡起杀人放火,防备仇家暗算这种事,自己就是拍马也赶不上他老人家。 虽然当初云叔在百骑司也只是一个小喽啰,小到连李世民都不知道他的存在那种。 但过往几十年的戎马生涯足矣说明无论是在战场保命c还是与敌斗智斗勇,他老人家都远胜自己几条街。 一听说自家少爷要向自己学习些枪棒防身之术,正在给挽马喂食的小老头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不但他如此,就连站在门口充当临时门房的陈荼也呛出一口茶水,阎诃更是脚下打滑直接从屋顶上摔了下来,一头撞进了马棚里 “少爷你想向老奴学习武艺!?” 云叔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在他看来敬玄的身手即便是他们三个加起来都不是对手,哪还需要向自己这种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小老头请教? “咳咳~老云,少爷一定是在说笑,你可千万别当真,少爷,您若是手痒,就找阎诃比试去,他皮糙肉厚,经得住少爷您折腾” 陈荼一边锤着自己的胸口,一边给敬玄出着馊主意。 反正他是不想和敬玄比试的,若是能撑过几回合也就罢了。 多多少少还能活动一下筋骨,可一上来就被放倒在地,那种感觉就太憋屈了 “狗日的老陈,你怎么怎不和少爷比试!少爷,您也看见了,属下刚从房顶上摔下来,脚扭了,实在走不动道” 阎诃从马棚里冒出个脑袋,一脸委屈巴巴,边说着还哼唧两声,好像真的摔断了腿似的。 敬玄见他们一个个找借口推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逮住阎诃就怒骂道: “我有没有说过不许在房顶上乱窜?!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在房顶上跳来跳去,不用等你摔断腿,我先把你腿给打折!” 本少爷难得起了一点上进心,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一点都不配合,简直就是腐蚀人心的毒瘤,带坏风气的败类! “少爷真的想学两手?” 云叔见敬玄一脸认真,不由得起疑道: “那少爷想学什么?” 敬玄没好气的说道: “本少爷总不能成天拿着跟棍子晃悠吧?万一将来要上战场什么的,总要与敌交战,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学点使用长兵器技巧傍身又怎么了?” 云叔一听,立刻喜笑颜开,受宠若惊的表示: “少爷说的是极,上战场可不就得多学些手段保命么,少爷这么想就对了,少爷稍待,老奴去去就来!” 云叔说完就喜滋滋的往柴房那边跑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敬玄,瞪着刚从马棚里翻出来的阎诃怒道: “不是说腿断了么?哪断了?裤子脱了我看看?!”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阎诃讪笑着缩了缩脖子: “瞧少爷您说的,属下可没那么秀气,还想再增强些身子骨向您学学那个技击之法呢” “学你个头!” 敬玄忍不住呸了他一口。 不大一会儿,云叔便从柴房抱出一大堆家伙什。 敬玄定睛一看,各种兵器都有,只是好些都瞧上去破破烂烂的,甚至还有些都起锈了。 “还不快去帮忙?” 敬玄踢了阎诃一脚,这个没眼色的家伙总算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帮着云叔把兵器都搬了出来。 “少爷,这些大都是以前老爷用来练武的,堆在柴房许久了,好多都已经不能用了,少爷先挑拣两样试试,若是觉得顺手,回头老奴再去铁匠铺子重新置办一套新的” 云叔笑得老怀大慰,在他看来自家少爷这是打算走以战功封侯拜相的路子,这可是大事,马虎不得。 哦? 死鬼老爹用过的遗物? 敬玄好奇的上前一看,这堆破烂里刀枪斧钺应有尽有,就连马槊这种金贵玩意儿也有两根 敬玄捡起一根较短的,拿在手里掂了掂,感觉重量合适,长短也趁手,便说道: “那就先试试这根马槊吧” 话一出口,云叔跟阎诃都笑了起来,阎诃甚至还跟个娘们似的捂着嘴: “少爷,这是步槊,马槊可没这么短” 敬玄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身为堂堂将门后人,居然连个兵器都分不清,传出去只怕要被人笑掉大牙! “哪个要你多嘴,本少爷就是随口一说!” 恼羞成怒的敬玄拿起手里的步槊装模作样的舞了两下。 可由于不熟悉这种长兵器,才八尺长的步槊竟然好几次都刮到了地面,震的手心接连发麻 “少爷没学过槊法也属稀松平常,老爷毕竟走的早,没来得及教少爷” 云叔说着说着还抹了一把泪。 感概万千的模样就活像自家少爷没得到敬君弘的真传仿佛先天上就吃了多大亏一样。 “要不少爷先试试这根枷链?这枷链虽然短,但重量与步槊相似,等少爷您熟悉了手感,再行练习步槊也不迟” 第0129章 改造一下高压棒 李泰最近迷上了乒乓球这项运动,每日看书看累了,总会拿着球拍打上两局放松一下脑袋。 对手从最初的青花,流莺,再到自己姐姐,家里的女眷被他用球拍虐了个遍,于是他又把眼光瞄着了敬玄这位大魔王。 不过个子矮墩墩的小胖子哪里是手长脚长的敬玄对手,连续几个短球就把这位自视甚高的小王爷给打没脾气了,圆鼓鼓的肚子哪怕紧贴在球台边上,伸长了手也够不着敬玄刚过网的球。 好几次都气得他对着敬玄破口大骂,就差没扔球拍了,不过考虑到敬玄说弄坏了球拍照价赔偿五十贯后,这才忍住了,但仍旧憋了一肚子火,发誓总有有一天要打败敬玄这个坏蛋,并且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伍娃子也拉来给他做起了陪练。 院儿里用水泥新砌的球桌就成了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你争我斗的场所。 而伍娃子熬过了最初与亲王殿下相处的战战兢兢后,发现这些大人物也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所以随着与李泰的愈加熟悉,说话也变得十分随意起来: “雀雀,你不行啊,玄哥说过,真正的高手都是横着拿球拍的,你这样竖着用两根手指头拎起来,根本就打不出有力的旋球,你看俺” 伍娃子一边说一边朝李泰打过来的高抛球狠狠挥了下去。 “嘣”的一声,黄色的塑料小球正中李泰宽阔的脑门,惊得这位小王爷连连倒退数步才稳住心神。 “混蛋!” 输了球的李泰又想发皇子脾气,被刚好从后院走过来的李真一把给揪住了耳朵: “我有没有说过不许把墨汁甩到墙上?还有,你那些用过的废纸能不能装在专门的桶子里?非要揉成一团摆在那儿?” 自从上回敬菁来过一趟后,李真对家里的卫生标准要求得厉害,在她眼中,虽然自己这个年纪学女工女红什么的晚了点,但至少在持家上应该向未来大姑子敬菁看齐。 李泰被拿住了短,十分不甘心,用球拍指着正朝自己做鬼脸的伍娃子哇哇大叫,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的表现才符合他这个年纪。 见没得玩了,伍娃子耸耸肩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人,天色将晚,回去迟了只怕又要挨揍,虽然走起路来风风火火,但路过陈荼时,还知道主动打招呼: “陈叔,俺先回去了,麻烦你给玄哥说一声,他要俺爹做的那个什么麻将桌子已经快做好了,过几日俺就扛过来” 正蹲在门口抽大烟的陈荼呵呵一笑: “不再玩会儿?少爷应该马上就快回来了。” 伍娃子摇摇头,醒了醒鼻涕憨笑道: “不了陈叔,要是回晚了待会儿俺爹又得收拾俺了” 陈荼闻言笑骂道: “恁大个人了,还怕被爹娘老子揍,忒没出息了,拿着,把你那鼻涕擦擦,都是大小伙儿了,整日里挂两根虫子在鼻孔上也不嫌丢人,小心将来讨不到媳妇儿!” 陈荼将一块手绢扔到了他脸上,还十分嫌弃的摇了摇头。 伍娃子接过手绢拿在手里闻了闻,嬉笑道: “好香啊,陈叔,这手帕莫非是婶子给你织的?就不怕婶子知道你送人了不让你上床?” “小小年纪,懂得还不少,快滚” 陈荼佯怒,作势就要上前踢他,伍娃子咋呼一声,拔腿就往外跑 伍娃子刚走没多久,敬玄便满头大汗的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云叔和阎诃俩人,陈荼见他二人神色有些诡异,不由得好奇道: “少爷今日练习得如何?” 敬玄这两天一直在苦练兵器,之前因为步槊不趁手,云叔便提议让他先从枷链开始上手,可好几次都差点脱手砸到人,所以只好到山里去练习,毕竟有那么多树当靶子,总好过砸坏家里的花花草草。 见他十分没眼色的发问,气呼呼的敬玄狠狠瞪了他一眼,话都没说就冲了进去。 见自家少爷走远后,云叔这才冲陈荼做了个一言难尽的手势,他想不明白,当初少爷既然能在眨眼间就打倒那么多人,想必武艺底子应该不错啊,怎么耍个枷链都能三番两次的脱手? 有好几次若非自己眼明手快,躲到树后,只怕脑袋都要开花了。 阎诃同样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作为百骑司统领,他最善于的就是分析问题提出解决方案,于是便屁颠屁颠的追了上去,跟在气冲冲的敬玄身后出着主意: “少爷,枷链您要是玩不惯,那就玩棒子也成啊,你若是嫌短,那就做根长的呗” 敬玄听罢停下脚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本少爷要 是真的善使棍棒那反倒好说了,可问题是不带电的棒子,它就真的只是跟棒子啊 “罢了,我以后还是专心练习短棒吧” 有苦难言啊,总不能说自己离了屋里那根电棒就玩不转了吧? 阎诃一听,嘴里嘀咕了两句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半天才又出主意道: “少爷若是喜欢短棒,可又想能远距离伤人也不是没有办法,大不了在短棒上加一条绳索链子什么的,既能像短矛一样投掷出去,又能收回来” 阎诃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不能为主家分忧的家臣就算不上是好家臣,多多少少总得提点建议,这样主家才不会觉得自己养了闲汉,不过这天下善用奇门兵器的人也不少,他在百骑司里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就连朝堂上的个别老将私底下也好一手奇门绝活。 没想到敬玄一听,脑子里瞬间如醍醐灌顶,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只要在电棒的末端绑一根绳子就行了,多练习几下扔出去应该也不至于收回来时把自己电到。 甚至等将来熟练之后,还可以用铁链拴在另一根棒子上,就像超长型的双截棍那样,对敌时把电棒扔出去砸人,另一根棒子则用来充作防守 又或者在电棒下面再加上一截 自己先前想得还是太片面了,总想着学习新的兵器,怎么就不知道diy一下威力无双的电棒呢? 听说月底投票双倍月票? 第0130章 皇后训寿光县主 寿光县主站在皇宫门口神色十分复杂,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被皇后娘娘叫进宫了,上次被骂的狗血淋头,不知这次自己即将面对的又会是些什么 收拾了一下面部表情,挤出一个自认为还算得体的笑容,寿光县主落落大方的把入宫腰牌给递了过去,等待内侍的查验。 待那名面容苍老的内侍勘验无误后,毕恭毕敬的将腰牌递还给他,嘴里还不忘奉承几句: “这才几天,夫人又得娘娘召唤,奴婢这些年还是头一回见呢” 寿光县主脸色一白,下意识的就认为这内侍是在调侃自己,立刻就想发作,可一想到这毕竟是在皇宫,还是隐忍了下来,只是脸色却依然十分难看,接过腰牌后,冷哼一声就朝两仪殿方向走去,弄得身后的老内侍一脸尴尬。 寿光县主不知道皇后为什么又要让自己入宫,不过想来应该跟最近长安各府的一些传言有关,说是在薛国公嫁女的那天,自家闺女与太平县伯在其府上后花园公然卿卿我我 而且内容传得有模有样,什么先是当众承认了关系,然后又躲在花园里苟且云云 寿光县主为此还专门把宇文修多罗叫到跟前质询了一番,不过被闺女矢口否认了,只说是私底下的确见面谈了些事情,其他并没有僭越的举动。 这话虽然自己信,可显然皇后娘娘不信啊 果不出寿光县主所料,这次长孙连客套的过场都懒得走了,一见到寿光县主本尊,劈头盖脑的就问道: “你平日里究竟是怎么相夫教子的?” 寿光县主心肝一颤,连忙躬身请罪。 长孙却不依不挠,外头的传言都传进宫里来了,这几天后宫里的嫔妃都在议论这件事。 说宇文家的闺女不守妇道,还未出阁便与人私通。 本来这件事长孙不打算再管,可偏偏连当时的另一位事主太平县伯敬玄也被人给挖出来了! 这就没法子了,太平县伯与汝南公主的亲事已经无法更改,这是陛下前几日从户县回来亲口下的决断,而此时坊间传出这种事,这会极大的影响到皇家的声誉! “告诉本宫,你打算怎么办?” 长孙坐在上首,一双杏眼圆睁,仿佛要把下面的寿光县主给一口吞了似的。 寿光县主楞了楞,说实话在这之前她是想先皇家一步将宇文修多罗给嫁出去的,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皇家必然不会松口,若是两人先前清白也就罢了,现在既然公然有了瓜葛,那皇家断无可能让公主后嫁,这样一来自己即便登门拜访任城王府也无任何裨益。 “全凭皇后娘娘做主!” 见她如此知情识趣,长孙心中这才稍稍满意,沉吟片刻便提出了解决办法: “公主婚嫁乃是大礼仪,皇家需要时间筹备,令爱既与驸马有情,那么想必也不在乎什么风光大嫁,本宫有一提议,令爱以公主陪侍的身份与汝南公主一同出阁如何?这样一来皇家的颜面得以保存,宇文家也不至于被人戳脊梁骨” 长孙说得轻描淡写,寿光县主却听得手脚冰凉,长孙的意思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是要把自己女儿当成公主的附庸啊,陪侍? 说得不好听些,换作寻常人家的说法,就是通房丫头! 宇文家的嫡女怎能自贱身份给人做通房丫头?连个妾都捞不着? 这样一来就连自己准备的那些嫁妆也会变成公主的嫁妆,一同给拉到夫家府上去 不成!万万不成!这天底下做娘的,有哪个不希望给自己女儿风风光光的操办一场婚事? 寿光县主想到这里,毅然决然的抬起头,眼眶通红的看向长孙: “请娘娘恕命妇决难从命!” 长孙一怔,她没想到寿光县主拒绝得这么干脆,心中微怒,“腾”的一下就从软塌上站了起来: “那你倒是给本宫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任由他二人继续伤风败俗下去毁我皇家清誉不成?!” 长孙越说越大声,到最后时震的旁边的窗棂都在轻轻颤动。 反观寿光县主,她还从没见过长孙发这么大火,方才刚鼓起来的勇气,瞬间又消散了下去,只是嘴上依旧倔强道: “罗儿好歹也是宇文家的嫡女,请娘娘看在宇文家为大唐鞠躬尽瘁的份上,给罗儿一个风光的婚事吧” 长孙听罢突然失声笑了起来,只是瞳孔依旧冰冷: “堂姐啊,你也是皇家的女儿,怎就不替皇家也着想着想呢?” 寿光县主身子一缩,知道长孙打定主意要让自 己女儿做陪衬,可她心中哪里甘心?虽然底气仍然有些不足,但还是勉力为宇文修多罗争取道: “命妇已经嫁入宇文家,自然要把夫家的荣辱放在首位” 寿光县主说完神情一阵恍惚,她上次来宫里时,也因为女儿与敬玄走得太近被长孙骂得狗血淋头,原先可不会这样,以前自己进宫都是参见宴会,与长孙还能有说有笑的攀谈几句,可自从那太平县伯横空出世后,一切都变了。 长孙见她如此坚持,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寿光县主好歹也是王叔家的明珠,不宜逼迫太甚,只得挥手叹道: “既是如此,本宫再令想他法,你且先回去吧,记住,管束好你女儿,最近不少异邦使节都在长安,不要再传出什么龌蹉,否则下次本宫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寿光县主心中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连连给长孙行礼作保: “娘娘放心,命妇回去后一定严加管教,不叫娘娘担心” 寿光县主躬身告退之后,在长孙的注目下仍旧维持着体统仪态,等一离开长孙的视线,整个身子就瘫软下来,若非旁边恰好有宫女路过扶了她一把,只怕立刻要倒在地上。 刚才与皇后的一番交锋,已经耗尽她全部精力,不但心跳到了嗓子眼,就连身子也在微微发颤,好在长孙没有过于为难自己,否则今日还不知道会如何,一想到这里,寿光县主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心里无声的冲宇文修多罗喊道: 囡囡啊,阿娘只能为你做到这一步了啊 第0131章 我的影后大姐姐 敬玄一大早就带着李泰往长安出发。 今日不但是与长姐约定去王府给王妃瞧病的日子,也是李世民举行宴会的日子,李泰这位亲王也得出席宴会。 不过自己就不成了,身份太低。 这种高规格的宴会还轮不到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去王府给李道宗的原配送“温暖”吧。 从长姐那日的描述来看,那位王妃得的应该是肺痨。 肺痨这种病在现代医学算不得什么大病,可在这个时代几乎就要人命了。 除了静养根本就没有别的法子。 若是碰上高明的医者大概会开些润肺的方子。 但大多都无济于事,毕竟肺部已经病变,没有抗生素,吃再多的中药都是白搭。 再有就是最多改善一下居住环境和空气质量。 不过显然古人不大懂这个道理。 至少敬玄在见到这位王妃的时候,她是被安置在密不透风的寝宫里的。 门窗都被关得死死的,一进屋就能感受到一股子阴冷的潮湿,敬玄觉得,即便自己不动手脚,这王妃大概也活不长了。 肺痨是能通过唾沫传染的,这一点被中医们研究得很透彻。 所以敬玄捂着一根手帕装模作样的给她搭脉,也没人觉得奇怪,因为大家都这样。 李道宗的这位王妃出自范阳卢氏,是前隋内史令卢楚的女儿,早年嫁给李道宗,替他生下了现年十岁的嫡长子李景恒。 此时这位任城王府未来的接班人正一脸焦急的等待着敬玄的诊断结果,他也是房间里唯一一个不肯用手帕捂住口鼻的人。 “我阿娘究竟怎样了?你快说话呀?!” 见敬玄一直闭目沉思,李景恒终于忍不住了,抓着敬玄的袖子就摇晃起来。 同在旁边一脸担心的李道宗见状,立刻沉声呵斥道: “景恒!不得对太平县伯无礼!” “阿耶” 李景恒满腔委屈。 敬玄眉头微皱,睁开眼睛望着在病榻上昏睡不醒c呼吸沉重的卢氏,心中微叹,这么多人在屋里说话,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样子自己也不必再枉费什么心神送她上路了。 李道宗心里其实也非常焦急,他与卢氏少年结为夫妻,两人之间的情谊不亚于敬菁。 自从卢氏染病后,他跑遍了长安,请了无数医者都未果,本来已经心灰意冷,可自打上回听说敬玄治好了汝南公主的顽疾后,一颗早已沉寂的心又变得热切起来,只盼敬玄能给他带来好消息。 不过显然敬玄要让他失望了,且不说长姐特意嘱咐,哪怕单单就是肺痨这个病症,敬玄也束手无策。 因此,当敬玄沉着一张脸转过身请李道宗借一步说话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如坠冰窟,今日他连宴会都没去参加,就是希望能留在府里听到些喜讯。 “真的没有法子了么?” 敬玄看着神情焦虑的李道宗,叹道: “王妃的恶疾已经病入膏肓,请姐夫恕罪” 李道宗闻言神色瞬间萎顿下来,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可事实上他比李世民还要小上几岁,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七而已,但看上去像个四十多的老农一般。 而一直执意跟在旁边的李景恒听到敬玄下的定论后,立刻放声大哭起来,抓着敬玄的衣摆拉扯捶打着他,嘴里还撕心裂肺的大叫,说敬玄骗人,他阿娘不会有事的 敬玄被他一通撒泼,心头微微有些火起,可好歹人家老娘也将不久于世了,而且这家伙还是个孩子,自己也不好与他一般见识。 “景恒,不得无礼!” 一直没露面的长姐从回廊走了过来,刚才出于避嫌,她特意选择在院子里等消息,就怕因为自己在场,敬玄会因此看她眼色,无端惹来非议。 “王爷,怎样了?” 敬菁虽然是在对李道宗说话,可目光却落在了敬玄身上,见敬玄擦不可闻的朝自己摇了摇头,心中立刻大定,走到李景恒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劝解道: “景恒放心,我会想办法再寻高明医者来替王妃诊治的” 不过李景恒却并不领情,一把甩开她的手,怒气冲冲的吼道: “哪个要你假惺惺!只怕你巴不得我娘早些死罢!?” “混账!” 敬菁还没来得及说话,李道宗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打得李景恒眼冒金星,差点撞到柱子上! 敬菁连忙将李景恒护在怀里: “王爷休要动气,景恒年纪还小,对妾身有所误会也份属寻常,等他再大些就会明事理了” “哼!” 李道宗冷哼一声,狠狠瞪了一眼吓得如同鹌鹑的长子,推开房门便复又进去探望卢氏了。 而李景恒捂着脸不敢吭声,任由敬菁将自己搂在怀里柔声劝慰: “景恒,你先去找景仁他们耍子,姨娘会再想想法子,一定治好你母妃的病” 看着一脸慈祥的姐姐,敬玄突然发现自己的这位长姐若是生在后世出道当演员,恐怕也是位影后级的存在啊 第0132章 将来潜在的对头 “文起,你给姐说说,卢氏的病你究竟能不能治好?” 等到四下无人时,敬菁把他拉到一边问起了心中最关心的问题,她以为敬玄是遵照了自己的指示故意告诉李道宗说卢氏已经无力回天了。 “姐,非是弟说谎,王妃的病我还真没撤,那可是肺痨,姐你在王府走动时也要多加小心,这玩意可是能传染的,特别是咳嗽的时候,一定要离得远些,还要注意勤洗手,换衣也要” 敬玄还在讲解着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但敬菁的心思已经飘向九霄云外,既然治不好,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死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不到万不得已,她还真不愿意让敬玄沾染上这些腌臜事 “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尤其是小环儿他们,年纪小,抵抗力若弱,一定要多注意防范,我看那个李景恒今日进屋一点安全防护都不做,只怕旷日持久下,也会沾染上这肺痨,姐你一定要留神” 敬玄一边说还一边比划,想吸引敬菁的注意力,这种时候千万别得意忘形,死了对头还把自己也给搭上的例子实在太多了。 “知道了,啰嗦!” 敬菁极力克制着自己兴奋的情绪,只是瞳孔那偶尔一冒的精光将她的内心整个都出卖得彻彻底底。 敬玄见她心神失守,只得微微叹气,卢氏一死,那么长姐就是王府说一不二的当家大妇,那自然而然的,景仁的身份也会水涨船高。 敬玄知道长姐想让景仁将来袭承李道宗的爵位,可只要李景恒不死,这件事几乎就不可能达成。 且不说李景恒本来就是正妻所出,景仁想要上位,单单范阳卢氏就不会答应,如果她坚持下去的话,两家迟早必有一场恶斗,而到了那个时候,长姐唯一能仰仗的助力也就只有自己这个平阳敬氏的空头家主 必须要尽快提升实力啊,范阳卢氏在这片土地上根深蒂固,也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容易应付的。 想到此处,敬玄轻咳了两声,冲还在冥思浮想的敬菁问道: “姐,你上回不是说家里还有些伤残老弱么?拢共有多少人?” 回过神来的敬菁疑惑的问道: “你问这做什么?剩下的都是些老弱,连护院都干不了,姐会替你供养他们,你才刚刚袭爵,没必要往自己身上揽担子” 敬玄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可即便是老弱,那耕地总没问题吧? 也不需要耕多少亩,一人几亩地总能干吧?再不济不是还有家眷帮衬么? 敬玄现在是非常需要人手,李世民根本不给自己封户,从外面招募流民又有些不放心,毕竟自己要种的都是些此前在大唐从未出现过的农种,难保会有人不起歪心思,上次找权旭买的那一百九十八亩耕地现在还荒着呢! 让平阳敬氏的老人来帮忙耕地,无非就是人工成本高了些,可一旦那些种子生根发芽,其带来的效益足矣抵消这种损失了。 其他的不说,就光那花生c水果玉米c紫薯这几样,就不信捞不回本,何况还有胡萝卜,西红柿这些稀奇玩意儿,钱是小事,关键是要依靠这些捞取足够的政治资本,找外人,根本就不放心! 咬了咬牙,敬玄毅然决然的说道: “姐,现在弟是平阳敬氏的家主,自然有责任供养他们,而且平阳敬氏想要东山再起,那就少不得要培植人手,弟想来想去,还是从这些老人的家眷里挑选些后生培养的好,毕竟忠诚上比在外头招募的那些,要可靠得多不是?” 敬菁见他态度坚定,也不好继续给他泼冷水,不过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文起你有此雄心壮志姐很开心,但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那些老人伤得伤死的死,留下的大多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陈荼和周巡已经算是里头最拔尖的了,姐先前不把他们一齐交给你,就是怕成为你的累赘” 瞎了一只眼陈荼和瘸了一条腿的周巡已经算是最拔尖的人手了? 敬玄万万没想到平阳敬氏居然困顿至斯,可眼下自己的确需要人手,哪怕是那些干不了活的,到时候弄在工地或者水泥工坊当个监工管事总没问题吧? 敬玄沉默着不说话,敬菁以为他不高兴了,没好气的嗔怒道: “这样吧,姐回头选些勉强还能堪用的给你送过去,先说好,这只是矮个子里面挑高个子,到时候可别说姐故意坑你,剩下的那些人手,等你将来有能力供养了,姐再一股脑都丢给你!” 见她终于答应了,敬玄打趣道: “也不一定要高个子,跟姐夫一样高就行了” “臭小子!讨打!” 看着突然从外面走进来的李道宗,敬玄脸色十分尴尬,说人小话被正主给逮了个正着,再倒霉也没这倒霉,刚想解释几句就见李道宗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行了,知道你小子嘴损,赶紧的,跟我走一趟!” 敬玄一愣,忙问去哪儿? “陛下传召,让你火速进宫,外头天水郡公的马车在等着呢,别磨蹭了!” 进宫?今日宫里不是在举行国宴么?小小县伯也能参加? 第0133章 裴公欲效曹贼乎 自贞观三年四月搬出太极宫后,李渊便一直偏居太安宫。 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体质逐渐衰弱,已经没有精力像先前那样整日与宫妃厮混取乐。 最近太安宫鲜少有嫔妃怀孕便是明证。 退了休的老头日子过得最是无聊。 尤其还是一位皇帝,想与老臣叙旧谈天都得看儿子脸色。 所以百无聊赖的李渊就打算举办一场酒宴,不但邀请了一些老臣,连将他推下皇位的儿子也在邀请之列。 先前住在太极宫时,李渊也不是没想过请些老臣来自己宫里聚一聚,可每次都被李世民以宫闱未定,不宜宴客为由给拒绝了。 李渊知道他是怕自己联络那些还忠于自己的老臣暗中作梗,可这几年那些老臣死的死,外放的外放,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李渊主意打得很正,这回我都请你赴宴了,何况又不是在太极宫,这样一来,你总不好反对了吧? 李渊想的没错,这回李世民的确没有反对。 他不但不反对,还亲自邀请了一大批文武赴宴,连宗室在长安养老的几位李家王爷也没放过,甚至还另外邀请了一些番邦使节。 不但如此,李世民还借口太安宫太小,不足以彰显大唐威严为由,又将宴会放在了含章殿。 因此,本来是李渊牵头的酒宴,一下子变成了由李世民发起的宫廷午宴,主人也由自己变成了李世民,这让李渊好不郁闷。 所以宴会进行时,李渊一直坐在上首闷闷不乐。 本来只是想找几个老兄弟热闹一番,结果周围全是宫娥内侍,想大声说话都得经过李世民的允许,一张皱巴巴的脸拉得老长。 而作为曾经的铁杆,河东裴氏扛把子,当朝司空的裴寂就有些看不下去了,向李世民奏言请求道: “老臣愿与太上皇同席。” 李世民微微一笑,颔首表示赞同。 裴寂大喜,提起袍摆就径直坐到了李渊身侧。 从台下远远看去,含章殿上首竟做了三个人,李世民c李渊分局与左右,裴寂的位置刚好在中间 不过裴寂显然没注意到下面怪异的眼神,小老头喜滋滋的给李渊渗酒助兴。 他与李渊少年相交,大半生都是互相把臂扶持走过,哪怕是在李渊登基称帝后,两人私底下也只以情谊论交,坐在一起饮宴那更是常有的事。 因此裴寂也不觉得有什么,正好趁机和老友多说说话才是正理,毕竟好几年都没这样坐在一起过了。 可他不在意,自然有人在意,李世民的一众铁杆都在下面坐着呢。 裴寂的这番举动,简直就是骑在他们脑袋上拉屎,没看见还有这么多番邦使节在么? 弄不好别人还以为我大唐有三位皇帝呢! 于是民部尚书,检校太子左庶子c武昌县公戴胄当先出列,当众指着裴寂呵斥道: “裴公欲比肩曹孟德呼?!” 裴寂惊惧,连称不敢,只说是为了服侍太上皇进膳。 可显然今天对裴寂来说就是一场鸿门宴,没有谁在意他口中托词。 右武侯将军,息国公张长逊也站了出来,他脾气一向暴躁,指着裴寂就破口大骂: “既非效法曹孟德,安敢立于陛下之侧?!” 他与裴寂素有旧怨,当年大唐初立,张长逊以武都c宕渠c五原等郡归附,被李渊授五原太守c检校丰州总管。 当时,梁师都c薛举都向突厥请兵,邀请突厥渡河一起攻击唐朝。 张长逊收到情报,假传唐国诏书与突厥莫贺咄设,表示唐朝已经知道谋划。 于是,东突厥便拒绝了梁师都等人的使者。 可这本是为大唐谋划的一件好事,身为天子近臣的裴寂却在事后参了他一个假传召令的罪状。 张长逊无奈之下,只得放弃自己苦心经营的地盘回长安向李渊解释。 但这样一来,自己的老巢就名正言顺的被裴寂派来的高世静给接管了。 这口气叫他如何咽道下? 裴寂也知道张长逊记恨自己,是以声泪俱下的俯首朝李世民解释: “老臣只因久未见太上皇,欢愉之下忘了分寸,请陛下恕罪!” 李世民冷冷一笑,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用让人捉摸不透的口气反问道: “果真如此?” 话语刚落,手里头的酒杯仿佛不小心似的,就掉在地上,顺着台阶滚落到了下面,洒漏了好大一摊酒渍 。 旁边的内侍见状连忙想上前擦拭,可无意瞥见皇帝冰冷的眼神,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这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在殿内响起: “启禀陛下,臣大理寺少卿胡演有本要奏!” 午宴期间奏什么事? 胡演的冒失举动,让不少大臣一头雾水。 身为首相的梁国公房玄龄皱了皱眉头,起身上前夺过胡演的奏章,这种时候跳出来添什么? 简直就是在胡闹! 可房玄龄一打开奏章,瞄了一下之后,眉心皱得更深了,狐疑的看了胡演一眼,又将奏章塞回到他手里,垂着脑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发。 房玄龄的怪异举动让大殿众臣立刻窃窃私语,老房这是唱的哪一出? 连坐在他旁边的杜如晦都忍不住以眼神相询,可房玄龄只是轻轻摇头,示意静观其变。 接下来,胡演的话让大殿的气氛跌至冰点: “启奏陛下,有恭命者,原为裴公家奴,其日前于大理寺投案称裴公结交妖人,意图乱国!” 话一出口满堂俱惊,裴寂坐不住了,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指着言辞犀利的胡演怒骂道: “你胡说!老夫何时结交过妖人?!” 胡演冷冷一笑: “人证此刻就羁押在大理寺,裴公还想抵赖不成?!可要下官将其传唤进殿与裴公对质?!” 裴寂脸色阴晴不定。 胡演口中的恭命的确是他府上的家奴。 可此人虽为家奴,却贪婪成性,借着替府里采买日用之际,昧了家中好大一笔钱粮,等自己发现账目不对时,此人早已携款潜逃,不得已之下只能发布海捕文书,将其捉拿归案,没想到这恶奴居然逃到大理寺去了 就在此时,一直未曾说话的赵国公长孙无忌也笑呵呵的站了出来: “这倒是巧了,近日也有人向我府上投递了检举信,也是说裴公与妖人勾连” 上架看起来还有段时间, 所以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时间,即中午十一点,下午六点各一章 因为本来是上架章节爆发的,现在分开发节奏会显得有些慢。 希望各位读者在更新后及时观看,这样追读一高下周说不定还有推荐,那就依然不会上架,大家伙儿也依然能免费看,岂不快哉? 第0134章 裴卿竟张狂至斯 破鼓众人捶。 裴寂今天本是喜滋滋的来参加宴会的。 哪里想得到会突然生出这种变故? 一向老于世故,精于算计的他,此刻突然明白这是皇帝设下的圈套。 心中难免忐忑,看来陛下并未对那件事释怀啊。 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只有李渊了。 当初谗杀刘文静,可不是自己一个人定下的计。 若非李渊也有意打压秦王,怎会只凭着区区一名小妾的证词,就将刘文静下狱问罪? “陛下,老臣冤枉啊!那妖僧信行只是蛊惑了老臣家的家奴,老臣知道后,第一时间便让恭命杀死那家奴,谁知这恭命贪图钱财放走了那家奴” 李渊听罢低眉不语,他知道自己这个次子做事情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既然敢当众发难,必定心有所持。 而且若非是授了李世民之意,今日天策府旧将怎会接二连三的跳出来剑指裴寂? 果然,大理寺少卿胡演冷笑一声道: “冤枉?下官这里可是有实据的,恭命已在供词上画押,这就请陛下过目!” 胡演说着就把手中的奏折转递给了内侍。 与裴寂交好的一众大臣原本有心想上前说项。 可胡演言之凿凿,让他们不得不迟疑下来,那份奏折上写了什么他们不知道。 但现在谁都看得出来,这是陛下铁了心要拿裴寂作法。 因言获罪也不是没有先例。 去岁萧国公张平高在丹州任上,因妄议朝政被御史揭发,如今国公被削掉,身上只挂了个光禄大夫在绥州老家养老呢。 若不是武德三年太上皇下诏奖赏太原起兵的元勋,张平高得到免除一次死罪的特赏,只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不行,张平高的旧事绝不能重演,左卫大将军,上柱国,越国公汪华站了出来: “陛下!裴公虽有罪,却也只是受奸人蒙蔽,臣恳请陛下念在裴公为我大唐鞍前马后的份上,宽恕他的罪过!” 李世民瞳孔一缩。 汪华不同于其他武德老臣,此人是真正有大功于江山社稷的忠良之臣。 当年甘愿放弃王位,率领歙c宣c杭c饶c睦c婺等六州主动归唐,极大的增强了大唐争霸天下的资本。 这份功业不亚于身在岭南的耿国公冯盎。 果然,有汪华带头,庐陵郡公宇文歆等人也跟着站出来替裴寂作保。 一时间诺大的含章殿竟然泾渭分明的形成了两派! 一派极力要求李世民严惩裴寂以儆效尤,二另一派则认为裴寂是受小人蒙蔽,理应从轻发落。 而其余如程咬金,李孟尝等人压根就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 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在旁边看热闹,毕竟这种时候要是胡乱张嘴,保不齐会坏了陛下的大事,反正耍嘴皮子也不是他们这群武将的强项,就让文臣们去闹吧,他们也乐得清闲。 李世民虽然对眼前出现的这副情形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为裴寂求情,眼角的余光瞄到父皇也打算替裴寂说求情,下巴一抖,把一直沉默不语的宇文士及给单独拎了出来: “郢公你掌管中书,对此有何看法?” 宇文士及一愣,没想到李世民会点自己的名。 说实话这件事之前他压根就不知道,能有什么看法? 再说了,陛下突然问自己,那肯定是希望自己与他站在同一条船上,可眼下这么多人反对,连自己的族弟宇文歆也 这让生性谨慎的宇文士及犯了难 见他不说话,李世民微怒,又指向黄门侍郎刘洎。 刘洎性情刚烈,上回萧国公张平高的事就是他捅出来的。 刘洎见陛下又想让自己出来干脏活,心里老大不愿了。 可南阳刘氏如今日渐式微,只能牢牢抱住皇帝这条大腿才有继续苟延残喘的资本,因此刘洎只好站了出来,咬牙说道: “回禀陛下,臣以为裴寂当五马分尸!” 此话一出,仿佛捅了马蜂窝似的。 连李纲,孔颖达在内的一干儒臣都坐不住了,认为施刑于一位有功之臣有违天和,何况这种大辟之刑早就明令禁止了,这是在倒退,泱泱大国岂能复此野蛮陋习?? 一个个当场就对着刘洎破口大骂,认为他简直有辱斯文,败坏了南阳刘氏诗礼传家的名声! 就连李世民都没想到刘 洎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心中略微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打算,于是佯装不解反问道: “刘卿为何如此激进?” 被一群老夫子围着狂喷口水,刘洎这种腹黑之人还是能勉强做到唾面自干的,只见他越过众人,走到神色晦暗的裴寂下面质问道: “下官听闻裴公酒后常自夸大唐之兴乃是裴公所谋,是也不是?!” 裴寂听罢面如土色,这话是他私底下酒后狂言所致,怎么这刘洎居然连这也知道? 李世民勃然大怒,手指如剑,戟指裴寂,喝问道: “卿竟狂妄至斯?!” 裴寂知道自己躲不过了,连忙趴在地上请求饶恕,这话他的确说过,而且说的次数还不少,毕竟当初能说服李渊起兵反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私底下把本应服侍杨广的宫妃送给了李渊享用 大理寺少卿胡演见状,立刻火上浇油: “启禀陛下,臣以为裴寂犯了四条死罪!第一,官居三公却结交妖人;第二,事发之后,愤称国家之兴是其所谋;第三,妖人称其有天分,却匿而不奏;第四,杀人灭口!如何处置,请陛下定夺!” 长孙无忌也适时的站了出来: “国无法则不立,臣无德则不忠,臣请陛下斩裴寂以儆效尤!” 李世民沉吟片刻,作出一副沉痛样: “裴寂虽犯了死罪,但念在其的确有功于国朝的份上,朕斗胆请诸位爱卿免他一死” 长孙无忌会意,连忙称赞道: “陛下仁慈!” 不过随后李世民话锋一转,仰天长叹道: “死罪可免,但活罪难赦,裴卿,去静州就任别驾吧” 这就是要流放了,从司空一下子变成州别驾,而且还是去蜀中,这跟流放简直没啥区别,裴寂痛哭流涕道: “老臣愿往” 第0135章 耶耶的尿好喝否 那些受邀前来参加宴会的番邦使节,万万没想到今日能看到这样一出好戏,堂堂帝国司空,就这么被撸掉了官位,还当场被流放去了静州! 而拔出掉裴寂这枚眼中钉后,李世民看上去非常低落,这时候哪怕心里笑开了花,也得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否则会寒了臣子的心。 而李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友被发配流放,更加没心情欣赏歌舞了,坐在那沉默寡言,脸色阴郁得快要滴出水来了。 为了缓和气氛,一向喜欢出风头的程咬金便奏言道: “陛下,历阳郡公想与臣角力,请陛下允准!” 正在吃酒的独孤彦云没想到程咬金突然会玩这一出,还特地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老子什么时候说要和你角力了?没想到后者压根装没看见,反而作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臣本不愿与历阳郡公计较,可他三番五次说俺老程气力不如他,这如何能忍?请陛下做裁,我二人孰高孰低,就请陛下决断!”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的气质比李世民这个当皇帝的还好,那就只能是历阳郡公独孤彦云了,毕竟是出过数位皇后的望族,不但女子生得花容月貌,男子也同样仪表堂堂,更不要说曾经还出过独孤信这种赫赫有名的美男子。 李世民与独孤彦云自幼便认识,虽然李世民容貌也算不错,可比起独孤彦云还要差上那么一点儿。 李世民还记得少年时两人一同去押妓,那些妓子都是争先恐后的往独孤彦云怀里扑,轮到自己时都是他挑剩下的。 说心里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因此能看独孤彦云吃瘪那是李世民喜闻乐见的一件事情。 尤其是独孤彦云还抢走了他的心上人宇文家的闺女,若是当初得手的是他,恐怕现在的大唐皇后就不是来自长孙氏了。 “那你二人就比比试试,当是为众卿助兴了!” 李世民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其余勋贵武将见状,也纷纷起哄叫好,宴会的气氛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独孤彦云苦着一张脸从位置上转了出来,论力气他根本不是程咬金的对手,角什么力啊,他算看出来了,这程咬金就是打算当众让自己出糗,以搏陛下一笑呢! 这条黑狗!以为老子是伶人么? 独孤彦云也不傻,哪里会如程咬金所愿,趁程咬金还在准备的空当,朝兴致勃勃的李世民建议道: “陛下,今日来了这么多使节,其中不乏勇武之辈,不如让宿国公从中挑选一位比试如何?” 话音刚落,突厥来的使者就主动跳了出来,满脸的不屑: “既然唐国将军有此兴致,雅尔金愿意奉陪!” 话一出口,立刻招来众多大唐武将怒视,这雅尔金他们都认识,先前渭水之盟时,这家伙就站在颉利身边,据说是什么金帐勇士,专事保护颉利安全。 “老程这局让我来!” 宜春县公周绍范一下子就从后面的桌子上跳了出来,扒开程咬金就想上去揍他,早就看这家伙不顺眼了,渭水之盟时,这狗日的隔岸朝自己撒尿,简直就是在找抽! 程咬金无数次听他说起过这件事,知道他心中不忿久亦,因此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乐呵呵的走回自己桌前一屁股坐下,既然有别的家伙要出头,那俺老程也就不上去献丑了,反正只要陛下开心就好。 雅尔金半眯着眼睛打量了周绍范两眼,嘴里突然蹦出一句半生不熟的汉话: “耶耶的尿好喝否?” 这回不但周绍范怒了,李孟常也坐不住了,当初他也是跟随李世民到渭水河畔立盟誓的三员大将之一,那时的羞辱至今都无法让他忘却,握着拳头就直接冲上去准备揍人了! 李世民虽然也被雅尔金轻佻的话语激怒,可他知道现在不宜和突厥翻脸,不过是颉利身边的一条走狗罢了,总有一天会烹煮了他! “那就让李卿与使者切磋切磋,记住,点到为止即可,切不可伤及性命,否则朕绝不轻饶!” 李孟常大喜,拱手称是,转头却冲着雅尔金冷笑道: “既然陛下说了不伤及你性命,那本将就暂且饶你一回,上来挨打!” 雅尔金大怒,在草原上还没人赶这么对自己说话,束了束腹间的腰带,随即像一头野牛似的朝李孟常冲了过来。 李孟常冷笑一声,面对牛高马大的雅尔金毫不畏惧,同样迎着他冲了上去,两人立刻斗在一起! 坐下诸将纷纷鼓气助威,喧闹之声不绝于耳,大殿气氛骤然升温。 “攻他下盘!” “老李摔他 !” “干他奶奶个腿儿!” 两人缠斗一阵,虽然雅尔金气力惊人,可李孟常身手也不弱,毕竟能在谓水之畔被李世民从诸多将领之中挑选为贴身护卫,武力自然不弱。 虽然目前大唐将门当中最能打的那几个家伙都在外面当都督,可剩下这些宿将对付起一个突厥金账勇士还是不成问题的。 两人又斗了一阵,李孟常瞅准空当,抱着雅尔金的腰腹往后一摔,牛高马大的金账勇士便立刻重重摔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大殿内立刻响起一阵阵哄笑声,不但老将们个个口出污言秽语,连文臣们也极尽嘲讽之能,这顿时让雅尔金黑黝黝的面膛挂不住了,在随从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怒道: “本将虽然败了,可比试还没完,我大突厥的勇士比天上的云彩还要多,有本事再比一场!” 见他输了还如此大放厥词,刚才没捞着出场机会的周绍范立刻反唇相讥: “行啊,来来来!谁不来谁是孙子!” “嘿嘿嘿,就是,我等还怕你不成?” “孙子来不来?!” 雅尔金见唐将们嘲讽起个没完,冷冽一笑,立刻吩咐随从出去叫人。 不大一会儿,那随从便从殿外叫来了一名突厥人。 诸将一看,脸上顿时变得有些不好看了,原因无他,居然是个少年,这要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李世民楞了愣神,出于礼仪,还是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四目扫了一圈,眼神狂妄至极,鼻孔朝天傲然答道: “我叫契苾何力,乃是莫贺咄特勒契苾葛之子,铁勒契苾部可汗!” 大量求票至下周三,这几天很关键,能不能进首页推荐就看各位了。 第0136章 且看我儿的英姿 年轻人骄傲一点也没什么,在场的有哪一位家里的小子不这样? 可狂傲得没边那就是在找抽了,尤其还听说这名为契苾何力的少年居然还是一位可汗,那就更得好好收拾一顿了。 “诸位爱卿谁愿意上前与之比试一番?” 李世民倒是看契苾何力十分顺眼,这种死了爹的小狼崽一旦收服麾下之后,那大唐就能顺势吞并其部族,自己的结拜兄弟阿史那泥孰就是如此,大唐立国之初,阿史那泥孰鞍前马后出了不少力,瓜州能这么快安定下来,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李世民想重现当初自己老爹与西突厥那亲密的一幕,于是和颜悦色的又问了一遍: “诸位爱卿都是百战宿将,下起手来还望轻些,别伤了这位小可汗。” 一众武将还未说话,契苾何力不干了,只见这家伙大鸣大放的拍了拍自己胸脯,跋扈自恣: “我们契苾部的勇士何须他人相让?唐将只管放马来战,我契苾何力皱一下眉头就算输!” 他皱不皱眉头不知道,但一众老将眉头就皱了起来,见过嚣张的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可要让他们拉下脸来对付一个半大小子,一个个也不愿意动弹,赢了是以大欺小,输了那可是会丢人丟到家,毕竟这是廷宴,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契苾何力见没人站出来,神色更加桀骜,指着一众老将嗤笑道: “怎么?诺大的一个唐国竟然无人敢应战?” 契苾何力说完便扯去身上外袍,露出一身精壮的腱子肉上前走了两步,众将以为他要图谋不轨,正打算站出来阻止。 没想到他径直走到殿内用作熏香的铜炉跟前,一手抓着一只铜耳,腰身一沉,口中低吼不断,重达百斤的铜炉就这么被他给举了起来。 这还没完,这家伙十分嚣张的吹着口哨将铜炉扛在肩上绕场走了一圈,然后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来到门口将铜炉从殿内给扔了出去,一声巨响,吓得外面的侍卫纷纷提着刀子冲了进来! 能举鼎抗肩的,在场诸将也不是没有,张公瑾,牛进达都能做到,所以契苾何力这番举动非凡没能招来众将的感叹,反而让他们更加不爽起来,哪来的愣头青这么爱显摆? 李世民饶有兴趣的盯着契苾何力,还抚手赞叹道: “少将军果然神力惊人,不愧是草原勇士,我大唐少年就没有少将军这份勇力” 话还没说完,程咬金就不干了他儿子成天在家举着石鎖跟玩似的,未必就比不上这突厥小狼崽,于是跳出来说道: “陛下,我儿处默亦有勇力,不如就让他来会会这小使者如何?” 程咬金一带头,其余诸人也坐不住了,纷纷站出来替自己小子邀战,这可是难得露脸的机会,一旦打败了这小狼崽,陛下龙颜大悦之余必有赏赐,因此一个个嘴里把自家不成器的儿子夸上了天,什么赛张飞,过山虎的诨号张口就来,恐怕他们儿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外号 李世民哈哈一笑,大手一挥: “那就都叫来,也好让各位使者看看我大唐少年的雄风!” 诸将大喜,立刻跑出去叫人,就连长孙无忌也提着袍子出去了,他儿子长孙冲自幼武艺娴熟,如今也在千牛卫当值,多好的露脸机会啊,可不能错过了 不大一会儿,一群正在当值的官二代就被自己老爹给叫了过来,来的路上他们已经听说了,不就是揍个草原莽子而已,多大点事儿啊?用得着这么多人出动吗? 程处默一脸的不以为然,力气大点又怎么样,长安城的纨绔子力气大的多了去了,秦彦道还能单手绊马呢,不一样也是自己手下败将? 程咬金没好气的在他脑袋上抽了一下,怒骂道: “打起精神,休要给老夫丢脸!若是输了看老夫回去怎么拾掇你!” 程咬金的嗓门大,这话一下子就传到其余几人耳朵里,长孙无忌阴恻恻的在自己儿子屁股上踹了一脚,朝上首的李世民拱手道: “陛下,我儿长孙冲请求出战!” “准!” 长孙冲听罢精神一震,抹了一把刚才打瞌睡时流下的哈喇子,提着刀子就冲了上去。 见长孙无忌抢先把自己儿子推了出去,其余几位老将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这个老阴货,什么都想占个便宜,实在无耻之极! 左监门将军,东莱郡公公孙武达立刻补充道: “我儿第二!” “我儿大象第三” “我儿下一个” 程咬金顿时好不郁闷,自己提出 来的建议,没想到被他人抢了先,气呼呼的踢了傻愣愣的程处默一脚,让他滚一边凉快去。 长孙无忌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诸位难道以为我儿会败不成?且看我儿英姿” 话没说完,长孙冲就被契苾何力一脚给踹飞,重重摔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其余老将立刻调笑起来: “长孙公子英姿果然勃发啊” “我儿不及也” 长孙无忌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呵斥道: “没用的东西!” 虽然嘴上不留情,不过还是上去把神色晦暗的长孙冲给扶了起来。 接下来上场的几位二代,同样下场也不太好过,不是被踹飞就是被人家把刀子架在脖子上,大殿里原本热闹的气氛霎时变得沉默起来。 现在就只剩下程处默一个人还没跟契苾何力交手了,程咬金原本还骂骂咧咧,一副老不正经的模样,这会儿也知道事情大发了,没看见陛下脸色都沉下来了?这要是再输,大唐的脸就给丢光了! “儿啊,此人连战数场,想必已经力乏,你上去多与他周旋,待他力竭之时” 程咬金一脸郑重的在程处默耳边传授经验,看样子大唐的颜面全系在自己傻儿子身上了,但愿这小子别给老程家丢脸才是! 程咬金料的不错,连斗数场的契苾何力的确已经有些乏力,可身体乏力不代表脑子不清醒,他一边与程处默缠斗,一边出言讥讽,脑子向来容易犯轴的程处默哪里受的了这个,火气一上来就把刚才老爹交代的话抛在脑后,不管不顾的开始死缠烂打,然后被契苾何力瞅准一个空档抱摔压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得拍地认输 雅尔金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方才嘲笑自己的唐将们,学起他们的口气嗤笑道: “我铁勒勇士胜唐国远亦!” 众将脸色阴郁得快要滴出水,那边杜君绰和安元寿都准备刮胡子了,他们打算冒充小年轻上阵再把场子兜回来了。 李世民脸色同样不好看,不过出于维持体统,还是佯装赞扬道: “突厥勇士果然不同凡响,这一阵是大唐输了” 言下之意只是输了一阵而已,你别太嚣张! “且慢!” 听见自己老爹亲口承认说大唐输了,一直坐着看热闹的李泰忍不住跳了出来,冲李世民躬身道: “父皇,太平县伯今日也在长安,孩儿以为” 李泰还没说完呢,李世民眼前霎时一亮,怎么把这小子给忘了?大手一挥: “快传!” 第0137章 挨打就要站端正 敬玄本来坐在马车上心里还有些忐忑,想着李世民好端端的叫自己进宫干啥,莫非还想当众再揍自己一顿不成? 可向同坐在马车里老神在在的权弘寿一打听,这才知道李世民是传自己进宫是去帮他打架的。 这才松了一口气,打架啊,是个美差,只要不是李世民想不通要找自己发泄就成了。 正想试试新装备呢,上次受到阎诃这家伙的启发,敬玄给自己的电棒设计了几套新玩意儿,有锁链缠在手上当甩棍的,有双截棍样式的,还有把手加长的 人家汽车改装都有好几种套件,多做几样也没什么,不过由于时间紧迫,找来的铁匠目前只把最简单的加长棍身给做好了,按照电棒的比例,又设计了长度相当的纯铁棍身,不过尾端的另一头却是带着锋刃。 需要用时,只要把电棒的另一端插进去再用锁扣系好就成。 不过因为新做的棍身也是铁质的,虽然中间隔了塑胶把柄,但为了保险起见,敬玄还是从车里找出以前清理发动机油渣时买的黑色橡胶手套以防万一。 “贤侄啊,不可大意,伯伯亲眼所见,那契苾何力败退数人,仍有余力,你这会儿进宫又耽搁了,只怕他又恢复了些元气” 权弘寿见敬玄一脸惬意,怕他大意之下吃亏,不停的提醒他不要轻敌。 契苾何力? 这家伙这会儿应该还没率领族人归附大唐的,跟突厥使者跑来耀武扬威也属正常。 不过看样子这家伙后来投降大唐,除了李世民以外不招人待见也是有原因的,据说攻灭吐谷浑时薛万均还想抢他功劳来着,若非这家伙跑到李世民那哭闹,还真就让人家给得逞了。 听了权弘寿的描述,敬玄越想越有可能,人都被你得罪光了,事后人家给你穿小鞋也正常,就说别人为啥不歧视阿史那杜尔,执失思力这些藩将,偏偏歧视他一个,原来根子出在这儿啊 “权伯伯放心,区区无名小卒,小侄必定手到擒来!” 权弘寿见他做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风趣至极,不由哑然失笑: “倒是有几分你父的豪气” 两人谈笑间,马车不知不觉已经驶到了皇宫,早有焦急的内侍牵着马在那等着了,一见人来了,立刻上前道: “可是太平县伯?陛下有令,命县伯可打马直入!” 说着就把一脸懵逼的敬玄给扶了上马。 这么急? “权伯伯,那小侄就先走一步了!” 敬玄还在说话,那心急的内侍已经牵着马迈开双腿跑起来了,差点把屁股还没坐稳的敬玄给颠下来。 而此时在含章殿,众将虽然依然在饮宴,可眼神里的焦急之色怎么也挥之不去,今日将门二代算是齐齐丟了颜面,就盼着敬玄来收拾 这个契苾何力呢,能把侯君集一棒子给撂翻的家伙,对付这小子,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去看看人来了没有?这个老权怎去了这么久?” 程咬金按耐不住性子,推了站在他旁边的长孙冲一把,这小子刚给他老子丟了脸,被长孙无忌给撵到后排来站岗了。 长孙冲哭丧着一张脸,他今年才虚岁十四,虽说作为家里的长子自幼都有名师教导文武艺,可平时因为父亲管教严厉,鲜少与人呈凶斗狠过,对敌经验连程处默他们都不如,莫名其妙被叫来打擂台,又莫名其妙被人给踹飞,现在又莫名其妙被老爹罚站,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现在有机会逃离老爹那恐怖的眼神,那还敢迟疑,脑袋一缩就往外头跑。 而外面刚才几个战败了的千牛备身正翘首以盼,老远见着一人一马正往这边走来,认识敬玄的程处默立刻大叫道: “来了来了!冲子快去禀报!” 刚才逃出来的长孙冲又被程处默给一把塞了回去,坐在门边的程咬金见他去而复返,连忙问道: “可是来了?” 长孙冲点点头。 程咬金大喜,诺大的嗓门响彻整个含章殿: “陛下,人到了!” 段志玄一拳砸在案几上冲突厥席位的方向吼道: “小子,出来挨打!” 正闭目养神的契苾何力听见段志玄的话后,火气上涌,眼睛一睁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李世民面色不喜不悲,淡淡说道: “那就把人叫上来吧。”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朝门外望去,就连李渊也不例外,知道的也就罢了,那些不知道敬玄手段的大臣纯粹是在跟着看热闹,究竟 是多厉害的人,才让这帮杀才如此失态? 敬玄下了马,一边穿戴着橡胶手套,一边将腰间的电棒取下与棍尾接好,倒提着八尺长的加强版电矛,撂开袍摆随意插在腰间一步一步走上台阶,那模样简直就像要逼宫似的,把台阶上的一众纨绔看得一愣一愣的。 程处默立刻迎了上来,都这时候还摆什么造型,老爹等急了都: “怎么才来?快快进殿,都让开” 程处默边让众人让开一条道一边给敬玄说那契苾何力的弱点,说完后还拉了敬玄一把: “行不行?若是不行的话大不了哥几个不要这张脸了,跟你联手收拾他?” 敬玄淡淡一笑,将他手从自己肩膀上搁下: “男人不能说不行!” 旋即朝殿内大吼了一嗓子,内容与方才段志玄的话简直如出一撤: “哪个叫契苾何力?站出来挨打!” 第0138章 就喜欢神龙摆尾 人未至,势先到,不得不说敬玄这一嗓子很符合一干老将的口味,立刻就有老不羞的勋贵跟着起哄道: “挨打喽,快站好!” “小子吓尿裤裆没?” 连李世民都忍不住笑骂了两声,这混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收拾,倒是把上回李靖教的先声夺人给学了个精髓。 等敬玄提着电矛进了殿,突厥使者雅尔金不由得愣了愣,这被唐国众将当做救命稻草般的小子竟然比他还像个胡人,披头散发的不说,那黑黝黝的皮肤没在大漠晒上个几年,都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他们这些使者为了今日宴会,入乡随俗,好歹脑袋上还带了个幞头意思一下,这唐皇莫非找来的是个胡人? 李世民同样对敬玄的打扮不喜,往日在户县也就罢了,今日乃是正式场合,你穿这么随便是在看不起谁呢?不过考虑到还要这小子出力,便也捏着鼻子认了,淡然说道: “敬玄,这位铁勒小可汗想与我大唐俊才切磋比试,你切不可伤他性命” 李世民是真担心敬玄这个没规没矩的家伙当众闹出人命,连自己这个皇帝都敢打,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不过也正因为敬玄把他打晕之后却没有下手加害,这反倒是让李世民对他又多出几分信任。 敬玄闻言拱手称是,脸上理所当然的表情彻底激怒了正在打量他的契苾何力,还以为是多厉害的猛士呢,没想到看上去比自己还小两岁,旋即拔出佩刀一脸轻蔑的指向他: “本可汗让你三招!” 敬玄吓了一跳,自打来到大唐与人斗殴还没碰上过这种好事呢,先前哪次不是想着怎么用电棒近人家身?看来这回比想象的更轻松啊。 随即敬玄将手中电矛舞了两下,往空中一抛,反手接住架在后面,不留痕迹的打开开关,做了一个潇洒的起手势: “请!” 这可是最近苦练的成果,就为了让自己更加像个高手,不然老是用野把式被人家追问,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 果然,这一下立刻赢得满堂喝彩,刘弘基甚至还兴奋得吹起了口哨 “这小子,简直就是个活宝啊” 李渊端起酒杯放在嘴边摇头失笑。 “还真是这小子怎么还用上铁矛了?不是只会耍棍子么?” 李世民见老爹终于露出笑容,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父皇,注意,他要动了。” 李世民话音一落,就见敬玄以矛尖杵地,向前急行,待靠近契苾何力之后,突又变向,抬起矛头向其拦腰扫去。 契苾何力神色不变,轻松一跃便跨过了敬玄这一扫,身子顺势向前扑,准备用手去逮他的矛尾。 随着两人之间越来越近,契苾何力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眼前这黑炭头仿佛是故意在等自己抓他兵器似的,莫非其中有诈? 也是,能被唐将们翘首以盼的,肯定不是泛泛之辈,多半有问题! 想到这里,契苾何力腰身一扭又慌忙往后倒,敬玄见他没上当,只得再次欺身上前,进一步压缩他的活动范围。 而刚刚倒地的契苾何力伸出一只手往地上一撑,整个人如同陀螺般从敬玄腋下钻过,准备先绕到他身后再做打算。 好一个滑溜溜的小子,敬玄不准备给他偷袭自己的机会,电矛在手中一滑,矛尾变矛尖,看也不看就往自己身后捅去。 才刚站稳的契苾何力来不及躲闪,只得以佩刀相抵,而且他因为现在还未试探出敬玄的气力,所以两只手都用上了,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捏住刀背,打算以刀身硬抗。 结果手臂一麻,那只捏住刀背的手顷刻间就变得软绵无力,契苾何力惊骇着慌忙往倒退数步,这黑炭头好大的力气! “好!” “敬小子打得好!” 老将们纷纷拍手喝彩! 而敬玄不敢托大,见一招没把他给弄趴下,顺势转身握住矛首照云叔教自己的那样,继续向他扫去! 他这几天别的没学,就学了一招神龙摆尾,按照云叔的说法,这一招一旦施展出去,不管打没打中对方,一定要立刻收回来继续扫,否则就失了先机。 满朝老将看得一愣一愣的,这种军伍战场上才用得上的招式,单挑耍出来岂不是在给人家近身的机会? 不过敬玄打算坚决贯彻着云叔的教诲。 而这回契苾何力因为被电了一下,动作远不如先前那般灵活。 见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只得用剩下一只手挥刀格挡,同时张开胳膊想用腋下 夹住敬玄的电矛再以身体惯性逼他撒手 啪啪啪,几下微不可闻的声音就连炸响,赤裸着上身的契苾何力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头发丝都竖起来 第0139章 披头散发的道士 “服不服?!” 敬玄这位事主还没说话,一干老将就坐不住了,捶着胸膛瞪圆了眼睛盯着脸色阴郁的雅尔金破口大骂。 雅尔金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吩咐随从将还处于昏迷状态的契苾何力从地上扶起来先带下去。 李世民也笑着不说话,等武将们发泄够了,这才假模假式的作起了和事佬,甚至还故意板着脸训斥了敬玄几句: “怎么下这么狠的手?朕不是让你收下留情么?” 敬玄在心里暗暗鄙视了一番虚头巴脑的李世民,答道: “臣哪知那家伙这么不经打请陛下恕罪” 听见他这句话后,李世民心底笑意更浓,打了人还不忘踩贬两下,真是个腹黑的小混蛋。 “下次多加注意,切不可再随意出手伤人!” “谨遵命” 说完这句话敬玄四处打量了一圈,刚才一上来就打架,还没仔细看过呢,原来这就是皇宫啊,看上去可真 旧啊 估计李世民现在还拿不出来钱翻修皇宫,等他将来有钱了,自己是不是想办法把翻修皇宫的订单给接下来? 好歹也是国家工程呢,只要操持的好,还指不定会给建筑队带来多大的名气效益。 李世民见他跟个傻子似的东看看西望望,忍不住出言呵斥道: “还愣着干什么?自己找位置坐!” 敬玄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圈发现都坐得满满当当的,哪里还有空位? 关键这群文武大臣还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那滋味别提有多别扭了。 眼光余角无意瞥到一个正在胡吃海喝的小胖子,于是立刻走上前去坐在他旁边,还拿屁股把他挤了挤,弄得这家伙老大不快,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没法子,主动抬起大屁股给敬玄腾出了一点位置。 大唐分餐制跟前都是小案几,像那些武将们一个个五大三粗的,一个人就能把案几给占满,旁边根本坐不下人,而至于文臣那边,本来想去宇文士及旁边坐的,可这小老头桌上吃得一片狼藉,实在让人瞧得心慌,所以只好找李泰凑合凑合了。 众臣见他居然跑到皇子列席去坐,一个个惊讶得无以复加,段志玄还使命的给他递眼神,让他赶紧起来,可敬玄愣是没看见。 “罢了” 李世民淡淡一挥手,举起酒杯踌躇满志洋洋洒洒的说道: “我大唐有今日之势,全仗诸卿之功,诸君饮胜!” 除了敬玄没受过这方面的教育以外,其余大殿文武立刻跟着举杯,连李泰也举起满是油星子的酒杯齐齐呼道: “大唐万年!” “大唐万年!” “大唐万年!” 李世民很满意众臣的反应,这证明大唐君臣是上下一心的,刚要再出声勉力几句,不料突然又冒出一个有气无力声音: “大唐万年” 《汉书·武帝本纪》记载:元封元年春,武帝登临嵩山,随从的吏卒们都听到了山中隐隐传来了三声高呼万岁的声音。 所以三呼乃是祖礼,敬玄冷不丁在后面多了一句,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礼部的官员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这是? 敬玄见所有人又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满脑子都是问号,刚才自己手里没有杯子,坐在李泰旁边的一位少年好心给自己递了一个杯子,才把酒倒上,刚端起来怎么就停了呢? 李世民见他披头散发,盘着腿坐在那就像个道士在打坐,脸色一下子又冷了下来,看来得好好教教这小子礼仪才行,皇家的女婿怎能如此没规没矩? 宇文士及素来擅长揣摩帝心,见皇帝神色不善,立刻跳出来解围道: “陛下仁德,我大唐少年也就太平县伯身手可见一斑,方才太平县伯也算为我大唐立了一功,不如赐他千牛备身,以酬其功如何?” 千牛备身? 敬玄一愣,这小老头好端端的怎么坑自己? 现在躲李世民还来不及呢,哪能在宫中当宿卫? 这不是要自己命么? 李世民也觉得把敬玄放在身边的确是个好办法,这样估计很快就能让这小子变得规矩起来,正要开口答应,没想到将门那边有人不干了,早就想把敬玄收归麾下冲锋陷阵,如此良才怎能去千牛卫当闲人? 程咬金第一个跳出来抢人: “陛下,还是让太平县伯来右武卫吧,右武卫现在缺人呐” “胡说八道!你们右武卫多吃多占以成习惯,怎会缺人?陛下,我们左卫” 侯君集骂骂咧咧的也站了出来,他自己有多少斤两心里清楚得很,敬玄既然能轻轻松松的放倒自己,来左卫磨砺一番将来当个先锋大将那是绰绰有余。 “陛下,左领军卫还缺一名好手,您看” 李孟尝也搓着手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 李世民瞧见下面乱哄哄的场面,不由得泛起一丝苦笑,这些莽夫又来抢人了,说不好待会宴会又变成一场乱斗,不过这小子居然这么招人喜欢倒是挺让人意外的,看着一脸呆滞的敬玄,李世民略微一思索,就有了主意: “诸位爱卿不用争执,太平县伯朕另有任用” 说到这里,李世民转头看向敬玄: “上前听封。” 敬玄还在云里雾里,不是说好暂时不出仕么? 怎么一下子就要给自己授官了?长安城自己可是不想待的,户县还有一番事业在等着自己呢! 李泰见他还在发呆,伸出满是油星子的手推了他一把,小声提醒道: “磨蹭什么呢?还不快去?” 回过神来的敬玄连忙走到大殿中央,单膝杵地,抬起头不停的朝李世民使眼色。 “你眼睛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 李世民装作若无其事,还故作好心的问候了两句,噎得敬玄差点背过气去。 接下来李世民的话不但让武将们一个个意兴阑珊的坐回了位置上,就连魏征拿在手里的筷子都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他们心中疑惑萦绕。 元从飞骑? 陛下怎么能让一位将才去北衙当值? 这不就是百骑的官职么? 第0140章 求票了求票票了 宴会结束。 敬玄跟着人群就想偷偷溜走。 元从飞骑究竟是干什么的他压根就不知道。 反正李世民没有提,那自己也乐得糊涂。 和宇文士及说说笑笑的都快要到宫门口了。 后面突然有内侍追了上来,说陛下有请。 “去吧,陛下想必还有话要交代你,待会儿出了宫到府上来,老夫也有话要交代。” 宇文士及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背着手乐呵乐呵的走了。 独留下一脸不自在的敬玄发懵,见那内侍生得慈眉善目,不由好奇问道: “这位公公,陛下唤我何事?” 老太监一愣,这位县伯还真是个生瓜蛋子。 陛下为何召唤你,我一介阉人又怎能够知晓? 你还不如问点有用的,比如在哪召见,还有些什么人,现在朝堂诸公不都是这么问的么? 自己只要露一点口风,这些大佬们就能猜个大概。 “这个奴婢却是不知了,县伯这边请,去晚了陛下会不高兴的” 老太监对待新人还算客气,可敬玄这种市侩的人却以为他是没收到好处所以不肯吐露口风。 于是学着电视上看来的那样,扯下腰间的钱袋子数也不数就往人家手里塞。 “县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您这是要折煞奴婢啊” 老太监推辞坚决不受,这几年宫里因为收受钱财被杖毙的同僚还少么? 这? 敬玄摸着脑袋有些尴尬了,给人行贿人家不要,要么是人家看不起自己,要么就是嫌少了。 既然学不了韦小宝的八面玲珑,那就学学魏征这位千古人镜吧。 干咳一声,敬玄收起先前的嬉皮笑脸,故作矜持道: “如此,就烦请公公带路罢。” 老太监见他突然又作出一副冰清玉洁状,心里都快笑开了花,这位县伯还真是个趣人,跟先前在大殿上那副霸气侧漏的模样简直大相庭径。 “县伯请。” 老太监说完这句话便迈开步子在前头领路,嘴里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陛下在立政殿。” 那意思是说皇后娘娘也在,可今天才第一次进宫的敬玄根本没听明白,还以为这老太监没话找话呢。 到了立政殿,敬玄解下兵器在内侍的示意下站在门外等候通传,老太监进去没一会儿,里头就传来李世民的声音: “进来吧。” 敬玄赶忙甩掉鞋子躬身钻了进去,连眼睛都不敢多往周围瞄一眼,刚才已经在含章殿吃过亏,这会儿已经学乖了。 “臣敬玄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世民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臣子谏见,哪有私底下唱祝万脸的?就不怕被史官添上一笔佞臣之嫌? “不用多礼,坐。” 李世民淡淡挥手,随即大马金刀的率先坐在上首的软榻上。 敬玄闻言连忙一屁股原地坐在李世民的对面,等候他的训示。 不过李世民一直没开口,就这么盯着他,而敬玄被他一盯,心里复又变得忐忑,叫人家来,怎么不说话? 看啥呢? 一君一臣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望着,好半天,李世民实在忍不住了,指着敬玄哑然失笑: “朕让你坐你就真的坐?” 啥意思? 难道只是客气一下? 敬玄眼神幽怨的又从地上爬了起来,玩人呢这是? 想当初你在户县的时候本少爷都没这么刁难过你,真够小气的 不过敬玄显然是误会了皇帝,李世民见他又直挺挺的站着,没好气的指着旁边的小案几: “朕让你坐在那!又不是奏对,你还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啊?” 敬玄恍然大悟,原来臣子不能跟皇帝面对面坐啊,可在户县时,两人面对席地而坐的次数还少么? 真是怪哉! 不等皇帝开口,敬玄主动问道: “陛下召臣所为何事?” 李世民十分鄙视似的抿了抿嘴,摸出一支香烟含在嘴里,又浑身上下摸了摸,发现没带火,下巴立刻朝敬玄支楞了一下,意思是借个火。 敬玄下意识的就掏出身上的打火机,纯钢的煤油打火机发出一阵清脆的蹦噶声,跳动的火苗立刻跃然眼帘。 “你这是何物?” 李世民惊得连嘴上的华子都掉了。 “啥?” 敬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糟糕,芝宝打火机不保! 连忙合上,往怀里揣,讪笑着摇头道: “没啥,就是个火折子而已。” “拿来给朕瞧瞧!” 李世民不信,哪有这样的火折子,刚才他看得分明,一个小铁方块就能发出火花,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真没啥好看的,火折子而已,陛下不是召臣说事么?臣洗耳恭听!” “拿来!” 第0141章 怕被挠痒的县伯 李世民不依不饶,笑话,这天下还没有自己想要而不得的东西,这小子越是吝啬,说明越是宝贝,他今日非要一看究竟不可! “不给!” 敬玄都想抽自己一嘴巴了,怎么就把打火机给掏出来了? 倒不是怕李世民在打火机上瞧出什么端倪,毕竟这玩意儿材质都很寻常,稍微改造一番,在大唐找铁匠也能做个粗糙的赝品,不就是手工打磨么,费些功夫也就是了 主要就是舍不得,虽然自己现在也不怎么吸烟。 李世民见他又跟自己扛上了,心头立刻火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敬玄怒道: “你给不给?” “不给!” “好小子!朕看你是活腻了!” 李世民大怒,三两下就冲上来准备硬抢,连纱帐后面传来的轻咳声都不顾了。 敬玄连忙缩成一团,死死抱住自己的胸口,现在他是不敢打李世民了,即便打也打不过,兵器都在外面,何况这还是在他的老巢 李世民也没有动手打他的意思,冲到跟前大手直接往他怀里掏,一边掏一边还说道: “朕看你能撑到几时!” 言罢突然又上手开始挠他腋下,敬玄怕痒,嘴里不由自主的便嘻嘻哈哈的叫了起来,李世民冷冷一笑,腾出一只手顺势往他怀里摸去。 “你这是耍赖!” 敬玄一边抱怨,一边滚动着身子想要逃离他的魔爪。 “兵不厌诈,朕不信李靖没教过你!” 李世民眼看就要得手了,这时帘帐后面走出一位宫装丽人,看了一眼眼前的乱像,忍不住蹙眉道: “陛下贵为天子,怎么欺负起一个娃娃来了?若是让魏中监知道了,还不得又数落陛下您几句?” 李世民老脸一红,刚才一时兴起竟忘了皇后也在,遂松开敬玄站起身来,只是脚下依旧忍不住踢了他屁股一脚。 从后面出来的宫装丽人正是大唐皇后长孙氏,此刻她一脸好奇的看着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敬玄,她还从来没见过有谁能和自己的皇帝夫君这样打成一片的,因此心中对刚才敬玄拿出的小玩意儿也多了几分稀奇: “究竟是什么东西让陛下如此失态?可以给本宫看看么?” 说着就把纤纤玉手伸了出来。 敬玄本还在心中怒骂李世民这个无耻混蛋,刚抬起头就看见一名长着丹凤眼的好看女子正弯下腰对自己说话,胸前沟壑隐隐可见,脑子一懵,随手把打火机给掏了出来放在她手上,皇帝女人的豆腐可不能吃,吃吃他妹妹的也就行了。 长孙见他如此知情识趣,不由得嫣然一笑,亲自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在李世民羡慕的眼神中,仔细端详着手里的打火机。 “倒是有些精巧,怎么用的?” 长孙用手指摸了摸光滑的金属面,回头看向敬玄。 “回禀娘娘,要把那上面的盖子打开,然后用手搓那个小圆点” 敬玄一边整理着衣衫还一边在空气中比划着。 “蹦噶”一声脆响,在敬玄的讲解下,长孙用指头开始搓起来,没几下火苗就唿的一下燃烧起来。 “着了着了!” 长孙高兴得像个小女孩,这小东西还真是神奇。 “给朕看看呢” 李世民迫不及待的伸手想夺过去,没想到长孙背过他,吹了一口气,立刻把火苗吹熄,啪的一声把打火机又给重新合上,扔回给敬玄: “如此宝物岂能轻易示人?千万收好可别再拿出来显摆了。” 敬玄一愣,他没想到长孙居然又还给自己,再看看李世民绿的像苦瓜似的脸色,立刻慌不忙迭的点头收了起来。 “陛下,说正事吧?” 长孙仿佛没看到李世民表情似的,自顾自的走到软榻边轻轻坐下。 李世民没好气的瞪了敬玄一眼,气呼呼的走回到榻前: “朕叫你来,是想问问你打算何时迎娶真儿,朕的女儿都在你家住了这么久了,你是不是该拿出个章程来了?!” 敬玄从李世民的语气听出几分端倪,皇帝明显对刚才长孙擅作主张的行为不高兴,连忙答道: “再等等如何?公主身子还需要调养,何况臣与公主的年纪还小” “小?明年都十五了,不小了,再说了,成婚以后调养身子不也一样?还方便些吧?你说呢?” 长孙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机会,敬玄话还没说完她就直接了当的抛出 自己的观点。 敬玄一听,顿时老大不愿,这两口子德性怎么一个样?就这么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头上? 第0142章 典型小白脸人生 敬玄现在觉得难办极了。 让自己满口答应然后跟长孙约个日子?那宇文修多罗怎么办? 虽然身份上李真要高贵些,可毕竟自己先认识的是宇文修多罗。 敬玄现在还记得两人初次见面那天,宇文修多罗俏生生的站在太阳底下说要嫁给自己的模样。 虽然现在看起来,当初那更像是一句玩笑话,但现在玩笑已经变成了现实,宇文一族的嫡女,若是随随便便就给人做小,恐怕小老头也不会答应吧? 敬玄现在还不知道长孙已经与寿光县主有过两次交锋,所以略微一思索,便给出了一个棱模两可的答复: “回禀陛下,娘娘,此事臣还需要禀报家姐,毕竟她现在是臣唯一的长辈,婚嫁还需她来操持” 长孙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回答,轻描淡写的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郡王侧妃答应了,你就没意见是吧?” 敬玄一怔,长孙这句话成竹在胸得厉害,难道她已经跟长姐通过气了? 没听说啊? 刚才在王府长姐提都没提过这件事? 这么大的事,长姐应该不会忘了不说,长孙应该是在诈自己,恩,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敬玄咬牙答道: “臣全听家姐安排。” 长孙抚掌笑道: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言罢长孙又回头看向李世民: “臣妾要说的说完了,该陛下您了。” 李世民现在表情仍旧有些不爽,不过考虑到长孙在身边,忍住了想要搜刮敬玄的冲动,沉声道: “你可知朕为何要授于你元从飞骑一职?” 敬玄一愣,旋即摇了摇头,先别说为什么,光就元从飞骑是干什么的都只是一知半解。 “臣不知” 李世民淡淡一笑: “你父兄毕竟已经去了,你又长期陋居于乡野,不知道也不足为奇,元从飞骑乃是朕这两年才新组建的衙门,以当初左右屯营为骨干搭建起来的班底,左屯营你总知道吧?” 敬玄点点头,这就是自己老爹身前的部队,也是平阳敬氏的老底子改编而成的。 “你父亲,包括你兄长在内,原先都是这些人的统御,朕打算让你接他们的班。” 李世民的话让敬玄大吃一惊,咋的,想让我给你当特务头子?自古以来特务头子就没几个能善终的,得势的时候还好说,有皇帝罩着,可一旦失势了,那就是墙倒众人推的局面啊! “臣何德何能,如何统御得了这么大一个衙门,还请陛下另择良才” 李世民见他一口回绝,不禁有些意外,他以为敬玄时时刻刻都想着再把这些人收拢平阳敬氏麾下呢,这段时间阎诃给自己的密奏无一不透露着这小子想要重振门楣的决心。 “你先别急着拒绝,现在的北衙元从跟你父兄在世时又不一样了,朕已经将他们划拨为数营,你只需统御其中一营即可,不过区区百人而已,怎么?你没有足够的自信?” 李世民像是在劝解又像是在激将,如果先前只有三分把握认为皇帝是在试探自己的话,现在敬玄有十成把握认为他就是在试探自己! “臣当然有自信,不过臣的志不在于此,臣还有许多未竟之业等待完成,当然,若陛下执意要臣做这元从飞骑,臣也只能答应,不过臣是不领兵的,臣比较怕死想从文” 敬玄这番话虽显得有些无礼,可李世民并无恼怒,连长孙都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自己夫君一眼,心中暗忖,陛下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 如果她知道两人私底下连架都打过一场了,而且自己夫君还被眼前这黑小子给打晕了,不知又该作何感想? “想从文?” 李世民玩味的看了他一眼: “未竟之业?小小年纪说话不要这么老气横秋,弄不好的还以为你是个小老头呢,你倒是给朕说说,你有什么死不瞑目的事业还未竟?” 这话端的恶毒,听得长孙连连皱眉,怎么觉得自家夫君像变了个人似的? 而敬玄则早已经习惯了李世民这种口气,偏着脑袋想了想,忽的蹦出一句: “挣钱娶媳妇儿啊!” 噗嗤一声,长孙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堂堂公主要是指望夫家的那点家底,只怕到头来丢的是皇家的脸。 清了清嗓就故作严肃的说道: “公主出嫁自有嫁妆,支撑起一座府邸用度还是不成问题 的,再说了,逢年过节陛下还会有赏赐,哪需要你去挣钱?” 我去,当驸马这么好? 这不典型的小白脸人生么? 第0143章 几句话达成交易 敬玄瞄了瞄李世民,正想问问是不是真的,没想到李世民摆手道: “朕可不会给这小子一文钱,把真儿嫁给他是他的福分,凭什么还要朕掏钱替他养家?想得美,小子,逢年过节该你孝敬朕才是!” 陛下今天这是怎么了? 长孙一头雾水,外朝的事情她作为皇后不好过问,可事关公主出嫁这种大事怎么也跟小孩子似的耍小脾气?谁家公主出嫁不是十几大马车的嫁妆? “陛下和你说着玩呢,别担心,公主出嫁用度自有内府支出,还轮不到你来” 话没说完呢,就被李世民给打断了,只见皇帝一脸认真的说道: “朕说的是真的,你若是想娶公主,那一切用度支出都必须由你负责,朕不管,你做得到么?” 这回敬玄总算听明白了,李世民说的是娶,不是尚,那就意味着自己和李真成婚以后不用像上班一样去公主府打卡签到,行房也不需要写李真什么书面申请,想什么时候行房把人往床上抱就行了 “回禀陛下,臣必定让陛下满意!” 李世民见他开窍了,呵呵一笑,手往前一摊: “既然如此,交出来吧?” 交什么? 正在一头雾水时,又瞥见李世民掏出香烟含在嘴里,心下立刻了然,大大方方的掏出芝宝打火机递给李世民,憨笑道: “陛下请用” 多大点事,反正等没油了,打火石磨光了,你还得乖乖还回来,就权当借你玩几天罢。 翁婿之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达成了一项交易,可笑长孙还蒙在鼓里,她还在好奇怎么敬玄又舍得把那神奇的宝物主动交出来了 “你真不想去北衙?南衙呢?几位国公不是都抢着要你么?你就没动心?” 得偿所愿的李世民心情大好,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一边半眯着眼睛打量起敬玄。 “臣的确不是很想从军,南衙北衙都一样,臣想再沉淀些年,顺便做做学问,但有精进之后,再出仕也不迟” 李世民赞赏般的点点头: “这话确有几分道理,官位首先要匹配与之相等的德行,处理起政事才能游刃有余,你倒是个不贪恋权贵的,朕准了,从今往后你就安心干你的事,不过朕说过的话也同样不会收回,北衙的职位先挂在脑袋上吧。” 李世民一旦吸起了烟,似乎整个人也变得讲道理许多,敬玄见他这么爽快,连忙躬身拜谢,开玩笑,谁不贪恋权贵,本县伯也贪恋啊,只是眼下反攻突厥在即,以自己目前的能力,上战场打群架那跟把脑袋挂在裤腰上有何区别? “可惜了你这一身武艺,怎么说,要不再与朕练练?上回怎么就着了你的道呢?朕第二天醒来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李世民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忘了长孙就在旁边竖起耳朵听呢,果然,长孙柳眉倒竖,盯着敬玄冷声道: “怎么?你还敢打陛下?!” 敬玄暗暗叫苦,无论是切磋还是真打,这种行为都足够自己下狱七八回了,连忙朝李世民递了一个眼神求助。 哪知李世民装没看见似的,站起来背着手就打算往外遁走。 “回禀娘娘臣臣没有” 敬玄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长孙的气场着实强大,自己居然有一种被班主任逮住上课看小说要请家长的错觉 “休要欺瞒本宫!你不说是吧?不说你与公主的婚事就暂且搁置!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说!” 长孙怒气勃发,今日这一个个都是怎么了,国宴上当众流放一位三公已经足矣让大唐沦为全天下的笑柄,现在居然还有君臣私底下斗殴约架? 不得不说长孙还挺会威胁人的,如果换了别人只怕当场就犯了,可敬玄不同,婚事暂且搁置也没什么不好,反正自己也还需要时间挣钱呢,何况即便现在成婚了,也不能行房,这跟没结有什么两样? 长孙见他不吭声,怒气瞬间涌上头顶,刚有所动作,就瞥见自己的胖儿子李泰咚咚咚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冲敬玄喊道: “怎么还没完呢?我兄长等着和你切磋乒乓球技呢!” 敬玄眼前一亮,连忙冲长孙说道: “娘娘,陛下刚才说的是乒乓球” 原来是乒乓球啊 长孙这才重新坐了下来,怪不得陛下刚才对这小子不假辞色,原来是打球打输了啊 陛下也真是的,就是输个球而已,怎么还给未来女婿甩脸子看呢? 想到此处,长孙又变回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你这孩子怎不直说,不就是打个球么?有甚说不出口的,小小年纪还懂得为尊者讳,是个孝顺的,去和青雀玩儿去吧” 第0144章 他背后有一群人 好不容易从立政殿逃出来,敬玄已经满头大汗。 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人,没见人李世民都先一步溜了么? 夫妇之间即将要爆发争执的时候,高挂免战牌,敬玄认为自己应该好好向李世民学习一下这方面的技能。 “哎,你去哪?东宫在这边!” 李泰一嗓子把敬玄给拉回了现实。 不由狐疑道: “不是陛下让你进来的?” 敬玄一头雾水,还以为是李世民在外头给这小胖子支招进来解自己之围呢。 “说什么胡话?本王来的时候父皇都走了,赶紧的,我大哥还在等着呢,哼哼,本王虽然乒乓球技不如你,可我大哥一定能打败你” 李泰握了握拳头,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小胖子等着自家大哥给自己出头呢。 “你大哥?东宫太子?” 历史上不是说李家这几个兄弟关系并不好么?夺嫡暗杀c栽赃嫁祸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怎么听李泰这口气好像很崇拜他大哥似的。 “就是刚才在宴会上给你递杯子的” 李泰不由分说就把敬玄往东宫方向拖。 敬玄却若有所思,原来刚才那文质彬彬的少年就是李承乾啊,自己潜意识里还以为李承乾应该是一个面目凶兀,眉宇阴霾的野心家呢。 而站在立政殿门口朝这边张望的长孙,却是掩嘴轻笑: “倒是没看出来,青雀跟这敬玄似乎很亲密的样子” “他二人最近天天吃住在一起,岂能不亲密?” 李世民不知从哪又冒了出来,背着手同样看著他二人远去的背影,感叹道: “少年人的情谊最是真挚,也不知他二人这份情谊能维持到几时” 长孙听罢微微一怔,旋即笑道: “臣妾倒是认为青雀与他或许能一直延续下去,陛下可别忘了,青雀虽然在学问一途上聪慧无双,可人情世故方面却是差了许多,有这么一个志趣相投的良师益友与他相伴,是他的福份。” 李世民闻言侧身回望: “怎么?青雀也跟你显摆过了?” 长孙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瞧陛下您说的,什么显摆啊,那门化学反应确实神奇,既能点水成冰,亦能化作花火炸裂,尤其是那个点水成冰术,能替宫里节省下不少用度呢,夏天再也不用费劲心思储存冰窖了” “确有几分神奇之处,不过朕关心的并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李世民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一边继续说道: “朕关心的是这小子身上究竟还有多少对大唐有利的秘密,实不相瞒,朕已经派人去绛州追查他口中的那名白胡子老头是否确有其事,按照他的说法,那白胡子老头只教授了他一旬武艺就能有如此造诣,朕很好奇那白胡子老头究竟是谁!” “陛下莫非不信他?” 长孙疑声问道,刚才她见李世民与敬玄相处非常自在,还以为两人之间已经有足够的信任了,至少长孙没见过自己夫君亲自动手去别人怀里扒拉东西。 李世民摇摇头: “朕没说不信他,朕只是觉得他身后定然还有一群人,而这群人究竟对我大唐有无裨益还需仔细思量一番” 长孙越听越糊涂,怎么好端端的又冒出一群人来了: “平阳敬氏的家底不都在北衙了么?臣妾可是听说他平阳敬氏就这一根独苗了。” “所以朕方才几次试探他,没想到这小子对权贵一点都不留恋,也罢,既然他能狠下心舍得与这些人完全割离,朕就让他当朕真正的女婿又如何?皇后,这小子比你想象得还要聪明,往后跟他打交道可得多留点心” 李世民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他就奇怪平阳敬氏哪来那么多层出不迭的新奇玩意儿? 亩产千斤的粮食先不说,而且有些东西的材质根本就闻所未闻,光那个遇沸水而盈的乒乓球就已经足够神奇,何况还有自己怀里揣的神奇香烟,既提神醒脑,又做工精细 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人之力就能完成得了的? 长孙见李世民说得郑重,心里也跟着重视起来,刚才以为他们君臣二人是在玩闹,没想到暗地里居然还有这样一番交锋? 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那敬玄才多大点,怎么连自己都没听出二人话里的隐意? 好不容易从立政殿逃出来,敬玄已经满头大汗。 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人,没见人李世民都先一步溜了么? 夫妇之间即将要爆发争执的时候,高挂免战牌,敬玄认为自己应该好好向李世民学习一下这方面的技能。 “哎,你去哪?东宫在这边!” 李泰一嗓子把敬玄给拉回了现实。 不由狐疑道: “不是陛下让你进来的?” 敬玄一头雾水,还以为是李世民在外头给这小胖子支招进来解自己之围呢。 “说什么胡话?本王来的时候父皇都走了,赶紧的,我大哥还在等着呢,哼哼,本王虽然乒乓球技不如你,可我大哥一定能打败你” 李泰握了握拳头,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小胖子等着自家大哥给自己出头呢。 “你大哥?东宫太子?” 历史上不是说李家这几个兄弟关系并不好么?夺嫡暗杀c栽赃嫁祸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怎么听李泰这口气好像很崇拜他大哥似的。 “就是刚才在宴会上给你递杯子的” 李泰不由分说就把敬玄往东宫方向拖。 敬玄却若有所思,原来刚才那文质彬彬的少年就是李承乾啊,自己潜意识里还以为李承乾应该是一个面目凶兀,眉宇阴霾的野心家呢。 而站在立政殿门口朝这边张望的长孙,却是掩嘴轻笑: “倒是没看出来,青雀跟这敬玄似乎很亲密的样子” “他二人最近天天吃住在一起,岂能不亲密?” 李世民不知从哪又冒了出来,背着手同样看著他二人远去的背影,感叹道: “少年人的情谊最是真挚,也不知他二人这份情谊能维持到几时” 长孙听罢微微一怔,旋即笑道: “臣妾倒是认为青雀与他或许能一直延续下去,陛下可别忘了,青雀虽然在学问一途上聪慧无双,可人情世故方面却是差了许多,有这么一个志趣相投的良师益友与他相伴,是他的福份。” 李世民闻言侧身回望: “怎么?青雀也跟你显摆过了?” 长孙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瞧陛下您说的,什么显摆啊,那门化学反应确实神奇,既能点水成冰,亦能化作花火炸裂,尤其是那个点水成冰术,能替宫里节省下不少用度呢,夏天再也不用费劲心思储存冰窖了” “确有几分神奇之处,不过朕关心的并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李世民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一边继续说道: “朕关心的是这小子身上究竟还有多少对大唐有利的秘密,实不相瞒,朕已经派人去绛州追查他口中的那名白胡子老头是否确有其事,按照他的说法,那白胡子老头只教授了他一旬武艺就能有如此造诣,朕很好奇那白胡子老头究竟是谁!” “陛下莫非不信他?” 长孙疑声问道,刚才她见李世民与敬玄相处非常自在,还以为两人之间已经有足够的信任了,至少长孙没见过自己夫君亲自动手去别人怀里扒拉东西。 李世民摇摇头: “朕没说不信他,朕只是觉得他身后定然还有一群人,而这群人究竟对我大唐有无裨益还需仔细思量一番” 长孙越听越糊涂,怎么好端端的又冒出一群人来了: “平阳敬氏的家底不都在北衙了么?臣妾可是听说他平阳敬氏就这一根独苗了。” “所以朕方才几次试探他,没想到这小子对权贵一点都不留恋,也罢,既然他能狠下心舍得与这些人完全割离,朕就让他当朕真正的女婿又如何?皇后,这小子比你想象得还要聪明,往后跟他打交道可得多留点心” 李世民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他就奇怪平阳敬氏哪来那么多层出不迭的新奇玩意儿? 亩产千斤的粮食先不说,而且有些东西的材质根本就闻所未闻,光那个遇沸水而盈的乒乓球就已经足够神奇,何况还有自己怀里揣的神奇香烟,既提神醒脑,又做工精细 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人之力就能完成得了的? 长孙见李世民说得郑重,心里也跟着重视起来,刚才以为他们君臣二人是在玩闹,没想到暗地里居然还有这样一番交锋? 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那敬玄才多大点,怎么连自己都没听出二人话里的隐意? 好不容易从立政殿逃出来,敬玄已经满头大汗。 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人,没见人李世民都先一步溜了么? 夫妇之间即将要爆发争执的时候,高挂免战牌,敬玄认为自己应该好好向李世民学习一下这方面的技能。 “哎,你去哪?东宫在这边!” 李泰一嗓子把敬玄给拉回了现实。 不由狐疑道: “不是陛下让你进来的?” 敬玄一头雾水,还以为是李世民在外头给这小胖子支招进来解自己之围呢。 “说什么胡话?本王来的时候父皇都走了,赶紧的,我大哥还在等着呢,哼哼,本王虽然乒乓球技不如你,可我大哥一定能打败你” 李泰握了握拳头,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小胖子等着自家大哥给自己出头呢。 “你大哥?东宫太子?” 历史上不是说李家这几个兄弟关系并不好么?夺嫡暗杀c栽赃嫁祸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怎么听李泰这口气好像很崇拜他大哥似的。 “就是刚才在宴会上给你递杯子的” 李泰不由分说就把敬玄往东宫方向拖。 敬玄却若有所思,原来刚才那文质彬彬的少年就是李承乾啊,自己潜意识里还以为李承乾应该是一个面目凶兀,眉宇阴霾的野心家呢。 而站在立政殿门口朝这边张望的长孙,却是掩嘴轻笑: “倒是没看出来,青雀跟这敬玄似乎很亲密的样子” “他二人最近天天吃住在一起,岂能不亲密?” 李世民不知从哪又冒了出来,背着手同样看著他二人远去的背影,感叹道: “少年人的情谊最是真挚,也不知他二人这份情谊能维持到几时” 长孙听罢微微一怔,旋即笑道: “臣妾倒是认为青雀与他或许能一直延续下去,陛下可别忘了,青雀虽然在学问一途上聪慧无双,可人情世故方面却是差了许多,有这么一个志趣相投的良师益友与他相伴,是他的福份。” 李世民闻言侧身回望: “怎么?青雀也跟你显摆过了?” 长孙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瞧陛下您说的,什么显摆啊,那门化学反应确实神奇,既能点水成冰,亦能化作花火炸裂,尤其是那个点水成冰术,能替宫里节省下不少用度呢,夏天再也不用费劲心思储存冰窖了” “确有几分神奇之处,不过朕关心的并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李世民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一边继续说道: “朕关心的是这小子身上究竟还有多少对大唐有利的秘密,实不相瞒,朕已经派人去绛州追查他口中的那名白胡子老头是否确有其事,按照他的说法,那白胡子老头只教授了他一旬武艺就能有如此造诣,朕很好奇那白胡子老头究竟是谁!” “陛下莫非不信他?” 长孙疑声问道,刚才她见李世民与敬玄相处非常自在,还以为两人之间已经有足够的信任了,至少长孙没见过自己夫君亲自动手去别人怀里扒拉东西。 李世民摇摇头: “朕没说不信他,朕只是觉得他身后定然还有一群人,而这群人究竟对我大唐有无裨益还需仔细思量一番” 长孙越听越糊涂,怎么好端端的又冒出一群人来了: “平阳敬氏的家底不都在北衙了么?臣妾可是听说他平阳敬氏就这一根独苗了。” “所以朕方才几次试探他,没想到这小子对权贵一点都不留恋,也罢,既然他能狠下心舍得与这些人完全割离,朕就让他当朕真正的女婿又如何?皇后,这小子比你想象得还要聪明,往后跟他打交道可得多留点心” 李世民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他就奇怪平阳敬氏哪来那么多层出不迭的新奇玩意儿? 亩产千斤的粮食先不说,而且有些东西的材质根本就闻所未闻,光那个遇沸水而盈的乒乓球就已经足够神奇,何况还有自己怀里揣的神奇香烟,既提神醒脑,又做工精细 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人之力就能完成得了的? 长孙见李世民说得郑重,心里也跟着重视起来,刚才以为他们君臣二人是在玩闹,没想到暗地里居然还有这样一番交锋? 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那敬玄才多大点,怎么连自己都没听出二人话里的隐意? 好不容易从立政殿逃出来,敬玄已经满头大汗。 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人,没见人李世民都先一步溜了么? 夫妇之间即将要爆发争执的时候,高挂免战牌,敬玄认为自己应该好好向李世民学习一下这方面的技能。 “哎,你去哪?东宫在这边!” 李泰一嗓子把敬玄给拉回了现实。 不由狐疑道: “不是陛下让你进来的?” 敬玄一头雾水,还以为是李世民在外头给这小胖子支招进来解自己之围呢。 “说什么胡话?本王来的时候父皇都走了,赶紧的,我大哥还在等着呢,哼哼,本王虽然乒乓球技不如你,可我大哥一定能打败你” 李泰握了握拳头,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小胖子等着自家大哥给自己出头呢。 “你大哥?东宫太子?” 历史上不是说李家这几个兄弟关系并不好么?夺嫡暗杀c栽赃嫁祸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怎么听李泰这口气好像很崇拜他大哥似的。 “就是刚才在宴会上给你递杯子的” 李泰不由分说就把敬玄往东宫方向拖。 敬玄却若有所思,原来刚才那文质彬彬的少年就是李承乾啊,自己潜意识里还以为李承乾应该是一个面目凶兀,眉宇阴霾的野心家呢。 而站在立政殿门口朝这边张望的长孙,却是掩嘴轻笑: “倒是没看出来,青雀跟这敬玄似乎很亲密的样子” “他二人最近天天吃住在一起,岂能不亲密?” 李世民不知从哪又冒了出来,背着手同样看著他二人远去的背影,感叹道: “少年人的情谊最是真挚,也不知他二人这份情谊能维持到几时” 长孙听罢微微一怔,旋即笑道: “臣妾倒是认为青雀与他或许能一直延续下去,陛下可别忘了,青雀虽然在学问一途上聪慧无双,可人情世故方面却是差了许多,有这么一个志趣相投的良师益友与他相伴,是他的福份。” 李世民闻言侧身回望: “怎么?青雀也跟你显摆过了?” 长孙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瞧陛下您说的,什么显摆啊,那门化学反应确实神奇,既能点水成冰,亦能化作花火炸裂,尤其是那个点水成冰术,能替宫里节省下不少用度呢,夏天再也不用费劲心思储存冰窖了” “确有几分神奇之处,不过朕关心的并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李世民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一边继续说道: “朕关心的是这小子身上究竟还有多少对大唐有利的秘密,实不相瞒,朕已经派人去绛州追查他口中的那名白胡子老头是否确有其事,按照他的说法,那白胡子老头只教授了他一旬武艺就能有如此造诣,朕很好奇那白胡子老头究竟是谁!” “陛下莫非不信他?” 长孙疑声问道,刚才她见李世民与敬玄相处非常自在,还以为两人之间已经有足够的信任了,至少长孙没见过自己夫君亲自动手去别人怀里扒拉东西。 李世民摇摇头: “朕没说不信他,朕只是觉得他身后定然还有一群人,而这群人究竟对我大唐有无裨益还需仔细思量一番” 长孙越听越糊涂,怎么好端端的又冒出一群人来了: “平阳敬氏的家底不都在北衙了么?臣妾可是听说他平阳敬氏就这一根独苗了。” “所以朕方才几次试探他,没想到这小子对权贵一点都不留恋,也罢,既然他能狠下心舍得与这些人完全割离,朕就让他当朕真正的女婿又如何?皇后,这小子比你想象得还要聪明,往后跟他打交道可得多留点心” 李世民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他就奇怪平阳敬氏哪来那么多层出不迭的新奇玩意儿? 亩产千斤的粮食先不说,而且有些东西的材质根本就闻所未闻,光那个遇沸水而盈的乒乓球就已经足够神奇,何况还有自己怀里揣的神奇香烟,既提神醒脑,又做工精细 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人之力就能完成得了的? 长孙见李世民说得郑重,心里也跟着重视起来,刚才以为他们君臣二人是在玩闹,没想到暗地里居然还有这样一番交锋? 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那敬玄才多大点,怎么连自己都没听出二人话里的隐意? 好不容易从立政殿逃出来,敬玄已经满头大汗。 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人,没见人李世民都先一步溜了么? 夫妇之间即将要爆发争执的时候,高挂免战牌,敬玄认为自己应该好好向李世民学习一下这方面的技能。 “哎,你去哪?东宫在这边!” 李泰一嗓子把敬玄给拉回了现实。 不由狐疑道: “不是陛下让你进来的?” 敬玄一头雾水,还以为是李世民在外头给这小胖子支招进来解自己之围呢。 “说什么胡话?本王来的时候父皇都走了,赶紧的,我大哥还在等着呢,哼哼,本王虽然乒乓球技不如你,可我大哥一定能打败你” 李泰握了握拳头,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小胖子等着自家大哥给自己出头呢。 “你大哥?东宫太子?” 历史上不是说李家这几个兄弟关系并不好么?夺嫡暗杀c栽赃嫁祸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怎么听李泰这口气好像很崇拜他大哥似的。 “就是刚才在宴会上给你递杯子的” 李泰不由分说就把敬玄往东宫方向拖。 敬玄却若有所思,原来刚才那文质彬彬的少年就是李承乾啊,自己潜意识里还以为李承乾应该是一个面目凶兀,眉宇阴霾的野心家呢。 而站在立政殿门口朝这边张望的长孙,却是掩嘴轻笑: “倒是没看出来,青雀跟这敬玄似乎很亲密的样子” “他二人最近天天吃住在一起,岂能不亲密?” 李世民不知从哪又冒了出来,背着手同样看著他二人远去的背影,感叹道: “少年人的情谊最是真挚,也不知他二人这份情谊能维持到几时” 长孙听罢微微一怔,旋即笑道: “臣妾倒是认为青雀与他或许能一直延续下去,陛下可别忘了,青雀虽然在学问一途上聪慧无双,可人情世故方面却是差了许多,有这么一个志趣相投的良师益友与他相伴,是他的福份。” 李世民闻言侧身回望: “怎么?青雀也跟你显摆过了?” 长孙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瞧陛下您说的,什么显摆啊,那门化学反应确实神奇,既能点水成冰,亦能化作花火炸裂,尤其是那个点水成冰术,能替宫里节省下不少用度呢,夏天再也不用费劲心思储存冰窖了” “确有几分神奇之处,不过朕关心的并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李世民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一边继续说道: “朕关心的是这小子身上究竟还有多少对大唐有利的秘密,实不相瞒,朕已经派人去绛州追查他口中的那名白胡子老头是否确有其事,按照他的说法,那白胡子老头只教授了他一旬武艺就能有如此造诣,朕很好奇那白胡子老头究竟是谁!” “陛下莫非不信他?” 长孙疑声问道,刚才她见李世民与敬玄相处非常自在,还以为两人之间已经有足够的信任了,至少长孙没见过自己夫君亲自动手去别人怀里扒拉东西。 李世民摇摇头: “朕没说不信他,朕只是觉得他身后定然还有一群人,而这群人究竟对我大唐有无裨益还需仔细思量一番” 长孙越听越糊涂,怎么好端端的又冒出一群人来了: “平阳敬氏的家底不都在北衙了么?臣妾可是听说他平阳敬氏就这一根独苗了。” “所以朕方才几次试探他,没想到这小子对权贵一点都不留恋,也罢,既然他能狠下心舍得与这些人完全割离,朕就让他当朕真正的女婿又如何?皇后,这小子比你想象得还要聪明,往后跟他打交道可得多留点心” 李世民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他就奇怪平阳敬氏哪来那么多层出不迭的新奇玩意儿? 亩产千斤的粮食先不说,而且有些东西的材质根本就闻所未闻,光那个遇沸水而盈的乒乓球就已经足够神奇,何况还有自己怀里揣的神奇香烟,既提神醒脑,又做工精细 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人之力就能完成得了的? 长孙见李世民说得郑重,心里也跟着重视起来,刚才以为他们君臣二人是在玩闹,没想到暗地里居然还有这样一番交锋? 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那敬玄才多大点,怎么连自己都没听出二人话里的隐意? 好不容易从立政殿逃出来,敬玄已经满头大汗。 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人,没见人李世民都先一步溜了么? 夫妇之间即将要爆发争执的时候,高挂免战牌,敬玄认为自己应该好好向李世民学习一下这方面的技能。 “哎,你去哪?东宫在这边!” 李泰一嗓子把敬玄给拉回了现实。 不由狐疑道: “不是陛下让你进来的?” 敬玄一头雾水,还以为是李世民在外头给这小胖子支招进来解自己之围呢。 “说什么胡话?本王来的时候父皇都走了,赶紧的,我大哥还在等着呢,哼哼,本王虽然乒乓球技不如你,可我大哥一定能打败你” 李泰握了握拳头,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小胖子等着自家大哥给自己出头呢。 “你大哥?东宫太子?” 历史上不是说李家这几个兄弟关系并不好么?夺嫡暗杀c栽赃嫁祸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怎么听李泰这口气好像很崇拜他大哥似的。 “就是刚才在宴会上给你递杯子的” 李泰不由分说就把敬玄往东宫方向拖。 敬玄却若有所思,原来刚才那文质彬彬的少年就是李承乾啊,自己潜意识里还以为李承乾应该是一个面目凶兀,眉宇阴霾的野心家呢。 而站在立政殿门口朝这边张望的长孙,却是掩嘴轻笑: “倒是没看出来,青雀跟这敬玄似乎很亲密的样子” “他二人最近天天吃住在一起,岂能不亲密?” 李世民不知从哪又冒了出来,背着手同样看著他二人远去的背影,感叹道: “少年人的情谊最是真挚,也不知他二人这份情谊能维持到几时” 长孙听罢微微一怔,旋即笑道: “臣妾倒是认为青雀与他或许能一直延续下去,陛下可别忘了,青雀虽然在学问一途上聪慧无双,可人情世故方面却是差了许多,有这么一个志趣相投的良师益友与他相伴,是他的福份。” 李世民闻言侧身回望: “怎么?青雀也跟你显摆过了?” 长孙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瞧陛下您说的,什么显摆啊,那门化学反应确实神奇,既能点水成冰,亦能化作花火炸裂,尤其是那个点水成冰术,能替宫里节省下不少用度呢,夏天再也不用费劲心思储存冰窖了” “确有几分神奇之处,不过朕关心的并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李世民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一边继续说道: “朕关心的是这小子身上究竟还有多少对大唐有利的秘密,实不相瞒,朕已经派人去绛州追查他口中的那名白胡子老头是否确有其事,按照他的说法,那白胡子老头只教授了他一旬武艺就能有如此造诣,朕很好奇那白胡子老头究竟是谁!” “陛下莫非不信他?” 长孙疑声问道,刚才她见李世民与敬玄相处非常自在,还以为两人之间已经有足够的信任了,至少长孙没见过自己夫君亲自动手去别人怀里扒拉东西。 李世民摇摇头: “朕没说不信他,朕只是觉得他身后定然还有一群人,而这群人究竟对我大唐有无裨益还需仔细思量一番” 长孙越听越糊涂,怎么好端端的又冒出一群人来了: “平阳敬氏的家底不都在北衙了么?臣妾可是听说他平阳敬氏就这一根独苗了。” “所以朕方才几次试探他,没想到这小子对权贵一点都不留恋,也罢,既然他能狠下心舍得与这些人完全割离,朕就让他当朕真正的女婿又如何?皇后,这小子比你想象得还要聪明,往后跟他打交道可得多留点心” 李世民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他就奇怪平阳敬氏哪来那么多层出不迭的新奇玩意儿? 亩产千斤的粮食先不说,而且有些东西的材质根本就闻所未闻,光那个遇沸水而盈的乒乓球就已经足够神奇,何况还有自己怀里揣的神奇香烟,既提神醒脑,又做工精细 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人之力就能完成得了的? 长孙见李世民说得郑重,心里也跟着重视起来,刚才以为他们君臣二人是在玩闹,没想到暗地里居然还有这样一番交锋? 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那敬玄才多大点,怎么连自己都没听出二人话里的隐意? 好不容易从立政殿逃出来,敬玄已经满头大汗。 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人,没见人李世民都先一步溜了么? 夫妇之间即将要爆发争执的时候,高挂免战牌,敬玄认为自己应该好好向李世民学习一下这方面的技能。 “哎,你去哪?东宫在这边!” 李泰一嗓子把敬玄给拉回了现实。 不由狐疑道: “不是陛下让你进来的?” 敬玄一头雾水,还以为是李世民在外头给这小胖子支招进来解自己之围呢。 “说什么胡话?本王来的时候父皇都走了,赶紧的,我大哥还在等着呢,哼哼,本王虽然乒乓球技不如你,可我大哥一定能打败你” 李泰握了握拳头,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小胖子等着自家大哥给自己出头呢。 “你大哥?东宫太子?” 历史上不是说李家这几个兄弟关系并不好么?夺嫡暗杀c栽赃嫁祸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怎么听李泰这口气好像很崇拜他大哥似的。 “就是刚才在宴会上给你递杯子的” 李泰不由分说就把敬玄往东宫方向拖。 敬玄却若有所思,原来刚才那文质彬彬的少年就是李承乾啊,自己潜意识里还以为李承乾应该是一个面目凶兀,眉宇阴霾的野心家呢。 而站在立政殿门口朝这边张望的长孙,却是掩嘴轻笑: “倒是没看出来,青雀跟这敬玄似乎很亲密的样子” “他二人最近天天吃住在一起,岂能不亲密?” 李世民不知从哪又冒了出来,背着手同样看著他二人远去的背影,感叹道: “少年人的情谊最是真挚,也不知他二人这份情谊能维持到几时” 长孙听罢微微一怔,旋即笑道: “臣妾倒是认为青雀与他或许能一直延续下去,陛下可别忘了,青雀虽然在学问一途上聪慧无双,可人情世故方面却是差了许多,有这么一个志趣相投的良师益友与他相伴,是他的福份。” 李世民闻言侧身回望: “怎么?青雀也跟你显摆过了?” 长孙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瞧陛下您说的,什么显摆啊,那门化学反应确实神奇,既能点水成冰,亦能化作花火炸裂,尤其是那个点水成冰术,能替宫里节省下不少用度呢,夏天再也不用费劲心思储存冰窖了” “确有几分神奇之处,不过朕关心的并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李世民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一边继续说道: “朕关心的是这小子身上究竟还有多少对大唐有利的秘密,实不相瞒,朕已经派人去绛州追查他口中的那名白胡子老头是否确有其事,按照他的说法,那白胡子老头只教授了他一旬武艺就能有如此造诣,朕很好奇那白胡子老头究竟是谁!” “陛下莫非不信他?” 长孙疑声问道,刚才她见李世民与敬玄相处非常自在,还以为两人之间已经有足够的信任了,至少长孙没见过自己夫君亲自动手去别人怀里扒拉东西。 李世民摇摇头: “朕没说不信他,朕只是觉得他身后定然还有一群人,而这群人究竟对我大唐有无裨益还需仔细思量一番” 长孙越听越糊涂,怎么好端端的又冒出一群人来了: “平阳敬氏的家底不都在北衙了么?臣妾可是听说他平阳敬氏就这一根独苗了。” “所以朕方才几次试探他,没想到这小子对权贵一点都不留恋,也罢,既然他能狠下心舍得与这些人完全割离,朕就让他当朕真正的女婿又如何?皇后,这小子比你想象得还要聪明,往后跟他打交道可得多留点心” 李世民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他就奇怪平阳敬氏哪来那么多层出不迭的新奇玩意儿? 亩产千斤的粮食先不说,而且有些东西的材质根本就闻所未闻,光那个遇沸水而盈的乒乓球就已经足够神奇,何况还有自己怀里揣的神奇香烟,既提神醒脑,又做工精细 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人之力就能完成得了的? 长孙见李世民说得郑重,心里也跟着重视起来,刚才以为他们君臣二人是在玩闹,没想到暗地里居然还有这样一番交锋? 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那敬玄才多大点,怎么连自己都没听出二人话里的隐意? 好不容易从立政殿逃出来,敬玄已经满头大汗。 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人,没见人李世民都先一步溜了么? 夫妇之间即将要爆发争执的时候,高挂免战牌,敬玄认为自己应该好好向李世民学习一下这方面的技能。 “哎,你去哪?东宫在这边!” 李泰一嗓子把敬玄给拉回了现实。 不由狐疑道: “不是陛下让你进来的?” 敬玄一头雾水,还以为是李世民在外头给这小胖子支招进来解自己之围呢。 “说什么胡话?本王来的时候父皇都走了,赶紧的,我大哥还在等着呢,哼哼,本王虽然乒乓球技不如你,可我大哥一定能打败你” 李泰握了握拳头,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小胖子等着自家大哥给自己出头呢。 “你大哥?东宫太子?” 历史上不是说李家这几个兄弟关系并不好么?夺嫡暗杀c栽赃嫁祸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怎么听李泰这口气好像很崇拜他大哥似的。 “就是刚才在宴会上给你递杯子的” 李泰不由分说就把敬玄往东宫方向拖。 敬玄却若有所思,原来刚才那文质彬彬的少年就是李承乾啊,自己潜意识里还以为李承乾应该是一个面目凶兀,眉宇阴霾的野心家呢。 而站在立政殿门口朝这边张望的长孙,却是掩嘴轻笑: “倒是没看出来,青雀跟这敬玄似乎很亲密的样子” “他二人最近天天吃住在一起,岂能不亲密?” 李世民不知从哪又冒了出来,背着手同样看著他二人远去的背影,感叹道: “少年人的情谊最是真挚,也不知他二人这份情谊能维持到几时” 长孙听罢微微一怔,旋即笑道: “臣妾倒是认为青雀与他或许能一直延续下去,陛下可别忘了,青雀虽然在学问一途上聪慧无双,可人情世故方面却是差了许多,有这么一个志趣相投的良师益友与他相伴,是他的福份。” 李世民闻言侧身回望: “怎么?青雀也跟你显摆过了?” 长孙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瞧陛下您说的,什么显摆啊,那门化学反应确实神奇,既能点水成冰,亦能化作花火炸裂,尤其是那个点水成冰术,能替宫里节省下不少用度呢,夏天再也不用费劲心思储存冰窖了” “确有几分神奇之处,不过朕关心的并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李世民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一边继续说道: “朕关心的是这小子身上究竟还有多少对大唐有利的秘密,实不相瞒,朕已经派人去绛州追查他口中的那名白胡子老头是否确有其事,按照他的说法,那白胡子老头只教授了他一旬武艺就能有如此造诣,朕很好奇那白胡子老头究竟是谁!” “陛下莫非不信他?” 长孙疑声问道,刚才她见李世民与敬玄相处非常自在,还以为两人之间已经有足够的信任了,至少长孙没见过自己夫君亲自动手去别人怀里扒拉东西。 李世民摇摇头: “朕没说不信他,朕只是觉得他身后定然还有一群人,而这群人究竟对我大唐有无裨益还需仔细思量一番” 长孙越听越糊涂,怎么好端端的又冒出一群人来了: “平阳敬氏的家底不都在北衙了么?臣妾可是听说他平阳敬氏就这一根独苗了。” “所以朕方才几次试探他,没想到这小子对权贵一点都不留恋,也罢,既然他能狠下心舍得与这些人完全割离,朕就让他当朕真正的女婿又如何?皇后,这小子比你想象得还要聪明,往后跟他打交道可得多留点心” 李世民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他就奇怪平阳敬氏哪来那么多层出不迭的新奇玩意儿? 亩产千斤的粮食先不说,而且有些东西的材质根本就闻所未闻,光那个遇沸水而盈的乒乓球就已经足够神奇,何况还有自己怀里揣的神奇香烟,既提神醒脑,又做工精细 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人之力就能完成得了的? 长孙见李世民说得郑重,心里也跟着重视起来,刚才以为他们君臣二人是在玩闹,没想到暗地里居然还有这样一番交锋? 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那敬玄才多大点,怎么连自己都没听出二人话里的隐意? 好不容易从立政殿逃出来,敬玄已经满头大汗。 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人,没见人李世民都先一步溜了么? 夫妇之间即将要爆发争执的时候,高挂免战牌,敬玄认为自己应该好好向李世民学习一下这方面的技能。 “哎,你去哪?东宫在这边!” 李泰一嗓子把敬玄给拉回了现实。 不由狐疑道: “不是陛下让你进来的?” 敬玄一头雾水,还以为是李世民在外头给这小胖子支招进来解自己之围呢。 “说什么胡话?本王来的时候父皇都走了,赶紧的,我大哥还在等着呢,哼哼,本王虽然乒乓球技不如你,可我大哥一定能打败你” 李泰握了握拳头,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小胖子等着自家大哥给自己出头呢。 “你大哥?东宫太子?” 历史上不是说李家这几个兄弟关系并不好么?夺嫡暗杀c栽赃嫁祸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怎么听李泰这口气好像很崇拜他大哥似的。 “就是刚才在宴会上给你递杯子的” 李泰不由分说就把敬玄往东宫方向拖。 敬玄却若有所思,原来刚才那文质彬彬的少年就是李承乾啊,自己潜意识里还以为李承乾应该是一个面目凶兀,眉宇阴霾的野心家呢。 而站在立政殿门口朝这边张望的长孙,却是掩嘴轻笑: “倒是没看出来,青雀跟这敬玄似乎很亲密的样子” “他二人最近天天吃住在一起,岂能不亲密?” 李世民不知从哪又冒了出来,背着手同样看著他二人远去的背影,感叹道: “少年人的情谊最是真挚,也不知他二人这份情谊能维持到几时” 长孙听罢微微一怔,旋即笑道: “臣妾倒是认为青雀与他或许能一直延续下去,陛下可别忘了,青雀虽然在学问一途上聪慧无双,可人情世故方面却是差了许多,有这么一个志趣相投的良师益友与他相伴,是他的福份。” 李世民闻言侧身回望: “怎么?青雀也跟你显摆过了?” 长孙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瞧陛下您说的,什么显摆啊,那门化学反应确实神奇,既能点水成冰,亦能化作花火炸裂,尤其是那个点水成冰术,能替宫里节省下不少用度呢,夏天再也不用费劲心思储存冰窖了” “确有几分神奇之处,不过朕关心的并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李世民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一边继续说道: “朕关心的是这小子身上究竟还有多少对大唐有利的秘密,实不相瞒,朕已经派人去绛州追查他口中的那名白胡子老头是否确有其事,按照他的说法,那白胡子老头只教授了他一旬武艺就能有如此造诣,朕很好奇那白胡子老头究竟是谁!” “陛下莫非不信他?” 长孙疑声问道,刚才她见李世民与敬玄相处非常自在,还以为两人之间已经有足够的信任了,至少长孙没见过自己夫君亲自动手去别人怀里扒拉东西。 李世民摇摇头: “朕没说不信他,朕只是觉得他身后定然还有一群人,而这群人究竟对我大唐有无裨益还需仔细思量一番” 长孙越听越糊涂,怎么好端端的又冒出一群人来了: “平阳敬氏的家底不都在北衙了么?臣妾可是听说他平阳敬氏就这一根独苗了。” “所以朕方才几次试探他,没想到这小子对权贵一点都不留恋,也罢,既然他能狠下心舍得与这些人完全割离,朕就让他当朕真正的女婿又如何?皇后,这小子比你想象得还要聪明,往后跟他打交道可得多留点心” 李世民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他就奇怪平阳敬氏哪来那么多层出不迭的新奇玩意儿? 亩产千斤的粮食先不说,而且有些东西的材质根本就闻所未闻,光那个遇沸水而盈的乒乓球就已经足够神奇,何况还有自己怀里揣的神奇香烟,既提神醒脑,又做工精细 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人之力就能完成得了的? 长孙见李世民说得郑重,心里也跟着重视起来,刚才以为他们君臣二人是在玩闹,没想到暗地里居然还有这样一番交锋? 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那敬玄才多大点,怎么连自己都没听出二人话里的隐意? 第0145章 孤今天还不信了 敬玄还不知道李世民在无中生有的给自己脑补背后势力,他才刚踏入东宫就被李泰给拉到了由两张桌子拼接成的乒乓球台前。 “这就是我大哥,还快见礼?” 李泰现在就一副地地道道的狗腿子模样,如果再把舌头伸出来哈两下气,活脱脱的一条沙皮狗。 “臣敬玄,见过太子殿下。” 敬玄微微一欠身,就重新抬起头悄悄打量起模样清秀的大唐太子李承乾。 才十一岁的年纪举手投足间已经十分得体,哪像李泰似的,正经起来也就只能维持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 过不了多久就会原形毕露,可关键是刚才李世民还让李泰从今往后教授自己宫廷礼仪,说是就当回报自己教他儿子化学学问的报酬 你给点学费也好啊,谁要学这玩意儿? 简直是在遭罪,还说什么今后有了子嗣也不至于落得秉性跟自己这个当爹的一样,本县伯秉性怎么了? 就算自己将来有了儿子闺女,要学这些繁文礼节,我不会去请个宫廷老嬷嬷教么? 非要自己亲自上阵? 正在腹诽间,李承乾微微一笑,颔首道: “太平县伯免礼。” 然后就见他拍了拍手,有宫女立刻端着托盘出来,上面规规矩矩的码放着两副球拍。 他娘的,球拍的把手上还系了黄布,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皇家专用似的。 “就请太平县伯先挑吧” 李承乾显得非常文质彬彬,特意让敬玄先选择球拍,皇家气质一览无余。 随手抓起一把拿在手里瞅了瞅,这玩意儿有什么好挑的? 先前李世民只从自己那拿了一对球拍,显然李承乾这的乒乓球拍是他自己找人仿制的,上面连增加缓冲和弹性的橡胶皮都没有,就是光秃秃的木板子刷了一层桐油而已。 用这种球拍打球,一颗乒乓球能支撑着他玩几天? “来吧,既然太子殿下有雅兴,臣就陪你好好玩玩儿。” 敬玄说着就走到台前,顺手抓起乒乓球在手里搓了搓摆出了发球的姿势。 李承乾也不甘示弱,在李泰的加油助威声下,举着球拍也信步上前。 李泰灵机一动,突然叫道: “且慢,光打球有甚趣味,得加赌注!” 敬玄皱眉,这小胖子啥意思?变着法想坑自己是吧? 而对面的李承乾似乎早有预料,微笑着问道: “那青雀想要以何物为赌注?” 李泰沉思想了想: “就以乒乓球拍为赌注,敬玄,你要是输了就给我大哥一对父皇那样的球拍,若是大哥输了若是大哥输了” 李承乾立即接口道: “若是孤输了,就给县伯十两皇金如何?” 兄弟俩一唱一和,敬玄哪里还不明白他俩打得什么主意? 不就是眼馋李世民的那对真正的球拍么? 多大点事儿? 至于让一位太子外加一位亲王给一名小县伯演戏么? 即便李承乾贵为太子,可到头来也不过还是一个孩子,为了一点儿心头好,居然还演起了二人转 “好说,臣答应了!” 敬玄十分大气,想要球拍?没问题,先赢个你十回八回收点金子再说! 不得不说,李承乾的球技比李泰好太多了,扣c推,拨样样精通,也不知道是谁教的,一静一动还颇有点章法在里面。 只是这仍旧改变不了他是个矮冬瓜的事实,敬玄几次短球搓下来,先前还风范十足的太子殿下已经累的气喘吁吁,连头上的发髻都散了,现在看上去就像脑袋上扣了一根香蕉皮。 “太子殿下,你又输了!” 打了半天球,敬玄也累了,一屁股坐在台子上,朝李承乾伸了伸手: “刚说好的一局十两黄金,这都五局了,太子殿下是不是先把欠账给结了” 李承乾张了张嘴,他刚才全身心投入到打球的过程当中去,压根就忘了这是赌局,在他看来,自己是君,敬玄是臣,即便自己输了,敬玄应该也不至于真的向自己开口要金子,可现在 “天色还早,县伯不如再与孤来上几回合如何?” 李承乾嘴巴哆嗦了两下,五十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哪怕他身份贵为太子也有些肉疼。 更何况自己现在还未成年,东宫的用度皆是由母后操持。 若 是让母后知道自己与人打赌输了五十两黄金,还不知道要怎么责骂自己呢。 “就是,再来几局,反正今日也赶不回户县了,大哥,再与他来几回合,了不起待会儿弟再帮你凑些金子!” 李泰看热闹不嫌事大,整个皇宫里头,他才是最想看敬玄吃瘪的那个。 敬玄眉头一挑,盯着满脸郁闷的李承乾: “真要继续打下去?” 李承乾闻言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弟弟,又看了看似笑非笑的敬玄,一咬牙,撸起衣袖沉声道: “再来!孤今天还不信了!” 第0146章 你想要这个球吗 吹着口哨,还不忘惦了掂手里沉甸甸的包袱,敬玄觉得这一趟东宫来得真是值啊。 进宫时两手空空如也,出宫时已是盆丰钵满,恩,像这种冤大头就得多来会他个几次! 李承乾连输十好几把,最后只好拿装饰在寝宫里的一颗雕花镂空金丝球抵账,这已经是他宫里最贵重的玩意儿了,听说还是十岁生辰时长孙送给他的 被敬玄拿走时,李承乾心疼的就差抹眼泪了。 不过债主还是装作没看见,从李承乾的手里一把给夺了过来。 李泰这小胖子一直把敬玄送到了宫门口,天色太晚,他只能在皇宫里住一宿,明日再去户县。 “就送到这吧。” 敬玄抬眼看了一眼宫门外,那里已经有宇文家的马车等候多时了,国公府的马车,宵禁之后只要说明情况,还是能在街上跑一跑的,否则以自己的爵位,说再多都是触犯了宵禁条律,非得跟巡城武侯去京兆府走一趟不可。 “下次你要是再拿我当枪使,小心我告诉你姐!” 见李泰招呼都不打拔腿就要跑,敬玄一把揪住他的后脖领子把人给提溜了回来。 小胖子装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还冲敬玄眨巴了两下眼,抠着后脑勺疑声问道: “你在说什么啊?本王没听明白。” “还跟我装呢?” 敬玄没好气的上手揪住他的肥脸使劲捏了捏,疼得这家伙都快跳起来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让太子殿下跟我打球的?” 敬玄说到这里顿了顿,弯腰将脑袋凑到他跟前,盯着他瞄了半天: “可以啊,李青雀,咱俩才认识多久?你就学会利用我了?我虽然不知道你在太子殿下跟前是怎么贬低我球技的,但不得不说你成功了,现在太子殿下连皇后娘娘送的生辰礼物都输了,你准备怎么干?是不是打算再装作不经意的把这件事透露给陛下和娘娘?” 李泰身子一僵,垂着脑袋不吭声,那模样让旁边过路的宫人感到怪异极了,一位县伯居然在宫里当众训斥一位皇子,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不过敬玄这时候是真的很不爽。 莫名其妙的被人家当枪使! 先前还在想怎么李泰这小子一个劲儿的怂恿李承乾和自己继续赌下去呢。 直到后来李承乾因为拿不出那么多金子,这家伙出主意让他用皇后送的镂空金球来抵账。 这时候敬玄才弄明白这小胖子究竟想干什么。 期望这种东西很容易因为一件小事而发生改变,哪怕是亲如母子也不例外,只要这种让对方失望的事情越来越多,哪怕都是些小事,等到最后都会变成不可逆转的结局。 何况还是视亲情如草芥的皇家母子? “我现在非常想知道,你是单纯的因为这个镂空金球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毕竟你大哥是因为你才输的,可怜的太子殿下哟,想为弟弟争一口气呢,反倒被弟弟给卖喽还蒙在鼓里呢” 敬玄一边说一边偷瞄着李泰的反应,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深沉,这让自己以后如何与他来往? 万一哪天又把自己给卖了怎么办? 难不成还傻呵呵的帮他数钱? 果然,李泰被他这么一通挤兑,立刻抬起了脑袋,激愤的说道: “他怎么可能是为了我?他就是想要你给父皇那样的球拍!” “幼稚!” 敬玄鄙视般的看向他: “一副球拍才值几个钱?太子殿下要是拿十两黄金找我买,别说一副球拍,两副三副我都照卖,至于花这么多代价跟我打赌?再说了,以他的身份,即便不通过我,直接找你二姐要一副也不是什么难事,以我跟你二姐的关系,这点面子我还是会给的,犯得着要你在旁边上窜下跳?!” 李泰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可骨子里的倔强不容许他就这么轻轻易易的向别人低头,犹自争辩道: “他就是这样的,从小到大什么东西都是先轮到他,我都是捡他剩下的” “所以你是想要这个镂空金球么?” 敬玄打开包袱拿出金球在他跟前晃了晃: “都这么大个人了,还玩球?” 李泰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急忙否认道: “一个破球而已,本王不稀罕!” “真不稀罕?” 敬玄一边说,一边随意把做工精美的镂空金球高高抛向空中,然后又接住,如此往复几 次之后,李泰终于忍不住了,颤声说道: “你小心些别别摔坏了” “这是我的球,摔不摔坏跟你有何关系?” 第0147章 你就是我的人了 敬玄不依不挠,继续抛着球,这次他甚至从胯下反手接住,动作就跟杂耍似的,就差一丁点儿没直接掉在地上给摔碎了。 李泰一跺脚,愤恨的说道: “这是我母后专门命人打造的,如何能这般任人糟蹋?多少钱你开价,本王买了!” “不卖!我准备拿回去当球踢!” 敬玄嘿嘿一笑,拿着球转身就往宫外走,丝毫不理会在身后大呼小叫的李泰,这小胖子,只要是冲着这颗球来的那便还有得救,否则自己真的得跟他划清界限了。 出了宫才刚走到宇文家的马车前,敬玄一下子就乐了,这车夫是熟人啊 “嘿,大嗓门,怎么,已经升迁到车夫这个位置了?你驾驭得了这份职业么?” 车夫正是先前在宇文士及府上当门房的孙午,这家伙一看敬玄来了,诚惶诚恐的赔笑道: “姑爷,您就别跟小的一般见识了,上回小的不知道您的身份,冲撞之处还请姑爷多包涵” 敬玄呵呵一笑,伸手替他掸了掸肩头上的灰,把这家伙吓得一哆嗦,当场就要给敬玄跪下赔礼道歉。 “别,快起来!跪什么跪,本县伯是在给你开玩笑呢” 敬玄将他一把从地上拉了起来,笑呵呵的说道: “本县伯欣赏你还来不及呢,怎会怪罪?小瞧了本县伯不是?” 孙午一听,狐疑的看向敬玄,见他面带笑容不似在逗弄自己,大着胆子试探性的问道: “姑爷当真不与小的计较?” 这家伙疑心也忒重了 不过还真是个当门房的料啊,遂郑重其事道: “真的,本县伯已经跟公爷指名把你当做嫁妆的一部分了,等将来我与你家小姐成婚了,你就是我的人了!” 孙午听罢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只听说过要丫鬟当陪嫁的,没听说还主动要车夫当陪嫁的,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 “怎么?你不愿意?” 敬玄虎着一张脸,故作不悦的问道。 “愿意,愿意,小的愿意!” 碰上这种好事哪还有不愿意的,国公府上下人太多,难有他孙午出头之日,如今能得未来姑爷看重,只怕很快就能出人头地了啊 “那就出发吧,跟太子打了几个时辰的球,饿都饿死了,连个晚饭也不知道招待一下,小气” 敬玄故意嘟囔了几句,有时候得让属下听见,甚至是看见,你的路子究竟有多野,人家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否则跟着没前途的主家,谁心里都不踏实。 果然,孙午一听姑爷居然能跟太子殿下玩到一块去,心中立刻腾起一股自豪感,这还真是跟对人了啊,祖坟冒青烟呐,连驭马驾车的动作都变得轻狂了几分,活像跟太子殿下玩耍的人是他一样。 在孙午狂野的驾驶风格下,郢国公府上的两轮马车像一条疯狗似的在街上横冲直撞,幸好此时大街小巷都没什么人了,否则第二天说不定就有差役上门以危险驾驶罪把这家伙逮进大牢里。 就在敬玄屁股都快颠成两半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孙午掀开帘子将脑袋伸了进来,嬉笑颜开的说道: “姑爷,到了,小姐在门口等您呢!” 敬玄一听,也顾不得教育这个莽撞的家伙,立刻跳下马车抬眼望去,那站在大门口的美妙身影不是宇文修多罗还能是谁? “罗儿!” 敬玄大喜,有日子不见,这丫头变得愈发水灵了,真想啜上一口! “玄哥” 宇文修多罗见敬玄当众叫唤自己闺名,脸颊腾起一团红霞,连忙快步迎了上来。 “怎么这么晚?宴会不是早就结束了么?莫非陛下又训斥你了?” 宇文修多罗关切的眼神让敬玄心中一暖,轻轻摇了摇头,闻着她身体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微笑道: “在东宫待了些时辰,耽搁了一会儿。” 敬玄说着手就自然而然的把上了她的腰,看得在门口当差的家丁们眼睛发直,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教训一下这个敢轻薄自家小姐的浪荡子,没想到孙午的大嗓门突然传了过来: “看什么看!?都把眼睛闭上!没看见姑爷和小姐有话说么!” 宇文修多罗也跟着一抖,甩开了敬玄抓过来的手,捂着脸飞快的跑进院里去了。 敬玄大怒。 他娘的,老子刚刚才升起来的一丝惬意就被你给弄没了! “混蛋!” 上前就踢了这家 伙一脚,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活该当马夫! 本周依然不上架 诸位开心否 第0148章 宇文士及的野望 宇文士及家的书房里,小老头正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用嘴啜着。 这种油煎茶不知道有什么好喝的,既是撒盐又是泡肉桂的,还不如喝完鸡汤来的实在。 看着宇文士及那美滋滋的模样,敬玄胃里莫名其妙开始翻江倒海,看来得让你们尝尝什么是真正的泡茶了! 宇文普照也在书房,老头子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不然根本不可能把互相不对付的两个人叫到一起。 “今日陛下将裴寂贬斥到静州,你们可知为何啊?” 果然,宇文士及的确是打算提点一下家里的小辈,大家族培养下一代家主的政治嗅觉确实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敬玄一下子就来了兴趣,这种事情自己只是在地摊文学上看到过,亲身参与还是头一遭呢。 私底下宇文普照对宇文士及的称呼很随意,见老爹发问了,獐头鼠目的家伙立刻思索道: “阿耶,据孩儿揣测,陛下应当是在秋后算账,毕竟当初鲁国公遭劫,背后全是裴公一手谋划” 宇文士及微笑着点点头: “不错,咱们这位陛下虽然看似胸襟宽广,但却也是睚眦必报的性子,裴寂这老东西当初三番五次找我们天策府的麻烦,活该落此下场!” 敬玄闻言低头皱眉不语,宇文士及当着自己面说出这番话,那是已经把自己当成自家人了,可平阳敬氏想要重新崛起,只能是借势而非仗势,更非趋势,如果今天自己附和起宇文士及,那么以后的日子恐怕就很难摆脱宇文家族的羁绊了。 毕竟聚众妄议天子亦或是妄议大臣,那都是在触犯唐律。 宇文士及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敬玄,也不以为意,复又笑道: “老夫其实是想问问,你们觉得现今朝堂上谁可接任裴寂三公之位?” 宇文普照一听,顿时有些激动,张着嘴结结巴巴的问道: “莫非阿耶您” 敬玄先前并不知道裴寂的事,这会儿听宇文士及一说就明白了,小老头心中看来也是十分垂涎司空这个位置啊。 可敬玄却知道,李世民拿下裴寂是在给长孙无忌腾位置。 当初刚登基时,本来该是长孙无忌坐上房玄龄现在的位置,可李世民又怕别人说他任人唯亲,加上长孙无忌自己也知道论资历是比不过房玄龄等人的,所以主动避让了。 现在到了李世民补偿长孙无忌的时候了,如果拿下裴寂时长孙无忌也出了力,那事情就八九不离十了,小老头这是糊涂了啊,跟皇帝的大舅子抢官位?想什么呢! “老夫以为现在朝堂上有此资历的不过一手之数,不过老夫真正的对手却只有一人。” 宇文士及非常得意,手往前伸了伸,宇文普照立刻会意,取出香烟就给他点上。 然后敬玄惊奇的发现宇文普明这小子也染上了烟瘾,一对父子坐在那互相吞吐着烟圈,看起来极为怪诞。 “阿耶是说宋国公?” 也无怪宇文普照会这么想,论资排辈,宋国公萧禹的确有这个资格,不仅仅是因为功劳,人家好歹也是兰陵萧氏的大当家,不比宇文家差。 “宋公的确不容小觑,不过老夫说的却并非是他!” 宇文士及站起身来,在房间来回踱了两步,沉吟道: “宋公固然值得提防,可老夫担心陛下将高士廉召回长安。” “高郡公?” 宇文普照一愣,高士廉虽然素有威望,可在他心目中却是远远比不上自己老爹的,别的不说,光就爵位上就差了一个档次: “高郡公当初不也是被陛下贬斥出去的么?能这么快就回来?” 宇文士及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吾儿啊,你可别忘了高士廉乃是皇后娘娘的舅父,只要皇后娘娘肯说情,他回长安也就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那该如何是好?” 宇文普照明显急了,自己老爹若是能拿下三公之位,他这个做儿子的在外头也会脸上有光,怎能被别人横插一杠!? “我儿勿急,老夫听说我儿与永宁郡公王珪之子交好?” “孩儿的确与王崇基有几分交情,阿耶是想?” 宇文普照心中立刻想到一种可能性,顿时眼前一亮。 宇文士及淡淡笑道: “当初高士廉离京就是因为私自扣下了永宁郡公给陛下的密奏,想来两家之间一定还有嫌隙,你近日可多约王崇基走动,假装透露口风就说陛下有意让义兴郡公高士廉接任司空之位” “孩儿明白!明日孩儿就约他出来喝酒!” 宇文普照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如此,那你便先下去吧,为父还有几句话要跟玄哥儿交代。” 第0149章 我能说烂暴了吗 宇文士及又笑眯眯的勉励了自己儿子几句,直到宇文普照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这才转过身来,冲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敬玄笑道: “老夫这番安排如何?” 我能说烂爆了吗? 假装打瞌睡的敬玄立刻抬起头,迷茫的问道: “什么安排?郢公刚说什么了?今日太疲倦了,一不留神睡着了,还请郢公勿怪” “滑头!” 宇文士及见他装傻也不生气,反倒是坐在他旁边十分有耐性的继续说道: “老夫让太原王氏出面去按住高士廉,难道不是一招妙棋?” 妙你个头啊! 你以为李世民会从你们几个老家伙当中挑一个司空出来? 人家李世民现在正是励精图治,大展鸿图的时候,巴不得手底下的官员趋于年轻化呢,怎会费尽心思给你们几个小老头做嫁衣? “妙妙妙,郢公手段果然高明,小子对郢公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宇文士及被他一通马屁乐得牙不见牙眼不见眼,正想摇头晃脑的谦虚几句,没想到敬玄接下来又问道: “那郢公又打算如何对付宋国公呢?据我所知,宋国公为人和气,可没那么多仇家” 宇文士及一听,立刻嗤笑起来,摆出一副横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向他: “你呀你,为人和气什么时候成了当官的优点了?他没有仇家老夫难道就不能给他找些对手?” 这小老头笑起来焉儿坏焉儿坏的,看得敬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这得学学,遂好奇的问道: “郢公打算如何给宋公找对手?” 宇文士及神秘一笑: “到时你就知道了。” 说到这,宇文士及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也趋向严厉: “你可知罗儿的阿目前几日进宫被皇后娘娘骂得狗血淋头?” 敬玄一怔,连忙摇头。 “那你可知为何?!” “为何?” “就因为你二人的婚事,皇后娘娘打算让罗儿以公主的陪嫁丫鬟身份一同出嫁,告诉老夫,你是怎么想的?” 宇文士及这时又不复先前阴谋家的味道了,这会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寻常操心儿女婚事的老父亲。 不过当李真的陪嫁丫鬟? 不用想也知道寿光县主肯定不会答应,长孙还真是霸道啊,让一位国公府的小姐给公主做陪嫁。 想到此处,敬玄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朝宇文士及一礼: “我自然是不会让罗儿没名没堂的嫁进来的,实不相瞒,这件事我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 宇文士及听罢立刻来了兴趣,他与皇家打交道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皇家因为谁松过口呢? “说来老夫听听?今日陛下叫住你就是因为此事?” 敬玄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北衙的差事我放弃了,籍此换来公主嫁入我府。” 宇文士及惊得手里的茶杯都掉了,却仍旧浑然不觉,“腾”的一下就跳了起来,急声问道: “你说什么?北衙的差事你推迟了?你打算用平阳敬氏的家底换公主入府?陛下已经明言是娶而非“尚”了?” 敬玄点点头。 那些老人手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先不说经过这些年还有多少人保留着对平阳敬氏的忠诚,就说这些只会杀人放火的家伙自己要来能干嘛? 平白无故惹人提防! 自己眼下最应该着手于打下新家族的基础,一个家族最基础的东西是什么? 那就是钱,有了钱什么都好说,至于官位爵位声望什么的,暂时还不在考量范围之内。 敬玄甚至相信,只要随着时间推移下去,即便自己不立什么旷世奇功,李世民该给的爵位一定会给自己,为什么? 很简单,还没有哪个公主的驸马上限只是一名区区的小县伯呢,连侯爷都少见,即便要熬资历,到后头最少也是一个县公傍身。 至于那个打火机,就当是添头了,反正等打火石磨光了,李世民还得乖乖给自己送回来,这个时代不是讲究宝物有德者居之么? 什么? 这么好的一件宝贝在你手上都散发不出光辉了,还好意思留着? 不过宇文士及听见敬玄肯定的答复后,神色立刻晦暗下来。 说实话他当初愿意主动牵上这门亲事,很 大程度上都是因为平阳敬氏的暗谍势力,只要有了这股势力相助,宇文家从此就能高枕无忧,防患于未然,可现在居然说没了就没了? 在他看来,既然皇帝肯嫁女,那么必定会把暗谍交还给敬玄统领,可这小子居然就这么放弃了? 多关注书友圈,临时改更新时间会有说明 第0150章 进可令风云色变 大家族之间的联姻,通常要么是为了强强联手结成同盟,要么就是修复关系给双方一个回旋的余地。 宇文一族仗着祖上阔过,一直在吃着老本。 历经隋c唐两代战乱。 尤其是宇文化及杀杨广称帝之后迅速衰败,家族精英子弟已经愈发稀少,迫切的需要外部力量来支撑起宇文氏这个即将倒塌的大厦。 而敬玄就是这样一块被宇文士及看好的璞玉。 在宇文士及的计划中,敬玄在与公主成亲之后会顺理成章的接过北衙军权。 毕竟禁军这种护卫皇族安全的军队,只能是由皇族中人来担任。 不过这并不包括皇子,至于为什么,宇文士及清楚,李世民也清楚,甚至敬玄更加清楚。 只要敬玄接掌了河间郡王李孝恭身上的禁军统御之职。 那即便敬玄将来完全站在皇族那一面,可看在宇文修多罗的份儿上,也能稍稍往宇文家倾斜一点,至少朝堂上有什么风吹草动,能提前递消息警示。 不过显然宇文士及的计划落空了。 小老头半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敬玄见他这副模样,便打算起身告辞。 才刚走到门口,小老头又扑了上来。 用一种此前敬玄从来没在他身上见过的神情,恶狠狠的说道: “你实话告诉老夫,你有多大把握重振平阳敬氏?或者说你能把平阳敬氏壮大到何种地步?” 小老头这是要疯啊,下午才在李承乾身上见过同样的表情,标准的赌徒嘴脸! 为了让小老头安心,也为了宇文修多罗不被别人当大白菜一样拱了,敬玄停下了脚步,转过头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道: “进可风云色变,退可偏安一隅,不知郢公满意否?” 宇文士及一怔,敬玄此话寓意无限,方才自己话一出口就察觉失态了。 怎么反倒逼问起一介稚子来了,倒是没想到敬玄给出这么一个狷狂的答案。 遂,复起希望,再问: “多久为期?” “十年。” “何种地步?” “保宇文不灭。” 宇文士及笑了,淡淡一挥手: “去吧,十年老夫还等的起,但愿你不会让老夫失望。” 敬玄同样微微一笑,欠了欠身,转身大步离去。 等敬玄前脚一走,书房的暗门里突然钻出一名衣着华丽的老者,宇文士及见状连忙迎了上去: “淮安王觉得此子如何?” 老者正是宇文士及的老丈人淮安郡王李神通,不过两人年纪相差不过十多岁,所以宇文士及便一直以爵号称呼李神通。 “倒是有几分灵性,不过说话未免太轻狂了些,十年?十年后他也不过才二十多岁,有何底气敢放言保你宇文一族?” 李神通认为敬玄刚才就是在大放厥词。 不过宇文士及却不这么想。 以他对敬玄的了解,若非是有底气,否则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就像今日在宴会上时,还未见到那契芯何力就敢藐视对方,若非有极大的自信,哪敢这么狂傲? 就不怕输了打脸? 想到这里,宇文士及似笑非笑的问道: “那王爷是觉得太平县伯与罗儿不般配了?” 宇文士及其实对李神通没啥好感。 认为他不但刚愎自用,还自视甚高,也不看看自己打了多少败仗? 也不知道一天天在神气个啥? 换成是老夫,早就躲在家里没脸见人了,怎么还好意思跑出来指手画脚? 当初两家可是有诸多不睦,不过也正因如此,为了缓解两家仇怨,太上皇这才做主把寿光县主嫁了过来。 今日也是看在妻子的份上,宇文士及才让他躲在暗处观察敬玄,否则自己都懒得搭理他! 李神通冷哼一声: “陛下能看上的人,本王有何资格说三道四?本王今日来就是走个过场,省得那丫头天天来王府哭哭啼啼要本王替她向娘娘讨要公道!” “贱内给王爷添麻烦了,是仁人的不是,往后仁人一定对县主多花些心思,免得她再来叨扰王爷” 宇文士及欠了欠身,朝李神通赔礼道歉。 这老头明里是在说寿光县主不晓事,暗地里则是在指责自己这个当人丈夫的没有尽到职责,可这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让自己去找陛下理论吧? 老夫头还没魏征那么铁。 “知道就好!” 李神通顺手将宇文士及放在桌上的一盒香烟揣进了自己兜里,自顾自的说道: “你刚说你想做上司空这个位置?” 宇文士及笑了起来: “王爷有何指教?” 这话他刚才之所以不避讳在暗中偷听的李神通,就是想给他提个醒儿,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希望老头子也能帮着说两句好话,毕竟众人拾柴火焰高不是? “本王不过一介致仕的老朽,能有何指教?走了,不必相送!” 李神通不置可否,对宇文士及眼中期盼的神色视而不见,甩着宽大的袖袍大摇大摆的就走了。 “这个老狐狸!” 宇文士及心中暗骂,一屁股坐回凳子上,皱着眉毛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第0151章 假山解锁新技能 敬玄从宇文士及书房出来,刚走到后花园。 老远就瞧见宇文修多罗站在假山下面往这边张望,原本冷冽的心头一下子又变得火热起来。 快步迎了上去,把这小妮子往假山后面一拉,趁着周围没人立刻就上下其手起来。 只要没人的时候,宇文修多罗还是很放得开的。 将脑袋搁在敬玄肩头上,任由他胡乱施为,偶尔嘴里还发出一丝细不可闻的娇哼。 霎时让已经与长沙公主同过房的敬玄变得更加大胆,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愈来愈不老实。 都说少年不滋味,可一旦滋了味,那就如同洪荒猛兽,很容易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还不可以” 宇文修多罗见他居然要在这里解开自己的衣衫,吓了一大跳,紧紧抓着身上的衣服不让他得逞。 又是这句话! 敬玄只当没听见,虽然不再剥她衣衫了,但却把她搂得更紧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小腹处传来的异样,宇文修多罗慌忙往后推开他,捂着一张小嘴惊恐万分: “怎么这么” “这么什么?” 敬玄嘴角挂着坏笑,见她不敢往下看,还故意往前几步,故作遗憾的说道: “可惜了啊,人家公主可是已经见识过了,某些人连看都没看过呢” 宇文修多罗脑子一嗡,难以置信的看向敬玄: “你说公主已经与你公主的身子不是还在调养么?你们怎能而且还没成婚就就” 宇文修多罗说不下去了,一颗芳心扑腾扑腾直跳,这也太大胆了吧? 万一被陛下知道怎么办? 万一公主有个三长两短又该怎么办? 敬玄心里偷偷一笑,本少爷说的公主可不是汝南公主哟,长沙公主不也是公主? 真是个傻丫头,不过话说回来,李真的确也见过了,还解锁了一项新技艺啊 “想什么呢?你当我是色中饿鬼啊?连还养着病的丫头都不放过?” 敬玄发现宇文修多罗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哑然失笑,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她胡思乱想的脑袋。 “那你们是怎么” 宇文修多罗想不明白,作为长安勋贵二代中数一数二的美人胚子,她听过不少已经出嫁的闺友谈论房事,自问对人伦大礼还是有些见识的,直到敬玄突然伸出一只手指头塞进她嘴里,这才醒悟过来,双颊羞得绯红,在月色的照耀下更添一股别样的媚态。 “今日很累,一大早就往长安赶,去了趟王府又进宫与人打了一架,下午又被拉到东宫陪太子打球,好不容易到你家,屁股还没坐热又被你爹拉去书房忙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上呢,好不容易熬到只剩咱们俩人,你又唉” 敬玄作出一副幽怨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宇文修多罗却是当真了,抓着衣角扭扭捏捏的说道: “你你别别这样我我照做就是了” 宇文修多罗说罢便蹲下身子,主动解起了敬玄的腰带 当外头传来第二遍打更声后,敬玄神清气爽的牵着宇文修多罗从假山后面钻了出来。 “我我带你去客房吧” 宇文修多罗低着头理了理穿在里头的胸衣,手里捏着的丝绢还不忘在胸口擦拭了两下,直到彻底看不出什么异样后,这才抬起头。 看向敬玄的目光依然炯炯有神,虽然刚才二人没有突破最后那一步,可宇文修多罗觉得自己已经是他的人了,动作也像个小妻子似的,还帮着敬玄紧了紧腰间的束带。 “怎么?刚才还不够?还打算服侍夫君我就寝不成?” 得了便宜还卖乖,敬玄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贱。 没成想宇文修多罗突然胆子也变大了,抓着他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嗔怨: “妾身也想服侍夫君就寝,怎奈夫君办事不力,至今都无法迎娶妾身过门,妾身妾身都等不及了” 敬玄脸色一僵,什么叫办事不力? 凡是总得有个过程不是? 总不能今天说成亲马上就能成吧? 又不是乡下村民讨媳妇,找个媒婆一说第二天就能睡一个炕上? “呃再等等吧快了至多明年我一定想办法” 敬玄话还没说完,宇文修多罗突然放开他的手臂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骗到你啦!”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没影儿了 第0152章 好一件偷窥神器 关中的天气已经带着丝丝凉爽,这几日接连下了几场秋雨,已经洗去了空气中的炎热,趁着今日无风,敬玄起了个大早,打算去山里试飞一下无人机。 虽然以前没怎么玩过无人机,但多多少少对这些高科技产品也有一定的了解,像这种高空专业航拍器,若是要升空,还得往地方上报备批准。 好在这个年代没有空域管制部门,只要自己飞得高些,谁都会以为是一只没见过的大鸟,毕竟唐人的视力普遍都不怎么样,这是肉吃少了的缘故。 手上提着的黑色箱子尤为引人注目,一向好奇心比较重的青花,见少爷要出去,慌忙跟了上来: “少爷可是要出去?要不要奴婢帮着套马车?少爷你这是提的什么?奴婢帮你” 这丫鬟自从上次被长姐狠狠训斥一通后,已经愈发的像个童养媳了,其勤快程度远超海底捞的服务员。 “不用管我,就随便走走罢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其实这个时代最讲究的就是尊卑有别。 敬玄发现自己越是对她们好,她们越会感到惶恐,所以语气上也不复之前那般客套。 反正自己每个月还要给她们份例,就当作是老板与员工之间的关系好了。 无人机这玩意儿怎么说也是超越时代的产物。 为了不被人看见,敬玄足足花费了一个时辰,爬到了牛首山顶上。 在确定周围无人尾随后,这才打开箱子小心翼翼的把家伙什给取了出来。 这款无人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贵 全套配件加起来足矣换一辆小汽车了。 因此敬玄在组装调试的时候,严格按照说明书上的指使进行安装,生怕出错,这一磨蹭,不知不觉间就又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不得不说这款无人机各方面性能都十分优秀。 满电状态下可连续航行半个时辰。 实时高清画面一对一传导功能。 还能对指定的人或者动物进行红外追踪。 最大可操作距离七公里。 不过敬玄认为这个最大航程还有待商榷。 这只是后世的标准,甚至限制五百米的高度也只是因为怕飞手们影响到民航飞行器的安全而已。 这个时代既然没有民航,那就更没有雷达识别了,也不怕被抓进号子里背什么航空安全管制条例。 总之就是想怎么飞就怎么飞,而且还没那么多信号波段干扰,区区七公里? 不存在的! 怀着激动的心情,敬玄操纵遥控器第一次放飞了手里的四轴航拍器。 嗡嗡嗡的螺旋桨声惊动了在树梢歇息的鸟儿,它们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个黑乎乎的家伙,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跳来跳去。 经历了最初的不适应后,一直左右摇晃的无人机终于趋向于平稳,敬玄开始慢慢的推动摇杆,想让它飞得更远些。 飞在空中的无人机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单纯用肉眼已经看不太清楚了,敬玄打开了遥控器上的屏幕,随着大疆的标志在屏幕上一闪而过,画面立刻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涝河? 敬玄辨认出画面上显示的地标后,干脆操控起无人机沿着河道朝自家方向飞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靠近别院附近的林子边上就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敬玄降低了无人机的高度,打算仔细观察一下李泰这家伙蹲在那干什么。 莫非又在做实验? 待画面放大后,敬玄觉得自己眼睛快要瞎了 这死胖子怎么在野外大便? 家里又不是没有茅厕 等看到这家伙手上搓成一团的草纸之后,敬玄不禁哑然失笑。 前两天被这死胖子发现自己拿他草纸如厕,还冲自己发了好大的火,没想到现在自个儿也偷偷用上了,这是怕被本少爷发现丟脸么? 敬玄决定好好捉弄一下他。 手上微微一松,无人机就快速下降。 嗡嗡嗡的声音很快就吸引了李泰的主意。 这家伙满头大汗的抬起脑袋往上一看,吓得脸上的肥肉都在哆嗦,慌忙用手上的草纸砸向无人机。 不过可惜没砸到,敬玄嘿嘿一笑又重新拉高了无人机。 这小胖子见状连忙提起裤子就跑,连屁股都不打算擦了 捉弄完李泰,无人机又飞到别院上空,这次敬玄特意提升了高度,免得设备真的被莫名其妙的砸坏了。 两根手指一拉,将画面放大,别院内一片祥和,丫鬟洗衣的洗衣,做饭的做饭,李真也拿着个陶罐抱在怀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时不时还冲流莺在说些什么 这画面实在没什么可看的,敬玄正想回收无人机,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人影,心下一热,干脆又操纵起无人机往长沙公主的院子方向飞去。 路过伍娃子家时,还特意降低了高度想看看这家伙是不是又在挨揍,没想到他家院子里坐满了人,自己一个都不认识,伍娃子正端着盘子毕恭毕敬的给他们端茶送水。 莫非是亲戚? 咦? 云叔怎么在刘寡妇家的院子干活? 敬玄也没多想,继续操控无人机往目地飞去。 长沙公主的院子比自己的别院又要大上许多。 不但前后院泾渭分明,更添有亭台楼阁,假山水池。 而且这水池还是从外头引的活水,清澈透亮,而长沙公主此时正穿着比基尼悠闲的泡在水池里,旁边还有几名妇人,也是同样打扮,看长沙公主与她们一副有说有笑的样子,身份应该也十分尊贵。 不过敬玄此时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长沙公主曼妙的身体上。 自打上回有过肌肤之亲后,敬玄老是想起那一夜的旖旎,好几次都恨不得敲开她的门再回味一下那让人欲罢不能的滋味。 只不过考虑到与这女人打交道并不简单,这才勉力忍住了,谁知道下次她又会怎样要挟自己? 不过暗中偷看应该也没什么 那天夜里天太黑啥也没看清 挺可惜的 下面的长沙公主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被一条色狼偷窥。 她从水池里站了起来绘声绘色的再给其余几位妇人讲述着什么,说到激动处还比划了两下,波涛起伏之下更显澎湃,敬玄觉得自己快要流鼻血了 第0153章 棍棒底下出孝子 “少爷,大娘子派人捎来口信,说您要的那些人手已经都挑选好了,问您打算什么时候要呢,属下也好给那边回话” 周巡昨日刚从山上换班下来。 这个月接替他看守祖坟的是陈荼。 家里拢共就这么几个人手,还要分出去看阴宅,敬玄觉得自己大概是满大唐过得最落魄的伯爷了。 “尽快吧,要不让他们明天就过来如何?” 敬玄实在是不想等了,这再拖来拖去很快就会到年尾了,白白浪费几个月时间。 “可” 周巡有些不好意思的搓着手说道: “十号人,咱们院里住不下,而且都是以妇孺居多,要不少爷您再缓缓?先修些能住人的地方?” 这倒是,敬玄满脑子想着尽快把种子播了,压根就没想过人家也是拖家带口,也需要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否则凭什么替你这个二世祖卖命? “这倒是我疏忽了,这样吧,一会儿你让云叔去县里找找权县令,问问他能不能帮着买些现成的屋子,若是有现成的,再想办法布置些日用器具,总不能亏待大家伙儿不是?” 周巡听罢大喜过望。 这次他的家眷也会一同过来,所以刚才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还以为少爷要让大家伙儿都挤在前院呢,没想到少爷想得如此周到。 一边朝敬玄躬身道谢,一边拖着一条瘸腿快步往外面走去,估计也是急着去想把事情办成。 这就好,想要干成一番事业,光自己这个家主急性子不成,就得全部动员起来! 就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鸡飞狗跳。 敬玄好奇的走到门口放眼望去,李真正举着铁勺把李泰撵得上窜下跳呢! 怎么了又? “小胖子,又惹你姐生气了?” 敬玄笑吟吟的抱着双手,倚靠在门框上瞧热闹。 李泰这小子有时候就是欠收拾,得多挨揍! “快!快拦住我姐,她疯了!” 李泰一见到敬玄,立刻风风火火的朝他这边冲来,想把敬玄扔出去做挡箭牌。 敬玄嬉笑着朝他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赶快过来。 小胖子没多想,抱着脑袋就往这边跑,没成想刚跑到跟前,敬玄突然跳起来在他肩上一按,整个人从他脑袋上胯了过去 李泰顿时大怒: “你竟敢拿本王当桥马!?” 敬玄还没说话,李真已经追了上来。 一张静雅的脸蛋儿不知道因为啥,气得双颊绯红,指着李泰娇喝道: “少在这耍你那王爷脾气!看我今天揍不死你!” 怎么了这是? 敬玄先前还以为他二人只是随意打闹,没想到公主殿下看起来似乎动了真怒,连忙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想问个究竟。 “你问他!” 李真气呼呼的挣扎了两下,但却拗不过敬玄的铁爪,只得愤恨的把手里铁勺扔了过去,不过却砸了个空。 敬玄见状只好朝李泰使眼色,让他赶紧说说究竟什么情况,万一待会儿李真怒火攻心,又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我大哥来信了” 李泰垂着脑袋看向自己的脚尖,不敢和李真对视。 敬玄恍然大悟,又问道: “太子殿下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 李真气急败坏的瞪着李泰: “承乾信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希望用铜钱赎回那颗金丝镂空球,还让我这个做姐姐的帮帮他” 李真说到这里,长长出了口气,仿佛是在缓解胸中的闷气,然后一字一顿的喝问道: “李青雀,你为什么要怂恿承乾参与赌斗?你可知母后已经知道此事了?” 李泰身子一颤,结结巴巴的抬起头: “母母后这么快就知道了?” “你以为呢?这世上难道就你一个聪明人?” 李真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 “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我不清楚,母后虽然没有明说,但定然也会因此对玄哥不满,这回你不但害了承乾,还害了玄哥,你说,姐姐该不该揍你?!” 敬玄一听,立刻松掉了抓住李真的手,砸吧着嘴,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 “这家伙屁股上肉多。” 说完便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了,没一会儿, 身后便传来了李泰的惨叫。 活该! 若是被当今的皇后娘娘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那现在就可以拿起电棒往自己身上的要害捅了。 得罪大唐最大的地主婆那后果不是说说而已。 至少以后自己想干什么事都会举步维艰,连宇文士及家的河东狮都经不起长孙的狂轰乱炸,自己这种亚成年的小橘猫就不要主动找不自在了。 得想想法子才行。 本来最初只是想给李泰一个教训,可后来觉得那颗金丝镂空球确实精美,当做给宇文修多罗的聘礼正逢其时,谁让这妮子也摸索出了一门床第神技呢? 目前看来是不成了,把皇后给太子的生日礼物据为己有,是觉得自己头铁吗? 来到前院里,阎诃正解着平板马车上的绳索。 他刚从长安回来没多久,冷不丁见敬玄从后院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一脸担忧的问道: “少爷,这么打没事吧?越王殿下毕竟身份尊贵,陛下若是吃罪下来” 敬玄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谁家的姐姐不揍几回弟弟?操什么闲心呢?有事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没听说过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句话么?” 阎诃一怔,心说,那可是皇后娘娘亲子啊,跟寻常百姓家的傻小子能一样么? 刮到点皮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啊 敬玄也明白他隐含的意思,李真哪怕再受宠,那也只是庶女。 她的母亲只是当年唐国公府上的丫鬟,而李泰就不一样了,皇后所出。 虽然按照说法只有李承乾这位长子才能称得上嫡子,可李泰的身份摆在那,而且其受李世民两口子的疼爱程度,并不亚于李承乾。 不过敬玄却没有这方面的担忧,或者说压根就没有这个意识。 在他看来无论嫡子庶子,那都是自家的孩子,就跟前妻,续弦生的一个道理,难道就因为不是一母所出就区别对待? 他担忧的是皇后会不会因此对自己产生什么莫名其妙的看法。 新的一周求打赏月票 能不能晋级下一轮就靠弟兄们了。 第0154章 打死黄盖的周瑜 总之皇家这种怪物,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不过敬玄倒是打算一视同仁,自己将来最少也会有两个老婆。 若不早些把公平公正这股新鲜的风气吹到自家后宅,迟早电视上的宫斗情节也会出现在自己家。 就像李道宗家里一样。 虽然其中有一方是自己血亲,但敬玄还是不提倡这种行为。 不过这不妨碍他嘱咐王府的下人一定要时常紧闭门窗,再多给王妃的塌前烧炭取暖。 “快说说,我让你去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敬玄见他还发愣,忍不住踢了他屁股一脚,问正事呢,发什么呆呢? 正神游天外的阎诃回过神来,捂着屁股满脸幽怨,这少爷怎么动不动爱踢人屁股? 以前陛下c老爷可都没这毛病,到底是跟谁学的呀 不过他嘴上还是回答得十分爽快: “都办好了,属下已经与那几坊的坊官签订了少爷您说的那种合同,他们负责收集坊里铁匠们剩下的炼渣,然后每月初一,十五分别运一趟,钱一月一结,按车论” 敬玄听罢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百骑司出来的人办事效率就是高。 虽然不知道那些坊官会以何种价格收购铁匠们的东西,但只要能大量收上来就好。 省的自己再找人挨家挨户的去搜刮,自己吃肉总得给别人留点汤喝不是? “不过少爷,您说的那水泥工坊到现在还没开建呢,咱们现在这样大规模的收购是不是不太妥当?” 妥当? 这世间做生意的哪有什么妥当不妥当的? 等别人发现炼渣这玩意儿有妙用之后,那就会坐地起价了。 说不定某些有心人会通过水泥工坊进出的原材料推断出水泥的配方。 这本就是个一锤子的买卖,指望水泥工坊挣大钱,那根本就不现实。 真正值钱的还是水泥制造出来的东西。 自己卖的是设计,是理念,是生活方式。 试想一下,本来大家伙儿都在用瓦片遮风挡雨,突然冒出一个异类给自家盖起了小高层,这种鹤立鸡群的举动会立刻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他们会一边骂你,一边暗自想象着自己也住上小高层的场景。 这时候小高层又建了许许多多的小高层表示可以卖给大家伙儿,那有条件的谁不想来一套? 总不能一直住在别人脚下吧?都是长安城的大老爷,谁就该比谁低上一头? “先收着,到时候只怕还不够用呢,再说了,建个水泥工坊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只要原材料备齐,几间挡雨的棚子一搭,敬玄就敢开工。 了不起再找石匠打些磨盘就是,至于包装什么的那就不必了,反正都是自家用,堆在船上用布料一挡,根本就不用费那个事儿。 敬玄想着想着就打算先去外头看看。 废渣本身不值几个钱,可这玩意儿要是堆太多,那些渣滓铁锈什么的融进耕地里可就要不得了,会极大的损伤地力。 “少爷,这回属下进长安听见到处都在传颂少爷您三招败退突厥大将的事迹,您给属下讲讲呗?” “哦?” 这事儿怎么还传到宫外去了? 敬玄回过头,哈哈一笑,摆摆手故意作出一副高深莫测状: “有什么好讲的,无非就是神龙摆尾而已” 神龙摆尾? 阎诃张大了嘴巴。 之前少爷向老云学这一招的时候他也在旁边看,不过是很寻常的招式啊? 自己当时还暗中笑话来着,难不成少爷真的依靠这一招击败了突厥高手? 可那也才一招啊?不是说的三招吗? “你不信?” 敬玄摸了摸下巴并不存在的胡须,一脸的风轻云淡: “一招不够那就再来一招,本少爷一直摆,直到把他打趴下为止,就这么简单!” 简单吗? 其实还真的挺简单的,至少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契芯何力真的挡下了,敬玄是真的打算一直神龙摆尾的。 有电棒,不,电矛傍身,又有塑胶手套,也不惧自身被电,怕个卵? “是是是,少爷果然威武不凡,属下对少爷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阎诃违心的恭维了两句,表情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少爷 肯定是暗中还用了别的什么招式,只是不肯告诉自己罢了,一定是这样 敬玄见他不信,也懒得解释。 身为一家之主怎么可能什么都往外讲? 哪怕是家臣也不例外,有些秘密就应该一辈子烂在肚子里,历史上那么多雄才大略之辈,不都是被掌握自己秘密的手下给掀翻的吗? 事实上那天从长安回来,敬玄心中就一直在想这么一个问题。 那就是李世民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甚至是当着外使的面,将一位大唐的股肱之臣给放逐? 裴寂本人为大唐立下多少功勋就不用多说了,勉强支撑得起那句国家之兴是其所谋。 而裴寂身后的河东裴氏那可是豪族中的豪族,大户中的大户,这几百年来出了多少惊才绝艳之辈? 当年与琅琊王氏齐头并进,家中更有最负盛名的八位饱学之士,与琅琊王氏八骏合称八裴八王,远不是平阳敬氏这等隐于世间的黑暗家族所能匹敌的。 敬玄思来想去,觉得李世民要么是在敲山震虎,要么就是在宣赫声威,毕竟都登基好几年了,那些武德死忠要是还看不清眼前的形势,就活该被贬斥到羁縻州去与土著为伴。 当然。 也有可能是苦肉计。 就像周瑜打黄盖那样,故意做戏给突厥人看。 从宇文士及的描述当中可以看出来,当时有好几波人马都为他求情。 连越国公汪华这种一直蛰伏在水里不声不响的千年王八都钻了出来。 可见李世民的确是想让突厥人看见大唐君臣不合的一面,这样一来突厥内部就更加有理由出兵了,而大唐则也好在这边张开口袋将其一网打尽。 还是太年轻了啊。 跟这些老江湖没法比,这也是敬玄至今仍旧不愿意出仕的根本原因。 眼下自己的手段根本无法跟这些从乱世中走过来的大佬们同台竞技。 要不慢慢熬死他们,要不就先壮大自身,否则等到某天自己也像裴寂一样被人家拿出来作法,连个还手之力都没有。 不过裴寂肯定是回不来了,谁让李世民这个当周瑜的是真心想打死黄盖呢? 第0155章 能吃人的大怪鸟 “骗你做甚?那天我真的看见了长着四只翅膀的怪鸟!唉,你别不信,本王还没说完呢” 李泰一瘸一拐的拉着敬玄。 非要给他讲讲自己先前碰上的怪兽,本来昨天他就想说的,可被李真揪住给暴打了一顿,惨叫了一天。 “这世上哪有长着四只翅膀的鸟?读书读傻了?” 敬玄嘴上表示不相信,其实心里正偷着乐。 这小胖子看来也不是样样精通嘛,至少眼神就不好使,居然能把无人机当成怪鸟。 “我说的是真的!就在院子对面的林子里,不信我带你去看!” 李泰说着还用手比划了那只怪鸟的大小,不到两尺见方的无人机愣是被这家伙夸张到了一丈方圆。 “你跑林子里去干啥?” 敬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林子里虫子多,你不是最讨厌虫子么?” 李泰脸一红,犹自辩解道: “本王去看风景不成吗?谁知道那里头居然钻出一只怪鸟,不但嗡嗡嗡的叫,还一前一后长着两对翅膀,若非本王眼疾手快,用石子儿打跑了那只怪鸟,只怕这会儿都成为它的盘中餐了!” 见这家伙越说越夸张,敬玄不禁好奇道: “什么样的大鸟能把你这么胖的家伙给吞了?再说了,这附近有这么大的鸟,怎么别人没看见偏偏就你看见了?还有,一片乱七八糟的林子有什么风景可看的?” 李泰气得嘴皮子抖了两下,刚要反驳,又听见敬玄阴阳怪气的声音又传来: “是不是又躲在林子里偷吃东西?早跟你说过要注意节食,你非是不听,看吧,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专门派出一只大鸟来收拾你” 偷吃什么啊,自己当时明明在 不对,这家伙难道发现了自己也用草纸解手的事了? 所以才故意这样说的?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明明自己每次都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去的? 聪明的李泰立刻想到一种可能性。 非是他故意要躲着敬玄,而是不得已为之,如果自己用作文章的草纸擦屁股这件事被有心人传了出去,会被文人们戳着脊梁骨痛骂的,那到时自己在士人圈子里的名声就全毁了。 见小胖子脸色阴晴不定,敬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是我不信,是你越王殿下所说的内容实在太过诡异,若非是见到实物,本县伯是决计不会相信这世上有那么大只鸟儿的,行了,玩儿去吧,说不定待会,你又能碰上别的什么怪物呢?” 李泰见他竟然出言嘲讽自己,愤恨的说道: “不信算了!这就去找人逮那只鸟,等本王逮住了看你还敢笑话本王不!” 小胖子气冲冲的夺门而去,路过院子时,还不忘抓了一把正在晾晒的粮食。 敬玄顿时讶然,你捉得到才怪,哪怕就在你跟前飞来飞去你也毫无办法,想用粮食当诱捕无人机,真他娘是个人才! 而一直在竖起耳朵偷听的李真坐不住了,李泰一走,她就紧张的围了上来,惴惴不安的问道: “青雀莫不是被我打傻了吧?我记得昨日没打他脑袋啊?” 敬玄哑然失笑,搂着她的肩膀轻轻笑道: “或许这家伙脑子长在屁股上也说不定呢?” 李真闻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哪有你这样说人家弟弟的,一点儿都不正经” 正经? “那本县伯就跟你这位公主殿下好好谈一下正事儿,毕竟你可不止青雀这么一个弟弟。” “你是说承乾?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那颗金丝镂空球你还给他好不好?” 李真知道敬玄对那颗金丝镂空球并不感兴趣,否则拿回来之后怎会随意放在卧房的桌上动都未曾动过。 “还给他?” 敬玄摸着下巴想了想,故作心疼的模样: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赢回来的,怎么能就这么轻易还给他?传出去本县伯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李真虽然长年养在深宫中,不怎么通晓世事,可也被敬玄的话惊掉了下巴,一位县伯跟太子殿下争甚面子? 表情惊疑不定的望向他: “玄哥你是认真的?” “当然!” 敬玄皱着眉头,背负双手绕着屋子来回走了两圈,说实话,这还真的关乎一点面子问题。 如果自己迫于压力就这么把金丝镂 空球交回去,那往后皇家只怕会越来越过份,可能自己一旦弄出什么好玩意儿都会被人家横插一杠分一杯羹。 李承乾还是个小孩子敬玄自然不放在心上,可皇后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若给她一种自己极好说话的印象,往后恐怕会顺着杆子往上爬,毕竟自己很快就会成为她名义上的女婿了。 “承乾说了会拿钱赎回来,就像上次那样,之前武夫人不也拿了六百贯赎回嫁妆么?” 李真还想再劝,她是真不愿意看到敬玄为了一颗金球就跟皇后太子交恶。 “这不是钱的事儿” 敬玄皱着眉回了一句。 不是钱的事? 李真明显不信,这些日子敬玄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不但四处变卖祖产筹钱,每到晚上还在书桌旁勾勾画画说要挣大钱 “我那是在构思美好的明天,谈钱多俗气?” 敬玄思前想后,最终咬牙道: “这样,你让李泰亲自带着金丝镂空球给太子送回去,另外再给太子送一副乒乓球拍过去,还有球也给一打” “金球送回去就行了,干嘛还要送球拍?家里都没几副了” 先前还在嫌弃敬玄钻进了钱眼子,可一听他说起还要往外送东西,李真就觉得有些肉疼。 这确实不是钱的事,她都听敬玄说了,这些东西是送一件少一件,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世上不可能再有这样的东西,弄得她都想进宫,去把自己父皇拿走的球拍给要回来了。 “我这样做自有深意,太子殿下的赎金就不要了,但记得一定要让越王亲自送过去,他若不肯,你就押着他去,最好今日就送去!” 李真听得一头雾水,可敬玄斩钉截铁的模样让她下意识就点头答应下来,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那我这就去更衣准备进宫。” 第0156章 突然到访的纨绔 李真当天下午就带着李泰回长安了。 纵使李泰这小胖子有万般的不情愿,可依然架不住李真手里握的大铁勺。 敬玄是亲眼看到李真把大铁勺揣在书包里的,后背露出来的把手活像挂了一柄大宝剑。 据说是怕李泰半路溜了,不过临走时,还不忘给她老爹装了几盒烟。 姐弟二人刚走没多久,程处默就带着一帮纨绔登门拜访了。 程处默c柴哲威c张大象都是上回在含章殿吃过亏的将门二代。 这帮家伙一进门就瞪着眼睛四处打量,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看什么呢?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因为上次见过一面,敬玄说话也变得很随意。 跟什么身份的人打交道说什么样的话,这是敬玄最近才摸索出来的一套行为法则。 若是酸不溜湫的,保管会被这群嘴碎的家伙奚落几句。 公孙衍垫着脚看了一圈,疑惑道: “权旭说你不但精通武艺,还知晓堪舆之术,弟兄们好奇,想看看你会给自己准备什么样的风水宝地” 公孙武达教出来的儿子就是不会聊天,本少爷又不是快要嗝屁了,需要准备什么风水宝地? 当老子是皇帝啊,人还没死就开始准备地宫了? “屁的风水,就么一间小院子,比起程处默家的大宅子差得远了” 不能说这事儿,一说敬玄就嫉妒得发狂。 十几万平米的大宅子,比自己这间乡下的太平县伯府大了好几十倍,真他娘的豪气! 而且敬玄还听说段志玄家的宅子,比程咬金家的还大,看来是得找机会像他请教一下持家之道了。 一听敬玄说起自己,程处默摸了摸后脑勺,咧嘴傻笑道: “那都是我爹置办的,跟我可没啥关系” “屁的没关系,将来袭爵的还不是你,宅子不也是你的?” 张大象天生一张臭嘴,这一点跟他斯文儒雅的老爹相去甚远。 “都先坐吧,话说你们来某府上干甚?可是有事?” 敬玄一边招呼他们坐下,一边吩咐丫鬟端些茶汤来待客。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柴哲威搓着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弟兄们今日下差,想着没啥事儿,干脆过来拜访拜访你,怎么说上回也是你替咱们哥几个解了围,要不是你,咱们回家还得挨揍” 敬玄恍然大悟,原来是来道谢的啊,故意往他们后面瞄了一眼,装作十分见外的样子: “大老远上人家里来怎么两手空空的?懂不懂规矩?” 几名纨绔一怔,疑惑的互相对视了几眼,不是说这太平县伯为人挺爽快的吗? 怎么还主动要起礼物来了?不过第一次登门拜访是该提点礼物,倒是自己孟浪了。 “这就出去打几只野兔给你当礼物如何?” 程处默与敬玄之前也接触过,大概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子,晓得他是在开玩笑,所以抡起袖子就假装要出去给他打兔子,反正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这还是老爹教的金玉良言。 敬玄嘿嘿一笑: “行,你去,哥几个就坐家里喝茶等着,你不回来我们就不开饭” 众纨绔这才明白敬玄是在开玩笑,纷纷跟着凑趣,让程处默早去早回,长孙冲还一个劲的说要把自己的宝弓借给他 几句玩笑话后,彼此之间就稍微熟络了起来,气氛也变得热切多了,张大象甚至还想跳出来和敬玄切磋切磋,被其余人给无情的嘲笑了一通。 “老玄,你当时是怎么想着用神龙摆尾接神龙摆尾的?实不相瞒,某那天回家后,连晚膳都没吃,躺在床上一直在想你跟那突厥狼崽子的比试,没道理啊,那突厥狼崽子怎么连如此平平无奇的招式都接不住?” 公孙衍瞪大了眼睛望向敬玄,期待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答,神龙摆尾这招他也会,怎么就没有敬玄那种摧拉枯朽的威势? 将门家的孩子三句不离老本行,又尤其是这种年纪的半大少年。 这群人中除了程处默已经年满十六,其余几个年纪与敬玄大都相仿,长孙冲甚至比敬玄还要小几个月。 没等敬玄回答,柴哲威就主动向他解释道: “这个问题某也问过阿耶,阿耶说这就是化繁为简,返璞归真,只要气力大,出招快准狠,哪怕是只会打闷棍也能打出个名堂来” 敬玄顿时满头 黑线,柴绍这是在夸人呢还是在损人呢? 什么叫打闷棍! 本少爷可是堂堂正正的,一棒子抽在那家伙身上,大家伙儿都看得清清楚楚呢! 第0157章 长乐公主她美吗 “对了处默,某前几日让人送过去的烟草种子种下没?” 听见敬玄发问,其余几人都向程处默投来羡慕的目光。 都是各府上的长子,虽然平时胡闹了些,但也不妨碍家中长辈对他们耳提面命,都从各自的渠道听说过这件事,说是一年能给家里带来好几千贯的收益。 “种下了,当天晚上连夜种的,就怕耽误了收成,我爹还专门吩咐了佃户日夜看守,连家将都派出去好几个” 大家族啊,连专门耕种的佃户都有! 哪像自己,还得去找老人手,若是来年与李真成婚后,李世民还舍不得给自己封户,看本少爷怎么对你女儿,非得天天晚上折腾她不可! 敬玄恶狠狠的表情吓了众人一跳,程处默连忙站了起来急声问道: “怎么了?莫非哪里不对?要不我这就回去找我爹来?” “没什么” 敬玄摆摆手。 上次让云叔去找权旭问房子的事,结果找遍全县都没有合适的。 户县还是穷啊,倒是有几户人家愿意出让房产,可要不就是离得太远,要不就是好几口人挤在一起,距离敬玄心目当中理想的家属院,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权旭倒是给出了个馊主意,说长沙公主那处别院那么大,若是能说服她出让一点,那一切都迎刃而解,只需要划个角砌堵墙就行了,进去就能住,根本不费什么事儿。 也亏这死鬼能想得出来,让一位国朝公主把自己的院子让出来给苦哈哈住? 当谁都是悲天悯人的大圣人呢?恐怕换作是自己都不会答应。 天色渐晚。 这群家伙还围在球台前嘻嘻哈哈的打着乒乓球,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敬玄心下会意,立刻让丫鬟们安排饮食,命阎诃把上回李世民他们没喝完的三勒浆也给搬了出来。 长孙冲人没多大点儿,但精神头却十足,一杆球拍使得出神入化,连连败退数名纨绔累的满头大汗,仍旧意犹未尽,见敬玄在看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道: “小弟时常在东宫陪太子殿下练球,所以对此技有所擅长” 原来是陪李承乾练出来的啊,还以为这小子天赋异禀呢。 不过敬玄越看长孙冲越想笑,在后世无数人都想给这家伙头上带一顶绿帽。 据说以李丽质为老婆的男主角已经快有一个师了,也不知道那位长乐公主究竟是如何的国色天香,才能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有机会还真想见见啊 “对了,你见过长乐公主没?” 敬玄嘴里突然蹦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长孙冲一愣,抠着脑袋不明白他的意思,此时他还没和李丽质订亲,压根就不知道长乐公主将来会是他妻子。 不过他还是答道: “见过啊,敬兄问这做甚?” “那长乐公主她美吗?” 长孙冲更加糊涂了,一个不到九岁的小丫头有甚美不美的,但既然身为臣子,就不该妄议公主容貌,所以长孙冲迟疑了 见他蹰踟不语,敬玄心下了然。 看样子长孙无忌还没把要跟皇家结亲的事告诉他,也是,李丽质目前年纪还小,李世民不可能现在就着急订下这门亲事,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以长孙无忌谨慎的性子应该不会提前说出来。 敬玄还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却被程处默拽着胳膊给拉走了,到了无人处,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爹不是说你与汝南公主私下已经有婚约了么?连陛下都首肯了,怎么还惦记上长乐公主了?你千万别给自己招麻烦” 敬玄看着他关心自己的样子,心中微微一暖,这家伙倒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于是解释道: “就是随便问问,聊聊天而已,别多想” “那也不成,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你今日这般打听长乐公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长乐公主起了什么心思,你要知道现在向陛下求娶公主的人家可不少呢,长乐公主更是重中之重” 程处默似乎跟看上去的憨厚外表不太一样,莫非这家伙跟他老爹一样也有内秀? 敬玄正待试他一试,没成想这家伙接下来的话让敬玄对他彻底无语了: “这都是我爹告诉我的,还说咱们程家不求娶嫡亲公主,随便给老二娶个脑袋上有公主封号的就行了,要不你私底下问问汝南公主,看看她那些妹子们哪个想嫁到老程家来,聘礼一定给的足足的” 这家伙说着还拍了拍胸脯向 敬玄保证,说他们老程家不差钱 第0158章 比三勒浆更加好 “今日诸位难得来一趟,乡下小院也没什么美味佳肴,就略备薄酒简单招待一下大家伙儿了,还望多多包涵” 厨房根本坐不下这么多人,敬玄只得把新打的麻将桌搬了出来。 两张拼在一起,变成一个长方形的桌子,就将就着在院子里先对付对付。 敬玄坐在上首笑容满面。 若是抛开李世民他们,这算得上是自己来大唐的头一回宴客。 而且都是“同龄人”,说话也没那么拘谨,撸起袖子就招呼众纨绔开干! 一个个年纪轻轻的,却已经都是酒中豪客。 端起大碗便如巨鲸吸水,祝了酒之后,这才举起筷子杀向一桌子根本没见过的菜肴。 才刚吃了一嘴就纷纷举起大拇指,都以为先前敬玄说的薄酒是真的薄呢。 眼下的长安城,谁家请客不宰杀几头羊做个全羊宴? 哪有光是鸡鸭鹅鱼什么的,小家子气 结果哪知味道竟然如此鲜美! 比家里的厨子简直不要好太多! 程处默尝了一筷子花椒鸡就再也停不下来,嘴里吧唧吧唧的嚼着,还含糊不清的发出了几句赞叹,他现在真想立刻赶回去把自家的厨子给炒了,合着以前都是拿白水煮鸡在糊弄人呢?! “这些菜式究竟怎么做的?某以前怎生就没吃过这等佳肴?早知道就早些来拜访你了” 柴哲威也赞不绝口,嗜酒如命的他,现在连香甜的三勒浆都顾不上了,抱着一颗鱼头吸得滋溜滋溜响。 敬玄淡淡一笑,心说,早些来还不一定能吃得上呢。 说实话敬玄自己本身不会几样菜,但没办法,谁叫走南闯北见识广呢? 操作技术不行,可理论知识在啊! 就这么靠着一张嘴,让李真和两个丫鬟把自己以前尝过的菜都试着烧出来。 经过无数次失败后,这才有了现在的手艺,虽然赶那些饭店大厨还差点火候,不过敬玄相信在自己的调教下,一定会锻炼出大唐最顶尖的厨娘团队。 “好吃就多吃些,以后想吃随时来,区区一顿饭而已,某还是招待得起诸位弟兄的” 张大象心思活泛,听敬玄这么一说,放下了手中的鸭腿,疑惑道: “你不是挺有钱的么?我可是听说你卖那些琉璃珠子赚了不少钱,光长孙莹那一套嫁妆就卖了九百贯,据说还是郑丫头给的友情价,可把杜敬同那小子给乐坏了” “不过就是变卖祖产罢了,不值一哂,再说了,某总不能一直靠变卖祖产过活罢?” 张大象一听,觉得他说的也是,变卖祖产那是败家子当中的败家子,连带着后人也会被人家说三道四。 见他说得这么可怜,其余几人也恋恋不舍的停止了狼吞虎咽,纷纷出言宽慰,大意是说什么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不过敬玄闹这一出可不是为了听这么几句不咸不淡的片汤话,眼珠一转就笑道: “所以某就想着要不要做做买卖。” “什么买卖?” 这里面手头最紧的就数公孙衍了。 他老爹大手大脚惯了,对那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族人也出手阔绰。 前些年还帮着开了什么青楼,只卖艺不卖身那种,可光靠剑舞对击这些把式怎么可能招揽到客人? 人家楼子里的小娘子,吹拉弹唱样样都会,鬼才天天跑你这来看女人打架,所以一直是在赔本赚吆喝。 就这玩意,搞得他家里时常入不敷出,全靠陛下赏赐的那点田地过活,家当比起程处默c长孙冲他们差远了。 “伯伯这是重情重意,有这样的阿耶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换成宋国公那样的你就高兴了?对外人和气,对自己人呢?当年受萧铣牵连的那些萧氏族人的下场你又不是不知道,宋国公何曾过问过一句?” 张大象觉得公孙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人家兰陵萧氏为奴的为奴,流放的流放,也没见萧禹这位当朝执宰眨一下眼皮子。 “你说得容易,把那些族人给你,你要不要?” 公孙衍觉得张大象纯属吃了灯草灰,在放轻巧屁呢。 张大象脸一红,他有什么资格替别人豢养族人?但嘴上仍旧逞强道: “要!怎么不要,你只要敢送我就敢要!” 柴哲威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十分猥琐,冲敬玄嘿嘿笑道: “老玄,你府上不是缺人么?倒是可以替这小子分担分担,听哥哥的,保管你不亏,尤 其是那几个会舞剑的小娘子,那身段,啧啧啧” 几个纨绔说着说着题就跑偏了,各种荤段子张口就来,明明自己还没多大点,难道就比自己这个阅片无数的大前辈更加有经验? 程处默不耐这群混账玩意儿插科打诨,他深知敬玄拿出来的东西肯定不会差到哪去,又把话题给兜了回来: “给哥几个说说,究竟是什么买卖?” “酒。” 一听是酒,其余几人不禁大失所望,还以为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酒这东西能虽然亦有销路,可哪里比得过三勒浆这块金字招牌? “比三勒浆更加好!” 第0159章 胡人血统的嗜好 敬玄之前做过这方面的研究。 三勒浆这种略带酸甜的药酒,为何在长安能大行其道? 须知在两汉三国以前,生活在中原大地上的人们,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都只喝粮食酿造的酒。 甚至是在未来的一千多年里,日常饮宴也是以粮食酒为主,比如五粮液什么的。 直到与李世民c宇文士及他们接触多了才发现,原来大唐的上层圈子里,大多都身具胡人血统,喜食腥膻气极重的牛羊,而且顿顿无肉不欢。 肉这东西吃多了容易不消化,所以三勒浆这种具有养脾健胃功能的药酒,才能占据市场主导。 不过敬玄打算彻底扭转这一局面。 自己箱子里的那些种子很快就要散播出去,到时候会掀起新一轮的饮食风潮。 人们的餐桌会逐渐变得丰富起来,到那时,粮食酒的春天就来了。 而且这玩意是储藏越久,味道越香醇。 以自己先进的酿酒技术,应该能将这个时代的粮食酒口感拉升好几个档次。 到时候卖一批,留一批,就像后世那个什么台酒一样,现成的营销经验,不用白不用 “比三勒浆还好?” 柴哲威明显不信,咽了两下口水,带着怀疑的目光问道: “可否拿出来尝尝?” “眼下是没有的,不过诸位要是信得过某,过些时日再来一趟,到时候请诸家弟兄品尝品尝” 酿酒这个计划,其实早就在敬玄心里有大概雏形,只是最近事情多,一直没抽出时间干这件事。 暂时让三勒浆占据市场主导也没什么,酿造酒需要时间沉淀,可以适当的推出一些先打响口碑,哪怕折本都没关系。 等过个十年八年的,再把储藏酒拿出来,冠以多少年多少年的陈酿,然后炒作一番,只要口感还过得去,不怕不受人追捧。 现在之所以告诉他们,就是想通过这群纨绔的嘴中宣扬出去。 品牌效益在任何时代都是有人买单的,只要自己拿出来的东西都不是凡品,长年累月下去,这种观念就会深入人心,方法虽然笨了点,但谁让这个世界没有电视机呢? “酿酒倒是可以酿,只是现下朝堂政策收紧,禁止用粮食大规模酿酒,敬兄,你打算用什么来酿?蜀黍是不成的,年初朝廷才专门下了禁令” 一直沉默不语的长孙冲好心提醒敬玄,他老爹长孙无忌时常跟他分析一些时政诏令,因此考虑问题也比其余几个只知道打闹的纨绔要全面。 蜀黍就是高粱的别称,黍,乃稷之粘者,亦有赤,其形圆润,温中,涩肠胃,止霍乱。 不过,长孙冲的担忧敬玄认为有些多余。 眼下自己只是做一番尝试,等成了之后再论其他,到那时,可再生的杂交水稻应该已经能铺开种植了。 像黍米这种产量低口感差的农作物,就应该被主流市场给淘汰了,用来酿酒应该也不成问题。 “这个山人自有妙计,贤弟就不用替哥哥担忧了。” 还处于保密状态的东西现在不适合拿出来显摆,只要这群家伙到时候能帮着自己抢占高端市场就够了。 酒过三巡,该说的都说了,一群纨绔又开始胡闹起来。 敬玄也被气氛带动,多喝了几杯。 一高兴,就从房里取出吉他。 准备当众献上一曲。 这群家伙就没有一个懂乐器的,见到敬玄抱在怀里的吉他还以为是什么龟兹胡琴呢。 将袍子随意插在腰间,就准备来一段胡旋舞显摆一下自己的酒量 这回可算是明白胡旋舞为啥这么受大唐人民欢迎了,原来只是为了像同伴证明自己哪怕喝多了,仍旧能旋转屹立不倒啊 轻轻一撩琴弦。 还别说,听起来真有那么一丝龟兹琴音的味道。 “敬兄还会使龟兹乐器,小弟对敬兄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敬兄,饮胜!” 长孙冲明显喝多了,摇头晃脑的起身就开始手舞足蹈,也是,龟兹乐器有竖箜篌c琵琶c五弦c笙c笛c箫c篦篥c毛员鼓c都眃鼓c答腊鼓c腰鼓c羯鼓c鸡籹鼓c铜钹c贝c弹筝c候提鼓c齐鼓c檐鼓等二十余种,他认不全,有所误会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敬玄却不是要演奏什么胡旋舞曲。 右手轮指一拨,一首《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渐渐奏起。 曲子时而细致入微,时而气势恢弘。 深沉 反复的震音中充满对历史沧桑的感慨,也让原本闹哄哄的几名纨绔安静了下来,纷纷沉寂在这静谧的夜色中,跟随敬玄的琴音一起感受那古朴沧桑之意。 过了好半天,一曲终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敬玄的眼神也变得更加钦佩。 这他娘的简直就是全才啊,还没听过这么动人心弦的曲子呢,纷纷向他打听这首曲谱叫什么名,回去也好找乐伎抄录。 敬玄怀抱吉他淡淡笑道: “《阿房宫的回忆》。” 上架通知及作品概述 历史文比较难写。 有的读者喜欢主角苟一点。 有的又喜欢刚一点。 还有各种考据党。 以及咱们作者群里常说的话多白嫖怪。 有些喜欢一上来就把故事兜个底朝天,导致很多看似无脑的伏笔,看上去还真就是无脑,而到这里的时候他就看不下去了。 就像宇文士及一最开始让宇文修多罗留下来,看似无脑,真正的目地到一百多章才露出端倪。 看过我上一本书的朋友大概知道我的伏笔通常会埋得比较长,几十上百找那章才揭开那是常有的事。 所以后面决定短一点,争取五十章以内解决一个伏笔,毕竟这是个快节奏时代。 说回上架。 上架是一件很忐忑的事,订阅成绩是作者最关心的一件事,在这里我拜请大家支持正版,一个月也就几块钱的事。 当然,您要说这几块钱都不愿意出,那我也没办法,您找一本看得下去的书不容易,我写书的更不容易啊 上本书匆匆结束就是因为订阅成绩迟迟无法突破五百,这次准备了良久,目前看来比上本书要高一些,或许成绩也会好一些。 本来历史文几乎就收不到什么打赏,全靠订阅数据支撑稿费。 所以也希望养书的朋友能来个自动订阅支持一下。 另外就是我有在主站本章说里发插图的习惯,后面付费章节还有很多插图,盗版是看不见滴,少了一大乐趣不是? 还有上架后,加更是以字数为准,即一更是两千字,每打赏10000点加一次更,据说这是作者圈子不成文的规定。 当然谁要是来个盟主啥的,也不要怕我更新不到位。 毕竟,明天中午十二点后上架,当日更新五万字。 最后,因为都是经常看书的,有些东西我就不特意科普了,免得像是在百度抄来水字数的,不过若是读者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我。 另外本书qq群号9258302 你懂得。 历史文比较难写。 有的读者喜欢主角苟一点。 有的又喜欢刚一点。 还有各种考据党。 以及咱们作者群里常说的话多白嫖怪。 有些喜欢一上来就把故事兜个底朝天,导致很多看似无脑的伏笔,看上去还真就是无脑,而到这里的时候他就看不下去了。 就像宇文士及一最开始让宇文修多罗留下来,看似无脑,真正的目地到一百多章才露出端倪。 看过我上一本书的朋友大概知道我的伏笔通常会埋得比较长,几十上百找那章才揭开那是常有的事。 所以后面决定短一点,争取五十章以内解决一个伏笔,毕竟这是个快节奏时代。 说回上架。 上架是一件很忐忑的事,订阅成绩是作者最关心的一件事,在这里我拜请大家支持正版,一个月也就几块钱的事。 当然,您要说这几块钱都不愿意出,那我也没办法,您找一本看得下去的书不容易,我写书的更不容易啊 上本书匆匆结束就是因为订阅成绩迟迟无法突破五百,这次准备了良久,目前看来比上本书要高一些,或许成绩也会好一些。 本来历史文几乎就收不到什么打赏,全靠订阅数据支撑稿费。 所以也希望养书的朋友能来个自动订阅支持一下。 另外就是我有在主站本章说里发插图的习惯,后面付费章节还有很多插图,盗版是看不见滴,少了一大乐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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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本书qq群号9258302 你懂得。 第0160章 夜访公主府【求订1/11】 好不容易跟两个丫鬟合力将这些烂醉如泥的家伙扶进厢房休息。 五个人就那么挤在一间屋子里。 反正又不是寒冬腊月,还冻不着人。 随意拿了几床被子铺在地上也就是了。 家里现在可用于待客的房间越来越少,尤其是李泰搬进来后,光他一个人就占据了两间房。 若是再算上李真和两个丫鬟的房间,那就根本没得剩了。 倘若宇文修多罗也在,那就只能和自己睡一间屋子了,光想想都觉得很亢奋。 只是越是亢奋越容易睡不着。 无奈之下敬玄只好背着手沿着乡间小路散步,好在今日月色还算明朗,也不至于踩空了,掉进田地里摔个狗啃泥。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长沙公主的别院外,敬玄望着眼前朱红色的门漆,脑子一懵,自己怎么跑这儿来了? 可既然来都来了,不如进去坐坐。 正好问问那内衣商铺的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自从上回有过肌肤之亲后,就一直没敢登门过问此事 酒壮怂人胆,在说服自己只是来谈生意后,敬玄敲响了长沙公主家的院门。 长沙公主本来已经和衣睡下,可有侍女禀报,说太平县伯来访,不禁愣了愣。 坐在床头一双美目流转,这大半夜的跑上门来做什么,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问道: “汝南公主也来了?” 侍女连忙答道: “只有太平县伯一人,只是” “是什么?说话别吞吞吐吐的!” 长沙公主十分不耐烦,最近秋老虎肆虐,连带着脾气也变得有些暴躁。 “回禀公主,太平县伯似乎喝醉了要不婢子这就请他回去?” 侍女小心翼翼的询问。 喝醉了? 长沙公主一怔,旋即轻笑了起来,一边给自己披上纱衣,一边用手指头点着侍女的脑门: “这大半夜的,让一个喝醉的走夜路回去?亏你这死丫头想得出来,快把县伯请进来” 侍女匆忙应了一声,起身就往外走,而长沙公主似想到了什么,娇声补充道: “再打点热水来,另外后院今夜不留人,让她们都去前院睡!” “是” 侍女脸一红,一下子就明白长沙公主要干什么,撩起裙摆就匆匆离去。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已经酒气上头的敬玄,摇摇晃晃的被侍女给搀扶了进来。 长沙公主见状,连忙迎了上去将他扶住,并冲侍女使了使眼色。 侍女会意,立刻躬身退去,并且十分周到的关上了房门。 “小冤家,怎么喝这么多酒?” 长沙公主闻着敬玄身上的冲天酒气,不由得皱了皱鼻子,将他搀扶到床边后,径直走到妆台前,准备用沾了热水的手帕给他擦拭。 敬玄此刻还保留几分清醒,砸吧了两下嘴,十分没精神的说道: “臣见过公主殿下” 长沙公主娇笑道: “还以为县伯不通礼数呢,怎么喝醉了反倒还讲起了礼仪?” 长沙公主一边说,一边用手帕给他轻轻擦着脸: “不知县伯深夜来访又何贵干啊?莫非是思念本宫不成?” 瞄着近在咫尺的娇美妙人儿,加之钻入鼻息的阵阵幽香,敬玄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臣确实有几分想念公主殿下” 长沙公主没想到敬玄会突然变得这么大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半似叹气,半似撒娇的嗔道: “县伯若是真的思念本宫,早该来了,本宫那几日天天给县伯留着后门呢,没想到县伯竟一次都没来过,着实让人伤心,唉” “这不是来了吗” 敬玄最受不得长沙公主那撒娇般的语气,尤其是配上那一副娃娃音,总让自己想到后世某个女明星,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认真说道: “这次来就是想问问公主那个铺子的事进行得如何了” 长沙公主听罢,立刻娇哼不满道: “你看,你果然还是为了别的事来的” 说完她突然站了起来,冲坐在床边的敬玄娇媚一笑,顺手解开了披在身上的纱衣: “小冤家不就是想问内衣的事儿么?奴家这就给你看看” 敬玄这才注意到她纱衣里面穿著十分清凉,除开一套内衣竟再 无其他。 又见到那魂牵梦绕的山峦,敬玄干咽了几下口水,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长沙公主见他一副傻样,不由掩嘴吃笑,身子轻盈一转,就坐到了他腿上,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轻轻笑道: “奴家好看吗?” 敬玄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眼睛不受控制的就往下瞄去。 “这么想看奴家呀?” 长沙公主嘻笑着扯开自己的上衣,美好的风光一览无余: “奴家让你看个够” 说着腰身微抬,身子也跟着前倾,企图对敬玄故技重施。 男人家没出息的样子大概就是体现在这种事情上,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却怎么也把持不住,甚至还想着掌握主动权,嘴一张,就迎了上去,惊得长沙公主不停的哼哼。 “去榻上好么?奴家都依你” 长沙公主没料到这回他竟然这么主动,好不容易挣脱,刚爬到一半,没想到敬玄又从后面抓住了自己的腰身 一夜春梦。 第二日敬玄醒来时,发现长沙公主正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自己,脑子里立刻想起昨晚发生了些什么,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挣扎着就想爬起来: “公公主” 长沙公主哼唧了两声,装作不高兴的样子: “昨晚还叫人家小甜甜,怎么现在就成公主啦?” 小什么?? 我 我有这么肉麻吗? 敬玄实在想不起自己有没有叫过小甜甜,只好干笑着解释道: “昨日喝多了,唐突了公主” “唐突?” 长沙公主笑得前俯后仰,身前山峦也从被子里跳脱了出来,跟着一颤一颤的,看得敬玄眼睛都直了。 好半天她才停止住笑声,但依旧忍俊不禁: “你管这叫唐突?那本宫得好好给你算笔账了!” “什么账?” 敬玄不解。 没成想长沙公主竟然扳着手指头开始认真计算起来: “昨晚你一共唐突了本公主四次,嗯倒是比上次有些进步,那就跟上回一样算你三次好了,三次唐突,本公主都差点死掉了,你打算怎么补偿本公主?” “再唐突殿下一次如何?” 敬玄说完便一口咬了上去。 反正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敬玄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一大清早就把长沙公主折腾的死去活来,叫声几乎传遍了整个后院。 好不容易捱到了敬玄精疲力尽的时候。 长沙公主脸扑红通通的,趴在敬玄怀里一动也不想动,捻起几根头发丝就往他鼻孔里戳,似乎是在报复他刚才的粗暴行径,尤其是胸前还挂着几道难看的牙印 “挡什么挡?这样多好看?” 长沙公主才刚扯被角盖住,就被敬玄给掀开,还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 “哼真是个小冤家” 长沙公主哼哼了两声,任由敬玄不老实的手欺负自己,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问道: “小冤家,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敬玄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此刻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别处。 “咱俩的关系你不准备对人家负责吗?” 敬玄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男人在外头偷吃了,最怕听见的大概就是这句话,喉咙干咽了两下,敬玄涩声问道: “负责?公主殿下不是已经嫁人了么?” 长沙公主咯咯笑道: “瞧把你吓得,逗你玩呢,快躺下” 说着就把敬玄拉了下来,脑袋又重新搁在敬玄的胸膛上,换了几下,直到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后,复又娇嗔道: “你还知道人家嫁人了?怎么这么大胆子,连公主都敢轻薄?” 不是你先勾引我的么? 敬玄暗暗翻着白眼,将手枕在后脑勺,半真半假的说道: “谁让公主殿下这么可人儿呢?” 长沙公主嗤笑一声,用嫩白的指头点了一下他的脑袋: “这回嘴巴倒像是抹了蜜糖,那上回怎么还故意推开人家?害得人家以为你想用几成份子打发人家” 敬玄听罢自嘲一笑,我怎么知道我这么没出息? 低头杵着她香喷喷的头发深深吸了一口后,这才说道: “公主殿下毕竟已是他人妇,臣想与殿下保持距离也是理所当然,可谁知道殿下这么” “这么什么?” 长沙公主 抬起一条长腿搁在他身上轻轻蹭啊蹭。 “没什么对了,商铺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哼,就知道关心商铺,怎么不问问我这个忙前忙后的苦命人?” 一说到正事,长沙公主就来了精神,翻过身子压在敬玄身上,一对大白兔就那么随意的搭在他胸膛: “跟几家国公府的夫人都谈好了,商铺就开在东市上,到时候赚了钱大家分” 敬玄一听,眉头皱的老高,怎么还拉人进来?一块饼子这么多人分,每家又能分多少? “哎呀,少不了你那五成,从本宫的份子里扣除不就行了?这事儿还非得找她们不可,除了皇宫,就数她们手里的绣娘最多,你总不能让我进宫去找皇后嫂子谈这件事吧?别弄得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真要去找长孙谈生意,还真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霸道性子根本就不是个做生意的料,活该只知道通过节衣缩食来给宫里省钱。 李世民娶了这么个不会持家的老婆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听说早前闹饥荒时,长孙还带头率领全后宫省吃俭用,并且释放了大批宫女来缓解内府的压力。 节流固然重要,可不开源,依旧是坐吃山空。 这回想省钱,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宇文家的嫁妆上,自己嫁女不出钱,把目光瞄到别人身上,怪不得寿光县主敢梗着脖子跟她打擂台。 “这样吧,再给你一成份子,你忙前忙后也辛苦,就当是我的酬谢” 长沙公主立刻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咦?今天怎么这么大方了?上回找你多要两成份子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莫非你还有什么别的心思?” 见鬼,这女人简直成了精了,居然能看穿人的心思! “没事,我能有什么心思,就是单纯的感谢” 敬玄立刻矢口否认,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现在开口似乎不是个好时机啊 “当真没有?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啊?” 长沙公主明显不信,笑吟吟的在敬玄脸上啄了一口后,就准备起身穿衣服。 敬玄连忙把她拉了回来,虽然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每次都要躺在床上赤条条的谈正事,可似乎不这样,就谈不拢啊 “能不能借你家院子用一用?不需要多少,一角就成” 敬玄硬着头皮问道,他心里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也是堂堂天潢贵胄,怎会愿意与乡野妇孺共居一室? “借院子?” 长沙公主明显想歪了,掩口吃吃笑道: “怎么,舍不得姐姐?想天天和姐姐腻在一起?不成啊,被人知道了就不好办了,我可没五姐她们脸皮那么厚” 长广公主?一听有八卦,敬玄也来了兴趣: “说说,你五姐怎么了?难不成也背着安德公偷人了?” 安德公就是杨师道,现下还在原州当总管呢,长广公主最早是开化郡公赵慈景的妻子,赵慈景战死后又被李渊做主许配给了杨师道。 长沙公主白了他一眼: “女人家的事你也想听?” 敬玄闹了个大红脸,干笑着闭上眼睛装没看见,不过长沙公主还是透了丝丝口风: “五姐最近去崇义寺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敬玄恍然大悟。 崇义寺原本是长广公主为了纪念战死的前夫,所设立的一座寺庙,就在长寿坊。 里面全是清一色的和尚。 公主。 和尚。 这让敬玄不禁想起李世民某个在后世赫赫有名的女儿,看来都是跟自己姑姑学的啊 怎么李家公主都好这一口? 想到这敬玄忍不住说道: “你不许去!” 长沙公主一愣,旋即笑靥如花,打趣道: “怎么?你还想独占本宫不成?” 敬玄闻言反唇相讥: “怎么?我满足不了你不成?” 长沙公主粉脸一红,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昨夜的癫狂,不自觉的就紧紧夹住了双腿。 不过她还是故作矜持道: “那我夫君若是回来了怎么办?你打算让他也不碰我?” 豆卢怀让? 这倒是个麻烦,不过眼下这家伙还远在边陲吃沙子呢,短时间应该也回不来 敬玄突然发现自己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与潘金莲偷情的西门庆,变着法想要弄死武大郎呢 “到时再说呗,先说院子的事” 敬玄大概将自己要安置妇孺,筹备耕地c工坊的事情讲了一遍,长 沙公主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事对本宫也有好处,皇兄不是让我善待乡民赎罪么?也算是一桩功德,而且” 长沙公主说到这里,突然娇媚一笑: “而且这样也更方便你这个小冤家进府” 敬玄见她答应了,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狠狠亲了几口: “也就是暂时的,等将来给她们的屋子修好了再还你便是,到时候再好好补偿你” “不嘛!人家现在就要补偿” 长沙公主说着便像一条水蛇般又缠了上来 第0161章 有其主必有其仆【求订2/11】 直到过了辰时,敬玄才悄悄的从长沙公主府里溜了出来,还是走的后门。 十分大方的给替自己带路的侍女塞了一把铜钱。 虽然不多,但知情识趣的敬玄拍着胸脯向她表示,说下回来时再赏她几贯钱,昨夜来得匆忙压根没想到。 几句话就把公主府上的侍女乐得眉开眼笑。 直夸敬玄威风凛凛,英姿勃发,还偷偷瞄了他裤裆两眼,昨夜她们都听见了呢,究竟是多厉害的事物才能让公主这般欢喜,是在令人神往啊 从公主府转出来还没走多远,就看见云叔背着手,从另一条路慢悠悠的也往家里走,看他身后的方向,似乎是从刘寡妇住的地方过来的 云叔也看见了敬玄,连忙小跑着跟了上来,疑惑的问道: “少爷这一大早上哪去了?老奴还以为您没起呢” 敬玄微微笑道: “出来随便走走,怎么,云叔你这一大早又是去哪了?” 云叔张了张嘴,望了望敬玄身后的小路,嘿嘿一笑: “老奴也是随便转转” 一同出去偷吃的主仆二人,互相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悠然自得的往家里走去。 正在打扫院子的周巡见他二人同时回来,不由好奇道: “少爷,您二位这一大清早上哪去了?” 敬玄还没说话,云叔就气场十足的斥责道: “你这老周最近好奇心咋那么重?若是闲着没事干,待会儿跟我去一趟县里。” 周巡一愣: “去县里干啥?” 云叔瞅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 “少爷跟长沙公主谈好了,愿意出借院子先供咱们的人住着,这天气逐渐转凉了,不得给婆娘娃儿多准备几床被子?” 周巡一听,心下大喜,慌忙冲敬玄躬身道谢,嘴上还不忘拍了两句马屁: “少爷果真厉害,连长沙公主都被您拿下了,俺老周对少爷的敬仰之情犹如” “胡说八道什么呢,不会说话就少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云叔身子微微一震,慌忙打断了他的话。 周巡这句话无疑提醒了他。 望着敬玄的背影,也变得有些复杂。 他原以为自家少爷昨夜去勾搭了公主府的某个小侍女,心里还在想是哪个丫头这么有福气,能被自家少爷看上 可这会儿才回过神来,看样子少爷还真可能与长沙公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否则以人家的公主之尊怎会出借院子? 连忙追上去想劝诫一下敬玄: “少爷” 敬玄回过身来,见云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立刻明悟了几分,随即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说: “云叔放心,我有分寸” 说完便溜进了后院。 云叔脸色一僵,一屁股坐到旁边的花台上便开始唉声叹气。 少爷究竟何时与长沙公主勾搭到一块儿的? 这若是传出去可如何是好? 家里都有一位公主了,怎么还想着外头的公主啊 云叔不敢想象若是皇帝陛下知道了这件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知道自己无法劝服主意极正的少爷,甚至犹豫着要不要去长安找一趟敬菁,让她来劝说少爷,毕竟这种事情一旦败露出去,会给整个平阳敬氏都带来灭顶之灾啊 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过了好半天,云叔才毅然决然的站了起来。 既然少爷有他的打算,自己这个做家奴的就应该想办法替他善后。 小老头眼里冒着精光,四处张望着,准备把家里的人挨个叫来旁敲侧击一番,看看还有没有谁知道这件事 敬玄回到后院,一帮纨绔已经醒了,此刻正在丫鬟们的伺候下用着早膳,不过看他们一个个面色蜡黄的样子,就知道没什么胃口。 也是。 喝了酒还把自己当成陀螺使,不醉才怪。 见敬玄过来了,一个个有气无力的跟他打着招呼。 也就柴哲威面色稍微好一点,估计是继承了他老娘的强悍基因,听说平阳昭公主当年就是一位千杯不倒的女中豪杰。 “老玄,这么一大早去哪了?还以为你昨夜喝多了受不了,丢下弟兄们一个人去逛窑子了呢” “就是,不讲义气啊,一个人逛窑子多没劲?怎么不把弟兄们都叫上?” 程处 默也跟着起哄,但凡是有关于女人和武艺的话题,这家伙从来不缺席,亢奋得像个大种马似的。 纨绔们肆无忌惮的调笑让伺候他们用餐的两个丫鬟羞得面红耳赤,为了不让丫鬟们难堪,敬玄伸手挥退了她们。 “就是觉得头昏脑胀出去吹吹凉风,怎么,你们几个今日也不上差?” 敬玄奇怪的问道,千牛卫难道这么松散? “晚上再去也来得及,昨日已经跟窦奉节说好,今日他帮我顶替一天” 柴哲威说到这里顿了顿,好奇的望向敬玄: “我听窦奉节说上回你敲诈了他三百贯?” 他不说,敬玄都快忘了窦奉节这个人。 按照历史的正常轨迹,窦奉节这个家伙会娶房陵公主为妻。 也就是长沙公主的七妹,不过眼下房陵公主才十岁,距离两人成亲还早呢。 只是窦奉节显然命不好,若无意外,房陵公主将来会给他脑袋上戴好几顶绿帽,史书上说他英年早逝,敬玄估计多半是被自己老婆给气死的。 “是有这事,怎么?” 柴哲威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实不相瞒,我与窦奉节关系十分要好,上回若非当值走不开,只怕也会来户县被你老玄敲诈三百贯” 一番话说得十分风趣,其余几人纷纷笑了起来。 可不咋的,以敬玄的身手,真要是过来了那多半也是多一个送财童子 不过敬玄却明白他话里隐含的意思,淡淡笑道: “我对窦奉节没什么恶意,上次要他三百贯也只是因为他帮小卷毛出头罢了,你回去告诉他,往后我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当然,他若是愿意交我这个朋友,那就拿出诚意来。” 柴哲威听罢,冲敬玄竖起了大拇指: “老玄你果然痛快,我还在想怎么跟你说这件事呢,既然话说到这了,那没说的,回头我就把你这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他。” 这时,一直在闷头喝粥的张大象突然迷茫的抬起头来: “谁是小卷毛来着?” 长安皇宫。 两仪殿。 “去过东宫了?” 李世民其实昨天晚上就知道李真与李泰回宫的消息了。 只是一直忍着没过问,在他看来都是小儿女胡闹罢了。 还上升不到皇子内斗的高度来,因此一直等着李真主动来拜见自己,果不其然,刚过了晌午李真便背着小书包来了。 “回禀父皇,已经去过了。” 李真带着李泰昨日回宫便去了一趟东宫。 将敬玄赢来的镂空金丝球还给了李承乾,并且当着李承乾的面又揍了李泰一顿。 这可把同样身为她弟弟的李承乾给看呆了,二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彪悍了,以前不是病怏怏的么?怎么现在还随身佩戴“兵器”了 李世民将手里的水杯放到一边,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闺女,笑呵呵的问道: “说你身子骨好些了,父皇最近也没得出空闲去看你,真的好些了?” 李真连忙点头道: “不劳父皇挂心,女儿已经好多了。” 说完还打算翻个跟头给自己父亲看看,李世民见状,连忙拉过她的手,又轻轻捏了捏,感受到李真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活力后,笑得合不拢嘴: “行了行了,父皇知道你厉害,不用急着给父皇显摆” “可不就是厉害呢” 李真还没来得及答话,皇后长孙迈着款款莲步,从外边走了进来,嘴里还嗔怪道: “陛下,咱们皇家的女子都快变成野丫头了,您也不管管。” 李真见长孙突然驾临,连忙躬身下拜: “见过母后。” “起来吧,过来让母后也瞧瞧” 长孙一边说一边好奇的打量起李真,见她背后的书包缝隙里伸出老长一根把柄,再回想起昨日宫女的禀报,不由忍俊不禁: “把你的兵器拿出来给父皇母后看看” 李世民微怔,狐疑的看向李真: “朕的女儿还会使兵器了?何种兵器?拿出来让父皇开开眼界,说不定父皇还能为你参详一二” 李真被他俩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十分尴尬的取下书包,将塞在里面的“兵器”给掏了出来。 帝后二人顿时目瞪口呆,居然是一柄黑乎乎的大铁勺 “青雀不听话,女儿只好随身带着” 李真的解释让帝后二人同时笑得前俯后仰,好半天李世民才在长孙的帮助下锊顺了气,指着李真上气不接下气的笑道: “所以你就 是用此物逼青雀就范的?他就不知道逃跑?” 李真闻言认真的想了想,答道: “他太胖了,没女儿跑得快。” “哈哈哈哈” 李世民从来没笑得这么开怀过,无关江山社稷,就是因为小儿女的一些打闹。 长孙一边轻轻拍打着李世民的后背,一边也笑着说道: “看来你身子骨确实好多了,能跑能跳,想必很快就能与常人无异,这样也好,既能锻炼身体,青雀也能减掉几斤肥肉” 长孙说到这里,又重新问道: “这次你把那颗金丝镂空球送还给高明是谁的主意?你的还是他的?” 李真知道长孙话里的他指的是谁,连忙答道: “是县伯的主意,他还让我送了一副球拍给高明,说是给青雀赔罪” 长孙一愣,一名县伯代替亲王向太子赔罪,这种事情她这个当皇后的还闻所未闻,尤其当事者还是她的两个亲生儿子,遂又问道: “他原话怎么说的?” “回禀母后,县伯说青雀既然是他将来的小舅子,那他这个做做姐夫的有权替胡作非为的小舅子擦擦屁股” 李真说完这句话脸上便升起两团红晕,不知道是因为姐夫两个字,还是因为擦屁股 不过李世民却十分赞同敬玄这番话,点头附和道: “话说得虽然糙了一点,但也是这个道理,既然将来是一家人,他为青雀善后也是应有之义,算不得僭越。” 长孙对此却有不一样的看法,板着一张鹅蛋脸佯怒道: “难道高明就不是他太平县伯的小舅子了?做姐夫的岂能厚此薄彼?” 李真吓了一跳,赶忙答道: “县伯说高明是大唐太子,国之储君,君臣之间怎能参杂别的感情?” 长孙听罢,对李真的这番转述显得极为满意,微笑着点头道: “倒是个识大体的,他还说了些什么?” 李真摇摇头: “其他的没说了,只说若是母后问起,自然知晓其中之意。” 长孙心中惊讶得无以复加,忍不住看向李世民,恰好这时李世民也侧头把目光投了过来,夫妻二人心有灵犀般的对视一眼后,复才笑道: “你倒是遇到了良人。” 李世民神色微动,脑子里蓦然联想到自己的大舅哥,司空这个位置是不是让无忌再等上一等,毕竟裴寂才刚下来,太过急着把他扶上去是不是也会引来朝臣非议? “包里装的什么?拿来给父皇瞧瞧” 李真连忙将书包从地上拎起来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掏,嘴里还解释道: “父皇恕罪,女儿差点忘了,里面装的都是给父皇带的香烟” 李世民一听,老怀大慰。 儿女都长大了,现在自己也可以享受一下他们的孝心了,尤其是看到刷着红漆的木盒子,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若是再不送来,他就要断顿了,老找程咬金这个莽夫要也不是办法,每回问他要一次这莽夫脸都拉得老长 “这还没嫁人呢,就知道往娘家里捎东西了,将来嫁了人可还怎么得了?” 长孙见李世民一副欢欣雀跃的模样,忍不住出言打趣: “就只有你父皇的?难道没有母后的?” “有的,有的” 李真的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然后从书包里面又掏出两把塑料牙刷,恭恭敬敬的递给长孙。 长孙接过手里一看,亮晶晶的半透明小长条倒是有几分流蕴雅趣,她还以为是发钗,当场就打算别在脑袋上让父女二人瞧瞧。 李真脸色尴尬,慌忙解释道: “母后,这不是发钗,这是牙刷” 长孙停止了动作,虽然面上依旧神色自若,可心里还是升出几分窘迫。 牙刷是什么?她这个当朝皇后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正犹豫着要不要不耻下问,李真已经主动解释起来: “就是清洁口腔的工具,像这样,最好沾些盐,刷起来更干净” 李真龇牙咧嘴的用手比划了两下,夸张的动作引得夫妇二人哑然失笑。 “原来是跟柳芽差不多的小玩意儿啊,朕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李世民不以为然,从怀里掏出打火机“蹦噶”一声,熟练的点起一只华子,冲自己闺女脑袋上吐了个又大又圆的烟圈,得意道: “哪有此物神妙?” 第0162章 不应成为皇权的刀子【求订3/11】 户县。 田埂的平板马车边上,一群司农寺官员正在卖力的搬运着车上的木桶,而敬玄则蹲在边上,泰然自若的看着别人忙活。 正在指挥官员们搬东西的魏征见状,也一屁股坐到了他旁边。 “玄哥儿,能给老夫说说这些木桶里装的究竟是何物么?” “肥料啊,刚不是说了吗?” 敬玄伸直腿,也干脆学起了魏征的样子,席地而坐。 “哪有这样的肥料” 魏征不信,在他的认知里,肥料都是些黄白腌臜之物,哪有用苦硝做肥料的? “这世上还没有能亩产千斤的粮食呢,郑公这话问得真奇怪,以前没有的东西不代表以后就没有,守着老黄历可富不了这天下啊” 魏征被他一通抢白也不生气,知道他是对自己处理杂交水稻的方式有些不满,可毕竟事关重大,不问清楚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苦硝究竟如何能做肥料,还请县伯为老夫解惑,若是真有奇效,也好早日推行天下让百姓们同享县伯的福泽啊” 这个老魏,动不动就爱用天下苍生的大帽子来压人,敬玄知道今日自己不说清楚,魏征恐怕会一直缠着自己,只好解释道: “照目前这长势,可能要明年开春才见得着收成,可关中的冬季毕竟寒冷,恐怕会不利于此物的生长,苦硝可以提高农作物的抗寒性,不过必须要加工之后才能用,具体怎么用我也只是一知半解,这需要司农寺的人自己去实验,我只能提供一些思路” 魏征闻言立即掐灭手中的香烟,一脸郑重的问道: “县伯只管明言,老夫洗耳恭听。” 敬玄偏头想了想,站起来指着眼前的官田说道: “硝石毕竟遇不得水,若是直接下地恐怕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因此,我建议将其磨碎,再混合寻常肥料使用,至于剂量多少,就需要你们自己去实验,可以将这些田分成数块,每块按照不同比例进行实验,可以是一成,也可以是两成以此类推,最好再留出一块地不施硝石,等到来年孰优孰劣一看便知” 魏征一听,心里顿时犯起了嘀咕,东西是你拿出来的,你竟然不知道怎么种?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依旧景从,只是这等大事他也不敢擅专,言明奏请陛下后再做定夺。 敬玄也不勉强,知道古人粮食看得重,拍了拍屁股就准备走人。 长沙公主那边的院子刚刚才划出来,已经开始准备砌墙了,那些遗孀妇孺也会很快送过来,自己这个做家主的还需要亲自过去看看。 “玄哥儿留步。” 正事说完了,魏征也变得随意起来,将敬玄拉到一边后,低声问道: “北衙的差事你一定要做么?” 敬玄奇怪的看了看他,怎么问这么个问题?莫非这老头子还想着让自己去当什么御史不成? 随即不动声色的反问道: “郑公缘何有此一问?” 魏征叹气道: “你将来迟早要升驸马都尉,北衙能不进则不进,你若是不想从文,哪怕是去南衙诸卫做个大头兵老夫也不会多嘴,可北衙极易得罪人,你若是真的想重振家门,将来少不得要与勋贵氏族打交道” 敬玄半信半疑的看着魏征,这老头子虽然说得情真意切,可自己已经不是刚来大唐时的愣头青了。 这几个月下来多多少少也学了些韬光养晦,知道不能从表面去判断一个人的话语里的真伪。 尤其是像魏征这样的,在朝堂摸滚打爬多年的老家伙们,更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想到这里,敬玄微笑道: “陛下只是赐了我元从飞骑的头衔,并未指名要我当差,否则我今日怎会有时间来看官田?” “真的只授职不上差?” 魏征稍稍松了一口气,若是敬玄也跟着一脚踏入百骑司,以他的潜力,迟早会成为陛下最锋利的一把刀子,到那个时候朝堂法度就真的荡然无存了。 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冒着被李世民问罪的风险,主动提出要将宇文修多罗,随同汝南公主一起嫁给敬玄的原因之一。 作为皇族和宇文氏的共同女婿,陛下肯定也不会放心把百骑司大权全权交给敬玄。 因为这样一来,百骑司极易可能变成一把双刃剑,毕竟宇文氏可是有弑君的先例的。 若是敬玄未来暗中倒向宇文氏,那么就会成为皇族的隐患,别看陛下先前十分亲近宇文士及,可自从两家共有一个女婿之后,陛下已经 明显对宇文氏有了提防之意,宇文歆日前被调去山南东道担任隋州刺史就是明证。 而满朝文武就没有谁喜欢北衙的。 当初组建百骑司时,说好了只是拱卫出行的侍骑,还特意让河间郡王李孝恭担任主官。 可李郡王自打担任起这个主官之后,便一直借故赋闲在家,连门都不怎么处,每日除了饮酒作乐以外,根本就不管事,北衙大权全掌握在陛下一人之手。 而北衙也逐渐变了味,从拱卫皇帝出行安全变成了监察天下安全,简直与当初的目地南辕北辙。 魏征甚至觉得这次裴寂突然被贬,背后肯定是百骑司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只是在陛下的授意下转交给大理寺罢了。 让大理寺来做这个出头鸟,的确是一招妙棋。 不过胡演这个大理寺少卿,只怕当到头了,陛下肯定会把他推出来以平息武德老臣们的怒火 “若是只是授职还好说,六品下的武官也算是出仕了,将来若有机会还是调到南衙去得好啊” 魏征莫名其妙的感叹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调头便走,留下一头雾水的敬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发愣。 “少爷,都卸完货了” 阎诃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他就见不得司农寺那帮官员做事慢吞吞的样,百十斤的东西还要两个人抬,简直就是在浪费国帑。 “你先把车赶回去,我还有地方要去。” 敬玄打算再去一趟伍娃子家,上回只是把麻将桌做出来了,还没来得及做麻将呢,本来想找长安城的玉器匠人打一副玉石麻将,问了一下价格他娘的简直贵得离谱,只好又把订单转给了伍娃子他爹 反正伍娃子家离这儿近得很,顺便去把货给提了,免得又专门跑一趟。 没一会儿的功夫,敬玄就到了他家篱笆边上。 伍娃子跟他老爹端着个大瓷碗,正坐在院子里刨饭。 这段时间因为一直深受敬玄生意上的照顾,伙食明显也好上了许多,敬玄粗略的瞄了一眼,碗里还搁了几块肉片。 “老伍叔,吃着呢?” “县伯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坐坐吃过晌午没?” 伍文见敬玄来了,连忙站起身请敬玄进来,脚下还不忘踢了一脚正埋头苦干的傻儿子,呵斥道: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县伯开门?” 一听说敬玄还没吃饭,伍文连忙又朝屋里招呼: “孩儿他娘,快再乘一碗饭来,多搁些肉” 正在里屋忙活的妇人一边埋怨,一边端着碗往外走: “晌午吃啷多做甚?只剩米饭爱吃不吃” 一掀开帘子,出来就看见站在院里笑嘻嘻的敬玄,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连忙又钻了回去。 伍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乡下妇人小家子气,伯爷不要见怪” 说着又转头朝里头呵斥道: “磨蹭什么呢?没见伯爷饿得都站不住脚了么?” “来了来了” 妇人这回重新端了一碗饭出来,上面搁满了肉片子,看上去就跟一座小山似的 伍娃子吞了吞口水,立刻不开心了,冲妇人嚷嚷道: “阿娘我也要吃肉!” 伍文端着碗一脚就揣在他屁股上,怒骂道: “滚一边去,没见谁家小子有你这么能吃的,才刚攒了些钱,成天就想着吃吃吃,小心将来讨不到媳妇儿” 伍娃子听罢撇撇嘴,坐到一边生起了闷气。 敬玄接过碗筷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坐下就开始吃。 忙活了一上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虽然饭菜不如家里丫鬟烧的香,可偶尔吃一顿农家罐子饭也别有一番滋味。 “对了,伍叔,上回送过来的图纸做好了没?” 敬玄吃着饭,还不忘过来的目地。 伍文用手随意抹了一下嘴,立即起身往屋里走去,没一会儿就提着一个木盒子出来,恭恭敬敬的摆放在敬玄跟前: “都做好了,伯爷,您做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怎么非得用黄杨木,这玩意儿老沉老沉了” 敬玄闻言神秘一笑: “等将来你们就知道了。” 空出一只手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百零八颗大小相同的花色牌,顺手抄起其中一块,熟练的用大拇指摸了两下,敬玄嘴角都笑咧开了: “五饼” 然后翻过来一看,上面果真是一大四小五个圆圈,惊得在旁边偷瞄的伍娃子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蹦出一句: “玄哥你真神!” 敬玄哈哈一笑,作为一名牌友,这都是 基操啊。 随后又挑拣出几个拿在手里看了看,敬玄对伍文的手艺大为满意,为了不让人通过木头的纹理推断出牌面,还特意嘱咐过他刷一层桐油在上面,没想到连这也做得分毫不差。 “伍叔,得空去找一趟云叔把账结了,你说多少就多少。” 敬玄非常满意,打算让伍文再做几副麻将出来,想着家里留两副,再给那谁送一副过去。 伍文连忙摆手道: “要甚钱,这些日子承蒙伯爷关照,家里进项从不曾间断,区区一点小玩意儿,就当俺送给伯爷的礼物了” 伍文说的是真心话,自打敬玄来了之后,隔三差五的就请自己做工,别的不说,就上回帮着修葺牛尾沟的祖坟,前前后后都挣了二十来贯大钱,已经有底气说出这番话了。 敬玄一边刨着饭,一边摇头道: “别啊伍叔,将来还有许多活计要请你帮着做呢,一码归一码,我今日过来不单是来提货的,还有一件事想与伍叔商量商量。” 伍文一愣,连忙拱手说道: “伯爷有事只管吩咐,说甚商量不商量的,怕是折煞了小人” “是这样的” 敬玄想让伍文干脆来帮自己做长工,按月结钱,现在家里的人手已经陆续到了,即将开始大规模的开荒工程,这时候若是能找些信得过的人手来帮忙,自己也能省下许多麻烦。 不过伍文的反应却出乎敬玄意料之外,原以为固定有钱拿,会让他一口答应下来,岂料他竟然有些犹豫。 “伯爷,可否容小人好好想想?” 敬玄十分意外的看着他: “怎么,嫌钱少?钱的事好说,保底一月五贯,按工程进度每月还有额外的奖励” 伍文摇摇头: “不是钱的事” 伍文说完还看了一眼正在对麻将上下其手的伍娃子,嘴角蠕动了半天,似乎有话想说。 敬玄随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伍娃子,弄得这傻小子抠着后脑勺一脸不知所措。 “伯爷,实不相瞒,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将来继承香火还要全靠他咧” 听他这么一说,敬玄恍然大悟,连忙笑着摆手道: “只是做工而已,不是什么卖身契,不耽误你们老伍家传宗接代的,我保证” 也不怪伍文会这么胡思乱想,毕竟这个时代卖身为奴的事情比比皆是。 尤其是这两年因为大环境不好,许多走投无路的穷苦人家为了能活下去,主动卖身的不在少数,只是一旦签下“卖身契”,也相当于丢弃了尊严和自由。 而沦为奴婢之后,首先就是失去姓名,在宗族观念尤为强烈的古代,这必然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剥夺姓名,是主人家宣告对奴婢的所有权,一般只是随便用一个代号代替。 像家里的青花,流莺就是这样,出身寻常的她们,哪会有识文断字的父母给她们取这么个雅称,这都是长姐给她们取的,听说长姐手里还有好些个以花为名的丫鬟,什么红花白花的,数不胜数 而奴婢就算有朝一日有了拥有姓名的机会,也无法恢复自己的姓名,而是需要主人赐姓,当然这并不是一种恩赐,随了主人的姓,同姓便不可成婚,这其实是为了避免自己的子孙与家奴子孙通婚。 说到底,这还是因为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所致,在主人眼中,一日为奴便终生为奴。 作为奴婢,哪怕是恢复了自由之身,哪怕是恢复了自己的姓,在身份和地位上也是低人一等,此种身份甚至会延绵到子孙后代。 在《颜氏家训》中,有“耕当问奴,织当问婢”的记载,可见奴婢大体可分为苦力奴婢和杂事奴婢两类,而实际上,像长安城的那些大户人家,奴婢的种类还要更多。 一般来说,与主人家越亲近的地位越高,如贴身婢女,贴身侍卫等。 另外,有一技之长的奴婢能够被主人赏识的,也有着较高的地位,如能歌善舞或者能诗善文的舞姬或书童等。 伍文担心一旦按月从敬玄这拿钱就会成为奴仆身份,从而丢失了他老伍家传宗接代的机会,为了让他放心,敬玄想出了一个法子: “伍叔,咱们签订《劳务合同》吧?” 第0163章 雀与雀笼【求订4/11】 《劳务合同》这个后世才有的产物究竟适不适合这个时代,敬玄不敢打包票。 从初期来看这的确可以极大的保障下层务工百姓的利益。 可只要这股风气一直蔓延下去,则很有可能动摇这个封建社会的根基。 毕竟这玩意儿是在与既得利益者唱反调。 长安城里那么多勋贵,府里的奴仆下人加起来至少也有好几万,而这些人口是没有户籍的,这跟前几年民部统计出来的两百六十九万户唐人没有任何关系。 那些人纯属世族勋贵们的私人财产,或者说不能够称之为人。 如果将来这些被视为物品的人,也纷纷要求与主家签订什么《劳务合同》,敬玄觉得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大概率要被推到午门平息众怒。 所以敬玄拿出这玩意儿来,实际上就已经在冒风险了。 不过有了这份保障,伍文则答应的很爽快,月薪五贯起。 将目前大唐当前的经济水平换算到后世,那也是两三万了的工资水准了。 从伍娃子家出来,敬玄拎着木盒子里的麻将步履轻快。 今日是第一批遗孀搬家的日子,老弱妇孺加起来将近四十口人。 周巡拖着一条瘸腿正帮着搬东西。 敬玄见状连忙上前想要帮他分担一下。 明明都说好了只要人来就成了,家什日用这边都会准备新的,怎么就是不听呢? “这位就是少爷!” 周巡连忙冲正在忙上忙下的妇孺们做着介绍,那些妇人一听,立刻躬身下拜,口称家主安康。 “不必多礼,我虽是家主,但也是你们的晚辈,以后大小事宜恐怕还会向诸位婶娘请教” 敬玄面若春风,但这些妇孺却吓坏了,连称使不得,说自己只是下堂妇,当不得家主一声婶娘,说直呼她们名字就好。 敬玄坳不过她们,只得笑着点头称是,不过手上依然没闲着,想帮着她们卸东西。 一位年岁约摸四十多的妇人见状立刻迎了上来,神色惶恐的说道: “少爷,让婢子来吧,您身子金贵,可别再累坏了!” 敬玄淡淡一笑,丝毫不以为意的说道: “这点东西就能累坏身子?你家少爷可没这么娇气,不信你问问老周,少爷我身子如何?” 周巡一听立刻凑了上来,嬉笑着冲那妇人说道: “张大娘子,这就是你小觑少爷了,咱家少爷在长安城可是声明赫赫呢,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都是栽在咱们少爷手里,远的不说,就说那潞国公” 见这家伙嘴上又快要刹不住车,敬玄连忙挥手示意他住嘴,该举的例子不举,扯人侯君集身上干什么,传出去不怕得罪人么? 张娘子听周巡吹的天花乱坠,将信将疑的看了看敬玄,但仍旧坚持道: “那也不成,少爷乃是家主,既然蒙少爷不弃,将我等重新收归门下,怎能再让少爷做这些粗贱活计?少爷,婢子虽是妇人,但还有两膀子力气,不比我家战死的那口子差,今后少爷但有吩咐,婢子万死不辞,以报少爷之恩!” 张娘子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这倒是让敬玄有些意外,还以为都是些普通妇孺,没想到看样子还读过些书。 至少这样的话,伍娃子他老娘就说不出来,除了盯着你傻笑表达心中的谢意以外,就没别的了。 敬玄正待再说话,旁边的长沙公主府院门“吱呀”一声就开了,一群膀大腰圆的妇人鱼贯而入,一上来就二话不说帮着搬东西。 而那天帮自己带路的侍女则笑盈盈的站在门口,冲敬玄躬身问安道: “县伯,殿下请县伯入府一叙。” 敬玄见这里眼下的确也用不上自己了,于是点头跟了上去。 才刚把敬玄领到后院,那侍女便十分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夫郎,这里。” 长沙公主动听的声音从花间的凉亭传来。 敬玄遁声望去,一位曲线玲珑的女子,身披轻纱正端坐在石凳子上饮茶。 “怎么穿这么少?天气都转凉了,就不怕伤了风寒?” 敬玄一见她穿着打扮就忍不住开口训斥了几句,哪有秋天还穿着比基尼只在外头罩一层纱衣的,你当是在海滩日光浴呢? 长沙公主嘴角微微上扬,纤纤玉臂自然而然的就攀上了敬玄的胳膊,温软喷香的身子也随之斜靠在他身上,慵懒的说道: “奴家身子热,有甚办法嘛” 只听说过更年期身体潮热的,还没听说二十出头的就开始身子发热的,敬玄还以为她生病了,还专门用手量了量她额头的体温,没发烧啊? “大白天的,注意点影响成不成?” 敬玄发觉这女人就像无骨蛇似的,一见到人就往身上缠,就这么一会儿说话的功夫,她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爬到了自己怀里。 “又没有人,怕什么,她们都被奴家叫出去帮忙啦” 长沙公主轻笑一声,将红唇凑到敬玄嘴边轻轻啄了一口,完事还伸出自己的蛇信子舔了舔嘴唇,模样诱惑至极。 “我发现一个问题” 敬玄无视了她春情泛滥的眸子,继续说道: “为什么每次事前你都自称奴家,事后又称本宫?这个毛病不是男人家才有的么?” 长沙公主一怔,旋即娇嗔着勾上他的后脖子,粉嫩的脸颊在他脸上轻轻蹭了蹭,用令人酥麻的语气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那夫郎希望奴家怎么做呢?” “别急呀,先说正事儿成不成” 敬玄对长沙公主的诱惑十分无语,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女人今年满打满算才二十三岁,怎么就这么爱“闹腾”? 莫非自己是行走的春药,只是自己不知道? “那你说嘛” 长沙公主像个小女孩似的,嘟着嘴不高兴,还故意拿脑袋撞了一下他,疼得敬玄差点没原地跳起来。 “也没别的什么,就是想向你道个谢,院子的事情多亏你出力,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安顿她们” “就这事儿?上回不是已经感谢过了嘛,奴家很高兴” 长沙公主语笑嫣然: “好歹也是一位家主,连收拢人心的话都不会说” 说到这里还掐了一把敬玄的腰眼子: “还想着帮人搬东西干活来博得忠诚,简直笑死人啦” 话里竟透出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敬玄大怒,活了这么久还没这么被一个女人鄙视过呢! 手上一用力就把她抱到石桌子上来了一个屁墩,长沙公主吃痛,正要使招报复,没想到敬玄又开始撕扯起自己衣衫。 连忙一把捂住跟前春光,半似哀求半似鼓励的说道: “进房间好不好,这还在院子里呢” 敬玄双目一瞪: “不是你说的反正又没人么?” 这回轮到长沙公主不依了,她虽然轻佻,可也自忖做不出野合这等羞人之事,所以手上依旧卖力反抗着。 不过敬玄作为一名阅片无数的资深人士,却不受这方天地礼法的限制,没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就响起了长沙公主拼命压抑自己的呜咽声 没有自制力的人一旦沾染上奇奇怪怪的嗜好,那就会一直沉沦下去,哪怕事后已成倦鸟之势,巢主仍不肯开笼。 哪怕过了好久,衣衫褴褛的长沙公主依旧赖在敬玄身上,非要他给自己讲讲究竟何为麻将。 带来的这副麻将,实际上就是敬玄打算给她的谢礼。 不过出发点却不是那么好心。 大唐的公主为何普遍放荡不羁的这个问题,被后世史学家争论了许久,都没得出个让所有人信服的答案。 而敬玄作为一位亲历者觉得自己应该有一定的发言权了。 胡人血统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素,再说了胡人血统难道就必须是放荡不羁的?这也不见得。 敬玄认为很大的原因就是无事可做,成日谁家里长,谁家里短的八卦,也终究有腻歪的时候。 再加上大唐立国之初,四处边塞皆需要镇守,这就导致了不少值得信赖的驸马在外领兵,毕竟都是皇家自己人,在皇帝的信任性上有着先天性的优势。 因此大批公主独守空房,这一但寂寞起来就总想找些事情做,红杏出墙这种事情,只要有人带了头,后面就会有无数人争先效仿。 而且公主身份又高,无人敢对她们的私生活指手画脚,所以行起事来也愈发的肆无忌惮。 不但公主如此,好些贵妇人也是如此。 只是因为这些妇人有不少都是当家主母,许多出身又是世家大族,对她们来说婚姻本就是一场政治博弈。 所以夫家即便知道了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狠些的会直接出手把害得自己丟面儿的马夫啊,家将啥的,统统杖毙丢在乱葬岗。 但这不妨碍那些妇人另觅新欢,反正都是发泄品而已,重新找一个也不费什么事,这世上多的是愿意死在牡丹花下的风流鬼。 而麻将这种消遣玩意儿,应该能极大的抑制这种情况出现,若说敬玄是本着为长安勋贵谋福祉的目地将这玩意儿拿出来,敬玄自己都 不信。 这不过只是男人家的占有欲在作祟,自己不可能每天都能来长沙公主府里。 这两天只是因为李真回宫,周围没人过问而已,李泰那边已经派人送来口信,说这段时间他们姐弟都会在宫里住,要过完秋夕才会回户县。 敬玄相信,只要有了麻将这玩意儿后,应该能极大的缓解长沙公主无聊时的生理冲动,此物对女人有多大的吸引力敬玄是知道的,这一点在那个茶楼比比皆是的年代已经足矣证明。 为了不让自己某天头上也顶上一片青青草原,敬玄十分“自私”的想让长沙公主沉迷进去。 “为何每人只能选择两门牌?三门不行么?那多出的一门是干嘛的?” 不出所料,长沙公主很快就被敬玄讲述的麻将规则给吸引住了,扭着腰身非要敬玄再好好给她讲一遍。 敬玄讲的只是后世血战麻将的规则,毕竟麻将这玩意玩法多种多样,不是他一个半吊子赌棍就能完全掌握的,为了省时省力,连红中白板这些字牌都没让伍文做。 “就是规则而已,当然,等你玩熟练了可以无视,三门就三门,你喜欢就成” 长沙公主咯咯一笑,她很少见敬玄吃瘪,因此有些得意忘形起来,身子也不自觉的动了两下。 “你别动了成不成” 敬玄无语,这女人赖在自己身上死活不肯起来,硬是打算挨过自己的圣人时间。 长沙公主连忙调整了坐姿,仿佛生怕留出一丝空隙似的,重新紧紧贴在敬玄身上,又问道: “必须要四个人才能玩吗?你让妾身上哪去找四个人,妾身现在都不能离开户县,总不能一直请那些姐妹大老远过来吧。” 李世民下的禁令还没取消,因此长沙公主不得不偏居户县,就连内衣商铺都是请的相熟的密友帮着在操持。 “先找你那些丫鬟练练手,又不是一定要身份相当才能玩,毛病” 敬玄注意到她已经自称妾身了,这种通常只有夫妻之间才有的称呼,让敬玄的冷却时间大大缩短,刚有些亢奋,不料她又开口问道: “清一色和对对胡谁大来着?” “清一色” “那全是四张牌的和清一色又谁大谁小?” “能别问了吗?” 敬玄恼怒的拍了拍她大腿。 “哦” 长沙公主立刻十分有默契的趴在石桌上。 没一会儿的功夫,面若桃花的长沙公主眼角便噙满了欢喜的泪水。 第0164章 荒年蔓延的后果【求订5/11】 通常跟人家说自己不算是个好人的,其实骨子里就是个好人。 而时常把自己不是恶人挂在嘴边的,说不定他就是个恶人。 敬玄明显属于后者,在密封车厢里压抑久了的性子一旦得到释放,那就真的容易变得肆无忌惮。 现在敬玄哪怕足不出户,也能监视以自家院子为中心,方圆十公里的地界了。 无人机在他手上操控得越来越熟练,人往书房一坐,打开后面的窗户悄悄升空,随意在天上溜达几圈,就能知道谁家今天吃了什么,上了几回茅房 阎诃对敬玄这种足不出户就知天下事的本领很是好奇,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少爷总是知道自己在外头那颗老槐树下偷懒。 “鼾声那么大,当所有人都是聋子不成?” 敬玄一句话便堵住了他的嘴,阎诃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岔开话题说道: “少爷今日不去地里看看?” 敬玄摇摇头,领着他来到书房,拿起桌上画的图纸递了过去: “你把这玩意给伍文送过去,让他照着这样的再制几件,若是有现成的犁头也可依着此犁头改造。” 前日敬玄见那些妇人一群扶着犁头费劲巴力的耕地,心里有些不忍心,专门跑到户县县衙去找权旭问问有没有多余的牛借两头,却被告知现在到处都缺牛,朝廷的配给暂时还供应不上。 没有办法,只好在市场上买了几匹驮马回去,让她们把犁头拴在马屁股后面当牛使唤。 可马的力气毕竟不如牛大,也没有牛那么老实,耕起地来依然费事,敬玄回到家里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法子来解决这件事,最后翻看九年义务制的历史课本后,总算找到了方法。 那就是长曲辕犁,此物比现在关中用的直犁操作起来更富有机动性,便于深耕,且轻巧柔便,利于回旋。 听说江东一代的水田早就开始使用这玩意了,不过那是短曲辕犁,只适用于那边的小面积水田。 想起来真是奇怪,这几十上百年间,难道就没人想着稍稍把短曲辕犁改进一下,也让北方的广大百姓也能用上么? 照着课本上的插图,敬玄当场笔走龙蛇,轻轻松松的就临摹了下来。 “少爷,这是何物?” 阎诃接过来瞧了瞧,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犁啊,此犁可实现深耕广种,别磨叽了,赶紧去,别耽误了农事!” 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好奇心太重,敬玄大概知道李世民派他过来的目地,百骑司的暗探一进入户县地界就会被云叔他们这等老油条给发觉,因此也只好明着来了。 所以敬玄大大方方的把图纸交给他,心中也未尝没有借他之手告知李世民的心思,一件犁头而已,算不得什么,总得让李世民看到自己在户县可不是在混吃等死,好歹也在为天下苍生做贡献呢。 说实话敬玄并不关心自家粮食的最终产量,只要有的吃就成,生活在这片大地的人们在土地里刨了几千年吃食,也没听说因为粮食产量不够而断了族群香火。 敬玄担心的是另一件事,自己已经吃了好些天的羊肉了! 身体臊得实在厉害,让云叔去县里找了一圈,都没人卖鸡鸭了,连猪肉也没有。 普通百姓也就罢了,前段时间的饥荒后遗症终于蔓延到了敬玄这种小地主阶层,前天还在书上看到某个二傻子皇帝问百姓何不食肉糜,没想到今日轮到自己就成了何处有肉糜 一场大旱让许多百姓不得不忍痛宰杀了自家豢养的牲畜,连人都食之不饱,饮不止渴时节,哪里还有多余的资源分配给牲畜? 先前能吃到只是因为商贾手里尚有囤积,为了照顾自家挑嘴的少爷,云叔也不在乎多花些钱,可现在不一样了,有钱都买不到,因为市场上压根就没有。 而长安城的那些大户们暂时还不用头疼这个问题,因为他们宽敞的豪宅里专门会腾出一间院子来养这些玩意儿,比如程咬金家就有这样一处院子,专职饲养各种家禽牲畜以供主家食用,反正有十五万平米,拿出一万平米给畜牲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敬玄就不一样了,小小的县伯才刚刚冒出个尖,还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去操持享受生活,是以时代的大浪一旦打来,小小的帆船就开始四面漏水。 说到底还是家族抵御风险的能力太差了。 “少爷,要不老奴这就去长安找一趟大娘子,王府里有专门的兽院子,老奴去给您一样捉几只回来” 敬玄想了想,摇头道: “不急,咱们也得想 办法自己建个兽院子,总不能连吃食都要去找家姐要,先忍一忍,等张娘子她们播种完之后再说。” 敬玄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去找一趟权旭,让他以官府的名义办个肉联厂什么的,不过估计是没戏,大家伙儿肚皮都还没吃饱呢,你一个乡绅土豪就想着吃上肉? 哪来那么多的粮食让你喂畜牲? “对了云叔,水泥工坊的人手招募得怎么样了?最好这旬之内就把工坊给立起来,然后先把妇孺们的住房问题给解决了。” 送走了云叔,敬玄看着正在院儿里忙活的丫鬟们,心里其实还是有点着急的,家里现在基本没什么进项,一直是在坐吃山空。 才区区几千贯的身家,还不敢全情投入到渼陂湖的开发事业当中去,若要做房地产,最迟也要等到突厥大战结束,朝廷的重心转到国内建设之后。 听说各地常平仓已经在筹措粮草了,对外打着的却是赈济江南的幌子,也不知道这个借口是谁想出来,人家鱼米之乡需要从河北道调集救命粮食? 脑子简单得可以,也就是欺负突厥与江南隔得实在太远,信息不通罢了。 正因为朝廷突如其来的粮食限购令,导致原本还打算酿一些酒的敬玄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打算先从长安贵妇人的手里弄些钱来花花,香皂这个东西,也该到问世的时候了。 香皂的做法敬玄大概知道一些,通常情况下也是要用到酒精的。 当然,也不是非要用到酒精不可,酒精只是为了加快油脂在碱液中的溶解度,用以加快皂化反应罢了,人工搅拌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既然没有酒精,拌吧,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少爷,草木灰都备好了,接下来怎么办?” 青花白皙的皮肤已经被烟火气熏得黢黑,若非是认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差点还以为是外面来的野丫头。 “去厨房拿两个陶碗,要大的那种,另外再打一桶清水来,还有,先把脸洗干净,千万别去揉眼睛” 青花应了一声便匆匆忙忙的跑了,今早一听说敬玄要做两个新鲜玩意送给她们,整个人都变得勤快许多。 没一会儿,正在厨房忙着熬油脂的流莺也小心翼翼的提着小半桶猪油出来: “少爷,熬好了” “这么快?” 敬玄凑过脑袋瞄了一眼,白花花的油星子看上去倒是不错,旋即点头道: “辛苦了,先放在通风处等它稍微凝固些,你先去前院找两块布来,粗细都要,一会儿用得上,还有,让周巡去问问伍娃子东西做好没,做好了就让他赶紧送来,几个模子哪里用得着这么久” 昨天正好伍娃子又跑过来蹭饭,敬玄顺便把画着香皂模子的图纸给了他,让他回去找他老爹做出来,没想到这小子只看了一眼就表示包在他身上,说这种简单的东西哪里用得着他老爹出马,自己就能弄出来,还当场保证第二天就交货。 作为交换条件,让敬玄以后不许再踢他屁股。 两个丫鬟被敬玄来回使唤忙活的不亦乐乎,等青花打好清水出来,带着橡胶手套的敬玄便按照比例,将清水倒进了装着草木灰的大碗里,然后拿着木勺子开始搅拌。 青花蹲在旁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自家少爷在搞什么名堂,哈欠连天的就冲敬玄请示,自己能不能先休息一会儿,一大早起来就没歇息过。 敬玄看了看她张得跟河马似的大嘴,摇头失笑道: “还不成,一会儿还要你帮忙呢,若是实在困得荒,就去长沙公主府上帮我要些花瓣或者牛奶来,找那个叫秋桃的侍女就成,就说是我要。” 青花一听还要自己跑腿,嘴巴顿时撅起老高,拖着不情不愿的身子就往院外走去。 敬玄看见她的反应不禁哑然失笑,都是惯出来的毛病,难道自己在家就一点威信都没有? 明明长姐只要往那一站,哪怕什么都不干就能震慑住王府里的一帮大小丫鬟,看来自己的段位还差得远呐。 没有酒精的确麻烦,一刻钟过去了碗底似乎还有些干涩,是不是做个打蛋器方便些? 敬玄想着就想起身,蹲了这么半天都快眼冒金星了,自己怎么这么笨,怎么就不知道放在桌子上搅拌,一定是被阎诃身上的傻气给传染了 “玄哥!玄哥!在哪呢?!” 外头传来伍娃子大呼小叫的声音,敬玄才刚应了一嗓子,就见这家伙举着两个木盒子冲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欢喜的笑道: “做好了,做好了,就说今天能交货,你还不信” 哦?是吗? “拿过来我看看。” 敬玄将手里的勺子递给他: “接着搅拌,动作轻些,别洒到手上了” 说完便接过了伍娃子递过来的模具,只看了一眼,鼻子 都差点气歪了。 明明给他的是五角星的图纸,怎么做出来的模具像个王八,哪有乌龟形状的香皂?而且里头的弧度还极不均匀,就像是被王八给什么东西给啃了一块似的 老子做出来的香皂哪怕再好,若都是这样这样掉价的外观,估计也打不开长安贵妇们的市场啊 再看了看另一个模子,这个倒还将就能用,只是给他的图纸明明是圆形的,怎么做出来就成了长椭圆状的了,这家伙不会照着自己胯下那活儿做的吧? 敬玄没好气的踢了他屁股一下: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就你这小学僧手艺赶你爹差远了,怎么就好意思跟人讲条件?” 被踹了一脚的伍娃子也不生气,嘻嘻哈哈的答道: “可不敢当僧人哩,还没讨到媳妇儿,将来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人不大点,怎么天天想着媳妇儿?说,是不是又偷看王家闺女洗澡了?” 伍娃子脸一红,举起双手,头甩得跟拨浪鼓: “玄哥你别害我啊,让我爹知道非得打死我不可” “快搅拌别停下!” 一个不留神这家伙又开始手舞足蹈,把粘着水的草木灰溅得到处都是,敬玄白了他一眼: “真没偷看?不对啊,我怎么听说王家婶子举着爬犁追了你小子两里地?” 伍娃子听罢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难以置信的看向笑眯眯的敬玄,结结巴巴的问道: “玄玄哥你你怎么晓得的” 废话,本少爷在天上看见的,敬玄见他被自己震慑住了,故作神秘的拍了拍他肩膀: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快些搅拌,不然我就告诉你爹去!” 伍娃子吓得一颤,连忙缩着脑袋开始卖力起来,垂头丧气的样子让站在旁边的流莺止不住的偷笑。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碗搅拌均匀的草木灰便在伍娃子的操弄下给调制好了。 这时敬玄将另一只空碗蒙上布,并吩咐他将搅拌好的草木汁慢慢往上面倒。 这其实就是一个过滤的过程,用布隔绝祛除那些杂质,剩下流入空碗的液体,就是碱液。 不过这依然是一个耗时耗力的过程,直到青花带着一罐牛乳回来时,才刚刚完成过滤。 接下来就是把碱液放进锅子里加热祛除水份,好提高碱液浓度,这时再加入猪油,少许牛乳进行熬制,当然,这个过程仍需要伍娃子这个苦力站在灶台上来搅拌,然后再等到皂化完成便可以了。 “玄哥,好香啊,这究竟是何物?怎么吃的?” 鼻涕龙已经满头大汗,但嘴角的龙诞已经嘀嗒的老长。 “这可不是吃的,是用来洁身的,一会儿做好了你也拿一块回家,下次再这么邋遢小心连门儿都不让你进!” 敬玄说着就专门转过头冲两个丫鬟吩咐道: “记着,下次这家伙再这般不修边幅,坚决不许他进屋,一会儿记得跟老周也说一声” 两个丫鬟连忙笑着称是。 “玄哥!咱们还是不是兄弟啊,哪有不让兄弟登门的道理” 伍娃子叫起了撞天屈,认为敬玄自从当了县伯之后就看不起他了。 “这是两码事!我这是在为你好。” 敬玄语气毋庸置疑,现在他算想明白了,自己这副身体跟这个时代的其他人就没什么两样,没有各种疫苗抗体,若不注意卫生,将来也有可能染上天花c麻疹什么的,而且也没有千百年后进化出的基因优势,若非是生在勋贵世家,只怕也如外头那些同龄人一样面黄肌瘦,矮得像个大冬瓜! 伍娃子不以为然,但还是选择了闭嘴,知道再顶嘴保不齐屁股又要遭殃。 “成了,快下来,你二人先将这皂液倒进模子里,再放到阴凉处等待风干” 敬玄拿筷子插了两插,感受了一下手感,嘱咐道: “此法万不可泄露出去!” 第0165章 秋日入长安【求订6/11】 “陛下叫我等齐聚于此究竟所为何事?” 杜如晦十分困惑,今日又不上朝,他刚才忙着起草《钱币铸造概疏》,下旬就要分发到各道州,正忙得不可开交呢,结果突然从宫里传来旨意,让他立刻前往太极殿议事,没成想刚到门口,好家伙,三省六部的主官竟然来了大半。 “蔡公也不知?” 民部尚书戴胄同样满脸问号,转身望去,房玄龄c长孙无忌c宇文士及等人皆已到齐,个个都是相同表情,心中于是更加疑惑,这时候大家伙儿都在各自的公厩忙着处理政事呢,怎么突然要传召,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好了,都别猜了,先进去再说,陛下想必也等急了” 房玄龄见他们交头接耳,心中甚是不喜,转身带头便往里走。 一群朝廷重臣刚走到大殿,映入他们眼帘的居然是一架崭新的犁头,一个个不禁面面相觑,放个犁头在这干什么? “老臣参见陛下” “臣参见陛下” 李世民淡淡一挥手: “免礼。” 见众人的目光都被那架犁头吸引,李世民微微一笑: “众卿可知此乃何物?” 众臣一愣,心说,不就是个犁头吗?自己虽然久居朝堂,但也不会连耕地用的犁头也不认识吧?大唐朝堂可还没到与百姓离心离德的地步。 “陛下,这不就是个普通的犁头么?难道还有何玄机不成?” 长孙无忌仗着与李世民关系密切,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李世民哈哈笑道: “辅机啊,你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一架犁头,不过这却不是普通的犁头,朕来考考你,看看你能不能瞧出这架犁头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众人一愣,旋即纷纷上前围着那崭新的犁头打量起来。 说实话犁头他们都是见过的,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前还未起于微末之时,一架犁头具体有什么细节根本就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个大概模样罢了。 好几位大臣还上手摸了摸,结果发现其材质就是普通的木头,用料也没有什么特别出彩之处。 顿时一个个皱眉不语。 李世民见他们还未发现其中玄机,扶额苦笑不已。 其实别说是他们,就连自己刚开始见到阎诃送来的这架曲辕犁时,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同,直到阎诃详细的给他讲述了关键所在,又找了一把寻常的犁头做比对之后,这才发现此物的神奇之处。 想到此处,李世民悄无声息的冲旁边的内侍点点头,内侍立刻会意,一路小跑着去了偏殿,没一会儿就搬出一副普通的犁头,放在曲辕犁旁边。 “现在诸位可发现这两把犁头有何不同之处了?” 李世民笑着从上面走了下来,众臣见状连忙立刻让开一条道。 长孙无忌指着那根犁辕好奇道: “为何这把犁是弯的?” 不等李世民回答,司农寺卿崔民干便替他解释道: “好叫齐国公得知,这江东犁的犁辕都是弯的,这样不但能省力,而且更加有利于灵活转向” 崔民干说完还朝李世民躬身施了一礼: “陛下,此物虽形似江东犁,但却比江东犁大上些许,而且” 他指了指曲辕犁上面那个犁盘疑惑道: “这又是干什么用的?” 李世民见他懂得还不少,本想夸赞他几句,不料下一句话就暴露了他崔民干纯粹是在抖书袋子,那么大两个把手不是用来握的,难道是用来啃的啊? “这叫犁盘,用来操控方向用的。” 李世民说完这句话,见众人仍旧一知半解,便笑着解释道: “诸位爱卿久在朝堂,不知农具也是常事,此物名叫曲辕犁,是经江东犁的外观上改造而来,比起现有的犁具,更加适合关中一带的土地耕种,诸位请看,此犁,犁辕弯曲,犁盘灵巧,若是百姓以此物进行耕种,再借助牛力之下,一日便可耕完一亩地,而且可深可浅,百姓有了此物之后,耕地转向再也不需要将犁头卸下,只需扶着握把这样” 李世民一边说一边抓着那犁盘往后一仰,整个曲辕犁便高高扬起,底座在地板上一转便轻轻松松的换了个方向。 “此物看似简单,却妙用无穷,更隐隐蕴含有几分墨家机括之术,我关中百姓有了此物不知能省下多少劳力臣为陛下贺!” 宇文士及嘴一张,第一时间就为正在显摆的李世民送上一记马屁。 往常宇文士及一旦有此举动,魏征都会跳出来与他作对,不过今日魏征却是十分赞同宇文士及这番话,他前些日子一直分身在田地间视察杂交水稻,对百姓耕种之艰辛,感同身受,是以也出言赞同道: “宇文中书说的极是,此物的确不凡,一旦将这曲辕犁推广关中,不知能节省多少民力,老臣同为陛下贺!” 其余众臣见状也纷纷出口称赞,像房玄龄c戴胄这等懂些农事的还好说,其余几位对农事农具一窍不通的大臣完全是在跟风,毕竟懂不懂是一回事,陛下高不高兴又是另外一回事。 杜如晦锊着下巴的黑胡须激动的说道: “陛下,此物既然有此妙用,何不请将作监立刻赶制推行关中?若是今年开始制作,等到来年春耕时,一定能派上大用场的!” 工部尚书c纪国公段纶也赞同道: “陛下,臣会立刻命工部各属官收集材料,争取在来年开春之前赶制一批曲辕犁出来” 房玄龄同样抚掌赞叹道: “陛下有此奇思妙想,真乃我大唐百姓之福啊,陛下之功可直追尧舜亦” 李世民见房玄龄把自己比做上古贤君,面上也不由得微微发烫,摇头苦笑道: “房卿说笑了,此物可不是朕想出来的。” 房玄龄一怔,但仍旧面不改色,只是心中难免好奇: “老臣斗胆敢问陛下,此曲辕犁是何人所制?” 李世民闻言脑子里一下子浮现出敬玄黑乎乎的脸蛋,掏出怀里的香烟十分大方的分给在场众人,又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掏出钢制打火机“蹦噶”一声点燃后,这才稍显得意的说道: “朕未来的女婿,太平县伯敬玄。”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敬玄还不知道李世民已经当众宣布自己即将成为他女婿了,此刻他正带着一包新做好的香皂刚踏入长安,准备去王府找长姐好好聊聊。 男人有时候很奇怪,看见女人背小书包觉得没什么,可一旦轮到自己,哪怕是费劲的提在手上,也不愿意把这么幼稚的书包放在肩上 比起上次的炎炎夏日,这次长安秋意更浓了,道路两旁栽种的树木几乎都快秃了,片片黄叶洒落在小街上,让人有一种拿出相机疯狂咔嚓的冲动。 长安的坊市很奇特,越是靠近城门边上越是无人居住,但地皮的价格却仍旧居高不下,因此不少坊市都是荒着的,有些里头甚至还被无聊的坊官开垦成了农田,颇有一丝喧嚣闹市中的桃花源味道在里面。 绕过腥臊气冲天的西市牲畜栏,才刚转到布政坊,就被人给叫住了。 窦奉节穿着一身铠甲站在自己身后。 “敬兄,好久不见” 个子瘦高瘦高的少年,冲敬玄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敬玄没想到这家伙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怎么说自己也算欺负过他,三百贯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何况还平白挨了一顿打。 见他顶盔贯甲的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还以为这家伙想要找自己报仇呢,下意识的就把腰间的电棒给抽了出来,同时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将挂在另一边腰上的矛刺也往下取 窦奉节被他的动作吓得连连后退,上回已经吃过一回亏了,眼下他是再也不敢跟敬玄动手的,尤其是自那日含章殿的事情传出来之后,在长安这片地界,敬玄身上已经隐隐有了长安第一少年高手的美誉。 “敬兄这是做甚某某只是打个招呼而已不至于还要动手罢” 敬玄眉头一挑,望向他: “你这一身打扮很难不让人误会啊” 窦奉节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明光铠,苦笑着摆摆手道: “某今日是要去当值,是以要披甲,绝非是要找敬兄逞凶斗狠,柴哲威他” 敬玄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先前柴绍的大儿子柴哲威来找自己时,说过窦奉节想与自己化干戈为玉帛的事。 唉。 最近事情太多,把这茬给忘了 “是某误会窦兄了,怎么窦兄今日要当值?” 窦奉节见他收回兵刃,心中长出一口气,连忙答道: “是要当值,这不正要从顺义门进宫,没想到在这儿碰上敬兄了敬兄这是往哪里去?” 敬玄见他似乎真的没有敌意,也放松下来,笑着说道: “去金城坊任城王府,既然窦兄要当值,那就早些去罢,告辞。” 敬玄说完便重新拎起扔在地上的书包准备走人,而窦奉节见他这就要走,咬了咬牙,在他身后大声叫道: “敬兄请留步!” 敬玄一怔,转过身一脸疑惑的看向他,这家伙还想干什么? “某想坐东请敬兄你耍子,也算是向敬兄你赔罪,不知敬兄可否赏光?” 窦奉节诚恳之余还有些尴尬,不过敬玄却十分理解。 也是,第一次请一个欺负过自己的人吃饭,换作是自己也拉不下颜面。 为了不给窦奉节难堪,敬玄点头道: “既然窦兄有此雅兴,那某就却之不恭了,只是眼下某还有要事在身,窦兄你也” 窦奉节见他答应得爽快,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之色: “敬兄只管去忙,某酉时便能下差,到时候你我在平康坊相见,某会派马车去王府接敬兄” 平康坊啊,大唐的红灯区诶,敬玄早就想见识一下了,于是满口答应道: “那就说定了,酉时某自会前去,不劳窦兄你操劳。” 告别窦奉节后,敬玄脚步轻快的走在去王府的路上,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自己目前在大唐根基尚浅,实在不宜树敌太多,将来如果长姐铁了心要扶持景仁上位,自己说不定就要与范阳卢氏正面对抗,如果能多些帮手,那就最好不过了。 毕竟是自己唯一的血亲啊,就像这次,第一批可用的香皂做好之后,第一时间就送了过来,怕的就是长姐和两个外甥生活在卢氏肺痨的阴影下,也跟着被传染了,有了香皂这种能深层洁净杀菌的洗漱工具,总比胰皂子强上许多。 这可不是敬玄胡说八道,这是经过家里那两个丫鬟试验论证过的,能心甘情愿的替主家当小白鼠,也只有这个时代的少女能做到了,敬玄甚至还专门询问了她们把香皂抹在隐秘部位后有无瘙痒不适,在确定与后世香皂大同小异之后,这才敢放心拿到长安来。 不过因为是第一次大批量做,加上对材料方面有些欠缺,所以做出来的香皂都有些泛黄,这离敬玄心目中理想的各种形状,各种色彩的香皂还有一定距离,唯一的特点就是有一股子淡淡的牛乳味,但是闻多了也是会上头的,估计李真应该用不了这玩意儿,所以就先不考虑她了。 刚走到王府门口,远远的就看见长姐带着两个小的准备上马车,敬玄连忙走上前去。 “姐,这是去哪啊?” 冷不丁从马车窗户上冒出一个黑漆漆的脸,把车厢里的母子三人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是敬玄后,敬菁立刻嗔视他道: “好端端的怎么还吓唬人了?没看见小环儿都快哭了么” 敬玄嘿嘿一笑,瞄了瞄缩在她身后的外甥女,咧嘴笑道: “怎么,看见舅舅都不知道打招呼了?” 两个小的连忙站起来要给敬玄行礼,李景仁最近个子冒得快,“哐当”一声,小脑袋就撞到了车蓬上,疼得泪花子在眼眶里直打转。 敬菁连忙捧着他的脑袋给呵气,嘴上还不忘埋怨了敬玄几句: “一来就搞得鸡飞狗跳,正说过几日去找你呢,今日正好!快上车来!” “去哪?” 敬玄掀开帘子坐了进来,随手把正往自己身上扑过来的小环儿夹在膝盖中间,用手拨弄着她粉嘟嘟的小脸蛋儿。 “玄都观,批命。” 第0166章 吾有道经,汝等且听之【求订7/11】 玄都观坐落于崇业坊,位于长安城的中心地段,乃是当年宇文恺受命营造长安城时,从旧城搬过来的。 原名叫通道观,为了在长安城显得更上档次,这才改名叫玄都观,其意为仙人之居所。 相对应的,在朱雀大街以东,跟玄都观遥遥相对的,则是大兴善寺,古人将就对称中和,一观一寺分列左右,极为奇特,已经是长安城的达官贵人们休沐时,排得上号的消遣之所。 尤其是玄都观,更是以一片桃花林著称于世,多少信徒香客来此都会折一枝桃花带回去,以期得到神明的庇佑,既为家人祈福,也为仕途祈祷。 眼下已经是八月中旬,失去桃花点缀的残枝断芽看上去反倒有些鬼气森森,哪里还有半分仙人居所的样子。 玄都观有没有真的仙人敬玄不知道,但他之所以答应陪长姐走这么一遭,原因只是因为这里头住着一位让他耳熟能详的道士—袁天罡。 袁天罡的事迹在后世传的神乎其神,在无数影视动画都出现过,而且总是给人一副能未卜先知的感觉。 至于口口相传的什么《推背图》《称骨歌》之类的那就更多了。 尤其是《推背图》,据说准确的预言了包括大唐国祚在内的许多历史大事,也不知是后人生搬硬套,还是真有其事。 所以敬玄打算好好会一会这位神奇道士,看他能不能推断出自己的命数。 不过听说袁天罡也是刚从益州来长安。 才在长安混了没多久,就已经能让长姐这等贵妇拖家带口的来找他批命,说明还是有两下子,至少在勋贵圈子里已经打出了名气。 但放着好好的火井县令不当,千里迢迢跑来长安当相士,敬玄有理由认为这老道实际上还是想通过走歪门邪道,来博取晋身之资。 敬菁因为要安排分发从王府带过来的一些香火,道袍,所以就将两个小的托付给了敬玄。 百无聊赖的黑炭头干脆就牵着两个外甥在道观里参观起来,顺便还客串了一回导游解说。 “这位白胡子老头叫太上老君,乃是鸿钧老祖的徒弟,他还有两个师弟,一个叫元始天尊,另一个叫通天教主,尤其是这个叫通天教主的,那才叫一个厉害啊” “舅舅,太上老君怎会有什么叫通天教主的师弟?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小心引来神灵震怒啊” 八岁的李景仁摆出一副小大人的语气,试图通过自己学到的知识,来反驳黑脸舅舅言语间的漏洞。 “冲应真人的《老子道德经序诀》有言:“老者处长之称,君者君宗之号,以老君天上天下,历化无穷,先亿劫而生,后亿劫而长,天天宗奉,帝帝师承,故赐以太上老君之号”,由此可见太上老君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怎会有师父?如果有,那太上老君的师父岂不是更加厉害?那为何道门不供奉他的师父呢?” 敬玄愣了愣,没想到这小鬼头居然懂得这么多。 连葛玄的著作竟也知道一二,不过身为一个看过无数遍封神故事的资深读者,敬玄认为这小子道行离自己还差得远呢,张口就胡掐道: “谁说太上老君没有师父?鸿蒙听过没?一气化三清听过没?这三清指的就是玉清境洞真教主元始天尊,上清境洞玄教主灵宝天尊,太清境洞神教主道德天尊,其中灵宝天尊就是通天教主,别老揪着太上老君不放,连丹炉都被一个猴子给捣毁跌落凡间,变成了火焰山,不信?就在西域呢,你可以随便去街上找个胡人问问来来来,舅舅再给你讲讲通天教主门下的弟子在封神大战中的事迹” “太平县伯信手拈来的乡野奇闻私下说说也就罢了,但在道观讲述难免有误人子弟之嫌,这可是对道祖他老人家的不敬啊” 一位仙风道骨,容貌清奇的中年道士信步从殿外走来,手捧一杖紫金拂尘,下颚长须无风自动。 “你是何人?怎么还偷听别人讲话呢?还有,你认得本县伯?” 敬玄没好气的看着不请自来的道士,正在给外甥洗脑呢,刚要竖立起来的博闻强记舅父形象,就这么被他给推倒了。 “贫道袁天罡,自然是认得县伯的。” 道士微微一笑,表情说不出的高深莫测。 可聪慧的小环儿却暗地里拉了拉敬玄挂在腰间的金牌,那上面清清楚楚的写了四个大字—太平县伯。 好你个故弄玄虚的臭道士! 竟然在本县伯面前装神弄鬼! 敬玄走上前去,围着袁天罡打量了半天,嘴里不断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还以为阁下精通命理,容貌必有异于常人之处 ,没想到跟寻常人也没什么两样,怎么,这么快就做到了观主的位置啦?” 敬玄瞅着他手里的紫金拂尘瞄了半天,这玩意儿没有一定地位是不能拿的,虽然最早只是用来驱赶苍蝇蚊虫的。 再看他衣领处描了三道金线,表示已经三次加箓,在道门中属于三品职衔,的确有资格拿着拂尘四处显摆了。 “才授箓三次而已,就已经在长安坊间传的神乎其神,再过个十年八年的岂不是要上天入地了?” 袁天罡虽然被他接连好几通夹枪带棒讥讽,但面上也不生气,反而维持着高人形象,微笑着说道: “太平县伯既然对我道门如此了解,方才为何又要信口胡柴蒙蔽幼童?莫非太平县伯对我道门有何不满之处?” 不满? 开玩笑呢,道门可是李渊亲自定下的国教,为了维护李唐皇族对这片江山的正统性,还专门把族谱给修到了李耳名下,对外言称是道门始祖的后人,听听,这多不要脸,明明身上还有胡人血统,就连小胖子李泰的头发都些打卷呢 “某一介小小县伯岂敢对道门不满?” 袁天罡听罢笑道: “那县伯就是对贫道不满了。” “这回算你猜对啦。” 敬玄心中本来对这家伙抱有莫大的好奇心,可这家伙一上来先是不给自己留面儿,然后又故弄玄虚,什么叫贫道袁天罡自然是认得太平县伯的? 听起来好像你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似的,难道你比我这个后来人懂得还多? 想到此处,敬玄冷冷一笑: “听说你会称命,不妨算上一算,本县伯的命价值几何啊?” 敬玄对自称能算命的神棍有一种天然的排斥感。 这还要追溯于以前的一次经历。 敬玄记得很清楚,那天自己出车回来打算去餐馆吃饭,而餐馆的门口坐着一名自称能算出别人姓氏的神棍,敬玄起初不信,但在接连看见那神棍通过几张卡片就能准确说出别人的姓氏后,心中也跟着好奇起来。 再交了两百块钱后,那神棍很快就准确无误的推断出自己的姓氏,并且还顺便预测了一下自己的运势,说什么最近鸿运当头,工作当中还会有意外之喜之类的,总之就是捡好听的说。 而敬玄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结果第二天跑高速的时候就跟一辆大奔发生了追尾,还好没死人 事后敬玄想去寻那算命的晦气,没想到人家早走了,餐馆老板还告诉自己那就是一骗子,再后来通过上网才得知了这类骗术的真相。 原理其实很简单,算姓氏时,算命师会要求命主取出自己姓氏所属的卡片,然后放到指定的位置,算命师根据重合的姓氏得出答案。 而这种骗术中,姓氏卡一共十多张,每一张上面印有几十个姓氏,而地上的大纸上也有很多方格,每个方格里有十多个姓氏。不论你怎么放卡,卡和方格中的姓氏只有一个是重合的,而这个就是姓氏答案。 想通一切的敬玄后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蠢了,这种浅薄的数字游戏居然也会上当,不过从那以后但凡在街头遇见算命的,敬玄都没啥好脸色。 但显然袁天罡的段位要高明上许多,毕竟也是被往后一千多年的无数神棍尊称为祖师的家伙,只见他微微一笑,而后转身离去,一边走还一边说: “既然太平县伯不信命数,那不算也罢,需知冥冥之中自有天数,糊涂也是另外一种超脱。” 听听,就连退场都要来点玄之又玄的独白,好像不这么说就不能显出他神棍身份似的! 不过敬玄岂能就这般轻易放过他,明明长姐是专程来找他给一对儿女算命的,要是知道自己把人给说跑了,待会还指不定会怎么埋怨自己呢! 三两步就冲了上去,一把将袁天罡给拽住,嬉笑道: “道长,谁说本县伯不信命了?算算又何妨?” 见他上手,袁天罡轻笑,肩膀只是微微一震,便于无形之中就将敬玄拉住他的手给挣脱,但面上仍旧是那副高深作派: “太平县伯,你我既无道缘,算之又有何用?” 看样子这老袁还是个武学高手,敬玄下意识的就想抽出腰间电棒招呼他,不料刚才放在马车上忘了带,眼看袁天罡就要走出殿门了,敬玄蓦然开口道: “那么敢问袁道长,是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还是水善利万物而有争?” 袁天罡脚步一顿,狐疑的转过身: “自然是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此乃我道家无为之精髓,太平县伯缘何有此一问?” 敬玄对他的反问不加理会,继续说道: “是五色使人目盲,还是五色使人目明?”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太平县伯莫非是想向贫道请教《道德经》不成?好 叫县伯得知,此语出自《道德经十二篇》,原文是” 敬玄抬手打断他: “那么执今之道还是执古之道?” 袁天罡一下子来了兴致,干脆转过身定定站在原地,打算与敬玄好好讲一下道法,略微一思索便开口道: “上古三代之治令天下万民得以生息,因此道祖提出法古” 正要侃侃而谈,结果又被敬玄给打断: “那么先有德,还是先有道?” 袁天罡下意识的答道: “自然是先有道” “那” 两人就这么站在道殿中央一问一答,很快就吸引了不少道士和香客的注意,纷纷围在旁边侧耳倾听,他俩人一个字字珠玑,一个有理有据,让不少信徒都面露深思之色。 直到过了好半天,敬玄终于停止了发问,而袁天罡则以为他已经被自己的高深道法所折服,十分得意的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打算宽慰敬玄几句: “县伯不知而发问,求道之心诚矣!” 没成想敬玄接下来的话让周围一片哗然: “简直一派胡言!本县伯刚才问的问题你竟然一个都没答对,怎么还好意思反过来教训本县伯?” 袁天罡面色一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讥讽自己道法不精,这无疑是在打自己耳光,山羊胡道长这下再也淡定不起来了,双指如戟,指着敬玄斥声道: “缪论!贫道耐心与县伯讲道,为何县伯三番五次刁难贫道?在场诸位不乏有精通道法之辈,你们来说说,贫道方才所答可有错漏之处!?” 他刚才所答几乎都是源自道经,除了参杂一些自己的感悟以外,几乎一模一样,自然是没有什么错漏,围观众人大都是虔诚信徒,对袁天罡的反应感同身受,纷纷指着敬玄怒骂起来,说他不敬道祖,不识好歹云云。 敬玄对众人的指责置若盲闻,背着手走到袁天罡跟前,语出惊人: “如果本县伯说你们现在修习的道经是错的呢?” 大殿一下子就炸了锅,黄口稚子也敢妄论道祖? 有性子冲动的,当场就打算扑上来跟敬玄拼个你死我活,不过都被维持秩序的道士给拦了下来。 袁天罡也忍不住冷哼道: “道祖是错的?这是贫道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敬玄呵呵一笑,环目扫了一圈,淡淡说道: “道祖他老人家自然是没错的,本县伯说的是道经,你们现在修习的道经都是被篡改过的,自然就是错的!” 袁天罡不信: “有何凭证?” 敬玄掸了掸自己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微笑道: “你们现在修的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是也不是?” 袁天罡微微顿首: “不错,此乃” “行了,少在本县伯跟前卖弄,这句话的原文应该是: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 袁天罡皱眉: “县伯为何如此笃定你说的就一定是对的?谁人会篡改道经?于他又有何好处?” 敬玄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皇帝啊,为了避汉文帝刘恒的名讳就改了啊,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袁天罡细细一思索,心中觉得似乎还真有这个可能性。 自古以来为了避讳皇帝名字而改动书籍,年号的例子数不胜数,可单凭这句话,还不足矣让他对敬玄信服,这毕竟是他研习了多年的道经,若就此推翻,那无疑会对整个道门产生巨大的影响,甚至动摇根基让佛门看笑话也是极有可能。 “敢问县伯,可还有什么佐证?” 这回袁天罡的语气倒是客气多了。 敬玄闻言侧头想了想,又道: “《老子·五十六章》中的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其实应该是知者弗言,言者弗知,这也是为了避开汉昭帝刘弗陵名讳” 袁天罡听罢心神巨震,难以置信看向面带微笑的敬玄,知者不言,言者不知跟知者弗言,言者弗知这两句话看似差不多,可一旦结合上下文,那含义就真的天差地远了啊 想到这里袁天罡再也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一把抓住敬玄的肩膀急声问道: “还有什么不一样?还请县伯不吝告知小道!” 袁天罡的反应落在众人眼中无疑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刚才还在责骂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怎么看道长的反应好像这小子说的还是真的? 这 敬玄的肩膀被他抓得生疼,无奈这袁天罡武艺高强,自己还挣脱不开,只好答道: “德经为上,道经为下,故此应该是先有德,所 以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这句话应该放在经书首句” “还有呢?!还有呢!?” 袁天罡状若疯魔,闻讯赶来的一干老道士也屏住心神,一脸期盼的等待敬玄讲道。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这句也是错的” “原文应该是有无之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长短之相刑也,高下之相盈也,意声之相和也,先后之相随,恒也。” “水利万物而有争” “五色令人目明,五音令人耳聪” 敬玄宛如一位得道高人似的,站在那摇头晃脑的背着道经,起初还抓着敬玄不放手的袁天罡,这会儿也如同一名虔诚的信徒似的,敬玄背着手走到哪,他就跟到哪,生怕自己听漏了似的。 而在袁天罡身后还有一大群年纪大小不一的道士紧紧跟着,有些还拿着笔在手掌上速记 这副诡异的场景可把李景仁跟小环儿给看傻了,自家舅舅竟然这么厉害?连阿娘口中的高人居然也对他俯身贴耳? 小环儿年纪小不懂也就罢了,自问懂一些道经的李景仁此时看向舅舅的目光已经满是崇拜 说了半天的敬玄口也干了,朝旁边伸出一只手,淡淡说道: “茶来!” 正沉浸在新道经当中无法自拔的袁天罡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急忙朝身后喊道: “快送茶!” 而他身后的几个老道比他更着急,几乎是嘶吼着吩咐下去: “快!茶!” 第0167章 谁能逆天改命?【求订8/11】 若问敬玄为什么敢当着袁天罡这样一位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道士大放厥词,实际上只是因为以前晚上睡不着时,看过几集长沙马王堆汉墓的考古记录片。 据考古学家介绍,马王堆汉墓帛书出于三号墓,包括《周易》及其卷后古佚书三种c与《战国策》内容有关的书籍一种c关于阴阳五行的佚书两种c《老子》甲本及其卷后佚书四种等。 从老子到利豨,间隔了三百余年,因此马王堆汉墓中出土的《道德经》,可视为最为接近原版的版本之一。 正因为有领先人家一千多年的见识,所以这才敢当着一群道士的面砸人家招牌。 而且看样子被砸招牌的还似乎非常享受这个过程。 不管敬玄说得究竟对不对,但包括袁天罡在内的一干玄都观大小道士们都听得如痴如醉。 因为从敬玄口里说出来的道经,某些部分竟然跟他们现在所修习的道经意思截然相反。 而这恰恰是困惑道门几百年的疑问,因为道经本身有很多互相冲突的地方,即便是经过历代道门大能注解,依然显得有些牵强,而现在,似乎这个问题迎刃而解了 敬玄一副世外高人的作派站在老君像跟前,而其余道士信徒则纷纷俯耳倾听,那模样还真的活像是太上老君下凡,来指点这些不成器的徒子徒孙。 “好了,就讲到这里了” 敬玄口干舌燥,拎着小道士送来的茶壶就往嘴里倒。 见他突然不说了,其余道士一个个面露失望之色,袁天罡甚至面带讪笑,凑到敬玄跟前摆出一副后生晚辈状: “县伯怎么就不说了呢,贫道刚有所得呢,不若县伯再将一柱香时间如何?” 敬玄斜着眼睛瞟向他,学起他刚才的世外高人作派,淡淡说道: “上善若水,水处下,向东流,润泽万物苍生,汝既已有所悟,离道不远亦” “县伯道法通神,贫道比起县伯差远了” 没成想袁天罡被自己一通夸奖居然露出一副十分羞涩的表情,惊得敬玄差点被茶水给呛死,咳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行了,今日就讲到这里,先给本县伯这两个外甥的命算了,不许胡说八道!” 袁天罡一愣,眼神里充满疑惑,在他看来既然敬玄道法如此精进,批个命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敬玄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十分没好气的说道: “谁说懂道法就一定会算命?本县伯刚还夸你呢,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么?再说了,我又不是道士” 袁天罡还没来得及说话,在他身后的几名老道坐不住了,纷纷要求他赶快照着敬玄的指示去做 “天罡,快替两位小贵人看看,别惹得县伯不高兴!” “既然县伯有所命,贫道岂敢推辞,两位还请上前来。” 袁天罡微微欠身,以示遵从,又把手浸在小道捧着的金盂里泡了泡,擦净之后,面露微笑,看向两个小的。 敬玄也冲两个外甥微微一笑,吩咐道: “去吧,景仁,你先来” 李景仁这会儿对自己舅舅崇拜得厉害,二话不说就走上前来,端端正正的站在神棍跟前。 袁天罡精通观相摸骨之术,问了李景仁的生辰八字之后,便将手伸了过去,一边摸着李景仁的脑袋,一边看他相貌,没一会儿就提笔开始写结论。 敬玄凑过去一看,上面就写了八个字,官福禄长,塔传金榜。 “啥意思?” 敬玄表示没看懂,前面一句还好理解,说的是李景仁将来官运亨通,福禄双全,这塔传金榜又是个什么鬼? 眼下李世民还没开科举的,再说了,以李景仁的家世还用参加什么科举? 这大神棍莫非是在糊弄自己? 袁天罡连忙摇头解释道: “贫道是说这位小王爷将来文运绵长,隐隐有一代宗师之象” 文坛宗师? 敬玄回过头狐疑的瞅了瞅看上去傻头傻脑的李景仁,要说这话安在李泰脑袋上,自己是信的。 可自己听长姐说过景仁这孩子在弘文馆进学的时候,课业一直处于下游水准,家长都请了好几次了,莫非弘文馆的一干大儒都看走眼了,这小子还是个潜力股? “当真?你莫不是诓本县伯吧?” 袁天罡听到这句话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几乎原地跳起八丈高,梗着脖子为自己辩解道: “小道虽然学艺不精,可相术 一途却是不敢胡言乱语,这是会遭天谴的” “好了好了,别激动,相信你就是了,就是问问而已,来再给看看我这小外甥女,说直白些,别专门抠那些晦涩难懂的字眼,弄不好还真以为你在诓人呢” 敬玄说着便将小环儿拉到他跟前,嘴里还不忘嘱咐道: “下手轻些,小孩子家的脑袋还在发育呢,被你捏扁了长大就不好看了” 袁天罡险些被他这句话给噎被过气,吹胡子瞪眼的就把小环儿给拉到一边,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太平县伯的嘴巴就跟抹了马钱子似的。 不过这回袁天罡才刚一上手,就“咦”了一声,口里还自言自语念叨道: “本是离乡忘祖之相,怎生又变了?” 敬玄一听,双目立刻变得炯炯有神,这袁大神棍还真的有两下子啊,居然能推算出小环儿本该远嫁吐蕃的命运。 “怪哉,真是怪哉,贫道还从未见过有人能改命理之数的呢” 袁天罡嘴里念念有词,转过头来疑惑的看向敬玄: “敢问县伯,这位小贵人莫非被哪位高人改过命数?” 逆天改命? 敬玄听他一说顿时就明白了,有自己在小环儿自然会免去将来远嫁吐蕃的命运,本县伯可不就是那位能逆天改命的高人么? 正想着得意,不料袁天罡嘴里又蹦出一句: “不过似乎影响了寿数,小贵人手骨仍有削凿之相,这是劳累多舛的征兆啊” 敬玄听罢倏然一惊,一把从他怀里夺过小环儿,将她嫩如莲藕的小手放在手心里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哪里有被砍过的样子,指着袁天罡勃然大怒: “来看看本县伯的命数!” 袁天罡这会儿其实心中对敬玄也产生了诸多好奇,见他非要让自己摸骨称命,顺水推舟般的凑了上来,二话不说就开始上手。 只是这一摸,大神棍当场就呆住了,周围看热闹的见他闭着眼睛不吭声,也纷纷跟着好奇起来。 “袁道长,怎不说话?” “袁道长你倒是说话呀,莫非这位县伯命数有何不妥之处?” 胆子大,爱看热闹,爱瞎起哄,这是唐人的一大典型特征,敬玄已经见怪不怪了,冷着眼睛瞟向沉思不语的袁天罡: “莫非本县伯真有何不妥之处不成?” 袁天罡回过神来,脑门上早已堆满汗津,强笑着答道: “小道今日已连摸数骨,恐有不准之处,不说也罢” 敬玄哪能就这么轻易的放他离去,强自瞪着眼睛道: “不行,必须说!别卖关子了!本县伯也好奇得紧呐!” 这句话是真的,敬玄的确十分好奇这大神棍会怎么批注自己的命数。 不过袁天罡却讳莫如深,死活都不肯吐露半个字,只敷衍道: “非是小道不肯说,实在是无法断定摸出县伯的命数,若是县伯真想一探究竟,不妨等些时日,小道修书请几位真君一同前来替县伯观相如何?” 袁天罡口中的真君敬玄多多少少大概知道一些,无非就是武德年间将道门立为国教之后,太上皇李渊亲自册封的几位资深老道,什么太华真人王守知,龙虎山当代天师,妙应真人孙思邈 一共九位,似乎还有这大神棍的叔父袁守诚,在天下信徒口中把他们并称为道门九大真君。 除此之外,让民间传颂的还有佛门所谓的几大圣,其中不少也是受过朝堂册封的,如洛阳黄花寺的住持宝华和尚,最近刚主持修建铁瓦寺的司马道信,还有鼎鼎大名的玄奘之师法明和尚 值得一提的是,宇文士及的前妻南阳公主也被百姓们安上了一个什么大圣。 见敬玄神色不善,旁边的老道士也跟着出声替袁天罡解围: “太平县伯乃是我道门贵客,袁道长自然不敢欺瞒县伯,既然他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县伯不若等些时日,老道亲自修书请几位真人齐聚长安,为县伯一观如何?” 敬玄闻言想了想,觉得也没必要因为一时之好奇,跟道门过不去,反正这些家伙现在还欠自己人情呢,刚要点头答应,那老道却洞若观火,抢在敬玄之前又说道: “太平县伯方才指出道经的错漏之处我等还需仔细研判,县伯稍待些时日,若是当真确定是原本,我道门自有重礼奉上,县伯不妨在观里多盘桓几日,我等也好向县伯仔细请教” “还想让本县伯留下免费给你们讲课?不成,不成” 敬玄故作矜持,正准备狮子大开口,要点实惠,这时敬菁突然从殿外走进来,一见着敬玄三人劈头盖脑的就说道: “文起,你们怎么在这?找你们半天了,走,这就去找袁道长” 敬玄面露苦笑,冲李景仁使了使 眼色,后者立刻会意,连忙朝敬菁说道: “阿娘,舅舅已经带我们见过袁天罡了。” 敬菁闻言板着一张脸训斥道: “怎能直呼道长名讳?简直没规没矩!” 李景仁一脸不以为然,来之前他也对被传得神乎其技的袁天罡多有憧憬,可经过刚才一事后,袁天罡在他心中的高大形象已经只剩个地基了,而且看样子很快地基也会被铲平了 “贫道袁天罡,见过王妃。” 不得不说这大神棍挺会做人,立刻就站了出来佐证李景仁的话。 敬菁一愣,连忙还礼道: “道长免礼,命妇还当不起一句王妃。” 没成想袁天罡微微一笑,又恢复先前那副世外高人的派头: “早叫和晚叫有何区别?” 敬玄在旁边看得真切,袁天罡此话一出立刻让长姐喜笑颜开,果然还是有两下子的。 “原来这位小贵人是王妃麟儿,贫道果真没看走眼,命格的确不凡” 敬玄突然有揍这家伙一顿的冲动,就不信你这臭道士刚才没看见李景仁脑袋上的发冠,莫非又想故技重施不成? “行了行了,命也批了,姐,咱们走吧” 敬玄推推搡搡的就让已经被喜悦冲昏了头的长姐赶紧走,人多眼杂呢,再说了,卢氏都还没咽气现在瞎高兴个啥? “你这孩子,姐还有话和道长说呢,急什么” 敬菁被敬玄往外拉的同时,还不忘回头冲袁天罡道谢,说改日再来布施香火。 一坐回马车上,敬菁就迫不及待的打开字条看了起来,就那么八个字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还不停的问其中真意,已经向她解释过好几遍的敬玄只得装作发困,靠在车厢上假寐。 刚闭上眼睛就感觉到有人在悄悄拉自己衣襟,低头望去,原来是小环儿这个鬼机灵,刚才就是这丫头提醒的自己,说袁天罡在偷窥腰牌,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坐在怀里亲了又亲,见她一脸不高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遂转头看向敬菁: “姐,你怎么不问问小环儿的命数?刚才那大神棍可是给小环儿也算过了” 敬菁脸色一僵,她没料到敬玄有此一问,脸颊不由得有些微微发烫,连忙将小环儿从敬玄手里夺了过来,轻声安慰。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大概除了上古的母系社会,无论哪个时代都重男轻女。 长姐的反应敬玄也理解,毕竟李景仁是有机会继承李道宗爵位的,可说得不好听一点,古人早夭的不再少数,何况他们父子年龄相差也不大。 看李道宗那副健壮的身体,再活个三四十年肯定不成问题,现在就想着几十年后的事,是不是太早了些? 敬菁安慰了好一阵儿,才让小丫头的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转过头来终于问起了女儿的命格: “环儿的命理如何?道长怎生说的?” 敬玄见状,连忙冲李景仁眨眨眼,示意他不要胡说八道,免得让他阿娘不开心。 “阿娘,袁道长说环儿富贵长寿,将来还能嫁个好人家呢” 这一刻,大家族从小的精英教育起了效果,才八岁的家伙撒起谎来竟也面不改色,把他老娘唬得一愣一愣的。 “那文起你呢?袁道长怎么说的?” 说过儿女之后,敬菁这会儿终于想起弟弟了。 “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吉祥话,不说也罢” 敬玄摆摆手,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但李景仁这回不干了,这么厉害的舅舅怎能不拿出来吹嘘一下,小嘴一抖,手舞足蹈的,就把敬玄方才给一干大小道士讲经授业的事儿,给兜了个底朝天。 “当真如此??” 敬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文起你还懂道经?” 敬玄还没来得及回答,坐在她怀里的小环儿也插嘴道: “黑舅舅可厉害了,啥都懂,比兄长强多了” 奶声奶气的模样显得十分可爱,让敬玄都忍不住又上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似乎觉得不过瘾,又把她从长姐手里抱了过来,亲了又亲,逗得小丫头哇哇大叫。 “都是胡说八道而已,算不得事” “胡说八道也能让道长们对你俯首帖耳?” 敬菁将信将疑,掰过敬玄的脑袋凑在跟前仔细瞧了起来,好半天才叹息道: “你这脑袋瓜子究竟咋长的?怎么景仁这孩子一点儿都没继承到你这个舅舅的优点呢?” 没成想李景仁本尊听了他老娘这番话后,也跟着叹气起来,似乎也对自己没遗传到舅舅的聪慧而感到遗憾 敬玄见他们母子二人反应,差点没喷出一口老 血来,你也知道我只是舅舅啊,想着赶快结束这个话题,于是道: “对了姐,弟这次来长安是给你们捎东西的。” 说着就从座位底下拿出书包递了过去。 敬菁接过书包打开随意瞄了一眼,发现里面居然是些像馒头一样的东西,不禁莞尔笑道: “怎么还担心姐没吃食,大老远给姐送馒头过来?景仁,环儿,快谢谢舅舅,舅舅生怕咱们饿着了,给咱送馒头来了咧” 两个不明就里的小孩连忙拱手答道: “谢谢舅舅” 敬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我疯了么我,大老远给你们送馒头? 干脆从书包里面拿出一块香皂在三人眼前晃了晃,没好气的解释道: “看清楚,这哪是馒头?这叫香皂,用来洁净身子的,比皂角和胰子不知好用多少倍,我还专门加了香味在里面,不信你们闻闻,还有一股牛乳味呢!” 敬菁跟着取出一块拿在手里闻了闻,别说,还真有一股子牛乳味,闻上去怪香的: “那这香皂能吃吗?” 话音刚落,两个小的也同时转过头咽了咽口水。 敬玄见他们母子三人动作神态简直如出一撤,不禁哑然: “都说了是擦拭身体用的,能起到杀菌灭毒的效果,别问什么是杀菌,就当是我口误,总之能防止身上沾染不干净的东西,不,不是符咒,我怎么说不明白呢?就是增强版的皂角,平日里用来洗澡,净手都成,沾点清水搓出泡沫花子再洗净即可,王府毕竟有肺痨病人,万一传染给你们就不好办了,一定要听我的,早晚都得用上,这玩意儿多多少少能防止你们被传染” 说完敬玄便逃也似的跳下马车生怕走得晚了待会儿忍不住生气 第0168章 那一棒的风情【求订9/11】 本来还想着让长姐跟自己合伙做香皂生意。 突然又觉得还是自己太想当然了,她的心思现在几乎全都在自己儿子身上。 这让敬玄心中难免生出几分不安,毕竟在这个时代,为了继承萌荫,那是什么都能拿来交换的,尤其是钟鸣鼎食之家,更是如此。 敬玄可不想有一天大街小巷上出现山寨版的廉价香皂跟自己打擂台。 这无关钱财,而是意识形态的不同,商贾之道在古人心中,总归是下九流的行当。 如果要做取舍,那么第一个可以被舍弃的,一定就是生意,反正只要有权有势,有地有人,还怕将来挣不回来? 思想上的差异是无法妥协的,敬玄不希望将来因为这些事情与长姐闹得不愉快,了不起逢年过节多送点值钱的东西过去弥补一下吧。 从马车下来,天色已经不早,加之乌云密布,更显昏暗,还隐隐有要下雨的迹象。 敬玄想起跟窦奉节约好在平康坊见面,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便顺着朱雀大街往深处走去。 话说回来,这么大一座城光靠步行确实也费劲。 而且如此宽阔的大街不整点公共交通工具还真的有些说不过去。 两条腿一南一北,走一个来回大半日就过去了。 这严重阻碍了这座城市的商业发展,再加上长安府尹有明令规定不许在城内纵马。 百姓的生活节奏就显得更加慢了,说不定一整年都只宅在自家住的坊市周边活动。 毕竟马车这种奢侈品除了王侯将相和达官贵人,寻常百姓根本用不起这玩意。 到了地头还早,估计窦奉节还没下差呢,敬玄干脆背着手四处参观起来。 毕竟也是风流薮泽之地,是个男人都好奇。 平康坊的布局其实很有意思,周围一圈分布着的好几座大小不一的道观寺庙,这让敬玄忍不住浮想联翩,夜半歌姬妓子传来的欢喜声会不会让那些出家人心猿意马? 而且敬玄还听说朝堂有不少文臣大儒都家住在平康坊,比如孔颖达,褚遂良等等,也不知道是图方便还是怎么的,总之很难不让人想歪,就连李靖这位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也选择把家安在了此处,实在是 令人费解啊 溜达了一阵,敬玄打算先去李靖府上拜会一下,反正来都来了,不去看望一下他老人家怎么也说不过去,好歹也教了自己一段时间兵法。 正想着要不要去街边买点礼物再登门,远远的就看见老头子的小儿子李德奖和同伴勾肩搭背的从一栋小楼钻出来,步伐踉跄似乎喝了不少酒,一边走还一边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儿,笑容十分之淫贱。 李德奖似乎也看见了站在街口的敬玄,甩开旁边搀扶他的书生,摇摇晃晃的走到敬玄跟前,醉态酩酊的嬉笑道: “哟哟这这不是太平县伯么?快快来见过太平县伯” 说完还冲敬玄打了隔,熏得他差点没当场昏死过去。 敬玄捏着鼻子没好气的看着他: “要耍酒疯一边耍去,本县伯和你不熟!” 李德奖是长安出了名的浪荡闲散子,一张小嘴儿损得很,上回想揍他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这家伙对自己的死鬼老爹不敬。 不过也幸亏这小子跑得快,不然铁定会被自己打得哭爹喊娘,也不知道李靖怎么教的,堂堂国之柱石怎么生出这么个混账玩意儿 也不知是醉了没听见,还是怎么的,李德奖对敬玄嘴里的话充耳不闻,指着敬玄转头朝身后同伴嘿嘿笑道: “还还不快过来拜见太平县伯都都生气啦!” 他身后的青年看样子没他醉得那么厉害,一名面若冠玉的秀气书生连忙扶过李德奖,还冲敬玄赔礼道歉道: “小郎君勿怪,李兄喝多了,这就带他走” 不过这秀气书生的力气显然没有李德奖这种常年习武的家伙力气大,手膀子一用力就把他给甩到了一边,然后指着敬玄摇摇晃晃的说道: “上上回你不是说要和耶耶比试么来来来耶耶陪你你大战三百回合也好叫你尝尝耶耶的厉害免得大家伙儿只知道你太平县伯不认得我李德奖” 敬玄听见他嚣张的醉话后,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敢自称是本县伯的耶耶? 这是在找抽啊! 二话不说就把腰间的电棒抽了出来,准备好好折磨一下这口出狂言的膏粱子弟。 而刚才那名秀气书生见他二人有动手的迹象,连忙跟了上来,不停的 劝解已经神志不清的李德奖。 可毕竟酒壮怂人胆,上回被自己老爹好一通说教的李德奖,今日是铁了心要跟敬玄比试一番。 加上长安城最近到处都在传敬玄三招打败突厥高手的事迹,连老爹都对这小子赞不绝口,一切的一切加起来,愈发得让他感到不爽,一把将那秀气书生推倒在地,舞着拳头就砸了过来。 可惜敬玄早有准备,高压电棒准确无误的抵在了他的腋下,接着抬起脚尖就当胸踹了过去。 李德奖倒退数步,拍了拍胸口,咆哮着又扑了上来。 敬玄这次并未打开兵器的电源,自己还要在大唐呆上一辈子,未来的漫长岁月中肯定也会有电量用光,甚至电棒损坏的时候。 总不能太过依赖这玩意儿,至少得有些其他的防身手段才行,这次正好拿李德奖练练手,如果连一个醉鬼都对付不了那往后还怎么混? 躲开攻击后的敬玄对着他后脑勺跳起来又是一阵爆锤,想学着电视里演的那样试试看究竟能不能把人敲晕。 不过显然李德奖身体底子好,只是趴在地上甩了甩两下脑袋就又爬了起来,嘴里还不停的咒骂着。 脑袋瓜子迷糊的李德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敬玄眼中的陪练,挨了一记重锤之后,面上哪里就挂不住了,不管不顾的就继续寻敬玄晦气。 两人就这么一个攻一个被动挨打,敬玄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招式都用了一遍,而李德奖除了脑袋肿得像个猪头似的,其他地方竟然毫发无伤,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居然这么抗揍。 弄最后敬玄实在受不了他纠缠了,终于打开电源,跳到身后,对准猪头怪的屁股就是一阵猛插。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猪头人瞬间栽倒在地上,大概是捅的位置有些正,敬玄甚至能看到这家伙的臀部还不自觉的收缩了两下 “兄长!兄长!” 刚才那容貌清秀的书生见状,立刻上前查探李德奖的情况,见他还有呼吸之后,这才重新起身,对着敬玄怒目而视: “你怎么下这么狠的手?我家兄长只是喝多了而已,至于把他打成这样么?” 敬玄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没好气的答道: “明明是你兄长挑衅在先,某只是自卫反击,如何怪得了某家头上?眼睛瞎了就赶紧去找个郎中看看!别耽误了治疗” 秀气书生被他一通抢白噎得哑口无言,好半天才指向犹自躺在地上的李德奖气咻咻的反驳道: “我家兄长怎生是你太平县伯的敌手?你就不能早些将他打晕?非得当众羞辱于他?” 敬玄张了张嘴,百口莫辩,自己先前的确是可以一棒子将他敲晕。 只是一时兴起想多玩玩而已,结果把人打得鼻青脸肿,也不晓得李靖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怪罪自己将他儿子打成这样,怎么说李靖对自己都算不错的 唉,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罢了,本县伯还有事在身,李公府邸离此不远,你可找家将过来抬人,亦或是等上一等他自然会醒过来,告辞!” 敬玄说完这句话,趁那小书生还在查验李德奖伤势时,脖子一缩就溜了,徒留下对方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心虚的转过两三个街口,脚步这才慢下来,见身后没有什么凶神恶煞的家将奴仆牵着恶狗追扑自己,敬玄稍微松了口气,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个李德奖揍起来手感真的很好啊 “敬兄!这里!” 正在走神儿的敬玄遁声望去,前面那个瘦得跟竹竿一样的家伙不是窦奉节还能是谁? “窦兄,下差了?” 敬玄笑着走了过去。 “刚下,这不,怕敬兄你久等就马上赶过来了,小弟把场子都包好了,敬兄这边请” 不得不说窦奉节还挺会来事,就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寒暄都能卖出两个人情,不愧是名门子弟。 哪像李德奖似的,看着就让人生气。 正笑着在前头领路的窦奉节冷不丁回头看了一眼敬玄,见他满头大汗,不由疑惑道: “敬兄方才干啥去了?怎么出这么多汗?要不待会上去后先找六个丫鬟伺候敬兄你先洗洗?” 先洗洗? 还六个丫鬟伺候? 这些长安纨绔真他娘的会享受啊 “不至于,我自己来就好了” “这哪行,这叫六根清净,其中四个负责清理手脚,一个负责按头,至于剩下那一个嘛” 窦奉节脸上露出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敬玄瞬间觉得自己变成了土包子 第0169章 痴情者,程处默也【求订10/11】 “敬兄刚才把李德奖打了一顿?” “嗯” 泡在澡盆子里的敬玄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十分享受的接受着伎子的按摩。 方才好不容易才拒绝了窦奉节这家伙提出的六根清净疗法,随便找了个伎子帮着按一下头就好。 敬玄觉得自己还没那么娇气,也没别的意思,主要是让李世民知道恐怕不太好。 见敬玄就点了一个丫鬟,窦奉节也只好主随客便,同样也只找了一个丫鬟伺候自己。 一黑一白两条少年就这样坐在相邻的两个木桶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敬兄果然厉害,那李德奖仗着自己会些剑术时常与他人切磋比斗,好些千牛卫的弟兄都被他揍过” “李德奖确实有两下子” 敬玄微微点了点头,刚才他就看出来了,一般人可没那么抗揍,而且还是喝醉的情况下,换个人只怕早就倒地不起了,能被自己一次又一次打倒又爬起来的家伙,先不说武艺究竟如何,光是这份意志力就让常人难望其项背。 也是,能在乡野志怪的杂谈里,被称为剑仙的家伙,自然不能以等闲视之,也不知道李靖到底怎么想的,放着这么一个厉害的儿子在外浪荡,难不成是真的觉得自己功高震主了把后人当废物养? 这时,窦奉节又转过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敬兄,待会还有几位弟兄要来,有的你也认识,敬兄不会怪罪吧?” “没事,正好人多才热闹” 敬玄突然发现这家伙明明是个谨慎性子,怎么上回冒然替别人出起头来了? “快别提了,上回是史怀寿硬要拉小弟去的,没法子啊,欠他人情啊,还望敬兄不要放在心上” 窦奉节说到这,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听闻宇文家的嫡女已经与敬兄有婚约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 “可前几日陛下还当众宣布敬兄会是未来的驸马啊?” 窦奉节有些想不明白,又是驸马又要娶国公府的嫡女,这说不过去啊? “一切皆有可能。” 敬玄哈哈一笑,不打算跟他讨论这个问题,这才刚和解呢,有些事情没必要说出去,再说了娶两个怎么了?这可是本县伯舍弃了家族底子换来的,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敬兄你是不知道,宇文小姐可是不少家伙的心头好,连史怀寿都盼着能与她结亲呢,敬兄你艳福不浅啊” 什么? 敬玄“腾的”一下就从桶里站了出来: “史怀寿这小卷毛敢打我女人的主意?!” “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谁还不知道敬兄要与宇文小姐成亲,敬兄莫要激动” 窦奉节被他吓了一大跳,无意瞥见他胯下那玩意儿晃来晃去,有些自卑的缩了缩脖子,将半个身子都淹在了水里。 敬玄一听想想也对,这个时代虽然不是特别注重女子名节,但起码的体面还是有的,当初自己在长孙顺德后宅的那一声吼,基本已经断绝了别家想与宇文氏结亲的念头了。 不过这窦奉节的反应着实好笑,敬玄大大咧咧的从木桶里跳了出来,任由丫鬟帮自己擦拭身体,嘴上还不忘打趣道: “起来了,别泡了,再泡下去该出褶子了” 窦奉节干笑两声,连忙摆手说道: “敬兄自去,小弟随后就到” 敬玄点点头,用脚轻轻踢了踢他的木桶,意有所指: “只要节制些,发育到十八岁是不成问题的” 窦奉节脸一红,张嘴刚想解释几句,没成想敬玄手一摆: “别解释,我懂。” “啊?” 窦奉节懂没懂不知道,但伺候他的丫鬟却是听懂了,坐在他身后强忍着笑意,一张小脸蛋憋得绯红。 可算明白房陵公主为啥嫁给他之后,忍不住三番五次的出轨了,房事不和谐啊,这可是没办法调和的事情,尤其还是一位地位尊崇的公主,世俗礼法对她来说都算不上什么事儿。 比如其中一个出轨对象竟然是她姐姐长广公主的儿子杨豫之。 那家伙可是当了名的浪荡子,人品不好也罢了,按辈分,房陵公主还是他亲姨妈,是真正的血亲乱伦。 而且杨豫之娶了李元吉的女儿寿春县主,房陵公主又是在挖自己亲侄女的墙角。 更绝的是两人通奸的时间是在长广公主的丧期里 要知 道在居丧期间淫乱是“不孝”,这在这个时代可是很大的罪名。 这事发生后不久,窦奉节就知道了。 他老爹窦轨任益州大都督的时候被言官弹劾“多行杀戮,肆其凶暴”,属于凶残狂暴式的人物,这种家庭环境长大的人,眼睛里岂能掺进沙子? 当即把杨豫之拿下,“捶击无数,因割去耳鼻然后死”。杨豫之死了,窦奉节跟永嘉也离婚了。 不过李世民为了掩盖这段丑事,只说是“琴瑟调乖,如宾敬阕”,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感情不合导致离婚”。 所以敬玄刚才才想着提醒这家伙两句,十四五岁的少年,往后的日子还长,别早早的把身子掏空了,免得以后“望妻兴叹”。 不过一想起这段史实,难免会联系到自己身上,也不知道那芮国公豆卢宽,是不是也是这种人,如果让他知道了自己霸占他儿媳 正在想着,其他纨绔就到了。 “嘿,老玄你都到了?处默还说派马车去王府接你呢,怎么说?那小子人呢?有没有向你赔礼道歉?” 柴哲威风尘仆仆的从门外进来,身后还跟了三个,除了程处默另外两个都是生面孔。 “在里头呢” 敬玄冲勾栏外边努了努嘴,招呼几人先坐下说话,有这么好的西域地毯当铺垫,站着说话多累。 “秦娘!上酒菜!再挑几个好看的姐儿过来!把如意也叫过来!” 程处默一看就是老常客,十分熟络的让老鸨子赶紧张罗,没看见哥几个都等不急要躺着了吗? “老玄,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李崇义,这位是房遗直” 嘿,今天这是怎么了,不是碰上绿帽本尊就是绿帽他哥,这缘分简直了 “老玄你何故发笑啊?” 正在给他介绍的柴哲威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上回接触了一阵子觉得敬玄很好说话啊,怎么笑起来总给人一种被鄙视的错觉? “莫非是县伯见到我二人心中欣喜?” 李崇义一看就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大大方方的坐到敬玄旁边就开始脱靴子,一股子酸臭味顿时在房间蔓延开来。 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还没等敬玄提出抗议,爱干净的房遗直就抢先受不了了,捏着鼻子指了指里间,意思让他赶紧去洗洗,别在这污染空气。 李崇义哈哈一笑,满不在乎的用刚脱鞋子的手拍了拍敬玄的肩膀: “县伯稍待,某家去去就来” 衣服要不成了!这狗日的还真是故意的! 而此时同在平康坊的另一端,李靖府上已经鸡飞狗跳。 老头子大马金刀的坐在中堂之上,看着被下人们搀扶进来的儿子,额角青筋暴跳: “这劣子又与谁斗殴了?!” 跟在下人们身后的秀气书生匆忙颤声答道: “姨父,表兄刚才与太平县伯起了冲突” 什么? 跟敬玄打架了?! 李靖“腾”的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急忙上前查看: “我儿可有受伤?!” 当看见脸已经肿胀得不成人形的李德奖,即便是李靖也有些心疼,盯着气息微弱的幼子十分不争气的叹息道: “早就让你不要在外惹是生非,管好那张臭嘴!你就是不听!这回碰上硬茬子了吧?好好的,你惹他干嘛?上回阿耶都替你挡过一劫了,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已经醒过来的李德奖张了张嘴,可脸上肿胀得厉害,连话都说不大清楚,只得哼唧了两声不知道是在抱怨还是在喊痛。 旁边的秀气书生见他说话都如此难受,胸中更加心悸,急忙替他向李靖解释道: “姨父,表兄只是酒后与那太平县伯生了口舌之争,可谁成想那太平县伯竟然下如此毒手,实在怪不得表兄啊” “哼!休要再提这孽障辩解!他的秉性老夫怎会不知?” 李靖冷声斥责道: “祸从口出这个道理老夫已经提醒过无数次,这孽障就是死不悔改,让他长长记性也好” 李靖话音未落,后堂突然窜出一名老妇人,身手极为敏捷,三两步便跃过中堂飞快来到李德奖跟前,口中厉声喝道: “何人竟敢伤我孩儿?不想活了吗?!” 见到妇人不问青红皂白便要喊打喊杀,李靖忍不住微微一声叹息,李德奖身上的坏毛病几乎都是发妻张出尘从小给惯出来的,母子二人简直如出一辙。 “夫人,别问了,问那么多做甚?这回多半又是你孩儿挑的事” 李靖话还没说完,张出尘便冷声出言打断: “怎么?对方来头很大么 ?吓得堂堂公爷都不敢替自家孩儿出头么!?” 李靖被她这句话噎得直冒火气,好半天才勉强压住怒意,放宽语气道: “夫人,先替奖儿治伤才是正经” 显然张出尘听不进他的劝告,转头瞪着通红的眼睛看向秀气书生: “婉儿,你说!究竟是谁伤了你表兄!?” 秀气书生闻言略显迟疑,先是偷偷看了李靖一眼,见他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连忙低头飞速说道: “是太平县伯敬玄!” 张出尘恨声道: “可是那打晕侯君集,三招败退突厥可汗的太平县伯敬玄?” 秀气书生连忙点头道: “姨娘,就是他!明明他可以一下子就制服表兄的,却非要下毒手折磨于他” “他人在何处?!” 张出尘闻言大怒,跳起来就要冲出去找敬玄麻烦,竟敢下如此毒手! 不过李靖手上动作更快,一把就将暴跳如雷的妻子给紧紧抓住: “你想干什么?实话告诉你,连老夫都不是他一合之敌,你去也是一样!” 张出尘怒道: “难道就放任那恶贼如此欺负我家孩儿不成?你若是怕了就别挡老娘的路!” 李靖见她愈来愈激动,只得再次好言相劝: “非是老夫怕了,德奖这孩子什么秉性你也知道,再说了那敬玄老夫也与他相熟,断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夫人,听老夫一句劝,不要去招惹他” 张出尘冷冷一笑,立刻出言反唇相讥: “一个小小县伯而已,谈什么招不招惹的?李公,你可真是越老胆子越小呐!” “他是陛下女婿,你若伤了他,陛下定会震怒!” 李靖别无他法,只得搬出李世民这座大山来弹压暴躁的妻子。 有些事情他现在还不能说,突厥大战一触即发,究竟战事会发生何种变化暂时还犹未可知,到时一旦起了变化说不得还要与敬玄再次推演,这才是头等大事,至于其他小儿小女之间的打闹,又算得了什么呢? 恰好这时李德奖也恢复了些神智,冲担惊受怕的老娘勉强一笑: “阿娘勿忧,孩儿没事,改日孩儿定亲自再去找那敬玄出了这口恶气,还望阿娘成全!” 平康坊的红灯区实际上是由一片建筑群组成的。 不过仍分三六九等,皆以楼号区分,其中最高等的甲字号楼,也被称为香楼。 里面的歌姬乐伎几乎都是犯官家属,不但生得好看,而且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消费极高,一夜千金乃是常有之事,所以进出皆是王公贵族豪商巨贾,寻常人是极难有资格踏进门槛的。 即便是以窦奉节的身家,在香楼设宴招待敬玄也有些勉强,等酒菜粉头一上来,敬玄就知道这一夜起码得花费他个千八百贯的。 无他,只因这些粉头个个眉清目秀,娇艳动人,其中有几个还是雏儿,更不要说偏厅外面还有一支十数人的乐伎烘托气氛,而且听说待会儿还有歌舞助兴 所以除了在坐六人,就数老鸨子笑得最开心,前些日子因为闹饥荒,朝廷下了严令不得铺张,老鸨子秦娘好久没遇到出手这么阔绰的了,为此她还专门解开胸前的布扣,露出大片的粉嫩以讨得几个小色胚的欢心。 “几位小郎,酒菜都上齐了,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就知会奴家一声。” “秦娘啊,如意怎么还没来?干什么这么磨磨蹭蹭的?” 程处默环顾四周望了一圈都没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粉头,霎时就变得有些不开心了。 老鸨子连忙赔笑道: “程公子,如意还在陪客,不如您重新点一个如何?夜莺如何?” “就是,每次过来你都找她一个人有甚趣味?既然出来了,就得多见识一下,你们说是不是啊小美人儿” 洗完脚的李崇义一上来就搂住两个小丫头,左拥右抱的好不快活。 “不成!赶快去把如意给小爷叫来!多少钱小爷给了!” 程处默不依不饶的样子让敬玄感到有些意外,拿肘子捅了捅坐在旁边的窦奉节: “那如意什么来头?竟让这憨货如此念念不忘?” 窦奉节哈哈一笑,低声答道: “不过就是个寻常粉头而已,但据说是单雄信的后人,所以每次来这家伙都指名要她作陪,结果又不要人家身子” 敬玄一听就明白了几分,程咬金当年在瓦岗寨与单雄信相交莫逆,两家关系匪浅,程处默这是在照顾世交呢 只是既然想关照人家,为何不干脆替人家赎身,非得要拐着弯来上这么一出? “敬兄有所不知啊,那单如意 记恨程家没有帮她阿耶挣命,所以死活不愿意赎身” 房遗直见两人在说小话,也把脑袋凑了上来,一针见血的就道出了这背后的故事。 敬玄听罢望着还在不依不饶找老鸨子要人的程处默,心中感觉有些荒缪。 单雄信那是自己找死,怎么能怪到别人脑袋上呢?从史书上来看,李世民又不是没给过他机会,可这单雄信偏要一条道跟着王世充走到黑,这能怪谁? 想到这里,敬玄忍不住也跟着出言劝慰道: “处默,差不多就得了,既然人家不愿意你相帮,你就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屋子里这么多可人的小娘子,你觉得哪个看得入眼就只管带去” 可不是嘛,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光自己跟前就围了好几个,一个负责捶腿,一个负责喂食,还有一个负责在身后当人肉靠垫,这种福享多了怕是会折寿哟 程处默闷闷的回了一句: “你不懂” 转头又目光炯炯的盯着老鸨子: “如意在哪?带小爷过去找她!” 老鸨子慌忙摆手道: “程公子啊,不是如意不肯见您,实在是有客人要招呼啊” 程处默不信,上前一把揪住老鸨子的衣领子就把整个人给原地提了起来: “废话少说!带路!” 见他坚持,老鸨子只好讪笑着点点头,领着他出去找人。 扫兴的家伙一走,剩下的几个纨绔不禁哄堂大笑,柴哲威大手一挥: “曲子不要停!继续奏乐继续舞!” “敬兄放心,没事,平康坊里争粉头这种事情时有发生,不用管他,来敬兄,小弟敬你一杯!” 窦奉节十分豪气的聚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完事儿还不忘把酒杯掉了个个儿,以示自己心诚。 受他感染,敬玄也举杯一蹴而就,身旁伺候的少女立刻知情识趣的拿起酒壶又替他满上一杯。 “今日乃是秋夕,老玄你能舍弃家人赏光赴宴,证明已经把我等当兄弟看,来诸位,咱们一同敬他一杯!” 柴哲威丝毫不给他歇气的机会,上回去户县时,满院子的人都醉了,就敬玄一个溜号的,这如何能忍? 敬玄还不知道今日是秋夕,难怪下午跳下马车时,长姐还在身后叫自己,以为她还想继续唠叨呢,原来是让自己去过节啊 自从来到大唐自己就一直缺乏时间观念,至于什么星期一星期二的就更加不清楚了,总不能一直把手机带在身边吧?手表倒是也有一个,只是那玩意儿带在手上多显眼? 顺手推开身后的窗户,果然有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上,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上一个秋夕还是看着电视节目渡过的呢,没想到转眼间就物是人非了 第0170章 赎身所需几何?【求订11/11】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来来来,敬兄,某家与你单独喝一杯!” 李崇义单手举起酒杯,另一只手伸进了身旁少女的衣衫里不知道在摸什么,脸上挂满了淫猥的笑容。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打斗声,刚才出去的老鸨子去而复返,神色慌张的叫道: “不好啦!程公子与客人打起来了!” 就知道程处默这家伙莽莽撞撞的会生事,所以敬玄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老鸨子一来通报他就第一个冲了出去,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之下也跟了出去。 平心而论敬玄心中对程处默还是很有好感的,上回在含章殿外那句话敬玄一直记在心里,也是当时在场的纨绔子弟中唯一一个担心自己会不会打不过契芯何力的家伙。 都打算不要颜面与自己合力出手了,让敬玄觉得他这个朋友值得自己一交。 还以为这家伙独自去争夺粉头多多少少都会吃些亏,没想到下去一看顿时傻了眼,场中还站着的唯独只他一人,其余的都是趴在地上哭爹喊娘,更令敬玄没想到的是,其中居然还有未来大舅哥宇文普照。 敢情老鸨子上来叫人是拉架的啊 既然没被围殴那就好,悄悄关掉了电棒的开关,重新插回棒鞘,敬玄打算看看那个叫什么单如意的究竟是何等的美貌,居然能让程处默这种铁憨憨为她痴心到当场动手的地步。 “哪个是单如意来着?” 柴哲威看热闹不嫌事大,见敬玄开口询问,怪叫着把人给指了出来。 敬玄顺着他的手指好奇的看了过去,一名绰约轻曼的黄衣少女正站在花杖后面淡然的看着这一幕,那张冷若寒霜的俏脸上没有半分波动,就仿佛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还真是个冷美人啊” 敬玄不知不觉也受到了柴哲威等纨绔的感染,说起话来,语中也带着一丝轻佻。 “贤弟有所不知,往往这等冷美人在床笫之间才是最为主动的,愚兄不才,已经领略过诸多此类女子,的确是更有一番滋味” 李崇义一开口便透着一股子浓浓的淫贱,让人恨不得照他脸上打上一拳,估计是在自家府里见多了吧,听说他老爹河间郡王李孝恭往家里抬美人的时候,还会给他这个当儿子的也准备一份 父子二人一同行乐,一时传为“佳话” “李兄说的是,这单如意我等从未见她笑过,也不知是天生不会笑还是怎地,也就处默脾气好,换成是我的话,早就拿大耳刮子抽了,一介乐伎,也敢在弟兄们面前拿乔,简直就是找死!在床上折腾不死她!” 房遗直人如其名,乃是个大大的直男,张口就愤恨的替程处默打抱不平。 宇文普照这时也发现了正在看热闹的敬玄,在小厮的搀扶下居然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朝他喊道: “妹婿!妹婿!快替兄长将这厮打一顿出气!” 敬玄脸一抽,先前每次碰到宇文普照这家伙都对自己不假颜色,这会儿居然还主动叫起妹婿来了,若非是将来还要见面,敬玄真的想转身就走。 宇文普照见他没动弹,以为他没听见,又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而这回,几乎所有人都向自己身上望了过来 唉 敬玄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装作刚发现的样子,一边帮他拍着身上不存在的尘土,一边装作关切的问道: “兄长怎在此处?哎呀兄长你怎么受伤了?” 言罢又作势发怒,调头看向场间众人,怒喝道: “何人竟如此大胆,竟敢伤我家兄长,快快出来俯首认错,否则休怪某家棒下无情” 宇文普照听得眼圈都红了,这才是自家人啊,先前自己都没给过他好脸色,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关心自己,是自己的错啊 宇文普照颤颤巍巍的指向站在中间的程处默: “妹婿,就是此人伤我,快快将他拿下” 敬玄点头,悄悄冲程处默使了使眼色,后者立刻会意,大踏步的就要往这边来。 敬玄见状连忙对扶着宇文普照的小厮吩咐道: “速将兄长送回府,这里我来殿后!” 宇文普照不疑有他,感动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十分关切的说道: “妹婿你要多加小心呐,一定不要放过这恶贼” 直到被搀扶出院子,还能隐约听见宇文普照在外头传来的咒骂声。 俗话说做戏做全套,场间还有不少跟宇文普照一同前来的贵公子呢,不等程处默走近,敬玄就抢先跳了出 去,作出十分生气的模样,挥着拳头就朝他砸了过去。 而程处默没料到敬玄似乎真的要朝自己动手,正想解释几句,岂料敬玄的拳头打在自己身上居然轻飘飘的,正在愣神间,就见对面敬玄给自己递了眼色,铁憨憨立刻醒悟,嘴里急忙大叫一声: “哎呀,痛煞我也!” 然后倒退着一屁股坐到了花盆里。 而那一直不苟言笑的单如意见他反应如此夸张,忍不住也掩嘴偷笑了起来,程处默见状,精神更加振奋,立刻从花盆里跳了出来,张牙舞爪的又朝敬玄扑过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雕虫小技,看吾破你!” 这回轮到敬玄发愣了,这憨货傻了不成,演一下不就得了,怎么还要来? 而这时恰好又看见程处默瞪着铜铃般的大眼冲敬玄猛眨。 “咋的?你眼睛不舒服?” 敬玄才刚关切的问了一句,程处默就立刻往后倒去,而且还顺势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一脸惊恐的叫道: “你你竟然能隔空伤人不愧是太平县伯吾不敌也” “嘶” 在场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像看怪物似的看向敬玄,这黑脸少年原来就是近来声名鹊起的太平县伯啊?居然还会隔空伤人?难怪那么厉害 这回单如意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就笑出声来,惊得上面一群吃瓜纨绔下巴都差点掉下来了。 而程处默抠着后脑勺坐在地上也跟着傻笑起来 敬玄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家伙把自己当成把妹工具了啊 “哈哈哈谁知道那家伙是你未来大舅哥啊” 二楼的包厢里程处默正在吹嘘着自己刚才的光辉战绩,时不时还拿眼睛瞟了一眼又默不作声的单如意。 “行了行了,别吹虚了,不过就是一群文弱书生罢了,有甚值得炫耀的,来来来喝酒!” “书生怎么了?书生一样也能治国平天下!” 李崇义的话立刻招致房遗直的不满,他老爹就是书生,不一样也位列百官之首? 李崇义见他较真儿了,打趣道: “是是是,你们书生最厉害,念起经来比庙里的和尚还能说,喝酒喝酒” “哼!不跟你喝!敬兄,来,咱俩喝!” 房遗直侧过身子不理李崇义,径直把酒杯端到敬玄跟前,要他陪着自己饮一杯。 李崇义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也冷哼一声放下酒杯将火气发泄在身旁的妓子身上,惹得那妓子一边忍着疼一边还要赔笑,让人实在瞧得恓惶。 几番交流下来这会儿也跟他们混熟了,这些家伙们的脾气秉性敬玄也大致摸得差不多了,李崇义生性淫贱,窦奉节谨小慎微,房遗直鸡肠小肚,柴哲威慷慨豪爽 至于程处默嘛,妥妥的舔狗一枚 柴哲威见气氛有些微妙,立刻出言打起了圆场,将话题扯向别处: “对了敬兄,你方才说你下午去了玄都观?可是也找那袁道长批命了?他怎说?” 不得不说柴哲威遗传了几分他老娘平阳公主的睿智,一句话就把众人的注意力给扭转了过来。 “也没怎么说” 敬玄想起下午在道观的情形就想笑,自己就是随口说了些在纪录片里了解到的知识,居然能把千古大神棍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没怎么说是怎么说的啊?” 窦奉节也好奇,他全家都信这个,袁天罡能辞了火井县令跑到京城来拓展业务,跟他老爹酂国公窦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说他算不出来” 敬玄轻笑,袁天罡真要能算出来那才是见鬼了,否则自己还要想办法杀人灭口什么的 “不能吧?袁道长观相之术出神入化,想当初我阿耶在益州任都督时,全赖袁道长提点,这才走到如今这一步” 窦奉节对敬玄的话满是怀疑,认为不是袁天罡没算出来,只是他不想说而已。 见他不信,敬玄哑然失笑,顺手搂向正在伺候自己的少女,面露轻笑: “神神鬼鬼的,皆是虚妄,自古以来有谁只靠听信术士之言就把官做大的?窦伯父必然付出了令常人难以想象的血汗才换来今天的位置,好了,别深究了,良辰美景,哪有香软入怀来的爽快?” 这话立刻赢得了李崇义的赞同,小色胚正一边搂着一个少女上下其手: “是极,是极,江山虽如画,却不及一夜春风妙啊” 说着就要拉起两名少女去找个空房间歇息,柴哲威大手一摆,没好气的瞪着他: “今日说好主客是老玄的,夜还长,你猴急个什么?处默,让如意赶紧安排歌舞,就要那个舞剑的!” 程处默应 了一声,却不见动作,两只眼睛偷瞄着面无表情的单如意,似乎不知道打算怎么开这个口。 这下房遗直再也忍不住了,对着单如意就破口大骂: “他娘的每回来都这么晦气!耶耶们来香楼是找乐子的,不是来看你一个妓子的脸色的,再作出这副鬼样子,耶耶马上就把你这贱婢从楼上丢下去!” 敬玄听得目瞪口呆,这家伙还真是一个直男啊,就算人家只是一个妓子,你好歹看在程处默的面子上就当没看见啊,这下好了 果然,程处默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指着房遗直就开始呵斥: “喝醉了?!胡说八道什么呢?赶快给如意赔礼道歉!” 房遗直冷冷一笑,同样也站起来,嘴里寸步不让: “耶耶凭什么要给一个妓子道歉?程处默,先前是看在你的面儿上才不与她计较,今日好歹有新弟兄在此,你非要让老玄看你笑话不是?!” 正端起酒杯自酌自饮的敬玄闻言,差点没被酒水呛死,好端端的怎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不过这单如意的确不识大体,是得要好好调教一下 程处默脸色已经涨得通红,嘴皮子抖了半天,最终把目光投了过来: “老玄你说!你会不会因此看不起我程处默?!” 敬玄脸色一僵,这话很容易得罪人啊,回答一个就会得罪另外一个,虽然这房遗直有些不大气,可心直口快有时候也是一种优点,至少这家伙把自己想说的给说出来了 想到这里,敬玄突然把目光转向低头不语的单如意: “既然他们为你发生争执,不如你来说说谁对谁错?” 单如意身子一颤,抬起头来惊诧的盯着敬玄,见他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连忙又重新垂下脑袋不敢与之对视,一张小嘴也闭得紧紧的。 见她不说话,房遗直怒火更甚,跳着脚咒骂道: “你们看!这贱婢就是这副德行,活像全天下人都欠她单家似的!” 房遗直话音刚落,敬玄也跟着蓦然起身,一脚踢翻了跟前的案几,冷声道: “本县伯问你话呢!?哑巴了!?再装傻充愣,不用房兄出手,某家这就送你去跟单雄信团聚!” 说着就抽出腰间的兵刃,程处默在对面看得真切,这回敬玄没眨眼,而且抽出来的是左手边的兵器,那可是一杆锋利的矛头啊,真的打算杀了如意不成? 敬玄突然的发难,倒是令众人没想到,护花心切的李崇义赶忙让已经吓得花容失色的歌姬乐伎们赶快出去,免得晚了被凶性大发的太平县伯给一块儿宰了。 除了房遗直以外,其余几人慌忙上前劝阻,嘴里还言称秋夕杀人,会招来霉运的。 “杀个人难道还要算个好日子不成?!笑话!” 敬玄不为所动,又抽出挂在另外一边的电棒,戟指吓得瑟瑟发抖的单如意怒道: “再问你一遍,他俩谁说得对?!” 程处默连忙将单如意护在身后,半似哀求半似劝告的说道: “老玄,何必跟一个女人一般见识呢?把兵器放下好不好,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 程处默在暴怒的敬玄面前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知道自己哪怕上前去跟他拼命也无非是待会儿多一具尸体。 “一边去!再挡道信不信把你一块儿给办了!” 敬玄充耳不闻,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静谧的屋子只能听见窸窣的脚步声,敬玄拼头散发的模样仿佛是索命厉鬼,一直躲在程处默身后的单如意终于禁受不住,吓得扒在地上冲敬玄连连作揖,嘴里失声痛哭: “都是奴婢奴婢的错!跟两位公子无关!县伯杀奴婢一人即可,求县伯不要牵连他人” 敬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指着程处默冲她冷笑道: “我若是非要杀他呢?!” 单如意将头磕在地上梆梆响: “万事皆罪奴一人求县伯放过程公子” 程处默一怔,神色复杂的看着替自己向敬玄求情的少女,张口正要说话,结果被敬玄恶狠狠的给打断: “你闭嘴!” 然后敬玄走到她跟前,蹲了下来,用手里的棒子勾起她的下巴: “说说看,多少钱才能给你赎身?” 明日恢复中午以及晚上更新 第0171章 公子为何折辱奴家? 大唐的官妓在朝廷那边是有备案的。 尤其是艺妓,管理十分严格,为此在早年间,李渊还专门设立了一个衙门来管理。 名曰:教坊。 隶属太常寺。 而犯官家属又因为所获之不同罪名,被安置在不同的教坊。 比如大唐官吏在犯事之后,若是判决书上有这么一条规定:家眷充入官妓,那就是进入内教坊,相应的,她们的未来职场就是在宫闱,当然,偶尔也去高官显贵府上走个穴,挣点额外的赏钱什么的。 至于向单雄信这种压根就没投靠过大唐的死敌,那他的家眷就会被没入外教坊,只要有钱那就能点几个出台,至于卖不卖身,全看外教坊的规定。 不过显然单如意上头是有人关照过的,所以现今仍是处子,至少敬玄带着钱财去找老鸨子交割赎身手续的时候,教坊的文书上是这么写的。 毕竟通过眼睛来判断一位少女是不是处子,这种高级技能,敬玄还未掌握 五百贯,够在长安市上买上好几十口大肥猪了。 程处默这小子暂时还拿不出这么多钱,所以这笔账就先算在了敬玄脑袋上。 不但如此,程处默还要花时间想办法跟他爹娘提起这件事,所以人也暂时要安顿到户县去。 敬玄用屁股都想得到,程咬金多半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堂堂国公府的长子,怎能娶一个官妓为妻? 哪怕这名官妓是他故友的后人,情谊是情谊,礼法是礼法,别看程咬金平时大大咧咧的出口成脏,到这种时候,那是最好面子的。 长安城的那些勋贵老将,嘴损的可不止一个两个,还有数目更加庞大的吃瓜贵妇,光口水,就能把程家给淹死! 最多就是个小妾,而且还是没名份的那种。 “给程处默当外室你甘心么?” 翌日回户县的路上,敬玄打破了沉默。 单如意到现在还十分害怕敬玄,咬着嘴唇似有不甘,可又恐惧敬玄再次暴怒,只得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连外室都当得?那为何总是摆出一副故作清高的样子?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敬玄打算好好调教一下这位冷美人,也不知道究竟在高傲个啥,虽然看上去模样身段也不赖,可比起芳名冠盖长安二代的宇文修多罗,还是差上那么一截。 单如意认为敬玄是在恶意羞辱自己。 嘴唇都快咬出血了,瞪着红通通的眼睛四处张望。 “找什么呢?是想找颗歪脖子树上吊?还是打算投河自尽呢?” 敬玄干脆停下了脚步,抱着双手斜靠在官道的树边休息,饶有兴趣的盯着手足无措的单如意: “想自尽就快些,本县伯还有事呢对了,寿衣你喜欢什么颜色?白色太寻常,玄色呢你穿上也不好看,你看红色怎么样?说不定死后还能化成厉鬼找仇家索命呢” 单如意被他一通冷嘲热讽,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语气颤抖的指着他: “你是一个魔鬼!你为何昨日不一刀了解我?非要羞辱我一番才能解你心中之恨么?” 敬玄奇怪的看着她: “本县伯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恨你?” “那你为什么三番五次折辱于我?” “看你不顺眼啊” 敬玄摊了摊手,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单如意身子晃了晃,似乎有些站不稳了,脸色凄惨,悲凉。 “你看,你又摆出一副死了爹娘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不舒服” 敬玄桀然冷笑: “你是不是想说你本来就孤苦伶仃一个人?爹娘早就死了?” 单如意张了张嘴,可还是选择沉默不言。 敬玄不管她如何,嘴上继续说道: “所以你就想把你的悲惨人生强加到程处默身上?你爹娘又不是他杀的,怎么?你打算找个好欺负的发泄一下你心中的苦闷?是不是还想像着将来有一天行房时,趁机抹他脖子以告慰你爹娘的在天之灵?” 单如意一怔,她昨日被敬玄强迫赎身后,心中的确有这样想过。 阴暗的心思被敬玄一语道破,整个人都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冲着敬玄凄厉喊道: “我爹娘就是死在他们手里!他也是帮凶!” “你爹是自己作死!” 敬玄毫不客气的看着她: “大唐不是没有给过你爹机会 ,他自己要一条道走到黑,怪得了谁?” 单如意冷笑连连,对敬玄的话嗤之以鼻。 敬玄不禁叹起了气,这女人已经固执到了偏激的地步。 见她一副疯婆子的作派,也实在懒得再跟她多费唇舌。 “行了,本县伯话已至此,你爱信不信,别忘了你现在是本县伯花了五百贯买来的,你的生死,还由不得你自己做主,敢胡乱自戕,小心本县伯把你丢到乱葬岗去喂野狗!你以为程处默为何让你先跟着我?这是在给你名份,至于为什么,你在风月场混了这么久,心中应该有数!” 敬玄撂下这句话便背着手走了,丝毫不担心她再次发疯。 在他看来,这单如意但凡有点良心就会跟过来,若是没有,待会儿就让阎诃追上去把她人头割下来丢去喂狗,反正那家伙经常吹嘘自己的手艺,就当给他解解馋了。 而至于程处默那边,敬玄根本毫不担心,都做到这份上了,如果程处默还看不出自己的用心,那这个朋友不交也罢。 自己现在怎么说也是李世民亲口承认的未来驸马,不明不白的带一个官妓回去本来就要担风险,想让自己到时候以勋贵之间相互送小妾的方式,将人送还给他,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也不知道程处默这家伙会不会也送自己一个小妾,但愿这家伙没那么愣,否则那就是在坑本县伯啊 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回到府上,云叔瞅着敬玄身后还跟了个妙龄少女,一张老脸立刻笑开了花,比着大拇指就十分殷切的关怀道: “少爷,可要给这位小姐也准备一间房?” “准备个毛啊!让她睡柴房!” 敬玄的话让云叔一头雾水,小老头还以为小两口闹别扭了,连忙劝慰道: “少爷,最近天气转凉,柴房会冻坏身子的” 敬玄听罢淡淡一笑,故意大声说道: “也是,那就让她跟青花她们挤一挤吧,这可是我花了五百贯买回来的丫鬟,可不能冻着了” “扑通”一声,阎诃从马棚顶上掉了下来,睁大眼睛像看稀奇似的的打量起单如意,什么丫鬟要五百贯大钱?简直比皇宫里头的宫女还值钱啊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而平日缺乏娱乐活动的长安百姓,就喜欢嚼嚼舌根。 所以一旦有了什么新鲜趣闻,很快就会传得沸沸扬扬。 秋夕那日敬玄在玄都观的举动,已经取代了万年县令郝桥被婆娘抓伤,成为长安城的新一轮热门话题。 如果这个时代有网络,敬玄大概会发现自己隔三差五,就登顶一次热搜。 而且内容也越传越夸张,比如什么太平县伯在玄都观布经讲道啊,又或是太平县伯与道门众多高人斗法把天轰踏了半边,所以秋夕那日才下起了大雨什么的,到最后甚至演变成了太平县伯乃是妖怪化形,道门高人联手布阵欲镇压妖孽 李世民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听这些坊间怪谈,为此隔三差五还派人出去打听打听长安城有什么新鲜事儿。 当听到外头在传敬玄的真身是一头黑背大鹏后,李世民再也憋不住,噗嗤一声就大笑了起来,喷了旁边宦官一身的茶水。 同在屋子内的长孙连忙拿手帕给李世民擦拭,嘴里还嗔怨道: “陛下您也真是的,非要在用膳的时候听这些奇奇怪怪的趣闻,这一桌子菜要不成了,臣妾这就命人重新上一桌来。” 李世民笑了好半天才勉强止住: “什么黑背大鹏,依朕看来,那小子不过就是一只乌鸦罢了。” 长孙听罢捂嘴偷笑,那敬玄长得黑不溜秋的,再加上少年人特有的公鸭嗓,还真的挺像只乌鸦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作为当朝皇后还是要维持基本的体统,哪能跟着皇帝一起埋汰臣子呢? 而且还是一位即将成为皇家女婿的臣子! 于是娇音萦萦的嗔道: “陛下如此形容太平县伯,就不怕被某个丫头听见了生您气?” 李世民听罢哈哈大笑,脑子里自动浮现出闺女手握大铁勺,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场景。 “好了好了,不说了,免得那丫头真的来找朕麻烦” 李世民笑着摆摆手,只是依旧起伏不定的胸膛,说明了这位天下至尊忍在憋着笑意。 “还有什么趣闻一并也说来听听” 堂下的宦官闻言,面泛难色,仿佛有难言之隐似的。 李世民见状心中更加好奇: “说罢,这回又是谁的丑事被揭发了?” 宦官低头犹豫了半晌,断断续续的答道: “还还是跟太平县伯有关” 帝后二人听罢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哦?这小子不就来了长安一天么?似乎弄出来的事情还不少啊?都是些什么,说来听听?” “回禀陛下,太平县伯在平康坊将李公的幼子毒打了一顿” 李世民一愣,旋即追问道: “李公?哪个李公?” 宦官答曰:“李靖李县公” 李世民点头冲同样好奇的长孙解释道: “那就是李德奖了。” “李德奖也是长安出了名的浪荡子,伤在他手上的高门子弟也不在少数,这回可算是遇上硬茬子了。” 长孙身为皇后,对这些勋贵后人亦有一定了解,像李德奖这种喜欢挑事儿的刺头,那是有单独的名册记录在案的。 李世民嘿嘿笑道: “所以说恶人还需恶人磨,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朕的女婿,除了朕,谁能敌?” 长孙扶额苦笑,她夫君就是这个样子,正经起来君临天下,若是不正经起来,什么事儿都能往自己脸上贴一贴金。 瞥见那宦官似乎还有话说,长孙这回主动开口问道: “怎么?那李德奖伤得很重?” 宦官连忙摇头: “回禀娘娘,李家公子都是些皮外伤,据说是太平县伯刻意为之的,奴婢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仍就是关于太平县伯的” 这小子,来一趟长安怎么生出这么多事儿?看来不让他来北衙当值是对的! 李世民无奈叹道: “说吧?这回他还打了谁?” 宦官急忙答道: “太平县伯没打人,就是从平康坊带了个官妓回去,据说是单雄信的后人” “什么!?” 李世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气滔天的指着那宦官厉声喝道: “给朕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宦官被李世民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急忙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事无巨细的给讲了出来。 “他难道不知道私自替反贼家眷赎身对陛下乃是大不敬么?!” 长孙也同样震怒,认为敬玄实在是不识好歹,说完她还特意看了看李世民。 出人意料的是,李世民径直又坐了下来,脸上反而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对那名吓得不轻的宦官轻声说道: “你先下去吧。” 宦官如蒙大赦,猫着腰就躬身告退。 等宦官一走,长孙以为李世民已经怒到了极点,立马开口劝解: “陛下,那敬玄不过也只是在帮人家的忙,刚不是说了么,他那夜一直在与柴哲威对饮,并未做出其他什么出格的事” 李世民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 “朕没有生气,朕是在叹息啊” “叹息?陛下莫非对敬玄的所作所为感到失望?” 长孙揣测道: “少年人荒唐一些也实属正常,这敬玄亦算还有些自持之力” “观音婢你想差了,朕不是在惋叹他令朕失望,朕只是觉得这小子自幼长在乡野,加上又无父母教导,想事情还是太过简单了,以这样的性子,想要重振家门无疑是在痴人说梦” 长孙一愣,旋即问道: “陛下何出此言?臣妾反而是看见一个有情有义,为了帮助朋友而不计后果的热血少年,这样率真的性子,在长安城里可不多见。” “正因为如此,朕才替他叹息,观音婢你有句话说得没错,这小子现下还是个热血少年,少年嘛,做些荒唐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朕甚至希望他多去这些风月之地多见识见识,增长些见闻,毕竟他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了,免得将来应酬闹出什么笑话,朕叹息的是未来这一切皆由他独自面对,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也实在难以说清楚,以咱们真儿的性子,恐怕是无法成为他助臂的” “不是还有堂姐家的丫头么?” 长孙觉得自己夫君实在太过杞人忧天。 “宇文修多罗?” 李世民哑然失笑,看着一脸不以为然的长孙,反问道: “能女扮男装去平康坊耍子的,你认为这样的女子能帮着真儿操持起一个后宅?没给添乱就算不错啦” 长孙一想觉得也有些道理,皇女出嫁乃是大事,夫家若是个不懂事的,那反而会让皇家也跟着沦为笑谈,毕竟尚跟娶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其中蕴含的深意,犹如云泥。 李世民似乎意犹未尽,点燃一根香烟放到嘴边又说道: “就像这次,他替程处默赎人,且不说被赎之人的身份,就他这么大摇大摆的把人带回去,就足够引来不少流言蜚语,更别说对方身份还是一名反贼,万一将来有人故技重施,给他暗地里下套,到时候朕该 不该治他不敬之罪呢?” 长孙这时也反应过来,坐在旁边跟着惋惜道: “那陛下打算怎么办?家里没个长辈坐镇,偏偏又是这种率性而为的糊涂性子,怕是迟早要被人使坏啊” 李世民想了想,脑子里突然有了主意: “给他找个长辈坐镇不就得了?正好让他学学规矩!” 第0172章 胆敢看不起本宫? 长着两对翅膀的怪鸟再一次出现在天空中。 这次敬玄学聪明了,刻意将飞行高度拔高了不少,人在下面只能看见一个小黑点,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指着无人机说是怪鸟了。 河滩边的水泥工坊这两天正在搭建,找的还是上次那群帮着盖祖坟的流民。 这回一听说太平县伯又招人干活,丢下手头的农具就往河边跑,连衙门新给他们划出来的地都顾不上看了,气得县衙的官吏直跳脚。 水泥工坊搭建起来不费什么事儿,因为暂时还不需要大规模生产,所以把间草棚子搭在河边背风的地方就算完事儿,了不起再找石匠打几块磨盘,买些骡子或者驴子,花不了几个钱。 不过因为要在河道边上选些结实的地块挖煅烧用的窑子,所以即将落成的水泥工坊比敬玄预先看好的位置,向上游偏离了两三里地。 虽然稍稍远了些,但多买几条船也就是了,熟悉水性的艄公也不难办,找人给李崇义送了口信儿,这家伙第二天就回信说包在他身上,他家里多的是当年跟随李孝恭下江南退下来的府兵,他巴不得敬玄要这些人,正好给王府减轻负担。 至于原材料,除了长安城的废渣,其他几样还要去相邻蓝田县和终南县采购。 石灰石和粘土那边多的是,先前还以为多难收,专门派了云叔和张大娘子去洽谈的此事,结果那边的县令一听说能给县衙财政创收,当场就拍板给定了下来,价格也便宜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现下张大娘子正叉着腰站在河滩边上的小山坡,嘴里不停的在呵斥着什么,反正,但凡是从她身边路过的工人,连脚步都变勤快了许多。 活脱脱的一副母老虎形象,也是啊,男人死的早,孤儿寡母的想要活在这个世上不受人欺凌,可不就得彪悍些么? 而长姐送过来的那批妇孺几乎全都是这样的人。 这让敬玄放下了担心,先前张大娘子自告奋勇的要去水泥工坊当管事,敬玄还怕他被那些没名堂的流民欺凌呢,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她不欺负别人就算不错了,若是再配条皮鞭给她 啧啧啧 那画面让敬玄简直不敢想象 照这个进度下去,最多不到十天,水泥工坊就能开工。 到时候先把给妇孺们住的小楼给砌起来。 图纸早就画好了,木材混水泥铁条的结构,类似与后世那种两层楼的工厂宿舍,长长的一条,上下都能住人,而且每间屋子都是前后两间的,先将就着住着,等以后有钱了在重新修一批豪华员工宿舍。 还得顺便把自家的院子也扩一扩,将前院的墙推了往前移一移,怎么着也得把外头那两亩地给囊括进来,然后按着围墙走向修一排两三层的回廊似建筑,上头用来住人,再栽种些奇珍异草 敬玄一边想象着一边在纸上图图画画,到最后拿起来一看,这他娘的不就是个堡垒么? 若是再加高几层跟西方的那些城堡又有什么区别? 弄不好别人还以为自己要造反呢! 自从整个中原王朝结束长达几百年的频繁更替,坞堡这种建筑也在关中大地上彻底消失了。 现在谁还敢修这玩意儿? 先不说会不会被扯到造反这个问题上去,这种建筑连通风采光都是个大问题,后世那些西方电影中的城堡,不是阴暗就是潮湿,在这种环境下住久了,怕是真的要变成吸血鬼 将刚画好的图纸揉成一团,随意扔进了垃圾桶,决不能给后人书写太平县伯爵是妖怪的机会! 把无人机塞到床底下插上电源后,敬玄换了身衣裳打算去长沙公主那里走一趟。 目前工坊都在开工了,往后的日子花出去的钱只会越来越多,库房里的三四千贯积蓄应该也支撑不了多久。 一路行来,不到一刻钟便到了长沙公主府上,正要推门而入,蓦然发现里面居然有几个宫里来的宦官,吓得敬玄赶紧调头往回走。 不过这一番动静自然瞒不过向来耳聪目明的皇宫内侍。 其中一名认得敬玄的宦官立刻出言叫住了他: “太平县伯来得正好,皇后娘娘有教令” 敬玄一愣,长孙颁教令给我干嘛? 硬着头皮推开院门,先是瞄了长沙公主一眼,这女人今日穿得还算正常,此刻脸上正挂着优雅而高贵的微笑,看着自己这位小小的县伯呢。 “这位公公,不知娘娘的教令是什么?” 敬玄赫然发现叫住自己的宦官,正是那日领自己去立政殿的老太监,算是熟人了,因此说话也 变得随意起来。 老太监微笑答道: “娘娘说太平县伯身边没有长辈教导,极易行将踏错,因此让长沙公主殿下代替她教导你一些人情世故” 敬玄瞠目结舌,长孙这不是名正言顺的给了这对奸夫通奸的机会么? 敬玄难以置信的看了长沙公主一眼,没想到后者故意板着个脸孔愠怒道: “怎么?本宫代替娘娘教导你,你还不愿意?!” 敬玄别过头不理她,径直看向那名老太监,面露难色: “公公,这样不好吧,某毕竟是男子,怎好与公主殿下走得太近?不如公公你回去和娘娘再好好说说?让她老人家重新指派一位成不成?某觉得任城郡王就不错要不魏征也成” 老太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后一同前来的几位宦官却已经面露讥讽,其中一名看起来很暴躁的宦官忍不住出言嘲讽道: “你当你是谁啊?竟敢和娘娘讨价还价?居然还挑三拣四的?人家李王爷和郑国公哪有那份闲心来教导你这么个小伯爷?” 敬玄被他一通夹枪带棒的嘲笑也不生气,反而目光炯炯的看向为首的老太监,自己就是故意这么一说,以表现出自己不愿跟一个妇人打交道的决心,巴不得跳出个人来从中阻拦呢。 果然,聪慧的长沙公主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接口冲敬玄呵斥道: “太平县伯莫非看不起本宫?别忘了论辈分你将来还要叫本宫一声姑姑!往后本宫偏偏就教定你了!” 长沙公主说着便转过身,冲几名愤恨不平的宦官说道: “几位公公请回吧!烦请转告娘娘一声,就说这份差事本宫接下了!保管替她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那就有劳公主殿下了” 老太监长出一口气,那这趟差事算是完成了,临走时还十分同情的偷瞄了敬玄一眼 太监们前脚刚一走。 长沙公主就跟八爪鱼似的缠了上来,一双纤纤玉手勾住他的脖子,长腿也紧紧夹在敬玄腰间。 敬玄无奈,只得托着她的两瓣,免得这女人摔到地上。 “刚不是还说要代替娘娘教导我么?你就是这么教导的?也不怕辜负娘娘一番苦心?” 敬玄将她抱在身上打算先进房间再说。 “就在外面好不好像上次那样” 长沙公主将头埋在他肩膀上,小嘴吐气如兰。 “你属猫的啊?怎么动不动就发春” “奴家就是属猫的喵” 长沙公主说完还真的吐着舌头学起了猫叫。 敬玄被她叫得心痒痒,忍不住在下面捏了一把,疼得长沙公主娇哼不断: “夫郎再捏一下奴家好不好” “先说正事儿,免得待会又忘了” “哎呀不要嘛” 敬玄对她的撒娇视若无睹,自顾将她抱到凉亭石桌子上,然后坐到她对面,任由她把两只玲珑小脚放在自己怀里磨蹭。 “娘娘为什么突然下这样一道教令?为何要让你教导我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刚一坐下,敬玄就皱起了眉头,只听说过这个时代女子有婚前教育,没听说男子也有这方面的教育啊? 长沙公主一听,顿时嘟着嘴老大不高兴了,两只小脚在他怀里胡乱踢了两下,语气略带痴怨: “还不是听说你色心不改,从平康坊带了个没名堂的女人回来,娘娘这是怕你误入歧途呢” 没名堂的女人 敬玄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是啊,反贼的后人不就是没名堂的女人么? 以为长沙公主在吃飞醋,刚想解释两句,一抬头对上她那双宛如秋水的眸子,就知道这女人故意这么说的。 于是抓起她的一只小脚放在手上抓挠了两下,笑嘻嘻的反问道: “那咱俩难道就不算误入歧途了?” 长沙公主笑逐颜开,挺了挺自己傲人的肥兔,张开双手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媚态十足的呢喃道: “坏人~你说呢?” 感受着怀中女子的娇艳,敬玄忍不住上下其手来,瞅了瞅静谧的后花园,干脆将她拦腰抱起往草坪上走去。 “夫郎~” 风情万种的轻熟少妇,眸子里秋波流转。 刚到草坪上,就迫不及待撕扯起敬玄身上的衣衫。 才刚刚扯开一条口子,波澜壮阔的山峦便压了下去,一对白皙诱人的玉趾绷得笔直,似有一汪幽池等待鱼儿归来。 第0173章 粘人的公主 “夫郎~” 长沙公主媚眼如丝,紧紧趴在敬玄身上不肯起身。 “行了,别猫叫了,快起来,小心待会被人看见了” 两个汗津津的人黏糊在一起实在是有够邋遢的,敬玄甚至都能尝到一丝咸味。 “我不” 长沙公主嬉笑着扭了扭滑溜溜的身子,无论敬玄怎样劝说,就是不肯起身。 “晚上再来吧,今日过来真的是有事要说” 敬玄忽然发现,想要趴在自己身上这女人满足,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哪有刚结束连气都不让歇就再战的? 万一将来宇文修多罗她们也是这样,只怕自己早早的就要被掏空啊 “就这样说~” 长沙公主撒着娇哼哼道: “你哪次来不是说有事?到最后还不是一股脑儿把东西都丢到奴家身子里头,你就不怕奴家怀上?” 敬玄眼神奇怪的看着她: “你不是不能怀孕?” 长沙公主倏然一惊,一下子就从他身上坐了起来,神色复杂的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 敬玄语气平淡: “你都二十三了,还未替豆卢怀让诞下子嗣,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长沙公主一怔,旋即无声的笑了起来,又重新俯身趴在他身上,拈起几根头发丝挠他痒痒: “所以每次无论人家怎么拒绝,你都不肯拿出来?你就这么有恃无恐?万一哪天真的有了呢?到时候你太平县伯是认还是不认呢?” 敬玄被她连续逼问,黝黑的面膛也禁不住微红,嘴上打起了岔: “先去洗洗” 长沙公主轻轻一笑,也不继续追问,这回十分听话的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将衣衫随意披在身上就往澡堂子方向走去。 结果令她没想到的是,敬玄也同样披着衣衫跟了上来。 “你干嘛?” 敬玄微微一笑: “一起洗啊,正好给你看样宝贝” 长沙公主下意识的往他身下瞄了一眼,仰头笑得花枝乱颤: “你说那个宝贝啊,是还没仔细看过呢,这就好好看看夫郎的大宝贝” 说着就伸手欲抓,敬玄吓了一跳,身子连忙往后一躬,躲开了她的魔爪,佯怒道: “你能不能正经一回?” 说完这句话敬玄就后悔了,想让长沙公主正经似乎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这女人甚至还反手将衣衫一拉,将肥兔明晃晃的暴露在空气中,轻笑着说道: “夫郎若是能坚持两柱香的时间,那奴家就是正经一回又有何妨?” 敬玄顿时为之气结。 不过女人这种生物,一旦有了能吸引她们注意力的事物,男人什么的,反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一颗圆滚滚的小香皂也能玩得不亦乐乎,这里抹抹那里擦擦,看得让人直摇头。 “能别擦了吗?再擦都要搓破皮儿了” 实在受不了长沙公主虐待自己胸前硕兔的样子,敬玄干脆把脑袋钻进了水里,眼不见,心不跳。 “这个什么皂的真好用啊,还有其他味道的吗?奴家觉得自己的身子从来没有这样干净过,不信你闻闻” 长沙公主才不管敬玄怎么想的,一把将他从水里给拽了出来,抱着他的脑袋就往自己胸前扣。 “夫郎,奴家香不香呀?” 差点被憋死的少年,忍不住张嘴狠狠啜了一口,长沙公主吃痛这才松开双手。 “此物名叫香皂,既然都叫香皂了,那自然是香的,你能不能问些有水平的问题?比如我为什么要把这玩意儿拿过来给你?” 长沙公主一边拿起香皂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边心不在焉儿的答道: “一定是夫郎心疼奴家呗” 这倒是个万年不变的标准答案,为了不又惹怒她,敬玄只得干笑着答道: “你只说对了一半,你想啊,既然你都这么喜欢,那说明那些贵妇人也会喜欢,如果大规模生产制造的话,岂不是能赚很多钱?你看啊,这玩意又是消耗品,一旦用上了就放不下了,那肯定还得再买,这可是个长久生意啊” 长沙公主眼前一亮,点头赞同道: “是这个道理,夫郎,这香皂成本几何?若是一贯钱一颗卖给长安贵妇们的话容奴家先算算” 说完便真的掰 起手指头,像个小女孩似的,坐在水里计算着长安城到底有多少贵妇能用上香皂 看着她偶尔露出的一丝可爱,敬玄忍不住掰过她的脑袋,在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上亲了一口。 “夫郎你先等等啊,奴家还没算完” 长沙公主以为敬玄又来了兴致,嘴里念念有词的加快了计算速度 “别算了,总之这不是一笔小钱,而且你再好好想想,这种东西男女老少都能用,只要添加不同的香味,就可以针对不同的人群,没必要非得是那些贵妇” 敬玄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坐下,细心的替她锊了锊额角散乱的青丝,耐心的解释道: “而且不用非得是一贯钱那么贵,可以做些便宜的,让普通百姓也能用得上,毕竟这玩意儿可以有效清除残留在肌肤上的污垢,能让人减少患病的几率,当然,也可以做一些档次稍微好一点的,专门卖给那些达官贵人” 长沙公主安静的坐在他怀里听着他讲述对香皂的计划,微微闭上双目尽情享受着这温情的一刻,直到敬玄说出香皂一年至少能带来两万贯的收益之后,终于忍不住侧过身来,吃惊的看向他: “能有这么多?” 敬玄见她终于有反应了,得意的笑道: “两万贯还只是算的整个京畿道的,若是能把香皂在全大唐铺开,一年至少能卖出上百万块香皂,连起来可绕长安城好几圈呢我打算把这个生意交给你来做” 听完这句话长沙公主更加吃惊了,她以为两人只是露水情缘,将来迟早有一天是会分道扬镳的,没想到敬玄居然三番两次的给自己拿好处,如果真如他所说一年能卖出上百万块香皂,长沙公主相信不出十年,自己就能成为全天下最有钱的女人 见她发呆,敬玄笑盈盈的问道: “怎么?你不想要?” “这么大的生意你真的要交给我!?” 长沙公主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种规模的生意一旦操持得当,短时间就可以聚拢大量钱财,相比之下,那些依靠行商倒卖维持财帛的世家大族无疑是落了下乘。 “你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再找别人” 敬玄看她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不是奴家不愿意只是” 长沙公主犹犹豫豫的看了看他: “上次的内衣铺子已经占了你不少便宜,这次又是香皂你就这么相信我?为什么?” 为什么? 敬玄淡然一笑,香皂的生意本来是要交给长姐敬菁来操持打理的。 可目下看起来长姐的心思全在卢氏什么时候咽气上,所以这才退而求其次找长沙公主。 至于为什么要找其他人,而不是自己单干,纯粹就是因为懒。 除了香皂以外自己今后还能拿出更多层出不迭的新鲜玩意儿来。 如果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哪怕自己长了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说到底还是手底下信得过的人不多,根基太浅的缘故。 双手自然而然的顺着她的腰间,从后面攀上那一对滑溜溜的大山,捏了捏,十分满意的说道: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长沙公主无视了他那双极不老实的咸猪手,仍旧不死心的追问道: “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敬玄被她问得实在不耐烦了,只得敷衍道: “等将来你就知道了” 长沙公主见他始终不肯说出那句话,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不过旋即安慰自己道,或许只是他脸皮薄罢。 “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你呢,内衣铺子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敬玄一边用两根食指拨弄着小红点,一边在她耳边问道。 长沙公主被他一番刻意为之的逗弄,浑身上下立刻泛起了鸡皮勾搭,嘴里轻轻哼唧道: “下下月就能开张啦” “要快点才行工坊马上就要落成了,渼陂湖那边也要开始建设了” 敬玄同样心不在焉儿的说道。 长沙公主闻言立刻捉住他使坏的双手,转过头来关切的问道: “需要多少?我这里还有些闲钱,要不你先派人拉回去应付?” 敬玄用脸轻轻在她娇嫩的粉颊上轻轻蹭了蹭,摇头道: “不用,眼下也还没急到这种地步,支撑一两月应该还不是问题” 堂堂世家大族,家里的钱粮只够支撑一两月? 都这样了居然还说不急? 这让长沙公主立刻变得焦虑起来: “都火烧眉毛了还逞什么能?三千贯够不够?不够我明日就去一趟长安,找姐妹们想办法为你筹措些” 见她慌里慌张的像个小媳妇,敬玄心中哑然失笑,这就是观念上的差异,在后世谁做生意不是在打时间差? 想要留有足够的余力,那是大老板才会有的底气,自己目下还差得远呐。 “不用,你难道还不信我?说了不是问题就不是问题” 敬玄腰身一挺就准备发起冲锋,谁料长沙公主死死的压住他的大腿不肯动弹,嘴里嗔怪道: “也不知道是谁刚还说奴家不正经呢” 敬玄嘿嘿一笑,反手扶住她纤细的腰枝,准备自己动手,长沙公主突然转过身来一口咬向他的肩头,嘴里头还恨恨的说道: “总算明白娘娘为什么要找人来教导你人情世故了,也就幸亏是本宫着了你的道,换作旁人能把你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你信不?” “废话少说,赶紧换个姿势” 第0174章 从绛州来的师弟 原本还想着留下过夜的,结果那风骚的女人吃干净就抹着嘴巴不认账了,说是晚上约了几个姐妹一起打麻将,准备决战到天亮。 男人和女人的斗争持续了数十万年,先祖们通过与各种猛兽殊死搏斗,这才将母系氏族生生扭转为父系社会,敬玄认为自己也不应该给祖先们丢脸,正想发作,就被长沙公主一句话给心甘情愿的撵了出来。 她说,要么让她和姐妹们决战到天亮,要么和自己决战到天亮。 敬玄想了想,最终决定脚底下抹油,开溜。 又不是种马,真把自己当成无情的交配机器了? 天色黑得越来越早,回到家时已经是灯火阑珊。 现在都是九月初了,那对姐弟怕不是要过了重阳才会回来,没有李泰这个叽叽喳喳的胖肉球吵闹,家里显得冷冷清清的,丫鬟们都在各种忙着自己手上的活路,竟无一个人上前来关心一下自己这个家主的心情如何。 再过两天绛州的人就要到了,长姐那边也捎来口信,说最好在九月初九那天完成迁坟,这是她专门找人算过的,说是在重阳那天地气旺盛,乃九之阳数,先祖的英灵能给后人多分些福报。 这话一听就是某个大神棍说的,不去专心研习新道经,倒是敬业得很呐。 估计李世民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迟迟不放李真出宫,毕竟还没嫁人,碰上迁坟这种大事她若是来了,又该以什么身份应对? 总之无论怎样应对,都会让皇家声誉受损。 院子里隐隐传来一阵琵琶音,声调似悲似泣,在这清冷的夜色中更显凄凉。 不用说这一定是单如意那个死丫头又在自艾自怨,无病呻吟。 心之所以则悲矣,人要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那无论旁人怎样劝导都无济于事,就像那些动不动发朋友圈唉声叹气的,那是自己走不出樊笼,只要自己不愿意踏出来,那你怎样拉他都没有用,说不定还能把你好友给删咯。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好几次都想起身去隔壁院子砸了那破琵琶,简直就是在扰人清梦,刚推开窗户想要破口大骂几句,正好瞥见青花流莺这两个中二少女坐在院子里歇息,脸上那陶醉的模样让人不忍心打扰,只得又关上窗户,从床垫下掏出手机。 一声离线下载歌曲《公主病》响彻屋宇。 伴随着老周含糊不清的歌声,敬玄捂上被子蒙头大睡,直到第二日晌午时分,才被外头传来的嘈杂声给吵醒。 “少爷,可起了?” 门外传来云叔的声音,通常情况下云叔是不会来打扰自家少爷睡懒觉的,除非是真的有事。 这也算是两人之间不成文的默契,敬玄匆忙应了一声,翻身将已经没电的手机塞到床底下的太阳能充电器插好,三两下穿好衣服,打开了房门。 “少爷,您的师弟来了,在外头吵着要见您呢” 云叔当头第一句话就把敬玄的睡意给赶走了。 师弟? 怎么还有个师弟? 从哪冒出来的? 敬玄下意识的就变得紧张起来,师兄弟这种感情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但绝对是非常了解对方的关系,万一被瞧出什么破绽可怎么办? 见少爷没吭声,云叔以为他还有些困倦,便解释道: “从绛州过来的,少爷您若是不想见,老奴这就把他赶走。” 敬玄摆摆手,疑惑道: “他说了他是从绛州过来的?叫什么?” “姓名老奴倒是没来得及问,不过他说是帮着给家里迁坟的队伍来打前站的” 云叔说到这里,好奇的看向敬玄: “怎么?少爷您不认识?” 废话不是么,本少爷能认识才有鬼了! 既然是帮着给迁坟的,那不见也说不过去,了不起待会就说生病了脑袋不大灵光什么的,想办法糊弄过去就是了。 “这样吧,你让他先进来” 话音刚落,院外突然闯进一名壮得很小牛犊子似的少年,阎诃在后面拉都拉不住,只得面露苦笑: “少爷,人来了” 而那少年一见着敬玄,嘴里就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师兄!可算见着你了!!” 说着就咚咚咚的跑了过来,那模样就像一座会移动的小山似的。 “啊师弟你来了啊” 敬玄往后退了半步,生怕他刹不住车把自己给撞飞,嘴上干笑着应付了两句,心里却变得紧张起来。 “师兄!你不认得我了?!” 那少年瞪大了眼睛狐疑的看向敬玄。 这叫什么话? 不是都叫你师弟了么? 敬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还是头一回发现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更黑的家伙呢 “你以前都不叫我师弟的” 那少年表情显得有些困惑,挠着头十分不解的瞅着敬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叫你师弟那叫什么? 敬玄被他盯得后脖子发凉,硬着头皮解释道: “废话!今时不同往日,师兄我现在怎么说也是陛下亲封的县伯,称呼自然要显得正式些!” 黑壮的少年一怔,似乎觉得敬玄说得也有道理,露出一口大白牙憨笑道: “我在绛州就听说了,师兄果然厉害,走的时候说要去长安当伯爷,没想到还真当上了!” 见勉强糊弄过去了,敬玄长出一口气,转头对云叔说道: “云叔,帮我准备些酒菜,不要让人来打扰,我们师兄弟要叙叙旧!” 没法子,如果直接发问的话,难保不被瞧出什么端倪来,若是能把这家伙灌醉了,或许能套出些有用的信息。 少年张着嘴,无声的大笑: “还是师兄好,一眼就看出师弟我饿了,师兄,能否多准备些肉食,我都好几日都没吃东西了” 敬玄点头,假装熟络的拍了拍他肩膀,又踮起脚尖故作随意的搂住他的脖子,豪气干云: “放心,既然到师兄这来了,饭菜那是管够的,能吃多少就吃多少,饿不着师弟你!” 很快敬玄就发现自己后悔了。 无他,实在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弟实在太能吃了,一只烤得金黄的羊腿在他口中也就只够塞牙缝的,再加上两只烧鸡,也就只算个半饱,全程连酒都没沾过一滴,直到敬玄端着酒杯的手都快举麻了,这才想起碰了一杯,就这还不忘往嘴里塞了半块馒头垫吧垫吧。 这他娘的哪里是人啊,就没见过这么能吃的,简直就是饿死鬼投胎啊,若是顿顿都这样吃饭,那得给青花她们增加好大的工作量 酒过三巡,总算从这家伙脸上看到一丝醉态,往四周瞅了一圈确定没人后,敬玄端起酒杯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师弟啊,实不相瞒,这次到长安来,路上出了些意外,脑子变得有些不太灵光了” 黑壮少年一听,立马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惊讶的大叫道: “师兄受伤了?伤着脑袋了?!” “嘘!小点声,这事别人不知道,也就跟你说一嘴罢了” 敬玄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他的反应。 果然,这少年一听,立刻做出一副警惕状,学着敬玄刚才的样子也往周围观察了一圈儿,然后才压低声音说道: “师兄放心,这事我一定不外传” 孺子可教也,敬玄觉得这家伙似乎对自己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非常信任,于是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拍着自己脑袋做冥思苦想状: “对了,师弟你本名叫什么来着?师兄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少年闻言,十分关切的瞅了瞅他的脑袋,确定没什么外伤后,这才放心下来,而后又拍着自己的胸膛想要给敬玄找回失去的记忆: “师兄,我啊!你再好好想想?若是能想起来,说不定过段时间都能记起来” 见他摆出一副心理学家的口气,想要淳淳诱导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记忆力,敬玄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恶狠狠的说道: “赶紧说!别废话!再废话小心揍你!” 少年并未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龇牙咧嘴的还嘴道: “嘿,师兄,你哪次打过我了?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嘿嘿” 好小子,竟敢这样埋汰师兄! 你旧师兄打不过你,不代表你的新师兄还打不过你! 今日必须要给点颜色让他瞧瞧! 敬玄气冲冲的站起身来,准备回屋拿电棒好好招呼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师弟”。 少年见他动怒了,连忙将他一把按住,嘴里嬉笑着赔罪道: “师兄,师弟就随口说说,您别跟师弟我一般见识” 敬玄被他按在桌子上直翻白眼,尝试挣扎了一下,居然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顿时心中变得异常惊骇,怪不得这么能吃,这家伙力气也忒大了吧?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不认你这个师弟了!” 敬玄仍旧努力的想要维持住一丝作为“师兄”的尊严。 少年松开了铁钳般的大手,一脸落寞的看着敬玄: “我叫薛仁贵啊师兄,仁贵这表字还是师兄 你给起的呢,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第0175章 咱们师父是谁来着? 历史上那个三箭定天山的家伙居然是本少爷的师弟? 而且连薛仁贵这个名字都是自己给取的? 敬玄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不够用了,再三确认不是什么同名同姓之后,心中立刻生出一丝窃喜。 好啊!这下身边又多了一个打手了,下次再想揍谁,也不用自己拿着电棒往前冲了,连本少爷的师弟都打不过,还想跟本少爷交手? 说实话这具身体带给自己的,几乎都是无穷无尽的压力,什么振兴家门,赡养遗孀等等等,除了一个破爵位,就没给自己带来什么实质上的好处,而且就连爵位多半也是靠自己能力给挣回来的。 倒是没想到还有薛仁贵这么一个助力,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啊。 也是,两家都是绛州人,若有点交集那也说得过去,不过历史上的薛仁贵早早的就家道中落,一直流转于乡野间,跟敬玄这个小二世祖又是怎么认识的? “吃饱没?没吃饱再多吃点” 想到这里,敬玄笑眯眯的把自己跟前的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这家伙可是块宝啊,一定要牢牢攥在自己手中! 没想到薛仁贵把那盘子又给推了回来,十分不满的说道: “师兄,你骗我!” 薛仁贵的话把敬玄给吓了一跳,还以为被他看出了什么,正要发问,就听见他又愤恨的抱怨道: “师兄你说让我帮你看几天坟,过几天就回来,结果一去就是几个月,若非是从长安过来的人要迁坟,我还不知道师兄你已经是伯爷了呢!师兄是不是当了官之后,就开始嫌弃我这个师弟了?” 敬玄一愣,两人之间还有这么个约定? 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啊 呸呸呸! 是原来的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啊 也不对 反正敬玄不是个好东西,居然这么欺骗对自己信任有加的师弟,长安到绛州那么远,光一个来回也不止几天的功夫,骗人家帮自己守祖坟,可真够坏的! “师兄哪能嫌弃师弟你呢?从今往后有师兄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敬玄拍着胸脯打起了包票,信誓旦旦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真心实意的,可偏偏薛仁贵就不是很相信,这家伙半信半疑的答道: “师兄你这话早几年前就说过了,可每次都没让我吃饱过啊” 得,这大概是人品被人家给看透了。 敬玄神色有些复杂,只因为一句不着边际的谎话,就帮人家看守好几个月的祖坟,这薛仁贵还真够仗义的,这样的人若是放走了,恐怕会被老天再降下一道雷给劈死! 想到此处,敬玄站了起来,冲薛仁贵端端正正的施了一礼,正气凛然的说道: “师弟,师兄以前多有不是,还望师弟你不要放在心上,师兄今天把话撂在这儿,以后担有师兄一口吃的,决计饿不着你薛仁贵,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薛仁贵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紧紧拉着他的手,无比郑重的点头道: “师兄莫要如此,师弟信你便是了” 这一刻敬玄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诓负”汉室的刘皇叔,就是不知道薛仁贵是张飞还是关羽。 “师弟啊,咱们是不是还有一个师弟?” “没了啊?师兄何故有此一问?” “哦,那就好,那就好,师兄就是随便问问” “哦,好。” “师弟啊,能不能把你手松开” 当着家里所有人的面宣布薛仁贵的身份后,这家伙立刻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少爷的师弟? 那想必也很厉害啊? 刚才一不留神被薛仁贵给摔了个大马趴的阎诃,当即表示要和他切磋交流一番,总不能人人都跟少爷一样变态吧? 可惜阎诃这回又想错了,还没几个回合的功夫,就被薛仁贵举着大戟给追得满院子上窜下跳,若非敬玄出声喝止,这家伙今天身上非得被薛仁贵戳出几个窟窿。 “青花,去给我师弟收拾一间屋子,以后他要长住在咱们家,万万不可懈怠,记住了吗?” 敬玄难得端起了主人架子,这可把在旁边看热闹的薛仁贵给惊呆了,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师兄连丫鬟都用上了,而且这丫鬟长得还挺俊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师弟师弟!” 见他盯着青花流口水,敬玄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要被他给臊光了,他娘的,在绛州没看过女人还是怎 么的? “啊,师兄唤我何事?” 薛仁贵半天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胡乱解释道: “刚才吃得有点撑,师兄勿怪” 说完这句话,见敬玄还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忍不住强调道: “真的师兄,没骗你” “行了行了别解释了,先跟着青花过去,顺便把衣裳换了,待会跟我出去一趟,穿的啥啊,破破烂烂的跟个要饭的似的” 敬玄十分嫌弃的抖了抖他身上缝了十七八个补丁的丐帮长老制服,结果薛仁贵下一句话差点没把他给噎死: “师兄,这还是你替我缝制的呢,说夏天把布拆下来凉快,冬天再给缝上,这不,临走时我才缝上,就是手艺没有师兄你那么好” 听完这句话,见院内众人立刻用怪异的目光看向自己,敬玄额角青筋暴凸,飞起一脚揣在薛仁贵的屁股上: “哪个要你多嘴?赶紧换衣服去!” “哦。” 薛仁贵捂着屁股也不生气,反而冲敬玄嘿嘿一笑: “那师兄你等等我啊,我换好衣服就来” 这家伙有时候还真是欠揍啊,现在敬玄算是理解原先的敬玄为何没把他当回事,他身上还真有一种让人抓狂的特质。 那家伙前脚刚走,后面阎诃就一瘸一拐的凑了上来,一张满是褶子的脸笑得像菊花: “少爷还会缝制衣衫?” 敬玄强忍着想要揍上一拳的冲动,没好气的答道: “我还会缝人脸皮子,你要不要试试?” 阎诃缩了缩脖子,干笑着摆手道: “属下脸皮子撑展得很,不用缝不用缝” 没一会儿薛仁贵就换好了衣衫出来,只是因为个子比较高的缘故,穿上敬玄的衣衫看上去有些短,手腕脚脖子都露在外面,跟个智力欠缺的傻大个没什么两样,尤其是笑起来,分明就给人一种我很好欺负快来欺负我的错觉 “走,跟上!” 敬玄二话不说就迈开步子往外走,生怕走得晚了这家伙嘴里又冒出什么给自己丢份儿的傻话来。 薛仁贵连忙快步跟上,也不问去哪儿,就这么愣头愣尾的跟在后面。 见只剩自己两人了,敬玄好奇道: “你就不问问咱们去哪儿?” 薛仁贵憨笑答曰: “问那么多做甚?师兄去哪儿我家去哪儿!” “去县衙给你落籍,免得说师兄我又骗你” 有时候实在弄不清这家伙是真的憨还是装的,按理说能带兵打那么多胜仗的一代名将,不可能是个傻小子吧?难道说这家伙也属于大器晚成之类的?某一天突然开窍那种? 薛仁贵蓦然停下了脚步,抬起头认真的问道: “那我阿娘怎么办?她还在绛州老家呢” “你就不会把她也给接过来?” 敬玄忍不住又想发火了,真的见了鬼了,自己这便宜师弟的身上,的确有一股能惹人生气的基因存在。 “你都过来投奔师兄了,师兄能让你家人继续吃糠咽菜?一起接过来便是,再敢多嘴我真的揍你了啊” 薛仁贵嘿嘿一笑,慌不忙迭的点头道: “就知道师兄您对我最好了。” 可没走几步,这家伙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你又怎么了?磨蹭啥呢,待会儿县衙都下差了!” 敬玄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只河豚,都快气炸了。 “不是,师兄” 薛仁贵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扭扭捏捏的说道: “那柳娘子怎么办啊?” 柳娘子? 这家伙的妻子? 敬玄愣愣的问道: “你成婚了?” 薛仁贵茫然的抬起头: “没有啊,师兄你连这都忘了?” 敬玄怒不可揭,卷起插在腰间的文书就往他脑袋上砸: “都没成婚你惦记人家做什么?!” 薛仁贵也不躲,反倒是说出一番让敬玄哑口无言的话来: “可将来迟早有一天会成婚的啊,若是我就走么走了,那岂不是就成了薄情郎了?” 刚刚是谁盯着丫鬟流口水的? 怎么现在还谈起节操来了? 敬玄无奈,只好用商量的口气询问道: “要不师兄在长安重新给你寻摸一门亲事?” 薛仁贵执拗的摇摇头: “我非她不娶!” “那她答应了?” 薛仁贵听罢并 不答话,只是又嘿嘿嘿的傻笑了起来。 “那就是答应了,那她家里人也同意了?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她家里人不同意,嫌弃我没有官身” 薛仁贵这回总算不傻笑了,一张黑魆魆的方块脸写满了怅然若失四个大字。 不过敬玄却变得高兴起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兴致勃勃的说道: “你看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人家父母都没答应,你高兴个什么劲儿?要我说人家就是嫌你没本事,所以你就更应该留在想办法长安博取一份功名,等到将来高官厚禄了,衣锦还乡,看她爹娘还敢瞧不起你” “可那时候说不定她都嫁人了啊” 薛仁贵内心非常不甘。 “嫁人了又怎么了?你若是喜欢就把她抢过来啊,咱们大唐又不是不能和离?你还年轻,不懂得少妇的好,不过幸好你有我这个师兄,听师兄跟你说啊,少妇跟少女的差别就在于” 薛仁贵被敬玄一阵忽悠得晕头转向,张着嘴呐呐的问道: “师兄,少妇真有那么神妙?” “又不相信师兄了不是?回头让云叔带你去见识见识,他就好这一口对了,瞧我这记性,咱们的师父是谁来着?” 第0176章 这才是我的好师弟嘛 敬玄突然冒出个师弟的消息自然瞒不过李世民,此刻这位天下至尊正高高坐在龙椅上听取阎诃派人送来的密报。 先前他特意嘱咐一旦户县来了什么跟敬玄有密切关系的人,一定要马上汇报,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动静了。 “这么说来,他身后的确有一群人?就来了一个师弟?没别的师长么?” 下方百骑司的密探连忙答道: “回禀陛下,阎统领只说来了一个师弟,姓薛,似乎是出自河东薛氏,具体哪一房还需要时间查证。” 河东薛氏? 李世民脑子里蹦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原以为跟敬玄来往的,怎么着都应该是隐世百家,要不就是当年高昙晟的余孽,怎么还牵扯到河东薛氏身上去了? 随即好奇的追问道: “莫非他那师弟也是文武双全之辈?” “回陛下,据阎统领推测,那姓薛的少年武艺应当不在太平县伯之下,不过文才好像” 百骑司密探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心中有些犹豫,但还是继续说道: “文才好像只是勉强能识文断字的地步而且而且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 傻乎乎的? 李世民哑然,这一点倒是跟自己想的不一样,有敬玄珠玉在前,还以为个个都应该如他那般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呢。 “该不会是装的吧?” 李世民还是有点不相信。 百骑司密探立刻摇头道: “陛下,属下起初也以为是在藏拙,趁着太平县伯给他落籍之时,还专门去县衙瞧了一眼,那姓薛的少年连写个字都写不利索,气得太平县伯当场发飙了好几次,拿起砚台就想往他脑袋上砸所以属下认为不大像是装出来的” 李世民听他讲得生动,忍不住放声大笑。 若真是如此,那倒是挺有趣的,敬玄发飙的样子他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出来,这小子估计多半是真的气坏了啊 李世民想得没错,敬玄的确是气得有够呛。 一张落籍文书硬是涂涂改改七八次,连县衙的印鉴都快要看不清了! 若不是自己好歹跟权旭有几分交情,只怕当场就要把两人撵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闲着没事干,故意跑到县衙拿他开涮呢。 “咱们好歹也一同在学堂进学三年,怎么写个字都写不利索?莫非先生讲课时,你在下面打瞌睡?” 敬玄觉得一个人哪怕再不爱学习,写字总能应付吧,像自己这种天天用手机打字聊天的,即便过了再久,也知道怎么写字,怎么这家伙就跟个榆木脑袋似的? “啊,师兄你想起来了?先生就是嫌我笨,这才把我丢给师兄,让你负责教我写字呢,我的名字也是那会儿你帮我取的,我本来叫薛礼,师兄你非说不好听,让我以后以字行于世” 得! 原先还以为真的有个神秘莫测的师父呢! 结果就是一普通教书先生而已! 两人幼时在同一间私塾进学,只因那教书先生嫌麻烦,把性子愚钝的薛仁贵丢给了敬玄这名三好学生 所以两人关系才好了起来,私底下还以师兄弟相称,这就跟后世那些学校搞什么同桌一帮一是同样的道理。 “你这样不成,怪不得人家父母看不上你,连个字都写不利索,从今日起,你每天必须练一个时辰的字,不练完不许吃饭!” 敬玄无情的给薛仁贵布置了家庭作业。 “啊?师兄不练成不成?咱们以前可是说好了的,你从文我从军” 薛仁贵难过极了,要他练字还不如挨顿胖揍来得实在。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再敢讲条件,那每日再加一个时辰!” 以前这天下战事不断,一介目不识丁的糙汉子只要运气稍微好一点,都能凭借战功封妻萌子。 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听说连朝堂上好些已经功成名就的家伙们,每日都会提笔练上一个时辰,这充分说明未来朝廷将军的选拔方向,应该是要走文武兼备的路子。 说完,见这家伙有些闷闷不乐,敬玄只好放缓语气悉心开导他: “师弟,你看啊,即便你将来侥幸在战场上立了功,当上了校尉或者将军,到那时候你就需要察看军报了,亦或是分析批复来往回执,如果你连写字都写不利索,怎能让人家信服?再者说,属下立了战功,你这个当头头的不得提笔给他们向朝廷报功?” 薛仁贵听后张了张嘴,似乎想争辩 几句,不过敬玄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摆手道: “你是不是想说请人代笔?不错,军中是有专门的文书干这个的,信得过的还好说,若是信不过的,人家写完了你总要捡起来查验一遍吧?万一人家谎报功绩,坑了你咋办?谎报军功这可是大罪,到时候说不定你脑袋就被人家砍下来,挂在旗杆上示众了,而且我作为你的师兄,也难辞其咎,到时候我们师兄弟二人一人一根旗杆,挂在上面互相大眼瞪小眼?” 薛仁贵被他一通连哄带惊吓的说词,吓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说道: “师兄快别说了,我听你的就是了” 敬玄微微一笑: “这才是我的好师弟嘛,来,文书拿好,别弄丢了,师兄再给你讲讲你最关心的少妇问题” 师兄弟二人说着胡话一路走回家中,前脚刚进门,后脚阎诃也从外面溜了进来,被正在找他的敬玄给逮了个正着。 “出来,有话要问你!” 让云叔领着薛仁贵去熟悉环境,敬玄神色冷淡的踏出了大门。 阎诃见状,立刻快步跟上,只是心中惴惴不安得厉害。 果然,到了无人处之后,少爷的第一句话让他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都报给陛下了?” 阎诃知道少爷既然能这样问,说明已经看透了自己的行踪,慌忙垂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嘴里吞吞吐吐的答道: “报了属下也是没有办法” “我知道。” 敬玄脸上不见任何喜怒,语气十分平淡: “上回那曲辕犁也给陛下看了?陛下怎么说?” 阎诃身子一震,唯唯诺诺的答道: “陛下夸少爷心思玲珑,为大唐又立新功” “还有呢?” 敬玄有些不耐烦,怎么一个个都这样,有话不一次性说完? “没了啊” 阎诃怔怔出神,还有什么是自己没说的? 敬玄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我是问陛下会赏赐些什么?不是说立功么?难道没有赏赐?” 阎诃这才反应过来,面色古怪的答道: “陛下没有说要赏赐少爷您啊” 又一脚踹了过去,敬玄忿忿不平: “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会没有赏赐?亏的我专门让你去办这件事,是不是你对曲辕犁的作用说得不够清楚?” 阎诃身子止不住晃了两下,瞠目结舌的看向暴怒的少爷,心中打起了鼓,原来少爷是故意让我泄露给陛下的? 第177章 伯爷,此地有邪祟未尽! 八水绕长安,灞桥据其三。 灞桥自古就是长安城的东部门户。 汉高祖刘邦屯兵霸上与项羽“约法三章”,最终夺取天下。 大唐在灞桥上设立驿站,凡送别亲人好友东去,都要送到灞桥后才分手,并折下桥头柳枝相赠。 久而久之,“灞桥折柳赠别”便成了习俗。 因此便有了那句“征徒出灞涘,回首伤如何。” 不过今天敬玄来到灞桥,既非是要跟谁约法三章,也非是要送谁离去,而是迎接祖宗们的遗骨。 天刚蒙亮便出发了,一身素缟,身后还有一片白茫茫的队伍。 这都是云叔特意从县里找来壮大声势的。 不但有吹奏悲乐的,连披麻戴孝准备待会儿哭丧的也找了好几个。 全都是在水泥工坊做工的流民,毕竟这种临时活计,工钱可比平时高出太多了。 按照规矩,先人的遗骨要赶在午时之前下葬,这样才称得上对先祖的尊敬,据说是避免午时的阳气灼伤尸骨。 所以当东方已经鱼肚白时,还没在道路尽头看见迁葬队伍,云叔就有些着急了,揪着同样一身白衣的薛仁贵恶狠狠的问道: “怎么还没到?你确定是今日?” 薛仁贵知道这干巴巴的小瘦老头在自己师兄心中的重要性,所以不敢有任何反抗,反而是故意把身子往前倾,希望小老头抓得更舒服些。 “云叔,就是今日,绝计不会有错的” 薛仁贵信誓旦旦的模样没有让云叔回归平静,小老头反而更加焦急了,快步走到敬玄跟前,惶急的说道: “少爷,时辰耽搁不得,莫非是路上出了意外不成?” 关心则乱啊,敬玄知道他与自己那死鬼老爹,有着令旁人难以想象的情谊,着急也对正常的,反倒是自己这个当儿子的,平静的简直可怕,一对比起来难免让人觉得有些不孝。 “再等等,这次过去的都是长姐亲自安排的人手,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 “不成!少爷您在此等候,老奴骑上马去前面看看!” 云叔固执的摇摇头,让人牵过一匹马,朝着东边的岔路绝尘而去。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敬玄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平时悠哉悠哉的闲散性子,到这时候却急不可耐了 云叔刚走不久,阎诃又凑了上来: “少爷,景仁公子他们来了。” 敬玄一愣,不是说不来么? 转身回头望去,灞桥西首处出现一群白色的身影,为首那个三寸丁正是自己的外甥李景仁。 连忙冲他招了招手。 小家伙一看见敬玄,脸上立刻露出欢快的笑容,想要跑着过来,可又觉得不合适,只得重新摆出一副悲苦连天的样子,不疾不徐的往这边走来。 看样子这两天在家没少受这方便的教育。 “就你一人来的?你阿娘呢?” 敬玄朝他身后看了看,没发现长姐的身影。 “回禀舅舅,阿娘要等到外祖他们入殡之后才能来,袁道长他们已经去户县了” 听见李景仁说袁天罡也来了,敬玄愣了愣,找这大神棍来干嘛的?难不成还要开场法会? “对了舅舅” 李景仁说到这里,十分紧张的看向敬玄: “我能不能跟随舅舅你做学问啊?就像堂兄那样” 做学问? “好端端的,跟我做什么学问?” 敬玄一头雾水。 李景仁急忙解释道: “就是舅舅你教堂兄的那门化学反应,景仁也想学” 原来是想学那玩意儿啊,这倒是件好事,只是 敬玄怜惜般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叹道: “这门学问非常深奥,一旦开始学习,就不能半途而废,你阿娘恐怕不会答应吧?” 李景仁听罢,脸色稍稍有些黯然,但还是坚持道: “只要舅舅答应教景仁,阿娘那边我会想办法说服她的” 敬玄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答道: “那就等你说服你阿娘再说,你阿娘太凶了,舅舅可不会帮你说话噢” “那就一言为定!” 小小的孩童,脸上竟然升起一股成年人才有的坚定。 “师兄,来了!” 薛仁贵走了过来,指着道路尽头的人影嬉笑道: “你看,我就说不会有错的” 话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下,这种悲伤的日子你嬉皮笑脸个什么劲儿? 没看见旁边哭丧的正在酝酿情绪么? “可师兄你刚才明明也笑了啊” 薛仁贵捂着脑袋十分委屈。 “那肯定是你眼花了!” 敬玄大手一挥,早就预备妥当的队伍,按照先前的排练,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阎诃也跟着跑前跑后的吆喝道: “乐器一定要整齐响亮!” “嘿!那几个哭丧的,没吃饭呐?大点声嚎!待会儿谁的嗓门大,少爷有赏钱!” “举幡的呢?怎么还少一个?什么?拉屎?!这时候拉什么屎?赶紧把人叫过来!要是耽误了时辰,待会耶耶把腚眼子给他缝上!!” 送葬的队伍越来越近,十几口棺材排得老长,有些一看就是有点年份的老棺椁,外头还专门包了布,就等着敬玄这位直系子孙亲手带他们住进“新家“。 敬玄立刻带人迎了上去,对着长长的队伍拜了三拜,口中大声喊道: “不肖子孙敬玄,迎候诸位先祖!” 接到人后,接下来便是带领队伍直奔牛尾沟,那里,陈荼周巡他们已经备好了香案供桌。 敬玄捧着牌位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只是一个人实在拿不下那么多牌位,所以就让李景仁c薛仁贵帮着分担了些,连悲恸欲绝的云叔也没放过,抱着大兄敬元的牌位,哭得那叫一个恓惶。 好不容易到了牛尾沟,老远就看见袁天罡带着一群道士在那站着。 队伍刚踏入地界,就开始神神叨叨的作起法事来,桃木剑一挑,就点着一张符纸,不但脚踏天罡步,还围着香案掐手诀,其他道士则跟着他的节奏口诵心惟 终于,在斩杀了一只红冠大公鸡后,袁天罡让开空门,仰天大呼道: “吉时已到,有请诸公入府!” 接下来的事情只能由敬玄独自完成了,毕竟收敛先祖尸骨这种大事无法再假手他人。 按照人体结构将那些年代久远的先祖像拼积木似的,一块块拼凑完整,然后换上新衣,再小心翼翼的请入地穴之中,每完成一次,就要伏地捧香大拜三回。 按照辈分从先到后的顺序,好不容易轮到自己父兄了,因为下葬不满三年,所以不用重新更换棺椁,只需要三跪九叩,焚香祷告即可 盖上封土,再烧掉那些旧的寿衣棺椁之后,整个仪式就算完成了,县令权旭亲自带着堂官过来见证了这一刻,并且奉香礼拜,最后才让敬玄在祖籍更换文书上签字画押。 “从今以后你就是彻头彻尾的户县人了。” 权旭拍着敬玄的肩膀笑得贼眉鼠眼: “还望太平县伯为户县多做贡献,本官也好跟着沾沾县伯的光啊” 敬玄奇怪的看向他: “你不是想从军么?怎么?当了几天县令就忘了自己的远大理想了?” 权旭面色一囧,干咳着朝敬玄使了使眼色,示意让他别乱说话。 敬玄顺着他的眼神瞟了过去,远处的树下,一名小老头站在那儿神色感概万千,不是权旭的老爹还能是谁? 这位又啥时候来的?怎么自己不知道? “权伯” 敬玄刚要上前打招呼,就被权旭捂着嘴巴死命的往后拉,堂堂县令跟个贼偷似的,非要把身子藏在树后才肯罢休: “小点声,想让我爹听见啊” 敬玄使劲的呸了呸,也不知道这家伙手干不干净就往人嘴里塞 “听见又怎么的?你就那么怕你老爹不成?” 敬玄奇怪,权弘寿每次见着自己都是笑眯眯的,给人一种非常和蔼可亲的样子,怎么这家伙对他老爹的反应都这么大? “你是不知道,我爹他老人家对谁都和和气气的,除了我这个当儿子的,上回就提了一嘴说想去从军,愣是把哥哥我关在房里三天三夜啊,连一口吃食都不给” 我去,对自己儿子这么狠? 敬玄倒吸了一口凉气,满是同情的看着他: “那你就死了那条心吧,安安心心做个文官也没什么不好,我还巴不得了” “你说得轻巧” 权旭对他的劝导嗤之以鼻: “我权旭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最清楚,当文官?我根本就不是那块料,若非是遇着你,连续给县衙收上来好多税钱,我的这顶官帽怕是早就被摘下来了!” “那你就跟你爹对着干呗,大不了再饿个几天几夜也就是了,万一权伯伯一时心软,答应了呢?” 敬玄一边说,一边在张大娘子的帮助下开始净手,刚才摸了不少尸骨, 还没来得及用香皂洗洗就被这家伙给拖走了。 “哪有那么容易啊” 权旭一声长叹,盯着蹲在地上洗手的敬玄,试探性的问道: “要不你去跟我爹说说,让他放我去从军如何?我听说这次要和突厥” “嘘!别胡说八道!关突厥什么事?” 人家朝堂上瞒得死死的,就连上回柴绍从朔方回来都是趁夜赶路,你倒好,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给说出去,万一走漏了风声,别说官帽了,李世民能把你脑袋给摘下来! 见敬玄瞪着自己,权旭这才醒悟过来,自知失言,十分尴尬的小声说道: “你就帮我说说呗,万一我爹听你劝呢?毕竟” 他后面的话没有明说,但敬玄也明白了个大概,这家伙无非是想说他老爹自己觉得亏欠了敬家什么的 不过敬玄倒是觉得这份感情有些多余了。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投靠李世民是最好的选择,权弘寿只是起了个牵线的作用,即便不是他来当说客,还会有其他人来充当这个角色的,玄武门的镇守大将,多么关键的位置啊? 谁会不想着尝试拉拢一下呢? 至于后来敬君弘战死,那就更加怪不到权弘寿脑袋上了,明明眼看大事已定,只要禁闭城门等待宫变即可,非要学人家开城迎敌,结果硬生生的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若非后来张公瑾提着李元吉的脑袋及时赶到,恐怕玄武门都被薛万彻他们给攻破了。 “我试试吧,不过你也别太抱希望” 见他满脸都是期待之色,敬玄也不忍心直接拒绝,只说尽力试试。 但其实说实话,敬玄是不想让权旭就这么走掉的,好不容易混熟了,时不时还能给自己大开方便之门,这样的好县令上哪找去? 万一等这家伙一走,朝廷派来的新县令跟自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又咋办? 就在这时。 袁天罡衣袂飘飘的走了过来,今日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神仙气,大概是装备穿得齐全的缘故。 “你先忙去吧,回头我找机会跟权伯伯好好说说” 权旭听罢大喜过望,连忙上前又要握他的手,不过被敬玄一把给甩开了,古人动不动就牵手这个毛病真得要改改了,多不卫生啊?又不是女人 “县伯,哎呀县伯,可让小道一通好找啊!” 袁天罡一张口,身上那股子神仙气质立刻变得市侩起来。 “找我做甚?法事都做完了,怎么还不走?哦赏钱是吧?这就给这就给” 敬玄说着就从腰间掏出一枚铜钱,端端正正的放在袁天罡手心里。 “拿好,千万别弄丢了” 噗呲一声,连在旁边伺候的张大娘子,都被自家少爷滑稽的举动给逗笑了。 不过袁天罡倒是面不改色,小心翼翼的收起那枚铜钱,嘴里还不忘自语道: “这可是太平县伯给的铜钱,一会儿就亲自送回观里请道祖他老人家过目” 这回轮到敬玄瞠目结舌了,十分没好气的瞪着大神棍: “行了,行了,这场法事多少钱,给个数,少在道祖面前埋汰本县伯” 袁天罡微微一笑,扬了扬手中的拂尘: “王妃已经给过了,小道怎能再收县伯的钱?道祖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了会怪罪的,可不敢乱来。” 听得他张口闭口都是道祖,敬玄无奈,摊了摊手: “那你还留在这做甚?本县伯没说要包晚餐啊?道祖喊你回家吃饭呢。” “不急,就让道祖他老人家再多等会儿,想必他老人家也不会怪罪,对了县伯,小道听说县伯还懂堪舆风水之术?” 袁天罡指了指整个牛尾沟,继续说道: “实不相瞒,小道也略通此术,方才小道还特意上山看了,此处的确是一处极佳的宝地,用来安葬先祖的确再合适不过,既聚财又旺子孙,只是” “只是什么?” 敬玄斜着眼睛瞟向神神叨叨的袁天罡,下意识的就认为这臭道士是不是又想巧立名目赚点什么外快。 不过袁天罡这回收起了那副松垮垮的神态,十分郑重的说道: “只是小道观此处还有邪祟未尽,县伯还需慎之又慎啊” 这家伙,果然是想骗钱! 敬玄听到此处,似笑非笑的问道: “那本县伯倒是要好好请教一下道长了,这邪祟究竟在何处?本县伯这就带人去除了它!” 袁天罡微微一笑,指着敬玄放卡车的那间房说道: “应该就在那边的地底下。” 创作不易,请支持正版。 当 前章节平均订阅126,距离月入2000还差一大半。 第0178章 建木镇妖邪 敬玄下意识的,就认为袁天罡是不是发现了些什么,莫非是趁陈荼他们没注意,偷偷溜进去了? 所以当袁天罡回过头来还想在替敬玄解释一二的时候,愕然发现后者面露凶光,那狰狞的表情,像是要一口将自己吞下似的。 “你为何笃定那下面一定就有邪崇作祟?” 敬玄一边稳住他,一边悄悄在身后冲陈荼他们打手势。 先前早就设计过几套暗号,为的就是预防这种情况,只要车子不被人发现,对敬玄来说,杀个人灭个口也不是什么不能做的事。 袁天罡没有注意到敬玄的小动作,抚须笑道: “县伯不必惊慌,小道观县伯设计修建的祖坟颇有章法,取土石为阵,以水木为栏,最让小道惊叹的是,中心两座屋舍,一阴一阳,正合上清下浊之数,只要在那阳宅外移种一颗建木,恰好能起到镇压邪崇的作用” 种一颗建木就能镇压自己的大卡车? 敬玄将信将疑的打量着袁天罡,弄不清他是真的知道些什么,还是误打误撞的再给自己讲风水课。 “道长确定只要种一颗建木就行了?你们道门镇压妖孽不应该首选桃木么?” 敬玄偷偷冲陈荼他们使了使眼色,示意先按兵不动,容自己再试探一下这大神棍。 袁天罡高深一笑: “桃木是驱邪避灾,对付这等千年邪祟,就该用形貌伟岸的建木” 《山海经·海内南经》原经文:“有木,其状如牛,引之有皮,若缨c黄蛇。其叶如罗,其实如欒,其木若蓲,其名曰建木。” 而袁天罡口中所说的建木,实际上就是朴树,别称黄果朴c白麻子朴c朴榆c朴仔树c沙朴。 这种树能长到二三十米高,对于信息相对落后的古代来说,的确算得上是雄奇伟岸。 若是让这大神棍见识一番遥远美洲大陆上的巨型红杉,只怕建木的名头又要花落别家了,不过美洲暂时还去不了,六诏还是能去的,那边有一种望天树,能长到六十多米,如果能想办法移植过来,栽在渼陂湖未来的别墅区,房价估计能立刻拉高好几个档次 “行,本县伯知道了,回头就叫人种上,袁道长还有别的事没?没有的话本县伯就不奉陪了。” 敬玄这下算是明白了,这大神棍只是在朝自己卖弄学识呢,里三层,外三层锁的死死的屋子,他能钻进去才有鬼! “县伯还请留步” 袁天罡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县伯什么时候有空?能否再到玄都观替我等讲授道经?” 敬玄闻言停下脚步,侧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啊,就说这家伙怎么莫名其妙的要提醒自己祖坟风水有问题,又没给钱请他算,想先卖本县伯个人情? 然后再顺势提出要求? 什么时候道士也变得这么市侩了? “最近忙,你也看到了,光眼前就有一大滩子事儿呢,什么时候有空再说吧” 敬玄说完就走,丝毫不顾忌袁天罡脸上的失望之色,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这神棍在身后大喊道: “县伯!下月初三我道门几位真人都会莅临玄都观,届时还请县伯赏光,我等一定为县伯卜清运势” “少爷,您要去算命?” 脑袋上戴了一只眼罩的陈荼,看起来就像个打家劫舍的山匪,自从来到别院当差后,这家伙似乎也焕发了职业生涯第二春,开始变得在乎起自己的形象来了。 “没有的事,就是陪家姐去了一趟对了,那些从绛州来的人,安顿好没有?赏钱给了吗?” 敬玄对袁天罡的邀请置若罔闻,算命而已,也不是非去不可,到时若自己记得,并且有空,那就去玩玩,若是记不得,那就作罢。 “都安顿好了,家里的妇人已经备好了热饭,赏钱也拉过来了。” 对于陈荼办事情的执行能力,敬玄还是很认可的。 “恩,一定要招待好他们,人家大老远的过来也不容易,赏钱从宽了给,这时候可不能小气” 陈荼笑着答道: “少爷放心,属下保管不会让人家戳少爷脊梁骨,一人三贯大钱,周巡他们正在发呢。” “三贯少了,一人五贯,不能亏待他们。” 敬玄三言两语便定下了基调,虽然陈荼觉得少爷出手太大方了一点,五贯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好歹这么多人呢,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承了下来。 在大 唐,一个家族的底蕴究竟是什么,敬玄现在总算理清了一点头绪,钱固然重要,可真正论起斤两来,还排不到第一位。 那些山东士族为何能影响这片大地几百上千年? 靠的就是最基本的三大要素。 人c名望c财帛。 首先最重要的就是人,连人都没有,怎么能被称之为家族? 名望,财帛,都是依靠双手打出来的,三者相辅相成,靠着时间积累,最终成就家族巨大的影响力。 而自己手里头的那些宝贝,其最大的作用,无非就是在加速这个积累的过程,别人几百年才能到达的目标,自己或许只要短短十几二十年就能达到,所以该大方的时候还是要大方,抠抠索索的,只是眼前得利,于长远来说,并无多大益处。 说实话对于山东士族,敬玄并没什么好感,什么耕读传家啊都是一句空话,来到大唐也快满半年了,也没见有几个读书人跑去种地。 反倒是一个个之乎者也的不亦乐乎,张口圣贤闭口文章的,净出些空想家。 就拿先前自己改造的长曲辕犁,但凡有几个肯脚踏实地的基层官员,早就能弄出来了,毕竟江东一代的农民,把这玩意都用了上百年了。 现在的大唐,基层官员,尤其是县令,几乎都是来自士族,已经形成了垄断的风气,朝廷的政令想要传达到地方,甚至还有经过这些氏族首脑们的认可,简直就是土霸王一般的存在。 而他们所倚仗的,无非就是比普通百姓多认识几个字,多读了几天书而已。 会读书,会识字,会作文,就能替天子牧民? 殊不知这种水平,在自己那个年代只能算是小学生,真正能让一个国家强大起来的,还得是科学。 而自己手里,刚好就握有打开科学大门的金钥匙,足矣在未来某个时间点,引爆士族。 只是在引爆人家的同时,也要小心自身不被波及,脑子抽风了才想着凭着一腔热血去改换时代,无仇无怨的徒招人恨这种事,敬玄不屑为之,反正这个时代也不缺敢为天下先的人,苍头黔首,寒门c庶子,甚至李唐皇族,哪个不想像士族那般迎着时代的浪头翩翩起舞? 第0179章 第一位女烟民的诞生 单如意自从被敬玄带到户县,几乎每天过得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 今日见敬家上上下下都忙着操持迁坟仪式,心中也不免思念起自己的父母来。 只不过她的父母早在武德四年便已身故,当时才八岁的小丫头片子,只能依稀记得一丝父母的音容相貌。 从床底下的包袱里找出父母的牌位,端端正正的摆在桌上,然后准备再上几柱香好好给他们磕磕头,以尽到做为人子的一片孝心。 只是 她找遍了院子上上下下,都没找到用来祭祀的长香。 路过灶房时,无意瞥见一个木头盒子,单如意略微一犹豫,最终还是打开了木盒子,从里面掏出了三支香烟。 这种卷纸做成的细条状事物,她先前听程处默说起过,名唤香烟,来到户县之后,也见云叔抽起过。 因此找不到檀香的单如意,决定用香烟来代替,好给自己父母上香。 学着云叔的模样,将香烟含在嘴里,然后从灶台下面找出折子,猛地一吸。 “咳咳咳咳” 这是什么呀? 怎么这般呛喉咙? 单如意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咳出来了。 不过一颗为父母尽孝的心,远远大过身体上所承受的痛苦,单如意强忍着不适,接连点了三支烟夹在指尖上。 “阿耶!阿娘!女儿无能至今都无法混进宫中宰了那狗皇帝无法替你们手刃仇人请恕女儿不孝” 单如意泪眼婆娑的捧着三支烟,对着自己爹娘的牌位如泣如诉,将香烟插进小铜炉后,趴在地上重重的扣了几个响头,然后跌坐在冰凉的地上,暗自神伤。 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又从灶房的橱柜里找出一坛子三勒浆,撕开上面的封口便举坛痛饮起来。 一连三大口,似乎还意犹未尽,目光瞥见还开着的香烟盒子,咬了咬嘴唇,干脆又从里面掏出一支给自己点上。 不是说此物能治空虚寂寞冷么? 或许能暂且让我忘记思念父母的哀伤吧 所以,当敬玄带着人说说笑笑的回家时,赫然发现自家院子里多了一个疯婆子。 一手拿着酒坛,一手夹着香烟,表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关键还敞着腿,坐姿跟后世电影上那些被男人出卖后的风尘女子,几乎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这妮子本来就已经沦落风尘了。 敬玄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 “赶紧把人带进屋,又哭又嚎的,像什么样子!” 青花和流莺见状,慌忙上前去搀扶她。 不过也不知道单如意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一下子就把两个丫鬟给推到了一边。 拎着坛子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脸上还挂着十分不屑的冷笑,冲着敬玄没头没脑的嚷嚷道: “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不就是侥幸投靠了李唐么?得意个什么呀我阿耶以前还是驸马呢” 敬玄还没说话,身后的阎诃就已经坐不住了,拔出刀子怒道: “大胆刁民!安敢口出狂言?!不要命了?!” “命?!” 仿佛是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单如意把酒坛子往阎诃脚下一摔,讥讽道: “命才值几个钱!?有本事有本事来取啊!” 说着就把自己粉嫩的鹅颈伸得老长,又拿手在上面比划了两下,叫嚣道: “来啊!朝姑奶奶这里砍!!不砍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还真是匹小野马啊,敬玄饶有兴趣的看着单如意耍酒疯,有时候,在醉酒的状态下,越是能反应出一个人最真实的内心,倒是没想到她那冷若冰霜的外表下,居然还潜藏了这么泼辣的一面。 不过阎诃可不管她泼辣不泼辣的,出道这么多年,还没被人这么挑衅过呢,梗着脖子就要上前给她一个痛快,可惜被薛仁贵给抓得死死的,顿时气得哇哇大叫。 “青花,取我兵器来!” 敬玄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把其他人吓了一大跳,阎诃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非少爷要帮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连忙说道: “少爷,不劳您亲自动手,还是属下来吧,免得脏了您的手” 倒是薛仁贵,还是那副惹人讨嫌的性子,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张着一张大嘴愣愣问道: “师兄,你还有兵器啊?” “你师兄我为什么不 能有兵器?!” 敬玄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看来必须好好教育一下这家伙了,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心中总得有一杆秤,就凭刚才这句傻话,还指不定李世民会在背后怎样暗中调查自己呢! “师父传下的,只有当师兄的才有,再问小心我揍你!” “可” 咱们师父不是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吗?哪来的兵器啊 薛仁贵还想再问,一对上敬玄恶狠狠的眼神,慌忙又把嘴给重新闭上。 倒是阎诃的注意力暂时还不在师兄弟二人身上,因为那醉酒的疯婆子十分大胆,已经抓向了他握刀的那只手,嘴里还冷嘲热讽道: “砍啊?怎么不砍?!没胆子的怂包!!” “少爷,您的兵器” 青花飞快的将兵器递给敬玄,然后朝旁边躲得远远的,就跟生怕待会儿身上溅上血似的。 敬玄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提着电棒往单如意身上一捅,先前还状如疯魔的单如意立刻脖子一歪,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俗话说得好,朋友妻不可欺,单如意怎么说也是程处默的女人,能不让男子碰她身子就不最好避免,免得将来人家夫妻俩在床头说起小话,很容易伤朋友感情的。 要制住这么一个耍酒疯的女人,用电棒招呼大概是最好的办法,只能先让她安静下来,别再那么嘈杂。 “好了,抬进去吧。” 敬玄表情轻描淡写得令人发指,薛仁贵看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问道: “师师兄您什么什么时候学的妖法啊” 傻小子,又张嘴胡说八道,欠抽! “别啊师兄我错了行不行” 这次轮到薛仁贵被撵得上窜下跳了,刚才他看得真真切切,师兄就是那么随意一划拉,那疯婆子就立刻倒地,简直就跟变戏法似的,他可不想也挨这么一下,此刻再看向自家师兄的眼神,已经由钦佩有加升华到高山仰止的地步了。 见他讨饶,敬玄笑着摇摇头,回过身,瞄了一眼正被两个丫鬟合力架起来的单如意,微微一声叹息,也是苦命人啊。 坐到石凳子旁顺手操起烟盒子一看,好家伙,这单如意是抽了多少? 简直就是不要命了!莫非这疯婆娘想成为大唐第一位女烟民? 第0180章 瞎了你的钛合金狗眼! 翌日。 青花特意熬了一大锅粥给单如意送去。 在门外连敲带喊良久,单如意才把门给开开。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青花有些不高兴,将手里的粥往桌上一放,哼哼的说道: “少爷让我送过来的,昨晚怎喝那般醉?跟个疯婆子似的耍泼打诨!” 单如意面色苍白,头顶鸡窝,大概是回想起了一丝昨晚自己的疯狂,脸上也挂着些许尴尬,犹犹豫豫的小声询问道: “那你家少爷你家少爷可有说我什么?” “说了啊。” 青花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将桌上的粥往她跟前一推: “这不让我给你熬点粥送过来么?说是怕你宿醉吃不下饭,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少爷对你这般好,你居然还当众骂他,真没良心” 装作没听到青花的埋怨,单如意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拿起小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往自己嘴里送,白粥虽然寡淡,但此时食来却正逢其时,毕竟,嘴上的寡淡哪比得上心里的不是滋味? “你家少爷人呢?” 单如意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向敬玄赔个不是,怎么说自己也是客居在别人家里,大闹一场还能有这待遇,已经殊为难得了,换作是在香楼,怕是要被老鸨子们拿擀面杖给捶死。 “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今日程公子他们都会过来,你就打算这样躲在房间里不见人?” 青花斜着眼睛瞟了瞟眼前这个冷美人儿,不明白她究竟有什么好的,能把堂堂国公家的少爷给迷得神魂颠倒。 一听说程处默要来,单如意立刻变得有些心慌意乱,粥也顾不得喝了,连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打算立刻开始梳洗打扮。 青花见她一副要见心上人的模样,嘴巴更毒了: “别呀,就顶个鸡窝头给程少爷看看呗,说不定他也喜欢啊” 单如意对青花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在敬家住了也有十好几天了,知道这些丫鬟的嘴,一个赛一个的损,估计这毛病也是跟她们主人学的,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奴婢,这话还真没错。 “玄哥!玄哥!” 宇文修多罗提着大包小包一头扎了进来,冷不丁瞧见原本属于自己的房间居然住了人,刚要追问,待看清屋里人长相后,不由欣喜道: “如意姐?你怎在此处?” “罗儿妹妹?” 单如意先是一怔,旋即也露出欢喜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 同样的问题,敬玄也在问程处默。 按照大族的规矩,祖坟迁坟完毕之后,作为子孙后代,未来的几个月都会寸步不离左右,这主要是为了方便生前故友世交祭拜,实际上就是起个领路的作用。 不过,因为平阳敬氏就只有自己这么一颗独苗,所以敬玄也不打算真的待满三个月,有空就过来一趟,没空就让人代劳便是。 程处默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沓纸,递了过来。 “我爹让我来送祭表” 祭表,就是生前好友故交亲手写的悼念文章,上面会主要讲述一下两人相交的过往,以及祭表主人对亡者的悼念。 这是大家族才有的仪式,若是收到的祭表越多,就证明墓主生前交游越广阔,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送份子钱难免就落了下乘。 其实在敬玄看来,这仍旧是一个面子上的问题。 不过也不全然是虚头巴脑的,肯在人死之后送祭表过来,那证明人家愿意延续上这份交情,而敬玄这个当家主的若是也愿意续上这份交情,就要回礼一份,以示感谢。 先朝程处默施一礼,以表答谢,然后从薛仁贵端着的大托盘上取下一个木盒子,塞到了这家伙手里,然后才笑着打趣道: “让某家来瞅瞅程伯伯都写了些什么。” 程处默老脸一红,一把又将递给敬玄的祭表给夺了回来,然后飞快的丢进火堆里: “别看了,我爹他老人家字写得难看,走个过场就是了” 敬玄哈哈一笑,心中却是无比透亮,看样子程咬金跟自己的死鬼老爹也没多深的交情,多半是冲着自己的面子上才写的祭表,而且也没有亲自过来,反倒是派了程处默这家伙送来,这说明老程是希望自己和程家的订交,始于程处默这个程家嫡长子。 “你这回礼回得啥啊?人家回的都是皂书文章啥的,你这是个啥玩意儿?” 程处默按耐不住好奇心,打开木头盒子就把里头的香皂给取了出来,抬起头疑惑的问道: “好好的,怎么装了一块糕点?” “瞎了你的钛合金狗眼!这是香皂,用来净身的,可不是用来吃的!早上没吃饭怎么的?一上来就问吃的?” 敬玄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回礼用香皂是自己特意为之,既能小范围的做个推广,也能寓意将来两家交情干干净净。 程处默听罢挠着头傻笑,拽着敬玄的胳膊,没命的往旁边拉,到了无人处这才急不可耐的问道: “如意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 “就知道你小子被猪油蒙了心,怎么?程伯伯答应你了?今天是来接人的?” 程处默一听,脸色一下子就垮下来了: “还不成,我爹只说等将来大房过门儿了,才容许我考虑小的” “大的?哪家的女子?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敬玄还真挺好奇的,未来程家后宅的掌舵人啊,要不要先派个代表过去瞧瞧? “小门小姓家的女子,有甚好打听的,哪像你似的,又是公主又是宇文氏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好命?” 程处默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把树上本就不多的树叶子统统都给震了下来。 敬玄一见到他的反应,心中立刻明白了几分。 士庶不通婚这个规矩虽未直接写进律法里,但却是这个时代无上的婚嫁法则。 就像他老爹程咬金,发迹之前,是个田宅广有的土豪,娶了县令孙陆儿之女为妻。 孙氏为程咬金生了两个儿子,分别是嫡长子程处默和嫡次子程处亮。 孙氏早亡,功成名就的程咬金,还是娶不到高门令族的千金小姐,只能娶了一个二婚的清河崔氏女为妻。 崔氏嫁给程咬金的时候,程咬金官拜十二卫大将军,爵封宿国公。 三十多岁的寡妇崔氏,一嫁进程家门,就被册封为宿国夫人,就这,程咬金还觉得自己赚大发了,逢人便会吹嘘几句。 而且历史上的程咬金,就连去世的时候,居然不跟原配孙氏合葬,而是指名道姓,要崔氏合葬。原因很简单,崔氏是五姓望族清河崔氏的嫡长女。 清河崔氏的金字招牌,让程咬金觉得脸上有光。 士族的女儿要是愿意下嫁庶族,庶族新郎的心情该何等美妙? 不过眼下李世民还没对五姓七望亮出自己的爪牙,程处默暂时还享受不到皇帝心态发生变化后,所带来的附加红利,只能先找个小门小姓对付一下。 等李世民哪天真的下定决心要收拾他们了,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毕竟五姓七望,自恃阀阅,连皇家都不放在眼里,都不愿意和李家皇室联姻。 所以历史上才有了李世民跟五姓贵族赌气,把女儿们都嫁给新兴的功臣贵族。 “小门小户咋了?没娘家在背后颐气指使的多好?家里的事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这你还不满足?我还巴不得呢!” 见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敬玄苦口婆心的劝导起来。 本来也是这个道理,别看自己又是公主又是国公小姐的,外人只看到将来风光的那一面,找个皇帝当老丈人,他就更加有理由指手画脚了。 别的不说,上回去宫里,李世民就已经言明逢年过节的孝敬必不可少,钱不钱的是小事,关键给皇帝送礼可是门深奥的学问,礼轻了肯定不行,但若是拿出些新鲜玩意儿来,难保人家不起疑心。 万一又在背后偷偷调查你,一个不留神,露出了什么马脚,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而至于宇文士及,这小老头还眼巴巴的等着自己将来反哺他呢,可宇文家最是容易出祸害,远的宇文化及不说,就未来的大舅哥宇文普照,一看就是眼高手低,有眼无珠之辈,将来指不定还要被他给怎样连累呢。 “不说这个了,如意在你家里是吧?我看看她去” 程处默不耐烦的摆摆手,还没走两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人又折了回来: “对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小妾?我抓紧时间给你物色物色,到时候咱俩好换回来,这样外头也没人说闲话” 换妻? 敬玄强忍着自己不去锤他那张大脸盘子,你程家要面儿,难道我就不要了? 旋即低声冲他咆哮道: “你想什么时候把人带走都行,越快越好,你就是带个丫鬟来我也认了!!” 程处默听罢哈哈大笑,冲敬玄比着大拇指嬉笑道: “老玄就是敞亮!一个丫鬟哪里够你祸祸?做兄弟的多给你找几个!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 第0181章 撵去江南东道钓鱼 怪哉。 在牛尾沟呆了足足一天,来的全是各路公侯府上的小子,不懂事的,送完祭表人就跑了,稍微懂点人情世故的,还知道留下攀谈两句。 总之,几乎看不到一个老家伙露面。 这让敬玄不禁开始暗暗揣测,自己老爹的交际有这么差么?亏得自己还备了那么多茶水,看样子只能倒水勾子里喂狗了。 刚送走了一步三回头的长孙冲,这回可算来了一位脸上长胡子的了。 不过这一位,昨天也来过,因此并没给敬玄带来多大意外,脚下立刻快步迎了上去,十分热忱的问候道: “权伯伯,您怎么又来了?成日奔波您也不怕累着” 权弘寿锊着下巴一尺长的胡须笑骂道: “怎么?老夫过来看看老友,还要征得你小子同意不成?” 敬玄连忙摇头赔笑: “伯伯可别这么说,若是让我爹听见了,非得从地底下跳出来掐死我这个不孝子不可。” 权弘寿听罢放声大笑,指着敬玄乐不可支道: “你倒是个心思豁达的,换成别的人,这时候怎么着也会装出一副可怜样博人同情,你倒是百无禁忌啊” 听他说得有趣,敬玄也跟着笑了起来: “家里男丁就剩我一根独苗,这时候卖惨也得看人家脸色不是?” 权弘寿听罢,收起了笑脸,将他带到一边,语重心长的问道: “怎么?是不是觉得那些老家伙不念旧情,连个人情都不肯走一趟?” 若说心里没点想法,那也是不可能的,权弘寿问得真切,敬玄也不好藏着掖着,直接点头承认: “权伯伯,小子虽久居绛州,可也知我父为大唐东奔西走,乃是实打实的开国元老,这么多年下来,怎么着也该交了不少亲朋故友,伯伯,您给说说,为何这帮人连个面都不肯露?莫非真是人走茶凉?” 权弘寿淡淡一笑,目光远远眺望着沟里那座巨大的石碑,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冲一脸不忿的少年说道: “你这石碑倒是修得有几分气势。” 敬玄一怔,问牛答马,难道这老权耳朵不好使?看他比宇文士及还稍微小一点啊? 正待再问,就听见权弘寿指着石碑说道: “小子,人活着,就是为了替家族,替子孙后代挣命,至于其他交情什么的,那都是过眼云烟,就像这座石碑,它为什么能修这么高?” 因为加了铁条又浇灌了水泥啊,这老权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绕来绕去的? 虽然心中有一丝丝不以为然,但敬玄还是十分应景儿的向他请教道: “为何?” “因为上面垒的每一块砖,都代表着为每一位为壮大家门做出贡献的族人,正因为有了他们的付出,家族才能越来越兴旺,所以人活着,为了家族,有时候必须要做出一些牺牲,这种牺牲有可能是理想,也有可能是情感” 说到这里,权弘寿似乎略显伤感,缓了一阵儿后,这才转过头,重新对敬玄说道: “可墓碑即便修得再有气势,人也终究化作一杯黄土了,人家审时度势自然也有人家的苦衷,但只要你小子将来真的能站到高处,老夫相信,那些今时今日不露面的家伙,来日定会踏破你家门槛。” 说到此处,权弘寿突然话锋又一转: “再说了,你又怎知人家登门就一定是好事?这个世道多的是豺狼虎豹,万一引狼入室你又该如何驱赶?” 敬玄听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果把这牛尾沟比做一个小河沟,平阳敬氏就是掉落在水里挣扎的溺水者,想指望那些从上面过路的人好心拉上一把,根本就不切实际,人家也会考量会不会被你给拖下去,或许能做到视而不见,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 罢了罢了,不去深究了,就这样也不错,总好过人家踩着你脑袋过河啊。 想到这里,敬玄深深的朝他鞠躬致礼,真心实意的感谢老权的耐心教诲,毕竟这可是唯一一位亲自送祭表的,这份情谊已经足够敬玄铭记于心了。 权弘寿见他谦虚受教,脸上老怀大慰,拍了拍敬玄的肩头,示意他拿着自己的祭表去炉前焚化。 本来还想偷偷瞄一眼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情谊才让老权写了这么厚厚的一沓,比别人加起来都多,不过见他正瞪着自己,手一抖,迅速把草纸扔进了炉子里。 见他如此做派,权弘寿不禁哑然失笑: “你小子是比你爹要看得开,想必将来的成就也会远超于他。” “权伯伯,我爹他老人家,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话敬玄老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询问,既然老权都主动送上门来了,焉有放过之理? 当儿子的连自己老爹是啥样的人,干过怎样的事都不知道,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哪怕自己骨子里面其实就是个赝品。 “你爹?” 权弘寿脸上露出一丝追忆的神色,思绪逐渐飘向远方。 直到林间的虫鸣声大作之后,席地而坐的一老一少才从过往云烟中回过神来。 听了一肚子故事的敬玄,连忙盛情相邀,说家中已经备好酒菜,让权弘寿今日就在别院歇息,不过老权还是婉言谢绝了,说是要去县衙看看他那不成器的儿子。 一说起权旭,敬玄脑子里突然想起他对自己的嘱托,斟酌再三后,还是替他说了出来: “权伯伯,旭兄一直想从军,不知您为何不肯答应他?” “那逆子让你问的?” 权弘寿一眼就看出了敬玄的思绪,板着面孔说道: “志大才疏之辈!光靠着一副勇力,哪怕上了战场也走不远!还不如悉心从文,即使愚钝了些,有你们这些朋友从旁帮衬着,也不至于断了家里的爵位。” 如果只是因为怕战死了,家里无人继承爵位,敬玄觉得还能替权旭再争取一下,不上战场的将军多的是,反正现在朝堂上将星云集,权旭一个刚刚入门的新手,也轮不到他上战场去搏命吧。 “权伯伯,旭兄想从军都想魔怔了,不如您老人家就让他去军伍历练历练呗,再说了,也不一定要上战场啊,您在朝中这么多故旧,随便把他安插到哪个不用打仗的偏远道州,磨磨他性子啥的,到时候估计他自己就受不了,说不定还得写信求您把他给弄回来继续当文官” 听他滔滔不绝的给自己出主意,权弘寿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莞尔笑道: “倒是没想到,你小子还焉儿坏焉儿坏的,这样一来你既全了朋友之谊,又不用得罪老夫?老夫现在算是相信了,平阳敬氏这块招牌在你的手底下必定会大放异彩,唉,你父兄不如你远矣” 敬玄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嬉笑道: “权伯伯缪赞了,小子就是不想坏了你们父子二人之间的感情” 权弘寿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问道: “若是老夫听了你的话,让那逆子去江南东道亦或是岭南道当个折冲校尉,你觉得那逆子会不会感激你?” 敬玄缩了缩脖子,若这老权真把他儿子撵道海边去钓鱼,估计权旭会找自己拼命吧? 权弘寿哈哈一笑,背着手悠然远去,只是临走时留下了一句话: “若想让老夫同意那逆子去从军,也不是不可以,至少他得先向老夫证明他有这个能力!” 第0182章 全能的艺术家敬玄 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大人物动不动打哑迷。 证明给你看? 怎么证明? 写血书发毒誓还是咋的? 总要给人一点提示吧? 是带着县衙的衙役去打群架证明一下自己的指挥能力? 还是跑到南衙十二卫大营去指名道姓的要挑战谁? 凡事总得有个章程不是么? 留下薛仁贵替自己把守炉火,带着一头雾水,敬玄烦躁的推开了自家大门。 “玄哥哥!” 刚一进家门,宇文修多罗就像一头欢快的小鹿,呼啦一下子就扑到了自己身上。 抱着怀里香喷喷的美妙佳人儿,敬玄的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拍了拍宇文修多罗娇翘的臀窝,欣喜道: “你怎么来了?也不事先说一声,我好在家等你” “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呀” 明媚灵动的少女,眼睛已经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见此情形,周围的下人仆奴十分知情识趣的把场地留给了他二人。 宇文修多罗垫着脚尖在敬玄脸上蹭了又蹭,这是她以前私底下与敬玄相处时,最爱玩的贴脸小游戏。 只是这趟出来,宇文修多罗显然是经过特意打扮的,脸上还施了脂粉,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敬玄给描了个大花脸。 “走,咱们进屋去“详谈”,我也有惊喜要给你” 敬玄露着坏笑,不由分说的就把人往房间里拉。 宇文修多罗知道他又想使坏,慌忙挣脱开,红着脸解释道: “这趟过来就是帮阿耶送祭表,待会儿就要走,不能久留” 敬玄抬头瞅了瞅黑压压的夜空,又看了看外头寂静的田野,狐疑的问道: “天色都这么晚了,你这会儿回去,只怕城门都不给开吧?再说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走夜路多危险?就不怕遇上坏蛋?” 宇文修多罗取出祭表,放到他手里,笑嘻嘻的说道: “无妨,外头有人等着呢,他们会护送我回去的。” 敬玄听后,面上顿时有些失望,还专门跑到门外,打算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在外面等这惹火的小妮子。 伸着脑袋看了一圈都没看见马车,屁的人影子都没有,正要回头发问,忽听见宇文修多罗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骗你的啦!” 臭丫头,现在怎么这么喜欢逗人玩儿了? “好哇!你敢骗为夫!没说的,今晚家法伺候!” 嘴上虽在愠怒,但心里却透着喜悦,真是见鬼了,自己怎么有一种学生时代和女友周末偷偷跑出去开房过夜的感觉? “对了玄哥,如意姐怎么在你府上?” 宇文修多罗被他捉着小手也不挣扎,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等他回答。 不知为什么,每回对上她这一双漂亮的眸子,敬玄总觉得有几分心虚,连带着真实的回答也变得有些不真实起来。 “也就是帮朋友暂时安顿一下,别多想,我跟她可没什么别的关系你认识她?” “我上次扮男装去平康坊就是去找如意姐的啊?” 宇文修多罗说到这里,十分好奇的凑到敬玄跟前,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 “莫非玄哥哥你也喜欢听如意姐的曲子?所以才把她给带了回来?” 什么曲子?简直莫名其妙! 自己怎么不知道单如意还会弹曲子? “玄哥哥你不知道?如意姐的琴音在长安可是出了名的!” 宇文修多罗似乎非常恼怒敬玄居然不知道单如意在坊间的大名,就跟后世那些饭圈女孩似的 搞半天这妮子之前女扮男装去平康坊,为的是追星啊 “所以我的罗儿喜欢听她弹琴咯?这好办,来人!” 还没试过邀请大明星为自己女友献唱的滋味儿呢,今日本县伯也要试着当一回土财主。 “少爷何事?” 阎诃就跟幽灵似的,从院子某个角落里冒了出来。 “去把单如意叫来,就说本县伯要请她抚琴一曲” “少爷,那丫头先前就出去了,眼下还没回来呢” 阎诃无情的打断了自家少爷雅兴。 “出去了?跟谁出去的?都这么晚了还未归?” 敬玄想着要不要派人出去找一找,大晚上还在外头游荡,万一被山里的豺狼虎豹给叼走了 ,自己怎么像程处默交代? 似看出了敬玄的担心,阎诃连忙补充道: “少爷别担心,那丫头就是跟程家小公爷一起出去的。” 程处默还没回长安?这家伙是打算找个荒郊林子就地野合么? 既然是跟程处默出去的,那人丢了就怪不到自己头上了,管他们是外头野合还是咋的,敬玄侧头冲宇文修多罗一笑,摊摊手: “那就没法子了,听不成曲儿了,那咱们早早上床歇息吧” 说着就把咸猪手往宇文修多罗肩上一搭,可哪哪都觉得不对劲,这才注意到,这妮子似乎又长高了一点,个头已经能够到自己眉毛了。 恩?似乎胸口也稍稍变得比之前可观了些 果然,这个年纪的少女发育的确要比少男快一些 宇文修多罗被他瞧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跺着脚嗔怒道: “谁要跟你去歇息!要睡你自己睡去!本小姐早就知道如意姐出去啦,我等她回来!” 敬玄祭出了法宝: “我弹琴给你听!” “你会弹琴?本小姐才不信你的鬼话!” 宇文修多罗不为所动,一听就知道是骗人的。 敬玄大怒,手一扬,冲躲在暗处看热闹的流莺喝道: “琴来!” 不一会儿,流莺就小跑着将一把和琵琶略有些相似的怪琴,送到了敬玄手上,同时还摆出一脸期待的模样,站在旁边不肯离去。 自打上回听见少爷弹奏过这把怪琴后,她就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央求着自家少爷教她弹奏了好几次吉他。 这回好不容易盼到敬玄来了兴致,哪里还肯错过?将琴交给少爷后,干脆站在旁边当起了听众。 “这是什么琴?看上去怪怪的” 宇文修多罗好奇的打量着敬玄手里的吉他。 得益于母亲寿光县主的熏陶,宇文修多罗对乐器也有所涉猎,可敬玄手里的吉他,愣是让她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名堂来。 敬玄微微一笑,也不答话,从腰间取出一枚铜钱当做拨片,捏在指尖轻轻一刷! 一段极富节奏的和弦就在小院儿奏响,而对吉他已经稍微有些熟悉的流莺,立刻沉迷于琴音里,手上还十分配合的打起了拍子。 就在宇文修多罗受到感染,也快要陶醉其中时,敬玄居然开口唱了起来: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看过来~看过来~ 这里的表演很精彩~ 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 ~~~” 宇文修多罗平日哪里听过这等大胆直白的示爱词曲,一时间整个人都能愣在那里不知所措,面色绯红。 不但她是这样,就连作为听众的流莺,双颊也腾起两抹飞霞,手上的拍子都忘了继续打下去。 过了好半天,一曲终了,敬玄笑着开口问道: “如何?本少爷的歌喉,比起你那如意姐姐也不逞多让吧?” 宇文修多罗张了张嘴,竟不知如何作答,这等直白的词曲儿,她以前闻所未闻,心中何来评价?恐怕也只有“传说中”的那些淫词儿艳曲儿才能比肩吧? “不满意?” 见她不吭声,敬玄嘿嘿一笑,指尖一拨,又一段崭新的曲子在他手上鸣奏了起来,仍是同样的路数,短暂数息之后,复又开口唱道: “哪里有彩虹告诉我~~~ 能不能把我的愿望还给我~ 为什么天这么安静~~~” 随着敬玄略带沙哑的声音,宇文修多罗脑子里一片空白,尤其是那句“看不见你的笑我怎么睡得着” 听得她的心扑腾扑腾的如同小鹿乱撞,整个身子酥酥麻麻的。 心里不禁暗暗想道: 恩,这一定就是兄长他们说的那种淫词艳曲儿了,也不知玄哥哥在哪学来的不过还挺好听的啊 第0183章 修多罗的众妙之门 有几首所谓的“艳曲儿”打底。 被敬玄歌声迷得晕头转向的宇文修多罗,晚上自然被心怀不轨之徒给抱上了床。 虽未突破最后那一层底线,但两个浑身不着片履的身体却紧紧粘在一起。 肌肤宛如阳春白雪的少女,哪里是敬玄这等花丛大妖的对手,即使没有真正行人伦大礼,可也凭借着高超的手段让宇文修多罗香汗淋漓。 “洗洗吧,妆台那里有块香皂,你试试。” 这个季节浑身上下若是黏糊糊,哪哪都不会舒服,可宇文修多罗像一条滑溜溜的鱼儿,躲在被窝里就是不肯出来,刚才的荒唐之举,已经耗光了她最后一层薄薄的面皮,现在连看都不敢多看敬玄一眼。 敬玄无奈,只好独自下床,从桌上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喝点水吧,吞进肚子里恐怕不太好受” 宇文修多罗摇摇头,还一个劲儿的让敬玄赶快把烛火熄灭,她不想让敬玄看见她现在的样子。 敬玄不管不顾的扯开被子,嬉笑着将她从被窝里给拉了出来,宇文修多罗见状,连忙抱着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脑袋都快垂到肚脐眼上面去了。 “别啊,明年就该成亲了,到时候夫妇之间该做的都得做,现在就当是预演一下呗” 敬玄拍了拍她光滑的后背,把她整个人都抱到自己怀里,又将茶水递到她嘴边。 似乎是受不了敬玄无止无境的骚扰,宇文修多罗只好飞快的端起茶杯饮了下去,饮完之后又飞快的转身想要缩回到被窝。 不过敬玄眼疾手快,一把抓着她还穿着黑色长袜的小脚,把人又给拖了回来,放在怀里把玩了好半天,这才复又开口道: “聘礼你想要些什么?” 听见这句话,宇文修多罗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将身子缩在敬玄后背,轻言细语的答道: “妾身什么都不要” “那哪儿成?” 敬玄刚要转过头去,脑袋就被她给掰了回来,只好对着空气解释道: “你是知道的,我家里也无长辈坐镇,婚丧嫁娶这些东西我真是一概不懂,怕到时候闹出什么笑话来,连着你家里也跟着面上无光” “妾身只要能嫁给夫郎,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那些阿堵俗物,有甚重要的?” 宇文修多罗紧紧贴在他背上,敬玄甚至能感受到有两颗樱桃从自己后背轻轻划过。 定了定又蠢蠢欲动的心神,敬玄半似认真半似玩笑的说道: “不要不成啊,我若真的什么都不准备,你父亲c母亲岂会善罢甘休?指不定要登门指着我鼻子骂呢,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个章程?或者你去问问上回出嫁的长孙滢也成,我堂堂平阳敬氏的家主,怎能被杜敬同那个已经分家的破落户比下去?” 宇文修多罗被他的趣话逗得前俯后仰,敬玄趁机转身,一下子将她搂进怀中,一边逗弄着小樱桃,一边笑道: “这回可算让为夫给捉住了!” “你使诈!” 宇文修多罗把头埋进他胸膛使劲顶着,敬玄也不甘示弱,扬手就往她最丰腴处抽了两下。 少年人谈事情就是这样,只要精力还旺盛,那就很容易把路给走歪了,二人又互相“玩闹”了好一阵子,这才说回了正事。 “我阿耶上回在书房跟你说了什么?怎么那几日总见他神色不对?似有甚话要对我说还有我大兄,说是想找机会当面感谢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小老头神色不对? 听她一说,敬玄就明白了,这就是功利心作祟啊。 大概宇文士及知道自己不会接任长兄的职务后,又起了别的什么心思,否则怎会揪着自己的袖子,要自己给他一个承诺? 十年的期限,不过也只是安他的心罢了,估计小老头心里自己也没什么底儿,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像这种锱铢必较,唯利是图的心理,敬玄这段时间还真的见识了不少。 远的不说,就拿跟自己一起合作种植烟草的刘弘基来说,三天两头都要派人过来问一趟。 不但如此,还派人去另外三家的地里头打探,生怕自己给他的苦硝肥料比别家的差,也不知道脑袋里到底装的啥,明明他家地里头的烟草,也有自己的一份,能区别对待么? 差别对待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 “大概是你爹舍不得你这个即将要出嫁的女儿吧?至于你大兄嘛” 敬玄呵呵一笑,半真半假的说道: “估计就 是感谢我这个妹夫,帮他争了一回粉头,让他在那群世家子弟中多多少少保存了一丝颜面。” 那天在场的的确有不少世家子,敬玄虽然一个都不认识,但后来听房遗直提过一嘴,说是永宁郡公王珪的长子,王崇基也在其中,再联想到那日书房中宇文士及的安排 如果宇文普照说服了王崇基,说不定杜如晦也会支持宇文士及上位,毕竟王崇基他老娘,那可是杜如晦的亲妹妹啊 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勾心斗角,自从半只脚踏入勋贵圈子,这些龌蹉事就没有一刻停歇过。 这些名臣勇将根本就没书里说的那么其乐融融,相反的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诉求,越是混迹其中,越是不敢大意,真想回到那个成日里只打游戏看小说混吃等死的年代啊 “这香皂还真好用呢,往手上一搓汗渍就没了” 宇文修多罗刚试了一下香皂,就不停的啧啧称奇,还把香皂拿到鼻尖闻了闻,好奇道: “牛乳还能用来做胰皂子?” “这可不是牛乳做的,就是加了些牛乳提香而已” 目光落在她雪白的酮体上,敬玄笑着补充道: “就是些寻常的东西制成的,这可是宝贝,还指望用它挣大钱呢,怎么?你也觉得不错?” “比胰皂子要强,能用来洗脸么?” 宇文修多罗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香皂,可香皂一旦沾了水,就会变得滑溜溜的,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掉在地上三回了,她每弯腰捡一回香皂,敬玄瞳孔都会放大一回。 丢掉了脑中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敬玄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了,只好偏过头不再看她,嘴里嘱咐道: “洗脸就拿一块新的,明日你走时也带上几块,等再过些日子,还会有花香味的香皂,到那时我再让人给你送过去” 香皂作坊已经在计划当中了,主事的就是长沙公主的贴身侍女秋桃,那丫鬟办事牢靠,敬玄对她还是比较放心的,毕竟能整夜无视动静替一对通奸者把门,忠心和意志力那是没得说。 宇文修多罗嘴上哦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未曾停下,一不留神,香皂又掉在地上,众妙之门立刻开启 第0184章 练武奇才 人都是有梦想的,没有梦想的人,跟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就像伍娃子,最近只要站在自家院子里,总能看见纷沓而至,从长安过来的各路英气少年,小邋遢鬼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邋遢下去了。 尤其是发现心心念念的王家闺女,居然天天趴在窗棂边儿上眼冒精光,这如何还能忍得? 终于下定决心要活出个人样子来,这条咸鱼,他不想当了! “有上进心是好事,可我这是去出恭啊,你跟来干什么?” 在弄清伍娃子一大清早跑来纠缠自己的原因后,敬玄哭笑不得,难道像牛皮糖一样粘着自己就会有出息? “你若真想变得跟那些贵公子一样,那就得有一身真本事” 敬玄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这回过来,整个人倒是变干净许多了,常年挂在脸上的两条鼻涕龙也不见了,就是不知道这家伙能坚持几天? “玄哥你本事这么大,教教我呗,我保证一定用心学!” 伍娃子拉着他衣服死活不撒手,非要敬玄传他一门绝活。 “你从哪里看出我本事大了?本事大就不会窝在这小小的户县了,早上长安城去享福啦快放手!再不放手我揍你了啊!” 裤子都要被这家伙给扯掉了,敬玄气急败坏的敲了敲他的大脑门,不是自己不想教他,连字都认不全的家伙,又能从自己这儿学到些什么? 刚在棚子里喂完马出来的阎诃见到这副场景,忍不住给敬玄出起了主意: “少爷,您就教他武艺呗,这小子手长脚长,身子韧劲儿也不错,是块难得一见的练武好材料。” 练武的好材料? 走在大街上,突然来了一个神秘莫测的人,然后抓着自己的手捏了一把,再告诉自己是练武奇才,这可是多少怀揣武侠心的小屁孩,最终极的梦想啊 就连自己小时候也做过这样的梦 敬玄狐疑的瞅了瞅伍娃子,这小子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生来就打通任督二脉的练武奇才啊。 遂回头看向阎诃: “你是认真的?” 阎诃笑道: “瞧少爷您说的,别的不敢说,我老阎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不信少爷你看” 说着就把一脸懵逼的伍娃子从地上给提了起来,然后把他整个人给扔了出去。 原以为这小子会摔个狗啃泥,没想到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下,居然还能在半空中调整姿势,本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虽然最终还是灰头土脸的从马棚里爬了出来,可浑身上下却没有半分受伤的样子,顺手操起一根马棒就朝阎诃冲了过来,口中还破口大骂: “早上刚换的新衣裳嘞!我干你娘的!” 阎诃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将朝自己猛扑过来的伍娃子缴了械,三两下给制服,然后把人提溜到已经瞠目结舌的敬玄跟前,嬉笑着说道: “少爷你看,这小子耐揍,反应也快,而且还有股子凶戾的狠劲儿,只要调教得当,过不了几年,一定能派得上用场!” 敬玄有些不忍直视伍娃子已经扭曲的面孔,打算让阎诃先把他放开,不过此刻的伍娃子,就跟犯了狂犬病一样,一边嘶吼,还一边张着大嘴想咬人。 这让敬玄不禁想起当初进山找车时,伍娃子发狂剁老虎头那一幕。 “他都十一岁了,现在学武是不是晚了点?” 敬玄觉得自己还是要对伍娃子的人生负些责,人家薛仁贵虽然也是天赋异禀,可好歹家传的武艺,也是从小练起的,而伍娃子不同,既是自己来大唐认识的第一个小老弟,又是家里的独苗,可不敢胡乱坑害他的一生。 闻听敬玄此话,正蹲在花坛边抽烟看热闹的云叔也站了起来: “不晚不晚,少爷,这小子从小在山里长大,身体底子不比那些从小练武的差,不说成为什么无敌高手,但若只是看个家护个院,那是绰绰有余的,少爷不是时常感叹家里缺人手吗?要不干脆再从家里的那些遗属里面挑些少年培养,等到将来” 不得不说敬玄有些心动了,云叔他们年纪毕竟老了,自打父兄死后,家里眼看着就要青黄不接了,是该培养些新一代的嫡系人手啊。 想到这里,敬玄目光炯炯的看向阎诃: “陛下那里?” 这种事做之前一定要问清楚,免得犯了什么忌讳,被人安上一顶造反的大帽子啥的。 不过事实证明敬玄想多了,大家族谁家不是这样的?只要不私藏甲胄弓弩什么的,也没人会管你养了多少家 丁护院,不然那些上战场的老将们,身边百十号的亲兵是哪来的? 毕竟亲兵又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不比寻常士兵亲一点,那能叫亲兵? 听见阎诃的解释,敬玄总算放下心来,这时情绪已经趋于平静的伍娃子也不再挣扎了,敬玄将他拉到身边,和颜悦色的问道: “都听见了?学不学?” “那当了亲兵能娶媳妇不?” 忍住想再把他扔出去的冲动,敬玄扶额苦笑: “不就是王家闺女么?放心好了,她爹要是敢把她嫁给别人,我就带你上门去抢人!” “真的?没骗我?” 伍娃子脸上总算露出一丝欢欣,小拳头捏的咔咔作响,好像真的打算现在就去抢人似的。 “少爷还是要多觅良才才是啊,这小子就是个小糊涂蛋,可别指望他,亲兵护院咋就不能娶媳妇儿了?” 阎诃撇撇嘴,认为伍娃子是在歧视亲卫这份伟大的职业。 伍娃子明显对阎诃刚才不打招呼就把自己给扔出去还有怨气,立刻回怼道: “那你媳妇儿呢?我咋从来没见过?” 阎诃脸色一抽,他妻小都远在老家呢,张口想给这小子解释几句,可又觉得跟一个小屁孩计较实在是没必要,老子有没有媳妇儿,关你屁事!忍着再抽他一顿的冲动,转头看向敬玄: “少爷,那属下这就去公主府那边挑人,到时候再带过来给您过目?” 阎诃刚走,云叔摸着伍娃子的脑袋笑道: “是个好娃子,不但是块练武的好料子,还牙尖嘴利,少爷,哪天想堵着谁家门口骂街,派这小子去准没错” 伍娃子一听,大怒,小爷又不是妇人,学那些泼妇骂街做甚? 随即冷眼瞟向笑容和煦的小老头,口里“咦”了一声: “对了云叔,怎么也没看见过你的媳妇儿?莫不是家小也在老家呆着?” 云叔的养气功夫可比阎诃要高上许多,闻听此言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说道: “你云叔我的家小就只有少爷一个,除此之外在无旁人,这个回答你满意否?” 伍娃子冷冷一笑: “那我把这话转告给村口的刘寡妇如何?” 云叔险些滑倒 第0185章 规矩(提示:跳订后期不易看懂) 练武要从娃娃抓起这话本没错,阎诃从一堆孩子中倒也选出了些可用之才。 看着眼前这一个个聪慧机灵的小家伙,这让敬玄对家族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只是当云叔牵着刘寡妇的两个儿子,冲自己笑个不停的时候,敬玄觉得家族未来的亲兵护卫团里,混进两个十二三岁还在流口水的草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万一哪天被旁人带动鼓舞之下,说不定就开窍了呢? 头一回见云叔脸色这么尴尬,多亏了伍娃子,否则还不知道刘寡妇那两个儿子私底下已经把叫他阿耶了呢。 等阎诃带着一群少年开始出操后,敬玄将老头子给拉到了一边,十分好奇道: “这两个真不是你老人家亲生的?” 云叔像是屁股被扎了一针似的,原地蹦起八丈高,喘着粗气否认道: “少爷!老奴是那种人么?刘氏那口子五年前才去的,老奴岂能干那种畜牲才干得出来的龌蹉事?天地良心啊!” 小老头刚说完,无意瞥见自家少爷神色不善,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赔笑道: “少爷,老奴就是表个态,随便说说而已,您别当真,瞧老奴这张嘴!” 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抽了自己嘴巴两下 敬玄满头黑线,冷哼一声,转身拂袖就走,实在是懒得跟这小老头多费口舌! 刚才长沙公主的侍女还偷偷送来一把钥匙呢,说是长安某个库房的钥匙,没钱了就让自己去拉。 听听,这才是贤内助该有的样子,若非怕脖子上挨刀子儿,敬玄还真的想明目张胆的把人从豆卢氏给抢过来! 一想到长沙公主,就想起了那张娇艳如花的脸,以及那 还不成啊,这两天不但自己忙,长沙公主也在忙着内衣坊和香皂铺子的事,公主府天天都有人进出,全是从长安来的贵妇商贾。 也是,正该大展宏图的时候,岂能被儿女私情给羁绊住脚步? 若实在忍不住了,大不了晚上把她约出来找个小树林将就对付一下 “舅舅!舅舅!” 走在田埂上,正在胡思乱想。 一架由远而近,驶过来的马车挡在了身前,李景仁从里头伸出个小脑袋,脸上挂满了笑容。 “景仁?你怎么来了?” 敬玄有些意外,这小子该不会是来真的吧 果然,小家伙从马车上跳下来,恭恭敬敬的冲敬玄行了一礼,十分高兴的说道: “舅舅!阿娘答应我啦!说让我以后跟着舅舅做学问!” 敬玄听罢,脑子一阵迷糊,长姐还真答应了? 不是一直想着让这小家伙走上逆袭的人生道路么? “你阿娘当真答应了?难道你没告诉她做学问就要在舅舅这长居久住?” 敬玄有点不放心,只好再次确认了一遍。 “真的,舅舅!不骗你!不信你去问我阿娘!她真的答应啦!” 李景仁对敬玄不相信自己,感到非常的不开心,拉着敬玄就要让他看看自己带来的行李,没有阿娘的允许,能带这么多东西出来? 得,还准备去自留田地视察一番呢,这下看样子去不成了,得先把小家伙给安顿好再说。 “你阿娘还说了些什么?” 走在回去的路上,敬玄忍不住又问了起来,敬菁既然把儿子交给自己,肯定会留话,再不济也会有一封书信什么的。 “我阿娘说,让舅舅只管在户县做学问,长安的事自有她来料理,叫舅舅你不用挂心。” 李景仁的话说得没头没脑的,不过敬玄倒是听出了几分含义,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会从长安传来卢氏薨逝的消息,敬菁这是提前把景仁这孩子支开呢,莫非是担心有人会对他不利? 看着坐在车沿儿上,天真无邪的外甥,敬玄陷入了沉思,应该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否则敬菁不会只说让自己不要挂心这句话了。 爹娘不在了,娘家舅舅就是唯一的靠山,不是还有这么一句话么? 舅舅大似天,外甥坐上边。 如果真的与范阳卢氏起了什么龌蹉,敬菁不可能不提前知会自己,毕竟再怎么着急,也总要给自己留够反应的时间吧? “舅舅,我睡哪间房?要不我跟你一起睡吧?” 到了后院,李景仁手舞足蹈的开始撒欢,到底还是个孩子,先前几次都有大人跟着,压抑了孩童的天性,就这一点,比起李泰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家伙,还差上不少。 “这么大个人了?还要跟舅舅一起睡?你在府里难道不是独自睡的?” 李景仁还没答话,帮着他搬行李的青花连忙插嘴解释道: “小王爷在府里是跟橙花姐姐一起睡的” “橙花?” 敬玄一头雾水,小小年纪就有侍寝丫鬟了? 不怕伤了身子? 而且八岁的小家伙,应该还没发育的吧? “少爷橙花姐姐是小王爷的奶娘” 青花的解释让李景仁闹了个大红脸,拼命摇头争辩道: “没有屋子里有两张床的” 敬玄微微一笑: “既然你习惯了两个人睡,那就去越王的房间睡,回头舅舅会再搬一张床进来,这几日越王暂时不在,你先睡他的床将就对付着” “啊?” 李景仁听罢心中立刻有些不愿意了,说实话他心中对李泰三分敬畏,七分害怕,一想到要跟自己这位堂兄睡一间屋子,脚下就迈不动道。 “怎么?你莫非想跟青花一起睡?那也成啊” 敬玄说着还专门瞄了一眼青花的胸脯: “不过她好像没有奶水诶” “少爷!” 青花恨恨的跺了跺脚,抱着被褥怒气冲冲的跑了。 “舅舅,那我单独睡一间屋子不成吗?” 年纪小小的李景仁,还不明白丫鬟为什么红着脸跑了,还试图跟自己舅舅讲条件。 敬玄听后,立刻板起一张脸,故作不悦的训斥道: “做学问就要有做学问的态度,来到这儿,可不是让你当小王爷的,既然你主动要求向舅舅做学问,那一切都要按照这里的规矩来,明白吗?” 小少年见舅舅不高兴了,连忙端正态度,恭敬答道: “景仁明白了。” 这还差不多,就这认错态度,比起李泰那只死胖子强上不知多少倍! 如果脑袋瓜子能跟那家伙一样聪明,敬玄觉得自己有信心教出一个什么开宗立派的什么学家来。 “学问固然重要,但是身体更加重要,舅舅要你每天卯时三刻起床跟外头那些少年一起出操,你做得到吗?” 一听卯时就要起床,李景仁小脸抽的跟包子似的,在家里时他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没人敢说什么,望着舅舅那张黢黑的脸,李景仁生不起半分反抗的心思,只得点头道: “景仁知道了” “拿去!” 一沓用线头订好的纸丢在了他的手上,李景仁低头一看,封面就写了三个大字:物理学。 第0186章 以你目前的能力,还掌握不了 少年们每日跟着阎诃,陈荼在操练,而敬玄这位当家主的,也在云叔的强烈要求下,开始学习做为一名合格家主,必须要掌握的技能。 那就是骑马。 长安城里谁家的子弟不会骑马? 既然身为将门子弟,又是陛下亲封的元从飞骑,连骑个马都摇摇晃晃的,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万一将来上战场咋办? 所以早上出门时,云叔还特意要求自家少爷把兵器也带上,光学骑马能顶什么用? 马战也必须要掌握! 说来也好笑,无论是即将被安在脑袋上的驸马都尉,还是现在已经领到元从飞骑,头衔职务里都带了一个马字,而自己这位正主居然连马都骑不稳? 面对陪着自己练马术的薛仁贵,实在是受不了他那鄙视的眼神,敬玄微怒道: “你师兄我会骑人,你会吗?!” “骑人?人也能骑?请师兄教教我啊” 薛仁贵远远的拽着缰绳,手上微微一用力,就将敬玄连人带马的给拉到了身前。 “这可是门大学问,以你目前的能力,还掌握不了” 敬玄坐在马背上十分得意的前后摇晃,正想再逗他几下,忽见这便宜师弟脸色大变,一把将自己从马背上给扯了下来! “师兄!敌袭!” 正准备发火的敬玄刚抬起头便是一愣,在自家地界哪来的敌袭?何况谁这么大胆子敢跑到长安附近来撒野?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听其密集程度应该有数十人之多,敬玄瞪大眼睛往前头探去,脑子顿时一阵迷糊。 为首那人居然是权旭,只是身上的官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居然是一副锁子甲,手里还提着一杆马槊,正杀气腾腾的往自己这边过来。 这是要干什么? 还有,这家伙从哪搞来这么一套骑尉才能穿的甲胄?莫非他老爹已经答应让他从军了? 而且他身后的十余名骑士也同样全身着甲,连面甲都覆上了,浑身上下只露出两个阴森森的小洞方便观察视野,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敬玄正待起身过去问问,被身旁的薛仁贵伸出一只手给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师兄!你先走!我来拖住他们!” “走什么?那家伙先前你不也见过?应该不是冲我来的” 话还没说完,一支羽箭“嗖”的一声,狠狠钉入了自己身边的树干中,那犹自还在颤抖的箭羽吓得敬玄亡魂大冒,什么情况? 来真的?! “师兄快走!” 薛仁贵不再迟疑,从地上跳起一个翻身就跃上马背,调转马头,倒拖着大戟就朝权旭那一伙人冲了过去! 如果把权旭那一伙人比做是狼群,薛仁贵看上去就像是一头下山猛虎! 这家伙挥舞着大戟冲杀过去的样子显然让对方有些意外,连马速都刻意放缓了几分。 只见权旭一挥手,他身后的骑士极为有默契的左右分散,打算将单人单骑的薛仁贵先围困住。 不过他们显然是低估了薛仁贵的战力,一名稍微离得近些的骑士,当场就被他势大力沉的一击给扫中,整个人都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掉进了旁边的田地里。 众骑士一惊,只得纵马远离薛仁贵,打算先绕到他后面去。 四面受敌的薛仁贵也不惊慌,一边沉着应对,一边打马前冲直奔权旭,意欲来个擒贼先擒王。 权旭一看,这小子居然如此托大,放着身后的人不管想将自己拿下,顿时连鼻子都气歪了! 本官看上去有那么弱? 心中跟着起了争强好胜之心,立刻拍马迎了上去,手中长槊翻飞,打算把薛仁贵从马上给挑下来! 不过薛仁贵天赋异禀,岂会这么容易对付? 加之身上又未着甲,动作比权旭快上数倍! 一杆双耳大戟后发先至! 大戟上的两根小枝正好卡住挑过来的马槊,手腕一转,就将权旭的马槊给扯脱手,惊得后者坐骑嘶鸣不止。 权旭脸上大骇,一个照面就被人夺了兵器,纵然是自己轻敌所致,可夺了就是被夺了,这传出去还有何好说的? 恐怕父亲更加不会让自己踏入军伍了! 实在是没想到敬玄的师弟,居然比起他本人也不逞多让,权旭一咬牙,抽出挂在马背上的横刀,准备继续与薛仁贵再斗上个几回合。 而一直在远处观察情况的敬玄,见薛仁贵后背 空当大露,心中隐隐感到有些担忧,还不知道权旭突然来这么一出是干嘛呢,可这么好的师弟断不能让他折损在这乡野土坝! 想到此处,敬玄心一横,也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快的将电棒和矛头连接在一起,不过出来时没想到会碰上这么一幕,所以橡胶手套压根就没带。 定了定心神,大吼一声,从林子里跳了出来,企图吸引剩下骑士的注意力。 那些骑士似乎本就是奔着敬玄而来的,一见正主冒头了,纷纷调转马头往这边冲了过来,嘴里还发出“乌拉乌拉”的声音,显得极为兴奋! 这他娘的不会是突厥人吧? 敬玄有些不确定了,都说突厥人善骑射,若是还未近身就被人家给射成刺猬,那可就划不着了。 不过好在对方并没有拿出弓箭攒射,敬玄见他们来势汹汹,身子一矮,又猫入林子,打算借着树林狭窄,不方便战马冲锋,再设法与之游斗。 毕竟就自己这身子骨,若是被声势迅猛的战马给撞一下,恐怕都有够呛啊 果然,那些骑士见敬玄隐入树林,只得跟着下马,将长兵器丢到一边,取出佩剑短刀小心翼翼的跟了进去。 而此时远处的一座小山包上,一群锦衣华服的武将正在看热闹,瞧见方才那一幕,一个个面露恨铁不成钢之色。 尤其以张公瑾最为激动: “竖子啊!竖子!舍己之长处攻他人之所长,简直就是在找死!” 程咬金也点头附和道: “不错,老夫还以为这群小王八蛋成日里不停撒欢,多有能耐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若是老夫领兵,自当围而不攻,再截其水源断其粮草,就不信那小子能在林子里呆的住!” “老程你就别吹牛皮了,你家小子一个照面就被人干掉了,这会儿还趴在田里起不来呢,你不去看看?” 又一位老将发话了,程咬金脸色一滞,立刻回头怒目而视,见又是刘师立这厮,不由勃然大怒,这老小子三番五次跟自己过不去,实在可恨! 是以忍不住出言反讽道: “某家的小子那是轻敌,是大意,你儿子那是蠢,跟着敬玄钻林子,待会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仿佛是为了佐证程咬金的话似的,一名骑士在同伴的搀扶下从林子里钻了出来,脸上的面甲一摘,刘师立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那不成器的家伙不是他儿子刘猿还能是谁? “果然够蠢的!哈哈哈哈” 程咬金瞅着刘师立脸上吃瘪的表情放声大笑。 “好了好了,今日是过来看小辈的,你二人休要在晚辈面前丢了体统” 见二人似乎又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架势,李绩连忙打起了圆场,指着正在与权旭作战的薛仁贵,试图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这个壮得跟小牛犊子似的家伙就是玄哥儿的师弟?果然有两把刷子,老权,旭哥儿的恐怕还不是他对手啊!” 权弘寿望着你来我往的二人,一颗心都悬了起来,他儿子好几次都险象环生,哪里还听得进旁人的话? 眼看着权旭在薛仁贵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权弘寿的心中升起一丝悔意。 早知道自己就不提出这么个条件,现下爱子为了向自己这个父亲证明有踏入军伍的本事,几乎拼着命在争取一线机会。 可这世上很多时候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除了权旭这个当局者还认为自己有一线机会以外,其余躲在暗处观战的老将们都知道。 距离他败退,也只是时间问题。 李绩见权弘寿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不禁叹了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有时候一味的苛求约束,恐怕也不是见得是什么好事啊 “老权你也别太担心,待会旭哥儿若有失,咱们出面叫停就是了,本来就是一场游戏,无须分生死高下,这些小子只要摘下面甲说明情况,玄哥儿岂会为难他们?” 权弘寿悬着的才心刚放下,没成想程咬金一句话又让他紧张起来: “可跟旭哥儿对攻的又不是玄哥儿,你看那小子像是会手下留情的样子么?” 不单权弘寿心里忐忑,一直没吭声的李靖其实心里也有点不安。 昨日下了朝后,几个同僚聚在一起拉家常。 当权弘寿说起要给自家小子设置考验的时候,一群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出起了馊主意。 最后一致想出只要权旭能活捉敬玄,权弘寿就答应儿子的从军要求。 考虑到敬玄武力实在太高,这才给他加了些人手,李靖为此还专门把自己的小儿子李德奖也塞了进去。 并且告诉他,能不能报仇,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可眼下看起来,实在是够呛啊,这逆子不会又被人家给打成猪头吧? 第0187章 猛将兄(超级章节包含加更) 敬玄这位事主,压根就不知道今日突如其来的变故 居然只是一群无良老家伙的教子游戏! 他此刻正游走在不大的林子里,与这些蒙面甲士缠斗。 随着又一招黑虎掏心,附近最后一个家伙仰面倒了下去。 但敢穿着铁甲在某家跟前晃来晃去 这简直就是在侮辱本县伯的智商啊! 不过这些家伙究竟什么来头? 怎么突然要来捉拿自己? 难道是李世民派来的? 怎么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 而且权旭不过区区一介县官,怎么也混迹在这群人里面? 敬玄现在满脑子都是问号。 可眼下的情形还容不得自己细想,外头薛仁贵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不过至少林子里,几乎已经没有能站着的人了。 正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情况,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草丛里传来。 透过林子里的阳光,敬玄分明从草丛堆里,看见了一丝金属物体才会折射出来的反射光线! 还有人躲在暗处! 敬玄收敛起胡思乱想的心神,蹑手蹑脚的,想从旁边绕过去。 这时候能节约一点体力就节约一点,万一待会儿还要逃命呢? 再说了,手里的电棒最近就没怎么充过电,此刻的电量,已经快要到达临界点了。 “嗖”的一声,一枚小石子突然从草丛射出,准确无误的击中在敬玄的手腕上,手里的兵器顿时“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随后,草丛里站起一人来,提着剑一步一步朝这边走了过来,嘴里还不断发出得意的怪笑: “太平县伯,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这个声音敬玄听着十分耳熟,可短时间能也想不起究竟属于谁,只得捂着手腕一边往后退,一边冷声喝问道: “既然知道本县伯的身份,还敢暗中下手偷袭?!谁给你的胆子?!” 那蒙面甲士嘿嘿一笑,砸吧着嘴说道: “就因为知道县伯的身份,所以才下手偷袭啊!兵不厌诈这句话县伯难道没听过?” 敬玄闻言皱了皱眉头,这厮的声音真是越听越熟悉,究竟他妈谁啊? “所以你就一直躲在暗处等你那些同伴来消耗本县伯?看阁下行事,似乎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啊?” 敬玄一边说着,脚下又不易擦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光明磊落?” 那蒙面甲士嗤笑一声,亦步亦趋,走到敬玄刚才的位置,把他的兵刃踩在脚下之后,这才恶狠狠的继续说道: “县伯当街殴打一位醉酒之人就谈得上光明磊落了?” “你是李德奖!?” 这回敬玄终于认出了这个声音! “哈哈!不错!正是某家!” 蒙面甲士将脸上面甲一拉,随意扔在一旁,露出那张还有些青紫的脸,然后冲着敬玄气势汹汹的吼道: “敬玄!上回你偷袭某家,今日某家正好回敬你!看剑!” 只是沉重的盔甲,到底是拖慢了李德奖的动作,一个闲散浪荡子没经过长期训练,身上的甲胄反而很有可能成为累赘的。 所以敬玄往树后一窜,便躲开了他的剑势。 李德奖也并未追击,而是站在原地守着敬玄的兵刃。 虽然对自己极有信心,但这种时候,他反而不敢大意,敬玄用上趁手兵器究竟有多厉害,这几天他已经从老爹李靖的嘴里,听过无数八遍了。 躲向暗处的敬玄,一眼就瞧出了他的计划,这傻小子脑袋里究竟装的些什么? 真打算踩着自己的矛头守株待兔不成? 树林外。 “这对师兄弟究竟师从何人?一个招式打法犹如狂暴雷霆,另一个简单粗暴,老夫心中真是好奇得紧呐,何种高人才能教出这样一对师兄弟?” 此刻身在外头的李靖,还不知道傻儿子会错了自己的意,正看着与李孟常打得难分难解的薛仁贵,大发感概。 就在刚才,本来是跟着来看热闹的的李孟常,眼见权旭不支,见猎心喜之下,不顾身份干脆骑着马冲过去帮忙。 原以为会很快拿下薛仁贵,没成想对方竟然跟自己斗了个旗鼓相当。 生性好战的李孟常哪里肯罢休?一把踢开碍手碍脚的权旭,振作精神誓要与薛仁贵一分高下。 “小子!武艺倒是不错,比起你那师兄来倒也差不到哪儿去,敢不敢和本将下马步战!?” 马战一来一回终究不过瘾,李孟常忍不住出言,怂恿薛仁贵与自己下马步战。 薛仁贵挥戟挡下李孟常的悬在头顶的大刀,打马回旋吼声震天: “来呀!谁怕谁!” 李孟常被他突然的大嗓门给吓了一大跳,不禁笑骂道: “是块战场冲杀的好料子,你师兄可没你这两下子,哪回打架不是一棍子把人撂翻?也忒没趣味了!来来来,步战!” 说罢人就跳下马,他今日纯粹是过来凑热闹的,他家里的两个儿子年纪还小,还无法披挂蒙面跟着一群大小伙来打野战。 薛仁贵有些担心的往后瞄了一眼,见那边的树林还没什么动静,料想师兄应该还能应付,毕竟若是被捉或者被杀,应该早就有人过来逼自己束手就擒了,想到此处,薛仁贵稍稍放下心,全神贯注的应付起眼前这个白脸无须将军。 两人金铁交加,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旁边权旭神色灰败的坐在地上愣愣出神。 程处默也灰头土脸的从田里爬到梗道上,刚才薛仁贵那一下子把他打岔气了,趴在田里歇了好久才勉强回复一丝力气。 此刻见到权旭这副模样,再看场中情形,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涩声问道: “没戏了?” 权旭艰难的摇摇头,这回算是彻底栽了,不但装备精良,人员数量c配置也碾压对方,再加上又是出其不意,以为手到擒来,可谁能想到居然换来这么个结果? 今后怎么还好意思说要去从军的话?只怕即便是父亲同意,那些叔伯恐怕也不会要自己吧? 程处默见他神色落寞,心中不忍,指着远方的小树林说道: “还没完呢,万一柴哲威他们把正主儿给逮到了呢?” 权旭听罢眼中复燃起希望,是啊,只要生擒了敬玄,那无论怎么说还是自己这方获胜了,如果这是在战场上,也算是达成战前目标了。 不管身后与李孟常大战的薛仁贵,两人一瘸一拐的往林子那边跑去。 而此刻正在林子中守株待兔的李德奖,却已经快要发狂了。 原因无他,就因为敬玄根本不打算来捡兵器,朝自己丢了几块石头砸在脑袋上人就没影儿了。 先前还以为是声东击西呢,结果李德奖左等右等,都不见敬玄再冒出来。 可刚要有所动作,身旁又响起动静,无奈之下只好捡起敬玄丢下的矛头插在腰间,准备再去林子寻人。 身披甲胄脚步也自然沉重,加上随着动作,身上的甲叶子哗哗作响,严重扰乱了李德奖的判断,以至于敬玄已经摸到他身后两丈处,这家伙仍旧浑然不觉。 瞅准时机,将电棒最后的一点电量发挥余热,四尺长的金属棒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正中李德奖的后脑勺。 脑袋上的铁头盔瞬间将这股令人酸爽的感觉增幅了数倍,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扑通”一声,大唐头一位被敬玄过了两次电的倒霉鬼诞生了。 敬玄信步走到他跟前,拿脚踢了两下,见这家伙毫无反应,捡起矛头准备先将这个家伙刺个对穿,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老玄!住手!” 看着脱下面甲主动解释的柴哲威,敬玄表情立刻变得不爽起来。 原来是一群老家伙为了调教自家小子特意安排的一出戏啊! 亏得老子还以为李世民抽风要捉住自己砍头呢! 幸好刚才没有下杀手,不然就难以收场了! 这群老东西,搞演习也不提前说一声,万一真的伤到了人可咋办? “哪能啊,你老玄哪次不是把人打晕了事,还没见你伤过谁呢,大家伙儿都知道你心地善良” 柴哲威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也不知道是在夸人还是损人。 一肚子火气,实在是懒得搭理他! 钻出林子瞧见外头躺了一堆人,权旭跟程处默两个人正挨个往人嘴里灌茶水汤子呢。 此刻他们的面甲都摘下了,敬玄定睛一看,好家伙,张大象c长孙冲c公孙衍c刘猿还有一群脸熟但叫不出名字的,全是在长安城混的飞鹰斗狗之辈。 见柴哲威领着敬玄出来了,权旭脸色明显有些灰暗,这回看样子算是没撤了。 敬玄同样对他没好脸色,但凡刚才李德奖胆子大一点,说不定自己就被他给拿住了,好不容易闯出来的长安第一少年名头就全给毁了,因此说起话来毫不客气,半似讥讽半似嘲笑道: “就这么想活捉本县伯找权伯伯邀功?” 权旭张了张嘴想解释一二,这本不是他的主意,可事已至此,说甚也无用,只得 坐在一旁闷不吭声。 程处默见状,立刻打起了圆场,冲敬玄挤眉弄眼的笑道: “老玄,当哥哥的这回算是服气了,没说的,做兄弟的过几日就送上一份厚礼给你赔罪!” 说着还下黑脚踢了踢躺在地上装死的公孙衍,后者立刻就睁开眼睛附和起来: “是极是极,保证让老玄你满意!” 不理他二人的胡言乱语,敬玄低头四处瞄了瞄,见有些家伙还尚处在昏迷之中,便吩咐道: “拿沾了凉水的毛巾垫在后脑勺,一会儿就能醒对了,我师弟呢?” 敬玄找了一圈这才发现独独少了薛仁贵,正要去找人,突然一个躺在地上刚醒过来,还有些神志不清的家伙一把就抱住他的大腿,冲其他人大喊道: “快!快!弟兄们我抓住他了!” “这谁啊?” 敬玄动了动腿,发现被他抱得死死的。 “梁郡公薛万淑家的,叫薛祈,也是咱们千牛卫的不过脑子不大好使” 柴哲威一边解释,一边扯着那家伙的后脖领子往后拖,见他抱着敬玄大腿死活不撒手,挥掌如刀,往他后脑勺打了一下,才刚醒来的薛祈就这样又被打晕了。 “你师弟在跟武水县公对打呢。” 顺着程处默的手指,敬玄也看见了远处正在和李孟尝过招的薛仁贵。 此刻薛仁贵一杆双耳大戟耍的虎虎生威,看起来似乎还占了上风! 那就干脆不管了,最好让他把这些无良勋贵挨个揍一回! 说来好笑,先前专门问过薛仁贵为何拿大戟做兵器,毕竟这年头但凡武艺高超之辈,有几个不是用槊的? 没成想薛仁贵的回答让敬玄这位当师兄的哑口无言。 说是马槊太贵,买不起,只好拿祖上被前朝皇帝赐下充做仪仗的大戟练手,一来二去的,就耍出了名堂。 不过看他那锈迹斑斑的戟头,估计李孟常要是不小心挨上一下,怕是要得破伤风啊,真是另类的大杀器 而那边一众看热闹的老不羞,眼见李孟尝久战不下,一个个也从暗地里钻了出来,干脆一股脑围了上去瞧热闹,有不嫌事大的老家伙还出言调侃道: “来来来,开盘啦!且看待宾还能坚持几回合,下注下注,赶紧的!晚了这家伙就败阵了” “待宾啊!行不行啊你?往日不是把牛皮吹到天上去了?今日怎么连一个娃娃都拿不下,要不要老夫来帮帮你?” 被好一通嘲讽的李孟尝双耳通红,忍不住回头怒骂道: “哪个要你们多管闲事!” 只是李孟尝这一失神,瞬间让薛仁贵抓住了机会,掌中大戟横摆,同样以一招平平无奇的神龙摆尾抽了过去,只是其间的风雷戾气,远胜当初在含章殿的敬玄! 而李孟尝因为分了心,已经来不及后退,只得勉强将兵器格在身前,不过即便如此,仍旧是被薛仁贵一竿子给抽飞了出去,灰头土脸的摔在地上。 “啧啧啧这小子可以啊” “的确不凡,假以时日怕是能比肩老秦啊” 见李孟常败下阵来,一群老家伙嬉皮笑脸的围着薛仁贵评头论足,这可把气喘如牛的薛仁贵给弄糊涂了,还以为这些人要一拥而上呢,没想到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反倒夸起自己来了?什么情况这是? “师弟!你没事吧?” 敬玄同样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跑了上来,见薛仁贵身上没有外伤,这才稍稍安心,这才冲嘻嘻哈哈的老将们拱手致礼道: “见过诸位叔伯。” 只是脸上的神态怎么看起来,都不像有半分尊敬的样子。 也是,任谁忽然被这么耍了一通,心里都会闹别扭,何况还是个少年? 向来心思缜密的张公瑾,微笑着就第一时间把自己给摘了出来: “玄哥儿,这可不是老夫的主意,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的事主可不是老夫,我儿大象不也被你好一顿揍?” “也赖不到老夫头上,今日就是来凑个热闹,震儿还小,当不起你这做兄长的一棒” 李绩一边说一边悄悄冲敬玄使着眼色,顺着他目光瞟去,赫然发现两个站在角落不吭声的老家伙。 李靖和权弘寿 这两位 一位是世交,对自己多有提点,而另一位也教过自己几天兵法,勉强算半个老师吧 罢了罢了,本县伯大人不记小人过,谁让你们儿子不成器呢? 撇开权弘寿,先冲李靖嘻嘻一笑: “李伯,李兄还在林子里躺着呢,您老人家还不赶紧去看看?小心待会被山里的豺狼虎豹给叼去了” 李靖老脸一红,告罪一声,提着袍 摆就匆匆往那边去了。 “权伯伯对旭兄的考验真是令小侄措不及防啊,活捉小侄就能令他过关?早知道小侄就让旭兄捉住得了。” 刚刚赶过来的权旭立刻掩面大走,连自己老爹还在抽抽的脸色都不顾了 “处墨好歹也是自小习武,怎生一个照面就被干掉了?程伯伯,可得好好教教才是,您老人家的一身武艺,岂能后继无人?” 正待嘲笑权弘寿的程咬金一听,立刻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只是瞪着眼睛看向迎面走过来的儿子,仿佛要把他给吞进肚子里似的。 “本将算是看出来了,你这小子嘴上说不计较,实则打算挨个臊一下叔伯们的面皮是也不是?嘿,实话告诉你,若非算漏了你还有个师弟,今日必定能将你小子给捉住,瞎神气个什么劲儿啊!” 李孟尝今日无端栽在一个小辈手里已经够丢脸了的,是以嘴皮子一点也不肯认输,还打算把人抢过去,这对师兄弟,上一个进了北衙也就算了,这个必须得进南衙十二卫,而且还非得在自己手底下任职不可! “你师弟叫什么名?现下可有官身?” 一听说薛仁贵出身河东薛氏南祖房,薛万淑第一个就坐不住了,推开挡在前面的李孟尝,一上来就拉着薛仁贵的手嘘寒问暖,看样子非要把人拉到他右领军卫不可。 不得不说薛万淑做为这一代老薛家的扛霸子,还是很有一套的,几句话下来就把薛仁贵的眼眶说得红通通的,称呼也由薛公爷变成了族叔 敬玄也偷偷听了一耳朵,对薛万淑强行拉关系的行为感到十分不齿,不过也没多说什么,薛仁贵能多条门路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薛家五弟兄都已经封公拜候,军中人脉极广,这对薛仁贵以后混军伍也算是一大助力。 而薛万淑呢,一听说那河东柳氏,居然瞧不起自己刚认下的侄子,不肯嫁女,立刻勃然大怒,指着东边就把河东柳氏上上下下给骂了个遍,称其有眼无珠,全族上上下下都是群只配看守祖坟的酒囊饭袋,并保证,回去就派人把人给薛仁贵接过来,最后才问薛仁贵要不要加入右领军卫 河东柳氏自南朝过后就已逐渐没落,因此薛万淑骂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比起蒸蒸日上的薛氏家族,不知差了几条街,说他们只配待在老家替祖先守墓这话也没错,只是老薛似乎不知道他这刚认的侄子在绛州,也帮着自己看了几个月的坟啊 “这族叔侄儿要问过师兄才行” 薛万淑脸色顿时一僵,老家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也是,通常这种情况下,正常人都知道顺着竹竿往上爬,早点坐实这层关系才是,毕竟朝中有人好办事嘛,可薛仁贵的心思又岂能以常理度之? 正一脸不爽的李孟尝早就看薛万淑不顺眼了,半路跑出来抢人不说还攀扯关系,闻听薛仁贵此言后,不由哈哈大笑: “老薛啊,看样子你这族叔没有玄哥儿这个师兄说话有份量啊!” 唾面自干是做为大人物的必备技能之一,闻听李孟尝的调笑,薛万淑面色丝毫不变,反而点头称赞道: “不错,你父毕竟早逝,在外多听师长的也是人之常情,是个孝顺的” 敬玄差点被他这话给闪了腰,两人年纪一般无二,说什么孝顺不孝顺的,师长这个称呼听起来就像小老头似的。 沉吟片刻,敬玄冲薛万淑揖礼道: “薛公能认下我这师弟自是好事,只是我这师弟在某些方面还尚欠些火候,等我这个做师兄的在悉心教导些时日,薛公再让他出仕也不迟。” 见敬玄的话有理有据,既说明了缘由,也未直接拒绝自己,薛万淑点头笑道: “长安城里现在谁不知道太平县伯文武双全?仁贵侄儿能得县伯之教导是他的福份,老夫这个做族叔的岂有阻拦之理?就依县伯所言,让仁贵再多磨砺一番” 薛万淑说完,还不忘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薛仁贵的肩膀,又虚头巴脑的勉励了几句,那模样还真像是第一次带侄儿出来拜师学艺呢。 不过薛万淑也不是就这么容易放弃的主,见自己儿子过来了,立刻招手道: “祈儿,来来来,快见过你仁贵贤弟,贤侄啊,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找你薛祈兄长便是,他现下在千牛卫当差,希望你们兄弟私底下多多走动才是哩” 今天被打晕两次的薛祈才刚走过来,耳朵里现在还嗡嗡作响,压根就没听见自己老爹说了什么,站在那跟个呆子似的,气得老薛一脚又将他给踹了出去。 说话耽误一会儿的功夫,那边的将门子弟都陆陆续续的过来了,只是一个个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的模样就跟打了败仗的似的,这让一众武将看得心头火起,这里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没吃过败仗?这就受打击了? 除了几个少数家长不在的,其余的都被自家老爹拎着耳朵提溜到一边训话去了。 到最后就剩下权弘寿父子二人与敬玄,连薛仁贵都被李孟尝拉去复盘了。 “这回是伯伯孟浪了,不该听那李老头之言,伯伯在这里向你赔罪了” 权弘寿嘴里说着,手上也不闲着,一只手按在权旭的脑袋上,让他代替自己给敬玄致歉。 “权伯伯说的哪里话,就是弟兄们之间玩玩罢了,没人受伤就好。” 敬玄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反正自己没受伤,就是玩玩而已,再说了那帮家伙也没动用弓弩箭矢,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归根结底,也不过只是某个家伙想反抗家族安排而已,梦想这玩意儿谁没有过? 只是,远方不一定就有诗啊,说不定还有一堆财狼虎豹等着自己呢? 权弘寿见自家儿子不开心,拍了拍他的肩头宽慰道: “输一次也无妨,幼虎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打闹中学会猎食的,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今日你败了,他日在战场上你就会想办法避免重滔覆辙,这未尝不是一种进步。” 权旭听罢面露惊喜,结结巴巴的问道: “父亲您您是说” 权弘寿淡淡一笑: “十二卫你想去哪一卫就跟为父说,为父自会打招呼。” 权旭大喜,连忙朝自己老爹躬身道谢: “孩儿多谢父亲成全!” 而后抬起头来,又试探性的问道: “父亲!孩儿想去柴大将军的左卫!” 权弘寿听罢抚须打趣道: “不愧是我天水麒麟儿,这就打算去边关杀贼了?去可以,可去之前还得给咱们老权家留后,否则为父是断断不会答应你的!” 权旭一听,慌不忙迭的点头: “孩儿晓得,孩儿这就回家去!” 说完正要跑,又被权弘寿给叫住,老家伙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袖笼里掏出一封事物,小声说道: “这是为父在柳太医那要来的方子,早晚饮一副,保管婉儿能怀上” “父亲,难道是那东西” “不错嘿嘿” 权弘寿笑得有些渗人。 权旭脸一红,慌忙接过那封事物揣进怀里,像是身后有狗撵似的,跳上马,拔腿就往县衙那边跑 敬玄都看呆了,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啊?要好奇死本县伯了吗? 转头正想打听打听,没想到刚才还一脸猥琐的权老头,又摆出一副德高望重的姿态: “你又未成婚,好奇这些房中术做甚?” 更大章也是没办法,一个月几百块稿费我也认了,只希望三个月内能冲上500均订,只有更的章节少,订阅才会高,如果不是考虑拉低均订问题,我十几万字存稿可以一次性发出来,之前上架连首章订阅都被跳订,让我发现一次性更太多会造成均订不稳,还被同行笑话了一顿,当然不会每天都大章,我给大家加更的时候才用大章。毕竟,当初免费章节话最多的那些朋友,终究失去了踪迹。 第0188章 三箭定天山的弱点 小小的少年拿着纸笔,蹲在自家舅舅旁边,一边听着舅舅口里深晦难懂的词句,一边埋头做着速记。 敬玄伸长了脖子瞟了一眼李景仁的画册,这几日小家伙一直在练习如何用炭笔写字,现在已经算是小有所成了,不用挨上老半天等他先记完,再开口往下说了。 “杠杆实际上就是动力c动力臂和阻力c阻力臂,在使用杠杆时,为了省力,就应该用动力臂比阻力臂长的杠杆;如果想要省距离,就应该用动力臂比阻力臂短的杠杆。因此使用杠杆可以省力,也可以省距离,但是,要想省力,就必须多移动距离;要想少移动距离,就必须多费些力” 李景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皱着眉毛的样子霎是可爱。 敬玄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笑道: “是不是觉得十分拗口?其实物理这门学问,靠死记硬背是没用的,得多上手去试验,只要弄清楚了原理,那领悟起来也就快得多。” 说到这里,敬玄指着前方正在给水泥工坊架新磨盘的工人说道: “你看他们,他们就知道用几根棍子把几百斤的石头给架上去,省力也是物理这门学科的一大妙用,在竹竿的下面放上石头,然后借着石头的支点,将力气用在受力点上就成,这样能省下很多力,磨盘自然也就能架上去了” 李景仁听完敬玄讲述后,全神贯注的盯着前面。 想看看工人们是怎样把磨盘给架到底座上面去。 可等了半天那块大圆石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任凭工人们如何使力,就是把它弄不上去 “舅舅,这是怎么回事?您不是说有杠杆做为支点就成了吗” 李景仁回过头来,看向自家舅舅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怀疑。 敬玄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这就是他们的动力臂与阻力臂的长短不对,所以磨盘才不动,你可以运用你这几天学到的知识去帮帮他们。” 李景仁一听觉得似乎有道理,于是小心翼翼的将纸笔放在地上,又捡来一块石头细心的压住,以免被风吹走,然后这才信步上前,开始指挥工人们尝试更换做为支点石头的距离。 “师兄,废那事儿干嘛啊?要不我过去帮他们搬上去得了?都半个时辰了还没把磨盘给架好,非要整那什么杠杆,多浪费时间啊?” 撒完尿回来的薛仁贵,一屁股坐到敬玄旁边嘟囔着,他不明白架个磨盘而已,整那么些事干嘛啊 “你不懂,这是一门大学问撒完尿洗手了吗你?!” 前一句还在笑,后一句就已经带着火气了,无他,敬玄看见这家伙直接拿起干饼子就往嘴里塞。 薛仁贵挠着脑袋傻笑道: “嘿嘿嘿忘了下回下回我一定记得洗” “一定要勤洗手,须知病从口入” 好不容易调教好一个伍娃子,结果又冒出一个邋遢鬼,这都什么命啊!莫非自己天生就是与邋遢鬼为伍的命? “知道了师兄,这话你都说了好几遍啦动了动了!磨盘动了!师兄你快看!” 薛仁贵手舞足蹈的站了起来。 听见他大叫,李景仁也回过头来冲这边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这小家伙,有甚好卖弄的,不过就一磨盘而已,等学到高深处,以铁为筋,砖为骨建起高楼,到那时 敬玄笑骂着摇摇头,刚站起身来准备往回走,就听见一声“咔嚓”,杠杆断了,那磨盘扑通一声又重重掉在泥土里 李景仁红着眼睛跑过来大哭: “舅舅你骗人!你不是说给你一个支点你能翘起牛首山吗?!怎么连个磨盘都翘不起来!” 这一刻敬玄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有口难辩了,老子怎么知道那竹竿不结实啊 “师兄嘿嘿嘿看我的!” 薛仁贵飞快的将干饼子塞进嘴里,拍了两下手,大步上前,扎稳马步后,一手扶着磨盘下沿儿,一手抓着上沿儿,嘴里大喝一声: “起!” 然后在众工人的叫好声中,将那磨盘稳稳的给抱起来放在了底座上,然后又大摇大摆的走了回来,还冲一脸尴尬的敬玄露出一个邀功般的眼神。 “过来,再近些” 薛仁贵以为敬玄真要奖励自己,屁颠屁颠的凑了上来,哪知师兄突然捡起一根树枝,没头没脑的就往自己身上抽,惊得薛仁贵捂着屁股围着树转圈圈。 “我让你逞能!有本事把牛首山给拔起来啊?!让你逞能!再逞一个给我看看!?” 最见不得这些天赋异禀的生物了,简直就是违反物理常识! 不单是薛仁贵,还有伍娃子也是,滞空能力简直就是变态啊,才训练几天啊,不到一米四的个头居然能跳起来在树上写下自己姓氏才落地,牛顿定律对他已经不起作用了! “师兄别打啦!师弟我错了还不行吗?师兄” 薛仁贵围着树干转圈圈的滑稽模样,终于让世界观差点崩塌的小少年破涕为笑。 见外甥终于笑了,敬玄也停止了追击,坐在他身旁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耐心的宽慰道: “物理这门学问本身是没有问题的,是舅舅学艺不精,没有想清楚期间的必要条件,想要翘起牛首山,那就得需要一根又大又长并且还无比结实的杠杆才行,而这样的杠杆几乎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发现,你明白舅舅所说的意思吗?” 李景仁侧头想了想,又回过头一边用衣袖抹着脸上的眼泪,一边认真的问道: “那将来我能在物理学问上超过舅舅吗?” 敬玄一怔,他万万没想到小家伙居然还存了这样的雄心壮志。 想超越自己这个舅舅恐怕还是有点难啊,论起见识,自己可是超越他一千多年呢。 不过为了不打击小家伙的自信心,敬玄还是笑着答道: “只要你潜心钻研,总有一天能超越舅舅的,舅舅向你保证。” 听见舅舅肯定的回答后,李景仁仿佛受了极大的鼓舞似的,挥舞着小小的拳头十分坚定的说道: “景仁一定会超过舅舅的!” 安慰好了小少年,薛仁贵又凑了过来,这家伙同样好奇心大作: “师兄,你这些学问都是先生教的?怎么师弟我一点也不记得先声在课堂上讲过这些东西?” 敬玄神色一滞,旋即回头佯怒道: “你个混球上课都在睡觉,能记得才怪了!” 是这样吗?薛仁贵将信将疑,咽了咽口水还想再问: “师兄,可是” 话没说完就被敬玄无情打断: “先生见你师兄我天赋异禀,私底下传授了我不少学问,要不我怎么是你师兄呢?” 薛仁贵见师兄神色不善,连忙摇头讪笑道: “师兄威武,师弟拍马也难及师兄之万一也” 渼陂湖距离太平县伯府二十余里,从码头乘舟,沿涝河顺流而下,至多半个时辰便能抵达。 敬玄立在船头迎着凉风衣袂飘飘,身后丫鬟萦绕,看上去颇有一丝贵公子携美郊游的雅致。 “师兄,船头风恁大,你在看甚?” 薛仁贵好奇的从座舱里伸出个脑袋,瞄了一眼站在船头负手而立的师兄,又把脑袋缩了回去,一双大手紧紧的把着船沿儿,生怕掉下去似的。 敬玄回头看了他一眼,心中不觉有些好笑。 堂堂的三箭定天山居然是个旱鸭子! 而且还非常怕水,刚才死活不肯上船,非说要骑马到渼陂湖与自己汇合,好不容易像赶牛似的把这家伙撵上了船,结果缩在船舱里死活不肯出来。 “恁大的块头,怎还怕水?” 薛仁贵听罢有些心虚的往四周瞄了一眼,见两个丫鬟都在都在偷偷笑话自己,面上不由一红,扯着嗓门大喊,似在给自己打气: “谁说我怕了!这就出来!” 说着就颤颤巍巍的从座舱里站了起来,只是手上仍旧紧紧抓着棚子不肯撒手。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敬玄哑然失笑,冲他勾了勾手指头: “那你倒是过来呀?” “来就来!” 虽然回答得爽快,但表情依然紧张,脚尖尝试迈出去了好几次,但始终没找到一个让自己放心的姿势,一咬牙,这家伙居然蹲了下来,准备爬到敬玄身边去。 见他跟个大王八似的在舢舨上慢悠悠的移动,敬玄笑着走上前,一把将他给拽了起来,打算把他拉到船头 “师兄!别别啊!我我” 薛仁贵惊恐的大叫着,两只手紧紧抓住敬玄的衣衫。 “瞧你那熊样!这一段河道是刚开凿的,至多不过三尺来深,怕个卵啊?还不松手?” 敬玄拍打着这家伙的手,腰带都快被他给扯掉了! “师兄休想骗我!” 薛仁贵自然不信,从这些日子的接触来看,脑子受过伤的师兄比以前更加会捉弄人了,他才不肯上当。 “骗你做甚?” 敬玄又好气又好笑,捡起船头的竹竿往水底下插了两插: “看见没!?还没不到你肚脐眼,你怕个逑啊!” 薛仁 贵见那竹竿没水之处果然只有三尺左右,这才放下心神,松开了敬玄的腰带,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故作轻松的笑道: “我跟师兄开玩笑呢” 死鸭子嘴硬! 敬玄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段河道其实是上次下暴雨时,权旭带着人连夜开凿的分水渠。 原本就是一个只有一尺深的勾子,不过因为这一段地势较浅,涝河到这里拐弯之后,受水流冲击的惯性作用,渐渐的把河道给冲开了,因此这才有了让薛仁贵“望而生畏”的深度。 引水渠不长,东西两端加起来只有不到一里的距离。 但这将是未来水泥工坊往渼陂湖运输材料的主要航道,因此敬玄打算亲自带人走一遭,让大家伙儿都熟悉熟悉。 在他身后,还有好几条船,上面坐的都是一些值得信赖的未来管事。 待拐过最后一道弯,眼前立刻豁然开朗。 一座波光粼粼的大湖映入眼帘,碧波涛涛的湖水在微风的吹拂下,偶尔泛起一丝浪花,时不时还有飞鸟穿梭其中,衔起一尾小鱼儿再振翅高飞。 风景的确秀美,难怪每到夏日时节,会吸引不少达官贵人来此避暑,长安八景果真名不虚传。 敬玄发出由衷的赞叹,渼陂湖他也只是之前去长安路过时,远远的看了几眼,压根就没仔细瞧过,更何况泛舟游移其中? 就连先前画的设计图,也只是根据舆图上的地势走向得来的大概。 这趟算是没来差啊,毕竟实地考察跟远程规划完全是两码事。 至少这湖上星罗棋布,紧紧连接在一起的小岛沙洲,舆图上就没有标识出来。 若是将那些别墅修在这些岛上,再以拱桥或木桥相链接,那简直 “少爷,这渼陂湖果然秀美异常啊!” 青花叽叽喳喳的也从船舱里钻了出来,她一介丫鬟平时哪有外出游玩的机会,若非被敬菁瞧中送到户县伺候敬玄,只怕要在王府耗去大半生的光阴,因此看着眼前的美景,小丫鬟满脸都是赞叹。 “关中多山水之胜,而渼陂在终南山下,气象清绝,为最佳处” 单如意也忍不住从船里钻了出来,本来敬玄这趟没打算将她带出来的,可大家伙儿都出去了,留下这么她独自一人也怪可怜的,便大发慈悲的把她也给捎上了。 果然,美景最是容易陶冶人的心志,连向来冷冰冰的妮子都跳了出来,这还是敬玄头一回听见她主动开口说话,只是 一位曼妙女子站在船头抽烟感叹,是否与眼前这副唯美画面稍稍显得有些不协调啊 “哦?单小姐来过此处游玩?” 见她似乎对渼陂湖很熟悉,敬玄忍不住问了一句。 “以前与姐妹们来此踏过青” 一声幽幽长叹,多半又是怀念起了往日时光。 见她又开始多愁善感,敬玄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毛病啊,这在后世就属于那种天天发朋友圈,传达负能量以博取他人关心同情的人。 不过显然敬玄不打算惯她这个臭毛病,只是点头随意说道: “单小姐今后可多来此走走散心,有美人游步其中,想来也会为此湖增色不少。” “少爷,咱们以后也经常来玩好不好?对了少爷,您不是要建房子么?干脆在这渼陂湖建一座大宅子,咱们搬过来住呗” 青花兴奋得像个孩子,不停的给自家少爷吹耳边风。 不过敬玄还没来得及答话,单如意就开口嘲笑起青花来: “你当这渼陂湖是你家的啊,长安城那么多贵人都没敢在渼陂湖修宅子,这是你想修就能修的?” 青花冷冷一笑,迎着她嘲讽的目光反唇相讥: “嘿嘿,这回你还真说对了,渼陂湖就是咱们家的,不信你问少爷!” 第0189章 狮王巡弋 敬玄再有底气也说不出渼陂湖是自家的这番话来。 传出去也不怕被人说是风大闪了舌头! 长安城里那么多高官大老爷,拖家带口来游玩的不算少数,也没见谁大手一划,把渼陂湖给买下来吧? 虽然大唐对山脉湖泊这些自然资源的买卖,并没有明确的规定条款,但基本上不会有人想着去钻这里面的空子。 比如山脉,除了修祖坟还能拿来干嘛? 再说了修祖坟也用不了一整座山吧? 如果真有人想开山建陵,那不是已经造反成功的皇帝,就是还在造反路上的贼子。 花那么多钱买下一座山,哪有平原的耕地吃香? 除非这山里有什么了不得的矿产资源。 比如金矿c银矿c盐矿啥的,可这些东西,私自开采那就是大罪。 当有人提出要买下一座山的时候,朝廷第一时间就会派工部的官员去勘验。 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什么矿产资源,如果有,那不好意思,你这个居心叵测之辈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所以买山其实是有风险的。 就连当初买下牛尾沟,敬玄也是看了又看,确定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矿产资源后这才起了心思的。 否则万一哪天挖出什么铜矿铁矿,只要在你家的地头上,言官就能参你个私采金铁,意图不轨的罪名。 至于湖泊,大概也差不多是这样。 而且湖泊周围通常聚集着大量以其为谋生手段的百姓。 无论是摆渡,还是打渔,都跟湖泊息息相关,官府是绝不会发卖这种资源的,否则万一有人买下湖泊不允许百姓靠近怎么办? 那哪些以此为谋生手段的百姓又该怎么办? 把人逼上绝路造反后又怎么办? 这种鱼肉乡邻的行为一旦被逮住,上至地方官员,下至买下湖泊的土财主,都逃不了脖子上挨一刀的命运。 但是 有句老话说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向敬玄这种投机倒把之辈,如果连这点唐律的空子都不会钻,那也枉做一回穿越客了。 见青花眼巴巴的等着自己给他出气,敬玄微微一笑: “渼陂湖的确不是本县伯的。” “少爷!你之前不是” 青花表示自己不相信,因为她无数次看见少爷在规划渼陂湖未来的美好场景,而现在少爷居然否认了 “听见了吧!莫说你家少爷只是个县伯,哪怕是侯爷,公爷,也绝计不可能将渼陂湖划为自己的私产,我劝你多读写书,免得将来又闹笑话给你家少爷招来麻烦!” 单如意难得碰上一个可以回怼青花的机会,哪里肯错过,正准备继续穷追猛打的时候,没想到敬玄下一句顿时让她傻了眼: “不错,渼陂湖的确不是本县伯的,可渼陂湖周围所有的地都是本县伯的,虽然无法用来耕地,可若是修一堵围墙把渼陂湖围起来,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觉得渼陂湖是不是本县伯的,或者说朝廷承不承认渼陂湖是本县伯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单如意嘴巴张得能塞进一只拳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指着面带微笑的敬玄结结巴巴的问道: “可可那些百姓呢?你总不能总不能剥夺他们的生计吧!” 这回轮到青花得意忘形了: “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家少爷早就花钱买下了他们所有的家当,还是按人头算钱的,这可是清清楚楚写在县衙文书上头的,既然收了钱,还想着回来打渔?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青花说的不错,本县伯当初跟户县县衙厘定了条款,包圆了渼陂湖周围一圈即将被洪水淹没的地块,而这些地块上的一应大小建筑都按实际居住的人头计算,换句话说,这是本县伯大发善心在弥补当初灾民们的损失,如果没有本县伯的这项善举,户县不知还会滋生多少流民饥民呢,这里头有个说法,叫做拆迁补偿,单小姐不妨了解一下?” 敬玄说完得意的放声大笑,再配以他站在船头那副嚣张的模样,还真有一丝丝暴发户的气息。 单如意被他主仆二人说得哑口无言,沉默了半天,才闷声回嘴道: “朝廷会允许你这么做?” 敬玄转过头来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撇撇嘴说道: “为什么不允许呢?反正现在渼陂湖又没有百姓打渔了,趁着冬歇,本县伯再把围墙给砌起来,在自家地头上修围墙总不犯法吧?是,渼陂湖当然不是本县伯的,可要去渼 陂湖总得跟本县伯的地头上过路吧?本县伯收点过路费也不算啥吧?但如果谁要是能直接越过本县伯的地头直接飞进去,那也成啊,谁有那本事的话,本县伯即使不要这钱又何妨?” 薛仁贵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已经被自家师兄一席话给听呆了,师兄这简直太无耻哦不太英明了,这以后得多跟他学学啊 “可百姓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手段,御史们不会坐视不理的” 单如意强自争辩道。 “可我给了钱啊?要不你让他们把钱还我?” 敬玄笑得十分猥琐,已经到手的拆迁款,百姓会再舍得拿出来?说不定有些败家的早就花光了! 十几二十贯的,对敬玄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对那些以打渔为生的百姓来说毕竟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谁会把到嘴的肉再给吐出来? 而且自己当初为了凑齐这笔拆迁款,又是变卖家当又是敲诈勒索的,即便百姓们愿意吐出来,也要看自己这个地主愿不愿意要呢! 这下单如意彻底没话说了,如果按照敬玄的这套理论,那这渼陂湖即便名义上不是他的,那私底下也是他的,再联想到他跟皇帝,大臣们的关系,估计还真的没人说什么。 当然,敬玄也知道凡事不可能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进行,万一真有百姓写什么万民血书去告状,那到时候即便不占理,朝廷也要考虑百姓情绪,而下旨查办自己这个乡绅恶霸。 所以,敬玄打算再雇佣当初那群渔民为自己做工,毕竟这么大一片地,开发起来一定需要非常多的人力。 罢了罢了 那就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吧 带着一群属下,先是沿着渼陂湖东岸乘舟转了一圈,然后来到了湖中间的几处小岛,分别实地登陆看了看。 用力踩了踩脚下的沙洲,敬玄对渼陂湖这些小岛的地质感到十分满意,回头对正拿笔做记录的郑娘子说道: “记下来,这里以后建一座露天戏台子!” 郑娘子也是先前敬菁送来的那批妇孺之一,因为会识字,脑袋灵光,加之性格又十分泼辣,因此被已经在敬玄跟前混了个脸熟的张大娘子,给举荐介绍过来的。 “少爷,刚在东岸那边不也规划了一座戏园子吗?怎么还要建?” 郑娘子以为自家少爷记错了,连忙出言提醒他。 敬玄哈哈一笑,用十分具有煽动性的语气答道: “再多建一座又何妨?你想啊,等渼陂湖彻底开发出来后,晚上请些歌舞伎什么的在这里表演,周围点上十几二十根牛油巨烛,然后游人们泛舟在湖上观看你先闭着眼睛想想看,才子佳人,或是举家出游,那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还没等郑娘子回答,旁边的阎诃已经开始幻想带着老婆小妾来游玩的画面,诺大的嗓门瞬间响彻整个小岛: “建!必须得建!” 其余随敬玄一同登岛的人,也跟着回过神来,对着自家少爷纷纷口出赞叹: “少爷奇思妙想果然不同凡响!” “那是!这渼陂湖也只有落在少爷手中,才能发挥出它该有的光芒!” “少爷的雄才伟略,简直让老奴佩服得五体投地” “师兄牛逼!” “舅舅威武!” 被众人拍了好一通马屁,敬玄一脸受用。 看来那么多英明神武的大人物都喜欢享受属下拍马屁,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种滋味儿,真的只有切身体验过的人才会明白。 “行了行了,咱们继续往下走。” 敬玄故作矜持的背起手,招呼属下们再次登船,身后众人齐齐拱手称诺。 立在船头,身旁左右两方都有小船紧紧跟随。 李崇义送来的艄公驾舟技术没话说,为了方便敬玄随时下达指示,还特意把船与船之间的距离控制在一个既能听见,又不会发生碰撞的范围之内,这得赏钱啊! 指着先前去过的东岸,敬玄意气风发: “东岸那边的山庄,未来主要用于接待一些达官贵人,商贾巨富,所以用料一定要讲究,而且一定要有特色,比如饮食,尽量以水产为主,都是些不愁吃喝的贵人,出来玩,玩得要尽兴,自然吃也要吃得新鲜,回头再招些会养殖的渔民,咱们自己做水产,至于南岸” 敬玄说到这里顿了顿,朝南方天边隐隐可见的巨大山脉比划道: “南岸背靠终南山,算得上是得天独厚,最好再修几座稍微高点的瞭望台,天气好能远眺太乙峰那种,图纸回头找我要对了,下面的岸边一定要把那些胳脚的碎石给移走,然后找些松软的河沙给铺上,对了还有,再移植些柳树过来,要让来这玩的百姓们既能远眺南山,还能享受到灞桥烟柳的惬意,最好直接有现成的,干脆把灞桥那边的柳树 直接给挖过来” 在自己的计划中,是打算让渼陂湖成为长安周边头号热门景区。 既然是头号热门景区,那一定什么都要有,最好能一次性集齐长安八景什么的。 挖个树而已,应该没人跟自己作对,说不定以后谁在灞桥上送别亲友,怕是要先带着亲朋好友到渼陂湖来游玩一番,完事末了再折几支柳树啥的,要不,搞成收费项目得了? 不大的渼陂湖上,装满了敬玄对未来的畅想,几艘小船走走停停,最终靠在了西边的码头上。 而这里,就是敬玄那些种子的繁育基地。 已经提前接到通知的妇人们已经在岸边等候多时了。 等挨个见完礼,嘘寒问暖一番后,敬玄像一头雄狮似的,在妇人们的簇拥下,漫步于自己的领地。 将近两百亩耕地,说小也不小,但说大,其实也不大。 换算成后世的长度单位,哪怕将两百亩地都加起来一起算,差不多也就是长宽各三百多米。 不过敬玄拿出来的那些种子,还铺不满所有的地。 所以有些地方目下还是空着的,但也有一部分打好了地基,准备在上面建房子,也好方便妇人们就近管理这些良种。 作为未来的敬氏产业园最重要的一环,这里可谓是重中之重,看着周围那一圈已经砌了一大半的围墙,敬玄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敬氏未来不会靠种粮食过活,这是敬玄早就定下的基调,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想做时代的弄潮儿,就必须要做出一条跟别人不一样的路来。 毕竟田地这种玩意儿,它就摆在那儿,带又带不走,一个兵荒马乱说易主就易主。 虽然目下的大环境看来,不大可能发生那种事,但囤积再多不开发又有何用? 别看那些世家大族拼了命的想要兼并土地,其最深层的原因就是现下的土地养不活那么多愈发庞大的族人。 只有土地够多,才能有效的防止族人外流。 这其实是一个怪圈,等到有一天某个家族庞大得能够威胁到一个王朝的兴衰时,要么等着被宰,要么就只有走上造反这一条路,然后重新分配土地,继续重复先前的道路。 所以敬玄认为,只有掌握了商业的命脉,才能真正的让一个家族屹立不倒。 尤其是这个家族对帝国的经济c文化c甚至是科技都做出巨大贡献的时候,到那个时候,即便皇帝想要动你,还得掂量掂量能否承担起帝国经济崩溃所带来的蝴蝶效应。 “先带我去看看种薯的田地。” 敬玄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吩咐道。 紫薯这玩意的产量高得离谱,现在还不能泄露出去,等到明年第二季的时候才是真正开始种植的时候。 现在这一批,其实都只是在适应土地罢了,毕竟什么样的地长什么样的藤。 而藤能结出什么样的果实,只有老天爷才知道。 末尾感谢一下大燕皇族的打赏。 虽不多,但昨晚写出那番话后你无疑给了我很多信心,再次感谢。 以及刘宇晨at一chjn246421两位兄弟的月票。 第0190章 聚拢效果 人到中年的男人,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一睁开眼,身边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前世的敬玄,迟迟不肯成家立业,就是因为自觉还无法承担起这份责任。 而既然老天给了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敬玄认为自己有必要不辜负这份来之不易的人生。 我来大唐是一个人,但将来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会是一群人。 可在这个时代,成功的标准可不是什么财富,一旦踏入了长安这个名利场,拥有相应的权力c地位才是一个家主真正成功的象征。 坐在二楼的小隔间里看着下面一排排的豪华马车,敬玄觉得自己距离成为一名真正的贵族,还差得很远。 至少谈吐c举止就跟下面那些人显得格格不入,主要是,不够势力。 今日是内衣铺子第二次出货的日子,之前的第一批因为只是试制,所以款式c数量都很少。 不过正因为初次尝试的反响不错,所以这一次敬玄特地设计了更多的款式。 当他拿着那些样品去找长沙公主试穿时,这位天皇贵胄都惊呆了,一位十几岁的少年,脑子里居然有这么多妇人才有的奇思妙想,甚至比女人更加了解女人的身体 敬玄当然不能说这得益于阅片无数所带来的附加技能,只让长沙公主不停的在自己跟前试穿,起了兴致,那就就地解决一通,以至于忙活了一整日才把要加工赶制的样品给筛选出来。 现下,一层的商铺已经被各家府上的马车给围得水泄不通,提前得到消息的长安贵妇们,让马夫c丫鬟均在外面候着,只带着闺女或是好友进去。 如此火爆的场面自然吸引了不少路过的百姓站在外头瞧热闹,他们实在好奇这座名为仙子的秘密的商铺究竟是卖什么的,居然能引来这么多金贵人儿的追捧,打算等那些贵人们走后,也进去开开眼界。 铺子很大,并且分了数个区域,既有专卖少女的c也有专卖妇人的c甚至最里头还有专卖情趣样式的。 每片区域都有专门的人负责讲解,都是长沙公主从那批绣娘里头挑出来的伶牙俐齿之辈。 敬玄做为男子自然不好下去露面,所以今日负责在下头坐镇的,是工部尚书段纶的妻子,李渊第四女,高密公主,她也是那几位拥有股份的股东之一。 而刚刚从李世民手里接到赦令的长沙公主,自然不会错过这样有趣的一幕,跟着敬玄二人,一前一后的,都来到了长安城,此刻也在下面凑热闹。 女人一旦多了,那自然相互攀比恭维的事情少不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一团和和气气的,长安城里彼此互相看不惯的贵妇c小姐,那也不在少数。 碰上了,冷嘲热讽的挖苦一两句也再正常不过了。 比如黎国公c工部侍郎温无隐的夫人刘氏,跟太子舍人温振的夫人鲜于氏就互相看不顺眼,此刻二人都看中了同一件款式的内衣,可惜只剩下一件了,所以双方都寸步不让。 “姐姐,你最近刚生产完,身子还未复原呢,拿回去也穿不上,不如把这件让给妹妹如何?” 鲜于氏话里话外都夹着枪带着棒,惹得刘氏老大不快,敢嘲讽老娘身材走样? 也不瞧瞧你那瘦得跟猴子似的身段,撑得起这件内衣么? 于是堆起笑容反唇相讥道: “这件明明就是大号的,妹妹欺姐姐不懂数还是怎的?再说了,这内衣啊,要贴身才能显出效果,妹妹拿回去穿上去松垮垮的,还不如多裹两块兜裆布有效果” 说来好笑,这二人其实也是亲戚关系,刘氏的公爹,是年初才去世的黎国公温大雅,而鲜于氏的公爹,是现任中书侍郎的温彦博,而温彦博也是温大雅的弟弟。 换句话说,已经袭爵的黎无隐跟刚当上太子舍人的温振,是一对堂兄弟,那二人的妻子,刘氏与鲜于氏,自然也算是一对妯娌。 只是显然,这对妯娌关系不怎么好,周围已经有不少贵妇停下脚步打算先看看看热闹了。 听见刘氏讥讽自己身材干瘦,鲜于氏愠怒,不过这么多人她也不好发作,所以面上仍旧笑着说道: “不劳姐姐挂心,妹妹拿回去命下人改改便是了,倒是姐姐你,内衣还是尽量选舒适的为好,千万别因一时之欢,勒出什么毛病来,到时候还成了公主殿下的不是了。” 正和一群贵妇攀谈的高密公主听见这话,忍不住蹙了蹙眉头,这鲜于氏性子素来泼辣,在长安妇人圈子里也算小有名气,仗着她的姑姑是当今皇后的舅母,所以行起事来一向百无禁忌,每回脾气上来了,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高密公主不打算去管这档子破事儿,所以尖尖的下巴一扬,指示正在瞧热闹的妹妹,长沙公主去处理两人之间的矛盾。 长沙公主撇撇嘴,这个四姐最爱指挥自己了,每次姐妹们聚会什么的,总是揪着自己呼来喝去,不过看在小时候被她多有照顾的份上就不说什么了。 顺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一件内衣,长沙公主笑意盈盈的走了上去,都是潜在客户,既然要赚人家钱,总不能拿身份压人不是? “鲜于妹妹,你看这件内衣的样式如何?” 个头比较矮的鲜于氏回过头,随意瞟了一眼便答道: “殿下,您这件妾身刚才看了,不觉得有何出彩之处,还是这件适合妾身” 长沙公主暗骂一句土包子,不过还是笑着解释道: “这件内衣的样式虽然中规中矩了些,可穿在身上的效果,那却是非同一般,鲜于妹妹若是不信,摸摸便知,这件内衣的下沿儿可是有玄机的,最是能衬托出身段儿,这里头有个说法,叫做聚拢效果,穿上它,保管看起来像是少女一般挺拔,当然,本宫只是做个介绍,鲜于妹妹你可不就是位可人儿的少女么” 鲜于氏被她这么一夸,立刻来了兴致,松掉了与堂嫂刘氏争夺的内衣,转身兴致勃勃的等着长沙公主继续介绍这件内衣的特点。 “何为聚拢?聚拢就是让咱们的恩物不易走形,毕竟女人要懂得保养不是?若是经常穿戴,还能起到重新塑形的效果呢,以免肉都长到胳肢窝那儿去啦” 长沙公主复述着敬玄给自己讲的话,虽然她也不明白为啥在内衣里面缝制两根半圆的小铜条,就能起到这样神奇的效果。 但她现在自己身上就是穿的这种内衣,正想着要不要露出一点给众人瞧瞧,抬头无意瞥见敬玄正站在角落的楼梯上盯着自己,连忙又将衣衫给重新裹得严严实实的。 答应了他不再露给别人看的,就是女人也不行! 天色渐晚。 楼底下的喧闹声逐渐归复于平静,看热闹的百姓最终还是没能等来进去一探究竟的机会,看着那些打扮得跟天仙似的金贵妇人上车离去,目光中满是遐想。 正如士庶不通婚那样,若让这些身份高贵的命妇c千金小姐与寻常百姓混迹一堂挑选商品,恐怕会让她们产生一种膈应心理。 “看样子还得再开一家面向普通百姓的铺子才行啊” 敬玄瞅着坐在对面,骄傲得如同一只白天鹅的长沙公主,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 长沙公主妖媚一笑: “那是自然,本宫也是最近才想明白这个道理,如果将贵妇群体与百姓群体区分开来,那么即便价格卖得高一些,也会有妇人争相购买。” 不得不说长沙公主很有经商天赋,寻常妇人最想什么? 无非就是跟那些贵妇一样过上奢华的生活,就跟后世那些凑钱去希尔顿酒店拍照的伪名媛一个道理。 虚荣心这玩意儿,那可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即便身份上不是贵妇,但若能穿得像个贵妇,至少也能让她们的心理得到些“慰籍”吧。 “那就再开一家平价的内衣铺子,最好就开在隔壁” 敬玄一边说,一边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尤物,这女人居然在桌子底下拿脚挑逗自己,简直就是在诱使人犯罪! “为何一定要开在隔壁?远点不好么?” 高密公主突然上楼,把敬玄给吓了一大跳,正想低头,长沙公主已经把脚给抽了回去。 “见过公主殿下。” 敬玄站起身来朝高密公主施了一礼。 三十多岁的妇人,如今保养得还算得体,大概是今日生意不错,脸上更显得容光焕发。 “太平县伯免礼,快坐。” 高密公主笑吟吟的伸手虚扶了一下,让敬玄不用客气。 “该是本宫向县伯道谢才是,这仙子的秘密能卖得如此之好,全仗县伯之功啊” “就是,四姐,若非县伯心灵手巧,咱们这些妇人哪有机会用上这等可人儿的贴身小物件儿?是得好好感谢太平县伯才是” 长沙公主说着还不留痕迹的冲敬玄抛了个媚眼儿,还故意挺了挺傲人的胸脯,看得敬玄眼睛都直了。 “六妹说得是,是该好好感谢一下县伯你” 高密公主笑着从腰间解下一把钥匙,放到了敬玄跟前,继续说道: “这是太平县伯的一份子,本宫已经命人将银钱拉到仓库去了,到时候县伯可自行差人去取。” 敬玄连忙拱手致谢,长沙公主见状,笑得花枝乱颤,末了还故意板着脸嗔怪道: “就知道感谢四姐?也不感谢感谢本宫这个捐客?” “臣,谢公主殿下” 敬玄无奈,只得再次站起来朝她道谢。 不过这回长沙公主故意将遮得严严实实的胸脯露出大半,方便敬玄站起来看得仔细些。 第0191章 两位公主 旁边还有人呢 敬玄脸色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只好把头转向别处。 而高密公主则丝毫不在意,在她看来无非就是自己这个妹妹愛作弄人的性子又发作了,所以反而替敬玄呵斥了长沙公主几句: “你也是姑姑辈的,在小辈面前注意点体统!” 长沙公主听罢,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什么体统不体统的,又不能当饭吃。 十分不情愿的坐直了身子,可她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胸脯上还有一丝淤青,这身子一直起来,一下子就暴露了出来。 高密公主自然也看见了自家妹妹身子上的异样,做为过来人,高密公主一看就知道这种痕迹是被男人家给亲的! 不过当着敬玄这个外人的面,也没说什么,只是干咳了两声,示意她将衣衫稍微拉一拉。 “对了,太平县伯刚说再开一家店在隔壁,这是为何?” 高密公主试图转移敬玄的注意力,毕竟谁都知道长沙公主的夫婿在外任职,这种事情传出去了总归不太好听,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妹妹身上的淤青皆来自对面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 敬玄微微一笑,也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清了清嗓子,给高密公主详细解释起来: “公主殿下,若是开一家寻常铺子在旁边,能自然而然的让人产生攀比心理,比如今天过来的贵妇们,当着寻常妇人的面踏进更加高档的铺子,会让她们产生极大的优越感,而至于那些寻常妇人,也会因为虚荣心理,想进店一探究竟,这样一来,无论是贵妇还是民妇,都能给仙子的秘密无形中起到宣传作用,贵妇自然不必说,民妇则会因为在仙子的秘密购买过一件内衣,向周围的人炫耀,这就会吸引更多的人前来购买” 高密公主听完之后,眼前不禁一亮,像看怪物似的看向敬玄: “本宫有时候真不敢相信你只是一名十几岁的少年,居然会这般揣测那些妇人的心理,你说得不错,若本宫也只是一名寻常妇人,大概也会因为好奇而进来,最后再向身边的亲朋好友炫耀一番,太平县伯,本宫受教了。” 敬玄还没来得及说话,听见自己姐姐夸奖的长沙公主,一脸骄傲的扬起脑袋附和道: “可不就是这样?四姐,你就该多向太平县伯请教请教做生意的事情,段纶整日在外大手大脚的,府里再充裕,又哪里经得起这般消耗?” 高密公主笑骂道: “是是是,四姐这回承了你的情,跟太平县伯搭上了关系,回头四姐就设宴好好招待你成不成?你姐夫的事情可别在外头胡说八道,都是为朝廷出力,怎能算是大手大脚呢?” 段纶此人,敬玄听长沙公主提起过,地地道道的老实人一个。 前些年专注修道也就罢了,最近升了工部尚书,想要大展一番拳脚。 可大唐现阶段毕竟穷啊,民部尚书戴胄又是位出了名小气鬼,拨付钱粮总是扣扣索索的,所以段纶经常自掏腰包补贴工部。 就拿最近兵部要求工部督造的马蹄铁来说,这玩意虽然技术含量不高,但所耗金铁之数也不少。 民部那边不给钱,工部这边就没办法开造,可兵部又催的紧,毕竟在暗中筹备大事,无奈之下,段纶只好自掏腰包凑足一万五千贯先垫付了。 不过看样子戴胄也不会将这一万五千贯给他报销,戴胄这个糟老头,连付个茶资时都要数上好半天,段纶这笔钱算是真真的打水漂了。 值得一提的是,大唐的马蹄铁跟后世的可不一样,一匹马前后四只脚要用上八个铁片。 因为这种马蹄铁并非是半圆形的设计,而是在一只马掌上左右两侧各钉一块小铁片,为此敬玄还专门问了云叔这名老军伍,结果云叔的回答让敬玄瞬间没了脾气。 小老头说大唐的战马大小不一,血统驳杂,什么马都有,所以导致马掌的大小也不一,而使用这种单侧马蹄铁,会极大的减少本就稀缺的铁匠人力消耗。 而马政这个东西,是由太仆寺在管,太仆寺卿呢刚好又是权弘寿,这让本来想骂一群酒囊饭袋的敬玄,生生给忍住了。 这不一听说有钱可赚,高密公主哪里还坐的住? 以堂堂公主之尊,亲自到店坐镇,若非家里快揭不开锅了,岂能干这样的事? “段尚书一心为公,正是我辈之楷模,令人钦佩啊。” 虽然心中对段纶的做法有些不以为然,但敬玄还是对那位死后被追封王爵的纪国公表达了敬意,或许正因为他的大公无私,让李世民深受其触动,这才大方的给了个王爵吧。 “那也要有个度才 是,四姐,俨儿再过两年就要娶妻了,独孤氏向来都是属饕餮性子的,四姐你不想办法多存点家当,别到时候让人瞧不起,还有简壁,也不小了,将来嫁人你不也得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 长沙公主苦口婆心的劝导起来,她这个四姐大概是受了已经故去的三姐c平阳公主的影响,举手投足也有一股子豪气,夫妇二人一个侠气一个豪气,还真是长安城里的一大奇谈。 “是是是,要你唠叨?这回皇兄破例让你提前解禁,可是娘娘替你说了不少好话。” 高密公主说着还特意看了敬玄一眼,据她得来的消息,好像就是因为敬玄的原因,这才让皇兄松口,虽然不知道具体内情,但看样子这敬玄已经深入帝后之心了,想到这里,高密公主语气有些遗憾,半似认真半似打趣道: “可惜了,若是本宫早一步认识县伯,说不定也会招你为婿,毕竟你年纪与本宫那女儿也算相仿” 长沙公主听见这话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非常不满的哼了一声: “四姐!” 高密公主奇怪的看了看她: “你激动什么?本宫就是说说而已,人家县伯已经是皇兄看中的人哩,本宫怎敢与皇兄抢人?” 长沙公主自知失态,连忙端起桌上的水杯饮了一大口,用以掩饰自己的窘迫,敬玄见状,连忙解围道: “殿下也只是担心这话传出去了会让陛下不高兴,承蒙公主殿下看得起臣,段小姐既是汝南公主的表妹,那便是我敬玄的妹子,以后但凡有用得上臣的地方,臣必定鼎力相助。” 高密公主微微一笑,冲敬玄点头道: “县伯倒是个心思周到的,只是可惜本宫那女儿无此福份,不过能认下你这个兄长,运气倒也不算太差。” 高密公主说完,又冲长沙公主吩咐道: “六妹,好好招待县伯,本宫还要进宫,就不陪你们多聊了。” 长沙公主一愣,旋即问道: “四姐进宫做甚?莫不是父皇的身子又哪里不舒服了?” 高密公主白了她一眼: “父皇身子好得很呐,有这功夫瞎操心,不如多进宫看看他老人家!本宫这是去给娘娘她们送内衣呢,样式她们早就挑好了,估计这会儿都等急了,不说了,本宫先走了,县伯,告辞。” “恭送殿下!” 敬玄连忙起身相送,等高密公主下楼后,刚回身,长沙公主已经把外袍都脱了。 只穿着内衣的诱人身子,坐在案几上摆出一个令人血脉喷张的姿势,冲敬玄勾了勾手指头,妖媚的撒娇道: “夫郎~妾身穿上这身好看吗?” “你不冷吗?” 敬玄装作不解风情的样子走过去,手臂故意从她腰下划过,正待长沙公主张开玉臂迎候他的拥抱时,却看见敬玄径直从她身后拿起茶杯灌水,顿时气结,张开银牙就朝敬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嘴里狠狠的说道: “刚才你让人家出了洋相,现在人家也要咬回来!” 看着她胸前的淤青,敬玄嘿嘿的笑了起来,环手将她抱了起来放在怀中,若有所思道: “高密公主值得信赖吗?” 正勾着他脖子磨蹭的长沙公主闻言一惊,仰起头来定定的看着他: “我四姐向来没什么坏心思,就是豪气了些,夫郎为何有此一问?” 敬玄摇摇头笑道: “就是随便问问,毕竟绣娘都掌握在她手里,现在出了这么多图纸,如果她要绕开我们直接单干,同样也能把仙子的秘密这块招牌打响” 长沙公主拿手指头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娇声笑道: “你呀,就是歪心思太多了,以为人人都像你似的?我四姐好歹也是公主之尊,岂会做那等卑鄙下流之事?” “这么说只要是个公主都值得信赖了?” 敬玄挑了挑眉毛。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身份!” 长沙公主骄傲的扬起下巴,表达着对敬玄思想上的不满。 “可你这位公主怎么就这么下流?” 敬玄说着往她身上抓了一把,又将手指放在她眼前捻了捻,坏笑道: “你看,这都还不算下流么?” 长沙公主臊得脸通红,将脑袋死死的顶在他胸膛上,晃着小脚羞恼道: “谁让你摸啦!” “不摸怎知公主下不下流?” “讨厌~” 第0192章 大夏龙雀 名冠神都!(加三更) 天色渐晚,敬玄跟长沙公主一前一后的离开了铺子。 有的人走的时候,面泛春光,似极为满足。 而有的人则脚步虚浮,一头扎进马车便靠在车厢上回气。 “你这是干了甚?怎么跟哥哥我从香楼出来时一模一样?” 马车里的李崇义十分好奇的打量着无精打采的敬玄。 今日约好去他家里做客,这不,一到点儿李崇义就亲自赶着马车过来接了。 “别提了,还不是钱闹的” 敬玄随意的敷衍了两句,这趟去河间王府主要是感谢一下李孝恭转赠部曲的美意,而且死鬼老爹早年也做过他的部下,专程登门拜访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崇义瞪大了眼睛: “可以啊,这回发财了吧?我听说一件衣衫就能卖出好几十贯钱呢,就这都快抢疯了,若非哥哥我是一介男子,刚才说什么也要进去凑凑热闹,买上一两件回去讨讨婆娘欢心,贤弟,你不知道啊,最近你嫂子正跟哥哥闹别扭呢,晚上连碰都不让碰,可愁死哥哥我了” 敬玄白了他一眼,从身后取过一块包袱皮丢到他怀里: “呐,别说做兄弟的没照顾你,回去就跟嫂夫人说是你买来送她的,这种时候可别嘴欠说是我送的,免得传出去说我对嫂夫人有什么歪心思不是?” 李崇义猥琐的笑道: “还是贤弟周到,你这个兄弟没白认啊” 说着就要打开包袱皮想提前一睹为快,被敬玄给拦住: “女人家的贴身物件而已,若让人家知道咱们兄弟躲在马车里看这玩意儿,还不知道要被怎么埋汰呢,收好,晚上让嫂夫人穿给你看,保管让你雄风大振!” 猥琐二人组嘻嘻哈哈的说着胡话,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河间王府。 外头早有管家下人候着了,见李崇义下马车身上还带着个包袱,立刻就要上来接,不过被李崇义给挡开了,刚才听敬玄说得那么神秘,哪里还肯让下人过手? “贤弟这边走。” 李崇义挎起包袱领着敬玄往王府深处走去。 四周隐隐有丝竹管乐传来,乍一听,气氛显得有些,等到了后堂,进出来往全是貌美女子,连一个男子都见不着。 难怪李崇义天生一副淫贱相,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没成为娘娘腔就已经算是祖上烧高香了。 入了后堂,一位锦衣华袍,头戴金冠的中年男子正翘着一只脚坐在上首,一只手随意搭在膝盖上,闭着眼睛似乎正在享受乐伎们演奏的曲子。 李崇义走上前去,冲男子说道: “阿耶,人到了!” 原来这就是李孝恭哟?跟自己想象中的,的确有些不太一样。 还以为身为百战名将的李孝恭应该和姐夫李道宗差不多,身上有股子彪悍的气息,可实际上李孝恭看起来更像是一位浪荡闲散的老纨绔。 李孝恭闻言睁开双目,在敬玄身上扫了几眼,笑着开口道: “长得倒是跟你父亲有几分相似,来,坐!” “谢王爷!” 敬玄朝李孝恭揖了一礼,信步走到旁边坐下。 见敬玄行为举止落落大方,李孝恭赞许般的点了点头,转头又看了一眼自己儿子,眉头顿时皱的老高: “背上是什么?拿过来给老夫看看!” 李崇义脸色一僵,他这个老爹什么都好,就是好奇心实在太重了。 “阿耶,这只是孩儿给内人采买的衣衫,无甚可看的” 谁知李孝恭一听这话,更加不满了,呵斥道: “没出息的东西!连个妇人都哄不好!堂堂王府嫡子,竟亲自去给妇人采买衣衫,本王的脸都快被你给丢尽了!” 李崇义脸色尴尬,低着头悄悄朝敬玄吐了吐舌头,意思是让他不要见怪,他老爹就是这副性子,高兴了什么都好说,不高兴了逮着人往死里骂。 “滚吧!看见你老夫就生气!” 李孝恭从旁边抓起一颗果子就向自己儿子身子砸去,不过李崇义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反而将那果子接住往嘴里咬了一口,笑道: “多谢阿耶赏赐,孩儿去换套衣衫再来作陪!” 李孝恭见状忍不住笑骂道: “这就急着回去换妇人衣衫了?” “阿耶若是喜欢看,孩儿换上又何妨?” 李崇义嬉笑了一声就冲敬玄告罪先溜了,看样子多半是去后宅哄婆娘了。 “这 逆子” 李孝恭笑着摇摇头冲敬玄说道: “崇义这孩子自小被老夫给惯坏了,你们既已兄弟相称,私底下还是对他多多劝导,不要整日沉迷女色,这样不好”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你这个当爹的都这副德行,自己儿子有样学样也是理所应当,劝李崇义这家伙戒色,那简直比让母猪上树还难! 虽然心中这样想,但敬玄还是拱手应道: “理当如此。” 不过这父子二人的关系倒是令敬玄大开眼界,照这副架势下去,待会儿莫非还要一人逮一个丫鬟来现场比试一番? 听说已经有先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若他们要本少爷也加入,那本少爷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脑子里正在跑火车,李孝恭拍拍手,立刻有丫鬟端着酒菜鱼贯而入,等侍女们布菜完毕,又极为整齐的退了出去,行为举止间,丝毫不拖泥带水,一看就是受过专门训练的。 等侍女们走后,李孝恭端起酒杯淡淡笑道: “老夫这府邸,倒是鲜少有人来坐客,尤其是你们这些小辈,敢登门拜访的,这些年也就只你一人,这不但说明崇义真拿你当朋友看,也足见你小子是重情重义之人,这一杯,老夫敬你!” 敬玄同举酒杯连说不敢当: “王爷才是重情重义之人,您肯将部曲赠送与小子,证明还念着与家父的同袍之谊,小子自当前来答谢王爷。” 一句话说得不卑不亢,听得李孝恭放声大笑: “所以你小子的意思是说,如果老夫没送人给你,你就不登这个门咯?” 敬玄微微一笑: “合该如此,怎能打扰王爷清修呢?” 听见他这番回答,李孝恭笑意更浓了。 “都说你太平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乃是这长安城里一等一的少年俊彦,今日既然来了,不妨露两手瞧瞧,也好让老夫看看是不是真个儿有两下子?” “都是外头人瞎传的,当不得真,小子那两下,哪有王爷府上的歌舞来得好看,今日小子登门拜访,其目地之一就是想见识一下崇义口中的百扇云莺舞” 李孝恭笑点似乎极低,无论敬玄说什么,他脸上笑意总是不绝,这回一听说敬玄想看百扇云莺舞,不由笑得前俯后仰,指着敬玄打趣道: “想不到你小子也喜爱此道,不过你是不成的,此舞虽是老夫编排的,也只是供老夫闲暇解闷时欣赏之用,若是陛下知道老夫请你观赏此舞,说不定待会儿咱们爷俩就会一起去宗正寺的大牢住一晚上,老夫毕竟不年轻了,宗正寺的床睡不踏实” 敬玄听他一说就明白了,这所谓的百扇云莺舞怕不过就是一群只拿团扇的扭来扭去吧? 老李头这是小瞧自己了,怕自己把持不住给皇家丢脸引来老丈人李世民的震怒? 不过一群而已,算得了什么?再刺激的场面本县伯也不是没见识过 “王爷说的哪里话,王爷如今正值盛年,如何就老了?依小子看来,王爷如今仍旧上马能统兵,下马能安民,哪怕是如今的江南一带,王爷的威名仍旧能止小儿哭啼” 这既是恭维也是实话,李孝恭能位列宗室诸将之首,未来凌烟阁的第二人,都是实打实的打出来的,攻巴蜀c灭萧梁c平江南等等等等。 现下的朝堂难有与其比肩的存在,关键年龄又比李靖年轻得多,满打满算也才不到四十岁,而现在的朝堂上,占着位置胡子一大把的老家伙却多了去了 但似乎是戳到了对方的痛处,老李头的精气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 看起来,老李头似乎并不甘心后半生就只在家缩着啊,这几年的纸醉金c终日与歌姬乐伎为伴,还没有完全腐蚀掉他那颗想要进取的心。 只是,都已经是王爵了,再更上一层楼还会是什么? 既然当初自己选择了提前退休,那即便是含着泪,也要把买来的几百名歌姬舞伎给临幸一个遍。 这种事情,李世民向来不会主动逼迫,一切都是臣子们自己的选择。 就如同那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秦琼一样,称病不出,才是向皇帝最好的尽忠方式。 否则,就是生个病而已,没理由一天到晚的不露面吧? 好比新兴县公马三宝,上回长孙顺德嫁女,老家伙拖着病体也要出来漏个面,可结果敬玄听说回去没几天,就又卧床不起了,为了给家族子孙铺路,舍弃一条风烛残年的老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连饮了杯佳酿,李孝恭脸上恢复了些许神采,用一种近乎玩笑的方式冲敬玄问道: “听说这次是你小子牵头制定的六路出军方案?不若给老夫讲讲你的思路,老夫虽然久不领军,但想必也能帮你参详一二。” 敬玄听明白了李孝恭 的意思,这大概是技痒了。 这次李世民挑选的统兵人选,除了李靖以外,其余众将大多都是善战无谋之辈,好一点的如李绩c柴绍c张公瑾之辈,在战术素养上,火候还差了些许,李孝恭起了比较之心,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此处,敬玄端着酒杯上前,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对面,笑眯眯的答道: “正要向王爷请教。” 李孝恭精神振奋,大袖一挥,将桌上酒菜尽数扫到地上,唯独端起一盘黄豆,充做兵卒,又冲敬玄笑道: “你为唐军主帅,我为颉利如何?” “可!” 拎起地上的整条清蒸鱼甩在桌上,李孝恭不解其意,正要问,敬玄淡淡说道: “此为阴山!” 李孝恭听罢不禁莞尔,同样从地上捡起一块糕点放在桌上,笑曰: “那便以此为定襄!”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小的案几上便布满了各式剩菜羹勺。 双方皆以黄豆为兵,围着一桌子剩菜开始演武起来。 刚哄好婆娘,从后院出来的李崇义见到这一幕,还以为自己老爹喝醉抽风了,慌忙大呼小叫的让丫鬟们上来收拾,结果被暴怒的李孝恭给踹了一个大跟头。 只是老李头这一失神之下,由黄豆组成的大唐军队已经迅速的推进至那块糕点,哦不,定襄城下,气得李孝恭又上去踹了自己儿子一脚! “老了老了,没你们这些年轻人脑子活泛了,不玩了!” 李孝恭意兴阑珊的靠回了后面的软垫上,端起杯子就往嘴里狠狠的灌了一口。 “王爷只是一时不察而已,若王爷能早些发觉自己人扯后腿,小子哪里是您老人家的对手” 敬玄脸上笑得跟只狐狸似的。 李孝恭笑了两声,指着一头雾水的李崇义正要开骂,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猛地坐回了身子,眼神直勾勾的看向敬玄: “你是说突利可汗会反?!” 敬玄神秘一笑: “不可说啊” 李孝恭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敬玄,干脆一股脑儿从地上站了起来,背负双手,若有所思的围着敬玄走了两圈,嘴里啧啧称奇道: “先前老夫还认为你兵分六路完全是多此一举,想要击败突厥,直接囤积重兵从朔方进军即可。虽只一路,但只要稳扎稳打,也能一路攻城拔寨,迫使颉利俯首称臣。” 说到这里,李孝恭显得有些兴奋,让李崇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后,仰头一饮而尽,又继续说道: “哪怕是想要再取些战果,多替大唐争些草场,也不过是再多出两路,分别从九原c幽州出兵,现在看起来,你这是打算直接将突厥灭国啊,只要突利一反,那颉利即便插翅也难逃!” 李孝恭手舞足蹈的比划了两下,双目尽显亢奋,拍着敬玄的肩膀赞叹道: “啧啧啧,你小子不声不响的就谋划出这么一桩灭国之战,老夫敢打包票,若此战功成,你必居首也!” 敬玄摇头谦虚道: “这是几位叔伯一起谋划出来的,小子可不敢居功。” 没想到李孝恭听见这句话后,反而嗤笑一声: “你就别往那些老家伙脸上贴金了,他们什么路子难道老夫还不知道?虽然李中书往日用兵胜在一个出其不意,但说到底还是年纪大了,做事情有些畏首畏尾,老夫敢说,这招藏兵于恶阳岭的计谋也是你小子想出来的,若是李靖用兵,至少要在此地埋伏万余精骑,说不定还得求陛下把玄甲军的指挥权要过来” 听得李孝恭对自己竟然这般推崇备至,饶是敬玄自诩脸皮一向不薄,此刻也微微泛红,屯三千精兵于恶阳岭这招妙棋,历史上本就是李靖想出来的,只是自己先他一步说出来罢了。 “王爷缪赞了,小子真是愧不敢当啊” 李孝恭眼睛一瞪,面上浮出一丝愠色: “还叫什么王爷?你既与崇义以兄弟相称,以后换老夫伯伯就是了,难道段志玄他们当得你叔伯,我李孝恭就当不得你一声伯伯?” 敬玄连忙点头称诺,并当场叫了一声伯伯,这让老李头一下子又高兴起来,拉起敬玄的手在怀里使劲搓着: “好!好孩子!既然咱爷俩是头一遭见面,岂能没有见面礼?崇义,去将老夫书房里的宝刀取来!” 李崇义一愣,那把宝刀可是老爹的心爱之物,听说还是从萧铣手中缴获而来的,等闲不得观之,就连自己这个做儿子的,想要摸上一摸,都会被扇大耳刮子,这就要送人了? “阿耶?” 李崇义实在难以相信,还以为老爹喝多了,连忙又确认了一遍。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宝刀配英雄正当其时,再敢多嘴,小心老夫拿大耳 刮子抽!” 等满脸委屈的李崇义一走,李孝恭复又开怀道: “这小子哪样都好,就是做事未免小家子气些,若是将来他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望贤侄你看在伯伯的面子上,不要与他一般计较啊” 敬玄眨眨眼笑道: “伯伯实在太过见外了,既然小侄与崇义乃是兄弟,岂能有不快?若是有,小侄打他一顿便是了,到时候还请伯伯不要见怪才是啊” “哈哈哈哈好!好!你这个晚辈老夫没看走眼,做兄弟的就该如此!兄弟之间能有甚过不去的槛?倒是老夫小家子气了!就依你的,他若犯糊涂,你就替老夫抽他一顿,凭你长安少年第一人的名头,还收拾不了这个败家子?” 不多一会儿,李崇义便抱着一个巨大的盒子吃力的返了回来,俊脸白的像一张纸,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心疼的。 “瞧你那样?不过一把刀而已,这都拿不住?” 李孝恭将那盒子顺手操了起来,手指一弹,盖子就滑了出去,里头赫然露出一把造型古朴的长刀来。 敬玄凑过去一看,此刀刀鞘长且开口大,刀入鞘之后,几乎只露出一个雀形换首,跟环首刀略有些相似,只是稍稍长了些,约摸有四尺,也就是差不多一米二的样子,外观跟现在骑军的制式长横刀看上去有些相似。 “此刀名为大夏龙雀,乃是晋时夏国国主赫连勃勃督命能工巧匠所铸,后来流落于萧梁,老夫也是机缘巧合下偶然得之,如今就将它转赠于你,算作你我伯侄之间的见面礼了!” 大夏龙雀!敬玄脑子一嗡,这玩意可是古代十大名刀之一啊,自己玩过的不少网游里都有这玩意儿,而且无一例外都是终极装备,造型一个赛一个的炫酷,没想到其真身居然是把环首刀 “这如何使得?伯伯,此物太过贵重,还请伯伯收回去,小侄是万万不敢要的” 虽然嘴巴上在推辞,但敬玄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盒子里的宝刀,男人嘛,天生就对这种东西感兴趣,这也是情之所以,人性使然。 李孝恭淡淡笑道: “此刀放在老夫书房也是浪费,还不如跟贤侄这等少年英杰一起为国杀贼,如此一来也不算辱没了这把刀的威名!” 说完还瞪了在旁边流口水的李崇义一眼,后者吞了吞口水,也跟着劝解道: “是啊老玄,我爹他老人家说得没错,放着也是浪费,不如拿出去多显摆显摆,你武艺好,显摆起来才最像那么回事,换作哥哥我,只怕一拿出去就被人家给夺了” 敬玄咬咬牙,朝李孝恭深深一礼答谢道: “如此,小侄就却之不恭了,谢伯伯赠刀,小侄定不辱没此刀之威名!” 说完就双手捧过李孝恭手中的大夏龙雀,即便心中已有所准备,但还是为此刀的重量小小的吃了一惊,不算那厚重的铁木盒子,光刀身起码也有二十来斤。 迫不及待的拔出来看了看,虽然此刀距离锻造之日已经有两百多年了,但刀身没有丝毫的氧化迹象,给人一种依然十分锋利的感觉,这大概有每代主人悉心保养的缘故,但定然也是因为锻造材料和技艺上的不凡,才能让此刀依然锋芒毕露! 拔出刀身,刃面赫然镌刻着一排小字: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名冠神都。可以怀远,可以柔迩。如风靡草,威服九区。 赫连勃勃此人虽穷凶极恶,但倒是有几分大志向呵!威服九区?不过一匈奴遗民尔,安敢有此野心?怪不得建国没多久,就被人家给灭了,连刀也被夺了! 见敬玄盯着刀身出神,李孝恭摸着下巴的胡须笑道: “你这小子又在想什么呢?要试刀自己回家试去,可别把伯伯精心装扮的屋子给糟蹋咯!” 敬玄脸一红,连忙将大夏龙雀重新给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之后,这才笑答: “伯伯放心,小侄用此刀乃是为我大唐开疆拓土的,怎会用来拆伯伯家房子呢?” 第0193章 本剑仙要去会一会玄都观 “皇后穿上这件内衣一定好看!” 李世民心痒痒得厉害,高密公主一走,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让长孙快穿上试试。 “臣妾乃是国朝皇后,怎能穿几块布片在身上?没来由的失了体统” 长孙翻来覆去的抖着手里那件内衣,有些不以为然的抿抿嘴。 “刚老四不是说了么,此物穿在身上能衬托出身段儿哩,快试试,朕好奇的紧呐” 李世民搓着手,眼中满是期待之色,这种衣衫若是穿在皇后身上 光是想想都很刺激 见自己皇帝夫君坚持,长孙犹豫了两下,试探性的问道: “那臣妾就试试合不合身?” 李世民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连推带拽的把长孙给拉进了内室,然后自己又退了出来,十分贴心的站在门口,像把风似的,还喝退了外头的宫人内侍。 “好了没啊?” 李世民伸长了脖子朝里头喊了两嗓子。 “臣妾还没褪去衣衫呢,陛下慌甚,又不是不给您瞧” 李世民老脸一红,干脆坐到外面打算静心等待,只是越是想静下心,越是抓耳挠腮,最后只得掏出一支香烟点上,勉强压了压躁动的内心。 “好了,陛下进来吧” 声音传到外面,李世民随手将烟头弹了出去,只是没想到刚好落在了栏杆底下过路的宫人脑袋上,一声“哎哟”的痛呼,在静谧的夜色里拉得老长。 宫人内侍什么的,李世民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倚着栏杆往下瞄了一眼,见没什么大碍便迅速折返回立政殿,毕竟长夜漫漫啊 “陛下,臣妾去年才生了稚奴,身子有些走样了,怕是没陛下心中预料中的那般好看了” 长孙似乎有些含羞,还特意在肩头披了一件纱衣,想要遮挡一二,殊不知,她越是这样半掩半露,越是能激发男人心中的欲望。 李世民吞了吞口水,连忙摇头道: “说甚胡话,朕的观音婢依然美若天仙,哪里会不好看来让朕瞧瞧” 被他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即便已经是多年的老夫妻了,长孙的脸颊依然略烫,坐在床沿边儿翘着二郎腿,似打算遮些风景,可她越这样,李世民就越是躁动,嘴里不停的赞叹道: “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动人的里衣,老四什么时候还学女工了?明明小的时候跟三姐一样喜好舞枪弄棒” 长孙笑道: “这就是陛下您想错了,这内衣可不是四姐设计的” 李世民一边上手一边凑近嗅了嗅,嘴里含糊不清的问道: “不是老四?那是何人所制?” “又是您那女婿” 长孙说完这句话,李世民像吃了苍蝇般的难受,脑子一下子恢复清明,愣愣问道: “敬玄?” “四姐的确是这么说的” “他还懂这些?” 李世民重新站了起来,对于皇帝这种生物而言,自己的女人穿上其他男人设计的内衣,心理总归有些别扭,嘴上也不知不觉提高了音量: “一介男子怎么跟个女人似的缝制里衣?他有毛病吗?” 长孙听罢莞尔一笑,解释道: “臣妾听四姐说,敬玄原本只是给陛下的女儿缝制了一套,这样方便他替公主治病,后来公主觉着穿上舒服,便鼓动敬玄将这内衣当做一门生意,好歹这敬玄也要点脸皮,便让公主出面,请了四姐和老六她们一齐经营” 听她这么一说,李世民心中终于稍微好受了点: “还算这小子懂些规矩” 几番打岔下来,长孙此刻也放开了许多,竟主动站了起来,走到镜子跟前打量了自己几眼,似乎对镜中的自己十分满意,左看看右瞧瞧,嘴里又说道: “陛下不妨猜猜此内衣要价几何?” 李世民走过去站在长孙身后,拿手轻轻环上她的腰肢,将嘴对准了那只晶莹的耳垂: “五贯?亦或是十贯?反正那小子要价一般都是这两个数” 李世民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脑子里不自觉的想起了当初的方便面,乒乓球,还有自己已经离不开的香烟 “那陛下可就猜错了,光臣妾身上这套内衣就价值三十八贯呢” 长孙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世民给打断: “三十八贯?这么贵?你给了?” “陛下的一盒烟据说就要好几十贯,怎么?臣妾 买个内衣陛下还小气起来了?” 李世民看着镜子里妻子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一阵阵的尴尬,干咳着解释道: “朕可没给钱,都是真儿孝敬朕的,没花钱真没花钱” 长孙回头嗔怨的瞪了他一眼: “臣妾也没花钱,这是四姐送的,而且臣妾听说这还不是最贵的,四姐还拿来了一种三件套的内衣,外头卖九十八贯,臣妾嫌太露,就没要,让四姐给杨妃她们送过去了” 三件套? 李世民心里又痒痒起来,这改日得去见识见识,三十八的都这么诱人了,那九十八的还不得 想着想着身体就起了反应,长孙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还故意翘了翘臀,反手搂着李世民的脖子打趣道: “怎么,陛下觉得九十八贯贵了?这钱还不是被您女儿给赚走了” 经她一番挑逗,李世民哪里还安耐得住,反手将人抱起就往榻上送,嘴里桀桀笑道: “贵?若是今夜能给真儿添个妹妹,朕倒觉得值了!” 长孙娇笑道: “那就得看看陛下您的舞枪弄棒之术是否还能如往日那般威猛了” 人要是得了新鲜的玩意儿,那就会迫不及待的想试试,上至皇帝,下至小小的太平县伯,都不例外。 敬玄现在整个人看上去就怪异极了,第二天中午从河间王府睡醒出来时,把早早等在门口的阎诃都吓了一大跳。 身背三把兵刃,左右那两把阎诃认识,就是自家少爷惯用的矛头和大棒,可正中间那一把有着长长尾鐏,看去就像一条雀尾似的,立在脑后看上去特别诡异。 “少爷您这是?” 阎诃实在忍不住,目光不自觉的又多瞄了两眼。 “怎么?本少爷像不像传说中飞天遁地的剑仙?” 剑仙是个啥? 虽然不明白,但阎诃还是十分有眼色的点点头。 得到属下认可的太平县伯傲然一笑,跳上马车大手一挥: “出发!” “少爷去哪儿?” “本剑仙要去玄都观会一会道门高人!” 第0194章 得了白化病的李淳风 第二次来玄都观,已经是就轻驾熟。 别的不说,连在外头看大门的道童,都认识敬玄这位讲经授业的道门贵客。 大老远的就迎了上来,彬彬有礼的令人发指,说是立刻去通报师祖,看得旁边的阎诃一愣一愣的。 上回他没来,只是听了一嘴传言,没想到少爷在道门这么有面儿,还能让人家师祖亲自相迎。 “别问,你家少爷面子就是这么大!” 敬玄得意的自我吹嘘了两句,正待想发问的阎诃,连连讪笑称是。 可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怎么的,老家伙们一个都没出现,出来的只是一位年轻道士,这让才跟属下吹了牛皮的敬玄感觉十分丢份儿,转过身就打算走人。 年轻道士立马追了上来,十好几丈的距离,息就撵到敬玄跟前,十分恭敬的行礼道: “县伯,几位师祖正在论道,实在走不开,还望县伯恕罪。” 本来还想发火的敬玄,一看就这年轻道士的容貌,心中立刻好奇得不行,无他,只因这道士长得实在太白了,跟自己站在一起完全成了鲜明的对比,不但肤色雪白,连头发c眉毛都是白的,而且就连瞳孔也泛着白色,简直就像是得了白化病 不对,这他娘的好像就是白化病啊? 又多看了他两眼,敬玄这才表达着心中的不满: “既然是袁天罡请本县伯来的,连个面都不露,那也未免太看不起本县伯了吧?罢了罢了,你们这玄都观本县伯不进也罢,这就告辞!” “袁师兄深知县伯脾气,所以让小道给县伯传一句话,县伯听后必定会随小道进殿。” 年轻道士的笑容把握十足。 敬玄一怔,旋即也露出笑容: “什么话?说来听听?” 年轻道士微微一笑,将脑袋凑到敬玄耳边说了几句。 敬玄听后果然喜笑颜开: “如此,咱们这就进殿吧!对了,还未请教小道长道号?” 阎诃好奇心都快从眼睛里蹦出来了,他就没听清那年轻道士究竟在少爷耳边说了什么,怎么自家少爷前后的反应相差竟如此之大? “小道李淳风,见过太平县伯。” 敬玄脚下打了个趔趄,李淳风?与袁天罡其名的另一位“神棍”? 看来身怀绝技之人,容貌必有异于常人之处啊,就像自己似的,连肤色也比旁人黑些 不过说李淳风是神棍也不尽然,跟袁天罡一招鲜c吃遍天不同。 至少这位在历法c天文甚至是数学上都有很深的造诣,是一位真正的科学家。 而且已经在朝廷任职了,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学士,但太史局好歹也是隶属中央直接管辖,拿的是内阁特殊津贴,与袁天罡这等靠做法事收钱的,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原本以为他与袁天罡是一对师徒,现在看起来好像只是师兄弟关系,而且还不是同一个师父。 “对了,你师父是谁来着?” 在去道殿的路上,敬玄又忍不住问道。 面对这位年纪比自己小上许多的太平县伯,李淳风表现得非常恭逊,微笑着答道: “小道的师父是静云观至元真人,此刻师父他老人家也在道殿恭候县伯大驾。” 又是一位真人,看起来今日的排场不小啊,听到此处,敬玄定了定心神,让阎诃在外等候,自己跟着李淳风一脚踏入肃穆庄严的大殿。 说实话,上次袁天罡请自己十月初三来算命,本是不打算来的,可后来听说妙应真人孙思邈也会来,心中就实在忍耐不住了。 倒不是要请这位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药王看病问诊,主要是想跟这老道谈一谈商业合作。 那就是药皂! 孙思邈的大名在大唐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借着他的名头开发出药皂,那未来的前景简直不可想象,哪怕万一将来市面上出现什么山寨香皂,也绝对竞争不过自己! 一进入道殿,身背三把兵器的敬玄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群白胡子老道正盘膝而坐,见状也纷纷起身,殿内唯一一个黑胡子道士袁天罡连忙替众人介绍道: “诸位师叔,这位就是太平县伯。” 众老道闻言纷纷冲敬玄稽首见礼: “玄罡子见过太平县伯。” “太华子见过太平县伯。” “至元子见过太平县伯。” 四五个老道齐齐说话,一时间敬玄也没分清 谁是谁,只好按了按手,示意众老道坐下说话,毕竟都一大把年纪了,做人要懂得尊老。 不过这座位排序倒是有意思,五名道士坐成了一个圈,只留下中间的软垫给敬玄,至于李淳风c袁天罡之流,只能坐在后面。 这是唱的哪处? 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位道门高人联手布阵镇压魔头呢! 果然,屁股刚一坐下,李淳风的师父至元真人,看了其余几位老道一眼后,就率先开口了: “不知县伯是从何处听来的道经?说来奇怪,贫道修道五十五载,也见过不少自称通悟道经之辈指出道经之缪误,可无论如何,也无法像太平县伯这般将道经改的面目全非,却又能道理通达,还请县伯为我等解惑。” 敬玄后背三把兵刃一坐下,身上哪哪都不舒服,后背,屁股膈应得慌,正在将兵刃从背上取下,听到至元真人这番话后,不由得烦闷道: “哪里听来的重要么?关键是道理通与不通,既然通得,那便习得,既然习得,那便悟得!” 一番似是而非的话听得一众老道微微颔首,嗓门洪亮的玄罡真人第一个附和道: “县伯此话大善,倒是我等过于执着了。” “不错,道理通达那便是道法自然,能习那便能悟,太平县伯,贫道受教了!” 先前说话的至元真人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敬玄的回答。 那玄罡真人目光一直停留在敬玄身上没有移开过,见他先后从身上解下三把兵刃,不觉有些好笑: “太平县伯来玄都观怎还带这么多兵器,莫非是怕我等打劫不成?” 敬玄脸一红,今日也就是心血来潮而已,三把兵器背在身上死沉死沉的,为了减轻重量,中午从河间王府出来时,连装刀的盒子都没要,闻听老道此言,下意识的就把大夏龙雀往自己身边拨了拨,没想到这一动作,立刻引来玄罡真人注视: “县伯此刀莫非是大夏龙雀?!” 敬玄一愣,旋即好奇道: “道长也识得此刀?” 玄罡真人见他并未否认,立刻“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十分激动的说道: “县伯可否将此刀借贫道一观?!” 第0195章 上与浮云齐 这玄罡真人本名萧世廉,是前隋开府仪同三司,绥建郡公萧摩诃之子。 其父萧摩诃跟随汉王杨谅造反被杨素杀害之后,便出家当起了道士,算是一干老道中年纪最小的真人。 据他说这把大夏龙雀原是他父亲所有,萧摩诃死后,此刀被其弟萧世略给带到了江南,投靠了同为兰陵萧氏出身的萧铣,而攻破萧铣所建之南梁的,正是河间郡王李孝恭。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看着这老道抚摸大夏龙雀时,隐隐还有泪珠滑落,敬玄还以为他起了据为己有的心思,只得干咳两声佯装权解道: “前尘往事皆已化作灰飞湮灭,道长既已潜心向道,又何必执着于过去不肯放手呢?” “合该如此,太平县伯说的是极,隳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方能坐忘,师弟,时隔多年,你还戡不破么?” 胡子最长的太华真人一开口便是一堆让人听不懂的深晦真言。 除了敬玄以外,其余一众老道包括后头的袁天罡c李淳风皆面露戚戚焉,玄罡真人这才幡然醒悟,连忙告罪一声,将大夏龙雀递还给了敬玄,嘴里还告罪道: “贫道定力不够,见着故属遗物有些情难自禁,还望县伯勿怪。” 敬玄微微一笑,表示认可了他的说法。 而他一完,接下来智仁真人又开口道: “贫道听小徒天罡说起,县伯意欲知晓命数,不如就让贫道为县伯卜上一卦何如?” 这就要开始算命了? 算不算命敬玄并不关心,刚才李淳风告诉自己,说道门有意在长安附近立一座道观,而且选址就在渼陂湖畔,这才是单大生意啊! 想到此处,敬玄摇头道: “算命而已,不急,听说道门意欲在渼陂湖修一座道观,是也不是?” 众道士面面相觑,这件事情是他们刚刚才厘定的,怎么这么快就被人家给知道了? 于是都把目光投向了长得像只白毛鬼的李淳风。 袁天罡见状,连忙站了出来,冲众人答疑道: “诸位师叔,是师侄让李师弟将此事透露给太平县伯的。” 他的师父智仁真人闻听此言,立刻变得有些不悦,斥责道: “你入道已有多年,为何行事还是如此孟浪?往日的潜心修炼,都修到狗肚子里头去了么?!” 见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大神棍被训得跟个孙子似的,敬玄干脆坐在旁边看起了热闹。 袁天罡满头大汗,当着这么多人面被训斥,任谁都不会太好过,连忙躬身解释道: “师父,诸位师叔,此事弟子也是没有办法,想在那渼陂湖修道观,还非得通过太平县伯不可。” 众道士听罢均是一愣,旋即回头疑惑的看向笑眯眯的敬玄。 “为何?” 千里迢迢从峨眉山赶过来的智仁真人实在有些不能理解。 “因为渼陂湖周围那一圈都是本县伯的,若不得本县伯之允诺,那是万万修不成的。” 敬玄代替袁天罡做出了解答。 “你的?” 对朝廷政令稍微有些熟悉的玄罡真人疑惑了: “封山授湖,朝廷应该有公文告示啊?为何我等一无所知?” 见他还没反应过来,敬玄敲着木地板着重复述道: “我说,渼陂湖那一圈的地都是我的,换句话说,渼陂湖被我围起来了,我打算砌堵墙在那,如此一来,你们这道观还怎么修?” 此话一出,令众老道纷纷皱起了眉头,他们有些弄不明白敬玄的意思,还以为他是在故意给道门添堵,可明明刚刚还相谈甚欢呢? 智仁真人连忙问道: “县伯意欲何为?难道是想卖地与我道门不成?” 敬玄摇摇头。 玄罡真人也以为他想坐地起价,遂急急追问道: “县伯不妨直言,究竟需要多少,才能让县伯为我道门开一条口子?” “县伯,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再晚小道可要一头撞死在这殿外啦!” 袁天罡也半似恳求半似威胁的看向他。 敬玄微微一笑,却顾左右而言他,冲正在瞧热闹的李淳风喊道: “拿笔来!” “县伯要笔做甚?” 至元真人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冲自己的徒儿点了点头,让他赶紧拿纸笔来。 得到师父允准的李淳风,很快就从后堂拿来纸笔, 方方正正的铺在敬玄跟前。 敬玄拿起笔略微一思索,便开始俯身作起图来。 众老道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心,都伸长了脖子往地上看,原本还以为这太平县伯是要当场拟订土地契呢,没想到居然是在作画,这个时候作什么画啊? 过了好半天,敬玄才重新搁下笔,将画好的图纸拿起来稍微吹了吹,等墨迹完全干涸之后,这才笑着说道: “诸位道长请看,这是我为道观画的设计图。” 老道们一愣,纷纷盯睛朝那图纸瞄去,只见湖畔亭台楼阁绿意葱葱,一座高达十几丈的建筑拔地而起,与湖中倒影交相生辉,显得极为气派,远远看去,竟与身后那几笔线条勾勒而成的南山不相上下。 “这是道殿?” 太华真人以为自己眼花了,虽然敬玄画的极为潦草,但那道殿看上去跟佛塔似乎没什么两样。 “这明明是一座塔,道观怎会长成这样?” 敬玄十分奇怪的反问道: “这为何就不能是道殿?谁规定只有佛门才能修塔的?道观难道就不能多修个几层?须知道祖他老人家外出游历时,也喜欢站在高处眺望这大好河山呢!” “可” 太华真人还想再问,却被敬玄挥手打断: “渼陂湖迟早是要重新开发的,你们以为我将渼陂湖围起来做甚?实不相瞒,现在正在做规划,将来会成为长安周边数一数二的风景名胜,到时候从四面八方来此游玩的达官贵人c富商豪客会数不胜数,若是道门觅得先机在此修建一座独树一帜的道观,那会如何?” 会如何? 若真如敬玄所描绘的那么美好,那必定能让道门声名大噪! 他们这时候天南海北的聚在一起,最主要的目地,就是合几宗之力建一座道观,好与刚刚落成的铁瓦寺分庭抗礼! “敢问县伯,若在渼陂湖起这样一座道观靡费所需几何?” “此话问得妙!” 敬玄从垫子上呲溜的一下就跳了起来。 “这就要看你们打算修多高,怎么修了!” 敬玄绘声绘色的比划着: “若是跟这玄都观一般,就起些道殿,房舍,那价格自然便宜,但若是想让那道观成为长安,乃至关中c甚至是整个天下的标志性建筑,那花费就不少了” 众老道面面相觑,标志性建筑?且不说是否有违礼制,若真的修得跟宫殿一般,那得花多少钱? “不是宫殿,唉,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宫殿是什么?它是一个建筑群,本县伯说的标志性,只是一座单体建筑,而这座建筑包含了一座道观所有应该具备的一切,毕竟渼陂湖的地,将来可不便宜,不就得往高了修?再说了就一座房子而已,又能花多少钱?” “那是多少啊?” 李淳风实在忍不了敬玄的啰啰嗦嗦,直接站起来让赶紧报个数。 敬玄微微一笑: “三丈高的八卦型大殿,占地三十亩,需八千贯,四座道殿分立于大殿四个方位,层高约一丈高,长宽各三丈,一层一千贯,每高一层,多收五百贯,内饰另算,当然,等修好之后你们也可以自己布置,毕竟道祖他老人家的神像c以及法器壁画,还需要你们这些内行人来搞定” 一座大殿就要八千贯?另外每加盖一层还要多收五百贯?这个报价让一众老道有些犹豫不决,是不是太贵了。 “贵?等修起来之后,你们就会觉得物超所值了,本来是想按照八卦方位修八座道殿分立于八方,考虑到你们实在没钱这才打了个对折,虽然效果打了折扣,可依然也算得上是一座旷古烁今的道观了!” 袁天罡见师叔们迟疑了,立刻出言劝道: “县伯,能不能再便宜些?一座道观就花费多少来着?” 似乎没计算出来,他还特意转头看了看李淳风,后者立刻答道: “若是每座道殿修三层,总共所需两万六千贯!” “对,两万六千贯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据贫道所知那铁瓦寺也才花费不过三万贯啊” 袁天罡本是想卖个人情给敬玄,让他与道门联系更加紧密些,也好再套出些已经失传的道经,谁能想到他居然狮子大开口,两万六千贯修一座道观,简直离谱!这还不算里头的各种神像,须知往往修葺道观寺庙,那些神像上的装饰,如鎏金等,才是真正花钱如流水的计项。 敬玄见他们脸色犯难,便故作不悦的说道: “既然没钱,还修什么新道观,不如你们几位一人凑点份子,把这小小的玄都观再翻新一下便是了” 说完还故意叹息了一声,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嘟囔道: “亏得本县伯还替你们筹谋,连意境都想好了,上与浮云 齐,手可摘星辰,多美好的画面啊,说不定那些香客信徒还会因为能登上最顶层为荣呢” 袁天罡听罢,张了张嘴,他脑子里一下子就冒出个念头,若是只让最虔诚或者出手最阔绰的香客登顶,两万六千贯,要不了几年应该就能收回大半,而且这无形中还起到宣扬的作用。 “县伯,不若这样,只修一座道殿,修得高些如何?就像你说的那样,伸手捉星辰,殿与浮云齐” 他话还没说完,敬玄就笑着比了比手指: “五层加上道观主体建筑,两万贯,不讲价!” 李淳风一听,立刻不满道: “你刚还说一层只加收五百贯,怎的还多出两千贯来了?” “修高楼是有风险的,这对下面的地基要求极高,总不能修好没多久就塌了吧?本县伯做事一向严谨,道观塌了事小,连累本县伯声誉受损才是大!” 说到此处,敬玄突然话锋一转,目光看向一直未开口的清瘦老道: “不过若是妙应真人愿意与我合作,这两万贯我保证用不了几年你们道门就能赚回去!” 第0196章 谁得利(求订求全订) 孙思邈是个什么样的人,敬玄大概看出来了几分。 方才一众老道讨价还价的时候,这位从头到尾压根就没开过口,而且时不时还面露几分烦躁之色,一看就是一位致力于医学科研的老学究。 对付这种道德高尚,专心搞攻关的学者型道士,讲钱讲利益那是没用的,只能从宏观的角度去劝服他。 说白了就是道德绑架。 果然,一听说能白嫖,一干老道立刻来了精神,先是看了看孙思邈,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了敬玄。 对数字尤为敏感的李淳风好奇问道: “县伯想与孙师叔他老人家合作什么?” 敬玄轻轻一笑,果然任何时代都有白嫖党啊,这些家伙,难道一点都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么?不舍得付出哪有回报啊 想到此处,敬玄从怀里掏出一块小香皂,递给了一脸疑惑的孙思邈。 “孙道长,此物名为香皂,其作用与胰皂子类似,只是效果要好上许多,道长若是不信,可以在手上滴些灯油香灰,再用此物以清水洗净试试。” 孙思邈一听是净身用的,心中升起一丝好奇心,也不说话,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站了起来,取过神像旁的灯油往手上淋了些许,然后又把手浸进灰炉中转了两转,等小道士端来清水后,老道又按照敬玄刚才说的步骤,将香皂与手打湿,并放在掌中搓了起来 “果然有几分神奇。” 孙思邈惜字如金,说完这句话又把嘴巴紧紧闭上了,这让正在等待老道主动发问的敬玄差点泄了气。 “孙道长难道不知道此物一旦推广,对我大唐子民来说,乃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孙思邈闻言诧异道: “贫道即便不说,县伯也会主动推广,此物本就是县伯拿出来的,贫道瞎操甚闲心?” 敬玄被他一句话噎得半天没缓上劲儿来,果然,跟身负绝技的人打交道,还真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看样子只得自己主动出击了,否则就这种南辕北辙般的交流方式,谈到明年也谈不出个所以然来。 “敢问孙道长,若是身上起了皮藓或是红疹当以何种方法应之?” “县伯得了皮藓?” 孙思邈一听,立刻上下观察起敬玄来。 其余老道见状,连忙把屁股底下的坐垫给挪了挪,生怕离得敬玄近些会被传染上 见众人这般反应,敬玄不禁哑然失笑,连忙解释道: “不是我得了皮藓,我是说应以何种方式应对?” 孙思邈闻言沉吟片刻,而后淡淡答道: “这要看是何种皮藓,不过此类肌肤顽疾,总是需要时日外敷内服调养的,但若是毒虫叮咬所致,那就要下猛药了” 敬玄微笑问道: “那若是将能够将药物混合进此香皂,是否能有效降低患症的几率?或者说又能多一种治疗方法?” “你说什么?!” 孙思邈“腾”的一下就从垫子上站了起来,三两步走到敬玄跟前,将他也从地上提了起来,略微有些混浊眼睛瞪的老圆,口里急声问道: “你莫非已经调配出这种药皂了!?在哪里!?拿给老道看看?!” 老道士老当益壮啊,把自己这么大个人提在半空中居然面不改色,敬玄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把脚尖挨到地上,这才说道: “还没有,这不就是找道长您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合力制出这样的药皂,也好为天下苍生做一份贡献啊” 孙思邈听罢,总算平静下来,不满的抱怨了几句: “还以为你已经做出来了呢,下次跟老道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大喘气?” 敬玄揉着被衣领子勒得通红的脖子苦笑道: “道长说的是,倒是晚辈孟浪了” 对孙思邈这种享誉宇内c为黎民百姓做出卓绝贡献医家圣手,敬玄认为给予怎样的礼遇都不过分,所以被他老人家勒了脖子,心中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继续解释道: “晚辈此番前来最主要的就是想与道长商谈此事,这天下奇奇怪怪的皮肤病那么多,总有能起到预防c抑制的药物,若是能将这些药物混合进香皂里,寻常百姓哪怕日常净身,也能起到一个防范的作用,孙道长以为晚辈这个想法如何?” 孙思邈听罢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的回道: “想法是有些新鲜,或许真有可行之处,只是若你打算以此牟取私利,那老道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其余众老道一听, 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都是心思通达之辈,如何不知道这药皂一旦问世,会给道门带来多大的利益,不说卖出去所获之利,若是能将此药皂冠以道家之名,那收获的信徒可谓不计其数啊 所以还不等敬玄这位最着急的主顾开口,立刻就有老道站起来帮忙劝说: “孙师兄,若能做出这药皂,功在千秋啊,天下万民无不念及师兄你的好,师兄何故要推辞?” “是啊师弟,这可是一桩利国利民的大功德啊,怎能白白错过?” 又一位老道站起来劝道。 看着孙思邈进退两难的地步,敬玄心中都笑开了花,只是脸上依然不动声色。 “师弟不妨再好好想想,我大唐子民,尤其以生活在南方多毒障之域的百姓,深受毒虫障气所害,若是师弟能试着制出一种能够抵御此等祸害的药皂,那无疑会给南方百姓们带来天大的福音,总比师弟你挎着背篓挨家挨户的给人瞧病要方便许多吧?” 太华真人王守知也开口了,做为现今道门执牛耳者,他的话份量十足,孙老道不可能不听。 见孙思邈神色稍有松动,敬玄立刻趁热打铁: “孙道长,晚辈做此物绝不是为了牟利,既然是要做药皂,那自然是面向广大的普通百姓,道长试想,若是卖得贵了,百姓们买不起,岂不是平白靡费了道长的一片苦心?晚辈在此向道长你保证,除去成本以外,每块药皂只赚五文钱,道长你看如何?” 孙思邈沉吟了一下,旋即抬头望向敬玄,疑声道: “那你这香皂成本几何?” 就是一些香草灰猪油什么的,算下来实际上要不了多少钱,主要是人工费多一点,毕竟全是手工赶制的,不过若是能在河边架几座水车,以水利传轴的形式来进行搅拌,再辅之以酒精,应该会快上许多。 “道长且附耳过来。” 商业机密自然不能多说,而且要自己只赚五文钱?那怎么可能呢,毕竟一块药皂若是省着点用,怎么着也能用上两三个月啊 待听清敬玄口中的那个数字后,孙思邈十分满意的点点头,还专门冲敬玄承诺他不会说出去。 这可把旁边那些老道们给好奇惨了,不过既然都答应了,那总归是道门得利啊,闭上眼睛甚至都能想象到未来香火鼎盛的样子。 于是玄罡真人试探性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要不给道殿再加盖两层?” 太华真人当场拍板: “那便再盖两层!建好之后,就请玄罡师弟你亲自坐镇如何?” 敬玄笑开了花,慌不忙迭的点头道: “那咱们这就厘定契约!” “县伯且慢!” 白得跟个鬼似的李淳风突然跳了出来: “县伯,我师叔既然与你合力研制药皂,总不能光出力吧?你说你只赚五文,那小道倒是想问问,这五文当中,有几文是我孙师叔的?” 第0197章 肩挑日月 李淳风鬼精鬼精的,哪里像个科学家该有的样子?简直就跟外头讨价还价的商贾没什么区别! 五文钱的利润,分出去两文钱,还能剩下多少?哪怕卖出去十万块药皂,也才几百贯钱。 好在敬玄把人工成本算得很贵,甚至连自己的技术专利费也给包含在其中了,不然,拼死拼活就几百贯的净利润,傻子才干呢! 药皂的事情一谈拢,这次来玄都观的目地基本算达成了,剩下的只要把一些小细节给商议妥当变成。 比如给孙老道准备一间实验室,好让他从秦岭里搬出来致力开发各种药皂。 又比如给道门做一件缩微模型,让他们能更加直观的感受到几万贯大钱花出去不会打水漂。 其他都好说,只是几万贯的铜钱,堆在一起重量有好几十万斤,这让敬玄无比怀念那个使用纸币和转账的年代。 百吨的铜,怎么拉回去都是个问题,本想让道门直接付金子或银子的,可如今金银还没正式纳入官方认可的货币体系,只能做为贵重物品使用,根本无法折算成具体等值的价钱。 而且更重要的是,百姓只认铜钱,倘若发一块银子或金子给他,他会立刻拿去市场上变卖,但因为市场没有统一变卖标准,所得之铜钱往往会大打折扣,这样的事情云叔就干过,半斤重的银子,就换了一百枚开元通宝。 敬玄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大唐的货币政策注入点新鲜血液,若是都按铜币结算,实在太麻烦了,毕竟一贯钱就好几斤重,带在身上死沉死沉的。 而且铜币这玩意儿,本来就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恶习,那时候因为铸造兵器c锅碗瓢盆什么的都是用的铜,所以才把铜用来当做钱使用,可现在是什么时代? 大唐的冶铁技术就是自己这个后来人也感到惊叹,什么横刀陌刀哪样不是加了精铁的? 既然兵器有精铁,锅碗瓢盆有陶有瓷,未来还会有玻璃什么的,铜的作用已经没那么大了,就应该与时俱进! 不过这种足矣改换天下的大事,目前自己是干不了的,也不敢干,怎么着也得等以后再说,现在是没有这份底气的。 李淳风像看笑话似的看着敬玄,见他对着满地铜钱抓耳挠腮,忍不住打趣道: “县伯打算如何将这些铜钱搬运回去?要不小道去外面找些人来帮忙?不过车马搬运费得县伯你来出” 敬玄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刚才还没发现这家伙身上有一股令人讨厌的气质,还把他当成高人看待,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仗着有几分聪明,目中无人的损色儿! 几十万斤的钱,哪怕自己不要命的把大卡车开出来,估计也会把车子给压坏。 “今日就先放在这儿,改日本县伯再派人来取,告辞!” 敬玄说完就带着一脸困惑的阎诃大摇大摆的往外走,这可把李淳风给看傻眼了,方才见他锱铢必较的样子,还以为是位见钱眼开之徒呢,还想着敬玄今日怎么着都会把钱给拉走,所以才故意让小道士们搬运的时候,随意堆在地上,可现在 难道还要让人再给搬回库房去?! “县伯!县伯留步!” 李淳风再一次从后面撵了上来,只是这回脸上堆满了笑容: “县伯真不把钱带回去?这如何使得?如此巨款,县伯怎能弃之不顾?” 敬玄微微一笑,故作不解道: “本县伯可没说不要啊?不是说了吗?就是先放在你们这儿,改日再来取啊?” 一边说,还一边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李淳风的肩膀: “这么多钱放哪儿本县伯都不安心,不如就劳烦李道长先替本县伯再保管些日子,等渼陂湖开工了,再命人来取也不迟” “可” 李淳风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却又被敬玄给挥手打断: “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本县伯自然会派人来取,就请道长多费些心阎诃,我们走!” 阎诃还以为自家少爷在故意刁难这白毛道士,是以走几步就忍不住看看敬玄的脸色,见他压根就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实在忍不住小声问了起来: “少爷,咱们真就这么走了?那可是两万贯啊?” 敬玄十分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道: “没见过钱啊?两万贯怎么了?你给搬回去?搬回去放哪儿?是不是还要把你派去日夜看守?守着这么一大堆钱,你睡得踏实么?” 阎诃不死心,在他看来现在这两万多贯已经是自己家的了,自己家的钱怎能放在别处?那才叫不踏实呢! “放心好了,少爷我自有打算,这钱是咱们家的那就跑不掉,只是让他玄都观先替咱们保管而已,你想啊,这样大一堆钱万一里面少个百八十贯,谁也不知道,可咱们总不能一枚一枚的数,不是么?” 敬玄刚才就想明白了,由于铸造钱币工艺的不规范和落后,这就导致了大唐现今流通的开元通宝,每一枚的重量都有所不同。 若是想用称斤论量的方式来计算,根本就行不通,所以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了个好主意 修房子所用的部分材料,如油漆c铁器c砖瓦什么的,都得在长安市上的牙行找人买,将钱拉回去然后买的时候再拉过来?一来一回好几十里路呢,得用多少大马车才装得下? 所以干脆就放在玄都观,到时候只需要那些供货商把货物送到后,再拿着自己的批条到玄都观来提钱便是,批条上写的是多少,那就是多少,而且还不用敬玄这位开发商操心,毕竟出钱的是乙方,他们肯定会严格核实给出去的数额。 不但如此,就连开工钱也可以照此行事,让工人们拿着工资条来玄都观提钱,反正他李淳风精通算术,这点小事也难不倒他。 说白了就是把玄都观当做临时银行来使,这样做的好处,既能把自己的信誉宣扬出去,也能让玄都观跟着沾沾光。 当然,这个光不能白让玄都观沾,等这间临时银行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后,将来自己若是再想干什么事业,只需要在长安找一块地,修个铺子,招牌一挂,写上玄都钱庄四个大字 坐在马车里,正美滋滋的想着如何在悄无声息中,让长安百姓潜移默化认同钱庄。 突然,正在赶车的阎诃像是见了鬼似的,结结巴巴的掀开帘子,脸色卡白: “少少爷” 疑惑的敬玄,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赫然发现刚还在玄都观的玄罡子,居然已经跑到了前头,站在便桥的凉亭边上等着了。 这老道莫非会瞬移不成 敬玄下车的同时,还不忘将兵器随身带上,这玄罡子,突然出现恐怕没安什么好心啊,莫非还是想要拿回大夏龙雀?? 玄罡真人也窥见了他的小动作,并不如何在意,只是微笑道: “还以为县伯走的另外一条路呢,幸好贫道没有错过。” 闻听他此言,敬玄故作不解道: “道长专程在此处等我?” 玄罡真人淡淡一笑,大袖轻摆,侧身让过凉亭,做了个请的手势。 “县伯不妨坐下说话。” 见他似乎并无恶意,敬玄稍稍放下戒心,吩咐阎诃在马车旁等候,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又瞅了瞅四周,见周围并无马匹坐骑,十分好奇的问道: “道长是如何过来的?” 玄罡真人淡淡一笑,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贫道此来,是有一句忠告要送给县伯。” 这些臭道士,一个个装神弄鬼已经成了习惯,见他并不正面回答自己的疑问,反倒是神神叨叨的说起了其他,敬玄同样报之以微笑: “道长请说。” 玄罡真人指着敬玄放在桌上的大夏龙雀: “望县伯慎用此刀。” 果然还是冲刀而来的,敬玄在桌子底下冲阎诃悄悄打了个手势,要他戒备,另一只手也摸向了腰间挂着的电棒。 “道长这么急着拦住本县伯,莫非是想要此刀?” 虽然已经起了戒心,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道长若是想要,刚才在道观就可明说,何必要瞒着太华真人又跑这么一趟?” 面对敬玄言语间的嘲弄,玄罡子并未生气,反而摇头道: “贫道只是好心提醒一下县伯,此刀不详,已经害死多人,并非是起了据为己有的心思。” 见他说得真诚,敬玄心中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只好给已经暗中装填上弓弩的阎诃重新发了一个静观其变的信号。 “道长何出此言?” 玄罡真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了阎诃一眼,淡淡答道: “此刀先后克死多人,难道县伯没发现么?但凡掌握此刀之人,如赫连勃勃c刘裕c武帝c候景c元帝c以及我父,哪一个有好下场了?” 敬玄听后倏然一惊,好像还真是如此诶,玄罡子说的这些人,不是国破家亡就他娘的是身首异处,还真没一个能得善终的啊 看着在阳光的折射下,偶尔闪出一丝寒光的大夏龙雀,敬玄也有些不确定这到底是神兵还是邪器了 不过李孝恭应该不会送把邪器给自己吧?毕竟历史上的李孝恭也算是善终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李孝恭把刀送给别人了 “那道长的意思是?” 玄罡真人见他神色略微松动 ,颔首笑道: “贫道已经说了,让县伯慎用,不过既然王师兄说县伯肩挑日月乃是身负大气运之人,那应该能克制此刀。” 王守知替自己看相了?什么时候的事?自己居然不知道? 想到此处,敬玄有些不确定的抬起头: “既然道长认为本县伯能压制此刀,为何又多此一举?” 敬玄话音刚落,玄罡真人就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了过来: “贫道将来既然要在渼陂湖修行,便以此物与县伯结个善缘。” 第0198章 那个来了 气运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王守知说自己身负大气运,也不知道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过民间的传说中,对太华真人王守知的评价倒是颇高。 据说连李世民名讳,都是这老道给起的,说小时候李渊带着只有七岁的李世民在某道观中偶遇这位太华真人,老道一见李世民便惊为天人,言称他将来有济世安民之能,所以才取名“世民”。 不过,既然有济世安民之能,那为什么不叫李济安呢? 对于这种民间野史,敬玄向来是不怎么信的,但玄罡子说到大夏龙雀的历代主人,却不得不让他有一丝担忧。 所以一回到家,就把大夏龙雀给丢进了库房。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赫连勃勃这位初代主人自是不必多说,而刘裕这厮正计划北伐,突然就莫名其妙的暴毙了。 至于剩下的那几位,下场更是好不到哪去,梁武帝萧衍被囚禁而死c侯景被部下杀死c梁元帝萧绎城陷被杀,萧摩诃死在杨素手上c萧世略也被李孝恭一刀给宰了 坐在书房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手中的小册子,敬玄情绪变得有些烦躁,这玄罡子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一边让自己慎用大夏龙雀,一边又拿本御刀术总纲给自己看,究竟是要老子用呢还是不要老子用呢?!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正在锁眉自扰的敬玄,十分不耐烦的冲外面吼道: “吵吵闹闹干什么呢?还让不让我好好看书了?!” 听出自家少爷情绪不对的青花,连忙小跑着进来禀报: “少爷,公主殿下和越王殿下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就见李泰胖墩墩的身子从门外钻了进来,撇着嘴鄙视道: “你还看书?倒是让人稀奇,让本王瞧瞧你看的甚书?” 说着就要上手过来抢,敬玄眼疾手快,把书往桌上一按,顺手拉过李泰朝他肥肉最多的地方捏了两下 伴随着李泰杀猪般的惨叫声,敬玄只觉得神清气爽,刚才烦闷的情绪顷刻间烟消云散。 果然,烦恼这种东西还是应该到转嫁他人身上,一把刀而已,被雷公劈过的人,还怵一把刀?回头就天天挂在身上切瓜砍柴,看看谁敢来取老子性命! “玄哥!” 多日不见的汝南公主,身上好像多了二两肉,看样子皇宫伙食不错啊,到底把干瘪瘪的小丫头给稍微撑起来了些,唯一不变的就是脸上那一对小酒窝,让人恨不得拿个指头戳一戳。 “来,让为夫抱抱,看是不是壮实了许多?” 敬玄口中发出怪笑,想要调戏一下这位动不动就害羞的小娘皮。 哪知李真三两步就跳到一边,十分认真的说道: “父皇说了,未成婚之前你不能再碰我,否则就要把玄哥你抓到宗正寺去打板子” 敬玄张大了嘴巴,这个李世民,规矩还真多呵,以前治病时怎么没这么多破规矩? 这时从房间钻出来的李泰,神秘兮兮的凑到了跟前,小声说道: “二姐来那个了所以父皇才下此命令” 敬玄还没反应过来: “那个是哪个?说清楚行不行?” 李泰脸色一僵,见自己二姐正恨恨的瞪着自己,丢下一句话就飞快的跑了。 原来是大姨癸水啊 下意识的就往李真双腿间瞄了一眼,臊得公主殿下狠狠一跺脚,抽出大铁勺就要去找多嘴的弟弟算账 而李泰正熟门熟路的往原本属于自己的那间卧房跑,刚一打开门,整个人都愣了愣: “景仁,你怎在此处?” 正在看书的李景仁慌忙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恭恭敬敬的朝李泰行礼道: “堂兄好,弟在此读书” 李泰点了点头,像一只螃蟹似的,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从桌上捡起李景仁的课本瞅了瞅,好奇的问道: “物理?这也是敬玄教你的学问么?” “是我教的,咋的?” 敬玄抱着双手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怒气冲冲的李真,不过见李景仁也在房中后,这位公主殿下立刻恢复了往日的恬静。 “你怎么不教教本王呢?” 李泰抖着李景仁的课本十分不满。 不过这副态度,注定是要挨揍的,敬玄叹口气,把指节捏得啪啪作响,有日子没见了,这小胖子又变得如从前那般颐指气使,这回得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李泰瞅见他神色不善,立刻意识到自己故态萌发了,慌忙赔着笑使劲摆手道: “我就是问问,问问而已,你别哎呀问问都不成嘛二姐二姐救我” 过了好半天。 过足了手瘾的敬玄,坐在凳子上懒懒散散的开口道: “好了,现在你可以问了” 此刻的李泰不但双目无神c头顶鸡窝,脸上还被抹了几道墨汁,看上去滑稽极了。 闻听敬玄此言,小胖子有气无力的答道: “我不问了还不成吗?” 敬玄似笑非笑: “不成!必须问!” 李泰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嘴里哼哼了两声,不情不愿的问道: “那什么是物理?” “这个问题问得好!” 敬玄假装思考了两下,将脑袋凑到小胖子跟前: “就不告诉你!” 李真噗呲一声就笑了起来,连带着表情还有些忐忑的李景仁也跟着咧嘴偷笑。 李泰气得哇哇大叫,刚想拿出亲王气势呵斥几句,无意瞥见敬玄一副鼓励自己发怒的表情,连忙重新把嘴巴又给关上。 这时候李景仁终于有机会向李真问好了,听见李景仁喊李真堂姐,敬玄不由笑了起来: “景仁,这个称呼可不对啊,汝南公主将来可是你舅母,怎能还称堂姐?” 李真本来面带微笑,听敬玄这么一说,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无他,只因舅母这个称呼实在是太太显老了 看着李景仁一副纠结万分的样子,李真难得拿出了一丝魄力: “就叫堂姐,说甚舅母不舅母的,我先是你堂姐,再是你舅母,所以以后就叫堂姐!” “那舅舅呢?” 李景仁此刻只觉得这层关系太乱了,将来还有个远房表姐要嫁进舅舅家,难道也不喊舅母? “他是他,我是我,各叫各的,就这么说定了!” 李真说完吐了吐舌头,也不看敬玄脸色,就打算先溜出去,岂料跟刚进屋的薛仁贵撞了个满怀,轻盈的少女立刻被撞飞了出去,若非敬玄最近练武反应变快,把人抱在怀里,说不定这一下又给摔出毛病来。 “你这莽货,走路没长眼睛啊?!” 敬玄大怒,随即又关切的看向怀里的少女: “可有哪里受伤?” 李真羞涩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李泰见自己二姐被眼前这个大块头给撞飞了,愤怒的冲上前去就想给他两脚,不成想被薛仁贵一把从地上给拎了起来。 “师兄,这小胖娃子是谁啊?” 薛仁贵像拎猪崽子似的把李泰提了起来,在眼前晃来晃去。 “把人放下!” 见李真没有受伤,敬玄稍微松口气,不然被李世民知道了,薛仁贵哪怕再有本事也会被那条恶龙给记恨上。 “哦。” 薛仁贵手一松,哇哇叫的李泰立刻掉了下来,幸好这家伙抓住了门框,不然保管要摔个狗啃泥。 “这是我师弟,叫薛仁贵,从绛州来的。” 敬玄没好气的瞪了瞪傻头傻脑的薛仁贵: “今日让你练字练了么?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薛仁贵抠着后脑勺傻笑道: “早上帮着云叔操练伍娃子他们去了,没顾得上,下午一定练” 余怒未消的李泰一听说这傻大个是敬玄的师弟,立刻来了兴趣,他也以为敬玄的师弟应该跟敬玄本人一样,也懂得不少稀奇古怪的学问,所以一直悄悄打量着薛仁贵。 薛仁贵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也反过来回瞪着李泰,两人就这么互相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跟俩二傻子似的。 “这是你师兄我未来的小舅子,你可别欺负他” 敬玄有些不放心,连忙替李泰做着介绍,生怕万一哪天薛仁贵抽风,把李泰给拖到小树林揍一顿 “师兄你的小舅子?” 薛仁贵看了看胖墩墩的李泰,又看了看被敬玄搂在怀里的李真,他虽然有时候容易犯轴,但脑子并不傻,最近听云叔他们也说起过,所以反应过来之后,当即躬身作揖,冲李家姐弟行礼道: “草民薛仁贵,见过二位殿下!” 李泰见状得意的哼唧了两声: “免礼平身。” 完事还拿着一双小眼睛瞟了瞟敬玄,那意思是说你师弟比你懂礼仪得多,你这个做师兄的,得向他好好学习! 敬玄对小胖子的那点小心思视而不见,只是让薛仁贵赶紧起身: “行了,以后天天都要见的,不用动不动就行礼” 说着就冲怀里的李真微微一笑: “你以后叫他小叔子就成,有什么脏活累活,让他帮着干就是,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李真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不过薛仁贵倒是满不在乎,拍着自己的胸膛傻笑道: “师兄说的是,既是兄嫂,那就是某家的长辈,嫂嫂千万不要跟某家客气,对了师兄,那越王呢,我该怎么称呼?” “叫他死胖子就成!” 第0199章 烽燧燃 俗话说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受到薛仁贵他们的感染,敬玄几乎每日都照着御刀总纲磨砺着武艺。 原本这副身体底子就好,又是自幼练过武,虽然中间换了主人,可说到底基础还在。 就像木桶上的两块短板,只要补齐,那便能容纳更多水。 招式和对敌经验,就是敬玄身上两块最大的短板,一无名师指导,二无生死搏杀,所以薛仁贵这位便宜师弟,就成了最佳的陪练教练。 而御刀总纲,则是玄罡子自己编撰出来的一本讲解刀术的要领,没有具体的招式,有的,只是一些手法技巧,比如对上长兵器应该注意什么,如何借力打力,对上短兵器又该如何卸力压制,甚至连不同的握刀姿势都有不同的妙用,简直让敬玄大开眼界。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除了段瓒这小子偶尔打着他老爹的幌子过来解解馋以外,日子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权旭到底还是去了左卫,离京的时候,还专门过来找敬玄喝了一顿酒,两人坐在院子里喝得酩酊大醉,趁着这家伙喝醉了,终于从他口中套出了秘密。 能凭借区区一副方子,在一个月的时间就把自家婆娘肚子搞大,即便用不上,那也得好好收藏起来,毕竟有备才能无患不是? 说不定哪天就用得上呢 接替他,新来的县令名叫刘仁轨,原本是陈仓县的县尉,端的是公正不阿,刚上任没几天就赢得了一阵好评。 如果是刚来大唐那会儿,见着这种在青史留过名的家伙,怎么着也得去拜会一下。 但今时毕竟不同往日,本县伯光认识的名臣勇将就有一大堆,更别说将来还是李世民的女婿,区区一个刘仁轨见与不见又有甚关系? 只要不来招惹自己就好,居然还想让自己把渼陂湖开条口子放出来?简直就是在作梦! 坐在书房里的椅子上,敬玄悠哉游哉的抱着后脑勺发呆,今日外头在下雪,不适合练武,不如就缩在家里教育教育两个小的,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所以李泰很李景仁兄弟俩,除了该学的物理和化学以外,又被敬玄强制的安排了一门数学课。 虽然李泰掰着手指头跟自己炫耀说他对《九章算术》c《缀术》c《筭数书》c《孙子算学》c《周髀算经》等都有涉猎,可还是被敬玄用阿拉伯数字给无情的镇压了。 物理是需要计算公式的,不但要用到这些数字,甚至还需要用到一些符号。 只不过这门学问是在开前人所未有之先河,这些个符号就应该由自己说了算,是拼音,就绝不是什么字母,更非什么英文短句的缩写! 比如物理公式中代表功率的大p,原本是英文p一er的缩写,被敬玄生生改成了gl,也就是功率的拼音,而代表压强的小p,pressure,也被改成了yq拼音缩写。 看着手里那本被自己改得面目全非的课本,敬玄十分满意,这就对了嘛,好好的华夏民族学那些虚头巴脑的做甚?平白让孩子们多分一门心思出去 自从李真回到户县后,敬玄与长沙公主见面的时机也越来越少,一方面敬玄要忙着家里的各种事情,另一方面,长沙公主也因为解除了禁令得以能回到长安城居住。 若是解除了禁令还赖在户县乡下不走,那恐怕就会引人遐想了,毕竟没有高大城墙遮挡的乡下,实在太冷了。 所以除非是打着去内衣商铺视察的幌子,两人在私底下也很少见面。 不过内衣铺子的二楼,床板都被摇塌好几次了,谁让冬日里被包裹住的滋味,比夏日来得美妙呢? 户县的冬天的确冻人,不过还好不是身在唐末那种小冰河时期,否则恐怕连行房都不愿意脱衣服。 前几天去渼陂湖转了一圈,湖水都要开始结冰渣滓了,看着在旷野中仍旧卖力劳作搞建设的乡民,敬玄十分大度的购置了一批木炭分发给众人,并且要求他们不要舍不得用,烧完了还有。 早知道就把那蜂窝煤铁炉子什么的先给弄出来了,刚入冬的那几天因为天天练武,身子时常暖洋洋的,根本就没想起此事,现在再想弄这些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等开了年后再说。 本来还担心李真在这乡下受不受得住呢,当看见这妮子从自己的行李中翻出几个手炉以后,顿时没了脾气,李世民这是怕自己闺女儿子冻坏了,提前就准备好了啊。 富贵人家就是好,小小的铜炉填上木炭放在手里最是保暖,整个敬氏后宅,除了敬玄以外人手一只。 连单如意这妮子都有一个,据说是程处默特意派人 送来的,天天抱在怀里不撒手,连抽烟的时候都是叼着烟杆子低头从那小孔中伸进去,比树懒还他娘的懒。 不过赶本少爷还是差了点,既想巡视工坊人又懒得动弹,所以全靠一双眼睛在天上盯着,但无人机这玩意儿,毕竟耗电极快,一块电池充满,平时能用上小半个时辰就不错了,天气越是冷,可飞行的时间就越短。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冬季缺少阳光的缘故,屋顶上的太阳能发电机总是间歇性供电,蓄电池压根就没见满过。 找了一架梯子,搭在墙壁上敬玄打算上屋顶去看看,院儿里,李真跟几个丫鬟正呵着热气想要堆一个雪人,嘻嘻哈哈的样子,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瞧见这和谐的一幕,敬玄嘴角微微上扬,这大概就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百姓们,最平淡的满足吧。 把着梯子还没爬几步,就感觉到脖子上一凉,泌人心肺的寒意让敬玄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回头望去,顿时大怒,李泰这死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书房里出来的,手上还搓着一个雪球冲自己得意的傻笑! 小混蛋!居然敢玩偷袭! 三两步爬上屋顶,仗着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敬玄开始实施反击! 雪球一个接一个得往李泰身上砸了下去,惊得这小胖子四处逃窜。 直到最后一团人头大小的雪球径直砸中了李真她们刚堆好的雪人之后,终于犯了众怒。 来自下方源源不断的炮弹让敬玄这位家主不得不连连后撤,躲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打算制造新一批炮弹。 刚才抬起头,就看见位于长安西北方向的烽燧,不知什么时候燃起了巨大的狼烟! 第0200章 狼烟起 贞观三年十一月中旬,突厥大将阿史那杜尔与雅尔金突然兵出峡口,率三万轻骑直取河西,意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肃c甘二州。 所幸提前得到警示的虢国公张士贵c张掖侯张宝相,互相统兵结成掎角之势,一面坚壁清野,利用城池阻挡突厥骑兵,另一面点燃狼烟向朝廷报信。 巨大的狼烟直冲天际,已经有些日子没被外族侵犯过的大唐,又开始躁动起来,就连户县乡下一些已经退伍的老府兵,成日里都蹲守在县衙门口听消息,看看究竟是谁这么不自量力,想来寻大唐的晦气! “少爷,朝廷来人了!” 阎诃一脸肃穆的走进书房。 敬玄点点头,自打看到天边上的狼烟后,自己这几日一直在等候李世民的传唤,突厥选择在此时出兵,那么跟先前自己定下的策略基本上如出一辙,估计,朝廷也只是在等待甘州送来的军报,好再确认一遍而已。 “收拾一下,随我进宫。” 敬玄站了起来,见李家姐弟脸上皆有忧虑,不禁笑道: “就是一些疥癣之痒而已,不必担心,如今我大唐兵多将广,不惧任何来犯之敌。” “要不我和你一同进宫?” 李真还是有些担心,这件事她从到到尾都知道,早前敬玄与李靖他们定计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避讳她这位公主殿下。 “无妨,真正的大战还有些日子,我最多就是进宫替他们参详参详,至多明日就能回来。” 敬玄说完冲李泰使了使眼色,后者连忙也跟着劝道: “二姐,敬玄说得不错,不过就是一些不自量力的家伙想要偷袭咱们而已,父皇英明神武,一定能将他们痛打一顿的” “县伯,还请快些,陛下他们恐怕都等急了” 外头负责传召的官员十分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敬玄冲李真耸耸肩: “那我就先走了,晚膳不必等我。” 战争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自渭水之盟以来,这还是头一遭点燃烽燧,所以传召的官员脸色阴沉得都快要滴水了,弄得敬玄想打听点消息都不知道该不该开这个口。 大冬天纵马狂奔就跟不戴头盔骑摩托是一个道理,雪水还未完全消融的地面十分丝滑,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掉下来把脖子摔断。 不过这段时间的突击强化训练还是有成果的,至少不用担心屁股会不会被颠成两瓣,这既是技艺上的提升,同样也是高桥鞍下缝了软垫的好处。 到了长安城下,把守城门的卫队破天荒的没有要求几人下马,而是远远的就帮着疏散聚集在城门口的百姓,方便朝廷使者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皇宫。 城内一片肃杀,行走在大街上的百姓个个阴沉着脸,见到有马蹄声驶近,纷纷靠边避让,待看清马背上坐着的居然是一名少年,纷纷出言唾骂,以为敬玄是哪家不晓事的衙内,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敢在城内纵马狂奔。 百姓的愚昧,通常来自于消息的不灵通,敬玄也懒得跟他们计较,反正几句脏话也不至于让自己掉块肉,何苦来哉呢? 一路疾行,好不容易进了武德殿,原以为里头的氛围也跟外边一样严肃呢,没想到殿内各方大佬齐聚一堂,有些老家伙甚至还互相有说有笑的,好一派其乐融融。 而且殿内也不知道究竟架了多少火盆,刚一进殿迎面就是一股热浪,跟外头相比起来,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见到敬玄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投向这位皮肤略黑的少年,宇文士及上前把着敬玄的手就把他往前拉,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总算到了前面。 到这时候敬玄才发现为何武德殿变得这么拥挤了,原来自己先前制作的沙盘,居然被李世民给安放在了这里。 不过这一幅沙盘显然比自己那副要大上许多,估计是在原本的基础上重新加工改造的,至少残缺的阴山那一角,给补齐了。 正与一干名臣勇将围着沙盘议事的李世民,见敬玄来了之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气息微喘,想来是匆忙赶路所致,所以还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子,一切都如你预料,突厥果然陈兵南下了,前方传回来的军报说突厥遭了雪灾,冻死了不少牛羊嘿你小子算得还真准!” 敬玄咧嘴笑了笑,这时候在苦着一张脸就不合适了,本来路上已经收拾好了面部表情,准备以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觐见,哪成想这些君臣像在开联欢会似的,一个赛一个的高兴,好像都盼着突厥打来似的。 尤其程咬金,就差没戴个头套扭秧歌了,听说李世民好像是答 应让他去幽州给卫孝杰当副手了。 “怎么说?你接下来有何计策?说出来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听听。” 敬玄看了一圈,见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的等着自己说话,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我就是提供一个大概思路,怎么具体怎么干还要问?我又没打过仗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说吧,多一种思路也好,说错了也无妨” 既然李世民都开口了,敬玄觉得自己要是再装哑巴,恐怕会被拖出去打板子,只得拱手称是。 “回禀陛下,臣以为此时应当派出使者与突厥讲和。” 敬玄这话让不少武将发怔,人家都打来了,还讲甚和?眼下的大唐国力跟贞观元年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此消彼长之下,一鼓作气拿下突厥绝非是痴人说梦,脑子抽风了才主动求和! 听见敬玄这番话,李世民轻笑着与李靖对视一眼,后者同样颔首笑道: “小子,继续说下去。” 敬玄清了清嗓,指着沙盘说道: “我朝大军既要出,使者同样也要出,一面与突厥作战,一面与突厥和谈,必须要让突厥认为我们只是在自卫反击,而并非是图谋吞并,两者可以兼顾,战事进行顺利,咱们就把谈判过程缩短,若是进展缓慢,咱们就把谈判过程往长了拖,总之就是要让突厥人以为咱们是真心要与他们讲和” 李靖一听就明白了,不由哈哈笑道: “你想行韩信破齐之旧事?就不怕被突厥人给识破?” 第0201章 太平县伯可堪大用矣 自古以来兵法无非就是那么几样,可依然有人上当,这固然是因地制宜的结果,同样也是大环境的作用下,让决断者有时候不得不甘冒风险投机换取胜利。 突厥连年雪灾已经是迫在眉睫了,出兵南下打大唐的秋风也是迫不得已,否则怎不去找草原更深处的薛延陀要补给? 连突厥都这样了,只怕薛延陀的日子更加难熬,已经无法从其余铁勒那里获取帮助的颉利,在这种时候,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会自己凑上来心存侥幸。 所以,大唐就要利用好突厥人的这种心理,慢慢与之消磨。 “说得不错,朕方才与李卿他们也是这样想的。” 李世民对敬玄的计划十分满意。 只是他面带赞许胸有成竹的样子十分可憎,既然你都商量好了,还在这大冷天把我叫来干嘛? 不但李世民这样,就连其余几位大概事先与李世民通过气的老将,也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让人恨不得照着他们脸上来一拳。 那么问题来了,今日文武百官几乎都在场,谁人可出使突厥以为使者? 当李世民问出这句话后,殿下群臣不禁面面相觑,这趟活计虽然会立大功,可一个弄不好也有可能身首异处,被颉利一刀宰了祭个旗什么的,所以都迟疑了。 见居然无人肯主动接下此差事,李世民不由得有些气恼,口中也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 “怎么?这么多爱卿竟无一人肯为国分忧不成?” 眼见皇帝快要生气了,突然走出一人来,冲李世民稽首道: “陛下,太平县伯才思敏捷,既通军略又善机辩,乃是出使突厥的最佳人选!” 我靠!这老家伙谁啊?就这么想让自己去送死?我还是个孩子啊 连忙小声在程咬金耳畔问道: “程伯伯,这老头谁啊?” “顺义县公裴艺,门下省的,甭理他,自然有人替你说项” 果然,程咬金话音刚落,刘弘基就站出来了,指着裴艺怒斥道: “堂堂国朝三品大员,不思为陛下分忧,居然让一个娃娃去冒险,裴艺,你有何面目立于此?!” 敬玄听罢想立刻抱着刘弘基满是褶子的脑袋亲上一口,虽然知道这老家伙也不过是存了私心,怕自己稀里糊涂死在突厥,连累那报酬丰厚的烟草生意打水漂而已。 不过他这一骂,倒是让不少文臣脸面跟着无光,在场有不少人心里都存着让敬玄去出使突厥的念头,因为在他们看来,既然敬玄能想到这个办法,必然有应对之策,谁提出来的就让谁去,这是朝堂最近的一贯风气,谁知道刘弘基突然抽什么风? 所以礼部尚书虞世南也站了出来: “夔国公此言差矣,太平县伯虚岁十五,比那古之甘罗还要大上不少,如何就不能出使突厥了?须知那甘罗可是佩戴” 他还没说完,刘弘基就不耐烦的打断道: “可甘罗十三岁就死了啊?这虞尚书总不能否认吧?” 虞世南被他这一呛,差点呛出内伤。 于是绕过插科打诨的刘弘基,一脸郑重的朝李世民解释道: “陛下,老臣绝非是诅咒太平县伯,只是老臣以为,太平县伯既能谋划此事,胸中必有沟壑,定能胜任此职。” 老家伙说完还假模假式的朝一脸冷冽的敬玄给鞠了一躬,聊表歉意,程咬金眼疾手快,立马挡在敬玄跟前,代他受了虞世南这一礼,完事还笑道: “虞尚书莫不是老眼昏花了,给老夫行礼做甚?” 直起身来的虞世南,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程咬金正要呵斥,李世民却发话了: “太平县伯年纪尚幼,且声威不显,派他去,颉利岂能相信我大唐的诚意?虞卿太过想当然了。” 房玄龄也点头附和道: “陛下说得极是,既然要麻痹突厥人,那自当派出更有份量的使者,才能彰显我大唐之威仪,臣提议,从国公中选择一位充任使者。” 李世民赞同道: “理当如此。” 这话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尤其那些眼巴巴盼着升国公爵的老家伙,这一刻无比庆幸自己只是个小小的郡公县公,用不着去刀光斧影中探一回险。 而那些国公们则互相瞅了瞅,均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无奈。 殿内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安静,见李世民似乎已经明确表示不会让自己当使者,敬玄也乐得在一旁看热闹,当瞧见长孙无忌走出来后,心里立刻浮想联翩,难 道这位要主动向李世民请缨不成? 结果长孙无忌的话让敬玄大失所望,老阴人说: “陛下岂不闻独孤怀恩旧事乎?” 李世民先是一怔,旋即笑了起来: “怎把这位给忘了?辅机倒是提醒了朕,有莒国公出马,岂有不定之理?朕即刻下诏命人送往遂州。” 不得不说历史的车轮惯性巨大,无论自己这只小蚂蚱如何蹦哒,还是回归了它本有的路径。 莒国公就是唐俭,也就是历史上真正出使突厥的那位。 当年独孤怀恩意欲谋反,结果半路被刘武周给捉住了,好不容易逃出去了还贼心不死,然而身陷牢笼的唐俭无意听说了此事,便凭着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刘武周,让他帮着把这消息传给了属下刘世让,而正因为刘世让的及时通报,这才让已经行至独孤怀恩地盘的李渊心生警觉,最终避免了一场灾祸。 能在牢里说服敌人帮助自己去对付背叛已方的人,不得不说唐俭的确有两下子,只是唐俭如今身在遂州担任都督,恐怕还不知道一顶重任即将落在自己脑袋上。 不过李世民好像还有些不放心,提笔伏案写了几下后,又抬头道: “莒公虽智,但却手无缚鸡之力,铁勒毕竟野蛮,此去还需人护卫,不知谁可胜任此职?” 好家伙,这回连同武将在内的大部分人,都把目光投在了敬玄身上,连病怏怏的杜如晦都提议道: “太平县伯少年英武,可堪大用矣!” 第0202章 来自岳丈的忠告 给唐俭当随从出使突厥? 敬玄压根就没想过这件事,可看着满朝文武期待的眼神,敬玄突然明白出头的椽子先烂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怪自己先前不懂得收敛啊,给人一种既能打又懂筹谋的错觉。 “怎么?不愿意去?” 李世民眉毛一挑,眼睛直勾勾的瞪了过来。 敬玄张了张嘴,最终只得咬牙点头道: “臣定不辱使命,力护莒公周全!” 既然躲不过,那倒不如把态度放干脆点,免得既干了事,还讨不到好 李世民听罢同样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出去长长见识也好,是雏鹰就该展翅高飞” 这话说得好像自己主动要求去似的,敬玄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刚才还帮着自己说话的刘弘基朝这边猛眨了几下眨眼,意思是问怎么不拒绝,可这位已经钻进钱眼子的老前辈哪里明白自己现在的无奈?只得回报他以苦笑。 李世民摆明了是要让自己出去镀一层金啊,回来好正大光明的娶他女儿,可突厥 不说此去有多危险,光草原上的天气恐怕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得多穿几件,这副身体里可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抗体。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反正没一会儿的功夫,一群大佬就把烟给点着了,大殿内顿时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开会抽烟很正常,可这种事情一般只有坐在上首的领导才干,既是彰显身份,也是为了便于理清头绪。 敬玄放眼望去,殿内起码有小二十位烟民,没一会儿就有些心肺功能不好的老头子开始咳嗽起来,最后只好跑到殿外,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那边李世民还在和李靖他们商量着什么,瞧见这一幕,便吩咐众臣可自行离去。 好不容易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敬玄也打算告辞,这会儿走还能赶得上晚饭,反正唐俭从遂州过来还需要些时日,也不急着马上就去突厥,而且至少要等到大军北上之后,才会正式发出国书。 “天色也不早了,待会儿朕还有话要交代你,今日就留在宫里住一晚吧。” 李世民的话让几位还在商谈军国大事的重臣止不住的惊讶,夜宿皇宫,这得是多大的宠幸啊? 房玄龄笑道: “太平县伯有胆有谋,此去突厥必定为我大唐立下不世之功啊,陛下,不如封太平县伯一个鸿胪寺员外郎,也好出使有名啊。” 房玄龄一贯的喜欢烧冷灶,而且添具慧眼。 隋末时,他是第一个投靠李世民的,而且目的性很明确,不是投靠李渊,就是投靠李世民! 要知道那会儿李渊才刚起兵不到半个月,在前景犹未可知的情况下,居然能做出一个最正确的选择,不得不说这老房确实有两把刷子,比他那直男癌晚期的儿子简直不要强上太多。 听了房玄龄的建议,李世民狐疑的瞅了瞅一脸平静的敬玄,好半天才开口道: “好歹也是国朝伯爵,出使他国的确需要个名头,只是一无建树二无资历,恐怕难以服众,就先做个员外散骑侍郎吧,你可愿意?” 废话,你都这么问了我还能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 员外郎那是从五品,员外散骑侍郎只是七品,别看就多了几个字,差老远了 “臣敬玄,谢陛下赐官” 话音刚落,程咬金就哈哈大笑了起来,拍着敬玄的肩膀凑趣道: “你小子可以啊,这就算是出仕了,等立了大功从突厥回来,指不定又要高升了,怎么说,要不改明儿摆个酒席庆贺一下?” 七品的鸿胪寺员外散骑侍郎也值得庆贺? 这大概相当于后世外交部驻某某非洲小国的领事,对于程咬金这种大佬而言根本就上不了台面,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 谁家考上公务员了会给省部委级别的大佬送请柬?简直就是瞎显摆。 “好说,回头晚辈就让内人亲自下厨弄上几桌酒菜,请诸位叔伯一起庆贺如何?” 敬玄笑眯眯的发出邀请。 一干大佬面面相觑,心说你小子还未成婚哪来的夫人,再看皇帝脸色,果然有些不自然,一个个慌忙闭上了嘴,让公主亲自下厨请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吃七品升迁宴? 想什么呢!公主敢请他们还不敢吃呢 这小子,端的是焉儿坏! 李世民干咳两声,摆摆手,岔开话题道: “闲话少说,此去突厥必定凶险异常,放心,朕不会只派你一人 保护唐俭,还会有人随同前往,你既有了官身,亦可带两名随从从旁协助” 听见可以带随从,敬玄稍微松了口气,这肯定没啥好说的,必须把薛仁贵跟阎诃带上,就目前自己这两把刷子,若是无人掩护,只怕还不如外头当值的千牛卫能打啊。 那应该带些什么装备出去呢?无人机肯定是用不着的,毕竟又不是领兵打仗,而且那玩意儿诺大的一个黑箱子十分扎眼,带在路上也不方便,反而极易暴露 但电棒必须带上,而且这一去不知要多久,路上肯定是充不了电的,只能在关键时刻拿来保命用 脑子里正在跑火车,以至于诺大的武德殿人都走光了还未发觉,直到李世民拿着在耳边打火机“蹦噶”一声,敬玄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行礼道: “陛下。” “朕刚说的话你没听见?” 李世民眉头一皱,这小子又在发什么呆? “啊?陛下刚说什么来着?臣想事情入神了实在没注意” “朕问此物为何打不着火了?” 李世民拿着芝宝打火机在敬玄眼前晃了晃,又好奇的问道: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怎么,后悔答应朕去走这一趟了?” 打火机打不着火那肯定是没油了呗,而且照你这个使用频率,说不定连打火石都磨光了。 “回陛下,没什么,就是想着此去突厥,路上应该有哪些需要注意防范之处” 李世民听罢微微颔首: “防患于未然是一个干大事的人该做的,你能这样想证明朕没错看你,不过朕还是要给你一个忠告。” 敬玄躬身作揖: “陛下请说。” “若事不可为时,逃命为上。” 刚才是皇帝,现在秒变岳丈了 第0203章 好客的李承乾 晚上是被撵到东宫去住的,还真以为李世民要让自己夜宿后宫什么的,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 做为地主的大唐太子李承乾,专门带着一堆宫女送上了过夜所需之物,甚至还亲自拿着铁钳子在火盆里鼓捣了两下,想让炭火烧得更旺些,免得冻坏了这位将来的二姐夫。 不知是不是以前从没干过这种事,烧得好好的炭火硬是被他戳得满屋子都是煤灰,呛得敬玄口鼻直咳嗽。 本来碳气这玩意儿吸多了就要不得,现在整个屋子都熏得跟要烧炭自杀似的,敬玄说什么也不肯再住下去了,打算连夜出宫去长姐家里凑合一晚上。 “别啊,县伯,你走了孤怎么办?” 李承乾死死拦在门口不让敬玄出东宫大门。 什么叫你怎么办? 敬玄无奈,只得拱手回礼道: “太子殿下一片好意臣心领了,只是宫里实在住不惯,臣怕影响到太子殿下休息。” 李承乾摒退了左右,惶急着一张脸凑近了小声说道: “可父皇下旨让孤招待你一晚上,你要是出宫了,父皇母后定会怪罪孤没有尽到地主之谊,孤会被责罚的啊” 小小的少年心思已经比旁人要周密许多,如果自己就这样出宫了,说不定李世民还真会找他麻烦。 罢了罢了,谁让本县伯心善呢。 “那就烦请殿下重新替臣收拾一间屋子吧” 李承乾大喜,一把捉住敬玄的手就往里拉,嘴里还说道: “不妨事,今夜就与孤同寝吧,孤正好有事要请教县伯” 这话讲的真暧昧,敬玄不留痕迹的把手从这小家伙手里抽了出来: “殿下,这样不好吧?” 不过李承乾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似乎是难得有人与自己一起过夜,小脸上涌出一丝兴奋之色,全当没听见敬玄的话。 等到了殿内,当看见李承乾小心翼翼的从柜子里取出一盒跳棋的时候,敬玄突然发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这是阿祖赐给孤的,据说是出自县伯之手?” 李承乾显得非常高兴,将跳棋放在桌上邀请敬玄陪自己手谈两局。 跳棋这玩意过了最初的新鲜劲儿后根本就没啥意思,也不知道李承乾为何这般热衷,简直就是爱不释手,连输两把都还不尽兴,非要击鼓再战,若是换作自己,被人虐得这么体无完肤,早就掀桌子了! “殿下,跳棋讲究的是谋定而后动,你不能光想着自己的套路,你也要看看人家的进棋线路呀,否则你永远翻不了盘” 李承乾一愣,看着即将再次被敬玄攻占的老巢,不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孤知道了,这把不算,下把开始孤一定小心谨慎” 听了他的话之后,敬玄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翻白眼,以李承乾的这种性格,将来很难不落入别人的算计之中,什么事情都想着还有机会翻盘,总以为仗着身份,还有回旋的余地,殊不知夺嫡这种事情,哪有机会重头再来过?输了便再无任何转机! 不过,这关我屁事?反正都是他李家的事情,至于家中那个小胖子,虽然起了和他大哥一较长短的心思,可现在被束缚于化学之中无法自拔,短时间内也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 “对了县伯,孤能不能请你帮孤办一件事?” 李承乾突然开口,让敬玄愣了半晌,下意识的就以为他要让自己去杀人放火,毕竟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只要跟太子走的近,都会被要求干这干那。 “太子请讲,若臣能办到,自当为太子尽力。” 李承乾听罢有些羞涩的笑了笑,脸上同样露出两个小酒窝,乍一看居然跟李真有些神似。 “就是请县伯帮孤跟青雀说说,说我没有怪他,那颗镂空金丝球他若是真想要,随时可以来东宫取。” 敬玄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那颗镂空金丝球不是太子的心爱之物么?怎么又愿意拱手相让了?” 李承乾轻轻摇了摇头: “只因是母后所赠所以孤才看重,但终归只是一颗球而已,如何及得孤与青雀的兄弟之谊?何况能拥有这位弟弟,又何尝不是母后带给孤的礼物呢?” 敬玄听着他的话怔怔出神,原来此时的李承乾还只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少年,也是,只要不经历那些腌臜事,这小子也不一定就会成长为一名野心家。 想到此处,敬玄反过头来打量起他,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装模作样的痕迹: “太子殿下 真的这样想?” 李承乾对上敬玄的眼睛,十分坦然的点头道: “真的,孤从不骗人,青雀若是想要,你就让他来东宫拿便是,母后那里孤自然会去分说。” 敬玄笑着又问: “那若是越王殿下不领太子殿下这番情呢?太子殿下又当如何?” “那那孤就去户县找他谈谈都是兄弟总不能因为一颗球就心生嫌隙了吧青雀不是那样的人” 李承乾有些不确定的答道。 那可未必啊 敬玄悄悄在心中说了一句,李泰这死胖子,可不是一般的小气,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都没少欺负过李景仁,就因为两人共用一张桌子,这厮偏偏还要划条线,让李景仁不得越线,不然就要揍他,小气得简直令人发指。 “这样吧。” 敬玄冲李承乾微微一笑: “明日太子殿下不妨与臣一道去户县玩玩如何?把那颗金丝镂空球也带上。” 李承乾一听,立刻站了起来,十分激动的问道: “可以吗?孤早就想出宫看看了,真的可以吗县伯?” 敬玄还没来得及答话,就见他又一脸落寞的坐了下来: “不成啊,母后恐怕不会答应的,孤毕竟是国之储君,轻易不得” “轻易不得什么?你这孩子都没向母后提及,又怎知母后不会答应?” 长孙突然从门外杀至,也不知道躲在外头偷听了多久,一进来看见两人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说胡话,秀眉一挑,斥责道: “要么和衣躺下,要么就坐正,七颠八倒的像什么样子?!” 第0204章 尖酸的李丽质 长年累月的皇家教育,让李承乾几乎从未主动向长孙开口要求过什么,所以当听见李承乾想出宫走走时,做为母亲的长孙欣然同意了。 在她的记忆中,这还是长子第一次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这让长孙的内心产生了一丝愧疚,因为同样都是儿子,李泰却能肆无忌惮的向自己这个母亲提出各种要求。 包括出宫去做学问。 “高明,今后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想做的,尽管向母后开口便是,你若不说,母后又怎知你的想法呢?毕竟母后还有那么多弟弟妹妹要照料,顾此失彼也实属无奈” 长孙的话让李承乾的眼眶变得通红,颤声答道: “是儿臣不孝,未能替母后分忧,儿臣今后一定更加努力,不负母亲对儿臣的一片苦心” 母子二人当着敬玄这个外人的面上演着一出母慈子孝的戏码。 这种受到情绪感染的而说出的话往往当不得真,尤其还是皇家母子。 长孙有多想让这个儿子成长为一代明君,李承乾就有多想逃离这种管束。 眼下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还没到达顶峰,估计等到李承乾因为向往自由,开始迷上草原上的一切时,恐怕才是皇家真正劫难的开始。 所以敬玄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一动也不动。 直到一个小丫头因为好奇,伸了个手指头过来看看眼前这个斗鸡眼会不会跟随自己移动后,敬玄终于坐不住了。 “臣敬玄,见过公主殿下。” 好奇心过重的小丫头实在有够烦人,偏着脑袋望向敬玄: “你好黑呀!你为什么这么黑?是生来就这样吗?” “回公主殿下,臣是被雷劈黑的。” 见敬玄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小丫头撇撇嘴并不相信: “只有做尽恶事的人才会被雷劈,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 “臣” “丽质,不得无礼,太平县伯将来是你二姐的夫婿,怎能如此没有礼貌?” 结束苦情戏码的长孙回过头,看见自己的女儿正对着敬玄毒舌,立刻出言呵斥。 长乐公主李丽质不依了,大概是从小受宠习惯了,面对老娘的呵斥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开口争辩道: “母后,是他自己说的自己被雷劈过,女儿就是好奇问问” 哼,牙尖嘴利,不但长得像李世民,连那口吐莲花的性子也跟她爹如出一辙,怪不得被李世民疼到骨子里去了。 “臣说笑呢,公主不必当真。” “那你就是在欺骗本公主,该当何罪?你是不是觉得本公主年纪小,就好蒙骗?我二姐是不是就是这样被你骗到手的?” 李丽质不依不饶,嘴里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竟让敬玄生出一种百口莫辩的错觉。 “公主这个问题问得妙,臣委实答不上来,不如殿下亲自去问汝南公主如何?” 听见敬玄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长乐公主的底气似乎略有不足,但嘴里仍旧不肯服输,小声嘟囔道: “你以为本公主不敢?问就问” 长孙见他二人你来我往斗嘴不亦乐乎,不禁哑然失笑,看着敬玄摇头道: “多大的人了,还跟一个小丫头置气,本宫现在怀疑你究竟是否能胜任这趟出使突厥的差事了。” 敬玄打蛇随棍上: “娘娘说得极是,臣才疏学浅,的确胜任不了这么一份事关重大的差事,不如娘娘替臣向陛下说说,另派贤明如何?” 长孙瞪着一双凤目哑口无言,她是万万没想到这黑炭头脸皮居然这么厚 “既然觉得自己胜任不了,那为何不自己找陛下说说?本宫可管不了朝堂上的事,你要拜佛可是烧错香了。” 长孙一句话就把后路堵得死死的。 皇帝的话言出法随,李世民能把说出去的话收回来才怪了,敬玄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 “既然娘娘不肯相帮,那臣只好走一趟咯。” 李承乾讶然的看着敬玄,除了父皇以外,他还没见过有人能这样跟自己母后说话呢。 其实长孙心中也有些惊讶,这黑炭头表面看似谦卑,实则是以一种打趣的口气在跟自己对话,这让一向被所有人唯唯诺诺对待的她,来了几分新鲜的谈兴,因此语气也跟着变得随意起来。 “你老实告诉本宫,你教青雀的那门学问究竟有何益处?他上次回宫除了搞破坏就是搞破坏,本宫实在看不到这门学问的任何优点。” 化 学有什么优点?敬玄觉得这个问题问得也忒没水准了,这世上任何一门学问都有优点,关键在于能不能实际应用让人受益而已。 脑子里想了想,然后说道: “娘娘,化学此道博大精深,怎会没有益处?比如应用学到的化学知识来改进肥料,可以极大的提高农作物的产量,还有香皂,娘娘应该也用过吧?” 见长孙点了点头,敬玄继续说道: “香皂制作也是要应用到化学知识的,如何研制出更香,颜色更加好看,去污能力更强的香皂,也是要用到化学知识的,还有娘娘所使用的脂粉,也是” 刚说到这里,长孙突然伸手打断道: “胡说八道,本宫怎会用脂粉,本宫最多开宫宴时才偶尔抹一次” 敬玄无奈的笑了笑,偶尔抹一次不也是在用?看来无论哪个时代的女性都喜欢说自己是素颜没有化妆啥的。 “娘娘天生丽质自然是用不上脂粉的,臣只是举个例,臣的意思是说妇人们用的脂粉也包含了化学成分,如何应用这些化学成分做出更加贴合肌肤的胭脂水粉也是一门大学问” “你是说堂堂帝国亲王,本宫的亲生儿子,将来会成为一名专为妇人服务的匠人?!” 长孙提高了音量。 敬玄连忙解释道: “臣只是举个例,化学可不止这些学问,若是到极致处,哪怕对行军打仗,也是有非常大的好处的,娘娘不是说越王殿下回宫就知道搞破坏么?若是殿下将那种破坏力再提高十倍百倍,应用到战场上会如何?” 长孙一听,脑子里蓦然回想起之前宫里那口被炸飞的大铁锅,这才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算你过关,不过还是要让青雀注意保护自己才是,否则本宫定拿你问罪” 第0205章 他们就是懒 对于普通人来说出门郊个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至于激动得整夜睡不着脚。 可对于皇家子弟,尤其是被寄予厚望的大唐太子,那几乎就变成了奢望,一举一动都被文人们冠以关乎国体之名加以约束。 也就幸亏李承乾现在还小,假如等到东宫属官悉数配齐之后,敬玄要是冒冒失失的邀请李承乾去乡下做客,定要被贬斥得体无完肤。 坐在马车里的李承乾兴奋极了,连自己的妹子,坐在后面马车的长乐公主都不顾了。 时不时掀开帘子问马夫到哪儿了,就连看见道路两旁那些造型奇怪些的树,都要问上个半天。 “太子殿下,这是因为百姓们没有木炭,所以为了省事,只好就地取材保暖,虽然衙门有规定不得砍伐官道旁栽种的树木,但折一点树枝却没什么大不了的,来年就会重新长出来” 敬玄也看见了外头道路两旁的树,靠近官道里头的那一面都是完好无损的,但靠近外边那一面几乎被伐了个精光,这就是为什么户县有那么多歪脖子树了。 这种砍下整个主枝的做法,再给个十年八年的都难长出来。 所以说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既没坏规矩,又能保证自家有柴烧,大冷天的总不能天天进山吧? 林间的冷风能冻死人哩! 原本还十分兴奋的李承乾,听完敬玄的话一下子就变得沉默起来,过了好半天才说道: “百姓们已经困顿到连木炭都用不起的地步了么?孤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敬玄随着马车的颠簸左右摇晃,只有这样胃里才会舒服一些,不然早饭都要给颠出来了,恩,将来必须得修一条水泥柏油马路 “孤还以为长安一带的百姓,不说丰衣足食,但至少能吃饱穿暖,回去后孤一定向父皇谏言,让他为百姓们提供一些足够过冬的木炭” 李承乾一副悲天伶人的样子,小小年纪居然学会唉声叹气了。 敬玄目光奇异的看向他: “太子殿下别多想,他们就是懒,跟陛下,跟朝廷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为他们说话。” 李承乾一怔,旋即面上涌出一丝怒意: “县伯也是我大唐朝堂上的一份子,为何对百姓如此冷血?莫非县伯平日在户县,也是将百姓们如牛羊一般驱使吗!?” 见他误会了,敬玄摇头失笑: “太子殿下息怒,臣的意思是说,他们不愁吃穿,至少这两个月以来不愁,百姓们不愿意去山上伐薪取暖真的只是因为懒,没有别的原因。” 李承乾不信,反声质问道: “难道他们宁愿冻死也不肯为生计奔走?恕孤决难相信县伯之言!” 敬玄叹口气,只得掀开车窗指着外头说道: “殿下不妨回忆一下,从刚才一踏入户县地界,可曾在路上看到任何百姓?” 李承乾一怔,这他倒没注意。 现在经敬玄一提醒,这才回想起来好像还真是这样! 从刚才到现在他几乎一直把脑袋伸在外头看,还真没看见一丝人烟,这是怎么回事? 见他向自己投来不解的目光,敬玄笑着解释道: “因为他们都替臣做工去了,他们出力,臣出钱,工钱按做了多少时辰的工结算,所以天一亮他们就去了渼陂湖,要天黑了才会回家,殿下不妨试想一下,既然有工钱拿,何必摸黑进山找罪受?有那时间,还不如早早吃完饭休息,争取第二天再多做些工,也好多拿点工钱,反正只要干起活儿来,哪还会感觉到什么冷?至于晚上,随便在路边砍点树枝对付一下就得了,火盆子再暖和,哪有被窝舒服?” 李承乾被他一席话说得目瞪口呆,原来都是自己想错了?百姓们真的只是因为懒而已? “寻常百姓干一个时辰便能得两三文钱,一文钱就足够买一担柴火了,就算是木炭,也至多不过两文,既然如此,他们何必花几个时辰去山里砍一担柴火给自己用?百姓们又不傻” 敬玄又笑着指了指外头那些树: “就是苦了这些林荫卫士了,辛辛苦苦长这么大,被一群懒汉给糟蹋了” 李承乾瞪着眼睛哑口无言,不过做为帝国储君,皇家气度在他身上展现出了良好的一面,摇摇晃晃的从车厢里站了起来,抱着拳就像敬玄躬身致歉: “方才是孤误会县伯了,孤陋寡闻,冒犯之处,还请县伯不要怪罪” 敬玄呵呵一笑,将他拉回了软榻上: “臣怎会生太子 殿下的气呢?太子殿下一心为百姓着想,臣高兴都还来不及呢,不过太子殿下是应该多出来走走,想要治理这天下,光看书是不够的,要多与百姓们交流沟通,他们只在意他们所在意的,而太子殿下所要做的,就是真正了解他们的诉求,只有满足了百姓们的诉求,大唐才会江山永固” 李承乾听完之后,恭恭敬敬的答道: “多谢县伯提醒,孤以后一定多与民交流” 敬玄见他从善如流,便不再多话,闭着眼睛靠在车厢准备再打会儿瞌睡,昨晚这小子兴奋得不停的问东问西,时不时还叮叮咚咚的翻箱倒柜,实在是被他折腾得有够呛。 而李承乾则在一旁一直偷偷打量着敬玄。 哪怕是闭着眼睛,被人目光扫来扫去依然十分不舒服,敬玄只得重新睁开眼笑道: “怎么?太子殿下还有什么要问臣的?” 李承乾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开口道: “孤听说父皇就是这般在乡野间闲逛遇上县伯的?” 说皇帝在乡下闲逛,这小子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很机灵啊,当儿子的怎能这样说自己老子? “不是闲逛,陛下是带着一众臣子体察民情,刚好碰上臣了,实不相瞒,臣那个时候可不知道陛下他们的身份呢,所以还拦着不让他们走,非得要他们付茶水汤子钱” 想起来就好笑,如果当时自己知道李世民的身份,会不会还拦着不让他们走? 李承乾显得非常有兴致,忍不住追问道: “那后来呢?父皇给了吗?” 给个屁,到现在都欠了不知道多少了钱了! “给了,拿你二姐抵账了。” 而另一边的太平县伯府,李泰与李景仁正在看敬玄布置给他们的教材。 不过冬日里即使坐在屋子里不动弹,也总觉得哪哪不得劲儿,屁股在凳子上扭来扭去的,一直静不下心读书。 李泰烦躁的起身,平日若是在宫中,这个时辰早就有宫女送来糕点了。 低头瞅了一眼正在专心看书的李景仁,李泰忍不住叫道: “喂!别看了,去弄点吃的来。” 说完见他没反应,李泰只好拍着桌子又说了一遍,李景仁这才迷茫的抬起头,看向自己这位胖胖的堂兄。 “堂姐她们中午就出去了,这会儿应该还没回来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李景仁依然十分听话的起身往厨房走去,没过一会儿,李泰就听见他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兄长!锅里只有早上剩下的馒头啦!” 李泰一听眉头便皱得老高,馒头有甚可吃的? 刚想拒绝,转头无意瞥见烧得正旺的火盆子,心中顿时来了计较: “都拿来!再拿两副筷子过来!” 李景仁从善如流,很快便端着一盘硬邦邦的馒头重新进了屋子。 见李泰将馒头一个个的串起来准备放在火盆子上烤,李景仁立刻明白他想干什么了,先前他去祭祖时,见过陈荼他们用树枝串着馒头烤热了吃,于是劝解道: “兄长不妨再等等,等堂姐她们回来就有吃的了,这样烤馒头恐怕会烤焦,万一吃坏肚子该如何是好?” “吃坏了就拉呗!等她们回来本王早就饿死了!” 李泰不满的嘟囔了两句,他现在说话越来越像敬玄,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贵族仪态,蹲在那跟个蛤蟆似的,眼巴巴的等着馒头热乎起来。 李景仁见他不听,也只好蹲在旁边帮忙,还拿手捏了捏,觉得馒头有点干,恐怕烤熟了也难以下咽,忍不住出主意道: “兄长,要不咱们给馒头刷一层油吧?就像舅舅上回烤肉串子那样” 话还没说完,李泰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拍着自己脑门懊恼道: “嘿你说得没错,刷过油味道一定不错!真有你的,不愧是本王的弟弟,脑袋瓜子就是好使,快快去端一碗油来!” 李景仁被他这么一夸,脸上跟着喜笑颜开,起身屁颠屁颠的就往厨房跑。 而李泰还不忘在冲他背影喊道: “记得再带点糖霜过来啊!” 等油端来,李泰二话不说,从桌上找了一根没用过的毛笔,蘸着油就开始往馒头上刷,时不时还洒几颗糖霜在上面,动作风骚至极,而李景仁也有样学样,同样取过一支毛笔 “殿下,这里就是了” 此时敬玄正带着李承乾跟李丽质进入前院,他俩这次出宫,虽然没有前呼后拥,可车夫侍卫加起来,林林总总不下二三十人,敬玄只得让阎诃想办法安顿他们,小小的别院还招待不了这么多的人。 第0206章 一定是方法不对 带着兄妹二人直接转入后院,见院子里空无一人,敬玄指着房间笑着解释道: “大概是在房中做学问呢” 李承乾点点头附声道: “青雀的确好学,孤不如也” 说着就推开了房间的门: “青雀,兄长来看” 房间里的两人正蹲在地上抱着热乎乎的馒头吃得不亦乐乎,冷不丁见有人推门! 当看见头戴金冠的李承乾后,李泰连忙将手中的馒头给藏到身后,慌慌张张的问道: “兄兄长怎来了父皇母后呢” 李承乾看着眼前这一幕愣了愣神,嘴巴张得老大,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而在他身后的李丽质几乎惊叫出声: “四哥,你犯了失心疯吗?!” 刚把脑袋伸进来的敬玄大吃一惊,这两个家伙活像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似的,嘴巴一圈油唧唧的,关键还沾了碳灰,看上去跟两个小乞丐似的,弄不好李承乾还以为自己在虐待他二人呢! “你二姐呢?中午没给你们饭吃?!” 敬玄此刻觉得这两个家伙丢人简直丢到姥姥家了。 “吃过了,堂姐她们出去了” 李景仁有些不好意思,他年纪毕竟小,还没有李泰那种长期养尊处优所培养出来的骄傲。 “青雀” 李承乾鼻子一酸,就打算上前把这个可怜的胞弟从地上给拉起来。 已经丢过一回人的李泰哪里肯依?强自镇定下来,不让李承乾可怜自己,故作轻松的笑道: “兄长来得正好,此物虽然看着粗陋,但食之却是美妙无穷,兄长你试试” 说着就把馒头往李承乾嘴里塞! “兄长不食兄长青雀做甚唔” “四哥!” 李丽质觉得自己快要呕出来了,她刚才亲眼看见四哥李泰将一块脏兮兮的事物塞进了大哥的嘴里。 “大哥你没事吧!快!快找太医!” 你能表现得再夸张些吗? 敬玄十分无语的看着大呼小叫的长乐公主,不过就是一块馒头而已,即便再不卫生,最多也就是闹闹肚子罢了。 不过李泰这家伙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此刻他还在怂恿李承乾把烤馒头给咽下去。 口腔经历了最初的不适,李承乾尝试着咀嚼了几下,别说,味道还行,虽然没有青雀说得那么美妙无穷,但也谈不上难吃。 好不容易将馒头给吞了下去,李承乾正好说话,就见弟弟又拿起一块馒头想往自己嘴里塞,吓得他连连后退摆手道: “兄长不饿,兄长真不饿” “四哥!你怎能如此!我这就回宫告诉母后去!” 李丽质气鼓鼓的看着李泰,作势就要走,吓得小胖子像一颗炮弹似的冲了过去,油腻腻的肥手死死抓住李丽质的衣衫,不让她出门,嘴里半似哀求半似怂恿的说道: “好妹子,你也尝尝” 说着就把一块馒头往长乐公主嘴里送,无奈李丽质死死的闭着小嘴,不让他得逞。 “别呀,别忘了你四哥我平日多挑食?既然四哥能吃,那的确是好东西,来张嘴啊” 敬玄抱着双手冷眼旁观,李泰有这种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心态不足为奇,自己丢人了,就想着拉别人一起下水,这样大家就处于同一水平线上了,谁都别鄙视谁。 而李丽质都快要哭出来了,早上出门刚换好的新衣,被他这么一抓已经变得脏兮兮的了,而且脸上也被那块馒头给蹭得油腻腻的,简直快要令她窒息了 李泰的行为得到了兄妹二人一致的声讨,尤其是李真回来之后,小丫头李丽质几乎是哭着在向她告状,说四哥给她喂了一坨像粑粑一样的东西。 李丽质这种略显夸张的修辞手法自然引得李真大怒,挥着铁勺把李泰撵得上窜下跳,甚至还要罚他不许吃晚饭,这就要了李泰命了。 扯着敬玄的袖子就让他帮忙求求情,因为今日敬玄说要做一种以前他从没吃过的美食,这如何能错过? 外面早先种下的辣椒已经可以摘了,小拇指大小的小红条子看着就喜庆,亲自摘下一小碗,趁着还在家的功夫,放几根进去吃一顿火锅解解馋。 一听说敬玄要出使突厥,李真整个人都不好了,往日还要装模作样的避避嫌,这会儿也不顾上弟弟妹妹们异样的眼神了,几乎是敬玄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活像下一秒敬玄就会消失似的。 “还有几天呢,等大军出发北上后,我才会动身,连打都没打,怎么谈?谈什么?” 敬玄大大方方的抱着她脑袋亲了一口,这可把李承乾给看呆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乒乓球。 “他俩经常这样,但也就止于此了,大哥你别多想,尤其千万别回去告诉母后” 李泰一副小大人的口气,这种场面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更刺激的场面他都见过呢,抱着亲一口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男女毕竟有别” 李承乾有些不明白自己这个弟弟怎么变得如此奔放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反正都要成亲了,有甚关系?传出去人家也只会说二姐伉俪情深” 李泰一脸的不以为然。 “不是还没成婚的么?还是应该注意一下男女大防” 李承乾极力想说服李泰跟自己站在一边。 “都是迟早的事,连父皇都允准二姐过来小住了,大哥你就别瞎操心了。” 李泰一边熟练的摘着香菜,一边看着李承乾手底上的动作,见他剥个蒜都要老半天,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大哥,蒜不是这么剥的,你看我” 李泰说着就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了过去,将李承乾碗里的蒜抓了一把放在桌上,然后操起菜刀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通猛砸,等蒜头全部拍软之后,这才捡起一颗递了过去: “大哥你看,这样不就好剥许多了?” 李承乾接过一看,果然用手一搓晶莹的蒜瓣就滑了出来,见他居然连庖厨都学会了,不由惊讶道: “青雀,你平日里也干这个?” “可不咋的,这里头有个说法,叫知行合一。” 李泰面上十分随意的说道,实则都是他瞎掰的,主要是嫌慢,诺大的院子里就两个丫鬟怎么够使唤? 可不就得亲自上阵?本来以前还有个叫单如意的丫鬟,结果被敬玄给送到六姑姑那边去住了,日子实在是过得恓惶。 “知行合一?” 李承乾在嘴里反复琢磨着这四个字,似乎极具哲理,遂好奇的问道: “这也是太平县伯教你的?” 李泰听他这么一问,脑子里不禁想起敬玄每次说这句话的场景,明明就是自己懒,非要用什么知行合一来指挥人干活,简直可恶至极! “行了别瞎聊了,小胖子,过来把这锅端到外面的炉子上去,小心别洒了!” 一听都开始架锅了,李泰立刻来了精神,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这么快就好了?让我先尝尝味道呢” “这只是底料,一会儿还要煮呢,赶紧的别废话,完事再让丫鬟们把院子里的灯都点上,一会儿天该黑了” 敬玄随意拿手在围裙上蹭了蹭,也不知道自己做的这火锅底料味道究竟如何,药铺子买来的一小包香料几乎都倒里头了,只盼待会儿有个五分神似就不错了。 院子里长乐公主李丽质正在两个丫鬟的陪伴下跳绳,鼻子抽抽两下,突然闻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香气,立刻寻着气味望了过去,见自己四哥正围着火炉上的铁锅一副陶醉之色,自己也忍不住凑了上去: “四哥什么这么香?让我也闻闻” 所以等李真端着菜肴出来时,见他兄妹二人像小狗似的围着铁锅吞口水,不禁好笑道: “就是一锅佐料而已,有甚可闻的,可真是两个小馋鬼啊。” 冬天吃火锅是一件非常值得称道的事。 好在头一回尝试效果似乎还不错,包括李承乾在内的几个家伙都争先恐后的下筷子,一边呼哧呼哧的喊辣,手上的动作却也压根没停过。 “吃太烫不好,放在碗里凉凉再吃。” 敬玄十分贴心的从锅子里捞出一块鸡爪放到李真的碗里,抬头见众人对自己的话置若盲闻,不由哑然失笑。 而李景仁却十分听话,既然舅舅说吃太烫不好,那肯定就是不好,他现在对敬玄的话笃信无疑,立刻停止了呼哧呼哧,只是手上还没闲着,一双筷子上下翻飞,誓要再捞几片羊肉放自己碗里。 “舅舅,明日我们又吃火锅好不好?” 锅里的羊肉所剩无几了,李泰十分蛮横的半路截胡,这让李景仁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找上了自家舅舅。 敬玄微笑道: “火锅虽然好吃,但也不能天天吃,对肠胃不好,偶尔吃一顿发发汗暖暖身子就成。” “别呀,我肠胃好得很,天天吃都没问题!” 李泰瞬间不干了,认为敬玄就是懒得做。 敬玄轻蔑一笑,用筷子拨了拨漂浮在汤面上的红辣椒,对李泰说道: “肠胃好?敢不敢尝尝这玩意儿味道如何?” 李泰也不傻,敬玄的脾气他摸得一清二楚,越是怂恿,那便越是有鬼,咧咧嘴装出一副憨傻的模样: “这不是佐料么?谁会生吃佐料啊?” “这可不单单是佐料,多食还能祛除体内湿气呢,不但如此,像你这种痴肥的家伙吃了,还能减除身上的肥肉呢,这可是好东西,你不吃拉到,我吃了。” 敬玄说完便用筷子夹起一根辣椒往嘴里送,腮帮子动了两下,用一副挑衅的目光瞪向李泰。 李泰迟疑片刻,同样也夹起一根辣椒,放在眼前看了看,嘴巴一张就吞了进去,学着敬玄的样子用力嚼了嚼 “啊啊啊!水!水!” 李泰霎时发觉自己的嘴巴快要喷火了! 接过李承乾递来的水杯,仰头一饮而尽,似乎还觉得不够化解,又把旁边李景仁的水杯也抽了个干,但咀嚼辣椒所带来的酸爽岂是这么快就容易祛除的? 小胖子几乎原地蹦哒了起来,一溜烟的冲进厨房找水缸去了。 李真见状有些担心,想跟过去却又被微笑的敬玄给拉住,忍不住问道: “怎么青雀吃了反应这么大?玄哥你吃了却没事?” 见桌上众人都抬头看着自己,敬玄哈哈一笑: “那一定是他吃的方法不对” 说完便将嘴里的辣椒完完整整的吐了出来 第0207章 武川云氏 勋贵家的子弟若是能得蒙皇帝看重,亲自分派差事,哪怕做梦了都会笑醒。 昨日在东宫被李承乾吵得睡不着还没觉得,今日一回到自己的床上,一晚上做了七八回梦,而且还是噩梦,要不是被突厥人杀死,要不就是冻死在茫茫冰天雪地里。 这让敬玄第二天的脸色极不好看,从刘寡妇家里回来的云叔问清情况后,立刻笑逐颜开: “少爷,这可是吉兆啊,殊不知梦境与现实都是相反的,梦中越是凄惨,说明少爷此去突厥一定顺利,老奴敢打包票,少爷定会建功立业,指不定爵位还能往上升一升呢,到时候老奴就得称呼少爷您为” “侯爷?” 会说话就多说点,小老头嘴巴上像是抹了蜂蜜似的讨人欢喜,侯爷啊,不比伯爷好听多了? 见自家少爷神色好转,小老头又问道: “少爷此去打算带谁?要不老奴陪你走这一趟?” 敬玄摇摇头: “不成,你若也走了,家里这么大一摊子事谁来做主?再说您老人家年纪也大了,跟着我去冰天雪地里遭罪也不合适,就让师弟和阎诃跟我去就成了。” 云叔听罢点头道: “少爷说的是,薛小郎武艺高强,有他跟着少爷,老奴也放心,阎诃胜在经验丰富,若是少爷路上有什么“脏活”,大可交给他去办” 说到这里,云叔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道: “少爷只管放心去,家里有老奴看着,出不了乱子!” 敬玄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 “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就让越王出面解决,我会另外交代他的,对了,我这里有一副单子,都是路上用得着的,你尽快去帮我准备一下” 小老头接过单子看也不看就揣进怀里: “老奴这就加紧去办,耽误不了少爷的大事!”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整齐的跑步声,敬玄伸长了脑袋往外瞅了瞅,只见薛仁贵正带着一大群少年呼嘿呼嘿的训练呢,昨晚这家伙回来的太晚,没赶上后院夜宴,没想到今日又起这么早,实在是太他娘的敬业了 似乎是也看见了敬玄,跑在队伍最后头的伍娃子还特地冲敬玄招了招手,在他身边还有两个憨憨的家伙,不是云叔那两个便宜儿子又能是谁? “云叔啊,这两个你真当亲儿子了?” 见云叔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跟那俩傻小子打招呼,敬玄实在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心了。 云叔回过神来笑道: “老奴大半辈子都在军伍执役,早就错过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活到这把岁数能有两个孝顺老实的给养老送终,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对于云叔的身世,敬玄从来没有问过,这会儿既然谈起了,也忍不住再多打听打听。 “云叔你难道就没有兄弟子嗣可以过继膝下继承香火么?” 云叔笑了笑: “武川云氏早已经落败,再说了,老奴本就是旁家支系,人家未必肯搭理,就不去废这个心思了。” 武川云氏?那不是云定兴那一脉么?听说云定兴被李渊封归德公后没两年就咽气了,估计是被这个爵号给气死的,也是,既无大智亦无大勇,偏生长了一副两面三刀的性子,连累整个族群那也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既是如此,那日后这两个傻小子云叔你就不妨多费费心,既然要当人家爹,那怎么着也得尽到这份义务,我也会时不时提点他们一二” 云叔闻言大喜,急忙拱手朝他连连作揖: “那老奴就替芒儿和纰儿谢过少爷了,少爷放心,老奴一定不让他们给家里添麻烦” 芒儿?纰儿? 单独念不就是流氓,牛批? 合起来不就是莽批? 这可真是 敬玄脸色古怪的看着一脸喜悦的云叔,张了张嘴,想问到底还是忍住了。 罢了罢了,就不扫他老人家的兴了。 后院的李景仁同样起了个大早,今日是他开始学习物理后做的第一项实验,因此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实验所需的物品,并且邀请还在睡懒觉的李泰一起去观看。 李泰本不想起床的,可一听说李景仁要做实验,一股脑儿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不但如此,还把同样睡在一间屋子的李承乾给叫了起来。 “实验?何为实验?” 李承乾脑子里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看着莫名其妙兴奋的二人。 “实验就是对既定的假设概念进行 实际操作得出真实的结论” 李泰叭叭叭的说了一大堆,也不管李承乾有没有听懂,三两下就穿好了衣服,并且还不停的催促李承乾动作麻利点。 “对了景仁,究竟是做什么实验来着?莫非你也要把大铁锅炸到天上去?” 李泰一边穿着鞋子,一边还不忘向李景仁打探。 “舅舅说这个叫密度实验,他只给我提供了思路,具体的还要待会实际上手才知道” 李景仁说完就率先跑出了门,准备先去柴房把家伙什给带上。 好不容易等呵欠连天的李承乾收拾妥当,兄弟二人走出院门径直往田间走去,那边李景仁正在费力的往树上架设什么东西。 李泰走近一看,居然是一杆秤,旋即好奇的问道: “这就是你所说的实验?秤东西?这也算实验?” 李景仁抹了抹脑门上的汗水解释道: “堂兄,这个实验就是通过称秤来测算物体的密度” 密度? 李泰脑子里突然想起敬玄先前提过一嘴,自己当时没怎么在意。 “那你打算秤什么?” “同样体积的水和油哪个重。” 李景仁憨笑答道。 “这还用秤?肯定是油重啊,毕竟油能能” 李承乾下意识的就回了一句,可究竟油为什么会比水重他也说不上来,反正感觉上应该就是这样。 “我倒觉得应该是一样重赶紧的,架好试试就知道了!” 李泰终于勤快了一回,为了得出自己的猜想,不遗余力的帮助李景仁把秤给挂在树上,然后眼巴巴的等着李景仁去河边打了一桶水来。 在两人的合力下,半桶水和半桶油挂在了树上,李景仁还专门拿笔在桶身上做好了标记。 接下来让三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挂在秤杆两端的木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装水的那一面偏斜而去。 为了不让水桶翻倒连累自己又跑去河边打水,李景仁赶忙在底下拖住。 “兴许是没挂对位置,咱们再试试!” 李泰帮着把秤扶正,又确定了两端距离中线一样长之后,这才示意李景仁松手。 然而结果与先前别无二致。 “如此看来,的确是水比较重。” 李承乾站在旁边下了结论。 “太子殿下别急,实验还没完呢” 李景仁说着又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丢进油桶里。 李泰见状,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眼前不禁一亮,继续将秤扶正,等待再一次的实验结果。 如此反复数次后,石子儿在油桶里添添减减,水桶与油桶两者之间终于达成了平衡,稳稳的挂在树上一动不动。 李景仁连忙掏出纸笔开始作记录,好奇的李承乾走到他身后瞟了一眼,发现上面的那些符号自己居然一个都看不懂,正想问,就听见自己的弟弟若有所思道: “你把油桶里的石子取出来擦干后测测重量,然后再单独测算出桶里的水的重量,或许能找到什么规律也说不定” 李景仁仿佛受到了启发,跟着答道: “那是用水的重量除以石子儿的重量,还是乘以石子儿的重量?” 李泰想了想,蹲下来拿手指头拨了拨桶里的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还是应该以一个统一的标准来测量,比如一斤的水,占了多少体积,那么将同样体积的油再秤一秤,最后把两者之间的比例做成一个表格,答案一目了然” 见他二人讨论得正欢实,站在旁边的李承乾也同样蹲了下来,想插嘴说几句,可发现自己居然一个字都没听懂,不由得一阵阵的泄气 第0208章 耍泼(敢不敢来全订) 李承乾与李丽质当天晚上就走了,做为帝国太子,长孙能大发慈悲让他在外头过一夜就算不错了,只是走的时候那恋恋不舍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好笑。 也是,初次出宫的新鲜劲还没完全散去,总觉得时间太短不够用,可谁叫这小子懒癌发作,把有限的时间用在了睡午觉上呢? “少爷,这套铠甲是老爷当年穿过的,要不你这次也带上?” 云叔不知道从哪个旮旮旯旯翻出来一套盔甲,上面的甲叶子都快要掉光了,就这还被他当成宝: “缝缝就能用,要不老奴去找刘寡妇帮着缝一下?她针线活儿好,不费什么事” 关中妇人替出征的丈夫缝补盔甲,这是千百年来的一贯传统,所以随便在大街上找个妇人打听,她都能把各种盔甲的利弊说得头头是道,有些方面甚至比男人还要了解。 敬玄拿手掂量了一下,几十斤重的山文甲穿在身上只怕会大大降低灵活性,想了想还是算了: “这趟出去是当使者,又不上战场,带着太费事了,对了,家里可有多余的弓弩?小的那种。” 云叔闻言面露难色: “少爷,弓弩属于朝廷的管制品,等闲难得一见,自打老爷与大少爷去世后,便被衙门的收回了,老奴这里倒是有一把,还是以前百骑配发的,要不少爷您给带上?” “为何要收回?难道县伯这个爵位还不足以配发弓弩么?” 敬玄疑惑不解。 云叔连忙解释道: “少爷有所不知,弓弩甲胄这种杀器只有武职才能配给,光有爵位是不成的,除非是侯爵往上,礼部才会酌情配发” 小老头说到这里,笑了笑又道: “但是弓箭却是不成问题的,薛小郎臂力过人,箭无虚发,老奴已经按照少爷吩咐找长安匠人订了一把四石强弓,这两日就会送到” 主仆二人正为着即将出发准备行囊,不料却有恶客登门,阎诃无精打采的走了进来: “少爷,那县令又来了,属下怎么赶都赶不走他,他说今日非要见到少爷不可,不然他就一头吊死在外边那颗老槐树上” 敬玄皱了皱眉,这刘仁轨还真是死缠烂打啊,难道是因为自己爵位太低了,所以小小县令也敢上门撒野了?! “让他进来!” 敬玄烦躁的挥挥手,倒要看看这厮究竟想干什么! 吩咐下去后,没一会儿的功夫,阎诃就领着一名个头奇高的青年走了进来。 连敬玄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这还是头一回在大唐看到这么高的人,起码将近两米了吧,以至于身高还未彻底长成的自己,跟他对视还得仰着脑袋。 “你就是刘仁轨?来找本县伯所为何事啊?” 刘仁轨态度不卑不亢,冲敬玄一拱手道: “下官为户县百姓而来。” 又是一个开口拿大帽子压人的家伙,敬玄微微一笑,装作不解道: “户县百姓?户县百姓怎么了?” 刘仁轨悲愤的说道: “难道县伯不知道户县田地荒废,已经无人愿意耕种了么?!再这样下去,迟早酿成祸患,说不定还要连累县伯你跟着大祸临头!” “大胆!怎么跟我家少爷说话的呢!?” 阎诃大怒,上前就想揪他脖领子,没想到刘仁轨头往后一仰,愣是让身高只有一米六出头的阎诃抓了个空,这让阎诃觉得十分丢脸,抽出刀子就打算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行了,先下去吧,别跟这瞎起哄” 敬玄摆摆手,让阎诃一边玩去,在这种大高个面前张牙舞爪就像个孩子撒泼似的,看着恓惶。 “少爷” 阎诃委屈巴巴的走了出去,临了还特意回头幽怨的看了一眼敬玄,让后者混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等阎诃走后,敬玄饶有兴致的看向刘仁轨: “你刚才说什么?说本县伯将要大祸临头,何解?” 刘仁轨见这位少年县伯似乎被自己说动了,心中微微一喜,嘴上却不动声色: “县伯岂不知一旦户县无人耕种,来年朝廷的赋税便不能足额交付,到时候别说是县伯你这位始作俑者,就连下官也要被一同问罪,不是大祸临头还是什么?” 敬玄听罢,奇怪的看向他: “不就是税粮么,多少刘县令不妨报个数,这就让人准备上,要不直接给现钱吧?刘县令想要多少?” 刘仁轨一听,脸色瞬 间涨得通红: “本官可不是来收受贿赂的!本官此来是与县伯理论的,县伯焉能轻看刘某!?” “你刚不是说税粮么?怎么变成行贿了呢?本县伯也是在就事论事,怎么,莫非刘县令真的是想要收点好处,所以才跑来本县伯这儿危言耸听来了?” 刘仁轨大怒,指着敬玄言辞十分激烈: “本官念你太平县伯年岁尚幼才不与你计较,为何三番五次羞辱本官?莫非真当本官好欺负不成!?” 敬玄掏了掏耳朵,这话似乎早前也听某个人说起过,为何每一位新上任的县令都要来这么一处?莫非欺本县伯的电棒不利索? “云叔。” 敬玄从旁伸出一只手,小老头立刻会意,将挂在马鞍旁的电棒递了过来。 刘仁轨这些日子已经听了诸多关于眼前这位少年伯爷的传言,深知他使得一手好棒术,但凡中他一棒者,尚能站立者寥寥无几,当下连忙后退数步,瞪着眼睛怒喝道: “县伯莫非还想行凶不成!?” 敬玄一怔,将电棒拿在手中,两只手户互相抛来抛去,疑惑道: “刘县令何出此言?本县伯只是习惯了谈事情的时候耍耍棍子而已,莫非惊着刘县令了?那倒是本县伯的不是了,要不,本县伯把它收起来?” 敬玄说着还故意在他跟前晃了晃。 刘仁轨强忍着心中怒意,忿忿不平的答道: “不必了,既然县伯喜欢玩枪棒,本官岂有干涉之理?县伯不妨说说打算怎么说服百姓们回去耕种!” 没成想敬玄一句话差点噎得他背过气去。 “大冬天的耕个屁的地啊?!” 第0209章 小小县令可笑可笑 农民是封建国家主要的税收和兵役徭役承担者,这种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几乎是一个国家的命脉所在。 所以每位当权者上台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分配土地给农民,让他们有地可种,朝廷也有赋税可收,而农民们也因此既没心思,也没功夫造皇家的反。 这种观念已经持续成百上千年了,任何大事都比不得农事重要。 所以站在刘仁轨的立场上来看,敬玄也足够理解他的苦衷。 试想一下,好不容易从陈仓调到长安周边来当县令了,居然发现辖区有个乡绅恶霸怂恿百姓们不耕地,反而是去帮他修什么山庄别院,是个人就忍不了。 换成敬玄,说不定早就拿棒子招呼了,这也是刘仁轨一直忍着心惊胆颤还坐在对面的原因。 “县伯,实不相瞒,下官特地去渼陂湖看了,那里的工程量根本就不是个月就能完成的,如今距离春耕还有不到三个月,百姓们如何肯放下手中的活计重新耕种?不如县伯发布告示说春耕停工,在来年秋收后重新招募百姓们做工,这样一来,岂不两全其美?下官保证到时候也一定亲自带着衙役帮县伯修屋子,不要工钱!” 敬玄听罢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这家伙脑回路可真够清奇的,无端端的让自己停工大半年,难道就不知道有些来不及上油上漆的木料,经过几个月的风吹暴晒,就不能用了么? 这得损失多少钱? “这个问题先不谈,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为什么非要让百姓们去种地呢?” 见他要插话,敬玄摆摆手又道: “你看啊,目前户县的百姓抛除那些老幼,青壮不下四千余人,这四千人当中,又有相当一部分每月要去执役半旬,剩下的咱们就按三千人计,平均每人每天可挣十五个铜板,咱们就算十个铜板得了,一天下来就是三十贯,一个月就是九百贯,而本县伯的渼陂湖工程,至少还要两年才能彻底完工,那加起来就是两万一千六百贯,敢问刘县令,户县今年一年共收得多少赋粮?” 刘仁轨一怔,县衙的账本他看过了,这一年加起来也才不到五十担,可那也是因为大旱的缘故,朝廷早就下令免除了赋税 见他面有难色,似要张口争辩,敬玄淡淡一笑,又止住了他的动作: “你是不是想说今年有大旱?那前年呢?哦,前年有蝗灾,那再往前呢?最多的一年收了多少秋税?往大了说有没有五千担?即便有,五千担,按照我朝四十税一的规矩,那就是两百万斤粮食,折合成斗,就算他个二十万斗,一斗五文钱,二十万斗,也就一千贯,本县伯说得对不对?” 刘仁轨冷汗浸浸,他已经大概知道敬玄的意思了,可即便知道了也根本无从辩驳,他已经在心中计算了三遍,确实就是一千贯无疑啊 不过敬玄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一千贯,我户县全县近万人,平均下来人均年收入不过百文钱,敢问刘县令,你觉得这说得过去吗?” “可可” 刘仁轨如坐针毡,他已经想不到该怎样来辩驳敬玄的话了。 “现在本县伯一年要发出去一万多贯工钱,一万多贯呐刘县令!平均每人每年可得一贯,若是换成粮食,该交多少税?” 刘仁轨彻底泄气了,这笔账他还没好好算过,但百姓不种地,那就收不到粮食,收不到粮食,那县衙就没有收入,更无从向朝廷缴纳税粮,照这样下去,百姓是富了,可县衙却更穷了。 “这样吧,本县伯给你出个主意,我朝有商税,有农税,就是没有个人所得税,你不妨向朝廷建议,说要在户县搞个试点,收个人所得税,至于这个税率嘛,因为百姓们不种地,可以适当的调高一点,我以为,十五税一是个很合理的数目,你大可按此来实行,这样一来,你就不用担心户县收不上来税了,你也可籍此向朝廷交差” 敬玄背着手侃侃而谈,刘仁轨虽然有些心动,可他自己既无背景又无靠山,想要向朝廷谏言,那肯定是要层层上报的,按照目前朝廷的普通公文形式,半旬一转,等报到尚书,好几个月过去了,尚书那边即便审议通过,最快也要十五天时间,然后再下发到地方 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敬玄背着手瞅了瞅一脸难色的刘仁轨,好奇道: “怎么,刘县令莫非还要坚持己见不成?” 刘仁轨叹口气: “可我大唐毕竟以农为本啊” 敬玄摇头失笑: “这个问题就不用你一个小小的县令操心了,未来会有很多高产的粮食出现,你管好你这一亩三分地就成。” 刘仁轨听罢犹豫半晌,试探性的问道: “那那要不下官试试?只是朝廷一来一回会耗去不少时日,若是将来朝廷问起来,还望县伯为下官多说几句好话” 谁说这家伙是个刚正不阿的人?! 就该掌嘴! 没看见这就开始走门路攀靠山了么?说明他的脑子还是透亮的! 透亮好啊,比只知道拿圣贤文章来压人的迂腐书生强多了! 想到这里,敬玄哈哈笑道: “我不过一介小小县伯,如何能在朝廷诸公面前说上话?这就是你找错人了!” 刘仁轨一愣: “县伯的意思是” 敬玄指着正从外面走进来的小胖子说道: “你就该找他,他是陛下最疼爱的儿子,当今的越王殿下,让他直接带你去面见陛下,你只要陈明利害,陛下会答应的。” 刘仁轨连忙回过头去,见对方只是一名比敬玄还小的少年,心中充满了不确定性: “这能成吗?” “成不成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过几日本县伯就要出使突厥,即便有心想帮你也分身乏术啊” 说到这里,敬玄冲小胖子招了招手。 “干嘛?” 李泰抱着双手一脸警惕的看着敬玄,生怕他又捉弄自己。 “这位是户县县令刘仁轨,你抽空带他进宫去见一见陛下。” “不过小小县令,焉能直面天颜?” 李泰不悦。 “一顿火锅。” “成交!” 第0210章 重发章节(订过可跳) 刘仁轨会怎样说服李世民敬玄并不关心,哪怕他忽然改变心意想在皇帝跟前参自己一本,敬玄也同样不觉得意外。 靠着土地存活了千年的民族,突然要转变一下生产方式,期间会受到什么样的阻力敬玄早有心理准备。 反正把那些东西转化成数据直观的摆在皇帝的桌案上,总比费劲口水,引经据典的讲道理要强。 一年千贯的生产收入和一年数万贯的生产收入谁更吸引人,一目了然。 不过关于户县这种模式可持续性的问题上,大概会引来不少争议。 他们大概会担心,若是有一天自己这个投资人突然不投资了,那百姓们又该何去何从,那些无人耕种,已经荒废的土地还能成为百姓们今后赖以生存的保障吗? 不过这个问题,敬玄目前是无法做出明确保证的,户县未来究竟能发展成何种模样,还需要时间来验证,自己只是一名司机,可不是什么主抓经济建设的政府官员转世。 司机的本职工作就是开车,所以抓着长沙公主的双手尽情驰骋,也是一项任务繁巨的工作。 尤其是那一对足矣晃瞎双眼的大车灯,无疑给了敬玄这位操作者更大的动力,害得浑身战栗的长沙公主像只八爪鱼似的,紧紧缠着敬玄不放,殷红的唇齿不停的在敬玄耳边呢喃。 “夫郎~夫郎~奴家好快活啊~” 明日就要出发了,长沙公主不知从哪收到的消息,几乎是连夜抵达了户县,以商量香皂工坊的由头让侍女把自己叫了过来,看样子不榨干自己是绝对不肯罢休的。 在又一次征途结束后,敬玄喘着粗气趴在了她的身上,而已经从迷醉中回过神来的长沙公主,十分关切的问道: “夫郎,要不要妾身打盆水给你洗洗?” “一会儿再说” 敬玄翻身下马,四面朝天的躺在床上,盯着帐子上的雕花怔怔出神。 长沙公主侧过身来,细心的将被褥给他盖上: “夫郎明日就要出发了,这时候可别着凉了,否则路上可有苦头吃呢。” 敬玄看着她淡淡一笑,将她额角散乱的青丝锊了锊,打趣道: “既然知道你还这么癫狂,敢情一点都不在乎我这个夫郎?” 长沙公主娇媚一笑,半似嗔怨半似哀叹道: “夫郎此去至少数月,妾身也是舍不得夫郎而已,难道夫郎就舍得妾身?刚刚妾身都差点快要死掉啦” 说完还装模作样的抬起美腿揉了揉,一副腰酸背痛的模样。 “是啊,恐怕回来时都开春了” 敬玄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见他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长沙公主嬉笑着建议道: “夫郎若是不想去,不妨装病就是了,反正夫郎你也懂医术,装个病恐怕也不难吧?” 装病? 自己真要是这么干了,恐怕今后在长安城里都抬不起头来,昨日柴哲威他们过来,一个个的,对自己这趟差事羡慕得不得了,直言是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甚至还给自己出主意说把颉利偷偷绑回来,连逃跑路线都说得有模有样,这时候称病当缩头乌龟? 还在长安这块地界混不混了? “不就是一趟突厥么,至于装病?小瞧你家夫郎我了,该打。” 敬玄笑骂着伸手抓向她的胸脯,捻着顶峰狠狠捏了一把才罢休,没事长这么大干甚?平白让人手痒痒! 往日要是这么主动挑逗,长沙公主早就顺水推舟的扑上来了,顺便还会拿胸脯给自己洗个脸,没成想今日倒是规矩了。 敬玄好奇的看着把腿抬得老高的长沙公主,忍不住笑道: “你这是在干什么?难道刚还真把腰给闪了?” “方才动的又不是妾身,要闪也不是妾身闪” 长沙公主哼哼了两声,又继续说道: “妾身是想试试能不能怀上,四姐说这样会有效,她生俨儿时就是这么怀上的” 敬玄将双手枕在后脑勺,十分好笑道: “太医不是说你身子怀不上么?怎么还做起了无用功呢?” “太医的话也不能尽信,万一他就是个庸医呢?” 长沙公主撇撇嘴: “妾身这可是为夫郎着想,万一夫郎这趟出去出了什么意外,连个后人血脉都没留下,平阳敬氏岂不是就此断绝?” 敬玄张了张嘴,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哪有这样咒人死的? 旋即掰过她的一条腿放在自 己腰上轻轻摩挲,时不时还拿手拍两下,佯装不悦道: “就这么盼着为夫死?急着继承家业?” 长沙公主听罢掩嘴轻笑: “夫郎这回说对了,妾身就是想继承夫郎的家业,等将来我那孩儿出世,手握香皂c内衣两大工坊,渼陂湖还有好大一片地,身家不比那些国公小子们丰实多了?然后妾身再去求求皇兄,让他给个爵位,要不了几年的功夫,平阳敬氏又能风生水起,夫郎别担心,到那时清明祭祀,妾身一定让孩儿多给你叩几个头表示感谢” 敬玄被她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脑子里不禁想起前世一句非常流行的调侃,说男人家在外干活不注意安全,老婆孩子抚恤金全都便宜了别人 想到此处,敬玄突然翻身捏住她的胸脯恶狠狠的说道: “不许偷人!” 长沙公主一怔,随即凑趣的眨眨眼笑道: “夫郎那时都在九泉之下了,怎么管得了妾身?” 听了这句话,敬玄像只泄了气的皮球,重新软绵绵的趴回床榻上: “罢了罢了,随你吧” 见他不高兴了,长沙公主赔笑着连哄带劝: “妾身瞎说的呢,夫郎生气了?八字还没一撇呢,能不能怀上都不知道” 说了半天见敬玄还没反应,长沙公主故技重施,手肘支起上半身,将胸前一对直往他嘴里送,口中还不停的发出娇笑: “妾身不偷人,妾身整个人都是夫郎你的,万一夫郎你真的走了,妾身就投河自尽可好?” 虽然从理性上来说,长沙公主的想法是对的,这时候就该以防万一,留下血脉,可女人不应该都是感性的么? 就像李真那样,躲着偷偷抹眼泪才是最让男人产生满足感的反应 想到这里敬玄张口便咬,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那为夫就依了你的心意!” 第0211章 金鹿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人若是有了心理准备那就什么都不畏惧。 而一个王朝若是有了准备,那强大的国家机器就会开始运转。 贞观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李世民诏命,兵分六路出兵剿灭突厥。 其中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张公瑾为副,率领中军。 并州都督c英国公李绩为通漠道行军总管,上柱国c武水县公李孟尝为副,由东路率主力直接进攻东突厥腹地。 以华州刺史霍国公柴绍为金河道行军总管,右领军卫大将军c历阳郡公独孤彦云为副,在西路顺黄河前进,与李靖中军遥相呼应。 以礼部尚书任城郡王李道宗为大同道行军总管,甘州刺史c张掖侯张宝相为副,从灵州往西北挺进。 以检校幽州都督卫孝杰为恒安道行军总管,右武卫将军c宿国公程咬金为副,镇守燕云地区防止突厥军队东逃。 灵州都督薛万淑为畅武道行军总管,上柱国c永安郡公薛万钧为副,借道东北出击突厥后方,监视突利可汗。 六路合计共十余万大军,剑指阴山。 敬玄也在莒国公唐俭归来之后,于十二月中踏上了北行的征途,前方各路大军进展顺利,是时候麻痹颉利以免他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蠢事来了。 长安城的众将这回可谓是群巢出动,光侯爵以上者就去了六十几位,再加上本来镇守边关的那些名臣勇将,以及监视薛延陀的辽东诸臣,近百员大将齐出可谓是贞观朝开朝以来头一遭,李世民是铁了心要把突厥一口吞下! 就连使者的队伍也空前豪华,除了唐俭这位莒国公以外,还有申国公安修仁,以及他的侄子,凉国公安兴贵的长子,安元寿,听说也是一位很能打的家伙,年纪二十出头,端的是体格雄壮。 除此之外,还有个叫韦琨的,出身京兆韦氏,现任户部的某个侍郎,俗话说做戏做全套,真要假装厘定什么赔偿条款的话,少不了户部的人在场,这也是为了让突厥人安心。 另外加上随从c马夫,将近五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跨过了灞桥,准备沿着李靖中军的行军路线出关。 队伍的第一站是芦子关,那里目下几乎已经算是此次大战的边缘地带,到了胜州之后等待与突厥使者汇合,然后再去阴山。 做为第一次走出长安这片地界的敬玄,看什么都是新鲜的,虽然外头天寒地冻,也止不住心中的好奇心,想看看京畿道以外的大唐,究竟又是何等光景。 “此地原名黄龙川,踞三川要地,扼五路咽喉,地当要冲,势属天然,因此北魏孝文帝命工匠建城于此,取名曰鄜。” 唐俭坐在马车里笑吟吟的给敬玄介绍道。 老头子很健谈,而且精神头十足,一点也不像已过天命之年的老者。 “为何取名鄜城?莫非此地有鹿不成?” 骑着马在车窗外游移的安元寿忍不住发问。 唐俭摸着胡须笑道: “安小将军倒是说对了,此地还真有鹿,而且还是金鹿!” “金鹿?!” 安元寿像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四处张望道: “在哪呢在哪呢?!” 敬玄有些奇怪的看向咋咋呼呼的安元寿,金鹿,无非就是皮毛很黄的那种鹿吧?黄皮子鹿不是到处都有么?至于这么激动? “你懂个屁!” 安元寿一句话就噎死人: “金鹿是金鹿,黄鹿是黄鹿,完全是两回事,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唐公,那金鹿在何处?您给说说呗?” 唐俭微笑的看着斗嘴的二人: “相传北魏孝文帝建此城时,将城址选在了洛河右岸的督河村,并且制作特定的黄旗,用来标记。然而到了第二天,负责筑城的官吏醒来,却发现黄旗不翼而飞。官吏惶恐不已,派飞骑严密搜索。一直持续三天三夜,所派遣飞骑无一人知晓黄旗去处。后经一当地老人前来报信,原来当晚有一金色麋鹿,绕过重重守卫,衔起黄旗冲进山中,一直到当地人发现黄旗所在,麋鹿才离开黄旗,消失在山谷中” 敬玄听他说得煞有介事,心中犯起了嘀咕,难道是什么还未灭绝的鹿种么?于是忍不住发问道: “唐公,莫非这世上还真有金鹿不成?” 唐俭呵呵一笑: “谁知道呢,反正也没人见过,姑且就当有吧” 这回答跟没回答有什么两样?敬玄在心中暗暗翻了几个白眼。 “瞧你那孤陋寡 闻的样,这世上当然有金鹿,以前在凉州时也有人说见过,据说喝了那玩意儿的血,能变得力大无穷呢!” 安元寿却是笃定有那玩意儿。 “你又没见过你怎么确定?万一是以讹传讹呢?” 敬玄回怼道,这家伙一看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辈,岂能信他胡扯? “有没有一探便知!” 安元寿冷哼一声,又抬头假装看了看天色,对唐俭说道: “唐公,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就在此地扎营如何?” 唐俭打趣道: “怎么?安小将军真的打算去捉一只金鹿回来不成?” 安元寿脸一红,憨笑道: “可外头天色确实晚了啊,趁此地背风,又靠近水源,选在此处扎营最为稳妥” 唐俭哈哈笑道: “那你问过你叔父没有?” 似乎听见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刚才还一副大大咧咧模样的安元寿,顷刻间变得扭扭捏捏起来: “只要只要唐公您答应叔父他老人家想必也没意见的” “这老夫得问问太平县伯,他可是陛下派来专事保护老夫安全的,若是他觉得此地不妥,那老夫也无可奈何啊” 唐俭说完还冲敬玄眨眨眼,似乎还真打算让敬玄做这个主。 敬玄看了看正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安元寿,又看了看挂着笑容的唐俭,摊手道: “那就依安兄之言,在此扎营吧。” 安元寿大喜过望: “那某家这就吩咐下去,太平县伯,等某家捉到金鹿,必定分你一半!” 说完就拍着马屁股往前头跑去 第0212章 猪八戒取经 一听说安元寿要出去打猎,薛仁贵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手里的四石强弓正愁没有用武之地呢,眼巴巴的在敬玄这个做师兄的跟前晃来晃去,实在被他缠得不耐烦了,手一挥: “想去就去,但是天黑前必须回来!” “县伯不同去?” 唐俭坐在营帐中间的火堆旁烤着火,笑意盈盈的看着一脸不耐的敬玄。 “打猎而已,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就好了。” 敬玄随口说了一句,可这话却把唐俭逗得前俯后仰,指着老成持重的敬玄大笑: “在咱们这支队伍里,你太平县伯年岁算是倒数的,怎生说起话来这般老气横秋?” 敬玄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习惯了习惯了,唐公勿怪” 唐俭微微一笑,将靴子脱掉架在火边烤,又把脚伸到火堆旁互相搓着,嘴上随意问道: “听说这次我朝对付突厥的计划皆是出自县伯之手?就连咱们这趟差事也是由县伯亲自谋划?” 敬玄一边拿着树枝捅着篝火,一边矢口否认道: “唐公说笑了,陛下何等英明神武?哪里需要我一个晚辈谋划?朝堂上能人辈出,还轮不到晚辈指点江山呢” “你这小子,说话尽不实诚,人家老张他们都说了,此战全赖你太平县伯料事如神,若是我大唐此番能一战剿灭突厥,你居功至伟!” 安修仁人未至,先闻其声,这是一位标准的军人,哪怕此番出来并非是作战,也胄不离身,刚一坐下来,身上的甲叶子便哗啦啦的作响。 “见过申公。” 敬玄站起来微微一礼,这趟自打从长安出发至今,还没怎么和安修仁打过交道呢,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在前方负责整个队伍的行进安全。 “坐坐坐,都是一个锅里拌马勺的,不用搞那些虚头巴脑的!” 安修仁摆了摆手,作为大唐西北边陲的活地图,他与其兄长,凉国公安兴贵被后人并称为武德十六功臣。 “唐公,咱们这趟全拜这小子所赐,说不得这一路上倒是要多多向他请教,免得耽误了李靖他们的军情啊,到时候陛下把你我二人推出去砍了岂不冤枉死个人?” 安修仁大大咧咧的开着玩笑,把敬玄弄得坐也不是站也不妥 没想到唐俭这老匹夫也点头附和道: “此话在理,不如你我二人一同向太平县伯请教请教如何?” 敬玄被他二人一唱一和弄得满头大汗,连忙拱手道: “您两位就别打趣晚辈了,晚辈只是提出个建议,谁知道陛下他们就采纳了呢?晚辈就是再有本事也算不出草原上会天降大雪,只是一种假设性的猜想罢了,误打误撞,真的” “误打误撞?” 安修仁嗤笑一声: “你若是只说对一两样也就罢了,可前方传来军情,说大军进展顺利,看样子李靖打算攻陷定襄城了,陛下他们的推演老夫也看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这会儿颉利只怕是眼巴巴的盼着我们赶快去议和呢!现在一切都落入你小子的计划当中,你倒是说说看,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反正颉利必败,要不干脆打道回府得了?” 又不是上西天取经,动不动就学猪八戒,急着回高老庄娶媳妇啊? 知道这位胡人国公对此次没捞着上战场的机会有怨气,可派谁出战派谁出使都是李世民一人说了算,在这儿跟本县伯抱怨有何用? 唐俭笑道: “老夫也想听听,若是前方进展顺利,这趟去突厥,你打算让老夫怎样与颉利谈判?” 见两人都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敬玄心中哀叹一声,看样子不掏点干货出来是不行得了,于是从篝火里掏出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了起来。 “二位请看,这里是阴山,这边是灵州,灵州以北,阴山以南的这片地域极广,除了颉利的本部人马以外,还有同罗c仆骨等数个大大小小的部落杂居其中,而这些部落,有的忠于颉利,有的阴奉阳违,咱们这次出兵,不但要打下东边突厥,还要顺势收服这些部族,逼迫他们南迁,否则即便灭掉了颉利,将来迟早有一天,草原上又会冒出个什么与我大唐作对的胡人可汗来,但若是尽数南迁,草原上又空了,我大唐不可能一直派兵驻扎在草原上,但辛苦打下的土地又岂能便宜了薛延陀或是更西北的那些铁勒人?总要驯化几个部族为我大唐看守国门才是,可问题来了,究竟该如何甄别这些部族能否为我大唐所用呢?” 唐俭若有所思的答道: “所以县伯是打着与突厥和谈的主意, 实际上是去看看究竟哪些部落与颉利是一条心的?” 敬玄摇摇头: “这只是其一,对于草原上这些不通教化礼仪的族群来说,见风使舵算不得什么丢人的事情,他们若是见我大唐强盛无匹,表面上自然会臣服,可谁知道背地里会不会搞什么小动作?尤其是西边还生活着一个更加强大的铁勒国度” 敬玄说到这里,用力的在地面的沙盘上戳了戳,“啪”的一声,手里的树枝应声而断。 “西突厥?” 安修仁顺着敬玄的手势一眼便猜出了他指向的究竟是谁。 “统叶护死后,莫贺咄自立为王,咥力特勤不服,意欲与其相争,如今西突厥已经陷入内乱,我大唐何惧之有?” 敬玄笑了笑,看向一脸疑惑的安修仁: “申公这些消息,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安修仁见他语气轻佻,不忿答道: “我安氏一脉立足凉州多年,对西域消息自然灵通!” 敬玄继续追问道: “那申公以为,莫贺咄与咥力特勤谁能胜出?” 安修仁想都不想便答道: “咥力特勤乃是上任可汗血亲,深受各族推崇,莫贺咄兵败是迟早的事!” 敬玄微微一笑: “就是这样。” 什么跟什么?这就完了?安修仁一头雾水,狐疑的瞅着敬玄满脑子问号,不过唐俭却是听出了几分弦外之音: “县伯是担心咥力特勤一旦上位,必定引来铁勒各族归附,甚至连东边各族都会与其暗通款曲?” 第0213章 鹿之精血 历史上的突厥灭亡之后,其草原各部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投靠大唐。 然却又先后反叛,对大唐边疆的安定,造成了极其不稳定的因素。 敬玄想着来都来了,干脆就顺便把这些隐患给解决得了,免得这些二五仔后面闹事又劳民伤财。 不过唐俭对此却有不一样的看法,老头子十分自信的说道: “我大唐此番只要平灭突厥,必定威服四海,几个零散的部落还威胁不到大唐,此时正是彰显我大唐煌煌天威的时候,若能令万邦主动来朝,这对大唐,对陛下都是一件莫大的盛事,县伯实在过于杞人忧天了。” 让万邦来朝?这的确是一位帝王毕生所追求的功业。 纵观中华文明几千年历史,但凡是能做到这一步的,都会被史书大书特书,为后人所敬仰。 可这屁用都没有,人家带着区区一点礼物假模假式的来表示臣服,就该回之以重礼感谢他们这么給面子?是不是还要嫁几个公主过去笼络笼络? 敬玄认为“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这句话应该改一改,改成“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夷狄出中国,则荡灭之。”这样才比较合适。 “所以唐公认为面对这些蛮夷,就应该以德服人,用仁义道德去感化他们?” 唐俭微微颔首: “我大唐只要迈过这道坎,必定气吞山河,想使四方臣服并非什么难事,何须非要使用武力迫其就范?须知大国就应有大国的气度,应当” 敬玄实在不耐听他这番迂腐之论,以至于唐俭洋洋洒洒的说了大半天,发现敬玄这位倾听者居然在打瞌睡,不由好笑道: “县伯乃是帝国有数的少年英杰,心中有一腔热血实属正常,想当初老夫年轻时,也曾以为凭着一双拳头就能使他人屈服,可惜事与愿违,结果并不尽如人意,纵观史书,欲成大事者” “那说明唐公的拳头还不够硬啊,在我们凉州,谁的拳头大谁就占理,西域那边更加如此” 安修仁似乎非常赞同敬玄的观点,觉得这位少年的某些想法十分对自己胃口,是以忍不住帮腔道: “对付那些两面三刀的杂碎就该行王霸之策,依老夫看来,那些死忠于颉利的,才值得留下,反倒是那些见事不对,主动投诚的才该杀!” 安修仁说完还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仿佛非常不耻这种行为似的,把旁边的一老一少听得目瞪口呆。 过了过了,安修仁这想法很危险,这是要生生断绝李世民将来成为天可汗的机会啊 老少三人正在闲谈间,营地外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接着就看见薛仁贵肩上扛了一个东西正大步朝这边走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脸闷闷不乐的安元寿。 “师兄!我抓到金鹿啦!” 薛仁贵将肩上事物“扑通”一声扔到敬玄跟前,志得意满的夸耀道: “这头金鹿跑得倒是挺快,可再快哪能快得过师弟我的箭啊!” 敬玄低头一看,那鹿脖子上果真插了一支箭,而且隐隐有鲜血溢出,估计是活不成了。 “这就是金鹿?” 敬玄有些无语,还以为真是那种金灿灿的,就像少林寺十八铜人涂了一层金漆那种生物呢,没想到就是长了一身渐金层的皮毛,这种基因变异的生物,在后世那个信息爆炸的年代,敬玄已经从网上看过不少了,不过倒也算是罕见,尤其是脑袋上那硕大的鹿角,一看就是好东西。 唐俭已经吃惊得快要坐不住了,一边把脖子伸得老长看稀奇,另一边脚底下胡乱穿着鞋子想要上前一探究竟。 “本来是某家发现的,手慢了一步,唉薛老弟,待会能不能分某家一碗血?好歹某家也是出了几分力的” 安元寿跟上来神色十分惋惜。 安修仁听罢冷哼一声训斥道: “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怎好意思开口向他人讨要战利品?!我安氏的家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堪了?!” 安元寿张了张嘴,叔父的话他还不敢反驳,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垂头丧气的坐在旁边不吭声。 对于安元寿的请求,薛仁贵十分不以为然,只是闷声说道: “师兄说分给你就分给你,我听师兄的。” “太平县伯,这可是好东西啊,食之大补,老夫说不得也要厚颜向县伯讨要一根鹿茸补补” 见众人都眼巴巴的等着自己做决定,敬玄大手一挥,指着还躺在地上微微颤抖的金鹿豪气干云: “见者有份,今 晚咱们就吃它了!” 安元寿大喜,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自告奋勇的就要去河边剥皮去脏。 “且慢!” 安修仁突然拦住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造型精致的小刀说道: “取一只碗来!” 然后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安修仁单手拎起那头金鹿,另一只握刀的手以极快的速度插进金鹿的心窝,金鹿立刻发出几声临死前的哀鸣,随即一丝与脖子上颜色不同的的血线从金鹿的心窝处溅射出来,恰好落在碗中。 安修仁将那一碗鹿血端到敬玄跟前笑道: “这才是此鹿精华之所在,习武之人饮之不旦能增长气力,更无惧寒冷,县伯正值英年,此时饮用效用最佳,赶快趁热喝了它!” 敬玄迟疑的接过他递来的碗,喝生血?那得多脏啊 “这能喝吗?” 安修仁撇撇嘴,鄙视道: “自然喝得,老夫难道还会坑你不成?没见老夫的侄子都在咽口水呢?” 敬玄抬头一看,此刻的安元寿就差把羡慕嫉妒恨几个字写在脸上了,难道这玩意儿真是什么无上补品不成?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敬玄皱着眉头试探性的用嘴轻轻啄了一口 他这般斯文的动作看得安修仁直揺脑袋,冲站在旁边的薛仁贵说道: “掰开你师兄的嘴,老夫亲自给他灌下去,简直就是在暴殄天物!” 薛仁贵嘿嘿一笑,立刻上前捉住敬玄的脑袋,这家伙本就气力惊人,一时间竟让措手不及的敬玄毫无反抗之力,安修仁端起碗狞笑着走上前,大手捏着敬玄两边的脸颊,照着喉咙就往下灌! 动弹不得的敬玄只觉得口鼻一股腥臭涌来,熏的自己快要背过气去了,想破口大骂又被呛得喉咙生疼,只得拼命忍住。 安修仁灌了一会儿见碗里还有一小半实在灌不下去了,随手递给薛仁贵让他都喝了。 而得脱魔掌的敬玄正双手杵地趴在地上回气,嘴角溢出的丝丝鲜血看上去十分可怖,他现在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隐隐还有一种将辣椒水灌进胃里的错觉,整个人都满头大汗,没一会儿的功夫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第0214章 变白了? 喝生血这种行为是未开化的野蛮人才应该干的事,敬玄有时候实在不理解古人的一些行为,一晚上起夜七八次,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 第二天顶着一头黑眼圈,敬玄脚步虚浮的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你这小子平时究竟是身子有多虚呢,连一碗鹿精血都受不住?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 安修仁鄙视的表情让敬玄心中直骂娘,还不是你这个老梆子搞出来的事!差点要了小爷的命啊! “你看你师弟,同样也喝了精血,怎么就没你这么多事” 虽然嘴上这样说,安修仁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嘟囔了几句骑上马就溜了。 敬玄看了看依然生龙活虎的薛仁贵,这家伙消化能力一向惊人,自己怎么能跟他这种怪物相提并论! “可惜了,那么好的东西都被你拉出来了” 安元寿一副惋惜的样子,好像恨不得昨晚没起床张嘴去接似的,简直离谱! “咦?老夫倒是觉得县伯跟昨日好像有些不太一样呢” 唐俭疑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敬玄身上,来回打量着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 敬玄忍不住暗骂,废话,能一样吗?今天整个人都他娘的虚脱了! 突然,薛仁贵指着敬玄大叫了起来: “师兄你变白了!” 唐俭一拍大腿笑道: “老夫就说哪里不一样了呢,还真是变白了!” 敬玄一愣,变白了?敢情昨夜把皮肤里的黑色素都给排出去了?这不科学啊! 连忙拉开衣袖看了看,果然,的确是比以前白了些许,连忙又钻回到帐篷,找了块铜镜照了照,倒是白了那么一丝丝,现下看起来肤色跟普通人似乎差距不大了 那头鹿的精血美白效果这么好?这应该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敬玄抚摸着自己的脸庞,仔细的搓揉着,真是怪哉! 虽然肤色稍微有了些变化,可身体的虚弱感却依然存在,出使的队伍也不可能因为哪一个人身子不适就在路上耽搁,所以队伍仍旧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向北行进。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敬玄有了特殊待遇,一个人独自享用一辆马车,阎诃为了让自家少爷睡得更舒适一点,里里外外铺了三层,另外还专门烧了一只手炉塞了进来,据说是临走时李真特意让他带上的,说万一用得上。 “少爷,要不等到了延州,属下去城里给您买个婢子去,属下手笨,照顾不来人,万一少爷这趟落下什么病根了,回去后老云非得弄死我不可” 阎诃坐在前头赶车,时不时还伸个脑袋进来看看敬玄还在喘气没有,每次只要听到自家少爷还有呼吸声,脸上的愁眉立刻舒展了几分。 “要什么婢子?我还没那么娇贵,咱们这是在替朝廷办差,带个女人在路上做甚?而且此去突厥前路未卜,说不定还害了人家一条性命” 见敬玄说话的声音十分虚弱,阎诃皱了皱眉虽然担心,但还是忍着没吭声。 接下来的几天,队伍依然有条不紊的往前行进。 每日按时扎营c按时出发,越是往北,气候越是寒冷。 敬玄依然窝在马车里没怎么动弹,除了吃喝拉撒以外,几乎就没怎么下过马车。 但身子在逐渐恢复活力却是不争的事实,只是这个过程实在有点慢,慢到队伍里的医者一天要来看好几回,怕这位小伯爷是不是染了别的什么风寒。 而敬玄在马车的这段时间里,安元寿每次一见到薛仁贵就躲着走,后者认为都是他怂恿自己去抓金鹿这才害得师兄生病,所以两人已经打了好几回架了,每次安元寿都被揍得鼻青脸肿,无奈之下只好代替他叔父在前头为使团开路。 “都是老夫的错啊,哪知你太平县伯会与此精血产生排斥” 安修仁掀开帘子伸了个脑袋进来看了看,虽然嘴上说得亏心,可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惭愧的样子。 “老夫就以此物向县伯聊表歉意吧” 说完就把脑袋缩了回去,然后敬玄就听见外面传来老梆子呵斥的声音: “你!进去!记得好好服侍太平县伯!若有什么差池,老夫必亲自拧下你的脑袋!” 接着帘子又掀开,一名大概十五六岁c冻的瑟瑟发抖的丑丫鬟慢吞吞的爬了进来。 说是丑丫鬟也不尽然,只是这名少女嘴角两侧有两条细长的疤痕,看上去就像是谁嫌她嘴小,拿刀子给她整容开嘴似的,跟电影里的小丑几乎没什么两样 这老梆子,连送个丫鬟来赔罪也这么敷衍,在哪淘来的这种极品,就不怕本县伯半夜醒来被吓死么? “你叫什么名字?” 敬玄有气无力的问道,反正眼下自己的确是需要人照料饮食起居,干脆就先留下吧,等身子好了再给笔钱让她自行谋生去 “回回伯爷的话奴婢叫妘姬” 少女似乎很冷,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 敬玄见她衣衫单薄,便将旁边的毯子递了过去: “披上吧,这天寒地冻的,可别冷坏了身子” “谢伯爷!谢伯爷!” 妘姬也不客气,看样子是冻坏了,慌不忙迭的就将还带着敬玄体温的毯子披在身上,嘴里还不停的往手上呵着气。 “还冷么?这里有炉子,你坐进来些吧” 敬玄说着就费力的挪了挪身子,将身侧留出一个小空当给她。 妘姬连忙摇头道: “奴婢不冷了,奴婢不冷了” 说完还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敬玄见她似乎是怕自己欲行不轨,不由觉得好笑: “行了,冷就过来,还担心我把你吃了不成?本县伯现在可是病人,纵然有那心,也没那精力” 妘姬听罢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爬到敬玄身边坐下,不过仍旧抱着自己膝盖脸上写满了对敬玄的警惕。 敬玄见状哑然失笑,心说也不看看你那样,本县伯即便再是色中饿鬼也不会饥不择食啊 “你是哪里人啊?” 敬玄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这段时间一个人躺在马车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早就憋坏了。 “奴婢就是延州人” 本地人啊,还以为这丫鬟是安修仁从长安带出来的呢,莫非还真是就近随便买了个来向自己赔罪?这安氏一脉做事还真是不讲究啊,胡人习气没差了! “怎么跑出来做丫鬟了?你爹娘呢?不管你?” 两人挨得近些时,敬玄这才注意到这妘姬生了一对极为漂亮的眸子。 就跟猫眼石似的透亮,给她那张丑脸增色不少,若是嘴唇两侧再多划两条线,看上去还真像一只人形猫科动物。 估计伤她的人大概就是这么想的,猫女,看来古人也有特殊癖好啊 第0215章 妘姬 不得不说这妘姬虽然样貌奇诡了点,但照顾起人来还是很有一套,大概是专门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似乎极为懂得揣摩主人家的心思,有时候敬玄甚至不需开口,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她主动端茶送水,这种默契,恐怕即便是在大户人家,也只有跟随了很多年丫鬟身上才有。 几日过去,在妘姬的细心照料下,敬玄身子恢复得很快,而且不知是错觉,还是那金鹿之血真的有奇效,敬玄感觉自己身体各方面的机能比之先前要好上不少。 至少现在后背再背上三把兵器也不觉得吃力了。 就是那对猫眼晚上绿油油的看上去挺渗人的,人的眼珠子怎么能长成这样?简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县伯身子还未完全康复,不如继续留在马车歇息?与突厥使者会面的事情,就让老夫去便成了。” 唐俭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关切。 敬玄摆摆手,一边将身上的兵器紧了紧,满不在乎的答道: “不妨事,既然晚辈是奉命来保护唐公安全的,岂能擅离职守?唐公,咱们这就出发!” 开玩笑,这段时间天天缩在马车里整个人都快生锈了,今日好不容易到了地头,加上又是贞观三年的最后一天,除夕之夜怎么能像个病秧子似的缩在家里?怎么着也得出去逛逛不是? 芦子关地处定襄以南三百里处,是此次大军出击突厥的最前沿补给之地,守将是东平郡公程名振,他不但要负责防守芦子关,还要调度从前线退下来的伤员,以及看管抓获的突厥俘虏,几乎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敬玄一行人等了大半天,才终于等到这位后勤部部长。 “莒公!申公!请恕下官来迟之罪,实在是太忙,脱不开身啊,望二位海涵” 程名振年纪约摸三十出头,虽然嘴上在告罪,但脸上神色却没有任何不安,一看就是位把公事排在首要的干臣。 “程将军为大军经营后方,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接待我等,岂敢有怪罪之理?反倒是我等该向程将军致歉才是。” 唐俭又恢复了先前那般文绉绉的性子,听薛仁贵说,那天自己昏倒后,抢鹿茸抢得最欢实的就是这位老夫子,若非薛仁贵眼疾手快,提前把鹿鞭给割了下来,恐怕连那玩意儿他都不会放过。 “莒公说得哪里话,你我皆是为朝廷办事,正该齐心合力,劲儿往一处使” 程名振说到这里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突厥使者康苏密已经抵达关内了,下官这就带几位过去。” 芦子关山高坡陡,扼两冠,有土门两崖峙立如门,入门地形宽阔,峡谷状如葫芦,因此而得名。 跟着程名振一路穿过营帐,敬玄越看越心惊,目光所及之处几乎全是伤兵,时不时还有伤重不治的亡者被同伴军士从营中抬了出来,但即便如此,这些军士也最多只是低声抽泣几声,并没有敬玄想象中的那样哭天嚎地,似乎对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 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心,敬玄开口问道: “程将军,这些亡者要抬到何处去安葬?” 程名振回过头来,疑惑的看了敬玄一眼,见他身上既无铠甲也无官袍,看起来就像是个随从,是以冲唐俭问道: “这位是?” 唐俭笑答: “这位是太平县伯,此次随老夫一同出使突厥,陛下命他贴身保护老夫” 程名振恍然大悟,旋即好奇的打量着身背三把兵器的敬玄,朗声笑道: “早就听说长安城里出了一位武艺高强的后生晚辈,还说将来回去了定要见识一番呢,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本将可是久仰太平县伯的大名啊” 见他如此客气,敬玄面色禁不住微微一红: “都是些虚头巴脑的名声,哪里及得程将军在边关为国操劳,该是晚辈主动向程将军见礼才是。” 程名振微微一笑: “县伯年纪轻轻就为国奔走,将来前途定不可限量,哪像本将家里那不成器的小子,前些日子他娘还来信说又在老家与人生事斗殴,等这场战事结束后,定要把那逆子捉来长安向县伯请教请教” 程名振的儿子?岂不就是那个帮助武媚娘废黜中宗的程务挺? 这种混蛋,没见着也就罢了,等将来哪天见着了,先打一顿再说! 程名振不知道敬玄打起了揍他儿子的主意,还在细心为他介绍道: “前些日子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这些都是从前面送回来的伤兵,芦子关本就不大,所以好多伤兵都送到塞门镇上去了,那些伤重不治者也会先送到那边,然后 再由专人统一送回他们家乡” 说到这里程名振忍不住叹口气: “可怜我关中男儿哟,其中好些都还没娶妻生子呢,也不知道家里会不会就此断了香火” 听他说得凄凉,众人神情也微微落寞,不管有没有娶妻生子,总归是战死了,留在家里翘首以盼的耶娘妻子恐怕会悲痛欲绝吧? 不身临其境,根本无法感受到战争的残酷性,原本抱着来游玩心态的敬玄,胸中蓦然变得沉重。 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这句话大概是对世道炎凉最深层次的感悟吧。 见众人情绪低落,程名振抽了自己嘴巴两下笑道: “瞧我这张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回申公你们几位来了就好了,争取早日与突厥和谈取得进展,这样也就用不着再死人啦” 唐俭闻言和敬玄对视一眼,看来程名振并不知道这场战争的终极目地是什么,还以为朝廷开战只是为了增加谈判的砝码呢。 人家李靖都已经率大军出关了,估计这会儿正埋伏在某个地方等待颉利驰援定襄城呢,说不定只要双方使者一接上头,颉利大意之下,就真的上当了 唐俭微微一笑,也不说破,这种军国大事还不是他一介四品忠武将军所能知晓的,只是点头道: “老夫必当竭尽所能,力保我大唐军民不再损伤分毫。” 第0216章 突厥也过年 突厥的使者前两天就到了,为了不走漏风声,让突厥人探听到大唐后方大营的虚实,程名振专门围了一座营帐给突厥人居住,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解决。 所以一进到营帐中,就闻到一股子胡人身上特有的腥臊味。 也是,这么多人挤在一顶帐子里,不臭才他娘的怪呢。 见外面来了人,其中一名看起来像是主事者的突厥汉子立刻迎了上来,目光中期盼的神色怎么也掩饰不住,看起来似乎等得都不耐烦了。 程名振立刻替众人介绍道: “他便是突厥来的引路使者康苏密,也是颉利的亲信。” 康苏密是典型的栗特族人,跟同属栗特后裔的安修仁不同的是,他头发要更卷些,而且眼窝深邃,隐隐还能在脸上瞧见几颗麻子。 大唐境内的栗特族人其实并不少,像安氏c史氏c何氏都是从遥远的中亚迁徙过来的,中原百姓更加习惯称他们为昭武九姓。 安修仁一见到康苏密便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这大概是李世民派他来的原因,这老梆子虽然看着好似个武夫,但精通多国语言,能完美的胜任翻译这份差事。 “他说颉利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我们了,问我们何时能出发,叠罗施已经返回阴山,随时准备迎候我们。” 叠罗施就是颉利的儿子,突厥内定的下一任可汗,来之前敬玄专门做过这方面的功课,不过照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叠罗施能顺利袭得草原霸主之位,恐怕有点难呢。 “今日总归是我中原节日,过完年再走也不迟。” 唐俭大概是听出了康苏密语气中的切迫之意,也不说什么时候出发,想要故意拖延一阵子。 听了安修仁的转述之后,康苏密沉默半晌,如果又哇啦哇啦的说了一大通。 安修仁笑着转头道: “他说突厥也过春节,想请我们去草原上” 康苏密不满的看了安修仁一眼,似乎是对他简洁潦草的翻译很不满意,清了清嗓,用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话说道: “尊贵的唐使,我们突厥同样也过中原的节日,就连我家大汗都特意吩咐罢兵半月,让战士们好好安享节日,不如趁此良机去草原上将和谈的事情敲定,让双方都不再流血。” 唐俭微微一笑: “战事既然是你们突厥人挑起来的,岂能说结束就结束?老夫倒是认为,不如让你我双方先分出一个高下,这样再谈议和,岂不主谓分明?” 康苏密一愣,脸上露出一丝难色,搓着手强笑道: “唐使不为贵国的士兵们考虑一下吗?草原寒冷,每多待一刻,说不定就有人冻死冻伤,我来时已经在路上见到好多被血水冻成冰坨子的士兵了,几乎全是你们唐人,连收捡尸骨都得先等冰化开呢” 安修仁眼睛瞪的像铜铃: “正因我大唐将士用命,这才让你们突厥知难而退,我等身为朝廷使者,又焉能让他们白白战死?!” 康苏密不依不挠: “可我突厥战士同样战死无数” 不待他说完,安修仁便大手一挥,冷声呵斥道: “那是你们突厥!跟我大唐没有任何关系!胆敢犯境,就要有死的觉悟!” “你说什么!?” 康苏密火气也上来了,二人之间大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架势。 唐俭轻轻一笑,打起了圆场: “康将军不必心急,我等只说过完元日,并非故意拖延” 说到这,老头子专门指了指敬玄: “而且我朝使者中,有水土不服害病者需要时间调养,还望康将军再多给几天时间” 唐俭说完还偷偷冲敬玄眨了眨眼,敬玄立刻领悟,捂着肚子大叫道: “哎呀!肚子又疼啦!程将军茅厕在何处!?” 程名振连忙一把扶住他,急声道: “县伯速速随我来!” 康苏密瞧见这一幕张大了嘴巴,他又不是傻子,敬玄那夸张的表演岂能瞒过他?而且不过就是一名少年,有他没他,于两国和谈又有何益? 仿佛是觉得被羞辱了,康苏密脸色涨得通红,指着唐俭痛斥道: “你们唐国不是常将信义礼仁智么?怎把本将当三岁小孩哄骗!?不过区区一名护卫而已,用得着拖延和谈时间么!?” 安修仁脸色古怪的看着他,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护卫?说他是护卫也不假,恩,你就当他是护卫吧!” 这下轮到康苏密发愣了,看那少年打扮可不就是训常护卫么?这安修仁什么意思?话中分明意有所指,不是护卫难道还是唐皇的子嗣? 唐俭笑着解释道: “听说康将军与雅尔金私交甚密,难道没听他提起过长安宫宴么?” “那少年便是太平县伯?” 康苏密有些惊讶,长安宫宴的事情他听族人提起过,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雅尔金都对这少年有着极高的评价,而且大唐的爵位等级制度森严,连护卫都是伯爵充任,看样子唐皇的确非常重视这次谈判啊。 旋即伸出一只手说道: “既是如此,那后日出发,贵使意下如何?” 唐俭欣然接受,并当场与他击掌立约为证。 而躲在暗处的敬玄不由好笑,还以为两国谈判应该是多么一个严肃正经的过程呢,没想到也是插科打诨,为了达成目地,无所不用其极,连装病这种小孩子路数都用上了,就为了给已方一个有利的空间。 敬玄相信唐俭手里头恐怕已经有了确切的情报,李靖偷袭定襄应该就在这一两天了,说不定等这康苏密派人送信回去时,以为大唐要真心和谈的颉利,麻痹大意之下定会下到定襄城。 突厥人究竟过不过春节敬玄并不确定,但颉利的妻子前隋义成公主,必然会是要返回定襄城与萧后c杨政道团聚的,那么做为丈夫的颉利,也极有可能会随其一同返回。 想到这里,敬玄回头冲同样躲在暗处看戏的程名振说道: “将军,茅房在何处来着?” 程名振一愣: “县伯方才不是装的?” 敬玄笑答: “这回是真的。” 第0217章 吾儿甚是壮硕 前方的战报源源不断的传回长安这座帝国的中枢。 而武德殿进出的宫人官吏,同样络绎不绝。 适逢国战期间,李世民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每日吃住几乎都在偏殿的书房,也好方便这位曾经的无敌统帅随时能凭借外面的沙盘,及时了解到前线的最新情报。 “父皇,母后命儿臣给您送些补品来” 胖儿子的声音蓦然从门外传来,正在研判军报的李世民回过神来,面露欣喜之色: “青雀何时回长安的?快过来让父皇看看。” 李泰同样喜气洋洋,手里还端着一盘子吃食,看上去极为孝顺: “这是母后亲自熬的参鸡汤,父皇快趁热喝罢。” 仿佛生怕胖儿子端不住似的,李世民连忙接过他手中的盘子,随意放到了一边,十分关切的问道: “最近学业如何?既然敬玄不在,不如干脆搬回宫里来住,这样父皇也能时时看见你” 李世民一边说,一边拿手捏了捏李泰的胳膊,微微点头道: “恩,吾儿甚是壮硕,想必在户县时常锻炼吧?” 李世民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事儿李泰就怨念丛生,好不容易等敬玄走了,想着日子能够过得松快些! 没想到那家伙走之前还专门嘱托二姐督促自己,要求每日都要跟随伍娃子他们晨练,这大冷天的,谁受得了啊? 好几次自己想赖床,都被二姐一盆冷水给泼在床上,简直就没拿本王当弟弟看! 干脆先搬回来住得了!可实验怎么办? 先前已经答应帮景仁编写密度公式表的啊 李世民见他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由好奇道: “想什么呢?父皇跟你说话没听见吗?” 神游天外的李泰连忙回过神来,揺摇头憨笑道: “没什么,儿臣就是见父皇为国事操劳,心中有些担忧罢了” 李世民闻言十分怜爱揉了揉他的脑袋,傲然笑道: “有甚可担心的,区区突厥而已,此次几路大军齐出,必定能凯旋而归,我儿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业上,这些事情还用不着你一个孩子担忧。” 李泰连忙送上一记马屁: “父皇英明神武,我大唐自当攻无不克,儿臣为父皇贺!” 李世民哈哈大笑,十分受用的笑骂道: “你这孩子,怎么还学会拍父皇马屁了,说说,今日来找父皇所为何事啊?” 李泰谄媚一笑,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副奏折,一边点头哈腰道: “父皇果然英明,一下子就猜到儿臣有事想求,请父皇先看看这封奏折” 这还是李世民当爹以来,第一次从自己的儿子手里收到奏折,心中止不住的好奇,拿着奏折瞅了半天。 当看到署名者是户县县令刘仁轨后,眉头微微一皱,地方官员直接越过朝堂向自己谏言,本就不合规矩,不过看在是自己儿子亲自送来的,李世民还是勉为其难的打开奏章翻看了起来。 李泰趁着李世民看奏章的功夫,在旁边小声补充道: “儿臣也知道这样不合规矩,可事出紧急,若是先递交京兆府上传三省,一来一回只怕耽搁时日,所以只好帮着给送了过来,这位刘县令算得上是一名干吏,儿臣实在不忍心他将来去吏部述职时因为一点赋税问题就被人诘难” 而李世民却没听清自己儿子说了什么,他现在心里刮起了惊涛骇浪! 百姓不事土地生产,却通过帮人做工的方式获得了更高的收入! 其实这本不算什么,可难就难在整个县都是如此,如果按照这封奏折上所说,对不耕种的百姓收个人所得税,无疑会引起极大的动荡,而眼下正是与突厥作战的关键时刻,岂能自乱阵脚? 想到这里,李世民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李泰见自己老爹脸色不太好,想也不想就把远在天边的敬玄给出卖了: “回禀父皇,这是敬玄给刘县令出的主意,起因是户县百姓都去给他修渼陂湖去了,以至于耕地荒废,所以刘县令登门几次拜访,又哭又闹的,是在令人瞧得恓惶,所以儿臣才” 聪明的李泰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说自己只是因为一顿火锅才帮着递折子的,不然铁定要挨板子。 “简直就是胡闹!” 李世民十分生气的把奏章往桌子上一扔: “难道他就不知道一旦施行此法,若是有人跟风, 那谁还肯耐得下性子种地?对,衙门收入是变多了,可无人种地,拿着再多的钱也换不到粮食,到时候这天下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再者说,租庸调乃是我大唐立国之根本,如何能说改就改?!” 李泰缩了缩脖子,强笑道: “儿臣就是个送信的,既然父皇不同意,那儿臣这就去外头跟那刘仁轨说说,让他死了这条心” 李泰说着就要溜,李世民却敏锐的抓住了他话语里的漏洞: “你把那刘仁轨带进宫里来了?!” 李泰只得点头道: “儿臣以为父皇看了这封奏章会找他问问再做决定,所以才让他在外面候着” 见胖儿子居然跟自己这个当耶耶的耍起了心眼,李世民心中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既然来了,让他进来吧,朕也想听听他怎么说!” 李泰大喜,连忙朝门口的内侍使了使眼色,让他赶紧把人带过来。 “还没来得及问,你二姐最近近况如何?上回丽质回来向朕告状说” 大概是羞于启齿,李世民话只说了一半,但李泰一下子就领悟到了老爹的意思,立刻答道: “二姐与敬玄发乎情止于礼,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再说了,那段时间有儿臣在一旁盯着,他们也不敢” 李世民听他一副小大人的口气,不由摇头失笑: “朕是问你二姐身体如何?” 李泰顿时闹了个大红脸,飞快答道: “二姐能跑能跳好得很” 父子二人正说话间,内侍领着身材高大的刘仁轨走了进来,后者声音犹如洪钟大吕: “微臣户县县令刘仁轨,拜见陛下!” 第0218章 独一无二的太平县伯 身材高大的刘仁轨一下子引起了李世民的兴趣,这让他想起了某个昔日夙敌。 那位被称为西秦霸王的家伙,个头也是这般欣长,站在那跟一堵墙似的。 “汝可会武?” 刘仁轨一愣,他不明白为什么皇帝陛下说的第一句居然是问自己会不会武,随即老实答道: “回禀陛下,臣虽自小立志从军,但苦无名师指点,是以只会些庄稼把式” 李世民点点头,指了指那本奏章: “这封奏折上面的内容是你自己想到的,还是那小子告诉你的?” 刘仁轨头一回见到李世民,心里止不住的紧张,低着头几乎不敢看他,所以李世民口中的那小子,他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究竟指的是谁。 李泰见状连忙小声提醒道: “就是太平县伯。” 刘仁轨连忙答道: “回禀陛下,太平县伯让微臣对户县做工的百姓征收个人所得税,微臣亦以为此法可行,所以这才斗胆写了折子请越王殿下替微臣送呈陛下阅览。” “你难道不知道若是依照此法施行,会动摇我大唐之国本吗?” 李世民斜着眼睛看向刘仁轨。 刘仁轨听罢额角冷汗浸浸,但嘴上仍旧说道: “陛下,微臣以为地处不同,民生亦不同,因此不应一概论之,租庸调虽好,却也并非适用于我大唐所有州县,就好比那些羁縻州,朝廷不也用了其他办法治理么?选拔当地土人,再与朝廷派选的官员辅之” 刘仁轨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世民烦躁的挥手打断: “羁縻州是羁縻州,关中是关中,两者之间岂能相提并论!?” 刘仁轨据理力争: “可户县百姓因为做工的关系,收入是耕种的数十倍,百姓们会过上富足的生活呀?” 李世民冷笑: “一县之民富余于天下何益?难道太平县伯没念过“义从亲处断,贫向富边休”这句诗给你听么?况且依照你奏章之言,百姓做工已有数月,此时朝廷再派人向他们征税,让他们把已经进口袋的钱再给拿出来,你觉得他们会不会结党营社来找你这个县令麻烦?到时候你又如何自处?等到那时,朕除了杀你以平民愤,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刘仁轨躬身拜俯道: “陛下,陛下之忧,臣亦所忧,因此臣已列出应对之策。” “哦?说来听听!” 李世民放下奏章,好奇的看向他。 “便是衙门直接向给百姓发放工钱的主家c商贾征税,即百姓拿到手的是税后工钱,如此一来,钱未过手,那百姓们之怨也无从谈起。” 李世民听罢哑然失笑,饶有兴趣的看向他: “你倒是有几分诡思,既然税钱都由主家承担了,那百姓们便不用担心缴税这个问题了?朕倒是想问问你,这件事太平县伯知道么?” 刘仁轨神色一滞,有些难为情的摇头道: “县伯不知,这是臣前几日才想到的” “哈哈哈哈” 李世民仰头大笑: “那鬼精鬼精的小子怕是想不到你会在背后坑他啊” 刘仁轨勉强一笑: “臣乃是朝廷任命的官员,自然要为朝廷,为百姓分忧” 李世民笑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复又问道: “那朝廷给户县百姓分派的口分田怎么办?既然无人耕种,那是收回来还是不收呢?如果不收,按照律法,百姓依然要上缴足额的税钱,这样一来,你户县百姓身上不就比其他州县的百姓多缴一种税,他们能答应么?” 刘仁轨似乎早就想好了一切应对之策,胸有成竹的答道: “衙门可以发出告示,直言若是不想多缴税的,可以把地还给衙门,既然连永业田都无人耕种,想必百姓们也不在乎这口分田,无非就是时日的问题,等到他们觉得自己平白拿着不打算耕种的土地,是在为朝廷养地时,自然会争先来衙门交割” 听刘仁轨答话前前后后无一不是在算计人,李世民眉毛一挑,想要发作却又找不到确切的理由,毕竟虽然是在算计百姓,可总归是为朝廷好,而且隐隐间,似乎也的确具有可行之理。 “你这样算计百姓,岂不有违圣贤之道?” 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了,李世民只得拿仁义道德说事。 刘仁轨微微一笑: “臣是为陛下牧民,只要百姓过得好,圣 人那里,待臣死后再一一向他们谢罪。” “大胆!安敢对圣贤不敬乎?” 李泰怪叫着就跳了出来,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父皇快要发火了,与其等父皇发怒把这瘦竹竿拖出去斩了,还不如自己出面呵斥一通把他撵出去得了,好歹也能保住一条性命不是? 李世民不悦的看了咋咋呼呼的胖儿子一眼: “出去!” 李泰干笑着点头道: “那儿臣这就去外面等着” 说完就咚咚咚的跑了。 被李泰这么一打岔,李世民想发火也发不出来了,脑子已经重新恢复冷静: “那若是别的州县为了多收赋税也依照你户县的法子,这天下岂不是乱套了?” 历经几次对话后,刘仁轨对这位皇帝陛下已经有了一丝丝的了解,这是一位难得的明主,否则就凭借自己刚才那些话,已经足矣断送前程了。 想到此处,刘仁轨十分自信的答道: “回禀陛下,臣以为,他们效仿不来的。” 李世民一愣,旋即好笑道: “为何?我大唐有三百多州府,县令更是不下数千之众,难道只有你刘仁轨本事大?” 刘仁轨拱手弯腰道: “臣有几斤几两臣当然清楚,不敢夜郎自大,视众同僚为草芥,臣的意思是说,虽然大唐像臣这样的人有很多,但太平县伯却只有一位,所以,臣笃定他们无法效仿户县” “你对他居然这么推崇?” 李世民摇头失笑,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子也不知道身上究竟有哪点好的,居然见一个就能俘获一个,再这样下去,户县岂不是成了他的私人领地了? “臣也只是就事论事,绝对不是巴结谁” 一说到敬玄,李世民喉咙突然变得痒痒起来,随手从旁边拿起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支,见下面的刘仁轨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于是掏出一支给他扔了过去: “这就是你口中的太平县伯给朕孝敬的,尝尝?” 刘仁轨根本不知烟为何物,见是陛下所赐,连忙捡了起来,在内侍的帮助下学着李世民的样子点燃,结果呛得鼻涕横流。 见他吃瘪,李世民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好了起来,收起那本奏章点头笑道: “你做事还算有几分周虑,这件事朕会考虑的,下去吧” 第0219章 边关元日 “边关的元日倒是另有一番风味,这让老夫不禁想起了上一次出使突厥的时候” 或许是过年的缘故,一向沉闷枯燥的军营,今日也有了几丝生气,不少将士脸上都带着一抹笑容,哪怕受伤拄拐的也不例外,或是相熟的聚在一起,亦或是来自同一军府的老乡扎在一堆,分食着今日特地下发的羊肉。 唐俭站在营帐外大发感慨,同在身旁的户部侍郎韦琨估计受到老头子的感染,也跟着感慨万千: “我大唐幸得有如此多的忠勇之士卫戎,天下何愁不定亦?” 敬玄坐在地上一边啃着羊排,一边看两个小老头站在寒风中大发书生气,似乎是感受到了他鄙视的眼神,韦琨回过头来笑道: “县伯有所不知,上次老夫亦是跟随唐公一齐前往突厥的随员之一,那时突厥兵锋正盛,我朝不得不忍让退步,尤其是在定襄城,多番遭遇突厥人刁难,如今能有几乎一吐胸中这口恶气,岂有不高兴之理?” 敬玄知道老头子说的是贞观元年那所谓的“渭水之盟”,突厥绕过边关一路势如破竹,兵临长安城下,最后又是赔钱又是承担人家军粮的,甚至还要对其俯首称臣,这几乎是所有大唐君臣心中的一桩耻辱,现在有了一雪前耻的机会,发一发胸中郁气也是理所应当。 “我大唐兵锋所指,必然所向无敌,只恨没捞着上战场的机会,否则也要砍几颗人头挂在马脖子上回长安找陛下领赏!” 安元寿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瞅了瞅坐在地上的敬玄,嘴里怪叫道: “往日不是都有侍女作陪?怎么县伯今日孤零零的坐在此处?莫非是进了军营也知道不能带女人这个规矩了?” “你说妘姬?怎么,本县伯身边的一个丑丫鬟安兄也惦记上了?好说,今晚就让她来伺候安兄就寝如何?” 敬玄嘴巴上丝毫不肯示弱,对付这种莽货,就得寸步不让,丫鬟是你叔父送来的,就这你也嫉妒?大概是先前没捞到金鹿血有些不爽,最近几日这厮说话向来阴阳怪气的,着实令人不爽! 安元寿神色一滞,似乎是想到了妘姬那副样貌,连忙摆手道: “不必了,县伯独自享用就成了,如此极品,某家是万万消受不起的。” 哼,不识货的东西!敬玄懒得搭理他,妘姬虽然长得不好看,可身材那是极品中的极品,虽然自己并没有那个心思,但毕竟同睡在一辆马车里,偶尔翻个身也是能碰到的,手感应该不比长沙公主的差到哪儿去,只是冬日穿得厚实,先前没发觉罢了。 “安少将军肯陪着咱们这群老头子爬冰卧雪,已经足矣说明胸中有一片拳拳爱国之心,上不上阵杀敌又何妨?倒是县伯你,老夫心中实在好奇得紧,马上都要当驸马的人了,怎肯出来走这一遭?” 唐俭对敬玄的选择十分好奇,当日他不在武德殿,压根就不知道敬玄面对着什么样的压力。 试问一下,当所有人把目光都投到你身上时,期待你做出一个他们最期望的选项,做为一名根基不稳的小县伯,还能怎么样? 人家安氏叔侄那是有底气的,凉国公安兴贵的大军就在瓜州一带防备西域诸国呢,颉利如果敢对他二人不利,估计下一刻瓜州大军就会不管不顾的入关,找突厥人算账!到那时候不管颉利是不是主动投降,估计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哪像自己,现在只能牢牢把住皇家这条大腿依附在上面吸血,想到此处,敬玄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从地上爬了起来,满是油渍的手随意在安元寿的披风上蹭了蹭。 “你干什么!?” 安元寿怒不可揭,才刚换的新披风这就被糟蹋了。 “你现在又不是将军,挂个披风给谁看呢?” 安元寿自然不依,举起砂锅大的拳头刚要往敬玄脸上砸,就看见后者望着东北方向,一脸的高深莫测: “李公若是要突袭定襄,应该就是在今夜,估计天明之前就会有军报传来,唐公,做好准备,明日咱们可能就要出关了!” 唐俭听罢微微诧异,先前他已经收到风声说李靖会在元日动手,为了提防走漏消息,特意没有说出来,没想到这敬玄居然能猜出来,简直神了。 面对众人惊讶的目光,敬玄得意的又拿手在安元寿披风上蹭了蹭,打了个饱嗝就准备回自己的营帐歇息。 身为百骑司飞骑的好处就是这样明显,即便自己不领军,但按照规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百骑也会把情报先送给自己这位首领过目。 也幸亏这是李世民亲自做了批示了的,让北边的暗探都听自己安排,不然说什么也不肯涉险走这一趟,就是苦了阎诃这个家伙, 大冷天还要跑到外头去蹲守情报,等回去了一定要给他加加薪! 营帐里,妘姬正在整理床铺,见到敬玄回来了,连忙又重新铺开: “少爷可是要就寝?奴婢这就去早些木炭来生火” “回来。” 迎着妘姬不解的眼神,敬玄笑道: “这可是在军营,你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多有不便,今夜就不生火了,反正明日也起得早,大概睡不了几个时辰” 妘姬不以为然: “奴婢不怕被人指指点点,奴婢早已经习惯了” 敬玄随意往床上一躺,指着她笑骂道: “你脸皮厚不怕,可我不行啊,这要是传出去说我太平县伯带了个女人进军营,今后还怎么混?将就一晚上得了,刚那安元寿还说东道西的呢” 妘姬想了想,说道: “那少爷等等,奴婢先给你把床暖暖,否则会冻坏少爷身子的!” 说完她就吹熄了油灯,敬玄正要开口拒绝,这丫头已经脱衣上了床,带着一股子莫名香气的身子让刚从外面回来,还有些发抖的敬玄感到一丝丝温暖,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少爷还冷么?” 妘姬似乎也感受到了敬玄身上的寒气,努力的往他身边靠了靠,丰实的胸膛,隔着里衣几乎快要贴到他脸上。 有些尴尬的敬玄想要别过脑袋,可只够容纳一人的简易行军床实在太过狭窄了,妘姬一下子就发现了敬玄的小动作,睁着一双绿油油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暗中,敬玄只听见几声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感觉到一对熟悉的事物压在了自己脸上,耳畔传来妘姬的嬉笑声: “少爷还冷不冷?” 敬玄倏然一惊,这可不是自己平日里熟悉的那个妘姬,怎么说起话来突然这般放肆了? 可不知怎的,似乎是有什么心魔作祟,敬玄脑袋一歪就失去了意识 第0220章 被偷了 出使的队伍行进在茫茫草原上。 地上的雪还没完全化开,马蹄踩在上面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让整支队伍的气氛显得更加压抑。 李靖兵发恶阳岭,于前日晚间突袭定襄城,斩获无数,连伪帝杨政道和前隋皇后都被他俘虏了。 颉利丢下一地鸡毛败走阴山的消息,现在两方都知道了,康苏密的人神色自然不太好看,甚至出发当天早上还与唐使发生了冲突,不过双方还是保持住了一丝理智。 而大唐使者团这边,虽然知道目下谈判主动权已经掌握在自己这一方手上,可谁都不知道那位突厥可汗会不会因此而迁怒于自己,所以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大家伙儿内心依旧有些忐忑。 敬玄的气压同样也很低,终日打雁不曾想有一日会被雁啄了眼睛。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暗算,堂堂帝国县伯,居然被一个丫鬟下了迷药,所幸那妘姬没有害命,否则自己这会儿说不定又去哪投胎了! 可电棒却是实实在在的丢失了! 暴怒的敬玄第二日醒来便去找安修仁算账,究竟是哪买来的丫鬟,居然是个贼偷! 然而安修仁的话让敬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老家伙说那日路过延州,见他身子一直不曾好转,便想着进城去买个丫鬟,不料在半路碰上了妘姬,图省事的安修仁也没细问,想也不想就把人给带了回来 电棒啊,那可是自己纵横大唐的最大倚仗啊,现在居然莫名其妙的被人偷走了! 这无疑极大的增加了此次突厥之行的危险性,以自己目前那两把刷子,光凭着一把大夏龙雀恐怕还保不住性命! 有心想留下把电棒给找回来,可使团的行程又耽误不得,无奈之下只好留下阎诃联络百骑司的人帮着打探,争取连人带棒的都给抓回来 所以从昨日开始,敬玄的心情就一直不好,安元寿过来几次想替他叔父赔罪,可一见着敬玄铁青的脸色也只好忍住不吭声,他实在想不明白,不就是一根棒子而已,值得如此大动肝火么? “那是先生留给师兄的遗物” 自以为知道几分内情的薛仁贵,小声给安元寿解释了几句。 安元寿恍然大悟,看向敬玄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欣赏,为了一件师长的遗物,甚至不惜与一位国公翻脸,这样重情重义的人,才值得深交,又哪怕那位国公是他叔父 “县伯放心,等突厥事定,本将立刻返回凉州让家父派人,哪怕天涯海角一定也帮县伯把师长的遗物给找回来!” 安元寿朝敬玄一抱拳,调转马头就走,男人之间的隔阂往往都是通过实际行动来消除的,虚头巴脑的说着客套话,那是女人才该干的事。 敬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其实问题不在于电棒本身,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妘姬为什么要拿走电棒?! 难道她知道了电棒的秘密? 那么问题来了,她是怎么知道电棒秘密的?自从长安出发以来,为了节约电量,自己从未使用过,而且由于害怕因为天气寒冷让电棒流失电量,专门做了皮套子保暖。 可如果妘姬真的知道电棒的秘密,那岂不是自己的其它秘密她也知道了? 藏在牛尾沟的车子c锁在箱子里的无人机c甚至还有揣在里衣兜里的手机,岂不是都被她知道了? 这妘姬到底什么来头?怪不得自己初见她时,就觉得她浑身上下都带着一丝诡异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必然跟李世民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以李世民的性子,若是想从自己这得到什么,大可以明目张胆的开口,他现在既是君,将来又是父,想找女婿要个东西,从伦理纲常上来讲,乃是天经地义。 马后炮是没用的,已经唉声叹气已经两天了,眼下只能尽快结束草原上的任务尽快返回长安才是,料想那妘姬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去自己家里偷东西,京畿重地可不是说说而已,那么大的物件绝对不可能消无声息的搬走! 在心中安慰自己无数遍后,敬玄总算稍稍安了一丝心。 这时候远方突然隐隐传来一阵阵的喊杀声,这让整个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敬玄立刻警惕起来,一面让薛仁贵去前面看看,一面挥手示意后面的队伍先停下来戒备。 薛仁贵还没去多久,走在队伍最前头的安元寿又折返回来,面对敬玄疑惑的目光解释道: “前面是咱们的人在与突厥人厮杀,不碍事,继续出发吧。” 果然,继续往前没走多久,旁边相隔一里不到的雪地里,有两方人马正在厮杀,其中一方身上穿着大唐军服,而至于另外 一方脑袋上梳着大脏辫子的,正是突厥人。 此刻,几百唐军与几百突厥人正打得人仰马翻,看样子要分出胜负还有好一会儿。 这简直就是一副奇景,只在相隔不到一里地的空间里,双方使者队伍相处融洽,对旁边正在搏命厮杀的自己人完全视而不见。 而另一边那些正在厮杀的将士,也根本没想着要跑过来寻求自己人的帮助,就仿佛中间有一堵无形的墙把双方隔开了似的。 见敬玄狐疑,安元寿耐心的解释道: “在和谈还没开始的时候,咱们不能插手两军战场,否则于谈判不利,而为他们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不会过来给咱们添麻烦” 敬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就是各司其职,哪怕是生死关头也同样如此,不知不觉又涨了一回见识了。 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对这个时代军人执行力的钦佩,指着唐军那边的主将,敬玄开口问道: “那安兄可知那领军之人是谁?” 安元寿眺目看了一会儿,回头答道: “看旗帜,应该是芮国公豆卢宽之子,驸马都尉豆卢怀让。” “什么!?” 敬玄不自觉的就叫了出来,眼神随即直勾勾的落在远处正浴血厮杀的豆卢怀让身上! 第0221章 豆卢怀让 豆卢怀让,也就是长沙公主的丈夫 敬玄实在没想到能在这碰上“正主”。 不是说是文官么?怎么还能上阵厮杀?看起来武艺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安元寿见敬玄面容古怪,忍不住问道: “怎么?县伯也认识豆卢怀让?” 敬玄揺了摇头,干笑道: “都说我大唐文臣上马能战阵,下马能定邦,果真不虚也。” 安元寿顺着他的目光瞄了一眼,撇撇嘴道: “这老兄武艺在咱们圈子里只属中下水准,别说是县伯你了,就连本将一只手都能对付他,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上路吧,眼下不宜横生枝节” 敬玄点了点头,一拉缰绳溜走马就招呼队伍继续往前走,不过眼睛却始终忍不住往战场那边瞟去。 几百人的混战厮杀进行得十分惨烈,似乎连豆卢怀让身上都受了不少伤,不过即便是这样,身上的伤势也依然对他没有半分阻挠。 不但他是这样,就连那些寻常将士也同样如此,有抱着突厥人在地上打滚的,也有拿刀子捅进对方心脏再被人给偷袭的 雪地里作战就是这样,因为路滑又积雪太深,不但发挥不了战阵的威力,而且行动间也会受到阻碍,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敬玄已经见到不下七八个被暗箭射中的同袍了。 尤其是一名年岁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府兵,才刚中箭,还没缓过劲来,脑袋就被突厥人一刀给剁了下来,脖子里冲出的血水喷得老高,而那颗人头也顺着光滑的冰面一直滚啊滚,最后居然滚到了自己这边来了。 强忍着胸中的不适,敬玄望向地上那颗略显稚嫩的脑袋,心中五味陈杂,这么年轻的面庞,估计应该还没成婚吧? 就这么战死在异国他乡,实在是令人感到有一丝惋惜。 看到这里,敬玄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将转回来的薛仁贵拉到队伍的身后,指了指远处躲在突厥人背后放冷箭的弓手,冷声说道: “能不能一箭射死那家伙?” 薛仁贵拿大拇指比了比距离,张弓搭箭,轻松笑道: “师兄瞧好嘞!” “嗖”的一声,伴随着弓弦弹跳的震动,指节粗的乌黑箭矢以极快的速度电射而去。 接着敬玄就看见刚才抽冷子那家伙中箭倒地。 不过薛仁贵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嘟囔道: “师兄你该给我做一把五石强弓的,否则师弟一定让那家伙原地爆炸” 敬玄白了他一眼,什么好的不学偏要学李泰讲话,原地爆炸这个词还是自己上课时教的,现在居然成了这几个家伙的口头禅了 那边鏖战正酣,似乎并没有发现这边有人在放冷箭,敬玄想了想,又指着其中一名打扮得像军官的突厥人说道: “那就让这家伙原地爆炸!” “好嘞!” 薛仁贵欢快的应了一声,看起来他也非常享受这种拿活人当目标的实战。 见那突厥军官离得不远,干脆一次性从后背箭囊取出三支箭,“嗖嗖嗖”,一连三下破空声,那突厥军官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上便中箭了,大概是前两箭已经造成颅骨破裂,最后一箭射过去的时候,他的脑袋真的爆炸了,脑浆血水淋得肩膀满身都是,晃了两晃,才栽倒在地。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肯定瞒不过突厥人了,明明刚刚还在正常厮杀,突然间统领脑袋就爆开了,有眼尖的立刻发现了躲在远处的二人,嘴里叽哩哇啦的大叫着什么,然后敬玄就看见一堆突厥人气势汹汹的往这边冲来! 他娘的瞎显摆什么箭法啊! 随便射死就行了,非要玩这一出! 敬玄没好气的踢了薛仁贵一脚,让他赶紧跟着自己溜号,可已经初尝禁果的薛仁贵哪里还忍得住,兴奋的取下大戟说道: “师兄先走,我来断后!” 说完人就冲了出去,那亢奋的模样哪里像是殿后啊,简直就是在向突厥人发起反冲锋! 敬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方面担心薛仁贵有危险,一方面又因为电棒不在身边而踌躇不前。 该死的妘姬,好端端的偷什么电棒! 敬玄怒骂一声,心一横,拔出大夏龙雀跟着薛仁贵的脚步也冲了过去! 薛仁贵在前头大戟翻飞,但凡有哪个倒霉鬼被他给挑到后面还没摔死的,瞅准机会的敬玄立刻冲上去补刀。 短时间内一对师兄弟配合还隐隐有几分默契,而且似乎是得益于大夏龙雀令其他 环首刀难望项背的破甲效果,竟让敬玄觉得,把刀子插进敌人心脏似乎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除了溅到脸上的鲜血有点子恶心以外,刀子穿破皮甲直插内心的感觉还挺棒的 突厥人没料到这两个半路杀出的家伙这么厉害,眨眼的功夫就有五六个同伴咽气了,一时间进退两难,躬起身子紧握弯刀十分戒备。 而使者队伍里,安元寿也发现了这边的异样,见敬玄跟薛仁贵居然跑到战场那边去了,大惊失色,连忙招呼随从赶来救援。 而突厥使者显然也发现了这一变故,领头者康苏密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不过他也并没有带手下过去帮忙,只是作壁上观,若是换到前几日,他会毫不犹豫的带人过去帮忙。 可眼下突厥新败,连定襄都被唐人给夺去了! 此时再与唐使翻脸,对突厥并无益处,无奈之下也只好忍气吞声的看着唐人不讲规矩的野蛮行为。 有了安元寿的加入,事情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两名猛将带着七八名侍卫一个冲杀,就把刚才围过来的突厥人斩杀殆尽,而其余突厥人一面要对抗正面的唐军,又要防备斜地里突然冒出的唐人,加之统护被射死,一时间阵脚大乱,被豆卢怀让压制得节节败退,最终只有百十余人丢盔弃甲仓皇往北面逃窜而去。 留着八字胡的豆卢怀让一面命人打扫战场,一面赶过来向众人道谢,见来人居然是安元寿之后,疲惫的冲他拱了共手: “原来是安兄,长安一别已有三载,凉国公近来身子可还康健?” 安元寿回礼道: “多谢驸马关心,家父一切都好。” 安元寿说完,见豆卢怀让把目光停留在敬玄几人身上,连忙替他介绍起来: “这位是太平县伯,那位是他师弟,方才就是他们二人脱离队伍他们二人仗义出手相助的豆卢兄” 安元寿说得拗口,豆卢怀让却明白他的意思,虽然的确是坏了规矩,可眼下大唐刚获得一场大胜,突厥人不可能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也更加不可能因为几十条人命而把整个族群的命运都赌上。 “太平县伯?本官在此前先行向你道谢了,本还想把那突厥统护的人头带回去邀功呢,没想到哈哈哈” 豆卢怀让虽然有伤在身,可行事举止依然风度翩翩,不知怎的,敬玄心中突然涌起一丝醋意。 安元寿见他表情不对,还以为他哪里受伤了,正要开口询问,不曾想敬玄却开口了: “都是为朝廷效力,驸马不必客气,我等还有公务在身,就不与驸马寒暄了,告辞!” 敬玄说完转身就走,薛仁贵连忙跟了上去,徒留下剩余几人一头雾水的面面相觑,豆卢怀让甚至自嘲道: “莫非这太平县伯嫌我等驰援太慢,所以心中不喜了?” 安元寿连忙笑着解释道: “豆卢兄多心了,太平县伯前日遭人暗算,估计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某家代他向豆卢兄赔个不是” 豆卢怀让点点头,冲安元寿抱拳道: “那你我二人就此别过,等大军凯旋之后,再与安兄在长安把酒言欢!” “师兄等等我唉” 薛仁贵不知道敬玄突然抽什么风,屁颠屁颠的跟在后头大呼小叫。 敬玄烦躁的踢着脚下的石子儿,心中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太那个啥了,人家丈夫在边关为国效力,自己却跑去把人家妻子给睡了,实在算不得光明磊落,要不干脆回去后就与长沙公主断了这一层关系吧? 敬玄这一刻觉得很矛盾,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被诱惑的人。 第0222章 唐俭的野望 做为突厥使者的康苏密同样也很矛盾。 刚才他亲眼看见自己的族人。 跑的跑。 死的死。 他内心十分想亲自杀死敬玄跟薛仁贵为那些族人报仇。 最不济也要发发火吓他们一吓。 可当他看见唐使的队伍里,几乎人人都把手按在刀把子上的时候。 心里又迟疑了 恰好这时唐俭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康使者,天色不早了,咱们是不是早些赶路要紧?” 康苏密强忍着胸中怒意说道: “难道贵使不应该先给我突厥一个交代么?莫非你们进了我阴山大营也要像这般随意杀人么?” 唐俭微微一笑,装作没听明白的样子: “交代?什么交代?” 康苏密冷笑道: “使者就不要装糊涂了,你们的人违背约定擅自出手相帮唐军,难道不是坏了规矩?” 唐俭恍然大悟: “原来康使者说的是这此事啊,可刚才老夫明明看见是你们突厥人先往咱们这边冲锋的,太平县伯那是在自卫,人家都打上门来了,总不能坐以待毙不是?” 唐俭揣着明白装糊涂。 康苏密气结之下也无法揪着这件事与他理论。 弱者就要有弱者的自觉。 现在是唐军胜了。 道理并不在他这一方。 所以接下来的两天,敬玄发现康苏密看自己的眼神简直诡异得可怕。 目光随时在自己脖子上扫来扫去,好像是在看从哪下刀比较合适似的。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进入阴山地界后,做为地主的康苏密,并没有拿此事大做文章。 一直把使者团恭恭敬敬的送进了阴山大营之后,这才不见了踪迹。 而李靖攻破定襄后也并没有乘胜追击。 反倒是着手于维持当下的战果。 估计是因为冬季还没完全过去的缘故。 大唐的将士很难在突厥的主场有所作为。 颉利也有了充足的时间整顿兵马。 草原上四面八方的部落源源不断的将族中最精锐的战士派往阴山脚下的大营。 使者团就是在这样的一个诡异的时机,正式踏入了突厥人的地盘。 仿佛是故意为了宣赫声威似的,颉利特意选择在使团到达时,进行大规模的演练。 而敬玄却通过唐俭这几日的提点,以及再结合手头上的情报,大概知道颉利有了议和的打算。 这时候演这么一出,是想表达突厥人还有实力与大唐相抗衡? 也是,若拼得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好下场。 其实,无非就是想给即将到来的谈判增加一些砝码而已。 可实际上,颉利在北逃的过程中,半路又遇到了从云中出发的李绩,然后又是一番损兵折将。 突厥内部已经人心惶惶了。 而更加重要的是,李靖与李绩的两路大军已经在定襄会师了。 随时可以出兵北上! 此时突厥各部都知道与大唐摆开阵势打对攻根本就不现实! 一旦和谈没有成功,那么他们会立刻远遁! 绕过广阔的沙漠,直达西域。 等到那时,大唐除了能得到一片隐患丛生的草原以外,根本没有其他实质上的好处。 而且还要派重兵囤守于草原上,防止这些滑溜溜的家伙卷土重来。 来去如风是铁勒部族逐草而居的优势。 按照一开始制定的军略,通过一场大胜迫使突厥人集结在一起,然后派出使者麻痹他们。 最后暗中突袭,将他们一举拿下! 事实上也是这样进行的,尤其是李靖这一路,可以说是顺利无比,但是 唐俭这老倌突然改变主意了。 老家伙想直接通过外交的方式让突厥人直接投降,然后接受大唐的册封。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突厥各部族必须在大唐指定的范围内活动,互相之间还不许有联系。 而颉利本人,也必须搬到长安去住。 敬玄十分理解唐俭这种想凭借一张嘴灭掉一国的心理。 这可是文人最至高无上的荣耀。 可就像颉利所展示的那样,突厥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大唐其他几路大军还没到达预定位置对阴山进行合围。 更何况突厥的主力并不仅仅只有阴山这一部。 薛氏兄弟那边有阿史那杜尔在抵抗。 姐夫李道宗那边有阿史那思摩在周旋。 柴绍那边还有个执失思力带着三万人在缠斗,听说战局一度僵持得厉害。 加上外围还有仆固拔延在虎视眈眈 种种迹象表明,唐俭想要在史书上达到张骞那种高度的愿望,是非常不切实际的。 “唐公,晚辈认为此时只需拖上一拖就好了,颉利不是还在集结兵力么?咱们就干脆装傻充愣,他若是来请咱们,咱们就说初来乍到,还有些水土不服,先不谈国事” 敬玄苦口婆心的劝导着唐俭,连那位户部侍郎也持着同样的意见附和道: “太平县伯说得不错,咱们只需要麻痹突厥人就成了,让颉利以为我等既在他军中,李公那边考虑到咱们的安全,就不会贸然突袭阴山,眼下突厥人还有戒备,再等个一旬左右,等突厥人放松警惕后,让太平县伯悄悄潜出军营去定襄给李公他们送信” 听见最后这句话,敬终于玄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来到阴山都两三天了,外头的雪压根就没停过,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看样子这场雪还要下一段日子,这他娘的出去恐怕连方向都找不到,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冻死在半路上了! 唐俭淡淡一笑: “你们觉得李靖会不会顾忌我等的安全?灭国之功与我等区区数人的性命,孰轻孰重?” 敬玄无奈的摊了摊手: “这种情况咱们不是早有预料么?陛下派我来此,就是因为害怕突厥人不讲信义拿唐公开刀” 坐在角落的安修仁也同样说道: “我大唐为此战筹划良久,还是依照先前制定的方略行事比较妥当啊。” 唐俭看了一圈,见几乎所有人都反对自己的意见,只好闭口不说。 不过看他那笃信的眼神,敬玄知道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服他的。 小老头最大的特征就是顽固不化! 敬玄突然发现李世民这回看走了眼,就不应该派唐俭过来! 老家伙大概是觉得已经做到国公这个位置了,对唾手可得的功劳什么的,已经看得不那么重了! 几乎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让自己的功绩名留青史。 第0223章 压不住的棺材板 就在前方使者团陷入分歧的时候。 后方长安也发生了一件事。 李道宗的原配卢氏,最终还是没能挺过这个冬天,在一个冬日的早晨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床上。 当丫鬟惊恐的把这个消息报告给敬菁时,早有准备的她,立刻命丫鬟奴仆将提前准备好的治丧器物装点上,并且派人通知了在户县的李景仁,要他回来参加大母的丧礼。 按理说,李道宗领兵在外,家里发生了这种大事,就应该地位仅次于卢氏的由敬菁来处理。 可不知怎的,范阳卢氏在长安的人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当日就闯入王府,态度十分强硬的要求敬菁必须按照正妃的待遇进行治丧,即灵柩停满七七四十九天,并且在事后当众承认李景恒王世子的身份,给他举行加冠礼。 按理说国战期间一切应当从简,可范阳卢氏态度出奇的强硬,即便是敬菁找到新任宗正寺渤海郡王李奉慈来说项,依然不管用。 六神无主的敬菁一时阵脚大乱,眼下他夫君在外领军作战,唯一的胞弟也在草原卧冰爬雪,导致她身边竟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户县。 李泰靠在门框上看着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的堂弟,装作不在意的问道: “又不是不回来,用得着都带走嘛?” 李景仁挠了挠发梢回过头答道: “阿母让我把要用的东西都带回去,这些都是我做功课要用的,不带回去到时候做不了实验啊” “四十九天,可真是够长的” 李泰小声嘟囔了几句,旋即看着一脸天真的李景仁,心中实在忍耐不住好奇心,又开口问道: “卢氏的人可在你家里,我听说他们现在就要立你大兄为世子,你是怎么想的?” 李景仁想也不想便答道: “大兄本就是嫡子,将来阿耶的爵位自然应该传给他,我并没想过要与大兄争夺” “为什么不争一争呢?你又不是没有机会” 在李泰看来,李景仁是很有机会取代李景恒成为任城王接班人的。 最近两人天天在一起做学问,李泰倒是从李景仁身上发现了不少闪光点。 比如耐心与韧劲这两样东西,就是自己身上所没有的特质,李泰认为自己应该好好向这位堂弟学学。 当然,脑袋瓜子就没必要了,这世上就没有谁能比自己更加聪明的,敬玄除外。 听见李泰的疑问,李景仁一愣,呐呐问道: “为什么要与大兄争?” 李泰有些恨铁不成钢,用十分蛊惑的语气给他描述道: “你看啊,若是你成了王叔的继承人,那将来整个任城王府的产业都是你的,咱们现在做的这些学问光实验就要花不少钱,是,现在咱们做实验是用的敬玄的钱,可将来等咱们学问超过他之后,总不能再伸手找他要钱做实验吧?本王还想着将来跟你合伙开一家书院呢,专门教授物理化学,那可需要不少钱呐” 李景仁诧异的看着自己这位堂兄,他居然想开书院,而且还要跟自己合伙开? 沉默片刻,李景仁迟疑道: “开书院?我们能行吗?国子监和弘文馆那么多饱学的大儒都没开书院呢” 李泰摆摆手,十分自信的说道: “为什么不行?若是敬玄说得没错,这物理化学只有咱们三人会,那些大儒即便是饱学之士又如何?他们懂这两门学科吗?你就听兄长我的话没错,就不信他们还敢上门来找我们理论,即便来,咱俩兄弟随便出一道公式也能让他们抓瞎,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开?到时候咱们兄弟名扬天下,开万古之先河,名垂青史啊” 李景仁被他一席话说得有些意动,自幼都在读圣贤书,若是将来的后人读的圣贤书是自己所著,那份成就该有多美妙啊,用舅舅的话来说就是高兴得连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小小的少年最是经不起诱惑,李景仁捏着拳头在空气中挥舞了两下,十分兴奋的说道: “那就听兄长的,开书院!” 李泰见他动心了,咧嘴一笑: “所以咱们现在开始就要为将来打算,开书院可是要花很多钱的,咱们的书院一定要修得比渼陂湖那些房子还漂亮,你一定要想办法把任城王府的产业给继承过来!” 李景仁神色一僵,摇头道: “还是不行啊,大兄对我很好的,我不能和他相争” 李泰顿时为之气结,侧身让开房门: “真是个呆子!那不和 你合伙开书院了!要走赶快走!瞧得让人心烦!” 李景仁傻笑着朝李泰鞠躬行了一礼: “那弟便去了,兄长保重,等丧礼一结束,弟再回来聆听兄长教诲。” 说完李景仁便提着大包小包十分费劲的往外走,李泰站在他身后斜眼瞟着,见他有些吃力,心中暗叹一声,最终还是跟了上去,帮着把他的行李抗在自己肩上送他出去。 目送李景仁离开后,李泰无精打采的回到后院,一屁股坐在花坛旁边发呆。 前几日回宫过年时,他无意听宫里的那些嫔妃提过一嘴,说范阳卢氏已经提前向宗室和礼部要求,给卢氏一个德妃的谥号。 这就意味着即便将来侧妃扶正了,封号也不可能超越卢氏,李景恒永远是宗室眼里排在第一位的继承人。 而李景仁只怕会被势力庞大的范阳卢氏给一竿子捅到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当个不入流的小官了此余生,甚至说不定就是在范阳一带呢,整日在卢氏的监视下提心吊胆的活着,那场景光想想就觉得恓惶 李泰还自动在脑补那副画面,胡子拉碴的李景仁结束一天的差事颤颤巍巍的回到自己的破旧小院,容貌丑陋的妻子抱着两个哇哇大哭的孩子向他讨要米钱 为什么就不肯争一争呢? 李泰越想越生气,你不争将来别人就要站在你脑袋上拉屎拉尿,若是范阳卢氏的人再心狠些,说不定还要暗中搞什么见不得人的技俩! 想到此处,李泰再也坐不住了,大呼小叫的就要去渼陂湖找二姐,必须说动让她过去给李景仁站站台! 第0224章 他打我 唐俭的想法很危险,所以敬玄觉得自己的处境也跟着变得危险起来了。 小老头已经进了颉利营帐快一个时辰了,不知道在谈什么,时不时还有欢声笑语从里头传出来。 而表面上做为随从护卫的敬玄,根本就没有资格踏入那间巨大的营帐,只能端着刀站在外面像一根木桩子似的站岗。 其实失去了电棒的敬玄,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站在外头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若真是发生什么变故,保管一个都跑不了。 对面也站了个突厥护卫,看上去年岁约摸才二十上下,脸上有一条明显的刀疤,叉着腿站在那表情十分倨傲。 倨傲也就罢了,只是那双乌溜溜的眼珠子时不时往自己这边瞟几眼,就显得十分讨厌了。 “看你娘个蛋啊看” 敬玄本只是小声的嘟囔了几句,结果被人家听见了,那护卫眼珠子一下子就瞪得老大,指着敬玄怒斥道: “你这个唐人怎么还骂人?” 哟,还是个懂汉话的,敬玄撇撇嘴: “我是在跟自己说话呢,你是不是听错了?” 突厥护卫冷笑道: “自己骂自己?你当我阿史那弥射是三岁小儿吗?!” 这回轮到敬玄吃惊了,眼前这家伙居然是阿史那弥射?怎么跟个护卫似的? “你就是阿史那弥射?特勤劫越之子?” 阿史那弥射没想到敬玄居然知道自己的大名,于是气势变得更加桀骜: “原来我阿史那弥射草原第一勇士的名声连你们唐人都知道了?你又是谁?报上名来!” 敬玄翻了翻白眼,什么草原第一勇士,西北边上的草原这么多,每隔一片地就有一座草原,这几日来到阴山大营后,敬玄起码听说了好几个草原第一勇士,而且都想要找自己比试比试。 敬玄知道阿史那弥射的原因完全只是因为这家伙有个大名鼎鼎的二五仔哥哥,阿史那贺鲁,日后大唐在西域的心腹大患啊 想到这里,敬玄突然收起先前那副冷冰冰的面孔,笑嘻嘻的问道: “可我怎么听说草原第一勇士是阿史那贺鲁呢?他在哪?让他来和我比试比试?” 阿史那弥射一愣,心中愈发狐疑,瞪着敬玄上下打量了老半天,十分警惕的问道: “你究竟是谁?怎么连我兄长的名字都知道?” 敬玄听罢心中暗笑,这阿史那弥射看起来似乎并不太聪明的样子啊,于是故意装出一副不悦的表情,哼哼道: “我乃大唐皇帝陛下亲封的唐国第一勇士,你竟然不知道我的大名?” 听他这么一说,阿史那弥射不自觉得往后退了半步,唐国那些将军究竟有多厉害他前段日子才刚见识过,定襄城那一夜,有个叫苏定方的唐国将军一连斩杀己方多名勇士,端的是所向披靡,几乎已经给阿史那弥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而眼前这个自称是唐国第一勇士的家伙,看上去比那苏定方还年轻不知道多少呢,不会是哄骗自己的吧? 阿史那弥射心中疑窦丛生,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唐国第一勇士?唐国什么时候也开始封第一勇士呢?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你怎么不肯报上姓名?别是唬人的吧?” 这阿史那弥射反应实在太有趣了,敬玄越看越想笑,历史上这家伙也投降了大唐,虽然名头没有其他几个番将那么响亮,但好歹也为大唐鞍前马后开疆拓土过,尤其是在他的兄长阿史那贺鲁背叛大唐后,这家伙跟着苏定方远走西域亲自把他兄长给抓回来问罪。 “你不信?” 敬玄故作惊讶: “我大唐太平县伯的名头你居然都没听过?突厥耳目竟如此闭塞,难怪定襄会落入我大唐之手,实在是活该啊” “胡说!你就是那太平县伯?你的大名我当然听过!” 阿史那弥射涨红了脸争辩道,其实他也是最近才从西边带兵过来给颉利助阵的,压根听都没听过太平县伯这四个字,眼下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不堕突厥声势罢了。 只是这傻头傻脑的家伙显然脑袋瓜子不太好使,他这样一说,正好掉入了敬玄为他准备的圈套当中。 “既然听过,还敢在本县伯面前大放厥词,说你是什么草原第一勇士?你兄长呢??叫他来见我!我倒是要问问他平时究竟是怎么教你的,难道没听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么?!” 敬玄气势汹汹,摆出一副质问的口气,阿史那弥射下意识的以为他与自己兄长阿史那贺鲁是旧识,张口就答 道: “我兄长在鹈鹕泉” 阿史那弥射说完这句话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慌忙闭上嘴,可明显已经晚了,鹈鹕泉这三个字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敬玄耳朵里。 不过,这阿史那贺鲁跑到鹈鹕泉去干什么?那里根本就不是这次大战的核心地带啊? 心头正在疑惑,抬头无意看见阿史那弥射那张扭曲的脸,敬玄干笑道: “鹈鹕泉啊,那太远了,你兄长怎么放心让你一个跑这么远?” 阿史那弥射悲愤的指着敬玄大叫道: “你还想套我话!我和你拼了!” 说完就抽出弯刀咚咚咚的冲了过来! 敬玄见状慌忙往后退,倒是没想到这阿史那弥射居然这么易怒,在颉利中军大帐外就敢冲自己动手! 一杆大戟从斜地里插了过来,十分精准的挡住了即将落在敬玄脑袋上的刀锋! 然后就看见薛仁贵那张亲切的脸蛋儿,眉毛一挑朝阿史那弥射勾勾手指头: “想挑战我家师兄?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话音还未落下,这家伙反手操起大戟拦腰一扫,阿史那弥射立刻吃痛后退,目光惊疑不定的看向突然冒出来的薛仁贵。 已经回过神来的敬玄嘿嘿笑道: “这是本县伯的师弟,你要是能打败他,才有资格挑战我!” 阿史那弥射一手捂着腰间,一手紧紧握着弯刀,即便身穿皮甲,刚刚薛仁贵那一下也差点让他岔气,听完这句话后,他心中更加不敢大意了,整个人像一头独狼似的,躬着腰身警惕的移动着脚步,想要找出薛仁贵身上的破绽。 薛仁贵就那么大大方方的站在那,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渊渟岳峙的压迫感。 阿史那弥射来回走了几步,始终不敢冒然发起进攻,把敬玄看得眼皮子都打架了,实在忍不住出言嘲笑起来: “不是自诩草原第一勇士么?怎么连打个架还磨磨蹭蹭的?是何道理?” 阿史那弥射到底是年轻气盛,受不得敬玄出言挑衅,大吼一声,又使劲拍了拍胸膛,模样就像在给自己壮胆似的,引得周围来来往往的突厥士兵纷纷侧目。 然后便如同一头野牛般咚咚咚的冲了过来。 薛仁贵冷哼一声,脚在戟头上随意一踢,硕大的戟头划出一道弧线狠狠插在前面的地上,刚好挡住了阿史那弥射前进的路线上。 阿史那弥射还没反应过来,薛仁贵同样也冲到了他跟前,以戟杆做为支撑,一脚飞踹了过去! 已经来不及躲闪的阿史那弥射,下意识的便护住了胸膛,打算硬生生的抗过薛仁贵这一脚。 不过显然他对薛仁贵脚力判断,存在了极大的偏差,即便是脚下马步扎得十分稳健,可还是被薛仁贵给踹飞出去了! 而且,好巧不巧的是,阿史那弥射刚好摔进了颉利的中军大帐 随着里面传来一阵阵的鸡飞狗跳,没一会儿就从里头钻出好大一群人,一个个怒气冲冲的要找敬玄这位始作俑者的麻烦! “何人竟敢在我大帐闹事?!” 如今已经四十多岁的颉利,身形依旧挺拔,即便刚吃了败仗,也依然掩饰不了他身上的王八之气,怪不得被李世民视作当前大唐的头号劲敌呢。 阿史那弥射十分狼狈的从后面跑了出来,指着刚才根本没动手的敬玄大叫道: “是他!他打我!” 第0225章 子曾经曰过 长安任城王府已经被装点成白茫茫的一片。 然而就在这茫茫素缟之中,敬菁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进退维谷。 只得紧紧牵着两个孩儿的手任由人家刁难。 “侧妃,如今郡王爷正在边关为国效力,按理说这王府一应大小事务皆由你这位侧妃说了算,老夫倒是想问问,我等上回的提议,侧妃究竟以为如何?” 说话的是一名鹤发鸡皮的老头子,敬菁认得他。 此人名叫卢玄成,是范阳卢氏南祖房的主事之人,前隋礼部尚书卢恺之子,也是灵堂里躺着那位的族叔。 而站在他旁边那位黑胡子老头,才是卢妃的生父c涿县县伯卢法寿。 “长者有询,小女子自是不敢怠慢,可小女子的夫婿如今还未归,我不过只是一妇道人家,如何能做主替景恒加冠?还是等王爷凯旋回来之后,让他主持加冠礼罢” 敬菁态度不卑不亢,可心中已经生起了一丝绝望,这范阳卢氏看起来今日似乎不达目的便不会罢休,难道此事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么? “朝廷征战,旷日持久,郡王爷什么时候能回还不好说呢,依老夫看来,就应该加紧操办,等这丧礼一结束,立刻给景恒举行冠礼,有我卢氏南祖一脉作宾观礼,料想也做得数,到时候再去请渤海郡王来做个见证也就礼成了” 这回说话的是容成侯卢义方,他是卢玄成的二弟,脾气一向暴躁,上次就是由他出面向敬菁这位王府侧妃摊牌的。 敬菁抓着两个孩儿的手心全是汗,这大冷天的被人堵在外堂,来往宾客又那么多,这种屈辱感几乎已经让她摇摇欲坠了,好不容易稳了稳心神,方才答道: “还是请各位长者再等等,至少也要等小女子写信给王爷知会他一声吧?亲子加冠,没有他这个当阿耶的首肯如何能作数?” “哼!如何做不得数!?难道有我卢氏见证还不够么?若是不够那也好说,侧妃不妨说说还需要谁作见证?清河崔?太原王家?老夫这张脸在他们那还有些用处,这就写信让他们来一趟又如何?!” 卢义方的语气显得非常不耐烦。 而李景仁亲眼看见自己阿娘被人欺负,哪里还忍得住,挣脱敬菁的手心大声说道: “大兄加冠本就应该有阿耶在场!冠者,别成人也,大兄只比我大不足三岁,离成人还早着呢,为何要这么急着加冠!?” 李景仁稚嫩的话语让一群老头子忍不住发笑。 古礼上男子二十岁才加冠是不假,可那也只是在汉代以前,自打东晋过江后,天下战乱就没有停歇过,有多少男丁能顺利活到二十岁都是个问题,这项古礼早就废了,现在加冠不过是名义上得到继承权的一种手段罢了,这孩子,果然算不得聪慧啊 李景仁不知道自己一番为阿母出头的言论,反倒是范阳卢氏众人有些轻视他了,卢玄成甚至还调笑道: “这就是王爷的次子?倒是有几分钻研学问的拗劲儿,小家伙,不如等你大兄加冠后,你随老夫返回范阳潜心做做学问如何?” 敬菁一听,慌忙把李景仁给拉了回来,十分紧张的说道: “不劳长者挂心,景仁这孩子愚钝,不是做学问的料!” 卢玄成置若罔闻,目光径直盯向一脸忿忿不平的李景仁,邀请道: “我范阳卢氏的藏书楼,拥有各类失传典籍不下八千册,老夫观你身上有股子钻研学问的韧劲儿,若是被俗事滋扰难免可惜” 卢玄成话还没说完,李景仁便出言打断道: “我已经在跟我舅舅做学问了,不需要再学你们卢氏的学问,我们平阳敬氏的学问更加高深!” “景仁!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呢?快快向长者赔罪!” 敬菁虽然板起一张脸,可心里扑腾得厉害,手上更是一刻都不敢松懈,抓着李景仁的衣衫紧紧不放。 她生怕一松手,李景仁就会被范阳卢氏的人给带走圈养起来,对,就是圈养,到时候表面上冠以作学问之名,以范阳卢氏的声望,自然不会有人质疑,而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若是敢从中阻挠,很可能会被说成是为了一己之私在故意阻碍自己儿子的前途,然后被千夫所指 听说李景仁在跟自己的舅舅做学问,卢玄成哑然失笑,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问道: “你舅舅?何许人也?” 不等李景仁答话,卢义方轻笑一声说道: “难不成是太平县伯?太平县伯武艺惊人这老夫倒是知晓,可没听说他懂什么学问啊?莫非是教授你武艺?如果是这样,老夫家里还有一根老山 参,回头就让人送来给侄外孙补补身子罢” 说完这句话,周围的人一片哄笑,引得正在祭拜的各家贵妇也把目光往这边投了过来。 李景仁急得脸通红,他嘴笨,根本就说不过这群老头子,若非是阿母拉着自己不放,他真想冲上去咬他们一口! 一群人笑了好半天,依然有些乐不可支的卢义方挥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感叹道: “你们平阳敬氏有甚可学的?这大概是老夫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话音刚毕,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我们平阳敬氏如何就没有学问了?!本宫倒是要看看何人如此大口气,竟敢不把我平阳敬氏放在眼里!?” “谁??” 众人吃惊之余,立刻回头望去。 门外,汝南公主身穿一身华贵冕服,在一群人的前呼后拥之下,步履款款的朝这边走来。 敬菁愣了愣,自家幼弟眼下还未与公主成亲,公主此来怕是有些不妥啊 可眼下也别无他法,先想办法把这群人撵走才是正事,否则今日王府的笑话就真成了笑话了。 想到此处,敬菁非常有眼色的朝李真躬身下拜: “见过汝南公主殿下!” “堂姐!” 李景仁像看到救星似的,正要跑过去,又被敬菁给拉了回来,轻声呵斥道: “叫殿下,怎能如此不懂礼数?” 李真现在的气场与在户县完全不一样,在户县她就是个拿着勺子到处揍李泰的疯丫头,这会儿突然变得端庄华贵起来了,那雍容高雅的模样,竟然让李景仁有些不敢直视,慌忙按照母亲的吩咐重新行礼道: “见过公主殿下” “无妨。” 李真脸上挂着微笑,伸出一只手虚扶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向卢氏众人,淡淡开口道: “方才是谁瞧不起我平阳敬氏的学问了?” 卢氏众人面面相觑,怎么眼前这位公主居然自称是平阳敬氏的人来了? 可身份毕竟是身份,虽然对李真这么一个小丫头有些不假令色,但他们还是微微欠身冲李真问安。 言毕,刚才说话的卢义方站了出来: “是老夫说的,平阳敬氏本就不以学问见长,我范阳卢氏以学问质询其是否有误人子弟之嫌,也并无不可,不知公主殿下以为然否?” 卢义方前脚话说完,一直未曾开口的卢法寿也点头附和道: “二兄说得是极,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若平阳敬氏真有文华流溢其中,我范阳卢氏也甘愿向其请教,可若是误人子弟,我范阳卢氏自当要戳破谎言,以正士林之风” 说完还微笑的看向汝南公主,想知道她会如何应对。 果然,李真听罢微微蹙眉,这些子曰什么的她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不过这不妨碍她找专业人士来帮忙应付。 只见李真贝齿轻启,吐出两个字正腔圆的音调,然后便以一种关门放狗的姿态,站在旁边看起了好戏。 “缪论!子还曰过: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一个小胖子背着手神色倨傲的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第0226章 给我拿下 阿史那弥射像个小屁孩似的,躲在颉利身后告敬玄的状。 仿佛是刚才在帐子里谈的不是很顺利,又似乎是颉利有意要立威,只听他大手一指: “竟敢在我营中闹事!拿下!” 话音一落,一群突厥军士立刻冲来过来。 薛仁贵见状立刻拦在敬玄跟前,挥戟横挡,大喝: “我看谁敢!?” 唐俭也连忙相劝道: “少年人火气大,有点摩擦也是在所难免,还请大汗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不要与之一般见识” 颉利置若罔闻,冷哼道: “胆敢在军中滋事,自有军法处置!难道你们唐人治军也是如此不堪么?” 唐俭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不过为了保住敬玄,老头子还是说道: “老夫这名侍卫还未曾从过军” 他话才说到一半,阿史那弥射便大叫了起来: “他可不是什么侍卫,他说他是唐国第一勇士,叫什么太平县伯!这个人是他师弟!他比他师弟还要厉害!” 此话一出,包括唐俭在内的所有人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大唐什么时候还有第一勇士这个称呼了?而且即便有也不应该是一位少年吧?声名在外的尉迟敬德c秦叔宝难道还不如这个少年? 颉利饶有兴趣的回过头看向唐俭: “他说的是真的?此人真是你们大唐的第一勇士?” 唐俭看了看敬玄,见他正狠狠瞪着阿史那弥射,不由得哑然失笑,转过头对颉利答道: “少年人意气相争,说上几句大话也是常有的事,大汗不也年轻过?” 颉利听罢张嘴笑了笑,的确有些道理,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不过他更在意的是敬玄的身份,一位县伯来充任护卫?简直闻所未闻,旋即看向阿史那弥射: “他真的说他是太平县伯么?” 阿史那弥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大汗,刚才他确实说过自己是太平县伯啊!” 颉利脑子里突然想起上次雅尔金出使递回来的情报,能与皇子列席,唐童似乎很看重这名小子啊。 想到这里,颉利面色不改,仍旧指着敬玄喝斥道: “还不快将他给我拿下!” 见颉利仍旧想找自己麻烦,敬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手紧紧按在刀柄上,嘴上却淡淡说道: “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大汗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将某问罪,是何道理?” 颉利冷笑一声: “道理?在本汗的地盘上,本汗的话就是道理!怎么,你不满意?!” “本县伯来之前,以为突厥幅员辽阔,应当是一个告别了陋习的强大国度,今日一见,原来你们突厥人依旧如此野蛮” 敬玄说到这里冷哼一声: “怪不得定襄城一役被我军大败,如此不通教化礼仪,实在难成气候!” “大胆!” 颉利暴怒,随手抽出侍卫手中的刀子: “口出狂言!真以为本汗不敢杀你么?!” 唐俭在一旁看得冷汗浸浸,心中不由得埋怨了敬玄几句,这二杆子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简直跟他老爹敬君弘一模一样! 敬玄随手拨开薛仁贵横在前面的戟杆,慢悠悠的从后面走了出来: “杀个人而已,对你们突厥人来说不是家常便饭么?大汗既然想要取我性命,只管上前便是,我敬玄若是皱一下眉头便算输!不过有一点我得提醒大汗,我目下的身份是大唐使者,以使者身份却在营中被你们杀害,大汗自当要有承受我大唐怒火的心理准备!” 敬玄说到这里,抬眼看了一下四周,冷笑道: “如今我大唐六路大军即将对突厥行合围之势,何也?那便是打定主意一个都不会放过!若我身死,那我认为俘虏也没必要留了,反倒浪费我大军粮食不是!?” 一直未曾开口的安修仁也笑着应和道: “是这个道理,我大唐讲规矩,从不杀俘,但若是人家不讲规矩,那大唐也不会将规矩,你们草原上有雪灾,我大唐关中有旱涝,粮食本就不足,哪有多余的供给旁人?恐怕李靖他们巴不得你一刀斩了这小子,他们正好有借口杀俘,这样回去后也能堵住那帮文臣的嘴不是?” 颉利脸色阴晴不定,看着神态自若的敬玄一时陷入矛盾中,杀还是不杀? 他本想以此为籍口杀了敬玄出一口恶气,谁让这小子 是李世民看重的人呢? 可眼下看来似乎杀了他会引起极大的祸患,若是唐人真的也不讲信义,埋坑杀降,草原各部族只怕会把这件事情归结到自己脑袋上,毕竟是自己引起的 唐俭瞥见颉利神色有所松动,眼珠一转,立刻趁热打铁: “实不相瞒,老夫这次北上之前,已经听过诸多同僚抱怨,说国力未盛,焉敢行王霸之事,我军粮草本就紧凑,实在是供养不起那么多俘虏,大汗你是知道李靖此人的,为了达成战事目地,杀个俘而已,对他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做不得的事,老夫在这里望大汗三思而后行,多为那些忠于您的突厥子民着想” 颉利挑了挑眉毛,他心中确实被说动了,眼下之要务,还是要确保草原各部族齐心协力抵抗唐人,不能因一时之怒而使得各族分崩离析啊 只是想让自己就这么放过敬玄,颉利觉得心有不甘,堂堂草原霸主的面子总要有所顾及,想到此处,颉利扫了敬玄两眼,淡淡说道: “那本汗便看在唐俭他们的面子上饶过你这一次” 正极力维持镇定的敬玄听罢,心中顿时松了一口,刚才一番大话已经是自己生平以来,最大限度的冒险了,还以为要稀里糊涂的死在这儿呢。 “不过虽然死罪免除,但你在我军中滋事却不假,本汗怜你年幼无知,便施冰刑以稍作惩戒!” 冰刑?这大冷天的让本县伯脱光了下河?这跟要自己命有什么区别? 敬玄还想再说,却被唐俭递过来的眼神给制止了,无奈之下只好闭口不言,任由一帮突厥士兵把自己往营外押去 第0227章 太平县伯大弟子 突厥的大营南北将近十余里,光走路就要走个把时辰。 被人一路押着往南,走了没一会儿突然又转了个方向。 正在活动身子争取待会下河不被冻僵,刚想发问,结果脑袋上就被人套层黑布,啥也看不见了。 “你们干什么!?你们大汗都说了不杀我,你们敢违抗他的命令?!” 敬玄玩命挣扎起来,开玩笑,现在可不是要面子的时候,保住小命要紧! 不过挣扎是徒劳的,敬玄只觉得身子一轻,几名身强体壮的突厥士兵干脆将挣扎不休的敬玄给一把抬了起来,举过头顶,仿佛是要拿他去献祭一般。 就这样不停的大呼小叫走了没多久。 惊慌失措的敬玄突然又感觉到自己重新回到地上,随即头上的罩子也被人扯下。 揉了揉有些模糊的双眼,想赶紧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妇人,年岁约摸四五十,汉人的长相,而且连周围的布置也跟中原差不多,若非是明显知道这是一顶帐篷,敬玄恐怕还会以为回到了关内。 “你是谁?” 敬玄十分警惕的望着眼前的妇人。 妇人生得丹眉凤眼,身穿突厥毡袄,坐在那雍容华贵,闻听敬玄疑问,微微笑道: “你就是太平县伯啊?坐。” 敬玄见妇人似乎对自己并无恶意,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刚才吓得腿都有点发软,是该回复一下心气儿了。 见敬玄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妇人失笑道: “怎么平阳敬氏的后人变得如此不讲究了?” 敬玄错愕,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疑问道: “长者难道认识晚辈?” 妇人摇摇头轻声啐道: “你不过一介少年,老身如何认得?当年老身出嫁突厥时,你阿娘只怕还没过门呢” 出嫁突厥? “你是义成公主?!” 敬玄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义成公主本是前隋宗室女,开皇十九年被隋文帝杨坚许给了启民可汗,以此笼络突厥人。 可没想到启民可汗死得早,按照突厥的规矩,义成公主又嫁给了启民可汗的儿子始毕可汗。 但似乎是老天故意再开玩笑,突厥始毕可汗没两年也两腿一蹬归天了。 不过始毕可汗因为没有儿子,所以义成公主又只好嫁给同为启民可汗子嗣的处罗可汗。 然后 处罗可汗也挂了。 于是外头开始传言说义成公主乃是不详之人。 是前隋特意派来克制草原的扫把星。 不过天生豪气的颉利可汗并不信这个邪,同样接过了父兄的大棒娶了自己这位后母。 一生侍奉四位君王,义成公主也算是开万古之先河了。 而且正是在她的斡旋之下,隋灭亡之后,依然在突厥建立了一个以汉人为主体的国度,只不过前些日子被李靖给灭了,连伪帝杨政道和萧太后都被俘虏了,估计这会儿正在送往长安呢。 “倒是好久没听人这般叫过了” 义成公主神色有些恍惚,似乎是回忆起了些什么,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伤感。 过了好半天,重新回过神的义成公主见敬玄正好奇的看着自己,不由会心一笑: “你怎么不问问老身为什么将你劫了过来?老身可是听说大汗要让你下冰河呢” 敬玄连忙朝义成公主施礼道: “晚辈多谢公主搭救。” 义成公主蓦地莞尔一笑: “你叫老身公主,就不怕传到唐国去,被唐皇治罪?” 敬玄眨了眨眼,笑道: “这么远,晚辈以为传不过去再者说,到时候晚辈死不承认,他们能拿晚辈奈何?” 义成公主笑得前俯后仰,好半天才指着敬玄笑骂道: “看来你很受那位唐皇恩宠啊,也是,老身听说唐皇连女儿都舍得嫁给你,不过一点流言蜚语,又算得了什么” 说到此处,义成公主幽幽一叹: “你倒是个机灵的,你父亲当年若是有你一半,老身也用不着远嫁突厥了” 敬玄被她这句话惊得目瞪口呆,实在是信息量太大了,难道自己那死鬼老爹跟义成公主还有什么私情不成?? 见到敬玄大吃一惊的模样,义成公主微微一笑,重新解释道: “当年老 身差不多就是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认识他的,那时候你父亲已经是长安有数的年轻俊彦” 听着义成公主娓娓道来,敬玄总算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死鬼老爹年轻的时候在一次前隋朝廷组织的马球赛中大放异彩,赢得了不少前去观看球赛的贵族小姐芳心。 其中就有义成公主,那时候的义成公主还不过是一名寂寂无名的宗室女,连爵号也只是小小的县君。 大概是两人之间互相看对了眼,私底下就又偷偷见了几面,敬玄估计那个过程应该很香艳 总之就是私定终身了,不过死鬼老爹还没来得及去提亲,义成公主就被杨坚内定为和亲突厥的人选,然后二人就成了一对苦命鸳鸯。 这就说得通了,为什么死鬼老爹将近三十才娶妻生子,原来心中还挂念着远方的义成公主啊 不过听她说得这么情真意切,敬玄突然觉得自己的立场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了 似乎瞧出了敬玄有几分窘迫,义成公主笑着说道: “我与你父乃是旧情,前尘过往,且早就烟消云散了,跟你并无瓜葛。” 敬玄点点头,可还是不由自主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十分端正的站在旁边,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若是死鬼老爹顺利跟义成公主成亲的话,自己还要称呼她一声“姨娘”。 “姨娘?” 义成公主有些好笑,不过还是摆了摆手,算是默认了这个称呼。 随后她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一方木盒,递了过来: “打开看看。” “这是?” 敬玄一愣,下意识就以为里头装的是死鬼老爹送她的定情信物什么的 可当打开木盒之后,敬玄瞬间惊呆了,里头装着一枚方方正正的印玺,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流光溢彩碧绿喜人,而且某一角似乎被补过,上面还镶了一层金箔 敬玄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迟疑的问道 “这这莫非是” 义成公主颔首笑道: “不错,这就是传国玉玺,现在它是你的了。” 而在另一边的长安城,李泰突然登场,把卢氏众人吓了一跳。 尤其是卢义方,脸上神色十分不善,哪里来的小胖子居然这么狂妄?竟敢在老夫面前抖书袋子? “立学便是立德,若胸中无半点文墨,岂不是误人子弟?荀子言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那太平县伯才多大?身上又有何德何能,就敢教授一位皇族子弟学业?难道就凭区区一层舅父关系?” 卢氏众人大都是从老家赶过来的,哪怕是像卢法寿,也是从泗洲刺史任上匆匆回京,所以这群人根本就不认识李泰,当然,其中也有李泰年纪小,很少在外露脸的缘故。 而且今日李泰穿的一身寻常衣衫,里头还套了一层校服,为了保暖,拉链几乎拉倒了下巴,看上去跟个二杆子没什么两样,所以卢义方话音一落,其余众人也跟着出声呵斥起李泰来。 李景仁本来看到堂兄来了,心中还有一丝欣喜,他对李泰的学识一向钦佩,认为这下有帮手了。 可当看到这么多人呵斥堂兄一人,心中不免又替他捏了一把汗。 李泰嗤笑一声: “人分老幼,学问焉能分老幼?莫非只上古圣贤能著书立说?须知即便在他们那个时代,也是要结合前人思想总结概括的,既然他们能,为何太平县伯就不能?” 卢义方冷笑连连,指着李泰大声呵斥道: “黄口小儿,大言不惭,那老夫倒是想问问你,那太平县伯做了何等了不得的学问?” 李泰傲然道: “只怕说了你也不懂,倒不如说说你懂的,让我这个太平县伯大弟子来回答你如何?” 卢义方听罢哈哈大笑,还转头看了看四周哄笑的族人,与他们一起取笑李泰道: “你不过一黄口小儿罢了,竟敢向老夫挑战?莫非不知道老夫的身份?” 李泰背着手皱了皱眉头,十分不耐烦的说道: “我管你什么身份?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家伙而已,哪里值得让人铭记?快点,说不说,不说赶紧走,别在这撒泼!” 听他态度愈发放肆,卢氏众人喝斥怒骂之声不绝于耳,卢义方更是怒极反笑,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泰,语气轻蔑道: “既然你要自取其辱,那老夫就来试试你这个太平县伯大弟子的斤两!老夫来问你,“昔之人无闻知“,何解?” 李泰呵呵一笑,背着手走了几步,眼中精光一闪: “老丈莫不是想籍此教训我?” 卢义方冷笑一声: “方才不是说学者无分老幼,达成不分先后么 ?老夫籍此出题又有何不可?” 李泰踱步沉思片刻,抬头答道: ”此句出自《尚书·无逸》,原文为呜呼!君子所,其无逸。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相小人,厥父母勤劳稼穑,厥子乃不知稼穑之艰难,乃逸乃谚。既诞,否则侮厥父母曰:昔之人无闻知” 说到这里李泰转而抬头笑吟吟的看着卢义方: “周公说君子在位,切不可安逸享乐。先了解耕种收获的艰难,然后处在逸乐的境地,就会知道老百姓的痛苦。看那些老百姓,他们的父母勤劳地耕种收获,他们的儿子却不知道耕种收获的艰难,便安逸,便不恭。时间已经久了,于是就轻视侮慢他们的父母说:老人们没有知识。” 卢义方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抚摸着下颚长须淡淡道: “不错。” “你这是在偷换概念!” 李泰丝毫不顾及卢义方的年纪,大声斥责道: “我方才说学无老幼,并非是说老者就没有学问,反倒是老丈你仗着年纪大,随意贬斥他们的学问,莫非一定要年纪大才能算是有学问?那我这就去户县找几个年纪更大的老丈来,那你是不是要拜他们为师?毕竟人家比你年纪大!” 说到此处,李泰又上下打量了卢义方一眼,补充道: “而且人家会种地,老丈你会吗?” “你!” 卢义方气得胡子直发抖,一直作壁上观的卢玄成见他似乎暴脾气又要发作了,连忙上前打圆场: “义方的意思是说能授人以学问者,自当有授人义学问的阅历,太平县伯年方不过十五,即便再有才学,也应当再沉淀沉淀,等他日积累深厚后,再开课授学也不迟,这样也不会误人子弟” 李泰不依不饶,瞪着眼睛看向卢玄成: “你看本王像是被太平县伯耽误了的样子吗?!” 李泰突然改口自称王爷,这可把卢氏众人吓了一跳,连忙把目光转向了正站在旁边看戏的汝南公主。 李真见卢氏众人望着自己,面上浮出一对好看的小酒窝: “他是越王。” 眼前这小胖子就是越王? 皇后娘娘亲子? 李泰的身份让众人皆吓了一跳,连忙朝其躬身见礼,卢玄成更是开口致歉道: “先前不知是越王殿下驾临,若有冲撞之处,请殿下恕罪。” 李泰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把目光放在了卢义方身上: “本王可不是来以身份压人的,本王是以学生的姿态来向老丈请教的,所以什么王爷不王爷的,就不用太当回事了,在本王面前可以不兴这个” 话虽这样说,可李泰三句两句都离不开本王这个称呼,卢义方即便心中又再多的奈何,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李泰的身份实在太高,不是他一句话就能忽视得了的! “方才老丈说我师敬玄不足以教授学问,诚然,诗词歌赋,文章练达我师自然是比不上各位,但说到物理化学,你们就差得老远了” 李泰洋洋自得的吹嘘着,他今日来就是要借着卢氏众人的嘴把这件事给传出去,既为将来造势,也好让人知道他李泰不负全才之名! 不过物理化学是什么,卢氏众人根本就不知道,听李泰说得天花乱坠,一个个不禁面面相觑,难道是什么罕见的偏门学问? “敢问越王殿下,这物理化学究竟是什么?” 卢法寿实在好奇得紧,他自负治学有术,可依旧对这物理化学闻所未闻。 李泰咧嘴笑道: “想学啊,我教你啊?” 第0228章 此生不再入长安 传国玉玺其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 正面刻有李斯所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以作为“皇权天授c正统合法”之信物。 秦之后,历代帝王皆以得此玺为符应,奉若奇珍,国之重器也。 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 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则被讥为“白版皇帝”,显得底气不足而为世人所轻蔑。 捧着这枚被历代皇帝尊为国之重器的传国玉玺,敬玄脑子里不禁浮想联翩。 李世民现在用的那枚玉玺敬玄也见过,不过是他自己命人雕刻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传国玉玺。 估计李世民想这玩意儿都想得快疯了吧? 没想到现在落在本县伯手上! 这传国玉玺就相当于是一张职业资格等级证书啊,只不过是当皇帝用的证书。 有了证书,李世民这个皇位才算无可挑剔 毕竟李渊都没有这玩意儿呢 那到底是给他还是不给他呢? 敬玄当然不会傻到以为有了传国玉玺自己就也能当上皇帝啥的,资格证书要有,可相应的能力也要有,两者缺一不可。 敬玄认为自己恐怕不是那块料 恩,一定不是。 见敬玄脸色变化无常,一直在偷偷观察他的义成公主笑道: “小后生在想什么呢?莫非也想坐上那个位置不成?” 敬玄脸一红,刚才的确是起了那么一丝丝野心,不过也算是人之常情,谁都会幻想一下自己坐拥天下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 不过敬玄认为换作自己的话,恐怕这天下又要陷入分崩离析当中,想了想,还是算了。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恭恭敬敬的冲义成公主弯了弯腰: “姨娘为何将此物给晚辈?这毕竟是隋国的东西” 义成公主轻轻一笑,端着茶碗的手波澜不惊: “隋国?早就烟消云散了,老身帮着他们苟延残喘这么多年,该尽的情分也尽了。” 说到这里,义成公主干脆放下手中的茶碗站了起来,敬玄见她行动似乎有些蹒跚,连忙上前搀扶,义成公主会心一笑,也不拒绝,只是自顾说道: “老身自十五岁伊始,嫁入突厥已有三十余载,已经算是为大隋,为杨家尽忠了,如今突厥大势已去,老身所剩时日也无多,是该为旧人做一些补偿了” 义成公主将敬玄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搓了搓,有些伤感的说道: “老身当年嫁入突厥也是身不由己,那些年也一直暗中派人打听你父亲的动向,孩子,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他为了老身,曾立誓终生不娶,否则不得好死,可大抵是坳不过长辈的劝说,他又是家中独子,最后不得不遵从长辈之命娶妻生子,是以违背了誓言,最后不得善终,这份恶报甚至还连累了自己的孩子” 敬玄知道她说的是长兄敬元,张了张嘴想要宽慰几句,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跟着唉声叹气。 义成公主慈祥的看着他,忽尔狡黠一笑,宛如豆蔻少女: “所以啊,老身借着去定襄城过年节的功夫,将这枚传国玉玺又给偷偷拿了回来,估计李靖那厮此刻还在掘地三尺找玉玺呢,哼,老身偏不让他得逞,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动不动就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鬼样子,狗都不吃!呸!” 敬玄被她这番俏皮的话逗得嘿嘿一笑,也学起义成公主的语气朝定襄城方向吐了口唾沫: “就是,狗都不吃!姨娘你是不知道,在长安时,李靖还想着算计晚辈,幸亏晚辈发现得及时,将他那傻儿子狠狠的揍了一顿!” 义成公主听罢笑得十分开心,紧紧抓着敬玄的手,将他拉到垫子旁坐下,饶有兴趣的问道: “好孩子,说来给姨娘听听,那臭卖药的是如何坑你的” 为了让老人家高兴,敬玄便将在户县学骑马遭受李靖暗算c自己又是如何把他儿子揍得像个猪头c总之极尽夸张之能。 敬玄滔滔不绝的讲述让义成公主不停的点头大笑,时不时还询问一两句,敬玄也不厌其烦的给她讲解自己在长安的趣事,一时间帐子里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就是可惜了晚辈揍李德奖的那根棒子被人给偷了,就在来的路上,不然一定要给姨娘您见识一番” 敬玄一想起这事就浑身不得劲。 义成公主拍着他的手笑道: “为将者兵器固然重要,但若想要驰骋疆场,还是应 当以自身修行为首位,战场上可没有谁管你有没有趁手的兵器,身边能逮着什么,什么就能拿在手上杀人,这才是为将者应该具备的能力。” 敬玄连忙躬身称受教了。 义成公主见他动不动就行礼,不由打趣道: “你这副性子可跟你的父兄说得不太一样啊,当年你兄长来突厥找老身的时候,明明说你是个无法无天的小混账,什么时候转了性子的?” 敬玄一听,心中十分好奇: “姨娘,我兄长还来找过您?” 义成公主惊讶道: “你不知道?” 敬玄心中微微一紧,这事自己的确无从得知啊,刚要解释搪塞几句,义成公主却率先叹气道: “也是,你一个住在绛州老家的少年,自然对这些事情不清不楚,如果你兄长没去的话,指不定这会儿你还在绛州过逍遥日子呢,何至于年纪轻轻就踏进了长安这座名利场,唉” 敬玄越听越好奇,连忙追问道: “姨娘,我兄长来找你做甚?他那时不应该是百骑头目么,怎敢来见您?毕竟您是敌国的” 义成公主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想说老身是敌国贼酋是也不是?你这孩子,心直口快在长安城可混不长久,往后得多注意注意才是” 敬玄摸着后脑勺尴尬一笑,刚才下意识的就要脱口而出了 “不过你说得也不错,敬元那时候的确是密探首领,按理说我与他私底下也不该见面,只是当时你兄长为了搭救高昙晟后人,不得已之下才找到老身,希望借助老身的关系把高家后人送到西域去,不过此事虽然做成了,但消息最终还是走漏了出去,累的你兄长爵位被削,不然你如今哪会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伯啊” 义成公主说到这里又笑眯眯的看了看敬玄: “所以老身一听说长安出了个太平县伯,不用打听,就知道是你,所以贺礼都给你准备好了,只盼着你这趟回去能凭借这枚传国玉玺在长安真正立住脚跟,毕竟就你这一颗独苗苗了啊” 敬玄本来还想问问高昙晟那一家子现今何处,可看着义成公主这般为自己着想,实在按耐不住心中疑惑问道: “您不会就是我娘吧?” 突然钻出一位长辈,而且对自己还特别好,就连传国玉玺这种国之重器都使劲往你手里塞,又不是什么零花钱压岁钱,大概是个人都会胡思乱想。 敬玄甚至还仔细观察了一下义成公主的长相,想从她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丝跟自己相似的地方,可惜很遗憾。 除了都是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个鼻子一张嘴巴以外,其余没什么相同之处 “可怜的,老身知道你阿娘走得早,从小到大没有受到一丁点母亲的疼爱,但也不至于乱认娘亲吧?” 义成公主笑着打趣,反倒是让敬玄闹了个大红脸,嘴上忍不住嚅嗫了几句: “谁让您对晚辈太好了呢晚辈一见着你就觉得亲切” 义成公主笑眯眯的答道: “嘴真甜,是个孝顺的,老身这一生无儿无女,临了还能碰上你这么个孝顺孩子,老天也算是待之不薄了” 她虽然嘴上在笑,但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一股子莫名的悲凉,让敬玄心中微微一颤,这是一位为国家牺牲自己个人幸福的奇女子啊 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她最终跟随突厥一起走向覆灭,敬玄咬牙说道: “姨娘,要不你和晚辈回长安吧,后半生自有晚辈来孝顺你,晚辈保证,对待您,一定将您视为亲生母亲般侍奉,晨昏定省,不敢忘绝!” 义成公主一怔,她没想到敬玄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眼眶似乎也变得有些湿润,不过很快她又复转清明,捉着敬玄的手轻轻拍道: “老身当初离开长安时,便发誓此生不再入长安,何况以老身现下的身份,你们唐国君臣上下,只怕会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到时候指不定还会给你惹祸上身呢,罢了,罢了,你有这份心就好姨娘已经知足了” 敬玄不肯放弃,仍旧坚持道: “不入长安就不入长安,晚辈住在户县,姨娘自然也住在户县,至于姨娘的身份,只要你我不说,谁能知道?即便是知道了,也好办,晚辈就以这枚传国玉玺向陛下求取姨娘自由之身” 这回义成公主听罢有些心动,说实话,这草原一待三十多年,她心中也十分思恋汉家故土,正因为思念家乡,这才将帐篷内部布置成中原的模样,若说不想回去看一眼,也殊无可能。 但心中还有疑虑,毕竟这草原一天胜一天的波诡云谲,想要轻易脱身何其困难? 而且此去长安路途遥远,难保路上会有什么变数,平白累得敬玄也跟着遭殃 想到这里,义成公主还是摇头道: “不妥,这枚传国玉玺事关重大,你必须小心谨慎的带回去,此物可是你将来的晋身之资,只要你完完整整的把它带回去,换个侯爵是绝对没问题的,若是带上老身,只怕你连草原都出不去” 敬玄见她始终坚持,只好叹气不再多说,不过心中还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想办法把她给带回户县去安享晚年,正愁家里没长辈坐镇呢。 俗话说家有一老,犹如一宝,云叔这老家伙最近迷上刘寡妇后,已经不大像个宝了,天天围着他那两个傻儿子转,不过,想把那两个棒槌调教成材,只怕是有些力有不逮啊 义成公主也认识云叔,当她听到敬玄说起云叔的趣事后,本来有些伤感的情绪一下子又变得开朗起来。 “当年跟在士毅身边的毛头小子总算是开窍了好孩子,你是不知道,那姓云的当年可是迷倒不少府上的丫鬟,连老身的两个贴身丫鬟都被他迷得不着道的,本想着许给他一个,结果那姓云的端的是不解风情,非说要跟你父亲相伴一生,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看着重新展露欢颜的义成公主,敬玄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趟如果一切顺利,回到长安后只怕自己就要正式进入大唐官场了,而在这种情况下,家里没有一位长辈坐镇根本就不行。 长安城里的那些人,就没有哪一个是善类,跟他们打交道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则被人家坑了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万一将来再碰上什么棘手的问题,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怎么成? 自己就是个半路来到大唐的,对这个时代的那些弯弯绕绕还停留在史书和影视上的水准,正是需要义成公主从旁指点迷津的时候。 能侍奉突厥数位可汗而仍旧屹立不倒,敬玄相信义成公主一定能成为自己的助力,只是要把一国之后悄无声息的给请进家门,只怕真的有点难啊 而且平阳敬氏跟高氏后人的关系,自己是真的一无所知,但似乎父兄都很买他们的账,为此甚至连丢掉爵位都在所不惜,万一人家将来又找上门来,自己该如何应对?难道也要不管不顾的帮他们么? “姨娘,能否给晚辈讲一讲高家的事情,晚辈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是真的不太懂” 敬玄想了想,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古人有时候很信奉不知者不罪这句话,有些事情,自己若是知道了,恐怕肩上就多了一份责任,虽然心中也嫌过麻烦,但一直装傻充愣总归不是个事儿,知道高家的底细,也总比两眼抓瞎来得好! 义成公主听罢淡淡一笑: “老身刚才还在想你会不会问这件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忍不住了,不过,你真的想知道?” 敬玄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姨娘请说,晚辈现在既然是敬氏家主,自然有责任,也有义务知道这件事!” 义成公主见他一脸郑重,不由得哑然失笑: “没你想得那么复杂,就是些祖上积攒下来的人情,高氏比起你敬氏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年你兄长好不容易将他们送到老身这里来,就是想让他们远走西域,免得再成为阻碍平阳敬氏的绊脚石” 义成公主说到这里又微笑的看向敬玄: “你的麻烦,你兄长已经替你解决了,至少短时间来你不用担心这群人再来找你,西域那片土地足够宽广,能让他们繁衍生息了,你此番回了长安,可得给你兄长好好上一柱香,若非你们那位皇帝知道他已病入膏肓,光私放逆贼这项罪名,就足够让敬氏消亡于世间了” “那兄长究竟得了什么病?” 敬玄好奇的问道,先前自己也问过云叔,可云叔也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让人心里实在痒痒得厉害。 义成公主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你兄长眼眶发黑,时常犯呕,且腹绞难当,看上去就像是就像是中毒了一般” 第0229章 唐公切勿寻短见(端午安康) 从义成公主的帐子里出来,敬玄满脑子都是问号,听起来自家长兄似乎是被人给下毒了,那,毒究竟又是谁下的? 李世民? 应该不是,皇帝要杀一个人,即便是想毒死他,最多派内侍赐一杯毒酒就够了! 而且似乎是慢性毒药,鸠杀么,也不至于那么费事,这趟回去问问孙思邈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毒才能让人在长达几年的时间里,既是眼眶发黑,又腹绞痛却能不马上死亡? 又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下的毒手?万一自己也被人家盯上了怎么办? 敬玄越想越心惊,心中打定主意,等回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围绕敬元身亡展开调查,若有必要,敬玄不介意把敬元的棺椁挖出来请人验尸! 因为能在长达几年的时间内都有毒发症状,说明这一定是身边人干的!或者是长期接触c亦或是吸入了什么有毒的物体气体,否则根本不可能! “师兄!” 薛仁贵远远的就看见了正往这边走来的敬玄,慌忙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十分关切的问道: “师兄可有碍?” 敬玄慷慨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 “你看师兄我像是有碍的样子么?” 薛仁贵立刻嬉笑道: “师兄果然威武,这种天气连我都不敢下河” 敬玄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左右望了望,疑问道: “唐公他们呢?” “唐公他们都在帐篷里头等师兄您呢,师兄快随我来” 薛仁贵立刻掀开帘子请敬玄进去,然后也要跟着往里钻,却被敬玄给拦下: “在外面看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薛仁贵一愣,见师兄神色严肃,连忙点头称是。 帐子里唐俭c安修仁c韦琨c安元寿都在。 见敬玄回来了,都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唐俭正要开口询问,敬玄却挥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急不可耐的冲众人说道: “诸位,我刚收到情报,突厥早先已经派出一部人马绕到我大军身后,准备趁我军攻打阴山之时,对我大军进行合围!” 敬玄的话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安修仁“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神色凝重的问道: “当真如此?县伯从哪得来的消息?!” 敬玄自然不会告诉他是自己推敲的,不然,说不定这厮还认为自己是故意放出这种消息来误导军心的呢。 敬玄故作神秘的指了指外边,嘴里吐出两个令众人十分信服的字眼: “百骑。” 突厥军中居然还有百骑? 唐俭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敬玄这位元从飞骑,北衙竟这般无孔不入?简直恐怖啊! “县伯既然说是百骑,那我等便姑且信之,只是县伯以为,突厥哪里还有余力对我大军进行合围?他们有这么多人么?” 安元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因为无论怎么算,突厥都不可能凭空再冒出十好几万人来绕到大军后方,而且这么多人行动,定然会被已方派出的斥候察觉! “就是,突厥哪有那么多人,是不是百骑那边误报了?” 韦琨也一脸紧张,因为真要是像敬玄说的那样,他们这群使者反倒成了突厥用来拖延唐军的棋子了,那最后无论胜败与否,都必定会成为史书上的一笔笑柄啊! 见众人都紧张兮兮的看着自己,敬玄也不着急解释,让安元寿取过舆图来,扫了一眼后,才朝围过来的众人解释道: “你们看,幽州卫孝杰主要是提防突厥人向辽东突围,他们既要防备薛延陀又要防备室韦人,根本无力主动出击,南面,任城王的大军要负责清剿灵州突厥余孽,同样分身乏术,而薛公又远在北边,这时候恐怕还在草原深处行军呢,同样也指望不上,颉利只需要集中全力对付我大军中军,即李靖c李绩他们,” 不等敬玄说完,安修仁便插嘴道: “那柴绍呢?霍公的大军可是在云中,突厥人想要绕后根本避不开这一路大军的监视!” 敬玄淡淡一笑,指着遥远的西北方向说道: “若是突厥人从沙漠绕道突然杀出,直奔云中脚下呢?” 安修仁惊疑不定的望着敬玄。 心中大呼不可能,在沙漠行军有多危险他是知道的。 当年他领军攻打敦煌时,就在大漠里折损了不少袍泽,可看着敬玄一脸笃定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发问道: “突厥 有名有姓的大将几乎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活动,哪里还有多余人的人去领军?而且他们哪来的余力敢这样算计我大唐?” 敬玄听罢嘿嘿笑道: “我知道一个人,不但胆子一向挺大,而且还十分的反复无常,恰巧不巧就是此人在领兵!” “谁?” 唐俭眉头皱得老高,若真是如此,自己跟颉利继续谈下去似乎并没有任何意义,越往后拖,反倒是有可能对大唐不利,毕竟劳师远征,光粮草短缺上,就足够十几万大军喝上一壶的了! “阿史那贺鲁!” 敬玄又将先前自己为何与阿史那弥射发生冲突的事情讲了一遍,尤其是讲到阿史那弥射无意说漏嘴,说他兄长此刻正在鹈鹕泉! 鹈鹕泉那是什么地方,哪怕天降大雪,那里依然有肥美的湖鱼可供食用!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鹈鹕泉是处月c处密两大铁勒的聚居地,再加上阿史那贺鲁本部沙钵罗部,三部人马凑个两三万人是没问题的吧! 只要绕过李道宗大军的眼线,轻骑简行的出现在云中附近,再顺利与执思失力部会师,那么即便柴绍发现了他们也无济于事,因为等到那时候一切都晚了。 “而且我听说,平阳公主就是被突厥人给杀死的,诸位不妨想想看,前方大军眼看就要打到阴山了,霍国公岂能坐的住?最多留些人马把守后方,但这场大战,他是必定要参与的!” 敬玄说完这句话便闭上了嘴巴,当众妄议一位国公对他一名小小的县伯来说,已算僭越。 安元寿听着敬玄的分析,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连忙替敬玄补充道: “若是霍公一走,云中空虚,突厥人趁虚而入,断我大军后路,那么芦子关也会遭受前后夹击,不但断了我大军粮道,定襄也会成为一座孤城!”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出发前军略做的再好,也总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既然突厥人暗地里还想对大唐进行致命一击,唐俭认为自己想要名垂青史的愿望落空了。 所以老头子一旦恢复了理智,就开始逐条分析先前收到的各种情报,想找出几条漏洞针对突厥人做出补救措施。 可惜。 很遗憾的是老唐没有找到任何能够利用的情报,坐在地上抓耳挠腮,连形象都顾不上了。 其实大家伙儿都清楚,若是突厥奸计得逞,帐篷里的这群人,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脱不了悲催的下场。 即便侥幸回到长安,恐怕也会因为未能识破突厥计谋的原因,被钉死在耻辱钉上,沦为笑谈。 “当务之急还是应把消息送出去!” 民部侍郎韦琨同样十分着急,他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可万万不能把一条命折损在这茫茫草原上! 安修仁掀开帐子在外面看了一眼,随即又钻了回来,神色凝重的说道: “此事怕是不容易,颉利应该在暗中布置了好些人手,咱们的人想要出营根本就不可能。” 说完这句话,安修仁把目光落在了敬玄身上,其余几人也遁着他的目光纷纷看向了敬玄。 看我做甚? 难道我就有办法出去? 敬玄无奈的摊摊手: “才刚得罪了颉利,诸位以为,突厥人会让我大摇大摆的走出军营?” 唐俭摸着胡子笑道: “县伯不是元从飞骑么?难道这大营中就没有能帮县伯神不知,鬼不觉逃出生天的人手?否则县伯怎么得知消息的?” 敬玄张大了嘴巴,刚才牛皮吹得有点大,百骑能混入突厥军营那才是真的见鬼了! 而且那几名百骑早就被自己留在芦子关打听妘姬的下落了,公器私用这种事情,那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旋即赔笑道: “唐公,百骑的人手主要负责在外围收集情报,根本就无法混进来,眼下晚辈确实无能为力” 唐俭听后,脸露苦涩,一边拿袖子抹着眼角边惋声叹息道: “难道我等明知道突厥有异动却只能缩在这方帐篷里么?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大唐十数万好男儿葬身草原么?若是那样,老夫再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不如趁早拔剑自刎,以谢天恩!” 老家伙说完就抽出敬玄放在桌上的大夏龙雀,寒光一闪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 敬玄连忙伸出一只手死死将唐俭胳膊抓住,想不到这老唐还挺刚烈的,但动不动面朝长安方向自杀可是个坏毛病,得改! “唐公莫要如此啊,您是我等使团的主心骨,可不能就此撒手不管呐,我大唐十数万好男儿还在等着唐公搭救啊!” 韦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了上去,将唐俭死死的抱住不让他寻短见。 连向来大大咧咧的安元寿也蹲伏在 地上,半似恳求半似劝解道: “唐公切勿自寻短见,大不了大不了趁夜黑风高,我与太平县伯想办法杀将出去,就是拼着这一条命不要,我安元寿也一定将消息传给李公他们!” 这家伙说完还拿脚踢了一下敬玄,正在腹诽安元寿说完不经过大脑的敬玄,连忙回过神来强笑着称是: “唐公,此事急不得,还需从长计议啊,我等再好好谋划谋划,说不定有破敌之法呢?” 一见敬玄开口了,唐俭也不继续哭闹了,一把握着敬玄的手,急声问道: “县伯计将安出?” 敬玄没作多想,本能的开始思考究竟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军营,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那就是找义成公主把自己给送出去,可那样一来,一旦事情败露,恐怕会连累到义成公主,这是敬玄心中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而且此去路途遥远,先不说李靖会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战果转而调头对付南面的突厥人,说不定就连柴绍也已经拔营在北上的路途中了 听敬玄十分详细的分析了一番领军众将的心态,安修仁也赞同的点点头: “若换成是老夫,大概也会不管不顾直取颉利,这叫不成功便成仁,但只要颉利一死,南面的突厥人不战自溃,至多损失几万兵马而已,总归也算是达成了覆灭突厥的目标!” “那如何是好啊?几万人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我大唐本就人丁单薄,如何能损失得起这么多将士?不如向朝廷求援,让陛下再多派些兵马镇守云中如何?” 没看出来,韦琨还是一个体桖百姓的官员,在这一点上倒是跟那些世家官员有些不一样。 “哪有那么容易,此次出战前后谋划长达数月之久,十余万将士已经是我朝眼下能出动的最大数目了,再多,后勤粮草以及地方防备就会出问题啊” 安修仁揺了摇头,他这句话又让唐俭把希望寄托在了敬玄身上。 “太平县伯,此战皆是由你谋划,如今出了岔子可不能撂挑子啊,你就不怕回了长安被陛下问罪吗?” 见小老头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又是威胁又是恳求,突然让敬玄觉得以后没事不要做什么出头鸟为好! 如果突厥人从后奔袭,只要柴绍坚守不出,那也出不了乱子,可显然以柴绍的性子不会这么乖乖的缩在城里,当初在户县制定军略时,这老倌就想着跟李绩换一换,去前方打主力呢 “出军营倒是好出,只是若是使团少了几个人,一旦被颉利发觉之后,那唐公你们如何自处?颉利不会找你们麻烦么?” 话音刚落,唐俭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这一点还请太平县伯放心,老夫既然得此出使重任,自然有法子让颉利不起疑,只要县伯能将消息传出去” 老家伙说这番话的时候,昏暗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敬玄蓦然发现自己是不是被他刚才的表象所欺骗了,合着这老家伙在故意演戏骗自己呢? 想到这里,敬玄赌气似的说道: “行啊,我出去也行,可如何解云中之围?申公刚才不是说了么,朝廷派不出多余的人手,李靖也不会调头往南,哼,没撤!” 第0230章 萧嗣业 茫茫冰雪里,敬玄费劲的辨认着方向,也不知道是怎样生出来的勇气,居然打算一个人前往云中报信。 不知不觉间,发现自己的胆子变得大了许多,换作以前,是万万不敢干这种事的,别说是正兵荒马乱的年代,哪怕是在科技发达的后世,身揣诸多能定位通讯的科技产品,敬玄认为自己也不敢一个人出现在茫茫荒野。 就在刚刚,与自己一同从突厥大营潜出来的安元寿,已经去了另一个方向给李靖报信,为了不引起突厥游哨的注意,甚至连马都没有骑。 所以敬玄现在牵了两匹马,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窝子里。 该死的唐俭,居然用眼泪来诓骗本县伯! 敬玄一边负重前行,一边忍不住小声咒骂着唐俭那个老不羞。 原本可以将薛仁贵也带出来的,但因为是私底下找的义成公主,让她帮着把自己跟安元寿给带出来,所以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只能把薛仁贵留下了,万一事有不便,或许能凭借薛仁贵的一腔勇力,将她给救出来。 实际上就是求个心理安慰而已,个人的勇武在声势浩大的战场上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为求心安,不辜负这位将传国玉玺送给自己的长辈,只能让薛仁贵寸步不离左右的保护她安全。 远处隐隐有马蹄声传来,敬玄倏然一惊,慌忙将马拉扯到离自己最近的树后想要躲藏起来。 这才走出阴山大营不到两百里,路上肯定会有不少突厥斥候出没的。 不过好像是被发现了,几声听不大清楚的呼喊传来,见敬玄仍旧未停下脚步,一支羽箭迅速从身后飞射而来,狠狠没入前边的树干上! 完了完了! 敬玄一咬牙,抽出腰间的大夏龙雀准备拼命,既然自己已经从突厥大营逃出来了,那么从身份上来说,就不再是使团中的一员了,那突厥人怎么对待自己都可以。 规矩都懂! 拔刀转身的那一霎那,敬玄已经做好了死的觉悟,可当看见迎面而来的骑军居然身着大唐铠甲,高兴得泪花子都差点蹦出来了。 “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地!?” 不同于敬玄的一脸热切,为首的那名骑军语气十分生硬,手指根本就没离开过弓弦,估计若是敬玄说得不对,下一刻脑袋就会开花。 “我是唐人,使者团的!” 敬玄慌忙报出自己的身份。 “使者团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休要诓骗本将!” 那名骑将似乎不信,从面甲里射出来的幽幽目光依然十分警惕。 “我真是使者团的,刚从阴山大营出来!” 敬玄一边说一边摸出自己的腰牌朝他扔了过去,立刻就有跟上来的骑军将腰牌从雪地里捡起来查验。 “我是太平县伯敬玄,本是担任此次使团中的散骑员外郎,因有紧急军情要通报,所以正要赶往云中” 不等敬玄说完,那骑将收起腰牌冷声问道: “什么军情?!” 听他语气似乎对自己身份还有疑虑,不过敬玄也并不意外,若是换作自己的话,只怕会做的更过分! 荒郊野岭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说有紧急军情,估计任谁都不会太相信。 “此事事关重大,若你想知道,报上你的姓名,职位以及所属,否则” 那名骑将大概是耐心不太好,第二次打断了敬玄的话: “某乃驸马都尉,右威卫游击将军乔师望,这是某的印信!” 骑将说完便从腰间解下一枚印玺,远远的扔到敬玄脚下。 敬玄捡起来一看,上面果然刻着游击将军几个小字,只是究竟是不是真的,敬玄也辨认不出来,不过这一队人马光看装扮,的确是唐军不假,大唐的铠甲突厥人还仿造不出来。 “真是乔驸马当面?” 敬玄听长沙公主八卦过,乔师望也是李渊的女婿之一,只是因为出身平庸,所以声名不显,到现在才做到小小的从五品下的武职,就连襄邑县男这个爵位,也是尚公主之后才破格赐予的,算是李渊众多驸马当中,混的比较惨的那位。 不过李渊的女婿怎么都在右威卫?若自己没记错的话,豆卢怀让也隶属右威卫管辖。 “现在可以说了吧,究竟是何紧急军情?” 乔师望语气中有些不耐烦。 小小县男对待爵位比自己高的居然也这么放肆,难怪混成这样! “乔将军附耳过来。” 敬玄也不欲与他多费唇舌,为了不走漏风声,只让 他一人旁听。 “都先退下!” 已经二十好几的乔师望也不废话,喝退属下后便跳下了马。 虽然对乔师望的印象不怎么样,但能在路上碰见他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至少自己不用没日没夜的爬冰卧雪去云中了。 所以敬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无比详实的转告给了乔师望。 “什么?!你此言当真!?” 乔师望大惊失色,语气再不复先前那般僵硬。 “千真万确,幸亏路上碰见乔将军,不若就请乔将军立刻派人将此消息送到云中,最好能赶在霍国公出兵之前” “晚了” 乔师望眼中升起一丝寒意: “本将前几日就听说左卫大军已经开拔去了朔方,眼下只怕走得更远了,追是追不上了” “那如今镇守云中的是谁?!霍公总不能把人都带走吧?!” 敬玄也焦急起来,这个柴绍简直就是在玩小儿过家家啊!眼下元月都还未过完,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就连突厥大营都在过冬,怎么他就这么折腾呢?! 乔师望想了想,解答道: “好像是历阳郡公独孤彦云” “右领军卫?多少人?” “应不足六千” 乔师望面上浮现出一丝绝望之色: “估计这六千弟兄怕是保不住了” 敬玄同样也有些绝望,他突然想起历史上的独孤彦云,可不就是死在这场大战里的? 自己与独孤彦云打过几回交道,在长安城众多无良老将中,算得上是一股清流,死在云中岂不可惜? 想到此处,敬玄匆忙又问: “右威卫领军者可是息国公?不如请乔将军立刻回营请他发兵救援云中如何?!” 乔师望听罢面露难色,右威卫属通漠道行军总管管辖,虽然只是负责殿后,可无上令,也绝难调动,而他这次只是从定襄回营复命 “本将尽力一试吧” 其实右威卫拢共也就一万人左右,其战力在南衙十二卫中处于中游水平,并非是这次攻打突厥的主力。 正因为不是主力,所以建制保存还算完整,只要息国公张长逊答应出兵驰援云中,与右领军卫合兵一处也能够勉强守住城池,静待大军回援。 但敬玄却总有一种不好的遗憾,认为乔师望回去应该没那么顺利,可眼下这是唯一的指望。 不过既然乔师望答应派人帮着把消息传递到云中,敬玄认为自己也不必再费劲的跑那一趟了,但要是就这么返回突厥大营,那也是不可能的,出都出来了,再回去送死啊? 看着旁边被乔师望留下来给自己当向导的小兵,敬玄觉得这种时候就应该多问问旁人的意见。 “这附近有什么安全的地方?最好是能不愁吃喝躲上几个月的那种?” 与敬玄年纪相仿的小兵一脸愕然,刚刚还觉得这位县伯在冰天雪地里独自勉励前行必有大毅力呢,怎么这会儿突然又转了性子? “没有!附近到处都有突厥人的眼线,县伯还是早做打算,既然县伯说云中危矣,那不如我们也前去守城如何?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 小兵开始苦口婆心的给敬玄灌输正能量,身为汉家儿郎,怎能如此不思进取呢? 敬玄这辈子最讨厌的,大概就是被人劝上进了,不过看在这小子一脸大义凛然的份上,敬玄也懒得跟他计较,因为他那张稚嫩的脸蛋儿,总让敬玄想起上回人头滚到自己脚下的那位小兵。 随便选了个方向,敬玄就牵着马就往前走。 那小兵连忙急急忙忙的追了上来: “县伯想通了?这就对了,好男儿就该沙场建功立业,咱们这是去云中杀贼吗?” 敬玄没理他,这小子一看就是刚加入军伍不久的,连最基本的上下尊卑还没学会呢,右威卫要是都是这种愣头青,只怕去了云中也是给人送人头啊。 “县伯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萧嗣业,刚加入唐军没多久,还不认识几个人呢” “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这回敬玄总算有反应了,这厮是萧嗣业?莫非是同名同姓? “萧嗣业啊,县伯怎么还耳背呢?” 萧嗣业一脸天真。 你才耳背! “姓萧?兰陵萧氏的?” 敬玄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萧嗣业想也不想就点头道: “听祖母说我们这一脉的确是出自南兰陵萧氏” “你祖母?莫不是前隋萧后?” “县伯也知道?” 敬玄突然发现这萧嗣业就像个二傻子似的,智商大概与那 阿史那弥射不相伯仲啊。 “废话!萧后的大名,能不知道吗?” 敬玄十分无语,上下打量了萧嗣业半天,十分狐疑的问道: “不对吧,萧后与伪帝杨政道这才投降多久,你就能进入我大唐军中了?” 萧嗣业正气凛然的说道: “这有啥?为汉家效力乃是我兰陵萧氏的祖训,怎能因为我出身突厥就背宗忘祖!?” 敬玄张了张嘴,发现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历史上的萧嗣业似乎是贞观六年以后才回归的中土,定襄城被破时,这家伙还在西域和草原流浪了一段时间,结识了不少草原部族的首领,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能接任唐俭成为新一代鸿胪寺卿原因。 只是敬玄觉得以这家伙目前所展现出的能力,除了一腔热血以外,似乎看不到任何成为优秀外交部长的希望。 “小伙子,光凭一腔热血是救不了云中的,你看,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兵,就这么孤身前往云中,说不定半路上就会被游移的突厥骑哨给捉了去。” 敬玄一边说边拍着他的肩膀: “本县伯知道你刚加入大唐,急着想建立一番功业,可凡事不能操之过急,你很能打么?再能打能打过执思失力?能打过阿史那贺鲁?所以啊” 不等敬玄说完,萧嗣业就火急火燎的在身后插嘴道: “谁说我不能打?不要小看人!” 敬玄闻言停下了脚步,回头认真的看了看他两眼,这小子体格跟自己看上去差不多,哪里像是很能打的样子,跟本县伯在这儿吹什么牛呢? 言毕敬玄随意指着前面碗口粗的松树说道: “你要是一脚能把那玩意踢断,本县伯就勉为其难的相信你一回。” 萧嗣业顺着他的手指头看了过去,然后将身上的零碎一股脑儿丢在地上,先是用手捏了捏树皮,又摇晃了树干两下,最后才回头对敬玄说道: “行啊,那你瞧好了!” 说完便后退两步,像是在聚气又像是在测算究竟怎样才能把眼前这颗树给踢断。 敬玄见他神神叨叨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 “不行就算了,别待会树没断,脚先断了,否则本县伯还要背着你赶路呢” 敬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萧嗣业“嘿”的喊了一嗓子,脚下出腿如电,一记鞭腿狠狠的抽在了树干上 然后敬玄就听见“咔擦”一声脆响,那颗碗口粗的松树就这么断成了两截。 你他妈 “怎样?可还入县伯之法眼?” 萧嗣业得意的冲敬玄笑了笑,转身又捡起丢在地上的兵器铠甲,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去。 真是捡到宝了! 目瞪口呆的敬玄突然咧嘴一笑,这可真是瞌睡来就遇到枕头,没想到随便在荒郊野岭转上一圈,就能碰上这么厉害的保镖,刚才那一下子,估计阎诃哪怕绑着护腿都做不到呢 “萧兄!萧兄走错啦,这边!” 敬玄连忙撵了上去,有这么个保镖在身边,那办起事来就方便许多了,千万不能把人给放走,必须牢牢的把他拴在自己身边! 萧嗣业一怔,看了看前路,又回头看了看敬玄,疑惑答道: “没错啊,云中就是往这个方向走啊?!” 敬玄神秘一笑,摆手道: “谁说咱们要去云中?咱们去西边!” “去西边做甚?那边可是突厥人的地盘呢,不能去!” 萧嗣业以为敬玄犯傻呢,上前把住他的胳膊就往前边拉。 敬玄好不容易挣脱道: “就去西边,咱们去弥娥川!” 第0231章 李家麒麟儿 “接着说,最后越王是怎么对付卢氏众人的?” 李世民心情十分愉悦,前方的战事顺利,大军已经推进到了定襄,连萧氏和伪帝杨政道也在被押送回长安的路上,阴山大营已经指日可破了。 前线将士们用命,后方连自己儿子也是这般讨人喜欢,范阳卢氏那群混账玩意儿仗着人多欺负人少,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哼哼! “回禀陛下,越王给卢氏众人出了一道题,越王说了,要卢氏众人在一个时辰内解答出来,如若不然,就让卢氏众人哪来回哪儿去,别在人家府里瞎掺和” 内侍将李泰那日在任城王府的一言一行模仿的惟妙惟肖,逗得李世民与长孙二人开怀大笑。 “观音婢,你看,这就是咱们的青雀儿,小小年纪就初生牛犊不怕虎,将来必定扶摇直上,威震华夏!” 李世民大笑着饮了一杯酒,然后随意将金樽扔给殿下那名内侍: “朕赏给你的,继续说,越王究竟出了什么题,卢氏可曾答上来?” 内侍惊喜交加的将那金樽收入袖中,连忙答道: “回禀陛下,越王殿下给卢氏众人出了一首诗,让卢氏众人猜猜他这首诗描述的是什么。” “诗?” 自问对诗词一道有些研究的李世民立刻紧张的站了起来,论诗词歌赋,范阳卢氏底蕴更深,青雀想要以诗词取胜只怕不易啊 “速速念来!” 内侍立刻拱手称喏,清了清嗓开始念起来: “千锤万击出深山, 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全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间。” 念完后,朝李世民躬身一拜,笑吟吟的补充道: “越王殿下念完这首诗后好还说卢氏要是一个时辰答不上来,回到范阳再好好琢磨琢磨,兴许过个十年八年就开窍了呢?” “这孩子,竟一点也不知何为天高地厚那卢氏众人最后答上来了吗?” 长孙有些忐忑的追问道。 “回禀皇后娘娘,卢氏众人最后绞尽脑汁也没猜出来是什么,只得依照赌约退让,除了涿县县伯卢法寿以外,其余人当日便返回范阳了。” 听见内侍肯定的回答后,长孙莞尔一笑: “这孩子倒是有几分机灵” 李世民撇撇嘴,他脑子里一直在想那首诗究竟是在咏叹什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由得哼哼道: “岂止是聪明,单从意境上来说,这的确是一首佳作,一句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道尽多少文臣风骨,只怕此诗作一旦传扬开来,青雀文采之名立刻遍布天下,哼,朕估计怕是有不少自诩傲骨的朝臣要将此诗拿回去裱在中堂之上呢!” 长孙掩嘴轻笑,她这位皇帝夫君有时候小气的令人发指,知道说的是魏征他们,但不过就是一首诗而已,传出去就传出去了呗,正好替青雀扬名,能有什么舍得不舍得? 长孙十分好奇的问道: “那越王最后有没有说这首诗指的是什么?” 内侍摇头道: “越王殿下没有说,连公主殿下问他都没有说越王殿下只说这是太平县伯教授的学问,殿下还自称是太平县伯的大弟子” 此话一出,帝后二人面面相觑,身为皇家子弟一言一行都需遵循礼仪,岂能突然说拜师就拜师? 挥退内侍后,长孙有些担忧的说道: “青雀做事还是孟浪了,堂堂国朝亲王,岂能拜一个毛头小子为师?且不说敬玄究竟学问如何,就是国子监那些大儒恐怕都不会答应,他们怎会允许一介毛头小子与自己平起平坐?” 李世民听罢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皇后想的太多了,不过就是口头上的一个称呼罢了,又没正式束脩,拜师六礼一样都没有,那些儒生想要找麻烦也挑不出理儿来,到时候只需说是小儿玩闹便成。” 长孙听得李世民解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又想到了什么,旋即问道: “那依陛下看来,臣妾要不要把敬氏头上的侧妃给拿掉?” “不急,等道宗回来再说,这种事情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妥的,卢氏众人虽然回去了,可并不会因为青雀的出现就打消念头,恐怕等那小子从边关回来之后,两家才会真正爆发冲突啊” 长孙被他一席话说得心惊肉跳,立即说道: “要不陛下直接发一道明诏,让李景恒入千牛备身反正李景恒也是长子, 这爵位本就该他袭” 李世民摇了摇头叹道: “现在已经不是爵位不爵位的问题了,范阳卢氏趁火打劫,公然欺负敬氏,以那小子的个性,只怕回来后多半要找卢氏算账呢。” 长孙惊讶道: “范阳卢氏渊源流长,他敬玄不过一空头家主,如何能是人家对手?要不等敬玄回来后,臣妾将他禁足户县如何?” “禁足?” 李世民哑然失笑,这种事情禁得了一时禁不了一世,若是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把事情揭过去了,平阳敬氏的脸面也就算丢光了,于情于理,李世民都认为敬玄会找范阳卢氏麻烦。 若是在李世民的内心称斤论两,范阳卢氏远比平阳敬氏要令人讨厌得多,若是有人真想动一动范阳卢氏,那他李世民倒是愿意推波助澜,只是眼下还处在国战关键时刻,这种内耗的事情能往下压就先往下压一压,至少不能让皇家也掺合进去。 想到这里,李世民冲外头内侍吩咐道: “传朕口谕,让越王火速回宫!” 外头立刻有内侍领命而去。 回过头,见长孙一脸不解的望着自己,李世民笑着摆了摆手: “朕就是想当面问问青雀那首诗到底指的是什么,好奇,好奇而已” 长孙自然不信,不过皇帝不说,她也不好追问,将手里龙袍的线头放在唇边轻轻一咬,然后站起来抖了两抖,重新披在李世民的肩上,嘴里还不忘埋怨道: “陛下下次抽烟可要注意些,这都是臣妾补的第三回了,好好的龙袍烧个洞也太难看了” 李世民干笑着点了点头: “下次,下次一定注意” 第0232章 狼母 如果说野外徒步需要注意什么,那一定是吃饱穿暖。 草原上一马平川,尤其是冬日里,一根毛都看不见,若非时不时有饿狼野熊想要尝尝两脚兽的滋味,敬玄估计这会儿已经饿死在荒野上了。 现实版的荒野求生啊,自汉代过后,弥娥川时常落入草原部族之手,所以为了避开铁勒人的眼线,敬玄特意往北绕了绕,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暴露了萧嗣业这个贵公子娇滴滴的一面。 “从小练武没吃过苦么?怎么这点磨难都受不了?人家唐三藏取经还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呢,就你这样的,还想为国建功立业?” 敬玄实在是受不了萧嗣业挑食的毛病了,吃虫子怎么了,多富含蛋白质呀,是牛肉的好几倍呢 萧嗣业喉咙里发出几声干呕,脸色卡白卡白的,将脑袋别到一边浑身上下都在拒绝: “不吃!说不吃就不吃!哪有吃虫子的!我宁愿饿死也不食虫!” 敬玄怪笑着把手中烤得焦黄的虫子往他嘴边塞: “别啊,虫子大补,蹦嘎脆!吃了不畏寒,还能增强肌肉呢” 似乎是感受到虫子的触须在嘴边晃动,萧嗣业几乎原地跳了起来,大声朝敬玄吼道: “不吃!我这就去打一头狼来!” 说完拔腿就跑,也不知道大冷天的他准备上哪去打一头狼来饱腹 好不容易趁着这家伙跑了,敬玄擦了擦手,从怀里掏出手机后,打开地图就开始看了起来。 没有导航没有定位,只能依照周围的山势来辨认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高清卫星地图的好处就是这样,只要做做功课,很容易就能推算出目前的大概方位,区区一千多年,地貌也应该还没怎么变迁的。 弥娥川离鹈鹕泉并不远,铁勒人即便过的是放牧生活,也同样离不开水资源。 毕竟那么多马匹人口,一天下来光消耗掉的水源,也需要不少。 水资源越丰富,那么周围聚居的铁勒人就越多,而越是靠近水源的核心地带,部族越是强大。 弱肉强食,谁拳头大谁占得多,这是自古以来的不二法则。 鹈鹕泉生活着的,是处月处密两大部落,也是阿史那贺鲁敢绕袭云中的倚仗。 但弥娥川却只存在一个部落,那就是草原上大名鼎鼎的契芯部。 契苾,铁勒族的部落之一,发源于鲜卑,后为高车族的一支,乃是铁勒族群中非常强大的部落。 不过,自莫贺咄特勒契苾葛去世后,契芯已经明显有了下滑的趋势,在铁勒中的号召力已经大不如从前。 所以年仅九岁契苾何力在继任可汗之位后,不得不降号为大俟利发。 没错,就是那个在含章殿被自己给打昏的契苾何力。 既然大唐内部以及边关各军已经抽调不出多余的人手来驰援云中,敬玄认为说服铁勒人来帮忙打这一场大战也是一项不错的选择。 至少契芯何力在历史上是为大唐背过书的,所以敬玄认为想要说服他提前投靠大唐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这家伙孤身进入薛延陀,哪怕被乙失夷男削去一只耳朵,也能依旧保持对大唐的忠诚,足够让人对他另眼相待了。 至于最后究竟能不能说服契芯何力提前向大唐投诚,敬玄认为五分把握就足够一试了,了不起让他打一顿,再增加几分把握,总好过那么多关中儿郎无端端的横死沙场啊 将架在头盔上炙烤的最后一只虫子扔进嘴巴里,敬玄双手枕着后脑勺躺在被火烤过的草地上准备打个盹儿。 才刚闭上眼睛还没睡熟,一阵妖风突然刮来,还伴随着阵阵腥臭。 早就不是刚来大唐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了,敬玄非常警惕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同时还不忘用两根手指头抽出放在一边的大夏龙雀。 刚一抬头,就看见一头体型硕大的草原狼正流着哈喇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看样子这畜牲有许多天没吃饭了,眼珠子都他妈快要饿绿了! 连老虎都杀过,不就是一头狼而已,这几天杀得还少么? 敢来打扰本县伯休息,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给谁加餐! 敬玄绕着火堆轻轻移动脚步,想借着野兽畏火的天性,找机会一刀咔嚓了这家伙。 而那头草原狼显然已经饿昏了头,一边冲敬玄龇牙咧嘴,一边躬着身子似乎想要冲他发起攻击。 敬玄冷冷一笑,见这畜牲没有呼唤同伴,心中猜测这畜牲大概就是一头独行侠,那就更加没什么好怕的了。 干脆从火堆旁跳了出 来,喉咙里学起以前逗狗那样,发出呜呜声,试图挑衅这厮让它赶紧过来挨刀子儿。 “好狗好狗!这边这边!” 见它不为所动,敬玄甚至掏出了怀里唯一一块肉干,本来是留着救急用的,倒不是自己小气不舍得给萧嗣业吃,出门在外,总得准备点应急粮食不是?既然那家伙还有力气出去打猎,证明还有两膀子力气。 令人奇怪的是,那头草原狼虽然哈喇子流个不停,却始终没有朝敬玄发起攻击,反倒是拖着扁扁的肚皮一步步在往后退。 就在敬玄按耐不住,准备主动上前寻它晦气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头狼突然呜咽了两声,随即从它身后不远处的草垛子里,跑出几个毛茸茸的白色小家伙,看样子才刚刚足月,圆圆的脑袋吐着舌头霎是可爱,时不时还会被身边的兄弟姐妹绊倒一下,然后又爬起来往这边跑,瞧得敬玄这位想杀人家母亲或是父亲的猎人心都快化了。 不过敬玄仍旧保持警惕,依然紧握大夏龙雀,生怕一松懈,这头独狼就会趁机要自己的命,这种畜牲,可不是一般的狡猾,居然给自己演起了苦情戏码? 但事实上证明敬玄想多了,那头独狼伸出舌头,将跑到自己身边的一窝小狼崽挨个舔了一遍,然后用嘴把它们往敬玄这边拱了拱。 “怎么?想让本县伯帮你看孩子?我又不是保姆,可没那么多肉喂它们” 敬玄试图跟这头狼沟通一下,说好的互相掠食呢,怎么画风一下子就变了? 没想到那头独狼似乎没听懂,朝敬玄又是呜咽了两声,像是在感谢,然后撒开腿就往远处跑去 第0233章 嫖资算在本县伯脑袋上 好不容易留存下来的一条肉干,只能先用来喂饱这些毛茸茸的小球了。 天降灾年,吃不饱的可不仅仅是人,就连失去猎物的野兽也快要活不下了,只能把自己的孩子送到敬玄这儿来蹭一口吃食。 将肉干用水泡软后,敬玄十分耐心的将其撕成一小条一小条,沾着水试图让这些白色小毛球吞下去。 牙都还没长齐,就要开始啃干肉了,不知道是幸福还是悲惨。 大概它们的母亲也有好多天没给它们喂奶了,总之三条小白狼争抢得不亦乐乎,一条本就不多的肉干被三个小家伙吃得精光。 完事了还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敬玄,冀希望于他能再拿出一条肉干来供自己食用。 “别看我,已经没了!” 敬玄摊开双手拍了两下,示意自己身上真的没有吃食了,卖萌也没用,说不定等实在找不到吃的了,就把你们三个小家伙给炖了! 毕竟狼肉虽然腥涩,但也不是不能食用,这几天都吃好几条狼排了 正当敬玄盯着脚下这三个小家伙怔怔出神的时候,萧嗣业提着两只野兔大摇大摆的回来了,一见着三头小白狼,吃惊的表情怎么都掩饰不住: “好家伙,我费劲巴力的在外头刨窟窿,你倒好,不声不响就捉了三只,怎么说,清炖还是烧烤?” 敬玄突然发现这家伙就是一个怪胎,毛茸茸的幼崽也下得去手? 至少也要把人家耳朵捂住吧? 没看见这三个小家伙一看到他就争先恐后的凑上去亲热么? “这是人家托付给我照顾的,吃了不太好” 敬玄望着他手里的野兔咽了咽口水,明明刚才才吃了一顿虫宴,这会儿又饿了,虽然兔子跟狼都是毛茸茸的,可兔子香啊 萧嗣业闻言四处望了望,疑惑的回过头: “这荒郊野岭的谁托付给你的?莫非除了咱们,还有其他人在附近?” 敬玄笑了笑,抱起离得自己最近的一个蓝眼睛小狼说道: “大概是它们老娘或者老爹。” 萧嗣业点了点头: “那就再养几天,若是没人来接,就下锅炖了!” 三头小狼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这个瘦竹竿给定了,还往人身前凑,十分亲昵的用脑袋蹭着他的小腿呢。 而此时的云中,已经战云密布,负责防守的右领军卫大将军独孤彦云,正站在城头上监视着远方突厥人的一举一动。 今日天不亮他就收到属下禀报,说是城外三十里处有大批突厥人扎营,闻听此消息后的独孤彦云哪里还睡得着,火急火燎的就跑到城头来察看敌情。 “城外是何人在领军?” “据斥候来报,领军之人就是上回被霍公撵得像条狗一样的执思失力。” 站在独孤彦云旁边的,是新宁侯梁建方,他是右领军卫的中郎将,也是正四品下的长史,勋轻车都尉,算是整个右领军卫的第二号人物。 “执思失力?” 独孤彦云嘴里默默念叨了几句这个名字,皱眉道: “先前不是说他去驰援阴山大营了么?怎么出现在这儿?他娘的,前面那些老家伙是干什么吃的?这样一条大鱼也能放过!?” 与在宫里不同,回到战场上的独孤彦云脾气十分火爆,嘴里动不动就骂娘,对此,梁建方早已经习以为常,连忙解释道: “先前都以为颉利会将各部大将调回阴山与我军决战,因此没有特意派人尾随,谁知这执思失力” 不等梁建方说完,独孤彦云便烦躁的挥了挥手: “既然敢来,必然有所倚仗,想断老子大军的后路?门儿都没有!目下我军还有多少可战之士?若是主动出击,可有胜算?” 梁建方苦笑着摇了摇头: “大将军,我军从河西一路打过来,现下营中能战者已不足四千,若是开城迎敌,只怕凶多吉少啊” “嘭”的一声,独孤彦云一拳狠狠砸在城头的柱子上,嘴里恨恨的说道: “虎落平阳被犬欺,这狗日的多半已经料定我军虚实,所以才敢这般有恃无恐,区区一万多人就想吃下云中?简直做梦!” 独孤彦云一边说边背着手在城头来回踱步,时不时还目光阴冷的往城外看一眼,就像一头困兽似的,想扑上去把突厥人撕个粉碎。 “眼下我军只能坚守不出,等待大军回援,若是贸然出击,只怕会遂了突厥人的诡计,要不属下这就去布置城防?” 梁建方试探性的问道,他虽然在武德四年就加入了大唐,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立过什么战功,几乎一直在边关守城,所以对于如何守城,他还是很有心得的。 独孤彦云点了点头,恨声说道: “也只能如此了,云中不能有失,否则前方大军粮草尽断,到那时你我皆是罪人!” 梁建方立刻应命而去,他知道,独孤彦云的火气主要还是来自于不尊帅令的霍国公柴绍,若是按照先前制定的策略,这一路大军只要稳扎稳打,慢慢从后面推过去替前方大军收拾漏网之鱼,局面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艰难,可谁能想到霍国公非要分兵呢? 恐怕现在左卫都跑到阴山大营西侧去守株待兔了,云中眼下真个是应了那句老话,叫天天不应c叫地地不灵啊。 “大将军,要不要写信向李公他们求援?” 身边的亲兵也给独孤彦云出着主意,领军大将有一点好处就是身边的亲兵都是自己人,若是选的好,那是既能打又能出谋划策,跟多长了个脑袋没什么两样。 “李靖?” 独孤彦云冷冷一笑,冲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道: “他能来才怪!好不容易把颉利堵到阴山脚下,这时候让他回军,岂不是先前都做了无用之功?” 说到这里,独孤彦云鄙视般的往城外扫了一眼: “不过区区一万多人而已,求援?没来由的让人笑话,当年老子奉太上皇之命总揽晋阳防务,刘黑子四万人打了七天七夜连城头都没上来过,老子会怕一个执思失力?” 亲兵连忙赔笑道: “大将军威武,这执思失力一定也是碍于大将军的威名,所以到现在都还不敢攻城” 正在微笑的独孤彦云,蓦然听见这话,整个人都是一愣,旋即狐疑的望向突厥大营,是啊,这些家伙怎么一点攻城的迹象都没有?究竟在搞什么鬼? 契芯部追根溯源,还是当年高车一脉的王室,在铁勒人当中也算得上声望匪浅,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草原上依然有关于他们先祖如何与天地神明争斗,夺得这片富饶之地的传说。 不过传说总归是传说,声望也总归是声望,有没有人买账那是另外一回事。 随着上一代莫贺咄特勒的逝世,原本迁居热海的契芯部也待不下去了,昭武九姓时不时都想从他们身上刮下一块肉来,更加不要说还有吐火罗这头庞然大物,所以刚刚接任首领之位的契芯何力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那就是举族迁徙,重回祖地弥娥川,为此还特意宣布将世代莫贺咄特勒的称号降为大俟利发。 为的就是避免被其他铁勒惦记上,毕竟这一路回归祖地,路上要经过不少铁勒的地盘,尤其是日渐强大的回纥,人家的首领称呼不过也只是大俟利发,你一个落魄户怎好意思再称莫贺咄特勒? 两者之间的差距,大概就是一个是亲王头衔,一个是普通公爵头衔,追求虚名这种东西,草原人并不比中原人差。 “你怎么对铁勒人这么了解?我从小生活在草原上都不知道这些事情?你不会也是从西边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过来的吧?” 萧嗣业一边挖着鼻孔一边将鼻屎喂给怀里的小狼,看得敬玄一阵恶寒,这家伙真是个恶心人,明明连虫都不敢吃的,做事怎么这么没滋没味?! “我自然是有我的渠道,待会儿到了人家部族里,态度稍微谦和点,咱们是来求人办事的,可不能把你贵公子颐气指使的那一面显露出来,否则我抽死你!”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敬玄愈发的了解萧嗣业这个人,若非要用一个词儿来形容,那就是眼高手低,总想着建功立业,但又吃不得苦,做事情永远只有三分热度,若非自己赶鸭子上架,像戳癞蛤蟆一样戳他,恐怕这家伙跳都不会跳一下。 “这还用你教?放心好了,那个叫契芯何力的要是敢不听话,半夜我在溜回来一刀结果了他!” 萧嗣业随手在小狼身上一擦,又将手指头伸进狼嘴里让它给自己舔干净,突然又乐道: “这三个小狼崽子还是有点用处的,你说得没错,吃了未免可惜,就留在身边当个暖手炉也不错” 敬玄无可奈何的白了他一眼,前方的弥娥川已经依稀可见了,这时候再穿的破破烂烂的就有些不合适了,一边将马背上的盔甲取下,一边冲还在逗狼崽子的萧嗣业说道: “把盔甲都穿上,收拾得精神些,咱们此来是代表大唐,可万万不能丢了面儿,否则将来回去,会被那些文官给骂死” 出使用的旌节自然是没有的,本来这趟就是敬玄自己临时起意,可就凭自己一个小小的县伯,如何能让人家信服自己也是个大问题。 毕竟找人帮忙,总要许诺好处不是? 自己目下手上虽然没有什么权力,但画张大饼也不是不可以,事后在好好向李世民解释 一番他应该不会刁难自己,好歹也是在为大唐办事么? 所以敬玄提着刀子从路边的树上随意砍下一根还过得去的树枝,又从衣衫上割下几块颜色不一的布料绑在上面,看了看,觉得还有些不满意,黑的黄的显得不是很喜庆,冷不丁想起萧嗣业这家伙穿了一套红色的里衣,立刻握着大夏龙雀朝他走了过去。 “你要对我干什么!?” 见敬玄脸上挂着坏笑,让自己把衣服脱了,萧嗣业着实吓了一大跳,丢下狼崽子慌忙往后躲,嘴里还大叫道: “别啊!要找姐儿你回长安去找,老子可不好龙阳!你走!再不走老子不客气啦!” “胡说八道你娘咧!赶紧把衣衫脱了,做根旌节呼弄人去,对了,你不是还有顶貂帽?一并拿出来系上!” 《周礼z地官z掌节》有云:货贿用玺节,道路用旌节。 以旌节做为出使者信物的传统已经延续了上千年,所以哪怕是胡人也是知道有这玩意儿的,不然被人家当成细作一刀给宰了连哭的地儿都没处去! 一听说是要做旌节,萧嗣业明显松了好大一口气,不满的嘟囔道: “貂帽可以给你,我这里衣还是阿祖她老人家亲手缝制的哩,要不就算了吧” “赶快脱!你他娘的哪来这么多废话?!” 敬玄发现自己的脾气最近也变得愈发不好了,这大概是因为身处西北荒凉,导致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十分粗犷了,估计等回到长安享受到平康坊的莺歌燕语大概才会重新斯文起来。 “脱脱脱,这就脱,催什么催” 萧嗣业十分不情愿的解开外袍,露出大红色的里衣,跟个新郎官似的 “一个大男人,里头穿这么骚包?是不是还穿了肚兜?来让本县伯看看?” 敬玄坏笑着拿刀把子捅了捅萧嗣业的肚皮,这家伙羞得面红耳赤,大声争辩道: “谁谁穿肚兜啦?!你才穿肚兜,你全家都穿肚兜!!” 敬玄哈哈一笑: “这就是你说错了,本县伯家里,就连女人丫鬟都不穿肚兜,你这个土包子,恐怕还不知道什么叫三点式内衣吧?回头去了长安,随便到香楼找个姐儿长长见识,嫖资算在本县伯头上便是,就当坏了你这身嫁衣的赔偿!” 萧嗣业哭丧着一张脸,十分心疼的看着敬玄将自己的里衣裁成一截一截的小布条,嘴里还不忘埋怨道: “系那么多做甚,颜色不一样就成了说好了啊,嫖资算你的,回了长安我就去包场,你可不能不认账啊” 敬玄眉毛一挑,这狗日的得寸进尺啊,香楼包场一夜下来不得好几千大贯啊,就你这小身板,吃得下那么多姐儿么? “这趟李靖他们打来,阿祖积攒下来的好多财货都被你们唐军给抢走啦,回了长安,恐怕连吃穿用度都成问题,也不知道阿祖他们能不能受得了这份苦” 萧嗣业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敬玄忽然明白他为什么才刚刚投降,就迫不及待的要从军了,大概是想为家人亲眷挣得一份在长安的立身之本吧? 倒也还算是个孝顺的,不过李靖治军什么时候这么不堪了? 纵容手底下的军士抢劫? 大唐军律上写的明晃晃的: 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李靖这老头子才刚打下定襄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开始自污了? 第0234章 它叫凉州 两个十分突兀的身影赫然出现在茫茫原野上显得十分扎眼。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一队骑士戒备而来。 盯着二人十分警惕的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虽然听不懂,但大概意思是说让二人不得再往前走,前面是人家老巢了,再走就是犯规,得杀。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对策,会些突厥语的萧嗣业充当翻译,同样叽里呱啦的连比带划。 顺着他时不时指向自己的手指头,这些契芯骑兵也跟着看了过来,敬玄连忙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装作听懂的样子,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年头,不会几门外语怎么可能会被朝廷派出来当使者? 丢谁的人? 这可不是后世那个全球开启民智的时代,为了维护国家尊严处处以翻译代劳根本就不现实,草原上可没什么学堂 萧嗣业又和他们交流了一会儿,最后才回过头来挤眉弄眼: “成了,他们请咱们进去!说契芯何力那小子就在里头,可以带我们去见他。” 敬玄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衫,面无表情,单手持着旌节,昂首挺胸的在契芯骑兵的包围下,走了前去。 那模样简直比苏武还要苏武,跟在后头的萧嗣业也有样学样,端起了翻译官的架子紧紧跟在后头。 一路上契芯部的男女老少无不对突然冒出来的两人好奇纷纷,有小孩甚至还跟着在后头学起萧嗣业的步伐,引得其余顽童哈哈大笑。 “一群小屁孩,回头就把你送去放羊!” 萧嗣业冲那些跟在身旁的小孩做起了鬼脸。 “你也不嫌丢人!” 敬玄强忍着想揣他一脚的冲动,这家伙简直是来给大唐的外交形象减分的! 往前走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骑兵们将敬玄二人带到了一座帐篷外,然后指了指里面。 敬玄会意,冲带路的契芯族人报以微笑,面子工程一定要做到位,保不齐接下来还指望这些家伙跟自己去救援云中呢! “来者何人!?” 刚进帐篷,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上首的契芯何力,这家伙大概是上回被自己揍了一顿,板着一张脸在那端架子呢。 “大唐使者太平县伯敬玄,见过契芯大俟利发。” 敬玄微微欠身,帐子里除了契芯何力还有一位少年,大概就是他的胞弟契芯沙门了。 没想到契芯何力面露疑惑,偏着脑袋装作不认识敬玄的样子,嘴里的汉话半生不熟: “谁?太平县伯是谁?不认识” 日尼玛! 敬玄脸皮子跳了跳,皮笑肉不笑的又说了一遍: “我乃大唐使者太平县伯敬玄,大俟利发记性这么差?上回在长安咱们可是肉搏过呢,大俟利发没穿衣服的样子令本县伯记忆犹新啊” 萧嗣业听完这句话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没穿衣服肉搏?赶紧离敬玄又远了一些。 契芯何力自然是不懂敬玄这些弯弯绕绕的,本来汉话就不纯熟,这种双关语还不是他一个愣头青能品悟出精髓的,敬玄这番话算是对牛弹琴了。 “哦,太平县伯啊,来我们契芯干什么?” 契芯何力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把手上的匕首在空气中划来划去,好像下一刻就打算冲过来捅人似的。 “我大唐陛下实在不忍契芯部就此衰败,因此特派本县伯来给大俟利发指一条明路。” 敬玄微笑着答道,反正这种时候尽量扯上李世民的大旗唬人就对了。 “衰败?哥,他们一来就胡说八道!要不拖下去砍了吧?” 契芯沙门显得十分不耐烦,也不知道是被契芯何力故意叫来唱红白脸的,还是脑袋里真的只有一根筋。 而契芯何力也跟着轻蔑道: “贵使刚才来的路上莫非没看见我契芯部的马儿像天上的云朵一样多?勇士们比远处的群山还要强壮,孩子们就像树枝上的鸟儿一样密集,何来衰败一说?” 最讨厌草原人这种尬之又尬的比喻,仿佛除了这样,就显不出他们有文化似的。 敬玄微微一笑答道: “今天我在来的路上可没看见什么云彩,就连树上也光秃秃的,至于你们契芯部真的有比山还高大的勇士,不妨叫出来让我们见识一下?” 萧嗣业一听,立刻捂嘴笑了起来,哪有这样怼人的,这不是抠人家字眼儿么?欺负人家没文化啊 契芯何力也是脸一红,干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着帐外对敬玄说道: “我契芯坐拥弥娥川,部族不下六千户,上马能战者五千之众,如何会衰败?” 敬玄置若罔闻,笑着反问道: “那比起我大唐草原上十数万将士如何?” 契芯何力一愣,旋即怒道: “你什么意思?你不是来和谈的么?想以人数威胁我契芯么?” 敬玄奇怪的看着他: “和谈?我大唐为什么要跟你们契芯和谈?” 契芯何力涨红了脸,指着敬玄喝道: “既然不是来和谈的?那你是来做什么的?难道是想看我契芯的笑话不成?!” 契芯何力话音一落,冲动的契芯沙门已经抽出了弯刀,紧紧的盯着二人。 敬玄摇头失笑道: “大俟利发误会了,我是说我大唐又没和契芯部开战,既然都没打,那自然就谈不上什么和谈了,大俟利发你说呢?” 契芯何力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重新回到座位上,伸手示意契芯沙门稍安勿躁,然后才盯着敬玄一字一顿的问道: “既然不是开战,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敬玄大大咧咧的找了个垫子一屁股坐下,一边捶着大腿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们契芯部离阴山可真远,本县伯走了将近半个月才到,颉利就这么不喜欢你们?非得把你们赶得远远的?” 契芯何力听罢冷冷一笑: “想离间?弥娥川乃是我契芯一族祖地,我契芯自当世居此处,与他人无关!” 敬玄好笑道: “即使天天吃鱼也没关系?” “草原降下白灾,这是白老人对我们滥杀牛羊的惩罚” “少把你们萨满教那一套拿来当遮羞布,我刚才在外面看见你们的孩子饿得都成皮包骨了,这么大的部落,除了马粪,几乎闻不到其余牲口身上的腥臊,本县伯十分好奇,弥娥川的鱼还够你们吃多久?” “只要熬过这一场灾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腾格里不会抛弃他的子民” 敬玄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那若是熬不过去呢?比如我大唐挟灭颉利大胜之威,西进顺便吞了你们契芯呢?” “你们敢!” 契芯何力又跳了起来,到底是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咋咋呼呼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大族首领。 敬玄冲他比了比五根手指头: “你刚说你们有五千狼骑,给我” 敬玄话还没说利索,契芯何力几乎是原地跳了起来,指着他大吼道: “我契芯部的勇士凭什么要给你?!” 敬玄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冲正在看热闹的萧嗣业招了招手,后者立刻会意,从被红布盖住的笼子里掏出一只白色的小狼崽子递了过来。 敬玄抱起小狼崽放在契芯何力的跟前,笑道: “就凭这个。” 契芯何力怒极反笑: “一头白狼崽子而已?就想换我契芯五千勇士?!太平县伯是在说梦话么?” 敬玄淡淡答道: “这头狼崽子的名字叫凉州,我起的。” 突厥人在城外静静扎营了五天。 这五天里双方秋毫无犯。 云中的唐军既没有出城迎敌,外头的突厥人也没有主动寻求进攻。 即便是如此,紧张的气氛也依旧弥漫在空气中。 历阳郡公独孤彦云每日会雷打不动的出现在城头观察突厥人的动向,并且要求麾下各将各营不得有丝毫懈怠,城头上随时都有将士值守,不但如此,他还将全部将士编为三队,每天十二个时辰轮换盯守突厥人动向。 而城外的突厥人则明显轻松多了,每天就固定一两个时辰出营操练,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休息,甚至还有跑出来赛马的。 仿佛是故意在挑衅,偶尔还会跑到城墙附近打个转儿,虽然城头上的唐军很想开弓射死这些随地大小便的家伙,可碍于大将军军令,只要突厥人没有攻城的迹象,就不得浪费箭矢。 所以往往都是往城头下吐几口唾沫来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慨,然后再对骂几句泄泄火气。 独孤彦云的脸色同样也不太好看,因为他发现城外的树林不知不觉在减少,这表面突厥人有在偷偷制作攻城器械的迹象。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六天早上,天还没亮,城北的唐军就听见了外面传来密集的马蹄声。 还以为是突厥人换了作息时间,准备来个晨练呢,结果天一亮,外头的场面让所有唐军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原本只有不到两万的突厥人,一下子居然多出来好几万,放眼望去至少有四五万人,熙熙攘攘的看得让人头皮发麻,而眼下城 内,则只有不到五千唐军!几乎是十倍之众! “他娘的,这些狗东西都是从哪冒出来的?!难不成都是从地下钻出来?!” 城头上的唐军虽然心中忐忑,但也只能依靠怒骂打诨,来缓解突厥人带来的压迫感。 “多半是耗子变的,你看看,新来的这群一个个黑不溜秋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名唐军士兵附和道。 “倒是脑袋上的辫子绑的扎实,回头等咱们砍下他们的脑袋也不用费劲找绳子拴了,直接就能挂马脖子上,真他娘方便!哈哈!” 底层将士们的调侃很快传遍了整个城头,轻松的气氛稍稍缓解了萦绕在唐军心头的紧张。 而收到消息的独孤彦云一刻也不敢停歇,连早饭都没吃就匆匆赶了过来,在他身后还有新宁侯梁建方,以及敬玄的一位老朋友,被调到左卫又负责给前军供给粮草的权旭。 权旭是前天从左卫回来的,本来是奉命回云中往前方运送军粮,结果刚到城外三十里处就发现了突厥斥候的踪影,因此他不得不潜伏起来,趁着天黑时分偷偷进城。 不过权旭带来的几百左卫人马好歹也能缓解一下云中的压力,独孤彦云哪怕现在对左卫的人再不爽,也不会怪罪他一个小小的校尉,都是听命行事,谁还没个苦衷? “左卫那边送过信了?” 独孤彦云虽然没有把目光看过来,但已经在军中摸滚打爬有些日子的权旭立刻知道他是在问自己,连忙答道: “回禀大将军,前日就送过去信了,只是当时天黑,不知突厥有多少人,所以末将只是报了个大概” “大概?你报了多少?” 独孤彦云眉头紧锁。 “三万” 权旭心中有些惴惴不安,那日觉得自己报多了,今日发现自己报得实在有些少,就城外这些突厥人,若是没个五万之众,他甘愿把脑袋拧下来给柴绍当球踢。 “大将军,突厥人动了!” 一直在观察突厥人动向的梁建方突然指着前方叫了起来! 独孤彦云猛然回头,突厥大营果然开始有异动了,陆续有几支突厥人出营列队,而且还没骑马,有些肩膀上甚至还扛着刚打造好的云梯! “全军戒备!!” “全军戒备!!” “全军戒备!!” 一连三声,独孤彦云的声音传出去老远,刚还在插科打诨的唐军将士立刻回过神来,纷纷招呼同僚打起精神,目光紧盯着正往这边开过来的突厥士兵,神色紧张。 “吩咐下去,让各营将士立刻备战,再调拨一营将士专职负责运送滚石擂木,现在还不知道突厥人打算从哪面城墙下手,让他们手脚一定要麻利!” “还有,立刻让将士们速速把油锅架起来!” 云中本来就不大,城墙高不过才三丈,南北更是不到三百步,城内可用于守城的资源实在有限,事先将本就不多的擂木滚石聚合在一起应对最危机的方向,也是无奈之举。 独孤彦云一边吩咐,一边来回踱步,新宁侯梁建方戍边多年,站在高处只看了一会儿,便判断出突厥人的大概意图,立刻跳下来说道: “大将军,看样子突厥人打算四面皆攻,根本不给我军留后路,如何决断请大将军示下!” 梁建方认为既然突厥人打定主意要活吞下云中,一味死守根本就不是办法,还不如主动撤离,与大军会师后再将城给夺回来,毕竟十倍之敌,城破只是个时间问题。 独孤彦云自然听出了梁建方的弦外之音,不过不战而退不是他独孤家的作风,今日弃城容易,他日回到长安,面皮一定会被臊得精光,这是一向自持孤高的独孤彦云决不允许看到的事情,所以这位右领军卫大将军沉声说道: “若是新宁侯怕了,现下就可骑马出城,本将自当为你掩护!” 闻听此言的梁建方面趟涨得通红,他不是怕死,只是做为大军长史,理性的分析一下有没有必要做这困兽之斗,先前对面突厥只有一万两万人也就罢了,现在人家凭空多出好几万人,死磕根本就行不通! 想到这里,梁建方长叹一声: “属下并非是畏惧生死,属下只是担心做了无用之功,前方大军能否回援犹未可知,若是能主动出城,藏于山野袭扰突厥,也能替前方大军争取时间” 独孤彦云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解释,冷声说道: “长史不必再劝,自古艰难唯死尔,本将今日倒是要看看,谁可取某项上人头!” 第0235章 信腾格里不如信我 “你把凉州许给人家?你不就是个县伯么?哪来这么大权力?就不怕回了长安被问罪?!” 出了帐篷,萧嗣业一直跟在身后絮絮叨叨,在他看来,敬玄这是在逗人玩呢,万一到最后朝廷不把凉州划给契芯部当草场,到那时候岂不是失去了信义?没来由得让人寒心! “就是去凉州放个牧而已,我就不信在大唐的庇佑之下,他契芯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至少来自薛延陀的威胁就会迎刃而解,若非薛万淑他们在北边截断了颉利与薛延陀的联系,恐怕人家早就派人过来吞并契芯部了” 敬玄背着手十分有耐心的给萧嗣业解释着,这种事情必须要说清楚,眼下契芯部就自己和他俩人,等到时候回了长安,李世民和朝堂上的那些大佬势必会要问清楚,所以口供总得要事先对好,给萧嗣业洗洗脑,敬玄认为很有这个必要。 “可人家进了唐国不等于也是被唐国吞并了?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萧嗣业依然不解发问。 敬玄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注意你的用词,你现在也是大唐的一份子!” 萧嗣业这才回过神来,抽了自己嘴巴两下,干笑道: “忘了忘了,这才刚加入唐加入大唐,一时间嘴瓢了” 敬玄哼哼了两声,淡然答道: “两者之间的区别大了去了,你想想看,薛延陀是干什么的?” 萧嗣业一愣: “干什么的?” 敬玄十分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傻啊,当然是放牧的呗,既然薛延陀是放牧的,契芯也是放牧的,被人家吞并了,自然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对于普通牧民来说,有得牛羊放就不错了,尤其是灾年,谁还管祖宗?又不是咱们中原人,逢年过节还知道给祖宗十八代上个香摆个案什么的,人家只活在当下,只信奉萨满教的神明,至于祖宗什么的,那都不重要,懂吗?” 萧嗣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疑惑问道: “所以你才邀请契芯何力投靠大唐,以单独划分一片草场给他们为条件,诱使他们反水帮咱们打这一仗?” 敬玄笑着点点头: “不错,加入大唐,至少他们契芯部的独立性能得到存留,既不用担心族群被其余铁勒人给吞并,也不用担心族人衣食得不到保障,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提议。” 敬玄说到这里回头不满的看了看身后的帐篷,契芯何力跟契芯沙门那兄弟俩说商量一下,怎么这么半天都没商量出个结果来?多大点事至于这么啰哩啰嗦么? 正在腹诽间,眼角突然撇见一队骑士正簇迎着一位妇人往营帐这边走来,瞧她身上穿金戴银的样子,身份一定超然,敬玄灵机一动,脑子里赫然想起契芯何力的老娘,也就是那位被李世民册封为姑臧夫人的契芯前王后。 想到此处,敬玄收拾了一下面部表情,笑意盎然的主动迎了上去。 “这位夫人一定就是大俟利发的母亲了吧?晚辈名叫敬玄,是从唐国来的使者” 妇人明显没料到敬玄突然会上来冲自己行礼打招呼,长期被日光晒得有些红润的脸颊变的微微有些僵硬,不过嘴上还是客气还礼道: “既然是唐国来的使者,怎在帐外徘徊?快快随我进帐,免得冻坏了” 敬玄微笑着摇了摇头,一边说自己不冷,一边又呵着凉气搓了搓手: “不碍事,夫人关中话说得真好,大俟利发正在帐里商量契芯部生死存亡的大事,晚辈不好打搅,就在外面多等等也就是了,不碍事,真不碍事” 果然,契芯何力的老娘一听,什么大事居然能关乎部族生死存亡,心中立刻好奇起来,连忙问道: “究竟是什么大事?竟让他们如此怠慢贵使?” 敬玄笑了笑,指着遥远的东方说道: “夫人应该知道我大唐此刻正在出兵全力攻打颉利吧?” 妇人点点头: “草原上都传遍了,前月叔父颉利可汗还派来信使让我说服契芯部出兵相助。” “那夫人是怎么答复的呢?” 敬玄目光炯炯的盯着妇人。 妇人迟疑了两下,最终还是答道: “我只回信说让颉利可汗直接与我儿商议,毕竟他才是契芯部如今的首领。” 敬玄闻言放目朝四周扫了一圈: “那看起来契芯部并没有整兵帮助颉利的打算啊” 妇人脸上立刻生出警觉: “你打听这做什么?莫非唐国也想对我们契芯部下手?” 敬玄哈哈一笑,连忙摆手道: “夫人误会了,晚辈此来,正是奉了我大唐皇帝陛下之命,特来归化契芯部。” 说到这里,敬玄清了清嗓,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状: “如今我大唐国力日渐强大,草原必定是要纳入我大唐疆土的,而我皇心存仁慈,不愿造过多杀孽,因此这才派晚辈来出使契芯,希望晚辈能将契芯部完好无缺的带回大唐,实不相瞒,为此我皇已经在凉州准备了一座草场,专供契芯部使用,而且还会专门颁下圣旨,封赏夫人与大俟利发” 敬玄这边说得天花乱坠,那边萧嗣业摸着剩下的两头小白狼直瘪嘴,得,这下又多了一条假传圣旨的罪名,哼,该杀! “那你们唐国打算如何对待我契芯部?专为你们放马牧羊么?” 妇人目光紧盯着敬玄,无论是唐国还是薛延陀,都不是契芯部能够与之抗衡的,身为前任莫贺咄支离,她认为有必要要问个清楚。 敬玄目光清澈: “自然是与我大唐子民一视同仁。” 见妇人表情上似乎还有些不相信,敬玄补充道: “我们中原有句话叫卿不负我,我不负卿,只要契芯部对大唐永无二心,那大唐便同样对契芯部以礼相待,妇人既然出身阿史那氏,想必也知道如今的阿史那一族已经远不如当初那么团结,据我所知,契芯部绝对不是第一个投靠大唐的铁勒,阿史那什钵苾,阿史那思摩都有投靠我大唐的心思,并且已经暗中在跟我们的人接触了,夫人以为如何?” 第0236章 云中守卫战 突厥人的攻势来得异常猛烈。 即便是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攻起城来也有模有样。 这种亡命的打法跟兵法上面所记载的完全不一样。 人家哪怕十倍之敌,最多也只是围其三面,另留一面供城内守军弃城逃跑。 而突厥人这次居然是四面强攻云中,看样子是想活捉几位大唐的高级将领好挫挫唐军开春以来锐不可当的气势! “标高半尺,射!” 权旭立在东面的墙头,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嘶吼着。 突厥人已经没日没夜的攻了三天了,城内的箭矢已经告急了。 导致现在不得不减少远距离攒射的战法。 若是今夜突厥人还是不管不顾的趁夜攻城,恐怕连晚上坐着吊篮溜出去,去捡那些插在尸体上的箭矢都成了一种奢望。 伴随着木锤落下,熟悉的机括声再次响起,东面城墙上唯一一架还能使用的八牛弩呼啸着将粗大的箭支射了出去,在下面密密麻麻的突厥人中杀出一条血线,五六个梳着辫子的草原蛮子被射了个对穿,残肢肚肠洒落一地 突厥人同样也不甘示弱,几架投石机从后面推了上来,准备用人头大小的石块狠狠报复城楼上的唐军! “隐蔽!隐蔽!” 权旭已经有些沙哑的声音传不遍整个东面城墙,但经验丰富的唐军已经十分麻利的钻进了藏兵洞,这种三面都被石头城墙所包围的小小凹槽,能有效的减少突厥人的投石机所带来的伤害。 而那些来不及往藏兵洞钻的唐军,也立刻紧紧将身子贴在城墙根上,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即便伸在外头的腿被砸断了,好歹也能留一条命,等仗打完了还能跟家里的父老妻小团聚 权旭将藏兵洞让给了其他人,身为负责这片城墙的校尉,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以身作则,给麾下的将士树立悍不畏死的信心。 所以他只是将身子紧紧贴在城墙的垛堞之下,一手扶着脑袋上的头盔,另一只手还不忘将刚才慌乱之下摔倒的小兵往自己这边拖。 “谢谢校尉!谢谢校尉!” 险些被石头砸死的小兵急急忙忙的朝权旭道谢。 权旭见他腿肚子还有些打颤,已经几天没洗脸的面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别怕,突厥人的投石机最多打几波就过去了” 小兵紧张的点点头: “俺不怕,待会儿俺一定要亲手宰几个草原蛮子出出这口恶气!” 权旭盯着小兵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嘿嘿一笑,这副狂妄的口气倒是跟某个家伙很像啊,也不知道那家伙出使突厥怎么样了,最好那家伙能跟颉利什么冲突,然后干脆一刀把颉利给结果了,也算是为自己报仇雪恨了! 是的。 权旭认为云中迟早都会攻破。 连究竟有没有援军,援军何时到都不知道,守在这里无非就是等死而已。 可既然上官有令,他这个做属下的只能尊从,既然当初费劲脑汁想要跻身军伍,那自然就要有战死的觉悟,只是这样死去,是不是太憋屈了? 权旭盯着那些已经战死还来不及移走尸身的袍泽怔怔出神,自己这面墙头每日战损超过一成五,八百人根本守不住这么长的城墙,这样下去,还能坚持几天? “校尉!校尉!突厥投石机停了!” 方才的小兵趴在墙头的垛堞之间瞄了一眼,正一脸喜色的转过来提醒发呆的权旭,一支从城下射来的羽箭,毫无征兆的洞穿了他的咽喉,脸上还挂着笑容的小兵,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脖子上溅射出的血渍,糊了权旭一脸。 又死了一个 权旭表情已经有些麻木了,这几天从刚开始见到同袍战死的愤怒到现在的波澜不惊,权旭终于明白兵书上那句慈不掌兵究竟为何意了。 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权旭从地上爬了起来,拔出佩刀大吼道: “所有人注意!突厥人要搭云梯了!叉杆队准备!” 叉杆,顾名思义,就是一条杆子上有两个枝丫,使用是需要两两配合,将敌人搭上城头的云梯往后给推倒。 由于人手上的不足,现在只能五人一队,其中四人负责推,另一人在前头持盾替袍泽分担些许火力。 趁着城头唐军躲避投石的空当,突厥人已经把十数架云梯先后搭在了城墙上,抛弃战马的草原蛮子,叼着弯刀迈着罗圈腿源源不断的往墙上攀爬着。 “倒油锅!” 权旭来回的在城墙上穿梭着,若是哪里又有袍泽被射死了 ,他便赶过去搭把手。 好不容易与几名将士合力推翻一架云梯,另一边又有几名手脚利索的突厥人已经钻了上来,权旭二话不说,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弓箭便射了过去! 一连数发,直到手臂发麻才将长弓扔下,而爬上来的那几名突厥人也最多只是肩头大腿中了几箭,好在旁边的唐军及时赶到,一拥而上将其乱刀砍死。 早知道就多练练箭术了,以前习武时总觉得真刀真枪的对着干才不枉称一代猛将,直到见识过敬玄那位师弟的箭术后,权旭这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既然能一箭震慑贼子,可不比上去一阵穷追猛打有威势得多? “校尉!没油了!” 一名老兵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脸上被炭火熏的漆黑,就连头发丝也被火燎了一大半。 权旭一愣,旋即立马反应过来,大叫道: “那就用沸水!用沸水烫死这群杂碎!” 如今虽然已至二月,天气开始逐渐回暖,但空气中依然透着刺骨的寒意。 即便如此,权旭也热得满头大汗,看着源源不断往城墙上攀爬的突厥士兵,他恨不得脱掉衣衫,赤身裸体的冲下去和突厥人战个痛快! “权校尉!南面城墙那边快顶不住了,梁长史让您立刻过去坐镇!” 传令兵慌慌张张的跑来,一开口就让权旭的心沉到了谷底,一把揪住传令兵的脖领子,权旭厉声嘶吼道: “怎会顶不住!?南面的弟兄可比咱们东面还多,姓刘的人呢?!” 传令兵带着哭腔答道: “刘校尉昨日就战死了” 权旭一怔,怒骂道: “废物!” 说完立刻叫来相熟的副手,让他接替自己负责东面城墙,自己则火急火燎的往南边跑去 第0237章 吾亦愿往 “大俟利发,通知全军,速度再加快,争取两日内抵达云中!” 敬玄穿着一身突厥人的服饰坐在马背上,在他身旁,萧嗣业也是一身同样的打扮。 契芯何力闻言不满的回过头: “你当我契芯部的勇士是铁打的啊?已经连续行军四日,每日休息不到两个时辰,这样下去即便到了云中,拿什么跟阿史那贺鲁争雄?” 敬玄疲惫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五千契芯狼骑,无奈的叹道: “时间不等人啊,再慢,说不定云中那时已经告破了” 契芯何力满不在乎的撇撇嘴: “本首领已经答应你出兵了,至于最后能不能救援云中,责任在你,不在我,谁让你不早点来呢?这个季节日行两百里已经殊为不易了,太平县伯不要强人所难” 敬玄知道,这厮心中对自己多半还有怨气,一来是因为上次打了他一顿,二来是自己擅自做主,企图通过他老娘来给他施加压力,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柴绍这么玩命呢? “应该没那么快,乔将军应该会说服息国公将右威卫给带过来,两方人马加在一起怎么着也破万了,阿史那贺鲁最多不超过五万人,没有半个月,他根本攻不下来。” 萧嗣业理性的给敬玄分析着,见他眼睛血丝密布,有些于心不忍,劝解道: “不如就让大军再多休整半日,到时候咱们再一鼓作气直奔云中” 敬玄长叹一声,只得点头答应,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再这样下去恐怕身子第一个垮掉的会是自己,金鹿精血的效果还没那么快,除了让自己气力虚长了些外,增强体质这种事情,若不配合锻炼,收效甚微。 于此同时,另外两支从北方返回的唐军一前一后已经抵达云中附近了,领头之人赫然是安元寿与豆卢怀让,只是为了躲避突厥人的斥候,两支人马竟互不知晓对方的存在! 李靖到底是给安元寿配了两千骑军,这已经是右卫所能调拨出来的极限了,再多,阴山那边就会出问题,安元寿虽然心中不甚满意,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想到人家敬玄都能单枪匹马的驰援云中,自己堂堂从四品宣威将军总不能被他一个员外散骑侍郎给比下去。 所以安元寿一接近云中附近,立刻朝突厥大营奔袭而去,妄图以两千右卫,凿穿敌营,迫使正在攻城的突厥人不战而退。 而已经在城头上奋战数日的唐军一见到竟有自己人赶过来驰援,立刻发出阵阵欢呼,已经酸痛难当的身子随即又迸发出新的活力,将快要攻上城头的突厥人砍得人仰马翻。 “北面那些家伙在瞎叫唤什么?!难道突厥人退了?!” 随手捅死一名企图从垛堞上跳下来的突厥人,权旭十分不满的往北面的城墙望了一眼,这些家伙难道就不知道在这节骨眼上大声起哄,容易动荡军心么?! 正想着,一名灰头土脸的唐军踉踉跄跄的从远方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校校尉咱们的援援军来啦!” 权旭眼睛一瞪,脸上露出巨大的欣喜,连忙扯着嗓子嘶吼道: “弟兄们!援军来了!再坚持一会儿!” 这个时候,最是需要鼓舞士气的阶段,连日恶战,已经不知有多少弟兄死在突厥人手上,南面原本将近千人的守军,现下能战者已经不足五百了,这时候,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待听清自家校尉的喊话后,原本士气萎靡的唐军立刻欢声雀跃,一个个立刻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直到这时候权旭才敢继续追问援军的下落: “来了多少人?!谁领军?息国公?还是前方其他哪位国公亲至?!” 报信的士兵这时候已经锊清了剧烈跳动的心脏,慌忙答道: “回校尉的话,来了约摸两千人,领头的不知道是谁,旗帜上写了个安字,用的是右卫的大旗” “才两千人啊!?” 权旭顿时面露失望,看了看四周还在奋勇守城的弟兄,他又收拾了一下面部表情,只是心中依旧疑虑不断,右卫,安氏?右卫哪有姓安的领军?这次出来唯一两个姓安的,不都在阴山大营做客么? “那他们现下人在何处?!” “听前面的弟兄说,他们好像直接去攻打突厥大营了!” “什么!?” 权旭大惊失色,才区区两千人马就去攻打突厥人的军营?! 这种事除了安元寿那个混账谁还做的出来?! 权旭自忖对安元寿十分了解,二人幼时也算一起长大,毕竟天水 权氏和武威安氏听起来是两个相距遥远的地方,可实际两家的老宅子隔得并不远,几乎隔河相望。 只不过安元寿虚长了几岁,所以从军较早,现在已经做到从四品上的位置了,权旭之所以极度想参军,很大程度上就是受了安元寿的影响。 “两千人马都去了?!” 权旭不放心又问了一遍,报信的士兵十分笃定的点点头: “北面的弟兄们亲眼看见的,做不得假!” 完了! 权旭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些日子他一直不停的在与突厥人交手,对后来这支突然出现的突厥大军作风极为熟悉。 不但异常凶残,而且更添狡猾无比! 这种风格可跟执思失力那种来去如风的路数完全不一样! 权旭推断,这支突厥人马的领军之人必定狡猾无比,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他不认为这绝不是什么偶然现象,只是这几日即便能留下几个活口,也死活打听不出对面领军之人究竟是谁。 但这样的人,怎会不在大营留后手? 安元寿只怕要遭啊! 可眼下城中的确抽调不出兵马前去救援! 权旭急得抓耳捞腮,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安元寿就这么折损在这云中城下! 正当他焦急万分的时候,远处又急匆匆的跑来一名老兵,张口就说道: “校尉,咱们南面来了一支援军,看旗号是右威卫的豆卢将军,要不要杀出城去接应他们!?” 南面这支唐军人数同样不多,皆是从胜州方向过来的,先前乔师望一回到右威卫大营便向息国公张长逊做了汇报,张长逊斟酌再三,最终还是派了豆卢怀让率领两千骑兵先他一步赶来,若是情况危机,他本人再领兵亲至。 这就造成了现下云中城外的混乱聚面,正在攻城的突厥人突然也不攻了,干脆掉头专心对付起新来的唐军,打算把他们先一口吞掉再说。 城墙上的压力骤然缓解,右领军卫和权旭麾下的少数左卫将士得到了喘息之机,但右卫和右威卫却陷入了麻烦。 尤其是安元寿,当他领着两千右卫直插突厥大营时,发现人家根本就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只是经过最初的混乱后,留在营中的突厥人很快组织起了反击,将右卫的人压得节节后退。 “将军!左右两侧都有突厥人,我等现下该如何行事?!” 副将庞同福急得直骂娘,方才分明看见这些突厥人往营外跑去,怎么又回来了?早知道就再多点几把火,给他烧个精光得了! 安元寿同样心中焦急,若非是刚才看见云中快要守不住了,他说什么也要等到晚上才会对突厥人发起袭营,眼见周围的同袍往往要以一己之力,面对数人包夹,已经别无他法,安元寿十分不甘心的大吼道: “突围!” 说罢便调转马头,提枪第一个往侧门杀去! 可前方攻城的突厥人已经退了下来,此刻分出好大一部分人正在往大营这边涌! 原本人数并不多的侧门外面,已经逐渐人头涌动,安元寿在前开路厮杀了一阵,发现就凭现下自己的这点人手,根本就凿不穿这么厚的人墙! 无奈之下只得再次调头返回,与身后的突厥人进行殊死搏杀! 云中北面的城头,历阳郡公独孤彦云,新宁侯梁建方都在驻足望突厥大营方向眺望。 刚刚接到调令的权旭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跟着也往远方瞄了一眼,见右卫的大旗已经快要看不见了,咽了咽口水,紧张的发问道: “大将军,长史,要不要出城去接应一下右卫的弟兄们?!” 梁建方眉头紧锁: “不妥,突厥人多势众,若是冒然出城,只怕会有去无回,眼下还是紧守云中才是正理!” 权旭并不甘心,只把目光投向紧紧抿着嘴角的独孤彦云,这还是他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再见到独孤彦云,比起几天前,这位一向丰神俊朗的独孤氏家主脸上已经疲态尽显,仿佛整个人都苍老了十岁。 过了好半天,独孤彦云已经沙哑的嗓音终于响了起来: “右威卫那边情况如何?” 权旭连忙答道: “南面地势开阔,突厥人无法对右威卫的弟兄们进行合围,豆卢将军领兵有方,正与突厥人游斗,暂时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独孤彦云听罢点点头,忽尔又一拳狠狠砸在前面的垛堞上,恨声说道: “连累两位晚辈因老夫陷入生死困境,叫老夫如何能心安?此战罪责在我啊” 权旭一听,连忙想要开口劝解,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没日没夜的打了几天,缺少休息时间,现在脑子已经不大灵光好使了。 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独孤彦云突然转身冲二人说道 : “本将打算挑选一批精干将士,出城营救两卫的弟兄们,这云中城就拜托给你们了”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象征着调兵遣将的印信递给了官位仅次于他的梁建方。 “将军不可,外头突厥人声势浩大,将军此去必然凶多吉少,不若再等等如何?!” 梁建方本能的就开始劝慰,先不说如今云中城内还有多少可战之兵,就说即便出得城去,那也是让突厥人乐见其成的添油战术 独孤彦云态度十分坚定,摇着头说道: “若是看他二人就此战死,老夫实在心难安,我独孤氏可欠不起这份人情!” 武威安氏,长乐豆卢氏,都是天下闻名的豪族,虽比起独孤氏过往的威名还差上那么一截,但过往终究是过往。 自打武德元年以来,独孤氏先后已经战死十数位男丁,家族威势早就大不如从前了,除了外放当刺史的独孤瑛,几乎就再没有能拿的出手的人物了。 所以为了家族的存续,独孤彦云必须要出城营救安元寿和豆卢怀让,否则等将来回到长安城,面对二家说自己见死不救的诘问,容易给家族招来世仇。 更何况 独孤彦云早就想会一会执失思力这个狗东西了! 上次在渭水河畔,这厮被颉利当成信使送信,而后被陛下下令扣押在门下省,自己奉皇命专职负责看管他。 见他有几分勇武心中对他还有些欣赏,因此好吃好喝的招待从不曾间断,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年就这么翻脸不认人了,居然变着法给自己找不痛快! 早知道当初还不如让这头白眼狼饿死在门下省算了!免得白白战死这么多弟兄! 见两人还想再劝自己,独孤彦云大手一摆,沉声道: “我意已决,你二人依令行事即可,若本将功成,你们相机开城接应本将便是!” 说罢独孤彦云转身就往城楼下走去,权旭见状连忙追了上去,急声说道: “大将军,要不让末将陪您一同前往,末将虽不才,但自持也有几分勇力,为大将军开路扫清敌寇还是不成问题的!” 独孤彦云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过来笑吟吟的看着一连惶急的权旭,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你阿耶倒是给老夫写了不少信,让老夫在军中好生照料你,老夫岂能让你跟着去送死?这几日老夫看你守城倒有几分灵性,假以时日必定也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军,这时候折损在战场上多可惜?听独孤伯伯的话,就安心待在城里,说不定待会儿伯伯还要你帮着开城门呢?” 独孤彦云半开玩笑,说完便大声笑了起来,豪气干云,冲已经在城门旁边等候多时的亲兵侍卫喝道: “本将欲克敌擒酋,佑我大唐江山,尔等可愿往?!” 众将士齐答三声: “吾等愿往!吾等愿往” 看着独孤彦云义无反顾的背影,权旭眼睛一酸,心里跟着默念道: “吾亦愿往” 第0238章 该死的敬玄 城内突然杀出的唐军令正在追赶右威卫的执失思力措手不及,慌忙指挥后军一面抵挡攻势凶猛的唐军,一面收拢因为追逐右威卫而拉得过长的阵线。 见城内弟兄杀出,豆卢怀让神情振奋,拨转马头,手持横刀遥遥一指,口中急声厉呼: “弟兄们!杀回去!” “杀!” “杀!” 被突厥人追得心头火起的右威卫,立刻怒吼着转身,齐齐抽出短横刀,将握柄牢牢抵在马鞍中,做好了冲击突厥军阵的准备! “链子锤准备!” 随着豆卢怀让的大吼,将近千名右威卫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将链子锤舞得抡圆。 “放!” 一声令下,正在调头对付独孤彦云的突厥人,蓦然发现天空上出现无数带着尖刺的铁球,呼啸着往军阵中砸了过来。 通常情况下,突厥骑兵是不会配盾的,即便有,也是非常简易的木盾,看上去跟个小锅盖没啥两样。 而这种简易盾牌,不足以抵挡带着巨大惯性链子锤的冲击。 因此一时间突厥军阵大乱,到处都是一副人仰马翻的景象! 独孤彦云趁机指挥五百亲卫往豆卢怀让那边靠了靠,因为按照惯例,下一刻该放箭了,只有在突厥人自顾不暇的时候放箭,才能达到最大杀伤效果。 毕竟皮甲对箭矢还是能起到一定防护作用的。 果然。 链子锤才刚刚砸到突厥军阵,一轮箭雨又倾泻而下! 这让突厥主将执失思力不得不暂停对独孤彦云的追击,全力收拢阵线,准备硬抗过唐军这一波攻势,再重新振作旗鼓将其一举击溃。 “多谢历阳郡公!” 豆卢怀让抹着脑门上的大汗,冲赶过来的独孤彦云道着谢。 独孤彦云点了点头,不假思索道: “你部速速进城,本将还要去突厥大营救援安元寿带过来的右卫弟兄,时不我待,等执失思力整军完毕,那时就不好脱身了!” “某与将军同去!” 一听安元寿遇险,豆卢怀让立刻请缨出战,虽然他不知道安元寿为什么会傻乎乎的往人家老巢里冲。 但身在战场便为同袍,岂能坐视不理? 独孤彦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此时在与他在这耽搁时间,搞不好执失思力就要反应过来了,想到此处,独孤彦云重重一点头: “那好,本将为前队,你带领右威卫殿后,预防执失思力从后断我军退路!” “喏!” 豆卢怀让一招手,手底下的将士马上会意,原本分散开的各队,立刻重新聚拢骑阵。 独孤彦云赞许的冲他比了比大拇指: “豆卢氏的治军之法,今日老夫算是见识到了,不耽搁了,这就出发罢!” 而此时,突厥大营中,一位身材高大的突厥男子正骑在马背上,目光阴冷的盯着前方陷入包夹的安元寿。 “此乃何人?倒是有几分勇力,唐国那些将军,能打的,像这么年轻的好像没几个吧?” 旁边的随从立刻解释道: “叶护,此人名叫安元寿,是凉州那个安兴贵的儿子,听说是出使去了可汗那边,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咱们这儿” “安兴贵?安元寿?” 高大男子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原来这就是武威安氏子,倒是有两下子,不过在我阿史那贺鲁面前还不够看!取弓来!” 随从闻言立刻双手把弓箭奉上。 阿史那贺鲁随手抓过,张弓搭箭,瞄向远处的安元寿! 正在奋力厮杀的安元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阿史那贺鲁给盯上了。 他刚才被不要命的突厥人从马背上给拽了下来,由于事发突然,左腿已经一瘸一拐的了,战力大打折扣,只能在原地挥枪,阻挡那些想要自己脑袋的突厥人。 似乎是有意要折磨安元寿,“嗖”的一声,一支羽箭没入了他的另外一条腿,安元寿一时不支,整个人几乎都跪倒在了地上! “将军!!” “老安!” 旁边正在浴血奋战的庞同福急得大声呼喊,恨不得立刻杀过来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无奈身边突厥人实在太多,他根本脱不开身! “老庞,没事,某家还能再战!” 安元寿杵着长枪勉力从地上站了起来,放目往四周扫了一圈,看见跟随自己从定襄过来的弟兄们个个死的死伤 的伤,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安元寿惨笑着冲庞同福喊道: “老庞!这次是某对不住你!无端端的让你跟弟兄们陷入这些狗贼的包夹,等到了下面,做兄弟的再给你赔罪!” 随手砍翻了一名扑过来的突厥士兵,庞同福退到栅栏处,气喘吁吁的回应道: “行了!留点子力气多杀几个,到了下面耶耶再找你算账!” 安元寿听罢哈哈一笑,这庞同福是已经故去的濮国公庞卿恽之子。 因为在家里排行老二,继承不了爵位,所以一直在军中熬资历,好不容易盼着一场大战立了些军功,没想到被自己给带到了死地。 若是这次他没来,留在李靖军中哪怕什么也不干,回到长安也能凭借打下定襄的功劳得到封赏 唉,庞兄,是某害了你 安元寿在心中默默念叨了一句,再抬起头时,双目已经血红,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大吼道: “弟兄们!为陛下尽忠就在此时!杀!” 已经精疲力尽的右卫将士立刻遥遥呼应,跟着怒吼道: “杀!杀!杀!” 远处的阿史那贺鲁瞧见这一幕,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神色,嘴里自言自语道: “愚蠢的人啊,为陛下尽忠?多么可笑的誓言” 嘴上这样说,手上也不停歇,瞄着安元寿又是一支羽箭射出,这次直奔他的肩头,力道之大,甚至击碎了他的肩甲,震的刚刚站起来的安元寿又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看着身前面目狰狞,挥着刀冲自己扑上来的突厥人,安元寿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完了,这条命就这么交待了,该死的突厥人,该死的李靖,还有该死的敬玄 就在安元寿怨念丛生的时候,身后的大营栅栏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大批唐军涌了进来,独孤彦云冷着一张脸,横刀立马,指着坐在地上闭目等死的安元寿暴喝: “还不速速上马更待何时!?” 第0239章 让他请老子喝酒 云中城头。 梁建方和权旭神色焦急的盯着远方突厥大营,眼睛连眨都不敢多眨一下。 城门洞处,三百左卫已经整装待发,这是现下唯一能挤出的人手了,只要能看见前方几卫的弟兄们能够活着往这边跑,权旭会毫不犹豫的打开城门出去接应他们。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突厥大营如同一团黑漆漆的乌云,不停的涌动翻滚,看不到一丝透出来的阳光。 “尔等速速随某杀出去!” 突然赶到的独孤彦云像天上降下的救星般,让已经摇摇欲坠的右卫将士看到了一线生机,连忙甩下身上多余的累赘,步履轻快的冲大营的缺口退去。 而独孤彦云则领着五百右领军卫死死的堵住缺口,不让营内的突厥人前进分毫。 远处的阿史那贺鲁嘲讽一笑,指着正在外逃的唐军,冲左右随从不无得意的大声说道: “唐国有句话叫做丢盔弃甲,原来竟然是这么个意思,果然很贴切啊” 阿史那贺鲁的话不偏不倚,正好传到了独孤彦云的耳朵里,后者目光一凝,死死盯向身形高大的阿史那贺鲁。 看样子此人便是突厥营中主帅,只要擒住此人,未必没有可乘之机! 想到这里,独孤彦云冲同样还在殿后的庞同福吼道: “速速带右卫的弟兄离去,不用管本将,外头自有人接应你们!” 说完便长槊一指,五百亲卫调转枪头,冲阿史那贺鲁所在的方向主动发起攻击! 见唐军不主动逃跑,反倒是往自己这边扑过来,阿史那贺鲁哑然失笑,一挥手,埋伏在他身后的大批弓箭手突然冒了出来,一轮接一轮的冲唐军猛射! “盾!” 独孤彦云大吼一声,干脆下马步行,身前两名亲卫立刻举盾护在他身前,迎着箭雨一步步朝阿史那贺鲁逼近。 “有点意思” 见弓阵也打不退这一小波唐军,阿史那贺鲁干脆拔出佩刀,遥指前方,嘴上轻描淡写的命令道: “合围,绞杀!” 重新得到命令的突厥人放弃了追赶已经逃出去的唐军,从四面八方围了上去 而在外头,执失思力的整军速度比豆卢怀让想象中的还要快,前脚才刚掩护独孤彦云冲入突厥大营,后脚突厥人便围了上来! “立刻通知独孤将军,此地不宜久留,请他速速出营!” 豆卢怀让匆匆朝传令兵吩咐了一句,便立刻命麾下将士列阵准备迎敌!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步!” “标高三尺,射!” 外围的战场除了豆卢怀让一个人的嗓音以外,几乎听不到其余声音,右威卫的将士们机械的遵照着上官的吩咐,一遍又一遍的将手中的箭矢给射了出去。 密集的箭阵落在队形松散的突厥军中,如同一枚小石子丢进湖水,除了掀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以外,看不到任何波浪。 即便如此,全军也无一人退缩,静静等待短兵相接的时刻。 “将军,安将军他们出来了!” 亲兵传回来的消息让豆卢怀让神情微微松弛,冲那亲兵笑道: “既然如此,你让安将军他们沿着北面绕开战场直返云中,这里有我等殿后,让他不必忧心对了,独孤将军他们呢?可也出来了?” 亲兵摇头答道: “安将军身中数箭,已无法再战,独孤将军已留下为他们断后” 豆卢怀让听罢脸上顿时腾起一股沉痛之色,他心下敞亮,看样子独孤彦云这是打算死战突厥,为他们这群后辈阻挡突厥追兵啊 可执失思力已经整军完毕,外围也同样需要人去阻挡他们 想到这里,豆卢怀让脸上升起一丝袂决: “既然姓安的还没死,那就告诉他们赶紧逃命去!” 亲兵听完正要离开,豆卢怀让突然又恶狠狠的补充道: “另外再告诉姓安的,回了长安让他请老子们喝酒!” 亲兵哈哈一笑,学着豆卢怀让的语气道: “好嘞,属下一定让姓安的请老子们喝酒!” 两人的对话无一例外的传到了所有唐军的耳中,本来还十分凝重的气氛立刻变得轻松起来,时不时有军士跟着大吼道: “他奶奶的,姓安的必须请老子喝酒!” 阵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而在正前方 的执失思力则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眼前这股唐军莫非真的不怕死?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居然还能谈笑自若,难不成都疯了么? 笑够后的豆卢怀让,将右威卫的大旗紧紧的拴在自己背上,又从腰间拔出一把横刀,手持双刀大吼道: “弟兄们!随某家宰了这群王八蛋!” 豆卢怀让一边鼓舞士气,一边往长安方向望了望,心中默默念了几句,父亲,孩儿恐怕无法为您尽孝了还有公主只能来生再补偿了 虽然已经存了必死之心,可豆卢怀让依然心存野望。 当年汉将领耿恭和他手下的将士们,以汉军区区三百人,成功抵抗了匈奴五万大军对疏勒城的进攻,自己麾下将士数倍于耿恭,而对面突厥也不过万余,两者之间,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所以当豆卢怀让率先冲出军阵时,身后两千右威卫的将士,同样咆哮着朝突厥军阵发起了反冲锋 面对像是打了鸡血的唐军,执失思力也迅速做了回应,令旗一展,让开中军,万余胡骑形成一只口袋阵,将冲过来的唐军一口吞了进去 而此时身中数箭的安元寿正被几名士兵用布兜子抬着匆匆撤离,在他身旁,同样四处披创的庞同福,拄着长枪当拐杖,紧紧跟在他身旁,远处突然传来的喊杀声让两人微微侧目,安元寿更是扶着军士的肩膀想要坐起来看个清楚。 这时一名传令兵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庞同福见他身穿右威卫的军服,连忙急声问道: “你家将军人呢!?怎不跟上?!” 那亲兵并不答话,只是抬眼打量了几眼众人,沉声问道: “请问哪位是安元寿安将军?!” 安元寿一愣,立刻费劲的答道: “某便是。” 亲兵点点头,冲他抱拳一礼,然后笑道: “我家将军说让安将军从北面绕回云中,他会为将军殿后!” 安元寿一听,心道大事不妙,连忙厉声问道: “你家将军怎不一起走!?” 亲兵笑答: “走不了啦,那些突厥贼子已经围上来啦,安将军速速离去,否则今日大家伙儿都要交待在这鬼地方了!” 安元寿喉咙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似的,这一刻连身上的伤势都感觉不到疼痛了,身子一股脑翻到地上,又径直从地上爬了起来,勉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形,用干哑的嗓音嘶吼道: “我姓安的何曾怕过死?!” 亲兵淡然一笑: “我家将军还说” “你家将军说什么?是不是要我去接应他?!快说!” 安元寿抓着亲兵的肩膀大叫着。 亲兵轻轻推开安元寿,将他推了个屁墩: “我家将军说,姓安的,回到长安请老子们喝酒!” 亲兵丢下这句话拔腿就跑,还得回去帮兄弟们杀贼子呢,可万万不能被这安元寿逮住抽板子,都是大人物,他一个小兵哪能得罪的起 安元寿怔怔坐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嘴里喃喃道: “请,老子一定请” 第0240章 独孤彦云之死 当执失思力提着豆卢怀让的人头指挥大军堵住营寨缺口的那一刻,迎面刚好撞上正在做困兽之斗的独孤彦云。 后者也看到了他手中还在淌着鲜血的人头,身上已经多出披创的独孤彦云目呲欲裂,指着执失思力破口大骂! 神色复杂的执失思力也记得当初在门下省时,独孤彦云对自己的多番照顾。 张嘴想解释几句,可又不知从哪说起,只好冲独孤彦云喊道: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独孤兄若不想落到此般下场,不如早早投降” “我投你奶奶个腿!” 独孤彦云怒火冲天,持刀遥指执失思力,浑身浴血的模样,宛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呸!杀人者人恒杀之!执失思力!你敢与某单枪匹马,决一死战么!?” 战场斗将,是战国时期那些贵族们才有的传统,因为那时国与国之间的争斗往往需要倾举国之兵,然而即便倾举国之兵,也因为生产力的低下,没有多少人口,所以为了保存元气,这才用上了斗将,并在信义礼法的基础下,决定一座城邦,或是一条边界线的归属。 而后因为民智的开启,加上中原王朝的作战对象大多是北方胡人,所以斗将这种事情已经鲜少发生,即便有,那也只是战前提升己方士气的一种手段,无论结果如何,双方仍然会有一场大规模的恶斗。 听见独孤彦云要与自己斗将,执失思力忍不住叹口气,看来自己已经被独孤彦云快要恨死了。 “好,那小弟便与独孤兄斗上一场,若是独孤兄输了,那便缴械投降如何?!” 执失思力随手将豆卢怀让的人头扔到亲兵怀里,本来是想籍此人头劝服独孤彦云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没想到反而激怒了他,为了不伤及独孤彦云性命,执失思力只好开口答应。 此话一出,正在围攻唐军的突厥人立刻停止了动作,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将所剩无几的右领军卫围在了中间。 “马战还是步战?!” 独孤彦云单手持刀,气势惊人。 “皆可。” 执失思力一边擦拭着还有些血渍的兵刃,一边踏入场中。 “某战马已失,那便步战!” 独孤彦云示意围在自己跟前的亲兵们退开一些,也好将场地空出来好让他二人施展。 “既是如此,那独孤兄请先!” 执失思力昂首阔步,大大方方的踏入战场,论起武艺,他也不怵旁人,何况此刻独孤彦云身上已经多处受伤,想要将他生擒活捉,也不是什么难事。 独孤彦云森然一笑,他现在恨不得生啖其肉,哪里还会跟执失思力客气,倒拖着换首刀就率先向他冲了过去! 执失思力不躲不闪,面对独孤彦云的刀锋同样挥刀迎上,两人瞬间战在了一起! 不远处的阿史那贺鲁忍不住玩味儿的笑了笑,在他看来已经是到手的鸭子,何必还玩这么一出呢?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不过为了顾及执失思力的面子,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驱马赶上,来到了两人打斗的战场边缘当起了看客。 而就在场间两人打斗的时候,另一边的云中城头,权旭已经远远的看见了直往这边奔来的一支残军,他二话不说,便连滚带爬的往城下跑去,准备开门接人。 几百左卫早已经等候多时,城门一开,便一窝蜂的冲了出去,因为突厥人都在大营那边的缘故,这让已经做好死战准备的唐军扑了一个空,甚至连兵器盔甲都不佩戴,就那么骑着马狂奔去迎接归来的弟兄们! 权旭纵马狂奔,第一个冲到友军跟前,一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盯着一名唐军口中大呼道: “你家将军人呢?!” 顺着那名士兵的指向,权旭立刻下马狂奔,当看见躺在用树枝做成担架上的安元寿时,心中长出一口气,还好,没死就好,正想开口问问他的伤势,没成想这家伙睁开眼睛见到自己,居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独孤将军和豆卢兄他们是我害死了他们” 权旭身子一颤,回头望向远处乌泱泱的突厥大营,心中几欲带领这几百左卫冲杀过去,可一转念想到云中城还未失,此时不是作鱼死网破之争的时候,只得强压下脑子中的滔天怒火,冲哭得稀里哗啦的安元寿说道: “先回城什么也别说了,眼下还是先让弟兄们休息要紧快些走晚了待会儿突厥人追上来了” 权旭的声音有些哽咽,但他还是接过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的士兵手中的担架,与庞同福两人抬着担架往云中南门发足狂奔,一边跑,权旭还一边发誓, 今日之仇来日必定百倍还复与突厥人! 在几百左卫将士的接应下,这支同样所剩无几的右卫残军被接回了云中城。 同样的,独孤彦云被困突厥大营生死不知的消息也传遍了整座城。 右领军卫的将士群起激愤,纷纷请战,要求出城与突厥人决一死战,但都被临时接管云中防务的大军长史梁建方给弹压了下来。 大概他是眼下整座城里唯一还能保持理智的人,即便知道下面的士兵在对自己破口大骂,说自己怕死畏战,但这位才刚刚年过三旬的战将,依然不为所动,只是强硬的让各营士兵抓紧城防,以免突厥人再次袭来。 而此时的突厥大营,独孤彦云与执失思力的争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先前拼着一股血气之勇,独孤彦云还能占据上风,可随着执失思力的游斗,体力已经严重跟不上的大唐将军,动作已经明显迟缓,若非对方有意想要将他活捉,只怕早就当场战死了。 又是一刀猛劈,独孤彦云脚底下打了个踉跄,整个人几乎跌坐在地上,执失思力趁机欺身上前,将刀架在了独孤彦云脖子上,口中微笑道: “独孤兄还不束手就擒?” 独孤彦云冷冷一笑,张嘴说了几句,只是声音太小,让人听不清,为了听清独孤彦云到底在说什么,执失思力只好将身子往前凑了凑: “独孤兄方才说什么?小弟没听清” 独孤彦云露出血迹斑斑的森森白牙,咧嘴一笑: “我说操你奶奶!” 话音一落,独孤彦云突然扬起一把沙子往执失思力面门撒去,整个人几乎原地跳了起来,举刀就往前劈! 被沙子迷住眼睛的执失思力慌忙往后退! 而独孤彦云岂能就此放过他? 他早已打定主意,今日就算拼着最后一口力气,也要将此獠斩杀以慰数千唐军将士的在天之灵! 可就在独孤彦云的刀即将抹上执失思力的脖颈之时,一支羽箭从旁疾射而出,直接没入独孤彦云的咽喉 重新睁开眼睛的执失思力瞧见眼前这一幕,大惊失色: “独孤兄!!” “将军!!” “耶耶跟你们拼了!!” “为大将军报仇!” 见独孤彦云倒下,剩下的百十名唐军像疯了似的挥刀乱砍,场面顿时乱做一团! 早已经做好准备的阿史那贺鲁,放下手中的弓箭,无视了执失思力投来的愤怒目光,只是淡淡一笑: “弓箭手齐射,不留一个活口!” 第0241章 某家萧冉 契芯部的五千狼骑到达云中城外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突厥人仍在继续攻城。 正当契芯狼骑已经展开攻击队形,准备借着最后几里路将骑兵的优势发挥到最大时,敬玄遥望远处密密麻麻的突厥人,突然改变了主意。 “直接进入突厥军营!” “干嘛?不趁机给他们背后来上一刀子?这种机会哪里能这么轻易的逮到?你脑子抽风了?!” 萧嗣业大叫了起来,认为敬玄在犯糊涂。 敬玄摇头: “阿史那贺鲁麾下少说也有几万人,咱们这五千人即便冲过去又能绞杀多少?到最后还是不得进入云中帮着守城?有什么意义?” 身侧的契芯何力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眼前一亮,看着敬玄疑惑的问道: “你是说?” “不错,诈营!” 敬玄嘿嘿一笑,若是能佯装成突厥自己人,获取阿史那贺鲁与执失思力的信任,最后在关键时刻给他们来个擒贼先擒王,云中之困,便可迎刃而解,岂不妙哉? “果然妙啊!反正大家伙儿都是突厥人,也就咱俩一副汉人面孔,想要获取阿史那贺鲁的信任应该问题不大,老玄,可真有你的!” 萧嗣业冲敬玄伸出了大拇指。 敬玄听罢得意一笑,先前自己压根没往这方面想,满脑子都是在想着尽快抵达云中,帮着汉家儿郎们抵御异族。 等好不容易到了,脑子也变得清楚了,所以才临时起意想出这么个阴损的招儿来,看来自己还真的是块搞阴谋诡计的好料子啊 正在志得意满,可很快敬玄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突厥人的大营外头,居然有一座京观! “盍筑武军,而收尸以为京观。克敌必示子孙,以无忘武功。” 所谓京观就是将敌军的尸体堆在道路两旁,盖土夯实,形成金字塔形的土堆,既是为了炫耀武功,也是为了裂敌胆寒。 敬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野蛮的陋习,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适应,放眼望去,竟有数千名唐军的尸体被堆积在此地,也不知道这个季节哪来那么多乌鸦,一大群一大群的围在上面啃食着 还是来晚了 敬玄紧紧握着拳头,他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那座由同胞尸体组成的肉山! 该死的突厥杂碎,该死的执失思力,该死的阿史那贺鲁,老子一定要亲自斩下你们的人头,以告慰大唐将士们的英灵! 敬玄悄悄在心中发着毒誓,就在刚才,他差点没忍住,想要让契芯何力直接下达攻击命令! 若是初来大唐的自己,恐怕这一刻真的会不管不顾的与突厥人拼个你死我活,但经过大半年的历练,敬玄清楚的知道,要成大事者,需忍常人所不忍! “他娘的!真是一群混蛋玩意儿!” 萧嗣业就没那么好的耐心了,虽然他眼下对大唐的归属感并不强,但这不妨碍他骂几句,筑京观?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恨啊? “要不咱们调转马头给你们唐人报仇吧?” 契芯何力见敬玄脸色惨白,忍不住嘀咕道,以这副表情进入突厥大营,不被人家疑心才怪呢,与其等到时候人家来个瓮中捉鳖,还不如现在直接杀到后方与云中守军合流来得稳妥 “不用!按原计划进行!” 敬玄伸出一只手,阻止了契芯何力继续说下去,然后使劲搓了搓脸皮,勉强挤出一副笑容,只是嘴里的语气阴森的令人不寒而栗: “老子一定要让这群狗东西付出血的代价!” 而在云中城,突然又冒出来的一支突厥骑兵已经让还在拼死守城的权旭变得有些绝望,这下应该彻底没救了,他甚至在心中产生了自我怀疑,早知道还不如一开始就弃城,白白牺牲了那么多大唐好男儿 而城下正在攻城的突厥人同样惊疑不定,尤其是今日都在坐镇指挥的执失思力与阿史那贺鲁,他们脑子里闪过同一个问号,这是哪里冒出来的骑兵? 几乎是不约而同,两人同时从各自城下鸣金收兵,集结起麾下士兵浩浩荡荡的往大营方向打算先问个清楚。 “契芯部奉大可汗调令特来此地助战!” 已经提前想好说辞的契芯何力演起戏来也是有模有样,反正大家都是铁勒人,互相帮助应该也说得过去不是? 执失思力倒是没说什么,在他看来契芯部为草原而战那是理所应当的,放牧的牧民为了守卫自己的草原,骑上马与敌人作战能有什么问题? 但阿史那贺鲁就不同了,他这 人生性狡诈多疑,盯着契芯何力看了半天,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既是如此,那为何先前不随处月处密两部一同出发?怎么现在才来?” 这次代替契芯何力回答的是他胞敌契芯沙门,这位与敬玄年岁差不多大的少年十分不满的嚷嚷道: “阿妈不让有甚办法?我们兄弟俩是偷偷带人溜出来的,怎么?你不信?早知道就不来了,免得热脸贴你冷屁股!” 阿史那贺鲁闻言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执失思力见状连忙打起了圆场: “两位小首领为了草原,千里奔袭,一定辛苦了吧?本将这就命人设宴为两位接风洗尘,等齐心合力拿下云中后,本将再代表大汗感谢两位的相助!” 随后执失思力冲旁边亲兵吩咐了几句,立刻便有人下去准备宴席,不多一会儿,几头烤得焦黄的羔羊就被抬进了帐篷里。 而此时的阿史那贺鲁,已经把目光放在了敬玄与萧嗣业身上,他装作不在意的冲契芯何力问道: “这两位又是何人?怎的穿着你们契芯部的衣衫?” 契芯何力微微一笑: “朋友。” “朋友?” 阿史那贺鲁站了起来,围着二人打量了一圈,手始终没离开过腰间的刀柄: “什么时候草原人也能与中原人成为朋友了?本叶护怎不知?” 敬玄强忍着想一脚踹翻阿史那贺鲁的冲动,跟着站了起来,冲他行了个突厥弯腰礼,恭顺的答道: “叶护,中原人为何不能与草原人成为朋友?我乃是大隋萧后族孙,如今我祖被唐人所擒,我身为她老人家的后人,自当要想办法将她救出来,叶护岂不闻,大可汗当年是如何与梁师都守望相助的了?!” 阿史那贺鲁闻言,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盯着敬玄看了半天,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你说你是萧老王后的族孙?可有凭证?” “怎么?叶护不相信本首领的这位朋友?!” 契芯何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随手抽出腰间的刀子指向阿史那贺鲁,狼族子弟了不起啊?他早就看这群家伙不顺眼了! 阿史那贺鲁干笑了两声,但态度依旧出奇的强硬: “本叶护身负大军统领之责,自当万事以大军周全为先,不能放过任何一名威胁我大军的细作,如果首领的这两位朋友拿不出证据来,那也休怪本叶护不讲情面了!” “你!” 契芯何力一脚踢翻挡在身前的案几,准备冲过来砍了阿史那贺鲁再说,不过敬玄却出声阻止了他,随后敬玄把目光投向还在吃吃喝喝的萧嗣业: “大兄,把咱们兰陵萧氏的信物给他看看!” 本来已经饿坏了萧嗣业一愣,兰陵萧氏有个屁的信物啊,毕竟那么多族人 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腰间解下佩剑扔给了阿史那贺鲁,似笑非笑的说道: “这是阿祖赐给我防身用的配剑,名唤浪川,乃是当年南诏国主进献给皇族的宝剑,伤人即死,我主因此取名隋刃,我观叶护皮糙肉厚的,要不要试试此剑真假?!” 伤人即死?敬玄觉得这家伙牛皮吹得是不是有些太大了?不过眼下这节骨眼的功夫,可不能堕了气势,连忙跟着附和道: “不错,此剑威力甚大,奉劝叶护小心些,免得一不小心一命呜呼了,那我兄弟二人反倒成了突厥罪人!” 阿史那贺鲁闻言惊疑不定的拿起浪川剑看了看,小心翼翼的拔出一截,看他那猥猥琐琐的模样,似乎还打算伸出舌头舔上一口,不过到底这家伙还是忍住了,这让敬玄顿时有些大失所望,怎么不毒死这狗日的?! “浪川的大名本叶护也曾听闻,既然两位已经自证身份,那本叶护就在这里向二位赔不是了,本叶护这里也有一样东西,就当是给二位报仇心切的新朋友提前泄泄火” 阿史那贺鲁说完一拍手,立刻就有随从端着两个盒子走了过来,敬玄好奇的看着阿史那贺鲁的举动,盒子倒是挺漂亮的,难道里头装的是什么珠宝?这阿史那贺鲁也太客气了,哪有刚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的? “二位不妨打开看看。” 阿史那贺鲁笑眯眯的说道。 敬玄不疑有他,顺手打开了盖子 里面装的,赫然是豆卢怀让的人头,比起先前在野外冲自己微笑的那张脸,盒子里的豆卢怀让已经了无生机,连脸上的皮肤都开始出现溃烂 敬玄手一抖,差点没把豆卢怀让给扔出来,他万万没想到阿史那贺鲁居然拿颗人头给自己看,更让敬玄没想到的是豆卢怀让居然已经死了! 再看萧嗣业面前那颗人头,正是先前在含章殿有过一面之缘的独孤彦云! 那位丰神俊朗,令李世民都有些不爽的儒雅将 军,此刻紧闭着双眼,安详的躺在盒子里 敬玄只觉得一股滔天怒火直冲天灵盖,手上下意识的就握住了大夏龙雀的环首,阿史那贺鲁见他刚才战栗了一下,还以为他年纪小,没见过这等场面,忍不住调笑道: “已经死透了,二位不必害怕,对了,还未请教二位大名?” 萧嗣业好歹见过世面,为了不让阿史那贺鲁起疑,连忙指着敬玄答道: “某家萧嗣业,这是吾弟,名叫萧” 敬玄打断: “某家萧冉,叶护千万莫记差了!” 第0242章 萧兄弟(久违的求全订) 萧嗣业的年纪比敬玄大上个将近两岁。 在阿史那贺鲁眼里,两人之间的关系大概等同于契芯何力与契芯沙门。 尤其是敬玄刻意摆出一副与契芯沙门类似的冲动性子,这让只知道坐在那吃吃喝喝的萧嗣业显得愈发的气定神闲。 所以酒席间,阿史那贺鲁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了萧嗣业身上,认为萧嗣业与那个自称萧冉的少年当中,他才是主事之人,于是便有意无意的向他打听一下定襄城过往的事情。 大概是心中对二人身份还有些不放心,因此好多问题他都是明知故问。 不过萧嗣业可不是什么冒牌货,人家是货真价实的兰陵萧氏子,也的确是人家萧后的族孙,因此回答起来滴水不漏,甚至某些地方比阿史那贺鲁了解的更加详细,打消了后者心中不少疑虑。 敬玄在旁边瞧得暗暗好笑,若阿史那贺鲁知道萧嗣业是个脑袋空空的大少爷,恐怕也不会这么上心吧? 尤其是萧嗣业仗着几分醉态说出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说等打退唐军后,他要在定襄重现萧梁往日的荣光。 阿史那贺鲁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中原人哪怕是细作都不敢说这样的话,在那片法度森严的土地,这样的话是要被皇帝诛灭九族的,不过 有野心就好啊,没有野心怎么能够被人利用? 阿史那贺鲁不介意学着处罗可汗那样,大力扶持一个伪汉人政权来牵制大唐,所以他对萧嗣业的笑脸变得愈发的热切起来。 敬玄也在笑,只是那种笑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外头那么多唐军将士的血仇,总归是要算在你阿史那贺鲁的脑袋上! 到了晚上,按照执失思力的安排,契芯部的骑兵被临时单独划分到一片区域做休整,对此执失思力的解释是,因为契芯部事先没有派人通知,所以并没有准备相应的帐篷,等明日一定给契芯部重新安排一处最好的栖息之所。 敬玄知道,这只是执失思力的说辞而已,这狗东西心里多半对契芯部还有些不放心,说不定已经暗中下达了命令,只要契芯部有任何异动,事先埋伏好的突厥士兵必定会打契芯部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没关系! 反正敬玄也没打算当晚就对突厥大营发起袭击,远道而来,总要好好休息一下不是? 就让这些突厥狗崽子瞪大眼睛熬夜吧,契芯骑兵需要休息,云中的唐军也需要休息,指不定发起突袭时,还需要云中的唐军出城守望相助呢! 因为契芯部的到来,突厥人破天荒的没有继续攻城,所以城头上的唐军难得的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但权旭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一直呆在北面的城头巡逻,生怕突厥人又抽哪门子风跑来夜战。 南门那边,长史梁建方正在组织百姓们往关内撤离。 云中本就是一座军城,内辖百姓原本就不多,经过突厥连日攻城,只怕百姓们更加不愿意呆在这样一座危险的城池里了。 先前听说朝廷还打算迁徙关中之民来云中屯佃,并开一座军府,权旭还想着等这场战事结束后主动向朝廷请缨,来此地担任折冲府尉。 现在看起来,估计短时间是搭不起来了,别的不说,光这几天为了守城,已经把城里的民居屋舍给拆得差不多了,重建恐怕需要好大一笔钱粮,以目下朝廷的开支,恐怕还负担不起这笔费用 权旭想着想着就自嘲的笑了起来,现在还指不定能否活下来呢,想那么遥远做甚?也不知在瞎操哪门子心思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老权,去歇息吧,今夜我来替你值守。” 前日大战,庞同福只是受了一些轻伤,因此休息一日后,行动基本上已经恢复如初。 “他怎么样?” 权旭一见到庞同福便关心起安元寿的伤势。 庞同福苦笑一声: “军医说并无大碍,只要清理创口将养几月便可下地行走,不过老安眼下还在昏迷当中,究竟如何,还要等他醒过来才知晓” “唉” 权旭长叹口气,忽然一拳狠狠砸在石墙上,嘴里痛苦的呻吟道: “有命在就好,只是可惜了独孤将军与豆卢兄他们” 庞同福默然不语,好半天才抬起头答道: “若非历阳郡公他们舍命相救,只怕我等此时也” “此仇不报,枉为人哉!” 权旭恨恨的看向远处突厥大营外的那座巨大轮廓,心中的郁结之气几乎快要冲天而起: “今日突厥又来援军 ,云中只怕守不住了,要不老庞你带上受伤的弟兄们先退回关内,有程将军在芦子关坐镇,料想突厥人也不敢追击!” 庞同福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揺了揺头,目光坚定的说道: “云中乃是我大唐入关的最后一道屏障,独孤将军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死战不退,既然他能如此,那我等又岂能苟且偷生?不过就是赔上一条性命便是,为关中千万父老计,舍去又何妨?” 权旭点点头,他与庞同福也是旧识,虽不像与安元寿关系那么密切,但久居长安也曾在一起喝过几回酒,也算是一口唾沫一口钉的好汉。 想到这里,权旭故作轻松的调侃道: “只是老安还是要尽快派人送回关内才是,与其半死不活的留在这儿看弟兄们挣命,倒不如把他撵走,省得到时候弟兄们没守住城池,到了下边还要挨他一顿臭骂!” 庞同福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点头附和道: “那家伙一向嘴臭,老子就算死也要死个耳根子清净,回头就找人把他送出去,免得到时候气得再诈尸,被人家用桃木剑给钉死在棺材板板上” “那就把他混在百姓当中送走,老子就不信他还敢蹦哒出来骂百姓?就不怕被人家一锄头给砸死?” “哈哈哈哈” 站在城头的两人相视大笑起来,笑声在夜空中传出去老远,让那些因为紧张,还未曾入眠的唐军将士心中一阵阵轻松 第0243章 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翌日。 突厥人照常准备攻城。 小小的云中已经在长达近十日的战火中变得摇摇欲坠。 执失思力相信,今日有了契芯部的相助,定能一战而下! 而这次,执失思力学聪明了,既然唐军主将已死,想必城内唐军士气已然衰竭,那就只猛攻一面即可,剩下三面,就留给唐军逃命用,契芯部的使命,就是负责追缴这些逃窜的唐军。 不过很快,执失思力就发现自己想错了,整整攻了一日,唐军压根就没有放弃抵抗的打算,反倒是展露出了更为强大的意志! 有好些本已经攻上城头的突厥人,居然被不怕死的唐军抱着往城下跳了下来,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敬玄就骑着马在远处冷冷的看着这一幕,知道若是再拖下去,哪怕只是一天,城头的同胞们又会死伤无数,可 还不是时候啊 再等等,到时候我亲自为你们报仇! 敬玄紧紧捏着拳头起着毒誓。 光白天一天的时间,就已经亲眼见到无数惨状,敬玄只觉得这一天过得无比漫长,好不容易盼着突厥鸣金收兵,准备回营埋锅造饭,已经闭上眼睛不忍再看的敬玄,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你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 同样立在旁边的契芯何力突然非常认真的对敬玄说了一句。 敬玄现在压根没有说话的兴致,只是张嘴无声的笑了笑,算是回应了契芯何力的夸奖,然后调转马头往大营方向走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契芯何力咧嘴一笑: “现在我算是明白为何打不过他了,跟他比起来,我这副心肠简直就跟女人似的” 正在啃干饼子的萧嗣业闻言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惊奇的看向契芯何力: “你刚说什么来着?!你打不过他?!” 这回轮到契芯何力感到怪异了,同样疑惑的看向萧嗣业: “怎么?难道他没跟你说过在长安含章殿里是如何打败我的?” 萧嗣业一愣,随即飞快的揺了摇头,心里跟着犯起了嘀咕,这不对啊,说到身手,契芯何力与自己大致相当,敬玄哪有这般厉害? 也无怪萧嗣业会这样想,这一路上他跟敬玄千里迢迢的去弥娥川找援军,旅途猎食,几乎都全由他出手代劳,敬玄连杀头狼都费劲,怎么可能比自己还能打?萧嗣业心中一万个不相信。 而突厥经过连日攻城,其疲惫程度丝毫不亚于在云中坚守的唐军,加上营中又有不少伤员,因此吃过晚饭,便纷纷回到各自营帐准备休息,明日还要接着攻城,得养足精神才是。 到了丑时三刻,本应在营帐内熟睡的敬玄突然睁开了双眼,一股脑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并且顺便踢了踢睡得跟头死猪似的萧嗣业。 后者也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随意拿凉水抹了一把脸,笑着解释道: “嘿嘿一不小心睡着了” 敬玄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这家伙心实在太大,明明今夜要干大事,就这,他娘的居然还能睡得着,跟被属下稀里糊涂抹了脖子的张飞张翼德有一拼啊 “这就出去放火” 见敬玄瞪着自己,萧嗣业干笑着缩了缩脖子,抓过放在床头的兵器身子一矮就溜出了帐篷。 按照事先商定好的计策,趁着突厥人熟睡之际,在营中以火为号,然后契芯骑兵再快速出营,截断水源,把守各处出口,将几万突厥人活活堵死在营内! 等萧嗣业出去后,敬玄静静的坐在床边,双手叠放在大夏龙雀的环首处,杵着欣长的刀身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昨夜执失思力有提防,今日总不会再有了吧?毕竟突厥人也不是铁打的,一边要攻城还要一边防着自己人,那得多累? 不多一会儿,外面突然传来几声喧哗,大概意思是说走水了,让所有人起来灭火,接着逐渐又动静传来,随即动静越来越大,到处都是呼喊叫骂声。 这几天敬玄跟着萧嗣业学了几句突厥话,脑子灵机一动,突然钻出帐篷大叫起来: “不好啦!李靖他们打来了!大家快跑!” 谣言这种东西,通常止于智者,那些身上光溜溜在营内乱跑的突厥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智者,敬玄蓦然这么一喊,很快就有人跟着也惊恐的大叫了起来: “唐军来啦!唐军来啦!” 仿佛是为了佐证这一则谣言,营地各处突然跟着冒起了熊熊火焰。 时不时还有喊杀声传来,这让还不知道 真实情况的突厥人更加胆寒,拔腿就往马厩方向跑,路上若是遇到了已经骑上马的同伴,直接开始出手抢夺! 逃命这种事情,他们是认真的。 声势越来越浩大的营啸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当执失思力披着皮袄冲出大帐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惊呆了! 此时的突厥大营已经遍地火光,数不清的族人像无头苍蝇似的,一边喊着唐军来了,一边抱头鼠窜,可执失思力哪怕瞪瞎了眼睛也没看见唐军的踪影。 “闭嘴!赶紧闭嘴!” 执失思力挥着马鞭抽打着眼前那些叫得最凶的突厥人,可即便如此,也于事无补,他们哭爹喊娘的叫声更加剧了周围其余突厥人的恐惧,而这种恐惧,如同波浪一般,迅速传播到了整个突厥大营。 连日以来压抑紧张的气氛迅速得到扩张,突厥大营几乎已经失去了控制! 敬玄拔刀砍翻了一个冲自己跑来的尖叫士兵,嘴角露出一丝阴狠的微笑。 自古以来但凡炸营,就没有能得善终的,何况这还是一起有预谋的事件,当务之急是尽快与契芯骑兵汇合,将这群杂碎一网打尽! 这时,萧嗣业牵着两匹马飞快的跑了回来,脸上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他娘的这也太恐怖了吧?一个个像鬼上身似的,不着片缕手无寸铁的就敢往老子身上扑,晦气!” 敬玄哈哈一笑,翻身上马一拉缰绳,睥睨十足的说道: “萧兄,建功立业就在今朝,不若随某家一道,去斩下阿史那贺鲁的头颅!” 第0244章 挡我者死 夜里突厥大营的冲天火光同样吸引了云中城头唐军的注意。 庞同福一边紧盯着大营方向,一边派人去通报梁建方。 听说突厥大营又有异动,梁建方甚至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赤脚跑上城头,权旭同样如此,慌乱之下连腰带都打成了死结。 “长史,看这架势,怕是炸营了啊?要不咱们趁机出城给他们来个落井下石?” 庞同福一眼就猜出了对面的情形,十分激动的给梁建方出着主意。 “不错,长史,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权旭也在一旁怂恿,满脸都是跃跃欲试。 不过梁建方生性谨慎,他惊疑不定的望了突厥大营一眼,挥手止住了二人说下去: “再等等看,万一是突厥人故意诱骗我等出城呢?切勿上了他们的恶当,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长史!可突厥明明就” 权旭还欲再说,被庞同福拉了拉衣袖,示意他不要与梁建方起冲突,无奈之下,只好望洋兴叹。 而正是因为唐军没有趁机出城,突厥大营这边的情况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契芯何力与契芯沙门率领数千狼骑一前一后的死死堵住大门,想把突厥人活活给烧死,但火这种东西对木头围成的栅栏有着天然的破坏力。 少了一支军队在外围绞杀那些漏网之鱼,因此一旦打开一条缺口,就有无数突厥士兵前呼后拥的往外头挤去,虽然没被烧死,但拥挤踩踏之间,倒也多了不少被同伴踩死的倒霉鬼。 而敬玄与萧嗣业带着先一步汇合而来的五百契芯骑兵寻遍了整座营寨也没找到阿史那贺鲁的身影! 一路上抓来不少突厥人喝问,都没问出阿史那贺鲁的下落,这让敬玄的心情愈发变得狂躁起来! 好不容易得到这一刻,居然让那狗日的给跑了?! 一刀砍死身前瑟瑟发抖的光屁股突厥人士兵,大夏龙雀一指,敬玄带着骑兵往缺口涌去,说不定阿史那贺鲁就混迹在人群中想要趁乱溜走! “老子今日誓要斩杀此獠!” 在火光的照曳下,敬玄铁青的脸色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地狱恶鬼,胯下战马全力加速冲前方手无寸铁的突厥人堆狠狠撞了过去! 萧嗣业紧紧闭着嘴巴,虽然在他看来以五百骑兵去堵截数万溃兵显得有些冒险,但这时候还是不要去触敬玄霉头的好。 这时,有骑兵来报,说有人看见执失思力先前已经带着少量亲兵从缺口处往北面跑了,敬玄顿时立刻来了精神,既然阿史那贺鲁眼下不见踪影,那就先拿执失思力的项上人头祭奠大唐将士的英灵! “随我追击!” 敬玄一马当先,萧嗣业紧随其后,一行骑兵浩浩荡荡的开赴大营缺口处。 映入众人眼帘的赫然是一副乱哄哄的场景,无数突厥人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都想着从小小的缺口挤出去。 一时间哀嚎怒骂,哭爹喊娘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再加上地面那些被踩死,身上燃着火焰奄奄一息的突厥人,活脱脱的一副地狱场景! 萧嗣业抽了抽鼻子,提出自己的建议道: “要不咱们换个门出去,这哪里是人走的道” 敬玄冷声拒绝道: “绕来绕去,岂不是让贼首白白逃出生天?!” 说罢一提缰绳,夹马开始前突,口中暴喝: “挡我者死!” 萧嗣业张大了嘴巴,连忙招呼身后契芯狼骑跟上,口中也跟着用突厥语大叫起来: “挡我者死!” 突如其来的大队骑兵,让正在逃命的突厥人有些措手不及,个别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的突厥人甚至还张开双臂拦在跟前,大叫着说先来后到,让他们先出去了你们再出。 对于这种蠢货,敬玄手起刀落就是一记重劈结果他的性命,胯下吊那么长个玩意儿给谁看呢?! 见契芯部玩真的,不少突厥人都开始破口大骂,更有甚至提着刀子就想过来火拼,不过都被身后的契芯骑兵无情的用弓箭射了个对穿。 这下再无人敢阻拦,那些挤在缺口处的突厥人也纷纷往两侧挤。 本来已经被烧的只剩残桓断木的两侧尖利栅栏,瞬间被串上好几个人,抱着当胸刺出的木头在那不停的挣扎,有些还想借着手臂上的力量把自己给拔出来,最后内脏噼里啪啦的掉落一地 已经见识过京观的敬玄全无感觉,只是冷着一张脸不停的举刀挥刀,对于这些既没有盔甲护体,也没有兵刃傍身的突厥人,他心中生不出一 丝一毫的同情,狼崽子没了尖牙和利爪,难道就不是狼了? 对付畜牲,就该赶尽杀绝! 好不容易杀穿了拥堵在缺口处的突厥人,已经得到消息的契芯沙门刚好带人从外面围了过来,敬玄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冲他吩咐道: “守在此地,烧死他们,不留活口!” 契芯沙门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一个不留?这得造多大杀孽啊,我还是个孩子啊 此时天已经将近蒙亮,骑兵奔驰在视野上已经没有什么阻碍,敬玄辨别了一下方向,带着几百契芯狼骑匆匆往北方赶去,今日阿史那贺鲁与执失思力无论如何都得留下一个脑袋祭旗!我说的! 而一直在城头静观其变的唐军终于理清了眼前的头绪,大概是突厥人内讧了,不过此等天赐良机,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错过了,终于下定决心的梁建方,亲自带着城内守军浩浩荡荡的开了过来,准备给突厥人来个落井下石! 契芯何力也看见了奔赴过来的唐骑,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冲突,他立刻让开营门,留给唐军泄火,并派去了信使说明情况,自己则带着几千狼骑,尾随敬玄的脚步往北方追去。 得知真实情况的梁建方吃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么大的炸营场面居然是自己人谋划的,而且事先根本就没有通知城内守军接应,这得多么的胆大包天,才能干出这么疯狂的事啊!? 权旭笑得合不拢嘴: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哈哈,长史,既然太平县伯把肉递到咱们嘴边,那咱们就一口吞了这些杂碎,也好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耻!” 第0245章 恶贼还不授首 敬玄带着人一路沿着东北方向疾驰。 路上倒是遇见了不少正在往北逃窜的突厥士兵。 这些从突厥大营先一步跑出来的突厥人,大多衣衫单薄,在这样还带着倒春寒的天气下,浑身冷的直发抖,可即便这样,他们也不敢停下脚步生火取暖,这让道路两旁时不时就能看见一两具被冻死的尸体。 “列出两队人” 敬玄指着道路两边那些畏畏缩缩的突厥人: “把他们都给我杀了!” 萧嗣业听罢吓了一大跳,慌忙阻止道: “这样不太好吧?这些人已经跟手无寸铁的俘虏没什么两样了,赶尽杀绝有伤天和啊” “哼!妇人之仁!” 敬玄回头猛瞪了他一眼: “杀俘固然不对,可眼下他们还不是我大唐的俘虏,再说了” 敬玄目光阴冷的盯着那些突厥人: “本县伯就没打算要俘虏!” 萧嗣业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无可奈何的调转马头去叫人了,现在他与敬玄是拴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毕竟契芯部是两人一起带来的,若是出了什么篓子,恐怕两人都不会好过,还不如心往一处使呢。 随着萧嗣业的出列,身后很快传来突厥人的求告声,不过最终都淹没在一声惨嚎里 所以打仗这种事情,无论是攻方还是守方,普通士兵都会承受着极大的压力,经不起有人暗中捣鬼,敬玄认为,若是自己将来有一天外出领兵了,一定要在基层配备大量的心理疏导人员,不然营啸这种可怕的事件,总有一天会轮到自己头上。 前头在问路,后边在杀人,天真的突厥人还在为敬玄指名他们首领执失思力的行进方向,殊不知来自后面收割的屠刀很快就会撵上来,把他们送进地狱 大军马不停蹄行至骆驼堰一处小山坡,不远处正在往北逃窜的那一小撮人不是执失思力还能是谁? 敬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回可算是让本县伯逮住了! “冲锋!” 敬玄扬刀拍马,从小山坡上一跃而下,身后数百狼骑纷纷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紧紧追随。 这是草原人特有的袭扰敌军的口号,就跟关中老兵鏖战八方时嘴里时常念叨的大风歌没什么两样,既能提气,又能惊扰敌人。 突然传来的马蹄声,惊得执失思力差点没当场吓傻,事到临头,如果他做为一名主将还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的话,那可以当场拔刀自刎。 已经十分狼狈的执失思力慌忙往前狂奔,这趟好不容易从失火的大营逃出来,根本就没有携带战马,全靠两条腿支撑到现在,而他那些亲卫侍从,则十分忠心的护在他身后,试图阻拦敬玄去寻他们主人的晦气。 没了战马的突厥人,就跟两脚羊没什么区别,大队骑兵来回两个冲杀,百十名突厥士兵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被溅了一身血的敬玄森然一笑,指着远处还在狼狈逃窜的执失思力喝骂道: “恶贼还不快快献上项上人头?!” 执失思力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往前窜,仿佛是为了故意给执失思力制造心理上的恐惧,敬玄此时反而不急了,干脆驱赶着坐骑在他身后慢悠悠的撵着。 执失思力此时整个人由内到外已经如同惊弓之鸟,心中生不起一星半点的反抗之心,只知道一味的想要逃跑,生怕走得慢了,会被身后那个面带残忍笑容的少年给剁成碎片! 不过人力终有尽时,身心俱疲的执失思力,步伐最终变得开始散漫,到最后已经根本无力再从地上爬起来再跑了,高大的身子像一头死猪似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时敬玄已经骑马来到了执失思力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中带着淡淡的戏谑: “怎么不跑了?继续跑呀?本县伯再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如何?” “原来原来你是唐人!” 执失思力瞪大的眼睛透露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才知道?可惜太晚了!本县伯这就将你的人头送上独孤将军的供桌!” 敬玄骂骂咧咧的跳下马,准备一刀结果了这厮。 执失思力见状,慌忙大叫道: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愿归降大唐!绝无二心!” 敬玄嘿嘿一笑,上前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冷冷的说道: “抱歉,我大唐不收蠢货!” 就在敬玄准备挥刀了结这厮性命的时候,远方突然传来密集 的马蹄声,敬玄遁声朝前望去,一队约摸数千人的唐军正从北面浩浩荡荡的赶了过来,看大旗,应该是来自胜州的右威卫。 “太平县伯?” 最前头那一骑正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乔师望,此时他脸上写满了焦急的神色,一见到敬玄就飞身赶来,张口就问: “太平县伯怎在此处?云中现如今如何了?” 敬玄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执失思力,冲乔师望笑道: “云中之危已解,此人便是突厥统兵大将执失思力!” 乔师望看向执失思力的目光又惊又喜: “当真?!眼下息国公就在军中,本将这就去请他过来!” 话说完,不大一会儿,乔师望便返回领着息国公张长逊赶了过来,老家伙一见到敬玄这副突厥人打扮,以及在他身后警戒的契芯狼骑便皱起了眉头: “云中之围当真已解?何人击溃突厥大军的?莫非是霍国公领兵折返了?” 你瞎啊,老子明明站在这扯什么柴绍? 看在张长逊又是国公又是胡子一大把的份上,敬玄也懒得和他计较: “息国公若是不信,大可领军前去云中查验,不过此獠的人头,今日晚辈却是要先拿走了!” 这时执失思力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从敬玄的脚下钻了出来,上前一把抱住张长逊的大腿呼喝道: “我是执失思力,我愿意归降大唐,恳请息国公收留!” 敬玄被他这番话给气笑了,拿刀指着执失思力喝道: “还不快滚过来挨刀子儿?瞎抱什么大腿?” 说罢正要上去提人,张长逊突然拦在敬玄跟前: “且慢!” 第0246章 老家伙走着瞧 张长逊突然拦在敬玄跟前,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说道: “既然此人愿意归降我军,那便留他一命罢,我大唐乃泱泱礼仪之邦,有使四夷来服之德” 老家伙话还没说完,敬玄就不耐烦的打断道: “不行,今日此人的命,老子取定了!” 话一出口,不但张长逊愣了愣,就连旁边的乔师望也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敬玄,敢这么跟一位老资格国公说话,就连他这位太上皇的女婿都做不到 “放肆!” 半天才反应过来的张长逊吹胡子瞪眼的盯着敬玄,端起架子明知故问道: “你身居何职?竟敢对老夫这般无礼?莫非不知道老夫是谁!?” 敬玄冷冷一笑: “息国公的大名这天下谁人不知?怎么,息国公打算以官位来压我这个小小的鸿胪寺员外散骑侍郎?” 敬玄刻意将鸿胪寺员外散骑侍郎这几个字咬得特别重,似在有意提醒老子是鸿胪寺的人,可不是你们右威卫的大头兵,甚至连军人都不是,你张长逊瞎摆什么官威? 见敬玄话里话外都带着嘲讽,张长逊大怒,指着敬玄喝道: “竖子!汝岂不闻上下尊卑?汝师长就是这般教你的?!” 敬玄无所谓的耸耸肩: “难道息国公不知我父兄皆殇?晚辈自幼无人管教,野惯了,若有冲撞之处,还请息国公多多海涵” 这话听上去虽然像是在道歉,可配上敬玄那副无所畏惧的表情,只会让听进耳朵的人更加生气! 只见张长逊指着敬玄大喝道: “来人!给我拿下!” 乔师望见状连忙要上前劝说,岂料张长逊理都不理他,冷哼一声将头别到一边。 见有右威卫的士兵往自己这边过来,敬玄眉毛一挑,掌中大夏龙雀横在身前: “我看谁敢!?” 张长逊勃然变色: “竖子焉敢抗命?!就不怕被就地正法么?!” “怎么?息国公还欲杀某?” 敬玄冷笑着指向还跪在地上的执失思力说道: “莫非息国公为了抢夺功劳,欲杀人灭口乎?!” 张长逊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虽然他刚才一听说此人是执失思力,心中的确起了将收服突厥大将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的心思,可被敬玄当众这么一说,顿觉脸上无光,看向左右亲随: “还不快将此子拿下?!” 敬玄后退一步,盯着冲自己走过来的右威卫士兵们说道: “此人在云中城外绞杀尔等右威卫袍泽两千人,连主将豆卢怀让的人头都被他割下装在盒子里准备向颉利邀功,更别说还将尔等袍泽的尸身铸成京观供人观赏,尔等当真要阻止本县伯斩杀此人!?” 敬玄的话让在场所有人大吃一惊,乔师望一把抓住他的手颤声问道: “太平县伯此言当真?!豆卢兄和那两千弟兄都” 敬玄目光始终盯着张长逊: “自然不假,就连历阳郡公也是死在此人手上,息国公若是不信,大可问他!” 一听说连独孤彦云都战死了,张长逊身子忍不住晃了两晃,目光阴冷的盯着趴在地上的执失思力,森然问道: “执失思力,他说的可是真的?!” 执失思力这会儿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低着头慌忙解释道: “独孤兄是阿史那贺鲁杀的,与我无关,我本想留他一命的” “那京观呢?!” 乔师望厉声喝道: “难道京观也是阿史那贺鲁指使的?!” 执失思力抬头答道: “京观也是阿史那贺鲁的主意,我原本打算将你们唐军的尸首就地安葬” “呸!这会儿什么都往人家脑袋上推!老子就不信你一点主见都没有!在这儿装什么可怜呢?豆卢怀让不是你杀的?两千右威卫将士不是你杀的?云中城战死的数千唐军你敢说与你无关?!” 敬玄实在忍不住破口大骂,敢做不敢认,这样的人,在历史上究竟是怎么得到李世民看重的?皇帝老儿瞎眼了吧?! 张长逊瞪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半天才开口说话,只是这回,他的语气中总算带着一丝商量的口吻冲敬玄说道: “不如暂时将此人交给老夫审问,若真是他所为,老夫必定亲自斩下他的人头,以告慰我右威卫战死袍泽的在天之灵” “哼!” 见原本过来捉拿自己的右威卫将士有意无意的给自己让了一条路,敬玄二话不说,挥刀上前,大夏龙雀寒光一闪,一颗人头冲天而起,溅了还在等敬玄回话的张长逊一身的血 “你!!!” 张长逊怒意滔天,他万万没想到敬玄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当着自己的面就把如此重要的突厥大将给杀了! 低头望着已经失去脑袋,瘫软在地上的尸首,张长逊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指着敬玄呵斥道: “还不将此逆贼给老夫拿下?!” 这就成逆贼了?敬玄摸了摸鼻子,这些老东西简直一个比一个会扣帽子啊。 《礼记》言:“君子约言,小人先言。” 这张长逊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敬玄怒道: “杀个突厥人就成息国公口中的逆贼了?!那我大唐军中的逆贼岂不是也太多了吧?!” 张长逊见士兵们犹豫不前,怒火攻心的他,干脆拔出佩剑直接往敬玄走了过来,嘴里还不望替自己辩解,声音之大,几乎传遍整个旷野: “不尊上令,便是逆贼,何错之有?!今日老夫便替陛下除了你这大逆不道之徒!” “你敢!!” 远处突然一声暴喝,萧嗣业带着剩余契芯部及时赶到,而在他身后,契芯何力也带着主力朝这边疾驰,扬起漫天黄沙! 张长逊一愣,立刻招呼右威卫摆出防守阵型,都到这时候了,老东西还不忘给敬玄脑袋上扣大帽子: “这么多突厥人,都是你带来的?还说自己不是逆贼?!” 敬玄不着痕迹的往后退着,眼前这个狗东西实在是讲不透道理,既然执失思力已然伏诛,抓紧时间去追索阿史那贺鲁的项上人头才是正理,实在懒得跟他多做口舌之争! 提着执失思力的人头翻身上马,仗着身后有大批如狼似虎的突厥骑兵,敬玄刀指张长逊冷声道: “是非公断自在人心,老东西,咱们走着瞧!” 第0247章 朕要御驾亲征 敬玄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张长逊就迫不及待开始给李世民写奏章,弹劾他勾结突厥意图谋逆。 而云中城外的突厥大营被梁建方带着右领军卫堵的死死的! 直到里头再也没有活人的动静,这才开始提笔往长安写奏章,他身边还放着两个包袱,是契芯沙门送来的。 里头装的是独孤彦云和豆卢怀让的人头,至于尸身,早就不知所踪了,反正接下来的事情,有够梁建方权旭他们忙活的。 那座突厥人立起来的巨大京观,总要一一甄别姓名籍贯,送回他们的故乡安葬,落叶归根,人死回乡,是那片古老大地几千年以来一直遵循的规矩。 云中距离长安将近一千五百里,早先梁建方派出的八百里加急不到三天的功夫就抵达了长安城,红翎急使带来独孤彦云战死的消息,震动了整座长安城。 这还是自贞观元年以来,大唐头一次有如此高级别的官员战死沙场! 朝野上下,哗然一片! 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派兵支援云中的李世民,在朝会上当场许下毒誓,要替独孤彦云以及那些战死的关中男儿报仇雪耻! 愤怒的大唐皇帝一日连发数道明诏,誓要将云中来犯之敌给一网打尽! “诏翟长孙迅速集结玄甲军!” “诏襄州都督c吴国公尉迟恭即刻回京!” “诏凉州都督c武阳郡公李大亮即刻进军云中!” “诏太子左率c乐安郡公李思行即刻筹措粮草!” “诏右武侯将军c郧国公殷元迅速驰援云中!” 李世民这回是彻底暴走了,无视了朝臣们担心长安空虚恐为敌所趁的忧虑,打算集精锐之兵,一鼓作气将云中来犯之敌给彻底歼灭! 皇帝的威严不容冒犯,痛失爱子的芮国公豆卢宽气势同样不容忽视,这位大唐的肱骨之臣拖着病体,当着众多朝臣的面给李世民跪下泣血起誓,恳求随大军一起北上,为战死沙场的长子报仇雪恨! 原本还想找机会参李靖一本的宋国公萧禹不得不闭上了嘴巴,他与豆卢宽乃是至交好友,这时候为长姐鸣冤显得有些不合适,于是老头子也当即出班,自告奋勇的要担任大军长史,替大唐好好教训一下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突厥人! 同样失去少年好友的李世民岂有不允准之理? 在军事素养极高的李世民看来,这会儿说不定云中都已经丢了,可能右领军卫都已经全军覆没了,一想到独孤彦云身死,心腹爱将安元寿重伤,李世民心头火气,点燃一支烟沉默半晌,说出了一句令众臣匪夷所思的话: “朕要御驾亲征!” 此话一出,满堂俱惊,赞同者鲜少,反对皇帝亲自带兵上阵的居多,尤其是天策府的旧臣,这才登基几年啊,说不定暗中还有人存心不轨呢,如何能轻言离开长安? 朝堂上又是一番争吵,不过李世民却已经打定主意,脑筋灵活的长孙无忌立刻借故离开,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去后宫搬救兵了。 豆卢怀让战死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长沙公主的耳朵里。 正在内衣铺子二层对账的天潢贵胄,听闻这个消息后无声的笑了笑,然后眼泪滴滴答答的留了下来,吓坏了在一旁伺候的侍女秋桃。 原以为自己对那位一去边关就是好几年的夫婿已经漠不关心,可当听到他战死的消息后,发现自己仍然止不住的痛心。 “从今日起,公主府上下,直到服丧期满,皆改穿素服” 侍女秋桃立刻点头称是,看着一脸哀伤的主家,有心想劝慰几句,只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儿: “突厥人竟然如此凶残,也不知太平县伯如何了” 长沙公主闻言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种话就不适合在这种时候说,想开口训斥几句,可脑子里总是浮现出敬玄那张黑漆漆的笑脸,胸中更加止不住的郁结,她先前已经验出自己有了身孕,一直瞒着所有人没说,眼下这个光景又该如何是好? 长沙公主向来是位惯以理性思考的人,除了痛失亡夫的哀伤以外,经秋桃一提醒,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立场变得尴尬起来。 按理说豆卢怀让是她正牌夫婿,她哪怕身份贵为公主,同样也要遵循礼法,以妻子的身份为豆卢怀让服丧,可若是服丧,自然免不了要见客,而孕肚可是会逐渐变大的,虽说冬日有厚衣遮挡,看不出来什么,但如今天气转暖,总不能一直穿着厚厚的衣裳吧?那到时候岂不是尽人皆知? 想到此处,长沙公主咬咬牙说道: “即刻套上马车回 户县,就说本宫哀思过度,不宜见宾客。” 秋桃听罢正要依言去外头操持,突然似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对长沙公主说道: “公主,今日好像是太平县伯满十五岁的生辰。” 长沙公主听罢一愣,先前敬玄走之前那夜,她专门向其打听过生辰八字,并让秋桃记下,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而她却因为连绵不断的琐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只是今日 似乎不适合给同样身在远方的小郎君送上祝福啊 长沙公主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轻轻点头道: “本宫知道了” 长沙公主虽然把敬玄的生辰给忘了,但另外一位公主却记得清清楚楚。 即便敬玄不在家,常以太平县伯府女主人自居的汝南公主李真,今日特别要求府里每个人必须揣一枚红鸡蛋在身上,哪怕不吃也要带上,就当是给远在天边的敬玄祈福,希望他不要像那位六姑父一样,战死在沙场。 所以李真早早的就亲自下厨,煮了一大锅熟鸡蛋,还让青花她们分派出去给周围的百姓,若非是渼陂湖那边做工的人实在太多,搜刮不出那么多鸡蛋,李真是真的打算让全县的老少爷们姨娘婶婶全都吃上热乎乎的红鸡蛋。 “二姐,弟实在不想吃啦,放过我吧” 以一首石灰吟在士林圈子声名大噪的李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户县,胖墩墩的身体正围着树桩子转圈圈,他真的很不喜欢吃鸡蛋。 “嫂子,我还要!” 不同于十分注重称呼的李泰,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伍娃子从外面伸出个脑袋,笑嘻嘻的朝李真讨要鸡蛋。 已经习惯被伍娃子称呼为嫂子的李真,笑着把装得满满当当的竹篮给他递了过去: “都拿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跟大家伙儿分着吃” 伍娃子毫不客气的接了过去,冲正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李泰躬身一礼: “殿下回见” 第0248章 自东土大唐而来 敬玄带着契芯部的骑兵由北转向西狂奔了数日。 根据萧嗣业得来的消息,阿史那贺鲁大概是打算从西边绕道去阴山大营与颉利汇合。 毕竟直接北上,路上的唐军实在太多了,一个不好,稀里糊涂的就可能死在刀下。 眼下已经是三月中旬了,按照事先定下的计策,李靖此时应该已经袭击了突厥大营,恐怕等阿史那贺鲁赶到时,只能看见一片废墟了。 “既然阿史那贺鲁反正都要自投罗网,那咱们还使命追个什么劲儿不如找个地方歇歇,等仗打完了,跟着李靖他们一起回长安找你们皇帝领赏呗” 契芯沙门将脑袋枕在石头上,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才刚刚躺下,就被他哥契芯何力一脚给踢了起来: “草原上的勇士怎能睡得像头羔羊似的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么” 契芯沙门似乎很怕契芯何力,缩了缩脖子只好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眼珠子一刻也不曾离开敬玄,在等待他的回答。 敬玄忍不住轻轻叹了叹,说实话这几天没日没夜的追赶阿史那贺鲁,整个人的确很疲惫。 契芯沙门说得也没错,既然阿史那贺鲁要去阴山大营与颉利合流,那迟早会撞到唐军的枪口上。 只不过敬玄心里总有那么一丝不甘心,以阿史那贺鲁那狡猾的性子,指不定会假装投降再伺机反叛。 不知道李靖他们究竟知不知道独孤彦云已经战死的消息,不过即便知道了,对于阿史那贺鲁这种主动投降的突厥贵族,恐怕也会举双手表示欢迎,可这家伙,明明就是个不甘居于人下的阴谋家啊 想到这里,敬玄比出一根手指头在契芯沙门脑袋前晃了晃: “一天,再追一天,若是还没追上,那就罢了” 萧嗣业闻言好奇的凑了上来: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执着的人,沙漠这么大,想要追寻阿史那贺鲁的下落无异于大海捞针,究竟是什么样的动力支撑着你非要弄死他莫非你俩有仇或者你媳妇被他给睡了给弟兄们说说呗” 萧嗣业的话让一向不苟言笑的契芯何力也露出一丝八卦之色,虽然假装在逗弄那三头小狼,可那竖起的两只耳朵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敬玄叹了口气,冲萧嗣业勾了勾手指头,示意让他再凑近些。 萧嗣业不疑有他,伸长了脖子将硕大的脑门凑到敬玄跟前,正准备听故事呢。 “嘣”的一声,脑门儿上就挨了一下,疼得他几乎原地跳了起来,滑稽的模样逗得契芯沙门哈哈大笑 “还没娶妻哪来的媳妇下回说话过过脑子,不然以后每天都给你来两下” 敬玄啐骂了两句,其实追索阿史那贺鲁,只是自己心中的一道执念,如果先前只是为了救援云中的大唐将士,那么这会儿大概是因为愧疚吧。 这些天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豆卢怀让那张腐烂的人脸,心里愈发狂跳得厉害。 若是先前活着不知道也就罢了,这会儿化作鬼魂了,怕是已经洞察了自己和他妻子的奸情了吧 也不知道在九泉之下能不能合上眼啊,若不把这一切的主使阿史那贺鲁生吞活剥了,敬玄认为自己很有可能一直活在内心的愧疚之中。 这时营地外忽然传来的喧哗打断了敬玄的自艾自怨。 几名契芯士兵押着一名和尚,推推搡搡的正往这边走来,而那光头和尚满脸的委屈与不忿,嘴里还不停的在抱怨什么。 见几位少首领都投去疑问的目光,为首的士兵立刻解释道: “此人在营地周围鬼鬼祟祟的,像是细作” 哪有和尚当细作的,脑袋上一根毛都没有,当细作是不是太扎眼了 但这一带属于荒郊野岭,附近又没什么寺庙,哪里来的和尚 那光头僧人脸色苍白,不停的挣扎,口中还大声辩解道: “贫僧不是细作贫僧就是迷路了,想跟着你们走出这片荒漠” 他的这番说辞自然不足以让契芯何力他们信服,什么样的和尚会跑沙漠里头来 即便是再蠢的和尚,如果要去敦煌那等佛宗重地,也该从南面灵州去,跑来沙漠边上做甚 契芯何力当即抽出刀子,准备好好审问一下这个满嘴没有一句实话的秃驴 不过敬玄却是抬手阻止了他,这和尚说着一口流利的关中话,哪怕是细作,那也应该是大唐的细作才是,于是敬玄和颜悦色的请士兵们放了这秃驴,笑眯眯的问道: “光头,你是谁的属下从哪来到哪儿去我也是唐人,太平县 伯你知道么就是我” “贫僧不知” 和尚的回答让萧嗣业笑翻了天,指着敬玄上气不接下气的调侃道: “小小县伯还以为人人都知道你的大名啊你也忒不要脸了吧” 敬玄老脸一红,哼这只能说明这秃驴是个孤陋寡闻之辈,连本县伯的大名都不知道,活该被人捉来当成细作 正当敬玄转头不打算再搭理这和尚的时候,没想到僧人又冒出一句话: “贫僧法号玄奘,自东土大唐而来” “要去往西天拜佛求经” 敬玄下意识的就接上了他的后半段话,无他,只因这段台词他以前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玄奘一愣: “你怎知道” 敬玄嘿嘿一笑,这回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唐三藏啊,也不知道吃了他会不会长生不老要不,就让本县伯来当唐僧西行道路上的第一道大劫 不过眼前的玄奘又黑又瘦,根本不像电视上演的那样细皮嫩肉,白得能掐出水,西域那些妖魔鬼怪得有多好的胃口,放着满地牛羊不吃,偏要盯上这么一个邋遢和尚 “你打算去天竺” 玄奘点点头,双手合十作出一副虔诚状: “小僧曾听天竺僧波颇提及,天竺戒贤于那烂陀寺讲授瑜加论总摄有三乘之说,于是发愿西行求法,直探原典,以求重新编译,让我中原信徒不再有南北之差异,各宗各寺亦不再有教义之争” 敬玄见他打算长篇大论,不耐烦的摆摆手: “本县伯只想知道你是偷偷从关内跑出来的,还是身上带有官堞若是没有,哼哼,本县伯这就拿你回长安问罪” 第0249章 八十一难第一劫 其实敬玄猜的没错,玄奘就是偷偷跑出来的,之前他为了去天竺求取经书,特意向朝廷提出了请求,不过被李世民给断然拒绝了。 但去年朝堂为了缓解因为旱灾给地方财政带来的压力,颁布了告流民疏,允许百姓外出自谋生路,所以玄奘这才趁机混迹在逃难的百姓之中离开了关中。 不过想要被人毫无察觉的离开大唐边境,并不是那么容易,尤其是边关为了提防草原胡族细作,时常会有带甲之士巡逻。 因此玄奘为了避开这些眼线,不得不往荒芜之地里钻,据说这一路上他已经碰上不少豺狼虎豹了,大概是有佛祖护体的缘故,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玄奘说得如泣如诉,敬玄听着却想笑,怪不得都好几个月了才走到这里,也是,没有孙悟空猪八戒保驾护航,一个人跑到几万里,可不就得碰上许多妖魔鬼怪嘛。 “所以恳请县伯看在小僧一片虔诚礼佛之心的份上,不要抓小僧回长安可好小僧会每日给县伯诵经祈福,以感念县伯的恩情” 玄奘言语中透露着一股淡淡的哀伤,在他看来自己的这番话应该很难打动敬玄,因为从后者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来看,敬玄并不像是一位佛家信徒。 这让玄奘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明明大唐将门里那么多信佛的将军,怎么就偏偏碰上一个不信佛的呢 “要本县伯不抓你回去也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本县伯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了,本县伯说不得还要助你一臂之力” 敬玄的语气极具诱惑力,这让年轻的玄奘产生出一丝错觉,他有些激动的问道: “县伯是打算保护小僧一同去天竺求取真经么” 敬玄一怔,旋即大笑道: “想让本县伯当你的孙悟空啊那你也得要有紧箍咒啊” 玄奘听得一头雾水,疑声道: “悟空是谁紧箍咒又是什么咒” “这个啊,我知道,就是一个叫唐三藏的大徒弟,是只猴子” 萧嗣业高兴的大叫了起来,前段时间他与敬玄两人穿越茫茫荒野去弥娥川找契芯部时,在漫长的旅途中,敬玄因为无聊,给他讲过唐僧带着徒弟们去西天拜佛取经的故事,所以这家伙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这玄奘不就跟那唐三藏的目地一模一样嘛 “行了别打岔。” 敬玄冲玄奘招了招手,示意他到一边说话。 玄奘见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做为佛家子弟,他能一眼看出这个人身上的凶煞之气。 而满身血腥气的敬玄,在玄奘眼里无疑是那种已经不可救药的存在,所以生怕敬玄把自己叫到一边只是为了对自己痛下杀手 敬玄见玄奘畏畏缩缩的,心下顿时不喜,就这胆小的模样,还怎么去西天取经呢 大概是最近杀人杀得有点多的缘故,耐心也跟着严重缺乏,认为只有刀子才能跟人讲道理,所以敬玄下意识的就握着手中的大夏龙雀在玄奘跟前晃了两晃: “你要去天竺取经一统中原佛门教义,本县伯本不该阻拦你,毕竟少了那么些秃驴互相攻讦,百姓们也不会糊涂自己到底信谁的好,只是” 说到这里敬玄话锋一转: “只是西域各国动荡不安,你确定你独身一人能顺利抵达天竺要知道就这么点路,你都兜兜转转了好几个月,难道你出发前没有仔细研判过路线” 玄奘闻言有些惭愧,他之前走得确实很急,只在西市上找天竺来的胡人打听了一个大概,画了一副简易的地图,觉得反正只要一直往西总会到达的。 敬玄听罢哑然失笑,天竺与中原隔了好大一座高原,正因为有这座高原做为屏障,中原王朝才能避免与天竺正面交锋。 虽说中原历代王朝都把天竺当成番邦小国,可实际上人家也拥有好大一片国土,更不要说更西边的萨珊王朝以及逮谁咬谁的大食人了。 “这样吧,我给你画一副地图,你只要按照这条路线走,我保证,最多两年,你就能顺利抵达天竺,取回你那劳什子经书” 敬玄话还没说完,玄奘就惊喜的叫出了声: “县伯说得可当真” 敬玄往后看了看,见萧嗣业他们都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便一把搂着玄奘的脖子轻声说道: “自然是真的,小点声,这地图我也不是白给你,我需要你记录下沿途的人情风貌,而且你到时候返回大唐时,也必须按照我画的另外一条路线行走,总之就是让你把西域各国的实力做一个详细的评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玄奘听罢吓得直摇头,连连摆 手拒绝道: “小僧是去取经,又不是去给人当细作,万一被人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玄奘的担心也非空穴来风,就像刚才,他明明只是想远远跟着大军,想要走出这片荒漠,可瞬间就被巡弋的哨骑给发现了,若非是刚好碰上敬玄这位大唐官员,只怕这条命就稀里糊涂的交待了,更何谈取经大业 “你傻啊,我又没让你去那些军事重地,只是让你通过打听,得出一个大概的结论,毕竟西域那个地方,国家更新换代的很快,说不定你去的时候是这个名,回来后又换了另外一个名了” 敬玄恨铁不成钢的给玄奘详细解释道: “其实军事实力倒不是最主要的,尤其是商路,以及各国的一些特产,一定要弄清楚,这个应该难不倒你吧你只要到了一地去最繁华的市场上转几圈就知道了,又不是让你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给人跳舞,你怕什么” 出于私心,敬玄是真的非常想知道西域各国的详细经济水平,这不但关乎大唐未来的经济发展速度,同样也关乎于平阳敬氏能不能单纯依靠商业,就在大唐的商贾间拥有说一不二的话语权。 大唐现在的经济大环境,就宛如一潭死水,急需西域各国这股清泉来注入新的活力,盘活市场经济靠什么可不就是对外开放嘛 第0250章 捷报抵京 大唐京畿道。 如果此时从天上往下看下去,会发现各条主要驿道上充斥着密密麻麻的人流,正源源不断的往长安周边集结。 这是前几日李世民暴怒之下,发出诏书的结果。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李世民这位天子一怒,那么那些府兵,民夫,就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计奔赴长安,准备陪同皇帝会猎于云中。 此时的李世民一身戎装,站在太极殿的最高处,目光冰冷的看着广场上密集的大唐将士。 此次抽调关中三十余府近半数,计约三万将士,再加上玄甲军与左右武侯卫,共计五万人,另有民夫辅兵不下八万,李世民誓要以摧拉枯朽的姿态,一举将大军身后的五万多突厥人给拿下 站在李世民旁边的大唐首相房玄龄,脸上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忧愁,眼下正是春耕时节,此时出兵必定会耽误农时,指不定今年下半年,关中百姓又要饿肚子了。 想到此处,房玄龄冲宇文士及使了使眼色,示意让他再劝劝陛下,往常这个时候,这种事情一般是杜如晦来干的,可今年不知怎么了,一开春杜如晦就病倒了,到现在都不见好转,陛下接连派了好几波太医去诊治,都说是无力回天,只等大行之日了。 唉,老杜还不到五十啊,从当初一起在秦王府下效力,多年同殿为臣,两人之间已经养成了默契,可如今 房玄龄正想着要不要待会抽空去看看老搭档,耳畔突然听见宇文士及的声音后,差点没把他鼻子给气歪只因破野头说了这么一句话: “老臣愿随驾与陛下一同上阵杀敌。” 李世民淡淡笑道: “仁人一片拳拳爱国之心朕甚心慰,只是你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了,就留在长安替朕好好把守后方就是了。” 宇文士及作感激涕零状,掷地有声的答道: “臣必不辱使命,为陛下守好长安城” 房玄龄恨恨的瞪了宇文士及一眼,怎忘了这厮惯以溜须拍马闻名官场,看样子自己不得不亲自站出来劝诫陛下了。 “陛下” 只是房玄龄刚一开口,李世民就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了,挥挥手打断道: “云中离得又不远,最多半旬不到一旬的功夫,朕就能功成身返,房卿不必忧心。” 房玄龄叹口气,只得拱手称喏。 这时,宫外隐隐传来一阵哄闹,听上去就像是有无数人在大呼喧哗似的,李世民眉头一皱,长安城的百姓在大叫什么莫非突厥人兵临城下了 正要派人去外头看个究竟,几匹插着红翎的快马已经闯进宫中,站在高台上的众臣心中微微一紧,莫非前方大军又出变故 “捷报云中大捷太平县伯歼敌五万” “捷报阴山大捷我军击溃突厥主力” 两道声音如同平地惊雷,打得太极宫广场正欲整军出发的大唐君臣措手不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房玄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从李世民拱手道贺 这下,农时耽误不了啦 李世民脸上同样也浮现出一抹笑意,大手前探,命内侍即刻将战报呈上来给他观看 几乎是一目十行,李世民飞快的扫了一眼两封同时抵达的捷报,重点在于落款以及结尾处的信印,只要这两样无误,那么捷报的真实度就十分可信。 来自阴山的那封战报落款处是李靖,李绩等人的军印,基本没有问题,可来自云中的战报,却只有长史梁建方的印玺,压根就没有敬玄这位当事人的签名。 “这封战报怎无落款” 李世民扬了扬手上的信件,目光紧紧盯着从云中来的红翎急使。 皇帝的话立刻让洋溢着幸福微笑的众臣回过神来,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 同时被这么多大人物给盯着,那红翎急使不免有些心慌,连忙解释道: “回禀陛下,太平县伯歼灭贼军后,立刻转道北上去捉拿逃脱的贼首了,所以未来得及署名,故此这封战报是由云中留守新宁侯代为转发” 李世民点了点头,旋即开始低头仔细看起了这封战报,明明眼看就要城破了,独孤彦云这等宿将都战死了,连朕都打算御驾亲征了,那小子哪来的能力全歼五万突厥大军 不但李世民好奇,其余大臣也十分好奇,不过他们还知道上下尊卑,只能眼巴巴的等李世民看完了再给他们瞧瞧,但宇文士及那就不一样了,小老头一听说敬玄立了如此大功,已经迫不及待的凑到皇帝身旁垫起脚尖想看个究竟。 李世民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因为梁建方这封 战报写得实在离奇,说什么敬玄孤身潜入突厥营中放了一把火,引得突厥人自相残杀,然后唐军只是死死把守着出口不让突厥人出来,只等天亮了进去打扫战场就行了 “荒缪” 李世民和宇文士及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这让其余众臣更加疑惑不解,一封战报而已,究竟有何荒缪之处 “究竟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李世民看向那名红翎急使。 “陛下,事实确如信上所说,太平县伯策反了突厥契芯部,趁夜在突厥大营放火,然后然后突厥人就死光啦,据说那些往北逃窜的突厥人他也没放过,带着副将萧嗣业一路杀了过去,而且” 红翎急使说到这里变得有些吞吞吐吐,急得抓耳捞腮的宇文士及实在按耐不住上前给了他一脚: “而且什么再敢卖关子,小心老夫把你从这儿丢下去” 红翎急使吓了一大跳,这老头子火气可真大,连忙答道: “而且太平县伯说我大唐不要俘虏,因此那些投降的突厥人他也没放过,还有还有那个已经投降的突厥大将执失思力,也被太平县伯给一刀砍了,末将这里还有息国公弹劾太平县伯的奏章,请陛下过目” 红翎急使说完像变戏法似的,又从怀里掏出一副奏章,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内侍。 “这是杀红了眼啊” 早上才刚赶到长安的尉迟敬德砸吧着嘴说了一句 第0251章 诸君以为威武否 杀俘这种事情,其实在场有几个没干过 不过敬玄那句大唐不收俘虏的话却是如同捅了马蜂窝。 若是这句话传到别国耳朵里,以后大唐但凡要跟谁开战,恐怕人家都会殊死抵抗,毕竟你唐国不收俘虏不是 这不单单只是军事上的问题,这跟文官们提倡的以德威服四夷的口号完全相冲,因为敬玄的话毫无疑问是在打他们的脸,都是要面子讲信誉的,你大唐文官这边刚喊完有教无类,万国来朝的口号,那边武将就开始内圣外王,这以后谁还敢信大唐文官们的话 所以当即就有人站出来指责敬玄: “陛下,臣以为太平县伯此举不妥,当务之急应当派官员去安抚突利可汗,否则会给前军带来极大的隐患” 魏征是本着应该如何解决这个矛盾,而站出来提出建议的。 岑文本他们就不一样了,这帮儒生就是觉得敬玄行事过于孟浪,有违圣人之道,应当将其召回长安,羁拿有司审理,并发布告示,陈列其杀俘罪行 好让周边各国都知道大唐朝廷对于杀俘这种行为是零容忍的,是排斥的,是不允许的 一封战报在一众臣子手里传阅着,而这边已经开始吵了起来。 “呸人家才刚刚立了大功,你们这帮老东西闲着没事干就要找人家不痛快怎么,眼红啊” 尉迟敬德就不吃这一套,做为将门数一数二的大佬,他的气势拿捏得足足的,另外加上一张天生的大嗓门,声音一下子盖过了其余群臣。 似乎是对尉迟敬德的胡搅蛮缠有了一定抵抗力,宋国公萧禹无视了尉迟敬德的打岔,直接指向问题的关键所在: “陛下,太平县伯年幼不更事,倒也不必过于苛责,或许只是因为不忍见我大唐将士战死沙场,凭了一股血气之勇胡言乱语,但此话毕竟有损我大唐声威,因此老臣建议,将其削爵贬为庶民即可” “你放屁” 宇文士及马上站出来与萧禹打起了擂台,开玩笑,敬玄已经算是他宇文家的女婿了,削爵去职这是在打谁的脸呢因此小老头瞪起双眼指着萧禹对骂起来: “老糊涂了你我大唐立国以来,有哪位刚刚立下大功的臣子不赏反罚,被贬斥为庶民的你这是在折辱我大唐国体,就不怕令边关将士们寒心么” “老夫正是为了维护我大唐国体,这才既保存了陛下的颜面,又给了太平县伯重新来过的机会,反正他还年少,将来有大把时间再立功勋” 萧禹冷着一张脸,尽力维持着兰陵萧氏当代扛霸子的派头。 但这位兰陵萧氏的扛霸子很快就淡定不下来了,因为宇文士及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些心虚了。 “既然如此,那与太平县伯一同立下大功的兰陵萧氏子弟,是不是也该一同问罪” 萧禹刚才根本没注意到那封战报提到过萧嗣业为敬玄的副将,此时听宇文士及这么一说,干脆一把从老眼昏花的戴胄手里夺过战报仔细看了起来,当看见杨萧氏族孙萧嗣业几个大字后,老头子彻底变得不淡定了。 食言而肥,或者用关中话来说,叫吃了吐,吐了吃,老头子胡子一抖,顷刻间就将一位老于世故的官场老油条风范给展现了出来。 “正所谓严以驭役而宽以恤民,极于扬善而勇于去奸,我兰陵萧氏家训一向严明,族中子弟必然深谙明辨是非之道,我等远在长安,对云中所生之惨事一无所知,或许其间还有什么隐情,诸公还是不要先急着下定论,不若等他二人回京之后,在做询问” 堂堂国公爷前后话语不一致也不觉得脸红,看得那些向来以他萧禹刚正不阿为榜样的低层官员一愣一愣的。 萧禹虽然被他们盯得心中发窘,可此时此刻也不得不站出来多说几句,毕竟兰陵萧氏日渐式微,族中压根就没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青年俊才,好不容易从北边回来了一个,万不能就此湮没了 “是极是极,萧公所言甚是,诸位也是读圣贤书的,殊不知有句话叫做偏听则暗,兼听则明,老夫虽然不知道息国公为何一言笃定太平县伯是在杀俘,但这毕竟只是他的一家之言,云中留守梁建方的战报上可没有关于这件事的丝毫片语,是以老夫认为,还是应当等他们回来再说” 宇文士及不声不响的就偷换了概念,明明先前是在说敬玄妄言,这会儿到他嘴里,就变成了杀俘。 似有意在偏袒敬玄,那边颜师古,岑文本还想再说,大唐皇帝陛下李世民大手一挥,沉声道: “如今不是追究这些鸡毛蒜皮小事的时候,我大军克敌制胜,正应该普天同庆,如何能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瑕疵就剥夺他们的辛劳传朕旨意 ,今日长安城金吾不禁,朕要与民同乐,共享这人世太平” 李世民说完还看了房玄龄一眼,后者一下子领悟了皇帝眼中的精髓,大意是说眼前这副烂摊子,就交给你来收拾了。 房玄龄心中巴不得如此,这敬玄真是无端端的给自己减轻了好大一笔负担 皇帝御驾亲征非同小可,大军军需与李靖他们的大军军需完全是两个概念,至少李靖那边,他可以明目张胆的拖延一下粮草缓解一下后方的压力,但皇帝亲自领兵那就不一样了,谁要是敢失期,那简直就是在主动找死 所以房玄龄现在对敬玄心中充满了好感,皇帝前脚刚一走,他便主动上前拦住那些还想跟上去找皇帝理论的官员,老头子非常不满的呵斥道: “大军在外征战,最忌讳的就是后方有人进谗言因肖小作祟导致大军兵败危急国家的例子,史书上记载的还少么诸位难道也想以这样的方式进一回史书不成” 上前的众臣面面相觑,房玄龄做为文官之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已经算极为严厉了,见宇文士及与萧禹这两位一左一右的站在房玄龄身侧死死堵住去路,众儒臣只得作罢。 体格魁梧的尉迟敬德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禁大笑,转头冲下面鸦雀无声的数万将士大吼道: “太平县伯已全歼云中来犯之敌,诸君以为威武否” 山呼海啸的声音席卷而来: “威武威武威武” 第0252章 色令智昏的皇帝 敬玄大破突厥人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相比于另一封战报苏定方率领两百唐军夜袭阴山大营的壮举,敬玄的战绩显得更加传神。 毕竟是从无到有,力挽狂澜。 孤身进入突厥部落,凭借一张嘴说服契芯人倒戈,再关键时刻给予突厥人致命一击 这充分能说明敬玄是一名文武双全的旷世奇才,比起苏定方那种只知道拿枪突突突的单纯武夫,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 不到一天的时间,敬玄就成了长安百姓口中教育自家子女的新榜样,人家十四五岁的年纪,就如此有勇有谋,就该多学学,再敢偷懒在大街上闲晃荡,腿打折 当日晚间,就有不少勋贵往户县的太平县伯府拉了几车礼物,虽然人未亲至,礼物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但谁都看得出来,敬玄未来必定飞黄腾达,不趁此时拉拉两家关系,将来恐怕就晚了。 因此,就连武元庆武元爽这两个与敬玄有过节的家伙,也不知道从哪搜刮来的一车上好的草纸,亲自押运送到了户县乡下的太平县伯府,说是聊表心意。 代替敬玄收礼这种事情,李真干得没有任何负担,早先一直卧榻养病的她,压根就不怎么通晓人情世故,但凡来送礼的,几乎是来者不拒,小小的院子很快就被装得满满当当,到最后李泰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言提醒自己这位缺根筋的二姐。 “二姐,那些国公府上送来的礼物也就罢了,怎么连武家兄弟的也收他们可是跟敬玄有过节的,而且这兄弟二人也代表不了应国公的态度,纯粹是上杆子往上爬而已,你这不是给敬玄找不痛快嘛” 李真侧头想了想,觉得李泰说得也有一定道理,试探性的问道: “那怎么办收都收了,总不能退回去吧” 李泰拿手捏了捏堆积在院子里的草纸,撇撇嘴: “上好的墨纸,恐怕得要不少钱啊,弟听说那武家兄弟就是两个败家子,哪来的钱买这么多纸这一车起码也值个七八百贯,还是送回去吧,免得平白无故欠下别人人情” “这么贵” 李真一听就这么一点纸就值这么多钱,心里又犹豫了,虽然她现在常被户县的乡民当做太平县伯府未来的女主人看待,可压根就没做过什么符合女主人身份的事儿,当家主妇最应该干什么自然是为家里创收增加进项啊,而这偏偏是李真最不擅长的东西,所以一听说这车纸这么值钱,李真突然间又不想送还了。 李泰似乎看出了自家二姐的心思,笑着摇头道: “也就几百贯而已,敬玄不一定会放在心上” 李泰话没说完,李真就出言打断: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个府里,谁用的纸最多” 李泰一愣,旋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二姐是想说弟么” 李真单手叉腰,指着书房说道: “除了你难道还有别人咱们姐弟自从来到户县,吃穿用度都是花的玄哥的,更不要说你还向他请教学问,每日用废的草纸就足够装满一箩筐了,这可是好大一笔开支,姐来问问你,这笔账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李泰胖胖的身子晃了两晃,干笑着摆手道: “咱们读书人可不能沾染那么些铜臭气,什么账不账的,再说了都是一家人” 开玩笑,自己前前后后加起来在户县已经呆了足足好几个月,真要是按照一天一箩筐来算,光靡费的草纸相加,那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对还没开府成年的李泰来说,是一笔根本负担不起的债务 “一家人更要明算账,不行,姐这就列出来,将来好跟你算个清楚,去把你书房的废纸篓拿出来,你想按斤秤还是按张算” 李真说完还真的打算去书房把废纸篓给拿出来,吓得李泰死死拉住她的胳膊: “别呀咱们可是姐弟啊,横竖不过就是一些草纸而已,能值几个钱啊,算那么清楚做甚,伤感情,真的伤感情啊” 李泰满头大汗,若是让二姐知道自己擦屁股也是用的草纸,而且每次都用厚厚一叠,非得告到父皇那里去,到时候不但要负债,好不容易在士林圈子里打响的名头又会被冠以有辱斯文 姐弟俩正争执不休,但他们的老爹李世民,这一刻心情却非常畅快,虽然对于自己没能御驾亲征有些小小的遗憾,但站在朱雀门楼上看着灯火辉煌的长安城,以及热热闹闹的街市,这位大唐皇帝意气风发: “好一片太平景象” 旁边的长孙皇后立刻接口附和道: “这都是陛 下治国有方,方才显露出一片盛世景象,臣妾为陛下贺” 长孙说罢盈盈下拜,真的朝李世民施礼祝贺。 李世民拍着栏杆哈哈大笑: “这都是边关将士们的功劳,正因为有他们在为大唐浴血奋战,这才有了百姓们安居乐业,朕可不敢贪天之功啊” “那也是陛下领导有方,若非陛下英明神武,大唐将士们怎可能会奋勇杀敌,保家卫国” 自从捷报传来,让原本还在苦劝李世民不要御驾亲征的大唐皇后长孙氏松了好大一口气,玄武门的旧事她可不想再经历一回,因此这会儿能让皇帝夫君高兴,多说几句惠尔不实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得,反正朱雀门楼上就他们夫妻二人,外人也听不见 被自己妻子拍马屁或者是崇拜,这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无法抵御的诱惑。 李世民面泛红光,将长孙拉到怀里,大手十分不老实的就顺着胸口往下,钻进了衣衫里,长孙哪里会料到自己夫君会如此大胆,在这城楼之上就敢行这等羞人之事,慌忙死死按住李世民的手,半似求饶半似嗔怨的说道: “陛下饶过臣妾吧,臣妾已经有了身孕,可不能再让陛下高兴了” 李世民一愣,这才想起妻子已经又怀孕了,手也立刻变得老实起来,只是表情不免变得有些意兴阑珊。 长孙对李世民极为了解,见他吃瘪,捂嘴笑道: “陛下若是想,大可去找阴妃她们,臣妾可是听说阴妃买了一套新内衣,浑身上下就几根细带子,就等着陛下您去看看呢” 李世民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生理上一下子就起了反应,不过做为皇帝,不能表现得太过色令智昏,所以他还是装作不在意的问道: “细带子自己找宫女做不就成了,还需要买” 长孙已经感受到了李世民抵在腰身上的火热,于是笑着解释道: “就是,一百多贯大钱呢,陛下还不去教训教训她” 李世民点头赞同道: “嗯如此铺张这是得好好教训一下” 第0253章 蒋国公之后 李世民高兴。 敬玄此刻也同样兴奋。 因为前方来的探子回报,说是有牧民曾见过阿史那贺鲁,看方向好像是往黄河那边逃窜。 虽然不知道阿史那贺鲁为何选择往河西去,但这并不妨碍敬玄想要追回他的决心 按照地图上所标识,阿史那贺鲁不可能从九原渡河,那边会有大量唐军出没 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姐夫李道宗的军队。 所以敬玄猜测出了一处地点,那就是蹬口。 蹬口这个地方好啊,背靠茫茫沙漠,不熟悉路线,或是第一次进入这片沙漠,很有可能会迷路。 而自小生长在这一带的阿史那贺鲁却就不同了,估计闭着眼睛就能走出去。 所以只要他逃进了沙漠,那就真的可能逃出生天了,这是敬玄绝对不允许的 因此,就连靠着一双脚步丈量天下的玄奘也被敬玄强横的按在马背上 而且大概是心里的恶趣味作祟,敬玄还专门为玄奘挑了一匹白马,并将他紧紧捆在马背上,自己则牵着绳子,免得他摔下来,堂堂未来的大唐高僧不会骑马怎么行 还怎么取到真经 大军行动多有不便,敬玄只带着五百骑,外加萧嗣业,契芯何力两人一路疾驰。 行至库纳沙附近,突然从北面杀出一支唐军,喊打喊杀的就往敬玄这边发起冲锋 敬玄急忙提缰勒马,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王八蛋,居然连问都不问一下就要开打,简直一点礼数都不讲啊 “我们是唐军” 敬玄立刻冲对面大喊了起来。 见对方还没有停下的趋势,连忙招呼身后的契芯部骑兵一起喊,对面人多势众,可不能稀里糊涂的就把命交待在这里。 果然,对面唐军逐渐停下,从人堆里走出一人,冲这边回应道: “既是自己人,为何不见旗帜” 敬玄从怀里取出腰牌,远远的扔了过去: “事出有因,我乃太平县伯敬玄,敢问足下何人” 对面那人年纪约摸四十上下,下颚留着一搓小胡子,看上去跟后世影视作品里的侵华日军军官有点相似。 “我乃屈突寿” 如果敬玄没记错的话,蒋国公屈突寿应该是左卫的长史,不过怎么左卫出现在这儿难道柴绍良心发现又去而复返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敬玄独自出列,骑马向左卫大军走去,在对方对自己身份还持怀疑态度的时候,必须要主动说明情况,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听说敬玄的身份后,屈突寿一拍大腿,非要拉着敬玄请他吃饭,说是要感谢他替左卫善后,不然云中一丢,左卫的罪过可就大了。 前军的几个主将都收到了敬玄大破突厥人的战报,因此屈突寿知道此事也不奇怪,敬玄奇怪的是怎么屈突寿会出现在这里 听屈突寿解释,敬玄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就在敬玄领兵抵达云中的头一天,李靖悍然发动了对突厥阴山大营的袭击,以苏定方为先锋大将,率领两百敢战之士趁夜摸到了突厥大营之中,以火光为号,重创了颉利麾下的精锐,导致其几乎全军覆没 “那颉利呢可曾抓到” 敬玄连忙问道。 一说起这个事情,屈突寿脸上的表情尽是遗憾,十分惋惜的叹道: “让他给跑了,否则老夫也不用在这儿吃沙子啦刚见你过来,正纳闷呢,还以为颉利从南面逃走了,刚好撞到老夫枪头上,结果空欢喜一场唉” 原来是分兵来堵截颉利逃跑路线的,也是,抓住敌方贼首,这可是天大的功劳,谁不想揽到自己身上 自打原来的蒋国公屈突通去世后,屈突家算是一蹶不振了,堂堂国公给另外一位年轻的国公当起了副手,不得不说造化弄人啊,毕竟当年柴绍,在屈突通面前,也只是一名小小的郎将 “那唐公他们呢可顺利逃出” 敬玄其实想问的是义成公主怎么样了,不过为了避免让屈突寿生疑,只好循序渐进,毕竟唐俭怎么着也算是自己上司,问一句也是应该的。 “唐公他们如今在李靖军中,应该安全,县伯小小年纪就对上官礼敬有加,倒是令老夫刮目相看呐,来来来,今日老夫要和你喝个痛快” 敬玄脸色有些尴尬,按惯例大唐军中不能饮酒,可这自己要是这么说了,是不是就有些不近人情可不说,那岂不是违反军令 不过若是唐俭在李靖军中,那义成公主呢还有薛仁贵怎么说也是自己吩咐薛仁贵对义成公主寸步不离保 护的,万一他二人都出了事,那自己罪过可就大了 想到这里,敬玄连忙继续问道: “那敢问蒋公,可曾听过义成公主的下落” 屈突寿闻言揺了摇头: “这个老夫倒是不知,不过既然军报上没有提及,想必应该也跟着颉利一块儿跑了” 敬玄听罢心中稍稍安心,只要没落入李靖之手就还好,否则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样把义成公主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军营中给带出来,不过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义成公主的下落,怎么说也是自己姨娘辈的人物,又将传国玉玺赠送给了自己 可 当初和安元寿从突厥阴山大营溜出来的时候,为了不碍事,将传国玉玺自己交给薛仁贵保管了,这 想到这里,敬玄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起身想向屈突寿告辞,不过这屈突寿实在太过热情,非要代表左卫好好招待敬玄一番不可,连带着跟来的那五百契芯骑军也没放过,说要让他们尝尝大唐左卫的特色美食刀削面 不得不说柴绍对于美食一道还是有点天赋的,历史上的刀削面就是他发明的,根据野史记载,柴绍为了练兵,让手底下的士兵们加强刀法的精准程度,想出了在面团上挥刀练习的主意,一来二去这些被削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面团子,就成了令人闻之垂涎的刀削面。 包括契芯何力在内的五百骑兵捧着大碗吃得直呼过瘾,最后连上马都费劲,更别谈快速奔袭去追寻阿史那贺鲁下落了,就这副状态去撵人,非得颠出五百个肠胃病出来 第0254章 胖头陀与瘦头陀 几杯浑酒下肚,称呼上也由官职爵位变成了老兄老弟,屈突寿是个爽快人。 一听说敬玄要去逮围困云中的罪魁祸首阿史那贺鲁,二话不说就派出手底下熟悉路线的大唐将士协助。 由于喝了酒的缘故,敬玄只好让契芯何力与萧嗣业继续往西追,自己留在这边等消息。 左卫肯定是有百骑司的人存在的,就是不知道他们认不认得自己,喝了酒的敬玄佯装闷热,说要去营中转转缓缓,意犹未尽的屈突寿笑着应允,又把目光转向了跟在敬玄旁边的玄奘,看样子是打算让这和尚破一回戒。 将百骑司的腰牌有意无意的拿在手里晃荡,敬玄慢悠悠的走在军营中那模样活像真的是在闲逛。 几乎转了快一整圈了,见还没有人主动上前冲自己打招呼,敬玄心中不免暗暗有些焦急起来。 阎诃目下还不知道人在何处,可打听义成公主与薛仁贵的下落必然要用到百骑司的人手,即便李世民将来知道了,私底下舍弃一些利益应该也能换来他的谅解,但若是让朝廷上的人知道自己私下放纵贼首,估计会群起激愤吧 若是快马加鞭,单人单骑,从户县到关外,七天应该能走一个来回,让阎诃回到户县去把自己床底下的无人机给带过来找人,应该不会显得突兀 敬玄现在很纠结,无人机的秘密若是被捅出去,那必定会引起巨大的震动,无论自己怎么解释,一架能飞在天上监视别人的物件,已经足够让所有人对自己产生戒备了,谁愿意活在别人的监视下 人家百骑司好歹最多就是远处盯梢,再写几封密奏,你倒好,直接传回画面,那岂不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恐怕到那时候所有人都恨不得对自己除之而后快啊 可不用无人机,想要在茫茫草原探寻一两个人的身影,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无论是义成公主c薛仁贵c还是传国玉玺,都是自己不能舍弃的存在。 就在敬玄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时,两条身影悄无声息的接近到了他身后,忽然单膝跪地,冲敬玄疾速说道: “元从营辰十三,辰十八见过飞骑尉” 百骑元从营普通士兵都是用的时辰做为代号,这两人肯主动露面,说明是收到过上头人的关照,要求在北面听命于自己。 不过这次李世民破天荒的把北边百骑司的人交给自己,几乎就没干什么正儿八经的事,都在帮着自己探寻妘姬的下落。 “起来吧,藏得够深的,可让本官一通好找” 敬玄扫视着二人,心中暗暗称奇,这俩家伙一个瘦高一个矮胖,看起来就像是金大师笔下鹿鼎记里神农岛的胖头陀和瘦头陀似的,不过现在不是评判二人外貌的时候,敬玄也不废话,直奔主题: “叫你们出来,是让你们帮着传一封急信回户县,需要几日” 二人对视一眼,立马问道: “可是紧急军情若是紧急军情借助军中快马驿站,至多两三日便能抵达长安” 敬玄无语的看了看这两个家伙,明明都说了是回户县的急信,有紧急军情还需要问你们谁不知道军中快马八百里加急更方便啊 “就是私人信件,给汝南公主的,同样很急,你俩明白本官的意思么” 敬玄比了比手指在二人跟前晃了晃: “三日,最多三日本官要这封信送到公主手上,做得到么” 两人迟疑了一下,辰十八拱手率先说道: “骑尉,要三日抵达户县也不算难,只是这样一来必须以百骑的名义征调沿途驿站的军马,如此一来上面若是怪罪下来,属下们可担待不起这份罪责而且陛下那里” 敬玄听后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百骑的规矩我懂,出了事情你们只管往本官身上推便是,至于陛下那里,尔等就更加不必担心了,自有本官向陛下解释,你们只需要照办即可,但要记住一点,这封信不能给任何人看,必须要亲自送达汝南公主手上” 开玩笑,百骑司的前任大统领都是自己的家臣,前前任大统领也是自家兄长,不按规矩办事又怎么了,还怕被人揪住小辫子 虽然不知道现任的百骑司大统领是谁,但敬玄认为只要自己想,随时可以找岳父大人提出要求,取而代之,成为新一任的百骑司大统领,到那时,哪个敢嚼本县伯的舌根 见二人答应,敬玄立马让他二人取来纸笔,立刻开始写起来。 除了信封上用的是汝南公主亲启以外,里头几乎全是用的拼音,而这种拼音是自己先前为了教伍娃子识字所用,除了没有音标,几乎和后世的课本上没有任何区别,除了伍娃子以外,这个 世上应该没有第二个人能看懂了。 大意是叫他让云叔把自己床底下的箱子快马加鞭的给带过来,这是敬玄眼下能想到的最佳办法,毕竟比起阎诃,云叔更加让人放心,只是先前觉得他年纪大了,有点不忍心让他跑这一趟,不过事急从权,想要先于唐军一步找到义成公主他们的下落,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除此之外,敬玄还另外写了一封信让百骑直接送到阎诃手里,百骑司应该知道阎诃的下落,让他立刻前来与自己汇合,妘姬找不到就找不到了,经过这么多天,敬玄也想通了,人家既然拿走了电棒,肯定已经远遁千里了,怎么可能还傻乎乎的在附近瞎晃荡 等二人匆匆离去后,敬玄这才准备离开,本该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屈突寿突然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望着辰十三和辰十八的背影摸着下巴咂嘴道: “原来这就是潜藏在左卫的百骑,看来老夫原先还是猜错了” 敬玄面皮发干,以为屈突寿打算对那俩个家伙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连忙赔笑道: “屈突老兄,小弟就是让他二人帮着送封家信给公主,可不是要告谁的状” 屈突寿嘿嘿一笑: “老夫就是好奇,好奇而已,贤弟放心,老夫绝对不多嘴” 说到这里,屈突寿突然话锋一转: “贤弟年纪轻轻就立此大功,未来又要与公主成亲,实在羡煞旁人,实不相瞒,老夫有一小女,生得温婉可人,女工女红也” 第0255章 无予无求 自然,立功这种事情,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忧愁,原本还看不上敬玄这位小小县伯的范阳卢氏,在听闻这个消息已经深切的知道那位太平县伯绝非什么善男信女。 不收俘虏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假以时日,一定又会成为一个心狠手辣c杀人如麻之辈。 而这种人若是成了气候,往往都不好对付,根本就不屑于玩阴谋诡计,火气上来了,直接提剑上门揪人脖领子,当年的刘文静就算是这么一个人,只是那会儿还有个更加心狠手辣的裴寂稳压他一头。 所以现在摆在卢氏众人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是继续强硬的要求敬氏给李景恒举行冠礼,第二则是赔礼道歉,与敬氏达成和解。 可商量来商量去,卢氏众人意见始终达不成一致,有赞同继续强硬的,也有希望委婉些的,最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卢法寿,毕竟他才是李景恒的外祖父。 卢法寿痛失爱女本就凄入肝脾,呕心抽肠。 他大老远的从泗洲任上赶回来,为的只是能见爱女最后一面,至于族中其他人的意图,也不过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而眼下得越王以及汝南公主支持下的敬氏,态度已经无比坚定,非要等到任城郡王回来再商讨这件事,所以无论卢氏的人怎样继续强硬,最终得罪的,只会是皇族。 想到此处,卢法寿沉默半晌,将目光看向年纪最长的卢玄成: “兄长,那敬氏从始至终也未说不让景恒加冠,只说再等景恒长些岁数,我等若是一直逼迫,恐怕反倒会坏了事” 卢玄成微微错愕,你当外祖的都不替自己孙儿考虑,此时打什么退堂鼓不过卢玄成向来性子沉稳,也未急着出言反驳,反倒是笑着问道: “那法寿你的意思是我等该如何应对” 卢法寿想了想,随后站起来身来对众族人说道: “诸位请先好好想想,按照伦理纲常,长幼尊卑的顺序,哪怕荷儿新殇,景恒本就是当仁不让的下一代家主,即便我等不出面,宗正寺也会将景恒的名字写在任城王一脉的族谱首位,我卢氏诉求,不过是想提前这个过程罢了,若是我等逼迫越甚,反倒会给景恒树敌太多,到时恐多生变化,但若是我等无予无求,陛下也会看在我卢氏知进退的份上主动过问这件事” “倒是有些道理,我范阳卢氏,家传千年,陛下定然不会轻易忽视我卢氏的影响力,咱们只要不主动送把柄上去,谁敢折辱我范阳卢” 出乎卢法寿意料的是,向来脾气火爆的卢义方也非常支持自己的观点,所谓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只要卢氏不争不抢,那便已经是在争抢了。 卢法寿点头道: “是极,所以诸位从今日起,便当作不知晓此事即可,等时机到了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那法寿你打算如何应对” 卢玄成仍旧有些不放心,毕竟这次逼迫敬氏就范,实际上是他这位族中主事之人的决定。 卢法寿微微一笑: “很简单,越王殿下不是说那太平县伯要开宗立学么听说李景仁也在他门下就学,那老夫把景恒也送去他门下,到那时候即便他平阳敬氏想玩出什么花花,也要冒着坑害弟子的风险,老夫就不信他太平县伯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若是连名声都没有了,还拿什么开宗办学” “此法妙极啊” 卢玄成拍手称赞,随即又疑惑的看向卢法寿: “不过你就不怕景恒被他教歪了求学大事,非同小可” 卢法寿眼中满是自信: “兄长放心,弟会另外亲自传授景恒学问” 郢国公府。 “普明罗儿罗儿” 已经在皇宫一待就是好些天的宇文士及终于回到自己家里,前几日因为陛下要御驾亲征的缘故,做为中书令的宇文士及,忙的几乎前脚打后脑勺。 不过好在传来捷报,陛下不用御驾亲征了,他宇文士及也不用守在中书处理那些堆积成山的案牍了。 将关中各地征召过来的民夫一一遣散,又会同户部兵部发放路费文堞后,这才火急火燎的回到家中,想把敬玄大破突厥的消息告诉自己的宝贝女儿。 高兴得几乎手舞足蹈的小老头,一进到家门就让管家给家里的奴仆丫鬟派赏钱,说是未来姑爷立了大功,府里要好好庆贺一番 “公爹何事如此高兴” 儿媳王氏笑吟吟的从内堂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儿,有意无意的在宇文士及眼前晃悠。 小老头知道她这是在卖弄,也不以为意,顺手从王氏手 中接过婴儿,面带慈祥的笑道: “自然是因为想念乖孙子咯” 说着还拿下颚的胡须轻轻蹭了蹭婴儿粉嫩的小手,眼珠子亮晶晶的奶娃子十分好奇的扯住小老头的胡须,一用力就拔下了好几根,疼得宇文士及龇牙咧嘴。 王氏见状连忙要接过婴儿,生怕惹得公爹不高兴,自打上回跟魏征打架互相扯胡子之后,公爹好几个月才把胡须稍稍留长了点,可不能因此又在家里乱发脾气了 没想到宇文士及笑眯眯的拒绝了,反倒是十分亲昵的用手捏了捏新生儿的脸蛋笑道: “不碍事不碍事,说明我家殊儿天生神力,将来定然也能像他姨父那般建功立业” 王氏听见这句话一愣,姨父什么姨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公爹口中的姨父是现在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敬玄,心里顿时老大不高兴了,撇着嘴不满的说道: “普明还没嫁过去呢,将来的事谁说的清楚,让殊儿叫他姨父还为时过早” 宇文士及全身心的沉浸在喜悦之中,根本没注意到王氏的小心思,老头子正想着上回敬玄在府里与自己说的那番话,十年后保宇文一族不灭,当初还觉得那小子口出狂言,现在想来,觉得对他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这才出去多久,就能立此大功,往后还得了 不过陛下究竟会赏他个什么呢爵位肯定是要提一提的,侯爵县公亦或是郡公 第0256章 医疗急救箱 契芯何力与萧嗣业带着人最终无功而返。 据说好不容易赶到黄河边上,刚发现了阿史那贺鲁的踪迹,正要乘舟渡河去追,不料船行至半中央时,对面岸上突然出现一支伏兵往河心射箭,契芯何力大惊之下,只得命人赶紧往回划,不过最终迟了一步,萧嗣业的肩头还是中了一箭。 所幸隔得较远,伤口并不算很深,只是唐军军营中的军医几次想直接把箭从萧嗣业后肩上给拔出来,都被敬玄给阻止了。 “疼死老子啦老玄,你存心害我性命是不赶紧拔出来了事啊” 萧嗣业趴在桌子上四面朝地,三角形的箭头虽然扎的不深,但牢牢的卡在他的肩胛骨边上,若是用蛮力硬拔出来,指不定胳膊以后就废了 “闭嘴我这是在想怎么保住你的胳膊,如果不想以后右边胳膊使不上力气,那我这就出营帐不管” 听敬玄说的可怕,萧嗣业也有些慌了,语气中打着颤儿,十分紧张的问道: “老玄你可别吓我,刚不是还说伤口不深么怎么要废胳膊啊别啊,你可得想办法救救兄弟我啊,以后还指望这条胳膊搂美人儿呢” 萧嗣业的话把帐篷里的人都给逗笑了,蒋国公屈突寿忍不住打趣道: “右边胳膊没了就没了呗,换成左边胳膊难道就不能搂美人儿了到底是年轻,缺一条手臂不影响房事,不信的话本将教你几招” 旁边那军医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以为敬玄不懂,连忙劝道: “这位少将军,还是要尽快把箭头给拔出来,否则会生脓起疮,连带着周围的血肉也一起坏掉,到那时候说不定还会危急这位少将军的性命呐” 似乎是第一次被人称作少将军,萧嗣业一边痛的直哼哼边冲敬玄不满的嘟囔道: “没听见医者说吗还不快给少将军我把箭头给拔了” “慌什么” 敬玄没好气的拍了一下他的背,痛的这家伙直骂娘,若非契芯何力将他死死按住,只怕这会儿就要跳起来找敬玄拼命 “取小刀c热水c干净的白布来” 敬玄想了想,决定还是用稍微保险的方法将他体内的箭头弄出来。 “对了,把那灯油也拿过来我来给他治伤” 还没等敬玄说完,萧嗣业又大声叫了起来: “治伤怎么还要刀啊你这是打算干什么杀了我吗你这个挨千刀的哟,枉我跟你爬冰卧雪,你他娘的” “把他嘴给我堵上” 不用敬玄多说,已经被萧嗣业给吵得不耐烦的契芯何力,不知从哪掏出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揉成一团就使劲往他嘴里塞,憋得后者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没一会儿的功夫,敬玄要的物件就被唐军士兵给送进了营帐,看着还沾着肉沫子的椭圆短刀,敬玄忍不住翻了两下白眼: “你这是杀猪刀吧” 那大头兵嘿嘿一笑: “少将军,营里就这么一把小刀了,咱们平时杀牲畜都是用的横刀,这把刀还是俺从家里带来的咧” 屈突寿听罢眼睛一瞪,正想发作,大唐军营中是不许私自夹带其他铁器的,不过敬玄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杀猪刀就杀猪刀吧,我来问你,你可是屠夫出身刀法如何” 那大头兵一听敬玄问起来自己的老本行,立刻拍着胸脯说道: “少将军,不是俺王双保吹牛,在俺们县里,俺的手艺可是最好的,半指厚的肉膘子,俺都能切好几层呢” 说着还在空气中比划了两下,活脱脱的一副杀猪样。 屈突寿忍不住笑骂道: “瞧把你能得,下次再敢私自夹带铁器进兵营,小心军法伺候” 那王双保吓了一大跳,当场就打算跪下给大将军磕头认错,敬玄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手中的杀猪刀递给他,笑道: “既然你手艺好,那就按照我的吩咐做,做好了,不但不会罚你,反而还会赏你” 敬玄说完又指着萧嗣业正往外渗着鲜血的伤口说道: “我要你在这里划一道十字口,长宽各一寸,深不能超过半寸,你做得到么” 王双保看了一眼躺在桌上的萧嗣业,犹豫着点点头: “只要保证这位少将军不动,俺可以试试” 萧嗣业一听,腿都吓软了,玩命的要从桌子上挣扎着爬起来,开什么玩笑,好端端的治伤怎么还要给人身上开口子 “把他给我按住咯” 敬玄完全不理像条脱水鱼似的萧 嗣业,无情的让契芯何力一屁股死死的坐到他身上 “真要这样” 见那王双保真的提刀上前,契芯何力也有些迟疑,先前还以为敬玄故意在吓唬屁股底下这家伙呢,怎么看起来像是要来真的 “且慢” 敬玄突然出声,让帐篷里的众人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可没想到他的下一句话又让一群人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把刀消消毒先,洗干净,再擦干用火燎一燎” “呜呜呜” 随着几声憋屈的呜呜哀嚎,王双保飞快的在萧嗣业肩头划了一道十字型的创口,敬玄立刻拿着干净的纱布将那些渗透出来的鲜血抹去,然后又取出一只小夹子,伸到萧嗣业的皮肉下开始摸索那根三角形的箭头。 这次从家里出来,敬玄在卡车里翻找快递时,倒是找到了几样能用得上的东西,一套简易的家庭医疗急救箱,包括伤口清创工具,还有纱布针线包云南白药什么的,带在身边本是为了防止不时之需,没想到这会儿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创口大开,很容易就将箭头取了出来,不顾萧嗣业的哀嚎,敬玄撒了药后,看了看周围的人: “你们谁的针线活好” 正在全神贯注看敬玄手法的屈突寿忽然来了一句: “老夫这么多年行军打仗,倒还是会缝些军旗甲叶子,怎么” 敬玄吃惊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位刚认的忘年交还有内秀,连忙指着萧嗣业的伤口说道: “那就烦请老哥哥把这家伙给缝起来” 第0257章 两个呆头鹅 简单的缝合手术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的技术含量,只要能做好清创,不让伤口感染发炎,最多四五天的功夫就能恢复个七七八八。 而自打萧嗣业能够重新下地走动后,屈突寿对于这种神奇的治疗手段非常感兴趣,这些天已经找了不少带伤的士兵,想要重复先前敬玄那神奇的步骤。 以往大唐将士若是受了同样类型的外伤,最多是拔出箭头然后撒上金疮药再包扎上,伤口大一些的,就拿火烙子烫一烫,把皮肉上的血管神经给烫闭合,顺便高温杀个菌,也能勉强起到让伤口愈合的地步,只是这种办法,既疼也容易引发感染,因为伤口感染而不治的将士多了去了。 “清理伤口最好用高浓度的酒,或者煮沸放凉的盐水也行,就是效果不如酒来得好,金疮药也不能用太刺激皮肤的,石灰肯定不行,容易引起伤口溃烂” 敬玄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像一位医学院的教授,正站在讲台上给学生们上着课,只不过下头的听众都是一群胡子拉碴的大头兵,其中赫然就有之前给萧嗣业主刀的王双保,这家伙现在逢人便说自己要改行当医者,救死扶伤咧,可不比当个屠夫强多了 就这还得到了屈突通的鼎力支持,这几日上哪看病都带着他,说要给左卫培养出一名医家圣手来,会开刀就是医家圣手了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不过他二人一人负责开刀一人负责缝合,再加个军医负责上药,看起来倒是颇有些分工明确。 但毕竟没有完备的培训制度,敬玄对大唐能不能诞生后世那种老军医持怀疑态度,就像那个“手术团队”负责上药的军医,其真实身份只是某个小药房的伙计 “总之给人开刀是一门技术活儿,不能因为想开刀而开,得根据实际情况,有些小伤小病的,根本就没有开刀的必要,冒然动刀说不定反而会让伤口感染” 敬玄做着最后的总结,眼睛还有意无意的瞟了屈突寿一眼,后者老脸一红,干笑着把脑袋撇向别处。 昨天这糟老头非要给一个下巴上长暗疮的将士开刀,疼得人家呲牙咧嘴,虽说最后敬玄及时赶到,阻止了这起“医疗事故”,但那名士兵将来下巴上肯定会凹下去好大一块,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吃饭 讲了一下午,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众人,王双保又眼巴巴的留了下来,二十五六的年纪已经胡子一大把,看上去极不卫生,有几个手术医生会留这么长的胡子 “少将军,您看俺有没有当医者的天赋您刚说动刀手要稳,俺的手可稳了,提一桶水在手上小半个时辰都不带打颤儿的,不信俺这就打桶水来给你露两手” 敬玄喊住他,笑吟吟的说道: “行了,少显摆,等将来我说服孙思邈道长在户县开设医学院后,你若是有兴趣,可以过来好好学学,想成为一名医者,可不能不通药理。” 王双保一听,眼睛顿时发光: “孙思邈道长俺听过他老人家的大名,神医咧少将军是说俺也能拜在他老人家的门下学习医术” 敬玄微微一笑: “不是拜师,就是培训学习一下罢了,不过此事还得等我回去和他商量一下,到时候你若有兴趣,自然可以来户县报名。” 开设一家医学院,然后再搭配一间综合性医院,一直以来都是敬玄特别想做的一件事,提高大唐医疗水平,受惠最多的,还不是自己这种有钱人 当然,这种理由不能直接用来劝服孙思邈,应该冠冕堂皇的说是为了大唐百姓,什么培养更多优秀的医者服务那些看不起病的穷苦百姓之类的。 最好再能说服李世民以朝廷的名义在各地开设官办医馆,这样一来,那就皆大欢喜,也不用担心将来某个心善的巨富因为无偿资助百姓看病,被个别小人攀诬成什么收邀民心,居心叵测之类的,最后全家再被拖去菜市口给人看热闹 正在和王双保说话间,眼角暼见屈突寿正往这边走来,敬玄心道不妙,估计这老哥还想着把他那庶出的女儿塞给自己当小妾。 堂堂奚族魁首,当年风头一时无两的屈突家族到底是开始呈现下滑的趋势了,宁肯委屈自家的宝贝闺女也要结交自己这个大唐新贵,说出去都让人唏嘘。 倒非是敬玄拿乔,女人这种生物家里不能放太多,敬玄自问还没有那个本事同时降伏那么多人,这不单单只是心理上的问题,就是生理上,大概也承受不住,如果想要长命百岁,那么首先要杜绝的,就是夜夜笙歌。 虽然在户县那段日子天天和长沙公主翻云覆雨,可毕竟也只有她一人不是 脑筋一转,敬玄主动迎了上去,脸上如沐春风的笑容让屈突寿也跟着笑了起来: “怎么,敬老弟可是想通了这就对了,反正娶一个也是娶,娶十个也是娶,你敬氏可就你这一条男丁,就该多娶几个让家族福泽绵长,不是老哥哥我自夸,我那闺女,任谁看了都得夸一句好生养” 敬玄笑道: “屈突老哥啊,咱们可是以兄弟相称,怎能乱了辈分不是” “哎,老弟你这话就不对了,正所谓亲上加亲” 屈突寿摆着手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不过敬玄却用下巴往前指了指,那边契芯何力跟萧嗣业正一人拿着一把毛刷在洗马。 “老哥不考虑考虑他二人论起出身,他二人可不比老弟我强多了而且这次也立了大功,回到长安,指不定会怎样加官进爵,关键是他二人也都未娶妻呢” 屈突寿目光顺着敬玄的下巴瞟了过去,见萧嗣业与契芯何力二人一个英姿勃发一个威武雄壮,立刻就动了心,是啊,兰陵萧氏可不差,契芯部的首领同样地位尊贵,那该选哪个好呢 “都选啊,老哥你又不是只有一个女儿,老哥你看啊,萧嗣业如今身无分文,变着法想要建功立业挣些钱供他阿祖一家子开销呢,您呢,只要陪嫁丰厚些,他想不答应都难,至于契芯何力,有率部来投之功,回到长安封公拜爵不在话下,若是这会儿您能把他给紧紧攥在手心里,成为他投奔大唐后的第一盏明灯,将来岂不是将您这位老丈人的话看得比天还大” 俗话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契芯何力刚加入大唐,人生地不熟,很容易就能与第一个跟自己来往的人变得亲近,敬玄的话立刻让屈突寿动了心思,老家伙一边笑容满面的往他二人走去,一边还不忘回头惋惜的看了敬玄一眼: “要是老夫有三个女儿就好了,要不老弟你在多等几年” 第0258章 败家婆娘 几日的功夫,云叔跟阎诃一前一后的,终于赶到了左卫大营。 见他二人风尘仆仆,敬玄于心不忍,正想说几句暖心话,这是自己最近在摸索出来的一套御下之道。 没成想才刚张开嘴巴,阎诃就冲了过来,一把抱着敬玄的腿开始干嚎,大意是说动用了不少百骑司的人手也没能找到那贼偷,令他无颜面对敬玄这位家主之类的云云 “行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赶快起来” 敬玄将跟个泼妇似的阎诃一把从地上拎了起来,最近一直栖身军伍,每日又跟契芯何力他们练武,因此力气大了不少,一把就将矮冬瓜阎诃从地上给拉了起来。 “找不到就找不到,一根棍子而已,叫你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一听说又有任务,阎诃也不干嚎了,立刻站直了身子,还拍去了身上的尘土,哪还有刚才的撒泼样。 敬玄估计这家伙以前就是这么对付李世民的,否则以他这办事能力,怎么着也坐不到百骑司统领这个位置,把这家伙派出去,简直就是在给大唐丢人呢 “什么任务少爷只管交待,属下这次一定不让少爷失望” 阎诃还未擦觉自家少爷眼中的鄙视,大包大揽的就要接下任务。 “我要你立刻去一趟李靖军中,找到唐公,然后向他打听薛仁贵的下落,务必要详细问清楚,然后迅速回报” “属下遵命” 阎诃一听就乐了,找人自己的确不行,但打探消息可是自己的老本行,想到这里,这家伙又凑上来补充道: “要不属下把唐俭抓过来,让少爷您亲自审问” “滚” 敬玄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敢绑架一位国公吃了熊心豹子胆呐 “你直接问他即可,就说是我派你去的” 阎诃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以咱家少爷现在的威名,料想他也不敢隐瞒,属下这就出发,至多三日就有消息传来”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留下一脸错愕的敬玄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云叔,这家伙怎么了怎么拍起马屁来生硬无比了,再也没有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了” 云叔呵呵一笑: “他这是明知自己办事不利,心里存着将功补过的心思,所以变着法想要讨少爷您欢心呢” 云叔说到这里,又补充道: “不过阎诃说的没错,以少爷今时今日的威名,在长安那片地界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 敬玄听罢一愣,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指了指自己鼻子: “我名声现在这么厉害不过就是打了一场胜仗而已,比李靖他们差远了” 云叔笑着解释道: “虽说只打了一场胜仗,可少爷那句大唐不收俘虏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李靖他们可没少爷您这份魄力,坊市上都在传少爷您杀人杀红了眼,每日都要杀足九十九个俘虏来取乐,还把突厥人做成干粮,要生喝人血,生吃皮肉,生” “停怎么越说越恶心了” 敬玄干呕了两下: “本少爷可没那么变态,这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乱嚼本少爷舌根呢就该拖出去杖毙了” 云叔疲惫的脸上挤满了笑容: “这种威名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长安市上的那些商贾,再也不敢拖欠渼陂湖的货物了,少爷您是不知道,那日您的捷报一传来,公主下令渼陂湖停工一天,不但工钱照发,还买了很多鱼肉请乡亲们吃了流水席呢,来赴宴的人,多到咱们院里都装不下呢,最后不得不借了长沙公主殿下的院子” 这个败家婆娘,家里现在还没有什么进项,能经得起这么瞎折腾哼,回去必须要好好教训她一顿,就在床上 一想到李真那张带着小酒窝的脸蛋儿,敬玄恨不得立刻飞回长安抱上她好好亲两口,嘴里砸吧了两下,就当过了过干瘾,最后才问道: “家里这段时间可还好” “少爷放心,有越王殿下帮村着,一切都好,就连上次卢氏众人去大娘子那边闹事,都被越王殿下给赶跑了” 云叔絮絮叨叨的给敬玄讲起了长安发生的那些事,知道敬玄想听什么,所以特意捡了些他爱听的说,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敬玄逗得前俯后仰。 末了,云叔还总结了一句: “少爷眼光真不错,越王殿下虽然有时高傲了些,但还算是值得托妻付子的信义之人” 敬玄听罢深以为然,这小胖子品性倒是不错,罢了,回去后就教他更加高深 的学问,只是本县伯什么时候说要开宗立学了,怎么无端端的给自己找些麻烦 这个时代的那些腐儒地位声望高得可怕,自己拿什么和他们打擂台 还自称本县伯大弟子,皇子之师,这不是把本县伯架在火堆上烤么 即便要开什么宗,那也得过几年再说,也不看看本县伯才多大点,十五岁的年纪毛都没长齐,传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对了,少爷,这里还有一封信,是老夫临走时,长沙公主让侍女送过来的” 云叔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见敬玄脸色有些疑惑,连忙解释道: “少爷放心,老奴此次出来,除了两位公主以外,再有就是伍娃子知道了,对外,说的都是老奴去蓝田县省几日亲” 敬玄闻言这才放下心来,毕竟仗都快打完了,这时候让家里的人手出关,难免会被人给盯上。 一边拆开信纸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云叔可还记得义成公主” 云叔一愣,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迟疑道: “少爷说笑了,义成公主的大名谁人不晓” 见云叔还想隐瞒,敬玄微微一笑,知道老头子心中是怕自己和前隋皇室扯上关系会对前途不利,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迎回义成公主,自然是瞒不过云叔的,毕竟这趟叫他来,主要目地就是打探义成公主的下落。 “云叔不必瞒我,我已经见过义成公主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敬玄本还想再说,但整个心神都被长沙公主信纸上的内容给吓到了,那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户县有云。” 第0259章 连襟 户县哪天没有云 敬玄又不是傻子,结合临走时那一夜长沙公主在枕头边上说的话,什么要为敬氏留下一条血脉云云 若还不知道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敬玄认为自己的脑袋可以摘下来给人当球踢了。 有身孕了 敬玄下意识的,第一时间就想到莫非是豆卢怀让的问题才导致长沙公主迟迟没有怀孕 “云叔,这封信还有谁看过” 见自家少爷神色有些不自然,云叔急忙答道: “老奴从秋桃那里拿过信件就一直贴身收藏,无人看过” 敬玄顿时松了口气,这封信上的信息若是泄露出去,恐怕会给自己带来滔天大祸 声名狼藉,千夫所指都是轻的,说不定豆卢宽会带着家将提着刀子打上门来 不过据敬玄所知,大唐的贵妇群体在外偷汉子的不在少数,真要是有那么一天,自己不介意写一封大字报挂在长安墙头供全天下的人鉴赏鉴赏 俗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拖人下水这种事情,敬玄很在行,了不起大家一起雅俗共赏,就不信到那时所有人的矛头还指向自己一个人 是的,本县伯就是这么坏 在长安,好人是活不长的 就像那边那两个傻气冲天的家伙,被屈突寿一通忽悠现在他娘的都快要成为连襟了,摸着后脑勺也不知道在那傻笑什么,明明连人家闺女长啥样都没见过,万一是丑八怪呢 “嘿,老玄,原来你在这儿呢,找你好半天了” 萧嗣业嬉皮笑脸的走了过来,一看表情就知道准没好事。 敬玄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回到长安后究竟该如何面对长沙公主,压根就没心情理他。 先前还在心里悄悄发誓,说回到长安后要与长沙公主保持距离,不再有任何逾越的举动,可 可那是在豆卢怀让被执失思力杀死之前 现在豆卢怀让人都死了,连带着他的仇人也被自己给杀了,那 可自己将来究竟怎么安顿她们母子 名分是不可能的,敬玄坚定的相信,但凡自己把这件事告诉李世民,并且要求他给予长沙公主名分,李世民百分之百会一刀砍死自己 可若是没有名分那又该怎么办 难道就让自己的孩子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永无见天之日 好歹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怎能如此薄待 可如果不认这个孩子,豆卢怀让都死了,长沙公主没羞没臊的带着一个孩子生活,难免会遭人诟病啊 敬玄越想脑袋越大,见萧嗣业始终在自己跟前晃来晃去,心烦意乱的问道: “眼睛都快被你给晃晕了,有屁快放” 萧嗣业撇撇嘴,往后看了云叔一眼,把头凑近小声说道: “借一步说话” 敬玄没好气的拉住他: “就在这儿说,云叔是自己人,有什么不好说的” 萧嗣业脸色尴尬,到底是还没被长安的风气所熏陶,还知道脸红一下,嘴里喏嚅了几句,装作不在意的说道: “也没什么,就是听说你在户县做大生意,想跟你搭伙” 敬玄好奇的看着他: “谁告诉你我在户县做大生意的” 萧嗣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岳丈说的” 敬玄一怔,旋即围着他上下打量了好几圈,直到萧嗣业实在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后,这才笑吟吟的说道: “怎么这就认下这门亲事了你可是连人家闺女面都没见过,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儿再说了,就你这副皮囊,回到长安想娶什么样的没有,非得现在就定下来” 萧嗣业张了张嘴,想反驳半天没冒出个泡来,只好垂着脑袋顶了一句: “我皮囊好我知道,可腰上的囊却干瘪瘪的” “咋的你肾虚啊” “滚你才肾虚我说的是钱袋子” 萧嗣业涨红了脸。 敬玄装作恍然大悟: “所以蒋国公打算陪嫁多少” 萧嗣业不好意思的比了比手指头,嘴里无声的比了个口型: “一万贯” 我靠,大手笔啊一万贯的陪嫁,这是要发啊 “你问问蒋国公还有女儿没有,我都包圆了,有多少来多少,只要嫁妆不少” “你就别打趣了一万贯在你眼里也算钱你先前不是还说户县有好几十万贯的市 场等你去发掘么大家都是兄弟,入个伙怎么样” 萧嗣业一脸热切。 敬玄收敛起了笑容,十分认真的看向他: “做生意这种事情,有赚就有赔,你确定要和我合伙做生意” 萧嗣业听罢同样认真的点头道: “做兄弟的相信你是不会赔钱的” 敬玄哑然失笑: “这可是你卖肾换来的一万贯,真要是赔得一干二净,你还不得砍死我” 萧嗣业嘿嘿笑道: “咱们是兄弟,钱财乃身外之物,真要是赔了,虽说不会砍死你,但打你一顿解气总可以吧” 敬玄想了想,渼陂湖的确需要大笔资金投入,光靠卖香皂卖内衣,短时间的确很难筹集出大笔资金,一万贯的确已经是个不小的数目了,倒是可以解解燃眉之急,想到此处,敬玄点头道: “既然你坚持要投,那就给你一成份子好了,回头去了长安,把一万贯拉过来就作数” 话没说完,萧嗣业急急忙忙打断道: “五千贯,不是一万贯,我回了长安总得寻一处安身立命的宅子吧身上不得备些钱财以备不时之需” 敬玄皱了皱眉头: “五千贯的话,那就只能给你渼陂湖半成份子。” 萧嗣业摇头,耍起了赖: “不成,你刚刚还说的一成,大家都是兄弟,你怎好意思出尔反尔” “一万贯,一成,五千贯半成” “就一成,我陪你跑了那么远的路” “呸我又没绑着让你来” “你路上吃食都是我打猎得来的,没有我你早就饿死在荒原了” “呸我又没让你去打猎” “那我还帮你杀了那么多俘虏呢,这怎么算” “呸现在长安百姓都以为是我杀的” “那我还” “行了行了,五千贯一成别说了” “契芯何力也想拿五千贯跟你搭伙做生意” “告诉他没门儿” 第0260章 师兄变成鸟 虽然嘴巴上拒绝得干脆,但看在这对未来的连襟这段时间为自己东奔西跑的份上,敬玄还是答应了这两个打自己主意家伙的请求。 谁让本县伯心善呢,再说了,利益共同体这种小圈子最好在还未发迹的时候就结成,否则将来几家的关系,那就真的只剩下利益了。 萧嗣业甚至还提议结成异姓兄弟,但被敬玄给拒绝了,可以在一个茅坑里拉屎撒尿,但决不能穿一条裤裆,平阳敬氏经不起任何家族倾覆带来的风浪。 因为,家里真的只有自己这一条血脉了。 也不对,长沙公主肚子里还有,只是不知是男是女 总之,大家能共同一起赚钱就不错了,至于当初在荒原上的捡到的那三头小狼,就当做是三家订立盟约的信物,契芯何力的叫凉州,萧嗣业的那头叫九原,据说是他出生的地方,而受他二人影响,敬玄的这头小白狼,名唤太平。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趟出来,敬玄算是彻底体会了说这句话的人背后隐藏的深意。 若非切身经历战乱,还真的发不出这样的感叹。 什么流离失所,易子而食,都不足以一句宁愿在太平年间当条狗来得强烈。 而在得到敬玄保证后的两人,为了帮助自己岳丈夺得擒拿颉利的功劳,欢天喜地的带着人在茫茫原野搜索突厥可汗的下落。 钱有时候的确是个好东西,一万贯足矣让两个穷的响叮当的人舍弃自己抓获颉利的功劳,毕竟,李世民就算再怎么大方,回了长安也不可能给他俩一人赏赐一万贯,了不起就是些丝卷布匹什么的,或者再多赐个五百金。 五百金,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五百斤铜而已,加起来最多一两百贯,这还是汉武帝时期流传下来的坏毛病,明明国库空的都能跑马了,还大言不惭的要给这个那个赏赐金子,最后无法兑现,只得拿涂了金漆的铜滥竽充数。 没了两人在跟前晃来晃去,敬玄十分安心的带着云叔前往荒原的另一头放飞无人机。 三块备用电池,足矣让无人机在空中尽情翱翔一两个时辰了,而且为了扩大搜索范围,敬玄甚至准备一边骑马狂奔,一边让无人机在十几里开外进行地毯式搜寻。 当无人机放飞的那一刻,还是把云叔惊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就差没有跪下来当场对敬玄顶礼膜拜了,因为自家少爷手里那玩意儿,跟传说中的千里眼几乎没什么区别,简直就是仙家法宝 “少爷此物可是传说中的仙器” 第一次看见云叔结结巴巴的样子,敬玄好笑的点点头,一脸正色答道: “不错,此物的确并非世间所有,是我机缘巧合之下,从一位白胡子老头那得来的,所以云叔你千万不要把仙器的秘密给泄露出去,否则会遭来五雷轰顶之刑,恐永世都不得超生” 敬玄本意只是提醒云叔不要说出去,没想到老头子吓得直接抽出刀子来准备剜掉自己的双眼,说是不敢亵渎仙家法宝,怕折寿。 敬玄连忙拦住他,说有自己这位仙人子弟护佑,保管不会让他受到任何惩罚,但即便如此,这一路行来云叔只顾着在前头为操控无人机的敬玄领路,根本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按照阎诃传回来的消息,李靖大军袭营时,有人看到薛仁贵骑着马往西南方向杀了出去,至于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这就没人知道了,毕竟是在夜里。 义成公主身材瘦小,而薛仁贵体格健壮,若是两人共乘一匹马,挡住了别人的视线也是极有可能的,所以敬玄大概推断出二人所在的方向,与云叔沿着牟那山方向一路疾行。 牟那山在后世名叫乌拉山,为阴山的一条支脉,海拔约两千米,其主峰名唤大桦背,古木参天,白桦葱笼,松柏如涛,百鸟啼鸣。 比起一望无余的茫茫草原,牟那山的地形环境,的确也非常适合藏身,而且还是一处兵家必争之要害。 早先还有突厥人屯兵于此,不过眼下突厥大败,谁还管什么要害不要害的,连老巢都被人家给端了,继续留在这儿当野人呢 所以当敬玄带着云叔直驱数百里抵达牟那山的时候,周围几乎已经看不到突厥人的踪影。 山里虽然容易藏身,但找人同样不便,高大的树木极易遮挡无人机的视线,不过所幸牟那山只是一条支脉,方圆不过几十里,费些功夫也就是了,而且 这无人机是带有无线语音功能的 一边搜索一边叫薛仁贵的名字,还不信这家伙藏着不露头 敬玄其实猜的没错,薛仁贵的确带着义成公主躲藏进了牟那山。 这还是熟悉突厥地理环境的义成公主指明 的藏身方向。 那日突厥营中突然大乱,一直守候在义成公主营帐附近的薛仁贵见机会来了,二话不说就抢来一匹马,将义成公主给带了出去 而这段时间为了避开突厥以及唐军的耳目,两人就一直躲藏在这牟那山中,找了一处山洞藏身,好在此山活物众多,什么青羊盘羊狍子野兔比比皆是,以薛仁贵的身手,两人还不足以饿死。 在义成公主的计划中,只要在这山涧躲藏数月,等突厥以及唐军彻底退去,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进入关中,这样能把被截获的风险降低到最小,所以薛仁贵每日都会从山洞里出来打足一天的食物,毕竟,这家伙饭量惊人 轻轻松松将一头在悬崖峭壁上行走的大青羊给射了下来,今日又能饱食一顿了,也不知道这些羊为什么喜欢拱着屁股在悬崖上蹬条,哼不被自己射死也迟早会被摔死 薛仁贵将其扛在肩上哼着小曲儿刚待往回走,脑子里正想着如何用师兄留下的调料炙烤这头羊。 这时,天空中突然出现一个怪模怪样的家伙在自己跟前晃来晃去,薛仁贵立刻将肩上的大青羊扔到地上,张弓搭箭,准备给这个怪模怪样的鸟儿来上一箭,也好给自己加加餐。 正蓄势待发,那怪模怪样的大鸟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敢” 薛仁贵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嘴巴张得能吞下一头牛。 什么鬼东西 莫非此鸟成精了 “我是你师兄,立刻带着公主出山与我汇合” 薛仁贵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他也听出了敬玄的声音,只是显然注意力不在敬玄说话的内容上面。 只见这家伙虎目含泪,泪眼汪汪,盯着无人机大嚎,声音响彻山谷: “师兄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啦” 第0261章 夺妻之恨 “师兄你是怎么变成一只鸟的” “也是先生教的吗” “先生也太偏心了吧” “师兄要不你再变成鸟试试” 薛仁贵喋喋不休的抱怨着,说那位已经故去的私塾先生太过偏心,有这等神奇的本领都不传授给他,说是他自己哪怕能变化成一牛在战场上横冲直撞也心满意足了 “牛吃草,可不能吃肉,你确定你要变成一头牛正好,家里还缺耕牛犁地,回去就把你变成一头牛” 敬玄故意吓唬道,果然,薛仁贵一听,吓得直摇头,慌忙摆手道: “不变了不变了,还是当人好,当人好” 说完还不忘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烤羊腿,生怕敬玄真的把他变成牛就吃不到肉似的。 薛仁贵的憨态引得众人发笑,这让再次见到义成公主的云叔稍微缓解了一下心中的尴尬,只是称呼上仍旧如年轻那般生疏,杨娘子杨娘子的叫得别扭。 “都年纪一大把了,还叫什么杨娘子,徒惹人笑话,你这头风火驹倒是一点没变呢。” 义成公主笑着摇了摇头,旋即又跟一脸好奇的敬玄解释道为何云叔年轻时的诨号叫“风火驹”。 大意就是性子火爆,行事风格风风火火,像匹野马似的。 敬玄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转而看向已经有些脸红的云叔,倒是没看出来,这小老头现在随时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当年“风火驹”的煞气 “阿郎,接下来咱们去哪” 义成公主笑眯眯的问道,自打离开了突厥人的地方,她现在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子轻松,仿佛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值得让她哀愁的事了,从刚才到现在,脸上一直都带着笑意。 “回关中。” 敬玄将手中的烤肉放下,十分郑重的说道: “趁大军还未进关,赶在他们前头先回户县,以免到时候路上人多眼杂,叫人识破了姨娘你的身份” “少爷,您不是还在领兵么若是撇下大军自己先走,回了长安,只怕会有麻烦啊” 云叔忧心忡忡的说道: “不如让老奴带杨娘带老夫人回关中吧” 敬玄不以为意的摇头道: “谁说我在领兵了,契芯部只是我临时借来的,朝廷又没有下达正式的文书让我领军,我本就属于鸿胪寺管辖,任务完成提前回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反正仗都打完了,至于颉利” 说到这里,敬玄抬头看了一眼义成公主,见后者脸上并没有什么波动,便继续说道: “至于颉利最后被谁人擒获,那都是李靖他们的事情,与我无关,这趟出来,该干的也干了,不该干的也干了,就不要再想着立什么功徒惹人眼红了。” 义成公主听罢点头夸赞道: “是极,知进退方能游刃有余,你现在年纪还小,不必一口气吃成一个胖子,如今的平阳敬氏底蕴单薄,没有那么好的胃口,不贪不骄,方才能在长安立足脚跟。” 敬玄连忙站起来冲义成公主行礼道: “谢姨娘教诲。” 义成公主微微一笑,颔首道: “是个好孩子。” 正在埋头干饭的薛仁贵不依了,正想插嘴刷一刷存在感,义成公主似心有所感,转头同样对他笑道: “这次能顺利逃脱突厥大营,还要多亏了你这位师弟,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孩子,来,这根羊腿也给你吃” 薛仁贵听罢眼睛一酸,突然开始抽泣起来,把敬玄搞得莫名其妙,还以为这家伙真的惦记自己的变化术呢,正想好好解释一番,没想到这家伙突然来了一句: “我想我阿娘了” 唉,说到底还是个少年啊,历史上的薛仁贵之所以从军晚,就是因为放心不下家里老小,哪像自己,只是外表披着一副少年皮囊而已,实则已经是个老油条了 “想就去接啊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进了关你就回绛州把老人家接过来,难道你还等着薛万淑帮你去接人不成” 薛仁贵哪怕泪眼婆娑,还不忘问一句相好: “那柳娘子怎么办” “凉拌” 敬玄十分好气的回了一嘴,这家伙,难道自己还要帮着他去河东柳氏抢人不成 听得师兄如此说,薛仁贵神色瞬间变得有些黯然。 见这家伙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敬玄实在不忍心,本来这趟出来,以薛仁贵的身手怎么着也能斩将立功,但偏偏被自己这个师兄吆 喝着去干了别的事,说到底还是自己欠他的。 想到这里,敬玄无奈叹道: “罢了罢了,回了长安我找找门路,先给你安排一档子差事,想办法混个官身,那时再去找你那柳娘子提亲可好先说好,提亲你自己去,师兄我就不耐那一套繁缛礼节” 薛仁贵闻言大喜过望,嘴里连连道着谢: “多谢师兄多谢师兄成全师弟今后一定好好孝顺师兄您老人家” “滚” 薛仁贵怎么娶老婆敬玄不知道,但他未来的其中一名老婆此刻却陷入了麻烦。 自前线捷报传来,国朝胜局已定,长安城的气氛也不复先前那般压抑,加上陛下又有言与民同乐,各家勋贵也就跟着放松了对于自家子嗣的看管。 而宇文修多罗这种高门小娘子也同样免于禁足,恢复了与各府上的人情往来。 这是宇文士及专门特许的,因为等敬玄回京之后,宇文修多罗说不得就要出嫁。 等她嫁作人妇,肯定就没有像现在这般自由了,再说了,即便过了门,同样也要维护好与各家府上的关系。 所以当宇文修多罗拿着魏巍的请帖,准备向老爹请示是否可以出门赴约时,宇文士及十分大度的允许了。 魏巍就是郑国公魏征家的闺女,把女儿家的闺名取得这么霸气的,大概满长安也就只他一家了。 请帖上的说的是庆贺生辰,邀请宇文修多罗过府一聚,久未出门的宇文修多罗也没多想,欢天喜地的就收拾打扮出了府。 可还没走多久,在路上恰好碰到了史万宝之子史怀寿,宇文修多罗知道这史怀寿一直对自己心存非分之想,不过碍于两家关系,也没有视而不见,只是礼貌的打过招呼便欲继续前去郑国公府上赴约。 可宇文修多罗的礼节性问候给了史怀寿一个错误的信号,他认为其实宇文修多罗对自己的有情的。 只是碍于敬玄的淫威而不敢表露真心。 是的,就是淫威,这段时间以来,长安城到处都在传颂敬玄大破突厥人的战绩,听得史怀寿耳朵都起茧子了。 这可不同于寻常长安少年心里嫉妒那么简单,毕竟在史怀寿看来,两人之间还有另外一层仇怨,那就是 夺妻之恨 因此史怀寿非常强硬的钻进了宇文修多罗的马车,他并不打算来强的。 有几分小聪明的他认为,只要让所有人都看见自己与宇文修多罗共乘一辆马车,那么自然就会引来猜忌,到时候若是有人问起,自己只要答得是似而非,那么敬玄肯定会觉得宇文修多罗已经失了名节,不再打她的主意。 而他史怀寿则能水到渠成的抱得美人归。 毕竟,女儿家把名节看得可是比天还要大。 第0262章 霸王硬上弓 若是身旁有剑,宇文修多罗会毫不犹豫的一剑刺死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 任凭自己如何说,史怀寿就是不肯下马车,不但如此,哪怕自己想出去,衣衫又被他死死拉住。 “你若是再纠缠不休,休怪本小姐不念旧情了” 宇文修多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一个人,原先两家走的近时,她对这史怀寿虽然并无过多关注,但也没有什么恶感,先前听说敬玄打了他一顿时,还隐隐有些替两家关系担心呢,现在看起来,都是他自找的 “旧情难得宇文小姐肯承认对我史怀寿有情,那你为何要跟那敬玄搅和在一起你我二人成亲双宿双飞不好么只要宇文小姐肯下嫁,我保证连妾都不纳” 史怀寿揪着宇文修多罗的衣衫,信誓旦旦的做着保证,刚才宇文修多罗的话又让他心中燃起了希望。 随着史怀寿的说话,宇文修多罗抽了抽鼻子,她从他身上闻到好大一股酒味,板着脸冷冰冰的答道: “史兄请自重,若是喝醉了,还请早些回府休息,少在外面撒泼耍浑” 史怀寿对宇文修多罗的话置若罔闻,只是一个劲儿的拽着宇文修多罗的衣衫让她回答自己的问题,眼看身上的衣衫就要被扯掉了,宇文修多罗实在忍无可忍,大声呵斥道: “你有什么资格与玄哥比肩玄哥在外为国征战,而你与他一般年纪每日却只知饮酒作乐跟他比起来,你就像一头疯狗” 史怀寿一怔,旋即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 “是吗那本少爷就让你看看疯狗究竟是什么样的” 说完,史怀寿便朝宇文修多罗身上扑来,竟是打算在马车内对她行不轨之事 宇文修多罗不甘示弱,仗着有几分武艺,立刻在狭窄的车厢内与史怀寿撕打起来 外头的丫鬟马夫吓得不知措施,有心想进来帮自己小姐忙,可又被史怀寿带来的家将給死死拦住,情急之下,一个个都准备开始拼命了,若是小姐当众被人玷污了,那他们这群郢国公府上的下人,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孙午也在这群人之列,自打从门房晋升为车夫,又被敬玄点名当作宇文修多罗的陪嫁后,他几乎已经成为宇文修多罗的专职车夫,连月钱都涨了好几个档次,而这一切都拜敬玄所赐,因此就属他抵抗最激烈,虽然不会武艺,但这不妨碍他握着马棒与原国公府上的家将拼命,万一小姐有碍,孙午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等来的机缘,就这么白白流逝了 “杀人啦打劫啦呜” 孙午一边和原国公府上的家将搏斗,一边扯开大嗓门喊着,不过大概是嘴巴张太大,下巴上很快就挨了一拳,一颗沾着血的门牙立刻从他嘴里飞了出来 不过大嗓门有大嗓门的好处,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周围不少行人的注意,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围上来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 连带着把刚从宫里下差出来的另一群纨绔也给引来了。 即使被人踩在地上狂殴,孙午依旧睁着眼睛四处求救,冷不丁瞟见柴哲威也在人群中,连忙用尽力气大喊道: “柴少爷快救救我家小姐有歹人想对我家小姐不轨” 本来正在看热闹的柴哲威一愣,旋即好笑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认得某家你家小姐又是谁” 柴哲威孙午当然认得,毕竟敬玄在长安时,他也是敬玄的专职车夫,远远的见过柴哲威几次,连忙大叫道: “柴少爷我家小姐是太平县伯未过门的妻子” 话音一落,人群中立刻哗然一片,太平县伯刚在边关打了胜仗还未归,居然有恶徒敢欺负他媳妇光天化日之下这还有没有王法 仗义的长安百姓立刻打算涌过来好好教训一下这帮恶徒,原国公府上的家将见状,连忙拔出刀子怒吼道: “原国公府办事,闲杂人等退避” 不得不说国公府的招牌十分管用,本来还有心过来打抱不平的长安百姓,一听居然是原国公府上的人,又缩着脖子往后退了回去,只是嘴里骂骂咧咧的,一看就没什么好话。 “原国公府好大的威风” 人群一退,柴哲威的身形就显了出来,开玩笑,敬玄的婆娘,那就是自己的自己的管他什么的反正今日这闲事小爷管定了 “史怀寿是不是在里面让他立刻滚出来见我” 柴哲威大步向前,惊得原国公府家将连连后退,其中上次被敬玄打晕的那名刘姓家将还试图恐吓柴哲威,举着刀子在柴哲威跟前晃来晃去: “你若再敢上前一步,休怪某家下狠手了” “你下 一个试试” 柴哲威站住脚步,冷着脸看了看眼前这个虚张声势的家伙,冲身后人群叫道: “还不出来帮忙非要等敬玄回来挨个上门抽你们是不” “来啦来啦” 公孙衍笑呵呵的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还以为你一个人就够了呢” 窦奉节也从人堆里冒了出来,他跟史怀寿有些交情,因此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尴尬。 顶盔掼甲的纨绔时不时的从人群里冒出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人数上就对原国公府上的家将进行了反超 被一群高门大少给盯上的感觉真的非常不妙,才这么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原国公府里的家将已经开始腿肚子打颤了。 柴哲威也不废话,听见马车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冲旁边的高大少年说道: “宝林,去把史怀寿给揪出来” 高大少年瓮声瓮气的答了一声,甩开膀子就往前撞去,力气之大,撞得原国公府的家将人仰马翻。 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孙午立刻瞅准机会从地上爬了起来,快步躲到柴哲威身后告状道: “请柴少爷为小的主持公道啊” 柴哲威十分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什么公道莫非要本少帮你打回来” 孙午呲牙咧嘴的讪笑道: “柴少,小的是姑爷钦点的车夫,这张脸算是毁了,还望以后柴少看见小的,不要嘲笑才是” 孙午说话鬼精鬼精的,柴哲威一下子就听明白了,狠狠的在他肩上拍了两下,疼得孙午直叫唤: “行啊,把你主人家的名头都搬出来了,敬兄的面子这得给,弟兄们上去给这帮混蛋长长记性” 柴哲威话音一落,公孙衍,长孙冲等人就扑了上去,有日子没揍人了,正好手痒呢 而马车那边,尉迟宝林上半身探进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史怀寿像拎小鸡似的给拎了出来,一把扔到柴哲威脚底下,大手一张一合,似乎也想揍人 第0263章 母老虎 “敢坏小爷好事找死” 还带着几分酒气的史怀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挥着拳头看也看就往尉迟宝林身上砸,被后者一把捏住胳膊动弹不得,正要开口再骂,柴哲威已经笑嘻嘻的走到他跟前: “史老弟,这是在干什么呢” 史怀寿见是柴哲威,心一慌,霍国公府可比他原国公府地位高多了,于是结结巴巴的答道: “原来是柴柴兄啊小弟吃了些酒在马车里马车里歇息呢” 不等他说完,长孙冲冷笑一声: “歇息歇息怎么不去你自己的马车上歇息非要往人郢国公府上的马车钻” 长安城的膏粱子弟也分三六九等,像柴哲威c长孙冲这种跟皇家沾亲带故,父辈又深受李世民信任的,自然是排在最高的那一层。 至于史怀寿,他老爹原国公史万宝常年在外任职,几乎游离在长安城勋贵圈子的边缘地带,因此地位先天性上就比长孙冲这些人矮上一大截,尤其是跟平阳公主亲子柴哲威比起来,那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毕竟李世民杀兄弑弟后,他那些兄弟姐妹们从骨子里都害怕这位皇帝兄弟,以至于家里的子嗣,也跟着不敢与这位皇帝叔叔或是舅父走得太近,但柴哲威是个例外,大概是跟已经逝去的平阳公主长得太过相似的缘故,总之李世民对待柴哲威,几乎就跟半个儿子没啥区别。 既然纨绔们之间有身份差距,那自然行事风格也有差距,柴哲威c长孙冲虽然也是纨绔圈子里小有名气的色胚,可自幼深受名师教导的他们,还做不出当天化日之下轻薄良家女子的丑事来,而且还是对一位国公府上的小姐,这简直就是脑子犯浑了,所以长孙冲说起话来毫不留情面: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简直有辱家门,原国公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货” 末了长孙冲还往地上吐了口痰: “脑壳有屎” “他就是脑壳有屎” 公孙衍也笑嘻嘻的附和道。 史怀寿两条胳膊被尉迟宝林像押犯人似的别在身后,这会儿酒已经醒了大半,脸色涨得通红,还犹自替自己辩解道: “我真是在歇息” “还狡辩” 柴哲威最看不上这种敢做不敢当的人,冷哼道: “信不信我叫宇文小姐出来当众与你对质” 寻常女儿家当街碰上这种事通常都会躲着不露面,然后回到家中要么跳井要么找根绳子系在房梁上,但宇文修多罗显然不是这样的女子,仿佛是为了自证清白,她整理好衣衫后一下子就从马车里跳了出来,在众人瞠目结舌的表情中,跑过去扇了史怀寿两巴掌,嘴里还唾骂道: “若非姑奶奶我自幼习武有两下子,岂不是要被你这色胚给得逞了” 说完似乎还不解气,飞起一脚又踢在史怀寿的双腿间,疼得后者脸色惨白,整个身体弓得如同一只大虾。 宇文修多罗如此泼辣的举动同样吓得周围其余纨绔不由自主的夹了夹腿,看史怀寿那痛苦的模样,子孙根怕是要不成咯,柴哲威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回头看了长孙冲他们一眼,发现大家伙儿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下意识的就远离了宇文修多罗几分。 窦奉节见史怀寿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而宇文修多罗似乎还打算下手,想到两人之间过往的友谊,窦奉节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劝解道: “宇文嫂夫人要不就算了吧那那可是要害啊再踢下去会死人的” 宇文修多罗冷哼一声,别过头看向他: “算了若是你胞妹窦葶也遭遇恶贼欺辱,你咽得下这口气” 窦奉节神色一僵,知道自己劝不动对方,这母老虎明显就在气头上,上次与敬玄喝酒时,敬玄说那句不能跟女人讲道理果然是至理名言啊 可若是任由宇文修多罗这么当街把人给打死,到时候他们几个也脱不了干系,至少会落一个帮凶的罪名,毕竟史怀寿好歹也是国公子弟,无论何种理由,都应该交付有司审理,私底下将人打死了,言官肯定会逮住这件事情不放,想到此处,脑袋灵光的公孙衍连忙笑着说道: “对了,宇文小姐莫不是要去参加魏巍的酒席时辰不早了,快些去吧,我家小妹今日也要去赴宴,只怕这会儿都快到啦” “就是,别耽误了嫂夫人酒宴,宝林,奉节,把这色胚押到万年县衙去,说明缘由,让他们秉公办理” 柴哲威一边附和,一边微笑着请宇文修多罗赶紧上马车,别耽误了正事。 宇文修多罗气恼的跺跺脚,指着原国公府上的家将怒喝道: “还有他们也一并送去” 柴哲威连忙赔笑道: “嫂夫人放心,一定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宇文修多罗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临上马车时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突然娇滴滴的说道: “这件事,就不要让玄哥知道啦,我怕他多想” 柴哲威面色古怪的点点头,好不容易等宇文修多罗一走,众纨绔顿时爆发出阵阵大笑。 公孙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这等母老虎,恐怕也只有敬玄才能消受得起啊” “人家可是有大棒的” 柴哲威嬉笑着一语双关,眼睛还时不时瞟了史怀寿裤裆两下: “没那活计,就别去惹人家,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现在怎么办真要把人送到县衙去” 窦奉节十分担心的看了看人事不省的史怀寿,也不知道这家伙还能不能有命可活,没事去惹那头母老虎干啥啊,万一招来公老虎那可就真的歇菜了 柴哲威想了想,答道: “你先把他送去治伤,免得待会儿真的两腿一蹬一命呜呼了” 窦奉节点点头,立刻将史怀寿从地上扶起,打算将他送去诊治。 而那些原国公府的家将见状,想跟上去,却被柴哲威給拦住: “你们几个就不要想着溜了,这就跟本官去县衙报道” 第0264章 我可以送你一程 自从受伤被权旭给送到芦子关安置后,安元寿一直闷闷不乐,尤其是初次听到豆卢怀让与独孤彦云战死消息的那几日,他几欲发狂,恨不得拖着病体亲上前线为战死的大唐儿郎报仇雪恨 因为,安元寿清楚的记得,两人都是因为自己而战死的,若非是为了救援被陷入重重包围的自己,独孤将军和豆卢兄怎会战死 每当想起这件事,安元寿就觉得自己的胸口就喘不上气,任凭家里派过来的人如何劝说,也不肯回长安一步,他想快速养好伤,重新再回到战场上去。 只是带着这种心理负担,连带着寝食也跟着不宁,伤势如何能好得起来 直到敬玄大破突厥的捷报传到芦子关后,已经接连好几日没合眼的安元寿,终于借着酒劲儿,睡了一个安稳觉。 只是醒来后心中的负罪感依旧没有消除,每当闭上眼,他的耳边仍然会响起独孤彦云最后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大唐好男儿岂能坐以待毙还不速速上马更待何时” 还有豆卢兄让自己回到长安请他们喝酒 只是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即便这样,安元寿也不肯放弃,他强硬的要求家将们不管用何种手段都要从附近州县搜刮美酒,而自己则每日杵着拐杖守在芦子关的关口,每当从前线回来一人,他都会问是不是豆卢怀让军中的人,若是有,他会毫不犹豫的请对方喝一坛子。 只是令他可惜的是 守了将近一个月,右卫和右领军卫的倒是不少,但没有一个是来自豆卢怀让军中的伤员,甚至连右威卫的都没有 可这并没有让安元寿放弃,他不相信那两千右威卫的弟兄没有一个活下来,总不可能都被做成京观了吧 所以当敬玄带着义成公主进关时,恰好在城门口碰见了胡子拉碴的安元寿。 这家伙,才多久不见,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怎么跟个乞丐似的 “嘿,老安干啥呢这是怎么知道我要来的莫非专门在这等我” 碰见老熟人敬玄乐呵呵的打着招呼。 安元寿看见敬玄宛如发现了救命稻草,拐杖一扔就一瘸一拐的跑了过来,大手紧紧抓住敬玄的肩膀,哽咽了几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这是跟奶娃子看见老子娘似的伤没好就别学人家活蹦乱跳,小心万一真的瘸了,连马都骑不了” 敬玄笑吟吟的替他捡回拐杖,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酒菜呢专门在这接本县伯难不成没备酒菜” 安元寿连忙答道: “有有有这就开席” 虽然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但手上却还是紧紧抓着敬玄不放手。 敬玄大概能理解他这种劫后余生,又恨不能亲自报仇的负罪心理,因此也没挣脱,只是回头冲义成公主他们递了个眼色,示意让他们紧紧跟着自己。 头戴幂篱的义成公主会意,又将脑袋垂了几分,在云叔以及薛仁贵的左右护持下,时隔三十多年再次踏进关中大地。 所谓的酒席其实很简陋,就是几坛子酒外加一些干饼子而已,毕竟安元寿不是真的在等敬玄,仓促间他也不可能真的能准备一桌子丰盛的酒宴在芦子关请敬玄大吃一顿。 不过敬玄也没有半分嫌弃,就着酒水与硬邦邦的干饼子吃得不亦乐乎,这让安元寿那颗愧疚的心,略微好受了一些。 “豆卢兄的尸身找到了么” 安元寿坐立不安,最终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敬玄闻言放下手中的饼子,一脸认真的看着他,答道: “我离开云中时,负责打扫战场的是新宁候,你这个问题算是问错人了,不过那么多具尸体堆积在一起,想要辨认出谁是谁,恐怕也不易” 敬玄说的是实话,该死的阿史那贺鲁把唐军将士的头颅几乎都给砍下来了,挨着拼凑几乎就不可能,谁知道那具尸体是谁的只能按照身上的衣服胎记辨认,可这项工作压根就完成不了,右威卫互相之间相熟的一营全军覆没,谁能认识谁除非把牺牲的将士们家里人千里迢迢的给叫来辨认,可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 “那独孤将军呢总不能连他的也没找到吧” 安元寿惶急的追问道。 敬玄看着他脸上焦急的神情,忍不住叹口气道: “独孤将军的当然找到了,就被阿史那贺鲁挂在京观的最高处” 说到这里,敬玄蓦尔语气一转: “知道这些对你来说重要” 安元寿一愣,旋即愤怒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瘸着一条腿来回的走了两步,胸腔似有万丈怒火,过了好半天才指着表情平静的敬玄悲愤的大叫道: “你也是唐军的一员你为何能做到如此冷血莫非那些牺牲的唐军将士就不是你太平县伯的袍泽了么” 说完就要冲上来揪敬玄的脖领子 同在一间屋子吃饭的薛仁贵见安元寿动作激愤,连忙扔下手中的干饼子要过来阻拦,却被敬玄身手挡下: “师弟,你先出去。” “哦。” 薛仁贵捡起桌上的干饼子,又把安元寿桌上的干饼子给揣在怀里,然后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等薛仁贵关上门出去后,敬玄回过头望着正揪着自己脖领子的安元寿,语气平淡的说道: “可我帮他们报仇了。” 双目通红的安元寿听见这句话神色一怔,表情复杂的松开了双手,语气中难掩失落: “是啊,你一把火烧死了突厥数万人,还把执失思力的脑袋拧下来祭奠英灵,的确是为那些弟兄们报仇了” 说到此处,安元寿自嘲的笑了笑: “哪像我,连累害死了那么多弟兄,除了在这冲你这位大功臣发脾气以外,简直就像个废物” “啪” 话没说完,安元寿脸上就挨了一巴掌,望着突然动手打自己的敬玄,他整个人都呆在那里了。 “你若是真这么想,那现在就可以穿着铠甲出去找颗树吊死,放心,到那时候本县伯会向朝廷声明你是伤重不治身故的,你既然心存愧疚,那去下面给他二人赔罪可好当然,你若是不喜欢上吊那也好说” 敬玄说着便拔出寒气逼人的大夏龙雀,舔着嘴唇森然道: “我可以送你一程。” 第0265章 敬玄的道理 堂堂国朝将军,李世民渭水之盟都要带在身边充任保镖的亲信,大唐将门青年一代数一数二的领军人物,就这么坐在地上哭得像月子里的娃。 敬玄本想掉头出去,可看着这家伙哭得实在凄惨,只好也跟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他在那抹眼泪。 “你以为他们只是为了救你才战死的你谁啊有那么重要么小小的四品宣威将军也值得一位国公舍命搭救奉劝你莫要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 敬玄即便坐下,嘴巴依旧阴损得厉害,不管安元寿有没有在听,继续放毒道: “人家历阳郡公和豆卢驸马那是为了保卫大唐战死的,跟你安元寿有半毛钱关系” “怎么和我没关系他们就是为了救我才战死的你不要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安元寿回顶了一句。 敬玄被他这句话给气笑了,饶有兴趣的侧头看向还在抹眼泪的家伙,十分好笑道: “那我来问你,最先你率领右卫的弟兄们突袭突厥大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人家给围住” 安元寿愣了愣神,一想起事发当日的种种细节,现在还觉得有些倒霉,明明突厥人都在攻城,怎么大营还有防备 想到这里,安元寿艰难的摇摇头: “没有,谁知道突厥” 不等他说完,敬玄挥手阻止了他说下去,自顾自的答道: “这就对了,你当初也不顾生死想解云中之困,那凭什么换作历阳郡公和豆卢驸马,就不是如此非说是为了救你” “可明明” 安元寿张了张嘴,他拿不定敬玄究竟想要说什么。 “你是想说明明历阳郡公他们让你右卫的先走” 敬玄嗤笑一声: “那是因为你右卫建制已经被突厥人给打残了,再留下来死战反而他们要分出心神来照顾你,还不如让你先走,他们也好放开手脚跟突厥人搏命” “不对啊” 安元寿觉得敬玄是在偷换概念,大手一张一合,非常想冲他脸上来上那么一拳。 “有什么不对的” 敬玄哼哼道: “记住了,历阳郡公与豆卢驸马是为了大唐浴血奋战,死不旋踵,并非是为了救哪个没名堂的人才战死沙场的,今后无论谁问起,你都这么说就对了” “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吗” 安元寿停止了哀伤,他快要被敬玄的话给绕晕了。 敬玄微微一笑: “当然不同,历阳郡公这一去,河洛独孤氏便再无顶梁柱,大概一门老幼妇孺都指望着陛下看在历阳郡公为国战死的份上,善待他们独孤氏呢,你这时候跳出去说历阳郡公是因为为了救你,这才以卵击石命丧贼寇之手,你觉得独孤氏的人会因此感激你吗冒然出兵战败是个什么罪名你身为国朝将军,不会不知道吧” 安元寿若有所失的点点头,将眼泪一擦,抓着敬玄的衣袖子追问道: “这些东西我不懂,你再给我多说说,那豆卢兄呢我要怎么做才能让豆卢兄他们享受到国朝对战死将军的最高礼遇” 望着突然脑子开窍的家伙,敬玄忽尔咧嘴一笑: “你可以写一封信。” 安元寿愣愣的问道: “什么信写给谁” 敬玄重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边拍着屁股上的灰尘,一边说道: “自然是写给豆卢驸马的家人,告诉他们豆卢驸马是为了掩护你而战死的” 这下安元寿彻底糊涂了,甚至还大发脾气: “为何你明明刚刚还说让我不要说他们是因为我才战死的,怎么现在又要我改口” “冷静” 敬玄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瞎咋呼啥呢怎么一点都沉不住气” 安元寿无奈,只得重新坐下,只是起伏不定的胸口充分说明了他现在对敬玄的不满。 敬玄觉得现在自己就像是在教导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只得放下心中的不耐,对安元寿进行循环渐进的淳淳教导: “我刚说的那是对外的官方说法,主要是为了给战死的弟兄们向朝廷争取更多的抚恤,你想啊,死了那么多弟兄,他们家里的年迈双亲孤儿寡妇,今后还能依靠谁不就只能靠着朝廷发的抚恤么要是按你的想法来,朝廷反倒是要对冒然出城迎战的独孤将军进行追责,你别瞪我,长安城里的那些言官什么德性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说到这里敬玄顿了顿又道: “至于为何让 你先后言行不一致,那不是因为你心存愧疚么独孤氏就不用多说了,人家不需要你上杆子去谢罪,你只要不出现在他们面前口口声声说自己害死了历阳郡公,那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了,毕竟你武威安氏的那点东西,独孤家的人还看不上” 安元寿听到这里,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哼我武威安氏虽不以过往声势威震天下,但钱财还是有的” 敬玄听罢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你想送钱好啊,那你给我啊,好歹也帮你报仇了不是最近正愁没钱花呢” “别废话,说正事” 这回轮到他安元寿插嘴了: “那豆卢氏呢你让我写信给谁芮国公” 敬玄摇头道: “你写给豆卢宽做什么人家芮国公好歹浸淫官场数十年,岂会连这点道行都没有你等着看吧,这次陛下给的抚恤,必定是以豆卢氏最为丰厚” “那你让我写给谁啊” 安元寿又想发脾气了。 “还能有谁,当然是写给长沙公主啊,毕竟人家长沙公主可是豆卢驸马的妻子啊” 敬玄面色如一: “你可以告诉长沙公主,就说豆卢驸马是因为掩护你而落入突厥人包围圈的,你因为心存愧疚,所以写信祈求得到她的宽恕” 安元寿一听,面露古怪: “你让我一个大好男儿向女人家祈求宽恕这种话我安元寿说不出来” “怎么不愿意刚是谁说的寝食难安怎么做人这么言行不一致呢” 敬玄故意刺激他道。 安元寿涨红了脸: “我就是写不出来有甚办法” 敬玄坏笑道: “那把你私印给我,我来替你写” 第0266章 认他为义子 当敬玄和安元寿从房间里再次出来的时候,来自长安的安氏家将惊奇的发现自家大少爷脸上已经洋溢着笑容了,再不复先前那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这让他们对敬玄劝服人的本事啧啧称奇,难怪能说动突厥人内讧呢,这位年轻的县伯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一个个看向敬玄的眼神也愈发变得高山仰止,有殷勤的还主动上前冲敬玄见礼,问他有什么需要,马上就去准备。 安元寿赶走了这些闹哄哄的家将,把一只手随意搭在敬玄肩上,就像把他当作人形拐杖似的,十分轻松的说道: “虽然某家并不知道你为何要让我给长沙公主写信,但你脑袋瓜子灵光,这事就交给你了,私印待会就给你送过来” 敬玄点点头,十分惬意的说道: “人情世故这种东西你不懂,人家丈夫战死了,留下孤儿寡母的,多可怜怎么着也得问候两声” “恩” 安元寿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突然又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什么孤儿寡母豆卢兄与长沙公主不是没有孩子么” 敬玄愣愣的看了他一眼,佯装说漏嘴,捂着想把脱口的话再给吞回去: “啊我可没这么说,一定是你耳朵不好使听错了” 安元寿使劲搂住敬玄的肩膀,用力道: “我刚才明明听见了你快说究竟怎么回事莫非长沙公主背着豆卢兄在外头” 说到这里,安元寿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如果是这样,那豆卢兄也太惨了,自己为国战死沙场,婆娘却暗地里背着偷人,简直 敬玄佯装坳不过他,甚至还做贼心虚的往四周瞄了一眼,确定没人后,这才悄悄在不依不饶的安元寿耳边说道: “那孩子就是豆卢驸马的” “你胡说豆卢兄明明一直在边关效力哪有机会跟公主亲热” 安元寿瞪大了眼睛表示自己不相信 敬玄咬咬牙答道: “前几月我在户县远远的见过豆卢驸马一面” 安元寿一愣,失声叫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你是说豆卢兄他他他” “嘘小点声” 敬玄连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有什么不可能人家夫妻二人长期分隔两地,性子急了偶尔偷偷回来见一面又怎么了你不是也成亲了么难道出来这么久,你心中竟一点都不思恋嫂夫人” 安元寿听罢迟疑了,这种事听上去不可能,但若是某些时候冲动一下,也不是不可能,只要能瞒天过海,暗度陈仓也不是不行啊 想到这里,安元寿好奇心大作: “你什么时候见到豆卢兄的” 说完这句话,不等敬玄作答,安元寿恍然大悟又道: “怪不得上次我们在半路碰上豆卢兄时,你的表情不对,当时我还纳闷呢,你怎么看上去跟豆卢兄又私怨似的,原来你一早就知道他违抗军令悄悄回过长安啊” 安元寿的自行脑补让敬玄心里笑开了花,不过他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沉痛样: “所以当初我才对豆卢驸马不喜,似这样私自违反军令的人,怎能为大唐戍边守土本还想着回京之后向陛下告他一状的” “你可千万别” 安元寿慌忙赔笑道: “眼下豆卢兄人都战死了,说这些还有甚用不如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得了,也好让豆卢兄在九泉之下心安理得的享受朝廷供奉的血食嘛,你说呢太平县伯好不好嘛” 这家伙最后一句甚至用上了女人撒娇的语气,听得敬玄一阵鸡皮疙瘩,使劲搓了搓手臂,不情不愿的答道: “看在豆卢驸马为国捐躯的份上,这件事我就烂在肚子里” 安元寿听罢大喜,使劲拍着敬玄的肩膀夸赞道: “这就对了,不愧是我安元寿都佩服的人,相信豆卢兄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念太平县伯你的一番大度,这件事从今往后就你知我知,莫要再对人提及” 不对人提及 那怎么可能 就指望通过忽悠安元寿把这件事做实呢 反正豆卢怀让本人连带着亲信都战死在云中城外,这件事已经死无对证了,只要安元寿能信誓旦旦的给这件事情作保,那自己就有十足的把握让豆卢宽相信长沙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儿子的种 唉,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先给了名分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敬玄相信,以豆卢宽的尿性,即便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宣 扬,毕竟他儿子的名声要紧,多半会私底下将孩子寄养找个亚父什么的,到时候自己只需要想办法让安元寿成为孩子的亚父,而以安元寿对自己的信任程度,最终还是会把孩子交给自己教导学问,到那时候,孩子跟不跟自己姓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此处,敬玄突然摇头道: “安兄,还是不行啊” 安元寿一怔,旋即愤怒道: “为何不行豆卢兄都死了,为一个死去的人保守秘密又这么难么” 敬玄闻言解释道: “这件事不是保守秘密那么简单,安兄你想啊,若是咱们不说破这件事,那长沙公主的身孕又算怎么回事以芮国公的性子,势必会要问个清楚,说不定还会闹到宫里去,倘若长沙公主有心再为亡夫隐瞒,指不定两家最后会闹得不可开交,若是极端点,芮国公指不定会亲手杀似自己的亲孙子咧” 安元寿被敬玄这番话吓了一大跳,脑子里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性,以芮国公豆卢宽的火爆脾气来讲,这种事他还真的干得出来啊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豆卢兄唯一的血脉被他自家人给惦记上吧你快想想办法究竟如何才能让此事圆满无缺” 安元寿急得团团转。 敬玄见他是真的着急,心里有些好笑: “这件事想要圆满,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你快说啊,要急死个人呐” 安元寿火急火燎的追问道。 敬玄淡淡一笑: “刚不是说了吗写封信,让长沙公主拿给芮国公看,到时候无论芮国公怎么问起,你就咬死说几个月前在户县与豆卢驸马见过面,毕竟比起我的话,你更能让芮国公信服不是然后你再坚持要认那孩子为义子” 安元寿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是自然豆卢兄为了掩护我而死,不用你说,他的孩子我安元寿必定也会视若己出,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到时候芮国公问起,我咬死说与豆卢兄见过面,这样一来,豆卢兄里子面子都有了,也可以瞑目了” 第0267章 心魔 被敬玄一通“开导”后的安元寿已经恢复了精气神,除了走路一瘸一拐的以外,几乎跟个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只是这家伙依旧固执得厉害,非要留在芦子关等唐俭他们一同返回长安,说只有这样才符合规矩,并且还极力要求敬玄也应该遵守规矩留下来等待上官一同回京。 但被敬玄给无情的拒绝了,一个瘸子想凭借三言两语就让自己留在芦子关吃糠咽菜简直就是在作梦 以敬玄今时今日在边关大唐将士们心中的地位,哪怕要宰杀战马下酒,估计也没人会多说什么,只是这么做影响实在不大好,所以敬玄又谢绝了程名振的挽留,带着乔装打扮成侍女的义成公主,以及从后面追上来的阎诃等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芦子关。 负责查验腰牌文书路引的官吏,对这位声名大噪的年少县伯自然不敢怠慢,指不定人家将来会爬到何种地步,这时候能行个方便那就行个方便。 风头正劲的太平县伯自然会受人追捧,比起李靖他们用大唐将士的性命换来一场又一场的大捷,像敬玄这种完全不费大唐一兵一卒就剿灭突厥人的战绩,更加能受到士兵们的爱戴。 毕竟谁的命不是命能牺牲异族人总好过拿自己的命去拼不是 尤其是像程名振这种总揽大军后勤的将领,只要前线没有新的伤亡,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支持了,否则又要加紧赶制不少棺材。 而芦子关方圆几十里的地界,比起来时那会儿,现在已经看不到一颗树了,还好这不是夏日,否则能晒得人发慌 几乎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棺木从芦子关出发,被运往关中各处,尤其又以运往京畿地区的最多。 敬玄就是跟在这样一群队伍里,往长安方向进发。 即便多番推辞,但热情的程名振还是给敬玄匀出了一辆马车,虽然看上去本来像是拉棺木用的。 不过考虑到义成公主与云叔年纪已经大了,长途行走多有不便,也就将就用用了。 来的时候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临到回家的时候,躺在冰凉的木头盒子里,也不知道他们的家人瞧见这些黑漆漆的大盒子,会作何反应 大概会默默承受吧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芥,普通士兵所追求的,不就是一个封妻萌子么 可真正能从低层爬上去的,恐怕也只是极少数,更多的都是埋骨黄沙吧 难道这就是他们生存在这个世道上的意义 就像玄奘,他活着唯一的追求,就是去天竺取得真经,一统混乱的中原佛宗教义。 先前在黄河边上的时候,敬玄亲眼目送这位虔诚僧人离去的背影时,就已经在扪心自问,自己来到这个世上所追寻的究竟又是什么呢 难道就只是将平阳敬氏这个如今半死不活的家族血脉给延续下去 这趟出来,敬玄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也经历了死生搏杀,还有那些阴谋诡计,甚至连自己也逐渐开始习惯使用阴谋诡计,从抵达契芯部的那一刻起,自己就一直在算计别人,先是给契芯何力开出空头支票,让他心甘情愿为自己卖命,接下来又是欺骗执失思力,让突厥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现在又是对安元寿连哄带骗,这一切,到底又是为什么呢 长途跋涉最是让人疲惫,先前还对死者有几分敬意的队伍,逐渐的也开始放松起来,好些人累了都会靠在棺材边上打个盹,有些胆大的甚至就直接睡在棺材盖盖上。 而敬玄也同样如此,大概是受到送葬队伍压抑气氛的影响,整个人也跟着变得多愁善感了,躺在人家棺材板上一睡就是一整天,弄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诈尸了。 敬玄半死不活的模样让薛仁贵暗暗有些担心,骑着马冲车厢里的两个老的问道: “我师兄这是怎么了最近这几日一直是这样,昨夜连饭食都没吃上几口就早早的睡了,说是没食欲,莫不是病了吧要不我去找个郎中来给瞧瞧” 云叔透过车窗远远的看了看躺在人家棺材盖上的敬玄,叹气道: “少爷大概是有了心魔,郎中是治不了的,以前老爷也得过此类似的病症” 薛仁贵听罢吓了一大跳,慌里慌张的叫道: “心魔那是不是要找些和尚道士来给师兄诵经祈福这荒郊野岭的,上哪去找和尚庙啊” 义成公主微微一笑: “自古以来的那些百战名将大都有此通病,发作厉害些的,提剑砍杀亲眷家人也是常有,熬过去自然就好了,倒也不必过于担心。” 义成公主的话非但没有打消薛仁贵的顾虑,反倒令他更加不安了,拔剑杀死自己的亲眷这不就是得了失心疯么师兄还这么年轻,回到长安还有大把 前途等着他呢如何能受困于失心疯这种没名堂的怪病 “樊笼而已,等他自斩就好了,人家那些名将,哪个不是年纪到了三四十才有这么一遭,你师兄才多少岁放心好了,老身敢打包票,以你师兄的心性,这点困难是难不倒他的,等他翻越过了这道天堑,未来必是一片坦途” 义成公主下完结论,就靠在马车厢上闭门养起了神,薛仁贵还欲再问,但见云叔正在冲自己使眼色,只好闭口不言,不过他脸上的担忧却丝毫不减,既然两个老的都这么说了,那铁定只会袖手旁观,哼他们哪有自己跟师兄的感情来得深切,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可不比他们亲近多了 薛仁贵如是想着,他准备去队伍后头问问阎诃,知道这家伙在百骑司什么风浪没经过,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能迅速令师兄恢复的办法。 不过当他赶到队伍最后面时,却被告知阎诃刚才追着一名女子跑了,薛仁贵脑子里突然想起偷自家师兄兵器的那个妘姬,连忙问起那女子长相,当听到对方描述出那一对绿油油的眸子后,薛仁贵立刻来了精神,好哇,偷了东西还敢回来,看小爷不拿住你给师兄解气,说不定兵器失而复得,师兄一下子就能恢复过来 想到这里,薛仁贵再也按耐不住,问清方向后,立刻挥着大戟追了过去 第0268章 妘姬再现 阎诃现在慌的一匹。 他本来在队伍的最后头充任临时的军需官。 棺材中的死者用不上,但那么多活人牲口总要吃饭。 毕竟这么多民夫同时上路,一路耗费的粮草也不少,所以必需要有专人来看守,预防突然从哪冒出一群饥肠辘辘的流民山贼来抢夺什么的。 就在他瞪大了眼睛四处观察时,冷不丁在一颗树后发现了迷翻自家少爷的女贼偷 好家伙,先前遍寻你不着,这会儿居然主动送上门来 阎诃如何肯错过,立刻拍马冲了上去,也没带人,在他看来一名靠迷药偷东西的贼子,让他这位前任的百骑司统领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很快他就后悔了,那女贼偷明明近在眼前,自己骑着马愣是追不上 等跑到一片林子中时,那名脚下生风的女贼偷忽尔又停了下来。 正待喝问,对方突然转过身来,笑嘻嘻的模样让自问见过不少美人儿的阎诃也不免愣了愣神。 这还是那个嘴角被人划开的丑丫头么若非阎诃认得那对眸子以外,根本就像是完全两个风牛马不相及的人,只因眼前这个妘姬实在太过美艳了,一瞥一笑间,配上那对动人心魄的眸子,像一只拥有魅惑本领的女鬼 阎诃被她盯得口干舌燥,心里慌得如同有万千野马奔腾而过,竟然结结巴巴的说道: “呔呔大胆女女贼,还不将我家少少爷的兵器还来” 阎诃说完这句话,心中突然想起百骑司的档案里,记载着绿林草莽有一种能够易容的秘法,这妘姬,莫非是绿林中人 妘姬轻轻一笑,颇有一丝烟视媚行的味道在里面,随手从腰间解下敬玄的电棒,在手里旋转如花,葱白的手指冲傻里傻气的阎诃勾了勾: “有本事你过来拿呀” 阎诃吞了吞口水,心一横,干脆跳下马,抽出佩刀十分谨慎的朝妘姬走去。 见他实在太过小心翼翼,妘姬嘴角浮现出丝丝嘲讽: “就这点胆子也妄想取回你家少爷的东西” 话音犹在耳边,阎诃却已经感到一阵香风袭来,身子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原本站在十数丈开外的妘姬已经杀至跟前 阎诃只来得及护住周身要害,根本抽不出空当来反击,整个人如同一只沙袋,被妘姬一棒子给扫到腰间,身子在空中甚至转了一圈,然后才重重摔在地上 好快 阎诃心神巨震,以自己的身手竟然接不下她一招纵容有自己大意的成份在里面,但对敌经验丰富的阎诃仍旧能判断出即便自己用尽全力,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想到这里,阎诃整个人都如同霜打了的茄子,失去了斗志,这回算是彻底栽了,只盼着少爷看在自己忠心为主的份上,能给家里的妻小,多发点抚恤啊 不过妘姬似乎并不打算马上杀了阎诃,只见她莲步轻移,掌中电棒牢牢抵在他喉心处,冷声问道: “太平县伯现下如何了” 阎诃一愣,下意识的就以为这妘姬还想去偷袭自家少爷,立刻换上一副狰狞的面孔: “你这贱婢还想偷袭我家少爷不成老子虽然不是你对手,但我家少爷必定能打得你哭爹喊娘贱婢你敢在少爷面前露脸么” 妘姬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粉嫩的双颊微微腾起一抹云霞,不过旋即又烟消云散,只是手中电棒又向前探了几分,几乎压得阎诃快要窒息: “你敢骂本小姐是贱婢当真不怕死么” 阎诃冷冷一笑,正待反唇相讥,就在此时一道破空声蓦然炸响,一杆大戟从林子里电射而出,冒着寒光的戟尖直奔妘姬小腹 妘姬脸色微变,玲珑有致的娇躯轻盈一跃,向后疾速退去,而另一只手企图握住戟杆卸去其身上的力道。 只不过她没想到凭空出现的大戟力道来得如此迅猛,整个人退了数丈才堪堪停住。 而阎诃这趁机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又惊又喜,口中还不停大叫道: “薛少爷这就是偷少爷家伙什的女贼快快将她拿住交给少爷发落” 说完阎诃还十分得意的扫了妘姬一眼,那意思是说老子拿不下你,但有人能拿下你,你再嚣张一个试试 阎诃对薛仁贵充满了信心,这可是太平县伯府仅次于自家少爷的高手,比自己这个第三强上不知多少倍呢 随着阎诃话音落下,身材壮硕的薛仁贵从林子里钻了出来,不过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妘姬便将手上的大戟朝薛仁贵投掷而去,其在空中的速度,竟不比刚才薛仁贵的一击慢多少 “薛少爷小心” 阎诃连忙喊了起来。 “哼雕虫小技” 薛仁贵大手向前一握,腰胯顺势下压,轻轻松松的就将飞回来的大戟给稳稳接住,整个身子连动都未曾动一下。 “果然有两下子” 妘姬拍手笑道: “怎么你也是来要你师兄东西的” 说着,妘姬还将手中电棒在薛仁贵眼前晃了两晃,似在故意挑衅 “拿来这是我先生传给师兄的信物” 薛仁贵大戟前探,遥指妘姬 妘姬轻轻一笑,眼中似有星辰流转: “信物你确定这东西是一名寻常教书先生能够拥有的” 薛仁贵眉头皱得老高,十分不耐烦的说道: “你管那么多做甚我数三声,你若不交出,那就休怪某家心狠手辣了” “一c二c三本小姐帮你数完了,你待如何” 妘姬同样不甘示弱,目光紧盯薛仁贵,上扬的嘴角勾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只是 只是无论薛仁贵怎么看,对方都是在轻视自己 而且,她的表情竟然隐隐与师兄教自己识字时有几分神似 这如何能忍得 往日师兄轻视自己也就算了,毕竟他是在教授自己学问,可你这贱婢竟敢也用这种表情看小爷莫非欺小爷的大戟不利索 “好胆今日定要让你尝尝我薛仁贵的厉害” 第0269章 母猴子 行进的队伍不会因为少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就停下。 敬玄依旧躺在人家放棺木的平板马车上睡大觉。 而云叔与义成公主在狭窄的马车里也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少爷在户县已经打下了好大一片基业,假以时日,一定能远超平阳敬氏昔日的荣光” 小老头望着呼呼大睡的少年,目光中满是坚信与笃定。 “平阳敬氏的荣光” 义成公主嘴里反复琢磨着这句话,最后展颜一笑,语气中似有调侃: “不就是暗谍么怎么那位皇帝真的打算把百骑交给玄哥儿” 云叔点头,表情十分确信: “陛下上次已经提过此事,不过被少爷给拒绝了,大概等公主过门后,陛下还是会把让少爷掌管百骑,毕竟那是咱们起家的老底,也只有掌握在少爷的手中,才能大放异彩,这次夫人您也看见了,少爷的确有这方面的能力,不费大唐一兵一卒,独身一人就能大破突厥,这种能力比起当年的博望候,也不逞多让,除了咱家少爷,满大唐还有谁能胜任此职” 云叔说起这番话,脸上全是骄傲之色,在他看来,敬玄就是大唐少年中的头一份,长安城里的那些所谓的少年俊彦,有一个算一个,谁敌得过自家少爷 对此,义成公主却持有不同的意见,毕竟敬玄之前已经明言,希望她以后能帮着自己分析家族未来的发展走向,所以在这种事情上,义成公主有着极大的发言权: “不接受是对的,暗谍这种蝇营狗苟的行当,能不沾就不要沾,纵观那些立足千年不倒的家族,有哪个是靠着暗谍坚挺到现在的两崔c范阳卢c琅琊王,对外的名头不都是靠着诗礼传家只有家族饱学之士多了,能在朝堂或是地方拥有足够的影响力,这才能将荣光延续下去。” 义成公主说到这里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补充道: “暗谍在乱世中为当权者所倚重,其地位自然超然,可如今天下已经趋向承平,再像以前那般,妄图靠着暗谍立足,极易给家族招来祸患,毕竟这是一门招人嫉恨的活计,而且为君者也会相当忌讳,否则当年文帝为何一定要针对敬氏做出种种布置” 云叔听罢心中依旧有些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平阳敬氏就是靠着暗谍起家的,敬玄做为接班人,平阳敬氏唯一的家主,不拾起这门祖传手艺就是否认了先祖创下的基业,是大不孝。 小老头碍于义成公主身份也不好与她继续争辩,这会儿干脆选择闭口不言,只是把目光投向外边的敬玄,怔怔出神。 这时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睡得跟头死猪似的敬玄,毫无征兆的从棺材板上给摔了下来,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半天都没有动弹,吓得云叔呼啦一声,就从马车里跳了出来,惶急的跑了上去。 “少爷少爷” 正常人在熟睡时,身体突然遭受这么大的变故,早就该醒了,可敬玄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这已经不是什么心魔作祟那么简单了,简直就像是得了什么怪病,所以云叔第一时间就把手探向了敬玄的脖颈,想摸摸自家少爷是不是还有脉搏 “掐人中吧,县伯说不定是摔昏迷了” “或许真是摔着脑袋了,老人家快看看县伯脑袋有没有受伤” 围过来的一些民夫七嘴八舌的给云叔出着主意。 云叔闻言心里一阵紧张,慌忙开始检查敬玄的后脑勺,再确定没有任何外伤后,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朝围在旁边的人大叫道: “快取些清水来” “你就不想知道你家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林子里,妘姬一边与薛仁贵缠斗,一边笑嘻嘻的刺激着薛仁贵。 薛仁贵听她这么一说,手上的大戟又狂暴了几分,嘴里还不忘破口大骂道: “我家师兄怎样与你何干” 妘姬往后一跃,借着错综复杂的树林,十分巧妙的躲避着薛仁贵的攻势,轻盈的身子灵活穿梭在茂密的大树之间,最后停在一处高高的树冠上,宛如一只大鸟,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愈发急躁的薛仁贵。 “你不会真以为你师兄患了什么心魔吧你觉得什么样的心魔会让人嗜睡不醒” 站在下头的薛仁贵一愣,旋即脸上浮现出一丝暴躁: “若不是心魔那又是什么你莫非知道些什么还不快从实招来” 薛仁贵只恨今日没有将弓箭带在身边,否则定要将这母猴子从树上给射下来,对,就是母猴子,没见过身法这么快的 正忿忿不平的想着,那边阎诃已经追了上来,手里刚好握着一把弓箭,薛仁贵 大喜,也不等妘姬答话,三步并做两步冲了过去,把阎诃手里的弓箭给夺了过来,气都不喘均匀,一连三箭转头朝树冠怒射 妘姬嘻嘻一笑,竟然学起了薛仁贵方才的口气: “雕虫小技,看本小姐如何破之” 话音未落,她莲足轻抬,后翻腾跃,修长的身子在树梢上舒展开来,露出十分动人心魄的曲线,十分写意的避开了薛仁贵射来的第一支羽箭,而几乎同时,手中的电棒也顺势往前一扫,将第二支羽箭给击飞,等她再抬起头来时,第三支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她衔在了嘴中。 见连箭矢也不能奈何她分毫,薛仁贵气得直跳脚,若是这母猴子真刀真枪的与自己硬拼,薛仁贵有把握将她拿下,可人家借助地形之利,配合那诡异莫名的身法,愣是完完全全占据了上风。 “师弟别急呀,这么易怒可让你家师兄如何放心” 妘姬在树上调笑着暴跳如雷的薛仁贵,后者脸涨得如同猪肝,指着她高声大骂道: “谁是你师弟休要占耶耶便宜若非耶耶没带趁手的强弓,如何能让你这母猴子嚣张” 薛仁贵骂着还把气撒到旁边的阎诃身上: “三石的弓你也好意思用这下让这头母猴子笑话了吧” 阎诃闻言张了张嘴,心说三石弓已经不差了好吗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四五石的弓开着跟玩似的啊 第0270章 阳亢 “你竟敢骂本小姐母猴子” 一直以笑脸示人的妘姬突然表情一冷,手里的箭急速射向薛仁贵面门,整个人也宛如一只大鸟,从十余丈的树冠上俯冲而下 薛仁贵骂归骂,但手上还是一把推开了阎诃。 妘姬的手劲他方才已经见识过,爆发力极强,简直就是自己生凭仅见,心中哪敢大意,险之又险的躲掉羽箭后,立刻挥戟横在自己身前,企图阻挡一下妘姬滔天的气势。 不过显然薛仁贵会错了妘姬之意,人家根本没打算要与他硬碰硬,刚落到身前,手中电棒便如同一条滑溜溜的毒蛇,从大戟的缝隙中钻了进来 薛仁贵下意识的就伸手去夺,接下来一阵酥麻从手掌只传周身,铁塔般的身子随即轰然倒下 “哼这就是辱骂本小姐的下场” 妘姬拍了拍手,一副高人作派。 旁边的阎诃看得整个人都傻掉了,此刻他心里已经刮起了风浪,这妘姬究竟什么来头 身手竟然如此厉害,连薛少爷都给她给打趴下了,而且 而且她用的招式怎么跟自家少爷有那么一丝丝异曲同工的相似 “你呢也打算替你家少爷讨要公道么” 踢了踢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薛仁贵后,妘姬轻笑着转过身,一对宛如宝石的眸子,笑意盈盈的看向神色紧张的阎诃。 被她这么一盯着,即便咽了好几下口水,阎诃依然觉得嗓子眼发干,硬着头皮说道: “你偷了我家少爷的兵器,我作为少爷的家臣,哪怕拼了这条小命,也要将属于少爷的兵器夺回来” “倒还是个忠心的” 妘姬微微一笑,旋即好奇的问道: “可如果你拼了这条小命,还是没夺回你家少爷的兵器呢那岂不是你家少爷又平白无故损失了一名家臣” 妘姬语露惋惜,听得阎诃火气上冒,他娘的,混了这么多年,今日居然拿一个丫头片子没有任何办法 “那也要尽力一试” 阎诃竭力维护着自己做为一名家臣的尊严。 妘姬不理全神戒备蓄势待发的阎诃,背着手自顾自的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冲他说道: “这样吧,本小姐给你一件东西,就当是对拿了太平县伯东西的补偿” 说罢也不等阎诃答话,从腰间解下一只锦囊,向他扔了过去。 “此乃何物” 阎诃下意识的就想打开看看。 妘姬远远的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奉劝你现在不要打开,万一没了药效,你家少爷就真的没救了” “药什么药我家少爷又没有生病,休要诓我” 阎诃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自家少爷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 “你不会真以为你家少爷得了什么心症吧听说你还是前任百骑司的统领,怎么连这点见识都没有” 妘姬嘲讽的语气让阎诃很不爽,可对方说少爷生病了,为了以防万一,他又不敢得罪对方,立刻小心翼翼的追问道: “敢问这位小姐,我家少爷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妘姬满不在乎的答道: “中毒了呗” 中毒阎诃脑子一嗡,失声叫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毒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家少爷中了毒莫非你知道是谁给少爷下的毒” 妘姬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啊你回去后把这香囊打开放在他鼻息间一柱香的时间,他自然会醒” 说完这句话,妘姬突然又变得笑嘻嘻: “至于这把兵器,就当是他这个当爹的给他未来孩儿的见面礼了” 阎诃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妘姬最后一句话的含义,刚想抬头发问,却发现对方已经不知所踪,连忙对着空旷的树林大喊道: “那你也要告诉我究竟是何人下毒的啊万一将来又有人想依照此法害我家少爷怎么办” 好半天,林子里才隐隐约约飘来一声回答: “毒是本小姐下的,放心,以后不会啦” “少爷少爷快醒醒” 云叔现在已经快要急疯了,他原本还想着用清水给敬玄洗把脸,说不定少爷就醒了。 可现在他连人中都掐了老半天,敬玄还是没有半分要醒的迹象,老头子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慌忙把懂些医术的义成公主也给叫了过来。 义成公主一边给敬玄搭着脉,一边神色忧虑的说道: “老身观玄哥儿气息逐渐微弱,若是再不转醒,恐怕会危急性命啊” “这可怎办这可怎办啊” 云叔急得团团转,好端端的,少爷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不是心魔作祟么 “玄哥儿恐怕该是中了什么毒啊” 义成公主这么多年在草原上见多识广,一下子就把事情猜测了个八九不离十。 “少爷中毒了” 云叔的反应与阎诃如出一辙,只是这位老人家脾气显然更加火爆,当即就抽出刀子虎视眈眈的看向周围众人,前几天明明少爷还好好的,这会儿突然中毒,小老头坚信下毒者必然就在眼前这群人当中 “不是俺” “也不是我给太平县伯下的毒” “我也就是个民夫啊” 云叔阴冷的眼光挨着从这些民夫身上扫过,吓得他们纷纷赌咒发誓,说与自己无关。 “不是你们那还能是谁” 云叔怒气冲天,用刀指着周围的人怒吼道: “若是我家少爷因此而丧命,老子一定要让你们也跟着陪葬” “闭嘴” 义成公主见不得云叔拿人家撒气,没好气的说道: “这种毒极为罕见,他们怎么可能会有” 云叔一听,眼中立刻燃起了希望: “夫人莫非认出了少爷所中之毒究竟是何物可有法子替少爷解毒” 义成公主叹口气道: “若老身所料不错,玄哥儿中的应该是一种西域奇毒” 云叔一愣,怎么好端端的又跟西域扯上关系了老头子连忙又站了起来,想看看队伍里有没有胡人,若是有,那没说的,一定是他下的毒手 “只是有一点令老身非常疑惑,中此毒者,会先呈现阳亢之状,然后才会陷入昏睡直至死亡可玄哥儿他” 义成公主说完偷偷瞄了敬玄下体一眼 第0271章 孩子的见面礼 昭武九姓,即康c安c曹c石c米c史c何c穆九姓,原是生活在昭武城一带的月氏人。 自从月氏被匈奴所灭之后,这些人被迫西迁到葱岭一带,并且按照各自的姓氏重新建国。 所以中原人习惯把他们称为昭武九姓。 但 当年的月氏是有王族从匈奴的铁蹄下幸存下来的 而月氏的王族,追本溯源乃是汉地上古八姓之一妘姓的后人,为颛顼帝之孙祝融氏之后裔,也称做祝融八姓,而妘姓,则是八姓之祖。 虽然随着世事的变迁,以及朝代的更替,许多妘姓之人已经逐渐改姓其他,或是被它族吞并,但依旧有那么一小撮人,坚持把姓氏给保留了下来。 只是血统究竟纯不纯正那就另外一说了。 “所以夫人认为,那姓妘的骚婆娘就是想借咱们少爷的少爷的那啥给自己留条种” 刚才阎诃一拿回解药,就立刻按照妘姬的吩咐把香囊拆开放在敬玄的鼻息间,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原本脉搏渐少的敬玄,立刻恢复了生机,估计再有一刻钟就能转醒了。 义成公主听阎诃问得如此粗俗,忍不住出口啐骂道: “按照你刚才的说法,老身以为那妘姬多半就是月氏王族后人,其目地估计就是借种,昭武九姓的人行事一贯如此,不过你家少爷还有命在,说明是人家高抬贵手了” “哼什么高抬贵手,估计是看我家少爷长得俊,想留着日后再来欢好算那骚婆娘还有几分眼光,知道我家少爷乃是人中龙凤,不过下次再想这么暗算我家少爷,别说是行房了,就是脱了衣服在老子面前跳舞,耶耶也要一刀砍死她” 阎诃非常不满的嘟囔着,哪有为了行房差点夺人性命的这要是传出去,外头的人非得说少爷得了马上风不可,到那时候就成了长安城的笑话啦 “人家那毒叫回阳散,最早是西域那些胡商调配用来给牲口配种用的,后来被改进来方子,不过依然能让一名壮年男子在一夜之间散尽最精华的阳气,而且死后还能面带笑容” 义成公主解释了半天,又好奇的瞄了一眼敬玄的裤裆: “这才是让老身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按理说你家少爷中了这种毒,早就该了,而且按照时间推断,此事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为何你家少爷在这两个月期间依旧活蹦乱跳的还能上阵杀敌,竟让老身上次在阴山大营初见你家少爷时,也未瞅出任何不妥之处” “是啊” 云叔也纳闷,听义成公主说得这么详细,小老头心中同样泛起迷糊: “而且借种为何偏偏挑中了少爷当时的队伍里,不是还有安将军,薛少爷他们么,论体格” 云叔说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知所云,谁说的体格壮那活儿一定就好说不定那妘姬就真的喜欢少爷这种清秀斯文类型的呢再说了,少爷连长沙公主都能都能那啥 想到这里,小老头也同样往敬玄裤裆瞄了一眼 两个无良的老人这一刻几乎同时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好奇,义成公主沉吟半晌,对正在检查敬玄身体的阎诃吩咐道: “把你家少爷裤子脱了看看” 敬玄此时其实已经醒了,只是碍于面子实在不好睁开双眼,他们刚从逼逼叨叨的说了那么半天,其核心内容无非就是一个,那就是自己被人家迷歼了 而且还是差点迷歼致死那种 简直太他娘的丢脸了 所以敬玄一直强忍着没睁眼,除了呼吸变得稍显沉重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可这会儿听见他们居然想脱掉自己的裤子检查检查,吓得一激灵就原地坐了起来,装模作样的问了一句: “哎,我这是怎么了你们在干什么” 一边说,一边还不小心对上了义成公主那双泛着笑意的眼睛,脸色腾的一下子变得通红,然后就听见老妇人笑道: “都听见了” 敬玄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少爷你可算醒过来了属下都差点担心死了” 阎诃激动得就差没抱着敬玄的大腿嚎哭了,导致无论敬玄怎么踹他,就是死活不肯撒手。 “撒手啊,再不撒手信不信我又昏过去给你看” 敬玄骂骂咧咧的试图转移脸上的尴尬,这回真是倒霉到家了,居然被一个女子给算计了,就说那日之后总觉得那活儿软塌塌的,还以为是天气冷缩水了呢,原来是着了人家道呢 一想到这里,敬玄突然一阵恐慌,难道老子以后都不能行房了 可千万别啊 带枪太监可比不带枪太监惨多了啊 “姨娘我想问问” 见他说话扭扭捏捏的,身为过来人的义成公主心中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随即笑呵呵的解释道: “虽然老身不知道你为何没有睡死过去,但既然人家肯让阎诃把解药带过来,说明今后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老身建议你回到长安后,多修养几个月,至少行房这种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义成公主话还没说完,阎诃就立刻插嘴道: “少爷还未成亲,自然不用行房” “你闭嘴” 回答他的,是敬玄跟云叔两个人恶狠狠的眼神。 “对了,师兄在碰上妘姬之前,喝过一头金鹿的精血,还是被安修仁给灌下去的” 刚转醒的薛仁贵摇摇晃晃的伸了个脑袋过来,敬玄见他头发蓬松得跟个金毛狮王似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跟妘姬交过手了可是伤在我的兵器手下” 薛仁贵点点头,侧着头回忆了半天,才迷迷糊糊的说道: “那母猴子确实厉害,一不小心着了她的道,不过师兄,怎么那妘姬也会如此厉害的棍术尤其是最后那一招,就跟师兄你平时用棍子打人没什么两样啊” 敬玄听罢心道不好 看来电棒的秘密还是被人家给发现了 想到这里敬玄顾不得其他,一股脑儿从地上跳了起来: “那她可还曾说什么” 这次代替薛仁贵回答的是阎诃: “她说兵器就当是少爷您给未来孩子的见面礼” 第0272章 三国里排不上号 出来一趟,现在又多了个孩子,敬玄忍不住的哀叹,老子现在才十五岁啊,即便算上虚岁也才十六,这就有两个孩子要降生了 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岂不是真的应了后世那一句调侃,生一支足球队而且还是二十三人满编的 几十个孩子围绕在身边,吵吵闹闹的光想想就可怕,万一其中再有几个会来事儿的,将来带头争夺遗产 “想什么呢人家月氏王族怎么会看上你家的那点财产” 义成公主笑呵呵的调侃道: “放心好了,月氏虽然已经消亡,但人家既然只是找你借种生子,那么这个孩子将来肯定是要姓妘的,与你平阳敬氏没有半点关系,而且说不定连见都不会见你一面” 这就是所谓的事了拂衣去啊,虽然这句话是无数男人追求的伟大目标,可敬玄听着哪哪都觉得不得劲。 是啊,不用负责多好,可他娘的老子根本就没有体验到那个美妙的过程,回阳散那个东西,压根只会让男人成为一头没有理智的发情公牛,哪里会有记忆 “为什么偏偏是我” 敬玄有气无力的靠在车厢上苦笑着。 义成公主瞅了他一眼: “大概是看你顺眼吧寻常时节想要踏入你们大唐的地界非常困难,边关到处都有带甲之士巡逻,可战时就不同了,伪装成流民很容易就能骗过别人,老身估计那妘姬本来是想进关找个看得顺眼的汉人完成族群繁衍大业,谁成想半路就被你勾引住了呗” 听着义成公主的猜测,敬玄突然想起刚出关那段时间,自己随时三把兵刃背在肩上,骑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扬的在出使队伍来回巡梭,一看就是少年得志前程远大的帅气俊彦,想不吸引人眼球都难啊 唉,没事瞎得瑟啥啊 这下好了,被人当成种马了 阎诃从车窗外露出一只笑嘻嘻的脑袋: “少爷,您也别想那么多,长安城里的那些勋贵,有几个在外头没有私生子就比如燮国公,光那些有名有姓的外室,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呢您知道燮国公是怎么打发那些私生子的么十亩良田一套小宅子而已,要不了几个钱,加起来还比不上朝廷给的永业田呢” 敬玄瞪了他一眼,反手就把车窗帘子给重新拉上,十亩地一套宅子刘弘基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呢 怪不得这老倌先前种烟草生怕自己吃一点亏,原来开销大啊 “一个落魄王族有什么好得意的,看不上我平阳敬氏的财产哼再过几年本县伯能让他们瞧花了眼” 敬玄十分不爽的嘟囔了几句,准备继续合衣打瞌睡,过了这片地界就该进入京畿道了,到那时候为了避人耳目必须与义成公主分开走,免得被有心人给瞧见了。 “你这孩子,吃亏未必不是福分,就像你饮那碗金鹿精血,虽然的确遭了些罪,但好歹也算保住了一条命,否则这会儿你早就跟外头那些人一样,躺在棺木里啦,放宽心,就当从来没有这回事好了” 义成公主也不管敬玄听不听得进去,从邠州到奉天这段路上,一直在给他讲着大道理,这大概就是家里有一位目光长远的老人所带来的好处,至少在自己这位空头家主一意孤行的时候,旁边有人会给出不同的建议供自己选择。 不在一条路上死磕,这才是一个大家族逐渐成型的标志之一。 到了奉天便算是踏进了京畿道,义成公主和云叔他们会继续南行直抵户县,而敬玄这位鸿胪寺散骑员外郎必须要去长安述职报道,否则就算是无令回京,要徒三千里的。 奉天离长安不过百里咫尺,骑上快马须弥间便可抵达,因为眼下大军都在关外,所以一些朝廷派出去的大小官员都会在灞桥那边等消息,像敬玄这样带着阎诃偷偷摸摸走西渭桥的,居然愣是没被人认出来。 不过到了城墙脚下就不行了,左右监门卫其中有一项职责就是负责向宫中报备,哪些重要人物来长安了必须要有记录,否则就是失职,要掉脑袋的。 为了不让这些大头兵难做,敬玄便大大方方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号: “吾乃太平县伯,奉命回京缴令,汝等还不快快让路” 一听说是太平县伯回京,聚集在城门口处排队等待进城的百姓立刻哗哗的自发让开了一条通道。 这段时间太平县伯这四个字在长安城可是声名大噪,说一句如雷贯耳也毫不为过,眼下居然见到活的了,百姓们的眼中尽皆冒着好奇的精光,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样子当真不负关中闲散汉尽聚在长安这句话的名头。 “太平县伯可有印信为证” 负责镇守延平门的大 将在听到属下汇报后,立刻从城门洞里钻了出来,阎诃立刻在旁边给自家少爷小声介绍道: “少爷,此人名叫黄河上,是虢国公黄君汉次子” “叫啥黄河上” 敬玄差点没笑出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这名字听起来似乎显得很没文化的样子,于是忍不住调侃道: “那他兄长是不是叫黄河下” 大概是声音有点大,恰好被黄河上给听见了,这位三十多岁的将门虎子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好叫太平县伯得知,我兄长全名黄河寿,可不是什么黄河下,还有,我黄家怎么说也出自名门,江夏黄氏的大名,可不是什么乡野草头冒出来孤陋寡闻之辈就能够听说的” 敬玄尴尬一笑,佯装没听明年黄河上话里的讥讽之意,反正是自己失礼在先,服点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冲神色不善的黄河上抱拳赔笑道: “黄将军恕罪了,某前些日刚从黄河边上追索贼酋回京,是以想起了些旧事,这才唐突了将军,腰牌在此,请黄将军过目” 话虽这样说,但敬玄实在有些不以为然,江夏黄氏,不就是黄祖的后人么在三国里连号都排不上,得意个啥呢至于成天挂在嘴边嘛 第0273章 封公还是封侯 敬玄这次之所以选择走延平门而非是平时习惯走的金光门,其主要目的就是给李世民留够反应的时间。 毕竟金光门离皇宫就非常近了,万一这会儿宫里正在开朝会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自己会避无可避的与朝廷大佬们撞上,指不定这些在长安城里快要闲出毛病的大佬们会问些自己什么问题。 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先与李世民搭上线,私底下通过气后,再出来与大佬们当庭打擂台。 因为凉州那个地方,本就是自己私相授受,说要划给契芯部当草场的,说服一个人总比说服一群人来得轻松,纵然这个人的身份是皇帝。 估计是看在敬玄好歹也是为国立功的功臣份上,黄河上并没有过多的为难敬玄,验看腰牌无误后,立刻放二人进了城,不过依然有一匹快马从二人身边越过,直奔皇宫方向。 当然,敬玄所料的的确也没错,李世民现在还真的是在开朝会,而且今天这个朝会多多少少跟敬玄还有点关系。 因为他们讨论的,是封赏的问题。 其他几路大军都还好说,立了功的该封国公的封c该赏银钱的赏,一切都按照军功簿上来计算就成了,但轮到敬玄这边,就不成了。 因为,敬玄本身只是一名跟随鸿胪寺出使的随从 换句话说,他没有领兵资格,而没有领兵资格那自然也就没有那套完整的军功计算流程,现在唯一能让众朝臣服气的,就是敬玄的的确确立下了战功,这一点上做不得假,无论是新宁侯梁建方的赞赏,还是息国公张长逊的弹劾,都已经佐证了这一点。 所以对敬玄究竟是封侯还是封公的问题上,一众大臣吵得不亦乐乎。 尤其是文臣,本来就对敬玄那句大唐不收俘虏非常不喜,这会在无形之中给他们的文治带来极大的难度。 所以几乎所有文臣口径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敬玄的军功不足以封公,哪怕封侯,已经算是看在他死去老爹的面子上了,不然非得参他一个口出妄言,危及社稷的罪名来 “陛下,以战功论爵乃是我大唐祖制,因此老臣以为,诸公之言实在有失偏颇,吕氏春秋荡兵有言:有以噎死者,欲禁天下之食,悖。太平县伯挟大胜之威出言震慑贼寇又有何不可诸公如此为难一位为国出力的少年人,究竟所为何也” 宇文士及站在一众文臣的对立面为敬玄封公而据理力争。 眼下这个时节不是考虑自己得罪了人能不能坐上司空这个位置的时候,唾手可得的功劳和需要竞争才有一线机会的司空,哪个更容易其结果不言而喻,能收进自己口袋的,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郢公此言差矣,荀子有云: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太平县伯少不更事,铸下如此大错,正是需要我辈耳提面命,谆谆教诲之时,岂能因为他偶立战功,便疏于教导听闻郢公也是太平县伯未来的岳丈,难道就该如此放任其自流么” 中书侍郎岑文本怼完自己的顶头上司宇文士及后,又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对李世民解释道: “陛下明鉴,非是老臣有意为难太平县伯,只是老臣实在不忍心看见这样一位前途远大的少年郎因为一场大胜就变得骄纵跋扈,一切还是应当循序渐进得好啊” “是啊陛下,正所谓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太平县伯如今才刚满十五,还需要多多沉淀,方才能堪大用,实在不宜封赏过甚,以免让其失了本心啊” 顺义县公,门下省的裴艺也在一旁附和道。 他这话一下子就让武将堆里炸了窝,燮国公刘弘基再次站了出来,指着裴艺口中冷笑连连: “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上回也是你说太平县伯可堪大用,怎么。现在见人家立了功,心生妒忌,又想跳出来兴风作浪了你们姓裴的做事情怎么就这么前后不一呢莫非是祖上传下来的毛病” 刘弘基这番话算是小小的捅了一回马蜂窝,今日在朝堂上姓裴的不下四五个,都是来自河东裴氏,什么裴思庄c裴重晖c裴通等,不管官大官小,立刻就围了上来,准备跟刘弘基好好理论一番,哪有当人面骂人家祖宗的呢 你刘弘基早年混迹市井,亡命绿林,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面对好几位姓裴的包夹,刘弘基面不改色,左右开弓污言秽语张口就来,能完全无视别人口中的言语,只顾自己开腔大骂的技能,他已经练得炉火纯青,立刻引得一群看热闹的武将轰然叫好。 李世民见下头乱哄哄的又有向菜市场靠拢的趋势,不得不出声干涉: “既然诸卿对敬玄封赏一事还有异议,那么 就点略过不提,容后再议” 说到这里,李世民顿了顿,又开口说道: “那就说说跟随敬玄一起策反契芯部的萧嗣业,诸卿以为此子又该如何赏赐呢” 这话立刻让一直闭目养神的萧禹来了精神,他今日拖着一大把年纪在这儿等了老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先前还以为陛下都忘了呢,心里正琢磨要不要主动提一提,没想到陛下这么快就说到自家族孙了,连忙出班奏道: “陛下,老臣以为萧嗣业应当封侯” 这话又让太极殿炸了锅,虞世南立刻就想出言反驳,没道理人家敬玄都被弹压了,你萧氏子一个副手还想着封侯简直滑稽啊 但萧禹却不管虞世南作何想法,十分自信的继续说道: “老臣并非信口雌黄,萧嗣业封侯其因有三,一则此子主动投诚为大唐鞍前马后,其心可鉴日月;二则据新宁侯所言,萧嗣业与太平县伯一同前往弥娥川劝降契芯部,因此二人功绩应当不相伯仲;三则兰陵萧氏族人被颉利等逆贼蛊惑者众多,若是陛下能以封赏此子为表率,定然会让不少萧姓族人感念陛下恩德,主动来投” 萧禹说完还得意的看了宇文士及一眼,小老头虽然脸色如常,但心里已经对他破口大骂了,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正想说话,突然有侍卫在外头禀报: “启禀陛下太平县伯回京了” 第0274章 谁是太平县君 正在为敬玄头疼的李世民眼前豁然一亮,皇帝的想法注定与普通臣子不一样,为了平息众臣之间的争端,敬玄的小算盘同样注定是打不响了。 “快传令他直接来太极殿议事” 李世民说完还不忘补充了一句: “告诉他速速进殿,众位臣工正等着听他这位小县伯的捷报呢” 捷报我他娘的还路虎呢 敬玄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这是要自己在进宫这短短的路途中提前想好说辞,可别被人给揪住小辫子了 笑话 本县伯什么时候怕被人揪住小辫子简直就是小看了本县伯 今日谁敢在老子面前多嘴,老子就敢拿大耳刮子抽他 无他,就因有绝活儿而已 手提两个大盒子,敬玄脚步轻快的走在皇宫的御道旁,路上刚好碰见正在巡逻的千牛卫,几个纨绔见是敬玄立刻怪叫了起来: “哟,老柴,快看这是谁啊怎么出去一趟还变白了莫非脸上涂了脂粉” 柴哲威也面露笑意: “就是怎么变得娘里娘气的了难不成是太平县君” 脑子慢一拍的程处默傻头傻脑的问道: “太平县君是谁那不是女人家的封号么没听说有叫太平县君的啊” “行了还以为这趟回来多多少少都有些长进,看样子你们几个狗东西一辈子也别想从嘴里吐出象牙” 敬玄笑着回骂道,许久没见,倒是有些想念与这帮二世祖在平康坊喝酒打闹的闲散日子。 “哈哈哈我们又不是狗,自然吐不出象牙来,怎的,老玄你这次出去学会吐象牙了来吐一个给兄弟们瞧瞧” 公孙衍说着就想过来掰开敬玄的嘴,似乎还真打算看看有没有象牙。 “别闹了,还得去面见陛下呢,快把你的猪蹄拿开” 提着东西不方便,不然敬玄准备好好收拾一下这个不讲卫生的家伙,哪有把手往人家嘴里伸的,真他娘变态 众纨绔这才看见敬玄手里还提着两个大盒子,立刻好奇的问道: “这是什么莫非是草原上的土特产老玄你也忒不仗义了,怎么不给弟兄们也准备一份手信儿就知道拍陛下马屁” “滚你娘的蛋,别动,这里头装的东西你们可消受不起,小心碰坏了” 少年人聚在一起很容易忘记正事,才耽搁了一会儿,立刻就有内侍急匆匆的过来催促,又和纨绔们互相调侃了几句,并约好日子平康坊一聚之后,敬玄这才面带笑意的跟着内侍蹬上了往太极殿的石阶。 解下兵器,脱了鞋子一踏入太极殿的门槛,敬玄无视了左右文武各班投来的好奇目光,径直走向正前方。 龙行虎步的样子很是嚣张,看得一些老臣直摇头,谁敢在太极殿这么走路 确定了,这家伙就是个愣头青,爵位必须一步一步来,否则他的尾巴一定会翘到天上去 “臣鸿胪寺员外散骑郎c太平县伯敬玄拜见陛下” 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中气十足,让坐在龙椅上的李世民颇为满意,笑着按了按手: “敬卿免礼平身。” 这就成敬卿了,那待会儿岂不是要抱着自己亲一口 敬玄咧嘴无声的笑了笑,大大方方的站了起来,腰杆挺得笔直,直接走到将门那边,在一群彪形大汉的缝隙中找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下。 “你这小子,跑到老夫这边来做甚去去去,小小七品员外郎,也不知道害臊” 公孙武达一边笑骂着一边作势要推搡敬玄,老家伙以为敬玄武艺不错,所以手上用了些力,本想开开玩笑,结果哪知这一推,就把敬玄连人带坐垫的给推到了武将之首,吴国公尉迟敬德的右边去了,然后座次一下子就变成了敬玄居于武将之首,尉迟敬德反而居于他下首。 这下都以为尉迟敬德会发怒,连李世民都打算说两句了,结果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尉迟敬德十分友好的扯了扯敬玄屁股下的垫子,把他身子给扶正,这才继续老神在在的在那发呆。 吴国公尉迟敬德敬玄先前是不认识的,自然也不知道身旁这位坐在那像一头山似的铁塔汉就是大名鼎鼎的尉迟恭,所以言语上十分随和的道着谢,并且还小小的腹诽了公孙武达几句: “一会儿就去把公孙衍那小子给揍一顿出出气” 本是一句俏皮话,却非常符合尉迟敬德的胃口,铁塔大汉睁开眼笑呵呵的调侃道: “合该如此,打不过老的还打不过小的这在兵法上叫作避实就虚,你小子果 然有两下子对了,你待会儿不会揍老夫的儿子吧” 敬玄闻言一愣,心中实在没想到这看着恐怖的大汉居然如此健谈,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敢问这位伯伯的儿子是谁待会儿晚辈要是瞧见了,定然看在伯伯的面子上让他几招” “哈哈哈哈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子” 尉迟敬德大声狂笑了起来,震的房梁一响一响的,随即立刻引来了李世民不悦的目光,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怎么这一老一少凑到一块去了 简直一点规矩都没有 “你二人何故大声喧哗” 李世民非常不满。 没等尉迟敬德说话,敬玄抢先一步站了起来,指着目瞪口呆的尉迟恭说道: “陛下可不要冤枉人,臣刚才就是放了个屁,也不知道为何能引得这位伯伯发笑实在是实在是令人费解啊” “扑哧” “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 原本气氛庄重的太极殿立刻响起了愉快的哄笑声,逗得连本想训斥二人的李世民也前俯后仰,好半天才锊顺了气,故意板起一张脸说道: “以后不许在太极殿放屁” “臣臣尽力而为吧” 放屁这种事情岂是能忍得住的难道下次自己想放屁还要提前举手打报告,说朝会暂停,等我出去放完屁再继续 这时宇文士及见气氛融洽,立刻瞅准时机钻了出来: “启奏陛下,如今太平县伯已经到场,那么是否可以由老臣来向他询问,以酬其战功” 第0275章 你可见过京观 大将在外征战,按照规矩,班师回朝后会由朝廷重臣一一询问战事细节,然后还会有专人记录,事毕再送去太庙焚烧,告之先祖英灵。 然后皇帝再赐下宴席,以酬其功劳,这实际上就是走个过场。 不过敬玄出征前并没有被皇帝拜将,因此那套礼节用不到他身上,反而是因为对他出征的过程细节不太了解,所以成了真正的问话,这也是为了堵住那帮文臣的嘴。 而宇文士及肯提出这个建议,心中已经料定以敬玄的机智,肯定早就想好了说辞,所以在得到李世民允许后,也不废话一句,直接按部就班的开始询问起来。 “太平县伯,老夫来问你,当日你在阴山大营为何能料定云中一定有危” 宇文士及的这个问题敬玄事先已经想到了,所以略微一思索便答道: “回中书令的话,下官在阴山大营无意中得知阿史那弥射也在颉利身侧,而阿史那弥射与阿史那贺鲁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令人奇怪的是,突厥阴山大营却不见阿史那贺鲁的踪影,按理说以阿史那贺鲁在草原上的地位,这种级别的国战不可能连面都不露一下,因此下官有意无意从阿史那弥射口中套话,这才知道阿史那贺鲁在北面整顿兵马,然后结合地形以及实际情况判断他的目标是断我大军后路” 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引来不少老将频频点头,归政公郑仁泰还十分好心的补充道: “阿史那贺鲁在草原素有威名,处月c处密c哥舒c葛逻禄c弩失毕五姓部众都服从于他,你能敏锐的捕捉到他的动向,证明的确是下过苦功的,在这个问题上,郑某没有异议,诸位同僚以为如何呢” 众臣闻言互相看了看,都表示自己也没有异议,宇文士及见没人说话,便是默认了敬玄的说辞,于是又开口问道: “那敢问太平县伯,你是如何确信契芯部会投降大唐的呢或者说你是怎样说动契芯人对突厥反戈一击的呢”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伸长了耳朵等待敬玄的回答,因为这件事情实在太过玄妙,事先没有派人接触,单凭一张嘴就能说动一个部落为他卖命,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敬玄也知道迟早会问到这个问题上来的,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所以这回稍微沉吟久了些,直到有些老臣耐不住性子开始咳嗽时,他才笑着答道: “好叫诸公得知,契芯部原是铁勒贵族,只因前任莫贺咄特勒契苾葛早逝,一直受到打压,不但吐谷浑想榨干他们,就连铁勒内部也想吞并他们,所以现任首领契芯何力才力排众议举族从热海迁回祖地,所以下官料定契芯部与其余铁勒人必有嫌隙” 说到此处,敬玄看了看高高端坐在龙椅上的李世民一眼,见他面带微笑,这才放心大胆的说出了下一句: “至于下官为什么能说服契芯部反戈一击,原因很简单,因为下官答应他们将凉州的草场划给契芯部休养生息” 此话一出,满堂俱惊 有埋怨敬玄私相授受的,有摇头惋惜敬玄做事轻佻的,甚至还有痛骂敬玄为国贼的 就连李世民神色也有些微妙,不经朝廷同意,私底下就与异族人签订涉及疆土的盟约,这种行为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宇文士及脸色同样变得有些焦虑,嘴里的声音这一刻盖过了其余指责敬玄的议论: “你为何不事先禀报朝廷莫非你事先得到了陛下的授意” 宇文士及说完还眼巴巴的看着李世民,这种时候只要李世民肯站出来和稀泥,说他事先已经授权敬玄这么做了,那这件事自然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敬玄那些胆大妄为的举动,也能完美无缺的掩盖过去。 不过作为一名气吞山河的帝王,在这种事情上,李世民是不可能因为私底下的情感就帮敬玄圆过去的,想要开拓一番恒古未有的基业,朝廷法度,必须要严格执行。 敬玄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没把希望放在李世民身上,甚至主动开口承认起自己的过失: “当时也只是权宜之计,毕竟云中一旦失守,危及的是我大唐草原上的十数万将士,甚至还可以说一旦被阿史那贺鲁得逞,那我大唐在关外再无险可据,失掉关外的大片疆土与失去凉州的一片草场,孰轻孰重难道诸位心中没有一点数么” “那也不成,你事先没有向朝廷知会,此事就做不得数你这是在狡辩” 一名小胡子官员怒容满面的站了出来。 “你是谁” 敬玄见他官袍颜色,最多不过是个四五品的官员,因此显得十分不爽,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本官褚遂良,身负谏议大夫之职,太平县伯有何指教” 小胡子被敬玄这么一问,丝毫不怂,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原来是这个老阴人啊,看样子现在还是个没出头的小角色,哼,管你将来名声有多大,今日老子就拿你作伐了 想到此处,敬玄笑眯眯的走到他旁边,背着手围着他转了一圈,嘴里啧啧称奇道: “俗话说得好,文官动动嘴,武将跑断腿,这位猪什么来着的” “本官褚遂良” 小胡子似乎对敬玄记不住自己的大名很不满。 “好的小猪,小猪,我来问问你,你可知从边关派快马到朝廷一来一回需要多少时日” 这个问题还难不倒褚遂良: “长安到边关各处都有驿馆,来回至多七天” “好。” 敬玄点点头又问道: “那小猪你可知道几个月前草原上积雪没腰,边关到阴山大营又需要多久” “这不知” 褚遂良被问住了,不过敬玄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口中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你可知若是稍有耽搁,云中失陷,会对前方大军造成何等影响” “你可知本官为了从阴山大营赶赴弥娥川又耗去了多少时日” “你可知本官带兵赶到时,云中已经岌岌可危” “对了,小猪你可见过京观” 第0276章 逼死我? “我本官本官不叫小猪” 面对敬玄连珠炮语般的反问,褚遂良只来得及回答这么一句话。 只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朝堂上的大佬们再一次发出了哄笑。 不过有一个人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甚至眼眶还红通通的,这个人就是豆卢怀让的老爹,芮国公豆卢宽。 “敢问太平县伯可是突厥贼子为羞辱我儿所筑之京观” 敬玄见他语气颤抖,面含悲戚,立刻猜出了他的身份,连忙朝他一礼,恭恭敬敬答道: “回芮国公,正是,下官到时历阳郡公的尸身正挂在那京观的最高处,至于豆卢驸马的尸身,却不知在何处,安元寿安将军就是因此而不肯回长安养病,说非要找到豆卢驸马的尸身才肯回京” “可怜我的儿啊” 听罢敬玄的诉说,豆卢宽一屁股跌坐在大殿上嚎啕大哭。 李世民同样心烦意乱,这些狗贼居然敢拿大唐将士的骸骨做成京观,简直可恶至极 “敬玄朕见军报上说你带人追索阿史那贺鲁可有眉目” 敬玄摇摇头: “臣办事不力,追至黄河边上时,突然杀出一支伏兵,不小心让那恶贼给跑了,请陛下责罚” “哼朕是该责罚你,到手的肉都给放跑了,若是换作朕,定让他插翅难逃” 李世民显得非常不高兴,本来该他御驾亲征的,结果凭空杀出个敬玄,把他想带兵打仗过把瘾的美梦给生生戳破了。 “豆卢爱卿切勿伤怀,朕他日必定想办法将那阿史那贺鲁擒来供爱卿泄愤” 豆卢宽闻言从在地上颤颤巍巍的爬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点头道: “老臣替犬子谢过陛下” 瞧见眼前这一幕,敬玄眼珠一转,突然又开口道: “虽然阿史那贺鲁乃是首恶,但杀死豆卢驸马的却是执失思力,所以为了替豆卢驸马报仇,晚辈便替老国公将执失思力的人头给砍下来了” 敬玄说着就回到座位那边,拿出一个盒子捧到泪眼婆娑的豆卢宽跟前: “请老国公过目。” 豆卢宽连忙打开盒子,见到里面的人头后,双目圆睁,往执失思力的脑袋上吐了口唾沫,并恶狠狠的骂道: “狗贼你也有今日” 敬玄见状呵呵一笑,也不管豆卢宽有没有心思听自己说话,自顾自的说道: “老国公您是不知道,为了这颗人头下官差点跟息国公起了冲突,他老人家还说要参下官一本呢,也不知道弹劾下官的奏章有没有送到长安来” 说罢还佯装转头四处看了看,好像真的在找张长逊弹劾自己的奏章。 “哼少在那给朕打马虎眼,奏章一早就送过来了,怎么,你想亲自看看” 李世民不悦的看了敬玄一眼,自打这家伙一出现,太极殿又哭又笑的,还不如乱哄哄的菜市场呢 敬玄连忙干笑道: “臣就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谁让息国公当时大骂臣为逆贼呢” 果然,豆卢宽一听,擦干眼泪紧紧拉着敬玄的手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贤侄放心,那姓张的回了长安若是真敢找你麻烦,老夫必定替你撑腰” 豆卢宽言罢,又面向李世民,言之凿凿的朗声说道: “陛下,臣要弹劾张长逊领兵无方,若他一早尽出右威卫大军,我儿与历阳郡公何至于战死沙场” 得,这看起来两家是要杠上了,李世民狠狠瞪了兴风作浪的敬玄一眼,烦躁的挥了挥手: “此事等张卿回京再议” 然后这位大唐皇帝把眼光瞄向宇文士及,意思是你这么还不提问非要等到朕焦头烂额么 正为敬玄插科打诨的能力惊讶的宇文士及,这才回过神来,干咳着继续问道: “太平县伯,本官再问你,你当日为何要说我大唐不要俘虏这句话” 而这个问题也是先前众朝臣所争议的重点,事关爵位赏赐问题,所以宇文士及在问完这句话后,立即冲敬玄眨了眨眼,示意他小心回答。 敬玄蓦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就是一句气话而已,当时刚见到京观,对突厥人的所作所为实在窝火,所以才说大唐不收俘虏,怎么不妥那我收回,就当没有这回事好了” 宇文士及还在错愕,他是万万没想到敬玄居然这么回答,这不坐实了刚才人家攻讦你的说辞么小孩子心性,难堪大用 对敬玄的爵位,小老头看得比 他自己还重,正要张口替他圆过去,不过魏征却不干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何能再糊弄过去 魏老头一站出来就直指问题核心: “你可知我大唐上下,为了使万国来朝,费了几番周折” “你可知因你这句话,又有多少关中男儿血染疆场” “你可知从此以后我大唐再想收服羁縻州,难度多增几何” 一连三问,把敬玄怼得哑口无言,平心而论,虽然魏征此话有危言耸听的嫌疑,但这话说得也没错,当一个人代表一个国家的时候,言行都要小心谨慎,否则你的一句话很容易被解读成一个国家的立场,毕竟人家是不会管你说的是气话,还是你究竟多大官职,有没有资格说这番话 “那咋办呢说都说了郑公总不能要下官自裁以谢天下吧” 敬玄干脆耍起了赖。 “你若当真在这大殿上自裁,老夫说不定还高看你一眼” 虞世南再一次冒了出来,皮里阳秋的语气让人一听就想揍他 敬玄目光冰冷的看了他一眼: “是吗” 随即大手往外一伸,气焰滔天: “取我刀来既然虞尚书想要逼死一位替大唐立功的少年俊彦,那今日就如了你虞尚书的意” 虞世南一听,脸色通红,开口争辩道: “老夫何曾要逼死你老夫就事论事罢了,怎能给老夫头上泼脏水” 这时不知授了谁的意,还真有侍卫把敬玄的佩刀大夏龙雀给拿上了殿,敬玄看也不看就握在手中,长刀出窍 “贤侄不可” “虞世南老糊涂了,贤侄休要中他奸计” 一帮关系亲近的大佬连忙阻拦,只不过敬玄只是用刀劈开了另一个盒子,露出一团黄布来 接着就见敬玄乐呵呵的提着那团黄布说道: “臣敬玄向我皇进献传国玉玺一枚” 第0277章 云中侯 任何事情在传国玉玺这种国之重器面前,那都算不上事儿。 包括李世民在内的一干帝王,对传国玉玺的执念甚至盖过了其本身的价值。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有了这枚传国玉玺,大唐的国祚才能延绵不绝,屁股下的皇位才算实至名归。 李世民爱不释手的端详着那枚传国玉玺,眼中尽是迷醉之色。 而下头的臣子们此刻也忘了说话,不少人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喜色,虽然他们当中很多人封爵时已经收到过正式的诏书,但现在这一刻,都想再拿回来让皇帝用传国玉玺再重新盖上那么一遍 敬玄就那么握着刀得意的站在大殿中央,而不远处的虞世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至于刚才想跳出来和自己打擂台的褚遂良早就不知道缩到哪去了,进献传国玉玺的功劳,非同小可,这时候还恬不知耻的冒出来找人家麻烦,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不快。 最早恢复神志的是宇文士及,小老头同样一脸喜色,只是看向敬玄的眼神时不时还多了几分埋怨,好像是在说有这种大杀器怎么不找些拿出来,害得自己平白无故跟着担惊受怕 “爱卿劳苦功高朕心甚慰啊” 似乎是觉得冷场不太好,李世民一边抚摸着传国玉玺一边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下面的臣子立刻反应过来,齐齐出班躬身庆贺道: “恭喜陛下终得社稷,大唐万年” 李世民笑得合不拢嘴,非常享受的接受着臣子们的道贺。 先前李靖攻破定襄时,未能找到这枚传国玉玺还令他失望不已,心里想着兴许把颉利给捉到后,指不定能问出传国玉玺的下落,没想到居然被敬玄给带回来了,所以得意忘形之下,李世民说了一句令下头的人傻眼的话,而且还是对敬玄说的。 “爱卿想要什么赏赐啊爵位,土地,朕无不应允” 这话十分不合规矩,按照正常流程,即便封公拜爵,那也应该由礼部核准,并确定封地,最后上报给皇帝阅览,哪有直接问当事人的 而敬玄偏偏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想着万一以后义成公主在自家的消息走漏能有回旋的余地,所以敬玄十分谦虚的答道: “陛下乃是天命所归,臣也只是顺势而为,要不给个侯爵意思意思一下就得了” 李世民一听,区区一个侯爵而已,多大点儿事 “爱卿不贪不骄实乃难得,刚才众爱卿还争相议论究竟是给爱卿封公还是封侯呢” 李世民说完还似笑非笑的往下面瞅了一眼,意思是说你们就瞎闹腾吧,人家本来就只想要个侯爵而已 殿下众臣反应也极快,都是老于世故的狐狸精,谁还不会见风使舵长孙无忌第一个站出来夸赞道: “太平县伯年少有为,却又心存谦虚,正是陛下教化之功啊,臣为陛下贺” 有他这位大舅子带头,接下来太极殿熙熙攘攘的响起一大堆臣为陛下贺 李世民龙颜大悦之下,当场笔走龙蛇,准备将这传国玉玺在大唐的第一份诏书颁给敬玄这位献玺功臣,这可把其他人羡慕坏了,纷纷盯着龙案上,想看看究竟会给出什么样的爵位。 不是有这么一个故事么,一位樵夫在山中砍柴,斧头不小心掉进了池子里,这时从水池里冒出一位妙龄女子,一手拿着金斧头一手握着银斧头,然后和颜悦色的问那樵夫哪把斧头是他的。 老实巴交的樵夫说都不是,他掉进池子里的,只是一把破破烂烂的铁斧头,于是妙龄女子因为欣赏樵夫的诚实,将三把斧头都送给了他。 而敬玄现在的心态就和那位樵夫差不多,反正我把要求提得低一点,说不定待会儿李世民一高兴,将金斧头和银斧头一起送给自己呢 正当敬玄美滋滋的幻想着,那边李世民已经写完,然后加盖了印章,身为大唐首相的房玄龄,亲自上前接过了这份诏书,看了一眼内容后,表情微微有些惊讶,随后当众宣读了起来: “上卿之贵,爰因德选;终献之礼,必由才致。太平县伯敬玄,门承胄绪,地联姻戚,雅容端操,惟玉有温,择行践言,复圭无玷。顷祇班序,尤称望实,兰锜趋职,已仗于谁何柏梁赋诗,俾闻于总领。特进云中县开国侯,勋护军,主者施行。” “恭喜云中侯” “你小子可以啊,这就成开国侯了” 在一大片祝贺声中,敬玄这位新晋侯爷还有点没回过神来,敢情李世民还真的只给自己还一把铁斧头啊 不过诏书上既然用了特进两个字,那说明地位要比一般的开国侯要高上不少,只是李世民为何不在 自己原先的爵位上提一提,非要重新赐爵呢 就在敬玄想不明白的时候,李世民已经给出了他自己的解释: “朕之所以让你封地云中,不单单是因为你在云中立下战功,而是朕希望你撇开父辈先祖的功业,以自己的本事继续为大唐建功立业,你可明白朕之意” 既然都这么问了,即使不明白也要说明白啊,敬玄连忙躬身道谢: “臣谢陛下恩赐,臣定不负陛下之所愿,继续为大唐鞍前马后,决不懈怠” 李世民非常满意敬玄的态度,笑着打趣道: “没能让你当上国公,心中可有怨恨呐” 敬玄咧嘴一笑: “臣还年轻,不急。” 李世民听后,朗声大笑: “哈哈哈哈倒是有几分志气,好,朕就等着你成为国公的那一天” 平心而论,开国侯也算不错了,至少比自己那太平县伯晋爵要强,要知道开国二字的含金量可不比一般的侯爷要强上许多。 一般的侯爷,比如自己的太平县伯,晋升一步成为太平县侯,将来自己要是一不小心挂了,传给儿子的爵位,是要递减的,而开国侯则不同,即便自己挂了,儿子依然是侯爷,只是前头没有开国二字,算是多了一重保障。 更何况前头还有特进二字,只是,既然现在成了侯爵,那么李世民总不能还不给封户吧毕竟自己现在爵位,勋位都是从三品,没有封户哪里说得过去 “陛下,这云中侯封户多少” 这话是宇文士及问的。 第0278章 杀红了眼? 大唐爵位授予的封地除了皇子以外,其实跟本身封在哪里并没有多大关系。 敬玄也不会天真的以为当上了云中开国县侯,那云中就是自己说了算。 毕竟这不是汉代那种封国,几百年来因为封国造成天高皇帝远,不尊帝令起兵谋反的事件数不胜数,为了规避这种风险,封户大多都是就近安置,亦或者遥领。 当然,凡事也有例外,如果肩膀上的那颗脑袋足够硬的话,冯盎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而与他条件差不多的越国公汪华,则只能乖乖待在长安。 所以当敬玄领到两百实封的庄户后,欢天喜地的谢了恩,有总比没有好,至少能减轻家里那群妇人的担子,谁说封户一定就要给主家种地的 以工代赋难道不是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虽然李世民没有立即宣布自己的新职位,但敬玄依旧很高兴,一个爵位,两百实封,虽然看上去有些薄待了,但这样一来在无形之中,也替自己省去了不少麻烦事儿。 至少那些文臣没有看出谁眼中有嫉妒,就这点赏赐,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实在算不上啥,看在你云中侯将传国玉玺带回来的份上,大家就不找你麻烦了,不过升爵宴一定要请。 下了朝,敬玄火急火燎的就想先回户县,侯爵的冕服c礼服等一应器具礼部还要临时赶制,一时半会儿还拿不到,所以待在长安也没多大意义,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这么轻轻松松的“放过”他。 “你小子得了爵位怎的也不请老夫喝一杯就这么急着走” 宇文士及拉着敬玄不撒手,刚出了太极殿就非要把他往自家府上拖: “普明天天在家里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你这位心上人早些回长安,走走走,去府里坐坐” 宇文修多罗敬玄不是不想见,只是他现在心中最担心的还是义成公主以及家里的情况,谁知道那妘姬在勘破电棒的秘密后会不会一路尾随到家里去干什么坏事 而且长沙公主那里也必须要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个情况,最好能提前对好说辞。 身败名裂的事,尤其马虎不得。 “老叔,晚辈今日真的还有要事,府上就不去了,罗儿那边您给她说一声,我改日再来看她,或者您直接让她来户县也成” 话还没说清楚,宇文士及就故意板着一张脸做不悦状: “怎么当了侯爷就不认人了亏得我家普明前几日还差点为你丢了名节,此时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宇文士及说完还佯装说漏了嘴,捂着嘴又换了一副口气: “贤侄若是有事只管去忙,普明那里,自有老夫为你分说” 不过显然敬玄已经注意到他刚才的话了,侧过头疑惑道: “什么名节莫非有人欲对罗儿行不轨之事” 宇文士及叹气道: “唉,此事说来也是老夫这个当爹的疏忽,谁知道那史怀寿如此大胆,竟敢当街欺辱普明,若非” “好大的狗胆” 敬玄大怒,引得周围正准备出宫的一众文武纷纷侧目。 “他人现在何处” 敬玄一边说一边抽出大夏龙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动了杀气了。 宇文士及本想故意说出这件事让敬玄跟自己回府,谁知道他居然这么激动,连忙将他拉住,小心劝慰道: “贤侄不必动怒,史怀寿已经被捉进大理寺去了,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的” “大理寺又能如何本侯这就去给他点颜色瞧瞧” 敬玄火气上了头,也不管场合,当着一众大佬的面发起了飙。 可这话好巧不巧,刚好传到新任大理寺卿孙伏伽的耳朵里,后者立刻迈着方步走了过来,脸上表情不喜不悲: “云中侯才刚刚升了爵位,就这么不把我大理寺放在眼里” 敬玄还在气头上,老子在外辛苦打仗,居然有贼子惦记自家婆娘,这种事情摊在谁的头上都会不爽,所以十分没好气的翻着白眼: “你谁啊” 宇文士及连忙拉了拉敬玄的衣袖,小声说道: “这位是安乐县男,大理寺卿孙伏伽。” “可我怎么记得大理寺卿是胡寅呢” 敬玄还没反应过来。 “胡寅已经调任州刺史啦” 宇文士及干笑着冲瞪着眼睛的孙伏伽赔罪道: “云中侯因为一时激愤,所以言语上多有冒犯,还望孙寺卿勿怪则个” 这孙伏伽行事一向刚正不 阿,在朝堂上大有追赶魏征的趋势,宇文士及实在是害怕跟这种人打交道。 “哼” 孙伏伽冷哼一声,非常不高兴的说道: “本官念你年幼无知,这次就不与你一般计较了,若是再有下次,本官定然请你云中侯去大理寺喝茶” “好啊,本侯就喜欢喝茶,不知孙寺卿喜欢喝什么茶本侯这就让人送到大理寺,咱们一起品茗如何” 敬玄半步不退,惊得宇文士及因为他抽风了,哪怕封了爵得意忘形,也不该是这么个得意忘形法吧 “你” 孙伏伽大怒: “真以为本官不敢拿你么” 敬玄听罢冲他眨了眨眼: “敢问孙寺卿以何种罪名捉拿本侯” 孙伏伽愠怒道: “方才本官亲耳听见云中侯言语上轻视我大理寺,我大理寺乃是陛下亲设的九寺之一,堂堂国朝法度之所在,岂能被他人轻怠莫非” 敬玄听罢不耐烦的摆摆手: “行了行了,这个罪名本侯认了,孙寺卿,咱们这就走如何” 这回轮到孙伏伽发愣了,当了这么多年的法官,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主动想去大理寺坐牢,正在愣神间,又看见走在前头的敬玄忽然回过头冲自己笑道: “对了,孙寺卿,大理寺在哪个方向来着” 等二人一前一后的走远,宇文士及还在原地摸不着头脑,这小子今日犯傻不成封爵的大喜日子,进大理寺多晦气啊 “史怀寿不是关在大理寺么” 洞悉一切的尉迟恭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砸吧着嘴说道: “这小子果然杀红了眼啊” 宇文士及倏然一惊,暗叫不妙 第0279章 云中侯满意否 人妖公案曾言:“别无生理,专一在外图奸。” 古往今来,无数采花大盗涌现于世,因一己私欲,他们扰乱社会秩序,导致诸多女孩被迫遭到玷污。 敬玄现在觉得史怀寿就有往这方面发展的趋势。 站在牢门口看了半天,发现这小子躺在铺了锦缎的木床上睡得跟头死猪似的。 而且旁边还放着吃剩的酒菜,空气中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股子女子才有的脂粉气,这让敬玄感到十分好奇,转过头笑吟吟的看着孙伏伽这位刚上任不久的大理寺头目,打趣道: “如果大理寺的牢房都是这种待遇,本侯隔三差五来住几天又何妨到时候还请孙寺卿按照这样的规格,给本侯也准备一间牢房,要大点的,毕竟本侯比他有钱” 孙伏伽的脸色涨得如同猪肝,胸口剧烈起伏不定,一看就是到了暴走的边缘,话也不答,撇下敬玄,冷着一张脸就往狱卒休息的地方走去,没一会儿的功夫,牢房深处就隐隐传来几声惨叫和求告声。 见周围没人了,敬玄抽出大夏龙雀,用力往木制的门栓上一劈,薄薄的铁锁应声而断,既然大理寺内部这么不堪,毁坏一两件公器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即便出了这么大动静,史怀寿依然睡得死气沉沉,更对已经进入牢房的敬玄一无所知,让人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酒。 这哪是来受罪的啊,他娘的简直就是来享福的 先是踢了两下,然后又拿刀鞘捅了捅睡得像死猪的史怀寿,见他毫无反应,敬玄干脆拎起桌上喝剩下的酒对准他的脑袋给浇了下去。 这回史怀寿总算醒了,不过眼睛还没睁开就破口大骂: “谁在小爷头上倒水不想活了么” 回答他的,是一阵“啪啪啪”拍掌的声音。 “史兄好大的威风啊,连大理寺狱卒都被你给收买了” 听这声音有点熟悉,史怀寿一愣,慌忙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转头就看见敬玄那种笑嘻嘻的脸,跟见了鬼似的,结结巴巴的叫了起来: “你你是敬玄你什么时候回京的你不是不是在边关么” 敬玄闻言收起了笑脸,站起身来恶狠狠的说道: “老子要不是提前回来,怎么能堵住你这个女的下流胚子” 史怀寿只觉得口舌发干,慌里慌张的解释道: “我我没有都是误会误会啊” “误会” 敬玄冷冷一笑,抬眼打量了一下布置奢华的牢房: “误会怎么还住进大理寺牢房来了莫非史兄是来度假的么” “我我是来” 史怀寿满头大汗。 敬玄将酒坛子重重砸在史怀寿脚下,吓得后者一阵哆嗦。 “老子在外面为国征战,你居然惦记上老子未过门的媳妇,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史怀寿急得都快哭了,这敬玄手上还握着刀,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再一想到外头说敬玄杀人如麻的那些传言,史怀寿觉得今日若是没让敬玄满意,恐怕自己小命不保啊 不过这话,倒是让敬玄自己本身小小的脸红了一把,说到女这件事,他自己也干过,而且干得比史怀寿更加彻底,所以底气上并不是那么足,干咳了好几声才卯足了劲儿,这让史怀寿还以为他气疯了,心中更加慌乱。 “太平县伯我” “骂谁呢谁是太平县伯老子现在是侯爷,云中侯,你不知道吗” 敬玄忽然发现爵位的变化也会给心理上带来同样的变化,侯爵怎么也算是迈入高级勋贵的门槛了,因此气势上愈发的不可一世起来。 果然。 一头小卷毛的史怀寿听见他这句话后不敢相信的“啊”了一下,然后变得更加心乱如麻起来。 脑子里也突然想起那日宇文修多罗说他不如敬玄远亦,起初自己还没放在心上,只认为敬玄不过是运气比较好而已,没想到这么快,人家就当上侯爷了,一时间变得面如死灰,嘴上的语气也跟着变得了无生气: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云中侯满意” 见他突然变得跟死了老子娘似的,反倒让敬玄这个上门找茬的有些不知所措了,让人赔钱没那么下作。 打他一顿怕把他打死了。 让他下跪求饶折辱一位功臣后人,怕是会引人非议,毕竟这小卷毛属于强歼未遂啊,按照唐律,还真不好给他定罪呢 不过很快的,孙伏伽就打消了敬玄的烦恼,这位新任大理寺卿面色铁青的回到了关押史怀寿的牢房前。 望着一身血腥气的孙伏伽,敬玄正欲在打趣几句,结果这位不苟言笑的大理寺卿非常干脆的将几颗人头扔在敬玄脚下,语气冰冷的说道: “这几颗祸害大理寺的人头可还让云中侯满意” 敬玄神色如常的拿脚拨了拨地上那几颗圆滚滚的人头,这姓孙的,吓唬谁呢当本侯没见过人头么山那么高的都见过,你拿这几颗小鱼小虾的人头来,就想让本侯揭过此事 想到这里,敬玄微微一笑,指着已经被人头吓傻的史怀寿说道: “不知孙寺卿打算如何处理” 史怀寿听罢浑身一机灵,慌慌张张的求饶道: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只是对宇文小姐无礼而已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柴哲威他们已经教训过我了不要杀我啊呜呜呜” 话说到最后居然还哭出来了。 这顿时让敬玄心中泛起了嘀咕,长安城的纨绔就这么没见过世面几颗人头就吓成这样该不会是装的吧 “原国公之子史怀寿当街轻薄女子在先,又收买狱卒轻贱庙堂在后,视国朝法纪为无物,大理寺审定将其发配戍边,无令不得还京,云中侯满意否” 孙伏伽的语气中明显带有一丝怒气。 敬玄嘿嘿一笑,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孙伏伽的肩膀: “什么叫本侯满不满意,一切按照唐律来办就是,孙寺卿公正刚直,实乃我辈之楷模啊” 末了,敬玄突然又把嘴巴凑到孙伏伽耳旁: “既然定了罪,就早些办吧,万一大军得胜还朝,陛下龙颜大悦来个大赦天下咋整岂不是让这藐视大理寺的狂徒逍遥法外” 第0280章 萧兄是个俗人 任谁平白无故得罪一位国公表情都不会太好看。 所以敬玄迈出大理寺门槛的时候,连个出门相送的都没有。 倒是宇文士及领着一位内侍正急匆匆的往这边来,一看见敬玄出来了,慌忙撵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你把史怀寿怎么样了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吧” 说完还上下不停的打量着敬玄。 “也没干什么,就是让史怀寿提前去从军了。” 敬玄满不在乎的答道。 “你让史怀寿发配戍边了” 小老头的语气一下子就变得尖锐了好几个台阶。 “哪能呢我就一侯爷,又不是大理寺卿,哪来的权力让一位小公爷发配边疆这都是孙寺卿一手操办的,跟我可没关系” 宇文士及愣了愣,跟那老内侍对视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 “你呀你,才刚回来连侯爵这个位置都还没捂热就给自己找麻烦,陛下要见你,跟这位内侍过去一趟吧” 敬玄点点头,知道李世民迟早会找自己单独谈话的,按理说刚才就会把自己单独留下来,没想到非要等自己找完史怀寿麻烦才派人召见,难道是计划好了的 仔细看了看宇文士及的脸色,见他脸上除了焦急以外再无其他表情,心中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既然是未来的岳丈,小老头应该不会故意坑害自家女婿吧 内侍看上去很老,之前敬玄也见过几次,似乎是李世民身边的人,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不过这回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十分客气的说道: “云中侯请吧,莫让陛下久等。” 皇宫敬玄算是轻车驾熟了,别看建筑差不多都是破破烂烂的,但是这里头大有学问,皇帝选择在哪召见臣子也是有讲究的,既然是在两仪殿,那说明都是些私底下的问话,否则召刚回京的功臣问话,地点应该选在武德殿或者太庙才对。 到了两仪殿,敬玄惊奇的发现萧禹也在,与李世民两个人正在谈着什么,敬玄不好直接进去,只能站在门口等内侍进去通报。 没想到等完内侍禀报后,李世民诧异的看了敬玄一眼,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臣敬玄,见过陛下,见过宋公。” 李世民还没多大反应,萧禹首先就笑容和煦的说道: “贤侄来了老夫正在和陛下谈及你呢” 贤侄敬玄表情十分古怪,按照这个叫法,那萧嗣业岂不是要唤自己一身叔父让那家伙叫自己叔父,光想想都刺激啊 不过谈本侯做什么刚才该说的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莫非还有哪点不明白 李世民见敬玄一脸困惑,笑着解释道: “你与宋公的侄孙走的近,宋公想走朕的门路与他那侄孙连个姻,你观那萧嗣业人品相貌如何啊” 哇,这萧禹也忒狠了一点吧,自己儿子要娶公主,难道还想让自己侄孙也娶公主岂不是乱了辈分 想到这里,敬玄犹豫了一下,略显迟疑的说道: “陛下打算尚公主给那家伙” “那家伙” 李世民哑然失笑,摆手道: “不是公主,是河间郡王家的,说起来你不也跟孝恭走得近么大夏龙雀这等宝物他都肯送与你,连朕找他要都不给,对了,把刀拿来给朕瞧瞧” 到了你手的东西还能要得回来么电棒没了,大夏龙雀在给你,以后让本侯用拳头打人啊 干笑两声,岔开话题道: “陛下,咱们还是说回正题吧,萧兄虽然人品相貌不错,但比臣还是要差上那么一点点的” 李孝恭如今低调得厉害,连自家子嗣婚丧嫁娶这种事情都全权交给李世民来做主,估计怕的就是让李世民觉得他在结党营私吧 “比你还差” 李世民嘴里砸吧了两下,似笑非笑的说道: “比你还差那这事儿可就难办喽” 这下萧禹急了,也不知道是在吹捧敬玄还是吹捧他那侄孙: “陛下何出此言呐,我观云中侯人品相貌能力无一不是万里挑一,即便是在这长安城中,也鲜少有能出其右者,怎会难办呢” 李世民哈哈一笑,瞄了敬玄一眼: “朕就是看不惯这小子得意忘形的样子,宋公莫急,宋公莫急啊哈哈” 萧禹这才长出一口气,还拿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一大把年纪看得实在让人唏嘘,让敬玄实在忍不住提醒道: “宋公,此事恐怕还真不好办呐” 萧禹一愣: “云中侯此话何意莫非老夫那侄孙真的就那么不堪么” 敬玄摇头叹道: “宋公误会啦,萧兄人才品貌自然是极为优秀的,只是宋公想要让萧兄与河间王府结亲,怕是晚了一步” 敬玄说着,就把契芯何力与萧嗣业即将成为连襟的事情给老头子讲了一遍。 “总之这件事是被蒋国公捷足先登了,已经答应的事情,恐怕不好再反悔吧” 敬玄笑眯眯的说道。 萧禹一听,面露惋惜,嘴里不停的叹道: “糊涂糊涂啊怎能不经尊长应允就私下订亲老夫老夫” 见李世民正在偷笑,敬玄也跟着笑了起来,耸耸肩道: “没法子啊,萧兄说他回了长安要养活一大家子人,所以就答应了蒋国公的提议” 李世民这会儿变得好奇起来了: “什么提议说来听听” 敬玄嘿嘿一笑: “一万贯的嫁妆啊,萧兄说他是个俗人” 扑哧,李世民笑得前俯后仰: “那契芯何力也是如此” 敬玄点头: “他俩一个比一个穷,臣去契芯部的时候,全部落的老少爷们大冷天都在想办法凿冰捉鱼充饥呢” “哈哈哈哈” 李世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指着敬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所以你就给人家画了一张大饼,让人家替你卖命” 敬玄奇怪的答道: “陛下这么说就不对了,这全天下的人谁不知道咱们大唐的陛下是最仁慈的,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 君臣二人正在无形的交锋,萧禹心神却全然不在这上面,突然十分恼怒的冒了一句: “哪个要他养活老夫的长姐自然由老夫赡养,轮得到他一个小辈卖身么” 第0281章 唯交情而已 画饼也好,充饥也罢,总要有人需求,自己这个画师才有用武之地。 否则即便自己说破了天,那也只是徒惹笑柄。 “陛下,老臣” 虽然话头是对着坐在上首的李世民,但萧禹的目光一直放在敬玄身上。 敬玄不知道老头子先前跟李世民谈了什么,萧嗣业想要娶李孝恭的女儿,一介白身肯定是不够的,敬玄用屁股都能想得到,老头子多半是想找李世民要个实实在在的爵位。 但既然自己已经当上了云中侯,那说明功劳是实实在在的,这样一来,萧禹看向自己的隐藏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陛下,萧嗣业在这一路上的确帮助臣良多,在对大唐的忠心上是不成问题的。” 敬玄略微一思索,便主动开口道。 果然,这句话一出,立刻赢来了萧禹感激的神色。 不过李世民并没有开口接茬,只是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敬玄。 被李世民这样盯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敬玄只是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陛下,契芯何力与萧嗣业的能力不在臣之下,只要加以调教,自然能成为我大唐的股肱之臣。” 萧禹一听,连忙一脸期待的看向李世民,想听听他会怎么回答。 而李世民总算来了一丝兴致,嘴角浮现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哦不在你敬玄之下你是真的谦虚,还是在给他人说好话如果朕没记错,你刚可不是这么说的吧” 敬玄张了张嘴,过了好半天才回道: “臣在给他俩说好话,难道陛下您没听出来” 说完还冲李世民眨了眨眼,李世民一怔,旋即大声笑了起来,把下面的萧禹瞧得一愣一愣的,看向敬玄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疑惑,刚不是还在夸赞他那族孙么怎么这会儿突然又变了味道 不过萧禹并没有疑惑太久,敬玄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陛下,臣与他二人也算是并肩作战过,虽然认识不久,但上了战场也是属于敢把后背露给他俩的关系,既然是袍泽,臣怎会说他二人的坏话陛下如果非要在臣这里找个答案,那臣只能说他二人胜臣远矣,这无关其他,唯交情而已。” 当着皇帝的面拉帮结派,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别看李世民表面上和颜悦色,实则已经被萧禹缠得有些不耐烦了,只是老头子一心想着自己族孙的前途,估计还没看出来罢 “去过大理寺了” 出人意料的是,李世民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缠下去,反而开口问起了其他。 “回禀陛下,臣去过了” 敬玄也显得非常老实,皇帝问什么就答什么,至于没问的,那也没有义务说不是 “嗯就这样” 李世民眉毛一挑,眉目间似乎有些不爽,敬玄这样的臣子他还是第一次碰上,换作别人能得到私底下与皇帝交谈的机会,满朝文武谁不是噼里啪啦的向自己这位皇帝说上一大通,活像没个三天三夜,就说不完似的,倒是这小子,像个癞蛤蟆,戳一下才跳一下 “不知陛下想知道什么” 敬玄装出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刚封了爵就去大理寺,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哪怕只是借机进去寻史怀寿晦气。 “朕是问你你把人怎么样了” 李世民见敬玄装傻充愣,没来由的冒出一股无名火,手上的茶杯磕在桌上哐当响。 “回禀陛下,孙寺卿当场宣读了史怀寿的罪状,并且让他即刻戍边就任” 李世民听罢身子微微向前倾,饶有兴趣的盯着敬玄,一字一句的问道: “孙伏伽会听你这个侯爷的话” 敬玄立刻叫起了撞天屈: “陛下可是冤枉臣了,臣与孙寺卿素不相识,怎会让他听臣的话,而且臣目下又无官职在身,怎可能有本事驱使一位朝堂高官这都是孙寺卿按照大唐律法做出的决定” 李世民听罢虽然心中仍旧有些将信将疑,但当着萧禹的面也不会追问细节,只是拿手轻轻磕着桌沿儿,过了好一会儿才冲赖着不走的萧禹说道: “宋公之意朕已了解,不妨先回府休息吧,等大军回归之后朕自然会有安排” 萧禹一听,老大不愿了,还想说几句,敬玄连忙补充道: “宋公莫急,晚辈临走时,契芯何力与萧嗣业二人正在草原搜索颉利的下落,万一颉利真被他二人所擒获,说不得又是一件大功劳,此时论功行赏,未免太早” 萧禹听了之后,这才作罢,拱着 手冲李世民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才折返出门。 老头子一走,李世民的神态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支香烟,凑在香炉边上点燃,美滋滋的吸了一口之后,漫不经心的问道: “说吧,传国玉玺究竟怎么来的李靖他们翻遍了定襄城都没找到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你手里” 敬玄倏然一惊,实在没想到李世民会这么快问起了这个问题,看来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帝王,并没有因为得到国之重器而迷失心智啊。 “这是臣缴获的。” 敬玄想也不想张口就来,因为这种时候一旦犹豫,很有可能会被李世民给察觉出什么,别看他问得随意,指不定心里在想些什么刀光剑影的事呢 “缴获的” 李世民轻轻一笑,抖烟灰的动作显得十分惬意: “你还去了定襄” 敬玄摇摇头,然后答道: “回禀陛下,臣并没有去过定襄,这枚传国玉玺,是臣攻破云中突厥大营时,从阿史那贺鲁的帐篷里找到的” 敬玄说到这里看了李世民一眼,见他脸上表情无喜无悲,又补充道: “而且当时没有其他人看见,臣把传国玉玺悄悄揣进了怀里” 李世民木然道: “传国玉玺怎会在阿史那贺鲁手里” 敬玄想了想: “这个臣就不知道了,不过阿史那贺鲁此人野心极大,臣与萧嗣业初进突厥大营时,为了麻痹其疑心,特意说请求在他的帮助下光复萧梁往日的威名,重现处罗可汗与伪隋的旧事,而阿史那贺鲁十分赞成,因此臣断定他野心极大,这也是臣一心想除掉他的最根本原因” 第0282章 敬菁的主心骨 栽赃嫁祸在古代是一件极为常见的事情。 没有那么多刑侦技术手段,也没有什么监控录音,只要人不在跟前,什么屎尿都往人家头上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赶在人家前头先一步杀人灭口即可。 杀个人而已,对于现在的敬玄来说,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既来之则安之,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生存法则,所以敬玄觉得自己没必要去坚持后世那一套行事准则,只要能达到最终的目地,哪管前路是坦途还是崎岖 李世民问完传国玉玺的来源之后就没有再说其他的了,只是挥挥手让敬玄先回去,皇帝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证明他对自己的说辞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解决掉一个隐藏的麻烦之后,敬玄出宫的脚步变得轻快了许多。 接下来。 只要再把长沙公主的事情敲定那就天下太平了。 到了皇宫门口,缺了门牙的孙午已经等候多时,阎诃站在旁边,二人脸上都透露着一股子喜气。 “侯爷小的给您请安了” 阎诃在大庭广众之下多多少少还要点脸皮,但孙午就不同了,他现在把敬玄视为生命中的唯一贵人,一见着敬玄立刻扑了上来要行大礼。 侯爷 敬玄砸吧了两下,这不比伯爷好听多了 一边上马车,一边冲阎诃笑道: “看赏” 阎诃下意识的就往腰间掏钱袋子,可却掏了个空,这才想起刚从边关回来,身上压根就没带钱,不由得老脸一红,望着满眼期待的孙午哼哼了两声: “先欠着,回头再给” 孙午嘻嘻笑道: “不妨事,不妨事,小的就是替侯爷高兴,哪能是为了讨要赏钱呢,阎统领,请上车,免得待会儿晚了又要宵禁啦” 大概是很久没被人称统领了,本来有些看不上孙午的阎诃,非常爽快的坐到了他旁边,没一会儿就打得十分火热,嘻嘻哈哈的也不知道究竟在说啥,吵得想打会儿瞌睡的敬玄不得不从车帘子里探出个脑袋: “这是去哪儿郢公府上” 孙午连忙答道: “公爷说天色将晚,就不请侯爷过府了,说是让小的带您去任城王府歇息。” 敬玄点点头,重新坐回了马车,有日子没见家姐了,别说还真有点想念,尤其是肉嘟嘟的小环儿,真想揪着她的小脸蛋使劲亲昵亲昵 那边敬菁也收到了胞弟爵位晋升的消息,高兴得合不拢嘴,一大把赏钱塞到宇文氏家仆的手上,说辛苦了,然后风风火火的命人准备酒宴,这时候谁还管是不是在办丧事,只要敬玄回来了,敬菁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就又有主心骨了。 所以等敬玄到了王府,那门口兴高采烈的一群人哪里像是在办丧事,若非门檐儿下还挂着一对白灯笼,简直就跟过年似的喜庆。 “文起” “黑舅舅” 刚下马车的敬玄,还没回过神,两只手便被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给紧紧拉住不放,转过头就看见家姐那红通通的眼眶: “这趟出去辛苦你了,咱们爹娘若是在天有灵,知道你立了大功,一定会也会高兴的” 敬菁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这让敬玄有些猝不及防,张了张嘴想说点暖心窝子的话,可始终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口,他天生就不是个期期艾艾的人,好半天才蹦出一句: “弟不辛苦” 敬菁见他呆头呆脑的,忍不住破涕为笑,把着他的手往府里拉: “走,姐为你这位大功臣接风洗尘” 敬玄连忙称是,说完还不忘抱起在地上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外甥女,这粉嘟嘟的小丫头似乎又胖了几分呢,居然有些压手了。 “咦黑舅舅怎么变白了” 小孩子最是眼尖,连敬菁都没注意到敬玄外表上的变化,听见小环儿的话后,这才回过头来狐疑的打量起胞弟: “还真是文起你这次出去倒是变白了不少,倒是有几分阿耶当年的影子了” 敬玄闭目想了想挂在牛尾沟祠堂里的那副敬君弘的画像,浑身上下不由得打了个颤,还是别像得好,真要长成那样就显得磕碜了,也不知道是找谁画的,怎么这个时代的画风,只要是人物像眼睛都是一条细长的缝明明好些老家伙的眼珠子都挺大的 “你说那画啊那是姐请工部将作监的阎大监画的” “阎立本” 敬玄对这位以工笔入仕最后坐上宰相的大牛还是挺熟悉的,不得不说阎立本确实算得上 是一位全能艺术家,书法c绘画c建筑c工艺均有涉猎,勉强算得上是另一个达芬奇 只是 只是这家伙当宰相当得的确不咋的啊,以至于有人讽刺说:左相宣威沙漠,右相驰誉丹青。 搞艺术就搞艺术呗,从哪门子的政啊 “阎立本是工部将作监的少监,姐说的是大监阎立德,他认识阿耶,所以姐才请他作画,怎么文起对阿耶的画像不满意” 敬玄摇了摇头,现如今大唐的绘画技艺相比后世还有着不小的差距,人物像如果想要栩栩如生,非得是油画或者素描不可。 不过 哪有照片来得真实 敬玄觉得自己可以找机会用手机拍几张照片,然后用快递里的蓝牙打印机给打印出来,也好让大唐的画家们见见世面,说不定李世民高兴之下,也让自己当个宰相什么的 进了府,里面来来往往的下人都是一袭白色素服,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鲜艳冕服,喜庆的跟个新郎官似的,顿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冲敬菁不好意思的说道: “要不弟也去换一身素的” “有甚可换的你今日刚得了爵位,就该打扮得喜庆一点,放心,没人说什么,卢氏那些主事之人都走了,除了王妃生父,剩下的都是些妇人,哪敢在你这位侯爷面前说三道四” 敬菁长气得厉害,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弟弟成了开国县侯似的,进了府之后说话也变得大声,引得不少正在守灵的卢氏妇人纷纷侧目。 第0283章 范阳卢氏的毛病 因为是大母去世,李景仁作为男丁,需要披麻戴孝的坐在灵堂前尽人子之责,可即便如此,也不妨碍他翻看着敬玄先前给他的物理课本。 这孩子,以前没听说是个爱学习的啊 再看卢氏亲子李景恒,眼眶微红的坐在那,神色麻木,看见敬玄来了也不知道问礼,不像他弟弟似的,拉着敬玄的手就开始问东问西。 “密度这个东西需要长期进行论证实验,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完的,舅父建议你还是不要一门心思放在这上面,可以试着研究点别的,你不如看看最后一章的空气动力学,或许能转换一下心思” 敬玄笑着给勤奋好学的李景仁解释着,这孩子简直不放过一丝一毫向自己请教的机会,关键是自己懂个屁啊,当年妥妥的学渣一枚 “景恒,快来见过你舅父” 一名老者突然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熟络,二话不说就把李景恒给拉到敬玄身边,非要让李景恒喊自己舅父。 见敬玄表情有些疑惑,老者又主动开口做起了自我介绍: “老夫卢法寿,是景恒的外祖” 原来是王妃的生父啊,敬玄连忙抱拳施礼,眼光瞥见不情不愿的李景恒,便摆手笑道: “老人家不必如此,本侯既然与景恒并无血缘关系,那这一声舅父自然也当不得,老人家还是不要为难这孩子了吧” 按理说敬玄都这么说了,态度上已经很明显了,反正互相看不对眼,没事叫什么舅父啊 不过卢法寿却不依不挠,板着一张脸十分严肃的对低头不语的李景恒训斥道: “外祖是怎么教导你的怎无一点礼数你舅父今日得封云中侯,正是大喜的日子,可即便这样也屈尊来替你阿母上香祭拜,你应该感激才是,怎能耍小儿脾气” 李景恒被卢法寿一通责骂后,终于有所反应,抱着拳冲敬玄做了一个叉手礼,嘴里细不可闻的喊了一声“舅父”。 瞧他委屈巴巴的模样,敬玄忍不住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老娘去世已经够惨的了,自己也没必要对他太过生分,于是点头微笑道: “好孩子,辛苦你了,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就跟舅父说,舅父一定让你满意” 敬玄本是随口客气一下,没想到这话居然让李景恒哭了起来,眼泪花子哗哗的往下流,瞧得人哪叫一个可怜哟。 “你这孩子,好端端的哭什么前几日也没见你哭云中侯恕罪,景恒还小,不懂事,你多担待些” 卢法寿一边呵斥突然失态的李景恒,一边给敬玄赔不是。 敬玄轻轻一叹,古人早慧通常是因为寿命短,家族无法给够下一代充裕的童年时光,许许多多的半大少年早早就要负担起家族的重任,这并不是一个健康的现象,无论心理还是生理,都是如此。 现在李景恒大概也是走到了人生的转折点,估计在这之后,恐怕会彻底告别自己的童年时光,看着面庞还显得十分稚嫩的李景恒,敬玄实在有些不忍心,忍不住开口冲他招了招手: “来,到舅父这来。” 李景恒微微一愣,但还是依言走了过来。 蹲下替他擦了擦眼泪,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敬玄又将他身上的重孝取下,挂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和景仁玩吧,累了就回房睡一会儿,这里舅父替你看着” 李景恒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得把目光瞟向旁边的卢法寿。 卢法寿虽然不知道敬玄到底要干什么,但说到底还是心疼自家外孙的,自打办丧事以来,李景恒已经没日没夜的在这灵堂里守了数十天了,都快瘦得没人形了 想到此处,卢法寿同样冲李景恒露出微笑: “听你舅父的话,去吧。” 李景恒听罢虽然掩饰得极好,但神色中明显泄露出一丝轻快,恭恭敬敬的朝二人行礼之后,身子这才摇摇晃晃的折身出了灵堂。 敬菁见状,回头疑惑的看了一眼敬玄,便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跟了上去。 对这一幕同样疑惑的可不止是敬菁,卢法寿也弄不清敬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于是试探性的问道: “云中侯这是” 敬玄一边将手里的香插上香炉,一边没头没脑的说道: “他还是个孩子。” 卢法寿听罢神色复杂的望着那个正在祭拜自己女儿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 “可云中侯并非老夫所出,代替景恒披麻戴孝,恐有不妥 吧” 敬玄头也不回的答道: “据本侯所知,景恒的确有几个亲生舅舅,怎么今日一个也未见到” 卢法寿脸色一阵尴尬,干咳着答道: “他们他们有差事,实在走不开” “走不开” 敬玄蓦然转头,语气十分生硬: “本侯今日马不停蹄的赶回长安,见过陛下之后便立刻赶了过来,那几位究竟有何差事,能比本侯身上的差事还重要” 卢法寿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冒出一个字儿来,最后只得仰天喟然长叹一声,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 “素闻范阳卢氏家学渊源,不知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俗语,叫做远亲不如近邻” 敬玄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卢法寿,这老头面相凶巴巴的,一看就是行事作风极为严厉的那种老学究,怎么教个儿子都教不好 面对咄咄逼人的敬玄,卢法寿心中也有了几分火气,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对他那几个儿子的,还是对敬玄的: “云中侯是特意赶来奚落老夫的” “奚落你” 敬玄嘲讽般的笑了笑: “你范阳卢氏趁着王府没有男主人,跑来欺辱妇孺,还需要本侯奚落” 卢法寿听后气势徒然一泄,喃喃解释道: “先前并非老夫的意思” 话还没说完,敬玄又接上了话茬,这位长安新晋侯爵眉毛上挑: “你看,你们范阳卢氏还有喜欢互相推诿的毛病。” 第0284章 开书院? 平心而论,敬玄并不是个得势不饶人的个性,只是一想起家姐在家里被一群大老爷们欺负,脑子里的火气就不断上涌,所以说起话来也没有半分客气。 “不过一个郡王身份罢了,靠父辈庇佑得来的爵位有什么可争来争去的” 见敬玄这样说,卢法寿面上惊疑不定,迟疑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发问道: “那云中侯的意思是” 敬玄冷冷一笑: “今日本侯把话放在这,李景仁不会成为任城郡王府的继承人本侯相信脱离了这个爵位带来的束缚,他将来的成就只会更高” “云中侯所言当真” 卢法寿又惊又喜,如果敬玄真的放弃让李景仁争夺继承权,那李景恒就是任城郡王府独一无二的继承人,如果是那样,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怎么卢公不信要不要本侯给你立张字据” 实在是看不惯这些把爵位瞧得比天大的人。 父辈传下来的爵位,虽然在先天性上就比一般人高上一等,但未来的成就也必然有限。 一个人若真的想要建立一番功业,那么赤手打天下才是最好的选择,尤其是在这个皇权至高无上的时代。 卢法寿满脸堆笑: “云中侯的话还作得数,如此一来老夫也算对孩子他娘的在天之灵有个交代了” 敬玄微微一笑: “景恒的事情以后就不必再说了,但郡王妃” 没等敬玄说完,卢法寿便急不可耐的接过他的话头: “这个老夫醒得,敬妃将来就是郡王妃,景恒的大母,老夫敢保证” “如此,那就说定了。” 敬玄说完这句话就打算闭目养神,不过卢法寿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盯着他看了半天,直到敬玄实在被老头子盯得浑身不自在,率先开口问道: “怎么卢公莫不是还有什么话要与本侯说” “听越王殿下说,云中侯打算开课授业办一间书院” 听清卢法寿口中的问题后,敬玄楞了楞神: “他是这么说的” 这死胖子,自己什么时候说要开一家书院了 开书院教什么 物理化学 谁来当老师 天啦,本侯对这两样也仅仅只是停留在初级水平,能教个屁的学生啊 再说了,现在可是儒家的天下啊,不教经义教别的,怕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啊 “没有的事,开什么书院啊,本侯才多大点儿这话千万别再说,免得传出去让人笑话。” 敬玄急忙否认。 不过卢法寿似乎并不怎么相信,老头子自顾自的说道: “既然云中侯能教出越王殿下这样的弟子,想必才学定有过人之处,开一间学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夫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卢公但说无妨” 敬玄恨不得立刻飞回户县,揪住李泰的那张胖脸拧一个三百六十度,吹什么牛不好,非说老子要开书院,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卢法寿干笑了两声: “老夫听闻景仁也在云中侯手底下做学问,不如让景恒也一同随之何如兄弟二人之间也好有个照应景恒这孩子天资聪颖,自小又有名师教导,必定不会辱没云中侯的名声” 敬玄闻言干脆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走到卢法寿跟前,紧紧的盯着他混浊的双眼: “你让景恒跟本侯做学问就不怕本侯把你外孙给教歪了” 卢法寿展颜一笑: “云中侯也是景恒的舅父,这天底下哪有做舅父的戕害自己外甥的,老夫不信” 好个一箭双雕,这些世家大族出来的,真是个顶个的老狐狸 如果按照卢法寿的想法,让李景恒跟着自己做学问,一方面既能培养舅甥感情,另一方面又能偷师学艺。 哼果然打得一手好算盘 敬玄背着手来回走了两步,其实让李景恒跟着自己做学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物理化学这些东西,自己之所以拿出来,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推广出去 这可跟现今的那些世家大族立世之本完全不同,人家注重的是什么家学,说白了就是学问不外传,藏着掖着的看着就让人生气,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稀奇的 但物理化学这些新式学科就不同了,只有学的人够多,基数足够庞大,才有可能涌现几个爱迪生或者特斯拉式的人物,毕竟这些学问跟现在的比起来有一个断崖式的上升,属于拔苗助 长啊 见敬玄皱着眉头没说话,卢法寿立即补充道: “越王殿下先前给老夫出了一道难题,实不相瞒,老夫至今还未想明白那首诗究竟是在隐喻什么,既然一首诗都如此深晦难懂,那此间的学问定然高深莫测,足见云中侯的确有能力多教导几名学生,老夫年事已高,对于教授景仁实在是力有不逮,还请云中侯看在老夫的薄面上” “行了,别说了,只要景恒自己愿意,那本侯就是教他又有何妨” 敬玄这回总算露出了笑容,这可是你自己死皮赖脸要求的,将来真要是教授一个敢质疑一切事物的杠精,可别怪本侯事先没有提醒啊 卢法寿没看懂敬玄脸上的笑容究竟为何意,老头子只是匆忙吩咐旁人,让她们赶紧下去把李景恒给带过来。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满嘴都是油星子,还来不及擦拭的李景恒就被叫回了灵堂,旁边还跟着同样吃得像只小花猫的李景仁。 卢法寿火急火燎的把不明就里的李景恒给拉到身边,和颜悦色的问道: “景恒,你愿意跟随云中你舅父做学问么就像你弟弟那样” 李景恒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迷茫,跟随敬玄做学问 他脑子里不禁想起了上次越王殿下趾高气扬的出现在自家宅院,以一首诗就打败了众多自己眼中的饱学之士,心里微微有些意动起来。 只是想到敬玄的身份让他变得有些举棋不定,若是拜敬玄为先生,这样做会不会对阿娘不孝 “你这孩子,这可是天大的福缘,怎么不说话呢这可是外祖好不容易为你求来的机会,莫要让外祖失望啊” 卢法寿不停的在一旁扇风点火。 李景恒听罢十分紧张的望向帮自己披麻戴孝的敬玄,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知舅舅父会教我什么” 敬玄微微一笑: “哲学。” 第0285章 独一份的李神符 “你这孩子,无端端的怎么跟卢法寿说那种话难道你真的不希望景仁将来袭爵吗” 饭桌上,长姐一直说个不停,见敬玄只顾着埋头吃饭,顿时不高兴的将筷子扔到一旁发起了脾气。 这回敬玄总算有了反应,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又将地上的筷子捡起来递给侍女后,对满脸不高兴的长姐笑了笑: “一个爵位而已,姐何必一直念念不忘,何况本来就不属于景仁,平白闹哪门子心呢” 这话敬菁就不爱听了,盯着胞弟非常不满的说道: “一个爵位而已你不知道现在外面那些勋贵兄弟之间为了争夺一个爵位,六亲不认的大有人在么甚至就连你这个侯爵也是生里死里杀出来的,怎么你打算将来让景仁也跟你一样去尸山血海走一遭不成他还那么小,连杀个鸡都费力,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连自家舅舅都不帮他” 敬菁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甚至都快要哭出来了,惊得敬玄手足无措,先前就明白古人对于爵位的执念,自己对卢法寿说那种话,站在长姐的立场,大概无异于是在背后捅她刀子 连忙解释道: “姐,不是弟不帮景仁,这爵位该谁袭不该谁袭,礼部那边都有明文规定,何况还是王爵,立幼不立长光在宗正寺那儿就过不去,姐你听弟一句劝,爵位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安安心心当好你的王妃就成了” 敬菁不依不挠: “年前陛下有意让王爷接任礼部尚书,到时候该谁袭爵不也是王爷一句话的事” 敬玄哭笑不得: “姐啊,景恒也是姐夫的亲子,你认为他会厚此薄彼么咱们把目光放长远些行不行眼下跟卢氏碰得头破血流对咱们没有好处” 敬菁听罢虽然神色稍稍有些松动,但嘴里还是依旧抱怨道: “哼自从当了家主你就只顾着平阳敬氏是不一点也不关心你姐,你外甥了是不” 敬玄突然发现还真不能跟女人讲道理,与其滔滔不绝的给她讲大道理,还不如说点实际的得了 想到这里,敬玄突然神神秘秘的说道: “难道姐以为,景仁就没机会封爵了么” 敬菁被他这句话一下子就吸引了整个心神,连眼泪也顾不得擦拭了,抓着敬玄的手臂急声问道: “封爵如何封爵景仁现下还只不过是一名弱冠少年,寸功未立,陛下岂会赏赐爵位给他” 敬玄嘿嘿一笑: “姐,你想啊,姐夫如今已经是王爵了,若再立战功,那陛下又当如何赏赐” 敬菁一拍脑门,眼中又惊又喜: “文起你是说萌两子陛下给你透口风了” 敬玄轻轻摇了摇头: “陛下自然不会明说,姐夫如今正是当打之年,未来还有许许多多建功立业的机会,哪怕这次没有赏赐,下次也一定会有,到那时,姐你想啊,景恒只是一个世子身份,而景仁已经有爵位傍身了,孰高孰低岂不一目了然” 敬菁听罢仍旧有些不放心,忍不住追问道: “萌两子这得立多大功劳才有此殊荣啊王爷恐怕” 敬菁话只说了一半,当妻子的对自己丈夫的能力不放心,传出去多半会惹来非议 敬玄撇撇嘴: “姐岂不闻襄邑郡王乎” 襄邑郡王就是李神符,这位老倌可不得了,生的七个儿子个个都被封为了郡王,虽然大多是李渊封的,可李世民登基后也并没有褫夺他们的爵位,现在一个个日子依然过得逍遥无比,算是大唐宗室里的独一份。 敬菁自然也是知道李神符的,不过嘴里仍旧喃喃道: “王爷岂能与襄邑郡王并肩襄邑郡王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敬玄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太上皇的堂兄弟姐夫不也是陛下的堂兄弟么有什么不可能的再说了,不是弟吹嘘,就襄邑郡王那点战功,什么缴获几千匹马,斩杀几百人亦或是缴获了颉利的铠甲战马,算得了什么大功也不知太上皇咋想的,怎么如此厚待襄邑郡王这一大家子” 敬玄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长姐给捂上了,敬菁神色紧张的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这才低声训斥道: “胡说八道什么呢太上皇也是你能绯议的不要命了” 敬玄笑着将她的手从嘴边拿下: “弟只不过就事论事而已,姐你看,襄邑郡王只不过占着和太上皇亲厚而已,难道姐夫与陛下关系就浅了弟敢保证,只要姐夫向陛下开口讨要,陛下肯定不会吝啬一个爵位。” 敬菁听罢苦笑着叹了口气: “你姐夫行事向来慎之又慎,找陛下讨要爵位这种事情他还做不出来,否则上回你袭爵时,他早就向陛下开口了” 敬玄十分自信的笑了起来: “所以要让陛下主动赏赐啊,只要姐夫立了功,景仁又入得了陛下之眼,一个爵位而已,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景仁如何能入得了陛下之法眼这孩子唉” 一提起李景仁,敬菁这个当阿母的就忧心忡忡,不是她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只是觉得论起文治武功,李景仁实在算不得出众,哪怕在一群宗室纨绔子弟当中也只当得起平庸二字,就这样的底子,哪有可能被皇帝看中 “姐,这就是你不对了。” 敬玄装作不高兴的样子替外甥抱不平: “好歹也是自家的孩子,景仁不过就是年纪小了些,将来未必没有一鸣惊人的时候,反正弟是很看好他的,这孩子虽然有时候慢了半拍,但身上有那么一股子莽劲儿,做学问也肯钻研,在弟的眼中,他与越王李泰,平分秋色。” 自己生的孩子跟陛下生的龙子平分秋色敬菁哪怕是做梦也从未这样想过,下意识的就让为敬玄在糊弄自己,哼唧道: “你也不必故意说这样的话来宽姐的心,越王殿下那可是被无数饱学大儒开口称赞过的,景仁如何能与他相提并论” 敬玄叫了起来: “弟说的是真的,姐若是不信那便等着瞧,不出十年,弟保管让姐你大吃一惊” 第0286章 找皇帝清账 在长安耽搁了两日,敬玄这位新晋的侯爷这才得空重新回到户县。 到家门口时,门廊上的牌匾已经被换下了,云中侯府四个金灿灿的大字在阳光的照射下冉冉生辉。 而门外头已经站了好大一群人,云叔c陈荼c郑娘子等等凡是跟敬氏有关系的几乎都来了,就连伍娃子也乐呵呵的在那傻笑,而李真c李泰则站在大门正中央,带头向敬玄这位新晋云中侯道贺,其余人这才跟着齐声恭喜: “恭喜家主晋爵侯位” 敬玄十分满意的看了一圈,见大家伙精气神都不错,想来一切应该顺利,所以十分大度的挥手道: “今日都有赏赐,等本侯更衣沐浴之后,再召尔等问话。” 不用敬玄多说,家里的丫鬟早就烧好了热水,等着敬玄这位家主前来洗浴,按照关中千百年来的规矩,凡是在外征战归来的男子,一律都要洗浴净身之后,方能踏进家门,这是为了避免将战场上的煞气带回府中,冲撞惊扰了家小妇孺。 既然身为侯爷了,自然要有排场,早就不是一个人拿着香皂这里抹抹那里擦擦的愣头青了,既然有人愿意主动服侍,那又何苦自己动手呢 又哪怕这个人是当朝公主。 “我走这段时间家里一切都还好吧” 敬玄将头靠在木桶边上,懒散的问道,同时还非常惬意的抬起手臂,仍由李真用柔软的麻布替自己清理擦拭。 “都好。” 李真轻声答了一句。 不知怎么的,敬玄总感觉李真似乎有点害羞,这还真是见了鬼了,身子都互相看了,还有什么可害羞的 为了告别这种让人爽的感觉,让愉快的气氛再次回归,敬玄反手一拉,就将李真拉到木桶边,笑嘻嘻的在她身前抓了一把,吓得李真差点叫出声来。 “咋的怎么这次回来见着我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莫非你也背着本侯偷汉子了” 敬玄故作不悦。 李真脸上腾起一团云霞,小声啐骂道: “粗鄙” “这就嫌为夫粗鄙了哼今日倒是真的要给你几分颜色瞧瞧” 敬玄说着就想光着身子从桶里站起来,可脑子里突然想起义成公主给自己的忠告,几个月之内不能有那方便的冲动,只得又悻悻坐回桶里,不过手上却依然不老实,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李真挠得求告连连。 经过一番打闹,早先活跃的气氛又回归到了两人之间,见衣衫已经打湿,李真干脆直接也跳进了桶里,反正这样擦拭清洗起来也更加方便。 一边擦,还十分贴心的帮着在敬玄后脑勺垫块布,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不过小小的木桶到底是有些拥挤,这样的姿势透过打湿的衣衫,让敬玄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风景。 若是出发前用小荷才露尖尖角来形容的话,显然现在用一句两岸青山相对出更加贴切。 这妮子,自打来了癸水后倒是发育得挺快啊,身上不愧是带着胡人基因,哪像青花那几个丫鬟,好几个月过去了,还是那般的平平无奇。 李真被敬玄一阵猛盯,顿时显得有些局促,慌忙又坐了回来,不料刚好坐在敬玄腿间,刺激得后者忍不住打了个颤儿。 还以为自己不小心牵动了敬玄身上的什么伤口,李真连忙关心的问道: “这次出去可是受过伤” 敬玄摇摇头,扭了扭身子,勉强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拍着木桶的边沿儿笑道: “这桶还是太小了,回头就找人订做个大的,能装三四个人那种” 李真狐疑的看了看木桶,小吗坐下一个人还有余地呢,可不小了,不由得学起敬玄的语气撇嘴道: “那还不如修个大池子呢,一点都不大气,用什么桶啊,宫里就有这样的池子” 敬玄一听,还真是,老子现在是侯爷了,为什么还要纠结洗澡桶因该做个多大的直接修个澡池子不就得了么 “那就修不但要修澡池子,还要把家里重新翻修一下,不,干脆直接在旁边另起一座府邸,回头就去找那个谁买几块地去” 敬玄拍着木桶意气风发的说道,先前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伯爵也就罢了,现在都当上侯爷了,怎么着也得把礼部制定的标准给用到极致,三十亩的宅基可不能浪费了,眼看着家里人口会越来越多呢。 “另外修一座那得要花不少钱啊” 李真掰着手指头给敬玄计算着: “渼陂湖还一直都在吞金呢,每月就要撒出去将近三千贯,就这还不算替道士们修大殿的钱,光靠 内衣铺子和香皂工坊,也只能勉强做到收支平衡而已,哪有余力再建那么大一座宅子呀” 敬玄张了张嘴,十分意外的看着正在给自己进行财务汇报的李真,没想到这才几个月不见,当初那个懵懵懂懂的丫头居然会管账了 不过才一刚回来,就要开始为钱发愁,实在是让人提不起精神啊 敬玄想了想,答道: “宅子还是要修,若无意外,年内你们就会过门儿,都是金枝玉叶,家里总不能太磕碜了吧而且陛下说了,不会出嫁妆” 李真一愣: “当真父皇亲口说的” 敬玄闻言笑了起来: “真的,娘娘还劝陛下来着,可陛下非是不听” 李真哗啦一下子就从水桶里站了起来,表情显得非常恶劣: “父皇也太偏心了吧大姐成婚那日,光是拉锦缎的马车就有十几驾,怎么到我这什么都没有不成我这就找他理论去” “别呀,你若是去了,陛下最终还是会找我的麻烦” 虽然嘴上再劝李真不要去,但敬玄手上没有任何要拉她的动作。 果然,李真忿忿不平的抱怨道: “他若是找玄哥你的麻烦,看我看我还给他带烟抽不非得让他把先前的烟钱全给结了不可” 敬玄好奇道: “陛下欠咱们多少钱来着” 正在往外走的李真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十分认真的说道: “不算玄哥你走之前的,光这几个月我就往皇宫送过好几回,每次都装了一小马车,加起来怎么着也超过一万贯了吧,我再算算去,账本上都有记录哩” 敬玄吓了一大跳: “陛下一个人能抽那么多” 实在是担心李世民抽过量突然一命呜呼了,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去了,虽然宫里的那些太医不一定查得出来会是跟香烟有关系 李真驻足脸上写满了鄙视: “瞎显摆呗,今天这位大臣赏赐一点,明天那位大臣赏赐一点不行,我这就找他要去,大不了嫁妆不要了” 第0287章 吃不够的李泰 回到久违的书房,敬玄惊奇的发现桌上的陈设一点都没有变化,就更之前自己走的时候一模一样,连堆在案头的那本御刀术总纲仍旧是自己最后看的那一页。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李真不让丫鬟们进来打扫,说是自己会每日过来亲自整理,而且就连李泰他们也不能出入这间书房。 知道原委后的,敬玄心中微微升起一股暖流,这妮子看似话不多,心思倒也算缜密,知道自己书房秘密多,所以不让才外人涉足其中啊 也不知道这妮子能不能从她老爹手里要到一万贯,都欠了那么久了,也是到了清账的时候了。 不过敬玄也没抱什么希望,从古至今能从皇帝手里要回欠款的例子可不多啊。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么 皇帝欠得越多,那便只能以命抵债,抵谁的命自然是债主的命,只要杀了债主,皇帝自然就没有外债了,事后最多假惺惺的给个追封,这件事就算了结了。 敬玄正坐在书房里出神,外头的院子里却已经排起了老长的队伍,似乎每个人都有什么需要向家主汇报的,几个丫鬟忙前忙后的端茶送水,已经累得都是汗。 “少爷您看” 云叔仗着资格老,直接越过队伍钻进了书房。 敬玄轻轻点了点头: “姨娘想要住在牛尾沟就让她住吧,反正家里人多眼杂,那边清净些也好,只是每日饮食” 不等敬玄说完,云叔便立即接口道: “这个老奴晓得,老奴会让刘寡妇帮着送饭过去” 敬玄笑着应了一声,算是默许了。 送走了云叔,第二个进来的是周巡,没想到瘸了一条腿的家伙,还能赶在众人前头。 作为跟随自己老爹一起打天下的老资格,敬玄十分贴心的给他搬来一张凳子,把这位胡子拉碴的百战老兵感动得稀里哗啦,连说少爷使不得。 “说吧,什么事” 敬玄笑眯眯的开口问道。 周巡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属下找少爷是想问问院子的事” “院子什么院子” 听他这么一问,敬玄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周巡连忙解释道: “就是少爷走之前让人建的那些安置房。” 厂房宿舍啊,敬玄恍然大悟,随即疑惑的看向周巡: “怎么那些安置房还没修好么这都几个月过去了,不应该啊” “修好了,早就修好啦” 周巡慌不忙跌得回答道: “上上个月就修好了,现在还空在那儿呢,属下就是想问问什么时候能搬进去,少爷您也知道,属下家里口子多” 周巡说着说着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本来依照他的性子也不是个主动开口的人,无奈家里婆娘天天催,只好厚着脸皮跑来问问。 “修好了就搬进去呗,空在那干嘛” 敬玄奇怪的说道,没道理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需要自己来拿主意吧 周巡赔笑道: “可不就得少爷您来定夺,那么多间屋子,谁家住哪间总要有个章程,都是孤儿寡母的属下也不好擅专啊” 敬玄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其实这就跟后世那些公司厂子,给员工分宿舍是一个道理。 虽然屋子的大小都差不多,但总有采光好,采光不好,亦或者这样那样参差不齐的情况存在。 有权力分配房间的,只能是上面的领导,而不是哪个指手画脚的同事,免得后面招来什么不必要的嫌隙。 “这事我知道了,回头就会拿出一个方案来,总之会以家里人口多的优先考虑” 敬玄的话让周巡大喜,现在整个敬氏外姓家仆中,就数他家里口子最多,四个大的,四个小的,足足八口人呢,老弱病残几乎都被他家给占齐了。 等他瘸着一条腿喜滋滋的出门后,张大娘子又迫不及待的钻进来汇报起水泥工坊的进度,并且还带来了账本,上面清清楚楚的罗列着每日产出了多少水泥,而这些水泥又被送往了何处,所得利润又是多少 用的正是敬玄先前教她的新式记账法。 敬玄原先是从没想过能从水泥工坊身上赚到钱的,毕竟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使用水泥最多的还是自己这个开拓者。 不过张大娘子拿来的账本还是让他小小的吃了一惊,一天三十贯的进账,一月下来怎么着也有将近一千贯,积少成多,着实可观呐。 “怎么 现在一天能产出这么多水泥了我记得我走的时候,一天最多也不过六船而已啊” 敬玄心中疑惑不已。 张大娘子笑呵呵的答道: “少爷有所不知,现在水泥工坊又架上了好几辆水车来代替手工搅拌,一天走二十船不算啥,若是卯足劲儿开工,三十条船也能凑足” “水车有这么大劲儿” 敬玄有些不敢相信,先前的水车承轴十分简单,就是在轮子下面加了几条杆子,若是冬季河道水势缓慢,还会动不动卡住,以这种水车的功率,完全支撑不了一天二十条船,也就是两万多斤的产量吧 张大娘子笑着解释道: “少爷,这还是多亏了越王殿下,他替咱们水泥工坊改进了一下水车,否则还真如您所说的,一天撑死了就几千斤的量。” 敬玄闻言立刻来了兴趣,李泰这小子还会改进水车 这可是物理学问呢,自己明明教他的是化学,莫非这死胖子吃不够,想张大嘴把所有的菜肴都给吞进肚皮里 “说来听听,越王殿下是怎么帮你们改进水车的” 张大娘子闻言顿时犯了难,偏着脑袋想了好半天,才磕磕绊绊的答道: “婢子听越王殿下提过一嘴,好像是叫什么齿轮还是什么的,具体的婢子也不大明白,不过真的挺好用的,就是越王殿下吩咐婢子隔三差五要浇点水上去,说是怕裂开了” 嘿,这死胖子,居然连齿轮传轴这些物理知识都掌握了,好好的化学不钻研,莫非是闲的蛋疼了不成 “行,我知道了,回头我会去看看的,你先下去吧。” 敬玄点了点头,又想了想,冲张大娘子的背影喊了一声: “去把越王殿下请过来。” 第0288章 传销式办学 “干嘛” 李泰懒散的依靠在门框上,斜着眼睛瞟向敬玄。 “怎么见着先生了还这么没规没矩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 敬玄冷哼作不悦状。 李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先生你说你是本王的先生” “不是你说的么自称太平县伯大弟子现在外头都传遍了,怎么现在又不肯认账了” 李泰跳了起来: “本王那是权宜之计就你那点微末道行,还妄想当本王的先生” 李泰说着还装怪的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大白天的,做什么白日梦”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胖子,有什么好说的嘴上说不过那就动手呗 见敬玄突然站了起来,脸上还挂着熟悉的坏笑,李泰警惕的大叫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 “该死的你别过来” “二姐救命” 不过已经出发去长安的李真大概是听不见李泰的呼救声,紧接着,书房就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没一会儿的功夫,过足了手瘾的敬玄清清爽爽的坐回了位置上,而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李泰,双目无神的站在旁边发愣,胖嘟嘟的脸上还有显眼的手印 “本王要进宫去给父皇告状” 李泰气急败坏的大叫了起来 “那你倒是去啊。” 敬玄笑意盎然: “你自己说的是本侯的开山大弟子,还拿着本侯教给你的石灰吟去糊弄人,啧啧,听说你越王殿下如今在仕林圈子里已经声名大噪,本侯要不要再把这首诗给收回来” 李泰一听,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现在外头的人皆以为那首“粉身碎骨浑不怕”是他越王李泰作的,朝中好些德高望重的老夫子对此都赞不绝口,甚至还被装裱在了弘文馆的中堂之上,这时候敬玄突然冒出来说这首诗是他作的 那 那我李泰脸算是丢到茅坑了,恐怕连父皇都不会饶了自己,剽窃他人作品据为己有,传出去名声就真的臭大街啦 想到此处,李泰忽而又满脸堆笑道: “别啊,一首诗而已,拿都拿出去了,再说了,我还帮你改进了水车呢,一月下来能帮你赚不少钱哩” “你越王殿下的名声就值这几个钱” 敬玄似笑非笑的看着上蹿下跳的小胖子: “再说了,你会这么好心不就是化学学累了想换换思路,鼓捣鼓捣别的玩意儿么拿本侯的工坊来做实验,亏你想得出来,我敢打赌,若是水车改进失败,你越王保证会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张大娘子他们” 李泰听完之后,嘴上干笑不止,这家伙说的还真没错,自己先前的确是这样想的,反正就是改进几架水车而已,能提高转动效率最好,不能提高就算了,什么产量不产量的,与本王何干 “一门技艺的改进,最核心的原因是因为人们有所需要,并不是成为某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突发奇想的玩物,如果确定这门技艺改进之后会给百姓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那也要保证万无一失之后,才能动手去做,毕竟百姓们承担不起一旦工艺改进失败所带来的恶果,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敬玄语重心长的给李泰灌输着这方面的大道理,本来也是如此,科技发展虽然是使社会进步的重要手段,但任何新技术的应用,必须建立在拥有成熟机制的前提条件之下,即其适用性,稳定性,以及最重要的,是否能真的节省成本。 虽然李泰加了木头齿轮的水车大大的提高了水泥工坊的运作效率,但终归是木头做的。 而且又是架在河边那种气候湿润的地方,究竟使用寿命几何,现在还不好说。 敬玄用屁股想都想得到,那些木制齿轮是这小胖子找伍娃子他爹手工做的,这种精准的手艺,满大唐能有多少 寻常百姓想要用上,人工成本那得多高啊 也得亏李泰是一位亲王殿下,否则伍娃子他爹指不定会怎么收费呢。 不得不说李泰的发散性思维天生就比一般的唐人要高出不少,敬玄只是略微一提醒,他脑子就转过弯来了,虽然面上对刚才敬玄的暴行还有些不爽,但还是冲他拱手行礼道: “本王受教了。” 敬玄点点头,既然想通了,那就不用一直揪着不放,都是聪明人,话点到即止。 “听说你还想着以我的名义开家书院” 一说到这个话题,李泰立刻来了精神,眉飞色舞的答道: “开家书院好啊,多收些学生,大家一起来钻研物理化学,你先前不是说了么这两门学科又细分为很多类,一个人想要完全掌握几乎就不可能,那还不如开家书院,等学生多了,大家分门别类的钻研” 敬玄听罢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这小胖子说的不就是后世那种拥有各种系的大学雏形么 “若想开一家书院其实也不难,但,我想问问你,上哪找那么多先生物理化学谁来教授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李泰似乎胸有成竹,拍着肥嘟嘟的胸脯笑道: “这不是还有本王吗本王帮你教” 听他这么说,敬玄差点没一口水给呛死,咳嗽了老半天才缓过劲儿来,瞪大眼睛看向一脸自信的李泰: “你才学会多少就已经膨胀到要教别人的地步啦” 李泰鄙视般的看了看敬玄: “为何一定要融会贯通才能教授别人本王就不能教些基础的东西等他们跟上来后,那时本王已经从你这里学到了更高深的学问,一饮一啄,岂不很快就能造就一批人才出来” 敬玄听罢倒吸了口凉气,还以为自己已经算是急功近利的表率了,没想到这小胖子居然比自己还要来得猝不及防,按照他这个思路,自己只需要教几个学生就行了,然后再由这批学生去教下面的学生,那岂不是下面的学生又能同时教更为懵懂的新生 这不就跟金字塔一样么 敬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名词: 传销 第0289章 亩产二十担的粮食 其实古代的学堂或者书院,规模都非常的小,跟后世那种动不动就占地几百上千亩的校园相比,简直不要太寒酸。 就比如国子监,作为大唐最高等的学府,定员不过三百,也就是一座方圆不到二十丈的宫殿罢了,其中最大的一间学堂号称可以同时容纳五十人同时进学,听听活像还挺不得了似的 这固然跟这个时代百姓普遍识字率不高有关系,但既然是大唐京城,云集了八方才子,岂能如此寒酸 见敬玄坐在那一动不动,李泰一眼便看出他已经动心了,笑着怂恿道: “本王这个提议如何若是你也同意,一切就交给本王来办。” 敬玄看了他一眼: “建一家书院的靡费所需不少,而且书院这种东西,一旦建立起来了,就不可能出现盈利的状况,需要不停的钱粮以支撑其开枝散叶,眼下还不是时候” 李泰一听,不由得撇撇嘴: “不过是修座读书用的学堂而已,能花几个钱这个钱本王帮你出了又如何” 见这家伙如此大包大揽,敬玄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他一眼: “你就这么急不可耐难道建了书院对你有什么好处不成” 李泰老脸一红,大声争辩道: “你这人就是小家子气,我李泰身为国朝亲王,难道就不能为这天下,为大唐做点什么非得有好处才能做事” “瞎嚷嚷什么” 敬玄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既然要建书院,那就要建一座恒古未有的书院,你以为盖几间房再搭上瓦片就能被称为书院了” 李泰闻言眼前一亮: “你是想要建一座像稷下学宫那样的书院吗” “稷下学宫” 敬玄嗤笑一声: “不是说了亘古未有么怎么着也得占地万亩,开百科,生员近万吧不然怎么能显出你李泰的不同来” 李泰楞了愣神,他着实被敬玄的构想给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的答道: “那得多少钱啊本王可出不起这么多钱啊” “你还想着出钱” 敬玄嘿嘿一笑: “你想啊,若是某一天真建起来这样一座书院,你觉得你李泰还有好日子过么谁会允许这样一股庞大的力量掌握在某个皇子手里” 李泰虽然年纪小,但脑袋瓜子异常早熟,被他一提醒,不由自主的惊出一身冷汗: “那就建小点,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收几十上百个学生也就是了” 不等他说完,敬玄便插嘴打断道: “不,咱们要建就建大的,眼下没有钱就先从小的开始,以后再慢慢扩建便是了,但” 说到这里敬玄满含深意的看向李泰: “但这间书院无论谁出资,必须与你们皇家扯上关系,最好能掌握在陛下手里,否则” “否则咱俩就大祸临头了” 李泰立即接口道: “那本王这就进宫去找父皇说说去” 说完李泰拔腿便走,到了门口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问道: “名字就叫大唐皇家书院如何早些定下来,我也好叫父皇亲自题字作成牌匾” “不。” 敬玄摇头轻轻一笑: “叫中华大学。” 李泰一怔,旋即笑了起来,还冲敬玄比了个大拇指: “好名字” 大学即太学,始于西周。夏c商c周,太学的称谓各有不同,五帝时期的太学名为成均,在夏为东序,在商为右学,周代的太学名为上庠,在镐京。 大戴记中说:“帝入太学,承师问道。”西周太学又名大学,天子和诸侯均设之。“ 大学在郊,天子曰辟雍,诸侯曰泮宫”。 不过辟雍和泮宫不是纯粹的大学,这地方亦如宫廷,贵族们常在这里祭祀c举行宴会c选拔武士c议定作战计划。 打了胜仗,也到这里“献俘”“告功”。 这是因为:“古人宫室无多,凡祭礼c军礼c学礼,及望气c治历c养老c习射c遵贤之典,咸行于明堂。 而明堂c太庙c太学c灵台咸为一地。” 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一句话,太学不具备教育的专业性与系统性。 现在的长安城中就有一所太学,自己去皇宫时,路过好几回,就在务本坊,乌烟瘴气的,里面什么活路都接,连布政c祭祀的都有,哪里像个太 学该有的样子,明明就是个文化宫一类的存在。 正因为太学变成了文化宫,所以后面才有了国子监,现在敬玄想正本溯源,让太学回归它本来的样子,在长安近郊建一所综合性大学。 反正教材都有现成的,回头好好编撰一下,再整个印刷坊啥的,不愁没有内容可教授,而且最为关键的是 既然叫大学,那就应该海纳百川,囊括环宇,儒家经典自然也是要纳入大学的教学计划范围之内的,这样一来,后面所带来的阻力无形之中就会减少许多。 敬玄一边想,一边下意识的拿起地图开始翻看起来,若是要把这座中华大学给真正立起来,选址一定不能马虎。 首先不能离长安太近,免得学生们被长安城里的乌烟瘴气给迷惑了心智,可也不能太过远离长安这座政治中心,万一将来有个风吹草动,也好有所布置,而且地势还一定要宽广 敬玄翻来翻去又打开手机上的卫星地图比对了半天,终于暂时选定了一处宝地。 就在渼陂湖以南,牛首山西侧,称甘谷,不过百姓们习惯把此地叫作牛耳堰,背靠首阳山,地势也算开阔,而且旁边就是涝河,交通也算便捷 在地图上打了个标记后,敬玄决定等有空了先去实地考察考察,反正建大学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弄完的。 抬头看了看外面还有不少人,手一招,就把面带笑容的郑娘子给叫了进来,正是缺钱的时候,看她面相,要汇报的事情应该不会给自己添什么堵,所以和颜悦色的问了起来: “是不是地里那些庄稼有好消息了” 郑娘子喜上眉梢: “侯爷猜的真准,开春时就有收成了,不过婢子已经把那些庄稼按照侯爷您事先的吩咐重新找了地种下,按照正常的农时,今年秋收一定颇为丰盛” “现在产量最大的是哪种庄稼” 敬玄好奇的问道。 “紫薯,一亩能出二十担哩” 第0290章 让大家伙儿管饱 唐代的一担就是一百斤,二十担那便是两千斤,折合后世的称重斤两来算,也有三千斤。 区区三千斤可不是紫薯的正常产量,如果敬玄没记错的话,这玩意哪怕最低都应该亩产四五千斤。 现在的产量必然是跟肥料以及种植季节有着很大的关系啊 也不知道司农寺那边的情况如何,若是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杂交水稻的产量不足千斤,会不会被人指着鼻子骂 也不知道魏征这小老头儿有没有带着人把化肥给弄出来了,上次在皇宫本来还想问他来着,结果被史怀寿的事情一打岔,就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似乎是发现侯爷有些不满意,郑娘子还以为他听错了,连忙重复了一遍: “侯爷,二十担,足足两千斤啊” 无怪郑娘子这么激动,这天下千百年以来,哪里听说过有亩产两千斤的庄稼 就连一千斤的都没有 现在紫薯能有两千斤的亩产,已经是天大的喜讯了 敬玄只是勉强笑了笑,罢了,且慢慢来吧,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 “可有把紫薯带过来” 敬玄起身决定先去尝尝味道,毕竟再多的产量如果难以下咽,那也是白耽误功夫。 “带来了带来了,就在外头” 郑娘子慌忙点头,然后迅速跑出院子,没一会儿就提着一个背篓跑了过来: “侯爷,婢子来之前特意挑拣了些个头大的,还有那个玉米,也带了些” 说到这里,郑娘子语气有些惋惜: “就是有些庄稼放不了那么久,不然也能让侯爷尝尝鲜,婢子也只好拿去做种了” 笑呵呵的从背篓里挑拣了几个出来,拿在手里头掂了掂,好家伙,这一个起码有二三两,一顿最多两个就足以饱腹,敬玄兴致高昂,大手一挥: “今日本侯请大家伙儿尝尝鲜” 院子里的众人见状纷纷围了过来,瞅着敬玄手里乌紫乌紫的事物,一个个好奇心大作: “侯爷这是何物” “这玩意儿能吃吗” 敬玄笑道: “当然能吃,而且味道应该还不错” 说完还特意看了郑娘子一眼,看样子保密工作做得不错,恩,是个可靠的。 “侯爷这紫薯应该如何食用” 生得膀大腰圆的郑娘子说不嘴馋那是假话,正因为考虑到先前敬玄专门提醒自己此物是绝密,这才一直忍着没动,人的好奇心就是这样,越是神神秘秘的,越是想揭开那层面纱。 “这玩意儿蒸熟都可,此物多食对人体好处可不少,既能增强肠胃保护肝脏,还能美容养颜呢” 其实敬玄对紫薯的功效也只是一知半解,毕竟在那个灯火酒绿府的年代,一般人谁会去研究哪种食物究竟能有什么妙用,还不是什么好吃吃什么。 不过有一点上紫薯跟红薯略有不同,红薯可以生吃,紫薯生吃那是极难消化的。 敬玄忽然想起后世那些妹子们各式各样的减肥餐,其中紫薯算得上是重中之重,不知道再过上个几年,等这玩意儿彻底铺开后,紫薯会不会成为那些胖小姐们的心头好 到了厨房,吩咐正在忙活的流莺将紫薯洗净,然后一股脑丢进蒸锅中,敬玄算了算时间,对寸步不离跟在自己身旁的郑娘子笑道: “莫急啊,半刻钟就好。” 郑娘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十分憨憨的答道: “婢子不急。” 不急才怪,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敬玄笑着摇了摇头,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事,遂又问道: “那单如意最近可还在渼陂湖那边的庄子上” 郑娘子立即回答道: “没有,单小娘前段时间被程家小公爷给接走了。” 接走了 莫非老程已经同意他二人的亲事了这不对啊,老程不是还在幽州盯薛延陀的梢么 见自家侯爷有疑问,郑娘子忽尔神神秘秘的将脑袋凑到敬玄耳边: “侯爷,婢子听说单小娘子有身孕了,程小公爷心疼她,把她安置到县里去住了,说是在那边置办了座小宅子,不过单小娘子偶尔还是会来庄子上与婢子们谈天” 原来是这样啊 敬玄恍然大悟,这个程处默果然不声不响的就把人家给办了。 这是打算把人家当外室养呢怎么一点担当都没有换作本侯的话,大不了直接接回府中,都有孕在身了,还怕个屁啊 正忿忿不平的想着呢,脑子里忽然闪过另一名孕妇,立刻收起了那副鄙视的嘴脸,察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自己都还陷在烂泥坑里,怎么有脸说别人呢 走神间,锅里的紫薯也差不多熟了,郑娘子立刻麻利的跳上灶台。 叉着腿弯着腰,也不嫌烫,将那些紫薯一个个往外扔,窗外早有一群馋鬼守在那儿了,喧闹哄抢声不绝于耳,就连在外头操练的一群少年也忍不住跑进来凑热闹,刘芒和刘枇哥俩甚至还把伍娃子架在肩上,让他用衣兜子来接 只是有心事在身的敬玄,一想起长沙公主,香甜软糯紫薯也吃得味同嚼蜡,这让旁边正在大快朵颐的郑娘子摸不着头脑,见敬玄准备把没吃完的紫薯丢了,连忙夺了过来,一口塞进嘴里冲自家侯爷傻笑。 “想吃就再拿些过来煮,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 敬玄苦笑着摇了摇头,而外头那些人听说自家侯爷开了口子,立刻欢呼起来,因为这紫薯实在太好吃了,土地里也能结出这么好吃的玩意儿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又看了看正在争抢紫薯的下人奴仆,敬玄淡淡一笑: “你们吃着,我出去转转” 正在争夺紫薯的阎诃闻言,连忙擦着嘴跟上来,笑嘻嘻的问道: “少爷要去视察属下这就去把马车套上” “不必。” 敬玄摇了摇头: “就是附近转转罢了,不用跟来,对了,待会儿再送些到牛尾沟去” 阎诃听罢,二话不说,立刻折身继续投入到哄抢紫薯的大业中去了,刚才被薛仁贵抢了他到嘴的吃食,还没过足瘾呢 第0291章 再见长沙 大概身处漆黑的环境更加容易伪装自己,夜晚总能给人提升以胆量。 敬玄一路走到长沙公主府,斟酌再三,最终还是踏了进去。 只是这回有所不同的是,走的是正门。 心里越是有鬼的时候,就越要装作若无其事。 现在世人都知道长沙公主死了丈夫,自己正大光明的登门拜访慰问,应该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毕竟在草原时,自己多多少少与豆卢怀让有过一面之缘,而且替他报仇雪耻的,恰恰正是自己。 公主府里同样一片素缟,往日热热闹闹的场面已经不复存在,敬玄一路走来,在路上居然连个丫鬟都没碰到,显得冷清至极,若非后院还亮着灯火,敬玄差点以为这里变成了一座鬼宅。 熟门熟路的来到长沙公主的房间门口,刚敲了两下,发现门没反锁,轻轻一推,房门便“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你来了。” 似乎是听见了敬玄推门的动静,屋子内传出长沙公主略显疲惫的声音,只是那熟悉是娃娃音,配上这种语气,反而让人腰腹火起。 定了定神,敬玄跨门而入,外间已经被装饰成了一个简易的灵堂,靠西的那一面,还供奉着豆卢怀让的牌位,而长沙公主则跪坐在一旁,时不时的往火盆子里丢些黄纸铜板。 先从架子上取了几柱香,在白烛上点燃后,敬玄双手合十的朝供桌上的牌位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进了铜炉里。 做完这一切后,敬玄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窗台边上,挨个把窗户给打开。 长沙公主同样默不作声,就那么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敬玄的动作。 “你如今有了身孕,要随时注意保持室内空气流通,烟火气不能吸太多,否则会对腹中的胎儿产生影响” 做完这一切,敬玄这才有时间回过头来看着长沙公主,比起数月前,这次再见倒是憔悴了不少,也不知是因为有了身孕,还是因为死了丈夫的缘故。 想到这里,敬玄轻轻叹了口气: “若是觉得辛苦,内衣铺子和香皂工坊你就不用管了,我再找人打理便是” 长沙公主听罢嘴角浮现出一丝嘲讽: “怎么你是担心本宫操持不过来,影响你云中侯府的进项不成亦或者是怕本宫昧了你的钱粮” 敬玄微微一怔,他没想到长沙公主会用这种态度对自己说话,轻轻摇了摇头: “我只是怕你辛苦。” 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长沙公主脸上滴落出几滴泪水,一只手还轻轻抚摸着自己已经十分凸现的肚皮,喃喃说道: “辛苦即便是为了这个孩儿,我再辛苦又有何妨” 敬玄闻言,干脆走到她的对面坐下,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眸子说道: “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不需要你独自面对” 不等敬玄说完,长沙公主凄惨一笑: “怎么云中侯还打算与本宫的孩儿相认你就不怕将来大祸临头么” 敬玄奇怪的看了看她: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大祸临头难道非要与这孩子相认,才能承担起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么” 长沙公主冷笑道: “男人啊,总是这般自以为是” 敬玄听罢,饶有兴趣的问道: “自以为是那本侯倒是想听听公主殿下希望本侯怎么做或者说本侯怎么做才能让公主殿下满意” 长沙公主沉默了半晌,摇摇头道: “就这样吧,这个孩子将来与云中侯不会有任何瓜葛,若是有人问起,本宫就说是在外头收养的孩子” 说到这里,长沙公主忽然抬起头,虽然目含泪光,但语气依然冰凉: “云中侯大可放心,这孩子不会给你照成任何麻烦,不会影响你云中侯的大好前途,只求你不要对这孩子下毒手” 这回轮到敬玄发傻了: “你凭什么认为本侯会对自己的孩儿下毒手” “外头都在传言你云中侯是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简直一派胡言” 敬玄暴怒的站起来身子,又十分粗暴的将长沙公主从地上给拽了起来,将她往怀里一揽: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多杀几个震慑贼子有什么不妥的莫非你也跟那些迂腐的文臣一样,认为本侯杀俘是心性使然” 虽然被敬玄抱在怀里,但长沙公主依然十分抗拒: “即便不是,请你云中侯远离这个孩 子又何错之有这样对你,对本宫,对孩儿都有好处” “作梦” 敬玄粗暴的打断了她: “老子的儿子,自然要跟着老子一起生活,怎能让他假手外人” 见他说得笃定,长沙公主又喜又怕,虽然于情理上,她也十分希望敬玄能够认下这个孩儿,可若是真的认下这个孩儿,必定会给三个人都带来巨大的麻烦,这一刻理智紧紧占据着长沙公主的思绪,她紧紧抓着敬玄的手哀劝道: “不成啊,你难道想被陛下治罪么这可不是小事还有豆卢家,也不会放过你的若是将来你实在喜欢这个孩子,大不了我多带他来你府上玩耍便好,只要不让人知道你们的父子关系” “谁说对外非得是父子关系” 敬玄自信一笑: “师徒关系如何既然这孩子名义上没了父亲,那自然是以师长为尊,横竖只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师父亦或是阿耶,又有何区别” 天地君亲师嘛,虽然师排在最后,可谁叫这句话前三个虚头巴脑,后一个又战死沙场了唯独剩下个师,不与师亲近,还能跟谁亲近 长沙公主没听懂敬玄话里的意思,疑惑的问道: “你是说你将来要收这孩子做弟子可无端端的这样做,岂不是更加容易引人猜忌皇兄那个人,听风就是雨,到那时候,一定会派人暗中调查的” 敬玄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件事物来,在长沙公主眼前晃了晃,又上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肚皮: “这你放心就是了,这孩子不但先生已经找好了,连亚父,家世我都已安排妥当” 第0292章 蜀王李恪 睡别人老婆这种恶习,可不止敬玄才有,自打长孙怀孕后,李世民去后宫山池院的次数明显就多了起来。 山池院,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一座宫殿,只是一座位于皇宫西北角的一处小院落,因前面有假山池塘而得名,其环境十分幽静,是李世民用来安置前齐王李元吉家眷的地方。 不过去岁李元吉的封号已经变成了海陵郡王,所以他的遗孀,出自弘农杨氏的正妻,封号又从齐王妃变成了海陵郡王妃。 但不管封号怎么变,也不妨碍李世民想要睡她的冲动。 后宫佳丽无数,但要说容貌最出众者,无非四人,阴妃c韦妃,以及大小杨妃。 当然,海陵郡王妃也姓杨,只是这位杨妃的妃,乃是指的别人家的妃。 大概就是没有真正把杨氏纳入自己后宫的编制,所以李世民驰骋时总是格外兴奋,尤其是杨氏身上还穿着来自仙子的秘密的内衣。 而且这一套还是他李世民带来的,私底下找的高密公主,没让人知道。 杨氏也知道自己眼下唯一能在这世间立足的方法,就是伺候好李世民,因此也叫得格外卖力。 所以李真进宫去找自己老爹要账时,才走到嘉寿殿外的回廊,就已经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丝动静。 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李真哪有不知道自己父皇如今在干嘛只得干脆坐在回廊外等老爹完事。 而嘉寿殿住着的,恰好是另外一位杨妃,前隋帝杨广的女儿。 这位体态婀娜的女子,虽然已经接连为李世民诞下两位皇子,依旧风绰十足,此刻正逢她用过晚膳散步的时间,身旁还跟着一大一小两个少年,远远的,便看见了坐在回廊上的李真。 “公主殿下怎么在这儿” 杨妃好奇的走了过来。 “本是过来找父皇的” 李真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谁知父皇正在所以只能在这儿等他了” 杨妃听罢,抬头往深处看了一眼,旋即摇头失笑道: “听说你病好了,怎么胆子也跟着变大了你父皇在办正事,可别去打扰他的雅兴” 李真听罢撇撇嘴: “大晚上能有什么正事不就是在跟人” 话说到一半,李真突然又住了口,因为她发现杨妃身后那两个小的,正好奇的在偷听她讲话。 “你们两个,过来躲在姨娘身后做甚也不知道过来给二姐见礼” 已经被封为蜀王的李恪毕竟年纪大些,虽然从小性子孤僻,但也十分知书达礼,所以大大方方的从杨妃身后站了出来,冲翘着二郎腿的李真行礼道: “弟见过二姐。” 而只有八岁的李愔就不同了,这家伙已经算是皇宫有名的小霸王,别名小糊涂蛋,此时李愔鼻孔朝天,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叫你二姐” 李愔这话其实说得也没错,以前李真养病时,基本不怎么出门,连宫廷家宴都很少参加,李愔说不认识她也很正常,只不过小糊涂蛋也算对得起自己的外号,话才刚说完,李真还没怎么着,杨妃已经柳眉倒竖,提着他的耳朵拧了一个圈儿: “阿母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怎么一点礼数都没有快给你姐姐道歉” “凭什么” 李愔的脾气向来是死犟死犟的,被自己老娘这么一招呼,顿时觉得失了面儿,张嘴作势欲往杨妃手腕上咬,趁着他老娘惊呼松手的一刹那,撒开腿就跑,气得杨妃立刻折断一支树丫撵了上去。 而李恪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虽然他对自己阿母与弟弟之间的摩擦司空见惯,但当着其他兄弟姐妹的面儿,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尴尬的冲李真笑了笑: “二姐勿要见怪,阿母与弟弟在闹着玩呢” 李真禁不住楞了愣神: “你管这叫闹着玩换成青雀这样的话,我非拾掇他不可” 李恪虽然与李真不熟,但与李泰关系却是非常的好,二人年纪相仿,他只大李泰半岁,所以两人几乎从小就形影不离,只是最近李泰时常出宫久住,所以很难见到他人了。 一说起李泰,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李恪犹豫了半晌,问道: “青雀他还好么” 李真大大咧咧的答道: “他一天日子过得美地很,该吃吃该喝喝,时不时还做点实验什么的,就是有点费钱” 李恪好奇的问道: “实验那是什么” 李真听 罢想了想: “实验就是哎呀,你别问我,我也不大清楚” 正在解释,无意瞥见也正往这边过来的李泰,于是冲李恪笑了笑,指着远处那胖墩墩的身影,扬了扬下巴: “喏,你自己问他吧” 李恪听后,立刻转过身,一下就看见了李泰的身影,眼中满是笑意,冲他招手道: “青雀青雀这里” 正在沉思该如何向自己父皇开口的李泰,一听见李恪的声音,立刻咚咚咚的跑了过来,正要说话,抬眼看见坐在边上的李真,整个人楞了楞: “二姐怎在此处你不是跟我说要回宫歇息几天么” 李真暼了他一眼: “那你呢你怎么又跑回宫了不做你那劳什子学问了” 李泰挤出个笑脸: “什么劳什子啊,那叫化学,二姐你不懂就不要说,免得闹笑话” 李真听罢下意识的伸手去抽腰间的兵器,不料却摸了一个空,这才想起回宫忘了带,于是从回廊上跳了下来,将脸凑到李泰胖墩墩的脑袋面前,语气阴森的说道: “皮痒啦” 李泰被她吓得哆嗦了一下,慌忙退后两步摆手道: “懂懂懂,二姐您最懂” 见姐弟二人说话跟打哑迷似的,李恪好奇的看着他俩: “你们都是来找父皇的” 李泰立刻抢先问道: “父皇是不是在里面我这就去找他” 说完迈着步子就要走,结果后领子被李真一把给揪住,胖墩墩的身子又被拖了回来: “我先来的,等我说完了你才能见父皇” 这种事哪有先来后到还不是哪个着急哪个先去,李泰气急败坏的说道: “二姐你还讲不讲道理弟真的找父皇有要事” 李真不依: “你的事再重要,能比得上一万贯重要” 李泰一愣: “弟也是来找父皇批点钱建大学的” 第0293章 有点尖又有点圆 一封安元寿的亲笔信,十分准确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偷天换日。 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封信甚至都不是安元寿写的,言辞恳切,字字珠玑,那家伙哪能写出这样华美的词藻 不过落款处的私印的的确确就是安元寿本人的,所以即便是拿到外面去,别人也会认为是他亲自书写的。 “你是怎么说服安元寿帮你撒这个谎的” 长沙公主实在是难以置信。 “说谎” 敬玄轻笑一声: “你为什么认为这是在说谎当日历阳郡公他们战死,多多少少跟安元寿也有点关系,若非他带着两千弟兄被困大营,谁会钻进突厥人编织好的口袋里送死” 见长沙公主表情似乎还有些不以为然,敬玄只得耐着性子给她讲道理: “你看啊,安元寿的确自责,也的确想要为豆卢家做点什么,否则他会寝食难安,这是我亲眼所见,我之所以这么做,既是成全了他,也是帮了我们,有何不可” “可你就不怕将来事情有拆穿的那一天到时候你得罪的可不止是豆卢氏,连安氏也会因此记恨上你啊” 长沙公主仍旧不放心,书信可以作假,言语也可以作假,但孩子的相貌是不能作假的,若是豆卢家的种,那说什么也会有些相似之处。 “要不,还是按照我先前说的那样” “拆穿过个十几二十年,即便拆穿了又何妨到那时候指不定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说到这里,敬玄目露睥睨: “不到一年我就能坐上侯爷这个位置,十几二十年后,你觉得我能到达何种地步” 敬玄这一刻身上爆发出强大的自信,看得一旁的长沙公主春心泛滥,若非有孕在身,恨不得当场将他拉到床榻之上。 “你就得意吧,看把你能的” 长沙公主娇声啐骂了几句,解决掉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她也恢复了些往日的神采,原本紧绷的身子也随意的靠在了敬玄的肩头。 见怀里的玉人儿总算被自己说服,敬玄得意一笑,低下头就朝她唇齿间吻了上去,长沙公主只来得及一声娇呼,便尽情沉醉在情郎多日不见的霸道中。 不过脑子里还有几分清醒的她,下意识的就夹紧了双腿,既是怕他使坏,也是不想被他瞧出几分端倪。 “小心伤着孩子” 长沙公主用力从敬玄手中争夺,她害怕再这样腻腻歪歪下去,自己会忍不住。 敬玄同样面露尴尬,刚才有些忘乎所以了,全然没想起这妖精腹中还有身孕,遂干咳两声岔开了话题: “最好这几日你就拿着信去一趟芮国公府,先不要主动说信上的事,你就说安元寿打算当这孩子的亚父,去征求芮国公的意见” 不等敬玄说完,长沙公主便笑着接口道: “然后芮国公会问什么孩子,这时候我再顺势把信拿出来,让他彻底相信我腹中的孩子就是豆卢家的” 敬玄嘿嘿一笑: “说不定老国公会因此而忘记丧子之痛,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长沙公主听后面色怪异的打量起敬玄: “有时候真的不敢相信你只是一名十几岁的少年,这样瞒天过海的手段,即便是许多老于世故的人精也未必能想得出来,而且哪怕能想得出来,恐怕也不会昧着良心这样做吧” 这就成了没良心了敬玄摇头苦笑,谁让自己太过冲动没管住下面那活儿呢 只图一时爽,却有无数手尾需要擦干净,将来千万不能再这样了,这种事,做一回就够了,做多了,恐怕自己死后还真得下地狱走一遭刀山火海啊 见敬玄突然沉默,长沙公主以为自己的话刺痛了他,慌忙解释道: “阿郎,我就是这么一说,没别的意思” 敬玄展颜一笑: “无妨,既然做都做了,也不怕别人说得,反正孩子将来也会姓豆卢,他们也不亏。” 长沙公主听后,犹豫了半晌: “你真的打算让自己的孩子姓豆卢要不我坚持一下让这孩子跟母姓如何” 敬玄无所谓的耸耸肩: “你自己看着办,反正不能让人家起疑心,至于安元寿那边,到时我会去说,等孩子稍微大点了,就让他拜我为师” 困难都解决了,长沙公主语气轻快了不少,听敬玄这么说,忍不住打趣道: “拜你云中侯为师你能教些什么杀人放火我家孩儿可不学这个” 敬玄见状佯怒道 : “好哇,竟敢瞧不起本侯爷,本侯爷可是身负绝技,多少人想拜我为师都求之不得呢” 长沙公主轻声啐道: “呸,生男生女都不知道,还拜师,万一是个女儿家,也跟着你这位杀人魔头学本事你就不怕又教出一个杀人如麻的红拂女出来” 男孩女孩 敬玄看了看长沙公主的肚皮: “把衣服脱了。” 长沙公主以为他要使坏,连忙倒退数步,半似撒娇半似哀求道: “阿郎不可啊,妾身好不容易才怀上,可不能因为一时之欲而葬送了孩子” 敬玄白了她一眼: “想什么呢,快脱了让我看看究竟是男是女。” 长沙公主一愣: “阿郎还有这等本事看一眼肚皮就知道怀的是男是女” “当然” 话虽这么说,但敬玄也有些不敢确定,肚子尖尖是男孩,肚皮圆圆是女孩,这种说法只不过是民间口口相传,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言,说明几率还是挺大的。 长沙公主不明就里,但她也想知道自己肚子里怀的究竟是男是女,一听说敬玄能从肚皮的形状判断出胎儿性别,十分干脆的就把衣衫褪去,而且脱得一干二净,不着片缕。 “用不着全脱了” 敬玄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不往大灯上看,直盯着肚皮。 蹲下来又是看又是摸的,好半天才重新站了起来,迎着长沙公主期待的目光: “把衣服穿上吧” 长沙公主急不可耐: “你快说呀,究竟是男孩女孩” 敬玄迟疑了: ”有点尖,好像又有点圆” 第0294章 没钱啊(各种求订) 人要是得意忘形了,那很快就会有麻烦找上门,哪怕是贵为皇帝也不例外。 山竹院不适合让一名帝王夜晚留宿,所以李世民通常都会在快活完之后,再穿过后宫回到自己的寝宫休息。 这让他被自己的儿女们给堵了个正着。 也让这位天下至尊莫名的变得有些心虚,尤其是问清缘由后,更加心虚了。 李真还好说,三言两语打发掉就行了,实在不行就说先欠着,到时候等内府宽裕了,再酌情补偿一些,只是还未过门的闺女,帮着外人来讨债,让李世民心中非常的不爽,嘴里哼哼唧唧道: “父皇这般疼爱你,你却偏偏向着外人,你现在还没过门儿呢,实在是让父皇伤心啊” 李真脸一红,犹自争辩道: “父皇既是明君,自然也知晓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的事,玄哥不好开这个口,也只好由女儿出面当这个恶人了,以免父皇的信义被外人所曲解,女儿也是为父皇好啊” 同在旁边的李恪听了李真的话后,目露惊奇,这位二姐看上去不像传言般那样娇柔,居然敢跟父皇这么说话,而且还是一套一套的 李世民扶额苦笑一声: “你呀你,朕真是白疼你了,一万贯可不是个小数目,眼下朝廷战事吃紧,内府还挤不出这么多钱粮来” 李真听罢哼哼道: “父皇欺女儿不懂朝政草原上的战事早就结束了,各路大军都在归建中,不日就会抵达长安,哪里还需要钱粮再说了,大军出征,自有民部操持补给,关内府何事” 往日善良淳朴的闺女居然还懂这些,李世民忽然打量起站在跟前的儿女们,见他们三人个头一个比一个高,口鼻之间甚至还窜出了细细的绒毛,不由感慨万分,到底是长大了啊,以前的那些说辞,恐怕再也骗不过他们了。 李世民笑了笑,忽尔十分认真的看着李真: “既然朕的女儿在帮她未来夫婿讨要债务,那朕现在是不是可以把你当作是他敬玄的夫人,而非是朕的女儿来对待” 李真听到夫人二字,微微有些含羞,不过还是咬咬牙点头道: “合该如此。” “好。” 李世民轻轻一笑: “那朕来问你,既然敬玄要娶朕的女儿,那是不是该出些聘礼先前薛延陀的首领乙失夷男意欲向朕求娶公主,你可知他出了多少嫁妆恪儿,你来说” 李恪一愣,他没想到父皇会让自己来说,旋即满含歉意的侧头看了李真一眼,然后答道: “二姐,乙失夷男为了向父皇求娶十一姑姑,愿意付出三万头牛,五万头羊,不过父皇没答应,但乙失夷男并未死心,派来的使者说可以再商量” 等李恪说完后,李世民得意的看着小脸煞白的李真: “怎么样朕是不是也该向敬玄提提要求想娶朕的女儿不出出血怎么行朕念他家底单薄,要求也不高,一千盒香烟如何这可比牛羊便宜多了” 李真听罢张了张嘴,八万头牛羊哪怕以平均价格五贯来计,也是四十万贯啊 敬玄肯定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这笔钱的 又哪怕说以一千盒香烟为聘礼,一盒一百支,合十五贯,一千盒也是一万五千贯,那岂不是自己账没要到,反而还要给出去五千贯这 看着陷入纠结的闺女,李世民哈哈一笑: “怎么说要不朕把你嫁给乙失夷男,等他付了嫁妆,朕再行偿还那小子的一万贯” 似乎是觉得自己占尽了上风,李世民还当着李真的面掏出一支香烟让李恪给自己点上,李恪虽然有些愧疚,但父皇有命又不得不从,只能垂着脑袋不敢看李真。 但李真也并不是全然就是泥捏的,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已经是满脸泪花,哀怨的瞪着老神在在的李世民: “父皇欺负人” 不同于李丽质她们,眼泪这件法宝李真也是头一次使用,只因她自幼卧榻,觉得自己生命无多,性子反而十分乐观开朗,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哭,早些年的时候一个人躲在被窝里也不是没哭过。 所以这一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样子就让李世民瞬间慌了神,其他闺女时常哭泣撒欢,他已经有免疫力了,但对于李真,他是发自内心的愧疚,慌忙丢下手里的香烟蹲在李真的跟前轻声安慰: “是父皇的错,好真儿乖真儿,不哭了好吗” 没想到李真却哭得更大声了,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极为嘹亮,甚至还带着哭腔喊道: “父皇欺负人” 见远处路过的宫女内侍都有意无意的在往这边偷瞄,李世民脸色一阵阵的尴尬,连忙劝说道: “父皇闹着玩的,父皇不会把你嫁给乙失夷男,聘礼也不要” “那嫁妆呢” 李世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 “有的有的” 李真听罢蓦然破涕为笑,还挂着眼泪珠子的小脸蛋洋溢着胜利的笑容: “那我们拉勾” 然后转过头对正在发愣的两个弟弟说道: “父皇刚才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到时候可要给二姐我作证啊” 望着木然点头的两个傻儿子,李世民忽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可既然话都已经出口,再食言而肥就有些丢份了,所以只得苦笑着答应道: “父皇当然不会食言” 而李泰因为亲眼见证了李真是如何从父皇手里弄到钱的,一颗不安分的心也开始躁动了起来,自己要不要也哭两嗓子这招看起来似乎很好使呢 才刚哭丧着个脸凑了上去,就被李世民黑着脸给顶了回来: “你嚎一个试试” 李泰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连忙讪笑着答道: “父皇,儿臣方才说的,真的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父皇不是一心想要开启民智么只要这所大学建成,必定能让父皇如愿,敬玄可是说了,开百科,生员幅万,而且还是一年一招生,按这个速度,要不了几年就能让百姓们” 不等李泰说完,李世民冷淡的插嘴道: “没钱” 第0295章 我想回绛州 爵位提升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 还没两天的功夫就收到了许多人家送来的贺礼,而且人家知道敬玄是个空头侯爷,所以送的,几乎都是些寻常日用,丝c绢c稠c麻,甚至还有送鸡鸭鹅羊的。 不大的院子很快就被这些上窜下跳的小畜生给折腾得乌烟瘴气,到处都能闻到粪便带来的臭味 虽然这跟那头名唤太平的小白狼又莫大的关系,但那小家伙如今已经是侯府众人的心头好,没人会把罪则加在它那乖萌的脑袋上。 没办法,问了云叔,说是现在长安送礼的风向标就是这样,大概是因为之前饥荒的缘故,朝廷下了明文规定不得铺张,因此大家伙儿送礼也越来越接地气儿。 之前还想着要不要在自家整个兽院子,得,现在看来也不用费劲巴力的去外面买牲口崽子了,直接动员家仆二代的少年们上阵,争取尽快砌一个关畜牲的棚子出来。 “少爷,这也是一件好事,等您办升爵宴那天,老奴跟老周他们几个,也不用大老远的赶车去长安采买了,现在这些畜牲,西市那边卖的可贵了” 云叔抱着一只老母鸡乐呵呵的抚摸着,那轻柔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抱的是他老情人呢。 “家里畜牲多了,容易引起一些传染病,一定要仔细甄别,但凡是有丝毫不对劲的,直接就地掩埋,千万别舍不得” 敬玄无奈,禽流感口蹄疫什么的,乃是很可怕的疾病,虽然自己也不确定这个时代有没有那种传染病,但防患于未然总没坏处。 想了想,又对云叔嘱咐道: “最好分开饲养,再买些粮食,猪羊还好说,家禽一定不要让它们胡乱在地里刨虫子吃。” 云叔虽然不明白少爷为何对这件事这么上心,但依旧点头表示一定会照办,临出门时,见敬玄还在伏案写请柬,遂好奇的问道: “少爷,公主殿下和越王殿下那边怎么办用不用老奴托人送信过去” 李真和李泰已经回宫三天了,到现在还没个人影儿,估计是被李世民给留下了。 想到此处,敬玄摇头轻轻一笑: “不用,这是他们有意为之,我未成婚,升爵宴的宾客多是男子,公主在府里多有不便,若是抛头露面,反而容易招来非议,此事你不用管,等事情办好后,他们自然会回来。” 云叔听罢点点头,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少爷为何不等李中书他们班师回朝后再行举办升爵宴那时人多也热闹些,不是还有不少与少爷您亲厚的公爷没回京么” 敬玄知道老头子说的是程咬金他们,不是敬玄不想请他们,这次灭国大战,因为军功晋爵者不在少数,趁着那些家伙没回来赶紧把宴会给办了得了,免得到时候人比人气死人。 萧禹可是放话说了,到时候一定会拿出最大的姿态,欢迎他回归中土的小族孙,说白了就是给屈突寿上上眼药,一万贯就想收买兰陵萧氏的麒麟儿真把人当落魄户了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个时代的酒席跟后世完全不同,虽然也会送礼,但并不会随什么份子钱。 开席宴客的主人家,甚至还要准备一份礼物回给客人,完全就是个赔钱的买卖,以自己目前花钱如流水的趋势,是万万承担不起这份开销的,不趁那些厚脸皮的老将不在京时办酒席,又能咋办 “不等了,到时候等他们回来了,我会逐一挨个登门拜访,这回就请他们儿子什么的就好了” 敬玄嘿嘿一笑,像程处默这些人,还欠着自己不少人情,敢不知所谓的登门要礼物,腿打折 云叔也跟着笑了一声,怀抱着老母鸡折身出了门,敬玄则继续埋头奋笔疾书,请柬上的用词都一模一样: 主人有酒欢今夕,请奏鸣琴广陵客。 同样的一句话,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但写多了也会枯燥,先前还能方方正正的仔细研磨,到后面字体愈发的潦草轻狂,看了看案上还有厚厚一叠需要书写的请柬,敬玄十分恼火的把笔丢在一旁,站起来伸懒腰。 若是有印刷术就好了,那需要这般费力直接印个几百张不就行了而且想写多少就能写多少,还不用担心人家看不看的懂 现在想临时弄个印刷工坊出来基本就不现实,活字c雕版c墨水,哪一样不需要时间来把技术吃透 正想着,脑子里突然记起货箱里有一台包装上写着蓝牙打印机的快递,心思一下子就变得活泛起来,恩,这下连回礼都有了,保管还是独一无二的,甚至作为传家宝都不成问题 随手将已经写好的请柬一股脑丢进了垃圾桶,兴冲冲的就准备 去一趟牛尾沟,结果与迎面进来的薛仁贵撞了个满怀。 “师兄,你没事吧” 见敬玄哪怕被自己撞倒了,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换作平时不招来几句走路不长眼睛的骂声才怪呢。 “原来是师弟啊,怎么找师兄有事现在不成,师兄有正事要办,回头说,回头说” 敬玄笑呵呵的拍了拍薛仁贵的肩膀,正要绕过他,结果薛仁贵后退一步,把门堵的死死的。 “你干嘛” “师兄,我想回绛州。” 敬玄先是一愣,旋即笑道: “又想你娘了等忙过这阵,就去把人接过来便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想到薛仁贵摇了摇头: “师兄,我想回绛州住。” 这下敬玄不淡定了,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 “是户县不好还是师兄我待你不好为何要回绛州住” 薛仁贵听罢连忙摆手道: “师兄待我很好,我只是在户县待不习惯,现在仗也打完了,回绛州帮我阿娘干干农活也挺好” 敬玄斜着眼睛瞟向他: “真的” 薛仁贵连连点头: “真的师兄,我娘年纪大了,恐怕也走不了远路” 年纪大按照这个时代的婚嫁风俗,至多不过三十出头而已,大个屁啊大 想到此处,敬玄狐疑的上下瞅着薛仁贵: “你确定是因为你老娘才想回去的而非是心心念念的某个小娘子” 第0296章 滑溜溜的县令 薛仁贵扭扭捏捏了半天,吞吞吐吐的答道: “有乡邻送来口信,说是柳娘子要许配人家了” 敬玄听罢有些好笑: “所以你才闹着要回绛州” “恩” 薛仁贵察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望着牛高马大,容貌威武的师弟,敬玄实在有些想不明白,如此盖世英才,怎么偏偏要在一颗树上吊死 长安容貌出众的勋贵小姐这么多,以自己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脸面,嫡出的不敢说,为自家师弟找一个庶出的贵族小姐还是勉强可行的,实在是 见敬玄沉默着不说话,薛仁贵又恳求道: “师兄你就让我回去吧,反正在户县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谁说你帮不上忙” 这么好的人才,岂能让他重新背靠黄土,蹉跎岁月 敬玄突然恶狠狠的问道: “那柳娘子何时成婚你可问清楚” 薛仁贵一怔,见师兄像是动了真怒,连忙答道: “听说是六月初六” 六月初六那还有将近两个多月时间,敬玄想了想,道: “到时师兄我亲自陪你走一趟绛州如何” 薛仁贵听罢面露难色,迟疑的看向敬玄: “师兄是想把人直接抢过来这样不好吧,毕竟” 敬玄奇怪的看了看他: “毕竟什么那我来问你,你这时候回绛州能做什么” 薛仁贵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答道: “我去找柳柳伯父说说情” “说情” 敬玄嗤笑一声: “人家先前摆明就是看不上你,否则怎会把闺女许配他人说情说情人家就能改变主意把女儿嫁给你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薛仁贵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点赌气似的答道: “那那怎么办总总不能真的去抢人吧师兄你现在可是朝廷命官,这样的事不能做” “哟我师弟现在还懂这个了” 敬玄拍了拍手,表情十分怪异: “你就对师兄我这么没信心一个女人而已,师兄有无数种办法替你弄到手,当然,如果你将来不想与她娘家有过多的交情,抢人也不是不可以” 见薛仁贵还欲分说,敬玄不耐烦的挥挥手道: “就这么定了,等忙完这段时间,咱们就出发,哼,没有本侯的允许,他河东柳氏敢胡乱嫁弟妹活腻歪了” 薛仁贵平时最喜欢听师兄说大话,只是这回听起来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妙,以师兄的性子,真要是跑到绛州去,那河东不得闹翻天啊,到时候事情恐怕反而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啊 所以薛仁贵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准备趁着哪一天师兄不注意时,偷偷溜回绛州龙门县老家 而对薛仁贵小心思一无所知的敬玄,正在满院子里找人: “云叔云叔” 还半天,抱着老母鸡的云叔才急匆匆的从外头跑了回来: “少爷唤老奴何事” “去县衙把刘仁轨给叫来” 见少爷脸色不大对劲,云叔小心翼翼的问道: “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发自心底的烦躁感已经出卖了敬玄的内心,这个刘仁轨,竟敢背着自己玩小花样,今日正好气不顺,就拿你泄泄火了 说来也巧,刘仁轨刚好就带着衙役在附近的皇庄上帮着犁地,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云叔给叫了过来。 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小的县伯了,敬玄气势汹汹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坐等户县父母官前来拜见。 身形高大的刘仁轨虽然不知道敬玄这么急匆匆的叫自己来所为何事,但身在官场,便有诸多的身不由己,面对年龄小自己一轮的少年,仍旧不敢有丝毫怠慢,毕恭毕敬的站在下首欠身致礼: “下官刘仁轨,见过云中侯。” 敬玄本就是找他来撒气的,所以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原来是刘县令啊,来找本侯所为何事啊” 这话一出,刘仁轨一头雾水,心说不是你叫我来的么 随即疑惑的看了看同在一旁的云叔,见后者冲他使了使眼色,大概意思是说敬玄正在气头上,说话最好小心些,心里不由得哀叹一声,端正答道: “下官特来聆听侯爷教诲” 敬玄冷冷一 笑: “既然如此,那本侯今日就好好教诲教诲你” 说罢,敬玄站起身,背负双手,慢悠悠的走到刘仁轨身边,一边打量他一边轻声问道: “本侯走之前明明已经给你出了主意,你为何不按本侯的意思来办,非得自作主张的加一个不知所谓的税后工钱” 一说起这件事,敬玄满肚子的火气,莫名其妙就成为需要补交税款的大户,还在民部那边备了案,甚至还有按察御史三天两头的在渼陂湖附近转悠,这些专盯鸡蛋缝的苍蝇大概都想以自己为突破口,争取早日立功加官进爵呢 刘仁轨也知道这件事敬玄迟早会找自己算账的,早有心理准备,于是不卑不亢的答道: “侯爷,百姓们需要生活,可县衙也需要运转,若是不加以扼制,将来势必会引人效仿,到那时候即便又再多的铜钱,也无法变成粮食饱腹,侯爷与下官都会成为此间罪人” “危言耸听” 敬玄冷哼一声: “这天下足够大,即使有那么一两地不种粮食又能如何长安城里那么多大户,不也整日无所事事你怎么不去让他们也缴缴税” 刘仁轨憨笑: “下官又不是长安府尹,管不到他们” 敬玄听罢眉毛一挑就想发火,可这件事已经被李世民给敲定了,自己再寻他晦气也于事无补,三千贯的补缴税款也已经送去民部了 忽然发现,这个刘仁轨做起事来就如同一条滑溜溜的泥鳅,让人在他身上抓不住一丝痛点出来,这让敬玄如何甘心,咳嗽一声干脆鸡蛋里挑起了骨头: “距离本侯受封已经过去了这么多日,陛下金口玉言许下的两百封户怎还未落实到位再不定下,要我云中侯府一大家子人都吃糠咽菜么” 第0297章 杀一儆百 爵位封户,只要有诏书,一般都是由礼部下发到地方,所以封户都是由地方县令指派,敬玄这么问也没错,不过刘仁轨依然回答得滴水不漏: “这就要问侯爷了,咱们户县还在种地的可不多,即便有也是上了年纪的,除非侯爷肯下令将渼陂湖做工的百姓解散一批,否则下官很难满足侯爷您的要求” 堂堂侯爷,想找人发一通无名火居然都能碰上软钉子。 按照刘仁轨的说法,要想有封户,那得从渼陂湖的工地上解雇一批人才行。 让已经习惯挣快钱的百姓重新来给你种地是个人就不会愿意,即便是强迫的,也有可能怀恨在心,人性本就如此,又哪怕地主和雇主都是同一个人。 按照敬玄的设想,即使是以工代赋,也至少能省去至少两百人的工钱,可这话一问出口,包括云叔在内的所有人都笑了。 “少爷有所不知,所谓封户,实际上就是将本该缴给朝廷的赋粮转交给主家而已,您说的那种是家奴,土地的产出全归主家,而主家只负责管饭就成” 吃了个没文化的亏,闹了个大红脸,见刘仁轨这家伙眼睛里还带着笑意,敬玄气急败坏的吼道: “不就是两百封户么本侯自有法子让他们心悦诚服的去种地,不用你刘大县令操闲心,云叔,送客” 敬玄气呼呼的转身就走,那边云叔见少爷要走了,立刻凑到刘仁轨身边想说些体己话,好歹也是本地父母官,可不能往死里得罪了,毕竟少爷不在的这些日子,刘仁轨私底下也行过不少方便,岂料本该走远的敬玄忽然回头,恰好看见两人勾肩搭背的这一幕,顿时气更加不打一处来: “云叔,他那么高,你手搭在他肩上不累么” 小老头闻言嘿嘿嘿的干笑个不停。 这还没完,敬玄又把矛头对准刘仁轨: “刚才听说刘县令带着衙役在给皇庄犁地你就那么想跟皇家搭上关系” 刘仁轨听罢脸色一阵阵的难堪,喉头咕噜了老半天,才找到话说: “下官也是见皇庄人手不足,想着帮那些宫人一把。” 敬玄“哦”了一声: “真的只是好心帮忙不是看上某个姿色姣好的宫人” 这话说得尤其恶毒,刘仁轨一听就炸了毛,宫人那是什么那可是皇家的私产,说白了每个宫女那都是陛下的女人,自己有几个胆子敢打陛下女人的主意传出去只怕会立即大祸临头 “侯爷若是对下官有何不满,尽管直言不讳,何须三番五次刁难下官” “刁难” 敬玄冷冷一笑: “所以你觉得本侯是在刁难你刘仁轨” 刘仁轨握了握拳头,迎着敬玄冰冷的目光: “不是刁难又是什么” 敬玄听罢顿时又来了兴致,干脆转身走了过来: “那本侯问你,皇庄算不算是皇家的私产你县衙包括你刘仁轨在内,那都是国朝公器,用国朝的公器去帮私人做工,你这不是曲意逢迎又是什么本侯没参你个公器私用已经算是大度了” 刘仁轨听后喉咙阵阵发干,好半天才哆嗦着嘴皮子争辩道: “无论私田还是官田,都需要有人耕种,无论本官是否相帮,到头来得利的还不是百姓” “刘县令你这话可就说错了,皇庄上的人怎么能算是百姓那地又不是他们的,你刚才不还在笑话本侯么你难道以为皇庄产的粮食就会纳税” 顿了顿,敬玄又怪笑着说道: “如果是那样,刘县令不妨也来本侯的田地帮帮忙如何本侯正愁没有封户呢,有你刘县令一人,足以抵过千军万马啊” “所以那刘仁轨真的在帮那小子耕地” 太极殿里,李世民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的问道。 下方的巡查御史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下: “回禀陛下,以微臣所见,的确如此。” 殿下几位大臣闻言不禁面面相觑,这敬玄,脑子犯浑了不成你云中侯府还差个种地的需要做到压迫县令这种地步么 “好,朕知道了,你下去吧。爱卿辛苦。” 李世民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 等御史一走,李世民突然将手里的那封奏章狠狠扔在地上: “混账东西才刚当上侯爵,就敢如此折辱朕派去的地方官员简直就是不把国朝法度放在眼里来人立刻把人给朕叫来” “陛下且慢” 见是魏征突然走了出来,李世民眉头微微一皱: “魏卿莫非有话要说” 魏征微微一笑: “陛下,臣倒是以为,云中侯此举也并无过错。” 李世民一愣,今天这是怎么了往日魏征这小老儿最是见不得仗势欺人的不法事,怎么今日反倒替为虎作伥的一方说起好话来了 正要发问,那边刘政会也出班赞同道: “陛下,臣也以为云中侯的举动并无不妥。” 说完还与先前出班的魏征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 长孙无忌不解,这位皇帝的大舅子代替李世民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两位何出此言为何云中侯没有过错仗势欺人,奴役下堂官岂是我辈之所为” 他说完目光还有意无意的瞟了瞟沉默不语的房玄龄,想让他出来也帮着说两句。 不过房玄龄何等老辣,一下子就听出了刘政会的弦外之音,想了想空旷得能跑马的国库,这位大唐首相便装作没看见长孙无忌的暗示,不过到底是老于世故,精于算计,一开口便让其余人措手不及: “陛下,郑公c刑公,房某倒是认为云中侯奴役朝廷命官为其私产牟利,已经触犯了唐律,影响极其恶劣,因此老臣认为,当将云中侯敬玄削爵去职,押入大理寺发落” 李世民万万没想到房玄龄竟然这么狠,一开口就要把敬玄打落尘埃,这可不是他召见敬玄的初衷,不由沉吟道: “房卿莫不是与敬玄有什么过节此子好歹才刚刚为我大唐立下大功” 房玄龄立刻摇头,神色肃穆道: “正因如此,才更不能让那些身居高位者恃宠生娇,必须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第0298章 高位者惯生娇 都是在朝堂摸滚打爬十数载的老人精,如果起初还不明白房玄龄为何突然针对敬玄的话,等到他那句身居高位者贯以持宠生娇一出口,魏征立刻反应过来房玄龄究竟要干什么,连忙也跟着改口道: “房相言之有理,臣以为的确应当严惩” 魏征这话一说,宇文士及就不干了,立刻出班与他对线: “郑公说话怎这般不着调先前还说云中侯并无过错,怎地突然间又换了一副嘴脸如此出尔反尔,当陛下的太极殿是菜市场啊” 小老头说完还犹自愤恨不平,转头对李世民行礼道: “陛下,臣以为,那户县县令刘仁轨定是趋炎附势之徒,应当严惩” 李世民还没说话,魏征笑吟吟的立刻接口道: “哦郢公以为那刘仁轨是趋谁的炎,又附了谁势” 宇文士及想也不想就接口道: “自然是想与陛下卖个好,否则堂堂父母官怎会” 说到一半,宇文士及突然住了口,旋即满脸愤恨的看向幸灾乐祸的魏征,好你个洗马魏,竟然给老夫挖坑 身处的位置不同,自然判断一件事情的角度亦有所不同,李世民这时脸色终于变得有些不好看了起来,不过依旧没吭声,他想看看这些老家伙今日究竟要玩出什么花样 魏征自然是不会错过这样好的机会,无视了宇文士及投来的怒火,自诩铮臣的他立刻顺着宇文士及刚才的话说了下去: “郢公方才说得不错,那刘仁轨的确有趋炎附势之嫌,但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若身居上位者,能恪守本心,不给下面的人钻空子的机会,又怎会出现这等贻笑大方的丑事” 此时还略显年轻的长孙无忌还没砸吧出味儿来,他的注意力依旧放在敬玄驱使地方父母官为已所用这件事上,所以疑惑的说道: “不过就是一件小事,地方官员为给上官留个好印象,帮着干活儿又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 房玄龄听罢,干咳着说道: “怎能是小事刘仁轨身为县令,居然帮人家的私产干活,私产可不用向朝廷缴纳赋税,若不加以扼制,长此以往,必有人效仿,到那时俱悔之晚矣” 房玄龄的话已经说得很透了,长孙无忌这回总算听出了几分味道,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往日和和气气的一众老臣,这不是在逼陛下么 李世民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上,只是轻轻点头: “房相说得有理,此风断不能长。” 政治智慧足够丰富的宇文士及一下子便听出皇帝都有几分妥协的意思,连忙试探性的问道: “陛下打算如何处理此事老臣还是以为云中侯是无辜的” “云中侯当然是无辜的。” 下朝的路上,萧禹笑呵呵的与宇文士及并肩而行: “你呀,就是关心则乱,这件事上,云中侯不过就是个起头的,房玄龄他们就是想打皇庄的主意。” 宇文士及面露不爽: “你既然听出来了刚才为何不提醒老夫无端端的害得老夫与房相他们打擂台” 萧禹似笑非笑的答道: “云中侯又不是老夫的孙儿,老夫为何要平白无故惹一身骚” “你” 宇文士及气结,想要发作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得大袖一甩,越过萧禹打算径直离去。 没想到萧禹又从身后追了上来,重新与他并肩而行: “生气了反正云中侯又没什么损失,罚铜五百斤而已,你宇文家那么有钱,若是实在心疼女婿,那就帮他缴了这五百斤铜便是” 五百斤铜不过也就几百贯而已,可这是钱的问题吗宇文士及白了一眼萧禹: “老夫关心的可不是什么几百斤铜,既然云中侯受到了惩罚,那刘仁轨为何却依旧能稳坐县令之位” “人家就是个摆设,指不定是授了刚才那些人其中的某一位授意,故意演这么一出呢” 萧禹笑得十分老奸巨猾。 宇文士及听罢奇怪的看了看他: “为何这些事情老夫不知道,而你却知道” 萧禹淡淡一笑: “因为老夫最近在民部坐镇时,发现国库已经空了” 而当敬玄收到朝廷要求自己缴纳罚款的文书后,气得三尸脑神跳,连祭祖大事都放在了一旁,提着刀子就想去寻刘仁轨晦气,如果现在还不明白被人家坑了,敬玄认为自己就白活那二十几年了 “阿郎稍安勿躁。” 义成公主看了一眼宇文士及派人送过来的书信后,随意将其丢进了火盆子里: “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好事” 正在气头上的敬玄面容扭曲: “倒不是我心疼那几百贯钱,只是实在受不了被人当猴耍,简直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智商那是什么” 义成公主敏锐的捕捉到了敬玄话语中的新鲜词汇。 敬玄一怔,摇头道: “没什么,就是聪慧的意思。” 义成公主“哦”了一声,旋即将他手上的刀子给夺了过来,丢给站在一旁的陈荼,微笑道: “说到聪慧,杨广乃是老身此前见过最聪慧之人,可他的下场又如何呢越是聪慧的人,在这个世道越是容易遭受磨难,反倒是那些平庸之辈,却能风生水起,你可知为何” 敬玄一愣: “为何” 义成公主慈祥的拍了拍敬玄的肩膀: “因为他们懂得如何让自己变得平庸。” 这不是要自己藏拙么敬玄心中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他用屁股也想得到,刘仁轨的背后肯定是授了某个大人物的意,否则怎敢给自己下套动不了那些大人物,难道还动不了他刘仁轨么 “忍不了也要忍,你又不是蒙受损失最惨重的那位,人家都没说什么,你上窜下跳,小心又遭人暗算” 义成公主显得十分有耐心,说到这里还轻轻一笑: “连这天下的皇庄都要开始缴税了,更别说户县皇庄里头那些被摘掉的脑袋,你们这位陛下,还真是一位杀伐果决之人呢,有这样的君主,老身还是劝你做事三思而后行,你若是实在气不过,就让老云去把他灌醉,然后你上去多踹他两脚出气” 第0299章 一百张请柬 古尊宿语录言: “世间有人谤我c欺我c辱我c笑我c轻我c贱我c恶我c骗我,该如何处之乎” 答曰:“只需忍他c让他c由他c避他c耐他c敬他c不要理他c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为了将自己打造成一名温尔文雅的翩翩君子,符合义成公主所说的中庸守成之道,敬玄决定十分大度的忘记了先前的不快,逢谁都是笑脸相迎,连丫鬟下人都不例外。 只是这样刻意的伪装,让整个户县上上下下都提心吊胆不已。 谁都知道云中侯是个眦睚必报的狂徒,一把火烧死几万人都干得出来,没道理会笑得那么和煦 所以渼陂湖最近这几天的工程进度超乎想象的迅速,东岸度假山庄的轮廓已经初具雏形了。 所以敬玄用手机拍照以渼陂湖风景为底色打印出来的请柬,就显得非常的与众不同了。 甚至在长安城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一个人的画工究竟有多好,才能画出几十上百张跟真的一模一样的风景云中侯之能,果然举世无双 连李世民都手捧着一张类似明信片的请柬翻看得不亦乐乎: “画不错,诗也马马虎虎,勉强算得上是一件收藏品” 李世民说着就把那张请柬压进了龙案上的镇纸下方,似乎打算将其据为己有,这让好心把请柬送来给妹夫开开眼界的长孙无忌郁闷无比,那可是我的请柬啊 李世民瞧了瞧欲言又止的大舅哥,轻笑一声: “怎么辅机害怕没了这张请柬,就进不了他云中侯府的门槛不成” 长孙无忌闻言强笑道: “陛下说的哪里话,小儿长孙冲与云中侯交好,家里还有一张请柬,到时候臣腆着脸与冲儿一同去赴宴即可,陛下若是喜欢,臣便将请柬送给陛下好了” 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又勉励了大舅哥几句,等一脸郁闷的长孙无忌走后,又将那张请柬给抽了出来,再次细细打量。 纸张的韧性也不错,一看就是经过多道工序手工打磨的,尤其是被用作背景的渼陂湖,上面有无数百姓正十分有序的在建设着什么,整个一副欣欣向荣的姿态,彰显出了一个逐渐强盛的帝国该有的面貌。 李世民越看越喜欢,心底甚至生出一种想把这副画挂在寝宫的冲动,就是请柬太小了,显得不够大气 “这小子,也不知道画一副大的,真够小家子气的” 李世民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的抱怨着,过了好半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冲旁边的老内侍一招手: “去把将作少监阎立本给朕叫来。” 而这边长孙无忌一离开太极宫,脸上的肉痛之色就再也掩饰不住,那张请柬上的图画,其精美逼真程度,可谓是他生凭仅见,比起那些流传的古之名画,不知高明多少倍啊 想到这里,长孙无忌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冲外头正在驾驶马车的仆人吩咐道: “先不回府,去一趟千牛卫。” 如此佳作,岂能落于小儿之手没错,长孙无忌现在想把自家儿子手里那张请柬给要过来 “少爷,这些都是您画的” 云叔手捧着一堆明信片,激动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这样的画工,这样的上色,简直就跟真的没什么两样啊 敬玄不以为意的瞄了一眼: “算是吧,怎么” “老奴竟然不知道少爷还有这样巧夺天工的画技” 云叔心悦诚服的冲敬玄竖了竖大拇指,语气颤抖的说道: “这样的画,一定能在长安卖出高价” 敬玄一听,立刻来了精神: “当真” 云叔立刻点头答道: “真的少爷,在老奴看来,那些所谓的传世名画,跟少爷您的画作比起来,简直连提鞋都不配” 无意中又发现了一种生财的手段,这让敬玄的脑子突然开了窍,是啊,只要自己把这些画拿去卖,一定能往家里搂不少银子,何须费劲巴力的想着搞什么实体产业挣钱 不过随即敬玄表情又变得有些失落,只可惜快递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彩色的墨水,黑墨水,蓝墨水倒是有不少,所以这根本就是一锤子的买卖啊 不过能挣多少就是多少,想到此处,敬玄突然将云叔手里剩下的那些剩下的请柬给一股脑扔进了火盆子里,心疼得小老头快要叫出来了: “少爷这是做甚啊岂能这般糟蹋自己的画作啊” 说着就想从火盆子里把那些还未烧尽的 请柬给抢救出来,不过胳膊肘被敬玄给死死拉住: “云叔岂不闻物以稀为贵这句话” 小老头一愣,但还是觉得心疼,嘴里喃喃直道可惜: “可可” “没什么好可惜的,没了再画便是。” 敬玄嘿嘿一笑: “瞧好吧你就,到时候趁着升爵宴,本侯一定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传世名画” 这回经云叔一提醒,敬玄决定要玩干脆就玩个大的,光渼陂湖怎么能够 而已经送出去的一百张请柬,就当是限量版了,也不知道很多年后,会不会有土豪想凭借一己之力,集齐那一百张请柬,不过那都与自己无关了 事情也的确如敬玄说料那般,那一百张请柬的确在长安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但凡收到请柬的,都迫不及待的拿出来显摆,还专门有喜好画作的人家,邀请好友一起来府上鉴赏敬玄的大作。 而且宴会明明还没开始,就已经有身家丰厚的勋贵,扬言不吝高价求购一张,价格已经攀升至两百贯。 有人买自然有人卖,可当买家发现这些请柬虽然看起来都类似,但实则又有明显差别,好似不同的几张请柬拼凑在一起,就能组成一副完整的渼陂湖全景图。 有好事者立刻邀约一些收到敬玄请柬的同僚友人一齐鉴赏,果然与传言一般无二,四张不同的图案,便能组成完整的渼陂湖最完整的景致,这让那些有收藏癖好的各路王侯公爷再也坐不住,纷纷放出话来要买,价格很快又往上翻了一番 第0300章 一封私信 薛仁贵最终还是趁着某日半夜偷偷摸摸的走了,为了不让敬玄这位做师兄的担心,还专门给他留了一封信。 字迹虽然歪歪曲曲的不成样子,但言辞依然恳求至极,说是等他办完正事就回来。 你能有个屁的正事 敬玄骂骂咧咧的将信纸揉成一团,这小子怎么就这么容易犯轴呢 不是说了等忙完这阵就陪他去一趟绛州么 刚好自己也有事要去绛州老家调查,事关大兄敬元的真正死因,上次问云叔,小老头说敬元有个相好的,也是太平县的人,敬玄当然不会认为是云叔给自己大兄下的毒,既然义成公主推断是身边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人下慢性毒药的,除了枕边人还能有谁 就跟薛仁贵似的,也中了女人的毒,此时独自返回绛州又能做什么 凭借自己的两膀子力气把人给抢过来 这种骑在河东柳氏脖子拉屎的行为人家会容许 敬玄有理由相信,如果没有自己这位做师兄的帮助,薛仁贵恐怕要提前告别大唐这个舞台了。 “少爷,要不属下带人去把薛少爷给追回来” 阎诃见敬玄脸色不太好看,立刻打算招呼人手去追。 “别去了,他既然想要去碰钉子,那就让他去” 阎诃不知道敬玄说的是气话还是怎的,不过他依然小心翼翼的劝解敬玄道: “少爷,河东柳氏家大业大,薛少爷若是想去抢亲,只怕凶多吉少,若是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我说了不用就不用” 敬玄觉得最近好像什么人都在给自己作对,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似的,起伏不定,再这样下去,指不定哪天会犯个什么心脏病之内的。 阎诃见状,还欲再说,毕竟家里能打的人手没几个,有薛仁贵在,至少在安全上不成问题。 “行了阎诃,你先出去,既然少爷说不用追,那就不追。” 云叔故意板着一张脸训斥,阎诃见他冲自己使眼色,立刻退了出去。 等阎诃一走,云叔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少爷是打算就这样放走薛少爷么” “放走他想得美” 敬玄咬牙切齿的说道: “等寒食节后李靖他们大军回归,陛下阅了军,我亲自去一趟绛州把这浑小子给抓回来” 刚退出房门的阎诃突然又伸个脑袋进屋: “少爷天水郡公来访” 敬玄楞了两楞,权弘寿怎么这时候跑来了,宴会不是还有两天么 “快请。” 一听说少爷要见客,云叔立刻说道: “那老奴这就去让青花准备茶水。” 收拾了一下面部表情,敬玄勉强挤了个笑容,拿镜子照了照觉得还过得去,便亲自赶往前院招待客人。 刚到前厅,权弘寿见敬玄来了,立刻主动走了上来,而且表情看起来似乎还有点凝重。 “权伯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不知” 敬玄笑脸相迎,话才说到一半,便被这老权一把拉住胳膊往外拖: “外面去说,这里人多眼杂” 听他这般郑重,敬玄心里没来由的开始七上八下,以往老权总是一副慢吞吞的性子,除了对自己儿子能不能留后有些着急以外,敬玄就没看见过他像今日这般焦急过,遂好奇的问道: “权伯伯究竟是什么事还要避人耳目” 权弘寿回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吧。” “莫不是权兄他” 虽然十分疑惑,但敬玄仍旧依言跟着他来到院子后面的竹林,而这里,是李泰最喜欢拉屎的地方,刚想说换个地方说话,权弘寿接下来的话让敬玄完全收敛住了心神。 “你听说了没长沙公主给豆卢怀让留了后” 敬玄倏然一惊,这事怎么还传出去了 先前自己千叮万嘱,让长沙公主说服豆卢宽不要外出张扬,找的是替豆卢怀让遮羞的借口,免得有人说豆卢怀让因思恋妻妾私自还京,违反了军令得不到朝廷应有的抚恤。 虽然心里吃惊,但面上敬玄还是保持着一副淡定的口气: “不对吧,这豆卢驸马不是一直都在边关么长沙公主怎会有机会给豆卢驸马留后” 权弘寿听罢,目光紧紧的盯着敬玄: “你真不知道” 敬玄心里一紧,生怕被他瞧出几分端倪,连 连摇头道: “晚辈这几日一直在府中操持升爵宴,还要抽时间作画,对外头发生的事实在是一无所知啊” 权弘寿见他说到作画,不由得笑了笑: “你那张请柬的确巧夺天工,算得上是世所罕见,你这次的手笔倒是不小,就连老夫心中都隐隐有些期待后日的升爵宴究竟会是何等光景” 说到这里,权弘寿又摆了摆手: “这都是闲话,先说正事,老夫是问你知不知道豆卢怀让悄悄回户县与长沙公主相会的事毕竟按照时间推断,你那段时间恰好也在户县,难道就没看到过他” 敬玄心跳得十分厉害,有心想撒谎说自己见过,可又怕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于是不动声色的问道: “权伯伯,究竟是何事让你如此慎重,长沙公主给豆卢驸马留了后不是一件好事么这样一来芮国公多多少少也能有点心理慰籍啊” “谁说不是呢” 权弘寿苦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敬玄: “你先看看这个。” 敬玄狐疑的接过那封书信,刚扫了一眼,脸色就不自觉的变得苍白一片。 原因无他,因为这是一封豆卢怀让亲自写给权弘寿的书信,上面说他军中马匹需要更换,可按照流程,新到的军马轮不到他麾下的军队,所以想走走权弘寿这位专门管理军马的太仆寺卿的路子。 时间刚好是敬玄出发前的那段时间,敬玄看完了后,还专门瞄了一眼落款,没有其他衙门的正式的印鉴,说明这是一封私人信件,专门写给权弘寿的。 而权弘寿则一直紧盯着敬玄的面部表情,见他神色不大对劲,意有所指的补充道: “此信老夫还没给其他人看过,就连芮国公都不知道这封信的存在,贤侄以为,这封信老夫要不要交给芮国公” 第0301章 爱吹牛的段简壁 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任何天衣无缝的计划总能出现一些破绽,只是令敬玄没想到的是破绽居然来得这么快。 一听权弘寿说还没把信交给豆卢宽,敬玄稍微松了一口气,试探性的答道: “权伯伯,依晚辈来看,这封信还是不要交给芮国公得好。” “为何” 权弘寿面上表情意味不明: “老夫与芮国公也算交情匪浅,岂能见他受人蒙蔽” 敬玄闻言干笑了两声,比划着解释道: “这不是蒙蔽不蒙蔽的事情,权伯伯你想啊,若是长沙公主真的在外头有人了,被您这么一捅出来,此事必然会成为皇家的丑闻,可即便被传为丑闻又能怎么样呢太上皇,陛下,最多也只是责骂一下长沙公主,但豆卢家,损失的可不止是名誉那么简单,说不定老国公还会因此怒火攻心,气出什么毛病来,而且” 说到这里敬玄偷偷瞄了权弘寿一眼,见他有在仔细思量自己的话,便继续说道: “而且豆卢驸马在外为国用命,家里的妻子却红杏出墙,若是寻常女子也就罢了,可偏偏又是皇族女子,这若是传到外面去,连累陛下的声名也会跟着受损” 权弘寿听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只是看着老友将别人家的子嗣当作自己亲孙儿,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若是蒙在鼓里,指不定将来连爵位也会便宜了他人啊” 豆卢怀让是长子,他的孩子那便是家族长孙,自然拥有豆卢氏的第一继承权,何况还是与公主之间诞下的孩子,这种先天性的优势足矣让家族里那些其它男丁的野心沦为奢望。 不过敬玄也从来没想过让自己与长沙公主的孩子去豆卢氏偷天换日,鸠占鹊巢,一切不过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权伯伯何须这般忧虑,眼下还不知道长沙公主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继承爵位这种事现在就说,还为时尚早,而且即便是男孩,也不一定非要袭芮国公的爵,袭母爵不也一样” 纵然心里忐忑得厉害,可在面上,敬玄依旧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没想到权弘寿接下来的话让敬玄差点原地摔倒: “你怎么这么向着长沙公主老夫素闻你与长沙公主走的近,莫非那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权伯伯怎能冤枉人呢” 敬玄连忙叫起了撞天屈: “晚辈不过都是因为汝南公主的关系这才与长沙公主有来往,她可是长辈,小侄岂敢乱来” “不是就不是,那么激动做什么” 权弘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老夫来之前,也不是没想过那孩子与你有关联,既然你说不是,那便不是吧” 敬玄听罢稍稍安心: “那信” “又不是你的孩子,你那么关心做甚” 老权回怼了一句。 “晚辈与长沙公主有生意上的来往,可不愿看见她被这些风月韵事所羁绊,到时候累的我云中侯府也跟着蒙受损失,权伯伯您看,要不” 话虽然没说透,但敬玄话里话外都是担心权弘寿万一哪天想不开,又把这封信转交给了豆卢宽。 不过权弘寿何等精明,摇着头苦笑了两声: “行吧,看在你爹的面子上,这封信如何处置老夫就不管了” 说着便把信塞到了敬玄手上,转身背着手就欲离去,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 “对了,你上次在云中可曾见过那孽子” 敬玄知道他说的权旭,刚承了人情,这时候肯定要捡好听的说,连忙答道: “权伯伯请放心,晚辈听说权兄在云中担任守将时,身先士卒,斩获无数,为国朝立了大功,相信策勋的文书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倒是要提前恭喜权伯伯了” 权弘寿听罢虽然表情不喜不悲,但眼睛里却满含笑意: “哼,算那兔崽子运气好,若不是你援救及时,只怕老夫现在跟芮国公比起来也差不到哪去,等他回来后,老夫一定让他登门向你这位云中侯致谢走了,不送” 来的时候风风火火,走的时候也匆匆忙忙,权弘寿究竟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还真不好说,不过想来以两家的交情,应该不至于跑去豆卢宽那里说小话,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信件,敬玄忽然咧嘴一笑,直接转身往厨房走去。 烧掉了证据,久违的好心情又回来了,敬玄决定再去一趟长沙公主的院子,打算好好问问她究竟是如何与豆卢宽说的,怎么这事儿连权弘寿 都知道了。 可一到长沙公主府,敬玄忽然发现自己就不该来这一趟,因为今时今日的长沙公主府跟前两天的清冷比起来,热闹得简直像个菜市场。 一大票各种各样的公主府马车就停在外面,放眼望去,起码有不下十家,敢情李渊的女儿们都来做客了 正想着要不要先避一避风头,没想到高密公主刚好从马车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在门前踌躇停步的敬玄,立刻冲他招手道: “云中侯怎么也来了正说待会去拜访拜访你呢。” 敬玄尴尬一笑,只得硬着头皮上去见礼道: “敬玄见过公主殿下。” 高密公主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咱们之间何须如此多礼,没来由得显生分” 说着还回身掀开马车帘子冲里面喊道: “壁儿,快来见过你敬家哥哥” 随后,一名十岁出头的小女孩慢吞吞的从马车里爬了下来,脸蛋红扑扑的,看上去十分可爱,见敬玄正在看着自己,连忙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道: “壁儿见过见过云中侯” 高密公主见状,不禁哑然失笑,打趣道: “你这孩子,在家里不是还说与你敬家哥哥此前见过,怎么这会儿还害起羞来了” 敬玄听罢,饶有兴趣的看着段简壁,笑道: “段妹妹见过我我怎么没有印象” 高密公主笑吟吟的插嘴道: “这孩子,一向爱吹牛,是本宫疏于管教了” 段简壁一听立刻不干了,抬起头大声替自己辩解道: “我没有吹牛先前在长孙顺德家后院明明见过” 第0302章 长广公主 小女孩的倔强大人们是很难懂的,尤其是在敬玄这样一位被坊间口口传颂的流量王跟前。 高密公主本想着训斥段简壁几句,但敬玄十分贴心的笑道: “原来当日段妹妹也在场,我就说怎么瞧着有点面熟,倒是为兄健忘了,抱歉抱歉” 敬玄说着还故意拱起手冲段简壁装模作样的行了一礼,引得后者小鹿乱撞,慌忙躲到自己母亲身后。 “好了,进去吧,今日适逢姐妹们都在,本宫正好给你云中侯介绍介绍,万一将来有用得上的地方,也好有个说话的由头” 不容敬玄拒绝,高密公主拉着敬玄的手腕就往里走,而自问已经与敬玄是熟人的段简壁,也扯着他另一边的衣袖跟着往里拉。 被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夹在中间,敬玄头一次面色尴尬的踏进了长沙公主的院落。 进了前厅,一屋子的莺莺燕燕瞧得敬玄眼花缭乱,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抽了抽鼻子,脂粉气实在太浓,想折身去把窗户打开,可又觉得这么做有点不妥,便只好忍着劣质香粉的味道站在一旁等待高密公主的介绍。 好家伙,除了已经去世的前长沙公主与平阳公主,什么襄阳公主c长广公主c永嘉公主c九江公主等但凡是成了年的,几乎都在这里。 年纪大小都有,燕肥环瘦,各种款式都有,当然,李渊的女儿也不是个个都长得如花似玉,妖媚动人,至少有两位在敬玄看来就不怎么样。 “这便是近来声名大噪的云中侯果然是个俊俏的,来,走近些让姐姐看看” 说话的是长广公主,上回长沙公主还给自己讲过她五姐的风流韵事,今个儿一见,果然是骚到骨子里了,明明就是几个女人聚会,连内衣都要露半边,瞧上去波涛汹涌得厉害,也不知便宜了哪个秃驴 敬玄闻言,只好往前挪了几步,依旧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 没想到长广公主掩着嘴吃吃笑了起来: “姐姐又不吃了你,怕个甚再近些” 老子又不是你豢养的玩物,你说近来就近来 见敬玄求助似的看向自己,高密公主还以长广公主一个白眼: “老五,云中侯可是你的侄女婿,说话注意点分寸。” 长广公主听罢嘟着嘴表示自己很不高兴: “就是开个玩笑罢了,四姐你真古板,不理你了哼” 天啊噜,敬玄还是头一次瞧见这般浑身媚态又会撒娇的女子,尤其是那句哼,居然让自己沉睡久矣的小兄弟微微抬了一下头 “老五从小到大就是这般性子,老四你也不必太苛责她” 年纪最大的襄阳公主举手投足都有一股顶级名媛才有的气势,这位被李渊嫁给扶风窦氏的妇人,大概是在场所有人当中,最有皇族气势的女子,这种气势,目下敬玄只在长孙皇后那里见过。 “既是未来的驸马,那便也算是一家人,你来探望老六也算应有之义,坐。” 敬玄朝她欠了欠身,表示感谢,见周围都坐满了,便十分熟络的后堂搬出一张软垫铺在地上。 只是这样的举动,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襄阳公主笑意吟吟的问道: “看样子,云中侯经常来看望本宫的六妹” 敬玄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心中叫苦不迭,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刮子,见包括高密公主在内的其余公主都看向自己,尤其是长广公主那对妖媚的眸子,都快迸发出八卦之光了,连忙干咳着答道: “实不相瞒各位公主殿下,某的确时常来与长沙公主商谈生意上的事” 见他回答得有理有据,襄阳公主微微颔首表示认可,但长广公主一听,立刻来了兴致,紧盯着敬玄不放: “听四姐说长安那家仙子的秘密其样式都是出自你手” 不等她说完,九江公主也跳了出来,这位与长沙公主一母所出的甜美少女好像对内衣这个话题也十分感兴趣: “是啊是啊,你一介男子怎么还懂女子的衣衫本宫买了好多件,每一件都穿着很舒服,尤其是那个叫,简直” “咳咳” 是什么,在场众人都知道,其中有不少人今天还穿着呢,可无论再怎么舒服,当着一位男子的面这样说,实在太过孟浪,是以高密公主忍不住咳嗽提醒自己这位妹妹稍稍注意一下。 才堪堪反应过来的九江公主,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反正就是很舒服就是了,对了,你是怎么想到的” 这种问题自己该如何回答 敬玄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尴尬得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这九江公主性子也太奔放了吧,都还未出阁就这样,以后嫁了人那还得了 不过也不知道她未来的夫君会是谁,总之不会是历史上的那个人了,因为 执思失力已经被自己一刀给砍了 “公主殿下若是实在想知道,稍后某便命人将那些设计原稿送与公主殿下过目如何” 反正就是一些废稿,连产品都出了,还怕人抄袭不成只当是给九江公主赔罪了,毕竟是自己弄死了她丈夫,虽然她看上去并不知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 九江公主顿时眉飞色舞,看样子好像真的只是关心那些内衣的设计问题。 仿佛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感,长广公主哼哼了两声: “也不是样样都舒服,至少那些带聚拢效果的内衣,本宫穿着就很别扭,你就不能设计一些大一点的” 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胸膛,那肉眼可见的波动让敬玄暗暗心惊不已,若只比较那两坨肉,大概长广公主位列诸公主之冠啊,估计连怀了孕的长沙公主也比她小了一号 正这样想着,长沙公主便在侍女的搀扶下从后院走了出来,正要开口说话,眼角无意瞥见也在前厅的敬玄,目光不禁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重新笑道: “有孕在身行动不便,让诸位姐妹久等了,实在失礼” 一边说还一边有意无意的往敬玄所处的方向瞟了瞟,而这细微的动作,却被在场的某一位公主看在了眼里。 第0303章 杀人狂魔 本来是想找个机会与长沙公主私底下沟通一番的,看样子目下是没有这样的机会。 这些在长安闲的发慌的公主们,一听说久违身孕的长沙公主居然怀孕了,立刻赶来探望,并送上最诚挚的问候。 “你也是个可怜的,刚有了身孕夫婿就战死沙场,岂不是将来这孩子一生下来便没了父亲要不我去找父皇说说,让他再为你择一位夫婿如何” 襄阳公主抓着长沙公主的手一脸痛心。 “多谢二姐关心,上苍好不容易赐下一个孩儿给妹妹,妹妹今后也不做他想了,只盼着能将这孩子平平安安的养大,便已经算对得起亡夫的在天之灵了” 敬玄突然发现长沙公主也是一位合格的演员,这样有违道义的话,敬玄认为换作是自己的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恐怕根本就说不出口。 “你能这样想,也算是一桩好事,只是独自扶养毕竟辛苦,今后若是有什么用得上姐妹的地方,无须客气,都是一家人,你的孩儿就是我们的孩儿” 高密公主心有戚戚的安慰道。 长沙公主听后,点点头,目含泪花: “多谢四姐体谅” 见气氛有些伤感,九江公主笑着张口道: “六姐这就是你不对了,就知道谢四姐她们,我们这些做亲人的难道就不会帮你你说呢,云中侯” 敬玄一愣,我又不是你们的亲人,见周围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自己,敬玄喉咙里咕噜了两下,涩声答道: “九江公主殿下说的不错,都是一家人,往后长沙公主但凡有命,敬玄在所不辞。” 襄阳公主不疑有他,笑着点头道: “听说你云中侯府就在这附近,这样也好,将来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本宫就先代替老六谢过云中侯了。” 敬玄连忙侧身躲过口称: “分内之事,不敢当公主殿下之礼。” 襄阳公主见状笑了笑,好奇的看向一脸惶恐的敬玄: “对了,咱们姐妹来此是探望老六,你云中侯登门却又是何故” 敬玄闻言灵机一闪,立刻答道: “本是来与长沙公主商议商铺的事,未曾得知几位公主殿下今日聚会,若是不方便,那某改日再来拜访” 说完就准备开溜,今日实在不是个见面的好机会,敬玄怕再待下去会露出什么马脚来。 “云中侯留步,既然是正事,那你与六妹可先去一边商议,咱们姐妹几个也多日不曾聚在一起,互相说说闲话也无妨。” 这回说话的是长广公主,不过从她一直悄悄对自己暗送秋波的行为来看,大概带了点别的什么不为人所知的恶趣味。 哼没事长那么大做甚信不信本侯捏爆你 长沙公主点头应允道: “既是如此,那就请众家姐妹稍待片刻。” 说完冲敬玄微微一笑: “云中侯这边请。” 而那边九江公主又不干了,这位笑起来能把人给甜化的公主娇哼道: “六姐,你们要谈什么是不是内衣要出什么新样式了我能不能也听听我有好多关于内衣样式的想法呢” 不等长沙公主答应,对内衣铺子占有一成份子的高密公主便开口训斥道: “八妹不得胡闹,你六姐要与云中侯谈正事” 敬玄听罢,冲撅着嘴不高兴的九江公主歉意一笑: “那某便先失陪了。” 到了后院,见身后无人跟随,长沙公主立刻呼退了左右侍女,将敬玄带入房中后,立刻扑在他身上,半似埋怨半似撒娇道: “今日怎么过来了也不事先打声招呼,万一被二姐她们识破可怎生是好” 敬玄无奈的摊摊手: “谁知道你们姐妹几个要聚会,今日过来本是有急事的。” 长沙公主听罢娇媚一笑,将香唇贴在敬玄耳垂边,软嚅的哼哼道: “什么急事莫不是又想要了上次都说了还不可以,至少也要再等几月,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嘛” 敬玄翻了翻白眼,看样子这女人对自己误会很深啊,本侯看上去是那种动不动就精虫上脑的人么 遂轻轻将她搂住,正色道: “今日天水郡公来找我,带来了一封豆卢驸马的信” “噢。” 长沙公主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虽然嘴上拒绝的干脆,可一张小嘴总在敬玄脖子边磨蹭。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 敬玄无奈之下只得将她轻轻推开: “这封信是豆卢驸马亲笔所写,时间恰好是在我离京前夕。” 长沙公主这才紧张起来,脸上的春情随之也跟着不见: “亲笔信那岂不是权弘寿已经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豆卢家的了” 敬玄微微叹息道: “是的。” “那怎么办就说不要李代桃僵,你非是不听,现在好了,事情穿帮了,豆卢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行,我这就进宫找父皇,让他想办法保住你” 长沙公主说着便作势要走,敬玄连忙将她重新拉回怀里: “此事我已经处理好了,你无须担心,我来就是想问问你,怎么你怀孕这件事现在尽人皆知了不是说好要低调处理的么” 长沙公主的心神还在敬玄刚才所说的事情上,仍旧不放心的追问道: “怎么处理人家好歹也是一介郡公,岂能任你摆布你莫非” 长沙公主说到这,表情突然变得十分苍白。 “胡思乱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我这种杀人魔头就该把知情者都送进阎王爷那里报道” 敬玄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你还真当我是杀人狂啊” “那那你是怎么说服权弘寿的” 长沙公主非要问个清楚。 “我只是说此事一旦败露,丢脸的可不止是豆卢家” 敬玄淡淡的笑了笑: “总之那封信眼下已经被我給一把火烧了,而且而且权伯伯并不知道我就是孩子的父亲” 说到这里,敬玄语气蓦然又变得郑重其事: “虽然暂时是瞒过去了,但豆卢氏的爵位,咱们一定不能碰,没道理占了人家的便宜,还想喧宾夺主,这种事,我敬玄不屑为之,你可明白” “这是自然,本宫才瞧不上区区一个国公的爵位呢。” 长沙公主拍着胸脯锊着狂跳不止的心脏: “下次说话别这么大喘气好么” 敬玄看着因为紧张而变得面色潮红的长沙公主: “敢这么跟为夫说话,信不信捏爆你” 第0304章 九江公主 豆卢氏这个家族,源自于鲜卑慕容,归降北魏后,被当时的皇帝拓跋珪赐姓为“豆卢”。 所以这一大家子都具有非常纯正的胡人血统。 而且在某些习惯上也延续着胡人才有的习俗。 比如什么兄终弟及。 而且豆卢仁业与豆卢怀让本就是一对双生子,豆卢仁业想接过兄长的衣钵,睡兄长的媳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很多年以前,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干的。 比如前隋文帝的妹妹昌乐公主,先嫁豆卢会,豆卢会死后又嫁给其弟豆卢通,生下了现今的芮国公豆卢宽 这种习俗虽然看似野蛮,但却能极大的保证家族一直受到来自皇族的恩宠,谁让对方是公主呢 有昌乐公主珠玉在前,豆卢氏根本就不怕被人说三道四。 “真他娘的不要脸亏他豆卢宽想得出来” 敬玄勃然大怒,敢情这一家子都把长沙公主当成他们家的专属公主了那豆卢仁业要是也一不小心一命呜呼了,那又嫁给谁去他儿子还是他老子 长沙公主见敬玄生气了,连忙小心哄着他: “我已跟父皇言明了,决不再嫁,想必芮国公那边也要考量我的意思,又怎会一意孤行” “所以这就是豆卢宽把孩子的事情说出去的原因是不是认为既然已经怀了他豆卢家的种,就应该一辈子与他豆卢氏拴在一起” 敬玄突然一拳砸在门框上,恶狠狠的说道: “他豆卢氏要是真的敢胡来,小心本侯让他整个家族都灰飞烟灭” 长沙公主见敬玄面容扭曲,砸在门框的拳头上还淌着鲜血,慌忙找来干净的白布要给他包扎上,嘴里十分心疼的说道: “郎君放心,妾身必定会为你守身如玉,若他豆卢氏不依不饶,妾身一定会与他们斗个你死我活,你千万不要动怒啊” 说着还主动解开外衫,打算用自己的柔软,化解他的滔天怒意。 不得不说这一招对敬玄这种人非常的奏效,柔情蜜意好半天才消了些火气。 “总之这件事我现在不方便出面,但若豆卢氏真的不肯放弃,你一定要派人来告诉我。” 说完这句话,心满意足的少年这才背着手先离开了房间,光天化日之下,男女不宜共处一室太久,免得招来非议。 尤其是外头还有那么多八卦党。 一边往回走,一边对豆卢氏充满了极大的恶意。 不知不觉走到通往后门的回廊,敬玄打算先开溜,否则被一群莺莺燕燕包围着,实在有够别扭的。 可一个俏丽的人影已经在回廊的尽头等候多时了。 而这个人,正是长沙公主的胞妹九江公主。 见她脸上挂着的笑容意味难明,敬玄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慌忙率先开口道: “公主殿下怎在此处可是迷路了后院不在这边” “本宫专程在这等云中侯” 九江公主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怎么才来本宫都快要等睡着了。” 说着还把脑袋凑了过来,像条小狗似的在他身前一尺处皱着鼻子嗅了嗅,惊得敬玄慌忙往后倒退了数步: “公主殿下请自重” 九江公主狐疑的看了看他,蓦尔嫣然一笑: “怎么云中侯身上有本宫六姐的脂粉气” 这 特么长了一对狗鼻子吧这也能闻到 “大概是不小心蹭到的吧” 敬玄干笑着解释道。 “是吗” 九江公主的语气实在让人捉摸不定,敬玄正要再解释几句,又听见她惊呼道: “哎呀,云中侯你的手怎么了” 敬玄下意识的把被长沙公主包扎好的右手藏在身后: “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 说到这里敬玄顿了顿,面露难色: “臣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公主殿下闲聊了,告辞” “别呀” 九江公主突然伸开双臂拦在敬玄跟前,十分狡黠的眨了眨眼: “不是说好要带本宫去看看你的内衣设计图纸么” “现在” 敬玄一愣,这九江公主还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自己刚才明显就是客气一下,怎么还当真了呢 “怎么云中侯莫非还要反悔不成” 敬玄笑了笑答道: “若是公主殿下 实在有雅兴,过几日再来一趟便是,今日臣的确是有要事” “不行就今日” 话还没说完便被九江公主打断: “你当本宫出来一趟容易么再说了你这户县穷乡僻壤的,值得本宫再专程来一趟么” 听她说话愈发张狂,敬玄本已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出来,冷声答道: “公主殿下说的是极,户县本就是一山咔咔,自然配不上像公主殿下这样的金贵人踏足,公主殿下还是请回吧,臣告退。” 说完这句话,敬玄就绕过九江公主继续往前走,不料对方像一只小鸟似的又钻到了自己身前: “哟,这就生气啦你怎么这么小气” 甜美的面容配上那副高傲的神态,让人恨不得把她就地正法。 “臣就是小气。” 敬玄呵呵一笑,再次绕过挡在身前的九江公主。 这回对方没有再挡路,只是在身后大声说道: “本宫有办法让豆卢氏打消这个念头” 敬玄脚步一顿,回头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 “公主殿下此话何意什么豆卢氏什么念头” 九江公主撇了撇嘴: “你还装你以为本宫不知道六姐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敬玄吓了一跳,慌忙上前将她嘴捂住,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听到,这才将她嘴松开: “公主殿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肚子里的孩子,本侯跟长沙公主只是君子之交” “君子之交呸” 九江公主一边擦着嘴,一边嗤笑道: “那豆卢怀让明明就不行,何德何能能让六姐怀孕还有,刚才六姐看你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情郎,再加上你身上的脂粉气,你若是再狡辩,本宫就把这件事告诉二姐她们,到时候本宫看你云中侯如何自圆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