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捉妖司》 正文卷 第一章:凌迟处死 正文卷 第二章:啊,别杀我 正文卷 第三章:杀气 正文卷 第四章:以退为进【感谢荣小荣首盟】 正文卷 第五章:肩头有人 正文卷 第六章:你死了我怎么办? 正文卷 第七章:废物 正文卷 第八章:公子你没死 正文卷 第九章:遭贼 正文卷 第十章:告状 正文卷 第十一章:你身上有银子吗? 正文卷 第十二章:嘤嘤嘤 正文卷 第十三章:见鬼了【感谢一介大哥盟主打赏】 正文卷 第十四章:生祭 正文卷 第十五章:逃 正文卷 求支持! 正文卷 第十六章:尘归尘,土归土 正文卷 第十七章:别浪费 正文卷 第十八章:要不你脱了 正文卷 第十九章:内服还是外敷 正文卷 第二十章:别乱看 正文卷 第二十一章:这里有妖气 正文卷 第二十二章:戏不错 正文卷 第二十三章:夜深了,姑娘请回吧 正文卷 第二十四章:你行吗? 正文卷 第二十五章:堂下所跪何人 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将尸体抬上来 正文卷 第二十七章:呸,不是东西 正文卷 第二十八章:穷则思变 正文卷 第二十九章:各自心思 正文卷 第三十章:等等,你到底是谁? 正文卷 第三十一章:前任死因之谜 正文卷 第三十二章:走,打秋风 正文卷 第三十三章:抄家【求各种支持啊!】 正文卷 第三十四章:分银子 正文卷 第三十五章:一人一半如何? 正文卷 第三十六章:周明府是何来头 正文卷 第三十七章:陈年旧案 正文卷 第三十八章:开棺验尸 正文卷 第三十九章:一尸两命 正文卷 第四十章:凶手还有一个 正文卷 第四十一章:江上奇案 正文卷 第四十二章:咦,这人看着眼熟 正文卷 第四十三章:查无此人 正文卷 第四十四章:你是北凉人 正文卷 第四十五章:示好 正文卷 第四十六章:神秘来客 正文卷 第四十七章:她来了【跪谢大佬封非位的盟主大赏!】 正文卷 第四十八章:熟悉的气息【跪谢大佬临倚浪的盟主大赏!】 正文卷 第四十九章:快趴下 正文卷 第五十章:阿筝死了吗? 正文卷 第五十一章:命悬一线 正文卷 第五十二章:金蝙蝠 正文卷 第五十三章:醒了 正文卷 第五十四章:我是谁? 正文卷 第五十五章:送我回京 正文卷 第五十六章:我救了一个公主 正文卷 第五十七章:送瘟神 正文卷 第五十八章:侮辱性极大 正文卷 第五十九章:无头杀妻案 正文卷 第六十章:抬棺人 正文卷 第六十一章:绝不可能 正文卷 第六十二章:衣冠禽兽 正文卷 第六十三章:石楠花 正文卷 第六十四章:你看到了什么? 正文卷 第六十五章:合葬墓 正文卷 第六十六章:这头是谁的? 正文卷 第六十七章:不,这不是我女儿的尸骨 正文卷 第六十八章:又一条人命【感谢贴纸大赏!】 周泽盯着二人,案子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傻子也能看出来,钟母已经认出,这是钟逸珊的头骨。 不过钟父拦着没指认,这一点倒是出乎周泽的意料,都说虎毒不食子,自己女儿死了,抓住凶手不重要吗? 此时,钟父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刘向忠。 周泽瞬间想明白了关键,一切都是因为刘向忠。 他们怕将刘向忠放出来,这是钟家的女婿,他们死了,过继的孩子毕竟是过继的,偌大的家业都落在刘向忠的手中。 周泽抓着惊堂木的手,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有些泛白。 钟家父母的态度,出乎周泽的意料,现在整个案子卡到这里,钟家父母不指认,那就无法证明头是钟逸珊的,如此一来更无法给张家兄弟定罪。 见周泽顿住,张家兄弟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没了之前的紧张。 就在这时,王招娣直挺挺地跪下了。 “启禀明府,民妇照顾钟小姐十八年,从小就在她身边,对钟小姐的一切都非常了解,不如让民妇看一下?” 钟母不干了。 “住嘴,你个下贱胚子,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王招娣仿佛没听到,只是抬头看向周泽。 周泽一摆手。 “休得在公堂上大呼小叫,如若不念你是逝者母亲,早已掌嘴,王招娣起身过去看看。” 钟母似乎还在跃跃欲试,不过张家兄弟,还有在场观看的百姓知道,这个县令口中的掌嘴可不是闹着玩儿,惹急了管你谁,照打不误。 王招娣走到棺木前。 钟母似乎有些担忧,扯着钟父的衣袖,钟父赶紧甩开,用目光警告了她一眼。 王招娣看了一会儿,指着那珍珠簪子说道: “这一只珠钗,上面是上好的东珠,阿郎从西周用重金换来的,一共两颗,色泽稍有不同,打造了一对儿东珠螺旋珠钗,也叫子母钗。 这一对珠钗,虽然看着相似,可略有不同,尤其让人称奇的是,这一对珠钗可以旋转着合二为一,这是当时镶嵌的师傅说的,因为我陪着小姐去取的货,所以就我们二人知晓。 在七年前,小姐大婚的时候,妇人将东珠珠钗的其中一只,送给小姐,小姐非常喜欢,几乎日日佩戴。 此刻我瞧见钟妇人就戴着另一只东珠的珠钗,民妇可以演示,如何合二为一。” 王招娣此言一出口,钟母下意识摸向头上。 周泽心下一喜,赶紧朝着王汉摆手。 “取过来,在本官面前演示。” 王汉赶紧将头骨上的珠钗取下来,又是用水冲洗,又是用烈酒擦拭,一顿折腾,才送到周泽面前的桌案。 而拿着托盘的陈文池,站在钟母面前,也不废话,就这么举着托盘,多一个眼神都没有,脸上带着不屑的表情。 “不行,跟死人的东西放一起,我嫌弃!” 陈文池一伸手,嗖一下,珠钗已经被他拔下来,当然顺便拔下来的还有一缕黑白掺杂的头发。 如此爹娘,真的让人不知该说什么,陈文池将珠钗送过去。 外面的人,都踮起脚,仿佛增高那么几厘米,就能多看到一些似得。 “王招娣你侧身演示一下,让所有人看得真切。” “喏。” 王招娣扯着不算灵光的腿,费力地转身,一手拿着一根珠钗,将双手高高举起。 随着双手旋转凑近,两支珠钗的螺旋也合二为一,随后发出咔哒一声响,王招娣明显松了一口气,将珠钗举起。 这会儿看起来,就像一对儿并蒂莲一般,下方也并没有粗重只是更加立体,别说这个设计真的很厉害。 王招娣用指甲,按住两颗珍珠中间的一个卡簧,再度传来咔哒一声响,珠钗再度分成两个,随后放下两根珠钗跪在地上。 “明府,民妇演示完毕,这东珠一颗就价值连城,一对儿虽然颜色不同,但也是价值数百两,在整个大唐都找不到两只一模一样的珠钗,所以这就是钟逸珊小姐的头颅。” 王招娣说的有理有据,周泽都不禁暗自点头,也反驳了钟家父母的话,外面那些听案子审理的人,都对着钟家父母指指点点。 “呸!” “蛇蝎心肠!” “自己女儿都不认,这还是人?” “就是怕姑爷今后继承钟家家产,哎有钱人家心思真多。” “......” 周泽再度拍了一下惊堂木,这会儿乱糟糟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张书景张书祥你二人可知罪?” 张书祥已经不敢说话,不断看向身侧的兄长,张书景倒是镇定,躬身说道: “明府,这奶娘已经下葬数月,当日我们张家确实是安葬了奶娘,至于这期间是否有人动过棺木,也无法查证,这是欲加之罪,学生不能认。” 这会儿,大堂外传来一阵动静,那些看审案的百姓都非常默契,赶紧让开一条道路。 老徐为首,后面跟着薛平,还有一群不良人,押着一个婆子一个小厮,后面还抬着一个箱子,箱子就是普通居家装衣服的那种樟木箱。 周泽和老徐对视一眼。 老徐微微颔首,直接回到周泽身侧。 “尸骨凶器全都带回来了,这三人知道详情。” 短短几个字,周泽来了精神,薛平已经着人将箱子放下,婆子小厮都被反剪双手捆绑着丢在地上。 “明府,属下去了张家,在西院的枯井中,发现了一把卷刃的刀,还有一具老妪的尸骨,经这个婆子从死者的衣衫、木簪、鞋子分辨,尸骨就是张家的奶娘。 至于这个小厮,就是知情人,七月二十五当日就是他们整理的棺木,里面缝制的布偶人身,就是那婆子赶制的。” 啪一声惊堂木响起,婆子和那个小厮都瑟瑟发抖,小厮年纪不大,这阵仗直接被吓哭了,鼻涕都流了下来,但是无法用手擦。 “你二人都是何人,报上名来!” “民妇邹氏,自幼被卖到张家,已经有四十年,平时管着后宅的用度。” “草民叫盛源,五岁到的张家,是二郎的书童。” 周泽点点头。 “那枯井中的妇人,是何人?” 邹氏咬着牙控制身子的颤抖,她不敢抬头看。 “是张家奶娘,之前在后厨做帮厨,这两年身子骨不好,就做些洒扫,六月开始已经病的下不了床。” “那奶娘是怎么死的?” 邹氏顿住了,小厮在一旁哆嗦了一下,薛平朝着小厮的肩头推了一把。 “照实说,有所隐瞒你就是同谋。” 小厮抬起头,惊慌地看向周泽不断摇头。 “不是我杀的,奶娘原本就剩下一口气,是......是我家大郎将奶娘掐着脖子丢入枯井的。” 张书祥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吼道: “胡言乱语,你是我的书童,成日跟着我,何时跟着大哥了?为何污蔑他?难不成被人污蔑?” 这话说得很有技术含量。 引申义也非常明显,你是我郎的书童,天天跟着我,杀人的事儿,说泼脏水就泼? 再说是不是县衙的人让你诬告的,奴告主有个有这样的气魄。 周泽没搭理他,张书祥说完,赶紧捂着脸,怕再有人上来掌嘴,恐惧地看了看身侧的王汉和陈文池。 “大郎是张书景吗?” 小厮点点头。 “将奶娘丢下枯井时,人死了吗?” “草民不知,不过没有呼救,也没有挣扎,过后我去看了,就趴在井底一动不动。” “邹氏那棺木中的无头人偶,可是你做的?谁让你做的?你可知奶娘死了?” 张书祥想要说话,这回王汉也不用等周泽吩咐,挥手啪啪两巴掌,张书祥被打的直接趴在地上,这力道不比老徐的小多少。 周泽瞥了一眼。 “本官问案,尔等扰乱公堂,是想罪加一等吗?” 一时间整个大堂安静了,跪着的一动不动,站着的也尽力减少存在感,周泽这才朝着那婆子摆摆手。 “邹氏你继续说!” 正文卷 第六十九章:那血是温热的 婆子闭着眼,不知是不是想到,曾经一起生活多年的奶娘陈氏。 低声地答道: “是大郎,七月二十五一早,大郎将我叫到没人的地方,让我做一个无头人偶,要照着妙龄女子的身形做,而且说晚上就要用。 我没敢多问,只是问了用什么颜色的布,大郎就着人给我送来白绢,忙了一日做了人偶身子,里面塞了棉絮,不过大郎还给我一张纸条,让我放在人偶的棉絮里面。 至于奶娘死了,我也是晚上才知道的,毕竟院子里面也没声张,只是抬棺人送来了棺木,我吓坏了,赶紧满院子找,不过没找到人,更没找到尸首。 亥时初大郎让盛源来叫我,说是帮人梳头,我没想到别的,就跟着去了,到了西院一个空置的屋子。 我才看到,桌子上摆着的是......一个......一个人头,一个女子的人头。” 最后一句话出口,整个大堂内外炸了。 张书景也没了淡定,想要朝前冲被王汉和陈文池按住,外面围观的人,都不自觉地朝前面拥,似乎想看仔细些。 周泽朝着邹氏抬抬手,示意她接着说。 “继续说。” “那女子脸上都是血,闭着眼我一时间看不出是谁,按照大郎的要求,我梳了一个朝云近香髻,用一根螺旋的珠钗固定侧面,那珠钗带着一颗硕大的东珠。 看到这颗东珠,我想起来了,这位是钟家小姐,大郎让我给那头洗了脸,随后戴上一套极为昂贵的头面,那是张家夫人生前留下的。 梳完头,盛源就抱着头走了,二郎给我一锭银子,大郎说如若我说出去,奶娘就是我的下场。” 周泽看向小厮,那人跪着朝前挪了两步。 人就是如此,一旦都不说,所有人都扛得住,可有一个招认了,其他人都急着赶着说,毕竟说晚了,罪责将是最大的那一个。 “邹妈妈说的是实话,二郎吩咐草民将头放在棺木内,然后给人偶穿上一层层的衣衫,最后将棺木钉死,还让我守着棺木。 天没亮抬棺人来了,二郎让我跟着去墓地,要看着棺木下葬,明府我没说谎,这一切真的跟草民无关啊!” 周泽起身,走到箱子近前,薛平赶紧将箱子打开。 箱子里面的尸骨,是连带地上的泥土一起挖回来的,尽量保持原本的状态,箱子一角放着一把刀。 周泽垫着帕子,查看了一下尸骨,颈椎错位,这是扭住脖子造成的,只是力度不够,没有骨折。 周泽回到座位,朝崔文斌摆手。 “给张书景和张书祥,分别准备纸笔,让他们写下钟逸珊这三个字。” 这要求,让在场的人都一头雾水。 案子这不是已经破了,怎么还写名字? 崔文斌没废话,准备了双份的纸笔,分别送到二人面前,二人分别伸手接过纸笔,周泽看着他们伸出的手眯起眼,凶手周泽已经知晓是谁。 啪一声,周泽再度拍响惊堂木,指着张书祥说道: “张书祥还不从实招来,你是如何杀害钟逸珊的?” 大堂上,所有人都一怔,按照之前的供述,这些安排都是以张书景为主,张书祥不过是对奶娘的安排多点儿,周泽突然的问话,让人有些摸不透。 张书祥此时被王汉按着,趴在地上,他努力将头抬起,梗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服。 “我不服,为何说我是凶手?他们供述里面,我兄长安排的一切,要说凶手也是他为何是我?” 周泽哼了一声,指着后搬上来的箱子。 “他杀了奶娘陈氏,扭断脖子而亡,那颈椎错位的方向是右手造成。 可钟逸珊是你杀害的,刚刚本官让人给你们二人纸笔,你是用左手接过来,随后将笔放入右手的,是也不是?” 张书祥点点头。 “是,可这又说明什么?” “说明你虽然用右手写字,但最常用的手,或者说习惯用筷子持刀的手是左手,而钟逸珊的颈部被砍断。 虽然看不到身体的尸骨,但颈椎断裂的位置,是由右到左的用力,这不是擅长用右手之人能做到的,所以你才是杀害钟逸珊的真凶。” 张书祥浑身瘫软,这会儿不用王汉押着,也已经没有力气挪动。 身后的张书景想要说什么,张书祥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 此刻他知晓,自己已经无力挣扎,微微颔首。 “是我杀了钟逸珊。” 周泽看向张书景,说道。 “你杀害奶娘陈氏,以奶娘出殡为由,为钟逸珊的头颅下葬,想的不过是百年之后,跟她合葬,是也不是,还不从实招来?” 张书景被按倒,此刻比自己的弟弟,好不了多少,父亲也好,家中的那个妻子也好,谁都救不了他们,毕竟现在人证物证齐全。 抬头看向周泽,叹息一声,这才缓缓说道: “是的,是我杀了奶娘,我没想到二弟能对逸珊出手,我真的没想到。” 外面围观的人都惊诧的不行,一个个的都翘首看向大堂,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周泽指着张书景,说道: “你和张书祥与钟逸珊都有染,此刻不要说后悔的话,将七月二十四日晚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原原本本的说与本官。” 张书祥傻愣愣地跪着,目光呆滞地看向张书景。 张书景摇摇头,此刻也没有抵抗,缓缓说道。 “我与逸珊多年相好,这世上除了父亲兄弟,她是我最亲近的人,虽然她有时显得疯魔,可我就是喜欢跟她相处。 每次去钟家,我都是从后面的银杏树上过去,只是不知何时开始,她竟然跟二弟也有来往,二弟本就偏执,一来二去跟我也生分了许多。 七月二十四当晚,我约好了过去,可是刚到就看到二弟也在,我们吵了一架,二弟愤愤然地走了,随后我与逸珊鱼水之欢后睡下。 夜半时分,我正抱着逸珊睡熟,我感觉有人掀开床幔,当时下意识坐起身,就在这时一把刀砍了下来。 逸珊的头就断了,我的脸上身上全喷的都是血,那血是温热的。 我刚要大喊,发现站在床前的是二弟,举着刀站在那里傻愣愣的,他也浑身是血。 我一把将刀夺下了,他哭了指着逸珊喊道: ‘我杀人了,逸珊死了,这样我们兄弟也不用争了!兄长你能多看我一眼了吗?’ 那一刻,我不知该说什么,不过我们不能留在那里,我拽着他在浴桶清洗干净,换上放在逸珊那里的衣袍,我们带着染血的衣袍、刀还有逸珊的头快速离开了。 之后的事,你们都知晓了,我想将逸珊安葬在张家祖坟,虽然生不能有名分,死我还是希望能跟她合葬,所以才杀了奶娘。 明府开恩,我二弟偏执有些疯魔,杀人的举动不是他的本意。” 未等张书景说完,张书祥已经吼道: “我没有疯魔,我没有,我只是不喜欢看着你们欢好,你即便找再多女子都没问题,只是对她那个样子不行......” 王汉压住张书祥的手臂,他痛呼一声,这才打断吼叫,周泽朝着崔文斌摆手。 “张书景、张书祥二人,对杀害钟逸珊和奶娘陈氏之事,供认不讳,签字画押,押送监牢,听候秋审!” 正文卷 第七十章:想逼宫不成 崔文斌起身,拎着两份密密麻麻的供述,走到二人面前。 今天这案子,真的是把他累的够呛,此刻手已经有些发抖。 签字画押后,张氏二兄弟被王汉和陈文池带人押送下去。 钟家父母这会儿已经傻眼,开始还在哭,后来已经哭不出来。 因为女儿的事儿,他们不是完全不知,此刻全部公之于众,钟家的脸已经碾压在尘土中。 整个合江不出半天,此事将家喻户晓。 周泽看向二人,朗声说道: “钟家父母,明知钟逸珊之死有隐情,还诬陷刘向忠,刘向忠为秀才出身,按大唐律,钟家父母当以反坐处斩,来人暂且将二人收押,此案会报刑部待处置。 刘向忠无辜入狱,此案已大白天下,当堂释放!” 一众不良人一拥而上。 自家县令就是这么牛逼,审理了一顿,两个杀人案,一个栽赃案,全都破了。 刘向忠被解开枷锁,披上外袍,人已经跪伏在地,哭的浑身颤抖。 钟家父母,此刻傻了,不断呼喊冤枉。 可后面那些围观的人,都对他们二人嗤之以鼻,有钱的人就没了人性,为了钱财和利益,竟然诬陷自己的女婿,这样的所作所为,无法让人同情。 就在此时,刘向忠朝着周泽磕头。 “学生多谢明府为我昭雪冤情,不过钟家父母已经年迈,女儿也已经亡故,能否请明府开恩,免除二人的罪责,至于诬陷我的事,我不予追究了,原本我也是要回江安,度过余生的!” 周泽摇摇头,善良是好事,但刘向忠这不是善良。 “刘向忠你也是读书人,本官问你,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刘向忠顿住,抬眼看着周泽一时间无法反驳,是的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周泽接着说道: “律法无情,但也是对百姓最后的保障,不能单靠情字辨别是非,你可以宽宏大度,但情不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退堂!” 周泽起身直接走了,崔文斌朝着大堂外拉着长音吼着退堂,外面看热闹的人,久久不散去。 薛平已经开始安排人将棺木和木箱子搬出去,这些尸骨张家不可能收着,至于钟逸珊的头骨,自然也要找人去安葬,钟家父母这会儿可是在监牢里面呢。 刘大壮自告奋勇,拍拍自己的胸脯,带着六个兄弟,将棺木和箱子搬离,之后负责送到钟家墓地掩埋。 安排完这一切,薛平看向旁边不说话的崔文斌,薛平撞了崔文斌一下。 “你这是怎么了?” 崔文斌用下巴指了指刘向忠,微微摇着头。 “他还没走,估计不知道,去哪儿吧!” 薛平抓抓头,他没参加过科举,更没读过几天书,肚子里面的墨水,少得可怜。 “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反正我觉得明府说得有道理,就这个案子报去刑部裁决,最好的结果,按照反坐的二等罪论处杖五十,徒刑三年,不过按照我的经验,大概率是秋后问斩。 如若我是他,踏踏实实回钟家,不用在乎别人怎么看,赘婿就是钟家的人,至少还有两个过继的子嗣吧,难道不管了? 踏踏实实过好日子,该期盼期盼,至少钟家父母要有人收尸吧?钟小姐尸骨也要合二为一,入土为安吧?” “薛少府说的有理,是我想的多了。” 崔文斌朝着薛平竖起拇指,这番话说得在理,而且没有什么安慰的成分在,一个偌大的钟家,难道就这么不管了,撒手离开这就是自命清高。 就在这时,刘向忠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薛平和崔文斌躬身施礼。 “是我执着了,光想着名节,可这又算得了什么,多谢薛少府和崔主簿的点拨,更要谢谢周明府,如若不是他,向忠早已含冤而死,而且明府说得对,什么也大不过律法,向忠告辞。” 说完,没有拒绝王招娣的搀扶,二人步履蹒跚的走了。 薛平叹息一声,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娘的,破了案子本该高兴,可今天就是高兴不起来,钟家也好张家也好,都是因为家境和身份,草菅人命,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张家杀了奶娘,不过是想借着名头搞一个墓葬,而对外称将自家奶娘厚葬,世人觉得张家是读书人,德行确实不错,可实际呢? 那奶娘身上的衣衫,全是补丁,牙齿也就剩下几颗,老徐说了,他带着明府早就去查探过,这奶娘不被掐死也快被饿死了,这就是张家所为的仁善。 还有那钟家,女儿死了,也没见他们多伤心,第一时间是借着此事,将自家女婿弄死,又是将知情的丫鬟发卖,又是给县衙施压,反正就想弄死女婿。 这些人不值得怜悯,老了怎么了?年岁大了,就可以随意杀人放火,不受管束?我觉得明府做的没错,而且该严办!” 崔文斌忍不住笑了,拍拍薛平的肩膀。 “薛少府案子审完了,后续的事儿不少,你啊别带着情绪,没瞧见明府看着刘向忠生气,其实不就是你说的这几点缘由。 你有生气的功夫,不如帮着我整理好相关的证据,还有文书,尽快将这个案件的卷宗报泸州。 一个案子涉及两条人命,一个反坐,一个伤残,泸州也会报刑部,我们务必准备充分,各项证据登记造册。” 薛平点点头,看了一眼大堂,此刻已经没人了,他压低声音凑到薛平近前。 “咱们明府真的神,竟然早就知晓张家奶娘的下落,还让老徐带着他去了一趟。 死因、状况、年龄,一切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就说他到任这两个多月,破了多少案子? 今天看热闹的那些老百姓瞧见没,一个个跟喝了二两似的,恨不得都挤进来看,用不了多久,整个合江就会传遍明府的威名。” 崔文斌笑了,拍拍薛平的手臂。 “今儿你是感慨起来没完了是吧? 咱们明府那是状元郎,无论是办案,还是对合江的管理,都是让人佩服的无以言表,不用说别的,跟之前那四位比起来,高了可不是一点儿。 旁的不说,白沙堡之前到合江来,那都是什么状态,别人不知你我都记得吧,银子花得更多,还打发的不满意,办事儿的人还要搜刮一层,现在呢? 王都尉直接叫明府兄弟,如此一来今后我们合江跟白沙堡之间也少了掣肘,只要平稳度过眼前这段,恐怕会更近一层,我们的日子也舒服很多。” 薛平用力点头,再度压低声音,说道: “瞧着明府的意思,是让那位阿筝姑娘,今后管着所有的生意,这位姑娘跟明府是......” 崔文斌神秘一笑。 “别猜测,大唐开化,女子管理这些也没什么,不过阿筝姑娘要是吩咐点儿什么,好生配合就是了,你我能遇到如此上官是福气。” 薛平恍悟般拍拍自己的肚子,朝着薛平躬身施礼。 “崔主簿提醒的是,之前我做的不好的,你也多担待,毕竟我肚子里没你们墨水多,总想朝着泸州奔,现在看还是合江舒服。” 崔文斌摆摆手。 “自家兄弟还有个拌嘴的时候,这是关上门的事儿,别多想了,赶紧帮着我去整理卷宗,这案子太大,还真的需要你跑一趟。” “这没问题,不过最好让刘县丞跟我一起去合江,这又过了一个月,年前剩下的俸禄总该给咱们了吧?” 崔主簿想了想,拽着薛平朝后面走。 “你我也别猜了,赶紧问问明府,这事儿还要明府划个道道。” 薛平一顿,脸上带着不解。 “啥道道?你不会是希望明府找王都尉,带着卫士同去吧?” “你个呆子,想逼宫不成?” 正文卷 第七十一章:小女死的冤枉啊 周泽摸着小白的屁股。 之前也多次挣扎过,没有任何效果,现在小白也不搭理周泽,缩成一团好似睡着了。 周泽另一只手端着茶盏,没急着喝,不断吹动上面的浮沫,脑子里将所有事儿过了一遍。 想到刘向忠,微微摇头。 一侧的老徐倒是没心没肺地喝着茶,看到周泽摇头,一脸不解。 “怎么,对这个案子还有什么不称心的地方?” “没有,这会儿清查积压案件,不过是为了让监视合江县衙那些人安心,后面还要继续动起来,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到,心里还是有些挂怀?” 老徐抬眼,微微歪着头,似乎想从这个动作看出周泽的真实想法。 “安排的很周到了,如若真的死在路上,那也是命。” “......” 周泽无语地看向老徐。 这些话说的如此轻松,要知道之前他可是舍命来护佑李蜜的,怎么失忆了,就转了性? “我不在乎她的死活,只是不希望这事儿查到我的头上,不然谁都逃不开,所以安全送回去是最好的。 我就想好好活着,做一条快乐的咸鱼,不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对了你想起来什么吗?” 老徐摇摇头。 “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周泽喝了一口茶,不疼不痒地安慰道: “想不起来也不要急,就安心待在这里吧。” “你总说咸鱼,是晾晒的鱼干还是什么?” 周泽眯起眼,看向远方。 “那是一种生活态度,跟你说了也不懂,我就是想远离是非,远离危险,弄点儿银子傍身,在这合江破破案,治理治理民生,和白沙堡处理好关系,过得惬意一些,这就是我的咸鱼理想。” 老徐点点头,大体是明白周泽的意思了,这表面看着很颓废,可如此惬意的生活,几个人能实现? “嗯,不过护着你,没有月例?” 周泽一顿,放下茶盏。 “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你还欠我五百两银子,月例就从那里扣,我都没算救你的花费,这些日子好吃好喝好穿,这不是银子?” 老徐似乎早就知道周泽会如此说,努力回忆了一番,叹息一声。 “行吧,不过我要吃打边炉!” 一口茶周泽差点儿喷出来,这货真的是得寸进尺,天天要吃肉。 “一会儿吃点儿特殊的,我让三宝去买鱼了,再搞了一点儿特殊的香辛料,红艳艳火辣辣的,稍后我亲自下厨,咱们吃水煮鱼。” 老徐点点头,小白也跟着竖起脑袋,周泽揉揉她的头。 “你要是不喜辣,就单独给你做鱼丸,反正厨子也学会了方法。” “不,我要试试。” 正说着,三宝进来说,薛平和刘玉山来了。 二人进来,赶紧施礼。 “明府卷宗已经整理完毕,我想着赶紧送去泸州,刘县丞想跟着我一起去,毕竟俸银与禄米年前也该发放,刘县丞过去催一下,或许更有效力。” 周泽点点头,稍微想了想这才说道: “去吧你二人不用急着回来,就在泸州住下,也不用说什么催促的话,就每天往他们面前一站,自己带着吃喝椅子,啥时候给银子啥时候走。 另外,咱们县衙也是年久失修,到处都破败的厉害,驿馆也都成了危房,这要是来个人住着,再砸到里面,岂不是我们的责任。 稍后我写封信,你带给刺史,哭穷的本事就看你了!” 刘玉山一顿,这样的招数有些下作,不过听起来很是新奇。 “好属下试试,实在不行我带着铺盖,就在他们廨舍将就一下,这样估计还能快点儿。” 周泽笑了,站起身拍拍刘玉山的肩膀,孺子可教也,真的是稍微一点拨,就会举一反三,这样的属下谁不喜欢。 “对,咱也不生气,咱也不哭闹,客客气气带着笑,就往哪儿一坐,但凡来个人办事总要看看吧! 泸州欠了银子,也不是什么秘密,年总是要让人过的,我等待着你的好消息。” 刘玉山一脸正经,用力点点头。 “属下明白了,定不辱命,也会学着笑笑的!” 薛平没绷住,噗嗤一下笑了起来,刘玉山白了他一眼。 “休要笑,不然我们换换差事,你来要银子?” 薛平赶紧摆手,朝着刘玉山拱手。 “别,这案子也不容易报审,毕竟张家跟泸州书院彭重阳是姻亲,彭重阳的兄长就是长史,这里面关系错综复杂,怕是要费一番功夫。” 周泽点点头,倒是没有多担心。 “不用担心,这案子就大张旗鼓的送过去,你们到之前,先让人造造势,你们再去泸州也不会为难。” 薛平一脸懵。 “造造势?怎么造势?” 周泽喝了一口茶,看向窗外。 “到了泸州,不用急着去刺史那里,先找个说书的地方,让不良人装作商人,闲聊一番。 从之前陈寡妇的案子开始,吸引一下众人的注意力,随后将这案子前前后后的事儿说一说,夸大一些,神话一些不要紧,反正够吸引人就行。 不出一日,整个泸州都会传遍,这时候你再过去,效果会好许多,甚至不用你废话,案子就轻松递上去了,阻挠的或者想要作梗的,也都不敢言语。” 薛平傻愣愣地看着周泽,眨眨眼还在等着下文,见周泽不说了摊开手。 “就这? 没了?” 刘玉山赶紧拨开薛平,这货抓贼还行,看着平时去泸州蹦跶的很欢实,可真正的手段,压根不懂啥。 “按照明府说的做就好,这件案子将轰动整个泸州,一会儿我让人也在码头上说说去。 这样散播的速度更快,甚至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明府那我们去准备一下,即刻前往泸州。” 周泽摆摆手。 “去吧,穷家富路,去县衙账上预支些银两,多带着一些,要做好长期准备,这一去有可能要十天半个月,家中也安置好。 对了,你们去了那里,不用刻意节省银子,尤其是他们在廨舍的时候,自己带点儿吃喝,味道重点,能影响人那种。” “......” 刘玉山脸颊抖了抖、 自家明府真的是太坏了,不过别说这样的招数,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 “是,玉山照做就是,我二人告退。” 说完,他们走了。 老徐揉揉鼻子,瞥了周泽一眼,周泽横着看向他,这会儿欠债的变成债主,还挂着一个救命之恩在那,他也腰杆儿硬气了很多。 “这样看我作甚?” 老徐摇摇头。 “我是失忆,不是瞎子,你这些招数够阴损的,事儿是能办成,可这庐州刺史会不会对你记恨在心?” 周泽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 故事看得多了,这些手段如若放在他生活的时空,周泽是不屑用的,毕竟自己就是一个技术人员,搞这些没意思。 可现在不同。 虽然被发配到这样偏远的地方,也是实际意义上的从政,这两件事一丢出去,至少名声在外。 有人想使绊子,或者克扣一二,都要三思了。 “我说老徐啊,你是在捉妖司混的,虽然你师傅是捉妖司老大,你手下也是有很多人,可说到底,你就是一个干活的。 而且是那种累死累活,拼了性命,也不一定有个好下场的人,那丫头的事儿就是最好的例子。” 老徐想了想,这才明白,周泽说的那姑娘是谁,这是在说安乐公主李蜜。 虽然失去记忆,但周泽帮他的太多了。 自己现在的即便回去,也像周泽所说,没什么好下场,师傅想要保自己也需要付出代价,或许捉妖司就要易主。 现在想想,留下也未必不是好事儿。 不过最后一项任务,只要安乐公主能顺利回京,这事儿也算结束了。 “接下来你要干什么,还要继续清理案件吗?” 周泽摆摆手。 “看看卷宗,让巡街的不良人勤快点儿,毕竟刘玉山和薛平他们带走一批人,安稳为主。 县衙这边,天天找人过来,调查一下之前的人证就行,这事儿王汉他们就能干。 因为你的事儿,我折腾了这么多天,也着实累了,走吧去看看三宝的鱼是否买回来了,这天气热乎乎的吃顿水煮鱼,人生一大幸事。” 一说这个,趴在桌子上的小白,直接跳到周泽肩头。 二人一猫,迈步朝后宅走去。 正巧碰上买鱼回来的三宝,拎着两条不断扭动的黑鱼,脸上露着笑容。 “公子鱼买回来了,现在就杀鱼吗?” “走杀鱼,我们吃水煮鱼,今晚我亲自动手,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鱼肉透字的刀工。” 说着几人朝后院走去,两条鱼切成片,做了满满两大盆,一盆微辣一盆特辣,虽然被辣的不断哈气,老徐和小白片刻就爱上了这种吃法。 推杯换盏之间,周泽有些微醺,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忙过一个案子,跟所有同事出去胡吃海塞一顿,放松身心感觉非常充实。 不知是老徐还是三宝,将他送回房。 小白嫌弃酒味儿,就在隔壁睡了。 夜半时分,周泽感到浑身冰冷,似乎房内的炭火已经灭了。 睁开眼,一翻身,发现房间内跪着一个人,一个浑身是血的黄衣女子,周泽的酒劲儿瞬间散了,他噌的一下坐起来。 老徐和小白一左一右就在隔壁住着,什么人能进入县衙,不惊动他们二人? 未等周泽开口喊人,那女子已经嘤嘤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抬起头,梨花带雨的脸上惨白惨白的,完全不似活人的样貌。 “呜呜呜,求大人为小女做主,找到真凶,小女死的冤枉啊!” 正文卷 第七十二章:女鬼报案 周泽一哆嗦,这女子出现的太怪异了,大半夜出现在自己房中,就是为了喊冤? 房内虽然不算明亮,可烛火点着好几根,那女子身侧还有身后,并没有影子。 这是不是说明,她不是人,而是一只鬼? 在柳家祖宅时,就被困在困境里面,小白进来都废了一番力气,不过老徐可是不一样,他没动是不是代表没危险? 周泽努力镇定下来,手伸向枕头下方,摸出来一把手术刀,如若只是鬼物,自己的血应该有效。 攥着刀,周泽仔细看向黄衣女子,她的腹部有一处伤口,衣裙上全部是血迹,就这个出血量,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你是何人?” 黄衣女抬起手,擦拭了一下脸庞。 “小女叫王语嫣,是荆州人。” “何人害你?” “大人明鉴,小女也不知是谁害了小女,只是看到一个黑影,从阴暗处扑过来,就刺中小女的腹部,随后倒地没了意识,小女还有双亲需要侍奉,如此突然的离世,小女心有不甘啊。” 周泽微微蹙眉,王语嫣这名字起的,竟然跟神仙姐姐一样,不过说了这么多,一句有用的没有。 “你找我是想抓住歹人?” “是,小女就像知道是谁杀了小女,不然小女不想离开此地。” 周泽抬手,制止了她的言辞,不然又来一堆感慨。 “你是荆州人,怎么来找我伸冤,难道你是在合江被害的?” 王语嫣抬起头,似乎还想了一下。 “我不知在哪儿,一直在悲伤中,很多记忆都有些模糊,就记得家有双亲,还有刺伤我的人影很有力量,不过我是在船上被害的,那船停泊在码头,到底是不是合江我并不知。 我只是飘荡在尸身旁,想要回到身体,可是怎么都不行,离开那艘船,我感受到这里有光,这才过来。 不过前门有獬豸阻挡,我不敢进,绕到后面才找到大人。” 獬豸? 这个周泽倒是知晓,读音差不多是‘鞋只’,周泽生活那个世界的司法机关门前摆放的就是它,看起来像狮子但不是狮子,是一个独角兽。 周泽有些头大,这会儿恐惧倒是少了大半,可这个王语嫣一问三不知,这案子要怎么破? 等等,船? “你从船上离开的,船是靠岸的对吗?” 王语嫣点点头。 “嗯,距离岸边稍微有些距离,有跳板连接船和岸上,周围好黑啊,我好害怕......” 周泽抬手。 “哭泣没有意义,你仔细回忆一下,临死前那黑影藏在何处?是否有你高?” 王语嫣咬着唇,努力回想了一顿,朝着周泽摇摇头。 “不记得,就知道他拿着刀,刺入我身体时,那黑影捂着我的口鼻,我无法呼救。” 周泽点点头,得了问了也是白问,看来要派人去看看。 “案情我知晓了,你抓紧跟随鬼差投胎去吧,不然离开尸身太久,记忆更加消散,唯独剩下恨意,怨念身中就是恶鬼,我只能让你消亡。” 王语嫣嘤嘤哭泣,抬眼看看周泽见他没反应,这才跪拜下来。 “小女这就离开,那鬼差就在门外等候,是他让小女单独进来找大人的,多谢大人做主,小女退下了!” 说完,王语嫣飘着倒退出去,房间再度安静下来,刚刚阴冷的感觉散去,炭火盆里面的炭火很红。 周泽想要起身,去门口看看,刚站起来,却仿佛踩在棉花上,直接倒在床上失去意识。 ........... “公子醒醒!” 随着一阵摇晃,周泽张开眼,看到床旁的三宝,他呼一下坐起身。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三宝被周泽如此突兀的动作吓了一跳,举着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 不知昨晚是做梦,还是确有其事。 周泽咳了一声,一会儿要找老徐问问,喝酒误事,难不成自己因为贪杯做噩梦了? “下次叫我起床,敲门就行,这样摇晃太吓人了。” 三宝砸吧砸吧嘴,低声嘟囔道: “门都敲了好一阵,可是公子没起,王汉来了似乎有急事,我这才进来叫公子的。” 周泽翻身下床,赶紧套上衣袍,边洗漱边问道: “人在哪儿?可说了什么事儿?” “在门外。” “让他进来。” 三宝赶紧打开门,王汉已经快步走进来,朝着周泽施礼,随即说道: “启禀明府,今日第一队巡街的不良人,在走到码头的时候,听到旁边有尖叫声,赶紧过去看了一下,码头泊位上停着一艘豪华商船,有人吼叫上面死了位小姐。 船是从荆州来的,据说是荆州清源书院院长庞兆恩的家眷,他们途经合江,准备去宜宾看望亲眷,随后北上去往德阳。” 周泽一顿,荆州......商船......死了个小姐? 这不是跟昨晚的事儿,完全对上了? 看来这不是噩梦,而是真的见鬼了,不过薛平他们不在,县衙里面人手不多,外面还有人虎视眈眈,此刻也不能掉以轻心。 “江上虽然没有结冰,可这来往商船极少,什么时候停下的?” “停在这里四日了,这几日天气异常,船上的一位老夫人得了痢疾,所以停在合江诊治,希望老夫人好些再走。” “死的是什么人?” “死的是庞家表小姐王语嫣,其父是荆州通判王润奇。” 周泽一顿,竟然还是官眷,这事儿可不小,赶紧一摆手。 “三宝去叫老徐和小白,我们边走边说,现场是否已经控制,闲杂人等都看管起来了吗?” 三宝赶紧回身,朝外面跑。 周泽披上大氅,刚一出门几看到老徐已经抱着横刀,靠在门口上,似乎等了不是一会儿半会儿。 小白从后面走出来,跳到周泽肩头,在风帽里面找到一个位置趴下,几人快速朝着前面的马厮院门前走去。 王汉走在周泽身侧,落后半个身位,赶紧接着说道: “船上的人说,那位老夫人被此事惊吓,又晕厥过去了,城里的大夫去了好几个,其他剩下的女眷,都一直哭,我们也不知如何安慰,主事儿的就一个管家,态度非常蛮横。” 老徐虽然一条腿有点儿瘸,可快速走起来看不大出来,也不影响速度。 出门上了马车,外面的不良人早就集合,众人快步来到码头。 在不远处的一个泊位上,果然停着一艘豪华的商船,甲板上有二层楼,上面的精美程度不比一般的画舫差,一串串一排排的红灯笼,随着风不断摇摆。 如此阵仗的出门,这可有点儿高调啊。 周泽他们还未登船,就听到一个男子稍显尖利的叫嚷声。 “你们这些不良人,将我们控制在这里为何,已经告诉你们那歹人是谁,为何不去捉拿? 别挡着我,赶紧让你们合江县令亲自来见我!” 王汉看了一眼周泽,一脸担忧。 “明府我们上去吗?” 周泽点点头。 “上去,船够大瞧着房间也不少,只要在船上跟死者有过接触的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不要让他们聚堆,一人一间分别看守,一切等我勘察过现场后再做定论,不过这个人需要见一下。” 一上船,就看到这个不断叫嚣的男子。 怪不得吼的声音尖利,这人至少有两个成年男子的体重,白胖白胖的,身上的肥膘,随着他的动作跟着抖动,绝对是低头看不到脚,腰围大于身高。 此人就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须,头顶m形的发际线后移,一看就是雄性激素缺乏症。 马汉嗓门大,朝着此人说道: “这是我们合江县衙的周明府,你休要吼叫,详细讲一下经过!” ........................................ 正文卷 第七十三章:血脚印 胖子左右用力一甩,两边拽着他的不良人,直接脱手,这会儿似乎也是吼累了,擦了一把脸上的汗。 胖子上下看看周泽,那目光仿佛打量自家下人似的,喘息着说道: “甭跟我说这么多有的没的,赶紧去给我抓人,杀人的就是主街上大德通钱庄次子,只知道姓屈,叫什么不知道,人很瘦中等身高,左眉有颗痣。 昨日午时,那小子跟表小姐说了一会儿话,伺候表小姐的丫鬟招认,他们约好了,昨日黄昏后在船上见面,除了这个人,压根没有生人上过船,所以他定是凶手。” 周泽微微颔首,显然这个人就是那个主事儿的管家。 “你是管家?” 那人点点头,脸上更增添了一丝不耐。 “我说这位明府,现在我还能尊称您一声明府,我们可是在合江的地界儿出的事儿,表小姐还是荆州通判的次女。 今日之后王通判知晓此事,要如何找你问责,那就不好说了,毕竟你们有推卸不了的责任,所以别给我摆什么明府的身份和架子,赶紧抓人问案。” 周泽笑了,伸手拦住身侧要炸毛的王汉。 “来人,去将大德通钱庄的次子带去县衙,稍后本官回去亲自问话。” “喏。” 陈文池朝着后面摆手,已经有人赶紧去办。 周泽顿了顿,看向这个管家。 “你们在合江发生命案,我合江县衙有职责进行调查,并且侦破案件,不过别跟我说问责。 即便是我合江的百姓中,有歹人行凶杀了王小姐,也非我指使,更不能说我合江都是歹人,你要慎言。 更谈不上,我有今后仕途什么不好看,你护主心切,随意汪汪两声也无所谓,本官暂且不与你计较,毕竟你家主人,第一个要问责的......就是你。” “你.....你......” 胖子管家被气得脸煞白,不过张了半天嘴,也没说出点儿什么,周泽没搭理他,叫陈文池跟王汉上前。 “你们两个带着人,将船上所有人逐一隔离登记,简单询问,按照我们之前制作的表格,进行填写。 性命、性别、年龄、与死者关系、案发时间所在位置、谁能证明、备注案发时间看到什么,下人和船上的船夫更要说明职务,不要有疏漏,去吧。” 二人带着人快速走了,三人一队,都不用分配,各自找各自搭档,有条不紊地快速走向一层二层的船舱。 胖子管家搓着手,来回挪动脚步,似乎想要出来,刚一动一个不良人抬手,拦住他的动作,朝着房间一伸手。 “进去,为了免除你的嫌疑,安分待在里面。” 说完,一推胖子,啪嗒门关上了,一根木棍横着一插,房门算是锁死。 周泽看向那个不良人,微微点头。 那人激动的挺挺腰板,明府给个笑脸,这比啥夸赞都强。 毕竟周泽来合江之后,他们又是分银子,又是连续破案,脸上有光,肚里有肉,家人也不碎碎念,当了不良人从没这么扬眉吐气过。 房门不断拍打,不良人仿佛没听见。 “死者在哪个房间?” 一个不良人凑过来,这人周泽记得,他是王汉的手下叫甲丁,一个很特殊的名字,甲丁指着二楼的一处位置,说道: “就二楼船头东侧的第二间,那房间左右都是空着的,据说这位表小姐喜静不愿有人打扰,所以干脆站了船头东侧的一角。” 周泽点点头,迈步上楼。 其实这就是她爹身份在那儿,如若就是个一般身份的姑娘,别管是嫡小姐还是表小姐,都不敢这么张扬。 不过那个胖子也说了一些细节,屈家二郎定是跟这位王语嫣小姐搭讪过,可什么样的搭讪,能让这位王语嫣小姐,直接邀请那人晚上上船? 他们在合江停留,可是因为那位荆州清源书院庞院长的母亲病了,一个个的不去侍疾,在这里跟陌生男子私会? 如此邀请,着实有些过了。 别说是一个深闺小姐,就是红帐子里面的姐儿,都要装作几分羞涩,毕竟男人都好这口。 此时,周泽和老徐已经上了二楼,走到第二间门前,门没关朝着里面看看,房间内有些昏暗,勘察现场之前还是不能开窗,周泽朝着徐功竹抬手。 “不踩地面,不触碰房间内的陈设,你能将房间蜡烛点亮吗?如若不行就算了,我让小白来做。” 徐功竹抬眼看看周泽,还有他肩头的小白,没说话掏出火折子。 周泽就觉得面前,嗖嗖有风吹过,随后房间内的油灯全部被点亮了,而徐功竹已经落在自己身侧,还掸掸前面的袍子。 这动作,一般都是高手过招后的收尾,不过是希望提高自己的逼格,跟他这里显摆啥? 周泽忍着笑,拍拍小白的屁股,将猫放在徐功竹肩头。 “你们两个在外面等等我,我进去仔细观察一番。” 小白歪着头,似乎有些不解。 “人都死了,你还看什么,不就是肚子上插了一把刀?” 周泽摇摇头,看了一下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脚印。 房间内有一道屏风,屏风歪歪扭扭的立着,里面是就寝的位置,外面有桌椅,类似会客间,船上能如此设计,算是比较豪华的房间了。 在屏风下方,趴着一具尸体,果然是黄衣女子,身下一大片血泊,血泊已经完全干涸,被烛光照着有些反光。 距离血泊不远的位置,丢着一把刀,刀把和刀身全部都是血,靠近尸体侧面,有一个烛台被打翻,蜡烛碎裂,烛芯直接浸泡在血泊中。 看完这些,周泽才朝着小白和老徐说道: “现场留下的痕迹会有很多,虽然就摆在眼前,有可能全部被你忽略了,比如这些血脚印,是杀完人后凶手朝外逃的时候踩上的,不过走到门口,他停顿了。 这里原地踏步的次数有点儿多,不是外面有人,就是他在想办法,随后这些脚印走到床榻的位置,最后回到窗口,从东侧第一个窗口跳出去的。” 徐功竹嗖一下没影了,随后嗖一下又回到原地,一脸无语,徐功竹却满脸的兴趣。 “你猜的没错,外面有一个浅淡的血脚印,不过只有一只脚的。” 周泽没在意老徐说什么,依旧盯着房间内的血迹。 “而且血迹早已干涸,即便这里进来过人,踩在上面也没有毁掉,墙壁上的血滴也流淌了三尺左右,停住了流淌,尤其是如此血泊都已经干涸,需要的时间不短。” 老徐来了兴致,蹲在周泽旁边仔细看过去,看向地上墙上的血滴、血泊、血脚印,别说还真是看到了,但没有在意。 “不短是多久?” “冬季,房间内没有炭火盆,这里的温度最多五六度,我曾经做过试验,春日同一位置连续十滴血的血量,泼洒在石板地上,需要半个时辰。 如若是夏日同样血量需要两刻,而冬日需要六刻,也就是一个半时辰,这仅仅是十滴血的量,那血泊面积足有一人大小,这个血量干涸的速度至少要五个时辰。 现在是辰时一刻,那么死者被刺的时间倒退,也就是戌时末亥时初。” 周泽说完站起身,朝着窗口挪了几步,这里有一道厚重的帘子,与屏风处在同一水平位置,一边一幅,如若拉上,应该将寝室跟这边隔绝。 周泽掀开帘子,发现在墙壁上有一道划痕,仔细分辨一下,应该是利刃划过的,痕迹非常新鲜,想到杀人的凶器,周泽站在那里手放在身后比了比。 按照高度,这是凶手躲在这里,反手握刀划到的,不过各自矮了许多,有帘子有屏风,他是早早躲在此处。 周泽眉头微微蹙起,凶手竟然躲在这里? 正文卷 第七十四章:谋财 这凶手是进来后,突然有人惊扰了他,所以才激情杀人的吗? 如若是这样,就不像私会后激情杀人了。 脚步没停,周泽走到屏风后,这里陈设简单,奢华的床榻分成两部分,里面有一层床幔,外面还有一层厚重的帘子。 在床榻最里面,被子枕头被丢在一侧,床上有膝盖压出来的痕迹,还有几道血指印,与房间的整洁格格不入,周泽凑近,发现床上有几个隐格已经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床上被子下面,还落了一个耳坠,应该是黄金的,上面镶嵌了一颗红宝石,看着做工就很精细。 捡起耳坠,周泽来到尸体前,朝着老徐伸手。 “给我干净帕子两个。” 帕子老徐倒是找出来了,不过看着地上,原地没动。 “不是说不能踩?” “我看过了,现在可以过来,绕着血泊就行。” 老徐走到周泽身侧,给他帕子。 周泽将刀垫着帕子拿起来,与前臂比了一下,刀身加刀把一共也就三十厘米,没有护手,刀把上缠着细细的布条,左右看看递给老徐。 “老徐你看看,这是什么刀?” 老徐举起来,观察一番,微微摇头。 “刀很粗糙,虽然开刃了,刀背还有捶打过的痕迹,但没有血槽,不过铁质不好,说匕首不匕首,说飞刀不飞刀,如此短小,说不出是什么刀。” “这是厨房杀鱼的刀,昨晚我做鱼的时候,用的跟这把很像,刀背那是故意砸出来的棱,为的是去除鱼鳞比较方便。” “......” 老徐一顿,脸上少有的带着惊讶。 “等等,你的意思是,这船上的厨子杀了人?” 周泽没说话,将尸体翻了过来。 王语嫣双眼睁开,脸上定格在惊恐的表情中,双眼角膜已经半透明状,估计是睁着眼所以角膜混浊出现的有些早。 尸温这会儿是无法测量了,周泽只能继续观察死者脸上和颈部,没有发现淤青或者击打痕迹,只是一侧脸颊已经出现暗紫色的尸斑,用手指按了按,颜色浅淡一点儿。 身上、腿上、脚踝,都是尸体右侧尸斑比较明显,左侧几乎没有,跟尸体趴着的形态吻合。 检查了大小关节的活动度,周泽这才看向伤口。 尸检是不可能的,毕竟死者身份特殊,那个管家也做不了主,这个案子必须快速解决,不然时间久了,老太太再死了,真惹得一身骚。 周泽在身上摸了一下,找到腰间的一把手术刀,握着刀刃的位置,用刀柄朝着伤口里面探查了一下。 果然内部伤口要比外部看着大得多,上下侧面都可以竖起来滑动,抽出刀柄,用另一个帕子擦干净,抬手将王语嫣的眼睑抚平。 就在翻动王语嫣身体的时候,周泽发现,血泊边缘有两个血脚印很奇特,看着是半截的,随后有个擦蹭痕迹,似乎滑了一下,随后跟其他的脚印重合。 周泽用手掌当做参照物,对比了一下,这两个脚印,跟其他的不是同一人,这个脚印的脚掌更瘦,如此发现周泽顿住了。 难道说案发现场,还有第三人进来过? 小白蹲在旁边,仔细盯着周泽的动作,如此详尽的查看尸体,还没有跟仵作那样切开,看着不是装装样子,周泽似乎真的懂。 “你发现了什么,快说一说,我们看着着急。” 周泽一把将小白捞起来,放在肩头,将尸体恢复原本的形态。 “看出来一些,死者尸僵已经出现,下颌颈部双臂都僵硬,但髋关节的尸僵还不算明显,这个跟之前分析的死亡时间相吻合。 凶手在杀人之前,翻找了这个房间,而且目的明确,没有翻柜子和箱子,直奔床上的隐格,一会儿让人问问贴身婢女,那里是否有贵重物品,这个耳坠就是床上遗落的。 只是这脚印,似乎......算了,这个先问完再说,我还没有想好。” 说着,周泽举起耳坠,老徐看了一眼,小白跟着点点头。 “做工精细,看着就很贵。” 周泽点点头。 “床上有血手印,是擦拭状的,看着痕迹,凶手跪在床上,将赃物包裹起来带走的。” 老徐倒是反应快。 “谋财?” 周泽点点头。 “现场勘察的结果,就是朝着这个方向指引的,对了刚才出来的急,身边有人也不方便问,昨晚你知道有东西到我房间吗?” 徐功竹顿住动作,看向周遭。 “感觉到有东西过来,不过我的门被封了,正儿八经带着出身文字的官差,虽然我不记得是否跟他们打过交道,但是潜意识告诉我,他们不会害你,所以我也没挣扎。” 小白点点头。 “我也感觉到了,但是我是妖不是鬼物,去了也帮不上你,再说你的血不是最有效的,我就听到嘤嘤嘤的女子哭声,如若你有危险,或者不喜欢听,早轰出去了是吧?” “......” 周泽一阵无语,这俩人怎么都这样? “出身文字是什么?” 老徐顿了顿,似乎在搜索记忆,小白先开口了。 “他现在脑子都是片段,不过之前他跟我说过,就是人当官的要穿官袍,鬼要跟普通鬼物分开。 不然他们这些捉妖师,岂不是见一个抓一个,万一伤及无辜就不好了,这些鬼差身上,就带着他们特有的光,而且官职越大越不一样。 当然,除非他不想显露,不然捉妖师远远就能感知到,而且捉妖师和鬼差好似约定好了一样,鬼差出没捉妖司退避,一般情况下都不出手。” 周泽点点头,这样一解释他算是明白一些,不过老徐失忆有时候很耽误事儿,看来之后要给他找点儿什么事儿刺激一下,或许就都想起来了。 “如若昨晚那鬼差要对我不利呢?” 老徐这回没犹豫,淡然地摆摆手,这动作是周泽最喜欢做的,他也多少学到一点儿精髓。 “那就杀了,管他是不是鬼差,我是失忆不是废人,现在也恢复了一半的能力,就是腿伤还是有些影响速度,拼上性命也不是没有胜算。” 周泽满意了,这个答案算是安抚了他的内心。 “嗯,我是你救命恩人,还是你的债主,五百两不是小数目,你别的不记得,这个要记着,有银子要抓紧还我。” 小白懒得发言,蹬蹬风帽,将自己藏在里面。 老徐点点头,周泽对他如何,他心里还是非常感动的。 “三元你放心,我定护你周全,救命之恩也不会忘,欠的银子也会想办法还的。” 周泽笑了。 “行了不废话,查案子要紧,这些人不能一直隔离关押,你去叫王汉将这位王语嫣小姐的丫鬟叫来。” 徐功竹去了,周泽走出现场,临出门看了一眼尸体,朝着外面的不良人摆手。 “去找六尺白布,给尸身盖上,总不能让死者不安。” 不良人应声而去,小白露出来脑袋,若有所思地问道: “难道昨晚去你房间的,不只是鬼差?” 周泽点点头,朝着身后的案发现场指了指。 “王语嫣过去找我了,不过什么都不记得,只是胸中一口怨气无法消散,鬼差倒是给面子,跟着她来到县衙。 在门前被獬豸拦住,直接找到后院,想让我帮着查到真凶,遗憾自己没侍奉双亲,我答应她会尽力破案,找到真凶,然后她们就走了。 等我醒来,三宝在摇晃我,急匆匆出来,也没空说起这事儿。” 小白看了那一抹鹅黄,凑到周泽耳边,提醒道: “对人可以爽约,不守承诺,但是对待鬼,我劝你拿出来点儿认真,如若你答应了不办,这事儿可大可小。” 周泽一愣,看向小白,人也认真了几分。 “嗯,晓得啦,案子自然要查的明明白白,毕竟涉及到荆州,这事儿怎么处理都容易得罪人,所以案子的各项证据要做瓷实。” 正说着,徐功竹已经走了上来,后面是一个战战兢兢的小丫鬟,在后面跟着王汉和那个甲丁。 “你是王语嫣的贴身侍婢?” 小丫鬟直接跪在周泽面前,身上筛糠了一样不断抖动。 “是。” “叫什么名字?” “冬香。” “那好,冬香你说说看,王语嫣跟那位屈二郎是如何约定的?你又是如何知晓?还有昨夜你怎么不在王语嫣的房内?” 正文卷 第七十五章:坦白从宽 一连三个问题,冬香抬头不断摇头,没说话先开始哭。 老徐看着烦,突然来了一嗓子。 “闭嘴,再哭就与凶犯同罪论处,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回答问题,不用想,直接说,一句虚言都将你自己推入万劫不复。” 别说,就这么一声吼,小丫鬟冬香的眼泪仿佛关掉水阀,一滴都没了,傻愣愣地看了徐功竹一眼。 随后赶紧跪得笔直,快速说道: “昨日午膳后,我陪着小姐下去消食,当时码头上有几个公子,似乎在送别友人,其中一个中等个子的公子,看着最是好看。 小姐丢下一个帕子,就朝着船上走,没走多远,那个公子追上来了,将帕子递给小姐。 小姐说帕子脏了,不必留着,那个公子笑的很好看,他说洗干净再送来,帕子上有名字,之后给王语嫣小姐送来,小姐不断摇头,她说稍后要抚琴。 不过我看得出,小姐对这个公子动心了,那位公子将自己的折扇送给小姐,然后公子说,他姓屈,是合江大德通钱庄的次子,小生等帕子干了,傍晚送来,探讨音律不知可否? 小姐没拒绝,递给屈公子一块牌子,这个可以登船用的,然后告诉他我们住在二楼东侧第一间,之后那位屈公子就走了。 小姐好一番梳洗打扮,申时二刻就吃过饭,不过左等右等屈公子都没来,掌灯后小姐有些闷闷不乐,打发我到一层老夫人那里去听吩咐,她早早睡下,让我别去打扰。 亥时初,我似乎听到楼上有声音,上来看看小姐的房门紧闭,窗子也关着,我就下去了,一早送洗脸水,我开门就看到地上的小姐。 吓得我赶紧找管家,就因为这个,还惊动了老夫人,似乎是我的喊声有点儿大,码头上有巡街的不良人,直接都上来了,然后你们就知晓了。” 周泽盯着冬香,她倒是跪得老老实实,没有多余的动作,眼神也没有乱瞟。 “那个屈二郎没来?” 冬香摇摇头。 “没瞧见。” “既然你家小姐给了屈二郎腰牌,就是说这船上有人守卫了?” “白日有,晚上松懈很多,王管家带来的小厮不多,再者不是请大夫就是送大夫,一层一直忙着,没人太注意。” 周泽点点头,朝着王汉摆手。 “人先带下去,屈二郎找到了吗?” 王汉摆摆手,甲丁带着冬香下去了。 走到门口还推了冬香一把,催促她动作快点儿,一点儿没有怜香惜玉的架势。 王汉躬身说道: “屈二郎带来了,就在外面,属下问了小厮,屈二郎换了衣衫鞋袜,一并也都带来了,我想着或许会有线索。” 周泽微微点头,赞许地说道: “心很细,人和衣物一并带上来。” 徐功竹凑到近前。 “用不用找一间房间,仔细盘问一下,在这里不大好吧?” 周泽摇摇头,瞥了一眼王语嫣的房间内。 “就在这里,在这里给凶犯的压力大,当着死者的面,容易露出破绽。” 徐功竹没再说话,给周泽搬了一把椅子,周泽也没客气,毕竟坐着气势上就不一样。 此时,王汉已经拎着一个包袱,拽着一个男子快步上来,到了近前亲自将包袱打开。 里面是一套宝蓝色衣袍,长裤袜鞋子。 周泽摆摆手。 “老徐将鞋子拿起来,仔细查看鞋底。” 徐功竹也没嫌弃,弯腰将鞋子拿起来,那个屈二郎目光一直盯着徐功竹的动作。 东西抖落出来,周泽在袍子侧面靠近大腿根部的位置有一个不大的口子,口子边缘发黑发硬,周泽蹙眉,这是利刃割的,难道那是血迹? 周泽没说话,上下看看他,果然冬香说的没错,此人长得确实很好看,男生女相,反串一下或者cos绝对不用过多的化妆。 “你姓甚名谁?” 屈二郎赶紧收回目光,一脸紧张地躬身说道: “在下屈修杰,邻舍都叫我屈二郎,大德通钱庄屈旭光次子,见过周明府。” “读过书?” “读了几年私塾,不过未曾参加乡试。” “昨日来过码头?” “是,一位友人去广元,和几个好友过来送行。” “昨日只来了码头一次?” 屈二郎点点头,依旧保持躬身的姿势,头也没抬。 “是,就一次。” 周泽看了一眼徐功竹,他将屈二郎的鞋底展示给周泽看,上面很干净,没有血迹。 这个世界没有鲁米诺试剂,无法检测是否沾染过血迹,不过周泽不慌,朝着徐功竹挥动手指。 “割开鞋底夹层,看看缝线上是否有血迹,这个不是刷洗就能去除的。” 屈二郎头更低了,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这一眼,周泽心里更笃定。 他来过船上。 徐功竹哦了一声,抬手用横刀一切,鞋底直接被削掉两层,随后拿起来一个个看,中间那层鞋尖位置的缝线上果然是带有血迹的。 举到周泽面前,周泽很淡然,双肘支撑在膝盖上,凑近一些,盯着屈二郎的眼睛。 “在本官面前撒谎,你可知后果?” 屈二郎额头上已经都是汗,扑通一下跪在周泽面前,不断挥动双手。 “周明府真的不是我杀的人,真的不是我,我只是......我怎么能杀人?” 周泽笑了。 “谁跟你有人被杀了,从开始发现死者,到本官来到船上,合江城内并不知道这里发生命案,即便是临近的船只也只是觉得这里有些嘈杂,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屈二郎愣住了,抬眼看向周泽,一屁股瘫坐在一侧。 “我.......我......我.......” 周泽抬手,打断他的话。 “本官要查案,没空听你在这里找理由搪塞,我问什么,你照实回答就行,当然你现在是最大的嫌犯。 想将你自己摘干净,就要好好配合,有句话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可知晓?” 屈二郎赶紧跪好,不断用力点头。 此刻的他,仿佛被推下冰河,但突然面前伸出一只手,想活命就要抓住最后的机会,如此反应,周泽还是满意的。 “从昨日遇到王语嫣,到上船的经过,仔细说与本官听!” 屈二郎这回没犹豫,直接说道: “其实昨日我来了三次码头,中午送别的时候,见到了王语嫣小姐,很是倾慕,因此黄昏十分我过来了。 不过这船上人来人往,合江城内几个有名的大夫都进进出出,很多我都熟识,而且上船的口子有人把手,我想了想就离开了。 回去以后,左思右想,一直无法忘怀王语嫣小姐的那双美目,觉得不能爽约,这才再度出来,我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更夫打更,才晓得是二更天了。 来到码头,这里非常安静,不过船上灯火通明,看守的家丁一直在闲聊,我虽然有王小姐给的腰牌,还是犹豫了。 等了好一阵,似乎有人喊家丁,他离开了跳板的位置,我赶紧上船,直奔二楼,王小姐的房间亮着灯,我敲敲门没有应答。 手搭在门上,房门直接打开了,我没多想,迈步进去,没仔细看就赶紧将房门关上,毕竟怕有人看到毁了王小姐的清誉。 朝着房间内走了几步,我一挑帘子,一个烛台被我打翻,随着蜡烛掉在地上摔碎的瞬间,我发现脚下趴着一个人,那是王语嫣小姐,而我踩在血洼内。 我吓坏了,试了试王语嫣的呼吸,她已经断了气,不过人还是温热的,这会儿我要是报案,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我,我赶紧用王语嫣的帕子,将鞋底的血迹擦干净。 随后就离开了,明府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字虚言,求明府庇佑。” 周泽仔细听着,这些内容倒是跟房间内的情况一致,烛台蜡烛脚印,这些都非常合理。 至于刚才徐功竹拿过来的鞋底,针脚上根本没有血,他不过是诈一下。 也就是屈二郎进去的时候,王语嫣已经死了,而且是刚死不久,如此一来,案子再度陷入谜团。 到底谁才是凶手? 正文卷 第七十六章:给他一把刀 周泽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屈二郎。 “将人收监关押。” 王汉直接将人拎起来,屈二郎不断喊着: “明府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啊!” 王汉直接捂着屈二郎的嘴,将人拖下去,周泽站起身,徐功竹跟着走上来。 “他不是凶手。” 周泽点点头。 “我知道,一会儿王汉回来,将所有调查的名册给我,先去一层吧。” 说着二人下了楼,胖子的喊声依旧在,不过这会儿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周泽没理会,王汉见周泽看他赶紧跑过来。 “所有人都问询了?” 王汉赶紧将名册递给周泽,上面的表格列举的非常清晰。 船上一共三十六人,三位小姐一位老夫人,六个丫鬟婆子,一个管家六个小厮,三个厨娘三个厨子,剩下十四个都是船夫,人口不少。 案发时间,独处的就有七个人,有在睡觉的,有在岸边闲逛的,还有几个说是去城内走走的。 周泽合上册子,单从这些问询上看不出什么,想到那刀具,周泽吩咐道: “陈文池带人去搜,每个房间都不要放过,仔细搜索赃物,至于丢了什么,去问王语嫣的丫鬟冬香。 想不起来名录不要紧,就说一下王语嫣这些天都戴着什么首饰,一件一件的统计,毕竟他们出来也不是一两天了,你带人跟我去后厨。” 陈文池在不远处,听到吩咐赶紧带人去找冬香,既然她知晓丢的东西是什么,带着她最保险。 王汉带路,朝着一层下方的一个狭窄通道,朝着底层走去。 这里是后厨,没有上面船舱整洁,到处油腻腻的。 两个厨子被关在这里,有不良人看守着,二人看到一身官服的周泽,都赶紧站起来,退到一边。 周泽看了二人一眼,按照册子上的统计,厨子是三个,可现在少了一人。 “另一个厨子呢?” 那二人摇头,王汉说道: “在外面,用带进来吗?” 周泽点点头,仔细观察这个厨房,虽然在船上,可各种锅灶都非常的齐全,锅碗瓢盆还有各种盅碟极尽奢华。 地上的大盆里面,还有一大堆脏污的碗碟,看着那数量就知道,一顿饭这里的供应量确实不少。 “你们谁是主厨?各自负责什么?” 一个年长些的男子,颤巍巍地点头。 “我是主厨负责煎炒烹炸,他是负责汤羹面案,另一个厨子是管家的远亲,临时叫来做鱼的,这个我不擅长。” “你是哪儿的人?” “小的祖籍是达州。” “是庞家的还是王家的?” “小的是庞家的,在庞家二十年了,一直负责给老夫人做吃食。” 周泽看向年轻点的那个,那人一哆嗦赶紧说道: “小的是祖籍也是达州,是他的胞弟。” 周泽没多问,只是朝着旁边的不良人摆摆手。 “将厨房内,搜一下,别砸坏东西,所有柜子全都挪开仔细寻找,盆锅碗碟,所有地方都不要放过。” 那两个不良人,瞬间动了起来。 两个厨子赶紧靠门口站着,毕竟这里空间不大,还站着好几个人,有些转不开。 两个不良人动作还算小心谨慎,他们也知晓,那些餐具绝对价值不菲,并且搜索非常仔细,甚至锅内还有炉底都没有放过。 周泽一阵扶额,那么贵重的东西,能放在炉膛里面? 不过他没说话,这样的阵仗,将那两个厨子吓得不行。 就在这时,王汉拎着一个瘦小的男子回来了,那人被丢在地上,梗梗着脖子朝着王汉瞪眼。 “你们不过查案,我又不是凶手,为何如此粗野?” 周泽仔细看看这人,身高也就一米六,不是一般的瘦弱,脸倒是很白,看着五官,很难与那个胖乎乎的管家联系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瘦子刚刚嘴上硬气,但看到周泽也秒怂。 “庞春来。” “管家跟你是何关系?” “那是我堂兄我们都是春字辈。” “你何时来帮厨的?” 庞春来想了想。 “一个月前,我堂哥庞春阳将我带到府上,说要带着我出远门,在船上给贵人们做鱼,我试着做了一桌全鱼宴,老夫人很满意,我就跟着来了。” 周泽点点头,回答的非常流畅,一点儿没有什么卡顿。 不过这个状态,有点儿太淡定了。 就像那两个厨子,至少要知晓官府调查此案,都怕惹火烧人,一个个带着战战兢兢这才是常人的表现,他镇定的过了头。 周泽的目光下移,落到庞春来的手上,右手食指和拇指都缠着布条,布条上脏兮兮的。 “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庞春来低头看了一眼,毫不在意地说道。 “哦,昨晚给老太太做鱼粥的时候割伤的,那鲷鱼太鲜活,再说厨子伤到手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周泽一挑眉,鱼粥? 看来,还真是一个善于做鱼的,鱼粥做不好不是腥气重,就是碎成渣渣,口感大打折扣,想做好非常不容易。 不过,鱼粥可不适合痢疾的人吃,这东西会加重病情,不知是那个管家的吩咐,还是老太太自己要吃的。 大家族里面的事儿,真的是难以辨别,周泽的目光落在庞春来的手上,杀人的刀,就是普通的厨用杀鱼刀,这手上的伤,来的有些太巧合了。 “拆开布条,将伤口露出来。” 如此一声吩咐,那庞春来怔住了,见不良人都扑上来,他一阵的挣扎。 “在这拆我的布条干啥?我这手伤的很深,拆开会流血不止,你们这是抓不到凶犯,想要随便找人人定罪吗?你们松手,别动疼!啊,我受不了了!” 随着一声声的呼喊,庞春来挣扎的非常厉害。 不过那些不良人可是充耳未闻,你喊啥都不要紧,自家明府的吩咐才是重要的。 毕竟周泽之前破了那么多的案子,他们一个个的信赖是从骨子里发散的。 布条被拆掉了,右手拇指和食指内侧果然各有一道伤痕,非常的深,就这么拆掉布条的动作,血再度涌了出来,顺着两根手指滴答滴答流下来。 周泽走到近前,仔细查看了一番,这才抬起头,看向一脸激动的彭春来,朝着身后摆手。 “给他一把刀!” 这句话一出口,不良人也愣住了,不过左右看看拎起来一把菜刀。 周泽摆摆手,菜刀可不行,回身朝着那个主厨说道: “你过来,给找一把剔肉或者杀鱼的刀。” 主厨赶紧点头,在案板下方,掀开布帘,这地下有两个扁扁的箱子,打开里面摆放着很多把刀,挑了一个剔肉的尖刀递给周泽。 周泽没伸手,朝着庞春来扬扬下巴。 “刀给庞春来,你示范一下平时自己如何杀鱼,昨日大体什么动作割伤手的。” 主厨哆哆嗦嗦将刀递给庞春来,随后赶紧回到门口的位置,一副置身事外的架势。 老徐不再依着门框,而是站到周泽身侧,这动作俨然是一副保护的架势。 庞春来接过刀,也没管手上的伤,横着比划了一下,随后捏着刀刃,右手朝前撸了一下。 “平日杀鱼就横着用刀,昨天那鱼太蹦跶,拍在我的手背上,所以手一滑就将手割伤了。” 周泽点点头,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嗯,很好将刀收起来,给他将伤口包一下。” 不良人在搜查,老徐将刀接过来,丢给那个主厨,另一个厨子赶紧从围裙里面掏出来一卷布条,给庞春来包扎了伤口。 庞春来这回没废话,老老实实跟两个厨子一起站在门口。 等待了好一阵,整个厨房捏不良人已经搜索完,没找到脏污,两个不良人脸上都已经冒汗了,回到周泽身侧复命。 “明府搜完了,没找到赃物。” 周泽点点头,朝着二人摆手。 “知道了,将他们三个带出去吧,在甲板上等候。” 二人称是,起身带人走了。 周泽盯着厨房内,目光不断在各处观察,身后的老徐眉头紧蹙。 “你觉得这个厨子是凶手?” 周泽点点头。 “感觉是,不过证据不足,一定是我们疏漏了什么。” 老徐没说话,周泽在厨房走了一圈,看到角落的两个大盆鱼顿住了脚步,这些鱼有十几条,一条都有三斤以上,不过里面有半数都死了。 看到这个,周泽唇边露出一个笑容。 “老徐,将这两个大盆搬上去,我们去甲板上。” 正文卷 第七十七章:鱼肚子里的秘密 老徐不明所以,不过周泽既然这样说,他没废话,将横刀挂在腰间,两个盆摞在一起,抱起来跟着周泽出了厨房。 刚上来,就看到陈文池快步跑来的身影。 “明府搜到了!” 周泽一愣,这个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王汉你去通知一下,将所有人都带到甲板上,庞家老夫人移动不便就不用过去了,留着一个婆子照料,一会儿我有话说。” 王汉躬身施礼,赶紧带着人走了。 陈文池抱着一个不大的布包,已经凑到近前。 展开布包,给周泽观看,里面有几套头面,看着做工就非常精良价值不菲,不过粗略扫了一眼,并未看到那只红宝石耳坠儿。 “冬香看过,这是他们小姐的东西?” 陈文池点头。 “对,就是冬香辨认出来的。” “哪儿找到的?” “庞七小姐的房内,藏在柜子后面,用一根绳子拴着,开始我们也没有发现,挪柜子的时候,听到后面有晃动的声音才找到的。” “好巧妙的心思。” 陈文池接着说道: “不过,昨夜那庞七小姐在老夫人房中侍疾,没有回房间,几个丫鬟婆子都能证明。” “庞七小姐在哪个房间?” 陈文池指着二楼中间的位置。 “就是第五间,从楼梯一上去的对面。” 周泽松了一口气,朝着几人摆摆手。 “你们抬着这些鱼,跟我去甲板上。” 徐功竹将大盆放下,王汉和陈文池都有些傻眼,不是找到赃物了,抬着鱼干啥? “明府拿这些鱼干啥?” 徐功竹抱着横刀,哼了一声。 “废话真多。” 二人瞬间闭嘴,这个老徐明府都对他极为客气,具体身份不知道,但薛平吩咐过,此人说话要当做明府的吩咐,二人没废话赶紧一人一盆抱起来鱼盆。 周泽和徐功竹在前,这些不良人在后,快速来到甲板的位置,那些原本议论和呵斥的人,瞬间没了动静,都朝着周泽看过来。 胖管家庞春阳眉头紧蹙,没了之前的傲气,毕竟吼了一上午,嗓子也有些嘶哑,真的是嚷嚷累了,而且这个县令,压根不给他面子。 胖管家朝着周泽敷衍地施礼问道: “不知合江的周明府,是否查明此案?那凶手屈二郎可曾招认了?” 周泽摇摇头。 “案子查明了,不过屈二郎不是凶手,凶手就在你们中间!” 胖管家一愣,也忘了保持刚才愤怒的表情。 “是谁?” 周泽朝着徐功竹一伸手,那包脏污落在周泽掌中,分量很重。 “冬香辨认过,这是王语嫣小姐的一部分首饰,东西是在庞七小姐的房中搜到的,用一根绳子悬挂在衣柜后面,非常的隐秘。” 这句话一出口,一个女子扑通一下晕倒在地上,几个丫鬟婆子一顿手忙脚乱,那个胖管家不断摇头。 “不可能是我家七小姐,昨夜七小姐一直在照顾老夫人,这个很多人都可以证明。” 周泽瞥了一眼胖管家,淡淡地说道: “本官问案,还是你问?” 胖管家一顿,气鼓鼓地闭嘴了。 周泽环顾一周,王汉已经搬来一把椅子,他坐在上面,继续说道: “庞家是书香门第,至于王家身份也非常特殊,所以本官不打算在县衙问案,这也是给你们庞王两家留着面子,所以不要张牙舞爪,都安分地听本官问案,问到你该怎么回答就是了。 赃物在庞七小姐的房中发现,我只是陈述事实,并未说庞七小姐就是凶手,王汉将赃物展示给众人看。” 王汉接过布包,走到胖管家身侧,这些人都围了上来,王语嫣的身份特殊她佩戴过的东西,众人大多都看过。 那个晕倒的庞七小姐,此时已经缓了过来,几个小姐不断点头。 “这确实是表妹的东西。” 周泽点点头。 “你们看到了,这些东西非常有特点,虽然名贵,但是一看就知晓是谁的东西,所以这个凶手非常聪明,他将这些挑选出来,其一是因为这东西不好出手。 其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可以混淆视听,但凡发现赃物,第一点被怀疑的就是庞七小姐和冬香,因为房间是庞七小姐的房间,而冬香早早歇息并未去跟着侍疾,无人证明时间。” 冬香赶紧跪下,不断朝着周泽磕头。 “明府我没有杀人。” 周泽点点头。 “不用急着辩解,我自然知道你不是凶手,不过你跟大家说说,这些赃物是不是还有漏掉的?” 王汉此时已经将布包放在冬香面前,她刚刚已经看过,这会儿赶紧说道: “回明府,婢女之前看过,这里面都是小姐的头面,还有珍贵宝石打造的单品首饰,缺了一盒金条,还有一些赤金的首饰,那金条是手指粗细。” 周泽抬抬手,示意冬香站起来。 “起来吧,诸位也听到了,赃物只是其中一部分,跟我之前分析的一样,不好出手的,容易辨别的,都用来混淆视听,那么剩下的东西哪儿去了?” 众人互相看看,一个个没有低头议论,周泽的目光没有单独落在谁身上,不过那个庞春来脸上有些不自然。 胖管家朝着周泽一躬身,这会儿恭敬了许多。 “明府刚才说找到凶手了,那到底是谁?” 周泽笑了。 “别急,找到剩下的赃物,自然就找到凶手了!” 周泽一侧身,朝着王汉摆手,王汉赶紧跟着陈文池搬着鱼盆走过来,鱼盆放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声音。 周泽踢了一脚死鱼的那个鱼盆,回身看向胖管家。 “庞春阳你上前来。” 胖管家看着这些鱼一怔,随后走到周泽近前,周泽接着说道。 “拎起来一条死鱼,再找一条大小差不多的活鱼,你放在手里掂一掂。” 胖管家此时似乎猜到什么,眼神中带着一丝慌乱,想要回身,老徐手中的横刀已经拦住他的动作。 “照做。” 胖管家蹲下肥硕的身躯,先捞起一条活鱼,随后抓了一条死鱼,活鱼一直在挣扎,徐功竹刀鞘一敲,活鱼不动了。 左右掂了掂,胖管家抿紧唇没有说话,周泽凑到近前。 “说说吧,面子我已经给你们留了,这里不说就得到县衙说,那样对谁都不好看。” 胖管家呼出一口气,这才说道: “死鱼更重。” 周泽满意地点点头,拍拍胖管家示意他放下鱼。 “是的,死鱼更重,而且不是重了一点儿,王汉将所有死鱼剖开鱼腹。” 王汉上前,从靴子边儿拔出一把匕首,快速划开鱼腹,随后拎起来鱼身朝着甲板上一抖,金属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根根金条混杂着血水掉了出来,看到这里很多人都捂住嘴巴。 “冬香上前来,看看这是不是王语嫣小姐缺失的金条?” 冬香动作很快,赶紧蹲下拿起来金条,看了一眼侧面。 “是我家小姐的金条。” 周泽一摆手。 “来人将庞春来拿下!” 陈文池和王汉一步窜到庞春来面前,一把将人提了起来,拎到前面。 庞春来惊恐万分,不断吼着: “堂哥救我,我没杀人,我并不知晓鱼肚子里面有东西,再说那金条都一个模样,怎么说就是表小姐丢失的?” 周泽摇摇头,朝着身侧的老徐伸出手,老徐愣了愣,将刀鞘递给周泽。 周泽举着刀鞘,在金条的那一堆东西里面翻找了一下,在最下方,拨出来一个镶嵌红宝石的耳坠,王汉赶紧上前,将耳坠儿捡起来,冲洗干净。 与此同时,周泽从袖口打开一个折叠的帕子,展开里面是一只一模一样的耳坠。 “你这个问题问的相当好,金条可能一模一样,但是这耳坠可不是,我掌中这一枚是在王语嫣小姐的床上发现的,上面有血指印的抓痕。 那是凶手杀人之后,抓起赃物的包袱时留下的,而这枚耳坠儿就在指印旁,庞春来这回你还不招认吗?” 正文卷 第七十八章:我不服 “我不服,我没有杀人!即便按照你所说,我要行窃在船上时间多了,能安排的如此缜密,为何还要杀人。” 庞春来用力摇头,后面的胖管家已经瞪大了小眼睛。 周泽怒极反笑,此人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回身朝着陈文池吩咐了一句,陈文池将屈二郎的衣袍鞋子拿出来,平铺在地上,当然鞋子虽然被割开也摆在一侧。 “那我就帮你分析一下,昨日王语嫣小姐午时在码头上散步,碰到了屈二郎,屈二郎当日穿着一套宝蓝色的外袍,二人心生好感,约好黄昏十分,在王语嫣的房间相见。 为此,王语嫣早早将冬香打发走了,让其去休息,可是王语嫣迟迟没有等来人,随后她出了房间。 你或许是临时起意,看到敞开的房门,就进去起了贼心,因为你早就知晓,王语嫣将贵重的首饰金银藏在床上的隐格里面。 就在你要离开的时候,传来脚步声,你情急之下,没拿赃物,只是拎着刀躲在帘子后面。 不过你没想到的是,王语嫣关门的瞬间,发现了帘子后面有人,以为是约好与之相会的屈二郎,所以直接扑了上去。 你情急之下,直接刺死了王语嫣,人倒地后,你也慌了,拎起床上的赃物包袱准备离开。 不过有人在外面敲门,你无奈地再度躲到帘子内侧,同时将帘子拉上一部分,紧靠着烛台,这里距离王语嫣的尸体不过半臂远。 敲门声停下,屈二郎走了进来,烛台被遮挡,房间昏暗不少,走到这里掀开帘子的时候,你推倒了烛台,你不知道的是,你的刀割破了屈二郎的衣袍背面,上面带着血迹。 如此动静,屈二郎顿住了,同时发现了脚下倒在血泊中的王语嫣,他吓坏了,赶紧退后一步,擦了擦鞋子上的血迹,快速逃离。 而你将刀丢在血泊里面,房门管好,从窗子跳出来,随后也学着屈二郎的样子,将鞋子都清理,去了庞七小姐的房间,将整套的头面都藏在衣柜后面。 至于这些金条和赤金首饰,估计你想了很久,最后将鱼的内脏掏空,将金条藏在鱼腹之中,怎样我分析的对吗?” 周泽的刀鞘,在屈二郎衣袍的割痕上点了点,这才看向已经筛糠的庞春来。 后面站着的胖管家,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抬起一脚将人踹翻。 “你个畜生,我好心带你来庞家谋差使,你就如此报答我,这是毁了庞家和王家的关系,也是毁了我和你们一家今后的生活,你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王汉拉住胖管家,那庞春来已经双眼发直,直接瘫坐在地上。 “我......我......我招了,人是我杀的,但我真的不是有心,王小姐扑上来,直接撞在刀上的,就那么一下人就死了......” 周泽摇着头,长出一口气。 抬眼看看已经已经西斜的太阳,一早忙到现在,这都过了午时了,真的累了。 “王小姐的伤口,我探查过,刺入腹部虽然是一个伤口,但是在刀在腹部内,却上下有多次滑动,就是说你刺入后,拔出来一半朝着另一个方向刺入,不下六次,这不是意外。 来人,将庞春来押回县衙,签字画押后报送泸州,赃物证据一并带走,冬香和庞春阳跟随去县衙留下证词,至于王语嫣小姐的尸身,你们自行处置吧。” 吩咐完,庞春来已经被捆成鸡崽一样,拎着下船,胖管家也没了话,冬香跟在后面,随着不良人一起下船。 周泽刚要走,后面传来一声女子的呼唤。 顿住脚步回头看,周泽有些意外,发现是那位刚刚晕倒的庞七小姐已经追了过来,朝着周泽屈膝施礼这才说道: “多谢周明府捉住贼人,不然我是有口难辩,不过希望签下证词之后,还尽快将庞管家和冬香派人送回来,毕竟表妹的治丧暂时还需要他来张罗,这案子与他也没有多少关系。 至于此案,您直接报泸州即可,这是您的职责所在,我们不会置喙,此事之后庞家定会派人登门拜谢。” 如此一番话,周泽有些意外。 刚刚还是弱不禁风的娇娇小姐,这会儿说出来的,可是颇有家主的意思。 无论她是否能代表庞家和王家,只要当着自己的面,敢如此说,庞家和王家自不会对自己如何。 而且为胖管家直接证明了清白,周泽都想给她鼓掌。 周泽稍微一想,也释然了,估计是不希望影响老夫人的状态,探亲也好游玩也好,这会儿也就掉头回去了。 “庞七小姐说的是,稍后会送人回来,本官先告退了。” 说完没停顿,赶紧下船。 一众快速回到县衙,崔文斌早就听到消息,在大堂等着,不用周泽审问,他就找王汉他们,给几人写下证词和供述,随后就是签字画押。 庞春来收监,那二人也派人送回船上。 周泽和老徐刚放下筷子,崔文斌已经回来,朝着周泽躬身说道: “明府破案神速,早晨出去,没成想刚过午时就破了案子,属下真心佩服。” 周泽摆摆手,跪舔的这些词儿,他会的更多,吃饱了听着有些腻歪。 “说重点!” 崔文斌笑了,凑到近前。 “送庞管家走的路上,他们就买了棺木,上船后都没有停顿,船只掉头直接朝着荆州的方向走了,估计是取消行程,毕竟王语嫣小姐的丧事重要,那庞家老夫人身子也不利索。” 周泽点点头,推开碗筷,三宝赶紧收拾干净。 “回去是对的,这定是那庞七小姐的意思,死了一个重病一个,这会儿去探亲也不现实,庞家也需要给王家一个交代。” 崔文斌收起笑容,捏着两撇胡子,分析道: “其实,凶手留在合江其实是最好的结果,庞家不用担心王家问责,虽说凶手是管家的亲属,可来了没几天,案子第一时间就报案了,行程也全都结束,直接回来治丧,这就是给王家最大的尊重。 真要是闹开了,王语嫣跟屈二郎私会的事儿,也都抖落出来了,而我们这里只能将屈二郎当做通奸未遂处置,杖责二十。 王家不是一个女儿,今后这事儿传开,亲戚不是亲戚,家中子女也都难以嫁娶,这里面的得失,大家族算计的清楚着呢。” 周泽摇摇头,这些他懒得管,只要不牵连自己就好,不然得罪这王通判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虽然那是荆州通判,说句话也够自己喝一壶的。 “屈二郎直接杖责二十,不用让人知晓,让想活命就闭上嘴,通知家人过来领人,至于对外就说寻衅滋事吧,还有跟薛平说,以后这样没难度的案子,自己搞别来烦我!” “......” “喏。” 崔文斌走了,脸色都有些憋得发红,估计是想去嘲笑薛平脚步飞快。 周泽晃悠着脖子,摸了摸小白的皮毛。 这手感太治愈了,小白有些抗拒,不过刚吃饱也不想动,只是将头埋在周泽的手臂里面装鹌鹑,有徐功竹在她当个吉祥物也不错。 徐功竹看了一眼周泽,抱紧横刀。 “你这些勘察现场,还有断案的理论是跟谁学的?” 周泽一顿,心里不自觉有些慌。 “怎么如此问?” 徐功竹摇摇头。 “跟一般人断案不一样,即便是仵作恐怕也没你这样的手段,这不是随意的猜测,而是心中有丘壑,墙壁和屈二郎衣袍上的割痕,你都能联系到身高,还有凶手的动作,这难道是你自悟的?” 周泽白了一眼,努力镇定下来。 “在我小时后啊,一个大雪天,有个白胡子老爷爷路过我们家门前,我救起他来,老者给了我一本册子,上面都是各种探案的手段和故事,我自然就学会了。” “册子在何处?” “学会了自然烧掉,难不成还与人分享。” 说到这里周泽一顿,直接站起来看向徐功竹,一脸的疑惑。 “等等,你说跟一般人不一样,难道你恢复记忆了?” 正文卷 上架感言 写书四年了。 对于网文作者来说,最痛苦的不是码字劳累到腱鞘炎颈椎病发作,不是脱发被人叫阿哥,不是彻夜难眠想情节,也不是被实体书作者嘲笑,更不是一两个喷子过来穷追猛打。 是你恰巧有那么一点点能力,赢得了一小撮人的喜欢,能够让你去觊觎属于大佬们的殿堂,但你却没有资格进门。 门前站立,只能随着门的每次打开,看到门内的光。 这是最大的遗憾? 这是最大的打击? 不。 不止于此。 因为门内时常传来一声哀叹,或者是不经意的感慨,让人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上架才万订,我又扑了!” “这月稿费刚到十万,真不想码字啊,一点儿动力都没有,我想休息一个月!” “有没有什么花钱的游戏,每个月光存钱没什么消费,光理财也没啥新鲜感,也不愿意出去旅游,谁来推荐一个?大保健、游艇和嫩木莫就不用了!” 一个个叠加的打击,让雪儿不敢说话,看着只剩下账单的钱包,老老实实每天坐在电脑前奋战。 勤能补拙,希望各位书友,各位兄弟姐妹,各位读者大大赏碗饭吃。 行吧,卖惨环节走完了。 ...... 言归正传,说说上架的事情,中午十二点,本书就要上架了。 有点儿仓促,嗯不过字数差不多了,编辑说上架,那就上架吧。 想了几个小时,今天咱们不煽情,就说几句真心话。 公众期更新了二十一万字,用了三十九天,我觉得更新的量很多很足。 很多人都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工作多年让我冷静有余,很少心血来潮,小荣都说我是稳如老狗,行吧就当做夸赞了。 老读者都知道,上本书我因为紧急手术草草完结,心中还是有遗憾,觉得愧对读者的喜欢,这本会好好写的,无论成绩如何,都会认真写完,况且我现在自己写的很嗨皮。 前面很多读者给我提了意见,我都虚心接受,稳如老狗的人一般比较执着,所以更新绝对有保证,毕竟有五本完本书,人品还在! (傲娇脸!) 说正事儿,对于一本新书来说,首订是最重要的,关乎一本书的死活,跪求首订支持,感激不尽,能不能有机会挺直腰杆说话,就看你们了。 上架的更新,第一天五更,后面恢复正常两更,当然之前说过,还是老规矩盟主加一更。 累计打赏盟主加一更,白银盟加十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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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抬手掐指算了算,安乐公主李蜜走了已经有十七天了,如若一路顺利,十五六日就能抵达磐石镇。 那里快马回京,比广元回去近了不是一点儿,快则一日,慢则二三日也就到了。 眼前还需坚持一下,周泽戳戳小白的屁股。 “阿筝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小白摇头,都没睁眼,继续打瞌睡,徐功竹在一旁倒是说道: “回来了。” 周泽一顿,什么回来了? 是说阿筝吗? 正想着,三宝敲门进来,脸上带着笑意。 “公子,阿筝姑娘回来了。” 周泽赶紧走到门前,果然阿筝站在院子里,一脸的风尘仆仆,人也瘦了许多,橘红色的披风裹得严实,看到周泽躬身施礼。 “公子我回来了。” “快进来,外面冷你一路辛苦了,真是不经叨念,这里刚才在说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就进门了!” 阿筝一脸笑容,这笑容不掺假,是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进入房内落座后,阿筝抱着茶盏说道: “原本这差事没觉得怎样,出去转转才知晓,里面的利润如此大,一样的布匹,广元和泸州差了一半的价格,别的材料更不用说。 至于您说的各种鲜花品种,我已经采购了相应的种子,雇了花匠,过了年就开始播种,这些花对田地的要求不高,山坡丘陵都可以,非常适合我们合江种植。 刚刚下船后,我先去那几处房子看了,虽然清理出来,但是要当做作坊还是需要进一步改进。 妇人劳作房内需要光亮,如若灯盏蜡烛太多,又将布料染上气味,我就让他们将窗子改进了,开口变大,而且换上明纸,只是价格稍微贵些。” 周泽点点头,生意交给阿筝是对的,简单说了几句,就都是关键的节点。 “细节你来定就行,这些不用跟我商议,成衣、香水、酿酒的作坊,都是如此,自己拿主意就行,即便是合江商会也是如此,就秉承一点,求大同,存小异,抱团发展。” 阿筝起身正儿八经地施礼,这才接着说道: “阿筝谨遵公子吩咐,我在路上拟定了一些章程,还有之后的供应方式,明日我就跟商会里面的各家见个面商议一下,对了听闻商会里面钟家出事儿了?” 周泽一顿,这才反应过来,阿筝所说的钟家是哪一个。 “嗯,女儿死了,钟家父母暂时收监,按照罪责至少要徒刑三年,钟家暂时是刘向忠主事,你可以过去找他,过了这几天他也能想开了。 如若他准备现在就撒手离开钟家,想要留着一个好名声,那就跟他说,我会上报泸州,钟家欲用全部家当赎刑,我已经应允。” 阿筝一顿,随后看向周泽的目光带着笑意。 “公子想得周全,那我一会儿就去一趟,钟家财力雄厚,如若真的能被我们所用,这几个作坊还有商会更加顺风顺水。” 周泽一顿,没想到阿筝比自己还狠。 “先礼后兵,能跟刘向忠谈好更好,免得让人觉得合江商会吃相难看。” 阿筝赶紧点头。 “是,一切就按照公子所言。” 此时,怀里的小白伸个懒腰,爬了起来,直接跳到地上,幻化人形。 一侧的徐功竹多看了两眼,那目光似乎是在搜索回忆,周泽没搭理他,因为眼前的小白,似乎有所不同了。 上下仔细看看,也看不出是什么不同,难道是因为这些日子她一直没幻化人形的缘故? “小白你似乎不一样了,怎么说呢,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小白没回避,跟着点点头。 “我的能力,被限制很多,之前无法报恩,跟在徐功竹身边妖力衰减了七成,我已经落到化物境界的最低点,勉强能幻化人形。 跟你契约之后,虽然说恢复了一部分,可依旧没有达到我之前的修炼顶峰。 就在昨晚,鬼差带着王语嫣魂魄的到来,前院的獬豸震动了一下,让我心神有些不稳。 随后,我突然感知到修为的瓶颈有一丝松动,今日一突破,我已经是化物境顶峰,不仅恢复全盛,还有所突破。 我仔细想了一下,似乎这不是因为獬豸的原因,它当时只是低吼一声,让我心神颤动,而真正让我突破,或者说顿悟的,不是它而是你。” 周泽左右看看,几个人都认真地看向他,他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不解。 “我?我就一个普通人,我让你突破,别开玩笑?这怎么可能......” 看着一脸认真的小白,周泽陷入沉思,因为自己,这到底什么意思? 难道,是因为看到了鬼? 毕竟这一次,就自己应对的那个王语嫣,虽然心里很怕,但场面还是撑下来了,至于什么鬼差之类的,并没有进来。 这...... 周泽觉得脑子不够用了,看向一侧淡然的徐功竹。 “老徐你怎么不说话?昨晚你说没危险,所以没过来,可小白这个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说是因为我,才突破顿悟?” 几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徐功竹,徐功竹放下茶盏,手中剥着花生动作都没有停下。 “你觉得,除了我们这些捉妖师,常人可以看到鬼吗?” 周泽眨眨眼,这个问题似乎没想过,之前柳家看到几个小孩,三宝并未看到,王语嫣来县衙也是别人没有看到,而且自己还能看到恶人的心鬼,似乎确实有些不同。 “似乎不能吧?” 阿筝看看小白,目光落在周泽身上。 “为什么我感知不到?” 老徐这会儿倒是主动。 “你没与三元契约,自然感知不到,再者你的妖丹刚刚融合,顶多算是化物境界初期,刚摸到修炼的门槛,要走的路远着呢。” 阿筝哦了一声,似乎带着失望,老徐没停下继续说道: “看来,三元并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小白从未发现吗?我之前也没跟你说过?” 小白和周泽一起摇头,周泽这会儿说不出什么感觉,之前认识徐功竹就那么几天,还没现在接触的时间长,难道自己身上还有啥隐藏功能? “我说老徐啊,你想说什么赶紧一次性说了,我到底怎么了? 我能看到心鬼,这不是什么秘密,你们几个都知晓,至于柳家和广元遇到的谁让,我也跟你说了,这又是獬豸,又是鬼差,牵扯了这么多,到底什么意思?” 老徐再度抱着横刀,摇摇头说道: “不要急,我们来分析一下,毕竟我也有些看不透,如若我之前没跟你说,还将小白给你契约保护,那就是说,之前你还没有体现这一切能力。 至于现在,有鬼差带着鬼魂过来伸冤,这是不是寻常举动,毕竟这些人到冥府还是需要审判的,提前审问,只是要给活着的家人一个交代。 你再想想王语嫣对你还说了什么?或者那鬼差说了什么?” 周泽闭上眼努力回想了一遍,随后睁开眼。 “鬼差在外面等候,压根没进来,如若说特别,只有一个很特别,她没叫我明府,而是叫我......大人。” 小白一脸的担忧。 “朝堂上能被称为大人的,大多是王公贵戚,至少也是三品以上的官员,一个小小的县令,不过七品芝麻官,怎么被称为大人了?或许她不清楚等级?” 老徐摇头。 “王语嫣的父亲是荆州通判,她自幼就是混在官宦人员的后宅这些不会不知,我觉得这称呼不是她要叫的,而是鬼差让叫的。” 阿筝微微捂着嘴巴,看向周泽。 “我回来的路上一直听船工说,合江出了一个周青天,那是日审阳夜审阴,是判官投胎转世,那公子难道是判官?” 正文卷 第八十章:杀戮【求订阅!】 风停雪住。 不起眼的一辆马车,在京郊的官道上疾驰。 前后各有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护送,在队伍的前面,有两架马车,上面捆扎这几个大箱子。 随着车子的颠簸,那些箱子似乎也跟着震颤。 队伍前面,一个男子举起横刀,朝着后面吼道: “都打起精神,快到泾阳县了,到了我家,就请儿郎们喝酒。” 骑兵跟着一起呼喊起来,都是丘八没有什么墨水,主将带着头要喝酒,他们自然美滋滋的。 就在这时,一只响箭打破这份宁静,路两边的草丛里,突然掀开大片的白色伪装,十几个黑衣人窜出来,朝着中间那辆马车冲过去。 其中两个黑衣人在官道一左一右,丢出一个粗长带着倒刺的铁链,用力一丢直接落在马车前方。 随着马儿的嘶鸣,那两不起眼的马车直接停止在原地,铁链卷入车轮。 马匹因为疼痛,嘶吼着想要跑。 瞬间马车被撕扯的中轴断了,咔嚓一个轮子直接落地,马车的车厢也跟着掉落。 一个华服女子,从马车上滚下来,黑衣人快速朝着女子包围过来。 前面为首的将领,朝着众人挥手。 “前部带着东西进泾阳县,后部跟我杀回去救人。” 如此一声吩咐,前面的队伍瞬间加快速度,奋力开始朝前方飞驰,毕竟这里距离泾阳城非常近,绕过前面的一个路口就能看到泾阳城。 将领挥动手中的刀,夹紧马腹,冲了回来。 那些黑衣人并未理会前方的队伍,全都不要命地朝着马车上的华服女攻击而去。 女子惊慌失措,跳下车不断躲藏,黑衣人此时已经死伤大半。 那主将冲过来的时候,一个黑衣人的剑已经刺入华服女子的胸口,主将恼了吼叫着将刀砍到黑衣人的脖子,剩下的黑衣人四散而去。 “啊,快看看贵人如何了?” 一个侍卫跳下马,试了试女子的脖子,朝着主将用力摇头。 “死了。” 主将气得哇哇叫,不过这会儿也不能发作,赶紧命人将尸首裹起来,放在马背上快速朝着泾阳城跑。 进了城,老百姓吓得已经全都躲避开。 那个主将,直接回到城中一处院落,一进门就看到几个亲卫在拆箱子外面的绳索,他一瞪眼刚要发作,其中一个男子赶紧凑到近前。 “王校尉莫怪,那位一直敲箱子,似乎是吐了!” 是的,此人就是王宪魁的弟弟王宪武,挥挥手吩咐道: “赶紧,将箱子抬到老娘房内,这边准备棺木,即便是尸身也要送到京城,派人清点死了多少人。” 一顿吩咐,所有人都动了起来,没一会儿棺木就送来了,直接抬到西厢房,所有人员也都在前院值守。 王宪武擦了擦身上的血,抱着盔缨拎着横刀上了后院,一进老太太的房间,赶紧跪下磕头。 “阿娘儿子回来了!” 老太太赶紧将儿子扶起来,脸上没有过多的惊慌,示意所有人退下,见门关上,这才说道。 “人在里面,吐得有些虚脱了。” 王宪武大大咧咧的站起身,朝着老太太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没死就行,毕竟那丫鬟已经替她死了,囫囵个将人送回去,我就算交差了,以免夜长梦多,大哥吩咐的是不停歇直接回京。” 老太太点点头。 “去见一下吧,我觉着还是要谨慎一些。” 王宪武点点头,将门打开,叫了一个亲卫送来一个包袱,回到房间。 “还要劳烦阿娘,帮着贵人换上侍卫的衣衫。” 说着,王宪武跟老太太走到里间,李蜜坐在床榻边上,脸色惨白,旁边放着一个桶,污秽之物弄的里外都是。 “贵人没事吧?” 李蜜哼哼一声。 跟这些丘八想讲道理,是不可能的,不过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从合江出来,一路照顾自己的那个丫鬟,穿着她的华服已经死了,刚刚为了逃命的奔波,又算得了什么。 “死不了。” 王宪武笑了。 “那还请贵人动作快点,咱们这些丘八是粗人,不会照顾人,再者避免夜长梦多,那些人回过神来,怕是要再来一场,这次我可损失了不少弟兄,再来也扛不住了。” 李蜜似乎缓过来一点儿,站起身微微屈膝。 “辛苦王校尉了,我这就换装。” 王宪武转身出去,老太太动手,帮着李蜜换上侍卫的衣衫,那盔缨是磐石镇特有的,面前有一道金属环制作的帘子,挡着脸倒是无法看到容貌。 等了片刻,李蜜出来,王宪武低声说道: “贵人跟紧了我,一会儿就在我后面,我们要快马回京,对了会骑马吧?” 李蜜经过这么多天的磨炼,尤其是周泽的‘调教’,她已经知道,隐藏自己的脾气。 这丘八如若担心自己是否会骑马,早就问了,这会儿问不过是走过场。 “会打马球,骑术不算精湛。” 王宪武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 “那就走吧,一会儿绑在马上就行,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到,大不了脱层皮,贵人忍耐一番。” 说完先一步走了,李蜜赶紧跟上,不过个子矮,身上的甲胄虽然是牛皮的,但重量不轻,走起来有些踉跄。 李蜜咬着牙,小跑着跟上,来到前院王宪武一挥手。 “集合上马,护送棺木入京。” 一声令下,所有人赶紧上马,棺木被放在一架马车上,在队伍的中间。 出了泾阳城,一路疾驰,一个时辰后已经来到京城。 除了两个亲卫和赶车的,剩下的都被留在城外,见王宪武如此安排,城门守军倒是没拦着。 进了京城,李蜜也松了一口气。 一路来到皇宫前,王宪武带着李蜜下马,禁军拦住二人。 “来者何人?” “磐石镇振威校尉王宪武,有要事求见陛下。” 一个穿着将军甲胄的人走过来,似乎是王宪武的旧识,毕竟一个从六品上的校尉突然来皇宫,这显得有些突兀,上下看看王宪武示意二人走到一边。 “你这是......” 王宪武拿出一封信,上面落款是白沙堡王宪魁亲笔几个字,只是举着信笺没有打开。 “事关紧急,没法走正常程序,还请关统领将这封信呈给圣人,万万不要打开,我也不为难你,就在这里等候如何?” 那人点点头,看了一眼后面的棺木,还有跟在王宪武身后的小个子侍卫,稍作沉吟。 “那就先进来候着吧,我这就去传信。” “多谢老哥!” 随即,几人被放行,在内门等候,这个禁军的统领,亲自进去了。 等待了许久,那位关统领才快步回来,朝着王宪武一摆手。 “随我来,人在哪儿?” 王宪武咧嘴笑了,朝着身后使了一个眼色。 关统领点点头,一摆手。 “那就跟着一起进去,棺木就让内庭处置吧。” 王宪武摇摇头。 “对外,棺木里面才是正主,还是稍后处置吧,毕竟是替贵人死的,禀明圣人再做安置更妥当。” 关统领笑了。 “你小子可以啊,能安排的这么明白,也真是出息了。” 王宪武没有一点儿尴尬,咧嘴笑着凑到关统领近前。 “我大哥信里面吩咐的,写了一共十二种应对的法子,我就用了其中的四种,听说这是合江的县令出的主意,不然哥哥今天可能见不到我了。” 关统领一怔,拍拍王宪武的肩膀。 “得了,甭多说知道多了对我没好处,咱们快些进去吧!” 说到这里,朝着身后跟随的李蜜躬身施礼。 “贵人请!” 正文卷 第八十一章:面圣【求订阅】 陆公公快步进入御书房内。 老皇帝瞥了一眼,放下手中的信笺。 “来了?” 陆公公赶紧躬身答道: “回禀陛下,人来了,那位也回来了。” 老皇帝哼了一声,推开面前茶盏。 “呵,死伤如何?” “从磐石镇回来,途中遇袭,死了一个替身的丫鬟,还有二十多侍卫。” 老皇帝叹息一声,没有急着让人进来,抬手揉揉太阳穴。 这时,站在下首的一个人,朝着老皇帝躬身施礼,鹤发童颜一身灰色道袍,无法从面容上判断此人的年龄。 “圣人勿扰,回来就是好的,至少不会落人口实,丢了皇家颜面,让西周耻笑,贫道先退下吧,免得贵人尴尬!” 老皇帝摇摇头。 “贺真人不用退下,稍后接着跟朕讲修道的事,朕还需要解惑,陆久让人进来吧。” 陆公公赶紧退出去,随后带着王宪武和李蜜进来,二人一身的甲胄,王宪武先一步单膝跪地。 “臣磐石镇振威校尉王宪武叩见圣人,圣人福康。” “儿臣拜见父皇。” 李蜜在旁边也跟着跪拜,头都没敢抬。 老皇帝瞥了一眼,朝着王宪武摆摆手。 “振威校尉辛苦了,免礼平身。” “臣谢过圣人。” 王宪武站起来,垂首而立。 余光瞥了一眼地上的李蜜,她这会儿还算老实,似乎跟兄长信里面说的不大一样,不是说是个骄横公主吗? 这会儿怎么像只鹌鹑,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的样子? “一路护送公主辛苦了,陆久拟诏封王都尉的母亲为孺人,赏锦百匹银百两。” 王宪武赶紧再度跪下,给母亲的封赏,其实就是给他们兄弟二人的殊荣。 “臣戴母亲谢圣人赏。” 老皇帝摆摆手,王宪武赶紧站起来退后一步。 “跑的够远啊,都到了江安,朕问你,捉妖司派去护卫你的人何在?” 老皇帝的目光,这才落在李蜜身上。 李蜜听闻一哆嗦,赶紧趴在地上。 “都是儿臣任性了,在江安被捉妖司的人追上,随后徐功竹带人赶到,儿臣......儿臣想着既然都到了江安,不能就这样回来。 所以要去白沙堡隔江看看,这口气实在是憋闷,可是没想到刚行至合江附近,儿臣就被迷晕,随后我们遇袭,所有侍卫无一幸免,即便是徐功竹也被杀了。” 老皇帝眯起眼,抓着扶手的手指瞬间攥紧,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都死了?” 李蜜一哆嗦,头几乎贴着地面,抬头的勇气都没有,雷霆盛怒,这是自找的,她得受着。 “是都死了,尸身全部被安葬在合江县城外的一处山谷,遗物还有为首刺客的东西也一并带回来了,毕竟尸身运送不便。” 老皇帝沉默了,一旁的贺真人一直闭着眼,听到这里,才看向老皇帝。 “圣人,贫道是否可以看看那些东西?” 老皇帝点点头,看向王宪武,王宪武赶紧单膝跪地。 “回禀陛下,东西在南宫门的棺木里,毕竟回京的途中再次遇刺,臣死了二十多个兄弟,那位公主的替身也死了,想来想去,只能将东西藏在棺木里运回来。” 老皇帝摆摆手,陆久倒是迅捷,赶紧出去安排,李蜜就这样老老实实趴着,一动不敢动。 等待了好久,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陆久拎着一个包袱走进来,包袱的外面缝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徐功竹的名字。 不用招呼,贺真人第一个走了过去,打开拿起里面的一把横刀,手指放在上面半晌这才松开,微微叹息一声。 “无量天尊,可惜了,徐功竹算是张天师最为得力的弟子,已然是五级,距离天师不过一步之遥,看来杀他之人也是个高手。” 不用王宪武介绍,陆久已经拎着一个包袱凑过来,里面是几套衣袍一套半截的黑衣,一套灰色道袍,还有白色中衣,最下面是两个佩囊。 贺真人仿佛有些意外,将佩囊拿起来仔细观察了一番,举着佩囊走到老皇帝身侧。 看着这样的动作就知晓,此人跟老皇帝的关系匪浅,十分的随意。 “圣人这衣衫内侧,还有佩囊上,绣着金蝙蝠,这是我茅山派内门弟子特有的衣衫,只是这佩囊少了一个,一般是三个佩囊串在一起,丢失的那个里面应该都是丹药。” 老皇帝凑过来看了一眼,没有多激动或者疑惑,而是转头看向陆久。 “没了?” 陆久赶紧朝后面摆手,四个小太监,晃晃悠悠抬上来一个细长的布卷,里面似乎包裹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贺真人直接走到近前,扯开遮盖的布,抓着铁棍上下仔细翻看了一遍,随后眼中已经噙着泪,身子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一转身,将铁棍戳在地上,朝着老皇帝躬身施礼。 “这是贫道关门弟子朱三醇的兵器,不过......请陛下重责贫道,是贫道管教无方,竟然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王宪武听得一头雾水,自己弟子的衣衫兵器,怎么突然说让人钻了空子,难道这不是铁一样的事实? 这老道一脸悲切的样子,关键圣人似乎一点儿都没怀疑,还在安慰地拍拍老道的手臂,这......这都什么事儿啊? “真人不要伤心,令徒亡故的事儿,朕是知晓的,自然不能怪罪到你的头上,不过这些人,既然敢盗取茅山派的东西,显然是想搅混水。” 贺真人这才收起悲伤地情绪,朝着老皇帝施礼说道: “圣人说的是,贫道这半年常驻京城,也没有回茅山,宗门的事儿疏于管理了,这才让人钻了空子,而且对方杀了全部护卫,其中还有五级的捉妖师,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贫道刚刚查看了徐功竹的横刀,上面有多处裂痕和卷刃的地方,这是玄铁打造的横刀,可见当时的对战多么惨烈,不过既然对方这么厉害,不知是如何击退救下公主的?” 此言一出,贺真人和老皇帝的目光同时看向王宪武。 王宪武一哆嗦,单膝跪地,心里问候了一遍牛鼻子老道的列祖列宗。 “臣收到兄长的信笺,上面说是兄长王宪魁因军饷的事儿去了合江县,与合江县令周泽商议之后,想去看看粮食运送的情况,正好途径这片树林。 随后周明府身边保护他的猫妖,感知到徐功竹有难,这才带着人冲过去,黑衣人趁乱逃走,只是这个为首之人似乎贪功,折返回来,才被那猫妖还有一众侍卫斩杀的。” 老皇帝一愣。 “猫妖?” 贺真人捋着胡须,倒是一脸的镇定,似乎猫妖的事儿他也知晓。 “听闻去岁,张天师的这位弟子救了一个妖族遗孤,想来可能就是它了,不过不知为何,能跟随在一个县令身边?” 老皇帝也是一顿,随后看向陆久。 陆久赶紧躬身说道: “回陛下,似乎妖族有个说法,被救之后要报恩,可徐功竹是捉妖师,无法跟他契约,不知是不是与这位周明府有所交往,这才让那妖族后裔护佑其左右,毕竟长久不契约妖力也有损。” 贺真人捋了捋胡须,非常认可这番话。 “嗯,贫道也曾听闻,被人类所救必须报恩,不然损伤修为,这个倒是无可厚非。” 老皇帝眯起眼,看不出喜怒。 随后目光落在李蜜的身上,哼了一声,李蜜一哆嗦。 “起来吧,别跪在这里碍眼,你的事儿,之后会让荣安王来教训,先罚你禁足一个月,知晓错在何处,再来找朕言明。” 李蜜没废话,赶紧爬起来,退了出去。 老皇帝靠在椅子上,似乎闭上了眼,王宪武一阵无语,这是啥意思? 等了不知多久,老皇帝张开眼。 “他叫周泽是吧?” 正文卷 第八十二章:尸骨无存【求订阅】 陆久赶紧点头。 “是,老奴记得,他叫周泽字三元,是陛下亲笔选定的状元郎,陛下慧眼独具,派此人去合江,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老皇帝顿了顿,这才呵呵了两声,没有过多的表情。 这会儿,一个小太监快步进来,还未跪下,脸上就显得有些慌乱,陆久呵斥道: “不长眼的东西,没瞧见贺真人跟陛下说话。” 小太监赶紧跪倒,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圣人恕罪,礼部胡尚书求见。” 老皇帝摆摆手。 “叫他进来吧!” 贺真人转头看向老皇帝,微微颔首。 “圣人国事为重,丹药稍后请用参汤送服,贫道先行告退,徒儿的遗物还是要送回去,至于此事,贫道自会给圣人一个交代。” 老皇帝叹息一声,微微摇头。 “算了,朕会好生安抚张天师的,老了死了一个弟子,他是视为己出的,你退下吧,陆久送送贺真人。” 陆公公赶紧朝着外面伸手,贺真人衣袂飘飘转身离去,礼部胡尚书进了御书房,说了几句擦着汗出来了。 陆久赶紧笑脸相迎,递上一块帕子。 “胡尚书辛苦啦。” 胡尚书笑了笑缓解着脸上的尴尬,朝着御书房瞥了一眼,这才压低声音凑近陆久问道: “泸州的合江县,可是出了什么事?” 陆久摇摇头。 “老奴是伺候圣人的奴婢,这些国事不曾知晓,不过安乐公主回来了,护卫公主的捉妖司众人全部亡故,无一幸免,听说好像跑到白沙江了。” 胡尚书恍悟,赶紧朝着陆久施礼。 如此郑重其事,陆久并未躲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大人无需如此,毕竟胡尚书也为促成此事尽了力,是好事还是坏事,当时看不出,这会儿却是最好的结果不是?” 胡尚书的脸上,汗更加多了,打着哈哈,快速离开了。 陆久看向远处,叹息一声,几乎是在自语地说道。 “没想到,那个家伙还有这么一个儿子,虽然没有子承父业,这份心性和机智不错。” 身侧的小太监想要凑过来,毕竟没听清陆久说什么,陆公公已经沉下脸。 “刚才谁那么不长眼,圣人在跟真人说话,咱家说过多少次了,真人在的时候,不要打扰,嫌命长了是吧? 想早点儿死跟爷爷说,咱家亲自送你一程,免得在这里碍眼。” 一众小太监赶紧都跪下,陆久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御书房。 老皇帝这会儿没了刚才的怒气,瞥了一眼陆久。 “走了?” 陆久笑着凑到近前,将一盏参茶递给老皇帝,果然老皇帝的手里捏着一颗鲜红的丹药,那颜色美的让人窒息,流光溢彩,泛着晶莹的光泽。 “走了,圣人吓到胡尚书了,出去时一脸的汗。” 老皇帝一下子笑了起来,看看陆久鬓角两缕白发,将丹药丢入口中服下,陆久接过茶盏,奉上帕子,擦干净胡须,老皇帝才接着说道。 “之前,朕在气头上,难免思虑不周,如若不是这胡尚书过来告状,朕也不会如此对待他。” 陆久摇摇头。 “说句圣人不爱听的,这其实也是好事儿,年轻人磨炼一下锐气,未尝不是好事儿,如若不是去了合江,今日的安乐公主,也不会顺利回来不是?” 老皇帝点点头。 作为上位者,一句可惜,或者感慨,这只是表达此时此刻的心境而已,可不是说真的觉得自己错了。 陆久深谙此道,伺候了老皇帝三十多年,怎么能不明白,随即帮着老皇帝整理了一下衣袍的下摆,退后一步接着说道。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是圣人赐的,也是做臣子该做的,至于安乐公回来的消息,是否告知荣安王?” 老皇帝收起了刚刚的情绪,似乎那瞬息之间的感慨,并非出自他的口中。 “让荣安王进宫,去好好劝导一下安乐公主,对外就说,和亲取消之后,安乐公主一直在宫中重病,这会儿刚刚稳定一些,至于离宫一说,让人去查办,到底是何人在以讹传讹?” 未等陆久说话,老皇帝已经接着说道: “另外边关的战事如何了,老三的镇南军还扛得住吗?” 陆久赶紧翻出一个折子,递给老皇帝。 “宁王的折子,昨一早就送来了,被压在兵部的下面,粮饷不足,打仗怕是有后顾之忧,毕竟白沙江沿线太长,很难顾及周全。 再者,这几年一直压制着军费,户部的拨款一推再推,镇南军十四个堡都年久失修,堡垒的墙体都有缺损。 一旦西周北上,只有挨打的份儿,很多卫士都没有甲胄,至少有一半的卫士常年在自行种植粮食,好年景还行,遇上个水患,就忍饥挨饿了。” 老皇帝哼了一声,将折子丢到一侧。 “这就是朕的好儿子,镇南军交给他的时候,那是何等的兵强马壮,才几年的光景,就成了这般模样。” 陆久没接茬,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稍稍退后两步当鹌鹑。 六年前的镇南军,是何等的威风,一个个杀气凌人,看一眼都觉得心惊胆战。 没事就杀到对岸去,打一打西周。 高兴了,就偷袭一下西周的皇庭,兵力强悍,也经常训练,物资军饷都是充足的,甲胄兵器更是时常更换。 因为那时,掌控这一只军队的,是三皇子的外祖宁国公杨广琛。 虽然是外戚,可杨广琛老将军没儿子,就这么一个女儿,还做了德贵妃,更是心疼外孙,对老皇帝没有威胁。 而德贵妃死后,这位三皇子,十三岁被封为宁王后,一直跟随外祖身边历练,也是在军营长大。 杨广琛一死,整个镇南军,自然而然地落到宁王手中。 自此,军备粮饷物资,所有的一切都开始不及时,这几年更是几乎停了一切,将所有重心都支援北部。 因此,宁王开始将周边的税赋吞下七成,老皇帝对此并未多说。 可陆久知晓,老皇帝在忍耐,如若开战,父子之间还是父慈子孝,如若继续这样两年,那么宁王距离撤藩被废,或者宁王造反将不远了。 见陆久没说话,人还退后了两步,老皇帝白了一眼。 “你也是,怎么不拦着朕一点儿,气归气,老三在南面镇守,朕是放心的,毕竟镇南军是宁国公调教出来的,底蕴依旧在,给北凉那边的供给减减量,先紧着老三来吧。 过了年到了夏季,南面也能喘口气,那边水患开始增多,白沙河也暴涨,对西周的防线影响还是巨大的,我们这边的工事还是要尽快修葺好。” “喏!老奴这就通知兵部。” 老皇帝点点头,似乎有些累了,靠在椅子上朝着陆久摆摆手。 “王宪魁就是老三手下的都尉,王宪魁他娘被封为孺人,稍微有点儿脑子的就能猜到,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事儿,老三自然会去接触他,至于那个周泽,你安排一些封赏吧。” 陆久微微抬眼,看了一眼老皇帝。 “参照王宪武其母的标准来?” 老皇帝摆摆手,这会儿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 “加倍吧,毕竟他刚去合江,还是不要突然升迁,如若合江有什么重大的案子,你知会一下刑部,要跟朕说说,是不是真的有能力,这个也能看出来些,行了去吧!” “喏。” 陆久退出御书房,老皇帝乏了,倒在椅子上已经闭上眼,那丹药服食完就会如此,差不多半个时辰,人都是浑浑噩噩,不过是为了让晚上能生龙活虎。 活到老皇帝的年纪,当政三十多年该享乐的也都享乐到了。 临了不过是贪恋而已,谁不想长生不老? 迈步出来,几个小太监赶紧凑到近前。 “干爷有啥吩咐?” 陆久笑了,虽然他跟老皇帝年纪差不多,但是没了男人那玩意,倒是没了躁动,更是修身养性,身体好着呢! “刑部和户部有人候着?” “在呢!” 陆久点点头。 “宰辅病重,咱家只能帮衬着传个话,让他们太清殿等着,圣人有口谕,另外去找张天师报丧吧,他大弟子死在合江,尸骨无存!” 正文卷 第八十三章:你是不是见鬼了【求订阅】 合江。 县衙后院。 老徐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随后微微眯起眼,朝着前院的廨舍走去。 没有敲门,也没有通传,就这样直接走了进去。 原本跟周泽在汇报泸州之行的刘玉山和薛平,看了一眼老徐,赶紧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明府既然还有事,那我们先告退了。” 周泽抓着小白的后腿儿,小白已经懒得挣扎,毕竟这人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似乎只是贪恋自己的皮毛的手感,所以小白闭着眼没有动作。 “嗯,也好回去看看吧,眼看着过年了,家中需要安置的还是要安置好,至于剩下的积压案件,大多都是盗抢为主,时间久远这些,就不要花费人力清查了。 另外准备一些鸡鸭鱼肉,再去成衣坊带一些新制作的衣袍,送到白沙堡,当做年货就好,吃食挑便宜都多准备一些,毕竟他们人口多。” 刘玉山赶紧拱手说道: “明府说的是,属下这就去准备,之后将礼单给明府过目,然后再送去,这次给的七成税赋我们省了不少,也该走动走动。” 薛平顿了顿,看了一眼老徐,咬着后槽牙说道: “明府,泸州是否需要打点一下,属下对他们几个长史还是熟悉的。” 周泽摆摆手,给领导送礼,这个还是暂且算了。 毕竟他都没去露过面,而且合江连续送去这么多积压案件,还动用了非常手段,一个个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这就没意思了。 “不用,合江不似别的县,这里是镇南军属地,去了也不会有什么进益,你们去忙吧!” 人都走了,周泽呼出一口气,晃动了一下脖子,这才看向老徐。 “老徐呀,你总板着脸不累吗?” 徐功竹摇摇头,一脸的不在意。 “不累。” 周泽叹息一声,没情趣,这货完全不会开玩笑,聊天太累,不过有他在就是安心,那种睡觉也可以放下心的感觉。 “行了不逗你了,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周围监视县衙的人,都撤了,一个不留!” 周泽一愣,茶盏里面的水都洒出来一些,眨眨眼一脸的不解。 “这就撤了?” 老徐倒是一脸的淡然,掐指算了算说道: “距离那位走已经一个多月了,如若途中出事儿,早就收到消息了,这些人撤离,自然有他们的消息途径,看来是安全抵达了。” 周泽点点头,心下有些唏嘘。 这事儿一直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能了结就行,至少不用一天天的演戏。 想着想着,周泽一拍桌子,小白都抬起头一脸的不解。 “李蜜这都安全回去了,老皇帝就这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不该给我点儿赏赐吗?” 老徐似乎已经习惯了周泽的样子,没说话,小白扬起头四十五度角望天。 周泽揉揉鼻子,叹息一声。 “算了能安全抵达就好,也不知道老王的弟弟怎么样,要不你跟我去一趟白沙堡?” 老徐点点头,自然没什么意见。 小白撇着嘴说道: “别纠结这个,那个大人的称呼还没搞懂。” 周泽瞬间蔫儿了,就因为这个,现在他都抱着小白睡。 毕竟不知道会不会在遇到半夜来伸冤的鬼,即便是心理强大,折腾一次,还是好些天都睡不踏实。 “老徐啊,这事儿你想明白了,我到底这是体质问题,还是说因为当了县令,所以吸引这些东西?” 老徐摇摇头。 “如若所有县令都这样,也就没有什么冤假错案了,更不会有这么多破不了的案子。” 小白晃悠着尾巴,侧头看向二人。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我觉得周泽就是判官转世,所以这些鬼差都很尊敬,遇到了这样横死之人,也不阻拦直接让他们过来伸冤。” 老徐沉默下来,似乎努力回忆,可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揉揉太阳穴摇着头说道。 “记忆里面没有这样的事儿,为祸人间的妖精我抓了不少,可捉鬼一般都是老道干的事,什么符咒什么驱鬼剑阵进行作法,这些倒是有些片段的记忆。” 周泽一听来了精神。 “老道?你记得衣服或者佩囊上带蝙蝠的老道吗?” “没有,你问过我第七十三遍了,谁能抓着人的衣襟,看内侧绣着什么?” 周泽叹息一声,甩甩头不再多想。 “算了不想这些糟心的事儿,今儿我们去江边垂钓吧,好不容易悬在头上的刀没了,放松一下,自己钓鱼回来做吃的也香。” 老徐自然没意见,不强制他回忆就好,毕竟回忆起来就头疼的厉害,小白一听这个,跟着点头。 “正好回来吃水煮鱼?” 周泽笑了。 “愣着干什么走着,想吃鱼自己钓,不过吃水煮鱼是回来后的事儿,我们今天边钓鱼边吃烧烤,浮生偷得半日闲,感觉不错。” .................... 半个时辰后。 周泽已经坐在江边。 这里不是码头,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比较小的渡口,是为了方便两岸百姓来往的,渡口有撑船的船工。 小白幻化成人形,坐在周泽左侧,盯着鱼漂,不过半天没有动静。 天气还是非常冷,周泽不是妖,也没有徐功竹那样的体魄,他身后生着火盆,上面架着一个带着纹路的圆形铁板。 一则可以用来取暖,二则稍后可以直接烤肉。 周泽搓搓手,夹起一块羊油放在铁板上,瞬间羊油开始融化,周泽仔细将铁板各处都涂抹了一遍。 小白用力吸吸鼻子,这味道太诱人了。 周泽朝着徐功竹摆手,喊了一声。 “鱼竿甩下去就过来,用面团做鱼饵,想快速钓鱼不容易,来给我弄点儿葱丝,我们边烤肉边等着。” 徐功竹没说话,将鱼竿学着周泽的样子,放在面前的一个y字型树杈上,起身过来。 一把不大的匕首,快速翻飞,葱丝已经落在盆里面,周泽撒上调料,用筷子一搅拌,味道已经出来了。 一片片肉放在铁板上,随着滋啦滋啦的声响,烟尘跟着升起,周泽馋这口儿,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惜阿筝忙,不然带着她一起来,赶紧的肉熟了用自己夹着吃。” 徐功竹和小白端着碗,蹲在旁边,夹起烤熟的肉,就往嘴巴里面送,小白被烫的不断哈气,徐功竹似乎毫无感觉。 周泽摇摇头,这货不是人,长了一张铁嘴。 他自己夹起来一片仔细咀嚼,炙子烤肉是他一直以来钟爱的,可惜这里没有洋葱,简单的烹饪,才能吃出食材最原始的味道。 一盆肉就这样快速见底,小白已经在揉肚子,而徐功竹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周泽掀开另一个盆,里面放着馒头,还有一些蔬菜。 周泽放上羊油,融化后将馒头切片,摆放在上面,蔬菜也放在四周,徐功竹再度风卷残云,将这些都消灭掉,周泽累了丢开夹子。 “还想吃就自己烤吧,我吃热了。” 徐功竹点头,自己朝着剩下的各种东西进军,毕竟他最不喜欢浪费食材。 走到岸边,周泽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渡口的木桥上站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身上穿着非常单薄,就一件灰白色圆领袍,头上却戴着斗笠。 抬头望天,这会儿是阴天,没有什么下雨或者下雪的意思,只是天色阴沉,这人怎么如此怪异? 正在此时,那个男子朝着对岸挥手,非常用力的挥手,似乎非常兴奋的样子,可看向对岸,只有一个船夫正送完客人,往回划船。 岸边并没有一个人影,就在周泽收回目光,岸边的木桥上已经没了人。 周泽一顿,揉揉眼直接站起身,他们这一侧的岸边,并没有别的人。 刚刚那个人哪儿去了? “刚刚你们看到木桥上的人了吗?” 小白和徐功竹都摇摇头,徐功竹站起身走到周泽身侧,闭目感知了一下,看向周泽的目光,已经带着一丝了然。 “除了那摆渡的船家,这附近没人了,你是不是又看到鬼了?” 正文卷 第八十四章:算命先生【求订阅】 周泽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草出来野炊钓鱼,说好了放假一天的,怎么就这么不安生,能不能让人愉快地玩耍了? 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周泽盯着鱼竿。 “大白天哪儿来的鬼?你想什么呢?” 老徐摇摇头。 “谁跟你说,白天鬼怪就不出没了,有时候鬼怪只是保持自己一直以来的生活轨迹,尤其是刚死的人,或者压根不知道自己死了的,他们依旧做着生前最喜欢最牵挂的事。 白天出来,只是更容易魂飞魄散,炙热的阳光自然是让他们惧怕,可这样阴沉的天气,对他们没什么影响,说说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周泽抿紧唇,再度朝着木桥的位置看过去,那个摆渡的船家已经回来了,站在木桥上等生意。 不过那个戴斗笠的男子,却没了影子。 “看到了如何?没找我伸冤,更没人报案,我能做什么?赶紧钓鱼,别扫兴。” 老徐和小白沉默了,周泽不喜欢出头,他们自然也没兴趣主动去做什么,小白不是人,而老徐现在只不过是周泽的侍卫,并非不良帅。 什么伸张正义这些,从来不是他做的。 周泽上辈子是法医,天天跟着出现场破案,见到的社会阴暗面一直很多,严打清查这些几乎每年都有。 伸张正义、惩恶扬善的事儿,干一辈子已经够了。 来到这里,还没有那份归属感,生活还没好好享受,他不想让自己再被道德绑架,更不想什么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如此孤独凄美的画面,听听看看就好,何必自己去经历。 将合江治理好,自己过的富足一些,轻松一些,有什么不好,难不成要得到大唐的天下,太累! 再度甩甩头,似乎将这些东西都甩掉,周泽看向水中的鱼漂。 就在这时,他感知到身后的一阵寒意,没有冷风吹拂,就是那种冷到骨子里的感觉。 周泽回头,果然斗笠男站在他身后。 这会儿,倒是看清了此人的容貌,惨白惨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周泽叹息一声,小白侧眸看了一眼,继续盯着江面,老徐更是将头别过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周泽一阵无语。 这货跟上来了,没完没了是吧! 无奈,周泽问道: “你在看什么?” 男子笑了,一脸的痴迷。 “看对面的姑娘。” “谁家的姑娘?” 男子瞥了一眼周泽,脸上带着不屑。 “不告诉你。” “......” 周泽起身,朝着小白和老徐摆手。 “回了,今天没有鱼。” 小白一脸不高兴,不过还是跟着站起来收鱼竿。 老徐动作最快,已经将地上烤肉的东西装起来,放在马车上,那个斗笠男一脸不解。 “兄台不是为了钓鱼?这鱼没钓到,为何要走?” 周泽叹息一声。 “我钓的是心情,不是鱼,浮生偷得半日闲,过来浪费一下光阴,有何不可?” 那人不断咀嚼这句话,拍了一下手掌。 “好一句浮生偷得半日闲,兄台大智。” 周泽不想多说,直接上了车。 老徐甩动马鞭,马车缓缓而行,小白撑着下巴,看向马车内的周泽。 “真不管?” 周泽嗯了一声。 “不管,自己都不知道死了,还在这里看姑娘,我怎么管?你还真当我是冥府的判官?” 小白挑帘看向岸边,那个斗笠男已经没了踪迹。 “鬼走了。” 周泽没说话,马车晃晃悠悠朝着合江城内走去,刚走了没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 一挑帘,才看到岸边站着好多人,右边似乎是个村落,时不时从村落的方向跑过来很多人,站在路边朝着岸边看过去。 几艘船停在岸边,震天的哭声,在马车上都能听得真切。 似乎打捞上来什么东西,一群人围着哭泣,周泽将头伸出去,努力看了看,一具白花花的身体映入眼帘,除了裤子那人身上没有别的衣物。 周泽一顿,我去河漂? 当法医多年,最不喜欢遇到的就是路倒、河漂、海漂,毕竟溺死的人或者长时间未曾发现的死者,都是高腐的,大多数都成了巨人观,不然也很难漂起来。 周泽坐回车内,拍拍车厢的板子。 “赶紧走。” 老徐却摇摇头。 “恐怕走不了了。” 周泽一愣。 “怎么走不了了?” 说着,再度挑帘朝外面看,就见一个男子骑着马引着薛平他们已经迎面走来,薛平瞬间看到周泽,赶紧催马过来。 “属下见过明府。” 那嗓门儿,对岸都能听到。 周泽呼出一口气,这会儿说其他已经没意义,碰上了总不会装作看不见,看来今天的假期结束了。 “你怎么来了?” 薛平朝着那个跳下马的男子,扬扬下巴。 “他来报案,说是江边打捞上来一个尸体,看穿着像李四郎,不过脸花了无法辨认,正好碰到明府,要不请明府移步过来看看吧,这个我真的......” 薛平一脸尴尬,目光带着祈求,周泽没再废话,不就是巨人观嘛,看一眼就看一眼。 周泽下了车,那个骑马的男子已经跑回来,一脸慌张地盯着薛平。 “薛少府,尸体已经打捞上来了,还请您过去给瞧一眼,泡的人肿胀了一倍有余,容貌就已经变形,不过裤子和手上的长命彩线都是李四郎的。” 男子语速很快,不过周泽能明显感觉到,他似乎并不认为尸体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位李四郎,只有特别亲近的人才会如此。 “明府先请。” 薛平点点头,朝着身后的周泽躬身。 “你是何人?” 骑马男子赶紧跪倒,毕竟薛平刚才叫了明府,显然这就是合江新来的县令,传闻整个合江城没有不知道的,这个县令那是阎罗还是判官的转世,什么案子都能查清楚。 “回明府,草民是河对岸王家庄的王留留,大家都叫我王十二。” “你跟死者什么关系?” 王十二一听,这明府还不知道打捞的是什么人,赶紧解释道: “死者是路北李家庄的李四郎,我跟李四郎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今年都是二十一岁,我们自幼就一起玩耍,隔几天就渡江相聚一次。 一个月前,李四郎大婚,我们都过来喝了喜酒,不过四日后李大娘让人过江去找我,说是四郎出事了,头一天夜里投了江。 大娘说,为了避讳,两个新人在新房关了三天,冲出来就投了江,我们雇了几艘船,找了二十多天,今日才打捞上来尸体,不过...... 我急着报官,就是觉得,一个平时开朗健谈的人,为什么三天的时间,就成了这个样子,从家里跑出来就投了江,着实让人不解,他们说李四郎想撞鬼了,我不信这世上有鬼怪!” “避讳什么?” 王十二摇摇头,显然这里面是李家的安排,他并不知道。 “李家没说。” 周泽点点头,这人知道的有限,具体问题还要看尸体而定。 众人迈步朝着岸边走去,这里是官道,到岸边有五六十米的距离,越是靠近哭声越是惨烈,一个老太太趴在尸身面前,嚎啕大哭。 一个十七八的少年,跪在一旁扶着老太太。 他们旁边一个红衣女子,就那样傻呆呆地盯着尸身,不哭不叫,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似乎悲伤过度,人都是呆呆的,那目光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周明府来了,别哭了老嫂子!” “县衙来人了......” “周青天来了......” 李母被少年扶起来,要给周泽跪下,周泽摆摆手。 “不是在大堂上,本官也没穿官服,跪就免了,死者你们确认是李四郎了?” 李母身子还是有些摇晃,用力点点头。 “是,刚刚辨认过了,这裤子是我亲手缝的,裤脚绣着一对儿大雁,虽然容貌已经变形,可这个半截眉还是很显眼,错不了。” 还未等周泽说话,后面跪着的那个清瘦的红衣女子就倒了下去,周边有妇人赶紧扶住人,不断嚷嚷着。 “不好了,你家四郎媳妇晕过去了,快救人。” 正文卷 第八十五章:投江的新郎【求订阅】 几个妇人赶紧上前,七手八脚将人抬起来。 毕竟准备过来抬尸体的,木板是早早备下的,这会儿尸体是暂时不能管了,抬着女子,朝路对面的村子跑去。 “我可怜的媳妇啊,刚刚新婚第三天,就死了男人,作孽啊!” 李母呜呜哭了起来,看着女子离开的方向,并没有咒骂什么丧门星之类的话,这两句话吼出来,还是让周泽很意外。 至少说明,李母很善良。 死者母亲能确认尸体就好,省去了一些麻烦,周泽等了一会儿,李母收住悲伤才接着问道。 “本官问你,之前,李四郎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 李母想了想,摇摇头。 “从十月开始,一直张罗婚事,他都是喜滋滋的,也没瞧见不开心啊,天天乐呵呵的。” 王十二凑过来,跟着解释道: “李四郎平时就喜欢笑,似乎没什么烦恼,就因为这个才不解,他为何突然投江的。” 周泽左右看看,周围打捞的船工还有跟着抹眼泪的,外围看热闹的,也跟着唏嘘,没有什么指指点点的人,看来这是个大家族,而且品性不错。 “谁看到他投江了?” 那个少年看向周泽,脸上有些胆怯。 “我看到的,二十七日前,那天亥时一刻,新房的木板一拆掉,四哥就冲了出来,直接把娘、我,还有几个堂兄弟撞倒,我吓了一跳,随后就在后面追。 不过四哥跑的飞快,一口气就冲到江边,然后扑通一下传来落水的声音,等我跑到江边什么都看不到,我赶紧回来叫人去打捞。” “你跟李四郎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那少年一愣,王十二在旁边推了他一把。 “五郎,明府的意思是,你和四郎奔跑的时候,中间隔着多远,一人身长的距离,还是更远?” 李五郎这才恍悟,看看江边到官道,指着说道: “我听到扑通一声的时候,我刚踩在官道上,没跨过来,有点儿距离。” 周泽点点头,官道距离岸边有五十多米,这里也没有照明,再者这里已经二七八天都是如此阴沉沉的,不是下雨,就是快要下雨。 就这能见度,别说五十米,五米都看不清。 “这样吧,你们先控制一下情绪,我看一下尸体,如若没有什么问题,就送回家中准备下葬的事宜,有问题我们再将尸体送县衙,你们觉得可好?” 李母不断点头,这会儿是一点儿主意没有,但街坊邻居说过,新来的县令绝对是替百姓做主的,她也没有意见。 “一切听明府的,能帮我们查清,他因何投江就行,我死了也能跟孩子们的父亲有个交代。” 周泽点点头,没废话直接走到尸体旁边。 盯着尸体,周泽仔细观察了一圈。 典型巨人观,双臂举过头顶握拳,头部出现腐败绿,已经蔓延到胸前,双眼张开外突,舌头也突出口外,脸部膨大,脸上都是腐败水泡,半数已经破溃。 头皮、耳朵和鼻子上,还有鱼类啃食的痕迹,头发显得非常稀疏,至于躯干和四肢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伤痕。 唯独在腋下有一道绳索,绳索将皮肉磨损的有些破溃,瞧着是打捞的时候,用来套尸体的。 死沉死沉这个词,说的就是尸体,人死了身子极为重,尤其是巨人观,不能用力拽,一拽就皮肉全掉,只能拖到江边,人力抬上来。 周泽眉头紧蹙,尸体肿胀成这个样子,死亡时间已经很难判断。 这里室外温度很低,但不至于上冻,下雪也很快就融化,毕竟江面都没有封冻。 按照常识推断,冬季水中的尸体形成巨人观需要十五至三十天,这个需要很多因素综合分析,水温、水深、流速、阳光照射程度、尸体脂肪含量等等。 现在只能判断,此人死了十五至三十天,与王十二所说算是符合。 周泽直起身,朝着旁边负责打捞的几个船夫摆摆手。 “将人轻轻的翻过去,背后朝我,记着手脚轻点儿,不然一用力皮肉都掉了。” 几个船夫,都是年纪不大的男子,黝黑的皮肤,身材健硕,一看就是常年日晒造成的。 船夫们听了周泽的吩咐,倒是没觉得咋样。 周泽明白,江边划船的,大多都干过捞尸的事儿,这可比载人赚得多,自然见怪不怪。 几人齐上手,用一块布单裹着尸身,一用力,尸身就反过来背朝上。 突然,周泽发现,死者右侧后脑枕部颞部交界的位置,有一处凹陷,皮肉外翻。 此时已经极度肿胀,无法判断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除非做骨磨片,但尸检尤其是开颅的尸检,死者家属很难同意,毕竟这里不是周泽生活的世界。 朝身后伸手,这才想起来今天压根没带三宝,就带着老徐和小白出来吃烧烤钓鱼。 就在这时,徐功竹走了过来,一个箱子送到周泽面前。 同时他蹲在周泽身侧,压低声音说: “东西在这里,需要做什么我来,明府当仵作可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周泽摆摆手,完全没往心里去,又不是解剖。 “给我探针,还有镊子,我要查看一下伤口,至少知晓是什么东西留下的伤痕。” 老徐是个细心的,上次帮着拆线,他东问西问,算是记住了各种器具,赶紧将镊子和探针递给周泽。 探针左右尝试了一下,伤口内不断有液体渗出,镊子轻轻掀开,里面的碎骨露了出来,周泽用尺子测量了一下,这才站起身。 在本子上画了画,标注了尺寸。 “像砖石造成的损伤,无法判断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不过这个位置轻微的骨折也是致命的。” 周泽转身,走回李母他们所在的位置。 “行了,现在跟本官说说,为何李五郎说拆掉木板,李四郎才冲出来跑的,这是何意?” 李五郎看向母亲,脸上显得有些尴尬,王十二也盯着李母,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毕竟这些天一直找人,也没细问。 薛平见李母一直不说话,有些着急,瞪眼吼道: “赶紧实话实说,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们做了什么,将人逼疯的?如此你们李家都脱不了干系!” 这么一咋呼,李母吓坏了,赶紧摆着手说道: “说了也没啥,新婚当晚,我们将新婚的小夫妻都关在新房里面,门窗全都用木条钉死,留着一个小口子送吃食,三日后将门打开,四郎就直接冲出来了。” 周泽蹙眉,这番介绍让人听了糊涂。 “谁知晓详情,从娶妻之前,将知晓的事儿都跟本官说说。” 王十二赶紧上前。 “启禀明府,前面的事情我是知晓的,还是我来说吧。 李四郎家在李家庄,而我在河对岸的王家庄住,因为关系好,每隔三五天,他都过河去找我。 就在摆渡过河的时候,总能看到河对岸的一个女子,时不时朝着他笑,后来四郎让我帮着打听这姑娘是谁。 一问才知,这姑娘是我们王家庄的人,名叫王翠儿,家境不算好,四个兄长都没银子娶妻,当时我劝四郎是否换一个人提亲,四郎作罢。 之后的一段日子,四郎几乎天天来我们家,每天坐在渡船上,都看到那个女子对他笑,四郎这次不顾我的劝说,还是找媒人提亲了。 张家一听是四郎家,知晓他们家境富足,在这周围十里八乡算是最富庶的人家,没多说直接答应了,毕竟四郎给的聘礼极为厚重,四个儿子娶妻都绰绰有余。 婚期就定在十一月初九,就在婚前三四天,来了一个算命的先生,听四郎说,那算命的说了一些让人膈应的话,婚事差点儿搅黄,他气得不行,说了什么我不知晓。” 周泽点点头,这会儿算是缕清了一点儿关系。 李四郎是因为经常去看王十二,才见到这个媳妇的,为了追求此女,不惜重金下聘,也算是个有情的男子。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周泽脑海中突然飘过斗笠男的身影。 难道他那是死者? 正文卷 第八十六章:我们不查了【求订阅】 瞥了一眼尸体,鬼魂并未出现在尸体周遭,难不成是因为死的太久? 周泽沉吟片刻,看向李母。 “算命的说了什么?你来说。” 李母这会儿缓过来了一些,周泽没有呵斥,言语温和,她也放松了一些。 “十一月初五那天上午,我就听着外面喊,谁要算命呀!谁要算命呀! 眼看老四快要成婚了,我想听些吉利话,于是将算命先生请到家,此人不是咱们合江的,说是江安人。 我报上四郎和儿媳的生辰八字,算命先生就开始推算。 突然,那算命先生就惊呼,不得了,不得了,你的末过门的媳妇,是白虎星下凡,将来进了你家的门,可是凶多吉少呀! 听他这么一说,我吓坏了,我就问,这可那怎么办?聘礼已经送过去了,吉日也已选定了。 那算命先生就说,你们应该想法子退掉这们亲事吧,像你们这样有名望的人家,何苦为一个媳妇弄得鸡犬不宁呢? 我一听说的有道理啊,也没告诉四郎,赶紧请媒人去女方家提出退婚。 但王家不答应,媒人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我就问那算命先生,退不了怎么办? 算命先生就说,女方如果实在不肯退婚,看来只有一个法子可以消灾,我一听赶紧给了十两银子,算命先生才说破解之法。 就是十一月初九那天,婚事要热闹着办,周围村落的人,能请来的都请来,场面一定要够热闹气派。 但是,等宾客散去后,必须立即把新郎新娘关在婚房里面,要持续三天三夜,长了短了都不行,如果三天之内平安无事,那就可以算是消灾了。 我一听,这也没啥,大不了多花几个银子,到了婚期初九那天,我们大宴宾客,闹洞房的也折腾到亥时,客人才散去。 随后,我家小五和家里奴仆一齐动手,把新房的门、窗钉死,只有墙角留了一个小孔,以备送饭送菜之用。 三天过去了,平安无事。早、中、晚三餐的饭菜送进房去,不一会儿,空碗碟便递了出来,三餐饭菜递进去都被新郎、新娘吃得精光。 我觉着,还挺高兴的,毕竟按照算命先生所说,这事儿算是消灾了,然后就在三日后的亥时一刻将木板拆下来。 可门还未打开,四郎就推门冲了出来,身上还穿着喜服,撞倒了好几个人,小五动作快追了上去,没一会儿会来就说四郎投了河。” 说到这里,李母再度哭了起来。 儿子的死是一方面,更让她自责的是,自己听信了那个算命先生的话,现在一切无法挽回。 王十二眉头紧蹙,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说。 事情经过算是知晓了,一个人被关了三天,还是和新媳妇关在一起,不过是为了逼祸,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幽闭综合征。 整件事虽然说得通,但有太多巧合了,结婚前遇到算命先生,随后报出白虎星下凡,三天的密闭,开门就冲出来投江。 李四郎得偿所愿,娶了美娇妻,那女子容貌也不错,看起来也非常温柔,为了促成婚事关三天,照理说不会觉得不开心,可怎么就癫狂的投江了? “你还有别的儿子?在一起生活?” 李母点点头,擦了一把脸上的泪。 “老大老二老三都在泸州,各自有各自需要忙的,他爹留下的产业,几个兄弟分别操持着,家里一直是四郎在主事,至于小五正在读书,今后还想考取功名。” 周泽微微蹙眉,也就是说,李四郎掌管的不过是老家的这些产业,跟他们家族其他的比较起来不算什么,老五还要考取功名,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 至于那个王翠儿,一个寡妇自然不会参与家中的利益,如此一来受益人的推断也被推翻了。 可眼前的一切,周泽绝对不相信这是意外,一定是疏漏了什么。 李母朝着周泽跪拜,随后哭着说道: “多谢明府过问,我儿尸身还未收起,之后还要办丧事,至于为何投江,民妇也不想查了,都是民妇的错,都是民妇的错!” 周泽叹息一声,朝着薛平摆手,薛平赶紧上前将李母扶起来。 “死者右侧后脑枕部颞部交界的位置,有一处凹陷,颅骨已经碎裂,这是撞击伤,大力击打或者头部触碰到石块才能造成的损伤。 投江时如若触碰到江底的石头,一般损伤在颅顶部颜面部,甚至是两则的颞部,很难造成此处的损伤,除非是从身后击打,或者躺着掉进江中。 所以尸身暂时不能下葬,来人将尸身送回县衙,取冰妥善保存,待查清死因,调查清晰再行处置。” 李母愣住了,跪着前行了几步,一把抱住周泽的腿。 “明府,让我儿有个全尸吧,人已经死了,民妇不想让他魂魄不宁,不然来世......可还有来世?我们不报官了,我们不查了!” 王十二赶紧凑过来,陪着李母跪下。 “干娘,是我报的官,四郎投江的事儿,处处透露着蹊跷,那算命先生早不来晚不来,非要赶上大婚之前过来,这有些说不过去。 而且四郎投江后,我们打捞了这么多天,就面前这片水域,打捞的最为仔细,怎么之前没找到尸身,二十七天后就突然自己冒出来了? 四郎是我的至交好友,我不想让他死的不明不白,无论是不是有人害他,我都希望将此事调查清楚,这才是对四郎最大的告慰,这才能让他魂魄安息。” 这番话,让周泽对这个王十二都不禁侧目,说得有理有据,也十分动情。 扶着李母的李五郎,红着眼看向王十二。 “王大哥别逼我母亲了,支撑这个家,她太不容易,四哥的死,母亲是最自责的,我们派人在合江周遭找了这么多天,都没再找到那个算命的。 既然母亲想让四哥入土为安,那就遂了她的愿吧!我想四哥能懂的,他是家中最孝顺的一个!还求明府开恩!” 说着,也跪在周泽面前。 一时间,周遭不论是李家的亲眷,还是帮着打捞的船夫,都跟着一起跪下。 周泽摇摇头,不调查不报案,你能追查什么? 自己已经看了尸体,也问了过程,都说得如此仔细,自然没有再说的必要。 “都起来吧,尸身你们先入殓,不过暂时不要下葬,此事还要跟知情的众人核实,核实之后再下葬不迟。” 李母松了一口气,能保住尸身也是好的,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多谢周明府开恩!” 周泽没说话,转身朝着岸边走,老徐快步跟上,薛平一脸的汗,毕竟是他过来问案的,遇到周泽将人拖来,最后搞成这个样子。 来到马车前,周泽先将小白抱起来,薛平赶紧追上来,单膝跪地。 “请明府责罚属下。” 周泽摆摆手。 “起来吧,先回去再说,这里人多嘴杂,很多事不能详谈。” 薛平眨眨眼,听明白了言外之意,赶紧朝着不良人摆手,众人上马,老徐赶车在前,众人骑马跟在后面。 马车晃悠了好一阵,才抵达县衙,周泽刚跳下来,一个骑马的男子,就冲进马厮院,不良人没等反应,老徐的横刀已经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扑通一声,人跪在地上,几个不良人赶紧将这人的手臂反扣按在地上。 周泽瞥了一眼,摆摆手。 “你跟来作甚,难不成你做得了李家的主?” 正文卷 第八十七章:舔【求订阅】 王十二跪在地上,抬头坚定地看向周泽。 “求明府过问此案,李四郎绝对不是投江而死。” 看着一脸笃定的王十二,周泽摆摆手,示意众人将他松开。 “你没说实话。” 王十二一怔,急切地争辩道: “草民说的都是实话,绝无半字虚言。” 周泽摇摇头。 “我不是说你之前的表述有虚,而是你没有将自己所知全部说出来,如此隐瞒,影响本官的判断,如何来查案?” 王十二沉默了,周泽摆摆手。 “回去吧,你需要求的不是本官,而是你自己,等你想好了再来,你对李四郎的情谊,本官看在眼中,这件案子会留意的。” 周泽说的是留意,而不是尽快处置,因为这案子找不到突破口,李家还在丧子之痛中,贸然去了也不会有所收获。 王十二跪在那里没动,周泽没有停留,抱着小白,直接朝着后面走去,老徐紧紧跟随,薛平和不良人都留在了原地。 回到廨舍,周泽洗了手,三宝奉茶。 老徐不断瞟向周泽,忍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王十二隐瞒了什么?” 周泽笑了。 “我是县令,不是算命的,我怎么知晓他隐瞒了什么?” 老徐摇摇头。 “不对,你知道,按照你的断案能力,这案子你能破解。” 周泽来了兴致,歪头看向老徐,如此想什么说什么,喜欢刨根问底,比之前的黑脸不良帅有趣多了。 “你觉得我断案很厉害?” 老徐点点头,掏出一个苹果,在衣襟上蹭蹭,咔嚓咬了一口,嘴巴里面含含糊糊地说道: “嗯,零碎的记忆中,你断案是最厉害的,抽丝剥茧就能解开一个玄而又玄的案子。 还会仵作的验尸,一般县令或者刺史,怎会放下身段去探查,你却可以,并且极为擅长此道,这不是一天两天学会的能力。” 周泽摆摆手,被老徐这么夸赞还是非常受用。 “舔......夸的很舒服,怎么你想学验尸,我教你如何?” 老徐摇摇头,继续朝着苹果啃去。 “不学,我要练功,这几天晚上练功,似乎对记忆有所帮助,我又能想起来一些招式,你还没说,到底你觉得王十二隐瞒了什么?你一定知道。” 周泽一顿,这货还在纠结这个事儿。 “猜的,能跟李四郎成为朋友,而且是自幼就是好友,至少说明,王十二他们家,跟李家不相上下,这样的朋友更能直言不讳。 他说李四郎最初看中王翠儿,他回去打听了一下此女,显然在他们王家庄,这个王翠儿他并不熟悉,可为何如此决绝的告诉李四郎,此人不能娶? 问题来了,为何不能娶?此女有病?还是说,这户人家有什么秘辛? 如若只是家境贫寒,有四个兄长需要等着她出嫁再娶妻,我觉得以他们两家的实力,压根不差钱,这并不是需要阻止的理由。” 老徐哦了一声,将口中的苹果吞下。 “照你这么说,这个女子有问题,或者说,这个女子就是引发李四郎投江的那个缘由?” 周泽摇摇头,晃了晃有些算账的脖子。 “这就是我纠结的地方,三天封闭空间同吃同住,为什么三天之内,什么事儿都没有?可刚刚过了三天,门一开,人就冲出来了? 这不合理,前面的一片痴情,后面的如胶似漆,和突然的癫狂,即便是多重性格或者突发精神失常也是需要诱因的,在这里就没找到诱因。” “多重性格?突发精神失常?这都是什么?” 周泽呼出一口气,解释这个很难,也懒得解释。 “一种病,突发的病。” 老徐点点头,随后看向周泽,苹果也吃不下了。 “你说得都很有道理,不过为什么,我现在越听越是糊涂,似乎接近了真相,可就是在真相面前,兜兜转转的感觉?” 周泽笑了,揉了揉小白的屁股。 “不急,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去调查一下那个算命先生的事儿,薛平明面去查,估计收获不会很大,老徐你去跟着那个王十二,看看他接下来要去干什么。” 老徐抱紧横刀,坐在桌子上,毫不犹豫地摇头。 “不去。” 周泽指着门外。 “今儿是十二月初八,咱也不喝腊八粥了,没钓到鱼,我们今天打边炉怎么样?” 老徐摇头。 “不去。” 这回换做周泽愣住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什么时候说到这些吃食,老徐都是第一个上桌,最后一个下桌,无论剩下多少,他都能给你扫荡赶紧的那种人,这是吃够了? 老徐咳了一声,盯着周泽的眼神,没了之前的凌厉,反倒带着几分急切的催促。 “你怎么不继续问了,不是应该加点儿别的,或者央求一下?” “......” 周泽一阵无语。 上一世无父无母,更没有女友,没被人哄过,也没去哄过别人,不过这货今天自己加戏加的有些厉害? “晚上吃打边炉,再加一份小酥肉如何?” 老徐点点头,伸出两根是手指。 “我去通知薛平,不过要两份小酥肉。” 周泽咬着后槽牙,老徐一点儿没有愧疚的感觉,瞥了一眼周泽怀中的小白,炫耀般的丢下四个字。 “没你的份。” 说完飘身出去,小白跳起来,站在桌子上不断哼哼,这回是真的被老徐气到了,这说的是人话。 周泽赶紧给小白顺毛,这货是真的撩闲,失去记忆后,嘴欠不说,还什么都讨价还价。 “不气,一会儿多弄一点儿,我指挥三宝做,让他多做一些,单独给你一盘好吧?” 小白长吁一口气,哼了一声,回身看向周泽。 “之前我们在江边垂钓的时候,你说过看到一个站在木桥上带着斗笠的男鬼,他是不是李四郎?” 周泽点点头。 “在江边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个问题,斗笠男鬼靠近我的时候,跟我说了两句话,让我看对面的姑娘,我没看到人,问他看谁,他又说不告诉我。 如若这个鬼魂真的是李四郎,他死的时日可不短了,为什么还在这里,依旧去重复江边偷看的情景? 不是该像王语嫣那样,被鬼差领着离开这里,或者觉得自己远去,可以进行申辩,到县衙找我,这不都是办法? 可他似乎什么都不记得,就沉浸生前的这一段记忆中无法自拔,而且江边找到尸体的时候,他并未出现。 当时我们勘察王语嫣死亡现场的时候,王语嫣是在尸体旁边的。” 小白知道,周泽在自言自语,他是在缕清这里面的关系,这会儿她能做的不多,就安安静静陪着好了。 周泽摇摇头,站起身。 “不想了,想多了没意义。” 小白站起来,看向周泽,这不像他一贯的样子,虽然不愿意管闲事儿,但是这样有挑战的案子,会不由自主去破解,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 “对了,你没看到谁的身上有心鬼?” 周泽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并非每次都能看到心鬼,之前张书景和庞春来身上就没有,今日在江边,我仔细看过周遭的人,也没有看到谁身上有心鬼。 所以我决定,此事先调查看看,之前断案也过分依赖窥探心鬼所说的一切,要解开一个案子,还是要从证据和各种痕迹着手,晚上我们去李家看看。” 小白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再度抬头看向周泽。 “你说,王十二会不会也喜欢李四郎的媳妇? 他们二人合谋,给李四郎下了药,让其癫狂,他来县衙如此报案,想要追查凶手,他的嫌疑就完全没有了,对吧?” 正文卷 第八十八章:四嫂是谁?【求订阅】 周泽一顿,没想到小白现在竟然喜欢推理。 “对,不排除这个可能,真要是这样,恐怕更难找到证据,李家现在希望早点儿将李四郎入土为安,毕竟投江还有打捞已经持续近一个月,身心俱疲。 真要是王十二,他的演技已经登峰造极,毕竟在我面前述说整个过程的时候,是那样的真诚,义正言辞,还为李四郎鸣不平。” 小白跳到周泽手臂上,抬起爪子捂着眼。 “不想了好烦,我们去做小酥肉吧,或许吃饱了证据就自己跑来了。” 周泽揉揉小白的皮毛,笑着出了房间。 入夜十分,薛平回来了。 三宝端上来吃食,薛平也不嫌弃,一顿风卷残云算是填饱肚子,漱漱口才赶紧说道: “周围的几个村庄,属下都逐一调查过,没人见过这个算命先生,李家庄里倒是有几个妇人听到过这个算命先生吆喝,也只是在李家门前。” 周泽哦了一声。 原本没指望薛平能查出来什么,不过这里面的信息可不少。 “周围没去过,只是去的李家庄,还就在李家门前来回吆喝,目的性非常明确啊!” 薛平点点头。 “属下也是如此认为的,至于这人所说的江安人士,估计也是假的,难不成是有心人故意找来这么个人,让他破坏婚事?” 周泽沉思了一会儿,这事儿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的,不过是谁? 谁要破坏李家的婚事? 聘礼已经下了,婚期在即,李家亲朋都知晓他们家要办婚事,难不成是李家原本有什么仇敌? “李家可得罪过什么人?尤其是在李家庄,是否有人与李家关系不好,有过争执或者仇怨?” 薛平摇摇头,叹息一声说道: “属下也想到这一点,所以问了不少人,李家风评极好,李母还是个信佛的人,在村中广结善缘,但凡求到李母这里,多少都能帮衬一些,在合江这样的人还是真的少见。 我们调查的时候,所有问到的人,都非常热情仔细的回忆,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李家没啥结仇的人。” “那李四郎之前有过婚约吗?” “没有,媒婆倒是上门过几次,可李母没应允,说这事儿还是要看李四郎是否喜欢。” 周泽点点头,从李母对王翠儿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很开明,这样的婚姻自主,在如此的一个年代,真的是极为少见。 “行了,今天已经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至于这个案子,明天再说,还要去王家庄问询一下,这个王翠儿是否议过亲。” “喏。” 薛平施礼退下。 薛平刚出门,老徐就进来了,换了一身黑色衣袍,抱着横刀站在周泽面前。 “何时出发?” 周泽咳嗽了两声,掩盖自己的尴尬,这货还不傻,起身披上黑色的大氅,人家有功夫不怕冷,他还是要多穿点儿,不然冷风狂吹真的受不了。 “那就走吧。” 小白跳到周泽肩头,看向老徐。 “吃饭的时候,你也没说发现了什么,这会儿要去哪儿?你们两个怎么打哑谜?” 老徐朝着周泽扬扬下巴。 “怎么不问他,为何都不问我跟踪王十二的事儿?” 小白白了一眼。 “问了也不会说,你们两个故弄玄虚,到底怎么回事儿快说说!” 周泽揉揉小白的头,这家伙现在是非常八卦。 “行了,我说吧,老徐回来就闷头吃饭,照着平时如若发现了什么,不用我问,就主动说了,可见此行没有什么收获。 王十二离开县衙,应该一直在李家没出来,毕竟李四郎的尸身找到,需要商议下葬的事儿,正巧我也想去看看李家的情况,那就这会儿一起去了。” 老徐瞥了一眼周泽。 “走吧!” 说着,拎起来周泽的腰带,直接出了门,一阵闪转腾挪,不消片刻就来到李家外院的屋顶上。 这个速度,真的是比马车快多了,而且周泽明显感觉老徐身体恢复了不少,比之前去张家的时候,动作更加轻松自如。 刚落下,一个房门打开,里面似乎人不少,李五郎和王十二从房间内出来,王十二在李五郎的肩头拍拍。 “你不用送了,我先走一步,明日需要安排的事情不少,我将家里交代一下,明日过来帮你操持。” 李五郎作势欲跪下,王十二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与我无需这样回礼,你四哥走了,我也是你兄长,也将你当做弟弟看待,我王家十二代单传,有个异姓兄弟也不错,快起来吧!” 李五郎擦了一把脸上,哽咽地说道: “四哥若是在,我要是不送兄长,他会踢我的,走吧还是送你出去,岸边不知还有没有渡船。” “渡船有,我已经约好了,不过先去取点儿东西。” “我陪你吧!” 李五郎点点头,似乎知道王十二什么意思,很默契地接过一盏灯笼,拎着一个包袱,二人直接朝着门外走。 没上大路,而是去了李家庄北侧的一片树林。 老徐戳戳周泽。 “不是说过江,怎么去了树林,我们跟着吗?” “跟着去看看。” 老徐没废话,拎起来周泽直接跟在后面,距离不算远不过在二人头顶,完全无法发现。 走了不远,来到一棵古树前,这棵树非常的粗壮,它的周围很大一片都没有植被。 王十二举着灯笼,李五郎卖力地挖掘着树根下的土,一铲子一铲子非常的不娴熟,小白凑到周泽耳边。 “这是干嘛?” 周泽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这俩人在干嘛。 等了一会儿,地上露出来半截坛子,王十二将坛子打开摸出来两个信封,随后打开包袱,里面是纸钱。 小白有些着急,看了一眼周泽。 “似乎也要烧了,你不去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周泽摇头。 “不用,看起来是两封信,或许是儿时的愿景,李四郎尸首找到了,之后就要入殓,这些东西也不该留着,毕竟那是牵盼。” 小白筋筋鼻子,对这个解释将信将疑。 “做人,好麻烦,哪儿那么多牵盼。” 正说着,老徐戳了周泽一下,朝着树林的远处扬扬下巴。 “看那儿!” 周泽看过去,一个灰白色的身影从远处飘来,头上的斗笠分外显眼。 看来,之前猜测的应该没有错,这个就是李四郎的鬼魂,不知是因为烧了纸钱,还是他没事就在这里游荡。 李四郎身影飘飘晃晃来到近前,地上的火堆他似乎很怕,只是绕到王十二的身侧,脸上显得有些激动。 不断晃动手臂,拍打王十二的肩膀,甚至努力摇晃,可手臂直接穿过了王十二的身体。 “王留留,王十二!留留你看不到我吗?” 一遍一遍的尝试,直到那火堆烧尽,李四郎才停止呼喊,一脸迷茫地盯着王十二和李五郎。 王十二打了一个喷嚏,将身上的大氅拽紧,似乎觉得寒冷,扶着地上的李五郎起身,随手将信封也丢到火堆里面,呼一下火焰明亮了几分,一切化为灰烬。 “好了,别难过,信烧了他至少能看到,你四哥的心愿也算是了了,也能安心上路,明天你三个兄长也会回来,你母亲还有四嫂需要你来照顾,节哀。” 李五郎站起身,用力吸吸鼻子。 “我知道,四哥那么喜欢四嫂,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后半生,我们走吧!” 李四郎顿住,歪头看向李五郎,似乎在思索他口中的话,喃喃自语地不断嘟囔的同时,捂着自己的头。 “四嫂?四嫂是谁?四嫂......四嫂......” 正文卷 第八十九章:聚阴阵【求订阅】 那二人看不到李四郎,说着话将坛子拽了起来,二人抱着坛子,朝林子外面走。 在周泽的角度看,李四郎不断颤抖晃悠,想追二人,又想去火堆救信。 一会儿呼喊王十二和李五郎,一会儿嘟囔四嫂两个字,甚至有些声嘶力竭。 周泽叹息一声,拍拍老徐。 “你去跟他说说,他已经死了,呼喊听不到。” 就在这时,整个林子似乎都阴暗下来。 之前虽然天黑,头顶能看到星星月亮,可现在阴沉沉的仿佛一团阴云包裹在林子上空。 四周从天上到林子外面的空气中,那种漆黑似乎都要滴出水来的气息,缓缓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汇聚。 随着一股无形的风,朝着李四郎扑过去。 老徐已经拎着周泽落地,横刀握在手中,防御的姿态已经摆好,小白更是幻化成人形,挡在周泽面前。 可是那风,突然停了。 李四郎张开眼,身子漂浮起来,颈部手臂裸露的地方出现了很多裂痕,仿佛一个破布拼凑的人偶,双眼黑漆漆的仿佛两个黑洞。 张开嘴怒吼起来,整个林子里都是他呼喊的声音。 “留留,五弟,我死的好惨!” 声音震得周泽想捂耳朵,他赶紧回头看,王十二和李五郎已经走到林子边缘。 那二人似乎被无形的墙阻隔,完全无法出去,用力拍打着那扇墙,惊恐地看向四周。 “王大哥,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王十二也怕了,不过被李五郎的状态好一点。 “不知道是风声还是哭声,不过似乎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听不真切,莫不是莫不是你四哥回来了?” 李五郎腿一软,差点儿跌倒。 周泽发现,他们朝着自己所站的位置看了几眼,可压根好像看不见他们,这个发现让周泽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里面不是直接通向外面,他们被分隔在不同的空间维度中? 这个李四郎在江边的时候,浑浑噩噩,自己是谁恐怕都不知道,回答起来跟傻子一样,这会儿变化为何如此大? 周遭那些无形的风,再度疯狂吹拂起来,带着吼声哭喊声,依旧朝着李四郎涌去。 “他这是怎么了?” 老徐没回答,一脸紧张横刀出鞘,将周泽向后推。 “你俩上树,尝试能否从上面离开,这是一个聚阴阵,刚刚被启动了,周遭的怨念全都涌入他的身体,我必须将这个阵毁去,不然李四郎变成厉鬼是小,恐怕我们谁都活不了。” 周泽一听赶紧闭嘴,自己啥能力很清楚,老徐都这样严阵以待,这阵法绝对不一般,聚阴阵三个字,听着就很邪性的东西。 可阵法啥时候启动的? 没等他多想,小白已经拽着周泽原地拔起,朝着树顶高出纵身飞跃。 可刚刚跳起来四五米的高度,一股无形的力量,朝着二人头顶压下来,砰砰两声,二人被砸在地上,周泽头昏眼花,一阵阵的恶心。 一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小白比他惨得多,此刻唇角已经见血,看来刚刚绝大部分的力量被她抵挡了。 长鞭一甩,裹住周泽的腰,用力一挥手,将周泽朝着王十二和李五郎的位置,丢过去。 期间撞到了两个阻隔,不过小白手中的一个闪烁银光的金属环不断在周围来回飞窜碰撞,阻隔被消除,周泽啪叽一下再度被摔在地上。 如此落在王十二他们面前,那二人吓坏了,不过借着银环的光,二人看清了周泽的脸。 “明......明府?” “明府你没事吧,您怎么在这里?” 周泽也不想面子的问题,一咕噜爬起来,回身看向小白和老徐的方向。 小白和老徐一左一右,朝着李四郎攻过去,小白不断被摔出来,每一次都是灰头土脸,甚至动作也开始变慢。 “闭嘴,李四郎的魂魄在这里,是不是你们老李家在这里弄了一个聚阴阵?李四郎现在怨念缠身,恐怕要变成厉鬼了!” “我不知道啊,我们什么都没干!” 王十二还算镇定,不断摇头。 朝着周泽注视的方向看过去,看到李四郎的身影,王十二愣了愣,随后赶紧说道: “我认识李四郎快二十年,没听说这个林子有怪异,我们小时后就在这里玩,林子那头有很多无主的坟,可从未冲撞过,或者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李五郎跟着摆手,嘴唇已经都跟着颤抖,衣袍下方已经湿了一片。 周泽急得不行,冷冷地看了王十二一眼,王十二赶紧闭嘴。 那边的情况,已经逐渐惨烈。 小白身上的衣裙,开始带着血色,银色的长鞭,还有那个闪光的银环上下不断舞动,可靠近李四郎就被弹开,完全无法伤害李四郎。 徐功竹不断冲上去,跟李四郎对抗几下,不过李四郎并没有什么招式,就好似轰苍蝇的动作,不耐烦地抬手、挥袖、拨开。 徐功竹每次出击,虽然能让李四郎身上的黑雾减淡一些,可片刻就全部涌回去,那黑雾甚至比之前还要浓几分。 与此同时,这里的空间,不断在压缩。 周泽能感觉到,身后那堵无形的墙在推着他们朝中心聚拢,就仿佛在抽真空一样,整个林子里面在不断压缩。 李五郎已经吓哭,用力去砸那道墙。 “我要离开,那不是我四哥,我四哥不会这样的,他是那么平和爱笑的一个人,怎么会如此,怎么会......” 王十二看了一眼周泽,赶紧捂住李五郎的嘴。 周泽没说话,就直勾勾看向激战的一人一猫一鬼。 对战到现在,有一刻钟了,李四郎愈来愈厉害,而且身体已经不再是虚影,开始不断凝实,那些黑漆漆的雾气和怨念,全都被吸进身体。 照着眼前的架势,他们今天逃不出去,而且早晚都是死。 徐功竹没有恢复记忆,打斗的灵敏度还有攻击力,跟当时对抗那个老道的时候,完全不在一个水平。 而且这个聚阴阵,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如此消耗只是徒劳。 身后的墙,朝前推的速度在加快,周泽双脚蹬地,靠在墙上,脚下被推着朝中间移动,而且越是朝中间推,空气越是寒冷,周泽都有些打哆嗦。 旁边靠着墙的那两个,更是抖成一团。 周泽深吸一口气,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不能慌。 能逃离天牢,不用无限重复凌迟处死,现在的生活,仿佛就是一种奖赏。 他不想放弃,更要活得好,做一只快乐的咸鱼,之前逃离困境,依靠的就是自己的冷静,现在也没什么好慌的。 记得老徐刚刚说,这个是聚阴阵,而且是刚刚启动的,之前李四郎没有过来的时候,这个林子里面是完全正常的状态。 是什么时候,有变化的? 李四郎出现,呼喊他弟弟和王十二,二人没有应答,随后李四郎开始狂躁吼叫。 难道是因为看不到? 等等不对,吼了不是一会儿,开始喊叫的时候,只是叫王十二和李五郎的名字。 他们烧那纸钱,还有信笺的时候,李四郎开始躁动不安的,随后完全沉默。 周泽一顿,信? 要是因为信,这都已经烧了能怎么办? 周泽看向中间的位置,那个盛放信笺的坛子没了。 不对,刚才那坛子似乎被他们二人拎出来了,周泽回身,将地上瘫坐一团的李五郎拎起来,这会儿力气还是很大。 “说,那坛子呢?盛放信笺的坛子,你们丢到哪儿去了?” 李五郎傻呆呆的,王十二指着旁边,坛子跟他们一起被那堵无形的墙推过来了。 周泽赶紧将坛子抱起来,朝着中间的小白喊: “小白,将这个坛子放回原处,这个坛子挪开李四郎才吸收怨气的,或许这个才是聚阴阵的关键。” 老徐朝着小白点头,小白想要飞身出来,可李四郎左右分别跟徐功竹和小白纠缠起来。 周泽一看,这可咋整,难不成要他抱着坛子送过去? 正文卷 第九十章:怨灵【求订阅】 死和百分之十生的希望比起来,没什么好犹豫的。 周泽一咬牙,将坛子抱起,朝着中间跑。 李四郎被小白和老徐缠着,二人这会儿是拼命的架势,一时间李四郎后退了几步,距离那棵古树也远了几步。 周泽加快步伐,拿出考核百米短跑的速度,冲到古树下,将那个坛子啪叽一下塞入坑中。 随后趴在地上,抬头看向不远处。 一人一妖一鬼依旧缠斗在一起,李四郎身体并没有什么变化。 小白已经强弩之末,再一次被甩出来,喷了一口血,朝着老徐吼道: “你怎么不收了他,他已经是厉鬼了,留着徒增祸端!” 老徐不断挥动横刀,劈砍刺割舞动的虎虎生风,只能减少黑雾,就是无法重伤李四郎,他也有些急了。 “我忘记阵法了。” 周泽想骂娘,这都叫什么事儿,老徐现在想不起来,他们也无法脱困,周泽低头看看坛子,总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 放在原位,咋没变化,为何李四郎身上的怨气还在? 难道是操作方法不对? 就在这时,李四郎朝着周泽扑来,非常突然的朝前一冲,从老徐的胯间穿过,朝着老徐身后就是一脚,如此突兀的招式,老徐直接被踹飞。 李四郎伸着双手,已经扑到周泽眼前,黑长的指甲眼瞅着就要洞穿周泽的身体,周泽抬起手,下意识挡了一下。 指甲直接刺入周泽的手掌,钻心的疼,让周泽仰头叫了出来。 小白的银鞭已经过来,裹住周泽的腰,横着一甩,周泽直接朝着古树的树干撞过去,砰一下周泽感觉后腰已经麻木,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摔的移位。 不过李四郎举着手没动,似乎是在思索,老徐在后面吼道: “他身上的怨气在消散。” 周泽眨眨眼,我去怎么忘了这茬儿,哥们的血对鬼物有效啊! 不过这会儿,五脏六腑还是不舒服,后背更是疼的动不了,扑上去再来一遍,恐怕小命难保,这就尴尬了。 怎么办,难道抓着老徐的横刀涂上血? 之前横刀在李四郎魂魄里面进进出出,作为一个高度洁癖的人,周泽非常嫌弃。 再说,李四郎也不会给这样的机会。 周泽看向身旁那个坑,坛子就放在里面,周泽横着一骨碌,滚到坛子边儿上,将手上的血胡乱涂在坛子上。 麻蛋,既然这坛子是关键,我就给你来个血洗,看你还怎么凝聚成阵。 神奇的一幕,就在这时出现了。 那些黑漆漆仿若浓雾的怨气,带着不甘的吼叫声,冲着坛子涌来。 坛子都跟着震颤起来,周泽涂在坛子上的血带着红色的光芒,十分耀眼,随着怨气涌入,光芒更甚。 李四郎似乎非常痛苦,蹲在地上不断扭曲,身上的黑雾快速散去,痛苦地嚎叫着。 老徐和小白落到近前,死死盯着地上的李四郎,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四郎的哀嚎声音,不断减小,身体的扭曲和挣扎也渐渐停下。 周泽晃晃悠悠被小白扶起来,退到古树旁边,老徐拎着横刀一脸戒备地问道: “收了此人的魂魄吗?” 周泽摆摆手,刚才是干不过,这会儿怨气都散了,还收了干嘛。 “李四郎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地上的李四郎,这会儿已经没了力气,魂魄都淡了许多,呈现出半透明的样子,张开眼浑浑噩噩地看向周泽,眼中已经不再是全黑的状态。 盯着周泽,似乎在思索。 “我见过你?” 周泽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树根凸起的位置,形象啥的不重要,能活着就不错。 “甭管见没见过本官,现在我问你答,知道自己是谁吗?” “知道,我叫李四郎,是李家庄人。” “知道你死了吗?” 李四郎顿住了,缓缓点头。 “叫留留和五弟没反应,我的手还轻易穿过留留的身体,我才知道自己死了。” 这回答,周泽不满意,合着你这些日子一直浑浑噩噩,就一句刚知道自己死完了。 不能够啊! 这是自我逃避,大晚上来这么一出生死存亡,哥们没空陪你在这里忆往昔。 “死了二十多天,你都是怎么过的,不要跟我说刚刚知晓自己死了,或许开始会,在江边游荡久了,你自己能不能下水,能不能乘船还不容易知晓?” 李四郎再度沉默,等待了好久。 小白退开,将那二人带了过来,王十二还好,只是脸有点儿白,李五郎都已经吐过,衣袍的下摆全是腥臊味儿,整个人味道很难闻。 周泽嫌弃地摆摆手。 “你远点儿站着,李四郎你不想说,我就直接将你收了。” 李四郎这才抬眼看向周泽,脸上带着祈求。 “我......我很久之后知晓的,真的没有骗你,开始是浑浑噩噩,后来发现没人听到我说话,想回家但门口的门神拦着,我进不去,我这才知道自己死了。” “记得你怎么死的吗?” 李四郎摇头,似乎在努力的回忆。 李五郎在旁边这会儿也缓过神来,跪下哭着喊道: “四哥你好好想想,到底为什么卸掉木板的时候冲出去,你仔细想想,当时发生了什么? 这位是咱们合江的明府,断案很神的,你多说点儿,我们也好知道原委。” 周泽一挥手,小白朝着李五郎一点,李五郎直接倒在原地。 李四郎想要说什么,不过这会儿是真的没力气,看看周泽又看看王十二,脸上带着惨淡的笑。 “我真的想不起来,就是觉得莫名其妙醒过来就在江边游荡,最后的记忆就是婚宴后回到婚房,后面什么记忆都没有,对了翠儿好吗?” 王十二点点头,没敢说话,也算是回答了李四郎的问题。 李四郎笑了,那种释然的笑。 “她没事就好,劳烦你多帮着我照看一下,如若知晓我是短命鬼,也不会娶她,毕竟无法给她安稳的后半生,哎!” 周泽眯起眼,没听他后面的念叨,最后的记忆是在婚房,那婚房里面有什么? 两个新婚夫妻是直接被送进去,然后封闭门窗的,难道是王翠儿动的手? 如若说投江,他多少应该有些印象,看来要去现场看看。 不过这么一个孤魂野鬼,在这里游荡了这么久,为何鬼差没有过来引他走? 是因为执念吗? 不对,王语嫣也有牵挂,还能记得自己被杀的一些细节,虽然记忆有些混乱,可死在哪儿,如何被刺还是记得的。 周泽瞥了一眼那个坛子,一个想法一闪即逝。 “你们家有人修道?或者信佛?” 李四郎摇头。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那这林中的阵法是谁摆的,还有这坛子,可是你们安置的?” 未等李四郎回答,王十二赶紧跪伏在地。 “回禀明府,我们过来掩埋信笺愿望的时候,这坛子早就有了,当时我们只有五六岁,在这里玩耍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地下有个白色的圆球,找了铲子挖开才发现是个坛子。 不过这坛子不是空的,里面有些粉末,看不出是什么,当时年龄小,想挖出来没有力气,我们就离开了,回去后,李四郎说,我们写了成年后的愿望,放在里面。 随后,我们各自回家,写了一封信,算是祝福和祈愿,然后将信封在坛子里,这里垫上一层土,将坛子掩埋,今日跟五郎说起,觉得还是烧掉那祈愿,怕四郎有牵挂。” 周泽点点头,空中有乌鸦飞过,叫声很渗人。 “老徐,将坛子掩埋。” 老徐捡起铲子,赶紧挖了土将坛子埋起来,此时怨你已散去,毁不毁掉没意义。 小白指着李四郎,看向周泽。 “他怎么办?” 周泽看看掌心,六个窟窿带着血迹还在,不过没有那么疼了,他清楚现在手按在李四郎身上,这人算是魂飞魄散了。 可这个人,并非什么作恶多端的恶人,真要是魂飞魄散,似乎真的有点儿惨。 老徐已经埋了坛子,将铲子丢在一侧,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图形,随着点在图形的中间,整个图形仿佛活了起来,飘荡在李四郎头顶。 “我想起来怎么召唤鬼差了,他还是交给鬼差处置吧,至少能引着去黄泉,是投胎是转世都行,不至于消散在天地间,他现在也不是怨灵,应该可行。” 小白白了老徐一眼。 “哼,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没了伞再不记得阵法,想要收阴邪之物你也没了手段,召唤鬼差有何用?” 正文卷 第九十一章:密室【求订阅】 “哼,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没了伞想要收阴邪之物,你也没了手段,召唤鬼差有何用?” 老徐一顿,脸上带着疑惑。 “什么伞?” 小白看了一眼跪着的、躺着的两个人,没再说话,老徐也没再追问,周泽猜测,那东西应该是可以对抗鬼物的法器。 周泽没想当什么青天,也没有多可怜这个李四郎。 他只是不想惹麻烦,魂飞魄散也不是什么最坏的结果,如若说可怕,天牢中上任穿越者无限重复的凌迟,岂不是更可怕? 即便是十八层地狱,又比这狠厉多少。 “召唤鬼差吧,他在这里游荡也解决不了问题,反倒是容易被阴邪之物侵害,如若能投胎转世,就送他一程。” 老徐点点头,手中掐着指印口中念念有词,似有似无的一阵风吹过,两个身影显现在树林外。 没有一黑一白的袍子,也没有细长的高帽子,更没有拎着什么哭丧棒,就是穿着青黑色的衣衫,中间带着一个圆形的白布刺着一个差字。 二人好似缓步而行,来到周泽等人近前。 小白已经朝着王十二挥手,王十二顺势倒在地上,这一幕还是不见到为好,不然真的是噩梦一样。 周泽吞了一口口水,心里有些紧张,上次听王语嫣说鬼差,那是没有进来,真正看到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阳间的县令,不知道论品级该是怎么算,毕竟涉及到自己是不是要跪,想了想周泽依旧坐在原地没动,毕竟王语嫣叫自己大人。 脑子里面想着,两个鬼差已经到了面前,虽然距离不过几步远,可压根看不清他们二人的面容,就仿佛脸上罩着一层黑雾一样。 那两个鬼差立在面前,没再有动作,更没有说话,就在周泽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两鬼差单膝跪地,周泽一哆嗦。 “见过大人!” 周泽眨眨眼,心里没有底气,赶紧稳住心神,指着李四郎说道: “此人死去近一月,你们为何没有将他领走,刚刚此地的聚阴阵被开启,差点儿成了怨灵为祸一方,你二人可知?” 周泽想说你二人可知罪,不过话到嘴边就忍住了,人家是鬼差,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不是自己怂。 那两个鬼差拱手说道: “回大人话,我二人在此地跟随数日,不过此人身无杂念,还浑浑噩噩,不是在河边就是在李家围着绕圈,没有为祸。 尸身我们也没发现,问他也什么都不知,可阴阳簿上确实是阳寿已尽,死因不详,即便这样带下去也是魂飞魄散的结局,所以想等等,至于这聚阴阵并非我们能去除的,请大人明鉴!” 周泽嗯了一声,这几句话是真给面子,微微抬手。 “快请起,还是早点带他下去,即便没有找到尸身,也知是被人所害,我会查明此案还他公道。” 两个鬼差没废话,也没当着周泽的面给李四郎锁上铁链,只是李四郎头上点了一下。 李四郎跟着走了几步,回头看向周泽,露出一个纯善的笑容。 “请大人代为转告我妻翠儿,抱歉不能与她白首!” 说完跟着两个鬼差走了,到了林子边儿,瞬间消失了踪迹。 周泽呼出一口气,身子一歪差点儿栽倒。 老徐手疾眼快,赶紧将周泽扶住,他现在身上是真的疼,弯着腰干呕了几声,没有吐出来什么,不过胃肠似乎都在拧劲儿。 闻到李五郎身上的味道,更是难受的不行。 “小白还好吗?” 小白点点头。 “死不了,一会儿给我点儿你的血就行,这两个人怎么办?” 周泽抓着老徐的手臂,晃悠着站起来,看看古树下方的土地,心里还有些心有余悸。 “这什么聚阴阵能毁掉?” 老徐嗯了一声。 “不是如此触发此阵,白日砍了古树就行,这林中开一条路,什么阴气都散净了,不过李家庄不知是否会同意,毕竟后面是一片坟茔。” 周泽摆摆手,说啥没用,这玩意留着就是祸害,早点儿去除早点儿心安,谁知道有没有手欠的,过来再触发一次。 伤了合江的百姓,引发泸州甚至朝堂的注意,那就是自寻死路。 “先回去,这两个人也带着一起回去,派人过来守着林子,还有李家只许进不许出,明天天明时分,我们再过来一探究竟。” .................. 翌日辰时末。 李家门前。 老徐扶着周泽下了车,不是他摆架子,睡了一觉,身上到处都更疼了,还给小白身上涂了一遍血,周泽现在,一动就有些头晕眼花。 小白可以休息,他不行,这个现场必须早点儿过来看。 老徐拎着周泽的那个木箱子,薛平站在周泽身后。 李家的门已经打开,李母已经带着李家人出来,几个跟李四郎长相十分相似的男子,都站在两侧。 李母脸上带着慌张,估计是李五郎彻夜未归,家里已经乱套了。 “民妇拜见明府,我儿......” 还未等她说完,李五郎和王十二已经从后面的车上下来,朝着李母喊阿娘。 李母赶紧爬起来,李五郎和王十二都上前朝着李母跪拜。 “让阿娘担心了,我和王大哥昨晚去了县衙,跟明府说了一些之前的秘辛,四哥也来来拜见了明府说了原委,今日明府带人来,看一下四哥的房间。” 李母愣了愣,这套说辞,是临出门前周泽告诉他们二人的,经历了昨晚的事儿,二人倒是乖觉。 “儿啊,怎么见到你四哥了?” 一个年长一些的男子过来,将李母扶到一侧。 “阿娘还是抓紧让明府进来说话吧,这样在门前着实失礼,让庄里的人如何看我李家?” 李母恍悟,赶紧嘴上告罪,引着周泽进了主屋。 周泽坐在上首,看看一众人,说道: “你们也听说过,本官日审阳夜审阴,昨晚确实见到了李四郎,不过事情的详情涉及凶手,暂时不便透露。 本官要查看李四郎的新房,至于其妻王翠儿,稍后会在李家问话,也算给你们李家一个脸面。” 李母有些语塞,年纪最长的李家儿子站起身,朝着周泽施礼。 “一切单凭明府决断,李家听从安排,来人将后院清空,所有人到前院等候。” 一声吩咐,下人们动了起来,周泽也没多坐,起身跟着李家大郎朝后面走。 老徐拎着木箱,与薛平一起跟在周泽身后,王十二和李五郎紧随着,不良人就王汉和陈文池跟着,其他人将院子封住。 来到后面一个院落,王翠儿和婢女站在院子内,周泽挥挥手示意所有人停下。 “院门关闭,李母还是去休息吧,李家几个儿子和王十二留下。” 李大郎点点头,朝后面挥手,院门关闭,王翠儿被婢女扶着只是朝周泽微微屈膝,没有说话。 周泽迈步进了正屋,这里显然是新房,门窗上还有钉子的孔洞。 外面没什么好看的,周泽迈步进了房中,薛平留在门前。 房内陈设都是新的,青砖铺地,中间是一个小厅,左右各两间内室,一个看来是书房,摆放了很多书柜,上面藏书不少。 另一侧是卧房,两个柜子几个箱子,床旁是一个屏风,想来后面是放置恭桶的位置。 房间内很整洁,而且是那种一目了然,无法藏匿的布置,老徐放下箱子,将柜子箱子打开,一无所获。 周泽微微闭上眼,按照李四郎最后的记忆,他就是吃了酒,回到房内,没有出去,没有过多的对话,或者其他的动作。 被送进来之后,门窗紧闭,这里就算是一个密室,那么凶手进来的? 难不成早早藏在房中,等待李四郎进来? 正文卷 第九十二章:血迹【求订阅】 这个想法,让周泽眼睛一亮。 凶手知晓李家逼祸的方法,三天时间需要门窗紧闭,这事儿李家人不会与外人道,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而且是为了挡灾避祸,说出来还能灵验? 如此一想,那个突然出现,突然离开的算命先生,嫌疑更大了,可杀人总要为了点儿什么,或者是达成什么目地。 报仇? 李家没有仇人,而且邻里相当和睦。 一早薛平就去了王家庄,询问了一圈。 这个王家口碑不好,几乎不与村中人来往,王翠儿的几个兄长不是游手好闲,就是滥赌成性,别说议亲,都装作不认识。 难道王翠儿和那个算命先生有染? 似乎有些牵强。 周泽甩甩头,甭管别的,现在就要找线索,只有找到线索,这案子才能解开。 没叫老徐,周泽开始从书房仔细寻找,书籍信笺,带有文字性的东西,周泽都看了,往来书信大多都是问候,李四郎的好友不少,没有什么债务的纠纷。 书架的最下方,丢着一些卷轴,展开看看,都是书画作品。 没想到,李四郎还是个附庸风雅的人,不过这些卷轴丢在这里,显得有些不在意,一般都是有专门的一个缸来盛放,才显得更有底蕴。 书房中除了书籍,最多的算是盆栽的花卉。 虽然是冬季,所有花长势一般,看起来水浇多了,有些叶子脱落,盆里面撒了一层枯叶。 不过枝叶形态很好,看起来曾经精心打理过,不过最近疏于管理的样子。 在最大的一个盆栽边上,插着两把铲子,似乎是松土用的,不过这些盆栽里面的土看着很一般,是那种带着粘性的黄土,盆边儿也脏兮兮的。 中间只有会客的椅子,悬挂中庭的卷轴都没有放过,最后在供案的桌子下方,周泽找到了两个暗格。 一左一右,用力抽出来,里面是一卷一卷的长方形东西,拿起来重量压手,撕开发现是金条,最下方还有一个信封。 信封没有封口,周泽看了一眼,这是一首情诗,来是李四郎每次乘舟渡江,看到王翠儿的感受,诗句很有感情,一看就知道,李四郎的情深义重。 周泽蹲在供案下方,老徐跟着凑过来。 “自己家,藏这么多金条干嘛?放库里不是更安全,我看了后院的银库,人家搞的不错守卫森严。” 周泽朝老徐摆手,二人将供桌上面的东西撤下来,然后将供桌翻了一个面,四脚朝上,此刻桌子下方的隐格显露出来。 漆面完整,这是桌子原本就带的格子,并非额外添加的部件,周泽将包裹金条的纸举起来,纸张摸起来带着潮气。 周泽动作一顿,赶紧再度打开信纸,仔细对比了一下,脸上带着笃定。 “金条是后放进去的,而且就在最近这二十天之内,同样放在隐格里面的信笺是干燥的,可包金条的纸张,是潮湿的,跟书房那边存放的纸张潮湿度一样。” 徐功竹赶紧起身,朝着书房走去,拿过来一张纸,对比这捏了捏,果然潮湿度都差不多,上手都是软塌塌的感觉,而那信纸虽然更薄,一抖落带着脆响。 “二十天左右,为什么这么说?” 周泽看向老徐笑了笑,破案的时候,跟着一个会提问的人,真的很有满足感,现在周泽就充满这种感觉。 “上个月连续下雪几天,随后停了十几天还是非常干燥的,不过最近二十天,几乎天天是阴雨连绵,你看看这房内地上的青砖,都是带着一层水汽。” 老徐眯起眼,环顾了一周。 “如此说来,金条是王翠儿藏匿的?” 周泽点点头,想到王翠儿的家境。 “估计是李四郎留下的,她知晓在哪儿存放,换个更隐秘的地方,估计是想留着一些傍身的钱,再者能贴补王家,不过这个数额可是太多了。 三十根,就是三十两金,也就是三百两银子,别说他王家,就是对李家来说,这三百两也绝对是大数目,倒腾这么多金子,看来王翠儿是在准备自己的后路。” 老徐一愣。 “后路?” “你去问李母,王翠儿是不是有出家当姑子之类的打算?” 老徐没动,周泽将金条放回原处,看来了一眼身侧的老徐,不知道他在干嘛。 “怎么了?” 老徐盯着金子,眨眨眼问道: “你说我跟你借了五百两,我干什么用了?再者你怎么会有五百两银子?你父亲的俸禄也没有多高,家中也没什么别的进项啊?” 周泽一顿。 别说老徐脑子不笨,只是记忆有些混淆,周泽瞪眼看向老徐。 “我全家被杀,之后被关入天牢,放出来后,圣人给的抚恤,谁知道你要安抚哪个姐们儿,说急用银子,那就拿去用吧,这会儿倒是不断追问了,行了欠账不用还了。” 徐功竹一脸的尴尬,赶紧拽住周泽的袖子。 回想一下,觉得自己说的太过分了,如此怀疑一个救过自己性命的朋友,真的有些不地道。 “你别恼,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不是,放心银子会还的,我这就去问李母。” 说完老徐出门了,周泽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这货很单纯。 环顾整个房间,周泽将目光落在床上。 走到近前,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有王语嫣被杀一案在前,周泽对床榻都非常谨慎,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里面是否会藏着什么。 就在这时,老徐进来了,身后跟着李母,似乎是因为来了李家搜查线索,李母脸上显得有些紧张。 “民妇见过明府,我那儿媳翠儿,前些天跟我说过,四郎不在了,她也不想在家中享福,她听说在荆州有个九华庵,想去那里当道姑为李家吃斋祈福,为四郎超度。” 说到这里,李母哭了,儿子最心仪的女子,为了儿子能如此做,作为母亲感动的一塌糊涂。 周泽点点头。 “看来他们二人是两情相悦,王翠儿当时知晓婚事,立马就同意了?” 李母想了一下摇摇头。 “并非如此,据我所知,最初翠儿是不同意这门婚事,后来我问过翠儿,她说贫富差异太大,而且那几个哥哥都非善类,所以即便是嫁过来,也就算还了养育之恩,再不来往。” 周泽点点头,李母被老徐送出去。 见周泽盯着床榻发呆,他也凑了过来。 “怎么,你发现了什么?” 周泽摇摇头,眉头紧蹙,这房间空旷的一目了然,摆设也不多,里面的衣衫被子,准备的东西都是新的,也没多少,除了这些金条,真没有别的发现。 “没有任何发现。” 老徐看看周泽。 “没发现,就代表李四郎是投江死的,这有什么不对吗?” 周泽盯着床。 “你将床上仔细搜索一遍,暗格什么的看看有没有藏东西,总觉得疏漏了什么,可一时间想不通。” 老徐举着刀鞘不断敲打,别说还真的发现了一个暗格,打开能看到里面有三个盒子,拿出来打开,每个盒子里面是十个压出来的锦缎痕迹。 “这盒子曾经是装金条的,而且装了很久,里面填塞的锦缎都压出痕迹了。” 周泽将盒子放下,老徐跟着站起来,在走到侧面的时候,发现床腿的雕花空隙间,似乎有个黑点儿。 “箱子拿来!” 老徐赶紧起身,将箱子拿过来,周泽打开箱子,取出来棉签,扯下去一点儿棉花,让棉签更加纤细一些,这才沾了一点点水,开始伸进去擦拭那个黑点儿。 没有卢飞尔喷剂,找线索真的太难了。 轻轻擦拭了两圈,周泽将棉签抽出来,只见棉签的头部沾着一些黑色的碎屑,还有一点红。 “是血迹!” 正文卷 第九十三章:尸块【求订阅】 周泽还算淡定,可老徐兴奋了,赶紧凑过来仔细看看。 “能看出来是谁的血吗?” 周泽掐死他的心都有,这货刚才白夸他了,这会儿说话就不经脑子。 周泽懒得回答,起身后退了两步,血的位置出现在床的侧面。 而整张床上,到处都是这样的雕花,如若只有一滴,说明不了什么,而且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就在周泽后退的时候,血滴下方的地上似乎洒落着一块东西。 周泽赶紧凑回来,伸手将那块东西摸出来,指甲盖大小,一部分有些松散,一部分有些坚硬,用力一捻稍粘的粘在手指上。 老徐凑过来,瞥了一眼。 “土?不是要找血吗?一块土有什么好看的?” 周泽看向书房的位置,赶紧走到盆栽那里,捏起来一点儿盆栽里面的土,捻开一对比。 “盆栽里面的土,跟床下发现的一样。” 老徐一头雾水,听得完全懵了,焦急地催促道: “别打哑谜,你赶紧说说,到底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一点儿土而已,打扫不干净也有可能啊,而且弄了花儿,鞋底也可能沾上,这有什么要奇怪的吗?” 周泽看向老徐,盯着床微微眯起眼。 “养花用的土里面,都掺杂了一定量的枯叶、草木灰、煤炭渣、锯木屑,而且选择土壤都是用黑土或者红土,粘性小不容易板结的。 你再看看我手上和盆栽里面的土,这是黄黏土,垒房子打地基用的,粘性比较强,有些穷人家,直接用这样的黏土掺杂一些枯草,做成泥坯,然后盖房子。 即便是雨季都不会坍塌,因为它们粘性非常的强,而且不渗水,这样的土壤用来养如此名贵的盆景,岂不是暴殄天物吗?” 老徐看看周泽手指上的土,又看看花盆里面,抓起铲子,朝下挖了一下,那土十分黏腻,拔出来铲子已经被带起来一大块。 看到这里,老徐似乎明白了一些,盯着周泽。 “你的意思是?” 周泽长吁一口气,朝着床指了指。 “将床挪开,看看我猜测的是否正确吧,如若不是床下,那就要看看柜子下面,或者箱子下面。” 老徐点点头,大步流星走到床边,伸手抓住床的外框,这床极为的奢华,内外两层,跟套间相似,外面的榻上可以住人,一般是丫鬟在这里伺候,里面才是夫妻居住的地方。 所以整个床也非常庞大沉重,老徐双臂用力,用力横着一推,床被移开了两米多。 随着床榻的移开,老徐直接蹲在地上,地上的青砖仔细看,能发现,缝隙是空的,而且有一块青砖从中间断裂。 老徐趴在地上,仔细盯着青砖和周围比较,用刀鞘指着一个区域,朝着吼道: “三元,你快来,这里的青砖被动过,虽然摆放的几乎没差别,但缝隙没有完全填充严实,而且这些位置比周围高。” 周泽走到门口,打开大门,薛平已经躬身施礼,毕竟里面的对话,他听得最真切,找到痕迹最好不过。 “明府,需要叫人?” 周泽点点头。 “留两个不良人看着王翠儿,小心她自裁,剩下的不良人进来,让李家准备搞头铁锨还有筐子,跟老徐一起动手挖掘。” 李家大郎站在一侧,听着周泽的话,脸上显得有些慌,不过不敢问。 “我这就去准备东西,要不让下人动手,免得劳累诸位?” 周泽摇头。 “东西准备齐全就行,这些还是我们的不良人来,不然容易破坏现场。” “明府是找到......找到什么线索了?” 周泽看了一眼李家大郎,他还算镇定,脸上是真的担忧。 “命人扶着你母亲去休息吧,这里你们哥几个留下就好。” 李大郎顿了顿,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敢多说话,朝着周泽施礼,随后拽着老二老三老五退到一侧。 周泽没再理会,此时不良人都已经进来,那个伺候王翠儿的小丫鬟已经被带出房间,两个不良人就守在王翠儿身侧,门敞着也算不失礼。 薛平带着人进了里间,周泽坐在院子里面的椅子上,等待着。 李大郎亲自给周泽奉上茶水,这人算是一个明白事儿的,没有一句废话,等了有两刻钟的时间,老徐亲自出来了。 “找到了。” 周泽起身,李大郎也跟着站起来,周泽摆摆手。 “你还是别进去了。” 李大郎很听话,没进门。 毕竟周泽的这番操作,他多少也猜出来一些,脸上紧张的不行,站在门前,老老实实地等候着,时不时目光朝着王翠儿所在的厢房看过去。 王翠儿一脸的面无表情,仿佛这里进行的一切跟她无关,之前觉得是因为悲伤过度,这会儿看来,似乎有些不一样。 周泽只是看了一眼,随后进入房内。 房间内尸腐的气息,让周泽又爱又恨,如此的臭,很多不良人都被熏得不断干呕,大多人都用手臂挡着口鼻。 床边已经将青砖掀开,地上丢着一大堆衣物和床单,那上面带着黑褐色的血迹。 几个不良人围在坑边,叫着号子,将一个硕大的坛子搬出来,周泽一看恍悟,怪不得之前觉得书柜里面丢着得那些书画有些随意,看来这个坛子被用了。 周泽掏出来一个口罩戴上,拎着一个竹夹子,看着面前的硕大坛子,上面的一层油布被掀开,味道更上升了一个档次。 “将门窗全部打开,薛平老徐留下,剩下人先出去。” 众人赶紧开窗,随后出去。 周泽用竹夹子拎着坛子上面掩盖的一块针织物,稍微用力一掀开,下方尸块裸露出来。 白花花的尸块,混杂在泥土里面,时不时有几个小虫爬来爬去。 薛平呕了一声,直接跪在周泽后面,随后跑了出去,这场面,加上味道,一般人是绝对受不了。 老徐蹲在周泽身侧,戴着一个口罩,神情极为淡定。 “是李四郎?” 周泽点点头。 “不是天气寒冷,即便如此伪装,腐败的味道也早就散发出来了,看着尸体的腐败程度,死了有一个月了。” 找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周泽将尸块摆放在被子上,拼凑了一下,一共尸体被分割成六份,躯干一份在最下方,头部一份在中间,四肢四份在四周。 在坛子最下方,看到了一把刀,像那种狭长的杀猪刀,长度不足三十公分。 切割的位置,全都是关节处,不是用力的砍断,那把刀也做不到砍断,周泽戴着阿筝缝制的手套,将刀拿了起来。 刀刃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卷刃,刀刃非常锋利,打磨的也很仔细,刀把上缠绕着细细的皮绳。 “切割的位置全都是关节,没有砍的动作,甚至没有尝试性的切割痕迹,一刀找到关节,随后分割开,这手法太娴熟了,而且这样几乎没有血迹。 至于李四郎的死因,应该是机械性窒息死亡,颈部有勒痕,横向勒住李四郎,如此痕迹不想发出声音,那么只有一种办法。 就是在死者背后,突然勒紧他的脖子,随后背着死者,这样死者无法抓住周边的东西,即便挣扎也不会发出什么声音。 以李四郎的身高,想要做这个动作,至少凶手比李四郎要健硕,看着勒痕的位置,凶手比李四郎矮。” 如此的分析,让老徐都瞪大眼,李四郎算是中等身高,也不算瘦弱,比李四郎矮,比他壮硕,更加有力,似乎凶手的形象愈发清晰起来。 周泽顿了顿,将刀举起来,递给徐功竹。 “老徐看看这把刀,是经常使用的,还是临时买的?” 正文卷 第九十四章:情是何物【求订阅】 徐功竹仔细看向这把刀,还揪了一根头发,放在刀刃上吹了一下。 “材质一般,刀刃锋利,打磨的非常仔细,看着长度似乎稍微短了一点儿,皮绳上除了血迹,就是被油脂浸染的痕迹。 磨刀的手法,看着非常熟练,我认为这是一把是用了多年的刀,想通过铁匠找到凶手不大可能,至于是否会屠宰,我看不出来。” 周泽点点头,站起身。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王翠儿自然不能独善其身,她不是主谋也是帮凶,走到门口李大郎一脸希翼地看向周泽。 “你进去辨认一下,是不是李四郎的尸体。” 李大郎一顿,随后直接夺门而入,看到尸体一声哀嚎传来,剩下几个李家的兄弟都互相扶着,脸上难掩悲伤,王十二更是掩面痛哭,一度跪在地上。 随后李大郎从房内冲出来,扑通一下跪在周泽面前,擦了一把脸上的泪。 “求明府做主,杀了真凶给我四弟报仇啊!” 周泽呼出一口气,看了一眼阴沉的天色,确认尸体是李四郎,这案子算是清晰了一部分,可当日打开房门,穿着新郎服饰冲出去那个人是谁? 周泽瞥了一眼,看向剩下的几个李家兄弟。 二人赶紧上前,将李大郎扶起来,不断安慰,等他们控制住情绪,周泽这才说道。 “本官会查明真相,还李四郎公道,但是你们也要控制情绪,这不是报不报仇的问题,听明白了?” 几人都跟着点头,仿佛鹌鹑一样老实,周泽迈步朝着王翠儿的厢房走去,戴着手套的双手,背在身后,那把刀就拎在手中。 坐在椅子上,看向王翠儿。 两个不良人已经将王翠儿捆住双手,此时被其中一个踹了一脚,直接跪在周泽面前,双目失神地盯着地上的青砖,没有恐惧,没有害怕。 周泽最讨厌这样的嫌疑人,因为这样的人,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如此一来没有心里弱点,那么他们是最难招认的。 毕竟靠着这些有限的证物和人证,推断不出真凶,除非她开口。 周泽没急着说话,端着茶盏,也不去看王翠儿,就翘着二郎腿,不断吹着浮沫,随后一口一口品味着。 老徐更是老神入定一般,抱着横刀站在周泽身侧,目不斜视,甚至呼吸声音都微乎其微。 西厢的房门开着,两个不良人站在王翠儿身侧,王翠儿被反剪双手捆扎这,跪在地上,直挺挺的跪着,目光盯着青砖地面。 如此一个画面,如若不是周泽是不是吹动一下茶汤,还小口喝茶,或许觉得是静止一般。 外面等候的人不少,薛平带着不良人还有李家的几个兄弟,都在院子里面站着,冷飕飕的风吹拂着,没有一个人敢做点儿什么。 其实,周泽没想着给谁脸色,或者是故意晾着这个王翠儿,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周泽不会轻易开口。 脑子里面,周泽可没闲着,不断回想整个过程。 虽然王十二不知道详情,甚至王家庄的人,似乎对这个王翠儿也没有更多的了解。 不过知觉告诉周泽,王翠儿有喜欢的人,这个人就是凶手。 凶手的身份,还有家境等等一切,跟李四郎相比较,完全没有什么可比性。 拥有一把如此锋利的刀,用老徐的话,并非日日用,就是说此人会杀猪屠宰,但不一定就是屠夫,这个范畴很大。 婚房拆开木板的那一天,当着李五郎李母的面,就这样快速冲出去,所有算计都是恰到好处,冲出去,直奔江中,夜色下谁能发现是谁投江。 三日之期,一个时辰一刻都没有差错,算命先生的语言也都完全在掌控中,突然的来,突然的消失,如若算命先生是附近的人,李家庄不会没人认识。 凶手找他来,目的性非常强,要么搅黄婚事贪墨聘礼,要么制造灵异事件,仿佛李四郎是自杀的假象。 至于江水里面打捞上来的那个尸身,此时已经肿胀的变形,李家和王十二进行辨别,都是从衣物上进行的判断,只要这个人身高跟死者差不多就行,毕竟面容也损毁严重。 想到尸体,周泽放下手中的茶盏,记得尸体的腋下似乎有勒痕,当时先入为主,就觉得是打捞造成的,看来值得仔细看看去。 想到这里,周泽起身出了厢房,朝着后面抬手。 “老徐留下,人不能死,薛平跟我走。” 说着,薛平跟上周泽的步伐,老徐瞥了一眼王翠儿,朝着她身上一挥手,王翠儿抿唇的动作顿住了,显然这是老徐干的。 李大郎一脸懵,不过还是赶紧跟在周泽身后,进院的时候,周泽已经看到,大院的东侧是搭建的灵棚,棺木都在那里。 脚步飞快,几人来到灵棚,李大郎这会儿才想起来,这棺木里面的并非自己四弟,抬手要吩咐什么。 不过薛平似乎感知到,赶紧回身,就那么一个眼神,李大郎顿住了。 周泽走到棺木前,朝身后的薛平摆摆手。 “打开。” 薛平忙招呼人,将棺材盖板横着挪开,周泽手中依旧拎着那个竹木夹子,检查了尸体腋下的位置,没说话转身往回走。 边走边看向身侧,薛平快步走到周泽身侧,周泽吩咐道: “跟着打捞的人都有谁,凡是参与过,甭管一次两次,还是天天来,一会儿都找来,记得我们去垂钓时,似乎江上摆渡的船家有好几个也都一并找来,就用李家的名义办。 就说,明日李家出殡,毕竟这些人都跟着忙活了快一个月,李家提前摆酒算是酬谢,除了正常的银子,再打算给一份,至于席面,就摆在李四郎院落外面。” 薛平顿了顿。 身侧的李大郎倒是没什么不满,这个明府不一样,上来就是说案子的事儿,既然这么安排,一定是有这么安排的道理。 “明府放心,我让管家和主事的一起去办,下人去报丧邀请,还是说得过去的,宴请就放安排在午时如何?” 周泽点点头,大户人家,不用提前告知,临时通知过来吃个饭,分发一些银两,也是为了给死者积福,这事儿说得过去。 薛平凑到近前,他跟随周泽有些日子,周泽这么吩咐,自然是已经有了定论。 压低声音,谨慎地问道: “明府,到底要抓谁?” 周泽出一口气,这才说道: “一个参与打捞的人,家境贫寒,身高比李四郎矮,比李四郎健硕,平日摆渡为生,偶尔能帮着去屠宰,或者之前做过屠户,不过最后这一项,估计一般人都不知道,人带来后我亲自观察。” 这回答让薛平愣住了,没想到目标这么明确,顿时觉得兴奋起来。 “属下这就让人换便装,跟着李家人去通知。” 周泽点点头,薛平跟李家大郎走了,周泽直接回到李四郎的院落,走到厢房,周泽没有进去,只是看了一眼王翠儿。 她一动不动的状态,周泽已经猜到,老徐是怕她自裁,所以动手了,不过这样也好。 周泽背着手,站在厢房门前,没有看向王翠儿,只是朝着老徐摆手,老徐动动手指,王翠儿身子一软,差点儿摔倒,直接跪坐在地上。 周泽叹息一声,这才缓缓说道。 “李四郎给你写了情诗,虽然文笔一般,不过真情流露,本官看过也觉得十分的感动。 对他而言,每天江上摆渡,都能看到你的笑容,对一个男子来说,这是一种无声的倾诉,或许是误会,或许是一厢情愿,可是你可以阻止这一切的。 你可以告诉他,那笑容不是因为他,即便家人不允许你退婚,可你有机会跟李四郎说实情。 以他的为人,知晓你对情的执着,还有对你的心意,他只会帮你脱离苦海,甚至成全你,可是你没有。 行了站起来吧,马上那些船夫都会聚集过来,那人也回来,本官让你们再见最后一面,让你看看,你眼中的情到底是何物!” 正文卷 第九十五章:她污蔑我【求订阅】 王翠儿没说话,只是闭着眼。 周泽在院子中的椅子上坐下,李家几个兄弟都去忙活此事。 王十二站在周泽身侧,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想要说点什么,看到周泽的表情,所有话都咽下去了。 李四郎在林子里面的交代,他是听到的,可看到尸体那一刻,这些承诺真的做不到了。 院子外面传来了一些声音,有人摆桌子,有人开始上菜,虽然天气还很冷,不过如此的宴请,也算是主家客气,毕竟摆渡捞尸的人身份低微,还不如李家的奴仆有地位。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热闹了起来,不是说话而是脚步声比较频繁,李大郎的声音响起。 “诸位这些日子都辛苦了,坐吧不要拘谨,毕竟家中办白事,我就不陪着诸位入席了,也让你们轻松一些。 感谢你们这些时日的付出,一会儿每人到管家这里领十两银子,还有五斤肉,一些米粮,算是我们李家的答谢。” 听到这个吩咐,那些人都起身道着感谢。 椅子挪动的声音,说话的声音,此起彼伏,周泽的余光看向王翠儿,她听到这里,张开了眼。 没有划拳,也没有嘈杂的聊天声,就是吃东西和筷子碗碟碰撞的声音,这些都是船夫,如此宴席一般也没人请,再者本就是白事,也没人讨没趣。 等了一会儿,薛平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王翠儿,凑到周泽身边,低声说道: “有四个跟明府描述相似的人,年龄差距有些大,用不用带进来看看?” 周泽摇摇头,朝着一身便装的薛平摆摆手。 “我去门口看看,跑不掉的。” 周泽走到门前。 外面摆了两桌,有十几个人,一个个甩开腮帮子吃,有的端着碟子,有的端着大碗,里面都是各种鱼类肉食,青菜的盘子几乎没人动。 周泽瞥了一眼,明白薛平所说发现四个相似的是什么意思,因为这些人都黑,天天在水面儿讨生活,被晒的黝黑黝黑,个头身高都差不多。 周泽目光在四人身上略过,三个似乎感受到周泽的目光,都放慢了动作,眼神里面有些局促和慌乱。 周泽的目光,落在那个大口吃肉的男子身上。 目不斜视,就盯着桌子上的食物,仿佛心里面就想着吃,还时不时给左右的人夹菜。 周泽指着他,朝薛平说道: “黑褂子那人,带进来吧!” 薛平想问就这么看一眼行了,可他不敢,没废话上前,朝着那人微微点头,也算给足了面子。 “你先进来吧,这边有赏。” 几个同桌的人,都投来羡慕的目光,那人似乎是有些惊讶,顿了顿将手在衣襟上擦了擦,赶紧跟着薛平进入院落。 此人没一句话,跟在薛平身后,垂首而立。 眼皮都没抬,更没看向王翠儿,一切的表现,周泽可以给他满分,这心里素质真的太棒了,周泽坐在椅子上看向此人。 “叫什么名字?” “沈庆之。” “很有学问的名字,你爹起的?” “五个铜板路边找秀才起的。” “家住哪儿?” “往东一里的赵家坝。” 周泽抬手指着王翠儿的方向,问道: “认识她吗?” 沈庆之摇摇头,将头垂下。 “不认识。” “见过吗?” 沈庆之再度摇头。 “小的身份低微,不敢多看,这位贵人就不要难为小的啦!” 周泽盯着沈庆之,昨日见过此人,他就在河边,一脸的惶恐,可这惶恐似乎是最好的保护色。 此人长相不丑,五官端正,只是皮肤黝黑,不仔细看,完全忽略了此人的长相,估计也是生活所迫吧。 周泽点点头,脸上带着笑。 “你有喜欢的女子吗?” 沈庆之摇头。 “多大了?” “二十一。” “娶妻了?” “穷。” 这两句一问一答速度极快,周泽没急接着问道: “你做江上摆渡的船夫多久了?” “两年了。” 周泽点点头,快速地问道: “两年前呢?两年前你如何谋生?” 沈庆之一顿,没想到周泽如此问,微微抬头看了周泽一眼,随后低下头。 “之前在城中一个铺子帮忙,买了几个月的肉。” 周泽哦了一声,果然做过肉铺的生意。 可为什么做了船夫? 要知道合江当地的船夫,可是跟捞尸息息相关,不说每天有落水或者投江的,至少每个月都要有那么几个,比送夜香的身份更加低微。 “你知我是何人?” 沈庆之摇摇头,周泽有些想笑,这人装憨真的是天生的,毕竟长相就很淳朴,容易让人忽略他,可昨天薛平和周围的人,都跪下来给周泽见礼了。 这会儿还装作不知道,就有些刻意。 “本官合江县令,昨天尸体捞上来,在江边曾经查看过,而且你昨天就在现场,不知是本官的记忆不好,还是你的记忆有问题? 现在本官问你,江中打捞上来的尸体,腋下有一道勒痕,勒破了皮肉,周边已经开始腐败,以你捞尸的经验,跟本官说说,这是如何造成的?” 赵武脸上显得有些尴尬,赶紧给周泽跪下。 “小的真的不知啊,小的就是跟着凑数,也不懂这些,毕竟只是一个摆渡载客的船夫,求贵人放过小的。” 周泽眉头紧蹙,这两个人还真的是般配,一个打死也不说,另一个是一问三不知。 “本官累了,也懒得跟你周旋,直说吧,刚刚李四郎的妻子王翠儿已经招认。 你跟她相识相恋,只是你家境贫寒,而王家还想用王翠儿换一些彩礼,好给家中几个儿子娶妻。 王家将你赶出来,正巧赶上李家去王家提亲,王家自然是应允,王翠儿想让你带她走,可是你觉得,这样逃走成了流民,反而活的不如现在,想走也不能如此走。 随后你计划,王翠儿嫁过去,王翠儿不允,可是拗不过你的执着和恳求,所以这事儿就暂时安稳下来,毕竟李四郎对王翠儿是真心不错,又出手大方,你就起了歹心。 王翠儿不知道的是,你找了一个算命的先生,许诺给他银子,让他去李家外面说一套白虎星下凡的说辞,李母信了吓得想要退婚。 这事儿你是做着两手打算,退了至少彩礼是拿不回去,你们就白捡了便宜,王父再不同意也不会扭着来。 如若退不成婚,自然就要找破解之法,而这个破解之法,早就将李四郎算计进去,你们想杀害李四郎。 然后给王翠儿找一个脱身之计,去荆州九华庵当姑子,忍个一年半载,随后来一个金蝉脱壳,你们也就重获自由了。” 说到这里,周泽顿了顿。 沈庆之已经没有之前的淡定,而王翠儿依旧低着头跪在原地,周泽知道这是老徐的手段。 沈庆之偷着瞥了一眼王翠儿,眸光闪烁,只是瞥了一下,赶紧再度低下头。 周泽没着急,语速依旧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 “大婚当日,趁乱你混进李家,藏在李四郎的婚房,入夜李四郎被送回新房,已经是酩酊大醉,之后门窗被钉死。 人员撤离后,你将大醉李四郎勒着脖子背在后背,人没气了,床被移开,你们连夜开始挖掘,床下的地砖被抠出来,装书画的坛子用来装尸体。 哦对了,你还将尸体切成碎块,这个你比较在行,虽说天气不热,但时间久了也容易腐败,所以干脆你将尸体肢解,装入坛子,上面用油布和蜡封裹,埋入地下。 三日后,你穿着李四郎的衣衫,带着帽子,本就脸黑自然也省去装扮,待门窗全部拆除,你疯了一样朝着外面跑,一口气冲到江边,让后面的李五郎听到你跳水的声音。 至于那算命先生,我猜因为要钱,藏在你家中,不过你回去后直接用砖石将人从后面砸死。 之后给他穿上李四郎的衣衫,过了几日,才用绳子拴着挂在你的船底,直到昨日绳子松脱,尸体被发现,当然这都是在你的算计之内,水里泡了二十多天,谁能认出来面容啊。 沈庆之,我说的对吗?” 沈庆之懵了,一脸的难以置信,随后怒目圆睁,看向王翠儿的方向,声嘶力竭地指着王翠儿吼道: “小的冤枉,她污蔑我!” 正文卷 第九十六章:缝尸【求订阅】 “小的冤枉,她污蔑我!” 周泽仰头笑了,笑得很开心,到最后笑容散去,不断摇头。 “为何要污蔑你? 你们不相识? 还是没有互诉衷肠? 你敢说你们不认识? 你当王家庄都是瞎子,没一个见过你登门的?” 说到这里,周泽故意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王十二,他是极为尴尬。 开始想给王翠儿求情,毕竟兄弟的交代,可现在发现,王翠儿竟然是凶手之一,而自己当时的隐瞒,也成了这个案子的诱因满心懊悔。 王十二直接跪下了,脸上带着愧疚。 周泽没空搭理他,翘起二郎腿,靠在椅子上,看似最悠闲的姿势,但目光,死死盯着沈庆之。 “说话,王翠儿说的是否属实?” 沈庆之匍匐在地,身上不断颤抖,也就片刻功夫,沈庆之就抬起头,脸上挂着泪水,目光带着惊慌失措。 “贵人救救小的,小的确实曾经喜欢王翠儿,不过王家阿耶不同意,此事也就作罢了,小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断然不敢奢求。 我一个船夫,大字不识几个,上哪儿去认识什么算命的先生,我都是听吩咐的,王翠儿找我,让我依她的计划行事,白虎星下凡,还有退婚,都是她想出来的。 之后也是她让我藏在房中,还要我带着之前学徒的杀猪刀,我也不知道要干啥。 等到了半夜,李四郎被送回去,门窗钉死,我才知道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李四郎醉的很厉害,怎么摇晃都不醒,王翠儿拿出一根腰带,丢在床顶的横梁上,绕过李四郎的颈部,让我将李四郎挂在上面,我怕了,她大骂我废物,然后自己将人挂上。” 周泽瞥了一眼王翠儿的方向,这个沈庆之能如此说,他一点儿都不意外,并不是说社会底层的人不善良。 而是他能做出来杀人越货的事儿,诬告栽赃又算得了什么? 得到钱财才是最重要的,一旦事发,他恐怕不是这个时间才想到退路,将所有事儿推到王翠儿身上,这恐怕原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放着一个对她那么痴情的李四郎,不好好过日子,为了一个所谓的情字,害了两条性命不说,这会儿更是背上所有罪责。 不知她此刻,是不是会后悔。 沈庆之依旧继续说着,周泽收回目光,盯着沈庆之,看着他继续表演。 “不多时,李四郎死了,她跟我说,如若我不照着她说的做,此刻就大声喊叫,说有贼人躲在房内杀了李四郎,门一开,我就是被送官府查办,来个秋后问斩。 我是真的怕呀,这才照着她的吩咐,分解尸体,藏在缸里面,随后将人埋在床下的土中,一切都恢复原样,多出来的土,都藏在花盆里。 三日后,她让我穿着李四郎的衣袍冲出去,跳江后我等到天擦亮才回家了,还没进村就看到一个男子在我家外鬼鬼祟祟,他跟我说是王翠儿让他来找我的。 我一下子明白,这人是那个算命先生,我没敢将人带回村,领着他去了江边,那人很嚣张跟我要银子,说王翠儿说好了给我的。 争执的时候,他要打我,我躲了一下,他就滑倒头撞在船锚上,我吓坏了,想到王翠儿的话,将自己身上的衣衫跟算命的换了,然后将人丢入江中。 贵人明鉴,我真的没说谎,这些跟小的没关系,都是那个王翠儿指使的,我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船夫,怎么能想得如此周全?” 周泽点点头,朝着老徐摆手。 老徐明白,赶紧拎着王翠儿到了近前,虚空拍了两下,王翠儿僵硬的动作一松,直接趴在地上。 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没有哭泣声,就是眼泪顺着脸庞流下来,盯着沈庆之一瞬不瞬。 此时她才想明白,周泽那句话的含义。 就这样直挺挺的跪着,朝着主屋内李四郎的尸身,王翠儿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后磕了三个头。 “明府我招了,您分析的没错,当初我就是不同意婚事,随后沈庆之找我,说了利害,这才同意的,结婚前夜,他到了我家跟我说了计划。 杀人、碎尸、掩埋、投江,到算命先生的尸体进行冒名顶替,都是沈庆之的计划,正屋供桌下方有暗格,里面藏着三十根金条,那是李四郎新婚当夜给我的。 他说,让我找时间一点一点儿送回家,给我兄长成亲用也行,给我父亲养老用也行,反正嫁了他就要过好日子,这是他最后一句话,李四郎是好人,对我情深义重。 随后,他醉得厉害,倒在床上睡去,沈庆之冲出来,勒着脖子背起来人,我求沈庆之停手,沈庆之骂我贱,再后来的你们也都猜对了。 至于之后是金蝉脱壳,还是带着银子独自去逍遥,这些计划我不知道,罪妇求明府重判,让我和沈庆之为李四郎偿命。” 王翠儿语速不慢,期间几度哽咽。 不是感慨自己的人生,那言语中都是对李四郎的愧疚。 周泽瞥了一眼薛平,不知道他在哪儿找到的一个老头,在旁边记录王翠儿和沈庆之的供词,老头已经一头汗,两只手在奋笔疾书。 “整理供词签字画押,两个人都带回县衙,等待刑部审核此案,另外将棺木里面那个算命先生的尸体带走,埋在乱葬岗做个标记,回县衙!” 周泽站起身,那个记录的老头算是写完了,薛平赶紧拿着供书走到王翠儿和沈庆之面前,王翠儿主动按了手印,沈庆之却不干了。 挣扎着站起来,薛平都没按住他,毕竟是常年出力的人,有股子蛮劲儿。 “我不服,这贱货一句话,你们就信了,为何我说的没人信?你们这是草菅人命,就是想让我当替死鬼,我要去告状!” 周泽都没动,那个沈庆之拎起来一把椅子,朝着王翠儿头上砸来,王翠儿没躲,眼睛都没眨一下。 老徐一抬脚,直接将椅子踹个粉碎,碎渣渣迸溅的院子外面都有,似乎听到动静,院门被打开,一众不良人涌了进来。 周泽懒得跟他废话,朝着老徐摆摆手。 “画押你来办,不服就教育到他服为止,别留下什么伤痕就行,本官看他不爽,多尝尝刑罚也未尝不可。” 说着站起身,老徐已经拎着沈庆之起身,周泽朝着薛平摆摆手。 “李四郎的尸身送去棺木中吧,咱们送佛送到西。” 王翠儿跪着挪了几步,直接堵住周泽的去路,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明府,罪妇想帮着李四郎缝上断肢,将其装入棺木后磕个头,然后再随明府去县衙可好,要杀要剐都行,罪妇都认了。” 薛平紧着摇头。 老徐看了一眼,倒是没啥反应,周泽盯着王翠儿半天,最后目光落在王十二身上。 王十二朝前挪了挪,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明府,四郎一定愿意的,哪怕他现在已经死了,可这一切并不是王翠儿的错。” 周泽微微颔首。 “叫婢女进来,给王翠儿准备东西,想去缝我们就等等吧。” 王翠儿擦了脸上的泪痕,正儿八经地给周泽跪拜,周泽没躲开,这礼他受了。 片刻薛平带着那个婢女进来,一个个在外面听得真切,到底怎么回事儿,都听明白了,站在一侧浑身颤抖,不知道是否该上前伺候着。 薛平赶紧推了婢女一把,婢女这才将王翠儿扶起来,进了厢房。 不多时出来,王翠儿换了一身纯白的衣裙,有些单薄,不过她一点儿也没在意,抱着一个针线盒,走到正屋。 跪在被子上,也不嫌弃腐臭的味道,缝合的速度很快。 周泽看着她镇定的样子,真的想说,此人要是跟着学医,绝对是一个外科好手,冷静淡定下手稳健,这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 不过这个案子,虽然她没动手,也是参与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正文卷 第九十七章:殉【求订阅】 小半个时辰后。 王翠儿从锦被上爬起来,此时李四郎的身子已经完全缝合好,身上还套了衣袍,看着没有之前那么惨了,王翠儿净了手朝着周泽施礼。 “明府缝合结束了,罪妇送他入棺吧,下葬是赶不上了,至少给他棺木磕个头。” 周泽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这会儿老徐早已回来,沈庆之没了影子,估计已经送回县衙,他跟着也不怕王翠儿做什么。 众人一起,将尸体放在木板上,李家的家丁都过来了,外面那车吃酒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发走的,早已收拾干净。 走过游廊,来到前面的东院灵堂,棺材已经换过,李家也不差这点儿银子,之前用过那个就放在一侧,家丁七手八脚,将人装入棺木,随后盖上棺盖。 众人退下,就李家几个兄弟,还有王十二跟周泽他们在场。 王翠儿整理了一下衣衫,给李四郎上了香,这才退后跪在棺木前磕头。 “翠儿被蒙蔽了双眼,分不清鱼目和明珠,还请夫君见谅。” 声音不大,周泽一顿,似乎猜到什么,不过有些不确定,就在这时王翠儿站起身,低声继续说道: “四郎,你在黄泉路上慢些,等等我,我当面给你赔罪!” 周泽听的不真切,不过也猜到了意思赶紧朝着老徐喊道: “阻止她!” 老徐飞身而起,可距离有些远,王翠儿已经朝着棺木撞了过去。 砰一声响,就在李家还有周泽他们众人面前,王翠儿触棺而亡,血顺着王翠儿的额头流下来,王翠儿的身体也缓缓滑落。 如此决绝的女子,周泽还是第一次见到。 王翠儿对李四郎有情吗?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从相识到成婚,她最初或许觉得李四郎突然出现,打乱了所有一切秩序。 至于李四郎自认为王翠儿对自己的笑容,恐怕也是看着船工沈庆之笑的。 一个误会,随后出现的种种事,不过通过白虎星的事儿,还有新婚当晚李四郎对王翠儿所说的话,让王翠儿感动了。 可此时,她已经无力阻止事态的发展。 沈庆之的行为在周泽生活的世界,可以称之为天生犯罪人,能够将自己所知所学全都用在犯罪上,将这个计划执行的如此完美,这就是能力。 如若不是看到李四郎的魂魄,如若不是在江边遇到捞尸,恐怕这个案子真的就石沉大海了。 院子里面,从震惊到安静,到呼喊声四起,周泽倒是没再多说什么,老徐走到王翠儿近前,试了一下颈部的动脉,还有鼻息。 抬头朝着周泽摇摇头,周泽看向李家大郎和王十二。 “逝者已矣,这案子里面的详情你们也听到了,王翠儿并不知晓里面的细节,但是要深究,确实是因为李四郎要娶王翠儿,沈庆之才起了杀心。 如若王翠儿活着,免不了一个从犯的流刑,人既然死了,本官也会将此事写进案卷中,至于尸身......” 王十二看向李大郎,未等他说话,先一步躬身施礼,朝着李大郎说道: “四郎喜欢王翠儿的情意,我最知晓,王翠儿固然有错,可此时已经陪着四郎去了,作为最好的朋友,我真的感动,还望大哥成全四郎。” 说到这里,王十二垂下了头,眼泪已经流下来,毕竟人已经死了,凶犯也缉拿归案,如若能让李四郎跟王翠儿一起下葬,也是不错的选择。 李家大郎一把将王十二扶起来,用力抓着他的手臂。 “好,棺木也有,让四弟走的不要太孤单,合葬吧如此一来母亲也放心些。” 周泽点点头,这也是他希望的,随即几人出了李家。 一上车,周泽摆手示意薛平带人先走,周泽和老徐将马车停在江边,不知过了多久,周泽看向老徐才说道: “你能救下她对吗?” 老徐点点头,脸上依旧没有波澜。 “能,不过此人抱着必死之心,即便救下,早晚也是自裁,如若今天带着她离开李家,李家将受到更多的非议,如此一死,李家也不会受影响,这才是她最在意的。” 周泽点点头,叹息一声。 “人这一生,有时候就是看不清,很多事等你看清了,也已经错过。” 老徐晃悠着马鞭,停住动作,看向周泽,微微蹙眉问道: “够感慨的,听起来仿佛快要不惑之年的人,看淡世事,你才多大,难不成你真的打算在这合江当一辈子县令?没想着向上爬爬?” 周泽整理了一下衣衫,跳下马车。 滚滚江水,朝着东方流去,多日阴沉的天色,也出了太阳,仰起头微微闭上眼。 “我拿你当朋友,那种最知心的朋友,也不妨跟你说两句真心话,虽然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但只要我愿意,别说谋取个一官半职,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是不行。 但是我觉得,天天那样算计来算计去没意思,好不容易逃离京城,远离纷争,我干嘛不好好过日子,享受美食,享受生活,享受这份懒散,做一条快乐的咸鱼有何不好? 退一万步讲,你在捉妖司也算是掌控了四分之一的权势,在京城提及你的名字,有谁不是胆战心惊? 名声地位无人能及,毕竟捉妖司掌控了大唐的龙脉、气运,还有所有的细作,就连薛平都记得,之前有个协查的公告,里面就有京城不良帅令牌畅通无阻。 可是,你一旦在外出事,谁过来找你的尸身了?或者有谁着手调查了? 我不是说你混得不好,而是你付出的一切,得到了什么?青史留名吗?” 老徐晃动鞭子。 “我们这样的人,史册不会落一笔,我们只是圣人的鹰犬,是非对错不用我们判断,只是执行罢了,这是我跟着师傅的时候就知晓。” 周泽瞥了一眼徐功竹,对他的了解真的是不多,只是知道他师傅掌控捉妖司,而他是四大弟子之一,其他的却并不知晓。 “你自幼跟着你师傅吗?父母家人都在哪儿?” 周泽没问,你是不是孤儿,毕竟这话真的很扎心。 尤其是周泽深有体会,但凡开家长会的时候,是他最难受的,考得好老师一般让家长当着全班分享,如何培养孩子的心得。 而周泽只能让孤儿院的院长去,当然后面没什么培养心得,变成了一场心灵剖析,讲述周泽如何被捡到,如何被送到孤儿院,如何在孤儿院脱颖而出,成绩优异。 可周泽不喜欢,尤其不喜欢别的同学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他,他不需要同情,只是想做一个不引人注意的普通人。 因为这个,周泽故意有两科考了零分,毕竟这样才能不成为成绩优异的人,但是老师依旧找他,分析挂科的原因,还是要找家长。 高考的时候,为了远离孤儿院,远离家乡,周泽特意报考了法医专业,不然以他文科的成绩,选一个京沪两地的高校信手捏来。 徐功竹在那里停顿了许久,见周泽还是保持刚刚的姿势,以为他还在等着自己的答案,不禁叹息一声。 “我是师傅捡来的,不知父母家人是谁,估计逃荒的时候早就饿死了,另外几个弟子也是如此,在捉妖司压根没有家人的弟子,不然岂不是授人以柄。” 周泽哦了一声,从回忆中被拉回现实。 朝着袖子,靠在马车的车厢上。 “是不是孤儿谁知道,这样只是更好掌控,你的快乐痛苦,只能跟你师傅或者同门师兄弟分享。 在一定层面上,让内部更加团结,让捉妖司更容易掌控,即便有家人,杀了也无人知晓,你说对吧?” 正文卷 第九十八章:撺掇【求订阅】 徐功竹沉默了。 这番话让他无法反驳,因为这样的事儿,不是没有发生过。 周泽心里舒服了很多,老徐在前半生,就是一个工具人,是老皇帝还有他师傅的鹰犬,这会儿算是摆脱这一切。 “算了别想了,想多了添堵,在合江这样不是很好,吃好喝好,没有压力,不用担心性命,更不会被人利用。” 老徐侧眸看向周泽,周泽推了他一把。 “别这眼神看我,你我之间是朋友,为了救你我是拼了性命,为了完成你最后一个任务,我也是舍下脸撺掇王宪魁的,即便是五百两欠债,我总挂在嘴边提起了吗?” 徐功竹想了想,点点头。 “提了。” 周泽咬着后槽牙,刚要反驳,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弟弟,你叫老哥哥大名作甚?” 周泽一缩脖子,直接从马车上掉下来,老徐一抬脚,算是稳住了周泽的身形,周泽看向身后,果然王宪魁带着几个卫士站在后面。 马匹在官道上,而他一身便装,穿着的还是自己着人送去的衣衫,周泽暗骂一句,这特么不能背后骂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个现世报。 “王都尉好巧!” 王宪魁哈哈哈大小,一巴掌拍在周泽肩头,周泽差点儿再度从马车上翻下去,王宪魁赶紧扶住周泽。 “你这身板,太单薄!” “王都尉是军旅中人,身体好力气足,我就是一个读书人,哪儿有你的体魄!” 王宪魁一脸笑容,周泽看着看着心里想到了之前的事儿,顿时眼睛一亮。 “王都尉不是经过此地?看来是特意找我来的,难道是......” 王宪魁点点头,朝身后一摆手,那些卫士退远了一些,老徐倒是没动,王宪魁也没计较,压低声音说道: “事儿成了,我胞弟折损了几十人,那个丫鬟还当了替死鬼,幸不辱命,算是将人送回宫中,今日收到我胞弟的快马来报,我一刻没耽搁,赶紧过来跟你知会一声,免得你再提心吊胆。” 周泽赶紧跳下马车,心里压着的大石头也落了地,务必轻松。 “太好了,此事安置好,您和我头顶悬着的这把刀算是拿开了,不过王都尉的胞弟,是否因此受到责备?” 周泽其实想问,没啥奖励吗? 小道消息都知道了,这些一定会说,可直来直去显得有些面子过不去。 王宪魁摇摇头,一脸神秘。 “正相反,给我母亲受了孺人之号,还奖励了金银绢帛,这都是托小老弟你的福啊!” 周泽眨眨眼,等待着王宪魁的下文,可是没了,说完王宪魁背着手看了一眼江面,似乎还沉浸在母亲被封赏的兴奋中,毕竟武将很多,能得到如此殊荣的少之又少。 周泽想骂娘,老子出力最多,运筹帷幄都是老子,为何封赏就给你娘了,真当我是摆设? “没了?” 王宪魁一顿,摇摇头。 “没了。” “王都尉的胞弟回磐石镇了?” “嗯,交了差事就回了磐石镇,随后命人快马给我送来的消息,想来圣旨还没到,不过宁王殿下应该也会知晓此事,人送回去这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不过那安乐公主着实难伺候,在船上前几日还能安分,后面就不听安排,非要在船舱就寝,几个卫士都给赶到夹板上,这才引得注意,不然也不会在泾阳外被袭。” 周泽叹息一声,看了一眼老徐,既然没封赏,那就当做为老徐前半生做的了断吧,也不再纠结这些,谁让他是如此大度的人。 “可以想象,当时在合江县衙,也就是我可以掌控,不然这位安乐公主都要自己去找你了,老哥哥想想,那会是个什么后果?” 王宪魁一哆嗦,用力点点头。 “小老弟说的是,人家是贵女,是金枝玉叶,咱没辙不是,走吧,我急着赶着过来就是找你去喝酒,让卫士来显得诚意不足,我亲自过来请你。” 周泽赶紧躬身施礼。 “王都尉的情谊周泽收到了,着实不敢当,既然您来了,也别走了,就在我这里我们吃点特别的。” 老徐此时侧头,来了一嗓子。 “水煮鱼。” “......” 周泽一脸无语,看了一眼老徐,他还在吞口水,转头朝着王宪魁露出笑容。 “对,就吃水煮鱼,保准老哥哥满意。” ...... 县衙后院。 一盘鱼片落入滚开的锅里面,王宪魁伸进筷子就往外捞,不管熟不熟塞了一大口,烫的不断哈气。 “小老弟,你对吃食的研究真的是登峰造极,这鱼不是什么稀罕物,怎么你这吃法,就让我如此痛快。” 说着端起酒碗,跟周泽撞了一下,仰头就干了,周泽浅尝一点,放下酒碗,朝着三宝摆手。 “再杀两条鱼,将豆腐和蘑菇拿来。” 王宪魁眨眨眼,不再捞鱼。 “豆腐和蘑菇也能如此吃?” “豆腐煮的久一点,吸满汤汁那味道更为醇厚,而蘑菇本就鲜美,解辣提鲜,让汤汁也更加浓郁。” 三宝动作不慢,本就在一旁准备好的东西,切切就端了上来,周泽将两盘东西下进锅里,不去翻动等着汤汁自己将食材淹没。 等了一会儿,周泽捞起来蘑菇给王宪魁放在碗中。 自己也夹了蘑菇和豆腐,蘑菇放在麻汁的碗里,豆腐放在油碟里面,吹吹凉这才尝了一口。 许是因为蘑菇是野生的,味道鲜美的让人不自觉眯起眼,感受着食材和牙齿舌头的撞击,那种满足感让周泽忍不住哼哼了两声。 王宪魁也有样学样,尝了蘑菇和豆腐。 “果然好吃,老哥哥是粗人不会夸赞,也找不到什么词汇形容,真的不一样的美味。” 周泽脸颊已经有些红,仿佛回到了他生活的世界,一个案子结束,跟一群刑侦的糙老爷们喝酒的情形,那些人夸人夸食物就俩字,周泽突然笑了。 “牛逼!” 王宪魁一顿,有些不解。 “牛逼是什么?好吃吗?” 周泽摆摆手。 “牛逼是夸赞,夸赞食物美味,夸赞此事做的漂亮,夸赞某人处事厉害,统统都可以用,这是我师父常挂在嘴边的词。” “你师傅?” “教他破案,勘察现场细节,观察人与事的一个白胡子老爷爷。” 王宪魁一脸羡慕。 “够幸运的,对了小老弟,我在白沙堡可都听说了,你是这合江的周青天,破案如神,来到合江几个月,将之前的无头悬案全都清理了,荆州通判女儿的案子不过一天就抓到真凶,这个是真的牛逼!” 周泽笑了,别说这个王宪魁现学现用的很溜。 “幸运而已。” “哪儿认识的师傅?叫什么?就教了你一个弟子?” 王宪魁一连串三个问题,周泽笑着摇摇头。 “机缘而已,我幼时读书大雪封门,遇到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将他救了给他吃食,就认识了,至于师傅叫什么我不知。 不过他看我才思敏捷,喜欢观察入微的事物辨别,这才一时兴起教了我这些,随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猜京城就教了我一个。” “不是给你了一个册子?” 老徐在一旁接话,周泽瞥了他一眼,这货吃都堵不住嘴。 “嗯。” “什么册子?” “就是破案和勘察的一些案例,还有细节的东西,不过可惜考过我之后,就烧了,哎可惜了!” 王宪魁笑着摆摆手。 “这是高人,传授你能学会多少是缘分,难不成你还贪图得到全部真传,行了酒喝的差不多,我也该回了,估计过两日赏赐就能到。 对了,听闻圣人这次镇南军大加赞誉,之前递上去军需的折子都石沉大海,可这次年前有可能拨下来一部分,周老弟这都是你的功劳啊,宁王定然也能知晓此事。” 周泽一口酒差点儿呛到,不断咳嗽。 “宁王也知道此事?” 正文卷 第九十九章:宁王 “往左一点儿,再往左一点儿,哎,再右边一点儿,右边一点儿,哎哎哎,别乱动,手举着别动,再高一点儿。” 王汉不断指挥着不良人在大堂挂匾额,这是李家一早送来的。 此时已经是腊月二十,因为李家送来匾额,整个南大街好不热闹,这会儿人才渐渐散去。 明镜高悬四个字,倒是让周泽喜欢,一众不良人忙活的也开心,七手八脚都跟着一起挂匾,连上面的红绸都没舍得丢掉。 整个合江城都沉浸在喜悦中,因为新来的县令,这里至少能过个安稳年,不用担心白沙堡的人过来再打秋风。 不说家家有余粮,至少不用挨饿受冻,这已经是超乎想象,有的人家甚至能还上一些往年的欠债,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气。 尤其是,一个个沉积的案件告破,不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整个合江近来连个毛贼都抓不到。 薛平没参与挂匾,他闲的够呛,在前面的工房里不断翻阅卷宗,恨不得再找两个沉积案件出来。 周泽对这个兴趣不大,因为杀人案基本也就这几个算是能破的,剩下的没人证物证,更是连现场都勘察的不仔细,只是有个死人,还早早掩埋,不是各个都靠开棺验尸能解决的。 再者名声出去就行,没有受害人家属过来闹,这就是自讨没趣。 崔主簿好几天见不到人,据说是被阿筝抓了壮丁,过去帮着商会进行统筹规划,当然这里面的大方向是周泽定的。 抱团搞经济建设,不说劫富济贫,至少有资本融入,没有这个想扑腾出来点儿浪花,真的是想都别想。 百姓不是傻子,商会招募人员,给着月例统一培训,一个个都挤破脑袋想要进去,从刘云山崔文斌到下面的不良人,很多人都被私下找过,甚至有送礼使银子的。 周泽没管,刘云山倒是敞亮,直接将找过他的人名挂出来,招募的时候,这些人禁止进入商会的作坊,如此一来托关系的风气算是被刹住了。 每天,不良人一个个都乐颠颠的来,巡街打扫公干,仿佛使不完的力气,原本不良人也不是什么人上人,周泽来了之后,让他们敢昂着头做人,这份殊荣是多少年没有过多。 周泽坐在廨舍门前的摇椅上,端着茶盏,看着一个个忙碌的身影,揉搓着小白的屁股。 似乎最近吃得好修炼也有长进,摸起来手感更软了,皮毛也更加顺滑。 老徐靠在门框上,抱着横刀也不说话。 圣旨仿佛石沉大海,周泽最初还认真期待了两天,后来也不再想这事儿了,老皇帝什么德行早就领教过了。 不过,钓鱼是不敢去了,上次不过想偷偷懒,出门就碰到鬼,随后还跟着一个碎尸案,这样的休假太扫兴,喝茶看看别人忙碌,这样的咸鱼生活才最舒服惬意。 看了眼天色,似乎快午时了,周泽心里盘算着中午吃点啥。 就在这时,工房里面啃卷宗的薛平快步跑过来,一脸的肃然。 周泽蹙眉将茶盏放下,难不成有什么案子? “明府,王都尉来了,一个卫士先行一步过来通知,让您赶紧去后门迎接一下。” 周泽一愣。 “后门?” 薛平用力点点头,脸上显得有些焦急。 “是的后门。” “没说什么事儿?” 薛平摇头,朝着身后摆手,一个穿着白沙堡甲胄的男子赶紧朝着周泽单膝跪地,随后说道: “卑职见过周明府,我家都尉说了,请您速去县衙后门,就这一句,至于谁来卑职也不清楚。” 周泽抬抬手,示意薛平将人扶起来,周泽站起身放下小白,看向老徐。 “小白在这里,走去看看。” “大人物?” 周泽点点头,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猜测的那样,不过王宪魁说了,自然是照办的,他还不至于害自己。 “你不换一身官服?” 周泽一摆手。 “既然不是正门过来,就是不希望别人知晓,便装见更好,走吧你跟我去,薛平带人在前面,后院暂时不要让人进去。” “喏。” 薛平赶紧去吩咐,周泽带着老徐快步走到后门。 周泽没有家眷,平日后门就不怎么用,都是三宝出入采买之类的,这会儿正好三宝回来,周泽示意他别关门。 “去花厅里面煮茶,稍后有人来。” 三宝赶紧跑开,后院除了他俩没了人。 周泽看了一眼老徐,犹豫了一下问道: “你之前是否见过宁王?” 老徐摇摇头。 “应该没有见过,在捉妖司我只在京城,还有北境周遭活动,南境我师弟张志雄掌控。” 周泽看看老徐,既然说没见过就好,不过这不是想起来一些分管的事物,周泽没有细问。 等了没一会儿,一辆马车来到门前,整个巷子里面不知何时一个人都没有了。 老徐不断左右看看,脸上带着戒备。 这表情周泽很熟悉,他知道周围应该有人,还是跟老徐这样的高手,不然他不可能如此戒备。 周泽没说话,看向马车。 车夫是个中年男子,他跳下来,放下一张椅子,随后马车上帘子一挑,王都尉第一个跳下来,没急着跟周泽寒暄,只是给了周泽一个眼神,周泽赶紧走到马车前。 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男子,弯腰走了出来,穿着湖蓝色锦袍,外面是一件藏蓝色的斗篷蓝狐的毛领十分华贵,头上插着一只白玉簪,五官俊美,看着有点儿似曾相识的感觉。 周泽顿了一下,赶紧上前施礼。 “下官见过宁王殿下。” 王宪魁呲牙笑了,凑近宁王一拱手。 “三殿下我说的没错吧,周泽这小子很不一样,不用透露信息,他照样能猜出来。” “就你话多。” 宁王笑了,朝着周泽微微点头。 “没人知晓本王来,不用拘泥这些繁文缛节,里面说吧。” 周泽赶紧起身,老徐一直看着左右的屋顶,宁王走到近前,看了两眼老徐,周泽有些紧张,宁王不会认出老徐了吧? 老徐只是躬身施礼,并未说话。 好在宁王只是看了两眼,随后迈步进了院子,周泽引着宁王去了花厅。 这后院没有什么景观,毕竟来了就是深秋,想弄啥都有些晚了,只是打扫的很干净。 进了花厅,宁王没有客气,直接坐在上首。 周泽客气了一番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过也是一半屁股搭在椅子上,老徐站在周泽身后,没有离开的意思。 王宪魁倒是没有那些想法,大喇喇就坐在椅子上,朝着三宝摆手。 “小子,赶紧端上来上次那个茶。” 三宝没废话,赶紧去泡茶,茶叶是周泽让人单独炒制的,豆香浓郁,口味非常不错。 茶奉上,三宝退了出去,房门关闭。 宁王悠闲地喝了一口茶,周泽现在心里是乱的,老王很不地道,人到了才打招呼,也不说这到底是干啥来了,周泽心里在打鼓。 难道是因为,安乐公主的事儿? 还是宁王不满意,自己对白沙堡的支持? 不能够啊! 安乐公主是荣安王的女儿,跟宁王是堂兄妹,再说天家儿女,亲情那就是催命符,兄友弟恭都做不到,能对李蜜有什么感情,这个绝对不是。 至于对白沙堡的支持,老王不会两面三刀,再者他跟着过来,也不可能是这个原因。 如此算来,就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上次老王说,皇帝准了镇南军的奏请,给拨付了军需和银两,看来是因为此事了。 不过想到这个,周泽有些郁闷,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出力设计,可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得到。 哎! 宁王看着周泽叹息一声,直接笑了。 “想明白本王为何而来了?” 正文卷 第一百章:送你上路 周泽赶紧起身施礼,脸上带着诚惶诚恐。 甭管其他,你在人家一亩三分地,此地归镇南军管辖,这些小心思,都上不得台面,要有也是该来阳谋。 “下官惶恐,不敢猜测殿下想法。” 宁王好脾气地摆摆手,踢了王宪魁一脚。 “跟他学学,在本王面前,不用如此拘泥小节,本王十三岁就跟在外祖父身边长大,同这些丘八一个秉性,所以不受父皇看中。 说本王狂妄也好,说本王目中无人也罢,说本王为祸一方中饱私囊都无所谓,这南境本王定然要守住,不然对不起外祖父的多年经营,所以你猜错了,本王找你有别的事。” 宁王的这番话,让周泽心里一松,对眼前这人的认知,也有了一丝变化,拱手说道: “愿闻其详。” “镇南军驻守白沙江沿岸,建有十四个堡,这个想来你是知晓的。” “下官听王都尉说过。” 宁王点点头,朝着王宪魁一摆手,王宪魁赶紧起身,从身上掏出来一块布,展开铺在桌子上,上面是白沙江沿岸的设置,十四个堡错落而至。 “之前因为军资的问题,本王将这十四个堡盘踞的一些州县都掌控在手,泸州、荆州、岳阳、汉川、池州、扬州六州半数都被镇南军把控。 这六个州,被大唐六道的巴蜀道和河间道所辖,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父皇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这一次,本王将这六州都要来了,正式划归宁王府,重新设立南屏道,执掌六州。” 周泽顿了顿。 一时间不知道宁王跟自己说这些干嘛,这都是军国大事,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就算是将安乐公主送回去算是帮了忙,也涉及不到他什么事儿,归南屏道管辖,他也是在泸州之下。 难不成要给自己的位置挪一挪? 周泽自己都不信,按照他自己所说,宁王接管外祖父的家底,在这边根基深厚,想提拔,或者说可以提拔的人选,多了去了,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拉拢更是没必要。 那这次来,还如此铺垫,到底是为了什么? 宁王指着白沙堡的位置,接着说道: “本王得到捉妖司的密报,西周的鹿王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已经移动到白沙江的对岸,大战一触即发,本王不想打仗,可西周因迎亲使团被杀一事,想要攻打大唐,本王不能坐视。 白沙堡的工事正在修缮,江安的祭公堡和沙坪坝的斜柳堡都严阵以待,镇南军中总兵安德明和柯旭东会跟本王在此一线督战。 不过这一切,在本王眼中都是虚招,不是鹿王带不出二十万精锐,虽然我大唐战线过长,看似最为合适,可渡江作战不适合,本王觉得这都是掩人耳目。 毕竟捉妖司能打探对方的消息,西周的影卫也没闲着,自然也掌控大唐的一切动静,甚至比捉妖司更为厉害。” 周泽听得糊涂,可不敢问。 那宁王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 “而且本王的府中最近也不太平,为了维稳,十月欲娶荆州英氏之女为侧妃,这个是外祖父应允的婚事,父皇也知晓。 你自幼在京城可能不知,英氏是西周皇族樊家旁支,三十年前夺嫡失败,这才逃到荆州,献了金银巨资,我外祖父才留下他们这一支,赐姓英是英明之意。 之后英氏也算繁茂,从事商贾,也有人入朝为官,虽没有大作为,可这一支毕竟是西周降将,还是备受瞩目。 本王知晓,外祖父这个安排,是希望我远离夺嫡的纷争,为我保下一个藩镇的昌荣,可事与愿违,英氏原定与我婚配的英十二小姐突然疯魔,杀了婢女,被关在宗祠不得出。 随后,侧妃换成英十七小姐,改了婚期到元月初一,本王自然是没有异议,毕竟应允的事儿,也要完成,换谁都一样,可就在七日前,这位英氏十七小姐悬梁自尽了。 现在整个荆州城都在盛传,本王是天煞孤星,弑兄弑父,克死贵女,如此大战在即,本王不想流言四起,军心不稳,希望你能亲自调查此事。 本王要知道,这是英氏故意为之?还是西周的鼓动?再或者是父皇和皇兄皇弟们的手腕?” 周泽长吁一口气。 额滴娘啊,要查案子就直说得了,这铺垫听着多吓人,又是开战,又是涉及党争夺嫡的。 不过这事儿,如若是宁王的第三个猜测,那这事儿还真的不好办。 尤其是宁王亲自来,国家大义前面摆了,民族仇恨也拉满值,祖父的遗愿更是让人无法反驳,此刻拒绝是不可能的,尤其这南屏道一成立,压根就是土皇帝藩镇割据的架势。 咬着唇想了一下,周泽这才起身朝着宁王施礼。 “宁王殿下,不知您希望下官是暗查,还是明察?” 宁王笑了,看了一眼王宪魁,脸上带着满意的神色,显然对周泽这个问题非常满意。 “当然是暗查,本王会给你宁王府的长史腰牌,你可以选定自己用着顺手的人,暗中将此事查明。” 周泽点点头。 “可有期限?” 宁王想了想,盯着周泽。 “开战在即,所以本王想快刀斩乱麻,一月内将此案查明。”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英氏十七小姐的尸身可能查看?” 宁王点点头。 “尸身几日前已经下葬,不过本王已经命人取了出来,用冰保存着,听王宪魁说,你尤其擅长开棺验尸,本王自然给你留着查看。 至于疯了的十二小姐,如有必要也可以前往查看,不过只能暗中看,宁王府不会出面。” 周泽暗自叹息一声,这是将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那个疯了的十二小姐应该也有人接触过,只是没有看明原因真假。 这事儿躲不过,既然躲不过,那也没什么好躲的,其实宁王想要平息此事,很简单,直接灭了英氏全族就行。 原本英氏也是西周皇族樊氏子孙,杀了祭旗能提升斗志,不过这就违背了他外祖的遗愿,镇南军就白沙堡那样的装备和军力,想要开战还真说不准能不能扛得住。 恩典英氏,就是做给西周看,让西周的贵族有个盼头,即便想跑,可以来大唐,这里能够给你栖身之所。 那些西周的皇族还会觉得脸上无光,堂堂皇族竟然去大唐做富家翁和小吏,这是最大的羞辱。 如此攻心术,绝对算得上高明。 不过,真的要是老皇帝和几个皇子作祟,那就恶心了。 “最后一个问题,死者尸身是否可以切开检验?” 宁王微微点头。 “可。” “下官准备一下,稍后就启程赶往荆州。” 宁王喝了杯中的茶,站起身从袖中掏出一块金色圆形令牌,丢给周泽,那分量不用问是纯金的,令牌上刻着镇南两个字古朴大气。 “这是本王的令牌,见令牌如见人,即日起你周泽就是宁王府的代长史,本王命你尽快查明此案。” 周泽躬身施礼,抱着令牌说道: “下官遵命!” 宁王起身走了,王宪魁跟在后面,送到后门,宁王自己上了马车,王宪魁并未上车。 周泽瞥了一眼,没说话。 马车远去,王宪魁赶紧朝着周泽拱手。 “别生老哥哥的气,最近西周的这些山人闹腾,不然我老哥哥一定陪着你去荆州。” 周泽摇摇头。 “宁王殿下怎么知晓我的事儿?” 王宪魁咳了两声,脸上显得有些尴尬。 “别怪老哥哥,这不是我母亲被封了孺人,我去荆州宁王府见王爷,王爷正巧刚收到圣旨,随口一问,我就照实说了。 毕竟,咱俩没做什么蝇营狗苟的事儿,再者这事儿干的漂亮,老哥哥也希望宁王能看中你不是,随后宁王就说,要来白沙堡查看防务。 我吓了一跳,谁成想来了又没去,直接拐到你这里,老哥哥也只能让人早一步过来报个信,别生老哥哥的气,对了宁王的赏赐一会儿送到。” 周泽摆摆手,别说这个宁王还很会做人,要让马儿跑就要让马儿吃饱,知道先赏赐,周泽朝王宪魁笑了笑。 “怎么会生气,王都尉说笑了,我就一个小小县令,能得到宁王的信任,这是您的举荐,再者这宁王府的长史可比我现在的官职高多了,虽然是临时身份,也让我过了一把瘾不是!” 王宪魁仰头大笑,用力拍拍周泽的手臂。 “成,咱先吃饭,随后你准备一下,我让人送你上路!”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一章:天煞孤星 荆州城内一酒家。 一个胖乎乎的商贾,凑近对面的两个男子,一脸兴致勃勃地说道: “听说了吗? 英家准备卖了城外的几块地,都是上等肥田,价格极为低廉,不过问询的多,真正能出得起银子的没几个,你们是否有接手的想法?” 黑瘦的一个小老头抿了一口酒,一脸的不在意。 “老夫自然知晓,彭掌柜消息不灵通啊,你来荆州也有些年头了,这里面的事儿还不大知道,英氏的地,可不是那么好接手的,要看那位的意思。” 彭掌柜凑近一些,见周围没人看,更是一脸好奇。 “什么意思?还望崔掌柜解惑。” 崔掌柜朝着另外一个人扬扬下巴,一脸淡然地说道: “问我干嘛,王掌柜可是通判家的,他知晓的多,让他来说岂不更好?” 瘦高的王掌柜赶紧摆手。 “此事不能说,不能说啊,我就是王家旁支,主家能做到什么职位,我们也就跟着沾沾光,旁的不敢置喙,至于英氏,我劝你别碰。” 崔掌柜点点头,叹息一声,再度喝了一口酒。 “确实,虽然看着眼馋,可肥田又如何,有命拿有没有命享用就不知道了,还是本分一些的好,我们商贾就做商贾的事儿,不要碰不该碰的。” 彭掌柜胖脸扭成苦瓜样,看着二人赶紧抱拳。 “二位掌柜,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话不能直说,至少给我划个道道,让我知晓缘由,主家问起来,也能答复不是?” 崔掌柜瞥了一眼王掌柜,凑近二人,声音低了几分。 “不是不说,是不敢说,你这三个月去了东海,消息闭塞,近来这荆州城中都传遍了,英氏得罪了宁王,这是清理手中的资产,准备朝着京城挪动挪动。” 彭掌柜一顿,瞪圆了不大的小眼睛。 “得罪了宁王?这从何说起,英氏不是要将女儿嫁给宁王做侧妃,而且算日子也该成婚了,这是怎么话说的?” 王掌柜摆摆手,看了一眼窗外的红墙内。 “小点声儿,成什么婚,原本定下的英十二小姐英蕊疯了,杀了婢女还不断咬人,英氏一看,赶紧找宁王换了十七小姐英凝,婚期也推到元月初一。 原本以为不能再起波澜,可就在十日前,十七小姐英凝突然悬梁自尽,还留下一封遗书,上面写着八个字,天煞孤星,弑兄弑父。” 彭掌柜一哆嗦,酒碗差点儿掉了,王掌柜赶紧伸手接住,环顾四周,见没人看过来,脸上带着警告的神色。 “行了,这些不提也罢,荆州柳刺史已经忙了多日,什么头绪没有查到,英氏已经下葬了十七小姐。 别提那八个字,说出来小心掉脑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边境多紧张,一个个凑到这里,不都是想赚银子,管住嘴巴才是。” 彭掌柜赶紧点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朝着二人作揖。 “多谢两位掌柜的提点,不然我真的想去看看英氏的肥田,如若拿到手恐怕真的是......” 崔掌柜摆摆手,脸上倒是没那么多紧张,似乎这样的场面并没有什么。 “知道就好,能不碰就不碰,这里面水深着呢,早不死晚不死,非要婚期在即,这边来个自尽,这不是恶心咱们王爷。 如若不是宁国公当年的遗命,让宁王一定收了英氏女,他英氏算个什么?这会儿在荆州也就是一个富户而已,能跻身一等家族? 英氏老家主死了之后,英德才接手英氏更是手段毒辣,这荆州城但凡他做的生意,有几个能插得上手,如若不是白沙江无法同行,恐怕那里都拿下来了。” 王掌柜戳了崔掌柜一下,朝他微微摇头。 崔掌柜喝了一口酒,一脸的不在意,毕竟这里是荆州,是宁王的地盘,看着英氏如此样子,普通人也替宁王不值,可碍于宁国公的面子,都隐忍着。 “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事儿荆州城谁不知道?想吃着占着,还想拿捏着,好事儿不可能都让他占了。 就说英氏女接连出的这事儿,英氏不自己往外说,别人怎么晓得? 管你是第几个英氏女,第一次出事儿就隐忍着,婚期到了,找一个女儿直接送过去,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宁王也不会说什么,该给英氏的能少了他们分毫? 可偏偏不这样,将事情捅破天,我昨日收到京城的消息,铺子捎信儿来都问,宁王这边是不是出事儿了,因为京城都传开了那八个字,天煞孤星,弑兄弑父。” 王掌柜叹息一声,脸上带着担忧。 “谁说不是,铺子里的伙计,就有念叨这事儿的,甚至现在还传出,贵妃当年的死,也是因为宁王命硬。 并且宁王十三岁就被送到宁国公府,起因也是圣人大病一场,差点儿没活过来,宁王送出来就好了,甚至还有宁国公的死,也被按在宁王身上。 我当时听了气得不行,开了几个伙计,可那几个哭着说,大街上人人都这么说,他们也是听来的,我着人去打听了一番,果然如此。 你们说,这是不是有人,不希望宁王管理镇南军啊?” 崔掌柜明显有些喝多了,脸颊发红,人也非常激动。 “我觉得,就是那几个皇子的手段,不然这事如何散播出去的?堂堂一个宁王,圣人的三皇子,被如此构陷,竟然没人压下此事,这符合情理?” 彭掌柜赶紧朝着二人拱手,一脸的紧张神色。 “此事咱不说了,都是我不好,得了英氏的地我也不惦记了,早早给家主回信儿去,我敬二位一杯。” 三人喝了酒,似乎都没有什么好心情,叫了小二算账,带着东西匆匆离开。 靠窗的周泽放下茶盏,老徐看了他一眼。 “我们现在去宁王府?” 周泽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小白,今儿她是白衣白裙坐在对面,见周泽看她,停下了筷子。 “干嘛?” “刚刚他们说的,你们也都听到了,这事儿不过十天的时间,竟然传到京城,定然是有人暗中推动,那个崔掌柜说得有理,英氏如若不是自己说出去的,别人无法知晓。 所以英氏需要去查探一番,小白你辛苦一下,尤其是那个英德才,他家到底什么情况?疯掉的十二小姐,如若能观察一下更好,是真疯还是装的,逐一探明,我们客栈会面。” 小白点点头,确实三个人里面,她是猫妖可以幻化本体进去,也不会引起怀疑,徐功竹再厉害也目标大。 “好,那我先走一步,我晚点儿回客栈,毕竟天黑下来才好行动。” “一切小心。” 小白挡上面纱下楼了,大唐开化,饭庄里面女子出来就餐的不少,尤其在这荆州城内,这里算是宁国公府的老窝,繁华程度不比京城差多少。 周泽看向窗外,小白已经走到路对面的胡同里面,三晃两晃没了影子。 “我们也走吧,不过去宁王府不能走正门,我想此刻盯着宁王府的人不少。” 徐功竹点点头,拎着横刀站起身,另一手抓起周泽用的木箱。 二人下楼,也朝着对面的胡同走去,跟着老徐不知饶了多少条街,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红色的墙内就是宁王府,这个周泽倒是知晓,不过走到这样一个地方,他还是有些不解。 徐功竹左右看看,见没人经过,拎起周泽的腰带,直接翻身越过高墙,几个纵身,已经来到前院的门房出。 这边刚刚落下,几道身影已经追了上来,周泽赶紧掏出镇南令举过头顶。 “宁王令牌在此!” 正文卷 第一百零二章:后背的印记 一瞬间。 所有跟过来的人,还有门房周围拎着各种武器的,全都单膝跪地。 看来宁王早就有过交代,还好自己掏了令牌。 “卑职见过长史!” 此刻的周泽,还带着微微的气喘,被拎着腰带奔跑了一圈,眩晕感刚刚褪去,看着跪在地上的十几个人,那种权利带来的满足感,一时间让周泽有些痴迷。 怪不得都喜欢往上爬,越往上爬,跪的机会越少。 稳了稳心神,看向面前一个窜的最快的家伙,这身法不比老徐差,绝对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都起来回话,你叫什么?” “回长史,卑职护卫统领刘成。” “殿下所说的尸体,在哪儿保存,带本官去看看。” 刘成朝着东侧指引了一下,周泽跟老徐跟上那人的步伐,绕过几个院落,来到一个不起眼的房门前。 刚站定,就有人从暗处走过来。 “开门!” 随着刘成的吩咐,两个守卫将房门打开锁。 一敞开门,房间内的寒气就散发出来,看来是用冰保存了,宁王身边有不少懂行的人。 周泽没说话,跟着走近房间,既然来了,自然要好好查看一番。 而且周泽很有自知之明,作为宁王,拿到尸体第一时间,自然是找自己的亲信过来查看,就是因为查不出什么,才会另想办法。 而自己能出现在他的耳中,一个是因为王宪魁的举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宁王府从泸州和刑部得到的消息。 宁王可不是饭桶,宫中长大的人,能活到成年,都不是蠢材。 要么是母亲和母族有手段,要么就是自己有能力。 他从小离宫,在边陲在长大,一个是因为他外祖父的维护,和老皇帝的放任。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位宁王懂得给自己造势,母亲早死在宫中,恐怕另有隐情。 这样的事儿都能隐忍,一个英氏怎么会引起他如此反应,定然是察觉到什么,所以找周泽来。 一个是调查事情主使者,还有一个,就是想通过自己的嘴说出来。 当然,也有可能为了清理南屏道中一些不顺眼的人。 周泽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放下这些想法,眼前能做的,就是赶紧查清这位十七小姐的死因。 至于处置,那都是后话,也不是自己操心的事儿。 进入房中,这里非常阴暗,两个侍卫不用吩咐,已经开始掌灯,十几个烛台上的蜡烛被点亮,烛台上已经有蜡泪留下,蜡烛也燃烧了过半。 果然,跟自己的判断差不多。 台子旁边,有一个金属棺木,打开盖子,两个侍卫将里面的尸身抬出来,连同下面的木板一起放在台面上。 刘成朝着周泽拱手说道: “长史可还有别的吩咐,如若需要我可以留下帮忙。” “可曾剖腹过?” “未曾,不过王爷吩咐了您可以随意处置。” 周泽听懂了,他也会一些仵作的手段,不过还是摆摆手。 “出去等吧。” 刘成没废话,带着两个守卫出去,将房门关闭。 “老徐将烛台都摆在台子左侧,还有将箱子给我。” 老徐将箱子打开,摆在周泽身侧的一个桌子上,随后去调整烛台,周泽换上阿筝缝制的解剖服,戴上帽子口罩手套,准备完毕举着一个烛台凑到尸体近前。 女子面容安详,上吊自缢的人,一般死后面容都有些变形,面部肿胀紫红,可她没有明显的变化,甚至肤色都是粉白的,仿佛睡着一样。 身上的衣衫就是白色中衣库,双脚赤裸,没有缠足。 周泽拿出一个夹着纸张的木板,在上面写了身高体重的判断,没抬头朝着老徐吩咐道: “除去衣衫,箱子里面有剪刀,全部剪开就行。” 周泽写完抬头,发现老徐举着剪子,微微蹙眉就那么愣着。 “怎么不敢?” 老徐摇摇头。 “刚刚那一瞬间,似乎想起来很多,这样的仵作行径,我似乎也干过。” 周泽踢了他脚一下,这会儿可没空让他回忆。 “回忆还是缅怀,留着我们出去再说,赶紧干活,剪开!” 老徐哦了一声。 剪子三两下就将衣裤划开,然后侧过身去,将目光避开。 周泽有些无语,将手中的木板和笔塞在他怀里,搓了搓手套,让其更贴合手指的各个部位。 “不敢看,就拿着进行记录,我说什么你记什么,位置标注仔细,这个可以吗?” 老徐点点头,上下看看周泽,眼中带着疑惑。 “你见过死人?这些怎么如此了解?” 周泽刚要说,老徐自顾自的点点头。 “忘了,白胡子老爷爷,是他教你的。” 周泽摇摇头,懒得跟他多说,集中注意力观察尸表。 还好尸体没有被开膛破腹,毕竟二次尸检就怕第一次胡搞,破坏了痕迹就很难做判断。 女子是偏瘦的身形,腹部凹陷,锁骨和二三肋骨都能看见,自然胸前也成了旺仔小馒头,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 周泽凑近尸体的颈部,将烛台放在死者头部一侧,一手压着死者的胸骨,一手尝试抬起死者下颌。 关节活动度还算好,只是温度有些冰手,随着如此动作,死者颈部完全展现在周泽眼前。 三道深深的u字型缢沟从颈部三四气管软骨处开始,斜上到两侧耳后,三道缢沟之间有重叠,有擦层痕迹,看起来有过挣扎。 缢沟非常深,缢沟内带着螺纹,周泽蹲下凑近观察,发现上面伤口里面有纤维毛刺。 赶紧用镊子夹出来,举到蜡烛近前观察。 这是麻,很粗糙的麻。 周泽一顿,螺纹——麻? 这是麻绳,而且是很粗糙的那种麻绳,英氏在大唐,甭管是什么原因,也算是名门望族,一条麻绳自缢,这个够奇怪的。 毕竟大多女子选择自缢,都是白绫或者是腰带,这些东西柔软有韧劲,甩上房梁比较容易,最方便的是打结,而麻绳甩上房梁倒是容易,可打结没有点儿力量是做不到的。 周泽直起身,查看了躯干和四肢,尸表倒是没别的发现,微微掀开尸体,能看到腿后部出现了大面积的尸斑,尸斑也是淡淡的红。 周泽想了想,宁王说过,这位十七小姐自缢后,第三日匆忙下葬,估计下葬后宁王就将尸体换了出来,冬季室外气温低,这里又是冰块保存,尸体的新鲜程度,让尸斑保持这样倒是合理。 端着烛台,周泽跪坐在台子边缘,轻轻掰开死者的双手,几乎是每寸肌肤都仔细找过,没有发现一根麻的纤维。 周泽咦了一声,老徐转过来看向周泽。 “怎么了?” “好奇怪,死者自缢用的是麻绳,可死者双手没有一根麻的纤维,而颈部的缢沟里面却又很多。” 老徐没掺和,毕竟不懂。 周泽查看了死者的指甲,没有发现皮屑或者血迹,将自己查看的尸表内容说了,老徐进行记录,同时周泽将尸体翻了一个面。 就在翻动的瞬间,死者除了后背整片的浅紫色尸斑,在死者右肩靠近颈部的位置,有一个长条形状的暗紫色痕迹。 巴掌大小,边界不清整体呈现一个椭圆形,在中间有一个比乒乓球的直径还要大一圈的圆形暗紫色印记,中间是个正方形的孔洞,没有压痕。 似乎是尸体翻了个面,周泽还楞在那儿,他也跟着凑过来。 “发现什么了?” 周泽指着这个圆形的印记,看向老徐。 “这似乎是一个铜钱的印记,找出来铜钱比较一下。” 老徐赶紧翻出一枚铜钱,放在印记上,比铜钱大了很多,老徐收起铜钱,微微摇头。 “这不是铜钱,似乎......” 周泽凑近一些,追问道: “想到什么说出来,似乎是什么?” 老徐的目光没有离开那印记,微微眯起有,好像在回忆。 “我见过,似乎是个标志。” 周泽感到无力,这话和没说一样,傻子也知道这是标志,而且有可能是悬挂在身上的那种玉佩之类,很特别的东西。 此刻要是追问老徐,剩下的后半句,一定是不记得了,周泽懒得多问,摆摆手示意道。 “想不起来就算了,将尸体翻过来放平,双腿弯曲,头朝东脚朝西,帮我扶着点,腿分开一些,还有一个位置需要检查。” 老徐随着周泽的吩咐,一样一样做着,尽力侧过脸不看,可摆好尸体,将腿曲起来之后,周泽站到尸体两腿直接的位置,老徐一脸惊诧地看向周泽。 “你......你......你这样都不放过?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三章:凶手是谁?【三千字的章节,看谁还叫我短小雪,哼!】 “你......你......你这样都不放过?” 周泽刚要低头,查看细节,听到老徐的话一愣,朝着老徐的腘窝就是一脚。 动作非常突然,老徐一下子没站住,单膝跪在地上。 随即,诧异地回头看向周泽,似乎对周泽能有如此迅捷的动作,有些惊讶,甚至带着一丝喜悦。 “这速度可以啊,你这招式跟谁学的?” 周泽瞪眼,举着双手,鄙夷地盯着老徐。 “少跟我打岔,招式放一边儿,什么叫你这样都不放过,我干什么了?这不是一直在尸检? 我需要查看尸体的一切状态知道不?死者不会说话,但是留在死者身上的痕迹,会告诉我们很多问题,这也是要告诉我们的最后信息,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 哦,不睁眼看着尸身,就是你所谓的尊重?我仔细检查,找到痕迹就是亵渎?腐朽!愚昧!” 老徐闭嘴了,看着炸毛的周泽,心虚地舔舔嘴唇,也发觉自己似乎有些过分,将周泽想象成那些富贵人家爱好特殊的公子哥儿了。 “你继续,我没别的意思,刚才唐突了,别生气。” 周泽白了一眼,没好气地吼道: “扶好双腿,两只都扶着,分开一点儿,另一只手举着蜡烛,蜡泪别滴到我身上,也别烧到我的头发。” 老徐都逐一照做了。 谁让刚才得罪了周泽,这会儿也没敢反驳,周泽蹲下检查了一番,朝着老徐摆摆手,脸上若有所思。 “怎么了?” “***陈旧撕裂伤。” “......” 老徐一脸懵逼,眨眨眼脑子里面反复想着这几个字,字似乎都知晓,合在一起啥意思不明白了。 周泽直起身子,摘下手套,依旧朝着老徐摆手。 “尸体顺着台子摆好,接下来我解剖。” 写写画画一会儿,将木板丢给老徐,再度戴上手套。 这次周泽拎着手术刀走到尸体躯干处,y字型割开死者胸腹皮肤,分离肌肉脂肪组织,开始向上翻开。 老徐站在一侧,开始还认真看着,到后来已经开始干呕。 坚持了一会儿,直接跑了出去。 周泽动作没停,死者的颈部缢沟周围,皮下出血肌肉断裂,甲状腺也有出血,气管软骨、舌软骨骨折。 没有骨锯,周泽也没有用掏舌法取出全部内脏,毕竟各种生化检验做不了,取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取出胃部还有心脏。 查看一番,周泽心中疑惑更甚,再度检查死者的颈部,自缢即便挣扎绳索有滑脱的痕迹,可这三道缢沟就有些解释不通。 按照死者不到155厘米的身高,体重也就八十斤,能怎么挣扎? 心脏如此膨大充盈的状态,这是突然心跳停止的,更像是刺激颈动脉窦反射引起的心脏骤停。 尸斑的颜色如此浅淡,脸色粉红,仿佛睡着一样,这些更指向轻度的一氧化碳中毒,可血氧是无法检测了。 周泽叹息一声,直起身晃动了一下脖子。 他抓着皮瓣,想要复原,就在掀起来皮瓣的时候,烛光透过皮瓣,似乎在皮瓣内侧显现了一个痕迹。 周泽一顿,以为自己眼花了,凑近仔细看了看,印记与皮肤上的缢沟有重合的位置,不过还有多出来的。 伸手放在上面,比划了一下,周泽心下一喜。 这是掐痕,右手的掐痕,拇指食指和中指印记明显,不过这个力道控制的相当厉害,而且位置选择的也准确。 那表面的三道缢沟,正好将他们隐藏,如若不是切开尸检,无法发现这处隐藏的痕迹。 周泽赶紧将死者心脏放回去,尸体缝合完毕,除了y字型的解剖伤口,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 周泽将死者的胃装在一个坛子里面,盖上盖子,将自己的分析全部绘制在夹子上。 自缢还是扼颈而亡,已经有了定论,只是凶手是谁? 为什么掐死十七小姐? 还伪装成自缢? 给宁王扣上一个天煞孤星的名声,就要杀了这个人吗? 还有那陈旧撕裂,一个深闺女子竟然早就失身,在这样一个朝代,让如此女子嫁入王府,别说是侧妃,就是纳妾都是自己活腻了,英氏不知道吗? 周泽甩甩头,这会儿感慨这个没用,有发现总比没发现强。 起身打开门,看了一眼已经脸色发白的老徐。 “没事吧?” 老徐硬撑着站起来,微微点头。 “刘成找一套中衣,让婆子给死者换上。” “喏。” 老徐扶着墙,走到周泽近前。 “我们现在干嘛去?” 周泽上下看看老徐,没有责备,毕竟人和人的承受能力不同。 他这个样子,跟周泽一位女同学第一次上解剖课差不多,吓得大哭一直呕吐,最后都送医院了。 之后上解剖课,每上一次,就是边哭边上,老师都劝她,让她不行就去休息。 她哭着说:不行,我都被吓成这样了,不能白遭罪。 多年后,再次见面,那位女同学已经成了某个城市的司法鉴定中心主任,对血迹和骨检测方面,简直是出神入化。 “先回去,我需要整理一下现有的信息,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至于英氏......刘成知晓这位十七小姐,在英氏居住在何处吗?我希望能去现场看一下。” 刘成从身上掏出来一个厚厚的地图,展开铺在地上,这是一处院落的鸟瞰图,旁边标注着英氏祖宅分布图几个字。 指着右上角的一处阁楼,和东跨院的一个小房子,说道: “这个阁楼就是十七小姐的居所,靠近院子北侧,是一个独立的跨院,至于这一处是关押十二小姐的房间,门前有两个守卫,早晚有轮换。” 周泽点点头,也听出来言外之意,就是说宁王不会明面调查,更不会给他找办法进去,一切都要靠他自己。 “知道了,我们原路出去,如若有事去东来客栈找我。” “喏,恭送长史。” 周泽没废话,跟老徐一起从原路离开宁王府。 外面果然还是一片寂静,二人溜达着回到客栈,此时天色已经黑了,让小二送上来一些吃食,简单吃过,周泽站在窗口。 手中拿着那个尸检报告,没有说话。 老徐吃了些东西已经缓过来,脸色也没有之前难看。 “就这么等着?” “你不吐了?” 老徐蔫儿了,抿紧唇看向周泽。 “你这手段,比我杀人可恶心多了,着实难以承受,不能想,此刻脑子里面一想,还是胃里不舒服。” 周泽满意地点点头,这货不能对他太温柔。 “什么时辰了?” “亥时二刻。” 古人睡得早,很多人,天擦黑就睡,这个时间也不早了。 “走吧,去英氏祖宅走一圈,或许还能碰到小白,对了那两处位置你可记下了?” 老徐点点头。 “闭眼都能找到。” 周泽白了一眼。 “收鬼的阵法想起来了?” “......” 老徐一时间接不上话,这羞辱太到位了,让他哑口无言。 “没,不过小白给了我一瓶你的血,涂在刀上一样有效。” “......” 周泽摆摆手,互相伤害没意思,都是自家兄弟。 “走吧!” 说完老徐拎着周泽的腰带跳出窗口,房内的蜡烛没有熄灭,小白即便回来也知晓他们这是出去了。 冷风在耳边呼啸,眼前的景物快速闪过,老徐已经拎着周泽落到一个屋顶上,随后几个起落来到一处院落。 院子是锁着的,里面没有人,更没有掌灯。 院门外面倒是有两个家丁,二人拎着酒坛子,天南地北胡扯着,在屋顶都能听到吹牛逼的声音。 老徐蹲下来感知了一番,指着一栋小楼,周泽点点头。 飞身落在小楼的二楼围栏内,老徐用匕首撬开窗子,周泽费力地想要爬进去,后面老徐用力一推,周泽直接摔了进去,还未落地,老徐已经扯住周泽的腰带,还好没有脸着地。 看了一眼身后一本正经的老徐,这么样的老实人,怎么能有坏心思,咬咬牙周泽忍了。 房间内漆黑一片,老徐进来就将窗子关上,还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块东西,在窗口捣鼓了半天,随后吹亮火折子,点燃了一支蜡烛凑到周泽近前。 周泽这才看到,原来是用一块毯子捂住窗口,别说这招不错。 “晚上有点儿亮光,很远都看的真切,还是稳妥一些还要,蜡烛给你,我将另几扇窗都堵上。” 周泽接过蜡烛,老徐闪身走了。 当着烛火免得闪烁,周泽这才看向整个房间。 进来的这间就是卧房,别说老徐还是很了解这些深闺小姐的,一进来就是现场。 整个房间很宽敞,柜子箱子林林总总占据了北侧一片区域,桌椅床榻都非常的精致,比王语嫣船上的卧房精致许多。 不过,这里的被打扫过。 因为房间太干净了,博古架上都是空落落的,梳妆台除了一面铜镜,就没了摆放物。 宁王说,十七小姐是在卧房自缢的,周泽不自觉抬头看向房梁,没有麻绳,没有白绫。 不过几道摩擦的痕迹,映入眼帘。 正文卷 第一百零四章:蛟龙令 “老徐你蹲下,我要站高点儿,看看那横梁上面的痕迹。” 老徐瞥了一眼,没蹲下,一把抓住周泽的腰带,将周泽举了起来,随后手下移,住着他的小腿,托着双脚,周泽直接跟横梁平齐。 被人托举,这还是第一次,周泽不敢乱动,举着蜡烛仔细观察。 梁上擦痕,非常显眼,两边的木刺都被磨出来了,白绫做不到,这进一步验证了自己最初的判断,这是麻绳造成的。 不过摩擦痕迹周边,有三掌宽的距离是没有灰尘的,与旁边呈现鲜明对比。 周泽眯起眼,这是在伪装白绫自缢? 如此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哦,掐死或者掐晕了,随后用麻绳伪装成上吊的,回头再换一根白绫? 这都是什么操作? “好了没?” 周泽赶紧摆手,老徐将他放下来,见周泽眉头紧锁,老徐问道: “看不出什么问题?” 周泽摇头。 “正相反,问题太多,而且手法重叠,我现在都不知道凶手到底什么意思,根据尸检,这位十七小姐是先被掐死,或者被掐晕,然后凶手用麻绳将人挂在房梁上。 这些痕迹都保存的很好,可这房梁上还有白绫丢上去擦拭的痕迹,难道有人觉得麻绳不符合身份,将绳子换成白绫?” 老徐眨眨眼,抬头看看房梁。 “马上就当宁王侧妃了,也算是皇家的人,谁敢掐死她?即便是伪装成自缢,总要有个缘由吧? 她一死,宁王岂不会牵连英氏,这英氏今后怎么在荆州城混下去? 虽然宁王不受宠,可这样的事儿,老皇帝自然会站在宁王这一边,朝中那些英氏会全身而退吗?” 周泽有些惊讶地看向老徐,别说分析的头头是道,有点儿恢复当初在天牢时睿智了。 “分析的不错,接着说。” 老徐一顿。 “没了。” “没了?” 老徐蹙眉,其实脑子里面想法很多,但是让他说出来有些困难。 周泽微微眯起眼,语速极快地说道: “那我分析一下,看看你是不是这样理解的。 宁王说的那三种可能,其实都存在,西周的影卫比捉妖司厉害,隐藏更深,想要英氏万劫不复,简直信手捏来,触怒宁王灭了英氏,西周也没了耻辱史。 再说英氏,如若是故意投奔大唐,三十年不过是想要将自己的人安插在大唐各处,而这次英氏所为,就是为了让宁王府,让周边十四个堡,让六州都乱起来,毕竟他们是樊家人。 至于宫里那位和皇子们,原本就是面上和和气气,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可暗地里早,就恨不得一个个都死了,这才是皇家的风范啊!” 老徐抿紧唇,横着看了一眼周泽。 “之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既然你都说出来了,是不是有别的发现?” 如此不按套路出牌,周泽有些不舒服。 “配合一下,我需要推演,这不是总结一下所有的可能吗?” “你说。” “可是,十七小姐并非完璧之身,看起来跟嫁人一年的妇人没有分别。” 老徐长大了嘴巴,周泽的这句话,让他已经不知道如何表达此刻的震惊。 “啥?这也嫁给宁王?英氏疯了?” “所以现在凶手又多了两种可能,一个是十七小姐的那位相好,当然可能不止一个;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宁王知晓此事,然后派人杀了十七小姐,栽赃给英氏,算是开战之前的祭旗。” 老徐眨眨眼,这个判断让他无话可说,想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那找我们过来干啥?让你这个周青天帮着作伪证,还是为了此事不经过荆州之手,即便有一天真相大白,脏水给你就行?要不咱不查了行不?” 周泽摆摆手,脸上没有一丝担忧。 “我在分析一切可能,谁跟你说不查了,等着我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信息留下。” 老徐叹息一声。 “这里打扫过,柜子都搬过位置,能有什么信息留下?” 周泽没搭理老徐,举着蜡烛走到床前,床榻上都是崭新的被褥,折叠的压痕都在,扑的非常平整。 周泽掀开褥子,一层层翻找,老徐过来动作倒是麻利,将所有褥子被子都丢在地上,床板也露了出来。 周泽检查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随后直接跳到床板上,四下看。 老徐则是翻找柜子箱子,暗格很容易发现,因为是打开的状态,里面空无一物,窗幔边缘倒是找到两根长发。 周泽跳下来,站在卧房中间,能清理的早都清理了,这房间原本的东西也就是床还有家具。 至于墙上的画,老徐在拆卷轴,周泽的目光落在那面铜镜上。 这铜镜很大,是那种很精巧的工艺,朝后一推一提,铜镜就翻转过来,扣在下方的支架上,成了一个密闭的盒子。 就在周泽推开,要扣上的时候,看到铜镜背面有三颗珠子,一拨可以转动,出于好奇,他同时按下三颗珠子,啪嗒一声,下方的支架底层摊开一个挡板。 伸手一拉,将里面露出来一点儿的抽屉拽出来,抽屉里有一摞信笺和一枚玉佩。 周泽心里一喜,赶紧将信笺和玉佩拿出来,此时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信笺的封口都是整齐剪开的,外面没有名字,只是画着一朵花,每个花瓣都是用粉白色的颜料一笔画成,简简单单却非常雅致,中间是黄色的花蕊。 粉色花瓣黄色花蕊? 这难道是樱花? 十七小姐叫英凝,估计取得是英这个谐音吧! 周泽坐在桌前,将信笺展开,开始仔细阅读,都是说天气还有伤感是心情,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的诗句,压根都不押韵,分析了半天也没看到里面暗示什么。 直到最后一封信,里面是一首诗: 酒中无毒令主寿, 露浓花蕊皆颠倒。 使我为尔长叹嗟, 更无猿替断肠哀。 周泽反复读了几遍,突然恍悟。 他从袖子里面摸出来之前小白做的硬笔,在纸上按照七律将每七个字写下来,竖着去观察,第四个字挑出来,出现了一句话,毒蕊尔替。 毒蕊尔替? 下毒给英蕊,让她代替? 这个发现让周泽一愣,赶紧将这句话记下来,随后开始研究其他的几封信,可这次没有那么顺利,藏头、藏尾、取中,似乎都不对劲儿。 周泽放弃了,在这里没有大量时间去研究,赶紧将信笺收起来,翻看了一下那个玉佩。 玉佩是纯白色的,中间刻着一个类似圆盘的东西,好像是龙,周泽转动了一下玉佩,玉佩背面是一个盘膝而坐的女子裸像。 “这是龙吗?怎么看不到爪子,头也有些怪?” 老徐接过去仔细看了看,笃定地说道。 “这是蛟,也叫蛟龙角直无爪,修炼千年经历雷劫入海,才可以化龙,当然这都是传说,不过西周确实是信奉蛟龙,他们认为自己是蛟龙的后代。 虽然八百年前这里都是夏国大地,化为两国之后,大唐也因此嘲笑西周,毕竟大唐圣人是以真龙天子自居,而他们就信奉蛟龙,还制作了蛟龙令,虽没见过,可这个一定就是了。” 周泽眉头紧蹙,蛟? 还是西周的图腾,也就是皇室的东西,英氏虽然也是樊家人,可毕竟是被驱逐追杀的对象,拿着个做什么? 周泽仔细查看了玉佩,没发现什么机关或者隐藏的东西,一时间也有些挠头。 这玩意,看起来跟宁王给的令牌类似,是不是也有同样的功能,可以调遣指挥某些人? 蛟龙令,感觉比周泽那个宁王令拉风。 周泽将玉佩也揣起来,想不明白不能死磕,朝着老徐摆手。 “将这里恢复原样,我们走,去看看那个疯了的。” 老徐没废话,赶紧将各处归位,遮挡窗子的毯子也都摘了下来,装点好背在身上,二人吹灭蜡烛,出了小楼的二层窗户。 刚一出去,就听到脚步声。 周泽一顿,老徐关好窗,拎着周泽就上了房,刚趴下院门就被打开了。 “小的见过家主。” “嗯,可有事发生?” “回禀家主,一切如常,并未有人擅闯,只是今天野猫闹腾的厉害,东院那边聚集了七八只。”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个老头进了跨院,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打着灯笼,不断介绍着。 老头既然被称为家主,那应该就是英德才了,天太黑看不清容貌不过能赶紧到此人非常瘦小,比那两个小厮矮了一头多。 “将十二带过来,送到楼上。” 正文卷 第一百零五章:给老子滚出来 周泽看了一眼老徐,努力克制着呼吸的声音,毕竟不知道这个英氏的家主是否通晓武功。 西周的女皇,在老皇帝的眼中,可都是不可小觑的人物,智多近妖这四个字,已经说明一切。 鹿王更是掌控着西周大军,被俘还能全身而退,布置的细作,早在多年前就渗透到大唐,这两个都不是好对付的主儿。 即便是夺嫡失败的英氏,也在荆州得到了宁国公的礼遇。 甭管是付出金银,还是献出什么情报,保着一家人安稳生活了几十年,这都是人精。 所以对英氏这个继任的家主,周泽非常谨慎。 十二小姐英蕊和十七小姐英凝应该是他的女儿,女儿就至少十七个,够能生的,英家绝对算是枝繁叶茂,至于那些当官的做生意的,也都是嫡系亲族。 此时,一阵呜呜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周泽的思绪,是那种被捂住口鼻挣扎的吼声。 顺着声音,周泽看过去。 刚刚那个小厮扛着一卷儿‘东西’进来,‘卷儿’在小厮肩头不断挣扎,应该是被捂住嘴巴的十二小姐。 噔噔噔上了楼,随着哐当一声响,二楼的灯光亮了起来,小厮赶紧出来,退到院子外面。 就在这时,二楼房间内传来的啪啪的声音,只有鼻音的吼叫,伴随着抽打皮肉的声音。 周泽好想去看看,可是他不敢,戳戳老徐两只手指,指着眼睛,朝二楼比划了一下。 老徐没动,未等周泽反应过来,老徐已经掀开一片瓦,下方正好是刚刚他们进去的房间。 英德才拎着一只马鞭,叉腰不断喘息着,似乎打的累了。 地上躺着的英蕊,依旧不断挣扎,身上似乎是因为疼,不断颤抖,举着两只被捆绑的双手,想要去撕扯口中堵着的布。 “贱人,我给了你殊荣,给了你想要的一切,你现在跟我装疯卖傻是吧? 还有你那妹妹,贱人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就是贱种,贱种! 说她跟你说了什么?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咒骂的声音不大,故意压着嗓子,不过那种愤怒还有喷火的目光,都在宣泄着胸中的怒火。 周泽眨眨眼,西周都是这样养孩子的? 这风俗习惯真的是难以接受,亲生女儿,怎么下得去手? 难不成地上这个英十二小姐是装疯卖傻? 贱人肚子里爬出来,这句话就值得思考了,加上如此很辣的手段,除非......绿帽得来的女儿。 地上挣扎的英蕊,已经扯出口中的布,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背上、脸上、手臂上全都是鞭痕,那种血肉和布料黏贴在一起的伤,看着就疼。 指着英德才,一边跳一边开始呼喊: “畜生畜生!快来看老畜生!哈哈哈哈!老畜生!” 周泽一顿,看了一眼老徐,还是他镇定,见过大风大浪,竟然纹丝没动,眉头都没皱一下。 英蕊不断窜来窜去,抓着能拿起来的一切东西,朝着英德才的身上脸上砸,口中不断咒骂着。 “老畜生......对凝儿下手......恶心......呕......” 周泽就听到这几个词,不过要联系起来,这意味着英德才是不是对英凝下手了? “贱人,孽种!说,凝儿死之前跟你说了什么?快说!” 英德才的鞭子不断挥舞,英蕊没了东西丢,被打了几鞭子,疼的朝着梳妆台的位置跑,英德才追过来。 鞭子抽打在柜子上,留下一道痕迹。 英蕊一躲,正好手按在铜镜上,啪嗒铜镜被扣合起来,她直接将沉重的支架和铜镜举了起来。 这回英德才不打了,用鞭子指着英蕊,声音也放柔和一些。 “你放下,我不打你了!赶紧放下!” 英蕊歪头看着英德才,似乎在努力思考,不过手中的铜镜,依旧举得高高的。 “你打我......疼......” “不打了,你把铜镜放下给我,看我把鞭子丢了。” 说着英德才朝着窗口走去,将鞭子丢到下面,朝着英蕊摊开双手,上下翻过来,让英蕊看仔细。 周泽心里一顿,难道英德才知道铜镜里面有东西? 觉得重要为何不收起来,依旧放在这里,还将英蕊带过来? 这是为了泄愤? 按照英德才话里面的意思,这个英凝临死之前去见了英蕊,似乎还说了什么,而这些超出了英德才的掌控,那么说了什么? 一个个问题,让周泽一时间想不明白,就在稍微有些走神的瞬间,英蕊已经将铜镜朝着英德才砸过去,如此硕大沉重的铜镜,刚刚周泽搬动都费力,可英蕊就这样脱手横着丢出来。 英德才赶紧横着一躲,铜镜顺着窗口飞出,随后砸在假山石上,好巧不巧碎裂成几个部分的铜镜,扑通一下落在池塘中。 英德才咬着牙,气得直跺脚,不过这会儿已经没空跟这个英蕊耗着,站在二楼的露台,朝着外面喊道: “赶紧来人,快找人下池塘打捞东西!” 小厮听到声音,赶紧冲进来七八个,英德才指着池塘边缘碎裂的假山石。 “就从假山石那掉入池塘的,快找几个水性好的,下去给我打捞,另外将十二捆了送回去,仔细关押,明儿一天不用给饭了,伺候的人都撤了。” 这些小厮赶紧动了起来,有人去叫帮手,有人上了楼,英蕊在楼上不断拍手,完全不理会身上的伤。 周泽的目光,没有去管那些小厮和英德才,这是死死盯着英蕊。 疯子不是傻子,知晓疼,即便发作也是间歇性的,她这个表现太‘疯’了,越是如此,越是让人产生怀疑。 估计英德才也是如此想的,这样的审问和拷打,绝对不是一天两天了,毕竟英蕊的脸上手臂上能看到结痂。 到底英德才怀疑英蕊知晓了什么,需要如此狠厉的拷打? 几个小厮上了楼,完全没有什么顾忌,仿佛对待发疯的野狗一样,上去就将英蕊踹倒。 随后四个人扑上来,将英蕊捆上双手,破布塞入口中,用布一卷扛下楼。 此时,院落里面人越老越多,毕竟是冬日,下水几个人,不一会儿就冻僵了,上来再换人。 如此这般折腾了好一阵,砖石摸上来不少,可铜镜和下面的盒子依旧没找到。 周泽戳戳老徐,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这东西丢水池里面更好,免得以为有人拿走,还帮着他们毁灭证据。 “走,去关押英蕊的地方,把人带走。” 老徐一愣。 “带走?” 周泽没说话,老徐也没再追问,拎着周泽退到屋顶的阴面,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东侧飞身而去。 几个纵身,就来到一个屋顶,那四个小厮似乎已经干完活儿,不断擦拭着手上身上。 “晦气,这活计下次你们去吧!” 一个头头模样的中年男子,瞥了眼说话的年轻小厮,满眼的警告。 “别废话,家主的吩咐你敢抗命?我看你是真的活腻歪了,你们两个辛苦一下,两个婆子都打发去别的院落,家主说,明日不给吃喝,门窗紧闭你们也不得入内。” “喏。” 头头带着几个人走了,两个守卫啐了一口,伸着懒腰。 “大半夜非得这么折腾,三天一次谁受得了?” “别抱怨了,这会儿送回来,后面也能消停了。” 另一个点点头,从身后拎出来一个包袱。 “外面门关上,这么冷咱俩喝口?” 俩人乐呵呵将角门关上,挪出来一个炭盆,摆在门后的位置,烤着火边吃边喝,闲聊的很热闹。 老徐拎着周泽一纵身,落在那处关押英蕊的屋后,这里是一个通道,杂物堆积的很多,枯草都有一人高。 老徐落地很稳,不过周泽脚下一晃,挪了一步,踩在枯枝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周泽一哆嗦,坏了。 随即,守卫的吼声响起。 “什么人在那,给老子滚出来!” 正文卷 第一百零六章:活的就先行 周泽呆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做。 老徐按住他的肩膀,拎着横刀准备冲出去。 就在这时,一声猫叫从他们身侧响起,随后又是两只猫跟随者冲出角落,朝着守卫的地方跑去。 其中一个守卫咒骂了一声,满满的怒气。 “娘的这也没开春呢,这些猫怎么都开始闹腾了,叫春也早了点儿吧?” “算了算了,一晚上了,没听他们说,院子里的猫跟疯了似得,不是叫春就是到处冲撞,估计是风水好养人吧。” “切,养人?你别闹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这院子养人没怎么养,鬼养了不少。” “老弟言多必失,咱好好做好差事就行,免得祸从口出,不然真不敢跟你喝酒了。” 那人也没了牢骚,二人继续拉着椅子坐下,开始划拳喝酒。 周泽呼出一口气,还没稳住心神,肩膀上落下一物,腿一软差点儿跪下。 “是我!” 小白的声音出现在周泽耳中,一扭头看到肩头的小白,周泽摸了摸她的头。 “刚刚是你引走他们的?” “嗯,隔着很远就闻到你的味儿了,对了你们怎么来了?” “出去再说,你带三元离开,我进去救人,敲晕可以吧?” 老徐在旁边来了一句,没张嘴巴,但是声音周泽听得真切,这能力厉害了,可惜没空感慨,周泽连忙点头。 “活着就行!” 小白一闪身,拎着周泽的腰带,二人直接出了这个跨院儿的围墙,落在旁边的一处屋顶。 刚一上来,周泽就看到这个院子外面围着的一群猫,什么颜色都有,一个个盯着周泽的方向叫声不断。 小白脸色不好看,张嘴呲牙,朝着那些猫发出哈的一声。 就像猫咪干架前的那种警告音,一瞬间所有猫跑干净了。 随后,小白拎着周泽开始飞奔,周泽都已经辨认不出方向,这会儿提问就是找不自在。 兜兜转转一会儿,终于回到客栈上,周泽这才发现,他们是从反方向回来的,从屋顶落到窗口,随后翻进去。 周泽趴在原地不断喘息,这会儿才发现除了手脚冰凉,身上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湿透,这样的夜探真的是惊心动魄。 周泽赶紧擦把脸,换了一套衣袍,毕竟湿漉漉穿着实在是难受。 “你们不是去了宁王府,怎么也跟着去了英氏祖宅?” 周泽简单跟小白说了一下,当然还有在英蕊房中的发现,小白一脸的吃惊,见到小白这样周泽停了下来。 “怎么这个表情?” “我先一步到英氏的,转了一圈,后宅听到很多信息,当然先打听了英十二小姐被关押的位置,我就去查看了,一过去就看到两个婆子在给她喂饭。 是那种捏着脖子往里灌的架势,不过她也不挣扎,傻呆呆地任人摆布,灌了一碗糊糊样的东西,俩婆子就开门走了。 我当时觉得这人不是疯是傻了,可没一会儿,那个英蕊就趴在门口的缝隙朝外面看,动作非常灵巧,完全没了之前的傻气。 见守卫和婆子都去一边儿吃饭,她赶紧爬到恭桶那,掀开地上的几块砖,朝着下面的洞一顿吐,随后撒了一些土,将砖恢复原样,趴会原来的位置,哼哼唧唧唱歌。 你说,这是傻子和疯子能干的事儿?” 周泽点点头,坐下想了想。 “看来和我猜测的差不多,这个英蕊是故意装疯的,按照我们找到的信息,有人指使英凝给英蕊下药,让英凝嫁入宁王府,不过英凝却被人掐晕,伪装成自缢。 英氏没了老家主,之前的老一辈情谊,就剩下这么一个侧王妃的婚约,又是装疯,又是伪装自缢,又是临阵换人,英氏到底要做什么?” “英蕊今年十六岁,英凝十五岁,可中间就差了五个姐妹,在后宅,我数过光小姐就有十五六个,而且年纪都是十三四岁到十七八之间。 按理说生孩子,不可能掐算好都这么几年生吧,可英氏就是这么奇怪,英蕊和英凝就差了八个月,还都是嫡女,这就更让人糊涂了。” 周泽一愣,嫁给宁王,即便是侧妃也应该是嫡出的小姐,在这样的一个朝代,庶出的女儿跟下人没什么区别,得宠还好说,如若母亲不得宠,那就混的下人都不如。 正想着,窗子一响,老徐跳了进来,肩上扛着被子卷直接放在地上,毕竟那被子上面都是脏污,看不出是排泄物还是呕吐物,反正是带着浓重的臭味儿。 周泽起身,退后一步。 “小白给她清理一下,换身干净衣物,对了她身上有伤,包扎一下,我去隔壁等。” 说完转身走了,小白愣在原地,老徐看她一眼。 “他嫌脏,我也去换一身干净衣物。” “......” 小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抿紧唇看向地上的被子卷,无奈开始动手清理,不多时整理完毕,也包扎了伤口,这才去叫了周泽。 二人过来,周泽看了一眼英蕊,人没醒清理干净才能看清容貌,就这个长相只能用安全两个字形容,丢到大街上瞬间被淹没那种。 “弄醒她。” 老徐上前,点了几下。 英蕊仿佛溺水之人,弓着身子用力吸气,同时张开眼,看到床边的小白他们,腾地一下坐起来,直接窜到床的最里面。 “啊......” 没有语言,就是不停的吼叫,老徐这回不用吩咐,朝着英蕊隔空一点,英蕊定住了之前的动作,整个人就那样呆呆地停住,嘴巴张得老大。 周泽盯着英蕊的眼睛,淡然地说道: “你现在在我手上,想活命就别嚷嚷,这里不是英氏祖宅,也不是宁王府,想活命就别喊,我知道你没疯,更不是痴傻,婆子灌进去的吃食你吐出来,是怕有毒吧? 刚刚英德才打你,我们也看到了,他应该是想从你嘴里得到一些信息,或许是那些信笺里面的含义,或许是蛟龙令的用法,可惜你逃不出去。 如若想好了,就给我一个答案,如若再喊我也没有必要多问,杀了或者丢入城外破庙里任人蹂躏都行,你自己选!” 等了片刻,英蕊的眼睛看向周泽,他这才摆摆手,老徐朝着她隔空一戳,英蕊直接跪倒在床上。 没有急着动,就那样静静地跪着。 周泽也没着急,等了一会儿果然英蕊没再喊叫。 “不叫那就代表你听懂了,那我有几个问题问你,第一个问题,你是英德才的女儿吗?” 老徐一愣,侧眸看向周泽,这样的问题把他弄懵了。 周泽没看老徐,盯着英蕊的眼睛,英蕊抿紧唇,警惕地看向周泽。 “你们是宁王府的人?” 周泽摇摇头,脸上带着嫌弃的表情,他就是想给英蕊压力,这人能扛得住皮鞭抽打,能装疯卖傻,这说明她想活下去,或者说有活下去的目地。 所以,这一点才是她的死穴。 “我说过,你是我抓来的,你没资格提问,能回答就回答,不能就说立马杀了或者送走,我不想耽搁时间。” 英蕊抬眼,看看周泽。 “是,我是英德才的嫡女。” 周泽一挑眉,英蕊叫英德才老畜生的时候,那种恨意就非常明显了。 “英凝也是嫡女?” 英蕊笑了,目光有些发直,小白以为她要发疯,朝着床边挪动了一步,一脸戒备。 “是的,她也是嫡女,我娘亲生我之后就死了,据说是死于难产,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英氏最不缺的就是嫡女,娶一个生了不是男子,就难产而死,然后再娶。” 周泽恍悟,原来是想嫡出的男丁。 “然后呢,英氏现在有男丁吗?”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七章:毒蕊尔替 英蕊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英氏有,他没有。” 不用问,那个‘他没有’定然是英德才。 一个女儿对父亲有如此深的恨意,定然是跟母亲有关,尤其是生一个换一个,想娶嫡妻就要前一个死了,至于怎么死,就不用猜了。 周泽眯起眼,无后这是致命的问题,尤其在这样的世界这样的世家,被人诟病是小,有可能家主的位置旁落。 即便英氏有男丁,过继过来也不是亲生的,这就隔着一层。 如此分析,这个英德才做出来一些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信笺上樱花的标记,是写给你的还是英凝?” 英蕊一怔,既然周泽能问出这个问题,自然知晓了什么,再藏着掖着也没用,毕竟她想活着。 “不是给我的,但是我偷看过信。” 周泽将那一摞信笺丢在桌子上,朝着英蕊的方向一推。 “你如何看到这些信的?我觉得你们关系还没有那么好,如此秘辛的事情,不是能分享的,关键里面还有关于对你的处置。” 英蕊咬着唇,周泽一点儿没留面子,如若关系好,写信人绝对不会让英凝下毒弄痴傻英蕊。 “英氏院子里面的姐妹多了,大多数都是嫡女,用来跟外界联姻,或者想要拉拢谁,姻亲是最好的手段,毕竟有宁王的那个婚约摆着。 信笺是我无意间触碰倒铜镜发现的,不过没有你摆放的这么多,只有五封信,开始只是以为是什么情诗,毕竟英凝藏的仔细。 可其中一封信,我发现了里面藏着的四个字,毒蕊尔替,我当时就吓呆了,毕竟后院里面,我跟英凝算是走动很近的,因为我娘跟她娘是同族。 我赶紧将东西恢复原样,随后回到我的房间,我想了很久,我们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别人冷落我,或者孤立我,但她都没有。 唯一能算作冲突的事儿,就是我将嫁入宁王府,而她正要准备去给一个校尉做填房。 随后我开始小心谨慎,不过送来的晚膳似乎被人动过手机,吃了我就昏昏沉沉,脑子不好用,自那时开始,我就当着婢女面吃了晚餐,等没人就吐掉。 几天后我开始装疯,英德才来看我,估计是平生,第一次他担心我的死活,不过大夫说我这辈子都疯疯癫癫不能治好了,他直接带人走了。” 英蕊脸上的表情很淡然,可周泽知道她没放下,一个父亲觉得孩子无用就舍弃,这对孩子来说太残酷了。 “然后呢?你当初直接被关起来的,还是因为什么事儿?” “最初就是关在我的院子,不过英凝去找我了,她给我看了毒蕊尔替那首诗,她说别恨她,她不做也有人做,我们英氏女,这辈子就是受人摆布,如若是男子还能搏一把。 她还跟我说,我疯了才是最命好的一个,然后很癫狂地笑着说:你别怕,我知道你恨谁,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好过的,谁都逃不过,欠了就要还。 然后她抓着我的手,将她手臂上抓出一道痕迹,随后叫嚷着冲出去,当晚我被关到东跨院的柴房,也断了给我的药,吃食还不如下人,不过没人再给我下药了。 直到十日前,我才知道英凝死了,当晚英德才将我带到英凝的房间,尸体就挂在房梁上,随后开始打我,说我是丧门星,拷问我英凝找我干嘛,是不是留了东西给我。 然后我被关在那个房间一夜,我怕死了,可只能依旧装傻,我知道外面有人看着,开始砸东西,天快亮的时候,有人将我带走了,随后没隔一天都被带去一次。” 英蕊说得悲悲戚戚,周泽朝小白摆了一下手。 英蕊直接被拎了下来,丢在地上。 周泽看向英蕊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小白看了一眼都觉得浑身一颤。 “夜深了,你也非绝色女子,这些哭诉还有表演,消耗的是我的耐心,我想知道,你知道的秘密,别跟我说我掌控的东西,如若你没用,就没有谈条件的价值,懂吗?” 英蕊点点头,周泽接着说道: “操控英凝的是谁?” 这一次,英蕊没再卖惨刷情绪,周泽不吃这一套,对于她来说这不是保命,这是作死,所以赶紧收起来那些表情。 “是影卫,西周的影卫,因为最初有影卫联系我,让一个婢女给我传信儿,不过我亲自将那个婢女料理了,随后我才发现英凝收到的信。” “你收到的消息上,也是樱花的印记?” “是。” “内容是什么?” “一首藏头诗,毒杀宁王。” 周泽一顿,果然如此,想到这里,将那枚蛟龙令递到英蕊的面前。 英蕊看到一愣,吓得直接坐在地上,满眼的惊恐,呼吸都有些不稳,目光在周泽他们三人身上不断流转。 “你们......你们是影卫?不对,影卫没你这样的普通人。” “......” 周泽有些无语,老徐却在一旁点头。 “影卫都是从小培养的,你知道的不少。” 周泽深吸一口气,控制着自己想掐死老徐的冲动,这个补刀真的是让人恼火。 “我们要是影卫,今天不会跟你谈,你怎么知道蛟龙令的?” “小时候见过,祖父手中有一个,不过颜色更为纯净,半透明的颜色,祖父说这东西是祸害,今后英家人见到这个,就要敬而远之。 我父亲英德才只是想苟活,想英氏能长存下去,尤其将家主的位置掌控在手中,更没什么胆量,所以影卫才直接联系英家的下一辈。 可是我不想杀人,更不想被掌控,杀了宁王,所有人都得死,这违背祖父的意愿。” 周泽站起身,英蕊吓得一哆嗦,不过周泽没去看她。 影卫联系英蕊,让她刺杀宁王,这安排真的是搞笑,既然都能轻易出入荆州,为何不直接派人刺杀宁王? 即便宁王身边有高手,可这样比找英氏更为直接,也更容易掌控。 英蕊算是个聪明的,知晓轻重,那英凝呢? 她应允了,准备嫁给宁王,还要毒杀宁王,最重要的是,还跟别的男子早已有私情,是影卫还是什么幕后之人? 那么问题来了,英凝的死是谁动的手? 影卫不会,老皇帝和那些皇子不可能,英氏知晓此事的人微乎其微,更不可能,就剩下宁王的人。 掐晕、麻绳吊死,又被换成白绫,最后一步应该是英家做的,至于前面...... 周泽一抬手,小白毕竟是跟周泽契约过,明白他的意思,抬手一拍,英蕊昏了过去,直接被小白丢上床。 三人去了隔壁,周泽脸上一点儿没有放松,不断揉着鼻梁,他真的头疼了,毕竟查了一圈,最后嫌疑竟然落在宁王身上,这个就很尴尬。 “捉妖司见过这个蛟龙令吗?” 老徐摇头。 “我没见过,毕竟一直在京城和北境,只是听说过而已,不过应该没错,玉质通透,雕刻精良,而且这东西有年头了,绝不是伪造的。” 周泽对这个不懂,小白接过去,拿在手中。 “我试试,能否感知到什么。” 周泽点点头,小白拿起蛟龙令一阵银光闪闪,仿佛有很多细针刺入蛟龙令,流转了一圈那些银针重新漂浮出来,没入小白的身体。 小白张开眼,额头上都见了汗,一脸兴奋地说道: “我看到很多红衣人拿过这蛟龙令,戴着有流苏的帽子,腰间佩剑,不过最后是一个蓝袍道士握着令牌。” 周泽一顿。 “道士?怎么又出现道士了?” 小白摇摇头,努力地回想脑海中闪现的一个个画面。 “这些道士不一样,不是贺真人他们茅山门下的弟子,身上都背着双剑。” 老徐一惊。 “背着双剑的蓝袍道士?” 正文卷 第一百零八章:破解密信 周泽转头看向老徐,这个反应有点大,不过对老道周泽是一点儿好感没有,从京城一路到合江,凡是跟老道沾边儿的事儿,就没有好事儿。 “你知道?” 老徐点点头,赶紧说道: “我想起来的不多,不过这个有印象,现在大唐是茅山派道士的天下,毕竟圣人信奉道教,还尊茅山派贺老道为真人,这跟西周的国师有些类似,只是没有参与朝政。 而蓝袍背双剑的道士,是太一宗的道士,原本的道门在东夷仙岛上,茅山派是捉鬼、捉妖、符咒、符水、炼丹为主,而太一宗是靠着剑术、博学、祝由术行走天下。 因为两个分支的师祖之间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所以两个门派也是不死不休,经常出现冲突。 后来茅山派被圣人钦点,太一道也弃了仙岛,再无踪迹,如今算来有十几年都没有出现过,难道他们去了西周?” 小白眨眨眼,似乎在回忆,之后脸上带着恍悟。 “我好像有印象,记得百年前,我还跟着族长出来逛,那时候去了东夷,正巧遇到孟河泛滥,死伤无数,就是这些蓝袍的太一宗的人发放汤药,还建了粥棚。 我记得族长说过,持剑染血的手,治病救人,舍粥救命才是真善,还跟族中的小妖们说,以后少去东夷,即便被斩杀,他也不会出手相救。” “......” 周泽盯着小白。 “百年前?你到底多大啊?” 小白有些不明所以,举起二根手指。 “我不到二百岁。” 老徐咳了一声,看了一眼周泽。 “两百岁的妖才算成年,相当于女子及笄,能在两百岁之前化出人形,资质已经非比寻常,况且小白也非常不同。” 小白一脸警告地盯着老徐,老徐这回闭嘴了。 “你没了记忆,废话怎么这么多?现在说太一宗的事儿,你扯到我身上干嘛? 我觉得太一宗跟茅山派比较而言,太一宗才是名门正派,茅山派的人,不是捉鬼就是捉妖,能力没什么,跟朝廷混的倒是不错,快要将捉妖司架空了。” 老徐这回闭嘴了,毕竟小白说的是实情。 能想起来的记忆里面,都是师傅让他们忍耐,很多事即将完结,却被茅山派的人抢了功绩。 张天师明白,贺真人也明白,可是人家老皇帝喜欢,你有什么办法? 周泽晃晃脑袋,盯着小白手中的蛟龙令。 “看来影卫的人就在荆州,他们想杀宁王,想让南境乱起来,还想断了英氏的退路,无论找英氏的几个女儿,也不过是为了这个目地。 至于,这件事里面到底谁参与了,是否有宁王的运作,目前不好说,从英凝的尸体上看,她早已失真,如此一个女子,如若真的要送入宁王府,英德才真的是活腻了。 所以他也有嫌疑,在英凝的房间,他一直盯着梳妆镜,还防备着英蕊冲撞到,显然是知晓这里面的秘密,可为什么没有将这些东西早就拿走?” 小白眼睛一亮,看向周泽。 “打不开!” 周泽笑了,想要伸手揉揉小白的...... 可是突然发现小白现在是人,如此摸上去,似乎有些过分了,赶紧收回手。 “他应该看到过这个机关打开,但是不知道怎么操作,要知道那铜镜下方的木托几乎是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到接缝,这样的情况,想要破坏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老徐抱着横刀,不知嘴巴里面嚼着什么东西,这会儿也跟着凑过来。 “影卫联系他人,要知道留下了信笺,那么这个人活不了,不过杀人的不像是他们,后面的伪装倒是有可能。” 周泽将那些信笺放在桌子上面,朝着二人摆手。 “我分析这些信笺,老徐去荆州刺史的廨舍去看看,是否有这个案子的信息,比如英凝的婢女,知晓名字、身高、外貌特点、谈话内容,我们也好去找此人。 满城都知道英氏死了一个十七小姐,荆州府衙不会不派人过去,即便是走过场也会去。” 老徐没废话,直接走了,小白不用吩咐,就去隔壁看守英蕊,周泽知道别人指不上,展开信笺,将所有信都摆在眼前。 那封毒蕊尔替的信笺,褶皱最繁杂,这是经常折叠,剩下的倒是没有那么多折痕,看来英凝也在纠结。 看着看着,周泽眼前一亮,毒蕊尔替那封信的字迹,跟别的比较而言,似乎有些拘谨,没有那么洒脱。 将字迹重叠,几乎都能对上,但就是不那么流畅,跟描红类似。 这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这是刻意模仿的,也就是说,对方没想对英蕊下毒,是有人利用这个渠道,下达的命令? 看到这个,周泽又来了精神。 让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用命去完成一个任务,要么有极高的信仰,这一点英氏不配,原本就是逃出西周的,没那么多的信仰和献身精神,所以这一点可以排除。 另外一个可能,就是因为爱情,女人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家族、钱财、荣誉一切的一切。 爱到深处,只怕是为了那个男人好,自己的命也能舍弃。 英凝应该属于后一种,那么这个人是谁? 一个深闺女子,接触的就是家族里面的人,如若说跟外界联系,那就只有这些密信。 纷乱的思绪,似乎找到了一些方向。 ...................... 嘎吱一声开门声。 周泽直接爬起来,双臂已经酸麻,小白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是一些吃食,天已经亮了,周泽吹灭蜡烛,站起来活动了一下。 “老徐没回来吗?” “没有。” 周泽没有多担心,洗漱了一下,重新坐在桌子前,小白看向周泽面前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不同的组合,各种排列写了一摞。 “这些信你研究了一夜?” 周泽叹息一声,有些无语,他用了各种可能,奇数、偶数、斜着、跳跃、递增、递减,所有排列都无法解读出别的意思,有些心塞。 “没找到规律,既然靠这些信笺传递消息,里面一定藏着我们没发现的内容,一会儿吃点儿东西,我再想想。” 小白看看周泽,有些欲言又止,周泽喝了一口粥才发现小白的神情。 “想说什么说吧,怎么吞吞吐吐的?” 小白指着诗。 “你看这首诗, 九年笛里关山月, 初见可吞云梦九。 玉勒雕鞍游冶竹, 庵中无笼君应会。 将每一句开头结尾连起来不就是一句话,九月初九玉竹庵会,这是约了日子在玉竹庵见面啊!” “......” 周泽一阵无语。 草! 想复杂了。 别说,这首诗真的是可以拆解出八个字,随后赶紧翻看其他的诗词,之前觉得无法联系出来意思的,这会儿也都迎刃而解。 周泽拿出纸张,将这些词全都落到纸上,分别形成了几句话。 里面出现最多的就是杀宁、玉竹庵和英主,不用说杀宁是目的,至于玉竹庵是相约最多的见面地点,而英主应该说的是英德才,毕竟里面提到两次杀宁之后英主都是刺死。 至于日期,从九月开始,一直持续到腊月初九,而这位十七小姐英凝就是初十死的,头一天见面,之后就被扼颈杀死。 不对,有可能都是初九当夜,人是初十发现被杀。 周泽呼出一口气,看来要去一下这个玉竹庵看看,即便人都撤离了,这里或许会留下什么信息。 “老徐......” 喊出口,周泽停住了,对了老徐还没回来,难不成被抓住了? 此时小白突然站起来,直接跳到门前,一脸戒备的状态,一把匕首落入掌中,看了一眼周泽,用口型说着准备跳窗。 周泽都懵了,这刚开始查案,难道有人刺杀? 正想着,小白已经将门打开,没看清是什么动作,不过已经抓住一个男子,匕首落在他的颈间。 正文卷 第一百零九章:有杀气 “说,你是谁?” 看清那人,周泽先是一怔,竟然是宁王府那个侍卫统领刘成,随后赶紧跑过去,朝着小白摆手。 “小白放下匕首,他是宁王府的人。” 小白松开了手,不过脸上的戒备状态没有放松,站在周泽半个身位之前。 “他身上有杀气,即便是站在门前,杀气并未减弱。” “......” 周泽想敲小白的头,没看出来啊,你竟然还是一个直妖,就是这么回事儿,也不能如此说啊。 老徐也不在,就你一个是开打还是跑? 再者,一个侍卫统领,身上没有杀气,难不成还带着烟火气? 周泽摆摆手。 “退后,刘统领找周某可是宁王有吩咐?” 小白不情愿地让开位置,不过一双眼死死盯着刘成。 如此戒备的状态,周泽知道一个是因为刘成身上的杀气,还有一点就是,小白没有把握,护着自己周全的前提下,能全身而退。 刘成躬身施礼,带着兴味瞥了一眼小白。 “惊扰周长史,是属下的不是,殿下来了。” 说完一闪身,果然身后出现一个人,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到门前摘了帽子才看到确实是宁王本尊。 周泽准备施礼,宁王一摆手。 “这里不是宁王府没外人,不用在意这些,进来说话吧。” 周泽赶紧跟着回到房中,刘成将门从外面关上,并未要求小白出去。 房内就一个圆桌,四张椅子,宁王落座后,朝着周泽摆手,倒是有些军旅的做派,周泽赶紧跟着坐在一侧。 宁王小白知道,远远的也看过,匕首早就收了起来,还去端了两盏茶,送到眼前。 宁王瞥了一眼小白,随后目光落在桌子上那一堆写满字的纸张,瞬间目光被吸引住了。 “看来你已经查到一些,跟本王说说吧。” 周泽将刚才统计的那张纸放在宁王面前,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才缓缓说道: “先说尸检,十七小姐英凝是被人扼颈晕厥,之后才被人用麻绳套颈伪装成自缢的。 英凝的房间我去看过,尸体被发现后,不是直接取下,而是换了白绫,虽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此刻至少有三人参与了英凝被杀。” 周泽拿出之前尸检的记录报告,找到背后绘制的图形,放在宁王面前。 “尸体肩膀上有一个钱币模样的印记,是凶手踩踏或者蹬踹留下的,感觉是腰间悬挂的玉佩或者什么装饰,被无意间垫在下面留下的痕迹。 这个当时不会显现,只有死后尸体放置七八日天才会出现,根据动作还有位置分析,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人,就是将英凝扼颈的掐晕的人。” 宁王举着尸检报告,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个痕迹,眉头微微蹙起。 “怪不得之前派去验尸的人没有收获,对了这个图的大小,跟实际留下的印记一样吗?” “完全一致,这一张图可以给殿下。” 说着周泽撕下来这张图,毕竟这个是备份,原稿已经放起来,周泽这才继续说道。 “尸检中最让我震惊的是,英凝并非处子,不知宁王可知?” 这回换做宁王愣住了,一贯能克制自己表情的人,脸上从惊讶到疑惑最后就剩下震惊和愤怒,就差拍桌子站起来。 “英氏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周泽眨眨眼,这话他没法接茬,跟宁王一起骂,这是人家的绿帽,不合适! 缓了一会儿,宁王才瞥了一眼周泽,微微抬手示意。 “本王失礼了,你接着说。” 周泽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接着说道: “英凝的尸检就得到这么多信息,随后我们去了英氏,在英凝的房间找到一个机关,里面搜到这些密信,还有一枚蛟龙令。” 宁王一顿。 周泽给他的震惊,一波接着一波,他跟着宁国公在南境多年,对西周还有影卫里面的一些事儿,都是非常清楚,蛟龙令自然知晓。 周泽从袖子里面掏出来那枚蛟龙令,递给宁王。 “信笺不知道宁王是否看过,这里面是隐藏的暗语,刚刚我们已经破译,里面是一些约见的时间地点,还有各种任务内容。 里面出现最多的就是杀宁、玉竹庵和英主,杀宁是目的,至于玉竹庵是相约最多的见面地点,而英主应该说的是英德才,毕竟里面提到两次杀宁之后英主都是刺死。 只是有一点不明,如若影卫想要刺杀宁王殿下,直接派人实施,比找英凝和英蕊应该容易很多吧?为什么放弃最为高成功率的手段,选择英氏,选择女子?” 宁王眉头紧蹙,顺着周泽的提示,开始朝着这个方向思索,不过瞬息就想到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西周从中挑唆,用影卫或者干脆是有些人利用影卫的手段,来联络英氏,让英氏选出的侧王妃来杀我。 我如若死了,那就是意外之喜,如若不死,英氏也难逃厄运,即便追查此事,也顶多查到影卫的身上,而真正的幕后主使却不会受到影响。” 越说,宁王越是惊讶,最后干脆站起身,来回踱步。 周泽现在反倒有些紧张,这宁王自己嘟嘟囔囔脑补的有点儿多,他的意思不过是去查一下玉竹庵,即便人走了,至少能留下一些痕迹。 可宁王现在,都自己脑补了什么? 这怎么越说越玄乎。 不过听起来似乎还有些道理,如此一分析,操控者的身份,也越来越清晰。 影卫掌控在国师手中,如若这里面是影卫挑起事端,国师难逃其责,鹿王在边境严阵以待,自然无暇顾及,顶多是用用影卫,得到一些信息,可掌控绝对不是他。 那么,就剩下一个西周女皇樊星辰了。 窗口站立的宁王,已经走到周泽面前,躬身施礼,周泽有点儿懵,赶紧起身,宁王脸上却带着跟之前不一样的神色。 “殿下您......这是......” “之前是本王托大了,我还虚长你几岁,没想到你看问题,竟然如此精准犀利,本王这一拜你该受的,不愧是状元出身,之前是本王小觑了你。” 周泽这个无语,其实说出来之前,他也没想到这么多,宁王自己脑补了一下,他才发现后面的端倪,羞耻的老脸一红。 “宁王殿下谬赞了,臣之前还怀疑过您对英凝出手,此刻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这阴谋诡计真的是算计到了各种变数,本王钦佩啊!” 周泽摆摆手,脸上到没有多在意。 “任何阴谋,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不如重拳出击,堂堂正正的阳谋来的痛快。” 宁王笑了,脸上带着几分真挚的笑容,这句话确实正中要害,宁王希望正面战场给对方重击。 他一把扯住周泽的手臂,二人重新落座。 “本王十三岁就在南境,他们骂我是南蛮子,我也习惯了,其实兵营里长大也挺好,不用那么费脑子。 至于英氏,确实是因为外祖的情面,不然这个侧妃的位置我也不想给,叛国投敌的皇族,除了一点儿银子,没有什么价值。 本王不屑与其为伍,更没工夫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军情和战局的布置就够本王忙了,你可相信?” 周泽用力点头,是不是不重要,你相信这个结果,即便是谎话,说多了也是真实的。 “就因为相信,所以臣将英蕊带了出来,她只是不想被人利用,看到英凝收到的这封信,开始装疯......” 周泽开始将英蕊被打、铜镜落湖、英德才的阻拦还有急切的打捞、英蕊供述,当然除了小白看到的太一宗没说,别的都仔细讲述了一遍。 越听宁王越是蹙眉,更加坚信了之前的判断,朝着周泽说道: “荆州刺史府关系复杂,不然本王还真想将你调任过来,周泽要不然你先到本王府中,正式做长史吧?”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章:叫我姑奶奶 周泽一缩脖子。 升官他不排斥,但是现在合江还没出效果,银子也没赚到,可摊子已经铺开了,这要是离开,前期全都白做,糟蹋什么不能糟蹋银子。 再说,现在不过是帮着宁王戳破了一个阴谋,直接调任荆州或者是宁王府,很难服众。 毕竟自己就是一个七品县令,长史可是从五品这都不是三级跳,周泽手指头数起来都不够用。 至于荆州,更是不现实,空降兵难开展工作不说,给你小鞋也得忍者,总不能事事都去找宁王吧。 “多谢宁王厚爱,臣刚刚到合江,还未做出成绩,跟王都尉合作的还算不错,也更希望能为白沙堡和合江做些事,还是留在合江吧。” 宁王脸上带着遗憾,拍拍周泽的手臂,将他扶起来。 “周泽你真的让本王意外,长史的令牌你先留着,对外可以不说,但本王还是会经常问你一些事,你的县令之位,可以依你所言,暂时先不动。 你跟本王私下说话,不自称臣,随意一些即可,至于这个案子,目前能查的已经不多了,用不用本王派人带你去荆州府衙调阅卷宗?” 还未等周泽答话,敲门声响起。 “殿下,长史的人回来了。” “进。” 周泽看向门口,老徐推门进来,看到宁王赶紧施礼,随后走到周泽身侧。 “查了卷宗,英凝的婢女在荆州府的人去过之后,就被杖毙了,据说是因为护主不利,至于此案的卷宗,缺损了几页,是故意毁掉的。 婢女当时被问过话,撕掉的那部分残余了一些,我带了回来,不过公文记载,负责此案的不良人已被杀。” 说着也没有避讳,直接递给周泽。 周泽心里有些想骂娘,你就不知道晚些说,这么直白,在宁王眼前有有这些小动作,这眼瞅着交差事了,别在搞的留下来。 不过脸上还是保持笑容,甚至抬起手拍拍老徐的肩头。 对于拍肩这个动作,老徐已经见怪不怪,宁王却看了过来,似乎对这个礼节很感兴趣,毕竟对属下如此,算是最大的鼓励。 周泽硬着头皮,将残缺的卷宗接过来,上面是一张纸上分成两部分记录的,应该是撕扯的比较仓促,上面留下来三行字迹。 秋菊称玉竹 具男着白礻 玉佩纟 一共十三个有所残缺的字,周泽对着窗口看了一下边缘,礻字旁应该是袍字,纟字旁应该是给。 “秋菊应该跟着英凝去过玉竹庵,并且见过那个男子,男子身着白袍戴着面具,至于这个玉佩,应该指的是蛟龙令,可蛟龙令给英凝有何用? 难不成让她有所期盼?或者说是一种承诺,关键时刻,用此令得到接应,或者能够活命?” 周泽分析着,低声自语。 他没有说,那个戴面具的白袍男,或许就是与英凝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毕竟这关乎宁王的体面,没娶成也挂着曾经是侧妃备选的名头。 再者整个荆州,甚至还有京城,都传遍了那个八字谣言,恐怕也是宁王的几个兄弟借题发挥。 “玉竹庵?稍后本王派人去查,捉妖司的张志雄已经来了,剩下的事让他们处理,此事理出头绪,本王也不至于分心,你们几个辛苦了,案子就查到这里吧。” 周泽和老徐都起身施礼,这句话算是盖棺定论了。 不过听到张志雄几个字,周泽心里一颤,这是老徐的师弟啊,真要是见面,恐怕就露馅了。 其实这个案子查到这里,已经算是得到结论了,仅凭这玉佩,还有玉佩上残存的感知,很难分析出来什么。 毕竟大战在即,阴谋永远是阴谋,实打实的战场上才是阳谋的最好体现。 而接下来,英氏不是祭旗,就是被架空的结局。 想到这里,周泽看了一眼隔壁的方向。 “英蕊要如何处置?对方联系她的时候,她没有理会,才招来对方的投毒,更是惨遭毒打。” 宁王顿了顿,叹息一声。 “刘成。” 刘成推门进来,单膝跪地施礼等候吩咐。 “属下在。” “派人过来接十二小姐去王府,给那个死了的不良人家中,送去抚恤,告诉他的家人,本王感激他帮着本王救了侧妃。 大战在即,婚事从简,明日就是婚期,至于英德才......醉酒滑倒口不能言,让朱掌柜那边接管英氏,几个女婿,还有在朝为官的几个子侄,以本王的名义下个帖子,他们会知晓怎么办的。” “喏。” 刘成起身退下,关门的瞬间能看到外面换了守卫的人,显然这客栈已经被清空。 宁王这才看向周泽,似乎有些感慨。 “外祖的嘱托,本王自会遵循,既然英蕊能自保,那就选她吧,你怎么不问本王,这案子为何突然决定不查了?” 周泽摇摇头。 “王爷胸中有丘壑,自然已经知晓答案,查下去恐怕之前怀疑的几个方面,都脱不了干系,反而对军心不利。 不过坏事处置好了,一样可以变成好事,就像王爷选十二小姐入王府,有情有义遵循外祖嘱托,当然十七小姐的死和使团被杀案,更能让将士同仇敌忾。” 周泽说完没抬头,这玩意点到为止就行,说多了就是逾越,度要掌控好。 宁王不断点头,脸上的笑意更甚。 “说得有理,本王也该好好宣扬一下,京城的几位皇兄皇弟,觉得打仗是个好差事,也不妨让他们来看看。 对了,父皇给你的赏赐被送到荆州了,毕竟之前有圣旨,就一并放在王府,明日派人送去合江,当然本王也给你添置了一份。” 周泽一脸惶恐,心里却乐开了花。 “多谢宁王殿下,受之有愧啊,不过这赏赐......” “赏赐是因为安乐公主的事儿,之前如若不是你救了安乐公主,而且跟王都尉安排一路极为妥帖,恐怕这会儿送到本王府上的,就是问责诏书。 所以,你对于本王来说是福将,不用提谢不谢的,行了本王先行一步,白沙堡工事在维护中,合江也是重中之重的位置。 如若西周从白沙堡强攻,黄荆山也算是一道天然屏障,本王也会拨去一队镇南军在黄荆山附近驻守,以备不时之需。” 周泽赶紧躬身施礼。 “臣恭送宁王殿下!” 宁王快步离开。 不多时,另一驾马车已经停在客栈门前,马车相当豪华,上面带着铜铃,行走起来叮叮咚咚,车厢外侧挂着一个硕大的宁字,看来这是接英蕊的车。 果然,随着马车停稳,后面小跑着跟上来几个丫鬟婆子,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袱,鱼贯而入。 周泽朝着小白摆手。 “你去安排一下,英蕊如若醒了跟她交代一下,我就不去见她了,至于英氏的处置,你无需隐瞒,直说即可!” 小白知晓轻重,转身去了隔壁。 那些仆人见到小白,都躬身施礼。 “见过姑娘!” 小白看了一眼跟刘成穿着一样的人,朝那些仆人扬了一下下巴。 “让她们稍后,我跟英蕊小姐说一下,毕竟人还没清醒。” “王爷吩咐,一切听从长史安排。” 小白进入隔壁,英蕊就在床上靠着,小白走到今年前,抱着手臂挥了一掌,英蕊身上的绳索应声落地。 虚空一抓,英蕊就被拎起来戳在床边,随着小白手掌的挥动,一颗亮闪闪的光团,出现在英蕊的腹部。 英蕊一脸慌乱,想要按住腹部,可刚一动,直接跪在地上。 小白冷冷地盯着英蕊,双眸一瞬不瞬。 “刚刚隔壁的话,我想你都听到了,也不用我再转述,如若想要替英氏鸣不平,可以现在就去隔壁,毕竟是我们查明了一切。 当然,如若你依旧如之前一样,以柔弱女子的身份示人,我也不会揭穿,毕竟你也算是妖族后裔。 可想要在宁王面前搬弄是非,尤其是不利于周泽的话,我不用出现在荆州,一样取你性命,听明白了吗?” 英蕊匍匐在地,反倒松了一口气。 “我会日日为恩公祈福,对英氏我只有仇怨,没有骨血亲情,请姐姐代为转告恩公。” 小白哼了一声。 “别叫我姐姐,叫我姑奶奶你都不够份儿,记住你所说的话,安安稳稳做一个宁王府的侧妃。” 小白没废话,转身出来,朝着那些仆人摆手,随后回到周泽的房间。 老徐看看周泽,又看看小白,脸上还带着一丝疑惑。 “我没大听明白,这案子压根没抓到凶手,就这么不查了?为什么啊?”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补刀小能手 看了一眼窗外。 周泽放下帘子,将大氅裹紧一些,虽然马车里面垫了厚厚的被子,可是外面风雨交加,还是冷的浑身直抖。 “快到合江了吧?” 老徐扬了一下鞭子,口中喊着驾,压根没回答周泽的话。 小白坐在一侧,没有幻化成猫身,一副幸灾乐祸的架势。 “他还在纠结,你为什么不跟他说这案子因何不查了,我们干嘛急匆匆回来!” 周泽也笑了,老徐眼中非黑即白,即便是现在,一件事办了也是希望追源溯本,希望知晓真相,估计这也是张天师不喜欢他的原因,耿直有余圆滑不足。 听到了小白的话,老徐一扯缰绳,挑帘回头看向周泽,一脸的不解。 “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查了?如若去玉竹庵,你定然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周泽点点头。 “真相重要吗?” “当然。” 周泽晃晃脑袋,没生气也没着急,就那样看向老徐。 “如若只是一个普通的杀人案,真相重要,我既然接手,一定想方设法抓住真凶。但是,英氏的情况不一样。 第一,他们是西周叛降的皇族,这里面政治因素就比较多,非我大唐子民,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里说的族,是国与国之间,叛了西周的皇族,逃亡到大唐他们还算个屁。 第二,这件案子看似就是一个杀人案,还牵扯一个疯魔的英蕊,但事儿刚刚出来,荆州城就传遍了,甚至京城都人尽皆知,显然有人推波助澜,所以这件案子已经不是单纯的杀人案。 第三,整件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皇子老皇帝是否参与不得而知,但至少是推波助澜了,大战在即,民心不稳,这仗怎么打? 所以现在就是要快刀斩乱麻,将此事尽快了结,真相已经没有那么重要,而且要将此案最大利益话,屎盆子扣回去,稳定了民心军心,才好备战。 我们需要做的,只是给宁王一个最有力的解释。” 老徐蔫儿了,周泽说的句句都在理上,他无法反驳,想了想继续问道: “那为什么找你查这个案子啊?” 小白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白了老徐一眼。 “捉妖司这些年,你真的白混了,就知道执行任务,简直是杀人的机器,你动动脑子行不行? 我们过去,不是替英氏昭雪冤情,而是从宁王的角度,了解整件事情的真相,知道谁操控的就算结案了,非得抓到真凶有何意义? 你也不是没听到他们说的话,如若详细算起来,这件事西周女皇樊星辰才是操控者,算起来也是杀了英凝的真凶,既然你如此耿直,那就去抓她归案吧,做得到吗?” 小白吼了一顿,气得一转身化作猫身,蜷缩在车厢的一角,尾巴都将自己裹起来,一副懒得理你的架势。 老徐眨眨眼,似乎也明白了一些,周泽拍着老徐的肩膀。 “找我是因为王宪魁的举荐,再者荆州的官员也就那个水平,他知晓了安乐公主的事儿,自然要试一试我的能力。 荆州的关系错综复杂,十日之前,这里可不是南屏道,宁国公留下的班底虽然忠诚宁王,那皇帝呢?皇子呢?难道没有别的心思? 再说,影卫有多厉害,不用我说吧,英氏都被上下弄的通透,说是叛逃,何尝不是在大唐留下一颗钉子,几十年的布局啊,到底织就了怎样的一张大网。 而且最为关键的,你没听到宁王说,你师弟到了,他会帮着处置后续,我这是担心他见到你,被他认出来,你要如何面对? 跟着他回京城领罪?还是你看着他杀了我?” 老徐沉默了,这次是真的沉默,再抬眼看向周泽的时候,抿紧的唇角,带着三分歉意三分无奈三分感动以及一分小小的纠结。 “回吧!” 放下帘子,老徐朝着马屁股就是一鞭子。 马儿吃疼,撒开蹄子开始狂奔,周泽被颠簸的抓着框框,尽量控制身体的颠簸,毕竟胃肠已经开始搅动。 小白哼了一声,一副幸灾乐祸的架势。 “你欺负他!” 周泽没说话,做都做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欺负。 这案子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宁王想怎么写,想怎么定都成,他还没想过卷进去。 睡了一觉,马车也停了下来。 抱着小白刚下车,周泽就看到县衙里面三个留守儿童都站在面前,一个个脸上笑容可掬,如此样子让周泽一头雾水。 “恭喜明府,圣旨刚刚宁王府的人已经送来,还有宁王府的赏赐,说是感谢您帮着白沙堡处理那件事。 还说,合江跟白沙堡关于税银的处置,可圈可点,沿途十四堡都可以参照效仿,明府辛苦了。” 周泽点点头,回应着三人的欢迎。 说白了,这是宁王给自己找的借口,免得让人知道自己去了荆州,别说这事儿办的很贴心。 “都进去吧,这些时日县衙可还安生?” 薛平第一个凑过来。 “毛贼都没有,巡街每日按照安排进行着。” 崔文斌在一旁笑着。 “薛少府闲的心都长草了,成日过来烦我们。” 周泽也笑了,其实这就是最大的褒奖,没有毛贼,一个个都不敢在这个地界作妖,百姓也能安居乐业。 刘云山推开面前的薛平,走到周泽身侧。 “这几日黄荆山上有碎石滚落,堵了官道,虽然找人清理了路面,可上面的碎石还是时不时落下,眼下没有一个好的办法阻止,不知是因何造成的。” 周泽揉揉小白的皮毛,心里想到了那个山魈,家里被搬空了,估计很生气吧,可又怂还不敢干别的事儿。 “无妨,之后我让老徐去一趟,商会没什么事儿吧?” 崔文斌脸上的笑容不见,赶紧跑了两步凑到周泽近前,几人已经进了廨舍,分别落座。 “阿筝姑娘的能力是真不错,开始有几家似乎热情不高,不过阿筝姑娘就找他们谈了谈,随后就没事儿了,甚至还追加了一些投入,各个作坊都开始运作起来,原料的粮食布匹也已经到位。” 周泽松了一口气,喝着三宝送来的茶,觉得茶都好喝,还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舒服。 “很不错,还有几天过年了,都处置妥当,崔主簿统计一份县衙的名录,按着人头去准备一些鸡鸭羊肉和米粮,忙了一年,带回去各家也过个踏实年。” 崔文斌一听眼睛锃亮,又提了几点问题,众人讨论了一会儿,刘云山站起身。 “明府路上辛苦了,还是好好歇息,我们先告退,赏赐的两份礼单都在这里,东西已经送去后院,属下自作主张将银两换成了银票,这个先给您。” 说着,刘云山将两份礼单还有一个盒子递给周泽,这事儿办的漂亮,周泽朝着三人笑笑。 “也好,一路倒是不累,就是非常的冷,那你们辛苦了。” 几人施礼随后退下,周泽呼出一口气,赶紧打开木盒。 里面是一摞银票,清点了一下有三百两,对照赏赐的礼单,老皇帝给了一百两,宁王给了二百两。 至于剩下的绢帛之类都是老皇帝赏的,各种锦缎绢帛两百匹,周泽微微叹息一声。 “不会做人,送这些东西运输费用就很高,还不如实际点儿,三宝让人将这两百匹锦缎绢帛送到阿筝的作坊。” 三宝刚要走,周泽又瞪眼叫住他。 “你急什么,记着按照她采购的价格给我算银子,这些不能白给商会不是,我们也算是股东之一。” 三宝愣了愣,这才应承着出去。 老徐又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个苹果,周泽伸手抢过去,用茶水洗了洗,这才咬了一口,拍拍小白的头。 “至于黄荆山,抽空你跟阿筝去一趟,这个山魈需要教育一番,想在咱们的地界上讨生活,就要有个讨生活的样子。 不管这事儿是不是他干的,今后如若有石头落下来,就算在他头上,如此原话送过去给他,另外别空手回来。” 老徐蹙眉,咽下苹果看向周泽。 “你不是说,让我去处置黄荆山的事儿?” 小白晃悠着站起来,鄙夷地看了一眼老徐。 “捉妖的阵法还记得?” 老徐抿紧唇,已经在暴走的边缘,小白得理不饶人,落在地上叉腰看向老徐。 “还有,你敢动手?一动手,你不怕将你的师弟招惹过来?”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幕后主使 宁王府。 “张志雄拜见宁王殿下。” 宁王微微颔首。 “起吧,不用拘礼。” 张志雄没敢造次,依旧单膝跪地,弓着身子头都没抬。 “英氏的案子是卑职的失察,请宁王责罚。” 宁王笑了。 “你是捉妖司的人,捉妖司有张天师执掌,再往上面说,还有父皇来过问,轮不到本王的责罚,虽然你挂着都尉的职务,这点儿本王还是拎得清的。 再者英氏的女儿死了,有荆州府来处置,一切按照正常程序来就好,一个女人而已。 不过本王想知道,从英氏报案到京城得到消息,禁用了八九日,而且京城和荆州人尽皆知,张都尉你觉得问题出在哪儿?” 张志雄额头上已经见汗。 “殿下,卑职已经派人去查,抓了十几个人,不过这些人的身份隐藏的极好,一时间无法查明背后主使之人。” 宁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悠然地放下。 “本王倒是查到一些消息,你上前来,看看这个可曾识得?” 张志雄站起身,硬着头皮走到宁王身侧,宁王打开一个木箱,里面放着一摞信笺还有那枚蛟龙令。 张志雄一怔,在南境多年,跟影卫接触最多的就是他们,这东西别说是见过,那是相当熟悉。 拿起来看了看,又捏着蛟龙令感受了一番,这才一脸惊诧地看向宁王。 “这是蛟龙令,而且是等级颇高的白玉蛟龙,执掌此令牌的人,可以调集西周禁军的一个总兵,也就是近万人,不知......不知......” 张志雄剩下的话问不出口,老脸已经羞臊的通红。 如若说之前的请罪是在客套,那么现在,真的是觉得自己罪该万死,南境他的人手不少,而且是自认为将所有信息掌握在手,只是没想到宁王能查到这个。 如若英氏的案子,跟这个蛟龙令联系起来,那么他就真的成了一个摆设,多年来被影卫牵着鼻子走,这会儿更是大战之际送来如此打理,脸被打的生疼啊。 宁王笑了,张志雄脸上的变化,他看得真切,呼出一口郁结多年的气,将盒子推到张志雄面前。 “自己看看吧,王府的长史已经带人查到了一些细节,不过还是需要你们来执行,毕竟影卫可不是我的人能捉住的。 英氏十七小姐,就是替影卫做事,下毒谋害亲姐,随后想入王府刺杀本王,开战在即,本王不能有事,不然军心不稳,张都尉比本王懂这个道理。” 张志雄仔细翻阅了那些信笺,看得一头雾水,不过在最后看到一张纸,上面不知道用什么笔写出来的一些小字。 一看到这个,张志雄恍然大悟,这是密信里面传递的消息内容,看来宁王府里面能人很多,如此密信都能破解。 阅读了所有内容,张志雄恭恭敬敬将信笺放回盒子里面,蛟龙令也放在上面。 “殿下,此事看来是影卫所为,想利用英氏女来刺杀殿下,卑职会着手调查的。” 宁王摇摇头,脑海中瞬间想到周泽。 那个比他还年轻几岁的状元郎,看似不经意的几句点拨,就能让人茅塞顿开,这样的人可是不是随时遇到的,真的是智多近妖。 “如若只是刺杀,影卫做起来不是更容易?即便捉妖司的人,也多年来对他们无可奈何不是?” 张志雄此刻头发都湿了,可无力反驳。 毕竟宁王所说都是事实,自己在南境多年,也一直被同门嘲笑的就是这一点。 “那影卫联系英氏女,是何意?” “英氏这门婚事,是外祖定下的,西周想从中挑唆,用影卫或者干脆是有些人利用影卫的手段,来联络英氏,让英氏选出的侧王妃来杀我。 本王如若死了,对他们而言,那就是意外之喜,如若不死,英氏也难逃厄运,那本王自然会向英氏大开杀戒,这背信弃义,违背外祖遗命的名声,本王就背下了。 荆州民众如何看待本王?本王岂不成了奸诈小人?即便追查此事,也顶多查到影卫的身上,而真正的幕后主使,却不会受到丝毫影响,而他们才是得利之人。” 张志雄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宁王说的这两点,无论那一条,整个南境就乱了,这一乱可不仅仅是皇子间的争斗,西周肯定会借此大举入侵。 没了宁王的镇南军,已经不会有之前的凝聚力,毕竟这些都是宁国公带出来的人马,想换一个人,那绝对不可能掌控。 如此一来,西周攻破白沙江天堑的可能又多了五成可能,进入大唐境内,步步为营,那大唐必然会收缩北部驻军,支援南境,如此一来大唐三边都岌岌可危。 张志雄倒抽一口凉气,嘴唇都有些颤抖,这样的毒计,可以说太恶毒了。 进可攻退可守,即便任务失败,损失了英氏也能从中获利,如此一想,背后的人也不难猜出了。 “是鹿王和西周女皇指使此事?” 宁王叹息一声。 “哎,看来是啊,可惜我大唐没有这样的人,不过本王的长史说过,任何阴谋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不如重拳出击,堂堂正正的阳谋。” 张志雄看向宁王,这句话听着有些热血沸腾。 “殿下,需要卑职做什么,您吩咐就是,此刻可以抛开卑职捉妖司的身份,我在南境也已经有七年,见识过镇南军的雄姿,也希望此役宁王能一举打碎西周的梦想,让他们安分几十年。” 宁王点点头,站起身走到张志雄身侧。 想了想抬起自己的右手,拍拍张志雄的肩膀,力量不是轻飘飘,而是带着重量。 “有你这句话,本王心里就有底了。” 张志雄一愣,不过肩膀上的手带着温度,张志雄感觉自己来南境这些年,第一次跟宁王走的如此近,不是对皇子的忌惮,而是颇有点儿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那种信任。 宁王没停,接着说道: “英氏已经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开战之日,就是祭旗之时,之前给英氏的一切,是我大唐的胸怀,此刻收回,也是我大唐的决心。 至于英氏的十二小姐,本王已经着人将她救出来,她为了不连累本王装疯卖傻数月,让本王着实感动,也会履行外祖的遗命。 只是玉竹庵,还有那个白袍面具男,还希望张都尉派人调查一番,抓不抓的住无所谓,但是要让他们成为惊弓之鸟,甚至只能藏着不敢冒头。 当然,如若能挖出来影卫的几颗钉子,本王会给父皇写折子,亲自为你请功,如此一来对镇南军的士气有所提升,再者影卫也不得不收敛一些,我们的防务还有计划也更安全。” 张志雄单膝跪地,抬眼看向宁王,已经双目微微湿润,这种信任,这种委托,是从未有过的。 老皇帝当他们是狗,想让他们咬谁就咬谁,让他们松口,就要松口,无论对方是否罪大恶极,甚至因为这样的撕咬,还会毫无缘由的被牵连。 就像他的师兄,京城处理那些事物已经够忙了,非要让他来南境接安乐公主,最后更是死在这里,尸骨无存。 想到这里,张志雄眼眶更红了,朝着宁王拱手说道: “多谢宁王殿下信任,卑职会倾尽所能,去清缴影卫,至于请功就不用了,我倒是有件事想拜托殿下,毕竟卑职与地方官员不便接触。” 宁王心下一喜,有求这是最好的掌控手段,算是将自己的把柄递过来,任自己差遣,也是姿态的表现。 “哦?快起来,有何事你直说就行了!” 张志雄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折叠的皱巴巴的,上面就写着几个字,徐功竹尸身埋在合江。 “我想帮着师兄收尸,不过一直有事,合江没能去成,还望殿下成全。” 一听这个,宁王笑了。 “好。”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讨要尸骨 合江县衙。 周泽指挥几个人在包饺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老徐的动作都熟练了起来,擀面杖飞快旋转,饺子皮随着动作一次出来两个。 阿筝和小白一起在包饺子,两个人脸上粘的都是面,周泽晃悠着二郎腿,看着这一切。 今儿是除夕,一早发了年货,一个个县衙里面的胥吏,都乐得合不拢嘴,几个没成家的,赶也赶不走,都留下来陪着周泽吃顿团圆饭。 老徐盯着周泽看了好几眼,没忍住说道: “你说是团圆饭,要一起包的,自己咋不动手?” 周泽指着饺子馅儿的盆,一点儿没有羞愧的感觉,非常自豪地说道。 “馅儿我调的,这是最精华的部分,你们赶紧包,这两种馅儿的都包出来,晚上直接就吃这个,至于菜一会儿厨房就送来了。” 听到还有菜,老徐没了意见,似乎鼻端闻到了肉味儿,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做了什么菜?” 周泽也很高兴,前世工作前,除夕都是在孤儿院过的,几个饺子一场春晚,还有硬硬的小板凳,这就是所有记忆。 上班后,他都主动除夕值班,因为这样,可以不用看到别人家的灯火阑珊,还有脚步匆匆的行人。 此时看着老徐,还有小白和阿筝,周泽突然感到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吸吸鼻子,看向老徐。 “菜单给三宝了,鸡鸭鱼肉全都有,我精心挑选了八道热菜,放心厨子都练习过,味道还是不错了。” 小白手上的动作一顿,蹙眉看向周泽。 “等等,练习?味道不错?这就是说,你已经品尝过了,我怎么不知道?” “对啊,我怎么也不知道?” 老徐毫不示弱,赶紧跟进,二人表情几乎一致,都微蹙眉头,抿着唇看向自己。 那表情,仿佛捉奸在床似得,带着三分委屈三分埋怨三份失落还有一分难以置信。 莫不是,自己之前给过他们什么机会,这俩人练习过? 这表情,这态度,很到位啊! 阿筝赶紧戳戳小白和老徐,脸上的笑容更温和了几分。 “你俩怎么跟小孩子似得,如若不尝尝味道,能保证好吃,这不是为了除夕夜的年夜饭准备吗,提前都尝了,哪儿有什么惊喜可言?” 二人没再说什么,不过不满的表情可没有散去。 周泽咳了一声,避开目光,正巧看见三宝急匆匆进来,这会儿三宝应该在后面儿忙啊,怎么...... 三宝看到周泽赶紧跑到面前,凑到周泽耳边,低语道: “公子,宁王派人来了,人在花厅等着。” 周泽一顿,这个时间派人过来,难道大战在即? 一时间周泽也紧张起来,回身叫了一声老徐,老徐一顿,见周泽脸上变得严肃,放下东西就跟着过来,随后一伸,椅子上的横刀已经落在掌中。 “跟我去花厅。” 三宝前面带路,周泽和老徐来到花厅,路上周泽将衣袍整理好,推门进入一眼就看到刘成。 刘成赶紧给周泽施礼,一脸的恭敬地举着一封信笺。 “卑职见过周长史,除夕前来打扰,是卑职失礼了,还望周长史海涵,这是殿下急着让卑职送来的信。” 周泽将信接过,朝着刘成摆手。 “刘统领坐,我可不是什么长史,殿下可曾有什么叮嘱?” 刘成坐下。 “殿下说了,您就是宁王府的长史,至于信里面的事儿,也是受人所托,这位捉妖司的张捉妖师,常年在南境,之前听闻他的师兄死在合江附近,希望能帮着找寻一下尸骨。” 周泽拿着信笺的手一顿,我去这就找上来了,之前就该想到这一点的,不过那时候徐功竹还没想起来这么多事儿。 打开信笺上的火漆,里面掏出来一封信笺,大意跟刘成说的差不多,不过更加随意一些,方便就帮着找找徐功竹的尸骨,不方便就不用管。 周泽瞥了一眼老徐,老徐的眉头皱着,显然还在想这人要自己的尸骨干嘛? 周泽想了一下,朝老徐摆手。 “笔墨伺候。” 老徐拿来东西,周泽提笔写了一封回信,依旧放在那个信封里面,烤了一下火漆用砚台压出花纹,再次递给刘成。 “还劳烦刘统领带回去信笺,我不知这个捉妖师跟徐功竹之间,关系是否深厚?” “据说那位是他的师兄,同门情谊。” 周泽恍悟了一般,缓缓点头。 “你可以跟宁王说,徐功竹我认识,京城我能从死牢里面出来,就是因为认识了徐功竹,他相信我的判断,这才破了使团被杀案,也救了我自己的性命。 我离京就是徐功竹送行的,我还写了一首诗《别友人徐功竹》,他送我一只妖兽在左右保护,此事众人皆知。 合江城外的树林中,就是妖兽感知到徐功竹的危险,我才带人去救,只是可惜去晚了一步,徐功竹跟我最后的交代就是,将公主送回京城,他的尸身烧了骨灰撒在白沙江中。” 说到这里,周泽盯着地上的青砖久久出神,眼眶微红有些湿润,在刘成看来,这位周长史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尤其在除夕夜,这种对朋友的思念更甚。 就在刘成犹豫,是否要上前安慰的时候,周泽吸吸鼻子接着说道: “他的交代我做到了,送公主回京,尸骨成灰撒入白沙江,化作白沙江水护佑我大唐,他也算死得其所。 至于他的那位师弟,想要他的尸骨,我倒想要问一句,当时徐功竹出事儿的时候,他在哪儿? 而且他死了已经一月有余,早干嘛去了?想要报仇,可以让他来找我,哪些刺杀他的凶手,特征我还记得,可以绘制出来。 如若是想要徐功竹留下的遗物,就去京城,他临终前手上就一把横刀,别无他物。” 周泽的话铿锵有力,说完呼出一口气,感觉到胸中的痛快,随后朝着刘成歉意地一笑。 “友人离世,想起来还是心绪难平,周某失礼了。” 刘成摇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感触。 “能成为周长史的友人,是何等之兴,卑职会一字不漏的转告殿下,请周长史放心,如果长史需要联络殿下,可以将信笺送到兴合布庄,自会有人传递,卑职就此告辞!” 周泽没想到刘成一刻不停,还想客气两句,人已经退了出去。 他们前来,自然不能走门,几个飞身的跳跃,已经看不到影子,周泽很没样子的双手抄着袖,头看了一眼徐功竹。 “看啥呢?” 老徐慢吞吞走过来,站到周泽一侧。 “人走了。” 兴合布庄看来宁王有自己的消息网,这个可以理解,毕竟比捉妖司听话。 周泽吸了吸鼻子,刚刚情绪有些过火,这会儿鼻塞的厉害,瞥了一眼旁边的三宝。 “赶紧去后厨,盯着这几道菜,做不好或者味道不对,你就没年夜饭吃。” 这样的威胁,最为有效,三宝撒丫子就跑,周泽在后面偷着笑,老徐看着这样的周泽。 之前在京城的事儿,虽然还是想不起来,不过小白已经给他讲过很多次,他和周泽之间所有的一切,都详细介绍过。 自幼他没有家人,跟这些师兄弟在一起,还没觉得多么孤单,可周泽不同,全家一夜之间被屠杀,这种落差太难受了。 可他还是在调节气氛,努力让所有人都开心起来,还有刚刚周泽的那些话,徐功竹虽然知道是假的,可就是被感动的不行。 可笑的是,这个已经六年没见的师弟,上来就让宁王帮着找尸骨,这是想要确认自己死没死,还是要得到那些法器? 周泽感知到老徐的愣神,瞥了一眼,抬起手肘戳戳老徐。 “愣什么神儿,赶紧去包饺子!” 老徐嗯了一声,跟周泽并排走着,憋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 “刚刚那些话,你真是这么想的?”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弃子 周泽蹙眉看向老徐,一时间不知道这货怎么想的。 人家来讨要尸骨,这要是随便给一个,按照捉妖司那些人的能力,摸着感知一下,岂不是就知晓这尸骨是假的? 一定不能给他们啊,这货还在纠结前面说的话。 有必要吗? 当然,老徐要是闭月羞花也行,这么一个糙汉子,还一头的疤痕,板寸的头发。 等等。 这样拒绝之后,那个张志雄会不会登门,过来找自己问徐功竹临终的遗言之类的? “别说这些没用的,尸骨给他岂不是让他知晓这是假的,如若刘成回去将这番话告诉张志雄,那他会怎么办,是否会过来质问?或者亲自查问?” 徐功竹想了想。 “或许会。” 周泽郁闷了,这事儿不好办啊,真来了见到老徐岂不是要发现问题? “进去吧,我们一起商议一下,至少给你伪装伪装,总不能来了就发现你活着,如此一来我们之前的铺垫都白费了。” 老徐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面出来,没说话跟着周泽进入房内,那些包饺子的都很有眼色,全都将东西收起来,就剩下阿筝和小白。 小白非常敏锐,察觉到二人的情绪。 “出什么事儿了?” 不用周泽说,老徐将事情仔细学了一遍,小白瞥了一眼周泽。 “头发我可以帮着老徐长出来,至于面容,这个我没有什么好方法。” 阿筝凑过来,试探地说道: “公子我曾去过蜀地深处,那里生活着巴国遗民,他们喜欢在脸上纹刺图腾和花纹,我当时觉得有趣,也跟着学了一些。 徐大哥此时脸上疤痕很严重,不过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出来容貌,尤其是熟悉的人,这个无法隐藏,要不然我来试试。 你放心,不是整张脸绘制图案,就像绣花打底一样,有的地方需要填充,有的地方下陷,我们跳过纹刺的那个部分,做完之后眉骨鼻梁突出,眼眶凹陷,变化应该很大。” 周泽一顿,这个厉害了,这岂不是跟整容一样。 “如此做,像张志雄这样的人,是否会感知到妖力?” 阿筝温柔地笑了,摇摇头非常笃定地说道: “不会,原本也不是用妖力来做,就是不知徐大哥是否敢试一试,如若不满意还可以恢复。” 老徐深吸一口气,无论是周泽还是小白和阿筝,一个个如此关心他,这是未曾体会过的。 “留口气在就行,来吧别婆婆妈妈,免得夜长梦多。” 正主同意,周泽自然没有异议,房间内一顿准备,老徐躺在软塌上,周泽和小白一左一右看着,阿筝坐在老徐头顶的位置。 一手持一根超长的绣针,一手捏着老徐的眉骨,用烈酒擦拭了一遍皮肤。 随后开始,左刺刺,右戳戳。 随着动作,老徐左侧的眉弓和额头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隆起,而表皮看不到什么伤痕,他攥紧的拳头也松开了。 “那个啥有点儿痒!” “忍着!” 小白没好气地怼了老徐一句,老徐赶紧闭嘴,似乎这样的动作一放松也没了什么感知,他竟然呼吸沉重睡着了。 阿筝手上的动作不慢,眉骨鼻梁颧弓,还有下颌和下巴,如此一番折腾,虽然动的不多,但整体看起来,老徐变化非常大。 冷眼一看,有点儿像印度的雅利安人,只是肤色上稍微黄一点儿,而且这样一番操作,那些弯弯曲曲的疤痕,似乎也淡了一些,更显得自然。 周泽抬手戳戳快要打鼾的老徐,他张开眼,左右看看,脸可一点儿都没敢动。 “怎么了?” “站起来我们看看。” 老徐赶紧起身,阿筝取来一面镜子,送到老徐面前,他瞥了一眼,看到镜子里面的人,瞪大了眼睛,赶紧接过镜子仔细观察,随着他的动作,镜子里的自己也跟着动起来。 抬手放在变化的部位,感知了一番,没有妖力,也没有什么不适感,仿佛自己就长成这个模样。 “这......这也太神奇了,别说是张志雄,就是我自己都认不出这是我,就是脸上的皮肉有些紧绷绷的,别的什么感觉没有。” 阿筝依旧温柔地笑着。 “这几天不要吃辛辣的食物,稳定个三五天,看起来更加柔和一些,当然之后你什么时候想恢复,我还是可以帮你恢复本来的面貌。” 周泽控制着自己的震惊,这个太厉害了,比那些什么整容都牛,没有痛觉,还如此迅捷地改变容貌。 “阿筝,这些手段可有别人会?” “那个巴国遗民是个巫师,而且已过耄耋之年,我跟她学了一个月,她毫无遗憾的走了,是我亲自掩埋的,她说这手艺如若不传下去,恐怕就没人知晓了,更不会有人记得巴国。” 周泽点点头,这就好,如若满大街都是会这能力的人,伪装个皇帝或者宁王,搞个什么清君侧啥的,都没人知晓,太过恐怖的手段了。 “那就好,阿筝之后不要与人提及这个手段,毕竟太过逆天,容易被人利用,行了老徐这样也算安全了。” “还差一样。” 小白说着,凑到近前,摸着老徐的头顶,老徐的头发开始快速生长,须弥之间已经变成过肩长发。 老徐将头发整理好,带上阿筝准备的帽子,这番折腾之后,老徐的外貌算是大改观,竟然有几分英俊的感觉。 周泽拍拍手,“行了,开饭吧,不能让人等候太久,只是县衙里面的人还要叮嘱一番。” 小白晃晃头。 “抹除他们对老徐之前容貌的记忆就行,我来做,一回儿试试就知道了。” 对于这一点,周泽知道小白是有发言权的,没理小白的操作,喊了三宝通知上菜。 片刻两桌菜摆在花厅,周泽带着几人进去,一个个不良人早已准备好,见到周泽过去纷纷打招呼,当然还有人叫老徐徐哥或者徐大哥的,并没有什么异常。 周泽松了一口气,众人落座,三宝给众人倒酒,周泽说了两句开场白,随后开始都动筷子吃了起来。 不过身侧的老徐却没动筷子,周泽一顿,这货每次吃饭,不说风卷残云也是闷头吃,不用招呼的,今天怎么扭捏起来了,难道脸不舒服? “怎么不吃?” 老徐一脸的尴尬,用筷子指指一桌子的菜,满脸都是无奈。 “不是说,忌口不能吃辛辣?葱姜蒜和辣椒是不是都是辛辣?” 周泽笑了,小白来了精神头,用力点点头。 “葱姜蒜都算辛辣,韭菜也不行,这些菜里面都有葱姜蒜和辣椒,至于饺子的馅儿,里面有葱,你还是忍几天吧!” 周泽笑得不行,尤其看着老徐将脸都皱成一团,有些心里不忍。 “三宝,通知厨房,给你徐大哥蒸一份蛋羹,不能放葱姜蒜,明天给他单做一些吃食,他忌口。” 酒足饭饱,东西撤下去,老徐的目光一直追踪着那些残羹剩饭,这些原本每餐都没有剩余的,也都进了他的肚子,越看越是心疼。 叹息一声,老徐抱着自己的茶盏开始猛灌水。 不良人也都告辞,院落内安静下来,阿筝和小白在糊制孔明灯,这是周泽早就准备好的,晚上放出去想要许愿。 周泽看看老徐,不经意地问道: “你师傅更喜欢张志雄还是你?” 老徐很意外,瞥了一眼周泽,稍微想了一下。 “喜欢这个词不准确,原本我们四个只是年少时有所交集,不过那时候师傅还只是一个捉妖师,并未掌控捉妖司,将我留在京城,负责北境,也是因为我从无错处。 至于张志雄,我已经六年没见过他了,他是单独跟师傅联系,如若得意某个弟子,师傅是不会让他冒险吧,如若按照这个理论,师傅是喜欢张志雄的。 至于负责西境的朱志广和东夷的朱志祥两个是亲兄弟,师傅对他们两个倒是少了些牵挂。” 周泽一挑眉,合着老徐就是一个劳碌命,挨累不讨好不说,还是个背锅侠,不然来合江处置安乐公主也不会落到他的身上,毕竟张志雄更近。 “看来张志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还总是惦记你的那些法器,殊不知这些东西跟催命符没区别。” 老徐抿紧唇,似乎陷入回忆,紧接着也叹息一声。 “其实来南境之前,我去见了师傅,他说为了避免我被一眼认出,还是不要带着阴阳伞,看来我出发之前,师傅就知道我此行,有去无回。” 周泽点点头,不用他师傅说,周泽也看出来了,虽然徐功竹很强大,但被派出京城那一刻,他就成了弃子。 “你就是弃子,舍车保帅,就是不知道这盘棋,你师傅是赔了还是赚了?”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不值得 “啊......啊.....” 一声声惨叫,带着回音充斥在通道内。 张志雄快步走到一处牢房,几个绿色锦衣的男子赶紧起身施礼。 “见过都尉。” “招了吗?” 几个人赶紧单膝跪地,脸上带着惶恐的神色,刚才宛若地域恶鬼一样审问的并非他们。 “都尉明鉴,这些影卫的人都十分嘴硬,我们动用了所有手段,折磨了一天一夜这些人也没有说一句有用的。” 张志雄脸色阴沉,那几个人浑身颤抖,那个回话的人更是额上见了汗。 “一个没有招认的?” “没有。” “原本在荆州城内,他们可有身份?” “回都尉,两个是有身份的,另外两个没有。” 张志雄坐下,手指敲打着膝盖。 “另外两个是密室抓到的那二人?” “正是。” 张志雄冷笑了一声,朝说话那人摆手。 “有身份那两个人,将他们的家人都带来,尤其是孩子。” “喏。” 那人转身走了,张志雄环顾一周微微抬手,众人站起身,垂首而立。 “抓捕两个人,却让我们损失了十几个高手,真的是让某失望至极,天师如若问起来,你们说某该如何回答? 说某手底下都是饭桶?还是说,南境的风水养人,你们都败在了红帐子里姐们儿的肚皮上,无暇正事?” “属下无能,请都尉责罚。” 几个人齐刷刷再度跪下,张志雄伸手抓住最近的一个人们,将其拎到自己面前,用横刀的刀把抵在此人的喉结上。 “死很容易,你们平日怎么胡作非为,我也可以当做看不见,但是不要让我丢人,我师兄带人来了南境多日,我竟然不知,甚至带人护送公主去白沙堡,都没人跟我知会一声。 你们都好厉害,瞒着我做了很多事儿,是不是已经想好推举谁出来,接手我南境的实权? 没事,有这个想法就说出来,我回京城一样可以跟在天师身侧,毕竟我师兄已经死了,盯着这个位置的人虽然多,可天师也不会不顾念师徒情谊,但是你们呢,给你们这个位置,你们能坐稳吗?” 一句句话,让空气仿佛凝固起来,几个人已经不是单膝跪地,全都匍匐在地。 “都尉明鉴,我们当时不知不良帅是捉妖师,更不知其与都尉的关系,因为江安对外一直说,是京城贵人省亲,我们也没有查到什么大人物出行的消息。 至于之后的被袭,我们去合江看过,现场被仔细清理过,如若不是树木上留下痕迹,都很难发现那里曾经有人打斗,处理的专业程度不比我们差。” 张志雄松开手,一挑眉目光阴冷地看向几人。 “废物,能力不行,嘴皮子倒是厉害,还是那句话,之前的事儿,我可以不计较,但是宁王的吩咐,必须做到,这四个人必须开口,别想着就是打,动动脑子。” 几个人互相看看,这个动动脑子,让他们有些有些不知所措,显然之前的拷打和审问,让张志雄不满意了。 也是,这些人都在硬扛着等死,就这个拷打方法,再有一两天人就没活了。 一个小子壮着胆子,凑到张志雄面前。 “都尉的意思是,我们不拷打,用什么新招数?” 张志雄点点头。 “好饭不怕晚,先将家人带来的那个影卫带上来一个,既然西周影卫绝情,那就验证一下,他们是不是真的壕无人性。” 一阵呼喊声,先前出去的那个绿衣人已经回来,两个孩子被丢在地上,大的是男孩有七八岁,小的是女孩儿才三四岁,随后是一个女子被丢在地上。 女人一脸的惶恐,即便惊慌,还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 眼泪已经不争气的流下来,可没有呜咽,是那种恐惧到顶点,眼泪不受控制的流淌。 “军爷,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是逃荒到荆州城的,您要是觉得我不可靠,杀了我也行,但是求您放了我的孩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女子朝着张志雄磕头,砰砰砰额头撞击在石头地面,瞬间额头上都是血,女人一点儿都不在意,依旧给张志雄磕头。 张志雄笑了,朝着几人摆摆手,女子直接被拎起来。 随后一个人被拖了进来,那人仿佛已经没了意识,浑身是血,腿也是扭曲成怪异的姿势。 张志雄微微蹙眉,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个绿衣人。 “下手这么重?赶紧,将人弄醒,家人来了,怎么也要见一面不是。” 一个绿衣人拎着男子,将其双手绑在一张特制的椅子上,双手扣上铁环,随后一盆水,直接泼在男子头上。 深冬的天气,又是在这样阴暗的房间,如此一盆水下去,男子激灵一下醒了过来。 缓缓抬起头,用没有肿胀的那只眼看了一眼泼水的绿衣人。 哼了一声,刚要扭头,目光一顿,似乎这会儿才发现牢房内的女子和两个孩子,女子额头的血迹,是那样的刺目。 他只是顿了一下,随后再度闭上眼。 张志雄脸上的笑意更甚,看了一眼面前的记录,抬手搓着下巴。 “荆州的铺子已经经营了九年,看来你来的时间不断了,女人用了九年,确实旧了。” 随着张志雄手指的勾动,拎着女子的那个绿衣人用力一扯,女子身上的棉袍直接被撕碎,一块破布塞入女子口中,随后三两下的动作,女子的衣袍已经被剥光。 那女人挣扎不过,口中也喊不出来,唯有死死闭着眼,唯一能腾开的手,挡着两个孩子的眼。 张志雄饶有兴趣地看向那个男子,见他依旧忍者,没有什么表情,张志雄朝拎着女子的人一摆手,女子被拖了出去,两个男子上前,捂住两个孩子的耳朵。 随后,隔壁传来了成年人都明白的声音,混杂着女子的求饶声。 张志雄双肘支撑在膝盖上,朝前凑了凑,与那个男子对视。 “真不知道,西周的人都是如何训练影卫的,如此冷血,如此无动于衷,看来是真的厌弃了。 行了这声音听着烦,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剁掉,疼晕了就泼行,作为大唐人,竟然嫁给西周影卫,还为他生子,这就是十恶不赦的罪行,动手吧!” 男子脸颊的肌肉在收缩,这是咬牙的动作引起牵拉,他自己经历了什么不要紧,但是女人,临死还被如此折磨,他闭上眼。 隔壁的尖叫声不断在升级,最后没了声音,一个绿衣人端着一个托盘走来,张志雄用帕子捂着嘴巴,摆摆手。 “给我看什么,快给他夫婿端过去看看,行了送她一程,下一个该谁了?” 张志雄用足尖踢了一脚男子断了的那只脚,钻心的疼,让男子瞬间张开眼。 “我在问你,下一个你选谁?男孩吗?” 男子要紧牙关,补上了眼,他清楚,自己的情绪如若有波动,孩子的下场更惨,反正今天是躲不过去死字了,一家四口都逃不开。 张志雄没有气馁,用帕子不断擦拭自己的手,一根一根手指擦拭,仿佛刚才剁掉的那些手指,让他手指也跟着不舒服。 “不说话?行我帮你选,就男孩儿吧,瞧着你的年纪跟我差不多,估计来荆州之前没有成婚,这么大的儿子,因为你就要死了,哎真的不值得? 来人,剥了男孩的衣衫,把他那两颗东西给我割了!孩子可以恨我,但一定要记住,是你阿耶不救你!”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祭旗 男子紧闭的眼瞬间张开,扭头看向张志雄目眦尽裂。 “你无耻,祸不及家人,有一天你落到影卫手中,也会被如此对待的!” 张志雄笑了,帕子挡着鼻子,男子被打了一天多,身上的血水还有口中的味道,着实有些顶人。 “嗯,说的没错,我就是无耻,对待你们这些人,别说无耻,畜生干不出来的事儿我都可以干,不就是骂名嘛,这又何妨? 我孤身一人,没有家人,孑然一身来,孑然一身走,你也可以看着,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被阉割,记着这是你造的孽,等什么呢动手吧!” 张志雄语气决绝,朝着绿衣人一挥手。 男孩的衣衫被剥干净了,小腿儿不断蹬踏着,尖利的哭喊声,让男子闭了眼。 此时一个绿衣人回来,手中拎着一根鹅毛。 “都尉找到了鹅毛,只是有些粗。” 张志雄看了一眼,微微点头。 “没事,粗点儿更好,你们也练练手,今后这审问的手段能用上。” 所有绿衣人都口中跟着呼喊道: “多谢都尉教诲。” 拎着男孩的那个男子,已经将人捆绑在架子上,男孩的象鼻子被绳子拴起来,拎着一把匕首,看向张志雄。 张志雄没有多给那个男子一个眼神,缓缓抬起手,就在准备落下的时候,男子呼喊道: “我说,放了我的两个孩子,他们也是大唐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张志雄摆摆手,男孩被松开,他站起身走到男孩和女孩的面前,朝着二人身上一戳,两个孩子没了声音。 “那就说,知道我对什么感兴趣,你不说点儿有用的,我也懒得听,而之后他们两个受到的折磨更多。 城外土地庙里面的流民乞丐很多,如此水灵的女孩丢过去,他们也会善待的,放心我不会嫌麻烦,会让你的女儿好好活着,每日被人欺凌,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男子闭上眼,随着张志雄的示意,此人被松开,毕竟手上身上枷锁在身,跑不了,死的话后果他很清楚。 等待了片刻,男子再度张开眼,朝着南方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头,随后拖着断掉的腿,朝着张志雄的方向跪下。 “昌和七年我来到大唐,杀了荆州东来酒肆的东家,顶替他的儿子朱相宇掌控生意,搜集宁国公府中的一切动静,传递相关消息。” 张志雄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说重点,英氏的事儿,还有刺杀宁王的事儿,别的陈年旧事说了没用,我不感兴趣。” 男子咬咬牙,瞥了一眼地上的两个孩子。 “我不知那人叫什么,他这是第一次来荆州,不过成日一身白衫我们称其白先生,带着面具或者帷帽,此人吩咐我们给英氏传消息,首先联络我留下的钉子白梅。 随后白梅被杖毙,我当时问了为何不直接刺杀,他当即刺了我一刀,说是来大唐久了,没了影卫的规矩,至此我也不敢问了。 再之后联络了秋菊,就是十七小姐的婢女,随后白先生跟十七小姐接洽上,我们没再参与,直到十多日前的夜里,突然白先生来了,让我们进行善后。” “善后什么?” “杀了玉竹庵所有人,将被掐晕的十七小姐伪装成自缢,随后我们撤离,白先生也走了,只是没想到英氏报案,随后秋菊被带走。 不过英氏倒是还算自知,杖毙了秋菊等十几个下人,同时荆州城开始传遍了宁王天煞孤星的传闻,我想这是白先生的后手。” 张志雄盯着男子,他此时双眼空洞。 “白先生你们几个都没有见过?” 男子摇摇头。 “影卫一般单线联系,除非情况紧急,并不会如此铺开行动,不过一旦行动,我也知道我们就是弃子。” 张志雄站起身。 “你应该早一步杀了妻儿,人带下去吧。” 绿衣人上前,将男子拎起来,男子看了一眼两个孩子没再有多余的表情。 能做的都做了,对于西周他算是叛国,而大唐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能保下两个孩子的性命,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 张志雄看向所有人,晃了晃酸痛的脖子。 “女人杀了吧,孩子......丢去城外破庙自生自灭,剩下的人依次带上来。” .................... 宁王府。 张志雄站在宁王身前,脸上带着恭敬。 “启禀殿下,抓住的四个人,就在荆州府的地牢,至于那位白先生,暂时还没有线索,据说此人已经去了京城。” 宁王脸上带着笑意,示意张志雄坐下。 “张都尉辛苦了,人走了就算了,此事也是好事儿,至少将荆州城中的几个钉子拔出来,至于英氏本王自有安排。” 张志雄赶紧躬身施礼,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 “这是卑职的疏忽,请殿下责罚!” “起来吧,你在南境也不是一天两天,这里影卫的钉子很多,他们的手段我也是知晓的,这次你损失也不小,之前你委托本王的事已经回信儿了。 你师兄徐功竹的尸骨,并未保存,合江县令周泽跟你这位师兄算是有些交情,当时为了掩人耳目,将其他的尸体全部掩埋在合江乱葬岗。 毕竟要先安置安乐公主,你也知晓轻重,如若安乐公主再出事,你师兄即便死了,也背负骂名。 至于你师兄的尸骨,他派人烧成灰洒在白沙江,遗物早已跟随安乐公主一起送回京城,如若你想要祭奠,就去白沙江边吧,这也是你师兄的遗愿,他想看着我大唐守住国土。” 张志雄愣住了,似乎这样的结果让他分外惊讶,一时间竟然没有答话。 宁王看了一眼张志雄,脸上带着笑意。 “张都尉大战在即,本王希望,张都尉能帮着本王刺探西周的军情,毕竟西周的大军只是在沿线游荡,无法判定主力在何方。 尤其是岳阳对面的君山和泸州对面的八步梯,这两处最适合水路作战,如若大军一举渡江,撬开我大唐十四堡的防线,后方将是一马平川。” 张志雄赶紧躬身施礼,他知道自己刚刚失仪了,不过宁王的话,让他也紧张起来,赶紧答道: “殿下放心,卑职已经将所有捉妖司的人都放出去,只留了三十人负责接应,剩下的人,全都撒出去刺探敌情,不惜一切代价,助殿下此战,至于捉妖司后续的人员,天师已经派出,不日也将赶到。” 宁王点点头,长吁一口气。 “希望一切顺利吧,这几日,本王总是心绪不宁,对弈了这么久,对方迟迟没有动向,只是不断巡查边境,不知是什么招式,不过现在一切阴谋都没有用,堂堂正正打一场也能一雪前耻。” “根据之前的消息,鹿王正在整合兵马,毕竟西周贵族割据,想要国战也需要平衡各方势力,尤其是几大贵族的国柱,老的老病的病,清理后院也需要时日。” 宁王摇摇头,张志雄的话他不认可。 对面的鹿王不是个废物,那人战功赫赫,影响力不同凡响,即便是想要登基,也是振臂高呼就有响应。 只是因为之前和亲的事儿,他算是落了下风,还让女皇樊星辰拿到两大家族的实权,他需要一战雪前耻,重新树立自己的威信。 张志雄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宁王,这个宁王跟别的皇子不同,身上杀气凌人,是真正见过战争的人。 “殿下英氏要何时处置?” 宁王眯起眼,脸上带着冷峻。 “明日本王纳侧妃,宴请之日,就是祭旗之时。” ..................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疑窦丛生 “小老弟怎么样,我这里是不是旧貌换新颜?” 王宪魁插着腰,王八之气凌然,踩在一块巨石上,指着下方的白沙堡不断比划着。 下方人头攒动,比之前落魄的景象好了不是一轻半点,毕竟这里增派了二千人,看着也像那么回事儿了。 二人身后跟了不少人,老徐坐在一棵歪脖树上,不断晃悠着腿,薛平和刘云山带着一众不良人站在后面。 今天算是参观考察,毕竟宁王已经拉开架势要狠狠地掐架,周泽没经历过这些。 再者合江就在白沙堡边上,如若真的在这里开战,一旦战败,自己的一切可就化为乌有了,所以还是非常担心,毕竟老王是个猛将,对一些扯皮的阴诡之事还是少根筋。 “王大哥这里的工事修建的不错,虽然对比南岸的天堑少了一些优势,可确实大有提升,不过这沿岸,都有这样的工事和防御吗?” 老王一愣,没明白周泽的意思,微微摇头道。 “白沙堡之外,自然没有工事,不过每天四次哨卫都放出去沿岸巡查,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能够燃起狼烟,我们自然可以奔袭抵御。 王爷说了,老弟你是胸中有丘壑的人,也别光看着,有什么想法跟老哥哥直来直去地说,猜心思这个老哥哥不擅长,毕竟你也不希望合江有事。” 周泽抿紧唇,看着四周,将小白放在肩头。 朝身后一伸手,刘云山将一张图送到眼前。 这张图是局部的放大图,就是从鹅公堡到祭公堡之间,属于白沙堡范畴的一片地域。 合江在北侧,他们脚下的位置,正好是黄荆山的南麓延续的山岭,白沙江沿岸虽然平坦,可这个黄荆山脉也算是一道天然屏障,只跟合江之间有一段山谷通行。 而对岸的西周都是天堑,唯独在斜对面的八步梯那里有一处天然湾,跟白沙江水域相连,又有山岭阻隔,从外部是无法发现里面的动向。 周泽在这些日子没闲着,将之前宁国公驻守南境期间,发生的大大小小战役都看了一遍,毕竟自己有上下五千年的见识,也恶补一下大唐和西周革命史。 从重生之日起,周泽一直是对这个鹿王和女皇都耿耿于怀。 灭了原主全家,让他锒铛入狱,差点儿就跟前面的穿越者一样,被凌迟处死。 能看到开战,尤其是能战败西周,这是周泽最乐于见到的。 所以即便咸鱼,他也接受了老王的邀请,过来参观一下。 收起心思,将手指落在八步梯的位置,画了一圈。 “王大哥这对岸,看似都是天堑,可同样难以渡江一战,如若兵马大批集结,瞭望哨就能探查,可按照宁王传来的消息,沿岸只是看到兵马调集和骑哨巡查,并未发现大军集结。 而这里,算是一个天然港湾,易守难攻不说,还如此的隐秘,这里江面甚辽阔,更是容易在对岸的几个河湾藏匿大军,如若在此地袭击我大唐,你觉得他们会去祭公堡还是鹅公堡?” 老王收起笑容,看看周泽,将图举到自己眼前。 “祭公堡虽然是江安境内,但泸州城在其后,除原有祭公堡驻军,有一万镇北军精锐在此集结。 至于鹅公堡,那里那里是白沙江的龙摆尾,全是急流险滩,而且水流湍急,之前同行之时,这里经常有船只沉没。 所以,如若按你所说,在八步梯有西周大军驻扎,摆渡过江,直奔鹅公堡的话,容易被我白沙堡发现,更容易在龙摆尾的位置折损,如此开局不利,如若我是主将不会选。” 周泽点点头,没再说话,老王眨眨眼。 “小老弟,你这说的都是可能,谁知道八步梯后面是否有人?难道让我们去攻打这里不成? 水军可不是老哥哥的强项,攻城投石机和各种打船的家什我倒是准备了不少,白沙堡这里可没有镇北军的精锐,殿下就给我拨了两千荆州城守军。” 周泽明白老王的意思,荆州城的守军,都是摆设,真正打起仗来,还不如白沙堡的老卒有用,不拖后腿已经是不错了。 周泽沉吟片刻,来之前还未觉得怎样,但看到现实的情况,周泽有些心神不宁。 “可曾派水性好的过去查探过?” 老王拢了拢吹乱的胡须,认真点点头。 “损失了几个好手,不过对岸也侦查了一下,没发现大股西周军,不过没在八步梯上岸。” 周泽抿紧唇,这些探查估计也是数日之前,可战况是一时一个变化,鹿王能依旧带兵,不受和亲失败后的丝毫影响,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 可驻守毕竟是老王的事儿,他不能过多置喙。 “看也看了,王大哥驻守多年,自然了然于胸,我还是放心的,虽说不是攻城,无需黔首当先,我还是会全力以赴支持战事。” 老王拍着周泽的肩膀,仰头大笑。 “有你这话,老哥我就心安了。” “那周某就先告辞,该准备的事宜不少,稳定民心,安置后续粮草,如有异动还望老哥哥赶紧告知,我就先行告辞。” 老王摆摆手。 “好,你路上小心,我接到消息捉妖司的人午后会到,他们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几乎是倾巢而出刺探军情。” 周泽一怔,下意识看了一眼老徐,赶紧拱手施礼,带着人走了。 王宪魁看着朝被侧缓坡下去的车马,半天都没有动,身侧一个参军凑到王宪魁身侧。 “都尉,周明府是否疑虑过甚,之前咱们已经派人去查探了,并未发现对岸有什么动静啊?” 王宪魁摇摇头,微微眯起眼。 脸上没了嬉笑的表情,反而带着一丝凝重。 “找几个水性好的,入夜就去对岸的八步梯查探,这次靠近一些,一定探查到那里是否有大股西周军,你不知道这个周明府可不单单是一个明府那么简单。 上次安乐公主的事儿,虽然是他将我拉入整件事,可如若不是他的操控,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赶紧去安排吧,至于捉妖司的人如若到了,就让他们该干嘛干嘛!” “喏。” ................ 马车停稳,周泽快步下车。 刘云山赶紧跟着进去,薛平看了一眼,将不良人安置好,也跟在后面,路上看到崔文斌,薛平赶紧摆手。 崔文斌有些诧异,小跑着走到薛平近前,压低声音问道: “不是去白沙堡走走,怎么这么快回来了,瞧着明府似乎有些不一样,出事儿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跟王都尉聊得很好,回来的路上,就这样一个字没说,似乎有心事,老刘跟明府一起坐车,也没敢出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崔文斌眨眨眼,拽住了薛平的脚步。 “你等会儿,跟我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薛平没废话,将在黄荆山南麓山岭上说的话,都跟崔文斌学了一遍,崔文斌思索了一会儿,薛平有些不耐烦,毕竟周泽他们的身影已经进入后面的廨舍。 “咋样想明白没?” 崔文斌白了他一眼,不断晃悠着脑袋眯着眼。 “宁王给的腰牌,确实还在明府手中,也算是名正言顺,王都尉虽然性子直但不傻,今天让明府过去,也是这么个意思,我觉得是明府想到什么,但是又不方便明说,所以心里急。” “想到啥了,不能说?” 崔文斌摇摇头抄着袖,看向周泽的廨舍,脸上带着担忧。 “咱家明府眼光毒辣,来到合江,就那么动动手指,变化有多大,还有安乐公主的事儿,和宁王府的案子,这些如若换一个人,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能让他担心的事儿不多,和西周的大战,从十月就开始闹腾,折腾了一顿也没什么风浪,不过既然明府去了一趟白沙堡就如此担忧,我想一定跟大战有关。” 薛平哼了一声。 “我知道跟大战有关,但是不知道明府担心什么,泸州有一万精兵,白沙堡也修葺了工事,沿岸三个堡每天四次的巡逻,稍微有点儿什么动静,直接就狼烟四起,这还能有什么担心的?” 崔文斌一脚踩在薛平的脚背上,非常用力的踩着,薛平瞪眼看着崔文斌的动作。 “你干啥踩我?我怎么你了?” 崔文斌摊开双手。 “国战不是商量好再打,更没有道理可言,瞅准机会上来就是一脚,明府怕是猜到了什么。” 薛平抓抓头,他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猜到啥了你倒是直说啊?”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探 崔文斌没再废话,拽着薛平一起朝着廨舍走去,周泽他们已经分别落座。 崔文斌看了一眼周泽和刘云山,赶紧躬身施礼。 “明府,这里没有外人,合江是咱们的地方,有什么猜测您就直说,刚刚薛平跟我也说了今日的经过,我们该准备就早些准备,也免得措手不及。” 周泽抬手搓了搓下巴,朝着刘云山摆手,刘云山将图放下。 “宁王的密信里面,确实提到监军的事儿,可我们和白沙堡的关系,一直是维护的不错,我也不想将这一切打破。 不过王都尉并未过多在意对面的西周军,鹿王能如此横行,可不是单单靠他的身份,掌控几大贵族,手握兵权,用商贾之人常说的一句话,在他身上押宝,至少不是亏本的买卖。 一到清明,雨水增多,河水上涨,他们也不敢如此猖獗,两个月来,他们不断骚扰边境,可为什么都没有大动作? 捉妖司跟影卫相比,我们就已经输了一节,西周的主力在哪里?最有可能在哪儿动手?这些我们都不知道,而西周完全掌控了沿岸十四堡的布局、兵力、巡逻等等。 这十四堡,看起来是远途防范,稍有风吹草动,狼烟四起可以呼应,可这个沿线有多长?一味地防守,换来的就是精疲力尽,还越来越容易掉以轻心。 尤其是斜对面的八步梯,这里易守难攻,而且完全阻隔视线,虽然他们早先已经查探,没发现大军,可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番话一出口,刘云山他们三个坐不住了,都围到周泽身边。 打仗是什么?那是要死人的,尤其是白沙堡的驻军是最少的,自己家就在合江,怎么能不担心。 “明府这事儿还是要跟王都尉谈啊,实在不行,将这个判断报给宁王殿下,让宁王殿下增兵。” 薛平快人快语,第一个就跳出来,崔文斌摆手。 “挂着监军名头,可我不是监军,这样不妥。” 刘云山跟着点头。 “我觉得还是要去探查,至于合江的百姓,能搬离的赶紧搬离,不然等西周兵马真的杀过来,那什么都来不及了。” 说完这句,刘云山自己愣住了,直接跪在周泽面前。 “属下妄言了!” 周泽摆摆手。 “我说过,在这里可以敞开心扉地说,出去就一致对外了,起来吧!” 刘云山爬起来,周泽接着说道: “此事暂时无法报与宁王,本就是猜测,在猜测之上的判断,缺失了相关的军情刺探。 如若我的猜测落空,就是我妄自尊大,如若猜测成真,那么我岂不是比捉妖司掌控的信息还要多?让宁王如何想?让王宪魁如何想?” 众人沉默,因为周泽所说就是实情,上位者如若遇到不得力的下属,顶多是咒骂。 可遇到能预判军情走向的下属,第一反应会是,此人是否与西周有关? 毕竟影卫的能力所有人都清楚,渗透到大唐的人员,多如牛毛,捉妖司、宁王府、英氏,甚至于军中,谁能保证没有影卫的人? 一旁坐着的老徐站起身,走到周泽身侧,周泽的目光跟着他,一时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老徐目不斜视,伸手拎着小白脖子后面的皮毛,将小白拎了起来,小白抗议地叫了一声,随后老徐也不说话,就这样出了廨舍。 周泽眨眨眼,这是几个意思? 是不是该将小白抢回来? 这个想法一闪即逝,老徐不会做对周泽不利的事儿,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刘玉山他们三个也互相望望,都摇着头,并没有理解老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几人都沉默下来。 不多时,老徐回来了,后面跟着一脸不高兴的小白。 走到周泽面前,老徐找个地方坐下。 而小白走到三人面前,刘云山看看小白,又看看身后,赶紧一侧身,让开周泽旁边的位置。 小白也没客气,一屁股坐上,晃悠着双腿慢悠悠地说道: “你该准备什么准备什么吧,稍后我去八步梯看看。” 周泽一顿。 显然,这是老徐的意思,捉妖师的手段影卫清楚,不过小白是妖,估计更便于行事吧。 “白日去是否危险?要不让老徐陪着你?” 小白脸上的神色好看了一些,看了一眼老徐,才讪讪地说道: “他跟我去,白日反倒容易些,如若真的有人驻守,晚上定会严密防范,我们走了!” 说着小白也不拖泥带水,直接站起身,老徐朝着周泽微微颔首。 “有时候,不要想太多,按照你内心的想法去做就好,至于宁王那里,直接说出你的想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他不是深宫长大的皇子。” 周泽点点头,心下突然没了之前的惶惶不安。 “你们定要全身而退,查不到不要紧,安全第一!” 老徐点点头,跟小白走了。 周泽看看三人,心中有了计划。 “来吧,我们也别闲着,之前招募的那些黔首民夫都别闲着,投石车之类的既然会造,就赶紧多弄一些。 至于那些做爆竹的人,你们找到了吗?” 刘玉山赶紧凑上前。 “找到了,说来也巧,您记得上次王家庄那个王留留王十二吗? 他们家就有一个制作爆竹和花炮的作坊,属下已经着人去问了,因为这些东西昂贵,并未在合江兜售,直接运送到荆州和泸州等地,这里就是一个作坊,规模相当大。” 周泽有些吃惊,没想到他家竟然有这样的作坊。 “王十二可曾联系过了?” “找过了,说是即刻赶来......” 话音刚落,三宝走了进来。 “公子,不良人来报,王十二带着几个人求见。” 周泽赶紧摆手。 “请进来。” 崔文斌和薛平赶紧起身,朝着周泽施礼。 “明府我们先去统计黔首,需要整合粮草数量,还有各种能抵御的武器,投石车的制作也需要盯着。” 周泽点点头,这个是大事。 “也好,黄荆山南麓的山口,是我们的第一道防线,如若白沙堡那里有事,这里可以作为抵御的屏障,所以投石车什么的都要在那里制作,也免去运输的问题。” “喏。” 二人赶紧走了,他们出门王十二进来,他带的人没有跟随,只有他自己快步走到周泽面前,躬身施礼。 “学生见过明府。” “坐,这里不是公堂,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本官找你来做什么,你可知晓?” 王十二点点头,半个屁股搭在椅子上,赶紧回话。 “刘县丞说了,需要征用我家的爆竹作坊,说是要用于抵御西周有大用处,还叮嘱我暂时不要出货,只是囤积材料,更不可泄漏此事,学生都照做的,只是不知这鞭炮的作坊能有何用?” “稍后本官会解释,你先说说你们做鞭炮之外,是否做花炮,就是那种能打到天上去的烟火。” 王十二看向周泽,他倒是没有什么隐瞒,缓缓说道。 “做,这鞭炮的生意,王家已经做了快百年,算是当初安身立命的根本,不过现在并不指着这个赚银子,对下面的作坊和掌柜很宽松。 他们倒是研制了不少新奇的花炮,泸州府还专门将这些当做贡品送入宫中,如若明府感兴趣,可以详细讲解一下,我已经将掌柜和几个资深的师傅都带来了。” 周泽笑了,虽然没想改变这个世界的什么工业推进,但是紧急情形,想要守城,这些东西绝对是好用的,稍微改进即可。 “王十二你也是读书人,家国情怀这些不用本官多说,现在你的作坊能保合江平安,本官要征用,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十二起身,整理了衣衫跪在周泽面前,脸上带着决绝的神色。 “学生虽不是将领能守卫大唐国土,却也有一颗报国之心,别说是征用,就是让我王家献上全部身家,能保合江保大唐国土,又有何妨?”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避水珠 王十二这番话,让周泽都想给他鼓掌,有骨气也够大气。 “不用你付出身家,此事结束,你王家用了多少原料,本官做主会给你补偿,定不会让你有所损失,只是利润是没有了。” 王十二一愣。 “明府无需如此说......” 周泽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爱国之心,本官感受到了,我合江的百姓都不是孬种,不过守卫合江不是靠堆积人命,我要的是最小的损失,防备敌军进犯,将你的人带进来,本官有吩咐。” 呼啦啦一队人被叫进来,一个个紧张的不行,跪倒一片。 “起来回话,你们谁是做花炮的师傅?” 有两个老头,身子一哆嗦,不过还是上前一步。 “小的王明春。” “小的曾年。” 周泽朝着三宝看了一眼,三宝赶紧将一卷卷轴送上来,交给二人,二人互相看看也不敢说话,就这样举着。 周泽环顾一周,这才说道: “今日,在这房中的人,看到听到什么,希望你们都管住自己的嘴,即便是子女和家里的媳妇都不能透露半个字,这是为了我合江的安危。” “喏。” 周泽接着说道。 “打开卷轴看看,这是我写的一个配方,还有相关的制作方法,你们参详一下,有不同的意见可以提出。 我想要制作一种黑火弹,点燃后投石机丢出去,可以炸裂,里面碎瓷片和铁钉什么的四下飞溅,能伤人一片,你们看看是否能制作,当然要便于运送,简单操作。” 二人一听,紧张的情绪少了大半,赶紧看向三宝展开的卷轴。 王十二也很好奇,抻头过去跟着看了一眼。 他是没看懂,不过那两个师傅,从图文并茂的讲解中看出了门道,你一言我一语也打开了话匣子。 周泽对这些不懂,不过简单的一硫二硝三碳以及简单改变配比,这个他还是能记着的,不过这里的一二三指的是一斤土硝或者火硝(硝酸钾),二两硫磺,三两木炭。 后面是制作的过程,想要速度快,达到一定的数量,外壳就要简便运输,成本低廉容易取放,周泽选的是陶土坛子,这玩意不说满大街都是也差不多,稍微封口就可以。 里面加上碎铁片铁钉和瓷器碎片,威力绝对不错,能居高临下投放,事半功倍。 问了几个比较关键性的问题,俩师傅都赶紧叩首,别人或许不懂但他们绝对明白,今天造出来这东西是个什么物件。 “回禀明府我们看明白了,小的可以造,数量只要有多少原料,就可以制造多少。” 周泽点点头,朝刘玉山摆手。 刘玉山走到近前,手中捧着一个盒子,这个是之前周泽让人打造的牌子,上面带着红绳,可以挂在脖子上,牌子上写着合江黑火所。 牌子逐一给几人挂上,剩下的盒子里面还有一些,交给了王十二,王十二看向周泽似乎明白了什么。 “明府放心,王家会安顿好这些人的家人,他们来之前我已经交代过。” 周泽摆摆手。 “别张嘴就是生啊死的,没到那一步,给你们发这个牌子,代表此事是合江县衙牵头办的,你们算是公事,本官已经让人记录在案。 即便此战之后,本官是否收到牵连,但你们可以放心,之前的承诺都在,银钱不会让你们损失,更不会因为此事被追究,有事本官担待。” 王十二抿紧唇,脸上已经非常激动,毕竟大多官员,遇到这样的事儿,不是将家人送走,就是能溜则溜,绝不会上前,没想到这位周明府经如此选择。 “学生谨记明府所言,这就带人回去开始制作,昼夜赶工,进行制作,第一批出来进行试验的时候,会请明府过去查看威力。” 周泽笑了,拍了一下刘云山。 “不是本官不信你,此事让刘县丞跟着你们,带着不良人一起过去,还要临时找一些民夫,最快的速度制作出来,试验后,数据报我就行。 记住,进行三种试验,第一平地引炸,旁边放上被子枕头之类的,观测杀伤范围,第二是居高临下落差至少两丈,第三种是不引燃直接丢在火中,看是否炸裂,这个要注意安全。” 王十二点点头,刘云山已经在一旁进行记录,周泽让人制作的笔,无需沾墨这样快速的记录,非常方便。 “明府没有别的叮嘱,属下就一同前往了。” 周泽摆摆手。 “注意安全,我不想看到一人是因为制作这个受伤,你要牢记。” “喏。” 刘云山和王十二带着这些人出去,当然外面的一队不良人也跟着走了。 周泽站在门前,看了一眼雾腾腾的天空,这样的能见度,对小白他们也算是最好的伪装,不知他们进展如何。 ................... 白沙江边。 老徐站在一处树干上,松枝还算茂盛,能隐藏他的身形,从缝隙里面朝着江对岸看去。 小白早就没了影子,老徐手上一拍,拎着的一根绳索收缩起来,一只瞪着一双大眼长相颇似猴子的东西,可怜兮兮地盯着老徐。 “别这样看着我,没了避水珠你还是山魈,谁让你存了这么多东西让人惦记,放心我不会伤你性命的。” 山魈吱吱叫了两声,表达着不满,老徐一抬手,啪嗒绳子裹住山魈的嘴巴。 “聒噪,你又不是不通人语,说人话!” 山魈一脸委屈,不过还是点点头,毕竟那绳子还堵住了半个鼻孔,十分的不舒服。 绳子松开一些,山魈呼出一口气。 “没了避水珠,我......活不了......” 老徐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哼哼一声。 “嗯知道,说了只是借,再说难道你希望对面的西周人打过来,烧杀抢夺,成片的山林、庄稼都会消失,你以为你山上的洞穴能躲过一劫? 别妄想了,即便躲过一劫,可活下来的百姓都被饿疯了穷疯了,粮食颗粒无收,更是会上山寻找珍贵药材,你洞穴周围那些东西,你能保得住?” 山魈瞪圆了眼,抬手指着对岸,有些激动。 “他们打过来,要杀......烧......抢?” 老徐点点头。 “西周曾经从扬州攻打过大唐,当年那一场大战十分惨烈,即便过了五十年,也让人难以忘记,西周的军队路过一个地方烧光杀光抢光,几乎是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这次,西周很有可能在这个附近攻打大唐,你说二十万的大军,全部渡江而来,别说你的黄荆山,就是这荆州和泸州还能剩下什么?” 山魈一哆嗦,老徐的话把它吓到了,直接蹲在树杈上,也不挣扎了,就老老实实盯着老徐。 “那......那......那怎么让他们不来?” 老徐笑着摇摇头,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跟着一只山魈在这里瞎感慨啥,虽然这东西算是水神,可太弱也没啥战斗力,还就这么孤零零一只。 “算了,说了也白搭,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能不让他们过来,不过我听我的一个朋友说,只要坚持到清明,这对岸的西周军就不可能打了。” 山魈眨眨眼,朝着老徐凑近一些,虽然老徐捆着它,可老徐也没动手,因此对老徐的戒备之心也少了很多。 “到清明是什么意思?” 老徐从怀中摸出来一个苹果,在身上蹭了蹭,咬了一口,随后看向身侧盯着自己苹果的山魈,有摸出来一个,递给山魈,撤去他一只手的束缚。 老徐这才认真地想了想,宁王最早说过,可他不记得,周泽似乎说跟雨季有关。 “雨水,跟雨水有关,水多了,白沙江暴涨,就比如斜对面的八步梯,后面别管是多么险峻,还是拥有什么湾,江水上涨,那就成了一马平川。 而我们后撤直接退到山岭,如此一来,只要有人登船想要过来,就会有充裕的时间进行围堵,也不存在什么偷袭,这样还打个屁!” 山魈啃着苹果,看向江面。 “水涨起来就行,这个似乎不难。”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章:五万精兵 老徐一顿,张开眼看向山魈。 “不......不难,不过需要点儿时间,而且......” 山魈说道这里,顿住了,脸上显得心疼不已,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接着说,而且什么?” 老徐说着手一扬,已经将绳索拽在掌心,山魈也直接悬起身子,就这样吊在老徐面前。 山魈怕了,老徐身上的杀气没有遮掩,就这样面对强敌,它没有什么反抗的力量。 “别急,别急我说,就是需要很多金子和银子,原本我存了不少,可是现在我没有,你们只知道山魈可以控水,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其实我们就是靠吞噬这些东西才能控水。” 老徐一瞬不瞬地盯着山魈,山魈虽然害怕,但目光是澄明的,看来这货没有撒谎,可是如若花费大量的金银让江水上涨,别人不说,周三元是不可能答应的。 因为他抠。 “还有别的办法吗?” 山魈赶紧摇头。 “没了。” 老徐看向江面,脸上多了一丝不在意。 “没事,我多抓几只山魈,我不管是否吞噬金银,就是吐我也让你们将这江水涨上去。” 山魈瞪大了眼,眼眶有些湿润,似乎想到不好的回忆。 “我也想再找一只山魈,可是我在这里活了近百年,也没发现一只同类,只有小时候带着我来到这里的爷爷,可是他被蛇妖给咬死了。” 老徐对山魈不理解,不过小白说过,山魈是群居的,偶尔一只单独生活,也是被抛弃或者被打败无法融入族群,可这只似乎有些不一样。 如此能力,竟然独自生活,估计当时老山魈也是为了让它逼祸吧。 “不急,有一天能去对面,或许能发现你的族群。” 山魈听到这里,目光也看向江面。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小点儿不断在江面冒出来,随后又沉下去,随着沉浮,已经抵达江边,上了岸几个腾跃,落到老徐所在的树杈上。 小白用力甩动身上的皮毛,老徐和山魈被溅了一身水,可他们都没有抗议。 “怎样?” 小白一张嘴,将一颗珠子吐出来,爪子一拍,直接丢给山魈,随后长出一口气。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赶紧回去,它也带着。” 老徐没废话,知道小白现在精疲力尽了,将小白拎起来抱在怀中,山魈捆结实背在背上,几个纵身消失在林中。 不多时,一个男子落到老徐停留过的树杈,蹲在树杈上用手掌贴合树杈,散发着一阵阵淡蓝色的光芒。 眉头紧蹙,一脸的疑惑,此时后面几个绿衣人跟着纵身过来。 “回禀都尉,没有发现,这周边没有人也没发现妖,不过这周围确实有妖气残存。” 张志雄抬起手,站起身晃了晃脖子,脸上表情依然凝重。 “没想到,这白沙堡附近竟然有如此强者,人即便离开,还做了遮掩的阵法,而且是那种不经意间布置的,这手段跟我那位大师兄好像啊!” “都尉我们去合江吗?” 几个绿衣人都凑过来,互相看看,这个话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冒出来这个提议。 张志雄叹息一声,朝着几人摆摆手。 “去白沙堡,入夜十分派人进行沿途打探,轻易不要过江,之前派出去的损失太大了,十之八九都没了踪迹,我不想你们也都死在这事儿上,既然宁王担心这两处,我们看看就好,如若无恙明日去泸州。” “喏。” ........................... “小白你没事吧?” 周泽快步冲到小白近前,看着她身上湿漉漉的样子,不免带着担忧,此时十分后悔让小白去打探消息。 一直以来,周泽也没将小白当做什么保镖看待,就像一个一直陪伴的亲人,一路走来,分享着周泽的快乐和过往,真要是她出了什么事,周泽不敢想象。 小白再度甩甩身上的水,一闪身幻化成人形,脸色有些白。 周泽给小白披上大氅,亲自送上一盏热热的牛乳,老徐在一旁见怪不怪,找了位置坐下,喝着三宝送上来的茶,三宝出去关好门。 唯有地上蜷缩一团的山魈,瞪圆了眼睛,它好奇地盯着周泽,这个人它见过,在黄荆山上就是他带着人还有这个猫妖,将它的藏品洗劫一空。 不过见到他对猫妖的关切,不知为何山魈眼中都是羡慕,有那么一刻,它都想将自己的头凑过去,感受那种关切的抚摸。 这个想法将它自己吓了一跳,一缩脖子,赶紧减少存在感,不过老徐却看向它。 小白没有推开周泽的手,朝他微微摇头,没了平时怼死人不偿命的架势。 “没事,你猜对了,八步梯有重兵,军营很集中,而且都藏匿在对面八步梯后面的谷中,很难发现,怕打草惊蛇我没敢太靠近,粗略估算一下,至少有五万兵马。” 周泽一哆嗦。 草! 怕啥来啥! 五万兵马,这是大招都准备出手了,就鹿王那声势,说是集结二十万大军,里面什么贵族加起来能占了一大半,能打的精锐也不过这个数。 拳头攥起来,才好打人,看来西周的鹿王,是想避其锋芒,希望在白沙堡和祭公堡之间砸开一个口子,如此一来,通路打开,别说二十万,多少人都顺利进入大唐了。 小白看了看周泽,接着说道: “军营里面戒备森严,除了哨卡,没有随意走动的人,我能看到的就是马匹的蹄子都是裹着厚布的。 八步梯内侧有十余艘船只,都是大船,船头与我们看过的不同,不知该如何描述,反正是平的,船头很低。” 周泽赶紧起身,找到纸笔,在纸上绘制了一番,一艘普通的大船,将前面的船头按照航母的那种设计,直接延长甲板,高度放低,小白不断在一旁点头。 “对,就是这个样子,船上就是这样平平的,上面还罩着巨幅的黑色油布,不知道上面是否藏着什么东西,我当时想靠近些,不过似乎感知到有一种目光投来,我赶紧潜入水中撤回了。” 老徐看了一眼山魈,没有避讳。 “西周皇族最善驭兽之术,皇族血脉中更是有蛟龙隐藏其间,能感知到危险也是正常的,不过小白带着避水珠,估计不会发现小白的气息,权当是一只想要渡江的山魈吧。” 小白撇撇嘴,一脸的不在意,毕竟当初迎亲使团被杀的案子她也知晓。 “迎亲使团的起因,不是鹿王被俘吗,如若他如此强大,怎么会轻易被俘?” 老徐摇摇头。 “不知道,当时是张志雄在南境传回来的消息,俘获鹿王确有其事,不过两国交战尤其是皇族,用作谈判置换也是常事,我并不知道他们怎么俘获鹿王的,只是说偷袭过程绳索断裂才落入我军。” 周泽沉默了,一个军事才能突出的主将,还有如此异能,怎么会如此轻而易举的被俘获,整件事联系在一起透着诡异。 “或许鹿王是故意为之,如若是你在巅峰时期,被人突然围困,不考虑损失,是否可以突围出去?” 老徐一顿,认真思索了一番。 “只要不是落入阵中,只是被军兵围堵,不考虑是否暴露实力,还有亲卫护卫的折损,应该可以突围。” 说到这里,老徐也愣住了。 “等等,你是说鹿王是故意的?”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本王亲去 周泽看向老徐,认真地点点头。 “所以当初鹿王被抓,还有西周女王与鹿王不和,这一切或许只是障眼法,给外界故布疑阵,他们需要一个借口,需要和亲然后使团被杀,清除不主战的那些人。 借着这个由头,可以整合国内的势力,也可以巩固皇权,甚至让西周更加团结,毕竟女皇掌权后,还有诸多的贵族...... 而这些贵族,可能也是用来进行消耗的。” 小白和老徐都闭嘴了,这个猜测太过大胆,可联系之前的一切,又是那么的合理,周泽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一团上。 “这个东西是......” 小白踢了山魈一脚,山魈赶紧跪伏在地。 刚刚听到的这些,它怕的不行,人类好可怕,翻来覆去全都是阴谋。 大阴谋里面带着小阴谋,它好想回自己的黄荆山躲起来,哪怕将洞口封闭也好,可现在做不到。 “黄荆山上的山魈,整个南境恐怕就这么一只了,也不知道怎么流落到这里的,不过别小瞧它,它有避水珠,旱季布水,涝时收水,水中潜行,这些都不在话下。 刚刚老徐审问它了,它说江水涨起来不是难事儿,我想它应该有方法的,毕竟它也被百姓称为水神,宁王不就是等待雨季的来临,江水上涨就可以暂时缓解边境之忧了?” 周泽一顿,随即笑了起来,这个山魈有多怂,不用小白他们说,周泽就非常清楚。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山魈就没什么武力值,不然上次也不能被那样欺负也不冒头,有这样的能力,当时没用一定是有原因的。 “哦?这样的大招,是不是需要付出什么?” 小白没忍住笑了,老徐嘴角抖抖,憋得脸都红了,努力看向窗口,分散注意力。 “据说需要吃金银,才能使用这样的招数。” 周泽点点头。 “好吧,这招放弃。” 老徐拎起来山魈,看向周泽。 “它,怎么处置?” 山魈吓得不行,浑身已经瘫软,瞪着双眼看向周泽,急的快哭了。 “一点点.....一点点金银也行,不然真的无法操控江河啊!” 周泽抬手,老徐停止了动作。 “先留下一命吧,怎么掌控你来定,我没空管这些,不过留在府里不能吃白食。” 老徐拎着山魈走了,没给它说话的机会,至于怎么处置,老徐自然会安排,周泽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一封信。 吹干了信纸,装在信封里面,封蜡盖章。 “叫三宝过来,将这封信送到兴合布庄,告诉他们十万火急,送往宁王手中。” 小白起身去安排,周泽晃晃手腕。 该做的,都做了。 王宪魁那里,之前已经说明,再多说真的是指手画脚,况且按照王宪魁的意思,捉妖司的人后续会来,周泽置喙太多,反倒引起怀疑。 不想了,希望一切能来得及。 ................ 王家庄外的一处山丘上。 随着一声巨响,地面都颤三颤,烟尘散去。 刘云山和王十二趴在山丘上,擦了一下脸上迸溅的土,看向下方。 两个不良人和几个小厮赶紧朝着巨响的中心跑去,一面面红旗叉起来,王十二脸上的笑意都控制不住。 “刘县丞这次似乎效果更好,比前面八次都要成功,看来这个配比的攻击范围最大。” 刘云山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眼中都是血丝,不过精神倒是非常好。 “明府不是一般的聪慧,看来还是最初的比例最合适,赶紧让人记下来,这几组的数据统计好,我亲自回去一趟,这里还要你盯着,民夫毕竟不熟悉,别炸了我们自己人。” 王十二用力点点头,李四郎的事儿,他一直觉得愧疚,更是觉得愧对周泽,这会儿能做点儿什么,尤其是为了合江能做些事,他有些心潮澎湃。 “县丞放心,民夫和作坊里面的小厮都分组了,三班轮换劳作,至于做好的黑火,我存放在外面的棚子里,油布盖着防水,不良人也在值守,你放心去吧。” 刘云山拍拍王十二的肩膀,这个动作是周泽最喜欢做的,他不知不觉也学会了。 王十二看着刘云山的手,自然明白这两下意味着什么,这是没拿他当外人,而且是非常信任的表现。 “薛平他们,已经将铁匠铺,还有各家的米行都征用了,黔首也操练起来,我们不能落后。 你也注意安全,我先行一步!” .................... 荆州城外。 白沙江边帅账内。 刘成快步走到宁王面前,单膝跪地,周围的人赶紧都退下。 “殿下,合江来信了!” 宁王赶紧接过信笺,展开仔细观瞧,看过之后眉头紧锁。 刘成立在一侧,自从宁王接手南境一来,从未有过这样的表情,似乎非常震惊。 “殿下,可是出事了?” 宁王侧眸瞥了一眼,刘成赶紧跪下。 “卑职僭越了!” 宁王摆摆手,晃了一下脖子。 “起来吧,将柯总兵和安总兵请过来,本王有吩咐。” 刘成赶紧去请人,不多时一个一脸胡子的魁梧男子走了进来,此人比常人高了一头有余,跟个黑铁塔似得,毛发十分发达,眉毛胡子似乎混杂着,瓮声瓮气地给宁王见礼。 “镇南军总兵柯旭东拜见三殿下。” 后面跟着一个白发的老者,身上甲胄加身,英武中带着一丝儒雅,此人也单膝跪地施礼。 “镇南军总兵安德明,拜见三殿下。” 宁王转过头,看向柯旭东和安德明,虽然没有亲自去扶起人,不过目光已经变得柔和许多。 “二位总兵起来吧,无需多礼,你们过来看一下沙盘。” 没有平日亲近的叔伯称谓,柯旭东和安德明知晓这是有军事,收起之前的散漫,赶紧凑到近前。 宁王用一根木棍,指着岳阳城对面的一片山脉。 “之前我们讨论的时候说过,岳阳城对面的君山和泸州对面的八步梯,两处利于隐藏踪迹,即便数万人躲在里面无法探查到。 刚刚本王收到消息,昨日趁着雾气,已经去了八步梯查探,有西周精兵驻扎,不少于五万人,军纪严明,守卫森严,而且还感知到强大的探查力量,不似普通妖兽。 本王急着叫你们过来,就是想要听一下你们的意见,之前柯总兵的三子柯扬已经派往泸州,不过只是一万镇南军防卫不足啊。” “不似普通妖兽?难道是......” 宁王点点头。 这个回答,让二人都有些意外。 互望一眼,心里也有些没底,那岂不是代表,有可能是皇族在此? 驻守南境多年,二人还算默契,总兵之位空缺出来一个,他们都想争着安排自己人,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毕竟能正面迎敌,才能有功勋。 柯旭东赶紧拱手说道: “三殿下,末将儿子在泸州,还是我带着本部三万精兵去合适,再者八步梯原本我就打过一次,算是有些经验,而且八步梯西北就是祭公堡,打仗亲兄弟,我们父子也正好有个照应。” 一头白发的安德明抬手捋着胡须,看了一眼柯旭东。 “算了,这次我不跟老柯争,他三子柯扬可是个宝贝疙瘩,打仗是个好手,这次单独放出去,他是真的不放心,正好跟着历练一番吧!我去岳阳。” 宁王摇摇头,二位总兵都有些不解。 “柯总兵带三万精兵,快马前往泸州支援,安总兵带五万兵马坐镇荆州,至于岳阳让安总兵的长子安茂福去,给他三万精兵。 我镇南军的家底也就这么多,你们也都清楚,带出去多少兵马,不说完好无损,至少不能干赔本的买卖。 必须守住白沙江的防线,只要抗到清明之后,我们也能松口气,谁歼灭敌军有功,甚至是重创了鹿王麾下的禁军,本王亲自给你上折子请功。” 这个安排,算是照顾了两个人的情绪,言外之意非常明显,柯旭东的儿子给了兵权,安德明的也少不了,至于剩下一个总兵的名额,你们凭本事拿。 二人一听都来了精神,一人接过一面令旗,单膝跪地,柯旭东朗声说道。 “喏,末将即刻点兵动身!” 宁王微微一笑。 “准备吧,本王此次......随军出征!”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希望来得及 打仗不是过家家,这是战争,是玩儿命的地方。 宁王的一句话,让二人都呆住了,下意识二人要跪下请求宁王收回成命。 可宁王一脸决绝,直接抬手制止了二人的动作,脸上的表情也阴沉下来。 “本王说过,在这里不要将我当做皇子,我就是宁国公杨广琛养在军中多年的外孙。 格斗、打仗、骑射、用兵,一样也没有落下,既然本王统领镇南军,本王也希望你们能像对待外祖那样,执行军令,言出即行!” 二人收回目光,似乎此时才发现,逾越的是他们二人。 宁王说的没错,如若这里指挥的是宁国公,别说对二人笑,说不定上来就踹两脚,他们也都乐意听着。 而刚刚他们二人,完全是拿自己当做长辈,当做宁国公留给宁王保驾护航的辅政,甚至言语间,当宁王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娃娃。 越想二人越是心惊,一时间跪着已经脊背冒冷汗,自己都干了啥? “请王爷责罚!” 没有了殿下,或者三殿下的称谓,二人脸上都带着少有的紧张,眼前这个金尊玉贵的殿下,几句话已经带着杀伐果决的气息。 宁王停顿了片刻,这才淡然地说道: “行了,都起来吧,傍晚时分,去往泸州的三万精兵轻装出发,只带三天口粮,所有马蹄用布包裹,马嘴套着嚼子,如有一人一马发出声音,按叛逃处置。 本王要这三万兵马,人不知鬼不觉落在泸州,甭管西周暗卫,还是我们大唐的捉妖司,谁也查探不到动静。 此次,我们不走官道,就沿着白沙江北侧这条山谷,贴着玉松岭前行,西周的哨卫无法查探,各州驻军也不受干扰。 至于后期所需的兵马,本王会让人后续运抵,临时不够,泸州补给。 而安总兵带领的三万精兵,要大张旗鼓,开始筹措粮草,快速运往岳阳,三日后你们再出发。” 这番话听完,二人都蒙了。 不是没有方向,而是恍惚间发现,眼前站着的宁王,已然跟老宁国公的影子重合了,虚虚实实穿插期间,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阳谋。 宁王木棍戳在地上,微微侧眸看向二人。 “你们还有异议?” “没有异议,末将领命!” 说完二人起身出了帅帐,宁王长呼一口气,展开袖口的那封信笺,再度仔细看了一遍,随后将信笺折叠好,揣入怀中。 刘成此时已经进来,躬身施礼。 “殿下,现在准备行囊吗?” 宁王点点头。 “让李三坐镇帅帐,无本王令不得擅出,违令者斩!” “喏。” 刘成一愣,赶紧退后。 “等等,本王写封信,快马先送去合江,交给周泽。 另外......” 刘成老老实实等着宁王的后续,此刻刘成感到汗毛都竖了起来,因为距离宁王很近,能清晰地感知到宁王身上的杀气。 等待了一会儿,宁王才接着说道: “宣本王令给荆州刺史,英氏与西周鹿王行阴诡之事,刺杀本王,刺探军情,认证物证据在,除检举有功的英蕊外,英氏全族斩立决,不在府中的英氏子孙,商贾斩杀,入仕罢免。” “喏。” 刘成接过宁王的信笺,退出帅帐,此时冷风一吹后背已经湿透。 此刻没空感慨,叫来自己的属下,进行了一番不知,当然这个‘李三’也是宁王府护卫的一员。 自幼故意养在宁王身边,这是为了不时之需准备的替身,身形长相举手投足,跟宁王有着九成相似,声音自己都是自幼培养训练过的,更是无可挑剔。 让李三坐镇帅帐,而宁王亲自赶往泸州,这是让刘成不解的,而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因为合江县令,那位挂着长史头衔周泽来了一封信。 不知道这信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甩甩头,叫人送来快马,他亲自上马朝着荆州飞驰而去,给荆州刺史的吩咐必须他去。 宁王此时已经走出帅帐,看着雾腾腾的江面,还有下方开始忙碌的卫士,喃喃自语了一句。 “希望一切,来得及!” .................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队乌压压的黑甲卫队靠了过来,王宪魁纵马上前,朝着为首的一个年轻将领,拱手说道: “柯将军一路辛苦。” 年轻将领就是柯扬,看了一眼王宪魁,郑重地点点头。 “王都尉一向可好?” 王宪魁咧嘴笑了,脸上带着轻松的神色。 “吃得香睡得好,就是缺仗打,西周的这些瓜怂,也不说赶紧打一架,浑身筋骨都不舒坦。” 柯扬倒是没有托大,抬手让后面的队伍停下,纵马上前,跟王宪魁并排而行,看了一眼下方修建一新的白沙堡,呼出一口气。 “王叔这里修建的不错,不过不能掉以轻心,鹿王不是白给的,二十万精兵也不知藏在什么地方。 如若突然渡江一战,对着我们十四堡还好,如若是挑选什么没人的地方,支援起来还是很不容易,对了你们巡逻的队伍,可发现敌踪?” 王宪魁收起了笑容,他是柯旭东手下混起来的,这声王叔倒是承受得了,不过说到巡逻,王宪魁一脸的担忧。 “娘的,说到这个就难受,对面别说是人,就是兽都看不见一个,也不知这个鹿王搞什么,大军压境已经两个月了,除了小范围的摩擦,并没有什么助力露面,难不成是虚张声势?” 柯扬摇摇头,没有王宪魁这样乐观。 “今晨收到王爷手令,说是得到密保,对面有可能集结了鹿王本部的五万精兵,甚至可能更多,我们还是小心为妙,刚刚我去了祭公堡,稍后前往鹅公堡。 王叔要打起精神,王爷说一鼓作气容易,拉长战线容易消耗我们的斗志,刚刚祭公堡我已经处置了一个副将,你这里我不动了,可巡逻要增加次数。” 王宪魁拱手道谢。 “多谢柯将军了,白沙堡你放心,但凡从这里登陆,我们定然会打得他有去无回,如若我们发现敌军攻击祭公堡和鹅公堡,也会狼烟示警。” 柯扬点点头,微微笑了一下。 “行了,跟王叔也不废话,白沙堡我们也不再停留,我赶紧去鹅公堡,毕竟那位不是父亲提拔的,我还是要督促一番,听闻宁王要来泸州督战,王叔谨慎一些。” 王宪魁瞥了一眼柯扬后面的队伍,估计是出来的急,身边就带了几百黑甲骑兵。 “好,那柯小将军一路珍重,用不用我派人护送你一段。” 柯扬笑了,勒紧缰绳,调转马头。 “在我大唐地界,带这些人已经不少了,王叔留步,我先行一步!” 说完朝着身后一声口哨,随后策马朝着西侧纵马而去,黑甲骑兵跟随而行,不多时消失在视线中。 此时一个身上插旗的骑兵,快马跑到王宪魁近前,下马单膝跪地。 “启禀都尉合江周明府派人来送信了。” 王宪魁收回视线,脸上带着喜悦。 “哦?派谁来的?” “县丞刘云山。” 王宪魁没多问,调转马头跟那个骑兵一起朝着白沙堡飞驰而去,看到白沙堡外面一长串马车,车上包裹着油布,王宪魁有些不解,正好走到门前,看到了刘云山。 这人王宪魁见过,毕竟经常去合江,能让周泽派他过来,定然是有事儿。 “刘县丞这是做什么?”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黑火神威 刘云山赶紧将一封信递给王宪魁,躬身说道: “云山奉命,给王都尉送来一些军需,这封信还望都尉亲启。” 王都尉点点头,一摆手大门打开,马车跟着他们进入。 回到营房,屏退左右,二人落座后,王宪魁才拆开信笺,看到内容,王宪魁先是一愣。 “之前周老弟曾经说过,这个八步梯有可能有西周精兵,不过这个是谁探听的消息?要知道捉妖司的人还留下来几个,他们并未探查到什么消息啊,这......这消息准确吗?” 刘云山笑了。 “我家明府跟王都尉相识有些时日了,从安乐公主一事开始,二位称得上是莫逆之交。明府说,如若都尉接到这封信,感到疑惑,就让我问都尉一句,您信不信我这个周老弟?” 王宪魁没有犹豫,用力点点头,随后展开信笺,再度仔细看了一遍。 “没啥好说的,我信周老弟的,稍后就开始排兵布阵,你带来的东西都是什么?” 刘云山起身,打开窗指着马车上说道: “明府设计了一些黑火弹,操作十分简便,火折子点燃,用投石机丢出去也行,用人力砸过去也行,如若丢入队伍中,可以伤敌甚多,虽这样的炸伤,外围不能致死,但重伤人数众多。” 王宪魁眨眨眼,对这句介绍有些不感冒,不过既然是周泽送来的,他还是非常重视,毕竟周泽之前的判断可是让人佩服。 “重伤?不是杀敌?这是何意?” 刘云山没急,缓缓说道: “明府说,重伤敌军比直接杀敌减员更加损失对方战力,这里的重伤,是无法行走参战,敌军如若救援,那么一个伤着至少要两人救援。 如若不救,那敌方的士气必将大打折扣,跟着一个如此冷漠的主将,袍泽重伤视而不见,接下来的仗,要如何打?” 王宪魁似乎明白了什么,来回走了几步,一把将刘云山拽起来。 “那黑火弹数量可够,我们去试试如何?” 刘云山笑了,朝着王宪魁拱手说道: “王都尉请到黄荆山南麓,那里我们已经准备好试验场地,您过去一看便知。” 没废话,二人赶紧出了白沙堡,骑马朝着黄荆山南麓走去。 上了半山腰,发现这里聚集了不少人,原本常来的那位薛少府一身民夫打扮,也站在此地等候。 之前柯扬可是刚刚过去,王宪魁都有些诧异,难不成他们在这里布置没引起柯扬的注意? 刘云山下马,朝着薛平摆手。 “都准备好了吗?王都尉已经来了,准备开始展示!” 薛平朝王宪魁躬身施礼,让王宪魁和刘云山站在身后的一条红线内,随后吹哨子,朝下方挥动两面旗子。 王宪魁没说话,不过看着旗子挥动的方式猜到,这是一种暗语,果然下方准备就绪。 刘云山赶紧解释道: “王都尉可以看着下方那块红布,稍后那里就是黑火弹炸裂的中心点,周围摆放的假人,稻草人,都是模拟的敌方人员。” 王宪魁没等回答,有个黑铁塔一样的男子一声吆喝,随后一个闪烁引线的坛子,被用力朝着红点丢去。 薛平已经捂着耳朵趴下,刘玉山也跟着做一样的动作,王宪魁觉得这动作丢人,毕竟自己是带兵打仗都尉,没有什么动作。 就在这时,一阵巨大的响声传来,砰一声巨响周围砂石崩裂,王宪魁被震得一哆嗦,耳朵里面全都是嗡嗡声,赶紧朝着下方看去。 这里距离下面也就三丈高,刚刚摆放的红布已经不知所踪,周围仔细观察似乎挂在树梢和地上都成了碎布条。 那些刚刚还摆放整齐的稻草人和假人,不是裂开,就是插着各种铁钉瓷瓶之类的东西,有个假人还着了起来。 整个波及的面积,最远处足有三十多步,中心点十步之内范围内的几十个稻草人和假人,几乎残破不堪。 不用人说,听到薛平吹哨,已经有人朝下方跑,王宪魁跟着赶紧冲下去,走到近前看到这个杀伤力,他惊愕的不行,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突然想到周泽常说的一个词。 “牛逼,牛逼!” 他一把拍在薛平的肩头,薛平咧嘴笑着。 “王都尉咋样?这东西还能用不?” “岂止是能用,这是谁捣鼓出来的,简直是杀人利器,别说是对战攻城的敌军,如若准头够,对船上的敌军一样有效。” 薛平笑着摇摇头。 “这是我们明府设计出来,让人紧急督办制造的,就是爆竹花炮里面的东西,只是调整了配比,还加了料,不过明府说了,攻船不大现实,准度不够,射程也达不到,可在敌军下船时偷偷使用,效果加倍。” 王宪魁沉默了,虽然派人渡江去查探,但江边看到西周哨骑,他们也无功折返,想到之前周泽的话,还有这些准备,显然周泽知道自己没当回事儿。 不过确实像周泽的判断,祭公堡的身后是泸州城,西周军队想攻打,也需要掂量掂量,毕竟要正面迎敌。 而鹅公堡那边不利于大船行进靠岸,水流湍急不说,暗礁极多,弄不好就是船只沉没,如若迂回一下,白沙堡周边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想明白这些,再看向薛平和跑下来的刘云山,王宪魁认真地点点头。 “跟周老弟说,东西我收下了,不过操控这东西,有没有厉害的人物借我一用?” 刘云山笑了笑,朝身后摆手。 “刘大壮带队上前来!” 刚刚投掷的那个黑大个,走到近前,后面跟着十几个都跟他身形差不多的壮汉,不过脸上都带着刺青。 “他是合江的抬棺人刘大壮,胆子大心细如发,给他什么东西掂掂就知道重量,明府说还望王都尉不要计较身份。” 王宪魁摆摆手,拍拍刘大壮的手臂,肌肉十分结实,以王宪魁的力道,刘大壮都没动。 “什么身份不身份,我就是一个丘八,粗人一个,你们明府这个状元郎都没瞧不上我,小子身子骨真不错,甭管你是什么抬棺人,留下吧。 我找几个卫士,你们要手把手教教他们如何使用这个黑火弹,学好了一起揍西周军,如何?” 刘大壮嘿嘿一笑,抓着头也不知道施礼,脸上多少带着一丝腼腆。 “成,明府说了,跟着你吃饭管饱,还能给银子,死了还给抚恤不亏!” 王宪魁用力点点头,曾几何时,似乎自己也是如此想的,不过官越大,越是忘记自己原本的样子。 “起来吧,你家明府说得都对,说到这个周老弟怎么没来?” 刘云山赶紧上前。 “明府在审问一物,如若能为己用,对战恐怕事半功倍。” 王宪魁摆摆手,脸上不甚在意,此时白沙堡已经冲出来不少人,朝着王宪魁这里奔来,看到王宪魁没事,一个个也都松了一口气。 到了近前下马,纷纷跪下。 “都尉没事吧,听到动静还以为敌袭。” 王宪魁朝着那个副将抬腿就是一脚,力道不轻,后面的人跟着都赶紧跪好,不知道自家都尉这是怎么了。 “少给我丢脸,就这样的警觉? 平日的训练都生疏了是吧,想送死老子现在就帮你们,赶紧给我操练起来,哨声、口令、旗语,都全都熟悉了,负责狼烟的想活命就好好看守。 还有,你们几个下马,走回去,刘大壮带人跟我骑马回堡。” 一声令下,这些人赶紧将马匹都送到近前,刘大壮不含糊,出来时周泽的交代,他记得清楚,听这王都尉一个人的就行,不多话吃饱就行,有问题还有身上的锦囊可以用。 刘云山和薛平带人朝着王宪魁施礼,目送王宪魁跟刘大壮他们离开。 薛平戳戳刘云山,一脸的担忧。 “喂,我说这个刘大壮可有些傻,不会给明府惹事儿吧?” 刘云山笑了一声。 “他傻?呵呵,他比你聪明!” 正文卷 关于爆更 忙了一天,刚刚回家,修好稿今天会晚点发更新,你们别等了,明天看吧! 另外说一下起点这个爆更活动,我参加了(自豪脸),七天爆更,努力连续完成,还需要达成一千月票的目标,过了十二点下月保底月票就给我吧,雪儿多么努力! 爱你们! ?(??3?)??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趁你病要你命【第一更】 四更天。 夜黑风高。 江面边比平时都要冷,白沙堡的东南角瞭望哨上,孙小虎不断跺脚。 “王大力你冷不?” 王大力骂了一句。 “你傻不傻,开春的风冻人,不知道都尉咋想的,瞭望哨还要加派人手。” 孙小虎笑了笑,脸冻得通红,搓搓手眼睛没有离开江面。 “都尉自然有都尉的打算,没看下面也加派了人手,我就是有点儿怕。” 王大力憨憨地站起来。 “怕啥,西周军真的来了,就打得他亲娘老子都认不出来,哭爹喊娘的,你到时候跟着我,我护你周全!” 孙小虎笑了,露出来一颗小虎牙,叼着一根稻草,没说话继续看着江面。 就在这时,江心似乎有动静,那种划水的声音,孙小虎一惊,声音有些颤抖地戳了戳王大力。 “大力哥,快看江面是不是有东西?” 王大力赶紧从哨塔的一端跑过来,仔细盯着江面。 二人的视力和听力都是极好的,虽然天黑无月还有着雾气,可江心的位置,似乎真的有东西在移动。 “别急着吹号子,我现在下去跟伍长禀报,如若谎报军情,小心你的狗头!” 孙小虎用力点头,口中的稻草也掉了都不知道。 王大力快步冲下哨塔,冲到一处军帐中。 “报伍长,江心发现黑影,夜色太暗距离也远,无法断定是不是大船。” 伍长一骨碌爬起来,他虽然躺着,可是身上是穿着甲胄的,快步跟着王大力冲出来,爬上哨塔,孙小虎让开位置。 伍长盯着江心,此时的浓雾似乎淡了一些,月牙也露出来一角,江心乌黑的中心位置,似乎能看到黑影在移动,从轮廓看,那是大船。 而且,是不止一艘船。 “是西周军,你们盯着不要吹号,我这就去禀报都尉,王大力去通知西南角的哨塔,盯着船只动静。” 吼完,伍长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下了哨塔,下面巡逻的卫士看到伍长的动作,已经全部起身。 伍长吹着哨子,举起一面红色旗子,快步朝着军帐飞奔而去。 刘大壮没睡,套上今天分配他的那套牛皮甲胄,咧嘴笑了起来。 “伙计们起来了,似乎是西周军来了,该显示显示咱们的黑火弹,给周明府长长脸,别当怂包,不然我第一个揪了他的脑袋。” 话音刚落,一阵低沉的号角响起,整个白沙堡点燃了几处篝火,尤其是外围江边处,四堆篝火被火箭点燃,刘大壮带着人,赶紧冲到投石机边上,一个个等待着命令。 西北角一处狼烟燃起,黄色的烟尘直腾腾冲上天空,即便是深夜带着火星的黄色烟尘也分外显眼,王宪魁已经站到孙小虎的哨塔,盯着江面看了看。 似乎是感知到白沙堡这边的动静,那些大船也不再遮掩,直挺挺朝着江边加速驶来。 篝火照亮了江边,十几艘大船是改建过的,有一个非常长的甲板,毕竟这里不是码头,船冲到江边,距离岸边还有一丈的距离无法靠岸,这东西设计十分巧妙。 “娘的,真来了看来还是周老弟神机妙算啊!” 嘟囔了一句,王宪魁已经跳下哨塔,站在高处指挥着。 “儿郎们,都给我抄起家伙,不要急着冲杀陷阵,等他们靠岸投石机和黑火队准备,听我口令,横刀落下就投掷黑火弹,进行攻击!” “喏!” 刘大壮带头,扯嗓子应答着。 “来人派三队骑哨出去求援,鹅公堡、祭公堡和后面的合江。” 传令官赶紧飞奔走了,王宪魁盯着江边,大船已经有三艘靠岸,这样大的船,上面装着不知道多少人,一次就来了十艘船,也真的是够给他面子的。 抽出来横刀,用布条将刀柄捆在手上,横刀高高举起。 刘大壮死死盯着王宪魁的横刀,舔舔唇兴奋的身上肌肉都在打颤。 “将投石机先瞄准,别浪费黑火弹,明府说了,这玩意都是银子,砸出去一个就是十两银子,咱们今天也能用银子砸人,可不能浪费了!” 身后的这些抬棺人,还有卫士都跟着兴奋起来。 刘大壮心里想着的,是周泽临走时跟他说过的话: 想要让南境所有抬棺人不用脸上刺字,想要让他们不再低人一等,那就要看此战是否出力,今日击退强敌,明日自己的子女将不再如此卑微猪狗不如。 就在这时,横刀落下了,刘大壮抱着一只黑火弹,身侧有人点燃引线,随后放在投石机的勺子里面,随后高喝一声。 “投!” 随着这声呼喊,投石机嗖的一下挥动巨大的长臂,黑火弹燃烧着引线,朝着江边的船只飞去。 这里不是平地,白沙堡居高临下,虽然也在江边,但是依山面水,是一个缓坡,如此位置更利于投掷。 刘大壮抱着一颗新的黑火弹没急着投掷,抻着脖子看向江边,第一波黑火弹已经炸裂,不过投掷地点有些偏差,只是将刚刚登陆的一些西周兵伤及了一小部分。 不过如此巨响,让对方已经乱了,刚下来的西周兵,已经朝着船只的方向退,没有朝前攻城。 刘大壮咧嘴笑了,朝着后面吼道: “娘的,都有点儿准头,你投不准的是不是迎风尿鞋里的种,再来!投!” 随着刘大壮粗陋的咒骂,第二波黑火弹已经到了。 刘大壮这颗直接砸在一艘船的甲板上,甲板断了一半,炸伤的跌落的西周兵有一大片,随着巨响,甚至有火光闪现。 “牛逼不?” 旁边操控投石机的卫士,也被刘大壮的热血点燃,也不知道这词儿什么意思,不过开心地跟着吼。 “牛逼!” 刘大壮笑得更欢实。 “再来,这次你们后排的投石机砸岸边,前排砸船,给他们船打穿,送他们回姥姥家!” “投!” “投!” “投!” 一排排黑火弹,仿若惊雷,不断砸向岸边的大船,靠岸的这三艘船已经破烂不堪,炸伤的、落水的、被火烧的,一批批的西周兵发出惨叫。 后面跟随的大船,已经开始调转方向。 王宪魁蹙眉,他知道这是要跑,不过他们大唐的水军本就是弱项,江边只有小船,追到江上去打,那是送死。 “刘大壮给我继续轰,那些船敢上岸就使劲儿轰!” 他举起横刀,已经跨上战马。 “来呀儿郎们,开堡门跟我冲,这三艘船的人一个都被跑!” 一声呼喊,所有人的热血都被点燃了,跨上战马,跟着王宪魁冲了出去。 一瞬间,朝着岸边扑去。 此刻除了投石机和哨塔上,几乎白沙堡内没有闲置的卫士。 王宪魁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人少,之前白沙堡驻军就一千四百人左右,这边准备开战后,调集了三千人,加上周泽送来的人,定多是号称五千人。 对面十几艘大船,一艘船上下来的人,跟炒豆子似得,跳都跳不完,就是船舱里面也估计藏的都是人,粗略估计这十几艘船差不多有两万人。 一比四的比例啊! 正面对抗,人数都压死你,何况人家是偷袭。 这时候没什么道义可讲,趁你病要你命,王宪魁拎着横刀朝前冲。 此时岸边已经彻底乱了,受伤的还有逃窜的西周兵到处都是,见人冲上来,也没空管受伤的袍泽。 “想活命的,缴械不杀!”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杀【第二更】 这一声吼,声音非常大,地上那些受伤的,想拿起武器抵抗也做不到了。 有炸伤眼睛的,有没了胳膊腿的,有胸口血肉模糊的,还有身上跟刺猬似的,一个个都在爬。 而那些没受伤的,此时已经被组织着朝着船上退守。 王宪魁急了,上船还行,剩下那些船都跑了,这会儿已经跑到江心,这几艘船上的人绝对不能走。 “没有投降的,那就给本将杀,省下粮食了,记着如若看到鹿王,留下狗命,说不准拿他换个公主耍耍!” 一句话,后面的袍泽都眼睛一亮,夹着马腹更有劲儿了,丘八都是粗人,心思简单,找个公主这是不敢想的愿望,被王宪魁一吼出来,瞬间一个个眼红了。 “杀! 杀! 杀!” 几堆篝火的照亮下,王宪魁一侧身,挥动横刀砍了两个人。 身后跟随的队伍呼啦一下,直接跟西周兵交手。 地上的受伤的西周兵,王宪魁没去管,入夜十分已经跟千夫长、百夫长都交代了,下面什长伍长乃至士兵都通知到位。 黑火弹炸裂后,不去攻击伤者,朝着救援和逃离的西周兵攻击。 所以这会儿大唐兵没乱,穿梭在一地的伤者中间,都朝着健全的能跑的开始发动攻击。 两方冲杀到一起,此时已经无法传递什么命令,全都看将士平日的操练。 混乱中,王宪魁没闲着,眼睛不断四下寻找,如此多的人,要抓大鱼,不说鹿王能在,至少逮住几个当官儿的。 就在这时,有两拨人,似乎战力很强,朝着船上冲。 进退有序,凡是靠近的唐军不是挂彩就是被砍杀,王宪魁眼睛一亮,有门儿这个看着就是将领了。 王宪魁横刀指着那两处,朝着后面喊道: “拦住那两队,一起上,别让他们逃上船。” 如此指引,唐军有了目标,朝着这两处扑过来,顿时比刚才还要英勇。 西周军不断被斩落砍伤,可人太多了,就像砍不完一样,一茬刚砍完,还有一茬从船上涌下来,不要命一样护送二人上船。 王宪魁掏出哨子,左右摇头朝着众人吹哨。 一听着声音,没人恋战,朝着白沙堡的方向后撤,那动作整齐划一,毫不拖泥带水,仿佛刚才玩儿命的不是他们一样。 西周军懵了。 连刚才急着赶着撤离的那两小撮人,也都停下动作,觉得唐军是不是有病,刚才玩儿命,这会儿后退。 就在这几秒的愣神过程中,十几颗黑乎乎的东西落在甲板和岸边,还有船舱里面。 是的,刘大壮的那枚最为硕大的黑火弹,直接丢入船舱,第一个炸开,几个站在船舱口的人,直接飞起来。 刘大壮蹭蹭鼻子,咧嘴笑了起来。 “嘿嘿,哥哥的准头牛逼不?” “牛逼!” “丫的打船舱里面这么厉害,看来要找对地方,平地炸没啥威力啊,都给我听着,朝着船上那个洞洞招呼,瞄准了。” 几个操控投石机的,一个个也来了精神,赶紧轮番上阵。 随着咚咚咚的连续爆炸声,惨叫声连连,三艘船两艘着起大火,另一艘也开裂,想要乘船跑是不可能了。 王宪魁死死盯着江心,剩下的大船,有三艘朝着这边掉头,不知道是不是要救援,看了一眼三艘船边上的西周军,这些人已经没了刚刚的战斗力。 他赶紧朝着刘大壮吹哨,刘大壮连忙掐灭手中的黑火弹,突然想起锦囊赶紧打开,看了一眼有些后怕。 “停停停,都给我停下,刚才打的高兴,明府锦囊吩咐,清点你们自己用了多少黑火弹,剩了多少,都报个数,后面还有差不多十艘船,必须省着点儿用。” 王宪魁见黑火弹停了,一挥横刀再度带人冲过来,这会儿没了什么抵抗的人,分成三队,上船找人,片刻那两个将领就被抓到,一个个都挂了彩。 有个年轻一些的将领,最可笑的是,他额头中了一个铁钉,就钉在两眉中间上一指,进去了差不多半寸,也没人敢动。 王宪魁笑了,横刀放在此人脖子上,瞥了一眼江心的船,那几艘船没有朝着白沙堡的岸边来,而是朝着西侧驶去。 “呦呵,这是二郎神的扮相,看来你们西周就喜欢这个调调,上个战场还要学戏子,啧! 说,这次出动多少艘船?多少人参与此次突袭?是只攻击白沙堡,还是祭公堡和鹅公堡同时攻击? 别给我动歪心思,骗我要掂量掂量,这些伤了的都是你的亲兵,不说我就杀了他们,反正省粮食,我还没地方看押,留着你们西周也不一定愿意交换,想好了就说。” 那个二郎神不知被谁踹了一脚,直接跪在地上,此刻他满脸都是血,也不知自己伤的多重,就是觉得眼皮发沉,瞥了一眼身侧的那个同样被俘的将军,目光有些发愣。 那个将领吼道: “就是全杀了我们,也不会说!动手吧!” 就在这时,王宪魁跳下马,横刀一翻,刀背抵在二郎神的腿间,就这么一刺,裤子已经破了,冰凉凉的触感,他自己非常清楚刀背碰到的是什么,因为已经下意识夹紧菊花。 “别废话,没工夫跟你闲聊,说不说?” ‘二郎神’一哆嗦,这回目光似乎也聚焦了,赶紧说道: “一共十五艘船,我们三艘攻占白沙堡,剩下的六艘攻占祭公堡,六艘攻占鹅公堡,每艘船上有差不多两千人,舱中一千二,夹板八百。” 王宪魁咬紧牙,此时岸边都是尸体,看数量知道他没撒谎,没钻出船舱的人也不少,这边就是六千人,跑了的如若真的偷袭成功,不知会如何。 “人带走,关押起来,死不了就行。” 王宪魁带人赶紧撤回白沙堡,战场只是将大唐受伤的战死的袍泽带回来,西周兵俘虏被押送回去,受伤的还有尸体没去管。 之前,按照周泽的话来执行,就得到最好的印证。 王宪魁恨不得现在就飞奔到周泽身边,将这个小老弟抛到天上去,这人就是自己的福星,遇事儿一个点子就能扭转乾坤。 黑火弹不用说了,这玩意开始没觉得啥,现在操作的熟练了,准头更厉害,十几个一起砸,逃都没地方逃,铺天盖地的。 至于受伤的这些西周兵,就这样眼巴巴看着自家的船只驶离,身边的将领也顾着自己逃命,等待死亡的恐惧是会蔓延的,别说他们,就是船上撤离那些人心里也不会平静,今夜注定不凡。 回身看了一眼自己带出去的兵马,一个个虽然累得不行,可脸上都是兴奋的神色。 “清点人数,统计伤者,还有战力,黑火弹也加入清点行列,另外哨卫去送信了吗?” 副将赶紧帮着王宪魁牵马,随后介绍道: “没开战前,哨卫就放出去了,不过这会儿没回来,看着船只走的方向,应该是朝着那两个堡去的,不过没发现狼烟。” 王宪魁一屁股坐下,将手上的布条松开,手中已经跟刀柄黏贴在一起,稍微活动一下,才恢复知觉。 片刻副将回来,此时天色也有些泛白。 “报都尉,我们损失不大,战死四十七人,伤一百七十人,其中重伤不到四十人。” 王宪魁点点头,松了一口气,大喇喇地岔开腿,享受着片刻的放松。 他知道天亮,就会传来各处的消息。 “等吧,祭公堡一万精兵,据说宁王殿下要去督战,只是不知是否到了,他带着的兵马绝不会少,至于鹅公堡,有八千精兵,加上他们堡里面的人,也过万了。 算起来咱们最穷,今天能吃掉西周兵六千人,我们损失还这么少,算是赚到了,来人盯着那两边,如若有狼烟或者哨卫回来叫我,传令下去,轮番休息。 神射手盯着江边的伤病,要逃的射杀!” 副将应声而答。 “喏!”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不亏【为盟主封非位加更】 四更三刻。 五艘大船靠近岸边。 鹅公堡的哨塔上号角声四起。 柯扬一翻身坐起,帐外嘈杂的脚步,还有呼喊声,让他心下一惊。 坏了。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看来宁王的消息非常准确,不用问就知道,西周军来了。 抓起甲胄,直接披挂在身上,拎着长枪出了大帐。 鹅公堡内的弓箭手,还有防卫都已就绪,看到这一幕,他慌乱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鹅公堡都尉朱四喜拎着两柄斧头,已经来到柯扬身侧。 “柯将军,西周军果然来了。” 柯扬点点头。 “探查过有多少人吗?” “回禀将军,敌军正在下船,粗略估算不少于四千人,堡外的工事里面,弓箭手陷阱马坑已经准备妥当。” 说话间,二人已经蹬上一座战车,这是指挥用的战车,没有哨塔高,但坐在上面可以看到下方岸边的情形。 “热油烧起来,第一波登陆敌军歼灭后,射手从侧翼登山迂回。” 朱四喜咧嘴笑了,蹭蹭两柄斧头,有些跃跃欲试。 “柯将军坐镇,我要上城墙去杀敌了!” 柯扬摆摆手,朱四喜带着人朝着城头飞奔而去。 城外乌压压的西周军,朝着鹅公堡扑来,组织严密,行动不算快,但是非常英勇,在工事面前,一波波的人被射杀。 不过,后方攻城的西周军,仿佛毫不在意,绕过袍泽,继续向前,有几个身上没有披着甲胄,整个赤膊上阵,身上背负着沉重的铁链奔跑如飞。 柯扬站起身,借着火光才发现,这些赤膊的敌军身后是一个硕大的铁滚子,随着铁滚子砸落,工事里面所过之处,射手被砸倒一片。 后面跟上来的人,直接将砸伤的射手补刀斩杀,如此一来将工事撕开一道口子,更多的西周兵跟着涌过来。 前方那赤膊的西周兵倒下一个,立马有人补位,绝对不会影响前进的速度。 如此推进,工事里面的射手遭殃了,射手是为了阻断敌军行进速度的,而且是中远程攻击,近距离作战,压根就不占优势。 瞬息之间,前方的射手已经折损了十之八九,而西周军死伤的数量并没有很多,也没有压制住推进的速度。 柯扬抓着令旗,手心见汗,这些西周兵疯了,完全是不畏死的架势,上来就是玩命,这样的气势上就占了上风。 后面的云梯攻城器械,已经运过来,最后面有一个撞车竟然也快速的推过来。 柯扬站起身,踩在战车的座椅上,高高举起手中的一面旗帜。 “投石机准备,给我砸!狠狠地砸!” 随着令旗的挥舞,几个传令官开始朝着后面的投石机队伍跑去,片刻巨大的石块开始在头顶飞舞。 不过,这东西除非敌方密度大,还无法躲避,不然砸中人的几率不大。 柯扬举起第二道令旗,此时他鼻尖上已经都是汗水,甚至在身侧的战车上也有箭矢射入。 “滚油倒下去,城头防御,将撞车点燃!” 一道道呼喊,随着这道命令传达下去,硕大的油缸被铁链悬吊起来,随着倾倒,下方一阵阵惨叫传来。 柯扬松了一口气,随后举起第三道令旗。 “将下方的热油点燃,给本将军烧,烧死他们!” 火铺天盖地的燃烧起来,西周军的撞车直接后撤,不过车身还有撞木也燃烧起来,那撞木上包裹着铁皮,如此一点燃铁皮烧的红亮亮的。 一些西周军,抱着一捆捆的东西朝着大门处丢来,很快大门前就堆积如山,随着油泼下,火势瞬间增大,整个鹅公堡的大门已经被火势包围。 一队穿着怪异的西周军扑过来,他们就眼睛的位置留着孔洞,剩下全副武装,抓着点燃的撞车,朝着鹅公堡的大门撞来。 砰砰砰,随着一声声的撞击,鹅公堡的大门摇摇欲坠,柯扬心里暗道坏了。 刚才用油泼、用火烧,城门已经脆弱了,虽然包裹着铁板,可门栓还有旁边的梁都是木质的,这会儿火势压根没减,油怎么燃烧的如此久? “快,用水泼门,阻止火势蔓延,去查外面怎么烧的如此厉害?” 片刻,一个传令官一脸黑的回来,衣袖已经被烧灼出了大窟窿,单膝跪地朝着柯扬禀报。 “禀报柯将军,西周军将油木堆在大门前,借着我们泼油他们点燃了木头,大门已经烧红了,看起来马上就要坍塌。” 柯扬知道,完了。 鹅公堡是守不住了,不过今天就是战死,这些西周军也不能放进来,不然别说是他,就是父亲也将受到牵连,自己的儿子不过刚刚出生,他们也将难逃罪责。 长枪用力一戳,插在战车上,翻身上马。 “传令下去,一万精兵在北门拦截,就是战死也不能让西周军进来一个,如有退缩斩立决!” 传令官四散而去,朱四喜已经冲过来,胸前插着一支箭,血已经染红了甲胄,不知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城墙是守不住了,柯将军请后退,指挥一万精兵抵挡,我带人在鹅公堡死战。” 如此一说,几个副将全都围过来,大家都知道柯扬的身份,这个柯家三子,是柯旭东总兵最得意的儿子,也承载着柯家的未来。 朱四喜一挥手,几个副将已经扑上来,将柯扬拽着朝北门跑,一万精兵是无法驻扎在鹅公堡内的。 西周兵干如此大举进攻,也是因为探查过这里的驻军情况,估计也没想到今夜突然增派了一万精兵,不然如此怼子的战术,鹿王也承担不起。 北门关闭,朱四喜掰断胸前的箭矢,举起斧头双眼赤红。 “身后是大唐的土地,我们的妻儿老小都在那里等着我们守护,不能让这些西周的南蛮子进来,是爷们就跟着我冲,杀死一个不赔,杀死两个赚一个,杀!” “杀! 杀! 杀!” 一声声呼喊震彻鹅公堡,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城门塌了,随着撞车冲进来,火星四溅,油缸、粮草车、草料甚至大帐,能燃烧的顷刻间都点燃了。 朱四喜拎着双斧,呼喊着朝西周军扑去,左右开弓,身侧四五个人被砍倒,他旁边的副将,也都疯了一样冲上去。 肉搏是战场上最残酷的一面,这时候也没有办法排兵布阵,没有什么章法,全都是靠着本能在厮杀。 如若攻城的时候,这些西周军是不怕死的恶狼,那现在鹅公堡的兵将就是困兽,疯了的困兽。 一时间战况焦灼,大量的西周军进不来,第一批冲进鹅公堡内的也被斩杀了大半,不过西周军人数太多了,一茬杀了,另一茬又扑了进来。 朱四喜现在,腿上被砍了一刀,看着涌进来的人,脸上带着笑,啐了一口血沫子,用尽力气呼喊道: “为大唐尽忠,战死沙场终不悔!杀!” 随即朝着西周军扑去。 柯扬此时已经上马,这里的一万精兵是他带来的,是他爹派来的直属,自然忠于他。 柯扬举着横刀,看着下方的战况,咬紧牙关。 “左右先锋,从鹅公堡两侧迂回过去,将西周军拦腰斩断,中路围堵冲出来的敌军,杀!” 一声令下,两路人马顺着两条蜿蜒的小路,快速朝着下方的岸边奔袭,虽然路窄林密,毕竟是比较熟悉,速度不慢,片刻合围成功。 一部分西周军,被拦截在鹅公堡内,一部分被阻隔在岸上,一些拎着特制长矛的骑兵在前,侧身下俯挂在马腹侧面,朝着西周军的队伍冲了进去。 仿佛糖葫芦一样,串起来一串尸体,随后甩开长矛上面的尸身,策马掉头二次冲阵。 当然也有不少冲阵的骑兵,马匹被砍断腿,人也摔倒,不过后方的骑兵没有管,这时候就是冲,只有向前,前面死伤的袍泽,才没有白白牺牲性命。 不过西周军太多了,此时还有从船上跳下来的,骑兵后面的步兵队伍已经到了,一瞬间双方撕咬在一起,打的难解难分。 无论是西周军还是大唐军,死伤的人都很多,一片一片的尸体铺满江边的土地。 此时,鹅公堡内,更加惨烈。 朱四喜的斧子上下翻飞,他周边的西周军开始刻意躲避,一时间朱四喜周遭的西周兵损失惨重,他身边也聚集了更多的鹅公堡守军。 大家都清楚,堡在人在,现在鹅公堡被打成这个样子,活下来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如若战死,家中还能得到抚恤,身上也能背上英勇战死的名声,不然战败两个字毁所有,所以这些人跟随朱四喜拼杀的极为惨烈。 不过此刻,朱四喜累了。 他真的累了,虎口都已经裂开,双臂全都靠惯性支配,两柄斧头舞动的速度不断减慢。 身侧的副将还有卫士,也不断倒下,可南门缺口处,西周兵还在不断的涌入。 一波人继续冲过来,一个举着长刀的将领,朝着朱四喜挥过来一刀。 朱四喜的左手举着斧子抵挡,不过这刀直接砍在他的手腕上,手抓着斧子虽然与身体断裂,依旧飞了出去,砍到一个西周兵的头上,西周兵直接跪在地上,脑浆迸裂。 几个西周兵扑上来,将朱四喜围在当中,前后几把长刀和长矛刺入。 这些西周兵赶紧后退,就连那个主将都后撤了几步。 朱四喜已经没了力气,右手的大斧子撑着身体,单膝跪在地上,前后的长矛和大刀支撑着地面。 血从唇角流下来,他想回头看看北门是否还好,不过已经无法动弹。 看向地上成片的西周兵尸体,朱四喜的唇角露出一抹笑容。 “不亏......”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事儿逼【第一更】 “公子快醒醒出事儿了!” 周泽被一阵摇晃,反应有些慢,不过人已经脱离了床板,被拽了起来,晃晃脑袋努力将目光聚焦。 “别摇,怎么了?” 没有回答,啪嚓一张冰凉的湿帕子揉搓到周泽脸上。 他一哆嗦,要张嘴骂娘。 与此同时,牙刷已经塞入他的口中,牙刷上蘸的盐巴多到能齁死人。 不过这么一折腾,周泽睡意全无。 这才发现,拎着自己的不是三宝,而是老徐,见自己看过去,也接过牙刷,老徐这才松开手,可门外的天色还很阴沉,似乎蒙蒙亮的样子。 “急吼吼的干嘛?” “出事儿了!” 周泽一顿,所有不满都化为乌有。 “出什么事儿了?” “昨夜西周军攻击白沙堡,王宪魁传来消息,鹅公堡和祭公堡也被袭,至于情况如何还不知道,刘玉山和崔文斌在城墙边盯着,薛平带人去白沙堡了。” 老徐说完,周泽也刷完牙,衣袍往身上胡乱一套,脸上的担忧更甚。 “昨晚被袭,怎么没来通知?” 老徐抱着手臂,依着门框,一脸的无奈。 “来了,我过来叫你三次,甚至拎起来摇晃了,可依旧没醒,我都想找大夫过来给你瞧瞧了,小白说除非天亮,不然什么招都不好使。” 周泽没接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确实如此,除非梦魇,或者有什么鬼怪捣乱,不然跟昏迷差不多。 “行了,我们出去看看,薛平去了多久,是否回来了?” 老徐跟在周泽身后,脸上倒是没有多着急。 “没回来呢,不过也快了吧,幸亏昨天我们将刘大壮他们送过去,时间上刚刚好,这要是晚一天,真的不好说,听说十几艘大船啊,上面是那种密密麻麻的西周兵。” 周泽稳了稳心神,准备工作是准备工作,但这是冷兵器时代,即便有妖兽和影卫捉妖司这样的人存在,也都是少数人,真正的战场,就是血腥的。 他朝着小白一伸手,小白很给面子,直接跳上周泽的怀中。 “不知道鹅公堡和祭公堡如何,如若那两处被打开口子,这边守的再好也没有意义。” 老徐沉默了。 周泽说的就是事实,如若这两处撕开,西周军登陆,那镇南军全线将收缩,到时候合江和白沙堡这里,也将成为西周的囊中之物。 没有废话,周泽几人快步来到前面的廨舍,不良人已经在各处值守,薛平安排的非常贴心。 刘云山和崔文斌早已在门前等候,看到周泽赶紧过来施礼。 “明府,您可来了。” “消息回来了?” “估计薛平没碰到传令官,还是去白沙堡了。” 刘云山点点头,一侧身,周泽才看到一个白沙堡的卫士站在他身侧,此时已经单膝跪地。 “见过周明府!” “起来说话,白沙堡战况如何?” 传令官站起身,手中举着一个令牌,这个周泽见过,是王宪魁挂在腰间的信物。 传令官见周泽没查验,赶紧收起来令牌,躬身说道: “昨夜四更时,西周军有三艘船在白沙堡旁登陆,经过激战,斩杀四千敌军,俘获两名主将,还有两千敌军,白沙堡损失不大,战死和重伤的不过百。” 周泽呼出一口气,这个比例数还行,老王没折了棺材本,白沙堡也算是度过危机。 “鹅公堡和祭公堡呢?你们可曾派人去探查过,有什么消息吗?” 传令官用力点点头。 “昨夜遇袭就狼烟示警了,不过没有看到两边的狼烟,随后就派人去了两处堡,一早收到消息。 祭公堡也是被三艘船六千人偷袭,他们是在侧翼登陆,发现的有些晚,中途虽拦截,还是有三千人突围,不过正巧宁王率军赶到,虽有折损也全歼了六千敌军,不过祭公堡死伤近五千人。 鹅公堡比较惨烈,都尉朱四喜战死,偷袭他们的有五艘船近万人,带着攻城器械,鹅公堡原驻军全部战死,巡营的柯扬将军一万精兵也伤亡近半,好在是拦截了第一波的登陆。 王都尉说,谢谢周老弟的黑火队,大恩不言谢,如若后面能活着回来,定然请你喝酒! 哦,还有一句,就是昨夜观察,八步梯对面一次出来了十三艘船,根据袭击数量计算,少了两艘,周老弟是否知晓为何?” 周泽呼出一口气,心中还是蛮沉重的,一晚上死了这么多人。 “估计遇到暗礁沉了,你们一切安好就行,崔主簿帮我送送传令官,对了先去后面吃饱再走,给王都尉带去一些我们做的带馅儿的馒头。” 崔文斌带人走了,刘云山见周泽眉头紧蹙,赶紧躬身施礼。 “明府不要担心,最艰难的已经过去,我还是不放心王家庄那里的作坊,此刻我先去盯着一些,恐怕今日之后,这黑火弹也将传遍镇南军,宁王也许会派人来讨要啊!” 周泽点点头,这个当初就想到了,为什么让他们如此赶工,也是因为这个,不过现在原料也见底了,他们做好的黑火弹也不多。 “那边全力开工,记着过去的时候,给所有人开个动员会,第一强调安全意识问题,第二说说战况,大致说说就行,因为他们的黑火弹,让白沙堡歼灭多少敌军,这里面有他们一份功劳。” 刘云山想了想,用力点头。 周泽的能力他清楚,之前也是一个动员会,按照周泽列出来的几点,他说了几句。 那些伙计,一个个听得眼眶通红,干劲儿十足,王十二说过,之前给银子都没这么出力过。 刘云山没多废话也赶紧退下,此时身边,就剩下老徐和小白。 周泽看向南方,心似乎有些飘远。 祭公堡、鹅公堡、白沙堡三个堡垒,比较而言,白沙堡最弱。 这也是当初,周泽为什么冒着风险,给他送黑火弹的原因。 其实。周泽想法非常简单,老王顶住,自己就轻松一些,不然守着合江城,也就是江上一叶扁舟,说不定啥时候就翻了。 人家鹅公堡和祭公堡都有后援,一个是镇南军里面的一万精锐,另一个是宁王亲率的精兵队伍。 老王就不到两千人,后面拨付了一些,不是亲卫,根本指挥不了,就凭借他们这些原班人马,挑了对方六千稳赚。 不过,让周泽有些不解的是,鹿王脑子不傻啊! 藏了这么久,不就为了趁着守备松懈,偷袭一下,能拿下更好,拿不下那就撕开一条口中,派一队进来搅局。 这时候玩儿的就是速度,就是机动性,干嘛非得对着三个堡直腾腾的过来? 这一开场,就来了一个全线压上,鹿王这是玩儿什么? 练兵不可能,练兵能折损这么多的船只,这不是有银子就行的事儿,就算国力强大,能藏着两千人的大船,可不是说打造就打造的。 难不成,这些损失是他喜闻乐见的? 周泽想到之前老王说过的西周贵族,如若此次出兵,里面有很多西周贵族,鹿王会不会借着大唐的手,将这些人来一个大清洗? 周泽沉思了一下,真要是这样,这个鹿王太可怕了,引发国战,清理门户,去腐生肌,才是让国家更好发展的手段,虽然残忍一些,不过这个速度是最快的。 可这些周泽没法说,至少跟老王不能说。 他就是一个粗人,打仗热闹了知道冲锋陷阵,政治层面的事儿,他不会去多想。 至于宁王,周泽微微呼出一口气,心中有些纠结。 小白抬头看看周泽,接触时间长了,她也习惯了周泽的纠结,其实就是矫情。 “想什么呢,哀声叹气的又纠结了?还是觉得不该帮老王?” 周泽摇摇头。 “不是,老王自然要帮,黑火弹也必须给,咱们也必须昼夜赶制,这个是大局观,只是这个战况,对咱们不利啊,锋芒毕露,这不成了众矢之的吗?” 小白哼了一声。 “矫情!” 老徐咬着苹果,看看周泽。 “有功劳还要推脱吗?你在纠结什么?” 周泽不断摇头。 “功劳要跟着利益驱使对吧,银钱宁王刚封赏过,再给宁王也觉得没意思,关键我也不好要。 官职呢来了合江满打满算三个月,这就升迁啥背景啊,换一个地方稍微升迁一下,我能被欺负死,压根没好处。” 老徐啃苹果的动作一顿,这已经不是纠结的问题,小白说的矫情不足以形容此时的周泽。 想了想之前周泽曾经说过,老王吃鱼将所有调料分门别类地跳出来摆放,当时用了仨字,说完自己还乐了半天,叫啥来着? 突然,老徐一拍大腿,看向周泽。 “事儿逼!”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犯彪【第二更】 午时,周泽带着一众不良人来到白沙堡。 车队很长,每辆车都是装的满满的,有吃食、药品、大夫,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黑火弹。 这次的已经是升级版,封口用了里衬和蜡封,防潮密闭性增强了不少,同时密闭性好,爆炸的威力也更大一些。 小白被留在县衙,看守那个山魈,毕竟都走了放它自己在县衙,逃跑了真就没地方找去了。 王宪魁收到消息,已经在门前等候。 周泽见王宪魁都没骑马,赶紧也翻身下马。 “老哥没事就好,我心里挂念的厉害!” 王宪魁是性情中人,笑着双手拍住周泽的肩膀,手掌上的力量没有减弱,非常用力的捏捏周泽的手臂。 似乎只能用这个动作,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毕竟没有周泽送过来的黑火弹,他可能就不在了,隔壁鹅公堡的朱四喜就是例子,甚至轻敌的情况下,还不如朱四喜死的体面。 “周老弟你能来太好了! 快进去说话,这里已经打扫过了。” 周泽点点头,跟着王宪魁进了白沙堡内,不过没去帅帐,下面的人接收东西,迎头周泽就看到刘大壮他们。 一个个比之前在衙门见到时相比,黑了也瘦了,不过身上披着铠甲,穿着白沙堡守军的服饰,看起来比之前要英武。 “小的见过明府!” 周泽将刘大壮扶起来,朝着后面摆摆手。 “都起来,本官听王都尉说了,你们没给本官丢脸,都是好样的,回去后本官有重赏,今后在南境,别的地方不敢说,合江的所有抬棺人,都能昂首挺胸过活。” 刘大壮他们,呼啦一下跪倒一片,砰砰砰开始磕头,这种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一个个抿紧唇,控制着激动的情绪。 有两个三十多岁的汉字,已经扭过身去擦眼泪。 “多谢明府!” “行了起来吧!” 周泽摆摆手,煽情没必要,见这些人都不动,周泽朝着刘大壮屁股就是一脚,收起脸上的笑容。 “赶紧滚起来,去跟着抬黑火弹,吃两天干饭,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刘大壮呲牙笑着爬起来,似乎被踹了一脚浑身舒服,这就是亲近,明府怎么没踹别人? 一个个乐颠颠地赶紧爬起来,朝着运送黑火弹的车队跑去,见人用力扯着上面的油布,刘大壮的嗓门就控制不住了。 “停停停,你傻不傻,没人跟你说这东西怕震动,你还这样扯下来,一个掉了要是炸了,这里所有的黑火弹都炸了。” 如此一声吼,后面的车夫都吓傻了,一时间不敢动。 刘大壮还挺骄傲地凑到近前,朝着后面一挥手。 不用吩咐,那些抬棺人,还有一些守军,都跟着跑过去,很有章法地掀开油布,随后卸车。 王宪魁看了一眼,拽着周泽上了战车,这里高度足够,能看到江边三艘破破烂烂的战船。 当然,江岸上还有白沙堡的守军看守,那些受伤的无法移动的西周兵,就躺在那里。 说白了就是等死,也不是王宪魁冷血,压根没有地方安置,更没有多余的药物。 “这里看得真切,这三艘船是全废了,我琢磨着,是不是让人给劈了,拿回来之后留着点篝火。” 周泽唇角抖了抖,这人不能夸,前面刚干了点儿聪明的事儿,这会儿就犯彪。 “你可知,大唐跟西周比,最弱的是什么?” 王宪魁眨眨眼,似乎在思索。 “影卫,西周的影卫很厉害,比我们的捉妖司强,捉妖司这次损失了不少人手,得到的消息,还没你猜测的准确。” 周泽摇摇头,跟这货想深入浅出,那是不可能,必须直来直去。 “西周跟大唐国力相当,精兵的战斗力也不相上下,影卫更是突出,不过如若说不同,从地域来说,大唐三边都有不稳定的因素,北凉大燕西周,三国都对大唐虎视眈眈。 而西周呢,虽然面积小点儿,人口可不少,国力也非常强大,南境虽有几个小国,还是年年纳贡,唯独一个原住的白佤人,聚集在西周的东南部海边。 白佤人时常挑衅,国内几大家族虽然不满女皇和鹿王的统治,可即便是国战,也没有含糊都给了自己压箱底的队伍。 而我们大唐能做到举一国之力,来平定南境的危机吗? 答案是肯定的,那就是不可能,只要北部兵力稍有动作,那两国将直接开战,这就是趁你病要你命,所以南境只能靠镇南军,这才是我们最弱的地方,没有外援,一切靠自己。 这三艘船,虽然破了,可修补一下还是可以用,我大唐步兵骑兵都很骁勇,但水军几乎没有,修好大船,我们自己用不香吗?” 王宪魁啐了一口,脸上有些不好看。 还未等周泽接着说,下方传来一个声音。 “周泽所言极是!” 听到这个声音,周泽一哆嗦。 赶紧朝战车下方看去,果然宁王就在下方站立,而周围的那些卫士还有自己带来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早早撤离,跪在远处。 刘成带着一众亲卫,也都站在远处。 周泽看了一眼王宪魁,这货是害自己啊,宁王来了可不是一时半刻,这些人都撤走也需要时间,他怎么就不拦着自己一点儿? “臣见过宁王殿下,殿下什么时候来的?” 宁王上前,将周泽扶起来,踢了王宪魁一脚。 “你也起来,本王跟你前后脚,虽然收到消息,还是有些不放心,先去了鹅公堡,最后到这里。” 王宪魁被踢了一脚,脸上反倒带着笑容。 “殿下,我们去大帐坐一下吧,这里虽然打扫过,可还是乱糟糟的,血腥味儿有些上头。” 宁王点点头。 三人一起进了大帐,刘成在外面守卫,周泽左右看看,没发现老徐的身影。 不过刘成身侧,有个男子很显眼。 不是长相特殊,一脸大胡子身材不算魁梧,可那目光非常阴冷,而且时不时朝着自己瞥一眼。 周泽脚步顿了顿,落后一步跟着进了大帐,看了一眼刘成,刘成横着朝那人的方向一挑眉,这个动作周泽瞬间明白,此人是谁,此人一定是那个张志雄。 周泽感激地朝着刘成点点头,进入大帐坐在王宪魁的下手,宁王赶紧摆手。 “周泽坐过来一些,刚刚你说的那些,本王没听够,我觉得你心里还有想法没有说出来,这里没外人,不妨直说。” 周泽有些尴尬,私底下说说没啥,跟宁王说这就变了性质,可问了也不能不说,周泽看向宁王,清了清嗓子。 “我这人话痨,不知王爷想听哪方面的?”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赔了还是赚了【为盟主不管不顧不理加更】 宁王仰头大笑,朝刘成吩咐了一下。 不多时,送上来一些吃食还有喝的,看来出来前早就准备好的,他现在是一脸的轻松,端着一盅汤水喝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之前本王就说过,不用当我是皇三子,也不用当我是宁王,我就是一个镇南军里面普通的丘八。 不过,比王宪魁有脑子一点儿的那种,你也别藏着掖着,就跟我说说这场战事,毕竟你已经给我的惊喜够多了,咱就闲聊一会儿。” 王宪魁呼哧呼哧在旁边喘粗气,似乎还想要反驳,不过看看宁王,也没了反驳的心气儿。 周泽忍着笑,这是降维打击,老王吃哑巴亏也说不出来。 稍微想了想,其实这会儿,他没啥好矫情的,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 “王爷觉得这一战,是胜了还是败了?” 宁王没有一丝犹豫,双手知者膝盖淡然地回答道: “毋庸置疑,当然是胜了!” 周泽笑着摇摇头,宁王眉头微蹙,不是不高兴,而是有些不理解,周泽为何有这样一问。 “表面看,此战我们大唐是胜了,而且还是完胜,深夜西周军偷袭,三个堡拉开战线同时进攻,白沙堡全部歼灭六千登陆的敌军,死伤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鹅公堡和祭公堡各歼灭一万多敌军,加上白沙堡的战绩算起来,几乎是全歼敌军三万,这里面按照之前的侦查,还有两艘船沉在白沙江,这些其实也算我们的战绩。 不过,我付出的代价,也是非常大,我大唐折损了也有一万多精兵,这些精兵是镇南军的主力,是精锐中的精锐,可对方这三万多敌军呢,不知宁王是否派人审问过?” 宁王沉默了。 王宪魁左右看看,赶紧凑近一些,冷场这个绝对不能够的。 “我审问了,江边那些重伤的敌军,稍微一问就说了,他们是西周四大贵族家的精兵,装备精良,自幼就在军中长大,这绝对不是什么乌合之众啊!” 周泽点点头。 宁王也看向周泽,周泽接着说道: “西周的局势,宁王比我懂,我也不多说,四大贵族跟藩王无异,虽然国战一声号召可以出动,可这是国战,平日分散西周国力,分封自治,又将皇权放在眼里几分? 从我离京赴任开始,南境就在说鹿王跟大唐小股摩擦,大军压境,开始是五万大军,后来变成二十万大军,可这都过了正月十五,才打了一场,似乎有些雷声大雨点小吧。 就说这场大战,十多艘战船,大举进攻,一下子拉出三个堡一线压上,三万精兵啊,就这么对子三万换一万? 下棋也没有这样自断手臂的玩儿法吧?鹿王不觉得亏得慌吗? 即便我不懂军事,如若三万精兵压境之后,船快速撤离,再压上五万大军,即便我们有充沛的准备,南境防线还是会被撕开。 这个是数量优势,即便镇南军誓死抵抗,只是能做到让西周军减员,拦不住这个矛头一样的攻势,而且八步梯内,也不是没有这个兵力。” 王宪魁要说话,被宁王拦住,他盯着周泽的眼睛,扬扬下巴。 “继续说,直接说缘由,你认为西周或者说鹿王为何有此做法?说错了逾越了都不要紧,哪怕指着本王的鼻子骂,我都认了,更不会降罪于你。” 周泽站起身,朝着宁王躬身施礼。 “我认为,西周想要借着我大唐的手,清理西周贵族,进行削藩,而且用四大贵族的精兵对抗大唐,对于鹿王来说,稳赚不赔。 清理了贵族的三万精兵,还消耗掉我大唐的一万多精锐,里外里是快五万的赚头,他只不过是得到一个骂名,怎么算都是不赔本的买卖。” 宁王沉默了。 半晌都没有说话,周泽就站在原地,他知道宁王定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不然今天不可能急匆匆的过来。 看三个堡的损失不假,更要看西周到底都是什么人参战,如此突然一击,然后虎头蛇尾没了后续。 这样的手段,怎么能是鹿王干出来的事儿? 王宪魁紧张了,左右看看,起身跟周泽站到一起。 没有周泽的后援,他现在不可能站在这里,恐怕跟朱四喜那样杀身成仁,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 如若让西周兵冲进大唐内陆,对合江还有泸州烧杀掠夺,传出去就是宁王带兵不利,这样的罪责他担不起。 “请殿下恕......” 宁王摆摆手,站起身将王宪魁拍开。 “你一边儿去,出去站着给本王守着,我跟周泽好好聊聊。” 王宪魁讪讪地抓抓头,躬身施礼,随后退出大帐,跟刘成一人一侧,站在大帐门前。 宁王拍拍身侧的椅子,叹息一声。 “坐吧,没想到掀开本王遮羞布的,竟然是你。 这镇南军总兵、都尉、将官数不胜数,名将更是多了去,一个个平日里都自诩不凡,竟然没一个想明白这里面的问题。 哎,本王也是观战之后,才发现问题的,这西周军什么时候如此没有章法,用兵的手段,比本王还要差,这不是鹿王一贯的能力啊!” 周泽呼出一口气,还好宁王也想到了,不然自己真的有些逾越。 “殿下也无需懊恼,此战也不是坏事。” “哦?说说看,怎么不是坏事?” “这十几艘战船留下了,虽然白沙堡这三艘损毁稍有严重,想来那两堡的几艘战船应该无恙,可以在俘虏里面放出去消息,谁能修补战船,可以留下一命。 这些是精兵,都是贵族的兵马,即便有家人在,我们对外可是宣扬所有俘获的西周兵全部斩杀,如此一来不会影响他们的家人,自然有想苟活之人。 修补战船,改造成适合我们应用的水军,扩充南境的实力,不用一味防守,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而且经此一役,南境虽然有所损失,也让我们看到防守上的疏漏,可以加强堡与堡之间的合作,不再各自为营,可以统一掌控,所以说此役收获良多,宁王统领镇南军,也将实至名归。” 宁王笑了,后面的这个马屁,拍得宁王还算舒服。 “说的不错,捷报的折子,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回去了,想来朝野上下也能松口气,毕竟外祖去世后,这是最大的一场仗,能歼灭三万多精锐,也是莫大的鼓舞。 不过可惜的是,朱四喜战死了,本王对他的折损心痛啊! 其实他可以撤离,可以跟随柯扬离开,这样不会影响鹅公堡的战局,可这个执拗的家伙,竟然如此赴死,哎!” 周泽沉默了。 来之前,听传令官说了朱四喜的事,确实挺感人的,一个都尉冲锋陷阵,不畏生死,这样的将领不多。 不过褒奖,还是惩治,这不是周泽能定夺的。 他不过是一个县令,能跟宁王说这么多,也是因为手中还握着宁王府的令牌,算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长史。 宁王叹息一声,看向周泽。 “对了,那黑火弹是何物?” 周泽知道,这是逃不开的问题,毕竟送到王宪魁这里来,就算是将这个东西公之于众,他也没想隐瞒。 “臣无意间发现的,过年他们放爆竹,丢到水缸里一枚,直接将水缸炸裂了,这才发现爆竹竟然如此威力。 然后,臣找到一个之前办案相识的人叫王十二,他家中有爆竹和花炮的作坊,当时就想着试验一下自己的想法,这才试着做了几枚,效果非常不错。 几个老仆也提出意见,不断进行改进,选了一个威力最为强大的配方,开始加工,臣最初没有想着应用在战场。 就怕万一攻破了白沙堡,至少合江城能守一些日子,所以......” 宁王笑了,这个周泽一直对合江很有感情,或许是第一次为官的地方,总是想维护当地百姓,也无可厚非。 “做了很多?” 周泽摇摇头。 “缺少硝石和硫磺,王十二将他家所有存料都做成黑火弹,我刚刚全都运来了,一颗都没私藏,毕竟早晨听到传令官的讲述,说这东西还有些用处。” “何止有些用处,不光是黑火弹,还有你找的那些面带刺青的人,都是什么人,他们很是勇猛。” 周泽笑了,有些不好意思。 当时让刘大壮他们参与此事,其实就是想用点儿便宜人工,可现在不能如此说啊! “回禀王爷,这些是抬棺人,虽然身份低微,但他们对重量的把控,还有投掷都非常有准头。 比一般的守卫还要善于此道,不过是集中在一起训练了三两日,就掌控了黑火弹的一些习性,统一被带了来。 我当初只是想着,如若参战能帮到王都尉,至少可以不让人觉得他们卑贱,不说堪比军户,至少在城中今后没人随意拿捏欺辱。” 宁王也笑了,上下看看周泽,这人心思活络,他现在也了解一些。 “就这么简单?本王以为你能跟本王坦诚而见,看来还是本王奢求了。” 周泽吓得一哆嗦,草说错啥了?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章:想起来了【第一更,求月票!】 周泽一哆嗦,草说错啥了? “殿下,臣没有隐瞒,不过就是想着如若...... 如若战死,能给他们家人留下一些抚恤,不然真的合江破防,他们这些身份低微之人,更难以生存。” 宁王叹息一声,抿紧唇看向周泽。 “你很好,是真心呵护百姓,不像那些酸腐气十足的官宦,每天挂在嘴边的爱民如子,自己却享乐生活,鱼肉百姓。 行了不吓唬你了,此一役当夜,泸州刺史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竟然天不亮就让家眷出城逃往宜宾,人被本王拦下了,关押在大牢。 整个泸州城人心惶惶,本王第三道折子,就是罢了此人的刺史官职,至于替补的人选,本王更属意于你。” 周泽一哆嗦。 又来了! 这是实打实的诱惑啊,这样的升迁看似顺理成章,可弊端也是很多。 “殿下,臣是你的长史,虽然没有对外说,可王府众人皆知,王都尉他们也都知晓,臣还是想在合江,只有从做底层坐起,才能根基稳固。” 宁王点点头。 其实也没有过多的说服周泽,他之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也罢,本王也担心你的资历太浅,难以服众,反而是将你置在油锅里烹煮,既然如此,本王也不难为你。 不过,黑火弹要组织民夫大批量制作,还有既然用抬棺人觉得合适,那就将各地的抬棺人都聚集到你这里,让你的人训练出来。 如若再有攻城,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如若有黑火弹将事半功倍,放心本王不会让你赔上银子,这次应用了多少,报到王府,之后所需的硝石还有什么,都一并报上来,本王去办。” “喏。” 宁王说到这里,笑容收起。 “本王对你看中是看中,但军需一事,绝不可以藏私,或者是出现贪墨,本王相信你的赤子之心,这件事一定办好,十四个堡都要配备上黑火弹,还有黑火队。” 周泽单膝跪地,表忠心的事儿,没那么扭扭捏捏。 “臣一定办好,没给银子的时候,也都掏银子做了,王府给银子,更要办好,臣心里有数,不过这黑火弹不能做太多。 毕竟马上就是雨季,受潮之后,容易出现哑子,打出去炸不开,容易耽搁军事,更是浪费银子。” 宁王一脸不在意。 “无妨,硝石和硫磺也不是什么难搞的东西,回头刘成就派人给你们送来了,让镇南军押运,这样更安全,做好也不用你运输,抬棺人三日内也全部送去,找个地方训练好。” “喏。” 周泽赶紧起身。 这样的安排自然是最好不过,价格自己说的算,可以让阿筝来算算账,王十二那里的人,也不能白用。 “行了,本王也该走了,泸州你不去,也不能这样闲置,本王只能从荆州调人了,荆州通判王润奇在英氏案,还有此次大战的补给上做的不错,也只能选他了。” 周泽一顿,直接抬起头来,这不是王语嫣的父亲? 宁王似乎感知到周泽的动作,侧头看向周泽,有些不解周泽为何诧异。 “怎么,你认识王润奇?还是觉得他不合适?” 周泽赶紧摆手,这话说的,他觉得不合适有啥用,人家通判是正六品,比周泽大了一品三级,这不是一点没有置喙的地方。 “没有觉得不合适,也并非认识,只是在一个多月前,在合江码头的一艘船上,王通判的女儿王语嫣被杀,刚刚殿下一说,我突然记起此人。” 宁王想了想,一脸的恍悟。 “此事本王听刘成说过,只是没想到此案是你办的,那王语嫣在荆州很有名气,算是一个才女。 到底是因何被杀,难道是王润奇得罪人了,祸及家人?” 周泽一顿,脸上显得有些尴尬。 不过宁王一直看着,显然想知道真相,周泽这才将案子讲了,也说了对外公布的原由,给王润奇留有余地的事儿。 宁王微微蹙眉,毕竟先前他说了王语嫣的风评。 “看来人言不尽可信,想来王通判也会对你有所感激,他过来正合适,行了本王先行一步,三日内,人、货、物会准备妥当。 还有刘成回去跟本王说了,你对徐功竹的尸骨,是如何处置的,那时为了保密如此做合情合理,捉妖司的张志雄本王也跟他说了,不过他这次跟着过来,稍后本王离开,他估计会找你。” 周泽点点头,想到门前看到的那个大胡子,估计就是张志雄了。 而且宁王在最后说,这显然是交代自己要如何做的意思,至少不能驳了张志雄的面子。 “喏,臣一定知无不言。” 宁王点点头,迈步出了大帐,王宪魁和刘成都在门口,他们也没想到周泽和宁王聊了如此久。 宁王看了一眼王宪魁,朝着投石机的方向扬扬下巴。 “黑火队的人,本王跟周泽说了,他需要带回去,给本王教出来一批人,要跟他们一样素质的,如此一来,你这里镇守没有问题吧?” 老王脸上有些不好看,紧张地看看周泽又看看宁王。 “别介,给留两个行不,就留两个,让我这里老带新也成,大战刚过可不能松懈啊,要不然王爷给我一万精兵,您挑一样吧!” 宁王笑了,似乎早知道老王的秉性,啐了一口。 “贪心,给你留两个。” 王宪魁躬身施礼,起身的时候,脸上也严肃了几分。 “多谢殿下,下次大战,请殿下让我出战,我要为朱四喜报仇。” 宁王顿了顿,手搭在王宪魁的肩头。 “不只是你,本王也会记下这笔账,朱四喜还有此役中阵亡的一万镇南军本王不会忘记,会为他们报仇雪恨的!” 宁王走了。 白沙堡被留下五千精兵,虽然不多,但这些是给王宪魁统领的,这才是真正的信任。 老王走到周泽身侧,叹息一声。 “老哥我压力大啊,一下子多了五千张嘴,吃喝都多了不少,小老弟你......” 周泽没等他说完,侧身赶紧接着说道: “别这样,王都尉我已经被你掏空了,七成的税赋给了你这里,三成交到泸州,我现在兜里比脸干净,勒紧裤腰带给你做黑火弹,现在跟我说这个,没有什么都没有。 刘玉山呢,赶紧的我们走!” 刘玉山笑着看向周泽和王宪魁,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其实人员早就准备妥当,只要周泽一声吆喝随时可以走。 不过他知道,该支持的还是要支持,这是国战,此时不支持,难不成等着破城的时候,将粮食给西周军留着。 自家明府只是矫情一下,这个他们也理解。 老王慌了,一把拽住周泽的手臂,脸上陪着笑。 “小老弟不带这样的,你怎么还急了,这不是商议吗?商议一下!” 周泽瞥了一眼,依旧没看到老徐的身影,不知道这货去干什么了? 正想着,一脸大胡子的张志雄走了过来,朝着周泽拱手施礼。 “捉妖师张志雄见过周明府。” 老王一脸戒备,不过站在周泽身侧没说话,当兵的瞧不上捉妖司的人。 尤其是此役,捉妖司屁都不是,压根没帮上什么忙,都是靠周泽这边的预判,老王拎得清。 “张都尉没跟着殿下走吗?” 老王夹枪带棒的话,没让张志雄脸上没有什么难堪,他倒是一脸真诚地看向周泽,周泽微微怔忪似乎在回忆什么,恍悟似得点点头,回了礼。 “想起来了,之前宁王殿下让刘成过来提及过张都尉,不知拦下周某是何意?”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当面对质【第二更,求月票!】 张志雄有些意外。 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对自己不惧怕,还问他何意,这个白沙堡的都尉更是一副维护的架势,张志雄脸上有些不好看。 “张某并没有非分之想,我想询问一下,我师兄死在何处,何处焚化?” 周泽哦了一声,指着身后说道: “当时埋伏的人,就在白沙堡与合江之间的那片林中,至于焚化是在山脚下的乱葬岗,毕竟要避讳一下百姓。” 张志雄点点头,接着问道。 “我师兄能力超群,他都战死了,这些埋伏的人能力显而易见,不知周明府用了什么方法,让对方退却?” 周泽笑了,果然这是要质问自己。 “我就是一个书生,自然不懂这些,不过我带人过去的时候,已经进入尾声,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埋伏的黑衣人也所剩无几。 见到有人来他们就撤离了,我当时让人喊着,王都尉他们的队伍就在后面,我只知道双拳难敌四手,不知张都尉一人能敌多少兵马?” 张志雄抿唇,脸上的胡子都跟着颤抖,显然被周泽气得不轻。 “我师兄临终说了什么?” 周泽不高兴了,非常不高兴,丫的没完没了是吧! “徐功竹临终,就交代我一定帮他将公主送回宫中,了却最后的心愿,将他的横刀一并送回去。 至于他的尸身,烧了灰烬洒在白沙江,即便成了魂魄,也要守护大唐。 我不知张都尉为何如此问,是关心你师兄吗? 可人都死了快两个月,也没见捉妖司派人来调查,或者是帮他报仇,如此一个个问题,倒是让我觉得,似乎是我将徐功竹藏了起来,我倒要问问张都尉,这是何意?” “我......” 张志雄手中的横刀出鞘,王宪魁动作极快,一把按在张志雄的横刀刀把上,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容。 “张都尉这是作甚? 还是留着力气捉拿大唐埋下的影卫吧,哪怕是去保护宁王殿下也好,人已经死了,林中的尸体都是我帮着清理的,没有活口。 就一个为首的黑衣人,尸身也都送回了京城,如若你不信,可以去林中看看,地上虽然打扫了,可那些树木上也留下了痕迹,我们也没有必要瞒你。” 张志雄看看王宪魁,敷衍地拱手。 “张某自然回去看,先行一步。” 说着朝身后一摆手,十几个绿衣人从各处跳出来,跟随他翻身上马,追着宁王离开的方向走了。 王宪魁凑到周泽身侧,语重心长地说道: “周老弟你得罪他了,此人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啊! 你身边的人,都要小心一些,如若他再来,你就到白沙堡来,我护你周全。” 周泽点点头。 他清楚,张志雄不会就此罢休,老徐改变容貌后,打死不认这个底气还是有的,不然刚刚遇到张志雄也不会这么说。 老王的维护他还是很感动,毕竟没人愿意招惹这些疯狗一样的人。 “多谢老哥哥维护,我带人先行一步,毕竟黑火弹的事儿,是殿下吩咐的重中之重,十四个堡需要的数量惊人,还需要训导一批新人刻不容缓。” 老王笑了,拍了周泽手臂一下。 “走吧,别忘了粮草的事儿,七千多口人,需要等着吃呢。” 周泽白了一眼,这货总是忘不了这茬。 “好,不过我带来的大夫,还有医药需要算银子,亲兄弟明算账啊!” 老王哼哼了半天,周泽没再理会,叫着众人撤离。 回程走到一半,马车上一颤,老徐挑帘钻了进来。 “我回来了。” 周泽赶紧坐起,紧张地看了一眼窗外,这才问道。 “可是被发现了?” 老徐摇摇头。 “他们跟宁王一起进入白沙堡的,我当时没动,他手下的人,在白沙堡转了一圈,也看了我几眼,没露出什么破绽,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先撤离了。 在黄荆山顶,看到他们也跟着离开,我才追上来,不过白沙堡里面他留了眼线,看着不像宁王的意思。” 周泽嗯了一声,这一点倒是不出意料。 “南境的战事,他们没什么功绩,自然要找点儿事儿做,不然老皇帝那里也无法交差,这个可以理解,我们回去就着力制作黑火弹,再筹措一些粮草,别的不作,他们查不到自然不会长时间留人在此。” 老徐点点头,瞥了一眼周泽,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有什么话直说。”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山魈的事儿,你没说?” 周泽摇摇头。 “没到说的必要,那东西先养在县衙吧,按照它所说,要操控一次消耗极大,我们用不起。 再说白沙江真的泛滥成灾,不管是西周还是大唐,白沙江的下游真的要生灵涂炭了,这才是最可怕,最难控制的。” 老徐嗯了一声,很认可周泽的判断。 “山魈当时没说,不过我知道这样的术法,它想用耗损极大,也很难控制,毕竟水火无情,再者雨季也将至,这次大战之后,怕是能消停一阵。 另外,安稳一些时日,我想回京城一趟。” 周泽一顿。 “回京城?” 老徐看向周泽,攥紧手中的横刀。 “我想取回阴阳伞,捉妖司没人能用此物,我知道它会被藏在何处,有了这个东西,我的修为也将大大得到提升,毕竟阴阳伞是靠我的精血滋养多年,已经算是认主。” 周泽有些担心,不过看着老徐如此决绝的样子,他知道过多的拦阻没用,老徐是认死理的人。 “你师傅也无法操控吗?” 老徐摇摇头。 “我师父多年前曾经重伤过,空有一个三品巅峰的名号,贺真人救了师傅一命,所以朝堂上,即便是贺真人张狂,他也多有忍让。 如若单论修为,他已经气血枯竭,无法操控阴阳伞,至于我这几个师弟,最好的也就是四品中期,十年八年之后或许有机会。” 周泽似乎明白了什么,眯起眼看向老徐。 “你离京的时候,让你留下阴阳伞,看来一个是知晓你有去无回,二一个也是怕阴阳伞落入他人之手了?” 老徐微微垂下头,没做回答。 一个养育自己多年的师傅,让他去送死,以老徐的性格,明知如此也不会反抗。 不过现在时过境迁,想起来还是有些放下吧。 “你去吧,到时候让小白陪你去,也算有个帮手,不过你们早去早回。” 老徐猛地抬头,看向周泽,似乎不相信这是周泽能说出来的话,毕竟周泽怕死还很怂,更害怕损失,他对此有深刻感触。 “你怎么办?” “凉拌!废话真多,我老老实实在县衙,不出去就行,不过走之前山魈要处置好,我怕阿筝无法控制,小白现在恢复了一些能力,跟你去也能帮上忙,至少能看着你,让你不要犯彪去送死。” “山魈我们带着,我能让它变得小一点就行,就像之前压制小白的妖力那样,变成一直老鼠的样子。” 周泽点点头没再说话,马车行进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到了合江城外。 周泽让马车停下,刘玉山纵马上前。 “明府我就不回城了,先带着刘大壮他们去黑火营,要安排一下加工的事儿,还有后续黑火弹操控的培训事宜。” 周泽点点头,老刘做这些最适合,也不让自己操心。 “去吧,安全第一,这个我不重复了,你家中我会派人过去照顾一二。” 刘玉山带人离开,周泽他们回到县衙,崔文斌负责筹措粮草,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其实之前已经准备一部分。 可这事儿,跟红帐子里面的姐们儿一样,你总是得欲拒还迎一下。 直接爽快答应,对方也没了兴致,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不会带着感激,也少了一些达成愿望的成就感。 薛平已经将不良人的队伍扩充了一倍,陈文池和王汉也都顶起了两个分队的职责,巡查的频率都跟着加大了。 城中一切还算平稳,没有出现囤积货物或者物价大幅上涨的事儿。 回到后院,小白早已跑回来,周泽说了自己的想法,小白少有的没有反对,看了一眼老徐。 “跟着他回去一趟没问题,不过老徐也要陪我走一趟。” 周泽眨眨眼,一脸的不解。 “你要干啥?” 小白摇摇头,没解释。 “别问,老徐明白,反正我答应你回来后我不提契约的事儿,陪你身边五年,这样总行了吧?” 周泽想都未想,伸出两只手。 “不成最少十年!”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难道被发现了【为盟主荣小荣加更】 五日后。 站在京城脚下,冷风呼啸。 虽然远处没有什么积雪,可所有树木不带一片叶子,冷风好似刀子一样割在脸上,完全没有初春的感觉。 徐功竹扯扯衣领,挡住冷风,还是感慨良多。 数月前,在南城门送走周泽。 随后,自己带着人手南下,去搜寻偷偷离宫的安乐公主李蜜,此时虽然是两个多月没回来,可站在这里,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喂,看够没有?我们还要抓紧进城呢。” 老徐瞥了一眼马车上的小白,一身男装的书生打扮,看起来就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别说装的还挺像。 小白的肩头,趴着一直纯黑的小老鼠,两只爪子死死扒着小白的衣领,一脸的惊慌,毕竟小白可不会考虑它是否会掉下去。 “嗯,坐好该进城了,记住三元教你的那些说辞了吗?” 小白哼了一声,扬起下巴。 “啰嗦,周泽说了,让我本色出演,够豪横就可以,反正文牒都准备好了,你记住自己的名字就行,是吧周三宝?” “你看好小黑,寻常人看到有人扛着老鼠出门,大多会惊恐,别引起人注意就好。” 老徐说完,摸了一下胸口的文牒,此时已经排到他们进城前检查,老徐赶紧跳下车,走到守城兵的面前,恭恭敬敬将文牒奉上。 守城兵看了一眼,朝着身侧的人扬扬下巴,那人跳开车门帘看了一眼,朝着小白问道: “你们主仆二人来京城作甚?” 小白只是微微点头,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求学!” 老徐从怀中掏出来两锭银子,递给那个守城兵,那人微微一笑,将文牒双手奉还。 “周公子请吧!” 老徐没废话,收起文牒,上车朝着京城里面走,找了客栈安顿好,也吃过饭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山魈被丢在桌子上,老徐展开一张图。 图上是一座院落,上面绘制的非常精细,地面的建筑都是黑色的线描绘,红色的虚线是地下的通道。 “四更之后,我们从这里进入,小黑我带着,如若遇到巡逻的人,需要你召唤一些兽类引起他们的注意力,如若有高手,更是需要你帮我掩护。 当然,我们走散了你不用找我,直接回客栈就好,天明时分,如若我没回来,你就自己出城,到城西三里外的龚家庄龚思平家等我,那里是我的宅院。” 小白点点头,没了之前的傲娇。 “你答应过周泽,要平安回去,拿不到东西都行,他可当你是朋友,不希望你有事。” “闯捉妖司不是小事,我只是说一下可能发生的情况,三更之前师傅一般不会回捉妖司,而阴阳伞如若放在捉妖司,最有可能存放的地方,就是地宫之中。 地宫第一层是关押各种妖类,或者是无法关押天牢的要犯,这里的守卫最多,我们从侧面的一个雨水通道进去,隐藏好气息,可以不惊动这些人。 在最北侧有一处雕像旁,这里有机关可以打开一个通道,进入地宫的第二层,此处无人看守,阴阳伞还有很多东西都会存放在这里。” 小白瞥了一眼老徐,老徐的话特别笃定,没有一丝犹豫或者不确定。 “无人看守,为什么还一定在这里?” 老徐呼出一口气,抿紧唇看向窗外。 “因为这里关着貔兽,据说是关乎大唐命脉的一只妖兽,需要精血引导打开机关才能进入,寻常高手别说是进入,就是碰触这个机关都会被貔兽的精魂所伤。 在京城,没有比这里更为安全的地方,所以阴阳伞一定放在这里,毕竟貔兽溢出的精魂还能滋养这些法器。” 小白一脸紧张,她跟着老徐也一年时间,并不知道地宫的事儿,更是从未跟着他去过捉妖司,毕竟那里都是老徐他师傅张怀远徒子徒孙。 “用精血,岂不是就暴露你的身份了?” 老徐朝着小白伸开手,掌心有一个琉璃瓶子,小白一怔,这瓶子她太不陌生了,这是之前用来收集周泽血液的瓶子,里面红艳艳的,难道是...... “这不会是......” 老徐点点头。 “这是周泽的血,用这个血为引,进入第二层地宫之后,我再用我自己的精血诱导貔兽,应该没问题。” 四更天,两道身影窜入夜色。 不多时来到捉妖司外围,从一个年久失修的房子进入,老徐对这里非常熟悉,而小白的视力极好,借着月色也能看清房间内的陈设。 绕过正厅走到东间,老徐挪开一张床,地上出现一扇门。 蹲在地上,老徐将手放在门上感知了一下,随后将门打开,一个地道出现在眼前,里面似乎有风吹出来,带着一股子潮湿的霉味儿。 变成小老鼠的山魈小黑,被小白丢给老徐,老徐戳了戳小黑的肚子。 “想叫就捂着嘴,如若引来别人注意,我就将你丢出去,这些人可不是我们,你的避水珠在小白那里,你现在逃不快,逮住了恐怕能将你剥皮制成干儿,悬挂在厅堂。” 小黑一哆嗦,赶紧一只爪子捂着嘴巴。 朝着老徐点点头,表示他准备好了。 手腕翻动,老徐在虚空中绘制了两个图案,仿佛两道光落在自己和小白的身上,小白能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套了一层膜,估计是为了阻隔气息用的。 此时,老徐打开火折子,跟小白进入地道,外面的门也关好。 地道非常长,而且岔路口很多,不过老徐似乎非常熟悉,几乎不用怎么辨别就能找到方向。 不多时,地道朝着下方出现一个开口,哗啦啦的水声非常大。 老徐毫不犹豫直接跳下去,小白跟在后面。 一入水,刺骨的寒意让小白一哆嗦,老徐叼着火折子,朝着前方游去,小白赶紧跟上。 刺骨的寒意,让四肢都有些难以控制,好再这段水路不长,拐了两个弯儿就有一处台阶。 他们两个赶紧爬上去,小白幻化成猫妖本体,抖落了一番,身上算是干爽了一些,而老徐仿佛一点儿事儿没有,等小白处理完毕,已经撬开一道锁。 这里面是一个铁栅栏门的通道,只有半人高,老徐弓着腰钻进去,小白紧随其后,高度对小白倒是没什么影响。 突然,老徐停下了,手中的火折子也赶紧熄灭,匍匐在前面,小白也不敢动,一阵脚步声从头顶传来。 听起来人数不少,随着脚步声远去,老徐探出头。 小白也跟着露头看了看,院子里几道火光很显眼,这里是一个正殿,应该是捉妖司内部的一处院落。 老徐指着边缘的一道沟,朝着小白点头,随后嗖嗖几个闪身就窜了过去,小白赶紧跟上,此时老徐已经停在这个正殿的侧面。 就在他们头顶的位置,有一道铁门,门不大似乎从内里插上,下方是铁栏杆,似乎这是排水的地方,虽然不懂但这个大殿一定是用水量非常大,不然在京城这里无需如此注重排水。 老徐用匕首拨弄了几下,插销被打开。 捏着铁门的边缘,缓缓打开门,二人直接钻进去,大殿内灯火通明。 不过这个角落,还是非常黑,因为前面被一个巨大的屏风阻挡,小白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跟着老徐几乎是贴着墙面,走到东北角。 一圈木质的围栏,下方是一个孔洞,有很多跟绳子悬吊在这里,时不时那些绳子还带着铃铛的声音不断上下移动。 这样的东西小白没见过,老徐掏出来一块布,将双手裹住,拍拍自己的肩膀,小白跳到老徐肩头。 刚站稳,耳边响起叮铃铃的铜铃声。 未等小白多反应,刷的一下,老徐抓着这些绳索直接溜了下去,落到下方,老徐一闪身隐藏到暗处。 这里有不少人,审讯的声音、痛呼的声音、抽打的声音不绝于耳,数月之前徐功竹还觉得这些没什么,现在听起来觉得十分的刺耳。 小白吓得赶紧屏息,捂着嘴巴,这样的铃声更像是一种警报。 难道被发现了?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地宫【第一更】 小白的目光赶紧看向那些绿袍人,他们对于这些铜铃的声音,置若罔闻,没一个过来看一下。 贴着那些绳索的边缘,徐功竹蹲下身子,绕过石像,挪到一扇门旁,刚要去开门,突然房间内传来动静,老徐一翻身躲在石像后面的暗处。 门一开,一个男子扶着一个老者走了出来。 老者头发全白了,步履蹒跚。 “师傅放心,这边会尽快审问的,四师兄传回来消息,宁王对捉妖司的进程非常不满,南境折损的人手也非常多,我们派过去四十人,似乎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老者咳了几声,喘息的厉害,声音仿佛破了洞的大鼓,呼啦啦的听着非常刺耳。 “志雄本就孤傲,宁王的几句话自然听着难受,消息老夫看过,宁王这一场仗赢得漂亮。 拥有如此战绩,圣人也会纵容一些,况且志雄确实没帮上忙,之前的调查让他停停手,再给他拨去一队,尽力配合吧。 至于宁王殿下,在镇南军待的年头多了,倒是很好相与,让他别动歪心思,当年的事儿,宁王可不是那么容易忘怀的,杨贵妃的死,是他迈不过去的坎儿,此事虽然跟贺真人有关,可我们也没那么干净。” 年轻男子点点头,一脸恭敬地称是,扶着老者朝外面走。 “另外,这里看守严密一些,免得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惦记下面的法器。” “师傅放心,这里守卫森严,没有不长眼的进来过,就是茅山派也只是监视,没敢进来,再说上面一层我们的人都在,下面有神兽守护,进去岂不是找死?” 老者点点头,叹息一声,声音里面带着一丝无奈。 “老了,老夫老了,貔兽也老了,你们好好看护吧。” 说着,二人已经出了地宫一层,那些审问的人,也朝着老者离去的方向施礼,见人走了,继续开始手头的事儿。 老徐闭着眼,似乎在感受人是否离开。 小白上下看看他,那个老头是徐功竹的师傅,估计再次见到也感慨良多吧,一个让自己去死的师傅,能有多么深的情感。 等了片刻,老徐张开眼,仿佛一阵风一样,顺着没有关死的门缝钻了进去。 一进来小白就一哆嗦,这里非常热,比外面温度高了不是一点,似乎下方有岩浆一样。 老徐将小白放下,指着门口的位置。 小白明白这是让她看守,朝着老徐点点头。 小白朝着外面吹了一口气,看似毫无影响,不过外面很快传来猫叫声。 老徐这才转身,朝着下方的台阶走过去,走到下一层,迎面就是一扇门,上面浮雕的貔兽头像,十分恐怖。 只是站在这里,就能感受到里面貔兽的愤怒,周边的温度更炙热。 老徐单膝跪地,脚下是一个镶嵌在地上的镂空球,起起伏伏似乎飘在地上,上面都是各种纹路,每一次起伏似乎带着规律。 “打扰了,我没想冒犯神尊的威严,更没想动大唐的国运和昌隆,只是取回寄存在这里的东西。” 石门内没有动静,老徐掏出瓶子,打开瓶塞,手指蘸着里面的血,开始在那颗镂空球体的纹路上开始书写什么。 随着血液的管住,那镂空球变得躁动起来,转动的速度也不断加快,整颗球都悬浮起来。 随着最后一笔的结束,镂空球变得红亮亮,光芒十分耀眼。 与此同时,石门缓缓打开了,里面一片红光,什么都看不清。 老徐深吸一口气,将小黑塞入袖口,迈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砰一声石门关闭,一道硕大的身影直接朝着老徐扑来,血盆大口张开,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徐功竹吞下去。 老徐没有躲避,也没有闭上眼,就这样正视这道身影。 这貔兽似乎不是实体,而是一道仿佛有凝实形态的魂魄,它的脚腕上拴着一条铁链,随着它的动作,铁链不断晃动。 一道红光喷出,砸在徐功竹的腹部,虽然他早有准备,也被横着甩出去,砸在石壁上,随后落在地上,将口中的血咽下去。 老徐执拗地走回来,依旧盯着貔兽。 如此样子,让貔兽似乎也很意外,没有再出手,反而眯起眼瓮声瓮气地问道: “你是谁?” “貔兽神尊曾经见过我,不过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没想冒犯神尊,只是要取一样东西。” 貔兽歪头看向徐功竹,似乎在努力辨认,随后凑近鼻子嗅了嗅,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当年我就说过,可是张小子就是不信,他掌控不了你,应该早早将你杀了。” 老徐有些意外。 貔兽口中的张小子,显然说的就是他师傅张天师,难不成从小不受待见,是因为貔兽的预言? “为何要杀了我?” 貔兽退后一些,晃了晃大脑袋。 “你身上已经没有张小子的印记了,看来你不是受到重创,就是找更厉害的人剔除了这些印记,既已离开,无需细究,说说吧,你要取何物?” “阴阳伞。” 貔兽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朝着身侧看了一眼,貔兽身后的石台上,果然摆着阴阳伞。 “想要?” “是,想要。” “那就回答本尊一个问题,你得到此物可会为祸一方?” 老徐认真想了想,摇摇头看向貔兽。 “不会,不过我以为神尊会问你是否会为何大唐的国运,是否会叛国?” 貔兽笑了。 “走吧,如若你是个祸害,本尊也不会让你长大。” 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阴阳伞直接飞入老徐的怀中,落在石门前。 老徐稳住身形,单膝跪地施礼。 “多谢神尊成全,告辞!” 随即转身开门,就在这一瞬间,小黑从袖口露出脑袋,张嘴朝着貔兽后面用力一吸,后方台子周围的很多东西眨眼间没了。 随着石门关闭,小黑打了一个饱嗝,啪叽掉了出来,石门内传出一阵吼声。 “孽畜,贪得无厌必遭反噬!” 小黑一哆嗦,老徐赶紧将小黑捡起来,他并没有看清小黑拿了什么,不过以这只山魈的性格,估计是将亮晶晶的东西都顺走了。 老徐不敢耽搁,将阴阳伞背在身上,捏住小黑的尾巴,将其甩在肩头,一纵身就回到地宫一层,小白一脸戒备地从门缝朝外面看,听到声音赶紧回头。 “成了?” 老徐点点头,一把将小白捞起来。 “外面怎么样?” “刚才下面动静不小,一声貔兽的吼,这些人似乎有些怕了,再者我引来不少动物和妖兽,这些人如临大敌,早都出去守卫了。” 老徐没说话,更没有解释,顺着绳索和铃铛传递的那处,直接向上纵身而起,从屋顶的孔洞飞出去。 观察了一圈,这才朝着北侧纵身消失在夜色里。 整个捉妖司都乱了。 毕竟从未遇到过这么多妖兽还有野猫野狗在这里围攻乱叫,一时间这些捉妖师忙碌异常,可刚聚集到墙边,妖兽什么的早已散去。 一个年轻的身影,落到地宫的大殿上方,朝着周围扬声怒吼道: “各归其位各司其职。” 随着这声吼,众人纷纷回到大殿,此人一把长枪朝着空中祭出,银光闪现,不知是触碰到什么,砰一声响,周遭安静下来。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柳贵妃【第二更】 一众人都单膝跪地,脸色惨白,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几个叠加的幻境,竟然让你们如此慌乱,貔兽神尊岂是随意能出动的,赶紧去查,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捉妖司动手!” 兜兜转转几圈,老徐依旧落在那处有密道的房中,直到落下,小白才发现,老徐身子有些打晃,脚步虚浮。 化出人形,一把扶住老徐,看向他的脸上,这才发现老徐脸色惨白。 “你受伤了?” 老徐点点头,擦了一把唇角的血迹。 “把床恢复原样,刚刚突破了我设置的禁制,他们很快会查到这里,要扫清我们的痕迹。” 小白没废话,赶紧开动,地上的门恢复原样,甚至灰尘都落下一层,随后将床推回去。 扶起老徐,纵身朝着客栈飞跃而去。 不多时,此处落下一个苍老的身影,时不时咳嗽两声。 走到房屋内,将床移开,手指摸了一下地上的灰尘,微微叹息一声。 “还以为是你回来了,哎!” 身后一个男子扶着老者,脸上带着不解。 “师祖您是说,谁回来了?” 老者张张嘴,又摇摇头。 “回吧,这个院落今日起开始派人守着,这里有一条密道,怕有心人会利用。” “喏。” .................... 客栈内。 老徐刚落稳,张嘴一口血喷出来,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 小白赶紧扶着他,一把拎住要跳开的小黑。 “赶紧将丹药拿出来,给他吃上,他死了我们谁都逃不了。” 小黑一脸的不情愿,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拽出一个小瓶盖儿,使劲儿一抽,一个瓷瓶落在桌子上,个头竟然比小黑要大得多。 小白哼了一声,手指一挥,瓶子落在掌心,嗅了嗅倒出来两颗塞入老徐口中,老徐坐在床上开始打坐化解药力。 “就知道你身上也能藏东西,刚刚去捉妖司,为何不顺带着偷点儿东西回来,不也填补你的亏空了?” 小黑缩成一团,哆嗦着。 随后张开两只爪子,呲牙咧嘴似乎要咬人,比划了半天,小白算是明白了,这是在学地宫下面那只貔兽。 老徐虽然受伤,可阴阳伞能带出来还是好的,看了一眼床上的老徐,朝着小黑摆摆手。 “去窗口守着,想跑知道后果,你的避水珠可在我手中,没了它你能逃到哪儿去?” 小黑用力点点头,殷勤地跳到窗口的位置,打开一道缝,就老老实实在那里守着。 两个时辰过去了,天刚蒙蒙亮。 街上巡查的人越来越多,脚步声也非常繁杂,小黑趴在窗口也不敢说话,此时老徐张开眼。 小白凑过去,老徐呼出一口气。 “没事了,我们现在抓紧离开。” 小白翻了个白眼。 “天黑着,马车还在后院,这要是有人来查,一下子知晓我们的信息,你是唯恐他们查不到合江去是吧? 老老实实待着,今天哪儿都不去,我们的文牒查不出问题,在客栈是最安全的,不过阴阳伞还是我帮你收起来,免得被人察觉到。” 老徐倒是没意见,将阴阳伞朝着小白一推,随即抬眼看向小白。 “一路上你都没说,你想要让我帮你干什么,难不成不是去天姥山?” 小白一瞪眼,一脸的严肃。 “当然去,我总是心慌慌的,怕天姥山出了什么事,不过这会儿出去太不安全,捉妖司的人,还有不良人和禁军全都在街上,就这个严查的样子,出去不安全。” 老徐盯着小白,似乎接触多,对小白有些了解,只是这样盯着,没有说话。 小白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行,说实话吧,我想去看一眼李蜜,她或许不拿我当做朋友,可我总记得当时被那些老道追杀的时候,她对我的维护。” “要带她走?” 小白摇摇头,自嘲地笑了一下。 “看一眼就行,李蜜也不记得我,无非是让我自己心安一些罢了,再说现在各路高手都在京城内巡查,反倒皇宫容易进入。” 老徐没说话,算是默许,他回来取阴阳伞何尝不是执拗的决定。 夜幕降临,京城似乎安静下来,不过街上的人依旧不少,马车早已藏在城外,小白和小黑分别站在老徐的肩头,他们已经来到皇宫。 果然这里的守卫比平日要松很多,尤其是后宫之中,感知不到几个高手的存在。 小白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老徐知道她在李蜜身上落下了印记,所以感知的清楚,没说话朝着那处宫殿纵身而去。 此时看到老皇帝的车马停下,老徐无奈躲在一处殿宇的上方,等待着人群过去。 等了片刻,老皇帝竟然下来了,身侧跟着久公公,一众车马停在外面。 二人缓步而行,一个女子赶紧迎上来施礼。 老皇帝亲自将人扶起来,女子婀娜的身姿满眼春色,一手搂着老皇帝的手臂,一手伸出一指,勾着老皇帝的腰带。 那神态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诱惑,她娇嗔地责备着。 “陛下怎么才来。” “今日事多,让爱妃久候了,小七呢怎么没见他在这里?” “老奴见过贵妃娘娘。” 久公公在旁边给女子见礼,女子朝久公公点点头,随即朝着老皇帝哼了一声。 “都三更天了,永儿已经睡下,陛下可是没用膳?” 老皇帝摇摇头。 “用过了,朕还想问问小七的学业,算了明日抽空再说吧,你急着叫久衍传信,所为何事啊?” 正说着,一个稚嫩的嗓音响起,小小的一个人儿,穿着单薄跑了出来,久公公赶紧扶住小人儿。 “哎呦喂,七殿下您可慢着点儿,一个个不长眼的东西,赶紧给七殿下取来袍子!” “儿臣见过父皇,听到父皇来了,儿臣好开心。” 老徐伏地一些身子,毕竟久公公的能力不用说,境界不比张天师差一样也是三品高手,只是平时低调,该小心的还是要谨慎一些。 这个七皇子老徐倒不是第一次见,作为最小的一个皇子,还是老皇帝过了五十才有的老来子,一直是老皇帝的心头肉,今日一看不亏是皇家子嗣心机了得。 果然,老皇帝开心的不行,一把将七皇子抱起来,脚步都有些踉跄。 “小七又重了,怎么不好好睡下?” 七皇子赶紧从老皇帝身上下来,穿上久公公递过来的衣袍,恭恭敬敬施礼后这才说道: “今日听老师讲了抵报,儿臣心绪难平,一时间躺下也没睡着,所以听到父皇来的声音,就想过来给父皇见礼。” 老皇帝笑的不行,非常满意儿子的回答。 “说说看,你都听到了什么,感知了什么,为何一下子心绪难平,还激动的睡不着?” 七皇子抬起头,满眼的兴奋。 “听老师讲,三哥将南境管的极好,比宁国公在的时候更好,虽然几年没得到父皇的扶持,银钱粮草都自给自足,还能兵强马壮。 而且此一役,三处战场均是以少胜多,扬我国威,西周也没了动静,这是我大唐之福。” 一句话老皇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七皇子眨眨眼,歪头看向老皇帝,似乎有些心虚。 “父皇,儿臣说错了什么吗?” 老皇帝笑着揉揉七皇子的头顶,朝着久公公摆摆手。 “学的不错,夜深了,明日还要上课,快回你宫中休息吧!” 七皇子露出天真的笑容,给老皇帝施礼,随后被带下去,那位贵妃脸上却带着慌张。 “陛下,臣妾可没教他这些话......” “起来吧,你一个后宫女子,懂得什么国家大事。” 老皇帝摆摆手,拉着贵妃的手进入大殿。 小白戳戳老徐,指着寝殿,脸上带着焦急。 显然小白也想听听老皇帝说啥,毕竟事关宁王,如若南境有变,至少让周泽有个准备,这里一个个都是人精,说不准商量个什么阴谋诡计来。 老徐纵身而起,落在老皇帝进入的寝殿顶部,找了一个阴影处,感知了一下,掀开一处瓦片。 老皇帝和贵妃坐在一起,还在说话,老徐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看,老皇帝表演什么不堪入目的戏码。 “......陛下你倒是说话啊,之前不是答应臣妾,给臣妾的侄儿和长乐公主赐婚的? 可臣妾现在是束手无策啊,长乐公主一直称病,约着赏花不去,约着打马球也不去,这可如何是好?” 老皇帝拍拍贵妃的手,捋了捋胡须。 “皇后亡故多年,朕对沐沐也太过纵容了,总觉得对她有所亏欠,你也别着急,此事朕记下了,不要刻意安排这些,之后朕直接下旨赐婚就是了。 不过你那侄儿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官职来着?” 一说这个,贵妃一扭身子,竟然哭了起来。 老皇帝赶紧凑过去,拍拍贵妃的后背。 “爱妃这是怎么了?” “哼,陛下总是说,皇后之位不让臣妾惦念,臣妾从未有什么想法,这后宫之中一切,也由臣妾掌管多年,这些都没什么,可陛下竟然都不记得臣妾侄儿的名字和官职,陛下让臣妾如何想?” 老皇帝哄了两句,贵妃这才止住眼泪,看看老皇帝,这才说道: “陛下可还记得臣妾姓什么?” 老皇帝拍了贵妃一下,气得笑了起来。 “顽皮,朕自然记得你姓柳,是洛阳柳氏嫡女,你祖父可是朕的太傅,你爹更是太子太傅,虽然两位爱卿都已亡故,可在朕心里面都记着他们。” 贵妃这才笑了,凑到老皇帝近前。 “臣妾的侄儿是兄长的长子,叫柳宗阳,是吏部左侍郎,虽然官职不高,可如此年纪勤勤恳恳,难道陛下还没有印象?” 小白吸了一口气,喃喃地跟着嘟囔了一句。 “柳家?”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天姥山巨变【为盟主临波依浪加更】 “谁在那儿?” 小白一哆嗦,老徐将瓦片盖上,拎着小白朝远处飞身而去。 随着声音,久公公已经落到房顶。 蹙眉观察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过蹲在屋顶,摸了一圈,随后放在鼻端嗅了嗅,微微一怔,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是他?不是已经......” 老皇帝听到声音,赶紧走出来,后面的柳贵妃也跟着跑出来,脸上显得有些慌乱。 “陛下,可是有贼人闯入宫中了?” 老皇帝看向久公公。 “怎么回事?” 久公公赶紧落在院子里面,朝着老皇帝施礼,随后抬手打了自己脸颊一下,满脸的歉意。 “圣人恕罪,老奴看错了,是几只猫追逐着跑过去,还以为是人,毕竟这两天京城闹腾,老奴有些过于担心了。” 老皇帝摆摆手,柳贵妃也长出一口气。 “久公公如此警觉,是臣妾的福分。” 老皇帝笑了,搂着柳贵妃进了内殿,久公公就站在门前,屏退左右,趁人不备朝着深宫的方向瞥了一眼,脸上若有所思。 这边安静下来,小白有些后怕,老徐知道小白平时很少如此失态,有些不解地看向小白。 “怎么回事儿,你认识柳家人?” 小白摇摇头。 “事情有些复杂,离开后我详细跟你说吧,只是姓氏一样,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老徐没追问,拎着小白落在一处内殿上方。 守卫不算多,只有东殿亮着灯,小白指了指,二人落在宫殿上方,老徐瞥了一眼小白,目光意味很明显,难道你不下去吗? 小白却摇摇头,打开屋顶的瓦片,朝下方看过去。 果然李蜜在房中,身上已经换了寝衣,长发也松散在身后,看起来似乎要休息了,不过房间内没有一个宫女伺候。 李蜜蹑手蹑脚跑到门口,朝外面看了看,这才回到东屋,将厚重的帘子拉上,微微松了一口气。 跑到床边,从暗格里面掏出来一块玉佩。 手指不断摸索着玉佩的表面,小白的角度看不清。 不过老徐看得准确,那是蛟龙令,李蜜手中竟然有一枚蛟龙令,而且是那种半透明的成色,这样的蛟龙令不说独一无二也绝非普通的令牌。 就见李蜜脸上带着笑容,眯起眼。 将玉佩放在胸前,似乎在回味什么过去的事儿。 “你说我们会再见面吗?” 这句小白也听见了,老徐朝小白摇摇头,恢复好一切,拎着小白纵身落到两处殿宇的交界处。 小白有些急了。 “你怎么这么快出来,我还没看清她拿的什么东西,我还没道别。” “她拿着的是蛟龙令,比英氏的那块等级高很多,你觉得还有必要见面吗?” 小白一怔。 随即,耷拉下两只耳朵,最后李蜜说那句话她听到了,看来在等人,虽然不知道等的是谁,但如此样子已经是春心荡漾了。 回头看了一眼李蜜的宫殿,小白没说话,跳到老徐肩头。 这动作代表一切,老徐呼出一口气,他明白小白的感受,救过自己的人,总是希望这个人好。 可李蜜所做的一切,本就超出常理。 今日,看到她手中的蛟龙令,似乎之前偷偷逃出宫,去白沙堡的行径也可以解释通了。 老徐辨别了一下方向,这里已经出了后宫,是皇宫的西南角,脚下的殿宇守卫似乎极为森严,外面两个队伍,老徐恍悟道: “这里是皇宫内库,皇帝赏赐物品或者是从内帑拨付的银钱,都是从这里放出去的,要不要......进去看看?” 小白还没啥反应,小黑已经不断蹦跶,显然它非常的兴奋。 小白白了一眼小黑,哼哼两声。 “不能白来一次,老皇帝一毛不拔,如若不是宁王贴补了一下,上次赏赐的东西都拿不出手,不给我们就自己拿,也顺便喂饱小黑,关键是我不开心,想发泄一下。” 小黑在一旁用力点头,老徐没耽搁,直接落了下去。 仿若鹅毛一般,老徐直接落在库门边缘,前面值守的人都没有发现,一闪身直接进入内库。 这里面亮如白昼,所有的蜡烛都是点燃的,外围都是一个个箱子,小白一拍小黑的后背,小黑落在箱子上,也不用打开,就那么用力一吸,打了个饱嗝。 小白没再看它,独自朝着一些精美头饰宝石的位置跑去,所过之处比打扫过都干净,什么都没留下。 老徐一头黑线,这俩是要将内帑搬空的意思吗? “你们悠着点,门口别太明显。” “知道了!” 小白一边答应,一边还是照旧的收着东西,不多时小白回到老徐身侧,老徐上下看看。 “装不下了?” 小白笑了,完全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应该找个地方换了银票,不然装着太多了。” 老徐没说话,走到一侧,将肚子圆滚滚的小黑捡起来,它现在是一直打嗝,显然吃多了。 “走吧。” 说着一挥手,这里仿佛恢复原本的状态。 就在他要走的时候,小白突然跳下去,朝着最北侧的一个供桌跑去。 老徐赶紧跟过去,小白虽然有些傲娇,但从来不会胡来任性,她定然是发现了什么,凑到近前看到一个阵法封印着一个盒子,有阵法阻挡无法探查到这是何物。 “怎么了?” 小白慌乱地看向老徐,指着盒子眼眶都有些红了。 “这.....这里面有族长的气息.....能拿出来看看吗?” 老徐没废话,捏着一个手印,快速穿过阵法,将盒子拿到手。 小白要打开,被老徐阻止了。 “这个一打开,我们谁都逃不掉,先走再说。” 小黑小白落在老徐肩头,几个闪身,已经离开内库。 落在马车上,小白摸着手中的盒子,眼泪已经流下来,不用打开也能感知到这里是什么,可这里不能打开,不然京城里面的高手都会追踪而来。 “我想回天姥山看看,这里面有族长的气息,我想应该是族长的妖丹,不知天姥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徐没废话,将他们两个丢到马车里面,赶车离开。 天亮之后抵达泾阳,找了几个银号将银子兑换成银票,马车还有一应的东西都卖掉,这才快速赶往天姥山。 ............. 二日后。 站在天姥山的一处拱形石门前,小白脸上全是惊慌的神色,幻化出人形落了下来。 石门上喷洒着血迹,血迹已经干涸,有些发黑。 “这里有阵法,是捉妖司的手法。” 老徐捏住阴阳伞的伞柄,一脸戒备地说道。 小白急了,尝试了几次,阵法没有松动。 “我打不开,老徐你能打开阵法吗?” 老徐点点头。 “退后。” 小白闪身后退,老徐手上掐着指印,随意的勾勒出一个形态,朝着山门砸去,啪嗒一声脆响,整个山门和后面的景色,已经变换了模样。 老徐都倒吸一口凉气,整个山门,已经少了一半。 甚至后面有些殿宇还在冒烟,入目的一片,遍布疮痍,地上、山门上、石壁上,到处都是尸体。 有妖兽形态的,有人形的,死状惨烈,血已经将山门和后面的石阶染红,小白懵了,脚步有些虚扶,一下子趴在地上。 小黑也落了下来,恢复原本的模样,努力将小白扶起来。 “去看看......” 小白忍着泪水,站起身,将那个木盒子打开,一阵华光闪过,一颗半透明的妖丹出现在盒子里面,妖丹直接悬浮在空中,朝着石门后面飞去。 小白脸上顿时一喜,抹了一把眼泪,看向身后的徐功竹和小黑。 “快我们跟着妖丹,它感应到族长的气息了,他似乎还活着。”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竟然是他【第一更】 老徐捞起来小黑,拽着小白,朝着后面冒烟的殿宇纵身而去,跟着妖丹来到一处池塘。 一个老者半截身子搭在池塘边,听到声音,回身看过来,脸上带着笑意。 “丫头你回来了!” 小白的眼泪,刷的一下流出来,快步扑上去。 到了近前,老徐一把拦住了她的动作,小白怒目而视,老徐的目光瞥了一眼池塘,在池塘里面并没有老者的下半身,小白一下子瘫软到地上。 “族长我回来晚了,我......” 老者脸上带着笑,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小白的头发。 “丫头你不在是最好的,不然你也难逃此劫。” 老徐戳戳小黑,小黑一脸不情愿,不过还是掏出来那个药瓶,老徐倒出来一颗送到老头的面前。 “吃了吧,能好受一些,妖丹我们带回来了,重新给你融合,还是能活下去的。” 老者摇摇头,脸上倒是没有多么悲哀。 “晚了,一切都晚了,不用费力救我了,妖丹拿回来我也无法融合,藏匿妖丹的脏腑已经毁了,不过你们怎么找到妖丹的......难道你们去了捉妖司?” 小白点点头,努力忍住泪水。 “嗯,我们去捉妖司取一件东西,去宫中的时候,找到这颗妖丹,我就猜到族长可能出事了。” 老者笑了笑,看向老徐。 “看来你就是那个徐功竹了,能出现在这里,说明你已经不在捉妖司,这个倒是与命格不符,有意思难不成你们两个遇到了什么人,改变了命格?” 小白和老徐互望一眼,都若有所思。 如若不是遇到周泽,小白不可能护佑他去合江,老徐出事也也不可能获救,或许早在数月前已经死了。 “我们遇到了一个朋友,很不一样的朋友,族长不要说这些,捉妖司谁过来屠尽天姥山的,你告诉我,我给所有族人报仇。” 老者摇摇头。 “命该如此,这是争斗不过的事实,我算到你能逃过一劫,看着你平安就好,之前很多话没来得及跟你说,我也就是等一下,等着你看看能否在我临死前见一面。” 小白想说什么,不过被老徐的目光阻止了。 “族长你说,说什么我都照做。” “今后,不要提报仇,至少现在不行,有一天你们真正成长起来,再提此事也来得及,就是现在不可以。 还有,你并非无父无母,这天姥山其实就是你父母创建的一处世外桃源,他们在百年前去了海中仙岛赴约,至此再也没回来,我带人去找过多次,都没有探查到他们的踪迹。” 说到这里,老者的手指捏着一个镂空的金属球。 里面有好几层,不断旋转充沛的灵气,从球体里面散发出来,小白感觉到从未有过的亲切。 老者将留空的金属球放在小白掌中,这上面已经都是黑褐色的血迹。 “这是你母亲留下的遗物,原本希望你幻化人形成为妖族圣女那天送给你,可他们失踪后,天姥山也不太平,为了不暴露你的身份,我只能将你伪装成猫妖的形态。 你拿到这个镂空百兽球之后,可以激发本源,显现你的妖兽本体,至于你父母,就不要想着报仇了,你修为提升之后,如若想去找,可以去海中仙岛搜寻,或许他们已经成仙也说不准。” “我父母创建了天姥山?他们是什么妖?” “你父亲是火凤,你母亲是九尾狐,都是修炼数千年,能有你这个子嗣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设立山门,收留异兽妖类。” 老者说完,看向老徐身后的伞柄,脸上闪过一丝光华。 “徐帅可否将你背上的伞给老夫看看,既然你和小白都在那人身边,也算是一体,小白的提升我帮不上,不过我这颗妖丹不能浪费,可以将你的伞改造一下,人前拿出来也不显得突兀。” 老徐没废话,也没有犹豫,直接将阴阳伞放在老者手边。 老者手指拨动,伞套直接飞出,阴阳伞打开立在池塘边,一阴一阳的气息开始在伞身流转,许多的符文出现在伞面上,流光溢彩。 “果然是阴阳伞,这东西太过显眼,去吧!” 说着拍在妖丹上一掌,妖丹直接朝着阴阳伞而去,上下翻飞围着阴阳伞旋转起来,老者口中念念有词,整个天姥山周遭充沛的灵气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阴阳伞飞来。 老徐都有些吃惊,他没想到一个妖族的族长,有这样的能力,看来当时也是为了护佑小妖,不然也不至于让自己如此重伤等待死亡。 不知道是谁干的,张志雄吗? 他在南境,已经焦头烂额应该没有时间,负责西境朱志广距离这里非常远,应该不会过来,况且在捉妖司见到了朱志祥,俨然是接手自己北境的事务。 那么到底是谁来的? 以这个妖族族长的能力,其他人来了也是送死,难不成有人假冒? 这个想法一闪即逝,不过徐功竹却觉得,这才是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他收起心思看向池塘中央。 此时阴阳伞已经被光团包裹,妖丹的灵力似乎都注入其中,随着光华散去,阴阳伞已经变了模样,伞身就剩下骨架,没了之前遍布符文红艳艳的伞面,骨架也全都变成白骨。 老族长喷出一口血,目光有些涣散,小白赶紧抱住老族长,免得他滑入水中,老族长脸上没有悲伤,反倒带着一丝释然。 “丫头,别哭,我去见你爹娘也能说一句,将你照顾的很好,今后管好自己的脾气,既然已经契约,就好好待在那人身边。 什么重振妖族之类的夙愿,不是你需要背负的,你要好好的,抓紧离开这里,还有人......还有人在周围伺机......伺机......” 随着最后几个字的出口,老者的身形仿若点点星光消散,小白嘶吼着想要抓住,可落在手指中的就是那些星光。 小黑在一旁捂着脸,跟着流泪,似乎想到了自己的爷爷。 老徐一伸手,阴阳伞回到掌中,用一块白布将伞套住,一挥手伞套化为灰烬,伸手将小白拎起来,小黑丢在肩头。 “不是悲伤的时候,周围有人来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就是一个诱饵,没有斩杀妖族族长,就是为了引来更多的妖族,想要赶尽杀绝,记住老族长的话,你要好好活着。” 小白将长鞭拎出来,一脸的怒容。 捏着那个镂空百兽球,衣襟都开始飘飞,愤怒到极点,双眼赤红。 “我不走,我要杀了他们,我不管族长说什么,也不想去仙岛找什么父母的踪迹,我就是要报仇,报仇!” 啪! 老徐一掌拍在小白颈部,小白身子一软倒了下去,直接幻化成猫妖的形态,老徐将小白丢在肩头,朝着小黑吩咐道: “将她绑在我的背上,我们要赶紧离开,路上你遇到什么能吃的,不用我说,自己吃,我没空管你。” 小黑吱吱叫了两声,明白老徐的意图。 用两根带子,将小白捆在老徐后背,还把自己捆在带子了另一端,再度叫了两声,死死抓着老徐的软甲。 老徐展开阴阳伞,口中念着口诀,整个人纵身而起,仿佛一只大鸟,直接窜上山门外的一块巨石。 就在这时,几道身影出现在池塘边,身上灰色的道袍非常显眼,不过脸上都带着面具,无法看到容貌。 老徐眯起眼,果然没猜错,灰道袍这不是茅山派的人? 看来自己猜测的没有错,灭妖族的事儿,就是茅山派所为,还将这一切扣在捉妖司的身上。 其实捉妖司做这些也没什么,本就是有捉妖的职责,他们如此做目地是什么? 就在老徐准备退后的时候,一道身影飘落,此人没有戴面具,一身灰道袍衣襟飘飞,仿若仙人一般落在池塘边,雪白的头发和胡须也在风中飘荡,手中一根拐杖十分显眼。 落下之后,一转身看到这张脸,老徐愣了愣。 竟然是他!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不死不休【第二更】 老徐无比震惊,怪不得在京城和皇宫里面没看到贺真人,此人竟然出现在这里,瞧着这个阵仗,这是早就下好套等着妖族入网。 身后被绑着的小白,竟然苏醒了,已经呲着牙,似乎下一秒就要窜出去,如此动作,打断了老徐的目光,一把将小白拽住。 转身举着伞,纵身而起,借着伞的作用,仿若柳絮一样,飘飞到另一个山顶,随手打出一个印记,仿佛无形的风推动一下,随后再度纵身而起。 良久之后,小白已经控制住之前的愤怒,自己几斤几两很清楚,如若这会儿发作就是找死,而且是拽着老徐一起死,瞥了一眼老徐,目光上移看向这把伞。 毕竟是老族长临终用妖丹融合的,上面的气息让小白非常亲近,关键这把伞的能力,让小白有些诧异。 “这伞如此厉害了?” 老徐嗯了一声。 “这会儿已经不能叫阴阳伞了,只要注入灵力,这把伞可以将我的武力发挥到极致,即便是一个纵身飞跃,也是之前无法匹及的地步。” 再度举着伞一纵身,已经飞跃出天姥山的范围,小白回头看了一眼,常常呼出一口气。 小黑吱吱叫了两声,靠近小白,小白抬手拨开小黑,松开身上的绳子。 “我们回去吧,出来这么多天,不知道周泽怎么样了,边境也不太平,就薛平他们保护着,我还是有些担心。” 老徐侧头看了一眼小白,似乎是分辨一下,小白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小白带着不耐,看了一眼天姥山的方向。 “知道仇人是谁就好,我们回去好好修炼,我会回来的,再说想报仇不一定是手刃仇人,还有很多种方法。 比如让太一宗回到大唐,顶替茅山派的位置;比如让他的徒弟毒害他,让他武功尽废,眼睁睁看着徒弟的背叛;可以撺掇宁王造反,清君侧的时候按照妖术祸国清理了他们茅山派。 只要想做,方法有很多,不需要单挑,周泽说过,靠人数能取胜的时候,不需要拼命。” 老徐一顿,眨么眨么眼。 “三元什么时候说的?” 小白哼了一声。 “救你的时候,我觉得打不过对方,周泽说的这些,然后就救下了你,当时觉得是侥幸。 现在想想,他的想法很有道理,双拳难敌四手,什么时候这句都是真理,回吧我找周泽好好筹谋一番。” 老徐没废话,小白能想开,比什么都强,他朝着身后丢出一个隐藏踪迹的阵法,随后飞身而起。 ...................... 七日后。 合江县衙东侧工房。 周泽穿着油布的隔离服,一脸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手中拿着一根棍子,不断指指点点。 “腰直起来就行,别后仰,让你解剖而已,你看看自己这是什么姿势,再远一点儿你能看清切的是死者,还是自己?” “你,对说你呢,干嘛呢,吐完了抓紧回来继续!” “甲丁你这个不错,我说过一挂下水,你们谁要是将这一挂给我弄断了,今天晚饭不用吃了,不对我请你吃辣炒肥肠。” 随着这声呼喊,好几个干呕了几声,幽怨地看向周泽,周泽脸上的兴趣依然没减,接着说道: “有这么多西周兵的尸体,给你们用来练习,这是多好的事儿,宁王还送来了冰,别不珍惜如此机会......” 老徐跟小白走入院子,听到这个喊声。 小白抿着唇没有笑,眼眶有些湿润。 他平安就好,没了族长,没了所谓的父母,还有他等着她回来。 老徐推门,周泽一侧头看到老徐,脸上顿时带着笑意。 “老徐回来了,那个小白呢?” “......” 老徐愣了愣,横着迈出去一步,周泽这才看到他身后的小白,看了一眼,周泽赶紧将身上的隔离服撕下来。 “甲丁盯着,今天的解剖需要做完,明天我亲自查你们的尸检报告,错一个地方就等着挨板子吧。” 身后众人赶紧称喏,周泽快步出来,上下看看小白,脸上有些担忧。 “怎么脸色这么差,出什么事儿了吗?” 小白摇摇头,老徐看了一眼工房。 周泽点点头,几人回到后院,洗漱之后,喝着热茶,老徐将事情讲了一遍。 前面的一切,已经让周泽眉头紧蹙。 听到这个柳贵妃,他的表情跟小白很相似,直到最后知晓小白的全族已经被杀,周泽担心地看向小白。 毕竟眼前的小白,太过淡定,这不像她一贯的脾气。 “别想了,要报仇有很多方法,什么单挑还有上门报仇,就是傻逼行为,我不同意,也不允许你那样做。 阿筝被害成那个样子,里面不是也有这些老道的身影,老徐被追杀,不也是他们茅山派的人,不就是灭掉茅山派,还有那个贺真人嘛,终有一天我们能做到。” 周泽说着走到小白近前,揽着她的肩膀,让小白靠在自己的胸口,幻化成人形,这是周泽第一次主动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 小白没躲开,就这样静静地靠在周泽胸口。 “族长让我好好待在你身边,他似乎占卜过,不知是否看到了什么,难道觉得你不同吗?” 周泽眨眨眼,这话让他有些心虚,不知道这占卜是否能看到自己来自异世,咳了一声,拍拍胸口。 “我自然不同,当初在天牢换一个人早就死了,那种境地我都能找到线索,将自己从死局解脱出来。 何况现在,我早已不是当年的一介书生,我们该养精蓄锐,好好筹谋一番,就是做一只虱子也要吸干他的血,不死不休。” 小白点点头,老徐在一旁喝着茶看向桌子上的山魈。 “小黑,金银你也吃够了,现在能控制江河的水了吗?” 周泽眨眨眼,对这个也极为感兴趣。 “你们找到很多金银?” 小白嗯了一声。 “老皇帝的内库,被我们搜刮了一顿,我身上当时都装不下了,小黑也吃了个饱,我们将很多金银都换成银票,不知道老皇帝知晓后会不会气死。” 周泽走到桌子边儿,戳戳小黑。 “名字起的不错,吃了金银要是变成屎,你真的是没啥用,老徐问你的话赶紧说!” 小黑一脸的委屈,一双眼珠不断转悠,见躲不过这才坐起来,蹭蹭前爪。 “吃了就是存下,我没有屎......只能进,除非吐出来,江水上涨可以做到的,只是劲儿大小我不知道。” 乱七八糟的一句话,周泽听了个七七八八。 “就是说,你跟貔貅一样,只进不出,吞下去就是存在腹中,至于江河上涨,无法控制力度,有可能水很大,有可能也没啥变化,是这个意思吗?” 小黑点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周泽。 而周泽一脸不屑,朝着老徐摆摆手。 “把他肚子里的金银倒出来,直接杀了吧,太鸡肋的能力,留着浪费金银。” 老徐直接站起身。 小黑吓坏了,呲溜一下抱住周泽的手,周泽一抖,将小黑甩开,老鼠的形态,让人喜欢不起来,不然当时小白也不会被自己拍扁。 小黑在桌子上转了一圈,张嘴呕了几声,周泽下意识朝后退两步,不是怕,是真的感到恶心。 不过小黑的动作没停,金条就这样一根根吐出来,随后是银锭子,不多一会儿,整个桌子下方就堆积了一大片,看着这些东西周泽眼中放光。 草,这玩意身体不大,内容物却不少,别说当个储存袋用还不错。 随即,周泽摆摆手。 “吐干净了?” 小黑一脸委屈,见周泽不多看一眼,再度一张嘴吐出来几颗珠子,都是小儿拳头大小。 “没了,就剩下避水珠了!” 周泽瞥了一眼老徐。 “不是说还有银票?” 小黑在身上摸索了片刻,不用老徐说话,又掏出来一个木盒子,周泽伸手打开,果然里面都是银票,粗略一算数额超过五千两。 周泽呼出一口气,不能兴奋,不能显得开心,不过周泽就是想笑,这么大一堆东西,老皇帝知道自己被偷了,不知道啥表情,而且内库被偷,总不至于大张旗鼓的找吧! 这样的哑巴亏,让周泽舒服不少。 “行吧,那就将小黑留下,不过是不是该弄个契约什么的,不然我也不放心这东西在我们身边留着。” 小黑用力点点头,朝着周泽挪了两步,主动将头凑过来。 老徐一挥手,画出一个阵法,随后小黑的额上飞出一滴血,融入到周泽的双眉之间。 周泽身子一晃,直接坐在椅子上,呼出一口气,此刻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小黑的存在,还有他的恐惧。 摆摆手,周泽看向小黑。 “行了,既然已经契约,也算是一家人,银票和这些金银我帮你存着,毕竟投入到商会还能钱生钱,比你肚子里存着好,珠子你收起来吧。 让河水上涨的事儿,先一放,如若西周再度侵袭大唐,到时候再弄也不迟。” 小黑松了一口气,跳到小白身侧的桌子上,尽量让自己远离老徐,他是真的怕老徐。 周泽看向老徐,还有他身上的阴阳伞,毕竟没见过之前这伞是什么样子,不过之后要是还叫这个名字,真的容易引起怀疑。 “这阴阳伞既然已经大变模样,也换一个名字吧,免得被人惦记,就说是你师傅多年前从天姥山得来的法器,叫白骨伞如何?” 老徐点点头,他自然没什么意见,路上也想到这一点,但是一直没有想到名字。 “好,就叫白骨伞吧,名字听着很霸气。” 就在这时,三宝推门进来。 “公子,宁王殿下来了!” 老徐一愣,赶紧看向地上的金银。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你想造反【为盟主老牛家道爷加更,顺便求个月票吧!】 小黑似乎是想要表现一下,不用周泽和老徐吩咐,一张嘴,地上的一大堆金银瞬间被吞进去。 就这个速度,可比吐的时候快了不是一点儿。 随后,小黑嗖的一下,落在老徐的衣袖里面。 他很有自知之明,这时候不能露面,老徐也前进一步,站在周泽身后,白骨伞也背在身上。 小白也早已幻化成猫妖本体,趴在周泽身后的椅子上。 周泽拿起银票的木盒子,揣入怀中,朝三宝摆摆手。 “宁王殿下来了,不用通传直接请进来就是了,下次一定记得!” 三宝躬身,还未退出去。 宁王已经笑着走了进来,刘成跟在身后。 “本王想吃你这里的火锅了,所以就不请自来。” 周泽赶紧起身,给宁王见礼,宁王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今天跟上次来周泽这里一样,一身锦衣便装,并未穿什么蟒袍,也未曾着甲。 “臣见过宁王殿下,殿下请上座!” 见宁王坐下,赶紧朝着三宝摆手。 “快将新炒制的茶奉上,吩咐下去准备鸳鸯火锅,弄点儿新鲜的羊血豆腐还有鱼肉丸儿过来,记着准备两套,我陪殿下在这里吃,让老徐陪刘统领在隔壁吃。” 三宝一顿忙碌,随即退下去安排吃食。 宁王喝着茶,不断点头。 “不怪王宪魁那厮惦记,你这茶真的是口味独特,跟普通蒸制的茶比起来,口味清冽,豆香浓郁,好茶可有名字?” 周泽摇摇头。 “宁王说笑了,不过是一时兴起,让人试着做了一些,毕竟臣就是好口舌之欲的人,总是喜欢一些新奇的尝试,这茶做出来想了一个名字,不过想想还是作罢了。” 宁王一顿,侧目看向周泽。 “说说看,是什么名字不敢叫啊?” 周泽垂下头,稍微想了一下。 “这茶是种在白沙江边的一片茶园,有几十株茶树,不过虽然临近江边,但是地势很高,为了种植他们打了一口井,估计是井水甘冽所以滋养了茶树,所以此茶口感也分外不同。 臣去看过,这茶园在白沙堡东侧,靠近鹅公堡的龙摆尾处,颇有白龙戏珠的样子,臣倒是想将这道茶叫龙井茶,白沙龙井茶,不过想想有些逾越,所以此茶暂时无名。” 如此一番话,让宁王少有的顿住动作,抬眼看向周泽。 周泽没有避开目光,如此一番话,暗示已经相当明了。 小白他们回来之前,周泽完全没有这个想法。 不过,听到天姥山小白的族人被如此灭族,周泽没了平日的淡然,宁王的意思他非常明白,这会儿也没必要推三阻四,该表明心境了。 宁王笑了,笑得很开心。 喝了一口茶,站起身走到周泽身侧,抬手拍拍周泽的肩膀,这个动作已经被他运用的非常熟练。 “过几日就是清明,这几天阴雨连绵,白沙江已经开始上涨,十四堡在江边滩涂上的守卫,都退后了很多。 清明那日,本王会带南屏道官员来白沙江祭奠亡魂,你跟王宪魁一起去吧,朱四喜是他的好友,祭奠之后本王也四下转转,去看看那处龙井茶园。” 周泽起身,躬身施礼。 “臣记下了,定会安排好一切。” 宁王弯腰将周泽扶起来,指了指一旁的书案。 “听王宪魁说,你写了一些东西,即便是他从军多年,看了也感触良多,可否给本王看看?” 周泽躬身。 “殿下,给王都尉看,只是帮着找找错漏,虽然臣研究了大唐数百年来的各大战役,可毕竟是一介读书人,少了军旅中的历练,给殿下看看倒是无妨,别贻笑大方就好。” 宁王仰头笑了,看向周泽的目光多了一丝欣赏。 “无需如此谦卑,跟本王直来直去就好,看了不好,本王也会说糙话。” 目不斜视的老徐,瞥了一眼周泽。 看来他们离开这些日子,周泽可没闲着,又是培养仵作,又是写书,给王宪魁看,那就是传递给宁王的意思,毕竟王宪魁是宁王嫡系。 此时周泽走到书案前,将一本册子双手捧到宁王面前。 宁王接过来,大喇喇坐在原本的椅子上,敲敲桌子。 刘成赶紧上前帮着蓄水,周泽就站在宁王身侧,时不时指着册子上面的某个句子,介绍着对应的是哪个战役。 宁王最初只是漫不经心地翻看,看到最后已经放下茶盏,走到书案前,仔细看着一些句子,不断拍着桌子口中喊着好,双眼都跟着亮起来。 合上册子,宁王一脸的激动,来回在房间内踱步,周泽反倒喝着茶,老徐和刘成互相望了一眼,高手之间,一个目光基本了解对方的意思。 二人非常默契地迈步出去,这个时刻应该留给他们二人,关好门二人一左一右立在两侧,刘成的目光,落在老徐的身后。 “我平生,只听说过一个高手善于用伞,不过跟你这个不大一样,不知你这个伞叫什么名字,可否让某一观?” “白骨伞。” 老徐伸手将白骨伞拎起来,手腕一抖打开伞,周围的一切无风而动,仿佛带着吸力,围绕着白骨伞开始旋转,老徐举着伞飞身而起,随后收伞落下,动作一气呵成。 刘成目光中透着羡慕,走到老徐近前,老徐没藏私,将伞放到刘成手中。 刘成惊讶地看了一眼老徐,那种习武之人的惺惺相惜,让刘成有些感动,如此法器能给自己拿着看,这是多么磊落之人。 颠过来倒过去看了一遍,这才不舍地还给老徐,躬身施礼。 “此伞绝非凡品,似乎还有器灵,只是未曾觉醒,看来你得来也没有多少时日,真的是太难得了,不知你是何处所得?” 老徐瞥了一眼,他修武体魄,虽然懂一些符咒和阵法,但真正的术法、玄学,他并不涉猎,没想到刘成能看出器灵。 其实给刘成看,也是要查验一下,这把伞改造的如何? 是否能被人发现,毕竟那些捉妖司的人可不是瞎子,京城丢了阴阳伞,这里就出现白骨伞了,一联系也能猜出来一二。 老徐不在意地将白骨伞裹起来,背在身上。 “师尊仙逝后,年前派人给我送来的,据说是用大妖的妖丹淬炼过,之前一直无法掌控,这些日子刚刚能熟练一些。” 刘成抱拳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歉意。 “让徐兄想起过往,是在下的不对,不过还不知徐兄的全名?你师尊是哪个门派?” 老徐一点儿都不意外,朝着刘成摆摆手。 “我姓徐单名还是一个徐字,是师傅捡来的孤儿,估计为了取名方便吧,免得伤脑筋,至于门派,师傅就我和师弟两个弟子,山门在天姥山附近的重阳山,估计你们都没听说过。” 刘成回忆了一下。 “我知道重阳山,听说那里灵气充裕,只是大多数人都无法进入,估计是有阵法加持。” 老徐点点头,没再说话。 此时房间内,宁王问了几十个问题之后,也安静下来。 摸着册子,看向周泽。 “这书叫什么名字?” 周泽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接过册子,翻开扉页,上面写着四个字——周子兵法。 自己称自己是周子,这个有些不好意思。 周泽作势要撕掉扉页,被宁王挡住了动作。 “很好,无需撕掉,此役你的黑火弹,还有各种供给,以及对合江的布置,不难看出你确实有能力,即便给你一个队伍带着,也会有不凡的战绩,并非什么纸上谈兵的儒生。” 说完站起身,将册子拿在掌中。 “这周子兵法本王拿走了,之后会在南境的军中传阅,当然会分成一个个部分分别印刷出来,火锅今日先不吃了,你准备一下茶园的事儿,清明本王过来。” 宁王走了,临走刘成还朝着老徐拱手施礼,二人没走门,就那样纵身而去。 周泽瞥了一眼老徐。 “看来你跟刘成聊的不错啊?” 老徐点点头。 “还好,我说我叫徐徐,师傅捡的孤儿,懒得取名,他看中了我的白骨伞。” 周泽一挑眉,没再废话,刚要转身,老徐在身后来了一句。 “你打算帮着宁王造反?” 周泽顿住脚步。 “说话真难听,什么造反造反的,宁王是皇子,镇守南境,本就可以争夺皇位,之前只是因为宁国公的缘故没有这个想法,不过想要为小白全族报仇,清理茅山派这是最有效的一个途径。” 老徐瞥了一眼房中的小白,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周泽以为他放不下捉妖司,想要维护他的师傅,可老徐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微微点头说道。 “那就造反吧!” “......”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龙井【第一更】 小雨一直下着,周泽跟王宪魁站在队伍的后面,一起站在白沙江边。 一众南屏道的官员,都跟在宁王身后,没有遮挡雨水,在江边摆着香案进行着祭祀,没有道士做法,没有什么猪牛羊的祭品。 随着一个文官的高喊,几十个西周兵被提到前面。 刽子手的手起刀落,几十个俘虏都被斩杀。 对于军人,这才是最好的祭奠,他们需要的只是仇人的血,就这样直白的愿望,后面众将士都跟着高呼。 “杀! 杀! 杀!” 一时间呼喊声震天,同时雨也停了下来,宁王上前一步,接过刘成送来的酒盏,高高举起。 “朱四喜本王来看你和众弟兄了,鹅公堡一战,你们本部损伤严重,本王心痛不已,你们是镇南军的精锐,是我大唐最善战的一支队伍,本王心中疼惜。 不过本王今天来,要好好骂你一顿,遇强敌故步自封,总想着杀身成仁,不希望承担后果,带着两千多守军赴死,这是愚忠,愚昧至极! 本王在告诉你,现在本王身后的这些将领,人手一份用兵的册子,那是本王求大贤整理出来的,你看不到了,也无法亲自去杀敌。 不过,本王还有所有镇南军的将士,都会记住你,记住三堡一战,总结之前的经验,守护大唐。 打造我们镇南军自己的水军,为你还有那些为此役死去的弟兄报仇雪恨。 终有一日,可以杀到西周的靖安城下,到时本王再敬你一碗酒!” 几句话,让这些丘八眼眶红了,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朝着白沙江吼着: “虎! 虎! 虎! 杀到靖安城下,报仇雪恨!” 宁王将一盏酒洒在江水中,刘成赶紧给宁王满上。 宁王转身,举着酒盏看向身后众人,南屏道的官员,被宁王的气势压得透不过气,一个个也不敢说话,举着酒盏跟着宁王一起喝了。 这酒是合江送来的,辛辣无比,度数极高,不是普通的米酒,有几个官员喝了之后呛咳起来,吓得都趴在地上。 宁王瞥了一眼,没说话只是摆摆手,众将士散去,这些官员也都赶紧站在一侧。 成立南屏道,老皇帝不会这么痛快,自然要安插自己的人,各个皇子也不会老实,所以这里面的官员虽多,但忠于宁王的却不多。 今日一个是祭奠死去的将士,另一个宁王也是想立威。 给这些人警醒一番,想在南屏道混日子,就要有个样子。 这里是边陲,一切都以战事为主,本王要建设水军,一个个听到了看到了,就要有所行动,不然祭旗的事儿,也不是没干过。 将士散开,王宪魁带着周泽没动,毕竟还有下一个节目。 周泽也低下头,岸边的很多官员,身上背上都有虚影,乌压压的一片,看着脑壳痛,他懒得多看一眼。 宁王带着南屏道的官员,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王宪魁。 “这里距离你的白沙堡最近,可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带本王看看?” 王宪魁单膝跪地,指着不远处的一处说道: “上面有一处梯田,是去岁整理出来的茶山一角,合江的周泽将这里种植了一种特别的茶,末将有幸品尝过一次,口味独特,不知殿下是否有兴趣过去看看?” 宁王脸上带着满满的兴趣,哦了一声,朝着王宪魁摆摆手。 “新茶?可有名字?” 王宪魁摇摇头,憨憨地笑了一下,看了一眼身侧的周泽。 “末将还和周老弟打趣,说他只是做出来茶,却没有命名稍显缺憾,如若殿下赐名,也是这茶有幸!” 宁王看向周泽,不断点头,朝着身侧摆摆手。 “走吧一起去看看,既然是新种植的,本王倒是更感兴趣了。” 说着,一众人朝着上面的小山丘走去。 一上来,就看到一层层山丘上被平整出来的土地,仿佛半环镶嵌在山丘四周,一直延伸到山丘顶部。 茶树被雨水冲刷的绿油油,看着就非常郁郁葱葱。 “看起来不错,不过这茶就是普通蒸制过?” 周泽不得不佩服,皇家长大的孩子,天生就是演技派,这样的表演毫无痕迹,他赶紧上前一步。 “回禀殿下,此茶并非蒸制,而是用特殊的铁锅炒制而成,口味更加甘冽,回甘浓郁,豆香充足。 这里虽然是江边,但是灌溉不算便利,上面打了一口井,不知是不是碰到泉眼,用此井中水灌溉茶园,茶叶味道也非常别致。 自此上去,那里有一处亭子可以赏雨观看茶园,旁边有炒茶的作坊,可以一并观看,如若殿下感兴趣可以去一观。” 宁王哦了一声,看向身侧的几个老头子。 “越说本王越是感兴趣了,那井在何处,先看过井再去上面不迟。” 周泽赶紧引着宁王一众人走到一处井边,这里已经被重新搭建,都是用巨大的花岗岩砌的井壁,旁边还摆放了一块硕大的景观石。 仔细看,仿佛是一条游龙,气势磅礴。 在井水边缘,摆放着竹子制作个简易灌溉工具,悠长地摆在整个茶园,宁王看向那块石头,脸上带着欣喜,因为此时似乎又开始下雨,一缕缕白雾似乎从石头里面冒出来。 隔着如此单薄的白雾,石头上面的龙更加清晰。 “没想到白沙江边竟然有如此怪异的石头,你来说这是什么石头,何处发现的?” 周泽赶紧一脸惶恐地凑过去,那表情似乎是不知是好事儿是坏事儿,充满了担忧,一众大臣也都左右分开,似乎不想沾惹此事。 “启禀殿下,这石头叫炉甘石,也算一种药材,是之前在江边看到觉得好看所以捞上来的,运回去费时费力,就放在这井边,如若殿下喜欢随时可以着人取走。” 后面的官员,一个个直缩脖子,这个县令就是年轻,真的是不会说话,什么叫着人取走,送过去怎么就不行了? 新任的泸州刺史王润奇,受不了了,毕竟新赴任去的泸州,别的县令都去送过礼表了忠心,只有这个合江县令没去过,甚至礼物都没准备。 王润奇心里憋着好久了,而且这个周泽就是处置王语嫣案子那个县令。 管家回去后,也说了此人查出来的一切,在荆州似乎总有人对女儿的死指指点点,或许跟这个周泽也脱不了干系。 他觉得自己是宁王钦点去的泸州,多少算是嫡系的官员,而宁王对这石头如此露出喜爱的神色,周泽说话还这么没数,王润奇直接上前一步。 “合江县令真的是毫无理数,明日就派人将石头送去宁王府,你办不了本官派人来办。” 宁王回身看了一眼王润奇,微微笑了一下。 并没有理会王润奇的话,更没有出言帮着周泽解围。 周泽眨眨眼,将头微微垂下,仿佛没听到王润奇的这番话,朝着宁王走近两步,抬手指着山上。 “清明时节新茶嫩芽,更为甘冽,还请殿下移步,品尝一二,也好给这茶赐名。” 宁王没说话,不过已经朝着石阶走去,其实就是上去十几个台阶,就是一个凉亭,后面棚子里面正在炒茶,沙沙的声音不断传来,这里都能闻到浓郁的豆香。 王润奇就被晾在这里,进退都不是。 一个泸州刺史,掌管十几个县,一个县令被拿捏起来,这不是正常不过的事儿,尤其这个合江县令对宁王还如此随意。 难道自己错了? 身侧几个官员,都看向他,一时间王润奇这个脸上有些挂不住。 在荆州当通判被下放大泸州任刺史,这是宁王的赏识,刚刚宁王可是朝他笑了,不过也没有责备这个县令,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进是退,这些人可是看热闹的。 他这一愣神,宁王早就上了亭子,亭子就四张石椅子,谁敢上去? 王润奇也就没再动,周泽已经跟宁王到了亭子,宁王坐下周泽奉上一盏茶,身侧的刘成都没去试毒,这个发现可是让众人一惊。 宁王的吃食,有多仔细,他们最清楚,酒宴上但凡送过去吃食,刘成都会亲自试毒,而这一盏茶,就如此大大方方放在宁王面前。 王润奇顿时后背一下子冷汗,刚刚都干了什么,这个周泽显然是宁王面前的红人,别看官职大小,就这份信任,已经不用过多的赘述了。 宁王笑着喝了口茶,不断叫好,随后看了棚子里面炒茶的操作,一个老头还给宁王装了一袋子刚炒出来的新茶。 宁王这才满意的下了石阶,闻着袋子里面的茶香,朝着周泽一伸手。 “周泽笔墨伺候,既然这茶无名,本王就给它赐名。” 周泽赶紧朝老徐摆手,老徐端着硕大的提斗毛笔和墨汁上来,宁王接过去,在那块硕大的炉甘石上,龙飞凤舞写下两个字‘龙井’。 随后将笔丢开,朝着周泽笑了一下。 “这井水甘甜,滋养出来的茶叶果然不凡,加上炉甘石的特别,这口井本王就赐名龙井,这茶就叫龙井茶吧,如若冠以地名就叫白沙龙井茶,如何?” 一句话出口,下方这些官员似乎都明白了什么,一个个互相看了一眼,赶紧将头垂下。 一切阴谋,在如此堂而皇之的言论面前,都是渣渣。 宁王此刻,算是在昭告天下。 我就是告诉你们,我想要争夺储位了,这口井我看着好,就想命名龙井,虽然不是大事儿,可老皇帝知晓后会怎么想?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章:敲竹杠【第二更】 王润奇傻了。 呆呆地立在原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宁王都能叫出来周泽的名字,这关系还有自己的事儿? 就凭借这样的关系,自己巴结都来不及,早早冲上去踩一脚干嘛? 这不是傻吗? 一众官员都躬身施礼,随后说着拜年话,王润奇努力后退,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慌了,其实来到泸州这些日子,送上来关于案件复核的大多是合江,到底谁在干事儿,谁在混日子一目了然。 只是周泽从没露面,甚至下属的那些胥吏也没有过来的,这就让王润奇不舒服,现在想想,人家鸟你什么啊! 刚刚周泽跟宁王说话的随意态度,这已经说明一切,别说自己是个刺史,就是郡守又有屁用,如此亲信这才是嫡系。 今后如若还能留在这个位置上,要好好跟这个周泽打好关系了。 此时,众人已经走了,王润奇赶紧追上队伍,这些官员都是捧高踩低的高手,对王润奇的态度,已经大变样。 他走到近前,旁边几个人已经让开位置,不愿与其为伍。 前方,周泽跟在宁王身后,二人在随意地聊着什么,时不时笑几声,后面官员也都陪着笑脸,附和着笑一笑。 送宁王和这些人上车,周泽和王宪魁躬身施礼。 “恭送宁王殿下。” 宁王挑开车帘,看向周泽,今日的一切他非常满意,尤其周泽准备的这些流程,让一切更显得顺理成章。 “本王先走了,有事让人通知刘成即可,王宪魁听令。” 老王赶紧单膝跪地。 “末将在!” “周泽的安全交给你了,少一根毫毛,小心你的狗头,可记下了?” 老王呲牙笑着,用力点点头。 “殿下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宁王满意地放下帘子,那些南屏道的官员赶紧跑去找自己的马车上去,队伍缓缓离开。 王润奇呼出一口气,宁王没责备,这是给自己改过的机会了。 尤其最后对王宪魁的交代,这意思显而易见,别看官职,人家都尉都当做护卫看,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一众荆州的官员都没走,时不时抬头看看自家刺史,无法判断自家刺史到底要干啥,不走还站在这里,似乎等着什么,都一头雾水。 周泽看着队伍远去,跟王宪魁说了两句粮草的事儿,这才发现,还有一群人没走。 为首的王润奇,更是局促不安,周泽笑了。 还行不傻,其实这样也好,知晓轻重,之后也少了一些麻烦。 “王刺史你们还没走?” 王润奇点点头,没了之前的矜持,赶紧走到周泽近前,正儿八经的躬身施礼。 “一直没机会见到你,还要受老夫一拜。” 周泽没躲开,嘴上倒是忙着说道: “王刺史折煞下官了,这是作甚?” 王润奇一脸严肃,真诚地吸口气说道: “去岁小女王语嫣乘船行至合江,当时的案子是周县令查清的,还小女清白,一直没有机会过来道谢,今日要正式感谢一番,周县令不要推脱。” 周泽恍悟,赶紧还礼。 “王刺史言重了,下官不过是秉公执法而已,况且王小姐死的确实冤枉,一个盗抢的贼人,竟然伤人性命,着实该从重处置。” 后面的官员一个个面面相觑,刚刚王润奇可是剑拔弩张的,这会儿又是道谢,又是感慨,赶紧都跟着附和着。 不过王润奇的女儿亡故一直是秘不可宣,没想到是因为盗贼行凶,这倒是有些意外。 老王在一侧砸吧砸吧嘴,看向王润奇有些不齿,不过看周泽跟他有所互动,自然没说啥。 “周老弟要不你们来白沙堡内一叙?” 周泽摆摆手。 “王大哥先忙,我们这就告退了,一切以军务为重,毕竟刚刚清明,虽然江水涨了许多,还是防务要紧,我们先行告辞。” 王润奇赶紧也跟着施礼,这里是南境,是南屏道,是宁王的地盘,一切自然以军务为主,重武轻文这是显而易见的。 王宪魁没再客套,带着兵马走了,孤零零剩下几个泸州的官员。 周泽眨眨眼,这是闹哪样? 怎么还不走了? 难不成,想要混吃混喝一顿再走? 周泽看向王润奇,稍微顿了一下。 “王刺史是直接赶回泸州?还是准备巡查一下?我......” 王润奇摆摆手,直接伸手抓住周泽的手臂,一起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语重心长地说道。 “周泽啊,你们合江报上来的卷宗我都看过了,如此大力的清理积压案件非常好。 这才是为民做主,泸州各县都要以此为例,不过对于案件的重审你们可有什么心得?” 周泽一脸懵,啥心得? 将你送去我生活的年代,接受十几年的教育,然后考取刑侦或者法医专业,你比我都要厉害。 想了想,周泽说道: “心得谈不上,不过每个案子,我们都拿出来总结了一番,然后从尸检也就是仵作验尸开始、到现场的勘察、各个证人的口供、时间线的整合、反正分门别类都进行系统分析,也在不断培育新人。” 王润奇眼睛一亮,周泽简单两句话,他就听出来一些东西。 “培育新人?这个可以啊,正好剩下十一个县的县令都在,也不用回去商议,你们所有人将自己县衙里面挑选出来一些机灵的,可堪大用的人,送到合江来。 让周县令这里统一传授一番,就从周县令说的这几个方面培训,验尸的仵作、现场的勘察、证人口供收录、时间线整合,每个县至少送来十个,不二十个人。” 周泽一愣。 草,过分了! 十一个县,一个县二十个人,这就是二百二十人,吃住在哪儿? 这得多少钱? 起早贪黑,给你们培养人员,我是闲得蛋疼? 周泽刚要张嘴反驳,那些官员已经在后面躬身称是,毕竟一个个不是傻子,都明白这里面是什么意思,王润奇要捧周泽,这些人乐不得的。 王润奇笑着看向周泽,那目光好像看到失散多年的亲儿子一样。 “周泽不用推脱,你的能力本官看得明白,宁王殿下的眼光也不会差,人两日内送到你这里,明日泸州会亲自拨一笔银子,就用来干这个事儿。 我南屏道成立之初,也要让京城的各部知晓,我们新上任的这些官员都有什么样的能力不是。 还有各个县的悬案、疑难案件,全都整合一下,本官也派人过来帮你们,我们来一次彻底的清查,让泸州所辖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周泽一顿。 给银子这个......似乎......也不是不行。 毕竟下面的人已经带出来了,勘察薛平负责就行。 整理证词这个,崔文斌是个好手。 至于尸检,简单的操作甲丁就可以讲明白,那货一尸检就有些兴奋,正好王宪魁送来的尸体还剩下不少,别说也能用上。 至于清理积压案件,正好给这些人都练练手。 如若里面有搞不清的,自己过一遍就行,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比带实习生舒服多了,关键是不知道能给多少银子啊? 眨么眨么眼,周泽看向王润奇,脸上带着一丝难色。 “不是下官不遵命,这个统一传授不是不行,也不是我藏私,只是合江的县衙,大墙一戳就酥了,旁边的驿馆也就徒有其表。 就这样的雨季,难不成让各个县衙过去的人,半夜都举着盆盆罐罐接着雨水睡觉不成?” 王润奇脸颊抖了抖,咬着后槽牙,挤出来一个姨母笑。 “没事,明日,不今日开始修葺,走带本官去看看!” “虽然西周死伤的尸身有很多,可还是需要存冰来存放尸体,天气虽然不热,但腐败的速度刻不容缓啊!” “买!” 周泽一听笑了,朝着身后的老徐摆摆手。 “老徐,赶紧招呼诸位上车,我们头前引路!”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品牌推广计划【为盟主梦幻1号加更】 十日后,雨连续下了三四日,今天才算是放晴。 周泽站在院子里面,听着隔壁的驿馆里面传来跑步呼喊口号的声音,别说还真是浑身舒爽。 老徐抱着横刀瞥了一眼周泽,微微叹息一声。 “银子没少骗,可你这只是第一天露个面,随后将这些学员都丢给薛平他们负责了,这样真的没事儿?” “无需担心,不过是前期的培训,都是心性方面的锻炼,该让他们吃吃苦头,现在天天主动去讲什么,反倒不好。 不是说还有积压的陈年旧案?薛平热情度很高,让他去筛选一些,用真实案例当题材,更容易让人记住。” 老徐摇摇头,替王润奇不值,不过那上赶着送银子的架势,谁都知道,王润奇想要巴结周泽。 一个刺史巴结下面的县令,说起来都让人匪夷所思,可事实就是如此,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周泽端着茶盏,正在放空心思,小白少有的没在这里,她这几天倒是积极的修炼,周泽也没拦着,毕竟身边多几个高手谁都不嫌弃。 这时,阿筝带着几个男子走了进来,老徐戳戳周泽,周泽赶紧张开眼放下茶盏。 “阿筝来了!” 阿筝笑着朝周泽施礼。 “见过公子,今日我带着合江商会的几个成员过来,想跟您商议一下后期发展的事宜,毕竟几个作坊都已经开工,订单不少,不过有些大方向,还是需要公子把控。” 周泽点点头,站起身看向后面几个人,阿筝来之前已经跟他说过,该走个过场还是必要的。 这里面唯一缺的就是王十二,这人觉悟不错,黑火弹的事儿也不能耽搁,周泽压根没让他过来,只是将有些不放心的这些人叫来,也算是鞭策一下。 “进来吧。” 一众人都跟着走到房中,周泽坐在主位,众人客气了一番,都分别落座。 第一个说话的,是一个稍显年轻的男子。 他始终盯着周泽,周泽看了他两眼,心里有些奇怪,一时间没有认出来此人是谁。 阿筝一脸了然,此刻的她已经不是刚接手商会的样子,颇有点儿女强人的架势。 将手上的一个托盘放在周泽面前,随后赶紧笑着指向那人。 “公子估计是没认出来,这位是钟家如今的当家人刘向忠。” 周泽有些意外,不禁多看了刘向忠两眼。 此人变化太大了,当时看起来,跟一堆骨头上裹着一层皮差不多,身上不是伤口就是结痂,再不就是乱蓬蓬的头发和胡须,这会儿看起来,别说还算是风度翩翩,谈吐也变化颇多。 “草民该早些来拜会周明府,没有您帮我伸冤,恐怕草民早已死在狱中,这些日子帮着阿筝姑娘处置外围的事宜,一直没在合江,请周明府海涵。” 周泽摆摆手。 现在他已经是阿筝最好的帮手,毕竟这合江钟家算是最大的一家,他们风向定了,别人家也不会有话说。 阿筝还说,这个刘向忠虽然人不经常在合江,却安排的明明白白,那位招娣姑娘被接回钟家,当了管家,每天让人给钟家父母来送吃食,送换洗衣服。 开始钟家父母摔摔打打,后来还是慢慢接受了,毕竟狱中就那个条件,要脸面就是饿肚子,不过如此一来,刘向忠的口碑好了很多。 他毕竟读过书,脑子里面有想法,很多事儿都能有自己的见解,阿筝给他的任务也越来越重。 联络各地的商人,带着合江特色的东西出去展示,外联的这些都是他来掌控个,当然阿筝也在其身上放了一丝感知,此人有别的心思,第一时间就知道。 “不用自称草民,这里不是公堂,就用我字自称就好,至于对本官的称呼,就跟着阿筝叫公子吧。 商会是阿筝做会长,为的是发展我们合江的经济,百姓安居,多些能赚钱的路子,让这里不再贫瘠,你们才是关键。” 刘向忠脸上带着感动,他跟周泽打过交道,周泽在他心中是说一不二的人,别的官员说百姓如何,那自然不能听,而周泽不同,他说了会做。 在阿筝的鼓励下,刘向忠起身,掏出一个册子。 “请公子过目,这是我调查过市场后,总结的一些东西,女子的内衣,这个推广似乎有些难度,毕竟无法展示,也需要时间去让人适应,这个难住我了。 唯独龙井茶,是有多少卖多少,渣渣都不剩,至于香水,我们已经制作出来一些,这东西成本虽然不高,但加工复杂,所以售价上可以高一些。 不过售价高也有一个坏处,就是推广起来有些麻烦,很多商铺不敢存货,这几天我走了荆州、汉川、池州、泸州几个地方,都存在这个问题。 一时间有些不知怎么办了,如若降价又违背初衷,还望公子能帮我们解惑。” 周泽看了一眼册子,这上面是各地商铺能能够留存的数量,而且都是类似于赊销。 就是将货物放在那里,卖出去再给钱,如此一来销售多少有些难以掌控。 他放下册子,没说话打开阿筝放在托盘上的盒子,精巧的木盒子很漂亮,里面打开是一个瓷瓶,瓶子不大上面绘制着一株水仙花很清雅。 不过这样的设计,不够出彩,周泽看了一眼阿筝,她衣领边缘拴着一串珠子,下方有绳结,还很漂亮。 周泽勾勾手指,阿筝走到近前,周泽取下绳结,挂在瓶子上,顿时瓶子就灵动起来,阿筝眼睛一亮。 周泽动作没停,取过来纸笔,凭借记忆,画了一个长方形,上面带蝴蝶结的瓶子,还有扁平的一个饼状瓶子,还有扇形的。 “不要让自己的思维被限制,也不要去想着别人怎么做,将你们能想到的,全都可以尝试。 比如瓶子的形态,不一定就是如此圆滚滚的,可以细长可以三角长方,反正怎么不一样怎么特别怎么来,够新奇就好。 瓶身上也不用绘制花朵,打造一个合江商会香水的标志就好,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我们做的,至于不同的味道,起一个有故事的名字就好。 其他比如合江商会制造的女子内衣,这个也可以刺绣上这个标志,让人只要今后提到这个标志,一下子就想到合江商会的各种东西。 这个可以叫做品牌,有我们自己的品牌计划,各种制造出来的东西,都围绕这个品牌。” 周泽停住了,看看周围的几个人,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么多是否他们能听懂,或者说能听懂多少。 阿筝已经凑过来,脸上有些兴奋的红晕。 “公子的意思,就比如我们在外面,看到挂着一面绣着茶字的旗子,就想到茶坊,看到卢记两个字就想到绸缎庄,还想到他们的品质如何好?” 周泽想了一下。 “是也不是,关键不全面,不过你可以如此理解,反正新奇的东西,受人追捧的东西一出来,一定是合江商会搞的,人们都这样想,甚至没发售就开始跃跃欲试,你们就成功了。 比如之前刘向忠册子上的赊销,这样不可取,要想办法让那些商家追捧我们,纷纷来合江主动订货,而且来了也不是他要多少给多少,我们抽签分配。” 刘向忠反复咀嚼周泽的话,似乎想明白什么。 “主动订货?还不给够量,这如何做到?”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此人是谁?【第一更】 周泽看向阿筝。 “将小白叫来,她有办法,宁王府现在就一个侧妃,如若她穿着我们制作的衣衫,喷洒我们产的香水,宴会上带去我们制作的酒水,你们觉得这些达官显贵,还有富足人家会如何做?” 阿筝赶紧起身,宁王府侧妃的事儿,她听说过,瞬间笑了起来。 “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只要白姐姐吩咐,定然是没问题的,我去请姐姐出来。” 说着阿筝快步出去,周泽拿着笔稍微沉吟了片刻,品牌在这里自然不能用什么字母或者符号代替,突然想到大唐,就想到一款车的标志。 赶紧提笔,在册子上画了一个椭圆的,里面用篆字写了一个唐,举起来看看满意地点点头。 “就用这个标志就好,合江商会所有下面的作坊牌匾上,以后都带着这个标志,如此一来,让人过目不忘,唐就是我大唐国,更是我们振兴大唐的意愿。 如若有一日,将我们合江商会的东西,售卖到西周、北凉、燕国等地,这个标志才真正有它的意义。” 几个老者还有刘向忠全都站起身,刘向忠脸上带着肃然,他一直以为,周泽和别的县令没区别,不过是想要变相敛财。 但周泽的这番话,让他顿然感到羞愧。 原来即便是经商,这位县令也想着振兴大唐,征服占领别国的市场,这份胸襟,让刘向忠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接手钟家不是坏事,自己一直以来想要培养学子,对大唐政事进行推进,现在看来自己的格局小了。 正想着,阿筝已经拽着小白进来。 看到小白的容貌,所有人都呼吸一滞,赶紧垂下目光,原本阿筝姑娘就是倾国倾城,而这位白姑娘更是让人窒息的美,看一眼仿佛都是亵渎。 小白冷着脸,白了一眼周泽。 对于这样的打扰,她有些不耐烦,不过对阿筝倒是没什么怨言,阿筝抱着小白的手臂,有些撒娇地摇着手臂说道。 “姐姐,快帮帮我们,新制作的香水、女子内衣,还有高度的酒水,需要让宁王府的英侧妃帮忙推广,还要姐姐出马啊!” 小白一顿,盯着阿筝看了数秒。 “就这事儿?” 阿筝点点头。 “是啊,这事儿我们做不来,需要姐姐帮忙。” 小白从身上摸出来一个璎珞,丢给阿筝。 “拿着这个去找英蕊,随便找人写封信就行,什么内容,如何安排,直接说清楚,也可以留一个人指导她如何做,以后这样的小事,不要烦我!” 小白说完就走了。 阿筝抱着璎珞高兴的不行,看向一屋子除了周泽之外,都有些张大嘴巴呆愣愣的众人。 “别楞着,刘向忠你字迹好,就用按照姐姐说的,总结一下刚才公子的话,将我们需要英侧妃做的事宜写清楚,不要有什么疏漏,当然最好派一个女子过去督促。” 刘向忠是最快反应过来的,告了一声罪,快速书写了一封信,里面非常详细地介绍了三种产品,还有需要做的事宜,吹干字迹递给周泽。 “还望公子过目。” 周泽就瞥了一眼,微微点点头。 其实小白说过,这个英侧妃跟阿筝之前差不多,算是半妖人,有着觉醒的妖族血脉,所以见到小白俯首帖耳,这样的小事自然能办妥。 “小白说的有道理,你们最好找个女子过去,暂时待在英蕊身边,将这件事推广一下,更要熟知这些产品,另外给她稍微多准备一些小物件,至少能赏赐众人的。” 刘向忠似乎明白了里面的一些关键,跟着点点头。 “此事可以让四月去,她的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这样的场面也能控制一二,在英侧妃面前也不会争夺其光芒。” 阿筝在一侧笑着说: “可以,我赶紧回去带着绣娘,给英侧妃赶制一下新衣,至少能让她艳压群芳,公子说过气质上的美丽,不是外貌能够阻挡的。” 周泽摆摆手,这些人已经上道了,至于如何经营需要怎样的操作,人多力量大,自然可以办妥。 “你们去办吧,不过给英侧妃送信的时候,同时给宁王送去一些特别的礼物,就以我的名义送去,想来也不会阻挠,南境至少在雨季还算是安定的,能将经济发展一下,宁王也乐意看到。” 阿筝想了一下,认真地看向周泽。 “是否需要给宁王一份利润,毕竟此事......” 周泽想都未想,赶紧摇头。 “不用,就按照我说的去办,不过你们制作的各种内衣尺码,还是要周到一些,花色和样式嘛,一会儿我再绘制几张。 只要宴会之前,在荆州设立一个铺面就好,不用对外售卖,就标注合江商会的那个唐字。” 刘向忠也笑了,看了一眼几个发傻的老头子,这些人似乎还是一知半解,不过他没在意,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让人找不到何处售卖,还能看到商会的标志,自然很多商贾会嗅到里面的商机,甚至会有人主动找英侧妃寻求,如此一来,在荆州上层算是出了名。 至于其他的人,女人攀比之心还是极为厉害的,自然会四下找寻,高层的官宦妇人我们抓住了,还要推出一两款底端一些的东西,在文人汇聚喜好流连的销金窝投入,这效果也能不错。” 周泽喝了口茶,刘向忠的脑子确实不错,当时在狱中就发现,此人什么都想得明白,只是放不下矜持,一旦放下身段,能有大作为。 “不错,比如香水刚刚说过可以用不同的名字区分,贵族商圈里面售卖的香水高雅如兰,名字可以叫慕君或者回眸一笑,而销金窝里面的,可以叫毒药,或者......勾魂。” 说到这里,周泽顿了顿。 突然想到秦淮八艳,可惜没有涉猎这方面的生意,他咽下后半句。 “我们可以背后推动一个类似诗会之类的活动,让这些文人墨客都聚集起来,然后展示一二,如此一来,省了力气。 酒水按照之前列出来的名字,按照度数进行分类,竹叶青、桃花酿、醉三仙,价格由低到高,同时推出,只是提供一批参与活动,别的不出银子了。 当然这些银子,诗会的门票就足够平账,就这些手段推出,整个荆州会彻底疯狂,你们后面作坊里的生产要跟得上哦。” 阿筝开心的不行,她对于经商兴趣一直非常大,不断在旁边点头。 “就这么干,公子我们先退下,细节我们还要商议一下,至于这一切,半个月就能准备妥当,不知到时候公子是否能去荆州一次,也给我壮壮胆?” 周泽想了想黑火弹的制作速度,微微点头。 “好,那就去一趟。” ................... 半个月后。 荆州城内,醉仙楼。 二楼的包房里面,周泽举着茶盏看向对面的宁王府。 今日是宁王府的赏花宴,宴会在午时举办,不过赏花嘛,自然都早早来了,而且这是宁王府里面唯一的英侧妃举办的,自然很多人都给面子。 一辆辆马车拍着长队,在宁王府门前等候下车,没人因为等候时间久了抱怨或者不满。 英氏在荆州多年,跟西周开战之前,被宁王杀了祭旗,唯独这个装疯躲过英氏族长残害的十二小姐得了善终,依旧嫁入宁王府。 此人一贯低调,成婚也没有铺张过,都以为宁王只是将人丢入后院。 没想到大战之后,宁王亲自下帖,举办了这次的赏花宴,让各府妇人小姐来参加,至于所有官员、荆州名流,也都收到请柬。 这是啥? 这是给英侧妃撑腰,一个个官宦家眷都如约而至。 宁王府的门前,宁王和英侧妃都没有出现。 一左一右两张桌子,用来登记的,官员自然在左侧凭借请柬入内。 右侧的女眷,每个进来的人,都送上了一个不大的锦缎包,下面缀着珠子,还有穗子,虽不奢华,但极为的精致。 如此特别的礼物,让一个个来访的人都有些惊讶,陪着笑带着欣喜朝着府内走去。 周泽靠在窗前的椅子上,毫无样子而言,小白端着茶盏,阿筝站在一侧。 “这伴手礼想的不错,里面是什么?” 阿筝微微屈膝,有小白在的时候,她非常知晓自己的身份,很少并排坐着,端起茶壶给小白蓄水,随后说道: “包儿里面只是一朵绢花,绢花上面缝制了珍珠,不算名贵,但工艺很复杂,市面上没有卖的,背面绣着我们的标识,估计各府的妇人小姐会喜欢。” 周泽点点头,瞥了一眼斜对面的商会铺子,硕大的一个唐字分外显眼。 老徐站在窗口看着,自顾自的吃着不知名的果子。 “行了,瞧着人也到的差不多了,小白和老徐跟我去王府吧!” 周泽说着站起身,小白摇摇头,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面纱。 “进去还要戴着面纱,不舒服,你们去吧,我跟阿筝一会儿去合江商会的分号,我们先吃点儿。” 老徐一听,退后一步。 “我也......” 周泽带着威胁看向老徐。 “你不行,再说去了宁王府,还能没你吃的,人家办赏花宴,自然有准备,虽然我们不去后面,宁王也会招待的。” 老徐砸吧砸吧嘴,没再说话,跟着周泽下楼,直奔宁王府。 虽然官员这边人少,也有不少人排队,周泽刚走到队伍后面,一个满脸笑容管家打扮的中年胖子凑了过来,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公子无需排队里面请,宁王殿下已经等您很久了,请随老奴这边来。” 如此一句话,让很多人侧目。 这些官员,大多都是南屏道和荆州的官员,白沙堡他们都去过,对周泽没有什么印象,互相之间眼神都在交流,似乎在问询此人是谁。 毕竟周泽没穿官服,一个七品官的官服不够拉风,此时他一身白色圆领锦袍,不过身高臂长,长相不俗,还如此年轻,更让人捉摸不透。 周泽微微颔首,脸上带着笑,之前来宁王府虽然没说话,但是见过这个胖管家。 “劳烦管家带路!” 管家前面引着,老徐背着白骨伞,拎着横刀,跟在周泽身后。 就连门口需要交出兵器的武将,都没有阻拦老徐,这些官员更加不淡定了。 “此人是谁?” “看着似乎有些眼熟,难不成是军中将领?” “应该不是,没瞧见这些将领都不认识此人。” 一个年纪少长的官员看向门前,咳了一声,制止了他们的谈论,压低声音说道。 “咳咳快看,刘统领亲自来接此人了。”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唐门【第二更】 随着此人的声音,众人目光转向宁王府门前。 一个管家专门迎接,没让周泽排队,已经让众人很诧异了,不断猜测着身份。 这会儿刘成出来,直接走到周泽面前,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见过公子,朱管家在这里吧,我送公子进去,王爷有事相商。” 朱管家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刘成侧身引着周泽朝里面走。 所有人都惊掉下巴,刘成简直是宁王的代言人,刘成如若去军中传令的时候,这些人都要像见到宁王一样,传达吩咐时,该跪就得跪下。 一众人已经懵了,纷纷猜测周泽的身份,毕竟如此年轻的一个人,自己有什么能力? 这个不大可能,难不成是家世显赫? 可想了一圈,也没想起来谁家有这个年纪的人,能得到宁王如此重视,当然除非是茅山派,这个就无法说了。 留下一众懵逼的官员,周泽跟着刘成走到水榭中。 虽然天气乍暖还寒,不过宁王似乎很有兴致,摆了桌案,上面有些点心,更有一副棋盘。 周泽眨眨眼,这有点儿难为人了,围棋他可不会,五子棋倒是很厉害。 周泽赶紧给宁王施礼,宁王直接打断他的动作。 “坐吧,也没有外人,无需施礼,陪本王下盘棋,听说这些日子,你的生意做的不错啊?” 周泽一顿。 知道宁王会问,他心里倒是不慌,只是笑了笑,朝着宁王拱手说道: “请殿下恕罪,臣不会下棋。 合江太穷,而且没有过多的土地给百姓种植,荒地也无处开垦,殿下去过也知晓,平整的土地极少,产量也不高,我必须想一些别的办法,带动合江的发展。 比如之前的茶叶,还有我们现在做的香水,这个只要在山上种植花卉就可以,对土地的要求不苛刻。 剩下多余的百姓,尤其女子,都吸纳进合江商会的作坊,一起制作女子衣衫,还有些小物件。” 宁王一摆手,刘成退后出了水榭。 老徐一看也跟着退后,二人没离开太远。 宁王拿出来一个盒子,放在周泽面前。 周泽眼皮一跳,盒子上面一个带圈儿的唐字分外显眼,仿佛印章一样,盒子上绘制着几条简洁的曲线。 这个还是当时他的手笔,就是女子玲珑的身段,用两笔简笔画勾勒出来,诱惑不是赤条条在面前晃动,是那种恰到好处的一个触动,半遮半掩,足以刺激感官。 “打开看看!” 周泽赶紧将盒子推过去,朝着宁王笑了笑。 里面是女子的内衣,这是要给宁侧妃穿的。 他可不想找死。 哦,侧妃的衣服,你先看了,这不是变相的...... 周泽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放在盒子上面,摊开双手脸上极为的真诚。 “臣有只猫妖在身边,小丫头很喜欢琢磨这些,上次殿下也见过她,她觉得跟英侧妃有缘,所以准备了作坊里面的衣衫。 这个准备的什么,我也不知道内容,神神秘秘应该是她喜欢的,不过册子里面应该都有,不信您对照一下?” 宁王唇角微微上扬,对于周泽的不要脸,他感到有意思。 一般的臣子,要是被宁王如此问,一个个早就吓得趴在地上了,可周泽压根不怕,人家也不上套。 想到这里,伸手将册子抓起来,随意翻开,不过看了几页,宁王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他赶紧看向周泽,周泽垂眸就坐在对面,眼皮都没抬一下。 看到最后,将册子丢给周泽。 “准备的很充分啊!” “臣惜命,不过是希望带动合江的百姓,让大多数人富足起来,虽然商贾地位不高,可一个州县要发展,这些是最为快捷的手段。 当然如若往大了说,请殿下看看我这个标志,合江商会的标志是一个唐字,我希望大唐富足,西周也好,北凉也好,甚至是燕国,今后他们都得购买带着这个标识的物件。 让他们提到大唐,就是又爱又恨,对我们大唐产的东西爱不释手,可又惧怕我们大唐攻打他们,这才是我的诉求。” 宁王没忍住,咳了两声。 看着一脸义正言辞的周泽,笑了起来。 “真有你的,就这样的东西,也能让你说得如此大义凌然,将大唐的国运和发展都扯上了,行了本王也不问了,荆州这里有需要,就找英蕊就行。 说正事,你写的周子兵法,我已经让人合成一本印刷了,今日让你过来,也算是正是让人知晓,你周泽对外虽然是合江县令,可也是我宁王府的长史。 黑火弹、西周兵力行进方向的判断、水军的筹谋、战船的利用,这些功绩还有看法跟兵法里面不谋而合,就是柯总兵和安总兵也对此书也是大加赞。 有时候本王都在想,你比本王还要小几岁,一直在京城生活,怎么知晓这么多的事,还能有如此的见解,本王真的佩服。” 周泽垂下头,老脸有些发红。 这玩意流传千年,冷兵器时代简直是军事方面教科书级别的存在,如若真的能推广,对将领还是非常有效的培养。 “殿下谬赞了,原本我就喜欢看书,大唐的所有战事也都铭记于心,加上我喜欢看诸如天文地理的一些文献,将天气地貌人心这些都考虑到战争中,所以才有些感悟而已。 就像走在迷宫之中行进,能将无法通行的路堵住,或者在需要拐弯的地方提前指引,那么就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损失,如此就是最大的提高战力。” 宁王一拍大腿,不断点头。 “说得好,本王就要看到你这样侃侃而谈的样子,就像在白沙江边,说起龙井茶时那份胸有成竹。” 周泽呼出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 “不过,我觉得这样将臣推出去,难以服众,一个小小县令,做了殿下的幕僚,堂而皇之写出来这些东西,还要让人传颂,时机尚不成熟,还是让臣在暗处吧。” 宁王一顿,有些不理解周泽的意图。 在白沙江边的时候,他并没有退让,献出周子兵法的时候也是没有什么遮掩,这会儿是...... “你怕本王争夺储位失利,对你有所牵连?” 周泽没怕,抬起头看向宁王,迎着他的目光。 “臣不怕,只是以臣的身份,此刻站出来难以服众,莫不如暂且神秘一下,让众人猜不到周子到底是何人,如此一来很多人将目光会放在此事上,对殿下的一些做法也少了关注。” 宁王原本有些怒意,不过周泽后面的话,让收起了之前的心思,微微眯起眼仔细想了想。 看向周泽的目光,带着赏识。 真的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龙井的事儿,很多人开始坐不住了,自己也表露了争储的意图,太子和老二的动作频繁,即便是捉妖司都疏离了很多。 不过自从印了周子兵法的几个部分,这些人确实在查周子是谁,甚至联系到北境的几位将军。 宁王没去解释,那几位倒是默契,也没人回应,一时间猜测谁是宁王党的人众说纷纭,经此一事,还是收获颇丰。 毕竟跟京中的几个皇兄皇弟比起来,外祖的影响力还在,自己的能力也得到了认可,让宁王也看清这里面繁杂的关系。 “嗯,是本王急躁了,那就依着你,暂时先不露面,即便有人知晓你来王府,最多联系到龙井茶,还有你那个唐门的生意!” 周泽一愣,赶紧起身,正儿八经地给宁王施礼。 “多谢殿下赐名,唐门这个名字,臣十分喜欢。” 宁王白了周泽一眼,随即笑了起来。 “少在本王面前卖弄,你那些个生意,本王要占利润的,不出银子只分银子。” 周泽一脸无辜地眨眨眼,这货不傻啊,知道一切向钱看。 想想也释然了,毕竟苦日子过来的,六年老皇帝都没给镇南军什么军需,一切的支撑全靠宁王自己,不过拉他进来也不是坏事。 随即伸出一根手指,看向宁王。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呸,不要脸【为盟主一介大哥加更】 “臣赚的不多,但臣也知晓,六年没有朝廷拨付银两,能维系镇南军现在的这部分精锐,殿下掏空了自己的所有,臣佩服的无以言表,那就将纯利润的一成给宁王府,如何?” 宁王上下看看周泽,一身的白袍那么整洁,脸上带着如此真诚的笑容,不过说出来的话,真的是噎人。 “唐门所有作坊,不单单是龙井茶或者某个作坊。” 周泽点点头。 “这个自然。” “还有黑火弹。” 周泽一脸惊诧,带着不解的目光看向宁王,仿佛受到侮辱一般。 “殿下,制作黑火弹的时候,臣可是无偿提供的,所有的费用,也是臣自掏腰包,那是臣全家被杀之后朝廷给的抚恤。 毕竟,不能让王十二的作坊承担损失,这不是父母官能做出来的事儿,再说黑火弹是王家的产业,跟臣无关啊!” 宁王摆摆手,知道占不到什么便宜了,这才站起身。 “下次来,给宫里准备几份龙井茶,不用量大精致就好,本王要送给父皇还有几个皇兄皇弟。” 周泽知道,这是明着来挑衅了。 “臣定会准备妥当,可有女眷?” 宁王一顿,抓起桌子上的盒子,砸了周泽手臂一下,咬牙切齿地说道: “别动这些东西的心思,如此东西送过去,不用争夺储君之位了。” 周泽一脸正经,朝着宁王躬身施礼。 “殿下误会臣了,送礼讲究的是贴心,殿下不是也想着礼轻情意重,不然干嘛选龙井茶,放心臣不会准备这样的东西,之后送到宁王府来,让殿下过目之后再做决断。” 宁王点点头,朝着水榭的亭子外面走去。 “也好,那本王就不留你了,记着按月将银子送来。” 周泽躬身施礼,宁王独自走了,手背在身后,握着那个盒子,刘成走到周泽近前。 “周长史,属下送您出去吧!” 老徐一听愣住了。 之前周泽可说过,来了这里有饭吃的,现在怎么就说几句话要走,进门的时候可是很拉风的,这有点儿虎头蛇尾吧? “不是要吃饭?” 周泽赶紧朝着这货眨眼,丢人啊,太丢人了,心里就想着吃,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还有要事,我们先走一步。” 刘成朝着后面摆手,几个小丫鬟快步行来,一个个手中捧着的都是各色食盒,老徐顿时不闹腾了。 “这......” 刘成朝着周泽露出一个笑容,常年不笑的人,如此动作让人看着跟脸抽筋没啥区别。 “这是殿下吩咐的,他猜到您可能不去参加宴会,所以让属下准备了吃食,给您带着,还吩咐了一句话。” 周泽心里骂了一句,卧槽老子又被套路了! 这货早就想好了两手准备,如此一来显得自己非常的运筹帷幄,失策啊失策。 “愿闻其详。” 刘成咳了一声,学着宁王的样子说道: “别让本王失望,在荆州城可以随意折腾,不过要多赚银子,本王等着你的银子丰盈内库。” 周泽脸颊抖了抖。 呸,臭不要脸! “臣遵命。” 刘成也没再废话,朝着周泽一躬身,随后引着二人朝着正门走去。 此时陆陆续续还有人来,周泽没让刘成送出去,毕竟太招摇了,就今天他进来的那一出,不知道捉妖司还有各方人物是否能探听到消息,出来挡枪他还没这个觉悟。 老徐拎着六个食盒,一出来三宝已经在不远处接着,赶紧帮着拎着两个,他们朝着东侧一拐,走到合江商会后门。 直接来到楼上,阿筝和小白早已在这里等候,小白一脸的不解。 “怎么这么快回来了,难道事情有变?” 周泽摇摇头,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阿筝第一个松了一口气,拍着手脸上的笑意有些藏不住。 “给多少,是我们说得算,所有仆役还有各种进项做进去,即便是老手也看不出来,这个公子不要担心,账目的方面你放心,一定滴水不漏。 我现在担心的是,今晚文香阁举办的诗会,怕落了下成,几个花魁倒是决定参加,公子给的词曲她们也都练习了。 不过三人分别表演,显得气势上有些不足,尤其我昨日看了她们准备的歌舞,只能说是一般,缺少让人耳目一新的东西。” 老徐听着她们说话的功夫,已经将吃食摆好,小白第一个坐下,朝着老徐呲牙。 老徐一脸无辜,看了小白两眼。 “你们不是吃过了?” 小白哼了一声,将周泽拉到身侧,给他放置了碗筷,又推着阿筝坐下。 “别管我们,周泽没吃呢,你敞开了吃,都没了!” 老徐没多说啥,很斯文地吃了起来,小白给周泽布菜,边不布置边嘟囔道: “你们这些太麻烦,要不我跟老徐晚上走一圈,带着小黑,荆州城所有富户官宦人家,有多少存起来的银子都能清理干净,何必这样折腾?” 周泽看向小白,他知道小白在关心自己。 “银子来的要正大光明,虽然我们不缺银子,可这些银子见不得光,如若能够掌控南境的经济,何乐而不为,况且这不过是第一步,打开局面,阿筝他们做什么都会容易很多。 而且,在整个大唐,如若不是因为跟西周的局势紧张,大军压境,军资都不能按时发放,这几年下来,宁王也把自己掏空了,他现在需要回血,我能帮他回血,岂不是在其心中更重要?” 阿筝顿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几分。 要知道她平日不怎么在县衙,在周泽面前也是个若有若无的存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周泽很看重她,而且是非常的信任。 阿筝抬眼盯着周泽,控制着内心的波澜,如若小白不在这里,不知道她会不会做出点儿什么。 老徐抬抬眼皮,看向周泽。 “争储不是那么容易,太子李弼监国已经有两年了,虽然皇后去世多年,他的位置还是稳固的,嫡出的皇子,当了十几年的太子,根基深厚,支持的大臣众多。 二皇子李禹文采出众,十九岁时,曾经隐瞒姓名参加科举,还夺了状元,在读书人心中,他的地位相当之高,还笼络了百余名学士,编纂《五经正义》、《故训汇纂》、《册府元龟》等等。 四皇子虽然平庸,不过也有一技之长,对机关之术非常感兴趣,宫中一些殿宇的修缮都是他来主理的。 五皇子六皇子此刻都在读书,母族一个在东夷,一个在西北,也都不弱。 至于最得宠的七皇子,虽然才五六岁,可其母是柳贵妃,执掌后宫也好几年了,他祖父是皇帝的帝师,长子是太子的太傅,虽然都已亡故,可这份情谊,谁比得了?就是太子也要给三分面子。” 周泽一顿,抬头看向老徐。 “你记忆恢复了?” 老徐点点头,将一片肉送入口中,动作还算优雅,但吃得极快。 “都想起来了。” 周泽叹息一声,五百两银子的事儿,看来今后不能提了。 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周泽看了一眼小白,脸上显得有些担忧地问道: “这个柳贵妃和我们遇到那个柳家,可有什么关系?” 小白摇摇头。 “当时我问过老徐,他不知道我们遇到的柳家,是谁的祖宅,不过这个柳贵妃的柳家,是洛阳柳家,很有名望的大家族,应该不是同一家。” 老徐点点头。 “你们说的那个柳家所在之地,两百年前是一个小国,后被大唐吞并,按照时间上来说,不会是为了在大唐祈福,只是家族兴衰的护佑。” 周泽呼出一口气,毕竟柳宅经历的事情,给他的影响很深。 “不想这个了,先说说诗会的事儿,你们找的花魁影响力如何?” 阿筝一顿,思索了一下周泽的词汇。 “公子问的影响力,是追捧他们的文人墨客是否多吗?” 周泽点点头,阿筝接着说道。 “年前,荆州城举办了花魁大赛,我找的这三位花魁,就是参赛获胜的三甲,稍微用了一些手段,逼迫老鸨,倒是都参与了这次诗会,十日前在城中各处张贴了布告,应该都能知晓。 不过这三人大多都是淸倌儿,就是卖艺不卖身,我们那些内衣还没有方式展示,所以我找了一些不是淸倌儿的姑娘们。 现下,只是不知道在诗会的什么时候展示?如何展示?还请公子出谋划策,毕竟文人虽都喜欢这个调调,可毕竟自愈清高。” 周泽笑了。 “人在哪儿?我见一见,让她们带着自己的衣物,至于你说的压轴戏,我想我知道怎么选了,你的琵琶还在吧?”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唐门诗会 文香阁内。 小白化作猫妖本体,被周泽抱着,毕竟这样的场面,小白一露面,这些人压根啥信心都没了,不能这么打击人。 阿筝戴着面纱,朝着周泽屈膝施礼,指着后面几十个女子说道: “公子人都齐了。” 周泽看向这些女子,之前阿筝吩咐过,让他们洗去妆容,现在都是素颜站在周泽面前,手中举着不同的号牌,身上穿着很单薄,估计阿筝已经筛选过,毕竟身材还是都不错,凹凸有致。 周泽在面前的册子上,勾掉了一些号码,阿筝开始叫着名字,让人退下,如此一来就剩下二十个女子。 周泽将一个路线图递给三宝,三宝举着牌子,展示给众人看。 “将衣物分发下去,这些穿在内里,外面穿着阿筝姑娘给你们准备的薄衫。 每个人按照顺序,从二楼走下来,在下面台子上绕一圈,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叉腰还是举着绢帕,看你自己习惯。 在标注圆圈的位置,站立三个数,转个圈,此时可以将薄衫滑脱一些,一定要若隐若现,不可以全部露出来。 至于你们的动作,和行走的步态,要羞涩婀娜少点儿风尘气,让人想睡,那叫风骚,让人想爱,那叫风情! 我要你们表现的,就是风情万种却带着疏离,懂了吗?” 众女赶紧称喏。 阿筝一摆手,所有人退下去准备。 片刻,旁边的乐师开始奏乐,曲子虽然就练习了几遍,还算熟悉,其实周泽只不过是哼哼了一遍青城山下白素贞的调子,他们反复弹奏罢了。 随着笛音响起,小白跳到周泽肩头,似乎周泽弄的这些不是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她也来了兴致。 第一个女子从楼上缓步下来,动作不快,亦步亦趋,手中绢帕轻轻摆动,目光就看向远方,也没有风尘的笑容和目光。 身上的薄衫十分的合体,若隐若现能露出里面黑色内衣的颜色,尤其是珠子和刺绣的花纹更是显眼。 随后按照吩咐,距离桌椅一步远的地方绕了一圈,原地站好,此时第二个姑娘已经下来。 周泽满意地点点头,身子靠后,阿筝明了,赶紧凑到近前。 “不错,一号的这个神态就很合适,清雅疏离据在,剩下的就是妆容。 刚才我说过,你找个人亲自去盯着,就要那种清水出芙蓉的感觉,若有若无的妆容,不过眼角,和两眉之间要绘制花瓣还有纹路,清冷才是最高境界。” 阿筝赶紧去安排,除了四五个表情上有些问题的,大体还算好,这些姑娘被人带下去,近一步训练。 周泽呼出一口气,将小白抱回来,阿筝已经笑着走过来。 “那三位花魁都来了,他们自己准备的曲子公子嫌烦不听也罢,可您写的那三首词,是否需要听一下?” 周泽看向阿筝,打了个哈气。 早晨才到荆州,没歇着直接去了宁王府,这会儿他有些乏了。 “只有一首是我给你的曲子,剩下的只不过是两首特别些的诗词,你自己看着弄,至于他们唱的如何,这个我也判断不出来,你判断就好。 我先去睡一会儿,晚上诗会我过来,对了酒水用便宜的桃花酿就好,名字跟诗会更适合,对了门票都卖空了?” 阿筝捂着嘴笑了,用力点点头。 “早就卖光了,开始有人还觉得,为啥花银子过来看,后来听说第一排和楼上的价格后,一个个赶紧都开始抢着预定位置,公子的位置我设置在二楼,至于诗会的彩头,这个先保密。” 周泽笑了,看着阿筝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没什么不放心,毕竟阿筝有些事想的比他周到多了。 ............... 华灯初上。 此时的文香阁人头攒动,每张桌子都是坐着满满的人。 当然这里想进来,就是书童仆从也的买票,不然甭摆谱老老实实一个人来,不过书童和仆从无座是站票,当然打了个八折。 就这样,此时整个偌大的文香阁里面,已经人满为患。 因为有不少都是临时想要买票的,不过这里地方就这么大,已经是荆州城最大的一个戏院。 为了这次的诗会,阿筝将这里租下来三天,里面花花绿绿的东西早已撤下去,到处都是花卉,还有淡雅的轻纱,桌子上的桌布上面都是唐字标志。 周泽他们来的晚,上了二楼找到位置。 这里是镂空的木雕板子间隔出一个个包间,毕竟,是戏楼为的是听到各种声音方便,虽然能看到隔壁人影晃动,可看不清到底在干嘛。 底下已经吵得不行,刘向忠一身翡翠绿的锦袍走了出来,朝着所有客人拱手施礼,一瞬间安静下来。 “欢迎诸位,今日能参加首届南境唐门诗会! 今夜会有一应的表演,荆州十二钗、南境八艳、还有三位花魁,都已经在后场等待,词曲都是新谱写的,绝对是第一次表演。 期间我们会请诸位品尝,唐门的一些茶酒,还有一些新奇的东西,当然诗会的诗词歌赋也可以开始投稿,单人不限数量,您才华横溢,就将毕生最惊艳的诗词都投出来,我们更欢迎。 本场诗会,设立三个等级的奖项,魁首甲等一名,奖黄金十两和神秘礼物一份,乙等两名,奖白银五十两或换取一份神秘礼物,优等奖十名,奖一份伴手礼!” 说到这里,下面的人,嗡嗡嗡开始议论起来,有些兴奋地互相询问着,神秘礼物到底是什么。 还有人非常惊讶,这个最高奖项的十两黄金,毕竟最贵的一张桌子就是楼上的包间,需要十两银子,就这要是赢了不就能赚到十两黄金吗? 刘向忠抬起手,朝下压了压,脸上的笑容更甚。 “此时,很多人都想问了,奖励这么丰厚,是不是诗词的题目太难了?鄙人告诉您,此次诗会没有题目,想写什么都可以,诗词歌赋各种形式都可以。 瞧见没,前排落座的这几位,可是荆州清源书院院长庞兆恩老先生,还有几位也都是书院的老师,还有宁王府的几位帮着做个见证。 各位得到的纸张,上方有个方块,请务必将名字写在框内,在下面会被糊上姓名,表演过程中收到诗词就品评,能进前十就会被悬挂起来,最后留在上面的就是前十。” 下面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 随着刘向忠挥手,一个个小厮捧着笔墨纸砚快步送上来,每桌都有,各种笔都准备的齐全。 一张桌子都放了一刀纸,那种你随便写的架势,让人看了就安心。 二楼自然也都送过来了,笔墨纸砚很齐全,老徐去接过来的,放在一边,毕竟这里的小厮,并不知晓周泽的身份。 周泽喝着茶,将干果盘子拽到自己面前,小白则趴在桌子上,这会儿也不睡了,抻头看着下方。 “好了,各位可以先酝酿一下,我们唐门准备了一些酒水,名为桃花酿,也给各位品尝一下给诸位助兴,同时第一场表演也即可开始。” 刘向忠直接下去,一众小厮训练有素的再度上来,每个人托盘里面放着一个水滴形状的瓷瓶,个头不大,上面贴着一张纸,写着桃花酿三个字,旁边还粘着一朵绢布做的桃花。 每人一盏,这东西可不是不限量,有人浅尝一口,瞬间惊呼道: “妙啊,这个桃花酿的口感绵柔,带着甜滋滋的味道,没想到竟会有如此甘醇的酒!” “咦,酒水竟然是桃粉色的?” “这个入口清凉,入喉清香,入胃带着一丝暖意,呼出一口气都是芬芳,好酒!” “这花瓣竟然是桃花的味道?” 各种惊讶的声音,此起彼伏,周泽竖起耳朵听着,唇边露出一个笑容。 如此的推介会,即便在周泽生活的时代,也算是高配的,不被诱惑是不可能的,氛围决定一切。 隔壁的男子倒是矜持,只是哦了一声,后面等候的几个随从都凑了过去,显然是以为有什么不妥,不过那人倒是挥挥手。 “好酒!” 周泽一挑眉,嚯竟然是个富家子弟,一个人来,带着一群仆从,还定了包房,够能享受的,估计也是个不愿意露面,觉得自己有身份有地位的骚包。 就在这时,随着一阵鼓声响起。 一众女子戴着面纱穿着火红的衣裙,直接冲入台上,所有的乐器瞬间响彻全场。 就这样的视觉听觉刺激,周泽满意地笑了笑。 别说,就跟阿筝简单描述一番,她能复制成这个样子,够燃够炸! 几乎所有人都定住了,手中举着笔,压根都没有落下,目光被戏台上的表演完全吸引了目光。 不过隔壁在这个时候,发出了一声不合时宜的吩咐。 “来人,研磨!”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诗疯子 周泽一顿,这份定力可以啊。 台上的表演如此精彩,所有在场的人都看着表演,就连老徐那个憨憨,都被吸引了目光,手中的糕点只是举着没有吃。 周泽看了一眼,没说话继续看着下方的表演。 此时戏台上已经演了几个节目,有的人觉得桃花酿好喝,叫着小厮上酒,听了价格虽然觉得有些小贵,不过这个口味如此独特也没有什么不满。 刘向忠这会儿又出来了,催促了一遍需要交诗稿参赛的事宜,一个个这才想起来写诗的事儿。 趁着戏台上准备的空档,赶紧奋笔疾书,陆陆续续有诗稿送到庞兆恩他们面前,一番品评,已经有一些被悬挂起来。 老徐看了一眼周泽,见他只是看着没有动。 “三......公子不准备参加吗?” 周泽摇着扇子一副公子哥的模样,这样出风头的事儿,他不屑参加,再者本就是主办方,还是看着更好。 “等等再说吧!” 不过周泽瞥了一眼隔壁,那人似乎写了好几张纸,吩咐了一个人送下去,一个一脸络腮胡子的黑袍男子,抱着这一摞诗稿走了下去。 周泽有些好奇,不知道此人是哗众取宠,还是有真材实料,盯着这些诗稿,到了下方有小厮将名字粘贴上,统一送到庞兆恩面前。 庞兆恩看了一眼,随即动作一顿,人已经站起来,抬头向上看。 接着看向后面几张诗稿,表情有些激动,带着几个人一起传阅了一番,似乎在询问是否认识字迹,几人都摇头。 随后这几张诗稿全部被挂在那根绳子上,之前挂上去的被摘下来几幅。 周泽摇扇子的手停住了,拍拍小白的屁股,朝着下方扬扬下巴。 “都是他的?” 小白跟周泽契约了,周泽虽然就说了几个字,小白也明白是什么意思,瞥了一眼隔壁,微微点头。 “嗯。” 周泽有些不淡定了,这是砸场子来了,一下子拿出来十首诗,各个都是精品,这不是要将所有奖项都收入囊中? 微微蹙眉,瞥了一眼隔壁,周泽在纸上写了一句话,踢了老徐一脚。 【隔壁能感知到什么异样吗?】 老徐接过笔,写道: 【几个随从都是高手,不比张志雄差多少,只是那个坐着的男子感觉不出来,似乎深不可测。】 周泽慌了,眯起眼仔细看向下方的诗句。 字迹似乎刻意伪装的,不过能感知到里面的风骨。 诗句对仗工整,用词优美,很有一番意境,甚至还有一首是写开场那段舞动的女子。 如此看来并非是早有准备,而是临时起意,这就更让人不可思议了。 按照宁王的性格,南屏道稍微有点儿能力的儒生,几乎都被笼络到宁王府了,不管做不做幕僚,至少挂在宁王府领银子,这就是在培养自己人的意思。 可这个人显然不像宁王府的人,如若是那些宁王府的儒生不会认不出字迹。 周泽沉默了,这会儿戏台上人全部散去,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一个女子款款而行,从楼梯上走下来,脸上虽然戴着面纱,不过下面的人已经认出来是谁开始呼喊。 “云鹤,是云鹤姑娘!” 隔壁那个男子,听到歌声朝前挪动了一下椅子,直接靠在围栏边缘,朝着身后摆手。 “找个小厮问问,这是谁写的词?” 一个随从赶紧出去,不多时随从回来。 “回禀公子,只是知晓是云鹤姑娘临时拿到的词,不知道是谁写的。” 周泽摸着小白,看向下方的戏台,人们已经疯狂,毕竟就几句歌词曲调也简单,随着音乐声起,都跟着哼唱起来。 这边刚结束,云鹤姑娘隐入角门,底下的人不干了,疯狂喊着云鹤姑娘的名字。 音乐声一变,一个黄衫女走了出来,随着音乐声,转过身开口吟唱。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随着音乐变化,一声长笛声起,黄衫女朝着戏台边缘微微欠身,一个白衣女坐在椅子上,被两个小厮抬着上台,琵琶声响起,台下顿时安静,朱唇轻启优美的词,仿佛潺潺暖流流淌出来。 “我住白沙头,君住白沙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白沙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最后一句的缠绵悱恻,白衣女的眼角留下一滴泪,随着整个音乐声停止,整个文香阁里面炸了,所有人站起身,不知是谁开始鼓掌,随后众人都跟着开始鼓掌。 刘向忠此时走出来,朝着白衣女欠身,笑着说道: “感谢几位姑娘的歌声,不知今夜,能有几人会想起自己心仪之人,惦念她是否安好? 好了言归正传,现在诗稿已经送过来二百七十篇,如若你还有参赛的意愿,请诸君从速。 最后一个节目即将开始,结束之后,就会开始评选,上方这十首诗可是挂了有些时候了,没人想要挑战吗?” 周泽眯起眼。 草,还是那十首诗,虽然写的不错,可算不上什么传世之作,他瞥了一眼隔壁,那人已经站在围栏边,似乎在纠结几首小曲儿的词。 周泽将小白放下来,小白一脸不解,老徐已经走过去帮着研磨,他太了解周泽,这样让一个人拿走所有奖项的事儿,他看不惯。 绝对不是舍不得银子,就是觉得憋屈。 周泽想了想,开始提笔书写,十首诗词一气呵成,随后看了一遍,别说这几个月的练习,字迹算是能看了。 老徐不用吩咐,将诗稿整理好,卷成一卷下了楼。 台上此时是内衣的服饰展,这些文人骚客一个个都惊掉下巴,薄纱之下,若隐若现的内衣,太过撩人了。 有些定力不行的,已经脸色发红,调整着坐姿。 老徐走到庞院长面前,将诗稿放下,上面的名字已经被糊上,如此动作打断了这些人的观看,一个个目光中透露着不满。 老徐没停顿,转身就走。 不过,庞院长将目光落在诗稿上的时候,整个人呆住了,不自觉的诵读起来,这声音出现在表演的时候,非常突兀。 周围几个人都看了过来,有的甚至离开座椅,结果庞院长诵读完毕的诗稿,在一旁品味,更有甚者,直接开始用本子抄录。 一时间这边热闹非凡,一楼二楼的很多儒生都看过来。 周泽抿紧唇,刚刚上头了,推广内衣和酒水才是关键,怎么能忍不住呢? 不过这会儿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表演结束,众女全都朝着在场的众人施礼,随后下台。 刘向忠快步走上来,抬头看看绳子上悬挂的十首诗。 “看来,最终选出来的诗作,没有什么变化了,庞院长以及诸位可还有异议?” 庞院长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抬手,站起身朝着刘向忠摇摇手腕。 “稍等稍等,这里临结束收到十首诗,堪称旷世之作,旷世之作啊,我们无法选出哪首才是魁首,惭愧啊惭愧。” 刘向忠一顿,这样的情况,还是让他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台下众人,显然一个个有些着急。 “要不然请庞院长将诗作悬挂出来,在座的诸位都是儒生,也一起品评鉴赏一下如何?” 庞院长一拍大腿,赶紧吩咐下去,几个王府的儒生都起身,将这些诗作夹在刚刚的绳子上,周泽隔壁那位送上去的诗作全都被换了下来。 有好信儿的已经站起身,诵读出来。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玉楼深锁薄情种,清夜悠悠谁共,羞见枕衾鸳凤......”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 “疯子,写出这样诗作的都是疯子,诗疯子!” 整个文香阁炸了,嘈杂的诵读声,已经完全盖过庞院长还有刘向忠的声音,刘向忠喊了几遍,这些人都置若罔闻。 周泽隔壁的那个男子,已经再度站起身。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好胸襟好气魄,这样的词,当真是传世之作。” 此时,刘向忠让所有的小厮,还有商会的人一起维持秩序,总算是不那么吵闹了,庞院长已经走到戏台上,脸上激动的有些泛红。 “老夫觉得这首明月几时有,当之无愧是魁首,至于剩下的九首也都是旷世之作,不过比之差了一些情怀,能否全部并列乙等?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如此一说,这些人也没了意见,都跟着叫好,一个儒生激动地朝着庞院长躬身施礼。 “庞院长能否揭晓一下,这十首诗词到底是谁做的,也让我们一度此人风采?” 庞院长点点头,一脸的期待,吩咐人拆除糊上名字的位置。 “老夫也很想知晓,这诗词是谁做的,不过这字迹倒是......倒是别致,似乎是同一人所书。” 如此一说,所有人仔细看向字迹,确实就这样的字迹,跟刚入学的黄口小儿没什么区别,真的是有辱这些诗作。 那个发问的儒生,摇摇头一脸笃定地说道: “院长,鄙人觉得,这是作者故意为之,估计他本尊的字迹,写出来会让我们一看便知吧!” 庞院长不断点头,这个猜测更像是标准答案。 此时诗作上面的糊纸全部撕掉了,十张纸都送到庞院长身侧,他有些激动地说道: “果然如此,这十首诗是同一人所写,此人叫唐宁,请唐公子上来领取魁首,不对所有奖励!” “唐宁是谁?” “没听过。” “......” 周泽笑了,获奖就算了,也没想出风头,抱着小白,站起身准备离开,毕竟今后要是有人知晓,他自己在这里安详操作,就为了省下十两黄金似乎有些丢人。 刚出了包房,隔壁门开了,一个一身黑袍的俊美男子也走了出来,朝着周泽拱手笑着招呼道: “唐公子请留步,可否一起喝杯酒水?”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我知道他是谁 周泽一顿,老徐下意识挡在周泽面前,不知是因为对方护卫的气息,还是此人身上的不同,老徐已经一脸戒备。 周泽笑了笑,拍拍老徐的手臂。 “无妨。” 老徐看了周泽一眼,这才退后,周泽朝着此人微微欠身,手依旧放在小白的身上。 上来就叫自己唐公子,显然此人一直关注着自己这边的一切,这会儿转身就走,恐怕对合江商会也有所不利,而且周泽对这个人也真的很好奇。 自己是文抄公,这个没啥好避讳的,仗着有上下五千年的知识,可此人随便一写就是十首不俗的诗词,这样的能力可不是吹的。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鄙人免贵姓倪。” 周泽朝着旁边一侧身,伸出手来。 “倪公子请!” 倪公子没有客气,带着随从跟周泽一起下楼. 文香阁里面,还是嘈杂声不断,一个是因为诗作不断争抢着过去抄录,还有人想找到今夜的诗疯子唐公子,都想知道唐公子到底在哪儿? 当然,有一部分家中有铺子的,开始打听这女子内衣还有酒水的事儿,一时间人声鼎沸。 出了文香阁,不远处就是白日去过的醉仙楼,倪公子抬手指着醉仙楼说道: “怪可惜,没有桃花醉了,我们去那里一叙可好?” 周泽朝老徐摆摆手,老徐明白周泽的意思,转身回去片刻就拎着四提八瓶桃花醉回来。 倪公子没多问,仰头笑着先一步朝着醉仙楼走去。 二人上楼,找到靠窗的一个包房坐下,小白周泽自然是没有放下,毕竟有小白和老徐在,有任何事跑都来得及。 而这个倪公子更是坦荡,几个护卫都没跟着上楼,老徐放下桃花醉,小厮也送上来一些吃食,周泽朝老徐摆摆手。 “你叫些吃食,在二楼自己找个地方吃吧,我和倪公子聊聊!” 老徐看了一眼,点点头走了。 倪公子看看周泽,打开一瓶桃花醉,放到鼻子下方嗅了嗅。 “看来,唐公子也是好酒之人,不然也制作不出如此芬芳的桃花醉。” 周泽摆摆手,笑着说道: “唐某不好酒,只是喜欢饮酒赋诗的感觉而已,酸腐气有些重。” 倪公子摇头,似乎不赞同周泽的话。 “非也,唐公子是有大胸襟的人,从诗作里面就可以窥探一二,有着不为人知的才华,却郁郁不得志,还有为国为民的担忧,更有郎情妾意的柔情,是一个性情中人。” 小白挪动了一下身子,将头插入周泽的腋下,似乎不喜欢听这样的对话,周泽揉揉小白的屁股,安抚了一番。 其实此人说的没错,这是诗词里面体现的心境,但跟周泽此刻的心境,差别很大。 “一时兴起罢了,没有想到很多,作诗和做人不同,或许泛舟湖上,就体会到了采莲人的辛劳,也看到船头歌女的妩媚,视角不同,看到的世界自然色彩不同,并非写的是我本人的心境。” 倪公子有些意外,端着酒盏的手也顿了顿。 “好一个心境不同,让倪某得到了新的见解,刚才倪某有些冒昧,在观看歌舞的时候,看了几眼唐公子的方向。 发现唐公子目光虽然看向戏台,可心却并未看向台上众人,而是一直在享受着这样热闹的场景,倪某觉得你乐在其中,也尽不在其中。 就像一个方外人士,已经神游仙境一般,而且有那么一瞬间,倪某能感受到你的孤独,那种不属于这个芸芸众生之世界的感觉。” 周泽一楞,此人观察细微,没想到这样的细节都发现了,节目是自己导演的,自然少了新奇感,他更关注的,是所有人的感觉。 至于最后一句话,让周泽有些脊背发凉。 他是知晓什么吗? 还是跟那些老道似得,占卜一下,算算生辰八字就知道一些命数? 周泽沉吟了一下,笑了起来,能算出来什么? 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早就死了,而且前面有那么穿越穿越者尝试过,也都在不断循环中死去,真要是一眼能看出来,老徐的师傅也是人中翘楚,能看不出自己的不同? 脑子里面豁然开朗,周泽看向倪公子的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 “倪兄言中充满禅机,唐某愚钝,并未感觉到这些,不过唐某曾经看到过一副摩崖石刻,一粒沙中有三千世界! 开始我觉得好笑,可仔细想来,此言不虚,芸芸众生,每个人看到的世界皆有不同,自然是各自有各自的世界,各自有各自的感悟。 能苟存于世,要么是找不到自己的认知,要么是认同大多数人的认知,如若人人相同,也不会有不同的命运,不同的经历。” 倪公子盯着周泽的目光显得有些炙热,满上酒跟周泽碰杯。 “唐公子的见解独到,让某大开眼界,今日来荆州也不虚此行!” 周泽一饮而尽,酒水甘醇,带着桃花的芬芳,慢慢喝确实是一种享受,不过他的酒力可不咋地,晃晃头带着三分醉意地笑了笑。 “平心而论,倪兄的诗词不错,不过你的诗词里面少了一些烟火气,能感觉到倪兄出身不凡,虽然可能经历了很多挫折和困苦,但百姓所经历的柴米油盐的气息没有,诗作更显贵气。” 倪公子一愣,眼眸瞬间眯起来。 看看带着醉意的周泽,攥起来的手缓缓松开,抬手拍在周泽肩头。 就这么轻轻一拍,周泽差点儿栽倒,侧头皱眉看向倪公子。 “倪兄好大的力道!” “哈哈哈,是你身子太孱弱了,今日能认识唐公子是倪某的荣幸。” 周泽侧头看向此人。 “还不知晓倪兄是做什么的?听你的口音,似乎不是荆州人?” 倪公子点点头。 “我叫倪凡,行六,有人喜欢叫我倪六郎,京城人士,来这里游历一番,毕竟刚刚大战获胜,也想看看南境到底有什么变化。 唐兄弟如若今后想联系我,可以留信在荆州的河路书社,自然有人会将信笺送到我手中,对了唐兄弟在宁王府做幕僚吗?” 周泽摆摆手,搂紧怀中的小白,笑了起来,此时脸颊已经非常红。 “我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不过是喜欢这些热闹罢了,做什么幕僚。” “不过,文香阁的诗会,似乎就是唐公子操办的,这还是纨绔子弟?” 周泽凑近倪凡一些,手挡在唇边故意压低一些声音。 “错了,这不是为了弄什么诗会,不过是想要卖酒,还有一些新奇的玩意,没瞧见女子的那些内衣,如若倪兄喜欢,我可以送你一些,这里挂着唐字的那个商号,就可以联系到我。” 倪凡仰头大笑,松开了周泽的肩头。 “唐兄弟的喜好果然不凡,倪某开眼界了,看来你也不胜酒力,今日倪某先行一步,希望日后我们还能再见。 花花世界各自有各自的位置,希望唐兄弟也能找到自己的位置,终有一日,能一展抱负。” 周泽晃悠着站起身,朝着要走的倪凡拱手施礼。 “都说是,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 我就是一个俗人,抱负太远虚无缥缈,还是沉浸在我的世界中,逍遥快活吧。 不过希望有机会,还能跟倪兄把酒言欢,作诗吟对,就像今天这样,当然还是倪兄请客!” 倪凡笑着点头,脸上带着几分真诚。 “有缘再见,我倒是真的对你这个人感兴趣,记着将你的好物件儿给我送到河路书社,后会有期。” 说着倪凡走了,周泽看向窗外,几个人影渐渐隐入夜色中,他长出一口气,拍拍怀中的小白。 “下来吧,我手酸了!” 老徐一闪身,快步进来。 “这些人身份不凡。” 周泽点点头,示意二人坐下,小白不断嗅着倪凡坐过的位置,还有他用过的杯盏。 “有些熟悉,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气息,我一时想不起来,老徐你能感受到吗?” 老徐摇摇头。 “几个护卫各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跟张志雄一样,都是四品顶峰的存在,而我不过是刚刚开三品,什么人身边能聚集四个四品的高手当护卫?” 周泽呼出一口气,完全没了之前的醉态,脸上的红晕也散去了,他喝了一口茶,脸上少有的严肃起来。 “不用猜了,我知道他是谁。” 小白和老徐一愣,互望一眼,随后都看向周泽。 “是谁?”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有味儿 小白和老徐都盯着周泽,见他不说话,俩人都有些着急。 “你倒是说话啊,此人到底是谁?身边有这样的能人?难不成是京城的某个皇子?这是准备过来挖人的?” 周泽手指放在唇边,小白闭嘴了,谨慎地看了一眼隔壁。 周泽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小白看了一眼,已经惊呆,老徐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努力压低嗓音,看了一眼倪凡离开的方向。 “怎么可能是鹿王?” “倪凡倒过来名字,不就是樊尼,他原本也没想怎么遮掩。” 周泽一脸笃定。 最初可能是怀疑,可喝酒的瞬间,倪凡的各种试探,已经说明了一切,不过眼下这事儿不好办。 小白凑到面前,她并不怀疑周泽的判断,可对方一旦是鹿王,这意味着影卫的人都来了荆州,如此明目张胆,这是要干什么? “我们怎么办?此事告诉宁王吗?” “说与不说都有弊端,说了至少我们会去宁王府,那么鹿王杀宁王可能不容易,杀我们容易多了吧? 如若不说,今日之事一旦有人知晓,我跟鹿王曾在荆州把酒言欢,对于我来说,都是灭顶之灾,这就是我犹豫的原因。” 说到这里,周泽顿住了。 一直想着跟宁王说事情的经过,经过有什么重要的,提醒到位就行了,怎么脑子有些不转弯儿啊! 想到这里,周泽抓起一张纸奋笔疾书,写好一封信递给老徐。 “老徐出去太招摇,你本人鹿王也见过,最好让小黑去,不过我就是怕小黑被打死。” 小白一愣,戳戳老徐。 “你在小黑身上留下你的气息,刘成也是见过小黑的,就让小黑去找刘成就行。” 老徐点点头,将自己横刀上面的穗子摘下来,这些东西用久了,就带着主人特有的气息,刘成应该能认出来。 小黑直接被放在桌子上,小白一闪身,化成人形,手中拿着一个手指粗细的竹筒,将信收入竹筒中,递给小黑。 “记住,见到刘成后,机灵一点儿,背着竹筒,叼着穗子,你要是藏嘴巴里面,一看就知道你是妖兽,别真的有去无回。” 小黑感激地点点头,小白还是最善良的一个。 周泽看了一眼下方的道路,下面参加诗会的人并没有快速散去,三三两两都在这附近逗留,一个个还挺激动,有不少朝着醉仙楼的方向走来。 小黑要是这会儿下去,出不了醉仙楼就被踩扁了。 “老徐帮帮小黑,楼梯下去不现实,我想一定有人盯着我们这里。” 老徐点点头,抓起小黑,去了隔壁,那里没有掌灯,仔细感知了一下,确实周边有不少高手的气息。 “准备好了吗?” 小黑点点头,一双大眼睛,直接闭上,求老徐清点,那是不可能有用的。 老徐用绳子将小黑捆成一个球,手抓绳子另一端,用力摇了起来,随后朝着宁王府的方向一甩,小黑就这样直腾腾飞了出去,还带着一点儿类似鸟儿的叫声,比较高亢。 小黑直接飞入宁王府,落在一处树梢上,几个腾跃,窜的老远。 窜到水榭的位置,跳上棋盘用力嗅了嗅,顺着这个味道,朝着北侧的几座殿宇飞奔而去。 刚跳跃到一个院落里,一个男子骇人的气息让小黑浑身一哆嗦,赶紧抱着穗子吱吱吱叫了起来。 刘成一个纵身已经来到小黑面前,看到地上的一个红穗子,他动作一顿,将横刀收起来。 这时候才发现,举着红穗子的是一只黑色小老鼠,还不断在旁边跳,似乎非常着急。 刘成一伸手,将小黑捞起来,这才发现除了红穗子,小老鼠手中还抱着一个竹筒,手指粗细的竹筒,上下封着口。 一个不好的预感,让刘成紧张起来。 “老徐让你来的?” 小黑感动的要哭出来了,没想到这人还挺聪明,使劲儿点点头。 “给殿下送信?” 小黑再度点点头,一屁股坐在刘成手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他累坏了,一顿飞奔,还被限制成这幅样子,跑起来着实费力。 刘成没废话,抱着小黑朝一处殿宇走去,看了一眼已经烛光摇曳的房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大殿的门。 里间传来一些暧昧的声音,刘成低着头,声音不大地叫道: “殿下,殿下属下有要事禀报!” 就这样轻轻一喊,片刻宁王直接走了出来,长发松散,身穿中衣,披着袍子,快步走到门口。 边走边穿衣袍,有些疑惑地看向刘成。 “有战报?” 刘成摇摇头,二人已经进入书房。 关上门,刘成将小黑放在桌子上,接过小黑手中的竹筒,取出信笺,递给宁王。 “这个妖鼠抱着老徐的信物,跑过来找我,看样子是帮着周长史送信的,老徐没亲自来,那个猫妖也没行动,看来他们不方便脱身,属下觉得如若不是要紧事儿,周长史不会如此安排。” 宁王点点头,展开信笺快速浏览了一遍,信没用什么密语,通篇大白话,而且字迹相当潦草,可以看出周泽的慌张和着急。 里面内容大体意思是,一个男子带着四个高手突然出现在诗会上,四个高手都是四品巅峰的存在,不比刘成弱。 至于那个男子,才情卓越,虽没谈及政事,不过此人给周泽的感觉极为危险,而且此人的名字叫倪凡,不知宁王觉得他是谁? 宁王一愣。 “倪凡这个名字怎么如此耳熟?本王竟然想不起来了?倪凡......樊尼......” 宁王直接坐在椅子上,没了之前的淡然,他将信朝着刘成一推。 “看来,我们有客人来了!” 刘成瞥了一眼信笺,想到宁王说的倪凡和樊尼两个名字,这会儿才恍悟,这不是鹿王吗? 他惊讶的不行,直接单膝跪地。 “殿下,我现在就派人去通知捉妖司的人,过来保护殿下安全,四个四品巅峰的存在,一个属下都将将能打得过,这要是......这要是......” 宁王摆摆手,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初。 “一切依旧,让李三去我寝宫接着睡,英侧妃从密道下去,安置在下面,天明送回她的院子,本王暂且在这里睡下。 至于城中,一切如常,周泽没让老徐和猫妖来通知我们,就是不想惊动对方,这个意图很明显,或者可以说明,对方也知晓周泽的身份了。 再者别说是四品巅峰,再强悍的对手又如何? 他们不是也只能偷偷过来,而且很快就会离开,毕竟在强大的武夫体魄,也不可能跟数万人的军队抗衡。 清明之后,江水上涨,大战是不可能了,不过他们为何来荆州?难道是因为......诗会?” 宁王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再度瞥了一眼信。 “派人去光明正大的打听,今天文香阁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什么诗作问世。” 刘成点点头。 “文香阁距离王府不远,我找个年轻的门房,好信儿去打探一下,让此人就冒充王爷的名义去探听一二,我想能问出来详情。” 他看了一眼小黑,继续说道: “殿下,那用不用给周长史回信儿?” 宁王提笔写了一个字条,吹干放回那个竹筒,小黑赶紧抱着竹筒,转身要走。 刘成一把将小黑拎了起来,那个穗子塞入小黑怀中。 “别急,我送你去一个隐秘处出去,这样明晃晃不成了过街老鼠,殿下属下先去安排。” 说着,刘成退了出去。 宁王呼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靠在软塌上,抱着冰凉凉的锦被,叹了一声,一个人躺着,别说还有点儿冷。 脑子里面挥散不去的,是英蕊温香软玉的身体。 “这小子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奇怪的想法,不过这内衣设计的确实不错,呵呵很有味儿!”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亡命徒 荆州城内,一处不起眼的院落。 “王爷还是赶紧离开吧,这个地点已经告知了那人,城中的兵马还有捉妖司的人很快就会赶来。” 樊尼喝着茶,看向单膝跪地的白衣男子,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面具,无法看到面容,声音不是那种浑厚的,有些少年特有的音色。 “走?去哪儿?” 如此关切的话,如若平时,鹿王会离开,而且对眼前提醒的人更为看重,可今日的他,却觉得这一切少了一些味道。 怎么说呢,就像少了跟那个唐宁聊天的感觉,明明互相都知晓了身份,谁也不揭穿,还能谈的很舒心。 甚至让自己对他都没有杀心,还想笼络过来,这份能力,真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而且那人的才情,可以用变幻多测来形容,你侬我侬的相思情,家国情怀的霸气胸怀,各种感悟都是信手捏来。 戴着面具的白衣男子,膝盖朝前挪了两步,直接抱住鹿王的大腿。 “请王爷即刻出城,荆州城已经不似半年前的荆州城,这里捉妖司刚派来数百高手,柯总兵的驻军也就在城外,稍有风吹草动,将荆州城围住,我们即便高手多,也难以脱身。” 鹿王抬手,将白衣男的面具摘下来,不输女子的容貌显露出来,此人的目光盯着鹿王,眼中的炙热,似乎要烧毁所有。 看到这目光,鹿王眉头微微一蹙,面具塞回此人怀中。 声音冷了几分,环顾一周,这个房间外面站着不少人,此刻都跪在地上。 “你们......想要请命,还是威胁本王?” 一句话,白衣男身子一颤。 “回禀王爷,是请求,属下们请求王爷能离开,此役之后,宁王在南境的威望比之前有增无减,我们还是谨慎一些为妙。” 鹿王点点头。 “很好,都能做本王的主了,你好生厉害啊?” 一句话,白衣男直接匍匐在地,没了声音。 鹿王站起身,朝着白衣男肩膀就是一脚。 “本王不来的话,怎么知道英氏的事儿,办的如此潦草?这南境的各方势力,什么时候开始,都朝着宁王靠拢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样,那就是在白沙堡一战的时候,那些会炸裂的黑色石头是什么东西? 为何丢出来就能炸伤人?是何人制造?是谁来提供?配方是什么?你们可曾查清楚了?” 白衣男愣住了,被踹倒都没敢爬起来,脸上刚刚那种表忠心的眼神,被惊恐替代,赶紧一翻身趴在地上。 “属下正在查,不过现在没有丝毫线索,即便是军中埋藏的人,都不知晓这是何物,为此我们已经废掉了两条线,可还是一无所获,属下怀疑此物并非军中制作。” 鹿王笑了,冷冷地看向地上的白衣男。 “白羽瞳你曾是本王的侍卫不假,派你出来历练,也是对你的信任,可你就是如此给本王掌控荆州的? 什么时候起,怀疑两个字也是调查的结果了?你配影卫两个字吗?” 白羽瞳浑身颤抖,鹿王身上的寒意,让他跪都有些跪不住,外面的一众人有的直接趴在地上。 “王爷息怒!属下罪该万死!” “哼,罪该万死?我看你是恃宠而骄,本王进门你就在安排本王的行程,分内的事儿,没干几件,手伸的倒是很长。 后面这些人,能用的用,不能用的抓紧换掉,人也不用回西周了,至于你需要本王给你多久时间,能查清那黑色石头是何物?” 鹿王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你是不是有用的人,不是早说话,免得之后主仆情谊都没了。 白羽瞳自然明白,沉默了片刻,这才磕头说道: “请王爷给属下一个月的时间,属下......” 鹿王抬起手,制止了他剩下的话。 “十日,本王没有那个耐心,给你十日天的时间,查清楚黑石头是什么东西,至于我刚才问的其他问题,可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调查。 但凡有一个问题查不清,自刎谢罪,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就说自己做不到,本王会念在主仆情谊上,带你会西周。” 白羽瞳此刻心乱了,看向鹿王,觉得熟悉有陌生,这还是当年那个少年吗? “属下......属下定不辱命!” 鹿王站起身,后面四个护卫跟着迈步朝外走,刚走了几步,鹿王停下了脚步。 没有回头,就这样站在原地。 “河路书社留人,如若有信笺,给本王传递过来,如若被杀了,就重新派人守着,还有今日本王见的那个唐宁,你们不要去叨扰,无论此人真名叫什么,身份是什么,都不可以轻举妄动。” 白羽瞳站起身,垂下头。 “喏,属下遵命!” 鹿王继续迈步出了院落,随后坐上一驾马车,拐了几圈,消失在夜色中。 白羽瞳咬着唇,一把将面具按在脸上,他的手指都是颤抖的,刚刚鹿王对他动了杀机。 就是那么一瞬间,如若回答要回到鹿王身边,估计那些护卫,一刀就要了他的性命。 想到鹿王最后的吩咐,白羽瞳手指攥紧,骨节有些泛白。 “去查,今夜文香阁的一切我都要知晓,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尤其是王爷说的那个......唐宁。” ...................... 翌日清晨。 难得周泽起个大早,洗漱完毕,伸个懒腰,发现老徐已经靠在门前,眼眶有些乌青,小白直接站在窗口。 “你俩一大早这是在干嘛?” 老徐瞥了一眼周泽,抬手将小黑拎起来。 “以后你少喝酒吧。” “我没醉!” 小白跳进来,一把扯过老徐手中的小黑,将那个竹筒递给周泽。 “宁王回信儿了,不过你睡着无法叫醒,整个荆州城,昨晚很热闹,这些儒生半夜还大打出手,有几个被转入荆州府衙,还有很多高手来过我们客栈外转悠。” 周泽哦了一声,这个他并不意外,打开信笺里面就四个字——一切如常。 “老徐准备三箱酒桃花醉、竹叶青、醉三仙,各一箱,小白再给挑选两套女子的内衣,一并送去河路书社,既然都在看着,宁王还让我一切如常,那就不藏着掖着了。” 老徐没说话。 智力不够,听吆喝就行,他和小白快速准备,不多时装好车,周泽难得认真的提笔写了一首诗《月下独酌》。 从窗口丢给老徐,他们去送东西了,周泽抬手搓着下巴,赶紧写了一封信,宁王府是不可能现在去的,不过该做的堤防还是要做到。 鹿王的出现,周泽一点儿都不意外,并非马后炮,而是鹿王性格使然。 这样一个老谋深算的人,听说了镇南军这里用了黑火弹,一定会过来打探,甚至会亲自查看。 你拦着,保不齐他有搞出来一个什么戏码,就像上次和亲一样,不知道见过李蜜的是不是他,反正按照小白所说,李蜜已经被迷的失去理智了,有点被下蛊的感觉。 不过这事儿谁也说不准,巴国就在大唐和西周的交界处,阿筝就是找到了巴国遗民,才学会一些特殊手段。 周泽甩甩头,宁王能传递这样四个字,至少他没想动手,将鹿王留在大唐,毕竟此人就是一个亡命徒,而且动不动就赌上四大贵族,或者是自己的名声,他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一个人。 正在想着,当当当三声敲门,周泽略微一顿,这个时间谁能来找自己? 尤其是在老徐和小白不在的时候,周泽顿了顿。 “谁?” “公子是我。” 是阿筝的声音,周泽赶紧开门,阿筝闪身进来,朝着周泽微微屈膝,从袖口掏出来一把匕首,匕首的外套上全都是各色宝石,看着就十分昂贵。 “公子,一早有人送到商会分号里面一把匕首,说是要转交给唐公子,想到您昨晚的留名,我赶紧送过来了。” 周泽叹息一声,看看匕首上的宝石。 “既然送来了,那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阿筝一愣。 “公子的意思是,之后送过来什么,都不收了是吗?”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章:温香软玉 啪。 周泽手中的扇子,直接拍在阿筝头上。 随着这样的一敲,阿筝眨眨眼,瞬间明白了周泽的意思,赶紧笑着躬身说道。 “是阿筝愚钝,让公子着急了,如若再有东西送来,阿筝会吩咐下去,让人密封送到公子手中。” 周泽点点头,接过匕首,微微用力,将匕首拔出来,随着这样的动作,一个字条从匕首的鞘里面滑落,周泽赶紧捡起来。 上面就写着一句话,凭此匕首,可掌五万精兵,镇守一方,此言毕生有效。 周泽一挑眉。 草,没想到鹿王够大方啊! 一张口,就给自己五万精兵的掌控权,还能镇守一方,这样的诱惑真的让人有些心动。 周泽将字条折叠好,跟刚刚写好的信笺放在一起,再度摸了一下匕首。 这玩意是真的很诱人,其实对大唐他没有多么深的情感,只是因为这个国名亲切,而且是重生在这里,如若重生在西周,恐怕是另一种局面了。 “你见到那个巴国遗民的时候,可曾听闻,巴国有什么操控蛊虫的方法?打个比方就是操控手中的母蛊虫,让被下蛊的人听从他的吩咐?” 阿筝摇摇头,下意识抖了抖身子,女子对虫子天生喜欢不起来,跟能力无关。 “阿筝没听说过,不确定巴国的巫师里面,是否有人掌控这些,毕竟巴国能活下来的遗民都还有些自知之明,不然也无法苟延残喘到今天。” 周泽点点头,看来自己多想了,或许李蜜就是喜欢鹿王,毕竟鹿王的长相还是可以的。 “你方便去宁王府吗?” 阿筝点点头,手掌一番拿出来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套头面,虽然没有昂贵的珠宝镶嵌,不过工艺十分考究。 “赏花宴很成功,一大早很多铺子里面的掌柜都堵在我们商会门前,争着抢着订货,甚至青楼,还有酒肆的人也不少,我准备了礼物,想要去感谢一下英侧妃。” 周泽笑了笑,将信和匕首递给阿筝。 “将这两样东西送到宁王府吧,英侧妃知道怎么办,分号你安置一下,稍后我们就离开。” 阿筝看看周泽,她之前的计划还有很多,不过周泽有这样的安排她自然没意见,欠身施礼。 “阿筝去去就回,分号里面让刘向忠在这里操持,阿筝告退。” 说完,阿筝走了。 快步回到分号吩咐了一番,刘向忠倒是很乐意留下,毕竟昨日的诗会,让他对周泽的钦佩,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原本觉得周泽只是因为家世,即便是状元郎,即便治理一方很厉害,但文章诗词方面,他一直觉得自己很擅长,而昨夜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阿筝姑娘放心,这里我一定会管理好,另外可否跟公子商议一下,这些诗词还有那三首曲子,是否能出一个诗集印制?” 阿筝笑了笑。 “公子不会在意这些,你去做就行,记着落款就用唐宁的名号就成,公子最不嫌弃银子多。” 刘向忠脸颊抖了抖,他想说这是情操,是对诗词的喜爱,不过还是将这句话咽回去了,似乎公子真的对银子感兴趣。 没再逗留,阿筝的一乘小轿来到宁王府门前,小厮给门房递上帖子,门房一脸的恭敬,没多问一句便打开角门,更是没让阿筝下轿子。 整理了一下面纱,此时轿子已经来到一座院落门前,婆子打开帘子,英侧妃已经带着四月在此等候。 阿筝笑了,看来白姐姐把这个英侧妃调教的不错,如此恭敬知进退,自己也省去麻烦了,微微屈膝施礼。 “阿筝见过英侧妃,今日是替白姐姐过来道谢的。” 英蕊赶紧笑了笑,挥手屏退左右,引着阿筝进入房中,不过能看到脸上的紧张,这种惊慌和恐惧是来自血脉之中的,她也控制不了。 “无需道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不知姐姐还有什么吩咐?” 阿筝也没再客气,拿出来一个盒子,匕首和信都放在里面。 “这是我家公子要交给殿下的,还望英侧妃能代劳。” 英侧妃呼出一口气,显然是放松了一些,不过并没有伸手接过东西。 “不用我转交,还是我带你去见宁王殿下吧,我怕殿下问起什么,我答不上来。” “也好!” 二人没带仆从,直接从小院的后门出去,绕过水榭,来到一个亭子,阿筝垂下头。 显然,这个英蕊跟宁王殿下关系不错,至少有了肌肤之亲,不然也无法感知宁王的位置。 刚走上水榭,刘成就迎了上来,目光落在阿筝的身上。 “英侧妃可是有事?” 英蕊没觉得有什么过分,笑着说道: “周公子让人送过来一些东西,要呈给殿下的,臣妾觉得还是让她亲自送来比较好,别有要事再耽搁了。” 刘成看了一眼阿筝,一侧身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阿筝抱着盒子,跟随刘成,来到亭子外面。 宁王瞥了一眼阿筝,已经听到了对话,不过他没起身,虽然阿筝戴着面纱,可双眸如星辰一般,让宁王动作都顿了顿。 一股子说不上是嫉妒还是羡慕的情绪,在宁王胸中憋闷着。 “见过殿下,这是公子让我送来的东西。” 阿筝将木盒子放在宁王面前,随后退后站立,没有要直接离开的意思,宁王瞥了一眼,这才打开盒子。 镶嵌宝石的匕首,让宁王一挑眉,这东西看着有些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或者听说过。 展开信笺,一个字条落了下来,看了字条,宁王动作一顿,随后坐直身子看了一眼信笺。 宁王沉默了,将信笺和字条拿出来,匕首装在盒子里面,推到阿筝面前。 “告诉他,本王知晓了,马上会派人去城中找人,既然贵客要走,也该送一送,这个匕首还给你家公子吧。 留着或者抠了宝石都成,别的心思就不用有了,本王给不了字条上的,不过能给他最大的信任。” 阿筝躬身施礼,抱着盒子退了出来,不用英侧妃送,四月和轿子已经在水榭外面等候,随后带着四月,乘轿离开。 英侧妃看了一眼水榭的方向,刚要走,宁王走了出来,英蕊一见赶紧躬身施礼。 宁王走过去,将英蕊扶起来,看了一眼刘成。 “客人要走了,派兵送一送,当然也别让张志雄闲着,人家来了一天一夜,压根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去问问张志雄,他这捉妖司是看守本王的,还是看守西周的,能力不行的话,让张天师换个人吧,别在本王地界丢人现眼。” “喏。” 刘成飞身而去,英蕊脸上有些尴尬,因为宁王这会儿已经拉着她的手,背在身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走吧,陪本王去躺一会儿,昨夜睡得不好,温香软玉在怀,突然被打扰真真是不舒服,不过这也不怪周泽。” 英蕊垂下头,脸上和脖子全都绯红一片,宁王一抬眼就看到这一幕,雪白的后颈泛着粉红色,让宁王呼吸一滞。 唇角一挑,凑到英蕊耳边。 “走吧,去换上他们商会送来的其他内衣给本王看看。” 英蕊羞的不行,不过还是咬着唇点点头,宁王大笑着拽着英蕊的手走了。 阿筝的轿子出了宁王府,直接回到合江商会分号旁边的客栈,一上二楼的房间,小白和老徐已经都回来了。 阿筝赶紧将匕首的盒子放在周泽面前,将见过宁王的事儿说了一下。 “......宁王说匕首你留着,虽然给不了你字条上的一切,但能给你最大的信任。 在阿筝离开的时候,宁王让刘成去送送鹿王,还让他去找张志雄,言语中非常不客气。 大意就是,如若干不了,让张天师换一个能胜任的,不然这捉妖司不知道是看着宁王的还是西周的。” 周泽笑了起来,摇摇头朝着几人摆手。 “行了,安排好就行,我们走赶紧回合江,不在这是非之地多待了,他们愿意打就打,愿意抓就抓,免得迁怒于我,毕竟家里还丢着一群实习生呢,我怕把合江县衙的房掀了。” 老徐一愣,眨眨眼似乎努力在想,这个实习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吃的还是能干嘛的。 小白戳了他一下,脸上带着嫌弃。 “赶紧套车,我们走,出城后马车掩人耳目,我们直接带着周泽先行一步,不该你动脑子的就不要动了,反正你脑仁儿也就比核桃大点儿,还是走直线的不转弯儿。” 周泽笑着摆摆手。 “行了走吧,回去有你们忙的!”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投毒案 五日后。 合江县衙内。 老徐快步回来,看了一眼周泽,周围几个人都赶紧退下。 “怎么了?” 老徐凑近一些。 “车队回来了,不过马车受损严重,车夫也被杀了。” 周泽一哆嗦。 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小白也被他放下,一脸紧张地看向老徐,当初就是担心遇袭,所以才提前回来,让马车作掩护,看来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详细说说,其他人呢,是否还有受伤的,什么人袭击可知晓?” 老徐摇摇头。 “别人没事,出了荆州没多远,就遇到一伙人袭击,目标明确,就朝着马车攻击,车夫被一箭射中颈部,流血而亡。 整个马车跟刺猬差不多,途中就袭击了这么一次,估计发现马车是空的,所以杀手直接退去。 从随从的描述上看,这些人不是捉妖司的人,虽然用着带有捉妖司标志的箭矢,但手段更高明,踪迹隐藏的更好。” 周泽有些无语,这就是说杀手是影卫的人了,是因为自己跟宁王说了鹿王的踪迹吗? 如若是,这个刺杀似乎来得有些晚,而且鹿王不像这样沉不住气的人,看来操控着另有其人。 “派人去兴合布庄问问,宁王殿下的送行,是否跟对方碰面?” 老徐再度摇摇头,周泽脸上带着不解。 “怎么了?” “问了几个随从后,我直接去了兴合布庄,老板给我一个字条,是刘成传过来的消息,他说客已送走,各有折损,日期就在五日前我们离开那天,可刺杀是在四日前。” 周泽晃晃脑袋,看了一眼老徐,没想到这货今天智商在线。 “也就是说,这样的刺杀命令,可能跟鹿王没关系?” 老徐点点头,周泽叹息一声。 “是不是鹿王的吩咐,关系不大,反正是现在有人要杀我,看来暂时不能乱跑了,对了那车夫家里,让刘玉山他们送去抚恤。” 老徐转身去安排。 薛平快步走来,他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手上抱着一摞卷宗,愁眉不展地朝着周泽施礼。 “见过明府,派过来学习的这些各县胥吏,来了快一个月了,一个个都急得不行,我们该传授的,基本也传授完毕。 就剩下甲丁那部分人员,还需要一些时日,属下想来请示一下,接下来是帮着他们清理积压案件吗?” 周泽摆摆手,示意薛平坐下,看了一眼薛平抱着的卷宗,周泽感觉也有些头大。 “这些是你挑选出来的?” 薛平点点头。 “各县送来的卷宗加在一起有三百多,盗抢的剔除掉,没有详尽记录的剔除掉,剩下的也有快一百宗。 有几起是新近发生的,估计是趁着之前南境的大战,趁乱作案的,我挑选出来,明府要不您看一下? 泸州倒是没催促,可这些县一个个可都看着呢,几个泸州的胥吏跟着过来,不断说着我们之前审理的案子。 此刻着实需要清理一个案子,让这些人都安分一些,也能静下心,当做案例学习。” 周泽想说不,不过看着薛平的黑眼圈,一时间没好意思开口。 确实自己够懒的,人来了就直接丢给他们,似乎就是来的那天去了一趟驿馆。 瞥了一眼卷宗,周泽咬着后槽牙说道: “既然是大战期间趁火打劫,必须严惩不贷,来找一个最恶劣最惨的案子给我看看。” 薛平一听,差点儿没感动的哭出来。 自家明府太体贴了,之前只是太忙,这样的小事儿不愿意过问,但凡有时间,听自己一说马上就应允了,太让人感动了。 薛平动作极快,将最上层的一个卷宗递给周泽,见周泽翻开,在一旁搓着手解释道: “这次南屏道调整之后,泸州下辖十二个县,比原来多了五个,分别是泸川、富世、江安、绵水、合江、来凤、和义、太伏、云龙、石桥、石寨、奇峰。 泸川、江安和绵水靠近泸州,水路发达,百姓富足,尤其是绵水产的金丝楠木在大唐很出名,碗口粗的一棵树就要价值百两。 这个案子,就发生在绵水,死者中张家家主张孝恩就有一片山林,总共有五座山,里面七成都是金丝楠木。” 周泽倒吸一口凉气,金丝楠木他多少还是听说过的,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一串金丝楠木的手钏就要不少钱。 卷宗很厚,掀开四五页都是一些死者信息,反倒对案件的描述比较支离破碎,周泽也懒得翻,看向薛平问道: “简单说说案情!” “正月初四,绵水县一个送菜的商贩刘勇,去张家送菜。 见到后门没关,就直接进去了,发现地上趴着好多人,到处都是呕吐物,一个个死去多时,吓得他赶紧去绵水县衙报案。 经查,张家被毒杀四十二口,其中有家主张孝恩、妻妾六人、长子张培云、三子张培华、四子张培营,以及后院各房的奴仆婢子。 中毒轻微,救治后侥幸逃过一死的有十五口,二子张培育、幼子张培昂、三个女儿张芸、张谭、张霜、张培云的妻子邹华、幼子张培昂的亲生姨娘刘月娥,剩下的就是外院的护院。” 周泽一挑眉,怪不得卷宗这么厚,四十二口看来都已经让仵作检验过了。 “什么毒查出来了?” “是砒霜,正月初三张家办婚事,长子张培云娶妻,婚宴上的菜品都是绵水县永益楼承办的,不过张家自家单独开了席面,张家人还有后院的奴仆都食用的这个宴席。 被投毒的菜品有两种,一个是莲子粥,这个为了讨彩头,每人都有,还有一个是鱼汤里面。 二子张培育不吃鱼,喝了两口粥,所以中毒最轻,幼子张培昂有些腹泻,姨娘刘月娥就没带他去主桌,毕竟女子这一桌的鱼汤,上的有些晚几乎没动,所以幸存者中女子居多。 至于护院就不用说了,这些人一直在四下巡查,晚宴前早就被分发了酒菜,没有吃后厨的席面,至于后厨的几个厨子厨娘,全都死了。 那个送菜的商贩刘勇交代,张家的主厨半月前,被管家扣了两个月的银钱,其妻徐妈妈在主母房中也被打了一顿,这个主厨有怨气。 感觉是这个主厨报复,所以投毒谋害了张家,不过城中的所有药铺都查问了一遍,可惜没有任何线索。” 周泽点点头,如若这个商贩所言不虚,那么这个案子确实像厨子报复主家,不过将罪责丢在一个死人身上,似乎有些牵强了。 “绵水这次来培训的的胥吏里面,有参与此案的仵作?” 薛平摇摇头。 “绵水也没有仵作,不过绵水派来的几个胥吏,都跟着去过张家调查,我这边培训他们勘察现场后,他们还试着画过当时现场尸体,以及残羹剩菜找到的位置。” 说着,薛平将周泽手中的卷宗反倒后面,抽出来几张图,上面修改的痕迹很多,不过各处描绘的相当仔细,而且是用纤细的笔触描画的。 周泽数了数,后院地上,红色圈出来的死者最多,大多都在院子里面,似乎想呼救,而十个主子都死在各自房中。 薛平指着图上蓝色的标志说道: “蓝色的标注不是很准确,这些是县衙带人过去后,发现这些幸存者的位置,旁边或多或少都有呕吐物。” 其中两处有红有蓝,看位置是后院,不过旁边的字迹有些不清晰。 “这两处是什么地方?” “左边是姨娘刘月娥的房间,她带着幼子张培昂在这个院子里居住,估计是老来子,虽是庶子却备受宠爱。 至于另一处,这是长子张培云的新房,张培云趴在地上,其妻邹华趴在椅子上,二人身侧都是呕吐物。” 周泽呼出一口气,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跟灭门差不多,不过从受益人的角度来分析,这案子似乎有点儿难找到目标,毕竟受益人有些多。 “张家的家产,此刻谁来掌控?不是说他们家有一片山林,大多都是金丝楠木?” 薛平眨眨眼,一脸神秘地凑到近前。 “这个有点复杂,三两句话说不清楚。” 周泽蹙眉。 “什么意思?”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案中案 薛平抓抓头,掰着手指说道: “明府教过我们,一个案子在没有侦破方向的时候,首先要排除的就是受益人的嫌疑,这个程序我清楚。 不过他们张家有些特殊,张家二字张培育痴傻,自幼高烧落下的毛病,平日看不出来什么,一激动就好赤裸狂奔,而且极为挑食。 按理说,他是张家二子,而且还是嫡子,此刻该是最大的受益人,可这个情况也排除了嫌疑,毕竟就是一个傻子。 至于幼子张培昂,他们的情况有些复杂,他跟绵水县令于宵藤家的七小姐订的娃娃亲,张家所有的家产,此刻都掌控在姨娘刘月娥手中。 刘月娥随是戏子出身,不过将张家的账目管理的还行,有长子张培云的媳妇邹华帮助,算是稳住了目前的状况。 哦这个邹华的父亲,原本就是绵水县一个木材商,后来因为意外去世,母亲也早早离世,她与张培云订的娃娃亲,张家也没嫌弃邹家没落。” 周泽上下看看薛平,甭管是于县令贪墨张家家产,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表面上看,绵水县已经将这个案子,算是处理好。 可这个卷宗落到薛平手中,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事儿? “然后呢?这个案子如若就这样处理,也不会送到这里对吧?” 薛平挠挠头,似乎觉得自己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心里有些着急。 “明府勿怪,这个案子实在是复杂,属下如若不这样按顺序讲述,更让人混乱,这是案发之初的情形。 不过就在二十天后,正月二十四突发了一件事,绵水县了于宵藤家的七小姐落井身亡。 婢子婆子一共四个,全抓起来严刑拷打,最后也没审问明白,这个七小姐是怎么落井的,基本上各执一词,不过都说了一个细节。 那就是在二十四的午时三刻,她们陪着七小姐在院子里捉迷藏,在假山旁边、池塘边、还有树林边,全都听到了七小姐的笑声。 之后他们四下呼喊七小姐,她们认输该睡午觉了,可找了半个时辰也没发现人。 几个婢子婆子这才觉得不对,禀报了于县令的夫人后,所有人开始搜索,翌日清晨,才发现井中飘起来的尸体。 于县令觉得,七小姐的死,跟张家的案子有关,所以一口气将张家的儿子、女儿、儿媳妇、姨娘统统关押起来严刑拷打,这案子就悬在这里了。” 周泽呼出一口气,确实够复杂的。 不过这个于县令,最初的想法,傻子也能看明白,他这是想要借着儿女亲家的名义,得到一部分张家的产业,吃相有些难看。 “这案子是绵水县主动送来的?” 薛平点点头,伸手从怀中掏出来一张银票,周泽瞥了一眼,数额不小有五十两。 “六日前,于县令夜里亲自来了一趟合江,打听了一顿发现明府没在,这才找到我,将这个卷宗给我,详细说了一番,还给我一张银票。 我当时没收,他跟我急了,说这案子四下透露着蹊跷,而且张家的林木他找人看过,已经有人在中间偷着砍伐过,就在正月十七开始干的。 有几个生面孔,拿着张家的信物,上来就砍伐,后面还跟着木材商,七八天的时间,将林木的一半儿都毁掉了。 有个庄子上的老仆还算心细,偷着问了那采购的商人,人是泾阳过来的,木材的价格,按照平日一半卖的,不过有两点要求,第一自己运输,第二现银交易。 于县令说,于公这案子一切都太巧合了,于私他家小七死的太冤枉了,一切都毫无头绪,他的能力,实在是无法解开此案,让属下给他插个队。 属下看了案情,其实不用插队,这个案子也算是奇案一件了,还死了这么多人,荆州刘刺史也非常重视,让我们当做实践案子来做。” 周泽朝着薛平摆摆手,示意他将银票收起来。 “拿着吧,用你的话说,也不算插队,毕竟死了这么多人,荆州自然要重视。” 薛平有些忐忑,不过见周泽一直翻动卷宗,稍稍松了一口气。 “明府,那现在要如何办?于县令昨天还派人来问,是否将张家那些人都送来?” 周泽一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送来?送来干嘛?” 薛平眨眨眼,脸上有些尴尬。 “不是要审案子吗?眼前按照受益人的方法进行分析,不是要仔细调查张家人,审问也从这些人开始?” 周泽抬手,用卷宗敲了薛平一下,这货估计是被折磨的有些快崩溃了,现在估计看谁都像凶手。 “去通知这些学员,既然都学的差不多了,那就一起出去实习一次,通知绵水的胥吏先回去一个准备,我们稍后启程赶往绵水,反正也没有多远,过去出个差走动走动,也省几天的饭钱。” “......” 薛平一脸无语,不过能第一个处置这个案子,那个于县令应该是最高兴的,花点儿银子,自然不会说什么。 “对了,张家的院子里面,现场封存了?还是说,于家七小姐死之前,张家一切如常?” “救治的时候所有人都去了医馆,虽然剩下的张家人逃过一劫,也不敢在张家大宅里面住,都去了城外的庄子上,所以张家此时的样子,就是初四一早被发现时的状态。” 周泽满意地点点头,还行不算很傻。 “行了,去安排吧,我们午后出发。” ............... 傍晚。 周泽带着两百多号人,来到了绵水县。 没入城,于县令已经在途中等候,倒是给足了周泽面子。 浩浩荡荡直接进了城,驿馆虽然不小,不过没法跟合江的比,那里刚修葺过,各种东西都是新购置的。 这里显得拥挤一些,不过没人觉得不满意,毕竟周泽的名声都听过,眼看要跟着参与破案了,一个个都很兴奋。 晚上于县令设宴,周泽带着老徐、薛平、陈文池和甲丁赴宴,小白被留在合江,王汉现在代理合江不良人的事物。 宴会上,于县令倒是长袖善舞,对着周泽一顿哭诉,说着对家中小七的不舍和舔犊情深,周泽只是敷衍两句。 如若于县令不是吃相难看,凶手不会盯上他女儿的,当然周泽也给于县令相了相面,这货头上背上倒是没有什么心鬼。 当晚,周泽他们被安置在县衙后院的客房,于县令倒是很热情,单独辟出来一个院落。 小白不在,自然老徐跟周泽寸步不离,影卫的刺杀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周泽想要来绵水,也是为了避避风头。 婢女和仆人,被周泽屏退,老徐跟周泽要进房,老徐伸手拦住周泽,上下看了周泽一眼,这才犹豫地说道: “也不知是否该告诉你,给你准备的这间房内,有两个女子,你要是想......我就去驿馆休息。” 周泽一把拉住老徐,呼出一口酒气,示意老徐不要动,用力拍拍门。 “本官数三个数,穿好衣服自己出来,三个数之后如若不出来,本官这就带着所有人回合江,再不踏入绵水半步,你们如若能担待这个后果,那就老老实实待着。 一...... 二...... 三......” 第三个数还没喊完,两个女子飞也似的冲出来,身上的衣衫都没有穿好,一脸的惊慌,手脚已经不听使唤,裹着外袍双双跪在地上。 “明府饶命,小女子也是情非得已......” 周泽抬手,制止了她们二人的话,一路很累了。 即便看着两个莺莺燕燕很舒心,可周泽现在没这个心情,再者被小白和阿筝给提高的审美标准,看着眼前这两个女子,顶多也就是不丑。 “没有责备,本官累了,不想多说话,谁找你们来的,记得去结账,就说本官说的,心意收下了,也就是享受过。” 两个女子爬起来,脸上带着感激的神色,似乎还要说啥。 老徐此时阴沉着脸,飚起冷气。 “出去!” 两个女子屁滚尿流地跑了,周泽啧了一声迈步进入房间,用袖子掩着鼻子,房间内脂粉味儿,让人不舒服。 “去隔壁吧,一会儿夜深了,老徐你去各个院落转一圈,尤其是那口井要仔细确认一下。” 老徐点点头。 “我陪你去。”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五阴之木 随着两声不知名的鸟叫,老徐拎着周泽,已经站在屋檐边儿。 被拎的次数多了,周泽也找到自己尽量舒服些的方法,那就是不要用劲儿,尽力配合,这样就不会被勒的喘不过来气,双手也能腾出来裹紧披风。 站定身形,老徐开始蹲在屋檐下观察,周泽也没催,裹紧披风,大晚上站在高处,还是觉得有些凉。 等了半天,老徐搜索的方向,似乎也没什么发现,就在这时周泽觉得一阵阴风吹过后颈,那种汗毛都炸起来的感觉。 猛地一回头,什么都没发现,可那种阴冷的感觉似乎还在,仔细感受一下,似乎是从西北的方向吹过来的。 老徐这会儿已经找到那口井,回头看向周泽的时候,见他一直盯着西北的方向,一脸疑惑。 “三元,你在看什么?” 周泽摇摇头。 “说不清,一股阴冷风从西北吹过来,让人骨头里面发冷。” 老徐掐着指印看向西北方,眉头一蹙。 “咦,这么浓重的鬼气?” 周泽一哆嗦,从李家庄之后,还没见过鬼,即便是白沙堡那里的战场,也没看到鬼魂。 周泽朝着西北方看了一眼,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这可不是周泽生活的世界,夜生活那么丰富,这里天擦黑,一般就睡了,毕竟点灯熬油怪浪费的。 不过想了想薛平给他看的那张图,绵水县的县衙,在绵水县东南角上,西北方向的话,张家不就在县衙的西北方。 “我觉得应该是张家,死了这么多人,有怨念和鬼气很正常,那个不急一会儿去看看,你找到井了可有什么发现?” 老徐朝着下方扬扬下巴。 “井口很高到成人腰部,按照他们所说,于家七小姐五六岁,自己爬不上去不现实,不过还算幸运,我在井边我找到了这个。” 说着老徐摸出来一块碎纸片,黄色的纸片,上面似乎有些红色的纹路,周泽看了一眼,突然一顿。 “符咒?” 老徐点点头。 “被毁了一大半,就剩下一角,无法分辨是什么符咒,如若有人用这个操控于家七小姐,那么几个婢子婆子的证词,似乎能解释通了。” “你是说,这几个人没撒谎,他们确实在耳边听到了于家七小姐的笑声?而且听到这笑声,跟符咒有关?” 老徐点点头。 “别问我这是什么符咒,我不懂,毕竟茅山派这样的符咒很多,就像在每个人面前出现一个镜子,反映着被下咒之人的一举一动,怎么来解释,就像残影。” 周泽一挑眉,他听明白了,类似这样的灵异事件,在他生活的世界,被人津津乐道。 什么墙头有古代人娶亲之类的;肩头两盏灯,不可以随意回头;有人拍肩膀也装作感知不到;看到烧纸说声打扰,绕着走。 小时后孤儿院的那个代养妈妈,讲过很多类似的故事,其实就是为了吓唬他们,早点睡觉,不要没事儿折腾起夜啥的。 老徐说着这些,应该是人家茅山派的真本事,不过提到老道周泽心里就犯膈应。 草,干嘛又跟老道扯上关系。 “收起来吧,我们去张家先看看,既然那里没收拾,应该能看到一些东西,毕竟鬼气隔着这么远都觉得冷飕飕的。” “不是带着那些学员去学习吗?” 周泽一顿,横了老徐一眼。 “这不是有鬼气,还发现了残存的符咒,带着学员你能当着众人的面儿,使用你的白骨伞,还是说让我找鬼差?或者是去审问那些魂魄?” 老徐闭嘴了,一把拎住周泽的腰带,周泽也瞬间收声,帽子一扣,裹紧披风,仿佛刚刚发飙的不是他一样。 几个纵身,老徐就来到周泽所指的地方,毕竟绵水城里面,这个院落还是十分显眼的,正门面前一条河一条路,正对着门是一座桥。 不是单跨桥,而是有七孔,下方石柱深入河中,最高的地方通行大船都无碍,桥体非常新,看起来是刚刚修建不久的。 门前还有院落周围,有不少的树木,老徐前后窜了一圈,回到大门前。 老徐眉头紧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 “山主人丁水主财,环水相报聚福纳财,按理说是好事儿,不过这不是小河,这条河直接将绵水一分为二,小溪小河门前居住是财气,如此大河两侧,朝着河面方向开门,这是聚阴。 而且面前一座如此崭新的桥,这叫暗路通折损子嗣,人丁不旺,南种桑,北种柳,东种槐,西种柏,中种杨,五阴之木,这简直是天然的聚阴之地。” 风水周泽不懂,老徐如此担忧的状况,周泽也有些紧张,毕竟现在老徐也想起来很多过往。 “什么是五阴之木聚阴之地?难道跟李家庄那个聚阴阵相似?” 老徐摇摇头,指着门前的树木说道: “你应该听说过,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吧,桑与丧同音,柳树多做招魂番,衰丈,杨树为鬼拍手,槐乃木中之鬼,而柏树只生长于墓地。 不过一般人不知道,东不能种槐,西不能种柏,你看看张家院子内外,将这五阴之木算是占全了,而且树木有些是老旧的,有些是新栽的。 修桥、改变院落布局、栽树,每一步都算计的十分妥帖,显然是故意为之。” 周泽搓搓手,大门前不知是否因为对着河面,他冷的有些哆嗦。 “知道了,这事儿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早有人对张家看不惯,想要动手了,走进去看看,别大半夜在这里杵着,直接去后院。” 老徐没废话,拎着周泽几个纵身,跳入院中靠近后门的一处屋顶。 毕竟那个送菜的商贩,是从北门进来发现的尸体。 刚一落下,就能看到院子里面到处飘荡着鬼影,那数量相当壮观,周泽都一愣,哭泣声、呼喊声、呕吐声,此起彼伏,而且相当热闹。 从西厢应该是厨房的位置,爬出来几个人,边爬边吐,手指抓着地面,能听到指甲抓挠青砖的声音,没多久他们不动了。 周泽以为,这些鬼发现了自己和老徐的闯入,一脸戒备地屏住呼吸。 片刻,那几只鬼影突然消失,重新从房间内跑出来,趴在地上不断爬,不断吐。 周泽眨眨眼,努力消化这些鬼魂的动作,随后又观察院落南侧趴在井边的几个女子。 她们从不同方向爬过来,似乎口渴,不断喝水,有一个抢不到的,直接趴在井边掉下去,然后这些人几乎同时消失,又开始向井边聚拢。 周泽倒吸一口凉气,正月初三晚上死的,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无时不刻重复这样的动作,就是这些鬼有意识,也折磨疯了。 这些鬼魂的状态,跟王语嫣和李四郎他们不一样,李四郎虽然也重复生前最执念的动作,但他可以沟通,甚至会思考。 而院子里面这些鬼魂,就真的是浑浑噩噩的鬼魂,仿佛卡顿的视频,无限重复最后临死前的惨状。 看来,这就是老徐所说聚阴之地的霸道,虽不如李四郎当时猛烈,可对这些鬼魂的伤害太可怕了。 “能唤醒他们吗?” 老徐摇摇头。 “如若早些发现,或许还能唤醒,时间太久了,他们重复的过程,也就是一盏茶左右的时间,要么让他们魂飞魄散收了魂魄,要么叫鬼差来,不过......” “接着说,别说一半留一半。” 老徐看了一眼周泽。 “这里是绵水,不是合江,不知道这里的鬼差是否能召唤来,如若他们想管,或者说是能管,这些魂魄也不至于一个多月都在此游荡重复。” 周泽似乎有些明白了,看了一眼张家的宅院。 “看来是因为外面这些布置了,不过等等,你说这里的鬼差能否召唤,那个鬼差也分地界,各自管各自的区域?”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这都是啥人? 老徐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总共我就召唤过两次鬼差,一次在京城,一次在合江,两次不是一波人。” “......” “再来一次试试吧,这么多鬼魂,如若无法恢复他们的神志,多问也没意义,不过倒是可以问问鬼差,是否有破解之法。” 老徐没说话,虚空之中画了一个阵法,随着金光一闪,推了出去。 下方的鬼魂继续着无限重复,等了很久周围也没什么动静,周泽抬手搓搓下巴。 “这地方邪门,鬼差不出现,这样的聚阴之地没人管,拎一个上来我们试试,如若能恢复一些记忆更好,恢复不了,直接送他们走吧,别真的成为怨灵,不过动手之前,要对一下鬼数。” 老徐点点头,结果周泽拿出来的图纸,开始感知各处的鬼魂数量,就标记一个位置,清点完毕将图纸还给周泽。 随后,一纵身朝着井边飞身而去。 刚要落下,地上似乎有一道网闪烁了一下蓝光,老徐此时已经拎着那个女子的魂魄,手中白骨伞展开,那女子的魂魄就飘荡在伞下。 呲牙咧嘴,不断挣扎,身上不断有烟尘一样的东西冒出来,随着老徐落在屋顶,地上蓝光的网才黯淡下去。 老徐抬起脚,靴子底部被烧灼出网格的形状,脚掌的袜子已经露出来。 “看来,之前的判断不准确,这些人布置这个聚阴之地后,想要将这些冤魂炼化成厉鬼伤人,所以上面隐藏了一道阵法,让周围的阴气怨念,都涌入进来。” 周泽看了一眼白骨伞下面吸着的女鬼,除了啃咬、扭头、晃动身体、发出野兽般的吼声,一点儿人类的记忆似乎都没有了。 “散去的是她的魂魄,还是什么?” “魂魄,白骨伞有净化的作用,她被白骨伞吸着,自然是难受的,这样都不清醒,醒不了了......” 周泽点点头,倒是没有多么悲伤的情绪。 “那个阵法影不影响你收了这些魂魄?” 老徐摇摇头。 “刚才是不知道,我破了这个阵法就行,只是不知道对方是否在附近,如若在附近会感知到,远了就很难说了。” 周泽对这点倒是不担心,鬼差在这里都销声匿迹,可见绵水这里已经被操控成什么样子。 原本就对老道没好感,从京城到柳宅,再到阿筝的事儿,以致于重伤老徐的那个贺真人亲传弟子,哪个都跟老道联系起来。 “那就收吧!” 说着,周泽从靴子里面摸出来一把匕首,虽然不愿意割伤自己,但他的血是真的有效。 老徐举起白骨伞,轻轻一点,白骨伞直接飘飞起来,随着白骨伞的旋转,那女子直接跪在地上,尖叫着变成一缕烟尘消散了。 随后,老徐朝着院子里面一抓,拿到蓝色的网子,仿佛实体一般,本老徐拎了起来,随着双手的揉搓,网子消失在老徐的掌心。 周泽松了一口气,还行老徐没吹牛逼,恢复记忆后实力也提升很多,这才是最初见到他的样子,至少让自己少了一次割自己的机会。 就在这时,白骨伞旋转的非常厉害,周围似乎起风了,院子里面的那些鬼魂都开始挣扎尖叫,甚至抱着一切能抱住的东西,他们身上的烟尘开始消散。 此时,在一个屋子里面,有个男子被吸了出来,他挣扎的最厉害,口中一直喊着,错了错了! 周泽一愣,刚要跟老徐说,将这个鬼魂放开问两句,啪嗒一下,那个男子的魂魄直接被吸入白骨伞,完全消散。 “他......似乎喊着错了错了?” 老徐也后知后觉地点点头,看了一眼白骨伞,这会儿已经将所有魂魄清理干净。 “好像是喊了,不过白骨伞一开,就停不下来。” 周泽叹息一声,摆摆手说多了没意义,反正已经收了魂魄。 “我数过了,收了四十五魂魄,按照卷宗里面的说法,初四早晨发现了四十二具尸体,这怎么还多了三个?” 老徐砸吧砸吧嘴,并没觉得有什么难理解的。 “深宅大院,谁家还没几个枉死鬼,多了没啥,别少了就行,我感知了一下,没有强悍的气息在附近,也没有老道过来,我们下去查看,还是等天明再说?” 周泽摆摆手,大晚上勘察现场,这是纯属自己找别扭。 “回吧。” ............... 翌日,清晨。 周泽早早起来用过膳,当然对于他来说是相当早了,毕竟昨晚折腾到那么晚,不过来刚下桥,就看到那些学员早已准备就绪。 看着乌压压的人头,绵水县衙的县尉都有些咂舌,一脸苦瓜相地看向薛平。 “薛少府这......这么多人,一起......一起去张家,这怎么调查啊?” 薛平抱着手臂,用眼角横了那人一眼,脸上表情都没变一下。 “哦,那我和明府说一下,绵水张家灭门的毒杀案不需我们调查?” 那个一哆嗦,脸都白了,赶紧不断摆手。 “薛少府理解错了,可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是说,张家虽然大,可这么多人一起进去,似乎也看不到什么啊?” 薛平摇摇头,没在废话,这会儿解释什么没意义,虽然此人跟自己官职相同,但因为周泽的水涨船高。 即便是于县令跟他说话也是客客气气,薛平虽然不聪明,但绝对不傻,这一切都是因为周泽,此刻对周泽死心塌地的维护。 此时周泽下了马车,薛平赶紧走上去,陈文池、甲丁几人跟着,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明府,我们已经准备妥当,稍后调查的方向要如何安排,是小组形式,还是......” 周泽看向薛平举起来的图,这是张家大宅的平面图,前后两部分一分为二划了一道线,随后标注了几棵树的位置。 “学员和我们的人一共分成三个队,现场勘察留下一二两个队,三人一组你来带队,南北分开勘察,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搜索。 不要考虑他们之前卷宗中所有的记录,一切我们重新调查,搜索砒霜、摔倒或者擦蹭的痕迹、呕吐物的分布和数量、死者发现的位置,尤其是厨房要仔细搜查,我要知道砒霜是误投,还是故意投放。 第三队甲丁带队,所有死者全部开棺验尸,无论是腐败还是未腐败,我要知道他们从口腔,到颈部以及胃内,中毒的情况,是全身中毒,然后推测死者死亡时间。 至于第四队,陈文池带的这一队主要以我们的人为主,学员只可以听,将所有幸存者带来审问一遍,让他们回忆,初三晚上发生的一切,不单单是自己的时间线、做了什么、吃了什么。 让他们说别人的行动,死者、幸存者,一个个的说,能想起来多少说多少,然后将所有人的证词放在一起比较,听明白了吗?” 几人都赶紧点头,薛平开始分组,二百多人,一点儿没有嘈杂或者混乱,陈文池带着的一队让开位置,主动退避到桥上。 甲丁拽着一个绵水县的不良人头头,开始研究开棺验尸的事儿,他那一队一个个早已开始放下自己的背囊,长袖子用带子捆扎好,啰里啰嗦的小物件都装妥当,口罩手套铲子,一应准备好再度背上背囊。 至于薛平带领的那两队,身上都套上隔离服,帽子口罩手套鞋套四件套准备妥当,装物证的纸袋各种采样绘图的工具都准备好,队伍打头的人开始陆续进入现场。 除了衣物间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外,没有别的声音,闲谈商量,什么都没有,进门的时候,两队打头各留下三人,给后面的人身上贴上牌子。 不多时这两队已经消失在眼前,绵水的人看傻了。 二百多人,就跟一个人似得,没有什么声音,整理完毕,排好队,间距都完全一样,这些到底都是啥人啊? 那个开始还跟薛平追着问的县尉,这会儿擦着汗,一脸尴尬地问道。 “那啥,我们留下意义不大,我带着去县衙审问吧,至少张家人还有那几个婢子婆子我还认识。” 三宝放下椅子,周泽坐在上面,朝那人摆摆手。 “去吧,昨儿已经给你们于县令我们的餐标了,各种食物的数量内容准备好,午时送到各处,我们这些学员不能饿着!” 县尉不断点着头跑了,周泽靠在椅子上,眼皮有些打架。 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不过太快他没抓住,老徐瞥了一眼周泽。 “怎么了,白天有鬼?”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青云观 周泽摇摇头。 “别鬼不鬼的挂在嘴边,我只是有种感觉说不清,阿筝没来,她要是来了,可以让她感知一下,这里的符咒还有布置,是否熟悉,那啥门口那几棵树看着碍眼,拔了吧。” 老徐一愣,周泽在这里煞有介事的闭了一会儿眼,随后让自己拔树,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不过看周泽一脸认真,没多废话,快步走到大门口。 将横刀放下,双腿分开,站在一棵桑树前。 绵水县留下的几个胥吏看看周泽,又看看老徐,内容他们听到了,不过这位说的可是拔,这又不是一棵葱。 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老徐抱着树干一用力,这棵桑树被连根拔起,当然它也没什么根,下方根须子都没有,果然像老徐所说是刚栽种的,因为此时树叶还不繁茂,无法那么清晰的判定树木品种。 就这样,老徐嗖嗖嗖一口气将门口的几棵树都拔了,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周泽觉得阳光都暖和了一些。 几个胥吏哭的心都有,其中一个穿着跟崔文斌有些相似官服的人,一脸哀求地看向周泽。 “周......周明府,这个......这个是不是查看过还要恢复,不然我们岂不是要赔给张家?我们怕于县令怪罪啊!” 周泽瞥了一眼那人。 “既然绵水不方便,我们换一个案子,老徐......” 那人吓坏了,赶紧躬身施礼。 “属下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那就老老实实看着,找个本子记录,张家正门前,新栽种了八棵桑树,现在就去问周边的邻居,谁知晓这些树是什么时候种植的,谁让种植的? 还有,河面对面的这座桥,是绵水县修建的,还是张家出资筹建的?如此工程,你们县衙不会不知晓吧?” 那人额头已经冒汗,赶紧说道: “属下这就派人去打听,这树是谁栽种的,何时栽种,至于这座七孔桥,这是张家捐建的,最开始要设立在县衙北侧通往东市的位置,去岁动工之前才临时改的。” 这句话,周泽来了兴趣。 “哦,张家主动改的?是否说过原因?” 男子摇摇头。 “到底因为什么,还真不知道,估计是想要他们出入方便吧,毕竟这条河上就一座桥,而且是一座年久失修的木桥,车马过去都费力。” 老徐已经回来,站在周泽身侧,用帕子擦了一下手上的土屑,边擦边说道。 “绵水断案都是用估计的?” 那人一噎,这口气差点没憋死,汗再度下来了,自己怎么就嘴巴欠,为啥急着回答,一会儿问问不就知晓了。 “明府稍后,稍后属下就回来禀报。” 说完,朝着绵水剩下的几个胥吏一摆手,有活儿了赶紧要去打听,吩咐了一遍四下散去。 “拔了这几棵桑树,门前坐着也没有之前阴冷了。” 老徐点点头,伸手打开一块帕子,里面包着几枚古钱,很破旧那种,非常薄,孔极大,上面有很多坑坑洼洼的痕迹,泛着绿色的锈迹。 仔细辨认一下,方孔上下刻着两个字,或者说是符号。 “这是什么?” 老徐一点儿不意外,用帕子擦了一下,介绍道: “前朝亡国前铸造的一批铜钱,大唐开国之后,熔炼了一批,因为材质太软,杂质太多,后来也没人收。 不过很多道士都用这些东西来施法,配合符咒摆阵,这是在八棵桑树下发现的,看来我们之前的分析没错,确实有道士参与张家的案子。” 周泽看向张家宅院,恐怕这样的院落在绵水算是最大了,正想着那个胥吏已经小跑着回来。 举着一个小本子,赶紧朝着周泽说道: “去岁冬月,张家门前还有院子里面的几棵树都被虫蛀的断裂了,到处都是一种火红色的蚂蚁,张家将这些树木都挖掉,随后暂时去自家林子里面挖来一些看着高大的树木暂时遮挡一下。 听东院李家的下人说,张家阿郎一直很忙,家中的这些事儿都是夫人操持的,管家派人拉的树,年前两日,张家阿郎才从宜宾还是哪里回来。 至于这桥,去年春天要动工的时候,李家请道士超度亡灵,走到张家门前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张家财路是木缺水,可面前这河水过于宽阔,需要暗路隐藏一下,不然有牢狱之灾。 张家阿郎听闻,赶紧派人去跟县衙里面交涉,这才将桥挪到这里,我问了李家,那道人从哪儿找的?长什么样子?” 那个胥吏被连续的几个问题噎得够呛,一脸苦笑朝着周泽拱手,他现在哭死的心都有,别看这个周县令破案厉害,问问题更厉害。 “周明府稍后,隔壁李家的人我带来了,这是李家的管家。” 周泽朝后面看了一眼,一个二百斤的胖子在后面跑来了,一双小眼睛倒是没什么紧张的神态,朝着周泽就要跪下,老徐横刀的刀鞘一搭,将胖子拖起来。 “不用跪,站着说就行,当然知无不言,不能隐瞒也不能添油加醋,不然后果你自己清楚。” 胖管家一躬到地,倒是没什么废话。 “小的李家管家,不知周明府有什么要问的?” “去岁初春,李家谁过世了?” “李家太夫人,阿郎的祖母九十二薨了,算是喜丧,李家在城外设了粥棚,各处撒了喜钱,还找来荆州青云山上青云观的道士过来作法超度。” “张家张孝恩可曾去观礼?” 管家笑着摇摇头,抬起脸稍显尴尬。 “虽为邻里,不过我家阿郎跟张家阿郎关系一般,虽算不上什么关系不好,不过也说不上什么话,毕竟张家阿郎为人仔细,一个铜板掰两半儿花。” 周泽转过头,这个管家很厉害,几句话说明了很多问题,看来这个张家的张孝恩,人情世故上很小气,邻里之间的表面客套都做不到,这样的丧事,至少该露个脸。 “跟那些道士是偶遇?还是在门前等候,特意问一下?” “张家阿郎说是听到院子里面的声音,出来看看,我觉得是偶遇吧,反正也就是拦着道士问了几句,关于桥落在哪儿的一个说法。” “都怎么说的,你是否能记住?” 胖管家朝前走了两步,这会儿倒是没了之前的拘谨,其实像周泽这样开口就问事儿,反倒少了很多麻烦,不然一顿寒暄,半天猜不到意思。 “回禀明府,草民记着,张阿郎问,他给绵水捐了一座桥,落在东市和县衙之间的河上,不过有人建议他挪到自家门前,说是暗路通,帮他家挡牢狱灾。 那道士只是笑笑,看了一眼张家门前,说了一句不错很好,关键看您是做什么生意,张阿郎说木材生意。 道士再度笑了,捋着胡子点点头,缺水补水不错不错,需要他们做法可以去青云山的青云观,说完就走了。” 周泽明白了,那道士不过是敷衍的说了两句,不过这个张孝恩可是信了。 按照他所说,之前有人给过他这个建议,让他将桥挪过来,之后听到隔壁院落作法,这才过去问的。 那么这个建议,是谁说的? 看来还是要调查一下,毕竟这个建议,可是帮着这个聚阴之地完成的关键。 “元月初三李家的婚宴后,你们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胖管家抬眼看向周泽,顿了顿,周泽以为他不敢说,或者怕有什么忌讳,毕竟这院子里面死了大半。 “但说无妨。” “回禀周明府,其实不瞒您说,您的名号,我们家阿郎早就在一个朋友的书信中听闻过,刚刚刘县尉叫我过来的手,阿郎还嘱咐了一遍,一定实打实说,知道的要说清楚,尽力帮您提供线索。” 周泽一顿,一个朋友的书信中听闻过? “朋友?合江人?” 管家用力点点头。 “周明府有所不知,王家庄王十二跟我家阿郎是忘年交。” 周泽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顿时看着眼前这个胖乎乎的管家,也觉得顺眼了一些,怪不得此人来了就这样直接说,一点儿没隐瞒。 “王十二跟是本官的好友,那就跟你也不客套了,说说初三晚上可曾听闻什么声音,或者有人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发现什么了? 身侧的刘县尉傻眼了。 瞪眼看着这个李家的胖管家,一点儿招儿没有,之前他可是去过李家,一个个嘴巴那叫一个严实,这怎么合江的人来了,就主动说了? 天理何在啊? 正想着,老徐扒拉着他的手臂。 “刘县尉,可有椅子?” 刘县尉刚要说,他不用坐,不过看了一眼老徐,似乎明白这椅子不是给他要的,赶紧吩咐人去张家取。 胖管家坐下脸上的笑容更甚,仔细回想了一下,开始认真地说道: “张家的案子,是初四县衙来人后,我们才知晓的,我们两家后门比前门距离更近一些,当天县衙里面就来人问了,毕竟涉及张家,我让他们少说话。 县衙的人走后,我分别叫来人问过,他们说张家一直闹哄哄的,开始是行酒令,后来好像吵起来了,吵得很凶那种,还摔了盘子碗。 下人们说,似乎是张家长子问分家的事儿,毕竟张家能有今天的局面,那是张家阿郎夫人偷了家里五百两当嫁妆,才算起家发展。 长子和老二傻子都是正房夫人的儿子,多了也不要,就想分一半儿的家产,毕竟正房夫人身体不好,此刻也行动不便,而张家阿郎之前推脱说,只要长子成婚,就分家。 如此一来,张家长子托人找到之前留下婚书的邹家,还好那家虽然家道中落,但这个孤女还在,所以也没有怎么张罗,就直接成婚。 这也是为何匆匆办理婚事,他们家直接下帖,等张孝恩回来后,木已成舟无法更改。 之后,院子里面的声音小了很多,不过还是有骂声哭声,甚至还有呕吐的声音,我们院子里有个老仆好信儿,想要爬墙头看看,刚上去梯子就翻了,胸口疼了半个月。 要说奇怪,就是他这个胸口,当时也没注意,第二日去医馆瞧了一眼,发现胸口上有一个脚印,我当时觉得奇怪让人照着描绘下来。” 说着,胖管家将一张纸递给周泽。 周泽知道,这个管家应该听说自己来绵水了,所以绝对是仔细调查了整件事,展开纸果然是一个鞋印。 老徐凑过来,将纸拿起来看了看。 “那人可在,是否能让我看一下?” 胖管家朝着身后挥手,一个干瘦干瘦的小老头走到近前。 “就是他。” 干瘦老头倒是配合,一把扯开衣领,即便过去这么久了,胸口的那个脚印依然清晰可见,周泽都觉得神奇。 凑近看了看,胸骨肋骨仿佛都凹陷进去,鞋印上带着一条条缝线的印记,就是面对面踹一脚也不至于这样吧? 周泽看向老徐,老徐伸手,在老头胸口划了几下,随后一掌拍在老头后背,老头直接跪在地上,张嘴一口黑血喷出来。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没想到老徐的突然出手,胖管家倒是没担心,伸手拦住后面的人。 “都待着!” 老头趴在地上喘了半天,似乎依旧在反胃,干呕了两声,一张嘴,一团黑丝线一样的东西被吐出来,落到地上,那黑丝线似乎惧怕阳光,不断想要躲起来。 老徐的横刀已经出窍,随着挥动,一阵阵惨叫传来,那个老头直接趴在地上给老徐磕头。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救命!” 老徐一摆手。 “起吧,能说实话,这是你们应得的。” 周泽没敢问那是啥玩意,其实主要是怕在这群人面前丢面子,抬手拍拍胖管家的肩膀,肉也跟着颤了颤。 “多谢你的帮助,你们李家如若有人看到类似的情形赶紧说,我们有别的需要再找你。” 胖管家笑的见牙不见眼,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不怪王家公子说周明府英明神武,原来您身边的人都这样厉害,我家阿郎说了,明府忙完不妨家中坐坐。” 胖管家带人走了,刘县尉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他现在也没啥好说的,毕竟张家李家这些都是绵水大户,也没有他置喙的地方,即便是于县令都要小心对待。 周泽看了一眼老徐,那老头吐出来的东西,看起来可不像什么好东西。 “他吐出来的是什么?” “操控人心的东西,算是鬼物的一种,上不得台面,不过对一个偷窥之人,使用如此手段,这是怕泄露身份。” 周泽没再多问,显然老徐已经猜到一些对方的身份,这里人多嘴杂,说多了也没用,他站起身看向张家宅院。 “走吧,进去看看,里面的五阴之木也得清理一下,免得伤了我们的人。” 老徐没废话,拎着横刀跟在周泽身后,戒备地跟在后面。 穿过前院和一个小花园,直接走到后院,这里到处都是学员,周泽变别了一下方向,朝着张家主母的房间走去。 按照胖管家所言,这张家发家是靠着张孝恩的正妻,可这个张孝恩娶了这么多妾室,显然也是没将这个正妻放在眼中。 至于长子,也是趁着他不在家捣鼓的娶妻之事,是否受宠一目了然。 来到房中,一组学员赶紧朝着周泽见礼。 “房中勘察好了?” 其中一个学员赶紧说道: “房中藏着的银票,还有贵重首饰都在,而且是非常显眼的位置,显然不是寻常盗贼所为。” “张家主母就死在床上,这里用灰粉描绘了死者形态,地上有呕吐物,床榻上的被子还有悬挂的福袋都被拽落,散在各处,显然有挣扎的痕迹,不过没下床,学生认为死者不良于行。” “还有香炉,香炉里面的灰烬用银针试过毒,里面掺杂了朱砂,有粉末和白色水银珠,张家主母的香被人动过手脚,看着灰烬中的朱砂数量,不是一日形成的。”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勘察的结果说了出来,边说还边展示,周泽点点头。 “不错,学到的都用上了。” 几个人被表扬,一个个都很开心,周泽简单转了一圈,尸体虽然被抬走,不过显然是荆州派人来过,标记的各种位置还算详尽。 不过床边有几道指甲划痕,周泽赶紧蹲下来,上面五个横向划痕上,有一个纵向划痕,数了数一共有九十三道,每道痕迹似乎怕看不清还有反复划过的痕迹。 “张孝恩离家多久回来的?” 刘县尉赶紧掏出本子,搜索了一下答道: “三个月零三天,据说是去了京城转到扬州,又去了宜宾之后回来的,一路将几船的木材都卖了。” 周泽一挑眉,看来这个确实是记录张孝恩离家时间的,爱之深还是恨之切? 或者是希望给儿子铺路,得到家产,按照卷宗里面介绍,这个张家的长子和傻儿子都是嫡子,而剩下的几个都是庶子,最小的小五还备受宠爱,这位原配是怕自己撒手人寰后,儿子更得不到财产了。 如此看来,张家长子和这位原配也不是没有杀人动机。 周泽没废话,出了房间直奔刘月娥的院落。 一进门就发现,这里竟然比原配的院落还要气派,里面的家具全都是金丝楠木,即便自家产金丝楠木,这样奢侈的程度还是让人咂舌。 几个学员的统计和汇报,周泽听了之后,微微蹙眉。 显然,这个妾室刘月娥才是张孝恩的真爱,搜出来的房契地契不下七八处,银票之类的倒是没有发现,估计这些已经转移。 当然对比张家的产业,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张家长子如若分家,自然小五得到的也少。 活下来的子嗣里面,除去女儿,就小五是最大的获利方,傻子也得不到什么,这个刘月娥身上的嫌疑也大了几分。 周泽看了一圈,地上确实也有呕吐的痕迹,干涸的性状看,与张家主母房内的量相比要少得多。 这点周泽倒是没意外,刚要转身出去,就发现老徐盯着神龛上蒙着的红布发呆。 “发现什么了?” 老徐没说话,伸手将神龛上的红布扯下,周泽顿时一怔。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审 一尊兽首人身的铜像,摆在当中,身上穿着宽袖长袍,微微眯着眼,兽首有些像狐狸,可仔细看更像一只老鼠。 “这是什么?” 老徐微微摇头,先让他也没见过这是啥东西,刘县尉赶紧上前一步。 “这是黄二爷,绵水当地很多女眷都信黄二爷,在绵水北城门外,有一座天后宫,那里有一个偏殿,供奉着黄二爷,可以消除病痛,听说还挺灵验......” 刘县尉说得很忘我,毕竟终于有一个他知晓的事儿了,想好好表现一番。 不过老徐已经伸手,将这个铜像拎了起来,刘县尉一愣,连忙出言阻止。 “哎呀,这个可不能碰,碰了亵渎神明,对自己和家人都不好!” 周泽一摆手,将刘县尉推开。 “闭嘴,一边儿站着去!” 刘县尉瞬间闭嘴,老老实实站到门口不再说话。 随着铜像拎起来,神龛下方出现了一个圆盘形状木盖子,边上有个红绳,老徐将铜像一丢,一扯红绳,木盖子被掀开,下方三个白布缝制的人偶出现。 将人偶掏出来,递给周泽,周泽没伸手接。 一个是嫌脏,再一个觉得这东西很恶心。 古人信奉厌胜之术,不过在周泽眼中,这玩意屁都不是。 仔细看了一眼,白布人偶上插满了针,有些针已经锈迹斑斑,能看出来这东西时间不短了,人偶上面有三个名字,张孝恩、张培云、张培育。 “看来这位刘月娥对张家家主可没什么深情,刘月娥是什么时候嫁入张家的,详细信息可有?” 刘县尉知道这句是问自己的,赶紧翻动小本子,一脸紧张地说道: “刘月娥是七年前跟着张孝恩回来的,据说原本养在外面,只是知晓是个戏子,不过黄册上登记的不是贱籍,上面只标注扬州人。” 周泽点点头,改头换面,在古代还是很容易的,有银子就可行。 “行了,继续看一遍,去长子张培云的房间看看。” 出了院落,刘县尉引着,几人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儿,这里跟刘月娥的院落没法比,甚至有些寒酸,一个嫡长子还是新婚,让人有些唏嘘,难怪要分家。 几个学员已经站在院子中,朝着周泽施礼。 “学生勘察过了,新房内呕吐物很多,不过无法分辨是谁的,不过地上绘着尸体位置的周边有抓痕,显然死者死亡的过程很痛苦。” 周泽点点头,朝着几个学员笑了笑。 “分析的不错,你们继续,不要放过细节,将勘察记录做好。” 几个学员脸上带着欣喜,能被周泽夸赞,这样的一句话跟打了鸡血一样,纷纷躬身施礼。 周泽没再看现场,老徐已经将院子前后左右的那些阴木全都拔了,手中攥着一把铜钱回来。 有些虽然是原本就有的树木,但树下也被埋了铜钱,显然这些是精心布置的。 上了马车,刘县尉还是一脸懵逼,不敢问周泽,只能陪着笑脸看向老徐。 “不知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去县衙吧,尸骨他们去处置就行,有问题自然会送过去,所有张家幸存者不是都在县衙等候问话?” 刘县尉赶紧点头,能得到正常的回答,他已经高兴的不行。 “正是,正是,都在县衙问话呢。” 一路没废话,马车快速抵达县衙。 一下来,周泽瞥了一眼,顿时心里舒坦多了。 这绵水城,比合江大了不是一点儿,不过这县衙比之前合江县衙更破,脱漆的脱漆,掉瓦的掉瓦,比荒山野庙也好不到哪儿去。 周泽知道,这是为了显示廉政,其实表面功夫而已,想贪墨又不是靠维修的费用节省出来的。 几人没进县衙大门,而是直接去了牢房外的马厮院,毕竟所有县衙的格局基本一样,马厮院内门就是牢房大门。 一进来就听到各处的嘈杂声,好在没什么痛呼和鞭打的声音,周泽对这个还是放心的,毕竟文明人,用这样的手段太下作。 陈文池正在忙着,看到周泽来了,赶紧起身。 “明府您来了。” “有进展吗?” 陈文池点点头,展开面前的一本册子,介绍道: “张家幸存的十五人,都在逐一问话,关于中毒的时间,还有各自反应与之前的口供比较,偏差还是很大。 前院那些护院中,有一个人交代,去岁张家的林中招了鼠灾,毁坏了不少树木,张家阿郎派人去宜宾,买了不少信石粉回来,与糯米拌在一起,做成饵料杀鼠。 还在林中撒了不少这些信石粉,据说效果不错,林中的老鼠还有各种虫子少了许多,属下让人去药铺问过,这些所谓的信石粉就是不算纯的砒霜。 所以追问这些信石粉的下落,他们说这些一直在守林人那里,不知道张家宅院中是否有。” 周泽回身,看向老徐。 “让咱们的人去传信儿,在张家负责搜索厨房的人,将所有调料,还有胭脂色粉末都带回来,院子里、房间里仔细搜查,看看有没有这样的信石粉。” 老徐赶紧去吩咐,陈文池示意了周泽一下,二人走到一侧。 “明府这个妾室刘月娥,似乎不大对劲儿。” “仔细说说。” 陈文池抓抓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就是证词太好了,毕竟事情过去两个月,她现在的证词跟之前的,一字不差,剩下的人,关于时间,或者他人的情况,都有一些模糊或者不一样的地方,只有她的证词如此正确。” 周泽明白陈文池的意思,这也是他之前教导过的,越是看起来真实的正确无误的证词,越是证明此人有问题,因为普通人不会在意那些时间的细节。 “人在哪儿?” 陈文池赶紧带路,所过之处,一个个牢房都在审问着,几个女子不断在掩面哭泣,虽然长相算不上丑陋,可绝对是比普通人要难看一些,尤其是手指指节粗大。 可见,这位张孝恩的相貌如何,拐过一道弯,一个牢房传出一阵笑声,一个男子抓着栅栏朝外面吐口水,周泽赶紧躲避。 陈文池要上前阻止,周泽伸手拦住,上下看看这个傻子。 不用说,他就是张二郎张培育,手指跟那几个姐妹一样,指节粗大,拇指比常人断了半截指甲大小。 周泽一顿,这个是显性遗传了,刚刚那几个张家的小姐也都如此,不过这个张二郎的长相还不错,比几个姐妹要看着五官端正许多。 周泽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看,继续前行,来到一个牢房。 牢房内,地上坐着一个女子,身上的衣衫还算整洁,长相娇美,搂着一个跟她极为相似的男孩儿,那男孩也就五六岁的样子,扫了一眼男孩的手指,周泽一顿。 蹙眉瞥了一眼陈文池,陈文池赶紧上前解释道。 “刚刚单独问的。” 周泽坐下,男孩被陈文池叫人领出去。 周泽盯着刘月娥看了半天,女子没有哭泣,更没有求饶,垂着眼眸盯着地上,对周泽入内,没什么反应。 “你曾是张孝恩外室?” 刘月娥一顿,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周泽,这才点点头。 “是。” “年龄?” “二十三。” “张孝恩在扬州收的你?” “是。” “在扬州何处唱戏?戏班班主叫什么?学艺几年?何时登台?当外室多久?何年何月何日跟张孝恩回到绵水的?”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我要听实话 如此一连串的问题,让刘月娥愣住了,半晌都没有答上来,脸上的表情也没了之前的淡然。 “我......妾身......” “本官问话要照实回答,你所说的的每个字,都会找人验证,虽然张孝恩给你改了贱籍,可这也不是无处可查,只是需要一些时日,不过查出来你撒谎,那罪责就大了。” 周泽语速不快,盯着刘月娥的眼睛说的这一切,刘月娥目光开始躲闪,最后直接趴在地上。 “妾身不是戏子,是扬州潇湘馆的淸倌儿,家主买了妾身的初夜,随后安置在外半载,待妾身有了身孕才带回绵水的,不是妾身要隐瞒,妾身是不想让人瞧不起吾儿。” 周泽摇摇头,此女看着有些慌乱,可一点儿没有恐惧,趴在地上咬着唇,一副顺杆爬的架势,完全按照自己的引导去回答。 不过也说明此女聪慧,半真半假说着,这些一定是属实的部分。 “泸州刺史委托本官重新审理此案,第一此案被害人数众多,第二不单单是泸州,就是南屏道也知晓此事,必然要重判。 所以涉及此案的细节,你要是不说实话,或者作伪证,诬陷他人,当按照同案反坐,你以及你的儿子都有可能被问斩,你可明白?” 刘月娥猛地一抬头,这回是真的慌了,绵水县衙和泸州府的人都审理了多次,她从未如此恐慌过,不过短短数语,她已经感知到眼前人的不一样。 “妾身定知无不言。” “很好,那说说看,你为何选定张孝恩,可有私仇家恨?” 刘月娥停住了,周泽朝着陈文池勾勾手指,指指他手中的包袱,老徐将装着人偶的包袱留给他了,这会儿赶紧将包袱送上前,丢在刘月娥面前。 啪嗒一下,包袱散落在地上,几个人偶滚落,刘月娥吓得往后一退。 “太宗年间,后宫一妃子用压胜之法诅咒皇后和太子,此妃子被赐死,全家流三千里,家财抄没,之后凡有厌胜之术,皆参照此法处置。 至于民间百姓,有厌胜之术谋害家人的斩立决,子嗣逐出宗祠,无继承权,所以本官问你,是给你活命的机会,就凭这三个人偶,你和你的儿子都活不成了,懂吗?” 刘月娥脸色惨白,不断摇头。 “这......这不是妾身干的,妾身怎么会厌胜之术......” 周泽叹息一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 “不想说就算了,将刘月娥单独关押上枷。” 一句吩咐,陈文池赶紧躬身施礼,转身就开始叫人。 刘月娥慌了,从没有过的慌乱,之前于县令虽然也恐吓过她,那只是吓唬她知道,即便被打也只是恐吓而已,但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恐吓。 刘月娥一下子扑上来,要去抱住周泽的腿,被陈文池挡住了。 “机会给过了,我们明府说一不二,请自重!” 刘月娥一听,疯了一样,连滚带爬冲到牢房门前。 “明府留步,妾身说实话!” 直接用身子堵住牢房的门,周泽脸色阴沉,没说话垂眸看向刘月娥。 “你要求的不是本官,而是你自己,你和你儿子的性命,都掌控在你自己的手中,况且一味的想摘干净,而不说实话,结果和现在没区别。” 刘月娥用力抿了抿唇,目光下意识朝着关押小五的方向瞥了一眼,朝着周泽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再度抬眼,额头已经是一片乌青。 “张孝恩是我杀父杀母仇人,我自然要他们一个个不得好死。” 周泽顿住脚步,转身回到座位上,看了一眼旁边的沙漏。 “一漏的时间,我没有闲情逸致听你讲述故事,我要听实话?” 刘月娥咬着唇,脸上的痛苦抑制不住了,这会儿隐瞒就是死,她没得选。 “我本姓程,就是绵水县陈家坪人,父亲程志也种着二十多亩的林木,我们家中还有一些水田,过的还算富足。 八岁那年,一日我父亲被人抬回来的,说是有人在山脚下看到他滚下山,双腿都摔断了。 后来一打听,说是有人要收我们家的山林,因为价格不合适,父亲跟人大吵一架,推父亲下山的人就是张孝恩。 之后父亲一病不起,张孝恩派人上门,想要我家的山林,据说我们家的林子正好隔在他要买的那一大片林木中间,他觉得碍眼,这才加害我父亲。 半个月后,父亲没熬住高烧不退死去了,张孝恩带人上门,带着乡里过来,逼着母亲签了契约,不过当晚家中遭贼了,银票契约都没了,家中还失火。 母亲将我托付给舅舅,随后投了河,舅母嫌弃我命硬克死父母,趁着舅舅不在,将我卖上一艘船,老鸨将我带回扬州,虽然在潇湘馆做淸倌儿,也算是安稳了几年。 在妈妈拍我初夜之前的一月,我看到了楼下进门的张孝恩,虽然已经时隔七年,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尤其是他耳朵上的那个豁口。 不过他不记得我了,毕竟我已经长大,完全没了当年的样貌和口音,我装作脚下一滑,摔向他,随后我们认识了。 我让他觉得我对他情深似海,不在意名分和身价,能安稳一生就好,他动心了,将我安置在扬州,随后我有了身孕,用了手段回到绵水,表面不争不抢,却将张孝恩攥在手心儿。 我恨他,恨张家主母的两个儿子,毕竟我生小五的时候,差点儿被他们找的稳婆害死。 所以我日日夜夜诅咒他们去死,好让我的儿子得到张家的一切,哈哈哈没想到,他们真的死了,而且死的如此惨,我高兴啊!恨不得敲锣打鼓!” 周泽盯着刘月娥,她开始的时候,焦急恐慌,说到最后已经有些癫狂,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煎熬。 不过对张孝恩,或许不单单是她口中说的恨吧。 “除了压胜之外,你做了什么?下过毒吗?” 刘月娥呼出一口气,跪直了身子。 “我没下过毒,也没想去毒杀谁,况且张家四十多口,这样的毒杀,我又不傻如此做没好处,最后还热的一身骚。 不过张家主母不良于行,是我气的,她之前想害我儿子和我的性命,我装作不知道,但是将消息通过婢子透露给张孝恩,我在张孝恩面前一直装娇弱。 不过张孝恩可不是天天在家,他不在的时候,我就去张家主母哪儿转,她不爱听什么我说什么,比如张孝恩在潇湘馆里面,如何对我疯狂的事儿,各种细节。 然后她就口吐白沫,大夫瞧了,说是气急攻心,这辈子说话走路都不行了。 大郎张培云见张孝恩回来就告状,说我气得他母亲病重,我也不辩解,就是跪着哭不说话,连着几天没睡好,我就先晕了。 随后此事自然是不了了之,之后大郎被张孝恩查出来,他私自偷卖,自此断了他管家之权。 所以张培云急匆匆想要成婚,如此一来趁着他母亲还在分家,他觉得还能分得一些家产。 不过整个张家,从宅子的管家到林中的主事,此时都是我的人,我也转移出一部分,至于剩下的是否分家,我也不在意了。” 周泽一挑眉,想到傻子还有几个张家女儿的手指,目光瞥了一眼小五所在的牢房方向。 “最后一个问题,你儿子张培昂是张孝恩的儿子吗?”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幕后黑手 刘月娥猛地抬头,一脸诧异地看向周泽,眼神没有躲闪。 “当然是啊,这怎么会有错?” 周泽微微点头,直觉告诉周泽,她如此表情不像作假。 毕竟涉及到小五的性命,作为母亲不会拿孩子的生死做赌注,尤其是她自幼失去父母,这样的人总是希望将自己不曾拥有的,让孩子不要缺失。 “人先带下去。” 陈文池上前,拽着刘月娥出去,刘月娥不断挣扎朝着周泽磕头。 “妾身没有扯谎,小五是张孝恩的儿子。” 周泽一抬手,拽着刘月娥的狱卒松开了手,刘月娥颤抖着跪在原地。 “这些本官自有办法验证,不过本官问你,张家门前的桥,最初不是要健在东市,谁建议张孝恩将桥搬至门前的? 还有,张孝恩这次离家,是谁将张家院子内外的这些树木,重新栽种的?” 刘月娥抬起头,表情有些疑惑,不过认真想了一下周泽的问话。 “树木是林中管事送来的,据说是大郎去安排挖的,管事问过我,听说都是随便挖的树木,我也没在意,去岁院子里面很多树招了虫子,已经腐烂断裂这个我倒是知晓。 至于门前的桥,我还真不知道,去年就清明前,小五咳疾犯了,我一直照顾小五,只是记着张孝恩说过一句,什么修桥自己不用,有些可惜,谁提的不清楚。” 周泽摆摆手,刘月娥这才被带下去了。 陈文池回来后,看向周泽。 “明府下一个需要问谁?” 周泽看看一脸兴奋的陈文池,整个合江除了那三个,进步最大的就是陈文池、甲丁和王汉,尤其在审问方面,最能独当一面的就是他,掌控嫌疑人的心理,进行问询方面很能总结问题。 “别问我,你认为谁还有问题,或者说你觉得他的证词值得细究,而自己又掌控的不好?” 陈文池憨笑了一下,抽出来两张笔录。 “启禀明府,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傻子二郎张培育,另一个就是张培云的新婚妻子邹华。 张培育是无法审问,不是叫就是跳,不过在他们兄弟姐妹的问话中了解,此人只是智力如三岁小儿,并没有疯魔到这个地步。 而邹华属下说不上来,就是她比刘月娥还冷静,没有死了丈夫的感觉,仿佛这一切都无所谓,只是关心生意。” 周泽想了一下。 “先叫邹华吧,另外去看看老徐回来没有。” 正说着,老徐走了进来,陈文池去提人,老徐放下一个包袱,卡开后里面有纸包、坛子、罐子,里面或是白色或是胭脂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 老徐上下看看周泽,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有些蠢,不过看看牢房走廊里面众多的人,还是忍住了。 “信石粉这东西,不知道是绵水县衙的人没搜到,还是看不见,反正张家到处都是,我们的学员搜出来的,这些不过是一样拿了一个,粗略估计有四五十斤吧。” 周泽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牢房门口站着擦汗的刘县尉。 卧槽你们是猪吗? 成**逼赖赖,就知道找人过来帮忙,再不就是县令亲自下场去抢财产,俩月就是猪也能自己搜索也能找到了,怎么就这么蠢? 不对,不能侮辱猪。 刘县尉见周泽看他,哭的心都有,心里想着今晚如何都要让自己病倒,不然明天活不到晚上。 “周明府我们一直查找砒霜,对绵水所有药铺也都逐一核查过,不过并不知道这信石粉和砒霜有什么关系啊!” 周泽摆摆手,这样毫无营养的解释,有什么用。 “不用跟本官解释,这些信石粉有在厨房搜到的吗?” 老徐点点头。 “这几个白色粉末的罐子,都是厨房找到的,里面掺杂了碱和盐,估计是看着调料不多了,所以灌装进去的。” 周泽一顿。 “掺杂?难道有人尝过?” 老徐点点头。 “不是我们的学员,是绵水县衙陪同搜查胥吏,不用担心,此刻人已经送往医馆催吐,毕竟只是浅尝一下。” 周泽叹息一声,不过信石粉挑选白色的掺杂在盐和碱里面,这就是故意为之了,难道说真的像卷宗中判断,是厨子心生怨怼? 不可能,下毒谋害,作为下毒者,要么恐慌,自己吃得少,或者压根不吃有毒的食物,要么就是死之前嘚瑟一番,将自己报仇的快意表现出来。 如若第一种,厨子不会死,第二种的话,至少隔壁李家会听到一些更有用的争吵。 又是五阴之木聚阴之地,又是修改桥梁地址,这些计划都太长时间了。 而且现在看,张家原配、长子、刘月娥或多或少都有作案动机。 现在已知线索不多,谁能左右张孝恩的判断,劝说他将桥改建位置? 指挥张家主母和长子选定那些五阴木? 还有采购大量信石粉,用来杀灭林中老鼠和毒虫,还能悄无声息地放入厨房,将其与调料混合? 甚至于,懂阵法、布置铜钱,还加害于县令家的小七? 似乎越是调查,这些问题越是多,周泽沉默片刻,看向门口的陈文池,此时他已经将邹华带来,站在门前等候自己的吩咐。 周泽摆摆手,示意先将人带进来,收起所有的心思看向这个女子。 邹华年纪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长相还算清秀,没有刘月娥的风情万种,微微垂着眼眸,进来后直接跪在周泽面前。 “民妇拜见明府!” “你是张大郎的妻子邹华?” “是。” “你娘家还有什么人?” 邹华摇摇头,一脸淡然。 “邹家仅剩我一人。” “父母因何而亡?” 邹华看了一眼周泽,苦笑了一下。 “母亲早亡,父亲两年前因为被骗,变卖家财还债后,一病不起,最后也撒手人寰了。” “被谁骗了?” 邹华再度摇摇头。 “不知,对方付了定金,随后过来提货,往复几次都还好,不过最后一次要了十一船的木料,父亲说那人资金周转不灵。 我劝阻过,但父亲怕失去此客商,还是发货了,至此此人毫无音讯,一个月之后,父亲打听了许久,听说此人在广元,特地去了一趟,到广元官府一问,查无此人。 父亲闻言这才知晓被骗了,各家听闻上门要钱,无奈将家中铺子山林都卖了,折腾了两个月也没追查到线索,父亲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周泽想着时间线,如若张大郎没想娶妻争夺家产,估计也不会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婚约,更不会匆忙间去找邹华,不过邹家的败落太快了,显然被人给盯上了,故意做的局。 尤其是张家,也不能脱了干系,毕竟刘月娥父母的事儿上,张孝恩的手段更直接。 “和张家的婚事,是什么时候定下的?” “七八岁吧,那时张家还没有如此规模,跟我娘家差不多,都是采购木材进行售卖,即便有林子也没有多少亩,只不过张家那时候看准了金丝楠木,我们却是做鸡翅木。 因为我是家中独女,估计那时候张家还有别的打算吧,不过父亲去世,没人来过,只是在一个月前,张家人上门,我才知晓此事,毕竟拿着父母留下的信物,不得不......” 周泽的目光盯着邹华,此女说了不少,回忆起过去的一切,压根没什么伤感,父母的离世还有家中巨变,到最后张家上门,没有痛苦和惊喜,好似很平淡,可周泽却感觉到一种压抑的痛苦。 邹华看向周泽的时候,牵强地笑了一下,就这一个表情,周泽想通了很多东西。 “我一个弱女子,还是要活着,至少找到当年骗了我们家的那个人。” 周泽点点头,慢条斯理地说道。 “看来你已经查清了,当年骗你父亲的人,是张孝恩指使的对吗?”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章:想吃吗? 邹华一愣,顿住了动作,脸上难得有个惊讶的表情,就那么一瞬,直接错开目光。 沉默良久,周泽没有继续问话,邹华这才抬起头说道: “是,幕后之人就是张家家主。” 刘县尉已经懵了,几个人的审问,他都跟着听了一遍,现在算算,岂不是都有杀人动机? “是打听到的,还是经过你的证实?” “之前只是怀疑,张家出事后,我查了张家之前的账目,两年前在广元赚回来一笔钱款,上面注明收邹所得,数目和那十一船木料价值相同。” “也就是说,你是在接管账目后才知晓的?” “是。” “你们邹家也是有山林的,那本官问你,如若林中遭受鼠害和虫害,可有什么方法杀灭,不影响林木的出产?” 邹华笑了,微微摇头看向周泽,脸上带着一丝了然。 “明府是想问我,是否知道信石粉能杀虫,从哪儿能买到,是否建议过张家人购买吧?” 周泽点点头,没有避讳自己话术里面的隐藏问题。 “对,你知道吗?是否说过?” “民妇当然知道,还知道这东西撒上之后,老鼠虫子就断了生机十几年都不会在起灾害,不过这东西不是想买就能买到,需要从池州或者扬州的矿上购买,民妇只是听说过,并没有见过,毕竟一斤就要一两银子。” 一斤一两银子,找到四五十斤用了也不会少于这个数,如此算来确实是非常昂贵。 “人先带下去吧。” 陈文池朝着傻子的牢房看了一眼,周泽微微颔首,刘县尉赶紧凑过来。 “周明府,天色已经暗了,要不今日先......” 周泽摆摆手。 “继续最后一个,估计稍晚些开棺验尸的人会回来,刘县尉还是抓紧找个地方,给我的人提供工房,可以晚上验尸的吧。” 刘县尉下意识的一缩脖子,见周泽说得认真,赶紧称喏。 他算是品出来了,跟这个明府干活,别废话吩咐啥干啥,就不会挨训,即便说两句也是因为之前的调查,真的不像样子。 说完,赶紧去安排,几十个尸身要验尸,而且是埋了一个多月的死人,即便现在温度不热,那味道也着实可怕。 随着一阵叫嚷声,张家二郎被拎了进来,四个人控制着他都非常费力,其中一个不良人还被咬了一口。 老徐不用吩咐,上前朝着张二郎的双肩和腰上拍了两下,一瞬间张二郎就跟面条一样瘫软下来,虽然还在叫,可脸上多了一些惊慌。 周泽摆摆手。 “将我们特制的那种衣服拿来,给他穿上,放在审讯椅上,然后老徐再解开他的控制,不过先让我看看他的手。” 看了一眼张二郎的手,几人赶紧动起来,那种特制的衣衫是阿筝让人缝制的,当然是周泽绘制的图,仿照的是精神病院的约束服,材质结实两根长长的袖子延长为带子,反复捆扎在腰上。 不一会儿,张二郎被捆成粽子似得,这种双臂环抱自己的姿态被捆绑,想造成自我伤害也难了,老徐一挥手,张二郎开始继续扭动身体。 周泽走到近前,盯着张二郎,从面容上来看,此人没有头大颈短,眼裂小,鼻深宽平,鼻翼肥大,舌大宽厚且经常伸出口外,这种典型的痴呆面容。 “陈文池呢,张家人中是否问过,张二郎什么时候开始痴傻的,生下来就如此,还是后天痴傻的?” “问过,他们说张二郎小时候还算聪慧,不过五六岁的时候,突然高烧落下的毛病,平日看不出来什么,一激动就好赤裸狂奔,而且极为挑食。” “偶尔能正常讲话?” “说是可以,不过被关在这里之后,狱卒说他就没讲过话,成日嘶吼,不拴着就咬木头,或者抠墙壁。” 周泽点点头,看向老徐朝着张二郎挑了一下眉,虽然没说话,老徐明白周泽的意图,上前手放在张二郎的头顶,微微闭眼感知。 不多时,老徐突然张开眼。 另一只手,朝着张二郎身上抓了两把,随后松开张二郎,横刀挥动,在张二郎身上一顿刮。 随后一些线头儿一样的黑丝被刮下来,落在椅子周围,周泽一下子窜上刚才坐着的椅子,这些黑丝一样的东宫落在地上不断扭动,甚至聚集在一起,抱成团。 这线头儿,跟李家爬墙头那人吐出来的东西非常像,随着老徐挥动横刀,那些线头儿一样的东西纷纷被斩落,整个牢房里面充斥着吼叫声,还有难闻的腥臭味儿。 周泽赶紧跳下来,出了牢房,这味道太顶人了。 陈文池他们几个,赶紧进去,将张二郎和椅子一起抬出来,换了一个房间,老徐也跟着出来,周泽走到近前压低声音问道: “跟李家那人身上的东西一样?” 老徐摇摇头。 “看着像,但这个更厉害,而且在他身上时间不短,这黑丝就是鬼气所幻化的凝实之物,吸取周围的阴气,什么时候宿主完全失去意识,这些东西也就破壳而出了,只是......” “只是什么?有话说完,半截让人猜太累。” 老徐瞥了周泽一眼,脸上带着一丝鄙夷。 “你感觉不到吗?” 周泽眨眨眼,草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万能的,必须什么都会,都会要你干啥? “说不说?救你的时候,我也衡量一下得失,那现在你在哪儿?投胎了,还是成了孤魂野鬼?” 老徐这次没再争辩,毕竟自己欠周泽一条命,认命一般叹息一声,将周泽拽到角落。 “如若按照这些人所说,他是自幼身上被下了这样的邪术,十几年时间,人早死了,可他还是活着,这就是特别的地方。 似乎这些黑线虽然在身上侵扰,吸收阳气,但程度数量被控制的刚刚好,就像被限定在某个区域,想让他们发作就发作。” 周泽一挑眉,卧槽都不是简单地主儿,这玩意如若说操控是不是就意味着...... 想到那个青云观,周泽看向老徐。 “你去青云观看看吧,了解一下那里跟茅山派是否有关,再者就是看看那里,是否有人会操控这些黑线一样的东西。” 老徐点点头,瞥了一眼张二郎的方向。 “你小心些,此人能清醒一会儿,但不知道体内是否残存,那东西不闹腾我也没办法,当然如若真的攻击你,用你的血克制就行。” 周泽摆摆手,后半句当做没听见,这次临出门,王十二送来一个手工打造的注射器,不过针头太粗,看着有些晕,试了试还是非常惯用。 “你快去快回,探听不到消息不要紧,自己注意安全,毕竟我就带着你自己出来的,小白他们都不在。” 老徐点点头,没废话转身走了。 周泽也没让他带别人,毕竟跟着去了也是累赘,还不如自己去快捷便利。 嗅了嗅,那股子味道似乎淡了,周泽快步走到张二郎的房间,朝着众人摆摆手,一个个胥吏退了出去。 张二郎已经清醒了一些,目光跟着周泽的动作。 周泽没说话,抬手摸了摸衣袖,抓出来一把糖果,这个是阿筝做的,毕竟小白和老徐都喜欢各种吃食,还容易饿,阿筝根据周泽的描述,制作了牛乳糖和水果糖。 刚拨开一颗丢到嘴里,就散发出淡淡的甜味儿,周泽故意让糖果在牙齿间转了一圈,发出一阵脆响,随后嘎嘣一声咬碎。 随着咽下,周泽走到张二郎面前,举起一颗糖果,动作缓慢地打开,这才看向张二郎。 “想吃吗?”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嫂嫂哄我 张二郎的目光,跟随着周泽的手指,努力做着吞咽的动作。 “想。” 周泽一挑唇角,将糖果丢入口中,歪着头看向张二郎。 “不给。” 说着,嘎嘣嘎嘣开始嚼起来,如此声音加上气味儿,在牢房里面被无限扩大,张二郎呼哧呼哧气得不行,撇撇嘴就要哭。 周泽一抬手。 “不许哭,我告诉你,这个叫做牛乳糖,这个叫做水果糖,一个甘甜一个酸甜,味道相当好吃,想要吃就回答我问题,行不行?” 张二郎乐了,用力点点头,一副你抓紧问的架势。 “你阿耶和你阿娘谁疼你?或者说张家里面,你最喜欢谁?” 张二郎想都未想,微微撇撇嘴。 “都不喜我,嫌我傻,我喜欢阿毛。” “阿毛是谁?” 张二郎左右看看,似乎在找人,看着看着眼中似乎有些疑惑。 “阿毛给我喂饭,陪我玩儿,不过他睡着了,吐我一身,没了!” 周泽似乎听懂了,这个阿毛应该是照顾张二郎的人,只是此人也死了。 不过张二郎的反映有意思,不知是老徐清理了那些黑线的缘故,还是这人本身就是装傻,不过装傻十几年有些不现实,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你喜欢吃鱼吗?” 张二郎赶紧摇头,整张脸都皱在一起,那种嫌弃的表情不似作假,还干呕了一声。 “臭。” “你大哥对你好吗?” 张二郎的目光盯着糖果,这会儿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要糖!” “回答问题。” “不好,都不好,他们吼我,骂我!嫂嫂哄我,嫂嫂好!” 周泽一顿,嫂嫂? 这说的是邹华? “嫂嫂是你大哥的妻子?” 张二郎点点头,周泽将糖放在张二郎口中,张二郎赶紧做着吮吸的动作,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朝着周泽眯眼笑。 “甜。” “月姨娘和你五弟对你好吗?” 张二郎一哆嗦,微微摇头,还朝着门口的方向瞥一眼,似乎有些惧怕的样子,然后看向周泽。 “该说好,还是不好?” “说实话就行,这里没人打你吼你。” “不好,月姨娘掐我腿,我没推小五,然后阿耶打我,脱裤子打。” 周泽点点头,朝着陈文池摆手,几个人进来。 “松开他吧,约束服也可以脱掉,人送回去。” 陈文池有些担心。 “明府脱了恐怕控制不住啊!” 周泽摇摇头,张开手心里面还有两颗糖果。 “没事,解开吧。” 陈文池几人将张二郎松开,张二郎的目光就没有离开周泽的手,周泽朝前走了两步,张二郎试探地伸出手,想要拿糖果。 周泽顺势捏住他的手腕,将手翻转过来,将糖果放在他掌心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张二郎的掌纹。 没有断掌的猿纹,基因上没问题,面容上看也没有响应的改变,或者是唐氏面容。 周泽松开手,张二郎赶紧抓住糖果,抿着唇似乎是忍着欣喜,看向周泽,刚要被拽走,回身给周泽躬身施礼。 这才跟着几个人走了,也没再叫嚷挣扎。 周泽揉揉鼻梁,他真的累了。 昨夜就折腾一圈,今天一天下来,感觉头都要炸了,这时候想不明白案子,朝着陈文池摆手。 “人关在这里,不是我们的意思,他们不知谁是凶手,也怕放出去跟于县令家七小姐一个下场,所以人不用往外放,吃食用具尽可能的提高一下条件。 还有一点要切记,就是我们要派人跟绵水的人一起值守,另外送进去的一饮一食都要查验,双方都在一起查验,别我们来了死一个,这里面说不清,你亲自在这里安排一下。” 陈文池用力点头,跟着周泽过来,带队这么多人,自己有多被重视,不用多说他就清楚。 况且跟着周泽赚了银子不说,在家里腰杆儿都硬气,回家媳妇还能来一句阿郎回来了,左邻右舍见到都跟他打招呼,这份尊重未曾体会过。 所以周泽的吩咐,他赶紧称喏。 “喏,明府放心属下亲自来安排值夜的人,甭说是牢房内,就是屋檐上都会安排好人员,毕竟张二郎口中吐出来那东西不寻常。” 周泽点点头,抬手在他肩头拍拍。 没废话出了牢房,果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里,估计老徐不可能这么快回来,不过整个县衙院落,到处都是声音,刘县尉看到周泽赶紧迎上来。 “周明府您累了吧,要不送您去用膳休息,我们于县令可是等您一会儿了。” 周泽摆摆手,客气话就没意思了,自己累了一天,也没见到这货出来帮衬一下,哦找到支援就成了甩手掌柜? 难不成荆州的府衙来人,也能如此做? “不用麻烦,运送尸骨的车马可曾回来?还有勘察现场的人员,他们都是否安置好?” “周明府您放心,驿馆内已经准备了吃食,稍后这些人回去就可以吃上热乎的,四菜一汤,有酒有肉......” 周泽抬手制止了他的话,脸上的淡然也一同收起来了。 “刘县尉将吃食送到这里一半,稍后勘察的人回去吃,尸检人员,还有这里负责审理的学员,暂时都无法离开。” 刘县尉愣了。 “啊,晚上要继续?” 说完这句话,刘县尉就后悔了,脸上带着惭愧的神色。 “周明府勿怪,我们这里县衙没有仵作,所以工房不多,我腾出来两排房子,总共也就七间屋子,不知这样是否够用。” 未等周泽回答,甲丁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脚下都慢一点儿,人摔了不要紧,尸身不要损毁,上面的痕迹有你留下的,我也照样写在尸检报告里面,你们几个使点儿劲没吃饭吗?” “甲头儿我们真饿了。” 刘县尉赶紧迎过去,绵水县衙的胥吏,一个个现在也都是精疲力尽,毕竟一贯可没这么忙碌过,就一个事儿能磨洋工一天,今儿这一天干了俩月的活儿,不过见刘县尉叫,还是硬着头皮上。 一个个担架被抬进来,浓烈的味道开始散发出来,几个胥吏直接干吼了两声,甲丁在后面碎碎念地追上来。 “可别朝着尸身吐,我们这都好不容易清理出来的,刘县尉我让人送信儿过来,冰准备好了吗?” “好了,各个工房里面都放好了。” 此时甲丁也看到周泽了,赶紧上前施礼,甲丁身上还行没灰头土脸的,不过就是味道不大好闻。 “明府我们准备连夜尸检,毕竟尸身腐败的有些严重,这些一天一夜都做不完,我们要加快速度。” 周泽笑了,拍拍甲丁的肩膀,一点儿也没嫌弃腐败的气味儿,他对甲丁有着不一样的感情,毕竟他学的是自己最擅长的法医工作。 “先清洗消毒吃饭,吃饱了有力气连轴转,不过就七个房间,也别一起耗着,吃完饭排班,一波尸检一波回去休息,之后半夜回来换。” 甲丁对周泽言听计从,就是现在让他将对面的刘县尉解剖了,甲丁都没有二话扑上去开切,执行力是最出色的。 “喏,属下这就去安置尸身,随后开始清洁吃饭,确实是饿了!” 周泽自然没去宴会,这些尸身被放入工房,用冰镇着,整个院落似乎也没有之前臭了,都洗净消毒完毕,一个个端着合江特制的分格饭盒,开始吃起来。 别说四菜一汤味道还好,每人一个拳头大的红烧狮子头、两块排骨、一碗羊杂汤、一条炸鱼、一份清炒小白菜,色香味儿是都很不错。 周泽也饿了,边吃边问甲丁。 “所有尸骨保存的如何,可有破坏或者谁的严重损毁?” 甲丁摇摇头。 “虽然事发仓促,可张家财力还是不错,这里抬棺人接活儿后,准备充分,墓坑都三米深,黏土夯实,所以腐败的程度不高,尸体保存都很好。” 周泽看向甲丁,想到了张家子女大多数短一截的拇指。 “张孝恩还有那几个儿子的尸体,你是否检查过手指,拇指的指甲那里,是否短一节儿?”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争执 甲丁愣了愣,微微摇头。 “属下没注意死者手指的细节,毕竟所有尸体腐败速度不一致,张家那几位妾室腐败的厉害,已经部分白骨化,这些随意埋葬的下人也比他们保存的好些,当然张孝恩和张培云尸身腐败最慢。” 周泽将最后一点儿东西吃掉,他都很佩服这个甲丁,这货吃饭谈论起尸体腐败面不改色。 “腐败速度不一致,因素很多,死者呕吐腹泻的彻底,身体水分少脂肪含量高都能如此。” 甲丁用力点点头,疯狂咀嚼,将所有吃食吞下,用力拍打胸口,毕竟噎得够呛。 “要不明府跟着我们看看?” 周泽没说啥,起身跟着一起朝工房走去。 那些还在吃饭的,赶紧三两下吃完东西,也跟着上前,一个个那表情不像是去做仵作的活儿,仿佛有啥美事儿。 刘县尉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不过周泽的专业还是让他钦佩,随便回答一句话,都加小心,毕竟人家太懂了,糊弄是不可能的。 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张孝恩的尸体前,盯着他那双特别的拇指。 除了张培云,张家其他儿子女儿拇指都是短一截,跟张孝恩的一样,不是一般的短,整个拇指的指甲只有正常人三分之一的长度。 周泽一挑眉,前面的诸多不解,这会儿算是明白一些。 “看来张孝恩不傻,我明白他为什么不喜欢这个长子,而且如此提防他,甚至不同意分家。” 甲丁看了一眼周泽,周围没有别人,一般这样的问题,都是薛平在这里搭腔的,可现在人没在。 甲丁微微仰起头,赶紧追问道: “明府的意思是,跟手指有关?” 周泽点点头。 “张孝恩拇指比常人短一截,虽不算什么残疾或者疾病,但是这是一种遗传,就像单眼皮双眼皮,还有身高肤色一样,都继承父母身上的......特质。” 其实周泽想说基因,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一个词,那种缺少共鸣的感觉,让周泽一时间有些难受,顿了顿接着说道。 “张孝恩的女儿儿子都继承了这一特性,不过张培云没有,我想张孝恩自己知晓这个特制,或者说他明知道张培云不是自己的亲生子,所以对其多有提放,也没想着怎么善待。” 甲丁虽然有些一知半解,不过他听明白了,用周明府的话来说,张孝恩被戴了绿帽子,这个长子是当年买一送一的赠品。 如此一个儿子,自然不会得到重视,更不会分给他家产,自己换做是张孝恩心里也膈应。 “明府你的意思是,张培云的杀人动机是成立的,不过将自己弄死,估计是用药量没掌控好,一下子吃多了,所以让小五坐收渔利?” 周泽叹息一声。 “杀人动机现在不缺,张家甭管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几个子女和妾室,已经有六个人有杀人动机了,先尸检吧,看看有无外伤,每个人分段验毒。” “分段验毒?” “嗯,口腔、咽喉、颈部、胃内、四肢,按照这个顺序,用银针探查,高腐的尸体,用骨骼煅烧法验证中毒情况,银针颜色深浅用我们的对照盘进行比对。” 甲丁赶紧给所有负责解剖的人说了操作程序,随后回到工房。 “明府,张孝恩的尸检您来做还是我来做?” 周泽摆摆手。 “你来解剖,我看着就行。” ................. 翌日午后。 一间不大的房间内,周泽坐在中间,桌子上放着各种记录,薛平、陈文池、甲丁、刘县尉他们分别围坐在四周,老徐还没有回来。 讨论已经进行了一个时辰,除了插不上话的刘县尉和一直听取他们汇报的周泽。 剩下三个,已经吵得脸红脖子粗,都在尽力去解释自己那方面调查后得出的结论。 刘县尉时不时就看向薛平,这人可是跟自己一样,也是一个县尉,不过吵架的时候,一点儿便宜没占,那俩人啥都敢说。 当然尤其那个甲丁,更是一张死人脸,很多表情都跟周泽一样,举着尸检报告,一副不可反驳的样子。 “薛少府咱就探讨案情,不要带着情绪,你不认可我对邹华是凶手的判断,投反对票好了。 我只是说死者身上的痕迹,还有各种线索得到的预示,明府说过案件的调查,从来都不是单一问题,要综合考量。 所以不能单单靠你这里得到的现场勘察,就将我们所有的证据都否定了,这样的判断是流氓判断,不准确。” 陈文池也跟着点头。 “我认为,目前从审讯还有张家这些人的表现来看,刘月娥现在是最大的获利方,而且她也有能力,影响张孝恩的决策和判断。 况且从眼前的状况看,张孝恩早就知晓长子不是自己的血脉,这不是别人撺掇就能左右的。 再者张孝恩能吞并程家邹家,也变相说明,此人阴狠善于心计,更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他疼爱小五,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个儿子可以确定是自己的种儿,所以我觉得刘月娥是凶手。” 薛平一脸不服气,拍桌子指着两张纸,不断吼道: “看清楚,这些都是什么,根据我们的调查,刘月娥已经将张家搬空了,她名下的产业,还有银钱的数额,远远超过张家一半的资产。 而且这些动作,可不是她一个人做到的,尤其是在扬州还有广元的产业,这都是张孝恩操控的,张家没几个人知晓,至于为什么我想不用多解释吧? 拥有这么多家产,是否还掌控张家这些东西,还有什么意义? 就为了这么点儿东西,杀了四十几个人,成本太高,即便是为了报仇,我觉得不可能,如若报仇方法多了,悄无声息地让张孝恩死掉,临死前立下遗嘱,这些手段对她来说很轻松。” 甲丁已经站起来,刘县尉退后一些,怕真动起手来,伤到他这个无辜。 “薛少府你不同意刘月娥是凶手,也不认可我对邹华的判断,那你倒是说说,你认为谁是凶手?谁能将所有的证据再度整合到一起?” 薛平哑火了,抓起茶盏一口气干了,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我也说不清楚,我觉得这些人都参与了,不过是自己做自己的,就比如鱼里面被下了药,而莲子羹里面也下了药,这可能就不是一波人干的,重复叠加之下,药量也无法控制,所以才造成这么多人死亡。 不过张孝恩给我的感觉,此人就是唯利是图的一个奸商,为了利益一切事都敢做,残害阻挡自己发展的程家,还有骗了同行的邹家,或许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一些人家。 可按照你们的分析,邹华如若是主犯,时间和操控能力不允许,毕竟张培云想要做到这一切都很难。 至于刘月娥,我给出的结论是,她压根没必要杀人,如若她只是张孝恩的妾室没有孩子,或许会鱼死网破,让张家家破人亡。 但她有了儿子,她会为儿子筹谋,不会让自己成为儿子羞于启齿的过往。” 周泽一直没说话,不过薛平最后的几句话说得非常不错,作为母亲,有时候会为孩子放弃很多,只是不知道刘月娥对儿子能做到哪一步了。 至于另一个嫌疑人邹华,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嫁入张家她用了什么手段,但目的一定是不单纯的,不过能力也仅限于生意上,如若有手段,也不会两年前看着她父亲死。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操控人心 周泽的手指,有节律地敲着桌子。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嫌疑人,一个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坐享渔翁之利的人,但是这个人身上矛盾点太多,就看老徐什么时候回来了。 正想着,门突然被推开。 老徐风尘仆仆的进来,薛平眼睛一亮,赶紧看向老徐,他是什么能力,别人不知道,薛平可是知晓的。 “徐大哥回来了!” 甲丁和陈文池都站起来,周泽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 “有线索?” 老徐点点头,不过看了一眼刘县尉,刘县尉脖子一缩,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非常多余,腾一下站起身,一脸的笑容。 “周明府也快晌午了,探讨了一上午诸位也饿了累了,我让人准备吃食送来吧,这位徐大哥恐怕也是急着赶路没吃饭。” 老徐倒是不客气。 “多准备一些肉,最好是红烧羊肉那种,又软烂又顶饿的吃食,别搞得花里胡哨的小炒,跟喂兔子似的。” 刘县尉差点儿被噎死,那些小炒都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精品,每道菜都价值不菲,奈何人家还看不上。 “是,我这就去准备,马上就来!” 刘县尉逃也似的跑了,老徐一屁股坐下,连喝两碗凉茶,这才看向周泽说道: “青云观我打探过了,据说是几十年前荆州一个乡绅捐建的,算是家观,不过因为在青云山上,来往的人很多,香火也越来越旺,旁边的一个寺庙都没它香火鼎盛。 不过我观察了一下,这里应该也是茅山派的人,后院有禁地,不让外人进入,前面看不出什么不同,但后院的禁地完全是茅山派的设置。 我偷了几张符咒,上面是人血混合朱砂书写的,不过书写的人功力较浅,所以威慑力一般,唯独特别的是,这禁地中有专门饲养毒虫的虫坑。” 周泽看着老徐掏出来的符咒,伸手触及那些符文的时候,能感觉到一股推力,似乎非常排斥周泽的触碰。 不过听到虫坑两个字,周泽的手一顿。 “虫坑?难道有人炼制蛊?” 老徐摇摇头。 “这个跟巴国衰亡的那些巫蛊之术不同,是茅山派独创的一种医病的法子,有些类似符水,只是这东西比符水的效力要霸道,我惊讶的是,这么个小小道观,怎么有虫坑? 再者既然是茅山派,那就大大方方挂着茅山派的名头好了,如此掩人耳目,着实没有必要,毕竟茅山派是圣人钦点的国师一脉。 我偷偷带了一些蛊虫回来,你看看吧,能否看明白什么,我也是听闻,从未真正见过。” 说着老徐手腕一扬,五六个瓶瓶罐罐落在桌子上,周泽下意识站起身朝后退,盯着老徐就想吼,不过看看那三只,还是忍住了。 “虫子你拿回来干嘛?你都看不懂,让我看懂什么?” 老徐眨眨眼,看了一眼那三只,赶紧将瓶瓶罐罐收起来,同时将剩下的话咽回去,换了一个话题。 “不看就不看吧,对了,给李家作法的道士我找到了,算是青云观的一个管事,他的师傅是青云观的观主。 此人叫被称为一鸿道人,观内的弟子尊称为一鸿观主,不过我查到他的本名,叫张孝锦五十岁左右的样子,是不是听着名字有些耳熟?” 周泽忍着内心中窜起来的火苗,没说话看向老徐。 自从这个老徐从京城回来,似乎完全放飞自我,没了以前的睿智和少言寡语,话痨的厉害,不知是因为能力提升了,还是因为失去他师傅的管束。 薛平他们仨,一个个都听懵了,不过薛平第一个瞪眼睛站起来。 “难道和张孝恩有关系?” 老徐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名字像,此人长得不错,虽然是个老头,道骨仙风的! 另外,他身边养着两只鬼,一个浑身黑色毛发的黑发鬼,一个一身红衣的女鬼,如若我猜的不错,那些黑丝跟他有关。” 被老徐三番两次的折腾,周泽的惊讶也少了一些,不过老道身边养鬼,这个可是有些不一样。 “青云观不是对外作法,还能驱魔捉鬼?”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个浑身黑色毛发的鬼,差点儿发现我,我没敢多停留,不过她身上的气息,我觉得跟我斩杀的那些黑线,极为相似。” 周泽揉揉下巴,薛平已经忍不住问老徐,黑线是什么意思? 老徐见周泽没阻止,就将第一天夜探,还有张二郎身上抓到的黑线都说了一遍,讲的很笼统。 此时刘县尉送来吃食,几人草草吃过,薛平带着那二人先退下了。 “到底发现了什么,别跟我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你刚才说那些几分真假?” 周泽踢了老徐一脚,装憨的老徐这才笑了笑。 “不能都说不是,张孝锦跟张家有没有关系,这个我真不知道,就是觉得名字相似,再者小五和傻子跟他有点神似。 不过这个人一定是茅山派的,至于为何不用茅山派的名头,我想跟他养鬼有关。 晚上有小道士背着大袋子上山,我就跟着上去的,东西送到后面禁地,我才发现这里是茅山派的地界,那袋子里面装着的是四个童男童女。” 周泽一愣,瞬间想到柳宅被拘的四个鬼孩儿。 “他要做什么?” “不是祭祀,而是吸了四个童男童女的阳气,用来豢养两只鬼,那只黑发鬼吐出来三团东西,就是我们发现的那种黑线团,不过个头很小,也就铜钱大小的一团。 红衣鬼朝着桌子上的葫芦吐了几口,张孝锦赶紧盖上葫芦盖子,两只鬼也缩回他的身体,随后张孝锦就朝着我爬的方向丢出来一把豆子,带着腐臭味儿,我赶紧躲开。 估计是那个红衣女鬼感知到的,我怕露了行踪,没用白骨伞收了他们,不过这几个瓶子里装的,就是那些黑线一样的东西,我偷着给他换过。” 周泽眉头紧蹙,原本这个案子就复杂,现在更加捉摸不透了。 “对了,你是否注意这个道人的拇指了,是否比常人短一截的那种?” 老徐想了想。 “一只手的拇指是短一截的,拇指顶端很粗,指甲短了六成左右。” 周泽一拍大腿,名字相似,年龄近似,加上一样的拇指缺陷,别说跟张孝恩还真有可能有关。 不过按照之前的了解,张孝恩差不多算是靠媳妇偷娘家的银子,软饭硬吃起家的,这里面可没听说张孝恩有什么亲人,就一个穷小子。 “如何才能证明一下,他们是否有关?” 老徐张开手,掌心有两缕头发。 “我趁着张孝锦离开房间,搜罗了一点儿他的头发,又去工房去了张孝恩的,这不是还没比对。” 说着,赶紧会动手指,周泽平时很懒,不过对这样的事儿,一般都急性子,老徐的手指下光华一闪,两缕头发融合到一起。 “哈,确实有血缘关系。” 周泽眯起眼,盯着这些发丝,操控人心,操控人心,养鬼就是为了操控人心,什么人好操控? “老徐,你说这些黑线头可以操控人心,如何操控人心?是根据操控者的指令,就能完成一些事吗?”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收网 老徐点点头,手指朝着周泽的右手上一指,周泽的手啪一下拍在桌子上,随后捏住自己的鼻子。 “这就是操控了,不过我这个是借助阵法,操控一下可以,而这些黑线不一样,对方排斥就像李家那个老仆一样,奄奄一息,短短数月就命不久矣。 如若对方不排斥,就是主动接受操控,那就不一样了,可以完全共存。” 老徐说完愣住了,周泽微微点头。 “看来你也想到了!” 老徐眨眨眼。 “不会吧,主动被操控?灭了自己家,还不反抗,这是自己爹娘、亲兄弟姐妹啊!” 周泽摇摇头。 “先不说他,你是否被青云山那些老道追踪了?” 老徐吸吸鼻子,没有多在意。 “不会,来去我非常谨慎,还留下妖气的尾巴,朝着荆州城的方向引了,即便感知到也会被误导。” 周泽长吁一口气,直接站起身。 “放下张培育的杀人动机,现在唯一解不开的,就是于县令家七小姐的死,那残存的符咒,跟你今天带回来的是否相似?” 老徐摇摇头,叹息一声。 “当时偷到符咒,我就进行了比对,差别有点儿大,不过也有近似的地方,怎么说呢,于县令家发现的是狗血书写的,威力上不如人血的符咒,可那符咒又跟青云山的,属于一脉相承。” 这番话让周泽有些意外,不一样但是雷同,还一脉相承。 “会不会是故意用狗血书写,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不可能,于县令家发现的残存符咒更像是仿照,仿照青云山的符咒,书写很认真,不过功力尚浅,不然也不会留下残片。” “一脉相承,又不是青云观所为......” 周泽陷入沉思,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渐渐清晰,他的目光也变得坚定。 “我稍后给宁王传书,说一下此事,既然对外这个青云观是家观,那也没什么好避讳,将那个观主抓回来,如若反抗直接剿灭就好。 茅山派在南境偷偷摸摸的布置,让人不得不多想,还有之前英氏的事儿,那个白先生跟英凝多次见面的地点,好像也是一个道观吧?” “是玉竹庵,不过玉竹庵里面确实都是女道士,一个尼姑都没有。” 周泽摆摆手,对于老徐的纠正他一脸的不在意。 “在我这里一样,这些细节不用深究,好好一个尼姑庵里面还是道士,这事儿必须有瓜葛,而且一定与茅山派有瓜葛,行了研墨,也不知这绵水是否有宁王的联络地点?” 老徐抿紧唇,周泽上来不讲理的劲头,说啥没用,赶紧掏出来一块牌子,上面星星点点很多标注,看了一眼这才揣起来说道: “绵水有联络点。” 周泽瞥了一眼,先写好信,塞入信封砸吧砸吧嘴。 “刘成主动给的?” 老徐点点头。 “听闻我们要清理沉积案件,刘成派人送来了这个牌子,可以调动王府驻扎在各地的人手,配合我们查案。” 周泽嗯了一声,将信笺丢给老徐。 “那就去传信吧,看来宁王也想让政绩好看一些,最有效的就是清查积压案件,至于想不想动茅山派,这个还要宁王定夺,我们也做一个尝试。” 老徐自然明白周泽的意思,别看周泽平日懒散,可茅山派灭了小白的妖族,还派人刺杀过他,这笔账他没忘,老徐脸上有些动容。 “好我这就去传信儿。” .......................... 刘成抱着一只信鸽,快步走到宁王面前,将一封信放在宁王手中。 “周长史传来消息,清理绵水的那个灭门案时,发现荆州的一座家观是幕后主使,暗中是茅山派掌控,想问问殿下的意思,动还是不动?” 宁王看了一眼,眉头一挑。 “茅山派暗中操控的?” 刘成点头。 “属下核实过,在南屏道这样的道观不少,即便是上次那个玉竹庵里面也都是女道士,恐怕背后也有茅山派的影子,不过在南屏道还算收敛。” 宁王眯起眼,再度看了一眼信笺。 “既然名义上是家观,那就该怎么办怎么办,装作不知道跟茅山派有关就好,也无需深究,案子要快刀斩乱麻。 审理完,直接报南屏道无需递交刑部,如此灭门惨案,惩治真凶才是正途,给周泽手令,可调动荆州的镇南军,无需二次审核,直接将真凶斩立决。 怎么做,他心里有数,本王要的是震慑效果,动静搞的大些无所谓,就这样告诉他就行。” “喏。” “等等,透露给张志雄一点儿消息,就说绵水的案子里面,有人用了符咒,跟京城三清观求的很像。” “喏。” 刘成领命离开,宁王再度看了一遍信笺,眉头紧锁冷哼一声。 “茅山派的手伸的够长啊,不知道是贺老狗的意思,还是父皇的意思,难道是想要摒弃捉妖司吗?有意思!” ........................ 青云山下。 老徐勒住缰绳,身侧柯扬有些急切地问道: “此刻动手?” 老徐抬手画了一个阵法,六道光影四散开,片刻回到老徐掌心,他侧头看向柯扬。 “柯将军可以动手了,青云观中有一处禁地,为首那人叫张孝锦,白须白发,我在他身上打了一道印记,后背有六角形光斑能维系两刻钟,此人善于操控鬼怪和妖术,万望小心。” 柯扬拽着缰绳,朝老徐拱手。 “多谢老哥哥提点,殿下交代的事,本将军自然办妥。” 说着抽出腰间的刀,朝着空中举起来。 “山上所有人,如有反抗直接斩杀,其他信众需家人验明正身才能离开,后背有六角形光斑的人不得逃了,来人兵分两路给我冲!” 随着吆喝,他一马当朝着正门先冲了出去,老徐一夹紧马腹,朝着后山的禁地冲去,后面的骑兵速度不满,乌压压的一万人,直接将青云观包围。 前面的嘶吼声尖叫声不绝于耳,老徐找到后山一处缺损,带着队伍直接冲入禁地中。 一时间周遭全都是铜铃的声响,看来这里是经过精心布置的。 老徐知道,柯扬是想表现一番,而且按照周泽收到的消息,宁王也想借此打压一下在南屏道的各方势力,所以柯扬得到的命令是宁可错杀,不可漏网,虽然有些残忍,可这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就在这时。 禁地的那处山洞里面有了动静,老徐朝马身上挂着的袋子一伸手,两颗缩小版的黑火弹,落在掌心,直接一起点燃,一左一右朝着洞口丢去。 镇南军对黑火弹非常熟悉,毕竟这会儿十四堡全都派人进行了培训,他们也都各自回去操练过。 看着黑火弹投出,一个个赶紧找到掩体,毕竟这玩意威力着实大。 随着轰隆隆两声巨响,一道身影冲了出来,灰头土脸身上的道袍已经碎成条,后背带着闪亮的六角形印记,老徐才确定此人就是张孝锦。 见他要跑,老徐可没急着动,毕竟带了这么多人出来,也用不着自己动手,这样的功劳留给柯扬就好。 老徐只是吹了一声哨,禁地两侧的山石上已经落了人。 几根绳索拎起来啪啪啪随着响声,一阵光亮闪现,这东西跟困阵类似,用来控制厉害角色的,柯扬这次也下了血本,将这个宝贝也拿出来了。 老道跳起来,正好碰在绳索形成的阵法上,一阵焦糊味儿传来,砰一下他直接砸在地上,又是一阵尘土飞扬。 老道懵了,看到禁地的山头上都是身着甲胄的兵将,一时间脑子有些不清醒。 “这是要作甚?我不过是青云观观主,闭门修炼而已,何时招惹了是非?” 老徐懒得和他叨叨,此时柯扬已经从正门冲过来,老徐也不用废话,柯扬一马当先,直接带队朝着老道飞扑过去。 老道一看躲不过,只能拼命,几张符咒贴在身上,一个黑发鬼一个红衣女鬼全都显现出来,三道身影直接跟柯扬的人战在一处。 老徐没动手,时不时挥动一下手指,黑发鬼和红衣女鬼的动作,就随之卡顿一下,看似不要紧的动作,可老道那边就受不住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在损失了几名手下后,柯扬终于生擒了老道。 老徐打开瓶子,将黑发鬼和红衣女鬼收了,这才缓步上前,朝着柯扬躬身施礼。 “柯将军威武!” 柯扬不是傻子,知道老徐故意暗中帮忙,将这份功绩给自己留着。 此人能力如何他是看不透,但绝对不比刘成差,能委身在一个合江县令身边,自然跟宁王有着莫大的关系,况且他手中握着的可是宁王令。 “老哥哥将他锁了吧,我亲自送你去绵水。”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升堂 绵水县衙。 一个不良人指着门口的方向,有些口吃地说道: “报......禀报明府,乌压压的一片骑兵在县衙门前,黑色甲胄黑龙旗,看着像镇南军本部的人马,说是要见明府。” 于县令傻眼了,赶紧将帽子戴好,从椅子上窜起来。 “你可看清了,是镇南军的甲胄?” 那个不良人忙不迭地点头,自家明府咋还有闲情逸致问。 “是,明府快出去看看吧。” 于县令现在更慌了,原地急得直转圈,一点儿什么迹象没有,直接镇南军来了,这事儿不寻常啊。 难不成,自己做了什么不得宁王心意的事儿? 再或者说,是荆州刺史得罪了宁王? 不应该啊! 还未等他想明白,周泽从后面推门进来,身侧带着薛平等人,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快要吓昏过去的于县令,微微颔首。 “不知是否是镇南军来了?” 于县令一听,跟溺水之人抓住稻草一般,赶紧小跑着冲到周泽面前。 “刚刚不良人来传信,说是镇南军来了,还要见明府,我想着应该是找周明府的吧?” 周泽点点头。 “还劳烦于县令请人进来吧,镇南军帮着抓人来着,至于牢房也需要安置一二,稍后就开堂问案,不知可否?” 于县令整个人活过来了。 一个是镇南军不是找自己,心里一松,再一个听周泽的意思,显然是张家灭门案有了线索。 “可以,当然可以,快快快去请人进来,还通传什么,你们几个去牢房,腾出来甲字号房,一会儿关押重犯!” 几个胥吏赶紧应声而去,师爷打扮的一个小老头,亲自去泡茶,于县令将桌案上的东西整理好,正了正帽子,偷眼看向周泽。 之前周泽来,他还多少有点儿酸,现在压根没了这份心思。 别看此人跟自己长子年纪差不多,可这份沉着还有能力,真的不是吹的,动用镇南军去抓凶犯,就是借他几个胆儿,也做不出来。 正想着,一阵脚步生靠近,一个年轻的将领,迈步进来,身上的甲胄发出沙沙的声音。 周泽赶紧起身,朝着此人拱手。 “辛苦柯将军了,快请坐!” 柯扬可不敢托大,单膝跪地,将手中的宁王令双手托在头顶。 “末将前来复命,归还宁王令!” 于县令傻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跟着站着还是跪着。 柯扬是什么人物,他非常清楚,人家老子是柯总兵,那是镇南军的三大总兵之一,这个柯扬更是有进一步的可能,算是镇南军里面的新生代。 见了周泽,举着什么宁王令,就跪下复命,这算是哪一出? 要知道周泽虽然厉害,也就是跟自己一个水平的县令,荆州刺史抬举着,也是因为此人算是受到宁王称赞的一个,跟这个柯扬的官阶上,差了不是一点儿半点的,显然这个周泽不是一般人。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闭紧嘴,垂首而立。 周泽接过宁王令,亲自将柯扬扶起来,笑着说道: “柯将军赶紧坐,这里没有外人,人可是抓到了?” 柯扬赶紧说了青云山的行动,当然没避讳,老徐让给自己功绩的事儿,周泽摆摆手。 “无需介怀,这是柯将军的功劳,之后回禀殿下的时候,我会写明,那我就不多留柯将军了,毕竟兵马带出来时间久了恐生变。” 柯扬起身告辞,毫无拖泥带水,于县令这回慌了神儿。 “周明府我能......可是要现在升堂?” 周泽点点头,看向老徐。 “人可以审吗?” “可以不过要准备一下,免得被有心人探知。” “那就劳烦准备升堂吧,此案不适于公审,别让百姓围观就好,免得伤及无辜!” “是。” 于县令赶紧转身就走,此时他已经后背都是冷汗,这几日周泽他们来,他可是没怎么露面,配合更是谈不上什么,毕竟自己在绵水十几年,早就成了老油条,现在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老徐见人走了,这才凑到周泽近前。 “想要让张孝锦清醒,还能回答问题,需要你的血绘制阵法,我怕他趁机传递消息。” 周泽抿紧唇,果然老徐就是惦记自己的血。 不过之前听老徐说了,此人能操控鬼物,确实该谨慎一些,毕竟绵水都召唤不到鬼差,可见这里不是一般的污浊之地。 老徐已经抽出匕首,周泽一哆嗦,赶紧踢了他一脚。 “将药箱给我,别拿刀子,你的刀子不干净,陈文池准备一下,一会儿张家人点到谁就提审到谁,薛平让刘县尉去将那个送菜的商贩刘勇带来。” 老徐哦了一声。 不用他动,薛平早就将箱子拿来,随后也带着甲丁和陈文池离开。 他们知道周泽身上有秘密,一个个嘴巴很严,毕竟自家明府的能力有目共睹,但这些不是他们需要知晓详情的,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 周泽将注射器拿出来,安装好,这些都是之前就蒸煮消毒过的,让老徐帮着捏住手肘上方,周泽开始抽血,一管子血很快抽好,周泽拔出注射器放在一侧,赶紧压住针孔。 老徐要伸手动,被周泽喝止。 “别碰,你弄不好就全喷出来了,那样岂不是我就白挨一针?” 老徐没再伸手,不过弓着身子,几乎脸贴在桌子的边缘,盯着注射器转圈看,眼中都是震惊的神色。 “这也是你的师傅传授你的技艺吗?这东西着实好用,如此纤细的一根针,插入血肉就能得到血液,伤口也比刀割小得多。” 周泽白他一眼,想要解释,不过还是闭紧嘴巴,毕竟说起来话长,这会儿他也没工夫做这个。 见不出血了,周泽松开压着的棉花。 “血给你灌在瓶子里吗?” 老徐掏出来几个琉璃瓶子,一看就是小白用的那种,周泽逐一住满,清理了东西站起身。 “你需要在大堂布置,还是对此人进行布置?” “在张孝锦身上布置阵法就行,这样也能回答问题,免得茅山派感知到。” 周泽点点头,先一步出了房间,薛平他们已经等候在门前,几人直接来到公堂上。 因为天色已经暗下来,大堂内所有烛台都点燃,门口还烧着几个火把,整个大堂内,阴森可怖。 于县令很有自知之明,大堂中间没动,旁边摆了一张桌子算是陪审,二人落座,周泽抓起令牌丢到地上。 “带人证刘勇。” 刘勇被人拎了上来,完全不用自己走,几个人拎着丢到大堂上,这样的动作,让刘勇已经懵了,趴在地上浑身打哆嗦。 “堂下所跪之人,姓甚名谁?” “草民刘勇拜见......” 周泽没等他说完,就语速极快地问道: “本官问什么答什么,多一句废话,杖责二十,听明白了吗?” “是。” 刘勇哆嗦的更厉害,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不过多一句废话不敢说。 “本官问你,初四一早你给张家送菜,是之前谁定的菜?” “张家后厨主事,头一天写好单子,第二日一早送去。” “你如何知晓,张家后厨主事和张家之间的矛盾的?如实招来!” 刘勇现在抽自己嘴巴的心都有,悔恨自己的话多。 “我就是跟后厨主事闲聊的时候,听他说过,每月都给他一次红......红利,年前特意多要了,说是他家中没银子过年。 之后县衙调查此事,我才说了听来的话,至于是否是真的,他是否扯谎,是否只为骗钱,我就不得而知了。 请明府明鉴,小的没有说谎,都是实情!”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众矢之的 刘勇直接趴在地上,他是吓得不行,毕竟周泽的目光好似刀子一样,让人无所遁形,想掩饰都掩饰不了。 “带刘月娥。” 周泽朝着门口摆手,陈文池动作迅捷,将早已等候在外面的刘月娥拎着手臂拽进大堂,今儿谁都没有特例。 两边的不良人岔腿站立两侧,手扶横刀,一动不动,仿佛雕像一样,大堂上坐着的周泽,脸色阴沉,借着晃动的烛光,看到的是一张泛青的面容。 旁边一个不断哼哼唧唧的刘勇,刘月娥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刘月娥双眼瞪大,脸颊不受控制的打颤,手脚冰冷,死死盯着周泽,这种恐惧让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刘月娥,后厨主事的媳妇,可是张家主母院中的掌事?” 刘月娥刚刚的话听得真切,这会儿赶紧答道: “后厨管事的媳妇,确实在主母院中掌事,年前因为手脚不干净,被杖责扣了月例,至于偷了什么,这个妾身没打听,毕竟是主母房中的事儿。” 周泽看向刘勇。 “张家的菜金,可是结算了?” “结算了,张家大郎的妇人给结算的。” 周泽一摆手,刘勇被带下去,其实周泽就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这个案子里面,每一个细节都是安排的如此精细。 他看向刘月娥,直接问道: “刘月娥本官问你,正月十七,张家山林的管事,接到命令还有信物,将林中大半的金丝楠木低价售卖给泾阳的客商,七日的时间,砍伐运输完毕,这是你安排的?” 刘月娥顿了顿,抬眼看向周泽,似乎随着烛光的晃动,此时大堂上的一切,更像是阴曹地府一般。 刘月娥也无法做到平素的镇定,脸上身上都是冷汗。 “是妾身卖的,张家还有几个姑娘,还有一个傻子,留下太多的林木惦记的人太多,但凡有人想要使坏,一把火就毁了一切。 所以为了便于管理,妾身将林木低价售卖了,林地也已经谈好,只是......突然知晓于家七小姐亡故,我们直接被关入牢房,一切就这样停下。” 周泽抬抬手,声音放缓了一些。 “继续说,原计划你要做什么?还有将林木林地都卖掉,后续要如何做?” 刘月娥这会儿,已经趴在地上,完全靠本能支撑着自己不晕倒,这样的恐惧是从未经历过的。 毕竟随着周泽的问话,那些烛光也跟着忽明忽暗。 “是,妾身原计划,将所有产业房屋全都卖掉,折换成银子,带着剩下的人,直接去扬州,毕竟这绵水没法待下去,绵水也不会有人上门提亲。 我想着,到了扬州,将原本的铺子经营好,再做点儿小生意,也能将张家剩下的三个女儿嫁出去,那个邹华也和老二就跟着我,也不缺他们一双筷子。” 周泽盯着刘月娥。 “跟着你?就是说,你在善待几个张家子嗣?” “明府,妾身说的是实话啊! 周遭虎视眈眈的人多了去了,这些做贵重木材生意的,没几个善类,一个个巴不得对方早死,好想尽办法得到对方的家产。 这也是为何妾身偷偷找泾阳的商人出手的原因,再说妾身并不缺银钱啊! 阿郎在世的时候,给妾身和小五的银钱产业,都已经安排妥当,这些不比此时张家的东西少,妾身何必去费力筹谋。” 这计划真的是好周到,不过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 “如若按照嫡庶尊卑,张二郎张培育是嫡子,他才是张家真正的继承人,至于你的庶子、张培云的遗孀邹华,还有张家的几个女儿,可以得到一些财产。 所以,你所谓的安排,不过是想早些将张家产业掌控在手中,是也不是?” 刘月娥愣住了,抬眼看向周泽,脸上全都是不解和委屈。 周泽没让她多说,直接朝着陈文池摆手。 “将张家三女带上来。” 张芸、张谭、张霜三人被带上来,她们早就候在大堂外,里面的问答一个个也听得真切。 一个个跪倒后,偷偷看向刘月娥,此时她的状态,哪儿有之前的长袖善舞,碎发已经完全贴在脸上,惊慌难以抑制。 况且刚刚周泽的话,给了三人莫大的支撑。 “堂下所跪可是张芸、张谭、张霜张家三姐妹?” “奴家是。” “张家出事之后,刘月娥对你们三人还有张培育可好?” 周泽没有提及邹华,因为某种程度上将,邹华跟刘月娥算是达成共识。 毕竟邹华是刚刚嫁入张家一天,能出来跟着刘月娥主持事物,一个是因为她是长子嫡妻的身份,再一个就是此人必须依靠刘月娥,不然难以在张家立足。 三女不再看刘月娥,也不理会刘月娥的眼神,一个个匍匐在地,呜咽起来。 甭说周泽,于县令都坐不住了,声音有些尖细地吼了一嗓子。 “大胆,周明府问话,为何不作答,这里是公堂之上,难不成你们也想吃板子?” 三女吓坏了,赶紧收声,其中一个快速说道: “初三之后,我们姐妹一直被软禁在庄子上,即便是哭丧也只能在灵堂,并未去过陵墓前拜别,身边的丫鬟婆子也被换了一茬,所以谈不上好不好,有吃有喝。” “是,只是有吃有喝,决不能随意出入,庄子上也被下了禁令。” 最大的那个张家女儿,看了一眼刘月娥,朝前跪行两步,似乎是想要躲刘月娥远点儿,脸上带着决绝的表情。 “二哥虽然有些痴傻,可一直身体康健,不过自从家中遭变之后,月姨娘一直给二哥喝药。 我这才想起,之前二哥说过,月姨娘掐过他,还诬陷他伤了五弟,看来最恶毒的是月姨娘,元月二十四之前,二哥一直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我们都听到他呼喊了,只是我们也不能过去。 此时还在绵水,这里都知道我张家经历了什么,况且我们几个也都有婚约,如若离开这里,不知会怎样,或许......或许我们活不过几天。” 周泽一挑眉,看向刘月娥。 “怎么样?是否用本官传来庄子上的奴仆佐证,你所谓的善待,就是如此?” 刘月娥没了动静,直接瘫坐在一侧。 周泽摆摆手,陈文池上前。 “将张培育带上来。” 刘月娥一顿,看着陈文池离开的方向,显然有些急了。 “明府开恩,我就是一个妇道人家,掌管张家,难免有不周的地方,几个姐儿对我有苛责我能理解,毕竟不能人人满意不是,可妾身着实是为了张家啊!” 周泽一摆手,不用老徐,甲丁已经过去,抬手啪啪两巴掌,刘月娥惊呼着捂住被打的双颊,都忘记哭了。 “本官说过,问话再答,否则就按扰乱公堂杖责二十,念你是初犯,就掌嘴惩戒,如若再犯杖责二十。 三人都已确认,你软禁他们,还将张培育关起来,不知于县令可知此事?” 于县令赶紧点头。 “元月二十五,为了调查张家是否参与谋害小女,这才将张家众人收押,张家三女被关在院中,至于张培育是在柴房被发现的,估计已经饿了几天。” 于县令的话,算是板上钉钉,刘月娥闭嘴了,捂着脸跪得笔直,几个张家女儿恨不得飞奔出去。 张培育被陈文池带进来,站到公堂上,陈文池想要让他跪下,周泽抬手制止了陈文池的动作。 “张培育莫怕,本官问你,你是否是张家嫡子?” 张培育想了想点点头。 “是。” “谁将你关起来,还打骂你?” 张培育瞥了一眼刘月娥,似乎有些恐惧,不过还是朝着刘月娥。 “她,是她打骂我,还不给我吃喝,说要饿死我。” 周泽看着张培育笑了起来。 “那你的嫂嫂呢?她对你打骂了吗?对你可好?” 张培育露出一个笑容,表情带着孩童般的纯真。 “嫂嫂对我最好,嫂嫂说只要我听她的,以后都带着我过日子,给我喝奶奶,哄我睡觉觉。” 周泽哦了一声,抓起惊堂木用力一拍。 “带邹华上堂。”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小心割了你的脖子 邹华被丢在大堂上,刚刚的话听得真切,脸上不知是羞臊还是愤怒,已经涨红。 刘月娥似乎恍悟般,看向邹华。 她不敢大声喊,怕被杖责,毕竟这个明府可是说一不二,不过那目光仿佛刀子一般,似乎要洞穿邹华。 “邹华,刚刚张培育的话,你可听到了?” 邹华点点头,周泽用力一拍惊堂木,下面的几个人都一哆嗦,只有张培育眨眨眼左看看右看看,似乎觉得好玩儿。 “别点头摇头,回答本官问话。” 邹华赶紧匍匐在地上。 “明府明鉴,妾身只是哄二郎,并无他意,求明府不要曲解,妾身没有诓骗二郎。” “甲丁。” 甲丁早已准备就绪,冲上前,拎起来邹华的衣领,啪啪啪三巴掌,邹华的脸瞬间肿了起来,甲丁一松手,邹华直接瘫坐在一侧。 甲丁赶紧回到陈文池身侧,带着懊恼压低声音说道: “打多了一下。” 陈文池的脸抖了抖,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掐了甲丁一下,用眼神示意他别说话,甲丁这才闭嘴。 周泽看着邹华,缓缓问道: “本官问什么,你答什么,看来刚刚刘月娥被打,你没有看到,那就听清楚,扰乱公堂随意发声,杖责二十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张培育所言,是否属实。” 邹华咬着牙,颤抖地说道: “属实。” 于县令现在有些懵,他不知道周泽什么意思,之前不是又抓老道,又是捣毁青云观,怎么现在只是审问后宅的人? 而且按照这个意思,张家的一切,都要判给张培育。 那之前的一系列动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培育本官问你,当日张家被毒杀那日,你可看到是谁,将信石粉给了后厨?” 张培育似乎在思索,周泽接着补充道: “就是粉白色的粉末,你看到谁拿着去过后厨,或者是投放到汤羹里面了吗?” 张培育这才拍着手笑着说道: “你说那粉白色的痒痒粉啊,五弟给我一罐子,他说让我跟他去玩儿,让家里人都浑身痒痒,然后带着我去了后厨。 他将人轰出去,我俩开始到处倒那个痒痒粉,他倒在了汤水和粥里面,我动作慢,跟不上,一着急就倒在台子上的几个罐子里面,反正那罐子里都是粉末,之后我还搅合搅合。” 刘月娥瞪大了眼睛,直接朝着张培育扑上来,伸手就要掐张培育的脖子,没得逞上来就是两把,直接将张培育的脸抓破。 陈文池和甲丁他们,似乎抓完才‘反应’过来,一起将刘月娥按住,这会儿打她已经无效,此人疯魔了一般。 张培育张嘴就开嚎,半天才被刘县尉哄好。 “她打我。” 周泽好脾气地点点头。 “稍后本官会重罚她,也会替你做主,你接着说,后来呢,后来你们二人去哪儿?” 张培育似乎想了想,抓着头晃晃脑袋,指着刘月娥说道。 “没后来了,她跑来将小五带走,我被打了两巴掌,阿毛给我糖吃,带着我回院子的,还让我少跟小五玩儿。” 周泽看向陈文池。 “将刘月娥上枷锁,带张培昂上堂。” 不良人涌上,重枷直接给刘月娥套上,如此重量岂是她能承受的,挣扎了半天,用重枷支撑着,勉强维持跪拜的姿势。 邹华趴在地上不敢动,她要是多一句废话,下一个被上重枷的就是她。 片刻,张培昂被带上堂。 看到背着重枷的娘,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刘月娥想安慰,可这个姿势转头都费劲,当然她也不敢说话,因为废话一说,下一秒可能就是二十杖责。 周泽一拍惊堂木,还未说话,这小子直接跪在地上,也忘记哭泣了。 “张培昂本官问你,元月初三你长兄结婚当日,是否去过后厨?是否跟你二哥玩儿过游戏?” 张培昂看向他娘,我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我不知道!” 陈文池直接走到近前,将张培昂拎起来,双脚一离地,张培昂怕了,蹬着小腿儿,哇的一声哭出来。 “别打我,我说......我说,我去过后厨,就是玩儿藏东西的游戏。” “藏什么东西?谁让你去的?” 张培昂要看向刘月娥,陈文池啪一巴掌拍在张培昂屁股上,他长得跟凶神恶煞似得,还一脸稀疏的卷毛胡子,张培昂吓蒙了。 “就是那种粉,痒痒粉,阿娘跟管家要的,阿耶从外地搞来,我阿娘和嫂嫂商议着要来一些,我只是想捉弄一下他们啊!我不知道他们吃了会吐,我也吐了!” 瞬间整个大堂安静下来,这句话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刘月娥直接晕了过去。 没了,一切都没了,处心积虑的一切就这样没了。 邹华不断摇头,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傻子张培育笑着拍手,仿佛这一切就是好玩儿一样。 周泽摆摆手。 “刘月娥泼醒,所有人签字画押,你们可还有说的?” 邹华爬起来,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明府妾身不知那是什么,也没有对张培育说过那些话。” 周泽看着邹华,眯起眼。 “不知道那是什么?你邹家是做木材生意的,也有林木,你告诉本官不知那是什么?” “妾身......” 邹华百口莫辩,张培育蹲在邹华近前,用头蹭蹭邹华的手臂,跟小狗一样,想要得到摸摸头的奖励一般。 可邹华没动,脸色爆红,这动作说明一切,她没了动静。 于县令来了劲儿,他想问是谁杀了自己的小七,可又不敢在周泽面前废话,只能催促负责书写供词的胥吏,几个人快速拿着供词让几人签字画押。 周泽抓起一只令牌,朝着地上丢去。 “来人,将刘月娥、邹华、张培昂押下去,等候发落。” 蹲在地上的张培育明显动作一顿,歪头看向周泽,左右晃着头,这动作没有逃脱周泽的目光。 老徐此时跟着众人出去,他知道周泽接下来要做什么,赶紧去准备。 张培育左右看看,指着人被带走的方向。 “我要跟嫂嫂回家,我要回家!” 周泽笑了。 “张培育戏过了,十多年装傻够难为你的,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策划,在本官面前,你已经不用再装作傻子了。” 张培育仿佛听不懂,想要哭闹,周泽朝着门口一挥手。 “别急,本官的话没说完,你一定很疑惑,本官为何知晓你装傻,况且你现在都感知不到那人的气息对吧? 那日在县衙大牢,本官问你话的时候,你故意催动身体内的黑线蛊,不过是希望借着本官的手,将其剔除。 可是你不知道的是,你身上一切感知和能力,也被封禁了。” 张培育愣了愣,这个表情大堂上的众人都收入眼底,周泽将那仅剩一角的符咒放在桌案上,接着说道。 “这是在县衙后院的井旁发现的,就是发现于家七小姐尸身的那口井,你虽然跟着那人学了一些皮毛,可还是能力有限,操控符咒,并不能完全掩盖痕迹。 在元月二十四那日,你用妖术,让几个丫鬟婆子以为七小姐依旧在玩耍,其实早已用符咒引着七小姐到了井边,随后符咒拍在七小姐的背后,她直接落入井中。 你不知道的是,这符咒虽然是用黑狗血混合朱砂所写,但上面留有你的气息,找一条狗来,就可以嗅出来,来人带一条狗上堂。” 甲丁此时已经牵着一条细犬进入大堂,那狗虽然瘦但动作灵活,一个劲儿的窜,这是他们从合江带来的,一直配合薛平勘察用,被仔细训练过。 甲丁施礼后走到近前,将那残缺的符咒给细犬嗅了嗅,随后手只是握着绳索的最后一点儿,口中喊了一声去。 细犬转头,朝着张培育扑了过去。 动作极为的快,旁边一群不良人都下意识后退,张培育没想到这细犬如此动作,一闪身直接原地跳起,直接窜到大堂门口。 如此动作之后,他也愣住了,瞬间知道这个年轻的明府到底是何用意。 不过,还未等他有别的动作,一把横刀放在他的脖子上,随后身上被拍了几下。 “莫要动,小心我割了你的脖子!”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杖责二十 张培育朝身侧横着瞥了一眼,身上气息被制约,这会儿别说动,说话都费力。 薛平此刻走过来,跟陈文池一起将重枷给他带上,连拖带拽将人再度丢在周泽面前。 于县令傻了! 现在不知该说啥,一个傻了十二年的人,竟然还是个高手,按照周泽所说,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操控在他的股掌之间,这就厉害了。 门前老徐已经拎着一个白发老道进来,双目紧闭不知是晕过去还是重伤,人被丢在地上,身上的锁链发出一声脆响,一动未动。 众人都看过去,张培育看到此人,目光怔忪。 周泽脸上的微微笑意没有褪去,反倒带着几分懒散。 “此人你应该认识吧?” 张培育没说话,周泽摇摇头。 “再装傻子就没意思了,都到了这一步,你觉得你还有什么退路,或者说脱困之法? 你的后路,都被本官堵死了,至于此人,我想你应该知道他的背景是吧?” 张培育转头看向周泽,目光如刀,也懒得再掩饰。 “你好大胆子,你可知他是谁?” 周泽仰头笑了。 “你说说吧,我真不知道,这个青云观的观主张孝锦,跟你如何说的,我只是知晓你们是骨血至亲,他是你的伯父。 当然他有可能跟你说,他是你的生父,出于种种原因,无法相认,只是偷梁换柱,将你放在张孝恩身边抚养,本官猜对了吗?” 张培育愣了,这表情已经说明,周泽最后的那句话,显然已经猜中。 周泽啧了一声,缓步来到张培育近前。 于县令伸手,想要说让他小心,不过伸出的手,还是顿住了。 毕竟周泽带来的几个人,早已聚集到周泽身侧,一副保护的姿态,下一秒就能将扑上来的人乱刃砍死。 张培育不断思索着周泽的话,费力地侧头,看向走过来的周泽。 “你说伯父,是怎么回事?” 周泽蹲下,朝着老徐摆手,老徐拎着张孝锦手抬起来,将拇指裸露出来。 “你在张家生活了快二十年,你见过你父亲张孝恩的拇指吧? 拇指的指甲比常人短了一截,你看他的也是如此,你的也是如此,这是血脉遗传,张家的子嗣都如此。 当然,你会说你兄长张培云没有,这个不奇怪,因为张培云并非你父亲的骨血,你母亲当时嫁给你父亲时,已经有了身孕,不然你母亲家中为何给了那么多嫁妆。 而这个张孝锦如何跟你说的,其实以及无所谓,他让你装傻,或者是传授你绝技,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掌控张家,怎么样要不要听听他如何说?” 张培育看向老道的手指,别说短一截相似,就是指甲盖上面纵列的纹路都非常相似。 努力回忆了一下,确实父亲也是如此,一时间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周泽看向张培育,笑了一下。 有反应就好,其实这案子已经算是破了,张培育装傻多年,不过是在隐忍,也为了顺利成长。 而张孝锦不过是希望更容易掌控张家,至于此人为何不跟自己的弟弟相认,反倒对这个孩子下手,这就不得而知了。 “准备水碗银针!” 这事儿甲丁不用吩咐,早就准备妥当。 周泽一声令下,赶紧快步端着走过来,小心地防止碗中的水漾出来。 周泽一摆手,他懒得亲自下场,这事儿让甲丁办就行,滴血认亲的路数,也不用多说。 古代人信这个,虽然不愿意,也是不得已的手段,水碗放下,甲丁抬眼看向周泽,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亲自给张孝锦手上刺了一针,这针可不是针灸的那种细针,而是类似一个扁扁的刀子,非常锋利,有疥疮需要拔毒的时候,开口用的。 甲丁举起张孝锦的手指,故意侧身,让张培育看清,一针下棋,朝着碗中滴落。 随后走到张培育面前,如法炮制刺入张培育指尖,刺痛让他一抖,可眼皮都没敢眨一下,死死盯着滴落的血滴。 两滴血稍微有些散开,不过各自在各自的区域,并不相容。 张培育就这样瞪着眼,似乎还想等着奇迹的出现,可渐渐血滴融入水中,也都分别在各自的位置,并没有相融。 周泽回到座位,朝着甲丁一摆手,张培育的目光看过来。 “老徐将张孝锦唤醒,阵法排开,免得引来不必要的人。 张培育你心里一定觉得不甘,没关系,你父亲的尸骨在工房,还有一种滴血验亲的方法,不是滴在水中,而是至亲的骨上。 血融入骨中就是至亲,一会就拿你和张孝锦的血一起来试试。” 甲丁没废话,已经打开一个箱子,端出来里面的托盘,上面是一节白骨。 也不用吩咐,甲丁捏着张培育的手指,挤了挤那个伤处,几滴血落在骨头上,那血珠直接渗透在骨头里面,仿佛融入了一般。 随后捏着自己的手指,刺了一针,挤出几滴血,这次奇迹发生了,骨头上仿佛有油阻挡一般,直接滚落。 就在这时,旁边的铁链哗啦一声响,张孝锦直接坐起来。 一眼就看到将横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老徐,他呲牙左右一看,这才发现,周遭早已不是之前的青云观。 手上脚上的锁链,都不是普通材质,稍微一辨别,张孝锦没了刚刚的锐气,不过这些人的目光显得怪异。 他心里慌得一批,毕竟之前一点儿没感知到周遭的变化。 黑发鬼和红衣女鬼更是感知不到,就在他手撑着地面想要调整一下姿势的时候,发现了自己手指的伤口,同时也看到了一侧戴着重枷的张培育。 “育儿......你怎么在这里?” 周泽一拍惊堂木,老徐一把抓住张孝锦的衣领,直接将人按在地上。 “堂下之人,报上名来。” 张孝锦的脖子被按着,头发被老徐一扯,被动地仰起头,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如此公堂上,被人控制,身边还有一个戴着重枷的张培育。 “呵呵,贫道掌管青云山上青云观一鸿道人,乃是方外人士,未做盗抢之事,何须你一个小小县令问询?” 周泽气乐了,方外人士就可以不受县令问询,这话真的够大气。 “小小县令?看来你觉得自己不是大唐子民了?你到底是哪家家观的观主? 本官倒是要知道知道,谁这么大的口气,竟然可以跨过朝廷的管制,自行治理?” 张孝锦愣了愣,没想到这个县令口齿如此厉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周泽可没空,给他想对策,惊堂木用力一拍。 “答不上来,那就是口出狂言,藐视公堂,杖责二十,给本官狠狠的打!”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你还要狡辩? 周泽一声令下,薛平第一个冲上去,毕竟刚才的话,太气人了。 绵水县怎么了? 这里一样是县衙,敢口出狂言,就要收拾。 自家明府怒了,必须出出火气! 两侧站立的不良人中,也冲过去四个。 这些虽然是绵水县衙的人,也都面带怒色,几根儿臂粗的棒子,分别架住张孝锦的腋下,还有双腿。 陈文池动作快,上去一把,就薅下张孝锦的裤子,一片白花花裸露出来。 薛平啪一棍子打在张孝锦的后臀,对面的一个不良人,块头有薛平两倍大,随后跟着一棍子。 啪啪啪,二十下打完,白花花的变成惨白,随后殷红一片。 后臀的肉,已经在不自主地抽搐。 张孝锦咬牙挺着,老徐拎着他的头发可没松手,在外人看,就是控制他的动作,周泽知道,老徐如此谨慎,这是以防万一。 打完了,不良人退后,薛平站在两侧的首位,那个魁梧的不良人撞了薛平旁边的人一下,一个个赶紧腾地方。 似乎刚才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跟薛平站一起也是一种荣耀。 甲丁上前,一块半湿的白布啪叽一下糊在张孝锦的后臀,张孝锦啊了一声,脸都白了。 老徐瞥了一眼,甲丁毫无压力,伸手将张孝锦的裤子提上,还贴心地帮着他跪好,这才退后。 不过那半湿的白布带着一股子浓重的酒味儿,老徐一提鼻子就闻出来,这是最烈的醉三仙,他眼皮抖抖,周泽带出来的人,一个个都这个德行。 旁边的张培育懵了,脸比张孝锦还白,周泽看了一眼,这才缓缓问道: “本官仁慈,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何人报上名来,不答就再杖责,当然这次就是四十。” 张孝锦愤恨地看向周泽,当然也看不了别的地方,毕竟头发还被老徐拎着,哼哼了两声,没了刚才的口出狂言。 “青云山青云观观主张孝锦。” “很好,早这样不是不用杖责了,现在看看身侧之人,你可认识?” 老徐一提张孝锦的头发,整个人朝着张培育的方向转过去,二人对视了一下,老徐将张孝锦又转过来,现在他就跟提线木偶差不多。 不过这样的动作,免不了牵拉后臀的伤处,现在符咒鬼怪都用不了,甚至护体的修为也被限制,这种疼痛是相当酸爽,就这么两个动作,已经开始抽气。 可他知道,现在不回答,只会得到更多的杖责,一次两次行,如若倍数叠加,没等审问明白他的命就没了。 “见过,绵水张家的二郎张培育。” 如此回答,周泽不意外,笑着看向张培育,此刻最郁闷的应该是他,口口声声当了快二十年的便宜爹,这会儿就是见过,估计心里相当不舒服。 “张培育你跟本官说,张孝锦是你什么人?” “父......父亲......” “大声回答,本官听不清。” 张培育抬起头,看向张孝锦。 “父亲......他说是我的父亲。” 张孝锦没有动。 “贫道是方外人士,并无子嗣。” 周泽没急,手指放在桌案上轻轻敲打。 “张培育回答的不准确,不单单是这一种关系吧,你绘制符咒是跟谁学的?” 张培育垂下头,沉默片刻,再度抬眼目光已经坚定了几分,之前的滴血验亲还有张孝锦的反映,让他也想知晓真相。 抬眼看向周泽,戴着重枷只能微微颔首,随后说道: “回禀明府,他自称是我的父亲,自五岁之后,每月过来看我一次,传授我符咒还有一些秘术。” 老道张孝锦愣了,也顾不得老徐的钳制,扭头看向张培育,他似乎才反应过来,一贯人前装傻子的张培育,竟然不装了,刚刚还说了什么? 说了跟自己的关系,还说了自己传授秘术的事儿,这怎么可能? “育儿......你。” 周泽一拍惊堂木,二人抬眼看向堂上的周泽。 “张孝锦你可是张培育的生身父亲?” “不是。” 周泽点点头,接着问道: “本官不是问实情,而是要知道你跟张培育如何说的,如若不是你冒充张培育的生父,操控他毒杀张家全家,那么他就是此案主谋,现在回答本官,你是如何跟张培育说的?” 张孝锦顿住了,张培育也看向张孝锦,那目光很复杂,想知晓真相,还怕知道真相。 张孝锦没看张培育,虽然没了黑发鬼和红衣女鬼的加持,修为也被限制,可他还是能感知到张培育的目光,他没勇气去看。 咬着后槽牙盯着周泽,额头上青筋暴起。 “我只是看他有些灵气,所以传授了一些符咒和修炼之法,算不上师徒,更何谈父子一说。” 这个答案周泽不意外,张培育身子一晃,即便有重枷在身,他也差点儿失去支撑,陈文池的木棒一撑,才让他控制着身形。 随后哑然失笑,重枷上被限制的双手,攥成拳头。 “不是父子?不是师徒?你说我胸前有一个弯月疤痕,是当年被人抱走是仓促留下的,就是为了日后相认。 之后,传授我符咒修炼之法,还提醒我与张家其他人毫无血缘,因此才被孤立才被唾弃,随后开始让我装病装傻,说是只有这样才能活到成年。 我当时问过你,父亲为何不带我走,你说跟你走了就是流浪江湖,你不希望我跟你一样,被仇家追杀,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两年前,你开始布置一切,引导我将张家的风水改变,种植阴木,随后山林管事提出治理鼠患,又让我去撕书,将印着治理鼠患的信石粉那页,丢在大哥面前。 兄长的媳妇,还有月姨娘,这些人现在想想似乎都是你搜罗来的,不然为何那么巧,所有与张家有仇的人,都被改头换面安置进了张家。 直到元月初三那一日,五弟找我玩儿,拿出来的那些不过是碱粉,我尝过,我们确实将粉末洒在各处,不过真正下毒的是你。 随后张家遭难,死了那么多人,你听说于家七小姐要跟小五联姻,让我用符咒引着她落井。 我能力有限,符咒燃到一半她就清醒了,你拍开我,一纵身没了影子,你敢说不是你将人丢下井的? 你跟我说,张家拐了我,这仇恨不能放下,要毁了张家,让我得到一切,可我被关在县衙大牢的时候,你在何处? 被严刑拷打的时候,你又在何处? 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何冒充我父?为何残害张家? 为何用我的手,杀害我的至亲?难道因为你是我的伯父吗?跟我父亲有仇?” 张培育几乎是嘶吼着说出一切的,双眼充血,直接抠着重枷的边缘,已经出血都不自知。 周泽看向张孝锦,此人脸上并没有痛苦或者自责,只是显得有些惊讶。 “贫道不是你伯父!” 周泽一挥手,示意老徐道: “抬起他的双手,跟张培育的拇指进行比较。” 张孝锦赶紧攥拳,不过头发被老徐拎着,只是挣扎了一番,手被捏着伸开,周泽接着说道: “本官查看了死者张孝恩以及儿女的手指,除了张培云之外,所有人的拇指,与你一样都是比常人短了一截,只有张家人才有的一种特征,你还要狡辩?来人大刑伺候!”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章:斩首示众 “喏!” 堂下所有不良人,都喊了一声喏,在大堂上带着回音。 张孝锦一瘫,直接坐在地上。 此刻已经没有狡辩的余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苦笑一声,此时没了争辩的借口。 “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曾经......曾经我也将你当做儿子的......” “为何冒充张培育生父,残害张家上下四十二口,谋害于家七小姐,还不从实招来?” 随着周泽问话,老徐的手指在张孝锦的颈间点了几下,瞬间他脸色涨红,汗水滴答滴答地流下来,没有片刻费力地挤出来两个字。 “我说......” 老徐抬手,张孝锦缓过来一些,叹息一声讲道。 “张孝恩是我堂弟,三岁我生身父母死了,被他父母当做长子养大,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记得,我们原本是宁安人,我十三岁那年,张孝恩偷了邻舍的牛,将其砸死,他便跑了。 邻舍追来暴怒之下,父亲被打重伤,随后亡故,母亲看着债务无法偿还,当晚也上了吊。 我被抓起来一顿毒打,因为是半夜没送官,当晚我逃了,躲入山林,七天风餐露宿,见搜山的人散了,才北上逃跑。 之后找了一个道观,拜师学艺,打听多年,找到了很多叫张孝恩长相相似的人,最后发现他来了绵水,而且已经改头换面,我才到荆州落脚......” 张孝锦说了筹谋整件事的经过,跟周泽猜测的判断一样,他就是假冒张培育的生父,操控这一切。 至于刘月娥转出的那些银子,大多也被他掌控在手。 听完这一切,张培育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希望,木讷地瘫在那里,周泽挥手,于县令招呼跟胥吏一起上前,签字画押。 张家的几个人,都被带了上来,跪在后面一排。 周泽看了一眼供词,看看外面的天色,再度敲响惊堂木。 “绵水张氏灭门案,四十二口被毒杀,其手段残忍,性质恶劣,现已查明真凶,证据确凿,主犯张孝锦其罪当诛,明日午时张孝锦斩首示众。 从犯张培育,虽杀害于七小姐未遂,但在灭门案中协助主犯张孝锦,毒杀父母兄弟,其罪当诛,明日午时斩首示众,其家财全部罚没。 张家刘氏刘月娥与其子张培昂谋害嫡子,侵吞张家财产私自售卖,毒杀未遂,杖责五十流三千里,于配所役三年。 其子张培昂年七岁,可免除杖责,流三千里,你二人需将贪墨财产按照元月初三之前的账册所载,全部清偿。 张家邹氏邹华,诱其小叔,助纣为虐,杖责二十。 张家山林已尽毁,将剩余土地由绵水县衙售卖,折合现银发放给亡故仆役和受伤的家丁,至于山林内的仆役,除了这两个月的银钱,另补发三个月的月例。 青云山上青云观,观中众人杖责二十赶出荆州,铲平青云观,如此污秽家观无需留存。” 周泽说到这里,已经看向身侧的于县令,于县令之前是看过周泽手中的宁王令的,这样的安排自然要服从。 不过,他原本就非常佩服周泽,如此安置,也让他眼睛一亮。 毕竟山林的那些仆役过来找过,希望张家给结算银子,可张家迟迟未复,县衙出面自然好。 不过这样一来,张家的辉煌也不复存在,而且家财也被罚没。 张孝锦听完看向张培育,此时此刻,他的目光中带着歉意,十几年就是养条狗也会有感情,即便最初是想利用,可人的情感,不是能够完全控制的。 张培育闭上眼,不听不看不语,似乎这一切在其意料之中。 邹华跟张培育差不多,整个人贴在地上。 虽然罪责不重,可她是一个新婚一天死了丈夫的人,做出如此行径,这辈子都背着荡妇的名头,整个人面如死灰。 刘月娥可没有那么淡定,她疯了一样,抱着小五,朝着周泽磕头。 “明府开恩,我大唐不是可以用金子赎罪,我可以赎罪的!求明府开恩!” 周泽摆手,赎罪不是不可以,但不是今天可以谈的。 而且这一趟下来,贼不走空,虽然自己得不到什么,至少得赚点啥吧。 刘月娥敛财相当多,扬州的产业就不少,当然还有张孝锦拿走的部分,张培育一死,张家产业除了留给他们必要的生活,剩下的部分,可以直接纳入南屏道,其实就是宁王府,这也算是没白来一趟。 周泽用力一拍惊堂木,啪一声脆响,下面的人瞬间没了声音。 “退堂!” 张家这些人被拖拽出去,周泽算是松了一口气,站起身还未动,于县令已经走到周泽面前,脸上带着激动的神情。 “多谢周明府为小女伸冤,总算是知晓谁是凶手。” 周泽点点头,他现在是真的累了,审案子是斗智斗勇,费脑子,身上极为黏腻。 “你我都是同僚,无需如此客套,不过这件案子的后续事情不少,宁王殿下也非常重视,毕竟死了这么多人,明日中午的斩首,要做的人尽皆知。 不过张孝锦要换上囚服,散开头发,无需说明他的道号,就按照张孝锦这个名字论罪就行,免得给宁王惹来事端。 另外张家现在的产业,按理说该贵张培育所有,可他人被斩,这一切留下也是被人瓜分了,我在想要不然折合一部分现银,安置张家剩下的三女。 之前说的那些抚恤依旧,不过刘月娥转走的银钱,还有她所说的赎罪金银,直接交给南屏道,这件案子才算是办妥。 毕竟又是扬州的铺子、地契、房契,还有宜宾的一些产业,当然最重要的是绵水张家的宅子.....” 周泽越说,于县令眼睛越亮,到最后已经带着欣喜,他已经明白周泽的意思,这是给自己机会。 跟南屏道,不对,应该是跟宁王府今后要有所联系了,别说是将张家的家产打包送去,就是让他多给添置一些,他都愿意。 于县令脸上的激动掩饰不住,不过还是用了点点头。 “周老弟放心,我定然能处置好,至于这些扬州宜宾的各种产业,我亲自找人收购,价格放心,绝不会比市价低,即便是张家宅院也有办法解决,而且十日内,必然送往宁王府。” 周泽笑了笑,还行不傻。 “周某着实累了,需要处置的后续很多,这些还要于县令主理,我明日看过行刑就要回去了,也需要跟宁王殿下复命。 至于青云观,之前柯将军已经带人铲除,稍后于县令通知王刺史,对青云观处置的意见,如此邪教家观,自然要追查一下。” 于县令有些紧张,还有些感动。 “连夜我就让人去通知王刺史,毕竟宁王全权委托,柯将军也处置完毕,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至于建设青云观的刘家,自然要追责。 周老弟真的是我辈楷模,客气的话不说了,周老弟先休息,我这就去安排明天的事儿,一定全城皆知。” ............. 翌日。 周泽起来已经天光大亮,三宝伺候他洗漱完毕,老徐抱着横刀站在门前。 “外面如何了?” 老徐朝着外面,扬扬下巴。 “你睡的太死,整个绵水城内,从天明开始,不良人就敲锣张榜,宣扬张家灭门案的始末,毕竟识字的人不多,很多人现在就在南城门等着看问斩。 至于刘月娥转出的财产,还有张孝锦带走的银票,已经大部分收缴上来,至于张家的产业已经联系了卖家,瞧着今日就能交割完毕,看来于县令忙了一夜。” 周泽点点头,于县令不傻,这些做的不错。 “让薛平通知一下,所有人员打点行囊,午时之前离开绵水城。” 老徐愣了愣,还是赶紧去叫了薛平,说了周泽的吩咐,待周泽吃完,老徐终于忍不住了。 “为什么这么急着走?” 周泽擦擦嘴。 “审案子是我们的功劳,后事料理总该给于县令点儿活儿,一会儿我们换上便装,去看看斩首就行,清查案件不该让我们背锅,即便有一日茅山派知晓此事,也需要找姓于的。” 老徐抿紧唇,没说话,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执行机器一样的不良帅,确实此事茅山派知晓,定然要追查,将张孝锦当做复仇处置,最为妥帖。 就在这时,一只各自扑棱棱落在老徐面前的矮墙上,他一闪身将各自攥在手中,看到了鸽子足上的竹筒,赶紧打开。 看了内容,一贯波澜不惊的老徐脸色都变了。 “合江出事儿了!”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命悬一线 周泽一哆嗦,赶紧跳起来,接过字条扫了一眼。 这是小白发出来的信息,上面写着: 黑火营遇袭,王十二重伤命悬一线,黑火弹库房炸毁一间,死伤四十余人,望速归。 周泽心里一哆嗦,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抓起一张纸,将张家灭门案,还有张家财产处置的事儿,简要写了一下。 折叠起来,将小白的字条夹在其中,递给老徐。 “先将信送到宁王指定的地方,我们抓紧走。” 老徐知晓轻重,快步走了,三宝站在一侧有些发傻。 “公子,我做些什么?” 周泽看他一眼。 “给我换便装,你跟着薛平他们走,至于斩首,我们不留人看了。” ................. 一个多时辰后。 周泽被颠的头晕眼花,咬牙忍者,回到合江直奔黑火营,刚一落地,小白就快步跑来。 看到小白一身脏兮兮的样子,周泽的心都提了起来,赶紧上下检查了一番。 “你可受伤了?” 小白抿紧唇,微微摇头。 “我没事,今日天刚亮,感知到这里有人触碰阵法,我就带着小黑和阿筝过来了,赶上那些人欲偷盗,死伤的主要是王都尉的属下,他们当时朝着一个库房丢火把。 为了不引起连锁的爆炸,我让小黑将隔壁库房的黑火弹全都吞了,我和阿筝用妖力将爆炸尽力压制,这些人没有恋战直接跑了,阿筝和小黑都受了伤。” 周泽揉揉小白的头,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黑灰,能感知到小白的恐惧,可见那些人都不是乌合之众。 “别怕,老王来了吗?” 小白点点头,似乎见到周泽,心里有了底气,指着冒烟的一处说道: “在那呢,虽然爆炸了,可仓库里面的黑火弹为了防火,每一堆上方都有沙土和水桶,所以这里面有一些没炸,需要挑拣出来。” “王十二如何?” 小白摇头。 “他伤势很重,大夫过来看过,说是无能为力,我用妖力吊着他一口气,想等你回来救治。” 周泽左右看看,老徐不知去哪儿了,估计是看周边是否留下什么线索吧。 现在救治王十二是要紧事儿,他是王家十二代单传,还没婚配,这要是死了,王家今后就绝户了,黑火弹的事儿也算是搁浅。 “带我去看看王十二,阿筝和小黑没事吧?” “他们服了药,小黑的药还是有效的,不过没敢给王十二吃,毕竟效力太强,他此刻非常虚弱,怕是扛不住。” 二人说着,已经走到一间房子前,这里算是黑火营的办公场地,外面不少白沙堡的卫士把守,见到周泽,都躬身施礼。 此时老王从另一侧走来,估计是听说周泽回来,他脸上也是黑乎乎的,看着跟烧过一般。 “周老弟你可回来了,瞧着王十二不行了。” 周泽点点头,说啥没用,必须救人。 “将我的箱子拿来,小白给我当助手,外面王大哥看着吧,老徐去周边查看了,有什么消息,我救治完王十二再说,他绝对不能有事。” 王宪魁自然知道轻重,朝着周泽点点头。 吩咐周边的人,都打起精神,随后去找老徐,毕竟勘察了一圈,他也有些收获。 周泽一进门,就看到阿筝和小黑,阿筝手臂上缠着纱布,唇角有血迹,小黑蔫蔫儿的趴在一旁,看不出如何。 阿筝赶紧也用袖子挡住纱布,朝着周泽歉意地躬身施礼。 “公子,都是我们没用,让人跑了。” 周泽摆摆手。 “放走是对的,你们几个抵挡不了他们的攻击,黑火弹炸了就炸了,你们人没事就行。” “公子放心,即便引燃也没让那些人带走黑火弹,他们是想要偷偷潜入,亏着白姐姐感知到异样,徐大哥留下的阵法也让他们费了力气,不然真的就得手了。” 周泽咬紧牙,偷黑火弹,这个操作已经锁定两方面的人,一个是捉妖司,一个是鹿王的影卫,看来是发现这里了。 “稍后再说,我先看看王十二。” 小黑跳起来,吐出一个瓶子,周泽没去接,修炼之人吃的这些丹药,普通人是扛不住的。 “先收着,暂时不用,你也歇着。” 挑帘进入房间,里面有两个仆从照顾着王十二,软榻上王十二脸色惨白,胸腹的白布已经被血浸透,见周泽进来,赶紧施礼。 周泽没空废话,查看了一下王十二的伤口。 腹部已经血肉模糊,看不清伤势如何,拍拍王十二的脸,毫无反应,颈动脉的波动也非常弱,显然失血过多,朝着旁边摆摆手。 “烧热水,用我们配置的药水,将这个房间消毒,麻沸散煮好送来,半份剂量就行,他现在承受不住药力。” 如此一吩咐,所有人动起来,小白还算有经验,毕竟当时救治阿筝和老徐的时候她一直在,将箱子打开,取出来隔离服,周泽刷洗双手后赶紧换上。 王十二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小白一挥手扯碎,两块白布上下遮挡,将腹部裸露出来,当然也看了一眼老二。 麻沸散灌了几口,就被周泽叫停了。 “行了,他们出去,小白也换上隔离服,我要什么给我什么器械,不知他什么脏器损伤,我先查看一下,你继续给他吊着这口气,老二还在就好,别救回来反倒成了公公。” 小白在周泽的指挥下,用盐水冲洗了伤口。 周泽这才发现,王十二腹部刺进去一个巴掌大的铁片,右上腹插着一节断刀,是那种细长的横刀,伤口不大,但血水一直朝外涌。 没空多想,赶紧顺着横刀断面的方向划开伤口,仔细检查一番,发现横刀刺穿了王十二的脾脏,整个脾脏膨大,腹腔内全是血。 而另一处铁片的刺伤,只是划伤了一节乙状结肠,没有穿透,腹腔内也没有过多的污染,周泽松了一口气。 “还好。” 听周泽说了这两个字,小白也放松一些。 毕竟见到周泽心里有了底气,之前阿筝也好老徐也好,看着都活不了,周泽都救活了,这次王十二应该也死不了了。 周泽动作飞快,将王十二的脾脏切除,结扎破损的血管,毕竟条件有限,没有显微镜也无法细致缝合,不过还好是脾脏,真要是肝脏穿透伤,今天王十二也难逃一劫。 随后处理肠道的缝合,清理腹腔,冲洗干净后,周泽观察了一会儿,没发现新的出血点,这才开始再度清洗缝合。 处理完一切,周泽又检查了一遍王十二的身体。 腿上有些擦伤,别的倒是没有伤口。 周泽呼出一口气,给王十二加压包扎,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因为紧张身上的衣衫都已经湿透。 切除脾脏在这样的条件下,绝对是大手术,他也是摸石头过河,毕竟就是一个法医,切的都是死者,活人切除脾脏还是第一次。 “叫人进来,我有吩咐。” 小白让那两个仆从进来,周泽看了一眼小白。 “这二人是王家的人?是否可以信任?” 小白点点头,倒是没有几分在意。 “都是王家人,我调查过,家生子跟在王十二身边十几年,没问题。” 听小白如此说,周泽这才说道: “给王十二穿上裤子,衣衫不要穿,盖着被子就好,他刚动完手术,还没有苏醒,我暂时不会走,醒了及时叫我,不可以给他饮水,或者喂食,此时容易呛咳,是可以送命的,听明白了吗?” 二人赶紧称是,脸上都是激动的表情,至少王十二现在看起来比之前强了不是一点儿半点。 要知道王家还不知道出事儿,如若知晓他们二人照顾的,这二人也没有好下场。 “多谢明府救命之恩。” 周泽摆摆手,叮嘱了王家暂时不要告知,毕竟这里还要调查。 带着小白刚出房间,就看到老王和老徐已经站在门前,显然等了一会儿,二人脸上严肃的表情,让周泽心下微动。 “怎么,发现了什么?”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不过什么 周遭的人已经被清理过,就他们四个,老徐也没有多避讳,翻开掌心露出来一个石头样的黑球球。 “这是黑火营一个师傅荷包里发现的,影卫操控人的一种东西,此物类似千里耳,一个放在要监听的人身上,另一个放在自己身上,不过距离不能太远,被监听者周遭的一切皆能听到。” 这个结果周泽不意外,看来这东西跟窃听器差不多。 “被监听那人如何了?” 老徐朝外面指了指,接着说道: “什么都不知道,我问了他去过何处,说三日前去合江市集买过东西,人很多很挤,荷包没有离过身。 看来对方仔细侦查过,知晓谁能接触到核心机密,此人算是负责配料那二人的大弟子,那二人吃住都在黑火营,只有这个徒弟偶尔出去。” 老王身上的铠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扯掉了,抬手抹了一把汗,朝着草坪啐了一口。 “娘滴,这些人早就盯着黑火营了,周围的树林里面,虽然每日有人巡查,但这些人都是高手,完全绕开了咱们的巡查。 还是挑着换岗前动的手,是守卫最为松懈的时候,当时似乎想声东击西,点燃五号仓库,引发火灾,然后从一号偷东西。 亏着之前给池州运送走一批黑火弹,一号仓库就剩下空箱子,不过防卫没减,他们一进去扑了空,想去别的仓库偷,这时白姑娘带人来了,惊了这些人。 随后五号仓库炸裂,王十二就是那时被炸伤,还被刺了一刀,白姑娘带着守军一起奋力抵抗,毕竟换岗的人也都聚集起来,这才没偷成。 随后我闻声带人过来,见到大队人马,他们这才赶紧撤离,对方死了两个,一个活口没留下,有一个逃不掉的,还是他们自己杀的,真特么狠。” 周泽呼出一口气,能想想当时的紧迫。 从老王的描述中,不难看出,这些人目地非常简单,就是朝着黑火弹来的,不过这东西不怕偷,毕竟黑火弹拆不开,一拆就炸。 当初制作黑火弹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一点,也因为这个,将点燃炸裂的黑火弹,改造成一摔就可以炸裂。 表面封堵的黄泥,也换成了类似白膏泥的东西,干了跟外面的坛子就融为一体,切不开,除非敲碎,但敲碎就炸。 “我们死伤如何?” 老王叹息一声。 “轻伤的不算,死了三十多人,十几个重伤的,胳膊腿没了或者剩下半条命的,不过有大夫救治,就王十二没敢让大夫动,毕竟他金贵。” 周泽点点头,其实也不是没敢让大夫动,周边的大夫,谁不知道王十二家的情况,这要是治不好,那就摊上事儿了,十二代单传啊! 想到这个,周泽一顿,十二代单传,能生就是没有大问题,刚才忘记看了,这么少会不会是,某个蘑菇外皮有点儿长...... 老徐戳了周泽一下。 “三元你想到什么,说说看?” 周泽摆摆手,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些人是影卫,这一点没什么好争辩的,不过捉妖司的人呢?难不成捉妖司只是负责盯着南境的宁王,压根不用管西周,更不用管影卫的动向?” 周泽这句话,瞬间让老王黑了脸。 “张志雄他们就是废物,不过这里也查不出来什么,王十二也算是有惊无险,我现在就派人去荆州。” 周泽伸手拦住老王,他的火气有点儿大,这件事还是不能张扬。 “接到小白的消息,我们返回的途中就给宁王传信了,估计很快会有动作,王大哥还是将这里多派一些人手。 还需要准备一些车马,这些没炸的黑火弹,要及时运送出去,而且现在开始运送也需要谨慎一些,影卫没得手,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老王不断点头,刚刚上去的火气,瞬间也被浇灭了。 宁王要是派人来,看到这里没有整修,黑火弹也没处置,这就是自己的罪责。 “周老弟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安排,一定将这几样办妥,要是......” “王大哥放心,如若宁王派人来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另外有些话我知晓怎么说。” 王宪魁松了一口气,用力拍拍周泽的手臂。 “行了,我也不耽搁,将人马给你留下一千,这些影卫的人,短时间不敢回来。” 周泽点点头。 “王大哥小心行事,莫要让人抓住把柄。” 王宪魁走了,留下来的人也都迅速动了起来,虽然二三四仓库没有炸,不过损毁还是很严重,清理的工作也十分危险,这些人一部分负责安全,一部分开始在刘大壮的带领下清理现场。 周泽看了一眼老徐,这才压低声音问道: “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了?” 老徐点点头,递过来一张面具,是一个半截的面具,侧面的带子断裂,看着面具,周泽微微蹙眉。 “之前去荆州查案,跟英凝接触的人就戴着面具,被称为白先生是吧?你是觉得这是那位白先生所为?” “我也是想起这个,所以将面具捡回来,在树林里面,我还看到一些标记,是捉妖司擅长留下的标记。 算起来有半月以上的时间,看来黑火营捉妖司也是知晓的,就是不知道此次被袭是否有捉妖司参与。” 周泽哼了一声。 脸色不好看,无论怎样鹿王走之前是给自己递上橄榄枝的,下面影卫的人,对黑火营动手,或许跟这个也有关系。 “面具收起来,之后给刘成,我想宁王很快就会到,这周围还是你亲自去布置一下吧,再检查一遍,是否有人身上有这样的黑石头,看来之后黑火营要封闭管理。” 老徐没废话,赶紧走了,迎面碰上刘玉山,送来的大夫还有伤药留下,刘玉山跟着去安抚黑火营的人,毕竟他对这里很熟悉。 周泽叹息一声,朝着小白摆摆手。 “行了,我们也去看看那些受伤的白沙堡守军,毕竟此事是因我们被惦记引起的。” 小白没废话,去房间收拾了箱子,跟上周泽的步伐。 腾空一个房间,开始给这些简单包扎的人进行处置,断了胳膊腿的,条件有限想接续上有些困难,不过外伤的还是能抢救一下。 天黑的时候,薛平带着甲丁还有仵作组的人过来了,其他人员被安置在合江县衙,甲丁说能帮忙,薛平才硬着头皮带人过来。 周泽已经累得不行,赶紧让人跟着开始加入救治,甭管是学的仵作还是什么,至少见到血,比一般大夫稳重。 一夜过去。 天刚方亮,最后一个也算是看完,小白端着吃食,见周泽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也没敢打扰,退出房间就瞧见老徐领着两个人过来。 虽然是一身便装,小白还是一眼认出,来人是宁王和刘成,左右看看,外围的驻军似乎又多了一些。 她上前,欠身准备施礼,宁王已经摆手。 “白姑娘免礼,周泽如何?” 小白瞥了一眼房内,压低声音说道: “从昨日午时回来,一直忙到刚才,说是饿了,我准备了吃食送来,人已经睡着了,重伤的十几个人性命暂时无忧,王十二人也醒了,我现在叫公子......” 宁王赶紧摆手,他的眼睛也有些充血,显然是日夜兼程,毕竟荆州距离合江距离不近。 “别叫他,从绵水回来就一直忙碌,也难为他了,对了王十二身体如何?” 小白瞥了一眼隔壁。 “人醒了,虽然虚弱不过公子说,他已无性命之忧,好生养着就行,不过......” 宁王一顿,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过什么?” 小白脸一红,周泽说的那番话,她是真的张不开口,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就在这时房间传来动静,一推门周泽顶着一对儿熊猫眼站在门口。 “殿下来了,快请进。”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不知当讲不当讲 宁王赶紧走过去。 “本王吵到你了?” 周泽赶紧施礼,这话够渗人的,王爷来了谈什么吵,自己还没有那么托大的时候。 “就是饿的,靠在哪儿睡着了,闻到香味儿就醒了,殿下也没吃吧?” 宁王笑了,搓搓手,见周泽如此淡然,一切担忧似乎也少了不少。 “接到消息快马加鞭赶来,你这么一说本王也饿了。” 不用说,小白已经吩咐人多送来一些吃食,这时候没那么多客套,一个个都累傻了饿惨了。 小白、老徐和刘成分别分了一些菜,在一旁吃,周泽和宁王坐在桌子前,清粥小炒,还有水煮蛋和米糕,一顿风卷残云,二人将所有吃食都消灭了。 拍拍肚子,周泽不雅地打了个饱嗝。 “满血复活了,昨儿中午到现在就没吃东西。” 宁王擦擦嘴,恢复了一贯的优雅,仿佛刚刚跟周泽抢食的那个人不是他。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周泽简单介绍了一番。 “......情况就是如此,看来是影卫知晓了黑火弹,所以过来想偷回去研究,亏着小白在,而且这里老徐布置了阵法,一旦触动,他们也被动了。” 宁王眉头紧蹙。 “是本王疏忽了,看来这里驻守的兵马太少了。” 周泽摇摇头,叹息一声,宁王有些不解。 “你不这样认为?” “老徐查看了周围的山林,那里面有捉妖司留下的痕迹,而且是半月之前留下的,显然捉妖司知晓这里是做什么的,可黑火营遇袭,并未看到捉妖司一个人的影子。” 告黑状这样的事儿,绝对不能余力。 老子辛苦弄的黑火营,你们侦查的时候比看红帐子里面的姐们儿都上心,然后屁事儿不干,逼逼赖赖很牛逼,干活没影子,那怎么行。 周泽叹息一声,看着宁王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接着说道: “臣知道,殿下掌控南境不容易,无论是圣人还是皇子都想探听一二,臣就想知道,如若此事在北境发生,捉妖司如此不作为,圣人会如何处置?” 宁王的脸顿时黑了,阴沉的仿佛要滴水,周泽没啥担心,这玩意火气一直在,可自己窝火不行,必须发泄出去。 “刘成准备纸笔,本王写个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去宫中,至于捉妖司,此事不用告知了,他们不是能监视本王吗,想来也已经奏报了。” 刘成一愣,这里是黑火营,他上哪儿去准备纸笔,小白已经起身,送来纸笔,不过笔是周泽惯用的并非毛笔。 “殿下这个笔可以用吗?此地焚毁严重,很多东西找不到。” 周泽都想给小白鼓掌,这补刀真的是可以。 小白清理干净桌面,宁王将纸铺开,尝试了一下,稍微有些别扭,不过片刻就发现这笔的妙处,随后快速书写起来,洋洋洒洒片刻,写了两张纸。 只是到落款的时候,写了一个珏字顿住了,原本他想写珏儿,可看了一眼自己所写的内容,干脆在前面填了一个李字,落款变成李珏。 似乎这是第一次没有故作父慈子孝的架势,转身将信递给刘成。 “去吧。” 刘成转身去安排,周泽看向老徐。 “刘玉山呢,黑火营的损失想来他已经统计完毕,送过来给宁王殿下看看。” 老徐点点头,片刻带着刘云山进来,如若是别的县丞,知晓宁王来了,早吓得不行,可刘云山他们成日跟着周泽,见到的刺史县令多了,宁王也知晓其去过合江多次,所以刘云山倒是淡定施礼。 见周泽示意,直接将一沓单子放在宁王面前。 “黑火营五个成品库房,五号里面的黑火弹前一日运往池州,所以里面是空库,一号库房存货全部炸毁,里面存有黑火弹共计七百零四颗。 二三四三个仓库中,被损毁的黑火弹共计一百二十一颗,都是引线断裂或者是外壳有裂痕,这些都需要销毁,毕竟要保障运输途中的安全。 至于人员,黑火营中轻伤三十四人,外围白沙堡派出的守卫死亡三十一人,重伤十七人,除两人还未苏醒,其余伤者都已经醒来。 另外,原料库因为大火,烧毁了两座,所有原料损失价值在一百两左右,加上黑火弹的损失,还有三座库房,损失总价七百三十四两纹银,这里面不算救治费用。” 说完,刘云山退到一侧。 宁王看着一张张单子,不断点头,毕竟每一笔的记录都非常严谨。 “不错,记录详尽,你很不错,是合江县丞?” 刘云山不卑不亢,躬身施礼。 “是,属下都是按照明府安排行事。” 宁王点点头,周泽示意刘云山可以退下了,就这样的账目,周泽心里明白,这里面有多少水分。 不过刘云山就长了一张老实脸,还言之凿凿的,看着就那么朴实认真,宁王自然不会怀疑。 再者王十二遭此一劫,还是要补偿一下。 “银钱损失倒是小事,王十二为了南屏郡为了镇南军殚精竭虑,还遭此重创,确实该安抚一下,忠于殿下的,不单单是镇南军和各地官员,还有拥戴的百姓,毕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宁王抬眼看向周泽,抬手放在周泽肩头,长吁一口气。 “此言甚合我意,百姓才是最重要的,走陪本王去看看王十二。” 周泽起身,其实王十二就在隔壁,二人直接走到隔壁,两个伺候的仆从被老徐拎出来。 周泽走到床前,王十二已经醒了,老徐还提醒了一番,他已经知道站在周泽身侧的是何人,激动是抑制不住的,挣扎着要坐起来。 “草民见过宁王殿下。” 宁王赶紧按住王十二的肩膀,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皇家的孩子做这样的事不用教,骨子里就会。 “快躺下,本王早就知晓你这个人,只是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伤可还疼?” 王十二摇摇头,激动的快哭了。 他也是读书多年的人,大唐可没有什么商贾不能科举的禁令,一贯是允许寒门入仕,可参加了科举并未考中,就挂着一个秀才的名号。 能见到跟着周泽,给宁王做事,还得到这样的问候,之前是想都不敢想。 “多谢王爷挂怀,草民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看来周长史的医术了得,本王都听说了,你管着黑火营,这是本王最在意的事情,能做的如此好,临危还能护着黑火营的秘密,这是大忠。 今后不用草民自称,从今日起,本王授予你百夫长,官号黑火营小都统,掌管黑火营,赏银百两。” 王十二愣住了。 看看宁王,又看看周泽,一时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心心念念的事儿,就这么落在眼前,周泽赶紧提醒他。 “王都统该谢恩了!” 王十二此时已经半坐起身,一片腿跪在床榻上,似乎什么伤痛都忘记了,眼圈红着,朝王十二叩首。 “属下谢王爷厚爱,叩谢王爷恩典,不过赏银就不必了,属下知晓王爷不易,今后定会鞠躬尽瘁报效王爷的赏识!” 宁王仰头大笑,周泽看中的人,果然都跟他一个样子。 “行了,别谢恩了,你好好养着,身子好了才能尽忠,这黑火营今后也要扩建一下,此事也给本王提了醒,这里之后的防范,要更进一步加强。” 周泽扶着王十二躺下,当时没觉得疼,这么一翻身疼的有些咧嘴。 “你歇息吧,别硬撑着,刘云山来了,暂时让他管着黑火营,至于重建和扩建的事宜,还要你来计划。” 王十二还没从激动的情绪出来,只是不断点头,周泽跟宁王走了出来,看着黑漆漆的一号仓库,宁王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看来不能靠捉妖司,这南境的影卫要好好清理一番。” 这一点周泽非常同意,只是清理影卫,可不是容易的事儿。 “不用捉妖司来清理影卫,如若圣人问询起来,恐怕不好交代吧?” 宁王摇摇头。 “无妨,外祖留下的,可不仅仅是镇南军,刘成手中有人,有些事儿不是藏着掖着就能扛过去的,我父皇早就知道。 不然捉妖司也不会对南境,严盯死守,不过今日之后,也该让父皇知晓,南屏郡有个银甲卫。” 周泽一顿。 咦,没想到啊,宁王上头了,这沉不住气可不行,态度要有,可如此一手好牌,绝对要掌控主动。 “殿下臣有话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黑龙旗 宁王朝着周泽挥手,目光非常坚毅,仿佛知晓周泽要说什么一般,并没有直接让周泽不要阻拦。 “但说无妨。” “殿下,臣想问一句,您所说的这个银甲卫,与影卫比如何?刘成可是最厉害的人物?” 宁王想了一下,微微点头。 “不如影卫的长远布局,不过无论是大唐朝野内,还是西周也都有银甲卫的踪迹,高手也不是很多,最厉害的就是刘成,可很多布局,没有启用,埋的很深。” 周泽一挑眉,显然这是老宁国公布置的,也是为了给自己外孙留下一些后手,这些都是保命的法子,宁王能直说也是一种信任。 说不好听,但凡有一天,老皇帝想要收回镇南军,一声令下,想要杀了宁王,这些就是他最后的底牌。 别的不敢说,逃出去隐姓埋名苟活一世,还是没问题的。 见周泽没有朝着预想的方向问,宁王横着瞥了一眼周泽。 周泽赶紧接着问道: “银甲卫和捉妖司相比呢?” “哎,自然不如捉妖司,毕竟大唐立国数百年,捉妖司的根基庞大,虽然比开国之初有所缩减,可依旧人员众多,高手如云。” 周泽没停,直起身子,双目盯着宁王的眼睛。 “那茅山派呢?银甲卫与之相比,影响力可有不同?” 宁王一顿,看向周泽有些不解,毕竟接连的几个问题,算是戳中了宁王的痛处。 “周泽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周泽叹息一声。 “臣的意思是,殿下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银甲卫此时暴露,绝对不是最佳选择,您给圣人写折子,在圣人眼中意义不一样,至少筹建黑火营的时候,并未上奏,如此弊端留给他人,就是最好的说辞。” 宁王一顿,原本看着周泽还有些微微不满,毕竟连续几个问题,都戳中痛处,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可这会儿,他仿佛被刺破的气球,直接坐下看向周泽。 “仔细说说,本王的折子不该如此递上去?” 周泽竖起拇指,朝着宁王笑了。 “就要上奏,而且要表达不满,将此时的情绪表达清晰,如若一直隐忍就不好了,显得城府太深。 此时,殿下可以叫来捉妖司的人问问,影卫从何而知这里的事儿? 而且树林里面,有捉妖司留下的标记,至少是半月前留下的痕迹,难道是影卫跟踪捉妖司行事?这岂不是帮着影卫踩点儿? 随后,第二封折子也可以递出去,返回头说黑火营的事儿,直说您正在研制一项火器,搞好了可以给大唐北境还有其他地方,提供一样杀手锏,还在实验中的东西。 黑火营被影卫袭击后,通知捉妖司多久抵达的,之前天天监视,出事了反倒没人出现,这是捉妖司该有的状态? 如此连续两三个奏折出去,圣人也没空去深究黑火营为何而建,反正是研制中的机密,可捉妖司,还有各个府中的人,都要收敛了,至少几个月内不敢造次。” 周泽说完,宁王不断点头,脸上也有了笑容,最后更是仰头大笑,朝着周泽的肩头锤了一拳。 “之前本王没有发现,这样阴损的招数,你也能想出来,虽然有些市井气息,不过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黑火营名正言顺地推出去,还能让父皇被逼着惩治捉妖司,甭管是军需还是粮草后期的一定不用担心,哈哈一举多得。” 周泽揉揉肩膀,宁王在军中混可不是吹的,手真有劲儿。 “捉妖司怎么处置,那是圣人的决断,撤离是不大可能,不过收拾一下这些人,或者换一个头儿,还是有可能的,即便不换人,张志雄也能收敛很多。 殿下要是真希望锻炼银甲卫,我们要好好利用这个时期,黑火弹是大战时强攻的一个手段,要想百步之外取人首级,这就需要打造一种东西,当然银甲卫的训练也相当关键。” 宁王一听来了精神。 “仔细说说,你说得这是什么东西?还有这训练,是什么样的训练,可是将普通人训练成刘成这样的高手?” 周泽赶紧摆手,这可吓到他了。 “刘成和老徐他们那时自幼的功夫,不是一朝一夕练就的,都跟着师傅十几年才能得到这样的一身本事。 而银甲卫没有这个时间进行成长,莫不如优中选优进行扩充,可以在镇南军中搞一个比赛,比如骑射,比如游泳,比如攀爬。 筛选出来的各种好手,直接编在宁王府亲卫里面,这样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还能给捉妖司添堵。 之后,将这些人集中起来,统一培训,在其所长的基础上好好训练,不用非得是全才,某一方面登峰造极就好。 至于臣所说的那样东西,这个请殿下稍安勿躁,这些日子臣不做别的,就静下心来打造这东西。 黑火营这里现在是最安全的,就在这里训练,不过殿下要给我找几个精于锻造和武器制作的师傅,如此一来事半功倍。” 宁王盯着周泽,不知为何想到了鹿王留下的那个字条,得到这样的人,是自己多大的幸运,如若他真的去了鹿王那里,可能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 “本王现在庆幸的是,你是大唐人,而且与本王相交的早一些,如若你真跟着鹿王去了西周,那一切真不敢说。” 周泽吓了一跳,话直接说出来,至少宁王这样想过,之前给他看鹿王的字条信物,就是为了避免猜忌,他赶紧起身施礼。 “殿下,臣是大唐人,父兄还因为迎亲使团案全部被杀,这是不共戴天的仇怨,即便鹿王给出再优惠的条件,哪怕是封侯拜相,臣也不可能选择。 所以这不是庆幸,臣辅佐殿下,也是因为殿下对西周毫不手软,想要继承外祖的遗志驻守南境,但凡有能力的一天,踏平西周才是殿下所愿。 如此志向,放眼大唐,有哪个的皇子能做到?唯有殿下,唯有殿下有如此心胸,所以定会臣不遗余力的辅佐殿下。 就如合江商会的那个标志‘唐’一样,终有一日,让天下人都恐惧唐,又不得不依附唐,更希望有生之年,能见证诸夏遗民各地都插满大唐的黑龙旗。” 宁王站起身,一把将周泽扶起来,两颊微动,能看出来他的激动,而且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之前如若说收了周泽,是觉得周泽聪慧,有些小心思可以用,后来更是捣鼓出了黑火弹,对镇南军有了大用处。 现在看来,他错了,周泽心中所想,正是他憧憬的,黑龙旗是镇南军的旗帜,并非大唐王旗,这里面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而且就像周泽所说,他跟西周是不共戴天的仇怨,灭门之仇,怎么可能轻易放下,这才是周泽真正的想法,而刚刚自己问了什么? 宁王有些懊恼,抓着周泽的手臂,手指用力。 “周泽,我不该猜忌你,如此志向正是我所想,外祖临终之前,让我多多磨砺心性,无论争储是否参与,都不能让西周祸乱大唐,如若有机会更是要灭掉西周永绝后患。 看来今日我还是沉不住气了,就依你所说,这几日连续给父皇奏报,捉妖司也不会再蹦跶,至于你所说的那样东西,你静下心来研制,本王这两日就让军中开展军赛,提提士气!” 周泽躬身施礼,心下松了一口气。 “殿下英明,臣彻查绵水灭门案,其中牵扯到茅山派的人参与,他们掌控所谓的家观想要侵吞富户的财产,臣已经将人犯斩杀,并未揭露其茅山派的身份,罚没的财产不日将送去荆州。” 宁王笑了,其实这个消息他已经收到,只是黑火营的事儿掩盖了这件事,其实变相来说,也是好事儿,况且周泽所做让他非常满意。 “本王已知此事,甚合我意!”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师傅,不要回来啊 宁王走了。 临走又发了一道奏折,这次走的是官路,自然比八百里加急慢一些。 捉妖司的不作为,还有树林中留下的各种痕迹,都被切削下来装箱,一并带回去。 同时,一并送去京城的,还有关于上次三堡之战中,黑火弹试验应用的一些统计,还有一些实验数据。 当然,关于黑火弹的信息,宁王还传递给北境的几位将军,这几位当时在找寻周子的时候,可都是默不作声的人,显然这是对宁王的一种认可。 私下,宁王还让刘成派人偷偷运送十几枚黑火弹,操控方法,注意事项,全都注明,跟随运送的人里面,还有刘大壮带出来的几个人,算是好手。 如此一来,即便老皇帝想要压下此事,那些人也会因为黑火弹跟着推动此次黑火营遇袭的事儿,如此好东西,捉妖司竟然看着影卫毁掉,这性质可就变了。 至于南境的捉妖司众人,到底怎么处置,还有大唐境内的影卫清理事宜,周泽没有多问。 随着宁王离开,周泽写了一封信,让老徐亲自去了一趟河路书社。 ............... 河路书社里面。 一个伙计,看到桌面上凭空出现的一把宝石匕首,下面压着一封信,当时吓了一跳。 因为信笺上写着鹿王亲戚,别人不知道,但这个小子清楚,这把匕首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赶紧拿着匕首,还有信笺找到掌柜的白煜,当然这个白煜,跟之前的白羽瞳没有半毛钱关系,而且白煜是鹿王亲自留下的人。 “师傅刚刚发现放在桌案上的,不知道是什么人留下。” “你先守着。” 看到没封口的信笺,还有这把匕首,白煜心一沉,让伙计守门,自己去了后面。 信笺不封口,就代表这封信是半公开的意思,越是如此,代表事情越大,白煜展开信笺,看了内容,顿时感觉手指发凉。 赶紧招来竹筒,将信笺折叠用油布包裹密封在竹筒中,为了防水外面还做了两层蜡封。 随后,换了一身夜行衣,白煜将伙计叫到身前,递上自己写的一封信。 “消息紧急,需要我亲自走一趟,白先生那里问起,你就回复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扛过四日即可。” 小伙计一脸担忧,虽然做影卫多年,可一直有这个师傅护着,也从未面临过什么真正的危险。 “师傅,为何是四日?” 白煜沉吟片刻,按照平日,他不会多解释,不过这次自己不知能否活着回来,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叹息一声说道: “王爷临行前吩咐过,给白先生十日期限,如若查不清那黑石头是何物,自然会有人来带走白先生,荆州也会换人掌管。 你就老老实实躲在书社里面别出去,有人送来东西就收着,别的不要过问,白先生派人来,你就说我出去了,不知去向,千万不要顶撞他,示弱一些就能保命。” 小伙计一脸担忧,不过他知晓自己多问师傅也不会说。 “师傅可是现在就走?” 白煜看了一眼窗外,此时天色已经暗下里,微微点点头。 “我该走了,你关门吧,一切如常,尽量不要让人觉得此处有变化,如若他们追踪而来......” 白煜没再说,真要是刚走就追踪而来,或者知晓有人来河路书社送东西,那这个小子就活不成了。 小伙计自然听懂了,规规矩矩给白煜磕头。 白煜整理了一下夜行衣,几个闪身消失在河路书社。 三更之后,小伙计已经躺下,突然感知到颈部一凉。 一瞬间他醒了,张开眼没敢动。 “白煜人呢?” 这个名字一出口,小伙计就知道完了。 此人是影卫,因为师傅在荆州化名何旭,上来就直接问,显然是最坏的一种境地。 他努力让自己放松,尽量装作刚醒的样子,咽了一口口水。 “师傅在他房中啊?” 脖子上一阵刺痛传来,那匕首已经割破了他脖子的皮肤,能感知到温热的血,顺着脖子流下来。 “少跟我扯谎,被子里面塞着枕头,而且被子里面是冷的,人压根没睡在房内,说人去哪儿了?” “吃过饭,师傅就回房了,我清点货物,整理好账册,随后也躺下,那时师傅的房中已经灭了烛火,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人收起匕首,一把将小伙计拎起来。 用力一甩,小伙计被丢在地上,一手捂着嘴,一手朝着肚子就是两拳。 小伙计已经疼的蜷缩起来,仿佛一只虾米,一股咸腥充斥在口中,他努力地摆手,脸上都是惶恐的表情。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虽然嘴巴被堵着,他也努力吼着这句话。 此时,房间内似乎又进来一个人,借着月光能看到一抹白色,那人只是一挥手。 “没用的人,杀了就行,留下捉妖司的印记,所有人给我搜,看看他为何临时离开,可是收到什么信息。” 说完这句话,压着小伙计那人挥动匕首,小伙计脖子上一凉,血瞬间喷涌出来,喷溅到他的脸上身上,此刻喊是喊不出来了,所有感知都在散去。 不过小伙计心里却在呼喊,师傅快跑,师傅不要回来啊! 渐渐地,小伙计停止了呼吸,他的眼睛看向月亮,唇边挂着笑意,一直以来是师傅护着他,终于最后他护了一次师傅,没说出师傅的下落。 .................. 白沙江边。 江水滚滚。 绕开驻军的缓滩,几个身影落在悬崖边。 “白先生,我的人查到,今日傍晚,河路书社有人留下东西,似乎是一封信,不过送信的人是高手,我们跟丢了,此人消失在宁王府的东墙外。” 一身白衣的白羽瞳,脸色阴沉,看着单膝跪在面前的男子。 “信笺?看来那个小子杀早了,不过无妨,白煜能亲自离开,如若想回西周去传递消息,这里是必经之路,不然这白沙江他过不去,通知下去弓箭手准备,见到白煜杀无赦。” 一众黑衣人一字排开,全都隐藏在悬崖边。 盯着江面,荆州岸边的驻军是最多的,如若想避开驻军,悄无声息地潜过白沙江,只能从这里过去。 白羽瞳盯着江面,一个多余的浪花都能引来他的目光,就这样盯着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黑衣人突然低声吼道: “白先生快看,江心好像有个人抓着浮木。” 白羽瞳赶紧凑到悬崖边,盯着江心仔细看了看,果然借着月光能看到一块木头,不过并未看到人影。 他现在是被事件推着走,鹿王来荆州之后,他已经撒下去人手调查,在跟随捉妖司的人时,发现了合江的黑火营。 如此消息让他兴奋,赶紧带着人前往。 只是行动的时候发现,对方竟然让高手在黑火营周围设置了阵法,好不容易破解阵法,想要暗中偷取一些黑石头,引燃一个仓库的时候,竟然爆炸了。 这一切都超出他的计划,因为火势太大,又遇到大批的守军,当然还有几只妖兽奋力抵抗,他带去的人伤了过半,还死了两个。 死的其中一个,就是去捡地上的黑石头,可就在抱起来的瞬间,那东西炸了,那人也被炸的四分五裂,这样震惊的场面,他没遇到过。 守军全部扑来,即便他们身手了得,可这些守军压根不要命的架势,如此一来落了下风,无奈只能带人离开。 回来刚处理完善后,就有人来报,河路书社的白煜,今日没有亲自去打酒,白羽瞳瞬间感觉到异样。 所以让人盯着河路书社,三更天直接去了,可还是扑了个空。 不知道白煜要传递什么信息,不过这个信息,一定跟那个唐宁有关,甚至跟黑石头有关,不然白煜绝对不会亲自出动。 盯着那块浮木,白羽瞳严重闪过一丝决绝。 “射杀,不要留活口,将其射杀!”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六章:鹿王盛怒 一声令下。 嗖嗖嗖,箭矢朝着浮木和其周边射去,浮木只是晃悠了几下,浮浮沉沉,周遭看不到什么变化。 “朝着浮木周遭的水域射箭,此人水性一般,横渡白沙江他一人无法做到,伤了他就难以渡江。” 随即,又是一阵箭雨,终于那浮木沉下去的时间长了一些,一个目力过人的黑衣人,朝着白羽瞳禀报。 “白先生,那浮木边有血迹,很多血,不过没有尸身浮起来。” 白羽瞳想要让人继续,不过一个黑衣人快步冲上来,单膝跪地压低声音说道。 “报白先生,堡里面巡逻的人上来了,此地不宜久留。” 白羽瞳看了一眼浮木,这会儿已经飘远,而且是朝着下游飘走的,是否有人已经看不清,他咬咬牙一挥手。 “撤!” 一声令下,黑衣人护着白羽瞳消失在悬崖边,不多时一群巡逻的哨卫来到悬崖边,为首的人到了此地,一抬手直接蹲在地上。 举着火把照亮脚下的草丛,地上一排排的草丛都有被踩踏的痕迹,这不是野兽造成的,而且悬崖边有更多这样的痕迹。 “一队继续巡查,仔细观察江面,如有异样,狼烟示警,二队跟我回去!” 众人听闻,一个个都警觉起来,赶紧称喏。 .................. 江心浮木下方。 白煜的神志有些涣散,肩头后背的箭矢,疼的已经麻木,不知那箭头上是否淬毒,加上缺氧的窒息感,让他头脑更加不清晰。 就在这时,一阵光亮闪过,他直接在水中张开眼,悬崖上有无数的火把,人头攒动。 白煜忍着疼,将脸浮出水面。 贪婪地换着气,也仔细看向身后的悬崖边。 有火把,这就不是白羽瞳他们,虽然他们在荆州实力不俗,可绝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抓自己。 如此一想,四肢的力气也渐渐恢复,掰断手臂上的箭尾,轻轻踩水,朝着对岸漂去。 荆州此处的白沙江是一个弯道,而且是朝着南侧弯过去,所以他朝着南岸划水不算难。 抵达对岸,天色已经方亮,白煜不敢耽搁,用匕首割断身后的箭尾,快速朝着隐藏在山谷中的驻军飞奔而去。 这是他记忆中,距离江边最近的一处驻军,而且是鹿王掌控的一只兵马,眼看到谷边,白煜的神志,也有些不清晰。 一队哨骑出现的时候,白煜举着手,已经喊不出来,一头栽在地上。 不过哨骑发现了他,快马靠近,发现人趴在地上不动,身上不断有血涌出。 有人下去查看,几把刀横在白煜的颈间,白煜没有躲,费力地吐出几个字。 “我要见鹿王,送信......” 白煜一把扯下自己脖子上的竹筒,想要举起来的时候,已经失去意识。 那人退后一步,一脸戒备。 不过踢了白煜一脚,发现人昏过去了,后背还有手臂都是血,这不像装的,至于举着的那个竹筒上面,层层蜡封,还有一个蛟龙的印记,那人赶紧挥手。 “快将人送回营寨,似乎是对岸过来的,身上带着蛟龙印记,像是影卫的人。” 如此一说,这些人动了起来。 影卫在西周人眼中,比捉妖司的名声好了不止一点儿,那是英雄的象征,虽然很多朝廷命官很不愿听到这两个字,但影卫的影响深入人心。 白煜被人带回营寨,哨骑的小头头赶紧汇报,大夫还有百夫长都来看过,不过竹筒怎么也抠不出来,那个百夫长还算有见识。 “先救人,昏了都不撒手,此事定然重要,他醒了来报,听说王爷晚些会来。” 大夫给白煜治了伤,让人给他灌了一些药,还有米粥,天快黑的时候,白煜算是醒来了,其实他伤势不是很重,就是在水中泡得太久,消耗严重,而且有些高烧。 迷迷糊糊的时候,眼前仿佛站着他的小徒弟,小徒弟朝着他,说着道别的话。 “师傅你要保重,你放心我没说你的行踪,这次我听您的话了,师傅保重,师傅要快跑啊!” 随着最后的呼喊,白煜一下子坐起来,额头全是汗,之前的高热也已经散去,坐起来借着烛光,看到对面一个穿着西周甲胄的男子,他这才完全清醒。 也回想起自己爬上岸,似乎这会儿已经被带到营寨。 “这位兄弟,我要见鹿王,劳烦通禀一声,就说我是荆州河路书社的白煜,我是王爷亲自安排的人,又要事禀报。” 那人一听说的如此详细,赶紧记下,去通禀。 不多时,他所在的房门被打开,那个传消息的小子并没有回来,一抹红色的身影迈步进来,径直来到白煜面前。 白煜听到声音,扶着受伤的肩膀,费力坐起来,只看到红色蟒袍的纹路,瞬间让白煜知晓来人是谁,直接翻身下床,单膝跪地。 “属下拜见王爷。” 鹿王樊尼一挥手,白煜直接被一股力道扶起来,被按在床上,樊尼坐在椅子上,眯起眼一脸警惕地问道: “荆州可是出了事?” “属下出来的时候,荆州并没有得到消息,只是白先生出门了几天,具体做什么属下不知,整个荆州他只是带了十几个人,原本荆州的这些暗线还有人员一概没带。 只是在昨日傍晚,突然桌子上出现了一封没封口的信笺,还有一把宝石匕首,属下记着这宝石匕首,是我们送到合江商会的,如此突然回来定然是出事了。 随后属下看了信笺,还望王爷恕罪,看了信中的内容,属下震惊不已,这才入夜之后就从荆州南侧的黑石崖渡江。 刚潜游到江心,白羽瞳就带人追来,开始朝着属下射杀,属下潜入水中,靠着浮木努力朝南岸游,后来估计是巡逻的哨骑冲撞了他们,属下这才逃过一劫。” 说着,白煜将竹筒当着鹿王的面打开,取出里面塞进去的那封信。 随后从腰间将宝石匕首抽出来,双手捧到樊尼面前。 樊尼脸色,已经阴沉的要滴水。 接过信笺,翻看了一遍,一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瞬间桌子四分五裂。 白煜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刚靠在床上,又赶紧挪下来跪下,门口的人跪倒一片。 “白羽瞳好大的胆子,竟然在本王离开第二天,就乔装成捉妖司的人,刺杀唐宁,随后更是为了得到黑石头,炸了那处库房。 关键还伤了唐宁身边的那只猫妖,他真的愈发厉害,可以擅作主张,本王是让他调查,让他探查,他倒好,直接炸毁,办的真漂亮啊!” 瞥了跪了一地的人,樊尼抓着宝石匕首,盯着看了一眼,此刻这把宝石匕首着实有些刺目。 之前唐宁能收匕首,这就是代表至少没拒绝与自己的相识,虽然互相也猜透对方的身份。 可毕竟这层窗户纸在,还是以诗会友,算是有些渊源。 现在将匕首退回来,还写了一封如此满怀歉意和遗憾的信,将未来的那份期许和念想都给断干净了。 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合作和能,别说给人家五万精兵,再多也没用了,这就是他暴怒的原因。 “陈九进来。” 不多时,一个少年走了进来,看脸上就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个子有些矮,五官很精致,脸上更是一根胡子都没有,皮肤能让姑娘们自惭形悴。 “见过王爷。”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活着回来 鹿王摆摆手。 小九只是拱手施礼,这份随意,让白煜有些侧目。 白煜心中不断猜测,这个陈九或许是某个贵族选出来的下一任家主,不过是在鹿王身边锻炼一下,也增进一下情感,毕竟这样的事儿也不少。 想到这个,白煜反而松了一口气。 是贵族的就好,依附在鹿王身边,也是增强鹿王的实力,对影卫来说是好事。 “清点一下你手下的人,将白羽瞳在荆州的人给本王换回来,至于白羽瞳,如有反抗就直接斩杀。 这位是河路书社的白煜,你带着他回去,能快速了解荆州的事情,详细的事儿就按照之前商议的做。” 说着将那封信笺丢给小九,看着他说道: “此人,本王有大用,心智相当沉稳,还有大智慧,对用兵上也有自己独到的地方,本王让你去,就是要从不同的角度接触他。” 小九笑了,看着鹿王没有白煜那样的紧张,反倒显得有些激动。 “送回来太麻烦,白羽瞳就都杀了吧,影卫也不缺这么几头蒜,长得好不听话又有何用,总不至于送回王爷身边,净了身继续伺候王爷吧? 至于白煜的手下......” 樊尼顿了顿,看向地上的白煜,白煜将头垂下。 “昨夜,属下刚下江,白羽瞳就带人在必经之路埋伏,显然属下的徒儿凶已经多吉少。” 鹿王叹息一声。 “抚恤会发下去,你也节哀,甭说是你们,就是本王要是死在大唐,也不能冲动,仇自然会报,行了小九去准备一下,这次带着白煜过去,让他掌控一部分事物。 至于最重要的,我现在倒是不担心那黑石头了,从种种迹象来看,研制那黑石头的应该就是唐宁,本王要你,不遗余力笼络此人。 对了他的本名似乎叫周泽,对外是合江县令,实则是宁王幕僚,而且是排的上前五的幕僚,宁王身边的人,称他长史!” 小九微微点头,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个样子,樊尼瞪他一眼,小九这才拱手说道: “王爷放心,我既然主动请缨出手,此人必然能笼络住,不过荆州的事情,我去处理一下,随后交给白煜负责就好,瞧着他也是个稳妥的主儿。 至于白羽瞳及其党羽,自然会处理干净,以绝后患,之后我会换一个身份,跟那人接触。” 没有承诺或者是什么军令状,这番话却让樊尼很满意。 “本王说过,荆州的影卫暂时收敛一些,你放心接触,身份也不用担心,本王已经安排好,谨记不求有多么大的进展,你不可有事。” 小九不在意地笑笑,朝着宁王象征性一拱手。 “小九这就退下了,想来白煜的伤也没有大碍,三日后就去荆州吧,我今夜就走,免得白羽瞳那里狗急跳墙。” 鹿王没再说话,不过脸色却不好看,小九似乎一点儿不在意鹿王的叮嘱,仿若无意地瞥了一眼白煜。 白煜在荆州混迹多年,这是被陈九这么看一眼,他竟然感觉浑身冰冷,此人的目光比鹿王还要让人心惊。 瞬间,白煜赶紧朝着陈九躬身。 “属下已无大碍,可以回荆州,白羽瞳的亲信,属下知晓都有谁,如若清理他的人,属下跟着更方便一些。” 陈九嗯了一声,朝着鹿王一伸手,一块蛟龙令落在掌心,随后丢给白煜一个瓶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丹药。 “行了,吃一颗去外面等着。” 白煜毫不犹豫,打开瓶子倒出来丹药,服了一颗,随后将瓶子放在桌子上,转身出去。 陈九抿唇笑了,将瓶子收起来,朝着樊尼微微颔首。 “三月为期。” 樊尼显得有些无奈,又有些说不出的担忧,蹙眉看向陈九,叹息一声。 “活着回来!” 陈九朝樊尼点点头,一闪身出去了,一处角落已经站了二十多个人,全都穿着大唐的衣衫,看打扮是大唐江南的书生一般,当然里面有些魁梧的也扮作家丁。 白煜站在其中,有些不自在,不过没等片刻,陈九走了出来。 “行了,快马行至岳阳对面的君山岛,随后趁着夜色,从荣家湾水路转到七公岭,那里有人接应,随后直接前往荆州。” 二十多人,一起称喏,纷纷上马。 ......................... 荆州城内。 河路书社。 刘成站起身,朝着身后摆手。 一众黑衣人迅速撤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即便是虚掩的门,也没有碰触。 落在宁王府的书房,刘成看到了外面跪着的张志雄,刘成没多说话,快步走了进去。 “王爷查看过了,昨夜河路书社的伙计被杀,掌柜的白煜不知所踪,不过其后院的主屋床上铺着被子,里面塞了枕头,被子被掀开一部分,显然有人查看过。 伙计的死亡时间,跟昨夜江边异动的时间,相差不到半个时辰。” 宁王一摆手,刘成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赶紧站起身,将张志雄请进去。 掌控南境多年,宁王第一次给张志雄脸色,那种毫不遮掩的怒意,让张志雄感觉有些郁闷。 毕竟合江那边的黑火营,他只是带人去了一趟,而黑火营出事,所有消息都封锁了,即便他也是一个时辰前知晓事情的始末。 心里将这些影卫的祖宗,全都慰问了一遍。 无奈来到宁王府请罪,即便捉妖司不受宁王掌控,可这里出了事儿,捉妖司没有示警,更没有得到消息。 如若一本参上去,就是失职,毕竟朝廷里面捧高踩低的主儿不缺。 “张志雄拜见宁王殿下,属下特来请罪,都是捉妖司不查,没有及时知晓影卫动向。” 张志雄低着头,尽量将姿态放低。 出了事儿,不论有没有责任,这时候低头算是给足了宁王面子,至少忌讳捉妖司的实力,宁王也不会深究,大不了斥责几句。 等了半晌,宁王才哼了一声。 “回吧,张都尉不用给本王请罪,捉妖司是否尽心维护南境的安宁,是否将精力放在影卫身上,这些长眼睛的人都看着呢,之后也不用过来请罪,要请罪去找张天师,去京城找圣人。” 张志雄一怔,没想到宁王压根不给面子,而且这话算什么?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刘成已经走到面前,微微颔首。 “张都尉请回吧,殿下身子不适,需要大夫诊治,毕竟多年心血被毁,意难平,也无心寒暄,还望都尉体谅。” 张志雄张张嘴,一时间真不知道说啥。 好家伙,主仆两个两头堵。 一个是不给解释的机会,还让自己去京城请罪。 另一个更狠,直接扣上一个不体谅宁王的身体,不知道的还以为捉妖司用能力压制一个皇子,这都叫什么事儿? 一时间,张志雄进退两难。 不过刘成依旧站在面前,再留下也没有什么意义,毕竟宁王还在气头上,他躬身施礼。 “卑职告退,现在就带人清理影卫残余势力,定会给殿下一个交代。” 说完张志雄走了。 刘成看了一眼,将门关闭,这才回到宁王身侧。 “殿下,荆州的影卫中有异动,这河路书社周长史提过,说是给鹿王传递消息,可以放在河路书社,似乎他们并不受影卫控制,属下怀疑影卫出现内讧。” 宁王一侧头,带着兴趣地看向刘成。 “是否派人探查过,可知因何而起?”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狗咬狗 刘成稍微一顿,拱手说道: “周长史身边的老徐,过来跟属下打过招呼,说是帮着长史送信,要还一样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没说。” 宁王笑了,随后一发不可收拾,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刘成一脸的不解,毕竟宁王到底为啥如此,他看的糊涂。 “殿下这是怎么了?” 宁王擦擦眼角,好不容易收住笑容,没了之前的怒气,一脸有限地说道: “周泽是个不吃亏的主儿,黑火营被袭击,表面看本王损失巨大,其实获利最大,最郁闷最生气的,不是本王而是他周泽。 之前鹿王荆州一行,跟周泽见过,对周泽的能力颇有赏识,是真心想要拉拢,所以礼贤下士,还送了那个宝石匕首。 本王瞧着,这负责荆州的影卫,是不希望鹿王招募周泽,所以这才出了杀招,来一个得不到就毁掉。 可没想到认错人了,将王十二当成周泽,所以周泽逃过一劫,这口气他能忍着? 之前鹿王送来的宝石匕首,本王见过也听闻过,那是西周御赐之物,用来传递军令,可以调动精兵。 本王的这位周长史,定是将这匕首送回去了,鹿王知晓岂能善罢甘休,至少荆州还有南境的影卫,将不可避免的遭受一遍清理。 不用我们动手,就折损他们自己的实力,本王岂能不乐!” 刘成恍悟。 那匕首他见过,当时就觉得奢华有余,少了一些使用价值。 现在看这可不是奢华的问题,原来真的可以调动精兵,这岂不是一个小兵符? 就周长史的嘴皮子,绝对能戳到鹿王最难受的地方。 想到这里,刘成也没忍住肩膀抖动起来,努力低着头,忍着笑意。 宁王一看,更乐了。 “对了,上次你说过张志雄因为他师兄尸骨的事儿,单独去找过周泽,想来也没占到便宜吧?” 刘成点点头。 “何止是没占到便宜,估计张志雄能憋出内伤,没等张志雄质问周长史,周长史先发制人,又是什么死了数月才来找尸骨,早干嘛去了? 不用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架势,想要遗物,直接去京城找张天师,觉得他师兄没死,就自己查,不就是想得到你师兄的兵器?” 宁王笑得更甚。 如若周遭有人,一定觉得见鬼了,平日黑脸的宁王,竟然笑成这个样子。 “不错,这事儿办的很周泽,他确实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不过那个老徐,你是否查过?” 刘成点点头,脸上也认真了几分。 “早就查过,不止是他,还有那个猫妖,属下也都查过,他们似乎都是因为徐功竹,才来到周长史身边的,而且都来自天姥山,不过听闻天姥山被毁,周遭十里无一人一兽幸免。” 宁王一愣。 “被毁?” 刘成点点头。 “一个多月前,属下派人去过天姥山,整个山脉上别说是妖精,就是兽类都没有一只,真的是销声匿迹,山脚下一处小宗门也人去楼空,那里多了几处墓葬,看着非常新。 属下因为看老徐的白骨伞特别,所以仔细问过,这是他师傅临终前给他制作的,用大妖的妖丹淬炼过,一切都对上了。 至于天姥山上,到处都是故意留下捉妖司印记,看来有人故意将此事扣在捉妖司的身上,属下认为应该是茅山派所为。 周长史轻易不喜出手,这次突然同意调查绵水的灭门案,并且牵扯到茅山派,属下认为,这跟天姥山的灭门有所关联,毕竟周长史对身边人极好。” 宁王恍悟。 刘成是自幼在他身边培养的人,也是宁国公为其挑选的得力助手。 他的调查,宁王自然相信。 “周泽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但凡是他身边的人,都极为护犊子,这性子不错,也够真实,就像徐功竹,不过是两面之缘的朋友。 最初不过是按章办案,只是临行徐功竹送了他一次,可那猫妖感知到徐功竹受伤,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然能以身涉嫌。 临终能让徐功竹留下只言片语,随后对张志雄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徐功竹罢了,这一点本王很赏识。” 刘成脸上带着羡慕的神色,感慨地叹息一声。 “属下第一次跟周长史说起,张志雄讨要尸骨的事儿,周长史就怒了,言辞犀利,对故去的友人多有维护,说句掏心的话,属下很羡慕。” 刘成没有说全。 他的身份,还不及捉妖司的人,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虽然不缺银子,可身上的职责也重,真有一天死了,很少有人能记着他。 想想感到悲哀,所以更加羡慕徐功竹,死了被人记住,被人维护,这是何等的幸事。 宁王抬手,拍拍刘成的肩膀。 “刘成起来吧,自幼你就在本王身边陪伴,本王自是了解你,能感觉到你对周泽的夸赞,是发自内心,也羡慕徐功竹有这样的一个朋友,本王又何尝不是。” 刘成看了一眼宁王,赶紧单膝跪地。 是的,宁王更是如此,有父亲兄弟还不如没有。 成日算计,一时半刻不敢放松警惕,母亲更是死的蹊跷,唯一疼他的外祖还去世,身边依附的人不少,朋友却是没有。 “都是属下的错,让殿下伤心了!” 宁王摆摆手。 “起来吧,绵水灭门案的事儿,帮着周泽遮掩一下,那个什么青云观面儿上就是家观,无法跟茅山派扯上关系,不过也要提防一下。 至于捉妖司,你盯着点儿,几道奏折递上去,张志雄能来,至少也是听到点儿动静,无论京城怎么处置,这个时间不要出乱子,影卫的事儿,让他们自己狗咬狗。” 刘成退下。 离开书房,赶紧召集人手,下达的命令只有两个字,盯和防。 盯着捉妖司,盯着影卫,盯着河路书社。 严防一切人接近王府,严防有人将河路书社的事儿报官,严防影卫的人撤离,封锁荆州城,严查所有城门口的人员进出。 一瞬间,黑影四散而去。 刘成抱着横刀看向皎洁的月光,不知为何,脑海中想到的是老徐,和他背后的白骨伞。 ....................... 同一时间。 白煜咬着牙,跟着翻身上马。 跟着队伍,出了白沙江边的军寨,骑行了一会儿,身上的伤开始发麻,渐渐地疼痛似乎淡了许多。 两个时辰后,趁着夜色已经坐上船,典型的大唐游船。 不知水中是否有人推着,速度极快,神不知鬼不觉地横渡了白沙江,一头扎入北岸的一处岸边林中。 白煜吓坏了,对面全都是树木,游船就这么直挺挺地冲过去。 他闭上眼,以为那个陈九会什么妖术,可以穿山过。 就在闭眼的瞬间,船直接钻入林中,原来下方是一条暗河,虽没有光亮,可船依旧前行,不过速度很慢。 陈九此时点燃蜡烛,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图。 “快了,穿过此处暗河,就到了七公岭,随后算是真正进入大唐的地界。” 没人敢接茬,等再看到明媚的阳光时,果然已经进入大唐境内。 白煜都有些傻眼,没想到竟然有这样一条路线,不过他不敢废话,毕竟这个陈九看着不好相与,虽然脸上长时间带着笑容,可那目光真的太可怕了。 船行速度极快,径直逆流而上,中午十分已经抵达荆州城。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王爷绝对不会如此杀我 至于,接应的人。 其实就是另外的几个游船,他们船上这些人都分散开,不过都在荆州的长湖上,站在夹板上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荆州城。 乐器的声音,吟诗的声音此起彼伏,几艘船靠岸的时候,有一些仆从送上来酒菜。 不过船没急着走,陈九朝白煜摆摆手,白煜赶紧凑到近前。 “公子有何吩咐?” “直接去找白羽瞳,你不会不知道他在哪儿吧?” 一个时辰后。 白煜引着几个人,来到白羽瞳落脚的院落。 这是荆州城内的一处天后宫,前面供奉着女蜗娘娘,后殿是黄二爷的殿宇,他们所在的院落,就在黄二爷殿宇的后面。 陈九递给白煜一个面具,随后一挥手,所有人都戴上面具,上面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蛟龙,这是影卫中刑堂的身份象征。 刑堂顾名思义,就是清理影卫的一群人,能让影卫听到他们的名号颤抖,可想而知是怎样的存在。 白煜只是顿了顿,赶紧戴上,第一个窜入院落。 到了这里已经无需引路,毕竟都是高手,感知能力斐然。 一瞬间所有人都散开,只有白煜站在陈九身侧,不多时传来各处动手的声音,可这声音没有维持片刻,就已经告一段落。 白羽瞳为首的三十多个人,都被提到院落中,陈九朝着白煜一摆手,白煜赶紧上前,将白羽瞳的亲信挑出来,剩下的人被控制在院落一角。 陈九走到白羽瞳面前,手腕一翻,一枚蛟龙令露出来,洁白的令牌下方,带着一抹朱红,仿佛火焰一样,但凡是影卫的人,没有人不认识这枚令牌。 白羽瞳看到令牌的那一刻,直接瘫软在地。 使劲儿摇头,满眼的难以置信。 “我跟随王爷多年,王爷绝对不会想要诛杀我,你们松手,我要见王爷。” 陈九冷哼一声,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指,刚刚白羽瞳喊叫的时候,似乎有口水迸溅到手指上了。 随后垫着帕子,捏住白羽瞳的下颌,仔细端详了一下,白羽瞳好看的面容。 “不杀你?难不成留着你暖床?一个如此无用至极的人,也想叫嚣,就凭这句话,杀你一百次都不嫌多,来人先将他脸毁了,第三条腿切了,本尊看着恶心。” 此言一出,所有人动了起来。 一个戴面具的人,不知掏出来一个什么东西,朝着白羽瞳脸上划了两下,随后弯腰一掏,血瞬间从白羽瞳胯间喷涌而出,脸上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还未等他嚎叫,另一个人已经点住白羽瞳的哑穴。 那个施刑的人,摔动了一下手中的器物,两颗圆滚滚带着血肉的东西落在地上,滚到那些被抓之人的身侧。 这些人此时才看清,竟然是白羽瞳的双眼,所有人的恐惧已经达到顶点。 陈九一挥手,看向剩下的人。 “白羽瞳违抗王命,按律处以极刑,至于他的亲信,一律斩立决。” 顷刻间,被挑选出来的这些人,脖子直接被扭断,或者被斩首,整个院落中充斥着血腥味儿,白羽瞳的脖子也被割开,后面那人也松开对他的控制。 白羽瞳伸着双手,想要捂住脖子,却直接栽倒在一侧,没了生机。 那些躲过一劫的人,此时的恐惧已经达到顶点,不过也分外感激那个将他们挑选出来的人。 陈九一挥手,白煜赶紧上前。 “剩下的事,白煜来处置,今后荆州城的影卫也都由你掌控,按照鹿王所嘱,所有影卫隐藏踪迹,按兵不动,不要在此刻行动,但凡不听令,想冒功之人,随时处以极刑。” 白煜摘下来面具,双手举过头顶,单膝跪在陈九面前,这才上任的立威,着实让人心惊动魄,不过这个陈九真的是铁手腕,让人不得不佩服。 “白煜遵命!” 院子里面还苟活的这些人,赶紧跟白煜一样,单膝跪地道着遵命。 陈九给白煜留下十几个人,随后带着两个随从闪身离去,没有多一句的废话。 白煜起身,看着院中二十多具尸体,朝身后摆手。 “来人,徐峰带人将尸体挖坑埋掉,院中冲洗干净,潘波带人去河路书社,将小博的尸体装殓厚葬,清理干净河路书社,今后你接手河路书社,至于接到消息要如何传递,不用我吩咐了吧?” 院中的一众人,赶紧单膝跪地。 “喏。” ................................ 七日后,王十二已经拆线。 恢复能力让周泽都感到咂舌,毕竟没有抗生素,手术条件如此简陋,他没有感染,此时被扶着,也能走一段路。 王十二埋头开始进行黑火营的重建工作,干劲十足,现在挂着黑火营都统,王家人更是没话说,还给周泽送来谢礼。 当然周泽直接做主,给王十二定了一门亲事,而且是不日完婚,毕竟十二代单传,有个闪失这罪责可大了。 王家人欢欢喜喜去准备,其实要娶的也不是别人,是绵水县于县令家的二女儿。 这个老二还没有婚配,小白去探查过,是个知书达理的人,长得也不错,跟她爹一点儿都不像,识大体明事理,所以她爹给找的几个婚事,也都被她搅黄了。 周泽让崔文斌递过去王十二的信息,将王十二被任命为黑火营小都统的事儿也说了。 于县令自然没意见,大龄剩女能有人要,自然开心,让人意外的是,于家二小姐竟然同意了。 王家开始张罗婚事,虽然正主在养伤,啥也没耽误,于家除了递过来庚帖,那位于家二小姐,更是送来了一些药物。 宁王那里派来的工匠,早已到了,周泽绘制的图纸,已经完成,老徐仔细看过图纸,虽然不懂奇巧之术,可他也算明白,周泽要做什么。 “这是弓箭和袖箭的合体?” 周泽点点头,将图纸递给几个师傅,他只是知晓这东西的大体模样,详细的部件,还有尺寸、材质之类的详情,无法说清楚。 “对,就是弓箭和袖箭的合体,我称其为弩,巴国遗民中,曾经用过类似的东西,射程比一般弓箭要远,但是不能连发。 我希望几位能悉心研制,最好能设计连发,另外就是填装速度快,一次更换就可以添加三支以上的弩箭,还有一个重点就是瞄准的准星位置,要精准,要单臂操控。” 一顿纸上谈兵,周泽看向几个能工巧匠,也不知道他们能听懂多少,不过这几个人的忠诚度,还是可以放心的。 其中一个工匠师傅,指着弩的弓说道: “公子,这个弓是什么材质?” 周泽一听,不错这个算是问到点儿上了。 “竹子成本低,制作容易,不过跟弓箭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射程受限,我们要做的是射程和准度并存,射程至少三百步以上,毕竟普通弓箭也就能达到一百六到二百二这个已经是极限。 所以我希望你们尝试一下,改变材质,铜和铁都可以进行尝试,唯一要解决的就是铜和铁的纯度,纯度越高,回弹性越强,射程也越远。” 几个师傅互相看看,另一个年轻一些的工匠问道: “这弩如若用竹子制作,非常容易仿制,我们可以先做出来,然后进行改进,这个倒不用担心,大不了重新做,小的有个疑惑,这个弩箭后面的这个点儿,代表的是什么?”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章:杀器 “凹槽,上弦之后,卡住弦的位置,勾动拉手,弓弦推动弩箭发射,这里少了人为因素的影响,射速可以得到保证,也更稳更准。” 年轻工匠一听,有些恍悟,不断在自己的册子上记录着,还画了一些周泽看不懂的符号。 有这么两个人开端,后面开始各种问题都来了。 周泽努力回忆,按照自己记忆中,那些军事类节目的介绍,尽可能的逐一回答。 毕竟他的绘制能力有限,能提供的知识就是一个框架,真正的实施还是需要他们来尝试。 就这样反复开会研究,反复进行制作。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没黑没白的忙碌,制作了七代弩,从最开始的竹弩,到后面射程一般的铁弩、铜弩,射程也不断的变化。 毕竟考虑实用的基础上,成本还要控制下来,只有控制住成本,才能进一步推广,这是最实际的问题,宁王缺银子。 试验完毕,也给宁王李珏送去了消息,一切都等着宁王的到来。 ........................... “三元人来了!” 老徐的声音,让周泽直接爬起来。 昨夜最后的试验,折腾到后半夜,周泽只是和衣而眠稍微趴了一会儿,一听人来了,瞬间困意全无。 简单洗漱一下,周泽快步出了房间,正好迎面看到宁王和刘成过来,周遭的人已经被清理,周泽赶紧躬身施礼。 “见过殿下。” 宁王看了一眼周泽遍布血丝的双眼,走到他近前拍拍他的肩膀,这个动作已经被宁王运用的炉火纯青。 “看着你瘦了很多,急着让本王过来,可是有什么好事儿?” “多谢殿下担忧,这里进展还算顺利,之前说的那个杀器,已经制作好,请殿下过来就是试一试。” 宁王也很激动,毕竟周泽传信只是让抽时间过来,他收到信飞奔而来,猜到可能跟杀器有关。 “那就看看。” 周泽这会儿也没再矜持,毕竟宁王有多着急,他能体会。 赶紧让王十二去叫人,直接去了西侧的山坡,这里居高临下,山坡对面摆放着很多靶子,还有一些悬吊起来的瓜果和坛子。 看到这些,宁王一脸不解,毕竟那里距离他们所在之处,至少有二百步,这个距离,重箭都不一定能射准,这到底是准备了什么东西? 周泽看向宁王,见他一脸疑惑,赶紧朝着身侧的王十二和老徐摆手。 “别站着,赶紧吩咐下去,将七代弩全都送上来。” 一声令下,所有人动起来,老徐拎着一面旗子,赶紧挥动,王十二摆手,示意那些工匠抱着东西上来。 一个个脸上的表情,比生了儿子还开心,见到宁王都快哭了。 “小的拜见殿下。” 一个个都跪下施礼,宁王心情好,赶紧上前,上演了一幕礼贤下士,将一个个工匠全都扶起来,要知道可是有十几个人。 所有人更激动了,宁王带着笑,看向周泽。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你们造了什么东西。” 周泽指着桌子上一字排开的弩,赶紧说道: “这是近一个月来,设计制作的杀器,我称其为弩箭,材质从最初的竹子早后面的铜铁,全都试验了一遍。 拉力、重量、射程、连发、填装速度,每一样都认真计算,最后设计了一款,可以连发成本不高,射程最远可达三百五十步,准度超过弓箭的成品,多说无益让老徐展示一下。” 说着周泽退后一步,老徐已经拎着一只弩箭上前。 毫无准备,抬手啪啪啪连续三箭射出,宁王压根还没心里准备,就看到对面三个不断晃悠的坛子炸裂。 宁王赶紧凑到老徐面前,看向老徐手中的弩,刘成这会儿已经沉不住气,也跟着凑过去。 “三箭齐发,这个太厉害了。” 周泽咳嗽一声,老徐赶紧错开身子。 周泽走到面前,老徐就充当人形弩箭托,将其举到三人面前,那几个工匠也都很兴奋,躬身立在两侧。 “不是三箭齐发,而是连发,三箭齐发无法同时瞄准,这里每一箭都可以进行瞄准,即便是初学者,也不用像弓箭那样麻烦。 在弩箭最前端,有一个瞄准的准星,只要将准星,跟需要射击的靶心瞄准,就可以做到百步穿杨,而且更换弩箭的速度极快,都是一次换三支。” 随着周泽的讲解,老徐已经找到更换弩箭的家什,倒着一勾一弹,啪嗒一声,弓弦就已经调整到位。 宁王看不懂,不过觉得眼前这东西,似乎很不错,他侧头看向刘成。 没等他说话,周泽抢先一步说道。 “刘统领试试吧,这东西上手极快,一尝试就知道妙处,我说的再好也没有试验过有直观感受。” 宁王自然没拒绝,他是军中混迹长大的,虽然当了王爷要矜持,可这会儿还是有些跃跃欲试,能看着刘成摆弄一下,也蛮开心的。 老徐介绍了准星的位置,刘成举起强弩,瞄准对面的一排靶子,嗖嗖嗖三箭射出,老徐抬手压住刘成的弩,举起旗子,对面传来哨声。 随后几面旗子晃动,六个人冲上去,将三个靶子抬了回来,看到靶子红心处的三只弩箭,宁王眼睛锃亮。 “老徐给本王上好弩箭,我亲自试试。” 老徐瞥了一眼周泽,见他没阻止,赶紧换上弩箭夹,随后递给宁王。 对面靶子还有,不过宁王没有朝靶子射,而是瞄准了三只瓜。 都是比较硕大的拉瓜,吸气瞄准射击,一气呵成,不过没有老徐和刘成的速度快,分别间隔数秒,射出三箭,那三只硕大的拉瓜直接爆裂。 宁王倒吸一口凉气。 “竟然射爆了!” 刘成看着面前的靶子,一脸激动。 “王爷这弩的射程极远,无需人力控制射程,给予力量,扣动消栓就可以弹射,靶心上的三支箭,已经深深刺入半尺,即便再有这么远的距离,也可以命中靶心。” 刘成的分析,相当专业,也省去周泽的介绍。 宁王凑到刘成近前,蹲在靶子侧面,果然靶心后面露出来箭头,前后几乎是一半一半,看到箭尾光秃秃带着一个凹槽,宁王似乎想明白什么。 “没有箭羽,完全靠推力控制方向和速度,这设计巧妙啊,周泽你是怎么想到的?” 周泽笑了,这个问题早就想到宁王会问,他叹息一声说道: “一切还是得益于我的师傅,这就是我师傅防身用的杀器,可惜我能记住的有限,只是照葫芦画瓢,大体能记得六七成。 至于还原全,靠殿下送来的这些师傅,他们近一个月的时间不眠不休,认真试验,从材质到尺寸和力量,都进行认真计算尝试,最后得到了这七代弩。” 周泽的不贪功,让那十几个师傅已经泪流满面。 这一个月的辛劳,怎么比得过这一句夸赞,跟这样的人做事,感觉天都蓝了几分,日子更是有奔头,毕竟有人为你出头,为你争得殊荣。 果然,宁王看向这些工匠的目光也不同了,也很庆幸,自己刚才对这些人的礼贤下士。 “所有参与此次试验的工匠重赏,将其划入王府编制的军籍,各家赏银五十两。” 十几个工匠,直接懵了,周泽笑着看向众人。 “愣着干嘛,谢恩啊!”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五百两 十几个人匍匐在地,嘴上说着谢恩,不断给宁王磕头,后来干脆调转方向,给周泽磕头。 他们非常清楚,这次跟对人了。 让他们制作东西可以,但大方向的掌控,还有细节的处理,这都是靠周泽把握,可以说没他,压根做不出这样厉害的弩。 “谢殿下赏,谢周长史知遇之恩!” 周泽摆摆手,形式上的,表示一下就行了,点到为止即可,多了他也没兴趣配合。 “行了起来吧,勤勤恳恳做事,殿下自然不会看不到,希望之后你们能制作出我所说的重弩,配合弩车一起使用,多人操控,一弩射出,无论是攻城,还是在悬崖上刺入钢索,都可以轻松完成。” 宁王一顿。 今日周泽给他的惊喜太多了,原本以为他所说的杀器,不过是黑火弹基础上的一种改良。 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弩,更没想到的是,还有更强悍的在后头。 他朝着众人摆手,刘成已经让人撤下去,顿时周遭就剩下,周泽、老徐、王十二、刘成和宁王五人。 “还有更厉害的杀器?” 周泽点点头,看向前面放着的六个试验用的弩。 “殿下,最初设计这东西的时候,开始是因为材质,还有成本的原因,选择不同的材料制作。 后来我发现,这一切没有走弯路,现在的七代弩成本适中,射程力量最佳,可以给殿下的银甲卫配发。 至于五代弩价格最低,射程虽然不及七代弩,可连发能做到五支,更可以折叠,这东西如若在镇北军普及,在对方射程之外,一片箭羽之下,敌军何谈战斗能力?” 宁王已经动容,周泽接着说道: “至于重弩,配合弩车一起使用,攻城的时候,比撞车好用,可以直接射入对面的城内,带着火油或者黑火弹,威力不用我说。 并且想要渡江的话,可以配合钢索直接射入对面岩石峭壁,这也是为了西周设计的,不过此物要更高级别的秘密研制,殿下不要着急。 这五代弩和七代弩制作出来成品,就运送去荆州,暗中用合江商会的船只运送,这样能掩人耳目。” 宁王拍住周泽的肩膀,胸口猛烈的起伏,眼中仿佛燃烧的火一般炽热。 “得你周泽,如抵千军,我不知能给你什么,不过本王可做一承诺,真有一天本王能君临天下,定会做一个明君,给大唐一个清明盛世。” 刘成、老徐、王十二三人都已单膝跪地,周泽眨眨眼,没急着跪,这玩意说了一圈没自己啥封赏,虚名没啥用,实际的就没了? “殿下不赏我点儿啥?” ................................ 宁王走了,真的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不过临走宁王说了,现在能给的不多,银钱宁王府可能还没合江商会多,一切暂且从简。 只是给了一块贴身玉佩,能掌控银甲卫的玉佩。 周泽捏着玉佩不断唏嘘,虽然没鹿王出手大方,可将自己的安慰交给他,也是最大的信任。 叹息一声,看看他们离开的方向。 王十二凑过来,他可比周泽激动,自从跟着周泽,不单得到了小都统的官职,更是得到宁王的重用,就是现在让他将王家所有银钱拿出来支持宁王,他都不会眨眼。 不过跟宁王比,他更是钦佩周泽,这人就跟能掐会算的神仙一样,想做黑火弹,就直接让偷袭的西周破防,大获全胜。 想要制作杀器,直接搞出来一个弩,而且后续还有更大的杀器,从宁王府调集来的工匠,有多么难以管理,王十二非常明白。 可这些人到了周泽手中,一个个唯恐被落下,全都极尽所能帮着设计改造出力,这就是最大的能力。 “公子,您怎么不同意将这个弩的制造单独拉去荆州,到了那里公子岂不是能更进一步发展?” 周泽摇摇头笑了。 “不急,现在水太深,各方都虎视眈眈,真要做了什么刺史通判,也没有经历搞这些,打仗有时候不是真刀真枪的打,就是军备和实力的比拼。 西周擅长的,是暗戳戳的谋划,还有影卫的手段,而我们何必以己之短比他人之长,他们搞阴谋就去搞,实力上去,摆在眼前,即便搞阴谋又能如何?” 这些王十二不懂,但周泽说他就信。 “是一切听后公子安排,我这就命人在黑火营旁边建造弩营,按照我们之前的方式,大框架搭建起来,直接篷布遮挡,如此便于随时挪动搬迁。” 周泽点点头,看了一眼誊抄的那一份底单,正本给了刘成,这是弩的各部分零件各地制造的名录。 上面都是非常简单的部件,但是数量极为庞大,各地制造,最后在这里打造关键部件,最后组装,减少了此处占地面积,也减少了人员,便于管理。 “你现在是黑火营小都统,刚刚宁王殿下也说了,弩营建造起来,也暂时由你来管理,这个单子留好。 各个地方送来的材料,专人验收,不合格直接退回,谁验收按照批次签字,把控好质量,这些工匠师傅带来的徒弟,挑选可堪大用的负责此事。 至于关键部件,让这些师傅亲自制作,组装也由他们带出来的人员来做,五代弩可以开放加工,七代弩必须他们每个人最后测试,上面要漆上他们的名字。” “我明白,任何问题可以追责,如若立功也可以奖励,算是双刃剑。” 周泽脸上的笑意更浓,带着王十二做这一切,主要是因为王十二能跟上自己的思维。 虽然是古人,可接受新知识还有执行的能力,绝对不一般。 “说的不错,不过这边要单独找两个账房的人负责记录,进出核销一切都记录仔细,不要因为小事,影响我们的名声。” 王十二赶紧记录,这会儿洋洋洒洒写了小本子好几页,周泽瞥了一眼摆摆手。 “行了,去忙吧,记着别的无所谓,吃食上一定要保证,每月两个营里面的人,按照等级,送回去相应的银钱和物资,毕竟都是养家糊口的人,这些面子上的,比得到更多东西,都能让人安心。” 王十二再度记好,这会儿他必须忙碌起来,刚刚给自己的震撼太多,需要消耗一下。 让下面的人也感受到自己的喜悦,也没跟周泽多寒暄,快步走了。 周泽抻了一个懒腰,老徐凑了过来。 “接下来,你还在这里跟着制作重弩?” 周泽撇撇嘴,一脸嫌弃地白了老徐一眼。 “调动所有人的积极性,这才是我该做的事儿,七代弩制作出来,这些够他们消化一年的,重弩是一种理想化的东西,毕竟这里面需要配套制作的东西太多。 比如说钢索,还有弹簧,这些对铜铁还是掺杂什么金属能够得到更大的弹性,都需要工匠逐一去尝试,所以需要给他们时间,热情劲儿留下就行。 走吧,我们回合江看看,出来这么些日子,有些担心合江的一切。” 老徐哼了一声,拎起自己的横刀。 “想小白了直说,其实刘云山当县令能力足够了,你不走也无法给他们腾地方。” 周泽一顿,看看老徐叹息一声。 “恢复记忆后,你没了之前纯善。” 老徐晃动了一下手臂,将横刀插在后背,跟白骨伞绑在一起。 “你之前一直说我欠你五百两,我也没提这事的真伪不是?” 周泽要紧后槽牙。 “提了,现在就提了。”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二章:祸水东引 老徐没再废话,拎起周泽的腰带,直接跳到不远处的马车上,驾车驶离。 周遭看到的人,只是瞥了一眼,继续忙着手头的事儿,毕竟这样的情景见怪不怪,或许这位周公子还有什么要事。 一路马车飞驰,快速回到合江县衙,县衙内非常忙碌,不过也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遇到几个穿学员服饰的人,都是生面孔,周泽不禁多看了两眼。 正好遇到从工房出来的薛平,他身后也跟着一些学员,似乎薛平正在给他们分配事项。 “明府回来了。” 薛平见到周泽赶紧上前施礼,周泽摆摆手,薛平起身。 “这些学员似乎面生得很?” 薛平笑了。 “王刺史说了,之前的培训很有效,之后各个县表现不俗的胥吏,都按批次送来,虽然没有第一批人多,可这次人员的成色不错。” 周泽点点头,薛平见周泽没说话,赶紧接着说道: “培训费也一并送来了,都是各个县自筹的,即便如此,也都是争着抢着来,县衙内的一些事务,都是他们在做,我们的人带着,一切还算顺利。” “你们辛苦了,县衙最近没事吧?” 让明府说辛苦,薛平有些不好意思。 “刘县丞和崔主簿出去了,毕竟要配合合江商会的事儿,崔主簿想亲自盯着各处的种植,至于刘县丞带人去收购木材,还有其他的山货,说是要带着客商去看产量。” 周泽一脸欣慰,这三个人现在真的能独当一面。 而且能力上,绝对没问题,对县衙的各项业务也熟悉,即便不在,这里也正常运转。 “不错,多带出来一些人手,像王汉、陈文池和甲丁这样的,之后你们也能抽出手,做点儿别的,总不会让你们一直跟着我,也需要有下一步的打算。” 薛平一愣,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周泽话里面的意思。 微微张着嘴,想要说些啥,可一时间竟然说不出口。 毕竟周泽刚来的时候,他可是没少添堵,能被周泽这么信任,现在还提及升迁的事儿,一瞬间有些哽咽。 周泽笑着拍拍他的手臂,周围的人早已推开。 “行了,好好做事,一切我心中有数,去忙吧!” 周泽带着老徐走了,薛平站在原地,久久难以平复,等学员凑过来,这才收起心思,招呼着众人继续忙碌。 回到后院,小白似乎早已感知到周泽来了,站在房门口,看向周泽,目光在周泽脸上停留了好一阵,周泽抬手摸摸自己的脸。 “怎么如此看我?” “那里的事儿,办好了?” 周泽点点头,举起的手,捏在小白的脸颊上,这手感比皮毛更舒服。 “你们都怎样?” 小白没有躲开,这倒是让周泽有些意外。 “阿筝和小黑伤已经养好,阿筝还进阶了,自保是没有问题,小黑我就不知道了,这次治伤才发现,他隐藏了一些金银和利器,已经被我搜刮出来。” 见周泽一顿,小白接着说道: “去捉妖司地库带回来的东西,他私藏起来的,老徐也没说,我便没在意,这两天我仔细查看了。 这些东西似乎都是捉妖司之前一些强者留下的,上面有残存的气息,无法拿出去售卖,留着也容易成为祸端,更没有什么大用处。” 周泽也顿住了,看了一眼老徐,老徐倒是没有多意外,似乎这事儿他知晓,也不排斥小黑的做法。 “貔貅守护的,自然没有一般的器物,只是这一代捉妖司里面的人,就出了一个三品天师,我也是离开后经历生死才能开三品,这些兵器他们无法用。” 周泽看看老徐,他知道老徐对捉妖司有着不一样的感情,毕竟从小就长在那里,跟在师傅身边,不过这些东西留着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气息能否掩盖?” 小白摇摇头。 “如若族长在,或许还行,可现在族长已经亡故,也没有那么多妖丹能用来改造,掩盖气息很难,毕竟我品阶不够。” 周泽走近房内,果然桌子上摆着一排东西,宝剑就有三把,还有一把匕首,和一张弓。 当然上面都是那种布灵布灵的,怪不得小黑喜欢。 阿筝站起身施礼,笑着看向周泽,小黑一脸无辜地蹲在桌子上,尾巴不断摇晃,似乎想要讨好周泽,却不知道该怎么表现。 周泽拿起匕首,这匕首跟鹿王送的那只有些相似,不过看着更古朴大方,手柄上镶嵌了一颗硕大的红宝石,血一样红艳艳的,非常好看,真要是抠下来似乎有些暴殄天物。 老徐一脸不在意,看看这些东西,将小黑拨到一边儿。 “虽然不能掩盖气息,不过我可以叠加阵法,一般人解不开那种,更无法探知出处。” 周泽侧头,这话他喜欢听。 “你这个一般人,包含捉妖司的人和茅山派的人吗?” 老徐点点头,目光带着自信。 “即便是他,也查看不出问题,不过需要工匠改造一下外形,稍微动动就完全可以隐藏,当然即便不改观,只是覆盖阵法,你也可以混淆视听,毕竟京城可是没有传出什么丢失东西的消息。” 这一点,周泽非常认可,无论是宫中,还是捉妖司,似乎都没大力寻找什么丢失的东西,被偷的事儿,捂得严实,一丝风声没透出来。 内帑被偷,捉妖司地宫被盗,这是多大的事儿。 他急着去绵水,后期忙着制作弩,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要避风头。 如此的忙碌,自然能减少进入各方视野的机会。 不过老徐的这个建议,让周泽眼前一亮,祸水东引,目前算是最好的一个办法,不过这个要如何引? “你有目标?” 老徐见周泽他们全都看向自己,微微蹙眉,感觉自己说得有些多,先朝着几件兵器丢出阵法,随后才说道: “绵水的案子,你不是已经察觉到茅山派的一些动作,以你的聪慧,不会想不到什么方法吧? 毕竟还有玉竹庵的事儿,这些背后或多或找,跟影卫和茅山派有联系。” 周泽沉默了,之前只是觉得玉竹庵的事儿算是巧合,毕竟庵堂里面抓到了一群道姑,这事儿就有些奇怪。 再者当时没继续调查,也就放下此事,这会儿联系起来,发现茅山派还真的是下了很大一盘棋。 包括重伤老徐的那个金蝙蝠老道,他的兵器送回去,捉妖司的贺真人不过是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危机。 还惹得老皇帝安慰他失去爱徒,那兵器就被当做被盗处置了。 周泽眨眨眼,突然想到之前李四郎的案子里面,那个沈庆之似乎联系了九华庵,还是可以使银钱就进去的。 难不成也有关系? “荆州九华庵是尼姑庵吗?” 老徐摇摇头。 “不是,在大唐离开京城,就没有真正的尼姑庵,叫做庵堂也是为了和道观进行区分,其实就是女子代发修行的地方。 这里面有很多大型家族设立的庵堂,孀居的妇人,或者家中犯错的女子,多被送到此地,跟刑狱和拘禁类似,只不过有的地方香火不错,发展的相对不错。” 周泽恍悟,这也太另类了,不过好再上次没细问,不然闹笑话了。 “也就是说,九华庵其实是荆州某个家族建的,只不过现在对外开放,可以收容女子,而且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对吗?”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多谢姑奶奶成全 老徐想了想,这才说道: “应该是,上次去荆州,我四处转过,整个荆州城四周,这样的道观还有庵堂很多,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信奉的人数多,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毕竟里面供奉的什么天仙地仙都有,极为复杂。” 周泽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兵器,朝着老徐微微一笑。 “行了,赶紧让阿筝给你装扮一下,你偷偷去一趟荆州,将这些东西给需要的人送去,搞得声势浩大一些,让他们几方势力狗咬狗忙活起来,也没空注意南境的事儿。” 阿筝整理好桌面的东西,朝着周泽微微欠身。 “公子一起去吧,刘向忠来信儿说,荆州最近开了一个顶记商号,做药材生意、古玩字画、宝石首饰、还有一些带香味儿的木雕和漆器,搞得如火如荼。 而且这个顶记商号外面,贴了一些只有上联的对子,说是如若对出来,看中他们商号里面的东西,可以随便拿,每天顶记商号门前都是人头攒动,生意好的不行。 虽然对我们的生意没什么影响,不过正对着我们合江商会,有点儿打擂台的意思,让人不得不多想。 另外,英侧妃之前就传信过来,求我能否安排她跟白姐姐说一下,劳烦白姐姐去一趟荆州,她无法出府,有事相求。” 小白横着看了阿筝一眼,显然这事儿她不喜欢,不过阿筝直接抱住小白的手臂,一脸哀求的模样。 周泽看得都觉得有些燥热,赶紧避开目光。 见阿筝推不开,小白这才无奈地点点头。 “行吧行吧,我去倒是可以。” 周泽看看老徐,又看看小白,说了一顿在场的这些人一个跑不了,现在都需要去一趟荆州。 不过,阿筝说的这个商号,周泽感到有些意外,毕竟这手段有点儿像,周泽生活那个时代的销售模式,让他心里一颤。 “顶记商号?可打听过,这些人是哪儿来的,身份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尤其跟那几个皇子,是否有关系?” 周泽的问题,阿筝不意外,显然早就调查过赶紧说道: “这顶记商号掌控者据说是扬州陈家人,此人叫陈九郎,无论学识还是才华都算顶尖儿的人。 去岁本欲进京赶考,可路上遇到盗匪,被绑了去,交涉多次,这人算是被救出来,不过救出来之后性情大变,一直将自己关在家中。 陈家遍访名医,看了许久都不见好,近期这个陈九郎突然想要做生意,还有很多新奇的想法,甚至各种作坊,还有制作的东西,都是他亲自参与的。 只是这个陈家与哪个皇子,哪方势力有关,这就不得而知了。” 周泽一顿,从阿筝三言两语的描述里面,愈发感觉到此人的不同。 绑架被抓随后被救,还弄出新奇的东西,这简直是穿越标配,难不成遇到同类了? 这想法一出现,周泽坐不住了。 “那就准备一下,我们出发,我倒是想会会这个陈九郎。” 老徐瞥了一眼周泽,此人多懒,他太清楚了,不是非常感兴趣,或者涉及利益,绝对不会多动一下。 “黑火营和县衙不用安置一下?” “不用,都已经上了正轨,无需在意,小黑将这些收起来,不带其他人,我们现在就走。” 一路疾驰,入夜就抵达荆州。 直接到合江商会落脚,小白看了一眼周泽和阿筝。 “我去见英蕊,白日明着进去也不好,我现在过去一趟。” 周泽将自己的那个腰牌递给小白,叮嘱道: “这里毕竟是宁王府,刘成的人如若感知到,还是亮一下身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小白没废话,一把抓过令牌,朝着周泽点点头。 “放心,不会得罪宁王府的人,我现在进阶了,真心想要隐藏,这宁王府除了刘成,还没人能感知到。” 言毕,一纵身消失在窗口。 周泽看向老徐,见他目光沉稳,担忧的心也放下一些。 “小白进阶后很厉害?” 老徐瞥了一眼周泽。 “嗯,不知是你的缘故,还是因为这次爆炸,她的修为突飞猛进,就连小黑也进步不小,现在即便被封印成老鼠的样子,也可以说话了。” 桌子上的小黑一缩脖子,尽量减少存在感,直接落在椅子上。 毕竟周泽的目光可不大友好,只有自己吐金银的时候,能看到他的喜悦,剩下的时候,看到自己在桌子上都带着嫌弃。 周泽这次没看小黑,眨眨眼在琢磨老徐的话。 “你说可能是我的因素?因为那些鬼差吗?” 老徐点点头。 “其实你也能感知到,但凡接触过你的这些妖类,都不自觉地留在你身边,或许最初不是自愿,但是留下后都开始有所进益。 至于鬼差,绝不会无缘无故称呼你大人,虽然在绵水无法召唤当地的鬼差,可合江两次鬼差出面,还是能说明一些问题的,如若不信我现在召唤。” 周泽摆摆手,闲的没事儿干,召唤鬼差出来玩儿? 这是多有病的事儿? 没必要的时候,还是不能随意招惹,上次的胆战心惊,还是让他记忆犹新。 “别,就当我闲来无事一问,即便要召唤,也等会合江再说,你去查看一下这些道观还有庵堂吧。 该做的还是要做周全,轰动效果要有,除了茅山派,最好能牵扯到宁王之外的几个皇子,这东西是无心插柳,能起效更好,不起效恶心人也不错。” “贺真人原本就支持太子,这个朝野皆知,皇后曾经多次支持过茅山派,据说其母家,跟茅山派多少有些渊源。” 这个消息,让周泽一愣,搂草打兔子意外之喜啊。 “那就太好了,你看着安排就好。” 老徐看了一眼阿筝,阿筝赶紧上前施礼。 “徐大哥放心,我会照看好公子的。” 老徐点点头,没废话一把抓起小黑,小黑迅捷地将桌子上的那些兵器收起来,一人一兽消失在房内。 阿筝将窗关闭,走到周泽近前。 “公子可是需要沐浴?” 周泽反应了一下,脑海中想起临行前,阿筝抱着小白手臂撒娇的情形,一时间鼻子似乎有些暖流。 赶紧摆手,说道: “不用,我琢磨一下重弩的事儿,也等等他们二人的消息,今夜太晚了,明天叫刘向忠过来,问问那个陈九郎的事儿。” 阿筝见周泽没有看过来,脸上显得有些落寞,这样的情绪只是一瞬,随即赶紧垂下头。 “喏。” ............... 小白感知了一番,纵身落入宁王府的院落。 此时她是猫妖的形态,动作迅捷,几个腾跃,已经来到王府后院的殿宇上方。 微微仰起头,感知了一下,朝着一个殿宇窜过去,趴在屋檐上,收敛自己的气息。 等待了片刻,宁王从房间内出来,刘成没在,带着几个侍卫离开了。 小白这才从另一侧落下,直接翻身落入二楼,英蕊已经快步跑过来,直接跪伏在地,双臂也贴合在地面,声音里面带着激动和兴奋。 “奴见过姑奶奶,让姑奶奶特意跑一趟,是奴的不是。” 小白一挥手,所有门窗都已经关闭,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看了一眼床榻的方向,那种男子的特殊味道让她不舒服。 手腕一翻,抓起帕子遮住鼻子,一脸的嫌弃。 “胆子不小,敢折腾本姑奶奶,那就说说是什么事儿。” 小白没有叫英蕊起来,英蕊反而很高兴,妖族的世界,实力、年龄和血脉是跨越不过去的鸿沟。 小白是妖族圣女,而英蕊不过是跟阿筝最初的样子相似,是人类和妖族的后裔,对小白的臣服是发自内心的。 英蕊朝前爬行了几步,跪伏在小白脚边,见小白捂着鼻子,脸上一红,她自然明白小白在嫌弃什么味道。 “回姑奶奶的话,奴嫁入王府也有几个月了,可迟迟没有身孕,殿下找了几个大夫,都说我之前受伤,所以难以受孕。 可我知晓,这不是大夫所说的问题,是因为我的半妖体质,所以难以受孕,我想求姑奶奶,能否帮着我变成真正的女子,也能为殿下添丁。” 小白稍微一愣。 要知道别说是妖族,就是半妖也比寻常人要感知能力强,寿命更是长许多,这个如此孱弱的英蕊,竟然要放弃半妖的血脉,成为真正的女子?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抬起头来,看着我回答,为何如此选择?” 似乎说了心事,英蕊没有了之前的恐惧,毕竟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抬头恳切地看向小白,脸上带着祈求的神色。 “奴没想长寿,就想像一个真正的女子,能够相夫教子,喜爱一个人,能给他生子,这已经是我最大的愿望,哪怕只能跟他在一起十年也行。” 小白盯着英蕊的眼睛,在这一瞬间,她都觉得英蕊被人操控了,作为一个活了快二百年的妖,无法理解英蕊此刻的想法。 “你只不过是宁王府的侧妃,即便你生子,也是庶子,宁王还没有正妃,但凡娶一个正妃,一个侧妃的庶子,岂不是令人生厌,今后你和孩子的路,都将如履薄冰。 再说,你的母族英氏,已经全部被杀,而且就是被这个男人所杀,你真的要成为普通女子,自保都做不到,你还以为自己有什么幸运,能再度死里逃生一次?” 英蕊沉默了,微微垂下头。 小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盯着这样的英蕊,情绪很复杂。 英蕊沉默片刻,再度抬头眼中已经带着坚定,微微一笑说道: “原本阿娘的选择,让我不信情爱,可跟殿下相处这些时日,让我知晓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放弃一切,我只是希望有个孩子,可以见证我们的情感。 至于这个孩子是庶子庶女,还是寂寂无名的普通人,都无所谓,即便是英侧妃这个位份也无所谓,只要能在他身边,看着他,护着他,跟他朝夕相处,我就感到幸福。 当年阿娘怀上我就用了秘术,所以几乎妖力尽失,她是看错了人,我不会秘术,所以只能求姑奶奶成全。” 小白叹息一声,在英蕊说到朝夕相处的时候,不知为何,小白的脑海中闪现了周泽的身影,咬着唇一挥手,英蕊直接站起来。 “妖族凋零,天姥山的妖族,已经被灭门,我不想你完全失去妖力,其实你想要有身孕,也不用非得剔除妖族血脉,只是看你想不想?” 英蕊一听,直接抱住小白的大腿,激动的泪流满面。 “愿意,无论怎样我都愿意。” 小白看着目光真诚的英蕊,无力地叹息一声。 “那就躺下,我会帮你你融合妖丹,半个时辰后就会醒来,那时候你不再是半妖,养好身体,一个月后会让阿筝送来须臾丹来,服下此丹以你的修为就可以孕育子嗣了。” 英蕊的眼泪,刷的流下来,看向小白一脸的感激。 “多谢姑奶奶成全。”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你不会对孩子下手吧? 小白一挥手,英蕊已经漂浮起来,随后落在软塌上,双目紧闭,随着光芒闪过,英蕊的腹部闪亮起来,能看到一个光团在移动。 半个时辰过去,小白放下手,朝着英蕊挥动手掌,英蕊苏醒过来,虽然有些晕,可自己身体的变化,让她惊讶不已,欣喜地朝着小白跪拜。 “多......” 小白一挥手,英蕊被托起了。 “融合了妖丹,你现在能力也不可同日而语,我有一句话警告你,第一妖丹融合后,一个月开始,你的容貌会发生变化,当然是非常缓慢的变化,我希望你变得只是容貌,而不是本心。 第二,别忘记你今天所说的每个字,有一天即便被宁王厌弃,也不可回头报复,因为这是你要的情爱,自己选的路,即便布满荆棘也要走下去。” 说完小白纵身离开,一出来就感知到对面屋檐上的刘成,二人互相点点头,这里的一切,自然躲不过他的感知。 小白最后那句话,也是说给刘成听的。 她倒是不屑于如此,不过要考虑周泽的处境,想到周泽,小白不禁露出一个笑容。 随后直接纵身离开,刘成也朝着水榭的方向飞跃而去,在宁王的角度看,他的女人跟周泽身边的猫妖有关系,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儿。 小白其实一直没说,宁王看起来对英蕊有情。 可他是三皇子,之后要夺嫡,想要有一天登上高台,真的走到那个位置的人,不能用情感来束缚,因为做皇帝,就没有亲情。 即便有了子嗣,几十年后,何尝不是重演现在的这一幕,到时候是父慈子孝,还是真正的痛苦,只有经历的人才知道。 摇摇头,小白纵身离去,这些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儿。 纵身回到合江商会屋檐上,透过窗口,能看到周泽在房间来回走动,不知阿筝去了哪儿,周泽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时不时朝着窗外张望。 这一刻,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小白心中发酵,或许她无法体会英蕊对宁王的一片痴心,但此刻周泽脸上的担忧,让小白忍不住唇角上扬。 飞身落到窗口,周泽赶紧一把将小白扶住,上下看了看才问道: “去了这么久,我都想去宁王府找人了,难道不顺利吗?” 小白摇摇头,将英蕊所求的事情,说了一遍。 等她讲完,周泽抬手准备揉小白的头,可就在举起手的时候,小白直接靠在周泽的身上,将脸埋在周泽的颈窝里。 周泽一下子不动了,脑子里面一时间是停机状态。 之前抱着小白,纯属手感好,再者小白是自己的妖兽,有点儿自家猫主子的感觉,可现在小白是一个活脱脱的姑娘。 尤其是,随着小白的呼吸,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两团......柔软,对自己的挤压。 周泽非常意外,猫妖状态是看不出这些,平日小白总是抱着手臂,也没注意这个,现在发现竟然很......弹。 抬起的手,缓缓落下,放在小白的肩头,轻轻拍着低声安抚道: “没什么好羡慕的,英蕊对宁王李珏的情感很深,这个毋庸置疑,不过他们之间想要有个好结果不容易,这需要宁王进行取舍,乖,不要多想了。 女人要是只能被动的等待回应,等待自己喜欢的男人,从江山和其他女人中间,分一些感情给她,这还值得你羡慕吗?” 小白摇头。 “我不是羡慕她们的情感,只是第一次仔细亲眼看到,原来真的有爱情,之前妖族里面,族长惩治了不少妖族逃出去要跟凡人成亲的半妖。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向往,所以一直很好奇,真的有一种情感,可以让人如此的奋不顾身,如此幸福的向往?” 周泽拍着小白的背,他能感知到小白的迷茫,可能在外人面前,她是姑奶奶,是一个嘴巴狠毒辣的猫妖。 在周泽面前,才是最真实的她,迷茫的让周泽心疼,也很感动。 “他们二人之间如何发展,英蕊做不了主,所以你能帮她的都已经做了,男女之情很美好,是很复杂的一种感情,里面包含很多,三两句话我也说不清楚,就像英蕊想给宁王生孩子,这就是其中一种情绪。” 小白抬起头,一双水眸盯着周泽的眼睛。 “我也想试试,试试这种情感,到底是怎样的美好。” 周泽有些受不了了,温香软玉在怀,还有小白的目光,让他某个地方直接站起来了,捏着小白的下巴,目光仿佛带着火。 “想跟我试试?” 小白点点头,目光没有移开,周泽盯着那两瓣微微翘起的唇。 刚要有所动作,窗在此刻打开了。 老徐一闪身落到房中,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如此暧昧的氛围,他自然感知到了,吸了一口气,有些进退两难。 “要不我先出去,你们继续?” 周泽白了一眼,松开小白的下巴,拍拍她的后背,随后看向老徐。 “少来,你那里进展如何?” 老徐一松手,小黑被丢在桌子上。 “转了一圈,我没去各处的庵堂,毕竟夜深了那里都是女子,只是转了几个道观,除了将东西放下,还是有些意外收获。” 周泽坐下,喝了一口凉茶,让自己激动的某处,尽量放松下来,不过看着老徐的样子,真的觉得他欠扁。 “就是放下东西?这岂不是也掀不出什么浪花?” 老徐一脸的不在意,也走到桌子面前,将横刀丢在小黑面前,咕咚咚灌了两盏茶。 “自然是安排好了,小黑来说吧,学舌我不擅长。” 小黑一听,有些兴奋,赶紧抬起前爪,跟人一样坐在桌子上。 “我们去了七家道观,没选观主,只是选择了道观里面的管事,或者是操持观内俗务,能力算是不错的人,将东西给他们。 还说了让他们保护好这些法器,这也是太子恩典,后面徐大哥说了两次二皇子。 这些人高兴的不行,等我们离开,都回去仔细查看,这几个人有一个算一个,回房后直接用所学催动这些兵器,如此动作,我都能感知到这些兵器的气息。” 周泽点点头,二把手三把手一直被观主压着,得到如此重视确实很难多想,而且也很难藏着心思。 “接着说,你有什么意外收获,难不成这些道观除了是茅山派的人,还真的跟太子或者二皇子他们有关?” 老徐一顿,瞬间没了之前讲述的兴奋,嗯了一声说道: “嗯,道观的观主都是茅山派的人,不过观中的众人,就鱼龙混杂,我们潜入其中也仔细观察了一番,此五人里面,有三人算是太子的人,另外两个说不准。 看来除了皇帝对南境不放心,这几个皇子可都没闲着,不单单是想监控宁王,更希望得到茅山派的支持。 没有选定的那两座道观,里面主要是成分复杂,甚至我还看到了捉妖司的一个小辈,应该是早早埋下的。 所以要提醒宁王谨慎些,虽然捉妖司这次吃了暗亏,也安分了很多,可这一切不过是表面上的,立国数百年,捉妖司也成立数百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周泽点点头。 这一点他自然知晓,不过能让捉妖司的人在南境安静一些,也是好事儿。 “这次宁王去合江,光顾着说弩的事儿,没问捉妖司如何处置的。” 老徐抱着手臂,抬手一拨,小黑赶紧跳下桌子,自己找个角落坐下减少存在感。 “我问过刘成,第三封折子送上去后,张志雄被召回京城一次,圣人斥责了张天师,让发落张志雄,张天师作保,算是免了他的死罪。 还是让他负责南境的事儿,毕竟捉妖司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不过被打了一百钢鞭,即便是有修为在身,也难以承受,刘成他们离开荆州的时候,张志雄刚被送回荆州养伤。” 周泽晃着腿,别说听了张志雄的遭遇,还真是舒心不少,之前找自己质问的时候,那份嚣张跋扈,恨不得动手,这回也能收敛一些。 不过老徐对他师傅的称呼,让周泽不禁多看他两眼。 一句张天师,算是放下之前的一切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行吧,我也没打算要他命,换一个有可能搞个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免不了又得惹事儿,他吃过亏,自然懂得进退,先去休息吧。” 老徐点点头,抓起小黑,瞥了一眼一侧的小白,犹豫了一下说道: “小白血统纯正,那些半妖跟人一样,十几岁就算是成年女子,她还不到两百岁,成长缓慢,按照人类来算,她还是个孩子,你总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吧?” “......”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五章:憋屈 翌日,周泽他们吃过饭,刘向忠早已等候在一侧。 趁着周泽喝茶,将一份单子放在周泽面前。 “公子这是陈家的信息,不说在扬州,就是在南屏道也算是一等一的家族,虽然不算豪门,可三代前也出过宰辅。” 看着这一摞介绍,周泽都不禁有些咂舌,别说真的是大家族,绵水的张家,在陈家面前塞牙缝都不够看的。 “陈九郎此人,你们可曾见过?” 刘向忠摇摇头,脸上带着遗憾。 “我去过顶记商号,不过一进去对方就叫出来我的名字,还十分热情,搞得我非常尴尬,我说就是想拜访一下陈九郎,伙计说可以,不过要对上所有对子。 那些对子我都看了,属下汗颜,三个对子都是绝对,我实在是答不上来,随后就离开了,不过那伙计送过来一个字条,说希望有机会跟我们合江商会合作” 周泽一顿,真是个怪人,这叫什么理由? 对不上对子,就压根不见面,还要跟合江商会合作,这叫合作的诚意? “可说过,为何要立如此规矩?难不成,陈家跟人合作都这个规矩?” 刘向忠叹息一声。 “属下让人打听了,在扬州陈家其他人主事的时候,并没有诸多规矩,只是这位陈九郎来到荆州后,听说了唐宁公子诗疯子的事儿,想要会会这位合江商会的幕后人,所以才立下这个规矩。” 周泽哦了一声,脸上的兴趣没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见了,办好我们的事儿,随后就回去。” 刘向忠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满脸疑惑地看向周泽。 “公子,扬州是南屏道最为富庶的地方,我们合江商会虽然在荆州和泸州发展的不错,也在广元设立分号,可想要得到长足发展,还是要涉足扬州,如若能跟陈家合作,将事半功倍。” 周泽笑了。 “你说的有道理,这确实是最好的捷径,但陈家来荆州目的性太强,显然是朝着合江商会来的,如此不遮掩自己的目地,第一有底气,第二何尝不是想要吞并我们。” 刘向忠沉默了。 他是读书人出身,很少直接将人想到最坏,周泽不同,毕竟他生活那个世界中,媒体上不断公布各种骗局,警惕意识非常强。 这个陈九郎是在明晃晃引着自己过去,陈家虽然是大家族,那又如何? 毕竟做的生意不同,销售模式也不同,一个明显要取经的人,却摆出这个姿态,周泽不愿意给他面子。 “行了,无需多纠结,合江商会的各种商品,还是按照我们的销售模式进行,无需被他人影响,跟他们见面,还不如送点儿新奇的玩意,给那三个花魁送去有用。 天气不错,来荆州多次,也没有在周边游玩儿过,尤其是没带着小白和阿筝去过长湖,这次我们也去玩儿一次,刘向忠去安排游船吧。” 周泽直接将这个话题终结,意思非常明显,刘向忠也没有多争取,毕竟公子的眼光还有能力让他折服。 想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是,公子稍后,我这就去安排,顺便在醉仙楼定一桌酒席,送到船上,这样玩儿起来也更有趣。” “那就去吧!” 周泽笑了,站起身将那一摞纸张放下,小白也跟着走过来,翻看到那些信息后面,停住动作。 “这就是那三个绝对?” 刘向忠知晓,这位白姑娘比阿筝姑娘的身份要高,而且不是高了一点儿,说话气场有点儿当家主母的架势,赶紧笑着答道: “正是,属下愧不敢称读书多年,这三个对子答不上啊!据说这是陈家百年前留下的绝对,他们自家研究百年,不过是找到三个可以勉强对上的下联。” 小白将纸递给周泽,微微扬起下巴。 “去不去在我们,但是名号不能被比下去,难不成你对不出来?” 周泽看着小白,好想捏捏她的脸,这丫头好胜心太强了。 其实对子不难,微微摇头说道: “好吧,对子写出来不难,我是觉得对方故弄玄虚,什么时候刘向忠愿意,就拿着去丢到对方脸上。” 说完周泽接过小白递过来的那张纸还有笔,快速在纸上写了三句话,然后将纸丢给刘向忠。 捧着这张纸,看向上面的三个对子,刘向忠此时的心情,无以言表。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对靑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大木森森,松柏梧桐杨柳, 对细水淼淼,江河溪流湖海; 荷花茎藕蓬莲苔, 芙蓉芍药蕊芬芳。 这......这简直是......属下没有词汇表达心境,这对子对仗工整,不瞒公子说,庞兆恩庞院长带着书院的人研究了很久,也没有对上。 整个顶记商号傲慢到让人鄙夷,我这就让人写好,挂在我们合江商会的门前,也不屑去给他们看,就是让荆州的读书人都瞧瞧,唐公子诗疯子的名号依旧。” 看着刘向忠如此样子,周泽砸吧砸吧嘴。 “别废话,赶紧安排游船。” 刘向忠称是,乐颠颠地走了,脚步都没有往日的沉稳,作为读书人,或许这才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阿筝凑过来,这些对子她不懂,但对方的做法,阿筝却带着警惕。 “公子,陈家我之前就听说过,一直非常低调,不知这个陈九郎为何被劫之后,却变得如此样子,而且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就在荆州站稳脚跟,我们还是要谨慎些。” 周泽点点头。 “我自然知晓,这个陈九郎不是个简单人物,他就是引着我过去,那我就偏不去,各自做各自的生意,扬州先不要去碰。 南屏道的其他几个州,够我们忙了,况且不是已经朝着广元还有东部的地区在发展,我们走我们的路,用我们自己的模式,不占便宜自然不会吃亏。 不要忘记,我们合江商会有宁王殿下的一成纯利,算起来宁王府也是占干股的,真要是牵扯其他,宁王殿下也不会看着。” 阿筝松了一口气,赶紧说道: “上月的红利,已经送去宁王府,当然还有誊抄的账目,我叮嘱一下,这月的抓紧做好,晚上就送去。” 周泽摆摆手。 “行了,想明白这些,也无需纠结,我们先去游湖。” 说着,几人下了楼,其实长湖就在宁王府北侧,不过他们所在的位置,需要绕一圈,才能到湖边,从后街出来,几人走到前面,马车已经准备妥当。 周泽瞥了一眼对面的顶记商号,这里从招牌到装饰,几乎是照抄照搬了合江商会,那个大大的陈字旗子,连字体都与唐字旗相似。 也难怪刘向忠郁闷,对方真的不讲武德。 这么恶心人,着实一般人做不了。 他们门前挂着三块板子,上面用红漆写着三个对子的上联。 再看向合江商会这边,三块更大的牌子,绿漆写着三幅对子的上下联,漆面都没干,洋洋洒洒的字体,能感受到书写之人舒畅的心情。 周泽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没忍住直接笑了。 “刘向忠是被憋闷久了,算了让他玩儿吧!” 几人上车,刘向忠擦着汗,从里面跑出来,笑得嘴巴都合不上,招呼着两辆马车的车夫,指引方向,朝着湖边走去。 到了长湖边,周泽挑帘看向湖面,别说有这个游湖想法的人不少,湖面上到处都是画舫,看着也很热闹。 刘向忠引着众人下车,来到一条画舫前。 “公子我们上船吧,怕您烦闷,我请了云鹤姑娘过来给诸位抚琴。” 周泽还未说话,小白脸上就已经带着冷气。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栋两层的画舫上传来一声呼喊。 “不知这位可是唐宁唐公子?”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六章:为你而来 这声呼喊,非常突兀。 一时间分辨不出男女,周泽顿住上船的脚步,侧头看过去。 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二楼的围栏边,朝着周泽摆手示意。 少年五官十分俊美,是那种堪比女子的精致,一身湖蓝色的衣袍,宽袖白色内衬。 一口叫出自己的笔名,还能知晓行踪,显然合江商会门前的对子也都看过了。 只看了一眼,周泽心里已经知晓此人是谁,他定是陈九郎。 刘向忠离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去请了云鹤姑娘,安排了游船,还亲自书写了对子,这一番动作,他们马上就做出反应,一个是实力不俗,再一个更让周泽肯定,对方就是想跟自己结识。 不过一瞬,周泽脑海中想了很多种可能,现如今人家主动现身,要是不打招呼,就显得自己落了下成,周泽微微颔首。 “陈九郎陈公子好雅兴,看来也是被长湖的景色吸引了。” 听到周泽如此称呼,老徐下意识站到周泽身侧,小白阿筝都戴着面纱,纷纷跟着抬头看过去,刘向忠则是傻了眼,看看周泽,看看陈九郎,愣在原地。 一直要见没见,贴出来对子,立马出现。 刘向忠此刻想爆粗口,这特么叫什么事儿? 画舫二楼的陈九郎笑了,原本长相就不错,这个笑容仿佛有种春暖花开的感觉,周泽错开目光。 “陈某已经等候多时,知晓唐公子来了荆州,早早准备好画舫,就等着您的对子,可是没想到竟然是挂在了你们合江商会的门前,不知陈某是否有幸,能请唐公子一同游湖?” 周泽瞥了一眼刘向忠定的画舫,其实没有比较的话,这个画舫还非常不错,雕梁画栋,轻纱飘飞,可跟陈九郎那座两层的画舫比起来,稍微......稍微差了点。 周泽朝着小白伸手,小白也没有躲开,将小手放在周泽的手中。 “唐某带的人有些多,不免有些叨扰,我们的画舫没有陈公子的精巧,如若不嫌弃,陈公子也可以跟我们同游,尝一尝湖鲜,听云鹤姑娘抚琴。” 周泽话音未落,陈九郎已经说出一个好字,随后转身下了画舫,倒是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小白捏捏周泽的手,在周泽耳边出现了小白的声音。 “此人早就知道我们不会去。” 周泽嗯了一声,朝小白笑了一下,示意小白和阿筝上船。 “你们先上船,老徐检查一下画舫。” 老徐点头,跟着小白和阿筝上船,虽说是刘向忠雇的船,可对方如若想要干点啥,也不是没这个实力,一切小心为上。 刘向忠想要说话,周泽微微摇头。 “你先去忙,马车留在此地,醉仙楼的席面添置一些,稍后送来。” 刘向忠称喏,瞥了一眼双层画舫,这才快步离开。 陈九郎此时已经下船,在南屏道男子身高都不及北方人,不过这个陈九郎可不算矮,毕竟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只是比周泽矮了半头。 “久闻唐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让陈某意外。” 周泽朝着画舫上一伸手,稍微侧身。 “唐某也很意外,一切上船再聊,请吧!” 陈九郎没犹豫,踩着踏板直接跳上船,并未让船工扶着,周泽可是小心谨慎地迈步上船,来到画舫的花厅。 老徐则站在船头,没有进来,周泽知道他是怕周遭有埋伏,也没多说什么。 花魁云鹤姑娘已经站立在古筝旁边,微微欠身。 “奴家见过唐公子。” 周泽点点头,指着身后的陈九郎。 “这位是扬州陈家的陈九郎陈公子,云鹤姑娘可不要得罪金主啊!” 云鹤姑娘赶紧朝着陈九郎施礼,陈九郎微微一笑,朝着云鹤姑娘躬身施礼,倒是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 “唐公子说笑呢,云鹤姑娘不必在意。” 云鹤知晓自己的身份,随即赶紧坐下抚琴,众人落座,周泽坐在主位,陈九郎坐在对面,小白坐在周泽身侧,阿筝就坐在小白下首。 陈九郎喝了一口茶,一点儿都没有尴尬的样子,弯着双眼看向周泽。 “刚刚唐公子说,也很意外,不知何解?” 周泽笑了,这货别说跟自己还有三分相似,当初想着来荆州,也是为了知晓,此人是不是跟自己一样,也是换了芯子的。 “唐某没想到,陈家现在的当家人竟然如此年少,而且相貌不输女子,着实让唐某意外,陈公子见到我的时候,不是也说了意外?” 陈九郎仰头笑了起来,倒是带着几分豪爽,岔开腿将扇子放在桌子上,洒脱地说道。 “我来荆州,就是因为听闻唐公子的诗作,从诗作上猜测,唐公子是一个三四十岁中年男子,美髯飘飞,没想到如此年轻,既然唐公子有如此才学,为何不考取功名?” 周泽笑着摇头,这一点他早就想到陈九郎会问。 “难道,只能考取功名算是出人头地?那陈公子为何不继续苦读,而是来荆州开设顶记商号? 哦,对了听闻陈公子之前被劫匪虏去,能安然无恙的回来,确实是好运气。” 陈九郎一愣,脸上尴尬的表情一闪即逝,随即也跟着笑了。 “时运不济罢了,或许这一辈中,陈某就不适合入朝为官,所以也随性起来,不过今日见到唐公子确实让我意外,那三个上联,在陈家已经流传百年,并没有一个人对出来,足见唐公子才学。” 周泽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端起一盘切好的瓜递给小白,小白眼中带着不满,她不明知道自己戴着面纱,为何给她瓜? 小白伸手接过盘子,放在她和阿筝中间的桌子上,扯下面纱,陈九郎的目光,在小白脸上停顿了一下,随即错开。 周泽晃着腿,其实对联他知道的不多,只是流传下来几个有名的还是在相声里面听过,所以算是幸运,这要是现场写几个,别说还真对不出来,所以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牵扯太多注意。 “谬赞了,对子的事儿不值一提,不过陈公子如此年纪,接管家中产业,是真的厉害。 据我所知,陈家在扬州是名门望族,在整个南屏道都数得上,想必竞争也是很激烈,没有入仕,能接管陈家,陈公子的手段可想而知。”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表面看是一片其乐融融,可实质都在互相拆台,尤其是周泽,更是蛇打七寸,一个问题比一个激烈。 陈九郎叹息一声,没了之前的犀利。 “不说这个了,听闻唐公子来了,陈某是真的高兴,毕竟家中争惯了,言语有所不当的地方,还望唐公子担待。 能得到家中这个位置,多年来跟我父母殚精竭虑不说,还差点儿丢了小命,其中的苦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周泽恍悟,这意思很明显,赶考途中被劫持,差点儿还死了,都是跟陈家的家主之位有关了,他现在能主事,至少他父亲夺得了家主之位。 其实这个跟皇子夺嫡一样,周泽微微颔首,也收起锋芒。 “陈公子着实不容易,看来现在已经掌控陈家了,到荆州突然设立这个顶记商号,就是想要按照陈公子的意图进行发展吗?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陈九郎放下茶盏,盯着周泽,正巧此时云鹤姑娘的琴声一转,开始弹奏当日在文香阁演唱的曲目,帘外雨潺潺。 “一个多月前,有人回扬州,带回去一份誊抄版的几首诗词,其中就有云鹤姑娘此刻所弹奏的这首词,我当时听那人哼唱,看了诗词,觉得惊为天人。 所以连夜就问询那人,到底诗词从何而来,他说了在荆州的事儿,还谈及合江商会,我极为震惊,当夜就召集人手,筹备设立商号的事儿。 随后带着我们陈家刚开始涉猎的一些生意来到荆州,选择在合江商会对面,还有设立这些对子,都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唐公子可知,陈某是为你而来!”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代理 周泽呆住了,为我而来? 一瞬间,周泽感到身上所有的汗毛都竖起来。 你要是个女子也行,一个还没长齐毛的少年,竟然开口就是这么惊人的言语吗? 虽然陈九郎说话不够阳刚,可看起来没有gay里gay气的样子,突然之间来一句为你而来,让周泽都觉得是不是听错了。 “为我而来?” 陈九郎点点头。 “就是为你而来。” 小白一抬手,云鹤姑娘的琴声停止了,目光仿佛要凝结成冰,直接落在陈九郎的身上。 “陈公子喜好男风?” 周泽噗一下,一口水喷出来,赶紧抬手制止小白的问话。 “小白不要乱说,陈公子抱歉,小白......” 陈九郎摇摇头,阻止了周泽的解释。 “无妨,白姑娘如此直率,我很欣赏,我不好男风,只是仰慕,仰慕唐公子的诗作,仰慕荆州的山水,仰慕宁王的睿智,仰慕的东西很多,更希望能跟唐公子切磋诗作。” 周泽松了一口气。 “切磋谈不上,陈公子如若有诗作,可以说出来,唐某鉴赏一番。” 陈九郎没有推脱,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一首诗,诗词内容先不说,这一笔好字,让周泽非常羡慕,看来真得抽时间练字了。 只见纸上写道: 染将纷白媚娇红,只畏痴心笑老翁。五色任生当顺受,二毛何况世人同。 周泽有些诧异,这是说将老翁的头发胡须染黑,生老病死都是自然,何须在意这些,没想到此时有如此技术了? 周泽看一眼陈九郎,其实这首诗还有一种引申义。 就是皇帝追求长生,不服老总是想留住青春,即便表面看着年轻,可内里还是老了,该让贤了。 别说还真敢写,也就是大唐没有文字狱,他也并未入仕,不是写了什么就被世人传颂的地步,而且写得比较隐晦,不然这小子就是作死行为。 “还望唐公子给瞧瞧,这首诗如何?” 周泽沉吟片刻,随后说道: “庆幸,陈公子不是权倾朝野的士大夫,不然陈家可能因为这首诗获罪了,毕竟有心之人不少,虽然是写的老翁不屑染发,笑对生死,可很多人会想到帝王贪慕人间岁月。” 陈九郎一怔。 凝眸看向周泽,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好一阵,才看向书案上。 周泽的话让他震惊,不是因为读懂了诗中他的隐喻,而是这番提醒。 对一个只是第一次见面,而且还有些不屑的人,能如此提醒,他的内心是震撼的。 这不是善良两个字能涵盖,此人是个磊落之人,怪不得鹿王给他麒麟匕首,此人如此才学,还有如此能力,心胸更如坦荡,确实值得。 陈九郎整理了衣袍,正儿八经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多谢唐公子提醒,此诗我今后不会再提了。” 说着抓着诗作要撕了,周泽按住他的动作,笑着摇摇头。 “这首诗作算是送给唐某了,礼尚往来,我也送陈公子一首诗,就算是接续你的诗作吧!不过唐某的字迹丑陋,莫要嫌弃。” 说着,周泽将陈九郎的诗作递给小白收起来,随后展开一张纸。 陈九郎凑到一侧,随着周泽的书写,诵读起来。 “一派青山景色幽,前人田土后人收。后人收得休欢喜,还有收人在后头。” 陈九郎哑然失笑,还真的是接续自己的诗作。 “好一个收人在后头,人生不过百年,财帛家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切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创业难守业更难,关键的在于谁来守业。” “这首诗的本意,是为子孙积累家业,来路必须光明正大。对待别人,要仁厚,这样家业才可以永久。 如果家业是通过造孽的方式得来,即便家业再大,你的子孙未必幸福,甚至还要当牛做马,偿还你犯下的罪孽。” 陈九郎点点头,将这幅字拿起来,仔细读了两遍,认真地折叠起来。 “不知唐公子可否将这幅诗作送给我,也让我能挂在家中,警示之后所行?” 周泽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陈公子随意,光顾着说话了,醉仙楼的席面估计也准备妥当,阿筝准备一下,我们入席。” 阿筝起身告退,不多时船已经靠在码头将席面摆上,酒水自然是合江商会的桃花醉。 几人入席,陈九郎态度上的转变,让周泽也收起了之前的敌意。 这番试探也是判定,此人并非跟自己一样换了芯子,聊了很多风土人情,还有扬州当地的一些人和事,周泽还是比较感慨。 虽然是古代,可扬州等地的经济还是迅猛发展,土地有限还能找到生存的手段,这就是能力。 不过忧国忧民的话,宁王来感慨就行,他只是关心南屏道的稳定,生意的发展潜力,还有诸位皇子中,宁王的竞争能力。 酒过三巡,陈九郎放下筷子,此时已经不叫周泽唐公子。 “唐兄这次过来见你,我是带着诚意而来,合江商会的经营我看在心里,我们陈家家业不小,商号更是遍布大唐,即便是北境的两大边关,也有铺子。 不过所经营的东西,都是百来年流下来的品种,发展上只能说还算稳定,可摊子铺得越大,越是发现盈利堪忧,不知我们是否有合作的可能。 借助我们陈家的商号,拿出来一半的门面,与合江商会合作,经销你们的产品,让给我们一部分利润,在我们商号所在的城镇,不再开设你们的分号如何?” 周泽想了想,其实他所说的这就相当于代理权,能想到这一层,此人经商的头脑真的很厉害。 想要合江商会能快速发展,这确实是最便捷的一个手段,几乎一夜间遍布大唐境内,销售量可不是南境现有这些可以比的。 唯独要让出的,不过是一两成的利润,同样自己也省去了经营的费用。 至于之前,陈九郎的谨慎,还有些故意激怒自己,恐怕是为了看自己的品性,此人计划倒是非常周密。 “合江商会的部分产品,是可以合作的,比如说桃花醉、竹叶青、醉三仙,还有头饰绢花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些后期合江商会推出的成药。” 陈九郎一愣。 “成药?”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你在教我做事? 周泽摇摇头。 “这个还在方剂的调配中,药效还有用量,这些都要实际应用后,再做出最后的标准。 毕竟成药的种类非常繁杂,从外用拔出疮疖到调理肠胃,女性用药,外伤用药,种类非常齐全。 我记得刘向忠说过,陈家的商号药材占了很大一部分,其实普通的草药,还有炮制过的药材,受温度湿度煎制手法的影响,药效能达到如何,很难掌控,这一点成药更完美。” 陈九郎想了想,笑了起来。 “真不知道唐兄到底都会什么,怎么连药效都如此了解,如若真的要制作成药,恐怕药方也需要很多吧? 至少能让这些用药的大夫信服,而且开方抓药,似乎是千百年来世人认可的一种方式,我怕这成药一旦投放出去,不被认可。” 周泽摇摇头。 “无妨,药方自然要验证,成药外面的包装,也带着成分表,只是剂量,还有炮制手段这些是不必公布的,有一些名贵的药材,也可以不写。 其实推出成药,对百姓而言,是最大的受益,不用因为大夫的能力,或者说自己煎药的手法而影响治疗,剂量标准,效果更显著。 作为你们陈家,能采购药材的原料,我们合江商会找地方加工生产,包装运输,随后你们陈家推广。 整个产业链在内部消化,如此一来成本将压制到最低,利润空间也更大,可相对于服用汤药而言,可能花费上更少,毕竟治疗时间缩短,就是最大的节省。” 陈九郎不断点头,完全被周泽的这份计划吸引。 “言之有理,原本药材的利润就非常大,如若制作成药,我们有最好的药材渠道,自然可以控制药价,如若推广开,完全不是我们现在提供给各大药铺的利润。 唐兄说得太好了,这番设想如若实现,我陈家也将得到空前发展,只是刚刚唐兄说,只能跟我们合作一部分产品,那剩下的为何不能合作?” 周泽一愣。 想到药铺里面卖着女子内衣,有些不知该如何说。 阿筝在一侧帮着布菜,随后走到陈九郎身侧,帮着他满上酒水,笑着说道: “公子的意思是,有些不适合,也怕影响陈家其他的生意,就像茶叶铺子里面买活鱼一般,这两样放在一起,买鱼的和买茶叶的都会不满。 再者剩下的东西,多为女子用的,还是用我们的方式售卖更为合适,就像云鹤姑娘,我已经帮她脱离贱籍,此时也是我们合江商会的一员。 还有各地和云鹤姑娘一样的那些人,我知晓她们需要什么,也知晓她们的影响力和能力,她们来推广女子所用之物,恐怕更为适合,也更为愿意效力。” 云鹤姑娘适时地起身,朝着周泽和陈九郎施礼,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感激。 虽然是花魁,说破大天头上也顶着一个妓字。 她们不缺钱,可是想要脱离贱籍堪比登天,老鸨和龟公的手段,那是层出不穷,而合江商会出面,宁王府从旁协助,自然办的顺利。 “云鹤愿为公子效力,即便付出性命,也不后悔。” 周泽脸上的惊讶没有散去,看看阿筝,阿筝指向小白。 “这是白姐姐的建议,我觉得很不错,就找云鹤姑娘聊了,她高兴的不行,前两日刚谈妥,只是没想到,今天刘向忠找来云鹤姑娘。” 周泽笑着摇头,陈九郎在一旁不断感慨。 “唐兄身边不乏能人,这两位姑娘让陈某小瞧了,不过阿筝姑娘说得很有道理,那我也不强求了。 既然商议的差不多,我去准备合同,将刚才所说都书写进去,如若想添加,之后参照这个程序就好。 至于代理售卖的利润,我陈家所要不多,一成利润即可,不过成药的原料要用我们陈家的。” 周泽朝阿筝摆摆手,示意她招呼船家靠岸,这才看向陈九郎。 “可以,合江水路发达,货物可以遍布大唐各处,至于药材,自然是你陈家有的就用你的,你没有的,我们自行采购,同样价格要比市面的售价低廉,至于成药也给你一成纯利。” “晚些,陈某亲自去合江商会签署合同,就此告辞。” 陈九郎起身,没有过多寒暄,赶紧离开。 周泽看看身侧有些不高兴的小白,也带着一丝歉意。 “说好了带你游湖,没想到遇到陈九郎了,我们再转一圈吧?” 小白摇摇头,瞥了一眼阿筝,阿筝赶紧带着云鹤还有船上的人先下去,一直没露面的老徐,这会儿倒是进来了。 “游湖不是重点,我有事要跟你说,又一直没有机会打断,你可知这陈九郎不是男子?” 周泽一愣。 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眨眨眼看向小白。 “难道说......难道说陈九郎是女子?” 小白白了一眼,微微嘟起嘴,周泽的这个反应,明显在回忆陈九郎刚才的所有反应,不过看到如此也释然了。 “行了,你再想也想不明白,她用了什么手段我不知道,毕竟最开始我都没有发现,只是她说为你而来的时候,我才察觉到不对。 没敢用妖力探查,毕竟不知对方到底什么能力,也不知她的真正目地,所以只是让她感知到我的妒恨,随后阿筝靠近,我用妖术落在阿筝身上,类似镜子的功效,这才看清她是女子。” 老徐在一旁将桌子上的吃食,都消灭的差不多,这些人就喝了些酒水,菜几乎没动,他风卷残云吃完一抹嘴。 “不仅是女子,能力不输刘成,而且是术法之类的,虽然打斗起来不占优势,可操控人心,不比小白的幻术差。” 周泽有些哑然,没想到陈九郎如此特别。 “先回去吧,老徐之后去调查一下陈家,虽然不知她为何女扮男装,这合作的事儿,对我们没有弊端,在南屏郡的地界,即便陈家有什么想法,也不是没有手段治理。” 老徐灌了一盏茶,直接离开。 ........................ 顶记商号。 陈九郎直接回到房内,几个属下跟着进入,垂首而立。 丢下手中的折扇,陈九郎呼出一口气,酒没少喝,可还不至于醉,冷眼看向一众属下。 “陈家里面都安置好了?” 一个白袍的中年男子,一脸紧张,躬身施礼道: “主上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重要的几个人早已替换成我们的人,也不会有人察觉,只是京中的户部尚书处并未惊动,毕竟怕京城一动,就引发不必要的注意,陈家可是我们最大的一张底牌。” 陈九郎瞥了一眼那人,折扇直接丢在那人身上。 “你在教我做事?” 一瞬间,所有人都跪下了。 “别自以为是,南屏道的水很深,这里原本就有唐皇还有几个皇子的势力,虽然通过之前的事,宁王掌控了大局,可暗地里观察的人很多。 京城户部尚书那里要逐渐派人替换,至于陈家不要故作隐瞒,今日之后,以唐宁的心思,一定会派人去陈家查。 此人身边的几个属下,都不是一般人,那两个女子都是妖,能力不俗,至于那个老徐,更是厉害,我都无法感知他的能力,所以你们别作死的去尝试。 另外,之前鹿王之前说过,唐宁就是去年到合江任职的县令周泽,之前研制的黑火弹,也是出自他之手,甚至那里还在研制什么新式武器,你们可曾进一步调查过?” 另一个黑袍男子,赶紧单膝跪地。 “调查了,此人就是合江县令周泽,虽然明面上担任合江县令,可他手中有宁王府的令牌,被宁王府的人称为长史,算是宁王的嫡系,之前白沙江边搞得龙井就是他一手谋划。 而且在遇刺之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告知宁王,而是带着派去合江的那些学员,一起到了绵水县清理沉积案件,而且据属下调查,这个案子牵扯的幕后人是茅山派。 至于为何针对茅山派,属下还真发现一二,妖族的天姥山被人一夜之间毁了,上面到处都是捉妖司的痕迹,不过属下查看过现场,从手法和能力分析,动手的人应该是茅山派。” 陈九郎哦了一声,脸上的表情舒展了几分,最后更是带着笑意。 “有趣,一个小小的县令,才二十岁,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有如此的见识又是妖族又是高手,都聚集到他的身旁? 懂权谋、懂经营、懂诗词、懂明哲保身,甚至对医药和兵器也懂,可自身却毫无内力,针对茅山派,恐怕也是因为那两个妖族的姑娘。” 一个属下显得有些犹豫,见陈九郎的目光看过来,赶紧拜倒。 “属下也打听到一些见闻,周泽对外宣称,他自幼有个师傅传授他一些技艺和知识,只是他也不知这个师傅到底是何人,只是知晓是个白胡子老爷爷。” 陈九郎点点头,站起身走到窗口,对面合江商会门前的唐字旗迎风飘扬,再度回头,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 “我似乎听谁说过,周泽全家因迎亲使团的案子,被全家斩杀,这是谁执行的?还有是谁下达的命令?”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女扮男装 沉默,周遭落针可闻。 陈九郎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逐一掠过。 “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白袍的中年人脸上已经都是汗,面对陈九郎的目光,他承受不住这份压力。 “回禀主上,迎亲使团的屠杀任务,是属下执行的,都亭西驿内除了那个鸿胪少卿张兴全,一人不留。 这是当时密令的内容,至于周家,当时是白羽瞳带人去执行的,密令内容如何,属下不得而知。” 陈九郎点点头,脸上看不出情绪,和亲的事儿,是他跟鹿王演的一场戏,一个是想要插手兵权,一个是被换回来心有不甘,因此大唐这里才直接中招。 至于实际执行,还有密令内容,每个人得到的密令都不同。 按照鹿王所说,并未下达对周家的屠杀计划,尤其是偷走周毅夫的尸体,还想着冰冻运往南境,这些不知从哪儿出现偏差的。 陈九郎抬眼,环顾一周。 “都起来吧,我要知道密令从哪儿出现的变化,为何最初发出的密令里面没有牵扯周家,而执行的时候,将周家灭门。 不要将责任,丢在死的琅琊王、捉妖司的马潮,还有白羽瞳身上,即便是他们做的,也给我拿出来证据。 至于其他的吩咐,抓紧去办,有差错别怪我不顾念多年的主仆情谊。” 一众人赶紧施礼告退,陈九郎展开怀中塞着的那首诗,字迹谈不上好看,甚至有些丑陋,可就是这样的字,竟然让人觉得有些洒脱。 陈九郎看向窗外,微风拂面,吹散了闷热,她的脑海中都是那一张俊美的面容。 “唐......宁?难道是希望大唐安宁?” .................... 午后。 合同被送到合江商会,周泽问了一下来人是谁,签署后让阿筝和刘向忠去谈一下后续。 毕竟大方向是大方向,真正事实起来,还是需要一些细节的磋商。 对于小白和老徐的判断,周泽并不质疑,只是非常的不理解,可眼前跟陈家的合作并没有弊端,还是要努力促成,当然小白亲自去了一趟宁王府,见过英蕊。 等了三日,这边的合作已经开始,老徐才带着小黑回来。 吃饱喝得,老徐才坐到周泽面前。 “陈家很大,并没有依托户部尚书陈忠友,相反也是因为此人,陈家在京城的生意缩减了不少,尤其是盐业,原本偷偷做了几十年,十几年前已经全部停下。 这个陈九郎,是陈忠友五弟家的第九个儿子,据说自幼就聪慧过人,从未听闻这个小九是个女孩, 而且,陈九郎的才学,在这一辈儿中甚为突出,即便是她大伯,陈忠友家的儿子都比不了。 这也是去岁让陈九郎去进京赶考的原因,毕竟希望这一辈儿里面,能再出来一个陈忠友,只是没想到途中出事,当然事后处置了陈家小辈里面的四个人。 虽然没有对外说明,很显然这几个都参与了此事,科举大多三年一次,偶而加开年试也不多见,陈家为了安抚陈九郎,这才让他接管南屏郡的所有生意,北境的事务,是他父亲在承办。” 周泽微微蹙眉,父子俩掌管南北境,这已经是掌控陈家的意思,可她爹不知道她是女子? 还是说,无论男女,就希望培养一个有能力的人? “女子参与科举,如若被查出,这岂不是欺君之罪?陈家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如此做,至少陈忠友不会应允。 去岁的科举途中被劫,如若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为的只是清理稍有能力的竞争者,得到陈家掌控权,也不是不可能。” 老徐一愣,从知晓这件事儿,就一直朝着陈九郎幼时,还有她的兄弟姐妹方面去调查。 按照周泽所说。 陈九郎本意从未想过参加科举,只是想要通过所谓的被劫,掌控陈家,这事儿似乎更说得通了。 不过真要是这样,那这个陈九郎是多么有心机。 “三元说的,可以说得通,只是这样一盘棋,似乎筹备的时间太长了,自幼就隐瞒性别,如此一个大家族,想要不为人知,真的难以想象。” 小白哼了一声,脸上带着不在意,她从见到陈九郎,就带着浓浓的敌意,说不清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这个人,无论对方是男是女。 “她是一个有奇遇的人,你之前不是说她通晓术法,我觉得不止如此,一个人上我们的船,明知道我们带着敌意,而且你、我、阿筝和小黑的能力都不俗,即便是高手,真要是动手也无法全身而退。 可你看看她做了什么,那样淡然,从容不迫,言语中带着十几岁少年的莽撞,甚至有些挑衅,可让人一点儿不厌烦,邀请上船更是一脸坦然,这个胆识,一般人做不到。” 周泽揉揉头,现在他真的很头疼,说实话他眼馋陈家。 整个大唐,几乎所有城镇都有陈家的生意,如此商业巨轮,经历数百年屹立不倒,这要是为己所用,不用多三年时间,即便是只有一成利润的宁王府,也将赚的钵满瓢满。 诱惑在前,对方身上还有重重疑点,周泽眯起眼。 “对于小鱼来说,鱼钩和鱼饵是致命的,但对于大鱼而言,做好充足准备和防范,即便吞了鱼钩,多吃点儿粗纤维,将鱼钩包裹住,我也要将鱼饵消化掉。 甚至,后面钓鱼的人,我也要牵扯出来,能吞一并吞掉,不能吞,那就见机行事,可能甩给他一个更大的鱼钩。” 小白脸上带着担忧,周泽的话不错,这一切是因为,周泽对陈家动心的缘故,面对这样的诱惑,以周泽的性格,绝对不可能放过。 “这几天我也没闲着,顶记商号里面我感知过,里面不少高手,想要盯着不容易,不知是因为陈九郎被俘过,还是提防我们的缘故。” 周泽摆摆手,其实顶记商号里面怎样,他一点儿都不在意。 “没事,提防为主,再者我们给陈家铺货可不是免费的,银子拿到手没什么好担忧的,等这笔银子到账,在广元的酒厂也可以筹建了。 王十二已经建议李家大郎参与进来,这些都是生面孔,之后带一部分李家人,跟着先从南境的各个铺子开始,至少将各种产品介绍清楚,也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云鹤姑娘也可以方便带人着手。 至于之后的香皂,还有各种别的货物,我们不急着推出,等这些市场稳定了,再逐步推出,隔着一个月推出一样,总是让人有新鲜感,比一次性被提高审美来的更有效。” 小白跟着点头,云鹤那个姑娘是个有规矩的,别看风尘中长大,知进退,而且也珍惜得到的一切,更高兴能加入合江商会。 “行吧,那就谨慎一些,反正劝你放弃是不可能了。” 周泽揉揉小白的头,自从那天晚上,从宁王府回来,小白看向周泽的目光就不同了,周泽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认真跟她聊聊,毕竟老徐那句二百岁才成年,真的阻挡一切。 “行了,既然陈家没有异样,我们也撤了,这里让阿筝和刘向忠来负责就好,至于合江里面的配合,剩下的人也能操持。 刘成那里我们已经提醒,他们自然会注意陈家还有顶记商号,我想陈九郎找到我们,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发现我们跟宁王府的关系。 至于她为何女扮男装,这个跟我们无关,毕竟有男子就喜好偷偷穿女子衣裙,而且以此为乐,这是个人行为,撤吧回去找王十二,他大婚之前,还有一件要事帮他处置!”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章:给他脱了 合江黑火营。 王十二一脸震惊地看向周泽,嘴巴大到可以并排丢入两个鸡蛋,互不碰到。 就这样愣了不知多久,老徐抬手,拍在王十二的肩膀上,发出重重的一声闷响。 “差不多得了,三元又是画又是讲解,折腾了半个时辰,一直长这么大嘴巴干啥,你是没听懂,还是不相信?” 王十二已经快哭了。 看看老徐,看看周泽,犹豫地将腿加紧,压根不敢上前一步,毕竟怕老徐拎着自己,一下子敲晕。 “听懂了,不过我没觉得......我身上有什么问题啊,这怎么跟子嗣扯上关系了?” 周泽摇摇头,尽量让自己看着很有耐心的样子,也没爆粗口,朝着窗口的方向说道。 “看来还是你没听懂,那本官就跟你再仔细说一遍,你家十二代单传,一定是有原因的。 既然每一辈儿能生一个,那就说明女子没有生养的问题,所以问题一定在男子的身上。 之前我给你手术的时候,看过你那里,口狭小影响内里发育,即便婚配后,跟女子同房,也很难受孕,我分析,你们王家男子,应该都是如此情况。 说句最简单的,就是在嘘嘘的时候,前面的皮里面会积聚尿液,这个皮里面膨大如球,你觉得已经嘘嘘结束,还要等一会儿,这球才能缩小,有时候还淋漓不尽,是也不是? 就以你的坐姿来说,你很少能坐在一处安安稳稳坚持半个时辰,不是你坐不住,而是那里因为包裹紧密,所以红肿、瘙痒、疼痛,还有脓性分泌物,总之需要经常清理。” 王十二不说话了。 紧紧抿着唇,脸上尴尬的要死。 如若对面的人不是周泽,恐怕此刻已经夺门而逃,可对面是周泽,他不敢完全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明府别说了,这事儿研究了干嘛?” 周泽啐了一口,一拍桌子,脸上严肃了两分。 “你给我坐下,本官在跟你说一个非常严肃的事,你的命是本官救回来的,难不成本官能害你? 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讳疾忌医的人,我只是陈述事实,你现在负责的是多重要的事儿,需要我跟你一再强调吗? 可是你王家十二代单传,这事儿本官必须给你王家一个交代,不然辜负你父母的信任,所以老徐别废话,给他裤子扒了,为了你家今后子孙繁盛,这手术必须做。” 王十二一听,窜起来老高。 也不知道怎么上来那个灵活度了,直接朝着门口窜去,想要夺门而逃,可就在头伸出去的时候,一只鞋飞了进来。 啪嗒。 鞋子直接糊在王十二的面门上,如此突如其来的一下,让王十二一愣。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那叫一个迅捷,直接从窗口的位置窜过来。 一个拎着他的耳朵,一个抬脚踹在王十二的腿窝处,王十二站立不稳,直接跪在地上,随着抬头,才发现身侧的二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父母。 二人脸色铁青,盯着自己,似乎在压制着怒火,王十二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这黑火营守卫森严,自家父母是怎么进来的? “阿耶阿娘?你们......” 老太太保养的不错,思维动作都极为的迅捷,一扬手制止了王十二的话。 “别叫我,刚才老身听得真切,周明府如此苦口婆心的劝你,你竟然不听劝说还要跑,周明府是我王家恩人,救了你的性命,他能做害你的事儿,你竟然如此忘恩负义,还不听劝?” 王家老爹一听,火更大,已经抄起来剩下的一只鞋子。 脸上不知是气的,还是郁闷的,反正是猪肝色,手也有些发抖,啪啪两下,直接招呼在王十二的后背上。 “臭小子,你自己什么样子不知道吗?刚刚周明府所说的症状,哪一样你没有,或者说老子没有? 如若早认识周明府,知晓这玩意是病症,老夫何必就你这么一个子嗣,还要谨小慎微呵护你成长,还要看着你的脸色,唯恐你哪天出点儿事儿?” 越说王家老爹越是生气,手上的鞋子也开始没了轻重,偶尔两下已经拍在王十二的头上。 原本王十二那点儿尴尬,这回倒是没了。 因为也不用尴尬或者隐瞒了,自家老爹这么顺嘴一秃噜,全说出来了,确实周泽所说的这些症状,他一个都没落下。 嘘嘘的时候,吹出来的硕大肉球,自小就这样。 大些才知晓,自己这家什跟旁人的不同,有些短小精悍,最初周泽问,他是真的尴尬。 可这会儿,房间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王十二叹息一声,直接坐在地上。 王家父母也停止了动作,王母更是使劲儿拍了王老爹两下,赶紧扶着儿子起来。 “你阿耶只是担心你,刚刚说那些都是气话,自幼最疼你的就是他。” 王十二叹息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将母亲扶着,看向怒气已经消了一半的父亲。 “您二位别急,儿子只是觉得有些尴尬,也知道明府在为我考虑,这不是没听过这玩意还能割皮,就听过太监少了这二两肉,心里紧张而已。” 一说这个,王父也充满担忧,不过瞥了一眼周泽,咬着后槽牙瞪圆了眼睛。 “少来,紧张什么?你的命如若没有周明府,上个月就死透了,既然周明府能跟你主动提这个事儿,自然想的比你周全,我王家十二代单传,找个大夫给你医治都没人敢动,你不知道为啥? 一个个不都是怕担不起责任?所以,我信周明府,你看着弄,就是成了宫里的太监,我也没怨言,王家就这个命我认。” 这番话周泽还是满意的,朝着王父看了一眼。 “放心,手术不大,没有上个月切除脾脏的那次危险,而且这个包皮手术很快,绝对不耽搁下个月底的婚事。” 听到周泽的承诺,王父嘴角已经扯到耳根子,一把扯住王母的手臂。 “赶紧走,我们别耽搁周明府做事,咱们该忙婚礼忙婚礼,操持好一切,等着儿子回家娶妻就行。” 周泽笑着让小白将王家父母送出去,老徐将门关闭,王十二一哆嗦,仿佛任命一般闭着眼,周泽戳了他一下。 “赶紧躺在软塌上,我先给你检查一番,至于怎么做手术,还要看看具体情况。” 王十二张开一只眼,求救似得看向老徐。 “徐大哥让我晕过去吧,这样着实尴尬。” 老徐走过来,朝着王十二侧颈就是一下,砰一声,王十二直挺挺躺在软榻上不动了,周泽一愣。 “你干嘛?” 老徐一脸无辜,指着王十二。 “他说不要尴尬,要晕一会儿,我这不是帮你们,自己老二被两个大男人盯着,你还希望他多镇定,能够谈笑自如吗?这不是扯?” 周泽无语了,老徐是千年有理,不过晕了也好,朝着王十二一扬下巴。 “裤子给他脱了。” 老徐一愣,缓缓抬手指着自己的胸口,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你是说让我给他脱裤子?” 周泽哼了一声。 “对,不然怎么办?我找小白进来,你觉得合适吗?” “不是有两个下人,让他们过来伺候不是更合适?” 周泽摇摇头。 “你是嫌王十二丢人不彻底?让他们知晓王十二老二被切了一块,就王十二的性格,这两人不被灭口,或者卖掉才怪。” 老徐眨眨眼,这会儿才发现,自己敲晕王十二似乎有些不明智了,不过人已经晕了,想醒来也需要时间,纠结了好一阵,一咬牙一闭眼,伸手将王十二的裤子扯下来。 “行了,你赶紧的。” 周泽戴着口罩手套,瞥了一眼,口中发出咦的一声。 “还真是猜得不错。” 老徐好奇心使然,也张开眼看过去,撇撇嘴一脸的嫌弃。 “比芽菜大点儿。”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豆芽菜 周泽一愣,抬眼看向老徐,老徐赶紧闭嘴。 作为男子,比大小的戏码层出不穷,在周泽生活的世界,什么公共浴室里面,但凡进去的年青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抱有这样的心思。 “别废话,箱子拿来。” 老徐赶紧拿过来箱子,帮着放在一侧的小桌上打开,还很贴心地打开最大瓶子的药水,将房间内喷洒一遍。 周泽没再理他,看了一眼王十二老二松弛的状态,别说还真的是小,主要是外皮限制了膨大,抬手撸了一下,一阵特殊的气味瞬间散开。 王十二这是比较典型的包皮过长,即便用力上翻包皮,其头部都不容易外露,开口小于一厘米的直径。 这样的状态,一个是不易有孕,二极易引起各种炎症,三排尿都会充盈整个包皮内部,还有就是对男女之事也少了几分愉悦。 “咦,什么味儿?” 周泽抬起头,看向身侧的老徐。 “你咋废话这么多,戴上口罩就闻不到了,他这里皮长了一圈,自然味道大,而且看形态,他的前端口还太小,这次一并处理一下。” 老徐不敢废话,戴着口罩看了两眼。 “那我干点儿啥?” 周泽找了半天,翻到一把不算大的小刀子。 “来吧,你技术好,将这附近的毛给刮了,贴着皮刮,别割破。” 老徐一哆嗦,突然很同情王十二,亏着是晕过去了,醒着能羞愧死。 结果刀,上下翻飞,动作很快将毛剃干净。 周泽检查一遍,用醉三仙冲洗擦拭所见的位置,这才起身。 “行了,我去刷手,这台子上的器械包,你不要动,另外他这晕过去感知不到疼痛吧?如若能感知到,就需要再给他灌一次麻沸散。” 老徐摇摇头。 “两个时辰醒不了,自然什么感知没有。” 周泽刷手,随后戴手套,这才回到台子前,打开一个手术包,里面的东西是早就准备好的,让老徐铺上孔巾,周泽反复测量反复比较,最后捏着一支笔开始在那上面绘制虚线。 “这么麻烦?长了切去不就行了?” 周泽抬眼,老徐闭嘴。 “我也想,不过这个要计算准确,松弛的时候要舒服,膨大的时候要不勒得慌,切多了不行,少了没效果,你少废话我倒是希望甲丁在,他还能帮上忙。” 老徐老老实实闭嘴了,其实他知道,周泽不找甲丁,就是不希望知晓此事的人过多,不然王十二今后见谁都尴尬。 周泽沿着虚线开始剪开,随后将剪开的部分朝两侧分开,这才看到头上面一个个黄点儿,仿佛镶嵌在上面一样。 “咦,这是啥?” “水壶常年烧水,如若不清理,壶底也会有水垢,他这个就是类似的情况,嘘嘘的时候,整个皮都膨大成球,这里面积攒的都是陈年老垢。” 老徐一哆嗦,之前开玩笑归开玩笑,看到这一幕还是觉得两腿之间飕飕冒凉风,也跟着有些紧张。 周泽没多说,开始用镊子一点儿一点儿清理,扣下去之后,裸露出来底下的皮肤都是鲜红的,好再没有破溃,似乎少了束缚,之前被阻碍的头部看着也比之前舒展了不少。 随后切除过长的皮肤,周泽开始仔细缝合,当然这里的缝合不能图省事一根线连续下来虽然快,但不适合愈后,也容易出现那种疙疙瘩瘩的瘢痕。 当然,除非有什么特殊癖好的人,就喜欢在这里出现瘢痕,或者镶嵌东西,正常人还是舒展一些更好。 没有吻合器,没有先进的电子显微镜,周泽已经尽力做到细致,半个时辰的功夫,总算是缝合好,检查了一下,没有出血,周泽将伤口包扎。 仰起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朝老徐摆手。 “清理一下,给王十二将裤子提上,就让他在这里休息一下,稍后醒了叫我,我,另外这两日别让他的书童伺候了,让三宝过来照顾两天,免得他尴尬。 直接去县衙后院,就说他出门了,这样省去不少麻烦,至于换药,三宝就可以做,拆线的时候,我给他弄。” 老徐一脸不满意,不过也没说什么,赶紧将王十二的裤子提上,临了还瞥了一眼包裹纱布的地方。 “咦?别说,看着真比之前大点儿,不像豆芽菜了。” 周泽动作一顿,盯着老徐的目光下移。 “总是豆芽菜豆芽菜的,要不我给你看看,男人里面十有八九都皮长,王十二这种有些严重,可有的人不严重,却容易镶顿,你走路的时候,偶尔会横着迈一步,显然也是不舒服。” 老徐警惕地横着挪一步,赶紧摇头。 “别说到我身上,我好着呢,个头也绝对不是豆芽菜能比,而且我就天生没皮全露着,是你说的那十之一二。” 周泽撇撇嘴,懒得多理他,估计跟他习武有关。 “行了,我去找小白,然后看看工匠们,等他醒了叫我,或者干脆叫刘云山安排人快马去将三宝叫来,赶着马车,之后人直接送回合江县衙。” 老徐想想,跟着点头。 “这个安排不错,我去找刘云山,一时半刻他醒不了。” 周泽没多说,转身出去。 远远就看到小白在黑火营对面的半山腰上,那里正在施工,这是弩营的位置,都是特别宽大的帐篷,所以施工速度快,已经接近尾声。 周泽走过去,小白听到声音,侧头看向周泽。 “做好了?” 周泽点点头,小白接着说道。 “王家父母是你叫来的吧?” 周泽再度点点头。 “王十二孝顺,之前他曾经说过,为了能留在合江,已经将东夷的一些生意盘点出去,所以此事必须找王家父母,而且自家儿子和丈夫身上到底什么样,王母最清楚。” 小白一侧头,哼了一声,这个话题有些尴尬。 “就知道是你,愿意怎么做是你的事儿,别跟我说。” 周泽咳了一声,看向帐篷,从荆州匆忙回来,一直没时间跟小白聊聊,她去宁王府见过英凝之后,对她影响还是蛮大的,如若不是老徐打断,可能就教这个小丫头一些事儿了。 看了一眼小白的侧颜,没有铅华的遮掩,细腻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尤其是微微翘起的上唇,还有那卷翘的睫毛,周泽看着已经无法移开目光。 “小白,你......” 说到这里,周泽顿住了,因为脑海中想起老徐的警告,一时间有些犹豫。 小白一脸的不解。 “怎么了?想说什么就直说,咽回去干嘛?” “老徐说,算起来你还不到两百岁,按照人类女子的寿命计算,其实还不到及笄之龄,我想问的是,还差多少岁?” 小白眉头微蹙,歪着头一脸的不解,不过还是仔细算了起来。 “被老徐救了的时候差三岁二百岁啦,跟着老徐一年,然后被他丢给你,这也有半年多了,还有差不多一年半我就二百岁了,问这个干嘛?” 周泽摆摆手,错开目光掩饰心思。 “就是好奇问一下,老徐说你没成年,可那些半妖十五六岁就成年了,和尘世间的凡人无异,也可以结婚产子,不是说人妖殊途?” 小白哦了一声。 “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呢?就像我和族长这种,血脉纯正的妖族,修为强弱几乎都是在成年之前奠定的基础,这两百年不过是唤醒血脉潜能。 而半妖不同,其实半妖与常人无异,只是寿命稍微长一点儿,修为稍微搞点儿就受天道制衡,而纯正的妖族,如若成年之前失了童贞,也会被天道所罚。” 周泽一哆嗦,瞬间霜打的一样,没了刚才的兴奋劲儿。 小白感受到周泽的情绪,凑到近前戳戳周泽的手臂。 “你怎么了?” 周泽摇摇头。 “没什么,等吧一年半而已,不急!”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叫一声嘤嘤嘤 小白怒目而视,耐心已经忍到顶点。 “今天你是怎么回事儿,说话没头没脑,说一半藏一半,想说什么就直说,不想说就不要说,猜来猜去麻烦。” 周泽捏住小白的脸颊,这小丫头真的是让人不知道怎么办好,长得像个妖精,还啥也不懂,无形之中撩拨的自己难以自持,自己还啥也不知道。 “在荆州,你问过我的事儿,是否记得?” 小白收起怒气,嗯了一声。 “嗯记得,当时就是不理解英蕊对宁王的情感,不知道她是为了活命,才依附宁王,还是想要得到什么? 难道这就是话本子里面说的男女之情,我不理解,所以想问问你,男女之间真的可以有这样的情感?” 周泽松开了小白的脸颊,手指摸了一下捏过的部位。 “这么说吧,如若我被影卫劫持,你会救我吗?” “这还用问,当然会救。” 周泽摇摇头。 “我说的是舍命相救。” 小白认真地想了想。 “会。” 周泽有些动容,抬起小白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 “不考虑是否有契约,抛开这个你还会救吗?” 小白沉默了,想了很久都没说话,周泽抿紧唇,刚要出声改一下问题,小白才说道: “我不知道,如若真的遇到非要舍命相救,那对方一定很强大,我换了你的性命,你也活不了,救也就不出来,我会拼死一战,陪你死就是了。” 周泽愣住了,没想到小白给出了一个这样的答案,救不活那就陪你死,世上还有比这更动人的情话? 周泽的心都跟着颤动,一把将小白揽入怀中,努力深吸气压住自己的激动。 小白被勒的有些不透气,周泽的颤抖她能够感知到,可小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说了一句心里话,周泽竟然如此激动,手臂都有些颤抖,心跳更是快的惊人。 “你怎么了?” 周泽推开一些小白,此时此刻真想将这小丫头吃干抹净,如此无辜懵懂的表情,真的让人难以把持。 在最初,周泽将小白只是当做一个保镖,还是一个能力不咋地的保镖,后来天天抱着已经形成习惯,贪恋那种手感,贪恋小白的陪伴,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丫头的一个动作都如此撩人。 是因为去过宁王府后,回来对他问出男女之情吗? 似乎也不是,从妖族被灭,她回到合江,到黑火营被袭,回来后她见到自己的那一瞬间,周泽在面对这张脸的时候,心底已经有了变化。 可这是爱吗? 似乎也不是,周泽上辈子就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如何描述,对小白有亲情,有友情,还有一种高于这两者的情愫,说不清道不明。 哎,一年半,等吧! “我没事,就是你说的话让我感动,放心我不会让自己遇到危险的,之后即便有危险,我们让老徐去。” 小白抿紧唇。 “上次老徐出事,我们带着阿筝还有不良人去救他,这个算是舍命相救吗?” 周泽一哆嗦,赶紧摇头。 “不算,当时是你感知到他有危险,在我看当时更大的可能是给他收尸去,这是兄弟间的情谊。” 小白笑了,对周泽前一句的答案很满意。 “不一样就好,不过阿筝当时是为了护你才重伤的,几乎丢了性命,这算是舍命相救吧?” “......” 周泽此刻想打自己一巴掌,没事儿提这个干嘛,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在广元,我们救了阿筝,所以她更多的是报恩的情绪在。” 小白白了周泽一眼。 “是我救了阿筝,要报恩也是找我啊?” “我藏的针。” 小白气鼓鼓的,说不过周泽,也不再追问。 “你有理。” “不是我有理,事实如此,至于男女之情现在说多了你也不明白,毕竟按照妖族的算法,你还没成年。 只有真正体会过那种快乐,才更贪恋男女之情,一切说起来太早,等你成年吧,一年半之后,我让你好好体会一下,什么是男女之情。” “快乐?” “嗯很快乐,不过你现在知道也没用,等你成年吧!” 周泽揉揉小白的头,这话题今天不能继续了,必须转移话题,因为自己某处已经崩的难受。 “坏了忘了一件事,听刘云山说了一句,听说那个绵水县于县令的二女儿来合江了?” 小白一顿,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看了一眼王十二手术的房间,眨眨眼看向周泽。 “不是说都要成婚了,怎么突然来合江,我听阿筝说过,新婚之前不能见面的,只是可以看画像。” 周泽点点头。 “据说送来不少东西,还相约见面来着。” “绣品?贴身之物?这些打发个人来就行了,也不至于亲自来啊?” “据说是诗词还有一些画作,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因为东西送到王十二这里,直接被留下了,不过为了不耽搁他下个月底成婚,所以急匆匆就做了手术。 这会儿怎么办?王十二一时半刻醒不了,即便醒了也下不了床,想要恢复如常至少要四五天的时间,完全过正常生活,晚上嘿呦嘿呦至少要下月底。” “嘿呦嘿呦是什么?” 周泽已经抓着小白的肩膀,脸上显得有些焦急。 “不说这些不重要的事儿了,我跟老徐说了,去叫三宝赶车过来,然后将王十二送回县衙后院去养伤,关键于二小姐那里如何处置?就这么让她等着?我怕这亲事......” 见周泽这么担心,小白叹息一声,阿筝被留在荆州,这里还真的没有个女子去办这事儿,让王母去不合适,下人去显得不重视。 “行吧,我去一趟,不过人要是得罪走了,我可不管。” 周泽点点头,揉揉小白的头,头发的触感相当顺滑。 “就说你是我身边的白姑娘,我临时给王十二安排了事儿,需要五六天能回来,具体干什么,涉及镇南军的秘密,不方便透露,其他的你随便说了,就一样别去县衙后院。” 小白点点头。 “那好吧,我去替你走一趟。” 周泽一把抓住小白的手,小白一愣,不解地看向周泽。 “干嘛,还有什么没交代?” 周泽摇摇头。 “给我叫一声嘤嘤嘤好不好?” 小白歪头看向周泽,周泽赶紧摆手。 “算了算了,你赶紧去吧,没别的交代了。” 小白没再多说,纵身离开,心里却一直想着周泽今天所说的一切,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脚下的速度不慢,不多时已经回到合江县衙。 直接落在后院,面纱戴上,走到前院,合江的老人儿一见到小白都赶紧施礼。 “见过白姑娘。” 小白摆摆手,施礼的人她看着眼熟,可叫什么并不清楚。 “王汉可在?” 正问着,王汉从工房走了出来。 “白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小白一摆手。 “劳烦你跟我出去一趟,王十二的未婚妻于二小姐说是来了合江,你家明府让我过去一趟。” “喏。” 明府既然吩咐,这就是大事儿。 交代了一番,套车载着小白来到春酉客栈,毕竟合江就这么大,人来人往不良人这里早已掌控清楚。 王汉下车问了位置,跟小二交代一声。 小白这才款款下车,手中已经拎着一个礼盒,其实就是阿筝的女子内衣作坊制作的非卖品,相当漂亮,据说相当诱人。 拎着裙摆,走到二楼甲字号房门前,还未抬手敲门,房门已经被打开。 一个黄衫女子带着丫鬟已经站在门前,朝着小白屈膝施礼。 “不知白姑娘到访,倩倩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玉房秘集 小白微微一怔,手腕一翻,直接一道气息将于倩倩托起了。 “于二小姐好,你我之间无需多礼,王十二王都统被临时派去荆州,五日后才能回来,周......周明府听闻你来了合江,深感歉意,特意让我过来拜访一下。” 于倩倩已经走到小白身侧,这姑娘长得不是那种纤弱的样子,反倒带着一丝英气,五官标致,相貌比英蕊漂亮多了。 “白姑娘客气了,刚刚小二上来传信儿,一说您来了,我就知晓王都统怕是有事,快请进来上座。” 小白也没再客套,二人落座后,丫鬟奉上茶点,人知趣地退了出去。 小白将礼盒推到于倩倩面前。 “来的匆忙,就在合江商会取了一套专门定制的女子内衣,如若穿着不合适,让丫鬟送到县衙,自会有人给你更换。” 于倩倩脸上的笑容更甚,打开一看顿了顿,随即掩着嘴巴笑了起来。 “好别致的礼物,我很喜欢,多谢白姑娘,其实我这才过来,父亲压根不知晓,只以为我去宜宾外祖家小住。 我当时同意这门亲事,是因为周明府。” 小白一愣。 瞬间,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充斥在胸中,恼怒、愤恨、不高兴、伤心似乎什么都有一点儿。 于倩倩看到小白的表情,已经笑了起来,抬手拉着小白的手说道: “白姑娘不要多想,周明府去绵水,三天的时间就将案子查明真相,如此复杂的案子,还有错综的关系,听到真相都让人震惊不已。 更重要的是,此事对我父亲触动很大,用他自己的话说,仿佛找到二十年前,自己初入仕的那份抱负心,我找人打听了一下,这才知晓周明府的一切。 正巧这时周明府派人来,想要为新筹建的黑火营王小都统做媒,隔着屏风我听了介绍,能让周明府如此夸赞的一个人,我信他是优秀的男子。 所以这次来我也想提前见一见,大唐开化,虽然明面上未婚夫妻不能相间,可我就是想了解一下,这人到底是什么样,行事有些莽撞,让白姑娘见笑了。” 小白松了一口气,想了一下才说道: “于二小姐无需这么说,王十二王都统我见过几次,其实最初相识并不算愉快。” 于倩倩一怔,顿时来了兴趣。 “不知白姑娘可愿说一说?” “最初相识,王十二拦下我们的马车,想为他的好友伸冤,他总觉得好友的死不是鬼神作祟,一定另有隐情,即便好友的家人已经认可那人的死,他依旧想要伸冤。 周明府说过,他是个赤诚之人,随后就是跟西周开战之前,筹谋了一样东西,是什么我不能说,周明府将此事交给王十二办,西周派出影卫想要毁掉黑火营。 我当时也在,情况相当危机,毕竟对方将王小都统当成周泽了,可他连解释都没解释,为了保住黑火营深受重伤,此人有担当。” 对面坐着的于倩倩,咬着帕子的一角,眼中已经有泪光闪现,小白说得很真诚,于倩倩平复了一下心情,笑着看向小白。 “让白姑娘见笑了,我自小就憧憬,长大后能嫁给一个有担当的男子,心中有家国,守护正义,不跟你聊,还真不知道他是就是这样的人。 你放心,我也不着急,就慢慢等他,一切公务要紧,能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不瞒你说,这些日子,我阿娘给了我一些册子,让我学习如何笼络男子的心,原本我是不屑于此的,现在看来,真的要好好看看这些。” 小白一顿,于倩倩对王十二有些上头了,她能感知到,不过册子是什么东西? “什么册子?” 于倩倩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走到床榻边,找到一个包袱,打开一层又一层,从里面摸出来一本册子,抱在胸前。 “我阿娘说,想要笼络住男子的心,至少要解风情,男子都喜欢闺房之乐,这里面就讲述了如何俘获男子的心,让男子更钟爱女子,还有......还有......你阿娘没为你准备这些?” 小白摇摇头。 她自幼在妖族长大,跟着族长出去几次,也不过走马观花去四下转转,也就是近两年才独自下山,遇到的不是徐功竹就是周泽,更没有爹娘照拂。 “我没有爹娘,自幼跟着族长长大,并不知道这些,只是从京城跟着周泽来到合江。” 于倩倩看着小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算了,这本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偷着看吧。” 说着,于倩倩将册子塞入小白手中,小白低头一看,书的封皮上写着《玉房秘集》四个字,非常古朴的册子。 刚要翻动,于倩倩按住了小白的手。 “回去后你好好看,想来你跟周明府的好事也将近,多看看没坏处。” 小白没大听懂,这个好事将近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是送自己的,那就揣进袖口。 “送了我,你之后看什么?” 于倩倩摆摆手,脸上带着一丝绯红,不过人很兴奋。 “阿娘送了我很多本,这个更适合你,等你跟周明府准备婚配我再送你别的,放心一定让你看得明明白白。” 小白眼睛一亮。 “是男女之事,讲述情爱的?” 于倩倩点点头。 “嗯。” 小白高兴了,拉住于倩倩的手。 “这几天反正你也不走,我带你在合江四处转转,阿筝他们搞了一个花海谷,在山上还有山谷里面,种植了各种颜色的花卉,什么品种都有,此时已经是六月初,正是花朵盛开的时节,漫山遍野的非常好看。” 于倩倩也高兴了,能被周明府心仪的女子领着游玩,这种开心无以言表,毕竟那位周明府,是神祇一般的存在。 “太好了,不过为何种植那么多花儿?” 小白手腕一翻,一个正方形的黑色瓶子落在掌心,上面写着毒药两个字,举起来捏住瓶子边缘的一个小球,噗噗噗朝着头顶喷洒了三下。 刹那间,整个房间充斥着迷幻的香气,那味道于倩倩从未闻过,小白转了一圈,示意于倩倩跟着她的动作学,随后嗅了嗅衣衫。 “此物叫香水,就是合江商会搞出来的,不似头油和香膏,这味道怡人,他们就是从花卉中提取的香气制成,极为奢侈的一件东西。” 于倩倩已经被这个味道折服,接过瓶子仔细看着。 “不止是味道好闻,就连着瓶子都如此雅致,名字更是让人一眼忘不掉,好一个毒药。” 小白不在意地摆摆手。 “走我们去看看。” 于倩倩兴奋地点头,跟着小白出了门,丫鬟自然也带着,一起上车,王汉充当车夫,一路朝着黄荆山的一片区域走去。 刚到山脚下,就看到一片花海,于倩倩眼睛都不够用,也没了之前的矜持,女子对于如此一片花海,似乎毫无抵抗力。 “好美,真的是花海啊!” 小白笑着说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翻过这座山,才是他们采集鲜花的作坊,我们直接去那里。” 马车没停,一路向南,翻过两座山岭,这才到达一处山谷,王汉将车子停下,因为不远处就是香水作坊,在这里为了观景,修建了一个亭子。 二主一仆全都下车,直接站在亭子里面,王汉赶紧躬身施礼。 “白姑娘是否需要属下去准备些茶点?” 小白摆摆手。 “不急,我们四下转转,劳烦你等一会儿,稍后我们去女子成衣作坊,那里有吃食也有桃花醉喝。”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花海埋尸 王汉退开,将马车牵到一侧荒地。 小白拽着有些发愣的于倩倩,朝着花丛中走去。 这里什么花都有,种植的非常规整,各种颜色味道混在一起,让人视觉嗅觉都被震撼到了。 “白姑娘我可以剪几只花吗?” 小白手腕一翻,两把剪刀出现在掌心,直接分发给二人。 小丫鬟还要有些怯懦,不过见自家小姐已经跑远,这里也没什么外男,随即跟着放松下来,两人越走越远。 小白跟在于倩倩不远处,想着于倩倩说的话,于倩倩仰慕王十二,所以才来到合江想要了解王十二,言语中对周泽,更是又如神祇一般的评价,就连英蕊对宁王也是如此,那自己呢? 就在此时,一声尖叫打断了小白的思绪,于倩倩尖叫着丢开手中的花,整个人不断朝后退,眼看着就要摔倒。 小白一纵身窜过去,扶住于倩倩。 “怎么了?” 于倩倩脸色惨白,指着地上手指颤抖地说道: “白......白姑娘,那里.....那里好像有个人!” “别怕,我去看看。” 小白拍拍于倩倩的手臂,安抚了一下,让那个丫鬟赶紧过来照顾,这才朝着于倩倩所指的位置走去。 花丛间的土地上,裸露出一块布料,是茜素红的颜色,虽然脏了也能看出来,曾经的鲜艳,不仔细分辨,还以为是落下的花瓣。 小白蹲下,这才看到地上的被踢开一部分,裸露出下方潮湿的土壤,一颗人头已经被踢到对面的垄沟中,带着泥土的发髻,遮掩着已经腐烂的面部,极为渗人。 此时,王汉也听到声音跑过来,顺着小白的目光,看到了那颗人头。 小白站起身,见后面有香水作坊的人也跟着跑来。 其中有两个婆子,一个姓张一个姓刘,是阿筝找来的手下,人还算踏实,此时已经走到近前束手而立。 “王汉卸下马车,骑马回县衙叫人过来,记着叫甲丁。” “喏。” 简单的吩咐,里面包含的内容王汉已经明白,赶紧朝山谷中间的亭子跑,卸下马车骑马驰骋而去。 小白朝着两个婆子摆手,脸色凝重。 “可知我是谁?” 二人赶紧施礼。 “见过白姑娘。” 小白点点头,还算满意。 “张管事带着人,陪着这位于二小姐和她的丫鬟,她是明府的贵客,勿要慢待。 刘管事现在回香水作坊,将所有人看管起来,我现在去请明府过来,一切等县衙的人调查完毕再做定夺,这里不可擅动,明白吗?” “喏。” 两个婆子赶紧称喏,分别去安排。 小白走到亭子,于倩倩这会儿已经镇定下来,小白对她都有些另眼相看。 “于二小姐在此稍等,我让张管事带人陪着你,我去找周泽,看着尸体死了没多久,需要他来处置,你稍等不要害怕。” 于倩倩用力点头。 “不要担心我,刚刚是我失仪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就好,可惜那些花儿了。” 小白没绷住,直接笑了两声。 “你这丫头胆子够大的,等成婚之后,让王十二每天给你一大捧花,这总行了吧,等着!” 说完转身出了亭子,一纵身消失在原地,于倩倩的丫鬟嘴巴张的老大,瞪圆了眼睛指着小白消失的方向。 “二小姐,白姑娘是神仙吗?” 于倩倩赶紧将人拽到一侧,眼神警告地盯着那丫鬟。 “闭嘴,休要乱讲。” 小丫鬟赶紧噤声。 黑火营就在黄荆山的北麓,相距并不远,小白几个纵身已经回到黑火营,老徐已经感知到,直接站起身走到门前。 周泽在看图,发现老徐的动作,放下图纸揉揉鼻梁。 “怎么了?” “小白回来了,恐怕出事儿了。” “......” 周泽还没反应过来,小白已经进门。 “赶紧跟我走,香水作坊外的花海谷里面,发现了一具女尸,颜面都腐烂了,我带于二小姐去看花,头骨被她踢了出来,人吓坏了,我让王汉去县衙找人,作坊里面的人也控制起来。” 老徐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小白急了朝着老徐脚踝踹过去。 “愣着干啥,赶紧拎着他走啊?” “哦!” 周泽将箱子给小白,三人快速离开,停在凉亭北侧,这才落地走过去,毕竟让一堆人看着飞来飞去,怪吓人的。 步入凉亭,小白朝着于倩倩微微点头,于倩倩这会儿更加镇定了。 “莫慌,我们回来了,于二小姐稍等一下。” 于倩倩点点头,看到了小白身侧的周泽,目光一顿。 毕竟老徐就是一中年大叔的形象,胡子拉碴,脚还有点儿瘸,这仨人一看就知道谁是周明府。 就这么一眼,于倩倩赶紧垂下头,不再敢抬眼,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民女见过周明府,都是因民女所起。” 周泽摆摆手,王十二算是得力干将,这个未婚妻还是自己保媒的,自然要热情一些,更不可能责怪,再者这事儿也怪不到人家头上,谁捡到人头不害怕。 “于二小姐快请起,你先在此处休息,我带人看一下现场。” 于倩倩赶紧起身,在凉亭里面坐好,现在不捣乱就是最大的帮忙,周泽快步来到发现尸体的位置。 合江商会的人都在外围,这里没有人过来围观或者踩踏,这一点周泽非常满意,阿筝调教的不错,小白更是安排的仔细。 看到那块从土里面露出来的衣角,周泽戴上手套,蹲下身子。 一颗人头在对面的垄沟,这里不知是因为阴雨,还是别的原因,这附近很多小蘑菇在冒头。 看着人头位置,周泽猜测,应该是被踢出去的,估计这是于倩倩干的。 周泽拨开花丛,下方一片土被掀开。 周泽将被掀开的土翻过来,腐叶和根系让这些土壤形成类似草皮的一层,很容易恢复原位,这才发现,下方长满了小小的淡黄色蘑菇。 周泽一顿,这是白鬼伞,是一种毒性很强的蘑菇,赶紧朝着身后摆手。 “老徐将这一排的花拔起来,动作缓慢一些,最好一起朝外拔。” 老徐凑到近前,将十几株花抱在一起,朝上控制着速度用力,随着他的动作,这些花直接被拔起来,下方压根没有根,就是整齐的横截面插入土里。 周泽眯起眼,果然跟自己猜测的一样,这是有人故意伪装。 毕竟这几株花看着有些耷拉头,有点儿要枯萎的意思,如此潮湿的环境,插在土里面,还枯萎成这个样子,至少有七八天了。 随着花枝都被清理,这才发现,周泽对面延伸到另一个垄沟有一米多的距离,星星点点都有这种白鬼伞蘑菇,只是垄沟中间少点儿。 周泽将双手插一下,调整好手套的紧密度,顺着掀开的那块土皮,朝着远处有蘑菇的地方卷起来,随着这个动作,尸体显露出来。 小白在后面,倒吸一口凉气。 茜素红的衣裙并不是穿在身上,而是铺在土里面,上面是一具高腐的尸体,不过腿部已经出现白骨化,还有一些地方被覆盖了一层蘑菇。 上层的土和植被,就像被子似得盖在上面,这些被尸体上的蘑菇,是嫩白嫩白的,甚至有一些呈现半透明色。 “为什么尸体上会长蘑菇?” 周泽摇摇头,这样的事儿,只是在一个影片里面看过。 凶手将活人埋在地里,带着锁链还有输液管,在人身上撒上孢子,等待长满蘑菇,这个人才会缓缓死去,手段极为恶毒。 可眼前这个尸体不一样,因为她身上长出来的都是这种白鬼伞,是一种剧毒的蘑菇,埋尸是凶手所为,可这蘑菇真不知道如何来的。 “现在不好下结论,甲丁他们来了吗?需要将尸骨收集起来,拿回去研究。” 说着,周泽将那颗人头举了起来,仔细辨别一下,发现头骨的颧骨位置,有骨折的痕迹,左侧的虎牙非常显眼。 轻轻掰开一些下颌骨,看了眼牙齿的咬合面,发现了一根卷曲的毛毛,周泽赶紧收集起来毛毛,这才站起身。 “将管事的叫来,问问是否认识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左侧有一颗虎牙,身高比你矮一头,很瘦!” 小白一愣。 “你是说,死者是作坊里的人?”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白鬼伞蘑菇 周泽摇摇头,用木夹子捏起来一朵白鬼伞蘑菇,递给老徐,抬眼看向作坊的方向。 “不知道,但凶手一定对这里熟悉,找个管事看看这朵白鬼伞蘑菇,小心不要用手触碰,此蘑菇有毒而且毒性很强,我在泸州志上看到过记载,只要小小的一颗,轻者幻觉不断,重者瞬间毙命。” 老徐一哆嗦,拿着木夹子的手都跟着抖动了一下,蘑菇差点儿掉了。 “你都知道这是白鬼伞蘑菇,还找人看啥?” 周泽看向老徐,叹息一声说道: “问一下,是否有人在周边见到过,这白鬼伞不算常见,有制毒的人会种植,而且这种蘑菇就喜欢腐肉当做养料。” 老徐闭嘴了,赶紧去找人问。 小白看向山谷入口处,一群人快马过来,动静不小。 不用吩咐,众人下马,拎着各自的东西跑到周泽近前。 “属下见过明府。” 周泽点点头,举着双手,朝甲丁勾勾手指。 “现场你带人仔细搜索勘察,将现场绘状态绘图,尸体腐败严重,戴着手套装箱,尤其这些蘑菇有剧毒要小心。 薛平带人盘查作坊里面的人,还有看护花海谷的人,半月之内来过花海谷的人,或者是出入过香水作坊的人,都要盘查一遍,至于死者......” 刚刚那个负责盘查的刘管事,已经走回来,负手而立,小白扯扯周泽的衣襟。 “此人是刘管事,我让她之前管控住所有作坊里面的人员。” 周泽点点头,看向刘管事,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身体微胖,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看着就是雷厉风行的人。 “你回忆一下,作坊里是否有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左侧有一颗虎牙,身高比白姑娘矮一头,身材瘦小?” 刘管事想都未想,赶紧躬身答道: “蒸馏房里面的廖师傅,他有个女儿叫廖春香,长着一颗虎牙,个子不高人也瘦小,笑起来非常甜美,偶尔来过作坊送饭,我和张管事见过,听闻还没有婚配,想帮着撮合来着。” 周泽微微眯起眼,想到头骨牙齿中夹着的那根卷曲的毛发,似乎这里面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廖师傅住在作坊?” 刘管事赶紧点头。 “是,作坊从四月开始就没停下过,毕竟现在是盛花期,很多花卉都开放,几个关键位置的管事和师傅全都住在花海谷,偶尔有家人过来瞧一眼。” “廖师傅与他人素来可有仇怨,或者说与谁不和?” 刘管事想了想,微微摇头。 “明府明鉴,实不相瞒,作坊里面非常繁忙,偶尔有拌嘴的情况,也是因为作坊的事儿,怕影响下一环节的速度,没有什么过深的仇怨。 阿筝姑娘定下规矩,有吵架情形出现,滋事之人赶出作坊,永不录用,香水作坊里面一个采摘花朵的仆役,只要肯吃苦,一个月都能赚二两银子,赚这么多,没人跟银子过不去。” 周泽摆摆手,薛平赶紧凑过来。 “你带人过去吧,一部分人盘查这里所有人,另外一部分人去廖师傅家里看看,一个大活人没了这么多天,如若家人不找,恐怕他们性命也不保。” 薛平知道自己的任务繁重,赶紧带着刘管事走了,这个妇人说话清晰,而且还很镇定,自然要跟着辨认一下作坊里面的人。 周泽见甲丁他们已经开始绘图、测量、记录,没急着过去,走到小白身边。 “将于倩倩送回客栈吧,千万不要去县衙,王十二已经让老徐找人送回后院了。” 小白不想走,微微嘟起嘴,不过看了一眼于倩倩,这才勉强地点点头。 “行吧,我送她们回去,反正一会儿你们也要回县衙,我安顿好就回去找你们。” 周泽摆摆手。 “去吧,一定安抚好。” 小白走了,周泽松了一口气,回到发现尸体的位置,甲丁的人已经绘图结束,开始将尸骨装箱。 “周围是否看过,可有类似的蘑菇出现?” “回明府,并未发现,我们现在回县衙尸检,还是等您亲自查看?” 周泽知晓,甲丁对识骨方面还是很欠缺。 “运送回去,这个尸骨我亲自来做,你们先走,对了尸体上面的土也带回来。” 甲丁赶紧吩咐装车,众人忙碌却非常有条理,周遭也用红绳和木棍圈起来,插着旗子进行标注。 此时老徐也回来了,朝着周泽摇摇头,显然周围没有什么发现,其实周泽最担心的是,有人想要威胁作坊里面的人,得到秘方,老徐没发现,这就是最好的发现。 “告诉薛平一下,这边问询过,所有人不得离开作坊,至于花海谷里面这周围的区域暂时不要采摘花朵,一切等案子有了定夺再说。” 老徐去安排,周泽站在原地等候,看着花海谷,这里跟之前的一片荒芜相比,可谓变化太大了。 虽然香水没有跟顶记商号合作,可刘向忠他们的销量已经让人嗔目,各地想要多售卖几个地方,还真是只能当做奢侈品来销售。 此时阿筝和刘向忠都在荆州,这里还真的缺少一个能掌事的人,几个管事虽然能管理一下,可整体的掌控上,还是有所欠缺。 这尸体被埋在这里至少七八天了,看管花海谷的人毫无察觉,这就说不过去,毕竟都长蘑菇了,而且因为雨水的冲刷,尸体的头骨都裸露出来才被发现。 正想着,老徐回来了。 “看来先不能回县衙了,薛平派去廖师傅家的人快马回来禀报,他们家大门从内插着,不过家里面被翻找个稀巴烂。 他媳妇还有小儿子也都死在家中,尸身腐败的极为严重,二人的头都被割下来放在桌子上,我们过去看看吧?” 周泽蹙眉,乖乖担心什么来什么,竟然是灭门了。 “叫甲丁带人留下一队,跟我们走,薛平他们就在这里调查,另外还有一件事儿,晚上再说吧。” 老徐看了周泽一眼,他不知道周泽说晚上再说的是什么事儿,不过看他表情似乎很严肃,没废话赶紧上车。 一路无话,带着甲丁这一队快速来到廖师傅家。 这里留了人看守,见到周泽他们下车,赶紧施礼,甲丁带人已经开门进去。 “拜见明府。” 周泽摆手。 “起来吧,廖家院子里面,谁进去过?” 一个小子上前一步。 “属下进去看过,只是在院子里面朝房间看的,并未进房间,我们都经过培训,知晓保护现场,属下的鞋印也已经拓印。” “周围邻居可曾问过了?” “我们留下看守的四人,已经查看了周遭,廖家算是独门独院,跟村中别家隔着一道林子,找了几家问过,说是有七八日没见到廖家媳妇了,不过平日廖家媳妇也很少出门,所以并未在意。” 周泽很满意,现在合江县衙的人都很好用,不破坏现场,知晓自行去排查,让后续也容易一些。 他看了一眼老徐,老徐点点头朝着村子里面走去,周遭还是他去看看能发现些问题。 周泽直接进入院子,刚进来就看到三个甲丁的手下,从里面冲出来,直接跑出院子,随后传来一片呕吐声。 周泽脑皮发麻,这些都是锻炼了许久的人,可不是菜鸟学员,他们都受不住...... 哎,高腐尸体无疑,而且估计全是蛋白虫。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六章:让死者自己说话 周泽整理了一下口罩,将缝隙全都按住,这才走到房门口。 一进来,乌压压的苍蝇,直往身上撞。 浓烈的尸臭,一时间顶的人有些眩晕,这种味道类似臭咸鱼+臭鸡蛋+腐肉被丢到旱厕里面的综合味道,只要闻过一次终身难忘。 甲丁正在吩咐人绘制场景图,毕竟这里可没有照相机,想要保存现场的一些物品的摆放位置,标注各种凶器骨骼的分布,这个现场图是非常重要的。 见周泽进来,甲丁脸上不好看。 “请明府恕罪,尸体高腐,有些人确实受不住了。” 周泽摆摆手,哪个法医喜欢闻尸腐味儿,不过是经历的多了,自制能力强点儿罢了。 “无需在意,你们勘察你们的,我看看尸体。” 说着,周泽跨过门槛进入房内。 合江这里潮湿多雨,常年温暖,像去岁冬天那样的大雪天极为少见,所以蛇虫也经常出没,各家尤其是住在村落里面的人家,都将门槛修建的很高,有点儿像后世的挡鼠板,需要时可以拆卸。 中间的桌子上,赫然摆着两个人头,不过已经腐败的看不出面容,头发散乱,遮挡了颜面部,蝇虫此时还在围着嗡嗡叫。 地上有几处血脚印,一个女子的尸体,就趴在正屋中间的地上。 脚朝房内,脖颈的断裂处朝着门口的方向,右手握着剪刀,衣裙凌乱,上面有大量磨损和灰尘,似乎在地上滚过。 当然,整个尸体也只能从形态来分析,颈部、胸腹、腿部,有大量的黑褐色液体,周遭一层白花花的蛆虫,还有很多黑色蛆壳。 看来女性死者这三处有伤口,至于手上的剪刀,想来是在跟凶手殊死搏斗。 绕过地上的女性尸体,在其斜后方一个坐在地上靠着椅子腿的尸体出现。 一样没有头,不过身高上明显矮很多,双臂看不到,胸腹的位置又一摊腐败液体,地上有黑色血泊。 周泽绕到后方,这才发现,这个死者的双手被反剪绑在椅子腿儿上,用的是长条形的布料,看形态和折痕,应该是腰带之类的东西。 有两个不良人在地上取蛆虫蛆壳测量,甲丁拿着本子记录着。 房间内没有翻找的痕迹,除了这两具尸体,还有桌椅旁的凌乱,别的地方非常整洁。 那两人取完样本,将蛆虫放在门口的小锅里面烫一下,随后摆放在一旁的瓶子里面。 “明府,蝇虫有大有小,不过蛆壳一个长度。” 周泽点点头,看了一眼掉了一半的房门,显然凶手逃离的很匆忙,里面的房门没有遮掩,蝇虫很容易进来,如此夏季繁殖的更为猖獗。 蹲在女性尸体旁边,甲丁也凑过来,尽力帮着周泽驱赶乱飞的苍蝇,毕竟这东西啃食了尸体,朝着身上撞实在是恶心。 “记录一下吧,初夏,有一代蛆壳产生,蛆虫大小都有,死亡时间在八天到九天之间。 女性死者大腿胸腹和颈部有伤,死亡前应该搏斗过,让人去问一下,廖家媳妇的身形是否壮硕。 另外剪子尖端有黑色血迹,怀疑是凶手被刺伤过,将剪子带回去,尖端有血迹的位置进行测量,我们之后推断一下凶手伤口位置形态。 至于另一个死者,双手反剪被捆扎在椅子上,腹部看似有外伤,腐败液体较之女性死者更多,腐败程度更高,怀疑男子比较瘦小,女性死者脂肪含量高。” 甲丁快速记录完毕,看向周泽的目光,带着崇拜。 “属下受教了,这就让人去问,尸体尽量保持原本形态送回去。” 甲丁吩咐了一圈,几个小子开始将腐败的尸体装殓入箱,其实就是简易的棺椁,毕竟没想到遇到三具尸体,就是临时找木板让人帮着钉起来,虽然简易,装尸体还是够用了。 凑到周泽边,甲丁有些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直说,怎么吞吞吐吐的?” 甲丁高兴了,赶紧举起来手中的两份尸检报告。 “明府之前讲过尸体腐败的时间比例,按理说空气中腐败速度比水中快两倍,比土壤中快八倍。 可刚才在花海谷发现的女尸,腐败程度跟这里差不多,唯独差别的就是没有发现大量的蛆虫,并且有毒蘑菇白鬼伞。” 周泽点点头。 甲丁很认真,也发现了问题所在,这个也是周泽有些疑惑的地方。 “花海谷的尸体上都是毒蘑菇,这个需要回到县衙清理,能从尸体上冒出来,至少身上被涂抹或者直接在皮肉里面种上孢子,不然绝对不会在花海谷突然出现白毒伞。” “孢子是啥?” 周泽一顿,似乎这个很难说清楚毕竟没有显微镜,只有种过蘑菇的人才能懂。 “算是毒蘑菇的种子,撤吧,这里留人看管封存。” .............................. 合江县衙。 廖春香的尸体都已经摆放好,另外两具放在地上,工房里面有两个台子,不过一个个都想看看周泽动手,自然只能先解剖这一个。 此时,工房的门窗全都开着通风,门口点着一堆艾草。 周泽换上隔离服,鼻子下面抹了醒神油,口中含着一块姜片,就这个条件,能做的预防措施也就这样,毕竟高腐尸体尸毒太可怕。 甲丁站在一侧,等候着周泽的吩咐。 “三具尸体都比较有特点,甲丁先跟我做廖春香的尸检,之后我们再分组做另外两具尸体。” 甲丁站到周泽对面,周泽举着一个放大镜,这个是刘成给送来的,毕竟玻璃是非常昂贵的东西,托人打造这东西,听说花费巨大。 周泽看向女尸的胸前,这里白毒伞分布的最密集,捏住蘑菇的茎部轻轻一拔,蘑菇被拔了出来,下方露出一个一字型伤痕。 周泽动作一顿。 果然猜测没错,这是将尸体上割开很多伤口,然后将白毒伞的孢子洒在上面。 这是有多仇恨,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一起来,将尸体上所有毒蘑菇都拔出来,不要损伤尸表,更不要扩大下面的伤口,拔不出来的说话,我处理,听明白了吗?” 众人称是,一下子七八个人,将尸体团团围住,周泽反倒退后一步,看着这些人的动作。 很快毒蘑菇被逐一清理干净,从花海谷将尸体运送回来到现在,也就一个时辰的样子,这些蘑菇已经打开伞,可见这种蘑菇生长速度,多么可怕。 周泽回想了一下,当时尸体表面的土皮,是很轻易就掀开的,有枯草落叶,按理说这些东西无法形成类似后世的那种草皮。 “这个尸体上面那层覆盖物,带回来了吗?” 甲丁反应了一下,一个小子赶紧凑过来,指着一层的箱子说道: “明府说的,可是上面那层毯子一样的枯叶和泥土?” 周泽点点头。 “将地上清理出来,铺上白布,然后将草皮放在上面,挑选一个角落,用水壶装着清水冲洗一块看看,这草皮中间是否有夹层,比如麻绳或者藤条之类的东西。” 立马有两个人动了起来,周泽这才继续看向尸体,甲丁赶紧汇报道: “清理了一百七十三朵蘑菇。” 周泽没说话,看着死者身上。 尸体腐败的很严重,皮肉肿胀,胸腹都是青黑色的静脉网。 当然躯干上拔出来蘑菇的位置,仔细辨认能发现,这是一些割痕,已经深达肌肉层,一些黑色的液体不断从这里涌出。 “看来这蘑菇出现的不是偶然,真的是有人故意种植在死者身上的,这些割痕,不过是希望毒蘑菇的孢子,能附着在这里繁育。” 甲丁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都抖动了两下。 “明府,什么人会在死人身上种蘑菇?” 周泽抓起手术刀,微微摇摇头。 “现在下判断还早,一切等尸检结果出来再说,我们要让死者自己说话。”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一根弯曲的毛毛 周泽没再说话,尸体躯干部分能留下的线索很少,腐败加上种植蘑菇,让尸表已经破损不堪。 “甲丁检查一下尸体会阴部,看看腐败情况,是否有x侵迹象,我现在做尸检。” 甲丁一愣。 “不用跟廖师傅说一声,估计他不能同意吧?” 周泽摇摇头。 “之后公布的时候,就说发现的是尸骨。” 甲丁没敢说别的,硬着头皮走过去查看。 周泽的目光,已经落在死者双腿上,其实在现场周泽就有些疑惑,不过去除了蘑菇,这里也更能看清。 死者大腿上被割了肉,所以股骨已经接近白骨化。 至于死者的双臂和双手,是非常放松的状态,扫干净上面的泥土,指甲没有黑垢,手掌也没有硬茧,显然死者在家虽算不上养尊处优,也是没干过什么重活。 尸表能得到的信息有限,也就这样了。 周泽摸出一把大号的手术刀,开始做一字型切开,分离高腐的胸腹皮肤肌肉,工房内的尸臭顿时上升了一个等级。 一个助手举着硕大的剪刀上前,这种类似开锁的长柄剪刀,用来剪断肋骨,一顿操作,肋骨被逐一剪断,连带胸骨被取出摆放在一侧。 甲丁抬起头,脸上的尴尬显而易见。 “明府我......我分辨不出。” 周泽摇摇头走过去,瞥了一眼。 死者并没有因为腐败和气体膨胀造成各种膨出脱垂,毕竟胸腹有很多割开的口子,这里有释放的途径,所以相对而言还算完整。 不过左右两瓣都堆在一起,确实不容易分辨,周泽抓起一根十分粗的中空针,朝着中间刺去,有一些黑褐色的液体流出,随着镊子的翻动,某些变形的位置也能分辨一些。 “cn膜撕裂,一会儿解剖到这里,切开检查一下。” 见周泽如此淡然的描述,甲丁一脸懊恼,看来自己还是缺少锻炼,残存的一点儿尴尬荡然无存,赶紧蹲在周泽刚才检查的位置,仔细观察。 随后叫来那个擅长绘画的小子,将这里的特点仔细绘制清楚,毕竟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 周泽那里的尸检进程很快,各大器官没有刺伤,胃内排空状态,只有不知名的液体。 周泽收集了这些液体,气味儿上无法分辨,毕竟这里就是尸臭,按理说尸表腐败成这个样子,各大脏器的腐败程度更甚。 可让人意外的是,脏器腐败速度很慢,就像死亡一两天的样子,难道凶手给死者灌入大量防腐的液体,阻止她腐败? 毕竟胃内没有任何食糜,肠道也几乎没有东西,这样的情况太特别了。 “去个人,找抬棺人问问,合江或者说南境,是否有什么人会给尸体做防腐?” 一个小子赶紧称喏,退出房间。 周泽将死者生殖系统切下来,这个甲丁自己去切开查看,少了尴尬,仔细的观察后,他抬头说道: “明府,从麦齿到婴女有多处破损,形态似指甲抓伤,最深处已经贯穿躁石处,与谷道相通。” 周泽一愣,这货人才啊,竟然将自己教他的知识,用他们能够明了的词汇表述,这也没谁了。 不过死者够惨的,不仅被人奸污,还被虐待过,如此抓挠还造成y道直肠漏,要么是凶手过于仇恨,要么就是对方无法完成整个过程。 不过想到之前在死者牙齿间发现的那根弯曲的毛毛,周泽觉得后一种的可能似乎更大一些,不过这个凶手够会玩儿的。 “老徐进来。” 老徐赶紧快步进来,周泽朝着外面扬扬下巴。 “我衣袍的袖子里面,塞着一个纸袋,你将它拿来。” 说完,周泽朝身侧的人摆手,死者的头部被拿过来。 颈部前部还带着一点儿皮肉,前长后短,除了颜面的缺损,颈部环状软骨部位腐烂的最厉害。 至于发髻,跟廖家发现的女尸比起来,她的头发算是比较规整的,梳着丱发,就是类似哪吒的那种发型,这是少女才会如此梳理的发髻,发髻上没有任何一点儿装饰。 捏了捏颈椎和下颌骨,感受到里面的骨擦音,周泽顿住动作。 “断面前长后短,呈四十五度角,死者是斜着被人从后面砍断颈部,不是割断脖子,颧骨有骨折,颈椎有错位,下颌骨骨折,死者是被宽布勒死,所以这里腐烂的最严重。 发髻如此规整,凶手是刻意保存的,或者是帮着死者梳理过,一般女子很少用两根黑布条扎头发。 至于颧骨,死前死者被虐待过,颧骨有骨折,身上的割伤也是如此,打开老徐送来的那个袋子,你们两个将廖春香的尸骨装起来,将另两个死者的尸体抬进来。” 甲丁已经摘下手套,洗干净手,打开袋子,看到里面仅有一根弯曲的毛毛,甲丁有些傻眼。 “就一根毛毛?” 周泽点点头。 “这是在死者左侧磨牙处发现的,当时在现场有些混乱,只能临时装在袋子里。” 甲丁都快哭了,他一时间没明白周泽的意思。 “明府这......这样如此短小的一根毛毛,能有什么作用?难不成我们找人比较这是谁的毛儿?” 周泽扯下手套,简单清洗了一下,站在工房门口,一边用撒子草叶子搓手,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多少能掩盖一下尸腐的味儿。 “呵呵,别瞧不上,说说看,这是什么毛?” “荫毛。”(别找错别字,你们懂啥原因。) 周泽看向别的人,有两个个胆大的,也跟着说了一个答案。 “腋毛。” “像扯断的头发?” 此人被甲丁踹了一脚,一脸警告的瞪他一眼。 “少跟着捣乱,头发基本是直的,这跟毛带着毛囊根儿,前面尖细尖细的还如此弯曲,绝对不是头发。” 周泽点点头,比较认可甲丁的判断。 “说说为何?” 甲丁和那人都想了一下,随后一起达到。 “弯曲。” 周泽摇摇头。 “不准确。” 甲丁有些着急了,毕竟他跟着周泽时间最长,之前似乎真没讲过这些。 “求明府赐教,这个还真的没讲过。” 周泽没再卖关子,其实他就是想呼吸一点儿新鲜空气,门口这里毕竟没那么臭。 “算了,不难为你们了,你们记住头发、腋毛和荫毛的区别,以后看到也能分辨。 头发硬而直,即便有你说的自来卷,在末梢也会有修剪的痕迹,断面比较清晰,而且头发的横断面是圆形。 腋毛虽然短而弯,但是极为柔软,只有荫毛短而弯,坚硬扁平,弹性很强,捏住根部拨一下,迅速恢复自己的形态,所以这是荫毛。 至于弯曲,是因为这两个部位的毛毛横截面跟头发不同,大多数人这两个部位的毛毛都是扁的,横截面是椭圆形,偶尔个别的人是三角形的,不过这个是特例。” 甲丁眨眨眼,看向袋子上放着的毛毛,伸手就要去摸剪子。 周泽手疾眼快,一把将袋子抓过来。 甲丁憨笑了一声。 “明府你误会了,我就是想找一根儿剪断看看,横截面到底是不是椭圆的,这根我不会动的。” 说着甲丁已经凑到装着廖春香尸骨的箱子旁边,一番寻找,真找到几根毛毛,剪断后借来周泽的放大镜一看,几个人都不断吸气。 “扁的,真是扁的。” 此时甲丁突然看向周泽,一脸希翼。 “明府通过这根毛,能否看出来凶手是男是女?” “......”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八章:死因 周泽愣住了,这个问题真的把他难住,不过看着甲丁一副不知不休的目光,周泽压下了所有的尴尬。 “看不出,不过鉴于这根毛是在廖春香口中发现,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是男子。” 甲丁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显然对周泽的这个解释不解,毕竟周泽跟他说过,有什么不明白可以直言。 现在他就想知道,这毛毛为啥出现在女性死者的口中。 “我就想不明白,为何这根毛会出现在女子口中,而且一定是男子?” 周泽叹息一声,自己教出来的徒弟,自己规定的问法,他也很无奈。 “你就当做是男女之间的一种闺房情趣吧,好了不要再纠结,剩下两具尸体,你带人解剖男孩的尸体,我带人解剖女性死者,顺序就按照我们刚才进行的步骤。” “喏。” 随着应声应承,众人动了起来。 剩下的两具尸体腐败严重,其实能做的解剖不多,更多的是检查尸体致死原因,还有受伤部位的分布,当然为了更好的分辨,各处骨骼也都剔出来。 解剖完毕,周泽赶紧出来,扯掉身上的隔离服,还有帽子口罩手套,清洗完毕,长长呼出一口气。 负责记录的小子,跟着周泽跑出来。 解剖的时候,周泽可没有分析还有叙述过程,他这里压根一个字没记,慌的他都要哭了。 周泽瞥了一眼,一边用撒子草叶擦蹭双手,一边缓缓说道: “记录吧,女性死者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死亡时间在八日以上,身高四尺八寸,脂肪层较厚,双腿腹部有刺伤约十六处,刺伤贯穿死者身体,廖家是第一案发现场。 怀疑凶器为单刃刀具,宽度不足三指,不计刀柄,单刀刃长度超过一尺,刀具是否有护手无法判断,死者死因是肝脏肾脏脾脏破裂,造成的失血性休克。 至于头部,是死后尸体俯卧在地上,凶手拎着死者头部从前到后割断颈部的,而且断面完整,只是在颈椎部位稍微卡顿,两刀完成,凶手十分擅长这个行为。” 老徐点点头,刚才检查颈部断面的时候,老徐也进去看过,就这手法,可不是屠夫或者普通仵作之类能做到的。 “是军中人,或者是类似捉妖司、影卫,这样的人才能做到。” 那个记录的人动作极快,此时已经记录完毕。 甲丁那里也做完尸检,他知晓周泽的习惯,吩咐了一下,随后也清理赶紧出来,甚至衣衫都换了一遍,毕竟身上从内到外都是尸臭。 “明府,男性死者的尸体也做完解剖了,死者年纪在十一二岁,身材消瘦,身高三尺八寸,左手桡骨尺骨骨折,右手三根手指有骨折,手指已经翻向手背。 腹部大腿有割伤,没有贯穿伤,我认为这些都是威逼伤,唯一的致死伤就是颈部的伤口,这里是大力从左到右的砍伤,在椅子上找到了对应的砍伤位置,椅子砍伤内有血迹。” 周泽点点头,廖家发生的案发过程,其实已经可以还原出来,现在唯一要确认的是,花海谷被掩埋的廖春香,她被虐杀的第一现场在哪儿。 “行了,三具尸骸先收起来,当然派几个学员过来清除尸体腐败的血肉,单独留下骸骨也可以,不然这县衙就不用待人了。” 甲丁身后的几个人抽气声顿时响起,甲丁一摆手。 “将新来的学员叫过来几个,跟着一起做,同蛆虫保存方法一样,烫煮后保留尸骨,带着他们实践一下。” 周泽一抬手,甲丁赶紧看向周泽。 “刚刚那草皮谁清理的?” 一个小子赶紧上前,抱着一个木盒子举到周泽面前。 “经过冲洗,在下面发现了一个网子,我剪下来一部分,看着绳结的方式,应该是渔网,而且有修补过的痕迹。” “渔网?这网眼大小,是否是常用的尺寸?” 甲丁看了一眼。 “我家也有渔网,父亲没事就喜欢去撒几网,各种尺寸的都有,他这个算是最细密的,我们叫做绝户网,就是无论大小直接能把鱼打绝户的意思。” “那就将整张网子清理出来,这个面积,看看上面是否还有什么发现,凶手的信息至少又多了一样。” “喏。” 周泽没再停留,毕竟身上太臭了。 快步朝着后院走,看了一眼老徐。 “你探查的时候,花海谷周遭是否发现车辙印了?” 老徐摇摇头。 “除了进出山谷的那条路上有车辙印,别的地方没有,脚印倒是有一些,不过这三两日连番下雨,脚印不是很清晰,无法判断是否朝着发现尸骸的地方去的。” 周泽叹息一声,现在知晓的信息不少,不过对凶手的刻画,还是有些模糊。 “等薛平回来再说,我去沐浴更衣。” “事儿逼......” 老徐嘟囔一句,周泽没听清,回身看向老徐,而老徐早已看向另一处,周泽白他一眼,虽然没听清,可他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见到三宝等在门前,赶紧挥手。 “快给我准备水,我要沐浴更衣,要药草煮的水。” “公子药水已经准备好了,您进去沐浴吧。” “小白回来了吗?” 三宝摇摇头。 “没有,不过王都统安置在东院了,门口留人守着,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出。” 周泽点点头,没废话进屋去了。 清理完毕,换上干净的衣衫,周泽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跟老徐简单吃点儿东西,这才回到前院,薛平已经等候在廨舍的门前。 “回来了,进来说话吧。” 薛平看了一眼老徐,又看看三宝。 “有啥吃的吗?饿惨了。” 周泽摆摆手,三宝赶紧去后厨,送来了一大份儿盖浇饭,毕竟就这个最快,饭都是现成的,炒了一个荤素搭配的小炒直接浇在上面就好。 薛平一看,端起来就吃,老徐看向三宝,眼中的不满快要溢出了。 三宝赶紧转身,片刻又端上来一份儿更大份的,当然还有两盆面汤,老徐这才满意,端起盘子朝着嘴巴里面一顿胡吃海塞,片刻跟薛平一起放下空盘子还有空盆儿,二人倒是默契地一笑。 周泽懒得说啥,其实刚才老徐已经跟周泽吃了,虽然吃的不算很多,那也是吃完饭了,这货的食量,一般人家养不起。 “赶紧说说,可有什么发现?” “我亲自问询的廖师傅,他本名叫廖方正,早年做过铁匠,还在酒肆劳作过,是阿筝姑娘最早招募的那批人,此人很聪慧,蒸馏房里面的机械设备,都是他跟着一起设计安装的。 他的月例足有五两银子,比几个管事的高了很多,人也非常尽职尽责,家中原本种植的地,都给他弟弟打理,媳妇余氏有些跋扈不过对他和孩子极好,香水作坊里的人对其评价都很高。 在村里面,之前因为穷,所以居住的位置靠近自家地,上月刚翻盖过房子,同村大多都是没出五服的亲属,还算和睦,毕竟他没事儿就接济一下,他想不出得罪过什么人。 至于作坊里面的人,十日内,出去过的就十四个,属下已经逐一核实,大多都是出去买些东西,或者回家一趟,一两个时辰就回来,毕竟作坊是按照采摘量算工钱,谁也不想耽误赚银子。 至于周边,三日内一直有小雨,为了避免花朵损失,这些人一直连续采摘,发现尸体的位置,是九日前最后一次采摘的,下次采摘还需要等待十七八天。 如若说特别之处,就是廖春香半月前来作坊给廖师傅送饭,就是想在这里采花,不过廖师傅没同意,让刘管事将人送出去的,刘管事说廖春香走的时候还哭着。” 周泽眯起眼,看来作坊里面的人,嫌疑小了不少,如若说有人贪图廖家突然发达,想要谋取钱财,廖家的状态还不符。 要是因为廖师傅在作坊,想威逼廖师傅,这也不合理,毕竟人都没见到,威逼媳妇和两个孩子,根本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想到廖春香口中的那根毛毛,还有下体的伤痕,如此算来,似乎只有一个缘由了。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到底是谁杀了他们 “廖春香已经十六了,廖家是否给廖春香议过亲?” 薛平点点头。 “这个我还真问了,廖师傅说,他家廖春香容貌好,人也开朗爱笑,当时虽然家境贫寒,可媒婆上门的不少,去年冬月他相中了一个提亲的人。 是邻村的一个渔夫赖小民,此人没找媒婆,就亲自去的,因为这人无父无母,就他一人,廖师傅当时想着,不用伺候公婆,虽然家境贫寒一些,只要两口子和睦也不错。 不过他没有立马答应,没几天之后,他就被阿筝姑娘挑中,进入香水作坊,这一忙起来,这事儿就给耽搁了,这次女儿来,他还提了此事。 让春香的母亲,找个妯娌出面,去给赖小民回个信,虽然他们家里日子好过了,可还是想答应这门亲事。 不过春香不同意,这才说了要来作坊采花,暂时也不想嫁人,廖师傅没答允,这才哭着离开。” 周泽恍悟,显然这个廖春香,没瞧上赖小民。 这个不难理解,十六岁的姑娘,已经不是孩子,家中从那么困苦的境地,一下子月入五两银子,一个不良人年俸不过十两,又是盖新房又是置办东西,心态自然变了。 最初可能听从父母的安排,可现在不一定能认可,或许有了自己心仪的对象也说不准。 “是否问过廖方正,他女儿廖春香是否有喜欢的人?” 薛平嗯了一声。 “之前问话类型的本子上,记载的所有问题我都问了,也仔细做了记录,就怕有疏漏的地方。 我当时一问这个,廖方正就窜起来,一直摆手说不可能,虽然廖春香有些不喜欢他选的赖小民,可这事儿还没定,也不算什么。” 周泽一挑眉,薛平看着大咧咧的一个人,其实他心里有分寸,都问到这个地步了,绝对不会只是问问就放弃。 “赖小民带回来了?” 薛平呲牙笑了,不雅地打了个饱嗝。 “带回来,人丢在工房里面,就说带回来问询一下,我就是没想好怎么问。” “家中搜过了?” “搜了,所有利器就两样,一把砍柴刀,一把烧菜的菜刀,这两把刀也带回来了,哦还有剪子,这个也拿回来了,很普通的样式,估计常年丢在破渔网的房子里,都已经全是锈迹。” 说着薛平站起身,走到门口报进来一个箱子,直接放到周泽面前,一打开盖子,浓烈的鱼腥味儿就窜出来。 砍刀的头是圆弧形的,刀宽四指,刀背宽厚,刃面锋利,上面捶打的痕迹明显,甚至还在上方挂着木屑。 菜刀是尖头三角形的,宽度六指刀背厚四毫米左右。 至于剪子太短小,而且已经全部是锈迹,上面还带着鱼鳞。 两把刀的形态,跟三名死者的割伤刺伤不符,至于割颈倒是没问题,不过凶手会无聊到带着两把刀去杀人吗? 这又不是吃西餐,需要用不同餐具来吃不同的菜,这不可能。 心里想着,周泽的动作可没停,用棉签蘸着一个瓶子里面的液体,在两把刀和剪子上分别擦拭了一番,三个棉签除了一些脏污,并没有血色出现。 丢开棉签,周泽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廖春香死之前被**,口、下体都有侵害痕迹,身上割开口子将那些蘑菇种植在伤口,廖母和廖春香的弟弟也是被虐杀的,骨折刺伤遍布,可以说死得非常惨。 并且即便尸检,我们也只能得到他们死亡的大概时间,因为廖春香的体内被灌入了类似防腐作用的液体。 她身上遮挡的那些土,是被人仔细处理过的,用渔网裹进去泥土和叶片,做成毯子模样,并且廖家没有被翻找或者劫财的迹象。 至于埋葬廖春香的位置,刚被采摘完,下次采摘需要十七八日后,如若真的等到十七八日之后采摘这里,这些蘑菇已经繁衍了好几代,整个尸体都会被当做养料吸收干净,只不过剩下一堆白骨。 综合已知的这些条件,你认为赖小民能做到如此周密的安排?或者说有足够的消息渠道,知晓这一切?这里面有隐情,或者说有人说谎了。” 薛平蔫了,抓抓耳朵有些犯了难。 “原来还有这么多细节,如此周密的计划,这是有多大的仇怨,廖方正半年前就是一个穷匠人,难道......” 周泽没接茬,其实他不希望这件事跟香水作坊联系起来。 “已经快三更天了,今天就先到这里,明天还要去廖家的村子仔细筛查,至于那个赖小民,就关在里面一天,也不用捆绑,让陈文池暗中盯着,一举一动都观察仔细。” 薛平站起身,他是真的累了。 “那属下先告辞,明日一早我直接去廖家村落,挨家挨户地查问,既然都是本家,至少能知道点儿什么。 至于廖方正那里,我留人守着了,这一家就剩下这么一个,如若真是寻仇的,我想这个绝不会放过,再者也是看看,有没有人故意刺激他的。 做了这么大的事儿,明府不是说过,凶犯一般非常喜欢欣赏自己的作品,或者是家属的感受,看到他们痛苦,这件事才能得到最大的满足。” 周泽很满意,薛平现在已经能安排的明明白白。 “说的不错,那就明天一早兵分两路,扩大范围调查,另外将花海谷周围扩大搜索面积,查找一些可能留下的信息。 廖春香虽然瘦弱,可背着一个具尸体翻山越岭,可不是轻松的事儿,外加那条加工过的泥土坛子,这重量不轻。 所以他如若不是什么绝顶高手,那第一现场绝对不会太远,或许就在一个我们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薛平愣了愣,似乎也想到一些什么。 “明府放心,我将作坊还有周遭一切可能藏匿的地方都搜查一遍,即便是廖师傅所辖区域,也不会漏掉,严防灯下黑。” 周泽拍拍薛平的肩膀,能想到这个还不错。 “去休息吧,记住一句话,明日调查的时候,不要想着你是少府是县尉,要想象成自己是凶手,如此代入事半功倍。” 薛平走了,周泽站在院落里面,朝着外面看去。 有那么一瞬,很想念灯火阑珊的那个世界,这个案子如若在后世,还能用科技手段,现在真的是难以找到突破口。 老徐凑过来。 “你咋了?” 周泽摇摇头。 “小白还没回来?” 老徐朝着西侧指了指。 “这不回来了,估计那个于二小姐胆小吧,也不适合将人直接丢在客栈。” 话音一落,小白已经落在周泽面前。 “怎样?” “于二小姐还好,稍微有些受到惊吓,不过回去还挺兴奋,不断追问我这样的案子都如何查,我说了这里会做尸检。 她一听,更来精神了,说是之前跟着家里的大夫学医来着,什么阿猫阿狗病了的奴婢,接骨缝肚子,还有调配汤药。 这些是她最喜欢做的,就是她爹不允许,不然早就自己开个医馆之类的了,她让我问问你,能否跟着过来学习一下,绝对不捣乱,如若不满意她的表现,可以随时让她回客栈。” 周泽一楞,怪不得于县令觉得自家这个二小姐嫁不出去,是家中的老大难,就这个喜好,放在如此的时代,还真的有些另类。 “想学就过来吧,让甲丁找个人带着,不用特殊照顾,能跟着就跟着,如若真能有所长,我另有打算。” 对这个小白没啥意见,王十二的媳妇,跟外面的人比起来,更容易让人信任,毕竟于倩倩本人也很愿意融入。 小白看看周泽,又看看后面的老徐。 “看你们两个的表情,这个案子进展不顺利吧?” 周泽叹息一声。 “岂止是不顺利,现在一点儿头绪没有,虽然留下的痕迹不少,可串不起来,凶手的计划很周祥。 村里没人发现廖家人出事,花海谷没人发现埋了尸体,这一切都算计的刚刚好,真想将几个死者叫过来问问,到底是谁杀了他们。” 说到这里,周泽停住了,之前从绵水回来,老徐曾开玩笑说过,要叫合江的鬼差出来问问绵水的事儿,当时急着去荆州这事儿耽搁了。 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问问? 正文卷 第二百章:纸蛇 见周泽说着,突然停顿,小白有些不解地抬头。 “怎么不说了?” 周泽看向老徐。 “这个案子到处透露着诡异,而且所有线索都是断档的,我想找鬼差问问,廖家那三人的魂魄他们是否见到过?” “叫鬼差倒是可以,不过在县衙恐怕不行,县衙门前有獬豸镇守,对于他们来说靠近有些困难,在城中别的地方也容易被人看到,不然去花海谷。” 周泽点点头,这话有道理,花海谷东侧隔着一个山谷就是就是黑火营,都是自己的地盘,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出没,即便是捉妖司近来也没大露面。 “也好,那现在就去吧。” 小白抱着手臂。 “我用去吗?” 周泽揉揉小白的头,明显从她眼中看到疲惫,陪着于二小姐估计是把她累到了。 “你跟小黑在家吧,王十二在东院,三宝已经照顾他休息了,这县衙里面也不能不留个高手。” 小白没纠结。 “行,你们去吧,小黑不用留下,揣在老徐身上一天,带着老徐的味道,你带走他吧,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里我盯着,保证不让于二小姐见到王十二。” 小黑被无情地拒绝了,耷拉着耳朵,被老徐捡起来塞回衣袖里面。 “随你,我们走吧。” 周泽满意地笑了,朝着老徐一摆手,老徐拎着周泽,直接消失在眼前。 见人影消失,小白窜到屋顶,抓着自己的发梢捋顺了一下,随后摊开手掌,朝着东院儿吹了一口,一瞬间似乎有个无形的罩子将东院儿笼罩进去。 这是老徐做的阵法,她提前启动,也是防备万一。 做完这些,她没急着下去,而是有些担忧地看向南方的天空。 从荆州回来两天了,这两天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总是萦绕在小白周遭,有些心慌,有些烦躁,还有些担忧,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有什么人要对周泽不利吗? 就在这时,东院儿的那个罩子边缘,似乎落上了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打出一个火花,仿佛扑到火堆里面的飞蛾一样。 小白一歪头,嗖一下窜过去,掌心一翻那根鞭子出现,朝着边缘的位置砸了过去,一条蛇吐着信子窜起来,朝着小白喷出一股液体。 小白的鞭子快速回撤,旋转着打散那些液体,也就这么一瞬,那条蛇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不过地上多了一张纸,小白走近,蹲下捡起这张纸。 这不过是随便撕成长条的黄纸,唯独特别的地方,就是在纸条的一侧点了一点朱砂,而且这一点力透纸背,两侧都能看到这个点,仿佛是蛇的眼睛,猩红带着冷血。 小白眯起眼,表情也比刚刚在意了几分,再度在头发上一撸,朝着刚刚打造的这个罩子上丢出去星星点点的光亮,随即这个罩子动了起来,将整个县衙罩上,随后光芒暗淡,隐藏下来。 与此同时,在一处屋檐边缘,又出现了飞蛾扑火的两处火花,小白赶紧扑上去,依旧长鞭飞舞,抓到的还是两只纸蛇。 小白怒了,将后面散开的长发一起编成辫子,手腕一翻长鞭收起来,一把弩出现在掌心,夜色中能清晰地看到,弩箭的头都是闪光的,仿佛萤火一般,朝着闪烁火花的位置射去。 如若刘成在,他会惊奇地发现,原来弩还能这样用,小白是将自己的妖力凝结在弩箭的箭头上,如此一来比鞭子有效得多。 似乎是这波攻击没有效力,这些火花开始汇聚,形成了一个更大的火龙,这次也没有朝着光罩袭击,而是朝着小白仿佛化作凝实的龙形虚影,直接扑来。 小白纵身而起,她清楚操控之人一定在不远处,不然绝不会因为自己毁坏纸蛇而改变攻击策略。 腾空的瞬间,小白举起弩箭朝着火龙的双目射去,嗖嗖两支弩箭几乎同时射入火龙的双眼,整个火龙直接炸裂。 小白用衣袖挡住颜面,所有火龙的碎片散落一地,而火龙的炸裂并没有损毁周围的建筑,这是符咒,而且是用鬼气操控纸蛇的符咒。 这回那些散落的纸蛇没再动,也没有新的纸蛇参与,小白朗声高喝。 “好大的胆子,既然想要探查,何不现身一较高下,做藏头乌龟岂不是丢人?” 周遭寂静一片,没有人回答,更没有什么强者的气息出现。 小白没有恋战,一挥手将地上所有纸蛇收起来,纵身落在县衙的屋顶,长鞭盘成一圈挡在小白周围,就这样静静地守着。 不过寂静的夜色中,再也没有什么人或者符咒出现,青蛙的叫声还有各种虫子的声音再度响起,仿佛刚才那一幕都是幻境一般。 ........................... 花海谷东侧山谷。 原本想去花海谷,可老徐带着周泽到了才发现,整个花海谷亮如白昼,山谷两侧的出入口,全都是人把守着。 无奈,这才来到花海谷和黑火营中间的山谷中,查看了一番,老徐直接将周泽丢下,自己要去边儿上守着。 周泽一愣,赶紧喊道: “你上哪儿去,不是你来召唤鬼差?” 老徐看了一眼周泽。 “你试试自己召唤吧,只要闭上眼集中精力,想着要见谁,屏气凝神此人就会出现。” “不用术法?给我个信物什么的也行啊?” 老徐不知从衣袖里面翻出来一个什么东西,直接塞入周泽手中。 黑漆漆的没有光亮,周泽也看不清,只是手感觉得冰冰凉凉,好像还是硬硬的,不过握着东西,心里也安稳很多。 老徐站在树梢,距离周泽也就十米远,周泽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其实他也想试试,毕竟那些鬼差对他的态度如此特别,也没一个跟老徐打招呼的,如若能试探出来一点儿什么事儿,岂不是更好? 比如,他为何来到这个世界? 为何所有来的人都叫周泽? 是简单的筛选? 还是说,这里面要找的人是故意为之?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来了在这个世界不能说混得风生水起,但也算是站稳脚跟了,那接下来呢? 是维持现状,在宁王背后出出主意,还是说真的要当先锋官? 毕竟从京城看到心鬼,到后来鬼魂上门求助,以及后面鬼差的现身,从李四郎的案子之后,似乎操控这些的都成了人,少有鬼的出没,即便在绵水召唤也没有见到鬼差。 这就很让人不解了,难不成所走的路有错误? 周泽深吸一口气,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暂时放下,微微闭着眼。 手里捏着老徐给他的那块东西,努力想着李家庄林子里面见到鬼差的形象,尤其是身上那个字迹。 周泽的眼睛是闭上的,如若他张开眼,估计会被自己此刻的样子吓到,老徐盯着周泽,他周遭的温度迅速下降,炎炎夏日脚边的那些花花草草竟然凝结了一层冰霜。 随后这冷气的面积不断扩大,以周泽为中心,直接散开,随着散开仿佛不再是那样冰冷,仿若一阵微风,吹拂出去。 而周泽没有张开眼,只是衣襟全都飘飞起来,有点儿进入一种比较虚幻的状态中。 老徐挑眉,直起身子,看向黄荆山南麓的方向,有四点亮光飘飘荡荡,随着几次呼吸一般的闪烁,光亮已经出现在面前。 四个亮点已经停下,那是四盏灯笼,洁白的人骨拼凑的灯笼骨架,里面是蓝色火焰。 老徐纵身落在地上,感知了一下,顿时有些诧异,那灯笼里面用的是人油,灯芯就是魂魄,随着火光闪烁,仿佛有三个人脸,在灯里面痛苦的呼喊旋转。 这竟然是人油魂灯? 正文卷 第二百零一章:杀招 他想要提醒周泽,可周泽依旧闭着眼。 随着魂灯落地,四个带着差字的身影,已经来到周泽面前,距离有十步远,全部停下。 依旧看不到脸,他们手中有的拎着锁链,有的拎着重枷,有的捏着旗子,还有一个握着狼牙棒。 就这样站着,没有跪拜,更没有说话。 周泽还是那样闭着眼,似乎依旧沉浸在虚幻之中。 老徐一手捏着白骨伞的把手,用力一抽,朝空中抛去,白骨伞直接脱手飘飞起来,在老徐和周泽的头顶展开,如月光一般的一股暖流,倾泻而出。 另一只手,老徐已经抓住横刀,这些鬼差不一样,至少与上次见到的那两个不同。 就在这时,那四个鬼差动了。 是非常迅捷窜起,手中拎着的东西,也都朝着周泽砸了过来。 老徐心里一颤。 不好! 鬼差要动手? 此刻,老徐后悔。 非要让周泽试什么? 用阵法召唤不就行了,这四个周泽召唤来的,是什么玩意? 看着也穿着鬼差的衣服,可怎么上来就要动手。 没空多想,老徐已经将横刀挡在周泽面前,另一只手上扬,催动白骨伞,一瞬间白骨伞下方变得光亮起来。 那四个鬼差已经扑到面前,老徐的横刀飞舞,一脚踹向那个举着铁链的鬼差,横刀砍向那个举着重枷的鬼差。 一个被踹飞,那个被砍的鬼差,整个身体直接裂开,随后两瓣分别晃荡了一下,再度融合在一起,横刀的砍伤,对他来说毫无作用。 如此景象,让老徐也有些惊讶,赶紧翻身将另外两个打翻,可这四个鬼差只是转个身,已经再度站好,老徐的动作,对他们毫无伤害。 老徐朝着周泽喊道: “三元快醒醒!” 随着喊声,周泽已经抓起装着周泽血的瓶子,将血直接倒在掌心,随后在横刀上一撸,蹲下身子朝着四个鬼差割去。 就在碰到鬼差的同时,四个身影仿若烟尘一般消失了。 老徐楞在原地,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赶紧后退一步,抓着周泽用力摇晃。 周泽猛地吸气,仿佛溺水之人,从水中钻出来的状态一样。 直接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老徐的横刀上血腥味儿非常重,加上头顶跟探照灯似得白骨伞,即便周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明白就在刚刚,一定是出事儿了。 “怎么回事儿?” 老徐摇头。 “你刚才闭上眼,不多时就召唤出来四个打着灯笼的鬼差,服饰跟上次李家庄无异,只是每个人手上除了灯笼,都带着刑具,就是衙门里面用的那种,锁链重枷之类的东西。 我用横刀劈到他们身上,瞬间裂开,不过马上就恢复,无奈用了你的血,可刚刚触碰到这些血,四个鬼差就这样消失了,他们跟上次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正说着,周泽已经看到不远处地上放着的人油魂灯。 抓起来那份触感,让周泽瞬间感知到这是人类的胫骨,那股冰凉的触感,仿佛握着被冰冻到零下四十多度的冻肉一般,捏了片刻,就能感受到手上的冰的疼。 周泽用力甩甩手,人油魂灯跌落,魂火并没有直接熄灭。 “这什么鬼东西?上次的鬼差,似乎没有这样的配置啊!” 老徐警惕地看向四周,手中依旧捏着横刀,刀身上的血迹没有散去,一抖刀尖,一滴血落下,砸在魂灯上。 老徐顺势朝着地上的人油魂灯踩了去,啪一声脆响,魂灯碎裂。 随着这声脆响,不远处一声尖叫,老徐手一扬白骨伞下落,罩住他们二人,声音压低说道: “别惊讶不能坐以待毙,我不知道那四个是不是假的鬼差,不过这人油魂灯似乎跟他们有联系,你就站在这里,抱着白骨伞不要乱动,他们伤不到你,我去杀了他们!” 周泽一听,伸手扯住老徐的衣袍。 那叫鬼差,人家是冥界带官身的人,这时候不能先下手为强,毕竟四对二,自己还是个累赘。 “别急,喊两嗓子,不行再说,这上来就开战,你带着我以一敌四没胜算。” 老徐这回没反对,现实就是如此,如若不带着周泽,跑路是没问题。 可带着周泽,除非现在点狼烟,可黑火营和花海谷的人过来也需要时间,自己抵挡四人还行,保护周泽不受伤很难。 老徐朝着周泽点点头,周泽清了清嗓子,看向发出尖叫的位置。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本官是合江县令周泽,上次在李家庄呼唤过鬼差,不知为何,今日一出现就如此剑拔弩张。 我不过是想问问花海谷死的廖家人,是否有人伸冤,毕竟你们也掌管这一方,如若是打扰了你们,或者是不想说,那就直说,咱没必要直接动手对吧?” 话音未落,一道寒意朝着周泽的左侧飞来。 周泽抓着白骨伞,感受到身侧的力道,下意识将白骨伞挡了过去,不过一只手已经抓在周泽肩头,刺入血肉。 与此同时,伞身已经碰到那道身影,砰一道大力的冲撞,周泽直接被弹起来,双手死命抓住伞柄,直接飞起来,随后落下。 扭头看过去,一个人影抓着自己的手,用力甩着,一阵火光从他的手上开始燃烧,随即整个人都燃烧起来,片刻化为虚无。 周泽眨眨眼,看向自己的肩头,四个深深的伤口,此时还在流血,看来这个东西是被自己的血所伤了。 能被自己的血所伤,这些东西是不是鬼差不知道,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会儿老徐那里也解决了一个,还剩下两个将老徐围着,一起扯着类似网子的东西,朝着老徐扑过来。 老徐的横刀挡在网子上,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十分刺耳,随着火星四溅,那两个身影快速闪烁变换位置,网子并没有碎裂,却不断在紧缩,直接将老徐裹在中间。 老徐的横刀脱手,周泽一看坏了,赶紧将白骨伞合上,用力朝着老徐的方向丢出去,这会儿老徐要是死了,他也就是个死。 “老徐接着。” 老徐一松手,横刀丢开,直接纵身接住白骨伞,或许是周泽手上有血抓握过白骨伞,整个白骨伞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整只伞被收起伞骨,当做长枪一样,挑刺横扫,瞬间那两个身影被打倒,一个被老徐刺穿身体,另一个朝着周泽窜过来。 周泽一哆嗦。 草,你丫的打不过就想要劫持人质,真当我是菜鸡? 一抬手,抓了一下肩头的伤口,血顿时再度涌出,疼的周泽一哆嗦,另一只手抓着匕首,将血涂在上面,藏在身后。 那道身影已经窜到近前,朝着周泽砸出来一道网子,周泽举着都是血的手,直接抓住网子。 刺骨的寒意,比之前那人油魂灯要冰冷得多,咬着牙用力朝自己的方向一扯。 那个身影顿了顿,似乎周泽的动作,让他震惊,这会儿周泽管不了许多,扯着网子朝自己这里拽,另一只手的匕首已经刺出,直接扎在那道身影的颈部。 无论是不是人,身上能穿衣服,有法宝之类的阻挡受伤,脖子不行,这里是人最脆弱的地方,周泽的匕首,直直地插入影子的脖子。 那种触感和阻力,让周泽一哆嗦,这感觉仿佛刺入皮鼓的感觉,就是一层阻隔,下面什么都没有,鬼魂遇到的不少,即便是鬼差也是魂魄状态,无论怎样绝不是这样的触感。 “老徐,这些东西不对劲儿。” 老徐点点头,将横刀捡起来,白骨伞背在背后,蹲在地上在那些灰烬中捡起来一个没有燃尽的符咒残片。 “好厉害的术法,竟然是靠符咒催动的傀儡,不过这傀儡里面用魂魄炼制,能如此精准判断,看来操控之人并没有走远,或许还受了重伤。” 周泽顿时紧张地四下望望,可周遭只有树木植被,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老徐催动一个阵法,朝着地上打下去,在山腰的位置一个身影,直接被掀翻,老徐刚要冲上去,一个蓝衣身影飘过去,在其胸前一个硕大的捕字若隐若现。 直接拎着那人,落在周泽和老徐面前,单膝跪地。 “见过大人。” 正文卷 第二百零二章:玩儿脱了 周泽愣住了,毕竟刚刚是经历生死,这会儿又冒出来一个带着捕字的人,还如此客气,早干嘛去了? 如若是自己这方的人,或者是真正的鬼差,刚刚怎么不现身? 周泽带着情绪,没有叫起,那人倒是老老实实跪着,老徐走到周泽身前,他明白周泽的情绪,因此主动开口问道。 “你是何人?” “泸州捕头崔毅。” 老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朝着他身上拍出一道气浪,随即让人诧异的一幕出现了,一道影子在蓝衣人身上晃荡出来,随后再度合在一起。 那人一点儿都没有愤怒,或者带着什么不满的情绪,反倒将头伏得更低。 “启禀大人,小的为了方便行事,一直借用这个尸身行事。” “你知我是谁?” 崔毅赶紧点头。 “小的听合江的鬼差说过,刚刚感受到大人召唤,这才快速赶来,不过泸州周边的鬼差损失严重,小的还没查明原因。” 这句话让周泽多少有些兴趣,虽然没说明,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可这个时候,是友不是敌就好,毕竟暗处还有人操控,随即微微摆手。 “起来说话,鬼差损失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差不多有两个月了,不断有鬼差失踪,开始是绵水,后来就是合江,现在泸州周边损失的鬼差足有七个,增派人手的请求,已经报去巡检处,只是一直没有人顶替。” 周泽眯起眼,这鬼差失踪的时候,不正是自己去绵水的时候? “可知出了什么事?” 崔毅摇头,抬眼看向周泽。 “小的不知,没有任何痕迹留下,能力远远在小的之上,整个泸州的亡魂都在四处游荡,小的在组织现有的鬼差,搜罗他们并引入黄泉。” 周泽抬手,崔毅停下所有说辞。 “此事一会儿再说,这人如何能操控符咒,假冒鬼差做事,恐怕跟泸州当地的鬼差失踪有关吧?” 崔毅用力点头,第一次见周泽,就遇到这事儿,其实他是最郁闷的,想要好好表现,这倒好没表现反倒添堵来了。 “大人放心,我现在就问。” 说着,将地上的人拎起来,随手一扬,周遭出现了一个流光溢彩的罩子,这可比老徐弄出来的凝实许多。 那个人已经被拎到面前,一身黑色夜行衣,头上脸上都包裹着黑色的布巾,就这样的打扮,如若不是老徐用阵法将他打出来,还真的无法发现。 崔毅有表现的欲望,老徐自然省了力气动手,抱着手臂站在周泽身侧。 崔毅上前,朝着那人点了几下,随后一抓,黑衣人身上包裹的黑布巾还有夜行衣,全都成了碎片,一身灰色道袍显现,被撕开的衣领外翻一个金蝙蝠的图案露出来。 看到这身衣衫还有那只金蝙蝠,周泽和老徐互望一眼,果然这人是茅山派的。 “说你是何人?” 道袍男一脸痛苦,嘴角鲜血涌出,虽不知道崔毅用了什么法子,一定是非常折磨人。 “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老徐上前一步,在道袍男身上搜索一番,又找到一堆符咒,虽然没有之前的精致,不过能清晰地感知到上面浓郁的灵气。 “这不是你书写的,你没这个品级。” 崔毅拎着道袍男的衣领,看向周泽。 “大人,还是搜魂吧,问出来的不一定准确,但搜魂一定能知晓他所知道的一切,这个无法造假。” 周泽顿了一下,他没什么圣母心,更不会对敌人手软,这个道袍男的出现太诡异了,就像是知晓自己要来查此事,而且清楚自己要见面鬼差。 要知道从他和老徐决定出来,直到抵达花海谷,还没确定来这里呼叫鬼差,这人是如何知晓的,难不成在自己身上安装了什么定位器? 真要是如此就太可怕了,这事儿必须查。 “搜魂的话,这周边他的同党是否能感知到?” 崔毅摇摇头。 “大人放心,小的会处理好后续,此人会化为灰烬,这里也会做障眼法,即便术法高深之人,也无法探查大人的行踪。” “那就搜吧!” 周泽说完后退一步,崔毅已经动了起来,抬腿揣在道袍男的腿上肚子上,此人直接趴在地上,疼的仿佛一个虾子蜷缩起来。 随后崔毅点在道袍男的眉心,那人就这样愣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崔毅张开五指,直接触及道袍男的头顶,另一只手伸开指向这个隔绝的罩子,道袍男整个人抽搐起来,有点儿癫痫发作的架势。 就在这时,罩子上开始闪烁一些画面,好多穿着道袍的人,都跪在地上,他起身后被单独留下,随后一个老头出现在画面中。 非常老的老头,看着有八九十岁的样子,不过面容与贺真人有着几分相似。 老头给了他一个盒子,里面是符咒,他看到东西赶紧再度跪下,这就是画面可惜没有声音。 随后的画面开始加快,有景色还有人,有时候都是一闪即逝的,到最后已经分不清是什么画面。 就在光罩上的一切,戛然而止的时候,崔毅直接跪下。 他可不是施礼,老徐上前接住崔毅,他的脸色惨白,身上汗淋淋的,赶紧盘膝坐下调息。 周泽朝前走了两步,这才看到二人身后的那个道袍男。 周泽一惊,此时的道袍男已经化作干尸一般,双腿m形趴在地上,双手弯曲手指伸向天空,仰着头肋骨和盆骨叠加在一起,仿佛被压缩过,骷髅一样的头上,嘴巴大大地张着,一切仿佛都定格在这个时刻。 他是见惯生死的人,怎么恶心的尸体状态都见过,但将一个大活人,突然变成干尸,而且是如此恐怖的状态,周泽还是感到有些恶心。 忍着不适,这才看向崔毅。 经过调息,崔毅看着似乎好了一些。 这么快缓解,周泽心里明白,多少这里有表演的成分,毕竟第一次见到自己,而且还遇到一个能操控四个傀儡鬼差的人,这脸算是丢大了。 一个是为了找回来一点儿脸面,再一个也希望自己不要追究,其实不这样,周泽也不会追究什。 从他的只言片语里面能感受到,只是听到鬼差汇报遇到一个大人,估计自己的身份他也不知道,真想知晓一切,还需要这个人去探查一下。 崔毅爬起来,朝着老徐感激地笑笑。 “大人,没想到此人身上被人下了符咒,刚刚搜魂的时候无法探知全部,只搜到一些只字片语,不知大人是想全知道,还是希望知晓一些有用的信息?” 周泽背着手,站在原地没有什么表情,他明白必须要端着架子,不然怎么显得自己逼格高,越是如此,崔毅一口一个大人,叫得越是顺溜。 看来茅山派的人也不是草包,这是早就做了打算,不然抓到一个全招供,这就玩儿脱了,对手强大,周泽也愈发谨慎起来。 “挑有用的说。” 崔毅点点头,稍微想了一下,这才说道: “此人是茅山派的人名叫朱有道,五年前下山,开始在京城的慈云庵做主事,后来到荆州接管了开元观,荆州有三大道观,玄妙观、开元观、太晖观,这个开元观最为精致也有两百年的历史。” 周泽一抬手,荆州的事儿,老徐去过,这个开元观似乎也听他说过,不过听到慈云庵这个名字还是让周泽有些惊讶。 “你等等,慈云庵做主事?” 未等崔毅说话,老徐先开口道: “慈云庵很复杂,这里说是庵堂道观,可实际上就是女子的牢狱,至于看守的人,外围是禁军,内里确实茅山派负责,当然这里还有宫中的一个管事,一般只是数月过来一次。” 周泽点点头,也就是说,这个道袍男是去当了狱警,算是一个小头目,这才升迁到荆州做开元观的观主了。 “接着说。” 正文卷 说明 不知是不是累到了,车祸的手腕又开始疼,就用一只左手码字不顶事儿,今天休养一天,明天更新,放心一只手也保证更。 行了不叨叨了,莫慌抱紧雪,等待更新吧! 正文卷 第二百零三章:想死? 崔毅称喏。 “朱有道随后的记忆有些凌乱,只能看到朱有道收到一封信,里面的内容是两个:一查明黑火弹,二监视合江周泽,必要时斩杀。 随后他不断吩咐,传出信笺,里面多次提到大人的名字,包括李家庄找鬼差之事,随后收到第二封信,内容依旧是两个,一得到合江商会秘制的各种配方,二用非常之法诛杀周泽。 随后朱有道带人开始渗透入合江各处,这里有些残缺,后面就是看到他去了旁边那个全是鲜花的山谷,站在山岭上,看向一个人在伪装尸体上面的花枝,那人没转头看不到长相。 再之后,朱有道将人遣散,用最初得到的符咒,引出四个傀儡鬼差,他是用自己的心头血,引发符咒的,四个傀儡鬼差被斩杀,他气息逆行受重创,这才被俘。” 周泽点点头,有用的信息都被抹去了,这个并不意外。 看来不用说,廖春香的死,也有茅山派的影子了,不过这个尾巴断得真够干净的,对自己人也够狠,直接是置之死地。 不过,那个八九十岁的老头是谁? 为什么看着那个人,跟贺真人如此相似? “这里先处置一下,你现下在阳间用的是什么身份?” 崔毅一脸惶恐,赶紧跪伏在地。 “喏,这个身体的主人溺水而亡,我发现的比较早,此人是个生意人,被人所害,小的已经替他伸冤了,至于生意,都丢给几个掌柜的处置,小的需要经常在泸州来回走动。” 周泽一挑眉,生意人能将生意丢给几个掌柜处置,至少生意不小,而且看样子他可不是经手了这么一个身体。 “崔毅,本官刚刚问过你,你可知我身份?” 崔毅一愣,目光在周泽和老徐两个脸上来回看,这问题显然是答不出。 “大人这是考我,还是怎样?” 老徐脸一沉。 “别废话,大人之前出了意外,现在能想起来的不多,都是片段,所以才要找你打听,知道什么说什么即可,少说废话。” 崔毅一哆嗦,老徐的气场十足,一想也瞬间明白,赶紧答道: “回禀大人,请恕小的眼拙,还真不知道大人是谁,能做到捕头的位置上,也是因为叔父的帮助,还请大人恕罪。 小的只是听鬼差说您是上官,具体是来阳间办事,还是投胎历练,具体做什么,身份是什么,自然是不知晓的。” 周泽感到有些遗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捕头,还是一问三不知,等等叔父? 这货还是一个鬼二代? “你叔父?” 崔毅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别说他找的这具尸身的五官还不错,做这样的动作没有显得很突兀。 “小的叔父是崔玉龙崔巡检,在冥界十殿阎罗的楚江王手下,算是红袍子里面的顶尖儿,本欲保我平安,没成想他的仇家将我们崔家灭门。 除了我,所有人都被打的魂飞魄散,所以叔父将我安置在这里,也算是照付一下,毕竟小的贪恋阳间的一抹春色,即便做了鬼,借着这样的身体,也想嘿嘿嘿......” 这一笑,周泽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此人不算什么有能力的,不过这个示好算是让人不反感,很会舔也知晓怎么跟上位者沟通。 再者一直以来都是鬼差给送冤魂,上次说过一句话的鬼差也死了,还真的需要这么个人,至少能打听一下。 “既然如此,你若是愿意,就来合江商会吧,也方便查询那些鬼差的死因,如若都是茅山派所为,我想冥界也不会不管吧?” 崔毅长吁一口气,脸上显得有些尴尬。 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凑到周泽近前说道。 “大人一定是离开冥界多年了,此时的冥界已经大不如前,十殿阎罗已经多年未出,有些地方判官巡检私斗,提下去的事儿,很久都没有动静。” “合江的鬼差没了,那这些死了的冤魂在何处?难道就凭着他们四下游荡?” 崔毅眨眨眼,挤出来一个难看的笑容。 “这个说来惭愧,小的这些日子一直在抓这些没有直接投胎的魂魄,这会儿算是清理的差不多了,刚刚感知到大人的召唤,也是因为在白沙江边追逐恶鬼,所以快速赶来的。” 周泽顿了顿,这地上是分国界的,冥界不会也分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茅山派要是派人盯着自己,绝不会只是这么一个朱有道,恐怕还会有后手。 来这里召唤鬼差,就是要问问廖家的事儿。 而从朱有道的记忆中,就得到那么一点儿片段,只能说明,白毒伞蘑菇的孢子粉是他弄的,至于杀人,还有什么计划还不好说。 “先离开这里吧,我怕朱有道的人追来,留下隐患就不好了。” 崔毅看向周泽的肩头,这会儿虽然说这会儿血已经不是涌出来,可周泽整个肩头还有胸前此刻也已经被血浸湿了。 “大人身上的伤......” 周泽摇摇头,其实还是很疼的,不过现在形象已经竖起来了,要是喊疼或者很怂的样子,前面都白费了。 “没事,抓紧清理这里。” “喏。” 这次没废话,崔毅动作很快,转身将地上成为干尸的朱有道,用一块布一裹,直接丢在身上,用力一勒,随着这个动作,身后鼓鼓囊囊的包袱,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直接被压扁了。 周泽看着崔毅,微微闭上眼,尽量不去看他,崔毅有些尴尬,赶紧跳起来手一扬,上方的罩子直接消散。 罩子一散,周泽直接丢出去几个手印,周遭倒是非常安静。 “跟我们走!” 老徐丢下一句话,抓着周泽的手臂,让他捏着伞柄,就像两个人打着一把伞的样子,直接朝着合江县衙纵身而去。 周泽十分满意,有外人在,算是给自己留了一点儿面子,没拎来拎去。 靠近县衙,老徐没有急着迈步上前,反而落在对面的一处屋檐上,后面跟着过来的崔毅也落下,一脸警惕地看向周遭。 虽然看不到什么异常,但老徐的动作让周泽知道,一定出事儿了,难道说有人趁着他们不在,对小白不利吗? 周泽抻头看向县衙,这里不算高,无法看到县衙的全貌。 老徐知晓周泽担心,赶紧解释道: “别急,这里来过人,应该是跟朱有道一样的人,不过他们操控的符咒更简单一些,相信小白可以应付,我只是刚刚感知到有人似乎没走。” 说到最后一个字,老徐已经看向崔毅。 崔毅咬着后槽牙,他知道今天不拿出来一点儿真本事,不说能不能得到这个大人的信任,反正这个老徐是不会让他靠近。 想到这里,崔毅直接落在地上。 此时的街上已经没有人,也没有声音,崔毅单膝跪地,举起自己的右手,整只手在他的注视下,变得鲜红,皮肉剥脱,直接露出森森白骨,随后用力朝着地上一插。 崔毅口中吼了一声,随后远处四五个身影直接窜起来,分辨朝着不同方向窜去,这逃跑的方式,跟商量过一样。 不过,让周泽着急的是,老徐没追,就站在那里捏出来几个手印朝着不同方向丢出去。 崔毅已经纵身而起,朝着几人拍出去几掌,仿佛钉钉子一样,将老徐打出去的手印,钉在那几人身上。 光芒闪烁一下,随后一切恢复平静。 周泽看着这一切,他不明白,但不耽误相信老徐,这样的事儿,他是最有发言权的,毕竟没少被茅山派欺负。 正想着,一个白色身影直接落在周泽身侧,周泽一伸手直接将小白扶住。 “你没事吧?” 小白摇摇头。 与此同时,感受到身侧一瞬不瞬的目光,原本带着的委屈一扫而空,弩箭举起来,直接钉在崔毅的颈部。 “想死?还是想瞎?” 正文卷 第二百零四章:窥探天机 突然的变故,让周泽一愣,赶紧伸手,拦住小白的动作。 “停,他是掌管泸州地界的捕头,合江绵水还有一些地方的鬼差都被杀了,他是来调查的。” 小白看了一眼周泽,弩箭虽然没放下,可表情却松了一些,白了崔毅一眼。 “他盯着我看。” 崔毅现在哭的心都有,一脸哀求地看向周泽。 这会儿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大人惧内,而且是很严重那种,求他没用,恐怕还越说越严重。 打定主意,崔毅也没了之前的紧张,努力朝小白挤出来一个笑容。 “姑娘误会了,我只是看到一些你和大人之间的牵盼,所以多停留了一会儿,并没有亵渎的意思。” 别说,这句话很管用。 小白哼了一声,缓缓将弩箭放下。 “你是冥界的捕头?” 崔毅呼出一口气,没敢抬眼看小白。 “是。” 小白没再废话,站到周泽身侧,周泽拍拍小白的后背,看向崔毅和老徐。 “刚刚那几个是在监视我们的?” 老徐点头。 “人已经走了,我在他们身上留下印记,只要下次再出现,就会引起县衙的阵法感知。” 这一晚上,周泽看到的怪事太多了,倒是没有什么接受无能,没再废话直接进入县衙后院。 “都坐吧,小白说说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小白手腕一翻,一把白色的纸蛇放在桌子上。 “你们走了没多久,县衙周遭就出现异动,我直接打开老徐留下的阵法,抓了这些纸蛇。” 崔毅没用说,赶紧上前拿起来纸蛇看了看。 “跟朱有道算是同门,只是术法一般,这些造不成什么伤害,不过这样攻击县衙也没什么意义啊?大人不是没在?” 周泽顿了顿。 “难道是试探?” 老徐站起身,开门出去,周泽一脸懵。 难道老徐发现了什么? 周泽脸上没有什么异常,看了一眼崔毅,问出心中的疑惑。 “之前你说你是泸州的捕头,那这各地的捕头巡检,可有地域分别,比如大唐之外的各个国度,是否也有地域区别?” “冥界里面不按照阳间的国度进行区分,只是分片管辖,各自掌管各自的区域,有些比较小的州府一个捕头可以管辖两个。 当然比较大的州府,就有两个或者更多的捕头管理,也有巡抚坐镇的地方,比如京城,不过冥界最近几十年比较乱,已经很少有巡抚愿意出来巡视。” 周泽点点头,还未说话,老徐已经回来了,一脸的纠结。 “怎么了?” “三元你还是去看一眼王十二吧,这些人在前面折腾吸引小白的注意,攻击阵法看来是为了潜入后院。” 周泽赶紧起身,心下一惊,潜入后院,这就是要冲着自己来的啊? “王十二怎样了?” 老徐摇摇头。 “床上都是血,人昏迷不醒,我尝试叫了叫,没有反应,我没敢动他。” 周泽赶紧起身,见小白跟着,伸手拦住她。 “你就在这里,别跟着过去,他手术的位置估计被人动过,我去看看再说。” 小白有些自责。 之前光想着启动阵法,觉得周泽他们离开,这些人的目标是前院,忘记后院还有王十二了,上次就是王十二被错认成周泽,所以又是被炸,又是被刺伤。 “好,我去屋顶守着,尽力救治吧,于倩倩还在合江等着见他。” 周泽知道重要性,捏捏小白的脸,赶紧带着老徐和崔毅朝着后面的东院走去。 一进入东院,门前就躺着两个人,周泽赶紧上前查看,还好只是被打晕,颈部带着淤青,性命没有大碍。 不过周泽的愤怒,已经开始上升,这是朝着自己来的,那个朱有道是大杀招,估计是不确定出去的是不是大鱼,所以这里也派人进来确认。 来到王十二的房间,三宝已经醒来,揉着脖子一脸的懵。 看到周泽带人进来,晃悠着站起身。 “公子,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泽拍拍他的肩膀,跟着老徐直接进入内室。 王十二躺在床上,果然被子边缘能看到血迹,一掀开下身已经被血浸湿,颈部有一道淤青,从形态上一眼就可以分辨,是手指的掐痕。 不用周泽吩咐,老徐已经将药箱打开。 周泽小心地掀开王十二的裤子,发现出血并非伤口,而是腰部有一道垂直的刺伤,里面卡着一节剑尖。 他没废话,赶紧拔出异物,擦拭缝合,反正人没醒,止血是关键。 看着周泽熟练的操作,崔毅愈发觉得这个大人不一般,他当捕头也一百多年了,第一次看到有人会这样的救命之法。 随着缝合结束,果然血已经止住,老徐这次没纠结,上前帮着王十二换了被褥和裤子。 染血的被子被丢下来,崔毅仔细看了看,发现被子上也被刺了一个洞,而且被子里面裹着一个枕头,里面填充的一些决明子之类的东西都散落出来。 “亏着这个枕头和被子,挡了一下,致使剑刺入的位置有所偏差,不然即便我们赶来人也没了。” 周泽擦擦手,朝着老徐扬扬下巴。 “血止住了,看看能否唤醒王十二?” 老徐点点头,赶紧上前,朝着王十二拍了两下,王十二猛吸一口气,人也张开眼,惊恐地要抬手挥舞,被老徐直接压制住。 “王都统别慌,我们回来了!” 王十二这才停住动作,看向床边的三个人,目光落在周泽身上,委屈的差点儿哭了。 “公子你们来了,刚刚有人要杀我,还逼问我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老徐将王十二扶起来,后面塞上枕头,周泽亲自给王十二一颗药丸,还有一杯水。 “吃颗药止血定神的,然后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王十二点点头,吃了药丸。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看到周泽,刚刚的慌乱一扫而空。 瞥了眼周泽身侧带着一脸好奇的崔毅,他倒是没开口问这人谁,能被周泽带在身边,一定是自己人。 “许是白天昏睡的时间长了,我迷迷糊糊醒来,想问问什么时辰,就这时听到有人开门,随后是三宝啊的一声,还有人倒下的声音。 我一听坏了,这是有人潜入,想动浑身没力气,赶紧将一个枕头塞进被子里面,这会儿一个人已经窜进来,朝着床上就是用力一刺。 我感到胯骨这里冰凉凉的,倒是没觉得疼,不过咔嚓一声,那兵刃断了,此人才发现我醒着,一把捏住我的脖子。 那人一身黑衣黑巾遮面,我啥也看不出来,不过声音很刺耳,就像铲子刮铁锅的声音,他问我可是借尸还魂? 我说不出来,只能用力摇头,随即又问我,从何处知晓这精工巧计,是否非此世间之物? 后面似乎他还喊了什么,我有些听不清,脑子也不好使,就在这时,窗外闪现了一阵白光,还有一声声惨叫,那人似乎受了惊吓,甩开我的脖子,人就没了,我也没了知觉。” 这两个问题,让周泽浑身发凉,借尸还魂说的不就是自己? 在死牢里面那么多人尝试都失败,就自己从里面走了出来,其实就是用着原主的身体,他借尸还魂,这个说法没有错,可对方怎么知晓的? 难道这些术法,真的可以窥探天机? 正文卷 第二百零五章:借尸还魂 至于第二个问题,简直是一语道破,无论是黑火弹还是弩以及弩车,确实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周泽沉默了。 不过仔细想一下,黑火弹和弩的设计和制作,虽然是自己提供的框架和设计思路,可真正的实施,都是这里的原住民。 就像王十二找的那几个师傅,原本他们制作的烟火就用这些东西,而自己不过是改变了三种东西的比例,里面添加了一些碎铁片和钉子。 至于外面的坛子和蜡封,也都是他们实践后选择的。 如若说借尸还魂,那崔毅他们这样的人算什么? 游走在人间,定时更换身体,难道不是借尸还魂? 找上门,不过是因为自己挡路了,影响了他们的进程,或许在所谓的天机里面,他们支持的那个皇子,更胜一筹。 再或许,宁王应该早在西周那场大战的时候,便已获罪。 而这一切的源头,还有改变,不过是合江发生的变数,因此才联想到自己身上。 周泽慌乱的心,渐渐淡定下来。 无论他用什么方法知晓的,在他们来说,这就是泄露天机,就像很多算命的都是瞎子,寿命也不会太长,大多是因为泄露天机太多,才遭受天谴。 可天机知晓又如何? 这不过是未来发生的可能,既然是可能就会有变数,周泽不信这个,就像他不信自己会死在天牢一样。 而对于这些窥探天机的人来说,他们信,而信奉的代价,或许非常大。 周泽定了定神,这才看向王十二。 “好好休息,你这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还是替本官受伤的,老徐稍后多派些人手,看着这里,不能让王十二再出事。” 王十二一脸不在意,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没事,我养两天就行,对了听三宝说,于二小姐来了?” 周泽点点头。 “小白去看过她了,尽量稳住她,你养好伤然后再见吧,小白说于二小姐人不错,不是扭扭捏捏的闺阁女子,性子率真直爽。” 王十二有些意外。 原本觉得这是周泽塞给自己的女人,估计是于县令催的急,他不想自己娶,这才帮着牵线搭桥的,不过这么一看,并不是如此。 再者,白姑娘能夸赞两句,这就是说真不错,毕竟白姑娘对谁说话都随性。 “哦,那就好,公子不要担心我。” 周泽没废话,朝着老徐使个眼色,老徐抠出来一个瓶子,就是小黑平日揣在身上的那个,抠出来半颗药丸直接塞入王十二口中。 “多了你受不了,吃一点儿吧,能快速恢复。” 崔毅在一旁眨巴眨巴眼,一脸的羡慕。 “大人这真露丸,能否给小的一颗。” 周泽一侧头,瞥了一眼老徐,老徐倒是没抠抠搜搜的样子,直接倒出来一颗递给他,毕竟这不是他的东西。 “多谢大人,多谢徐大哥!” 几人出了东院,崔毅脸上还带着兴奋,找到一个小瓶子,仔细将药丸收好。 周泽叫来一个值夜的人,让他们去将蒸煮好的尸骨搬过来,不多时三个箱子搬了过来,周泽看向崔毅。 “这是三个死者的尸骨,你能否感知一下,他们的魂魄是否被送下去了,还是说已经成了厉鬼,为祸四方?” 崔毅上前,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大人我来试试。” 老徐抱着手臂,在一侧看着,小白几乎同样的动作,此刻她也知晓了这个崔毅的身份,不说看热闹,至少知晓这些捕头是否有他们所说的能力。 崔毅蹲在箱子面前,举起右手,就见右手上的皮肉再度裂开,露出森森白骨,崔毅脸上可没有多轻松的表情,显然这样的动作让他很痛苦。 白骨手直接放在箱子里面的尸骨上,没有什么光芒闪现,崔毅闭着眼,额头上开始出现一层汗珠。 等了好一会儿,崔毅才松开手,脸上显得有些疑惑,又走向另外的两个箱子,如法炮制,逐一操作,等最后一个查验完,他的右手恢复常态。 “大人,这三人的魂魄都被强行剥离过,并未入冥界,也没有在外游荡,我无法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小白一撇嘴,上下看看崔毅。 “你真的是捕头?” 崔毅一顿,用力点头。 “是啊,所有泸州的鬼差都归我管,不过有术法大能要是将魂魄拘禁,我是无法感知的,也做不了什么,除非将事情报巡检,不过要是报了巡检,免不了受罚,所以很少有人上报。” 小白一撇嘴,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就是说,你找不到,还不能求援,求了自己官位不保,就任其发展对吧?” 崔毅一脸尴尬。 本想显摆一下自己的能力,没想到接手就是个硬茬的事儿,这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畴了。 周泽摆摆手,他也没想这事儿崔毅能做什么,叫一声大人又不是真的就能对人家怎样,互相依附的关系罢了,有这么个人,至少能方便一些。 而这事儿,从召唤鬼差开始,到县衙被围,显然都是有人故意为之的,而且是计算好一切。 “算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如若所有鬼怪都能被鬼差和捕头抓去,那些会捉鬼的老道岂不是没事儿干了,就像我们路过的那个柳家,也不会有小儿鬼被镇压百年。” 小白哼了一声,走到周泽身后,没再表态。 老徐搓着下巴,看向尴尬的崔毅。 “我觉得还是要从朱有道的方向着手调查,至于这个廖家的案子,感觉也是他们操控的。” 周泽点点头,他是真的累了,一早折腾去花海谷,午后回来就尸检,晚上又闹了这么一出,肩头的伤口虽然不渗血了,可还是痛痒着。 “今日先这样,还是用我们的方式调查,至于崔毅,你回去安置一下,可以用你现有的身份,加入合江商会,不知你意下如何?” 崔毅一脸笑容,这是他求之不得的,虽不知周泽到底什么身份,但身边的这俩人,可都不是一般人。 他们都对周泽唯命是从,自己这种半瓶子逛荡的捕头,自然要依附。 “大人放心,我这就去安置一下,既然加入合江商会,自然要带着一些人过来,明面上的事儿要做好,毕竟还要查鬼差被杀的事,那小的先行一步。” 周泽摆摆手,崔毅一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小白看看周泽,又看看崔毅离开的方向。 “我怎么觉得这个捕头不靠谱?” 周泽尝试着掀开肩头的衣服,不过血痂已经将衣服粘在身上,一扯钻心的疼。 “你受伤了?” 小白赶紧凑过来,老徐将他们出去的事儿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小白一脸的担忧,赶紧去拿箱子。 “先处理伤口,既然这个朱有道能操控鬼差傀儡,显然他们了解我们身边发生的事,甚至比宁王都要了解。” 周泽点点头,其实这个是他最担心的。 “这就是我急着查清他们背后的原因,真要是茅山派所为,他们想做什么?杀了我这个变数?想要斩断宁王的臂膀,扶持太子上位?” 老徐盯着周泽看了半天,目光有些不一样。 “让人给他弄点水,不洗洗估计是睡不了的,我给他处置一下伤口。” 小白没反对,上次被周泽拉着救治王十二,她心里就一直想起这事儿,既然老徐愿意做,她直接出去准备水,三宝这会儿也指不上。 见人走了,老徐将门关上,周泽知道他要说一些不希望小白知道的话。 “想说什么就说,支开小白干嘛?” 老徐一脸认真,盯着周泽看了一会儿,这才叹息一声问道: “王十二被问的那两个问题,其实是要问你对吧?” 周泽点点头。 “是。” 老徐盯着周易的眼睛,接着说道: “之前在死牢我就感觉,你有些怪异,又说不出哪儿怪,毕竟我不是第一次提审你,初入死牢的你,跟叫住我提出各种异议的时候,完全不同。 之前的你惶恐无助,神志都有些不清醒,可后来完全变了,即便是你的家人被赦免罪责,你也没什么反应。 难道你真的是借尸还魂?或者说,你并非此世间之人?” 正文卷 第二百零六章:第一现场 当王十二转述那番话的时候,周泽就想到过老徐或者小白会问,因此周泽一点都不意外。 可有些秘密,不可以和任何人分享,哪怕那个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叹息一声,看向徐功竹。 “说实话,在天牢里面,我似乎做了很长一个梦,在梦境中,我一遍一遍设想自己逃离天牢的方法,可每一次都失败了。 之后我睡着了,或者是意识飘飞,我仿佛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在那里出生成长,学习了很多不同与这个世界的东西,我很困惑,很迷茫,有些时候都不确定那是不是梦。 随着我醒来,之前一直让我无解的逃离方法,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想要离开只有破解这个案子,所以我才主动找你,至于家人,我没有那么怀念,或许是因为天牢里面的记忆太不好了。 当然,直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的还有一点,就是崔毅所说的我的身份。 我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的血为何有这样的能力,也不知他们口中的大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这一切我希望你们能帮我解开。” 周泽说得很诚恳,说到最后,配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充满了无助。 老徐拍拍周泽的肩膀,脸上有些尴尬。 “好了只此一次,我今后不会再问了,至于你前世的身份,我会帮你查明这一切的,眼前要解决的是这些跟踪的人,总是潜伏在合江周围,我们也做不了别的。” 周泽点点头。 “此事要跟宁王说一声,我写封信,你送去兴合布庄。” 周泽起身,快速写了一封信,将这里的事尽量表述详尽,而且还强调茅山派的刺杀,还有制作傀儡,不过是想要杀了他和王十二,如若真的得手,那黑火营弩营将会大乱。 检查了一遍,将信笺丢给老徐,此时房门打开,小白正好进来,看向没有换衣衫的周泽,微微蹙眉,老徐转身走了。 “你们聊什么了,怎么还没处置伤口?” 周泽靠在椅子上,一脸的疲惫。 “骨头没断,就是皮外伤,只是擦擦,小白快扶我去洗澡。” 小白嘟起嘴,不过没说什么,扶着周泽去了后院的正房,帮着周泽脱掉外袍,周泽这才摆手。 “行了,我自己洗,你先睡觉。” “哼,好像谁愿意看你似的。” 说着松开周泽,就要出去,就在这时,周泽扯着小白的袖子,一个册子啪嗒一下落在地上,《玉房秘集》四个字非常显眼。 周泽一顿,弯腰就捡了起来,刚翻开中间的一页,就看到一个少儿不宜的画面,那姿势一看就是后入式,细节绘制的简直满分。 还未看仔细,小白嗖的一下,将册子抽走了,直接抱在怀中。 “这是我的。” 周泽差点儿惊掉下巴,小白身上怎么有这样的东西? 看这架势,是想要仔细研究,这还了得? “谁给你的?” “这是于二小姐她阿娘准备的,说是嫁人之前要看的书,她听我说没有阿娘准备这些,就送我一本。” 周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小白确实不懂这些,不过这些书不能乱砍啊! “她是要嫁人,所以急着学习这些,你不要自己看,想知道什么,我给你讲总行吧?至于这书,之后我陪你看,暂时交给我保存。” “不行,我自己看。” 小白摇头,抱着书跑了,周泽站在浴桶边儿进退两难,想了想叹息一声。 “哎,这都叫什么事儿,必须让王十二抓紧好起来,管住这个于二小姐。” ............................. 翌日,薛平带人早早来到花海谷。 这里换防之后,都是从黑火营抽调的人进行守卫。 薛平站在山顶,看向下方搜索的人已经撒下去,心里想着周泽的话,这周边一目了然,压根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那么,杀人的第一现场会在哪儿? 山谷两侧的山岭上都是树木,将石头完全阻挡,靠近山口边缘,就是值守的位置。 这里有个木板房,薛平朝着木板房走去,守卫的人见到薛平纷纷打招呼。 “见过薛少府。” 薛平摆摆手,此刻没啥寒暄的热情。 “这木板房是守卫的人居住?” 其中一个点点头,赶紧答道: “是,不过锁着门,我们没有进去,之前香水作坊的人说,他们看守的时候,也不大进去,都在下面那个亭子,就是冬日的时候才进去休息,毕竟里面更加闷热。” 一听这个,薛平眼睛一亮,朝身后摆手,带着两个不良人走了过去,一把锁头有些生锈挂在上面,窗子也关的严实。 “看看窗能否打开。” 一个不良人上前,掰动了两下,窗子纹丝没动,这窗是朝外开的,如若里面插死,外面是无法打开。 “薛少府窗子从里面插上了,无法打开,我去作坊找钥匙吗?” 薛平一摆手,看了一眼周遭,这里都是黑火营的守军,没发现穿着作坊衣服的人,就连平日值守的人也没有。 想想也明白了,这是昨日发现尸体后,所有人都被控制在作坊内,并没有放出来,虽然作坊正常运行,但守卫的事儿都交给黑火营的人了。 “砸开锁,作坊暂时不用通知,之后我会跟阿筝姑娘交代的。” 两个不良人一听,冲上前用手中的刀把用力砸了两下,那锁头纹丝未动,旁边的一个守军上前,他的兵器类似锤子,举起来朝着门锁砸过去。 砰一声响,锁头没碎,门被砸了一个大洞,那个守军一愣,脸上都是愧疚的神色。 “抱歉,这力道没控制好。” 薛平摆摆手。 “没事,你们退后一些,尤其不要让作坊的人发现,我们查看一下。” 守军那小子赶紧点头,他以为薛平是怕作坊有人出来指责,赶紧招呼着袍泽一起站成一片,从作坊的方向一下子什么都看不到了。 薛平没急着动,伸手拦住两个不良人,自己戴上口罩手套,似乎跟着周泽久了,所有的行事风格都有些刻意模仿,他深吸两口气,靠近木板房的门。 上面出现一个长条形状的洞,门板都碎裂开,掰开这些碎木板,房间里面的一切也映入眼帘。 一张床,一张桌椅,地上床上,乃至于墙上,到处都是血迹。 薛平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不是紧张而是兴奋,那种解开谜底的兴奋,一抬手,制止了后面二人的动作。 “去将搜索的人叫回来,记着不要大张旗鼓的,悄悄叫人回来,负责勘察和绘图的脚步快点儿,我怀疑这里是第一现场。” 那二人很兴奋,赶紧快步走开。 薛平没叫守军帮忙,独自将所有门板的碎木头清理干净,阳光照进去,这会儿看得更加真切。 尤其是桌子上丢着一张渔网,似乎是被裁切过,桌子边的地上还有碎屑。 地上和床上的血泊早已干涸,估计是一直密闭,所以房间内并没有蝇虫,不过血腥气还是很浓烈。 在床尾的一角,放着一个食盒,上面的盖子已经掉落,食盒上面的漆已经掉的差不多,无法分辨颜色,把手还有盖子都有破损,如此样子丢在路边恐怕都没人捡。 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薛平回头,那二人已经带着一堆人回来,薛平朝着善于绘图的那个不良人摆手。 “郑小五先过来,将木板房里面的情形画出来,别有疏漏,勘测组的过来两个,你们将里面的东西检查一下,尤其是渔网看看是否与之前尸体上盖着的那个缺损相似。 另外将食盒拿出来,外面的地上铺上油布,我们在外面查看,那食盒里面似乎有东西。” 随着吩咐,几个人动了起来。 外面铺上油布上方打着伞,非常有条理的进入,将渔网抱出来放在一侧,一个小子抱着食盒走了出来。 刚放下,食盒里面窜出来一只小老鼠,蹭一下跑到灌木中,同时上一层的食盒散落,一把刀赫然显露出来。 正文卷 第二百零七章:等等,你说那人叫啥? 薛平兴奋的不行,赶紧朝着四下一抬手。 “别动,我看看!” 说着蹲在油布上,捡起那把刀,这刀的形态有些奇怪,成人手的长度,不到两指宽,上方是九十度弯儿,说刀不是刀,说匕首不是匕首,形态好像镰刀,不过两面都是刃口。 不过内侧的刃口里面有血迹,还有一些黄色的粉末,很少很少的黄色粉末,这东西薛平不知道是什么,刀刃两侧都非常锋利,即便有血迹也没有生锈,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 薛平没着急,找到血泊,还有一大堆乱糟糟的渔网,已经说明接近真相。 将那个食盒扶起来,费力地抽出第二层托盘,下面一层也撒了一些这种黄色粉末,还有一个包裹严实的坛子,而坛子周围,有些沾染血迹的部位,星星点点的枯萎蘑菇让薛平一愣。 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这些粉末是什么东西了。 这应该就是周泽所说的孢子,就是蘑菇种子,这木板房里面算是干燥的环境,唯独的湿气就是血,那些蘑菇就是因为碰到血才生长起来,当然血干了,蘑菇也枯萎。 此时身后那些整理渔网的人也有了发现,压低声音控制着兴奋的情绪,朝着薛平喊道: “薛少府快看,这渔网是被割掉了一块被子大小,不过切得多了,这里零零散散,被减下来一些,我们拼合了一下,尺寸跟发现草皮的尺寸一致。” 薛平用力点点头。 “你们两个快马回县衙,告诉明府这里可能发现了第一现场,这里有渔网,还有蘑菇,说得严谨一些,一定带着可能两个字。” 那二人称喏,赶紧上马离开,薛平没停下,走入木板房,鞋子上已经戴着布套,床上地上的血泊已经干涸,看着出血的量,凶手就是在这里杀的人,虐待甚至强暴的过程都在这里。 床上的褥子已经皱巴到一起,看不出颜色,也无法发现上面是否有割痕。 就在薛平转身的时候,突然发现,在窗子内侧的下方插着一把刀,一把一尺多长的刀。 那刀上已经黑了,有些地方带着锈迹,刃口更是有多处豁了。 薛平想到周泽的推断,赶紧用一块硕大的布托着这把刀,想要拔出来。 不过,之前放上去的时候是生卡进去的,跟窗子下方两个铁环的卡扣处,已经锈在一起,他用力拽了一下,纹丝没动。 想了想,薛平掏出腰间的一把匕首,将窗口上下的铁环和一部分窗框都跟着砍下来,这才抬着刀出来。 “赶紧找箱子,将这把刀装起来,回头让甲丁对比一下,这刀上面的豁口跟那两个死者是否能对上。” 正说着,甲丁带人已经到了。 薛平一怔,派出去的人走了有一会儿了,可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半路碰上的?” 甲丁点点头,赶紧给薛平施礼。 “明府说,让我跟着过来,所以晚了薛少府一步,刚刚路上碰到这两个小子,赶紧快马加鞭赶过来,怎么发现凶器了?” 薛平点点头,指了指箱子里面的刀。 “两把凶器,一把是带着弯儿的短小匕首,另一个就是这把刀,上面很多豁口,看着这血渍,不像杀一个人留下的,连刀柄上面的布条都已经浸染透了血迹,会不会是杀了廖家媳妇和儿子,之后才杀了廖春香的?” 甲丁蹲下仔细看了看,房间内血泊不小,但是估算了一下,这个出血量,确实不如廖家血腥。 “看刀刃还有长度,跟廖家另两具尸体能对上伤口,只是先后顺序这个我无法判断,将所有东西带回去吧,让明府瞧一眼,至于作坊里面的人,你还要再问问吧?” 薛平点点头,很认可甲丁的话。 “抓紧装车带回去,木板房内的状况,都已经绘制过,当然如若觉得血泊需要查看,干脆将木板屋里面的地板拆下去,画上顺序就行。” 甲丁顿了顿,对这个提议有些抗拒,可对方是薛平,他还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直说,就在这时,那个叫郑小五的不良人颠颠跑过来。 “少府我们过去帮着拆木板吧,瞧着很容易弄。” 未等薛平反应,郑小五已经飞奔而去。 甲丁有些无奈,就在他起身的瞬间,郑小五他们那里伴随着砰砰砰的敲打声,传来众人一起的抽吸声,甲丁和薛平互望一眼,赶紧冲过去。 木板房的地板,在门口的位置被拆开两块,似乎被人虚掩着,并没有固定紧实,如此几下敲打,就掀开两块,下方一个包袱露了出来。 甲丁赶紧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灰色道袍,还有几个瓷瓶,上面贴着不同的标签,其中一个写着白毒,甲丁打开一看。 里面就是那黄色粉末,跟食盒里面残存的一模一样,剩下的几个,甲丁也打开看了一遍。 “我需要带着东西回县衙,薛少府是在此调查,还是一同回去?” 薛平摆摆手。 “你们去吧,我趁热打铁,好好查问一下这个看守用的木板房,都谁有钥匙?谁可以进来?明府有什么吩咐,可以让他们来这里通知一声。” 甲丁施礼,带人走了。 薛平叫来守军,吩咐了一番这里如何看守,将地上的碎木板清理之后,这才带人去了作坊。 两个管事都在门前等候,见薛平来了赶紧施礼,薛平一摆手,示意二人跟着他走到一侧,压低声音问道。 “花海谷入口处的木板房,是你们守夜用的?” 刘管事点头。 “是,阿筝姑娘觉得冬日夜里寒冷,所以做了这个木板房,不过四月开始作坊进出的车马甚是繁杂,那时木板房就基本不用了,值夜的人也变成一人一个时辰。” “谁有木板房钥匙?或者说,谁曾经掌管那里?” 刘管事看向张管事,张管事想了一下说道。 “守卫一共有九人,一个队长,四个负责作坊周围的巡查,四个负责花海谷进来的通道,不做轮换,至于木板房的钥匙,队长一把,另外一把钥匙,那四人轮换使用。” “那就将队长,还有负责花海谷通道守卫的四人叫来。” 片刻,有四个人被带来,薛平眯起眼。 “缺了一个?” “队长不在。” 张管事也微微一怔,昨天主要查作坊里的人了,至于守卫也都在跟着维持秩序,现在仔细回忆,似乎没有见到这个队长。 “昨日谁来回话,说队长去查看作坊北坡外围的?” 一个守卫腿有些抖,不过这时候他知道,如若不说实话,自己就跟着遭殃了。 “小的说的,早晨明府走了没一会儿,队长就说去查看一下四周,尤其是北坡,那里下面是矮崖,怕是有人能爬上来,亲自去瞧一眼,有人问帮着回话,不过到了晚上也没回来,小的......小的没敢报......” 薛平拦住要说话的张管事,朝着身侧摆手。 “去一队人看看,北侧的矮崖位置是否有异常,看看是不是人在那里被袭。” 张管事赶紧点头,慌乱的心也安定一些,对还有这个方面没考虑。 “我带你们去。” 说着一队人都朝着北侧跑去,其实距离不远,就是作坊的北侧,这里是山岭的边缘,观察了一圈,别说还真找到一件染血的衣衫,衣衫上都是破损的洞。 几人回来,将东西呈上,薛平看了一眼,破损有锐器割伤的痕迹,而且边缘有血迹,难道那个队长被袭了? “那队长叫什么?可是周边村落的人?” 张管事赶紧上前一步。 “此人是廖师傅介绍过来的,就住在江边,不是什么村落,之前打渔为生,有把子力气,而且人也认真本分,名叫赖小民。” 薛平一愣,赖小民? 此人昨天不是被抓了,人就关在县衙?怎么这里失踪之人竟然是他? “等等,你说那人叫啥?” 正文卷 第二百零八章:小的冤枉啊 薛平快马回到合江县衙。 跳下马车,正好看到甲丁他们刚到,甲丁一脸诧异,赶紧迎过来。 “薛少府这样急,可是出事了?” 薛平点点头。 “一起进去找明府吧,我发现了一些事。” 甲丁没废话,让人卸车,跟着薛平快步进入院落,直奔周泽的廨舍。 刚到门前,就看到周泽站在门口,周泽看着两个一脸凝重的人,知道一大早定是有什么收获。 “发现线索了?” 甲丁躬身说道: “薛少府叫我去了花海谷,在谷口值守的木板房里面,发现了血迹还有一些东西,我们怀疑那里是第一现场,这是现场图,至于发现的东西还没抬进来。” 周泽脸上一喜,有发现就是好的,赶紧接过来图看了一遍,这些绘制现场图的人都是经过他仔细培训的,类似素描的现场还原,扫了一眼心里也肯定了他们的判断。 “说说看,找到什么物证了?” “两把刀,一把小刀上带着黄色粉末,旁边有枯萎的白毒伞蘑菇,还有一把像砍刀的长刀插在窗口,我们将刀还有窗口都拆回来了。 清理现场的时候,发现地板下方藏了包袱,里面有灰色道袍,还有一些瓶瓶罐罐,不知是不是毒药,这个需要徐大哥帮着查看一下。 这些还不是关键,属下在作坊内查找接触木板房的守卫时,发现少了一个队长,此人在明府离开花海谷之后,也借口离开,在矮崖下方发现一件带血的衣衫,他的名字叫赖小民。 作坊的管事说了,此人是廖师傅介绍来的,信息倒是对的上。” 周泽一愣,顿时反应过来,这个赖小民到底是谁。 “赖小民,不是昨日傍晚你带回来了?” 薛平点点头,脸上一点儿没有高兴的神色,反倒充满担忧。 “江边的渔夫,都是散落居住的,并没有形成什么村落,属下是按照附近村民指引去的江边,找到赖小民的家,我让人带着管事过来,不过他们脚程慢,不知道他们所熟知的那个队长赖小民,跟我们抓的是不是同一人。” 话音刚落,抬着物证的人已经陆续进来,硕大的箱子摆了好几个,周泽上前,看了看凶器,甲丁也凑过来,举着一张昨日绘制的图比较了一番。 “明府,这些豁口,跟廖家媳妇骨骼上的痕迹能对上。” 周泽朝着老徐摆手,指着几个瓷瓶。 “让小黑尝尝,这些是不是毒药,都是什么东西?” 老徐上前,直接拎起来装着瓷瓶的包袱,直接进入廨舍,薛平和甲丁没一个有异议的,他们都清楚这个老徐是周泽最信任的人,很多他们发现不了的细节,此人都能找到问题所在。 廨舍内,包袱被放在桌子上,老徐袖子一抖落,小黑掉了出来,一双眼已经带着泪光,嘴唇颤抖地看向老徐。 “吃了会毒死的。” 老徐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进阶了,毒不死,赶紧尝,三元等着回话呢,你要是这点儿事儿都干不了,留着你有什么用,当一个储存袋吗?” 小黑撇撇嘴,脸上虽然带着不满,也无奈地吸吸鼻子,抱起来瓷瓶一个个嗅着,随后开始尝了一点儿吐出来。 如此折腾了一番,小黑趴在桌子边干呕了两声,见老徐一脸嫌弃,赶紧抱着一只比它身子长两倍的笔,在纸上写下了七个名字。 “都是毒药,这些是毒药名称,还有所用的原料,其中这个写着白毒的就是白毒伞蘑菇捣烂榨的汁,此物比一般的见血封喉都要毒,不过此毒不易保存,需要现制现用。” 老徐将瓷瓶装起来,拿着单子出了廨舍,递给周泽,将小黑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现制现用?看来我们之前的分析没错,此人会制毒,而且藏匿了道袍显然跟那些人有关。” 老徐点点头。 “不过此人等级不高,灰色道袍内侧,并没有金蝙蝠的刺绣。” 周泽一摆手。 “去牢房,陈文池不是在看守着赖小民,我们去看看。” 甲丁带路,薛平招呼着不良人去门前看着,如若瞧见作坊里面的人被带进来,直接送去牢房。 进入牢房,陈文池被叫到审讯室,这里是合江独有的一个审讯室,房间内都是软垫子,门窗封闭,在里面喊叫外面都听不到。 周泽坐下,看向陈文池。 “赖小民昨日来到现在,可有异样?” “要说异样,就是一点儿没有紧张或者担忧,不喊不叫不闹,吃晚食的时候,添了两次,随后就睡,一点儿没有旁的嫌犯那么担忧。” 周泽眯起眼,看向老徐,这人怪异,他希望老徐去试试,老徐自然明白周泽的意思,拽着薛平一起出去。 片刻将人拎过来,脏兮兮的小子,个子不高看着很壮硕,是那种当地人的面容,五官长得不丑,只是肤色黝黑,手部粗糙。 身上裹着一件黑色粗布衣裤,脚上穿着布鞋,是一双崭新的布鞋。 双手被反剪,捆着绳子,薛平一推他肩膀,顺势此人就侧着摔在地上,晃悠着跪起来,头也不敢抬。 “你姓甚名谁?” 赖小民抬眼看向周泽,就那么瞥了一下,然后赶紧错开目光。 “小的赖小民。” “以何为生?” “就是渔夫?” “没了?” “没了啊!” “没在香水作坊当守卫?还是廖方正介绍去的?” 赖小民抬起头,一脸的难以置信,微微张着嘴巴,使劲儿晃晃脑袋,那表情好像老实人被冤枉了一样。 “冤枉啊,小的就是一个打鱼的,旁的也不会,不过廖老爹确实来找过小的,让小的去作坊帮忙,可小的大字不识一个,去了不是坑人吗?想想还是算了,没按照约定的日子去。” 周泽似乎抓到了什么,盯着赖小民的眼睛,追问道: “什么时候邀你去作坊的?” “四月底说的,让小的五月初一过去。” “在哪儿说的?” “就在白沙江边儿,小的盖的晒鱼棚子里面,那天还下雨来着。” 周泽摆手,老徐一闪身出去了,他知道周泽是让自己将廖方正带来,这么远的距离,要是别人去,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老徐也没再推脱,毕竟这个案子实在是诡异。 周泽朝着薛平摆手,薛平凑到近前,周泽吩咐道: “将他的衣衫都除去,让甲丁检查一下,身上那儿有伤痕,新出现的伤痕给我看看,陈旧伤就算了。” “喏。” 薛平应声,将赖小民拎着后退到审讯室的角落,赖小民一脸慌张,甲丁带人也凑了过去,几个人一起动手直接将赖小民捆在椅子上。 这椅子是特制的,双脚分别有两个铁环,带着插销的锁扣,上面双手也有两个铁环锁链,也是带着插销。 一顿操作,赖小民已经被固定在椅子上,赖小民这会儿没了之前的淡定,不断吼着。 “你们要做什么?啊,松开我!” 甲丁仿佛没听到,剪刀挥动,赖小民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衫被剪开,开始认真检查起来,从前到后,查看到他背部的时候,赶紧看向周泽。 “明府,这里有刺伤。” 周泽起身,赶紧快步上前,果然在赖小民的肩胛骨侧面有一处刺伤,长度一指宽,结痂已经脱落,里面新鲜的肉刚长上,形态类似一个菱形。 看起来非常像剪刀的刺伤形态,想到廖家媳妇手上的剪刀,周泽眯起眼睛。 “还不从实招来,你是如何杀了廖家三口的?” 赖小民一脸委屈,没了衣衫,还被固定在椅子上,人最后一丝遮掩都没有,又是急又是慌乱,直接哭喊起来。 “冤枉啊,小的就是一个打鱼的,何时干过杀人的事儿?” 呼喊声震耳欲聋,鼻涕眼泪横流,浑身颤抖,脸上豆大的汗冒出来,甚至审讯椅上还有不明液体滴落,周泽蹙眉,难道此人说的是实话? 正文卷 第二百零九章:刀柄上的线索 就在此时,房门推开,老徐走了进来,朝着周泽微微颔首。 “人带来了。” 周泽一摆手。 “甲丁,给赖小民遮掩一下,老徐将人带进来,仔细观察一下,此人是谁。” 老徐一闪身,后面一个老头走了出来。 前一日在作坊周泽见过此人,不过一夜之间,此人头发已经花白,整个人状态萎靡,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随后,没废话,跟着老徐走到赖小民面前,仔细看过才朝着周泽回话道: “回禀明府,此人是赖小民。” “你确定?” “确定,五月初一,他就去了作坊,在作坊一个多月,不说朝夕相处也是日日都见,这个错不了。” 赖小民不干了,扯脖子喊道: “廖老爹我没去作坊啊!你四月底找过我,可我没敢去,毕竟大字不识一个,怕是给你丢脸。” 廖方正一愣,凑近仔细看看赖小民,脸上带着疑惑。 见到他这样动作,周泽没着急,等待着廖方正的观察,不多时廖方正才抬起头。 “似乎......似乎是有些不同。” “怎么不同?和谁不同?” 廖方正也有些着急,周泽摆摆手有人送上椅子,示意廖方正坐下,他这才说道: “似乎去作坊后,看着他整洁了不少,尤其是牙不再是大黄牙了,毕竟打鱼的出身,皮肤黝黑脸上就这口牙能看得清晰。” 周泽看了一眼赖小民,他刚刚一直咧嘴哭喊,一口黄牙很显眼,牙齿的缝隙里面还能看到菜叶子。 “再看,仔细看。” 廖方正这会儿也没了之前的紧张,凑到赖小民面前,上下看着,最后用力一拍大腿,恍悟般指着赖小民说道: “我知道哪儿不同了,是身上的味道,赖小民的身上常年弄鱼,别说身上,头发上都是鱼腥味儿,赖小民去作坊之后就没了这个味儿,我开始以为是管事说过他。” 周泽点点头,一摆手廖方正被带出去,周泽的目光落在赖小民的脚上。 “鞋子新买的?” 赖小民点点头,随后又缓缓摇头。 “是新的,不过不是我买的,说了你可能不信,就昨天晚上,我一回家,就发现家里面多了不少衣衫鞋袜,都是我能穿的大小,我仔细看了家里啥都没少,就多了不少东西。” 周泽身子靠后,此刻一个想法已经在脑海中出现,或许眼前这个赖小民才是真正的赖小民,而那个去了作坊的‘赖小民’不过是冒名顶替。 可真的有两个人可以如此相像吗? 周泽略作沉思,想到阿筝之前给老徐变换面容,似乎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如若真的跟茅山派有关,他们都能弄出来鬼差的傀儡,易容术应该不在话下。 “我要知道,你背后那道菱形的伤口是怎么弄的?” 赖小民吸了吸鼻子,鼻涕却没有抽搭回去,一侧头,将鼻涕擦在肩头,就这个动作,让周泽更加相信,此人应该是真的赖小民,这不是表演能做到的。 想了想,赖小民才说道: “七八天前,我打鱼的时候,船勾住东西了,我跳下船去检查,刚潜下水,就感觉到后背针扎一样疼,当时呛了两口水,没敢挣扎,坚持着将船底下卡住的网子解开,这才爬上船。 我想看看,可看不到伤口,也没大在意,糙汉子一点儿小伤很正常,之后接着打鱼来着。” 周泽看向老徐,老徐凑到近前,将手戳在赖小民的伤口上,随后看向周泽点点头。 “不深,更像特制的箭头。” 周泽沉吟了片刻,伪造伤口,至少说明那人身上有伤,还有可能位置一样,这是廖家媳妇戳伤的,即便对方武功高强,可面对一个想要护着孩子拼命的母亲,此人被伤到一点儿不稀奇。 “廖老爹家的廖春香,你知道吗?” 赖小民垂下目光,微微点头。 “见过,去岁曾见过一面,所以我去廖家提亲来着,回来后上饶村的李群来找过我,让我不要再惦记,说是他也去提亲了,我也不在抱着什么希望。” “你可知,廖老爹很中意你,他想将女儿许配给你,所以才安排你去香水作坊的?” 赖小民愣住了,微微张着嘴巴,这会儿也不顾及自己是否穿着衣衫了。 “真的?” 周泽点点头。 “可是廖春香死了,她娘还有弟弟也死了,是被人斩杀,不,准确讲应该是虐sha,廖母身上被刺了十几刀,廖家弟弟手指全被掰断,至于廖春香死的更惨,尸体被灌了药水,身上种了蘑菇。” “谁干的?明府能否告诉我是谁敢的?” 赖小民的呼吸都有些急促,眼睛都赤红了,这不是能装出来的,如此情绪已经愤怒到极点。 周泽微微叹息一声,看来赖小民没有装傻,不过那个冒充他的人是谁? 相貌即便能改变,身高体态能改变的有限,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少说也能遮掩,难不成茅山派有这样的秘术? “来人先将赖小民带下去,小心看守。” 赖小民急了,被松开手脚,不断挣扎着跪下。 “明府求你告诉小的,到底是谁杀了春香他们?” 周泽盯着赖小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说道: “从种种迹象表明,是你杀了廖春香,来人送他回牢房,拓印指纹掌纹,用作对比。” 赖小民懵了,就这样被拖出去一点儿别的反应没有,似乎完全沉浸在周泽的话中,他杀了人,而且是他喜欢的廖春香,这怎么可能? 人都散去,老徐凑到近前,薛平也没走。 “赖小民不是凶手。” 周泽自然知道,可现在将赖小民放出去,那就是被灭口的结局,这件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留在这里,他还能活着,离开就说不准了,不过真凶能如此了解赖小民,至少仔细在其身边观察过,薛平跟他仔细聊聊,看有没有人最近接近他,另外将匕首和刀上的指纹掌纹提取下来。” 薛平赶紧称喏,老徐也去找人提取刀具匕首上的指纹,这个之前做了不少炭粉,扫一下拓印出来就行。 不多时,两边儿的人都回来了,手中拿着纸。 周泽知道他们分析这个还有些欠缺,赶紧接过来仔细查看,长刀的刀柄很长,上面因为沾染血迹,留下的指纹掌纹还算清晰,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几乎可以称其为完整。 唯独拇指的指纹缺失,周泽眨眨眼,将刀举起来,仔细观察了一番,指纹顺序没有错误,按照分布,食指在前其他手指在后,是刀尖在前抓握刀柄。 如此的动作如若进行切割,拇指最有可能按在刀柄的立面上,如若是刺的动作手指力量最好的掌控方式,应该是拇指按在刀柄的侧面。 可这个刀柄上的指纹方向,还有留下的痕迹显示,此人的拇指是放在食指上抓握的,只有指根的一节,随后有个类似断档。 见周泽如此仔细观察,老徐也凑了过来。 “三元你发现了什么?” “你握住刀柄,用刀之人,一般都有什么方式抓握?” 老徐没含糊,抓着横刀抽出来,变换了几个姿势,倒着拿正着拿,还有横着的格挡抓握,每一个动作拇指都是在刀柄上,即便是倒着抓握刀柄,拇指也是按在刀柄的底部。 这样的动作,才能最大发挥自己手部的力量,可凶手是怎么回事? 拇指没劲儿? 还是就这么个习惯? 再或者,他的右手拇指有伤,有残疾? “我好像发现了刀柄上的线索,你们过来看。”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章:狼崽子 周泽将那把刀递给老徐。 老徐垫着白布,仔细看向刀柄,周泽缓缓说道。 “凶手右手拇指有缺损,或者是那种完全使不上力,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掌控手部百分之五十的能力,所以在刀具上没有留下痕迹,而且指纹跟真正的赖小民完全不一样。 我不知茅山派是否有易容术,但无论如何易容,身高体态上,能伪装的不多,所以凶手的身高与赖小民一样,或者稍微矮一些,身材与赖小民一样,或者身上稍微瘦一点儿。 现在能推断出来的,就这么多,既然昨夜都是茅山派的人出现,而且在木板房里面发现了道袍还有毒药,这些并不是普通做恶之人能够得到。 我觉得,于二小姐发现尸骨,让凶手有些措手不及,毕竟跟他计划的时间有差异,而我们及时赶到,打乱了他的进程,而此人逃离,最有可能躲藏的地方,应该是他认为最安全的所在。” 老徐站起身,看了一眼道袍。 “你的意思是,此人应该躲会道观之中?” 周泽点点头,随即叹息一声。 “是,不过道观多了,是否是朱有道提及的荆州开元观就不得而知了,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对廖春香的虐杀,还有对廖家母子的行径还解释不通。 想得到香水作坊的信息,这些手段没意义,除非有私仇,将廖方正带进来,我有话问他。” 老徐起身,快步将廖方正带进来。 此人目光呆滞,毕竟一夜之间,知晓自己的三个至亲被杀,如此打击极大,尤其是凶手还有可能是自己想要选择的女婿,这种自责让人无法承受。 周泽看向廖方正,示意后面人给他一张椅子坐下。 “廖方正,我知道你家人丧命,此刻心里难受,可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难道你不想抓住凶手,为妻子儿女报仇?” 廖方正抬起头,目光艰难地聚焦。 有些不解地看向周泽,抬手指着门口的方向,颤抖地说道。 “杀人的不是赖小民?” 周泽摇摇头。 “此赖小民才是真正的赖小民,去了作坊当守卫那个,暂时还不知是谁,所以本官要你仔细回忆一下,这十几年之内,是否与人起过争执,涉及仇怨的人,只有你想得仔细,我们才有机会抓到凶手。” 廖方正愣了愣,这些信息有些多,他一时间难以消化,老徐看得着急。 上来就推了廖方正一把,瞪着眼吼道: “想什么呢,你得罪过什么人,或者之前有人想要跟你家结亲你拒绝的,甚至跟兄弟亲属之间有过争执的,这些总该记得吧?我不信,你这辈子没跟人红过脸?” 廖方正这会儿目光没有那么呆滞了,稍微想了一下,赶紧说道: “如此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三年前我有一个没出五服的堂兄叫廖凡生,回到廖家村,他搬去泸州有些年头,回来是将家中的房屋土地处置了,毕竟他家算是廖家村的大户。 当时,他带回来一个养子,那小子各自不高人很瘦,看人总是垂头抬眼,用我们土话来说就是夹着尾巴的狗惯用的目光,过于阴狠。 找了几个买主,折腾了半个多月,事情商议的差不多,廖凡生请村里的人吃流水席,这在廖家村算是大事儿,自然全村人都去了,男人在前院,女眷都在后院。 那个养子开始我就没看到,开席很久我听到哭声,怎么听怎么像我家春香,我赶紧朝外面跑,出来才看到廖凡生那个养子,将春香堵在院子的一个角落,我儿也挡在前面,几个小辈都在撕扯。 我喝了几盏酒,有些压不住火气,上去就给那小子一巴掌,将春香带回家,后来春香和我儿说,那小子扯春香衣袖领子都扯开,她大声呼救,那小子才住手的。 见来人他也怕了,还威胁春香和我儿不要乱说话,不然就杀了我们全家,我去找了廖凡生,他一听也急了,将那小子打了一顿,那小子竟然抄起棒子反抗。 村里人一看,都跟着上了,将那小子打个半死,关在柴房里面,不过半夜他逃了,之后廖凡生离开村子,也没再回来过,时间久了也渐渐忘记这事儿。” 老徐要说什么,被周泽伸手拦住。 “仔细回忆一下,此人被打伤的时候,都哪儿伤到了,是否手上有伤?” 廖方正认真想了一下,举起双手看了看,这才说道: “廖凡生砍断了他一截手指,应该是右手的拇指,毕竟争斗的过程中,我堂兄的腿被他用木棒打断,牙也没了两颗,他一直喊着,自己养了一只狼崽子。” 周泽呼出一口气,对上了一切都对上了。 “此人叫什么?” “叫朱喜,这个堂哥说过,这孩子是独自要饭的,一直被欺负,还被打,堂哥看着可怜就留在家中,要给他改名,他一直说自己叫朱喜,堂哥想着这小子算是不忘祖,就对外叫他廖朱喜。” “三年的时间,你们一直没去过泸州没联系过廖凡生?” 廖方正摇摇头,叹息一声说道: “咱穷,穷亲戚登门,被人瞧不上,尤其是堂兄家的嫂子,人不算面善,所以没联络,如若不是今日提及,我也都想不起来这茬事儿。” 老徐扬扬下巴。 “那廖凡生在泸州哪儿居住,你可知晓?” 廖方正仔细回忆起来,想了好久才恍悟般说道: “卖祖宅和地的时候说了一嘴,他家在泸州城南相中了一片庄子,因为靠近青云山,土地肥沃他想囤地,具体是在青云山的何处我也不知了。” 周泽缓缓点头。 “想起什么,随时说你这两日现在县衙,暂时不要回作坊,一个是为了你的安全,另一个也等一下调查的结果。” 廖方正直接跪下,朝着周泽磕头,直接趴在地上老泪纵横。 “明府,我这一生能老了还到作坊,是托您的福,如若不是您来了合江,有了这合江商会,恐怕我还在为了一饮一啄费尽心里。 至于儿女和老妻,是我这辈子最在意的人,他们的死让我生无可恋,可您说了,抓住真凶才是告慰,我信您,求明府帮我抓到真凶,以告慰儿女和老妻在天之灵。” 周泽蹲下将人扶起来,用力拍拍他的肩膀。 “县令就是父母官,你就是一个普通合江百姓,本官也会倾尽所能来惩治凶犯,何况你还是香水作坊的师傅,起来吧不要多想,本官会替你做主,不过还要给朱喜去画个像。” 廖方正被带下去,当然不是安置在牢房,人被送到驿馆,这里有守卫,住着都是学员,相对来说比较安全。 负责绘制人像的胥吏,跟着一起去了。 此时薛平也回来了。 “明府,刚才那个管事说,赖小民在作坊食堂吃饭的时候,从不吃肉,有一次食堂做了肉包,给他单独做了一些素包,可里面混杂了一个肉包,他吃了就开始狂吐。 整个人浑身大汗,瘫坐一团,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有两个守卫要送他回去,都被他推开,那日下午回去后就没出来,等到晚上才缓过来,我听说过食素的,但如此反应的真的少之又少。” 周泽看向老徐,又看看薛平。 “你们二人兵分两路,薛平跟我带一路人去泸州,查找廖凡生,我猜测此人也凶多吉少,另外查询青云山的道观是否还在,或者说原本青云山的道观,跟哪里有来往。 徐大哥带一路人去荆州,第一去查询开元观,这个朱有道是否是开元观的人,第二联络刘成,彻查与朱有道有关的茅山派众人,能操控傀儡袭击官员,还要攻占县衙,如此罪行岂能轻易放过。” 老徐点点头。 “也好,对了刚刚一直忙着审问,我也忘记说了,崔毅带着人手过来了,拉了几车金银,我让他们送去后院,此刻他已经在廨舍等着,你如若去泸州带着他我也放心些。” 周泽一听,脸上顿时带着笑容。 “嗯,这小子还挺上道,走去看看。”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一章:有恃无恐 烈日炎炎,马车上周泽抱着小白跟着晃动,车厢外传来一声吆喝。 “吁。” 周泽挑开车窗帘一看,外面已经来到一处府衙,虽没有来过,不过看这个排场也知晓,这是泸州府衙。 “明府到泸州府衙了。” 周泽拍拍小白的屁股,将她放下。 “幻化人形,跟我进去吧。” 小白身子一晃,一身白衣落在原地。 不是平素的衣裙,而是男装圆领袍,头上发髻梳起来一根玉簪固定,这身打扮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周泽一愣,不得不说就小白的容貌,不管是男装还是女装,都让人无法挪开视线,是那种惊艳的美。 抬手捏捏小白的脸颊,换来小白的怒目而视。 “别捏我脸,怎么我男装不好看?” 周泽笑了起来。 “何止好看,除了惊艳还多了一丝英气,我们小白怎么看都美,走吧我们进去估计王刺史已经在等了。” 小白满意地哼了一声,直接跳下车,穿着男装也无需故作矜持,更无需遮面,周泽也在后面下来。 崔毅一脸笑容地凑过来,瞥了眼泸州府衙。 “大......” 周泽一抬手,眼神制止了他的话。 “今后在外称我公子吧,免得有心人以讹传讹。” “是公子,我已经让人去查这个廖凡生了。” 周泽点点头,让崔毅查,主要是觉得那个逃脱的养子,恐怕会回头报复,而廖凡生打了他,还砍断他的手指,这样的仇怨,不次于廖春香揭穿他。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周泽没说,那就是此人心理扭曲,又不能正常的**,所以心里更加的变态,这样的人表面看不出来,可一旦激怒,所做之事令人发指。 “那就查吧,我先进去见一见王刺史,毕竟来了泸州,不见一面难免落人口实。” 小白咳了一声。 “你空手进去?” 周泽一顿,顿时想起来的匆忙,确实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周泽多少有些尴尬。 “忘了,什么都没有带。” 小白撇撇嘴,手放在车厢内凭空一抓,拎着五六个礼品袋,这是周泽绘制,他们制作的,有香水有内衣有茶叶,都轻飘飘,但是没有一样东西是市面上可以随便买到的。 周泽笑了笑,背着手朝着府衙门前走去。 其实刚刚陈文池已经过去递了帖子,门前的人没有阻拦,更是引着周泽他们朝里面去,刚进入正院,王润奇一手按着帽子,一手拎着官服的腰带,已经快步出来。 见到周泽脸上的笑容,那是相当亲切,褶皱都多了十几条。 “什么风把周老弟吹来了,真的是让老夫意外,快里面请。” 这句周老弟,差点将周泽送走,显然这人是跟老王学的。 周泽赶紧见礼,二人寒暄了两句,直接进入花厅,落座后周泽送上礼物,看到上面标注的物品,王润奇脸上带着惊喜。 “我该如何感谢周老弟,这些东西,真的是重金都买不到,因为是限额购买,每次就那么几份儿,家里女人天天因为这个吵得我头疼。” 周泽笑了,朝着小白一摆手,小白拿着一个牌子送到王润奇面前,将一块牌子放在其手中。 “王刺史请收好这个牌子,之后泸州售卖的手,凭借这个牌子,可以直接购买当然卖的各种商品,不过每种只限一件,而且不必加价。” 王润奇更高兴了,赶紧将牌子仔细收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你不知道这些后期都能炒到什么价位,实在是吓人啊! 那恭敬不如从命,我就收下了,对了这次来泸州是公事还是私事?可否需要老夫帮忙,如若有尽管说。” 王润奇的态度摆得很端正,言外之意就是你有事儿,还是宁王府有事儿? 周泽笑了,他可没想指使这个王润奇干啥,只要行个方便就行。 “王刺史言重了,我就是过来查案,到了泸州再急也要过来看看您,所以打个招呼就走,毕竟怕事情有变。” 王润奇收起笑容,感觉到事态的言重。 “很大的案子?” 周泽点点头。 “涉及甚广,牵扯众多,周某不方便多讲,查清之后,宁王府会对外来说此事。” 王润奇赶紧附和道。 “公事要紧,我自然不问了,如若需要我这里配合,周老弟直言,这刺史府的人员随时随地予以配合。” 周泽笑了。 “那周某就先行一步,毕竟此去青云山不近,怕打草惊蛇。” 王润奇一顿,瞬间带着一丝了然,估计是想到了当时那个青云观的案子,朝着周泽拱拱手。 “无需客套,周老弟快去忙,正事要紧。” 周泽带着人走了,王润奇站在此时府门口,看着远去的人影,眉头紧蹙,一个男子凑过来。 “阿郎是觉得此人跋扈?” 王润奇摇摇头。 “我巴不得他对我跋扈,或者对我不客气一点儿,那就真的是当自己人,现在总是差那么一点儿,赶紧招呼人有点儿距离跟在后面,吩咐一下,遇到危险护着他全身而退,如若有需要就现身,切记听从周泽命令。” “喏。” .................... 一队人马来到青云山脚下。 崔毅先行跳下马车,站在一块巨石上,遮挡着暴晒的阳光看向不远处,那里有一片庄子,中心还有一个偌大的院落,看着建筑前后的房屋相当多。 队伍就这样静静等待,周泽摇着扇子,看向崔毅,小白撇撇嘴。 “他行吗?” “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 等待了一会儿,崔毅快步跑回来,直接跳上马车车辕,车夫见到赶紧让开位置,去远处站立。 “公子下面的鬼差回信儿了,廖凡生一年多之前就已暴毙,廖家因为财产几个孩子还有妻妾争执不下,先后基本死绝户了,现在就剩下一个女儿,听说嫁了一个男人守着家业。 至于那个男人是谁,没人知道,因为也没人见过,主屋里面的下人全都换了一茬,这个廖家三姑娘也从不出门,听说脑子不大好,半夜总是嚎叫。” 周泽眯起眼,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这个廖凡生应该是被朱喜杀了,至于家里剩下的人,不出意外的话也遭了毒手,真的是救了一个狼崽子啊。 “就这么多信息?” 崔毅一脸苦瓜相,看着周泽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公子鬼差能得到的消息,都是死人的事儿,活人的事儿那也不归咱管不是,不过这个廖凡生,按照生死簿上的记载,此人是长寿之人,这是阳寿被夺,不过冥界并没彻查。” 周泽听出来一点味儿,人死了一年多,这可不是刚刚死的,没到寿禄就横死,还是如此探听才知道,难道有人故意篡改,或者有人压下来此事? 想到这里看向崔毅,崔毅用力点点头。 显然认可周泽刚才恍悟的表情,这里面有事儿。 或许,跟崔毅所说的冥界乱象有关,更或许跟茅山派也脱不了干系,就像绵水的张家灭门案,一切的一切不也是牵扯到茅山派想要敛财。 当然,手段还有途径是相当的隐秘,即便是挖出来张孝锦,茅山派方面却压根没有理会,甚至摆出一副清者自清的姿态,给周泽的感觉就是四个字——有恃无恐。 可茅山派如此敛财,到底是为了什么? 真的是要支持太子? 如此手段,即便上位,难道不被世人诟病? “陈文池,命令所有人再看一遍两张画像,直接去廖家,四下埋伏好,直接进去查找此人,另外看看这个廖家三姑娘是否安好。” 陈文池领命,带着两队人直接将这个庄子包围,崔毅甩了一下宽阔的袖子,蹲在地上,周泽知道这是为了遮掩他的白骨手,或者是一种探查之类的方法。 等候片刻,崔毅蹭一下站起身,回身压抑着兴奋看向周泽。 “主院之中,有个特别之人,他感知到我的探查,直接跳起来想要逃,不过被阵法困住,公子我们下去吗?”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二章:算个屁 周泽想踹他,可这会儿已经来不及,怎么如此沉不住气,还故意惊扰对方,万一有什么准备或者埋伏怎么办? 想死也不能拉着自己当垫背吧? “别废话,抓紧过去,人抓不住再收拾你!” 崔毅眨眨眼,有些不理解,自己这不是在努力做事吗? 可看着大人的样子,不但没高兴反而带着担忧,还有点儿咬牙切齿的感觉,这到底是咋回事? 小白上前一步,伸手拎着周泽的腰带,直接纵身而起,几个起落就来到庄子里面那个硕大的院落,直接落在主屋上面。 崔毅一看,没敢落下,也跟着落在周泽另一侧,小白手腕一翻,弩箭出现在掌心,将长鞭圈成一圈围住周泽脚下,看了一眼周泽。 “就站在这里别动,我去抓人。” 说完人已经窜出去,随着一弩箭射出,对面的窗被击碎,小白直接纵身进去,里面传来各种破碎和打斗的声音。 周泽看向身侧的崔毅,越来越觉得此人不靠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人就是等着他和老徐收了那几个傀儡抓住朱有道才出现,这会儿除了打草惊蛇,就像鹌鹑一样装乖。 正想着,小白已经拎着一团丢出来。 这人肩头插着一只弩箭,就剩下一半在外面,人疼的不断哼哼。 周泽瞥了一眼,此人跟画像上的朱喜极为相似。 小白拎着这人,窜上主屋屋顶,朝着此人肩头颈部戳了几下,这人一下子定住动作,一脸的惊恐表情。 “你是何人?” 此人头还是歪向院落的方向,只能斜着眼看向问话的周泽。 “我......我叫朱喜......” 周泽微微蹙眉,此人长相跟画像几乎一样,不过如此躲闪的目光,只有恐慌,没有阴狠和决绝,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穷凶极恶之人。 “将他的右手露出来。” 不用小白动手,崔毅已经上前,折腾了两下,此人的右手展开,右手拇指断了一截,截面上坑坑洼洼并不平整,看样子当时处置的不好,不过这个疤痕不是新的。 “小白转过去,崔毅扒了他裤子。” 小白一转身,走到屋顶的另一侧。 崔毅虽然不知道周泽啥意思,但是想要抱大腿就要有抱大腿的态度,让你干啥干就是了,一伸手将朱喜的裤子扒了。 朱喜虽然不能动,但嘴巴却一直没闲着,不断喊着: “啊啊啊,你们什么人,私闯民宅抢钱就说,给你们银子就是了,别伤我别扒我裤子,啊住手!” 随着最后一声吼,朱喜的裤子已经被扒下来,跟海鲜菇差不多的东西挂在中间,就这个形态正常过程估计三息就是最长时限。 可这不是最让周泽震惊的,此人两腿之间,竟然是光秃秃的没有毛。 周泽一愣。 没毛,廖春香牙齿间的毛,绝对不会判断错误,可他的左手拇指也断了一截,这个要怎么解释? “崔毅给他穿上,小白给他拓印掌纹指纹。” 崔毅没上前,一挥手此人的裤子已经遮挡住下面,小白不知从哪儿拿出来印油和宣纸,已经抓着朱喜的手,拓印了掌纹指纹,跟刀具上的稍微一比对,周泽眯起眼。 “这人不是凶手。” 崔毅咳了一声,举起手。 周泽扬扬下巴。 “说。” “我说这里有个特别之人,并没有说他就是那个特别之人啊!再说他应该不是你要找的人,假的罢了!” 说着,抬手在朱喜的脸上一顿揉搓,这人被定住无法动弹,嘴巴里面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不知是疼还是难受,过了好一会儿,崔毅才停下手,用一块帕子不断擦拭双手。 再看此人的脸,容貌已经大变,看起来就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小子,还有一脸雀斑,周泽转头看向崔毅。 崔毅等着夸奖,咧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 “嘿嘿,也不是啥厉害的事儿,公子不用这样看着我。” 周泽压着火气,抬腿踹了崔毅一脚。 “擦什么擦,赶紧去抓人,难不成等着跑了再去追?” 崔毅一愣,赶紧收起笑容,朝着小白指了指主屋旁边的一个东厢房。 “在那间东厢房,我感觉到里面有障眼法,似乎还有保护的阵法,不能轻易冲进去,毕竟这货跟老乌龟一样,就知道所在龟壳里面。 找几个人尝试一下,打破阵法干扰一下,我们再冲比较好,毕竟我找到这么舒服的身体不容易,可不想轻易更换。” 小白瞥了他一眼,对于这句找几个人尝试一下,如若换做没认识周泽以前,她也是这样想的,但认识周泽之后,就突然觉得很不耻。 可要是对崔毅恶语相向,这骂的岂不是还有自己,小白手腕一翻,都懒得去遮掩,直接抓起了两个黑火弹,随后快速点燃,朝着东厢房的前后两个窗,直接投了过去。 崔毅眨眨眼,压根没看懂,就这么两个黑乎乎的石头蛋,跟大铁球似得,丢进去能有什么用处? 可就在这时,一侧的周泽发现了小白的动作,朝着屋檐的另一侧飞奔而去,一个纵身趴在瓦片上,手抱头闭紧双眼。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让崔毅都有些咂舌,这个大人的这具身体可看着够弱的,不像会什么术法或者外加的修炼,这跑出去趴下是啥意思? 难不成,感知到什么劲敌? 就在崔毅愣神的瞬间,斜对面的东厢房瞬间传来两声连续的巨响,整个东厢房被掀开,屋顶墙壁门窗全都裂成碎片,迸溅的到处都是。 脚下的主屋都跟着颤抖,崔毅一哆嗦,赶紧蹲下身子,不会是地动吧? 与此同时,小白长鞭一挥,周遭迸出来的碎石和木头直接被打开。 崔毅此刻的耳朵里面不断鸣叫,脑子就在这么一刻他是空白的,看着小白熟练的动作,显然是知晓这后果,而且这一切,都是刚刚丢出去的黑铁蛋造成的。 这都是什么招式? 刚刚丢出去的两个黑铁蛋,难道是什么仙界法器?震天雷吗? 如此东西简直是太可怕了,即便是他在房间内,恐怕也难以让这具身体保持完好。 之前,崔毅还觉得自己选择帮助这个不知是谁的大人,在他心中能算是最大的仰仗,看到那只猫妖淡然的神态,他能算个屁。 不想出力,在这个大人眼中,就是个累赘,只能分好处,要来何用? 想明白这些,崔毅手一扬,一把类似偃月刀的长刀出现在掌中,朝着东厢房残存的废墟里面跳过。 长刀左右削切,残存的墙还有碎石直接被砍飞,整个东厢房已经消失不见,就在这时地上的一个石门出现。 小白也纵身过来,落在石门面前,周泽老老实实站在主屋屋顶,这会儿他什么都帮不上,不添乱就好。 崔毅将长刀插入石门的缝隙,朝小白摆摆手。 “白姑娘后退,我试试能否强行打开这道石门,此处没有通道可以离开,严防狗急跳墙。” 小白点点头,她感觉到崔毅的变化,自然后退让开位置。 崔毅口中念念有词,抓着长刀的手也再度变成白骨,这次是双手都变成森森白骨,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崔毅抓着长刀用力想下旋转着插进去。 那石门直接碎裂,崔毅落下去,与一个人战到一起,周泽的位置看不到,但东厢房周遭的地面不断出现大坑,尘土飞扬,显然是崔毅他们所为。 小白这会儿跳上来,拽着周泽落在院中,至于那个假朱喜就留在屋顶了,毕竟吓得屎尿横流,是在是太恶心,不远处一片嘈杂声响起,陈文池已经带着人冲进来,直接将这里围上。 周泽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小白,又看看东厢房的那个大坑。 “崔毅是他的对手吗?”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三章:替身 小白点点头。 “别担心,这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如若他能力非凡,当时也不至于仓皇逃窜,尤其是自己的那些宝贝毒药都没带。” 话音刚落,崔毅已经拎着一团东西,从大坑里面跳出来,用力朝地上一甩,那一团掉落,地上也被砸出一个坑。 崔毅落下,双手已经恢复原状,抱着长刀朝一侧啐了一口。 “这人有好些符咒,先搜身,免得身上藏匿了东西。” 周泽一摆手,陈文池他们快速上去。 将地上的一团被捆扎结实的人翻转过来,周泽这才看到此人的面容,果然跟赖小民一模一样,不知这是什么易容法。 崔毅解开他身上的束缚,陈文池给他换上重枷,当然这套重枷是有老徐帮着加持过的,上面有阵法,别说是朱喜,就是术法高深的人也无法逃脱。 刚一戴上,此人直接被压得,晕厥过去。 崔毅走到周泽面前,还未说话,周泽就指了指主屋的屋顶。 “那个假的朱喜带下来。” 崔毅没废话,窜上去直接将人拎下来,快到地面了实在忍不住熏人的臭味儿,那人直接脱了手,摔在地上半天,那人都没喘过来那口气。 陈文池带来的人可不管这些,呼啦一下直接涌上来,将人五花大绑,有个小子还挺贴心,找了几桶井水,将人拎到一侧,从头到脚泼上去。 浓烈的尿骚味儿,还有屎臭味儿算是淡了一些。 小白跟着周泽,直接进入主屋,这里已经搜查过,完全没有人。 周泽坐下,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自然是要查一下,这个朱喜是否有同党,都找了替身,这廖家自然也已经落在他手中。 不良人将院落清理了一遍,一个疯女人被带进来,身边看守的丫鬟婆子全都被清理掉,那疯女人被松开跪在周泽面前。 陈文池可没敢走,一脸防备地说道。 “这是我们合江县衙的周明府,彻查廖凡生被杀一案,查到你们家,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听懂,至少你能知晓自己叫什么吧?你可是廖家三姑娘?” 此女抬起头,面容上能看出来年纪不大,不过皮肤惨白,头发枯黄如杂草,显然是被囚禁太久。 她反应了一下,眼睛瞄向门外的真假朱喜,似乎下定决心,瞬间朝前跪行了几步,几乎是匍匐到周泽的脚边。 陈文池下了一跳,想要拦着周泽却抬起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那目光就知道,此人压根不是疯子,不过是自保罢了。 “明府求您为妾身做主,此人是真正的朱喜,也就是我父亲曾经收养的养子,当年曾对堂妹不轨,妄图非礼,被我父亲暴打关押,想移交官府。 可没想到,此人竟然逃了,之后更没想到的是,这人一年多后混在道士中间,来到我家作法,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当夜父亲暴毙。 随后母亲还有父亲的几个妾室,妾身的姐妹弟弟,一共十三口,全都被他杀害,他更是对外说妾身是疯子,将妾身圈进,让这个替身每日虐打妾身,还将廖家变卖的仅剩一座庄子。” 那个假朱喜就跪在门口,听到这里已经浑身哆嗦,刚刚冲洗干净,顺着他的裤子再度开始滴滴答答,无奈不良人又开始打水冲洗。 周泽一摆手,有人将冲洗干净的假朱喜押到近前。 “本官不想麻烦,酷刑估计你也扛不住,问什么答什么,你我都省力气,你叫什么?” “朱力。” “与朱喜什么关系?” 这人一脸委屈,不断摇头。 “没......没啥关系,大人明察,我就是个要饭的,他给我钱让我洗了个澡,然后将我带到一个屋子,我就晕了。 我一醒来,就觉得脸上身上到处都紧绷绷的刺痛,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过床边上放着一些吃食,其中竟然有肉,我饿蒙了,上去就全吃了。 刚吃饱,朱喜就来了,他说我已经吃了毒药,容貌也完全变成他的模样,当然只要我听话,每隔一百天,他就给我一次解药,我问他要让我干啥,杀人放火吗? 他说,这事儿我干不了,就让我装作他,跟着他学习如何说话走路,甚至跟女人那个,他都带着我去过,后来就将我丢到廖家,让我每日只要跋扈暴脾气就行。” 朱力倒是痛快,不用问,什么都说了,中间都没有歇气,看着不似作假。 周泽一摆手。 “让朱力签字画押带下去,再将朱喜带进来。” 几个不良人一拥而上,周泽带来的人,可都是经过培训的,别看就是不良人,记录证词毫不含糊,抓着一脸懵的朱力按好手印,拎着人出去了。 至于那个朱喜,是被崔毅和陈文池带进来的,无他如此重枷还有老徐的加持,朱喜戴上后跟死鱼差不多,轻微动一下就要承受重压。 朱喜和重枷被丢在周泽面前,周泽看了一眼陈文池,整个正屋内,除了崔毅、小白、朱喜、他和周泽,剩下的人全都被请出去。 陈文池知道,周泽要问一些问题,而这些问题,可不是能够记录在案的,即便这些都是合江最值得信任的人。 “你是朱喜?” 朱喜费力地抬起头,看向周泽微微一笑,带着一丝轻蔑。 “合江不是都叫你青天,就真当自己是青天了,还想审我?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 陈文池气蒙了,拎着手中的横刀,没有抽出刀鞘,举起来朝着朱喜后腰戳过去。 此时的朱喜,跪在地上,浑身的力气都用来跟重枷抵抗,能仰起头看向周泽已经筋疲力尽,如此突然的攻击,朱喜直接侧着摔倒。 “啊!” 朱喜的痛呼刚出口,陈文池已经扑到近前,一把薅住朱喜的头发。 “明府问什么说什么,少说废话,你觉得如此挑衅能死的快点儿,放心这个心愿我保证你完成不了。 当然也不是什么折磨人的法子,就是将你带回合江,丢给甲丁他们小队,我想前天找到尸骨的情形你看的真切,甲丁就是那个仵作头目。 他的学员,有百八十号就喜欢有重刑犯,那种判定了问斩的人,到秋后处斩之前的几个月,可以让他们好好研究学习。 看看你的心肝胃肠里面,被刺伤、烧伤、割伤都有什么反应,或者是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皮肉被剥离,光剩下骨头还被蛆虫啃食,你说这样的刺激,会不会死人? 反正就是类似的实践吧,毕竟我看得不多,所以别担心你还能活几个月。” 崔毅一哆嗦。 炎炎夏日,从骨子里面冒冷气,这位大人身边都是什么人? 就短短几句话,让他这个就剩下魂魄的人,都感到毛骨悚然,这些描述更不敢细想。 朱喜胸口起伏的厉害,但嘴巴却没再反驳,陈文池所说的话,他听进去了,他非常清楚,这不是威胁,就是简单地陈述事实。 一时间,自己坚毅的内心防线,瞬间崩塌。 周泽换了一个姿势,陈文池听到声音,赶紧恭恭敬敬施礼,站到朱喜身侧,仿佛刚刚那些话不是他说的。 “你的掌纹刚刚陈文池拓印过,跟凶器还有现场留下的痕迹,完全一致,现在罪行是定下,至于是否有证词已经无所谓。 本官只是想问你几句话,认真作答,或许能给你一条生路,如若你想要隐瞒,刚刚陈文池所说,不过是冰山一角,本官定会让你悔恨终身。” 朱喜闭上了眼,他能从花海谷逃离,至少说明他不是笨人,周泽要问什么,他也能猜到一些,可生的希望太诱人了,良久张开眼,看向周泽。 “我只要说了,出这个门就会被杀,何谈生路?”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四章:破防 崔毅看看周泽,突然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快步上前,伸手抓住朱喜的手臂。 朱喜能感觉到,在手臂皮肤下面,仿佛有蚂蚁在爬动,随即肉眼可见,手臂开始变长变瘦变白,上面布满褐色的斑点,皮肤也开始松弛,出现褶皱。 整个手臂单看,就是一个七八十岁老者的手臂,这可不是他那种障眼法,这是实打实的骨骼改变。 “你问吧,我说。” 这两个字一出口,崔毅手腕一扬,整个正屋仿佛被玻璃罩子罩住,连室外的风都隔绝在外。 周泽知道,崔毅是怕像朱有道那样,搜魂的过程触动了禁制,这样得到的信息少之又少,而且有可能是错误信息,所以想在朱喜身上试一试。 “你虐杀廖春香,还有廖母和其弟就是为了报仇?” 朱喜点点头,目光没有在面前聚焦,似乎陷入某种回忆中。 “是,就是为了报仇。” “那么廖方正呢?你对他竟然没有恨?” 朱喜摇摇头。 “之前也恨,不过他对子女的好,是我最羡慕的,就像他选定的赖小民,此人是众多提亲的人里面最差的一个,可廖方正却觉得此人踏实。 如若我有这样一个父亲,何苦会成为乞儿当街乞讨,被人欺辱逼着偷钱,因为不从甚至被打断肋骨,即便被廖凡生收养,他又何时当我是儿子? 所谓的收养不过是听到一个老道送他一卦,意思就是想要儿子,必须行善积德,收养一个孤苦无依的男孩,够八年儿子自然能有。 我被廖凡生砍断手指那一年,正好是第八年,而他的儿子也刚刚出生三个月,我就成了无用之人。” 讲到最后,朱喜脸上的表情已经带着几分阴狠。 周泽盯着朱喜,这个人做着最残忍的事,却将自己放在道德的制高点,可以判定所有人对错,仿佛掌控生杀大权的阎王一样。 “三年前,你拉住廖春香到底说了什么?” “我问她,是否愿意跟我走,做我媳妇,估计她吓到了,想躲开,脚下一滑,我伸手一接,正好扯到她的袖子,衣领散开一些,她就慌的哭起来,正好她弟过来。 她弟开始喊人,廖家人都凑了过去,开始对我拳打脚踢,廖方正只是打了我一巴掌,可廖凡生拎着棍子打我,后来更是用砍刀砍了我的拇指。 不说养父,就是家里养的一条狗,恐怕也不会这样对待,可谁又问过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否冤枉?这里可曾有误会?” 周泽一抬手,制止了他的表述。 朱喜的自我感受,已经将过去的真实情况进行美化,这个在很多凶犯身上都能体现。 他们所描述的场景,一般都是在内心加工过的,自己已经完全相信这才是事实,这类似一种心理催眠,给自己的犯罪行径,找到最合理的解释,让其不用受到道德谴责。 “本官要知道,你逃离后跟谁学的易容之术、制毒、培育毒菇,甚至是斩杀人的手段? 即便你在青云观,学不到这些,毕竟青云观就张孝锦一个茅山派的人,难不成你是张孝锦的弟子?可你所学,跟他不是一个路数,难道你是他的徒孙,或者更低的辈分?” 周泽故意压低朱喜的身份,就像捉妖司里面,能成为张天师的弟子,那是让人高看一眼,哪怕是徒孙也行. 可是,你要是拐着弯都排不上辈分,那就等着被边缘化,别瞧不起。 果然,朱喜一脸鄙夷,听到张孝锦这个名字,就嗤之以鼻。 “张孝锦算是个什么东西,他不过是操控鬼物的货色,我师兄跟我一个姓氏,掌控开元观,我只是跟随师兄过来......” 说到这里,朱喜顿住了,似乎刚刚头脑一热,将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周泽笑着摇摇头,手肘撑在桌子上,懒散地看向朱喜。 “你师兄叫朱有道是吧? 他的能力,算是你们这一辈里面,最为突出的,尤其是傀儡术,简直可以说是炉火纯青,尤其加上你师傅的符咒加持,别说是人,即便是冥界鬼差也不在话下。 毕竟,你师傅还给他制作了人油魂灯,用怨灵尸骨做灯身,将怨灵圈禁,燃烧他们的魂火,看起来效果堪比巡抚和判官出行,当然这一切还想用在本官的身上是吧? 不过你不好奇,为何,本官还能好好坐在这里,你那师兄为何不动手,甚至不来救你,或者......杀你?” 周泽越说语速越慢,声音越大,盯着朱喜的眼睛一瞬不瞬,朱喜原本还是漫不经心地听着,直到最后,已经下意识微微长大嘴巴。 他手中掌控着廖家财产,虽说转出去一部分,可大部分还是掌控在手中,去找廖春香复仇,这是自己偷偷去的,可一旦他师兄知晓一定会救他。 当然觉得他无用,第一时间也会来灭口,这是一贯的做派。 他并不觉得凉薄,而是自己该得到的惩罚,毕竟擅自离开泸州,报私仇的是他。 可现在,师兄并未出现,而师兄要去追杀的人就在自己眼前,还能如数家珍一样,将这一切和盘道出。 难道......难道师兄已经死了? 甚至是,死之前,将一切都说了,不然这些人如何从天而降? 周泽看着朱喜眼中的变化,唇角微微上扬,举起手吹了吹指甲。 “出来负责敛财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而你是最不守规矩的那一个,还不如你瞧不上的张孝锦。” 周泽指了指崔毅,接着说道: “该说的本官都说了,之前你觉得走过场也好,还是搪塞我,都可以不计较,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活着,我可以让你真正的改头换面。 用什么来换,你清楚,你师兄是个明白人,他的选择已经说明一切,现在就看你的了,我给你三息时间,小白......” 周泽一叫小白,小白赶紧上前,手腕一翻,一把纸蛇出现在掌心,当然打碎的那条纸龙符咒残片也在,送到朱喜面前给他看了一眼,随后收了起来,口中开始倒计时。 “三......二......一......” 这个一字刚出口,周泽就站起身,一点儿停留的意思没有。 朱喜慌了,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自己或许还不如师兄,刚刚周泽所说的,已经算是他所知晓的秘辛,还有什么能交代的? “等等,我说不过还请明说,让我说什么?” 周泽顿住脚步,没有急着回去坐下,在朱喜面前来回踱步。 “先说杀人过程,简单一些,至于你无法人道,塞入廖春香口中的过程,可以一带而过,就说先杀谁后杀谁?问了什么?” 朱喜知道,自己现在就是案板上的肉,没有谈条件的资格,这会儿也没了之前的懒散,眼神都带着躲闪。 “四月底我易容成赖小民的样子,混入香水作坊,为了避免被认出,作坊发的口罩我一直戴着,更不敢去见廖方正。 就在五月二十四,我看到廖春香出现在谷外的拐角处,抱着一双鞋,有些犹豫是否进花海谷,我知道报仇的机会来了。 先一步走过去,将人敲晕放在石头后面,随后回到木板房前,跟那个值守的人闲聊,毕竟那人一直说想回家看看,我就说一会儿天擦黑你就回去,五更天回来就好。 那人自然同意,天擦黑就贴着山谷一侧走了,直到深夜,我才将廖春香抱进木板房,打她、虐她、辱骂她,直到她没了气,伤口也被我涂满毒菇粉,我才发现,似乎这仇报的简单了。” 周泽走过去,再度坐下。 “然后呢?” 正文卷 高烧 今天请假了,早晨起来就高烧38.9,吃药也不退烧,没办法爬不起来了,今日无更。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五章:诱饵 朱喜身子一歪,直接跪坐在地上,毕竟重枷压身,想要趴着趴不下,想要跪着直不起身子,整个人就那么卡着。 “然后我就去了廖家,廖母和那小子已经睡下了,我直接将人捆绑起来,一根根手指掰断,听着他的哀嚎,我舒服了。 那廖母有把子力气,没想到捏着剪子想要跟我同归于尽,我一刀就砍了她的头,身上不知道插了多少刀,随后杀了那小子,对了他临死前我特意告诉他,我是谁,哈哈哈。” “杀了廖家人,你回来处置的尸体?” 朱喜虽然收了笑声,不过脸上的表情依旧带着笑容,那种多年一来的舒畅感。 “是,我用赖小民的身份,自然用渔网给她做个纪念,赖小民的身上,也留下一个伤痕,跟我身上一样的伤痕,至少能让官府的人,将视线注意到赖小民身上。 弄好上面的东西,我就将人埋在花海,挑了一块刚采摘完的地方,谁知道竟然这么快被发现,我就不明白,你们为何不怀疑赖小民?而是找到我?” 周泽摇摇头。 “你觉得天衣无缝,我觉得漏洞百出,比如白毒伞不是一般的毒菇,赖小民身上的伤是箭头刺伤,不是剪刀所伤。 以及你走的匆忙,没有带走道袍和毒药瓷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凶器上的手掌手指纹路,与赖小民完全不同,其右手拇指缺少一节。” 朱喜愣了愣,低头看向自己缺了一节的拇指。 “就因为缺了这一节拇指,找到我的?” 周泽没理会这个问题,说多了就没有神秘感了。 “行了纠结这个没意义,我们继续,你师傅人在何处?他跟贺真人什么关系?来之前,他给了朱有道一盒符咒,给了你什么?” 朱喜一愣,周泽的问题相当的准确,就好像知晓一切,而且周泽脸上并没有多希翼,或者急于知晓这个答案,仿佛想早些结束这个审问一样。 朱喜有些沉默,他不知道那位大师兄,最后结果如何,可从周泽的只言片语中,他们了解朱有道所有的一切,毫无隐瞒的一切。 “师傅不在泸州,其实......” 周泽一抬手,都没看朱喜。 “能回答问题就直说,不能也不要耽搁本官的时间,来人直接搜魂。” 崔毅瞬间跳起来,他就等着周泽这句话。 问啥? 多耽误时间,还不确定说得是否是实话,甄别真实性,最好的方法就是搜魂,况且有了之前的经验,现在完全可以避开那些禁忌和阻挡。 “公子我来吧,这次不会失手了。” 还未等周泽点头,朱喜是真的慌了,因为在周泽还有在场几个人的眼中,压根没有看到想继续问询的态度,即便那个押送自己的陈文池都似乎松了一口气,仿佛终于可以动真格了,他也轻松一些。 这种认知,让他觉得,似乎自己的价值愈发少,甚至之前的保命,也是最后的机会,恐惧在无限扩大,朱喜死命地吼道。 “等等我说,我师父没在泸州,他来了荆州,师兄离开开元观的时候,是师傅在坐镇,不过这会儿他在哪儿,我不知道。 至于贺真人我没见过,不过我师父也姓贺,至于跟贺真人什么关系,从未听师傅提及,而且我跟随师傅三年,师傅并不经常在南境,去哪儿我也不知道。 师傅只是说,我很有天分,让我勤加苦练,给了我一本毒物的书籍,从培育到研磨提纯,我一直在研习这些,易容之术不过是符咒加持。” 说着朱喜的目光瞥了一眼脚踝,崔毅上前,掀起裤腿,看到上面果然绑着一个布袋子,里面有几本书,一本是毒物的书,剩下几本都是身法符咒的。 周泽扬扬下巴,崔毅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放在朱喜头顶,朱喜浑身一颤,他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但也不敢说话。 随后一阵烟尘冒出来,崔毅就那么一抓,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符咒落在地上,朱喜张口喷出一口血。 小白窜上前,直接用瓶子将那符咒装起来,朱喜颤巍巍地抬头看向周泽。 “我实话都说了,明府能放过我吗?” 周泽盯着朱喜,放过怎么可能,杀了三个人,而且是那样残忍的手段。 “本官说的放过,只是不让他们搜魂,让你不至于变成一具干尸,灵魂湮灭无法进入轮回,至于你杀人之事,证据确凿,也已经签字画押,你就等着大唐律法的惩治吧。” 朱喜愣住了。 这会儿他是真的怕了,身上的重枷加身,不知那人在他身上做了什么,这会儿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饶命啊,明府饶命啊!” 崔毅上前一拍,朱喜整个人软瘫在地上。 “公子这人直接杀了不就好了,又是审判又是定罪,着实麻烦,他身上的禁制,维持的时间不可能很长,关键有人劫狱营救他,那就麻烦了。” 周泽点点头,对弈崔毅的话他非常清楚,而且早就想到了。 “该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了,现在他的作用按理已经无用了,不过你想多了,此人茅山派不会派人来营救,即便是有人来,估计也是灭口,这样的人证,岂能让其随意落在我们手中掌控?” 崔毅一愣,小白凑到近前,看了一眼朱喜。 “你想怎么做?” 周泽看了一眼小白身上的男装,瞬间想到一个点子。 “崔毅给他遮掩一下气息,人不用清醒,喂药或者敲晕就行,小白给他找一套能穿的女子衣衫,反正他个子不高,找一辆马车拉着。 这里他藏着的银子找出来,兑换银票带着,至于那个假朱喜,找个人装扮成我,压着他直接回合江,记着带上重枷。” 小白一顿,瞬间明白周泽的意图,虽然这招数阴损一些,也有可能让押送的不良人涉险,不过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即便有人盯着他们,知晓他们来了廖家,也会将视线都注视不良人这个队伍,如此多的人,外围还有泸州派来的队伍,即便功夫高深,也不会铤而走险。 等人一走,他们做什么都不惹眼。 “将朱喜的功力封印,我去挑选衣服,让崔毅和陈文池给他换吧,我嫌脏!” 周泽咳了两声,小白已经出去,陈文池一脸苦瓜相,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明府,我没给女人穿过以上,不对我没给男子穿过女子衣裙,啊还是不对,我不知道女子的衣衫怎么穿。” 周泽摆摆手,朝着崔毅的方向扬扬下巴。 “他会,你跟着多学学,急着将他什么胡子还有手上的毛弄干净,要不然戴着面纱,胡茬子都扎出来。” 不多时,周泽换了一身锦缎的衣袍,看起来有点儿富家子弟的架势,小白换上了女装,很华贵的衣裙,头上珠钗叮咚响,马车自然换成廖家的两架马车。 不良人已经走了,来时候坐的马车里面关着假朱喜,队伍还是来的时候的样子。 二人走到主屋门前,周泽咳嗽一声,崔毅从里面出来,朝着周泽咧嘴笑了起来。 “公子看一下,我瞧着还成。” 周泽摆摆手,对这样的cosplay,周泽可没啥兴趣。 “你阅女无数,能看得下去就行,上车吧你载着朱小姐,陈文池赶另一辆马车,我们直接而去荆州。”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六章:同仇敌忾 夕阳西下。 宁王府门前。 两辆马车,停了下来,有守军上前,刚要问话,一只手从车厢里面伸出来,手中举着一块不大的令牌。 那守军刚要施礼,车厢里面传来声音。 “别引人注意,开角门让马车直接进去就行,随后再通知殿下。” 如此吩咐声音不大,但语速极快,那人听完赶紧点头,朝着身后挥手,如若往常一样,角门被打开,马车不疾不徐地驶入院中。 顶记商号的楼上,一扇窗开着,有一只白皙的手,捏着茶盏,看向宁王府的方向。 “怪了,难不成出了什么事儿,如此谨慎?来人去查,这两个马车哪儿来的?车上是什么人?进城的时候,可做了登记?” “喏。” 一个粗布衣衫的男子,赶紧躬身退下去。 此人端着茶盏,再度送到口边,已经没了品茶的兴趣,将茶盏放下,叹息一声。 “泡了不过三次,这龙井茶也寡淡了许多,也不知那人在干什么?是不是该去合江一趟......” ....... 宁王府内。 马车来到侧院才停下,周泽和小白从上面跳下来,用力捶了捶后腰,这一路陈文池鞭子都抽飞了,除了吃喝和如厕,这一路就没歇着。 赶车的都没说累,周泽自然不能吆喝着休息,此刻感觉腰和腿似乎已经分。 小白帮着周泽揉了揉,柔软的小手,带着温热,似乎瞬间就满血复活了,感知到自己某处也在复苏,赶紧让小白停手。 “好了,最累的是陈文池和崔毅,车上那个没死吧?” 崔毅低着头,压根不敢看小白,毕竟这个女人动不动就举着弩箭,上面还带着他感到恐怖的气息。 现在回想起来,这不就是见到周泽那天,在他身上感受到的,大人就是大人,虽然平时看不出他有什么能力,但那种骇人的气息让人难以忘记。 所以,崔毅现在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是个巡捕,跟着一个阳间的人当马夫有什么低贱,反而让自己押送如此重要的人,这就是一种信任。 正想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周泽转身看到刘成,刘成已经上前施礼。 “卑职见过周长史。” 周泽环顾一周,刘成非常懂行,赶紧摆手院子里面所有人都撤离了,刘成的目光落在崔毅身上,崔毅没抬头也没见礼,小白更是如此。 “马车里面是茅山派的一个人,崔毅将他关闭五感,也无法被人找到,之前抓了他的师兄,搜魂的时候,没想到他师傅留了一手,人直接变为干尸化成齑粉。” 刘成一愣,顿时紧张起来。 “合江出事儿了?” 未等周泽说话,小白一脸的不高兴。 “有人攻击县衙,将王十二当成公子,被刺了一剑,如若不是巧合,人已经死了。 这还不算完,公子在黑火营外面遇袭,就是车上那人的师兄,能操控傀儡,扮成鬼差,差点杀了公子和老徐,如若不是崔毅赶到,就出大事了。” 刘成倒吸一口凉气,老徐什么能力,他再清楚不过,远远高于他的品级,想到这里看向崔毅,崔毅适时的笑着点点头。 周泽这才朝着小白挥手,淡然地说道: “算了此事不适宜在此说,不过这个人要找人严加看守,最好找个密室关押,崔毅好设下禁制,也防范有人追杀他。 虽然他口中知晓一些,不知道是否还有隐瞒,关键不知道是单独针对我,还是针对南境,再或者......针对殿下。” 刘成赶紧躬身施礼,脸上的尊敬更重了几分,这份真诚还有对宁王的担忧,让他都有些感动。 “喏,卑职遵命。” 说着,一回身,朝着后面吹哨,几个黑衣人落下,齐齐朝着周泽单膝跪地。 “见过周长史。” 周泽点头没说话,他清楚,这些都是银甲卫的人,名义上他们也是被周泽掌控,刘成吩咐道: “将此院的密室开启,你们几个留守。” 说着看向崔毅。 “还劳烦您亲自动手。” 崔毅笑着点点头,跟着几人走到马车前,朱喜被拎下来,整个人被裹着被子,靠近头部已经都是汗,毕竟这么热的天气,不过这也没法子,醒了乱说话,一切都白干了。 人关押好,刘成引着周泽,朝后院走去。 直接到了书房,崔毅没进去很自觉站在门前,小白想跟着,周泽微微摇头,小白剁了跺脚,没说啥噘着嘴站在门前另一侧。 其实她是担心周泽,毕竟老徐不知道在哪儿,这里虽然是宁王府,可谁保证没有别人的眼线,比如说茅山派的人。 书房内,宁王已经站起身,早就有人来报,周泽来了,而且神神秘秘乘坐马车直接进来的,还屏退左右。 周泽什么人,他非常清楚,那是能低调绝对不冒头的主儿,绝对不会为了显露身份,这里面一定出事儿了,而且是大事儿。 见到周泽,宁王赶紧走上前,拦着周泽没用行礼,直接二人落座。 “三元快说说,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周泽叹息一声,从香水作坊里面的师傅三个至亲被杀开始,到黑火营外遇到傀儡鬼差的操控着朱有道,以及对朱有道的搜魂。 还说了,王十二的不幸受伤,顺藤摸瓜找到假朱喜,随后查到真朱喜,以及他跟茅山派之间的关系,当然威胁王十二,想要真正刺杀周泽这个事儿也没隐瞒。 “......那人问王十二的话,就这么两句,如此没头没脑,当时臣也糊涂了,不知为何要杀我,还逼问如此奇怪的问题? 后来仔细一想,按照他所说倒着分析,那是不是他推测出来的所谓天机,就是西周攻打大唐的那一战,实则我们是战败了? 因为只有殿下战败,大唐南境才会失守,才会让大唐退让,甚至跟西周在陆路割据,再或者看到的未来里面,没有宁王殿下,只看到他支持的太子夺嫡。 此人口中的意思很明显,问我是否是借尸还魂,还应用非这世界之物,就是要探究,跟西周这场仗,到底哪儿出了问题,谁是这段所谓天机的变数?” 宁王不淡定了,他起身看了一眼刘成,刘成一怔赶紧躬身施礼说道: “周长史送来的那人,确实是茅山派的,带过来的兵器、符咒、书籍,甚至此人身上的气息,完全是茅山派的内门弟子。” 周泽张开手,掌中是一个琉璃瓶子,这是小白给的,崔毅将其封印了,里面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符咒。 “岂止是内门弟子,这个你可见过?” 刘成上前,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随后一脸震惊。 “这是如何得到的?” 宁王看不明白着急了,凑近看看瓶子。 “这是什么东西?” 刘成赶紧解释道: “茅山派最看家的本事,用符咒操控人心,此人一旦要说出门派内的秘密,这个符咒瞬间就会启动,就仿佛黑火弹一样,在此人脑海中炸开。 不但毁了此人的记忆,也迅速让此人成为干尸毫无用处,如若有人动用禁术想要搜魂,那么一样会被反噬,周长史的人应该也是感知到这一点吧。” 周泽点点头,脸上表情很沉重。 他就是要将这件事扩大,因为周泽怕了,如若再来一个上门追杀他的,即便有老徐保护,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万一出事儿,小命不保。 所以,不管有的没的,这人能来追杀,就说明这些窥探天机的人,看到的跟自己分析的很像。 宁王抿紧唇,眉头紧锁,瞥了一眼小瓶子,就在此时瓶子里面的符咒,抖动了一下,刘成赶紧压住瓶子盖儿。 “看来那人醒了,这符咒好生厉害,简直活了一样,殿下我们现在要踏平南境的茅山派道观吗?” 周泽一缩脖子,差点儿上去给刘成一巴掌,这货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正巧,此时宁王看向周泽。 “周泽你有何想法?”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七章:嘿嘿,好像没事儿 “清理是必须的,但不是这样大张旗鼓,这边一行动,一定打草惊蛇,首先要摸排情况。 上次来荆州,我让老徐到处看过,荆州道观不少,里面的道士关系相当复杂,有太子的人,有其他皇子的人。 当时我做了布置,就是不知道是否起效,所以暂且等等老徐的消息,他已经提前到了,这里还是外松内紧,让人看不出变化为好。” “布置?” 周泽咳嗽一声,抬手抓了抓头发,这要咋说? 似乎京城的事儿,也没传出来,无论是捉妖司,还是宫里,一个个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老皇帝是怕丢脸,捉妖司何尝不是? 见周泽有些尴尬,宁王赶紧说道: “跟本王没什么需要斟酌的,想到什么说什么,本王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本王将你当袍泽,用你常说那句话,就是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人,你还需要顾忌什么?” 周泽躬身施礼,虽然宁王这句话只是说了眼下的认知,可周泽还是有些感动,让一个皇子如此认可,至少当初的选择还是没错,而且宁王本性不错。 “殿下,那臣就实话说了,您一定听说过,我将徐功竹当朋友,当年他惨死,是捉妖司放弃他,故意让他赴死,他有什么能耐,张志雄很清楚,这也是张志雄一直不相信徐功竹会死的原因。 臣朋友不多,救我于危难,能顶着如此压力,调查迎亲使团案为我全家昭雪,这份情谊我不能忘,也不敢忘。 所以我让老徐去了一趟捉妖司,想拿回来我那好友的兵器,不过捉妖司太大,他也没找到,不过回来才发现,小黑顺回来一些带着宝石的兵器,刘统领应该见过小黑。 回来我们发现后,老徐觉得这些东西上面带着强大的气息,要是现世会引起争端,我一想既然引起争端,那就丢给这些皇子的头疼吧。 所以就让老徐,装成世外高人,将这些兵器送给他们,还特意交代过,不要随意使用,估计也不会听吧。” 周泽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眨眨眼看向宁王,一侧的刘成没忍住笑出来一声。 宁王看向刘成,这货知道自己失态了,赶紧施礼。 “请殿下责罚,属下逾越了。” 宁王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 “讲一下,这些东西难道会有如此效力?” “殿下,周长史无意间的一道闲棋,简直是妙不可言,属下也得到消息,这些道观里面,最近人员变动比较频繁,争斗也非常多,到南境来做什么不言而喻。 这些东西送给他们,越是嘱咐低调,他们越是做不到,如若属下猜测不错,这些带着宝石的兵器,都是捉妖司历任捉妖天师所使用的兵器,不说无价之宝也差不多。 如此一来, 没得到的岂不是红了眼,原本他们互相之间也算和睦,毕竟来南境是为了监控宁王府,还有镇南军,可这些将打破平衡,互相撕咬都是轻的。” 宁王一听这会儿算是明白了,看向周泽,突然觉得别管什么窥探天机,周泽真的是自己的福星。 “这些道观,现在已经开始动手了?” 周泽一愣。 宁王是个心急的,头天娶媳妇第二天想当爹,这玩意需要时间的,哪能想就有结果啊? 再说,这不就是口嗨一下,至于老徐这里办成什么样,还真不知道,又没有电话,可以问问,人在哪儿都不清楚。 “殿下,我跟老徐是分开行动的,我带人去泸州廖家找朱喜,而老徐带人来了荆州,我让他去查开元观,毕竟朱有道是那里的观主。 至于这会儿人在哪儿,我还不清楚,毕竟押送朱喜,也不敢声张,稍后我去合江商会问问,看他去过没有,这么多人来荆州估计也会有人注意。” 宁王点点头。 “是我急躁了!刘成,朱喜派人看好,你派人去查看一下,如若老徐他们进了荆州城,会有人看到,至于开元观,你亲自跑一趟,周泽先休息一下,如此急匆匆赶来着实累了。” “喏。” 刘成赶紧走了,周泽也没推脱,他是真的累了饿了。 “还劳烦殿下,让人给准备些吃食,我们真的饿了,昨夜出发到此时已经一天没吃了。” 果然,如此一说,宁王更愧疚,赶紧起身吩咐。 “来人,送一桌吃食到东院,周泽你先去东院休息,吃过洗漱后,我们再一起等消息。” 周泽应声退出,带着小白和崔毅回到东院,进入房间,周泽一脸凝重,朝着崔毅摆手。 “崔毅你过来,小白琉璃瓶子给我留下,你先出去吃饭。” 周泽从来没用过如此命令的语气,小白顿了顿,见周泽一脸凝重,而且是谈事儿的架势,小白想想还是出去了。 崔毅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在冥界的那些大人们,什么怪癖都有,甚至上一秒笑着天天说地,下一秒要了性命。 瞥了一眼周泽手中有着红色液体的琉璃瓶子,那里面似乎是血,带着让他骇然的气息,崔毅有些胆怯地凑到近前。 “大人怎么了?” 周泽一摆手,示意崔毅上前两步。 崔毅吞了一口口水,走到周泽面前。 “从合江出来,急着抓真假朱喜,随后就是急匆匆从泸州感到荆州,还没跟你仔细聊过。 刚刚我回想起来,老徐临走之前说过,你当时感受到召唤过来,见面的时候感受到什么,而且脸上带着惧怕,我想知道是因为我的血吗?” 崔毅一听,紧张的心顿时放松下来,抬眼看向周泽,一脸的笑容。 “不瞒大......公子,当时感受到召唤的那种牵盼成分很小,我只是想凑过来看看,没想到过来就见到四个鬼差傀儡被斩杀,我当时还以为有人对鬼差不利。 可仔细一辨认,不对劲儿,这鬼差看着气息很像,但绝对不是冥界出来的,毕竟我们有出身文字。 随后我才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气息,是上位者才有的气息,走到近前看到公子,我就不受控制的想要跪下。 我也不知道为啥,看到公子肩头的伤,我才明白是血的缘故,公子的血有克制鬼物的功效。” 周泽点点头,果然跟自己猜测的差不多,不过最初在柳宅的时候,血虽然对鬼魂有效,跟现在似乎也不同。 之前不过是清除鬼气残留,或者驱鬼的作用。 在斩杀那四个鬼差傀儡的时候,老徐可是蘸着自己的血斩杀的,被周泽用匕首刺穿脖子的傀儡,更是直接土崩瓦解。 这一切都是逐步变化的,周泽说不清,就是觉得这血的威力似乎比之前大了,可到底大到什么程度? “克制鬼物,那你呢?” 崔毅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啥,公子是何意?” “你说,我的血对鬼物有效,那你算不算鬼物?” 崔毅一脸纠结。 “这个......也算吧,更准确地说,算是借尸还魂,我多了个壳儿!” 周泽哦了一声,朝着崔毅勾勾手指。 “伸手,我试试这血对你是否有效?” 崔毅快哭了,这叫什么事儿,大腿这是要甩挂件吗? “公子......” 未等喊完,周泽已经用力拔开琉璃瓶子,估计是用力过猛,嗖的一下,一股血被甩了出来,迸溅到崔毅的手上。 “啊啊啊!” 崔毅吓得直接跳起来,原地蹦的老高,口中不断喊着。 这动作让把周泽吓了一跳,赶紧看向崔毅的手,手掌上毫无损伤,也没有冒烟,或者消散的迹象,周泽抬手朝着崔毅的脖子上就是一巴掌。 “停!好像无效?” 崔毅一下子安静下来,低头看向手掌,果然血滴还是血滴,并没有什么烧灼的痕迹,他咧嘴笑了。 “嘿嘿,好像没事儿!” 话音未落,崔毅后颈上开始冒气丝丝白烟。 .................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八章:密旨 三日前。 京城,御书房外。 哗啦一声响,有些打盹儿的陆久瞬间精神起来。 偷瞄了一下御书房内,用手中的拂尘戳戳一个小公公。 “张天师进去多久了?” “干爷回来之前,已经在里面一会儿了,估计有两刻钟。” 陆久长吁一口气,眼神带着警告。 “吩咐下去,都给咱家精神着点儿,不该听的别听,不该问的别问,别有的没的都进耳朵,更管住嘴,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别怪爷爷没提醒你们这帮小兔崽子。” 几个小公公都赶紧称喏,眼皮都不敢乱抬,陆久这才满意地吩咐道: “茶送过来给咱家估计圣人跟张天师也是害渴了。” 一个小公公上前,茶杯茶盏都端在托盘里面,陆久将拂尘搭在右臂上,端着托盘迈步进入御书房,一进来就将头低下,完全无视地上的碎瓷片。 快步走到御书案前,脸上挂着姨母笑。 “圣人喝盏茶润润喉。” 老皇帝哼哼两声,没继续发火,端起茶盏喝了两口温热的茶汤,温度味道刚刚好。 陆久给一侧跪着的张天师也送去一盏茶,抬头看看老皇帝,眼睛笑得弯了起来。 “圣人,这张天师跪着也没法喝茶啊?” 老皇帝瞥了一眼,挥挥衣袖,一脸嫌弃。 “起来吧,跪着给谁看,朕也没让你跪着。” “谢圣人赐茶。” 张怀远说着,曲起一条腿,单手支撑着晃着身子站起来,似乎跪的时间很久,腿都有些打晃,陆久赶紧上前扶了一把。 张怀远脸上带着感激,却没有多废话,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陆久走到老皇帝身侧,开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佛刚才的一切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老老实实做雕像。 老皇帝似乎喊累了,也发够了脾气,将一本折子丢给张怀远。 “捉妖司的事儿,朕不愿意多插手,不过你的人就这么办事的? 这都多久了,内帑被盗,你的捉妖司地宫也被盗,还是一天所为,但凡走漏一点儿风声,折损的是大唐的颜面。 朕要结果,不是让你找个人替罪,如若替罪能解决事儿,朕就随便找了,更不要因为此事,将矛头牵扯到贺真人他们身上,你怎么想的朕知道,可朕的想法你不懂。 如若,下次再有这样的人入宫,是不是就不会奔着内帑银库,而是奔着朕的寝宫去了?” 张怀远再度跪下,脸上都是自责的神色。 “臣失职,求陛下重重责罚!” 老皇帝摆摆手,再度叹息一声。 “起来吧,此事要彻查,尤其是你捉妖司内部,没有人当内线,朕不信一个外人能悄无声息地进入地宫,至少那貔兽会示警吧?” 张怀远站起身,躬身说道: “臣问过貔兽,他说不知此人身份,就一个黑影,带着一只老鼠冲进去,那老鼠收集的东西,至于那老鼠,是被术法掩盖了真身,无法看到真身是什么,而那个黑影在三品之上。” 陆久抽了一口气,好似惊讶的没控制住。 “三品之上?这大唐能够三品的也就是张天师未受伤之前了,贺真人也是三品顶峰,并未够到二品的边儿。” 说到这里,陆久赶紧捂住嘴,朝着老皇帝躬身施礼。 “老奴逾越了。” 老皇帝瞥了一眼陆久,微微叹息一声。 “行了行了,去吧好好给朕查,至少要知道丢的东西去哪儿了,你不是说,但凡有人动用这些兵器,你这里都有感知?” 张怀远点点头,举起腰间悬挂的一个宝葫芦样式的玉瓶,那东西外面都用赤金镶嵌,四周围绕着四个貔兽,仿佛一个阵法。 “回圣人,这东西是臣的师傅留下的兽血玉瓶,里面存着貔兽的一滴血,还有诸代天师的血所混合,毕竟那些兵器都是诸位大能用过的兵器,只要有人催动,会有所感知。” 就在张怀远解释完毕的时候,那玉瓶里面似乎有一道紫色的光闪烁,如同萤火虫一样,忽明忽暗。 御书房内的三个人都愣住了,张怀远更是将玉瓶举起来,整个托在左掌,随后咬破右手的食指,在阵法周围描绘了几下。 随着动作结束,描绘出来的形态仿佛在空中形成一个光影,先是落在玉瓶周围,片刻那周遭的貔兽仿佛活了,带来一阵吼叫声,随后光影直接飞起来,朝着南方飞去,穿透墙壁消散在眼前。 张怀远都没说话,直接朝着御书房外纵身而去,不多时人才缓步回来,脸上带着凝重的神色,老皇帝有些焦急。 “怎么,这算是异动?” 张怀远稍显犹豫,不过还是赶紧答道: “是,没想到刚刚兽血玉瓶有反应,看来是得到兵器的人使用了,只是相距甚远,臣用阵法追踪了一下,只能知晓大概的位置,至于是什么人使用,暂时还无法知晓,需派人前往一探究竟。” “在哪儿?” 张怀远瑶瑶后槽牙,拱手说道: “只能感知到,在南境,而且距离三皇子不远,是否有威胁之意这个还无法感知。” 老皇帝一摆手,急切切地说道: “别派人前往了,此事你亲自去,如若你实在去不得,那就让贺真人走一趟。” 张怀远愣了愣,老皇帝的后半句话,让他后背一凉,捉妖司追查捉妖司失窃的事儿,让茅山派的人查,这算怎么回事儿,这简直是撕了最后的遮羞布。 “臣这就......” 老皇帝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算了,你坐镇京中,将京城附近捉妖司的人全部回撤,宫中加强守护,那些劳什子守护阵法,都给朕启动,朕心神不宁,这里交给你朕还是放心的,至于南境就让贺真人走一趟,陆伴伴去请贺真人。” 张怀远站在原地,脑子里面有些空白,一时间不知改进该退,老皇帝摆摆手,多一句话都没说。 “喏。” 陆久和张怀远二人一起躬身施礼,退后出了御书房。 站在门前,陆久甩动了一下拂尘,扫到张怀远的手臂,他这才看向陆久。 陆久摇摇头。 张怀远明白,陆久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多想,赶紧去该怎么安排怎么安排,可心底的那种无奈,此刻都要溢出来了。 那次为了保护圣人重伤之后,品级跌落,闭关养了两年,回到京城才发现,那位贺真人开始伴在圣人左右,甚至这位陆久公公都需要腾地儿。 一切就在那一刻变了,捉妖司成了尴尬的存在,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有对捉妖司的管理,似乎都成了对贺真人乃至茅山派的情绪宣泄。 圣人这么看,茅山派这么看,朝廷命官更是这么看,甚至很多捉妖司的弟子都觉得自己在跟贺真人斗法。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什么都没做,更没有争什么,只是被圣人边缘化,之前捉妖司在圣人眼中的地位,逐渐被贺真人代替。 甚至,捉妖司得到的信息都需要茅山派确认,数百年留存的,也就剩下这个貔兽精魄。 他又能守住多少? 叹息一声,张怀远什么都没说,快步离开。 此时,不远处一位仙风道骨的白发老者,几个纵身来到御书房前,陆久笑得见牙不见眼,赶紧上前施礼。 “贺真人安好,老奴正要派人去请您,没想到您先来了,圣人刚刚吩咐来着,希望您出趟门儿。” 贺真人脸上一点儿都没有意外,鹤发童颜的面容,如若单看脸,恐怕也就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捋着胡须,眼皮都没抬,朝着陆久微微颔首。 “久公公辛苦了,贫道自行进去就好。” “那敢情好!” 说着,陆久赶紧亲自将御书房的门打开,送贺真人进去,随后将门关闭,就在门关闭的一颗,陆久脸上的笑容消散了,垂手站在御书房前,周遭的小太监赶紧都退到台阶下方。 御书房内传来不大的对话声,闭着眼的陆久听后,眼皮跳了跳,担忧地看了一眼南方。 “哎,南境真的要乱了吗?”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九章:他来了 一座不知名的山岭上,下方不远处就是开元观。 老徐举起一只手,薛平他们赶紧伏地身子,动作非常整齐,小虫飞到脸上都没人动一下,他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能跟着过来,主要靠老徐。 “你带人就埋伏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我跟着那人去看看,这里有高手,凑近了能感知到,我去探查一番,如若丢信烟,你们就跟着信烟冲过去,围剿开元观。 如若,天黑我还没回来,你们陆续下山,切记将衣衫换掉,所有人的身份手札,都交由你保管,随后直接去宁王府,找刘成刘统领,就说我让你们去的。” 薛平用力点头。 毕竟老徐都没张嘴,旁边的人,也好像听不到,虽然没见过,他也知道,这应该是传音之类的绝技。 老徐爬起身,将身上的外袍脱掉,换了一件黑色锦袍,头上整理了一番,一些灰白的假发被挂在头上,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个束发的珠冠,也戴起来,白骨伞被一块布包裹着背在身上。 如此一装扮,别说还真有点儿世外高人的样子,最后粘贴上胡须,收敛起息,几个纵身老徐已经离开那处山头。 开元观占地没有青云观大,不过香火鼎盛,或许是平地上,不在山巅,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随着老徐靠近开元观北侧的位置,那个恐怖的气息越来越浓,带着一丝熟悉的感觉。 这感觉让老徐稍微迟疑了片刻,记忆也快速搜索了一番,随着想到那个人,老徐脚下一顿。 是他? 此时应该远在京城的人,他怎么来了? 况且这人来了,整个周边的道观,不说都云集于此,也应该戒备森严,可这里看着仿佛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那这里面原本坐镇的人是谁? 几个问题,老徐都想不明白,不过这里绝对不能进去了,甚至用神识探查都不能做,容貌可以改变,但对于这个人,他的窥探能力非比寻常。 就像那人问出借尸还魂,还有泄露天机的一些事,虽然抓错了人,也问错了对象,但这些绝对不是普通的道士能做到的,朱有道不行,他师傅也不一定有这个能力,但贺真人可以。 就像老徐来南境寻找安乐公主,原本并非是他来办,张天师的意思是让张志雄来处置,可最终是贺真人说了一句话。 南境找人,生面孔更好,北境的徐功竹更适合。 最后他来了,用周泽的话来说,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诛杀,找寻安乐公主是假,一个公主而已,大唐还真不缺,尤其安乐公主并非老皇帝亲生,更不会在意,真正要做的,不过是诛杀他而已。 老徐脚步没停,侧身的时候偷着朝开元观瞄了一眼,这才朝着人群中走去,当然不是进入开元观的人流。 随后从下方的小路迂回上山,带着薛平他们撤离,只留下几个人盯着。 ............... 此时的开元观的内。 师祖殿中一个白须白发的身影盘膝坐在蒲团上,门前跪着一个跟他容貌极为相似的老者。 从面相上看,那人至少有七八十岁,跪在那里双手举着个个硕大的盒子,浑身都在颤巍巍地发抖,不是因为衰老,而是那种发自心底的恐惧。 “师兄......” 蒲团上的贺真人突然张开眼,朝着眼前这人一挥手,贺真人已经纵身冲出师祖殿,站在屋顶上朝着外面环顾。 地上跪着的老道一脸懵,想爬起来,站起来一条腿,想想再度放下。 屋檐上的贺真人,盯着来来往往的人,那道一闪即逝的感觉让他有些似曾相识,气息就好像被窥探了似的。 可现在什么都看不到,显然那人已经离开。 贺真人一脸阴沉,纵身落下。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老道,站在师祖像前,背对着老道。 “你可知你捧着的是何物?” 老道赶紧摇头,一个多时辰了,能搭理自己就好,他一点儿委屈的感觉没有,就是庆幸,要知道真的犯了大错,刚刚已经死了。 “师兄明鉴,我能感知到这把刀的不同,但是上面的气息无法探查,好像被有人刻意隐藏了一样,当日发现我大徒弟朱有道的弟子拿着它,我就警觉起来,赶紧封闭消息。 随后开始逼问此人,可他知之甚少,就说有个隐士高人,上门送来的,还传授了他一套刀法,不过茅山派自幼练剑的,对刀法所知匮乏,所以记住的不多。” “将人带上来。” 老道呼出一口气,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旁边有人要来搀扶,他吓得怒目而视,那些人赶紧不动了。 老道将装刀的盒子送到贺真人面前,放在桌案上,随后朝身侧摆手。 “你们两个将琮铭带上来,另外让所有弟子都退到前面两院去,后面两院不要留人。” 那两人赶紧退出去。 老道垂着头,站在贺真人身侧。 “贺武青,俗世之中,你是我唯一的堂弟,这茅山派里面,你也是我唯一的师弟,将你放在南境,你该知晓重要性。 不妨跟你明说,这刀是捉妖司历任天师的兵器之一,人亡之后,兵器丢在地宫之中,由貔兽精魄守护,如此做法已经数百年。 我都未曾去过那地宫,至于貔兽,是守护大唐龙脉的存在,虽然只是精魄,可他不认可的人,是无法进去的。 可就在两个多月之前,有人不但进去了,还带着妖兽进去的,将里面很多兵器带走,开元观出现的这把刀,就是其中之一,你觉得这样重要的兵器,会随意给你的一个徒孙?” 贺武青沉默了,贺真人所说的内容让他震惊。 捉妖司虽然现在落寞,可底蕴依旧在,毕竟大唐初建就靠他们保证各方安全,还守护龙脉,刺探所有官员和敌国的消息。 如若,真是地宫中貔兽守护的兵器,那么岂不是说进入的人,被貔兽认可? “师兄,这貔兽可不是谁待见的,听说张天师和当今圣人也并没有完全得到貔兽的认可,那这进入的人到底是谁?” 贺真人摇摇头,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貔兽未曾提及此人是谁,只是说那带去的妖兽收走的东西,就在三日前,张天师在御书房中,通过兽血玉瓶,感知到这些兵器现世在南境,当今圣人才让我走这一遭。” 贺武青眨眨眼,凑进一步。 “不是该张天师过来?” 贺真人半眯着的眼睛张开一些,侧头瞥了一眼贺武青。 “呵呵,还想着这个,如若今日来的是张天师,让他知晓你的徒孙得到了捉妖司的神器,别说这开元观内的众多弟子,恐怕你的性命都不保了。” 贺武青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朝着贺真人躬身施礼。 “多谢师兄维护。” 贺真人摆摆手。 “当今圣人希望捉妖司守护京中安全,这才让我过来,如若不然,我想保你性命也难,所以现在你还要跟我辩解什么?这刀到底怎么回事?别跟我说,你没有起贪念?” 贺武青这回怕了,直接跪在贺真人面前,一把抱住贺真人的大腿,脸上带着惊慌的神色。 “师兄,那我该怎么办?难不成捉妖司还能再派人来?” 贺真人哼了一声,目光担忧地看向大殿之外的位置,刚刚那个人的气息太熟悉了,熟悉的让他想到一个人,还有因为那个人,而死去的一个弟子。 收起心思,看向脚下的贺武青。 “那人不用审了,直接.......杀!” 贺武青一愣。 “谁?”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章:谁是那个变数 贺真人冷冷地看了贺武青一眼,一瞬间贺武青明白了这个目光的含义。 “懂了,是我那个徒孙?” 贺真人盯着桌子上的刀盒,伸手掀开,那把刀出现在眼前,类似横刀,但更宽更长一些,手柄的位置上,镶嵌了各种名贵的宝石,还有一些白色的骨头。 “这是七宝夺魂刀,张天师的师傅用过的一把刀,据说上面拘着三百魂魄,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过现在正好加一个。” 说罢,抓着刀的手一扬,七宝夺魂刀已经落在贺武青的手中,贺武青一愣,能够感知到手上七宝夺魂刀似乎在鸣叫,上面的血腥之气,还有森森鬼气,让人有些眩晕。 就这一瞬息,他明白了贺真人的意思,这是让他亲手杀了徒孙,要这刀上带着自己的气息,还有徒孙的血,算是一种交代。 “师兄......” 叫了一声,贺真人没说话,再度闭上眼。 此时,外面两个弟子已经将那个琮铭带了进来,被关押了两日,琮铭脸上都是慌乱的神色。 如若普通犯错,两天再怎么样也出来了,至少师祖很看重他,可这次不一样。 此刻被丢在地上,琮铭赶紧爬到贺武青面前,不断磕头。 “师祖救我,师祖我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不该对这样的兵器动心,可这不是我偷的抢的,是那个人送我的,主动送我的,还传授我一套刀法,师祖我是清白的!” 贺武青咬着牙,其实不用这番说词,他也是信这个孩子的。 “晚了!” 琮铭用力摇头,这两个字让他崩溃,晚了难道是说自己贪心,没有及时交出啦? “师祖不晚,一切都不晚,我之前收到也被吓到了,我们把他丢掉好不好,师祖您说话啊!” 贺武青没说话,贺真人张开眼,瞥了一眼痛哭流涕的琮铭。 “你是二皇子李禹的人?” 琮铭一愣,抓着贺武青的手也松开,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不过转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是茅山派的人啊,七岁那年就被师傅救了收为徒,如今已经十五年,这茅山派就是我的家一样,我怎么可能是二皇子的人?” 贺真人没再说话,这一句问话已经说明一切,贺武青认人不清,身边被放了一个细作,都毫不知情,或许此人最初是没有立场,但现在一定没错。 贺武青捏着七宝夺魂刀,朝着琮铭挥出,长刀直接插入琮铭的胸口。 到了这一刻,琮铭都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个最疼他的师祖,竟然将刀插入他的胸口。 贺武青盯着琮铭的眼睛,手上用力将长刀再度刺入几分,一道血线从刀身融入刀柄,七颗宝石更加闪耀。 “错就是错,很多事没有从来的机会,为了开元观还有茅山派的众弟子,你必须死。” 七宝夺魂刀被缓缓抽出,血从胸膛喷涌而出,琮铭目光涣散,盯着自己的胸口,缓缓倒下。 那两个押送的弟子都吓傻了,见贺武青挥手,二人迎着头皮上前。 “将尸身装殓,稍后送去京城,尸身上贴上这个符咒。” 二人赶紧接过符咒,将尸体抬下去,片刻有人进来将大殿内清理干净,虽然仿佛一切恢复如初,可空气中依旧带着血腥味儿。 七宝夺魂刀没有擦,就这样带着血迹放在盒子里面。 “师兄,是不是有人故意对我们茅山派不利?” 贺真人眯起眼,这些他自然早就想过。 “想要成就大业,自然会站在风口浪尖,好好约束你的弟子,这些不用你操心,不过天姥山的事儿,是否查清了,那个妖族圣女到底是谁?” 贺武青一顿。 “没有头绪,不过师兄说的那个人,我已经找到,也派人去试探,此人身上没有异常,身上带着血污之气,似乎在养伤,那两个天机中提到的问题,此人听到后只是惊诧,没有异动。 只是我的大徒儿暂时没有消息,我能感知到他凶多吉少,或许被重伤或许被擒获,不过他身上留着反噬符咒,但凡有高人探查,也已经是痴傻之人。” 贺真人点点头。 “断干净就好,别引火烧身,你说那人毫无异样?” 贺武青点点头,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个锦囊,里面帕子上沾染着黑紫色的血迹,已经完全干涸。 “这是那人身上的血迹,请师兄查看。” 贺真人接过帕子,捏起来直接盘膝坐在蒲团上,手中指印翻飞,一个阵法出现,随后是几个符咒落在阵法的六个角上,抛出几枚铜钱,将帕子丢入阵法中间。 随着一阵光芒闪过,符咒燃尽融合在几枚铜钱上,滚落在地,帕子也飘飞着落下。 看到地上的铜钱,贺真人愣了愣。 “错了,这不是那人的血,你从何处得来?” 贺武青也懵了,赶紧凑到近前,虽然占卜他也会,但是绝对没到达贺真人的层次,对于这样的结果他自然不会质疑。 “人去的合江县衙,一个妖兽镇守其中,整个县衙被阵法护着,折损了多名弟子,才有一人混入的,就在合江县衙的后院,应该不会错啊?” 说到最后,贺武青已经有些焦急,赶紧补充道。 “我将人叫过来?” 贺真人点点头。 贺武青亲自吩咐,不多时几个人被叫进来,见到二人纷纷跪倒施礼,话还没说全,贺真人就从蒲团上站起来,纵身落在几人面前。 一抬手,点中几人的后颈,就剩下一个安稳跪着,剩下的纷纷倒地。 贺真人收手,脸上已经带着怒容。 “蠢货,被人留了尾巴都不知,要你何用?全都斩杀,魂魄剥离。” 贺武青有些傻眼,这转瞬间自己就损失了这么多弟子,还是要自己动手,今后在各大道观有何脸面说着悲悯苍生的话。 不过看到贺真人严肃的面容,贺武青知道,今天的事儿非常大,亲自走到几人面前,在其头顶抓了一遍,几个人都剩下一副干尸。 地上趴着那人,已经惊恐的不行,闭着眼不断颤抖,贺真人盯着这人问道: “抬起头,你确认过那人姓名?” “未曾,不过合江县衙后院,就这么一个在主屋东院,其他的都是奴仆。” “那妖兽是和形态?” “女子,一个白衣女子,我看不出她是什么妖兽,不过跟天姥山那些有所区别。” 贺真人又看了这人一眼,好似在确认什么。 “天姥山你跟着去的?” “是。” 贺真人摆摆手,此人赶紧起身,随后快步退下,腿都在打颤可跑的速度极快。 贺武青此刻很郁闷,这人如此难缠,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师兄,要不这人我们不动不行?” 贺真人摇摇头。 “不是我们动不动,你派出的这些人没有得手,已经打草惊蛇,对方不会如此轻易放过,最初我只是觉得此人竟能改变天机,现在看似乎比我想的要严重。” “那要怎么做?难不成此人能左右宁王?” 贺真人摇摇头,下意识看了一眼北方。 “我承诺过,要扶太子登基,自然要言出必行,毕竟他外祖柳家对茅山派有恩,此刻柳家没落也不能坐视不理。 之前窥探天机,突然发现宁王竟然跟天机中命数不和,按照天机中的提示,此时的宁王,已经因战败赐死,南境被西周掌控,我茅山派倾力抵抗下,护住秦岭一线。 可现在竟然全变了,搜索了一番才发现这个变数在这里,也是我大意了,如若三年前就预测天机,也不会到今天这步,此地留下几个外门弟子打理观中事物,我们走!”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一章:龙虎斗 一队快马,奔袭到荆州城北门。 为首的黑衣人,对着城门口的守军,亮出一块牌子,守军赶紧让开路,纷纷躬身施礼。 待一队人进去,一个小卒才凑到头头近前。 “头儿,这是王府的人吗?” 那头头朝着此人头上就是一巴掌,整理了一下衣衫,警告地瞥了一眼问话的那人。 “少打听,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什么都没看见,一个个都给老子精神起来,都吩咐下去,什么都没看见听见了吗?” 快马的队伍减慢了速度,一队从东侧直接绕到合江商会,另一队来到宁王府门前,刚跳下马车,角门就打开了,刘成快步出来,朝着老徐点点头,一侧身朝着宁王府内一摆手。 “你总算来了,周长史已经问了好多次,事情顺利吗?” 老徐摇摇头,一脸的凝重。 “三元来了就好,见面一起说吧,事态有些严重。” 刘成朝左右挥手,吩咐人带薛平他们去休息,引着老徐快步朝东院书房走去。 没用通传,直接推门进入,周泽和宁王已经抬眼看向门口,显然小白已经感知到,老徐准备见礼,宁王直接摆手。 “无需施礼,听周泽说你去了开元观,可是有所发现?” 老徐也没客套,宁王这一点很有军中的做派,也非常得人尊重,咕咚咚喝了一盏茶,这才说道: “开元观我带人去了,守了一天没冲进去,更没有靠近打探,我一直感知到开元观里面不同寻常,原本昨夜还守卫森严,可今天一早开元观就全都是香客,前面两个殿都没什么道人。 我安置了队伍,伪装后凑近开元观,还没进去就感知到一道注视的目光,很熟悉一时间没想起来,我赶紧收敛起息,隐藏在人群中,此事也想到那目光的主人是谁了。” “是谁?” 小白急切地追问,因为她也想到一个答案,毕竟普通的道士,无法引起老徐如此紧张的情绪,难道是天姥山上那些屠杀的为首之人? 老徐瞥了一眼小白,周泽赶紧伸手将小白拽到身侧,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臂。 “别急,你让老徐说完。” 小白抿紧唇,老徐赶紧接着说道: “此人是茅山派的贺真人,在天姥山屠杀妖族,用妖族长老的半截身子引诱我们入圈,想着围剿我和小白,虽然他们当时伪装成捉妖司的人。 当时他们的对话,我记得很清楚,那妖族长老将其妖丹帮我融合白骨伞,与我有半师之谊,所以这个人的气息,我绝对认不错。” 周泽担忧的心缓缓放下,他真怕老徐一激动,来一句我是徐功竹,这人我常见,那就真的是穿帮了。 这个半师之谊的说辞,真的是不错,从小白的角度出发,还能说明白对方身份,着实可以。 周泽调整了一下表情,脸上带着凝重。 “贺真人来南境做什么?” 宁王也满脸疑惑,原本就是一个杀人案,现在牵扯出刺杀周泽的事儿,里面似乎还跟自己参与夺嫡有关,什么天机什么变数,说得神神叨叨,从心底他是不信的。 可老徐如此笃定的样子,说了贺真人来了南境,此人明面上虽然没表态,但他跟皇后母家的关系,人尽皆知,不用猜也知晓他们支持太子,难道...... 老徐从衣袖抓了一把,小黑被丢在桌子上。 小黑一哆嗦,一脸惶恐,蹲在原地不敢动。 “将那些兵器画出来。” 小黑扭了扭屁股,所有人盯着他,有些腼腆看着笔,心里将老徐骂了百遍,这玩意要是画出来需要多久? 就在它停顿的瞬间,老徐啪一下拍在小黑的后腿儿上,小黑疼的一跳,从身上不知哪儿抽出来一个画卷,直接丢在桌子上,还用小爪子颤巍巍地拍了拍。 老徐将画卷捡起来,发现这竟然是详细介绍还有图画,显然是在地宫里面顺的,看了一眼小黑,小黑赶紧垂下头。 “你不是说你没隐瞒了?” 小黑快哭了,周泽咳嗽一声,老徐没再追问,他也想起来这是宁王府。 画卷被送到宁王和刘成面前,老徐介绍道: “这是所有带出来的兵器,据说是捉妖司的捉妖师曾经用过,我送到各处道观的时候,也是故意分开行动。 今日我就是感知到这个开元观里,有人用了这把七宝夺魂刀,不过没有一会儿,这把刀的气息就被封禁,完全无法感知。 我想这是贺真人所为,至于他来南境,或许就是为了这些兵器的事儿,捉妖司此时已经风光不再,张志雄被责罚,此刻还没爬起来,南境的捉妖司名存实亡。 南境发现了捉妖司丢失兵器,自然是想自己来查,当今圣人可不会这么想吧,至少此时不会让捉妖司来查!” 宁王不断点头,看着老徐一脸憨厚,甚至有些傻的样子,可这几乎的分析,简直是条理清晰,还能强烈地感知到,他对茅山派的厌恶。 不过想到之前攻击合江县衙的人,宁王眉头紧锁。 当初,同意周泽不到宁王府做长史,就是希望他能暂时在暗处,无论是弩箭、黑火弹,还是弩车,这些训练制作好了,才是最为有利的后盾,也是他的仰仗。 “他来了,还可以确认一下周泽是否是改变天机的那个人,这个才是他来的目地,今日起你们住在王府内,暂时不要出去。” 周泽摇摇头。 “躲避不是办法,此时不能慌,从长计议,他既然来南境是为了这些兵器,那就闹腾一点儿,让他们别这么顺利,我想张志雄的伤也该好了吧?” 宁王一顿,随后忍不住唇角有些颤抖,最后没憋住直接笑了起来。 “别说,还真就张志雄去比较合适,刘成放出去消息,将开元观的事儿散播出去,尤其是兵器什么的,可以说得神乎其神一些。” 周泽想起崔毅,赶紧躬身说道: “刘统领去安排的话,还是太显眼了,消息我让人去放,这样不会牵扯宁王府,至于宁王府最好闭门谢客,仿佛也收到消息,殿下觉得没面子,谢绝一切访客。 贺真人是茅山派的掌舵人,虽然不是官员,可一直在京城,在当今圣人身前,做的事这就是朝廷的事,来到南境即便是太子的人,不到宁王府一趟,甚至都没人过来只会一声,这就是不应该。” 宁王调整了一下坐姿,渐渐平静下来,想着周泽所说的话。 这些话没毛病,即便是老皇帝身边的陆久公公来了荆州,也需要先到宁王府一趟,即便是有要事要办,也会差人来知会一声,毕竟这事儿是在南境发生的。 涉及什么,宁王府自然是有权利知晓,这不是想捂着就能捂得住的。 尤其此事涉及捉妖司,张天师无法出行,还无法抓住这么好个机遇扳倒茅山派,张天师真的毫无怨言? 要知道捉妖司被偷,这可是开国数百年绝无仅有过的,捂着不如找到真凶,贺真人一来就一头扎到开元观里面,傻子也能闻到不一样的味道。 宁王越想越觉得周泽的安排靠谱,让张志雄过去,再合适不过,办好了捉妖司能控制住茅山派在南境的实力。 弄不好,这事儿就算是爆出来了,别说捉妖司,就是茅山派也扛不住。 哦,捉妖司丢的这些兵器,怎么就全部落入茅山派各个道观里面? 宁王笑了,看了周泽一眼,脸上都是放松的神色。 “行了,刘成歇歇,跟着老徐去盯着开元观吧,至于散播消息的事儿,还是周泽安排,我们好好看一出——龙虎斗。”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二章:国之将倾 老徐担忧地看向周泽,刚刚周泽的话,他听得真切,有些不知道周泽要怎么做。 不过周泽似乎蛮有信心的,担忧少了几分,周泽只是叮嘱几句,二人带人离开,当然不只是去开元观,之前去过的几个道观都要走一趟。 毕竟琪宝夺魂刀这样的东西,让他们如此悄无声息地带走,白费了之前的布置,这可不是周泽能接受的。 二人离开,小白将崔毅叫进来,当着宁王的面,周泽没什么遮掩。 “我需要让捉妖司的张志雄知晓开元观的事,当然还有刚才分析的那些京城异动,比如张天师被排挤,开元观有什么光芒闪现,怎样说你自己想,让他们的人抓紧去追贺真人就好。” 崔毅一脸的兴奋,这些活儿对他来说简直信手捏来,毕竟不用出力气,分分钟的事儿。 “公子稍后,我这就去,不过此时的散播不会非常精准,可能荆州城的人都会知晓,这个是否需要控制一下?” 周泽看向宁王,这事儿还是需要宁王来定。 “无需多虑,他们不是认同天机吗?那就将他们所认同的天机泄露出去,比如在道士口中本王早该死,南境也成为西周,南境生灵涂炭,这些道士就想着某人能顺利接任大唐储君之位......” 周泽笑了,这招够阴损的,不过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还是殿下想得周全,我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宁王笑了。 “你会想得不周全,恐怕是故意留给本王的。” 周泽也笑了起来,朝着崔毅摆摆手。 “行了去吧,知晓什么信息传递给谁就行,任凭他是圣人面前的红人高人也不能抵挡民意,没了殿下的南境,还能称其为南境? 大唐没了南境,没了白沙江的天堑阻隔,那西周岂不是更要猖狂,那时候也不会这样雨季过后就停歇下来,而是会直捣京城,我大唐国之将倾。” 宁王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周泽,崔毅更是盯着周泽,躬身退出去,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 荆州城内,张志雄的院落北侧门前。 两个男子挑着扁担,从北侧墙边走过,天上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硕大的雨点儿毫无征兆地落下。 片刻功夫,地上已经被打湿。 门口守卫的几个人,看了二人一眼,二人尴尬地笑笑,脸上带着讨好的神色。 还好侍卫没说话,两个小厮靠在北墙边一处凸起的屋檐下,用衣衫挡着箩筐里面的东西,声音不大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 “这鬼天气,怎么突然下雨了?” “大好的日头,这天象不正常,你没听街上的人说,那城外的开元观人满为患,对街邹家的婆子去了,回来鞋子都踩丢了。” 那个小厮似乎特别震惊,吸着气问道: “什么日子,道观里面竟然有这样多的人?” 另一个故作神秘,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跟你说,不过可别出去瞎说啊,听说那开元观来了大能,叫什么真人,他们说此人是踩着祥云落入开元观的,当时整个道观的上空,都飘着异常的花香,跟仙人一样。” “真逗,又是仙人又是真人的,来南境作甚?这里又没有妖魔,就靠咱们王爷撑着,在京城当他的仙人真人不好?” “你不知道,听说这个真人是皇帝身边的人,跟皇后母家有恩,这关系还要说啥,至少不是向着我们王爷的。 我还听说,这些老道都放出来话了,说是要找什么东西,还说是捉妖的一个什么地方失窃了,里面数百年的兵器都丢失,总不能让那些捉妖的亲自来找,他就被派出来寻找。” 另一个人似乎对这些不感冒,只是敷衍地答道: “那就找呗,搞得如此兴师动众,这到底是何意?” “呵呵,何意?一个什么真人,来了南境都不拜见宁王,自己搞得跟神仙下凡似得,这难道不是故意为之,找东西还让所有人传的沸沸扬扬,不就是想要让那什么捉妖的丢人? 不过,我跟你说,我有一个侄子在开元观当外门弟子,刚去几个月而已,他回来说过,听说那个什么真人,好像查看天机了......” 说到这里,那人一脸谨慎,小心地左右看看,大雨滂沱这会儿已经稍微小了一点,对面那人急了。 “你倒是说啊,啥天机?” 那人摇摇头。 “按他所说,你都难以置信,天机里面说,这南境早已是西周天下,大唐撤回横断山脉,什么宁王、镇南军、南境百姓,还有那些捉妖的,全都死了。” “死了?” “死了。” “我们没死不是好事儿吗?这就是他道行不深,推测不准,不过那这个真人来干啥,就是看看我们为啥没死?” 一声悠长的叹息,消息灵通这人,靠在墙上。 “说了很多,不过你我平头百姓,活着就好,算了雨也停了,赶紧走,不然这些货都废了,那就没地方哭了。” 二人又叨叨了两句,纷纷背着担子离去。 北墙紧挨着的房间内,一个满脸胡须的人张开深陷的双眼,眉头紧蹙不断回想这二人所说的话。 越想似乎越感觉不对味儿,忽的一下坐起身,从床榻上站起来,朝着门外吼道: “来人!” 一个身着绿色甲胄的男子快步进入房内,走到此人身边,单膝跪地。 “都尉有何吩咐?” 张志雄抬起赤红的双眼,盯着面前之人。 “京城可有消息传来?” 那人赶紧摇头。 “京城没有任何消息,也暂时没有密令。” 张志雄眯起眼,目光朝北侧瞥了一眼。 “今日荆州可有异动?是否有什么人来了荆州?” 那人顿了顿,脸上显得有些纠结,不知道是否该说,正在这是,张志雄一伸手,虚空中这么一抓那人已经落在张志雄手中。 “别跟我支支吾吾,到底发生了什么?尤其是开元观,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师傅那里没来消息,难道还没人给我私下来消息?” 那人咳了两声,都不敢喘大气,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张志雄这才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脸上神色更加凝重。 京城的事儿远水不解近渴,尤其师傅那里,举步维艰,他非常清楚,但是这些人来了南境到底干嘛? 想到那二人的对话,张志雄一摆手。 “起来说话,这里面信息不多,也并未仔细说,什么窥探天机?那贺真人,真的看到什么?” 地上那人站起来,脸上带着担忧。 “回都尉,今日开元观有异象,此刻更是风雨交加,据说是贺真人到了,似乎是在半月前针对南境卜了一挂。 此刻南境,宁王已死,镇南军覆没,我们捉妖司的人,也全部赴死,大唐退守制横断山以北,当今圣人薨逝,太子继承大统。” 张志雄微微张着嘴巴,如此多的消息让他有些应接不暇,一下子站起来,将那人也拎了起来。 “消息准确?” “我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准确无误。” 张志雄顿了顿。 “等等,他们刚才说,捉妖司丢了东西,可知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贺真人亲自来?” “两月前,捉妖司地宫被盗,里面历任捉妖师的兵器,被盗取了多件,张天师感知到异动在南境,可当今圣人让贺真人来处置,今日就是在开元观发现了一丝异样,仿佛是兵器被催动。” 张志雄啊的一声吼,脸上都是怒容。 “蠢货,为何现在才报?召集人手,即刻出发。”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三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傍晚,开元观外的山岭上。 一个黑衣人仿佛大鸟一样,落在张志雄脚边,单膝跪地。 “都尉,整个开元观内还有不少香客没有散去,前后四个殿就七八个道士,即便我在其身后经过,也没有察觉,这些都是外门弟子。” 张志雄一脸阴沉。 他现在,最想揍自己一拳,之前光顾着养伤还有自责,没想到就在荆州出现如此的事,愣是都不知,怎么对得起师傅的信任? “可问过?贺真人要是来过,至少留下痕迹。” “回都尉,属下抓了一个小道士问过,后面两个殿宇,今日晨起就没让人去过,洒扫都没有过,至于观主已经出门多日未归,很多生面孔,他们也不清楚是谁。 不过午后得到命令,让他们看管开元观,随后十几个人从道观后门离开,瞧着是朝着南侧走的,看方向应该是去了长湖边上的太晖观。” 张志雄眉头紧蹙,这些外门弟子,就是用来舍弃的,他们的话一时间也不敢听。 可现在不去,也没有别的办法,想了想从怀中摸出来一个类似兽血玉瓶的东西。 只不过,这个玉瓶外面,可没有什么貔兽的阵法。 张志雄捏着玉瓶,用匕首割开手指,攥紧拳头,血顺着手掌流下来,滴入玉瓶之中,此时这个玉瓶仿佛沸腾一般,如若徐功竹在恐怕也会羡慕张志雄。 因为这里面,的的确确是貔兽血,张志雄的血滴入之后,仿佛感应到张志雄的想法,从瓶口升腾起一个带着光亮的阵法,仿佛张天师操控出来的缩小版一般,飘荡凝集,最后朝着西侧的一个方向飘去。 “跟着,追!” 张志雄一挥手,第一个跟着光电纵身而起,后面的人也都飞身而去。 这边人走了,周泽跟小白和崔毅落在这里,看着远去的人,周泽都忍不住笑。 “还行,老徐他们不傻,知道将人撤离,这里已经没有盯着的必要的,至于其他几个道观,最好今夜闹腾一点儿。 崔毅你的兴风作浪,最好搞得大点儿,荆州城内乱点儿才好,尤其是各方势力,别想得好处,还要顾忌名声,我记得最大的玄妙观可是在荆州城中,靠近长湖码头。” 崔毅也跟着周泽笑了起来,大人高兴,作为舔狗,必须情绪一致,管他是因为什么,反正笑就对了。 “公子放心,几个鬼差都被叫来了,这里原本有些战死的冤魂没有清理,正好在这里清理,同时帮着做点儿事儿,今夜看看这些人会做什么吧,平日不做声,这时候很难沉得住气。” 周泽不断点头,这话说得对。 “很好,走吧我们跟老徐他们会合去,快点儿追上,免得落下关键的没看到。” “......” 小白有些无语,上下看了看周泽,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急着赶着从宁王府出来,你就是为了看个热闹?” 周泽点点头。 “那人常年窝在京城,来南境一次着实不易,不说我家被灭门的事儿是否跟他有关,天姥山的妖族,还有要刺杀徐功竹的事儿,这些我都放不下,别忘了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所以来了想随随便便离开,这怎么行,即便杀不了,也要撕两块肉,他不是想让茅山派成为天下第一派,让太子登基,那我就一个个掐碎他的念想。” 小白抬头,呆呆地看向周泽。 作为一个纵身飞跃都需要人拎着的周泽,他刚刚说这些,小白知道,这不是夸海口,而是周泽就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更让人坚信的是,这一切似乎还都可以做到。 一时间盯着周泽的眼睛,眼眶有些发酸。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该说谢谢吗? 好像他们之间,不能用谢谢来如此敷衍,小白将头靠在周泽肩头,崔毅赶紧避开目光,转过身,张着嘴缓缓吐气。 唯恐自己的动作大了,影响这俩人。 毕竟小白的脾气,崔毅是领教过,这个大人更是相当宠着,所以老老实实当树桩子最安全。 周泽知道小白的脾气,不过这会儿不是调戏的时候,毕竟在外面,就他们三个,逃跑也需要警惕一些,揉揉小白的脸颊。 “好了,别觉得是为了你,我们抓紧跟上去看戏,晚了怕是要看不到的,崔毅赶紧调动一下,各方势力都动起来才好,越乱越有趣。” 小白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这才露出个笑容,崔毅砸吧砸吧嘴,知道自己该干啥了,闭上眼捏起手指,朝着荆州城的方向,丢出去几个纸条,飘飞着消失了。 小白瞥了崔毅一眼,眼中带着冥想的警告。 “哼,这手段跟纸蛇差不多,总觉得你怪异。” 崔毅身子一晃,差点儿摔倒,一脸委屈地看向周泽,周泽手指放在唇边,崔毅委屈的不行。 “白姑娘我这就是鬼差的召唤术法,我们传递消息都是如此,你们用飞鸽传书,我们用魂火制作的纸鸽,即便落在他人手中,也无法感知内容。” 小白没再追问,周泽摆摆手。 “行了,耽搁太久,我们赶紧追过去,隐藏好气息就行,估计老徐他们就在前面。” 小白拎着周泽,消失在山岭上,崔毅更是一闪一闪变换身法,数息之间三人没了踪迹。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仿佛鸟儿一样,落在周泽刚刚站立过的地方。 一把折扇也没有打开,晃悠着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脸上兴趣盎然,随手在空中一抓,崔毅发出的纸鸽,已经有一枚落在她的手中。 虽然抓住,可手掌上仿佛被冻伤一样,带着刺骨的寒凉。 可她一点儿没在意,手腕一翻,一层光膜隔绝了手指跟纸鸽之间,看了一眼信中的内容,她的唇角上扬,手指放在唇边吹响。 随着一阵阵鸟叫,几个黑衣人围了过来。 “半数人回荆州城内,将大唐太子还有几个皇子的人全都折腾一下,帮这件事推动起来,怎么说不用我安排吧?” 黑衣人赶紧跪伏在地,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喏。” “主上我们追过去吗?” 一张绝美的脸,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开元观的方向。 “这茅山派似乎跟太一宗差别太大,既然这个开元观如此碍眼,就烧了吧,你们几个去将开元观烧了,不用跟着我。” 说话那人一愣,赶紧单膝跪地,似乎这里面敢说话的也就这个人了。 “主上,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还是让属下跟着您吧?” 她的脚步一顿,秀眉微蹙轻轻挑起,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 “休要扫我的兴,在唐国境内,我就是陈九郎,一个女扮男装的书生,会点儿拳脚功夫,家世背景不错,谁会对我动手? 反倒是你们,乌泱泱跟着,唯恐别人不知道我身份特殊是吧,该干嘛干嘛,少碍眼,记着开元观烧干净。 对了,一定在醒目的地方留下太一宗的标志,最好是血字,就写上国师最喜欢说的那句话吧,天常清,地常宁,皆太一之道,茅山必诛之!” 那人一哆嗦,这句话似乎原本就前面的部分,这茅山必诛之是主上后添上去的,国师知晓恐怕会...... “嗯?” 陈九一瞪眼,那人哭的心都有,赶紧跪伏在地。 “属下这就去办,求主上看过,速速回去免得属下担忧。” 陈九挥挥手,赶苍蝇似得,众人一瞬间兵分两路散开,不多时就看到开元观四下起了火,浓烟滚滚,火舌瞬间吞了各个殿宇。 陈九唇边荡开一个笑容,看着四散的香客,目光看向周泽离开的方向。 “真是个有趣的人,看来你想要让这些老道受挫,那我就帮你一把,我倒要看看,你这是在玩儿什么?” 随后,陈九纵身而起,直接消失在逐渐黑下来的夜色中。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四章:杀 张志雄带着人来到长湖边。 随着张志雄的手势,所有人散开隐藏在刚刚降临的夜色中,湖边不远处一处殿宇依山傍水,殿宇中闪烁着烛光。 张志雄举起手中的玉瓶,再度用力挤压手上的伤口。 血滴落进去,玉瓶内再度沸腾。 只是这次,沸腾的并不严重,就像连续啪啪过的男人,有些敷衍地翻滚了几下,不过还是挤出来一个萤火虫一样的光亮,朝着眼前的太晖观飞去。 张志雄没有急躁,死死盯着光亮,那光亮围着太晖观来回飘飞了两圈,没有急着落下。 张志雄眉头紧蹙,显然这里有东西被貔兽的这道精血神识感知到了,可迟迟无法定位是何原因? 难道说,贺真人也发现自己多有道观里面的问题,从开元观到这里,不过是想要掩人耳目,让人无法知晓这些兵器是他们道观的人偷的? 以贺真人的性子,恐怕还会将屎盆子,扣在自己的头上,从他掌控南境开始,这样的事儿层出不穷。 想到这个,张志雄没了之前的淡然,手指捏着玉瓶下意识要收紧。 不过就在此时,那萤火虫一样的光亮,似乎直接闪烁了一下,朝着最后的殿宇,一猛子扎下去没了踪迹。 张志雄一愣,用力摇摇玉瓶,如若能感知到这玉瓶的召唤,那光亮该回来的,这是怎么回事儿? 是貔兽精血中蕴含的那一缕神识散了? 还是说,这光亮被里面的人掌控了,所以才突然消散? 这个想法让张志雄一阵紧张,赶紧将玉瓶收到眼前看了看,感知到里面的兽血没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眉头已经紧蹙,盯着太晖观的方向,心里最后的一点犹豫也散去了。 抬起手臂,所有捉妖司的人全都聚拢过来。 “捉妖司历任天师的兵器丢失,原本放在地宫有貔兽镇守,此刻貔兽的神识感知到,其中一个兵器就在前方的太晖观。 圣人让茅山派调查,可茅山派竟然动用这些兵器,我捉妖司数百年维护大唐,何时受到如此侮辱,尔等随我一同杀进去,无论今日如何,要得到罪证,为我捉妖司正名,杀!” 随着一个杀字出口,捉妖司的人瞬间朝下方扑过去。 张志雄所说,正是这些人心中所想。 最近这些年,大家有目共睹,捉妖司被茅山派压着,一点儿抬不起头来,如此吩咐,一个个都疯了一样冲杀下去。 片刻,众人将太晖观包围,从多个角度同时冲入。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几处还有火把的光亮闪现,张志雄此刻也上头了,朝着后面的殿宇冲过去,毕竟在开元观里面,后面的殿宇外门弟子是进不去的。 如此天降神兵,让太晖观里面有些措手不及。 香客早已散去,到处都是道士,一个个四散而逃,捉妖司的人直接冲上去,逃跑的追上打晕,反抗的直接动手,外围的弟子很快被清理一遍。 不多时,捉妖司的人已经占了上风,直接朝着后面的殿宇窜去,张志雄第一个落在后殿的屋顶,这里的人可没有四散而逃,全都站在院落里面。 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站在中间,看着面容与贺真人有着几分相似,手持长剑,看向张志雄的方向,一脸怒容,拂袖指着张志雄吼道: “你们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然夜闯太晖观,可知这太晖观是茅山派所属的道观?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这番话喊的,跟戏台子上面的念白一样,抑扬顿挫。 张志雄一听笑了起来,伸手将玉瓶举起来,在贺武青的面前晃了晃。 “捉妖司南境都尉张志雄,别跟我说你这里是否是茅山派的道观,本都尉感知到,这里有捉妖司丢失兵器的气息,现在让所有人都集中到这里,本尊自会派人搜查。” 贺武青梗梗着脖子,虽然语气没有那么硬朗,可脸上的不屑,却一点儿没有遮掩。 “捉妖司?呵呵,好大的口气,捉妖司竟然管道茅山派的头上,真的是让人震惊,你们是不会揣测圣意? 还是说,觉得你们还是数百年前的捉妖司?我就站在这里,不交出兵器,不配合你搜查,你能将贫道怎样?” 张志雄也来了火气,将手指放在口中,一声悠长的哨音响起,捉妖司的人瞬间铺满这个大殿院落中,屋顶上,墙头上到处都是人。 此时,长湖岸边。 一艘二层画舫上,周泽站在画舫二层顶上喝着茶,手中举着一个类似望远镜的单孔镜,盯着太晖观这里,看得津津有味。 看到关键的地方,周泽直接站起来踩在椅子上,可是还差那么点儿,松开狭长的单孔镜,脸上带着一些遗憾。 “能看到一些,就是听不到说什么,张志雄也支棱起来一次,估计多年被茅山派压制,他们心里本就有怨气,加上茅山派被盗,张志雄的不得意,这几样加起来,算是情绪炸裂。” 小白站在周泽一侧,这些他无感。 崔毅带着笑容,一脸讨好地站在另一侧,双手不自觉地放在单孔镜的下方,唯恐周泽拿不住掉了。 “如若公子要看,我帮您转述可好?” 周泽摇摇头。 “不用,吃瓜要自己看才有意思,你们说这个贺真人敢露面吗?” “都如此地步了,贺真人还没出现,这事儿不对劲儿,不如我们走吧?” 周泽笑容渐渐收起来,小白似乎说到关键问题了,这么大的场面,又是打又是杀,怎么没见到贺真人出来? 难不成他早就离开了? 如此一想,周泽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之前老徐说过,贺真人他们去了太晖观,可来到这里,老徐和刘成没看到,更是没看到贺真人,就这么一个赝品在这里支棱着。 一时间,周泽看热闹的心也淡了。 “赶紧我们下去,崔毅感知一下,贺真人在哪儿?” 崔毅一脸懵逼,他知道贺真人是哪个? 小白抓着周泽跳下画舫落在岸边,崔毅也赶紧跟上,周泽小白都看向崔毅,崔毅一脸尴尬。 “这......我这感知不到,我能感知到周围的高手很多,但是哪个是贺真人这个我搞不清,除非有他的物件,我能尝试一下。” “有东西还用你来探知?你这能力,真的有些废物。” 崔毅愣住了,看着一脸鄙夷的小白,这番话让他有些挂不住脸,刚有点儿被周泽重视的感觉,这怎么上来就这么排挤,主母也不行啊! “白姑娘你有办法?” 小白没废话,身上摸索了一番,抓出来一个瓷瓶,里面是一些白色粉末,打开盖子捏出来一点儿,朝着天空中洒去,金丝金鳞的粉末随着微风四散,转了一圈朝着太晖观的北侧一处塔上飞去。 小白朝着崔毅扬了一下下吧,一脸的不屑。 “走吧,他们在北侧,应该是隐藏起来了。” 崔毅一脸懵,一瞬间被打击的不要不要的,这都叫什么事儿,一个当家主母,负责貌美如花不好吗? 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儿,还有追踪调查的事儿,都交给男人来不行? 崔毅没敢说别的,凑到近前见小白依旧拎着周泽,他也没了之前的废话,跟着就朝着北侧的塔纵身而去。 落到一处阴暗的位置,周泽学聪明了压低身子,尽量让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下方的战况似乎已经进入白热化,到处都是兵器碰撞的声音、嘶吼声、痛呼声,血腥气弥漫。 周泽一哆嗦,没想到啊,张志雄疯魔一次,还挺有效果。 就在此时,有人拍了周泽肩膀一下,崔毅不敢这样,周泽还以为是小白,拨开了手,不过此时那只手再度拍在周泽的肩头,这种量不像小白。 周泽回头,正好看到老徐的脸凑过来,后面跟着刘成,周泽一愣。 “怎么是你?”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五章:快交出来 老徐一顿,看了一眼小白,抬起手指,那上面带着星星点点的粉末,显然是小白刚才丢出去的。 崔毅长大嘴巴,一脸惊诧,先一步看向小白。 “白姑娘是用药粉找的徐大哥?” 小白用鼻子哼了一声,脸上可一点儿没有尴尬,或者作弊后被揭穿的羞愧。 “老徐他们一直追踪着贺真人,他们两个能力加起来,不比贺真人差多少,既然都出来盯着贺真人,我干嘛费力不讨好,找到老徐自然找到该找的人啦!” 小白的话,让崔毅一阵无语。 要是找老徐,他也能找到,就是找刘成他也有办法,现在好一下子显得自己如此无能。 “可是,可是......” 老徐一挥手,说着可是的崔毅,也收住声了。 “没什么可是,你们来这里干嘛?” 崔毅好委屈,看向周泽,又看向小白。 叹息一声,俩人谁也得罪不起。 “徐大哥别急,我们就是想跟着出来看看,毕竟这都说贺真人来了,捉妖司的人也跟着过来,不知道能打到什么地步,外面都这样了,那贺真人坐得住?” 老徐哼了一声,朝着塔顶丢了一个类似光罩的东西,这才低声说道: “我们来了之后,一直在后院,感觉不像是在这几个殿宇里面,这里应该有地下的密室,毕竟感知不到他的什么气息,就是不知道他们为何不离开。 按理说来这里抓到拿到兵器的人,要么抓紧离开,要么带着经手人离开,可自从他们下去,就压根没上来。” 小白瞥了一眼,看向四周。 “这里在长湖边,外面又是码头,又是游船,想要去荆州城中,也非常近,难道密室没有别的出口?就像捉妖司的地宫,不说四通八达也差不多。 这里虽然没有那么大的建筑面积,可太晖观也是有两百年的历史,你们一直死死盯着这里,他们要是从这些地方离开,你们又有谁知晓?” 老徐看了一眼刘成,要说对荆州的了解,这个人应该是最知晓一些细节的,刘成脸上露出难色。 “宁王府的人,几乎不会碰茅山派的道观,即便是银甲卫对这些道观也只是监视,并未进去详细了解过,毕竟银甲卫设立才不过几年光景。” 老徐郁闷了。 原本以为贺真人在此,所以耐心等着,感知到那份气息淡了,也并未在意,没想到还是小白说出了这个可能。 周泽一摆手,脸上并没有丢了贺真人的担忧,反而一脸兴致勃勃地盯着下方的战况。 “都到了这样的白热化,我不信贺真人不会担忧,虽说在南境,他的人要是折损,还是他来的时候,如此响亮的巴掌,他会在意的。 只不过,现在需要去安排的是,其他道观的那些兵器被捉妖司的发现,那就是洗不干净了,至于他们描述什么世外高人,在外人看,更像是托词。” 刘成似乎明白周泽的意图,看了一眼下方。 “那卑职这就去通知一下,城中的玄妙观还没人去,那里找些人围观,将兵器撺掇着亮出来,稍后我就回来,这里......” 周泽摆摆手,脸上倒是没有多余的担忧。 “你去就好,你还有银甲卫不要露面,就制造点儿小状况就行,什么哪家妇人被打,逃入道观,正巧门没关严,类似这样的借口,让夫家人冲进去,最好争执一下,引来一些人围观。” 刘成脸上抖了抖,稍微显得阴损一些,不过这样的招数真的是立竿见影。 “属下这就去安排,会速去速回,这周围有银甲卫的人,关键时刻可以舍命保护长史撤离。” 说到最后,刘成朝着老徐点点头,那意思你别担心有帮手。 刘成走了,下面打的热火朝天,捉妖司的人今天跟疯了一样,毕竟张志雄的动员会很有效,一个个都带着火气来的。 而对面,太晖观原有的弟子,还有京城跟随贺真人通行的弟子,还有一部分就是贺武青带来的人,可以说茅山派最强阵容就在这里。 所以现在双方焦灼在一起,互有损伤,可死了的没几个。 周泽不高兴了,不死人不红眼,这事儿就打不起来。 看看老徐,又看看小白,他俩出手太显眼了,一看就是有人捣乱,尤其小白的黑火弹一丢,傻子也知道这事儿跟宁王府脱不开关系。 想了想,目光还是落在崔毅的身上。 “如此焦灼,没有大的伤亡,这事儿传不回京城,即便抓到茅山派得到捉妖司天师的兵器,那也可以推脱,这事儿老皇帝就隐忍了。” 崔毅盯着周泽,嘴巴张大的都合不拢,他是捕头,不是普通的厉鬼,即便是冥府现在乱的一团,如此杀生,绝对不允许啊! “公子的意思是......让我杀人?” 周泽白了一眼,这货看着不算啥,怎么这会儿这么笨。 “杀什么人?你一个捕头,是想知法犯法?就是挑事儿懂吗?” 崔毅眨眨眼,直接摇头。 老徐伸手将崔毅拽住,二人直接朝塔后落下去,不多时老徐回来了,崔毅没了影子。 “交代了?” 老徐点点头。 “这人还行,虽然算不上有什么能力,不过没有坏心思,看着愚笨了一些,能用。” 周泽笑了,能用就行。 其实跟崔毅的关系,不同与老徐和小白,他们是过命的交情,而崔毅不过是碍于自己的身份。 可这个身份到底是什么,没人知道,所以现在能用,还互相不厌烦,赶紧用,之后不知道咋样呢,更不会让他做一些违背自己原则的事儿。 下方,两拨人已经打的没了什么力气。 张志雄手臂上也挂了彩,贺武青身上也带着血迹,如此多的人挤在一起打,互相之间被伤及在普通不过。 就在这时,一个茅山派的人举起剑横着做了一个招式,刚朝前迈一步,谁知脚下一滑,这只脚压根没停,直接朝前横着劈叉出去。 如此突然的动作,他没想到。 手中的剑也跟着刺了出去,身侧一个捉妖司的人,似乎感知到身后的阴风,赶紧横着一躲,可这样一个动作,直接撞在旁边的道士剑上。 那人一顿,看着刺穿自己胸口的剑,微微张着口完全喊不出来,长剑在他到地的最后一刻直接丢出去,直接朝着贺武青飞去。 有人想要抵挡,还未碰到就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倒下,接二连三的动作后,那柄剑直接刺入贺武青的肩头。 张志雄脸上一喜,对方这个最能打的负伤,战力瞬间下降。 好多道士冲上来保护贺武青,捉妖司的疯了一样扑上去撕咬,一时间大战到了白热化,倒下的尸体有二十多个。 只见贺武青被人架着,撤离到最后一间殿宇的门前,张志雄用力喊道: “贺老道,你别急着跑,今日之事,必须将那偷窃兵器的人叫出来,不然谁都跑不了,别跟我说你们没碰过,也没见过,怕是你们不知道,我身上也有貔兽血,能感知到天师兵器的气息。 至于贺真人去哪儿了,你我大家不言而喻,你不过是被丢下来扛事儿的,有罪责也是你贺武青的,毕竟今日的事儿不死不休,为了这些搭上性命,值得吗?快交出来!”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六章:人赃并获 贺武青咬着牙,后背的血一股股喷涌而出,手臂脖子全都是麻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师兄去哪儿了,不过这会儿不离开,即便活下来这一身修为也废了。 “兵器没在这里,你也不用费心找,我师兄走了!” 张志雄一听不干了,这是人话? 况且他的感知错不了,此人应该在,或者说会回来。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来人将太晖观点燃,我倒要看看这贺真人能藏到哪儿去?” 随着一声令下,砰的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砸碎泼洒开,进门的两个殿宇,瞬间被火吞噬。 张志雄一怔。 回身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人,都在院落里面,甭管是活的死的受伤的,这刚吩咐就点燃,似乎动作快了点! 难道,有人借着这个事儿,想要推波助澜? 想到这个,张志雄一哆嗦,寒意从他的脚趾头窜起来,师傅说过,他不如徐功竹的就是心性,看来今天莽撞了! 火势非常大,即便是捉妖司的人也慌忙间被火舌烧到,身上的衣衫也着了起来,一个个四散朝着后殿的屋檐上跳去,随后四散跳出太晖观。 至于地上重伤的人,有幸运的喊两嗓子,被拎出去,不能动的,或者奄奄一息的直接被吞没。 那些道士想要救火,不过这火势凶猛无法靠近,有反应快的,将大殿门前硕大水缸踹翻,这东西叫门海,毕竟所有建筑都木质结构为主,就是为了防火的。 可水缸倾倒,水喷向着火的地方,没有压制下去火苗,反而所有水的地方,直接被火舌包围。 贺武青一怔,瞬间明白这是什么,赶紧朝着身后招呼。 “不能用水扑,这是油着了,快所人撤出去!” 随着一声令下,这些人也都松了一口气,拽着同门直接朝着院外奔去。 贺武青没走,转身回了后殿,朝着一张桌子纵身而去,找到一个盒子,背在身上,从后面的角门窜出去。 这里火势更大,即便飞身而起,可衣袖已经着了起来,等他落在大殿的屋檐上,张志雄一眼就看到了他。 尤其在贺武青转身的时候,发现他背上的盒子,如此长度和大小,不用说也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张志雄一看朝着身侧人挥手。 “抢下贺武青身上的盒子,谁拿到我给你们请功!” 如此一吼,所有人都看到贺武青。 那些道士,大多在屋顶或者侧面,一个个忙着清理身上燃烧的火焰,这里发生的一切很多没看到,当然即便看到月有心无力。 一瞬间,捉妖司的众人扑了上来,即便贺武青修为好,如此多的高手不要命的撕咬,一时间他身上多处挂彩。 张志雄抽冷窜到他身后,长剑朝着他左肩刺去,如此动作,如此近的距离,贺武青知道自己躲不过,只能尽力侧身,躲避剑尖的锋芒。 可就在剑尖要刺入的瞬间,张志雄的剑直接朝下劈去,砍在盒子上面的带子上,随后张志雄一伸手,长条形的木盒子落入张志雄手中。 贺武青急了,伸手回来要抢,可这些人怎么能让他如愿,一个个全都疯了一样去攻击。 贺武青的手臂上被砍了一剑,血涌出来他也没有空去管,咬着牙看了一眼被火舌吞噬掉的太晖观,纵身朝着荆州城外相反的方向窜去。 见人跑了,张志雄一抬手,没让人去追,抱着盒子,拿起来砍了一下,盒子上面拴着一个穗子,是茅山派特有的穗子。 张志雄呼出一口气,今天这一切算是值得,毕竟找到了赃物,还带着茅山派的标志,虽然人没抓住这已经不重要了。 就在这时,一个捉妖司的人从太晖观跳出来,单膝跪在张志雄面前。 “都尉,火势太大了,整个太晖观已经烧起来,那些道士跑出来一些,还有很多都没出来,我们救火吗?” 张志雄瞥了一眼太晖观,火光冲天,将整个道观包围,虽然靠着长湖,可怎么救? 难不成一盆盆泼? “没逃走的,都统一带走,连夜押送京城,捉妖司受伤的人带回去医治,这里不用留人了,今天我们也算是......人赃并获。” 随着吩咐,所有人动了起来,收尾工作,没人不愿意做。 一部分人拎着那些没及时逃走的道士直接离开,还有一部分人开始清理周遭,带着捉妖司受伤的人,也纷纷离去。 数息之间,惨叫声已经停歇,整个太晖观周遭,除了木头燃烧的声音,已经完全安静下来。 老徐拎着周泽,众人跳下来,周泽眉头紧蹙,围着太晖观看了一圈,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严肃,小白有些不解。 “怎么了?此事捉妖司得手,茅山派受到重创不是很好?” 周泽微微摇头。 “不是不好,似乎还有一方力量参与其中了,刚才双方焦灼,我以为这里会很难进行下去了,可突然之间有火油点燃整个太晖观就着了起来,越是扑救越是严重,关键是我们没出手啊?是谁帮的忙?” 老徐朝着荆州城的方向扬扬下巴。 “除了离开的张志雄,还有一个高手也跟着去荆州城内了,看不出路数,我觉得三元所说的帮忙,就是那个人?” 周泽一愣。 “你刚才怎么没说?” 老徐瞥了一眼。 “你没问,我自然没说,况且对方似乎并没有恶意,而是故意躲着我们,就在我们斜对面的山门方向,距离太远,我也感知不到此人是谁。” 周泽懒得搭理他,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一晃,出现在几人面前。 “公子安排好了,玄妙观闹起来了,引了不少人围观。” 崔毅说着,看了一眼后面太晖观的大火,别的感知不到,那些魂魄在游荡他是能看到的,乌压压不少人,都在太晖观周围晃悠,道士打扮的居多,似乎还有些迷茫。 见到他的目光在四下看,脸上还如此震惊,周泽猜到他在看什么。 “不是我们动的手,这里是否需要你处理?” 崔毅摇摇头。 “我在这里开一扇门就行,没有煞气应该不会出乱子,再说稍后就有鬼差来处理了。” 言毕,崔毅在塔边单膝跪地,脸上表情凝重,随着挥手,一道金色的门出现,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小白退后一步,想要拽周泽,可周泽却没有动,盯着这道金色的门,一股亲切感让他都有些吃惊。 那些魂魄,似乎也感知到金色大门的存在,一个个飘过来,随着大门打开,都飘飞进去。 小白脸都有些白,几乎贴在周泽手臂上,能感知到她微微的颤抖。 周泽拍拍小白的脸。 “怎么了?” “你不觉得阴气逼人?” 周泽摇摇头。 “没有,就是有种熟悉的感觉,说不出来,不耽搁了我们赶紧走,那贺真人离开的匆忙,不知道是不是玄妙观里面也有兵器现世。” 老徐哦了一声。 “有,那里留给一个副观主了,此人是二皇子的人。” 周泽没多说什么,老徐能判断出来这个,至少此人掩饰的不多,而且还是厉害的觉得,越是如此越是引得周泽感兴趣。 “走着。” 一行人纵身而起,身后那金色的门,在火光的映衬下依旧闪亮,周泽不禁多看了一眼。 那种熟悉感,让人想要亲近,可周泽知道,一步迈进去,这具身体是承受不住的。 难道自己真的来自冥界,就是所谓的地狱?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交出女人 就在周泽走神的时候,老徐已经拎着他落在一处屋檐上。 斜对面有好多人,都堵在大门前,不过这里距离那处喧嚣的地方还有些距离。 下方一些拎着镐头扁担的人不少,一个个情绪激动,有县衙的不良人在门前维持秩序,可这些人压根不听,只是不停地喊叫着。 “......别说这些,将人交出来,我们眼睁睁看着**进去的,莫不是奸夫就在这里?” “对交出人来!” “奸夫也交出来!” “跟他们说什么,奸夫就是道士,冲进去抓人!” “......” 一声声呼喊震彻天际,门前的人躁动起来,不良人只是劝阻,并没有上来强硬驱赶,这些人似乎更加激动,门前阻隔的道士直接被冲开,人群直接冲进去,四散开来。 周泽拍拍老徐。 “赶紧凑近一点,这里看不到了!” 老徐摇摇头。 “就在这里吧,那人在后面,我不能轻易露面,不然一动手他定能感知到我是谁。” 周泽眼睛一亮。 “贺真人在这里?” 周泽话音未落,老徐伸手将周泽身子压低,几个人都趴在屋檐背阴面。 “别说话,他出来了!” 几人都屏住呼吸,老徐更是朝着周泽面前丢出一道阵法,仿佛镜子一样,将他们的气息遮掩,不过并不阻碍观看。 就见玄妙观内,白须白发的贺真人直接落在大殿前,他的出现,让现场的繁杂声音弱了几分。 “何事如此吵闹?” 周泽一看坏了,这气场那些人估计干不了什么,毕竟都是城中百姓,一个个何时见过这样气势的人。 几个刚才叫嚷的男子,这会儿果然都没了动静。 就在周泽想要叫崔毅的时候,一个男子从后面站出来,看着他一身的锦缎穿着,不似普通人。 “道长勿要怪我们莽撞,这玄妙观内跑进来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而且迟迟不让人进来找,此人还偷了家中所有的银钱,那是给这位大哥家老母医治的银钱,人走了无所谓,至少不能偷光家中钱财吧? 即便道长有好生之德,可也不能窝藏此人,刚刚或许大家有些激动,态度也不好,鄙人在这里代为道歉,可玄妙观如此阻挠,还咄咄逼人,难不成真的有人参与此事?” 周泽都想给他鼓掌,这说辞太牛逼了,有理有据地,一点儿不显得粗俗,还将了贺真人一军。 就说你交不交出来人吧,不交出来,今天这事儿没完,交出来,那谁窝藏的,那人是不是后续也要交? 清修的场所,尤其茅山派可不是准许婚配的,一个女子进来,还是这样的逃婚身份,拐带了家中所有多金银,人不交出去,别说茅山派,反正这个玄妙观是毁了,今后也不会有信众。 反正此事,玄妙观这会儿怎么做都是错。 周泽抱起手臂,没了刚才凑上去的心,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果然,下面一听此人的论调,一个个也不是刚刚那样张牙舞爪了,那个苦主更是哭了起来,甚至直接蹲下。 “呜呜呜,她不愿意过,可以跟我直说,休书和离怎样都行,我依她就是了,我阿娘的病已经许久不好,这是卖了乡下的地,凑出来的银两,你将银子还我吧!” 如此一哭,后面很多看热闹的人,都朝着道观里面指指点点。 贺真人微微垂眸,看向身后的那些道士。 “人可是进来了?” 这句话一说,几个道士互相看看,有的摇头有的点头,贺真人眉头更加紧蹙,无奈压低声音追问道。 “到底进来没进来?” 点头那个,赶紧上前一步,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贺真人身上的杀气。 “回禀真人,我们确实看到一个女子跑进来,不过人在哪儿不知道,玄妙观里面已经找了一遍,没有找到人,所以也无法将人交出去。” 贺真人盯着此人眯起眼,这里的弟子虽然后面这几个是内门弟子,不过有些都是徒孙的徒孙,谈不上平日约束,可如此说话将他气得不起。 “你看到人进来的?” 那人顿了顿,虽然害怕,可还是微微点头。 “嗯,看到了!” 贺真人一伸手,这个道士直接被吸到近前,贺真人盯着他的眼睛。 “亲眼所见?” 那人咽了一口口水,或许带着一些恐惧,可看着贺真人的样子,他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否是正确的,不过能被如此追问,似乎是一种鼓励,那他自然要坚持原则。 “嗯,亲眼所见。” 贺真人怒了,对方言之凿凿都没有让他动容,而自己的徒孙还是曾徒孙,如此样子让他瞬间有些被打击到了,这样的人如何能进入茅山派? 最起码的维护茅山派的意识都没有,这不是将刀送到敌人手中? 贺真人松开此人,围观的人看不到,他目光仿佛带着冰霜,环顾后面说话的几人。 “你们也看到了?也是亲眼所见?” 刚刚摇头的赶紧说没有看到,那几个点头的,这会儿直接抬手指着地上的那个道士。 “回禀真人,我们都是听小师弟说的,具体是不是进来,我们不知,还望真人宽恕。” 一时间所有弟子都跟着跪下去,那个言之凿凿的小道士,这会儿似乎感觉到不妙,自己的师兄师弟,甚至师傅全都跪在地上,那目光都带着惊慌,而且全都指着自己。 他做了什么? 贺真人看向那个说话之人,微微颔首道: “你也听到了,这玄妙观就这一人见到进来人,剩下的人没有见到,如此大的道观,不可能进来个女子就这一人发现,所以如若你们想问,就将此人带走吧。” 如此说辞,让那男子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个贺真人能丢车保帅。 不过只是迟疑了一下,随即仰头大笑。 “哈哈哈,真好笑,原来道观里面的道士都是如此样子,这边只是想找那女子,你们竟然将自家弟子丢出来? 我们又不是县衙的人,要你一个弟子作甚?还是将那女子和她偷盗的金银交出来吧!” “对,交出来!” “交出女人!”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八章:靠后站 一时间,所有人的呼喊声更高。 周泽摇摇头,这个贺真人颇有点儿手腕。 就像羚羊群里面的头羊,遇到危险,第一个不是奔跑,而是选择最弱小的一只,将其丢给后面的狼群,带着所有羚羊逃命。 只不过他这一手玩儿的时机不对,再者对方这个人很厉害,说话字字句句都在要害,对呀人家要你弟子做什么,要那女子和偷走的银子就好。 周泽抬手戳了一下崔毅和老徐,朝着玄妙观后方扬扬下巴,然后指了指老徐的横刀,老徐点点头,瞥了一眼小白,小白嗯了一声。 老徐跟崔毅闪身离开,周泽赶紧趴好,这会儿他更老实,毕竟老徐他们不在就小白一个,真要是贺真人拼死冲上来,真的是毫无抵抗能力。 此刻,下方贺真人已经气得不行,可当着这么多的人也不能发作,看向院子角落里面的不良人。 “此事还望不良人来调查,毕竟关乎道观清誉,如此围堵道观,县衙也不能看着吧,毕竟玄妙观在荆州城两百年,得百姓信奉。” 那几个不良人一看,有些坐蜡,左右看看,硬着头皮说道。 “道长要不让他们进去看一眼吧,这女子不在,查看后没有人,不就完事儿了,何必这样僵持,如若道长不同意他们去查看,我们代劳也行,不知可否?” 那个锦衣男子回身看了一眼那个‘苦主’,那男子倒是好说话,抹了一把眼泪,朝着不良人躬身施礼。 “小的没有异议,能找到人就行。” 不良人松了一口气,看向贺真人,贺真人脸上的愤怒抑制不住,今日让人搜了玄妙观,无论这女子是否在道观,都会在整个大唐都会传开,茅山派弟子约束不利,纵容弟子与女子苟且。 这样的头要是开了,如若之后各个州府效仿,那茅山派真的颜面扫地。 “本尊恕难从命,这玄妙观是清修之地,岂能随意搜查,开此先例,道士和谈清修? 即便是当今圣人在此,也不会如此命令,来人去几个弟子查看一下后面的殿宇,将这个弟子捆了,一会儿送荆州县衙。” 地上那个跪着的弟子,这会儿慌了,将自己丢入县衙,这是要惩治的意思,看来刚才自己说错话了。 “师祖救命,我......我什么也没看到,尤其没看到女子进来,更没有什么寡妇拐骗钱财求避难!” 周泽差点儿笑喷,这货脑回路可以啊,当时谁眼瞎找到这么个东西进来的,真的是神助攻的猪队友。 就在这时,下方站着的贺真人朝着周泽所在抬眼看过来,大声喝道: “谁在那里,如此操控人心,我茅山派可曾得罪你,歹人还不现身?” 话音未落,贺真人一扬手,一把长剑朝着周泽所在飞来,周泽一哆嗦。 草,被发现了! 周泽一哆嗦,眼看着长剑朝着自己飞来。 小白想要过来抵挡,屋檐上突然窜出来一些藤蔓,将小白的双腿捆扎,仿佛被包裹了一般,一时间无法挣脱。 那把剑快到周泽面前的时候,瞬间炸裂成数短,闪着蓝色的荧光,直接冲破老徐的阵法,袭向小白的碎块更多。 小白长鞭挥动,不断阻挡,金属的脆响不断,她身上已经被刺穿多处。 不过她想要救周泽,已经来不及了,小白急了,将长鞭直接丢向周泽的面前,舞动旋转的长鞭,抵挡了一部分碎块,剩余的碎块仿佛活了一般,围着周泽想要随时刺过来。 “周泽快跳下去!” 周泽想动,可脚下的屋檐都变成了藤蔓一样的植物,还在不断扭动,仿佛绿色的蛇,他能感知到那些藤蔓贴着裤腿攀爬,这怎么逃? 就在这时,那些碎块冲破了长鞭的束缚,朝着周泽刺来。 电光火石的瞬间,周泽觉得腰上一紧,整个人直接被裹挟住,朝着地上砸去。 周泽无法回头,不过远处玄妙观内没有人抬头看向这里,难道是老徐的阵法隔绝了? 面前那些断剑碎块,仿佛能感知到周泽的离开,攻击小白那些碎块也一起朝着周泽追来,小白没了攻击,抓着匕首割向腿上的藤蔓,盯着周泽身后,并没有示警。 来不及多想,周泽已经落在地上,脚踩地的瞬间,一只手抓着周泽的手腕,直接将他挡在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靠后站着!” 随着这声厉喝,周泽才发现抓着自己手的竟然是陈九郎,此刻她没有可以伪装声音。 手中一把折扇上下翻飞,仿佛带有磁力,直接将那些碎剑残片都吸了起来。 这一手,真的是太厉害了,周泽有些发蒙,她怎么在这里? 为何救自己? 为何不再遮掩自己的女子身份? 这到底都是为何? 难道......那院子里面的锦衣男子,是陈九郎安排的? 当然,还有太晖观的大火,似乎一直有人帮忙,但是不知道是谁,可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周泽脑子开锅了,毕竟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一时间有些被人操控的感觉。 原本觉得自己是黄雀,谁知道后面还有一只更大的黄雀,等待这一切的发生。 此刻,陈九郎已经收了手,扇子上的断剑碎块被收集起来,她没敢用手触碰,撕下衣袍的内里,将其包裹,这才看向傻愣愣的周泽。 “你受伤了?” 周泽有些尴尬,不过还是摇摇头,看向落在一侧的小白。 “我没有,小白受伤了,不过你怎么在这里?” 陈九郎唇角一挑,一点儿没有尴尬的样子。 “跟着你来的,看着觉得热闹,就帮了一把,不过你也真敢玩儿,招惹这么个狠角色,行了别废话,赶紧走这里不能久留。” 小白说话间已经走到近前,一脸戒备地盯着陈九郎,如若不是刚刚她出手救周泽,恐怕这会儿已经上来拼命了。 可大家都知道,陈九郎说的是事实,被贺真人发现,想全身而退不容易,所以还是离开的好,让捉妖司的人狗咬狗就行了,反正他们是宿敌,不死不休那种。 周泽见小白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手,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还被陈九郎拽着,赶紧抽出手。 “小白能走吗?”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九章:九姑娘 小白点点头,没有说话。 见此,周泽也急了,赶紧接着说道。 “那就回商会,这里让他们处置。” 说着三人纵身而去。 这里的动静,老徐自然感知到了,抱着剑盒,跟崔毅来到他们落脚的那处屋檐下方,没看到周泽他们两个,崔毅赶紧说道。 “别急,人走了,跟着一个女子朝着宁王府的方向撤离。” 老徐眯起眼,脸上没有一丝松懈的样子,他看向人群中,这会儿捉妖司的人已经涌来,做别的是不行了,将剑盒子丢给崔毅。 “你想办法,将这个东西不着痕迹地交给捉妖司的人,让他们自己发现,不要感知有人插手,然后抓紧回宁王府,这周边都是宁王府的人,不用担心,我先走一步。” 崔毅抱着剑盒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啥?你不跟着......” 未等他说完,老徐早就没了影子。 崔毅有些无语,虽然不知道老徐急着干啥,不过那件事儿一定比眼前这个还要重要,抱紧剑盒子无奈摇摇头。 崔毅一闪身,身影变得有些透明,从墙根回到玄妙观内,前面的呼喊声已经弱了,似乎有人冲进来,跟那个贺真人争执着。 嘴上说着客气的话语,可态度极为坚决,不多时有人朝后院走来。 崔毅想想,这东西不能放后殿,不然他们找不到,直接窜入一间屋子,将这个放在偏殿的一间耳房,还故意遮掩了一番,将自己隐入墙中。 果然,一些人进来,开始翻找,找半天都要出去了也没发现崔毅藏剑盒子的位置。 崔毅想骂娘,这人怎么能这么蠢笨? 无奈,学了一声老鼠叫,让剑盒子晃动了一下。 听到声音,那人顿住脚步,这才回来,翻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堆杂物里面发现了剑盒子,打开的瞬间,长剑的气息散开。 一个身影随即冲进来,一把将剑盒子抱在怀中。 “果然,这里还有一个,呵呵我们撤!” 崔毅听声音就知道,这个人就是那个南境负责捉妖司的张志雄,此人似乎跟老徐有些仇怨,这次帮他,不过是想要将此事推波助澜。 不过崔毅想了想,如若帮老徐,是不是周泽也能高兴? 想到这里,崔毅从墙里面闪身出来,身子还是呈现半透明的形态,在身上摸了一下,找到朱喜身上搜到的几张符咒。 这都是一些比较鸡肋的符咒,看了看不算满意,不过找到那瓶毒蘑菇粉的瓶子,崔毅笑了。 抓起瓶子,在扇子上小心地倒出来一些毒粉,身子飘到这些捉妖司众人的身后,朝着那个剑盒子上吹了一口气。 药粉四散飘飞,大部分落在剑盒子上,还有一部分落在张志雄的身上,崔毅满意地笑笑,丢开扇子,闪身消失在原地。 张志雄抱着剑盒子,走着走着感觉到背后的瘙痒,伸手抓了一下,指甲里面有些白色的粉末,他有些疑惑,不过脚步没停,直接回到前院。 朝着贺真人躬身施礼,唇角的笑,藏不住。 “见过真人,女子前面两殿确实没有,后殿我们捉妖司的人遵守约定没去,不过这里找到一些赃物,是我捉妖司遗失的重要东西,还望真人给个解释,当然也可以直接给圣人一个解释。” 贺真人看着张志雄手中的东西,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贫道自会给当今圣人一个交代,这里的人撤了吧,张都尉的目地已经达到,何必做的如此不堪,你师傅是否知晓你今日行径?” 张志雄笑了,朝着众人摆摆手,将那个苦主直接架着。 “都撤离吧,看你孝心可嘉,损失了多少,我给你补偿,今日的事就算了,这里是道观,该有个道观的样子,至于后续你妻子的事如何处置可以告官。” 一听张志雄的说辞,一个个老百姓都没了怨言,赶紧随着人群撤离。 张志雄背着手,站在院子里面,非常享受这一刻,见人群散去,就剩下捉妖司和一众道士,他才微微叹息一声。 “真人劳累了,早些安歇吧,哦对了有个跟你很像的道士在我们追缴赃物的时候受伤逃离了,不知跟真人什么关系,看着有七分相似,告辞!” 说完,张志雄带人走了。 贺真人微微闭着眼,几个弟子凑过来,都有些瑟瑟发抖,全都跪地认错。 “弟子处置不当,请师傅责罚!” 贺真人张开眼,看了一眼斜对面的屋檐。 “什么时候,这南境竟然这么多高手?竟然能接住我的断肠剑,这跟修为高低无关,难道......是太一宗的后人?” ................... 周泽三人落在合江商会,从窗口跃入一扇窗。 陈九不知摸出来火折子,将烛台点燃。 小白脚一软,朝着地上倒去。 周泽急了,刚落地就扑上去,将小白抱起来,直接放在床榻上。 抬手摸了摸小白的额头,真的发烫,脸色如白纸一般,毫无一丝血色,人也没了意识,要知道刚刚可是纵身飞跃了这么一段路,完全没看出来有事儿的样子。 周泽此刻懵了,抱着小白心中完全慌乱了,轻轻将小白脸上的碎发整理了一下,赶紧查看她身上的伤口。 肩头、手臂、右侧胯部,一共五六处伤口,那血水已经变成紫黑色,虽然周泽不懂,可这绝对有问题。 陈九郎还在,他也不能尝试自己的血是否有效,想了想从身上摸出来一个瓶子,那是小黑身上搜刮出来的真露丸。 之前要给重伤的王十二吃,老徐说他的体魄受不了,周泽想都未想,直接塞入小白口中一颗。 随后转身,看向陈九郎,今天的一切太出乎意料了,尤其是陈九郎的出现。 “不知道该叫你陈九郎,还是陈姑娘?” 陈九一脸笑容,抓着一张椅子,很惬意地坐下,目光从小白的脸上落在周泽身上,一挑眉说道: “叫我九姑娘、陈九、阿九、陈九郎都行,看你的喜好我不在意,周明府还想问什么,可以直说。” 周泽盯着陈九的眼睛,二人脸上都没有过多的吃惊,或者意外,显然对方的身份还有一些细节的东西,互相都清楚。 “小白这是中毒吗?”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章:我陪你死 面对周泽的疑问,陈九微微点头。 脸上表情淡然,镇定自若,一点儿没有上前查看的意思,更没说提供个药物什么的,当然其实真要给了,周泽也不敢相信。 “茅山派善用毒,这剑常年浸泡在蛇毒里,自然吸饱了毒汁,我的扇子也被毁了,不过你给白姑娘吃的药,应该有效,实在不行,只能将毒吸出来,只不过吸出毒血的人......” 周泽一顿,吸这个字让他一颤,救治自然要紧,不过有几个问题还是要问。 “我还有几个问题问陈九姑娘,太晖观的火油,是你们投掷的吗?玄妙观门前,那个替苦主出头的锦袍男,也是你的人吗?当然,或许在开元观外,已经有你的人参与进来,是吗?” 陈九微微点头,没有否认这些。 “是的。” “为何?为何做这些?” 陈九表情都没有变化,依旧双目盯着周泽。 上次见面,都是男子装扮,也没有如此近距离地盯着观察,周泽发现陈九郎真的很美,那种带着英气的美,这也是为何装扮成一个英俊的少年郎,一点儿都不违和的原因。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周明府不要多想,我就是看到你的马车进入宁王府,还是如此遮遮掩掩,就觉得好奇,让人打听了一下,然后闻出来一点儿味道,一点阴谋的味道。 随后派高手跟着你的几个属下,发现你们的人都在围着几个道观转悠,最近我一直在荆州,这些道观近一两日都比平日香火旺,而且戒备也森严了一些,不得不让人觉得有重要的人来了。” “就凭这?” 陈九笑着摇头。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有趣,然后想跟着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你出门的时候,自然就跟上了,再然后觉得看热闹没意思,就丢了火油,还找人参与一下,怎么我帮倒忙了?” 周泽摇摇头,这会儿真的有些无语,这个语气,还有这个态度,让人无法苛责什么。 毕竟从头至尾,陈九郎就是站在他的角度,至于这个看热闹,是真心也好,还是递过来橄榄枝也好,周泽都得接着。 因为此刻老徐他们没回来,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形,小白还这个样子。 “你认识贺真人?” 陈九摇摇头。 “如若说的是那个白须白发的老道,我不认识他,不过茅山派还是知晓,对茅山派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之前陈家出了点儿奇怪的事儿,当时的家主找了道士作法,那道士占了一卦,直接出了一个小畜卦,就是下下卦。 苗逢旱天尽焦梢,水想云浓雨不浇,农人仰面长吁气,是从款来莫心高。 就说我们陈家,原本是万物滋养生长,可突然出现断崖,原本想得到微风细雨,谁成想是山洪冲毁农田,最后落得一场空,当然这里面断崖指的是我父亲。 那时候我父亲差点儿被溺死,后来是祖父带着我们分家,才免遭不测,至此陈家老宅越来越差,最后祖父接管陈家祖业。 从接管那一日起,祖父规定,我陈家谁要是信茅山派道人的话或是请道士做法,就直接逐出陈家,所以我谈不上狠,但是不喜欢茅山道士,非常不喜欢。” 周泽呼出一口气,他不想多聊。 “今日多谢陈九姑娘,日后定登门拜谢!” 陈九不在意地摆摆手,直接站起身,走到小白近前,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为妙,侧头目光落在周泽身上。 “要是解不了毒就去找我,随时都可以,无事我就告辞了。” 说完停都没停,直接从窗口走了。 周泽一头黑线,这叫什么事儿? 哦,你的意思是能解毒? 可是人就在眼前啊,你就解毒呗,想要什么条件,可以谈一下啊。 哦,开场说你想看热闹,又是参与,又是跟着激动喊口号,这里出现意外,也出手相救。 可最后这是什么意思? 周泽看不懂,不过女人看不懂是正常的,看懂了也就成了lsp。 想去叫阿筝,可这个时间下去,恐怕更多人看到自己,周泽想了想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小白身上翻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一把匕首。 这时候考虑不了太多,什么消毒还有别的都已经抛诸脑后,周泽撕开小白肩头的衣裙,将伤口暴露出来,一块手指大小的金属碎片插在里面,整个皮肤是黑紫色的。 周泽有些紧张,吸了一口气,用匕首的刀尖划开一点儿碎片的边缘,找到一个帕子捏着碎片用力朝外拔。 毕竟裸露的部分不多,只能用手指的力度,好不容易算是将这个碎片拔出来,随着一股黑紫色的血喷溅出来,周泽赶紧用力挤压伤口。 小白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的表情,嘴唇微微颤抖,脸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周泽的心,仿佛被紧紧抓握了一下。 “忍着点儿,我现在给你清理一下,稍后回到宁王府再缝合,放心不会让你留疤的。” 不知是不是安慰起了效果,小白紧蹙的眉头松开了一些。 周泽抓着小白的手臂,用嘴巴吸住伤口。 一股股的血水,随着这个动作被清理出来,周泽感觉到嘴巴是麻木的,他也想保护自己,也想用蛇毒血清,可这里不可能有这个条件。 想到小白将长鞭丢到自己面前,阻挡那些碎剑残片,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那些碎片之下被刺伤的情景。 周泽耳边,就反复回荡起小白曾经说过的话: 如若真的遇到非要舍命相救,那对方一定很强大,我换了你的性命,你也活不了,救也救不出来,我会拼死一战,陪你死就是了。 小白做到了,那一刻她丝毫没有犹豫。 周泽吸吸鼻子,努力控制室自己的情绪,快速清理下一处伤口,等全部清理完毕,周泽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脑子都有些不大清醒,不知道是不是毒物的作用。 明知道自己的做法蠢笨,明知道如此会中毒。 可这一刻,周泽顾及不了这么多,他不希望小白死,虽然他菜,虽然他没有什么能力,就是希望小白活着。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一章:看来我不用死了 合江商会分号的二楼上。 靠在床边的周泽,不知坐了多久,屁股都有些发麻,不过脑子里面却渐渐清醒,没了之前晕乎乎的感觉。 他有些疑惑地张开眼,楼下似乎有动静,甩甩头爬起来,看向床上的小白。 小白还是那个样子,没有什么变化,身上没有发烫,脸上还是那样惨白,只是伤口的紫黑色淡了许多,用力摇摇小白的腿,没有反应。 可自己缓过来,让周泽感觉很神奇,他想张嘴叫人,不过张张嘴巴,完全喊不出来,抓起床边悬挂的一个平安福袋,朝着门口砸去。 哐当一声响,在黑夜中还是很显得异常明显。 片刻,传来脚步声,有人推门进来,看到那一抹鹅黄的身影,周泽呼出一口气,用力摆手。 阿筝见到周泽,眼睛都一亮,赶紧快步冲到近前,将周泽扶起来。 “公子,你怎么来了?呀,白姐姐受伤了!” 阿筝看到小白,担心的不行,不过周泽嗓子还是失音了一般,无法发生,举着手比划了半天。 阿筝赶紧在袖口摸出来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送到周泽面前,周泽接过来快速写道: “这里如若没有我的医药箱,就去宁王府我们的马车上找,这附近应该有银甲卫,就是宁王的人,让他们去找老徐,让老徐抓紧带着小黑过来,我需要给小白处理一下伤口,我们中毒了。” 阿筝赶紧点头。 “药箱这里就有,公子常用的东西,这里都备着,稍等我去取,然后我让人去一趟宁王府,至于徐大哥,我亲自去找。” 周泽摇摇头,一把抓住阿筝的手臂,手上的力度很大,阿筝一脸不解,周泽急切切地写道: “危险,你不能出去,现在外面不安全,要不就点燃我们特制的香,老徐能感知到。” 阿筝一脸担忧,她知道今夜一定发生了重要的事儿,不然白姐姐不能重伤,公子中毒失声,还不能出去找徐大哥,深吸一口气,阿筝赶紧站起身。 “公子稍等一下。” 阿筝转身快步出去,还贴心地将门关上,周泽晃晃手臂,这会儿似乎真的舒服多了,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血有解毒的效果? 记得上次在柳宅,那个双身鬼重伤小白,周泽就是将自己的血滴在小白伤口上,她才快速去除鬼气愈合的,别说这个方法可以试一下。 正想着,阿筝已经抱着箱子快步回来。 箱子放下,挪过来一张小桌子,将所有烛台点燃,房间内顿时大亮起来。 除了嗓子,周泽这会儿身上已经有了力气,清洗双手,换上隔离服,戴好帽子口罩手套,将周遭喷洒了消毒的药剂。 这才将药箱打开,里面一个个无菌包倒是整齐,不过时间有些久,周泽停住动作。 阿筝赶紧凑过来,看了一眼,瞬间明白什么意思。 “公子稍等,我现在就处置一下。” 说着双手放在无菌包上,片刻都能赶紧到温度的升高,周泽赶紧摆摆手,这温度再高就点着了,阿筝收起手,晾了片刻,打开无菌包。 先用注射器抽了一管自己的血,换了针头,放在一侧。 看着小白的衣裙,周泽顿住了动作,阿筝赶紧说道: “我帮着白姐姐脱掉衣裙吧?” 周泽摇摇头。 对小白,他总有一种不想亵渎的感觉,毕竟有些东西看了就控制不住,周泽将小白的衣袖剪开,裙装也是将受伤的位置撕开,如此一来,算是将所有伤口暴露出来。 阿筝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眼睛有些红,伤口依旧泛紫,肿胀还不断流着血水。 周泽抿紧唇,赶紧将注射器刺入小白的血管,将其递给阿筝,比划了一下,阿筝明白了周泽的意图。 “公子是让我缓缓推入,是吧?” 周泽点点头,开始给伤口消毒,铺上孔巾。 周泽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清理创面,伤口内变色的组织,能清理的都进行了清理,还进一步挤压出黑紫的血水,最后缝合。 他手上的动作飞快,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要被白皙嫩滑的肌肤所影响,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伤处。 做完这一切,包扎了伤口,阿筝那里也将血推完。 周泽呼出一口气,扯下身上的隔离服,找了纱布用温水浸湿,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小白的额头,仿若珍宝一样的谨慎。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处理了伤口又输入血的缘故,小白的脸色稍微缓过来一些。 阿筝的目光一直盯着周泽,用力咬着唇,将自己心思全部压制下去,去外面取来一套衣裙。 “公子,白姐姐这样也不舒服,我还是给她换上一套吧。” 周泽摇摇头,在小本子上画了一个图,其实就是类似一个抹胸的内衣和平角裤,然后在旁边标注道: 暂时不要动她,将身上的衣物剪成这个样子,然后给她盖上被子就行,一切等她醒过来再说。 阿筝赶紧照办,刚整理好被子,窗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阿筝直接跳下来,挡在周泽面前。 “谁?” “我!” 周泽听出来了,是老徐的声音,能找过来,至少说明,那边已经处理完毕,或许更是得手了。 阿筝已经打开窗,老徐跳进来,后面没看到崔毅。 老徐一进来,用力嗅了嗅,浓重的血腥味儿里面,掺杂着一股子铁锈味儿,紧蹙眉头看向房间内,瞧见小白有看看头发都贴在脸上的周泽。 “感知到你可能被攻击了,不过发现你们快速离开,我以为小白带着你跑的,看来小白被伤了?” 周泽点点头,指着嗓子抓着本子,快速写了起来。 贺真人丢出来一把剑,靠近我们的时候,那把剑段成很多碎片,追着我们攻击,然后屋顶上遍布绿色的藤蔓,裹住小白的双腿。 小白为了救我,将长鞭丢出来保护我,所以她身上被伤了好几处,就在这时,陈九郎出现,将我们带离,送回商会。 刚一到商会分号,小白晕了过去,伤口都是黑紫色,我觉得是中毒了,陈九说可以帮着解毒,我还是不放心,所以让她先走。 随后我给小白喂食了一颗真露丸,吸了毒血,随后阿筝送来药箱,我给小白处置了伤口,还给她输入一些我的血,不过不知道毒是否清理干净。 我只是吸了几口,现在都说不了话,你赶紧给她看看,或者我们带着小白去宁王府,我想宁王应该有厉害的医者。 周泽越写越着急,字迹已经杂乱不堪,不过老徐算是看明白了,抬手拍拍周泽的肩膀,他能感知到周泽的焦急。 “三元别急,我看看小白,那断剑我知道,毕竟是常年浸泡在蛇毒中,里面的毒很复杂,不过及时清理就好,这有一颗解毒丹你先吃了。” 老徐掏出来一个瓶子,倒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药丸,周泽丢在嘴里,赶紧指着小白。 老徐拗不过周泽,快步上前,伸出两指指尖似乎有股淡蓝色的光亮,随后放在小白的手腕上,小白蹙眉哼了一声。 不多时,老徐松开手,朝着周泽笑了笑。 “估计还是你的血有效,她的毒已经清理了大半,如若常人遇到这样复杂的剧毒,恐怕早就一命呜呼。” 说完再度倒出来一颗解毒丸,递给阿筝,阿筝拿着将药丸塞入小白口中。 不过阿筝没有起身,手放在小白的颈部,缓缓下移,直到胃部,停留了片刻才站起身。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小白嘤咛了一声,头朝着床边转过来,微微张开眼,看到周泽蹲在床边,唇角牵动了一下。 “看来我不用死了。”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二章:那个女人 周泽一愣。 小白的这句话,让周泽差点儿泪奔,努力控制情绪,抬手摸摸小白的脸颊。 周泽张张嘴,别说还真发出声音,虽然听着沙哑许多,能说话总归是好的,不用跟哑巴一样需要书写。 “傻瓜,伤口感觉疼吗?” 小白闭了一下眼,微微摇头。 “不疼,那个女人呢?” 周泽一顿,女人? 这俩字把周泽问的有些发蒙,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小白说的到底是谁,难道是阿筝? 不过阿筝就在旁边,应该不像啊? “什么女人?” 小白翻了个白眼,虽然虚弱,但这个动作还是没问题。 “对面那个陈九郎,不对应该是叫九姑娘,或者是陈九姑娘吧,不是跟你说了许多,又是救命,又是承诺的......” 周泽眨眨眼,如若猜的不错,小白竟然吃醋了,还是吃的陈九的醋,虽然陈九五官绝美,可一直看她有种看着少年郎的感觉,至少此刻是没有非分之想的。 想要捏住小白的脸颊,不过老徐阿筝都在,周泽还是忍住了。 “看来开始你还是有些意识,不过你这小脑袋里面想什么呢,陈九送我们回来,就说了一下,如若需要解毒可以找她。 都到了这一步,我至少要问问为何出手救我们吧,老徐他们没回来,我怎么能放心让别人解毒?” 小白睁开眼,盯着周泽看了一会儿,这才满意。 “她修为很高,可能之前我们看走眼了。” 老徐想要凑近一些,不过被阿筝拦住,比划了一下,老徐也明白了阿筝的意思,赶紧背过去身子。 “修为很高?是跟我一样的武修,还是术法厉害?” 小白摇摇头。 “我说不清,但是贺真人断剑上面恐怖的气息,不是我能抵挡的,不过她却可以轻易用扇子接住,还将断剑的碎片收起来。 如若不是修为非凡,就是她的能力,正好能克制贺真人的手段,可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儿?” 如此一说,老徐也有些惊讶,控制着自己想要回头的动作。 “你是说,那些断剑碎片被陈九接住不说,而且还收起来了?” “嗯,用一把折扇,我感受了一下,那折扇不过是普通的竹骨宣纸折扇,并非可以当做兵器的那种铁扇,里面也没有暗器夹层,就像她所说,她这个打扮和状态,更像是看热闹来了。” 老徐脸上的担忧更甚,似乎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儿,微微眯起眼。 “陈九的实力,我探查过,她气息不强,即便术法高深,达不到贺真人的年纪,术法想要多厉害,这个不可能,只能提高术法,然后倒着修为,让自己愈发年轻。 如若说这世上,何人修炼的功法和术法能克制贺真人,或者说可知茅山派的功法,恐怕只有一种解释。” 阿筝凑过来,她此刻也听明白一些,这个陈九不单单是女子,似乎身份很特殊。 而且,这个陈九今日出手救人,在阿筝看来,似乎是因为对周泽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因为她太了解这种感受了。 “徐大哥的意思是,陈九姑娘之所以能如此厉害,并不是因为修为,而是她的术法,天生就跟茅山派有克制作用,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老徐一脸严肃,他可没有开玩笑的心思。 “确实不可思议,这也是当初茅山派,为何拼劲一派之力,又是依靠朝廷,又是在圣人面前撺掇,最后将太一宗清理出大唐的原因。” 周泽也转过头,这个分析太过骇人。 “你是说,陈九是太一宗的人,靠近我们,依附我们,不过是希望借着我们的手,对付茅山派,一雪前耻? 你等等,不是说太一宗的人,都不在大唐了,那陈九她是......” 周泽有些不敢想,他也没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前查英氏的过往时就发现,太一宗在西周,就好比茅山派在大唐一样,算是西周的国教,地位不一样。 要是说,陈九使用太一宗的术法,是贺真人天生克星,那岂不是说,陈九是西周人? 当然,有可能还是西周的细作。 那种从小被培养在大唐,却被牵挂一生的存在,就像马潮,明明家人都已经被杀,他还是带着执念,一次次背叛了大唐,害了那么多性命。 徐功竹摇摇头,他现在也不敢确定。 “太一宗当年确实逃往西周,不过这大唐境内还是有太一宗的人,茅山派近几十年不断崛起,在各处建立道观,就是去除太一宗留下的影响。 大家都知道,太一宗一到灾年好施舍粥粮,更是全宗门出动,去医治时疫伤患,还从不缺钱财,所以深得民心,他们茅山派要改变这些印象,需要付诸特别多的影响。 茅山派捉妖、驱鬼、辟邪、祈雨、作法,进行疯狂敛财,除了这些,茅山派遍布大唐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清除异己,将那些太一宗残存的人,清理出去,不过各大皇子也将手伸向茅山派。” 周泽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刚才那种没来由紧张,让他大气都不敢喘,虽然跟陈九没有过多的接触,可刚刚救了自己,真心不希望她是西周的人。 “还是要查验一下,跟太一宗有关,我倒是觉得所谓,想要利用我们,借着我们的手清理茅山派更是没问题,只要不是西周的细作就好。” 老徐点点头,看了一眼周泽。 “在这里不安全,要不带着小白回宁王府,刚才没跟你说,另一把神器已经在众人的见证下,从玄妙观找到了,崔毅在盯着,估计这会儿也得手了,我怕贺真人全城查找......” 周泽看了一眼小白,这会儿虽然醒了,可小白依旧虚弱,不过也该跟宁王和崔毅他们碰个头。 贺真人吃了亏,总不会如此隐忍吧,需要商议一下下一步怎么做。 “好吧,安全第一!阿筝给小白穿上,我们在门口等候,好了叫我们,你也收拾一下跟我去宁王府,谁也不知道贺真人会不会抽风。” 老徐抓紧袖口,要探头的小黑被收起来,跟着在房间门前等候了一会儿,阿筝这才出来,小声叫了一句。 “白姐姐换好了衣裙,我背着她去宁王府吧?” 老徐刚要伸手,感觉袖子里面的小黑似乎掐了他一下,刺痛让他动作一顿。 就在他迟疑的这么一刻,周泽已经点头。 “好,辛苦阿筝了,我们去宁王府,这里遮掩一下,去除那些毒血的气息。” 老徐一翻手,两个阵法丢下,房间已经恢复到原本的模样。 他拎着周泽,阿筝抱着小白,从窗口直接跃上屋顶,两三个纵身已经落入宁王府,朝着东跨院径直而去。 随着他们的落入,后面也有几个身影,跟着一起进入宁王府。 合江商会分号斜对面的二楼,一扇窗开着一道缝隙,这会儿已经将窗口全部打开,袖长的手指在窗台上轻轻敲打,唇角微微上扬。 “虽然弱,可身边能笼络这么高手和妖族为己用,还真有你的。” 敲打的手指停住动作,将窗口桌子上的一个瓷瓶抓在掌心,一拔开一股芬芳沁人心脾,仅仅是闻一下,似乎都让人头脑清醒。 “不过戒备心是真的强,竟然另辟蹊径,用如此方法解毒,也真有你的。” 刚说到这里,陈九就闭上嘴,将瓶子塞入袖口,窗也关上大半,收敛起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一个身影由远及近,贴着宁王府的墙,从西侧飞身而来,落在合江商会分号的屋顶片刻,随即朝着东侧离开,没有看向她的所在,更没有进入宁王府。 陈九咬着唇,唇边的笑意更浓重了几分。 手腕一翻,一个包袱出现在掌心,里面一晃哗楞楞全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看来,你的主人在找你,你说他是不是感知到了威胁,还有那种多年不见的熟悉感?”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三章:殿下,我有话说 宁王府东院。 小白被安置好,阿筝留下照顾,周遭的银甲卫也都藏在暗处。 周泽带着老徐直接来到宁王书房,刚到门前,老徐顿住脚步,朝着远处看去,周泽也跟着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发现。 “怎么了?” “贺真人过去了。” “崔毅和刘成没事吧?” 刚问出这句话,崔毅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嘴角笑得都要咧到耳根了。 “公子我回来了。” 周泽点点头。 “辛苦了,事情可还顺利?” “幸不辱命。” 周泽没再多问,反正一会儿也要说一遍,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刘成带着人小跑着回来。 看到周泽他们,很显然他松了一口气,脸上的担忧不作假,赶紧上前朝着周泽施礼。 “长史辛苦了,我听说玄妙观外的异动,等我们赶到那处,人都没了,随后一直在找您,路上遇到了不少出动的道士,全都逐一清理,所以回来的有些晚,望周长史见谅!” 周泽没抱怨,也没资格让人保护,今夜的事,瞬息万变,毕竟对手是大唐举足轻重的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完美。 “刘统领言重,我们抓紧进去见宁王殿下吧。” 刘成自然没意见,几人推门进入书房。 宁王正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能感觉到他的焦急,毕竟等待结果,是最让人忧心的,而且稍微心理素质不好的人,一般也不会朝着好的方向考虑。 “三元?你们回来了,情况如何?” 周泽赶紧上前要见礼,宁王一摆手,拽着他直接进入里面的椅子前坐下,老徐和崔毅他们也在宁王的示意下被赐座,刘成站在宁王身侧。 周泽稍微整理了一下词汇,将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小白受伤的事儿没讲解的过于仔细,至于陈九,就在说到的时候,周泽还是省略掉这一部分。 老徐看了一眼周泽,没有多说什么,对于跟上位者打交道方面,周泽比他强,这事儿周泽不说,老徐自然不会说。 “......事情就是这样,至于玄妙观后面的事情,臣也不知道了,刚刚在书房前看到崔毅回来,臣只是问了一句,要不让他说说?” 宁王点点头,脸上带着关切。 “不急,白姑娘怎么样,伤势要紧吗?” 周泽摇摇头。 这才是周泽看中宁王的地方,虽然那么想知道后续的细节,可还是将周泽在意的人,放在第一位来问询。 不是说李珏善于权谋,而是那种本性的纯善。 皇子生在宫中,能活下来,没心机不懂权谋与生存,活不到今天,但到达这个位置,还能如此,只能说庆幸他在宁国公身边长大。 “多谢殿下挂怀,小白的伤势臣已经处置过了,有阿筝在照顾,为了安全起见我将她们带到王府东跨院休息,没提前跟殿下打招呼,还望殿下恕罪。” 宁王摆摆手,一脸不在意,反倒有些生气。 “本王跟你说了,没外人在,就不要自称臣,遇到危险当然要来宁王府,即便是贺真人再气愤,再想要查找元凶,也不可能直接闯进来。 父皇虽然看中他,也看中茅山派,更是因为他排挤了捉妖司,可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好用。 可要是僭越,随意闯入皇子府邸,即便本王不受宠,他挑衅的也是皇权,父皇的信任,可能还在?” 周泽感激地抬头,看向宁王拱手说道: “是臣......我记下了,崔毅赶紧说说,我们离开玄妙观后,他们门前的人群可有异动,还有到底发生了什么?” 崔毅称是,赶紧站起身,规规矩矩地说道: “公子那里出事,我们感知到,不过过去已经来不及,当时玄妙观门前的人看不到这些,似乎徐大哥的阵法隔绝了一切,所以并未引起恐慌。 公子和白姑娘离开后,我和徐大哥在后院终于找到另一个剑盒,这会儿也听到前殿有张志雄的声音,似乎跟贺真人争执了很久,最后他带人进来搜。 徐大哥怕公子有事,赶紧先走一步,我就抱着剑盒躲在后殿一个耳房内,将剑盒子藏在里面的杂物堆里。 不过这些捉妖司的人搜查不是很仔细,无奈我只能装老鼠叫,引起那人的注意,随后剑盒子被发现,张志雄挺兴奋的,抱着剑盒朝前殿走。 看着他那个样子,我觉得今日之事,让他捡了大便宜,心里有些不舒服,然后......然后......” 前面的一切都还挺正常,原本今日就是想要搅混水,让捉妖司跟茅山派完全放在对立面,将之前的一片祥和打破,可崔毅啥意思? 周泽微微蹙眉,难不成他对张志雄做了什么? 不对啊,他是捕头,不敢轻易出手,杀人伤人的事儿应该是不大可能,那到底是...... 周泽脸一沉,如此吞吞吐吐让宁王如何看? “直说,到底做了什么?” 崔毅吓了一跳,他对周泽有些惧怕,那种深入骨髓的惧怕,毕竟上次感受到周泽的血有多吓人,这会儿似乎还能感受到后脖子冒烟的劲儿,赶紧哆嗦一下接着说道: “他们这些捉妖司的人,都朝着前面走,我心里有些难受,摸了一下身上,发现身上踹着朱喜那里搜出来的毒药瓶子。 我就将白毒伞菇粉掏出来,这东西就是茅山派的秘学,旁人也不会,我倒出来毒粉,朝着他们吹过去,落到张志雄身上一些,还有一大半都落在剑盒子上,然后我就回来了。” 越是说到最后,崔毅的声音越小,时不时抬眼偷看一下周泽,在观察周泽的反映,见周泽没有责备,也不敢有太多表情。 宁王看向刘成。 “如此毒粉很厉害?” 刘成赶紧点头。 “那个朱喜,是一个很有天分的用毒制毒高手,这白毒伞菇粉我看过,极为细腻,无色无味,一般人无法察觉。 不过这毒一旦沾染后劲儿很足,短时间内无恙,如若解毒及时不会出现异常,超过十日,即便解毒也将留下终身痕迹,不过张都尉修为高,或许会好些。” 崔毅砸吧砸吧嘴,显然对刘成所说有些不满意,没想到这个毒这么没个响动。 “这毒如此差劲儿啊,早知道我将那几瓶都给他丢过去了。” 崔毅没注意,自己低声嘀咕的时候,竟然说了出来。 刘成侧目看了一眼,嘴角抽了抽,一时间不知道该安慰他,还是该说什么好。 憋了半天,见周泽也一脸不解地看向他,刘成这才发现,可能自己的解释有些问题。 “都是卑职解释的不清楚,此毒十分凶悍,即便发现中毒也想不到在哪儿中的毒,而且十日内能解毒还好,超过这个时间,张都尉轻者浑身留下毒药侵蚀入骨的痕迹,重者溃烂而亡。” 周泽倒抽一口凉气,赶紧看向崔毅的手。 “你用手触碰毒粉了?” 崔毅赶紧摇头,脸上显得也有些惊慌。 “没有,我就是站在上风口,将毒粉倒在扇子上吹的,扇子随手丢掉了,没带回来,更没有触碰毒粉。” 周泽松了一口气,朝着老徐扬扬下巴。 老徐知道周泽啥意思,这是事儿逼发作,赶紧从怀中找到消毒的药剂,给崔毅倒在手上,一顿擦拭。 宁王这会儿脸上无比的放松,手指在腿上敲着,周泽朝前探探身子,声音不大缓缓说道。 “殿下我有话说。”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四章:四成相似 “讲。” 周泽赶紧说道: “殿下,此事还算顺利,张志雄不用说也会尽快赶往京城,如此大的功绩,还有茅山派的把柄在手,他会亲自送到张天师的手中。 同样,贺真人恐怕不会让他们一路顺利抵达,我们刚回到王府,老徐就感知到贺真人的气息经过,他们互啄,才能不让圣人的目光聚焦在南境。 如此一来,南境自然也不会查下去,两大道观被付之一炬,不管是谁在背后推动,此事暂时看,对我们百利无一害,也清理了几个皇子的人。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不做二不休,将荆州城中的玄妙观还有一切庵堂道观全都清理了,咱们来个借东风。 明日找到那个女子,再找个道士跟她一起赤身被抓,这事儿就让府衙的不良人去做,封闭玄妙观,驱逐道士。” 周泽抬眼看了看宁王,见他没有说话,赶紧接着说道: “从英氏案到青云观的案子,涉及的道观不少,里面一个个不是污秽不堪,就是疯狂敛财,还侵占南境富户的财物。 我觉得这不是偶然,这些人更像是为茅山派敛财,可他们需要如此多的银钱作甚? 一个修炼宗门而已,即便得到圣人赏识,不是更应该地调,尤其是对太子的支持,单单是因为一些过往,似乎有些牵强了,已故的皇后,他们家族到底为何跟茅山派有如此情谊?” 宁王越听眼睛越亮,因为这一切跟他心中所想完全重合。 茅山派和捉妖司斗法,圣人很难抉择,毕竟一个是祖宗流下来的底牌,另一个是自己赏识的人手。 他们的争斗,就涉及到一次大的动荡,南境还哪里有空注意,他正好能练兵,清理南境的这些污秽。 至于太子跟茅山派的关系,外祖也不是没调查过,能查到的都是柳家跟茅山派的过往,确实该好好查一下。 “好一个借东风,刘成照三元的意思办,今夜安排好人,明日动手,至于捉妖司那里,留人盯着就好。 至于太子的外祖家,与小七的外祖家虽然同姓,但不同宗,一直是非常低调,他们祖上算是大唐开国元勋,只是知晓这百年左右,都喜好在仙山求仙问道,不过都非常博学。” 周泽一愣。 “柳家?怎么又是柳家?” 宁王一顿,没明白周泽的意思。 周泽赶紧躬身,将赴任途中遇到的那处柳宅说了一下,当然没忘记介绍那四个被拘禁的小儿鬼。 宁王看了一眼刘成,虽然说得灵异,可他一点儿都不意外,刘成说过周泽有特别之处,或许这就是其中之一。 刘成赶紧展开一张地图,在上面找了一下,指着一处说道: “按照周长史所描述,那处应该在这里——镇巴县的东王庙,就在这里有一条穿过山岭的路,因为时常出事,少有人走,不过道路却还算好。” 宁王微微紧蹙眉头,皇后母家比较神秘,一直以来只出过大学士,当时选为皇后,也是因为祖辈的荣誉,出身高贵又没有过于庞大的家族,现在看来似乎也不简单。 “那就派人去查,太子外祖的柳家一直称为汉中柳家,具体在哪儿,这个还没有考证,毕竟对外总是说择山野而居。” “喏,不等明天一早了,现在属下就派人去镇巴县的东王庙,找寻周长史所说的柳宅。” 刘成赶紧应答。 太子外祖一家一直很神秘,再者皇后去世多年,还真的没将这件事仔细考虑,一直只是觉得茅山派念旧,现在想想似乎这情谊有些过了。 周泽想到贺真人的不老容颜,原本有一个想法,却被他压制下去,好像需要童子身,才能守住如此容颜,就是不知道太子长的什么样? 见周泽眼睛不断转,似乎还琢磨着什么,宁王将茶盏放下,看向周泽。 “三元你想到什么了?” 周泽一愣,想都未想,就将自己的疑惑秃噜出口。 “我没见过太子和皇后,不知道太子跟殿下长相上是否相似,或者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也不知太子跟皇后和当今圣人是否相像?关于太子和皇后一族,殿下能否回忆一下?” 李珏盯着周泽,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可作为周泽绝对不会只是为了好奇,或许是想到什么,所以认真想了一下。 “父皇继位多年一直没有皇子,当时被大臣诟病许久,先皇后也是因为这个被废,随后父皇娶了开国忠臣之后柳怡芳,也就是太子的母亲。 第二年便有了太子,朝野上下也稳定下来,太子比我大七岁,今年已经三十岁,至于长相,比本王俊美,幼时好像有朝臣说太子面生女相,这是大福泽,是大唐先祖庇佑。 我当时仔细观察过,他跟我们几个兄弟幼时不像,自幼就抱着书籍阅读,小小年纪就一副少年老成。 至于他跟父皇相比,父皇算是魁梧身形,但他更瘦弱一些,与三元身形相似,不过挨了一头,成年后愈发像皇后,不过皇后也故去七八年了,父皇也没了立后之心。” 周泽点点头,皇后去世七八年,那时候太子已经二十多了,其实还算好,不像李珏他是母亲早亡,被宫中排挤,这才被外祖接到南境教养,这也让李珏躲过了更多的争斗。 唯一可惜的是,这里没有照片,无法进行比对,但心里的那个想法却挥之不去。 “看来柳家很神秘,查查更安心,毕竟我们途中遇到的那个柳宅太不一般了,虽然宅院并不是很大,但整个设置,太不一般,寻常人家无需如此谋划。” 老徐在一旁原本抱着横刀没说话,谈到这个柳宅,他也微微蹙起眉头。 之前跟周泽和小白仔细聊过里面的设置,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小型的掠夺阵法,掠夺的是大唐龙脉的契机,毕竟在捉妖司多年,守护的就是大唐的龙脉,里面一些细节他也知晓一些,当然这些不可能跟宁王说。 “这阵法奇特,不似平常的打生桩,这是用童男童女当做门引,制作的一个掠夺阵法,让家族繁茂掠夺龙气,至于掠夺的恐怕就是大唐的龙脉吧。” 宁王点点头。 “查了再说,你们也累了先去休息,刘成现在就去布置,至于捉妖司和贺真人那里,都盯着一些,不要急着动手,知道动向就行。” 众人起身告退。 周泽回到东院,崔毅还是很精神,一点儿看不出来累,周泽瞥了一眼,老徐似乎看明白一些。 “三元你有什么疑惑?” 周泽嗯了一声。 “有所怀疑,不过我没见过太子,有些话不方便问。” “我见过。” 周泽抬头看向老徐,对啊忘记这茬了,老徐在捉妖司多年,算是顶尖的人,自然见过老皇帝的各个儿子。 “出了宁王的描述,你觉得太子长得像谁?” “像已故的皇后。” “......” 这个答案周泽不算意外,男子生得像母亲,这个可以理解,不过并非百分之百像,至少能在其身上看到父亲的某些特点,老徐这个回答如此干净利落,至少是他感官上没发现太子像老皇帝的地方。 “你想问什么就直说,不然我也不知如何回答,单从外貌上来说,太子与已故皇后非常相似,身高也是所有成年皇子里面最矮的,跟女子差不多,个子也是最矮的。” 周泽一挑眉。 “就是说,太子跟几个皇子不像?” 老徐认真地想了想。 “不像。” 周泽凑近了几步,盯着老徐认真问道: “那与贺真人比较呢,太子跟贺真人可有几分相似?” 老徐一愣,抬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周泽。 “这怎么可能?那是太子,再者圣人的就寝都有记档,而且知晓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这绝对做不了假......” 说到这里,老徐停住了,停了半晌,才抬眼看向周泽。 “四成相似。”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五章:追 一觉醒来。 周泽张开眼,发现窗外已经大亮,赶紧爬起来洗漱一番,走入隔壁的房间,阿筝正在盆里面洗帕子,见到周泽笑着欠身。 “公子起了,是否需要阿筝伺候您洗漱?” 周泽摆摆手,他自理能力不错,即便是三宝也无需给他弄这些。 “小白醒了吗?” “白姐姐刚刚醒了,吃点儿东西又睡下了,我叫她吗?” 周泽脸上显得有些遗憾,不过赶紧再度摆手。 “不用,我进去看一眼小白的伤。” 阿筝没说啥,转身抱着药箱,跟在周泽身侧,一起进入里间,小白躺在床上,衣衫已经换过,阿筝照顾的很好。 走到近前,阿筝帮着掀开小白的衣袖,手臂和肩头的伤口愈合的非常好,完全没了黑紫色,而是正常皮肤的颜色。 周泽的担忧散去,将伤口擦拭了一下包扎好,这才直起身。 “还是阿筝照顾的好,小白的伤养上几天就没事了,让她好好休息,我让人中午准备些鸽子汤,促进伤口愈合。” 阿筝笑着点头,周泽没停留,不知怎的,看到阿筝唇边的酒窝,总是有种异样的感觉,还是快步出了房间。 一出门,就看到站在院子里面的老徐,看到老徐的样子,周泽一愣。 这货还穿着昨天的衣衫,甚至头上伪装的假发和头冠都没有摘掉,眉头紧蹙抱着手臂,就那样直愣愣盯着脚下。 见周泽出来一抬眼,双眼都是血丝。 “我说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昨夜没休息?” 老徐点点头,拽着周泽,朝着主屋走去,正好崔毅也在,一起被他扯着进入房内,门窗关好周泽一脸不解,这货太奇怪了。 “我说老徐,你到底怎么了?” 老徐坐下,撑着膝盖说道: “你跟我说说,你为何怀疑太子跟贺真人有关?” 周泽摊开手,这货还是纠结这个,其实一切都是猜测而已,还要看刘成最后调查柳宅的结果而定。 “我只是怀疑而已,如若只是家族的情谊,贺真人对太子做的过于多了,从开元观到玄妙观,你可看到贺真人对弟子的态度? 抓来替罪,拿去挡灾,完全不在乎弟子的死活,就是那个跟他有几分相似的老道,也被当做吸引目光的人,所以我不觉得他是个重情义之人,可为何如此对待太子? 即便是从龙之功,对于冲锋陷阵的人,最后能得到的不是雪藏也是杀戮,难道他贺真人不知?登上皇位的人,会给世人留下诟病自己的过往?” 老徐沉默了,之前没想这么多,被周泽一说,确实如此。 就像当今圣人,当年辅佐他登基的那些重臣,早已没了踪迹,不是被杀,就是被流放,而且结局都非常惨淡。 “那就等等吧,不过经你如此一说,愈发觉得太子跟贺真人相似,尤其贺真人修炼的功法特殊,容貌不断变得年轻,就更觉得相似。” 说到这个,周泽来了兴趣。 “跟我说说,贺真人是怎么修炼的,那个跟他相似的老道,看着都七八十岁了,他却如此年轻?” “那人叫贺武青,是贺真人的师弟,也是他的堂弟,有七十多岁吧,至于贺真人练就的什么功法,我不知道,好像一直都看着不老,尤其几年前开始,他就越来越年轻,现在看着也就只有三十岁。” 周泽一顿,抬手制止了老徐的话。 “你等会儿,他师弟又是堂弟都七十多了,那他岂不是......” 老徐点点头。 “至少八十了。” 周泽嘴巴张大,半天都回笼不了。 “八十,三十年前也五十岁了,这也太牛......算了,这事儿不说了,对了刘成的人是否传回来消息,张志雄和贺真人昨夜有什么动作?” 周泽的弯儿转的有些急,崔毅在一旁不断掰手指。 其实他想说,他现在算算鬼生,也有二百多岁了,虽然不能让女子有孕,可能力一直不错,夜夜新郎也没问题,就是跟在周泽身边这些天,憋得难受。 看到崔毅的动作,周泽看了一眼。 “你知道?” 崔毅一哆嗦。 “没,没什么,刘成的人追踪到什么我不知道,不过贺真人确实走了,就在我们回到宁王府不久,他的气息就消失了。” 老徐点点头。 “张志雄的性子急躁,他定然不会久留,拿到两个物证,一定第一时间朝京城去,贺真人自然跟着,只不过张志雄这一路恐怕不容易,除非他用些什么手段。” .................... 六个时辰前。 荆州城内。 这里是南境,众目睽睽之下,贺真人不能将张志雄如何。 道观没了就没了,弟子死了就死了,每年还有很多新人成长起来,但这两样东西,绝对不能送回京城。 简单吩咐几句,贺真人窜上屋檐,追踪着张志雄那道气息,朝着荆州城中奔袭,他现在有些后悔,为何来荆州后,不第一时间自己去找这些东西? 看来,虽然张天师表面没有什么反应,心里还是气不过此事,这是先一步安排了弟子守候,就等着自己的到来。 至于那些丢失的都东西,是否确有其事,还是说原本这一切不过是捉妖司一个引君入瓮的诡计,也不得而知。 不过真的要是诡计,那这就可怕了。 贺真人现在懊恼的厉害,可来南境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就没带几个弟子,至于南境的这些人,能用的就那么几个,还一下子死了好几个,贺武青此刻估计也凶多吉少。 如若知晓这种情形,一定带着自己的亲传弟子过来,不过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跟着。 穿过几条接到,眼前那道气息似乎近了一些,不过此刻他也感知到右手边的这个硕大院落里面有很多高手,看了一眼布局,这里是宁王府无疑。 贺真人顿了顿,他真的很想进去,打个招呼,或者直言要见那个涉及到变数的人,想来这个宁王也不好推脱吧,可现在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贺真人收起心思,想要去追张志雄,可就在这就一瞬之间,那道气息消失了,毫无踪迹。 如此变化,让贺真人也有些懵。 人呢? 随后围着整个荆州城,贺真人开始疯找,可张志雄的气息就像掐断了一样,什么都没有了,甚至那些捉妖司的人也没了气息。 这荆州城虽然繁华,可也比不过京城,如此快捷的速度,看来不对,自己似乎中计了。 想到这里,贺真人没再动,之前被张志雄拱出火来,头脑有些不理智,现在坐在屋檐上,静下心,贺真人的眉头紧蹙。 急躁了! 张志雄得到东西,他一定第一时间回京,只有将这些东西交给张天师,才能见圣人,告黑状。 所以一切都是奔着京城,这里抓不到也不要紧,只要在京城抓到,或者说在途中抓到最好,让一切消失在无形之中。 贺真人深吸两口气,将所有情绪压下去,蹙眉看着宁王府的方向。 今日发生的一切太怪异了,好似所有人都在推着事件发展,每一个都像巧合,和,越是仔细回忆,觉得这一切简直是谋划好。 这里面,应该少不了宁王的手段吧,或许还有那人的功劳。 咬着后槽牙,贺真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将白纸撕成几个纸人,随后朝着空中丢去,几个纸人仿佛活了一般,顺着风,朝着北侧隐入黑暗中。 贺真人松了一口气,再度从怀中抓出来一些白纸条,不过这些纸条更像一个跟白色的粗线,四散而去。 现在可以等了,有消息自然好,没消息,那就换一个方式追踪。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六章:埋伏 过了不知多久,那些粗线一样的白纸条,从各个方向游回来。 捏在掌心,感受着白纸条上承载的各种信息,一时间贺真人耳朵都动了起来,不断筛选滤过。 片刻张开眼,这些纸条也随即化为齑粉。 站起身,在屋檐上,看向宁王府外的一处,纵身来到这里,稍微一感知就清楚,这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偌大一个南境捉妖司,竟然是空荡荡的。 不用说,这些人一定是朝京城走了,贺真人没着急去追,反而跳入院中,朝着房门走去,一挥手房门打开,里面一片漆黑。 找到烛台,点燃蜡烛,开始观察起来,走了几个房间,来到最后一个院落,这里从陈设到里面摆放的各种物件,就有很大不同。 一面墙的书柜非常显眼,贺真人走过去,翻看了一遍,这里别说还真的半数都是书籍。 剩下的一半也都是来往的信笺,按照不同的日期,装在一个个盒子里面。 配合这个消息,还有相应调查,虽然详细,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贺真人退后两步,仔细观察书柜的样子,虽然看着像一堵墙,但仔细看,这书柜是分成五等分,每一份的宽度跟两扇对开门几乎一样。 看到这里,贺真人似乎想明白什么,凑上前,将所有突出的位置都触碰或者旋转一番,最后拉住书柜里面一个木盒的时候,眼前的书柜直接打开了。 一个不大的密室出现,里面是一样的书柜,地上还有几个硕大的木箱,里面装着金银,还有一些兵器,密室另一侧能看到不大的一个通道,显然这里是逃跑的所在。 贺真人举起烛台,放在桌子上,开始仔细查看下面书柜上的东西。 再看到一份关于黑火弹的调查卷宗上,贺真人顿住了动作,因为那个地理位置,还有调查的人名,让他不禁注意起来。 合江周泽,这不是那个天机中提到的人? 看到这个名字,贺真人赶紧将卷宗打开,仔细看了一遍所有的调查内容,看过之后,脸上的震惊更甚。 之前或许是怀疑是疑惑,可这里的调查相当细致,从白沙堡的布局,到黑火弹的应用,如何以少胜多,如何扭转南境的败局,包括宁王突然的调兵,这一切似乎都能跟这个周泽联系起来。 这里面提及的信息,都是只言片语,能感觉到,这些信息能搜集起来,已经是十分费力,捉妖司的实力不止于此,那么阻碍这一切的只有宁王。 想到这里,贺真人更加担忧,此刻如若不是要阻碍张志雄进京,他真的想留下来查一下这个周泽。 毕竟这一切已经超出他的想象,似乎此人涉足的事情非常多,而且也确实有一定的能力,这样的人,能为己所用自然是好的,不能就必须尽早除掉。 不过这事儿还是需要跟太子相商,涉及政事,他能替着做决断的很少,他也不想越俎代庖,阴暗的、上不得台面的,这些他来做就好,给太子还是要留下一片清明。 贺真人呼了一口气,剩下的内容也没了什么吸引力,翻看一圈,除了宁王侧妃这个英氏仅存的孤女算是有些让人侧面,别的已经没什么重要的事儿。 出了密室,一个小纸人在墙头蹦跶,贺真人跳上去捡起纸人。 纸人在他掌心站起来,指着一个方向,不断跳着。 贺真人将纸人放在肩头,微微闭上眼,感知着纸人传递的信息,呵呵笑了起来。 “还有些手段,如此六个队伍出发,朝着不同方向进京,也难为他的脑子了,毕竟不是最聪明的一个,如若是徐功竹还在,或许能......” 剩下的话,贺真人没说完,瞥了一眼还在肩头跳的纸人,一纵身消失在原地。 ...................... 山阳县城内。 几个男子牵着马匹,围着一辆马车。 其中一个人靠近车厢,眼睛盯着四周,压低声音说道: “都尉我们到山阳县城了,直接通过还是怎样?” 车窗帘子被挑开一双眼露了出来,目光带着寒意,那个说话的人一哆嗦,赶紧垂下头。 “之前的交代都忘了,叫老夫人,另外买了吃食就抓紧出去,这会儿不用求快,缓缓走就行,只是不在城中就餐留宿。” 那人赶紧点头,没有废话招呼着几人前行。 到前方卖囊和烧肉的地方,打包了一大堆东西,一行人再度淹没在人群中。 他们的到来,没有被人注意,直到出来山阳城,来到山野中,马车和骑手开始发力,一路烟尘朝着北方行进。 马车上的张志雄喝了一口水,这一路为了不暴露行踪,他从未跟捉妖司的各处联络过,更没有去探知其他队伍的状态。 毕竟出发就知道,贺真人不会让他顺利进京,所以干脆改装了马车,将两个剑盒子藏在马车底部,后面还有两个茅山派道士的尸身。 至于他,更是身着女装,装扮成白发老妇。 不过这五天下来,除了必经的城镇,都是在乡野绕行,马匹已经换了三茬,更不走官道,可他的身体有些不对劲。 手臂和肩头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可后背的痒痛,让他无法躺下,坐着都需要用手支撑身体。 他知道自己一定中招了,能吃的解毒药都吃了一遍,没有缓解,还有些加重症状,所以现在必须加快速度,只有快速进京,找到师傅才有解决办法。 山阳县距离京城还有一天多的路程,只要一路顺利,明日午后就能抵京,不过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闭上眼,尽力让自己放松下来,马车的颠簸十分剧烈,想睡是不可能,再者自己压根躺不下,一切都要靠功力压制。 队伍快速飞驰,夜色降临也没有停歇,早已有人在天明时,将跑死的马匹换了新的。 一过蓝田县,接近京城,张志雄让所有人将身上的黑衣换掉,都穿着粗布衣衫,兵器也都藏匿在马车上,一个个就拎着皮鞭,唯独腿上绑着匕首。 速度减缓,随着夕阳西落,已经远远看到长安城的城墙。 张志雄没有丝毫放松,这时候他是最紧张的,低声吩咐了一句。 “收敛起息,缓缓靠近城门,不能出现闪失,如若遇到袭击,一队留下抵抗,二队直接快马冲城。” 众人都点头,谁也不敢高喝,准备妥当,众人开始朝着前方行进。 看着很近,可要走长安城前,需要绕过前方一个山脚,这里的山都是光秃秃的土山,车马经过尘土飞扬。 张志雄死死盯着土山两侧的顶部,这里是最容易出现埋伏的地方,可快要绕过去了,也没有发现阻拦的人。 张志雄心中充满疑惑,难道自己的伪装得力? 还是说贺真人被阻拦了? 众人继续前行,速度不快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在这时,在东侧的土山上一个硕大的土石滚落,翻滚着带起尘土,朝着张志雄他们的队伍冲来。 未等张志雄吩咐,有几个人已经将马车围住,抬头看向四周。 张志雄觉得坏了,这是试探,普通人遇到这样的事儿,一定是四散而逃,可经过训练的人,能控制马匹,会将重要的人围着做好防御。 果然,随着尘土飞扬,周遭冲下来数十个黑衣人,张志雄知道现在没有第二条路能走,只能硬拼,找机会突围。 车夫将兵器分发下去,一瞬间两方人马战在一处,车夫也跳下马车,扑倒一个冲上来的黑衣人。 张志雄啐了一口,骂着蠢货,遇袭就忘了计划,挑开车帘,扯住缰绳,举起匕首朝着两匹马的屁股,狠狠刺了两下。 “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