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刁民》 《大刁民》正文 第一章 昆仑山,采玉道 深秋,昆仑雪山。雪融而成的河道边上,芨芨草一片枯黄,似乎这个终年山顶积雪平均海拔超过4000米的雪山,比任何一处地方都提前感受到了寒冬带来的窒息。 猎猎山风,一缕青丝在风间散乱飞扬。狭长弯曲的“之”字形玉道上站着一位一身登山装备的年轻女子,咫尺外便是徒壁悬崖,可是年轻的登山女子却丝毫没有坠下深渊便会粉身碎骨的觉悟,隔着那副价值明显不菲的登山防风镜,伸长了脖子够着望向深涧下。 虽然宽大的墨镜遮去了大半张脸,一身厚实的登山装备也裹得严严实实,但是从那瓜子脸型和脖间露出的白嫩肌肤,隐隐还是能判得出来,算得上是个标志的美人。只是让人异常费解的是,这样一个不施粉黛就会让这山里男人掉一地哈喇子的年轻女人,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人迹罕至的昆仑玉道。 就算是玉中之珍“和田玉”自古以来就家喻户晓,却极少有人知道昆仑山脚下这个家家户户以采玉为生的流水村。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个驴友足迹罕至的小地方,就算有机会见到几辆不顾几千米高原反应勉强撑到这里的越野车,也不是为了游山玩水登峰冲刺而来。 临近傍晚时分,采玉人纷纷执着用生命危险换来的玉石坯料接二连三地下山归家,几乎不出意料地每一个从年轻女子身边路过的采玉男人眼中都冒出了一股雄性动物特有的光芒。要不是年轻女子这一身看上去就牛气哄哄、表情更是只可远观的拒人以千里之外,这些在山上待了半辈子只知道白天采玉和晚上拱女人的牲口指不定已经直接将她扛下山塞进被窝了。 “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一个粗犷嘹亮的吟歌声从山上的玉道远远传来,毛驴蹄子的击地声也越来越近。 几个驻足打量登山女子心里琢磨着是直接扛回家还是打晕再说的雄性牲口顿时如同风声鹤唳般拔腿就走,似乎在他们看来,眼前这个明显比山里女人要精致百倍、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体香的年轻女人所带来的诱惑,也抵不上那吟歌而来的毛驴主人给他们带来的恐惧。 显然,这群山里的野汉子没有少在那人的手里吃亏。“快走!那刁小子又来了,老子可是费了老大的劲才挖到一块品质中上的坯子,碰到他准倒霉,快走!”一个在深秋低温下打着赤膊也不怕冷的壮实维族汉子一边加快步伐,一边用维族语言低声咒骂。 他身边的几个同样打着赤膊的壮实男子显然也对那个声音闻而生畏,几乎是一个不拉地跟上前面人的步伐,一会儿功夫就在这九转十八弯的崎岖山道消失了身影。 那粗放的歌声越来越近,曲调却是这昆仑山下小村里只知道采玉拱玉人的牲口们一辈子可能都无法理解的西调秦腔,先是板式,而后居然从头到尾全是音高八度的假音彩腔,时而细绵时而粗放的腔音在深秋的昆仑山间回荡,伴着高空的几声鹰啸声,整个昆仑山景在一片枯黄的植物中显得格外苍凉蛮伤。 刚刚那登山的女子似乎一直将注意力集中深渊下的某处,直到那毛驴蹄声在耳畔响起,假音八度的秦腔居然让她破天荒地转头看了来人一眼。 佛云: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为了这惊鸿一瞥,不知道要几世修得的善缘? 一个典型的汉族南方男子骑在瘦骨嶙峋的毛驴背上,因为长期暴露在高原海拔的下紫外线中,脸上的皮肤有些藏人特有的黑里透红。 刁民! 这是年轻女子对他的第一印象。典型的眼珠子咕噜一转就一个坏主意,虽不算尖嘴猴腮但也却也生得一副与山里人的淳朴绝对沾不上半点边、精于算计的脸,最致命的是这样一个男人的嘴角居然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 这让趴在玉道悬崖边展现出美好身段而自己却浑然不知的年轻登山女子在心中冷冷笑了一声。这种玩世不恭的笑她向来置若罔闻,在她那个圈子里面,并不缺少把只是把钱当做一种数字游戏、开着百万跑车住着千万豪宅却天天喊着生活无趣玩世不恭的富五代、六代,也有那种三岁就敢在中南海一号会议厅里脱裤子拉屎、见着谁都不买帐成天牛来牛去的京城红三、四代。在她这个轻而易举拿到北大硕士学位的唯精神论者来看,他们牛也好,装也好,都只是一种物欲满足后的精神空虚匮乏,所以她不鄙视这些人,只是为他们感觉到悲哀。 但是眼前这个看模样年纪差不多在二十岁出头的男人却不是一般地工于心计。 突然那个眸子里的戏谑永远一成不变的男人不经意地抬头望了一眼余霞满天飞的天空,轻叹一声后,再次看向年轻女子的眼神不禁让她体味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尽的隐约禅意。 良久,她才从那对眸子引起的伤春感秋中警醒过来,这时她才发觉,那对同样在凝视着她的眸子里,居然有种如同大菩萨般悲天悯人的意境。 回过神来的时候,年轻女子不由自主地在心中自嘲了一番,再次调头看下悬崖下方的时候,她仍旧是那个心若止水古井不波的年轻登山客。“大姐,您在瞅啥呢?”生活在昆仑雪山上骑着毛驴如同金钢菩萨般的男人居然一口流利的东北腔。 年轻女子这回连头都懒得回,更别说开口回话了。虽然她是北大哲学系毕业的,但并不代表她不是个务实的人,自然她也不会相信这种要么白雪皑皑要么枯黄若死地的深山老林里真的会像武侠小说里一般,冒出几个修炼百年的现世活宝。 见年轻女子不回答,毛驴上的男人径自从驴背上跳下来,搓着双手,一脸好奇地在紧挨着年轻女子的地方趴了下来,如同年轻女子一般仔仔细细打量着这呈现倒梯形状内陷的悬崖峭壁。 天色微暗,山风呼啸,苍鹰翱翔,雪狼孤嗥,一男一女呈现奇怪的趴在悬崖边上,顶着越来越冷的寒风,一个劲儿地打量着山壁上的事物。 而后从山上下来的采玉人一看到那头毛驴和那趴在悬崖边上的男人,唯恐避之不及地飞奔而去,没有人关注这摆着奇怪姿势仿佛不要命一般的一男一女到底趴在悬崖边做些什么事情。 年轻女子是越看越奇怪,年轻的男人却是越看脸上的表情越严肃。年轻女子终于还是没有能够忍住,偷偷用为余光打量了一下爬在自己身边浑身上下一股佛院檀香的男子,奇怪的是,当认真严肃的表情取代了那份玩世不恭与工于心计后,这个男人的脸色线条居然愈看愈像那么回事儿。 最终,那趴了许久的男人猛地一跃而起,飞奔回毛驴背,那似乎跟他心有灵犀的毛驴居然立刻撒开蹄子,荡起一路飞尘。 这也算一骑绝尘?年轻女子心中不禁有些冷笑。 只是她也稍稍有些好奇,这个男人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何临走的时候会那么匆忙。 只是,人生过的过客实在是太多太多,伸手可及的抓住一两个,己经是幸运至及,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那思考另一个人的人生从何而生,为何而去。 就在年轻女子已经淡忘了那个骑着毛驴的山间刁民,拿出军用卫星电话准备拔出一个号码的时候,那个熟悉的毛驴蹄声再次响在耳畔。 此时,一轮明月高高挂起,如银盘一般皎洁圆润。 年轻女子很好奇骑毛驴的男人为何会在一个钟头后折道而返,悄悄将军用卫星电话熟练地塞进那个只有某个特殊部队才会装备的背囊,抬起头准备跟那个男人搭话时,却看到四个截然不同的人在银色的月光拖出长长的影子。 打头的仍旧是那个骑着毛驴的男人,一米八不到的身高,板寸头,土布衣,脏布鞋,一脸的玩世不恭仍旧如同他的折而复返,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让年轻女子异常纳闷:不就是一个山里的刁民样吗,拿什么来玩世不恭? 他身边的男人却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下里巴人的街头大排档摆在阳春白雪的交响乐堂里吆喝一般,年轻女子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人站在一起特别不搭调。因为这是个面若桃花一头乌黑青丝的男人。 一个男人可以长得好看,也可以长得帅,但是如果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那实在是件会遭天谴的事情。一头青丝长发脸蛋比女人还要精致的男人左手轻抬,一玫材质上佳的仔玉菩萨在手指间眼光缭乱地翻转。只是他那寒冷逼人的目光让人有种望而生畏的错觉。 跟在后面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健硕到恐怖的大块头男人,接近两米的个头,年轻女人毫不怀疑这样的身板就算是放在她哥哥统领的那支特殊部队里也绝对毫不逊色。只是这样一个如同威势金钢般的存在,却始终憨憨地笑望前方的山间刁民,一副唯那刁民马首是瞻的模样。大个子一手牵着毛驴,一手抱着一个手摇经桶一身深红喇嘛袍的灵气孩童,一双灵慧的大眼睛在看到年轻登山女子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移开过,只是那灵气孩童口中低声滔滔不绝的诵读让她大吃一惊。 她虽出身于红色家庭,但是却叛逆般地拒绝了家族中绝大多数同辈人都会走的军政道路,在北大读哲学的时候,她就曾经跟随导师一起去西藏布达拉宫待过近三个月,在跟老喇嘛有意无意聊了三个月的佛谒密宗后,她知悉了《大日经》《苏悉地经》的精髓所在。 那一身喇嘛袍的小童口中念念有辞的正是佛典浩瀚如今却仍旧残缺不全的《杂阿含经》。 好奇之下,她多看了那小灵童两眼,居然发现小小年纪的男童脸上居然也挂着与那山间刁民如出一辙的笑意。 只是等那年轻女子看清了毛驴身上捆绑的事物时,顿时冷笑一声,便独自离去。 闻言,手摇刻满密宗真言经桶的小男童目送女子送去,冲那山间刁民眨着眼睛,低声念叨着什么。憨憨的大个子只是挠挠头,仍旧一脸憨笑地看着前面的男人。那个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只是停止了暧玉在指间的翻绕,将那玫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温润古玉入在掌心,面无表情地轻轻摩挲。 只有那刚刚骑毛驴的男人置若罔闻,眼神始终盯着黑漆漆的山谷。 “角弓和十力在上头看着绳子和驴儿,我和徽猷下去看看!” 大个子憨憨地点了点头,道:“哥,那玉值多少钱?” “起码可以给你娶十房媳妇儿!”被称为哥的山间刁民唯恐大块头不理解一般,夸张地伸出两只手,前后翻了两翻,“估计运气好的话,给你们每人娶十房都行!” “云道哥,我是出家人,不娶媳妇的!”那叫十力的灵气小男童撅着粉嫩的小嘴道。 “十力嘉措你少废话,脱了这身喇嘛袍你一样可以娶个比刚才那娘们还要水灵的媳妇儿,不然你妈生你干吗?” 小男童闻言委屈地点了点头,伸出葱白般粉嫩的小手正了正自己头上的小喇嘛帽,随后果真做出一番脱了这身喇嘛袍我就不是和尚的表情。 那个被称作“徽遒”的漂亮男人从头到尾都是面无表情地沉默,只是在那个叫云道的山间刁民提到他的名字时,才径直走到毛驴跟前,取了毛驴身上的粗麻绳就往自己的腰间绑。 那个瞬间,夜风呼啸,狼声起伏。 四个男子伏于昆仑,一如鸷禽搏击长空,一如雪狼孤傲啸嚎,一如苍熊厚重大气,一如灵狐慧思妙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二章 十房媳妇儿 从古到今,这世上向来就不缺少吃饱了撑着、没事儿找事儿做的富家子弟。这几天,昆仑山麓就迎来了一群开着悍马越野、保时捷凯燕的妙人。夹在这群人当中,如果只是开辆普通的宝马奔驰那绝对只有被人当众鄙视的份儿,明白人仔细地听听那些原本就价值不下百万的越野车发出的如同猛兽一般的怒吼声,再看看那些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山地轮胎,就可以知道改装这些车的人也绝对是拉出来在整片大中国都是在改装车圈子里牛叉哄哄的知名人物,至于改装这些车的代价,那己经不是拿着千把元工资收入精打细算月供月租的普通工薪阶层可以想象的,或许单那一个纯手工打造的动力引擎,就足以供一个普通人家痛痛快快地活上一辈子。 但无论何种骄奢,都与流水村里面这群只知道采玉和拱女人的雄性牲口无关,更与那些从小被灌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为妻纲”观念的农家妇女沾不上半点儿干系。不管是他们,还是她们,或许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吃了可以让再不济的男人也能夜里面雄纠纠气昂昂。 一道清澈见底的山间溪流从流水村内经过,而这批浩浩荡荡的背包客就住扎在村外的小溪边。一顶顶价值不菲的帐篷上都插着赫然有“皇城登山俱乐部”字样的小旗,迎风招展。虽然如今在古老的南方皇城墙根下,这种类型的俱乐部数不胜数,基本上一个圈子就有一个所谓的俱乐部,只不过大多数的俱乐部都只能保持在一个小小的圈子里不温不火地低调运行。而这家名字就起得就非常大气凛然的“皇城登山俱乐部”却是唯数不多的几家规模和实力一年赶超一年的俱乐部。 人,永远是这个世界物质和精神活动的主导者。一个俱尔部是不温不火还是如火如荼,自然也取决于人的因素。 虽然普通人并不知道加入这家总部设在长江一号的俱乐部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在整个金陵古城圈子里倒有流行着一些不痛不痒的相关趣闻,其中有一个就是关于这个俱乐部的名字。据说当年俱乐部一开始申请“皇城”这三个字的时候,就被工商局直接以有伤风化和防碍社会进步的名义而拒之门外,但事情的结尾却是以市工商局局长亲自捧着牌匾鲜花上门庆贺而告终,这件事一度在金陵古城被捧为趣谈,但其中不为人知的错综复杂关系却只有当事者自己才能讲得清楚。 流水村是个家家户户以采玉为生的昆仑山村,那些只知道白天采玉晚上拱婆娘的雄性牲口们何曾见过那些背包客们带过来的嗲声嗲声皮肤水灵的江南姑娘?一群采了一整天玉石的的山里汉子趴满了村边一堵石墙,背包客露天营地里的那些当着众人面就敢脱衣服换裤子的娘们儿将他们个个儿撩拨得热血上头,可是回过头去对着自己家絮絮叨叨的黄脸婆时,一裤裆的凶猛再厉害也只能灭了灯在想象中瞎拱拱。 露营地的正中央,一个体积颇大的帐篷里走出一个年纪约摸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不怒自威的目光招视了一圈扎住在他帐篷周边的四个小帐篷。“都说了让你们不要跟来,好歹我也是在这青藏高原上当过汽车兵的人。当年还没有青藏公路的时候,我就开雪地爬雪山,你们这群小家伙跟来,这不是碍手碍脚吗?” 四个小帐篷里的人不约而同地从帐篷里钻出身来,无一例外地一脸尴尬。 四个帐篷不同,四个人的长相不同,四副打扮也不同,可是气质却惊人地相似:也只有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的真汉子浑身上下才能迸发出如此一致的惊人肃杀之气。只是,站在那中年大叔的面前,四个人顿时仿佛矮了一截。 “师母他……”其中一个年纪较长的年轻人红着脸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中年大叔挡了回去。 “别总拿你们师母说事儿,我是个成年人,又不是个小孩子。你们啊你们,当年在军校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刺儿头,现在离开了军队,怎么还是这副德性?罢了罢了,我知道你们也是为我好,怕我一个人到视这高原来心脏受不了,既然都来了,就别再躲躲藏藏了,难得来趟昆仑,来了就好好地玩玩,我估计你们这群小家伙也没有好好在这里玩过。” 四个年青人看似年轻,但实则最小的也近三十岁了,听了中年大叔一番话,这才如同孩子一般地嘘了口气。昆仑他们也曾经来过一回,这一点他们没有告诉这位曾经在军校内如同严父一般肩扛少将军衔的教授,上一次在这里的野外生存实战演练,他们四个人都差点儿丧命在雪崩中,这片山区,他们曾经不带任何口粮饮用水徒步走了大半个月,最后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经壮烈牺牲的时候,嚼着风干的狼肉出现在瞠目结舌的众人面前。 “对了,小刘,旁边那个女娃儿回来了吗?我看她清晨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吗?”中年大叔皱着眉头这么一块不远处的空地,他清楚的记得,昨晚扎营的时候那个位置上是一个年纪约莫二十岁出头的秀气女娃。“一个女娃儿单身一人跑到这种地方,不简单也不容易啊!小刘,要是天黑了她还没有回来,我们一起上山去找找看。” 四人同时点头。这是请求,但对他们来说,早就已经习惯了将这种请求当作命令来一丝不苟地执行到底。 说曹操,曹操就到。中年大叔拿了相机,正准备去流水村里瞅瞅看看,那个背着六十五升军用大背囊的年轻女子再次出现在这个让她看上去像只离群雪狼的登山俱乐部的扎营地。 见到五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拖着略显疲惫的身子年轻女子还是善意地冲他们一一微笑着打了招呼。说心里话,站在正中间的那位中年大叔身上有股很熟悉的气息,她的祖辈、父辈以及她哥哥身上都有这种独属于某个光荣称号的气息,如果熟悉她的人看到她跟这些人就算是隔着墨镜笑着打个招呼,都会有种看到现实版山顶洞人的惊异,要知道,她用五年时间读完了北大的哲学硕士,但五年里却只交了一个朋友,只看得起一位导师。 中年大叔没有说话,只是拿了毛巾到溪边酣畅淋漓地洗了把脸,临了还不忘捧了几把水喝了个畅快。 回到帐篷的时候,年轻女子已经搭好了帐篷,速度之快让看在眼里的这四位空降兵部队的精英们都不禁刮目相看。搭这种野外露营的帐篷并不难,可是一个单身的年轻女子能用这么快的速度、这么熟练的手法搭起这个帐篷,就算是这些平均每三个月就要野外生存一次的老兵都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更让他们吃惊的是,这女子隐隐约约用了几个特种部队中才会教的复杂系结法,一眼串的眼花缭乱让四个老兵面面相觑,最后一个收尾的结绳更是让他们自叹不如,因为那个足有三十四道工序的结绳手法那年轻女子愣是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完了。 强悍!额头冒冷汗的四位老兵油子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面前这个戴着鸭舌帽和大墨镜背着军用背囊的年轻女子。 搭好帐篷安置好一切后,年轻女子才长长地嘘了口气,从军用背囊里掏出那个迷彩色的军用卫星电话和一个用来定位的军用全球定位仪。洗涮妥当的中年大叔正好从溪边走回帐篷,一眼瞅到年轻女子手中的电话和定位仪,顿时身形微微顿了顿,随即看向那年轻女子的眼光中又多了几份未知的好奇。 他的确认得那个最新款的军用全球定位仪,因为远在珠三角的办公室里也放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定位仪,而他那个定位仪却是一个当年和他一起在驻藏部队里穿过一条裤子睡过一张坑的过命兄弟偷偷塞给他的,就算是这样,那位如今肩上扛着两个金星的兄弟还悄悄告诉他千万别声张,这可是军事科学研究所最新出的样品,总共才三个。 总共才三个样品,其中两个拥有者居然同时出现在昆仑山,这种巧合就连中年大叔自己都觉得有些诡异。 只是这会儿年轻女子却丝毫没有注意好中年大叔的好奇目光,她正全神贯注地摆弄手中的定位仪,再用卫星电话将那些数据传出去。 半个小时后,那年轻女子才不动声色地悄然嘘出一口长长的气,转过头去看四周时,却发现夜幕已经悄然降临,那位中年大叔正打着手电看着一本不知道名字的书,手中的钢笔也不时地写写划划。 手电的灯光无意中划过那支钢笔的时候,年轻女子吓了一跳,这俨然是一支国产的英雄牌钢笔,经久不衰的“英雄100型”,但是眼力奇好的年轻女子却在那灯光划过的时候,看清了那笔上的几个字:“不断赶超,为国争光”。笔不稀奇,字不稀奇,可是笔和字合在一起,就成了稀有物种了。年轻女子认识这支1958年赶超“派克”时发明的第一批“英雄100”,因为当年她的祖父就曾经陪同某位经历大起大落却能在中国书写神话的奇人到上海视察的时候得到过一支刻有“虚心好学、实干创新”八个字样的英雄100。如今她的祖父站在什么样的位面上,这是普通人都不能够想象的,但是这位背着超豪华登山装备了出现在昆仑山的中年大叔却拥有一枝纪念价值非凡的钢笔,这让她也不禁有了一些小小的好奇。 不过,这种小小的好奇马上就被她饱读哲学名著的理性思维压抑了下去,十八岁之前就熟读《西方哲学史》《政治学》《实践理性批判》的她自然知道“好奇害死猫”的道理,哪怕她不是正规的军人出身,但是从小在红色家庭耳濡目染的她尤其知道在目前有重要任务在身的情况下,确实不能因为小小的好奇心而坏了整件大事。 没有缘由地,她脑中突然浮现了那个总是笑得异常诡异的年轻面庞,除了高海拔紫外线下的黑里透红外,其它无论是略显单薄瘦弱的身板,还是那张迥异于山里人的不恭笑脸,都与这山里人特有纯朴绝缘。打小就在军区大院那个嚣张跋扈恣意纵横的圈子里长大的她自然知道什么叫作凶险,那群有色心没色胆光知道流哈喇子的山里壮汉自然入不了她这足以一眼看破绝大多数众生的法眼,但是唯独今天那个一口纯正东北音、笑得比雪地里的狐狸还要狡猾的男人让她毫无先兆地内心紧张。虽然还在北大读大一的时候,她那位被整个红色家庭当作骄傲的亲哥哥就曾经有意无意告诉过她“会咬人的狗向来是不叫的”道理,这则真理适用于你死我活战场,同样也适用于尔虞我诈的现实生活。一张脸看似憨厚实则鄙夷天下的笑脸已经让她颇有“曾是惊鸿照影来”的惊异,而后跟着那个刁民出现在半山腰的三个人则一个比一个让她有种不识庐山真面目的错觉。 一个从来都是沉默不语只知道把玩手中那个品质超出上乘仔玉的男人长着一张比女子还要惊艳的脸,但是如果有人看到此刻这个身材修长比例黄金的男人从悬崖上一跃而下的矫健身手,谁也不敢这位颇有隐侠风范的俊俏男人与如今颇为流行的中性美联系在一起。 如果再加上屹立在悬崖边上颇有横刀立马一夫当关气势的大块头,很能让人联想起“刚柔并济”这四个字。但是如果此刻有人真的看到这个身高两米肌肉虬结的巨型汉子,肯定有种牙齿打颤的冲动。 两道拇指粗的粗麻绳缠于腰间,分别如蛇般缠绕着双只粗壮的胳膊,一直绵延至深不见底的陡峭悬崖。 盘腿坐在巨汉身边的男童左手掐着不动根本印,右手呈现一个很奇特的如愿印,口中念念有辞。 半晌,也不见那负重足有三百斤的巨汉面色改变,一成不变是仍旧是那憨憨地笑,在银盘高挂山风呼啸的昆仑山上,如同下凡世间的却变了脾气的怒目金钢。 良久,悬崖下才传来一个纯正无比的东北音:“奶奶的,一人十房媳妇儿,一个都不许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三章 纵使我是禽兽 入夜,一轮皎洁圆盘高悬夜空,山风劲,树影动,颇有婆娑月影的禅韵意境。昆仑深山,巨树古刹,寺前树下,四人席地而坐。 大口大口喝着青稞酒的赫然是那个长着一张典型南方男人脸庞的青年,采玉道上一脸的玩世不恭此时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他身边三人都习惯为常的肃穆表情。 仔玉菩萨仍旧在那名叫徽猷的长发俊秀青年手中发出淡淡的白润光泽,一头乌黑的青丝随风飘扬,但与先前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相去甚远的是,这个不喜欢说话的青年此刻居然挂着一脸微笑。 未曾改变,却是那憨憨厚厚的诚挚笑容。比普通人宽阔许多的背脊悠闲地靠在佛寺前的参天巨树上,两只眼睛时而看看仰头饮酒的云道,时而看瞅瞅沉默无语的徽猷,仿佛坐在他身边的,就是两座他这一辈子都探不明挖不尽的深厚宝藏。 刻满玄奥梵文拗口经书的经桶一刻都不曾停歇,浩瀚无比的《杂阿含经》从玉道悬崖边一直念到寺前正好整整一卷零三段。坐在他身边的三个年长男人丝毫不会去关心这个名叫十力嘉措佛性通灵的小男孩为何闭着眼睛念着佛经也能一步不拉地跟着他们从玉道走回佛寺,因为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身边这个如得道喇嘛的男童时不时就爆发出一些让他们目瞪口呆的奇迹。 奇迹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最先开口打破静谧沉默的是那个身材高大的壮实青年:“那块玉值多少钱?有十张皮子那么多吗?” “十张皮子?你这憨小子……”躺在他身边把他的大腿当枕头的云道猖狂大笑起来。 叫弓角的憨憨大个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云道,我脑子笨!” 突然笑声嘎然而止。 一张南方脸,一口纯正的东北音:“再笨也是我兄弟!这世上只有我可以笑你,其它谁要是敢笑你,我绝对像给割鹿茸一样割了他的那玩意儿!” 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徽猷原本也是一脸笑意,听到这句话,迅雷般地收起脸上的笑意,而后仿佛故意转过脸去,将那将毫无破绽的肃然脸庞露给云道看,却换来后者调戏一般地掐住他那完全可以用“细皮嫩肉”来形容的脸。 那个笑得几乎有些邪恶的男人缓缓贴近那张比女人还要娇艳的脸:“妞儿,给大爷笑一个!” 正进入念咒状态的小男童十力嘉措笑得前俯后仰,背靠着参天巨树的壮实青年更是在大笑中将参天巨树撞击得“轰轰”作响。 桃花眼,柳叶眉。那张妖艳到让普通女人黯然失色的脸居然冲那南方刁民芸花般嫣然一笑,随即又恢复了一脸严肃。 “明天全吃素!” 这是他今天唯一说的一句话,却直接将身边的两个男人连同小喇嘛直接拖住了情绪的深渊。 一脸无辜的弓角哭丧着脸道:“今天好不容易猎了一头野牛,徽猷……”越说声音越低,因为壮实青年虽然憨厚,但却不是真的傻,他自然知道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人虽然长着一张女人脸,可是说话向来是说一不二。 小喇嘛十力嘉措一听到“野牛”两年字,立刻两眼放光,直起身子,可怜兮兮地问弓角道:“弓角哥,是前年夏天吃过的那种野牛吗?” 弓角使劲地点了点头,临了还不忘轻咽一下口水,求助一般地看着使劲将徽猷一头乌黑秀发蹂躏成草窝状的云道。 “好你个徽猷,居然敢威胁我,这招借刀杀人用得恰到好处,看来我借给你的《孙子兵法》没有白读!吃素也行,只要你小子不怕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某些蛇虫鼠蚁啥的一骨溜全爬到你床上去,哼哼!”刁民原形毕露。 那叫徽猷的青年原本还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但一听到“蛇虫鼠蚁”立刻面色大变,看着对面那张一脸奸笑的南方面孔,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异常恐怖的往事。 “明天做野牛!” 听到这句话,弓角和十力嘉措才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感激地看看那又恢复了一脸肃穆的云道。 “明天别忘了给我留些野牛肉,我刚刚跟阿巴扎说好了,明天他就带收玉的人来,我处理好了这件事就回来。这事儿你们谁也不许告诉老和尚,尤其是你,哼哼,十力嘉措,你要是敢出卖我,我就把你上次跟我爬墙看寡妇洗澡的事情告诉老和尚。” 十力嘉措可爱的小脸上一阵潮红,撅着小嘴低低呜道:“明明是云道哥你骗我说屋里有卷失传多年的《大日经》我才跟你去的,不然……” 这位南方刁民却没有多与小喇嘛多辩驳,只是一脸严肃认真地仰望无尽夜空,良久才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个世界何其之大,我们却只能守个破宙这一亩三分田……”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有用。万事都讲求一个缘字,因缘起又因缘灭,多想多虑,也只是给自己徒增烦恼耳!” 一个看上去已经年入耄耋的老年喇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四人的身后,经历沧桑的浩瀚佛音让云道几个人同时心头一阵清凉。 “师父!”十力嘉措做贼心虚般地喊了一声,看都不敢看他面前慈眉善目的老喇嘛。 老喇嘛只是对着他点头微笑,环视了四人一圈后道:“都早点儿歇息吧!明日还有明日的善缘,不打足精神,就算是善缘也会白白浪费掉的。”目光最后落在云道身上,临走还还意味深长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善缘?”那叫云道的青年再次横躺到地上,憨实壮汉的大腿又一次光荣地成为了某人的枕头。“徽猷,咱们三兄弟今年多大了?” 妖艳的男人对着夜空的明月淡然一笑道:“二十又四!” “二十四了,也不小了呀,你看人家古代二十四的有为青年都登堂入相儿女满堂了,我们仨儿还在这昆仑深山里成天瞎摆或,要不这回,这玉卖了高价,我们仨儿出去转转?” “我听云道的,二弟你呢?” 那张妖艳到无法用沉鱼落雁来形容的脸笑得无比灿烂。 “难道做哥哥的还要挡在弟弟的成长路上不成?” 惟独小喇嘛十力嘉措一脸落莫。 “喂,怎么了?”云道轻轻推了一把泪眼婆娑的小喇嘛。 小家伙哇一声哭了:“云道哥你走了,谁每天给我讲故事?徽猷哥你走了,谁每天给我和师父做饭?弓角哥你走了,谁每天上山打猎给我带野果子?十力舍不得你们!” 叫云道的山里刁民破天荒地一脸温柔,将男童搂入怀中,轻声道:“三个哥哥先去给你打头阵,等安稳了,哥接你过去,保准儿给你娶十房媳妇儿!” 小喇嘛委屈地抽泣不断,夜空山风正劲,一声狼嚎从远方的山谷中传来,接而此起彼伏。 搂着小喇嘛的山间刁民喃喃低语道:“纵使我是禽兽,难道我就没有生存的权利吗?纵使我是禽兽,就没有成王拜候的权利!” 昆仑深山,皓月当空,夜风正劲,兽嚎虫鸣。在距离流水村和背包客驻扎地的不算太远的半山腰,皎洁的月光使佛寺前的参天巨树投出的长影正好将那不大不小的密宗佛寺从大门处一分为二。山,水,树,寺,形成一个奇异的风水布局,从昆仑主龙脉上分出的气脉汇聚一线,似乎只通向一处,而佛寺中唯一一处深夜凌晨还亮着灯的厢房正是这气脉的汇聚之点。 厢房的空间不大,也就十来平左右的模样,青石墙红砖地,似乎真遵循了能简则简的原则。一床一桌一椅,余下的全面都是古藤书架,如果不是还有一处进门的地方,整个空间几乎全部被书占领了。书架上摆放的书也让人叹为观止,不仅有散发着古色古香繁体手抄本的《二十四史》,神秘梵文的《梨俱吠佗》《大日经》,也有《西方经济学》《伟大的博弈》《石油战争》这一类的专业性相当强的畅销书,林林种种五花八门的书摆满了书架还不够,一人半高的书架顶上也都己经堆至屋顶,用卷帙浩繁汗牛充栋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分。 站在于小床边书桌前的青年男子冥神思想,大有八风不动心若磐石的大境界大风范。良久,青年男子才深吸了一口气,执起桌上的狼毫,挥笔扬洒。 “厚积薄发。” 简单而明了的四个草书,淋漓畅快毫无顿滞,隐约间,已经有了自成一家的草书风骨。写草书不比与规规矩矩的楷书、勾点相连的行书,没有一份大阅历大胸怀,是完全写不出只有草书才能表现出的大境界。 冥神奋笔后,这个白天在采玉道上一脸刁民样的青年并没有立刻灭灯休息,而是执起一本插有绿叶书签的《菜根谭》,警世之句短每晚一段,这是多年来他早就已经形成的雷打不动的习惯。 “大聪明的人,小事必朦胧;大懵懂的人,小事必伺察。盖伺察乃懵懂之根,而朦胧正聪明之窟也。”读到这句话的时候,这个长着一脸南方男人脸的青年居然自得其乐地莞尔一笑,抚掌拍案道:“按这种说法,弓角却是大聪明的人,徽猷则是大懵懂的人喽?那我算什么呢?” 想到这里,这个看书亦能自得其乐的青年轻轻合上书,抽出一枚枯叶,用极细地小楷毛笔在枯叶上写下刚刚读到的那句警世名言,最后才一脸回味无穷地吹灯歇息。 相距这间厢房不远的一间古朴卧房,摆设更简单,整个屋子里就一张床,而且这张床也是简单到令人咋舌,一张席子一张毯子就是整张床的全部,也是整个屋子的全闻摆设。 夜深人静,月光透过窗户射入卧房,朦胧的光线停留在一身红袍的老喇嘛身上,使原本就枯瘦若细枝的老喇嘛看上去更像是走苦修之路的佛家僧人。 卧室内檀香浮动,静坐不动的老喇嘛双手不断变幻,结出一个又一个复杂多变的佛家大手印,速度之快手法之玄奥,足以让现世无数自诩为大宗师的欺名盗世之辈惭愧汗颜。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老喇嘛已经结出近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完全不同的手印,最后才以一个象征思维智拳印而结束纷繁复杂的结印手法,缓缓进入大定之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方的天空开始微亮,山脚下的公鸡开始打鸣的时候,老喇嘛才缓缓睁开眼睛,运气轻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到底是福是祸,也只有靠你们自己去揭开谜底了,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一个出家人早就超出了自己的本份。如今,也只有你们自己去验证当年种下的终究是善因还是孽缘。” 缓缓起身的老喇嘛走出厢房,正好碰到摄手摄脚正准备出去的四个人。 “师父!”小喇嘛十力嘉措原本就心慌,一看到突然走出厢房的老喇嘛更是吓得手足无措。 其他三人也是被吓了一跳,徽遒微笑不语,弓角摸着光光的脑袋,只剩下一脸肃穆的云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大师父,我们去山下转转!”不能说云道心里不慌,但是表现动作上没有任何破绽。 老喇嘛微笑着点了点头:“带上老末,那玉太重,你们四个娃娃要抬着它到山下,还不如让老末出出力?虽然它老了,但也算是阅历却是比你们谁都宽广。” 徽猷、弓角、十力嘉措三人脸色齐变,只有那云道一人面色正常地牵起牲口棚里的瘦驴老末,道了声“谢谢大师父”就带着三人走出了寺门。 老喇嘛从始到终都是一脸微笑,只是在四人踏出寺门后,才轻声微叹道:“若不成龙也是枭雄,只是世间又不太平罢了。罢了罢了,这份太平我也守了二十多年,剩下的是乱世还是盛世,还是留给佛祖他老人家去念想吧。” 一枚枯叶缓缓从空中飘落,经过老喇嘛身边的时候回旋而下,老喇嘛接到枯叶轻叹道:“一花一世界,一岁一枯荣,我又凭什么不让你开花结果呢?” 四人刚了开寺门没多久,弓角和徽猷不约而同地一人轻轻拎起小喇嘛各一侧的耳朵。 “十力,是不是你告的密?”弓角故意做出有些凶狠的样子,只那向来只挂着憨笑的脸上出现这种奇怪的表情,也只有让小喇嘛捧腹大笑的份儿。 骑在瘦骨嶙峋的毛驴身上,故意克制住心中兴奋的云道道:“放开十力吧,不是十力告的密。大师父的神通广大,从小到大我们也见识过许多次,再多一次也不为怪!” 徽猷和弓角闻言,放开一脸委屈的小喇嘛,弓角是个实诚人,为了弥补受冤枉小喇嘛,便直接抓起小家伙,让他坐在自己那扛过野猪背过雪狼的肩膀上。一坐到弓角的肩上,原本一脸委屈的小喇嘛顿时神色轻松,这种待遇显然是他五岁之前的专利。 四个人,四个难抑激动的心:那可是至今为止,他们见过的成色最好的玉,或许加工成形后,会比徽猷手上不停把玩的那块无价古玉还要值钱。 可是,当四人来到昨天夜间他们藏好的玉石的地方时,四人面面相觑。 那块价值连城的玉璞居然不翼而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四章 烽火戏诸候 “奇了怪了!赶上什么年头了,净是些吃饱了挣着的有钱人扎着堆的往这破山脚旮旯里跑!”靠在流水村边矮破石头墙上的维族男人反反复复打量着他这辈子都从来没有见过的霸道越野。对他而言,眼前的这辆全身迷彩的越野车可能只是一辆自己贩一辈子玉石都买不起的奢侈玩意儿。他这样一个穷山僻壤里长大、最远也只到过省境边的男人,自然从那如同猛兽一般咆哮的越野车所挂的车牌上看不出来足以惊天动地的玄机。 这辆“南a”打头的越野军车是昨天夜里开到这里来的,伴在它左右的还有十辆清一色的军用吉普,轰轰隆隆的车队声开到流水村边的时候惊醒了大多数入梦的流水村村民,就连趴在媳妇身上一边幻想着村外营地里如同女神一般存在的女人一边奋力冲刺的几头牲口都被惊得从女人身上掉落下来,这会儿趴在村头的石头墙上打量这群军车的阿巴扎就是其中之一。 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这个身材不算健壮的唯族男人瞅了一眼通往山上的唯一山道,随后不动身色的一个人往山上走去。 正值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山间飘着微微薄雾。对这山道熟悉无比的阿巴扎没费多大力气就来到了半山腰。山腰上有好几个岔道,有的通往山顶,有的则是死道。阿把扎走进了一条鲜有人知的死道,不多时,停下身子,左右顾盼一阵,没看到有任何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拔开身边一人高的杂草,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出现在他面前。 弓着身子猫进山洞,一脸兴奋的阿巴扎越来越得意,他似乎已经想到了自己抱着金砖过的日子。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山里人能有多大的志向?刚刚在村边看到的霸道悍马绝对跟他这种山里人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左拥右抱呼莺唤翠的日子也跟他没有半点儿干系,他想好了,用那玉石换了现金,先在百里外的县城买套房子,再把家里人都接过去,永远跟这贫瘠的流水村说再见。 爬着爬着,不知道为何,他脑中突然浮现了一个面容,一个勾着嘴角笑得玩世不恭的青年男子。猛地,他的身子打了个冷激灵:那刁小子是出了名的多疑难缠,自己一声不吭偷了他的玉石,他会怎么报复自己呢? 一想到刁小子的整人手段,阿巴扎就打心眼里害怕,他怕的不只是那骑着瘦骨嶙峋老毛驴汉家刁小子,还有跟在那刁小子身后的两个男人。或许全流水村的人都知道那刁钻野蛮的李云道有一个能够生劈野牛手撕虎熊的猛人哥哥,流水村里没有人不对那个成天憨憨笑着壮实男子敬畏三分,可是他阿巴扎是全流水村唯一一个算得上是跟刁小子有交情的村民。他自然知道,那刁小子除了有一个如同野兽一般的大哥弓角之外,还有一个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二哥徽猷。全村的男人都忌惮刁小子那个力大无穷的大哥,那是因为十年前对抗野狼群的那场生死之役中,全村人目睹了那个仅有十四岁的壮实男孩徒手劈死了近一半的野狼,掌到之处必有一头野狼吐血毙命,那叫弓角的男孩儿一共出了十八掌,劈死了十七头狼,还有一掌劈空,却将村口一棵碗口粗的白杨树拦腰劈断。在这穷山沟沟里呆了近一辈子的山民何曾见过这等厉害的外家功夫? 于是在这个如狮似虎般勇猛男人的光辉下,刁小子那个长得比女子还要娇艳的二哥徽猷就显得阳刚不足阻阴柔有余了,甚至有人私下里给他起了一个绰号“阴阳人”,可是,阿巴扎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都从来不敢称呼这三个字,因为当年就在那个叫弓角的少年斗狼群受伤的后一天,他看到一个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的男孩接替了弓角每日的狩猎任务,阿巴扎曾好奇这个被村民起绰号为“阴阳人”的美貌少年是如何不用任何工具就能每天从山林里猎回丰盛餐宴,直到阿巴扎躲在老远的地方,看到那个被众强壮村民喊成“阴阳人”的少年轻而易举地用制服双眼通红的野生耗牛时,阿巴扎这才知道这群生活在喇嘛寺里人是如何地深藏不露。顺带着也因为信喇嘛教的因素,阿巴扎从此就成了流水村村民中唯一一个客客气气跟刁小子打道的人。 一想到弓角空手劈狼的凶猛和徽猷制服野牛的深藏不露,阿巴扎就有些心慌,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后悔最天晚上一时被钱懵住了眼睛,到那藏玉之处偷了那刁小子的珍稀玉石。 忽然,阿巴扎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软软东西,很熟悉,拿在手上摸了摸,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勉强看清楚了手中的事物。 一整块被单。这是阿巴扎结婚时的洞房喜被,昨天急着出门,拿了就走,只想着用它来包裹那块体积还算不小的玉石,反正卖了玉石再买新的也不迟。可是他明明记得昨天到刁小子藏玉的地方偷了玉石后,是连同裹玉石的被单一起藏在山洞深处的,可是此刻被单孤拉拉地扔在半路,那玉石呢?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山洞深处的阿巴扎将洞里反反复复摸索了几十遍,只是阴暗潮湿却空无一物的山洞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到手的玉石再次不翼而飞。 “倒了大霉了!贼赃也能长腿跑了不成?”一脸沮丧的阿巴扎缓缓爬出山洞,原本幻想着的房子车子都在瞬间化为泡影,一时间,阿巴扎有些无法适从。 只是等他爬出山洞的时候,却赫然发现,山洞口有四张笑脸笑意盈盈地打量着一身土灰的他。 靠得最近却也让他心跳得最厉害的,就是那张南方男人的面孔,不算英俊,也算孔武,却让阿巴扎有种致命的窒息感。只是,阿巴扎此刻倒也有了种难得的心安理得,看来刁小子把玉石取了回去。 只是,接下来,这张南方面孔轻轻一笑道:“把玉石还给我,我就什么都不跟你计较!” 刚刚才有些心安理得的阿巴扎,才爬起身就再次软瘫了下去。 “玉……玉石难道不是你们拿回去了吗?”阿巴扎举起手中的破旧被单,眼神惊恐地打量着那张从近处看才发现除了有些藏民般的红黑外绝无瑕疵的脸庞。 “拿回来?阿巴扎,我估计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这人不太喜欢跟一般人斤斤计较,可是要真的计较起来,我可是个锱铢必较的大俗人。不管你们叫我刁小子也好,还是叫我没爹没娘的野种,如果你今天不把玉石还给我,我可还真的要刁上一回给你看看。”那张除了因高原紫外线而晒得黑红外绝无其它瑕疵的南方面孔难得在外人面前收起一脸的玩世不恭,肃穆的表情让跪在他面前的阿巴扎心惊胆战,尤其是看到云道一脸严肃时,跟在他身后的徽猷和弓角都围了上来,见识过他们身手的阿巴扎顿时有了种被虎狼包围的错觉。 “我真的没骗你,我可以拿我的性命发誓,昨天我的确去你平时藏玉地儿偷了你的玉石,可是我拿了这被单后就裹了放在这山洞里,可是今天我来一看,就只剩下这张被单了。我要是骗你,就让我断子绝孙!” 对于把传宗接代看成是人生头等大事的山里人来说,断子绝孙已经是最为恶毒的誓言了。这个南方男人伸出那双因采玉而布满老茧的手,紧紧卡住阿巴扎的下巴,几乎是鼻尖靠鼻尖地死死盯住维族男人的双眼,良久,才缓缓松开道:“应该没有说谎!你走吧!以后少在我面前出现,否则,哼哼,万一哪天我想起了这笔旧帐,你知道的,我整人的点子很多的。如果不想像你隔壁的克里维那样半辈子躺在床上起不了床的话,我劝你,最好帮我找到那块玉石的下落!” 连爬带滚地阿巴扎连声答应,看着阿巴扎缓缓消失在山道上,站在清晨旭日东升的昆仑山腰上的南方男人又是一口标准的东北话:“奶奶的,怎么钱就这么难赚?明明要到手的事儿,偏偏要生出这些事端。”说着,轻轻地拍了拍小喇嘛的脑袋道:“这回娶媳妇不能着急了,钱都没了!” 灵动的白嫩小手一颗接一颗拨动着手中紫檀佛珠,听闻男人的话,十力嘉措微微扬起脑袋,迎着清晨旭日薄光,咧嘴一笑:“云道哥,我不急!” 抚着小喇嘛脑袋的男人没有多说什么,转而看向缓缓爬出山洞的弓角和徽猷。 身材高大的弓角显然没有什么发现,他那样的身材能挤进山洞已经是一件很难为他的事情,一脸憨憨的笑看向云道时,有些微微不自在,似乎为没发现任何线索而自责。 而紧跟着他一起跑出来的徽猷却是眉头紧锁地打量着手掌心中的一颗圆形事物。 一颗铜质纽扣,纽扣上面没有图案。 接过纽扣的云道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面对东方旭日,缓缓道:“不是村子里人干的!” 能加入流水村外扎营地这个圈子中的人,自然没有一个不是在某个领域呼风唤雨的猛人,就算自身的能量达不到一呼百应的惊人效果,但如果加上背后如同老树盘藤般错综复杂的家族关系,却也能使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拥有近似于纵横捭阖的“王霸之气”,哪怕这口所谓的王霸之气只是碍于脸面而死死撑住,但是就算是以假乱真狐假虎威,其能量也不是守着一分三分田的升斗小民就可以想象和比拟的。 不过,就算是这群开着越野一路轰轰烈烈摧枯拉朽一般冲到昆仑山麓的猛人,也丝毫不敢小觑昨天晚上停在营地外面的一排算不上起眼的军车。 昨儿夜里赶了几天路的众人睡得正酣甜的时候,这个贸然出现的军车队伍不请自来,招呼也不打一声就闯入了他们驻扎在流水村外的野营地。能加入到“皇城登山俱乐部”的人,自然都是在长江三角洲一带可以横着走路的猛货。林子一大,什么鸟都有,十根指头有长有短,自然不是每个有钱有权的人都懂得韬光养晦的玄妙,那些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长大的富三代富四代中,自然少不了那些喜欢横着走路来摆威风的人。像螃蟹一般横着走路,并不代表肚子里面如同草包一般没有货色,相反,这些个喜欢结伴横着走路的年轻人已经隐隐约约在江浙沪一带形了一股颇为稳定的势力,大部份被他们碾过的人要么至今没有恢复元气,要么就在黄浦江、长江、西湖底下安心长眠。但就是这样一群腰间扎着黑带等级的年轻纨绔,昨儿晚上一个照面就直接被来人全部放倒,无一例外。而且,对方只有一个个头不高、身材精瘦的男人出了手,其余的都如同像戏一般打量着被瞬间放倒的众纨绔。 被一招放倒的纨绔们还没有来得及发报仇血恨的狠誓,就被对方俨然是首领模样的男人慢条斯理地一句话吓得头都不敢抬。 “我是蔡修戈。大奸臣蔡京的蔡,‘修我戈矛’的修戈。不服气的,都可以到南京来找我报仇,嗯,我一一接待。”说话的男人从他们身上跨过去的时候,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却是实实在在地将一堆江浙沪的井底之蛙吓得如同惊弓之鸟。趴在地上的这些只知道开跑车玩明星抢地盘的纨绔俗人哪里能体会得出来《诗经》的国风大雅,但是蔡修戈三个字实着将他们狠狠地震摄了一把。 令江浙沪长三角黑道巨擘闻风丧胆的“儒魔”蔡修戈。 趴了一地的纨绔还来不及抱怨就已经开始暗暗各自中庆幸:自己居然能够有幸被蔡修戈正面对仗,虽然只是一个照面就被人家特种大队的精英揍趴了一地,但说出去也是倍儿有面子的遭遇。要知道,放眼全国,同一辈人当中能跟蔡家修弋一攀高下的人一双手都数得过来,而真正能与之一决高下的,也就一只手而己。 盘踞珠三角的福建妙人欧蚍蜉,坐卧渤海湾的山东猛汉齐南山,俯视东北三省的薄家薄大车,坐拥天府蜀地的秦地智者陈六驳,欧齐薄陈,加上一个在长三角算得上是呼风唤雨的蔡修戈,正好满满一只手。这只手伸得好,就是拳头,伸得不好,就是一盘散沙。不过,幸而堪比中指的蔡修弋与红色阵营有着撇不清的深厚渊源,所以这只手如今虽不算拳头,但也可堪比厉掌。 清晨,薄雾消散,东方旭日喷薄欲出,这个在长三角足以一锤定音的男人正站小溪边,身边站着那个从头到尾都如同印得无上道的大菩萨一般的年轻女子。 “老头子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做了这么多的不肖子,他那犟脾气我清楚得很,他心里挂念你这个宝贝孙女儿挂念得紧。有时候打个电话回家,老人家年纪越大,智力阅历高是不错,但情商肯定都越来越低,打个电话哄哄他就好了,况且打小他就对你特别偏心眼儿。”这个被道上的人称作“儒魔”的中年男人絮絮叨叨地像个没完没了的八婆,一脸的苦口婆心足以让鬼鬼祟祟躲在帐篷里偷瞄心中偶像的纨绔们跌碎一地眼镜。 只是那年轻的女子却丝毫不领情:“小叔,也有几个月的工夫,你怎么就转个人似的,婆婆妈妈起来了?要说,也得像我哥那样的人来说我才对,你当年就是一典型的负面榜样,我要是回去告诉爷爷,小叔就是我偶像,你猜他会不会让手下绑了你到书房里狠狠地吃上一顿裤腰带!”说到最后的时候,年轻女子掩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三笑倾天下。如同菩萨一般的女子居然也有如此孩子的可爱一面,刚好走出帐篷的中年大叔也不由得愣在了当场。 “博伊一笑,烽火戏诸侯又如何?”趴在村头残垣废墟般的石头墙上,那个名叫云道的青年一脸唏嘘,目不转睛盯着那年轻的女子,鼻息粗重。 “小三子,如果你想烽火戏诸候一把,那把遭世人唾弃的火就由哥来放吧!”趴在云道身侧,怀中搂着小喇嘛的憨笑壮汉一反常态地一脸讳莫如深的微笑。此地此刻,他不再是那个只会搏虎斗牛生撕野熊的弓角,而是身边那个活了二十五岁却从来没有尝过女人味道的男人的哥哥。 桃花眼,柳叶眉,比女人还要妩媚多姿风情万种的男人嘴里叼了一根枯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后道:“点火这种附庸风雅的事情还是由我这个当二哥的来做吧,弓角你块头比我大,力气比我大,不多砍些柴木让那烽火更旺盛浓密些实在是太可惜了。当然,如果你到山下抢个油田来为小三子添薪加火,我倒也不介意,只要你敢抢,我就统统一个接一个,像过年点炮仗一样,一个不拉地全部点着。” 大个子怀中的十力嘉措轻轻扬起可爱的面孔,很认真地看着那被村里人称为刁小子的云道:“十力不会砍柴抢油田,也不会点炮仗玩火,但是十力会像帮徽猷哥做饭扇火那样,哥你想多大,十力就扇多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五章 我是李云道,蔡修戈是谁? 对于蔡修戈而言,踩一两只像昨天晚上那种层面的纨绔完全是看心情的事情,就算是一不小心踩死个一两只,明天他蔡修戈一样可以在南京钟山高尔夫别墅里定定心心地喝他那上好的洞庭碧螺春。做人做到蔡修戈这个层面上,基本上就已经到了放下屠刀就可立地成佛的程度,自然不会像芸芸众生般恪守小节,相反在这种大菩萨境界里的大开大合时常会让人收获意外惊喜。 当那个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年轻女子恢复常态后,走出帐篷的中年大叔才缓缓将目光转移到同样立于小溪畔的蔡修戈身上。 世人只知男女之间会以眼神摩擦出火花,却不知男人和男人之间四目相触,火花四溅:英雄心心相惜。 只可惜自幼就喜欢在军区大院里敲闷棍下绊子的蔡修戈,最多也只能算得上是个枭雄,英雄这个词是完全跟他扯不上半点儿干系。那位不清楚身份的中年大叔似乎也算不上力拔山河的英雄,顶多是金字塔尖的佼佼者。 没有传说中的相互欣赏,八拜结义,最后目光各自移开。 “我倒是想被老头子五花大绑回去,能在你祖母灵前磕上几个头,小叔就算是吃顿军腰带也值得!”落寞眼神,一脸孤寂的蔡修戈微微叹了口气,或许也只有在这个亲侄女儿的面前,他才会难得地袒露一回心底最深层次的脆弱。 “小叔!”年轻女子似乎被身边一脸落寞的男人感染了情绪,一张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都显得有些苍白的脸惨然一笑道,“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爷爷差不多都已经放下了,小叔你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何必在还始终停在这件事上反复纠结呢?世人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其实人活在这个世上,更多的时候,应该往前看、往前走,只有前面风景才是最好的。” 蔡修戈莞尔一笑:“你怎么知道前面不是万仞深渊刀山火海呢?又或者”这个男人的思维永远都跟他做事的风格一般,剑走偏锋。无论是当初拒绝国防大学的硕博连读,还是众人瞠目结舌中走上了一条与红色阵营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灰色道路,他都是如出一辙地剑走偏锋。 “家里人都说我跟小叔最像,以前我也这么认为!”年轻女子轻轻叹了一声道,“实际上小叔是个不折不扣的悲观主义者,而我却是天生的乐观主义。一悲一乐两个极端,显然我还是与小叔你不同的。” 蔡修戈仔细打量着身边年轻侄女的秀丽脸庞,半晌后才叹道:“白驹过隙,真的是不经意,连夭夭都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唉,又不知道多少北大才子因我们夭夭而食不咽寝难寐啊。” 身边的年轻女子闻言,一张白皙的俏脸有些微微涨红,一脸小孩子气的嗔怪:“小叔!” “好好好,小叔不说了,不过小叔是过来人,有句话小叔还是要告诉你,以免你走弯路。” 叫夭夭的年轻女子一脸微笑:“洗耳恭听。” “别这么严肃,小叔只是告诉你过来人的经验。”蔡修戈收起脸上的笑意,正色道,“前世种下多少因缘,才能换得今世茫茫人海中的不期而遇,所以佛才说,五百年前的无数交擦肩而过才换来今生的一次回眸,所以我想用我的经验告诉你,如果碰到一个你认为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千万不要犹豫。不要步小叔的后尘,我不希望看到蔡家出现第二个蔡修戈。” 叫夭夭的年轻女子抬头嫣然一笑,百媚丛生中缓缓道:“小叔你放心好了,要真碰到那么一个人,我量他怎么也逃不出我蔡家桃夭的五指山。” “小丫头,都二十多的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俏皮。闪开……”蔡修戈闪电般伸手将蔡桃夭挑至自己身后,眨眼的功夫,一个高材粗壮的唯族汉子已经冲了上来。 似乎阿巴扎本想像在流水村里通常打架的那般揪住蔡修戈的衣领,然后再给对方来个“绊马腿”,再压到对方身上直至对方求饶,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的反应速度比他更快,而且不退反近。 阿巴扎只感觉对面这个文文弱弱的男人只是轻轻用肩部在自己胸口处点了一下,只听到“哎呀”一声惨叫,阿巴扎高大的身躯瞬间就如同脱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屁股着地的唯族汉子在地上足足滑行了五六米才揉着胸口停了下来。 正当阿巴扎准备站起身的时候,一个冰凉的东西贴到了他脖子下端。十余个虎狼般表情的年青人将他围成一圈,当头的一个手持一支乌黑的锋利铁器,直抵阿巴扎喉咙下的命门要穴。 “谁派你来的?”手持锋利铁器的青年冷冷开口,看样子就知道己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 虽然阿把扎打小在山里长大最远也只到过省境边,但是凭着刚刚文弱男人的一记强大无比的“贴山靠”和面前这支通体乌黑叫不出名字的凶器,他也能凭直觉知道: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只是,唯族男人的血性却这个瞬间被激发了出来:“把玉石还给我!” “找死!”领头的青年一巴掌甩过去,阿把扎满嘴鲜血。 “住手!”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蔡修戈有些好奇地向来人看去,古井不波,随后只是冷哼一声:“动作快点,兰州方面的飞机还在等着。” 蔡修戈转身回头,再也不看那几个贸然闯入者,只是刚刚迈出九步,还没有返回小溪边,就听到几声熟悉的闷哼。再回过头去的时候,却发现刚刚与他同时喊出“住手”的年轻男人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仍旧是那幅因高原紫外线而显得有些黑红的南方面孔,嘴角习惯性地上翘,是玩世不恭也好,是看轻天下也好,站在蔡家修戈的面前,都显得有些好笑。 一个穷山恶水的刁民凭什么看轻了天下?凭什么在蔡家修戈面前飞扬跋扈? “我是李云道。” 史书上记载的“鲤鱼跳龙门”的案例多如牛毛,然而就是这些看似数不胜数的龙门事件,却只是历史洪流中的沧海一粟。湮没在历史前进下的无名小辈大多被时间无情地遗忘,其中的蝇营狗苟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知晓?小人物从芸芸众生的草根境界攀上那个高不可及的金字塔顶需要付出多少倍于他的努力?汗水,心血,忍耐,机遇……无数个契机重合在一起的时候,小人物也才有一跃龙门的千载机遇。 出身红色家庭的蔡修戈自然比那些家庭、父母名不经传的草根要多出许多机遇,但是就算是如今跟他位于同样一个层次的人,也无法想象,一个从出身开始就被打上红色印章的男人,要面对多大的压力,承受多少流言才走到如今这种境界。尽管这其中有外人无法知晓的家族内幕,但是很显然,来自上层社会的诽语往往比市井小民的八卦要更加具有现实的杀伤力。 就是这样一个进过人民大会堂品过国宴,也有过流浪街头风餐露宿经历的男人,走上了与红色背景截然不同的道路,亦正亦邪亦白亦黑的他如今同样站在了金字塔的顶端,只是姿态与普通的红二、三代截然不同。 看惯了人世喜怒哀乐的蔡修戈见到那个一脸微笑的青年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却没有丝毫地惊讶,仿佛那两个一刚一柔截然相反的青年在眨眼间收拾了他十几个从特种精英大队退役的好手也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对于某些人而言,这个世界上处处都不缺乏奇迹。 他只是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不速之客。 一脸灿烂笑意的李云道缓缓开口,一字一顿:“把玉石还给我。” “哦?你怎么知道是我拿了你的玉石?” 李云道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盘跪在地上痛苦的阿把扎,后者似乎正注视着这儿的一举一动,看到李云道回去头,虽然刚刚的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牙齿松动,但是李家三兄弟在场,尽管他并不知道那被称作刁小子的青年是否身手了得,不过就算是以前他没有见识过弓角和徽猷的身手,刚刚两人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看似坚不可破的十几名虎狼汉子放倒了一地,这位昆仑山麓土生土长的维族汉子还是如同打了鸡血地奋力喊了起来。 “就是他们,肯定是他们。我藏玉石的洞里长着一种可以提炼染液的蔓藤,他们这里好几个人身上都有那种染液的汁迹,尤其是他。”阿巴扎指着蔡修戈,情绪激动,“他身上的染液渍最多,肯定就是他们。” “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不是在别的地方染上的这种染液?”蔡桃夭走了上来,面色平静,一幅据理力争的模样,丝毫没有半点儿慌张。 “笑话,这昆仑山我住了半辈子,这片区域里哪儿有些啥我能不知道?整片山上,也就那个山洞里有这种蔓藤,别的地方根本就是见光死。”阿巴扎的确没有说谎,他对这山上的事物了如指掌,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能找到李家兄弟三人藏玉石的地点。 “这个理由似有些牵强,受害者的证词有可能会做假。”蔡家女人如同律师一般据理力争。 “如果加上这个物证呢?”一直沉默微笑不语的李云道突然平伸出拳头,缓缓伸向那女子,直到离那女子还有二十公分的时候,才翻转手掌,掌心朝上,一颗铜质钮扣赫然平躺在这个一脸笑意的男人手中。看到那颗钮扣的时候,蔡修戈如同大菩萨一般笑得意味深长,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外套上的确丢失了一枚一椿萱模一样的纽扣而有任何地忐忑。 到近处,李云道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五官相当精致,一抹红颜如同雪山清莲般聪慧灵智,一时间,这个最多见过村里寡妇皱巴巴的大屁股的山里刁民不由得看得有些发呆。 刚开始还好,只是被这样一种如饥似渴的眼神死死地盯上好几分钟,就算是菩萨都会害羞,何况蔡家女人还是个未曾出阁的姑娘。 “小子,今天我心情好。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在南京如何你敢这般看我的侄女,我想不需要我开口,你的双眼就已经被人挖出来了。”蔡修戈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垂涎自己侄女美貌的山村青年。 “哦?你想挖我家三儿的眼睛?”一个异常好听的男中音缓缓响起,紧接着,那个桃花眼柳叶眉的男人慢慢走到原本看似孤立无援的山间刁民身边,“弓角,有人说要挖了三儿的眼睛!”这感觉好像是在告状,可是事实上趴在地上不得动弹的那些人都知道,刚刚出手最快、最狠、最为刁钻毒辣的就是这个看上去比女人还要好看的男人。被大个子壮汉揍趴下的起码这会儿还能动弹,可是被这个长发青年玩倒的,绝大多数处于昏迷状态。 “啥?挖三儿的眼睛?”表情严肃却掩饰不住一脸憨气的壮汉应声而来,怀中仍旧抱着那个自始至终都摇着经桶诵着晦涩经文的灵慧小喇嘛,“谁,谁要挖取我弟弟的眼睛?” 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的徽猷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阴测测道:“我大哥弓角别的不擅长,就擅长的就是开膛剖腹,八百斤的野猪,千把斤的棕熊,一根树枝就能如同庖丁解牛般完成一件艺术品,你们要是想为艺术献身,我这个做二哥的倒也不介意。” 小喇嘛闻言停止了诵经,眨着大眼睛盯着一脸肃穆的徽猷,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他身边的大个子弓角憨憨道:“咱们山里人都好说话,把我们的玉石还来,咱就当啥都没有发生过。” 对面的蔡家女人嫣然一笑,几个男人差不多同时看痴了,小喇嘛口下的玄奥经文再次响了起来。 “凭什么说那玉石是你们的?这块玉石明明是我的。”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女人,初看就己经让人回味无穷,再看百媚顿生,三看则让人有种惊为天人的顿悟。用耐看这两个字来形容这种天宫朱蕊一般的女子显然是太过于苍白和无力,而沉鱼落雁之类的华丽词藻用在她的身又显得太过于媚俗。这样的女人,真正有品味的男人会默不作声的在心中欣赏,就如同观沉一朵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山雪莲。 蔡桃夭就是这种女人。 通常这个名为桃夭的蔡家女人只要开口,不管站在她对面的是穿着开裆裤的三岁稚童还是逾古稀的鹤发童颜,都生不出半点儿反驳的念头,一来男人天生的生理结构决定了他们无法拒绝这样一位老少通杀的绝世美女,二来思维逻辑相当严密的蔡家女人也不会给他们任何说“不”的机会。 看到对面那个因高原紫外线照射而略显黑红的南方男人眼中闪着陌生的光芒,蔡桃夭在心中冷冷一笑。绝大多数在她面前的时候都会有种相形自秽的自卑感,但对面这个男人的眼神里居然闪烁着难得一见的原始yu望。蔡家女人不由自主地冷笑:敢在她面前表示出这种眼神的男人,如果不是大智近妖的人间怪物,那就一定是目不识丁的人间悲剧。在她看来,面前这个一身山里人打扮的男人显然是后者。 如果不是哥哥开口请他,如果不是小叔亲自出马,如果不是老爷子许诺了用这块玉石换取她十年的自由,站在她这个层面上的女人,绝对不会无聊到要跟一个山间刁民斤斤计较的份上。 只是对面这个嘴角轻扬一脸笑意的男人的确让她的心里非常不舒服,甚至让她这个平时心如止水菩萨一般的女人生出了几份愤世嫉俗的念头:“一个山里头的刁民,凭什么笑得这么嚣张跋扈?” 对面的男人只是微笑着沉默了片刻便缓缓道:“你说那块玉石是你的,有什么证明吗?” 蔡桃夭正要说话,仅落后她一个身位的蔡家男人缓缓抓住她的胳膊,把这个倾倒众生的侄女儿拉到他身后,不紧不慢道:“我侄女说是她的,那就是她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这个自小就无比骄傲的蔡家男人看都没有看对面的男人一眼,相反一对神采奕奕的单凤眼只是微微打量着被一个精壮男人抱在怀里的十力嘉措,后者手摇刻满神秘经文的藏教经桶,一双灵气十足的眼睛却始终盯着站在最前方的南方男人。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深喑此理的蔡修戈面对这几个山里人,连半点儿出手的冲动都没有,要知道,如今能跟这个在苏沪浙样样玩得风生水起的男人叫板的,全国也数不出太多,几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山间刁民跟他斗心眼斗实力,那完全是蚍蜉撼树一般的无聊游戏。 听到蔡家男人近乎咄咄逼人的言辞,始终一脸沉着微笑的李云道面不改色,只是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加诡异:“这么说,你就是抢了?” “抢又如何?”蔡修戈缓缓从小喇嘛身上收回目光,“小家伙叫什么?” “十力嘉措。”李云道如实相告,仿佛站在他对面的男人并不是一个将他们兄弟几人辛苦挖来的玉石占为己有的强盗。 “十力嘉措,嗯,十力嘉措!都说佛有十种智慧,又称十力,的确是个好名字。”蔡家男人似乎对佛学有着功力不浅的研究,事实上,就这个出身红色家庭、一身儒雅的男人跟姑苏古城寒山寺的老方丈、金陵栖霞寺的老住持都是忘年禅友,而且很多时候,两位得道高僧对这个自学梵语研究佛学的男人都会口称“惭愧”,其佛诣之深可窥一斑。 “不过话说回来,这块玉石还是你们帮忙挖出来的,这倒是要感谢你们一番。这样吧,如果将来你有机会来到长江三角洲一带,碰上麻烦就报蔡修戈的名字,或多或少,江浙一带的朋在会给个薄面。” 蔡桃夭微微吃了一惊,向来眼高于天、比任何人都骄傲的小叔为何会对一个山间的无名之卒另眼相看。像蔡修戈这样的男人,如果不是极对他胃口的,他宁可多花钱也不愿意跟别人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蔡修戈三个字有多大能量,没有出过山的李家三兄弟自然不清楚,但或多或少知道她小叔某些惊人事迹的蔡桃夭却是清楚,有蔡修戈三个字做护身符,虽然不至于在江浙沪一带横着走路,但起码比普通人多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保障,温饱自然不成问题,就算是鲤鱼跳龙门的机遇也指不定会碰上个一两回。 “蔡修戈是谁?我不认识。我只要我的玉石。” 听到这句话蔡桃夭倒是很认真地多看了对面的山间刁间几眼,这一看,倒真还觉得对面这个不知道是傻还是犟的山里人多了几份顺眼的感觉。或许是错觉了吧,蔡桃夭再次在心中自嘲。 蔡修戈却没有因为对方不敬的话而生气,相反自潮地笑了笑:“人就是这样,别人把你捧高了,你也就习惯了,最后自己也认为自己真的站高了。其实说到底只不过都是梦幻泡影,空皮囊一个而己。”他说话的时候似是跟别人交流,实则自言自语。说完话后,一脸落寞无从躲藏。 “狗屁!”站在李云道身后与弓角并排而立的妖媚男人轻轻哼了一声,声音虽小,却是众人都能听得清楚的。 跟着蔡家男人的特种精英一般底子都不会常人可以比拟的,短暂地失去了行动能力后,这会儿大部会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听到徽猷那句“狗屁”,一个个瞪眼怒目相向,可是却偏偏没有一个再敢直接动手了。 “年轻人,其实今天我大可以拿了玉石就走,这辈子我种下的恶缘没有三千也起码两千九百九十九,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我信佛,却不怕下阿鼻地狱。只是你先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我要把玉石还给你?”蔡修戈提了提裤管,居然直接席地而坐,仰着脑袋看众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六章 大人物,小人物 人的思维具有运动物体一般的惯性,一个习惯了剑走偏锋的男人自然很很难改变这种将他送上人生巅峰的思维方式。像眼前这个在南京上海栅户区一竿子抽下去十个里面九个都是差不多民工模样的乡下人,站在蔡家男人这个位面上可能永远都不会跟民工那个位面上的人产生任何交集。 谁能想象这个出生红色家庭,如今作为华工集团的董事局主席手掌百亿资金的蔡家男人曾经也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熟悉这个男人的圈内人士都知道,这个放着上海黄浦会和南京金陵饭店而不去享受的男人偏偏喜欢大马路边的热火朝天的大排档。跟这个男人谈生意,一要能喝正宗的二锅头,二要能吃一口纯正的川菜,过了前两关,差不多这生意己经谈成了。 今天这个男人再一次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坐到了营地中间的地上,住在南京钟山高尔夫别墅里的娇美妻子亲手为他挑选的一身价格不菲的“阿玛尼”似乎对他来说跟十几二十块钱的地摊货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接着,又是在众人瞠目结舌中,那个始终无法让人看出他内心真实想法的山间刁民居然也盘着腿坐到了地上,弓着身子,双手习惯性地交叉入袖管,那模样跟蹲在坑角抽着火辣旱烟上了年纪的东北老大爷一般老态龙钟。 “村子里的人都喜欢喊我刁小子,因为我打小就刁钻爱整人,而且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刁钻小人。八岁的时候,阿巴扎隔壁比我大五岁的隆布拉赞抢了我一把牛角刀,最后你知道怎么着了吗?” 清晨的薄雾散尽,柔和而温暖的阳光缓缓洒落在昆仑山脉,穿过浓茂绿叶,那条穿过流水村的小小溪上也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伴着深秋的微风,在这传说中神怪出没的千年名山间组成了一曲和谐的谐奏曲。 只是溪边那由背包客临时组成的宿营地内气氛却不是一般地诡秘。眯着眼睛的昆仑山刁民饶有兴致的讲述着陈年往事,仿佛那个同样盘腿坐在他对面、一身昂贵阿玛尼的男人只是他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更为诡异的是,对面这个在长三角执掌众多生杀大权的男人居然也眯着眼睛饶有兴趣地听着那众人看来没有半点儿意思的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怎么着了?”这个男人再次剑走偏锋地让众人集体咋舌。 似乎刚刚的姿势并不是很舒服,盘腿坐着的昆仑刁民挪了挪屁股,摆出一个更难看地让自己更舒服的姿势:“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半夜放了一条‘火燎子’到他们家的牲口棚,然后弄了一窝喜欢吃肉的蚂蚁放在他们家窗口。嗯,当然,火燎子弓角放的,食人蚁是徽猷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反正我在这昆仑山上窜下跳了二十几年,从来没见过这传说中的两样玩意儿。我这两个哥哥,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出了名的护犊子,不信你可以问阿巴扎。” 听到最后这句话,那原本呈怒目金钢状的弓角憨憨一笑,摸了摸脑袋还不忘点点头,随后似乎突然间想起什么,面色一正,瞪眼看着跟在蔡家男人身后的特种精英。 笑如憨熊,怒则如夜叉金钢,一夫当关,万从莫开,立马横刀,稳如泰山。 就在弓角摸头憨笑的时候,他身边那个如同芙蓉鲜花般的男人突然如盛开般嫣然一笑,这个瞬间,就连站在对面的蔡家女人桃夭也忍不住有种眩晕的错觉。 谁能想象,一个长得比女人好看、比女子娇嫩、模样看似比女子还要柔弱的男人,刚刚放倒那些特种精英的时候,速度之快,韧性之足,无人能及。 “他们是你哥哥?亲哥哥?”盘腿坐着的蔡修戈仰着脑袋打量了一下站在对面的两个男人,表情有些疑惑。 “如假包换的亲兄弟。” “如假包换?”蔡修戈轻轻一笑,不再多问,而是轻摇着头道:“你是不是想说,如果我抢了你的玉石,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你们三兄弟也要我把玉石吐出来?” 李云道有些困惑地看了对面的蔡家男人一眼,显然这句话应该由他来说,而不是出自对方之口,而对方抢了他的话,一时间,他有些捉摸不透对面这个一脸儒雅风范的男人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就算他李云道再怎么博览群书,再怎么厚积薄发,说到底,他如今仍旧是个最远都没有走出过昆仑山的乡下人。不管他怎么刁钻,怎么灵活,怎么有城府,他仍旧缺少一鸣惊人的底气。 阅历,其实本就是魔鬼。 如今的李云道就仿佛一支装满了子弹的弹匣,偏偏缺了那枝正好可以容纳他这个弹匣的枪,空有一腔杀伤力巨大的,却无用武之地。 这把枪,却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就可以速就的。 发出巨大轰鸣声一路嚣张而去的越野车如同它到来时那般惊天动地,走的时候仍旧不忘在村里那群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面前惊世骇俗一把。 可是直到那些轰鸣声消失耽尽,坐在营地中央的昆仑刁民仍旧如掐了明王不动根本印的菩萨一般,八风不动。 “弓角,刚才那群人拿出为的那些玩意儿就是传说的枪吗?比徽猷自己做的还要厉害?认得出来是什么枪吗?”坐在地上冥思苦想了半天,始终不得正解的的李云道终于开口说话。 抱着小喇嘛,在车队离去后始终一脸憨笑的男人摇了摇头,向身边的徽猷投去询问的眼神。 比女人还要好看的男人嘟囔了两句,也摇了摇头。 显然,这两个同样二十几年没有迈出过昆仑山境的男人对于军火没有任何概念。 “俄国产pss,全枪长165毫米,枪管长76毫米,空枪重710克,弹头重10克,初速高,射程远,威力大,一般防弹衣根本防不住它。在30米距离内,穿透5毫米厚的钢板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中年大叔适时地出现在李云道的面前,很诡异地蹲下身子,谈起他认为李家三兄弟均陌生的手枪,如数家珍。 像中东、西非这些政权更迭频繁、民族冲突不断的战乱国家,枪这种东西就如同吃饭喝水般屡见不鲜,七八岁的小朋友都能端着比他身板还要高出一大截的ak47横冲直撞,但是就算是在美国这种部分省州不禁枪的国家,除了在媒体上屡屡看到的精神失常的反社会份子外,基本上也很难看到普通人随身携带枪枝弹药,更何况是中国这种法制相对更为严格的新兴国家。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玄机从古到今都不乏鲜活案例,上有政策,下就有对策。除了能通过各种途径拿到持枪令的妙人外,边境、森林、山村、农镇不少地方都仍旧能够看到用来捕猎的猎枪、等等,当然,这些威力不亚于普通军用步枪的玩意儿除了能在面对熊瞎子和野猪王的时候派上些用场之外,村与村之间的大规模械斗中仍旧会看到这些沾染了畜生血腥气的猎枪。 李云道知道徽猷有一把按着土法自己制作的土统,威力说大不大,威小也不小,原本也就可以打打山雀和山跳,面对野牛和棕熊,那土统的威力根本比不上弓角成天背在身后的那张土制大弓。不过,一次偶然的机会,徽猷跟山脚下独门独户住着的老猎人一番“切磋”后,回寺里苦苦钻研了大半个月,那杆看上去不算起眼的猎枪终于在弓角还没有取出那张牛筋弓的时候一枪轰掉了野猪半个脑袋,其效果不可谓不如黑马般一鸣惊人。 不知道来历的老猎人用三天时间教会了徽猷全套枪支弹药的基本知识,而且顺带着用手画图帮助徽猷认遍了各国最先进的枪支,其中就包括那支俄制pss消声手枪。只是徽猷从来没有见过真枪,那猎户的画图技术也实在不怎么样,也至于上了三天速成枪支课的徽猷愣是没有认出那支看上去相当威风凛凛的pss。 相对于徽猷这个半个枪支入门级学徒外,将pss的性能描述到精致入微程度的中年大叔可以称得上是半个枪支专家了。当年在雪山上当汽车兵的时候,他就十分痴迷当时资源非常稀缺的56式半自动,几个人合用一把的哨兵枪愣是被他和几个战友每天擦得油光呈亮。当兵时没能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枪,这个遗憾他一直带到了中年,直到事业有成的时候,才有人主动给他办了持枪证,他自己的第一把枪不是精致的左轮或华丽的,而是一把当年魂牵梦萦的56式半自动,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他那珠三角华侨城亿万别墅里的第一层地下室,基本上就是一个小型的军火库。其中就包括刚刚那气焰算不上跋扈的男人手里拿着的那枝俄制pss消声手枪。 仍旧盘腿坐在地上弓着身子的李云道抬起看了一眼浑身上下都刻着城里人标记的中年大叔,一脸习惯性地微笑。只有站在他身后如同两座塔般的存在才知道,李云道面无表情的时候,才是真正放松的,相反,他一脸的微笑,也只会亮给那些摸不清情况的陌生人。 “小兄弟,起来吧,被蔡修戈抢了东西,这不丢人!”中年大叔向李云道伸出手。 与中年大叔的宽大温暖的手相比,李云道那如同女子般修长白嫩的手却是一片冰凉。只有手手相触的那一刹那,中年大叔才感受到了对面这个坐在营地中央的山间刁民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一丝慌乱。 正常的人,哪有被真枪实弹的pss指着而古井不波的?纵使在昆仑山上窜下跳了二十几年,没上过学却读了比同龄人更多书,李云道仍旧是个没有走出过昆仑山的山里人,哪怕他面对熊瞎子都能镇定自若,偏偏刚刚那个说话不紧不慢的蔡家男人向那口古井里投了不大水小的一枚小石粒。 如果这真的是一口不波古井也就罢了,偏偏这是一口蓄势待发的活火山,一枚小石头所能产生的连锁效应可能不是用喷发两个字就可以形容得了的。 “蔡修戈真的很有名吗?”被中年大叔拉着站起来的李云道一边拍打着站在衣服裤子上的泥土,一边很若无其事地问道。 “有名?”中年大叔淡淡一笑,“小兄弟,没走出过昆仑山吧?” 李云道猛地抬起头,盯着中年大叔的眼睛,没有说话,只是半晌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不丢人,他觉得一点儿都不丢人,二十几年,他李云道走不出这昆仑山不是他自己不想,而是不能。 “那就难怪了,现在外面铺天盖地的都是有关那个男人的传闻,单红色背景这一项,就足以让许多人汗颜。如果今天你告诉记者,蔡修戈抢了你的玉石,你还盘着腿跟他面对面地聊了半天,明天或许你也上了报纸,录了电视节目,赶明儿开个博客,再出本《我和蔡修戈不得不说的那些事儿》,基本上一旦出了名,你这辈子吃喝基本上不用发愁了。”中年大叔絮絮叨叨讲了半天,核心就只有一个,那个男人不单单是出名,而且是很出名,非常出名,出名到可以养活一大帮人的程度。 其实看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出名,只要看一点就够了,如果帮着他的名声养活了一帮人,不管是研究的,写书的,印刷的,出盗版的,只要是有人成天围着你的名字打转,那基本上,你就是名人了。 李云道没有走出过昆仑山,并不代表他与世隔绝,虽然《21世纪经济报道》和《经济观察报》每个月才送来一次,但每次的厚厚一沓也足够他坐在佛寺的小厢房里研究上好几个日夜。 此时李云道这才发现,那两份报纸似乎故意让这个如日中天的财富大佬忽略了一般,可是事实上,的确如此,隶属于南方报业的21世纪和北京的经济观察报都不在蔡家男人的势力范围之内,盘踞南方欧蚍蜉跟蔡家男人最不对路子,北京的红色家庭云集,经济观察开报当日放在总编桌上的就是一张绝对不可涉及的红色名单,离家出走多年的蔡家男人的名字赫然就在那张巴掌大的纸片上。只通过两份报纸来了解外面世界的李云道如何会知道“蔡修戈”这个三个字的威力在长三角无异于一颗重磅! “你是谁?”李云道疑惑地看着中年大叔。 “我?小人物一个,三横王,石头的头,王石!” 通常来讲,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 一种是有些野心的小人物,他们都会没日没夜地巴望着鲤鱼跳龙门,只待着那看似华丽实则心酸的翻身一跃后,就能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俯视芸芸众生。哪怕没有等到那一跃的机会,小人物也通常希望别人把自己当成大人物,如果物质上不能满足,那就在畸形的精神世界中让自己彻彻底底地意淫一把。 相反,还有一种人,则是真正成为融入金字塔尖那圈子里的人,却在大多数时候希望别人把他们当作小人物来看待,只有真正站在高处有了不胜寒的经历,才会明白草根平民思维的难能可贵,所以他们也会一门心思地玩“扮猪吃老虎”的游戏,通常也只有那些一不小心被他们连皮连骨吞下去的“老虎们”才心知肚明,这些刻意低调行事、笑容堪比笑面佛的家伙们随便拉一个出来都不会亚于“过江龙”的能量。 这自报姓名为王石的中年大叔显然就属于第二种人,尽管那普通人根本叫不出名字的终极登山装备将他裹得如同华丽的粽子,但是那一脸朴实无华的憨笑堪比背着牛筋大弓的弓角。 听到中年大叔自报姓名,李云道这才缓缓收起脸上的微笑,正色道:“我是李云道。木子李,黑云压城的云,道尽天机的道。这两个是我哥哥,背大弓的是我大哥李弓角,长头发的是二哥李徽猷,小喇嘛是山上佛寺里老喇嘛的传人,十力嘉措。” 站在李云道身后的李弓角和李徽猷并不清楚这个在外人面前从来不会露出本色的三弟为何会对这位中年大叔另眼相看。弓角本来就对这个憨笑起来和自己很像的中年大叔不反感,当下咧嘴露着白齿冲中年大叔憨憨傻笑。更奇怪的是,向来只在兄弟面前和厨房里才会笑容满面而在外人面前一脸肃穆的徽猷,居然也对着中年大叔露出了笑容。 叫王石的中年大叔跟他们点了点头打了招呼,最后目光在小喇嘛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面对神秘到几乎通灵的小喇嘛,就连跟他朝夕相处的李家三兄弟都不敢说完全了解,何况初次见面又独具慧眼的中年大叔呢? 谁敢说这个作为国内排名第一的上市房地产公司董事局主席的中年大叔没有慧眼识英雄的本事?被他这个伯乐挖掘出来的人才,如今无论是留在他的麾下,又或者是别寻东家,那都是在国内房地产界排得上名次的人物。无数竞争对手都在研究他,可是却发现这位中年大叔整天除了爬山,旅游,就是跟人喝酒聊天,剩下的用来处理公务的时间只占到了三成左右。 “云道十力,弓角徽猷……”中年大叔一脸深意地将这四个名字拼成四字短语,反反复复在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谁给你们起的名字?” 李云道瞬间又恢复了那张笑脸,就像面对所有陌生人那样:“我们三兄弟的名字应该是那个生了儿子并不长命的混帐老子起的吧!” “混帐老子?”中年大叔王石似乎觉得这个称呼颇有意思,又反反复复将“混帐老子”这几个字在口中琢磨着。 李云道嘴角轻扬,微微抬头看着湛蓝的高原天空,眼神落寞,形像倒也真符合一个刚刚被十几把pss消音手机指着脑袋却面不改色的山间刁民。 “三儿说得对。大叔你说前世要积多少德,这辈子才有机会生下我们三个这么经典的儿子,而且还是一口气生出来的三胞胎!你说说看,三胞胎啊!这得多小的概率?这样他都整得出来,却没命看着我们弟兄仨长大,更是没命安享天伦,他不混帐谁混帐?” 中年大叔目光微微一跳,这是他每每发现千里马时固有的动作。说话的不是那个站在他面前抬头仰望天空的山间刁民,也不是那个柔顺长发面容娇美的阴柔男人,出乎意的却是那个身高近两米一脸傻子般憨笑的壮实青年。 很出其不意地让人大吃一惊后,这个习惯于在两个弟弟面前扮演傻大哥角色的男人再次对着两个弟弟憨憨一笑:“混帐老子不养我们,我养。” 事实上,这二十几年,的确是弓角一张做工粗糙的牛筋弓和一副堪比山间野熊的壮实身板才养活了一个如同养父一般的老喇嘛和两个弟弟,至于后来才被抱到寺里来的十力嘉措,完全只是添上一副碗筷的事情,而实际上在十力嘉措被老喇嘛抱回来之前,不算徽猷在寺后种植的蔬菜和麦子,就单弓角打猎的成果四人每天吃剩的饭菜足以够院子里的两条纯种藏獒痛痛快快吃上三天。 中年大叔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块头巨大的弓角。这身板估计比国际上的一线运动明星还要健美,而那因长期狩猎而显得异常虬结的肌肉中所蕴涵的爆发能量,几乎不是普通人所能够想象的,如果说刚刚被弓角放倒的那些蔡家护卫都感谢一个人救他们一命的话,那他们就一定要去谢谢那位每个月初一十五逼着弓角和徽猷吃斋念佛的老喇嘛,如果不是老喇嘛教会一身蛮力的弓角做人要留得三份情面,这个在山里头把野猪黑熊当猴子耍的男人肯定上来扒皮拆骨,哪里还会得只用一成的力道?如此对比一下的话,那些所谓的运动明星在弓角面前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中年大叔打量了弓角一阵,才缓缓轻过头去,凝视着李云道:“让他跟我走,如何?” 凝望湛蓝天空的李云道没有看王石,却是将目光直接停留在那个跟自己同岁,却已经奉行了二十多年父兄责任的弓角。 “我不去!三儿你去哪儿,我就跟去哪儿!我要照顾你和徽猷。” 啪!李云道冲上去就是一个板栗,那足足比他高出一个人头的弓角也不生气,相反却是看着怒气冲冲的李云道憨憨一笑。 “你个蠢蛋,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你要上天不成?给我当了二十几年的保姆还不够,你要当一辈子吗?大叔是王石,王石,王石,这个名字你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你就是跟着他当保镖,都比闷在这穷破山旮旯里头强。” “我不去!”弓角的倔强就如同被他猎到的野牛般坚如磐石。 “笨蛋!”李云道跳起来给了他一个暴栗。 “我要跟着你,就是当保姆也好。反正我是你大哥,你不会让我吃亏的。这一点,不光我知道,徽猷也清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七章 三千大业何时功德圆满 王石是谁,这一点不光每个月必花几天时间钻研《经济观察报》和《二十一世纪经济报道》的李云道心知肚明,就连很多普通中国人也都知道这个当过汽车兵、进过军校、当过老师、倒卖过电器、玩过实业最终在中国房地产行业站稳脚跟的中年男人。拿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凡是能涉足的行业,他基本上全部都涉及了个遍。也正是有了这份常人没有胆量涉足的阅历,才将这个出身普通家庭白手起家的男人推到了金字塔的巅峰。 能成为他的门生,虽然不像古时候的天子门生般富贵显赫,但起码五年后大半个中国都会知道你的名字。哪怕不能成为他的门生,只是在他身后当个跟班,十年后的成就也绝不可同日而语。这也是为何那四颗当年在军校里冉冉升起的新星会拒绝升迁而心甘情愿地选择在他身后充当跟班的重要原因之一。 只是从来没有走出过昆仑山弓角仿佛浑身上下一股牛犟劲头野牛般,半点儿都不鸟这个在国内房地产界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甚至在他提出要求后,就再也没有去多看那中年大叔一眼。 与李云道的玩味相反,习惯在外人面前保持一脸肃穆的徽猷破天荒地应了弓角的话,只是他的话却让弓角微微有些错愕。 “弓角,其实三儿说得不错,我们两个保姆是该有自己的生活了,不然三儿就像一只困鹰,再怎么凶猛都没有用,被我们这两个做哥哥的这样护着,只能做一辈子的金丝雀。” 这个比方打得相当确切,从小就在山林里穿梭的弓角并不傻。如果他傻的话,凭什么能在山里如水得水,成果丰硕?如果他傻,怎么才能搏虎擒狼,始终全身而退? 对于畜生的习性,弓角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寺院里头那两条足以跟熊瞎子叫板、跟野猪王对峙的藏獒崽子就是他从山林里带回来的,所以弓角比谁都了解畜生。 中年大叔似乎尤其知道把握适当的时机,机会来临时,绝不放过。 “如果你跟着我走,我不敢说将来会怎么样,但以你最小的成就来看,你三弟至少可以少奋斗十年!对于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学历的年轻人来说,这十年有多重要,我想不需要我来给你解释。” 接着是长久地沉默。高原早晨的太阳已经缓缓升起,和煦的阳光温和撒落,只是这流水村外背包客宿营地里的气氛仍旧如同太阳升起之前那般诡异。 淡淡阳光下,一个身材高大威猛的弓角赤着上身,背着一把做工粗糙的牛筋大弓,杯中抱着一身红衣喇嘛袍的灵气男童。微微抬头看了看一片空旷的蓝天,没有半点儿云片,这个只是比李云道早出生十分钟却扮演了二十多岁长兄为父角色的男人守护了李云道二十多年,此时此刻,那张收起憨笑的脸上却如同饱经炮火般风雨沧桑。 他不傻,他当然知道离开了他,他那被流水村村民喊成“刁小子”的三儿也会白白饿死,所以他知道在默默守护和少奋斗十年之间作出选择。 有的人,虽然没有学过博弈论,但是他们天生地会做出积极的非零和决择。 “三个条件!”向来不在外人面前露出本来面目的李云道似乎对这位中年大叔格外青睐,但青睐却不代表着利益的牺牲,尤其这还关系到自家兄弟。 始终与中年大叔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四个保镖听到“三个条件”时,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随即相视释然而笑。或许在他们看来,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山间刁民只是不清楚主子身份的份量,如果知道话,那一定是睡着了也会笑醒了。 其实除了他们四个之外,这里最了解中年大叔身份的,就是这个将数百个中国成功人士发迹史拿来当学问研究的青年,谁也不知道,那个没有名字的佛寺厢房中成打成打的人物资料都是他亲手用小楷毛笔抄写的。 只是,这位在国内房地产界叱咤风云的中年大叔不怒反笑:“说吧,就是十个条件,我也都答应。” 这回,轮到这个从来没有走出过昆仑山的刁民摸着平头脑袋,露出一脸憨憨地笑。不过,瞬间,他又恢复了一脸正色:“第一个很简单,就是让我大哥天天活蹦乱跳,这个不难吧?” 中年大叔点了点头:“这个确实不难,看他的身手,就是到外面能在瞬间要了他命的人,也数不出太多。嗯,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那第二件呢?” 李云道靠近王石,在中年大叔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话,就看到中年大叔脸色微微变了变,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这个可能有点儿难度,这种事情总是要看缘份的。嗯,我尽力吧。第三个呢?” 李云道狡黠一笑道:“现在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到了,再提也不迟吧!” “行!”中年大叔爽朗大笑,显然不怕对方狮子大开口,也只有有过他这种阅历的人,才能将心性修炼到这种境界。 “什么时候走?”李云道看了一眼弓角,不经意地问道。 “马上!” “这么快?”李云道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与自己朝夕相处二十多年亲兄弟要离开自己远行了。似乎是微微长叹了一口气,这个两眼只看着地面的山里刁民道:“来得及回去收拾些东西吗?” “可以,不过要快,要去赶飞香港的班机。”中年大叔抬头环视了一圈四周的青山竣岭,似乎有些不舍。 “嗯,那给我们半个小时时间!”李云道终于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起得太早的缘故使眼中布满血丝。 “给你们一个小时吧!二十几年的兄弟,不容易!”中年大叔说完便一头钻进帐篷,显然也开始收拾东西,四个跟班的青年也随之消失。 回山上那座不知名的佛寺时,昆仑山开始刮起了深秋凉风,略来着一丝初冬的气息,仿佛宣告着一切都将进入一个漫长的冬眠期。 只是,冬天都快要来了,万物勃发的春天还会远吗? 昆仑群山,出奇地无雾无云。 阳光明媚,斑驳的树影落在澄金色的寺墙上,寺前一头瘦驴,一反常态地卧于寺前。 最西侧的厢房,空间不大,却简单得令人咋舌。整个房间里的家具就只有一床一凳,硬木板床上只有一张草席,木凳子是用来放置原本就不多的衣物。只是挂在墙上的巨大牛筋弓格外引人注目。 一个赤着上身的年轻汉子一声不吭,默坐床边,棱角分明的脸上难得隐去一脸憨笑,表情肃穆。 “瞅瞅你愁得那样儿,又不是让你去死。”南方人的面孔,却是一口纯正的东北音,抱着一堆高过脑袋的东西,费力地挤进屋子。 原本一脸肃穆的弓角一见到李云道,如同变身一般,瞬间就挂起了那一脸的憨笑,飞快起身,单手接过李云道手中的东西,轻轻松松单手托到床上。 手臂酸麻的李云道一边甩着胳膊,一边嘟囔:“都是同样的爹妈生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我使了吃奶的劲儿了,你单手拎着都毫不费劲儿,你说老天爷怎么就这么偏心呢?” 弓角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憨笑。 “笑个屁!”李云道没好气地揉着肩膀,坐在床边憨笑的大块头笑得更灿烂了。 “三儿,我不怕死,就怕你和徽猷没人照顾。”收起笑容的时候,这个在山里头空手捕过野牛搏过熊瞎子的男人语调里有着莫名的感伤。 “谁要你照顾?没了你,我一样可以去山里猎野猪,一样给三儿和十力做熊掌,少了你这个大胃口,我每天做饭都要轻松不少呢!”在陌生人面前从不露笑脸的徽猷一脸戏谑地斜靠在门口,一张如同桃花一般的脸庞,也只有在对面这两个男人的面前,他才会露出原本骨子里活泼开朗的一面。 “少屁话!”李云道一把徽猷揪进房子,关上厢房的门。 收起一脸玩世不恭的李云道拉着另个两个男人,压着声音道:“弓角先走,我随后去长三角转转,看情况再到珠三角来找你,徽猷你怎么看?” 似乎三人从小已经形成了李云道为核心,徽猷出主意弓角出力的传统,在关键时刻,李云道仍旧不会忘记习惯性地问一下微猷的意见。 那个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百倍的漂亮男人耸耸肩,跟在外人面前玩世不恭的徽猷如出一辙:“是要出去看看,嗯,我准备先去趟东北老家,只是听大师父提过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我想去亲眼看看,到底是不是比这流水村还要穷山恶水。” “不穷山恶水怎么生得出三儿这样的刁民?”弓角一脸严肃,半晌身边两个男人才反应过来,李云道哭笑不得,而那张桃花般妖艳的脸则笑得如同盛开般灿烂。 “你小子还没有进城呢,就已经这么油嘴滑舌了,跟了那老奸巨滑的王大叔,不成妖才怪!”李云道费力地搬过刚刚搬进来的那包东西,“你的衣服没几件,我给你塞了一堆书,,虽然你不一定爱看,但想兄弟的时候,也能有个着靠!” 弓角憨笑着看了一眼那用床单裹成的包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我和三儿不一样,三儿是文化人,我就是一粗人!” “啪!”李云道出其不意地给了弓角一个爆粟:“粗人?我们李家会出粗人?笑话!” 徽猷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据大师父说,我们李家还算是源远流长,男儿个个是文武双全!” 李云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别坐着说话不腰疼,明明是三胞胎兄弟,你说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我和弓角一文一武各有所长也有罢了,你个怪胎居然真的文武双全,他奶奶的,要不是爹妈死了,我倒真要揪着他们好好问问,凭啥就这么偏心?” 徽猷灿烂一笑,如同桃花般眩目,随后摇头道:“自古到今,大多是文人治天下,武人为将,双全者为帅,而得天下的,大多数都是文长于武者。三儿,天下是你的,我和弓角顶死了也就一帅一将而己。这一点,从孩提时大师父就在我们耳边念叨不绝。” 李云道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道:“就算是得了天下,那天下也是李家兄弟三人的,没理由我坐北朝南,而让你们俩鞍马劳顿。” 坐在床边的壮实汉子和斜靠在墙上徽猷不约而同地应声道:“命该如此!” “不过说实话,我还是觉得我挺幸运的,跟弓角比,虽然我武不行,还文还算过得去。但如果跟徽猷这个变态比的话,我简直太幸运了,至少,我长得还算是个男人!”说完,李云道独自一人捧腹大笑。 斜靠在墙上的徽猷微微动了动身子:“哥,按从前的,你上,我下!” 兄弟果然心有灵犀,闪电般地速度,弓角单手就擒住了李云道的上半身,徽猷单手制住下半shen,余下的每人一只手,专门招呼李云道的肋下笑穴。 二十年前兄弟三人就轮流如此打闹,二十年后,仍旧是如此,佛寺厢房虽简陋,却弥漫着亲情的温馨。闹了片刻,兄弟三人才最终才被一阵轻轻叩门声打断。 如此有轻灵有节奏的叩门声,在这喇嘛寺中也只有那位佛性通灵的老喇嘛才能敲得出来。 门吱吱打开,老喇嘛始终如同和煦春风般的笑容出现在兄弟三人面前,腿边拉着嘟着小嘴的小喇嘛十力嘉措。 “大师父!”兄弟三人异口同声。 “要走了吗?”老喇嘛缓缓踏入厢房,似乎这是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踏入弓角的所住的这间厢房。 弓角没有说话,倒是李云道抢先道:“是的,大师父。俗话说,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我们兄弟三人都不小了,也该出去闯一闯了。” 老喇嘛缓缓叹了口气,盯着李云道:“弓角和徽猷这两个孩子我都不担心,他们各有天相,只是云道,如果你也要出去的话,带上十力吧!” 小喇嘛原本撅着小嘴,一听到这句话,立刻乐得咧嘴直乐呵,一个劲儿冲李云道使眼色。 李云道沉思了片刻,看了看十力,再看看老喇嘛,转而目光又看向小喇嘛:“刚开始可能会比较辛苦,受得了吗?” 小喇嘛很坚决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带上十力!可是大师父,你一个人在寺里……” “放心好了!”老喇嘛颌首而笑道。“你们走了,我也就没有理由待在这里了,我自然也会去我要去的地方!三千大业,我才修了十之一二,再不抓紧的话,何时才能功德圆满?” 昆仑古山,阳光出奇明媚,透过花格的佛寺厢房玻璃窗,淡淡地在那张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草席床上撒下一片斑驳。 对于在寒冬腊月都喜欢打着赤膊穿越山林的弓角而言,太多过于华丽装饰反而是一种束缚,做任何事情都展不开手脚,所以那套那件足足用了二十多只罕见白貂皮毛的短襟上装虽然在二十岁生日时花了徽猷整整三十日时间才最终完工,但却成了一件硕大无比的装饰品,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床边的手工木凳上。就算李云道再怎么红眼,单看他跟徽猷一般不分上下的身段,是怎么也无法穿上那件足够从头披到脚的短襟上衣的。 兄弟三人在这昆仑山上生活了二十多年,也没有出过什么远门,连个像样的背包都没有,唯有那张裹了一堆书的床单勉强能塞进去一些行李。所幸地是弓角并没有太多的东西,衣服也少得可怜,就算是塞进去了那件拿到市场上足以开出天价的貂皮上衣,最后打了结系在胸口背负到弓角背上的“背包”虽然看似不小,但对于单手可以制服野生牦牛的弓角来说,根本连负担都算不上。 临出门的那一刻,弓角反反复复摩挲着那张猎过野牛捕过山猪的牛筋大弓,正是这张弓,养活了一庙五口人近二十年,李云道知道,二十岁之前,弓角连睡觉都会抱着这张大弓。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弓,只是一张做工相当简单、简单可以用粗糙来形容的大弓,普通的木,普通的牛筋,只是那木制弓身上刻着玄奥图案和令人费解的梵文佛经。 赫然是古梵文的《大悲咒》,这一点李氏三兄弟似乎都不太清楚,只有灵气通天的小喇嘛十力嘉措对这其中不为人知的一面心知肚明。 “可以的话,就带上吧,当年大师父为了做这张弓也费了不少心思,单是上面的经文和图案,就起码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你不用,也没人能拉得动这张变态的弓,扔了也怪可惜的!” 站在门口回过头的李云道一脸唏嘘,身边一张桃花般灿烂的脸庞也笑得明媚:“三儿说得不错,虽然进了城不一定很用得上,但就这么拥了,实在是怪可惜的!” 赤着上身的精壮青年憨憨一笑,从墙上取下大弓和箭袋,乐呵呵地套在身上。 赶到流水村外的驻地时,两辆没有任何标志的越野车早己经准备妥当,也只有真正懂改装车的行家才清楚,这几辆原本就价值不菲的越野车到底出自哪个牛哄哄的改装高人之手。 看到三兄弟出现,最后一辆车上的青年跳下车,协助弓角装行李放到车后,却在双手接过那个包袱地时候险地闪了腰身,要不是弓角单手轻轻托了一下,很可能整个包袱直接落地。看到弓角单手将那包袱托至车后的后备厢时,这个被中年大叔称为“小刘”的军中精英这才对身边这个比他足足高出一大截的傻大个儿生出一些好感。在军人的世界里,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更是一条真理,只有强者在军人世界中赢得真正地好感。 “你们俩要不要搭个便车?”中年大叔从前面一辆车上走了下来,一脸的憨笑居然与弓角如出一辙。 “你怎么知道我们也要出去?”李云道很好奇。 “看你的眼睛我就清楚了!年轻人,我也曾经年轻过,我知道在你这个年纪最想要的是什么!” 李云道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道:“还是不用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随后,这个一直一脸肃穆的山间刁民走到足足比他高出一个脑袋的弓角面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报纸包着,还带着些许体温的纸包,塞到弓角手里,“别饿着自己!” 赤着上身的壮汉一脸倔强地将纸包塞回李云道手中:“三儿,过几天你也要出去,还要带着十力,你拿着吧!” “我还有!”说完,不容分说,将那纸包塞到弓角手里,“都快中午了,山路不好走,早点儿出发吧!” 弓角坐在第一辆车上,坐在中年大叔的副驾位置,引擎启动的时候,迈着小短腿十力嘉措一路飞奔而来,只是,两辆改装过的悍马越野已经没有身影,只听到远处看不到的山路上传来阵阵霸道的引擎轰鸣声。 “弓角哥……弓角哥……,我拿了你最爱吃的牦牛肉干……”蹲在地上号啕大哭的十力嘉措泪眼婆娑,刚刚绊倒时撒落了一地的牦牛肉干。 “十力,过段时间云道哥带你去南方看弓角,行不?”红着眼睛的山间刁民声音有些嘶哑。 哽咽着的十力嘉措抬起一张如同受了委屈的脸:“那我们给弓角哥带牛肉干!” “好!”吃力地抱起十力嘉措,李云道开始有些理解小喇嘛对弓角的感情。小孩子就是这样,谁跟他接触得最多,就对谁最依赖,对谁最有感情。这七八年,只要是出门,基本上都是弓角抱着十力嘉措,跟着弓角在山林里捕兽猎禽,这等待遇似乎连李云道和徽猷都没有享受过。 “回去收拾收拾,过两天我们也出去,等一切安顿好了,云道哥带你去南方看弓角,再带你去东北老家看徽猷,说句老实话,那冰天雪地的东北老家,我也只是在做梦的时候见过,到底啥模样,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等走出老远,破天荒地一直自言自语地李云道这才发现徽猷仍旧立在村口,眺视远方群山。 这个时候,谁也没也看到,这个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的男人居然诡异一笑,嘴角扬起的弧度虽然诡秘至及,却足以倾国倾城。 良久,这个伫立山边沉默语久的青年才缓缓道:“风云乍起呢,这混沌世间欠我们李家的,是不是该一一地讨回来呢?”喃喃片语后,哑然失笑。 “有三儿在,就是欠得再多,也不怕讨不回来!魑魅魍魉们,欠我李家的,等着我家三儿上门收帐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八章 大聪明者,小事朦胧 弓角走了,昆仑山那个连流水村村民都不知道名字的喇嘛寺中,生活仍旧继续。 少了弓角憨憨的笑声,李云道感觉似乎样样事情都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比如说三兄弟里以往起得最早的弓角通常会在清晨时拿着大扫把将院中的落叶清得干干净净,只是今天少了那悦耳的“沙沙”声,李云道居然睡不着了。 天刚朦朦亮的时候,李云道己经穿好衣服,如同精神质一般,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寺院墙角,只是那张堪比女子般倾国倾城的脸蛋似乎早就己经出现在寺院中,那足足五十公斤重的铁柄扫把似乎对他来说似乎并不算是什么难题。 “怎么,没了睡不着?”一脸微笑的徽猷看了一眼李云道,缓缓挥动着那杆足有百斤的铁扫把。 “嗯!我来吧!”说着,李云道便伸手去接扫把,徽猷也不推辞,笑意盎然的递过手中的扫把。 接过扫把的时候,李云道又是一肚子埋怨:“咋差距这么大呢?”平时看弓角拿着扫把就跟锅铲般轻松,可是今天等李云道自己将扫把拿在手中的时候,微微颤抖的双手是无论如何也抡不出那“沙沙”作响的声音。 深秋季节,山中清晨风劲气凉,只是那张桃花般妖艳的脸庞却汗珠密布:“真不知道弓角的力气从哪儿来的?百来十斤的玩意儿,他整得跟饭勺般轻松。” 李云道一脸苦笑:“他在的时候感觉不到他的重要,现在他不在了,这种感觉倒越来越强烈了!” “嗯!”徽猷微微点了点头道,“今天我上趟山吧,不然要坐吃山空了!” 李云道费了吃奶的劲儿,才把铁扫把移到墙角,转过头道:“你在家待着,我带十力去!” “算了,还是我去吧!你的刀再怎么样快,也快不过我的那杆。没准儿今儿运气好,猎到个熊瞎子什么的,临走前我们还能吃顿冰糖熊掌,这一走,下一次吃我做的饭,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说话的功夫,徽猷已经缓缓踱入厨房。厨房对于他而己一日三餐,就如同这片山林对于弓角的意义,什么君子远厨庖,什么国家级保护动物,对这兄弟二人来说并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他们的要求不高,只是三儿能吃饱穿暖而己。 捧着一册《道藏》站在正佛堂大殿前的李云道并没有什么佛道非一家的觉悟,反倒是在老喇嘛绵绵不决的诵经声和刺耳的经桶声中,悠哉闲哉地默念着玉清无上内景真经。 或许这应该是全天下最不像佛寺的佛寺了,因为很难看到一个佛寺不供奉着佛尊圣明,天下间,佛殿中仅一草编垫外其一他物的寺庙的确难得一见。坐在草编垫上轻诵经文的老喇嘛许久后才睁开眼睛,诡异的经桶转动声随之嘎然而止。 “孩子,过来!” 等李云道从中道藏经文的神秘中缓过神来的时候,蓦然发现,老喇嘛正颤抖着那只如同老末般瘦骨的手,在空中缓缓招手。 这一刻李云道有股莫名的感动,似乎他到目前为止,还不清楚这亦父亦师的老喇嘛到底如何称呼,他甚至连老喇嘛的法号都不清楚。 只是下一秒,感动消失耽尽。 坐在冰凉板石面上的李云道一面肃穆,在老喇嘛面前,他无需给自己带上那个沉重不堪的面具。 “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习武吗?”老喇嘛的声音沉缓而绵长,余音绕梁,宛若鸣诵真经。 李云道摇头,面无表情,缓缓道:“不习武也没有什么不好,人就是这样,身体动得太多,就不太喜欢动脑子,毕竟这个世上像徽猷那种文武双全的高智商变态是极其罕见的。我挺喜欢这种感觉的,万事动脑子,力气活儿,让别人去干,我谢大师父还来不及呢!” 老喇嘛摇了摇头:“你这孩子,我养你们三兄弟这么多年,你那点小脾气啊……” 李云道的性格就和他在外人面具的面具一般,却是在乎的事情,他就会越装得满不在乎。李云道说得越多,老喇嘛就越清楚,这孩子在怨他,虽不至于恨,但是怨也怨得很,要知道,在这深山老林里,没有一身本事是无论如何都混下去的,弓角和徽猷,一刚一柔,但都是身怀老喇嘛真传,唯有李云道,日日干着与生存丝毫扯不上半点儿干系的事情。 “罢了,这其中的玄奥怕是你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悟不清楚的,只得等到某年某月某月,醌醐顿开的时候,你还能如现今般坦然畅笑。”老喇嘛微微笑了笑,说出一连串李云道怎么都听不明白其中玄奥的话语,随即就把这个在山中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刁民抛至脑后,只是在诡异玄奥的转经桶声中,默念着众人几辈子都悟不清楚的《杂阿含经》。 沉默了许久,李云道才缓缓道:“大师父,我明天早上走!” 一卷《杂阿含经》念至最后,满脸沟壑的老喇嘛才缓缓睁开眼睛,除下手上那串岁月痕迹斑驳的佛珠,送到李云道手上:“这串佛珠伴我多年,只待它能稍稍化解你心中的戾气。孩子,大师父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带上这串佛珠和十力那孩子就够了!记住,凡事化干弋为玉帛并没有坏处,得饶人处且饶人,杀人并不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怕就怕杀人成瘾,所以你记住,所谓四大皆空,无一不能辅佐你踏上更高的台阶,只要心存善念,此生和尚我无憾己!” 李云道不置可否地接过老喇嘛手中的一串污洉和油渍遍布的佛珠,毫不犹豫地将其挂在手腕处,缓缓道:“人又不是畜生,我不是弓角。杀人的活计,我没有那么麻利!” 老喇嘛缓缓点了点头,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随后又沉寂入了无尽的佛家玄妙。 轻轻拨弄着手中的佛珠,李云道从正殿走回厢房,端坐在那张满是线装古籍的书桌前,凝视着那串从小就觊觎许久的佛珠,沉思不语。 只是隔壁的屋里,一个满脸桃花般妖绕的男人淡淡笑道:“人和畜生有何区别?杀便杀了,一念之间的事而己,何苦执着于此?” 轰隆隆的卡车引擎声吸引了流水村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从拖着鼻涕穿着开档裤的小家伙一直到过了年基本上就可以定亲的娃,无一例外地比过年还要开心。对于这群山沟沟里的天真孩子,收玉车似乎就是某种节日图腾,因为卖出玉石拿到成沓现金的村民们无一例外地会暂时不用再为了生计而烦恼奔波,平时看到那群打着赤膊、浑身上下沾满草枝泥巴的玩闹小家伙们就生气,现在也会懒得瞄一眼。这就是心情好,看啥啥都顺眼。 卡车主人和手下的一个伙计正忙得不可开交,一边数着现金一边不时伸头瞅着车后几乎堆集成山的未琢玉石。虽然花出去大把大把的现金,但是这趟玉石运出去,至少可以以十倍的价格成交,流水村的村民们躲躲掖掖偷藏在贴身衣物里的那几沓钞票相对就显得格外小气和寒酸了。 临近中午,村口的山道上响起一阵有节奏的蹄声,闻到这蹄音,村民们不约而同地一哄而散。卡车主人先是眼中一阵疑惑,随后也听到了有节奏蹄声,环视一周,发现村民们都离村口远远的,好似生怕沾染了什么瘟疫一般,约莫四十多岁玉石贩子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三个月来收一次玉的他,已经在这里收了近二十年的玉,从驴到马,再到拖拉机,最后是现在的卡车,单从流水村的玉石上赚的钱,就够这个人称“高胖”玉石贩子在东部沿海买几幢不错的别墅了。来人是谁,他自然是清楚的,听着那由远及近的驴蹄声,高胖突然想起了相对跟他熟识的阿巴扎的那句话:“在这昆仑山上,得罪谁,也千万不要得罪那刁小子!” 不过,虽然跟东部沿海那些做生意成精的商人相比,高胖还算是比较稚嫩的,但是在跟流水村里这群从没有出过远门的大老爷们儿一比,档次和差距一下子就拉开了,至少他不会像流水村的村民那般,远远地躲开,况且,那刁小子看玉眼光之独到,他早就有所尝过其中的甜头,虽然每次都要被这刁钻小子讹到更高的价格,但每次刁小子送来卖的玉石,比村里那帮采了一辈子玉的老玉匠都要成色上高上不止一两份。 “哎呀,云道兄弟,怎么这会儿才来?我一早就盼着你出现了,你看看,我这都要望眼欲穿,不不不,望穿秋水了!”山道拐角处刚刚出现那个文弱身影的时候,高胖老远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和山道上牵着毛驴的青年已经是相交多年的老友。 笑脸相迎的李云道也应道:“高哥,今天的成色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特地迎上去的高胖先是毕恭毕敬地冲着被徽猷抱在怀里的十力鞠了个躬,转身就跟李云道勾肩搭背了起来:“自家兄弟,你出的货,我能不放心吗?” 站在李云道身边那张比女人还要妖艳妩媚的脸上无比肃穆,听闻高胖的话,隐隐哼了一声。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声轻哼,却把这个走南闯北的高大汉子吓得不轻。虽然那张看上去足以倾国倾城的脸蛋似乎没有任何危险,但是偏偏当年他跟着阿巴扎一起在山林里亲眼目睹了这个男人空手制服牦牛的那一幕,所以每次他私下里都给李云道相对高不少的价格,一方面是因为玉的成色,另一方面也隐含着一丝讨好的意思。 李云道费了九牛二虎力气,才将驴子老末身上的那两包玉石卸了下来。 “咦?弓角兄弟呢?”看来这个被称为高胖的男人的确对流水村这片山域熟悉得很。 “出远门了!看看这成色吧!” 高胖扯着袋口看了几眼,随后眼中的光芒就有些不一样了。 “三倍的价?”高胖背对着远远看着的流水村村民,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李云道微笑着摇了摇头,缓缓伸出十根指头。 “什么?十倍?”高胖在心中暗骂李云道刁钻,但是跟对方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是清楚的。十岁的时候,李云道就能以高出村民50的价钱把同样成色的玉石卖给高胖,显然在斗智斗勇上,高胖在李云道身上都沾不了多少便宜。“这样吧,兄弟,我让一步,六倍,我看今天的成色的确不错,让到底了,六倍!” 李云道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十倍的价钱已经足够你赚的了。高哥,我这批石头出去,你再涨个几十倍的价钱也有人要,我这不是看我们都多少年的朋友了嘛?十倍价,外加一个条件!” “条件?”高胖缓缓松开抓着的袋口,疑惑地看着李云道。他就知道跟这刁民做生意没这么简单。“你说来听听,伤天害理,杀人犯法的免谈!” 李云道笑道:“不会让你太为难的!” 高胖点了点头:“说呢!” “捎我们三个人一段路!” “啊?”高胖更是疑惑了,“好好儿的,出去干嘛?”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答不答应?” 其实此时高胖已经在心中窃喜,成色这么好的坯玉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而还不止一块,如果这一次不出意外,起码能多赚几套别墅。高胖仍旧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轻声道:“兄弟,你也知道,我这收玉的车好不容易下来一趟,不抓紧时间,就要被别人抢了先机了。不过,兄弟你开口,做哥哥哪能不答应?那就说定了,七倍价,外加送你们兄弟到目的地!” 李云道摇了摇头:“说十倍就是十倍,我需要钱!” 李云道身后狭长的桃花眼中缓缓闪过一道精光,低头吟诵经文的十力嘉措突然抬起头,死死盯着高胖:“十日之内,你必有血光之灾!” 高胖闻言全身一个哆嗦。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大前年来收玉的时候,那只有四五岁的小喇嘛有意无意地提了句“你家后院起火了”,当时他没在意,可回去时果然发现那比他小二十岁的俏老婆裸地骑在一小白脸的身上。从此以后不管哪次到这里来,他都要去山上的喇嘛寺前嗑几个头。 高胖这种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识广的人而言,能人奇人也不是也没有见过,只是这坐在卡车后座上的弟兄二人外加一个如灵玉般粉琢的小喇嘛,却让他没来由地总是一阵心虚。 被流水村村民喊成“刁小子”的李云道只是静靠在一边的车门上,黑红的脸上露出自然的微笑,手中始终不离的是一本只有几页纸的薄页的书册,浅黄宣纸,软笔小楷行云流水,如同看书的人一般一丝不茍。就高胖也不得不佩服李云道的全神贯注,因为普通人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哪怕只是坐着,加上高原缺氧,肯定会有晕车的感觉,但是这个一脸淡笑的青年却丝毫没有因为山路的颠簸,而将目光移开书册半刻。 紧挨着李云道盘坐在中间的是一脸淡然的十力嘉措,跟李云道相反,高原紧外线似乎对他起不了任何作用,粉嫩的脸蛋上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稳重,也只有偶然抬头看一眼李云道的时候,才会露出这个年龄段的小童特有的狡黠与活泼。 他那句“十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将坐在副驾位置上的高胖吓得一愣一愣的,就习惯了见风使舵的高胖二话没说,不仅私里用十五倍的价格购了李云道的藏了许多年的上等玉石,而且一路将这三尊菩萨的吃喝拉撒供得妥妥当当。当然,十力也不是那种没有眼力价儿的小朋友,不过一个简简单单的大日如来咒,加持在高胖的那件看上去还算值钱的外套上,这就样,已经把高胖乐得屁颠屁颠。谁都知道赚钱很重要,可是赚的钱,也得有那个福气去享受。 这一路上,最为沉默的还是另一侧那个长得比女子还要妖艳的男人。本来就不喜欢和陌生人沟通的徽猷却用如此的沉默换来了高胖的倍加尊重。对高胖这样见惯了各种世面的人来说,越是拿得稳,越是有本事的人,往往越是低调。显然,在他心目中,这个曾经空手搏野牛的男人就属于那种深藏不露的人。 只是谁敢说,这个容貌倾城的男人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呢? 也许是旅途实在太无聊,高胖又不敢在这盘旋的山路上跟高价聘请的司机搭讪,只能跟身后的李家兄弟闲侃。 “我说云道兄弟,在山里待得好好的,干啥子要跑出来?要知道,这城里头的人可不比山里人。我知道村子里的人都喊你的绰号,叫你刁小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高胖突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偷偷瞄了一眼,才发现那个比女子还要妖艳的男人正用一种打量猎物的眼光打量着他,这才赶紧收口。 “不妨事的,我知道大伙儿都那么喊我,我也乐得承认。这说明我的脑子比他们好用。”虽然李云道没有上过学,没有受过正规的教育,可是他看过的书,绝对比绝大多数上过学读过书的人还要多得多。 徽猷微微闭上眼睛,高胖这才敢接过李云道的话碴:“云道兄弟你这句话就对了,这昆仑山上,我也就跟兄弟你最聊得来。” 李云道不置可否,只是将目光从书册上缓缓移向车窗外,神情悠然。 “云道兄弟,做哥哥的有句话还是要说,这城里人,真的不比山里人。我就被城里人骗过,而且还是将近一车的玉石,幸好成色不是太好,不然还真是亏大了。打那以后,只要是跟城里人交易,都是一手钱,一手货。这城里人啊……” “不知道弓角现在怎么样了……”凝视着窗外崇山峻岭的李云道没来由地冒出这句话。 高胖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接道:“放心好了,弓角兄弟那身本事,到哪儿都吃不了亏。” 向来不太爱说话的徽猷倒是插了一句:“论武力,能欺负哥的,怕是手指数得过来。论智力,怕是两个我加两个三儿,都顶不过一个李弓角。” 高胖愕然,他自然怎么想都想不透,为何那个看上去憨憨傻傻的汉子会得到如此之高的评价。武力那他是知道的,可是智力,他实在有些不敢恭维。 目光落在远处缥缈峻峰上的李云道轻轻点了点头:“大聪明的人,小事必朦胧;大懵懂的人,小事必伺察。盖伺察乃懵懂之根,而朦胧正聪明之窟也。” 这出自《菜根谭》的名言像高胖这类只上到初中毕业的所谓读书人自然无法通彻其中的睿智,只有十力嘉措与徽猷同时点头道:“一慧根难求。” …… 对于中年大叔这个位面上的人来说,可以算是识人无数,混到这种人精的地步,绝大多数人他基本上都能一眼看透,不然也枉费了国内最大房地产开发企业董事局主席的名头。但是,让他倍感诧异的是,他居然看不透身边这个身高超过两米,看上去憨憨傻傻的山里汉子。 从昆仑到青海,从青海到上海转机飞香港,只是半天的会议,随后弓角跟着中年大叔踏上了回深圳的道路。 这一路,该问的问,该说的说,该做的做,样样得体,无一不到位,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李家三兄弟,就连中年大叔自己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武力值可以用变态来形容的大块头从来没有迈出过昆仑半步。在香港分部,特种军人出人的保安企图拦住的模样看上去并不太商务化的中年大叔一行人,紧跟着这位国内房产巨擎的几位学生清楚地数着,四个人,每人一招,一共两秒,毫不拖泥带水,何等阳刚,如何可窥一斑。 “弓角,说说看,有什么打算?”坐在回深圳总部的悍马车里,中年大叔有意无意地跟弓角闲聊。 悍马越野的空间己经算是极其宽敞,可是弓角仍旧要将头微微低下,才能舒服的坐着,嗡着的声音如同野牛般桀傲。 这个身高两米的汉子所回答的内容让王石这般的人物都目瞪口呆。 “赚点儿钱,给三儿娶媳妇儿,生娃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九章 当我男人,就三个小时 天下间没有不散的宴席,哪怕就是算是亲兄弟,也免不了会碰到各奔东西的伤感场景。 李家三兄弟一个去了珠三角,一个要直奔东北老家,剩下李云道独自一人,奔赴长三角。 徽猷是中部一个叫四平的小镇下的车。四平,似乎是取义于四平八稳之义。这个词让两兄弟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个人:弓角。虽然那个只知道傻笑的憨厚大汉目前为至并没有做出什么大的成绩,但是在这两个弟弟的心目中,大哥弓角却是如同泰山一般的存在,哪怕这个一头乌黑青丝比女人还要妖艳的男人可以用文武双全来形容,但却丝毫不影响那个憨厚汉子在两个弟弟心目的地位。 这就也是为何徽猷口中会出现“两个我和两个三儿,都不一定抵得上一个李弓角”如此这般的话 似乎这是唯一一个能买到通往东三省火车票的中部小镇。 买票时徽猷执意要买硬座,但李云道还是固执地花了近五百块钱,买了一张从四平开往黑龙江的软卧,捏着那张不足一巴掌大的火车票,李云道只感觉自己的手心里头不停地淌汗——似乎这是他有生以来花出去的最大的一笔开销。只是,如果这钱花在他自己的身上,他一定会心痛不己,但花在徽猷的身上,他却如同挖出了上等玉石般舒畅。 虽然李云道早就猜到会有离别的这一刻,但没有料到这一刻会来得如此之早。把火车票塞到徽猷手中的时候,他才终于打破沉持续许久的沉默。 “不跟我一起去长三角转转再回东北?”李云道向来都不会把心事写在脸上,就算挽留的言语都似乎显得有些生硬。 一头青丝长发的徽猷轻笑着摇了摇头,本来他就是一个话不多的人,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呼啸而去的货运列车,回过头道:“我看还是直接去的好。我身上沾染了太多没来由的粉脂气,其实我也经常腹诽爸妈的,怎么就生得我这般如同女子?你和弓角怎么说还像个男人,我这样子,再去长三角纸醉金迷一番,这辈子估计都讨不着老婆了。还是直接去东北转转,好沾染些彪悍的民风。” 李云道此时并不知道徽猷说的其实只是个笑话,因为哪怕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比女子还要妖艳的男人,根子骨里头,流淌是是李家男人的血,那就会有李家男人所共通的骨气。再退一万步讲,把徽猷放在大都市里,追求着他跑的富家女最起码也要以打为单位来计算。 李云道像往常一样双手插进徽猷的一头青丝,将那原本顺贴的乌黑青丝愣是蹂躏得如同一团杂草一般后才肯罢手,这一幕看得一旁的高胖胆战心惊:这世上,恐怕也只有李家刁小子一人,能对这个足以俯视天地的男人如此放肆。高胖是见过那妖艳男人空手对付野生牦牛的场景的,所以他下意识地总是跟徽猷保持一定的距离,一是生物的自保求生本能,二是他觉得也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他对那个男人足够的尊重。 “下次见到你的时候,最好把这头长发剪了。李家的爷们,就要有个爷们样子!” 徽猷委屈地理了理自己的长发,低声地嘀咕了两句,但是李云道却是永远都不会听到这句话,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心里不清楚徽猷留这一头长发完全不是出于自己的喜好,只是想把理发的钱省下来,多给他这个弟弟买几份流水村的人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财经杂志。 李云道里心里如同明镜般清楚:这个有一身文武双全的本事的亲哥哥硬生生地陪着他在山沟沟里头困了二十多载。 徽猷上火车的时候,被李云道抱在手中却憋了许久的十力嘉措终于放开嗓子号啕大哭。的确,他再怎么看破人生,说到底,他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看来着一身深红色喇嘛袍的十力哭得如此竭嘶抵里,李云道于心不忍。虽然是平辈相称,但三兄弟打心眼里把十力当儿子看的。 列车开动时,隔着玻璃的徽猷特地跑到硬座车厢来微笑挥手。 李云道跟着那辆北上列车从月台这头跑到那头,徽猷从火车这头跑到那头,直到双方都在远方成为一个小黑点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 李云道突然感觉背上有些凉飕飕的:庇护自己二十余载的两只巨大翅膀终于在这一刻都消失了,从现在开始,他要开始直面自己的人生,哪怕只是一段惨淡无奇的人生。 从月台尽头往回走的时候,恰恰正好是夕阳如血之际。 夕阳如血! 坐在月台上抽着一枝“红塔山”的高胖眯着眼睛打量着月台尽头缓缓移来的佝偻身影,夕阳在那轮廓的周边留下一圈泛红的光芒,再加上一个口念心经面上梨花带雨的小喇嘛,形成了一幅异常诡异而唯美的画卷。 没读过几天书的高胖将那枝将点燃的香烟撇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低声骂咧道:“奶奶的,老子怎么就不多读点儿书呢?多美的一幅画,老子居然想不出半个有文采的词来形容!” 接下来,司机换成了高胖,高速公路也相对好开得多。 进入安徽界内的时候,李云道就再也睡不着了。 未来,对他来说,如同一个巨大的黑幕,等着他去掀开,只是这个黑幕背后,是光辉灿烂,还是风雨坎坷,这些都是一个未知数。 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东方天边的朝霞开始弥漫出新的生机光芒。 “云道兄弟,我这回要直奔苏州,你看我是想去哪个城市?长三角的城市都差不多一个样,跑了那么多趟,我还是觉得古色古香的苏州城给我的印象最好。” 李云道看着窗外:“苏州离上海和南京都很近,那就先去苏州看看吧!” “想好要做什么了吗?要是没活儿干,我倒是在苏州那片儿认识几个人,就是那些活儿苦了点,累了点,就怕云道兄弟你嫌掉价。”高胖在这一点上倒算是个热心人,好歹也算是半个老乡。 “行,什么都行,只要别让我和十力饿肚子就成,我也没想一口就吃个胖子。”相比较现在社会上刚毕业就恨不得爬上总经理董事长位置的大学毕业生,李云道这个没上过学却饱阅经典的山间刁民却更能领悟出“凡事欲速则不达,宜徐徐图之”的道理。 木锯绳断,滴水穿石。熟读经史子集的李云道深喑此理,自然也不会像社会上的众多大学毕业生一般,刚刚走出校门,就恨不得开着坐上一把手的位置开着宝马奔驰成日活色生香。与受到众多yu望熏陶的本科生、研究生相比,李云道这个从昆仑山沟沟里跑出来的刁民尽管饱阅诗书,天文地理都略通一二,但生存的环境就决定了他的阅历和眼界远远比不上同龄的年轻人。 这一点,李云道心知肚明,因此,决定要离开昆仑山出去闯荡一番的时候,他就已经给自己做了“补课”的计划。 虽然论武力,他绝对赶不上半个李弓角,而论文武全双,他也肯定不及李徽猷,但如果单论文攻不谈武治,不管是弓角还是徽猷都甘拜下风。只是,每个月都保持阅读《经济观察报》《财经》杂志的李云道不会不知道,在如今这个道德沦陷拜金泛滥的社会中,一肚子的诗书礼易自然是跟不上时代的节奏和步伐。自打懂事起就是孤儿的李云道也不会像一群大学生那样愤世嫉俗,恨不得天天革命,对于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李云道理解得相当透彻,这就好像他跟着弓角一起去山里狩猎一般,如果你对着那眼泛绿花的野狼下不了狠手,最后的下场只能是对方口中的一顿美餐。 所以,李云道给了自己半年时间来“补”上之前二十多年的缺失,对于已经二十出头的他来说,半年时间,已经很奢侈了。 奢侈归奢侈,但是事情还是要一件一件做,人生还是要一步一步走。 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藏青色卡其布中山装的李云道走在这现代化的都市里总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就连坐在一群光着膀子的外地建筑民工边上,李云道也似乎有些不着调。 这叫两不沾边,李云道有的时候经常会不由自主地自嘲一番。高胖口中的“苦”对于一般人来说的确蛮苦,建筑工地上危险不说,环境还差,吃住都不算好,一天八十块钱,一天起码做满十二个小时。不过,这在常人眼里头看来有些累得够呛的活儿,在这个从山里头跑出来的刁民眼中倒是件轻松快乐的事情,再危险,也危险不过跑到悬崖峭壁上采玉吧?环境再差能差得过山沟沟? 一个月干满30天就是两千多,吃住不花钱,每个月赚的两千多基本上就是纯粹的储蓄。这样两个月下来,李云道已经攒了四千多块。别人在建筑工地上是越干换皮肤越黑,可是没了高原紫外线的李云道却迥异于常人般的越来越白嫩,两个月下来,原本黑里透红的肤色居然被这江南的太阳晒成了白里透着红润。 晚上工地上的一群年轻人洗了澡后都会聚在一起,边聊天边赌博,每到这个时候,李云道都会借了下床老李的破早旧二手自行车,一声不吭地溜出工地后的临时居住棚,两个月的时间,整个姑苏古城的已经在他的脑中形成了一幅活地图。 学骑自行车,李云道花了三个晚上,愣是把老李那辆本就过了可用寿命的自行车摔得不成人形,老李的车自己平时也不骑,就算是摔坏了,他自己也不一定看得出来,但最后李云道还是花了二十五块钱,请路边的修车师傅修了个七七八八。这是两个月的工地生活中,李云道花出去的第一笔钱。 高胖的“朋友”是个开着奔驰的建筑商,手下工头无数,按排一个像李云道这样没有任何经验的建筑小工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这个姓祝的建筑商在金鸡湖的一个中端开发项目里承包了大约四栋高层建筑,其中一栋就包含着李云道这两个月来的心血。 工地在苏州如今地价奇高的金鸡湖边,但工地内和工地外却形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工地内粉尘滔天,时常会伸手不见五指,一群大多是小学文化、操着一口外地口地的民工几十个人挤了一个小小的工棚,东部沿海的初秋,却是天气最热的时候,几十个大男人挤一个工棚,里头的光景可想而知,那异味足以熏晕任保一个工地以外的人,就连上次姓刘的建筑商不小心闯进来的时候,连声叫骂“工地的厕所怎么会这么臭。” 而工地外,却是另外一番天地。李云道从小养成的阅读习惯一直未变,哪怕就是只身一人来到苏州。最近,苏州工业园区在搞十五周年庆,园区内大大小小的海报、高炮、户外电子屏上,铺天盖地都是园区政府的形象广告。李云道特地花了五毛钱,买了一份《苏州日报》,几大整版的特刊倒也为李云道收集资料省了不少力气。 按照报上的说法,上个世纪90个代初,苏州市政府就联手新加坡政府,按照狮城的模式,对苏州东部区域重新进行规划,通过吸引外资发展高新科技,经过10多年的发展,如今的工业园区在外在形象上早就已经与“工业”二字绝缘,其整体的配套和硬件设施完全不亚于国外的一流城市。正因为如此,如今的工业园区也成了苏州房价的高地,无数地产开发大鳄相继涌入,房价一轮高过一轮,每平米单价三四万的豪宅也屡见不鲜。 围绕着金鸡湖,俨然已经形成了一个看似门槛不高实则等级森严的富人居住圈。没有近亿的资产,谁舍得花千万的大价钱买一套普通公寓住着?也只有口袋里钱多得没法子花精神极度空虚的所谓富人,才有这种闲情雅致住在二十几层寻求俯瞰众生的刹那满足感。 金鸡湖畔的李公堤,休闲娱乐配套应有尽有,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只是脱下中山装只装着一件老头汗衫骑着二八大杠凤凰自行车的李云道在不断有百万级豪车擦肩而过的路上,显得有些异常地突兀。 不远处的一身制服的保安冷眼旁观,似乎早就已经看惯了这种刘佬佬似的乡下人,只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大跌眼镜。 一辆看外形就是气焰极度嚣张的深红色悍马在经过李云道身边的时候骤然减速,骑着自行车只顾欣赏沿路现代风光的李云道浑然不知,一个老熟人正坐在那不透光的悍马车内。 位处长三角经济发展核心圈内的苏州连续几年gdp都排在全国前列,一个快速发展的现代化城市自然不会缺少有钱人,豪车自然也不少见。只是,小家碧玉的苏州人一般来说都不太喜欢那种彪悍到嚣张的悍马越野。就算是买了悍马,也都有是黑色稳重大气型的,很少有人会买了悍马再自己花钱喷成深红色。 这是这辆挂着沪a打头的黑色牌照的深红色悍马仿佛是个例外,轮胎与地面的微微摩擦音代替了原本应该轰鸣的发动机声,一种说不出的静谧代替了原本应该绝尘的嚣张。 一辆二八式大杠自行车,一辆安静滑行的深红色悍马,在傍晚李公堤的富人聚集区形成了一幅异常诡异的画面。就连刚刚想上去劝说李云道的保安也停住了脚步,皱着眉头暗暗好奇:是不是扮猪吃老虎的网络小说看多了,现在看谁都仿佛是身怀绝技说一不二的金主儿。 一辆接一辆豪华私家车擦肩而过,奔驰宝马屡见不鲜,一辆比一辆嚣张高调,却无一例外地回头打量着那辆与二八式大杠自行车保持平行状态的悍马豪车。一辆玛莎拉蒂在经过的时候,开车的女子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显然已经认出了这辆豪车的主人。 刚想启下车窗打个招呼的时候,二八式大杆自行车和悍马几乎在同一时间嘎然而止。李云道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这辆与自己保持平行的汽车,刚开始倒也没有在意,只是这车主也太过份了点,李云道本来就是来看看路景,偏偏这辆高大威猛的车硬生生地挡住了左半边的视线。更让李云道郁闷的是,他停下来了,那辆看上去跟山里头的熊瞎子有得一拼的威猛汽车,居然也一声不响地停了下来。 李云道坐在自行车上,一脚垫地,微笑打量着那辆全身上下无处不透着刚猛劲气的豪车。现在,也只有被李云道寄放在老王媳妇那儿的小喇嘛十力嘉措清楚地知道,凡是出现这个表情的时候,都是云道哥最生气的时候。 车门打开,首先踏出车门的是一只包裹在水晶丝袜中的细长小腿,黑色细长高跟,远远望着这一幕的保安都忍不住咽了好几口口水,所谓秀色可餐,不过如斯。 紧接着,那张不施粉黛却足以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女子出现在李云道那辆二八式大杠自行车面前。一时间,这位刚刚走出昆仑山的大刁民也都有点儿看傻了。这真是一幅足够诡异的画面,就好像把在最高档的西餐厅里头以一种极不雅观的吃相嚼着狗不理包子一般,让周围的众人倒足了胃口。 “大刁民,两个月不见你倒真是白净了许多!怎么跑到苏州来了?”一幅相识许久的模样,却周围早就注视着这里的好奇者跌碎了一地眼镜:这样天上地下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还认识。 李云道的记忆力绝对是属于出类拔萃的那种,但如果不是这女子开口说话,他也绝对回忆不出,面前这位比外面广告牌上的女明星还要好看的女孩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一句“大刁民”一喊,李云道立刻知道她是谁了,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真是冤家路窄!只是这位冤家脱下那身英姿飒爽的登山服,穿上了一身标准的淑女装,却也显出了另外一番韵味。 “蔡-桃-夭!”李云道微笑着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只是嘴角已经有意无意地区露出了一个异常神秘的弧度。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除却那一身能够让所有男人想入非非的职业女装,蔡家女人浑身上下不染尘土的大菩萨气息没有少掉半份,相反入世的职业套装和一身出尘气质相当巧妙地融为一体,所谓仙宫朱蕊不过如厮。 “有这么喊别人名字的吗?礼貌,两个字懂不懂?大刁民!”蔡桃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鬼使神差地放慢了车速,而且居然破天荒地跑下来跟这个山里刁民打招呼。 李云道闻言冷笑一声:“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一没有家教的刁民。整个就是一山里头蹦达大的刁民,没爹没妈,就只有两个一样大的哥哥,怎么能和你这种会仗势欺人的千金大小姐比?”李云道就是读了再多的书,明再多的理,也不可能修炼到大师父那种时时制怒的境界,对于是眼前这个抢了自己很大一笔“生意的漂亮女人,李云道丝毫不介意用更恶俗一些的语言来刺激她一下。 只是蔡家女人却丝毫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苑尔一笑,“这么说,你还在嫉恨我哥抢了你的玉石?不就是一块玉石吗?你犯得着天天这么惦记着吗?”虽然抢了那块玉石,但是蔡桃夭离开昆仑山后,心里总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个做了一番免费苦力的山里人。不过,这会儿这种大刁民式强硬还是让她在心里小小的腹诽了李云道一番,只是转念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上下打量了对面的李云道一番,然后围绕着仍旧坐在自行车上的李云道打量一圈,看得坐在二八大杠自行车上的李大刁民浑身不自在。 “大刁民,你这会儿有空吗?” “没空!”脸上仍旧是接近于灿烂的微笑,可是语气却冰得如同昆仑山顶上的千年玄冰一般。 “怎么没空?我看你一个人骑着车很悠闲的嘛,这样吧,我雇佣你三个小时,一小时一千块钱,怎么样?” “没空陪你玩!”李云道骑着自行车就要走的时候,却被蔡桃夭一把抓住胳膊,车技还不算太娴熟的李云道差点儿一头载下去,气得他对着身后的蔡桃夭怒目相向。 “你嫌钱少的话,我加一倍,一倍不行就两倍!就三个小时,你闲着也是闲着!” 李云道凝视了身后的女子片刻,嘴角弯起一个不经意的奇异弧度后,勉强道:“你说说看,什么事情!” “我雇你当我男人,就三个小时!” “什么?” 李大刁民如同雷击,立马雷愣在了当场。从小在佛寺里头长大的他,早就已经习惯了那种清心寡欲的生活,寺庙里头也就是老喇嘛,小喇嘛,外加他们三弟兄,清一色全是带把儿的,就算是带着十力那小家伙爬墙趴窗看流水村里头的姑娘们洗澡,多少也只是带着恶作剧性质的,但是却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咦!你居然脸红了?” 蔡桃夭女人毫无征兆地笑出声音,只是那一笑却足以倾国倾城,李大刁民一时间看得有些发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十章 杀人真的不好 事出异常必有妖。虽然在昆仑大山里头过了二十多年与世隔绝的生活,但是被流水村村民称为“刁小子”的李云道却并不傻。拦在古董一般的二八式大杠凤凰自行车前的是一个一笑足以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而坐在破烂的自行车座上一脚垫地的李云道却是一身自制土布衣裳的建筑工人,说是天差地别,李云道都觉得抬举了自己。 如果一个人穷得连自己的定位都搞不清楚,那才是真正的可悲。一个是进城两个月浑身上下一身行头加起来不超过五十块钱的建筑工人,一个是开着悍马越野背景相当复杂的绝色美女,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不能不说是一种错位,就连远远观望着这一幕的年轻保安都忍不住摇头:这两人能凑到一块儿,我把头剁下来给那守财奴一般的老板当马桶。 “你不乐意?”蔡桃夭也不生气,的确,本来这种事情就是她自己太过于唐突。 李云道这才从刚刚的诧异中,缓过神,仍旧是微笑,只是眼神和语气都很冷:“如果您是吃饱了撑着,闲着没事儿拿我这种山里人消遣,我想应该是找错人了,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说着,李云道就要离开,却被蔡桃夭一句话当场震住了。 “想不想知道那块玉到底去哪儿了?想不想知道那块玉到底做了什么?唉,看来别人并不想知道,算了算了,算我自作多情了,看来那块上好的玉也真是要无疾而终喽!不过,还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说着,蔡桃夭微笑着走回悍马车。 “吱——”一声刺耳的刹车音,明显是自行车刹车金属块与车轮的摩擦声。李云道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又走回车内的蔡桃夭,刚想说些什么,哪知车里的女人报复一般地猛踩油门,瞬间加速,眨眼间就冲出了近百米远,留下一脸错愕的李云道愣在当场:这女人也太奇怪了,第一次见面时就在昆仑山涯上不要命地往下看,第二次见面就帮别人抢了自己的玉石,第三次见面居然莫名其妙地雇佣自己当她三个小时的男人。 看着前方的悍马已经失去了踪影,李云道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异常诡异:不管那玉石在谁的手里,总有一天,我会让它回到我的手里。 无惊无险,连一旁等着准备观战的保安都觉得无趣至极,等悍马车一开走,自然也就没了继续看下去的理由。只是这样一来,原本觉得在李公堤豪车大联盟一般的地方不该出现破旧自行车倒也没有看上去的那般讨厌,至少,保安觉得如是自己站在刚才那位美女的面前,估计连腿脚都会酥软,更别提跟那貌若天仙一般的女子唱反调了。这会儿,看着一身明显是地摊货老头衫的李云道,他觉得顺眼多了,至少人家比他有底气。 生活就是这样,时不时地就会给你来上一段小插曲,如果你以为那就是主旋律,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或许在沉迷许久后你才会发现,原来只是旅途中的一处鲜花地,流连忘返了,你失去的,将会是一整段人生。蔡家女人的出现并没有给李云道的生活带来多大的波澜,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涟漪,尘埃落定后,或许平静得连一丝痕迹都找不到。 的确,自行车骑出李公堤的时候,李云道就已经忘记了刚刚的那段插曲,全部身心投入到自己计划中,如果不出意外,按照计划,今天将会是李云道熟悉这个城市的最后一天,而实际上,从上个月底,一个大体的城市立体地图就已经牢牢的记在了李云道的脑中。最近一个月做的事情,只不过是在那些已经形成的枝干上再添枝加叶使之更加繁茂而己。 回到工地宿舍的时候已经接近夜晚十一点,与金鸡湖畔富人区的灯火通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工地里头安静得如同山间的坟墓,就连夜晚用来看门的大狼狗也只是抬头看了李云道一眼,就继续趴着享受夜晚的静谧。 轻手轻脚地把自行车推到临时厨房门外的角落里,李云道轻轻地走回鼾声如雷的工棚宿舍。自己的床是在最靠外面的角落,借着月光缓缓躺了下来。 “云道哥,今天王大婶给我两个馒头,我吃不下,给你留着了。”早在进入工地的时候,李云道就让十力嘉措就脱下一身喇嘛袍,穿上了王大婶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普通小朋友的衣服。只是就算是没了那身标志身份的深红色喇嘛袍,只穿着小短裤和小背心的十力嘉措却仍旧显得灵气十足。 黑暗中,借着月光李云道看到了十力嘉措充满灵气的眼睛和发自内心的喜悦,显然小家伙一直没睡就是为了等自己回来把馒头给自己。轻轻抚了抚十力嘉措的脑袋,李云道面带歉意:“十力这次跟云道哥出来受苦了,其实还是应该让你跟着大师父的,至少吃喝不愁,还能跟着大师父修成正果。” 月光更甚,屋里似乎越来越亮了。 十力轻轻摇了摇头,把馒头塞到李云道手里:“大师父说了,不体会人间酸甜苦辣,就悟不破灭集苦谛。只是,云道哥,你……”十力欲言又止。 李云道猜到十力肯定心里有话,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对自己说。 “用你徽猷哥的话来说,就是有话还说,有屁快放,不然少不了你的苦头!”一边轻声说着,李云道就已经有手伸到了小喇嘛的腋下,看来,这里正是小家伙的“死穴”。 “嘻嘻嘻……”小喇嘛被逗得笑起来,却也不敢太大声,怕吵着边上睡觉的人。“我说我说,可是你不能告诉大师父是我说的……” “成交!” 小喇嘛瞬间严肃了起来,似乎除了每日佛堂早晚课外,李云道很少看到小家伙会这么严肃认真的。“大师父说,要我看着你,让你少杀人!” “杀人?”李云道被这句话逗得哭笑不得,“没事儿我杀什么人呀?大师父也真是的,要把你这个小包袱甩给我,也不找个好一点的理由。” 只是,这一次十力嘉措却没有笑,侧身躺在床的里边,小脑袋只枕着一点点枕头,小胳膊搂着李云道的脖子,那对灵气的眼睛此时却充满了一种悲天悯人的佛气:“云道哥,真的,杀人不好!” 这句话说得李云道更是谛笑皆非:“我说十力,在你眼里你云道哥就是一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还是怎么的?要说杀人,你弓角哥才是真正的高手,不谈弓角的话,徽猷那个家伙的武力值也不低,为什么偏偏要说我这个空读了二十多年书却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会杀人?” 小喇嘛到底也还是个孩子,听李云道这么一说,当下释然道:“嗯,我相信云道哥一定不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的!” “你这么肯定?”这会儿李云道又开始逗小喇嘛了。 “嗯!”小喇嘛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上次要不是云道哥,那几天小山跳就要被徽猷哥拿去厨房剥皮了。” 李云道很无奈地苦笑了两声:人和山跳能一样吗?况且上次还是因为都吃了两个礼拜的山跳肉了,再吃下去,还不死人? “十力!”李云道忽然轻轻唤了一声。 “啊?”小家伙侧过脸打量着李云道。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真是将来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那怎么办?你当真会帮大师父降伏了我,带我回昆仑山?” 小喇嘛想都没想,直接回答:“我相信云道哥,如果是被你杀的人,那也一定是罪孽深重到极顶的人。” “那什么才是罪孽深重到极顶的人呢?”李云道仰头看着临时工棚里的天花板,一脸寂寥,“大师父把我们三兄弟带到昆仑山,二十多年不让我们下山,难道我们真的是罪孽深重吗?不对呀,大师父说,他带我们回来的时候,我们三兄弟还都抱在手里呢。” 小喇嘛轻轻摇了摇头,打佛谒般地道:“生生世世轮回循环。” “你是说我上辈子是个恶人?”李云道看了一眼小喇嘛。只是小喇嘛却在说完那句话后,缓缓进入了梦乡。拿出一件干净的旧衣服轻轻盖在小喇嘛的身上,李云道却没有敢去碰那只一根挂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看着一脸安详的小喇嘛,李云道嘴角轻扬:“刚开始是苦了点,不过,总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刻的。” 入夜,安徽黄山,天都绝峰顶。一轮弯月高高挂起,离月亮不远处,还有几颗肉眼可观的星。月光下,一袭月白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凝视当空明月,微微皱眉,许久后才缓缓冷笑道:“北方天狼破军,南方白虎冲宫,东方倒是安静得很,是大吉,还是大凶,还是得看造化。躲了二十几年,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 秋日的苏城,朝阳柔和,如同这座城市般婉约动人,不骄不躁。 金鸡湖畔的临时工棚里早就热火朝天,休息了一夜,这些本就年轻得精力过剩的外来民工又生龙活虎了起来,经历丰富的再加上性格外向一点的,就开始一段接一段地讲着无伤大雅的段子,在一次次大笑中,谁也没有在意,最靠门的那张小床上,一大一小两人早已经不在屋内。 李云道永远是保持六点半起床,雷打不动地围着金鸡湖跑上一圈,对于从小在昆仑山里疯野瞎窜的他来说,这点儿体能消耗似乎根本算不上什么。难能可贵的是,自打来到了苏州以后,十力嘉措也放下了每日清晨的佛堂早课,专心致志地陪着李云道一起晨练。 此时的苏城似乎有些清冷,尤其是人口并不算太密积的园区,鲜能见到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反倒是黄头发绿眼睛的老外不少见。 迁就十力嘉措的步伐,李云道故意放慢了速度,围湖半圈跑下来,李云道面不改色,年纪还不及李云道一半的十力嘉措居然也如同身边的成年一般没有丝毫的不适感。跑到湖边的广场时,李云道如同往常一般伸展腿脚,只可惜他踢不出弓角那般北腿的纵横捭阖,也打不出徽猷那般南拳的灵动飘逸。在这一点上,说他一点儿都不怨老喇嘛,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李云道是人,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也是从襁褓里头慢慢地一步一个脚印地成长起来的,没有理由看着大哥和二哥天天练着北腿南拳而心里不痒痒的。直到昨天晚上,十力嘉措很认真地问他有关“杀人”的问题时,他才有点儿想通为何老喇嘛偏偏半点儿功夫都不愿意教自己。想到这里,面对着朝阳下一片波光的金鸡湖面,李云道哑然失笑:“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我还差不多!杀人?那是多么遥远的一件事情。” 就在李云道伸展着腿脚的时候,十力嘉措早就摆开架势,一套李家三兄弟都叫不出名字的内家拳法似乎就是为小喇嘛量身打造的,看得从一旁跑步经过的蓝眼老外们纷纷驻足,不大一会儿,就已经呈现扇形状将小喇嘛围在了中间,等到李云道转过身的时候,整个被吓了一跳,一时间愣在了当场。 那些黄头发蓝眼睛的老外们似乎早就对中国功夫倾慕已久,见小喇嘛一套拳打完收功,顿时就有几个胆大的跑上来就要拜师,叽里呱拉各种洋文吓得小喇嘛连连后退,躲到了李云道的身后。面对一群语言不通的高鼻子蓝眼睛,李云道顿时也没手抓痒了。尽管他博学多才,可是毕竟没有接受过现代化的正规教育,自学成才的他也自然不会想到去学什么八杆子打不着的洋文。几个一脸崇敬之情的年轻老外更是拉住了李云道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让他走了。搞得李云道想走也脱不开身。 “他们说你一定是小家伙的师父,都要拜你为师。”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李云道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寻声望去,却看到了一个他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人。 蔡家桃夭。 一个放在古代足以让帝王三戏诸候的倾城女子。此刻的蔡桃夭又是以第三种形象出现在李云道的面前:昨晚如瀑布般散开的长发此刻被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辫,看起来就活力十足,一身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黑色运动服,连脚上的小巧运动脚也都是黑色的,一副白色的苹果ipod拿在手中。一看就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普通的姑娘,而事实上,北大校运会的径赛项目中,女子一百米和二百米的纪录保持者就是李云道眼前这个美得让一众老外也惊羡不己的女子。 “拜我为师?”李云道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看向蔡桃夭的目光并不是十分友好,但也没有充满敌意,只是保持着对待陌生人的一种尊重。“你确定你没有翻译错?” 对于李云道的质疑,蔡桃夭只是一笑而过,转过身对着一帮老外说了几句话,李云道没不知道她说的什么,只是听到蔡桃夭的话后,那群老外顿时眼露怪异,有些同情地看了小喇嘛和李云道一眼,随后各自散去。 见老外们散去,李云道抱上十力嘉措,对着一脸微笑的蔡桃夭道了声“谢谢”后,就想离开,却不想又被蔡桃夭一把抓住。 “欠我人情,一句谢谢就把我打发了?”蔡桃夭似笑非笑,不过这个从小被所有人认为是天之骄女的女子其实从来没有见过像眼前这个刁民这般不待见自己的男人。 “那你想怎么样?”被蔡桃夭抓住的李云道抱着十力嘉措转过身来,一脸微笑,只是眼神冷得可怕。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没见过你这么小心眼的男人!就算是我以前欠你一个人情,你干嘛每次看到我都像见了仇人一般?话说回来了,你怎么总是有事没事就在我眼前出现,想落个眼皮子清净都不行。”蔡桃夭一口气说了一串气话,临了才发现自己似乎十分可笑,好像自从十六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哪个人能把自己的心境搞得如此之乱,家里头的老爷子都曾经打趣过她说是不是以前咱们蔡家要多出个女菩萨了。可是为何每次碰到这个山间刁民自己心境都似乎被万马踏蹄般搅得混乱不堪呢? “嗯,今天的事情谢谢你,我们两不相欠,再见!”在外人面前始终是一脸微笑的李云道表现出的强大修养如同火上浇油一般,让对面的倾城女子有力气没地儿使。 蔡桃夭看着那个略显瘦削背影缓缓离去,却在片刻后嘴角轻扬,那不经意地泄露的小女人的神态,足以迷死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 八点半,工地正式开工,这儿没有太多却技术含量太高的活儿,由于工期接近尾声,作为新人的李云道也只需要干些不算是很耗费体力的碎活儿,哪儿有需要,他就奔向哪儿。两个月的时间,跟工地里头大多数的人都熟识了,总是挂着一脸笑容的李云道走到哪儿都受欢迎,这也充分验证了“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 接近午饭时分,李云道正在帮刷墙工人打下手,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小李,老板找你!” 听到“老板找你”这四个字,周边的人不约而同地向李云道投去了同情的眼光,在这个工地里面,老板要么不找你,找你准没有好事儿,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让人卷铺盖滚蛋,同样是出来打工的人,在外面混久的,自然懂得这里头的道道,不懂的,也肯定听前人说过。也只有李云道这种新人中的菜鸟对这种事情丝毫没有觉悟。 “小李,年轻人有的是机会,别急啊,待会儿跟老板有话好好说!”老王待过许多工地,自然也见过不少脾气躁一些的年轻人会在这个时候控制不好自己。 李云道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从脚手架下走了出去。 姓祝的建筑商在工棚旁边有个所谓的办公室,平常他基本上不来,这间办公室自然也就成了他手下几个管事儿的平常没事儿打脾聊天的场所。 李云道走出工地的时候,就看到姓祝的建筑商坐立不安般地在办公室门口来回打转,见到李云道就好像突然见到了菩萨一般满脸狂喜,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拉着李云道满是石灰粉的双手:“兄弟,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明儿我祝枝山就不用在苏南这片儿混了!” 被他一句话说得莫名其妙的李云道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祝枝山却不等他开口,继续道:“兄弟,你差点儿把哥哥害惨了,来都来了,怎么不早说你是秦爷的人?要早知道你是秦爷的亲威,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把你安排到工地里头活受罪呀!来来来,进屋坐,对了,你朋友还在里头等着你呢!”祝枝山特地在朋友二字上加了重音,还一个劲儿朝李云道挤眉弄眼。 被祝枝山拉进办公室,李云道这才发现,原来早已经有个俏人儿等在办公室里头,一开始还没有认出是谁,仔细一看,才发现眼前这个一身黑色职业装配上黑色丝袜的女子,俨然是那位跟他明显八字不合的蔡家大小姐。 “你来这儿干什么?”李云道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眉头紧锁。 蔡桃夭不为所动,仍旧一脸大菩萨般的清冷笑容。 身边的祝枝山赶忙用胳膊肘轻轻顶了李云道一下,似乎是在提醒他不要对女孩子这种态度,只是一怒一笑,两人中都没人理他,圆滑的建筑商自讨没趣地打了个哈哈道:“你们小两口慢慢聊,我先出去,放心,我帮你们把着门!” 李云道还没有反应过来,对面的蔡桃夭脸上却是一脸桃红。 “你到底想怎么样?”李云道很难理解,这个拥有一个像蔡修戈那种小叔的女人为何总是要跟自己纠缠不清。 “没想怎么样,只是想还你个人情!我蔡桃夭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儿,就你那件事儿,让我过不了我自己这一关,所以要还你个人情!” “过不了关?”李云道很诧异,只是他不清楚,早在采玉道上相遇的那一刻,就决定他与眼前这个女子形成了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十一章 蔡家女人的赌约 在蔡家这个红色氛围浓厚的家庭中成长起来的人,无一不带着一点儿运筹帷幄的味道,就算是出去溜达一圈儿,也要都会想着路线的统筹安排。在这种凡事无不尽其智的氛围中,蔡家后代中几乎个个儿都是大智近妖的谋略家,蔡家老爷的功勋绝大多数都是来自于他这个普通人难望其项背的智慧,不管是在朝鲜战场,还是后来的自卫反击,蔡家老爷子能一升再升,智慧绝对是首要因素。 蔡老爷子的熏陶下,蔡家的子女个个儿足智多谋,哪怕是剑走偏锋的蔡修戈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老爷子的影响,他绝对不可能单身一人在华东打下一片这么大的天地。 而打小最被蔡家老爷子看好的蔡桃夭可是算得上是整个家族传统的集大成者,不管是从学校捧回的奖状,还是在生活中跟同龄人相比表现出的非凡,都无一不预示着这位集大成的蔡家大小姐将会有一个与众不同的传奇人生。 正因为如此,连蔡修戈都没有能够逃得了的娃娃亲却被她逃掉了,但蔡家老爷子却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二十二岁后,蔡桃夭一定要进入军队系统,将来继承老爷子的衣钵。 可是,连蔡桃夭自己都始料不及的是,高中毕业时自己想了三天三夜,最终放弃了陆军指挥学院,选择了北大,随后一番风顺地研博连读,只是读的专业又跟本该戎马一生的军队系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一切,蔡家老爷子都默许了:上北大,毕业了一样可以进军队,而且还是北大的高材生进军队,自然不一样,老爷子都觉得自己脸上有光。读哲学硕博,老爷子也不反对,相反支持得很,不把哲学吃深吃透,将来如何研究新时代的马克思主义? 可是,二十二岁本该入伍的时候,蔡桃夭居然学蔡修戈,玩了一出离家出走,这一走就去西藏六个月,早过了征兵的时间,气得蔡家老爷子差点儿拍碎书房里头那张珍贵的红木书桌。本想等她回来再说,可是这趟西藏一走,蔡桃夭却如同吃了秤砣铁了心,死活就是不愿意入伍。 蔡修戈的母亲程怡也是同样的红色背景家庭出生,自然知道这种家庭里头的种种苦处,心疼女儿的程怡不愿意女儿去军队受苦,暗地里说动女儿向外公求助,外公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嗜玉成性,身为教育部一把手的程永康本身就是北大的考古系博导,爱玉自然也落不下什么话柄,而且如果不是两袖清风一世清明,也不会跟大他十岁嫉恶如仇的蔡家老爷子结成好友。 被蔡桃夭抢去的那块玉石正是她为了讨好外公而去的,为了这事儿,她不惜一切代价亲自跑了一趟玉石原产地昆仑山,而且还动用了小叔蔡修戈尔的部分资源。 其实李云道在采玉道上碰到蔡桃夭的时候,对方早就将他的背景资料调查得清清楚楚,因为流水村里头的村民虽然都对李云道有些惧怕,但是谁都得承受,这山里头采玉的功夫最灵光的还是李云道,不光是因为他有弓角、徽猷两上变态的哥哥帮忙,村子里头的人服他,更多的是因为他看玉石的眼光,用“奇准”来形容都有些黯然失色。 其实她本来是想从李云道手上买玉石,或者雇李云道去采块好玉石,可是偏偏两个人在山道上相缝的那一刻,她改变了主意,因此并不太懂玉他只是略施小计,就将玉石拿到了。只是她漏算了一条:大刁民的两个哥哥似乎都是护犊子的猛人。如果不是蔡修戈的出现,那块玉石究竟还是个未知数。 被人耍了!这是李云道听完蔡桃夭的解释后的第一个想法。 只是蔡桃夭看着对面这个明显皮肤白皙了许多的男人,没来由地有种心惊肉跳的错觉,哪怕此时此刻,对面这个男人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看起来最安全的人,往往都是最危险的,因为你会因为他带来的安全感,而放松警惕,这种状态下插进去的刀子往往要比相搏后受伤要疼得多,因为这个时候你不仅肉体上疼痛,心灵上也要忍受煎熬。 “你想怎么补偿我?”李云道看着对面的绝色女子微微一笑,“看在玉石还你自由的份上,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只是这口气我咽不下!”李云道很刁,却也很实诚,至少在跟他开诚布公的蔡家女人面前,他很实诚。他之前的确很窝火,冒着生命危险从悬崖上采的玉石,还没有捂热就被人抢了,而且还是很光明正大地从他面前抢走,这让这个从小就不服输的山间刁民肚子里很窝火。这一次他之所以选择要到长三角来,对被抢走玉石的不甘心也占了一定程度的比例。只是,现在面前这个绝色的蔡家女人跟自己开诚布公,这一记明枪耍得大大方方,李云道毫无招架之力,唯一的选择,也就只剩下了实诚。 “在工地干活苦吗?” 李云道摇了摇头:“对我来说,困在昆仑山上,那才叫真苦。现在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蔡桃夭显然不能理解对面这个男人的逻辑,按照她的理解,对面的这个男人会说“蛮苦的”,然后她说“我给你介绍个轻松又赚钱的工作吧”,接着对面的男人应该作狂欢喜状,可是事实往往都与人们想象的恰恰相反。蔡桃夭刚刚走进工地的时候,不是没有看到这里的生存环境,虽然从小谈不上娇生惯养,但至少生存的环境和条件都还是相对比较优越的,在她看来,这种粉尘漫天飞,臭气冲天的环境完全不适合生存,不仅如此,待时间长了肯定会有损健康。 只是她低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毅力。 “真的不苦吗?”蔡桃夭看着一身建筑工人服的李云道,“我真的想帮你,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却可以让你少奋斗几年!真的!”也许是心里觉得真的亏欠对面这个男人的,所以蔡桃夭说得相当真诚。 李云道摇了摇头道:“我觉得这儿挺好!有吃有穿有住,我和十力呆着挺舒服!” “小喇嘛还是个孩子,你忍心看着他在这儿天天吃灰尘?搞不好最后弄出来石棉肺,那可是有多少钱都治不好的,他才多大,你忍心?”蔡桃夭一语中的。 李云道沉默不语。这一点他不是没有想过,再怎么说十力嘉措也都还是个孩子,虽然大师父吩咐十力来看着自己的,但是苦了十力的话,李云道心里说什么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我一个没有文凭,没有背景,没有资历的三没人员,到哪儿能吃上一口这么好的饭?至少目前来看,这是我能做的极限了!” “极限?”蔡桃夭掩嘴轻笑,却让李云道看得心跳加速。 其实,抛开恩怨不谈的话,这真是个美得让李云道如痴如醉的美人儿,如果能抱得这样的一个美人归的话,李云道宁愿天天赖在床上不起来。 对面的蔡桃夭却不知道李云道心里的小九九,只是接着李云道的话:“如果你想知道你的极限,你大可以跟我打个赌,如果我输了,我就把玉石还你,如果我输了,接下来的的三年里,你要听从我的安排!” 好诱人的赌本!至少对于李云道这个视玉如命的家伙来说,说什么,也要跟这个女人赌上一赌。 “赌!我还真不信我会怕了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娘们儿。” 蔡桃夭感觉又气又好笑,说他是损人嘛,话说得还挺真诚,要说他是赞人嘛,那“娘们儿”三个字却是粗俗得紧。 “那咱们可是说好了,如果让你知道,你的极限不止现在这个脏兮兮的工地,就算你输了!但是如果到时候,你还想回来这里,就算你赢了,我就是偷,也把玉石偷回来还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敲定了赌约后,李云道面对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实在想不出什么话题,就想转身出去,却又被蔡桃夭喊住:“喂,你这会儿有事儿没?没事儿的话,陪我出去转转,虽然来过几次苏州,这路却是一直都不太熟悉。” “你没看我在上班吗?”李云道想都没有想就回绝了,却不想门突然打开伸进个脑袋,正是老板祝枝山的肥大脑袋:“小李,我同意了,放你一个礼拜的长假,好好陪陪美女!”说完,不忘谄媚地冲蔡桃夭笑笑。 “谢谢你祝老板,我会让秦伯伯多照顾你的!” 就算没有这句话,祝枝山也知道自己今天算是做对了一件事情,再加上这句话,他更是乐呵得屁颠,秦爷是什么人,他在苏州这么久了,自然不会不知道。 “小李,这么着吧,以后只要是蔡小姐在苏州,你就自动放假,好好陪陪蔡小姐,工资照发!”说完,“出卖”李云道的祝枝山立马收回了脑袋,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对于他偷听的这些小动作,蔡桃夭也没有多计较,反正这样的一个小人物,就算是在苏州也折腾不出什么大的浪花。 “走吧,你去洗个手,换身衣服,带上你那个神叨叨的小喇嘛,我们先去李公堤吃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十二章 扮猪吃老虎的猛货? 半个小时后,一个奇怪的组合出现在金鸡湖畔的李公堤风情商业水街。最抢眼球的是那个一身黑色职业装的绝色女子,身边跟着一个完全跟二十一世纪搭不上一点儿边的青年男子,一身藏青色的卡其布中山装,像极了上个世纪上山下乡的知青,只是这男子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神情明显与年纪不符的灵气小男孩。 这个极不协调的搭配组合出现在李公堤的时候正赶上了饭点,来往的宝马奔驰并不少见,只是个组合从那辆远没有昨晚的悍马气焰嚣张的ioper上下来的时候,没少把周边的王八犊子们惊掉一地的眼镜,不少人在看到一身不合时宜中山装的李云道时,都忍不住暗暗腹诽“一朵鲜花插在了老鼠屎上”。 蔡桃夭并没有选择太高调的地方,停好车着就带着如同刘佬佬般的李云道走进了消费并不算太高的“代官山”调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临坐下的时候,才发现身边抱着十力小喇嘛的山间刁民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不丢人!至少李云道觉得自己不丢人,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哪怕认为他是刘佬佬进大观园一般,他也还是会承认,这是他有生以来进入的最豪华最高端的场所。 “坐呢,愣着干嘛!”蔡桃夭伸手抱过小喇嘛,让小家伙坐在自己的身边。从山上看到小喇嘛的第一眼起,蔡家女人就打心眼里心疼这个灵气十足的小家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之所以愿意带着李云道出来吃饭,有很大的因素是由于这个年纪不大却佛息浩瀚的小家伙。 看着对面这个昨晚还和自己如同仇人一般的女人把十力搂在怀里,指着菜单不停地给小喇嘛解释着菜名,李云道忽然有种很奇怪的错觉:至少这一刻,这个耐心给十力讲解菜单的女人,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令人厌恶。 “看什么看?没见过我这么漂亮的美女?”忽然抬起头的蔡桃夭似乎被李云道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难得地说回很小女人的话。 只是对面这个不解风情的昆仑山刁民却很认真的一点头:“嗯,没见过!” 这回轮到蔡桃夭无语了。顺利了点了四菜一汤,都是这家以清淡美食为主的餐厅中的特色菜,李云道没有多问,反正问了也等于白问,对面这个女人对他可没有像对待小喇嘛这么好的态度。 等上菜的过程是烦闷的,李云道只是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来,倒是灵气十足的十力嘉措会一个劲儿地给蔡家女人讲些李云道的故事,令李云道诧异的是,这个美得让绝大多数男人垂涎三尺的女子居然还听得津津有味。 等十力讲到李云道带着小家伙到村子里头看小姑娘洗澡的那一刻时,这位山里刁民终于坐不住了,憋了半天,才终于想出个很转移视线的话题:“早晨你跟那群那外讲了些啥,为什么他们临走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神那么怪呢?” 正在喝着一杯柠檬清水的蔡桃夭放下杯子,嫣然一笑,顿时把对面的刁民看傻眼了。 “你真的想知道?” “嗯!” “那知道了不许生气!”蔡桃夭似乎有些一本正经了。 “行!男子汉大丈夫,犯不着总是跟你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 “行,那是你说的,你不能生气的!其实我早上说的话很简单,翻译成中文就八个字。” “八个字?”李云道一脸困惑。 “我告诉那群老外,‘欲练此功,挥刀自宫’!就这个简单。” “噗!”正在喝水的李云道一口水呛着了,涨着了红瞪着对面的绝色女子。 “说好不许生气的,谁让你昨天晚上不帮我的忙。我这叫以德报怨,帮了你老大一个忙呢?” “那我还真得谢谢您,让一遭洋鬼子认为我是一太监,怪不得我说他们怎么临走的时候看我和十力的眼神那么怪呢。”李云道摇了摇头,自己也觉得搞笑,不过到底蔡桃夭还是帮了他一个忙,哪怕这个帮忙的方式有些让人不能接受。 “对了,小喇嘛,你的拳打得不错呀,是不是他教的?”蔡桃夭跟十力嘉措说的时候温柔似水,看得一旁的李云道一个劲儿地发愣。 小喇嘛的表情很肃穆,肃穆中又夹杂着一丝虔诚:“不是云道哥,是大师父教的!我打得不好,弓角哥才是打得最好的。” “弓角?”此时,蔡桃夭的脑海中浮现那个在深秋季节仍旧打着赤膊的壮实大汉。虽不说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是被蔡家老爷子培养出来的接班人怎么可能在识人上没有点儿功夫?“就是上次在山上见到的,背后一张大弓的那位?” 想到弓角,小喇嘛的脸色有些黯淡。哪怕他佛性通灵,那他也只是一个孩子。 “你们不是三兄弟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跑到苏州来了?”蔡桃夭问得很不经意,但却触动了对面那个男人最心底的弦。 来到苏州以后,李云道让自己尽量不要去想弓角和徽猷,只是从小到大,二十多年几乎天天泡在一起的亲生兄弟,哪能是说不想就不想的? “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李云道的话很简单,很朴实,在蔡桃夭听来却有些伤感。 “其实我蛮羡慕你们三兄弟的,真的。”蔡桃夭很认真地看着李云道,“如果我也有两个这样的哥哥,我就不用承受这么大的压力了。” 李云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他心里一直在说:如果没有两个哥哥,估计李云道早就一脚踏进了阎王殿了。 可能是之前的话题过于沉重,一顿饭吃得不温不火。李云道一直在想着弓角和徽猷的事情所以一直沉默不语,蔡桃夭从小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对于在饭桌上不讲话这种事情己经是讲成了习惯。最后还有小喇嘛对那酸酸的醋饮百喝不厌,喝完一瓶,鼓足了勇气才弱弱地问蔡桃夭:“漂亮姐姐,还能再来一瓶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漂亮姐姐”起了作用,还是小喇嘛看上去太惹人怜爱了,蔡桃夭一口气叫了十瓶,李云道之前看过价格单,仔细一算,这一喝小半个月的工资没了。幸好李云道也不是那种喜欢煞风景的人,看着排成一排的瓶子,摸着小喇嘛的脑袋,眼中有的只是歉意。 “十力,云道哥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李云道不是一个善于表白的人,所以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表情仍旧一如既往。 “吃完饭你要去哪儿玩?”李云道没有忘记,他的任务是当向导,对于已经将苏州立体地图烂熟于胸的他来说,带着蔡桃夭逛逛苏州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的。 蔡桃夭摇了摇头,放下筷子,用手边的餐巾擦了擦嘴唇,才缓缓道:“苏州我来过几次,都是走马观花一般的,这一次如果不是我小姨硬要给我介绍……对了,你下午陪我去趟时代广场,我给你们俩包装一下,今天晚上帮我一个忙。” 一听到帮忙两个字,李云道顿时有种掉进陷阱的觉悟:“不会是昨天晚上你说的……” 哪知蔡桃夭也不回答,只是突然间猛地抬起头,微笑着,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李云道。 通常情况之下,普通男人被这位绝色的蔡家大小姐盯上绝对会因为相惭形秽而迅速移开目光,顶死了绝不会超过三秒钟,稍微好一点的能撑过五秒,现实生活中,就没有见过哪个男人能与蔡桃夭相视超过十秒钟而不心慌得移开眼神的,就连号称在京城不可一世的 可是,眼前这个在昆仑山生活了二十几年却从没有迈出过大山的刁民却与蔡家女人对视了不下五分钟。 你不言,我也不语,似乎是不约而同地,两人脸上都挂着一种很怪的微笑。 蔡桃夭微笑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从小到大,不管是幼儿园也好,还是北大校园,又或者是军区大院,没有哪个男孩子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盯着她,而且居然一看就是五分钟,更难能可贵的是,对方的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城里孩子所无法形成的如同野兽一般的桀骜。 李云道也在笑,可是笑只是他的一种习惯,一种从小养成的不表露任何心事的习惯。其实这会儿这位从小到大没见过几个美女的山里刁民心里一阵发慌,不仅是慌,而且很难得的产生了一种想要去征服的yu望。雄性的征服yu望,这其实只是一种生理的本能,压抑了二十多几的本能终于在不经意地撕开了裂缝。一发不可收拾。 对面如同仙宫朱蕊般的蔡家大小姐哪里猜得出对面这位大刁民的内心世界,这位从山里头搭着运石卡车跑出来的刁民这会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李家祖宗要积多少辈子的德才能让我李云道在这辈子如果能娶到一个像这样的女人。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李云道没有傻到白日做梦的份上,哪怕对面这个倾城的女子欠他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但也远远没有到能以身相许的份上,话说回来,就算是人家现在倒贴着给自己,自己敢要吗? 又是不约而同,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移开目光,又一次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焦在喝醋饮喝得不亦乐乎的十力嘉措身上。换了一身普通小朋友衣服的小喇嘛在吸完最后第十瓶饮料后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随后灵气十足的小眼睛意味深长地瞟了瞟身边的一男一女:“没事儿,你们继续!” 离开餐厅的时候,蔡桃夭居然主动抱起了十力嘉措。 一男一女加一小孩,俨然成了一幅全家福,小童身上的灵气像极了这位如同大菩萨般的“母亲”,只是那位穿着不合时宜中山装的“父亲”却让时代广场内一众见惯了白领金领的营业员们好生感叹:这年头凤凰男咋这么多哩? 也不知道是不是蔡桃夭的眼光太挑剔,还是落成不久的时代广场的确入不了蔡家大小姐的法眼,在时代广场走了一圈,蔡桃夭愣是没有挑出一件适合李云道的衣服,回时代广场地下停车场取车的时候,十力嘉措倒是全身上下换了一幅行头。 上车后蔡桃夭没有直接开车,而打了个电话给这辆ioper的主人,似乎是蔡家大小姐为数不多的闺中密友之一,随后只听到蔡桃夭道了声“知道了,byebye”就挂下了电话。 蔡桃夭开车一点儿都不快,出了时代没多久就在李云道的指引下,上了高架,目的地是蔡大小姐口中的凤凰街。 这应该算是李云道第一次进发型店了,李云道明显有些紧张。 远远地坐在一旁坐着看一本《中国佛教文化史论》的蔡桃夭似乎用余光瞥到了这一幕,有些好奇:“他不会从小到大没有理过头发吧?这么紧张?” 在理发师挥舞着剪刀的威胁下,大刁民似乎一脸紧张,难得地坐在椅子上像极了被父母生拖硬拽来理发的小朋友。 坐在蔡桃夭身边的小喇嘛却也是一脸好奇:“怎么城里是用剪刀理发的?” “啊?那你们以前用什么?” 一旁的理发师似乎听到这段对话,也很好奇,耐心地等待着答案。 李云道没有应声,只是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后就陷入了深思,坐在一旁的转椅上晃着两条葱白小腿的十力给出了一个让众人结舌的答案:“徽猷哥的匕首。” 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从来都是自己不喜欢理发的徽猷负责帮大家理发,用的是弓角小时候磨给徽猷的自制匕首。反正以徽猷那一手出神入化匕首功夫,还不至于让李云道心惊胆战。不过,今儿个见发型师操起剪刀就往自己头发上凑,这位在昆仑山埋藏了二十多年的大刁民是紧张了一番。 理发师很不解地摇了摇头,倒是对着一本佛教史而不腻味的蔡家大小姐眼前一亮:“十力,你徽猷哥的匕首厉害吗?” 十力嘉措撇了撇小嘴,沉思了一番,摇了摇头,很认真看着蔡桃夭道:“按照大师父说的,徽猷哥可以单搏野牛,如果多了匕首,应该可以独自应对三到四头野牛,但是弓角哥赤手空拳就可以对付两头野牛了,如此再加上弓角哥的那张大弓的话,一次解决五六头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大师父说最厉害的应该是云道哥。” “难道他可以一个人对付五六头野牛?”蔡桃夭上下打量着那个坐在理发椅上看到剪刀都有些紧张的年轻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隐藏实力扮猪吃老虎的大猛货。 小喇嘛摇了摇头道:“大师父不肯教云道哥功夫,也不让弓角哥和徽猷哥教他,只让云道哥每天多看书。” “看书?”说到这里,蔡桃夭不禁有些惊奇了。三兄弟长大的昆仑山脉她不是没有去过,只是在那种生存大于发展的封闭山村里头,似乎“看书”并不是一种很切合实际的生存之道。 “是的。”小喇嘛看了一眼不远处紧张得不得了的李云道,略有所思地道:“云道哥每天都会看书看到深夜,而且他会把书上看到的东西编成故事讲给我听。” “哦?看书讲故事?”蔡桃夭松了口气,看来那山间刁民所谓的看书,也只不过是看看一些传奇演义类的民间书籍。 “是的,我记得好多呢,有一个叫孙膑的人打仗的故事,林肯的故事,对了对了,前天晚上,云道哥还给我讲一个叫罗斯柴尔德一家人的故事。反正好多好多,从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云道哥就天天给我讲故事,而且每天都是不同的故事,从来没有过重复。所以,我喜欢跟着云道哥一起出来。” 听着小喇嘛的话,蔡桃夭越听越惊讶,孙膑打仗,那明显就是《孙子兵法》,林肯,就一定是人物传记,罗斯柴尔德,蔡桃夭自然知道,读本科的时候,她有一个暑假期间曾经跟着校学术团访问过欧洲,其中就曾经见过这个风云家族的当代掌门人。每天都是不同的故事,那要积累多少的知识,不仅要积累,而且还要融会贯通才能把知识编成故事,不光如此,要讲给一个未满十岁的小朋友听,那更是要通俗易懂。想到这里,蔡桃夭再次打量那个坐在不远处,一脸沉思状的刁民时,眼神中不禁多一些说不出的东西。 蔡家女人很快就走出了惊异的情绪,走到旁边的饮水机边,给小喇嘛倒了一杯水,又破天荒地给正在理发的李云道也倒了一杯,临走开前还吩咐李云道赶快喝,不然就凉了。 如果此时此刻有熟悉蔡桃夭的人在场,定会被这一幕场景雷得说不出话。要知道,不管是在北大校园,还是在军区,又或者是在蔡家所处的那个圈子里头,蔡桃夭并不乏追求者,如果排个队,可是排上一整条街,敢公然追求蔡家大小姐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平凡之辈,既有红色背景的红五代六代,也有在商场如鱼得水的家族接班人,还有在学术上堪称一流的人才,可是偏偏没有一个入得了蔡家大小姐的法眼,如果不是蔡家老爷子这个背景强硬得无人撼,蔡家大门口估计早就打翻天了。 可是,在众人看来眼高于天的蔡桃夭居然会对一个从山沟沟里头爬出来的刁民这般体贴,不雷死一大批人才怪呢。 “为什么你大师父会说他比你另外两个哥哥还厉害呢?他除了看了那么多书,还有别的本事?”拿着一杯白开水的蔡桃夭很小声地问小喇嘛,似乎有些担心李云道会听到自己的对话。 十力嘉措摇了摇头道:“大师父也没有具体说为什么。” 老喇嘛并没有说不杀人,只是说少杀人,从一点,足以证明老喇嘛已经从天机上看到了一些什么,但是小喇嘛却不会傻到对一个刚认识的女人说我家云道哥以后会杀很多人,哪怕这个女人很漂亮,还请他喝很好喝的饮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十三章 空手搏熊的猛货 在李云道的强烈要求下,身为苏州档次最高的发型店中身价最高的发型总监并没有对在这个山里刁民的头上大刀阔斧一番,只是几剪刀下去,立马就有了初步的效果出来,让刚刚还坐在椅子上紧张不己的李云道啧啧称奇。说到底,徽猷的匕首玩得再顺溜,也不能在发型设计上无师自通,况且他的实验品也就只有两三个人而己。 一个小时后,蔡家女人正拿着一支削得异常好看的小铅笔在那本《中国佛教文化史论》写写划划时,那个从山沟沟里爬出来的大刁民摸着脑袋站在了她的面前。 对于自己的这个新发型,李云道好像并不太习惯,总是忍不住想要动手去摸一摸。 从佛学论典中苏醒过来的蔡桃夭抬起头,顿时也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都说女人是雕琢出来的,男人何尝不是呢?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看到理完头的李云道,刚刚沉寂在佛学中的蔡桃夭心中居然禁不住有些小小的雀跃,很是期待着自己今天下午能够打造出一个什么外型的男人出来。 从雅姿出来的时候,才下午一点多,蔡桃夭二话不说拉着李云道直奔观前美罗。 蔡家大小姐不缺钱,可是偏偏每个月的开销加起来不会超过三千块,这三千块中的每一份,都是蔡家大小姐做课题写论文出书卖版权,一分一分地挣出来的,因此从来都是花得心安理得。谁也不会想象得出来,这么一个倾城般的女子,会倔强得十六岁后就再也没有跟家里面伸手要过一分钱,也无法想象丢开蔡家的招牌独自一人闯荡的蔡家大小姐一家可以活得有滋有味。对于这一点,蔡家老爷子非但不生气,反而是很高兴,好几次各大军区大佬聚会的时候,他要说,这就是蔡家子孙该有的骨气。 骨气这种东西不是人人都能有的,至少你每个月赚着几千块钱盘算着下个月房租的时候,你就不会太多地去考虑骨气到底是个啥。李云道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在身边的女人为自己身上的衣服刷卡付钱的时候,他本能地有些双面通红。 “这是不是叫吃软饭?”走出gui店的时候,抱着小喇嘛的李云道喃喃自语,却边身边的蔡大小姐听在耳里。 “软饭?这年头,吃软饭也是一种本事,你以为软饭这么好吃的?”此时走在观前大街上时,这个组合的回头率已经接近999,至少理了发换了身行头的李云道看上去跟身边的蔡家女人登对了许多,这会儿也鲜有人再产生“鲜花插在老鼠屎”的念头了。 蔡桃夭倒似乎对自己打造出来的新版李云道相当满意,至少在外型上基本上符合了蔡家大小姐的审美观。由于李云道的坚持,发型师很干脆,一种比较时尚的短发,不高调也不土气,cui的衬衣、西服、皮鞋让蔡桃夭大大地出了一回血,但大半年的生活费堆出来的效果的确不同凡响,硬生生地就将一个活脱脱的山间刁民打造成了城市精英形象。 之前蔡桃夭一直觉得李云道一身中山装的形象很怪,倒不是因为中山装,但却是说不出来到底怪在哪里。现在她终于知道,怪就怪在身边这个山间刁民气质,一个从小在山里长大的采玉刁民,居然有一种不亚于小叔蔡修戈的文人气质。 小叔蔡修戈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蔡家男人很早就离家出走了,但是作为侄女儿的蔡桃夭却是心知肚明的。谁会知道那个如今在长三角黑道上叱咤风云的男人,头上顶着两个博士学位的头衔? 可是,这个据说从来没有上过学的山间刁民如何会有这般的文人风骨,倒真的令一向好奇心不重的蔡桃夭有些跃跃欲试。 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服,李云道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就连被他抱在手上的十力嘉措都感觉到了李云道的异常。 “怎么了?不舒服吗?”蔡家女人难得温柔。 李云道摇了摇头:“这衣服太贵了,穿在身上我有心理障碍。得好几百吧?” 刚刚刷卡刷掉近六位数的蔡家女人很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嗯,是好几百。” 坐在星巴克这种小资情调的地方,旁边好几个女孩子听到李云道的话都忍不住笑喷了,唯独坐在李云道对面的蔡家女人一脸认真地看着大刁民:“这下你可欠我好几百,今天晚上给我好好干活!”话出口,蔡桃夭才发现,似乎自己的话中有些歧义。 “哎!”李云道微笑着,回答得很轻松,却让对面的女人脸上一红。 但是捧起那杯看上去让别人很享受的咖啡,猛喝一大口后,这位山里长大的刁民还是忍不住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看着身边捧着一杯星冰乐吸得不亦乐乎的小喇嘛,李云道十分不解,为何众人会对这种中药口味的东西趋之若鹜。 “晚上我要去相亲。” “噗!”李云道刚刚准备喝点儿柠檬水漱口,却被这句话直接憋得呛了出来,一边咳嗽得流眼泪,一边问道,“大小姐,你……你相亲要我去干嘛?” “两个字!”蔡桃夭很神秘地把那张如仙女般的面容靠了上来,“捣乱!” 这下连十力嘉措也捧着杯子,好奇地看着身边的蔡桃夭。 李云道更是莫名其妙:“我真的不明白,相亲是件大好事儿,你干嘛要我去捣乱?你可别说我不帮你,这种损人不利己的缺德事儿,我不干!” 小喇嘛看着李云道,连连点头,显然是很同意李云道的观点。 蔡桃夭却很神秘地道:“如果让你跟一个很恶心很无趣很龌龊的女人相亲,你去吗?” 李云道想了想,摇了摇头:“那你可以不去呀!” “这就对了,我这不是打赌输给了我的好朋友嘛,就是今天这辆汽车的主人。她一定要带我见见她表叔的儿子,我跟你说,我打听过了,他表叔的儿子可是黄赌毒杀人放火,无一不沾,坏事干尽,你说你忍心让我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去见这么危险的人物吗?” “你昨儿晚上不是去见了吗?”李云道猜也猜到对面的女人为何昨天晚上会突发奇想,雇佣自己当三个小时的男朋友。 “昨儿晚上我借口身体不舒服,推了,我那好朋友死活不依,又约了今晚,再推我朋友就要翻脸了。我朋友不多,知心的更没几个,这个还是大学时一个宿舍上下铺建立起来的感情,你就帮我一个忙,以后我肯定还你这个人情!”说到最后,蔡桃夭的表情都有些委屈了。 李云道很刁,可是对于蔡家女人这样的美女还远远没有到免疫的程度,至少蔡家大小姐那番撒娇般的话,让这个在大山里生活了二十几年的男人对城里人的防线全线崩溃。 “豁出去了,老子今晚舍命陪美女了!”李云道咬咬牙。 “干嘛这么夸张,我只是让你假扮我男朋友,又不是让你赴前线上战场,有必要这副你死我活的样子吗?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今晚以后,如果有什么麻烦,我一概不管,反正过两天我要回北京了。” 李云道仔细想了想,似乎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自己只是作一个挡箭牌而己,麻烦似乎倒也不至于。 …… 东北,白雪皑皑,一场大暴雪似乎并没有给这片平原带来太多的震撼,如同遭受太多灾难的人一般,再苦一点,其实也无所谓了。 茫茫雪原中,一个移动的白点陡然出现在这个贫瘠的东北村落,只有仔细看,才会发现,那是一个衣着相当单薄的男人。 雪已经停了,积雪几乎没过大腿,普通人行走都很困难,但是那白袍单衣男人脚上绑着两块木板,速度却比普通人要快了不止一倍。 村口的积雪已经被清理一空,露出这块平原上特有的黑色土壤。大雪封路,学校也停了课,孩子们分成两帮都在村口的空地上打着雪仗。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不点儿突然看到雪原上的那个男人,忍不住惊呼一人:“居然有人来了!” 是的,大雪封路,这个区位偏僻的小村已经个把月没有人造访了,唯一的一道通往集市的道路也被大雪掩盖了,在这个靠近原始森林的地方,没人敢冒着迷路的风险踏出村口一步。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的人心里清楚得很,这种大雪天,森林里的那些野兽往往是最不要命的,出去一趟,很可能就命丧狼口。 一众小孩都不再打雪仗,只是一脸崇敬地看着那远方迅速移近的白色身影。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孩子已经跑回村里喊大人了,因为他们听大人们说过,解放前,大雪天的时候,经常有野人从森林里跑出来,专门吃小孩。 村子里的男人们反应相当快,几乎半分钟的时间,一众披着各式动物皮毛的猎手们都扛着各自的猎枪,集中到了村口,刚刚在村口玩耍的孩子们都被转移到了安全地带。 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远处那个白色的身影,只要村长一身令下,这些打过野猪猎过猛熊的将会同一扣动扳机。 这段时间,老烟很愁,愁得胡子和头发全白了,白得如同屋外漫天遍野的雪。老烟的爹是村长,爹的爹也是村长,在这个以传承为荣的东北小村落,老烟自然而然地就成了这个小村落的村长。虽然如今已经年过六十,但在村里的男人们眼中,老烟的地位仍旧无可撼动,这不仅仅是他们祖辈都是这个村子的村长,更多的是因为到目前为止,没有老烟仍旧是这个小村子里头枪法最好的猎人。 实力决定一切,这一点不仅体现在如今的社会中,在这个临近原始森林的东北村落,实力更是决定着生存。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这场比往年早了许多的大雪,让原本准备过冬储粮的村民们个个儿措手不及。 余粮够是够的,夏天的收成,前些日子男人们进森林打猎的成果如今也差不多风干了,只要吃之前拿出来泡泡水就可以了,可是谁知这场雪要下到什么时候,村里的存粮顶多撑到明天三月份,可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过后,再进森林,不仅更危险,而且猎物也相对少了许多。 刚刚老烟看到外面停雪了,倒真是乐了好一会儿,可是没多久,收音机里的天气预报却碾碎了老猎人的所有幻想。 老烟披上一件绿色的军用大衣,正打算趁停雪的时候到各家看看,就听到屋外儿子李德宝气气喘吁吁地声音:“爹,出事了!出事了!” “慌什么慌,慌慌张张的,以后怎么当村长?”看到跑得满头大汗的儿子,老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爹,待会儿再训我吧,一帮崽子们在村口看到野人了!” “什么?野人?”老烟没有丝毫地迟疑,从墙上取下猎枪,熟练地检查了部件和枪弹着跟着儿子一起冲向村口。 野人老烟是见过的,那年老烟八岁,眼睁睁地看着野人把自己儿时最好的玩伴拖进了原始森林,所以这几十年,老烟每隔一个月就带着猎户们进森林打猎,一方面是要给大家增加些口粮,另一方面也一直琢磨着给好友报仇。可是自打那天后,老烟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任何一丁点儿野人的踪迹,今天突然听到儿子报讯,自然心里是又惊又喜。 老烟跟儿子冲到村口的时候,村子里的大部分男人也都已经集合到了村口,人手一支自掉猎枪。可别看这些看上去不咋的,可是火力却都是经过老烟这个老枪迷亲手修改过的,厉害一点的,一枪打爆山跳的脑袋都不成问题。 多年的狩猎经验让这群男人配合得相当默契,几十杆枪口无一例外地瞄准了远处的白影。只有老烟看到那个白色身影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头。 “都放下枪吧,不是野人,是客人!”老烟看清了远方的来客们,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心里也隐隐有些失落,仇,看来是报不成的多。 那白色的身影速度很快,就连这群从小在雪地里泡大的男人都不敢说自己在雪上可以如此飞奔,可是那身影的确是越来越近,等那身影靠近时,众人却齐齐地倒抽一口凉气:“什么人?大雪天的,居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袍子?” 一袭白袍,一头长发,一张漂亮得让村子里众男人同时目瞪口呆的脸。穿着虽然单薄,但是却隐隐看到他的额头上密布着不少的汗珠。 “对不起,请问这里是李家村吗?”异常磁性的声音,亦如他妖艳如女子的脸庞般引人入胜。 村子里的男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在等待老烟开口,这种情况下,一般只有老烟发话,这已经成为了村子里千古不变的规矩。 “是的是的,这是李家村,有事情待会儿再说。孩子,冷坏了吧,快快快,把大衣披上!”说着,老烟将自己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披在陌生人的身上,“我屋子里煮了红糖姜汤,去暧暧身子!” 这个比女子还要漂亮的男人轻轻点了点头:“谢谢!” 下一刻,儿子李德宝已经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披在老烟身上,这个只穿着一件毛衣的东北大汉一边搓着手,一边热情地引着李云道往自己家走。 “大家都散了吧,不是什么野人,是我们的客人!都散了吧,等雪停彻底了,我们带去林子里逛逛!” 众男人纷纷应喏,显然老烟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是相当高的。 “大兄弟,这边这边。你真是太厉害了,大雪天的,居然能被人找到咱这块地儿,走了好几天吧?”李德宝一边端着热腾腾的姜汤上来,一边热情地跟陌生男人聊着,“最近的县城也有几百公里的路,我估计你至少走了五天!” 说五天已经是保守的了,平常如果有车开来的话,也要不了太久,大半天的功夫,可是在这大下雪天,步行来,说是五天都已经是很保守了。 哪知坐在坑上一直面无表情的男人摇了摇头:“一天半!如果不是中间碰到一只熊瞎子,还能快一点。” “熊瞎子?”从在热坑上抽烟的老烟和盘腿坐在他身边的李德宝同时大惊,要知道,一般来说熊瞎子在这种天只会冬眠的,但是如果它一旦醒了,绝对是一头暴怒的猛兽,其威胁不下于一只成年的东北虎。 “嗯!”喝着姜汤的男人微微点了点头,“只可惜没有带工具,加上又要赶路,不然今天晚上有熊掌吃了!” “熊掌?”老烟和儿子面面相觑。 “你这孩子真是太走运了,幸好你跑得快,不然这大冬天的熊瞎子,一头东北虎也能被它撕成碎片。”老烟看着脱掉大衣后衣着单薄的客人,一脸感慨。 哪知对方摇了摇头:“碰到我算它倒霉吧!”接着,这位雪原来客就不说话了,只是专心致志地喝着姜汤。 此时此刻,离李家村约五十公里的一处茂密的树林里,躺着一只浑身落满积雪的大棕熊。如果有武术行家来看上一眼,绝对会大吃一惊,因为那头棕熊被人活生生地以寸劲击爆心脏而亡的,如果不是练习咏春拳达到出神入化境界的高手,绝对不可能有如此的实力。 咏春寸劲。如果有人看过李家徽猷空手劈野牛的那一幕,相信对此他就不会惊奇了,毕业空手劈野牛的时候,这个长得比女子还要娇艳的男人还未成年。 ……………… 深圳,华侨湾。让大陆无数成功精英人士魂牵梦萦之地方,无数暴发户梦寐以求的理想居所。可是,从古到今,这个世界的规划就是这样,并不是所有的事情,你用一身的铜臭味就可以解决的,因为这个世上除了金钱之外,还有权力,地位,血统……而这一切,并不是一个一夜暴富的肤浅者就可以完全理解的。 华侨港,一个权力与地位的象征之地,却也让无数围墙外的人够长了脖子望而兴叹。 深夜,皓月银盘,无风。皎洁的月光下,两个敏捷的身影飞快地越过围墙。 保安室内两位保安在屏幕上也只是看到一个黑影的闪过,相互看了一眼,心领神会,又是一只猫而己。 片刻后,夜幕下,两个黑影迅速接近了小区内一幢独栋别墅,前面的黑衣人跟后面的做了一个简单明了的手势后,两人一前一后,徒手攀上了独栋别墅的墙面。 安静。别墅内安静得可怕,似乎连情报中提到的猎犬也没有看到,两个黑色的身影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在别墅的客厅内会和了。 异常。一切都异常得可怕,他们都清清楚楚地知道今天晚上要剌杀的对象是谁,那大陆最知名的地产开发商,撇开他在地产圈内的如水得鱼不谈,就看他在一帮红色大佬中左右缝源,如果刺杀不成功,绝对会在整个中国政济圈内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一个残忍的微笑在前首的那个黑衣人脸上缓缓浮起,因为借着月光,他看清了客厅桌上的一张类似全家福的照片,照片上那位年过四十的女子风韵尤存。 他身后看上去年轻一些的黑衣人摇了摇头,不过他不会说什么,因为他清楚,身边这个杀人如麻的男人,最好的一口,就是这种风情万种的四十多岁的女人,反正这家人今晚都已经死定了,临死之前,让老大舒坦一下倒也无伤大雅。 就在两个黑衣人各有所思的时候,客厅的灯忽然亮了。 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灯相当刺眼,两名黑衣人不约而同地眯起了眼睛,几乎在同一时间条件反射一般地躲到了客厅转角处,充分利用了刚刚观察好的地形。 片刻后,等两人的眼睛同时适应了客厅内的光线时,却看到一个光着膀子的健硕男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如同山林里的猛兽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可是脸上却偏偏挂着童叟无欺的憨笑。 “我劝你们还是离开吧,出来混口饭吃不容易。大师父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伤你们。”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居然先开口了。 为首的黑衣人眯着眼睛打量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虽然那个男人只是笔直地坐在沙发上,但是目测他也看得出来,这个光着膀子一身肌肉的男人身高起码在两米以上,虬结的肌肉隐隐闪动着光泽。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种肌肉不是在健身房练出来的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而是在实战中慢慢积累出来的,他丝毫不怀疑那健壮的肌肉中所蕴含的爆发力。 为首的黑衣人没有说话,但是身边年轻一些的黑衣人看只有对方一个人,顿时就耐不住性子了,没有任何先兆,冲上去就想一招制服对方。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原地不动的黑衣人爆出一头冷汗:对方只是轻轻一脚,轻轻击在年轻黑衣人的胸口,可诡异的是被踢中的黑衣人不仅没有被一脚踹飞,反倒是停在了当场,仿佛武侠小说里描述的被人点中了穴道般的模样。 三秒钟后,那年轻的黑衣人缓缓倒地,而胸口却整整凹下去一个脚印。 一脚踢碎心脏,不一招制命不可谓不惊天动地,一时间,另一个黑衣人惊得愣在了当场。死去的黑衣人实力如何,他是心知肚明的,这是组织中除了他之外的第二大高手,他也曾亲眼看到那年轻的黑衣人是如何收割别人的性命的,只是万万没有料到,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就被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肌肉男踢爆了心脏。 沙发上的男人却是挠了挠脑袋,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让黑衣人几乎吐血的话:“怎么这么不禁打,还没有野牛耐打。” 刚刚的那一踢的瞬间,沙发上的男人连站都没有站起来。 黑衣人眯了眯眼,双手交叉,变戏法一般地,手上突然就多了两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哪知,对方一看到他手上的匕首,,居然摸着光光的脑袋,指着黑衣人憨憨地笑了起来:“居然玩匕首,你玩得过我家徽猷吗?” 黑衣人当然不知道对方口中的徽猷是谁,现在他想的,只是把对面沙发上的这个男人迅速解决掉,然后完成今年的工作,至于刚刚死掉的年轻黑衣人,他并没有太多的不舍,这一行的,就是要有随时随地准备送掉性命的觉悟,没这点儿觉悟,还算得上是什么杀手? 电光闪烁间,匕首的芒尖直直地刺向沙发上健硕男人的喉咙。 只是,下一个瞬间,原本准备冲上来补上一刀的黑夜人却猛地滞住了身形,因为他突然发现,对方的手上居然多了一把跟他右手上的一模一样的匕首。 不可思议,完全不可思议,对方居然徒手抓住了自己当飞刀使用的匕首。他是用匕首的行家,自己扔出去的匕首力道之大、速度之快都是普通人所不能想象的,可是对面这个打着赤膊的男人竟然拼人品一般地用手抓住了自己飞射过去的匕首。 沙发的男人似乎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有些憨憨地打量着手中的匕首,缓缓道:“是把好匕首,就是还不够锋利,碰上熊瞎子估计连脂肪层都割不破。” 黑衣人听了仿佛在听天方夜谭一般,什么熊瞎子,你以为你是人猿泰山?可是,他却偏偏不知道,对面沙发上坐着的这个男人是八岁就能空手拼熊瞎子的那种猛货。 “动手吧!”黑衣人匕首锋芒直指沙发上的男人,一种强者碰到强者的决斗渴望从心底爆发。 哪知沙发的男人憨憨一笑:“行,我也用匕首,就是用得没我家老二好!” 毫无疑问,坐在沙发上一脸童叟无欺憨笑的健硕男人,正是跟着中年大叔王石一起回到深圳的李家长兄李弓角。 一把小巧的匕首在他的那只如同蒲扇般大小的手里显得愈加玲珑,再配上那如虎如龙般的健壮身板,一把原本寒光闪闪的匕首看上去却如同孩童的玩物。 黑衣人不再犹豫,死在他刀下的人不计其数,所以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地知道,如果不再抢得先机,自己下场决不会比倒在地上的那位好上多少。 只是一个瞬间,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就已经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向弓角的喉咙,可是刚刚站起身的弓角却巍然不动,如同那座终年积雪的昆仑大山。 只差毫许,对方就会血溅当场,黑衣人心里居然有了一丝侥幸的心理:看来,还是逃不过我的看家本领。 可是,下一刻,黑衣人却瞳孔收缩,冰凉的匕首贴在他脖子上的同时,他己经感觉到对方的另一只手已经在自己的身上上上下下拍击了无数次。 顿时,黑衣人就有种被人拍散骨架的感觉,全身上下,只要被对方拍中的地方,无一不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呵呵!”那健硕的年轻男人居然咧开大嘴,傻傻一笑,“如果是徵猷的话,应该会是粉碎性骨裂。”说完,弓角一手卡住黑衣人的脖子,另一种又在对方身上拍击了无数下,又是一阵刺耳的“喀喀”声,似乎是骨头与骨头摩擦的声音。 “好了,骨头接好了,你可以走了,带上你的同伴。” 黑衣人死死地盯着弓角的脸,似乎想要记清对方的长相。 “随时欢迎报仇,不这下次我就不会只有一成的力道了。” 黑衣人骇然大惊。一成的力道,只是一成的力道就差点儿彻底废了自己,他是在吹牛吗?可是黑衣人心里清楚,对方完全不屑于跟他吹嘘,而且完全没有必要。 一切恢复平静时,房间的灯又暗了下来,打着赤膊的弓角终于缓缓舒了口气:“觉都不让人好好睡,碰到我算你们幸运,如果是老二在,你们一个都走不出去。也不知道老三现在怎么样了。”躺在客厅地板上,双手枕头的弓角眯眼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似乎只有想到那个山间大刁民的时候,他才会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可以去趟长三角,唉!” “过两天我要去趟上海。”中年大叔的声音突然在木制的旋转楼梯上响起。 弓角飞快起身,一脸憨笑:“叔,咋不多睡会儿?一定是刚才那两个小虾米吵到你了吧。” 缓缓从楼梯走下来的中年大叔苦笑着摇了摇头:“过几天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就要召开了,这一次肯定会给明年的房地产行业定个基调,这个节骨眼上,我哪睡得着?刚才他们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毕竟我也算是在风尖浪口上生活了这么多年,没这点儿警觉性哪能活到今天?” 弓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终于长得有些长度的一头乱发:“只是力道还是大了点,虽然没有见血,但总归是有些晦气的。” “没事,我不信这个。”说完,中年大叔转身上楼,片刻后又转过身来:“这次去上海有些风险,要不要带上家伙,保险一点?” 坐在地板上一脸踌躇的弓角愣了一下后,很认真地道:“我带上弓!” 中年大叔点了点头,转身上楼。弓角的弓射水准他见识过,只是在那之前,军队出身的中年大叔也绝对想象不出如今这种信息化战争时代,弓箭这么古老的冷兵器也能发挥出十二分的功效。 弓角从来都不喜欢睡客房里软软的席梦思,就算是回房间睡,他也只睡在地板,反正保姆们每天都会把家里上上下下收拾得干干净净,好几次中年大叔起床后就看到他睡在客厅的地板上,刚开始还有些惊讶,后来就干脆习惯了。 倒是自从弓角来了以后,中年大叔再也不要为自己的人身安全担心了,一次遭遇杀手的过程,保镖倒了一地,只留下了李弓角一人手持巨弓,愣是凭一人之力射杀了六名杀手,剩下的最后一个杀手好不容易贴了上来,被他弓角一记练了二十多年的“贴山靠”震晕在了当场,从那以后,王石干脆撤了其它所有贴身保镖,只留下了这个从山里捡出来的大傻个儿。 只是,更让众人感觉到诧异的是,这位在国内房产界叱咤风云的中年大叔如今哪怕是在开董事会的时候,也要让这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大汉搬个椅子在身边坐着,说是贴身保护,可是在高层机密的董事会上出现这么一个陌生的面孔,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到一些什么,而这当中的玄机,似乎也只有中年大叔自己才清楚,包括弓角这看上去憨憨的大傻个儿在内,也体会不出这位国内房产第一人的良苦用心。哪怕事后,中年大叔开小灶一般的给他讲解其中的种种门道,这位似乎后知后觉的傻大个儿只知道拼命地吸收,别无他念。 又有谁知道,这个如今在全国一流房产集团中拼命挣扎的傻大个儿其实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多赚钱,给三儿娶个漂亮能干的媳妇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十四章 谁的道行更深? 苏州,还是李公堤,只是用餐的地方换成了香樟花园的小包。 李云道跟着蔡桃夭在金鸡湖边反反复复兜了不知道多少圈,直到快晚上八点的时候,蔡桃夭才一脸得呈地带着李云道和十力嘉措杀入香樟花园。 蔡桃夭的闺中密友叫苏钰,是个经典的江南女子,没有蔡桃夭那般的倾国倾城,却也有一番独特的江南小家碧玉的味道,尤其是皮肤很白皙,当年在北大如果不是校花级的蔡桃夭过于出类拔萃和倾国倾城,相信这个有着江南内敛气质的女孩子也至少有一个团的追求者。虽然当年身为北大金融系的系花,也有不少在京城有资有历的人物发话,只要她留在北京,进个发改委什么的不在话下。可是这个生在江南长在江南的女孩子最终选择回到了苏州,两年的时间就凭着自己的实力,坐到了中信苏州分行总助位子。 “好你个小桃子,居然跟我玩这一手,你以为你肚子里的那些小酒酒,本姑奶奶不清楚?”刚走进包厢,苏钰就叉着腰发起了“虎威”,显然是跟蔡家大小姐非常熟络,才会如此放肆。说话的空档,就己经起身双手往蔡桃夭腰肢上招呼。 “好钰钰,你就饶了我吧!顶多过两天我再多北京给你快递几份你想要的好东西?”蔡桃夭被咯吱得连连“求饶”,不过,当苏钰看到跟着蔡桃夭一步踏进包厢的李云道时,很自然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了抱着十力的李云道一眼,秀眉忍不住皱了皱。 “好钰钰,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李云道!”蔡桃夭倒是一点儿演戏的成分都没有,介绍李云道的时候落落大方,居然还勾起了李云道的胳膊,一幅幸福小女人的模样。 “哦?”苏钰显然有些吃惊,但也只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是很职业化的微笑:“李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李云道还没来得及开口应话,就听到身后门口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苏钰,这两位是……” 朱昊天是标准的日本海归,留洋三年,拿到了东京大学企业管理博士学位,几篇见解独到一针见血的论文曾在企管圈内一度引起哄动,被誉为圈内的“小彼得斯”,三年留洋一口标准的东京腔比日本人还日本人,临毕业时三菱重工和松下抢着给出优厚的待遇,给房给车给绿卡,朱博士很是犹豫了一番,却被他那位在南京市委组织部份量不轻的老子一句“给鬼子打工就不认你这个儿子”给一句话吓回了大陆,但偏偏朱老头子两袖清风,一句话把儿子招了回来后却不闻不管不问,照样每天上班下班跟省委大院的老头子喝茶聊天,愣是把朱博士晾在了那儿。 朱昊天三十岁拿到博士学位,还是国际一流的东京大学,自然骨子里处处流动着潜在的骄傲。被他老子这么一激,一气之下独自一人闯进了苏州,什么央企国企一概不进,专挑世界前五百强,最后被一家做高新技术的高丽邦子相中,运气也好,碰到空降的中华大区总经理玩创新改革,朱博士去进去就带挑担子带团队,把博士毕业论文里的一套一字不拉地用到了新雇主身上。也不知道是朱博士运气好还是肚子里真有那么一团墨水,一年后公司业绩居然呈几何级增长,这下可乐坏了同样是东京大学毕业的高丽邦子,于是朱博士摇身一变成了朱总,专管华东大区。 这工作一忙,加上事业心又重,眼看朱博士的个人问题就耽搁下了。马上就要从南京市委组织部退下来的朱家老头子早就为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可是留洋归来的朱博士仿佛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就是不谈恋爱不结婚,奈何又鞭长莫及骂不着管不到,最后老头子没有办法,只得拜托朱博士的表妹苏钰帮她表哥一把。 这苏钰思来想去,能配得上这一身傲气的大表哥,数来数去,也只有大学的同寝室的密友蔡桃夭了。对蔡桃夭的背景却一无所知的苏钰,就冒冒失失地当起了媒人,硬是要把自己从小就崇拜的大表哥和好朋友凑成一对儿,这叫亲上叫亲。 可是,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而且还杀得苏钰措手不及,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蔡桃夭会跟她玩这出戏。眼看大表哥从洗手间回来,正好奇面前的两位,苏钰干脆一不做二休,直接忽视了李云道的存在,拉着蔡桃夭的手介绍道:“昊天,这就是我们独霸我们北大校花榜经久不衰的蔡桃夭蔡小姐。小桃子,这是我表哥朱昊天,我跟你提过的,很厉害的那个表哥。” 蔡桃夭倒是记得上大学住同一间寝室的时候,苏钰跟她提过,从小就特崇拜家里那个顶顶聪聪的大表哥,据说还在日本读过博士,蔡桃夭当时倒也没有多留心,没想到这苏钰似乎当年就有了作媒的打算。 朱昊天原本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是什么人?著名韩企华东大区的一把手,居然昨晚放他一回鸽子不说,今天还让他等了这么久,就算是苏州市市委书记也没有这么大的派头。 可是,此刻,朱昊天的眼神明显有些犯花痴了。美女他不是没有见过,入得了他眼的美女,少说也有一打了,可是人家是博士,要的是同重量级的美女,那些穿得花枝招展却一肚子草包豆腐渣的女人显然不合朱博士的胃口。可是,眼前的绝色美女可算得上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了,下午换上一身淑女装的蔡桃夭已经不仅仅是倾国倾城的漂亮了,化了淡妆的她几乎会让每一个见到她的男人都有一种想犯罪却欲罢不能的冲动。 “朱先生你好!”蔡桃夭落落大方地微笑着打了招呼,却在朱昊天的注视下勾住了身边男人的胳膊,“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李云道。” 微微的皱眉和隐隐的失落在朱昊天脸上一闪而过,随后很礼貌地伸出手:“李先生你好,我是高邦集团华东大区总经理朱昊天。”很职业很标准的自我介绍。 随后,那只在山上采玉多年的手伸了出来:“我是李云道。” 朱昊天再次微微皱眉,对方说的是“我是李云道”,而不是我叫某某,一般来说只有社会名流才会如此介绍自己,就哪怕现在已经坐在集团华东一把手位置上的他,也不敢轻易地介绍自己“我是某某”。可是他在脑中过滤了一遍又一遍,却终始没有得到任何有关“李云道”的信息。 如果不是社会名流,那他只能把眼前这个一眼阿玛尼的男人看成是轻佻浮躁缺乏教养的表现了。 由于蔡桃夭抢先一步介绍了李云道,而且还特意强调了“男朋友”三个字,这让之前拍着胸膊打满意保票的苏钰有些懊恼,一肚子气却没有地方撒,最后只得把所有的怨气都集中到了李云道身上,于是看这个抱着孩子的男人越看越不顺眼。 “哦,小桃子,你男朋友已经结过婚了吗?连孩子都有了吗?”苏钰一边招呼蔡桃夭入座,一边开始挖空了心思为难李云道。 可是她哪里知道对坐在蔡桃夭身边的山里刁民早就对这种程度的挑衅置若罔闻,只是淡淡地笑了一笑道:“这是我弟弟,他叫十力嘉措。” “十力嘉措?”苏钰摇了摇头道:“好奇怪的名字,晦涩得很,汉人里面叫这个名字的很少。” “十力是藏族人。”蔡桃夭忽然插道,“藏人中以嘉措为名的人可不算多……”说到这里,蔡桃夭停了下来,把一本厚厚地菜单放到十力的面前,狡黠地轻声笑道:“想吃什么自己点,那位漂亮的姐姐请客!”说着,还指了指对面的苏钰,气得苏钰冲李云道直瞪眼睛,反正这里表哥不能得罪,好朋友也不能得罪,更不可能把气撒在这个看了就讨人喜欢的小孩子身上,只能撒气在对面这个不识趣的陌生男人身上。 “李先生目前在哪里高就?看您的气质,应该是文化圈里的人吧?”朱昊天经历的阵仗不可谓不少,刚坐下就跟李云道聊开了,表面客气,但实际上早就将锋芒对准了对面这个看上去并不没有太好家教的男人。 这就是雄性动物的致命之处,往往再睿智的雄性就会因为一个情字而战死沙场,这样的例子古往今来并不少见。只是,一只雄狮对上饿了无数天决半不要命的恶狼,也往往沾不到太大的便宜。 江南昆曲小调,菜香缭绕。蔡桃夭点了一桌精致玲珑的苏沪菜,碟小菜少。看到一桌的碟子,李云道忍不住回味起徽猷最拿手红烧野牛肉,每次都满满地装上一大钵,加上十力和老喇嘛五个人一个礼拜都吃不完。可是看到这好看到一定程度的苏邦菜装在这么精致的小碟子里头,李云道每筷子都不敢多夹,生怕一筷子碟子就见了底。倒是蔡桃夭仿佛没这么多顾忌,虽然李云道只是她暂时征用的男友,但却把身边的山里刁民照顾得无微不至,一个劲儿地给李云道夹菜,就差没亲手喂进李云道的嘴里。 智商和情商用在同龄人当中出类拔萃的蔡家大小姐演技又怎么可能差到哪里去呢?而事实上,本届北大研究生院的话剧社社长正是李云道身边这个演得异常贤妻良母的蔡家大小姐。 看着两人这么腻歪,连坐在对面的苏钰都忍不住有些相信眼前的这两位似乎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了。菜上没多久,苏钰就和对面的蔡桃夭聊起了大学时代的事情,撂下身边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不过人家朱博士可算是见过大场面做过大事情的人,自然不会在这种小小的交际场合落了下风,很客气地敬了李云道一杯后,意有所指地道:“李先生在哪儿高就?” 放下酒杯,李云道微微笑了笑:“四通建筑。” “哦?四通建筑,不错的大公司,园区这片儿好多项目都是你们公司拿下来的,前几天区政府的形象工程好像也被你们公司吃了下来,李先生果真是年轻有为啊!”朱昊天讪讪地笑了笑,“李先生具体是分管哪一块的?” 李云道摇了摇头,微笑道:“我是被人管的,哪能去管别人?” 这样朱昊天心里大概有数了,对面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年轻人顶多在四通里头就是个小头目,远没有他这个五百强华东大区总经理来得光艳夺目,当下又拿起酒杯:“小李,来我敬你一杯,年轻人在外闯荡,的确不容易,以后在华东这地方,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直接打电话给我!”从李先生到小李,只用了眨眼的功夫,李云道笑笑,也不点破,只是点点头继续小心翼翼地吃菜,虽然口味清淡,倒也做得别有一番风味,只是跟徽猷的手艺相比,却相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说着,朱博士从桌上就就准备好的名片夹里掏出两张名片,一张单手递给李云道,另一张双手呈送到了对面的蔡桃夭面前:“蔡小姐,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标准的日本式,蔡桃夭伸手接过名片,只淡淡道了一声“谢谢”,就将名片放在左手边的手机下面,看都没有看一眼,便接着跟苏钰聊。 朱昊天倒也不生气,只是拿起酒杯自饮了一口,掩饰了脸上的尴尬,随后又假意随口道:“小李,现在年轻人真的不容易,我公司好几个年轻小伙子,都是国内一流名牌大学毕业的,工作三四年了,到现在都没买得起房子,挣钱的速度远远赶上不房价上涨的速度。有的时候,我还真庆幸自己生在七十年代初,而不是八零后,像你们这些八零后,过的是什么日子的,说句难听的,那只叫猪狗不如。” 前句的话听着还行,可是越到后面就越听让人越不是滋味了,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连苏钰都忍不住脸色微变。她连忙抬头看蔡桃夭,对面这妮子的脾气她可是一清二楚的,当年在大学里有体育学院的女生欺负苏钰,帮苏钰上回药后的蔡家大小姐当晚就跑去了体育学院的集训大楼,最后十几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体院武术健将排着队来给苏钰道歉。 蔡家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可是,苏钰很奇怪地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蔡桃夭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一脸满意地看着“男朋友”。 更让苏钰感到惊奇地是,朱博士的故意挑衅和出言不逊并没有引起那个年轻男人的丝毫情绪变化,只是微笑着轻轻咀嚼口中的菜,缓缓下咽,微微饮了一小口手边的白开水,抬起头看着朱博士,微笑得异常灿烂:“你说得对!” 如果不是没脑子的白痴,那肯定就是修养城府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完全无视这种发生在雄性动物之间的挑畔。 朱博士万万没料到对方是这种反应,按照他设计的“圈套”,对方就算是不勃然大怒,最起码也要给些脸色,到时候正好是他显示良好修养和让对方知难而退的时候。可是事情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对面这个年轻的男人笑得异常真诚,童叟无欺。 不知为何,看到李云道这个反应,蔡家大姐不怒反喜,可能是因为喝了些红酒的缘故,盯着身边这个脸部轮廓清晰的男人时,眼神居然不由自主地有些微微迷离。 只是蔡桃夭的反应却让一向修养良好的朱博士有些窝火,眯了眯眼睛:“哦!看来小李是同意我的看法了,今年的楼市一路上扬,行情好得离谱,我估计明年的楼市悬得很。小李,你要是想买房,最好等到明年再说。”朱博士再次独饮一杯,放下酒杯,“小李你是搞建筑的,也算是房产圈子里的人了,你说说看,明年市场会怎么样,我最近正准备去上海星河湾买几套房子,我听听你的意见。”朱博士的确是一幅虚心请教的样子,只是在提到星河湾的时候忍不住瞟了蔡桃夭几眼,却发现蔡家大小姐仍旧眼神迷离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更是让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其实朱博士的确很聪明,几个照面,他己经大体判断出李云道无非就是建筑工地上的一个小头目而己,可是一般来说,这种搞建筑工程的,没有几个是有文化的人,哪怕对面的年轻男人穿得一表人才,可是精于其外败絮其中的例子朱博士也没少见,现在他手下就养着好几个通过省里的关系打招呼塞进来的“关系户”。 蔡桃夭也听到了朱博士的问话,这里除了十力,也只有她最了解身边的这个男人了:一个刚刚跑出大山没多久的山里刁民,怎么可能答得了来这么专业话的问题,这种问题就算是跑去问经济专家,也不一定有个标准的答案。 一个从来没有上过学,没有接受过任何专业培训的山里刁民,怎么可能答得出来这种问题? 蔡家女人移开目光,温度陡然降低,冷冷地看向对面的朱博士。 我蔡桃夭的男人,哪怕只是我蔡桃夭临时的男朋友,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指手划脚? 谁也不知道,那位不知姓名不知法号的老喇嘛为何会带着李家三兄弟隐居深山二十多年,为何要把李家弓角培养成十岁不到就能空手搏熊的猛人,为何会放任李徽猷的阴柔性格任凭一个长得比女孩还要娇媚的男孩十几岁就提着自制的散弹枪窜遍山野,更没有人会知道为何李家三兄弟当中,老喇嘛只教李云道念佛读书,偏偏半点儿动手的招术都没有传授给他。 这一点谁也说不清楚,唯一隐隐有些意识的恐怕也只有此时此刻正坐在李云道身边的小孩安全凳上大吃特吃的十力小喇嘛了。很奇怪的是,小家伙似乎对小美女苏钰和朱博士这两位都不太感冒,只是刚刚进门的时候在李云道的吩咐下打了招呼,而后偏默不作声,上了菜后,更是不愿意讲话,一快儿童筷伸得比谁都勤快,手边的现榨果饮呈肉眼可见的速度直线减少。 听到朱博士的最后一句话时,小喇嘛轻轻一抹嘴边的油腻,模样与身边的李云道如出一辙。本来一脸冷笑盯视朱博士的蔡家女人看到小家伙这个动作时,脸上的弧线陡然改变,温度终于缓缓升高,下意识的,蔡家女人居然拿起自己手边那张从来只有自己才用的gui限量版手帕,抬起轻轻帮小喇嘛擦去嘴边的油渍:“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贤妻良母的绝对典范代表,就连熟悉她的苏钰也忍不住为之侧目。 不过小家伙只是道了声谢谢,并转过头去天真地看着李云道。 “有话就说!”李云道抚了抚小喇嘛的脑袋,他实在是太了解十力嘉措了,基本上属于小家伙动动屁股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的份上了。 十力点了点头,很认真地看着对面的朱博士道:“大叔,你最近还是不要买房子的好。” 这句话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兴趣,包括蔡桃夭在内,都好奇地看着小喇嘛。 “为什么?”朱昊天感到又搞笑又好奇,一个十岁都不到的小朋友,居然劝自己不要买房子。 “嗯……”小喇嘛闷着脑袋,片刻后又转过头注视着李云道,似乎要李云道点头才能继续往下说。 只是这位从昆仑山上跑下来的大刁民此时此刻是一脸讳莫如深的微笑。 从小跟着李云道屁股后面一口一个云道哥的十力小喇嘛当然知道李云道这种微笑背后的含义,当下边拿起儿童筷边道:“没什么,我随便说说。” 十力的话,苏钰和朱博士也只当作了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太在意,只是朱博士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让李云道在蔡桃夭面前出丑,刚刚小喇嘛一席话,也只是被他当成李云道用来转移话题的救兵。 “小李,我刚刚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给个建议,我好尽快做决定,这一投资下去,也好几千万呢,可别有什么差池。”朱博士不断地给对面的大刁民施加着压力,在他看来,对这个空有其表的年轻男人今天是丢脸丢定了。 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对面蔡家女人脸上的温度再次徒然下降。 “唉,这江南的菜口味清淡,倒也不失为一种特色,只不过做人做事做菜,都是点到为宜适可而止地好,如果这菜过于清淡了,那就不是什么特色了,那就是厨师的失败了,朱博士,你是有文化的人,你说我说得对吗?”李云道一脸从容淡定的微笑,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咄咄逼人而失了半点儿方寸。 就这份从容不迫的淡然大气,在蔡家女人眼里就已经算是异彩连连了,的确哪怕之前见过几面,但在蔡桃夭的眼里,身边这个大刁民似乎就是一个锱铢必较的小心眼的山里男人。刚刚的这一语双半,虽谈不上让蔡家女人刮目相看,但最起码印象分有所提高了。 “哦?看来小李讲博弈论和辩证法研究得相当透彻了?”朱博士怎么可能听不出李云道话中讽刺之意,当下再次咄咄逼人,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一再咄咄逼人的心理基础只是单方面地认定对面这个一身阿玛尼的男人只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而己。 可是,谁能料得到,眼前的李家云道虽然没有弓角那身阳刚霸气的北派功夫,也没有徽猷手下寸劲的阴柔蛮横南拳手段,但是,眼前这个在深山老林的喇嘛寺里隐居了二十多年的年轻人实实在在地读了二十多年的书,诗词书画天文地理无一不通。 “其实我刚刚说的,指的就是这两年的房地产市场。”李云道有意无意地瞥了对面的朱博士一眼,这让自以为是朱博士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李云道只是顿了顿,继续道:“谁都知道,中国的房地产市场才走过了十多年的功夫,真正发展起来的,算算也就这八九年的时间,这样的一个市场还是属于一个非常雏形和初级阶段的市场,因此它也具备了所有初级市场的种种弊端,其中之一就是隐形的泡沫。全球金融危机后,国家的四万亿投下去了,但是整体上对于实体经济的恢复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至少目前来看,实体经济恢复的苗头还不是很确切,所以今年保增长的目标要完成,就只能靠资本市场了,因为在金融政策方面国家给了资金市场不少利好条件,这也正是为何今年的股市和楼市会如此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不过,这其中有一点很有意思,大部分的资金流向如今仍旧单向地输向资本市场,全国各地地王频显,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个市场已经有些趋向于疯狂了。有一句话我不知道朱博士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国家,或者一个市场,又或者一个人,上帝如果想让他灭亡,必然先使其疯狂。” 话毕,虽不至于满座皆惊,但失少每个人的表情都截然不同。对面的朱博士有种阴谋未逞的郁闷,苏钰小嘴微张似乎有些惊讶李云道的表现,小喇嘛仍旧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我只管吃我的菜喝我的果汁,而蔡家女人却是一脸满意,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似乎有种小女人般的洋洋得意。 只是她猛地身子一震,她怎么也想不到,身边的大刁民突然一只胳膊绕过了她的肩膀,仿佛真是男朋友搂着女朋友一般,缓缓靠到她耳边:“媳妇儿,对我的表现满意吗?” 蔡家女人先是身子微微一震,随后立刻放松了如蛇如柳的身段,侧过脸,对面大刁民浅浅一笑,百媚顿生。 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就离自己寸许,本想揩油兼报复的李云道顿时感觉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本就喝了不少酒了,此时被蔡桃夭这么一诱惑,顿时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霎那间冲往一上一下两处地方。 诱惑,绝对是裸的诱惑。 不管李云道如何之刁,一个从小在深山老林里头身边只有一群带把爷们的大刁民自然没有见过如同蔡家女人这般的国色天香,最多也只是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带上小喇嘛爬窗偷窥村里头那些算不上搔首弄姿的女人们洗澡。可是之前看惯了蔡家女人要么如同菩萨般不可侵犯要么像富家小姐般蛮不讲理,但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主动在自己面前展露出最诱人的一面,不偏蔡家女人还缓缓伸出三寸香丁掠唇齿而过,哪怕李大刁民再眼观鼻鼻观心也抵挡不住这般突如其来的香艳诱惑。 比道行?你这山里的大刁民跟本小姐差得远呢!事实上,蔡家大小姐心里头就是这么想的,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离自己寸许远的那张算不上英俊的男居然噌一下变得火红火红的,隔着寸许,蔡桃夭似乎都能感觉得到对方脸上的温度和粗重的鼻息。 说到底,昆仑大刁民再怎么个刁法,也还是一守身如玉的大处男,论道行,的确比不上见多识广的蔡家大小姐。之前在山上倒是有老喇嘛的清凉佛法给他静心平欲,可是如今下了山两个月了,连小喇嘛都把早晚课抛到了脑后,更何况这个从来都是在佛像面前背诵《道德真经》的无信仰者。 到底还是血气方刚年少气盛的年轻人,李云道只是感觉自己脑袋刚刚有些发懵,就觉得鼻子一热,居然流鼻血了。 看到李云道流鼻血,蔡桃夭表面上一副很小女人样子,又是让服务员拿来冰块帮李云道敷额头,又是拿着自己那张价值不菲gui限念版手帕帮李大刁民擦着唇边的余血,但心里却早就笑翻了天。 倒身边的十力小喇嘛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和饮料,不慌不忙地伸出粉嫩的细长指头,在李云道的耳边和腕边的穴位上一阵倒腾,很快血就见止了。 李云道自然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儿,看着蔡家女人眼中的戏谑,也知道自己是中了蔡家大小姐的圈套,但心里也暗暗地责怪自己定力不足,琢磨着是不是明天开始要恢复原先的早晚佛经课。 不管是不是虚情假意,至少蔡桃夭在朱大博士的面前那演技用精彩来形容都嫌苍白无力,百分之两百死心塌地跟着身边男人过一辈子的小女人模样,加上朱博士几次咄咄逼人都被李云道一手不硬不刺的太极功夫化解为宜,朱博士本来就没有立刻成婚的打算,之所以会对蔡桃夭另眼相看一方面是蔡家女人迷死天下男人的容貌,另一方面也因为苏钰这个表妹前期功夫做得太好了,把蔡家女人夸得是天花乱坠,更不得把全面所有的溢美之词都用在闺中密友身上,所以我朱大博士才用了与李云道的一争之心。只是看人家一副你侬我侬的模样,朱大博士犯不着玩第三插足演横刀夺爱的历史剧,当下又客客气气地寒暄了两句,就以公司还有文件要处理早早地告辞了。 朱博士一走,苏钰就立马拉下脸来:“小桃子,你犯得着为了搪塞我,随随便便找一人来凑数?你要找,也起码找个有谱儿的,随随便便找一民工来,你以为就能过得了姑奶奶我的火眼金睛?” 苏家女人说话毫不留情面,自然是因为把蔡桃夭当成了闺中密友。本来蔡家大小姐就没有太多的朋友,有也只是表面上的那点儿功夫,自然比不上苏钰这种同在屋檐下生活了四载的同窗兼室友,而且,她也认为对蔡桃夭身边那点破事儿了解得清清楚楚。上大学时,她一度认为这位好朋友要么是同性恋,要么就是性冷淡,因为不管蔡家女人身后的那些男孩子们有多殷勤,那位蔡家大小姐似乎总是眼高于天,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所有的时间都奉献给了哲学、文学、心理学,甚至宁可多花几个小时看看宗教典籍,也不愿意在院系联谊圈里瞎折腾。 只是,这位来历也算不浅的苏家女人本等着对方撒娇求饶,却万万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蔡家大小姐的一声冷哼。 霎那间,整个房间的气氛就有些不太对劲了。苏钰也顿时愣在了当场,整个人立马傻眼了,按照她对好朋友的了解,自然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跟自己耍性的使脸色,难不成她身边这个“民工”真是哪位的富贵阔少爷不成? 一脸纳闷的苏钰终于开始仔细地打量将那个刚刚流完鼻血还仰着脑袋的陌生男人。皮肤不白不黑,身材不胖不瘦,眼睛不小不大,嘴唇不薄不厚,脸蛋不俊不丑,发型一般凑和,穿着打扮明显有着蔡家大小姐的审美痕迹,显然是经过蔡桃夭一番后才敢贸然登场的。苏钰刚刚说是“民工”,其实也只是说的一句气话,因为在这位苏家大小姐看来,只要是她看不上眼的,基本上都属于“民工”范畴,不过她此刻也琢磨着这个陌生的男人除了笑容和煦亲和力十足外,其它倒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如果是别人女人找了这样的男人,苏钰自然相信,当然也不屑多花力气去管,可是这是自己闺中密友的男人,她自然要多花些心思,甚至比自己挑男人还要更挑剔一些,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面,对面这位能在北大硕博连读的校花级美女要比自己强上许多。 见到蔡桃夭真的有些不高兴了,对面苏钰也愣在了当场,李云道也明白今晚这出戏至于接近尾声了。 “苏小姐说话还真风趣,其实我也觉得自己今天这身打扮蛮土的,特别是这个发型,实在是土得不成样子,不过你也别怪夭夭,她也是不想驳了你这个好朋友的面子,来,苏小姐,我敬你一杯,谢谢你今天晚上对我们的款待!” 说着李云道拿起手中的酒杯,微笑着看了身边的蔡家女人一眼,却发现蔡家女人一脸淡淡的微笑,似乎早己经顺着李云道的话下了台阶,又重新与对面的苏钰相视而笑了。只是,他没有发觉,两个女人对视后又同时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双双会心一笑,显然是在什么方面达成了一致与默契。 从香樟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取车的时候,李云道这才知道今天一直坐的这辆车居然是苏钰平常的代步工具,只是车借给蔡桃夭了以后,苏家大小姐晚上则开一部并不算显山露水的“英菲尼迪”。 在地下停车场的时候,李云道抱着十力走在前面,这对北大的美女好友走在后面,苏钰忽然侧过头神叨叨地凑到蔡桃夭耳边:“要不要我帮在凯宾斯基定个套房?” 蔡家大小姐是什么样的人物,不过听到这句话这是满面飞霞,小声道:“你胡说些什么,我是那种随便的人吗?” “哦!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你们喜欢‘野外生存’我是不介意,但千万小心我的宝贝车子,限量款的,千万别在我车子上留下这个痕迹那个痕迹的……”苏钰一边低声说话,一边满脸偷笑。 “就知道胡说八道,看你以后怎么嫁人……这种事情怎么在车上……”蔡家大小姐的声音越来越小,面上也越来越滚烫,只是说到最后,自己的神志终于从酒精的作用下缓缓恢复,那个男人,只是昆仑山上的那个大刁民。 “摆脱,大小姐,现在是二十一世纪,onenightlove都已经快变成古董了,你怎么还像生活在明末清初?”苏钰摇了摇头,也不去多想,反正从大学开始,这位室友就和其它人不太一样,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证明那个眼高于顶的蔡桃夭的确与众不同。不过,就连苏家女人都很好奇,这位能让蔡家女人的死心塌地的男人,到底是哪家的纨绔子弟?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方、手中抱着小孩子的年轻男人,他到底是谁呢? 谁能猜得到,这个对房地产市场字字珠玑的男人,只是一个刚刚走出昆仑山不久的大刁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十五章 种善因,得善果 入夜,金鸡湖畔,皓月悬空,微风徐送,湖边黄绿相间的树叶在清风中缓缓发出“沙沙”的动听声音。湖边休憩木椅上并排坐着两个人,年轻男人目不斜视,安静地望着不远处波光微伏的湖面,只是眼神却没有思考的涣散迷离,相反微微眯起的眼睛炯炯有神,似乎只是很安静地在思考什么问题。坐在年轻男人身边的正是刚刚让他鼻热喷血的蔡家女人,倾城绝色此时却显得微微落寞,一对不知道让多少北大学子魂牵梦萦却只敢偷窥不敢对视的慧眼,此时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身边聚精会神凝思的山里刁民,如同在西藏高原的喇嘛寺中凝视那不知法称的斑驳掉釉七彩大佛。 凡事都难,就怕认真,而一个人在什么时候才具最有魅力呢?自然是一个认真的人。 至少此时此刻,安静不语坐在蔡桃夭身边大刁民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冥思书香气息,让这个喜欢流连在未名湖畔的女人刹那间有一思心跳加速的错觉。 对,只是错觉。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这是一种很平常人都比较惯用的自我心理暗示手段,蔡家女人攻浸心理学多年,自然不会不自己此时此刻的自己我安慰,也就是一种自我欺骗的手段而己。 良久,身边昆仑大刁民才从自己的思考中回过神,缓缓道:“为什么不尝试着接受那位朱昊天,至少给他一个很展示自己的机会?” 凝视刁民的那双慧眼瞬间黯淡了下去,语气却也如同湖面的朦胧夜色般轻柔飘渺:“我喜欢谁那是我的事,自然不需要你来为我操心。”语气是符合了她那大菩萨般的意境和神韵,可是奈何妙口中说出的话,却让人感觉到有种小姑娘赌气的烟火气息。 “其实他虽然心胸窄了些,但整体来看,无论是学历,地位,在同年龄的男人当中也算佼佼者了。”李大刁民难得收起脸上的笑容,很认真地对蔡家女人推心置腹一番。 只是身边女人却丝毫不领情,相反语气如同这江南的深夜温度般,冷进骨子:“我说过了,那不是你要关心的事情。” 李云道无奈,做出一个非常标志性的耸肩动作,轻声道:“狗咬吕洞宾。” 蔡家女人倒也不生气,相反因为转移了话题而脸上缓缓升温:“你才狗拿耗子呢!” 夜色愈浓,温度愈低,只穿着单薄外衫的蔡桃夭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三秒钟后,一件略带着温暧体温的外套披在了蔡家女人的身上。没有传说中的谢谢,也没有风花雪月小说中的相视传情,相反两个人连对望一眼的玄妙都没有发生,只是不约而同地凝视着缓缓披上夜雾的湖面。 良久,蔡家女人身边的男人才缓缓开口:“夜凉,风寒,受得了吗?” 蔡桃夭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却是在静默中将披着男式西服的身子往李云道身边靠了靠。 “难得有这么空的时间坐在江南的小湖边看看夜景,就这么走了,将来说不定要后悔的。”蔡家女人喃喃自语,却也仿佛在给李云道解释着些什么。 李云道闻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人不可能每次都踏进同一条河流,每一个脚印都不可能完全是重复的,说不定过些日子再坐在这儿,又是另一番不同的心境了。” “你是说我还是说你自己?”蔡桃夭转过头凝视着身边这个不算陌生也不算熟悉却难得让她觉得不那么俗套生厌的男人,募然间发现那张不足二十五岁的年轻面孔上却带着一种阅尽世间艰难困苦的沧桑感,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从她心底缓缓升腾。 只是李云道仍旧没有看她,只是盯着湖面淡淡道:“我是说每一个人,包括你,也包括我。”李云道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在一个硕博连读的哲学才女面前谈那些最为基本的哲学原理这班门弄斧,他,只是有感而发。 “其实我之前一直觉得赫拉克利特的这句话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就像一加一等二这么简单,只是刚刚我才发现,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用这句话也作诠释,倒也少了很多麻烦,至少很少有人会问,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蔡桃夭难得能不跟李大刁民斗嘴,这句话倒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只是身边的大刁民却不是很领情。 “不知道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没有关系,再不知道,再不问,那就有些愚昧了,不过如果是不知道不问,还要装着自己什么都明白,那才是天下第一大傻蛋。” 蔡家女人这次出奇地没有跟李云道争,只是祥和地凝视着一片静谧的湖面,似是在消化刚才李云道的那句话。 忽然,蔡家女人猛地站起身子,转到李云道正对面,弓下身子,那张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上又如同绽开了一朵雪山青莲般。 李云道被她这个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却也真的不知道身边这个性情似乎相当古怪的蔡家大小姐会何会忽然间站到自己对面,像审犯人一样地看着自己。 要说定力,无论是弓角还是徽猷,似乎都及不上这个在山上苦读了二十多年书的李云道,可是,这么一位国色天香的大美女突然站在自己面前,像审犯人一般地看着自己,还是会让他有些心虚,毕竟自己刚刚在人家面前流了鼻血,那张限量版gui手帕上的血渍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据。 “你……你发什么神经?风大,坐下来我帮你挡着风。”李云道居然发现自己在那双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慧眼下有些心虚的错觉。 “老实交待,坦白从宽!”蔡家女人似乎真的要审犯人了。 “交待什么?坦白什么?大小姐,我一路从昆仑下山,一不偷二不抢,坐得端行得正,大中午的太阳照在身上都是直直的影子,你让我交待啥呀?” 似乎是李云道对“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最新解释让蔡家女人颇感新鲜好奇,当下要迈步回座,刚迈出一步,却又突然收回了脚步,那张足以一笑倾城的绝色脸蛋上飘起淡淡的粉霞,只是在夜幕中,李云道只能看到那张漂亮脸蛋上的捉弄人的狭促笑意。 “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老实交待,待白从宽!” 被流水村村民称为“刁小子”的李云道的确刁钻古怪,性格与常人迥异,但是不管他怎么个刁法,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个正常男人的事实。在采玉道上碰到蔡家女人之前,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就是村子里伊尔扎西家里头刚刚学会走路的灵气丫头,直到在采玉道上见了这足以让村子里的牲口们流一地哈喇子的蔡家女人后,李云道这才相信原来世上真有书上描述的那种国色天香仙宫朱蕊。 曾几何时,李云道也不是没有意淫过那位看上去如同女菩萨一般蔡家女人,只不过,对于一个在昆仑山内困了二十多年的大刁民来说,如果这辈子能娶到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娘子,就是让他天天窝在床上他也乐意,哪怕只有蔡家女人一半漂亮也成。 凝视着距离自己只有短短十几公分的漂亮眼睛,李云道没来由地从心底腾起一种相见形秽的难过,这种从未曾有过的自卑比面对眼前那张让男人意乱情迷的绝色面容还要让他措手不及。 那是一双普通人所无法拥有的眼睛,因为就算是形状再美,也无法拥有如同蔡家女人悲天悯人般的菩萨眼神。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这扇窗,李云道了看到了一个足以让自己流连忘返的世界。 正当李云道痴痴盯着那对迷人眼睛一副手足无措模样的时间,对面的蔡桃夭忽然间嫣然一笑:“真的觉得我很漂亮吗?” 这种催眠的基础手法,对于研究心理学颇有造诣的蔡桃夭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最高的一次记录是蔡家大小姐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催眠了一整个教室的同学,这在整个心理催眠研究界都应该算得上是大师教的人物了,只不过,对于蔡家女人而言,催眠也只是一个兴趣而己。 “嗯!很漂亮!”李云道痴痴地看着那双眼睛,缓缓点头。 “那你喜欢我吗?”蔡桃夭自己的脸蛋都有些发烫。 “不喜欢!” 这个答案让蔡家女人笑意盎然的俏脸上徒然降温,不过只是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为什么?我很令人生厌吗?” 只注意对方眼睛施展催眠术的蔡家女人丝毫没有发现对面这个男人嘴角边微微勾起的弧度。 “因为你长得太漂亮了。” 嗯?太漂亮了?李云道的话让蔡桃夭有些迷惑:“为什么?” “我总不能好不容易娶个老婆回家,完了以后每天还要提心吊胆地怕她给我戴顶绿帽子吧?”那张喝着江南水微微转白的南方脸上又出现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 “去死!”蔡桃夭知道自己上当了,从始到终对面这个家伙就没有被自己催眠过。蔡桃夭再次落座,却不再看李云道一眼,沉默不语。 许久,蔡家女人才缓缓道:“明天一早我来接你,带我去随便逛逛吧,我是明天晚上的飞机!” “嗯!”李云道欣然点头,“去苏州园林吧!” “行!”蔡家女人转过头,看了李云道一声,欲言又止,顿了片刻才道:“走吧,小喇嘛在车上睡着肯定不舒服。” 李云道点头,紧跟上蔡桃夭的步伐,这个时候,李云道才发现,原来蔡家女人的身高居然和自己不相上下,如果她再穿上高跟鞋的话…… 十力嘉措在后座上睡得正香,可爱的小嘴弯成一个异常好看的弧度,粉嫩的模样中居然依稀可以看到徽猷的影子。 “谢谢你的衣服。”上车后蔡桃夭把衣服还给李云道。 李云道耸耸肩膀:“本来就是你买的衣服,谈不上什么谢与不谢的话。” 一路无语,一直到李云道抱着熟睡的小喇嘛下车正准备离开时,蔡家女人才缓缓按下车窗,似乎是怕吵醒了十力,只是微笑轻声喊道:“喂,大刁民!” 抱着十力的李云道转身皱眉,看着在车内冲他微笑的蔡家女人。 “真的不想娶我吗?”蔡家女人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让几步外的李云道募然叹息,摇摇头又点点头,只字未语便转身走进了工地,留下一脸淡然微笑的蔡桃夭注意着那个不算高大不算英俊不算威猛更不算有气势的背景缓缓隐入朦胧夜幕。 刚刚趴在李云道肩膀上俨然一幅熟睡模样的十力小喇嘛此刻却睁大着一双灵气的眼睛,看着远处一直没有启动汽车离开的蔡家女人。 “哥!”十力很小心地喊了一声。 “嗯?” “她蛮好的。”小家伙歪着脑袋,盯着李云道的眼睛,“弓角哥和徽猷哥肯定很满意。” “别屁话!”李云道轻轻在小家伙屁股上拍了一下,“再多话下次把你扔发情的母猪圈里。” 小喇嘛伸了伸舌头,似乎想起了昆仑山流水村里头某位曾惨遭此命运的牲口。 “哥,吃饭的时候我不是故意的。”十力小心翼翼道。 “下不为例!”李云道放下十力嘉措,双手持着小喇嘛的双臂,“我知道你在这方面有天赋,但大师父说过,这种事情是要牺牲自己的寿命的,一个不相干的人,关我们啥事儿?而且花钱而己,又不是什么关乎性命的大事儿。就算是关乎性命的大事儿又如何?你是我兄弟,让我兄弟用命来换别人的命,我可不答应,我宁可让别人用性命来换你的命。” 十力很懂事地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却又低下脑袋,下巴贴着胸口,像个犯了很多错被家长批评的普通小孩儿。 李云道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会刚刚又帮那刁蛮的女人看了吧?” 十力抬起头,却也不撒谎,只是很委屈地点点头,:“嗯!” “好了,以后还是少做这种泄露天机的事情。走吧,睡觉去。”李云道再次抱起小喇嘛,走向临时宿舍。 在李云道的监督下,小喇嘛如今已经养成了每天刷牙的好习惯,只是上了床以后,两人都许久没有睡着。贴在李云道肩膀上的十力忽然轻声道:“云道哥,我求你个事儿,成不?” “嗯。”李云道一只手垫在脑袋后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对桃夭姐好一点,好吗?” “嗯。”片刻后,李云道这才反应过来,“为啥?别屁话罗嗦,我对她不好吗?” 黑暗中小喇嘛微微叹气:“所谓因果轮回,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皆因时候未到”一声绵长的叹息,仿佛悲天悯人的小菩萨一般,只是小家伙说完一堆高深莫测的话后,就丢下一脸错愕的李云道,独自一人进入了梦乡。 月光中,李云道双眸显得格外明亮,同样是似叹息又似自言自语:“那俏丫头长得实在是俊得很,在湖边盯着她眼睛时,差点儿就中招了,幸好徽猷教我的清心咒还算管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十六章 读等身书的变态 晚秋正值旅游淡季,来拙政园的游客并不多,加上清晨时飘起了小雨,所以偌大的一个园子里只是稀稀朗朗地有导游带着散客在其中走过。 拙政园,兰雪堂,南置漆雕,北向翠竹。一个身着藏青色卡其布中山装的年青男子立于堂中,凝视着牌匾上儒意浓雅的“兰雪堂”三个字,久久未语。良久,才缓缓道:“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一语点破“兰雪堂”的“兰雪”二字的出处。 只是末了,年轻男人在看了那全园漆雕图时,却忍不住摇了摇头,只四字点评:“画蛇添足。” 立在他身后的是一位撑着江南特色精致花伞的女子,倾国倾城,绝世容颜,所幸的是今日园中游客颇少,不然又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流连忘返。蔡家女人,无论到哪个地方,都如同一枚璀璨的钻石,刺得旁人眼睛无法睁开,因为她姓蔡。而此时,手持着江南私坊油布花伞的蔡家女人却无视身边的江南秀景,只是很认真的看着前面那个一身不合时宜的中山装男子。 走了一路,李云道几乎给她讲解了一路,从吴地历史到人文风情再到名胜古迹,系统而逻辑地给蔡桃夭介绍着身边的一切,从平江路一路走过来的时候,李云道甚至还给她讲了一段鲜有人知的吴宫秘史。进了拙政园后,这个刚刚从昆仑山爬下来仅两个月的男人居然如数家珍般地给她介绍着这古秀江南园林的种种特色。 终于,在李云道正准备给蔡桃夭讲述太白做诗的缘由时,站在兰雪堂内手持花布伞的蔡家女人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问你个问题。” 李云道很茫然地转过头,微微点头,显然是不晓得为何身后的女人会突然打断自己的思路。 “你不是在昆仑山长大的吗?”蔡家女人看着这个长得不算帅却也让人看着顺眼的男人。 “那是自然。”李云道回答的时候相当自豪和骄傲,仿佛那个只有一个破村落和一个喇嘛寺的昆仑山头是如同香格里拉一般的神圣朝地。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对江南这地方了如指掌呢?”蔡桃夭很好奇。 李云道一直微笑的脸上却因为这句话而笑得更盛,仿佛一朵深秋的白菊,沉默了片刻才恢复微笑道:“如果把你关在一个笼子里,每天只给你一堆书,最后你也会变成我这样的。” 蔡桃夭愕然,愣了一会儿才接着道:“这么说你看过很多书了?” 李云道微笑着点了点头,虽然当初是被老喇嘛逼着读那些杂七杂八的书,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居然对书产生了一种无与伦比的感情,听到蔡桃夭口中的书,就仿佛提到了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一般。 “有多少?”蔡家女人的好奇心似乎很重。 李云道转过头去,看着墙上的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许久后才缓缓答道:“应该不少吧。” “到底是多少呢?有这么多?”蔡家女人提手做了及头位置的比方,示意是不是看的书等身高了。 李云道摇了摇头。 蔡家女人这才缓缓舒出一口气:“看来你还没有变态到那种无可救药的程度。” 目光转到堂外淅沥小雨上的李云道却摇了摇头:“按照你的说法,我可能真的病入膏肓了。” 蔡家女人再次愕然。 “见过我家弓角吧?”李云道突然间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那个傻大个儿?”蔡家女人脑中立然浮见那个身高超过两米,深秋季节还打着赤膊,一身结实的肌肉再配上一张无与伦与的大弓。“他可真是够结实的。” 李云道点了点头,却是丢下了一句话,便转身出了兰雪堂。 “从三岁起到离开昆仑山,也就看了十几个弓角那么高的书而己,不过大师父说功力似乎还不够,因为记的读书笔记好像还没有一个弓角那个高。” 在北京大学硕博连读的蔡家女人却是当场愣了愣,转眼嫣然一笑,百媚顿生,起步跟上前面那个着一身中山装的身影:“等等我,给你撑伞,外面雨挺大的。” 如果此时有熟悉蔡家女人的人在附近,绝对会被这个场景雷倒在当场。在北大起码排了一个军的男人在等着这个极其骄傲的女人点头,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曾经拒绝过无数优秀北大学子和军中未来骨干的女人,此时此刻却心甘情愿地如同一个小女人般帮身边的男人撑着那把并不算太大的江南花布雨伞。 走出兰雪堂后,漫步在细雨中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沉浸在雨中江南的秀美园林景色中,亭台楼阁,盎然绿荫,曲水小池配上假山怪石,一幅接一幅清新自然的江南风光扑入眼帘。 一路上经过了不少的景点,很多地方都有文字解释,李云道只是画龙点睛地点评上几句,虽只是寥寥几个字,却是让蔡桃夭回味无穷,到此时,这个从昆仑山上爬下来的大刁民终于将自己的另外一面缓缓展现在蔡家女人的面前。 行至园林深处,小池假山边是一处供游人栖息的小亭,只是此时小亭里只有一个身着白色练功服的老者,在缓缓打着太极。 李云道远远看着那老者的太极,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老者打的太极,让他想到了昆仑山上每日清晨都有一个强壮的身影在山顶上重复着这样一套差不多的动作,只是似乎那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傻大个儿打的太极,要比老人家打的这套复杂许多。 “以柔克刚,以弱制强,是太极吗?”蔡桃夭看着亭中的老人,似乎她对于传统武术并不是很了解。 李云道点了点头道:“是简化后的陈氏太极,强身健体还可以,如果临场对敌的话,要比真正的陈氏太极弱上不止一个档次。” 蔡桃夭募然一笑道:“我还差点儿忘了,这是你那两兄弟的专长。” 李云道摇了摇头道:“弓角过于阳刚,所以大师父让他练太极,多少能化解一些他的阳刚戾气。徽猷那家伙本来就很阴柔,再练太极岂不成人妖了?大师父只是让他练了咏春拳,另外用了一套降龙拳来中和他的阴柔之气,只不过,那套降龙拳的作用并没有太极来得好,所以徽猷才越长越俊俏,现在都快成个娘们儿了。” 蔡桃夭被李云道的话逗得咯咯笑了起来,平静下来后,才接着问:“那你呢,为什么你那个大师父偏偏不教你防身的武艺呢?” 李云道脸上的笑意猛然间至甚:“或许他认为我没有那个资格吧。” 是啊,一个从生下来到八岁都泡在药桶里的孩子,哪有资格来练什么武艺呢? 虽然李云道的脸上一直挂着笑意,甚至笑意盎然,可是身边的蔡家女人却从那对看似平淡的眼睛中读到了一股来自灵魂深入的悲哀。 正当蔡家女人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亭中的老人却突然远远喊道:“夭夭,来了怎么都不进来,下雨呢,进来跟干爷爷聊会儿。” 姑苏古城,闹市繁华,拙政园闹中取静。小亭池水细风微风花伞,一幅美伦绝奂的江南画轴在这古城园林中缓缓展开,只是那价值不菲的江南私坊粉色花伞下站着一个与这幅画面极不搭调的年轻男人,卡其布中山装,藏青色,给原本就微寒的江南园林又增添了一份清冷的色调。 微笑,始终是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黑色的眸子中透着淡淡的孤傲,却丝毫不会影响年轻男人的亲和力。随着蔡桃夭的花伞步入小亭,李云道这才发现小亭中原来别有洞天,刚刚离得太远,居然没有发现这样一个别致的江南小亭中居然有石桌石凳,石桌上全套茶具一应俱全,茶具下竟然是雕刻上去的精致棋盘。 “干爷爷!”走进小亭后,蔡家女人收了花伞就走上去拉着白衣老者的胳膊,居然话语中隐隐带着些小姑娘的撒娇味道,“您别生气,夭夭这不是来看您了吗?” “哈哈哈,人家都说女大不中留,我看是一点儿都没错。你说说看,你多少年才来苏州看一回干爷爷?这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成天看不到人影。”老者面目慈祥,满脸笑意。 “干爷爷!以后夭夭一定多来苏州看望您,您就别跟我这小字辈儿一般计较了。”蔡桃夭一副绝世容颜,此刻这种小女人的模样,倒也真的别有一番韵味。 白衣老者闻言微微笑了笑:“醉翁之意不在酒哇,只怕以后我家夭夭来苏州的主要目的可不是看我这个糟老头子吧!” 蔡桃夭顿时满脸飞霞,略带羞意地看了身后的李云道一眼,却发现那位大刁民居然丝毫没有理会这爷孙俩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走到石凳旁,很认真仔细地研究着桌上的那套珍惜茶具,全神贯注。 蔡家女人也不生气,只是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身边的白衣老者,老者没有立刻答话,只是缓缓行至李云道身侧:“南边的一个老朋友送的,福建那地方家家都要喝茶的,估计这套茶具也值不了几个钱。” 李云道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拿起其中的一只紫砂小杯,上下左右观摩了片刻又才缓缓道:“虽然不是什么古董级的东西,但是也起码是出自一流的大师之手,单这一流的陶土材质就非常难得,加上恰到好处的烧制火候,都不是一般的专业人士能拿得出来的。具体价钱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放上浸润茶汁百年,如果还是全套的一样不缺的话,价值应该连城吧。” 只是淡淡几句话,却让白衣老者眼中连放异彩,追问一句:“何以见得?” 李云道放下手中的紫砂杯,拿起边上已经沏好茶的紫砂壶,托在手掌心掂了掂重量,随后执起壶耳,很轻巧的凤凰三点头,一动一气呵成,圆融中不失阳刚,一深红的弧线划过空中,落入刚刚的紫砂杯。随后便听到这个年轻的男子淡然微笑道:“紫砂品鉴,无外乎形神气态四个字,单看这造型和落水力道,稍微懂一点的人都会知道,这绝不是普通凡品。” 老者点了点头,微笑道:“小伙子,看来你对这紫砂还真有些研究,改天到我家来看看,紫砂,青花这类的东西都还不少,有空来瞧瞧!” 李云道露齿而笑,很爽快地点了点头:“只是那两卷《陶录》和《饮流斋说瓷》我只是在幼时稍稍翻了翻,也记得得十之七八,到时候估计要丢人的。” 那老者顿时被这句话雷愣在了当场,虽然他的并不是职业的陶瓷玩家,国内玩这东西人不少,但真正玩得精玩得溜也就那么几个,就算是那几位站在老头子的面前,也得客客气气的,这圈子里有几个人姑苏秦爷?《陶录》和《饮流斋说瓷》是价值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只是眼前这位年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居然说自己幼时就读了这两卷书,那可是清代史者的著作,老头子不由得有些怀疑眼前的年轻人是不是只是嘴上吹吹而己。 看出了老者眼中的疑惑,李云道也没有多加解释,倒是被那杯中的深红色的茶吸引了眼球:“极品大红袍?”说完,李云道再看向老者的眼光就有些不一样了,只不过,他这个刚刚爬出大山的大刁民哪里能猜得出来面前这位鹤发童颜的身份。 白衣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这二两茶叶是还是上次去北京的时候,跟我斗了一辈子的那个老家伙送的,也算是对我这个曾经的对手表示一点儿尊重吧,想不到你这个小家伙还有这等眼力,想当初尼克松的破冰之旅时,主席也只送了四两给美国鬼子,要知道,那四两都可以称得上是半壁‘江山’了。” “半壁江山?”蔡桃夭显然没有理解老者话中的含义,很是困惑不解。 老者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李云道:“小家伙,看你的功底不浅,这个问题你替我回答。” 李云道也不作伪,只是笑了笑便解释道:“这大红袍的制作工艺是相当复杂的。由于茶树是长在悬崖峭壁上的。看护者终年都不能离其左右,担负着守、祭、采茶的职责,不过采茶的时候,还必须由政府、茶研所等几方责任人均在场。采的时候,武警守卫峡谷,置放云梯。监护人在武警的陪护监督下,登云梯采茶。采完茶,就要交给武警,空手下云梯,云梯也立即被武警收走。然后又要在几方的监护下,在茶厂炒茶制茶,茶成验查分包后,才由武警陪同登专机送往北京。” 蔡家女人与白衣老者同时点头,显然对李云道的表现相当满意。 “来,大刁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干爷爷,苏州这里的人都尊称他为‘秦爷’。”蔡桃夭还没有来得及把李云道介绍给那白衣老者秦爷,就听到这位大刁民一贯的那句话:“我是李云道。” 没有任何的虚情假意,没有任何精神负担。这里没有人怪罪李云道的突兀和失礼,蔡家女人本就是不恪守规则之人,在京城斗了一辈子的秦家老人自然早就修炼到了海纳百川的程度。 “李云道,嗯,好名字,好名字!万世浮云,终归大道,难得啊难得。”姓秦的老者不知道从这个名字联想到了什么,仰头观天许久,才长叹一声,“这算是老天给我的一个提醒吗?” 语毕,恰逢云开雨散,一抹淡淡的阳光撒落江南别致小亭,一扫众人心头阴霾。 秦家孤鹤,伏枥姑苏。 李家云道,初生牛犊。 谁知道这一老一少能在姑苏这片流波人妙地儿碰撞出怎么样的火花! 难得在这个时节还能碰到雨转天睛的天气,雨后的苏州城有种说不出的清新味道,尤其是在绿意盎然的园林里头,这种清新自然中又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厚重。 李云道与秦家老爷子相谈甚欢,陪老爷子饮了几杯极品大红袍后,无意中聊到桌子上的棋盘,一听说李云道也是棋道中人,秦老爷子说什么也要李云道陪上对上一局。 没有任何疑问的结局。李云道输得心服口服,棋局一开始,对鼓相当,棋至一半,秦老爷子在北京打拼半辈子后的运筹帷幄开始缓缓显示优势来,李云道在小心了又小心,还是没有留神踩进了老爷子从开局时就布下的陷阱,下半局自然棋力自现,李云道兵败如山倒,但却始终没有认输,一直坚持到最后一刻。 棋毕,秦老爷子笑着大呼三声“好”,又道“小伙子不错”,听得李云道莫名其妙,蔡桃夭生怕老爷子棋兴上来,拉着李云道不放,还没等老爷子开口,就拉着李云道离开,气得秦老爷子连呼“女大不中留”。 去狮子林的路上,李云道忍不住问身边拿着单反相机认真拍照的蔡桃夭:“你干爷爷为什么最后要连说几天好?明明是我输了呀。” 哪知蔡家女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认真的取了景,拍完了照片才转过头来:“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呀?” “得意?”李云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当然得意了,我干爷爷当年跟聂大师对弈时曾有过连胜三局的纪录,你能坚持到最后,算你厉害了。” 聂大家是谁李云道自然清楚,虽然在昆仑山上困了二十多年,可是报纸杂志他却也没有少看,在世界棋坛,聂大家都算得上是翘楚,秦老爷子能跟聂大家对弈,而且还能连胜三局,这实在是出乎李云道的意料。 沉默了片刻,就在蔡家女人以为大刁民已经心悦诚服的时候,却听到身边的大刁民缓缓道:“其实下到一半的时候我就看出了秦老爷子布的那几个陷阱,只是那时再想去补救已经为时过晚了。” “你能看得出来我干爷爷布的局?”蔡桃夭终于放下了相机,眼神仿佛打量怪物般地看着眼前的大刁民。 李云道点了点头,却没有直接回答蔡桃夭的问题,只是淡淡道:“在山上我和大师父下棋,往往下到一半我就会主动认输。” “嗯?那你今天为什么要撑到最后?” 李云道摇了摇道:“我不是故意认输或者故意死撑到最后,我做每一件事件都会花200的精力,花别人双倍甚至是无数倍的汗水,我只要一个最好的结果。” “那结果就是你卯足了劲儿也只能在你大师父手下过半招,而我干爷爷设计了你半天,还是比不过你那山上的大师父?”蔡家女人的话里头已经很明显带着一些火yao味了,显然是对李云道的话相当不满意。别人不知道秦家老爷子是谁,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哪怕刚刚那位悠闲散漫的白衣老者在北京挥斥方遒的时候她还是个扎着冲天小辫子的小丫头,可是这么多年了,挺起当年那一役,知情的没有哪个不竖起大拇指的。 这叫虽败尤荣,就当年的那位老对手也对秦家老爷子钦佩万分,更何况从小耳濡目染的蔡家女人? 李云道也不反驳,也是冲蔡家女人微微笑了笑,在淡淡的初冬阳光下,这样的笑容似乎给整条古色古香的小巷弄都增添了几份暖意。 这份淡淡的暖意蔡家女人也感受到了,只是她心中仍旧有些恼怒大刁民对她干爷爷的出言不逊,但见对方如此微笑,摆明了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其实并没有恶意,只是就事论事而己。 不过被蔡家老爷子培养出来的蔡桃夭怎么可能如一般女子那样小肚鸡肠,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不会再追究,只是有些好奇地问道:“你那大师父我也见过一次,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出奇呀。” 李云道仰起头,看着乌云散去后有微微发蓝的天空。是啊,如果脱下那身穿了似乎无数年的喇嘛袍,大师父放在人群里绝对没有人认得出来。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平淡无奇的老喇嘛,培养出了几个绝对可以让世人瞠目结舌的弟子,李弓角的刚强霸气无与伦比,李徽猷的文武双全自是当世少见,十力嘉措更是世间少有的神童级喇嘛,唯有李云道这块大短板,相比之下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都有些苍白。 见李云道不说话,蔡桃夭倒也没有觉得自讨没趣,只是一边举起相机取景,一边不经意地问道:“你大师父叫什么名字?” 李云道摇了摇头:“不是很清楚,从小到大他很少会提到他自己,我们自然也不会问。只是在我刚懂事的时候寺里来过一个道士,那道士称大师父什么拔希。” 仰头看着一片蓝天感受着阳光淡淡暖意的李云道并没有注意,正在拍照取景的蔡家女人听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身子微微一颤。 “是噶玛拔希吗?”相机在蔡家女人手中不断改换着焦距,只是取景屏中江南常见的粉墙翘檐。 李云道摇了摇头道:“具体是叫什么我也记不清楚了。” 蔡家女人放下相机,看了李云道一眼,又转过头过,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小声自言自语:“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的,不可能不可能。” 只是李云道却没有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微微叹了口气道:“走吧,再不抓紧时间,你今天走之前肯定去不了几个地方。” 中午两人都只是在狮子林内吃了一些面包喝了矿泉水,时间很紧张,蔡家女人又拒绝走马观花般的游园,因此李云道只挑了两处经典,下午四点,口干舌燥的李云道终于带着蔡家女人迈出了狮子林的大门,如果不是蔡桃夭订了晚上八点半机票,估计一时半会儿她还不想走。 蔡桃夭早就拟好一张行程表,五点钟要准时踏上回程,把停在观前地下停车场的ioper的钥匙交给了快递送回到了苏钰那儿。 四点五十五分,送蔡桃夭的人来了。 一辆很厚重的路虎上却跳下来一个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丫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十七章 现代版和氏璧 在见蔡桃夭之前,李云道对书中经常提及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多多少少有些质疑,不否认,但起码也认为书上总归是有些夸张,类如褒姒那般倾国倾城一笑储候的美女也只会在纸本上飘着书墨香而己。这也不能怪,毕竟这个读了等身书的变态见过的最漂亮的异性也不过是流水村里头那个颇有灵气的女娃儿。但蔡家女人的出现不能不说让这个在山里对折腾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彻彻底底了知晓了为何周幽王会烽火戏诸侯只为博伊一笑,所谓红颜祸水不过如斯。 蔡家女人不是烟视媚行的类行,相反,却在蔡家那位老爷子的培养下,全身上下时刻都散发着不染尘烟的大菩萨味道,只可远观,而切不可近亵。 李云道本以为千万人中出个像蔡家女人的这样的惊世容颜就已经够让人吃惊的了,可是李云道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面前居然还会出现一个与蔡家女人不分上下的美人坯子,之所以说是坯子是因为明显这个出现在眼前的美少女还没有到女大十八变的阶段就已经足以赚足眼球。 斜扎的马尾辫,宽松的白色长袖毛衫,黑色细筒仔裤,白色的帆布鞋,这个清新的身影从路虎车上开门跳下来的时候,李家大刁民很没有风度地目瞪口呆。 “为啥看到这妞儿就没缘由地想到徽猷这大妖孽呢?”李云道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转念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美女擦身而过的时候,这货居然自顾自地傻笑了起来。 如果说这样的两个女人放在古代绝对会引起一场浮尸遍野的世界大场,李云道打心眼里觉得一点儿也不夸张,至少这两个在街头嬉笑着相拥一起的女子,回头率已经近乎百分之百。 难得露出舒畅笑意的蔡桃夭拉着另一位的手行至一脸傻笑的李云道身边:“潇潇,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他是李云道。大刁民你傻乐什么呢?这是我妹妹秦潇潇,虽不是亲妹妹,却比亲妹妹还要亲,以后我不在苏州,你有事情搞不定的,可以打电话找她。” 本来完全忽略了李云道存在的女孩这才微微吃惊地打量了一下一直默不作声的李云道,打分,初次印象,不好不坏,勉强及格。 “你好,我叫秦潇潇,夭夭是我姐姐。”那只如葱玉的手上五指细嫩,这让李云道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传说中最极品的白玉。 “连手指都跟徽猷那厮有得一拼,都是缘份呐!”某人已经在心中yiy着喊小美女“二嫂”的场景,“就是不知道徽猷那人妖到底喜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你好,我是李云道。”伸出手之前,李大刁民将刚刚藏在身后的手在后襟上擦了又擦,仿佛马上要接触的是全世界最神圣的事物,只是对面两位容颜绝世的女子完全想不到大刁民此时此刻正琢磨着怎么把这个看上去哪儿哪儿都跟徽猷绝配的少女骗进李家的大门。 五指相触,秦潇潇突然发现对面这个陌生男人居然有一对相当好看的黑色眸子,刹那 只是一个瞬间的失神,秦潇潇迅速回过神来,冲李云道很礼貌地浅浅微笑,又转过头,拉起了蔡家女人的手:“夭夭姐,别喊人家大刁民,多不礼貌呀。” 蔡桃夭笑了笑道:“这是我对他的爱称。”只不过,话一出口,蔡桃夭也觉得有些不妥,又加了一句:“我不是给我家豆豆也起了爱称吗?” 秦潇潇轻轻一笑,似乎被逗乐了,只是她有些歉意地看了李云道一眼,小眼对身边的蔡桃夭道:“夭夭姐,人和狗能一样吗?” “小丫头,你懂什么,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蔡桃夭很小声地说着,同时还故作严肃地看了李云道一眼,仿佛打量着什么不轨之徒。 秦潇潇轻声笑道:“夭夭姐你也真是的,我都十七岁了,你还当我是小孩子?你从小做事都那么谨慎,怎么会跟坏人做朋友?况且,你也知道的,就算他是坏人,在江南这片地方,爷爷不发话……”秦潇潇很小心地适可而止,显然是说到了什么禁忌的话题。 蔡家女人很小心地没有接着话题往下讲,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这一次来江南的行程太紧张了,你又是个大忙人,不过幸好有这个大刁民作向导。”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缓缓走到街对面的李云道,“总的来说,他是个不错的向导……嗯,也是个挺有意思的家伙。” “有意思吗?”秦潇潇看着不远处那个一身卡其布中山装的男人,摇了摇头:“好像有些木讷,都二十一世纪了,搞得像革命战争似的。” “对于有的人来说,他所过的每一天都是战争。”蔡家女人一向喜欢如打佛谒般说话,突然一句晦涩难懂的话,秦潇潇倒也不觉得意外。 秦潇潇看着对面街上那个正在走动的身影,缓缓道:“有必要吗?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一语双关,一层透明的纸,对于这对比亲姐妹还亲的姐妹俩来说,根本不需要捅破。 “已经有一个活生生的失败教训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理由看着眼前火坑,还要往里头跳。强扭的瓜不甜这种道理人人都懂,可是当这种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时候,往往只有旁观者的怜悯。我的生命是蔡家给的,但灵魂的自由却是我蔡桃夭自己的。” 秦潇潇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上顿时也有些惨白,咬着下唇没有说话,好半天才缓缓道:“不管怎么样,姐,我支持你。”话毕,沉默了片刻,又补上一句:“到最后一刻都支持。” 又是沉默了片刻,秦潇潇才抬起头,缓缓道:“只怕那蒋家不依不饶……” 点到即止,只是语如石粒,破湖起澜。 蔡桃夭沉默了许久,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整个人都靠在路虎车上,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有的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不是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子女,那该……算了,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情,以后还是少想的好,不然连起码的斗志都没有了。”话毕,那个如同清莲般不可侵犯的蔡家女人又重新出现,仿佛刚刚软靠在车上的,是另外一个人。 “咦,那个李云道去哪了?” 秦潇潇这才发现,刚刚还在街对面的李云道此刻居然消失了。 蔡桃夭此刻似是精疲力尽:“要走的,总归还是要走的。我们也走吧,再晚怕是高速上又要堵了。” 汽车正发动时,那个熟悉的藏青色中山装再次出现在车前。 “给!” 蔡桃夭微微有点惊愕地从李云道手上接过两样东西,一个长长竹签,一个居然是一块圆润无比色泽上佳的璞玉。 “签子是刚刚去玄妙观求的,据说很灵,上上签,虽然不能万事如意,但这番回去,起码应该能了却你的那桩心事。这玉是十力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加持了什么经文,有没有用我不敢说,收着吧,图个心静。” 握着还带着手上温度和湿气的竹签和璞玉,蔡桃夭先是微微失神,接着冲车窗外的大刁民甜甜一笑,倾国倾城,冲李云道招招手,示意他靠过来。 “大刁民,如果这一次我能逃过这一劫,我就嫁给你,好不好?” 耳边飘香的清新兰风让李云道全身如沐春风,可内容却让这个在山上苦等了二十多年的年轻男人有些目瞪口呆。 直到李云道缓缓回过神来的时候,这才苦笑一声,只不过,如同大菩萨一般的蔡家女人最后那一记甜甜的回眸一笑,却在这位大刁民的脑中埋下了一粒种子,只等着缓缓发芽。 车内,握着竹签和璞玉的蔡桃夭闭目养神,可脸上的甜笑却许久不曾消失,这一瞬间,蔡桃女人终于从政治婚姻的压力中解脱了出来,余下的,只有满心的温馨:“大刁民,看你也不笨,要把自己的护身符送人却也不知道找个好一点的借口,你以为我没看到你天天把这块璞玉放在手心内,真是个不懂表示的家伙。” 良久,蔡桃夭才睁开眼睛,笑意更盛:“丫头,答应我一件事。” “嗯?” “我不在苏州的时候,不许背着我偷偷跟大刁民好。” “什么?” “反正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许跟大刁民好。” “切,搞得跟宝贝似的,就那古董一样的家伙,放在哪儿都不起眼,你放心好了,我不但不会跟你抢,要是有哪个女人敢接近他,我就……呵呵” 在手心中缓缓摩挲着那块璞玉的蔡家女人却微笑着缓缓道:“玉不琢,不成器。你现在看到的,就只是一块没有雕琢过的璞玉,总有一天,你会看到一块现代版的和氏璧的。” 有时候,生活就如同观看一场己经谢幕的悲剧,无论你再怎么熬夜折腾,也注定无法改变最终的那个悲惨结局。 有时候,生活不同于悲剧,因为你可以拒绝观看悲剧情节,却永远无法拒绝现实生活的悲剧结局,因为生活,总还是要慢慢进行下去的。 是的,生活总归还是要继续的,就像蔡桃夭走了以后,李云道的生活又重新进入了初来乍到时的波澜不惊。倒是因为蔡家女人的出现,姓祝的建筑商真的似乎是给足了面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应诺,反正只要是脏活累活重活,几乎都与李大刁民无关,到后来看实在没什么适合的事情安排给李云道,堪比人精的建筑商最后把李云道安排去清点材料。工地上的材料也不是天天都有到货,按照大刁民的刁劲儿,非常没有出任何事情,相反供应商那边过来的材料只要是有瑕疵的,都被眼尖的李家大刁民一一挑了出来。刚开始祝枝山还不放心,还时常让自己的侄子跑来看看,后来现场观摩过几次李云道清点材料,然后就彻彻底底地撒手不管了。 只是这份差事可谓是清闲得很,很多时候呈大半天大半天的空着,抽得这个空档儿,李云道开始着手给十力嘉措上课了。谁也不敢想象,这么一个时常还要大人抱在手里的小童居然可以读懂初一的课程,当然,英语除外,因为他的那位李大先生似乎也是一个对英文一窍不通的山里刁民。 吃过午饭,李云道在那张简易的办公桌上摊开一张报纸,虽然档次是差了些,但好歹也算是笔墨纸样样齐全。十力个头太小,够不着桌子,干脆搬张凳子靠在桌边,同样的报纸,笔墨,只是纸被李云道特意裁小了,笔也是李云道特意去附近一个学校边上的文具店里买的,小号狼毫,唯一与李云道不同的是十力那张小凳子上还有一张由李大刁民为十力特意创作的正楷字贴。 字字苍劲有力,棱角分明,圆润大气,倒真的与坐在桌边一身中山装的年轻男人有些气质相符。字如其人。 一大一小,几乎在同一时间沾墨落笔,李云道写的是怀素和尚的《北庭草笔》,小家伙半蹲在凳子前临摹李大家自己创作的《荐季直表》。 室外工地机器暄闹轰鸣,室内二人执笔入神,浑然不觉外面的阵阵刺耳的金属摩擦音。 十分钟后,李云道搁笔落袖,一气呵成怀素和尚的草书宛若天成。李云道没有吱声,只是安然地走到十力的身后,看着一个字一个字一丝不苟临摹着“字贴”的小家伙。 认真的人是最可爱的,何况还是这个本身就异常粉嫩惹人怜爱的小喇嘛。一笔一划都认认真真,笔下成形的字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三分李云道的痕迹。 半个小时后,一幅工整的小楷文书跃然纸上,李云道捧起纸,一字不拉从头到尾看了一篇,才缓缓放下纸张:“形己经似了八分,只是神韵还缺八分。” 听到这个点评的小家伙不恼反喜,要知道李云道平常给的评语往往只有四个字,大如“狗屁不通”,“神韵全无”,“行尸走肉”之类的。这样一个形似八分唯缺八分神韵的评语,己是自三岁跟李云道习字以来,十力嘉措得到的最高评价了。 得到李家大刁家夸奖,小喇嘛摸着脑袋笑得异常开心,一口洁白的小牙,只是看着李云道的眼神闪烁。 “说吧,又有什么事情了?”正所谓养鸟知鸟心,从襁褓里就跟在李云道身边的小喇嘛撅撅屁股,李家大刁民就知道这小家伙要拉什么屎,哪怕在别人的眼里头,小家伙是神乎其神的小喇嘛。 吱唔了半天,十力才终于把话说明白了,今日有贵人造访。 李云道只是瞪了小家伙一眼,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小家伙的出发点其实是好的,人人都想有这种先知的能力,可是李云道却不喜欢,甚至于有些痛恨这种宿命论,痛恨这种一开始就写好结局的悲剧人生。 李云道也记不清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十力嘉措就开始显现出与常人不同的思维方式,仿佛很多事情他都能够预见一般,也正是因此,弓角才多次在群狼的围攻中化险为夷。别人不清楚,但李云道却是清楚的,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十力付出的,却是李大刁民最害怕失去的。对于把十力当做亲人看待的李云道来说,小家伙的生命比一切都重要,哪怕用再困在山上三十年,他也不愿意十力用生命去换自己的一世荣华。 这一次李云道没有发火,只是嘱咐了十力再把刚刚的贴子重摹一遍,便开门出去。 十力没有任何怨言,只是眼巴巴看着阴沉着脸的李云道走出去,门关上后,小家伙才很满足地微微一笑,露出两只异常可爱的小虎牙,拿起毛笔,重新铺上一层早就裁剪好的报纸,重新落笔,一丝不苟,下笔有神。 十分钟后李云道推门而入,先闻其香,再见其人。秦家的那个女孩子很欣赏地看着十力一笔一划地在报纸上写着,神情认真肃穆,仿佛在喇嘛寺中的早晚课一般神圣庄重。 见李云道进来,秦潇潇将食指放到粉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示意李云道不要出声,影响十力临字贴。 李云道点了点头,微笑着走到桌边,放下一个小塑料袋,俨然是几个看上去就非常诱人的苹果。 李云道正准备拿出一只苹果削给客人,却被秦潇潇阻止了,示意他在小家伙练完字后,再吃也不迟。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都相视线集中到了那纸裁剪得相当整齐的纸上,十力似乎并没有发现身边多了两个人,所有的精、气、神都集中在手中毛笔的落笔尖端。 二十分钟后,又一张《荐季直表》终于落下最后一笔。 秦潇潇看着那张废报纸,眼神隐隐闪烁。 “小家伙,你这手好字是谁教你的?”秦潇潇将报纸捧在手中,久久舍不得放下,显然也是接受过极良好的教育,才能体会得出这字里行间的真正神韵。 十力却没有说话,两只小眼睛盯着李云道。 李云道只是从袋内拿出一只苹果,又变戏法般地拿出一把形状奇特的刀子,自顾自地削着苹果,良久,才缓缓道:“就一字之差,破了通篇的神韵,唉,可惜可惜。” “什么可惜,明明这字已经到了一定境界了,他才多大的孩子,你不要这么苛刻。”秦潇潇皱着眉头帮小家伙辩驳道,其实她也看出来了,的确是其中一个字,破坏了通篇的神韵,但她知道,这是刚刚她推门进来时影响了小家伙写字。 李云道也没有反驳,只是继续认认真真地削着手中看上去很是好看的苹果。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秦潇潇目瞪口呆。 小家伙二话不说,只是又铺开一张废报纸,粉嫩的小手铺平报纸,执笔再写。 “好了,今天先到这里吧,歇息一会儿,吃个苹果吧。” 一手一个削好的苹果,分别递给秦潇潇和十力,此时秦潇潇才愕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居然是用单手削的苹果,手法很怪,刀也奇怪,不过动作一气呵成,结束后,连皮都完完整整地粘在果肉上,轻轻一拎,散开一串,长长的看上去非常有艺术感。 “你能再削一个我看看吗?” 那是一枚看上去非常奇特的刀片,不过小拇指一般长,通体乌黑,薄如蝉翼,三面刃,夹在李大刁民修长的手指间,奇异翻动,眼花缭乱。 李云道将刀片夹在中指与无名指之间,出奇地刀刃朝内,拇指按在苹果顶端,下侧的小指轻轻转动苹果,动作轻柔,却速度奇快,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削好了苹果皮,不过因为力道恰到好处,削好的苹果皮全部都紧贴在果肉上,乍一看,仿佛还是一只完好无缺的苹果。 见两人接过苹果后,李云道并没有答应秦潇潇再露一手的要求。的确,李大刁民很吝啬,但不是吝啬他的一手绝活,而是心疼这价格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便宜的苹果,五块八一斤的苹果,如果不是想买给十力吃,他自己是万万舍不得花这个钱的。虽然现在在工地上赚了一小笔钱,加上蔡桃夭临走之前给的“导游费”,也有大几千了,如果再加上之前卖了多年珍藏的玉石,从高胖那儿换来的一些钱,李云道也算是小有些积蓄了。只是,只身一人带着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孩童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中挣扎生存,谁能料到哪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加上李云道已经在琢磨着是不是要把十力送到学校里去读书,这笔费用是万万要省下来的。 秦潇潇自然猜不到李云道的独特“吝啬”,还以为他是舍不得自己的绝活被别人学去,也不多问,只是又忍不住瞥了一眼简陋的办公桌上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报纸:“这草书是谁写的?” 李云道伸出拿起那两根看是具有艺术感的苹果皮,放在了那张写了字的报纸上:“也就是随手胡乱写写,没啥的。”说完,揉起报纸就要把它当成装苹果皮的垃圾扔掉。 这下却急坏了小口吃着苹果的秦潇潇:“别别别,你不要的话,送我好了。” “啊?”这回轮到李云道目瞪口呆了,说实话,他还真的想不出来,为什么眼前的清新小美女为何会对那张旧报纸感兴趣,而且还是被自己信手涂鸦过后的废弃报纸,己经算是废物利用过了。“行!送你。”这回李云道倒真是大方,只是看着被自己揉成一个团的报纸被对方接过去,他总觉得有些尴尬,又不是送别人什么大礼物,一些垃圾而己,自己还装得这么大方。想到这里,李大刁民也禁不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秦潇潇自从小到大并不是没有见过奇人,相反,前来拜访秦家老爷子的能人异士可是算得上是络绎不绝,但是今天这个不起眼的李家大刁民还是让她吃惊了一回。 不仅仅是因为这一手如同杂技国术般的削苹果手法,更因为是桌上那张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北庭草笔》。普通人可能根本看不出来一张废弃的报纸上龙飞凤舞地画着些什么玩意儿,可是秦潇潇从小受到秦孤鹤的耳濡目染,琴棋书画自然是无一不通。从幼儿园开始就搬回家无数书法奖杯的她,不可能看不出这废弃的报纸上信心涂鸦的东西有多么宝贵。她丝毫可以不夸张的肯定,如果书画院的院长看到这张报纸,绝对二话不说,先给个名誉院士再说。怀素和尚一纸狂草绝笔千年,能承其衣钵的又有几个?承了衣钵又能自成一脉的又有几个? 接过那团揉得皱巴巴的报纸,秦潇潇先是从自己的lv挎包中拿出一张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面布纸,将那两根苹果皮包了起来,随后又小心翼翼地将那皱巴巴的报纸在桌上平整开来,而且还特别细心地用白嫩修长的手指轻轻压平那些皱褶。看得一旁的李云道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仿佛自己刚刚揉报纸也成了一桩不可饶恕的罪过一般。 李云道本就不是一个很善于表达的人,愣是半天没有跟秦潇潇说一句话,只是听到屋里有小喇嘛大口吃着苹果的声音,以及秦潇潇用她很好看、很圆润的手指肚轻压摩擦报纸的细微声音。 似乎是沉默了良久,才听到十力举着大半个苹果送到李云道跟前:“云道哥,我吃不下了,你替我吃了吧!” 秦潇潇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却看到李云道微笑着摸了摸十力的脑袋:“十力自己吃,云道哥午饭吃撑着了,这会儿吃不下。” 十力嘉措却没有听他的,只是很懂事地将大半个草果送到李云道嘴边:“云道哥,你也吃些吧,你最爱吃苹果了。” “十力自己吃,我真的不饿!” 可是,秦潇潇却很真切地看到,小喇嘛怏怏地缩回小手后,李云道的喉结很明显地上下抖动了一下。明明很想吃,为什么不吃呢?但心思灵敏的她哪里会想不通这其中的关键,当下就明白了李大刁民的顾虑,这回,也终于明白,李云道刚才为何会拒绝她的要求了。 “哎呀!”秦潇潇手中刚刚啃了一口的苹果突然掉落到了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这建筑工地上,哪里会有什么干净的地方,那青白的苹果上立刻沾满了灰尘。 李云道却是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先是弯身捡起那只苹果,放在手边,又从袋中拿出一个苹果,在边上的水笼头上冲洗干净,再一次变戏法一般地,那枚通体乌黑的刀片又出现在了李云道的指缝间。 秦潇潇立刻停下手中的事情,饶有兴趣地看着李云道的表演。这一次,她真是看得真真切切,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但是这一回大刁民却是用两只手削的苹果,但手法却与普通手法大相径庭。却是两只手,但另一只手也只是用了一根食指而己。只见李云道右手固定住苹果和刀片,左手食指贴着苹果轻轻一划动,那只体积颇大的苹果立刻飞快地转动起来,从苹果与刀片摩擦的声音就可以判断得出来,苹果转动的速度相当快,快得肉眼似乎根本看不清楚。 秦潇潇只是眨了个眼睛,又一只削好的苹果送到了她的面前。秦潇潇这一瞬间几乎都有些雀跃了,仿佛看到了明星偶象的小女生一般,很是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李云道。 但李云道却没有多理她,随后又拿起刚刚掉到地上沾满灰尘的那只苹果,在水笼头上冲洗得干干净净,除了被秦潇潇咬了两小口外,那个苹果还是完好无缺的。 “咔嚓!”咬苹果的声音,香甜清脆,李云道这才相信这钱花得不冤枉。 但随后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站在对面的秦潇潇满眼通红,水汪汪的眼睛直盯着他手中的苹果。 “嗯?难道这只苹果比你手上的好吃?”李云道好奇道。 秦潇潇却是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瞪了李云道一眼,红着脸颊道:“我爷爷让我来接你去他那儿。” “你爷爷?”李云道这才想起来,她姓秦,那天那个老者也姓秦,估计她口中的爷爷应该是那只在拙政园的亭子里碰到了那位打太极的白衣老者。 “是啊,你不是跟夭夭姐一起见过我爷爷了吗?也不知道你哪儿好,他居然对你是赞不绝口,大刁民!” 李云道愕然。他只是陪老人家下了会儿棋,聊了会天而己,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顶多叫一面之缘,老人家为什么要找他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十八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或许只有远在天边的弓角和徽猷才清清楚楚地明白为什么在他们看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李云道能够像玩杂耍一般玩一把看上去就很诡异的小刀。这把刀的原主人不详,据说当年老喇嘛年轻时云游四方曾经碰到过某个类似大响马的人物,对方使的正是李云道手中这把乌黑透亮不知材质的三刃小刀,反正那位据说当年牛气冲天的大响马见过老喇嘛一面后,就放下屠刀遁入空门,具体过程虽然众人如今不得而知,但是其中的凶险与无奈估计也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弓角和徽猷刚刚一学会走路后就跟随老喇嘛习武,唯独李云道独自一人日日泡药桶,与众书简为伴。在需要体力和技巧才能的昆仑山上,只泡药桶和读经书,显然是完全不符合生存逻辑的。李云道不止一次地眼红弓角和徽猷的生龙活虎,十岁那年李云道跟老喇嘛谈判无效后,发狠烧了一屋子经书,结果就得到了这把据说饮过不少活人血的小刀。当然李云道自己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单是默写那一屋子经书就花了他将近三年的时间,更不用说被罚每日早课诵念《大悲经》。 可惜的是老喇嘛并没有教李云道如何去使用这把诡异的三刃小刀,这就好像给了一把射程牛叉威力惊人外加造型也相当彪悍的美制手枪,却始终不给子弹一般,让人窝火万分却又完全使不上劲道。 所幸的是,李云道智商情商都有过人之处,几年刀不离手的状态下,居然被他生生地摸出了一套玩刀的把戏,一开始老喇嘛不置可否,可见过十八岁的李云道用此刀给獾子庖丁解牛般开膛剖肚后,一向如同谜语般生活的老喇嘛只是淡淡道了句“造化弄人”,随后就下山数月带回了被他称为“十力嘉措”的小家伙。 李云道有多渴望能像弓角般空手搏熊或者像徽猷那般手刀劈狼,这身怨气或许只有比他大几分钟的两个哥哥知道,所以他们见李云道当年憋足了劲头练小刀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俩弟兄多进了几趟深山采了不少的名贵草药,不要说是为老三活筋骨治刀伤,就是老三想吃熊掌两个哥哥都能在深山老林里埋伏数月。 憋了一肚子怨气的李云道及其珍惜这把来之不易的小刀,不光是因为烧了一屋子的经书,更多的是因为这位在昆仑山读了等身书的大刁民清清楚楚地知道,这或者是他此生唯一能跟“武”靠上点关系的机会,所以一有机会李云道自然不会放过。 困于昆仑读了二十五年等身书的李大刁民带着滔天怨气走下昆仑,没有理由不珍惜送到嘴边的机会,虽然这个机会跟那位杳无音信的蔡家大菩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李云道想不出任何理由来拒绝。 一个男人能否上位,需要五分勤奋三分智慧外加两份机会。 姑苏古城拙政东园,亭台楼阁古色古香,不枉费“拙政东园”这四个字。虽己入冬,但初冬的江南气候仍旧略显温和,所以这个苏州人耳熟能详的别墅小区内仍旧绿意盎然。小区两棵参天古树前,一处妙宅巧入其南,前有溪水,后有靠山,显然在风水堪舆上花过不小的功夫。 秦潇潇仍旧开着那辆看上去很牛气哄哄的路虎,跟她的气质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但可能是因为脸蛋长得实在精致,这种美女与野兽的错位很容易就能让人在这张绝色瓜子脸前悄然遗忘。小区保安似乎认得秦潇潇这辆路虎,进小区的时候没费太大周折,倒是秦潇潇一进小区就跳下越野猛兽把钥匙扔给一个早就候在大门口的中年男人:“爷爷在吗?” “秦爷正在亭子里下棋,吩咐了您一到就带人去见他。”一个长像很容易让人忽视的中年男人,属于那种放在人堆里基本上都无法分辨得出来的类型,只是一对膀臂似乎远远比常人地要长上一大截,说是双手过膝也不为过。如果此刻有弓角或者徽猷在场一定会辨认得出来,这是某种外功的练家子练到极致时的表现。 经过荷塘上的九曲十八弯,一座小亭立于眼前,亭中正是那天和蔡家大小姐一起在拙政园碰到的对弈老者秦孤鹤。此时跟他对弈的是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老者,秦潇潇跟李云道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却未曾想到刚刚一直跟在她身后欣赏风景的李云道居然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径直走进那间湖上小亭。 此时正值秦孤鹤对面的福态老者执白子冥思,坐在他对面的秦家老爷子微笑不语,显然已经在棋局上占了蛮大的优势。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直到夕阳西下,老者仍未落子,秦潇潇早就坐到了池塘边上,看着夕阳下的碧水红鲤发呆。 秦孤鹤仍旧一脸笑意,只是此时笑意更甚,执白子老者白眉微皱,气势上已比刚刚弱了三份,唯有李云道站在离棋盘不远的地方,默默观棋。 “哈哈哈……好你个秦老头,又给我下套,认输喽认输喽,你这真是年纪越大,棋力越甚啊,想当年你我都只能在聂大师手下走小半局,如今就算是聂大师坐在你对面,我估计你都能面不改色啊!”一身洗得发白的黑色中山装,老者似乎并不为输棋而计较,相反却是非常高兴。 “你那叫大隐于朝,我顶多叫中隐于市,你要是跑到江南像我这般日日对着棋盘做研究,不出三年也能到这般境界,你和我不一样,你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秦孤鹤畅然而笑,赢棋自然高兴,更高兴的是能知心老友坐下来聊聊天喝喝茶,这才是这下午大半天的精髓所在。 “年轻人,我看你老早就来了,怎么,也是好弈之友?”老者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观棋不语的李云道,似乎对这个能耐下性子看一下午死棋的年轻人挺感兴趣。 “下完了吗?”李云道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老者笑道:“下完了,不出意外的话,不到十步我就应该要缴械投降了。” 李云道淡淡微笑,没有开口说话,不顾老者的诧异和秦家老爷子的目光闪烁,只是从老者手边的白棋棋坛中拿出一粒白棋,随后精准落子,随后两位浸y棋道大半辈子的老家伙不约而同地拍案叫好。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厉害,果真是后生可畏,我这个搞了一辈子革命的老家伙临进棺材前能看到这一手棋,真是没有遗憾了。”老者笑着看了李云道一眼,“小伙子不错,有培养前途。” 秦家老爷子嘴上不说,但高兴却写在脸上了:“怎么样,老朋友,这是我干孙女的好朋友,没看走眼吧?” “干孙女?”老者似乎很快就想到了什么,随后就开怀笑道,“我说呢,蔡家小丫头一向鬼精灵得很,倒是便宜了那顽固不化的老蔡头,我说老朋友,你要不要抢先一步……”说到这里,两个年过七十搞了一辈子革命工作的老家伙相视而笑。 “年轻人,现在这个社会有很多机会,但是很多机会是大多数人想求都求不来的,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算是给我那干孙女一个面子,也算是测试测试我采菊东山的老不死有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秦孤鹤的声音陡然转冷。无论是他还是坐在他对面的江姓老者,哪怕是苏州市市委书记见到他们也要自称门生,更何况一个毫不相干的年轻人。 李云道仍旧一脸与年纪不相符的淡然微笑,颇有心如磐石的觉悟。 “你怎么不问问是什么样的机会?会不会违反你的原则?”江姓老者有些奇怪,虽然之前已经听秦孤鹤说想提点一个挺有意思的年轻人,但是此时见李云道的表现,还有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要知道,现在能碰到一个如此沉着大气的八零后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李云道微微摇头:“需要问吗?” “果真是有意思的妙人儿,老秦,这孩子有点儿意思,查过背景没?”江姓老者看着跟在秦潇潇身后逐渐远去的背影,表情有些唏嘘。 秦孤鹤点了点头:“是个苦孩子,据夭夭那孩子说,这孩子从小就是孤儿,有两个哥哥,弟兄仨儿都是被昆仑山上的一个老喇嘛带大的,之前在昆仑山靠采玉为生,我派人去当地了解了一下,倒真的打听出了不少有意思的故事。” “哦?看来还是个有故事的小家伙。对了老秦,你知道我从他身上看到谁的影子吗?”江姓老者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是那位吧?” “咦?原来老家伙你也有同感。怪不得……”江姓老者笑了笑道,“说实话,当年如今不是那位给我们机会,说什么我们也走不到今天这个层面,想想,诺大的中国能有多少像他那样的伯乐呢?” 秦孤鹤笑道:“废话,能有几个人有大笔一挥就划圈改革的魄力?咱们国家能走到今天,多亏了那位三伏三起却仍旧矢志不渝,如果当年他也放弃了,现在咱们这儿是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我们自然比不上那位的雄才伟略,但是力所能及地多给国家培养几个栋梁之材,活到这把年纪,这点儿眼光应该还是有的。” 江姓老者深以为然点点头,望着刚刚那个卡其布中山装消失的方向,一脸欣然。 秦孤鹤同样一脸笑意:“我其实也很期待答案,到底这是块红木还是块废材。” 就像一块璞玉,不琢不成器,而李家大刁民这块璞玉,却幸运地碰到了一个愿意挥酒艺术的巧匠。一个憋了一身怨气冲下昆仑山的刁民能在这里写下多大的辉煌,秦孤鹤在看着,蔡桃夭在等着,但很少有人知道,南方有一只猛虎,北方有一只孤隼,同样在期待这颗冉冉新星的华丽绽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十九章 初次交锋 一步登天,这样的事情只会发生在神话故事和小说电视情节中,真正的生活总是现实而残酷的。 在昆仑山埋没了二十多年才华的李家大刁民不可能不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所以李云道没有想过一口吃个胖子,就连蔡家大菩萨有意无意伸出橄榄枝的时候,他都没有伸手去接,因为读了二十多年书,没理由不知道站得爬得越高摔得越惨的道理。 男人的东西,不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总归是不踏实的。 秦孤鹤交待的事情其实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把两个被秦家众人视为“恶魔”的小家伙领上所谓的正途,具体怎么教,怎么做,见多了看多了的秦家老爷子倒没有多说,只说能培养出两个跟李云道自己差不多的小家伙就行。 李云道出了亭子后就一直苦笑着跟在秦潇潇的身后,秦家老爷子还真是看得起自己这个在昆仑山穷埋了二十多年的大刁民。 虽然眼前这个似乎还没满十八岁的妮子走起路来就算不故作姿态也足以称得上是婀娜多姿,但是下定决心要把这妮子培养成徽猷房中二嫂的李大刁民只是一路打量身边的环境,倒是真被这个把《青囊经》读破的变态家伙发现了不少称得上是妙笔之作的绝佳风水阵。 秦潇潇把他带进一栋看上去就气息逼人的别墅跟前,只扔下一句话:“那两个小王八蛋就住这儿,你自己进去吧,我还有事儿。”说完,这个已经被李大刁民内定为二嫂最佳人选的俏妞儿转身就走,脚步还很急。李云道没有多说话,只是站着目送她的背影消失,慢慢踱向别墅大门的时候,李大刁民仍旧自言自语:“江南水乡的姑娘就是水灵,皮肤跟老二那人妖有得一拼,不过倒是要赶紧帮傻大个儿也物色一个,到时候哥仨儿一人抱一漂亮媳妇回昆仑山,要多拉风就多拉风……” 等李云道自己独自一人一边畅想未来一边迈入那栋别墅大门的时候,这才发现为啥刚刚秦潇潇像怕鬼一样怕进这栋别墅,单是守在门口的那三条德国黑背就已经能让普通人望而却步,更不用说这还是三条没有上拴链的恶狗。或许是习惯,三条黑背一见生人进门,先是怒吠两声,见警告无效,三条已经不知道伤过多少人的恶狗立刻二话不说咆哮着向来人扑去。 别墅地下室内烟雾缭绕,一个模样俊秀的男孩正弓身瞄准,一记相当漂亮的拉杆,黑球入袋。 “又是7分!”模样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男孩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挑衅般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另一个男孩。 被挑衅的男孩撇撇嘴,完全不以为然,只是很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后,伸手接过身后一个漂亮女生递过来的饮料。 又是一件漂亮的左偏杆,只是似乎因为袋口的静电作用,只差了一点点,红球没有再次像料想的那件安然落袋,而是在洞球徘徊了几下后便停滞不前。 “啪啪啪!”鼓掌的声音,刚刚被挑衅的男孩拿起手边的球杆,“恭喜你,琼玖同学,你又要死皮赖脸去跟潇潇姐借钱了。” 那个琼玖的男孩忿忿持杆与来者擦肩而过!也只有此时,才会有人发现,这两个气质完全不同的男孩居然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我就不信你能一杆把剩下地全收了!”秦琼玖很生气地接过递来的饮料,这女孩也是他昨天晚上刚刚认识的,此刻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可是接连输了三局,这会儿原本看上去还不错的女孩子在他眼里也有些讨厌了。 站在台球桌前秦琼琚优雅地俯身,瞄准,击球,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显然是有名师指导过后也下了一番苦功。从击第一个红球到最后一只7分黑球落袋,前后不过五分钟时间,击球得分效率由此可窥一斑。 “啪!”坐在沙发上的秦琼玖气得将手中的球杆远远地朝向落地窗,价值不菲不的球杆在跟玻璃钢接触后立刻结束了其光荣使命。“几条畜生怎么这么吵,奶奶的,哪个不长眼的这会儿跑来瞎闹腾?”怒气冲冲地秦琼玖起身就往楼上冲,似乎想把满腔怒气都撒在楼上的来人身上。 “小玖,你这个月的零光钱归我了。”站在台球桌边一脸胜利喜悦的秦琼琚得意地提醒同胞弟弟。 “知道了知道了,赖不掉你的!”秦琼玖挥挥手,“先解决对外矛盾再说。” 这对双胞胎兄弟一前一后,差不多同一时间到达一楼,等走到正厅门口时看到的一幕场景让这对原本准备看好戏的兄弟目瞪口呆。 训练有素的三条德国黑背不仅没有像往常一样把陌生访客折腾得狼狈不堪,相反三条相当通人性的纯种黑背正跟那一身土气的山间刁民亲热得让人咋舌。这可是秦家双胞胎兄弟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三条狗崽子从德国空运回来的时候还未曾睁眼,而且一向都是有专人负责养狗,双胞胎兄弟只负责想起它们的时候逗狗玩玩,其它的根本都不需要这两位江南新生代的纨绔操心,不过养狗的那位大叔还真的把这三条原本脾气就不算太好的德养出了一些血性。 更让两大江南纨绔憋了一肚子二百五的是其中一条从来不跟他们俩亲热的凶煞德国黑背此刻居然相当乖巧地伏在陌生青年的脚下,比小姑娘们养的贵妇金毛之类的还要温顺。 “黄瓜番茄土豆,你们犯贱呐?统统给我过来!”输光一个月零花钱的小破孩本来就心情相当灰暗,此刻那陌生男人一脸淡然地模样更是让他无名火起。 狗是一种相当有灵性的动物,虽然秦家双胞胎很少花时间在三条黑背身上,但是三条灵气的大家伙还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主人到底是谁。经过秦琼玖一声怒吼,那被称为“黄瓜番茄土豆”的德国黑狈似乎很无奈地冲李云道呜咽了两声,灰溜溜的跑到院子里的三只漂亮狗屋。是狗屋,而不是双胞胎兄弟身边。 李云道淡淡微笑着打量站在别墅台阶上的两个十四五岁模样的男孩,完全相同的长相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一内敛一张扬。 站在台阶上的秦家双胞胎也打量着在别墅大门口负手孑立的年轻男子,不丑也不帅,一身不合时宜的卡其布中山装,一双磨损了有一段时间的黑色布鞋,一脸淡定到让双胞胎瞠目结舌的微笑——这恐怕是站在这个位置上最淡然的一张面孔了。 不知为何,秦家兄弟几乎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地从这张面孔联想到了在不远处的亭子中继续与那江姓老者喝茶聊天的秦孤鹤。 “你是谁?”两兄弟中通常都是弟弟秦琼玖打头阵,而站在他身边秦琼琚微微眯眼打量着面前的陌生男人。 一身卡其布中山装的青年仍旧淡然微笑:“你们向来都是这样欢迎自己的老师的?” “老师?”秦家双胞胎面面相觑,秦琼玖更是一脸好笑:“别说笑了乡巴佬,我劝你哪儿来的哪儿回去,你不会还要教什么之乎者吧,别逗了!” 李云道微微摇了摇头:“老祖宗们能传下来,就算有部分是糟粕,但有些东西不得不承认,的确是精华。” “精华?精你老母……”秦琼玖话刚落音,就感觉眼前一黑,耳中轰轰作响。 一记绝对堪称响亮的耳光。 刚刚一个照面还不超过一分钟被来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秦琼玖难以置信地摸着脸颊,连哭都忘了。而站在他身边眼睁睁看着弟弟被人扇了一记耳光的秦琼琚先是一脸错愕,随着看向眼前这位山间大刁民的眼神中居然多了两份莫名其妙地神采。 这是秦家嫡系这一代人当中唯一的两个男性子孙,从小到大秦家人都把这俩儿小祖宗恨不得高高地供养起来,更不用说敢动他们俩一根汗毛,就连他俩的亲生妈都生怕教错了孩子惹得老爷子生气,所以在秦家除了秦家老爷子能对他们产生一些威慑力外,秦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能镇得住这对成天惹事生非的活宝。 四岁在厨房米袋上撒尿说是好奇看看米有没有吸水的作用,九岁在教室里掀女音乐老师的裙子说是帮老师打蚊子,十二岁的时候把另外一对漂亮双胞胎小姑娘骗回家都脱了一半衣服,正好被秦家老爷子抓个正着,俩儿小子居然说为那对双胞胎姑娘检查身体。秦家上上下下无一不对这对活宝又敬又怕。 可是现在刚刚一个照面秦琼玖就直接挨了一个耳光,这在整个秦家不能不算是一个历史性的突破。 看着一脸惊愕和恐惧的秦琼玖,李家大刁民突然冲他灿烂一笑缓缓道:“虽然我自认为生了我们三兄弟却不尽爹妈责任的父母是混了些,但是不管他们怎么狼心狗肺,你也没有资格去说她。” 阳光中那张灿烂笑脸却让秦琼玖没来由地全身汗毛竖立,果然,一只手以一种相当奇异的手飞速转动着一把奇异的三刃小刀,雪亮的刀锋直接出现在秦琼玖那张已经初具帅气资本的脸蛋面前。 突然,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秦琼琚一把将已经吓呆了的弟弟拉到自己身后,“你……你要干什么?” 哪知对面刚刚还一脸寒意的李云道突然收起一脸让双胞胎看了心惊胆颤的灿烂笑脸:“看来你还不算太混,如果再过三秒你还没有动静,我倒是想先拿你开刀来着,反正秦爷刚刚说了,只要把你们好了,缺个胳膊少个腿啥的不算什么大问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二十章 奥特曼,小怪兽 秦琼琚只比秦琼玖早出生两分钟,所以笑着出生的琼琚是哥哥,哭着出来的琼玖是弟弟,从一出生起,这对双胞胎就表现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哥哥沉稳冷静保守,弟弟张扬热情开放,两兄弟放在一起就仿佛一张浑然天成的太极图,阴阳两鱼一静一动。 这对被秦家众人捧在手心里拍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总之一句话,这对兄弟完全属于90后当中被宠坏的反面典型。不过或许只有秦家那位坐在不远处的八角飞檐小亭中的老爷子清楚这对在外人看来完全是对祸害的小家伙骨子里藏着多大的潜力。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再上等的玉璞如果没有精工巧匠的打造,那永远也只能当一块普通的玉雕。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一个妙字,哪怕这两个祸害上个月差点儿复旦毕业的双硕士高材生逼出精神病,秦家双胞胎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落在李家大刁民的手中,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位刚刚走出昆仑山没多少日子还没有摆脱乡土气息的山里刁民刚刚一个照片,就赏了素来有“小怪兽”之称的秦琼玖一个嘴巴子,如果秦潇潇还在场的话,绝对要吓掉地对漂亮异常的眼珠子。 “你到底是谁?”将弟弟护到身后的秦琼琚仍旧面色平静,虽然藏在身后拉着弟弟的那只手在眼前诡异小刀造成的压力下颤抖不己,但作为一个十四岁刚刚上初中的小男孩,这点勇气还是值得赞道的。 不过,秦琼琚的这点勇气在有两个猛人级的哥哥的大刁民面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李云道等不是这句话,而是秦琼琚的眼神。 这种眼神李云道见过,九岁那年冬天跟弓角进山碰到惊醒的狗瞎子,弓角将李云道护在身后空手搏熊时也露出过类似的眼神,所以在李云道看来,这个看上去城府就不一般的小男孩应该还有救。 “我是谁?”那张进入苏州城后就越发白皙的面孔上微微露出些许自嘲的笑意,“一个在山沟沟里看了二十五年蓝天白云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李云道微微抬头看天,虽然似乎这个韵味堪称妩媚的江南古城远比不上昆仑的一方天空湛蓝,但是走出了昆仑地界不再日日对着老喇嘛那张苦慈面孔时,他居然体会到了一种犹如野马脱缰般的快感。 秦琼琚自然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把诡异小刀在手掌心内旋转得像魔幻圣器的家伙,至少刚刚在他把弟弟拉到自己身后的那一刹那,他就从眼前这个自称在山里看了二十五年蓝天的男人眼中读出了一股让他毛骨悚然的煞气。转眼却又看到眼前这个家伙露出一脸比所有乡下人都要憨厚的笑容,秦琼琚终于在心里自嘲自己估计是网络看多了才会有这种乡下人都会散发“王八之气”的错觉。 李云道收起小刀的动作相当快,快得连双胞胎兄弟谁也没有看清楚那把小刀到底被眼前的这个山里刁民藏到了身上哪个地方。“我劝你们俩在我面前还是乖乖地收起那些小把戏,否则下一次就不仅仅是耳光这么简单。”李云道一脸真诚微笑,被眼神都显得那么真诚,一脸憨厚的笑容仍旧没有任何变化,可是秦家的这对双胞胎却感觉自己被扔进了冰窖一般浑身不自在。 “你真是爷爷请来的老师?”确认眼前这个怪胎不是什么变态杀手后,秦琼玖终于从哥哥身后探出个半个脑袋,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几步之外的男人。 李云道先是微微点头,但是看到那张红色五指痕微微肿起的脸后,又微微摇了摇头道:“其实我本来不想以这种方式开场,不过劝你们一句,那什么经典的国骂之类的还是不要用在我身上的好,否则就算我不找你们麻烦,南边儿和北边儿各有一个变态级的家伙也会介意这一点,他们可不是我!”李云道没有骗秦家的双胞胎,弓角估计一根手指就能放倒眼前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公子哥儿,而对这个话题最敏感的徽猷如果听到这句国话,绝对会用那手堪称变态的寸劲打碎双胞胎的下巴。 秦家双胞胎似乎有些相信李云道的话了。“那你是教什么科目?搏击?刀术?你别告诉我是雕塑啊!”刚刚被一巴掌扇得微微发懵的秦琼玖突然又回过劲儿来,而且对新来的这位“老师”相当感兴趣。 与弟弟相反,秦琼琚仍旧是保持沉默,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可是除了刚刚那个巴掌显出的勇气和一把怪异的小刀,这位善于观察的秦家大公子老半天没从对方身上看出半点儿门道来。 李云道摇了摇头:“打架不是我的强项,如果你们想学,有机会我让我那两个哥哥教你们几手。” 听了李云道的话,两兄弟微微有些失望,但还是保持着最起码的礼貌,毕竟刚刚一个耳光余威仍在。 “那你是教什么的?” 秦家双胞胎看到对面的陌生男人突然收起一脸灿烂微笑:“教你们怎么做人。” 秦琚玖敢发誓,想笑的冲动只在他心中存在不超过一秒钟的时间就消失殆尽。不等双胞胎反应过来,李云道就直接绕过两个孩子,也不换脚,踩着一双磨得起毛的黑色布鞋一脚踏进了这栋价值八数位的别墅。 等走进别墅,李云道这才发现其中别有洞天。与外面的古色古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别墅内部的简欧风格精致到让人咋舌的地步,说一尘不染丝毫不夸张,只是胡乱扔在一楼客厅地板上的女式内衣略微显得有些突兀。 赶上李云道步伐的秦家双胞胎终于从那一记耳光中微微复苏过来,看到盯着地上女式物品不说话的李云道,恰好此时那两位可以算得上只着寸缕的美人胚子从地下室盈盈而上。两兄弟几乎是心有灵犀地相视而笑,同时双臂抱胸,一付看好戏的模样,上一次那位复旦大学的高材生直接被当场雷出了鼻血,两兄弟很好奇,不知道今天这个一身土气的“老师”会不会有更出格的表现。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一向跋扈习惯的双胞胎被雷愣在了当场。 很明显,这对在江南恣意霸道习惯了的双胞胎跟眼前这位从小就在昆仑山流水村里放“火燎子”爬墙捅窗的大刁民完全不是一个级数上的对手,如果这对小怪兽属于小boss级,那么眼前这位在阳光下笑得异常灿烂的李大刁民就是属于终极boss型的,而且还是专打小怪兽的奥特曼级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两个小妖孽 李云道不清楚秦家双胞胎这对未成年人身边已经出现过多少个眼前这样的女孩子——长相出俗,家境可以,学习不错,最要命的是朦朦胧胧的对着所谓的真爱纯情还有着百分之九十九的期盼。 秦家双胞胎也永远不会知道,眼前这个坐在宽大的布艺沙上如同不动明王菩萨一般的男人,在那个被称为昆仑的雪山上读了多少修身养性的经书。或许也只有蔡家那位一笑足以倾国倾城的女子才能让李大刁民旁若无人地流一地鼻血。 “给你们五分钟时间穿上衣服收拾好东西走出这栋别墅,超出时间的话,后果自负。”很难想象一个刚刚从山里走出来的乡下人坐在这栋奢侈到足以让大多数升斗小民自惭自秽的别墅里还能有这样的底气。 现在的女孩子都比较早熟,这两个长相颇为精致的江南姑娘似乎也不例外,虽然刚刚是想配合着秦家双胞胎戏戏弄一下这位据说不知道来历的老师,以她们家的资历和背景,就算是把人整进精神病院也出不了多大的事情。但是眼前这个一身土气的大刁民却鬼使神差地让她们有种发怵的错觉,所以当她们看到秦家双胞胎并没有对“老师”的话有任何疑义的迹象时,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候,两个刚刚走到花季就已经品尝禁果的女孩子逃一般地离开了别墅。 秦家双胞胎面面相觑时,却听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缓缓道:“从今天开始,这样的场景最好不要在这栋别墅里出现,否则我不敢保证会不会一时冲动,割了你们俩身上的某一块肉,留下什么终身遗憾之类的。” 秦琼玖闻言顿时面色微红,怒色渐起,刚刚消散的指印隐露,秦琼琚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此刻他也完全摸不清楚,眼前这位刚刚现身的“老师”到底是何方神圣。 两个小孩的反应被李云道直接全部选择性忽视,环视了一下别墅客厅四周,自言自语道:“外面的风水阵摆得不错,这里面简直就一塌糊涂,我估计是你们两个小王八蛋动过手脚了吧!” 秦家双胞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这客厅刚刚装修的时候老爷子的确是请高人来看过,也做了一些风水阵的小手段,只是这两个小王八糕子完全无视老爷子的心血,当天晚上就在跟女同学的嬉戏中弄得一片狼籍。请那位高人的时候老爷子也花了不小的代价,一本珍藏了半辈子的手抄古籍送了出去才换回来一大一小两个风水阵,不过两个小王八蛋搅了风水阵,老爷子就算是心疼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这才动了要请个“高人”回来收拾收拾这两个小家伙的念头。只是谁也想不到,老爷子请回来的所谓“高人”居然是一个刚刚从雪山沟沟里走出来的大刁民。 “你们俩会打架吗?”这个问题问得双胞胎目瞪口呆。 随后,这对兄弟很骄傲的同时点头,这回就连一向沉稳的秦琼琚也不例外,看来这哥俩儿没少干打架的勾当。“昨儿晚上我们还跟徐家三兄弟干了一架,那狗……” 秦琼玖才说了一半,就被秦琼琚一个眼神拦腰截断:“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不是说你不会功夫吗?” 李云道不置可否:“我先试试你们的体力,来,动手!” 说动手就动手,只是此动手非彼动手。 也不顾双胞胎是不是同意,李云道就开始指挥双胞胎动手,从入户玄关开始,先是动了玄关处的花瓶,不多不少,刚好向南三寸,接着是沙发、茶几、桌椅,柜台,挪动的幅度都不大,顶多一步的样子,最后将双胞胎用来做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的硕大镜子移到了正对窗外屋角飞檐的地方。虽然都是些幅度不大的调整,但对于相对缺少锻炼的双胞胎来说,已经是相当繁重了,等干完双胞胎在李云道的威逼下做完有的事情时,两个小破孩儿已经是一头大汗。 看着躺在柚木地板上喘气儿的双胞胎,李云道不禁摇头:“本以为我已经是手无缚鸡之力,没想到你们比我还要差劝儿,照这样子看,十力都比较你们要强些。”李云道开始怀疑老喇嘛让小家伙看着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不要造太多杀孽”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此时双胞胎已经顾不上跟李云道斗嘴,累得仿佛只剩下一口气的双胞胎估计打出娘胎就没干过这么重的体力活儿,只是两兄弟刚刚恢复了些许体力准备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却被一句话再次直接雷倒在地。 “我不管你们晚上去哪儿几点休息,总之从明天开始晨练,六点起床。” 扔下一对被这则消息雷得痛不欲生的双胞胎,李云道直接迈出了别墅。 等李云道的背影消失,秦家双胞胎同时起身,相视而笑。“那土包子还真以为整着咱们俩了!”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秦琼玖嘴角满是嘲笑。同样从地板上坐起身的秦琼琚却嘴角微微勾起,盯着那个男人离去的方向,一向不太喜欢说话的他破天荒地开口道:“这家伙有点儿意思!” “你不会昨儿晚上被徐家老二那一闷棍打傻了吧?”秦琼玖摸了摸哥哥的额头,显然非常不理解为何一向眼高于顶的秦琼琚,会对那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土气就差没在脑门上写“土包子”三个字的乡下人感兴趣。 秦琼琚没好气地打掉弟弟的手,瞪了一眼道:“平时倒是神气活显的,怎么刚刚被人用刀子一比划就怂了?” “怂?”秦琼玖面露怒色,但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摸刚刚被留下五指印的面颊,三秒钟后,这个长着一张相当好看面孔的小男孩在尖叫中冲向被移到正对窗口的大幅落地镜前——果真,五指红印若隐若现,随着又是一阵仿佛被踩了尾巴的小猫般的尖叫。“我的脸!我的脸,这个杀千刀的土包子,我要杀了你全家!”估计也只有秦孤鹤这种从反越自卫战中磨炼出的性子才能培养出动辄杀人全家的小妖孽。 从地上爬起身的秦琼琚虽然很轻蔑地看了在他看来很肤浅的弟弟一眼,但随后还是跑进洗手间洗了不下十遍手,一边洗一边对着镜子狠狠地咬着牙。 “杀千刀的家伙,老子灭了你全家再刨你祖坟!” 果真,又是一个小妖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二十二章 塞翁失马 果真像蔡桃夭说的那样,被大刁民内定为二嫂培养人选的秦潇潇是个大忙人,把李云道领到别墅门口着后就彻底消失了踪影。李云道还没有膨胀到自以为进了这寻常人只能望而尽叹的牛叉别墅小区就可以一步登天了,更不可能在回金鸡湖畔的工地时候打车,虽然花了两块钱坐公交车,却还是给这个平时不到万不得己舍不得花半个子儿的刁民心疼得呲牙咧嘴。 回到工地的时候,李云道就看到就算是穿上了普通小朋友衣服却仍旧不染半点俗气的十力小喇嘛仍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比那只小手长不了多少的铅笔头在几张报纸的空白处反反复复写着画着。如果此刻秦潇潇在场的话,肯定要以为活见鬼了——这么一个屁大的小毛孩居然在玩四元方程,而最后一页报纸的页眉上赫然写满一串数列符号,懂数学的人才明白,那是裴波那契数列的演算推导过程。 见到李云道推门进来,十力嘉措乐滋滋地地将手上的几张纸递到比他高上许多的李云道面前:“云道哥,都解出来了。” 李家大刁民却仿佛习以为常,接过几张被小喇嘛的衣袖磨得有些发皱的报纸,认认真真地从头看到尾,等看完最后一个裴波那契推算步骤后,李云道才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不错!” 可是就这一个面无表情的“不错”,却让一向佛气浩瀚的小喇嘛有些入世般的雀跃。 “收拾一下,我们去另一个地方。” “我都收好了!”开口的时候十力没敢去看李云道的眼睛。 李云道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手中写满数字和各种数学符号的报纸时蹲下身摸着十力小喇嘛的小脑袋。“再熬一熬,云道哥不会让十力苦太久的。” 小喇嘛眨着灵气的大眼睛,很用力地一点头:“我知道。” 这个世上,像十力嘉措这样的孩子少之又少。而一般的小孩子,总还是摆脱不了孩子固有的习性,不会因为一个自己讨厌的人而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尤其是像秦家双胞胎这种向来以自己为中心的小家伙,更不可能因为一段不和谐的插曲而影响了自己生活的节奏。所以当李云道抱着十力再次出现在别墅里的时候,刚刚喊着要杀人全家的两个小妖孽正孜孜不倦地人手一只手柄在ps3平台上pk街霸4,价值起码六位数的进口音响中传出来的波动拳特效特别具有震撼力,就连有陌生人出现在屋里,两个过份投入的小家伙也不闻不顾。 等秦琼琚成了弟弟的手下败将时,这个向来在多方面胜过弟弟唯独在游戏上没有天赋的哥哥终于放下游戏手柄,将目光投向了在沙发后观望的两人。 只是这一回,脱下普通童装重新换上喇嘛袍手摇经筒的十力嘉措几乎在同一时间吸引了秦家双胞胎的眼球。 “小和尚?”秦琼玖愣了老半天才冒出三个字。 秦琼琚没好气地鄙视了弟弟一眼:“笨,是个喇嘛。” “喇嘛?”从沙发上跳起来的秦琼玖像进动物园一般围着抱着小喇嘛的李云道来来回回转了数圈。 李云道却在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后,放下小喇嘛后便独自走上二楼,只是在木梯上走了一半的时候,李大刁民忽然回头对被秦家双胞胎像看外星人一样围在中间的十力道:“力道轻点,别打残了。” 正当秦家双胞胎准备回头说“我们不打小孩”的时候,却遭遇了此生第一顿最难忘、最委屈、最不可思议的暴揍。 李云道在二楼上转了一圈,房间不少,套房就三个,选择了其中一间采光通风和风水位都相对不错的朝南客房作为临时栖身处后,李云道就放下了只有廖廖几件衣服的行李袋,另一个看上去就挺沉的布袋中拿出一本封面发黄的《菜根谭》看了几页,听楼下基本上没有动静了,这才让放下书册,定定心心地走下二楼。 刚刚还牛气哄哄嚷着要杀这个全家刨那个祖坟的秦家双胞胎分别呈大字形状躺在地板上,瞪大的两对眼睛中满是恐惧。而始作俑者却乐呵呵地盘腿坐在布艺沙发上,拿着其中一只游戏手柄对着超过五十寸的松下液晶屏探索着新鲜事物,看到李云道下楼,得胜般地挥动着手中的游戏手柄:“云道哥,快来看快来看,他们都是高手。” 李云道不置可否。 只是接下来小喇嘛撅着可爱小嘴时的喃喃自语却让躺在地上动弹不动的秦家双胞胎如同掉入魔窟般无力。 “化内劲为实形,倒是很深奥呢,我只看大师父练功时会化劲体外,不过他们好像更厉害。” 接下来轮到李云道像看动物园牲口一样看着地上的双胞胎,可是这会儿这对活宝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们连说话的气劲都提不上来。 摆弄游戏手柄的十力无意中发出了一记“光波拳”,顿时雀跃不止,但片刻后小眉头又皱了起来,似乎碰到了什么难题,这才回过头来对李云道说:“大师父说如果再练五十年,弓角哥和徵猷哥应该也能做到内劲凝形,可是想以此伤人还是有些难度的,云道哥,你能看出他的路数吗?” 李云道摇了摇头,老老实实道:“没看出来,似乎有些西洋搏击的痕迹。” 小喇嘛点了点头:“嗯,好像是的,有几招我觉得跟徵猷哥从老猎人那儿学到的有点儿像。”显然,那个不知道来历的老猎户不仅将那个比女人还要好像的家伙教成了枪痴,而且还传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动手招术。 说着,李云道也加入了小喇嘛的行列,研究的不是游戏,而是游戏中的武术招术,这估计是设计街霸游戏的设计师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一幕。 只是听到这对活宝的对话,秦家双胞胎想撞豆腐的心都有了,只是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他们,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哭。 究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二十三章 好习惯,坏习惯 清晨,东方吐白。不需要任何闹钟,李云道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己经睁开眼睛,虽然少了弓角挥舞铁扫帚时的沙沙发,但二十五年养成的雷打不动的习惯不可能因为刚刚进城没几天都全部丢得一干二净。 似乎听到李云道起床的声音,在房间地毯上席地盘坐的十力嘉措也缓缓睁开眼睛,至此一册《大金刚伏魔咒》刚好过十三遍。 “他们起床了吗?”李云道深深吸了一口气。 小喇嘛摇了摇头,不用李云道吩咐,立刻起身走向双胞胎的房间。 三十秒后,正在刷牙的李云道就听到双胞胎房间里传来两个有如鬼哭狼嚎的声音。又过了三十秒,戴着黄色小喇嘛帽的十力出现在李云道身后:“云道哥,他们都起来了。” “给他们些教训就行,不要下手太重。”吐掉口中的漱口水后,李云道一边接水洗脸一边看着镜中的小喇嘛,“毕竟我们现在寄人篱下,真弄残了估计我们就得收拾东西跑路了。” 镜中那张灵气十足的清秀小脸蛋如同眼前的李云道一般,庄重圣严:“点到即止了。” “嗯,你也洗洗吧,城里的东西比山上的精贵,可能要适应一段时间。”李云道摆弄了半天也没有弄清楚眼前秦家的保姆准备好的电动牙刷到底应该怎么用。 十力小喇嘛上前一步,随手拿起一只小号的儿童电动牙刷,接下来却在李大刁民的目瞪口呆中轻松地找到了按扭,直到白色的泡沫出来,小家伙才对着李云道做了一个可爱的鬼脸。 李云道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你比我适应得要快。” 小喇嘛学着李云道的模样无奈摇头,一边刷牙一边口齿不清地说了些什么,李云道也没有注意听,洗完脸后也不用毛巾,就这样湿漉漉的走出洗手间。 六点整,李云道和小喇嘛已经站在别墅一楼门口,双胞胎却迟迟没有现身。 客厅里的大摆钟指向六点零九分的时候,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的双胞胎才姗姗来迟。 “迟到九分钟,多跑九圈。” 双胞胎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李云道在说些什么。秦琼玖捂着哈欠连天的嘴巴:“天都还没有亮你让我们起来干嘛?” “跑步!”李云道面无表情地走出别墅,“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你们自己跑,二是我逼你们跑。” 李云道说话的时候,跟大刁民在昆仑山流水村爬墙趴窗看女人洗澡培养出默契的十力小喇嘛有意无意地向前踏出一步。看到那个红色的小身影晃了晃,秦家双胞胎顿时不约而同地浑身一个激灵,睡意顿消。 “跑,跑,我们跑!”秦琼玖连忙投降,连一向倔强的秦琼琚看着小喇嘛的时候也面露恐惧。毕竟昨天那顿有生以来最莫名其妙的暴揍已经让这对向来桀骜不驯的双胞胎清楚了一点:话语权到底掌握在谁的手里。 清晨的空气微凉,小区里一片静谧,只有偶尔路过巡逻的保安。小区内的绿化显然也是耗费了巨资,至少在早晨来看空气还是相当不错的。 只是,这新鲜的空气对于一向不太锻炼的秦家双胞胎来说,却如同致命的毒气——匀速跑了五圈后,弟弟秦琼玖就首先败下阵来,如果不是十力的威慑力放在那儿,这个向来无法无天的小霸王早就嚷着要回去了。性子倔强的秦琼琚却从头到尾忍着,虽然跑来第六圈的时候,那张蛮好看的小帅哥脸蛋已经开始微微有些苍白。 秦琼玖果真先倒了下来,倒下这种事情,向来是具有传染力的,三秒钟后,秦琼琚也在李云道的默数中应声而倒。 双胞胎一前一后倒下,同样也差不多一前一后几乎同时恢复知觉,微微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幕在他们看来相当诡异的画面:清晨的朝阳中,一个身后白袍的男子迎旭日而立,朦朦胧胧的,双胞胎只看到这个男人的剪影,而在男人的身边,那个被他们俩视为“洪水猛兽”的小喇嘛正将一套他们看不懂的拳法打得虎虎生威。 双胞胎不约不同地揉了揉眼睛,确信了自己不是在做梦或者看电视剧后,两人这才从撒满晨露的草地上爬起身,虽然刚刚长跑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消失,但是此刻两个小家伙完全被眼前这个被他们视为“绝世高手”的小高手征服了。 “这个……那个……”秦琼玖磨磨蹭蹭老半天没说出半个字儿,还是秦琼琚开口:“能教我们打拳吗?” 一套伏虎拳正入收势,微微吐出一口浊气的小喇嘛完全无视他们俩的存在,只是将目光转向身边那个正迎面对着初升朝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男人。 良久,这个换上了一身白色袍子却很出乎意料地营造出一幅和谐画面的男人才缓缓道:“一共十圈!第一圈是日常课程,后面九圈是你们自己找的,今天跑完了六圈半,如果明天你们俩不迟到的话,还有四圈半。” 对于双胞胎提出学拳的要求,李云道不置可否,却将吊在半空的双胞胎搞得心头痒痒的。从昨天相处到现在,如果双胞胎还看不出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怪物的确有些常人没有的本事,那他们还真的不配当秦孤鹤的孙子——那位可是曾经在越南战场单枪匹马干翻对方一个加强排的猛人。 别墅里共有三间套房,本来双胞胎是要一人一间的,可是从小睡在一起的哥俩儿愣了离了谁,双方都睡不着,所以他们俩住一个装修得很特别的套间。 另一个朝南的套房被李云道占了,无论是采光还是风水,这个套间都与李云道还有小喇嘛的八字还算契合,就算是有些小小的瑕疵,李云道也动了些小手段做了点儿调整,其它无伤大雅的地方,只要不是硬伤,李云道都不会太在意,说条件差,哪里能比较得上物资匮乏的雪山差?真正让李云道在意的是套房里有一间不大不小的书房,似乎秦家老爷子为了培养这两个孙子已经将那庞大的书架填得七八成满。虽然在昆仑读二十五年等身书并不是出于李云道的主动要求,但是从四岁后二十多年如一日养成的习惯又怎么可以那么容易就改得掉。 况且,这个习惯好与不好,目前还没有定论,至少坐在书桌前手捧一本《房地产营销点评》一边看得有滋有味一边时不时地做些书摘的男人不觉得这是件坏事儿,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在现在印刷的书册上用毛笔做笔记心得有些大牛拉小车的错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二十四章 字如其人 七点半的时候,秦家的司机接了双胞胎送去学校,接下来一直到双胞胎放学前的时间基本完全属于李云道自己。至于早饭洗衣之类的杂事自然有秦家的佣人服务得妥妥当当,根本不需要李云道去操心,他只要将精心放在自己想关注的事情上就可以了,书房中,李云道一边对书中各种房地产营销的案例适时地在书上写下心得点评,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刚刚有人送来的面包,房桌的边上赫然是一张李云道从楼下餐厅搬上来的小椅子,习惯了席地而坐的小喇嘛有模样地看着一本书,粉嫩的小手执着一枝与他的年纪相当不符的古旧毛笔,而不时在书页上写下几句的习惯与身边的大刁民如出一辙。 就在距离双胞胎这栋别墅的不远的另一栋中式古典别墅内,秦孤鹤爽朗的笑声让坐在另一侧沙发上的秦潇潇非常不解。 “虽然他是夭夭姐的朋友,但是也犯不着把琚儿他们俩扔给一个乡巴佬去,爷爷,我真的不理解。而且就算我不问,过两天二叔二婶他们从美国回来,也一样会置疑的。”秦潇潇终究还是没有忍得住。在她看来,这个一身土气的大刁民要才没才,要貌没貌,除了一身穷山恶水的刁民气质外无一是处。她根本就不相信一对复旦高材生都教不来的活宝,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人能有什么办法? “孩子,看人这种事情,不能光看外表。当年你爷爷我就吃过这档子的亏,所以越是年岁渐长,看人的时候就越会怀着敬畏之心啊。”秦孤鹤显然知道自己这个决定会受到质疑,毕竟双胞胎是秦家人眼中唯一可以继承庞大衣钵的两个人,找一个从来没有正式上过学读过书的年轻人来教导可以算得上是“极品”的双胞胎,先不谈能不能奏效,单有没有这个资格就是众人心中一个很大的疑问。“潇潇,你知道我提了要求后,那位小朋友说了什么吗?” 秦潇潇不屑道:“无非是坐地起价之类的勾当,这样穷疯了的乡下人我也见得多了。” 秦孤鹤缓缓摇头微笑道:“错了,他丝毫没有提钱的事情。” “错了?没提钱?”秦潇潇有些奇怪,虽然她打心眼里有些瞧不上那个山里人,但是能让蔡桃夭都感兴趣的男人让她心中有种莫名的好奇,就好像要打开一个不知道是废物还是宝藏般的雀跃。 “嗯!没提钱。”秦孤鹤轻抿了一口刚刚泡好的碧螺春,“你猜猜看他说什么了?” “嗯……想要份正式的工作?” 秦孤鹤微笑摇头,继续喝茶。 “那……想您帮他在蔡家那边说说情?” “蔡家?”老爷子愕然。“你是说夭夭看上他了?” 秦潇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蔡桃夭“出卖”了,连忙纠正道:“没没没,是夭夭姐觉得他有些与众不同而己。” 秦孤鹤看到孙女紧张的样子,无奈笑道:“你怕什么?我又不是蔡家那个老古董。儿孙自有儿孙福,婚姻这样的事情是要讲缘份的,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只要在大方向上把把关就可以了,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情跟好不容易拼来的天伦之乐过意不去。” “爷爷!”秦潇潇微微有些感动,同时也为自己生在秦家这个相对开明的家庭而庆幸。“对了,爷爷,您还没说那个土包子到底提了什么要求?” “哈哈哈,我说了估计你都不相信,那回他提要求的时候,老江也在,连老江都觉得这是个相当有意思的年轻人。”秦孤鹤笑了笑,也不再吊孙女的胃口,“他就问了一个问题:‘管吃住不’” “管吃住?”秦潇潇愕然。虽然这个智商和情商都被秦家人公认为才女的姑娘在人情世故方面如鱼得水,但是站在她这个层面上,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部分人正为了温饱而发愁。“这算哪门子事情?” “潇潇,你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所以不知道现在外面那些年轻人的功急近利,那些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孩子,恨不得一工作就年薪百万,个个儿都往钱眼儿里面钻,就算现在不钻那钻的也是十年二十年以后的钱眼儿,有几个人在找工作的时候会不问工资而问吃住?” 秦潇潇仍旧不服气:“那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值钱。” “呵呵,这不正是他有意思的地方吗?现在这个社会,又有几个年轻人真正有自知之明的?”秦家老爷子微笑着喝茶,放下茶杯的时候,又缓缓道,“那天你带回来的字我和老江一起研究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秦潇潇知道老爷子讲的是她从李云道手下抢来的废报纸:“哦,是那个土包子写的,估计他也就那点儿本事。” 秦家老爷子却笑得如同一头老狐狸:“不是那点儿本事,而是很大的本事。你知道你江爷爷的吧,以前他到地方上视察兴起时都会亲自留下几个字,这回可不得了,连你江爷爷看了那幅字也自叹不如。” “啊?”秦潇潇把那幅字带回来完全出于一种直觉,虽然她也懂书法,但是毕竟没有看秦孤鹤以及江姓老者这样大半辈子的造诣,只是万万没有想到,那幅写在破旧报纸上的草书居然如此入得两位大家的法眼。“可是字写得好也不能代表其它的……” “你忘了你小时候为什么我让你练字吗?”秦孤鹤低头喝茶,回想起那幅此刻已经裱好挂在他书房的字仍旧一脸回味无穷。 “爷爷,你是说字如其人?” “对,字如其人。”秦孤鹤笑道,“伯南的字方正规矩,所以我让他走了仕途,仲颖笔下圆滑柔润,所以他想经商我也不反对,你虽然遗传了伯南的中规中矩,但骨子里不像他那样锋芒毕露,你的字清秀大气,又不失格局,所以当时你报考交大时,我说无论你想学什么专业我都支持。呵呵,你母亲的字也不错,就是过于沉稳保守,但就是这一点,才能保得住伯南在仕途上不会急功近利。而你二婶比你母亲就相差太多了。唉!”老爷子提起双胞胎的母亲,似乎有些无奈。 自然,没有一个极品的母亲哪能培养出一对极品的儿子? “所以,爷爷您的看法是,那个土……那个李云道真的藏着一肚子的才学?” 秦孤鹤没有直接回答秦潇潇的问题,只是缓缓起身走向书房,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道:“老江说了,!” 秦潇潇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想了许久,这才起身离开。 “或许,要跟这个大刁民换种相处的方式。”秦潇潇喃喃自语地点了点头,随后她急步离开别墅,对她来说,能抽出时间关心一下双胞胎的老师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完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二十五章 的一天(一) “五点三十起床,半小时后陪秦家公子锻炼,男童打了一趟伏虎拳,目标似乎并不精通武艺。 七点三十分到十点三十分,读书,书名和笔记如下:……。 十点三十分带着男童出门,步行,专挑偏僻巷子,时而拿纸笔记录。 十二点三十分进兰州拉面店,一人一碗5块钱拉面,吃完继续在苏州古城的巷子穿梭。 两点三十分到观前街新华书店,看书,两个半小时。 五点准时出发回秦家,进门五点二十分。” 秦潇潇听着汇报,黛色秀眉微皱,那张如同瓷器般漂亮的娃娃脸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面前站着的是在长三角一带圈子里非常有名气的私家侦探,交出的成绩单自然和雇佣价格成正比,连李云道分几口吃完拉面,都记录在案,更不用说上了几趟厕所之类的事情了。老爷子发话了,并不代表秦潇潇就认可了,性格决定了她是一个拥有独立见解和看法的女人,如果不是自己亲自证明的事情,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这么说他一天有五个半小时在读书?”秦潇潇哑然失笑,虽因为年纪轻谈不上一笑倾城,但也足以让眼前这位阅人无数的私家侦探也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秦潇潇在新款的ipad2中浏览着私家侦探拍下的照片,这一天就拍了不下千张,秦家大小姐却一一过目,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忽然,秦潇潇在屏幕上划动的手指微微一滞,显然是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李云道出门后,私家侦探的助手进入别墅书房拍下来的照片,很明显,这位被秦家老爷子从建筑工地上请回来的家庭教师花了几乎一上午的时间在研究一本名为《房地产营销经典案例》的专业书。其实这本书算不得深奥晦涩,但一般人根本就不会去读这样的书。一般来说,读这一类书的不是房地产营销业内人士,就是修读ba课程的营销圈内大佬。秦潇潇不是没有做过前期调查,这会儿就连捎李云道来苏州的高胖也已经被她派人差不多摸清了底。据她所知,这个总是一身卡其布中山装的年轻男子不过是姓祝的建筑商工地上的一个普通民工而己。她不否认这个世界上绝对存在着在逆境中扼住命运喉咙的高人,事实上,在她目前的这个圈子里,摆过地摊卖过混沌的大有人在,可是,她却怎么也无法把天才与高人这些字眼跟那个喜欢佝偻身子的卑微民工联系在一起。 之所以手指停下来不再划动,很明显,她被一行如同行云流水般的行书字体吸引了眼球。书面印刷体上似乎介绍是碧桂园的一些成功的创意营销案例,在“一年一个碧桂园”标题的后面,紧跟着李云道在今晨刚刚留下的一行字:“凡得势者,多好大喜功,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走得太快,虽然不算坏事,但绝对不是好事,尤其对于一个体制中的企业而言。所以,无论是一个企业还是个人,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把位置放得低一点,放得再低一点。” 每个字都不难理解,意思也不难理解,可是,关键说这句话的人本应在扬尘漫天的建筑工地上佝偻身子为了生存而残喘,一个食不裹腹的人如何会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人生观和价值观的问题?当生存都受到威胁的时候,谁还会去在乎生命的终极意义? 给秦潇潇冲击最大的,是最后一句话:“一念错,便觉百行皆非,防之当如渡海浮囊,勿容一针之罅漏。”喃喃地念着这句话,秦家大小姐微微摇头,又轻轻点头,表情甚是复杂。 放下手中ipad,秦潇潇脑中不时地闪过那一大一小两人在拉面馆里吃饭的场景,这让她想起了在工地闷热的小棚屋里看到两人练字的场景,很温暖,但除了温暖,应该还有些能够微微触动她内心深处最敏感神经的事物。“按照你的专业角度来看,这个人危险程度高不高?” 看上去已经超过四十岁的私家侦探先是微微一怔,随后认真道:“照目前的情报分析,属于次危险性人物。” “次危险性人物?很高吗?” “不高也不低。”显然私家侦探也不是太喜欢说话的人。 “原因!”秦潇潇更是个干脆利落的人。 “第一,身份不明来历不明目的不明,第二,我只能说是职业敏感,这个年轻人……我觉得……怎么说呢,用一句形象一点的话来说,就是有杀气!” “有杀气?”秦潇潇再次失笑,但很快收起笑容,眼前这位长三角腕级私家侦探据说曾经是国家特殊战线成员之一,后来因为身体原因,才提前退休转业,自己开了一家侦探公司,收费之贵足以让一户普通人家倾家荡产,但效率之高成绩之显著绝对也能让人瞠目结舌。 “秦小姐,这也只是我的个人感觉,我个人的判断。您也知道,秦爷在这一行里也是前辈级的大人物,而且出了名的火眼金睛,他看准的人,应该不会错的。您还是……” 秦潇潇摆摆手道:“爷爷有爷爷的看法,我自有我的分析,我已经派人去昆仑山了,过两天就能有消息传过来,你继续你的任务,费用我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 私家侦探离开后,秦潇潇又把那些照片一一地过目了一遍,显然没有发现新的东西,便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玛,片刻后,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潇潇,你这个大忙人,怎么会有空打我电话的?你不是说要去新西兰出差的吗?” “夭夭姐,我想你了还不行吗?”秦潇潇也只有在唯数不多的几个闺密面前才会露出与她真实年龄相符的小女儿态,“姐,我跟你说个事儿。” “啥事儿?” “你托我照顾的那个大刁民,爷爷把他请到家里给琼琚和琼玖当家庭教师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才道:“塞翁失马,祸福相依。” “姐,你说什么呢?我可不是北大哲学系的高材生,你就别跟我扯这些深奥的话题了,先跟你撩个底,我已经派人在查他了,如果底子真的干净,那没问题,只要不把那两个无法无天的小王八蛋折腾残就行,如果有问题,我估计就算我不动手,爷爷那边……” “潇潇,他的底子我查过了,没问题,你要相信我。还有,你不要动不动就学那套,什么动手不动手?你真当你自己已经开始走灰色路线了?干爷爷那是特殊战线干了一辈子,没有办法脱身了,你要考虑清楚才行。还有,我劝你马上停止对他的调查,不管你查不查得不出来什么,就算你查出来了,也不能动他,否则,后果不是你可以想象的。”蔡桃夭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立马闪现了两个身影,一个背着一张超大牛角弓的猛货,一个面如桃花貌似美人的男人。 “哦?难不成他还真有什么故事不成?”秦潇潇一下子来了兴趣。 “没,反正他是底子是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归纳起来就是在昆仑山上跟着老喇嘛读了二十五年读,有两个不太一般的哥哥,好了,潇潇,教授请我帮他去给本科学生代几节课,快上课了,改天再聊!” “哎哎哎……你还没有告诉我蒋家那边……”秦潇潇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已经在上课的音乐声中挂了电话,估计这会儿已经关机了,蔡桃夭做事的认真劲头,她是从小就耳濡目染。 “两个不一般的哥哥,两个不一般的哥哥……”秦潇潇一直在嘴里念叨着这句话,“看来,这个家伙还真有点儿故事,看我不把它挖出来!”秦家大小姐很少会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至少她此刻有两个理由,第一是对双胞胎负责,第二是对夭夭姐负责,只是是不是在内心的哪个旮旯里还藏着某些她自己此刻也发现不了的因素,不得而知。 只是,好奇,往往会害死猫。 五点三十分,秦家保镖带着双胞胎进门,双个活宝一进门就不约而同地扑到在沙发上,再也不肯起来,看来早上的晨练让这对缺乏锻炼的双胞胎深受折磨。 双胞胎刚刚趴到沙发上时,李云道正好走下最后一阶楼梯,身后仍旧跟着佛气一如既往浩瀚的十力。 “作业这类事情我就不跟你们烦了,我一周检查一次你们的作业本,少做一次,第二天多罚跑十圈。不要跟我玩手段,从今天开始,你们第一科的老师都会将当天的作业内容发送到我这里!”李云道举起自己人生的第一部的手机,居然是一台联通版的iphone4,老爷子早晨刚刚派人送过来,说是为了联系方便,同时也跟老师们都打好了招呼,作业内容都会一字不拉地发送到这台手机上。以秦家在苏州的能量,办这点儿事情自然是手到擒来。 双胞胎仍上不为所动,两人还算客气,至少如果换成以前的那位复旦高材生敢这么跟他们说话,早就冲上来一人给他一个大嘴巴子了,可是如今这位虽然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单他身边那个小和尚就足以让这对在学校说话还算有些份量的双胞胎做上一整夜的恶梦了,更何况,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双胞胎越来越觉得李云道纯粹是在扮猪吃老虎,指不定藏着一身的功夫,就等着他们俩犯事儿撞上枪口上演一段过关斩将的悲苦剧幕。至少第一天的那一记耳光仍旧让这对双胞胎记忆尤新,那一巴掌不仅打破了他们从小未曾挨过打的纪录,也是让一众在双胞胎淫威下不敢吭声的秦家下人们跌碎了一地的眼镜,尤其是收到有心人消息的秦家老爷子,不怒反拍案叫好。 向来对于“作业”两个字没有什么感觉的双胞胎丝毫没有从沙发上挪动身子的迹象,十秒钟后,一直站在李云道身侧掐着变幻手印的十力悄然向前迈出一步,早就将余光放在小喇嘛身上的双胞胎如同惊弓之鸟般发出一声哀号,不约而同地拖着步子去捡刚刚进门就已经被扔出老远的书包。 小双恨恨地瞪了李云道一眼,老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让李云道啼笑皆非的四个字:“狐假虎威。”大双一边捡书包一边深有同感地点头瞪眼,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此刻李云道早就已经万箭穿心。 “你们今天的作业不算多,给你们一个半小时完成,晚饭后跟我练字。时间跟上午一样,多拖一分钟,多跑一圈。”李云道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带着浑身上下散发出“虎威”的小和尚回到二楼书房,留下两个恨不得哭天抢地六月飞霜的双胞胎嘀嘀咕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二十六章 的一天(二)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李云道正好深入研究了两个全新的案例,十力口中的《大悲经》恰好收尾。走下楼梯的时候,双胞胎早就已经坐在沙发前玩着《街霸》,大双故意没有理睬楼梯上的两人,小双也只是饱含挑衅地撇了李云道一眼便将目光转移到了硕大的液晶显示器中去了。不过显然双胞胎都有些心不在焉,刚刚看了一眼李云道的小双更是发挥连连失常,以往能完胜大双的他居然被哥哥的大招逼到角落里连连防守却找不到机会出招。 迈下最后一阶阶梯时,恰好七点整。“给你们半小时时间吃晚饭,边吃边听《新闻联播》。”李云道径自走到餐厅,打开餐厅中的电视。 双胞胎似乎也因为这对“狐虎”组合的出现,对游戏失去了兴趣,加上的确也有些饿了,虽然表情还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在陌生的《新闻联播》音乐声中坐到了餐厅里。秦家的保姆早就备好了一桌子的菜,由于老爷子吩咐过在这栋宅子里现在李云道说了算,加上正好圆了下人们不想主动去招惹这对混世魔王的愿望,所以菜早就备好了,却迟迟没有人来通知一声。 四个人,正好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加番茄蛋汤,不算多也不算少,却不似住在这栋大宅子里的大富大贵,相反倒有些忆苦思的韵味。来自山东的小保姆做菜还算可口,李云道和十力自然没有那么多讲究,双胞胎似乎也早就已经习惯了菜的口味和数量,只是在动筷之前,李云道的一句话又再次打击了双胞胎好不容易在这个大刁民面前酝酿出来的胃口。 “一边吃一边听新闻,回头睡觉前我会考你们,答错一题十个俯卧撑。” “咳……”小双秦琼玖直接被呛到了,还好转得快,刚刚喝进口中的汤喷了一地,远远看着的山东小保姆却没敢上来收拾地上的残局,在她看来,只要这对在世恶魔不把恶作剧什么的转移到她的身上就谢天谢地了,其它一切与己无关。这个从山东农村里走出来的姑娘远远地打量着那个刚刚进门不到两天的老师,有些佩服,也有些担心,更多的是同情,因为她觉得,这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年纪的老师,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会遭遇跟前几任差不多的命运,想到这里,这个还算心地善良的姑娘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那位同样是从乡下走出来的老师——对这对小恶魔,是日防夜防,防不胜防啊! 李云道吃饭很快,不到四分钟就已经吃光了碗里的饭,半分钟后,个头足足比双胞胎矮了几个身坯的十力也放下了碗筷。 “云道哥,今天谁洗碗?” 李云道看了一眼双胞胎:“你们俩自己定!” 双胞胎再次被噎住了,这回连一向稳重的大双也忍不住了,含着一嘴的饭,一脸不满:“洗碗?你有没有搞错?我们是什么身份?你让我们洗碗?” 李云道翻翻白眼道:“你们是什么身份?你们就是两个成绩烂到极致品德臭到老鼠都嫌弃做人还不如蟑螂不会学习不懂生活没有礼貌连洗碗跑步都不行的小瘪三。” “你……”啪一声,小双火得直接拍桌子站起来,看架势就要动手,但是却看到李云道身边跃跃欲试的十力小喇嘛,顿时又泄了气。 “我之前忘了,再补一句,连打架也不行的离开了你们爷爷就连饭也吃不上比乞丐还不如!”李云道眼睛盯着餐厅的电视屏幕,一边处理着新闻联播中的新闻信息,一边用各种恶毒刺激着两朵从小就在温度里盛开的小花儿。 山东小保姆托着腮帮坐在厨房里看得心惊胆颤,她清楚的记得,上回那位复旦的高材生老师不但被打还被双胞胎用毒蛇吓成了精神病,这回这位的下场会怎样呢?模样清秀却因为家庭因素而不得不出来半工半读的小保姆开始为李云道担心。不过,只是她现在还不清楚,需要她担心的,到底是哪一方。 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双胞胎不约而同地选择将饭菜视为敌人,恨不得把面前的“敌人”嚼得粉碎咽下去再吐出来再嚼再咽,如此也不一定能解心头之恨。 一顿饭便在浓浓的味中过去。放下碗筷的时候,双胞胎刚想起身走人,却被李云道拦住:“洗碗!” “你……”小双指着李云道的手指微微发颤。 “还是我来洗吧!”小保姆战战兢兢地走出来,主动收拾碗筷。 双胞胎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拔腿就想走,却不约而同地被李云道一手一个揪了回来。 “本来倒是可是让她代你们洗碗,可是你们连最起码的‘谢谢’都不会说,所以你们还是必须自己动手。凤凰,你放下,让他们做!” “洗就洗,哼!”大双眼珠子微微一转,拉着小双一起,拖拖拉拉地收拾了碗筷进厨房。 “我……”穆凤凰有些惊慌失措,她没想到李云道真的让两个小少爷去洗碗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抢奔进厨房,“还是我来,还是来吧……” “凤凰,你出来,不想丢了这份工作,你就出来安安心心地做其它事,厨房留给他们俩去折腾。” “啊?”穆凤凰显然收到了通知,这栋宅子里现在这位老师说了算,慢吞吞地走出厨房后,还是不放心地在厨房门口徘徊。 果真,不一会儿工夫,厨房里已经传来三声碎响,显然已经有三个碗碟正式寿终正寝。 “对了,我忘了说一句了,从下个月开始,你们的零花钱从我这里领,碎了的盘子碗什么的,都从你们下个月的零花钱里扣!”斜靠在门上的李云道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 双胞胎又是不约而同地一声惨叫,又心有灵犀地在心中呼喊:“老天爷啊,怎么就不来道天雷劈死这丫天杀的混蛋老师呀……” 零花钱的威胁还是起到了不少作用的,至少随后只听过一声碎响,随后便是小双痛心疾首的呼喊:“我的钱啊,我的美女,我的车……” 八点整,李云道铺展开两张大报,两套墨笔砚早在今天出门的时候就已经购置好了。 “真练这破玩意儿?什么年代了?21世纪了,你还让我们练这玩意儿?现在买个冰棍儿都用电脑记帐了,谁还用毛笔?”小双一脸哭丧,应该是对毛笔这玩意儿不太感兴趣。相反,大双秦琼琚倒是在表面的反感之余,眼神里透着股雀跃。 李云道自己执笔,三吸间酝酿情绪,落笔。却只写了两个简简单单的一个“一”字,又或者说是只是一个笔划,横。 “就写这个?”这回连大双眼里的热情也熄灭了。小双更是转身就想走。却被一身暗红喇嘛袍的十力拦住。 “自己选,要么写,要么跟他再打一架!”李云道转过身,挥了挥手,“字的大小必须跟上面我写的一样,否则,后果自负!”说完,李云道带着小喇嘛回了二楼书房,做同样的事情,练字,只是把原先每天下午要做的事情挪到了晚上。 李云道写完《得示贴》最后一字后,十力也恰好写完最后一字。 “有进步!”李云道只说了三个字,十力开心得仿佛得道成佛般。随后,李云道甩给十力几本作业本:“帮他们看看作业,有错的用铅笔做个记号。我下去看看他们。” 李云道出现的时候,双胞胎正学着电视里的武侠动作玩拆招,见李云道下来,似乎有些心虚,不约而同地回到了书桌前。李云道拿起那鬼画符一般的报纸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小双的双手在桌下十指交叉,有些紧张,不过面上还是一脸的桀骜和不在乎。“你今晚睡前做一百个俯卧撑,做完睡觉。”说完,李云道又拿起大双的“作品”,果然,大双似乎有些底子,虽然满张纸都是横,但比弟弟的美观度要好上不少。“你,做一百五十个。” “什么?一百五?凭什么?”大双这回也安捺不住性子了。 “没有理由,现在是两百!” “你……”大双气得浑身发抖,眼看就想动手,只是暗红色的喇嘛袍适时出现在身侧。 “有时间在这儿磨叽,不如花点时间去修正你们的作业,十力已经帮你们看过了,错的已经在旁边用铅笔做了记号,自己看,不会的问十力,他会给你们讲解。” 这回再次轮回愤怒的双胞胎目瞪口呆:一个七八岁的屁大小孩帮他们批改初三毕业班的作业?这比母猪还可笑。 可是,拿到作业本后的双胞胎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十力不仅帮他们指出了错误,而且在部分理科题目中还指出了该题有更为简捷的解题方法。 不过,小喇嘛倒是摸着已经长出一层绒毛的小光头不好意思道:“只能帮你们看数理化了,外语却是万万不行的。” 接着,大小双倒似乎真被小朋友刺激了,反复演算每一道被十力指出来的错题,果然,无一例外地出现了失误,就连小喇嘛指出有两种或者三种更便捷解法的题,也的确有更为省时的方法。在一道解析几何上,之前用错方法的大双卡了半天也没能理出来个思路,终于忍不住带着验证性质地向小喇嘛求救,十力三下五除二直接用三个步骤就得出了答案,再次让大小双同时折服。打也打不过,现在连学习也比不过,大小双不禁有些气馁。 解完最后一道题时,双胞胎面相觑,大双疑惑道:“你几岁了?确定不是得了侏儒症,装疯卖傻在这儿逗我们俩玩呢?” 十力很认真地掐指算了算,抬头道:“如果按大师父带我回山的时间来算,我应该己经六岁四个月二十三天,因为中间有几个闰年,算起来比较麻烦。” “可是……”大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如果真按十力刚刚表现出来的水平,基本上可以去读苏州最好的高中了,而且肯定还是名列前茅的,“那谁平常教你这些呢?” 十力指了指楼上,一脸庆幸的模样:“当然是云道哥了。弓角哥只喜欢练武,徽猷哥倒是文武双全,但他好像更喜欢做饭,只有云道哥,喜欢给我讲故事,给我讲各种好玩的东西。” “等等,等等,你刚才说的什么弓角,什么灰油,是谁?”大双似乎从小喇嘛的话里听出了些什么。 “他们是云道哥的两个亲哥哥。” “你刚刚说他们练武,他们厉害不?”小双似乎更关心武林高手的事宜,此刻他已经琢磨着,如果李云道真是武林高手,那一定要拜师学艺,过几天好回学校把几个老对手好好地收拾一顿。 “这个……我不知道……”十力不会说谎,他是真的不知道,厉不厉害,只有通过对比才知道,十力没见过弓角、徽猷跟人动手,自然不知道两个猛货的武力值有多么变态。 “跟你比呢?”小双还算聪明。 “那自然比我厉害,师父我要再过五年,才能打得过山上的牦牛,可是弓角哥空手就能摔死一头牛,徽猷哥也可以,不过他有了那杆枪以后,就不怎么动手了,都用枪的。” “空手?枪?”大小双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你就吹吧,空手斗牛,还把牛摔死?你以为你哥是奥特曼?” “奥特曼是谁?是高手吗?”小喇嘛疑惑不解。 大小双捧腹大笑,笑得直接抬不起腰:“是……是……,还真是高手!”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比起李云道,双胞胎似乎更愿意接受眼这个曾经把他们揍得满地找牙的小喇嘛,虽然此刻小喇嘛正逼迫他们完成“晚课”——罚做俯卧撑。大双勉勉强强做了四十个就彻底趴下了,小双做了四十五个,也趴在房间的地板上怎么也不肯动了。最后李云道只说了句“你还欠五十五个,你欠一百一十,明儿接着做”就回房休息了,留下十力陪着全身酸软无力的趴在地上喘气的双胞胎。 “和尚,你哥是不是有病?怎么这么喜欢虐待人的?” 十力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这就叫虐待了?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大师父每天要让云道哥在山上跑三十公里,回来还要做一千个俯卧撑,就这点儿你们就觉得虐待了?” 趴在地上的双胞胎无力地对视一眼,最后得出一个统一的结论:果真是不幸的童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可是,就算你有阴影,你不带你这样折磨祖国未来花朵儿的呀! 十点三十。最后一个案例研究结束,是万科金色系列的营销案例,李云道晚饭后就一直在琢磨这个案例,他不得不开始打心底里佩服那位喜欢用各种方式来挑战生命极限的中年大叔,写下最后一句点评:“或者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不断地创造奇迹,打破,再创造,再打破,继续创造。”落笔时,李云道轻轻合上书册,喃喃道:“没有我拖累你们,或许早十年你们也已经开始创造奇迹了。” 十一点,熄灯入睡。十力睡床,李云道继续睡地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二十七章 白眼狼和深情的李家女人 几百公里以外的上海,金茂君悦酒店,同样一个人块头接近两米的年轻汉子不睡床只睡地板,就连地板上软软的地毯,他都觉得不舒服,最后干脆睡到了宽敞的卫生间地面上。 深夜,上海这座不眠的国际大都市也缓缓安静下来,多数人都己经入睡。“咔哒”一声微弱的响声,几乎肉耳无法分辨,至少此刻打开这扇门的人有这个自信,睡在这间房中的人绝对不会听到这个声音。进门后,这个服务生打扮的男人迅速关门,动作轻柔而准确,只是在门锁接近关闭的那一刻,被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随后,房间竟然自己轻轻弹开,这位刺杀过数位世界政坛重要人物都均未失手的刺客居然被人用手指轻轻抹了一下脖子便不省人事,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另外一间房的地上。 习惯性地,他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应该是君悦酒店的其中一间套房,房间里却一个人都没有,只是原本挂着山水画的地方此刻被一张巨大无比的牛角弓代替了。说这张弓大,是丝毫不夸张的,因为单弓体就占据了差不多有整面墙的三分之二高度,什么样人才能使得这种弓?如果他的眼力没有错的嘛,配上这种野生牛筋的弓,单拉力就在千斤朝外,这还是给人用的弓吗?难道只是装饰品。 身上的武器都没了,就连藏在头发里的银针也被人取走了,绝对碰到了高手!这是他的第一反应。确认套间里的确没有人之后,他轻轻地走到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夜深人静,落针有声。 他轻轻地打开房间,突然感觉眼前一暗,一个庞然大物挡在了他的面前,对危险第六感本能和求生的潜力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飞快地后撤三步,借着房间里的灯光,这才看清眼前的庞然大物居然是个一脸憨笑的年轻男子。 “你已经是第六个了?难道一定要我杀人,你们才肯罢休吗?”弓角挠了挠只有寸许头发的脑袋,一脸憨笑,“我大师父说做人要有度,可是你们总是这样反反复复,大叔不嫌烦,我都嫌烦了。” 刺客无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保镖,难不成是个傻子。不管了,先动手再说。 可是,迈出两步后,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突然发现对方的嘴角居然微微勾起一个相当诡异的弧度,似嘲笑似鄙视,眼神也仿佛只是在打量一个充其量算个玩具的东西。 一个人,如果被别人当成于玩具,那他就彻底“杯具”了。迈出两步后的刺客也知道自己这回算是踢到了不该踢的铁桶。他的拳头还没有到对方面前,就已经被对方一记看不清路数的侧踢踢得倒飞出去,这一踢有多少力量,或许只有踢的人和被踢的人知道,因为被踢的人已经再次晕了过去。 “怎么一个比一个不禁打?昆仑山上的老铁树都比你们抗打。”身高两米的昆仑汉子微生摇了摇头,又关上门,靠着墙角蹲着,仿佛又回到了坐在寺里头一边晒太阳一边被三儿数落的日子。“该怎么办呢?一拨接一拨,如果三儿在就好了,他鬼主意最多了。唉!”弓角微叹一声,脸上的憨笑消失无影无踪,此时此刻,他是那个在山上憋了二十五年读了二十年等身书的大刁民的亲哥哥。 东北,依旧漫天冰雪,一声枪响,似乎并没有命中那只熊瞎子的要害,可是它此时却跟冬日里被惊醒的东北熊王扯不上半点儿干系,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躺在这冰天雪地里哼哼的份儿。 “哥,您这百发百中的枪法比得上当年叱咤咱东三省的杨司令了!”两个身穿裘袄手持猎枪的男子缓缓靠近熊瞎子身侧,偏年轻一点儿的汉子由衷赞道,“再早个七十年,咱也一定能打得鬼子嗷嗷叫!” 被称为“哥”的男子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裘袄,看样子应该是从俄罗斯走私入境的上等貂袄,单一件袄子的价格就顶得上一辆宝马5系的价格,男人的身份尊贵由此可窥一斑。只是这模样看上去约摸四十出头的男人却丝毫没有猎中猎物后应有的欣喜,相反有些出乎意料的表情凝重,蹲下身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脚下的猎物,很明显,这只庞然大物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而他刚刚那一枪只是打在了熊瞎子脂肪最厚重的部位,而且并不是致命伤。 “小车,帮我把它翻个身!”两个男人费了大劲才将这体重绝对超过800斤的大家伙翻了个身,熊瞎子的胸口心脏部分赫然现着一个深不可测的血色掌印,此时血已经成了暗红色,熟悉外家劲道的男子微微皱眉,“小车,你习的是内家拳术,这一掌要多少年的功力?” 刚刚翻过身看到掌印的时候,薄小车已经是目瞪口呆,这会儿被哥哥一问,这才反应过来,一脸又惊又羡的表情:“如果是南派咏春一脉的,少则四十年功力,多则六十年,可是,哥,内家功法最是讲究身体的巅峰期,这么多年练下来,平常人早就过了巅峰时期,实在想不通,这一掌是如何劈出来的。哥你看,绝对是一掌毙命,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并不是想取它性命,却是这大冬天的熊瞎子早就没有理性可言,所以这才下了重手,但还是给它留了一线生机。” 一直盯着掌印不出声的男子微微点头:“就算是我,也不敢说一掌劈下来能取这畜生的性命……这世上,到底还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叫小车的男人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就连东北猛人薄大车都佩服的人,放眼天下,又有几个能及得上这个能空手搏熊大猛货呢? 此时此刻,这个不知道给东北薄家兄弟造就了多少惊奇和诧异的始作俑者正盘腿坐在李家村温暖的坑上,跟村长老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东北老蛤蟆旱烟喝着老烟自家酿制的高度烈酒,一口蛤蟆烟一口辣到骨子里的烈酒,这个模样比女人还要清秀妩媚的长发男人双颊早已经飞起两朵酡红,只是目光一如既往地清澈平静,古井不波。 老烟也抽着旱烟,打量着这个在冰天雪地里突然出现自称也姓“李”的本家年轻人,不知道怎地,他总是会联想起二十八年前也同样突然出现在村子里呆了半年却在临走时拐带走了老烟亲妹妹的外姓白眼狼。老祖宗们都说,外姓人的话都不可信,老烟原本不信,可是那比林子里清晨露珠还要水灵的亲妹子被外姓外乡人拐走后,他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除了山里的野人,就是那些心肠比熊瞎子还黑的外姓人。李家村好客,可是老烟例外,平常来了外乡客人,家家都拉着自家宅子里带,唯有当村长的老烟不愿意,可是不知为何,他看眼前这个模样比女娃子还要俊俏的孩子就是顺眼,用山里人的话来说,这就叫投缘。 “娃儿,老头子给你讲个故事呗!”老烟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今天会变成罗嗦了,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就好像找到了失散孩子的娘一样。 老烟讲故事的水平很一般,但一头乌黑青丝的俊俏年轻男人还是听得津津有味。故事不复杂,大致就是同样是漫天冰雪天寒地冻的一个冬天,老烟还不是村长,但老烟的爹是李家村村长的时候,村子里闯进来了一个在山里打猎却受了重伤的年轻男人,满身是血的男人进到村子里的时候老烟的亲妹妹正在村口喊压里的娃儿们回家吃饭,那年轻的男人就倒在了老烟那要多漂亮就多亲妹子的脚下。接下来,就像一般故事里演的那样,美女救书生,一来二去,两人就郎情妾意外加郎才女貌了。村里的众人那时候只有男人嫉妒女人羡慕的份儿。可是好景不长,那白眼狼一样的男人伤养好了,便在一个明月高悬的夜晚独自离开了,跟谁也没有打招呼,连老烟的那漂亮妹子也仍在梦中梦着自己出嫁场景。男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就好像他突然出现在这个原始森林畔的村落一般,神秘,落寞,而不带走一丝云彩。可是,他却带走了一个女人的心,还留下了女人腹中已经一个月的骨肉。肚子渐大的老烟妹子也在一个望月高挂的夜晚偷偷离开了村子,这个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子半步的善良女人凭着男人在与自己温存时留下的只字片语开始了漫长的寻夫之旅。妹子一走,老烟他爹就急了,一急就病,一病就倒了,这一倒下就再也没有起来过了。就在老烟他爹在病坑上熬了大半年撒手人寰的时候,老烟的漂亮妹子回来了,可是原本活泼可爱的姑娘却变得忧郁寡言,人也整整瘦了一大圈,至于有没有找到那个白眼狼她也不肯说,腹中的孩子到底去哪儿,她也是一问就大哭,一哭就起码半个月精神恍惚。又是大半年后,老烟的漂亮妹子终于在一个冰天雪地圆月皎洁如玉的夜晚,独自一人坐在冰天雪地里又哭又笑了整整一夜,清晨的时候笑累了哭累了的俊俏姑娘终于睡着了,很安静地睡着了,脸上还带着已经许久都没有出现过的甜笑,可是,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老烟讲完这个悲凄故事的时候,一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早已泪痕遍布,临了,还是狠狠地在自己脸下抽了几巴掌:“都是我这个亲哥哥没用,没本事啊,如果此生再让我见到那良心被狗吞了的白眼狼,老子一定活剐了他。” 一直听故事听得入神的年轻男人抓起桌上的高度烈酒,生生地灌了三大口,放下酒坛的时候,那对如同桃花般的眸子愈发绚烂:“听说过什么叫凌迟吗?” 抽着蛤蟆旱烟的老烟微微一愣神:“凌迟?” 嘴角微微勾起的年轻男人同样抽了一口蛤蟆烟,缓缓吐出来,在烟雾中那张堪比精致江南女子的脸在这一瞬间显得格外熟悉。“一个忘情负义的白眼狼,千刀万剐那算是便宜了他。” 一老一小两个男人坐在坑上喝了大半夜,整个冬天的存酒被喝掉了大半,最后只剩下老烟靠在炕边的墙上絮絮叨叨地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胡话。 醒来的时候,老烟看到面如桃花般的年轻男子居然还坐在他的对面,只是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眼前的那杆上。那杆跟了老烟差不多大半辈子的土枪已经被年轻男人拆成了许多零件。 “你……”老烟无名火起,可是不知道为何,这个脾气火爆的东北汉子却在被年轻男人冷冷看了一眼后又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 年轻男人仍旧在继续手上的动作,刀、挫子、铁管都是家里的,桌上还多了一些没有见过的细小的零件。年轻男人一边埋头熟练地测量着铁管直径然后分割一边道:“原本我想把我这把给你,但估摸着你用不惯,所以我把我那把拆了,拼拼凑凑,大结构不变的前提下,应该比你原先的那把威力强三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每二十八章 李家女人的坟 这个长着桃花眸子容貌倾城的年轻男子如同庖丁解牛一般将两支枪都拆成了零件,两把枪的规格并不相同,所以有些零件需要重新打磨。老烟这回算是开眼界了,车床才能造出的零件在年轻男子的手中仅凭挫刀小锯这工具就神奇般诞生,不过时间倒是费了不少,整整花了两盏茶的时间。不过这大雪封山的时节里,山里人最不缺的就是时,老烟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时不时地还帮年轻男人填上些旱烟,等到第五次装烟丝的时候,年轻男子终于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老烟这才发现,刚刚年轻男子为了跟他说话方便一直弓着身子,接近一米八八的身高弓了一晚上的身子的确不太容易,此刻他伸展开身子,一米七五出头的老烟需要仰着脑袋才能跟他说上话。 多好的孩子!睡了一夜终于醒酒了的老烟突然从年轻男子的漂亮面孔上看了一些熟悉的轮廓,可是这种感觉一闪而逝,老烟自己都不禁苦笑,看来是念叨妹子念叨得有些过头了。 伸完懒腰的男人又恢复了一脸微笑和慵懒的状态,把那杆陪了老烟一辈子又在今天重新焕发生机的递给老烟:“威力跟我说的相差不大,不过材料有限,后作力的问题也不小,估计你要适应上一段时间了。” 这杆之前的威力有多大,没有人会比老烟更了解,一枪轰掉土狼的整个脑袋也不是没有的事情,如今如果真按这个年轻人说的威力大了三倍,那就是一枪足以轰烂半个狼身子,这样的话,就算是在山里碰上熊瞎子老烟也有一拼的把握了。 老烟刚想说些什么,抽了一口旱烟吐出缭绕烟雾的年轻男子忽然抬头:“带我去看看她的坟。” 老烟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可是晚上烈酒烧坏了脑子,当真披上衣服,烟枪插进腰带,背上那把刚刚改造好的就带着只穿着一件轻薄衣衫的年轻男人进山了。 大雪封山,山路并不好走,走了约莫小半天的工夫,才终于进了广袤无垠的原始森林。一路上老烟都没有说话,这个名字连老烟都写不出来的年轻男人也始终微笑着沉默,本以为这个长得比女娃子还要漂亮的年轻人会走不惯山路,可是最后老烟却发现人家比他这个在山里面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家伙还要如履平地。 进了林子以后,老烟如同中邪般地又开始絮絮叨叨,却不是跟身边的年轻人说话,仿佛是在跟这林子中的什么人对话一般,最后,走到一处难得在大冬天没有结冰的溪流边时,老烟才停下来,歉意地对徽猷道:“别见笑,我那妹子生前从小就最喜欢到这儿来采蘑菇,小时候经常脱了鞋在小溪里玩水,后来她就是在这儿睡着的,睡了就没再醒过来。我怕她一个人在这儿寂寞,这才时不时抽空到林子里来陪她说说话,一进林子我就忍不住了,让大兄弟你见笑了!” 徽猷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打不紧的!” 接着,就在老烟的注视下,徽猷脱了那身轻薄的白衫的鞋袜,卷起裤角,踩进水中,最后干脆坐在有微微有些湿润的溪边,表情肃然。脱了白衫的年轻男人露出一身白净却壮实到让老烟瞠目结舌的身子。清晰的肌肉线条下隐藏着毫不夸张的暴发力,更具备视觉冲击力的是身上的几处狰狞伤痕,无一不在致命处,就算此时伤口己经愈合,但那虬结到触目惊心的伤痕还是能够让人回味出一段段动人心魄的故事。 站到水里的时候,年轻男子居然弯腰捧了几口清泉送入自己口中,丝毫不像那些城里的孩子嫌这嫌那,临了,他还冲老烟微微一笑:“很甜!” 老烟没有说话,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说不出来的倍儿舒服,连蹲在溪边一边抽旱烟一边絮叨的时候,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从头到尾都挂着满足的微笑。 从林子里回来,这个自称李徽猷的年轻男人就告别了隐居在原始森林边上的李家村,踏着深到膝盖的积水缓缓离开,临走之前,老烟几乎是强迫着他带上了一堆干粮行李,姓李的年轻男人也不刻意推脱,老烟让他带着他就应下来了,只是在最后临走前在老烟的粗糙的腕上搭了两把,又顺便在几处关键穴脉恰到好处地拍了几把,随后便挥手微笑着离开,就像他突然闯进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子一般,他走的时候全村的人都出来送了,尤其是那些好奇的孩子,看着这个比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都要好看的男人,缓缓踏入茫茫雪原,在他们心目中,敢一个人闯进这零下三四十度的冰天雪地,就宛如天神。 唯有老烟看着那个披着他那样袄子的年轻男人在远方变成一个小黑点的时候,还不停地挥着手,最后的那一搭一拍,只有精通中医的老烟知道,人家那是在帮他治病,而且治得恰到好处,至少从刚刚到现在,老烟再也没有咳嗽过一声。 这个长着一张倾国倾城脸蛋的年轻男人终于达成了一桩记事以来就想要完成的心愿,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一望无垠的雪原上,他突然扯开嗓子,赫然是漂亮到极致的京剧段子:“我身骑白马,走三关,我改换素衣,回中原。放下西凉,无人管,我一心只想,王宝钏……”阴霾的雪原上空骤然雾开云散,雪停了,柔和的阳光轻轻撒落在这个褪下棉衣在雪地里只着薄衫的男人身上。 一曲终了,年轻男子眯眼打量着天空中的太阳:“欠我李家的,统统都要还回来。哼,弓角不要,我不要,三儿一定会要。我这个当哥哥的也不好拉了三儿的后腿,白眼儿狼啊白眼儿狼,你可一定要活到我们三兄弟来跟你讨债的那会儿,提前翘辫子了就算我们答应,三儿也肯定不答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二十九章 青梅竹马 在如今这个时代,“富二代”犹如一张人人反感的标签,早早地就被打上了奢靡无度恣意纵欲的烙印,其实真正生活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富二代都会迫不及待地把嚣张两个字写在脸上,就拿秦家双胞胎来说,尽管秦家众人都把两个纨绔当成了黄世仁周扒皮一类的存在,但实际上除了会想尽办法虐待历任家庭教师之外,哪怕是对待凤凰这样的家庭保姆他们都称得上是彬彬有礼,就连端茶送水时会说不忘说声“谢谢”。 除了李云道,双胞胎还有一位据说己经教了他们不少年头的钢琴老师,传闻是上海音乐学院的退休老教授,住在太湖边的渡假别墅里,平时从来不会上门,只是每周五固定跟大双通一次电话,约定了时间后在双休时由司机送双胞胎到太湖边去“修炼”半日的钢琴。李云道惊奇地发现,也只有在接到那位神秘钢琴老师的电话时,平日里恨不得每秒钟都对李云道张牙舞爪的两个小家伙才会露出一脸发自肺腑的恭敬,这不禁让李云道有些啧啧称奇,琢磨着什么时候一定要见见这位高人的庐山真面目。 不过,虽然大小双始终对李云道抱有敌意,但是从清晨的跑步到晚上的新闻联播和书法还都算坚持了下来。尽管说不上效果立竿见影,但最起码在一个星期后,就算跑上两三圈双胞胎也终于面不改色了。几天下来,李云道也发现双胞胎还是有不少优点的,记忆力比同龄的孩子要高上起码两个档次,只要晚上吃饭时认真听《新闻联播》,睡觉前基本上连列席的顺序也能一字不漏地背出来,尽管不一定知道那些大人物的名字怎么写,但是李云道现在也不需要他们知道,只要他们每天听,听成习惯,听到不听就睡不着的境界。除此以外,一个礼拜的功夫,两个孩子倒是和小喇嘛打得火热,居然会主动拿出珍藏的据说是绝版的漫画手册给小师父分享,也不知道是不是进门的第一天十力的那一手绝技就已经让这两个纨绔深为折服,反正两个上了初中的小马屁精围着比他们足足小八岁的十力一口一个“小师父”喊得倍儿勤快。 转眼又到了周五,五点三十准时到家后,大双秦琼琚居然破天荒地带着小双主动找到了坐在二楼书房里的李云道:“我们俩今晚要请假!”虽然大双想摆出一副理直气状的样子,奈何跟躲在他身后的小双站在一起总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请假?”李云道打量了双胞胎两眼,微微皱眉。 大双见李云道表情不对,连忙抛出自己的条件道:“晚上真的有事。作业明天可以做,大不了你可以多给我们布置一些课外习题做,新闻可以晚上回来上网看,练字的事情也可以挪到明天,也练双倍的时间。”小双站在大双背后,连连点头。 “嗯,自己注意安全。”李云道头也没抬,直接给了双胞胎一个肯定的答案,以至于站在书房门口明显有些战战兢兢的双胞胎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显然他们没想到这个姓李的凶恶老师居然会这么好说法,两人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想我把你们留下来现在就练书法?”李云道冷不丁地抬头。 双胞胎这才反应过来,逃离侏罗纪公园般地飞奔向楼梯,但是下了楼梯却是一反常态地把书包轻轻放到了沙发上,而不是向以前那般随随便便扔在地上等凤凰来帮他们收拾,看到两个小地主小心翼翼的模样,天天跟在双胞胎身后收拾残局的凤凰忍不住有目瞪口呆,双胞胎已经离开客厅许久后,她才将视线从沙发上摆放端正的书包转向二楼,此时某人正好在楼梯上出现,身后跟着那个早就在秦家众人眼中披上一层神秘色彩的小和尚。擅长理工科且严重偏科的凤凰到现在还是搞不清楚和尚和喇嘛的区别,在她看来两者应该没有什么差别,以至于前两天她还特意为十力准备了不少素斋,最后却发现满桌子人吃肉最凶的居然是这个在她看来应该戒荤腥的出家人。 李云道冲凤凰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带着十力准备出门,临出门时才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回头对满脸红晕的凤凰道:“我们都不在家吃饭,你自己看着办吧。”凤凰点了点头,秦家双胞胎以前也没少干这种她做了一桌子菜也不回家吃的事情,只是一桌子菜让食量奇小的凤凰总有种无力感。 李云道和十力一前一后出门。“云道哥,我们去哪儿?” “跟着他们!”李云道看了看外面的天空,今天的天气不算好,五点半刚过天色已经有些灰暗。 闻言十力从喇嘛袍中伸出粉嫩的手指便开始习惯性地掐指头,却被李大刁民轻轻揪住小耳朵。 十力一脸不解地抬头,目光清澈。 “犯不着为这种事情触动天机,我己经让秦家的保镖跟着了。”果然,李云道话刚说完,几声脆响的音乐,秦家保镖的第一条短信已经发过来了。李云道看了一眼手机,一手抄起小喇嘛:“走,他们还没有走远,我们也跟上去。” 秦家双胞胎是偷偷翻墙溜出小区的,连保镖、司机一个都没有带,整个小区也就只有那一处高压电网的漏洞,也正好被他们钻了这个空子。出了小区,走过几条街,大双仔细确认身后没有尾巴跟着的时候,才挥手拦下出租。 “师父,到十中!”上车后,大双和小双并排坐着,司机是个年轻不算小的中年人,看了两眼是学生,说的又是苏州话,当下放松,也用一口粘儒的苏州口音道:“十中的学生吧?这么晚,肯定是作业忘了吧。” 大双嗯了两声,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十中离秦家所住的大隐于市的苏州顶级豪宅并没有太远的距离,虽然是上下班的高峰期,但是只花了十分钟时间就到了十中的路口。跟心不在焉的大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路的司机大叔似乎仍旧觉得意犹未尽,临下车时还冲大双挤眉弄眼地开了句玩笑“瞧你们哥俩也不是十中的吧,肯定是来抢对象的”,一句话几乎彻底将秦家双胞胎“秒杀”,小双更是扔下车钱就拖着大双落荒而逃。 开车的大叔说得一点儿都没错,双胞胎还真的就是来“抢对象”的,只不过来抢人的不是大双,而是刚刚一直坐在车上对着窗外车水马龙发呆的小双。 “哥,你说徐家兄弟真的会带人来堵小瑾?”拖着大双的小双有些紧张地看看身边的人流和车流,显然对今天的行动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屁话,徐晓英和徐晓雄这两个王八蛋是什么角色你难道不清楚?从幼儿园到初三,有哪天是不跟我们俩对着干的?潘瑾可是爷爷给你定下的娃娃亲,你青梅竹马的媳妇儿都要被人抢跑了,你还怂个屁?待会儿看我眼色,你带小瑾先走,我在后面掩护你们。” “哥……”小双秦琼玖终于咬了咬牙,“嗯!为了小瑾,豁出去了,干你妹的徐家兄弟。” 十中放学的时间跟大小双所在的十三中差不多,不过大小双都知道作为十中唯一一支青春乐队的主唱兼吉他手,潘瑾每天放学后都跟乐队成员一起在学校排练一个小时。 也正是这一个小时,才使得在大小双跟中无比卑劣的徐家兄弟有机可趁。徐家兄弟在上上个星期敲了双胞胎一顿闷棍,随后又被双胞胎带人分别把场子给找了回来,吃了暗亏的徐家兄弟这周一便在学校里放出话来,周五放学后去堵小双的女人,说是少则亲个嘴儿大快朵颐一番,多的就不用说了,自己想。 双胞胎在学校也有一群唯他们马首是瞻的不良少年。一收到这个消息,小双立马就急了,不管自己喜不喜欢那么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泼妇,关键问题是这个名义上是秦家媳妇儿的女人的丫头要是真被徐家兄弟带人堵了秦家兄弟的这才发生了愿意用双倍的作业量来换取今天请假时间的一幕。 “快,小瑾应该快出校门了,我们得加快点速度。”十中离出租车停靠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大小双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速度。 在距离十中大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秦家双胞胎老远就看到了吊而朗当地站在十中门口的徐晓英和徐晓雄两人。说来也怪,徐家兄弟虽然也是同胞兄弟,非但长相不太一样,就连容貌气质都跟秦家大小双相距甚远。 就在此时,一个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从校门口走了出来,同行的还有几个看上去相对稚嫩的十中学生,应该都是这支青春乐队的成员。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多还在做着王子公主的童话梦,只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却有股与众不同的成熟。不过,就算是穿着十中校服,身高已经接近一米七的女孩仍旧显得鹤立鸡群清新脱俗,就连堵在门口的徐家兄弟也有些目瞪口呆。虽然见过照片,却没想到照片上看上去略显青涩的女孩子已经拥有如此的冷艳女王气质,加上初中的男孩子一般都会比较仰慕比他们成熟的女孩子,所以不光站在校门口的徐家兄弟有些看傻眼了,就连远远看着的小双也不禁有些出神。 “喂,美女!”最好眼镜黑丝老师范儿的徐家老大率先开口,一张马脸在开口的瞬间充血,虽然眼前的美女只是穿着一身普通的校服,但小小年纪就阅女无数的徐晓英绝对相信那气质那身材那脸蛋配上眼镜黑丝制服回头率绝对百分百,再加上那条足以夹死人的美腿,如果再花点时间好好儿地上几年,将来指不定就是苏城首艳。 不过,出乎意料地,这位叫潘瑾花季少女只是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如同打量街边的小猫小狗一般,停留了绝对不超过一秒钟时间就径自离开。在她眼中,这两个长相猥琐穿一身十三中校服的小屁孩绝对比秦家两个败类还要没出息,她的时间,不是用来花在这种无聊的人身上的。 徐晓雄见潘瑾不理睬哥哥,眼看就要离开,连忙几步上前,挡在了潘瑾的面前,徐晓英也赶了上来,一只兴奋得微微有些发颤的手搭上了潘瑾略显瘦弱的肩膀。徐晓英身高才一米六出头,加上有些微胖,怎么看都不像是调戏良家的恶少纨绔,相反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的滑稽。 接下来虽然没有发生英雄救美的一幕,却足以让周围一众人跌碎一地眼镜——飞速扣腕,弓腰曲膝,熟练寻找到支撑点,徐晓英微胖的身子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如同沙袋般飞出两三米远——绝对彪悍到一定程度的过肩摔。 大小双紧赶慢赶,正好赶上徐家老大落在小双脚边,小双秦琼玖可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大情怀,自认为媳妇儿都被人调戏了的小双同学有些恼羞成怒,经过徐晓英身边的时候还不忘补上一脚。 “小瑾,我来保护你了!”到了潘瑾面前,秦琼玖却一反常态地扭捏,就连说话的时候帅气的小脸蛋上都透着股红晕。 “你们……”徐晓雄一脸恶狠地退到徐晓英身边,扶起哥哥。站起身后的徐晓英表情有些狰狞,很难想象一个刚上初三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表情:“你们终于来了,晓雄,让他们都出来,今天一个都跑不了!” 徐晓雄得意地看了双胞胎一眼,开始吹哨子喊人。果然,一声哨音后,十多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从校门不远处的巷子里窜了出来,显然是早就埋伏在那儿。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流氓,个个儿纹着刺青,拎着棍棒,路过被大小双保护在中间的潘瑾身边时,还不忘吹个口哨,不怀好意地猥琐上几声笑。不过,这群流氓嚣张归嚣张,到了徐家兄弟面前还是会恭恭敬敬地喊声“徐大少、徐二少”。 徐家兄弟看来很享受这个称呼,刚刚被人摔了狗啃式的面子终于稍稍挽回,再加上看到双胞胎微微变色的脸,徐家兄弟的气焰更为嚣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三十章 救美女的 英雄成功救美,接着美人以身相许,再接着相敬如宾、携手白头,这只是会发生在小说和童话中的桥段。现实生活永远都会比看到的听到的还要来得残酷真实。救美女的英雄十有八九会被乱棍打死,剩下一成不死也伤筋动骨,最后抱得美人归的永远是极微小的概率。 双胞胎既不是可以一剑秒杀大boss的江湖巨枭也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流窜惯犯,充其量还是两个吃喝不愁受了表扬会雀跃挨了批评会郁闷的半大小孩。之所以今天会如同吃了熊心豹胆打了鸡血一样地冲到十中门口,六成是因为这个从小玩过家家都是扮演小双媳妇的女孩,三成是出自正义感,只有一成不到的因素是想教训这对一直看不顺眼的徐家兄弟。 其实如果真要论战斗力,徐家兄弟虽然看上去体形更为剽悍,但从过往的战绩来看,排除敲闷棍的因素,单纯二对二,秦家双胞胎稳赢不输。但是不管是一向沉稳的秦琼琚还是今天注定当不了男主角的秦琼玖都没有料到其中的变数——徐家兄弟居然从社会上寻了一帮流氓,这已经不仅仅是摇旗呐喊助威这么简单了,单看他们个个儿手持凶器,双胞胎就已经料到今天这事情肯定不能善了了。越乱越冷静的大双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不让家里的保镖跟上,事实上如果那位向来沉默寡言的保镖对上这十多个年轻小伙子,虽然占不上便宜,也最起码可以让他们身后的潘瑾全身而退。 “你们俩怎么会在这儿?”站在双胞胎身后的潘瑾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今天上演的到底是哪一出? 小双指着徐家兄弟恨恨道:“这两个小子是我们的仇家,他们打不过我们俩,就说要来找你的麻烦,我担心你,所以” 潘瑾不解道:“找我干嘛?我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这回轮到小双哑口无言了,虽然两家祖辈当年是订下了娃娃亲,可是在现代社会谁都知道婚姻自由,没理由潘秦两家不与时俱进,当年的一句笑谈指不定早就被大人们忘到了脑后,倒是这些当年被大人们当作打趣对象的娃娃们把这真当回事了。 “听到没有,人家说跟你们没有关系!”徐晓英站在一群小混混前面,此时的徐家大少早就没了刚刚的狼狈,似乎眼前的两男一女迟早会成为砧板上的羔羊一般。 谁知他刚说完,潘瑾冷冷道:“他们还算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你个矮冬瓜跟我又没有半毛钱关系,跑到这儿丢什么人,现什么眼?” 一句不带半个脏字儿的话,说得徐家大少脸上一阵青白。或许是因为恼羞成怒,原本还想着要戏弄秦家双胞胎的徐晓英冲领头的流氓使了个眼色。十多个小混混似乎也觉得今天的任务似乎有些简单得有些过份了,反本以为对方是什么棘手的角色,却万万没有想到只是让他们来收拾两个乳臭未干的初中孩子。所以徐晓英下令后,这群混混也只是心不在焉地把三个中学生围了起来,在他们看来,解决这样的对手基本上是易如反掌的。反正只要事后有钱拿有饭吃有酒喝,他们才不在乎徐家兄弟要收拾的是谁。 就在冲在最前面的流氓高高举起手中的碳素棒球棍时,一声“住手”的暴喝声让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转移视线。 没有电影剧本中那些华丽的出场方式,穿着地摊上卖的短裤和老头衫的年轻男人抱着一个身着暗红色喇嘛袍的男孩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李云道也不知道一定还藏在暗处的秦家保镖为何在这种关键时刻还不露面,别人能赌他却赌不起,秦家是他现在唯一的机会,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年,或许这一等就是一辈子。己经在昆仑山困了二十五年的大刁民不想等,也等不起。 所以这个在昆仑山泡了八年药桶,读了二十五年等身书却没有学过一招半式的大刁民就这样如同小说中拔剑四顾的剑客般从天而降,怀里还抱着一个如粉雕玉琢般的孩子,虽然这个叫十力嘉措的孩子没有开口说话,但是他的出场让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凉和安静。 “这么多人欺负三个孩子,不觉得丢人吗?”一口纯正的东正腔让在场的小混混刚刚紧张起的心同时为之一松,东北人虽然素有彪悍之名,在外来人口众多的长三角也形成了一些不大不小的组织,但是跟他们这些根深蒂固的地头蛇一比,自然要逊色不少。 领头的混混转身打量了李云道几眼,并没有发现这个突然出现的“大侠”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虽然对方没有自报家门,但是看到对方如此淡定,为保周全他还是略显客气道:“兄弟,华哥跟我们栋哥一向关系不错,这种事情,我劝你还是不要管的好。”显然他口中的华哥应该是苏城东北一系中的知名人物。 李云道并没有理睬对方,而是抱着小喇嘛,径自拨开围成一圈的小混混走到双胞胎面前,面无表情:“这就是你们请假的原因?” 大小双看到李云道出现时,就好像溺水之人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尤其是小双更是恨不得将“激动”两个字写在脸上。秦家的男人没有一个孬种,哪怕被一群实力高出一大截的人围着,他们也丝毫不肯示弱,只是死死地将那个叫潘瑾的女孩子护在中间,现在李云道一出现,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在他们心目中,李云道应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双胞胎瞬间茫然失措,李云道只是拉起被他们护在中间的潘瑾,又如同来的时候一样,拨开人群,等在圈外站定后,李云道才缓缓道:“好了,你们现在可以动手了,只要别打死打残就行。” 见到李云道出现时就已经目瞪口呆的潘家小姑娘一脸愕然,双胞胎更是一脸迷茫和不解,倒是李云道把小姑娘带出包围圈后就晾在一边不管,放下怀中的小喇嘛后,干脆在路边找了个干净的地儿,拍拍屁股坐了下来,一副“你们打架我看戏”的模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三十一章 兄长 “你到底是谁?”领头的混混也不是傻子,敢在这么多人包围中淡定地出入自如,虽然比不上古时候的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但这份定力也不是常人能有的。 李云道微微一笑道:“我是他们俩个小畜生的老师,我正好想收拾这两个小兔崽子来着,你们帮我揍也没有多大的区别,我还是那句话,别弄死弄残就行。” “那万一弄死弄残了呢?”领头的混混一听只是个老师,当下定心,言语中不由自主地带了些嘲讽地味道。 十力在不经意地微微朝领头混混的方向的迈出半步,却又被李云道拉了回来。 “弄死弄残也行,只不过你们这么多人加在一起,一块儿抵命吧。”李云道仍旧一脸微笑,轻松得仿佛在跟熟人吹牛聊天。 “哦?”领头的混混面色微微变了变,挥了挥手后,被包围的对象眨眼间从三个小屁孩变成了李云道和十力两人。双胞胎再傻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平时要求严苛的刁民老师是在帮他们,被李云道领到马路对面的潘瑾也看出了李云道的意图,果然这样一来,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穿着老头衫和短裤盘腿坐在路边的男人。 双胞胎想掏电话喊保镖却发现出门太急,手机都在书包里,自认为被大英雄救离魔爪的小美女潘瑾却站不住了,猛地冲进人群,拦在正仰头打量众混混的李大刁民面前:“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们谁动手谁跑不了。”潘瑾没有说半句虚言,事实上在学校里除了成绩优异能力突出外,鲜有人知道她的真正背景——一个能跟秦孤鹤的小孙子定下娃娃亲的女孩怎么可能只有一个白丁的家庭背景。 “哦?玩美女救英雄了?”领头的混混满脸嘲讽,一只手伸向了潘瑾那张不着粉黛却早已奠下倾国倾城基调的素脸。潘家姑娘大惊失色,这会儿就算是柔道黑道也在刹那间失神,谁也没有注意,坐在地上的李大刁民一脸微笑,可是嘴角却微微勾起,销魂而诡异。 毫无征兆,潘瑾被人一把拉到身后,刚刚还一脸嘲笑的领头混混终于面露惊惧,只是这个表情刚刚出现,他已经被一个豹子一个般的身影飞快踹中一脚,身形倒飞撞倒了身后的两个小弟后,还飞出了起码三米,那个豹子一般的身影并没有立刻停下来,而是如离弦之箭般地迅速迈出一大步,领头的混混刚刚落地那道身影便鬼魅般缠了上来。周围的人都只是觉得眨眼间形势突变——刚刚还处在绝对劣势的一方此刻已经毫无疑问地站在幸运女神的身后。 一个冰凉的事物贴住劲部的大动脉时,领头的混混终于面色突变。在他们的世界里,除了流氓混混还有一类人,这种人一般身上起码背着一条命案,流窜在全国各省之间,风声一紧就扯旗走人,临走时还可能犯下一两桩命案,公安警察闻讯而来时基本半个影子都捞不到。这种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一类人,在这个圈子里基本上也是独来独往,地方黑势力一般能不惹这样的人就尽量不惹,混黑道也是为了挣钱养家,谁愿意挣了钱却没命享受? “死在这把刀上的,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你如果不信可以试试!”李云道的手上拿着的正是那把连老喇嘛都说不出来历的,李云道自从琢磨出一套玩法后,除了削野果外还能干些开膛剥皮的打杂活计,其它基本上无用武之地,却没有想到在今天这个场合派上了特殊的用场。 被刀子贴着脖子的领头混混也越想越怕,这个圈子里极少有人上来就玩命的,所以他几乎已经认定李云道就是江洋悍匪一类的人物,而且虽然不像李云道说的那么夸张有几百条人命,但估计少数也有十多条人命因为这个家伙而在公安部的档案里成为悬案。连忙喝止了手下的动作后,领头的混混连咽了几口涂抹才战战兢兢地低声道:“大大哥,您老人家过江龙干嘛跟我这种小角色过不去?今儿的事情肯定有些误会,我向两位小兄弟和那位姑娘道歉,如果您还是不满意,我磕头也成。”领头混混的声音很低,一是生怕泄露了李云道悍匪的身份对方惹恼了对方直接被抹了脖子,二是维护了自己在手下面前的面子。 可是李云道丝毫不为所道,始终微笑着的表情里透出一丝诡异,看得领头混混全身冷汗。 “大哥,大侠,英雄,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满足。” “让你的手下都离开,全部都走,两个小家伙给我留下。”李云道的语气根本没有半份商量的余地,徐家兄弟正准备打电话的时候,却被双胞胎一人一个干趴下了。 等领头混混的手下都走得一个不剩下,李云道这才悠悠起身,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好久没有好好地活动手脚了,都有些放不开了!”那三刃的小刀在李云道手中神奇旋转几圈后就被他收到了身上的某个角落。一脸懒散的李云道一边悄悄揉了揉刚刚因为发力过猛而有些酸疼的膝盖,一边冲领头的混混道,“你走吧,我今天心情不错!” 这话听在领头混混耳朵就成了“因为我今天心情好,所以不想见血,你给我立刻消息,否则” 领头的混混连忙连爬带滚地离开,谁也没有发现,在整个过程中,那位一身浩瀚佛息的小喇嘛始终跟在李云道身侧,就连李云道暴发出击时,他也寸步不离。 拍拍短裤上的尘土,李云道看了一眼双胞胎,两小子正一人一个地收拾着徐家兄弟,本来就比徐家兄弟强上几份,加上这段时间的锻炼效果不错,转身徐家兄弟已经鼻青脸肿。小双正想向潘家小美女邀功,却发现这个跟他定了娃娃亲的漂亮女孩正一秒不肯拉下的死死盯着李大刁民,眼神中的光芒有些不太一样。 “潘瑾,我弟弟大老远来保护你,你倒是说句话呀!”大双看到潘瑾的眼神,有些不太乐意地皱了皱眉,只是对方根本不鸟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重新抱起小喇嘛的李云道身上。 徐家兄弟趁双胞胎不注意,拔腿就跑,双胞胎也追赶,反正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周一上学还得见的。 小双这才得空挤了上来,刚刚也挨了徐家兄弟几拳的漂亮脸蛋上有些红肿,看着潘家姑娘一个劲儿地傻笑。 ”明天作业必须做完,练字时间加倍,新闻也必须得补上。“李大刁民抱着小喇嘛,头也不回地离开,仿佛只是一个看一场闹剧的看客,丝毫没有主角的觉悟。 “喂!” 大小双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喊住李云道的潘家大小姐,以潘瑾的清冷性子,怎么可能主动喊这个一个乡下土包子? “你喊我?” “我叫潘瑾,貌似潘安的潘,怀瑾握瑜的瑾。你叫什么名字?”潘家大小姐居然勇敢地冲到大刁民的面前,伸出那只如玉如瓷般的手。 李云道先是有些愕然,随即握住那只小巧而可盈握的手,微笑道:“我是李云道。” “李云道,李云道!”潘瑾念了两遍大刁民的名字,突然一反常态地调皮笑道,“谢谢你今天这么努力地保护我,我很高兴认识你。” 说最后一句话时,李云道已经转身,闻言只是头也不回的挥挥手道:“谁让我这两个学生不争气,学习不行,居然连打架也不行,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学生?”李云道已经走远,潘家大小姐还在琢磨着他的话,突然转身,把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双胞胎吓了一跳,“他是你们学校的老师?” 小双摇头道:“不是。他是爷爷给我们请的家教。” “家教?教什么?哪一科?” “除了英语,什么都教,你都不知道我们现在生活得有多惨,他现在住在我们家,天天逼我和哥哥跑步练字还听什么新闻联播,整个就是一整人的变态,不过他打架真的很厉害,那个小和尚” 后面的话潘瑾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是掉头就走,惹得大双直皱眉头。等走到一半的时候,潘家大小姐这才突然转头道:“小九九,周末我去你家玩呗?” “啊?”小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不欢迎?” “不会不会,我来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可是刚才你也听到了,那个变态要我们明天补作业,还要练双倍时间的书法,我怕没有时间陪你玩。”小双很为难。 “没关系,我也有功课,我带到你家去做。”说完,潘瑾径直蹦跳着离开,把看惯了她清冷性子的校友们愣掉一地眼镜。 大双皱眉看了潘瑾的背影良久,才转头对小双道:“你就这么喜欢她?” 小双挠挠脑袋:“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从小就觉得她是我媳妇儿,我就得保护他吧。”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不喜欢你,喜欢别人又嫁给别人呢?” 小双愣住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双,许久,那张此刻己经有些淤青的脸终于黯自神伤:“小说里不是都说,真正喜欢一个人就要让她真的快乐和幸福吗?” 大双没有说话,只是冷冷道了句:“走吧,回家。” 小双似乎想追上潘瑾的步伐,走得很快,看着弟弟的背影,大双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一种身为兄长的责任感。 “如果你要天下,哥帮你打,如果你不爱江山爱女人,哥帮你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三十二章 厚积薄发 其实绝大多数人在一生中都会面临几次足以改变命运的机遇,然而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在重复着平庸而无趣的人生,直到老死。能抓住一次机会,人生就会与众不同,而只有极少数能真正抓住每次机会的人,才能上演为数不多的鲤鱼跳龙门的桥段,有机会站到金字塔顶上傲视芸芸众生。自认为已经浪费了二十五年时间的李云道不敢浪费任何一个机会,哪怕现在放在眼前的机会跟那个只出现过两次就毫无音讯的北京女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他仍旧怀着敬畏之心,尽心尽心地把握着这个机会,尽管他现在还不知道出路在哪儿。 刚刚的突然发难己经是李云道现下的最大限度,直到现在膝盖还有些隐隐发胀,离开众人的视线后,小喇嘛很懂事地拒绝李云道抱他。十分钟后,李云道停下来坐到路边的台阶上休息,伸展右腿时有些动作迟缓,十力蹲在他脚边,乖巧地伸出手指力道恰到好处地帮李云道按摩着膝盖处的几处关键穴位。 “哥,大师父说你的身子骨吃不消这种力道的。”十力一边按摩一边抬起头,微皱的小脸蛋里满是不满,似乎觉得抬出大师父还不够份量,于是继续撅着小嘴道,“弓角哥和徵猷哥知道了会很难过的。” 李云道轻轻拍打着自己的酸胀的膝盖,抬头看着傍晚的昏黄天空:“十力,你说这会儿你弓角哥和徵猷哥在干啥呢?” 小家伙习惯性地就想掐指而算,却被李云道轻轻拉住,一把将小家伙从自己腿边拎到台阶上和自己并排坐着,摘了喇嘛帽的十力轻轻靠在李云道的身上,也看着姑苏城上方的夜空:“哥,城里的天空没有星星。” “是啊!山里有的东西城里没有,城里有的东西山里也肯定没有!”李云道看着有些雾蒙蒙的夜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 “云道哥!”小家伙轻轻喊了一声,目光转向表情坚定而毅然的李云道,神情一反常态地伤感,“云道哥,我们还有机会跟弓角哥还有徽猷哥一起到山里躺着数星星吗?” 李云道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盯着那片混沌的天空若有所思,良久,才缓缓收回目光,轻轻揉了揉十力毛茸茸的小脑袋:“有的,肯定有机会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云道挺身而出的原因,双胞胎回家后像被人下了降头一般,非但不再跟李云道作对,而且吃了晚饭后不用催促便主动开始完成周末的功课。李云道看在眼里,却没有说话,只是一笑了之,他很清楚,两个孩子想用行动还债,至少要做到互不相欠。可事实上李云道一点儿都没有觉得双胞胎欠自己的,秦家老爷子给了他一个机会,这份恩情远比他的挺身而出要可贵上百万份,至少对于李云道来说是如此。 晚饭后,刚刚一直没有露面的保镖黄梅花终于露面,只是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严肃模样,进门就说老爷子有请,李云道冲这个叫个女人名字的保镖大哥微微一笑,难得这位向来不苛言笑的梅花大哥也对李云道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李云道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就想明白了,黄梅花之所以不出手,肯定得了上面的指示,能直接给黄梅花下令的,整个秦家似乎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秦家老太爷,另一个应该就是那位年纪轻轻却成绩斐然的秦家大小姐。 秦家老太爷住在一幢风水龙脉位置的别墅中,整个小区风水地脉都会凝聚在这个面积不大不小的别墅中,最后直指向老爷子每日都会花不少时间的书房。走进别墅的时候,李云道一直在观察,果然处处玄机,每一样摆设和方位都应该是出自大师之手。黄梅花把李云道引入别墅后只说了句“老爷子在书房等你”后就坐在沙发上打坐不语,李云道也见怪不怪,从出生以来就和老喇嘛、弓角徵猷这般的怪异存在一起生活,所以很少能有人击破李大刁民的心理承受限度。 书房在二楼,没有关门,李云道进门的时候老爷子正在阅读一本古旧的册子,赫然是《二十四史》中的《明史》,而且是手抄本。李云道也没有打扰秦家老爷子,只是兀自站立打量着书房的摆设,不过最让他感兴趣的还是那一屋子的古籍,大部分李云道都读过,也少量在其它古籍中提到却在世面上极少见的绝世珍本。 “读过?”良久,秦老爷子才抬起头,微笑打量着这个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让他越看越满意的青年,隐忍、蓄势、气度、大聪明,拥有现在的年轻人所不具备的一切优秀品质,如果不是刚刚一直听黄梅花汇报,他也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青年会有如此暴戾的一面。 “嗯!十二岁时读过,十八岁时再读,二十岁时三读,大体应该就三遍吧,本来大师父说等过了三十要再看一遍的。” “以史为鉴,的确让人受益颇多啊!说说看,你觉得明代众帝中,你最欣赏哪位?” 李云道微笑道:“明代众帝,当以成祖朱棣为先。” “哦?说说看?”秦孤鹤本认为以李云道的性格应该会崇尚打天下的太祖元璋,却没有想到却是成祖朱棣。 论经子史集,李云道自然手到擒来,远不是刚刚那一脚拼尽全身力道的踹击可以比拟的,不过这回李云道只说了四个字:”厚积薄发。“ “好一个厚积薄发!”秦家老爷子拍案叫好,又跟李云道聊了几句后,最后道了句,“有空就来书房陪我这个老头子聊聊天。” 李云道离开的时候,黄梅花把他送到别墅门口,几次欲言又止的梅花大哥终于还是忍住没有说话,有些东西,点破了,就失去原先的魅力了。实际上跟了老爷子几十年的黄梅花心知肚明,已经有二十年时间没外人进过老爷子的书房。 二十年前,能获准进书房的人如今早己是一方封疆大吏,十八x大后还有可能会再往上挪一挪,这个从昆仑山走出来的孩子不知道修了几世的福份才能得到秦家老泰山的青睐。而这一切,都不是黄梅花这样一个旁观者可以说得清道得明的。 李云道离开后,黄梅花在一楼厨房泡好茶,送到二楼书房,只是习惯性地放在书桌左上角,便转身离开,临出门那一刻被秦家老爷子喊住。 “梅花,你觉得那孩子怎么样?”老爷子放下手中的古旧《明史》手抄本,难得一脸笑意。 黄梅花恭敬站立,双手重叠置于身前,稍稍思量了半刻才道:“用心,才气,隐忍,自卑,大器晚成。”很难想象,这个扮演了二十年影子角色的沉默男人能够如此一语中的。 坐在书桌前的秦孤鹤饮茶微笑不语,黄梅花在门口沉默了片刻又再次语出惊人:“他和大少爷很像。” 紫砂杯微微一颤,悄然荡起一阵涟漪,而后一声微叹。 一向黄梅花也一反常态地一脸黯然:“大少爷走得很冤。” 悲恸一闪即逝,秦孤鹤面无表情:“为了党,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不冤。” 黄梅花没有多说废话,或许只有他这个跟着秦家老爷子超过二十年的影子才知道,书桌前海纳百川胸中沟壑的老人为了国家承受和限藏了多少伤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三十三章 疯妞儿威武 礼拜六一天都处于翘首以盼状态的小双并没有如愿以偿地等来那位表面性子清冷实则内心热情似火的潘家姑娘,以至于连练书法的时候小双一直都心不在焉,趴到窗台看外面的次数一双手都数不过来,最后在下午四点的时候,差一步就修炼成望女石的小双才接到了潘瑾打来的电话。 只是接完电话后的小双同学就开始闹情绪,拒绝练字,拒绝沟通,一个人会在接电话的沙发上默不吭声,仿佛全天下人都欠他千八百万,就连大双跟他说话他都不理,小喇嘛逗他也没反应。 最后还是李大刁民亲自出马,抢过小双同学的手机就拨了回去,开口就义正辞严:“潘瑾吗?嗯,潘家小妞儿你听着,你这种说来又不来不讲信用的行为简直是党和人民的耻辱简直是中华民族的污点你应该自绝于党自绝于祖国自绝于人民,人民把你拖出去枪毙十分钟也解不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心头之恨。你这种尽把儿朗爱心空当驴肺前不凸后不翘素颜堪比恐龙的小妞” 李云道还没有讲完,就被终于反应过来的小双冲上来一把抢手机,一看电话真是在拨通状态,刚解释了句“小瑾刚刚不是我是刁民老师”,对方就已经将电话挂了,再打过去就已经是关机状态。拿着手机红着双眼的小双就像被人抢了媳妇儿的般冲李云道一顿狂吼:“你在干什么?你以为你是谁?我的事情你凭什么管?” 李大刁民却是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一边懒洋洋地走向厨房一边喃喃自语道:“好久不开骂了,这才几句就已经嗓子眼冒烟了,还得修炼还得修炼啊!” 如果换成之前任何一任家教,小双此刻绝对会冲上去把他揍成猪头,可是不知为何,面对这位懒洋洋的大刁民,他甚至没有动过动手的念头,只是可劲儿地用眼神秒杀大刁民的背影,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李云道起码已经在鬼门关徘徊了千百回了。 大双一直坐在沙发上冷眼旁观,李云道拨出电话的那一刻,他离得最近,本可以一把就抢过手机,可是他没有这么做,只是冷冷观察着这个做事剑走偏锋的男人。直到小双抢走电话,他才暗自点头:看来他对潘家丫头不感兴趣。 上海华润x外滩九里,单价媲美汤臣一品的超高端住宅。一辆在大上海丝毫不显山露水奥迪q7出现在售楼处门口,售楼处的保安很及时地打开车门,两个风格迥异的女子从正副驾驶位上款款而下。虽然在这样一个高端项目工作也识过各类嚣张跋扈低调冷调的美女,但是眼前这两位还是让门口的保安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驾驶席上下来的居然是一个年龄绝对不超过十八岁的年轻女子,不施半点粉黛,却足以倾国倾城,尤其是一双露在运动短裤外的修长美腿,几乎能够让每一个见到它们的男人都会产生一种舍身而上被夹死也值的冲动。如果说这还只是一朵含苞待发的花骨朵,那么副驾上下的女人应该就是一簇正在盛放和燃烧的牡丹。同样是不施粉黛却白皙粉嫩,大开领的白色深v型t恤,下摆一直到白莹的大腿,脚上趿着一双纯白色的夹趾拖鞋,最显眼应该是颈部露出的一朵妖艳无比的牡丹刺青。虽然比开车的女子看上去成熟一些,但看估计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从副驾下来的女子手里拿着两部手机,一下车就伸了个懒腰,露出了藏在t恤下的超小“纪梵希”热裤,惹得门口一众血气方刚的保安纷纷有种脑冲血的错觉。 “给,你的手机,居然没电了,这年头iphone都不可靠,还是用我的黑白机更保险一点。”如同牡丹一般盛放的年轻女子递出iphone,顺便炫耀一般以扬了扬另一只手上的古董诺基亚,“看看姐这个,又结实又耐用,上回跟贝贝她们打赌输了说是让我游西湖,姐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上来才发现手机还在兜里,姐拔了电池扔一边晾着,吃了顿饭装上电池照用不误。” “跳西湖啊?很危险哎。”刚刚从驾驶位上下来的女孩赫然是原本应该此时出现在秦家潘瑾,听到阮钰讲述自己的壮举,潘瑾有些神往。她丝毫不担心身边这个比她大五岁的女孩会夸张吹牛,实际上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阮家大小姐各来跟夸张吹牛绝缘,只要她敢说出来的事情,那绝对是百分百的千真万确,而且十有八小阮家大小姐会往小了讲,这就是阮钰的个性,宁可玩扮猪吃老虎,也不愿意把别人的成果安到自己头上。 “那是自然,不过姐不怕,姐可是国家一级游泳运员,来,先给姐笑一个,别垂头丧气的,不就是拉你陪我跑趟上海吗?你是不是约了什么小白脸啊?”阮钰一把拉住潘瑾,先是勾了勾小姑娘尖尖的下巴,勾着她的胳膊,气焰跋扈地扬了扬面孔,演足了纨绔调戏良家小娘子的勾当。 “哪有!” 拉着阮钰的潘瑾小脸通红,被阮钰瞬间捕捉。“小娘皮发骚咧,快给姐说说,看上哪家的公子了?不管怎样,姐都挺你,双情相悦的姐帮你们开酒店订房间,连安全措施都不带拉下的。如果有敢开口拒绝我妹子的,姐直接帮你打晕灌春x药,来个霸王硬上弓!” 阮家大小姐的一番豪言让售楼处的众男女一阵愕然,不过在这种高端项目里见识过形形有钱人的销售人员还是相对专业,只是在场面上冷了几秒钟,置业顾问还是很专业迎了上来。 “姐!”潘瑾脸更红了,阮钰是个不拘小节的猛女可以不在乎,可是她一个高中学生哪有阮家大小姐十六岁就独闯江湖的那份魄力?这也是为何圈子里很多人都不喜欢这个疯疯癫癫的阮钰,却唯独潘瑾、贝贝几人跟她投缘,某种程度上来说的话,潘瑾觉得阮钰就是自己隐藏在骨子里的另一面——热情的,疯狂的,偏执的一面。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阮家大小姐怒吼一声,将一众抬长脖子探听两位威武对白的人吓得缩回了脖子,能到这儿看房子的人,非富即贵。越是在这种高端项目工作的人越是将社会的炎凉看得分外清楚,也越是明白民不与官斗穷不与富争的道理。 吼完一嗓子,气势彪悍的阮大小姐对着迎上来的置业顾问嫣然一笑,“帅哥,嗓子都喊疼了,赏杯水喝呗?顺便说声,我有点儿洁癖,要用消过毒的杯子。” 身高一米八也算帅气的置业顾问被那一笑引得头晕目眩,居然亲自跑去工作台上洗杯子倒水。趁这个空档儿,阮钰又凑到耳根还没有消红的潘瑾耳边:“妹子,说说看呢,到底是哪家公子?是不是秦家的小九九?” 潘瑾哼了哼道:“那就是个小屁孩儿,我犯不着跟一小孩儿浪费我的青春年华。”跟阮钰在一块儿时间长了,潘瑾说法的口气都会不由自主地向彪悍的阮大小姐靠拢。 “哦!”阮钰拖了一个长长的音,一脸偷笑,“学生是稚嫩了点,那老师应该不错。” “姐你”潘瑾再次面红耳赤,这下她终于反应过来了:“姐,你骗我,刚刚的电话不是什么推销保险的吧?” “是的,我骗你了。哈哈,小瑾瑾春心欲动喽!哈哈哈,明儿我就杀到秦家,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位三位六臂的英雄好汉勾得我家妹子魂不守摄。” 玩笑开完后,置业顾问送来两杯柠檬水,杯子显然是刚刚洗过又消过毒了,可是阮钰端着杯子闻了闻,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不喝了!走,帅哥,带我看你们的样板间去,好好儿地给姐介绍,没准姐一高兴,就给你来个十套八套的。” 以目前外滩九里十万一平米的价格来算。一套两百多的房子拿下来少说也要两亿多,眼前乍乍乎乎的年轻女子开口就是十套八套,置业顾问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小姐,我们现在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套房源了,因为今年底就要交房,所以来看的人还是不少的。” 置业顾问也只是职业性地玩些心理战术,却没有想到阮家大小姐说变脸就变脸:“不看了,不看了!”说完就掏出那只刚刚在潘瑾面前炫耀的诺基亚黑白机,飞快地拨了一个号码,对方很快就接了。 “小汤子,姐现在就在你家楼盘附近,本来想买几套公寓跟你做邻居来着,可是姐现在心情不好了,特别想抽人,你赶紧出来伺候着,不然待会儿姐直接杀到你们汤臣一品,哼哼,到时候你这小汤臣里片甲不留血流成河了,可别怪姐没提前跟你打招呼,伺候好了,姐今天就在你的汤臣下单,少跟我来这一套,十分钟,我和小瑾在外滩九里门口候着,十分钟不来,姐领人直奔你老巢。” 置业顾问站在边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阮钰的气场不谓不彪悍,刚刚那通电话,有心人都能听得出来,这个能把汤家小老板像小弟一样呼来唤去的女人,绝对拥有通天的背景。 外滩十八号,一个面向内部会员开放的会所里,一个穿着打扮随意却不失格调的青年苦笑着放下手机,冲身边几个年纪差不多气质也大差不差的青年歉意道:“各位,今儿有急事儿,阮姐心情不好,喊小弟去伺候着,你们先聊,改日我们再聚。”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没有一个人露出一丁点嘲讽叽笑的表情,相反惊讶的,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总之,所有的羡慕嫉妒恨都集中到同一个人身上了。 “行行行,汤少你先忙着,改日有空还要给我们引见引见你那位传奇的阮姐。” “好说好说。”汤彬彬走出外滩十八号的时候刚刚过了两分钟,没有取车,直接跑步,直奔外滩九里。 上海人还在讲究“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的时候,汤彬彬就已经跟着汤家来到了这片土地上,浦东的发展历程几乎跟汤彬彬的成长轨迹不谋而合,这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土地上,很多地方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得到。汤家在这里起步发展,也在这里遭遇挫折,随后又是在这里东山再起。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是汤彬彬却知道,几年前那场家族浩劫中,如果不是阮家暗中出手相助,就不会有如今的中国第一豪宅,也不会有这个如今在长三角让人津津乐道的牛叉汤家。 从十八号到外滩九里还有不小的距离,不过对这片土地了如指掌汤彬彬知道如何抄最近的道路,加上每天坚持晨练,花了九分半钟,终于到达外滩九里的门口,此时始作俑者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身边的美少女聊着天,不远处的保安和置业顾问有些茫然失措,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 汤彬彬的出现让刚刚还质疑猛女身份的所有人大吃一惊,的确是如假包括的汤家大少,这个出席名流晚宴出入高档场合执掌中国第一豪宅的汤家少主真的被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一个电话就招了过来。 “姐,你来上海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小瑾,你也真是的,哥哥白疼你了。”看来,汤家大少不仅跟两个女孩熟悉,而且关系还不是普通的那种。 潘瑾吐了吐舌头:“表哥,这不能怪我,我也是临时被姐拉来当车夫的,说是穿着拖鞋不好开车,可她明明就一个人从杭州开到苏州,就是要把我拉到上海来。” “姐,怎么想起来要买房子了?玫瑰湾住着不是挺好吗?”汤家大少居然丝毫不顾身份,也在台阶上坐了下来,跟长腿美少女一起,一左一右把疯女人围在中间。 “姐腻味了,姐寂寞了,姐想找男人了,行不行?”疯女人永远都是语出惊人。 汤彬彬笑道:“姐,汤臣里我有套留给自己休息的公寓,你先住着,回头我让贝贝她们几个都到上海来陪你,她们估计也正愁找不到借口出来厮混呢。最后一个问题估计有点儿难度,能配得上姐的男人,放眼全中国,我还没有瞅到半个脑袋。” “哼!姐可不管,姐的终身大事都委托给你了,你要是敢推脱,又或者随便拉些歪几把男来滥竽充数,姐就扒了你的裤子弹鸡x鸡,弹到你再也翘不起来。” 潘瑾听得面红耳赤。 汤家大少长叹一声:“实在不行,姐,你看看小弟这身皮囊可否优质?” 阮家大小姐打量了汤家大少几眼:“瘦了点,白了点,弱了点,力气小了点,姐不喜欢玩什么观音坐莲,姐喜欢被自己的男人征服。估计你这小家伙那方面也好不到哪儿去,算了,就你这样的,入不了姐的法眼!走,小瑾,姐带你去领略一下上海最风骚的男人。” 潘瑾继续脸红,汤家大少却笑着哀叹一声:“什么世道?吃软饭也这么难?姐,要不您就将就将就?” 阮大小姐临上车前回眸一笑百媚顿生:“这年头,吃软饭也要靠真本事的,你个小赤佬,先回家把毛长全了再说。” 被人从十八号忽悠着一路抄近路小跑到这里,被一顿打击后始作俑者还扬长而去。汤家大少却丝毫不生气,相反一脸惋惜,一边起身目前奥迪q7离开,一边喃喃道:“哪位好汉能降得住你呢?我在这儿为那位英雄默哀三秒钟。”说着,汤家大少当真站在台阶上闭眼静默三秒,随后客气地冲保安和置业顾问笑了笑:“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直到汤家大少离开,保安和置业顾问都没能反应过来,敢情刚刚那位开口要十套房的女人真是个手腕通天的金主? 是不是金主,只有圈内人士才知道,阮家大小姐十一岁进中科大少年班,十六岁以美国哈佛大学金融和法律双硕士学历正式出道,先是以实习身份在美国红杉基金厮混半年,随后以合伙人身份加盟华尔街一家不起眼的小型风投,一年后带着这家小型风投杀入中国市场,几年时间就成功培育了两位数的公司顺利iipo,投资回报率更是成为华尔街的一度传奇。更要命的是,这位身份背景扑朔迷离才貌双全的天才在长三角的顶级精英二代圈里混得如鱼得水,不少上市企业的法定接班人都唯她马首是瞻,这其中就包括汤彬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三十四章 跳黄浦江的男人 开着奥迪q7的潘家小美女在疯女人胡乱指挥下,绕着大上海跑了半天,最后刚刚在外滩九里发了回小飙又调戏完汤家大少的疯女人,居然带着潘瑾同学来杀到复旦南区邯郸路附近的一家麻辣烫小店。 “吃麻辣烫?”小美女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有些小雀跃,一脸地惊喜。 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小店里人不算多,只一位中年大叔和一个身板魁梧到令人结舌的高大年轻男人。没心没肺的阮大小姐领着潘瑾进门直接杀向中年大叔。 中年大叔常年身居高位,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场是个人都能感觉得出来。他身边那位身高超过两米的壮实年轻汉子更是让小店老板有种莫名的胆战心惊。 “大叔,这是你的新保镖?”阮钰打量着中年大叔身边的年轻男人,似乎也只有她这种没心没肺的疯女人才会在李弓角巨大身坯的压迫感下毫无反应,还理直气壮地上下打量着坐在桌边冲她可劲儿憨笑的男人。 中年大叔摇头笑道:“调皮的丫头!都坐下吧。你要是花钱能请来这样的保镖,我白挪给你一个点的股份。” 阮钰倒是一反常态地摇了摇头,认真道:“那还是算了,谁不知道现在你们公司的股票烫手得紧,我可不想自己没吃着反落得一嘴泡。” 阮钰拉着潘瑾坐下,只介绍了一句:“这是我大叔,喜欢挑战各种极限。这是我小妹,潘瑾,刚上高二!” 潘瑾很乖巧地喊了声“叔叔好”,连带大叔身边的魁梧汉子也问候了声“哥哥好”,最后大叔和潘瑾两者都表情自在,相反傻坐在一边憨笑的弓角却看着阮钰,显得有些异于常态地坐立不安。只是坐在麻辣烫小店里四处张望打量着环境的潘家小妞怎么都想不到这个世界会如此之小,眼前的这个看上去如同古代演绎小说里的大响马一类人物的大块头正是昨天那位悍然出手的大刁民的亲哥哥。 “叔,你也忒不厚道了吧?自己跟那什么二笔的俱乐部跑去昆仑山自驾游,也不说打着电话通知我一声,你们回来我才收到消息。你都不知道,我接到消息后第一个反应就打电话把那什么二笔俱乐部的会长拎出来好好儿学习了一通马列主义。人家不甩我也就罢了,好歹在喜马拉雅山上您还欠我三个人情吧,您老人家倒好,有好玩儿的也不说想着侄女儿,真是忒的不地道。”寒暄过后,阮钰就开始兴师问罪了。 中年大叔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几声:“我这不是不想惊动太多人嘛!难得能一个人出来走走,可最后还是被四个小家伙跟上了……” “叔,这回有什么收获没?”埋汰完中年大叔,阮钰终于进入主题。 “你想有什么收获?” “我也不知道手上的消息准不准,听说这段时间你们常务董事开会,您都带上个大个子在一边旁听,就是这个二百五?”趁着大个子去帮忙端麻辣烫的时候,阮钰神神秘秘地低声问道。 “嗯!”中年大叔点了点头,“不过,闺女,小瞧别人,可是要吃亏的,这一点阮老爷子肯定给你上过课了。”提前阮老爷子,中年大叔也是一脸恭敬,阮钰也难得收起一脸玩世不恭的笑意,表情肃穆。 不过,才正经了三秒钟的阮家大小姐看了看大个子的背影,又看了看中年大叔:“不像啊!” “啥不像?”大叔不解。 “私生子呀。” “你个鬼丫头。”中叔大叔轻轻给了阮家大小姐一个板栗,“你大叔我是真的欣赏这匹千里马,心甘情愿当回伯乐而己。” “哼,还千里马呢,我看是人猿泰山还差不多。不过,叔,这大个子真有你想的那么牛笔?” “牛不牛笔,丫头你自己可以试试呀。” 弓角端着两碗麻辣烫上来,一碗给中年大叔,一碗却给了潘瑾,将阮家大小姐晾在了一旁,放下碗,弓角又转身去取另外两份。 等弓角回来的时候,阮钰漂亮的脸上一脸好奇:“大个子,你是不是看上我家小瑾了?” 一句话说得一桌子人莫名其妙,哪知弓角直接把一碗内容堆得小山一般的大碗放到了阮钰的面前,憨笑道:“这碗给你,多加了些东西,你太瘦,生儿子困难。”说完,径自端着满满一碗全是素菜的大碗在中年大叔身边坐下,留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阮家大小姐对着一碗小山似的麻辣烫发呆。 “噗嗤!”中年大叔一下子乐了,潘瑾也差点儿把喝进口中的水喷出来,估计也只有弓角这样的猛人才治得住阮家的这个小妖孽。 “姐生不生儿子关你鸟事,死人猿死泰山。”阮家大小姐恨恨地抓起筷子,口中念念叨叨。 刚刚埋头塞下一大口蔬菜的大个子又冲她憨憨一笑:“姑娘,你嫁给我家三儿得了,能生儿子最好,生个女儿也无所谓,大不了再生一个。” 中年大叔和潘瑾不约而同地被这句杀伤力无穷的话震愣在了当场。中年大叔这回终于知道为什么刚刚见到阮钰的时候,身边这个定力相当好的大个子会坐立不安了。如果说眼前这个一夫当关的汉子是百战金刚一类的不死boss,那么这位大boss唯一的死穴就是那个叫李云道的男人。 那个长着一张南方人面孔的山里人又重新出现在中年大叔的脑海中,说实话,李家三兄弟中,他最欣赏的正是那位大刁民,可是阅人无数的中年大叔却选中了角弓,这当中的缘由估计只有这位姓王的大叔自己才心知肚明。 “你个死人猿死猩猩!你怎么就知道姐生不出儿子?没准姐第一胎就是儿子呢?还是双胞胎。”阮钰恨恨道。亲身体会过家族重男轻女后果的阮大小姐对生男生女这个话题相当敏感,以至于高达260的智商居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这个一脸憨厚的傻大个给绕了进去。 “这样就更好了,我也觉得以我们家三儿的实力,第一胎肯定是个儿子。”弓角很郑重地点了点头,刚想埋头吃范本,而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顿了顿才憨憨道,“孩子的名字还是得让三儿自己起,我们三兄弟里面,他最有文化了。” 突然发现自己被人说得绕进圈套的阮钰突然反应过来,一张俏脸在瞬间拨云见日,却是对着弓角露出一个诱惑值无穷大的媚笑:“想不想试试勾引弟妹?” 大个子憨憨一笑,为难道:“你长得太白,太瘦,眼睛也太大,个子太矮……”说到最后,弓角又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不过肯定符合我家三儿的胃口。” 阮钰气得七窍生烟:敢情姐不符合你的审美观?阮钰正要发飙,却被潘家小丫头在桌下用膝盖顶了两下,这回她终于注意到,大个子眼里闪着一簇狭促的笑意。阮钰这才体会到,原来这个看似憨厚老实的大个子骨子里居然是个厚黑的高手。 “姐被人耍了,不高兴了,没心情吃饭了。大叔,我先撤了,哼,大个子,你下次别落在我的手上,否则姐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阮钰冲弓角挥了挥白皙的小拳头,拉起还没吃上两口的潘瑾就走。 冲着阮钰的背景,弓角还是那副憨笑:“我家三儿会帮我讨公道的。”临了,还补了让中年大叔啼笑皆非的三个字,“在床上!” 听到最后三个字的阮钰差点儿产生返身回去掀桌子的的冲动,不过看在对方武力值肯定远超自己,智力值应该也不比自己差的份上,还是忍着下这口气了,不过从上车一直到黄浦大桥上,阮家大小姐还是想尽了无数种折磨大个子的方法,但最后都因为种种原因全部推翻,直到快过黄浦大桥时,阮家大小姐这才突然欢呼一声:“尼玛的,姐斗不过你,姐可以去会会你家老三嘛,我就不信了,你全家尽是这种武力值和智力值双高的变态。停车!” 堂而皇之的将q7横在黄浦大桥的路边,丝毫没有阻碍交通的觉悟,阮家大小姐从后座拎出一只爱玛仕包包,风格同样妖艳彪悍的牡丹图案,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包价格不算太贵但却味道凶猛的中南海12毫克,抽出一支点上火后,便站在黄浦大桥的猎猎秋风中吞云吐雾。 “姐,今天为什么要来上海?”潘瑾缓缓跟了上来,只有她知道,阮家大小姐今天是真的不开心,很不开心,所以当阮钰杀到苏州时,她二话没说就跳上车扮演了大半天的司机角色。 阮钰深深吸了一口烟,火辣辣的味道在肺里停留了片刻,才吐出来,却很快被秋风吹散。 “小汤子个二笔货,被人摆了一刀当枪使,到这会儿还被蒙在鼓里,我今儿主要就是到上海来敲打敲打他,就是要他别忘了当年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要不是小时候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姐,我还真不带管他们汤家这档子烂事儿,这两年吃饭安稳了,睡觉踏实了,这小子就开始翘尾巴了,他上位的时候大叔在背后使了多少力,他不知道是不错,可他难道我知道我跟大叔的交情?现在还反过来帮那些狼子野心的家伙狙击大叔公司的股票,你说他是不是皮痒痒了,整个儿就是一欠收拾。不过亏得他今天反应快,态度好,否则我今儿还真没准备给他这位汤家大少面子!”阮钰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她拿的姿势和一般吸烟的女孩子完全不一样,不是那种食指和中指夹烟,而是姆指和中指拎着烟的彪悍爷们儿式的,配上她这身倾国倾城的皮囊,组合在一起不可谓不诡异。 站在秋风中的阮家大小姐终于不在用那口流利的京片子和满口尼玛了,而是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一江东去秋水,表情怅然。 “姐,你累不?”潘瑾很乖巧地靠在阮家大小姐的肩膀上,“累了,就找个男人吧!” 两个年龄都不大的女孩在黄浦大桥上站了许久,阮钰抽完第三枝烟的时候,才看着缓缓道:“如果以后碰到一个肯为我跳黄浦江的男人,我就能舍了这一身富贵荣华,跟他穷一辈子也乐意。” “姐,一定会有个男人心甘情愿为你跳黄浦江的,而且一定是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男人。” 站在高位的人,注定是寂寞的,彪悍如阮家女人,也不例外。 只是这种寂寞一旦找到了发泄的缺口,就会如同缺堤之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三十五章 天雷勾地火 七点半,这辆挂着浙a后面一串2车牌的奥迪q7从上海出发,车上的两个女人听着东欧某国信奉东正教的小众乐团的正版cd,一路上两个女人就如同车牌上显示的数字一般,飙着高音从上海杀回苏州。 中间下高速加了油,再上车的时候,潘家小妞就被赶到了副驾位置,趿个拖鞋的阮钰冲潘瑾神秘一笑,接着就看到这辆黑色的奥迪q7以200公里的时速,吓煞了沪宁高速上的一众草脚司机,副驾上的丫头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倍阮家疯妞在高速上发神经,只是握紧了车框上方的把手,一脸坐过山车的惬意享受。进入苏州环城高架后,阮钰倒是很有素质地放低了速度,只是从过山车状态缓过神的阮钰却发现车子走的路线好像不太对劲。 “姐,走错了吧,这是往市区的,我家现在不住老房子了。”潘瑾好心提醒。 “没错,放心好了,姐不会把你卖了的。”阮家大小姐冲潘瑾神经兮兮地挤挤眼睛,看得潘家小妞一个劲儿地心慌慌。 “姐,这是去哪儿呀?”下了高架,潘瑾发现车子正朝市中心方向驶去,她突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估计这位做事永远出乎常人意料的疯大姐又要玩什么新游戏了。 “姐刚才不是说了吗,一定要去秦家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惹得我家妹子春心泛滥。” “姐——”潘瑾见阮钰不像是开玩笑的,连忙苦苦哀求道,“姐,别去了,我求你了,别去了。” “不行,他刚刚在电话里让你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还说什么前不凸后不翘,哼,我倒要去看看,什么三头六臂的大人物能这么嫌弃我家这么水灵的妹子!” 潘瑾原本还想哀求,可是一听阮钰转述了李云道的话,当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肯定是那天穿着校服,那个傻蛋没有见到自己的身材,哼,今天这身应该不赖,可以好好地让那个大刁民见识一下本姑娘的身材。 不过似乎注定了潘家小妞今天见不到李大刁民,到了秦家,才被告知大刁民带着秦家双胞胎出门了,可是具体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秦家的小保姆也不敢多嘴。阮钰又问他们带手机了没,这个叫凤凰小保姆说两位少爷没带手机,但李老师应该带了,阮钰又顺势问了大刁民的手机号,小保姆跑到客厅的沙发上一顿翻找,才找到一个字条,是李云道留下的,防止家里面有什么突发状况。 盛兴而来败兴而归的阮、潘二女幽幽地上了奥迪q7,阮钰倒还好,只是有些遗憾,没能领略到那位英雄好汉的风采,可是潘家小美女有些不乐意了。 “哈哈,刚才还说不要来,这会儿又扫兴了吧?”阮钰掐了掐潘瑾粉嫩的小脸蛋,小姑娘的嘴已经高高撅起,就差没写上“我不高兴我很不高兴我非常不高兴”这些字样了。 “放心吧,就算他是孙悟空,也逃不出姐的五指山!”阮钰掏出那只黑白的诺基亚手机,翻了片刻,找到一个手机号,拨了过去,对方过了好久才接起电话,显然是手机没有带在手边。 “喂?哪位?” “小朱子,是姐!” “姐?谁啊?我没有姐。”电话那头语气生硬。 “姐是谁?你丫脑子进水了吧,你跑去济南差点儿连裤子都被人扒了,姐亲自把你拎出来的,你说姐是谁?” 顿时,电话那头一阵激动,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位高高在上宛如女神的女人会主动给他来电话,随即,被称为小朱子的男人摆了一副刀山火海也下得的姿态。 “没那么严重,不会让你违反基本原则的,就是用你们局里的卫星系统,帮我查查个手机号,看看他现在在哪儿?” “啊?就这么简单?” “复杂还不找你呢,你个二锤子,办事儿嘴上没毛,到底办不办?给个准话儿!” “办办办,当然办,姐开口的事情,就是拼上前程也要试一试,姐您先候着,我打几个电话,五分钟后我给你回过来。” “行,姐等着。” 报完手机号,挂了电话,潘瑾似乎对这个疯女人的神通广大早就习以为常了,似乎无论到哪儿,这个天才一般的女人都会拉出一堆关系,而且还是别人围在她屁股后面转的那种。 阮家大疯妞儿就坐在驾驶席上摇头晃脑地哼了五分钟的黄梅戏,果然,五分钟后,叫小朱子的男人打来电话:“信号显示应该是十全街附近。姐,是不是碰上什么棘手的难办角色了?要不要我吹哨子?您放心,要白了要黑了您一句话的事情,苏州这地界上,小弟说话还是管些用的。” “姐在查秦家的人,你敢动不?” “姐,这……”电话那头本表功,却没想来个晴天大霹雳,秦家是什么样的存在,他自然心知肚明,只要秦家老泰山一天活得好好儿的,秦家在长三角的地位就不会被动摇,姓朱的去撬秦家的墙家,犹如蚍蜉撼树,而且还肯定撼出一连串麻烦。 “跟你开玩笑,我家老爷子跟秦家什么关系?姐是在帮妹子泡男人,没工夫玩你的黑白游戏。”阮钰也不管这个明明比她大却自称小弟的男人之前如何在电话里大放厥词,现在又突然间胆小如鼠,最后只道了声:“谢了,姐欠你个人情。” 电话那头的人也不再敢假客道,能得到阮家女人亲口承诺的“人情”,这比什么狗屁的欠条都管用。 q7从大上海杀到苏州第一豪宅,随后又冲到素有水陆平行河街相邻美称的十全街。 “姐,这么长的路,怎么找?” “这儿离你们学校近,你回忆看看,都有些什么地方?” 潘瑾想了想道:“酒吧,饭馆,足浴,咖咖厅,书店,评弹社,奶茶店” “等等,你说评弹社?”阮美女轻轻一笑,”这不找到了吗?走,去那个评弹社,姐也附庸风雅一回。“ 还未到评弹社,粘儒口音的苏州评弹词曲扑面而来,就连稍通苏州话的阮钰都有种如沐春风的错觉,拉着忐忑不安的潘家小美女冲进评弹社,台上正唱着《秦香莲》中的《寿堂劝美》,奈何吴侬软话多数偏软,给人低吟浅唱之意,却是少了《劝美》段中的正义豪放。虽然是周末的晚上,但听曲儿的客人依旧不多,三三两两地空着桌子坐着,不过来听的,大多聚精会神,听到入神处,连桌上的茶也忘了去饮。不过有一桌例外,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年轻人带着两个半大小子和一个佛气浩淼的小喇嘛坐在最靠前的桌子,因为最靠前,所以也最显眼。两个半大小子己经听得是昏昏沉沉,只差临门半脚便可与周公会面,倒是那坐在另一侧的年轻人听得十分入神,连带着指节微叩桌面,微眯双眼,看样子是异常享受,小喇嘛似乎也挺感兴趣,奈何听不懂吴方言,只能勉强听出些节奏。 心理素质向来无比强大的阮家大小姐带着潘瑾直接杀向第一排,也不管那些叔叔伯伯婶婶阿姨杀人的目光,径直在那第一排的八仙桌边坐下。 刚抹了一把口水的小双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睛却发现”媳妇儿“就坐在身边,以为自己在作梦的小双又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潘家小妞是真的出现了,惊喜得差点儿叫出声音的小双被李云道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了,可能是因为媳妇儿出现了,小双乐得没心思跟李云道计较,加上不想在未来媳妇儿面前表现得过于没有素质,居然安捺着性子一脸深情地盯着潘瑾。阮钰一出现,大双也醒了,相对稳重的大双睁大眼睛打量着潘瑾带来的妖艳女人,白皙颈部的那朵牡丹让小小年纪的大双居然有种莫名的冲动。 阮钰可没兴趣跟这种小朋友眉来眼云,只是一坐下来,就来来回回将李大刁民打量了好几圈,却是没发现这个在妹子看口中彪悍威猛的大英雄有何与众不同之处,加上看到两位大美女现身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于是阮大小姐在失望中地=直接给了李云道不及格的印象分。 待到一曲终毕,台上执琵的女角儿用普通话问道:“有没有客人想上来自吟一曲的?” 苏州人大多内敛低调,这种情况下一般没有人会应答,台上的女角儿也只是照流程走个过场,却没有料想到今天会在此处碰到愣头青。 “我来!” 台上的角儿愣了。台下的人也都愣住了,连带着大小双和阮、潘二女都愣住了,唯有小喇嘛一个人悬腿坐在长凳上,小手拍得通红。 “我也来曲《秦香莲》,不过是秦腔版的,献丑了!”李云道的表情有些腼腆,仍旧穿着地摊上购置的老头衫大短裤,整个人站在台上有种少年老成的味道。下面也有人开始鼓掌了,台上一男一女两位角儿也不觉得是砸场子,反倒觉得有些意思,也跟着鼓掌,这可是评弹社创社以来头一回,虽然人家要唱的是秦腔,不过好歹也算是跟观众真正产生互动了。 李云道冲台下的人笑了笑,特别是突然出现在自己这一桌的两位美女,自由得到了李云道眼神很好的“照顾”,潘瑾因为原本就对大刁民有些好感,此时只能说好感更甚。而正对着李云道的阮家疯女人却被那微笑引得没来由地一阵头晕目眩,暗暗骂了声”尼玛唱就好好儿唱,耍啥子花枪“,还没说完,李云道突然开口:“猛然想起事一端,昔日里孤雁心瞀乱,一心要奔极乐天,整飞了七日并七晚,两膀无力落沙滩……”赫然是《秦香莲》中的《杀庙》一段,哪怕没有经过任何正规训练,没有秦腔中的梆子,李大刁民便以掌击代之,一段《杀庙》将秦腔中的高亢悲壮慷慨激昂演绎得淋漓尽致,到最后一句”包大爷堂前去喊冤“落音时,场中鸦雀无声,一曲终了,也不知道自己唱得好坏的李云道尴尬地笑了笑,便走下舞台,没有演砸气馁的遗憾,很淡定,很坦然。 只是李大刁民刚坐下准备喝口渐凉的茶水时,却差点儿被全场的掌声惊得洒落一桌阳山白龙,此时,就连疯女人打量李云道的目光中也多了几份较之前不同的韵味。 出了评弹社的时候,十全街上仍热闹如旧,酒吧门口早就开始灯红酒绿。一身地摊货的李云道抱着十力,身边围着一大一小两个美女,美女身边又有大小双,六人怪异组合走在大街上,回头率高达百分百。 “喂,两个美女在这儿,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你是不是男人?” “啊?美女?在哪儿在哪儿?”李云道很配合地四处张望,回过头看着阮家女人的时候,一脸”你怎么骗我“的失落。 阮家大小姐倍受打击,几乎凑到李云道鼻子前,一双大眼睛死死瞪看着大刁民:“看到没看到没?姐这么大一人间尤物詀在你面前,你居然熟视无睹?” 向来奉崇好男不跟女斗的李云道微笑着退后半步:“小姐,你脸上的油的确不少,这就是你说的油物?”说着,李云道还看了被他抱在怀里的十力,小喇嘛很配合地一阵猛点头,很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跟李云道合作配合这种口头坑人的勾当。 阮家女人深吸一口气,正要当街发飚,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毫无征兆地轻抚上了那张如同牡丹般盛开的容颜:”皮肤很不错,虽然跟吹弹即破还有不小差距,不过胜在没用那些画蛇舔足的化妆品。“ 阮家大小姐忍住立马把这只脏手剁下喂狗的冲动,刚刚因为一曲秦腔才稍稍引起的好感刹那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高高在上的冷漠。就连潘瑾看到这一幕,也微微皱眉,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只看到了这个男人的其中一面。 倒是以往怎么瞧李云道都不顺眼的大小双,不约而同地一脸崇拜。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大多对成熟的女性有种莫名的冲动,对于敢于悍然调戏这位气质妖女的李大刁民,双胞胎第一次产生了膜拜之情,尤其是刚刚一直盯着阮钰却不敢越雷池半步的大双同学,瞪大了双眼,似乎在期待着这位猛人老师在下一秒会将这长腿妖女扛到肩上,跑回家直接入洞房,接着圈圈那个叉叉。 敢当众调戏阮家大小姐的人,不是没有,但每一个敢这么做的,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就是如今还被关在铁栅栏里度日如年。 李云道,一个读了二十五年等身书的大刁民刚走下昆仑山就敢悍然挑战将汤家大少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阮家疯女人,不可谓不骁勇彪悍。 不过一个是疯女人,一个是刁男人。 天雷勾动地火,指不定就是一场大爆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三十六章 缘份呐 阮姐是谁?长三角顶级富二代圈子里无人不知,富贵权势如汤彬彬那个圈子里的二代精英,也要挖空心思见上阮姐一面,争的只是想在阮家疯妞面前露个脸留个名,根本不敢奢求会跟阮大小姐产生什么交集。 都说京城红二代自得风骚精彩旁人无从体会,珠三角的富二代忙着跟追赶港澳的步伐,而长三角圈子里的精英二代则最善于抱团经营。就算是形同独来独往的阮钰也会有自己的圈子,不同的圈子之间等级森严到接近苛刻严酷,就像阮钰口中的小汤子,在他那个圈子里如鱼得水,可是却始终游离在阮钰这个圈子的外围,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边缘徘徊。 阮大疯妞儿的名声首先是得益于她几乎开了外挂的传奇人生,十一岁中科大少年班十六岁就哈佛双硕士毕业,带着一家不知道名的投资公司杀回国内,没动用家族半毛钱资源就成功培育了与家族产业毫不相关的十多家上市公司,外界曾经有好事者做过粗略的统计,如今这个做事疯疯癫癫毫无顾忌的疯女人手里少说控制着二十亿美金的动向。虽说只有二十亿美金,可就算在美元越来越弱势的现在,那也是超过百亿人民币的巨额资金,随便砸哪家企业头上都能培育个行业巨头出来,更不用说这样的资源来恶意阻击上市公司股票——那绝对是不死也起码褪层皮。 其次,阮大疯妞儿的名头里有个疯字,这也是极少有人敢去招惹她的原因,到现在长三角圈子里还有几段经常被人拿出来在饭桌当谈资的段子。内容大差不差,都是气焰嚣张行为跋扈的富家纨绔触到了疯大姐的逆鳞,最后的结果不是锒铛入狱就是被逼出国门,连带着那些富家纨绔背后的家族都会被一连串的暗箱操作逼入死角背水一战,结果人财两空。这个叫阮钰的女人能量如此可窥一斑。 可是一个刚刚从昆仑山走下来的大刁民,没权没势没背景,却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小调戏了一把阮家女人,这让深知阮姐能量的潘瑾很是为这位如初生牛犊般的刁民捏了把汗。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调戏我?“阮钰面无表情,声音有些冷,看上去看算冷静,只有潘家小姑娘知道,这是这位大姐准备正式发飙前的预兆。 李云道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好意思,我只是突然觉得你很像她,所以才“李云道苦涩地笑了笑,将那个离开苏州后就杳无音讯的蔡家女人从脑中甩开。 ”哼,很像她?说说看。“ 阮家女人可以杀人的目光中,李云道却仍旧在微笑,可谁都瞧得出来,仰头看着夜空的他笑得异常苦涩:”一个注定了我只能去仰视的女人,不出意外应该有个官作到北京的祖辈,家里叔伯阿姨应该都是体制内的人物,我在昆仑山认识她也只是机缘巧合罢了,后来又要苏州碰到,她说如果这回回北京能退掉那门娃娃亲,就到苏州来嫁给我,跟我穷一辈子。当时我觉得她是认真的,可现在我觉得她应该是开玩笑的。“ 李云道的苦涩,小喇嘛不懂,双胞胎不懂,潘瑾也不懂,唯有阮钰能读明白。 ”她姓什么?“ ”这个重要吗?“李云道转身想走,却被阮钰拦住。 ”很重要!听来姐听听,没准儿姐一高兴,明儿就杀回北京去,帮你促成了这件大好姻缘。“果真是阮家那个喜怒无常的疯女人,说变脸就变脸,上一刻还是冰山妖莲,这一刻又变回了那只朵灼灼牡丹。 听到这个口气,潘瑾这才松了口气。 李云道摇了摇头:”如果可以,我还是想自己去争。但是,不是现在。“ ”照你说的,那女人娃娃亲的对象家肯定也不一般,等你能跟人家平等对话了,指不定你那姻缘娃儿都跟别人生了一堆了。“ ”那只能证明我跟她无缘。“ ”你这个懦夫!“ ”我是个懦夫!至少现在是。“李云道耸肩承认,”我能找到她,可是现在找到又怎样?真爱无敌?指不定我刚跑去北京,就连人一根指头碾死了,到头来还要给她增加无穷麻烦。“ 这回轮到阮家女人彻底无语了。 愣了片刻的阮钰开始像孩子般耍无赖,看得大小双一阵目瞪口呆:”不好玩不好玩,一天就碰到两个疯子,王大叔身边那个野人是个疯子,你叫李云道是吧,怎么姓李的都是疯子?“被疯女人骂疯子,那应该是真的疯子吧。 只是听到撒娇一般的话,刚要转身离开的李云道立刻戛然而止:”你说的王大叔是有国内房产第一人之称的那位吗?“ 疯女人突然又不疯了,盯着李云道的脸若有所思。长久,疯妞儿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你不会是大叔的私生子吧?“ 李云道和小喇嘛同时白了她一脸:”白痴!“ ”那你怎么认识大叔的?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这个层面的……“阮钰说得其实没错,中年大叔所在的那个圈子,离李云道何止十万八千里。 李云道也不生气,只是笑道:”他也是在昆仑山认识的,还带走了我大哥。“ 疯妞儿又是一阵尖叫,把路过的行人吓了一跳:”你大哥是不是叫李弓角?你在你家排行老三?“ ”这你都知道?查户口的?你是警察?“ 这回连潘瑾都知道今儿这事想不善了都必须得善了,一得到李云道肯定的答案,疯疯癫癫的女人趿着白色夹趾拖鞋掉头就走,只留着半面妖艳纹身对着众人,一边上车一边冲所有人挥了挥手:“小美女交给你们保护了,给姐把她安全送回家去,否则姐就是回北京了,也要杀回来,扒了你们的裤子轮流弹鸡-鸡,尤其是你,大刁民,弹到你残废,废了再弹,弹了再废,尼玛的这什么世道,世界咋就这么小哩?” 一直停在路边的挂满数字2的奥迪q7扬长而云,一骑绝尘,留下一脸苦笑的李大刁民对着四个孩子发呆:“这都是缘份呐。可是我今儿这是怎么了,啥都往外说!” 潘瑾习惯性地撅嘴道:“这都没看出来,你刚刚被阮姐催眠了。” “催眠?”李云道一身冷汗,敢情这位是比蔡家女人还要厉害的大催眠师? “阮姐姐的催眠术可是在国际上得过奖的,你就别自责了,可是,你真的喜欢那个北京的女人吗?”潘瑾似乎还存着一些侥幸心理。 李云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辈子估计没指望了!” 得到肯定答案的潘瑾皱了皱眉头,喃喃说了些什么,李云道没有在意,他只是看了大小双一眼:“以后每周六来听一次评弹!” 大小双刚刚看着他还带着崇拜的眼神瞬间转为敌视。 “小双,你不许跟老师作对唱反调,被我知道了,铁定再也不理你了。” 潘瑾的威胁相当到位,原处于攻守同盟的双胞胎组合顿时土崩瓦解。 剩下大双一脸怨天尤人:“果真是为了兄弟两肋插刀,为了女人插兄弟两刀哇!” 在场的除了李云道,其余皆是未成年人,不管谁送潘家大小姐回家,李云道都必须得跟着,于是最后演变成李云道打车送潘瑾回金鸡湖畔的别墅,到了地方,潘瑾坚持自己付钱,李云道也不争不抢,被小双一阵鄙视。等目送潘瑾送了小区,大小双这么反应过来,出租车走了,还得再打一辆车,于是双胞胎更是鄙视身边这个抱着小喇嘛的守财奴。 正准备到路中去拦车的大双却被李云道拉住:“我们走回去吧!” “走回去?”大小双同时哀号,从金鸡湖走到市中心,真亏得这个大刁民想得出来。 双胞胎还没有来得及拒绝,李云道抱着十力拔腿就走,老远才头也不回道:“你们比我晚到家一分钟,明早就多跑一圈,两分钟就两圈,以此类推。” 见识过李云道武力值的大小双恨得牙痒痒,不过他们并不清楚那已经是李家大刁民的武力值上限,所以仍旧以为眼前穿得比工地上的民工还要掉价的男人是个深藏不露的江湖巨擘。 咬着牙跟在李云道身后大小双最后愣是只比李云道晚十多秒到家,所以明早增加跑步量的事情也不了了之,只是推门进入客厅,李云道和大小双同时愣在当场,一位不速之客正坐在别墅客厅的沙发上。 正可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三十七章 牵一发,动全身 熟悉和了解秦家的人都清楚,秦家明面上的生意原先都是老爷子亲自打理的,不过,秦家长子从政,从子从文,第三代的双胞胎还在读中学,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秦家后继无人时,却愕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秦家的长孙女就已经随老爷子出席各种常务董事会议。 去年秦家巾帼更是直接入主老爷子一手创立的东升集团,老爷子也乐得撒手,相较而言,做了一辈子隐蔽战线工作的秦老爷子似乎更乐意亲自去打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一开始集团内部还有部分力量因为秦家巾帼的资历产生过种种非暴力不合作的声音,到今年公布公司年报时,所有不和谐声音全都销声匿迹,年度120的净利润增长,虽然占了后金融危机欧美国家缓慢恢复的大先机,但懂行的人都知道,秦家小巾帼在几次关键时刻的拍板决策绝对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 单但那份魄力就足以让那些叔伯阿姨们胆战,最后的事实也证明,秦家小巾帼除了一腔初生牛犊的热血外,更多的是天才般的直觉和眼光。做生意的事情,原本讲究的就是四分眼光三分运气两分魄力外加一份口碑。 所以,秦潇潇出现在这个苏州顶级豪宅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今年两次唯数不多的在家的机会,都让李云道给碰上了,似乎这第三次也不例外。似乎就连双胞胎也觉得少见多怪。 “姐,你怎么回来了?”见到秦潇潇,大小双先是意外,接着表情便有些古怪了。 “你们两个小王八蛋倒是有些进步了,上楼洗澡去,我跟你们老师有话谈。” 出乎李云道的意料,大小双居然如同见了老鼠的猫一般,不约而同地点头道“嗯”,随后便拉着小喇嘛一起跑上楼去,留下秦家大小姐和李云道在客厅中。 李云道盯着这位本应该在大洋彼岸洽谈铁矿合作事宜的大忙人,对方的眼神始终落在面前茶几上,上面放着双胞胎白天“苦练”书法的成果。 李云道也不催促,秦潇潇似乎更不急着开口。 客厅很静,静得连墙角立式古钟的滴答声都一清二楚。 终于,秦家女人主动开口了:“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从澳洲飞回来吗?”秦家女人始终没有去看仍旧站在入门位置的李云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个时刻会有些莫名的心虚,她也只是帮北京的那位始作俑者传个话而己。 李云道摇头苦笑:“我要是能未卜先知,哪里还会在这儿被你们家的两个活宝折腾?” “他们是混蛋了些,不过你这么当面说我的两个弟弟,就不怕我生气?” “怕,不过如果你要真的会生气,就不会带我来这儿了。” “你很聪明。” “还好。” “不过我希望你听了我下面的话,还是会做一个聪明人应该做的聪明事。” “嗯!”李云道点头,却怎么也摸不透眼前这个心理年龄应该远超实际年龄的女人,不晓得这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春药还是毒药。 “我之所以会从澳洲赶着飞回来,是因为我的好姐妹要结婚了。” 秦潇潇顿了顿,李云道微微皱眉。 “估计你也猜到了,我这个好姐妹就是之前来苏州的夭夭姐。本来我是要直飞北京的,但是她还是想让我这个好姐妹亲自回来跟你说声对不起,她食言了。” 李云道惨然一笑。 “对不起?她言重了。” “话我已经带到了,我还要赶红眼班机,明天还要去当伴娘呢!”秦潇潇故作轻松地站起身,准备离开。从头到尾整个过程,她都没有看李云道一眼。 是不敢,是不忍,是不想,是不愿,还是别的,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 秦潇潇与大刁民擦肩而过。‘ “能给我她的手机号吗?” 秦潇潇顿住身形,似乎迟疑了半秒,随后报出一串数字,开门,关门,离开,始终还是没有回头看大刁民哪怕一眼。 李云道立在别墅玄关处,如同雕塑般足足半个小时。 凌晨的钟声响起,李云道看了一眼墙角的古钟,自言自语道:“过十二点了,她今天就要嫁人了吧。” 上楼,回房,比往常多做了三百个俯卧撑,洗澡,摊开地板上的竹席,闭眼。 十分钟后,大刁民陡然坐起,坐在床上呈打坐姿势的小喇嘛岿然不动。 打开手机,一字不差地输入刚刚秦潇潇报得飞快的手机号,笔画手写,四个字:“真要嫁了?” 不到一分钟,短信声响起。 “嗯。” 李云道发:“肯定要嫁?” 那边回:“是必须要。” 李云道发:“喜事在哪办?” 那边回:“今晚北京饭店。” 放下手机,李云道起身,打开橱柜,换下一身地摊老头衫,拿出在柜子里搁置了许久的衬衫西服,还是那套某人用版税和打工挣来的钱帮他腐败的一身“阿玛尼”。 惺忪着双眼被吵醒的大小双打开房门被换了一身衣服的李云道直接吓醒了,如同打量怪物似的看了半天才认出眼前的人模狗样的家伙居然就是几个小时前逼着他们徒步走了十多公里的牲口。 “听说网上可以订飞机票?” 大小双同时点头,却摸不清为啥这个虐待狂大半夜跑来问这么小儿科的问题。 “帮我订张票!” “哦,知道了!”又恢复了惺忪状态的大小双打了个哈欠,准备关门回去继续跟周公会面,门却被硬生生挡住。 “现在!” “什么?现在?” “对!” “你发什么神经?现在几点?” “十二点三十。” “大哥,最晚的班机是十一点半,最早是要到早上七点,你这会儿发什么神经?”大双不满地指了指身后挂在墙上的钟。 “那就订第一班飞机。” 大小双这才发现,一脸认真的李云道并没有开玩笑。 嘴里嘟哝着什么的大双走回书桌,打开电脑,片刻后,边盯着屏幕边道:“七点到七点四十五的都卖完了,就剩下八点钟的还有。” “从苏州到北京要飞多久?” 小双不假思索道:“如果没有空中管制,顶死两个半小时。” “那就八点的!” 可是大小双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一脸带笑地看着李云道,这回连小喇嘛的威摄都不起作用了。 “告诉我们,你去北京干嘛?是贩毒还是接了单子要去把谁做了?”小双仍旧认为李云道是个深藏不露的江湖大人物。 李云道哭笑不得:“只是去见一个女人!” “见一个女人?你肯定撒谎,别以为我们是小孩子就可以随随便便地骗得了我们,我们可是” 没等大双说完,李云道便道:“她明天要嫁人了,所以我必须要去。” 大小双异口同声惊异道:“抢婚?”随后,似乎觉得李云道是同道中人的小双很意味深长地看了李云道一眼。 李云道彻底无语。 大小双却一下子来了劲头,这回不用李云道催促,小双一边不停地唠叨“有没有更早的”“看看更便宜的有没有”。 十二点四十五分,两张机票在大小双这两个狗头军师的捣腾下正式搞定。 “你怎么去机场?市内倒有机场大巴,不过五点多才开第一班!”忙了小半天的大双回过头问李云道。 李云道这回愣住了。 “哈哈,傻了吧?跟我们来吧!” 大小双也换了身衣服,领着李云道到了地下室,地下室有一处是影音室,影音室边上有一扇门。大双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打开,一股汽油味扑面而来,打开灯,赫然是一辆银光闪闪的迈巴赫62,看样子保养得不错。 “我老妈的车,不过她人在国外,一般很少开,都是黄伯伯每个月固定拉出去跑一跑,保证性能。”小双坐在迈巴赫的驾驶席上得意洋洋,却被大双拦了下来,“我来开,你开车不稳,今天有大事儿,你别误事儿!” 小双居然出奇地好说话,爬到了副驾位置上,李云道带着小喇嘛上了后座。 大双开车一如他沉稳的性格,车技不错,加上深夜,路上几乎无人,不下十分钟就上了高速。 上了高速后,一路120码,从未超速,一路顺顺当当。 凌晨三点二十,到达虹桥,找了停车场把车停下,由于是深夜,机场的人不多,很顺利地换了机票。 “你们先回去吧。”对于双胞胎的仗义,李云道觉得总算没有白在这两个小家伙身上花心思了。 哪知刚刚借口去上洗手间的双胞胎也变戏法般地掏出两张同一架航班的机票:“抢女人的事情,怎么能缺了我们?” 大双是觉得如果帮李云道抢到女人,弟媳妇儿潘家小妞儿应该就可以死心踏地地跟小双了。 小双是觉得我抢女人的时候人家挺身而出,没理由人家抢女人我不帮忙的,不然就太不仗义了。 只有小喇嘛念完一卷金刚经后,便乖乖地坐在李云道身边:“云道哥,休息一会儿吧,今天会很累的。” 李云道点了点头:“我先去买包烟。” 买了一包最便宜的烟,花了八块钱,从来不抽烟的李云道抽完一根没看清牌子的烟,便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不远处的大小双嘀嘀咕咕,似乎在商量着过会儿抢女人时的作战方案。 深夜十二点五十整,迈巴赫刚刚离开秦家宅子,黄梅花就到了老爷子的书房门口,书房中老爷子居然还捧着那本《明史》,表情肃然。 “他带着两个小少爷开二少奶奶的车出去了,我刚托人查了查,琚少爷用信用卡订了四张去北京的机票。” “北京?”老爷子终于将目光从泛黄的书册上移开,看着黄梅花,良久,才道:“北京啊,水很深啊!” “您看我要不要跟过去?” “你跟我一样,一辈子都是操心的命。我记得你来电话说,好像他跟小石头有什么关系?”敢在国内喊那位中年大叔“小石头”的人,屈指可数。 “嗯,据说那位身边最近风头正盛的人物是李云道的亲大哥。” “哦?有这样的事情?有意思有意思,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老爷子终于放下书册,来回在房里走了几回,“他那个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具体没有接触过,不想乱下定论,只是听圈子里的人说,前不久南面那边不太平,欧瞎子觊觎那位有段时间了,前些日子从西面请了不少好手,想坐收渔翁之利,解决了几个保镖,却没料到那位身边突然出现了个猛人,全都一招拿下,据说这个猛人就是那位在昆仑山机缘巧合下碰上的,原本人家还不肯跟着下山,后来不知道为何,反正现在南面那边道上都是关于这家伙的传闻,捧上天去了。” 秦家老爷子点了点头:“把他去北京的事情告诉小石头,还有,跟潇潇说一声,让她看着两个弟弟,北京不比长三角,出了事情,麻烦得很。” 黄梅花出去后,老爷子在书房里转了一圈,坐回书桌,拿后那册《明史》,半分钟后又放下,终于拿起电话,拔了一个号码,对方似乎接得很快。 “睡了吗?”老爷子声音很柔和,“有个事情,跟你打声招呼。” 上海,还是金茂凯悦。 深夜,门铃响起。 弓角侧身看了看猫眼,打开房间:“大叔?” “准备一下,明天中午的飞机去北京!” “嗯!”弓角点头。 大叔想了想,还是道:“你弟弟明天也会在北京,听说他可能会碰到些麻烦。” 弓角闻言,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巧妙地隐藏住了眼中凌厉的杀气。 “弓就别带了,北京那种地方,动手的机会不多。” 弓角点头,送客,关门。 回到洗手间躺下五分钟,听隔壁没有了动静,再次起身,在打开黑色行李箱,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外,还有一册很厚实的《中国简史》。弓角翻开书,第430页,一张发黄的字条,上面写着一行铅笔字。 回到书桌前,拿起电话,按字条数字拨了一个号码。 号码响了许久,才有人听:“哥?” “三儿有麻烦,明天,北京。” 电话那头的青年却淡淡一笑:“我就在北京。” 从中年大叔进门后就显得神经紧张的弓角这才微微放松:“嗯,我明天中午的飞机。” “好!” 北京东三环,希尔顿酒店。 放下那支如同老古董一般的手机,面如桃花比女人还要好看的青年神情冷浚。手机和号码都是之前山里那位不知姓名的老猎户留给徽猷这个唯一的徒弟的,说是反正自己也用不上,就送给这个亦徒亦友的青年当玩具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大兄弟!”东北音,多了几份懒散。 弓角开门,微微皱眉,门口站着的一个同样俊异的青年,只是少了几份妖气,多了一份邪气。 “大兄弟啊,我哥不陪我喝酒,我只好来烦你了!”不等徵猷开口,拎着一箱啤酒的邪气青年好像找到了组织一般,趁徽猷一个不注意,一个闪身进了酒店房间,放下啤酒,一手拎出一瓶,单手用拇指弹开瓶盖,力气之大用劲之巧让人咋舌。 “今天不喝酒,有事情要处理。”徽猷摇头。 “啥?不喝酒?大兄弟啊,你可不能这般不仗义啊?好歹兄弟跟你一起放倒过熊瞎子收拾过东北虎,也算是出生入死啊,你说是不,来来来,陪兄弟喝几瓶!” 徵猷还是摇头:“中午跟我去接我大哥。” 邪气青年终于不闹腾了,一脸好奇:“就是你说的那个外家功夫比我哥起码厉害一甲子的猛人?” “嗯!行不行?” “当然太行了。我哥要是知道这个消息,绝对激动得睡不着觉了。不行,这会儿就得去告诉他去。”说完,邪气青年疯癫癫地开门出去,几分钟后,再次出现在徽猷房间门口,只是前面多了一个只在下身裹了一件浴巾的壮实汉子,一身虬结的肌肉,身上伤痕累累,有几处赫然是炸开过的枪伤,左胸大肌上纹着一只赤红色的貔貅,一看就是外家功夫的行家,只是年纪看上去比刚刚的邪气青年要大一些。 “兄弟,小车刚刚说你哥哥今儿要来北京?” 徵猷一边招呼两兄弟坐下,一边点头:“我弟弟可能要在北京惹上些麻烦了,我哥不放心。” “就你说的那个扔燎子进寡妇被窝的弟弟?”薄小车快嘴问了一句,却被哥哥薄大车一眼我瞪缩了回去。 “麻烦?嗯”只披个浴袍的高大东北汉子深吸了口气,“北京这地方不比其它地方,水很深,弄不好就没过头顶。小车,你明天跟大兄弟一起,接了李家大哥,帮着把麻烦一块儿解决了,在咱们自己的会所给李家大哥和三弟接封洗尘,晚上我先去北京饭店露个脸,随后就到。” 被称为东北第一猛人的薄大车放话了,小车连忙应下,徽猷也道了声谢谢,便各自散去。 夜深人静。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在北京发生些什么。 对于普通人来说平凡的一天,可是对于有些人来说,却会因为一些事情有些事情改变一个人的一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三十八章 又一个狐狸精 李云道从凌晨三点时开始沉默着蓄£精养锐,十力念完半卷晦涩经书后,便加入了大小双的行列,反正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尤其是小双同学似乎对抢媳妇的事情熟门熟路,只是似乎可惜今天马上要上演的抢婚事宜不在自己的主场,不然起码要拉上一群弟兄,哪怕不动手,摇旗纳喊助威也要帮大刁民飙出一身的威猛气势。在小双同学花季年华的眼中,抢媳妇儿的事情,拼的就是个气势嘛。只不是知道小喇嘛那个装满种种梵经和内家功法的小脑袋跟双胞胎凑在一起会碰撞出什么样火花,要知道这个小家伙可是自打会走路起就跟着大刁民在昆仑山的流水村里作威作福。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云道今天的人品真的好到爆发,之前一直空中管制外加延误到让人蛋疼的京沪航线居然按时起飞。从登机的那一刻起,李家大刁民就开始酝酿出一脸标志性的微笑,笑得那叫个让人蛋疼的灿烂,加上那一身奢华到让双胞胎都咋舌的阿玛尼装备,整个儿就是一宁沪线上常来常往的标志型金领,从登机到起飞,小双同学起码发现了有三位漂亮姐姐略带羞涩表情地跟刁民老师打招呼,惹得同样发现这个现象的大双捶胸顿足大呼老天无眼世态炎凉。 不过这一行四人的组合不可谓不彪悍醒目,之前被蔡家女人颇费了一番心思打造出来的李大刁民自然不在话下,加上跟李云道寸步不离的十力小喇嘛一身浩淼佛息,一张玉雕粉琢到能让秒杀全年龄段女性朋友的小脸蛋,再加上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又同样帅气异常的花季双胞胎,这样的组合对于京沪线上的众多女性白领有着几乎通杀的诱惑力,就连空姐的招呼也似乎热情了许多。 飞机起飞后的第三个十分钟,漂亮空姐递给李大刁民一张字条。字条本身是一种李云道没有见过的国外高档女性香烟的中的粉色锡箔纸,不过引起大刁民注意的并不是字条本身,而上面一行笔力张狂到一定境界的草书名字,外加一串看上云也不太普通的手机号,因为很少有手机号会有如此多的0,除了前几位,后面几乎全是零。不过更让人难以相信的是,这张笔条出自一个女人之手,之所以李云道知道是女人,因为这个名字太女人化了——薛红荷,基本上很少会有男人愿意把这样一个名字按在自己的头上。 李云道一反常态地没有皱眉,只是很礼貌地冲漂亮的空姐挂着一个标志性的微笑:“谢谢!” 漂亮空姐秀姐微红,轻轻弯腰道:“字条是那位女士递给您的。” 李云道回头,一个戴着宽大黑色墨镜遮了大半张脸的女子冲大刁民做了一个足以让所有男人头皮发麻精£虫上头的动作——这个皮肤白皙到可以让绝大多数亚种女人都汗颜的女子先是冲李云道微微一笑,随后恶作剧般的伸出秀丁香舌,在涂了炫色唇彩的薄唇上方轻轻描过一圈,接着又似乎面露羞涩地轻轻咬住下唇——诱惑,百分之一百地诱惑,十成男人里面有九成九挡不住这种洞悉男人内心最深处的女人,剩下的不是身体有毛病就绝对是太监。 李大刁民既没有像傻蛋一样愣在当场,也没有故作姿态般的摆出轻视嘴脸,只是冲那位叫薛红荷的女子轻轻笑了笑,点了点头,算是和这个陌生的女人打过招呼,过程中没有轻视,更没有想象中的情£欲,更多的像是一位胸襟宽广的长者面对晚辈的恶作剧时表现出的宽宏和大度。 叫薛红荷的女人似乎也觉得调戏这么一位少年老成的家伙没有什么意思,一轮“交锋”后便不再继续,打起手边的一本《胡润百富》,中间有一篇文章提到了昨天刚被一个疯女人折腾过的汤家大少,颇感兴趣地看了一小段,片刻后又失去了兴趣。通篇都在讲汤家大少现在如何地精英如何地有所为,对于深喑长三角这个圈子内幕的她而己,无异于一个不着边际的冷笑话。再抬头坐在右前方的某人时,突然觉得这种似乎看上去精神世界强大的“少年大叔”比如今在大上海春风得意的汤家大少要有意思不少。 李云道并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被人认作“少年大叔”,谁也不知道,从登机那一刻开始内心就已经天人交战的李大刁民有多心慌。“果真冲动是魔鬼”,李云道只能在心里苦笑,从刚刚到现在他一直在琢磨着,见到她了以后,要说些什么,要做些什么,难道只是去问个理由:为啥对俺撒谎不守信用?李云道在昆仑山读了二十五年等身书,不代表他不了解世事人情,八岁就已经把厚黑教主那本繁体《厚黑》翻到手软的大刁民比谁都了解人性本恶的道理,不然也不会从小小年纪就在民风相对淳朴和善良的流水村里作威作福。 “云道哥!”十力突然转过头来,仰头看着李云道,目光依旧清澈。 “嗯?” “桃夭姐蛮好的。” “我知道。” “真的蛮好的。” 李云道点头,没有说话。谁也不知道第一次坐飞机的李大刁民在想些什么,接下来,便一路无话。 十一点三十分,准时出机场。 薛红荷将目光从前面那四个奇怪地组合上移开,拿出一只金色的vertu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姐,我到了。” 一分钟后,一辆挂着“军a”的绿色牧马人停在了薛红荷的面前,只带了一只lv包包的薛红荷跳上副驾:“北京的天气怎么这样?怎么作孽的世道,北方的秋天比南方还热。” 开车的,赫然是昨天在上海轻轻敲打了汤家大少一番的传奇人物阮家大疯妞,见女人上车就抱怨,没心没肺道:“你大可以脱了裸奔嘛,反正红荷你又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情。” “那怎么能一样?那是在国外,而且我那时好歹也是光荣的环保激进份子,我要真在北京这么干,我爹不敢说什么,我爷爷却一准儿会请你家那位老泰山把我抓到军事监狱里好好反省上大半年。” 本以为阮钰会接着跟自己贫嘴,可是却发现阮家疯妞儿一脸古怪神色地看着车窗外,窗外赫然是跟薛红荷同一航班的四人怪异组合。“奇了怪了,他怎么在这儿?不是在苏州吗?” “谁?你认识这条大金龟?” “大金龟?”阮钰神色古怪,却是摇了摇头,嘀咕道,“换了身马鞍,倒真有些千里马的模样了。”说完,脚上微加油门,经军中大师之手改装出来的牧马人军车飞快地串了出去。 周红荷先是不慌不忙地从lv里掏出把精致的香扇,在车内打足空调的情况下扇了扇,接着变戏法般地从包里拿出价格昂贵到令人咋舌的化妆品——补妆。 “我说你天天弄得自己跟个妖精似的给谁看?”阮钰笑骂道。 “姐乐意!谁爱看姐就给谁看,”薛红荷模仿阮钰的口气道,“没人看时,姐画着给自己欣赏,女人啊女人,一定要懂得对自己好一点!” “滚你的蛋!”阮钰笑道,“你那点儿小心眼,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把自己装成个人尽可夫的狐狸精,到时候圈子里没人家敢要你,你就可以自己大大方方地领小情郎回你们薛家了,对不对?” “姐没蛋!”薛红荷不置可否地笑道,“对了,桃夭这回是玩真的吗?说老实话,要不是她办大事儿,我起码五年内不会踏入北京。” 提起桃夭,阮钰的表情有些黯然。“那就是命啊,谁在蔡家老大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儿,蒋家在总政治部影响力我不说你也知道,这事情,摊在你我身上,不都跟桃夭一样吗?说起来姐就来气,尼玛的蔡家老大真是脑子给狗吃了,节骨眼上给人添堵。这一弄好了,把自家妹子给搭了进去不说,蔡老爷子落了下风了,连带着我家那位老泰山也天天在家里骂娘。蒋家老不死的怎么就这么命硬,早点儿进八宝山得了。哎,蒋青天嚣张得很,早几年就放话出来非把桃夭弄到手不可,早知道当年直接让桃夭把他废了得了,省得现在在北京成天作威作福的,让人不太平。” “要不,我从南边找人直接把他做了?”薛红荷一边对着车上的化妆镜补粉,一边轻松道,感觉弄死个蒋家大少跟弄死个蟑螂一样简单。 “你以为这是上海?就算是上海,也不能乱来。北京的水深得很呐,你今儿还得收敛着点,我听说蒋家那混蛋身边有不多纨绔围着他转,你低调点,被别哪个红二三代的纨绔盯上了,到时候姐又要参加你的婚礼了。” “才不会!老娘今儿真要瞧瞧,蒋青天到底有几头几臂。” 阮钰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话,上了机场高速,一路直奔老皇城边的北京饭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三十九章 私奔吗 新闻里经常都会说首都的交通压力越来越大,堵车是家常便饭。第一次来到这个如今挤身东南亚一线城市的李云道,带着三个小家伙也顺道体验了一回首都交通的“不平凡”。 开车的出租车司机是一个年纪约摸二十出头的北京小伙子,一口标准的京片子。走到东三环时正好碰上封路等待。出租车司机便施展开了首都人特有的热情,跟李大刁民天南海北一阵乱侃。最后聊到地域时,司机问:“兄弟,一看您就不是北京本地人,哪儿人?” 李云道笑道:“东北。”东北对于李家三兄弟来说,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按老喇嘛的说法,他们出生在东北,应该是东北人,加上老喇嘛似乎本身也是东北人,后来有了大机缘也遁入空门,所以这才熏陶出三个标准的东北口音。 “东北好啊,尤其是东北姑娘,那叫个火辣,床上床下得够带劲儿的。哎,对了,提到女人,兄弟,您知道最近北京人议论得最多的是啥不?” 李云道摇头不语,说实话他这会儿真没有精力跟这位年轻的司机大伙儿瞎掰伙。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这位大刁民在心里酝酿着什么一鼓作气的大计划。 司机见李云道摇头不语,神秘道:“知道首都城里的四大公子吗?” “四大公子?”在这位每日跟乘客侃大山信息量颇为丰富的北京小伙儿面前,李云道就如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一般孤陋寡闻。 “不知道了吧。蒋朱周蔡,这四位基本可以说是手腕人脉通天的家族长子,蒋家蒋青天,朱家朱晓蛟,周家周坤,还有蔡家的蔡止殇。四人中又以蒋青天为首。蒋青山左右逢源,在北方,黑白两道基本通吃。朱家经商,周家从政,只有从军的蔡止殇最不显山露水。”看着前车队开始挪动了,司机小伙儿连忙边换档边道,“这两天说是四大公子之首的蒋家公子要成婚了,娶的是蔡止殇亲妹子。而且,我可听说了,办喜事儿的地方蒋家本来说是要设在国宴厅的,可是蔡家觉得太高调,所以才改在北京饭店了。哎约,这一说我才想起来,兄弟,您不会也是赶到北京饭店去参加婚礼的吧?如果真是,这红包可真要出大发了。” 李云道继续微笑应和着司机小伙儿的话,说到出红包的时候,李大刁民还刻意做出了一个很心疼很无奈的表情。 天衣无缝!连抢媳妇儿的“行家”小双同学都叹为观止。 一点二十四分下出租车,临走下车时,北京小伙儿还似乎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 去便利店买了四个面包,三瓶牛奶和一瓶矿泉水,就着矿泉水吃下一个面包后,李云道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发出到北京后的第一条短信:“我在北京。” 发完短信,李云道便坐在离北京饭店不远的一处台阶上,收起从昨晚开始酝酿却临上阵前消退的笑容。 三个小朋友似乎觉得真没什么意思,在台阶前的方格大理石上跳起了方格,小喇嘛最小,动作却最为灵活,二十分钟的工夫,双胞胎的鼻子已经被刮得通红。 就在双胞胎被刮第三次鼻子的时候,李云道的手机响了。 是电话,不是短信。 拿起手机的时候,李大刁民手心微汗:“我在北京。”声音由于过于克制而显得有些嘶哑。 电话那头沉默了十秒钟,才轻轻道:“北京哪儿?” “我能看得到北京饭店,一个便利店的门口。” “嗯。”电话挂断了。 李云道苦笑着摇头,自嘲般地自言自语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无关风与月。” 三个孩子此时也停了下来,不解地看着李云道。 李云道摇头:“你们继续。” 三个孩子正在兴头上,李云道说完,各投入“战场”,大小双誓要复仇,三个小朋友似乎己经忘记了为什么会大半夜从苏州杀到北京来了。 十分钟后,穿着一身唐装的淡妆女子出现在四人的视线中。 跳格子的大小双直接看傻眼了,李云道也愣在了当场,只有小喇嘛红着小脸很不好意思地暗念了几声佛号,坐到李云道身边去继续在飞机上没念完的经文。 蔡家女人,蔡桃夭。 似乎在李大刁民的生命中,她每一次的出场方式都会与众不同。第一次是在人迹罕至的昆仑山上,蔡家大菩萨穿着一身飒爽的迷彩服背着军用背包。第二次在苏州,从一辆气焰跋扈的悍马上跳下来,逼着才跟她见第二面的大刁民去扮演她的假男友。 蔡家女人第三次在李云道的生命中出现,却似乎注定了要让所有关于美女的形容词在这一瞬间黯然失色。 贴身裁量的大红旗袍将身材线条勾勒得淋漓尽致,加上化了淡妆,虽然少了一份英姿,却多了十份柔媚。一头青丝被盘成了一个很好看的髻,看似随意实则用心地插了一根木簪。 唯一没变的是蔡家大菩萨的目光,永远都仿佛一眼就可以看穿所有人的心思。 “喂,大刁民,你看傻了?”蔡家女人笑盈盈地走到李云道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大刁民,接近一米八高的身高,再加上高跟鞋,足以让绝大多数男人望而生畏。只是,从李大刁民的角度看,却只看到了能让所有男人都怦然心动的饱满。 李云道似乎被突然出现的蔡桃夭震晕了脑子,只顾着痴痴地打量蔡家女人,一脸茫然,良久,才感慨道:“你真的很漂亮,我估计古书里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过如此。” “那我在苏州问你要不要娶我,你怎么不回答?男人是不是都这样,总是要等到快要失去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在想些什么?”蔡家女人居然在李云道脚下的台阶上轻轻坐下。由于穿着旗袍,蔡家女人并不适合这么坐着,于是只能将笔直的长腿舒适展着平放在地面上,看得蹲在一旁大小双这两个初有异性意识的小家伙一阵心颤。 “李云道,我问你个问题呗?”蔡家女人看着不远处的“北京饭店”四个字,难得那如同大菩萨一般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茫然。是“李云道”,而不是“大刁民”。 “嗯?” “如果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会带着我私奔吗?” 蹲在一边偷听两人对话的大小双一听到私奔两个字,大眼睛瞪得老圆,小双一脸崇拜——能降服桃夭姐姐这样的女人,得多深的道行?小双连想都不敢想。 “会。” “你知道今天我要嫁的人是谁不?” “嗯!” “那你还敢?” “八百斤的熊瞎子我都没有怕过,百来十斤的人我怕个毛!” 蔡家女人被一个比喻逗笑了。 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会被全国通缉的,这也不怕?” “怕。” “为什么?” “我一个人跟国家机器斗,跟螳臂当车没啥区别。不过还是要私奔。” “好!”蔡家女人只轻轻说了一个字。 脱下一身老头衫大短裤穿着“阿玛尼”大刁民几乎是拿出了二十五年积攒的所有勇气,才在颤颤巍巍中将那双满是老茧的手送到了蔡家女人的肩膀,没有放下去,最后却如同抚摸婴儿般地轻轻抚在蔡家女人的头上。 “蔡桃夭,我知道你很累。” 蔡家女人的身子微微一颤。 累吗?这个从小就被蔡家老爷子给予了殷切期望的女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停下来喘过一口气。哪怕最后她选择了北大而不是军队,但对她来说人生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前进的路上,不曾为谁停歇过。圈子里谁都知道蔡家有个强悍无比的小孙女,可是谁关心过蔡家小孙女付出了多少?有谁真正问过蔡桃夭累不累?寂不寂寞? 没有人生来就是天才,天才是用时间和汗水累积而成的。 出人意料,蔡家女人既没有勃然大怒转而将身后的大胆刁民斩于马下,也没有习惯性地用过肩摔大刑伺候,相反,蔡家大菩萨缓缓地靠到李大刁民的腿上,小鸟依人。 此刻的大菩萨,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仙宫朱蕊,而是一只困了累了乏了受伤了也需要人安慰的孔雀。 只是,宁静往往都是短暂的。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嫂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四十章 初次交锋 蒋青鸾,二十三岁,一个从小无忧无虑的孩子。有一个纯粹到不能再纯粹的红色家庭,还有一个在北方嚣张跋扈到可以踩遍京城恶少却无人敢说一个“不”字的哥哥。京城一线红二三代的圈子里,谁都知道蒋青天有个心气极高的妹子,虽不至于如同蒋家大少般在黑白两道左右逢源,但起码在京城遍地红色名门的圈子里,蒋青鸾的名气并不比蔡桃夭逊色多少。 如果说能在北大读出哲学硕士的蔡家大菩萨走的是一条精神洁癖路线,那么蒋家二小姐选的便是极端到奢靡的物质路线。别的小朋友刚刚知道小白兔牙膏的时候,蒋二小姐已经知道用奔驰宝马lvgui来拉开档次了,当遍地大奔小宝lvgui泛滥的时候,蒋二小姐开的是兰博基尼用的是从巴黎和米兰定制的个性化日用品,就连马桶也恨不得镶上大师切割打磨的高档水晶。 什么叫品味,什么叫时尚?你拎着爱玛士开个土大奔,人家都不带跟你聊这个话题。这叫阶层差距。 今天本是一个开心的日子,在首都一直稳压自己一头的蔡桃夭终于被哥哥征服了。嫁入连哥哥对自己都唯命是从的蒋家,那还不得处处看蒋二小姐的脸色行事?所以蒋青鸾今天特意穿上了一身刚刚出自米兰大师之手的手裁礼服,价格后面的零足以让普通人吞下一嘴的鹅蛋。唯一让蒋二小姐不满的,是举办婚礼的地方,放着好好的国宴厅不用,偏要跑到这土不啦叽的北京饭店,所以蒋二小姐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圈子里的人都认为那位土得掉渣的蔡家大小姐会比自己高出半筹。 蒋二小姐在圈子里也有自己的闺蜜发小,都是一群恨不得把眼睛长到头顶上的红色公主王子,差不多出自一个大院,年纪相差最多不过四五岁,有比蒋二小姐大的,但所有人无一例外地尊蒋二小姐为首,这里面自然有蒋家和蒋青天的因素在,在蒋二小姐的眼睛比他们长得更“高”,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十八岁时,蒋青天送给蒋青鸾一栋别墅,接着那群发小闺蜜也想尽各种办法搬进了这个在京城排得上名的别墅小区。因为今儿是大哥的大喜日子,蒋二小姐早早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然后一边化妆一边打电话吹哨子,十一点多就在别墅小区门口集合,蒋二小姐的兰博基尼打头,后面跟着一串的阿尔法玛莎拉蒂保时捷法拉利,总之就是在别墅门口上演了一场豪华车展,咆哮轰鸣的引擎声震得小区保安心惊胆颤,生怕一个不留神惹到这帮二世祖祸及自身。等到豪华车队扬长而去一骑绝尘时,保安大叔才心惊胆战地感慨今天又不知道有什么人要遭大殃了。 车队靠近北京饭店的时候,蒋青鸾老远就看到了从饭店大堂走出来的蔡桃夭,蒋青鸾早就听圈子里有人在耳边吹风,她这位准嫂子跟大哥并不齐心,于是蒋家二小姐便留了个心眼,把车交给酒店门童停好后,才带着一众发小闺蜜远远地跟上了蔡桃夭。 看到那个坐在台阶上穿了一身“廉价”阿玛尼的男人时,蒋青鸾的脸色一下子就青了。蔡桃夭虽然向来行事低调,但在京城大家毕竟是属于一个圈子。跟上来的发小闺蜜中,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那不是蔡家的蔡桃夭吗?鸾鸾的嫂子?” 远远地看着那对“狗男女”,蒋青鸾感觉自己被人当面扇了无数耳光,不疼,却相当丢人,丢人丢到家了。尤其是蔡桃夭靠到那个男人的腿上时,蒋青鸾感觉一股说不出来由的火气从心里直冲脑门。 “嫂子!”蒋青鸾现身的时候,十多个发小闺蜜同时出现,将一男一女和三个半大的男孩围了起来,显然群殴的勾当也没有少干,今天哪怕对上的是蒋青鸾的“准嫂子”,但他们还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仇敌忾。 蔡桃夭丝毫没有因为“小姑子”的出现而显出任何地慌乱,或者说在她心中,这对在北京城或者整个北方张牙舞爪的兄妹,都跟她毫不相干,哪怕嫁入了蒋家,那也只是形式,不是精神,纯精神论者向来喜欢把躯体和精神分得很清楚,更不用说有精神洁癖的蔡家女人。 不理气势汹汹蒋青鸾,蔡桃夭反而回过头,冲李云道歉意地笑了笑:“估计今天要连累你了。” 李大刁民却一脸微笑,语出惊人:“都要私奔了,还谈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私奔?”一众北京恶少小姐目瞪口呆,就连蒋青鸾也愣住了,她本以为蔡桃夭只是在成婚前最后会一会老情人,她也就算撞破了人家的好事也顶多握个把柄,以后在蒋家扮演恶小姑角色的时候也能够更加得心应手,却没有到扯出私奔这档子事情。这还得了?如果蒋家儿媳妇在成婚当天跟别的男人私奔,那就不仅仅是在以蒋家大少为代表的蒋家众人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更多的是私奔所带来的后期负面效应足以在京城带来一场地动山摇的大变动。蒋家实力雄厚是不错,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向来低调忍让的蔡家就是好说话的。 “你丫哪儿跑来的二傻子?也不照照镜子自己什么德性。跑到皇城脚下撒泼打浑,你想没想过自己今儿晚上能不能走出北京城?”蒋青鸾的发青脸色直接给了二世祖们一个宣泄嚣张气焰的借口,说话的是一个年纪估计不超过二十岁的小伙子,很帅气。一身很精致的黑色礼服,显然出自国外名家之手,不出意外的二世祖气焰,跋扈,张扬。 李云道点点,很认真地看着说话的年轻小伙:“傻不傻听说话就自然得分晓,不过看来二傻子这条康庄大道上,跟您这位前辈人士一比,我这辈子都谈不上望其项背了。” “少跟我他玛废话,老子这就废了你!”年轻小伙子很潇洒地脱了礼服,交给身后的一个戴着银色大耳环的小姑娘,笑容狰狞,“在北京敢跟蒋哥对着干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舒服地走出城的。”年轻小伙子向前迈出一大步。 一直坐在李云道身后没有说话的小喇嘛悄然靠向李云道身边。 “孙子荫,你敢!”蔡家女人往前踏出一步,悍然挡在了李云道的面前,论实力,十个孙子荫也不是蔡桃夭的对手。 “哦?是这样吗?孙子荫,你大可以试试,有你鸾姐在,我真想看看,今儿这个二傻子能不能顺顺当当地走出北京城。”蒋天鸾双手抱胸,一脸嘲讽地看着蔡桃夭,这事儿她还真的不怕,说出去,只有蔡家丢人,蒋家最多是惩罚准儿媳和勾引儿媳的土包子而己。 “唉!”李云道哭笑不得,轻轻将蔡桃夭拉到自己身后,又示意小喇嘛退后。“在这个时候,女人和小孩都要往后站,打架是件危险的事情,应该大老爷们儿来解决。”蔡家女人出乎意料地没有反抗,只是带着小喇嘛,顺从而自然地被李云道拉到身后,如同被男人庇荫的妻儿。 “孙子荫,直接解决了他!哥挺你!” “孙子荫,一招放倒,拖泥带水的话,姐直接鄙视你一脸。” “孙子荫,你好帅好帅哦,超帅哩,放倒了他,就更帅了,快快快呀!” 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年轻男女跟着瞎哄,反正背后有蒋青鸾,蒋青鸾背后有蒋大少和蒋家,蒋家背后有诺大的国家机器,最后顶多弄出些事非,那也只跟蒋家和眼前要动手的孙子荫有关,跟他们基本没半毛钱关系。 孙子荫很有一番儒将的风度,脱了礼服后连阵时都风度翩翩,一只手背在身后,站立后,单手呈请战姿态,总之要多帅有多帅,赚足了身后一群二十左右的小娘们儿的吹捧声和口哨声。 李云道也脱了上衣,解开衬衣的扣子,顺手将衣服交给身后的蔡家女人:“来,媳妇儿,帮你家相公看好东西,值好几大百呢,打破了怪可惜的。”在李大刁民的印象中,好几大百的衣服已经贵得让他肉疼了,如果真要知道这身衣服后面还要加上两个零,估计得把全身装备都卸下来,穿着短裤直接干架了,在昆仑山上采玉的时候,为了抢好玉,李大刁民没少跟流水村里的那群维族汉子直接动粗。 对于李云道对于高端品牌的白痴,一群纨绔直接无语,只有接过衣服的某女似乎生怕场面还不够雷人一般:“没事儿,破了我帮你缝缝补补还能再穿。” 李大刁民摸了摸长长了些许的平头脑袋,笑道:“这不省事儿嘛。”回过头,李大刁民脸上的笑意更盛,笑得如同见到二十年不见的知心老友一般,边往台阶下走边道:“兄弟,怎么个打法?单挑还是群殴?” “还有什么打法……” 孙子荫的话还没有说完,眼睛的余光就已经瞟到那个在瞬间猛然弓起身子的男人,如同捕食猎物的豹子一般,瞬间就冲到了他的面前。如果不是太轻敌,三届全国空手道冠军的孙子荫绝不会轻易被对手沾上半个衣角,可是对象实在是太快了,他几乎是本能地后撤一大步,连刚刚托大背在身后的右手都必须拿出来保护几处关键要害。幸亏反应极快,孙子荫几乎是用一种极难看的姿势才保得周全。只是,他这种习惯在竞技场上角斗的富家少爷哪里知道山间刁间相互“切磋”时的绝技。昆仑山上跟李云道干过架的村民都知道,跟大刁民干架,得先护着关系着子孙后代的关键位置,可是孙子荫却无从得知。 于是还未成家的孙家少爷在以一个极难看的姿势后撤一步正想要找机会反攻时,又以一个极丑陋的姿势硬生生地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双眼翻白。 李云道摇了摇头:“长得挺白净娘们儿的一伙子,怎么就嘴里不干净呢?况且你骂我可以,但这么漂亮的女人,你也舍得开口,老天爷赏你一个男儿身了,既然白给了,我就帮老天爷摘了。”说完李大刁民以摧枯拉朽之势又在伤者的伤处补了两脚。 从李云道走下台阶,补完两脚,前后不过几十秒的时间,直接将一众从来没有在京城吃过大亏的北京纨绔震愣在了当场,随后,始作俑者抬头冲一群纨绔灿然一笑:“如果你们当中还有人想当太监啥的,都可以一块儿上,我吃得消!” 三届空手道冠军直接一个照面被对方放倒,跟着一众北京二世祖这才知道今儿估计碰上江湖好汉了,蒋二小姐漂亮而精致的小脸蛋更是阴云密布。看着蹲在孙子荫面前的诡笑男人,十多个气焰嚣张的二世祖犹如被人泼了一身的冰水,偃旗息鼓。不光是一众北京纨绔,就连蔡桃夭也吓了一跳,其实她已经准备好动手了,她以为李云道顶多在孙子荫手下走个两三个回合,随后她就会顶上,可是眼前发前的事实太诡异了,诡异到连蔡家女人都觉得有些控制不住局面了。 孙家虽然不如蒋家蔡家这般势大,之前有一个坐到国副级的老太爷时也算京城的望族,老太爷一走,虽然人走茶凉,但老太爷生前刻意布局打下的人际关系脉络还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一个盛极一时的家族?孙子荫还是孙家这一代中唯一的男性成员,刚刚李云道的三脚,已经基本不留余地将孙家赶上了断子绝孙的末路。蔡家女人看了一眼那个蹲下地上冲纨绔们微笑的背影,微笑着自言自语:“这回估计不私奔也得私奔了。” “还看着干嘛?赶紧送医院!”蒋二小姐终于回过神来,看向蔡、李二人的目光中尽是恶毒,她不是在想如何把今天的事情收场,而是已经在心中盘算着怎么利用孙家的力量将眼前的这对狗男女赶尽杀绝。 七手八脚的纨绔们正要抬起在昏迷中仍旧抽搐的孙子荫,却被一个稚嫩的童声喝止:“把他放下。” 十力嘉措。 哪怕是气焰嚣张如一众纨绔,也对这样的孩子产生不了反感。 “让我看看,否则到了医院也没救。”十力冷冷地走到孙子荫面前,熟练地把脉后,花了一番力气在孙子荫身上几处相关要穴一阵拍打。“这回应该可以了,二十分钟内送到医院,迟了还是没救。” “啪啪啪!” 几声响亮的掌声。 “在我的地盘上,抢我的女人,还伤我的人,我就奇了怪了,这年头,熊心豹子胆难道可以批发不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四十一章 完败 没有传说中多么华丽的出场,这个在北方黑白两道左右逢源的蒋家男人淡笑着出场,身边跟着两个外形差距很大的男人。显然,本应该扮演新郎角色的蒋家大少也如同蒋青鸾做了相当精心的准备,为了配合蔡家大菩萨的旗袍,他穿了一身梅红色的唐装。这身唐装出自皇城脚下一位百岁高人之手,据说这位大师之前是清宫尚衣间大师傅的嫡传子弟,为了这身衣服,这位副厅级以下人物基本无视的蒋家大少花了多少心思,估计只有身后寸步不离的两个男人心知肚明。 男人的气场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炼就的。注定是今天这场戏主角之一的蒋青天微笑出场,一身经历过无数惊涛骇浪才能洗炼出的淡定,哪怕孙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躺在地上抽搐不止,他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李大刁民被他直接选择性忽略,只是然后转向李云道身后的蔡桃夭。这才是可以真正跟他对话的人。 “你确定你要这么做?”蒋青天看着蔡桃夭道,“不计任何代价?” 蔡桃夭没有回答,苦笑。这场本就不是心甘情愿的婚姻来得突然,但却不是说放就能放的,这涉及到两个在北京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抛开面子不谈,蔡桃夭并不会忘了导致这场政治婚姻的直接原因——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亲哥哥被送上军事法庭,而眼前这位当年在景山学校的同桌只开了一个条件,但却是一个让她进退两难的条件。 “一定确定肯定以及非常非常肯定!”说话的不是蔡桃夭,也不是大刁民,却是不知为何会突然冲上来的双胞胎,异口同声。 不仅李云道觉得这对江南小纨绔在这一瞬间可爱了许多,就连蔡桃夭也忍俊不禁,对面的蒋青天看着双胞胎时,笑意更浓。 “你们是谁?” “老子是秦琼琚!”“老子是秦琼玖!” “姓秦?”蒋青天微微皱了皱眉,“北京倒是没什么姓秦的大户人家。”北京姓秦的很多,但却没有一户很入得了蒋家大少的法眼。 “哼,谁他玛是北京人,老子是苏州人!”双胞胎特意用粘糯的口音说出这句话,却是让蒋青天哑然失笑。 不过,蒋青天仿佛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蔡桃夭:“是那个老不死的孙子? 蔡桃夭冷笑道:“蒋青天刷刷牙再来说话,那是我干爷爷。就算你们家老爷子提到他老人家,也不敢像你这么放肆。” “放肆?”蒋青天冷笑,“那是我爷爷太保守了,所以才跟那老东西斗了一辈子也没个结果。别以为躲到苏州去就可以安然无恙,迟早我要去江南会会他,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三头六臂!”蒋青天很嚣张,但却嚣张得有底气,有一个跟秦家老爷子斗了一辈子还处于上风的爷爷,再看秦家的两个小孙子,蒋青天自然有跋扈的本钱。 “哦?欢迎来苏州。”李大刁民终于开口,不慌不忙地将冲到前面的两个小活宝拉到自己身后,挡住了蒋青天的视线,“不过,不管是今天,还是你以后去苏州,你的第一个对手是我。” 蒋青天很认真地打量了李云道一番,轻笑道:“你?” “嗯!”李云道点头。虽然没有料到这一次的北京之行会引出这些事端,但以李云道的刁民性格,此刻已经打定主意,大不了豁出干上一票大的,顶多再回深山老林读二十五年等身书。 蒋青天轻笑:“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上一个像你这么说话的现在还躺在石家庄的医院重症病房里,不信的话,你可以再试试。不过像你这种小人物,我一天可以拍起上百个,李国番,你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江湖,省得人家回了江南说我们北京的男人个个儿不给力。” 一直落后蒋青天半个身位长相普通的长衫中年男人轻轻向前迈出一步,一步乾坤,挡住了李云道的退路进可攻退可守。一身洗得发白的藏青色长衫,像是从民间时期或者武侠小说里走出来的大角色,看着李云道,不说话,但气势逼人。 蔡家女人飞快上前,拦住跃跃欲试的李大刁民,低声道:“你不要命了,他练的可是正常的少林外家功夫,十个你也单挑不过他一只手!” 李大刁民看了一眼那一眼黄衫的中年男人,才转过头过笑道:“比我家弓角还牛毕?” 蔡家女人皱眉道:“虽然我没有见过你们家猛人的真正实力,但从上次跟我小叔保镖交手的情况来看,我估计不相上下。” 李云道这才露出一脸难得的认真:“真有我家老大这么牛毕?我还真要试试呢。”用眼神制止了准备有所动作的小喇嘛后,李大刁民缓缓绕过蔡家女人,凝视着那位据说是国内某位武术大家嫡传子弟的对手。 大刁民再次快步上前,拼不过力量,只能拼速度。 只不过,直到听到李国番出手时的隐隐风雷声,李云道这才摇头苦笑——一个童年在药桶中度过的废柴如何跟眼前的江湖隐枭斗? 李国番的动作快得几乎无法作出正确的防止反应,眨眼前就已经欺近李云道。 “轰!” 李云道的身子如同坠地风筝般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颓然落地。 双胞胎目瞪口呆,随后,看向蒋青天的目光中更多了几份怒意。 蔡家女人却拉到了准备冲上去的小喇嘛,她看得出来,李国番出手的时候,只用了五分力道,这个时候如果其他人再作反应,只能激起对方的杀意。 落地后的大刁民一动不动。 “好棒,番叔真厉害,瞬间击倒!”觉得刚刚丢了大脸面蒋天鸾拍手叫好,她甚至丝毫不介意但上去棒打落水狗,补上几拳几脚。 “呸!”在众人的困惑目光中,李云道颤颤巍巍撑着地,努力站了起来,脸上的笑意不减,“这就是北京爷们的力道?太轻太轻,山上的野山跳都比你来得有劲!咳……咳……”李云道的咳嗽让蔡家女人隐隐不忍,就在蔡家女人准备上前时,被李云道一句话惹恼了的李国番再次悍然出手。双手轰天锤,同时击中李云道的我胸腹两处,外家功夫中的必杀技。刚刚站起身的李云道再次倒飞出去,这一次落点更远,而且落地后在地上足足滑了四五米才停下来。 第一击已经让李云道气血上攻,第二击更是如同两声大锤直接扫中,想不吐血都不行。 “够了!蒋青天,你不就是要我嫁给你吗?我嫁,你让他停手!” “啧啧啧,我刚刚还真以为踩到哪位江湖巨枭型的人物了,小白脸啊小白脸,你也太让我失望了,就你这点儿门道还跟我抢女人?你刚刚把孙家的唯一的男丁给废了,是吧?那我现在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李国番,把他废了。” “你敢!”蔡家女人与小喇嘛同时飞身上前,奈何李国番离李云道更近。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李国番直接一脚向躺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的李云道胯间踩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四十二章 华丽出场 功夫练到李国番这个份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已经不是什么过份夸张的形容。抬脚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而且属于前所未有的威胁。浸淫武学大半辈子的他几乎是习惯性地向前扑伏,在空中蜷缩身体,右掌着地的刹那,一支古朴的长箭直直穿过刚刚他站立的位置,入地后箭尾颤鸣不止。连他逃生的路线都计算好了,如果不是顾忌地上躺的人,此刻那枝入地三分的古朴长箭应该已经穿过李国番身体的某一个部位了。 这可是硬度数一数二的大理石地面,可还是被那枝全身刻满诡异纹饰的古箭直接破石而入,放在冷兵器横行的时代,估计也只能攻城强弩才能达到这般骇人的效果。 落地后的李国番先是愤怒,再是心悸,再随后,战意陡然爆发。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个都非常吸引眼球的男人已经进入众人的视线。跑得最快的居然是一个身高两米手持巨大牛角弓的壮汉,他奔跑的时候,都能隐约看到衣服勾勒出来的肌肉线条。接近两米的汉子,以100米9秒6的速度狂奔,给人的视觉冲击不亚于迎面奔来一头八百斤的冬眠暴熊。显然,大个子在离战场很远的地方就已经射出了这一箭,奔跑中熟练地将巨大牛角弓横跨到肩上,目标直奔李国番。 李国番死死盯着从远处疾奔而来的对手,哪怕他此生已经对敌无数,赢多输少,但此刻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他从大个子的身上看到了一股闻所未闻的杀气。 李国番未动,蒋青天身后的另一个年纪看上三十出头的男人却动了,大幅向前一步,正好挡在了大个子的路上。 蔡桃夭微微皱眉,对于这个男人的故事,她并不陌生。林于轼,矿工出身,一身形意拳出神入化,之前在太原小煤矿的事故中错手打死两个黑心矿主,蒋青天帮他摆平这件足以拉去枪毙两次的事情后,便死心踏地地跟着蒋家大少,与草莽出身的李国番同为蒋青天的助手兼保镖。 大个子的块头虽然令人侧目,不过擅于四两拨千斤的林于轼并不畏惧,事实上,阳刚如李国番也不能在练了三十五年形意的手上讨到便宜。 形意内家拳,讲究的便是一个气字,林于轼缓缓蓄气,准备在大个子接近时给其致命一击,只是在旁人的眼中看来,就如同一只庞大无比的巨型山熊冲向了一只蓄热待发的土狼。 只是,众人想象中的一幕并没有出现,林于轼居然被人以柔绵之寸劲眨眼间击退三步,出手的不是如同人猿泰山般的大个子,相反,却是一直跟在大个子身后没拉下一步的男人。一个面若桃花,比女人还要妖艳的男人。 障碍清理后,大个子的速度不减反增,李国番瞳孔瞬间收缩,双手呈掌型护在胸口,看到李国番这个动作的蒋家大少徒然皱眉。 离李国番还有五六米时,在大个子骤然后脚用力,巨大的暴发力将庞大的身子送到空中,如同爆发力无穷的山间巨猿,很难想象,如此巨大的体型还能这般在空中飞腾。半空中,如钵坛般硕大的拳头飞速收至胸口,下一个瞬间,拳头已经到了李国番胸口。 “轰!”谁也没有想过人类的拳头击中人体时还能发出如此这巨大的声音,如果刚刚李云道被打时像风筝一般坠地,那么李国番就如同炮弹一般直接被大个子击飞,落地后还起码滑起了十多米,到了墙角边才停了下来。 被大块头击中的李国番苦不堪言,刚刚看到大个子击奔而来的时候,他就有种本能的危机感,上一次出现这种危机感还是二十年前,那一次仗着一身硬功夫的他差点儿死在一个老道士的手上,时隔二十年,危机感重现,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防守。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如果刚刚他选择的主动进攻,那结果肯定不是现在被打断几根肋骨这么简单。 大个子扶起李云道,刚刚如同杀神般的表情瞬间转变,一脸憨笑让众人瞬间瞠目结舌:“没事吧?” 李云道咳嗽着站起身,摇头苦笑道:“这回算是踢到铁板了,打了这么多年的架,我一直是跟在你们身后出阴招的,突然让我一对一,真不习惯!” 大个子挠头憨笑,伸手一指远处的李国番:“要不,把他拎过来让你再踹两脚?” 说完,大个子就真要动身去拎李国番,惊得李国番恨不得立刻吐血而亡,幸好李云道将大个子拦了下来。 “啧啧啧,有意思,有意思!你们又是谁?”蒋家大少仍旧面不改色,虽然李家两兄弟的战斗力能给他带来些许震惊,但这是在北京,很多事情不是靠力气就可以解决的。 大个子傻笑,面若桃花的男子沉默不语,只有李云道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道:“我的两个哥哥!” “哦?那就更有意思了!林于轼,你和李国番合力,有把握拿下这个大个子吗?”蒋家大少跃跃欲试。 刚刚被徽猷以寸劲瞬间击退的林于轼勉强地点了点头:“如果两人合力,应该可以拿下!” 李国番也挣扎着站了起来,但怎么看都不想是有战斗力的表现。 大个子继续憨笑,有三儿在,他懒得动脑子去想问题。 只有徽猷冷笑一声:“我哥才用了三成的力道,不信你们可以试试,看看他能不能一拳击穿你的身体呢!” 三成?蒋家大少冷笑。林于轼不信。只深喑外家拳的李国番全身微微一颤——传他外家拳的大和尚曾经告诉过他,在河山的那座古刹里,就有一些练了一辈子外功却从未走出来寺门一步的人,他们可以以拳击石,石碎而拳无碍——石都可以碎了,肉体之躯又算得上什么? “还有你!”徽猷转向林于轼,“三十一年的形意底子是有了,但是你信不信你在我手中一招都走不了?如果你胆敢再上前一步,下一拳就不是被打退这个简单了。” 林于轼几乎是震惊,他的形意的的确角是三十又一年的底子,刚刚那一拳,他本以为已经眼前这貌似女人的青年全力一击,却没想对方还是手下留情了。 最后,徽猷阴恻恻地转向蒋家大少:“是你要废了了他?废了我弟弟?” 蒋大少嗤笑道:“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这个当二哥的没有我大哥那么本事,但是昆仑山上的犊子们都知道,我这个二哥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特别护犊子,谁对我家三儿好,我会十倍地还回去!”徽猷一脸灿烂笑意,可是谁都觉得他笑得很冷,让人不寒而栗。徽猷突然话锋一转,“可要是谁伤了我家三儿,我绝对会一百遍一千遍地讨回来,如果你今天真的把三儿废了,你姓蒋是吧,你信不信我用一个月的时间,废了你蒋家一门,男的女的,所有人!” 威胁,裸地威胁,蒋家大少何曾受过这样的脸色? 正当蒋家大少要发飙的时候,这个大热天还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的妖艳男人猛然间欺近,单手卡住蒋青天的脖子,送过头顶,轻哼一声,便单将身高一米八五有余的蒋家大少直接甩出去十几米远,力量之大爆发力之强,似乎绝不亚于刚刚刚刚给众人带来强烈视觉冲击的弓角。整个过程轻松而自在,如同抛个沙包般简单。 林于轼和李国番刚要出手,却一脸憨笑的弓角一声冷哼给镇了回去。 几乎是蹒跚着站起身子的蒋家大少一脸笑容,可是笑中却带着少见的狞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四十三章 薄小车 踩人的人,永远都要有随时被人踩的觉悟,因为谁也说不清楚被踩的人是不是有比你更通天的背景。 可是蒋青天没有,从军区幼儿园开始,他胖揍别人一顿别人的家长还会带着被欺负的小家伙上蒋家登门道歉,到了景山学校更是牛b哄哄,除了同桌的蔡家小姑娘完全不鸟他外,“天哥”这个尊称基本上是批发着喊。等到蒋青天走上社会,蒋家的力量更是如日中天,如此造就了一个在北方嚣张跋扈的蒋家大少。 在北方黑白两道呼风唤雨的蒋家大少被人胖揍,这绝对是北京城明天第一大轰动新闻。 只是狞笑着站起身的蒋青天却发现那个长得比女人还要妖艳绝色的男人似乎有不依不饶的趋势。 这回就算有弓角的威慑,林于轼也不可能再无动于衷。徽猷身形未动,林于轼已经硬着头皮,挡在蒋青天的身前。 “兄弟,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得饶人处合格饶人,事情弄大了,都不好收场!”林于轼知道跟眼前这个绝色男人动手绝对是自己找抽,唯一的办法只能讲理。 “饶人?”徽猷冷笑一声,“刚刚为何他不饶了我家三儿,如果我和大哥晚来一步,是不是就等着三儿收尸了?”徽猷的语气越来越冷,更让林于轼感到心惊的是刚刚那位如同巨兽般的高大男人似乎也被说得准备再次出手。 突然,林于轼紧张的心头微微一松,他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是刚刚跟在这两个男人身后却远远落后的男人——薄小车。看到这个嬉皮笑脸一脸邪气的俊俏青年,林于轼连忙道:“小车兄弟,你怎么在这儿?” 出乎林于轼的意料,前几次还在饭桌上跟蒋家大少称兄道弟的薄小车似乎不认识他一般,跟他擦肩而过,却是站到了妖艳男人的身后,如同被抛弃的深宫怨女,一脸幽怨:“同样是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我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了,还是没赶上。”而后,似乎惟恐天下不乱一般看着被林于轼挡在身后蒋家大少:“哟,这不是蒋公子吗?怎么跟刚被人爆了菊一样的?” 林于轼一时间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薄小车玩的是什么花样他自然不清楚,只有薄小车心里暗爽:上次吃饭时如果不是大哥按着,早就出手抽死这阴阳怪气的蒋家公子了。老子给脸你不要脸,现在好了,弄得跟被人爆菊似的,爆不死你丫的。 “薄小车,你什么意思?”蒋青天有些恼羞成怒了。 刚刚如果只是没有背景的李家三兄弟,哪怕吃点亏,日后这个场子他只要动动嘴皮子一样能百倍千倍地找回来,可是如今半路杀出来个薄小车,这件事他就不得不慎重了。薄小车和他哥哥不一样,他是北方道上出了名的邪,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北方道上被他踩死不得翻身的大枭级人物不计其数,这一点估计连蒋家大少都望尘莫及。如果单单是一个薄家,蒋青天也不会惧怕,可是薄家背后的那位大佬可是跟蒋家老爷子平起平坐的大角色,冲这一点,蒋青天不得不慎重。 “我能有什么意思?我没意思呀,就是没意思,我才来看看热闹呀!可惜今天没带摄像机,不然我一定把蒋大少今天的光辉战绩纪录下来,回去让人好好儿地编辑编辑,最好再加上特技啥的,放到北京市场上卖绝对能发回小财。”薄小车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差点儿忘了,现在是21世纪,手机这玩意儿可以拍照也可以摄像嘛!来来来,大兄弟姓林是吧,一边凉块一会儿去,让蒋公子继续跟我家徽猷兄弟单练,我今儿就当回摄像,赶明儿回去,一定请弟兄们都好好儿来瞻仰瞻仰蒋家大少爷的风采!” “薄小车,你不要欺人太甚!”蒋青天没有说话,蒋青鸾倒是跳了出来,看起来跟蒋青天相比,蒋青鸾跟薄家这位一身邪气的男人更为熟悉。 “哼!我欺人太甚?你倒是问问你这位好哥哥,他背着我哥干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时,有没有想过这四个字!”薄小车轻笑一声,“老同学,今儿如果不是卖你的面子,我就出手跟我两兄弟一起收拾你们家这个废物少爷了。”说完,在靠近双胞胎的台阶上,薄小车居然找了地方坐了下来,“所以,今儿我就这么看着。徽猷兄弟,你可劲儿揍,只要不出人命,我薄家保你们三兄弟平安无事。” 徽猷倒是轻轻点了点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步迈向林于轼和他身后的蒋家大少。 这回,蒋青天终于有些心慌了,论白道,薄家身后那位绝对比他有分量得多,论黑道,薄大车在东三省一呼百应的分量远不是他这位凭借家族优势的纨绔可以相媲美的。 徽猷的动作很快很轻,气势比刚刚那位巨兽般的人物要逊色不少,但是在场的也只有同样练内家拳的薄小车和林于轼清楚地了解徽猷这一身功夫的犀利。 林于轼果然在徽猷手中半招都没走满,便被击中腹部,蜷身倒飞,幸好蒋家大少的身手也不弱,堪堪地躲过徽猷隔山打牛的一击,但林于轼痛苦的反应让他的表情更是如丧考妣。 站在蒋青天的面前,徽猷只伸出一根食指,缓缓伸向蒋青天,蒋家大爷想反击,却不知道为何被这个男人在身上拍了一下后,便全身酸软无力。 一根普通的食指,看上去并无可惧,可是本能的知觉告诉蒋青天,如果这根食指碰到他,他这一辈子就算真的完了。 “住手!”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是李云道,另一个,居然是一个身着绿色军装却没有军衔的男人。 两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相互看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到此为止吧,蒋青天,你也收起你的一身的嚣张跋扈,北京并不是只有你一个红色三代。我的事情,我已经主动跟上级交待解决了!” “哥!”蔡家女人轻声叫道, “妹子,哥怎么能为了自己,让你跟这个败类过一辈子?脱了这身军装,老子还是蔡家一条好汉!” “啪啪啪!”几声零落的掌声来自不同的方向。 又是不速之客。 似乎,注定了,今天的北京城是不安静的一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四十四章 开个玩笑 北京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往大了说,连山西大同人都觉得自己住在京城十二环的边上;往小了说,老北京城也就现在东城、西城、崇文、宣武四个区的大小,沿老城墙转一转顶死二十多公里的距离。 尽管北京人口其实早就突破了三千万规模,而不是官方宣称的两千万,但老北京人还是习惯把依古老城墙而建的二环之外当乡下,昌平通县那简直就是远郊了。 受老一辈思想影响的红色二三代,都习惯住在百年前被八旗子弟占据的内城,这叫身份的象征。如今在这个拥有身份象征的上层圈子里,人数众多,出类拔萃的也多如牛毛。圈子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但小圈子里的人,又有各自的利益出发点,像蒋青鸾这个圈子里的人,大多是想抱上蒋家这和大腿。 在通讯工具发达的二十一世纪,这些纨绔可谓是掌握了最前沿的通讯手段,圈内八卦的速度足以令新闻人结舌。 从大块头和那个长得如同女人般绝色的男人出现,到“蒋青天被抢婚,神秘男胖揍京城大少”这则微博被无数人转发,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蒋家也不愧是京城的一个大家族,第一时间便作出反应,利用中宣部的影响,将媒体的负面效应降到最低,蒋氏成员马不停蹄地奔往事发地点,事实上,蒋家众人今天大多都集中在北京饭店,从酒店到事发的广场,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步行路程。 谁也不知道今天的北京城内会发生什么事情,蒋家,蔡家,薄家,孙家都牵连在内,除了孙家,每一个家族都有一位离普通人相当遥远的上位人士,跺跺脚,大半个北方都要震一震。 也许,今天这场变故,只是北方政经界变动的一个讯号而己,但有心之人,已经闻了出来。 给蔡贤豪的稀落掌声来自两个不同的方向,出自两人之手,一个真心诚意,一个讽刺挑衅。到场后的两人又分别站到了不同的阵营一方,立场可谓是泾渭分明。 “薄大车,你们两兄弟什么意思,不想在北京混了?”蒋青天表情狰狞,此刻他已经在考虑着,如何血洗今日这耻,斩草除根。 只是这个一出现后就径直坐到薄小车身边一脸看戏模样的壮实男人,始终将目光始终落在弓角身上,打量了弓角颇久,这才转过头,认真道:“抢媳妇儿的事情,各凭本事!” “哦?”接话的不是蒋青天,刚是跟蒋青天同时出现,却站到蒋青天身边的男人。“薄老大的意思是这件事你不打算管了?”一个山东口音的男人,四十来岁,与蒋青天如出一辙的嚣张气焰。能在薄大车面前平起平坐的山东人,除了山东的猛人齐南山还有谁? 薄大车居然露出一个与弓角类似的憨笑:“涉及到女人的事情,我们旁人谁也说不清楚,齐爷要是想喝酒,我今儿就在‘天下阁’里摆个十桌八桌,茅台管喝!” “北方道上,谁人不知薄老大酒量吓人!不过,我今儿是来喝我这位大侄子喜酒的,谁要真搅和了这档子好事儿,我还真有点儿不大高兴!不过,今儿有人把我侄子给伤了,这事儿起码要给我一个交待,不然我家那位跟蒋老爷子拜把子的老太爷问起来,我这个当叔叔的可怎么回答?” 蔡桃夭却突然站了出来,径直走到蒋青天面前,冷眼看着这位刚被齐南山扶起来的京城大少:“你自己其实也清楚,我从骨子里讨厌你,这婚,不结也罢。之前你拿我哥威胁我,我没话可说,可现在我哥自己愿意抗下那单子事,现在先不说那件事儿是不是你们栽赃给我哥的,眼下这局面,怎么解决,那是你的事情。还有,如果我查出来是你们栽赃我哥的,我的脾气你了解的。蒋青天,以前在景山我能每年揍你一次,现在照样儿可以。” 蔡家大菩萨不说话则己,一开口就语出惊人,连蒋青鸾也愣在了当场,那些不可一世的二世祖们也听傻了,敢情在北京城牛气哄哄的蒋家大少就是被蔡家女人虐的主? “你……”蒋青天恼羞成怒,突然转向李云道,一肚子怨气都撒到了某人的身上。齐南山的出现让一度气弱的蒋青天又重新张牙舞爪,一脸狞笑,“今天有这么多人护着你,算你走运,我就不信这两个变态天天会跟着你,小心被人套麻袋!别以为回到苏州去就没事儿了,这年头,跨省作案的流窜犯多的是。” 薄大车微微皱眉,齐南山不置可否,只是刚刚一直站在李云道身边一直憨笑的大个子却动了。 刚要点烟的薄大车直接目瞪口呆,薄小车一脸如痴如醉的惊羡。 号称山东第一猛汉的齐南山被大个子直接一记横扫扫退十余步,接着,在众人眼中如同金刚怒目般的男人单手卡住蒋青天的脖子,紧接着灵活地一个转身,迈出两步,空着的另一只手又卡住了刚刚想发作的齐南山,微微发力,两个被擒的男人纷纷双脚离地。 此时,蒋青天这才了解到眼前空上金刚怒目般存在的恐怖,齐南山更是心中骇然。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演义小说中的万夫挡不过如此。 突然,齐南山看到这个巨汉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熟悉的煞气,卡在他脖子上的手如同钢筋铁钳一般,越来越紧,他心中猛然一惊——杀意,大个子动了杀心。 只有蒋青天,还一脸嘲笑的样子,似乎己经认定弓角不敢伤他,最多受些伤,回头他还能用各种手段将今儿的场子十倍百倍地找回来。 他不熟悉这种眼神,不代表李云道不熟悉。在昆仑山上,弓角每次拉弓射箭或者空手搏牛时,都会有如此的气势,而后必然有畜生死在弓角脚下。这是弓角要杀生前的表现,蔡家女人也看出来了,大个子是铁了心要杀了蒋家大少和那位在大个子面前再也威猛不了的山东“猛汉”。 “弓角,你住手!” 蔡家女人提到嗓门眼的心终于落定,在场的,能劝住大个子的,只有一个人。死了一个齐南山可能还压得住,如果蒋青天死了,那蒋家就算自损八百也一定会把李家三兄弟伏于国法。 李云道走到大个子身边,跳起来就在大个子的板寸头上给了一个暴栗:“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是法制社会,你手上的是人,不是昆仑山的牲口,你一掌劈一头,死了人,你要被枪毙,枪毙你懂不懂,会死人的,你是我们李家的老大,你没媳妇儿没娶就想翘辫子,是不是想我和徽猷打一辈子光棍?你想我们李家绝种啊?” 大个子浑身杀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突如其来的一脸憨笑让仍旧被他卡在半空快要憋气两个男人看起来特别阴森恐怖:“三儿,我就开个玩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四十五章 公候之相 齐南山有多猛,这一点淮河以北的道上,几乎无人不晓。哪怕离这位山东猛人单枪匹马闯济南下青岛单手掀翻好汉无数的年代已经相隔十多年,但当年的那些猛人猛事儿如今还是道上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这一点,连后起之秀薄大车也不得不承认,哪怕没有跟齐南山交过手,但空穴不来风,齐南山的外家功夫哪怕不像道上传的那么神齐,但起码也是数一数二高手级人物。另外从江湖地位看的话,齐爷和薄老大这两个称呼上就可以看得出来,齐南山在北方黑道的地位,起码比坐在台阶上乐呵呵抽烟的薄大车高上两辈还不止。 可就是这样一个山东猛人,被名不经传的昆仑巨汉单手制服,毫无还手余地。薄大车原本以为弓角的实力也就和自己不相上下,现在一看,估计要重新评估眼前的李家三兄弟了,包括先前认识的徽猷在内。 身高超过两米的汉子憨憨一笑,居然说出了一句让人忍俊不禁的“我开个玩笑”,随着放下手中的两人,但还是虎视眈眈的看着蒋青天,一副只要蒋大少有异动就立刻格杀脚下的样子。 齐南山揉了揉生疼的脖子,仰头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天降力神般的巨大汉子,眼中丝毫没有吃憋后的羞耻神色,相反却带着几份欣赏和几份与薄家老大如出一辙的羡慕,练外家功的,身板就是底子,如果真有这样一副身板,齐猛人早就应该可以算是打遍山东无敌手了。 “兄弟,你很猛,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山东这一亩三分田上淘金?”齐南山一开口,所有人都呆住了,连同蒋青天也一脸不可置信。齐南山亲自开口邀人加入山东阵营,这不可谓不是道上的一大奇闻。早几年的时候,有个流窜作案数年的大枭级人物到山东投奔齐南山,却被齐猛人一口回绝,原因是“作奸犯科,人品奇差”,最后那位跨省大枭突发奇想,临走前想留些“纪念”给齐家猛人,后来那位被公安部通缉了数十年在大枭级人物从此在江湖销声匿迹。其中的凶险不足为外人道,只有眼前的齐家猛人才知道,那位最后的下场是红烧还是清蒸。 “齐叔!”蒋青鸾跺脚道,“这个人猿泰山有什么好的?你手下缺人,我明儿让爷爷从军区特种大队直接选些好手出来,个个儿都比他厉害!”蒋青鸾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到这个两米壮汉一脸的憨笑,就有一股寒气从心底腾起,让她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在她心目中,军区特种大队的那些特种精英们肯定要比眼前这个庞然大物厉害多了。 可齐南山却微笑着摇了摇头,蒋青鸾这种只对奢侈品牌如数家珍的门外汉不了解,齐南山这种行家怎么可能看不出弓角这身霸道的外家功夫并非几个制式的特种精英就可以媲美的,要真放几个特种人员在眼前这个大个子面前,他相信那些在军中拿了各种竞技冠军的家伙们最多还能多十秒钟。慧眼如炬的齐南山还是一脸期待地看着眼前的不为所动的大块头。 谁知大块头却挠头憨笑:“我已经有工作了!” “有工作了?”齐南山疑惑地看了看弓角,又转向薄大车,薄家老大耸耸肩表示大块头效力的对象并不是他,齐南山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又转向弓角,开出足以让任何一个职场新人心动的条件,“年薪百万,绝对正当生意,跟偷鸡摸狗杀人越货没半毛钱关系,怎么样,考虑一下?” 弓角仍旧摇头:“我答应了大叔了,做他的保镖!” 齐南山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一脸不信:“真是瞎了眼了!保镖?你这种身手他让你做保镖?太暴殄天物了,大个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身手如果扔到军队里,那些个集团军的首长为了抢你这样的苗子绝对能打破对方的脑袋!” 弓角却认真道:“我觉得跟着王大叔挺好!” “王大叔?”齐南山的表现微微有了一些变化,“你说的是南方的那位?” “我不知道,大叔说他叫王石。” 齐南山一脸恍然:“怪不得最近道上都在盛传南方出了个超级猛人,欧家的那个太监在这个猛人身上吃了不少暗亏,到头来这个猛人就是你啊?” 薄家兄弟闻言也一脸恍然,看向弓角的眼神更是如见天人,原来眼前这个身高超过两米的猛货就是最近将南方黑道几大战将统统拿下的大热门,这会儿就连薄大车也跃跃欲试,似乎想将这样的猛将留在自己身边,不过,他还是很尊重地看了一眼徽猷,这个面若桃花的男人却冲他摇了摇头,薄大车会意,立刻闭口不谈。 李家男儿说的话,一诺千斤。 齐南山见招揽弓角无望,随后将目光放到了李大刁民的身上。谁知双胞胎却是突然跳了出来,小双尤其情绪激动:“别打我老师的主意,他只会跟我们回苏州!” “哦?苏州?”齐南山看了一眼双胞胎,又看了一眼李云道,随口问道,“两个小家伙姓秦?” 蒋青天立刻接话:“是老家伙的两个嫡孙。” 齐南山一脸讳莫如深,对于蒋秦两家老爷子斗了一辈子的事情,他们这一辈的人向来闭口不谈,也从来不参与,只是,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笑意:“有意思有意思,你们这三兄弟真的很有意思。这样吧,今天这婚我估计是结不成了,现在我做个和事佬,打来打去,多没意思,是吧?你们两个年轻人争女人,就像薄老大说的,各凭本事嘛。要不,今儿我们就在这儿立个规矩,你们俩争媳妇儿我们都没有意见,但是因为你们的事情,很可能会影起各种事端,所以我觉得,争可以,但要大大方方地争,谁私下做小动作,包括你,青天,如果被我知道你有小动作,我这个当叔叔的可不会手软,我的脾气你还是知道的。” 蒋青天连忙点头,眼前这位连老爷子都敬三份的江湖好汉在帮他打圆场,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一直在一边苦笑着没有说话的蔡贤豪却突然开口了:“各位,今天的事情,主要起因都是因为我,我先在这儿给大家致声谦,小妹刚刚也说了,跟蒋家的婚事就此取消,我刚刚也跟我家老爷子通过气了,他老人家也表示,这件事主要还是看我妹子。” 蔡家大菩萨歉意地看了一眼李云道,一脸毅然,缓缓踏出一步,再次语出惊人。 “我蔡桃夭今日在此立誓,此生绝不嫁人。” 一众人全都慌了,连蔡贤豪都有些慌神了:“小妹,你胡说什么,这种事情哪能拿来随便立誓?” 蔡家女人淡淡一笑:“我的话还也没有说完呢。”随着,蔡桃夭了一眼蒋青天,又看了一眼李云道,轻轻道,“除非碰到一个敢为我去死的男人,蒋青天,你敢吗?” 蒋青天面色微变,没敢去看蔡家女人如同大菩萨一般的目光。 “李云道,你呢?”蔡家女人一脸笑意地看着李云道,她也很期待,眼前这个大刁民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李云道的嘴角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苦笑,但还是应道:“作为李家的男人,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如果我的心愿都达成了,我倒是不介意去阴曹地府走一遭,反正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们俩都不符合我的要求,所以,我现在不会嫁给你们!”蔡家女人说话的时候,眼神始终注视着李云道,说到“现在”两个字的时候,还特意加了重音,别人听不出来,李大刁民这么奸滑的人物,自然一听就明白,蔡家女人还是担心蒋大少会在事后找他的麻烦,所以在找理由让他远离这个事端漩涡。 齐南山带着蒋家兄妹和一众京城二代纨绔离开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李云道一眼,不知为何,弓角刚猛,徽猷阴柔,但眼前这个不动声色,做事拿捏分寸最好的老三却给他留下了最为深刻的印象。早年齐南山一人独闯江湖时曾碰到一个老道士,道士传了他几手相人之术,李大刁民正符合了其中一种面相。 公候之相。 世人只知《曾国藩家书》却不知曾相留下的十三套学问中,是以识人之《冰鉴》最为实用,将一册《冰鉴》研读得滚瓜烂熟的齐南山一眼就从李大刁民的眉宇间看出了一些别人看不到的额外玄机。 “三叔,要不要我找人今天就把他们做了?”脱离“虎口”的蒋青天重拾嚣张气焰。 “青天,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哪天,你爷爷不在了,我也不在了,你怎么办?”齐南山突然回头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蒋青天一下子愣住了,随后轻松笑道:“怎么可能的事?爷爷身体健朗得很,三叔你一拳可以打死一头牛的身板……” “我是认真的!” 蒋青天的笑容凝固。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每次都很快会被他趋散,他根本不想去考虑这个问题。因为现实,往往总是残酷的。 “青天,今天的事情,回去我会跟老太爷讲清楚,你也收敛一点,如今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十多年前,几个人说了就算的时代了,江山代有人才有出!” 蒋青天点头,只是嘴角的笑容却隐着一丝谁也看不出的狰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四十六章 天下阁晚宴 京城会所众多,但排得上号的顶级会所却不算多,而这些大隐于市或小隐于林的顶级高档场所一般都只针对部分特殊的开放,“天下阁”算其中一个。薄大车名下的会所众多,从哈尔滨到沈阳,再到京津一带,一二线城市中都不乏薄老大的身影。不过,薄大车也只是“天下阁”名义上的大股东,谁才是真正的幕后大佬这一点,进“天下阁”的人都避而不谈。 北京城的“天下阁”居然是老北京城内的一处贝勒府,坐北朝南,据说风水极佳。虽然是贝勒府,却在薄家兄弟手上改成了与跟清醇王府风格一致的五间三启屋宇式大门,门前威武石狮,先天八卦,显然下足了功夫。抱着十力小喇嘛踏进“天下阁”的时候,李大刁民左顾右盼,一脸乡下人进城的寒酸样,看得跟在他身后的不明所以的双胞胎一阵鄙视。 “天下阁”作为京城顶级会所,薄家兄弟自然花了不少的心思,熟知《黑囊经》的李云道从门口就开始一个劲儿点头称奇。从门前的先天八卦,到院内蝙蝠福寿的组合图案都恰到好处,院中假山花卉植物和鱼缸摆放位置正好契合土生金金生水的五行韵理,最让李云道眼前一亮的是院中硕大的透明鱼缸,几十尾红尾锦鲤点缀得整个古宅四合院一片生机盎然,这在风水里叫人气——一处宅子,缺了人气,就如同缺少了心脏的人体。 不过,让李云道觉得更奇怪的是,薄家兄弟似乎也是第一次进这栋四合院,薄老二更是东张西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神气不亚于李大刁民。 “哥,这房子真值那么多零?”薄小车看不出院中的玄机,一脸的郁闷,显然在薄老二眼里城郊那些新亚洲主义古典风格的三四流会所都比这个老四合院强上太多。 薄大车笑了笑,不置可否。 倒是李云道开口道:“北京城的地脉本身就不错,虽然整个城市我不是很熟悉,但看得出来,这里头的玄机不少。” 薄大车这才开口:“还是云道兄弟识货,这处宅子原是清末的一处贝勒府,据说后来还住过一位开国元勋,前两年‘天下阁’并不在这里,我是正好碰到有人在嘉德柏拍卖这处宅子,起价就一个四后面八个零,拍下来以后,我也一阵肉疼,不过特地从蜀地请了一位老神仙来看过来后,我就下定决心,把‘天下阁’搬到这儿来。现在看来,当初的决定的确不错,我和老二这两年也算顺风顺水,估计这处宅子也出力不少。” 一个四八零?这还是起价,李云道微微咋舌,对于一个月能拿个四五千就觉得欢天喜地的李大刁民来说,以亿为单位的事物,似乎离他的世界还太遥远了些。 “兄弟,所以男人,缺什么都可能,唯独不能缺了长远的眼光!”薄大车突然拍了拍李云道的肩膀,颇为意味深长。 李云道点头,身边一直陪着的眼镜兄也一个劲儿地点头。 这位“天下阁”的负责人姓姚,北京人都叫他姚四眼儿,久而久之,很多人连他本来的名字都忘了。姚四眼今天也是难得亲自到四合大院门口接客,低头哈腰的乐呵劲头让这个高档会所中的工作人员也忍不住想打听今天贵宾的身份。从来都听说这位毕业自国外知名商学院的高材生不太喜欢正眼看人,能让他这么傲气的主儿都低眉顺目的人到底是何言神圣?终于有熟识内幕的人透出消息,今儿是真正的大老板和二老板下来视察工作,惊得一众靓丽的旗袍妹子手足无措。平日里闲下来时而会有人聊聊这“天下阁”背后的内幕,时不时就会有人谈起薄家兄弟在东北道上的一些传奇故事,在这群毕业自名牌大学的漂亮女孩子眼里,薄家兄弟就犹如从穿越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角一般,多情骁勇彪悍。 等到她们远远地看到从院中经过的客人时,不禁又个个儿称奇:大老板和二老板的客人也忒奇怪了点。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巨大汉子,一个长得比她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好看的男人,一个抱着小喇嘛的相貌普通男人,身后还跟着一对双胞胎,这种组合不可谓不神奇。 晚宴安排在四合院中规格最高的朝南正房。在保留原先正房古色古香的原味基础上,这间正房中又增加了不少的现代装饰元素,正房的两侧还有不少厢房,都是超五星级酒店的标准。在薄大车的坚持下,弓角居然做了主位,理由是薄老大最敬勇猛汉子,弓角今天几番出手惊人,连薄大车这样的外家拳行家都不得不佩服。 性子憨直的弓角也多谦让,直接坐下来后,就拉着薄家兄弟一左一右坐在身边,徽猷和大刁民再分列左右,不知为何,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薄大车跟李大刁民倒似乎颇为投缘,而小车自然跟徽猷亲近。 一行人坐定后,姚四眼儿敲门进来,身后跟着八位水准绝对上流的年轻女子,清一色的清凉旗袍装,高衩恨不得开到腰部,姚四眼一介绍,居然无一例外都是北外的在读学生。 姚四眼是个眼力价儿极好的人,从门口招呼,到这会儿,他已经将薄家兄弟跟李家三兄弟的关系揣摩得八九不离十,招呼起来也特别卖力,加上今天是名义上的东家薄老大第一次来到刚刚搬迁不久的“天下阁”,恨不得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掏出来,八个年轻女子是他前年去北外亲自挑选的,身份成份都做过详细的调查,都是普通老百姓家的闺女,而且这里面不存在任何“逼良为娼”的成份,相反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还特别愿意挨的那种。 事实上,“天下阁”的“兼职”待遇相当好,比毕业后在高楼大厦里上班的普通白领要好得多。这年头,褪尽衣衫把自己挂在网上搏知名度的女人都有,何况是用自己的美貌和双手劳动换取更好的生活?能出入“天下阁”的非富即贵,谁能凭自己的本事钓到“金龟婿”那是她的造化。 情商和智商高到姚四眼这个份上,自然不会傻到直接把这些女人送到客人的床上,野生的鲫鱼都比养的好吃,况何女人?八名女子都是乖巧地站在男人身侧靠后的位置,主要是负责分菜、斟酒,就连双胞胎也分到了两位绝色的姐姐,乐得两只小色狼有些乐不思蜀的倾向。 “凤雏,你也坐下,这段时间忙着搬迁新址,累坏了吧,今儿这顿,也算是我这个老板也给庆功的!”薄大车让站在一边的姚四眼儿也坐下,谁也料想不到,眼前这个接近四十的男人居然有个“凤雏”的名字。所以一般来说,姚四眼还是喜欢别人叫他“四眼”,总比一个女性化的名字来得好听。 但从薄大车口中喊出“凤雏”二字,姚四眼却是一脸感动。薄大车是什么身份,他自己心知肚明,而且他更知道,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做事雷厉风行的北方传奇人物,自己就算是空有一身本事和国外大学的文凭,现在估计还在社会中下层瞎折腾,中国人称这个为知遇之恩,哪怕姚四眼接受的是西方教育,但骨子里的中国血统改不了他对薄老大的感恩戴德,所以这些年“天下阁”蒸蒸日上,他也从最底层的服务生做到一把手的位置,薄大车在听过他的几次对于“天下阁”的远景规划后,直接乐得撒手把诺大的摊子交给姚四眼去折腾。 弓角似乎对女色滴水不进,这一点跟薄大车颇为相像,徽猷身边的女子足够漂亮了,可是站在一个比女人都妖艳绝色的男人身边,她还是会情不自禁地产生自卑心理。只有薄小车最放得开,三下五除二就己经跟身边的北外法语系的小美女聊得起欢,估计待会儿去床上去聊进一步深入的话题也不是什么问题。 只有李云道最闲,最近似乎见的美女太多了,从蔡家大菩萨,到秦潇潇,阮钰,哪怕是潘家的小美女,都是数一数二的倾城绝色,而且风格迥异,所以之前在昆仑山还能带着小喇嘛爬墙头看寡妇洗澡的大刁民,似乎突然间就对眼前的美女失去了兴趣。李云道自己现在也不清楚,这也叫品味的提升,不过是对女人。 身边的女子见李云道似乎对她不感兴趣,只顾打量屋内的装饰和跟几个男人对话,便不多纠缠,只是很乖巧的分菜斟酒。男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半瓶白酒下肚,气氛立刻就不一样了,有薄小车这个活跃人物在场,自然不缺任何话题,再加上姚凤雏这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在场,天南海北的事物都能拿来当行酒令,薄大车又讲了一番兄弟两人刚刚出道时的小故事,虽不算荡气回肠,但其中的凶险也足以让男人身边的八名女子心惊肉跳。只有薄小车这个没心肝的还会一边讲着自己滚刀山的故事一边嬉皮笑脸地调戏身边的小姑娘,加上小姑娘欲拒还迎,一桌子人吃饭吃得其乐融融。 整个吃饭过程中,李云道的博闻强记让薄家兄弟颇为感慨,李云道也一直在观察薄家兄弟,包括姚四眼在内,他都在一边看一边学一边记,为人处事,这是在昆仑山上困了二十五的大刁民最缺少的,但李云道最擅长的就是学,所以他一直在偷偷地看,暗暗地学,至于能不能学以致用,那是后话。 这个半年前还在昆仑山骑着毛驴的大刁民,一下山就莫名其妙地闯进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男人,在看问题的时候,需要站得高一点,这就需要跟比他强的男人坐在一起,这才会有比较,也才会有奋斗的目标。 困读二十五年等身书的大刁民不知道,他闯入了一个平常普通百姓一辈子都爬不进的圈子。 可能不能上演鲤鱼跳龙门,现在,谁也不知道。可是,谁敢说不能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四十七章 苏老师 被妙手回春的贝勒府中厢房众多,虽说是厢房,但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都亚于京城的一线超五星酒店,显然作为“天下阁”掌舵人的姚四眼费了颇多的心思。 李云道被安排在邻近薄小车的一间厢房中,临进房间前,薄二少还不忘搂着刚刚在饭桌上就跟他yu拒还迎的美女,跟李大刁民作了一个神秘兮兮的眼神,摸不着头脑的李云道一边关门一边对着房间里的摆设发愣。 用奢华来形容这间厢房似乎仍旧会显得语言苍白。进门处的传统屏门上风龙飞凤舞地写着“无关风月”四个墨字,单看笔字,就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屏风是罕见的汉白玉质的,跟房间中的红木家俱浑然一体。摸着价格估计不下六位数的白玉屏风,李云道一脸肉疼:“这得糟蹋多少血汗钱呀?” 套房面颇大,起码有120平米普通住宅的规模,一间客厅,两房两卫,居然还有像模像样的厨房,如同刘佬佬一般参观完整个套房后,李大刁民再次站在主卧的大床前发愣,看着一床丝织用品,怎么都不忍心坐下去,直到门铃响起,这才回过神来。 打开门的时候,李云道终于知道薄小车搂着美女进房间的神秘眼神的意义了,眼前站着的,赫然是刚刚吃饭时站在他身后乖巧斟酒分菜的北外旗袍妹子,在走道淡黄sè的灯光下,印着腾龙的旗袍显得格外刺眼。 北外妹子估计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见到李云道后红着脸一句话不说。李云道点了点头,示意她进来,北外妹子的脸上更是如同火烧。 “喝水吗?” 李云道随手关门,没有想象中的饿虎扑食,这让忐忑的北外妹子微微心安。 北外妹子飞快摇手,神情拘谨。 “怎么称呼?” “我叫苏晓晓。” “哪儿人?” “南方的,南京人。” “读什么专业?” “国际新闻。” 两人坐在沙发上,客厅里的电视正在播动车追尾特大事故的新闻,看着电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不像是马上要共赴巫山,相反倒像是就职面试。 见李云道注意力转移到新闻上,苏晓晓悄悄松了口气,眼睛也盯着电视,但实际上却是偷偷地在打量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年轻男人。中等身材,谈不上帅气,抬手间也没有什么惊人动地的王霸之气,但她很好奇,为什么这样一个男人会被那两位传奇一般的男儿视为座上宾。 “我休息了,你也早点儿休息吧!”李云道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苏晓晓,突然有股恶作剧的冲动。“要不要先洗澡?” “啊?”苏晓晓刚刚平静的小心肝又“嘭嘭”狂跳不止。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心,苏晓晓才起身,犹如慷慨赴义的革命英烈,猛地站起身,“我先洗!”说完,就冲进主卧的卫生间。 李云道笑了笑,又摇了摇头,随手从身侧的书架上抽了一本书,转身进房。 不过,是另一间次卧。 锁门。 逃进主卧关上的卫生间门的苏晓晓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做了一个很俏皮的噘嘴动作。马上,这个只供自己欣赏的身体就要呈现在另外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前,这个想法让她白皙的皮肤上泛起身身红晕。 “苏晓晓,你一定要记得,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对着镜子给自己打气的苏晓晓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然后在淋浴房里将身上每一处都冲洗得干干净净。 其实她很庆幸今晚碰到了饭桌上她唯一一个能看得顺眼的男人,姓薄的兄弟一个太粗一个太邪,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如同金刚泰山一个比自己还漂亮,只有外面这个还算正常。其实她跟其他的七位北外妹子不一样,她是被那位搂着薄二少爷的女孩子介绍来的,因为她急需要一笔钱,而这笔钱对于还在读书的她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裹着浴巾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苏晓晓走出卫生间,却没看到那个想象中应该迫不及待在床上等他的男人。再到客厅,电视关了,人影也没有一个,只是次卧的门却关着。 苏晓晓在客厅里犹豫了足足半个小时,本想一鼓作气,却再而衰三而竭,等最后壮起胆子伸出去敲门时,门却突然开了,一脸郁闷的大刁民拿着一本书站在门口,看着右手举到半空准备敲门此刻却呆若木鸡的女人。 大刁民却一脸苦笑地看着苏晓晓:“你的外语应该不错了!” 裹着浴巾的苏晓晓愕然点头:“过了专八。” “帮我看看这本书是写啥的。” 苏晓晓一手下意识地捏紧浴巾,一手接过书,只看了几眼,便轻声道:“这本《生活的艺术》是林语堂先生在旅美专事创作后写的第一本书,也是继《吾国吾民》之后又一本在美国畅销52周的英文著作。我手上的这本应该是1937年美国出版时的第一版。”苏晓晓看着手中有些岁月痕迹的书,上面居然还有林语堂的亲笔签名,这让他微微咋舌,估计这本原装书拿到拍卖行里去拍卖也能拍出不菲的价格。 李云道一脸惊羡点了点头:“懂外语真好!” 苏晓晓随口道:“现在谁都懂两句外语,不值钱。”可是抬头看眼前的男人,却是一脸炙热,顿时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裸露在浴巾外的修长双腿,不知所措。 “我想……我想……”李云道一脸炙热,语无伦次。 苏晓晓低头看脚,如同一只可爱的母鸵鸟。 “你能教我英文吗?”李云道终于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苏晓晓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却看到眼前的男人一脸真诚,顿时反而不知所措了:“教……教英文?” 李大刁民用力一点头:“小时候想学,却没人教。大了想学,也没有机会,这不,今天碰上你了。” 苏晓晓奇道:“你没上过学吗?”一开口,又觉得自己这么问好像不太妥当,当下又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现在的人,都是会懂一两句英文的。” 李云道摇头,没有任何羞涩和难言之隐:“我真没有上过学,我从小所有东西都是自学!” “自学成才?”苏晓晓微微惊愕,但一想到他能跟兄弟这种传奇人物混在一起,那肯定也有一些不同于一般人的经历。 李云道点了点头:“可能有些冒昧了,但我是真的想请你教我。” “可学外语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速成的,这个需要大量的时间,没有个年是学不好的,而且听说读写,你样样儿都得跟上,这都需要一个过程。” 李云道笑道:“我有的是时间,只不过今天就先入个门吧,你得先教教我认识这些如同鬼符一般的字。” “这不是鬼符,这叫字母,算了,我服了你了,从最基本的abc开始吧!” 穿着一身阿玛尼的李大刁民拉着只裹了一条浴巾的苏晓晓开始了一场针对外国语言的漫长征程。不过就连苏晓晓也不得不佩服李云道的接受能力,只半个小时的时间,二十六个字母倒背如流。苏晓晓的二外是法语,所以写字母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带上法式花体的成份,成带着李大刁民依样画葫芦,最后画出来的,居然比苏晓晓还要好看两份。 从十点到凌晨三点,五个小时的时间,苏晓晓讲得口干舌燥,但却教得非常系统而有逻辑,字母表教完后,就是语音,语法,口音纠正等等一个都没有拉下。最后累了一夜的苏晓晓依在沙发上睡着了,等到清晨的鸟鸣声把她吵醒时,却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阿玛尼衣服,刚那个男人却还在对着一叠纸和一本书,口中念念叨叨。 苏晓晓看了看时间,早晨六点半了,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男人用了八个小时的时间,就将整个小学到初一的课程一骨脑儿地都接受了进去。这种学习能力,如果从小上学,那已经不能简简单单用天才来形容了! 苏晓晓随手拿起桌上的那本《生活的艺术》,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奇怪的记号,当然,文字是中文,却是很少见的篆体,等她想抬头好好看看这个天才到底长什么样子的时候,却发现对方也在看她。 一夜没睡的李大刁民脸色不太好,但双眼炯炯有神,只是此刻看这位教了他一夜英文苏老师时,又多了几份不一样的色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四十八章 麻雀,凤凰 谁也不知道这一夜北京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蔡、蒋两家又发生了多少的矛盾冲突然,总之李大刁民引发的一场闹剧表面上因为各种利害关系而归于平静。李云道恶补了一夜的英文,也对着手机等了一夜,可是手机却再也没有响起。 生活,总还是要继续的,哪怕中间出现了些动人心弦的插曲,还生命的轮回还是要向前转动的,只是李云道也不清楚,这场因为一时冲动引发的插曲究竟是不是他人生的一道美好风景。 总还是要打道回府的,双胞胎要上学,李云道的家教工作还要继续。 李云道本想坐动车回去,可是耐不住昨晚看了动车追尾新闻此刻还一阵后怕的双胞胎软磨硬泡,加上还要去上海机场取那辆价值不菲的豪车,所以最终还是决定改乘飞机。 共度“良宵”的苏美女似乎被李云道那句惊世骇俗的“皑皑雪原一点殷红”惊得如同一只离群小鹿,出了门以后,就再没有看到那位花了一夜时间帮李大刁民恶补英文的南京美女了。倒是其他七位美女一个也不缺席,就连小喇嘛也也出乎意料地被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抱在怀里,不过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宁静。除了进薄小车房间的那位此刻显得有些站姿奇怪外,其他都面色如常,弓角和微猷都跟身边的女人有意无意地拉开一些距离,双胞胎虽然跟身边的美女粘粘乎乎依依不舍,这两个小王八蛋在苏州的那栋别墅里就没少摘取人家纯情少女的初次禁果,此番碰到两个比他们大十岁的成熟美女,不知道有没有落了下风,不过看表情,似乎昨儿晚上没少占两位美女姐姐的便宜。 性子的豪放的薄大车早晨约了某位习惯晨练的副部级高人谈投资事宜,打了个招呼就不见人影,不过临走前吩咐“奋斗”了一夜却依旧精神抖擞的薄二少爷送送李家的两位兄弟。 眼力价儿极好的姚四眼昨晚就已经备好了一辆黑色外交牌照的15座丰田,规格不高不低。将一众大菩萨一般的存在送上车,挥手目送车子消失在远处,姚四眼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到身后七名旗袍女子还没有散去,只是径直走到昨晚被薄二少临幸的那位,面无表情:“我跟财务那边打过招呼了,过会儿去财务那儿领奖金。你介绍来的那位同学也有一份,刚刚那位一直在二少爷面前夸你那位同学,你得好好儿跟人家学学。” 身材可以入选新丝路前十的北外美女连连点头,只是嘴角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轻蔑。她从来没有指望攀上薄二少爷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事实上她自己也清楚,昨儿自己扮演的不过是露水鸳鸯的角色,没准儿昨儿还在床上甜言蜜语的男人此刻已经忘记了她的名字。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位被她拉下水的“呆头鹅”同学居然也能如此放得开,平常在学校装得如同清纯玉女般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现在不照样儿要跟自己一块儿去领那份用身体和青春换来的人民币吗? 用身体换钱可耻吗?张宜曼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可耻,相反比那些偷鸡摸狗的要高尚太多,她甚至觉得如果能用这具还算年轻的身体换来一世荣华那也比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蝇营狗苟强上太多。 从lv包里拿出iphone拔电话的时候,她特意清了清噪子,随后声线柔和:“晓晓,姚总让我们去财务那儿领奖金,对,昨晚的特别酬劳。这下你信了吧,你奶奶的医药费不用发愁了,就靠你做家教挣的那点儿钱哪够在医院开销一天的?” 放下电话的时候,张宜曼嘴角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看到姚凤雏仍旧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这才稍稍收敛。 姚四眼面无表情地目送七个女人离开,等院中没人的时候,这才拿出手机,拔通一个电话,声音清冷:“去查查那个叫苏晓晓的女孩。嗯,去南京,你亲自去。” 补了妆才到财务到儿领奖金,张宜曼却碰到了一脸踌躇的“呆头鹅”苏晓晓。 “晓晓,怎么了?”在苏晓晓面前,张宜曼始终有股社会阅历丰富的自豪感。 “小曼,这钱,太多了!”苏晓晓指着财务桌上十沓崭新的人民币,似是乎第一次见到这么钱,苏美女有些花容失色。 “你就安心收下吧,姚总说刚刚客人一直在夸你!”张宜曼劝道。能把北外排名第一的校花拉下水,她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惬喜。 “夸我?”苏晓晓面色微红,似乎又想到了大刁民口中的那句“一点殷红”。张宜曼显然会错了意,以为苏晓晓在为昨晚的事情害羞,拿起桌上的钱,都塞到了苏晓晓手中的环保布袋中,“这是你应得的,拿着。你别看着多,其实这点儿钱,还不够昨晚那顿饭的一个零头。” 苏晓晓微微咋舌,对她来说,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圈子。 离她,十万八千里,或许还不止。 忐忑地抱着包包走出财务室,苏晓晓还不忘回头感谢一声:“小曼,真的很谢谢你,我一定记得你这份情!真的!” 张宜曼挥挥手:“都一个宿舍的姐妹,没得说的!” 等苏晓晓的背影消失,那张精致的鹅蛋小脸上才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可是那股优越感只维持了不到两分钟,就被突如其来的现实一脚踹进地狱。 “为什么我比她还少?”张宜曼一脸不理解,盯着眼前这位年过五十的肥胖女人。 “这是你应得的!”财务不慌不慌地回道。这句应该是刚刚张宜曼说给苏晓晓听的原话。 张宜曼又是冷笑一声,签字,领钱,走人。 她刚走,姚凤雏就到了财务室,刚刚一脸傲慢的胖女人连忙起身:“姚总,按您吩咐的做了。” “嗯,什么反应?” “姓苏的女孩子估计是第一次,没见过这么多钱,被吓到了,不过这小姑娘人不错,好像是为了家人才来的!” 姚四眼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张宜曼还是那个样子,只是这一次她觉得比姓苏的小姑娘领少了,可能觉得有些不公平。” “哼!”姚四眼冷笑一声,“戏子无义,无情,不过一个高级,真以为她自己攀上二少爷的高枝了。老白,以后如果姓苏的小姑娘还来,对人家客气些!” 财务老白连连点头应是,心下感慨:估计昨晚那姓苏的小姑娘真是攀上什么大人物了! 女凭夫荣,母凭子贵,这是中国社会向来的传统,放在现在,也一样。 只是此刻,一脸欣喜的苏晓晓并不知情,只是第一时间找了一家最近的银行,将那只漂亮环保袋中的十万现金全部存入一个帐户,随后在银行门口的报亭借了公用电话,拔通了一个南京区号的固定号码。 “妈,我刚刚存了十万到你的帐户里,你现在就拿钱去医院帮奶奶交手术费,今儿能立刻动手术吗?” “啊?这样啊,那就再等一天吧,你别问我钱从哪儿来的,我管朋友凑的,北京这边我的同学人都好的,您放心吧,我自己做家教,还有奖学金呢!行,就这样,妈您赶紧去医院。好的,妈,您自己一个人也注意身体,再见,妈!” 放下公用电话,付了一块钱硬币,站在报亭前北外校花神情恍惚。昨夜就如同黄梁一梦,如果不是此刻已经汇去南京的十万块钱,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一件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她才突然想起,昨晚差点儿失去作为女孩子最宝贵的东西。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的领口,从逃入房间的那一刻,那个男人的身影就一直在她的脑中不停地徘徊,天知道会徘徊多久。 首都国际机场,外交牌照的丰田一直开到候机大厅门口,机票是姚四眼昨儿晚上订好的,都是头等仓。事实上,姚四眼订了机票,又订了高铁票,做事滴水不漏也是这么多年他能把北京的“天下阁”打理得近于圆满的重要原因。 时间还早,也不急着换登机牌,一行人便坐在机场的咖啡厅里,李云道不习惯咖啡的味道,只点了绿茶和点心。聊了一会儿昨儿的动车追尾话题后,不知薄小车抽了哪根筋,突然猛地一拍身边李云道的肩膀,一脸崇拜道:“三哥,我是真服了你,真的,不掺半带儿假的。你一个人就敢杀到北京来抢媳妇儿,抢的还是蒋家大少爷未过门的女儿,一个字,牛!”薄小车真诚地竖起大姆指,他是打心眼里佩服李云道是条汉子,东北人的骨子里,永远都流淌着关心战斗的血液。 李云道抿了口绿茶,苦笑:“牛个鸡笆,如果不是弓角和人妖来得快,我这条小命估计就废在首都了。” 薄小车倒是点了点头:“其实蒋青天这小子身手不错,就是跟他家老东西一个德性,骨子里永远都是阴谋家的成份。兄弟,哪怕回苏州了,你也不能掉以轻心,蒋家那小子,报复心重得很。” 弓角和徽猷对视一眼,齐声道:“我们也去苏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四十九章 弓角和徽猷的选择 (今天这章能顶两章的字数了,布衣和是但都在催我更新,我这人挺懒的,呵呵,两章凑在一起发了,也算应了大家的要求。明儿周四,直飞广东,要出差四天,所以这几日会择时间更新,可能每日更,也可能两日更一次,不过请众牲口们放心,就算哪天断更了,羽少下周一定会把欠下的章节补上。另,新开个了yy,牲口们空了进去聊聊天,羽少不定期在线。yy:43467599,哈哈,叫牲口俱乐部。我们一起期待,李云道这只刁民型大牲口到底能否在万千世界打下一片大大的天下!!) 昆仑山流水村里上到八十下到三岁的娃娃,都觉得山上那座喇嘛庙里的大个子憨憨傻傻,如果不是当年应对野狼群时如同金钢怒目般的发威,或许现在还会有人敢时不时地戏弄一下这个八岁身高就超过一米六五的大块头。可是,现在就算是憨傻可笑的大个子乐呵呵站在他们面前让他们玩些小聪明的游戏,那些真的吃过熊心豹子胆的维族人也不敢。 但他们不知道,就算是文武双全的徽猷也不敢说自己的脑子比弓角更好用?纯凭武力,能单手搏昆仑山的一众野牛?那是笑话。只有李云道心知肚明,之所以所有人都觉得弓角是古代演义小说中的莽将一类的人物主要是因为他的武力值实属变态,以致于其他人会完全忽略他的智商因素,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就如同钟馗面前的魑魅魍魉。 自己在昆仑山困读了二十五年等身书,两个原本应该鹰击长空的存在也陪着自己傻呵呵地困在山上。既然从昆仑山出来了,李云道就不想自欺欺人,两个虎隼般存在,应该有他们自己的未来和生活,而不是让他们为了自己这个苦读了二十五年书的废物而活。 虽然,昨天的那场冲突因为身边这两个如同游戏外挂般的存在,而莫名其妙地结束了,但是给它李云道带来的冲击却是不可谓不感撼。到现在为止,那场冲突己经在他脑中重演不下无数遍,最终李大刁民只苦笑着得出一个教训——冲动的确是魔鬼!冲动了,就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不过,李云道却一点儿都不后悔,甚至丝毫悔意都没有,相反,他觉得能为蔡家大菩萨冲动一次,哪怕吃了亏,胸口到现在还隐隐疼痛,他觉得都值,值到骨子里去了。 但是,这两个犹如游戏中终极大boss般的存在要跟着自己回苏州,李云道是打死也不会同意的,哪怕那个姓蒋的真会如他所说,花钱找几个跨省作案大枭级人物来取他的首级,他也不会同意。如果真是山跳,就要有随时被秃鹫叼死的觉悟,如果不想做随时等死的山跳,便要如同眼镜蛇一般,给每一寸獠牙涂上毒液。 不过,这回似乎不用李云道开口回绝,薄小车倒是先开口了:“都跟去苏州,我看倒没有必要。当年秦爷离开北京的时候应该跟蒋家那位有过君子协议,秦爷终生不入京,那位的手也不要伸到江南的一亩三分田里去。我估计蒋青天就算想动手,涉及到这种大问题上,他还是要请示一下家里的老爷子的。你跟蒋青天的这事儿,说小不小,说大其实也不大,蒋家其实也没那么齐心地想把蔡桃夭娶进家门,首都谁不知道蔡家出了一个神一般存在的女人,蒋青天就算这回真利用蔡家老大的事情将蔡桃夭逼进蒋家门,那以后蒋家一门也不得安生。所以,我估计,除了蒋青天那兄妹俩,这会儿蒋家对你感恩戴德的,还真不在少数,更别说要打破当初的协议大老远跑去江南舞刀弄枪了。” 薄小车分析得很精辟,李云道看了一眼薄二少爷,突然发现这个成天恨不得所有人都骂他吊儿郎当花花公子的薄家二郎,并不是别人想象中的一无是处,难怪薄大车很多事情都放心交给这个总是一脸邪笑的花花公子去办,哪怕在生活的细节上有众多病诟,那也会妨碍在事业上成为一方枭雄。 李云道突然觉得自己这只井底之蛙的京城之旅应该算是不枉此行了,见识了北方的一线跋扈大少,也结识了薄家兄弟这对在东三省叱咤风云的传奇人物。男人的世界里,除了女人便是男人,女人除了解决生理和部分精神需求外,最多能给予雄性动物本能的胜负心,而男人则会让男人明悟,自己处在这个世界的什么位置,自己还需要多少努力,才能爬到那个遥不可及的金字塔顶。 “小车,你的意思是三儿回了苏州,暂时不会有危险?”徽猷抿了一口咖啡,纯正的黑咖,不加奶不加糖,这种重口味乎跟这张堪比倾城绝色的脸蛋格格不入。 薄小车点头道:“不出意外应该是这样,但难保蒋青天会不会发神经。我跟这二逼货没多少交情,但总算有些往来,在道上也没少听说他干过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要不是碍着蒋家,放在东北,这种货色早被我扔到仓库里,找个断背的来圈圈他个叉叉,爆烂他的菊花!” 坐在一边,一直沉默着晃动满是梵文转经桶的十力嘉措慕然睁眼:“放心好了,没事的!”谁也没有注意,昨天的冲突,从头到尾,小喇嘛都没有出手,谁都觉得这个还需要人抱的小男童这场冲突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是眼前这个小家伙的变态之处,估计只有坐在喇嘛寺中悟着“一花一世界一岁一枯荣”这种大禅机的老喇嘛才心知肚明——韦驮既出,罗刹鬼尽伏! 弓角与徽猷同时看着十力微笑,一头青丝面如桃花的男人轻声喃语:“真动了三儿,三日必屠尽蒋氏一族!” 薄二少爷直接将口中的咖啡喷了邻座的黑丝美腿一身,连忙道歉还不忘习惯性地眼神勾引那位被殃及池鱼的职场美女,刚要发作的黑丝美女顿时偃旗息鼓,连说不要紧的时候还不忘搔弄两下头发给薄二少两个媚眼。不过,薄二少只是习惯性地撩拨了美女几个眼神,最终还是一眼崇拜地看着徽猷:“我说哥,不带你这样的,动不动就灭人家全族。这样不好,真的不好。不过说真的,哥你要真去,别忘了喊上我,我惦记蒋家那小妮子有段时间了……” 话还没说完,薄二少再次目瞪口呆,那头柔顺青丝被李家大刁一个飞身过去,揉个跟草窝没什么两样,而薄二少心中空手搏熊的大英雄却只能一脸小媳妇儿般的委屈,薄二少看向李云道的眼神又是一汪汪的崇拜,估计也就只眼前这位猛人才敢去揉乱那头青丝。 “我再说一次,你俩都听好了!”顺带着,李大刁民又给了无辜遭殃的弓角一记暴栗,看大傻个儿还是一脸憨笑,又给了一下,“都听好了!这是法制社会,人也不是山上的山跳牦牛,说宰就宰,大师父不是说了吗,上天有好生之德,枉动杀念,死后都要下地狱的。杀了人,可是要吃枪子儿的,你们这两头壮实牲口不怕,我怕,我怕我们李家绝后!” 提到李家“绝后”这个话题,弓角和徽猷同时点头,在这个问题上,三兄弟意见一致。 弓角乐呵呵道:“放心好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徽猷点头,难得一脸微笑道:“三儿,你要真相中蔡家那姑娘,我改天请薄家大哥去说个媒,好歹有个结果,能早生两个娃叫声二叔,我也乐呵!” 薄小车又差点儿把口中的咖啡喷出来:感情这李家老三跟蔡家女人真有些瓜葛不成?随后,薄小车又在心中不停意淫,赶明儿眼前的李云道真把蔡家女人征服了,上了床生了娃,咱就可以出去拍拍胸脯大声嚷嚷,瞅瞅,我家兄弟连蔡家那尊菩萨都征服了,娃都生了一窝窝,还有啥样的女人老子拿不下? 李云道倒是真没有薄家二少想的那么乐观,只是淡淡笑了笑,跟咖啡一般微苦的表情:“先不说我,说说你们俩,到底有什么打算?” 见大家都将目光转向自己,弓角挠挠脑袋,呵呵道:“我没啥大想法,就跟着大叔混呗!不过,听大叔的意思,好像是想让我进广州军区锻炼锻炼,出来以后再跟着他,三儿,你脑子好用,给哥出出主意呗。” 李云道点了点头:“大叔自己就是从兰州军区出来的,所以对军队还是很有感情的,估计他是想按照自己的路子培养你。大叔既然开口了,估计把你这个超龄新兵蛋子塞到广州军区里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主要是当什么兵,大叔有提吗?” 弓角一脸憨笑:“好像是海军,说是过了新兵选拔,能进什么队更好!” 薄小车愕然:“海军陆战队?” 弓角恍然:“对,大叔说的应该就是这个,薄兄弟,你说的这什么陆战队牛不牛逼的?” 薄小车猛地一拍大腿,把邻桌那位媚眼美女又吓了一跳:“牛逼,简直太牛逼了。你们可能不知道,就特种作战能力,广州军区这几年在七大区的大比武中连连团体总分第一,个人单项成绩更是一年好过一年,据说那些好手都是从海军陆战队里挑出来的。广州军区跟成都军区有点儿相似,当初国家给它的战略任务是策应成都军区威摄东南亚,还有更重要的就是登陆和反登陆作战,这对个人能力和装备要求都非常高,所以,论特种部队,个人能力最强的都在南边儿,装备最好的也是南边儿。嘿嘿,这里头学问可大了去了,要不是我哥不让我进军队,哎……徽猷,说句你不爱听的,你哥要是真能进那支南国利剑部队,将来的成就肯定不亚于你!” 徽猷笑道:“爱听,这话我爱听极了!”徽猷真是难得笑得这么开心,虽谈不上一笑倾城的程度,但起码已经让周边不少雌性动物蠢蠢欲动。李家三兄弟同时微笑,谁都知道,李弓角这只藏于昆仑山二十五年的猛虎要么伏山假寐,如若下山,必定有大作为。 “你呢?漂亮妞儿,给爷笑一个,别成天崩着个脸,这样不好,真不好!”李云道又揉乱了徽猷刚刚理顺的一头青丝,一个揉一个理,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两人早就习惯了这种对话方式。 徽猷一脸委屈地顺着头发,待头发理顺了,这才缓缓道:“我想出国去看看!” “出国?”李云道、弓角和薄小车三人异口同声。 “嗯!” “哥,不带你这样玩的,我哥好不容易相中你这个好帮手,你走了,这让我们两兄弟怎么活呀!”薄小车拉着徽猷的手,一脸被弃怨妇的哭丧样,让周边众美女同时对他们两位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徽猷抽出手,认真道:“这件事我已经和大车兄弟商量过了,他也给了我一些建议,说是过两天会带我去见一个人,之后要封闭训练大半年左右,然后才会出国。” 薄小车眯眼想了片刻,突然恍然道:“不会吧?我哥让你干那行?” “哪一行?”弓角不解道。 薄小车神秘兮兮地看着李云道,又看了一眼用手机联网游戏的双胞胎:“三哥,你知道他们家老爷子之前是干什么的吗?” 李云道摇头:“没打听过。” 薄小车笑而不语。 徽猷却突然道:“说穿了,就是做情报工作,我想出去看看,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三儿,你怎么看?” 李云道凝视徽猷那对漂亮的眸子,他很想知道,这一次,这个比娘们还要漂亮的二哥到底在想些什么。其实,三兄弟中,就属徽猷文治武略最为平衡,性格又极为内敛深沉,以他的学识和身手,稍加专业培训就完全是一个合格的情报工作人员,只是哪怕李云道不了解这个领域,用屁股想也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工作。 “真的很想去?” 徽猷点头,漂亮的眸子中眼波流转,天晓得这个妖孽出国后会有多少外国美女自甘情愿地俯首称丞。 李云道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试试吧!但一定要答应我,无论如何,留着一条命回来见我!”国家利益固然重要,再是对于大刁民来说,什么也重要不过兄弟的命,这是大刁民骨子里的执拗,谁也改变不了。 “三儿!”徽猷欲言又止。 李云道会意:“你们一个安安心心地去参军,最好那什么什么南方利剑的剑刃都给老子磨平了再出来,还有一个也定定心心地去戏弄那些罗刹鬼子,不多干掉几个大从物不多偷几个航母的设计图回来,都不叫功德圆满。我这边儿你们放心好了,我就一个小小的家教老师,撑死跟街上的卖盗版书的小商贩砍价聊天,弄不出天大的麻烦的。” 薄小车听得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叫弄不出天大的麻烦?单枪匹马就敢上北京抢女人,抢的还是蒋家大少将要纳进门的女人,这还不叫天大的麻烦? 弓角与徽猷的目光同时转向薄小车,薄小车连忙举手诅咒:“老天爷在上,在你们兄弟回来之前,我薄小车一定保得李三哥周全,如背此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幸福和快乐的时光都是一闪即逝去,三兄弟相会不过大半天的工夫又要各自分开,面若桃花的徽猷站在安检口目送弓角和李云道离开,哪怕李云道过了安检,隔着玻璃示意他回去,他仍旧伫立不动,薄小车倒是很理解地跟在身后,不停挥手。 “小车,三儿的性格我了解。如果我不在国内,你也不需要花太多的心思,过会儿我你的手机号发给三儿,如果真有天大的麻烦,再让他打电话给你,到时候还望你看我的面子……” “大兄弟,这是哪儿的话?好歹我们合作搏死过一头母熊呐,那可是过命的交情,你兄弟不就是我兄弟吗?况且了,你觉得以我哥的性格,能让三哥吃亏到哪儿去?昨儿晚上我大哥就给江南的一些朋友通过气了,你还别说,我哥一张面子,在江南那片儿的东北汉子心里,还是有些份量的。” 薄大车亲自开口,东北黑土地走出来的汉子,岂有不答应之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五十章 厚积薄发 弓角再次跟着大叔南下了,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会如之前说的那样,进广州军区新兵连。凭大叔在几大军区的人脉关系,塞个人进去那只是一个电话的事情,况且塞的还是个宝。不过,至于能不能进那支南国利剑的特殊部队,那是连大叔也控制不了的事情。但这些似乎都是不用操心的事儿——以弓角的身手,短期内在新兵连中出类拔萃不是什么难事儿。 弓角直接转机取道广州,而李云道则抱着十力跟双胞胎一起去机场停车场取了那辆气焰从头嚣张到尾的豪华迈巴赫。这回大双没有抢着开,而是让给了早就手痒痒的小双同学。坐到驾骑席上的小双一脸泡妞得逞的激动,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漂亮妞儿擦满蜜糖在床上等着的小牲口。等车子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嗖”地窜出去的时候,李云道这才知道为何前天晚上大双死活不让小双开车——不单单是误事儿,坐小双开的车就跟坐中国动车没啥两样,基本上有安全带也没有任何安全保障。在上海开高架时还算好,只是用120码左右的速度不断超车,上演了一场美国大片里才会出现的s形漂亮弧线。等上了沪宁高速,这位还没有领到身份证的小毛孩儿恨不得将这辆保养到位的迈巴赫当飞机开,时速指针就没下过200。想来就算被开了超速罚单,秦家也自然会有人出面解决这种连麻烦也算不上的事情。 车子开进小区的时候,黄梅花居然已经候在了小区门口,也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影子式的人物到底是如何知道李云道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到达。 李云道下车的时候,这个年过四十的高大男人居然破天荒地露出一丝浅笑,李大刁突然发现这个话不多的男人虽然不至于像徽猷那般祸国殃民,但性格却是相差不多,而且牙齿都很白,冲这一点,李云道就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冷酷——徽猷也是一样。 “秦爷请您过去一趟!”黄梅花用的是“您”,如果没有听错,这应该是黄梅花第一次这么称呼李云道。 李云道这会儿倒是有些心虚:大半夜把这两个初中的小王八蛋拐去北京,还跟京城的一线大少发生了不大不小的冲突,放在平常任何一个普通人家,都会以为李云道拐带人口了。 但是,能跟蒋家那位掌权的老爷子斗了一辈子的秦家,怎么可能是普普通通的平常人家呢? 秦家老爷子还是在书房里,见李云道敲门进来,微笑点了点头,而后却眉头微皱,原来两个嬉皮笑脸的小王八蛋一直跟在李云道身后。 “你们两个来干什么?” “爷爷,是我们让老师带我们去北京的,您就别怪老师了。”小双一脸撒娇,恨不得粘到老爷子身上。大双则配合着一脸认错的模样:“爷爷,我们知道错了!” 看来这是两个小王八蛋以前没少惹麻烦,连求饶的勾当都配合得相当默契到位。 “嗯,你们俩少不了要挨罚的,具体怎么罚,我还要跟云道商量商量。你们先回去,好好儿洗个澡,反省反省,自己错在哪儿!”老爷子似乎真拿这两个从小就在秦家上窜下跳的小活宝没有办法,没好气地挥挥手,却丝毫不掩饰对这两个小畜生的偏爱。 待双胞胎退去,黄梅山出现在门口,轻轻带上门,书房里只剩下了秦孤鹤和李云道两人。 “有没有受伤?”秦孤鹤微笑着从书桌后的椅子上站起身,拉着李云道一同坐在书房一侧的红木沙发上,眼神真诚。 李云道愣了愣,惭愧道:“山里长大的孩子,皮糙肉厚,挨几下不打紧的。秦爷,您也别怪他们俩,这事儿主要还怨我,您要打要骂要罚,我都能接受。”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是李云道从地板上一跃而起时就已经具备了的觉悟,哪怕秦孤鹤此刻把他赶出秦家,他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只是觉得会愧对北京那位如同大菩萨一般存在的女人。 秦孤鹤却摇了摇头,直视李云道:“我只问一句,北京一行,有什么收获?” 李云道陈吟片刻便道:“收获很多,看到了自己坐井观天,看到了一个离我十万八千里的世界,看到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尴尬。” 秦孤鹤点头,不多语。 书房中的古钟滴答作响,安静得有些异常。秦家老爷子盯着眼前这个仍旧在冥思的年轻男人,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触,或许在有生之年看着这条鲤鱼一越过龙门,那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亲眼目送这个男人飞黄腾达。这世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偶尔做个伯乐,这感觉也算是与众不同。 “先回去休息吧,琚儿和玖儿的功课还是不能拉下。下周得空了,跟我去见几个人!” 李云道应下,却不知道老爷子口中的几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哪怕挑翻了京城一线大少,又跟东北传奇人物称兄道弟,李云道仍旧没觉得自己可以一步登天,他没有弓角那厮足以堪称变态的武力值,也没有徽猷的文武双全,他只是一个在昆仑山的喇嘛寺中困读二十五年等身书的普通刁民,他还是那个需要弓着身子在陌生的都市中寻找缝隙生存的山里人。 万物有黑有白,作为万物灵长的人自然有长有短,连开疆辟土在新中国的成长史上立下赫赫战功的东方明珠都可以功过三七开,更不用说这位在昆仑山困读二十五年等身书的李家大刁民。经子史集读破万卷,加上一个永远看不出深浅的老喇嘛时不时在关键处点拨上几句,李大刁民的文史功底或许只有扔到京城那一等一的最高学府才摸出个大概底细,但是外语之类的就算是老喇嘛这般高人也只能望洋兴叹,于是这年头是个人都会一两句英文的大环境中,李云道早在进入这个长三角主流城市的第一天就起了尽情挞伐的念头。除了如同天书一般的外语,如今连三岁小朋友都会玩上一通的电脑也成了李云道的羞于启口的弱势环节。南京美女苏晓晓花了一整夜的时间,给李云道开了一个好头,至少让李大刁民知道,这些看似天书的文字,就如同山上的畜生,只要掌握了规律习性,没有拿不下来的道理。 之前一段时间相处下来,秦家两位双胞胎同学也开始对李云道有了初步的了解,发现这位从头牛笔到脚的老师居然真的连基本的abcd都不懂的时候,两个小家伙便开始想着法子地用英文折磨李大刁民。除了用英文各种经典“问候”来刺激丝毫摸不着头脑的李云道之外,还在各种时机想尽各种办法使用从小被他们那位活宝母亲训练出来的流利英文对话。现了有了苏美女打下的基础,打上秦家双胞胎保存得几乎崭新的课本,估计用不了多久,李大刁民又可以玩一语惊人的把戏了。 不过说到电脑这玩意的时候,李云道就不得不汗颜了。小双秦琼玖小小年纪,居然已经在国内黑客圈里小有名气,圈内人称“小纨绔”,而这个相当写实的名称也是小家伙在各大社区和qqsn之流上的马甲。看着小双修长的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如同游龙戏水般轻松,李云道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什么眼红和羡慕嫉妒恨,无奈就算偏门的《陶经》《茶经》之类烂熟于胸,也抵挡不住现代化和科技化这两头洪水猛兽的恣意肆伐。 眼红和所谓的羡慕嫉妒恨只持续了几秒钟时间,李云道从来不会把时间过多地浪费在无用的负面情绪上,因为再多的负面情绪也永远无法改变事实,这就像雪山上的饿狼再如何狂嚎也吓不死猎物一般。 临渊羡渔不如退而结网,深喑短板效应之理的李云道没有那么多时间用在所谓的语法结构上,幸好有苏美女这样的人有整夜的时间来花心思来从零开始教这位大刁民,不过语言这东西,基本不是一促而就的,连abcd都没有学过的李大刁民更不可能一夜登天运用自如,所以,失去了苏美女这样的好老师后,李云道的英文学习运动只能从最基本的生活对话开始了。 看到那本被李云道当作教材的书时双胞胎差点儿笑到全身抽筋,估计也只有李云道这样的人才会把两册小学生一年级的英文入门教材看得比宝贝还重要。就这样,花了半天时间去书店挑教材的李大刁民还是为这一册就三十八块九的书心疼得龇牙咧嘴,所幸的是,虽然花掉了不少钱,教材的质量还是比较高的,随书还附赠了两张光盘,于是李大刁民也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让相对听话的大双来教他几招笔记本电脑的使用方法。 北京一行后,李云道每天早晚都给自己加大了训练量,跑十圈,蛙跳两圈,用很慢的速度打两遍太极,那之前很少亮相的三刃小刀也开始频频现身,繁花坠景般的手法看得大小双目瞪口呆。 谁也不知道,这个在卧室墙上写着“厚积薄发”四个草书大字的男人在干些什么。 或许生活本身就是这样,当你改变不了生活时,你能做的,就是改变你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五十一章 三刃刀 (出差了四天,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山里看项目泡温泉摘龙眼,没法上网,大家见谅。羽少这周会把上周欠下的补上,基本能保持一日两更,有可能会爆发,看大家的红票吧!呵呵) 弓角一身刚猛外家拳如龙似虎,徽猷在内家拳上也造诣非凡,唯独在药桶中度过童年的李云道在这些中华传统绝技上毫无建树。在昆仑山跟流水村的维族汉子们干架时,李大刁民向来充当军师角色,除了进行战术部署外,干得最多的也就是躲在弓角和徽猷身后玩些撩阴腿和敲闷棍的勾当。 有了弓角和徽猷这两个近似于开了游戏外挂的存在,在昆仑山大大小小的无数中斗殴中,李家三兄弟基本立于不败之地。在当年对抗狼群的战斗中弓角展现出怒目金钢般的实力,之后,就极少有人敢主动挑衅李大刁民了,哪怕偶尔一两次在山上因为采玉而发生些肢体冲突,最后也会以大刁民的胜利告终。 但走出昆仑山后,这个恰似井底之蛙般的战绩立刻被颠覆,就算是勇救潘家小美女时李云道占尽了先机,但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已经是如今这副身体的极限状态了,贸然踹出那一腿的后遗症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散。 北京一役,则让这个刁遍了小半座昆仑山的大刁民真正接触到了一个完全不在一个层面的生活,被蒋青天的手下踩在脚下时,李云道才真正明白坐井观天和一叶障目的可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北京饭店前的广场上见识过弓角和徽猷的彪悍武力值,从京城回苏州后,大小双如同打了鸡血般兴奋异常——不但连晨连都无需李云道多废话,而且还主动在睡前自加压力,虽然只是俯卧撑和仰卧起坐之类的基本练习,但足以证明这两个曾经将秦家上下闹腾得鸡飞狗跳的小王八蛋开始有了改邪归正浪子回头的趋势。 每天跑步己经不再气喘吁吁的双胞胎却赫然发现,这位牛掰到可以冲到京城去抢媳妇的老师开始踹得比他们还厉害了。不过当他们看到李云道腿上加起来起码五十公斤的铅绑腿时,居然也发神经般地一人绑上十公的沙袋,结果跑了大半圈就偃旗息鼓,看向那位绑了五十公斤跑了十圈才会踹得厉害的老师时,眼神中又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从北京回来后,晨练的队伍里又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人。黄梅花,起了个像女人名字的中年男人,晨练时穿着大短裤和短袖,露出两条胳膊上的青黑色纹身,不是大街上用来吓人的小混混式的青龙白虎,却是不多见的四爪蛟,蛟头在左臂,蛟尾在右臂,密密麻麻,显然当初纹下这条蛟时也算是纹身界的一项皓大工程。黄梅花只跟李云道一起跑步,跑完后便会到菏花池畔的空地上打一趟李云道说不出感觉的拳。 之所以说李云道说不出感觉,是因为李云道经常会看弓角和徽猷练拳,老喇嘛明令弓角和徽猷不许教李云道,不过聪明如李云道总能触类旁通,如果不是这副身子拖累着,指不定也是一个内外兼修的大家人物了。黄梅花的这趟拳法有些奇怪,不像外家拳却有外家拳的刚猛霸道,不是内家拳却又有内家拳的吐呐收息韵味,其中还有一些类似于九宫八卦步之类的古代战场击敌步法,看得李云道一头雾水,就连老喇嘛眼中的武学奇葩十力小喇嘛也看不出黄梅花打的这套拳属于什么派别。 小喇嘛练拳的时候,黄梅花会抹着一头大汗坐在草地上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点头称赞,至于双胞胎跟在小喇嘛身后依样画葫芦的搞笑式拳法,黄梅花也乐得时不时指点一两下,乐得两个刚在青春发育期还梦着一剑啸傲江湖的小家伙屁颠屁颠。 五天一晃即过,晨练如旧,只是在接近尾声时候,一袭白袍的秦家老爷子微笑现身,先是赞了两个小家伙几句,说是进步不小,如果好好坚持,学业再有些进步,过年时一个满足一个愿望。老爷子又欣赏了一段黄梅花的拳法,点头,微笑,继而转向李云道,这才进入正题。 “前些天跟你提过的几位今儿到苏州了,下午跟我们去见见吧!” 三刃小刀在指间飞快旋转,李云道点头:“要做什么准备吗?” “不用!说起来,要么算是我的学生,要么是我的故友,没那么多忌讳。”老爷子摆了摆,目光却被李云道手上的三刃小刀吸引了,“这是什么?” 刚刚如同精灵般旋转的小刀突然停下,如同有生命一般地立在李云道指头。老爷子接过李云道递过来的小刀,反反复复打量了许久,才点头:“好东西!就是刃口和放血槽都显得霸道了些,放在特殊战线上,倒真不失为一枚护国利器。” 黄梅花有些愕然地打量着得到老爷子高评的诡异小刀,说实话,这几天他一直看着李云道在休息的时候把玩这么个小玩意儿,本来以为是跟鼻烟壶之类的玩物类似,却没想到居然是一柄杀人放血的好玩意儿。也不知道黄梅花这位高人以前是干什么的,总之一听到放血两个字,就好比双胞胎看到了美女般,眼神基本可以吃人。 从老爷子手里接过小刀时,黄梅花的眼神如同冬日寒风般愈发凛冽,看得李云道一头雾水,只有没心没肺的双胞胎在一旁傻呵呵追逐打闹。黄梅花的外形跟弓角类似,走的是刚猛硬朗的路线,手指自然粗大,三刃刀被他捏在手里如同大人拿着小孩的玩具刀般轻松滑稽,可是黄梅花的表情却异常凝重。 “怎么样?”老爷子微笑看着黄梅花,见双胞胎离得稍远,才压低声音道,“用它杀人,是不是觉得没你的那把‘赤炼’来得顺手?” 黄梅花却摇头苦笑:“能设计出这把东西的高人,估计我这辈子都无法望其项背!”一脸敬畏的黄梅花将这把来历不明的三刃刀还给李云道,便主动走开,留下老爷子和李云道两人。 “下午一点,我让梅花来接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五十二章 我笑世人看不穿 秦老爷子说了可以随意一些,李云道自然不会傻到真的穿着地摊大短裤跟在后面丢人现眼,蔡桃夭花了不小心思帮他配齐的一身装束终于第三次派上用场。对上蒋家大少的两个保镖时,那件价格足以让大刁民目瞪口呆的衬衫磨破了些许,回苏州后脱下来洗了又洗熨了又熨,还是让李云道心疼得龇牙咧嘴,不过好在这件衬衣是穿在西服里头的,背后的稍稍的破绽丝毫不影响整体效果。 李云道坐上老爷子那辆老款“红旗”时,就连阅人无数的老爷子都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人靠衣衫马靠鞍,何况是那位精神世界无比强大的蔡家女人花心思打造出来的一身装束?不光是秦孤鹤,就连开车的黄梅花都觉得换了身装扮的年轻人身上似乎真有什么地方与之前不太一样了。只有秦家老爷子读得出来,这是股不可言喻的精、气、神,男人可以穷,可以丑,可以落魄,可以被人鄙视打压,但唯独不能少了挺拔的腰杆子,所谓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再怎么把脸皮压到地板上让别人踩,也不能少了那股子支撑生命的精气神。 红旗轿车是老款的那种,看内饰起码十年的历史,车载的cd也是最老款的,此时正播着昆曲《牡丹亭》中最为经典的《游园惊梦》一段,粘糯缠绵的吴侬软语依依呀呀,老爷子听得津津有味,突然想起身边还有个一上车就被冷落了年轻人,刚想转头说两句,却缄口不语。穿着一身西服的年轻人闭着双眼,手指轻轻在腿上随昆曲节奏缓缓敲动,哪有半点儿被冷落的失落,脸上表情显然比老爷子还要享受。 到最后一句,“困春心,游赏倦,也不索香熏绣被眠。春吓!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李云道这才意犹未尽地睁开眼,突然发现老爷子像打量怪物般地看着自己。“让您见笑了!”李云道一脸歉意,显然是觉得自己怠慢了身边这位给了自己无数次机会的老人家。 “喜欢昆曲?” 李云道的神情有些恍惚,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良辰美景”中缓过神:“小时候在山上,最想听的就是书说的‘乐’。以前山上没通电,就跟哥们吹树叶玩,又来大了一些,山上通电了,再后来有了广播,经常听村的大喇叭里放些秦腔脆梆子,听多了就会唱了,唱多了就喜欢上了。出来以后,才发现这个世界不单有秦腔梆子,还有昆曲,还有京腔,都是让人赏心悦目的好东西。” “是好东西啊!可惜现在能欣赏的人越来越少了。”秦孤鹤轻轻叹息一声。鲜有人知,多年前国家在全面推广普通话的时候,只有他和少数几位老友在背后支持地方方言保存和发展,前些年苏州发起吴方言的保护运动这位也在前后出力不少。“是我越来越老了,还是这个世界进步得太快了?”提起这些逐渐被人们忘却的好东西,老爷子一脸唏嘘。 李云道却认真回答道:“世人笑我太糊涂,我笑世人看不穿。” 秦孤鹤点头赞道:“好一个看不穿!” 随后老爷子轻声道:“如今这世上能静下心来,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做事情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你算其中一个。说句实话,我这个老家伙半只脚踏己经踏进了棺材,只想在百年之前,好好儿培养个关门弟子出来。云道,一个男人,能有多大的造化,虽然也要看看老天爷的脸色,但天道酬勤是句不古的真理。我盼着在百老归天之前,能看到你有站在金字塔顶的那么一天,哪怕我看不到那天,起码也要让我见到你站在那个梯子上。”云道,这是秦孤鹤第一次这么喊李云道,其中的深长意味,不为旁人所道。 李云道点头,回答却让前面开车的黄梅花哭笑不得:“我会多到坟前跟您唠唠嗑儿的。”放在平日,谁要是敢这么跟老爷子放肆说话,黄梅花自然会有自己的动作反应,但是今天他却觉得身后这一老一少的对话颇有几份说不出道不明的禅意。 秦孤鹤果真不生气,反倒是很开心地在李云道肩上拍了几下,闭目养神。在特殊战线上奋战多年的秦家老爷子,早就看破了生死轮回,死后能有个小辈时不时到坟上来唠叨上两句,那也算是不枉在人间走了这一遭。 目的地是太湖边的高尔夫球场,这也是李大刁民第一次看到接触高尔夫这类普通老百姓不会去触碰的玩艺儿。哪怕在巍峨昆仑呆了25年,看到这座诺大的高尔夫球场连带着零星独栋别墅时,李云道还是被深深震撼了一把,不过吓到李大刁民的不是规模,却是黄梅花口中维护保养这些青草绿皮的成本,那些零总是让李云道忍不住拿养流水村一村子人多少年作为基本单身来衡量这里的铺张浪费。 “也不要被梅花说的这些价钱吓到,可能现在你还体会不到,等到了一定阶段,你就会发现,钱不过是个符号而己,人过这辈子,真正得到的一些东西,不是用这些零就可以衡量的。”老爷子和颜悦色地走在前面,估计李云道被黄梅花说的内容震住了,当下开口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多听多看多做,少些说道少些闭塞少些好逸恶劳。” 李云道愧然点头,自嘲地笑了笑:“穷的时间长了,听到这么多钱就腿软!”对于他这位昆仑山的穷小子来说,高尔夫长什么样都只能凭空想象,哪有面对金山岿然不动的底气和魄力? 前方已经看到几个中年人围着茶几抽烟聊天,老爷子却突然停步,回头道:“一个年轻人,三十岁前别把钱看得太重,过重会使你的人生目标和方向发生偏移,三十岁后,也别把钱看得太轻,没钱没权没势,人生理想之类的都是空谈。” 此时此刻,买件地摊货都会心疼的李云道注定无法理解秦孤鹤突然抛出来的金玉良言,或许某一天站在某个位置上的时候,他也会把同样的话抛给下一匹被伯乐相中的千里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五十三章 同门 围坐在遮阳伞下三个男人边抽烟边聊天,话题始终不离江浙沪三地的政坛最新变动。其中两个约莫三十出头,一胖一瘦,站在一起颇具喜感,另一个相对沉稳的应该在四十左右,身材挺拔,不怒自威。再看三人抽烟的架势和谈吐,大多数人都可以一眼看出他们的体制内身份。 看到秦孤鹤现身,三人不约而同起身,掐灭刚刚才抽了两口的苏烟,恭敬而真诚。 “老师!”四十左右的男人老远就迎了上来,两个年轻一点的紧随其后。都不约而同地询问老爷子的身体状况,无一不是发自内心的关心。紧接着,三人都不忘跟黄梅花点头打招呼。黄梅花平日里永远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爱讲话,但是在这三位面前,还是很自然地点头微笑,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 等看到李云道跟黄梅花并排而立的时候,三个男人都微微错愕,但都是一闪即逝,掩饰情绪的变化这是为官的第一要务,所以头一回见面,又看不出李云道的深浅,三位政坛新秀很主动地跟李云道打了招呼。 “忠群,你啊,这辈子吃亏就亏在改不了谨小慎微!”秦孤鹤笑着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如同长辈埋怨子侄般微笑,眼中的欣赏远大过训责。 刚过四十就已经挂着省级副厅头衔的男人一脸歉疚:“老师教训得是,最近就因为这个性格犯了些不大不小的错误。” “那件事我知道了,等会儿再说。先给你们三个介绍介绍,这是李云道,我家那两个小家伙的老师!” 毛忠群很热情地上来跟李云道握手:“你好,我叫毛忠群,是秦老的学生。” “你好,王延明!”第二个上来的是矮胖的年轻男人,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有了大腹便便的趋势,不过眼神很犀利。 如果之前两个人握手时还带些客道和生份,那么这第三个男人,却给李云道带来了一些全新的东西。这个年轻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的男人似乎也是三个当中资历最浅的,握手的力度不大不小,时间不长不短,拿捏分寸很到位,笑容也很真诚,给李云道的感觉已经不是“如沐春风”四个字就可以形容的:“能征服琼琚和琼玖这两个小家伙,实在是佩服!鄙人林一一,双木林,一二三四五的一。” 三个人当中,最无懈可击的是向来左右逢源,也是在体制内爬得最的毛忠群,最憨厚的是腰围直追发达国家的王延明,而最真诚最让人感觉舒服的却是这个叫林一一的男人,名字有些怪异,但人却长得很普通,斯斯文文,乍一看,就像是刚出校门的大学生。 “云道,这三位都年长于你,你就都以兄长相称吧!忠群在江苏省委组织部任职,延明是杭州市委办公室的头号笔杆子,一一之前在苏州,半年前刚刚调进上海市发改委,空下来的时候,你要跟他们多交流交流,有好处!” 李云道点头,毛忠群连忙谦道:“是相互学习相互学习!”毛忠群这会儿也猜不透李云道的深浅,只能小心翼翼地应付着。 “刚刚说过你的性格,你这个小毛孩儿!”啪一声,秦孤鹤伸手就在毛忠群后脑勺来了一下,笑骂道,“都别猜了,云道和你们仨儿一样,都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不过你们比他幸运,你们未成年时便已经碰到我,所以你们三个兄长以后要多担待担待!” 老爷子这话一说,气氛立马又不一样了。 “老师您不早说!”林一一上来就拉住李云道另一只胳膊,“我一眼就看出云道兄弟跟咱们有缘分!” 王延明也上来憨憨笑道:“这样就是自家人,云道以后在长三角有什么事情,别忘了给哥哥们打电话!” 只有毛忠群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李云道一番,才道:“我乍一看,以为云道兄弟是哪家的太子爷,现在一看,倒真有些我道中人的味道!” 这三人都是贫苦人家出身,都是在上学期间机缘巧合下碰到了那时候执行特殊任务的秦老爷子,得秦老爷子一手栽培,这才成就了如今的这番事业,所以三人都视秦孤鹤为再生父母。现在老爷子把李云道介绍给他们,虽然没有明说,在官场里混了这么久的三人哪能不明白,这是老爷子准备细心栽培的关门弟子。既然是老爷子的关门弟子,那也就是同门师兄弟,虽然如今的官场没有科举时代那么严重的门阀党争,但却也不乏派系斗争,严格说来叫良性竞争,像毛忠群这种没有家庭背景的人,只有同门师兄弟相互抱团,加上老爷子的暗下支持,才能在江浙体制内一路高歌勇进。 坐下闲聊了几句后,毛忠群突然起兴道:“老师,今天状态如何,忠群陪您打两杆?” 秦孤鹤笑道:“你真以为我老得动不了了?可不要小瞧了我,虽然老了,指不定你还会输得脱裤子!”众人都亮明了秦系的身份,所以老爷子说话时也就不太顾忌,这里老爷子也存了个把李云道进一步拉进小圈子里的心眼。 被秦孤鹤这么一说,毛忠群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王延明和林一一齐声大笑,显然这位被江苏体制内视为冉冉新星的政坛新秀曾经上演过这出搞笑戏码。 “输给老师不算丢脸!”毛忠群自我解嘲,热情地拉住李云道,“云道兄弟的高尔夫球技如何?” 李云道摇头笑道:“有我在,毛哥您就别担心会输了,脱裤子的名额基本会被我一人拿下!”一声毛哥喊得亲切自然,毛忠群也乐得答应,自己人之间,总比喊毛秘书长之类的来得舒心,何况在秦老爷子面前,屁大的秘书长,这样的官职实在是九牛一毛。 球童早就备好了一切,又帮李云道领了一套装备,一行人直奔发球区。 老爷子第一个开球,球一开,李云道就立马体会到什么叫“行家出手”,估计年轻时一直奋战在秘密战线第一线的老爷子没少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毛忠群的实力也不错,在无锡招商局任职的那四年练就了一身高超的高尔夫球技,当然,无锡市的整体招商引资水平和规模在那四年里起码上了三个台阶还不止。王延明是地道的文人,挥起球杆来有些笨拙,但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每次的成绩都跟毛忠群相差不大。动作最标准最帅气是便是林一一,顺带着,林一一也成了李云道的高尔夫球指导。幸好李云道悟性不错,加上山里人大多四肢协调,一刻钟的功夫,李云道已经能够打出不亚于王延明的标准,看得林一一一阵大呼“羡慕嫉妒恨”。 不过在现实生活中,所谓的“奇迹”一般是不会发生的。李云道毫无悬念地落败,不过自然不会有人煞风景地真要输得一败涂地的李大刁民脱裤子,收杆后,一行人直奔“第19洞”——太湖高尔夫会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五十四章 男儿当杀人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拥有两千五百年悠久历史的苏州素有“沪上后花园”之称,尤其是2001年往后,这座千年古城的gdp就如同打了春药般喷薄不止。纵使gdp的增长没给普通百姓带来多少实惠和幸福感,但却雨后春笋般冒出诸多高档会所。这些会所大多私密,除了一些二三流的会所对外开放外,其余的一概只针对贵宾会员开放,部分超一流的私人会所甚至只对寥寥数人开放。毛忠群口中的“第19洞”便属这少部分的超一流会所。 虽已入秋,但近几年江南气候异常,加上来回挥杆,18洞打下来众人皆是一身汗。进了会所,不少了的先是泡澡桑拿按摩,老爷子在秘密战线上的摸爬滚打了一辈子,对于这些自然不会排斥,倒是惹得李大刁民这个纯粹的山里人又扮演了一回没见过世面的刘佬佬角色。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李云道,哪怕是苏州城里的寻常老百姓跑到这高尔夫会所里来,也会被这高档会所的金碧辉煌给闪了眼睛,更不用说一个在昆仑山埋头苦读的乡下人了。 都说男人之间的感情是吃喝出来的,不过这吃喝出来的感情跟泡澡坦诚相见培养出来的感情又差了不止一个档次。情意真真假假来来回回斗酒十旬,也赶不上赤条相对边泡澡边欢聊上十分钟,更不用说共同嫖出来的感情。 不过,秦老爷子培养出来的学生自然都秉承了秦系一脉洁身自好的传统,这样最起码不会在政敌口中落下话柄。当然,有没有金屋藏娇小三禁脔之类暂且不谈,只要不落入旁人耳目中,老爷子也不会跟他们多磨叽——有本事的男人,有几个不是占有欲特别强的? 不过,跟老爷子在一起的时候,当真是纯粹地按摩放松,好在高尔夫会所里的按摩技师不论男女都是行业里出类拔萃的高手,哪怕这里头有些污秽的东西也不会带到老爷子的面前。 从打高尔夫开始,到桑拿,再到按摩,几个钟头相处下来,李云道已经在三位政坛新秀心中形成了初步的印象:谦逊,随和,博闻强记。关于博闻强记这一点,就连南大博士在读的毛忠群都对李云道说话时的旁征博引颇为惊叹,等按摩时闲聊,却发现道李云道居然连一天正规教育都没有接受过,不禁大为感叹现下教育体制的不作为,王延明和林一一两人吩吩应和,显然是看多了现下教育体制的种种弊端。 给老爷子按摩的是个带着口罩的中年技师,手法熟练,认穴精准,作为此中高手的老爷子也会忍不住赞叹。不过老爷子听了这话,却立马不乐意了,当下抬头道:“如果不是国家出钱出力出教育,你们三个小兔崽子能有今天?亏你们都是老党员,也学过哲学,看这些问题都要一分为二嘛,不能一棍子打死!”老爷子说话的时候,前胸位置的纹身特别引人注目。那是一只青色的豹子头,据说这也是老爷子引以为傲一辈子的东西,当年能纹上这只豹子的,都起码立过三个一等功,而且在国外情报机构上的悬赏金额都不下百万美元。那个时候的百万美元,顶得上现在的千万。 “老师说得是!”毛忠群倒真是一脸感慨,“说句实话,如果当年不是碰到老师,估计我早就饿死在成都街头了。”毛忠群感激地看着老爷子,王、林二人同样目光中露出感激之色。林一一眼中的感情最为强烈。这三人虽然与老爷子师徒相称,但实则感情不亚于父子。 “无用的话不多说了,我当时也是国家养活的,所以说到底,你们还是要感谢国家,感谢这个国家的人民。还有,以后云道在江浙沪一带指不定要看你们的脸色行事,你们三个当兄长的能多帮一把就不要藏着掖着!” 三人连连称是,而后老爷子突然话锋一转:“如果不出意外,我百年之后,有些东西,都会让云道帮忙看着,有梅花帮他,出不了大问题,你们这边,自己看着办就是。” 三人同时愕然。 秦家老大秦伯南从政,此时人在京津,老二从文,去了美国就不愿意回来,三个名义上的学生实为义子的男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从政,事实上,之前所有人都以为,黄梅花才是秦家台面下的那些事业的正式接班人,而事实上近些年,老爷子不方便出面的很多事情,都是黄梅花代劳的,就连现在江浙沪一带道上的人都会喊他一声黄叔,可是却没想到老爷子身边会突然冒出个名不经传的李云道。 “老师,云道还年轻,完全可以走体制内这条路子,没有必要在刀尖上讨日子。”林一一倒是说了句实在话。 老爷子闻言倒也不立刻反驳,只是微微点头,转向李云道:“你自己怎么想?” 从刚刚见面到此刻,李云道一直在观察这三个人,边看边记,众多别人会忽略的小细节都逃不过他的法眼。毛忠群谨慎玲珑,王延明大智若愚,反而看似最不成熟稳重的林一一待人最为真诚可靠。林一一的话说得非常在理,凭李云道的一身才学,又有老爷子的支持,加上他们三人在圈子里的关系,在体制内混口饭吃并不难,可是李云道还是语出惊人。 “如果在体制内浑浑噩噩一辈子,那就算了,倒不如在刀类上舔血来得畅快。”不知为何,李云道突然想起了十力说的那句话:云道哥,杀人真的不好。 可是,为什么古人说,男人当杀人呢? 林一一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毛忠群用眼神制止了,接下来便是闲聊江浙沪最近的人事变动,原本三人想不通的一些重要环节,老爷子微微一点拨便豁然开朗。 换好衣服,老爷子和李云道先出了门,剩下毛忠群三人。 “忠群,你刚刚什么意思?”林一一有些困惑,既然老爷子已经铁了心想培养那个关门弟子,他们这些当师兄的也该尽心尽力才对。 毛忠群点燃了一根苏烟,吸了一口,腾云驾雾般。“你们有没有觉得云道挺眼熟的?” “眼熟?”王延明和林一一同时愣住了,却怎么也想不出在哪儿见过李云道。 一根烟抽完,林一一终于忍不住:“忠群,你就别再卖关子了。” 毛忠群掐灭烟头,认真道:“你们不觉得他跟二十五年前的大公子很像吗?” 世人都知秦家有二子,却不知还有个神秘的大公子。 王延明和林一一不约而同地一脸恍然。 “老爷子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们这些当晚辈的就当尽孝心吧!” 王、林二人点头应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五十五章 大少爷 李云道初到苏州时进建筑工地帮工,吃的都是大锅饭,一口锅里煮几十人吃的饭,能煮熟有些油盐味道已经算是大功德,幸好李云道在昆仑山上是生活在喇嘛寺中,口味相对清淡,也没什么不适。后来到了秦家,小保姆凤凰做的菜也是清淡口味,李云道自然不会觉得不适。可是今儿尝到正宗的苏帮菜,李云道不禁微微皱眉——作为淮杨菜系中四大菜系之一,大多口味偏甜,李大刁民终于感到有所不适。不过今儿一桌子的菜,从松鼠桂鱼到碧螺虾仁,再到姑苏酱鸭,都是出自城里松鹤楼的大师傅之手,为这,松鹤楼的后台老板还亲自开车将大师傅送来了会所,这当中有心人的安排不可谓不称心如意。 酒是三十年的茅台,秦老爷子和三个义子的酒量都非常不错,前者是天生好酒量外加一身酒胆,后三者都是在体制内的酒桌上练出来的酒量,唯有李大刁民才三杯喝下去,两颊便已经两团泛红。男人的酒桌,酒过三旬,话题便离不开异性,不过当着老爷子的面,毛忠群三人都不好太过份,但三人轮流讲些体制内的荤段子,放在这酒桌上倒也调剂气氛的绝佳良品。李云道喝了酒以后话更少,主要是循着老太爷那句“少说多听”,况且他对体制内的东西并不熟悉,但很自然地为四人斟酒,话题中间偶尔插上两句恰到好处的点评,倒也没有在酒桌上失了分寸。 不过,李云道看得出来,毛忠群喝酒只敢喝一半,似乎有些话想讲,但找不到机会。终于,酒至一半,这个四十出头已经混到副厅级的男人忍不住了:“老师,前段时间犯的错误,我还得向您老人家主动认个错,这事主要还是怪我太优柔寡断。” 老爷子放下刚刚举到一半的酒杯,点了点头:“我正等你跟我提这件事,说起来,这个错误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完全可以一抹即过,再往大了说,指不定在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绊脚石。记不记得你高中毕业去南大读书时我跟你说过什么?” 毛忠群连忙点头:“记得,当然记得。当时是在南大的老校门门口,那时候的门头没有现在这样儿的,老师您当时送给我一句话,‘一念错,便觉百行皆非,防之当如渡海之浮囊,勿容一针之罅漏’。” 李云道轻轻接道:“万善全,始得一生无愧,修之当如凌云宝树,须假众木以撑持。” 老爷子很欣赏地看了李云道一眼,转向毛忠群:“忠群,当年我只送你半句,还有下半句,就是刚刚云道说的,‘万善全,始得一生无愧,修之当如凌云宝树,须假众木以撑持’,本想等你升至正厅级再送你这下半句,现在想来,你犯下错,我这个当老师的也有责任。” “都是我的错,老师您别这么说!”毛忠群一脸歉疚,他也知道,在前不久发生的那件事上,老爷子没少动用手头的资源为他擦屁股,不然他现在这个省委组织部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不可能坐得这么舒坦安稳。 “现在你如何处置那个女孩子了?之南那边你又是如何处置的?”老爷子不紧不忙,但问的问题都在点子上。 房间里空调开得很足,但毛忠群的额头上仍旧冷汗淋漓:“我已经跟之南坦白了这件事,之南生了两个礼拜的气,但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了,她也知道我的性格,只表示处理好了那边就全当没有发生过。至于小彤那边,还真有些棘手,主要是小彤怀了我的孩子。” 老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正色道:“幸好你没有做出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如果真做了,往后就不要踏入我秦家一步,也不要在人前称我为老师了!” 毛忠群惊出一身冷汗,老爷子过了六十后一般不太给人脸色看,今天突然甩下脸子,惹得王延明和林一一两人都噤若寒蝉。 “千错万错,孩子是没错的,所以孩子是一定要生下来的,不然你毛忠群枉为人父,甚至连做一个男人都不配。至于之南那边,适当的时候,我会让潇潇母亲劝劝她。但是有一个原则,往后就是偷吃也要把嘴巴擦干净了,没本事擦干净就管好你自己。” 毛忠群又连连称是,这件事之前已经在政敌面前落下了话柄,甚至已经有人拿这把刀捅到了他的直系领导那儿,所幸的是他的直属领导跟秦老爷子也颇有渊源,这才压下了这件事暂且不提,如果真要被人拿了话柄,虽谈不上双规落马,但起码在今后的仁途上会有所阻碍。 “你们两个也是,要好自为之!”老爷子又扫了一眼生怕殃及池鱼的王延明和林一一。这三人自幼就得秦老爷子资助,老爷子也视他们如同自家子侄,管教也颇为严厉,就算是上了大学,三人也都有被老爷子吊起来抽鞭子的不堪经历,所以这三人丝毫不怀疑,一旦真犯下什么大错儿,老爷子指不定再上演一回鞭笞大戏。 毛忠群今儿从一开始心里就在犯嘀咕,所幸的是,千求万求,终于求得老爷子没有当场翻脸,加上李云道在场刻意缓和桌上的气氛,最终还是给毛忠群留了几份面子。等老爷子脸上再次露出浅笑时,毛忠群才在桌下轻轻踢了李云道一脚,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两人相视而笑。老爷子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他刚刚就是想给李云道一个机会,人情人情嘛,不来不往,哪来的加深厚情? 接近尾声时,林一一这才敢借着酒劲问老爷子:“会所的主人一直在外面候着,是不是要见一见?” 老爷子点头,林一一起身推门出去,不大一会儿,居然领回来一个女人。 这段时间李云道也见过不少美女,从蔡桃夭到秦潇潇,再到潘瑾和阮钰,都是可以堪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倾城绝色,可是眼前的女人却不太一样,咋一看像是三十出头的样子,可是再仔细看又觉得应该才二十出头,不然不会有这么细嫩的皮肤,可是再接着看,又能从她的神态端仪中读出些与众不同的阅历。有一种女人就如同深奥晦涩的典集,越看越有味道,越读越有深度,时越长,人越美。 “秦部长,这位就是这座高尔夫会所的真正主人谢嫣然,今儿的行程都是谢总精心安排的!”在外人面前,林一一只称老爷子为“秦部长”,显然这是老爷子跟他们定下的规矩。 出乎李云道的意料,老爷子似乎倒真的对这个姓谢的女人相当在意,当下起身,直接来到谢嫣然的面前:“嫣然到苏州来发展,怎么也不通知伯伯一声?” 林一一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谢嫣然居然跟老爷子是旧识,他看了一眼毛忠群,毛忠群摇头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秦爷是大忙人,我只是做些小本生意,哪敢劳烦秦爷,只是今天听说秦爷要在此用餐,小妹特别做了些准备,也算是给秦爷一个惊喜!”谢嫣然一脸笑意,能在秦老爷子面前以平辈相称,这样的女人怎能不让人好奇? “说笑了,如果嫣然的生意也叫做小本生意,那这世上还真没有大卖买了!” “相比秦爷当年用潜水艇运坦克,小妹这些生意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李云道等四人听了顿时警觉,就连不清楚谢嫣然底细的林一一也忍不住皱眉,别人介绍这个女人给他认识的时候,只说是跨国公司的中华大区总裁,可没提到什么不正当生意,当下也对谢嫣然心生警惕。 好在谢嫣然也只是现身打了个招呼便退去,送走这尊来历不明的大菩萨,林一一感觉头皮一阵发麻,用眼神向两位兄长求救,均得到一个爱莫能助的回应,最后还是李云道轻轻拍了拍他的膝盖,等老爷子坐下,李大刁民便道:“这位谢姑娘应该跟秦爷之前一样,也是为国家在情报口子上工作的。” 老爷子当真也欣赏李云道的眼光:“差不多,不过你口中的姑娘,呵呵,这就有点儿……” 毛忠群等人均感困惑,看样子,那谢嫣然也就二十七八吧,怎么就不能称姑娘了? 老爷子冲他们四人摆摆手道:“你们也别太紧张,说起来这个谢嫣然也是体制内的人物,适当保持些距离就是,其它的,只要不牵扯到我们,一切给予方便。” 离开“第19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毛忠群要赶回南京处理冲动的后果,王延明和林一一次日都有会议要参加,所以都要回各自的城市,好在宁沪杭三地距离苏州都不远,三人都有司机专车接送,也不怕喝了酒会不安全,老爷子又吩咐了几句后,才各自散去。 隐身许久的黄梅花不知在什么时候又出现在老爷子的身后。送走三人后,老爷子看了一眼仍旧若有所思的李云道:“刚吃过饭,我们到太湖边走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五十六章 投石问路 接近中秋时节,但江南仍不见秋意,太湖畔的芦苇仍旧茂密如盛夏时节。不过入夜,湖风阵阵,吹在身上还是有些凉意。老爷子跟李云道并肩而立,眺望着远处幽兰的湖面,夜色中的太湖水又别有一番萧瑟凄凉之意。黄梅花靠着那辆老古董级别的“红旗”,远远地看着这边,到湖畔的小道只有一条,所以他也不担心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站在湖畔的两人都看着湖景许久没有说话,李云道其实一直在回味刚刚毛忠群等三人的一言一行,阅历是他现在最大的一块短板,想要在短时间内扬长避短显然不太可能,唯有仔细观察别人的言行,暗暗地记,偷偷地学,虽然谈不上沐猴而冠但起码应该在适当的时候有些用处。等将今晚的所得在脑中如同电影般放过一遍后,李云道这才想起老爷子还在自己身边。 站在老爷子身侧,李云道才发现其实老爷子的身材很高大,如今慈眉善目的脸庞怎么也掩盖不住年轻时的恣意纵横。再彪悍嚣张的人生也抵不过时间这头洪水猛兽的侵蚀,夜晚的湖风中,李云道终于发现,老爷子老骥伏枥的外表下真正藏着一颗老态龙钟风烛残年的心。 不知何时,湖风渐大,黄梅花从红旗车中拿出一件外套准备给送过去,回头时却看到那个从山里走出来的年轻人己经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老爷子的身上。在秦孤鹤身边做了二十年影子的男人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江浙沪道上谁都认为他会接老爷子的班,只有他自己知道,坐在这个位子上有多累,所以他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坐在这个脑力劳动要大过体力劳动的位置上,相较而言,他更喜欢遵循老爷子的命今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务。等到李云道出现,他终于看到了一个年轻时的秦爷,还有那位已经被人们遗忘的秦家大公子。 “突然提出让你接手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是不是有些意外?”老爷子侧过身,看着沉默不语的李云道。 李云道真诚一笑:“说实话,刚开始是有点儿,后来想明白了。不过就怕我是扶不起的阿斗,负了老爷子您一片心意。” 老爷子拍了拍李云道的肩膀,笑道:“你没有负面情绪就好,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别人干涉自己的人生,我这样也算是粗暴地干涉别国内政呐!”老爷子很少这么跟人开玩笑,能开玩笑,说明今晚的心情不是一般地好。 李云道却盯着老爷子的眼睛,认真道:“我只恨没有人帮我做好人生的规划!”弓角不说,徽猷也不说,但是李云道却知道兄弟三人内心深处最渴望的是什么,这也是为何兄弟三人都对那白眼狼恨之入骨的原因。 “接下来,小琚和小玖的功课你还要继续帮忙带着,这两个小东西太愁人了,我也是没办法了,只有你能降住他们。另外,我已经让人着手帮你去弄了个大专毕业证书,百分百是真的,只是空了的话,你最好能参加一次成人高考,进高校去看看,感受感受气氛也好的,人情世故这些东西,在书本上是学不来的。如今的社会,不管干哪一行,人脉关系是第一位的,还有一些硬杠杠总是要越过去的。慢慢来,不着急,慢功出细活,纹火熬高汤,我等着看你鲤鱼跳龙门的那一天。” 李云道点头,就算老爷子不说,他自己已经在着手在准备参加明年的春季招生,只是之前一直在为资历的问题的头疼,也在有老爷子帮他投石问路,他也乐得坐享其成,欠老爷子的已经很多了,不差这一点,大不了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报答。 趁着夜色,老爷子又跟李云道聊了聊太湖,对于李云道的博闻强记老爷子已经见怪不怪,一老一少在月朗星稀的太湖之畔倒也聊得投机。就连远远站着的黄梅花也发现,老爷子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开怀畅笑过了。仔细算算的话,应该有二十余载了。 回到秦家已经是接近午夜,双胞胎已经睡了,李云道推开房门的时候,十力小喇嘛正眨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云道哥,啥时候我们能再见到弓角哥和徽猷哥?”十力托着腮帮,小脸蛋上满是散不开的忧愁。 李云道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想他们了?” “云道哥,你想不?” “想!一个娘胎里的兄弟,朝夕相处二十五年,能不想吗?”李云道边脱衣服解领带边道,“可是想又有什么用呢?” “其实山上也挺好的!”小家伙撅着嘴,手中的转经桶始终不曾停下。 脱了一身阿码尼只剩下背心裤衩的李云道背靠着床沿,挨着小喇嘛坐在地板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晕黄吊灯:“云道哥没本事,哪怕再在昆仑山上困读二十五年书也无所谓,可是你弓角哥和徽猷哥都是有大智慧和大本事的人,云道哥不能因为自己再耽误了他们。二十年啊,人这辈子总共才几个二十五年……”说到最后,李云道的声音越来越轻。 十力小喇嘛点了点头,随即又飞快摇头:“大师父说,李云道最有本事了,大师父还说……”小家伙的话还没有说完,身边已经传来熟悉的鼾声。凝视着这张熟悉的脸,十力稚嫩的脸蛋上满是忧伤,良久,才喃喃道,“云道哥,杀人真的不好!”停了停,小家伙又补了句:“如果真要杀,就让十力来替云道哥杀吧!” 一夜无话。清晨起床的时候李云道仍旧神清气爽,看来前一日的茅台真是传说中的绝品佳酿。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李云道脑中突然浮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不是蔡家大菩萨,也不是潘家小美女,而是昨晚在太湖高尔夫会所中出现的谢嫣然,一个如同毒蛇般存在的美丽女人,斑斓,危险。 谢嫣然,蔡桃夭,两者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女人。一个入世,一个出世,一个如妖如魔,如一个神如仙。 但不知为何,一看谢嫣然,他就会忍不住想到那个凑着一张绝世容颜问“你是不是喜欢我”的女妖精,而且还是起码拥有万年大道行的大妖孽。 对着镜子自嘲地笑了笑,继续洗脸。在山上用惯了冷水,所以就连洗澡,李云道都是用凉水,这一点让小保姆凤凰一起百思不得其解。下楼的时候,双胞胎己经嬉皮笑脸地等在了门口,两个小王八蛋又在玩着电影中的招式对拆,看来北京之行,这两个从来不把聪明劲儿用在正途上的小家伙得出一个全新的结论,那就是电影中拍的那些并不全是假的。这段时间他们也不再缠着小喇嘛教他们功夫,只是听了小喇嘛的话,做一些最基本的练习,因为小喇嘛说,弓角哥和徽猷哥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现在弓角和徽猷已经取代原先的李小龙,成为了双胞胎的最新偶像,就连房间墙上的海报也变成了大双凭记忆素描的弓角和徽猷的画像,尤其是徽猷,这个比娘们儿长得还要妖艳的家伙不但通杀少女老妪,现在连青春少男似乎也可以同样秒杀。 跟双胞胎一起晨练的时候居然碰到了许久未在秦家露面的秦家大小姐秦潇潇,秦家大小姐今天倒是一反常态地没有穿上那身让男人眼馋的黑丝制服,反倒是一身白色的运动装,头发扎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辫,这种状态下,李云道才勉强分辨得出来,这是个刚刚二十左右的姑娘,而不是一个心眼颇多的成功女人。 擦肩而过的时候李云道也只是带着欣赏地看了一眼,却没想到刚迈出两步,身后传来秦潇潇的声音:“大刁民,你站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五十七章 英雄啊,好汉啊 “大刁民”,这是蔡桃夭给李云道起的“呢称”,虽然秦潇潇之前也觉得喊这个名字实在是忒没礼貌了些,但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反倒觉得这三个字真将李云道的性格刻画得惟妙惟肖。尤其是上周的那场京城风波,更是让她看到了大刁民“刁”到骨子的一面。试问这个世上有几个人敢只身前往北京独斗蒋家大少? “嗯?”李云道放慢脚步,回过头,打量着秦潇潇,他也很好奇,这个一向对他不太感冒的秦家大小姐到底有何贵干。 唯恐天下不乱的双胞胎转着眼珠打量着秦潇潇和李云道,先是相视而笑,接后一阵偷笑,随即拉起小喇嘛就走,弄得十力一脸迷惑不解。 秦潇潇忍住拉住双胞胎好好训上一顿的冲动,只看着李云道,面无表情:“原本我只是帮夭夭姐带个口信,却想不到你倒真跑去北京大闹了一番。你真以为自己是九命猫妖,蒋青天也是你能叫板的?” 李云道皱眉道:“不管他是谁,叫板已经叫过了,架也打了,我不还好好儿地站在这儿吗?”李云道这会儿也搞不清楚眼前这个与往常看上去有些不太一样的女人到底意欲何为。 “那是你的运气!没有你那两个哥哥,你敢说你现在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儿?”京城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事发后秦潇潇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暗暗替大刁民捏把汗的同时,也不禁对这个印象一直不佳的男人有了一些初步的改观。 李云道苦笑,摇头不语。说实话,如果没有弓角和徽猷的出现,下场会如何还真说不准,哪怕当天十力一直被他摁住没能出手,但单是蒋青天那两个棘手的保镖,就足以让他这个武力值近于零蛋废物死上十回都不止。 “看来你自己也知道厉害轻重!”秦潇潇轻哼了一声,话锋又一转,“你真的喜欢夭夭姐?”秦潇潇盯着李云道的眼睛,希望能从眼神中读出些什么,可是 李云道倒是被她这个问题问得愣住了。怎么可能不喜欢?如果不喜欢的话,能大半夜发了神经似的带着三个小朋友直奔北京?如果不喜欢的话,能冒着生命危险跑去跟通吃北方黑白两道的蒋家大少叫板?如果不喜欢的话,能吃了熊心豹子胆在她成婚之际跑去见那位眼高于天的女菩萨? 可是李云道的苦涩只有他自己清楚。自从在北京饭店门口的广场分别后,再也没有关于她的丁点讯息,本以为离开北京之前,她会跟自己见上一面,可是直到上飞机前都没有一个电话甚至一条短信都没有。 癞蛤蟆跟天鹅隔了有多远,这一点李云道心知肚明,可是如今跟蝇营狗苟没有太大区别的自己还是只能站在井下仰望那位高高在上的蔡家大菩萨,他不敢说这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眼,但大刁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幻想和得不到两个字。况且,癞蛤蟆吃天鹅肉,这本就是大刁民骨子里流淌着的刁钻。 改不了!一辈子都改不了。 “不说话就是真的喜欢了!说实话,你要相貌没相相貌,要才没才,要钱没钱,要家势也没家势,我真搞不懂夭夭姐瞧上你哪一点!”秦潇潇很不解地打量着眼前的李大刁民——还是那件领口微皱的白色圆领老头衫,地摊货的大短裤,赤脚穿着一双如今在大都市里已经很难见到的黑色布鞋,这样的打扮哪位放在国内的三四线城市都是标准的民工造型,除了北京之行中表现出来的胆识外,秦潇潇真的很难看出眼前的大刁民有什么过人之处。 秦潇潇看李云道不出声,又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叹了口气,不打招呼直接继续还没有结束的晨练。 李云道莫名其妙地看着秦潇潇的背影,低声道:“这娘们儿脾气果真不太好,不知道老二能不能把她搞定!”转身时,却又被秦潇潇叫住。 “大刁民,你刚刚说什么?” “啥也没说。” “真的什么也没说?”秦潇潇皱着秀眉看着李云道。 李大刁民倒真是被吓了一跳,不过在山里跟维族汉子打交道练出的厚脸皮哪里会被秦家大小姐戳破,原地转身,一脸微笑地看着秦家大小姐:“真的啥也没说!” “哼!我告诉你,别以为有夭夭姐帮你撑腰你就上天了!”秦潇潇没来由地一肚子气,她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何现在一看到李云道就冒火。 李云道点头:“上不了天,上天就违背最基本的物理学原理了。” “油嘴滑舌!” “油不油尝过了才知道!” “你……” “我咋了?” “你无耻!” “我一口好牙,吃饭倍儿香,咋会无齿呢?” “哼,好女不跟恶男斗!”说完,秦潇潇逃跑一般地离开,留下李大刁民原地微笑,等秦潇潇的背影消失,笑容才缓缓收敛。 “等你对上我家老二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恶男’。”李云道已经在脑中构思着秦潇潇和徽猷在一起干某些事情场景,“哎呀,想想都起鸡皮疙瘩,不知道她在老二面前会不会自卑!” “好汉,你看中我姐了?要不我把我姐送给你?”刚刚带着小喇嘛消失的双胞胎不知何时又回来了,开口揶揄李云道的是小双。自从北京之行后,弓角和徽猷成了双胞胎口中的“英雄”,李云道就顺带着成了“好汉”,用双胞胎的话来说,这叫“沾光”。 “啪”李云道给了小双一脑勺,眼睛一瞪,胡说什么呢。 小双一脸委屈:“我姐长得挺漂亮,传说中的九等头,你是不是男人?” 大双也点点头,一脸质疑地看着李云道。 李云道却神神叨叨地弯腰,示意大小双凑到一起,低声道:“让你姐当我二嫂呗!” 大小双同时眼前一亮,兴奋呼道:“英雄啊!” 李云道飞快捂住两个出卖了自己家姐姐还分外得意的小王八蛋:“小声点儿,咱得找机会让他们见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五十八章 棒打出孝子 很多的时候,生活就是一杯平淡无奇的白开水,哪怕无味,还是得一口一口喝下去。只是每个人喝水的方式不同,结果也就大相径庭了。 每天晨练一个半钟头,除了基本的跑步外,李云道又给自己加了一些“增量”——力量训练外加一套用来强身健身的拳,拳是黄梅花教的,十力也看不出所以然,只知道倒是真的实用,练了一段日子后,见李云道的身子骨倒是愈发结实,黄梅花这才透露,这是他自己创的一套实用搏击术,融合了中国军体拳和巴西柔术以及印度特种军人所习的特殊瑜伽,威力具体怎样他也不得而知。不过,对于在昆仑山困读了二十五载圣贤书的大刁民来说,这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比之前干群架时使用的“撩阴腿”“童子偷桃”之类的更加让人觉得踏实。 十力虽然看不出这套“杂拳”的来历,但是在鉴别威力究竟几何方面小家伙算是半个专家。用十力的话来说,云道哥因为身体底子的缘故,只能发挥这套拳不到一成的威力,如果让弓角哥来使,十成不敢说,想九成的威力不在话下。李云道已经习惯了弓角和徽猷两个家伙表现出来的变态武力值,对他来说,哪怕只有一成的威力,都比啥也没有来得强。 也不知道是因为相处久了的原因还是北京之行李云道爆发出来的潜力,总之大小双跟李云道的关系日益升温,连性格沉稳的大双也开始“好汉”长“好汉”短,小双甚至开玩笑说如果潇潇姐成了“好汉”同学的二嫂,那他俩不就是李家二郎的小舅子了?顺带着大刁民不也就成亲戚了?李云道倒是没有相这么多,秦潇潇跟老二的事情还得看他们自己,万一俩人一见面就不感冒,李云道也不会大煞风景地去做些出力不讨好的勾当。 晨练结束,一如既往地冲凉、早餐。小保姆尹凤凰也起得很早,大三在读的她已经在秦家干了快三年时间了。说来也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凤凰身世可怜加上模样标志,居然成了双胞胎这栋别墅里干的时间最长的小保姆,前几任的下场比那位复旦的高材生好不到哪儿去。这里头,尹凤凰自己小心翼翼是一方面,面对这个没脾气的准美人儿双胞胎似乎也懂得怜香惜玉这又是另一方面。 尹凤凰是“准美儿”,这是小双的原话。秦家人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如今在苏州大学读金融系的姑娘还没有到花开绽放的那一刻,标志的身段和美丽的脸蛋都被一身土里土气的打扮给掩盖了,不过就算是这样的,凤凰身上散发出的青春向上和不服输的气息也还是会让人为之动容,或许这也是老爷子会默许凤凰在这栋别墅里一干就是三年的主要原因。 早餐比较丰盛,双胞胎从小被他们那位极品母亲培养出一身的贵族习性,一桌的早餐起码够十个人的用量,品种丰富多样,据说是秦家名下一线五星级酒店特供的,凤凰每天早晨只负责摆放早餐和收拾碗筷,剩下的时间她自由分配。 吃早餐的时候,大小双还是如同得了多动症一般地嘻嘻哈哈,讲着学校里发生的种种趣事,无非是昨天隔壁班的班花给大双写情书了,又或者是兄弟俩联手又把哪位美女老师给整了,反正话题总是跟离不开学校负面典型这个范围。凤凰因为吃完早饭要赶早班的公交车回学校上课,所以也会跟他们一起吃饭,这也是一日三餐中,这位长着一对大眼睛的姑娘唯独会跟他们坐在一起的一顿。凤凰一般会拿着一本书,一边看书一边吃饭,大小双的聒噪完全被她过滤,多了李云道和小喇嘛两人后,凤凰坐得离双胞胎更远了,所受的影响更为有限。 “凤凰,你们学校有成教班之类的课程吗?”看凤凰吃完早餐合上那本厚厚的英文原版金融教材,李云道这才找到机会开口询问。 “成教班?”尹凤凰想了想道,“我倒是听说有这样的课程的,主要都是专升本的一些课程,不过学费不便宜,我听说一年的费用不下五位数!”凤凰对李云道的印象总体还是不错的,可能都是山里走出来的孩子,有种与生俱来的同仇敌恺。 李云道点了点头,一脸割肉的表情:“再贵也得上,学文化是一辈子的事情。” 凤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如果不是因为有同样的想法,她就不会逃出那个逼她退学并要把她嫁到大山那头的家。 李云道喝了口水,轻声道:“读书并不意味着会带来多少财富,但是你读的书越多,未来摆在你面前的机会也自然越多,把握机会的能力也就越大。” 这个世上最缺的就是机会。一个人一辈子会面临无数次机遇,把握住其中一次,人生就会有不一样的色彩,把握住两次,此生注定与众不同。能把握住三次的人不多,把握住的,现在都站在金字塔尖俯视芸芸众生。 “这两天有空我帮你去学校问问看,你想读什么专业?我估计不管哪个专业,进去都得要考试的。”凤凰说话时永远都是轻声轻语,仿佛怕惊动了谁一般。 “你先帮我看看有什么专业可以进的,这两天秦爷那边会把我的大专文凭拿过来,你先帮我了解看看,有没有什么硬杠杠,麻烦你了!” 凤凰倒是红了红脸:“谈不上麻烦的!” 大小双在一旁听着一直没有插嘴,等两人说完,坐在李云道身边的小双这才凑过来轻声道:“好汉,我听说苏大里头漂亮妹子多如牛毛啊,美女老师更是风情万种,您要是去祸害那些绝色黑丝美腿之类的,别忘了兄弟啊!” 小双声音虽小,但凤凰却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双颊飞霞,拿起书本,怯怯地说了声:“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随后就逃一般地离开。 大双似乎也来劲了:“好汉同学,是兄弟就要有福同享嘛,大不了过两天我把我们学校的校花介绍给你,你要真能吃下我们那位校花,立马给您升级为‘英雄’。” 李云道听得哭笑不得,敢情英雄比好汉要高级?真不知道这两个小脑袋瓜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我是去读书,不是去玩!”李云道没好气道,“说起来,你们也快期中考了,这回如果不给我进步个二十名,回头每人每天功课加倍,对了,晨练和晚练都要双倍!” 刚刚还兴奋不己的大小双不约而同地露出一张苦脸,这回连早饭吃得没胃口了,早早地吃完就让秦家司机送自己去学校了。从一开始的对立,到如今这般,虽然谈不上言听计从,但李大刁民应该算是这栋别墅里头最有面子的家教了。 “你怎么也不怕他们俩?”见大小双出门了,凤凰这才从别墅的负一楼上来,保姆的房间在地下室,不过虽然说是地下室,不过采光通风都算不错,拿山里的条件比更是要好到天上去了。 “严师出高徒,棒打出孝子。”李云道笑了笑道,“何况,两个小东西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这么混蛋,他们只是想要一些东西,却得不到,所以才会在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嚣张跋扈。” 想得,却得不到,自幼生活在父母身边的凤凰不能理解,但是李大刁民却深有体会,不光是他,李家三兄弟都清楚。 李云道一身刁钻劲头从何而来?无父无母,想要护得三兄弟周全而不吃亏,不刁钻不霸道怎么行? 由此而推,两个小王八蛋从小一身嚣张跋扈也不算难理解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五十九章 国宝级利剑 (今儿晚上有活动,一直工作外加吃饭到十点多,拖到这会儿才更新,各位见谅!不过咱说话算话,每天起码一章,这是必须的!) 广州军区,东南某军驻地。一个两杠一星的中年团级干部一路小跑,快到军长办公室门口时,仍旧不忘整理军容,踏至办公室的门口那一刻,才立定响亮道:“报告!” “哦!狗娃子,进来进来,等你老半天了!”坐在办公室里的军人精神矍铄,看年龄不过五十左右,但肩上橄榄枝外加一星彰显着灼灼军功。 被称为狗娃子的中年男人笑着走进“军长办公室”,边关门边道:“三大爷,您找我有事儿?” “你个贼狗娃子,你三大爷当了军长,就不能找你聊聊天了?怎么,不乐意跟我接近?怕被人按上拍马屁走后门的帽子?”陈国涛笑骂道,“贼狗娃子,这才离开我手下几天,长了不少的心眼儿了!” “您老人家找我聊天,我一千个一万个愿意!”陈狗娃拍着胸脯道,“打小您说一,狗娃子就不带说二的。”他跟老军长是一个村儿的,按辈份算,眼前年过五十的军长跟他的祖父一个辈份,所以他习惯喊“三大爷”而不是硬生生地“军长”。 “好了,不跟你打岔了,今年的新兵整体素质怎么样?” 陈狗娃十八岁当兵,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军事素质一流,今年新兵连的集训事宜就是由他负责的。提到新兵,陈狗娃便气不打一处来:“现在的年轻娃子,身体素质一个比一个差,这才几天工夫,就倒下了十多个。” 陈国涛微微皱眉,点了点头:“这也算是计划生育的后期负面效应了,现在家家都是一个娃子,都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哪会干些体力活。” 陈狗娃突然神秘一笑:“不过,嘿嘿,还是有例外的!” “哦?”陈国涛来劲了,当了一辈子的职业军人,没有什么比培养出更出类拔萃的新人更能让他们感到骄傲的了。 “有个叫何栋梁的小伙子,才十九岁,三大爷,就咱隔壁县的,据说是武学世家出身,一身功夫倒真是过硬,昨儿几个老兵跟他动手,愣是吃了暗亏,如果不是有侦查连的老兵在,估计这个梁子要结下了。” “何栋梁?嗯,好好儿培养,你也别让那些老兵油子把新人的锐气都磨光了,军人嘛,还是要有些锐气的,没了锐气,怎么上阵打仗杀敌?还有吗?” “有,还有个叫马剑的,广西人,是个少数民族的壮实小伙儿,据说在他们寨子里是什么寨兵统领,搞不清楚,不过挺有军事头脑,身手也不错,估计他和何栋梁都是以后能进侦查连的料子,至于能不能进那支部队,您也知道的,这还得看他们的造化。”陈狗娃儿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僵了僵,但还是没有接着往下说。 “你个贼狗娃子,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讲的,说!不说就拉出去关禁闭两天!”陈国涛笑骂道,“好的苗子你也别给我藏着掖着,别的部队要来抢人也得先过我这一关!” 陈狗娃神秘一笑:“上面那两个能不能进那支南国利剑我不敢打包票,但有一个人,肯定能进,不进我把头剁了给三大爷您当夜壶!” 陈国涛笑道:“这年头谁还用夜壶,送给谁都不要,别卖关子,说!” “您老人家应该知道的呀!” “嗯?我知道?”陈国涛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号人物。 “哎呀,您老人家真是健忘,就是您推荐来的‘后门兵’。” “哦,对对对,那个李什么来着?” “李弓角!”陈狗娃倒是纳闷,军长自己推荐来的人自己却是没了印象,之前他还在感叹老军长独具慧眼,一上任就给军区招来了一头华南猛虎,可是现在看来,老军长似乎自己也蒙在鼓里。这回陈狗娃倒真是庆幸自己捡到宝了,要让别的军区捡去,明天的军区比武上肯定要少几块金牌。 “对,是叫李弓角,我想起来了,是我的一个老战友推荐来的。他倒是跟我说过,这娃儿不一般,不过年纪好像蛮大了吧?” “嗯,二十五年,实际上才二十四周岁,正好是今年大学生征兵的上限。不过军长,这回我们军区真是捡到宝了!”陈狗娃儿越说越兴奋,老军长也是一脸洗耳恭听的模样,“您都不知道,刚来第一天,他征服了一个班的新兵,都推选他当班长,几天下来,新兵里没有一个对他不服的,军事素质样样过硬,这两天主要还只是站军姿啥的,越到后面,我估计还有好戏等着我们看。不过这个大个子锋芒太盛了些,尤其是那些老兵油子看他都不顺眼,才几天工夫,就已经发生了好几回冲突了。这不,我刚刚才从连队医务室出来,吃饭前这些兔崽子们又偷偷干了一架,领头的几个都被我罚到太阳下面站军姿了。不过,您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不?” “咋了?” “他一个人,赤手空拳,干趴下了二十多个打饭插队的老兵,其中有十几个还是侦察连的,据说如果不是旁边的新兵拉着,他连侦察连连长都敢揍!” 陈国涛猛咽了一口口水,两眼的眼神立马不一样了,军区侦查连的素质他是清楚的,南方利剑特种兵不少都是从这里直接选拔的苗子,稍加磨炼放到敌人后方就是一把尖刃,一个人干趴下二十多人,还有十多个是侦察兵,听了都让人觉得振奋。陈国涛可不是那种事事按军纪套路来的保守派,当下拍案道:“走,我跟你下连队去瞧瞧!” 南方的天气就算到了十月份也一样骄阳如炙,诺大的操场上立着一群呈军姿式的士兵,虽然动作都一丝不苛,但从位置上还是径渭分明地分成两派,一派近三四十人,肩章上看得出来,最不济的也是中级士官,最高的居然有少尉级别。反观另一派人,只有三人,而且无一列外的都是今年新兵连的新兵。 炙阳下的室外温度起码超过了四十度,地面温度甚至可以超过五十度,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有丝毫懈怠,包括老兵在内都纹丝不动。 “你个细娃子的,何栋梁、马剑,谁让你们俩也站到这儿来的?是不是嫌我罚得还不够?” “报告团长!刚刚在食堂我也动手了,所以按军规我也要受罚!”说话的是一个体格健硕的年轻小伙子,二十岁左右的模样,皮肤很黑,身子骨很不错,眼神也很犀利,很有股初生牛犊的锐气。。 “报告团长,何栋粱同志说得不错,我也动手了,所以也要跟李云道和何栋梁一起受罚!”马剑是广西壮族人,看上去长相和中原蒙古利亚人种有些差别,很可能是马来人种与中原迁入民族的后裔。 “好哇,你们这些个细娃子,跟老子玩义气是吧?还有你们,都是老兵了,榜样不好好做,都给我站直了,你们这边谁要是先倒下,就集体给我关禁闭去,老子那儿有的是小黑屋子,就算你们三四十个,一样照关不误。”团长陈狗娃带着老军长刚下连队,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怎会不来气? 一边的老军长倒是一直没有说话,他一直在观察那个就算站在身高普通超过一米八的人群里也同样鹤立鸡群的壮实大个子。之前老战友把他推荐来的时候,虽然不是保守派,但当了这个多年的兵,他自然有他的原则,不过他也相信那位老战友的眼光,约法三章里就有“如果不行就直接踢出新兵连”这么一条。看到档案时,陈国涛也没当回事儿,毕竟这些年广州军区人才倍出,单单一个身高两米是吸引不了多少眼球的,相反在实际的军事行动中,过于庞大的身躯反而会成为个人和团队的软肋。 不过此时看到这个如同巨熊般立在面前的壮实小伙儿,他也会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放在古代,稍加锻炼,这起码是一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将。如今这头南国猛虎来到自己这儿,怎么说今天也要培养个耀眼的新星出来,也好外其它几个驻地的老朋友们好好儿看看,我陈国涛手下也能出这种国宝级的利剑。 想到这里,陈国涛倒是有些兴奋了,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在受罚,直接走了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六十章 好兵,不是孬兵 哪怕陈国涛大半辈子泡在军队里见过的新兵形形,但是站到弓角的面前,他还是会还觉到一种无形的压抑。或许别人对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仰讲不出个来由,但是侦查兵出身的陈国涛却不可能不清楚,眼前这个大块头身上散发的是一种无形的杀气。这不是古侠小说里描写成能取人首级于百步之外的莫名夸张,但是上过无数次战场杀过人也几次差点儿被人杀的陈国涛却是了解,这种杀气在战场上尤为有用,尤其是单兵作战时,有时候能不能完成任务还留下一条命完全就靠一口吊在半空的气,气泄了,人就乏了,小命也就丢了。 不过,就算是陈国涛亲自站在大块头的面前,这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大家伙身上的杀气不减反增,就连已经扛着两杠一星的陈狗娃都觉得对视大块头的时候有股背脊发凉的错觉。大块头很喜欢憨憨地笑,但是他的眼神跟他的憨笑绝不匹配,尤其是在看对面的近四十个老兵的时候,如同打量已经落入陷阱的猎物。 谁也没有料到,走到李弓角面前的老军长居然二话不说,就狠狠地在他胸口来了一拳。可是这一拳的结果却大大出乎陈国涛的意料——站得笔直的大块头纹丝不动,反倒是他自己因为用力过猛被生生地震退了两步,那只过了五十岁仍旧可以单手劈五块青砖的拳头竟然也隐隐作疼,陈国涛心里顿时有数了:老战友果然没有说大话。 一旁的陈狗娃看得目瞪口呆,老军长手上有多重,他是有切身体会的,到现在老军长手痒了还会偷偷儿地瞒着三大娘让自己陪他练上几手,一开始他还担心会伤着三大爷,所以还控制着手上的力道,可以到后来他却发现哪怕就是用了全力,他也不一定能在他三大爷手上讨到什么便宜,相反好几次都因为大意而被揍得鼻青脸肿,回了连队还不好意思说是被老人家揍的。旁人都以为老军长只是轻轻挥了一拳,但跟老军长有过多次交手经验的他却清清楚楚地知道,那一拳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的这么简单。更让他觉得讶异的是眼前这个杀气腾腾的大块头居然纹丝不动,老军长倒被自己的力道逼退了两步,这得多强壮彪悍的身体才能有这样的抗击打能力? 老军长被逼退的时候,出身武学世家的何栋梁倒是眼睛微微一亮,他自然认得出来,这是外家拳练到一定境界的表现,在他们何家,除了那位老泰山北斗外,谁也达不到李班长这个境界。 “好细娃子,能吃得住我全力一击,还逼退我半步,了不得,当真了不得!叫李弓角是不是?”在众兵面前被折了面子的老爷子不怒反喜,由衷地夸道。 可是,更让人觉得诧异的是,这个如同大猩猩般的金刚存在居然理也不理老军长,只是保持着军姿姿势,目视正前方,虎目杀气腾腾。 陈狗娃尴尬地凑上来道:“是我刚刚让他闭嘴的!”陈狗娃有些尴尬,刚刚下达惩罚命令的时候李弓角不服,他便随口说如果再多啰嗦就让全连新兵陪着他一起受罚,这才让愤愤不平的大块头闭上了嘴巴。 “好了,现在我命令你可以开口了!”老军长也不生气,笑道,“没想到还是个听话的好兵!”能被老军长称为好兵的,十年来好像不超过十个,这十个里头现在级别最低的就是二星一杠的陈狗娃。 可是李云道仍不开口,似乎打定了主意跟老军长犟到底。 陈狗娃的脸上一阵红白,老军长却不生气,转头对陈狗娃道:“你下的命令,这会儿要解除也得你亲自来喽!没想到细狗娃子你现在带兵倒真有一套啦!” 陈狗娃尴尬地笑了笑,随后正色道:“李弓角,现在你可以开口说话了。” “是!报告军长,新兵连一排六班班长李弓角!”声音宏亮,苍劲浑厚,杀气不减,老军长被震得耳膜发鼓,面对面站着的老兵里头也有刚刚直接一个照面就被打服的,这会儿听到这声音,居然有种腿软的冲动。 “嗯!好,李弓角,李弓角,好,好名字,好细娃儿,好兵!”老军长连说了好几个“好”字,中间又忍不住停下来多打量了李弓角几眼,“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无父无母,只有三个弟弟,还有一个云游四海的大师傅。”弓角如实回答,对他来说,十力小喇嘛就跟老二和老三一样,都是他的亲弟弟。 “嗯!”陈国涛点了点头,随后看了一眼何栋梁和马剑,也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丝毫没有因为打架斗殴的事件而生气。“都听好了,我们这是一支素有‘南方利剑’之称的光荣部队,每年的军功、奖章、一等功二等功,在全军区乃至全国各大军区里面,都是名列前茅的。你们打架,违反纪律,自有军纪处罚,但是我在这里想说的是,你们既然来当兵了,当的还是我陈国涛的兵,就应该成为一个优秀的兵,而不是动不动就跟自己的战友动手,省下些力气,去敌后多干掉几个恐怖份子才是真实的能力,跟自家人干架,比娘们儿还不如!我陈国涛带出来的兵,没有一个孬兵,说说看,你们是不是孬兵?” “不是!”操场上新老兵异口同时。 “好,不是孬兵就好,好好儿地拿出些男人的气慨,架已经打了,受罚也应该心甘情愿一丝不苛,这才是男人!” “是!”士兵们的齐声回答哄亮而威武。 “好,都站直了,陈团长罚你们站军姿六个小时,现在还有五个小时,能不能保证一定像个男人一样站撑过处罚?” “能!” “好!都不是孬兵!” 老军长是笑着离开的,留下一群老兵和三个新兵大眼瞪小眼,各自体会着“不是孬兵”跟“好兵”之间的细微差别。 跟陈狗娃并肩而行的老军长一路笑夸道:“细娃儿不错,很不错,就是身上杀气重了些。我倒是看过他的档案,据说是兄弟三人从小跟着一个老喇嘛在喇嘛寺里长大的,按理不应该有这么重的杀气才对!” 陈狗娃笑道:“这小子,刚刚瞪我一眼,弄得我感觉好像自己是他杀父仇人一般。” “这样的好苗子幸好是送到军队里来,如果放在社会上,不单单是误了一个好兵这么简单了!狗娃,给老子好好操练这群新兵,适当给这个不服贴的大个子开开小灶,明年的比武我看就可以让他上!” “三大爷,他能行吗?” “行不行,你就等着瞧吧!哎哟,刚刚那一拳打得太不尽兴,狗娃子你要不陪我玩上一小会儿?” “哎呀,三大爷,我刚想起,团政委刚刚说是要找我有事,您自己回去,我就不送了!”陈狗娃跑得比兔子还快,显然是被打怕了。 “哎,这狗娃儿子!”陈国涛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他身边没有开口说话的警卫员,“东风,刚刚那几个小伙子,觉得怎样?” 不擅言辞的沈东风只道:“具体战斗力要交手才知道,但是……” 陈国涛倒是来了兴趣,沈东风很少说话这么吞吐的。 “但是什么,直说!” “有机会,我想跟那个大个子交交手!” “哦?真的?” “嗯!”沈东风不会撒谎,“我能感觉得出来,他很强。” “好,只要他在这军中,有的是机会!走,今儿心情特别好,去老邓那儿,喝两杯去!” 沈东风点头,开车,他知道,老首长要去跟他那群老朋友炫耀今天发现的一块金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六十一章 小喇嘛上学 跟着高胖坐着运玉货车从昆仑山下来的时候,从没有下过山的李云道并没有多大的念想。起初也只是盼着能有份工作,养活自己和十力二人便心满意足。等到了长三角,看到了满眼的灯红酒绿,李云道才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昆仑山那一口方井,这只跳出井口却仍旧只会用井底视角打量周边事物的大刁民兢兢业业,对城里的诸事诸物怀着七份好奇心的同时也怀着三份敬畏心,机缘巧合下再遇蔡家大菩萨,便云里雾里地被带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直到搬到秦家别墅内,李云道才发现,原先以为自己已经跳出井底,却没有想到只是从一口井跳到了另一口更大的井,始终在井底观天。很冲动地的北上后,这只以为自己站到井口的癞蛤蟆又黯然发现天外其实还有天的残酷现实。 一切都来得很快,快得足以冲击一个人用二十五年时间基奠和积累形成的价值观和人生观。走下昆仑,不想连累兄长的因素占了起码九成,至于“王候将相宁有种乎”这类豪言壮语似乎也只适合待在那些泛黄的书墨香中。 可是,人便是这样,有了就想再有,再有了就想有更多,有更多了更想有更好。纵使是禽兽,也有生存的权利,何况是人? “物竞天择,成王败寇。” 这是从北京飞回苏州的飞机上,李大刁民写在纸片上的一句话。谁也不知道,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个躲在昆仑山上读了二十五年等身书的青年心中,已经埋下了一粒种子,众人不经意间浇水施肥。是成长中夭折还是终成参天巨树,现在谁也不会关心这个问题。正是因为有了这粒种子,才会出现李云道默认随老爷子安排为踏入灰色地带作准备的那一幕。 不过哪怕有了老爷子有意无意的承诺,有了黄梅花似有似无的支持,李云道都不会觉得自己真是已经跳出井外,一步升天了。带着一身滔天怨气下山李大刁民还是小心翼翼地循着那句“厚积薄发”,低调做人,低调做事,排除老爷子的那句话,他还是那个穿着地摊货蹲在墙角就跟普通民工没太大差别的昆仑大刁民。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李云道读了那么多书,自然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在这个社会中生存,器者,首先是个人的才学道德修养,与之并立而非其次的,则是人脉资源。李云道自然知道自己的短板在何处。 目前来看,活了二十五年他认识的所有人加在一起,用毛笔写也写不满一张a4纸。对于李云道来说,最大的资源就是两个可以堪称boss和bug级别的哥哥,但是就这两个最大的依靠也是李云道最不想动用和依赖的资源——两个才华横溢的哥哥被自己拖累了二十五年,现在哪怕再多拖一分钟李云道都会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再则就是秦家,秦孤鹤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虽然这里面有蔡家女人的因素含杂于其中,但是秦孤鹤这边的资源也是李云道现在想动都动不了的,至少现在来说,李云道根本就没有想过会在老爷子这边有新的突破口,按照老爷子的意思是凡事欲速则不达,尤其是李云道即将要介入的是一个介于白色与黑色之间的灰色地带,这里面的玄机奥秘也不是普通人三两天就可以参悟得出来的,哪怕是胸有沟壑的李大刁民也不能指望着一口就吃下个胖子。老爷子在灰色地带里如鱼得水那是有几十年的特殊战线经验打底子,黑白两道的丰富资源就连儒魔蔡修戈也不敢说能望其项背,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刁民冒冒失失地就闯进来,最后能得道成佛修炼成一方巨枭的机会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至于薄家兄弟和王姓中年大叔那边,李云道也不想过多地去麻烦他们,他欠下一个人情,以后很可能在某个特殊的时段将弓角和徽猷陷入被动,已经连累了两个哥哥二十五年,他不想再次成为拖油瓶,不管是从亲情的角度还是从自尊心的角度,都不会允许。 至于像蔡修戈、阮钰、谢嫣然这类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物,李云道更是清楚自己此刻就算是踮着脚尖也达不到跟人家平等对话的层面。 书房的书桌上还真出现过李云道写下的一张纸,不过不是普通a4,而是一张早就过期的《苏州日报》,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不少人的名字,从北京回来以后,李云道又添了几个人,随便对着一张报纸发了几个小时的呆,再接着,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老爷子一直没有过问十力的真正身份,只在李云道初入秦家门的时候问要不要送小家伙去正规的学校接受教育,以老爷子在苏州的人脉关系,随随便便塞个学生进去,甚至可能根本不需要老爷子亲自出面。关于十力的教育问题李云道不敢乱应承,只是说问问小家伙自己的意见,从北京回来后,李云道似乎越来越忙,像以前那样一起练字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佛息灵气同样浩瀚的小家伙自己居然主动提出要去正规的学校看看。老爷子一般轻易不见客,李云道也只是在跟黄梅花学拳的时候提了提,第二天一早,黄梅花就亲自带着小家伙去了学校,直接读初一。不过李云道按照双胞胎的水平来测量的话,十力现在基本可以直升高一了,甚至可能读高二都没有太大问题。至于要不要在这红尘世俗间惊世骇俗一把,李云道不会过问,在某些方面,读破万卷经书的十力比李云道看得更开。 换下一身喇嘛服穿上普通童装的十力看上去又多了几份灵气,衣服是大小双贡献给“小师父”的,从里到外都是崭新的,据小双说兄弟俩的那位极品母亲每年都要从国外寄几大箱衣服回来,适合十力的就起码有三四箱,都放在地下室的储藏间里。 十力从记事起就从来没有跟李云道分开过一天,哪怕下山后李云道在工地上搬砖送瓦,他也会蹲在离李云道不远的地方,一边看着一边念经。现在突然让他去上学,就连李云道也觉得稍稍有些不太适应。也难怪小家伙被黄梅花领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秀目噙泪,就差直接嚎啕大哭了。 十力去的学校跟大小双是同一所学校,当天晚上三人一同被黄梅花接回来,一进家门,大小双便雀跃无比地跑到李云道跟前来报喜:十力暂露头角就在他们学校一鸣惊人,几个初三老师联手出的考题,除了英文和语文颇有争议外,小家伙基本以满分通过,据双胞胎打听回来的消息称,这里头居然还涉及到少量初三学生都会觉得棘手的考题。十力不懂英文,主要是因为李云道自己现在也是个半吊子,自然不敢贸然去教十力,免得有误人子弟之嫌。而语文却是最俱争议的一门功课,前面的什么拼音什么造句小家伙一概弄不清楚,但是洋洋洒洒一篇文言体的作文,连初三语文教研组的老泰山也自叹不如,如果不是因为要带毕业班,这位直接享受国务院津贴的特级语文教师恨不得直接去教小家伙所在的那个班,就这样,老教师还是把自己的门生,也就是小喇嘛现在这个班的语文老师,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找来好好地聊了聊关于教育特殊人材的问题。 十力的一鸣惊人完全在李云道的意料之内,如果十力没引起别人的注意,相反会让他觉得惊奇,按照智商和情商的角度来看,小喇嘛绝对是那种级别最高型的,如果生在普通人生,好好儿培养,没准儿小小年轻已经捧回了一堆奥林匹克金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小喇嘛的刺激,还是李云道的威胁真的起了作用,大小双居然一反常态地开始全身心投入即将来到的期中考试备考中了,跑到书房来问问题的次数日益增多,这时候李云道自然也乐为人师,最后觉是双胞胎跑来跑去太麻烦,干脆搬了张椅子坐到双胞胎的房间里,一边看中学英文教材一边指导大小双的功课。这个时候,十力也会搬张椅子当桌子,席地盘腿而坐,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只有坐在云道哥身边,才能看得下去那些如同蝌蚪般的“天文”。(很少跟大家开口求鲜花,不过觉得还是有必要提一提,大家来踩踩的时候,别忘了先收藏,有空呢,再送几朵花,也算让我知道还有人在看这本书。没指望靠书赚钱,但是还是要有人支持才行!还有就是,大家可以跟我交流交流情节,书评区关于情节的讨论,羽少一概都会回复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六十二章 初战 李云道一如既往地看着大小双和十力一起上车,只是今天的司机不是黄梅花,而是之前也在秦家出现过几次的小伙子,叫周树人,不过形象跟传说中同姓同名的大文豪相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在李云道见过的所有人中,论强壮程度,除了变态boss级的弓角,估计也只有这个与李云道几乎同龄的小伙子可以堪称惊为天人了。不过小伙子为人倒是憨厚,听双胞胎说应该是黄梅花弟子类型的人物。想来黄梅花一身霸道功夫,也不会真的就这么带进棺材。 每个月,黄梅花都会消失那么几天,每当黄梅花消失,一脸老实模样的周树人就会出现在秦家,顶上黄梅花的位置。李云道跟他有过几次点头之交,小伙子每次都是呵呵地笑,挠头,也不多说话,等李云道主动跟他打招呼时,小伙子居然还会脸红。特别是在这栋别墅里碰到凤凰的时候,周树人的红脸足以堪比夏日的番茄。 等周树人前脚刚开车离开,黄梅花就出现了。 进门后,黄梅花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李云道一眼:“跟我一道去办点事!” 李云道点头:“要准备啥不?” 黄梅花看了一眼李云道,还是那身从小到脚的地摊货外加黑步鞋,摇了摇头:“这样就行,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地儿,弄脏了就换一身,也不算心疼。”黄梅花倒是真地对李云道挺了解,知道大刁民会因为几块钱而心疼得龇牙咧嘴,所以提前打了预防针。 李云道“嗯”了一声:“那走吧!” 正在收拾早餐碗筷的凤凰目送李云道跟着黄梅花离开,这个喜欢佝偻着腰身坐在地板上发呆的男人跟之前出现在这栋别墅中的任何一个家教都不一样,他就像一个解不开的灰色迷团,学理工科的凤凰很好奇,很想揭开面纱好好儿探究一番,一想到能揭开谜底,凤凰就如同数据库成功建模般欢欣雀跃。 黄梅花开车不快,一般市区道路时速绝不超过四十,高架上更不会超过六十,属于稳稳当当中规中矩的类型,一如他的沉稳性格。今天黄梅花开的是一辆从没在小区露过脸的广本雅阁,李云道坐在副驾位置,车子一出城就上了环城高架,一路向北。李云道看着窗外,眼神坚定。 “不问问去办什么事?”黄梅花倒是先开口了,很难得。在这样一个性子比他还耐得住的年轻人面前,黄梅花觉得自己跟着老爷子磨了几十年的耐性好像都给狗吃了。或者说,不喜欢开口的他,难得能看中几个看得顺眼还算信任的人。 “有必要吗?”李云道笑了笑,反问,“不管好事儿坏事儿,肯定是今儿一定要办成的事儿,如果你想让我提前知道,肯定早就说了,所以现在知不知道,无所谓!”李云道自然清楚黄梅花会大清早就把他拉出来是得了老爷子的授意,以他现在跟黄梅花的关系,虽然有授拳之宜,但还不足以掏心掏肺。 黄梅花也难得地笑了笑,不再开口,聪明人跟聪明人在一起,就是这点儿,不用多费口舌,大家都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一路向北开了近二十分钟,下了高架后又是近二十分钟的车程,道路渐窄,两旁的建筑也似乎倒退了两个十年,应该是还没有开发的乡下厂房集中区。 车子在一处小路口停下,黄梅花示意李云道跟上,步行了大约五分钟后,才柳暗花明的看到一处浅水码头,在有水乡之称的江南这样的水道并不少见。穿着凉鞋短裤的年轻汉子似乎早就候在小船上,黄梅花身手敏捷地跳上船,李云道没那么好的身手,但下去的速度也不慢,三人都没有说话。船居然还是这年头相当少见的划桨乌篷,十分钟的水路后,又到了一处码头,黄梅花冲那年轻汉子点了点头,那汉子居然高兴得脸上涨成通红,显然能受到黄叔的点头认可,今后在道上混的时候又有了一笔新的谈资了。 这回路没有那么扑朔迷离了,上了岸就是一处货仓,门口还站着两个抽烟的男人,一见到黄梅花出现,顿时把手上刚抽了一半的烟掐灭:“黄叔,人在里面了。”说完,又不约而同地打量着李云道,似乎很好奇这个跟在黄梅花身后出现的“民工”到底是何身份。 黄梅花点了点头:“说了没?” “没!这小子嘴硬得很,估计不来点儿狠招撬不开他的嘴巴,刚刚抽得我手都麻了!”个子矮瘦的男人揉了柔肩膀,似乎是在解释两人为何不在里面而在外面,不过一口的吴侬软语说出来却是硬生生没了杀气。 “嗯,在外面看着,不管里面发生什么,你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说完,黄梅花带着李云道进了货仓。空荡荡的货仓破旧不堪,面积却相当大,一走进来,李云道就听到有人痛苦,搁在在空洞的货仓里,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走了一会儿,李云道终于看到发出声音的主人,一个高大的胖子,被反绑在货仓的铁柱上。绑他的不是普通绳索,而是大船上才会用的铁链,有婴儿手臂粗细,单重量就足己经让人咋舌。看样子,刚刚门口的男人没有说谎,胖子已经被揍得面目全非,这卖相乍一看倒有些血淋淋的恐怖。 胖子进入视线后,黄梅花一直在观察李云道,从一开始到此刻,李云道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甚至连普通人应该有的同情、恶心都没有看到,眼神透出来的,始终是冰冷的光芒。 胖子似乎意识到有人出现仓库,努力睁开被血淋糊了的红肿双眼,勉强道:“龟孙子,知道老子是谁吗?你谁动老子,明儿就有人灭了你全家!老子是祝青山,你知道老子是谁罩的吗?秦爷,秦爷你们知道吗?龟孙子,放了老子,老子还会给你们一条生活……” 黄梅花却冷冷道:“祝老大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威风啊!” 胖子一听到黄梅花的声音,顿时全身一个激灵,刚刚怎么也睁不开的眼睛吓得全部睁开,发现来人真的是黄梅花后,这才知道今天的场面是遭了谁的设计,不过胖子似乎还想再搏一搏:“黄叔,这是干嘛?都是自家的兄弟呀!” “哦?这时候你说是自己家兄弟了,你把小猫和跳蚤骗到云南边境上去黑吃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大家是兄弟?你把金三角的货运到苏州来偷偷出时,有没有想过秦爷的话?你个二庇杆子,真以为我们都傻了,全世界就你一个聪明人不成?” 胖子没有想到自己的那些恶行早就落在了黄梅花的手中,吓得全身发颤,没等黄梅花话说完,就哆嗦着嚎啕大哭起来:“黄叔,黄叔,我也是被逼的呀!” “那就说,谁逼的,咱们周边还有谁都上了别家的船?你可别想诓我,有些事你知道的,老爷子里心里的那面镜子,亮着呢!” “我不能说,说了我必死无疑!”胖子倒是聪明。 黄梅花没有理他,反过来对着李云道说:“从他嘴里掏出答案,越详尽越好,我抽枝烟,估计你这边要多久?” 李云道死死盯着哀嚎的胖子,头也不回道:“半个钟头就差不多了。” 黄梅花愣了愣,但是没有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对他来说,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对某人来说,一段路,刚刚迈出了小半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六十三章 投名状 (难得,今儿第二更,我更新给力,大家的红票也顺便威武一回吧!) 黄梅花一边出门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已经抽了大半的烟,走出门时看到门口放风的两人正警惕地看着四周,显然两人对黄梅花吩咐的事情很是上心,丝毫不敢怠慢。黄梅花递给两人一人一枝烟,不算贵气的“红南京”,江苏这片儿不少好烟人士都喜欢,黄梅花似乎也不例外。接过烟的两人都乐得屁颠屁颠,根本舍不得立刻就抽,要知道,放在江浙沪一带的道上,能抽黄梅花口袋里烟的人真的不多。 跟黄梅花认识的黑瘦小个子叫皮缘,外号叫小皮,在苏州道上也算是一号不大不小的人物,但搁在黄梅花面前,连喽啰都算不上。也是因为这一次要处理的人比较敏感,不适合用自己人,黄梅花这才起用了眼前这个在圈子里算是口碑不错的小伙子,也算是正式把他拉进秦爷的势力的范围。 小皮眼力价儿不错,接过烟后,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帮黄梅花点上,随后才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烟盒,3字头的软中华,将那枝价钱不过一块钱的红南京如同圣物般放进烟盒,然后才拿出自己的烟,甩给身边同样黑瘦却更年轻的小伙子一枝。 黄梅花见怪不怪,在他面前有这种表现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只是自顾自抽烟,看着不远处的河帮码头,若有所思。 “黄叔,刚才那位……”虽然小皮知道办这种事情,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但是皮缘身边的小伙子似乎嫩了些,黄梅花递了枝烟后更是有种腾云驾雾的错觉了。 小皮连忙道:“黄叔,这是我表弟,弟兄们都叫他‘阎王’,在少林寺山下的武校练过些日子,懂点拳脚,绝对可靠。”皮缘忍着背后的一身冷汗,连忙解释道,“黄叔,您放心,他绝对不敢出去乱说的。” 黄梅花点了点头,不看两人,也不多解释,仍旧抽烟。绰号“阎王”的王波倒是一脸尴尬地站在一边,如果不是小皮一个劲儿跟他使眼色让他闭嘴,估计他还要继续问下去。 抽完一枝烟,黄梅花蹲下把烟头小心地完全掐灭,这才看了背后的铁门一眼,道:“秦爷相中的干儿子!” 王波面露不解,皮缘却是一脸恍然,忍不住想透过门缝再看看里面那个打扮像民工的一样的年轻人。秦爷的干儿子!皮缘在道上混了这么久,哪能不知道这话的言外之意?再看向那道铁门的时候,皮缘的眼中又多了几份敬畏。 “我们该怎么称呼那位?” “怎么称呼啊?他叫李云道,年纪不比你大,在家排行老三,你喊老三,或者直接喊名字都行!” 皮缘点头,心里大致有数了。 刚刚抽完一枝,皮缘眼疾手快地迅速递上一枝,3字头的软中华,黄梅花却笑着摇了摇头:“中华口感太软,不得劲儿,还得我这个才勉强可以。”皮缘哪里知道黄梅花最好的是大西北烟农自家烤出的大旱烟,软中华的疲软口感对黄梅花这种重口味的大叔来说,完全是如同隔靴搔痒。不过,虽然不抽,黄梅花却还是将皮缘手上的大半包软中华都拿了过来,扔给他们一人一枝后就将烟盒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皮缘自然不会傻到真以为黄梅花贪他这点儿小便宜,真要贪,皮缘也只有乐的份儿。被黄梅花占便宜,在道上说出去都是倍儿有面子的事情。 仓库很大,却从始至终都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等黄梅花抽完小半包烟脚下一圈烟头的时候,铁门终于被人拉开。 面无表情的李云道平静地走了出来了,递给黄梅花一张残杂着汗渍和血渍的皱纸,上面赫然是一串人名:“应该已经掏空了!” 半个钟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黄梅花接过纸条,大致看了一眼,回头冲皮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皮缘会意,正要带王波进去将那胖子就地正法,却听到李云道突然开口:“己经死了,处理一下就可以了。” 皮缘微微一愣,转头看向黄梅花,显然不知道这种事情如何处理。 一脸满意表情的黄梅花道:“按老三的意思办!” 擦屁股的事情,自然不需要黄梅花这种boss级的人物亲自动手。 奇怪的是黄梅花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带着李云道直接登上那艘乌篷船离开。仍旧是水路,然后步行,再上车。车已经不是刚刚开来的那辆广本雅阁,不知道被谁换成了一辆丰田越野。 一路沉默。 等车开上高架的时候,李云道才轻声道:“叔,有烟不?” 黄梅花从口袋里掏出刚刚从皮缘那儿拿来的半包中华,连同打火机一起递给李云道。 从仓库出来的时候,李云道右手一直放在口袋里,这会儿终于伸出来接烟,微微颤抖着的手几乎抓不住东西,等火辣辣的滋味冲入肺中,这才稍稍抑制住胃部的翻江倒海。 “还不错,比我当初强,当年我吐了三天,半个月吃不下东西!”黄梅花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很认真地转过头看了李云道一眼,“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下手,老爷子的眼光比我准!” 又一口火辣的滋味入肺,世界仿佛开始旋转,应该不是经常抽烟的人才会出现的烟醉现象,正好可以麻痹现在的神经。 过了好一会儿,李云道才苦笑道:“从斤把的山跳到几百斤的熊瞎子,扒皮开膛我从来没手软过。可是人跟畜生能一样吗?大师父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也不知道我今儿拿起了屠刀,啥时候才能放下。这辈子,估计达不到大师父说的那种立地成佛的境界了。” 黄梅花叹了口气:“拿起来容易,想放下比登天还难!” 李云道脑中突然闪现佛息浩瀚的十力嘉措的身影。 十力说,云道哥,杀人真的不好。 可杀都杀了,好与不好,现在己经没有区别了。 良久,李云道才喃喃道:“既然拿起了,我就没有想过放下。” 黄梅花点了点头。 这是他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李云道既然铁了心要走这条不归路,没有理由不照着规矩来。 投名状。 首战告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六十四章 经文 李云道的手指很修长,尽管掌心还留着在山上采玉时磨砺出来的老茧,但到了江南以后这双原本就修长白皙的手越发白嫩。似乎是刚刚握拳太过用力,此时夹着烟的右手指节发白。半包烟瞬间消耗殆尽,右手也终于从颤抖中恢复平静,此时车已经回到了市区。 进了小区下了车,推门进别墅的时候,李云道却愕然发现又重新换上深红色喇嘛袍的十力嘉措盘腿坐在别墅的小院中央,神情肃然。见李云道进门,十力睁开眼睛,但口中的经文却不曾停下。李云道穿着领口磨皱的白色老头衫,一条价格绝不会超过十块钱的地摊货大短裤,赤脚穿着一双黑色的布鞋,就这样如同进城民工般地站在原先可能八辈子都靠不着边的天价别墅门口,木然看着席地而坐的十力嘉措。 谁也听不懂十力口中如同天书般的梵文经书。 李云道站着,看着,听着,十力坐着,念着,想着。一如在昆仑山那座说不出来历的喇嘛寺中,大师父对着泡在药桶中的李云道诵遍梵经,洗脱前世种种罪孽。 许久,十力口中的乞叉底蘖沙超度梵经才缓缓告一段落,起身,行至李云道跟前,轻轻执行那只掌心满是老茧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云道哥,这世间魑魅魍魉数不清杀不尽,怎么办?” 李云道蹲下身子,将十力搂入怀中,没有来得及剃干净的胡渣轻轻摩娑着十力的额头,直到看到一身浩淼佛息的十力,李云道找到了内心的清凉如水,良久才叹道:“人啊,跟山跳跟熊瞎子能有多大的区别?倒下来也就百把斤的重量,顶不上一头牦牛的四分之一,这世道一直在变,可不变的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十力怪云道哥吗?” 依偎在李云道怀里的十力微微摇头,眨动的灵气双眼中满是忧伤:“哥,哪天如果你累了,我们就回去,好吗?” 李云道点头。可是一旦拿起屠刀,就算不大杀四方,又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地说放下就放下? “原来你真回家了!”李云道身后突然响起双胞胎的声音。下了第一节课,两个小王八蛋本来想去将十力班上的美女班主任好好儿调戏一番,却发现十力早就已经离开。两位苏城恶少立刻二话不说,扔下裙角刚被掀起小半的美女老师便再次上演了一回爬墙逃学的勾当,估计之前也没有少谱写翻墙干架的英雄事迹,然后打车一路飞奔回家,等进了门发现十力在家,这才双双定心。 “我说……我说……小……小师父,不带你这样的,走了……也……也不说打声招呼的哇,好歹你也跟我和小九九说一声啊,你要出事了,爷爷和老师揍烂我和小九九的屁股不可。”进了小区后就一跳飞奔,大双这会儿连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 小喇嘛躲在李云道怀里,红着小脸道:“下次我会注意的!” 小双围着李云道转了一圈,目光迟疑不定,口中啧啧有声:“不对哇,不对不对,你今儿感觉不太对呀!”不能不说小双的眼力非常了得,他已经很够感觉得出来李云道身上气场的一种变化,尤其是眼神,如果说之前李云道的眼睛总是平静如水,而此刻李云道的眼神便如同千年寒冰——这种亡命之徒特有的血腥,才屁大的双胞胎自然读不出来。 “小师父,你哥怎么了?”进客厅的时候大双拉住小喇嘛,轻声问道,“他今儿从头到脚都不太对劲。” 十力看了一眼李云道略显佝偻的背景,轻声道:“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啊!” 大双可劲儿点头,发现有八卦,小双也立刻凑了上来,只有李云道径自一人回二楼书房。 “我哥……”小喇嘛神神秘秘。 双胞胎紧张地将小脑袋凑了上来。 “我哥啊,唉,不说也罢!”十力一脸忧伤,小大人模样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踏着李云道的脚印直接上了二楼,留下被吊起胃口的两个小王八蛋面面相觑一脸郁闷。 上了二楼后的李云道难得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金刚经》,台湾花莲出的繁体中文版本,谁也不知道为何这里会出现一本《金刚经》,以往老喇嘛在寺里念的时候,李云道总喜欢故意作对似乎的研读那套普通人视为天特的道家经典,可是今天大刁民居然主动拿出了《金刚经》,就跟着走进来的小喇嘛都一脸惊奇。 只是翻了几页,扫了一眼序章和目录后,李云道便合上书册。依着书桌椅子席地而坐的十力嘉措抬头仰望,眼神无辜。 “杀都杀了,念再多的经也是屁用!”李云道喃喃自语,“倒不若就下地狱,也正好下去看看那白眼儿狼的心肝到底是用什么墨汗儿浸黑的!” 十力一脸委屈道:“云道哥,我帮你念!” “念个屁!走,出去转转!”李云道将手中的《金刚经》甩到一边,抱起小喇嘛就走。 逃学的两个小王八蛋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反正这会儿也不可能回学校了,还不如跟着这一大一小出去转转。 出了小区后走了好一段才有公交站台,李云道本以为两个小混蛋会嚷嚷着打车,却没想到一听说坐公交,双胞胎乐得跟中了彩票似的,就差没相互拥抱着满地打滚了。 过了上下班高峰期,公交车很空,上了车后的两胞胎一脸新奇,这儿摸摸,那儿也看看,似乎真没有坐过这种平民交通工具。 “哥,公交车挺好的呀,为什么爷爷不让我们坐?”坐在车窗边贴着车窗看风景的小双靠在前面的椅背上,一脸停不下来的兴奋。 大双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可能是爷爷觉得公交车太慢了吧!” 从上车到下车,再转乘,双胞胎没问过目的地是哪儿,如果不是李云道在,两个小混蛋被人卖了估计还乐呵着呢。 等到双胞胎回过神的时候,这才发现,眼前的黄灰相间的建筑赫然是苏州古城外赫赫有名的寒山寺。 姑苏城外寒山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刁民》正文 第六十五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姑苏城外寒山寺。 一身地摊货的李云道带三个孩子站在寺门口时,恰逢寺内绵长的铜钟声缓缓响起。李云道凝视着门楼上铁划银勾的“寒山”二字许久,才低头对十力道:“看上去比我们那个破庙要壮观多了!”悠悠的钟声如同梵音,似乎有种平静心情洗涤灵魂的特殊作用,李云道心中的那丝阴暗终于如同见到阳光的角落,虽仍旧苔痕斑斓,但足以清新明媚。 小喇嘛却不以为然地哼了哼,眨眼看着寺门口的几个年轻和尚:“山不在高,水不在深!”十力对昆仑山上的喇嘛寺还是很有感情的,但是就这样,小家伙还是得承认,眼前这座占地足有百来个喇嘛寺大的千年古刹的确称得上宏伟,算生在以小家碧玉见长的水乡姑苏,但气势磅礴。 “进不进?”李云道问十力,老远看到了门票价格,让一路兴冲冲而来的李大刁民微微咋舌。 十力面露迟疑,仰起天真的面容,小小眉头轻轻皱起:“算了吧,很贵哎,在山上够吃一个月了,四张票,起码够吃三个月。” “咋连门票也这么贵哩?”李云道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岂有不进去之理?况且,临下山时,大师父也吩咐过,要你尽量多各地的寺庙里走走看看,对你修佛有好处!” 十力点了点头:“可还是太贵了!” “看,这是什么!”四张门票突然出现在小喇嘛的面前,小双冲李云道做了个鬼脸,拉着十力就往寺门口走,“走吧,在这儿看能看出个鸟来?” 小双拉着十力,大双则跟李云道并排而行。 “你们不嫌无聊?”李云道问大双。 “过会儿我们还坐公交车回去吗?”大双答非所问。 李云道点头:“我可打不起车。” 大双开心道:“那就好,我和小九九都是第一次坐公交车哎,师父,要不待会儿我们绕着坐?多转几趟车,行不?” 李云道笑了笑,不置可否。是“师父”而不再是“大刁民”或者“喂”,这其中的细微不同,或许只有此刻站在寒山与拾得和尚面像面前的李云道才能体味一二。 “知道这两人是谁吗?”进了寺门后,小双和十力就不见了踪影,大双倒是一直跟在李云道身后。 大双看了一眼供奉台上的铭文,道:“这寒山与拾得。” “知道这座大雄宝殿跟别的什么不同吗?” 大双摇头。 李云道凝视着石刻画像,道:“一般寺庙大雄宝殿的佛像后方供奉的都是望海观音,而这里却是这两人。世间传闻,寒山与拾得是文殊菩萨与普贤菩萨的化身,知道他们俩有一句很经典对话吗?” 大双再次摇头。 李云道看了一眼突然出现在大双背后的小双,又转向两尊佛像:“有一天,寒山问拾得,‘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你们猜猜拾得怎么回答的?” 小双笑道:“谁要真这样对我们,老爷子一定会扒了他的皮!” 李云道笑了笑,也没有接小双的话,继续讲道:“拾得回答道,‘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待上几年,你且看他’。”说完,李云道笑了笑往前走去。 寒山寺其实很大,但是对外开放的部分却不算多,李云道一路看,一路想,似乎只有在这香火缭绕的千年古寺中,才能用久违的清凉正气抚去心头的阴霾。 等快要转到藏经阁的时候,一个年约约莫十七八岁的小和尚迎了上来来:”施主,住持让我来通知您一声,己经到了午膳时间,寺里准备了素宴招待四位上宾。“ 李云道愣了愣,随即想到进了寺门就消失不见的十力,当下释然,让小和尚带路。大双似乎还一直在思考李云道刚刚说的那两句话,小双却是没心没肺地跟在小和尚身后,先是问现在和尚是不是像外面说的那样都能荤的,再说寺里有多少和尚娶了老婆生了娃,幸好小和尚的修养很到位,能回答的尽量圆满回答,不能回答的就微笑不语。 又在诺大的寺院里走了小半圈,小和尚才将李云道和双胞胎带到了一处僻静幽雅的小院,刚踏入院子,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和十力稚嫩的声音。 一问一答,恰到好处。 问:世间是先有因还是先有果? 答:因即是果,果即是因,因果循环乃宇宙之常理。 问:如果得睿智? 答:体味六道轮回,方能参悟生命真理。 问:世间为何诸多遗憾? 答:一花一婆娑,一岁一枯荣,遗憾也是生命的一个过程,没有遗憾,生命就有缺陷。 …… 站在院子里的小和尚听得入迷,大小双却是云里雾里,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武力值堪称变态的小家伙不尽比他们能打,学习还比他们好,还懂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李云道却是仔仔细细地听着,有老者问十力答,也有十力问老者答,打禅机到如此程度,在当今这个浮躁的社会也实在少见。 ”戒力,请施主们都进来吧!“苍老的声音响起,小和尚这才连忙领着李云道等人进了正厅。 厅里的装饰很简单,不过仍旧少不了姑苏古城特色的古色古香韵味。一个面容慈善的精瘦老和尚跟和十力一道坐在八仙桌的两侧。 ”云道哥!“十力看见李云道,连忙起身,冲到李云道面前,回头一指老和尚,“云道哥,他是大师父的朋友!”估计在大门口李云道说寒山寺比喇嘛庙壮观时,小家伙就存了个心眼想来跟这里的大和尚斗斗佛法,却没想斗出个熟人来了。 “不敢不敢!如果按辈份算,我还要喊十力上师一声‘师叔’,我也只是在年轻的时候,随师祖云游四海时有幸一睹传说中的大师风采,连我师祖都不敢敢圣师平辈相交,我这个当徒孙的怎么敢?” 李云道却是笑了笑:“大师也不必过谦,大师父现在也不在这儿,十力也还是个孩子,还需要您多多指点,我们毕竟还是晚辈!” 净空和尚摇了摇头:“佛缘的事情,可是达者为先的!”不过,老和尚说完话后,却是迟疑地看了李云道两眼,才悠悠道,“施主,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师但说无妨。” “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李云道笑道:“这世间邪魔歪道太多,所以连佛家也要有护法吠陀,哪有放下屠刀一说!”李云道打了个哈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大师,听说您这儿的素宴是姑苏一绝,今儿我们就打扰了!” 净空老和尚见李云道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也只是坦然地笑了笑,冲站在一边的年轻和尚点了点头,年轻和尚会意,转身出去准备上素宴。 一顿饭吃得不温不火,不过却是苦了两胞胎这两个食肉动物,等离开寒山寺的时候,一向深居简出的净空法师居然破天荒地将一行四人送至寺院出口,惹得寺里的大小和尚面面相觑。 通过寺前的桥口时,与一个年轻女子擦肩而过。 一朵盛开的妖艳牡丹如同毒蛇般盘旋在年轻女子的颈间,异常刺目。 阮家女人。 阮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