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瑾殊》 正文 第一章 夜瑾殊今年四岁,生的粉雕玉琢,玉面朱唇煞是漂亮。夜瑾殊有一个哥哥和三个姐姐,他的母亲在生了几个哥哥姐姐以后不小心伤了身子,本是不能再生的,却不知为何竟是在年近四十时意外怀上了他。夜瑾殊是在他哥哥夜瑾岚及冠礼上被发现的,那时候夜流风夫妇已经双双过了三十八岁,本该是抱孙子的年纪却得了一个小儿子,自是欣喜若狂。 等到夜瑾殊生下来的时候,他最小的一个姐姐也已经出嫁。只剩下一个爱闯荡江湖的大哥还没有成家,却经常不在家,只在年前回来团圆过年。本来夜流风夫妇也要催夜瑾岚带个媳妇回来了,却意外得了夜瑾殊,顿时便将注意都放在了小儿子身上。 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孩子,本该不知忧愁为何物,此刻却蹲坐在廊下,小手托着下巴,盯着屋外的飘落的雪花发呆,漆黑的眸子中竟好似有着化不开的迷茫。 夜瑾岚自从夜瑾殊出生之后便常常回家看他,夜瑾殊在夜家与这个哥哥的感情出奇的好。小瑾殊的反常不是一天两天了,夜流风夫妇担心极了,于是夜瑾岚一回来就被派遣过来看他的宝贝弟弟了。 夜瑾岚撑着伞,一身锦衣狐裘,眉目俊朗如画,端的是一身潇洒风流。他缓步走进院子,看着廊下发呆的小人儿,想起父母担忧的眉眼。 “岚儿,快去看看你弟弟,他近日也不知怎么了,总是发呆走神,问他就说没事,你说他一个小孩子,整天也不玩不闹,只坐着发呆是个什么事儿!”王诗雨四十几的年纪看着就像三十几岁的妇人。 “蒙先生说,殊儿在学堂只要一看到书就走神,以往他是最爱读书的,如今这样已经一月有余了,素日里你与殊儿感情最好,你去看看他,他也许会与你说。”夜流风如是嘱咐着。 夜瑾岚走到夜瑾殊身边坐下,将收起的油纸伞放在脚旁,解开狐裘披在夜瑾殊身上。 这时候,小人儿才回神,看着身边的人惊喜道:“哥!” “回神了?”夜瑾岚戏谑的笑。 夜瑾殊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还好意思问,你哥我回来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被派遣过来看你了。”说着,他用手戳了一下夜瑾殊的额头,“说说看,你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 说到这,夜瑾殊明亮的眸子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整个人恹恹的,仿佛失了活力。夜瑾岚心里咯噔一下,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怎么,连哥哥都不能说?” “不是。”夜瑾殊再次恢复成之前的样子,双手托腮,盯着屋外飘落的雪花说起话来轻轻地,“哥哥,殊儿最近每天晚上都会做同一个梦,梦里面,殊儿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一个人住在一个高高的阁楼里,殊儿不记得他是谁,不记得他是男孩还是女孩,也不记得他的父母,更不记得他每天经历了什么,殊儿只记得他每天都要学好多好多东西还有他永远一个人住在那个漂亮的阁楼里。殊儿每天都做这个梦,可是殊儿知道每天晚上的梦都是不一样的。殊儿每次醒来就会忘记梦里发生的事,但是殊儿每次看到书就会想起梦里面学的东西,很奇怪,殊儿觉得梦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但殊儿还是想不起他是谁。殊儿对他一无所知。” 听到这里,夜瑾岚想起了一段模糊的记忆,在外漂泊这些年,曾听两位老人争论说,有些人会在小时候以梦的方式想起前世的事情,一位老人说,这样的人是上苍眷顾之人,他们多了一世的经历可以少走一些弯路,另一位老人说,这样的人是上苍遗弃之人,多了一世便是多了一世的痛苦。 “最近,殊儿的梦有了变化,没有了高高的阁楼,也没有了好多好多东西要学,有好多好多人跪在了殊儿面前,殊儿的梦里面死了好多好多人,殊儿不知道是他杀了那些人,还是殊儿杀了那些人。”夜瑾殊用一种近乎平淡的轻盈的语气说着让夜瑾岚心惊肉跳的话。 “殊儿怕吗?”夜瑾岚抱住夜瑾殊,轻轻的说。 “殊儿不怕。”夜瑾殊请轻轻摇头。 “为什么?”夜瑾岚忽然看不懂这个才四岁的小孩。 “不知道,殊儿就是不怕。”夜瑾殊再次摇头。 “殊儿还是记不起她是谁吗?” “殊儿想不起来。” “没关系,等殊儿想起来了再告诉哥哥好吗?”夜瑾岚想,或许这一天不会远了,拥有这样的前世哪里是上苍眷顾,只会将前世的痛苦延续。想到这里,他不禁为怀中的小人儿感到心疼。 “好。” “那我们不想了,书也不看了。哥带你出去玩儿。”说着,便抱起夜瑾殊撑着伞出了府,去找他帝都中的好友。 夜瑾岚带着夜瑾殊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雪越下越大,夜瑾殊趴在他的肩头睡着了。夜瑾岚将小人儿带回院子,脱掉鞋袜外衫,温柔地放在床上,给他盖上棉被,再轻手轻脚地离开。 夜瑾殊又做梦了。 这一次,他没有变成另一个人。他看到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一个人住在高高的阁楼上,他有很多仆人,但他没有朋友。他有很多老师,但他从没有见过她的父母。他很聪明,学得很快,所有老师都夸他,但他从未笑过,他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他学的太快了,很快就没有人可以教他了。然后,有一个自称是他父亲的人来接走了他,他还是不甚在意,那个男人说,要教他一些新的东西。这次,男孩学会了杀人,他杀了好多好多人,然后那个男人终于满意的笑了,他带着男孩来到一个大殿,殿内很多很多人,他们有序地站着。那个男人将男孩带到他们的最前方,告诉他们,男孩就是他们的少主。男孩转过身来面向他们所有人,也面向了夜瑾殊,男孩的眼睛穿越过所有人,落在夜瑾殊身上。夜瑾殊看到了他的眼睛,静的如一望无际的冰原,夜瑾殊仿佛看到自己站在在那片冰原上,转过身来,看向自己。 夜瑾殊醒了,他坐了起来,精致的小脸苍白的可怕,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滑落。夜瑾殊掀开被子,赤着脚向外跑去,惊动了外面守夜的婢女。 “小少爷,您怎么了?”婢女惊讶地看着夜瑾殊只穿着里衫,赤着脚,不管不顾的向外面跑去。她立刻起身拦住了夜瑾殊,夜瑾殊不管她,他使劲挣扎着。 “小少爷,您要去哪呀?小少爷,您穿上衣服鞋子奴婢带您去。”婢女说着话,就要将夜瑾殊抱回去。 夜瑾殊突然不挣扎了,他看着要抱他的婢女,眼神犹如冰冷的利刃,看着夜瑾殊的眼神那个婢女苍白着脸停下了脚步。 “放开。”夜瑾殊终于说话了,平静的话语下仿佛藏着暴风雪,凛冽摄人。 婢女放下夜瑾殊,看着夜瑾殊跑出去的身影,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夜瑾殊光着脚丫,迈着小步子冲出了院子,她才反应过来。 “来人啦!小少爷跑出去了!来人啦!”随着她一喊,整个小院就乱了起来,随之整个夜府都乱了起来。 而夜瑾殊跌跌撞撞的来到了青岚院,他跑了一路,光着的脚丫已经冻得紫了,他站在关着的院门外,他什么也不说,只站了一会,然后推开了院门,谁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可以蛮横的将拴住的门撞开,夜瑾殊不顾冲出的门房的劝告,直奔夜瑾岚的房间而去,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了,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夜瑾岚听到了动静,披上外衫就走了出来。 夜瑾岚看到他的弟弟,只穿着里衣,赤着脚,苍白着脸色向他跑来,一时间惊地脸都白了,他匆忙抱起夜瑾殊,一只手握住他被冻的发紫的脚,边将自己的外衫给他裹上,边向屋内走去。他来不及问为什么,只想着赶紧用自己的体温温暖自己的弟弟,急得连内力都忘记了。 “哥哥。”进了屋子,夜瑾殊才开口说话。 “殊儿,还冷不冷?”夜瑾岚将夜瑾殊带到炭火边,将他的小身子拥进自己怀里。 “哥哥,殊儿记起来了。”夜瑾殊的话很低,很平静,却听得夜瑾岚整个人都怔住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至少,再等几天,殊儿,还是个孩子。 “哥哥,可是殊儿不想记得。”夜瑾殊转过身子,将头埋进夜瑾岚的怀里,低声说着,“殊儿,是夜瑾殊。” 声音很低,但是夜瑾岚听到了。他抱着夜瑾殊坐了很久,直到夜流风夫妇来到他的房间,他也一动不动。 “岚儿,殊儿呢?”身后传来王诗雨带着哭腔的话语,夜瑾岚惊醒,怀中的夜瑾殊已经睡着了,除了依旧苍白的脸色,似乎一切正常。 “母亲别急,殊儿没事。”夜瑾岚将殊儿给王氏。 “殊儿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许大夫。”王氏看了夜瑾殊的苍白的脸色,焦急地叫丈夫带来的许大夫,并将夜瑾殊放到了床上。 中年男子许大夫上前给夜瑾殊把脉,半响,“夫人暂且放心,小少爷只是受了惊吓,没什么大碍。” 听的此话,王氏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这悬着的心一放下,整个人就好似支撑不住了般,向后倒去,还好夜流风接住了。 “母亲身体不好,还是和父亲回去歇息吧,殊儿这有孩儿照顾。”夜瑾岚担忧地看着王氏。 “也好,好好照顾你弟弟。”王氏说完,便和夜流风一起回去了。 一个晚上就这样过去了,夜府众人谁也没有想到,前一天晚上安然无事的夜瑾殊,第二天回到自己院子就开始莫名地发高烧,高烧持续不退,所有大夫都说不出个缘由,除了水什么药也喂不进去,一众医者尽皆无从下手,最后请了宫中御医也没诊断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夜瑾殊没救了的时候,他多日不退的高烧突然就奇迹般的退了。 “殊儿,你还记得几日前做的梦吗?”看着夜瑾殊那双清清淡淡好似没有东西可以打动的眸子,心颤了颤,小心翼翼的问。 “殊儿,做了梦吗?”清清淡淡的回答。 “殊儿,不记得了?” 夜瑾殊轻轻的摇头,“我好像忘了什么,又好像没有忘记。” “没关系,殊儿记得,殊儿是夜瑾殊就好。”夜瑾岚轻轻的笑着。 “好。”夜瑾殊笑了,笑得十分清浅,犹如梨花乍现,却再也找不回往日的影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自此以后,众人皆道,夜家夜瑾殊大病一场之后性情大变,越长成越发清淡如云,清冷如雪。 景帧三十一年,帝崩,享年五十七岁。太子慕容泓即位,时年二十四岁,改年号华煦。华煦一年,帝开恩科,广天下选才,天下才子齐聚帝都。 “中了!中了!少爷您中了!”一名十七八岁的清秀小厮还没进殊园就开始欢呼雀跃着,那开心劲儿,好似自己中了举一般。 “铭九,你大呼小叫什么,吵了少爷午睡,仔细你的皮!”小厮才进了殊园,便见一明艳的丫鬟出得内室来到铭九面前,轻声训斥。 “饶命啊,我的姑奶奶,我这不是见到少爷中了高兴嘛!”铭九讪讪道。 “少爷向来浅眠,你又不是不知道,还这样冒冒失失。”那与铭九年纪相仿的丫头,生的明艳秀丽,骂起人来也别有风情。 “素衣。”突然,屋内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是夜瑾殊。 素衣听了,瞪了铭九一眼,走进屋内。 园子中的铭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也跟了进去。 夜瑾殊小时候身边那一批仆人早已被发卖了出去,王诗雨觉得是他们侍候不周才害的自己小儿子差点活不过来,自是不肯放过他们,她将夜瑾殊身边的仆人尽数换了,就连院子,也嫌之前那个晦气,叫人给拆了,重新选了一个院子给夜瑾殊。 进得内室,只见一玉面朱唇的白衣男子端坐镜台前,青丝披散,眉目如画,生的甚是柔美,竟是男生女相。 “为我束冠。”清清淡淡的声音将两个出神的人拉了回来。 “是。”素衣轻声应道,便上前拿起梳子,开始束发。 “恭喜少爷,金榜题名。”铭九便上前说着自己今天在外面的收获,他说起来滔滔不绝,素衣已经束好了发冠,他仍旧说地眉飞色舞,好似不会停一般。 “行了,铭九你吵了少爷午睡也就罢了,还这般喋喋不休扰得少爷清静。也不知夫人怎地让你这厮做了少爷伴读。”素衣放下梳子。 “我又不是故意的。”铭九委屈地闷声道。 “少爷可是要出去?”素衣不理会铭九,恭敬地向夜瑾殊问。 “嗯,替我更衣。铭九一会随我出去。”夜瑾殊淡淡地说着。 走在街上,铭九看着自家少爷暗暗出神:玉冠锦衣,美若谪仙,文采风流,气度非凡,少爷才十四岁,就如此美颜色,再过些时日,不知得祸害多少闺中少女。夜家儿郎多的是男生女相,其中唯少爷尤甚,少爷生地美,不知要怎样倾国倾城地女子才能配得上少爷。大少爷找了个江湖女子,颜色也是顶好的,不知少爷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夜瑾殊可不知道铭九的那些胡思乱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就是了。这世间能够让他在意的已是极少,便是此次科举,中与不中他也不甚在意,夜家虽然逐渐退出朝堂,但是书香门第朝中无人也不行,家中每一代总得有一人入朝为官,大哥心在江湖只考了个举人便云游去了,这担子自然落在自己身上。 夜瑾殊带着铭九来到了城中一座略偏僻的茶楼,直接便上了二楼一间角落里的雅间。 “茶要最好的云雾茶,糕点只要玉带糕即可。”铭九如是吩咐店小二,少爷的衣食住行向来是万分精致,容不得半点马虎,此处的糕点也就只有玉带糕勉强入得少爷眼。 这时候正是午后时分,茶楼里有些许闲人在谈论些有的没的。 夜瑾殊次从四岁那年大病以后,夜瑾岚便开始教他武功,但不知为何,夜瑾殊只要一学招式便会发愣,夜瑾岚也就不教他招式,只叫他每日修习内力。但奇怪的是,夜瑾殊的内力有着自己的一套走法,才修习出来的微薄内力就开始自行运转,也不需要夜瑾殊的控制,仿佛是一种本能一般。夜瑾岚问过妻子,江湖中可有那派武功是如此走向,得到的答案却是从未见过。得到答案,夜瑾岚沉默,他也没再教夜瑾殊武功内力,一切全凭夜瑾殊自己。如今也算小有成就,便是不刻意去听,楼下的谈话也逃不过他的耳朵。而铭九,出身夜家暗卫,武功自是不凡。 “听说了吗?今年上榜的有一十二岁的童子。” “对对对,据说长的那是相当俊俏。” “是吗?有那夜家少爷俊?” “欸,这位仁兄,夜家少爷是出了名的男生女相,那不叫俊,那叫美。”这话音一落,顿时哄堂大笑。 “不过啊,这次夜家二少也榜上有名,夜二少今年也不过十四岁罢了,比起他哥哥,十七岁中举人可是强了不少啊!” “夜大少爷那是心在江湖,人家还娶了个江湖美人儿呢!” “不知道这夜家二少将来会找个什么样的女子?” “你操什么心啊,人家家世功名相貌皆是上等,还愁没有女子嫁?” “等着吧,过两天就是殿试,到时候各甲排名都出来了,咱们帝都怕是又有不少喜事要办了!” “听说啊,这届科举出了不少年轻人,除了夜家少爷,还有那位十二岁童子,叫什么顾苏年,还有王家王幼清,谢家谢绎心都未及弱冠,还有许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可谓是人才辈出啊。”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铭九上前,开门。 一个店小二一般打扮的青年男子进得屋来,他的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只见他一言未发来到夜瑾殊桌前,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从中取出一个紫檀木盒,放在桌上。 铭九上前取过木盒,打开看了一眼,对夜瑾殊点了点头。夜瑾殊接过锦盒并收好,眼神示意铭九将早就准备好的银票交给男子。银票也是用锦盒装好的,看不出有多少。 三人仿佛在做一件平常的事情一般没有任何波澜,事后,男子无声无息地离开。 “走吧,回府。”再过了一会儿,夜瑾殊站了起来,淡淡说道。 夜瑾殊和铭九离开了,桌上的茶只用了些许,糕点半块也未动。 “少爷,可是那玉带糕不合心意?”边走,铭九便问。 “糕点甚好。” “少爷,夫人请您今晚过去用晚膳。”回到殊园,素衣帮夜瑾殊脱下外衫,并向其禀告。 “嗯,回禀母亲,我看会书就去。”夜瑾殊边说便向书房走去,“铭九呢?” “铭九刚回到院子就出去了,说是去找安管家。” “下去吧。”难怪才一会就不见了人影。 “是。” 夜瑾殊不紧不慢地走进了书房,素衣止步于书房外,帮夜瑾殊关上房门,便下去做自己的事了。 不多时,铭九回来了,问了素衣,少爷在书房,便直接进了书房。 “少爷,铭九打听到了些东西。”铭九对着书桌后看书的夜瑾殊说着,眼中明亮的光。 夜瑾殊没有理会他,他知道铭九会自己说下去。有时候夜瑾殊真的不懂,作为夜家暗卫首领,铭九怎么会是这样一个自来熟有八卦的欢脱性子。 “王家王幼清和谢家谢绎心,不用铭九说少爷也知道。至于顾苏年,铭九原本以为他会很好打听,结果,碰了壁。” “这个顾苏年也不知是不是孤僻,竟是几乎没有人和他打过交道,铭九打听了半天也只知道他长得相当俊俏,据说,这个顾苏年若是再长大一些,容貌绝对不输于您。最后铭九找到了安管家。顾苏年是江州顾家这一代的独子,早年母亲过世,三年前父亲离世,家中只余一个祖母与一个姐姐,除了他,没有其他男丁。顾家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到这一代竟是连个兄弟也没有,顾苏年只有九岁便开始帮着祖母打理家业,当家作主撑起门户,直到今年进帝都考取功名,除此之外暂时打听不到其他的东西了。” 听他说完,夜瑾殊放下手中书本,起身向外走去:“走吧,去见母亲,再耽误,母亲该叫人来催了。” 二人去往主院,这时夜流风与王氏已经坐好,晚膳也已经摆好了。 王氏正要吩咐丫鬟去催催夜瑾殊,便见到他已经进来了。顿时眉开眼笑,五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再好也呈现老态,眼角的皱纹一笑起来便遮掩不住,“殊儿来了,母亲正想叫人去催催你呢。” “殊儿来晚了。”说着,夜瑾殊便坐了下来。 “用饭吧。”夜流风见夜瑾殊坐下,便笑着开口说。夜流风与王氏同岁,也许男子天生要比女子不容易老一些,夜流风看起来要比王氏年轻一些,没有白发,只有笑起来的时候后会有少许鱼尾纹。 三人开始用饭。 “你大哥来信说,本来再过一月便会回来,不过你嫂子师兄那出了点事,可能还得要些时日才能回来了。”夜流风对着夜瑾殊说。 “可有说出了什么事?”夜瑾殊抬眸,疑惑道。 “没提。”夜流风摇头。 “不管他有什么事,等他这次回来必须给我待在家里,带着馨儿出门在外,也不知我那孙女吃了多少苦。”王氏说着有些愤愤不平,怨气颇大。 “大哥不敢的。”嫂子可舍不得馨儿受苦。 “那倒也是。”王氏闻言,笑道。 饭桌上一片温馨,夜家饭桌上也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一顿饭吃的欢声笑语。 “我吃好了。”夜瑾殊,放下碗筷说。 “那殊儿就先回去吧,明日就是殿试,殊儿早点休息。”王氏温柔的笑着。 “嗯,那殊儿先走了。”说着,便带着铭九离开了。 夜瑾殊回去书房看了会书,便回房安置了。 次日殿试,夜瑾殊看到了顾苏年,确实是个俊美的童子。或许夜瑾殊是殿试上最轻松地进士了,他根本不在乎排名。对于频繁站在身边的年轻皇帝也没有任何感觉,他感觉不到任何压力。 很快他就交卷离开了。 接下来的三天,是殿试阅卷。这三天,夜瑾殊一直都没有出去,他的生活一如往昔,晨起用膳,看书,午膳,小睡一会,看看书,侍弄花草,弹琴奏乐,生活平淡而充实。 直到三日后,金榜贴出,夜瑾殊名列榜首。 于是,今科状元夜瑾殊,榜眼谢绎心,探花顾苏年,传胪王幼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金榜题名驾马游街,今年从状元到传胪无一不是容貌俊美地年轻人,使得来看游街的人群格外疯狂。夜瑾殊一身状元官服,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正红的状元官服衬地夜瑾殊越发地肤白如雪,俊美无铸中更透出几分媚色,偏偏又不显得阴柔,周身那股清淡的气质,让他即使过分的男生女相也让人为之沉迷。顾苏年将将十二岁,生的容貌精致,粉雕玉琢地如天上的童子,比起夜瑾殊要更受欢迎些,男女老少对他地喜爱是没有来由的。谢绎心与王幼清容貌虽不如前二人,但胜在将近及冠,家世又好,一个温润如玉,一个风流倜傥,也不遑多让。 这几人骑着高头大马,绕帝都游行,凡走过的地方,簪花满地,不知多少闺中少女遗失了一颗心。 琼林宴后,所有人有两个月的休假时间,所谓衣锦还乡便是这两个月了。两个月后,一甲三元皆入翰林,状元任修撰正五品,榜眼和探花任修编正六品。传胪自请外放,其他人员,外放的外放,留在帝都的少数入了翰林,其他的都领了差事,全部在两个月后报道,外放的官员时间则宽松些,有三个月的时间。 夜家本以为夜瑾岚最多两个月便会回来,但是直到夜瑾殊去翰林院报道,他才又送回来一封信,信中说,他再过些时日便回到帝都,到时候还会带着师兄的小孩,具体发生何事等他回来再说。 翰林院向来是个清贵的地方,夜瑾殊来到这的第一天是是由翰林院学士陆离带领的,陆大学士给他们一甲三元分配了工作便离开了。 夜瑾殊只在自己座位上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停了笔,将桌上打乱的典籍资料重新放好,抚了抚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离开座位,向着翰林院藏书楼而去。 将近六月,正是最炎热的时节,太阳却并不特别毒辣,帝都的气候要较他处稍凉爽一些,并不会有让人热的踹不过气的日子,如今的时节,虽然炎热,却并不难熬。 夜瑾殊来到藏书楼时,发现守藏书楼的孔目已经睡着了,藏书楼中静悄悄的,除了那个孔目并没有其他人在,楼中所有的窗户都开着,阳光投了进来,地上有着打扫过的痕迹,看起来静谧极了。 夜瑾殊没有叫醒那个孔目,径直向藏书楼中走去。夜瑾殊没有什么别的爱好,素日里最爱看书来打发时间,夜家也有藏书,而且藏书不少,甚至有不少孤本,便是夜瑾殊也没有看完,他喜欢一看便将此类的书都看完,所以有时候也会去市面上找书。如今来了翰林院,最令他舒心的便是这据说天下藏书最齐全的翰林藏书楼。 夜瑾殊在一座座书架间穿梭着,他在找书。最近他在研读山川地理之类的书籍,终于,他停下了,目光在一座书架上停留,然后伸出修长白皙的手从自己上方取下一本二指厚的书,翻开看了两眼,合上,抬步走到窗前坐下。 谦谦君子一身绯红官服独坐窗前,手持书本,眉目如画透着几分媚色,却偏偏气质清淡如云,周身清冷如雪,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冲淡了几分清冷,更衬得他恍若谪仙临世。 顾苏年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令人心醉的场景,那一瞬间,她有种想把他画下来的冲动。或许是察觉到顾苏年的目光,夜瑾殊抬头,清冷的眸子直直地望进顾苏年的眼睛。顾苏年明显愣了一下,直到夜瑾殊没有任何反应的转移了视线才反应过来,顿时一囧,有些不自在。她也没有叫醒那个睡着的孔目,正要往里走去,脚步落地的声音却又恰恰好惊醒了他。 “大人恕罪,小的不是故意睡觉的。”那个孔目睁开眼,愣了一会,立即给顾苏年跪下了。 “起来吧。”顾苏年有些无奈,等到那个孔目站起来,她又问,“你叫什么。” “回大人,小人张见。”张见恭敬地回答,不似之前的惶恐。 “张孔目做自己的事就好,不用管我。”说着,顾苏年便向里走去。 “是。”张见答话,才抬头就看到窗前坐着的夜瑾殊,一时间愣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心想,这一届的状元和探花怎生得如此貌美,叫我差点回不过神来。 也不去打扰二人,回到自己的座位,百无聊赖之下,也看起书来。一时间,藏书楼气氛甚是和谐安静。此后的日子,夜瑾殊与顾苏年每天都会过来看书,来的早晚不一,张孔目也跟着看起了书,每遇不懂之时,便会向顾苏年请教,夜瑾殊太过清冷,张孔目不敢接近,只能向温和的顾苏年请教,当然这是后话。 不多时,便到了午饭时间,藏书楼迎来了这届的榜眼谢绎心,他是来叫顾苏年用午膳的。自然,也看到了窗前那副美人图,愣了许久才去找顾苏年。 “苏年,许久不见你过去用膳,我便寻来了,一起走吧。”谢绎心温和地笑着,显然,这两个性子温和的人,才半日不到,便成了朋友。 “好。”顾苏年微笑,两人路过夜瑾殊身边时,顿了一下,顾苏年看了谢绎心一眼,向夜瑾殊走去。 “夜修撰,不如和我们一起去用膳?”顾苏年向夜瑾殊发出邀请,他看起来温和有礼,镇定自若,其实内心十分紧张,这位夜修撰的气息太清冷,她有些后悔了,万一他不理自己,岂不糗大了,可是不邀请他又说不过去,纠结。 夜瑾殊这才抬头,看了二人一眼,“也好。” 顾苏年笑了,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无视自己。 三人一起走去食堂,一路上,顾苏年与谢绎心相谈甚欢,夜瑾殊沉默不言,看起来像是被冷落了一般,但他周身清冷如雪,也让人不敢随意上前搭话。 三人才到了食堂,翰林院那群闲的发霉的家伙便迫不及待的开始调侃。 “看样子,三位相谈甚欢,可有商量好在哪里请客?”是一个青年男子,大概三十岁上下,是翰林院有名的自来熟柳析柳修撰。 “对啊,按规矩一甲三元轮流请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请啊?”只要有人起头,众人就可以推波助澜,达成请客的目的。 “这”谢绎心有些为难的看向夜瑾殊,状元不先请他们连个怎好抢先。 夜瑾殊清冷的眸子从众人面上划过,这些原本闹哄哄的人奇异的安静了下来。 “就今晚吧,你们想去哪里?”夜瑾殊淡淡地开口。 “一品居。” “柳意阁。” “天一楼。” 一时间总说纷纭,夜瑾殊也不管他们,自顾自的去打了饭。谢绎心二人见此也打了饭与夜瑾殊坐到了一块。 “醉仙阁!就去醉仙阁。”突然,一声平地惊雷。 “醉仙阁?那家新开的花楼?”有人开始疑惑。 “不好吧,看夜修撰风光霁月地,不太适合烟花之地。”有人开始动摇。 “差矣差矣!”有人笑得诡异。 “这样的人,失态起来是个什么样子,你们不想看看?”有人领会深意,众人开始动摇。 “好主意!就醉仙阁!”众人一拍即合。 “夜修撰,我们决定好了,去醉仙阁,夜修撰要是不知道,晚上跟我们走就好了。”凑上来的是柳修撰,夜瑾殊看着他,觉得他晓得甚是猥琐。 他们的谈话夜瑾殊自然是听到的,他觉得翰林院的这群人甚是恶趣味,不过,与他无关。 “好,那便由你们自己安排吧。”夜瑾殊不想理会这个聚会,交给他们正好。 “可以可以,夜修撰付钱就好。”柳修撰脸上挂着得逞的笑,说完就走开去和那群人商量了。 谢绎心看着柳修撰离开的背影,有看看眼前风光霁月般地人还有身旁身量还未长开的孩子,忍不住开口提醒,“夜修撰,这醉仙楼乃是烟花之地。” “我知道。”夜瑾殊看了谢绎心一眼,语调极浅极淡。 “那你还”答应。 “无所谓。”好,谢绎心无话可说,他身旁的顾苏年就更加没有话说了,顾苏年的笑容都僵硬了。 “夜修撰,我今晚就不去了,见谅。”顾苏年重新扬起一抹笑,对夜瑾殊歉意地道。 “顾修编客气了。”夜瑾殊淡淡地说。 用完饭,夜瑾殊没有去藏书楼,而是回到了座位上,给自己泡了杯茶,打算饮茶后靠在椅子上小睡一会。下午,夜瑾殊又去了藏书楼,他去的时候,顾苏年已经在里面了,同时还有谢绎心也在。夜瑾殊从张孔目那里拿了上午的那本书,依旧会到了上午的地方坐着看,仿佛从未移动过一般,只是窗外已不再有阳光投到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异常清冷。 一天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了,黄昏时分,夜瑾殊与翰林院同僚们一起出了翰林院衙门,众人已经换了一身常服,铭九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旁边还有一辆马车。 “铭九。”夜瑾殊看了马车一眼,“先不回去。” “少爷要去哪?”铭九看着夜瑾殊身后那群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醉仙阁。”夜瑾殊语气淡淡地,铭九却好似听到了天雷滚滚,眼睛瞪得跟铜锣似的。苦着一张脸,幽怨地看了一圈夜瑾殊的同僚们。 “少爷,铭九会被罚的。”铭九委委屈屈的看着自家少爷。 “走吧。”夜瑾殊没理会他,转身上了马车。 其他人自然有所准备,一行人光明正大的去了醉仙阁。天朝并不禁止官员押妓,一行人又是惯例地请客,自然去的坦坦荡荡,丝毫不担心被御史台参上一本。 他们到达的时候,包厢都已经准备好了。 进了包厢,看着满桌的美食美酒,夜瑾殊不禁想,让他们准备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夜瑾殊略略看了一下,随意坐了一个位置,将主位空了出来。这次,侍读与侍讲也来了,以他的身份坐不了主位。 众人看似随意的坐了,实则与各自的身份又相对应,谢绎心坐在了夜瑾殊旁边,铭九站在夜瑾殊身后。 既是烟花之地,众人便免不了叫些烟花女子陪侍。自然没有人会放过夜瑾殊,此时一名身姿袅娜的美丽女子正倾身给夜瑾殊倒酒。暗中也有不少人看着夜瑾殊,想看看这位风光霁月的状元郎今天会不会失态。 “公子,奴家喂你可好?”酒倒好,那女子端起了酒杯将它送到夜瑾殊唇边,语出如珠落玉盘。 只是夜瑾殊是个不解风情的,没有理会那女子的话,抬手从女子手中将酒杯夺了过来,白皙如玉的手竟是比那女子的还要美上几分,夜瑾殊拿了酒杯却没有喝,而是放回了桌上。 “坐到一边去。”夜瑾殊清冷的眸子看向那女子,出口的话语冷淡极了,那女子霎时僵了脸色,她看着夜瑾殊,夜瑾殊却没有再看她,取出一方锦帕,专注的擦拭着自己的手。那女子的脸色顿时煞白如雪,呐呐地走到一旁坐下,再不敢有其他动作。 夜瑾殊将擦过手的锦帕随手扔在了桌子上,像扔垃圾一般,看到这一幕的女子脸色更白了。 “啧啧啧,夜修撰可真是狠心呢,如此美人怎地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周围的看客们都有些不忍心了。 “怜香惜玉,有诸位便够了,无需多我一个。”夜瑾殊不饮酒,只喝茶。 “那倒也是。来来来,我们继续看歌舞。” 一场聚会结束,天色已经很晚了,夜瑾殊回了夜府,立即叫了热水,吩咐素衣将今日所穿的烧掉。 之后请客地两人,吸取教训,没有让翰林院那群人选地方,倒是办了两场正常的宴会,与翰林院众人的关系也融洽了许多,同时翰林院所有人也知道了夜瑾殊那个清冷的性子,一般的聚会也不会再叫上他。 于是,夜瑾殊在翰林院的日子便过的十分自在。他每天都去藏书楼,顾苏年也每天都去藏书楼,起初谢绎心也会去,但过了几日便没有再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藏书楼中夜瑾殊并不常和顾苏年接触,只是有时候会帮她拿一些够不到的书,回答她的问题,二人之间渐渐有了一种奇妙地默契。 夜瑾殊走进藏书楼便看到顾苏年正将梯子架在一个书架上,她的身量还未长开,梯子的间隔对她来说有点大了。夜瑾殊走过去,想帮他拿,却见顾苏年已经爬了上去,夜瑾殊走到梯子旁时,顾苏年已经拿到了书,顾苏年看着书笑了起来,正要下来,踩着的梯子却突然断了开来,顾苏年“呀”的一声便掉了下来。 夜瑾殊刚好走到梯子下,见她掉下来,立即伸手接住她,夜瑾殊被撞得退了两步,顾苏年被他抱进了怀里。 顾苏年感觉到有人接住了自己,意识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浑身一僵。夜瑾殊察觉到她的不对,本来要将她放下的手一顿,皱眉,“受伤了?” 听到夜瑾殊清冷的声音,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放松身体,摇头,“没有。” 这时夜瑾殊才放下他,收回手,问,“脚可有伤到?” “谢谢你,我没事。若非你在,只怕我就得摔伤了。”顾苏年看着抬头看着夜瑾殊道谢。 “举手之劳。张孔目明日换张新的梯子过来。”后面一句是对着闻声而来的张见说的。 “是。这梯子许久不曾用过了,也没有人需要爬到最上面,所以已经很久没有换过了。”张见一边拿走梯子,一边解释。 “张见!你”说我矮!一向温和的顾苏年一下子就炸毛了。她才十二岁,矮点怎么了,这两年她已经长了很多了!虽然,还是很矮,明明只比夜瑾殊小了两岁怎么会矮了那么多!居然只到人家胸前。 “啊!大人恕罪,小人不是说您矮。”张见立刻反应过来,低头认错。 “你给我滚!”不说还好,一说,顾苏年越发愤懑了。 “是是是,小人这就滚。”说着,便拿着梯子跑了出去。 见此,夜瑾殊不由得笑了,嘴角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一下子冲散了清冷,整个人看起来明媚不少,那张让女人又爱又恨的脸此刻美得足以蛊惑万物。而这一幕恰好让转身的顾苏年看到。 顾苏年的愤懑一下子就消散了,看着夜瑾殊的目光呆呆的,这一刻好似失去了反应。 看着顾苏年呆呆的看着自己,夜瑾殊微愣,问,“好看吗?” “好看。”顾苏年呆呆的回答,然后霎时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一瞬间红了脸甚至连脖子都红了。 “呵呵”夜瑾殊突然笑出了声来,觉得眼前的顾苏年可爱极了。 “你你”顾苏年气说不出话来,有点赌气地说,“我先走了。” 顾苏年匆忙走出藏书楼,连之前拿的书都没有带走。顾苏年走回到座位上才稍稍平复慌乱的心,是的慌乱,不是因为被戏弄,而是自己的两次失态让她感到惶恐。她当家作主三年怎么可能还会因为被戏弄而如此孩子气,仅仅是因为害怕,她想,是不是该离夜瑾殊远点?不行,或许夜瑾殊不会注意,但如果我表现出异常他就一定会注意到我不对劲。不可以,只能一切如常。顾苏年渐渐平复下来,他想他一定是太紧张了,不过是抱了一下,不会察觉的。 藏书楼,夜瑾殊将掉在地上的书捡起,看书名《天朝开国志》,是本史书。他将书放到张见哪里,方便她下次来拿。 便开始坐到了他第一天来坐的那个位子上。 等他回到家,发现夜瑾岚已经回来了,还和嫂子慕容青带回了师兄的孩子,莫情,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 晚饭的时候,夜流风夫妇c夜瑾岚c慕容青c夜瑾殊c夜云馨莫还有莫情七人一起用膳。 夜瑾殊一进正厅,一个小小的身子便扑了上来,是夜云馨。夜瑾殊无奈一笑,抱住夜云馨,夜府上下只怕也只有夜云馨敢如此了。 夜瑾殊抱住夜云馨软软的小身子往桌子上走去,突然想起今日下午抱住顾苏年时也是软软的和馨儿一样,等等,和馨儿一样 夜瑾殊思绪顿了一顿,脚步有一瞬的凝滞,顾苏年在被自己抱住的时候的异样,还有后来她身子的柔软,他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子怎么会和馨儿九岁的女孩一样身形柔软?自己这两年内长高了不少,父亲身高八尺,在天朝乃是佼佼者,如今我也算得上七尺男儿,看莫情也是十二岁,约莫超出自己腰际的样子,与馨儿一般高,莫情的父亲也是身高八尺,绝不会是莫情本身就矮,顾苏年怎么会长的那么快?只有女孩子才会比男孩子长得快顾家,只有她一个男丁,难道顾苏年有这么大的胆子?或者说,顾原有这么大的胆子? 短短十几步的距离,夜瑾殊已经想到了很多,对于心中荒唐的的猜测,夜瑾殊却隐隐觉得它是对的,他忍不住想要去调查c证实,他突然对顾苏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将馨儿放下,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兴味的笑,又迅速掩了下去。 “叔叔!”被放下的馨儿,突然叉腰,对着夜瑾殊怒目而视,“你到底有没有在听馨儿说话!” 夜瑾殊微愣,无奈的笑了笑,摸着夜云馨的头笑道,“对不起,叔叔走神了。” “哼!”夜云馨一手拍掉夜瑾殊的手,向王氏跑去,“祖母,叔叔欺负馨儿,馨儿不要理他了。” “哈哈哈”除了莫情和夜云馨,其他人都笑了。 “想什么呢?已经很少见你走神了。”夜瑾岚拍拍自家弟弟的肩膀,笑问。 “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夜瑾殊看着夜瑾岚,想起那件事,嘴角又扬起那抹兴味的笑。 “哦?难得见你如此感兴趣,说来听听。”夜瑾岚也来了兴趣。 “不可说。”吐出三个让夜瑾岚抓狂的字,便看向端木青身边的莫情,“嫂子,这就是莫情?” “嗯。”端木青微笑着摸了摸莫情的头。 “可有习武?”看他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稚嫩的小脸有些苍白,身形也很单薄,怕是身体不好。 “未曾,他自小身体便不好,时常大病小病,每次师兄要开始他习武,他便会大病一场,所以也不敢再让他练武,只传了他修习内力,只是终究是身体差了,修行十分困难,直到这些年才有些起色,身体才好些。”端木青一提起这个,便一脸心疼。 “过来。”听到这里,夜瑾殊看着莫情的眼睛,这是个温柔的男孩。莫情听话地走到夜瑾殊身边,夜瑾殊也不多话,直接伸手便把莫情抱了起来,以一个和下午抱顾苏年一样的姿势抱起莫情,莫情没有抗拒,应该说是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抱了起来。 夜瑾殊的眸子在抱起莫情的一瞬间划过一抹异色,快的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他一心想证实自己的猜测,却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惊呆了厅内一干人等。 “怎地这样轻?”夜瑾殊放下莫情,看向端木青说道,却发现她正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了?”夜瑾殊有些疑惑,很难惊讶吗? “殊儿,你素日里想来清清冷冷地,几乎很少这样主动去接触一个人,更别说第一次见面了。”夜瑾殊虽然开口说话,但眼里的惊讶依旧没有褪去。 夜瑾殊淡淡地笑了笑,“吃饭吧,不饿么?” 对于他地转移注意力,众人只想说,要不要这么明显? 饭后,夜瑾殊等待着铭九回殊园。 “铭九。”在进殊园前,夜瑾殊的脚步停了下来。 “属下在。”铭九察觉到夜瑾殊语气的不同,知道少爷要下达命令了。 “府中可有顾苏年的资料?”夜瑾殊看着初升的明月,语气莫测。 “有。” “调阅所有顾苏年的资料,送到我书房,现在去。”夜瑾殊说完,抬脚走进殊园。 “是。”接收命令,铭九便离开了。 铭九有些兴奋,这是家主将自己和夜家暗卫交到少爷手上以后,少爷下达的第一个命令,他觉得,少爷终于不是只把他当书童用了,兄弟们也不会寂寞了。 很快,铭九就回到了殊园,带来了顾苏年十二年的大小事迹。 夜瑾殊看着手中的三四页纸,没有多说什么,十二年能有三四页纸已经说明她的不凡。他一页一页细细看下去,上面对顾苏年的家世c亲人c朋友都有记载,但这些都不是夜瑾殊需要的。 将纸张放在桌子上,看着站在一旁的铭九,“铭九,派人去一趟江州,查清楚顾苏年素日里的习惯,看过哪些大夫,或者说他有没有专用的大夫?这一点很重要。你需要多久的时间?” “四日。”快马加鞭来回江州需要三日,一日打探消息,该是够了。 “那就四日,四日后我要看到成果。还有,在江州留下人手,调查顾苏年父母的死因,这事不急,你可以慢点,但是切记要不留痕迹。”这里面或许会有故事也说不定呢?正值壮年的顾原,有着第一美人的妻子,本该前途似锦人生美满,却在徐州任上遇上大水冲断大坝,徐州大涝,民不聊生,被罢官回家不过半年,妻子生下小儿子离世,自己也一年不如一年,最后病死,这一刻,夜瑾殊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是。”铭九说完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铭九走后,夜瑾殊坐了一会便起身离开书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夜瑾殊躺在床上,想起莫情,想起顾苏年。十二岁的男孩即使身体再柔弱也不会像女孩子一样柔软,终归是要硬朗一些的。夜瑾殊想,他终于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事。 次日,夜瑾殊和往常一样,只是对顾苏年终究是多了那么一份注意,从表面上来看一切如常,直到四日后。 “少爷,十七回来了。”铭九在夜瑾殊出门前,“您可要见他?” “嗯。”夜瑾殊顿了一下,又道,“路上说吧。” “是。” 夜瑾殊不骑马,每日都是铭九用马车接送。暗卫十七随着夜瑾殊上了马车,将在江州查探到的情报交给夜瑾殊。 夜瑾殊看着手中的情报,眼神在一处停了下来,顾苏年不喜就医,三年来只看了一次大夫,看过她病的那位大夫已经死亡。 “三年前,都是谁给她看的病?”夜瑾殊问,她总不会九年从没病过吧。 “是顾原,顾原懂医术,也教过顾苏年。那次据说是突然昏迷才请的大夫。” “谁灭的口?” “大夫来了以后顾苏年就醒了,她亲自下的命令。” “可有找到那位大夫的家人?” “未曾,全部死亡。”十七摇头。 夜瑾殊没有再问,继续看下去,不喜人近身,院子中总共处死过八名婢女和小斯。之后还有一些饮食生活习惯,夜瑾殊匆匆看了两眼,便不于理会。 将手中的情报放在马车中的小桌案上,打开一旁的暗格,取出一个小盆和一个火折子,将情报点燃放入盆中,直到燃成灰烬,夜瑾殊也到了翰林院衙门。 夜瑾殊步入翰林院,向自己的桌案走去,路过顾苏年的桌案时脚步顿了一下,下意识看了顾苏年一眼,才再次离开。 如果说四天前的夜瑾殊只有三分把握,再加上一分直觉的话,现在的夜瑾殊便有七分把握,而夜瑾殊的直觉告诉他,他的猜测没有错,顾苏年是女子! 夜瑾殊越发觉得有趣了。 他虽然心中有了大概,却没有再次行动,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后来,江州传来调查受阻的消息,顾原夫妇的死因无论如何也只能查到一些表面的东西,好像有人故意抹去了所有线索,暗卫们不敢有大动作,怕留下痕迹,夜瑾殊便将他们调了回来,暂时放弃了调查。 一切风平浪静,夜瑾殊和顾苏年之间依旧保持着之前的默契,顾苏年安心的过着自己的翰林院生活,就要淡忘了之前的那个意外,夜瑾殊看似依旧清冷,对什么都不在意,目光却总是下意识地对顾苏年要多一些关注。 渐渐的,秋天也快要过去,帝都的冷风总是要比其他地方来的快一些,也要更冷一些,这时候的帝都已经相当于别处的冬日了。 夜瑾殊这些日子的工作尤其多,或者说翰林院的大官小官这些日子都有很多工作。这一日殊园的书房灯一直亮到了四更,熄了灯从书房出来的的夜瑾殊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这段日子剧增的工作。 第二日,夜瑾殊的精神不是很好,昨天是这些天来睡得最晚的一天,因为第二日便要结束所有手头上的工作,翰林院上上下下只怕都在熬夜,他一定不是睡得最晚的那个。果然这一日,到了翰林院大多数都是无精打采的,个个顶着个黑眼圈,夜瑾殊已经是好的了,尽管如此,大家还是不敢趴下休息,上午还有许多交接的工作,做完这些才算结束,才可以好好的休息。 下午,夜瑾殊如往常一样小睡了一会,便去往藏书楼。 一路上发现,翰林院的这些人几乎都在补眠,只有少数人还清醒着。他到了藏书楼,发现他往常经常坐的位置旁边正趴着一个人,是顾苏年。没有惊动他,夜瑾殊取了书便坐下研读。两人一个睡觉,一个看书,竟也十分融洽。 顾苏年一睡便睡到日落黄昏,到了下衙的时间了,夜瑾殊见顾苏年没有要醒的迹象,于是用手中的书轻轻拍了她两下。 “怎么了。”顾苏年醒来,眼睛还未完全张开,一副朦朦胧胧的样子,说话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儒软。 “下衙了,回去再睡吧。”夜瑾殊语气淡淡的。 “这么快啊!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走吧。”顾苏年清醒了一点,站起来就要离开。 “好。”说着,夜瑾殊看了眼顾苏年的背影,愣了一下,耳根突然就红了,他的声音依旧清冷,“等等。” “怎么了?还有事吗?”顾苏年闻声回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夜瑾殊。 “你可有带披风?”夜瑾殊问,这时候天气已经转冷,穿上披风也不会奇怪。 “在桌案上,怎么了。”顾苏年越发迷惑。 “你且坐下。”夜瑾殊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按着顾苏年的肩膀让她坐下,“等我一会儿。” 夜瑾殊说完,也没有给顾苏年反映的时间,就离开了,脚步略显匆忙,徒留顾苏年一人坐着,不知所措。 此时下衙也有些时间了,翰林院几乎没有人在。夜瑾殊很顺利的拿到顾苏年的披风,没有被人发现,他回来的时候,发现顾苏年站了起来,眉头微皱,想到此时藏书楼中并无人便又松开。 看着顾苏年询问的眼神,夜瑾殊没有多说什么,展开披风亲自给他披上,在她耳边轻声说:“莫要在人前脱下。” 声音清冷如常,却瞬间让顾苏年感觉天雷滚滚,脸色苍白如雪,她想起了上个月也是这天,她第一次来月信,最近竟然忙得忘记了,若是,若是她简直不敢想象 顾苏年看着眼前的夜瑾殊,眼神复杂:“你” “不用担心,我不会说出去。”夜瑾殊看着她的眼神,忽然就笑了,清清浅浅地有如神祇。 可惜顾苏年没有心情欣赏这样的美景,她看着夜瑾殊清冷的眸子,想到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多少有些了解眼前的人,这样的人,说不会说出去便绝对不会说出去,而且,她想,她除了相信夜瑾殊也没有别的选择,她杀不了他。 “我信你。”朱唇轻启,顾苏年就这样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夜瑾殊的手里,然而她的内心,却异常的平静。 夜瑾殊听到她的话,眼中的清冷忽然就化了开来,嘴角浮起一抹浅笑,他依旧清冷,眼中却是浮上了浅浅的暖意。顾苏年愣住了,她从未想过,一个男人笑起来可以如此好看,她不是没有见过夜瑾殊的笑,可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她几乎沉溺其中,她觉得倾国倾城也不足以描绘夜瑾殊此刻的笑。 她几乎回不过神来,多年以后,她回想起夜瑾殊此刻的浅笑,才发现,或许一切从这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走吧。”夜瑾殊清冷的声音将顾苏年拉回了现实。 “嗯,好。”顾苏年意识到自己居然盯着夜瑾殊看的出神,顿时羞红了脸,立即抬步离去,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 夜瑾殊看着她的背影,笑了一笑,跟了上去,也准备离开。 这时候的夜瑾殊,心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觉得顾苏年不仅仅是有趣了。他也不知道为何,确认了之后,心中忽然就生起了想要护着她的念头,不过他并不反感。 不久之后,帝都迎来了今年的初雪。 夜瑾殊起来看着屋外满地的雪,显然昨晚下了一夜,此时天上还飘着小雪,看着让人心情舒爽。 “少爷,您今日休沐,不如去城外闲云寺走走,昨儿个下了初雪,那儿的雪景最最好看,这时候虽然没有梅花,但闲云寺的梅树林即使不开花也是极好看的。”素衣拿了一件青色大氅给夜瑾殊披上,青色狐裘与他白色长袍相应,在这样的天色下掩了他的几分飘渺,添了几分人气。 “也好,让铭九备车。”他也该出去走走了。 “素衣这就去。”素衣显然很是高兴,对着夜瑾殊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顾苏年看着屋外的皑皑白雪,一时间喜不自胜,也不打伞就走进了雪中,心情出奇的好。 “阿年,你怎得也不多穿件衣服,着凉了怎么办,你又不愿意看大夫!”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从院外进来,看着顾苏年只穿件蓝色长衫便不由得责备起来。快步走进屋内,从榻上拿了一件蓝色狐裘出来,给顾苏年披上。 “阿姐,我没那么娇弱。”顾苏年有些无奈。 “你不娇弱,也得注意不是?”少女瞪了顾苏年一眼,继续说,“帝都的天气和江州不同,帝都要冷上许多,冬日里的初雪来得比较早,下了初雪,帝都的天就更冷了,你若不注意,就容易着凉。” “知道了阿姐,我会注意的。”顾苏年笑嘻嘻的又问,“阿姐可知道这帝都有什么好看好玩的地方?阿年想出去看看。” “嗯,听府中的下人说,这闲云寺的雪景梅景是最好的,只是这时候梅花还未开,怕也没什么人去。”顾苏烟沉吟了一下,说道。 “没人正好!就去这个闲云寺了,阿姐去么?”顾苏年一听没什么人,立即拍板,就去闲云寺。 “阿姐就不去了,叫顾言陪你去吧!阿姐去叫人给你备车。”顾苏烟温柔的笑着,摸了摸顾苏年的头。 顾苏年到达闲云寺的时候,夜瑾殊已经在闲云寺中的梅林中了,围炉煮茶,素衣随侍一旁,夜瑾殊摸着手中冰凉的棋子,从容地放在了身前的残局上。 “这了悟大师也真是的,少爷好不容易出来散心,非要和少爷下棋,下也就下了,怎得还留下残局给少爷?这和少爷平日里在府中有什么区别嘛!”素衣看着自家少爷思索棋局,便忍不住抱怨起闲云寺的方丈了悟来。 “素衣,休得胡言。”夜瑾殊清冷的声音传来,制止了素衣继续对了悟的不敬。 “是。”素衣有些委屈,“少爷好歹将大氅穿上啊,这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 夜瑾殊有些无奈,素衣有点吵到他了,虽然也和自己解不开棋局渐生烦闷有关,但夜瑾殊还是想把她支走,“你去拿来。” “啊!什么?”素衣有些迷糊。 夜瑾殊无奈抬头,看了素衣一眼。 “哦哦!素衣这就去。” 听着素衣远去的脚步声,夜瑾殊决定,以后身边还是只留一个铭九便好,至少铭九不会吵到自己。 夜瑾殊手中的棋子最终还是没能再落下,轻轻叹了口气,了悟大师的棋艺果然是天下之最,自己的道行终究是差了点,每年一盘棋,不想了悟大师竟是在这等着,自己的棋艺正是了悟大师所教。 夜瑾殊无奈,开始收捡棋子,这盘残局就是了悟大师今年留给自己的棋局了,他已经记在了心里,收起心中的思绪,不再想棋局,将棋子收回棋盒中。 夜瑾殊站起来打算好好看看这梅园雪景,才走了两步,便见一蓝衣少年带着一名小厮自园外而来,夜瑾殊不欲理会,缓步往梅林深处而去。 少年逐渐走近,少年穿的单薄,身后小厮手中拿着一件蓝色狐裘。 “这梅树长的极好,若是到了早春时节,必定美极。”少年赞叹的声音传到了夜瑾殊耳中,夜瑾殊前进的脚步忽然就停了,顿了一会,竟是转了个方向,往回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公子,顾言可听说了,闲云寺的这片梅园是帝都出了名的,这要是到了早春,闲云寺可就热闹了,帝都的少爷小姐们都会来这赏梅,不过是那时候,闲云寺就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了。”小厮的声音越来越近,夜瑾殊拿起已经烧开的水壶,开始泡茶,手法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千凡?”顾苏年惊讶的看着前面石桌旁坐着的夜瑾殊,叫出了夜瑾殊的字。 夜瑾殊抬头看顾苏年,淡淡的唤顾苏年的字:“卿之。” 顾苏年走到夜瑾殊面前的时候,夜瑾殊的茶已经泡好了,端起茶杯放在顾苏年面前,“坐。” “千凡也是来赏景的吗?”顾苏年边坐下边问。 “出来走走。”夜瑾殊微笑,轻抿着茶。 顾苏年也尝了茶,顿时眼前一亮:“千凡手艺真好。” 夜瑾殊不语,淡淡的笑着,他似乎对着顾苏年笑容要多一些。 “少爷,铭九回来了。”铭九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下一刻铭九已经出现在了石桌旁,一手拿着玉质酒坛子,一手拿着一个锦盒。 “呀!顾大人也在啊!”铭九惊讶的说着,手中的动作确实不慢,将散发着热气的玉质酒坛子放在夜瑾殊面前,锦盒放在酒坛旁边,“少爷,铭九可是用轻功过来的,这酒还热着呢!保证不会误了时辰!” “这酒”顾苏年有些迷惑,若是温酒在这不是也可以?这里不是放了炉子吗? “这酒放在地底用炭火隔着土热着,待到沸腾时取出。”夜瑾殊说着,打开手边的锦盒,里面用小格隔开放着几十种药材,揭开酒坛盖子,有条不紊的一样一样放着药材。 “这是雪莲酒,用天山雪莲酿成的美酒,如今我加入这些药材是想它更上一层楼。”夜瑾殊一边继续手中的动作一边给顾苏年解释。 “想不到千凡还会酿酒。”顾苏年睁着一双茶色的大眼,好奇地看着夜瑾殊手中的药材,她认得这盒子里面的药材都价值不菲,有一些甚至有价无市,都是极其珍贵的药材,“千凡这是要酿哪一种酒?” “雪幽夜。卿之大概不曾听说过,这酒古时候每个酿酒师都会酿,只要有材料,便是初学者也可以酿好。只是,它的材料难寻,后来便有些失传了,知道的酿酒师都不多了。”夜瑾殊说着,结束手中的动作,再次封上酒坛。 “卿之不是来赏景的吗?闲云寺后的苍偃山雪景最好,我正要去一趟,卿之一起吧。”说着,便站了起来,将手中的酒坛递给铭九。 “少爷,您要上山了?”素衣在这时候回来了,走上前给夜瑾殊披上狐裘,问着。 “嗯。” “少爷让铭九上去埋酒就好了,何必自己上去呢?山上冷,可注意身子。”素衣说完便开始收拾石桌上的东西。 “千凡要去山上埋酒?”顾苏年问。 “嗯,山上冷,倒是忽略了你穿的单薄,你去怕是会着凉。”夜瑾殊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起来。 “没关系,我穿上狐裘便好了,千凡便是不邀我同往,我也是要自己去的,倒不若和千凡一起。”顾苏年微笑,他倒是想去看看。 “那边一起吧,现在巳时已过了大半,下来便是两个时辰以后了,你这小厮怕是受不住。”夜瑾殊看着顾苏年身后穿的虽并不算单薄,却也不厚的小厮,一言道出他受不住山上寒冷。 “顾言,你先在寺中待着,等我回来。”顾苏年从小厮手中取过狐裘披上,比起家里其他人她要耐寒些,不穿狐裘也不会觉得冷。 夜瑾殊带着铭九和顾苏年便开始向苍偃山而去,路上夜瑾殊对着顾苏年说,话中带着点不明的意味:“帝都的冬日才刚开始,日后会更冷,不可再穿得如此单薄。” 铭九走在后面,听到这句话,顿时睁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他家少爷竟然关心她 雪地上留下三种不同的脚印,延伸的越来越远,铭九对顾苏年的惊讶才刚刚开始。 苍偃山不是很高,但却是帝都最高最秀美的一座山,冬日里,雪满山涧最是好看。三人越爬越高,接近了山顶,山上的温度比起山下要冷上许多。夜瑾殊和铭九有内力护体,并不觉得什么,只是顾苏年就不行了,虽然冷,但她依旧走在夜瑾殊身旁,没有落下,铭九走在他们身后,铭九每看一眼顾苏便觉得惊恐。 顾苏年穿着少爷的狐裘大氅,还是少爷亲自解下给她披上的,之前少爷还关心她,少爷是不是中邪了?铭九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到了山顶,上面已经有之前铭九用轻功上来放好的炭火和支架。这时候,铭九已经离开去打野味了,只有夜瑾殊和顾苏年两个人来到支架旁。夜瑾殊自然地用支架放好炭火点燃,放上一个盆,盆底铺上一层雪,再把手中的酒放了上去,再用雪将空隙填满。 最后开始在一旁生火,刚生的火并不大,顾苏年冷的将手伸了过去,也不能取得更多的暖意。 看着顾苏年冷的发白的手,夜瑾殊脸色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将手伸了过去握住了顾苏年冰凉的手。顾苏年瞬间呆住,手中的温度好像一下子让整个人都烧了起来,迅速缩回了手,满面通红。 “你”顾苏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抱歉,是我唐突了。”夜瑾殊眸中闪过一道光,自然地收回手,淡淡说道。 “没,没事,你也是好心。”天呐!我在说什么啊!顾苏年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了。 说完两人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静。 夜瑾殊在想:他怎么会想要去给她暖手?他还这样做了!并且被拒绝了!他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就算是想护着她,可是他怎么会做出这样亲密地举动?他这是怎么了?他要不要回去问问大哥?不行,大哥那么八卦,一定会先追问。难道去问父亲?他得再想想。 顾苏年在想: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上来埋酒的吗?那个叫铭九的小厮怎么还不回来?她怎么一碰到千凡就容易脸红啊?难道是因为千凡知道自己的女儿身吗?不对不对!千凡到底知不知道他刚刚的举动有多亲密啊,看他一副淡淡的样子,不会不知道吧!那她还脸红了!天呐!她觉得好惊恐啊! 铭九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两人坐在雪地里,相顾无言,沉默的有些诡异。他不明所以,便也没有说话,直接开始处理手中的兔子。 夜瑾殊看着自己的酒,伸手试了一下雪水的温度,觉得快好了,便站起身来,拿了一个小锄头,走到山顶崖边一颗巨大的梧桐树下,蹲下开始挖坑,不多时,夜瑾殊终于将自己的酒埋了进去。 很快,铭九的兔子也烤好了。 三人吃好了,铭九一抹嘴巴,开始收拾东西。夜瑾殊看了眼顾苏年,递了块方巾给她,顾苏年愣了一下,接了过来,将嘴上的油渍擦干净。 夜瑾殊另外取了一块方巾,优雅的擦了嘴,扔进了火中。顾苏年看着他的动作,愣了一下,嘴角抽搐了一下,腹诽道,奢侈。但也没有要将手中的方巾收藏的意思,打算等他们看不到了再扔掉,于是收进了袖中。 这一趟出门算是结束了,两人下了山,领着各自的下人回府。 顾苏年回府以后便决定以后绝对不再大惊小怪,自己是要做一生的男子的,怎可动不动便脸红,即便夜瑾殊知道又怎样呢?什么也无法改变不是吗?绝不可再存有女儿心!然后将这次的事情抛之脑后。 而夜瑾殊,自从回来以后便一直站在廊下,看着屋外的雪发呆。他在想顾苏年,他隐隐感觉到了自己对她的不同,但却不是很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夜瑾殊没有吃晚饭,他在廊下一直站到月上三杆。这时候,夜流风也听说了自己这个小儿子的异常,他怕像他小时候那样再来一次,晚膳过后便来到了夜瑾殊的园子。 夜流风拍了拍夜瑾殊的肩膀,夜瑾殊来年春天就十五岁了,如今已经长得只比夜流风矮了半个头了,夜流风有一米九的个子,夜瑾殊差不多有一米七多了,明年这个时候大概就有一米八多了。 夜瑾殊回头看到自己父亲,愣了一下:“父亲。”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夜流风笑着调侃道,睿智的眼眸深处藏着担忧。 夜瑾殊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见他如此,夜流风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 “怎么?父亲也不能说?”夜流风状似无意地继续调侃。 “不是。”这一次夜瑾殊摇头,说:“我在想一个人。” 夜流风愣了一下,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和小时候一样就行。 “一个人?” “对,一个很”夜瑾殊想了一下,似乎在找一个词来形容她,“很特别的人。” “哦?”夜流风来了兴致,什么样的人担的起殊儿如此评价,还值得殊儿为她发呆? “起初,殊儿只是觉得她有趣,后来,殊儿发现了她的一些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殊儿竟然想保护她,还觉得她,很,可爱。”夜瑾殊似乎想了一下,才给出一个形容词。 “殊儿在想,为什么她是不一样的?”夜瑾殊没有说今天的事。 “殊儿。”夜流风听了以后,笑的甚是欣慰,“她是个女孩子吧。” 夜瑾殊愣了一下,点头:“对。” “殊儿,你是喜欢上人家了。”夜流风觉得老怀甚慰,大儿子二十好几才给他找了个儿媳妇回来,这小儿子十四五岁就有喜欢的女孩子了,甚好甚好!来年二月殊儿就年满十五,成亲的话也不算早,不知道是哪家姑娘? “喜欢?”夜瑾殊更加不明所以了,他喜欢她? “对啦!殊儿,是哪家姑娘啊?”夜流风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小儿媳妇是谁了。 “父亲。”夜瑾殊察觉到自己父亲心思,有点无奈,这可不能让父亲知道,“您就别管了,还有。” 夜瑾殊话语一顿,看着自己父亲的眼睛,微笑:“别查。” 夜流风嘴角一抽,点头,小儿子笑起来虽然好看,但有时候,笑起来也很危险,不查就不查,老子迟早会知道的。 “行了,父亲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夜流风拍了拍夜瑾殊的肩膀,离开了殊园。 夜瑾殊站在廊下,看着夜空中若隐若现的月亮,眼底的迷茫之色渐渐褪去,低声喃喃的说着:“喜欢?喜欢吗?” 声音低低的,好似在问自己,也不知他是否得到了答案。 夜瑾殊又在廊下站了一会,直到眼眸恢复清冷,却又有淡淡笑意流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半夜,又下起了大雪,大雪连绵不绝,一直下到第二日清晨也没有停。 顾苏年来的时候恰巧走在了夜瑾殊前面,现在正和别人寒暄着,夜瑾殊发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谢绎心也发现了她的脸色不对,上前问她:“卿之脸色不对,可是着凉了?” “顾大人,你初来帝都可要注意了,帝都的冬日要么不来要么来势汹汹,一个不小心就会着凉。”旁边有人听到,也上前说着,顾苏年平日里在翰林院的人际关系还是不错的,没有人能看见那张粉雕玉琢的脸,而不心生喜爱。 “嗯,有点着凉。”顾苏年对着谢绎心笑笑,有看向那个提醒她的人,“多谢提醒,在下日后必定注意。” 寒暄完毕,顾苏年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夜瑾殊微微蹙眉,他想起自己马车上还有昨日留下的药材,刚要进去的步子停了下来,转身出了翰林院衙门,叫住还没来得及走的铭九,上车取了取了锦盒,将一些珍贵的药材留下,其他的都另取一个木盒装了起来。拿了木盒,夜瑾殊再次走进了翰林院。他回到自己桌案上,放下木盒,也没有坐下,便去了茶水室,清早刚来是没有热水的,得自己烧,他嘱咐茶水室的下人等水开了来叫自己,便回到了自己的桌案上。 夜瑾殊再次来到茶水室的时候,顾苏年已经在里面了。 “顾大人,这热水是夜大人烧的,您要热水可能要再等一会。”之前夜瑾殊吩咐过的那个下人阻止了顾苏年取热水的举动。 “没关系。”顾苏年笑笑,没有为难那个下人。 夜瑾殊看了他手中的盒子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回去将手中的木盒放下,拿起装茶叶的盒子再次回茶水室,这时候,顾苏年已经将茶叶处理好了,只等热水冲泡。 夜瑾殊走过去,提起热水壶走向顾苏年,将热水倒进了顾苏年的茶杯之中,之前的那个下人见到夜瑾殊过来便离开了茶水室。 顾苏年惊讶的抬头,只见到夜瑾殊放下水壶,打开自己拿来的茶盒,开始洗茶泡茶。 夜瑾殊洗着茶叶,状似无意的问:“那是药茶?你懂医术?” “嗯。”顾苏年将泡好的茶盖上。 “十月中旬,只是着凉?”夜瑾殊继续问,又掺了水烧水。 听他特意提起日期,顾苏年想起上个月这个时候被他瞧见了,脸稍稍红了一下,又恢复正常,坦然地说着:“昨日受了凉,有些难受。” “抱歉,不该带你去山顶。”夜瑾殊又走回了顾苏年身边。 “没事,你也不知道会这样。”顾苏年冲着夜瑾殊宽慰一笑。 “我以后会注意的。” 啊?注意什么?顾苏年有点莫名,却又听夜瑾殊说:“药茶是茶,但也是药,次数多了难免引人注意。” 顾苏年神色一正,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确实,若是总是这个时候喝这个药茶,难免让人注意到这个茶的效用。 “我知道了。”顾苏年认真道。 听到她的话,夜瑾殊眉毛一挑,知道了?他将再次烧开的热水壶提了过来,继续洗茶,又说着:“卿之,你要注意身体,身体好了自然就不会着凉了。” “我会注意的。”顾苏年轻笑,心中有暖意流过,说了这么多这才是他的重点吧!不过她会注意的。 这时候,夜瑾殊的茶也泡好了,水冲下去的那一刻,满室茶香。 夜瑾殊把一杯茶放在顾苏年面前:“刚到的云雾茶,尝尝。” “早听说千凡泡茶手艺了得,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顾苏年端起茶杯,轻茗一口,赞叹道。 夜瑾殊将他手中的茶拿了过来,淡淡的说:“既着凉了,便是再好,也不宜多饮。” “既然这样,千凡还不如不要叫我品尝,如今这般实在煎熬。”顾苏年无奈,千凡这般实在恶劣,但她也没有再喝,自己确实不宜饮茶。 “回去吧。”夜瑾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让顾苏年回去。 “好,我先走了。”顾苏年微笑,端起自己的茶离开了。 夜瑾殊放下手中的茶,再次打开茶盒,正打算再泡一杯,手中取茶叶的动作却突然一顿,他放下了茶叶,合上茶盒。再次端起顾苏年喝过的那杯茶,右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擦着杯柄,眼中有着犹豫之色,走到茶水池处,却迟迟没有将杯中之茶倒掉。 一念心起,竟是再放弃不得。夜瑾殊心中一叹,不合理数,也想遵从本心。 再次盖上茶杯,拿起茶盒,离开了茶水室。 而那杯茶,依旧盛在杯中,放在了夜瑾殊的案上。 自此以后,夜瑾殊但凡在茶水室遇上顾苏年,茶总是泡上两杯,只是这“遇上”有几分真就不得而知了。。 夜瑾殊即使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没有和顾苏年说明,他知道,有些事,急不得,需要循序渐进。 夜瑾殊在翰林院的第一个冬天就这样过去了,日子过的很平淡,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一样,可是夜瑾殊知道,自己对顾苏年的关注越来越多,心中盛放的喜欢愈演愈烈,没有人知道,夜瑾殊在看到顾苏年对别人笑的开心会皱眉,在看到顾苏年与他人肢体接触会不悦。夜瑾殊总是一人,他太清冷了,翰林院的人对他也总是疏离的,不是不想靠近而是不敢靠近,夜瑾殊已经成为翰林院的一个特殊存在,他的优秀和清冷让人觉得靠近他都是一种对他的亵渎,他不与任何人交好,却让所有人觉得他的清冷是理所当然,让所有人的尊重。 原本夜瑾殊以为他的翰林院日子就要一直这么平淡的过去了,他小心的拉近和顾苏年的距离,增进彼此的了解,他一直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顾苏年:他喜欢她,他可以为她谋划,为她周全,只想她,嫁给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第二个冬天过去,到了华煦三年,夜瑾殊遭到了会帝都的同龄表妹的追求,他有些烦她,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清冷如初,而这个表妹也不放弃,依旧满怀希望。 这年夜瑾殊年满十六,顾苏年待到十月年满十五。这年七月,事情的发展开始脱离轨迹。 七月初七,七夕节。这天晚上帝都灯会,好不热闹,夜瑾殊为了躲过表妹王惜月的纠缠,得了消息,提前出了府,带着面具走在人头攒动的街道上,身后跟着同样带着面具的铭九。 原本,王惜月这样一个女子总是去他人府上找一名男子是不和规矩的,但是他们本是表亲,王家那边又有意放任不管,王氏觉得这样也不错,夜流风则惦记着那个不知何方神圣的儿媳妇,觉得刺激一下自己儿子也许就把儿媳妇娶回来了,至于夜瑾岚,拖家带口的又出去云游了。 于是两方都做放任不管的态度,也就造成了今天夜瑾殊的避之不及。 夜瑾殊漫步走到朱雀桥上,七月初天气转凉,白日里帝都的热气还未退去,夜晚却有了丝丝凉意。 夜瑾殊站在桥上,河边吹着凉爽的风,吹走了夜瑾殊心中生起的烦躁,他平静了下来,清清冷冷的眸子终于看向了河岸两边的景色,忽然,他的视线定在河边一座亭子中,亭中坐着一道青色的人影,背对着他,面向河水流逝的方向。 夜瑾殊的眼中浮现一抹柔意,他熟悉那道身影,是顾苏年。 他抬步向亭子走去,进到亭子中,顾苏年听到脚步身回头,两人目光相会。这时候,夜瑾殊的眸子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只是面具下的嘴角始终是扬起的,他的心情很好。 顾苏年也带着面具,她觉得眼前这人十分熟悉,尤其是他的眼睛,那么清冷的眼神他只在一个人身上看过,再加上这人的气息也是清清淡淡的,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人是谁了。 “千凡。”顾苏年笑了,首先打起了招呼,她觉得如果自己不打招呼,千凡是绝对不会打招呼的。 “卿之。”夜瑾殊的声音依旧清冷,只是面具下的笑容更大了。 “我以为千凡不回来看灯会。”顾苏年笑道。 “迫于无奈。”顾苏年的旁边放了一只精致的莲花花灯,已没了位置,夜瑾殊在顾苏年对面坐了下来。 “是王家小姐?”顾苏年戏谑的笑着,觉得夜瑾殊被纠缠甚是好笑,他和王惜月得事情可有不少人等着看呢!。 “卿之。”夜瑾殊无奈地唤道。 “千凡何不从了她?不也是一段佳话?”不知为何,顾苏年说出这句话后心里有丝不舒服,但她没有在意,只当是自己不喜男人三妻四妾而产生的不悦。 听顾苏年这么说,夜瑾殊心下一沉,表面上丝毫未变,笑容却已经收敛。 “不是心悦之人,如何算的佳话?”夜瑾殊的眸子紧紧的看着顾苏年,清冷的表象下藏着无尽温柔。 “哦?难道千凡已有心悦之人?”顾苏年闻言,有问。 夜瑾殊没有说话,眼中的清冷几乎就要维持不住,但他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时候,而且他终究有些紧张,夜瑾殊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顾苏年不知为何忽然感到有些紧张,心底竟隐隐还有几分期待,她自己一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就在这时,铭九突然出现在亭子中,冲散了亭子中有些凝固的气氛。 “少爷。”铭九站到他的身后唤了一声,然后靠近夜瑾殊耳边说着什么。 夜瑾殊早在铭九进来的时候就移开了视线,此时听到铭九的话,眼中闪过一道厉芒。 “卿之最好还是回府的好。”夜瑾殊站了起来,对着顾苏年拱手,说完便带着铭九向旁边的西街走去。 顾苏年皱眉,看着夜瑾殊向西街走去,站起来提起自己的花灯,依言回府。 “卿之身边可有暗卫?”路上夜瑾殊问铭九,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他并没有派暗卫到顾苏年身边,好在她手里还有顾家的暗卫。 “她身边有两个顾家的暗卫。” 夜瑾殊淡淡的问:“消息从哪来的?” “是附近看着表小姐的一个兄弟发现的杀手,随后便发现这些杀手不是江湖人士,都是死士。我们仔细观察,发现他们都围着一个年轻男子,铭九看着那男子身边的护卫身形甚是熟悉,觉得不对便先过来禀报,其他兄弟还在观察。”自从上次少爷开始注意到兄弟们后,似乎开始对夜家的暗卫们上了心,但是很快,铭九就发现,夜瑾殊只是对他们感到不满意,铭九很是伤心,主人对暗卫不满就是他这个头领的错,铭九本来打算加强对兄弟们的训练的时候,却发现夜瑾殊开始亲自训练他们了,这两年来,兄弟们的能力和武功都上升了一个层次,所以这次才能发现这些死士。 “可有让对方发现?”夜瑾殊觉得不对才会出来查看,在帝都直接动用死士刺杀是最为愚蠢的,而一旦发生了这种事刺杀对象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如今帝都中的年轻男子,又是大人物的,可是不多,会遭到刺杀的更是只有一位,他不得不谨慎。 “没有。”铭九回答。 “盯紧他们,随时准备营救。”夜瑾殊边走边吩咐,这时他已经走到了西街,逆着人流的方向,他看到了那两个人群中气质独特的人,“是他们?” 铭九顺着夜瑾殊的眼神看去,点头:“是的。” “你去布置好,顺便把表小姐引开,我一会过去,你等他们动手,再出手。”夜瑾殊说着向那两个人走去。 “是。”铭九说完,消失在人群中。 夜瑾殊朝那两个带着面具的男子走去,他们正和人群一起围在一个酒楼搭的台子前。 卫子俞跟在慕容泓身后,站在人群中,他们此刻正站在台子的正前方,卫子俞有意无意地护着慕容泓,行事滴水不露。 卫子俞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感到不安,他悄悄地握紧了手里的剑。 “感谢各位的光临,今日乃是七夕佳节,整个帝都的花灯都是一对一对不重样的,讲究的就是在茫茫人海遇到另一个拿着一样花灯的那份缘分。而我鹊屏楼今日请的周大师做了九对十八盏花灯,在之前,我们已经送出了九盏花灯给了帝都的才子佳人们,如今还剩九盏,只要诸位猜中了谜题,便可以带走花灯。日后若有成得眷侣得来到我鹊屏楼,只要带着花灯,吃喝住宿全免!”台上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他先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开始侃侃而谈。 “你骗人的吧!周大师的花灯一盏难求,你们鹊屏楼能弄来十八盏?谁信啊!”他一说完,台下就有人唱反调。 “这位小哥说的没错,周大师的花灯一盏难求,这些花灯确实不都是周大师亲手做的。但却全部都是周大师亲自设计的图案,我们也是找的手艺最好的师傅来做的,同样价值不菲。”但是这位中年男子显然早有准备。 “不都是?那就是还有周大师亲手做的了?”又有人注意到了重点。 “没错!大家请看这九宫格。”他把大家的视线引向他身旁的九宫格,很显然的装置,九个格子后九盏灯,用油纸隔开,前面放着九道谜题,“这最中间的这一盏便是周大师亲手之作。各位只要猜出谜底就可以带走花灯,当然若是猜不出就带不走了,每人有两次机会,得不到周大师亲手做的花灯,也各位可以试试其他花灯。除了中间这个谜题,其他谜题各位只要看过了,我们便会叫人换掉,现在,有人想要上来试试?” 他说完,人群喧闹了起来,不多时便见一人出声。 “我来。”是一年轻书生。 “这位公子请上台来。”中年男子笑眯眯的把他请上了台。 那书生看了中间的谜题,思索了好一会,才摇摇头:“在下不才,猜不出谜底。” “没关系,公子可以看一下其他谜题。”中年男人笑嘻嘻的请他看其他谜题。 这次那位书生猜对了带走了花灯。之后便陆续有人上去,有人带走花灯,也有人黯然离去,但是始终没有人猜出这中间的谜底。 这时候,慕容泓想要上去看一下到底是什么谜题竟然这么多人都没猜出来,刚要起步,却被拉住了。 “公子不可。”卫子俞心中的不安愈来愈大,他直觉会有事发生。 慕容泓看向卫子俞,他知道他的担忧,他自己也有些不安,那是多年来对危险的一种直觉,他笑了笑,对卫子俞说:“左右也只有你我两人。” “属下随公子一起。”卫子俞明白了慕容泓的意思,这次慕容泓是秘密出宫,只带了他一人,让慕容泓一人上去,他不放心。 “也好。”慕容泓微笑着,走上了台子。 这两人之间的动作自然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同时也落到了夜瑾殊的眼中。沉默的他只落后慕容泓一步,从另一边走上了台子。 “三位公子,这谜题只剩两个,不知三位可是都猜?”中年男子状似为难地说道。 “先生错了,只有在下和这位公子二人。”慕容泓笑道。 “原来是公子的护卫,那便请二位一同看谜面,谁先猜出,花灯便归谁。”中年男子说着,取下谜面,又对慕容泓道,“不过,公子不可让护卫帮您猜迷,否则对这位公子不公平。” “自然。”慕容泓一笑,回头看了卫子俞一眼,卫子俞轻轻瞟了那个中年男人一眼,退后了一步。 夜瑾殊和慕容泓一起上前查看,中间的谜面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打《孙子兵法》一句),另一谜面是:十。(猜一成语) 慕容泓看了谜面,微微一笑,难怪没有人猜得出来,帝都才子多读四书五经,便是也有狩猎《孙子兵法》也是浅读,不会背诵,熟读兵书的将军大多不会参加这类猜谜,猜不出来也就很正常了。 “算的多也。”夜瑾殊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慕容泓惊讶地看向他,却见他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清冷得让人觉得置身无尽冰原。 “十者,三三两两。”随后,慕容泓微笑着说出另一谜底。 “恭喜二位公子,二位真是好才华,在下在此祝二位有个锦绣前程。”中年男子非常高兴,他取出那两盏花灯,夜瑾殊观察到,中间那盏灯是寒梅傲雪,而另一盏,是一盏精致的莲灯。 夜瑾殊心中一动,在那男子将灯拿过来之际,上前一步挡在慕容泓面前对慕容泓说:“在下想与你换一盏灯。” 慕容泓与那中年男子皆是一愣,慕容泓是不明白,那中年男子是因为夜瑾殊恰巧将自己最好的攻击路线挡住了,此时攻击无法一击致命,便停了下来,装作等他们商议的样子。 “为何?”慕容泓问。 “在下见过另一盏莲灯。”夜瑾殊的声音清清冷冷,慕容泓却在那双同样清冷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柔色。 “如此,在下也愿意成人之美。”慕容泓的话语里染上了笑意,倒也不算完全扫兴。 “哈哈,在下祝公子心想事成。”那中年男子笑着上前,将手中莲灯递给夜瑾殊。 夜瑾殊接过,虽然直到他的祝福是逢场作戏,却依旧道谢,因为他也希望自己心想事成。 “这是公子的花灯。”之后,那男子越过夜瑾殊,向慕容泓走去,递上花灯,这是几乎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慕容泓身上,没有注意到夜瑾殊往后退了一步,而他退的这一步的位置就十分微妙了。 慕容泓看着递上花灯的中年男子微笑,余光看到卫子俞向这里走过来,嘴角的弧度变得似笑非笑起来,伸出手,就要接过花灯,却见那男子手中忽然出现一把匕首,扔下了花灯,以一个慕容泓闪避不及的速度和角度刺了过来,而另一边卫子俞却是被台下冲出的一人挡住了。 慕容泓的武功天赋不高,但也有些功夫在身,只是旁人却一直以为慕容泓是没有武功的,只有慕容泓的一些心腹知道此事,见此情景,他虽然有信心避开要害,但若是匕首上再有毒就不妙了。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超出了慕容泓的想象,就在他要被匕首刺中肩膀的时候,异变突生。 “陛下!”卫子俞惊呼! 与此同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向他直冲而来,他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正要闪躲,却被拽住了手臂拉向后方。 他被救了。 “灯拿好。”夜瑾殊将之前顺手接住的灯放到慕容泓手里。 慕容泓十分惊讶的看着手中的傲雪寒梅灯,再看向挡在自己面前的白衣男子,发现他手里正拿着之前刺客手中的匕首,而那名中年男子正倒在地上,被一刀封喉。另一边卫子俞也十分惊讶的看着夜瑾殊一眼,他的速度这么快? “啊!”电光火石之间台上就死了一人,惊得周围一干人等全部跑开了,谁也没有去管卫子俞的那声惊呼代表的意义。 “杀!”同时,周围也有几十道人影向台子这方冲来,有的来自人群,有的身穿黑衣,但是无一例外,全部面带黑巾,手持利剑,目标慕容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夜修撰今日怎么还没来?”翰林院今日都在讨论夜瑾殊,因为这个对翰林院来说特别的存在,今天直到日上三竿也没有来,天子遇刺之事他们不敢明着讨论,夜瑾殊的事自然就成了他们发泄好奇心的渠道。 “是啊!夜修撰平日里都来得很准时的,今日怎么会还没来?” “不会是不来了吧?” “难道请假了,怎么没听说啊?” 顾苏年听着他们的议论,也皱起了好看的眉头,难道昨日出了什么事? “昨日西街陛下遇刺,今日夜修撰就没有来,你说会不会是殃及池鱼,不慎受了伤?” “哎哎哎,一个个的都盼点好,夜修撰神仙般的人儿怎么会出事。” “各位各位!”这是一人自翰林院外而来,招呼着大家围了过去。 “怎么样,打听到了吗?”众人开始向他打听,是柳修撰,他在翰林院一向消息灵通,由他去打听在合适不过了。顾苏年也支起了耳朵,手中的毛笔滴了一大滴墨在宣纸上。 “夜修撰今晨发了高烧,整个夜府都闹翻了,夜夫人忧思过度也晕了过去,夜太傅进宫请了御医,如今应该已经回去了,夜修撰是不会来了。”柳修撰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 “发高烧?那怎么会请御医?”不少人都十分疑惑,不过是发烧,哪里用得上御医。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夜修撰的高烧可不一样,这十二年前,夜修撰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三日不退,就连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差点命丧黄泉,这一次,只怕也相去不远。”顾苏年听到这里,眉头皱的更紧了,心中担忧,看着笔下的墨点,更是烦躁,放下笔,将纸揉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篓子里。 “这么诡异,不会是鬼怪作祟吧。” “不会!” “你怎么知道?” “这十二年前啊,夜府就请钦天监算过,据钦天监所说,夜修撰是神鬼不侵的命格,但却命途坎坷,而且啊,最重要的是,说完以后就一直摇头说着‘可惜了,可惜了’。我看啊,这一次,夜修撰是凶多吉少。”这柳修撰是描绘的绘声绘色,最后还附上自己的看法,听了的一干人等,尽皆摇头叹着可惜。 顾苏年有点坐不下去了,她起身,去了茶水室。 她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夜瑾殊死了她应该高兴,因为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就此消失了,她应该高兴而不是难过和失落。顾苏年不停地给自己催眠,但是她忽然颓废的发现,自己依旧难过,心中的担忧几乎要把她压垮,忽然意识到一个不愿承认的事实,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又过了两天,夜瑾殊还是没有来翰林院,顾苏年从不去外面打听夜瑾殊的事情,只是偶尔从同僚口中听到,夜瑾殊还没醒的消息,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担忧一点一点的转化为恐惧,她知道这样下去终将万劫不复,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夜瑾殊这次似乎昏睡的格外的久,直到第四天也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他能喝药,身体也一切正常,烧也已经退了,但他就是不醒。 “夜太傅,令郎的身体已经恢复,如今一直昏迷不醒,下官思来想去便只有一个原因了。”御医给夜瑾殊把了脉,转身看着夜流风,心下沉重。 “但说无妨。”看着御医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中不安。 “令郎只怕是心下无尘,不愿醒来。”对世间了无牵挂,夜太傅这个儿子也太清冷无情了些。 夜流风听了,不由得苦笑,他又何尝不知殊儿的清冷无情呢?只是想不到竟是对世间没有一点留恋吗? “哎,夜太傅若是知道令郎有何牵挂之人,不如叫来与令郎说上几句话,也许到那时便醒了。”御医轻轻一叹,行了一个官礼,便离开了。 夜流风坐到夜瑾殊床边:“殊儿竟是连为父与你母亲都不曾留恋吗?为父从不曾想你竟清冷如斯,还有什么人能让你挂念呢?” 之后,大街小巷便传言夜瑾殊不是不醒,是不愿醒。顿时各种猜测满天飞,翰林院中更是热闹,文人总是比普通人要多些想象力的。 “夜修撰死是不会死了,但这一直昏迷也不知什么时候愿意醒。” “就连夜太傅都叫不醒夜修撰,还有谁能叫醒他?” “那可不一定,这夜家,代代尽出情种,只要找到夜修撰心悦之人,夜修撰必定会醒!” “夜修撰才十六岁,平时也没看他和那个女子往来,就是那王家小姐,也是极力躲着的,会有心悦之人吗?” “说到这里,你们有没有发现,夜修撰是七夕之后就开始高烧不退,如今又传说他是不愿意醒,你们说会不会是被心悦之人拒绝了,心如死灰,才这样的?” “很有可能,那夜修撰岂不是没有醒来的希望了?” “别胡说了,夜修撰那样的人,那个女子能够拒绝?” “万一有呢?” “行了,别猜了,就是有也与我们无关不是?我们还是把手头的工作做完吧,过几天便是秋猎,这经筵典礼又快到了,又有的我们忙的了。” “也是,走吧走吧。又要开始忙了。” 夜瑾殊已经昏迷五日了,就连皇帝都在朝上问了夜瑾殊状况,夜流风的两鬓也生了不少的白发,王氏几乎要终日以泪洗面,夜瑾岚也在赶回来的路上。 而他昏迷的这五日,不止流言飞涨,帝都的局势也发生了变化。 原本先帝在传位之时,当今陛下剩下的几个兄弟手中已没有多少权力,如今赋闲在帝都,手中也没有实权,已经不存在威胁,但是先帝死的不是时候,当今陛下还有一个兄弟当时正戍守边疆,听闻先帝死讯也没有回帝都,一直在边疆待着,手中掌着天朝四分之一的兵权,被先帝封为南王,而天朝剩下的兵权,有一半掌握在陛下手中,剩下的多数分散在个武将之中,其中尤数海天清手中的兵权为甚,而没有人知道,这个海天清是夜家的人,夜家也从未用过他。就在这样的局势下,南王据说要在下个月回帝都。 但是就在大家以为帝都要压抑一阵之时,他们的陛下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给南王定了罪,处理了一批人,降了一批人,升了一批人,而南王则是在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在路上被陛下的军队,押了回来。南王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个皇弟没有死在那场刺杀,而且完全不顾自己会不会举兵谋反,借机直接将罪名扣了下来,更是早有准备,让自己的输得一塌糊涂。 在这个帝都格局巨变的时候,夜府的地位巍然不动,他依旧是历代帝皇最信任的家族,夜家举家住在帝都,就在帝都北面有一个夜家村,夜家所有族人都住在哪里,夜家每代只有一人入朝,夜家从不染指兵权,夜家是用全族的性命换得的帝皇的信任。而其他的家族就没有这样的幸运了,就是王家c谢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都或多或少有所波及,削弱世家势力的事情没有一个帝皇会放过机会。 就这样的五天,皇帝收回了大半的兵权,皇权高度集中,南王一派全部落网,有些小家族就这样消亡了,也有些家族呈现没落之态,在这样的巨大变化中,闲云寺主持的圆寂就显得微不足道了点。 但这些,都与夜瑾殊没有关系,他依旧昏迷不醒。他救了皇帝,虽然没有露出面容,但是皇帝还是查到了他,注意到了他,但他却成为了一个将死之人,皇帝就是想悄悄重用他也没有办法。 夜瑾殊昏迷的第五天夜晚,整个夜府已经愁云惨淡了五天。 铭九回到殊园,看着夜瑾殊漆黑的房间,眼中闪过忧愁,托着自己重伤的身子回了房间。他没有保护好少爷,家主迁怒,他去领取刑罚,直到今天才回来。 第六天夜流风休沐,一大早便来到了夜瑾殊的园子。 他坐在夜瑾殊床边,看着他,忍不住地叹气。 “已经第六天了,殊儿,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你母亲如今也病倒了,下不了床,不能来看你,只好每天差遣我过来,她很担心你。”夜流风说着说着又看着夜瑾殊发呆,这些天他常常看着夜瑾殊想起以前的事情。 “殊儿,真的毫无留恋吗?人说父母妻儿,是每个人活在世上的牵挂,你不挂念父母,也没有妻儿,那你喜欢的那个女子呢?也不挂念了吗?”夜流风说着,这是他第一次提起夜瑾殊喜欢的人,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握着夜瑾殊的手却感觉到了夜瑾殊手指的微微一动。 夜流风顿时就愣住了,他几乎要欣喜欲狂了,恨不得立即将那女子带过来,只是他却不知那女子是谁。 夜流风放开夜瑾殊的手,出了房门找到铭九:“铭九,过来。” 夜流风直接抓住铭九的手,把他带到了夜瑾殊的房间。 “你告诉我,殊儿可有喜欢的人?那人在哪?”夜流风关上房门便直接问铭九。 铭九一愣,立即想起早上素衣说公子需要牵挂之人在能唤醒。但是,要他怎么说?说是顾大人吗?少爷一定不会愿意顾大人过来,那会毁了顾大人的名节,可是少爷怎么办? “你快说啊!”夜流风见铭九的神色就明白他知道那女子是谁。 “少爷不会希望您知道的。”铭九摇头,他还是不愿意说,说了又怎么样呢?顾大人不会过来的。 “你!”夜流风几乎要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铭九在夜流风的怒气之下,直接跪了下来。他也不想少爷一直这样,但是他不愿意做违背少爷意愿的事情,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对了,铭九忽然想到了七夕那天看到的花灯,他也顾不得夜流风没有叫他起来了,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记得少爷喜欢把珍视的东西放在衣柜旁的桌子上。 铭九走了过去,果然看到了那只莲花花灯,只是现在灯已经不亮了。 铭九拿起灯,走向夜瑾殊床边把灯放到了他的手里。夜流风看着铭九的动作一愣,花灯?为什么有花灯却不愿叫那女子过来?夜流风想查,却又怕夜瑾殊醒来怪他。 “少爷,这是您幸苦得来的花灯,铭九记得,您是用周大师的花灯换来的。少爷,您得了这花灯,不打算告诉她吗?”铭九没有说顾苏年,而是用她来代替。 铭九说着话,就看到夜瑾殊的手握紧了灯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少爷!” “殊儿!” 铭九和夜流风惊喜的声音同时响起,他们纷纷看向夜瑾殊的脸,那张漂亮的脸终于睁开了眼睛。 夜瑾殊看向夜流风,发现了他两鬓间的白发,心生歉意:“殊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你醒来就好,父亲去告诉你母亲,她病了没法过来,你将养些日子就去看看她。”夜流风没有问花灯的事,只是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强忍着不落泪,转身就离开了。 “铭九。”夜瑾殊叫着铭九,目光带着审视。 “少爷。”铭九看着夜瑾殊的目光,立即跪了下来,“铭九听候发落。” “罢了,你知道,我也方便些。”夜瑾殊叹了叹,掀开被子走了下来,“起来吧,出去叫素衣进来。” “是。谢少爷。”铭九站起来走出房间,并把门带上。 不多时,素衣推门而入,进来的素衣眼角带泪,看着夜瑾殊想说话又不敢说话。 “替我束发更衣,我要去见母亲。”夜瑾殊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吩咐,他依旧还是之前的夜瑾殊。 “是。”素衣收起眼泪,开始服饰夜瑾殊。 夜瑾殊去到主院的时候,父亲也在母亲房中。 “殊儿怎么也不将养上几日再来,母亲没事。”王氏看着夜瑾殊眼泪就掉了下来,夜流风给她擦着眼泪。 “不放心母亲,便过来看看,而且殊儿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并不需要修养。”夜瑾殊坐到床边的凳子上。 “母亲没事,殊儿醒了就好。”王氏抓着夜瑾殊的手,抓得紧紧的似乎怕一松开就跑了一般,“听说你那日去了闲云寺,到底发生了什么?” “父亲,殊儿听说,了悟大师圆寂了?”夜瑾殊看向夜流风,他在路上听铭九简单说了一下这几日发生的事请。 “你昏睡的第二天圆寂的。”夜流风点头,“殊儿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你为何会去闲云寺?” “殊儿解决了刺客之后,就去了闲云寺,殊儿去找了悟大师解惑。”夜瑾殊神色一变,解惑?他记得目的却不记得原因,就连和了悟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记得是怎么回来的。 “殊儿可是忘了?”夜流风注意到夜瑾殊神色的变化,猜到他或许和小时候一样忘记了昏迷的原因。 “父亲,母亲,殊儿小时候也是这般吗?”夜瑾殊见父母亲一副毫不惊讶的样子,便知道小时候那次,也定是如此。 “没错,只是你小时候没有睡这么久,烧一退就醒了,醒了以后便忘记了一些事。”夜流风夫妇对视一眼,夜流风开口告诉夜瑾殊他小时候那次高烧不退的事。 “忘了也好,都是些不好的事。”夜流风说完,王氏拍了拍夜瑾殊的手,安慰他,希望他不要再想。 “好。”夜瑾殊微微一笑,潜意识里他也不想知道自己忘了什么,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知道。 夜瑾殊醒了的消息像风长了草一般传了出去,很快便全城皆知。 夜瑾殊醒来的时间很巧,刚刚好在秋猎的前四天,当今陛下点名要求把他加上秋猎人员的名单,夜瑾殊索性便直接在家待到了秋猎的那天,借着养病的名义休息在家陪着母亲王氏,王惜月虽然想要过来看夜瑾殊,但却不被夜流风夫妇允许他们单独见面了,而且每次有王惜月的地方,都会叫夜瑾殊回避。王家那边也收到了夜家隐晦的提醒,不再默许王惜月的胡来,夜瑾殊总算是摆脱了这个表妹。 王惜月自此以后,再难见到夜瑾殊,她想到了皇家秋猎,或许这是一次机会,她打算在皇家秋猎的时候去见他。 皇家秋猎三年一次,为期半月,每名随行人员可以带两名随从。夜瑾殊带上铭九和素衣,由着素衣收拾好什物便和父母一起出发,在城门口等着与皇家车队会和,再一起由军队守护去往最近的巫城旁边的洛乌山。 那块地方风景极好,气候怡然,皇家便将它圈了起来,每三年前往一次,由钦天监算好日子出发,在哪里待上半个月,算是皇帝给自己和朝臣们放的假,也给朝臣们的家眷一些福利,皇帝负责跟随的朝臣,皇后负责女眷部分。 夜瑾殊是男子,便是不喜骑马,此时也不能坐马车了,他骑着马走在夜府的马车边,一身白衣常服,容貌出色,气质出众,引得不少女眷偷偷看他,他依旧一副清淡的样子,他目视着前方,神色清冷。 夜府的马车走的较前,他的前面便是皇家公主王爷的车马,身后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才是顾苏年的车马,夜瑾殊注意到,顾苏年没有带家眷,只带了一个顾言,还有另一个小厮。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速度虽然不慢,却也快不了,到洛乌山的时候已经将近黄昏了。迅速而熟练地安营扎寨,草草用了晚膳,走了一天所有人都累了,简单洗漱以后,第一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或许是不太习惯,夜瑾殊醒的很早,出营帐的时候天还未大亮的,夜瑾殊在营地内走了起来。 营地驻扎在洛乌山下,占了很大点面积,四周有着玄武军的守护,这个时候玄武军都已经起来了,他们的伙食是和王公贵族们分开的,此时他们已经架起锅架炊烟袅袅,而王公贵族这边厨房里也有仆人在忙活,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什么人会起来,夜瑾殊也只是睡不着了才干脆出来到处看看,走着走着他就来到了营地出口,这一块地方已经被军队围了起来,只留了一个出口。 守卫的侍卫见到他,他的“美名”早已传遍帝都,这些兵士一路上可都将他认了个遍,其中一人上来询问,“夜大人是要出营吗?可需要我等跟着?” 夜瑾殊看向那人,是个年轻的士兵,看起来有些紧张,夜瑾殊淡淡地说:“不用。” 那个士兵听夜瑾殊说不用,行了一礼便走了回去,之后便有人将障碍物搬开,让夜瑾殊通行。 “你怎么有勇气上去和夜大人说话地?夜大人看着美,但也总给人距离感。”旁边有一个士兵凑上来和之前那个士兵小声说,声音你刚好够没走太远地夜瑾殊听到。距离感?夜瑾殊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一下,他放慢了脚步刻意运起了内力,将他们的谈话收入耳中。 “对呀!之前离得远看着还不明显,这一走近,让人都不敢上前说话总觉得不在一个世界。”又有一个士兵过来说。 “我这不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吗?你们不知道,这明明站在夜大人面前却感觉隔着千山万海,可不就是不在一个世界吗?我反正是不敢再上去说话了,下次,你们去。”那个士兵似乎心有余悸。 “不行,你不去谁去啊?你可是在夜大人面前露脸了。” “就是,还是得你去。” “不去。” 夜瑾殊渐渐走远,也没有再听他们说话。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距离感?隔着千山万海?原来自己给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卿之也是这样感觉的吗? 夜瑾殊没走多远,回来的时候,素衣刚刚好准备好早膳,夜瑾殊心中有事没怎么吃。 “巳时才开宴,少爷起得早,多少再吃一点垫垫肚子也好,宴席上少爷也吃不了多少,过了午时就要进行第一场秋猎,缺不得席,下午必定会饿的。”素衣见少爷没怎么吃,有些担忧,这第一日的秋猎十分重要,所有有官职在身的都必须参加,申时过后才能回来。 “无碍,撤了吧。”夜瑾殊还是不怎么想吃,让素衣撤了早膳。 夜瑾殊起身拿了本书坐在榻上看了起来。 素衣端着早膳掀开营帐走了出去,碰上刚刚吃完过来的铭九。 “少爷没吃?”铭九看着素衣手中的托盘,上面的早膳几乎没有动过。 “几乎没怎么动,昨儿晚上也吃得少,怕是这厨子的手艺不合心意,到时候宴上碍于规矩也是不能多吃的,这下子恐怕得饿上一天了。”素衣一看到铭九便忍不住说起来。 “没事的,少爷自有分寸。你先下去,我进去看看。”铭九说完,也不放在心上,少爷决定的事情向来不是他们能改变的,他掀开帘子入了帐。 铭九走到夜瑾殊身边,欲言又止,好半天才讪讪地开口:“那个,少爷。您不出去看看?” 铭九说着,见自家少爷没什么反应,走到夜瑾殊案牍面前蹲下,双手搭在案上,清秀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夜瑾殊,语气带着点试探:“少爷,顾大人他们都在挑选弓马,您,不去看看?” 夜瑾殊依旧没有反应,铭九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说要出去,但他却发现,少爷手中的书已经很久没有翻动了,铭九心中几乎要笑翻了,顾大人真是好本事,居然能让少爷动了凡心,要是是女子就好了,不过少爷既然喜欢,不管男子女子,作为少爷的随身小厮,就有义务帮少爷追求到手。 铭九心中变化万千,面上去不动神色,他继续说:“少爷,巳时快到了。” “唉,铭九。”夜瑾殊终于放下了书,叹了口气。 “铭九在。”铭九的眼睛亮晶晶的,少爷要行动了? 夜瑾殊看着铭九,觉得,父亲能将一个暗卫调教的如此,有活力,实在难得。夜瑾殊又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甚是无奈。 “罢了,左右我也看不进去。”夜瑾殊无奈地站了起来,他总不能一直和顾苏年保持君子之交的距离,终归是要他主动的。 夜瑾殊带着铭九出了营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夜瑾殊的马是从夜府带来的,他虽不喜骑马,但也是学过的,而且有专属坐骑,君子六艺中他最不善骑,箭却是极好的,他的衣食住行都是夜家人的重中之重,就连他的弓箭都是夜家特别定制的,现在带来的这些由工匠刻上他的名字与皇家准备的弓箭放在一起,正好给了他过去的借口。 与夜瑾殊不同,顾苏年的骑射都是极好的,她没有带马,民间的马自然比不上皇家的,她不需要弓,她有一把用惯了的弓。夜瑾殊去的时候,顾苏年在挑马,身后顾言拿着一把弓。 夜瑾殊,走了过去。 这两年夜瑾殊和顾苏年都长高了,顾苏年依旧比夜瑾殊矮上大半个脑袋。夜瑾殊走到顾苏年身边,随手抓了一匹通体漆黑的马:“这匹吧。” 顾苏年正有些不知到怎么选,面前的几匹都挺好的。而这个时候,身边突然站了一个人,直接将一匹马的缰绳拉倒了她面前,淡淡的话语清晰的传到了她的耳中。 顾苏年一抬头,便看见夜瑾殊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千凡。” 夜瑾殊看他,微微一笑,拉过顾苏年的手牵过缰绳,说着:“这匹马适合卿之。” 顾苏年觉得手上被他碰过的的肌肤都烫了起来,心跳也在他的笑容中有加速的迹象。她稳住心神,微笑:“我正不知该选那匹,千凡倒是给我解决了难题。” “见你一直站在这,便过来看看。” “千凡是来挑马?还是?” “我来拿羽箭。”夜瑾殊说着,那边铭九便已经拿了弓箭过来了,顾大人身边站着小厮,自己过去也不算打扰吧。 “少爷。”铭九站在夜瑾殊身后,“箭支拿来了。” “巳时快到了,卿之与我一起去宴上吧。”夜瑾殊对铭九点头,有对顾苏年发出邀请。 “好。”顾苏年答应,将马匹交给顾言,顾言到时间自然会将马牵到营地前面。 “少爷,铭九先下去准备了。”铭九非常识时务的告退。 最后夜瑾殊和顾苏年一起往宴会的地点而去,夜瑾殊不是多话的人,顾苏年自从知道自己隐隐的心思之后便不敢与夜瑾殊说话,最后竟是相对无言的同行。 快到宴会地点的时候,夜瑾殊突然说话了:“卿之。” “嗯?” “若是我这次醒不过来,卿之会难过吗?”夜瑾殊想,大概不会吧,毕竟自己死了就没人知道他的秘密了。 顾苏年很久都没有回答,夜瑾殊也没有再问,心中却开始感叹自己情路艰辛。 两人的座位分隔尚远,却正巧相斜对着,就在分开走上各自的坐席的时候,夜瑾殊听到了顾苏年的一声低语,“大概会吧。”在有些喧闹的宴会上根本就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是夜瑾殊听到了,他猛地回头,看着顾苏年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隐晦的笑,也转身向座位上走去,他很开心,至少顾苏年不是恨不得他死,也许心中已经将自己当作朋友。 然而,这一次夜瑾殊低估了自己在顾苏年心中的地位,以至于日后两人形同陌路,夜瑾殊心伤离去。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随着黄门官一声洪亮的呼喊,一道年轻的身影走上了高台。 所有男眷女眷都站了起来,对着高台方向,弯腰。年轻的帝皇身穿黑色滚边常服,金丝勾勒而出的交领衬出帝皇的威严,慕容泓在高台中间落座,皇后一身大红正装坐在皇帝身旁。 随着帝后落座,所有人齐齐下跪,像是演练过千百遍般:“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华煦帝温和平静的一声“平身”,跪下的人们纷纷站起:“谢陛下。” 随着众人站起,黄门官又是一声“开宴!”,安静肃穆的宴会顿时变得有声有色起来。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推杯换盏之间,夜瑾殊看得最多的还是顾苏年,看着她与人谈笑声风,看着她官场之间游刃有余,夜瑾殊唇边的淡笑都多了几分真意。 夜瑾殊一直悄悄看着顾苏年,王惜月在悄悄看着他,这个宴会让不少闺中少女都在借此机会悄悄看她们的心上人。 这时候,高台之上有了些许动作,一名内侍凑近华煦帝耳边:“陛下,吉时到了。” 原本就一直注意着高台的人们很有默契的安静了下来。华煦帝站了起来:“诸位随朕前往祭台。” “诺。” 祭台是昨天晚上就开始搭建的,每三年一次的秋猎都要在此祭天,几百年来已经成为了一种仪式。 帝后一同走上祭台,皇后点香递给皇帝,华煦帝亲手将它插入香炉之中,随后的众人,跪下叩拜天地。 仪式完成以后,华煦帝宣布秋猎开始,女眷们都退了下去。参加秋猎的男子们都从自己随从手里牵过挂号弓箭的马匹,上马,只等响箭一出飞驰而去。 “夜瑾殊,你随朕一起。”夜瑾殊本想悄悄跟着顾苏年,这时候却被华煦帝一下叫到了身边。 “诺。”夜瑾殊遵命,驱着马来到皇帝身后,于卫子俞并列,铭九依旧跟在夜瑾殊身后。 铭九看着少爷胯下的白马,再看顾苏年骑的黑马,若说少爷不是故意选的黑色,他才不信。 “咻——”响箭射出,皇帝一马当先飞奔而去,夜瑾殊立即跟上,一身白衣的他驾马而去,丰神俊秀,不知道少人感叹他不是女子。 入得密林,华煦帝放慢了马速,也不打猎,颇有几分游玩赏景的意思。 “夜瑾殊,朕那日出宫听说了一个传闻,你可知道是什么?”华煦帝温和一笑,说话又不是帝皇威严。 “回陛下,臣不知。”夜瑾殊恭敬的答话。 “朕听说,这帝都的第一美人不是女子,而是你夜瑾殊。”华煦帝回头看着夜瑾殊,笑地戏谑。 “陛下见笑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臣也无能为力。”夜瑾殊不慌不忙的回着话,一旁的卫子俞早在华煦帝开口的时候就知道,华煦帝要说什么了,这看着温和威严的年轻帝皇其实私底下还有些调侃臣子的恶趣味。 “原本朕是不信的,今日见了,才知道那些个女子当真比不上你这般姿容。”华煦帝摇头叹息着,似是可惜,又道:“你若是女子,朕必定将你纳入后宫,可惜了。” “陛下说笑了。”夜瑾殊波澜不惊,这话也不是第一次听了,只是说话之人的身份不同罢了,一旁卫子俞觉得,陛下大概是被美色所迷了,虽然他也认同陛下的话,但第一次见就说出来实在是惊悚了些。 “对了,你那日向朕换了一盏灯,可找到另一持灯之人?”华煦帝又想起了那天看到的柔色,不由得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得他一颗凡心。 夜瑾殊默了一下,微微一笑:“大概找到了吧。” “嗯?”华煦帝回头,“大概?” “大概。”夜瑾殊微笑。 “看你这样子,莫不是还没去见人家?”华煦帝心思一转,想着应该不是被拒绝,那就是还没去见那女子。 “见倒是见了。”夜瑾殊依旧从容不迫,只是眉宇间染上了丝丝无奈之色。 “你这是告诉朕,你被拒绝了?”华煦帝越发想见这名女子了。 “应该是。”夜瑾殊沉吟,他还没开口,但如果开口大概也是拒绝吧。 “哦?以你如此姿容,天下还有能够拒绝之人?倒是稀奇。”华煦帝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就连卫子俞也想知道是谁了。 夜瑾殊笑得有些苦涩:“她若能为臣容色所惑,倒也不枉臣长了这样一张脸。” “千凡如此苦恼,不如告知于朕,朕看看能否为你们赐婚。”华煦帝直接叫起了夜瑾殊的字。 “陛下,何必强人所难,臣,也还未放弃。”夜瑾殊摇头,赐婚?不可能的。 “倒是越发勾起了朕的好奇心。千凡成功之时,朕倒要看看你这夫人是个什么模样。”华煦帝说着,便没有在提这个话题,驱马向前,夜瑾殊跟在后面,清冷的眸子盯着华煦帝的背影,眸中有着思索之色。 华煦帝身边只留下个卫子俞,夜瑾殊身边只有个铭九,一行四人或快或慢,走走停停,打到的猎物不少,却大多是华煦帝打下的,夜瑾殊极少出手,每次出手射的都是白狐,白兔,冬天不远了,他想趁此机会做一件狐裘大氅送给顾苏年,所以每次出手都只射眼睛,不伤皮毛半分。铭九和卫子俞负责护卫,自然不会出手射杀猎物,但射杀下来的动物都有他二人保管。 “吼!吼!”忽然,东方传来一声巨吼,听起来与他们四人离得不远也不近。 “陛下,可能是谁惊动了猎场外不远的两只老虎。”卫子俞辨析了一下方位,猜到是有人惹了胡须,这事自然会有守卫的兵士处理,无需他们烦扰。 夜瑾殊却忽然皱了眉头,看着那个方向,他心中忽然有些不安:“铭九,你去看看。” 那地方不是很远,快马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可到达。铭九领了命令,便骑马飞奔而去。 “子俞,你也去。”华煦帝见此,挑了挑眉,让卫子俞跟了上去。 “可是有何不妥?”华煦帝驱马缓缓向那个方向走去,边走边问夜瑾殊。 “臣只是觉得有些许不安,叫铭九查看一番好放心罢了。”夜瑾殊摇头,其实他更想自己过去,只是不能将华煦帝扔在这罢了。 “玄武军就在附近,出不了大乱子。”华煦帝淡淡道,依旧慢行。 只是越靠近,夜瑾殊心中越不安。 一盏茶过后,铭九骑着快马飞速而来。 “陛下,少爷。”铭九刹住马匹,语气急切,夜瑾殊心中“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少爷,是顾大人!”铭九刚刚说完就见夜瑾殊一夹马腹,扬鞭,什么也没有说直接绝尘而去,能够让铭九直接回来报信便是玄武军出了问题,没有到,而他自己的武功不足以抗衡两只老虎,才留下卫子俞拖延时间,他回来禀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被扔下的华煦帝也不生气,反而挑了挑眉:“铭九。” “属下在。”铭九面色一僵,陛下这么八卦,自己怕是躲不过审问了,他就说不要知道这么多吧! “你口中的顾大人,可是顾苏年?”那个神童? “是的。” “夜瑾殊与她交好?”好到能够一言不发就抛下朕去救他? “是。” “他们是什么关系。” “少爷与顾大人是朋友。”铭九冷汗都要出来了,幸好作为夜家暗卫,他的素质还是非常不错的,没有让华煦帝看出来。 朋友?华煦帝深深地看了铭九一眼:“走吧!随朕过去。” 呼!铭九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边夜瑾殊已经到了老虎洞所在,一眼看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迅速搭弓射箭,箭矢飞快的向那只抓住卫子俞空挡的向顾苏年扑去的老虎。 但终究是时间仓促了点,箭矢速度有余威力不足,即使射中了老虎也无法让它毙命,对老虎厚重的皮毛来说,这种程度的力道只能让它受点轻伤,但好在,夜瑾殊射的是老虎的后爪,老虎一时支撑不住向旁边扑去,正好给了夜瑾殊救下顾苏年的时机。 夜瑾殊,扔下弓箭直冲顾苏年而去,将顾苏年拉入怀中抱离了那只老虎。 “吼!”老虎很生气,完全不管受伤的后腿,再次向顾苏年而来。 “离这里远点。”夜瑾殊没有问为什么,他看到了洞口有一头小老虎的尸体,中的箭正是顾苏年的,老虎只怕会缠着她不放,叫她走远点她才安全。 夜瑾殊一跃,与老虎缠斗在一起,没有看到顾苏年并没有听他的,远离此地,而是绕过了自己,向着洞口而去。 等到顾苏年已经到了洞口,夜瑾殊才发现。 卿之。夜瑾殊心下一急,此时两只老虎都距洞口不远,一旦哪知老虎回扑过去,卿之必躲不过,他有意将自己手上这只老虎引开,却不想老虎看到了顾苏年翻动自己孩子的尸体。 “吼!”怒吼一声撇下夜瑾殊向顾苏年扑去,顾苏年此时正背对着老虎,拿起一块玉佩站了起来。 “卿之!”顾苏年转身,便见老虎向自己扑来,本能地向后退去。 “顾大人!” “少爷!” 一前一后,分别是卫子俞和铭九的声音,前面卫子俞是看到顾苏年躲不过老虎这一扑心急大喊,声音急切。后面是刚刚赶到的铭九,喊得是夜瑾殊,声音惊恐。 顾苏年躲不过老虎这一扑,现场也没有谁能够救下她,就在所有人包括顾苏年都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自己落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中。 “噗!”夜瑾殊替顾苏年挡下了老虎这沉重的一扑,自己也承受不住闷哼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之前将内力都调动在了轻功上才能过来救下顾苏年,更本来不及护住背部,仓促之间只护住了心脉,此时的内伤就有些重了,在冲击之力下他抱着顾苏年倒下,自己伏在了顾苏年的身上,吐出的鲜血染红了顾苏年的青衣。 而刚到的铭九和华煦帝看到的就是夜瑾殊救下顾苏年的这一幕,铭九吓得脸色惨白,抽出马上的长剑,向老虎冲去。华煦帝眉头一挑,吩咐赶到的玄武卫去帮卫子俞。 “千凡。”顾苏年愣愣地看着自己身上的人,低低的唤着,夜瑾殊却没有时间应他,这时,老虎又扑了上来,他抱着顾苏年往旁边一滚,自己背撞在洞壁上,又是一声闷哼,嘴角溢出些许鲜血。 没有扑中二人,老虎自然不会放弃,只是此时二人已经没了闪躲之地。看着扑上来的老虎,夜瑾殊左手挡住顾苏年的眼睛,右手拔下顾苏年束冠的玉簪,运起内力向着老虎的咽喉此去,力道之大直接将整枚玉簪插入了它的喉咙之中,老虎当场死亡,尸身却倒在了二人身上。 铭九到达洞内的时候,老虎已经死了,他面色惨白,他想,要是他的武功高一些,就可以自己救下顾大人,少爷就不必如此。 他上前将老虎抬起些许,便于夜瑾殊和顾苏年起来。 顾苏年没了玉簪,发冠早已掉下,满头青丝如瀑而下,他被保护的很好,除了狼狈了些,几乎没有受伤,她将夜瑾殊扶起,担忧地看向她:“千凡,你怎么样?” “我没事。”夜瑾殊强忍住是胸腔中翻涌的血气,摇了摇头,清淡如初。 他抬头看向顾苏年,落下的青丝遮住了她的侧脸,在铭九的方向,只看得到脸色苍白的夜瑾殊看着顾苏年皱眉。 顾苏年几乎背对着铭九,却是面向夜瑾殊,他此时长发披肩,落下的长发修饰了两颊,原本就精致的面貌多了几分柔和,少了几分英气,即使狼狈也让人移不开眼。 夜瑾殊皱眉,不想让人看到她这副模样,同时也害怕别人看出她的身份,十四岁,还没有变声长出喉结,他这个样子被有心人一看,恐怕就看出来了。 夜瑾殊拔下自己束发的玉簪,如墨长发顿时披散而下,本就男生女相,此时又受了重伤脸色苍白,看起来越发柔弱,引人怜爱。夜瑾殊捡起顾苏年掉落在地上的发冠,一并放到顾苏年手中,没等她反应,抬手,修长的手指插入顾苏年的青丝之中,简单的帮她将发冠束上,他的动作让顾苏年愣住了,一时间竟然没有阻止他的行为。 夜瑾殊动作之间偶尔落下些许发丝,铭九看了顿时一愣,他本是玲珑心思的人,不然也不会让夜流风选中作为暗卫头领放到夜瑾殊身边了,这时看了顾苏年柔美的样子,还有少爷的举动那里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铭九。”夜瑾殊手上的动作一顿,凉凉地唤了一声。 铭九脸色一白,无声的跪下,他不知道少爷会怎么处置他,但无非就是处死和留下两种,心中苦涩,看吧!他迟早有一天死在知道的太多上面。 夜瑾殊没有叫他起来,拿起玉簪插上。顾苏年的脸色在铭九跪下的时候就变得苍白无比,她自然知道自己披下头发是什么样子,铭九的表现也告诉了她,他已经知道了,夜瑾殊将玉簪插上,顾苏年就往后退了一步。 夜瑾殊还放在空中的手一顿,而后自然的放了下来,外界的那只老虎已经被卫子俞解决了,玄武卫也早在铭九到的时候就到了,现在,华煦帝正向洞中走来。 “参见陛下。”两人下跪行礼。 “起来吧。” “千凡,可还好?”华煦帝看到洞内的情景,没有理会,只当铭九是保护不力请罪,看夜瑾殊头发披散,面色苍白,白衣染血有些担心。 夜瑾殊摇了摇头:“谢陛下关心,臣没事。” 铭九抬头,没有看华煦帝,看到顾苏年依旧苍白的脸色,面色平静的看着夜瑾殊:“少爷,铭九走了。” 说着,拿起手中的长剑,向脖子抹去,对于他的动作,夜瑾殊熟视无睹。 “当!”长剑落地,铭九的脖子上有一道伤痕,流了血,只是轻伤,不致命,地上躺着铭九的长剑还有夜瑾殊的发冠。 铭九看向夜瑾殊,见他神色清冷,眼中没有杀意:“谢少爷不杀。” “咳咳”夜瑾殊忽然咳了起来,手指间有血迹流出。 “少爷!” “千凡!”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顾苏年扶住突然倒下的夜瑾殊,但她的力气毕竟不大,踉跄着有些站不稳,还好铭九及时将夜瑾殊扶到了自己身上才避免她和夜瑾殊一起摔倒。 铭九探脉,瞬间皱起了眉头,看了眼顾苏年,对着华煦帝说:“内伤很重。” “来人!”华煦帝见此,立即叫人进来。 进来的是卫子俞,他刚刚安排好人将这里处理了,并划入狩猎范围,老虎已死自然可以划入猎场。 “陛下。”卫子俞单膝跪下,“臣会尽快查清此事。” 他自然不会相信,玄武卫会刚刚好骑兵步兵都巡到了远处,来不及赶到。 “此事稍后再说,先将夜瑾殊送回营地,传御医。” “是。”卫子俞和铭九一起带着夜瑾殊离开。 顾苏年还留在洞中,华煦帝上下打量着她,身长七尺,钟兰毓秀,狼狈而不失风采,发丝有些凌乱,两颊也不甚干净,却偏偏别有一番气韵,没受什么伤,身上的血也不是她的。被这般打量也从容不迫。 这般姿容,倒是不输于夜瑾殊,难怪能让他刮目相看,甚至心系于他。华煦帝心中想着,口中却道:“你为何来此?” “回陛下,臣的玉佩遗失,一路寻来,发现了小老虎叼走了玉佩,臣一路跟到了此地,射杀了小老虎,正要取得玉佩,它的父母就回来了,幸得卫大人及时赶到救了臣,之后便如陛下所见。”顾苏年不紧不慢的说着,至于话中真假,还有待商榷。 “不过一枚玉佩,何至于以身犯险。”华煦帝看着她手中上好的白玉蝴蝶佩继续问。 “陛下不知,此玉佩是臣母亲生前最喜爱之物,遗失不得。” “孝心难得,但也要顾及自己安危,随朕一同回去吧。” “是。” 随着华煦帝下令,这一行人破例在申时之前回了营地。 夜瑾殊被送回自己营帐,躺在床上御医在坐在床边诊脉,王氏焦急的站在一边看着,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出去打个猎,殊儿怎么会受如此重伤。 铭九和卫子俞也站在帐内,都在等着御医的诊断结果。 半响,御医收回手。 “大人,殊儿怎么样?”王氏立即凑上来问。 “夜大人在受了严重内伤之后,再多次催动内力导致内伤加重,伤及筋脉,接下来一两个月内都不要再妄动内力,下官开几副药,夫人分阶段给夜大人服下即可。”说着,御医起身走到一旁桌案上写药方。 这时候,华煦帝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顾苏年。 “参见陛下。”帐内的人纷纷下跪行礼。 “都起来。”华煦帝看向床上昏迷的人:“还没醒?御医。” “陛下,夜大人内伤过重,气血不畅导致暂时昏迷,旁晚时分便可醒来,之后不可再动内力,按时服药,一两个月便可痊愈。”御医上前来向华煦帝解释,阐述夜瑾殊的伤情。 “今晚的宴会他便不用参加了,好好养伤,之后的狩猎也不必去了。”华煦帝沉吟了一下说,“朕明日再来。” “恭送陛下。”卫子俞跟着华煦帝走了,顾苏年留了下来。 不久,王氏带着素衣跟着御医前去煎药,帐内只剩了铭九和顾苏年,还有昏迷的夜瑾殊。 良久的沉默,铭九忽然走到顾苏年面前,对她鞠躬。 “顾大人,还请你不要辜负我家少爷的心意。” 顾苏年沉默,没有回答铭九,铭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走出了营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顾苏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她那里还能不知道他的心意,她窃喜,也害怕,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是该回应还是拒绝?她想接受他,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无边狂喜,但她更怕她连累他,她该怎么办? 顾苏年走到夜瑾殊床边坐下,看着他沉睡中苍白柔美的面容,手不自觉的伸到了他的脸上,纤纤玉指描绘着他的轮廓。 “何必呢?”顾苏年喃喃自语,声音低的几未可闻,“其实我很高兴,但我更害怕,我该怎么办?千凡。” “玄武卫怎么说。”华煦帝回到自己营帐便开始问卫子俞。 “他们说,当时正好是巡逻到距离虎穴最远的点,听到虎叫立即赶了过来,时间上就晚了点。臣查过了,确实如此,以前一直没有人敢去那片区域,也就没有发现这个漏洞,没想到今日出了纰漏。”卫子俞想,难道真的是顾大人运气太差? “顾苏年说,她是去寻玉佩,有这么巧吗?正好赶在这个时间点?她说的可是实话?”华煦帝皱眉。 “回陛下,臣看过了,从地上的痕迹来看,确实如顾大人所说。”卫子俞在回来路上,顺便去看了顾苏年来时的痕迹,此时与之正好对上。 华煦帝皱起了眉,要么就是事实如此,要么就是有人计划了这件事并且自己查不到,而朝中有这个能力的不在少数,却也不多,至于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完全没有头绪,看来自己还是根基太浅。 “不必查了。”华煦帝淡淡的吩咐,时候到了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这边,顾苏年也离开了夜瑾殊的营帐,刚走几步就碰上赶回来的顾言和另一个护卫。 “公子。”顾言一脸紧张地冲上前来,“您这一身血,可是伤哪了?” “我没事,这血不是我的,都是老虎和”千凡的。 “您没事就好,可把我们吓坏了!”顾言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松了口气。 “公子。’另一个护卫就冷静的多,他平静的喊了一声。 “回去说。”顾苏年眸光一闪,一道冷光划过,快步走向了自己营帐。 顾苏年回到营帐,让两人在帐外等着,自己进去将染血的衣物换下,重新整理一下发冠,她将那枚夜瑾殊的玉簪妥善的放进一个紫檀木盒子里。 “进来。”顾苏年坐到案牍后,取出纸张,用镇纸抚平。 “公子,那名夺走玉佩的黑衣人最后逃出了洛乌山,向帝都方向而去。”止风首先发话。 “公子,这次他们将属下二人引开再将公子引至险地,以后恐怕不会只是下毒之类的手段了。”顾言又说,“公子可有安排?” “按兵不动。帝都不安全了,让部分人撤回江州,年关前阿姐会回江州,之后不会再回帝都,尔等务必将江州顾府守的犹如铁桶一般。”顾苏年提笔下字,“帝都里的探子都沉寂下来,小心行事。” “再等上半年,明年五月份,新的三甲进入翰林,我也该外任了,三年后我会帝都之时,便是我们反击之日。”顾苏年停笔,吹干墨迹,交给顾言,“送出去。” “是。”顾言接过,收进衣袖中。 “出去吧。”顾苏年顿了一下,等二人走到了帐门口,又说:“叫人传热水过来。” “是。” 夜瑾殊这边,王氏端着药,给夜瑾殊喂下。 “你让我进去!”突然外面传来一道女声。 “表小姐,您就别为难我等了,真不能让您进去。”帐外守候的仆人为难的说着。 “你既叫我一声表小姐,表哥受了伤,为何不许我探视?”王惜月急的要冒火,她本来在自己帐里,听闻夜瑾殊受伤昏迷的消息立刻便赶了过来,谁知这个奴才竟然拦着自己。 “表小姐,这奴才也是得了命令,不得允许不能放您进去啊!” “惜月。”王氏从帐内走了出来。 “姑姑。”王惜月看到王氏像是看到了曙光,“你让我进去看看表哥好不好?惜月放心不下。” “惜月,殊儿虽然是你表哥,但男女终归授受不亲,如此这般对你名声有损,这次便算了,以后不得如此。”王氏颇有些无奈的带着王惜月进了营帐。 “表哥!”王惜月一进去,就往夜瑾殊床边去,坐在床边,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姑姑,表哥伤的严重吗?为什么还不醒?”王惜月睁着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看向王氏,她今天穿着一袭鹅黄色的长裙,梳着烟云鬓,及腰长发垂下,身姿窈窕,面容姣好,尤其是那双眼睛,犹如秋水一般,此刻溢满了担忧,看起来楚楚动人。 “别担心,御医说殊儿傍晚时分就会醒来,再调养两个月就好了。”王氏心中叹息,惜月这丫头也是无福,殊儿心中有了他人,否则我这做姑姑的也不会不给机会。 “那就好。”王惜月松了一口气,眼睛一直盯着夜瑾殊,好像怕他随时一样。 “惜月,殊儿刚喝了药,需要好好休息,我们先走吧!”王氏上前拉起王惜月的手。 “姑姑。”王惜月哀求的看着王氏,她要是走了,日后肯定更难见到表哥。 “惜月。”王氏无奈的叫道。 王惜月这才依依不舍的站了起来,跟着离开了营帐。 傍晚即将来临,申时已过,打猎的人都回来了,晚上的宴会是御厨用打回来的动物制作的晚膳。 宴会开始前,顾苏年先去了夜瑾殊的营帐。 顾苏年掀开营帐,向床上看去,正巧看到夜瑾殊掀开被子,只着白色里衣正要下床,抬头向营帐口看来,松散的里衣露出白皙的脖颈以及精美的锁骨,苍白的脸色有所缓和,却依旧苍白,清淡的气质加上过分漂亮的面孔,如今一身病弱之态,好一个病美人。 夜瑾殊清冷的眸子在触及顾苏年的时候瞬间化开一抹温柔。 “你醒了。”顾苏年看到他眼中的温柔,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微笑着说。 “嗯。我睡了多久?”夜瑾殊下得床来,走至桌边想要倒杯水喝。 “睡了一个多时辰了,陛下说你不必去参加晚宴了,你好好休息,我也要去晚宴上了。”顾苏年拿过夜瑾殊手中的水壶,给他倒了一杯水。 “去吧。”夜瑾殊微笑,喝水。 顾苏年看着他的笑容,眸光微闪,鬼使神差的,将心里的话问出了口:“为什么?” 夜瑾殊放下杯子,墨色的眸子盯着顾苏年,笑了起来:“卿之是问那个为什么,是问为什么我要救你,还是为什么我会,喜欢你?” “”顾苏年沉默,她也不知道。 “因为喜欢你,所以救你,因为是你,所以喜欢。”夜瑾殊直直的望进顾苏年的眸子深处,仿佛要将她看穿。 顾苏年看着夜瑾殊眸中的温柔,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越发不知所措起来,垂下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我先走了。”良久,顾苏年移开目光,淡淡的说。 “卿之。”顾苏年走到营帐口的时候,夜瑾殊叫住了她,她没有回头,却停了下来。 “出去以后,便忘了吧!万事小心。”夜瑾殊淡淡地说着,视线一直看着顾苏年走出营帐。 怎样都好,只是不想听到你的拒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顾苏年离开不久,铭九便过来了。 “少爷。” “查到了?”夜瑾殊着白色里衣,身披白色斗篷,坐在案牍后。 “没有。处理的很干净,现场的痕迹就和顾大人说的一样。”铭九摇头,说出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夜瑾殊的视线从书上移开,看向铭九,“看来,夜家的情报系统需要加强了。” “请少爷下令。”铭九跪下,听候命令。 “不急。”既然要加强便不能让其他家族察觉。 “是,少爷可需传膳?” “传膳吧。”夜瑾殊皱了皱眉,“以后膳食由你负责。” “是。”铭九下去,以后少爷的三餐就是他负责了,他之所以能当上暗卫首领这手出神入化的厨艺也是一大原因,少爷的饮食尤其挑剔,家主为了任何时候都不委屈了自己儿子,选暗卫的时候特别关注了厨艺这一项,在加上他性子活泼又心细,虽然武功差了点,但做暗卫首领刚刚好。 夜流风选他的时候就是看他厨艺好,而且有大局观,玲珑七窍,性子又好,给夜瑾殊做贴身侍卫再合适不过,便选了他做首领,所以他才能在无论那一向都不是最好的情况下被选中。 之后的日子夜瑾殊大多算时间都在营帐里,修养之余,设计给顾苏年的大氅,偶尔会见到王惜月来到他的营帐,他偶尔躲不过时便请人进来,几次过后,便被王惜月发现了他的设计。 “表哥,这大氅是要送给姑姑的吗?”王惜月问,夜瑾殊却没有回答她,皱眉将设计图收起来。 “以后莫要随意过来,于你名声无益。”夜瑾殊无视王惜月苍白的脸,拒绝了她以后的来访。 夜瑾殊偶尔在营地里走动,几乎不会出去狩猎,至于说是几乎,确实因为,夜瑾殊在秋猎结束前三天每天都会骑马出去一个时辰,猎回一些狐狸或兔子。 这一日上午,夜瑾殊又出去了,他去了一个新的方向,马走着走着到了一个湖边,他下了马,他在湖边看到了顾苏年,顾苏年坐在水边的石头上看着远方出神,身边的马喝着水。 他的到来似乎打扰到了她,她回头看向夜瑾殊,微微愣了愣:“你又出来了,你的伤?” “没事,只要不动内力就可以。”夜瑾殊牵着马走到她身边,脱下外衫给顾苏年披上,也在她身边坐下,“秋天凉,湖边风大。” 顾苏年没有拒绝,她不想拒绝。 “你出来打猎,不带上铭九吗?”顾苏年没有发现自己的话语带了几分以前没有的随意。 “你不也一个人吗?”夜瑾殊笑地温柔。 “出来散散心。” “有烦心事?我能知道吗?”夜瑾殊看着顾苏年问。 顾苏年转头看着夜瑾殊,歉意的笑了笑。 “看来不可以。”夜瑾殊有些失落,“卿之还是无法相信我呢。” “我信你。”顾苏年摇摇头,“只是,有些事千凡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所以,你将我拒之门外,连靠近的资格都剥夺。”夜瑾殊的神色落寞,盯着顾苏年的那双墨色的眸子中黯淡无光,淡淡的话语中含着无尽失落。 看着夜瑾殊仿佛失了神采的眸子,顾苏年的心颤了颤,忍不住解释,“只是不想你为难。” “你怎知我会为难?你又怎知我不会站在你身边?” “千凡。”顾苏年愣怔地看着失了一身清冷的夜瑾殊,半响,站起来淡淡道,“我们回去吧。” 夜瑾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站起来,接过她递过来的外衫。 “陪我走一段可好?”夜瑾殊不再提之前的话题,邀请顾苏年一起走回去。 “好。”顾苏年沉默了一下,答应了。 一路上,两人开始聊起其他话题,天文地理,诗词歌赋,就像每一个君子之交一样。两人牵着马,向营地走去,交谈中和谐温馨。 “诶,你们看,是夜大人和顾大人。”快到营地了,夜瑾殊听到了守卫的交谈。 “真的诶,上次夜大人为救顾大人受了重伤,这次两人又相谈甚欢,看来夜大人和顾大人相交甚好。” “像夜大人这样神仙一般的人,恐怕也只有顾大人那样优秀的人才能成为朋友了。” “没错!夜大人平时看着那么远,这和顾大人在一起,看着距离都缩短了。” “那里是缩短?分明就是近在眼前!” “别说了,他们过来了。” 可惜的是,他们说的夜瑾殊都听到了。等夜瑾殊二人走远,守卫们又谈了起来。 “夜大人不愧是第一美人,也就顾大人能一较高下了。” “对对对,顾大人也是俊美非凡,不愧是探花,你们说明年的状元和探花会不会也这么俊?” “我看呐,应该没有能和夜大人和顾大人的容貌才华相提并论的人了。” “嗯,赞同。” “赞同。” 夜瑾殊回到营帐就没有在外出,他几乎都在发呆,对着一盏花灯,直到日落西山,营地里收拾东西的仆人都休息了,他却出了营帐。 夜瑾殊看着天空零散的星星,没有月亮,营地里大概只有他的营帐还亮着灯了。 越过巡逻的士兵,接着篝火一直走到了营地外围,这里有着树林,看起来有些暗,夜瑾殊没有走进去的打算,转身,正要离去。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拉住了夜瑾殊的步伐。 瓷器破碎的声音?夜瑾殊看向树林,树影稀疏,接着不远处的火光,虽然暗,但还是能够看的清楚,声音是从深处传来的。 夜瑾殊向林子中走去。 不久,他终于看到了林子中的人,是顾苏年。她一身白衣,腰系玉配,简单疏狂,正坐在地上背靠着树,身边有一个破碎的酒坛,手中还领着一坛酒,正往自己嘴里灌。 夜瑾殊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向顾苏年走去,闻到了浓郁的酒气,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到底喝了多少? 夜瑾殊在顾苏年面前蹲下,拿走她的酒坛子,显然顾苏年已经醉了。 “你干什么,还给我!”顾苏年眯着一双朦胧的眼,盯着酒坛子动手抱住,不许夜瑾殊拿走,孩子气地嘟着嘴巴,看起来可爱极了。 “卿之,你醉了。”夜瑾殊放手,捧住顾苏年的脸,轻轻道,柔和清冷的声音穿进顾苏年耳中,她稍稍清醒点。 “千凡啊,来!一起喝!”顾苏年凑近夜瑾殊的脸,看了半响,痴痴地笑了起来,说的话语依旧醉蒙蒙地,她把手中的酒坛递到夜瑾殊嘴边,就要给他灌下去,却倒在了夜瑾殊身上,就顺着夜瑾殊的脖颈往下流,浸湿了他的衣襟,夜瑾殊抬手接过酒坛。 “好,一起喝,我们回去喝好不好?”夜瑾殊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喝醉的顾苏年。 “不要,就要在这喝。”顾苏年不依,伸手去拿酒坛子。 夜瑾殊躲过,顾苏年没有拿酒,嘴巴一扁立即哭了出来:“哇给我酒!” 夜瑾殊一囧,怎么就哭了,她喝醉了就是这个样子吗?他只得把酒给他:“卿之能告诉我,为什么在这喝酒吗” 顾苏年拿到酒,立即就不哭了,只是之前哭的狠了,有点接不上气:“不开心,嗝这,嗝,安静,嗝没人知道。” 她说着,又灌酒,夜瑾殊眉头紧皱着眉头,看她醉成这样,他也没办法将她带回去,夜瑾殊看着她一言不发闷头喝酒,不多久顾苏年就抱着酒坛睡了。 夜瑾殊轻轻地拿走她怀中的酒坛,看着她靠在树干上安静的睡颜,夜瑾殊一时之间就想这么一直看着,他把手中的酒坛放下,拿出一方手帕,擦干净顾苏年脸上的酒水。 夜瑾殊不知道此时林子外面走进来一个巡逻的士兵。 年轻的士兵进到林子中解决小便,他没有走得很深,距离夜瑾殊还有一段距离,他拉上裤头,突然看到前方有一团白影,两人一身白衣在黑夜中总要醒目的多,士兵有些害怕,但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他迈着步伐向那里走去,渐渐的能看清两道人影。 夜瑾殊看着顾苏年的睡颜入神,她安静地睡着,呼吸轻浅,喝了酒的她两颊绯红,浓密狭长地睫毛微微颤动着,睫毛上还有残留的泪珠,她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秀气的眉毛微微皱着,夜瑾殊伸手抚平她的秀眉,视线定在她沾了酒水,看起来晶莹润泽,鲜艳犹如玫瑰般色泽的红唇。 鬼使神差地,夜瑾殊的手缓缓滑到她的脸颊,身子不由得向前倾去,两人的唇越靠越近,直到最后碰到一起。 “嘶!”士兵吸了口冷气,向后倒退了一步,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是夜大人,他,他竟然亲了顾大人!顾大人,顾大人是喝醉了吗?他看到了地上的酒坛以及顾苏年得不省人事。 夜瑾殊惊醒,离开顾苏年的唇,将手帕收进袖中,站了起来。 “你看到了什么?”夜瑾殊走向那个士兵,他一身白衣,清冷犹如炼月清华,清淡犹如雪山浮云,缓步走来让人无所适从,那名士兵倒退着,跌坐在地上。 他看着夜瑾殊清冷异常地眸子,心底升起无边的寒意:“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是吗?”夜瑾殊走到他面前,蹲下,静静的看着他,话语凉凉地,让人遍体生寒。 “是,是的,我没看到,我什么也不知道!”年轻的士兵几乎要哭了出来,此时的夜瑾殊即使不说话,那身上位者的气势和与生俱来的尊贵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我不希望听到任何流言,你可明白?”夜瑾殊抬起他的下巴,声音轻的好似要随风消逝。 “明,明白。”结结巴巴的说完,夜瑾殊便放开了他的下巴,用一条新的方巾擦拭自己捏过他下巴的手,随后扔掉方巾,走回顾苏年身边,将她抱起。 夜瑾殊抱着顾苏年,缓缓离开这个树林,他没有用轻功,暂时他还无法使用内力,而且,他并不相信那个士兵,留他一命只是因为麻烦。 他没有避开任何人,一路上不少士兵都看到了夜瑾殊抱着顾苏年回营帐,顾苏年的营帐,估计明天早上,流言就满天飞了,因为他抱顾苏年的姿势实在暧昧。 夜瑾殊将顾苏年放在床上,嘱咐顾言熬了醒酒汤等她醒了给她喝下。 “多谢大人带我家公子回来。”顾言道谢。 “不用,我先走了。”夜瑾殊离开了顾苏年的营帐。 他知道,明天早上便会有数不清的流言传开去,但这次确实是他失态了,否则也不至于此。不管他是否避开巡逻的侍卫,那名兵士不死,终究都会有谣言传出,这样总比传出自己吻了顾苏年要好。 “铭九。”夜瑾殊试着水温,叫着铭九。 “属下在。” “林子中的人,看好了。”杀了他,引人口舌,只能暂时先放着了。 “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尽管夜瑾殊叫人盯着,回到帝都以后依旧传出了流言。 这日,夜流风将夜瑾殊叫到了书房:“殊儿,坊间的传言你可听说了?” “略有耳闻。”也该叫铭九解决掉那个人了。 “传言,你喜欢顾苏年,所以才会为救她身受重伤,而且,再回帝都的前一夜,是你将喝醉的顾苏年抱回了营帐。”夜流风紧紧盯着夜瑾殊,他太了解这个儿子了,就算与那个顾苏年相交甚好也断然不会亲自去抱她!如果不是知道了这个,他也不会把他叫过来,“殊儿有何看法?” “父亲以为呢?”夜瑾殊微笑着看着夜流风,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夜流风明白了,看着夜瑾殊的脸半响说不出一个字。 “哎,罢了,你的事你且自己解决。”夜流风最终是妥协了,“回去吧。” “是。”夜瑾殊离开了书房。 这些日子,夜瑾殊发现顾苏年似乎在躲着自己,他已经好几日没有在藏书楼看到他了。 不过,经筵典礼到了,翰林院的官员都忙得脚不沾地,顾苏年见到自己的时候也一切如常,夜瑾殊想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他将心中的狐疑按下,投入到手头的工作之中,由于他前段时间的昏迷,本身就已经堆积了许多工作,又恰逢经筵典礼,一时间他倒成了翰林院最忙的人,常常忙到深夜。 经筵典礼过去了,夜瑾殊总算有了空暇,他轻茗着茶,确定顾苏年在躲着自己。 “顾大人到了门口又要离开?”门外传来声音,夜瑾殊听到顾苏年的名字,转过身来,便看到茶水室外,顾苏年的一角衣袍。 “我忘了些东西,过会再过来。”顾苏年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别无二致,夜瑾殊却皱起了眉头,她果然在躲他。 “顾大人慢走,对了顾大人,听说今晚万颜坊那个新来的花魁要挑选入幕之宾,我们正商量着一起去看看,放松放松,顾大人可去?”门外顾苏年似乎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声。 “也好。”夜瑾殊似乎能想象出顾苏年微笑着说话的样子,他的眸光看向门外,清冷中带着不悦。 “那我就先进去了,顾大人慢走。”进来的是柳修撰,这个翰林院的滑头。 夜瑾殊眸子看着柳修撰,慢慢放下手中的茶。 柳修撰的脚刚刚跨进茶水室,便看到了夜瑾殊正静静地看着自己,顿时不知是该进去还是该打招呼,又想起之前自己与顾苏年说的话还有那些坊间的传言,不由得头皮发麻。 “夜大人也在啊!”柳修撰尴尬地笑着,虽然传言范围不广,但依旧有不少人知道,只是敢说的人不多罢了,自己刚刚还叫顾大人去逛花楼,好死不死还叫夜大人给听见了,看他这个眼神,那个传言不会是真的吧 “柳大人站在门口做什么?”夜瑾殊收回自己的眼神,端起茶杯。 “没,没什么。”为什么他感觉他的气场这么大啊。柳修撰说着走了进来。 “柳大人,你方才说,万颜坊新来的花魁?”柳修撰刚刚放松下来,便听见夜瑾殊清清淡淡的话语,心里一紧。 “夜大人应该不知道,那花魁也不能说是新来,前一段时间在帝都炒得火热,据说乃是天人之姿,万颜坊一直藏着掖着,前两天传出要选入幕之宾的消息,好多人都等着呢,这不,我们也正盘算着今晚过去看看。”柳修撰索性也不慌了,反正说也说了,“夜大人可有兴趣同去?” “嗯。”万颜坊,似乎帝都最好的青楼是醉仙阁才对,两年前兴起的。这万颜坊居然能凭借一个花魁暂时压醉仙阁一筹,实属不易。 就这样,翰林院一干官员下衙后,换了常服,结着伴去了这个万颜坊,或许是夜瑾殊的关系,没有人敢在包厢内叫女人,众人就像是去普通酒楼一样,喝酒谈笑,等着花魁出来。 “各位久等了。”酒过三巡,老鸨走上了楼下舞台,“我们花魁月怜为了感谢大家能来捧场,特地给各位献上一首曲子。” 今日来了不少人,万颜坊座无虚席,热闹非凡,风月无边。 喧闹的万颜坊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浓妆艳抹的老鸨缓缓走下了舞台,楼中的光线不知何时暗了下来,舞台上放下了层层叠叠的轻纱,之间一窈窕的身影抱着一架瑶琴款款走到了舞台中央,那上面早有摆好的琴案。 那女子缓缓坐下,看不清容貌,之间她素手芊芊放在了瑶琴上,铮铮琴音响起,万颜坊中愈发安静了。 早在老鸨说话的时候,包厢内的人就已经出来了,此时楼台之上坐着的都是预定了包厢之人,夜瑾殊也在其中,楼台可以更好的看到舞台之上的场景。 琴音袅袅,让人如置幽谷,花香鸟语美妙绝伦。 一曲毕,轻纱掀起,露出月怜窈窕的身姿,她蒙着面纱,芊芊素手白皙如玉,她站了起来,走至台前,光线不知何时亮了起来,她蒙着面纱的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眼中如含秋水眼角上挑,透出几分媚意,柳叶眉间点着一点朱砂,只这一点便可看出这花魁的容貌绝色。 “月怜多谢大家今日能来捧场,献上此曲以表谢意。”她开口说话,轻轻柔柔如山涧溪流流过心间。 月怜说完边走下了舞台,向三楼走去。 “谢修编对音律颇为精通,不知此曲如何?”翰林院有人问谢绎心。 “月怜姑娘当的上琴艺大家,此曲妙极。”谢绎心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和欣赏。 “难怪说这花魁月怜色艺双馨,就是不知诗书礼乐中的诗书是不是也如传闻了。” “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多谢大家前来,今日我们月怜选入幕之宾,不以财,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月怜姑娘的入幕之宾。”这时候,老鸨上来了。 “老板娘说的可是真的?”她说这话,自然有人会问。 “自然是真的。”老鸨应道。 “那不知何种选法。” “我们月怜姑娘希望大家以这天上明月作诗一句,姑娘会挑出最得心的作为入幕之宾。”老鸨说着便有小姑娘上来发放笔墨纸砚。 “大家可以开始了,时间是两炷香。”老鸨说完便走下了舞台,一名小厮端了一炷香放在了舞台上。 “作诗啊!” “这不是便宜了那些书生!” “你懂什么?月怜姑娘诗书礼乐皆是上等,自然希望入幕之宾能够才华出众!” 起初还有人说话,渐渐的都开始思索起来,当然也有一些放弃的,却也都安静地看着。夜瑾殊原本不想动,眼神自然地看向坐在一旁的顾苏年,漆黑的眸子一下子就变得莫测起来。 顾苏年在写诗,精致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之色,一身青衣凛然如松,又温润如玉一派山清月朗之资。夜瑾殊忽然嫉妒起这个月怜,顾苏年躲了自己一个多月,如今又快十月入冬了,她将近两个月没怎么与自己说话,却在这里费心为这花魁作诗,夜瑾殊也不管这花魁是女子的事实,他也知道顾苏年如此只是为了那些流言,但是心中就是有些生气。 他也不说话,周身清淡的气质忽然就有些清冷了起来。夜瑾殊沉默的提笔,略一思索,下笔,写上一句诗,题上自己的名字。 “夜大人也对这月怜感兴趣?”柳修撰见夜瑾殊写了诗,不由得笑得意味不明起来,说话的时候,眼睛轻轻的瞟了顾苏年一眼。 “呀!夜大人也写了,那还有我们什么事?你们说是吧!” 翰林院一行人不由得都看向了夜瑾殊,顾苏年也不例外,她的眼神很平静,不起波澜,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她的心中燃起了莫名的怒火。 “我对她没兴趣,不过随波逐流罢了。”夜瑾殊淡淡的说,说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向了顾苏年。 非常神奇的,顾苏年心中的怒吼一下子就平息了,她移开眼,没有说话。 很快两柱香的时间过了,有人来收走了诗句。 万颜坊又热闹了起来,只是翰林院一行人的气氛有些怪异,不少人借口回了包厢,楼台上就留下了夜瑾殊和顾苏年。 “我也回去了。”顾苏年站起来,向楼上包厢走去。 夜瑾殊没有说话,也站了起来,跟在了顾苏年的后面。 不多时,老鸨又走上了舞台。 “各位,我们月怜姑娘选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是谁?老板娘你快说!” “各位别急。姑娘说啊,这论文采当属夜瑾殊夜公子最好,论最得姑娘心的要数顾苏年顾公子。” “那到底是谁?” “奴家之前不是说了吗?最得姑娘心的就可以成为她的入幕之宾。”老鸨笑地像朵花一样,“这最终结果就是,顾苏年顾公子有幸成为月怜姑娘的入幕之宾。” 她的话说完,夜瑾殊也不想管下面到底有多热闹,有多少人羡慕她,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心里压着一团怒气,让他想要拂袖而去。包厢内的气压随着夜瑾殊周身的清冷环绕而降低,包厢内也没有人敢去向顾苏年表示恭喜,夜瑾殊就算只是个五品修撰,但他还是夜家二少爷,包厢内谁也不敢在他明显心情不好的时候,触他的霉头。 “咚咚咚。”有人敲门。 是老鸨,夜瑾殊收敛了自己得气息,再次恢复了清清淡淡的样子,包厢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奴家是来请顾公子去见月怜姑娘的,不知顾公子?”老鸨眼睛在屋内转了一圈。 “有劳了。”顾苏年微笑着对她说,老鸨脸上的笑更深了。 “顾公子请。” 就这样,顾苏年走了,夜瑾殊自从之前得气息外放,就一直是清清淡淡的样子,就算顾苏年离开了房间向楼上走去都没有反应。 “继续。”夜瑾殊看向安静得同僚们,淡淡的说了一句。 众人嘴角抽搐,现场的人谁不知道你对顾大人的心思,你坐在这,他们能自在就有鬼了。但是他们依旧听了夜瑾殊的话,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瑾殊手中的茶满了又满,楼下也走了一些人来了一些人。 “啊——杀人了!”忽然,楼上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楼里一下安静了,之后便听见茶杯落地的粉碎得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杀人了!”是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惊恐极了。 夜瑾殊第一时间就冲了出去,他直接跃到了声源,花魁招待顾苏年的地方。 夜瑾殊站到了门前,小丫鬟跌坐在地上,不少客人也来到了这里,看到了屋内的场景。顾苏年青衣上沾了血,手中拿着一把匕首,顺着指向前方,刀刃滴着血,顾苏年脸上的惊讶还未完全褪去,别过脸看向门外,她脚边躺着一个女人,衣衫不整,脖子上有一道血痕,流了一地的血。这样的情景一看便是强迫未果,愤而杀人,却不幸被撞破。 看到顾苏年没事,夜瑾殊松了一口气,但其他人并不这么想,这个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很多人开始窃窃私语,很快,铭九挤到了夜瑾殊身边,他也看到了里面的情景,包括与他一同过来的翰林院众人。 柳修撰皱起了眉头,这里他的辈分资历最高,他开口驱散围观的人群,留下那个发现的丫鬟。 这时候,顾苏年也回过神来了,她平静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微微眯了眯眼,垂眸沉默不语。 夜瑾殊看着离开的人群,离开了这个门口,走到了一旁:“铭九。” “属下在。”铭九跟在他身后,他们站的地方,距离正好不让翰林院的官员们听见声音。 “买下这座青楼。”夜瑾殊站在走廊上,看着楼下陆续离开的人群,还有一些逗留观望的人,眯了眯眼,“万颜坊背后应该没有人,我要月怜的卖身契。” “是。”铭九离开,去找尚未到来的老鸨。 “夜大人。”柳修撰找来,“不知此事你有何看法?” “不是她。”夜瑾殊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说完抬步走向那个房间,柳修撰跟了上去。 “此事一眼便可看出是顾大人所为,不知夜大人为何说不是?”夜瑾殊走了进去,柳修撰也跟在他身后,提问。 “顺天府尹到了。”突然,后面有一人说,他看到了官差冲了进来。 夜瑾殊走到尸体旁边,看了眼女子脖子处的伤口,又走到顾苏年身边看了眼她手里的匕首,顾苏年从方才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中了圈套,眼前几乎是个死局,她现在也无能为力。 最后,夜瑾殊便一直站在顾苏年身边,没有说话。 场面十分安静,没有任何人说话,直到顺天府尹到来。 “诸位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一来便开门见山的说道。 “程大人。”众人都跟他打招呼,却没有任何他说发生了什么。 看到屋内的情景挑了挑眉,走到顾苏年面前:“夜大人,顾大人,你这是” 欲言又止,眼睛看着顾苏年手里的匕首,顾苏年没有回答他的话,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她是自杀。”夜瑾殊忽然开口,引来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顾苏年。 “哦?夜大人何出此言?”看向夜瑾殊,问道。 “伤口先重后轻,说明下手之人最后下不去手,如果是他杀伤口力道应该是均匀的。而且,卿之拿刀的姿势不对,看她倒下的位置,如果是卿之动手,应该是面对面,从伤口的位置上来讲,只有将匕首倒过来拿才行,你可以问问那个丫鬟,她与我一起看到,卿之拿匕首的姿势一直没有变过。”夜瑾殊缓缓说着,他说一样,就查看一样,以他多年办案的经验自然能看出其中的破绽,一切都如夜瑾殊所说。 走了出去,走廊上那个丫鬟还惊魂未定。 “你来时,看到了什么?”问。 “奴婢看到,顾大人手里拿着刀,月怜姑娘倒了下去,流了一地的血。”说着那个丫鬟哭了起来。 “顾大人可是这样拿的匕首?”皱眉,手中比划了一个顺着拿匕首的姿势。 “对。”丫鬟点了点头,哭得更凶了。 心中了然,回到了屋子里。 “那她衣衫不整又是何故?”又问。 “一名妓子罢了,衣衫不整有何奇怪?”夜瑾殊淡淡地说着。 “那么,本官是否可以认为,是顾大人强迫未遂,导致这位姑娘羞愤自杀?”又说,他大概知道这是一起栽赃陷害,却也要按程序将这种可能提出来。 “你是在说笑吗?程大人。强迫一名妓子?”夜瑾殊眼露不屑,嘴角勾起一抹轻讽。 “少爷。”铭九回来,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夜瑾殊。 “程大人,按我朝律法,奴隶主有处置自己手中奴才生死的权利,就凭这妓子今日诬陷卿之,迫害卿之名声,即使侥幸不死我也是要处死她的。”夜瑾殊说着将手中的东西,立了起来,让看到,那是一张卖身契,月怜的卖身契。 按天朝律法,签下了卖身契,不管是否属于百姓,都算入了奴籍,生死由他人,官府也不会管。 “而且,就算是卿之杀的,我也不会同她计较,更何况是一个陷害于她的妓子!死便死了。”夜瑾殊语气清淡,透着他来自骨子里的不在意。 “夜大人是方才买下的万颜坊?”柳修撰看到了夜瑾殊手里的另一份地契以及房契,惊讶地问。 夜瑾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嗯。” “夜大人好大的手笔!”笑道,也不知说的是夜瑾殊买下万颜坊的事还是指其他,“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先离开了。” “我们也走了。”翰林院的官员也表示离开。 最后,所有人都走了,顾苏年依旧没有一句话。 “我送你回去。”夜瑾殊忽然说话,将顾苏年手中的匕首拿了出来,扔在地上,也不等顾苏年回话,牵过她的手就要离开。 铭九看着夜瑾殊和顾苏年离开的背影,再看看地上的尸体,有些无奈:“十七。” “到。”十七从暗处出来,一身黑衣,面容冷峻。 “处理一下,这座楼先封起来,等少爷命令。”铭九吩咐十七在这里处理后续事物,自己跟上夜瑾殊二人。 夜瑾殊带着顾苏年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车内空间很大,坐夜瑾殊二人绰绰有余,但顾苏年还是觉得有些挤,她的心跳开始不正常的跳动起来,她有些紧张。 “不打算说些什么吗?”夜瑾殊看着她坐在离自己最远的地方,皱眉。 “啊?”顾苏年看向他,愣了一下,“谢谢你。” “你确实该谢谢我。”夜瑾殊说着开始数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为她做了什么,“我不止买下了万颜坊,那个月怜根本就没有卖身契,我不仅伪造了卖身契,还在户部备了案,事后,我还有处理这个月怜的动机,还要让流言朝着对你有利的一面走。这是我第二次救你,你说你要怎么谢我。” 顾苏年愣了愣,问:“你想要我怎么谢?” 夜瑾殊突然笑了,他凑近顾苏年,使得她整个人贴在的马车壁上。 “以身相许。”夜瑾殊微笑着,只说了这四个字。 顾苏年没有回话,马车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夜瑾殊的微笑也收敛了起来。 “还记得两年前我带你去埋的酒吗?”夜瑾殊坐了回去,说着话,语气温柔。 顾苏年看着他,点头。 “明日休沐,陪我一起再去一次吧。” “好。” “明日,我来接你。” “嗯。” “到了。”顾苏年回到府上,洗漱过后,久久无法入睡,原本已经决定要拒绝他的心又开始动摇。 夜瑾殊回去以后,很快就安置了。 夜已经深了,除了花街,帝都里依旧还有人未睡。 “老爷,失败了。”一座豪华的府邸上,主院的书房还亮着灯。 “怎么回事。”是一个中老年男子的声音,威严不凡。 “那婢子不甚聪明,割了脖子,叫夜家少爷看出了破绽,而且,他还买下了那座青楼,伪造了卖身契。” “夜瑾殊?夜家伪造的也是真的,夜瑾殊不能动,只能让他疏远顾苏年,坊间的传言你可听说了?” “奴才听说过。” “老夫要它人尽皆知。” “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夜瑾殊次日接了顾苏年去往闲云寺,时辰还早,辰时两人便出了城。两人都不是多话之人,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 到了闲云寺,夜瑾殊眼中不由的流露出追忆,了悟已逝,在无人与他在梅林中下棋了。 “据说,了悟大师生前见的最后一人是你,钦天监曾言了悟大师寿可百年,如今却在九十岁时离世,你知道为什么吗?”山道上,顾苏年问。 “那日,我虽去见了了悟,却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夜瑾殊淡淡地说着,最后叹息道,“了悟大概是为我而死吧。” 夜瑾殊看着顾苏年疑问的眼神,微微一笑:“我虽不记得,却也感觉得到了悟是因我而死,甚至隐隐有个直觉,觉得了悟是为救我而死。” 似乎感觉到这个话题有些沉重,顾苏年问:“你今日上来是将酒挖出来吗?酒不是要多埋上些时日才香醇吗?” “酒是该要多埋上些时日的,所以今日我并不是来取酒,是这酒还没酿好。” “没酿好?” “嗯,还差了最后两道工序,这雪幽夜才算真正完成。”说着,他们已经到了山顶。 “跟我来。”说着,牵了顾苏年的手来到埋酒之地,蹲下,将手中木盒打开,里面只有一个铁楸和另一紫檀木盒,拿出小铁楸将土挖开。 “要酿成雪幽夜还需一味忘忧花,普天之下,只有药王谷有此花,也只有药王谷能够去除此花药性,不使服用之人忘记过往。”说着,已经看到了玉坛,夜瑾殊将铁楸放下,去取小木盒,打开,里面是一玉盒。 “殿试之前,我得到此花。”夜瑾殊将玉盒打开,只见一朵纯白的花静静的躺在玉盒之中。 “殿试前?你去了药王谷?”只有几日的时间,应该不够来回吧。 “不,我与药王谷约在了一座茶楼,他们将去了药性的忘忧花交给我。”就是放榜那日,你第一次进入我的视线。 “那你为何当日不放进去?” “忘忧花还需泉水中浸泡九百个日夜才能用来酿制雪幽夜,昨日,刚好九百个日夜。”夜瑾殊说着将坛口打开,用镊子将忘忧花放入酒中。 “你不是说,有两道工序,如今你只完成了一道。”夜瑾殊将坛口再次封上,顾苏年见了又问。 夜瑾殊微笑,用小铁楸将土又埋回去,同时回答顾苏年的问题:“雪幽夜最初酿制出来的时候,不单单是一壶酒,而是一种药,于习武之人来说,饮之可增强内力,但它能否由此功效,就看有没有这最后一道工序了,有就是良药,没有就是美酒。” 夜瑾殊埋好酒,站了起来,伸手给顾苏年,将她拉了起来。 “那这最后一道工序一定非常难吧。”顾苏年问,两人并肩下山。 “同样不难,只是材料天下难寻,至今,我也没有听说哪里有。”夜瑾殊微笑,牵着顾苏年一直走,他很高兴顾苏年没有甩开他,也许是还没有注意,但就是没有注意他也很高兴。 顾苏年看着夜瑾殊的微笑有些被晃了眼睛,感受着手中的温度,她觉得心中安定,有一种希望这条路永远不要走完的冲动,她不是不想抽出自己的手,她心里有着一种无可抑制的冲动,就让她冲动一次,任性一次,就一次,就今天,让她随自己的心。 “最后一味材料名叫人鱼泪,并不是真的人鱼的眼泪,而是深海中一种罕见的深蓝色的珍珠,最大的人鱼泪也不过只有拇指大小,因其罕见程度得名人鱼泪。将人鱼泪磨成蓝色粉末散入酒中,三日后可饮,但还是酿制时间越久越好。也是因为没有人鱼泪,所以后来雪幽夜多是美酒,而非良药。” “难怪你说,雪幽夜易酿制,却不易得。不过没有这人鱼泪,它依旧是美酒,而且是天下难得的美酒。” “酿成之日,可要请卿之品鉴一二。”夜瑾殊温柔的看着她。 “求之不得。”求而不得,过了今日是不得求。 “我让铭九留在山下准备膳食,我们在闲云寺用过饭再走吧。” “好,听说你对吃食尤其挑剔?” “铭九若不是厨艺不错,也成不了我的贴身侍卫。” “所以你去哪都带着铭九就是因为他可以给你准备食物?” “嗯。” 一路上两人聊了很多,相比起来时的沉默,这一路上话不可谓不多。 两人下了山,用过午膳,夜瑾殊邀请顾苏年在梅林中下棋,棋艺上夜瑾殊要略胜一筹,顾苏年完全不是对手。 “呀!不行,再来!”顾苏年是真的放开了自己,一局输了不服,不知不觉,已经连输了几局了。 “啊!不行不行,你不能走这里,重来重来。”也许是顾苏年输的多了,耍起了小性子,悔棋的同时还不许夜瑾殊走。 “卿之与他人下棋都是这样吗?”夜瑾殊眼含笑意,看着眼前这个灵动的顾苏年,心中的温柔与满足几乎要溢出来。 “当然不是。”顾苏年手里换着棋子,状似满不在乎的回答,“也就是你,我才这样。” 听得此话,夜瑾殊心中一动,目光紧紧的盯着顾苏年,顾苏年去不敢抬头看着夜瑾殊,她太清楚今日只是自己的任性,她给不了他想要的。 就在顾苏年被盯的手心冒汗的时候,夜瑾殊开口了,他敛去眸中的一律失落:“那倒也是,能让卿之输棋的也不多,完全不需如此。” 他故意将她的话用棋艺来解释,让她自在一些,只是这一局过后,两人就离开了闲云寺,送顾苏年回去的路上又变得沉默了。 铭九驾着车回到夜府,夜瑾殊先回了殊园,铭九则驾着车去了夜府马厩。 “诶诶!铭九。”铭九刚要离开,管理马厩的晏伯就叫住了他。 “有事吗?晏伯。” “铭九啊,晏伯今日听说了一些流言,看到你,觉得还是问一下要好?” “流言?什么流言?”他记得他已经将坊间的流言控制住了,难道又起了? “你不知道?就是有关少爷的流言,现在外面都在传少爷喜欢顾苏年顾大人,昨日还一掷千金帮顾大人解了万颜坊的困局。说少爷一厢情愿的有,说两人相互喜欢的也有,今日早晨又有人看到少爷接了顾大人出城,这流言就传的越发凶了,你知道的,晏伯平日里也不管这些个东西,如今就连晏伯都知道了,可见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晏伯担忧地说着。 铭九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下:“晏伯放心,铭九这就禀告少爷。” “欸!快去!” 铭九离开马厩,回到殊园直接就进了书房。 “少爷,铭九有事禀报。” “说。”夜瑾殊没有放下手中的笔,他在作画,他想把今日顾苏年的样子记下来。 “少爷,有关您和顾大人的流言越传越凶了,如今已经传得满城风雨,流言传得如此迅速,一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去查。”夜瑾殊笔尖一顿,复又道,继续手中的画作。 “是。”铭九说完,就离开了。 夜瑾殊画完最后一笔,放下画笔,等墨迹干了就将画收了起来,取出一个空木盒装了进去。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夜瑾殊就离开了书房,回到自己房间,传膳。 “少爷。”素衣在夜瑾殊用膳时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夜瑾殊抬头看向她,见到她手中木盒,眼中闪过柔意。这些日子,素衣一直在忙这件狐裘大氅的制作,今日摆膳时没有见她,原来是去取它了。 “做好了?”夜瑾殊放下手中筷子。 “是的呢,素衣看过了,可好看了。”素衣显得很是欢喜,将木盒放在桌子上。 夜瑾殊打开,取出大氅,纯白的狐狸皮毛包裹着领口,月牙白的斗篷上绣着同色的精致的云纹,斗篷里面全部是白色动物皮毛缝制而成,一针一线都十分精巧。 夜瑾殊满意的将它收回盒中,盖上盒盖:“将它放到我的书房。” “是。”素衣端着盒子下去了。 夜瑾殊用了晚膳,铭九也回来了。 “没有查到?”看着铭九垂头丧气的样子,夜瑾殊道。 “属下无能。” “罢了,毕竟你们才刚刚起步,查不到也正常。”看来卿之的敌人很是强大啊。夜瑾殊站了起来,“查不到就将流言压下去,我不希望听到有损卿之名声的流言,将流言引向我这边。” “少爷,这样对您的名声”铭九皱眉。 “我的名声有什么关系?”夜瑾殊看了他一眼,“叫人提水过来,我要沐浴。” “是。”铭九应声,离开了夜瑾殊的房间。 夜瑾殊这边有了动作,顾苏年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两人联手之下,帝都的流言果然被压下了许多,同时也如夜瑾殊所愿,流言的风向都是指向他,并无对顾苏年不利的谣言。但是,这样一来,心中有些计较的人都知道了他对顾苏年有意。 顾苏年又开始躲着他了,夜瑾殊坐在自己的案牍上,做完今天的工作,靠在椅子上想。是因为流言吗? 他以为她开始接受他了,原来是错觉吗?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和他说话了,藏书楼也没有去,或者说,她是刻意在自己不再的时候去的。夜瑾殊心里有些失落,也有些生气,快入冬了,他想在初雪的时候送她那件狐裘,可如今她竟躲着自己。 夜瑾殊想和她说话,他开始注意顾苏年每日的习惯,最后,他发现,每日顾苏年都会在下衙前,等自己离开了藏书楼,才起身前往藏书楼挑选一两本书放在自己桌上。 这日,又是如此,夜瑾殊离开藏书楼,顾苏年才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