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隐天下》 第一章 扫把星 星子寡淡,一弯朦胧的山月挂在树梢,林间的风以摧枯拉朽之势侵蚀每寸土地,山腰间的破庙摇摇欲坠。 不大不小的一间破庙挤满了灾民,男女老少将这破庙巴掌大的地方占得严严实实,都往墙根墙角这些能挡山风的地方靠,有个小女孩约莫八九岁模样,饿得只剩一具皮包骨,她力气小,没能从外面挤进去,她只能眼巴巴瞧着破庙正殿中央燃烧的火堆,金黄的火光倒映在她明亮的眸子里,私以为周身都暖和得紧。 她抱紧双臂蜷缩在大树后面,迎面来的山风从四面八方涌来,肆无忌惮的刮在她覆满泥污的脸上,身上那件不合身的宽大蓝色布衣,袖筒被风吹得鼓囊囊。 周身被寒风吹久了,她的身子便有些僵硬,四肢都在隐隐发冷,她从怀里摸出最后一点口粮,一个发霉的馒头躺在她手心里,她将这个馒头揣了几日都舍不得吃,当下心里想着,如果她挨不过今晚,这个馒头就可惜了。 她将馒头表面的黑霉抹去,小心翼翼的掀开表皮,轻轻咬下一小口,硬邦邦的像石头子刮过喉咙口。 这时,从墙角拐出三个瘦削的少年,几近十一二岁的模样,他们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手里的白面馒头,忍不住咽了口水,带头的少年捡起地上石子,狠狠朝着女孩一扔,准确无误的打在女孩的侧脸上。 “扫把星,你又偷了谁的东西在吃。”扔石子的少年厌恶的说道,他随即大跨几步走过去要抢那馒头,她赶紧捧着馒头往嘴里一股脑的塞。 “给我捉住她的手,敢藏东西,看我不打死你。”为首的少年一巴掌就抡了上去,落在她脸上颤得耳窝嗡嗡作响,后面两个小跟班听了差遣,一人扣住一只手,她的手臂就像一根枯枝似的,咯着那两个小跟班的手心生疼。 少年又用手去抢她嘴里的馒头,她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奋力的往喉咙咽,如同被夺食的呜咽小兽做最后的抵抗,那少年也不过同样年纪,但在饥荒的折磨下,男女老少都在想尽办法活下去,一个馒头在他们眼里是最不可得的食物。 男孩看见就剩点馒头屑,火气上涌,揪住她的头发大力一扯,淬了口水,“扫把星,给我吐出来。”他吃不到的东西,那她就甭想填饱肚子。 女孩的头皮被扯得一阵发麻,她睁着腥红的双眼,死死的瞪向他,好似有一条滑腻的蛇在眼里游来游去,随时要冲出来咬男孩一口,男孩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一怵,抡起拳头就往她的肚子砸去,十一二岁的孩子虽然气劲不大,但是卯足了劲,一拳下来,女孩瘦骨如柴的身子不住发颤。 两个小跟班顿时松开手,居高临下的站着,得意的瞧着她捂住肚子在地上来回翻滚,神情痛苦,她嘴上的动作并没停,嚼着馒头往肚里咽。 少年又发狠的踢了她一脚,踢在后背的骨头上,地上的人吃到苦头,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隔了半响,地上的人始终没动静,两个小跟班后退,惊恐道,“她会不会死了。”虽说他们一路往南见过不少人死在官道两旁,但终究是孩子心性,头一次助纣为虐便将人害死了,吓得站不住脚跟。 为首的少年掩饰住骇然,推了旁侧的跟班一把,以命令的口吻道,“你去给我探探她的鼻息,看她还活着没有。”磕磕巴巴的讲完一句话,连他自个儿都没发觉话里的底气不足。 小跟班仰着脸,摆着手惊惧道,“我不去,我娘说死人身上晦气,要走霉运。” 少年从鼻孔里冷哼一声,眼里满是不屑,“胆小鬼,我才不怕呢。”说完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竭力抑制颤抖拨开女孩的乱发,一阵冷风刮过背脊,他的额头登时冒出豆大的汗滴,那只手颤颤巍巍的去探女孩的鼻息,连着指甲盖都凉嗖嗖的。 正当少年要触到她的鼻息,躺在地上的“尸体”猛的一坐起来,掠起一股黑风邪气,一只比冰块还冷的手捉住他的手腕往前一带,张开嘴狠狠地咬下去,血腥味霎时就弥漫在空气中。 “啊啊啊好痛。”少年扯直了嗓子,发出一串惨绝人寰的叫声,惊起山林里的鸟病中垂起。 变故来得突然,两个小跟班被那披头散发的扫把星咬人的举动,吓得双腿直打颤,大声喊叫,“鬼啊有鬼啊” 破庙里点起一簇簇火把,昏暗的破庙顿时亮堂起来,破庙正殿中央的少年痛苦的嗷嗷叫着,眼泪直流,抬起血淋淋的右手,火光一照,肉眼可见皮下的白骨森然,足见得女孩真是下了狠劲。 “我的儿啊好好的手被那扫把星咬得血肉模糊,村长你可要为我儿做主啊。”妇人抱着少年大哭大喊,哭的撕心裂肺,引来不少人同情的目光。 村长身形佝偻,枯黄的瘦脸布满褶子,眯了眯浑浊的老眼瞧向跪着的女孩,一时百感交集,这孩子前不久刚死了爹,虽然他们不是一个村的人,但看在孩子孤苦无依,就让她跟着一行人南下讨生活,没成想这好端端的孩子怎么会咬人呢,遂询问道,“阿锦,你为何要下重口咬了刘娃。” 跪在地的阿锦身子一抖,她低垂着头,蓬乱的乌发掩映她的面孔,教人看不清神情。 刘氏见她不答话,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一句下来满是浑话,“没娘养的杂种,你那死去的爹没交你教养,装聋作哑,身上穿的那件衣服保不准是从死人身上拔下来的。” 阿锦倏地抬起头,露出半张掩映在乱发下沾满血污的脸,那是石子打在脸上留下的痕迹,蜿蜒流下,已经结了黑痂,看着可怖吓人,刘氏母子看见她这副模样,顿时吓得打了个寒噤。 村长见她流了血却忍着痛不吭一声,喝止住刘氏,“刘氏,阿锦还是个孩子,孰重孰轻,让孩子们自个儿说清楚缘故,村长我定会公正处理,绝不包庇任何一方。” 刘氏这下便不吭声了,她心里也知道自家的儿子一向调皮捣蛋,以前在村子里没少捅娄子,可她偏偏要争一口气,不能让人骑在脖子上嚣张。 村长怜悯的注视她,宽慰道,“阿锦,别怕,有什么就说出来。” 阿锦揪住袖口,眼睛直直的盯着刘氏,一张嘴是浓浓的血腥味,一字一句道,“我有娘亲。” 八岁的孩子眼里满是执着,又朝着刘氏吼道,“我不是杂种。” 整个破庙都回荡着她的叫嚣,听着实在让人动容,但破庙里的人都是刘氏同村的村民,心里绝不是向着外人的,再说她爹半道上染疫病,传染了几位村民,再看刘娃那手算是残废了,都说穷山僻壤出恶民,这些村民见她嚷得起劲,纷纷拿起石头欲砸她。 有村民嚷嚷道,“她是灾星,砸死她,别让晦气缠上我们。”有人牵头,群情鼎沸,都将手里的石子朝同一方向掷了出去。 先前还处于下风的刘氏,此时见同乡打抱不平,气势便足了,挽起袖子就要上前打阿锦,村长见场面混乱,怒不可遏道,“都给我住手,她不过是个孩子。” 石头砸在阿锦身上,小小的身躯如同一缕幼草,嘴角溢出汩汩鲜血,村长急得跺脚,阿锦见刘氏扑过来,泛起血丝的双眼蓦地一黯,扑身上去咬住刘氏的小腿。 刘氏吊着鸡公嗓,抓住阿锦油腻的头发,“扫把星,咬人了。”这母子俩打人都一个模样,爱揪人头发。 村长没得法子,他年迈气衰,拿不出力气拽人,只得卯足了力气,劝解道,“大家伙,都给我住手,先冷静下来,听老朽一句劝,没必要对孩子拔刀相向。” 扔石头的村民们止住手,可刘氏不愿心平气和下来,阿锦也不愿屈服,拗着一股劲和刘氏死磕到底,刘氏的小腿疼得直颤,阿锦的头皮被掀起一块,露出血淋淋的肉,石头打在身上的痛苦都没头皮来得最疼。 村长拄着拐杖敲地面,嗓子沙哑,急道,“快给我把两人拽开。” 众人上前扯开二人,刘氏痛苦的叫着,阿锦嘴里满是血沫子,二人皆狼狈不堪。 刘氏顾不上小腿的疼痛,挽起腿上的裤角,半小块血肉翻卷,凄厉的叫唤道,“乡亲们,你们瞧瞧这怪物把我咬得惨极了。” 村民看向刘氏小腿的血肉,都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战,实在不像八岁的孩子干的事。 刘氏将刘娃搂在怀里,啼天哭地,“这怪物把我们娘俩都咬了,村长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怪物自然是容不得,何况是扫把星,群情激奋,“除怪物,杀了她。” 阿锦的鼻腔充斥血腥,难受得要紧,她没力气听下去,满身都疼得要命,这次恐怕真的要死了,她一想到能见着娘亲与爹爹,她就不那么怕死了,死了也好,不必风餐露宿,饥肠辘辘。 她昏过去前,隐约听到有人说,“把她扔进山里,当猛兽的食物。” 这年头,猛兽也饿得慌,她兴许真要变成一堆碎肉去见阎王了。 ------题外话------ 夜隐签约后,前一百评论收藏发潇湘币答谢各位看官。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顶替 山里下雨温度便很低,阿锦是被生生冻醒的,寒意渗进骨子里,山风又猖狂,像刀子一般刮着脸,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周身,她费力的抬起眼皮,瞧着周遭的狂风暴雨。 她身上的粗麻绳绑的结结实实,后背咯着树疙瘩,完全动弹不得,她仰着沾满血污的脸,透过参天大树看天色,乌云压的人喘不过气起来,天光透进来零零散散,她嘴角一弯,该是庆幸依然活着,还是抱怨没死成。 雨水密密麻麻,她只觉得身上更冷了,看来这雨天是见不到猛兽出来觅食了,这时,远处有头戴斗笠的老者深一脚浅一脚走来,她怏怏的瞅了一眼,老者的右脚是跛的,走的颇费气力。 走到近前,村长摘下斗笠,白鬓满头,哆嗦着手替阿锦松绑,“孩子,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好好活下去。” 阿锦喉咙发炎,说不出半句话来感谢,她周身疼得厉害,就差一步踏进鬼门关,可如今是村长将她拉了半步回来,后路如何走,阿锦也不知是福是祸。 村长掏出包袱,塞进阿锦的怀里,语重心长道,“孩子,努力的活下去,你爹娘定会保佑你,快走吧。” 阿锦双手颤抖着接过包袱,跪坐在地,全身的气力都抽空了,她艰难的从口中挤出两个字,“谢谢。” 村长扶起她,长长一叹,“老朽惭愧,不能护你周全。”他领着全村南下避灾,躲过疫病兵乱,却不能护好一个小女孩,他心里对她存着一份愧疚。 阿锦摇了摇头,眼眶通红,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村长善心,她无以为报,扑通一声跪下来,朝着村长磕头报恩。 村长见状,赶紧扶起她,催促道,“孩子,快起来,时辰不早了,赶在有人来之前快些走吧。” 阿锦强撑起几分精神,脸色苍白,她一瘸一拐的踩着泥泞,五步一回头,直到山间腾起朦胧的雾气,周遭的事物晕着模糊的影子,她咬紧牙关,丝毫不敢懈怠停下来。 想是老天爷怜悯她,她碰巧走到一处官道,正好有一间客栈能落脚,正逢晌午,雨停了,官道到处是浑浊的水洼和泥浆,一道道车轱辘印纵横交错。 客栈里零星的坐了几桌,生意并不好,迎客的店小二见她随意坐在门口,不耐烦的撵她,“别在客栈门口挡着,去屋子后面排排坐。” 阿锦不懂排排坐是什么,但看店小二说这话时,没好气的样子,显然她并不是第一个被撵走的人。 阿锦只得慢吞吞的朝着客栈后面走,后院挨着厨房,正值晌午上菜的时候,浓烈的饭菜香引诱着肚里的馋虫。 后门高大的围墙下坐了一排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背靠围墙享受着正午刺眼的阳光,手中无一例外都拿着破陶碗,谁也没开口说话,安静的气氛连后院上菜的说话声都能听见。 “鱼香肉丝一份,卤蹄子两份,沙姜鸭三份。” 阿锦咽下口水,坐在最角落的围墙底下,一块瓦片翘出半截悬在她头顶,风一吹,瓦片就有响动。 她不知道他们坐在这里干什么,每个人都在闭目养神,像是在为一场即将打的响战役做充足的准备,就等天时地利,战鼓擂动。 阿锦闻着香味,脑袋昏沉沉,她打开村长给她的包袱,粗糙的灰色布料,里头躺着两个发芽的红薯,个头较大,初生的芽儿在明晃晃的太阳光底下散着嫩光。 旁侧的老乞丐敲敲破碗,嘻嘻道,“小姑娘,别吃红薯了,留着肚子,过会有鸡鸭鱼肉吃。” 阿锦一听有鸡鸭鱼肉吃,晕乎的脑袋霎时清醒了不少,但凡沾着油腻的东西,南下的流民定是吃不起的,更遑论这年头吃肉难道不花大价钱。 阿锦没在意这话,她就着袖子擦去红薯表面的灰,刚咬下一口,客栈后门就打开,流民蜂拥而上,堵的水泄不通,小厮扯着嗓子,“别急,都别急,今个儿赵夫人慈悲善心,你们都有肉吃。” 小厮拎着饭桶发饭,流民蜂拥而上,先前坐在阿锦旁边的老乞丐端了满满一碗稀粥,粥上浮着肉渣骨头,阿锦啃着红薯也乐在其中。 小厮拎着饭桶走了一圈,走到阿锦跟前,眼睛一亮,阿锦瘦瘪瘪的像根草,她不知道这小厮盯着她作甚,小厮又打量了她几眼,好似要将她盯出一个窟窿了来。 过了半个时辰,小厮恭敬的领着一位朱衣钗鬓的妇人,那妇人满身散着珠光宝气,面容堆着厚重的胭脂水粉,阿锦隔着老远就闻到那股冲鼻的胭脂香。 小厮露出狗腿般谄媚的笑,手指着墙根看不出人样的阿锦,奉承道,“赵夫人,小的眼尖,发现这女孩独自一人,你赶紧瞧瞧这是不是你那半道丢失的女儿。” 妇人的眼珠子滴溜了几转,出乎意料的冲过来抱住全身上下泛酸臭的阿锦,眼泪汪汪,“我的婉儿啊,为娘可找到你了,你受苦了。” 阿锦打小没见过娘,突然冲出来富贵妇人认亲,她并不认为她那穷酸了半辈子的秀才爹,能娶到高门大户的小姐。 那小厮以为真找对人了,忙不迭的恭贺道,“赵夫人,可喜可贺。” 阿锦缩了缩脖子,刚想开口提醒妇人别认错人,她娘早就死了,那妇人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将她紧紧箍在怀里,连忙拉着她进客栈,哭声感天动地。 阿锦力气小,挣脱不开,进了客栈大厅,阿锦被妇人捂着嘴带到客栈上房,还将手里的香帕塞在她嘴里,这下更说不出话来,阿锦觉得这倒不像认亲的场面,实则拐卖儿童。 二楼厢房门口守着几位家丁,一见妇人带着个衣衫褴褛小孩上来,神色紧张的打开房门,阿锦呜呜的叫不出来,屋内摆着梨花小几,铜香炉燃着熏香,香气氤氲,沁人心脾。 软榻上还坐着个粉嘟嘟的小女孩,头上扎着两个羊角,各插一枝珊瑚珠钗,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与阿锦一般年纪,丫环正喂她吃着糖杏子。 房门一关,阿锦就被那妇人随意丢在地上,有丫环赶紧上来用绳子绑住她的手脚,榻上的小女孩嫌弃的捂着鼻子,“乳母,这是怪物吗”被同龄孩子当成怪物,伏在地的阿锦苦笑不得。 赵夫人插着腰舒了口气,摆摆手道,“婉儿,别管这小妮子,对了,让人记得赏给适才那小厮几两银钱。” 阿锦一听这女孩是婉儿,知晓自己应该是被带进了贼窝,老天给你开了一扇窗的同时,又给你挖了一个坑,阿锦叫苦不迭,只得任由三个丫环倒腾,她那一身几个月不曾换过的臭衣服还混着血迹,一脱下来味更大了,整个房间都是那酸臭腥味,软榻上的小女孩捂着鼻子直嚷嚷,“好臭,好臭。” 这妇人到底想对她做什么,当她被扒精光了扔进浴桶里,她脑子里登时冒出一个坏消息,难不成要将她卖了,她潦倒了几个月,头一次能洗热水澡,竟是这般前途不明,生死两茫茫的情况下,还有人伺候搓背。 赵夫人厌恶的看了一眼阿锦,吩咐丫环,“将她给我洗干净了,换身衣服。” 她身上到处都有伤口,只是身上衣服的颜色较深,血迹沾在衣服上看不出来,她一泡进浴桶,桶里的热水刺激着她的伤口,一道道细弱流丝般殷红的血从伤口流出,满桶的清水飘上血花。 几个丫环都被吓得不清,适才着急剥她衣服,没看清眼前这孩子身上的伤口,当下在烛火明光中瞧清阿锦身上的伤,面露惊惧。 那厢赵夫人正伺候着赵婉儿,没理会这旁的情况,但听水声消寂,以为下人偷懒了,怒气冲冲的绕过屏风,半人高的水桶,阿锦一脸痛苦的站在里面,被绳子绑住的双手环住胸前的稚嫩,那双不常窥见天光的眸子氤氲淡淡的雾气,愈加深不见底。 赵夫人一怔,那分明不像是一个孩子的眼神,借着灯火看清阿锦身上的伤口后,面色更是难看,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及那具孱弱的身躯,有的地方甚至化脓了,看着可怖。 过了半响,阿锦觉得身体冷得不像话,她额头的虚汗和蒸汽融为一体,豆大的水珠从脸侧滚落,一个丫环小心翼翼问道,“夫人,这孩子还要吗” 赵夫人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说话的语气也比先前柔和几分,“这孩子与婉儿的身形和年龄相近,最合适不过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再去搜罗,快去拿纱布和药瓶来先止住血。”丫环领命去拿东西。 阿锦身上缠裹着纱布,活像地里的白萝卜,她们还拿了好看的衣服给她穿上,赵夫人还叫人送来饭菜,鸡鸭鱼肉样样俱全,阿锦站在饭桌旁,看着满桌的佳肴,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但她心里清楚,这些人把她捉来定是有什么企图,可她一没钱,二没美貌,着实没东西可以给的。 思来想去,自个儿眼里只有命最值钱。 赵夫人在她对面站着,一眯眼睛,眼角皱纹尽显,直直的盯着她,语气平和,“我给你把口中的布松了,你别大喊大叫,这桌子的菜都是你的。” 阿锦想也没想的点了点头,她几个月来大多时候啃树皮充饥,偶尔在官道的布施点能喝上一碗稀粥,连着半年没吃过沾油水的东西,她一见到满桌的肉,胃里就泛酸气,喉头止不住咽口水。 阿锦觉得有吃的便好,至少不用挨饿,她不用筷子,直接上手吃,满屋子的人看着她狼吞虎咽,她也不在意那一道道炙热的视线,自顾自的吃着桌上的菜,等到饭饱喝足后,她被绑着手脚塞进一个大红漆箱子里。 箱子里不漏雨,看不见星子弯月,没有远山寒风刮过背脊,听不见山林猛虎凶狼的嚎叫,这是阿锦自逃荒来,头一次不用担心狼虎环伺。 睡至半夜,她被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吵醒,箱子被人打开,屋内人影幢幢,她被人一把拽出来,赵夫人端着一碗东西,掰开她的嘴巴一阵猛灌,口中喃喃道,“你要记住,你是赵婉儿。” 阿锦被那类似药汁的东西呛得喘不上气,药汁顺着喉咙一路灼热,她觉得这次果真是要死了。 ------题外话------ 打卡,打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活命 刀光剑影,客栈里的人四处逃奔,黑衣人见着人便杀,阿锦被人抗在肩头,往客栈后门的方向走,后院的门一打开,早有黑衣人候着,当先的蒙面大汉手起刀落,阿锦被重重摔在地上,飞溅的鲜血洒在她脸上,她跌坐在地,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滴血的刀尖挑着人脑袋。 天上的月亮染着殷红,后院的地面摞起一堆小山般高的尸体,夜风卷着血腥,一条蜿蜒的血河缓缓流动,赵夫人紧紧箍着阿锦,吓得泪水不住的掉落,四五个丫环簇拥着她哭哭啼啼,阿锦看着一具具尸体被拖进来,她胃里泛酸得紧,强忍着恶心,有谁能说清这群暴徒为何要残害无辜的人。 阿锦被拖出来扔在中间,蒙面大汉将刀背落在阿锦瘦弱的肩上,锃亮的刀刃离她脖子的只有半指的距离,嘎声道,“你就是赵婉儿。” 阿锦埋着头,实在说不出话来回应他,适才赵夫人强给她灌下去的东西,让她的喉咙如同炭火般灼烧,疼得说不出半个字。 蒙面大汉见她不回答,手腕微移,刀背紧贴阿锦的脖颈,好似十二月的冰棱刺激皮肤,连着阿锦的身子也被冻死,当他审讯她是不是赵婉儿,阿锦隐约猜到几分,赵夫人给她灌的汤药是害嗓子的东西,让她说不话出来,无论她承认抑或否认,她就是案上的鱼肉,板上钉钉,任人刀俎。 她摇了摇头否认,蒙面大汉冷哼一声,不屑的看着她,“怕死就不承认了。” 阿锦抬起眸子,不畏的直直盯着他,又一次固执的摇头否认,她不怕死,她怕死后当个饿死鬼。 “你还跟爷杠上了,信不信老子削了你的脑袋。”蒙面大汉恐吓她。 一旁的赵夫人身子一颤,生怕露马脚,瞅准时机大声哭喊着,“婉儿,我的婉儿啊你这畜生冲我来。” 赵夫人这一嗓子无疑是证明了阿锦就是赵婉儿的事实,蒙面大汉偏过头看赵夫人,冷冰冰道,“别急,赵德忠通敌叛国的罪名扣下来,你们都逃不了,今个儿你们都得死,不过是比你们住在牢里的老爷先走一步。”缩在角落里的丫环顿时放声哭喊。 蒙面大汉猛的一挥刀,一道亮光划过阿锦眼前,刀芒闪得眼睛睁不开来,阿锦被一掌大力提起来,大汉瓮声道,“把余下的人都给我杀了,处理干净。”说完提着刀,夹着阿锦向客栈前门走去,阿锦瞥向角落里哭嚎的赵家仆人,赵夫人倒是显得一脸平静,一把尖刀触上她的颈间,血溅三尺,死前对上阿锦的眼神分明是了无遗憾。 客栈大厅血迹斑斑,四个身着铁铠的黑衣人护在一张饭桌旁,桌上有一壶美酒,一张黑白围棋盘,两个男子相对而坐。 前厅死一般寂静,只有穿堂的风从客栈大门刮进来,风里的血腥味比后院淡了许多,然而后院的杀戮还在继续。 蒙面大汉将阿锦一扔,恭敬的回禀,“少公子,颜堂主,属下将人带到了。” 阿锦伏在地,她的脑袋抵着冰凉的地板,只听见棋子落盘,一声声敲在心上卷起千堆雪,她也不知道伏地了多久,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膝间微微发麻,她偏头瞧见那大汉也一直维持着双手作揖的姿势,大汉流的汗不比阿锦少。 颜墨抬起一枚棋子,想了半响,悠悠开口,“少公子,我输了。” 阿锦都要以为这两人要对弈到天亮,幸好当下输赢已分,她大起胆子悄悄抬头,眼睛掩映在乱发下偷偷打量,她看见一白一黑两个模糊的影子,白色的影子白得引人注目,阿锦猛睁圆眼,那白衣男子竟然满头白发。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赤裸裸,那白衣男子感受到她的目光。 她一眼不眨的盯着仙人款款走到面前,一身月牙玉锦长袍一尘不染,比天上的月亮还皎洁,如初雪般明亮的白发用一根竹簪系着,闲散的披在两肩,卓然而立。 颜墨用手拨开她的乱发,那双手几近透明,散着寒意,就像十二月的一块冰坨,阿锦连呼吸都给冻住了,她只知道人老了才会长白发,但从这人面容不出二十的年纪,却是满头白发。 男子白皙的面庞染着病态的嫣红,眼眸宛如盛墨的黑砚,阿锦在他眼里只能寻到一片漆黑。 阿锦心想,真稀罕的怪物 颜墨似笑非笑,眼角微微上挑,旁侧的蒙面大汉邀功道,“颜堂主,这小妮子不肯说话,不论我问什么她就摇头否认,应该是吓坏了,不敢承认自己是赵婉儿。” 颜墨咦了一声,抬起她的下巴,如鹰隼般咄咄逼人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把嘴巴张开。” 阿锦不知道这怪物要做什么,她倔强的闭着嘴,颜墨手上的扳指轻轻摩挲着阿锦尖削的下巴,双眸微眯,“她们是不是喂你吃了东西,毒喉咙的东西。” 阿锦眼神一亮,忙不迭的点头,颜墨了然,抽出手帕擦干净手,蒙面的大汉哆嗦着嘴唇,手指微颤,“难道她不是赵婉儿。” “喉咙被伤了,她点头抑或摇头,说不出口来都不能令人信服。”一道夹着咳嗽的清冷声音传来,颜墨一避身,玄色绣暗纹衣袍加身的男子便落入阿锦的眼,男子年纪稍轻,鼻正唇薄,眸子掺着七分阴冷三分清冷,一瞬不移的对上阿锦,她心头一激灵,男子周身溢满邪气。 倏忽,那剑眉下的桃花眼忽然轻轻一弯,柔水涟漪,惊掠春蜻,他对她笑了。 阿锦只觉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那玉人已站起身来,捂住嘴咳嗽了几声,“留她一命,我记起颜堂主前日与我说山庄缺人。” 颜墨又咦了一声,指尖绕着一缕白发,“难得见公子大发善心,就把这丫头留下来,正好替少公子试药。” 玉人脚步一顿,漫不经心的吐出两个字,“随你。”说完衣不带风的走出客栈,陆续的咳嗽声完全散在风里。 “堂主,属下无能,没成想赵婉儿早已被掉包,属下愿以死谢罪。”话音一落,蒙面大汉拔出佩刀,对自己下狠手,锋利的刀刃割稻草一般,一个大脑袋咕噜噜的滚落至阿锦手边,冒腾腾的热气,一股血洒在她头顶,她将指甲狠狠地掐在手心里,她也不大喊大叫,眼里憋着泪,身子隐隐颤抖。 颜墨掏出手套带上,捣鼓着那热乎乎的脑袋,“丫头,你可撞了大运,少公子留你一命,以后定要忠心耿耿保护少公子,若背叛公子,便不是掉脑袋这般容易的事。” 阿锦木讷的点了点头,指尖又陷进肉里几分,她没感觉到半分疼痛。 骨头一响,颜墨手里便躺了两个东西,死人的两个眼珠子,“生死不由你掌握,他让你活,你拼了命也要活下来,他让你死,你便要利落的割下脑袋来。” 阿锦再也忍不住恶心,扒住嘴巴吐出一滩秽物,她猩红着双眼,绝望与惊惧吞噬身体,坠入无边的深渊。 颜墨拂去袖口的血滴,再看鞋子上的秽物,一脸惋惜道,“可惜了我这身衣裳。” 自那日起,阿锦不再为自己而活,她必须吃饱喝足,为另一个人而活。 ------题外话------ 颜墨,放在现代来看,就是一个学医的疯子。 大家来猜猜,男二,男三,男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惩罚 当夜,一场大火烧光了客栈,连着后院几十具尸体一并成了灰烬,灾荒民难的年头,官府也抽不出精力来调查这起走水案,几十个无辜的生命自此偃旗息鼓,魂飘荒野。 阿锦被迫和那怪物同车,那白发怪物让她喝下一碗绿色的汤药,哄骗她说是治嗓子的药,在她豪不犹豫的喝下去之后,当夜喉咙里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咬噬,她捂着脖颈,疼得在车厢内满地打滚。 颜墨抱着双臂看好戏,悠闲的靠着车壁,观赏性的瞧着她疼得死去活来,不时还插几句嘴,“这是治嗓子的药,药效发作的正常反应,别怪我袖手旁观。” 阿锦疼得厉害,如同有人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呼吸不上来,只能大口喘气,迷迷糊糊的就往自己的胳膊咬,她下了狠劲,胳膊上便留下道道血印子,她牙齿缝间尽是红色的血丝。 直到夜上中天,喉咙的痛意稍减,她整个人湿漉漉的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还没等她缓过神来,车帘被掀开,颜墨看见她破损的衣裳有血溢出,挑着眉头,“嗓子治好了,怎么胳膊又伤了,这年头,药材可谓是千金难买。” 阿锦以双臂环着双脚,戒备的看着他,生怕他又给她灌药,将她疼得死去活来,还不如一刀结果了她的性命,来得痛快,少受些痛比活着好千倍。 颜墨揉着额角盯着她,思略了片刻,终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从袖口掏出一个青瓷小瓶,递给她,一脸惋惜,“你遇见本神医是你天大的运气,我看你尤为可怜,瓶子里装的可是上好的金疮药,我亲手配的,达官贵人花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白发怪物将瓷瓶放下,便潇洒的离开了,阿锦望着小瓷瓶怔怔出神,虽然他先前给她喝的药是治嗓子的,他是救她的命,不是要害她的命,但她真的很怕药涂在伤口上的疼痛,撕心裂肺,她心里正犹豫着拿不拿,车外顿时响起一阵嘈杂声。 车帘又一次被掀开,她伸出的手迅速的缩回来,一粗狂大汉登上车,踩上车内的地板,车身微微发颤,她被那双大手揪住丢了出去,摔在地面,周围的火把一汇聚上来,照亮她无处遁形的弱小身躯。 火光杳杳,一双布满老茧的大掌迫使她抬头,大汉恶狠狠的压出一句话,“抬头,你看她是谁” 粗茧磨着她瘦削的下巴,阿锦被迫抬头,如同虎口中瑟瑟发抖的小兽,她不明所以,透过散乱的长发间隙,火光映照下,她看见穿着一身破衣的赵婉儿,睁着红通通无辜的大眼睛,惊惧的望向她。 他们屠杀客栈不就是为了找到赵婉儿,阿锦搅入这趟浑水可不就是托了她的福,被迫伤了嗓子来顶替她,真正的罪魁祸首出现在她面前,她抽不出力气再去指责了。 她同赵婉儿一样入了虎口,谁又能独善其身,只不过一条死路摆在面前。 她沉默了,她盯着地面怔怔出神,她想脱身已是隔着悬崖百丈冰,她此时若再拉她下水,是不是又陪进去了一条命。 大汉敬畏的看向旁侧的男子,男子蹲下身来,一脚轻轻踩在她的手背,鞋底轻轻一扭,阿锦疼得龇牙咧嘴,她仰头恶狠狠的看向男子,正是白发怪物。 颜墨手中端着透明的瓷碗,装了半碗清水,方寸之间隐约有条东西在碗底游动,阿锦瞧不真切,直觉告诉她,那绝对不是好东西,它长了密密麻麻的腿,看得人背脊发寒。 颜墨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搅动着碗里的水,它咬着他的手指,一丝丝血从指头溢出,颜墨嗓音冷漠,“你若想保全她,便辜负了少公子保全你的一命。” 阿锦喉头发紧,直勾勾的盯着那虫子咬着他的指头,血丝在水里扭动,似在共鸣一曲歌舞,扭曲的幻想占据她不甚清醒的头脑,绽开一朵朵艳丽的血花。 “你私以为不承认她是赵婉儿,她便会相安无事,其实不然,你是将她往死路上推。”颜墨的话在她脑海里回荡,如魔音久久不散。 阿锦看向止不住发抖的赵婉儿,她盯着地面,如实回答,“她是赵婉儿。” 颜墨很满意她的答案,移开靴子,叮嘱她一句,“记住你的主子是少公子,你的命也是少公子的。” 阿锦双手抓着地面的沙土,狼狈的点了点头。 他说的很有道理,她救赵婉儿,其实是送赵婉儿去死,她承认她是赵婉儿,赵婉儿兴许能够活下来一命,毕竟赵婉儿是他们辛辛苦苦要找的人。 阿锦这次没能享受独立马车的待遇,她和赵婉儿被押至到一辆更大的马车上,四匹马拉车,外头的人没看见内部,还以为是哪家贵胄官勋府上的车马,但当车夫掀开布帘子,阿锦被推上马车才看清车壁是坚硬的铁板所铸,车厢里足足挤满了十五六个女孩,混着脚臭汗臭。 阿锦硬着头皮上车,赵婉儿一上车便哭哭啼啼,车厢内的女孩们只冷漠的扫一眼,像是习惯了这种场面,谁也没开口讲话。 阿锦靠着坚硬的车壁,神情困倦,她好几天没合过眼,如今只想好好睡一觉,但耳边细如蚊吟的哭泣声恼得她不能轻易入眠。 “死了,护卫都死了,只剩我一个人。”赵婉儿边哭边说,自幼在深闺长大,阿锦当初见她吃着糕点,还是几分俏皮模样,不过将将过了几个时辰,她便从有下人伺候的小姐跌落至任人宰割的刀俎。 “你被抓进来了,我乳母呢。”赵婉儿的小手揪住阿锦的衣摆摇晃,一声声质问她。 阿锦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庞,不忍告诉她客栈里的人,就她一人活了下来,她吐出两个字,“逃了。” “你骗我,他们是不是也死了。”赵婉儿哭喊着,阿锦听着也烦,她真的很讨厌死这个字眼。 赵婉儿不放手,抓住她衣服纠缠几下,发现了另一片新大陆,“你穿的衣服是我的,你给我脱下来。”她直接上手来扒阿锦的领口,吓得阿锦捂住领口坚决不放手。 “你给我闭嘴,吵死了。”阴暗的角落里有个十五六岁的女孩阴森森抬起头,她的脸上划过一道自额头向眼角的伤疤,目光犀利,其余女孩皆瑟缩了一下,阿锦看出众人都怕她。 这下,赵婉儿被那刀疤女一凶,不做声了,硬憋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松开了手,咬着唇,十足闺家小姐的深深幽怨派头。 阿锦与那刀疤女的视线一相交,她人阴沉沉的,眼底卷过一抹狠厉,阿锦觉得她的眼神真不善,令人不舒服,但她这嗓子解救阿锦于水火。 阿锦慢慢移开视线,昏沉沉的靠着车壁,车夫夜晚赶车慢,阿锦不一会儿便睡着了,车厢内寂静极了,只余清浅的呼吸声。 哪知赵婉儿一到早上,肚子又饿了,呜咽的哭声吵醒了阿锦,连累一车人都被她吵醒了,不少人怨气横生,恼怒的瞪她一眼。 赶车的大汉也受不住赵婉儿的哭哭啼啼,递进来几个粗粮馒头,阿锦和赵婉儿是坐在最外头,阿锦最先去抢馒头,后面的女孩叠人墙般抢夺食物,而赵婉儿被车夫一把拽下马车,混乱之中,阿锦反应过来,丢了馒头,双手去抓赵婉儿细嫩的手臂。 赵婉儿吃痛的闷哼一声,哭得呼天抢地,阿锦坚决不松手,车夫拉住赵婉儿的大力一扯,赵婉儿哭得愈加厉害,馒头终于抢完了,车厢内的混乱停歇后,谁也没发现少了两个人。 车夫拎小鸡般一手拎一个,赵婉儿兀自在挣扎,吹弹可破的脸蛋被树枝剐蹭出几道血痕,阿锦相较于安静许多,她在回想,她为什么又趟了一趟浑水,她本该可以无视赵婉儿被车夫抓走,可她偏偏要出手相救一把,自个儿脑子进水了。 车夫将二人拎着往马车后面走,阿锦瞥了眼车队,发现十几辆马车停下就地安营扎寨,她没看见白发怪物,也没瞧见被称之为少公子的年轻男子。 “罗崇,把罐子打开。”车夫使唤一个布衣杂役。 罗崇眉眼浓黑,二十出头,扫了阿锦和赵婉儿一眼,一声不吭的照做,手脚利索的搬下一坛罐子,黑漆漆的罐子,不知里头装什么东西。 赵婉儿哭得更厉害了,阿锦听久了,都嫌她烦了,要不是她哭起来没完没了,招惹了赶路的车夫,也不会出这档子事。 车夫拎着二人近前一步,烦躁道,“哭得老子烦死了,一夜没消停过。”眼神示意罗二将罐盖打开,好家伙,罐子口探出条红蝮蛇,嘶嘶咧咧吐着红信子,殷红的蛇身泛着血红般的光芒,赵婉儿惊惧的叫了一声,双眼一闭,活生生被吓晕过去了。 阿锦也怕,嘴唇哆嗦着,手心里浸出细汗,让这蛇咬一口,怕是真要小命了。 ------题外话------ 啦啦啦,坚持每天打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