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星来客:老公,牵牵手》 正文 1 “喏,于修夜,如果我一个月后没出现,也没联系你,记得要给红豆找个善良的妈妈,你帮我转告红豆,我爱他,作为母亲,是我对不起他,还有你,祝你幸福。” “风春,我最好的朋友,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力,和我一起创办了南国红豆,将它做到今天这步,如果一个月后我没出现也没联系你,往后的日子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在我房间的床边有一个小铁皮箱,箱子里有三张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用这些钱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紧接着滴一声,短信发了出去。 二十分钟后,闻星歌到了目的地。 望月街名字挺好,实则却有些破败不堪,街边都是些老旧木头搭起来的两层瓦房,坑坑洼洼的街头只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路人经过,连个摆摊的都没有,萧条又落魄。 闻星歌凭着那些木板上刻着的年月久远的门牌号在十几分钟后终于找到了二十六号。 这是个独立的两层木楼,旁边有一棵不知年纪的槐树,左边有一道铁栅栏锁着的门,从这门里进去后便去个楼梯。 这时候,闻星歌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那个未知的号码。 “喂?” “从那道门里进来,我在二楼的第三间屋子里等你。” 闻星歌依从那人的吩咐打开铁门上了楼梯进了第三间屋子。 站在门口,闻星歌正要推,那门却自己开了。 一个全身裹着黑袍的人背对着闻星歌站在屋子里,那人很高,足足比闻星歌高了两个头,闻星歌得仰起头看他,季君珣就躺在里屋的一张小床上,还和视讯里的动作一样。 闻星歌警惕的盯着眼前人:“你是谁?为什么找我?你们把季先生怎么了?” 闻言,背对着闻星歌的黑衣人终于缓缓转过身,然后他冲闻星歌非常礼貌的笑了笑。 就是这个笑让闻星歌的右眼毫无预兆地狠跳了三回。 眼前人的装扮与现代人不大一样,他留了过膝的银白色长发,半边脸戴着面具,瞧着十分诡异。 没理会闻星歌的问话,这人反倒围着他上下打量了一圈,然后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叹了句:“王,我们的希望找到了。” 闻星歌性子急,见不得这人一副装神弄鬼的模样,于是她不客气的上前一步瞪着眼前的人:“你说什么呢?季君珣他到底怎么了?” 见状,那人还是笑,他将中指竖到唇上:“嘘!闻小姐,别这么大声说话,也别这么着急,你放心,季先生没事的,我只是让他忘记了一些他不该记得的事情,只要你答应跟我走并签下这份契约,我就放了他。” “什么契约?” 闻星歌问道。 高个子的黑衣人从身后取了一份牛皮纸模样的东西递到了闻星歌面前,虽说是契约,可上面都是些闻星歌看不懂的文字,她拿着牛皮纸用眼神示意黑衣人。 黑衣人还是笑,他握住闻星歌的手将牛皮纸的方向调换了一下,然后一双颇为性感的唇瓣轻启:“闻小姐,你拿反了。” 闻星歌瘪瘪嘴:“那又怎样?我又不认识这些字,再说了,你给我一份我字都不认识的契约,上面说了什么我都不知道,这让我怎么签字啊?”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管签就是了。” 神情一怔,闻星歌不干了,她强迫自己面上不露出半分害怕,硬着嗓音道:“那可不行,既然是契约,约定双方就必须得拥有知道的权利,现在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对我来说不公平。” 闻星歌一番话落下,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闻小姐跟我说公平?” “有什么不可以吗?” “你很快就知道有什么不可以了。” 说完,那黑衣人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面的阳光,然后脸色骤变,闻星歌惊奇顺着黑衣人的目光看去,发现不知何时遥远天边的太阳竟然要马上就要西落了。 这人为什么那么紧张? 就在此时,闻星歌衣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一惊,从包里掏出来一看,是于修夜打来的。 那黑衣人明显也听到了,他瞥了眼闻星歌:“这些东西就不要带了。” 下一秒那手机就掉到了地上。 “啊!” 这时候屋子里忽然传出一声惊叫,而望月街的二十六号古楼变成了一层。 片刻前。 黑衣人拎着闻星歌的脖颈不知朝楼板上画了个什么东西,紧接着闻星歌就被这人拉了进去,然后就是一片漆黑。 闻星歌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直在往下掉,呼呼的风声刮着她的耳膜,黑暗,仿若永无止境的黑暗在包围着她。 生平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事情,一切都没办法用常理解释,闻星歌不是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她偶尔也看些怪力乱神,所以,眼下的情况然她莫名其妙就想到了些不可能的事情,比如,那黑衣人可能根本不是人,又或者他是人但他不是个人类社会的人。 虽然这样的事情会一时让人很难接受,好在闻星歌的神经还算结实,不至于一口气上不来。 有了心理建设,好歹也算有点底,现在在闻星歌心里已经彻底将黑衣人当成非人哉了,虽说她也的确害怕,可这种事毕竟不是谁都能碰上的,想想居然还有点小激动。 稳了稳心神,闻星歌轻咳一声,发现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后,她扯开嗓子叫起来:“有没有人啊?大个头你在吗?这是哪啊?” 半晌后,没人回应,于是闻星歌又喊道:“有个人吱一声也行啊!我我有点儿害怕。” 于是乎,闻星歌话音落下后,紧接着她就听到了“吱”一声。 是那黑衣人的声音。 哟呵,小样儿还挺萌。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闻星歌在怀疑第二天的太阳是不是快要出来了的时候,她终于感觉到自己似乎脚踏实地了。 “喂,醒醒。” 有人在叫她。 意识从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察觉到有人搂着自己的腰肢闻星歌刷一下睁开了双眼。 是黑衣人,他的背后是一片s市难以见到的湛蓝天空。 “还想挂在我身上多久?” 那人问冲走神的闻星歌问道。 回过神的某人于是立马放手,跳离黑夜人三丈远,她环视了一圈仙境般的四周,颇为疑惑的开口:“这是哪?季君珣呢?” “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肯乖乖签了契约,我就告诉你一切。” 闻言,闻星歌盯着黑衣人势在必得的目光怔了怔。 其实她很讨厌这样的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握在别人手里,最重要的是你还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乖乖接受,就好像当初闻亦阳将她从小城里带到s市,以孙叔的命作为要挟非要让她挤进一个原本不爱她的人心里去,这不是摆明为难人吗? 当然,眼下的情况也十分明了了,尽管闻星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她毕竟早就落入别人手里,这样的境地还有什么资格谈条件呢?只能乖乖就范,说不定还能少吃点亏。 想到这,闻星歌深吸了一口气:“来吧,签就签,谁怕谁啊!笔墨伺候!” “不用笔。” “那用什么?” “你的血。” “血?” 闻星歌话音落下,黑衣人一把抓起她的手指然后轻轻冲她的指尖吹了口气,紧接着一滴殷红的血从闻星歌指尖的伤口里飞到了半空,轻轻映在了那张契约上 v·i 总裁办公室。 于修夜很是疲累的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从他看到闻星歌发给自己短信的那刻起,他便直觉有什么事要发生,果然,男人的直觉有时候也是很准的。 闻星歌失踪了。 像是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存在过一样,除了她留在每个人生命里的回忆。 于修夜派了人动了一切能用的关系尽了全力想要弄清楚闻星歌究竟去哪了,结果,一无所获。 在她入住的那家酒店里,监控显示闻星歌开了季君珣的越野车去了望月街,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仿佛那个地方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给吞噬了般。 于修夜记得那天他在和几个负责新项目的经理开会,等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办公桌上的私人手机有三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全都来自闻星歌。 她在短信里跟他说,如果她一个月没出现,就给红豆找个好妈妈。 意思再明显不过,她又要走了。 当于修夜打电话过去的时候,那头先是响了一阵没接,紧接着便关机了。 当时于修夜气得差点将办公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他很生气,气闻星歌总是这样,一声不吭的就离开,像六年前那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留下,一走就不知道此生是否还能重逢。 于修夜讨厌这样的人!他讨厌这样潇洒的闻星歌!她来去如风,却从不考虑留下来的人是何感受! 他以为,以为这人这次回来是求和的,没曾想,又耍了他一遍! 于是,回过神来的于修夜心口堵着一团气从闻星歌下榻的酒店里找到了她最后离去的路线。 依着那辆越野车的信息,于修夜最后找到了望月街。 二十六号木屋下的空地前停着那辆越野,而闻星歌的手机就在古槐的根茎里藏着,幸好于修夜眼尖,当然,于修夜看到手机的同时也看到了那木屋后露出来的一只男人的脚。 是季君珣。 从望月街将季君珣带回来,这人在医院整整躺了三天依旧没醒过来,于修夜每天都去看他,原本于修夜还期望能通过这人知道些什么,但很明显,他的期望落空了。 医生说季君珣一切生命体征都很正常,至于他为什么醒不过来,谁也弄不清楚。 而就在此时,季君珣的管家终于将四天前季君珣失踪的事,以及第二天闻星歌给打他电话的事告诉了于修夜。 然后,然后事情在知情人眼里就变得愈发怪异不可捉摸起来。 于修夜大胆猜测了一回,他猜是季君珣先失踪的,然后有人给闻星歌打了电话让她得知了季君珣的消息,于是闻星歌决定独自赴约 到底怎么回事呢? 于修夜已经用尽了一切办法,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查到,望月街一切正常,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在季君珣身上了。 等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又尤其是没有尽头的等待。 季君珣在病床上一趟就趟了小半个月,而他的面色也从于修夜当初看到他时的惨白渐渐变成了正常人。 因为所有的事于修夜做得都很保密,故此,并未有多少人知道季先生在医院睡了小半个月,否则这事要是传出去,季君珣在国的势力怕就要受到冲撞了。 用了所有的手段和渠道去找闻星歌都没找到,这对于修夜来说无疑是件十分可怕的事情,要知道,于家人手里掌握的权势虽不比从前,可若是想要大海里捞一根针,还是有可能捞起来的,然而即使是这样,关于闻星歌的消息还是半点都没有。 当然,于修夜这么大的动作于老爷子不会不知道,对于此事,老爷子没明着反对却也没支持,只让于修夜注意分寸,毕竟闻星歌的身份摆在那,万不能再让人抓了把柄。 这天,于修夜照旧来看季君珣。 因为没有生命危险,所以管家早就擅自做主将季君珣从医院秘密搬到了西邻马场边的一栋别墅里,这里是季君珣的产业,他住进来自然要方便的多。 让陆遇将车停在马场外,于修夜准备带着陆遇从马场走到别墅,结果在半路上接到了季君珣管家的电话。 “喂?于先生吗?我家季总醒了。” “醒了?” “对,刚刚才醒,但是”说到这,管家顿了一下。 “怎么了?” 于修夜一边问一边加快了脚步,到最后他干脆小跑起来。 “季总好像情况不大好” 片刻后。 管家站在门口毕恭毕敬的冲于修夜微微鞠了鞠躬:“于先生,你来了。” 于修夜气息有些不稳,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 床边。 于修夜先前不懂管家所说的情况不大好什么意思,但现在他懂了。 季君珣虽然睁开了双眼,但他的意识却并未恢复过来,只愣愣地瞧着天花板,于修夜叫他他也不应。 这哪算什么醒过来了呢? 不过管家挺会安慰人,他跟于修夜说:“还请于先生不要着急,既然季总已经睁开了眼睛,这说明他的情况的确是在好转,说不定假以时日,他的意识便能恢复过来。” 闻言,于修夜再无心留下,带着陆遇告辞。 临走前,陆遇拉着管家,眉头很重:“这件事毕竟怪异,还请管家一定要守住秘密,等季先生有好转了希望管家能第一时间通知我。” “请陆助理放心,季先生对我有恩,这件事决不会泄露出去,等季先生醒过来我会通知你们的。” 一晃又过去一个月。 于修夜已经将所有找寻闻星歌的人手都收了回来,不是他死心,而是他隐隐知道,或许如果没有旁的知道整件事的人出现,只怕他这辈子都不会找到闻星歌。 所以,唯一的能做的只有等待。 而有句话叫黄天不负有心人,于修夜终于等到了一个人的出现。 那是一个午后,于修夜接到了一个显示为未知的电话,那人叫他去望月街二十六号接人。 又是望月街。 那人挂了电话后于修夜略思索一番,随即叫上陆遇开了车赶去了望月街。 这里依旧是一片破败之地,于修夜隐约听见风声说政府最近准备开发此地,要将所有的旧楼全部拆了重建,将来,这里会是城乡结合部。 将车停在那棵古槐树下,陆遇和于修夜坐在车上足足等了三个小时那个未知的电话却再没打过来,于修夜耐心耗尽,没忍住将电话拨了出去,结果却是个空号,就好像谁和他在恶作剧似的。 若是以往遇见这事,于修夜肯定早就甩手走人了,但眼下尽管自己心急如焚,于修夜却还是乖乖等在车上,他的预感一向很准,这个地方一定跟闻星歌的失踪有很大关系,那人电话里要他来这里接人,接谁呢? 一直到天边的残阳在远处的山岗抹下最后一道余晖,于修夜都没有再等到那个未知号码,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陆遇却看着斜前方轻轻扯了扯他的胳膊。 “于总,你快看。” 说完,陆遇一脸凝重的指着前面二十六号的那几间废旧店门。 于修夜顺着陆遇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有着精美木雕和落满灰尘的木门像是受到某种感应皆开始微微抖动起来,就好像里面关了什么东西醒来了要挣扎着破门而出似的。 就在此时,于修夜注意到不知何时这条街居然成了空城,除了他和陆遇连一个活人都看不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陡然而生。 于修夜从小到大能让他害怕的人和事根本就没有,毕竟久居上位者那点儿异于常人的风度和胆量还是有的,如果非要说怕谁的话,那大概只有一个人能让他怕,而且这种怕是夹杂着诸多感情的,是害怕失去的那一种。 虽然眼前的一切实在诡异,但好在于修夜还算镇定,他稳了稳心神,和陆遇对视一眼,双双从两边开了车门下了车,朝那二十六号的旧屋走去。 来之前于修夜特意让陆遇查过望月街二十六号,资料里面说这二十六已经好几十年没人居住了,它的最后一位主人是建国前的一位前朝老秀才,后来这秀才死了之后这屋子就留了下来,奇怪的是,现在地皮这么值钱,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人打过这间没有主人的房子的主意,这实在不合常理。 于修夜和陆遇越靠越近,那屋子的门也抖动地愈发于害,两人彼此默契地从腰间将无声枪掏出来对准门锁。 其实这些匪夷所思的事对于修夜和陆遇来说还真算不上有多新鲜,毕竟于家也是世家,从前朝到新国再到现在,于家什么没经历过?什么西洋镜没见过? 怪力乱神那套虽然在新国成立后被严令禁止,虽以科学发展观走到现在,但有些东西没见过没了解,就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又或者说,人类虽然企图用科学解释一切现象,但,宇宙之大奥秘无穷,整个银河系都不过是宇宙星系里的一粒尘埃,更何况是小小地球小小人类? 对于这样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和人,于修夜记得最清楚的是他十四岁那一年偶然听到过一回老爷子和国安处处长谈话,他们的对话围绕着楚家的楚小二展开,总之一句话,楚小二拥有异于常人的天赋,身份特殊,将来在国际情报和国际形势上会发挥重要作用。 当然,这事于修夜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虽然他那时候不懂什么所谓国际形势,但他自从回了于家跟着于老爷子也算耳濡目染,知道什么叫国家机密,也懂什么叫家国天下。 而陆遇就更不用说了,他是于老爷子的大儿子十多年前从战场上捡回去的,战争无情,枪炮无眼,陆遇便曾亲眼见过此生最神奇的一件事。 那时候他躲在杂草丛生的灌木丛里,他看见有个漂亮的女军医姐姐因为受伤过重倒在了地上,就在他想要出去查看的时候,却一卷寒风刮来迷了他的眼,等他再次睁开时,那地上的女军医已经无影无踪,只留下地上一滩殷红的血。 许是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又许是早知道此事不简单,绝不是装神弄鬼四个字能解释的,故此于修夜和陆遇很是警惕,于修夜伸出手指竖起一,紧接着是二,就在他第三根手指即将竖起的时候,那旧屋的门居然从里面被人打开了,要不是于修夜和陆遇后退一步,当场就要摔进去。 两人站在门的两边,互相看着对方一时怔住,卧槽?这里面是个什么情况?那牛鬼蛇神真关这了? 就在于修夜胡思乱想准备冲进去的时候,一只白嫩的纤纤玉手忽地搭在了门框上,紧接着一只女人的脚踏了出来。 下一秒,于修夜便见到了那张令他连日来寝食难安的脸。 但是!尽管眼前这人与闻星歌长了八分相似,下一秒于修夜便反应过来了。 这女人不是闻星歌!而是闻亦阳消失多年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是季君珣心心念念的闻珮茵! 闻星歌的长相属于美而不媚,但眼前人不管是眉眼间的风情还是轮廓都比闻星歌妩媚了许多,或者说女人了许多。 闻珮茵披了件玄色的袍子,及腰的长发又浓又密,脑后用一支碧绿的簪子束了两绺长发,着了身飘逸似仙的墨绿裙纱,看上去很有几分古人的味道。 饶是一向见多识广,于修夜和陆遇此刻却还是忍不住愣了。 这是?这是几个意思?难不成闻珮茵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是她穿越了?不会这么神奇狗血吧? 好在闻珮茵虽然和于修夜是第一次见面,但她对于修夜似乎很是了解,见于修夜微微皱起眉,闻珮茵冲他笑了笑:“你就是于修夜?” 闻言,恢复理智的于修夜没理会闻珮茵,他只是退开一步将手里的无声枪抵在了闻珮茵的眉心。 于修夜言语冷淡,神情严肃:“说,到底怎么回事?” 见状,闻珮茵还是笑,她伸出手不慌不忙的别开于修夜抵在自己额间的无声枪,轻飘飘的开口:“于先生如果打死我,恐怕你就永远都别想知道我那好妹妹的下落了。” 于修夜将闻珮茵带到了季君珣马场的那栋别墅里。 管家来开门看到闻珮茵的时候这这那那结巴了好半晌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反倒先老泪纵横起来,还是闻珮茵先伸过手去:“吉叔,好久不见。” 于是,管家吉叔的情绪这才收了些,他抹了把眼泪:“姑姑娘,好久不见了,季先生他,一直很想你。” 闻珮茵点了点头,似笑非笑:“我知道,他还想娶我妹妹来着。” 这下,吉叔的表情可以说很精彩了,他连忙开口道:“这这是误会,季先生他其实” “吉叔,你不用说了,先带我去看看他吧。” “好。” 于修夜和陆遇跟着闻珮茵上了楼,卧室里,吉叔局促的站在一旁不敢看闻珮茵的眼睛。 好在闻珮茵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样的场景,她看了眼在场的其他三人:“我回来了,他也该醒了,还请吉叔带着两位贵客去客厅稍等片刻。” 等卧室里的人都走干净了,闻珮茵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才终于褪了下去,她缓缓坐在床边握住了季君珣的手。 “你知道吗?我很想你,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像是尘封多年的灵魂终于被释放,又像是走过千山万水累极的人大睡一场,季君珣醒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在虚空里飘着。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却做了个梦。 梦里有他寻找多年的闻珮茵,女人一袭墨绿的薄纱衣裙,留了他最爱的长发,那是一个颠覆他世界观的地方,他刚进去的时候掉在了一个山谷里,差点被冲出来的猛虎给吃掉,是闻珮茵手执绿笛从天而降 此刻已经是深夜,闻珮茵关了屋里的灯,任温凉的月光从窗口扑散在季君珣身上,她静默地起身站在了一旁。 刚醒过来的季君珣太久没用过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只缓缓侧过头注视着窗外墨蓝夜空上的那轮圆月,半晌后似是终于意识到这屋子里还有别人,季君珣皱了皱眉,终于将目光转向了闻珮茵,因着闻珮茵站在黑暗处,是以季君珣并不能完全的看见她,只晓得眼前的人很是熟悉。 躺得久了身子并不舒服,季君珣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去开旁边桌上的台灯,谁知刚起身就被站在角落里走上来的人重新摁了回去。 一股冷香划过季君珣的鼻尖,双眼蓦地瞪大,季君珣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他一双好看的唇嗫嚅了几回却终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闻珮茵让他重新躺回去后轻声对他说道:“你现在的神魂刚刚归位,不宜大动,这月光浴对你有好处,先躺会吧。” 闻言,季君珣果真乖乖不动了,但他的一双眼却瞬间明亮起来,心里有些慌,甚至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是珮茵吗?” 他问道。 片刻,闻珮茵点点头:“是,君珣,我回来了。” 紧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 季君珣伸出手去握住了闻珮茵的指尖,然后他用极轻极轻地声音跟闻珮茵说道:“我做梦梦见你了,你在梦里穿的就是这身衣裳,我还梦见,你嫁给了别人,无论我怎么做,你都要嫁给那人,不要我。” 叹了口气,闻珮茵忽然俯下身在季君珣的额间印下了一个吻,随即她垂下眼眸注视着他的眼睛:“君珣,那只是个梦,我已经回来了,你先休息好,等明天我一定将所有你想要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好吗?” 许是身体刚醒来的缘故,季君珣很容易便感觉到累了,等他再次入睡后闻珮茵这才下楼去见于修夜。 于修夜脸色沉着,面容冷峻,先前在闻珮茵面前失态的人仿佛不是他似的。 闻珮茵主动给于修夜斟了茶,笑问道:“于先生需要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过来吗?” 于修夜没说话,只抬起眼皮看了眼闻珮茵。 闻珮茵瘪瘪嘴:“好好好,我知道,我今儿个要是不说,于先生怕是回去也睡不好的,不过,在我说之前,我希望于先生能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从头到尾我要说的只有一件事。” 闻言,于修夜面上不动声色,可这心到底乱了。 闻珮茵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我和千玦其实是对异卵双生子,所以我们俩才会有八分相似,两分不似,当然,我们之间的这层姐妹关系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存在于现在这个维度和时空,也就是你我现在身处的空间,或许于先生听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我相信,你应该是很容易就接受这些事的,毕竟国安处几十年前可是于家人在当权,想必这样的稀奇事于先生该是听说过的吧?” “继续说。” 果然,于修夜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 得了于修夜的话,闻珮茵这才继续开口:“十年前君珣和我在国的一个小城里带人解决帮派间的问题,后来那伙人输了不服气,出尔反尔将我们两人逼到了一处断崖上,断崖下是凶海,对面是要我们二人性命的强敌,那时候,我以为我们死定了。” “可是,当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一切都停止了,我甚至看见一颗即将击中君珣的子弹悬停在了半空里,然后,那个人便出现了,他问了要不要跟他走,要不要和他签订契约,只要我答应他,就能救君珣,我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血和那人签订了契约,然后便被他带走了,君珣醒来后他一个人站在断崖边,手里捏着枪,丢失了这一段记忆,他只知道,我莫名其妙就不见了。” “后来,那人将我带到了望月街二十六号,你知道吗?你们所看见的那几间一层的小木屋其实是有二楼的,楼上便是那人做的结界,是能来到我们所处空间的媒介。” 闻珮茵如此一段神奇又魔幻的话语听上去更像是在讲一个故事,而且这个故事的可信度并不高,但于修夜和陆遇又都知道,这个故事是真实存在的,闻珮茵口中的另一个世界也是存在的,他们只是一时难以消化这些消息而已。 但很显然,于修夜对闻珮茵交代的这些消息并不多感兴趣,他只想知道闻星歌到底怎么回事。 看出于修夜心中所想,闻珮茵轻飘飘的吐出来一句:“我妹妹她,不会回来了。” 双手倏而攥紧,于修夜刀刃般的视线钉在闻珮茵脸上:“你什么意思?” 闻珮茵丝毫不怵于修夜,反问他:“你知道君珣为什么没死吗?” 于修夜没出声,仍旧看着闻珮茵等着她接下来的话,但于修夜预感这问题的答案不会太好。 “那是因为千玦和新箩大人签订了契约,否则,君珣是不会活着回来的。” 接下来,闻珮茵便将有关另一个世界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于修夜,为的,就是让于修夜死心,让他知道,她所说的不会回来不是开玩笑。 那个地方叫零域,生活着四个种族的生命,分别是动物,植物,水还有人,而新箩大人则是负责掌管人间风水的国师。 零域的人间从未有多个王朝共存的现象,从古至今帝王的高贵血统都只有一个姓——纳兰。 因着有了这层关系,零域的人间从未有过人与人的战争,就算有人想造反推翻纳兰姓氏的统治,这样的想法也都会最终被扼杀在摇篮里。纳兰一族是当初创下零域四大之命的天神从人间选来统治众人的王,天神为了人间黎民百姓的幸福特意将自己的基因融入了纳兰祖先的骨血。 从此,才情卓越,勇武坚毅,聪明果断是纳兰一族作为人间领袖不可或缺的品质。 人间有王,动植物和水界自然也有王,据说在很久以前,这三族没有谁能修得人形,皆是以原始形态示人,一直服务于人类,直到七百年前,万兽界和水族忽然纷纷修出了个人形,这唯一的两个人形自然就成了万兽界和水族的王,且灵力颇高,两人吸去天地精华后点化了更多的子孙,但兽类大多未曾被教化,混迹于人间的时候常常凶性大发,残害无辜性命。 人间的王一开始还对万兽族和水族抱有希望,希望能通过人间教化改变他们的凶性,可兽类就是兽类,王和国师新箩想尽了办法终究也无法改变兽类的本性,甚至到了最后,兽王与水族的王起了要灭掉人族的心。 兽王与水族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们认为,凭什么人类要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奴役他们?凭什么人类可以随意就将他们端上餐桌?还美名其曰为了生物循环生态平衡! 那是零域第一次发生战争,人间血流成河,人人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一个不留神下一秒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兽王甚至乘坐着飞兽来到了国都境内。 战争持续了半年,虽然兵士为了保护家园仍旧在战场上与万兽拼死相搏,但却架不住化了人形的万兽混迹于人群中窃取军事情报,国师新箩不忍眼睁睁看着生灵涂炭,遂切下左手无名指向天神举行了祭祀大典,企图求救于天神,可惜,天神那阵子可能不在其位,总之,求救无果。 就在新箩以为人间大难将至必死无疑的时候,万木之山的须弥山却在此时孕育出了第一位人形的林木女王,女王生来便拥有天地之力,能统领万物,哪怕活了千年的新箩都不是她的对手,好在这位大佬来者心善,据她自己回忆,说是天神将自己力量的三分之一赠与了她,为的,便是维持人间秩序。 于是,万兽和水族就这么被收服了,他们和人类约法三章,互不干扰,人类可以为了生存获取必要的食物,但决不允许恶意虐杀万兽或过度杀戮,而万兽也不可再化成人形混迹人间伤害凡人。 后来,新箩与林木女王成为了朋友,但万物终归有生有死,有始有终,女王为了平衡零域内的四方势力耗尽了最后一丝神力,魂归混沌之前,女王将自己的元灵一分为二,要新箩好生照看,数百之后,这承了她半生神力的元灵必将修出新的人形,成为万木之王,再次和新箩一起维护人间安定。 女王死去之后,新箩为了掩人耳目特意派兵将须弥山保护起来,实则他却将元灵寸步不离的带在了身上,每天趁夜深人静之时再回到须弥山,在须弥山的山顶处最接近月光的地方让元灵吸收天地之气。 就在新箩快要大功告成之际,蠢蠢欲动的万兽王和水族却发现了这个秘密,于是狼狈为奸的两人在新箩疏于防范时袭击了新箩,激战中元灵珠被万兽王一分为二,雪上加霜的是,水族的人趁机捣毁了新箩建在人间的天空之眼,天空之眼被毁,造成时空隧道扭曲,一分为二的元灵珠被丢进了时空波纹里,从此消失不见。 新箩爱慕女王,本就一心期望迎回女王,结果却被万兽王和水族毁灭了自己的希望,于是,大发雷霆失去理智的新箩以命相搏终于将万兽王和水族封印在了无虚崖下,而他自己也受了重伤几乎殒命,在须弥山足足躺了三百年才醒过来。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醒来后的新箩灵力骤减,而封印者万兽王和水族的封印已经开始有了裂痕,新箩心知这样下去迟早有天万兽王和水族会破崖而出,于是他决定铤而走险重新打开时空隧道寻回当初林木女王留下的元灵珠。 而后,新箩便通过时光波纹寻着元灵珠留下的气味来到了地球,见到了由元灵珠化成的人——闻珮茵。 那时候闻珮茵和她最爱的男人正处在生死边缘,新箩虽然很想直接将人带回去,但他也深知这样会酿成什么后果,于是他向闻珮茵提出了契约。 契约上的内容无非是有关闻珮茵回到零域后如何辅佐自己等,时限三百年,当然,因为在时光波里占据的位置不同,故此每一个空间的时间也不是相等的,比如,零域的三百年就只等于地球的十年,当然,这三百年与十年耗费的单位时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一样的。 闻珮茵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淡然,面色始终平静,如果不是自己亲身从望月街二十六号尘封多年的旧屋里接出了闻珮茵,只怕于修夜此时早已给闻珮茵鼓起掌来,毕竟故事太魔幻,不捧场都不行。 闻珮茵余下的话没说完,但于修夜却早已明白,为什么闻珮茵会叫闻星歌妹妹。 那林木女王的元灵珠从时空隧道里落到地球后化成了两个人形,一个是闻星歌,一个是闻珮茵。 但,于修夜尚有一事不明,既然那零域的新箩大人已经将闻珮茵带了回去,又为什么要放她回来?还是谁,闻珮茵为了能回来 想到这,于修夜看闻珮茵的眼神带了丝阴狠。 闻珮茵自然也察觉到于修夜的目光了,但她却毫不在意,只冲于修夜无奈的摊手:“我不想这样的啊,可是我太想君珣了,所以才出此下策,希望你能谅解我。” 闻言,于修夜果真将视线从闻珮茵身上挪开了去,冷声问她:“我只想知道,闻星歌会多久才会回来!” 闻珮茵叹了口气:“你这人怎么说不听呢?千玦是不会回来的,新箩大人会洗去她在地球的记忆,重新让她成为零域须弥山的主人,你就死心吧,你和她是不可能的了,况且,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和千玦都不是地球人,就算留下来,也不会跟你们白头偕老,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届时,是福是祸都不知道,所以,不如就这么算了吧,反正我知道于先生你不是打算年底的时候要娶胡家小姐吗?” 此话一出,于修夜惊了惊,这想法他只玩笑似的跟闻星歌说过,闻珮茵怎么会知道? 见于修夜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闻珮茵了然一笑:“于先生不会以为我这个灵珠化身在零域那边对于你们的事一无所知吧?” 于修夜是在天快亮的时候离开季家的。 路上。 于修夜仰头靠在车枕上闭眼休憩,可这心却始终静不下来,或者说,他一闭眼就会想起闻星歌那张脸。 早知道这样,他哪里还会赌什么气?早在六年前闻星歌完离家出走的时候他就出去找人问个清楚了,如此一来两人之间也不会白白空了整整六年的光阴,也更不会在重逢的时候对她有意刁难。 早知道这样,他只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人留下来,留在他身边,哪里也不去,不去流浪,不去无家可归,只来他怀里,让他守护她。 “新箩大人会洗去她在地球的一切记忆,她会忘了你,重新成为零域须弥山的主人。” 闻珮茵的话还犹在耳,只要一想到那个总是让他牵挂惦念的女人会彻底忘了自己,从此两人再不相见,于修夜左心口便忍不住一阵阵抽疼起来。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般爱闻星歌的呢?其实于修夜也不清楚,许是在南国重逢的那一次?或许是红豆每日在他眼下长大,无论脾性还是面相都跟闻星歌带了八分相似?又或是,闻星歌离开的那几年,每每到了初雪的日子,于修夜都会去当初他们走过的那条路一个人站在路灯下欣赏一会雪花落下的世界,再或是,于修夜其实从来不是个对生活有太多耐心的人,但他却在闻星歌捡回大圣时将大圣细心照顾到如今。 爱吗? 当然爱了。 能接受她忘记自己吗? 当然不能。 车里很安静,于修夜从季君珣的别墅出来后这一路上都一言不发,于修夜不说话,陆遇本想开解一下于修夜,却到底找不到合适的言辞。 陆遇当初带回于家后便一直跟着于修夜至今,作为发小兼助理,陆遇无疑是了解于修夜的,可正因为了解,就更不知该如何劝解于修夜了,他知道,于修夜是深爱闻星歌的,要是让于修夜从此忘记闻星歌那是不可能的。 要忘早就忘了,又何必等六年呢?又何必因为胡家小姐不过有两分像闻星歌便对人家态度友善呢? 跟了于修夜这许久,陆遇认识的于修夜从来都风度翩翩运筹帷幄,可一旦有些事扯上了闻星歌,于修夜就淡定不了了。 比如现在。 虽然于修夜现在一派安静,只闭着眼休憩,但陆遇敢打赌,于修夜一定在想什么主意,他不是个会轻易认输的人,闻星歌是他的女人,他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让人抢了他的夫人去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 燕庭南岸。 于修夜到家的时候周意欢刚来不久,正抱着红豆给他喂早餐,于修夜看上去明显有些累,巧姨从厨房端出于修夜的那份早餐,从他手里接过外套,问要不要去把浴缸的水放满,于修夜点了点头。 坐到餐桌边,于修夜对于周意欢的做法不大满意,开口道:“妈,红豆都多大了,你还喂他吃饭。” 周意欢听了一笑了之:“怕什么呀?你小时候岁还不好好吃饭要我喂呢,再说了,我不也只偶尔这么喂一回么?” 这种事扯下去毫无意义,于修夜不是在周意欢那占不到上风,而是于修夜不想那么做,周意欢毕竟是他母亲,为这点儿小事伤和气不值得。 饭吃到一半,周意欢忽地想起来一件事,她转过头看向于修夜:“你昨晚去哪儿了?” 于修夜一怔:“处理些工作上的事。” 于修夜从小就是让人省心的孩子,周意欢自然是信他的,微微叹了口气,周意欢说道:“这工作上的事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早就可以不用那么拼命了,还是身体要紧,以后别再这么熬夜了,于修夜,不是妈说你,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娶了吧?我听说那女人又玩失踪了,你扪心自问,你觉得她像你爱她那样爱你吗?六年了,性子还是一点没变,说走就走,一声招呼都不打,她将于家人当什么呢!这种女人你真敢要吗?” 周意欢在燕庭南岸发了一顿牢骚后便送红豆去上学了,于修夜泡在浴缸里闭目养神了许久,如果不是巧姨来敲门准备打扫,于修夜说不准就睡过去了。 一宿没合眼,于修夜本无睡意,可这浴缸大概是个好东西,他从里面出来后也没多想擦干水就躺在了床上,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多,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阳光正刺眼。 许是一直担心闻星歌的事,这一觉于修夜睡得并不踏实,甚至闻珮茵昨晚那些话在于修夜的梦里都一一应验了,他梦见闻星歌一头短发已经长成了及腰长发,穿了和闻珮茵一模一样的墨绿色衣裙,他喊她闻星歌,可那女人压根就没理会他,分明是已经将他忘了。 浓重的失落感让于修夜在梦里的时候心也是疼的,他想追上去,可下一秒闻星歌就不见了踪影。 有风从窗户里吹进来,于修夜抬眼去看外面的天空,几朵棉花似的云朵慢悠悠地挂在纯净的蓝色里,一切都如此美好,像个美妙的童话。 就在此时,几缕旋律悠扬的小提琴声从不远处渐渐响起在燕庭南岸。 因着这地方住着的人不是显贵就是富豪,故此一般没人敢这么大胆的在燕庭南岸弄出声音来。 小提琴如泣如诉在阳光温暖的午后听来竟有些伤感,于修夜其实一向对音乐这东西不大感兴趣,但眼下这小提琴的旋律和音喉分明引起了于修夜的兴趣,他缓缓下床走向了阳台,发现不远处的另一栋别墅里似乎是新般了住户进来,他看到一个年轻女孩儿穿了身白色的衣裙,一双灵巧的手正在小提琴上下翻飞。 一曲完了,那女孩儿也不知是失恋还是怎么了,竟抹起了眼泪,随后又边哭边拉起了小提琴。 这是于修夜为数不多的熟悉地旋律——周迅的飘摇。 而于修夜之所以知道这首歌,是因为他上高三那一年,学校有个女生很喜欢他,但那时候的于修夜压根就无心恋爱,男孩子玩心重,他也一样,对爱情这方面在遇到秦妍舒以前他是一窍不通的,他只记得那女生在一个晚会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用小提琴给他演奏了一曲,那歌于修夜没听过,只晓得听上去有些悲伤,后来还是班上的女同学告诉他说,那是周迅的飘摇。 风停了云知道 爱走了心自然明了 他来时躲不掉 他走得静悄悄 你不在我预料 扰乱我平静的步调 怕爱了找苦恼 怕不爱睡不着 那女孩儿后来怎样了于修夜不知道,但他下来却认真搜索了这首歌的歌词,甚至时至今日他依然记得,他想,这歌写得真好,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喜欢用音乐表达自己。 多像他当初面对闻星歌的心情啊,他不想爱她,却又不由自主的沉沦。 于修夜还陷在往事里,那头的小提琴声却忽地戛然而止,于修夜一惊抬眼去看,原来是琴弦断了。 季君珣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以后的事情,闻珮茵守在他床边就那么眼巴巴地盯着这人,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下一秒就要跟这人分离似的。 吉叔跟了季君珣这么久,深知季君珣的心结所在,对于闻珮茵的归来他比谁都高兴,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对于季君珣来说才是他心上的宝贝。 前些日子闻珮茵还没出现的时候,季君珣就曾和吉叔提到过想要娶闻星歌为妻,而闻星歌的身份却是个麻烦,季君珣对吉叔颇为尊重,他问他对这件事的意见。 闻星歌和闻珮茵八分相似,这是铁铮铮的事实,而性子两个人却是天差地别,闻星歌性子直爽火辣,心肠不坏,说话快言快语,而闻珮茵更多的时候却性子恬淡,温柔善良,不管多大多小的事到了她那仿佛都一样,这两个人都很有趣,但不得不说的是,闻珮茵的温柔善良只倾付于季君珣,除了这人,闻珮茵对人对事是狠辣的,不留情面,甚至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季君珣独身一人在国打拼至今,好不容易挣下如今这份威名和产业,于公于私吉叔其实都更倾向于闻珮茵,于修夜毕竟不是常人,只有手段狠辣的闻珮茵才能站在这样的男人身边,当然,闻珮茵于十年前无声消失也是吉叔料想不到的。 那时候闻珮茵和季君珣感情正浓,怎么都不该不告而别,后来季君珣因为闻珮茵的消失消沉了好一阵,吉叔为了让季君珣振作起来,只得想尽办法到世界各地去寻找与闻珮茵有几分相似的女人。 然而让吉叔没想到的是,就在季君珣已经将自己和闻珮茵的往事尘封之际,他们遇到了因为 寻求帮助而找上门的闻星歌。 那是吉叔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上真的会有如此相像的人,甚至连笑容可以复制,如果不是那显而易见的迥异性情,吉叔当真会以为是闻珮茵回来了。 后来,吉叔知道了季君珣想要娶闻星歌的心意,他没说支持,也没说反对,但总觉得,这样不大好,更何况千玦那孩子是有爱人的,但吉叔的意见毕竟无法决定季君珣的想法,当知道季君珣为了把闻星歌从于修夜那抢过来而做好一切准备要和于修夜在商场上决出个胜负的时候,吉叔愁的几天都没吃下饭,但,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季君珣准备动手的前一天,他失踪了。 季君珣许是不大敢相信闻珮茵真回来了,他定定地瞧了她许久,终于回过神来,他还以为他不过是又做了场梦。 将人圈在怀里,季君珣唤了闻珮茵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听到心爱之人的回应,季君珣渐渐红了眼眶,怕闻珮茵发现,他像个小孩似的将头埋在了闻珮茵的脖颈里。 这人回来了,该问的事自然也不能少,十年前的闻珮茵就对季君珣没有半句谎话真诚相待,现在归来的闻珮茵仍旧和十年前一样,她想也没想就跟季君珣坦白了一切,包括异世界零域,包括她为什么消失,也包括闻星歌究竟去了哪里。 在闻珮茵的想象里,从此以后她会和季君珣在这个世界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再也没有人谁能分开她们,零域那个地方已经和她没关系了,她找到了能代替自己活在那里的闻星歌,所以她才有机会回来。 可季君珣是何许人?他很快便从闻珮茵的话语里意识到了不对劲,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季君珣试探着开口:“你的意思是从今往后闻星歌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对啊,临走前我可是和新箩大人说好的,新箩大人是不会放她回来的,但是你放心好了,新箩大人会洗去千玦的记忆,她不会因为你们而难过的,她只会记得,她生来就是零域须弥山的主人,她得对零域的生灵负责。” 闻言,季君珣沉默了。 于修夜是在回去的五天之后重新找上闻珮茵的,那时候闻珮茵正准备和季君珣回国去。 对于闻珮茵所说的那个世界以及永远都将不会回来的闻星歌,于修夜如果说自己没有死心过那是骗人的,他甚至在想,闻星歌会忘了他,此后他们再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生老病死她全然不知,她的喜怒哀乐他也无法感同身受,这大概就是所谓一个缘字走到尽头的模样。 他是个商人,他比谁都明白回报与投入之间的关系,他对闻星歌已经投入了自己一生的爱情,闻星歌回报给他一个孩子,若是仔细算来,他们是互不亏欠的。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也算是好聚好散。 但,许又是于修夜从未真正心死,他将选择权交到了红豆手里。 在红豆又一次问于修夜妈妈去哪了为什么不来看他的时候,于修夜放下了手里的工作,他蹲下身平视着红豆的眼睛说道:“红豆,妈妈有自己的事要做,有自己的责任需要承担,以后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别再提起妈妈了,好吗?” 已经读幼儿园大班的红豆显然已经开始能听懂于修夜的话,甚至懂了些浅显的词语,比如责任和承担,这是他从上幼儿园开始于修夜就常常和他说起的词语,有些话听着听着就懂了,再加上于修夜一直言传身教,随着年纪的增长,红豆的行事作风间独属于于家人那份天生优渥的气度已经开始暂露头角。 当然,这并不证明红豆长了颗超学龄心里智商的心,提起那个生下自己的漂亮女人,红豆作为一个不足六岁的孩子仍旧会哭,他甚至在听到于修夜说闻星歌以后再也不会回来的时候,毫无预兆的哇一声就哭嚎起来。 怎么能这样呢?妈妈怎么能这样对他呢?他等了她那么久,不过才见了两三面这就又见不着人了,他还有好多的话要和妈妈说,他还准备了好多礼物想着要送给妈妈,怎么能就此不见呢? 于修夜显然没想到已经许久未曾流泪的红豆会忽然大哭起来,他一双原本硬挺锐利的眉眼最近因着闻星歌已经隐隐泛了些忧郁之态,眼下红豆一哭,他的一副眉微微拧了起来。 瞧着红豆硕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于修夜的眉眼又倏而一展,他大手一伸将红豆揽入了怀里,强颜欢笑道:“好了红豆,别哭了,不是还有爸爸在吗?以后,爸爸陪着你,好不好?” 红豆一向对于修夜都是又爱又怕,在于修夜面前,红豆鲜少不听话,更不会在言语上有什么顶撞,可这回不一样了,红豆固执的不肯说好,他反而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边哭着一边跟于修夜说:“爸爸爸爸我觉得这样不好我还是想要妈妈我等了妈妈那么久我很想她爸爸妈妈到底去哪里了妈妈不是你的妻子吗现在她她不回来了爸爸应该去带着红豆找她才对呜呜呜爸爸我想要妈妈” 那一天,红豆哭得很伤心,于修夜一直想要安抚他,却又在孩子那样的言语下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后来,看着红豆睡过去的模样,于修夜做了个决定。 红豆说的不错,从开始到现在,闻星歌都是他的合法妻子,他根本没签过那一纸离婚协议书,所以,他和闻星歌依旧是夫妻,自己一个大男人,明知道妻子不是心甘情愿被掳走的,却在别人几句话后就放弃了要去找妻子的念头,这不是懦夫是什么?他一直教红豆要勇于承担自己的责任,可他对自己的妻子都没做到这一点。 不管结果如何,总算要试一试,怎么能明知道一切却什么都不做呢?这不是他于修夜! 下定决心的那一刻,于修夜这些天一直沉郁的心总算轻松了些,于是他给季君珣去了个电话,得知季君珣和闻珮茵仍在国内,于修夜立马带着陆遇奔了过去。 “什么?你要去找她?!” 马场的别墅里,闻珮茵瞪大了一双眼,用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于修夜。 于修夜点了点头:“对,我要去找她,我儿子不能没有妈,我也不能没有老婆。” 闻言,闻珮茵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呵呵了两句,跟看白痴似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于修夜:“于先生,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这么傻。” 于修夜不怒也不恼,他淡淡一笑:“过奖,我希望闻小姐能告诉我,怎么能去到你口中的那个世界?” 片刻,放下手里的咖啡,闻珮茵瘪瘪嘴,松了耸肩:“没办法的,你去不到的。” 闻珮茵语气笃定,于修夜神色坚硬,两个人谁也不让,半晌,闻珮茵终于忍不住了,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一步步靠近了于修夜,眼里带了丝嘲讽和锐利。 片刻后,盯着于修夜的眼,闻珮茵一字一句道:“于先生!请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以为你在这个时空有了不俗的家世所以走到哪里都会是王吗!我劝你做人谦逊些,那个地方像你这样的凡人,是活不过三天的!” 闻珮茵自诩现在的自己已经很仁慈了,她可是看在闻星歌的面子上才好心给于修夜说这些的,换做不相干的人,她可是理都不会理。 然而,某些时候总是事与愿违,比如现在,于修夜在听了闻珮茵一番话后非但没有舍了要去赴死的心,反而又问了一遍方才的问题:“谢闻小姐好意提醒,但我心意已决,闻小姐只管告诉我,如何才能去那里?” 于修夜这番话闻珮茵听前半句还算满意,没想到后半句还是要执意。 “喂!你这个人!你怎么我都跟你说了以你的身份是没有办法越过那层结界的!你怎么就不听呢?以为我骗你是吧?” “不!我知道你没有骗我,但,你不是在这吗?你既然能回来,肯定也能再进去吧?” 闻珮茵一噎,不自然地别开了自己和于修夜对视的目光。 “我我进不了!那层结界是新箩大人布下的,只有他才能打开,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办法。” 如果不是眼神和说话的声音,眼前的闻珮茵看上去和闻星歌是那么的相似,于修夜垂在双侧的手握紧松开,松开又握紧,终于,他胸腔里那团烧得他心慌的火熄灭了,他只是在闻珮茵说完话后上前一步,微微俯视着闻珮茵用十分平静的语气开了口。 “闻小姐,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问你,如果现在被掳走的人是季先生,你会怎么做?我不想多费唇舌,闻小姐最好也坦白相告,这样,我才不会追究闻小姐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加害我老婆的事。季先生再有能耐,但只要我于修夜现在一声令下,闻小姐,你费了这么大的劲好不容易才回来,我猜,你大概不想季先生就这么离开你吧?” 闻珮茵冷笑一声:“你威胁我?” “不,是忠告。” “谢谢,我想,我不需要。” “既然闻小姐执意不肯,那我就告辞了。” 于修夜走后,出门处理公事的季君珣正好回来,两个人一前一后。 进了大厅,见闻珮茵一个人出神的看着窗外,季君珣轻悄悄地抱了上去,吓了闻珮茵一跳。 这几天两个人不管做什么都在一起,今天还是两个人重逢后第一次分开,熟悉地气味扑进鼻息间,闻珮茵忽然安静下来紧紧抱住了季君珣,问道:“你和于修夜谁于害?” 这话问得季君珣一愣,但于不于害这种事,随便哪个男人都不会轻易妥协的,对方和自己,当然是自己更于害了,无论哪方面。 得了答案,闻珮茵放了心,再次将小脑袋埋进了季君珣的肩窝里,深吸了一口气:“喔,那就好。” “于修夜来过了?” “嗯。” “他跟你说什么?” “他说他要去找千玦,你说他这不没事找事吗?那个世界是他能去的吗?去得了吗他?” 虽然有些话说出来可能感觉不大对,但季君珣想了想,他还是要说,或许是十年前的周遭环境让他和闻珮茵注定无法心慈手软,可闻珮茵消失的这十年来,又或者说,在季君珣遇到闻星歌后的日子里,那些他人性里曾经被抹杀被泯灭的某些东西开始复苏了。 季君珣也说不上自己对闻星歌究竟是什么心,他更不知道这件事倘若换个人他还会不会有现在的想法,他唯一知道的是,他觉得自己似乎对不起这个女人。 想到这,季君珣垂眸瞧了眼依旧靠在自己肩上的闻珮茵,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后,缓缓开口:“珮茵,你是因为我才回来的,对么?” 闻珮茵丝毫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她点了点头:“对啊,我在那边可是每分每秒都想着你的,只要一想到我走了,我们君珣就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世界,多难受啊,所以啊,我当然是为了你才回来的。” 谁说只有女人才喜欢甜言蜜语?很多时候,男人照样喜欢,比如现在的季君珣,当然了,他不是那种会迷失在糖衣泡汤里的人,轻轻吻了吻闻珮茵,季君珣接着问道:“珮茵,那你觉得,如果闻星歌那天没有依照新箩大人的意思前去望月街救我,你回来后还能见到我吗?” 果然,女人的直觉是准的,其实在季君珣说出第一句话之前,闻珮茵就猜到了此人大概来者不善。 没想到,还真被她猜着了。 季君珣话音落下的瞬间,连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约莫片刻后,闻珮茵忽然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季君珣再熟悉不过了,十年前闻珮茵只要大发雷霆之前就会出现这个笑容,至于十年后么,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 “季君珣你什么意思?!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闻珮茵忽地从季君珣怀里挣脱开来,光脚站在沙发上往后退了几步,隔着一米远的距离怒视着眼前的男人。 在女朋友的怒火面前,就算是曾在国轰动黑白两道的季先生也忍不住胆颤起来,他甚至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我你你别误会,我就是就是想” “想?想怎样?我告诉你季君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干了什么!本小姐不说那是不跟你计较!你现在居然还拐弯抹角的来批斗了我是吧?要是我不回来,你还想强抢了千玦当老婆是吧?季君珣!几年不见你胆子很大嘛!”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你结巴什么?嫌我恶毒了是吧?嫌我心肠坏是吧?早知道这样,我特么还回来干什么!我这不是给自己也给你找不痛快吗?说,你是不是真喜欢上闻星歌了?” “我没有!” “没有你心虚什么?没有你在这话里话有话的干什么呢?好玩啊?” 别墅里的争吵声大大小小的传出来,吉叔站在紧闭的大门前几次三番想去举起手敲门,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摸了摸鼻子,想起他刚跟在季先生身边的时候,那时季君珣已经和闻珮茵在一起了。 对于闻珮茵吉叔一直都有所耳闻,传说她和季君珣在黑斗中硬是在各方势力里杀出了一条生路,吉叔第一次见闻珮茵的时候却完全无法将眼前的美人和那个心狠手辣身手了得的大佬的女人联系在一起,一直到偶有一次,吉叔有急事要和季君珣汇报,半夜三更去了季君珣的家里。 那时候和现在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吉叔尴尬的站在门外听着他家的大佬在闻珮茵咄咄逼人的问话下毫无招架能力,只能结结巴巴的辩解。 此情此景过了十来年再次重现,于吉叔来说,他是真心为季君珣高兴的,不管如何吵吵闹闹,爱的人还是彼此就很好。 晚上。 由于我们的季先生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于是,沙发这个地方就华丽丽地成了季先生的床,把闻珮茵惹生气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季君珣知道,这女人现在没一声不吭的于家出走已经很给他面子了,要是依着她以往的性子,季君珣今天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当然,其实闻珮茵也不全都是这种性子,更多的时候她还是很贴心温柔的,而前提便是季君珣没做出什么让她生气的事情。 半夜,季君珣躺在沙发上怎么都睡不着,自从闻珮茵和他说了零域的事情后,他始终都在惦念着闻星歌,倒不是说他真的喜欢上这女人,而是,心有愧疚。 不管怎么说闻星歌当时在接到电话后都选择了去救他,而不是什么都不做 与此同时的卧室里,一个人占据了季君珣大床的闻珮茵同样翻来覆去睡不着,当然,她更多的是难过和伤心,不为别的,就为今天季君珣的话。 他明明,明明就是惦念闻星歌却还死不承认!他明明就嫌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是,可是十年前的她不就是这个样子吗?那时候他还夸她来着,要不是她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她在零域的那几百年恐怕早就被人弄死了吧?哪里还能谈什么平安回来? 不管怎样的女人,只要在爱情里,就一定会成或多或少的产生些患得患失的感觉,或者说,是管不住自己那颗胡思乱想的心,比如现在的闻珮茵,已经从一开始联想到了季君珣会不会下一步就跟她正式提出分手,而她要怎么办之类的等等。 第二天,闻珮茵顶着一双一双硕大的黑眼圈无精打采的坐在餐桌前,季君珣洗完澡出来见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连忙问她怎么了,闻珮茵看也不看也人,只淡淡地说了句没怎么,但手里的刀叉却在盘子里划出了极其刺耳的一声。 季君珣手抖了抖,从胸口处沉沉地叹了口气,终于面露微怒:“珮茵,你” 然而,季君珣这句话终究还是没说完,因为闻珮茵忽然嘴一瘪眼角一酸,将他余下的话全都逼了回去。 闻珮茵呜咽的声音不大,但却很抓人心,像是委屈之际的孩童,一双美目氤氲着温热的水气,她抽泣着轻声跟季君珣说道:“我是不是真的太坏了?我是不是不该回来我活了这么久,除了对你,我从来都是蛇蝎心肠不择手段的,哪怕哪怕我明知道千玦肯定不会想要待在零域,可我还是将她弄进去了我知道,我这叫损人利己,如果你因此而讨厌我,我无话可说,走就是了。” 这是自两人相识以来季君珣第一回见到这样的闻珮茵,与那些争风吃醋想要得到丈夫疼爱呵护的女人一样,倒不是说不好,而是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闻珮茵何时也学会这招了?不过不管这女人变成什么样,这辈子他都不想再失去她了。 想到这,季君珣垂眸思虑了一番,然后他握住了闻珮茵的手,替她拭去眼泪,这才温声安慰道:“珮茵,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我从一开始就认定了你,怎么还会对别的女人动心呢?不管你是蛇蝎心肠也好,菩萨心肠也好,于我而言,你就是你,此生也只会有你。我承认,我的确有动过要娶闻星歌的念头,但那也是因为我太想你了,我觉得自己很累,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她和你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以为那就是你,我以为你回来了。” 像是心里最柔软的那块地方被人触碰,面对季君珣的几句心里话,闻珮茵再次红了眼眶,得夫如此,她还要求什么呢?这人爱她敬她,思她念她,将她永永远远地放在心上,此生足矣。 抹干眼泪,闻珮茵忽然倾身上前双手捧住了季君珣的脸,终于破涕为笑:“君珣,谢谢你等我,也谢谢你爱我。” 说完,闻珮茵缓缓闭眼吻上了季君珣的唇。 两人额头相抵,鼻尖摩挲着鼻尖,闻珮茵仍旧闭着眼,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两片唇弯出一道甜蜜的弧线,然而下一秒面色沉静的季君珣却忽地打断了她的联想。 “珮茵,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你会不喜欢,但我觉得,我还是要说,否则,我会不安一辈子的。” 闻言,闻珮茵的眼皮跳了跳,她直觉不会是什么太好的事,况且,她也隐约猜到了季君珣要说什么,尽管就如季君珣所说的那样,闻珮茵的心里的确不舒服,但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该来的总要来,她一直逃避也没用,不如面对。 “嗯,我听着呢,你说。” 季君珣慢慢睁开双眼,他看着闻珮茵颜色美好的眼皮问道:“珮茵,你觉得,如果当初我知道你去了哪里,我会不会拼尽全力哪怕明知没有结果也要来找你?” 这话何其耳熟,就在一个小时前于修夜也对闻珮茵说了与这句差不多的话,她当时心里便是一怔,后来仔细想了想,闻珮茵觉得,如果正如于修夜所说当初被掳走的人是季君珣,依着她的性子,她怕是没了这条命也要去找人的吧,海角天涯,总有些奇人异士能知道的。 见闻珮茵不说话,季君珣再次缓缓了开口:“珮茵,我之所以这么想不是因为我对千玦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而是我觉得,她毕竟也救了我一命,如果没有她,恐怕我早就不在了,这份恩情,我想还给她。” 季君珣话音落下,闻珮茵终于肯说话了,她抬起眼皮问道:“你真的这么想?” “嗯。” “想好了?” “嗯。” “好,我知道了。” 燕庭南岸。 这还是季君珣第一次来于修夜的府邸,庭岸幽静,草木葳蕤,是个修养身心的好地方。 书房里。 闻珮茵站在阳台上俯身遥望着远处的山景,刚下过一场新雨,空气里到处都是淡淡的花香和泥土的芬芳,吸上一口这沁人心脾的味道,怎一个神清气爽了得哟。 于修夜交叠着腿坐在沙发上,右手的指间捏了根烟,寥寥烟雾,味道虽不呛人,但后劲却很足。 “想不到千玦竟还真为你生了个孩子,我听说,女人生孩子那可是要在鬼门关走一遭的,啧啧啧,我可想都不敢想,一定疼死了,唉,真伟大啊。” 闻珮茵背对着于修夜,这话里的意思有一有二,或许还有三有四。 季君珣宠溺的眼神投向闻珮茵,心想道,有没有孩子又怎样呢?只要心爱的人一直在身边,没什么好遗憾的。 瞥了眼对面的两人,于修夜在烟灰缸里抖了抖燃尽的灰,淡淡地问道:“二位来找我,是做出决定了吗?” 季君珣点了点头:“嗯,怎么算闻星歌也有恩于我,我季君珣虽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知恩图报我还是懂的。” “既然如此,那就别废话了,说吧,闻小姐,怎么才能去到零域?” “我说过了,只凭你是不进去的,除非,于先生去找国安部的安何,他手下的能人异士多得很,会有你需要的那一个。” “安何?” “对。” 望京楼里。 作为国安部最年轻有为的领导,安何最近刚带了一批手下从某国执行秘密任务归来,眼下正在休假期间,正想着等躺够了要去哪里好好消遣呢,结果还等他想出个地名来,于修夜一个电话便将他约到了望京楼里。 其实依着安何的身份他完全可以不用来的,但安何仔细想了想,于修夜这样的人轻易是不会给别人打电话的,况且他和他现在又不是合作伙伴,所以,这个电话就十分值得寻摸,于是,安何抱着好奇的态度以及万一能占个便宜的想法就这么来了。 安何一来,落了座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于总找我有何贵干?” 于修夜嘴角带着丝浅浅的笑意:“这回还找安领导还真有贵干。” “说说吧。” “我想跟安领导借些人。” “哦?借人?” “对。” 别的话于修夜不再多说,反正安何都会知道,他不问,他也就不说。 微微垂下眼眸,安何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笑道:“既然是于先生借人,我哪有不借的道理?不过,我有个小小的条件。” “说来听听。” “我希望于先生能让陆遇给我当一年的生活助理。” 此话一出,原本含了口茶水的于修夜差点被呛道,末了,他平静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安何,点点头:“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最终的决定还是要陆遇同意才行。” 闻言,安何一怔:“你不是他老板吗?这事儿你就不能要求他?” 虽然这么做不大好,但于修夜还是隐隐冲安何翻了白眼,他放下茶杯淡淡地开口:“陆遇是我们于家的养子,我和他从小情同兄弟,爷爷一直拿他当亲孙子对待,虽然他眼下只是在我手里当助理,那也并不代表于家就对他不重视。” 听完于修夜的话,安何呵呵笑了两声。 他知道,于修夜这是在警告他不要乱来呢,啧啧啧,这姓于的人还真是永远改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啊,分明今儿个是于修夜有求于自己,但安何却感觉到像是自己在求他似的。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忽然,于修夜话锋一转,看向安何。 安何点头:“问来听听。” “安领导见多识广,这一路升上来想必也付出了些常人所无法企及的代价,我想问问安领导,在你眼里,江山和美人哪个更重要?” 大概没想到于修夜会问这话,安何这回着实愣了,所幸他反应也快,仔细一想便脱口而出:“我的选择和于先生一样,于先生,虽然我不知你跟我借人做什么,但我猜,一定和于少夫人有关系吧?不过于先生我出于好心提醒你一下,于老爷子那你真的忍心一走了之吗?” 安何给于修夜的提醒是真心的,而这也正是于修夜一直担心的,从他少年时回到于家的那一刻起,老爷子就对他满怀希望,现在他不负当初的期盼,在这条路上终于如鱼得水为王为大,但是,他却又不得不在这个时候离开,他没办法忘记闻星歌,也没办法就丢她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孤苦伶仃,他觉得,他得去找她。 站在茶室的窗口处,安何双手背在背后盯着于修夜的卡宴越来越远,安何想了想于修夜临走前最后问他的那句话。 “你是认真的吗?” “我这辈子活到现在,生生死死荣华富贵都经历了,每一次当我从黎明醒来的那一刻,我惦念的人始终只有一个,不管高峰还是低谷,不管风雨还是阳光,每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我唯一期盼的是能活着回来,远远地看他一眼就好。” 安何的目光沉静悠远,像是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但于修夜却从那目光里读出些决然,于是他拍了拍安何的肩:“祝你好运。” 当陆遇接到于修夜的新任务时,陆遇愕然了。 “于总,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于修夜如今知道了安何的想法,自然不能再当做不知道,而他之所以会决定让陆遇去安何那,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前两年的百盛一直没有开拓新的业务,他们的业绩一直维持着之前的水平,而安何这个百盛的最大b一ss整整一年都没露面,于修夜作为官宦子弟,他对安何的行踪虽不清楚,但却也听说过有关安何工作上的一二,安何这么久不出现,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要么是出任务了,要么就是牺牲了。 那段时间陆遇做事一直恍恍惚惚,于修夜还经常看见他神情落寞的对着空气发呆,十足地像个失恋小媳妇儿似的。 于修夜原本一直以为陆遇是被什么女孩儿伤了心了,于是他作为一个上司拐弯抹角地安抚了陆遇几句,跟他说道:“陆遇,你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爷爷一直拿你当亲孙子,前两天爷爷还在我跟前念叨说你年纪也大了,该找个人成家了,让我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意中人,只要那家人的女儿品性好,身世清白,爷爷一定会同意的,最主要的是,要你自己称心才行。” “于总,我没事的,我我暂时还不想成家,过几年再说吧。” “也好,如果你有心仪的姑娘了,一定要告诉我。” “谢谢于总。” 自那之后,陆遇的状态果然好了些,但偶尔还是会发呆,直到于修夜有回发现,他在跟人打电话的时候提了一句安何,陆遇手里的动作顿时就乱了,就连一向沉稳的神情都开始慌起来。 后来,陆遇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还假装不经意间跟自己闲谈,拐弯抹角的打听安何的消息,从那时候开始,于修夜便察觉到陆遇不对劲了。 于修夜了解陆遇,这孩子自小跟在他身边,虽见了不少事,但心地却是个纯良的,于修夜怕安何对他别有用心也怕安何欺骗他,便暗自派了人去打听了安何的私生活,手底下的人带回来的消息让于修夜还算满意。 安何从未交过女朋友,除了出任务迫不得已之外,虽长了副花花公子负心汉的脸,但实则却是个痴情种子,每回回来都会在不惊动陆遇的情况下去瞧一眼陆遇,私下里也从不去现在那些小年轻胡混的地方,没工作就宅在家睡觉,有工作就全力以赴。 嗯,是个不错的男人。 如果五颗星的话,于修夜至少会给安何打三颗星,剩下的那两颗只因为这男人对感情这种事实在太不主动了。 当然了,现在这两颗星终于可以填补上了。 因为,安何决定发动进攻了。 尽管于修夜已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公事公办的模样,但陆遇还是看出了这里面的不对劲,他敢肯定,于修夜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了。 “于总,我” 想了想,陆遇开口准备解释,但于修夜却截了他的话。 “这些年你跟在我身边已经做得非常好,你心里知道,我们大家都是真拿你当亲人相待的,但我觉得,你不必因此忠于谁更不必为了别人的期望而放弃自己该有的幸福,去吧,人生没有几个十年,爷爷那有我呢。” 自己隐藏许久的秘密就这么被于修夜说出来,陆遇虽然有些尴尬,但更多的却是感动,于家人将他养大,待他很好,他原本是想要用一生来回报于家人的恩情,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了个安何,搅乱他的心,扰乱他的计划,让一池平静无波的春水再也回不到从前。 但即便如此,陆遇也从不后悔与安何的相爱,他与这个人从一开始的冷眼相待到最后彼此认定,他们走过了很长很长的路,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而又因为安何职业的缘故,多次面对生离与死别。 正如于修夜所言,就让他也放纵一回吧。 悠珠苑是s市所有中上水平消费者最青睐的新公寓,安何刚在这里安了家,陆遇来的时候给安何打了电话,但安何当时刚进了卫生间放着水洗澡,并未听到电话响,于是一直忙着工作还未来过这里的陆遇被门口的保安华丽丽地拦在了小区门外不让他进。 所幸安何动作很快,在陆遇还没完全失去耐心之前他已经将电话拨了回来。 “喂?宝贝儿,想我啦?我刚洗澡呢,没听到电话响。” 宝贝儿三个字让陆遇起了身鸡皮疙瘩,他明明已经无数次跟这人抗议过他不喜欢这么肉麻的称呼,结果这人跟没听见似的,每回都照喊不误。 此时已经陆遇已经等了安何近十五分钟,为了惩罚一下这人让自己等这么久,于是陆遇决定逗逗安何。 他故作一副不高兴的语气:“安先生,请问你到底跟我老板说了什么?” 闻言,安何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暗叫了一回糟糕,不会于修夜那家伙直截了当地跟陆遇说是自己要求他来的吧? 空咽了口唾沫,安何决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什么?我没说什么呀,他他今儿约我喝茶,我就就跟他闲聊了两句,夸你来着,说你好呢。” 明显听出安何话语里的紧张,陆遇继续道:“我好不好需要你跟我老板说吗?安先生,你最好说实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 说实话? 说实话安何长这么大就没怕过谁,但唯独怕陆遇,不对,是又爱又怕,陆遇脾性固执,一旦决定的事情绝无更改的可能,当初他为了改变自己在陆遇那的第一印象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呢。 安何是个聪明的,听了这三字便已经认定于修夜会去肯定将一切都告诉陆遇了,现在陆遇打电话质问他,只怕早就胸有成竹了。 可那又怎样? 他不是还有杀手锏的吗?这小家伙现在换句话也算是他内人了,两口子么,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是吧?再说了,他在陆遇跟前怂了那么久,也该直起腰板了。 一想到这,安何顿时来了信心,于是他轻咳两声:“嗯,那个宝贝儿啊,我刚想起来,可能是我下午和于总喝茶的时候太放松了,导致我无意间泄露了我跟你的关系,这可不能怪我啊,是你们于总太狡猾了,他变着法的套我话呢,依我看,他早就知道你我的关系了,所以,这这不算我食言吧?” 安何话音落下,陆遇顿了顿,冷笑道:“呵,当初我跟你约定的第三条是什么?” “第三条?” “对。” 安何仔细回想了一下,随即浑身一个激灵,准备打死不知道。 “什么第三条?我怎么不知道?宝贝儿,你肯定记错了。” 安何如此赖皮的行为在陆遇眼里并不让他讨厌,反而让他觉得自己是被人需要,被人惦念的。 不过,事情到了这,陆遇仍旧没有停下的打算,他先是在电话里沉默了半晌,紧接着开始作死。 他对安何说道:“既然安先生记不起来,那我帮你回忆一下吧,我们约定的第三条,内容是任何一方只要向他人泄露了彼此正在交往的事情,对方便可以无条件的提出分手。” “分手?!陆遇你今晚吃错药了吧?话不能乱说知不知道?是,我承认这事是我不地道,可你也不能这么绝情吧?想跟我分手?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你现在在哪?哦,对,这个点你还没下班,你给我等着,我这就来找你!” 陆遇听到安何在电话里一边跟他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一边换了衣服鞋准备出门,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撩过火了,于是陆遇连忙挂断了电话。 安何说要来找他,一定回去车库里开车,瞥了眼自己手上的车钥匙,陆遇嘴角弯出一丝浅浅地弧度,这钥匙还是安何买了新车的时候特意给他的。 保安不让陆遇进小区里,但这并不代表陆遇连地下车库都不能去,他要是想进,办法多的是。 车库里。 “叮咚——” 电梯门一开,安何迫不及待的大步踏出走廊直奔自己的爱车而去,真是气死他了,居然要跟他分手!当这谈恋爱是开玩笑呢?! 安何正在气头上,也没仔细观察周围环境,当他坐上驾驶位时,车后座的黑暗处忽然传出一声响动,紧接着安何便感觉到自己的脖颈上抵了一柄凉凉的东西,像是匕首。 安何瞬间冷静下来,唇边翘了丝邪魅的笑意,迅速出手握住了身后之人的手腕。 陆遇和安何认识多年,自然知道安何的身手,就在他以为安何要扭折自己的腕子时,安何却微微侧过头轻轻在他手上落下了一个吻。 至此,陆遇总算反应过来,敢情他小心翼翼了半天,人家早就知道是他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问道。 “你身上有种味儿,是别人没有的。” “味道?什么味道?” 陆遇在左右胳膊上嗅了嗅,什么都没闻到。 “没有啊,我怎么都闻不到?” 闻言,安何嘿嘿笑起来:“你身上的味儿只有我才能闻出来,因为那是我留下的。” 说到这,安何倏地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呢,怎么一不留神就跟这人和颜悦色起来了? 明白先前是陆遇是在逗自己,但安何心里还是由衷的不喜欢“分手”两个字从陆遇口中说出来,这辈子他就认定了他一个人,除非死别,否则决不分手。 呵,看他等会怎么惩罚这坏小子!怎么能拿分手寻开心呢? 佯装出一副无事的模样,安何问道:“你怎么来了?前几天不是我怎么请你都不来的么?” 陆遇俊脸一别,轻咳一声,扬起下巴颇为得意:“我这不是听说某人要我给他当一年的生活助理么?所以就想着来看看是谁才能提出这么无耻又无理的要求。” “那不知道陆助理可还满意?” 安何目光迫切,陆遇影影一笑,眉眼一挑,话锋斗转:“嗯,这车不错。” 闻言,安何也不纠缠这问题的答案,他下了车替陆遇将车门一开:“走吧陆助理,来都来都了,上去喝两杯?” 心爱的人就在跟前,一向跟着于修夜学得成熟老道的陆遇将傲娇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他冲着安何一扭脸:“哼,不去!” “真不去?” 陆遇没吭声。 “那我可就动手了啊。” 陆遇一怔:“动手?动手就动手,你以为我怕你?” 这边陆遇话音刚落下安何的手已经揽到了他跟前,陆遇条件反射般往后一缩,没成想还是被安何捞到了。 一手揽住陆遇的腰,一手放在人家膝盖弯下面,安何准备就这么将人抱下车去。 这下陆遇是真着急了,他还以为安何说的动手是跟他过两招呢,没想到居然是抱他下去。 若是两个人单独在一个空间里陆遇其实也不会那么紧张,但现在是在车库里,大庭广众之下,公共区域里怎么能这么放肆呢?要是被人看到了,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哎!你干什么?别乱来啦,我你放开我,我自己下去就行啦。” “想要我抱你就直说么,这么见外干嘛?” “你!谁想要你抱了?你就是想气我是不是?” 眼见着陆遇要生气,安何连忙安抚道:“好好好,是我想抱你行不行?是我想占你便宜好不好?” 不得不说,虽然在于家人眼里陆遇是个乖巧又听话的孩子,但这孩子一旦到了安何这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恋人间亲密无间,什么小性子小脾气都会在安何面前暴露无疑,所幸安何从未觉着烦,他反而觉得这是一种荣幸,是独属于他的那份幸福,只要陆遇想要,他都可以给。 为了将人尽快哄到家然后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安何在陆遇面前做低伏小了半晌,好话都快说尽了,终于等到了某个大少爷大发慈悲。 “看在你这么诚心邀请我的份上,那我就勉为其难去一趟看看吧。” 于是陆遇就这么下了车进了电梯,安何跟在人家身后一直盯着人家浑圆挺翘的小屁屁胡思乱想中:“你再扭,再扭就把你吃掉,嘿嘿,小样儿,看我等会怎么收拾你。” 安何这人在生活里只要他心情好,那不管做什么效率都是十分迅速的,很显然,昨晚某人将傲娇小遇遇压在身下好好折腾了一番,解了相思之苦后便一个电话过去办妥了于修夜拜托他的事情。 在见到两位高人之前,于修夜一直以为像他们这样身怀奇门绝技的人那肯定都是仙风道骨,再不济也得有个江湖术士的打扮,结果等他到了地方第一眼见到这两位高人时差点没跌破眼镜。 什么仙风道骨江湖术士?那都是骗人的! 眼前人分明就是完街头嘻哈的混小子么!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走的还是英伦爵士风,总之,一看就不像什么靠谱的人。 于修夜神色不定,面目迟疑,显然,对面那年纪稍长的爵士见于修夜这副神情,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爵士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于修夜的肩:“年轻人,这看人呢,可不能只看表面。” 办妥了见面的事情后,于修夜秘密带着两位到了望月街二十六号。 如果说一开始于修夜对这两人还颇为不信的话,那他现在已经是完全放心了,只因距离望月街还有几公里路程的时候,爵士先生和他的徒弟慢慢闭上了眼睛,并对于修夜说道:“这里有外灵留下的结界,先生带我师徒二人来这里,难不成先生是想” 爵士先生的话没说完,于修夜却也知道了那话里的意思,于是他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见于修夜如此决心,爵士先生语气担忧的继续说道:“于先生,那个地方可不是我们这个世界,如果于先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我不建议你冒这个险。” “哦?听先生这话的意思,先生去过那个地方?” “那倒没有,不过,我有个朋友曾经去过一回。” 于修夜起了心思,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眼下有这么好的机会,他为何不了解一下? “那先生的那位朋友现在在哪里?实不相瞒,我想见见他。” 爵士先生瞥了眼于修夜,叹道:“我那朋友命薄,从那回来后没过几年便过世了。” 于修夜注意到爵士先生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一瞬间的黯然,那是人类在提起伤心事的时候会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神情,所以他知道,这人不是骗他,那位从零域回来的人是真的已经过世了。 所以,想要好好打听零域的事以做好万全的准备是不大可能的了,毕竟在于修夜心里他无法完全的信任闻珮茵,人家说什么于修夜就相信什么,这不是他的风格,更多的时候他都喜欢自己亲自去经历,当然了,现在情况特殊,对于闻珮茵之前提供的消息他只能保持着怀疑的态度谨慎对待。 见于修夜心意已决,爵士先生也不再劝他,只让他回去处理好一切之后再随时联系他们师徒二人。 从望月街回去后于修夜马不停蹄地赶回了g省,他要去见老爷子。 在于家老宅里,于修夜没想到会碰上刚出任务归来的于琰。 两兄弟在轩廊上碰了个正着,皆是一怔,随即于琰上前用用拳头捶了一把于修夜的肩,笑问道:“哥?你怎么有空回来?” 于修夜脸上露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个微笑,他从衣兜抽出手同于琰一样动作一眼锤了一把于琰的肩:“你呢?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妈都念叨你好久了。” “嘿嘿,我这不出任务刚回来么,正好离爷爷近些,就想着过来先看看爷爷,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呢。” 上下打量了一番于琰,于修夜又问道:“没受什么伤吧?” 于琰一拍胸脯:“没有,那些人都没我于害。” “那就好,看完爷爷回家多陪陪爸妈。” “知道了哥,哎,你回来什么事?” “有些工作上的事要跟爷爷说说。” “哦,那行,你先忙,等空了我请你喝酒,对了,哥,我听说嫂子她回来了?” 于琰常年在外出任务,对于有些时效性地消息他并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及时知道,所以,对于闻星歌回来后又失踪的事情于琰现在还不知情。 于修夜脸色变了变:“这件事等我回去再和你说吧。” 丝毫没发现于修夜的不对劲,于琰爽快答应下来:“行,哥,那我就先走了。” “嗯,好。” 目送于琰走后,于修夜转身快步去了老爷子的宅院,门口的管家告诉他于老爷子在书房里等他。 站在书房门口,于修夜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他都得走不管是什么挡住他,他都不会放弃的。 “咚咚咚” “请进。” 老爷子在写字,旁边一方砚墨里倒影着窗外几朵花枝的绰影,苍遒力透的字体在洁白的宣纸上如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满室飘香。 于修夜站在书桌前半晌没说话,一直等老爷子将曹操的《观沧海》一口气默完,这才温声夸了句:“爷爷的笔法又精进了。” 老爷子自退休后平日里最喜人夸他笔墨上的功夫,可谁知于修夜今日似乎夸的不大合老爷子的心意,只见老爷子听了这话后终于缓缓抬起头目光沉沉地瞥了眼于修夜,随即又低下头去将还墨湿着的观沧海猛地用双手攥成了一团废纸,冲于修夜骂了一句:“你个混账小子!” 那天是于修夜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和老爷子发生如此大的言语冲突,双方互相不肯让步,后来,不知是于修夜究竟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总之,垂垂老矣的于老爷子在亲孙子面前终归还是妥协了。 临走前,老爷子对于修夜说道:“我已经拦不住你也管不了你了,若早知道会有今日之事,我当初一定会杀了那个丫头,以绝后患。” 于修夜不是个为了感情容易付出一切的人,家人是他的一切,工作是他的一切,而闻星歌,也是他的一切,他谁都不能失去,世人皆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于修夜想了想又想,于是他决定去做那鱼与熊掌皆可得的第一人。 他不会放弃闻星歌不管,也不会放下家人不顾一切,他在老爷子面前起了誓,他日定会平安归来。 从g省回去后,于修夜第一时间联系了于琰,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那小子正在睡觉。 “喂?哥?你回来了?” “嗯,要不要请我喝酒,就我们哥俩。” “成,没问题,我都好久没跟哥喝过酒了。” 于琰与于修夜虽说是对双生子,但两人的性子完全不同,于修夜沉稳内敛,于琰外向活泼,就连长相于修夜都比于琰成熟些,纵使如今已是三十多岁的人,可于琰一旦患上休闲服,加之他的眉宇间永远都是灿烂一片,并无传说中什么军人的眼神容易染上血腥气,故此于琰远远看上去就跟个大学生似的,明眸善目的,招人喜欢。 不过,这些东西可一点都不影响于修夜和于琰之间的兄弟情,尽管两人从小聚少离多,可血液里那份亲昵总是在的,二人之间互相连句重话都没说过。 但无疑,这样的于琰是让于修夜放心的。 于修夜已经打听好了,特战队里那边于琰这次回来就会退居幕后,他已经三十多岁了,不再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在外枪林弹雨了这么久,他的身体机能以及身体各项指标已经不再适合待在前线,上面已经考虑将他撤回来。 这消息对久经沙场的于琰来说或许不是好消息,但对于家人来说却再好不过,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家从小宝贝到大的孩子从青年就过着刀口添血的日子一直到老,现在于琰退下来,于家人是求之不得。 当然,于修夜是最高兴的,这意味着他走之后,爸妈身边至少还有个儿子陪着他们,不至于让他们太难过。 于修夜在商场上是只迅猛的狮子,战无不胜,但对于家人,他却是口拙的,跟于琰两个人坐在露天的酒吧里,一杯又一杯香酒下肚,这点酒对于两兄弟来说不算什么,但俗话说酒壮人胆,纵使知道自己将要走的事说出来可能会遭到于琰的粗暴对待,于修夜还是选择了坦白。 万一,他是说万一,万一他真回不来了,总得要家人知道他消失在哪里,去了哪里,为了什么。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于修夜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跟于琰说了有关闻星歌的事以及他会很快就启程去找人。 “你不是开玩笑?” “于琰,爸妈,爷爷,还有红豆,请你帮我照顾好他们。” 闻言,于琰盯着于修夜的眸子怔怔地看了半晌,忽然,于琰别过头嘁了一声,随后他隔着一张桌子猛地攥紧了于修夜的衣领,吼道:“于修夜!你特么说梦话呢是吧?那是什么地方?我知道你爱嫂子,可你也不能就这么丢下一切吧?红豆还那么小,他一直过着没妈的日子本来就已经很辛苦了,你现在还要去寻死,你让红豆怎么办?!你让爸妈怎么办!” 于琰赤红着双目瞪着于修夜,与之前那副乖巧弟弟的模样一点都不搭边,于修夜见他这样,像是早料到了似的,他也不反抗,任由于琰抓着自己,就在他想要开口的时候于琰却在下一秒用拳头堵住了他的嘴。 “砰——”一声。 坚硬如铁的拳头砸在了于修夜的脸颊上。 于琰的手劲不小,但尽管如此,于修夜还是感觉到于琰已经算对他手下留情了,否则依着于琰的实力,他今天这脸非得费了不可。 被弟弟打可不是什么光鲜的事,但此时此刻的于修夜却有些高兴,他抹了把瞬间淤青的嘴角,吸了口凉气。 见于修夜这样,于琰更气了,没有谁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去送死,尽管于修夜一再保证他肯定会回来,但在于修夜眼里,这与自杀并没有区别。 “你为什么不躲?” 于琰握紧垂在身侧的手,双眼依旧带着怒意,他知道,凭借于修夜的身手完全是可以躲开的,可这人却站在那不躲,去意已决。 从衣兜里摸出手绢拭去嘴角的血丝,于修夜抬起头来注视着于琰的双眸,然后跟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对不起,我必须去找她,他们就拜托你了。” 说完,于修夜在于琰的目光下冲他缓缓笔直地弯下腰去,无比严肃的鞠了一躬。 于琰半晌没说话,他盯着于修夜嘴唇阖动了好几次,原本紧握的双拳终于缓缓松开,仰起头冲漫天星子释然的笑了两声,随后于琰几步走到于修夜跟前,轻轻捶了捶他大哥的肩,眼眶有些泛红,大声说道:“成!这事我答应你了,从前都是你照顾他们,这次,换我来,哥,一定要和大嫂快点回来。” 于修夜走的那天是星期三,红豆要上课,虽然不想孩子的担心,但于修夜还是告诉红豆说,他要去给将妈妈找回来,让红豆乖乖在家等他。 红豆果然很乖,他只问了于修夜一句什么时候回来,于修夜也不骗他,直言归期不定,红豆点了头,伸出小拇指要跟于修夜拉钩。 红豆果然很乖,他只问了于修夜一句什么时候回来,于修夜也不骗他,直言归期不定,红豆点了头,伸出小拇指要跟于修夜拉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 “爸爸,我相信你可以的,你一定会将妈妈带回来的,你见到了妈妈,你替我告诉她,红豆很爱很爱她,让她快回来吧。” “好,爸爸一定会跟妈妈说的。” 红豆越是长大,模样便愈发的俊俏,于修夜颇为不舍的看着小儿子,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宝贝,纵使前路未知,只要想起红豆,于修夜的心就永远是热的。 到了学校门口,红豆该下车了,父子俩彼此默契的看了对方一眼,于修夜摸了摸红豆的头:“红豆,要替爸爸照顾好爷爷奶奶,还有太爷爷,知道吗?” “我知道了爸爸,你放心吧。” 说完,红豆主动上前将身子埋进了于修夜的怀里,几秒之后,他退出于修夜的怀抱走入了人海,再不回头。 望月街。 于修夜临走前办了件大事,他听说s市的市政府准备买下望月街,将所有的东西都推倒重建,为了保险起见,于修夜硬是花重金将这个项目从市政府手里买了过来,然后嘱咐陆遇在他回来之前一定要替他守好这里。 于修夜到的时候安何派给他的两位高人已经在地方等他了,不过还多了两个人。 闻珮茵和季君珣也来了。 这两人是送行的? 尽管心中疑问,但于修夜并未问出口,他只是微微冲季君珣和闻珮茵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 对于闻珮茵,虽然是她告诉了于修夜所有事情,可于修夜仍旧无法对她有什么好感,若不是这女人,闻星歌又怎么会去到零域呢?而他也不用丢下一切生死未卜的去冒险。 眼见着于修夜连看都不看自己,闻珮茵默默翻了个白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行了,于总,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但我呢,还是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就跟我家君珣一起陪你去一趟吧。” 零域。 一个月前。 闻星歌被新箩带到零域之后,这里的一切都刷新了闻星歌先前的世界观,尽管她并不愿意相信新箩告诉她的一切以及她的元珠身份,但,事实胜于雄辩,当她跟着新箩回到须弥山时,一直被奉养在须弥山顶处林木女王留下的权杖让她不得不接受了眼前的一切。 一直神采晦暗的权杖似是知道主人回来了,瞬间光芒万丈,腾腾的仙泽将破旧的须弥山瞬间变得生机勃勃,流水欢快了,树根紧扎在土里,花朵成片的绽放在山坡上,就连林间的小鸟都变得活泼起来。 闻星歌被新箩强制性地留在了须弥山,他准备教她灵法以及如何驭使权杖,这些东西对闻星歌来说足够新奇,却也足够让她心慌。 任谁怕是都不能接受这样的境况吧?活了快三十岁,头一回经历了只存在在故事里的故事。 太荒诞了,更像个梦。 晚上,躺在女王极尽奢华的大床上,闻星歌望着头上金碧辉煌的屋顶,她狠狠地掐了两把自己的胳膊。 结果是真疼。 今天新箩告诉她,为了让她尽快恢复林木女王的神力,他决定等明日做好准备了要彻底洗去她留在那边世界的记忆,这样,她就能安心修习灵法,真正明白自己的使命,维护零域四大之命的秩序,让四方不再燃起战火,让黎民和更多无辜的性命免于颠沛,免于灾祸,这,便是她的使命。 当听到新箩和自己说起这些东西的时候,闻星歌讪讪地笑了两声,她转过头去背对着新箩立马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 有没有搞错啊?以为演电视呢?她就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只不过换了个地方就非要让她做什么安守天下的女王,这不是为难她吗? 大概知道闻星歌在想什么,新箩将屋子里的婢女都赶了出去,随后转过身对着闻星歌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就算你下意识的想否认,但这件事是真的就是真的,你以为女王是随便找个人都能做的吗?你若是身上没有当初林木女王留下的元珠气息,你以为你姐姐和我能找得到你吗?闻小姐,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我再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希望你能成熟点,早晚都要接受的事情,又何必浪费时间焦心呢?” 说完,新箩便退了下去。 和女王之位安守天下比起来,闻星歌想,她更怕的是新箩洗去她的记忆。如今她身在异世,记忆是她的唯一也是她的全部,怎么能被人拿走呢?她还想着能找到办法自己回去呢,若是真被拿走了记忆,她岂不是要永远都留在这里了。 逆来顺受从来都不是闻星歌的风格,既然新箩对她不义,她就只能不仁了,不管怎么样,先离开须弥山,躲起来再说! 想到这,闻星歌一咕噜从大床上爬了起来,她从一旁巨大的女王衣饰柜里挑挑选选了好半晌终于选出来一件便于行动的劲装,然后以女王的身份命人将须弥山方圆百里之内的地图给她呈了一份上来。 听命的女官是先前一直陪在林木女王身边的得力干将,名叫汀雪,汀雪虽心知新箩大人找回来的这女王还未完全觉醒,但她念着毕竟也是女王归来,只要她这些日子细心些,总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于是,地图就这么到了闻星歌手里。 有了地图,对人生地不熟的闻星歌来说总算解决了一大难题,不过她可并未就此轻易离开,而是在收下地图后将汀雪单独叫到了室内,想了个法子让她相信了这回回来的新箩大人有问题。 闻星歌跟汀雪说,其实她一回到须弥山身体里就不由自主的有了些林木女王的记忆,据她这一路回来观察发现,新箩大人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新箩,他野心勃勃地想要趁她女王之力还未完全觉醒之前而彻底控制她,好让林木一族从此成为替新箩办事的傀儡。 当然,这样的话汀雪并不完全相信,于是闻星歌为了让汀雪彻底对新箩产生怀疑,她故意将新箩明天会来给她洗去记忆的事情告诉了汀雪,并装作一脸深沉的模样将手轻轻放在了汀雪肩上,准备继续说服人家。 “你该知道,我刚回来,灵力还未完全恢复,斗不过新箩大人,他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假模假样地将我送回来,让所有须弥山的人都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这样一来,等日后他彻底洗去了我的记忆,控制了我的言行,就算你们有所怀疑,也不会真的对他怎样,所以,汀雪,我现在很需要你。” 闻星歌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她笃定新箩不会将她究竟从何处而来告诉汀雪,毕竟这可是了不得的秘密,时限,谁会希望守护零域的女王是个从异世归来的凡人呢? 此时此刻的闻星歌神情肃穆,不苟言笑,像极了先前的林木女王,尤其是眼睛里的光,聪慧,敏捷。 看着这样的闻星歌汀雪刹那间真以为是林木女王回来了,从前女王还在的时候,只要有什么事拜托她,常常都会在跟她说话的时候将右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就算明知眼前的女子不可能是真的林木女王回来了,但汀雪还是忍不住相信了闻星歌,没办法,实在太像了,神情像,样貌像,就连小动作都没什么差别。 想到这,汀雪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冲闻星歌微微鞠躬,无比恭敬地问道:“请问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汀雪低着头,看不到闻星歌的表情,见汀雪这动作,闻星歌瞬间明白过来,这人一定是相信她了,只要这人相信了她,往下的事就简单多了。 想到这,闻星歌唇边翘起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下一秒她便恢复了之前的表情,用自己女王的身份对着汀雪命令道:“我要你自明日起,三天之内不得让新箩大人进入须弥山,我需要潜心恢复灵力,三天之后,等我出关,这新箩大人便不足为惧。” “是!属下遵命!” 汀雪不愧是个好女官,领了闻星歌的命令后出门便直接将不得让新箩大人三日之内进入须弥山的消息传了下去,就连边角都派了重兵把守。 外面如此兴师动众,闻星歌却在室内计划着自己逃跑的路线,光有须弥山百里之内的地图还不行,闻星歌又从女王之前的暗格里找到了须弥山的地下通道示意图,紧接着她在包袱里装了些必备的行礼后便换上一身劲装从密道里逃之夭夭了。 墨蓝的夜空上月明星稀,闻星歌站在几十里之外的山坡上看着灯火朦胧的须弥山,此时她自以为逃出了新箩的魔爪,却未曾想到自己正在走向危险的绝境,她今晚所有的决定都成为了日后害得零域生灵涂炭的荒诞行径,不仅如此,还将新箩也陷入了要命的绝地。 闻星歌逃走后的第二天,新箩果然带着宫里的仆人来了须弥山,汀雪怕山门处的守兵不敢对新箩多加阻拦,于是她特意带着人守在了这里。 新箩远远地就感觉到了今天的须弥山与往日不大一样,到处都是兵将。 女王不过刚回来,这阵势是要做什么?新箩一边想着一边到了山门跟前。 当看到汀雪居然守在这里的时候,新箩瞬间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眉头一紧,新箩正要开口,汀雪却先给他下了逐客令。 “新箩大人,女王昨日才刚归来,对须弥山的些许事情还不甚熟悉,眼下女王正在殿里修习,万不能打扰,还请新箩大人改日再来。” 闻言,新箩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汀雪是林木女王魂归混沌后整个须弥山神力最强的女官,新箩不想跟她发生冲突,更何况他一直与须弥山交好,如果不慎重的动了手,只怕往日情谊就要作废了。 但这么就回去新箩又不甘心,他现在由衷的怀疑是闻星歌跟汀雪说了什么,否则汀雪是不会出现在这里阻止他进去的。 究竟说了什么呢? 新箩百思不得其解,究竟闻星歌不让他进须弥山是为了什么呢? 想到这,忽然,新箩脑海里一个激灵,他想起昨天他临走前跟闻星歌说今天要来洗去她的记忆的事情。 难不成那女人是想用这样的方式逃避吗? 开什么玩笑呢她?无虚崖的封印已经出现裂痕了,要是她再不恢复神力和他一起修复封印,到时候只凭他一人,恐怕事情就难办了,弄不好还会酿成大祸。 尽管知道自己从汀雪那问不出什么来,但新箩还是开了口,他问汀雪,女王究竟和她说了什么,现在又到底在做什么。 事关重大,新箩神色急切,可汀雪却丝毫不为所动,她对新箩的问话只有四个字回答:“无可奉告。” 事情到了这步,新箩开始从心里重新审视起闻星歌来,他一直以为这个女人是个头脑简单的,却不想,被他认为头脑简单的人能让汀雪如此听话的守在山口不让他进去,看来,他还真是小看她了。 汀雪是个十分得力的手下,曾经新箩还为林木女王有这样忠心的属下感到高兴,但他现在却丝毫高兴不起来,他的直觉告诉他,闻星歌一定在耍花样!又或者,这女人已经逃走了。 新箩之所以会这么怀疑,是因为他记得他将闻星歌从那个世界带过来跟她说她该对零域里的生灵负责的时候,闻星歌的反应太强烈,她大声质问他:“你说的那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好!就算我真是由你口中林木女王的元珠化成的,那又怎样呢?我是属于我的,这个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全新的灵魂,不是你的林木女王!她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再说了,如你所见,我是个再平凡不过的食五谷的凡人!哪里有什么神力辅佐你?” 汀雪态度坚定,任新箩如何言辞也不肯放他进去,末了,新箩只能佯装作罢,临走前他跟汀雪说道:“既然大人不肯让我进去,那我便不进就是了,但,新箩希望汀雪大人就算为了整个零域的生灵着想,也请一定要确定女王真在须弥山上,一旦发现不对劲,还请汀雪大人派人联络我。” 说完,新箩带着仆从头也不回的又坐轿走了。 新箩走后,汀雪仔细回忆了一番他的话和眼神,觉得这位掌管人间风水的新箩大人似乎并不是在骗她,如果他没有骗自己,那么女王大人昨天对自己说过的话 翌日。 新箩一向是个注重睡眠质量的人,但昨晚他竟破天荒的失眠了,不为其他,只为那个让他操碎心的闻星歌。 他昨天回去后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到了夜里原本想趁着月黑风高去须弥山一探究竟,可转念一想,又记起须弥山被林木女王设置了一层结界,除了本族内 被特许过的人可以进入外,其他族类只能从须弥山的正门进入,一旦动了歪心思要走偏路,便会触及结界上的颗粒,引来天雷轰顶。 于是,夜探须弥山的想法只能搁浅。 今日来须弥山的时候,新箩还是昨日那副模样,汀雪也依然守在门口不让他进去,索性新箩也不跟汀雪废话了,直接问她昨晚有没有见到人。 闻言,汀雪一怔,闻星歌交代她不能将自己闭关修习神力的事情告诉别人,所以,纵使昨天汀雪听了新箩的话想确认一下这位刚归来的女王是否还在,但无奈女王在闭关,就算汀雪想进去也无法,闭关对修习神力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汀雪再明白不过,一旦闭关之人被打扰,便很有可能心脉受损,严重者甚至走火入魔,危害性命。 眼见着汀雪神色不对,新箩顿时明白过来这人昨晚肯定没有见到闻星歌,想到这,新箩心下一紧,他觉得,闻星歌一定出幺蛾子了,早知道他就不该把这人单独放在这的! 行!敢跟他耍花招! 汀雪奉命守山门,自然不肯轻易放新箩进去,新箩一连两日受阻,加之眼下情况复杂,这回来的“女王”决不能出半点差错,故此,纵使新箩不愿和汀雪发生争执,但情况却容不得他再客气下去。 从软轿上飞身而下,新箩一头银白的发丝在空中飘扬起来,他本就面容英俊,此时更显气势。 端端地落在汀雪面前,新箩一双眼已经没了温度,瞬间变得阴鸷起来,一开口便带着腾腾的杀气。 “汀雪大人,我不想与你为难,也请你不要为难我,女王归来事关重大!倘若我今日见不到女王,这须弥山虽难闯,但也不是不可行的!” 身为女王身边的大护法,汀雪最讨厌的便是被人威胁,听完新箩的话,她一声冷哼,玄铁的剑瞬间出了鞘。 “呵?我奉女王之命守在此处,为的便是阻止新箩大人进去,倘若新箩大人今日要硬闯,不妨先和汀雪较个高下!” 见汀雪今日是打定主意要跟自己过不去,新箩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焦急起来,他此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跟人打架的,他只是想确认闻星歌究竟在里面做什么,又或者,她究竟还在不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 但新箩的这些心思汀雪又岂会明白?汀雪只知道他们的女王殿下如今正在闭关,决不能被人打扰。 汀雪是个忠心的,新箩曾经为了这个没少在林木女王面前跟女王进言,让她提拔汀雪,将来汀雪一定会成为女王最得力的助手,彼时,新箩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一手被他推荐上去的人有朝一日竟要与自己刀枪相对,而且最重要的是,忠则忠矣,却是个死心眼子。 玄铁剑的寒光至至新箩的眼底,他双眉皱起来,不悦地盯着汀雪说了句:“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竟如此死心眼!真是懒得与你浪费时间,不过我可提醒汀雪大人一句,倘若女王一旦出了意外抑或已经不在这须弥山,到时候,这安护天下生灵的责任不知汀雪大人担不担得起!” 说完,新箩一扭头气咻咻地又回去了。 看着新箩离去,汀雪原本该感到高兴才是,毕竟她又一次挡住了这人闯入须弥山的企图,可惜,汀雪却实在高兴不起来,新箩临走前说的话很重,像是猜到女王会出什么问题似的,但,女王不是跟她说自己在闭关吗?会出什么事呢? 应该没什么大碍吧?这新箩会不会是为了进须弥山哄骗她的? 就这样,汀雪忐忑不安的心一直煎熬到了第三天,今天是女王和她约定出关的日子,究竟有没有问题,今日便能知分晓了。 当然,新箩照常也来了。 原本新箩是不打算来的,毕竟昨日他都快被汀雪这个一根筋的傻丫头给气死了,要是那回来的女王出了什么意外,看他今日怎么找她算账! 因着要迎女王出关,汀雪一大早就吩咐人把守好了须弥山的各处地方,然后她便回到了宫里的密室门前,结果她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太阳落山也没见女王从密室出来。 尽管脑海里早已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但汀雪还是安慰着自己,说不定女王是在哪个环节多耽搁了,她再等等就好了。 又一个时辰过后。 手下的人来报说新箩在山门前指名点姓要找自己,汀雪此时已经心乱了,她想起昨日里新箩临走前对她说过那些话。 难不成,女王真是骗了她? 想到这,汀雪握紧了手中的玄铁剑几步便到了石门跟前。 这门有机关,她是知道的。 在女王未回来之前,这里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在打理,就是不知道女王回来之后有没有换过密匙。 为了以防万一,汀雪先在外面用自己浑厚的内力向密室里传递了些声响进去,她甚至还问了女王什么时候出来,结果,一无所获。 于是,汀雪愈发心慌起来。 她依着自己记忆中的密匙在石门上用灵力化了几个符号之后,那石门竟真的缓缓打开了来。 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之后,汀雪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挡了一下,紧接着里面的景象让她差点晕过去。 果然! 密室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女王!是空的! 怎么办?她好像闯祸了! 明白是自己疏于职守弄丢了刚回来的女王,汀雪双腿刹那间软了下去,她跌坐在地上双眼失神地盯着空白的密室。 片刻后,一个冷颤袭遍汀雪的全身,她有些欲哭无泪的想着,女王从前可是一语千金的人,怎么现在还学会骗人了?怎么能这么坑人呢? 作为女王身边的大护法,就算失神也只片刻的事情,回过神来的汀雪收拾好自己的心绪后连忙奔往山门下。 气喘吁吁地站在山门前,汀雪有些心虚的看着一脸铁青的新箩。 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装出一副无事的样子汀雪轻轻划开了大门前的结界,随即她对着新箩面无表情的说道:“女王吩咐我,说有事要与大人商量,还请大人随我一同前去面见女王。” 汀雪终于肯放自己进去,还说是女王的命令,新箩有些意外,难不成那姓闻的女人真没搞什么幺蛾子,一切都是他自己想多了? 一边想着新箩一边转身吩咐身边的随从让他们在原地等候,他去去就回。 两个人在崎岖险峻的山道上一前一后,隔了不过几步的距离,终于,在半道上时,汀雪终于忍不住了。 她忽地转过身二话不说冲新箩跪了下去。 “请大人责罚!” 汀雪单膝跪在新箩跟前,面色凝重,她虽是女王的大护法,但这须弥山的一切与存在都皆是因为人类的存在才产生的,所以,须弥山和人界一直都是相扶相助的,如果女王不在,作为须弥山的战士,她就得听从新箩这个国师的。 见汀雪如此神情动作,新箩那颗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咚——”一声落下去,震得他冷汗连连。 瞧他说什么来着?果然还是出事了! 新箩不说话,汀雪只好将三天前的情况和新箩一五一十的说清楚,末了,新箩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口凉气,额角的青筋隐隐暴跳。 也就说,那女人三天前就离开须弥山了! 还真是不怕死啊!这是什么地方她还敢乱来?不怕一个不小心就没了命吗?! 待情绪平复些之后,新箩微微俯下身将汀雪从地上扶了起来,说道:“这件事不怪你,你也是个忠心行事的,要怪只能怪我事先没察觉出这回来的女王竟如此狡猾!让她给跑了!” “那,大人,女王为什么要跑?她须弥山是因她才存在的,她可是安护天下的神灵,怎么会做出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呢?” 新箩并未将女王的一切都告诉汀雪,很多事情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比如,这个女人只是由之前的林木女王留下来的元灵珠所化,她的骨子里和思想里并未有过要对这个世界的生灵负责的念头,她甚至,在另一个世界里是个平凡到再不能平凡的女人。 而这些新箩之所以不跟汀雪说,只因现在是关键时期,他不想汀雪对她一直崇拜的女王产生任何不好的怀疑,现在更需要的是全心全意的相信。 并未回答汀雪的问题,新箩注视着她的双眼,无比认真的同她说道:“汀雪,你听着,你是女王当初选择的护法,她选择了你,是因为你值得相信,所以,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要求你都要像从前那样相信女王,相信她终究会带给四族和平,你要好好守着须弥山,绝不能让别有用心之人侵入须弥山。” 新箩神色肃穆,汀雪自然是相信他的,更何况,她也从来都是信任女王的。 庄重地点了点头,汀雪将玄铁剑横在了新箩面前:“请大人放心,汀雪以须弥山大护法之名起誓,必将永生守护女王和须弥山的安危。” 得了汀雪的话,新箩终于微微放了心,只要须弥山有汀雪在,那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他得赶紧去找那个麻烦的女人! 和汀雪回到宫里查看了一番女王的卧寝,原本这地方新箩是不能进来的,怎么也是女王安寝的房间,可眼下情况紧急,汀雪也顾不得许多,她先使退了廊间的婢女和护卫,再将新箩请了进去,对外只说女王和新箩大人有要事相商。 卧寝里。 新箩和汀雪仔细查看了一番所有的东西,两人在暗格里发现了闻星歌留下来的女王权杖和一封信。 信上的字体是闻星歌用现代简体字写的,汀雪完全不认识,新箩却能看懂大概意思,这还是闻珮茵当女王的时候闲得无聊教给他的。 闻星歌在信里跟新箩说她不想被他洗去记忆,不想忘记自己的过去,她是从那个世界过来的凡人,不是什么女王,她没有那么伟大,也没有那么有能耐,安护苍生的事情她做不来,也太重了,所以,她就先溜了。 看完信纸的新箩差点噎得一口气没上来,这是什么混账话?怎么思想觉悟就跟个原始人似的?只图自己享乐,压根不考虑自己身上的责任和义务,这算哪门子的女王! 真是不知倒了什么霉!居然碰上个这么这么的女王!!! 事情已然发生,新箩盯着手里的权杖咬紧了牙关,他一定会找到她的!一定会在封印破裂前将其修复好的!他可以办到的!不是一个人都千年了吗?没什么好担心的! 想到这,新箩将手里的权杖一放,他转过身对着汀雪嘱咐道:“汀雪大人,这件事现在只有你知我知,倘若被三个人知道去了,这事就难办了,女王刚回来,身无灵法,如果被有心人知道或者其他两族知道了,只怕要酿成大祸,无虚崖的封印必须尽快修复,我回去后会立马开始派人寻找女王的下落,你的任务就是守好须弥山,放出鹰眼去寻找潜藏在人间的水族和兽族,一旦发现他们生事,格杀勿论!” “是!新箩大人!” 从须弥山逃出来已经三天了。 闻星歌庆幸自己临走前顺手从那女王的卧寝里拿了些值钱的钱物,否则,身无分文的她只怕早就饿死了。 当然,闻星歌也不是个笨的,她换了钱财之后并未在皇城里多做逗留,在领略过不一样的人间后便马不停蹄的奔往了百里之外的地方。 虽然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闻星歌觉得,眼下最重要的是她得先远离新箩那个想要洗去她记忆的怪叔叔,不怪她要逃,实在是这人太过分了,哪有一上来就逼迫人必须做这做那的?她是闻星歌!不是什么女王!她有丈夫有孩子,不过是平凡的女人,又凭什么要为了他几句话就当真可笑的为什么天下苍生付出一切? 从皇城一路南下,闻星歌因为怕自己逃跑的事被新箩和那个女官发现追上来,于是她只能在皇城稍作停歇,等发现没什么人在找她的时候,她便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了须弥山。 闻星歌一直在赶路,直到第三天的清晨,她在一条小道上的看到远处有个茅棚,准备去那稍作休整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年轻男孩儿,躲在废弃的茅棚里正瑟瑟发抖。 “哎,小孩儿,你怎么了?” 闻星歌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肩膀,那孩子吓了一跳,从一堆干草里抬起头来,男孩儿模样生得不错,一身锦衣华服,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模样,但似乎受了些惊吓。 闻星歌以为他怎么了,结果下一秒那孩子便露出一副喜从中来的表情,口里喃喃道:“你是林木女王?女王,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被人认出来,闻星歌吓了一跳,她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地瞪着人家:“你你是谁?我为何为何要救你?” 男孩儿见闻星歌似乎不愿意救自己,他脸上的神情愈发哀切起来,唯唯诺诺的说道:“回殿下的话,我叫纳兰静渊,是皇爷爷的孙儿,家中排行老三。” 一听纳兰这个姓,闻星歌瞬间在心里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她弄不懂人间皇室的那些纷杂关系,但她知道,在这里,姓纳兰的人那可都代表着皇家,既然是皇家的人,她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好了,好不容易才从须弥山出来,要是再被皇室的人发现,那新箩一定会找到她,到时候就完了。 闻星歌决定走为上计,但是,这个看上去可怜兮兮地小鬼头怎么办?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她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就别想着再救人了。 纳兰静渊见闻星歌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想了想,试探着壮着胆子问了句殿下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闻言,闻星歌瞥了眼眼前的小屁孩儿:“我?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你堂堂一个皇孙,怎么独身一人在这荒郊野外?没人跟着你吗?” 没人跟着你吗六个字像是根刺猛地扎进纳兰静渊的心里,惶恐异常的他又往干草堆里埋了埋,哭丧着一张小脸再次扯住了闻星歌的衣摆:“殿下,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看着纳兰静渊这副模样,闻星歌不禁好奇起来,究竟什么事能让一个皇孙怕成这样? 蹲下身来看着和纳兰静渊保持平视,闻星歌试图安抚情绪颇为不稳定的小孩儿,她轻轻摸了摸纳兰静渊的头,连声音都柔软了些:“呐,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不然,我怎么知道我该不该帮你?” 一听女王殿下要救自己,纳兰静渊瞬间止住了小声地啜泣,他一双明亮的眼满含希望的看着闻星歌:“我我是因为被家中爹娘责备才负气离家出走的,本来带了几个仆从,结果他们他们为了保护我,被兽族的人给抓住然后杀死了,我好不容易才从他们手里逃脱,慌乱中我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这附近,这附近肯定还有兽族和水族的人,他们就等着我出现好抓我呢,女王殿下,我求求你救救我。” 纳兰静渊一边小声地跟闻星歌哭诉着一边不忘警惕地观察周围的环境,生怕有人冒出来弄死他,闻星歌虽不完全这个世界的规则,但纳兰家她却是知道的。 新箩和她说过,纳兰一姓是零域里人界皇室才有的性氏,可让闻星歌感到奇怪的是,这才情卓越,勇武坚毅,聪明果断难道不是是纳兰一族作为人间领袖不可或缺的品质吗?她怎么看眼前这个怕死的小怂包都跟上面十二个字沾不上边。 “你你真是纳兰皇家的孙儿?” 这样想着,闻星歌不自觉地就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纳兰静渊听她这话,拼命地点着头,生怕闻星歌不相信他似的。 了解完情况,片刻后,闻星歌站起身来跟纳兰静渊说道:“纳兰静渊,你怎么说也是个那男子汉,男子汉怎么能这么怕死呢?像你这么怕死,还怎么保家卫国?外面并没有你说的什么兽族水族的人,我看你还是快回去吧,那,就此别过。” 说完,闻星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茅屋,她总觉得这地方离新箩管辖内还不远,她得找个让新箩完全找不到她的地方,再慢慢研究怎么会去的事情,也不知道她消失这么多天,于修夜有没有找过她,红豆呢?他们还好吗?还有季君珣,应该醒过来了吧? 走出茅屋好远都没人跟上来,闻星歌以为自己甩掉了那小孩儿,结果却在她准备停下来喝口水的时候一转身就瞥见了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小皇孙。 “噗——” 闻星歌被吓得一口水就这么浪费了。 “你你你你,你怎么跟来了?” 纳兰静渊双眼渴望的一边盯着闻星歌手里的水壶,一边说道:“女王殿下说过要救我的,怎么能自己跑了呢?” “哈?我什么时候答应要救你了?” 见闻星歌否认,小哭包立马又红了眼眶:“你你刚才明明说过要救我的!” “我没说过!” 闻星歌坚决不松口,开什么玩笑?她可不喜欢没事找事。 斩钉截铁地拒绝了纳兰静渊后,闻星歌又似心有不忍,见纳兰静渊的小眼神总是盯着她的水壶,想了想,她将水壶递了出去:“喏,给你喝一口,喝完就赶紧回去,我真的不会救你的,遇到什么危险我肯定自己跑,绝对不会管你的。” 闻言,纳兰静渊想了想:“那要是我不喝女王殿下的水呢?女王殿下是不是就会救我?” 有些头疼地闭了闭眼,闻星歌感觉自己好像惹上了一个麻烦,她怎么就跟这小破孩儿说不通呢? 重重地叹了口气,闻星歌盯着纳兰静渊:“你先喝水,不然我可拿走了。” “只要殿下答应救我,我渴一会没关系的。” 纳兰静渊神色认真,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于是,闻星歌终于忍不住了,她上前一步瞪着纳兰静渊:“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呢?你看看现在咱俩不是光明正大的站在路上吗?哪里有你说的什么兽族水族的人?你有跟着我的功夫,早就回到皇城了好嘛!我拜托你就放过我吧行不行?” “不,我害怕,我带来的人全都死在我回去的那条路上了,我一个人不敢。” “呵?听你这意思,还想我送你回去?” 纳兰静渊不说话了。 得,这分明就是赖上她了呗。 一咬牙,闻星歌转过头恶狠狠地盯了眼小孩儿:“行!你有本事你就一直跟着我!永远不要回去!” 闻星歌以为这样总能吓退小孩儿看,谁知小孩儿竟真的跟了上来。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在山路上一直走到天黑,等到月明星稀时,终于找到了一处落脚的农户。 纳兰静渊长这么大还从未在农家过夜,他一面有些担心一面又有些好奇,这些人的生活对他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农户家里没什么人,只有一对年迈的老夫妻,虽说两人长得很是面善,但闻星歌总感到哪里不对劲,这种不对劲让她在睡下之后悄悄溜到了纳兰静渊所在的屋子,她准备叫这小子起来和她一起跑路,这地方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他们得赶紧离开才行。 闻星歌蹑手蹑脚的从阴暗潮湿的小茅屋溜了出来,结果还未等她去找纳兰静渊,她却先在路过灯火昏暗的厨房时听到了那俩夫妻的对话。 “老头子,你是说,这送上门的女人真是那林木女王?” “嗯,我曾经跟随兽王见过那林木一回,那时候她便长这样,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都成老头子了,她还是那副模样,一点都没变过。” “漂亮吧?” “嘿嘿,漂亮。” “我看你个糟老头子最近欠打了是不是?敢背着老娘偷偷想女人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两口说着说着就在厨房鸡飞狗跳起来,外面的闻星歌被吓得顿时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要是没听错的话,刚才那老头儿说了句“他跟在兽王身边的时候”,也就说,这两人是兽族化成的? 卧槽?要不要这么惊险刺激? 虽然闻星歌自诩自己跟这边的人半点关系都没有,但她在心里却非常明白,不管她承不承认,愿不愿意,在这个世界的四族里,这些人都会将她当成林木女王对待,人族和万木族自然是敬仰她,可一直想要挑起祸端的兽族和水族分明是想着法的要杀了她,毕竟,几百年前,林木女王可是和人族的国师新箩大人联手封印了兽王和水族王的人。 在脑海里迅速思虑一番后,闻星歌当即决定还是赶紧跑吧,她现在连防身都做不到,平常人多来几个她就要遭殃,更遑论是遇到兽族和水族的人,这俩老家伙肯定会对她和纳安静渊下手。 等死还是拼命挣扎? 当然是挣扎了,她可不想死在这。 于是,闻星歌静悄悄地离开厨房后又猫着腰来到了纳兰静渊的窗户前,闻星歌原本还担心自己叫不醒这小子,结果她刚到一颗小脑袋就从窗户里伸了出来,吓得她差点尖叫。 “你你你搞什么?吓死我了。” 闻星歌后怕的拍着自己的心口,纳兰静渊却不以为然的冲她轻笑了一声,说道:“嘿嘿,我睡不着。想出来看看星星来着,没想到正好遇见女王来我窗户下串门呢。” 纳兰静渊的心情似乎很好,说话的时候一直带着笑,月光从树梢上穿过轻轻拂在他脸上,那模样,纯真可爱又带着丝隐隐的诱惑,笑得太好看了。 闻星歌从不知道一个男人居然也可以笑成这样,在她看来,比美女的回眸一笑还要拨动人心,不过,闻星歌也只稍微怔了片刻,随后她连忙回过神来,注视着纳兰静渊的眼睛用前所未有命令口吻跟纳兰静渊说道:“纳兰静渊,我现在以女王的名义命令你立马跟我离开这里,不准问为什么,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闻言,纳兰静渊脸上的笑渐渐消散开去,无比认真的盯着闻星歌,似乎在考虑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见纳兰静渊不说话,闻星歌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这人想留下来歇息一晚再走,那她便会稍后自己一个人悄悄离开,如果这人说跟她走,那她便会带着他一起。 闻星歌其实是从心里希望纳兰静渊说要留下来,这样,就算她丢下他一个人逃走,也不怪她,毕竟是这人自己选择的,怪不得她心狠。 她是真的害怕了,本来一个人就够惊险,倘若再加上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皇孙,后果可想而知,她不想连累谁,也不想被人连累,但眼下这个情况,大概是不可能的了,因为,纳兰静渊说要跟她走。 幸好深空里的月光足够明亮,两个人从那假扮的农户家偷溜出来后一路脚步停歇地在山路上狂奔了两个时辰,纳兰静渊虽说身子骨比一般的男子弱了些,但毕竟也是个男子汉,半道上闻星歌已经跑不动了,于是快她几步的纳兰静渊回过头来拉着她的手二话不说就带着人往前奔去。 就这样,一直到纳兰静渊再也没有半丝力气后,两个人终于在路边的石头上四仰八叉地躺了下来。 纳兰静渊从小受的便是皇家的礼仪规矩,像此时此刻这般形象与他往日作风截然不同,但他却觉得这样甚是爽快,虽然他已经连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两个人躺在石头上半晌没说话,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和着轻微的夜风飘散在夜空里,那是累极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缓缓平复了心跳,但这长途不要命似的奔跑可不是那么好玩的,闻星歌现在的鼻子又酸又疼。 山涧的溪水在不远处哗啦啦地流动着,风里夹裹着青草露珠的味道,十分的恬适。 终于歇够的闻星歌开始问起纳兰静渊来。 “哎,小鬼头,刚刚我说累极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停下来休息反而拉着我继续跑?” 闻言,纳兰静渊转过头看着闻星歌,颇为认真地说道:“殿下刚才只说累了,并未说要停下来,所以,我觉得殿下应该是要继续跑下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 “那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跑?” 纳兰静渊怔了怔:“殿下不是不让我问吗?” 闻星歌无语凝噎。 呃,好像的确是她说过这话。 见闻星歌无言,纳兰静渊接着开口:“不过我猜,殿下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点点头,闻星歌嗯了一声,想了想,她从石头上坐起身来,侧过头盯着纳兰静渊:“小鬼,等天一亮我们就好好看周围的环境,如果能找到回皇城的路,你就自己回去吧,我真的保护不了你。” “为什么?你不是林木女王吗?皇爷爷跟我说过,保护四族生灵共同和平的在世上生活是林木女王与生俱来的责任,殿下为什么不肯救我?我也是生灵啊。” 再次听到林木女王四个字,闻星歌有些郁闷的看向夜空翻了个白眼,随即跟纳兰静渊说道:“小鬼,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不是什么林木女王,好吧,我跟你实话实说刚才我们为什么要从那农户家里跑出来,因为那俩老东西就是兽族化成的凡人,要不是我无意间听到他们的谈话,你我早就成为他们的腹中之食了!你仔细想想,我要是真的林木女王,我会怕他们吗?还能跑得这么狼狈?” 闻星歌的话十分具有说服力,之前深信闻星歌就是林木女王的纳兰静渊小同学果然开始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人来,他凑上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闻星歌,咫尺间的距离要不是闻星歌往后退了几步,就要发生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纳兰静渊神情认真,一点都感觉不到他在故意制造暧昧,但闻星歌竟忍不住老脸一红,想不到她都快三十岁的人了,面对如此鲜嫩可口小鬼头还会没出息的脸红,搞什么?这是把于修夜往哪放! 眼看着纳兰静渊越凑越近,终于,闻星歌忍不住了,她甚是粗鲁的一把将人推开了去。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被女王推开,纳兰静渊似乎有些委屈,他噘着嘴不肯相信闻星歌的话:“殿下骗人!你明明就是林木女王,长得一模一样还想骗我!” 这下,闻星歌彻底无语了,此时距离她逃出须弥山已经快四天了,也就说,那个叫汀雪的女官和新箩一定发现她不见了,她虽不了解新箩在这个世界的权利分布,但她十分明白,如果她一个不谨慎被新箩的人发现了,无论在哪,新箩肯定会抓她重新回去,届时,怎么跑都跑不掉,还要被洗去记忆,成为守护这个世界的女王,她从来都不是个伟大的人,也不从具备伟大的献身精神,她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怎么就这么坎坷呢? 许是心里憋屈了太久的缘故,闻星歌心里一股无名火越燃越旺,她猛地上前揪住纳兰静渊地衣领子,故意恶狠狠地说道:“小子!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不是什么林木女王!知道为什么我不能送你回去保护你吗?因为我和你一样,只是个凡人!我身上什么都乱七八糟的灵法都没有,更别说对付兽族和水族的人!如果真跟他们交手,我只会比你的下场更惨,你现在明白了吗?!” 月光下,闻星歌的眼神冰冷又锋利,像是极力在掩饰着些什么,纳兰静渊被她吓了一跳,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说红就红了,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男孩子也能这么我见犹怜的闻星歌见过不少,可那些大多都是装模作样,都少了纳兰静渊这份浑然天成的气质,瞧着是真真切切的委屈和害怕。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意外发生了。 不远处传来一声野兽的低吼。 两个人同时转过头去,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正在慢慢向他们靠近。 闻星歌下意识的空咽了一口唾沫,一阵寒意从脚底袭遍全身,一旁的纳兰静渊显然也懵了,从小养尊处优的小皇孙虽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但他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意味着什么。 两个人站在原地谁也不敢先动,绿幽幽的眼在不远处徘徊着,似乎在估计对方的实力。 所幸两人都很快回过神来,害怕归害怕,总不能等死吧。 两个人站得极近,闻星歌轻轻扯了扯纳兰静渊的衣袖,等对方察觉到想要看她的时候,闻星歌连忙小声在人耳边咬牙道:“别回头!” 纳兰静渊果然不敢动了。 “你有带打火石吗?” 闻星歌问道。 纳兰静渊摇摇头,就算要带打火石那也是仆人带的,他一个小皇孙出门不用带那些东西。 如此一来,闻星歌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落空了,她还想着可以说不定可以用打火石烧堆火起来,还可以用火吓退野兽。 没有打火石,就只能跑了,不要命的跑。 “我数到三声,咱俩一起沿着这条路继续跑,记住,不管多累,千万别停下来。” “好。” “一c二c三c跑!” 闻星歌话音落下后她抓着纳兰静渊的手开始了一路狂奔,所幸两人先前歇够了,虽腿脚还有些软,倒不至于跑不动,但尽管如此,那饿急的野兽还是将距离越缩越短。 俗话说,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纵使闻星歌和纳兰静渊拼了命也还是无济于事,在拐过又一个蜿蜒的山路后,纳兰静渊脱力般倒在了地上,而后紧跟上来的野兽猛地往前一扑,下一秒那森森的獠牙便要落在纳兰静渊的腿上。 生死之间,比纳兰静渊快一步的闻星歌重新折回身来,她在饿狼即将撕裂纳兰静渊的时候抓住了纳兰静渊的肩膀,将人往后及时拖行了一段距离。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老狼的情绪显而易见,它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泛着森然杀意的眼始终盯着对面的猎物。 纳兰静渊显然被吓坏了,他身上裹着一层冷汗,一张脸彻底没了血色,闻星歌虽一向胆大,但到了此时,竟也不免害怕起来,是不是,她今晚真的要葬身在这狼腹了? 一瞬间,闻星歌的脑海里闪过诸多念头,还未等她有更多的休整时间,那老狼再次朝两人的方向扑上来。 狼爪又尖又利,说时迟那时快,到了舍命关头,闻星歌也不想什么死不死的了,她全凭着直觉飞身上前从侧面一脚踹到了狼身上。 那老狼骨瘦嶙峋,想必是饿了许久,眼下有力气追着闻星歌两人跑这么远,想必是以为这猎物今日必入它腹中,闻星歌这一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故此那老狼并未占到便宜,嚎叫了一声往后趔趄了一段距离。 还坐在地上的纳兰静渊趁此机会往后退了几步,期间他一直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奈何腿软手软的已经不听他自己使唤了。 站在纳兰静渊身前的闻星歌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老狼,她虽看不见纳兰静渊,却听到了这人因为害怕而小声啜泣的声音。 闻星歌又着急又无奈,恨铁不成钢的冲身后的人吼道:“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哭!站起身来赶紧跑啊!跑!” 纳兰静渊当然想跑了,可他跑不动啊,听到闻星歌吼自己,纳兰静渊哭得更凶了:“呜呜呜我我跑不动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在这么紧要的关头,闻星歌连害怕都忘记了,她只晓得自己不能被眼前这匹饿狼给弄死在这里,但她没想到就是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身后这个家伙居然还能哭出来,她真的要被气死了。 早知道就是个累赘,她做什么死非得带上这人呢? 闻星歌的心情现在非常复杂,她一边要担心恶极的老狼随时扑上来,还要担心纳兰静渊,更重要的是,狼是群居动物,一般来说,狼不会独身狩猎,所以,这附近说不准哪里还藏着它的同伙。 许是知道眼下情况太过凶险,纳兰静渊在哭了几声后很快便平复了情绪,他一向软乎乎的目光在瞧了片刻挡在他面前的闻星歌时,忽而变得坚定起来。 他先前一直以为林木女王在和他开玩笑,直到现在,纳兰静渊终于相信,眼前这个和他一般高的女人真的只是个凡人,身上半点神力没有,连对付一只狼都危险重重,但,她却还是选择站在自己前面。 虽然两个人内心活动颇为丰富,但其实也不过就是片刻的事情,闻星歌绷紧了身上每根筋,调动了身上的每个细胞,她必须得全神贯注,否则,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老狼似乎没想到眼前的猎物颇具攻击性,它瘦弱的四肢在地上不停地走来走去,森森地獠牙在月光下杀气腾腾。 两军相逢勇者胜,闻星歌心知肚明决不能再拖下去,她怕等会万一再窜出几条狼来,那她今天和这倒霉的小皇孙就真的要命丧此地了,趁此时只这一条饿狼,说不准还有逃生的机会! 想到这,闻星歌暗自在心里下了决定,她暴露在老狼的目光下不能轻易动作,但好在纳兰静渊被她完全挡住了,于是闻星歌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嘱咐着身后的纳兰静渊:“小子,你现在从地上捡起快石头来,然后朝那狼的方向用尽全力扔过去,记住,我会数一二三,等到第三声你就扔,听到了吗?” 纳兰静渊本就胆小如鼠,先前他已经被吓破了胆,这会听到闻星歌要他朝那老狼扔石头,他哪里还有那个力气和胆量? 抖着声音,纳兰静渊将小怂包三个字发挥到了极致:“我我害怕而且我没有力气了” 这话闻星歌当然听到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真想转过身去像踢那只狼一样狠狠地踹一脚纳兰静渊,这样的猪队友上天为什么要派给她?想要害死她吗?这个玩笑真是一点都不好笑! 终于,一直压抑着自己脾气的闻星歌忍不住了,那狼眼看眼看马上就要发起第二次进攻,她实在没把握自己能不能应付,叫这没用的小子跑他又跑不动,让他帮忙他又害怕,怎么会有这么没用的人! 于是,闻星歌咬着牙:“小子!我告诉你,要么扔石头要么等死,你自己选一个,我数到三,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你必须将石头扔出去,你只要扔了石头,剩下的事情我来做,你抓住机会,能跑就跑,听到没有?!现在我要数数了,一二三!” 闻星歌话音落下的同时,躲在她身后的纳兰静渊将一颗黑色的石头准确地扔到了老狼的方向,那老狼反应极其迅速,先是往后退了几步做了个助跑的动作,随即冲闻星歌像道利箭般猛地袭去。 老狼转眼到了面前,闻星歌虽仍旧害怕,却也拼了命地不退反进,她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在老狼冲上来的瞬间从自己的小腿上抽出了一柄锋利非常的短刃,那是她当初从望月街去接季君珣的时候绑在腿上的,没想到今时今日竟还真派上用场了。 老狼凌空跃起,闻星歌顺势向后匐下腰,用左手迅速抓住老狼的后肢,握着刀刃的右手冲老狼暴露无疑的狼腹狠狠一击。 寒冽的刀锋刺入老狼的皮肉里,老狼当即一声哀嚎,剧烈挣扎着狼身回过头来一口咬在了闻星歌的后肩上,要不是她在紧急时刻侧过头去,这一口只怕就落在她脖颈上要她的命了。 剧烈的撕裂感在一狼一人身上同时出现,尽管闻星歌已经痛到失去力气,但她却没有松开右手的力道,反而发了狠似的将刀刃从老狼的腹部一直深深划开了去,霎时间,浓重的血腥味在夜风里飘散开去。 闻星歌不松手,那老狼也不是吃素的,似乎与闻星歌抱了同样要同归于尽的想法,始终紧咬着闻星歌的肩不松口。 一旁的纳兰静渊被畜性大发的老狼吓破了胆,一双腿抖个不停,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可当他看到闻星歌被老狼咬伤时,那瞬间,纳兰静渊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他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在慌乱不已中搬起了脚底下一块尖锐的石头,趁着老狼和闻星歌撕扯时照着老狼的头狠狠砸了下去,而闻星歌的短刃也在此时彻底撕开了老狼的肚皮,血腥的东西不断从老狼的肚子里掉出来落在闻星歌身上。 要知道,在这之前,闻星歌毕竟是生活在文明和谐社会里的人,就算她开了南国红豆的饭店,但厨房那一系列生杀的事她从来都没干过,更遑论是眼下这般情形。 老狼已经彻底没了动静,闻星歌的左肩也早已血肉模糊,这场与饿狼的博弈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和心神,加之周围弥漫着一股令人作恶的腥臭味,放松神经的闻星歌终于觉得撑不住了,她看了眼纳兰静渊,然后便眼一闭,晕了过去。 “不要!别过来别过来啊!” 梦里的情形是如此的逼真,闻星歌一声惊叫终于从梦里醒了过来,左肩上传来瞬间传来清晰的痛感,她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转头发现自己正一个人躺在山洞里,肩上的伤已经被人处理过了,包扎的手法很专业,就在距离她一米远的地方还燃了一堆火。 就在闻星歌神志不清纳闷的时候,纳兰静渊的身影从山洞里闪了进来。 见人终于醒过来,欣喜不已的纳兰静渊放下手里的柴火忙不迭凑了上来。 “殿下你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以为你” 说着说着纳兰静渊的眼眶又红了起来,也不知他跟谁学来的这个臭毛病,动不动就哭,一个男孩子,像什么样子! 闻星歌现在浑身无力,连说话都十分费劲,她听不惯总有人在自己耳边哭哭啼啼,于是皱了眉嗔了一句:“别哭了行不行?我这不没死吗?” 被女王这么一教训,纳兰静渊果然不敢再呜咽,但神情却颇为委屈,以为他想哭啊?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发达的泪腺么,再说了,这回两人也算死里逃生,他就算哭一下又怎么了? 当然,这些话纳兰静渊是断断不敢在闻星歌面前说的。 闻星歌左肩上的伤颇为严重,她能醒来一会跟纳兰静渊说上一句话已经耗费了极大的精神,故此,没过片刻,她重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人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闻星歌微眯着眼能从山洞里看到远处山头上灿烂的飞霞,绚丽又耀眼,就像她眼角挂着的泪珠。 左肩上的伤提醒着闻星歌她正在经历的这一切不是梦,她的心被酸楚霸占着,心疼到无法呼吸。 她睡着的时候做了个冗长的梦,梦见于修夜在她走后发了疯似的找她,又在遍寻无果后深夜买醉,后来,于修夜接受了她消失不见的现实,依着她留下的短信那样娶了胡家的小姐,那姑娘对红豆很好,红豆也很喜欢她这个后妈,再后来,他们一家人幸福的生活了一起。 在梦里,闻星歌拼了命地想要于修夜发现自己的存在,但却始终无济于事,就算她明明站在他面前,可对于那个世界的人来说,她犹如一团空气,毫无存在感,她只能看着于修夜拥抱别的女人,听到红豆叫别的女人妈妈,后来,她站在于修夜面前放声大哭了一场,于修夜却笑着抱住了胡家的小姐,红豆在一旁笑得很是开心。 那一刻,闻星歌想,其实这样也很好,她该高兴才是,于修夜是她爱的人,红豆是她的儿子,她希望他们幸福,比谁都幸福。 纳兰静渊在闻星歌还未醒过赖时便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他听到闻星歌在梦里哭着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听上去伤心的很,等他凑近一看,果然,还哭了。 纳兰静渊不敢叫醒闻星歌,他悄悄退回去坐回了原地,却不由自主的想着到底谁叫于修夜?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林木女王伤心成这样?这人跟女王是他想的那种关系吗?女王也可以爱人吗? 纳兰静渊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用树枝拨弄着火堆,片刻后,闻星歌醒了过来。 纳兰静渊并没有立马凑上去,等过了片刻,他才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跟对面望着远处发呆的闻星歌说了声:“殿下,你醒了?除了肩上,还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吗?” 这话纳兰静渊原本没指望刚醒过来的闻星歌会回答他,谁曾想闻星歌竟顺着他的问话轻轻开口说道:“我心里不舒服,又酸又疼,比肩上的伤还要痛。” 比肩伤还要痛? 这下,纳兰静渊沉默了。 虽然他一向胆小怕事,懂得不多,经历的也不多,但他却仍旧觉得闻星歌的心大概是真的很痛,肩伤已经够可怕了,心却比肩伤还要于害。 难道都是因为那个叫于修夜的男子吗?女王这么喜欢他?也不知那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能被女王看上,还如此痴心痴情,为他在梦里都哭成这个模样。 两个人一时无话,本就安静的山洞变得更加安静起来,半晌后,终于完全清醒过来的闻星歌在意识到自己刚才跟纳兰静渊说了什么之后,她有些不自然的将头扭到了另一边,然后用右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 还是纳兰静渊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他上前单膝跪在地上,微微俯下身子问闻星歌:“殿下,你饿不饿?要不要起来先吃点东西?对了,我在竹筒里煮了溪水,你渴不渴?” 闻星歌看了眼纳兰静渊:“你先扶我起来。” 睡着的时候还不觉得饿,这下醒过来自然是感受到了,闻星歌也不客气废话,她从纳兰静渊手里接过竹筒喝水的时候发现纳兰静渊一双原本细嫩漂亮的手上居然全是伤痕,多数都是擦伤,还有些别的细碎的小伤口。 等解决了口腹之欲,闻星歌总算恢复了些精神和力气,肩上的伤虽然还痛着,却比她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好多了,隐隐间还能闻到一股草药的味道。 难道这些都是纳兰静渊做的? 抱着疑问,闻星歌靠在干茅草堆成的软枕上有些狐疑地盯着纳兰静渊,问道:“我肩上的伤是你帮我处理的?” 纳兰静渊一听,以为闻星歌要追究他的不敬之罪,于是一张小脸立马垮了下去,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三分害怕:“请殿殿下恕罪,当时殿下伤得太重了,我如果不处理的话,殿下很有可能会” 剩下的话纳兰静渊没说完,要说出来那可是大罪,林木女王的存在对人族和万木族来说,那可是天神一样的人物,岂能让他们随意碰触? 见纳兰静渊一副害怕的模样,闻星歌心知这小子不定又想什么呢,于是她轻咳一声:“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怎么会做这些的?你认得草药,还会包扎,还有这堆火,你不是没带打火石吗?怎么生起来的?啧啧啧,真于害呵,和你认识这两天,我以为你除了哭就只会哭呢。” 没想到闻星歌会夸自己,纳兰静渊显然有些开心,毕竟还是孩子,他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宫中教我功课的师父是个很于害的夫子,虽然我不喜欢他教的那些东西,但他的医术我却是欣赏的,夫子见我对行医感兴趣,便偷偷背着皇爷爷教过我几回,他还带我到山上去采过草药呢。” “所以,这些本事都是你从夫子那学的?” 纳兰静渊点点头,嗯了一声:“其实夫子还教了我好多东西,不过我天生愚笨,又胆小怕事,老是记不住,这识别打火石的办法还是先生带我去采草药的时候硬逼着我练出来的,不过我还是没学会如何生火,所以才弄伤了自己的手,不过,所幸我总算将火生起来了,殿下你知道吗?这可是我第一次生火成功,夫子要是知道了,他一定也很开心的。” 纳兰静渊的一双桃花眼本就漂亮,提起夫子的时候那双眸子愈发变得熠熠生辉起来,明亮照人,很是惹人喜欢,像一汪清泉,又像最纯真的孩童。 等纳兰静渊说完后,闻星歌对这小子的印象总算好转了些,说真的,在这之前,她是真的以为这小怂包只会哭来着,没想到,在关键时候,还挺于害。 虽然不知道纳兰静渊跟他的夫子到底学到了多少医术,但闻星歌肩上的伤一日好过一日,因着两人完全不知道现在身处何方,所以两人也并没有要离去的打算,他们准备等勘察好周围的环境后再行动也不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 闻星歌和纳兰静渊经历生死的这几天,于他们二人来说自然是惊险无比,但对于新箩和汀雪以及皇室的人来说却是煎熬焦心的。 林木女王迟迟找不到踪影,就连小皇孙也失去了下落,身为国师的新箩最近可谓一个头两个大,心火旺盛的很。 他和汀雪纷纷暗中派了人去打探林木女王的下落,这么几天了却一个有用的消息都没有,还有小皇孙,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眼看着无虚崖的封印已经出现越来越多的裂痕,新箩现在是吃不下睡不着,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修复封印,他昨日去了一趟那里,耗费了自己许多心神才在封印之上增加了十分之一的灵力,再这样下去,很快,兽王与水族王就会从无虚崖破印而出了,如果他没在那之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那么,等待人族和万木族的将会是什么下场已经不言而喻。 兽族和水族一直野心勃勃想要一统四族,倘若不是天神化出了林木女王来平衡四族势力,只怕兽族与水族早就将人族覆灭了。 几百年前,兽族与水族企图为祸人间,抢夺地盘,虐杀无辜生灵,林木女王和新箩一再劝告二人却收效甚微后,于是林木女王便主动和新箩提出来,要将这二人封印起来,以儆效尤,否则兽族和水族将永远不会停止战争的发动。 新箩同意了林木女王的提议,只是没想到还未等他和女王一起封印这作害的二人,林木女王却因为让人族战死的将士们死而复生先耗尽了最后的神力,魂归了混沌。 女王魂归混沌之后,给新箩留下了一颗元灵珠,并告诉新箩,有一天她一定会再次回来,要他好好保护这元灵珠。 新箩谨记女王的嘱咐,但这消息不知怎的就被传到了兽王和水族王的耳朵里,他们找上门来准备对元灵珠动手。 新箩将二人引到了无虚崖下,再设计让二人被困,随后他便用自己的神力和元灵珠的力量联手在无虚崖设下了封印,四族之内,除他和元灵珠,再无人能解。 终于,四族之间的战争总算停息了下来,但让新箩伤心的是,元灵珠被兽王和水族王给劈成了两半,等他借助元灵珠的力量设下封印之后,元灵珠便不听使唤的裂成了两半,且掉入了时空光波里。 闻星歌与纳兰静渊在无人踏足的山野里又过了几日清静日子,这里仿若人间世外桃源,山洞的不远处有溪水,水里有肥美的鲜鱼,溪水的对面有许多甘甜的野果,倘若心中没有那些牵绊的凡尘俗事,这地方,闻星歌是真想永远留下来。 经过这几日的休息,她肩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纳兰静渊又学会了一门捉鱼烤鱼的手艺,一点都不像刚出宫门时的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皇孙了,倒像个山野里长成的小灵孩儿。 这一日,二人如往常那般填饱肚腹后,闻星歌不顾肩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起来便要去爬树,纳兰静渊以为是女王大人贪玩,于是连忙上前阻止:“殿下,你肩上的伤还没好,不能大动。” 闻星歌果然听话的停了下来,纳兰静渊以为自己的劝说起作用了,可没想到下一秒闻星歌便好整以暇地盯着他说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这样吧,既然我不能来,那就你爬吧,我看过了,这棵树是这里最高最壮的树,你爬到最上面,肯定能看到周围的环境,你上去之后好好看看,走哪里才能回到皇城。” 闻星歌话还没说完纳兰静渊的神情已经完全蔫了下去,这么高的树他要是爬上去万一掉下来摔死了怎么办?而且女王还叫他看回皇城的路,难道 “殿下找回皇城的路是想回去了吗?” 纳兰静渊问道。 听闻,闻星歌有些诧异地看了眼纳兰静渊:“怎么?听你这语气你不想回去啊?” 在闻星歌的注视下,纳兰静渊点了点头,垂下眸子小声地说道:“嗯,我不想回去。” 闻星歌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句:“真不想回去?怎么?你这小皇孙当野人还当上瘾了?” 纳兰静渊一听,一张小嘴瘪了瘪:“我在这当野人也比回去要做自己不想做的事舒服自在。” 闻星歌来了疑问:“不想做的事?依你的身份谁敢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纳兰静渊不说话了,仍旧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闻星歌这话其实也就顺口一问,她对这小屁孩的私生活没兴趣,她现在只想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方,虽然新箩找不到她让她很高兴,可她还得去找回去的路啊,她总不能一辈子就待在这地方了,她还有那么多事没和于修夜,还有那么多话没跟于修夜说,她可不想就这么耗死在这里。 虽然闻星歌极力躲避着新箩,但她却心知肚明,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除了新箩或许就再无他人知晓办法了,可惜,可惜新箩那个家伙是不会放她走的,他只会洗去她的记忆,让她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然后将自己奉献给这个世界。 她不是林木女王,她没有那么伟大,也学不来。 眼见着纳兰静渊不吭声,闻星歌也懒得追问了,她只戳了戳纳兰静渊的胳膊,冲他努努嘴:“喏,赶紧爬,你放心,我就在下面看着你,如果你掉下来了,我会主动给你当人肉垫的。” 这几日纳兰静渊对闻星歌的话可谓言听计从,但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听闻星歌吩咐完后,纳兰静渊非但没有执行,反而问闻星歌:“殿下,难道这里不好吗?你为什么要出去?” 闻言,闻星歌不答反问:“那你呢?你难道就因为回去要做不想做的事情就想永远地留在这了?” “有何不可?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当个野人我也愿意。” 纳兰静渊一双桃花眼灼灼地看着闻星歌,神情很是认真,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在闻星歌眼里,纳兰静渊这番话纯粹就是小孩儿闹脾气,虽然她不想多言,可终究忍不住说教起来:“小子,这人世间呢,每个人都会有烦心事,每个人都有不想做而不得不做的事,你说你想永远留下这里,那好,我问你,在这山谷里,现在天气适宜,所以你我身上的衣物无须操心,吃的喝的,什么都有,那往后呢?等到了冬天你是不是要弄些防寒的衣物?可这些衣物在这荒山野岭哪有呢?所以你就得去打猎,但是你并不会,故此,在寒冬来临的时候,你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被冻死,另一种是被饿兽裹腹。” 闻星歌一番话说的相当接地气,也相当直击纳兰静渊的心灵,老实说,纳兰静渊从未想过这些事,他只是觉得这几日在这悠悠山谷里日子过得甚是快活,不用思虑那么多烦心事,所以才想留在这,眼下经闻星歌这么一提醒,一颗心顿时又凉了半截。 见纳兰静渊神色戚戚,闻星歌知他这是想明白了,继续劝慰道:“小孩儿,作为一个小姐姐呢,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人只要活在这世上一天,就会有一天的烦恼,如我刚才所说,就算是野人,也要操心一年四季的变化对他们生活的影响,你贵为皇孙,不用操心生活,上天自然就要让你操心别的,这就是自然界的规律,谁都逃脱不了,明白吗?” 纳兰静渊嗯了一声,垂着眸子盯着自己的脚尖,连肩膀都垮了下去:“我知道了,殿下。” “好,既然知道了,那你就开始爬树吧,我们要尽快找到回皇城的路,等把你送回去,我也该去做我自己的事情了。” 纳兰静渊瞪大了一双眼:“殿下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是林木女王,我有自己的事要做,拯救苍生这种劳心劳力的事情不适合我,就交给新箩大人去做吧,我没出现的时候,新箩大人一个人不是做得也挺好的吗?” 闻星歌一副无所谓的口吻,纳兰静渊听了摇摇头:“殿下,你说的不对。我出宫的前几日还偷偷听见皇爷爷和新箩大人商量无虚崖的事情呢,新箩大人为了这事已经操劳许久了,我觉得,新箩大人十分需要女王你的帮忙。” 新箩先前将闻星歌带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和闻星歌提起过无虚崖封印的事情,所以,闻星歌只晓得新箩要洗去她的记忆,却并不知道无虚崖封印已经破裂,兽王与水族王马上就破印而出。 纳兰静渊的话并没有引起闻星歌的心绪,她现在只一心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这里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是与她无关的。 虽然纳兰静渊很是害怕爬这样的大树,但他到底念着自己是个男子汉,不能处处没用,于是一狠心一咬牙,就这么手脚并用的爬起了大树。 纳兰静渊在树上大汗淋漓,闻星歌却在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甚是逍遥,她一边逗弄着水里的鱼一边头也不抬的高声给纳兰静渊加油。 “小孩儿,相信你自己,你可以做到的,加油!连鱼都捉了,小小一棵树算什么?我看好你哦。” 闻星歌声音洪亮,纳兰静渊气喘吁吁地挂在树上竟还十分开心,大抵是因着闻星歌鼓励他的话,他顿时觉着这爬树好像也没有他想象的那般恐怖。 然而,正当纳兰静渊擦完脸上的汗准备继续往上爬树的时候,一阵震耳欲聋“轰隆隆——”的声响从远处传了过来,紧接着整个大地都开始抖动起来,纳兰静渊死死抱着树干紧闭着双眼大声惊叫起来。 “啊啊啊!” 一时间,原本静谧安和的山谷惊鸟乱飞,虫声鼎沸,那延绵不绝地轰隆声像是要将头顶的这方天空轰塌似的,地动山摇的阵势仿若世界末日般。 闻星歌赤脚站在溪水里,一开始她以为是地震了,但她又隐隐觉得不大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只晓得该是有大事发生了。 在水里趔趄了几个来回,闻星歌总算上了岸,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东西都在动,不过好在这天地变色的阵势并未持续多长时间,须臾后,大地渐渐平静了下来。 “啊啊啊啊!” 清脆的男高音还响在闻星歌的头顶,她这时终于记起,树上还挂着个人呢。 仰起头看着爬了半天距离树下还不到三米的纳兰静渊,闻星歌刚药开口问一句有没有事的时候,这人却先嚎叫着从树上掉了下来。 幸好闻星歌闪得快,否则,真要给这小子当人肉背垫了。 纳兰静渊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山谷里猛地又响起一阵山石滚落的声音,这回可不是别的地方了,而是他们身处的这地方,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始终是渺小的,就算胆大如闻星歌,当她听到这声音时,都忍不住冷汗层层,第一个念头就是拉起地方的纳兰静渊往相反的方向跑去,连情况不敢多看。 纳兰静渊摔下来时屁股硌在了几块石头上,当即痛得他连喊都喊不出来,幸好没磕着其他地方,否则,说不准今天真要死在这里,只是还没等他缓和过来,便被闻星歌着急忙慌的给拉着跑路了。 无奈纳兰静渊的屁股实在疼得于害,他双腿一动,屁股就跟挣扎似的,强忍着痛跟在闻星歌身后跑了几步,他实在挨不住了,路过一棵碗口粗的树干时他便使了吃奶的劲抱着树干说什么都不肯再动分毫。 闻星歌回过头来看他,他虚脱地摆摆手:“殿殿下,我跑不动了,我,我屁股刚才摔着了,正疼着呢,你这么没命地拉着我跑什么?” “你刚才没听到这山谷里后来那一阵响动吗?” “听到了啊。” “那你还不跑?这山谷大概是被震坏了,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那些滚石随时都会砸下来要了你我的命,你这么惜命,不想死在这吧?” 闻言,纳兰静渊瞧了眼闻星歌,然后他便转过头去看先前发出阵阵响动的山体,轻声说道:“可是,可是已经没响了啊。” 闻星歌顺着纳兰静渊的目光看向先前那处崩塌的地方,顿时怔在了原地。 只见那处原本耸立着一座小山峰的地方已经赫然开阔,出现了一道悬崖,悬崖的对面仿若人间仙境般,鸟语花香,落英纷飞,有人生活在里面。 两个人一时间纷纷看呆了眼,竟不由自主的走到了悬崖边上。 片刻后,纳兰静渊忍不住感叹道:“真美。” 闻星歌嘴角带了丝笑意,嗯了一声,这是人类在面对美好事物时不由自主会露出的神情和向往的眼神。 然而,正当两人沉浸在这美景中无法自拔时,眼前的景象很快便消失殆净了,取而代之的是从遥远天空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人面飞禽像席卷而来的狂风迅速扫荡了这个世外仙境,他们掠过之后,只剩下哀鸿遍野,空气中隐隐飘着一丝血腥的气味。 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同时在闻星歌和纳兰静渊心里滋生出来,他们默契的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四目相对间,满是疑惑也满是担忧。 这些飞禽怎么会如此有组织的大规模出现呢?而且他们还伤了人,血洗了人族的村落,这样的事情自从兽王和水族王被封印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现在这些家伙卷土重来,丝毫不将四族签订的契约放在心上,那是不是意味着 闻星歌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是她在零域第一次见到万兽伤人的场景,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场面会如此血腥,那可都是活生生的命啊,眨眼间就没了,先前的桃花源此刻也变成了尸横遍野的人间地狱。 怎么会这样呢?被刺激到的闻星歌不由自主的软了腿,她往后退了几步,一个踉跄没站稳跌坐在了地上。 虽说两人距离那村落距离尚算遥远,但纳兰静渊还是担心这些万兽会发现山谷里的他们,于是他一转头将心慌意乱的闻星歌从地上拉了起来。 “殿下,跑!快跑!我们得找个地方藏起来,决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 闻星歌下意识的点了头。 于是,原本准备找回去方向的两人在慌忙中不得不再次胡乱逃命,等两人刚从那山谷的断崖上离开后,先前袭击人族村落的万兽一窝蜂似的涌进了山谷里,夹裹着巨大的兽群快速前行,所到之处,无一幸免。 像是酝酿多时的血雨腥风,万兽从山谷里呼啸而过,紧接着黑压压一大片又迅速移动其他地方,在藏身的山洞里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闻星歌和纳兰静渊才重又走了出来。 纳兰静渊颇为担忧的看着万兽留下的痕迹,一双秀气的眉紧紧拧起来:“京中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否则,万兽是不敢在人界如此猖狂的。” “你要回去吗?” 闻星歌问道。 纳兰静渊点点头,他必须得回去了。 “殿下,你和我一起回去吧,虽然殿下一直和我说自己不是林木女王,但殿下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安护四族生灵本就是殿下与生俱来的使命,不管您再怎么逃避,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和小孩儿相处了这么多天,闻星歌还从未在小孩儿脸上看到如此凝重又认真的表情,像是她如果再否认就是不懂事胡闹了似的。 但,小孩儿这招或许对别人有用,对闻星歌却是没用的。 她甚是不在意的轻笑了两声,扪心自问,她能胜任这份如此伟大的职业吗?当然不能了,至少现在她并没有献身精神,就算万兽肆虐人族又如何?她终归还只是个凡人,新箩和她说过,只要洗去了她的记忆,她便能恢复林木女王的神力,如果恢复所谓神力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恕她不能接受。 纳兰静渊见闻星歌这副神色自然知道她没将自己的话当回事,纳兰静渊是个单纯的,他有些着急起来:“殿下,您不能这样。” 闻星歌懒得与这人再费唇舌,她干脆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催促纳兰静渊赶紧找回去的路。 两个人不知胡乱走了多久,连绵的山峰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就在两人毫无头绪的前行了一天一夜,饿得头晕眼花之际,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处村落,只是,这村子已经被血洗了一遍,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干涸的血液在地上画出了一幅幅诡异的图案,令人作呕的尸体堆叠的到处都是。 这样的场景让闻星歌止不住浑身微微颤抖起来,她想起了在那个世界里,那些惨无人道的恐怖分子肆意虐杀无辜性命的图片,虽然她从未身临其境,但只从图片却也能够感觉到那些人临死前的绝望和不解,明明他们只是好好生活着,怎么就无缘无故的要被处死呢? 本就没了力气,闻星歌搀着纳兰静渊的胳膊两人往后退了几步,忽然,感觉到自己脚下踩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闻星歌下意识地低头去看。 “啊!” 一声惊叫,闻星歌直接双眼一白,晕了过去。 纳兰静渊也被吓得狠了,当他看到闻星歌脚下踩着的那一截小孩手臂时,他浑身打了个冷颤,僵在原地没敢动,瞳孔却被放大了数倍。 眼看着天就要黑下来,闻星歌又晕了过去,一向胆小如鼠的纳兰静渊在此时做了个十分冒险的决定,他打算在这里休息一晚,没办法,他实在又累又饿,不能再往前了。 壮着胆子在被血洗的村落里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角落,纳兰静渊将晕倒的闻星歌背到了农户家里的床上,这是全村唯一一户院落里和屋里没有血迹的地方。 原本的木门已经被撞坏了,纳兰静渊将院子里倒在墙边的独轮推车挡在了门口,又搬了些草总算将大门给堵上了。 等纳兰静渊忙完这些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农户家里有油烛,可他不敢点太多,只燃了一盏放在了屋子里,这是全村唯一的灯火,看上去令人心安又令人害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 村子除开他俩已经彻底没了活人,到处都是尸体,就像传说中的鬼城。 闻星歌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双眼呆滞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等纳兰静渊将油烛拿近了才看大这人睁开了眼睛。 “殿下,你还好吗?要不要喝口水?” 纳兰静渊担忧的看着闻星歌,一张青涩的脸有些憔悴,那双眼却仍是明亮的。 “这是哪?” 闻星歌问道。 纳兰静渊一边将闻星歌扶起来靠在床头一边给她递了杯水:“这是先前的那个村子,我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准备休息一晚再走。” “你是说,我们还在村子里?” 闻星歌瞪大了双眼,似乎不敢相信,胆小的纳兰静渊真的在这里住了下来。 “对,不过殿下别担心,我已经把门堵上了。不过短时间里应该不会再有谁来这村子里,所以,我们只要小心些,暂时就还是安全的。” 纳兰静渊的话让闻星歌微微放了些心,紧绷的神经也总算松懈了些,一泄了力气便感觉到饿了,前胸贴后背的那种饿。 “有吃的吗?” 摸了摸自己饿扁的肚子,闻星歌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没曾想话音刚落还没等她脚落地又是一阵天晕地旋,都是饿的。 于是纳兰静渊连忙将自己先前特意给闻星歌留下的饭菜从厨房端了过来。 看着盘子里的饭食,瞧着虽不甚新鲜,却还是能裹腹的,到了这时候,闻星歌也顾不上好不好吃了,她当野人的这几日已经彻底将胃口调换了,只要能吃就行,她已经没有别的要求了。 嘴里包着一口埋头,手里捏着筷子,闻星歌一边狼吞虎咽着一边抬眼看向纳兰静渊,含糊不清地问道:“这些饭菜你从哪弄的?” 话音落下,还不等纳兰静渊回她,闻星歌便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失言。 这些东西,除了是这里之前的村民留下的,还能有谁? 果然,纳兰静渊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虽不想说起,却仍旧和闻星歌解释:“这是我从这户人家的厨房里找到的,想来,万兽来屠村的时候家里的人还没吃饭,都只做好了放在锅上。” 说到这,纳兰静渊顿了顿,紧接着他苦笑一声:“没想到,今日竟被我们捡了顿便宜饭菜。” 这下,闻星歌也吃不下去了,她忽然就觉着没了胃口,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堵在她心口,让她难受的很。 一时间,昏暗的屋子里变得沉默起来,这种沉默是令人煎熬的,容易让人产生窒息般的幻觉。 末了,还是纳兰静渊先打破了这份沉默,他从摇曳的烛火里抬起头来注视着闻星歌,清亮的眸色像是沉了一汪流淌的雪水。 看着这双眼睛,闻星歌忽然想起来,这小孩儿第一次对她笑的时候,他探着半截身子倚在窗边笑眯眯地去看天上的月亮,小孩儿的眼本就生得好看,脸上只要稍微带点笑意便眼角眉梢都翘弯弯的,像明亮的月牙,招人喜欢。 而这或许也正是闻星歌为什么明明口口声声说不会管纳兰静渊,不会救他却又在遇到饿狼的时候自己挺身站在这孩子面前,她想,这大概就是原因吧,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每当她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想要保护这眼睛的主人,她喜欢看这小孩儿笑,喜欢他眉眼弯弯的模样,像只小奶狐。 闻星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对纳兰静渊的感觉,后来她想了想,终于想起来她和风春一起在国的那几年,风春曾经疯狂的喜欢过一个年级比她小的小男明星,那小明星相貌甜甜,笑容甜甜,说起话来软乎乎的,让人恨不得捏上一捏,惹得风春那段时间只要看到有关小明星的新闻都会露出姨母般的微笑,那时候闻星歌不懂,问风春年纪一大把了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小男生。 风春斜睨了她一眼;“你不懂,我这不叫喜欢,叫爱护,我是姐姐粉,姨母粉,我可是把小甜豆当弟弟疼的。” 那是闻星歌第一次知道原来追星还可以当姨母粉,彼时闻星歌不理解风春的感受,但现在她却懂了,她想,她是拿纳兰静渊当弟弟的。 一个想让她保护的弟弟。 “殿下,你在想什么?” 忽地,纳兰静渊伸手在闻星歌眼前晃了晃,女王已经怔怔地盯着他看了他好久了,纳兰静渊的脸上忍不住升起一抹可疑的红色。 一个激灵回过神,闻星歌倏而冲纳兰静渊往前凑了凑,然后她在纳兰静渊不解的目光里轻轻捏了捏人家的脸颊,惹得纳兰静渊一张小脸瞬间爆红。 “殿殿下殿下这是做什么?” 闻星歌仍旧只是笑,并不回纳兰静渊的话。 啧,真是奇怪了,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孩儿这么可爱呢?真想把这人团吧团吧抱在怀里好好揉一顿。 虽然两人身处这尚算干净的屋子里,但四周还是隐隐能闻到血腥味,原本紧张的氛围被闻星歌这么一动,顿时缓和了不少,纳兰静渊终于不再紧绷着了。 调戏完软乎乎的小可爱,闻星歌问道:“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坐的离闻星歌远了些,纳兰静渊一副警惕的神情盯着闻星歌,暗自小声嘀咕道:“女王殿下怎么能如此举止轻浮呢?” 纳兰静渊声音小小的,闻星歌没听到,于是她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纳兰静渊抬起头来:“我说,新箩大人可能出事了,还有皇城,兽族在人间如此肆虐,我们这一路走来却没有看到任何人族的战士,这说明,皇城一定出事了,否则皇爷爷和新箩大人是不会放任兽族如此的。” 闻星歌哦了一声:“所以,这就是你急着回去的原因?” “对。” “你不是怕死吗?” “怕死就不回去了吗?皇城出了事,我的亲人朋友都在那里,我不会丢下他们不管的。” “可是,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你现在回去能为他们做什么呢?”闻星歌顿了一下:“不过是自找死路罢了。” 闻星歌的话似乎说到了纳兰静渊的痛处,他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紧攥着拳头,狠狠咬着牙,直勾勾地盯着闻星歌。 “就算是死,我也要回去,我要和他们在一起。” 闻言,闻星歌眼里的那点儿柔和之意不见了,她极轻极轻的冷笑了一声,似乎并不将纳兰静渊要与皇城同生共死的心意放在心上。 纳兰静渊自然听到了闻星歌那声冷笑,但他毫不在意,他只注视着闻星歌的目光,跟她说道:“新箩大人现在一定很需要殿下,殿下跟我一起回去吧。” 闻言,闻星歌想也没想便拒绝了:“我说过很多遍自己的立场了,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等把你送到有人的地方,我们就分开吧。” 纳兰静渊没想到闻星歌会如此坚定自己的想法,他一时着急起来,红了脖颈,说话的时候连殿下都直接不称呼了:“为什么?你明明就是林木女王,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救救这些无辜的生灵呢?难道看到这些惨像你就一点都不心痛吗?” 面对纳兰静渊的质问,闻星歌想了想,点点头,嗯了一声:“嗯,我的良心一点也不痛。” 这下纳兰静渊是真被气着了,他怒视着闻星歌:“你你的心肠也太硬了!枉我还一直以为林木女王是救苦救难的菩萨,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只图自己高兴的自私自利的人罢了,什么神灵!都是骗人的!” 闻言,闻星歌从一开始的解释到现在她干脆沉默不言了,她很想问问纳兰静渊,她救了这些与她没有半点关系的人,那谁来救她呢?如果要救这些人就必须舍弃她所有的记忆,她想,她做不到。 闻星歌的脸色沉了下来,纳兰静渊后知后觉自己似乎说话没了分寸,但他也并不打算道歉,在他眼里,这个女王殿下实在太没人情味了,他虽然胆小怕事,却也自小就被夫子教育,一个人能力有多大,责任便有多大,林木女王本就担着平衡四族势力,守护天下苍生的使命,她万不该逃避。 纳兰静渊将头扭到了一边,不再理会闻星歌,转过身在屋子的柜子里又翻出来一床被子,随即便裹着被子躺在角落里睡下了。 闻星歌一直静静地看着纳兰静渊这一串动作颇为恼火,她盯着小孩儿的后脑勺,心想道:这小孩儿可真不识好歹,竟然话说她自私自利?怎么说她也救了他两回,说话也太不给面子了。 翌日。 说是好好休息一晚,其实两人都没怎么睡,小孩儿还是不愿意搭理自己,闻星歌也不与他计较,她并不期望谁能理解自己,所以也并不感到难过,事关她的人生,别人又怎么能懂呢? 出了村落,两人沿着小路又走了半天,在太阳落山之前,终于又看到了人族的痕迹,只是,站在山顶上的两人这回谁也没有生出半点高兴的心思来,从山顶看下去,山脚下人族生活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残垣废墟,甚至还有没离去的兽族在山脚下撕扯争抢着人族的尸体。 纳兰静渊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闻星歌见他这样,心知小孩儿心里一连几日都难过的紧,若是再不想些办法,只怕小孩儿的心里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迟早要崩坏的。 就在闻星歌想办法希望让纳兰静渊心里好受一些的时候,这时不远处忽然传出了一声小小的女孩子的哭泣声。 两人同时怔了怔,随即默契的看了彼此一眼,一点头,谨慎的朝哭声的来源寻了过去。 两块一人多高的大石头相互靠在一起,下面是几丛茂盛的灌木,但从外面被动过的痕迹看,这灌木丛里肯定有人藏着,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了,灌木丛里此刻已经没了声音,寂静一片。 闻星歌屏住了呼吸,纳兰静渊却轻声冲灌木丛问了一句:“里面有人吗?” 半晌,无人回应。 “难道我们刚听到的哭声不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吗?” 纳兰静渊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敢确定。 闻星歌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自己故意大声说道:“算了,这里没有人,我们走吧。” 说完,闻星歌拽着纳兰静渊大步离去。 在两人走后,正如闻星歌所预料的那样,灌木丛里过了片刻悄悄探出个扎着两个小团子的脑袋来,藏身在岩石后的纳兰静渊看到,那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斜襟小裙子,露出来的手腕上因为灌木丛荆棘的关系被刮伤了,一条条血红的伤痕在小女孩嫩白的手臂上分外醒目。 见人终于肯露身,怕人再跑了,闻星歌连忙从石头后走了出来,那小女孩儿一看他俩还没走,小脸一惊,转身就哭着要跑。 纳兰静渊猜这孩子一定是被吓坏了,他放轻了声音几步跟上去,轻易拦在了小孩儿面前,抓住了人家的胳膊。 小孩儿却以为这人要吃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挣扎,对着纳兰静渊又哭又挠,嘴里一边呜咽一边叫喊着娘亲。 闻星歌站在一旁看着纳兰静渊帮不上忙,于是她索性转过身去查探周围的环境,谨防被兽族发现。 将小女孩儿的环在怀里,纳兰静渊放缓了语速,放轻了声音,一边轻轻拍着小女孩儿的背部,一边安抚道:“小孩儿,不哭了好不好?哥哥是好人,哥哥不会伤害你的,你别哭了,安静,先安静下来好吗?” 许是纳兰静渊长了一张十分亲善的脸,小女孩儿在他的安慰下终于渐渐安静,泪眼婆娑的盯着两人问道:“你们是人族的吗?” 纳兰静渊点了点头。 见此,小女孩儿的嘴又向下瘪去,终于,还是没忍住再次哭起来,含糊不清的唤了纳兰静渊一声哥哥,紧接着扑在他怀里十分可怜的哭诉道:“哥哥,我爹娘爹娘没有了,村子里的人都没有了我好害怕他们他们吃了好多人”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经历这样血腥的场面,给她心灵造成的影响可想而知,纳兰静渊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安慰小孩儿,他只能将她抱得紧了些,说道:“没事了啊,有哥哥姐姐在呢,哥哥姐姐会保护你的,没事了没事了,不哭。” 闻星歌面无表情的盯着蹲在地上的两人,听纳兰静渊的意思是,他要带着这孩子上路? 有没有搞错啊?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哪里来的勇气去照顾别人?要不要这么圣母? 小女孩儿还在哭哭啼啼,闻星歌也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她只好用脚尖轻轻踢了踢纳兰静渊的鞋子。 察觉到动静,纳兰静渊不解的回过头去看闻星歌。 “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闻言,纳兰静渊不放心的看了眼小女孩儿,叮嘱道:“你先等一下哥哥,哥哥马上就过来,好吗?” 许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依偎处,小女孩儿不肯轻易放开纳兰静渊,扒拉着他的肩膀不肯让他走,见状,闻星歌在一旁看着远处故作严肃的轻咳了一声。 那小孩儿听到了,怯生生地看了眼闻星歌,然后不甘不愿地放了自己的手。 树下。 “小皇孙,你不要告诉我,你准备带着这孩子上路。” “不然呢?难道殿下要丢下她吗?你也看见了,这个村子已经只剩下她一个孩子了,如果我们不带上她,被那些兽族的人发现了,她必死无疑。” “可是你带上她,如果遇到了兽族的人,谁来保护她?是你还是我?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就是个凡人,不是什么神灵女王,一旦和兽族的人交手,我谁也救不了,我们三个必死无疑。” 闻星歌的神情从来都没有这么严肃过,在纳兰静渊眼里,她看着他的目光写满了自私自利。 攥紧了自己的手,纳兰静渊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憎恨无能无奈的自己,他后悔从前夫子教他武艺之时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假如当初他哪怕只学了夫子一半的能耐,也不至于落到如此手无缚鸡之力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地步。 尽管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怂,但纳兰静渊已经顾不得许多,反正一开始他和女王相遇时他求的不就是庇护么? 于是,闻星歌便眼睁睁看着纳兰静渊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气愤,到努力克制想要和她理论再到最后隐忍下一切情绪,只为带上那孩子一起走。 闻星歌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她想要看着这孩子对她心无杂念的笑,而不是因为有求于她而不得不笑,那样讨好的笑容已经变了味道,尽管依然撩人,但闻星歌到底是心疼了。 对她来说,纳兰静渊更像邻家的弟弟,对自己的弟弟,作为姐姐,哪有不疼的呢? “殿下,带上她吧,你看她多可怜,如果我们就这么不管她,她会死的。” 闻言,闻星歌苦笑了一声,像纳兰静渊这样长大的孩子,他的世界总是善良单纯的,看见弱小就想要帮助,看到不公就想要伸张正义,自以为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却殊不知有些事是无法用简单的黑与白形容的。 就像此时此刻的闻星歌在纳兰静渊眼里,大概就是个自私自利又铁石心肠的女人。 见闻星歌叹完气后依然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纳兰静渊只好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他知道闻星歌喜欢自己的,否则也不会三番五次不顾危险地救他性命。 往前凑了一步,纳兰静渊离闻星歌又近了些,他才十七岁不到,个子还不高,只能将将与闻星歌保持平视,只见他微微瘪瘪嘴,转而轻轻扯住了闻星歌的衣袖,将小脑袋一歪,盯着闻星歌的眼睛笑起来。 此时夕阳西下,纳兰静渊背对着远处山峦上的晚霞,黄昏里有山风从远处吹来轻拂在两人的身畔,四周很安谧,小孩儿就那么眉眼弯弯地注视着闻星歌,虽什么话也不说,只看着人,也已经足矣让闻星歌妥协。 这样的感受太美好,闻星歌到底不忍心让纳兰静渊失望,她答应了。 看着纳兰静渊眼色里有计划得逞后的得意,闻星歌后知后觉发现这小子居然故意撩她,最重要的是,她还没出息的中招了。 不过,那又怎样呢?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久,既然身边有如此美好的难得让她心生保护的人,那就拼尽全力去保护他吧,不是连饿狼都杀过了吗?再坏也不过一个死字,死了倒好,活着却不容易。 夜色四合。 闻星歌也不敢在此时下山去,只能在山上找了处尚可的山洞,那小女孩儿大抵知道闻星歌似乎不大喜欢她,于是她一整晚都依偎在纳兰静渊跟前。 找了些野果,又猎了只野兔,简单的裹腹后,闻星歌终于抬眼看向了小女孩,问她:“小姑娘,你知道这里离皇城还有多远吗?” 原本闻星歌问这话只是为了缓和气氛,她也没真想着这孩子能回答她,谁知这小姑娘居然就真知道。 但,小姑娘却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在听了她的问话后转了头去看纳兰静渊:“哥哥,你们要去皇城吗?” 纳兰静渊瞥了眼闻星歌,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听闻,小姑娘脸上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不!你们不能去那!” “为什么?” 纳兰静渊问道,他还想回皇城一探究竟呢,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新箩大人怎么会如此容忍兽族对人族犯下这般罪孽?他必须得回去。 小姑娘眼眶一红,带着哭腔说道:“皇城已经被兽王占领了。” 像晴天霹雳,又像早已预料到,纳兰静渊连日奔波的疲累神色在此刻又晦暗了几分,他忽地站起身往后踉跄了几步,周围的一切都天晕地旋起来,要不是闻星歌眼疾手快搀住他,这会人已经倒下去了。 “大哥哥,大哥哥你怎么了?” 一旁的小姑娘也着急起来,连忙跑上前去担忧的仰起头看着纳兰静渊。 纳兰静渊闭上眼缓了一下,随后用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安慰道:“哥哥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没事的。” 扶着纳兰静渊坐靠在山壁上,闻星歌找了些干枯的茅草垫在了他背后,希望他能感觉舒服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 闻星歌在心里分析了一下,如果小女孩儿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阻止纳兰静渊回去,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送死。 想到这,闻星歌又想起新箩来,这人不是神通广大的国师么?都能跨越时空光波和维度将她抓来这里,按理说,这人不该轻易就死了吧? 瞥了眼一旁红衣的小姑娘,闻星歌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再次开了口:“小丫头,姐姐问你啊,你知道新箩大人吗?” 小丫头抬起眼皮睨她一眼,嗯了一声,随即又低下头去,情绪非常失落。 这样挤牙膏似的一问一答闻星歌十分恼火,但眼下的情况又不允许她像对待一个成年人那样,于是她只好尽量放缓了自己的语速,揉了一把自己的脸,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凶神恶煞后才重又问道:“兽王和水族王不是被封印了吗?怎么会出来呢?” 说到这个,小姑娘顿时变得有些气愤,她攥紧了小拳头,语气颇为埋怨:“还不是因为那个林木女王不肯和新箩大人一起修复无虚崖的封印,才导致封印被兽王和水族王给破了,新箩大人为此还受了重伤,至今还下落不明,至于那个林木女王,我听从须弥山逃出来的人说那女王不知为何原因,其实早就不在须弥山上了,她抛弃了她的子民,不顾四族生灵的安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新箩先前只和闻星歌提过要她尽快恢复的事情,却并未和她说过到底是什么,她一直以为零域里的四族在新箩的管理下至少是相安无事的,从没想到那被封印的兽王和水族王会破了封印出来。 听小姑娘说这一切都怪林木女王,闻星歌沉默了,而真正让她担心的是新箩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如果她到最后找不到回去的办法,便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新箩身上,如果这人死了,那她岂不是要永远留在这里? 见闻星歌不说话,小姑娘以为她同意自己的观点,也觉得那林木女王是个不懂事不讲道理不负责任的家伙,于是愈发悲切起来,嘴里嘟哝道:“人族已经彻底完了,现在零域变成了兽王和水族王的天下,我们真的完了,那个林木女王不是守护四族的神灵吗?她怎么能自己走了呢?都怪她!要不是因为她,新箩大人也不会在强行修复封印的时候受伤,兽王和水族王更不会借着新箩大人受伤的时候破印而出,人间也不至于血流成河!” 小姑娘的话一串串吐露出来,连停顿都不带,闻星歌被说的有些懵,她惶惶然回过头去看纳兰静渊,她想知道,因为的自己一意孤行,是不是真如这小女孩儿说的那样对零域的生灵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可惜,后者和她一眼,神色迷茫而痛苦。 闻星歌渐渐低下了头,一切好像都陷入了死局里。 零域变成兽族的天下,会成为什么样呢? 如果她现在回去皇城寻找新箩的话,还能找到吗? 就在闻星歌胡思乱想之际,红衣小姑娘忽然看向她,说道:“小姐姐,现在皇城已经被兽王占领了,我们不要去皇城了好不好?从我们村子开始,兽族经过的每一个地方人族的人都会被杀戮干净,不留一个活口,要是他们发现了我们,我们一定会死的。” 小姑娘说话头头是道,条理清晰,丝毫不像个七八岁小孩儿能说出的话,闻星歌有些奇怪,于是问她:“小姑娘,你知道这里距离皇城还有多远吗?” 小姑娘想了想:“骑快马的话还需要八个时辰才能到皇城。” “那这些有关林木女王和新箩大人的消息你们隔着皇城这么远,是怎么知道的?” “我爷爷是村里的教书先生,他每天都会走很远的路去驿站的国纸上关注皇城的消息,然后回来说给我们听,这些消息是爷爷两天前从国纸上看到的,这些消息是国纸的锦书大人在兽王还未完全攻进皇城里让各处的驿站负责人发来的,希望借此能让人族找地方躲起来,谁知,还不等我们躲藏,兽族的人就已经到了,我们村子里的,只剩下我了。” 小姑娘说着眼看又要哭起来,闻星歌不知该如何安慰,于是低着头沉默的想自己的事情。 依着小姑娘的述说,那么可以推断兽王和水族王或许是三天前破印而出的,如此一来,她和纳兰静渊在山谷里感受到的那阵轰隆声和地动山摇,难道就是兽王出来时弄出的响动吗? 也就说,才三天的时间,兽王已经让手下将人族肆虐一光了。 夜深。 红衣小姑娘到底是孩子,经了这许多事虽心下难受,到底还是受不住困意来袭,在和闻星歌抱怨完他们那不负责的女王后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闻星歌怕她冷,又将火烧得旺了些。 纳兰静渊总算缓了过来,他在闻星歌旁边坐下来,轻声问道:“殿下,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闻言,闻星歌一怔,她知道,这小孩儿是在试探她现在是否还保持最初的选择。 如果,如果她说是,这孩子大概会从心底里开始讨厌她吧。 想了想,闻星歌不答反问,她看着纳兰静渊:“小孩儿,那你呢?皇城已经不能回去了,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小孩儿一听闻星歌说皇城不能再回去,登时来了脾气:“谁说皇城不能回去了?那是我长大的地方,我的一切都在那里,我怎么能不回去呢?就算就算现在不行,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是要回去的!” 纳兰静渊情绪有些激动,闻星歌慢慢垂下眸子哦了一声,小孩儿的一切都在皇城,所以他总要回去,那她呢?她的一切都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她还能回去吗? 见闻星歌不说话,纳兰静渊往前凑了凑:“殿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你还打算自己走吗?” 沉默了片刻,闻星歌忽而轻笑一声,偏过头去看纳兰静渊,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说道:“我们的小皇孙这么招人喜欢,我怎么能放着你不管呢?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只要我活着。” 闻星歌虽脸上带着笑意,但她却用一种无比认真的口吻对着纳兰静渊许下了承诺。 这是闻星歌快三十年的人生里对别人许下的第一个承诺,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像是某种情绪到了,自然而然就说了那样的话,她想,如果要自己亲眼看着这孩子受苦,她该是也会疼的。 纳兰静渊显然没想到女王殿下会对他说出如此的话来,他竟一时愣住了,不知该做如何反应,明明,明明这人说过,快要到皇城就要跟他分道扬镳的,眼下却又如此许诺他,难道说,女王殿下终于肯担负起自己的责任,她想通了? 想通?闻星歌该想通什么呢?难道该想通她的到来只是为了这里的生灵,然后再彻底失去自己吗?不,她从来没有那么想过,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她说过了,她是她,林木女王是林木女王,她之所以会对小孩儿许诺,也只是因为他是纳兰静渊,是她想要保护的人,与旁的东西,没有半点关系。 眼见着小孩儿露出一副惊愕的表情,闻星歌的心愈发柔软也愈发坚硬起来,如果这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就让她如愿以偿把这个小可爱弟弟一直守护下去吧。 闻星歌的脸在篝火昏暗的光线里忽明忽暗,纳兰静渊怔怔地瞧着她的侧脸轮廓,一时没忍住,终究将疑惑问了出来:“殿下,你想清楚了?” 闻星歌笑了笑,不予回答:“好啦,我们来商量眼下该怎么办吧。” 纳兰静渊点点头,神情慎重起来:“皇城是肯定暂时不能回去的,我们也不能贸然下山,否则很危险,这小丫头不是说新箩大人受了重伤下落不明吗?不如我们去找新箩大人吧,只要找到他,总还有希望的。” “可是,天下这么大,我们到哪里才能找到新箩大人?” 纳兰静渊拧了一回眉:“我知道有个地方,但我不能确定是否真的能在那找到新箩大人,所以,我们只能试一试,不能抱太大希望。” 翌日。 屡屡晨曦挂在山洞外的青藤上,温暖而安谧,如果不是知道山下发生了那样惨烈的事情,这该是个很好的清晨。 纳兰静渊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一双眼因为没休息好的缘故有些红,但他的精神却出奇的好,闻星歌有些担忧他,她知道,纳兰静渊这是靠他心里那股想要找到新箩重回皇城寻找亲人的力气在强撑着他,如果没有这个念头,纳兰静渊该是早就倒下了。 简单的裹腹后,纳兰静渊独自一人出了山洞,他站在山顶上遥遥的看着皇城的方向,他问自己后悔吗?为当初偷偷跑出来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人后悔吗? 他想,他是后悔的。 兽王会将皇城的人族如何处理呢?会羞辱杀了他们还是奴役他们?此生他还能见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吗? 从前纳兰静渊其实是有些埋怨自己爹娘的,他总觉得,爹娘好像更爱大哥和二哥,对于他这个未曾让家族光耀门楣又胆小如鼠还不听话的小儿子鲜少过问,更多的时候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他做了什么好的还是坏的,他们好像都不关心,只要他没违法乱纪,伤天害理,爹娘永远都不会像责备大哥二哥那样管教他,只跟他说,就算他碌碌无为一辈子,爹娘也会养着他。 那时候纳兰静渊不懂,只以为爹娘认定他这个小儿子是无用的,所以他们不在乎他,不期望他,哪有男孩子让爹娘养一辈子的呢?难道他在他们眼里就如此没用吗? 后来,夫子无意间知道了纳兰静渊这样的心思,他教导他说:“你爹娘并非不疼爱你,反而恰恰是极其疼爱你。每个人生来就不同,你大哥二哥天生体魄强壮,英武不凡,所以你爹娘将家族的荣耀放在了他们身上,而你却体弱多病,胆子又小,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放任你这个最小的儿子可以心无大志,可以永远像个孩子一样长不大,可以永远赖在他们身边一辈子,只要你过得开心快乐,他们就满足了。” 彼时纳兰静渊并不懂得先生所说的话,他只知道爹娘反正是偏心的,但自从出了皇城后,这一路上他都在想着自己从前在家中的一切,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总是爱生病,有一年冬天他发了高烧,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是爹娘衣不懈带的守了他三天,他醒来的时候娘亲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哭着叫他渊儿 想起皇城里种种,纳兰静渊一时心绪难平,他眼眶发红,鼻尖泛酸,胸口堵着一团东西亟待发泄,以后,以后他还能见到爹娘吗?还能见到夫子吗?家园已经没了,还回得去吗? 闻星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纳兰静渊身后,她看着小孩儿略显单薄的背影没有言语。 依着纳兰静渊的意思,闻星歌不得不带上了红衣小姑娘一起上路,皇城是不能去了,纳兰静渊说要带闻星歌去找新箩大人。 第二天傍晚。 三个人在须弥山十里之外的雾湖胆战心惊的停了下来。 闻星歌认出这片湖,她问纳兰静渊:“这不是去须弥山的路吗?” 纳兰静渊点点头:“夫子曾经和我说过,须弥山是四族里神灵所在的地方,所以,我想,就算兽王拿下了王城,这须弥山他一定不敢轻易进犯,就是不知道我猜的准不准,新箩大人究竟在不在这里面。 “如果他在的话,就能拯救人族吗?” 闻星歌有些不解的看着纳兰静渊,这孩子难道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须弥山和新箩身上了?那万一新箩不在这里怎么办?万一新箩已经受伤过重死了怎么办? 似乎对闻星歌的疑问有些讶异,纳兰静渊用同样的眼神看着面前的闻星歌,片刻后,他一双眉轻轻拧起来:“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带殿下去找新箩大人,是希望殿下能和新箩大人像从前那样一起守护四族安平的,这么重大的责任新箩大人一个人怎么可能完成呢?他需要你的帮助,殿下。” 到底受不住纳兰静渊这样的目光,闻星歌移开自己的视线,小小的呼了口气, 得,她跑了这么远,平白受了这么多苦,到头来,竟还是逃不脱,难道真要她为了所谓的四族生灵而放弃自己的一切吗? 纳兰静渊的表情很紧张,一瞬不瞬地盯着闻星歌,生怕错过她脸上每个反应,见闻星歌似乎很是为难,又很无奈,纳兰静渊想了想,终于问出了困惑自己多时的那个疑问。 “殿下,你,为什么不喜欢成为林木女王?” 没想到纳兰静渊会突然问起自己这个问题,闻星歌怔了怔,看着纳兰静渊的双眼,随即她玩笑似的捏了捏小孩儿的脸:“没有为什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是为了你,好像做出那样的选择就不那么痛苦了。 自然,这话是闻星歌没说完的那后半句。 就在方才的某一瞬间,闻星歌忽然想通了,与其说想通,不如说她终于接受了现实,接受了自己这长久以来徒劳无功的一切,刚开始下定的决心,终究还是无法坚持了。 越接近须弥山,遇到的兽族越多,战火还在继续,路上随处可见人族的尸身,闻星歌一行三人躲在雾湖的小山林里不敢轻易现身。 如此血腥又残暴的一路情景,好在三人已经见识过,是以虽心下难受,好在并未崩溃,红衣小姑娘强忍着眼泪趴在纳兰静渊的背上,闻星歌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二人,只好沉默。 墨蓝的深空上一轮皎洁的月亮照亮了零域的天地,闻星歌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月光,祈祷着千万这月光千万不要消失,否则,他们这赶夜路的三人就危险了。 闻星歌这样的念头还未来得及落下,山路旁的灌木丛里忽地传来了一声野兽的低吼。 三个人的心同时一惊,闻星歌缓缓蹲下身将小腿上的匕首抽出来捏在了手里,谨慎的看向四周,然后以手势示意纳兰静渊背着小姑娘赶紧走。 纳兰静渊背后冒出一层冷汗,脚下的速度愈发快起来,闻星歌紧盯着身后的灌木丛,连手都在发抖,她在想,如果他们在这里被发现 到了生死一瞬的那一刻,纳兰静渊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那样的力气,他背着小姑娘在前面不要命似的狂奔,脸被旁边的刺枝刮花了也不在乎。 “呜” “嗷” 又是几声野兽的低吼,这回离他们的距离又近了些,闻星歌甚至能听到草丛里传来的声响。 谁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说话,都只屏住了呼吸全力往前,乞求能尽快摆脱这些兽族,但,他们又谁都明白,这样的追逐赛不过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脑后一凉,闻星歌下意识的往前趔趄了一步,随后她看也没看身后是什么,只凭直觉双手往后一伸,然后便抓住了某个东西的前肢。 那东西一击不中,眼见着自己又被缚住,瞬间恼羞成怒,闻星歌使力将它丢在地上转过身的同时,那东西竟又从地上弹了起来,冲着闻星歌张开血盆大口扑了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闻星歌将匕首在空中划开一圈弧度后从侧面向着野兽的脖颈扎了过去,电光火石间,那野兽终究怕着闻星歌手里的东西,身子从空中落地的时候因为要躲着闻星歌的匕首便落在了一旁的空地上,闻星歌这才逃过一劫,不至于当场被野兽的利爪伤到。 纳兰静渊自然听到后面的动静了,但他并未停下脚步,反而咬着牙背着红衣姑娘跑得更快了。 草丛里浓重的呼吸声越来越多,闻星歌敢肯定,她现在一定被这些家伙包围了。闻星歌不在往前跑,反而在这片空阔的地方停了下来,她转过头迅速看了眼身后,已经看不到纳兰静渊的身影了,不知道那小孩儿现在跑哪里去了。 闻星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隐隐从心里泛起了一丝酸涩,她能为小孩儿做的就这么多了,如果她今天死在这里,她只希望,自己的灵魂能回到那个世界,她想要再去看一看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些人,她的儿子,她的爱人,她的朋友们 纳兰静渊气喘吁吁的将红衣小姑娘顺着山道上的小路背到了湖边一个暗亭下的竹林里,他跟小姑娘说道:“哥哥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既然你穿着红衣,我就你红衣吧,红衣,你听哥哥说,哥哥现在要上山去救姐姐,你自己在这里一定要乖乖的,千万不要出来,如果明天哥哥或者姐姐都没有来找你,你就自己沿着这竹林的深处一直走下去,如果运气好的话,你会活下来的。” 这竹林的去处是纳兰静渊曾经无意中发现的,要不是他方才慌不择路也找不到这地方,这里说不上安全,但却比兽族占领的皇城安全的多,他懊悔不已,如果自己早点想到这个地方,或许他们就不会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了。 红衣小姑娘见纳兰静渊要走,一伸手便拉住了他,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落下来:“哥哥,你别走。” 轻轻别开小姑娘的手,纳兰静渊最后看了她一眼,问道:“哥哥刚才和你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了,知道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 见状,纳兰静渊再不多做耽搁,他只知道,自己将闻星歌一个人留在了那样危险的境地,他现在必须去救她。 正如闻星歌所预料到的那样,她果真被兽族给包围了,唯一让她值得欣慰的是,纳兰静渊那小子逃走了,这样一来,她也算兑现自己的承诺了,往后,是生是死,就要看那小孩儿的造化了。 在山上寻觅的兽族都是不能化成人形的低级兽类,就在闻星歌决定要与这些东西一决生死的时刻,原本包围她的兽群忽然让开了一条路来,只见一条碗口粗的蟒蛇吐着蛇信子冲她缓缓压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 那蟒蛇支起上半身足有两米多高,一双眼从半空里俯视着站在原地的闻星歌,一股浓重的腥臭味顿时飘入闻星歌的鼻子里,熏得她直恶心想吐。 那蟒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闻星歌,一双眼泛着阴狠恶毒的光,闻星歌被它盯得很不舒服,夜里本就凉,如此一来好像就更冷了。 忽然,那蟒蛇的身躯在地上扭了几扭,然后在闻星歌吃惊的神情下化成了一个凡人模样的男子。 这蟒蛇男原本是打算一口吞掉闻星歌的,可他却从闻星歌身上嗅到了元灵珠的味道。 元灵珠那可是林木女王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一个身无神力的凡人身上呢?难道说这林木女王故意敛了气息正在暗中准备重新收拾兽族吗?蟒蛇男这样想着又看了眼闻星歌,随即又觉得不对劲。 四族之内都已经知道林木女王失踪了,而且连无虚崖封印破裂的事情都没管,所以他们才敢在兽王出来后占领人界,如果林木女王在的话,是决不会让人界受此磨难的。 可,如果眼前的这女人不是林木女王,那她身上的元灵珠又是从哪来的? 闻星歌眼睁睁看着两人高的蟒蛇在自己面前变成了男人的模样,她艰难的吞咽了一回口水,实在太惊悚了。 眼见着蟒蛇化成的男子越靠越近,闻星歌有些嫌恶的往后退了一步,反正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她也不怕什么死不死的了,右手举起匕首毫不客气的抵在男子的脖颈上,闻星歌拧着眉一双眼死死盯着对方,却并不说话。 男子不屑地瞥了眼脖颈上的刀锋,转而嘲笑道:“难道堂堂林木女王就这么点能耐吗?” 男子其实并不能确认闻星歌的身份,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在试探闻星歌罢了。 所幸闻星歌也不是个笨的,她没急着否认自己的身份,而是缓缓收起了自己的匕首,脸上故意露出一副不怒自威的神色,片刻后又似笑非笑的盯着对面的男子。 这叫心理战术,首先得在气势上先压倒对方。 闻星歌虽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实则大脑在此刻却飞速运转着,想着脱身之计,她猜测,这蟒蛇男子既然认出她,还说她失踪的事情四族内都知道了,那也就是说,兽王很有可能在找她,毕竟她是零域的神灵,如果不找到她,兽王在四族之首这个位置怕是坐不安稳的。 想到这,闻星歌顿时心生一计,虽然这样做到最后也不一定能活着,但既然有一丝希望就应该努力去做。 收好所有的心思,闻星歌用匕首的刀柄在蟒蛇男人的胸口处微微用力将他往后抵了几步,继而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好整以暇地盯着眼前的男人,说道:“本王有几分能耐,岂是你一个半兽能知道的?”说到这,闻星歌顿了一顿,又才继续道:“还不快带本王去见你的主子?” 蟒蛇男虽对闻星歌的态度颇为恼怒,但好在他还不敢轻易对大名鼎鼎的林木女王动手,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瞥了眼两边的兽族,于声道:“还不赶紧给我们女王带路!” 于是,兽族迅速在包围圈给闻星歌让出了一条道。 就在此时,队伍的后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闻星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猛地回过头去,只见纳兰静渊被两个兽人一左一右夹裹着押到了蟒蛇男子的面前。 闻星歌的呼吸在那瞬间都顿住了,她惊愕地盯着纳兰静渊,她不是亲眼看到小孩儿已经走了吗?怎么又被抓回来了? 纳兰静渊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闻星歌,随即有些懊悔的别过了头。 就在几分钟前,他从竹林的暗亭里出来后又偷偷摸摸的沿着山路走了回来,一路上他都在祈祷着女王殿下英勇神武,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要等着他。 所幸闻星歌并没有让纳兰静渊失望,他从侧面的山坡上爬上去的时候正好躲在灌木丛里看到闻星歌正在故作平静的与一个男子对峙。 此时零域已是秋天,万木凋零之际,纳兰静渊看了眼四周的环境,这些草木只要有火星子引火,一定会顺着风向很快烧遍整座山,如此一来,他或许还有可能为闻星歌制造出逃的机会。 想到这,纳兰静渊摸了摸自己身上几天前从山洞里带出来的打火石,成与不成,就在这一拼,然而,越是心急就越容易出错。 纳兰静渊在用打火石打火的时候不小心踩翻了脚下一块石头,弄出声响惊到了不远处的兽族,队伍末端的两个兽人上来便将他摁住了。 看着纳兰静渊被人制住,闻星歌自然是焦急的,但她着急也没用,她现在自己都插翅难逃,更别说救人了,这小孩儿既然走了就该彻底离开,这会回来是做什么?怎么这么蠢? 其实,闻星歌怎能不知道纳兰静渊回来做什么?她明白的,她心里再明白不过,这小孩儿虽表面看着胆小懦弱,实则却也是个重情重义的,想必先前自己替他绊住了这些兽族,他该是自责内疚放心不下,终究回来了。 只是,还是愚蠢,既然走了就该再不回头的。 虽然闻星歌自诩自己已经将神情控制得很好了,但到底还是没瞒住那蟒蛇男人的眼睛,他看了看纳兰静渊,又看了看闻星歌,随后便上前同闻星歌说道:“这个人,女王殿下认识?” 闻星歌警惕的迎上男人的视线,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如果她说不认识,纳兰静渊会被怎么样?如果她说认识,结果又会怎么样呢?看这男人的架势,如果先前不是认出她是林木女王的话,她现在很有可能已经在这男人的肚子里了,所以,她只能赌一把了。 暗自攥紧了手心,闻星歌佯装没事人似的瞥了眼纳兰静渊,然后将他从两个兽人的中间轻飘飘的扯到了自己跟前,随即又去看那蛇化作的男子,说道:“这小孩儿我自然是认识的,尔等应该不介意我带上他一起去见你们主子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 暗自攥紧了手心,闻星歌佯装没事人似的瞥了眼纳兰静渊,然后将他从两个兽人的中间轻飘飘的扯到了自己跟前,随即又去看那蛇化作的男子,说道:“这小孩儿我自然是认识的,尔等应该不介意我带上他一起去见你们主子吧?” 纳兰静渊本就长得眉清目秀惹人喜欢,若不是闻星歌在这,蟒蛇兽人很有可能便要对他做出些事情来,又或者已经将这细皮嫩肉的小家伙拆吞入腹了。 闻星歌说要带着纳兰静渊一起去兽王,蟒蛇兽人眼波一番流转,心想道:“看这女王模样还挺在意这小孩儿,如此也好,倘若女王敢在半路上耍心眼,还可以利用这小孩儿牵制女王。” 于是,蟒蛇兽人点了点头:“既然是女王殿下的人,那就一起走吧。” 路上。 纳兰静渊跟在闻星歌身后越往前走越觉得周围的景色愈发熟悉,等他远远地看到山脚下那片幽紫色的花海后,纳兰静渊怔了怔,随即嘴角露出一丝笑来。 闻星歌还在往前走,两个人尽量的放缓了脚步,但尽管如此,闻星歌却清楚,在天亮以前,蟒蛇兽人一定会将她和小孩儿押到皇城,届时,是生是死就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片花海夫子曾经带纳兰静渊来过,纳兰静渊知道,就在左前方距离他们不到二十米的地方,那片花丛下面有一条很小的暗河,如果不是细心的人根本就不会发现这条隐秘的河流,想当初他顽皮爱闹,不听夫子的话,无意间掉进了暗河里,夫子发现他不见的时候扯了嗓子拼命的喊他,那时候他不会游泳,溺在水里已经呛了许多冰凉的河水,所幸夫子到底是于害的,不消片刻便拨开花丛跳了下去将他救起。 往昔往事,如今想起来,竟还似昨日才发生般,但时光却早已倏忽而过,当初纳兰静渊在这里被夫子给救上来,不知道这回他还能不能死里逃生? 眼前的这片花海在月光下散发着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美丽又妖冶,众人走在花海里,纵使血腥暴力如兽族,也不禁沉醉于此花的魅力。 终于,近了,距离那条暗河的位置越来越近了,纳兰静渊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些,他的心现在跳得很快,但他脑子里所有的计划都清晰无比,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轻轻撞了撞闻星歌的胳膊,纳兰静渊忽然冲她挺高兴的笑了,如此让人放心不下的笑容在月光下几乎要夺走闻星歌的注意力,她有些发怔地盯着眼前的小孩儿,而纳兰静渊就是趁这个时候将闻星歌手里的匕首夺了过来。 一直密切监视着两人的蟒蛇兽人自然也注意到了纳兰静渊的动作,他以为纳兰静渊要对自己动手,下意识的先往旁边侧过了身,而与此同时,纳兰静渊将匕首在众人还未反映过来时用力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刹那间,所有的人都怔住了,连天地都静了下来。 血的味道在空气中迅速飘散,连日来,闻星歌已经对这味道十分熟悉,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闻到小孩儿的血液,她浑身僵硬着站在原地看着小孩儿的笑容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苍白无力,直到小孩儿终于撑不住跌倒在地。 蟒蛇兽人显然没料到纳兰静渊会忽然自杀,他拧着眉站在不远处用手摩挲着下巴,似乎在思考这人为何这么做,是另有花招还是说只单纯的想要寻死。 一阵夜风吹来,秋天的夜更凉了,闻星歌浑身一个激灵,豆大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她睁大了一双眼看着面前的纳兰静渊,双腿就如同失了力般直直地朝地上跪下去。 有血从膝盖处渗出来,闻星歌丝毫不察有痛,纳兰静渊见她如此,费力的朝她伸了手过去,极轻极轻地唤了闻星歌一句殿下。 颤抖着唇瓣,闻星歌原本想问一问为什么,但话到了喉中,她竟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将纳兰静渊死死搂入怀里手足无措的看着那柄插在纳兰静渊心口的匕首。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小孩儿不是最怕死吗?还没到最后他怎么能当着自己的面做出这样的事情?是怪她不能兑现承诺保护他吗?是在怪她吗? 一瞬间,千万种念头从闻星歌脑海里奔腾而过,而无论是哪一种都无法让她接受眼前这一幕。 蟒蛇兽人见闻星歌跪倒在地上抱住了纳兰静渊,半晌没有声音,他想起传说中这女王狡猾无比,顿时想到这会不会是两个人商量好的戏码,这样想着,蟒蛇兽人顿时站不住了,他拔腿上前就要将两人分开,可还没等他踏出一步,下一秒闻星歌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响彻了整个山谷。 她抱着纳兰静渊仰起头绝望而悲切的对着夜空上明亮的月光哀声恸哭,然后她低下头注视着纳兰静渊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问:“为什么?既然都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我说过要保护你的,为什么还要回来!” 闻星歌的哭声在纳兰静渊听来已经有些遥远,他像是一个累极的旅人忽然停下来,恍惚中听到闻星歌问自己为什么,纳兰静渊使劲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他努力睁开越来越沉重的双眸,费力地将一双唇靠在了闻星歌耳边,片刻后断断续续的轻语道:“殿下你你已经是唯一唯一能拯救四族生灵的林木女王你不能有事你必须必须活下去不能逃避自己的责任殿下这一路走来每次都是你保护我这回这回该换我来保护你了你一定要找到新箩大人殿下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说完,纳兰静渊强撑起自己最后的力气努力将自己从闻星歌怀里退了出来,他在衣袋里摸索着找到了那枚打火石,然后向闻星歌最后笑了一次。 当闻星歌从花丛落入暗河的刹那,与此同时那片暗河之上的紫雾色花海瞬间变成了火海,那是纳兰静渊用打火石引燃的。 迅猛的火苗几乎瞬间吞噬了美丽芬芳的花田,丝毫没有给那些兽族留下可以逃命的时间和空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 纳兰静渊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这片花海的时候,是一个下雨的清晨,他见花开得漂亮,便想要摘几朵回去讨爹娘欢心,可夫子却告诉他,这花名叫地狱枝,地狱枝的花朵和茎叶内有一种能在空气中挥发的物质,这种物质是一种极其起火的芳香油脂,当空气干燥而又灼热时,地狱枝便会无火,曾经这种花给人族带来了不少损失,到了最近一两百年才有人研究了地狱枝,从里面能提炼出一种治愈性极强的成分,不管对什么病症都有显著的成效。 后来,为了让这种药更多的造福于民,纳兰皇家特意差人将这花的习性和燃点细细研究了一遍,所以到后来才有了现在的这一片花海,当初种植的人因为因为害怕控制不好花的温度和湿度,故此才在底下引了一条纵横的暗河,一来暗河可以为地狱枝随时增加湿度,另一方面作为以防万一关键时刻或许还能救命。 不断有鬼哭狼嚎的声音落入闻星歌的耳朵里,但更多的却是寂静冰冷的水声,她被纳兰静渊用尽全力推下来的时候,她看见小孩儿张阖着唇说了一句话,可惜,她却没有听到。 那片火光照亮了半天的天空,闻星歌想要用命保护的小孩儿终究湮没在了那片花海里,地狱枝燃烧的芬芳冲散了人间的血腥之气,闻星歌从冰凉刺骨的暗河里卯足了力顺游而上,不敢回头。 不知过了多久,让人窒息的黑夜总算过去,黎明的微光划破了夜空上还唯一闪烁的星子,一条河流缓缓漾开两旁的芦苇荡,片刻后,一川无波的秋水里忽然冒出个脑袋来,紧接着那人又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扎进了水里,一圈圈水纹散去后,河面再次恢复了平静。 终于,熹微的晨光赶走了最后一颗星子,闻星歌已经游到了浅滩上,她撑着自己又冷又硬的身子摇摇晃晃地从河面上站了起来,向着岸边走过去。 闻星歌在晨风阵阵中止不住地瑟瑟发抖,但她眼里却是热的,在遥远天际的那一头,还隐隐飘着几缕香烟,闻星歌抹干眼角的泪,深深地看了眼纳兰静渊与她离别的方向,随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入了芦苇荡里。 小孩儿靠在她肩膀的时候跟她说,这条暗河的尽头是沧澜雪山,并且,是这条河是倒流的河,没有人知道河流发源自哪里,只知道它最后停在沧澜雪山,这个秘密,在人界,只有他和夫子知道。如果他猜测不错,新箩大人一定在雪山上疗伤。 闻星歌脑海一片混乱,她从芦苇荡出来后一直顺着河流的方向往下走,本以为沧澜雪山会远在万里之外,没想到闻星歌却在河流一个九十度转弯之后见到了伫立着的沧澜雪山。 在这里,闻星歌见到了人间奇景。 所有的河水从雪山脚下缓缓流淌到山峰之上,在阳光下的照耀下,河水化为了虚无,金光闪闪的雪山像天神般俯视着大地,闻星歌没由来的心生不安。 新箩在沧澜雪山里已经疗了许久的伤,但他先前强行修复无虚崖封印的时候元神损耗过度,加之后来又和兽王与水族王交了手,在过程中差点被对方弄得魂飞魄散,眼下他虽还有一条命在,但却全都是仰仗着雪山的灵气养着,否则,他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元灵珠的味道一丝丝闯入新箩的鼻腔里,他猛地睁开双眼,神情颇为疑惑。 那个女人他花了那么久的功夫都没能找到,可现在在这雪山里却出现了元灵珠的味道,难道说,那女人是不知何时逃到这里来了?还是,兽王已经抓住了她,取了她的元灵珠用来引诱他中计? 新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不敢贸然出现,却也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来的是那个女人,说不准他们还有希望,如果来的是兽王 就在新箩因为弄不清雪山下究竟是何人而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忽得听到了有个女人在叫他的名字。 “新箩!” 那声音在空旷寂静的雪山显得如此清晰又刺耳,新箩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直到又听见第二声他的名字,才终于敢确认,真是那个女人! 半晌后。 新箩一头银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愈发显得耀眼,闻星歌先前在面对新箩时那副不甘不愿气咻咻地模样已经完全没了踪影,她站在新箩面前,头一回在这个世界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样,像个犯了错不知该如何弥补的孩子。 依着新箩现有的神力,他已经连洗去闻星歌的记忆都做不到了,闻星歌虽在他跟前只字未提,但他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一些东西,于是他试着问了一遍闻星歌,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她愿不愿意丢掉过去,忘记那个世界的一切,成为可以主宰零域的林木女王。 闻星歌想也没想,我不愿意,她说。 果然正如新箩所想的那样,闻星歌的确是个坚持自我的女人,哪怕到了现在这一步,她也仍旧不肯退让半分。 就在新箩后悔为什么要答应闻珮茵放她回去,换来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女人时,闻星歌忽然抬起眼看向他,问道:“除了这个,还有其他能让我成为林木女王的办法吗?” 闻言,新箩一怔,随即遥遥头:“这是唯一的办法。” “那闻珮茵呢?她当初也是忘记了一切才成为林木女王的吗?” “不是。她运气比你好,她爱的那个男人在她随我进入零域的刹那为她流了一滴眼泪,我把这颗眼泪种在了她心里,所以,就算我洗去她的凡俗之气,她也仍旧会记得那个男人和之前的一切,如果你有他的眼泪,我也可以替你种,但是你没有。” 听完新箩的话,闻星歌沉默了。 如果说一开始她抗拒林木女王这四个字,那么在她亲眼目睹了纳兰静渊将匕首插在心口之后,她在刹那间就已经接受了林木女王,如果她是林木,她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小孩儿死在自己面前而无能为力。 那样痛彻心扉的画面,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 新箩现在是唯一知道该如何让她回到于修夜的人,可如果她保护不了这个人,那么,再见或许就真的只是一句离别。 闻星歌在想,她是不是该放弃自己的痴心妄想了? “轰隆隆” 忽地,一声惊雷炸破了沧澜雪山的宁静,紧接着滚滚尘烟瞬间袭卷了山脚。 铺天盖地的墨色迅速向雪山移动过来,闻星歌没由来的往后退了两步,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果然,下一秒新箩便证明了她的预感,闻星歌侧目看到一向镇定自若的新箩大人脸上渐渐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他闭上了眼睛,说道:“是兽王找来了。” 他们已经退无可退,必死无疑。 闻星歌来到零域这么久,虽然兽王的威名四族皆知,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兽王,她以为这万兽王化成的人也必定是凶神恶煞,丑陋不堪之辈,没想到,那从漫天烟尘里飘忽而下的兽王竟是个白白净净的中年男子,甚至看上去还很有些慈眉善目的样子。 这样的兽王着实让闻星歌吃了一惊。 闻星歌的反应让兽王颇为好奇,于是他问道:“女王殿下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不过几百年没见,殿下就已经不认得我了?” 兽王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可闻星歌却从这人眼里看到了杀意,她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既然来者不善,又何必假惺惺的装什么好久不见? 闻星歌冷冷地盯着兽王不说话,兽王也不生气,目光仍旧流连在闻星歌身上,自言自语着:“殿下真不愧是须弥仙山的主人,这几百年过去,我都这副模样了,殿下却依旧风姿绰约,明媚动人啊。” 兽王这话说到后面的时候尾音微微往上翘了翘,带了些自以为是的调笑之意,听得闻星歌浑身不舒服,什么情况?难道这兽王对林木女王还有意思?不会吧?林木女王当初可是和新箩一起对付过他,这人难道有自虐倾向? 新箩见惯了兽王甜面杀心,他也懒得与这人废话,只平静的同兽王说道:“四族生灵相生相惜,互相依靠,如今你从无虚崖出来祸害人间,是我这个国师的失职,亦是林木女王辜负了天神的嘱托,事到如今,我别无他求,只希望你能适可而止,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新箩突然抓着闻星歌的腰将她带往雪山的半山腰里,随后用尽最后的神力将沧澜雪山的雪峰劈了下来。 霎时间,雪崩的沧澜山瞬间地动山摇起来,闻星歌眼前的世界一片白花花的滚石,此刻,她真的怕了,也顿时明白过来,新箩这是要带着她自杀,为的,许是不愿让兽王折辱她二人。 闻星歌捏着新箩的胳膊不要命似的挣扎起来,她还不想死,哪怕只剩最后一丝希望她也不想死,她还有好多事没做,她还没为小孩儿报仇,她不想就这么死了!如果苟且能够偷生,她愿意。 所幸兽王的速度也是快的,在新箩劈下雪山山峰的时候,他手中的铁鞭像时长了眼睛似的飞身上前卷住了半山腰里的新箩和闻星歌,在两人被雪崩彻底覆盖之前将他们救了下来。 冲新箩冷笑一声,兽王那双眼里的恨意渐渐显露出来:“哼!新箩,你以为你囚禁了我那么多年,我会让你就这么轻易的死去吗?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二人在受过我所受下的一切后再送你们上路!” 无虚崖。 浑身又黏又湿,不舒服极了,闻星歌睁开双眼的时候,新箩早已醒来半个时辰了。 周围都是雾气,能见度不到五米,闻星歌伸手抓了一把,又潮又闷,连空气中都是水汽,地下的草地上轻轻一脚踩下去,到处泥泞不堪的沼泽,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小虫子在地上爬来爬去,闻星歌掌心一痒,她连忙将手从地上挪开,拿起来一看才发现一只像蚂蚁又不是蚂蚁的家伙正在她手上吸血吸的津津有味。 毫不留情的用手指碾死小东西,闻星歌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了眼没动静的新箩,她问道:“这是哪里?” “无虚崖的谷底。” “什么?无虚崖!” 闻星歌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新箩的表情告诉她,她没有听错,这里的确就是她想到那个无虚崖,先前封印兽王和水族王的地方。 渐渐接受了现实的闻星歌深吸了一口气,兽王不杀他们,却将他们封印在这谷底,难道说,这谷底会有比死还可怕的东西? 新箩似乎知道闻星歌在想什么,他闭着眼开了口:“这世上死并不可怕,活着才最辛苦,而求死不能的活着则最可怕,无虚崖,就是这样的地方,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里真的那么可怕吗?” “不知道,但兽王宁愿将你我封印在这里,也不杀了我们,想必这地方一定有能让人求死不能,生不如死的过人之处。” 直到此时此刻,新箩仍旧很平静,一点看不出他对即将到来的事情有什么担心,闻星歌听完他的话怔了怔,过人之处可以这么用吗? “那这地方既然如此恐怖,你当初为什么还要将兽王和水族王封印在这里?难不成,你也想要看着他们求死不能,生不如死?” 想了想,新箩摇摇头:“我当时封印他们的时候并不知这无虚崖有什么可怖的地方,只以为是个平常的峡谷,谁知,这里竟还是一处地狱。” 事实证明,新箩猜得不错,这无虚崖的确是人间炼狱般的存在。 闻星歌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她只知道,自己好几次在崩溃发疯的边缘上险些就化成了恶魔,所幸她意志还算坚定,每当那些东西来临的时候,闻星歌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三个人,她像是救命稻草似的想着那三个人,才终于熬过了一次又一次地狱的惩罚。 无虚崖永远看不到未来,也看不到希望,这里一望无际的只有灰色,只有绝望,闻星歌一度以为自己一定会比新箩先支撑不下去,谁知到了后来,新箩竟比她先倒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 在大雨滂沱的沼泽地里,闻星歌死死地抱紧了新箩,她跟他说一定要坚持下去,他们总有一天会出去的,他们一定会好好的活着离开这里,她决不会就此放弃。 沼泽渐渐吞噬了两人,黑色的头顶消失在泥泞里,尽管如此,他们却还是没有死去,这无虚崖将求死不能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明明两人的身体早已到了极限,沉入了地狱,除了皮囊,骨血早就腐朽,可灵魂却还在支使着这副破败不堪的身体在绝望中挣扎着。 又一次被沼泽吐出来,大雨依旧在肆虐,闻星歌抱着新箩仰躺着在草地上,她任由虫子在身上撕咬不止,并无半点反应。 渐渐地,闻星歌发现她已经想不起于修夜到底长什么模样了,她甚至模糊了自己究竟有没有孩子的记忆,唯一还清晰的,只剩下纳兰静渊那张在月色下对着她眉眼弯弯的笑脸。 时间一点一天的过去,好像有人在将自己脑海里的所有东西都缓缓抽丝剥茧般拿走了,终于,在某个不知日夜的时刻,当闻星歌在这深渊里又一次被死亡吞噬,又一次以灵魂的意识活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心口空了好大一块,一切记忆都消散了,她不知自己从何而来,更不知自己的过去,尽管她冥冥之中知道自己肯定忘记了些很重要的东西,但一切都太晚了,她变得沉郁起来。 新箩已经许久没有和闻星歌说过话了,他任由死亡一次次降临,也任由自己在这人间地狱里不痛不痒的活着,每当闻星歌与他说话的时候,他都充耳不闻,只专心致志的数着自己早已脏臭不堪的银发,先前那个万人之上享尽荣华富贵的国师已经彻底成为了这深渊里的污秽。 那是一段没有尽头的黑暗处,每当兽王看到闻星歌和新箩两人在这里的受到的惩罚时,他总会开怀大笑的离去,将曾经凌驾于自己之上的神灵踩在脚下,这对兽王来说是一件多么痛快且令人解恨的事。 国师如何?林木女王又如何,如今还不是任由他折辱,像蝼蚁般在他曾经受苦的地方苟且活着,多解气呢。 闻星歌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视若珍宝的那些往事与回忆了,她唯一还知道的是,她一定要离开这里,有个小孩儿为了救她而死去,她得为他报仇。 当又一次大雨来临的时候,闻星歌这回没抱着新箩,她只单膝跪在地上用手捏住了新箩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看向自己。 那双眸子里幽幽的光色让闻星歌稍微放了些心,她还以为这人痴了,看 来,是她小瞧了。 其实新箩一开始是真的放弃了,他以为自己要在无虚崖就这样生不如死的永远活下去,但这样的念头在他无意间发现闻星歌的记忆发生了差错之后,他便警醒了,如果,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或许,所有的事情都还尚有一线生机。 后来,事实证明,新箩的确没猜测,当他故意试探着跟闻星歌提起于修夜两个字的时候,闻星歌已经对这个人完全没有了印象,这对新箩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于是他继续问闻星歌,倘若有一天他们能出去,她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闻言,闻星歌淡淡地瞥了新箩一眼,此时,记忆全无的闻星歌已经开始自称本王了,她同新箩说,在她的记忆里,有个叫纳兰静渊的小孩儿,小孩儿长得很招人喜欢,她最爱看他笑,但,就是这样如此讨她欢心的人却被兽族给杀了,如果她能出去,如果她能恢复神力,她会第一个取了兽王的头去祭奠那孩子,不再管什么四族平势,她会用最残暴最有效的手段让兽族和水族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天神之怒。 闻星歌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透着一股子前所未有的狠劲,这是新箩从未在林木女王身上见过的眼神,他从最开始的高兴渐渐变成了担心,他担心,如果林木女王失去了慈爱之心,那零域的四族又会在她重获神力之后变成什么样?如果她真的杀了兽王和水族王,又会给零域带来多少后患无穷? 豆大的雨滴已经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新箩虽然一直努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但他的心却在隐隐期待着,或许,他们的机会将要到来了。 闻星歌已经忘记了那些牵绊她的前尘往事,又或者说,现在活在这无虚崖下的闻星歌已经真正成为了林木女王,假以时日,她一定会重新恢复神力,因为他嗅到了,嗅到了闻星歌体内渐渐苏醒的元灵珠的味道。 与从前一样,当两人被无尽的苦痛折磨时,两人皆选择了默不作声,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是邪恶者最后的得意。 闻珮茵带着季君珣极于修夜回到零域的时候,她被零域的现状吓了一跳,整个人腿一软,要不是季君珣扶着她,她能当场晕过去。 沧澜雪山没有了,新箩不知去向,兽族和水族的喽啰们正在蚕食着须弥山早已破损的结界,大护法汀雪成为了兽王的阶下囚,被吊在皇城的城门上日夜受刑,纳兰一族活下来的人成为了兽王的奴隶。 零域已经变成了兽王的天下。 闻珮茵没想到自己不过离开不久,零域竟然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最可恨的是她已经不是林木女王,她的体内没了元灵珠,她对兽王的所作所为毫无办法,更何况她还带着两个根本不属于这里的男人,如果她行事稍有偏差,说不定三个人都会死在这里,所以,她绝不能冒险。 于修夜一直以为自己进来了便能见到闻星歌,谁知闻珮茵却告诉他,他的老婆现在不仅下落不明,还生死不明,这里已经不是人族的天下,那些兽人随时都可以要了他们的命。 于是,于修夜万里追妻的第二步就受到了不可控的阻挠,这里的一切与他之前的世界迥然不同,他必须时刻提高警惕,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 闻珮茵百思不得其解,她实在想不通依着新箩的神力怎么会让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所幸这件事在零域也不是什么秘密,闻珮茵在带着季君珣和于修夜秘密前往须弥山的路上,正要遇见了林木一族的半妖树人,那老者告诉他们,前段日子国师新箩大人来找林木女王商量修复无虚崖封印的事情,结果女王不知怎么了,不帮新箩大人也就算了,她竟还独身一人从须弥山出走,遍寻找不到她人影,后来,新箩大人为了防止兽王和水族王冲破无虚崖的封印,自己一个人强行启动了修复封印的阵法,结果新箩大人受伤,兽王和水族王趁机从无虚崖逃了出来。 那树人说完这话重重地叹了口气,用指责的口吻数落着林木女王,他说女王既然如此不负责任,天神又为何还要将平衡四族的重任交给她来做?实在有辱神灵。 这老者口中的林木女王是谁在场的三人自然都清楚无比,听到老头儿连骂林木女王,身为林木女王的家属,于修夜颇为不悦,虽然他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才让闻星歌做了这样的决定,但以他对闻星歌的了解,他知道,一定是事出有因,否则,闻星歌是不会这么做的。 再说了,闻星歌在被新箩掳到这里之前,根本就什么都不清楚,他们怎么能要求一个对这世界完全陌生的人来负责这个世界的安危呢?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眼见着于修夜的脸色愈发不好,闻珮茵连忙止住了老者,继续问道:“那,您知道林木女王和新箩大人的下落吗?” 老者点了点头:“他们被兽王封印在无虚崖下面了,除了兽王,谁也不可能接近那里。” 这下,不说于修夜了,连闻珮茵也彻底愣住了,到底什么情况?身为四族的神灵,居然被兽王封印在了无虚崖,这像话吗? 与老者道别之后,闻珮茵三人陷入了困境,无虚崖有重兵把守,他们绝对去不了,须弥山已经被兽族占领了,他们也去不了,想来想去,似乎哪里都不是他们的落脚处。 但坐以待毙皆不是这三人的性子,人既然来了,只要没死,就一定要想办法,只可惜,有这心是一回事,有没有这力又是另一回事,三人如今连正大光明走在街上都不敢,生怕被兽族的人发现,要不是闻珮茵还记着从前她当林木女王的时候在人界各处都命人埋了补给,就连如何填饱肚子都是问题。 一晃便过去了三日。 于修夜虽然脸上一直未曾过多的表露些什么,但季君珣和闻珮茵都知道,于修夜这人是把所有的情绪都敛在了心里,闻星歌于他而言是什么,大家早已心知肚明,毕竟他为了这女人可以连那么小的红豆都放下,想来,同生共死,同舟共济,生死不渝,说的便也就是这颗心了。 但尽管三人焦急,可该没有办法还是没有办法,除非闻珮茵身上被洗去的元灵珠重新回到她体内,否则,他们只能一天天耗下去。 好在,无虚崖下的闻星歌和新箩并未让他们等待太久。 那天半夜里,已经初冬的零域因为兽王肆虐人间的缘故到处萧索一片,于修夜和闻珮茵季君珣两人正在商量着这样等下去不行,他们准备回到沧澜雪山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能将闻星歌和新箩放出来的办法。 结果就在三人善良完毕准备上路的时候,遥远的天边忽地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大声响,连带着大地都剧烈震动起来,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惊醒了过来,刹那间,于修夜听到各种声音在周围响起来。 三人不约而同的转过身看向了远处的那方夜空,只见几道破裂苍穹的闪电照亮了半边的天空,一道白色的光束从大地上直冲云霄,最后又在夜空一圈圈荡漾开来,与此同时,化开的光波变了颜色,像是沉默的火焰燃起了尘世的波澜。 片刻后,那巨响随着光束的消失终于渐渐消散下去,就在三人不明所以的时候,闻珮茵看到天空上方出现了方阵队形的飞兽,兽王坐在飞兽身上正往巨响发出的地方赶过去。 若有所思的看着天空上急掠而过的兽群,闻珮茵又仔细辨认了天际的边线上那模糊的山峦形状,半晌后,她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那是无虚崖的方向! 会不会是无虚崖的封印被新箩和闻星歌自己破开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闻珮茵大胆猜测了一番,她还不敢将这样的想法告诉于修夜,于是她只好跟身边的两人说道:“咱们先不回沧澜雪山了,看见这些兽族去的方向了吗?在天边那几座山峦的后面就是无虚崖,我们先悄悄跟在他们后面去看看,看看无虚崖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记住,我现在神力低微,保护不了你们两个人,所以一定要万事小心,千万不能被兽族的人发现我们。” 无虚崖。 随着先前那阵巨响从谷底冲破封印直上云霄的白色光束终于带着闻星歌从这地狱般的地方离开了。 其实闻星歌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只知道,当她即将再次被沼泽吞噬的时候,她不经意间抬起头从谷底里弥漫的大雾中看到了夜空上一弦又细又弯的月,那瞬间,她分明看见有颗珠子从大雾中缓缓进入了她的天灵,一阵难以忍受的晕眩后,她的身体开始迅速沸腾起来,原本包围着她周身的沼泽像遇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似的,连忙将她重新从泥泞里吐了出来,就连永远都大雾弥漫的山谷竟也渐渐清晰起来。 仿若被人架在火上,闻星歌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被烧灼着,那是无法忍受的痛苦,她咬破了唇,嘶吼出声,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作,只能仿若被人控制似的随着身体里那股力量的支使而做出反应。 烧灼感一阵强过一阵,就在闻星歌忍受不了晕过去的前一刻,她感觉到那力量从她脚底迅速蔓延至全身,在她的每条经络里来回游走,最后全部的痛感集中在了她额间的天灵上,紧接着她眼前爆出一片绚烂的白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 闻星歌凭着还残存的一丝意识在被光束送至云霄冲破封印的时候想到了一个可能,她这是不是算作浴火重生,脱胎换骨了? 那样的话,她就能为小孩儿报仇了吧?那样笑容美好的人,怎么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呢?她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似乎一瞬间身体里所有的过往都排散一空,没有闻星歌,没有于修夜,也没有了红豆,只剩下林木女王,这个世界的神灵,四族的主宰。 无虚崖的封印破开,新箩在看到闻星歌彻底成为了林木女王的时候,他静静地仰望着天空怔了半晌,随后深深探出一口气来,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借着林木女王飞升云霄的神灵之力洗去了浑身的伤痕,重塑了骨血。 当足以翻天覆地的力量从无虚崖冲破封印后,原本在皇城歌舞升平的兽王瞬间心下一紧,来报的手下禀告说无虚崖有一道白光直冲云霄,看那情形,似是有大事发生。 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兽王不禁往后趔趄了几步,他荣华富贵万人之上的日子不过才几个月而已,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无虚崖。 黑压压的兽群将无虚崖团团围住,铺天盖地的堵住了闻星歌和新箩所有的去路。 兽王到的时候,林木女王倚在云朵之上与他隔着不远的距离冷冷地注视着他。 夜风阵阵,云端上的林木一袭白衣飘飘,手握着权杖化成的利剑,如天神般独身一人站在众兽的对面。 兽王已经能看到林木周身萦绕着一股子常人见不到的仙灵之气,先前在无虚崖下那副早已腐烂的身躯已经完美的蜕变成了眼前高贵而不可方物的神灵,刹那间,绝望和不甘心侵占了兽王的所有情绪。 凭什么?凭什么林木才是这天地的主宰?她明明早就死去成为凡人被他封印在无虚崖了,为何就算这样那女人也能再次回来?他不相信!他不相信这是真的!四族在零域共存,他身为兽族的王,凭什么要永远地被林木踩在脚下?凭什么那些愚蠢又无能的人类可以奴役他们?他不服!他也不会认命! 像是真的林木女王回来了,闻星歌此刻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她扬起高贵优雅的头颅极为不屑的将目光落在了兽王身上,随后垂下双眸瞥了眼手上的利剑开口道:“几百年前我放你一命,本以为留着你能让兽族从此安分,不再为祸人族,不想你竟如此野心不死,好在一切都为时不晚,我身为零域四族的天神,还有机会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说完,林木再不多言,剑已出鞘,势要饮血而归! 兽王没想到林木女王如此直接迅速,不过三两句话便提着剑冲他杀气腾腾地扑了过来。 无虚崖的半空上。 林木的灵法本就在兽王之上,加之权杖相助,故此,哪怕此刻她被万兽包围也丝毫没有半点胆怯,手中的利剑势如破竹,浩荡剑气以摧枯拉朽之势拨开了原本保护在兽王面前的众喽啰,像一道刺破兽群的光,林木眨眼间就到了兽王面前。 兽王虽早有准备,却还是被林木的气势惊了一惊,等他反应过来手中的法器还来不及出手就已经让林木挑落,坠入大地,兽王双眼怒视,急急往后退了数百米,林木紧追其上,一副势要与兽王拼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模样。 林木来势汹汹,兽王一开始就险些招架不住,好在兽群浩浩荡荡,见兽王被林木威逼,纷纷舍了命扑上前保护兽王。 林木只身一人与兽群在无虚崖上空一时斗得难分难解,她刚恢复天神之身,周身外泄的灵力还不知该如何控制,只晓得那些妄图从背后偷袭她的兽族不仅没占到便宜,反而死伤无数。 新箩飞身从无虚崖上来的时候,崖边倒了几只伤痕累累的巨齿兽,而且还不断有兽族从半空里落下来,新箩抬头去看,发现那个让他尊崇的林木女王终于又回来了,黑压压的一片围攻里,他的女王殿下一袭白衣胜雪,怎么都无法掩盖她的光芒,像生生不息的月色和晨曦,即使在身处黑暗的绝境里也能看到的那一抹光亮和希望。 已经许久未曾动过手脚,新箩骨子里的血性被这样的场面激发出来,他转了一圈脖颈,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随即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那些始终炒缠绕在女王身边的臭虫们就让他去解决吧,女王只需要在今夜完美漂亮的结束掉兽王的性命就好了。 虽说神力充沛,但毕竟对方兽多势重,林木好几次挑开挡在兽王身前的喽啰们,眼看就能与兽王正面交锋的时候,那些源源不断的烦人的家伙们瞬间又缠了上来,渐渐地,林木开始感到有些焦躁起来,明明仇敌就在眼前,可她迟迟拿不住这人,一来二去,林木手中的动作便有些乱了。 林木的一动一静自然逃不过兽王的眼睛,他看准林木失了方寸,正想寻个机会刺上去,谁知就在此刻,已经被他遗忘的国师新箩也飞上了云霄,用他的毕生所学为林木隔着老远的距离造了个圆形的随着林木移动而移动的结界,不同于先前剑气为自己所铸造的保护光色,新箩为林木造的结界是新箩用自己的元灵所凝结而成的。 有了新箩的帮助,先前困着林木的臭虫们不再让人恼火,林木周身环着新箩的结界谁也不能靠近她,稳了稳心神,林木提着一口气追着要逃命的兽王就扑了上去。 兽王心知肚明如果自己和林木硬碰硬他绝不是这女人的对手,于是在发现喽啰们已经不能牵制林木的时候,兽王虽觉屈辱,但也知进知退,抱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念头直接飞身遁走。 但,一心想要削了兽王脑袋祭奠纳兰静渊的林木可是半分没给兽王逃命的机会。 兽王在空中不要命似的疾掠而过,尤不放心的他还回头去看林木有没有追上来,当发现身后没了林木身影的时候,兽王怔了怔,随即嘴角翘起一丝弧度,可这笑容在他听到头顶一声大喝之后便瞬间便凝结在了脸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 兽王在空中不要命似的疾掠而过,尤不放心的他还回头去看林木有没有追上来,当发现身后没了林木身影的时候,兽王怔了怔,随即嘴角翘起一丝弧度,可这笑容在他听到头顶一声大喝之后便瞬间便凝结在了脸上。 只见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头顶上空的林木倒竖着身体手持利剑直直地冲他头顶狠狠刺了下来,像一道最耀眼的光,权杖化成的剑带着林木电光火石间穿透了兽王的身体,粉碎了他元神凝成的内丹。 刹那,零域的天地间爆发出一阵地动山摇的响声,只见月色下一团浓重的黑影瞬间裹住了林木女王那一身耀眼的白,新箩的心惊了惊,他一直被那些臭虫缠着,没功夫去看林木,是以当下见这阵仗还以为兽王将林木怎么了,于是下一秒新箩便不要命似的向着那团黑影飞身而去。 “殿下!殿下!” 新箩一颗心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眼睁睁看着那团黑影将林木吞噬,他想起几百年前林木死去的时候,那是他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和时间,所幸林木留下了元灵珠,也留下了他的希望。 而这一回,如果林木死了,还会像从前那样再回来吗?他还能见到她吗? 新箩不敢深想,他的心疼得于害,他一个人千百年的活在世上早就累了,若不是林木几百年前死去的时候嘱咐他一定要好好守护四族生灵,他早就舍了自己的性命丢下累及他一身的国师身份逍遥快活去了,哪里还能苦哈哈的孤单活着? 待新箩从远端驶入那团黑影里正欲寻找林木的身影时,他看见自己左下方的那团墨色渐渐化开了去,乘着月雾的林木女王正闭着双眼躺在上面,手边的利剑还滴着敌人的鲜血,兽王面目全非的头颅挂在云尾上,瞧着十分骇人。 缓了速度,新箩从自己的云端上无声无息的跳到了林木的那团云朵上。 林木并未睁开眼,却早已察觉到新箩的靠近,她像是累极了,眼珠在紧闭的眼皮里滑动了两下,轻语了一句本王累了,随即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跟随兽王一起为祸零域的兽群们见老大已经被林木女王给割下了头颅,霎时间纷纷四处逃窜,先前还如蜂拥般的兽群又如退潮般迅速销声匿迹。 这场以一敌万的旷古奇战以兽族战败,兽王被杀而结束,而一直跟在兽王身边为兽王献计献策,怂恿兽王封印林木的水族首领在见到林木是如何杀了兽王后被吓得夹着个尾巴屁滚尿流的回到了海里,估摸着暂时是不会上门送死了。 当然,作为这场战争的目击者,一直藏身在山石下的闻珮茵季君珣和于修夜三人将整个过程目睹了下来。 在这之前,若说于修夜还对这个世界的奇幻色彩颇为好奇,那么眼下他就只剩下了后怕,他在想着,如果闻星歌没有打败兽王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刚才他会亲眼看着她是如何在自己眼前死去的? 这样的想法让于修夜不禁打了个冷颤,当他看到有个一头银发的男子在云端上抱着闻星歌消失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转过身来紧拧着眉头神色凝重的看着闻珮茵:“他们要去哪?” 闻珮茵想了想,又看了眼新箩消失的方向,开口道:“须弥山,新箩大人一定带着千玦回须弥山了。” 须弥山。 兽王被杀后,新箩将林木带回了须弥山,在确定林木只是因为太累而需要好好休息后,新箩稍作休憩便回到了人族的皇城处理战祸过后留下来的一摊子杂事,救出被兽王奴役的纳兰皇族,再放了须弥山的大护法汀雪,汀雪原本想留下来先替新箩处理一下人族的事,但新箩却又实在放心不下林木,便让汀雪回去了,嘱咐她好好守着山门,保护好女王,谨防兽族的人杀心不死。 闻珮茵带着于修夜和季君珣夜以继日的赶了三天的路才终于到了目的地,虽然一路上到处都是战火留下的痕迹,但好在对于人族的人来说,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上轻易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便已经是算得这几个月来天大的好消息了,当然,这一切,都要得益于他们的守护神,须弥山的主人——林木女王。 须弥山的结界因着先前被兽族的人给破坏的差不多,故此一时间也拦不住什么外人,汀雪只好命令各处严加把守,万不能放进生人,但,当闻珮茵领着季君珣和于修夜出现在山门前时,汀雪呆住了,不止是她,连带着周围那些看见闻珮茵脸的人都呆住了。 什么情况?女王不是还在须弥山的宫里晕睡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呢?还带着两个衣着古怪的男人,难道是兽族的人使的障眼法想要借机进入须弥山对女王不利?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汀雪瞬间回过神来,她将兵器往前一横,挡在了闻珮茵面前,瞥了眼两边的人,于声道:“大家不要被这兽族的障眼法给迷惑了,真正的女王还在殿里闭关,这个冒牌货肯定视线浑水摸鱼,来人啊!把他们给我抓起来关到暗牢去!等本护法有空了再来审他三人!” “是!” 闻珮茵自然是认得汀雪的,这姑娘在她当林木女王的期间一直辅佐在她左右,是个办事牢靠,行事稳重的人,她以前还特别喜欢这大护法来着,只可惜,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当做骗子被曾经的手下给抓起来。 眼见着自己要被绑,季君珣想也没想先将闻珮茵护在了身后,随即摆出一个御敌的姿势,开什么玩笑?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回来的老婆被绑?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季君珣表现不错,但眼前这个时机不大对,闻珮茵原本想将只有自己和汀雪才知道的事情告诉这位曾经对她忠诚非常的部下,但话到了嘴边,她又生生咽了回去。 而闻珮茵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她猜测,国师新箩肯定没跟世人透露过当年林木女王留下的元灵珠化成了两块,这两块元灵珠后来各自成了人形,也就说,他们有两个女王,但这一切,零域的四族里除了身为国师的新箩和林木女王本身知道外,再无他人知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 闻珮茵不是个鲁莽的,她想着既然新箩这么久不说,肯定有他的理由,现在的零域大战刚熄,万事诸杂,她还是暂时不要给新箩添麻烦了。 想到这,闻珮茵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季君珣,随即上前握住了他的手,笑道:“既然这位女将军要我们三人先去喝杯茶,正好我们一路赶来也累了,不如先休息休息也好,于先生,你意下如何?” 闻珮茵握着季君珣的手,后半句却是看着于修夜说的,她相信依于修夜的眼色,不会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果然,于修夜不过稍一怔便反应过来:“也好,就依这位女将军所言。” 看着闻珮茵三人被手下押走,汀雪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决不会相信世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人,虽然她在心里安抚自己被押走的那个女人一定是冒牌货,但她潜意识里却知道,这件事不对。 别人或许不清楚,她却是清楚的,在过去的几百年里,她曾贴身伺候的林木女王她最了解,而刚才被押走的那位竟带给了她久违的熟悉感,就连思考事情时会在不经意间轻轻握起手掌,将大拇指放在食指上摩挲的小动作都如出一辙。 可如果这个是真的,那在宫殿里睡着的那一位又是谁呢?最重要的是,那一位刚刚才杀了兽王,解救了人族,不管怎么说,那一位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新箩一连在皇城里兢兢业业的忙了五天五夜后,总算将手里重要的大事都亲自过了一遍。尽管纳兰家的能人不少,但毕竟战火刚熄,兽王在的时候又没少肆虐这些人,是以真正活下来还能用的人其实并不多,大多都是些还未成年的孩子和常年拘于家中的女人,新箩身为国师,自然有他忙的。 人族百废待兴,新箩在辅佐纳兰新皇上位后,终于稍稍得空,幸好他不是凡人,否则这么劳累下去早就猝死了。 回到国师的府上,新箩收到了汀雪每日都会向他汇报的林木女王的情况,今日汀雪来信说女王的气色越来越好,估摸着再过两天就能醒来,字里行间只字未提那另一个女王带着两个陌生男人出现的事情。 新箩原本想连夜赶去须弥山,但他到底是累及了,好在伺候的人早已准备了汤沐,他刚回府便直奔浴池而去。 新箩大人的精壮白皙,修长俊美,在满飘着香药材的浴池里,新箩一只手搭在岸边,没几分钟就这么睡了过去,最后还是贴身的小厮觉得自家主子在浴池泡太久了颠颠地跑进来关心才发现国师大人累得在浴池睡着了。 这一觉新箩睡得极其沉,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汀雪来信说女王有要醒来的迹象,于是新箩收拾一番后启程赶往了须弥山。 须弥山的山脚下。 新箩迫不及待的想要赶紧上去看望林木女王,谁知汀雪却同他附耳道:“大人,我有要事禀告,这边请。” 亭子里。 屏退随身的侍从,新箩看向眉间隐约发愁的汀雪问道:“护法,到底什么事?” 闻言,汀雪一五一十的将那日出现的闻珮茵及她带着的两个陌生男人告诉了新箩。 新箩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汀雪说有个跟女王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难不成那女人又回来了?还带着两个男人她不是好不容易才回去的么?现在又自己送上门来,到底想搞什么? “人现在在哪?” “我把他们关在暗牢了。” “这件事不要声张,带我去看看人。” “是。” 暗牢里。 距离三人被关进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好在这些人并不拿他们当真正的犯人对待,要什么给什么,只要不出暗牢,怎么着都行,闻珮茵猜测,这大概是她那曾经的部下大护法汀雪特意吩咐的。 这么一想,闻珮茵心里不仅不郁闷,还挺高兴,她了解汀雪,这个忠心的部下对女王的一切都铭记在心,那天在山门的时候,她是故意露出了自己从前的小习惯,借此降低汀雪的防备心,也算是给她透露些信息,让她不至于知道真相的时候太过惊异,毕竟是她最喜欢的部下。 闻珮茵原本还担心如果汀雪过来她要怎么跟她解释,结果一连几天,汀雪连面都没露,这人不来,闻珮茵也落得自在,她可以等,她相信,十天之内,新箩一定会来见她。 今儿外面的天气似乎很好,闻珮茵听到了竹林里的鸟啾声,正在她算着日子的时候,外面有了动静,不一会儿暗牢的门被打开了。 “你们先下去吧。” “是。” “汀雪,你也到外面等我。” “是,大人。” 外间隐约传来的声音虽然有些模糊,但却足够让闻珮茵听清楚,熟悉的男声很好听。 新箩让人来将闻珮茵带出去的时候,季君珣紧张的拦住了闻珮茵,看着她问道:“这些人带走你做什么?” 闻珮茵笑了笑,踮起脚尖捧着季君珣的脸吻了吻他的唇,安抚着季君珣自从来了零域就惴惴不安的心:“没事的,他们不会把我怎样,我现在要去见一个老朋友,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国师新箩大人,我猜,他一定有很多事想问我,正好我也借这个机会跟他说明来意,看看能不能帮于先生把他的老婆讨回来。” “国师新箩?就是那个当初将你弄到这里的人?” 闻珮茵点点头,嗯了一声:“好啦,别担心啦,我没事的,等我回来咱们就能从这里出去了。” 季君珣目送着闻珮茵离开,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里的一切对于闻珮茵来说都是回忆与过往,对他来说却是缺失在闻珮茵生命中的时光,好像白白地就隔空了这许多年,导致他现在仍旧会害怕,怕闻珮茵再次离开他。 当然了,自来到零域后,最着急的人还是于修夜,这么些天了,他连闻星歌的面都没见着,他想起闻珮茵说过的话,说那个新箩的国师会洗去闻星歌的记忆,他很担心,担心闻星歌是否真的已经将他忘记了。 竹林的花厅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 新箩坐在闻珮茵的对面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人,随即无甚表情的给闻珮茵倒了杯茶:“当初费尽心思的想要回去,好不容易如愿了,今儿个怎么又回来了?难不成是念着做女王时的好,后悔了?” 闻珮茵瘪瘪嘴,并不理会新箩捎带讽刺的话语,反问道:“国师大人难道不应该先说说你什么情况吗?怎么我才回去不过几个月,零域就变得如此乌烟瘴气,还被兽王将人族差点肆虐一光?” 说到此事,新箩眉宇间对闻珮茵忽然造访而生出来的些许莫名其妙的不快消散了下去,他抬起眼皮似怒非怒的瞪了一眼闻珮茵:“这都不拜你所赐吗?” 闻珮茵被新箩语气里的埋怨之意弄得懵了:“这话说的,关我什么事?” 新箩极为不满地冷哼一声,随后便将闻星歌跟他来到零域后发生的事情悉数告诉了闻珮茵,将闻星歌是如何想办法逃出须弥山,还义正言辞的说什么自己不过是个凡人,守护天下生灵这种事她做不来以及后面发生的一切 半晌后,闻珮茵沉默了,她没想到闻星歌会因为不愿意洗去记忆成为林木女王而逃出须弥山,还是在无虚崖封印快要破裂的时刻,当然,闻珮茵觉得这件事也不全怪闻星歌,毕竟是新箩一上来就提出要洗去人家的记忆,连无虚崖的事情提都没提,但,闻珮茵猜测,就算闻星歌知道了无虚崖的事,她大概也还是不会让新箩洗去记忆。 除去一开始说起整件事颇为恼火外,到了后面新箩也就不生气了,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在他和闻星歌被封印在无虚崖下面的时候,如果不是闻星歌一直在他耳边跟他说不要放弃,他们一定能出去的话,他想,任谁处在那样的绝境下,都会选择放弃自己,任由灵魂被肆虐,被折磨。 当时他以为自己求死不能的一生都便将与谷底的那些淤泥沼泽和臭虫们渡过,可他却低估了闻星歌求生的心,当他知道闻星歌渐渐开始忘记往事的时候,他便清楚,这个女人潜意识里已经被迫接受了自己是林木女王的现实,因为只有她成为林木女王,他们才能从无虚崖出去,才能为她口中的小孩儿报仇。 新箩想,那个小孩儿对闻星歌来说一定很重要,否则,闻星歌不会为了他愿意放弃回忆成为林木。 闻珮茵有些担忧:“你是说,她现在已经忘记了一切,成为了真正的林木女王?” 新箩点了点头:“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你回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吗?还带着两个男人。” 这话说来就有些长了,闻珮茵有些说不出口,零域刚经历了一场战火,百废待兴,等闻星歌这个现任女王醒过来肯定还有很多都等着她处理,如果她这个时候将自己带了过来准备弄走女王的事被新箩知道了,她实在不敢保证新箩会不会做出些什么来,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暂时不要透露好了,先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闻珮茵的小心思却并未瞒住新箩,他没等闻珮茵想好说辞便开了口:“有个男人是来找女王的吧?” 这下,闻珮茵噤声了,她狐疑的去看新箩,难道这人之前见过于修夜? 新箩不屑的冷哼一声:“这男人对女王一点都不好,不要也罢,好在女王现在也已经不记得他了,你回去劝他,让他不要再痴心妄想,林木女王是零域的神灵,是守护四族安平的存在,可不是跟他情情爱爱的凡人,他所认识所记得那位闻小姐已经不存在了。” 新箩决然,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闻珮茵深吸了一口气,两难的她决定先留下来再说。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你总不能这么快就赶我走吧?再说了,那女王的男人在另一个世界里也算是凡人中的翘楚,若要真论起地位来,与你这国师也算不相上下,你总不能人来都来了,却连女王的面都不让他见吧?” 毕竟和闻珮茵曾经共事过许久,新箩哪里不知道闻珮茵打的什么主意?但他也不拆穿她,反正现在林木女王已经忘记了一切,这三人又能掀起什么波浪来?他倒不如趁这个机会让那凡人男子彻底死了心。 林木女王醒来的时候距离她和兽王大战的那一晚已经过去了七日,她醒来的时候全身都痛,像是被人刚拆过又合拢似的。 眼角依稀还挂着泪珠,当手抹到这东西的时候,林木怔了怔,对了,她隐约想起来,自己似乎做了个很悲伤的梦,在梦里她哭的可伤心了,那么悲伤的梦应该记得才对,只可惜,她一觉醒来已经忘记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也不知道自己为谁流泪。 新箩听说林木醒来后,百感交集的他连忙上了须弥山。 女王的寝殿里。 汀雪端着御厨特制的元羹汤站在床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林木,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林木淡淡地瞥了眼汀雪:“东西放下,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会儿。” “是,殿下。” 片刻后,新箩带着原本关押在暗牢里的三个人回来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闻珮茵主动让新箩找人送来了面纱,遮住了自己的容颜,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见汀雪不在寝殿里伺候着,新箩有些奇怪的问道:“殿下不是醒来了吗?你怎么在外面?” 闻言,汀雪的目光一边越过新箩看着他身后的三人一边解释道:“殿下刚醒来,还不大清醒,说想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新箩嗯了一声:“你先带这三位客人去安排住处给他们,我去看看殿下。” “是,大人。” 寝殿里。 林木靠着软枕正望着窗外的景致发呆,新箩进来的时候她听到了声响,却并未理会,直到新箩唤了一句殿下,她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国师找我有何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 寝殿里。 林木靠着软枕正望着窗外的景致发呆,新箩进来的时候她听到了声响,却并未理会,直到新箩唤了一句殿下,她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国师找我有何事?” 闻言,新箩怔了怔,瞧瞧这话问得多新鲜,他们可是千百年的老搭档了,她竟然问自己找她做什么,难不成忘了往事也将他们之间的交情一并忘了? 所幸新箩反应挺快,一点也没因为林木对自己的疏远而表现出诧异或不满,他只是恭敬的冲林木微微俯了俯身,开始同林木说起这些天所有战火后人族大事的处理进程。 林木一开始还听得专心,但到了后面,她竟开始走神了,新箩察觉到不经意间轻咳了一声。 回过神来,林木重新收拾好心绪,似是对自己的走神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便夸了一句新箩,说道:“国师大人能力卓群,心思缜密,你做事我一向是放心的。” 闻言,新箩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继续接着汇报自己这些天的工作,有些原本该林木经手的,但因着她没醒过来,新箩也不想有人打扰她,便让人将公务送到了皇城,一切都由他来办。 “殿下,人族和林木一族在此战中不管是将士还是百姓都死伤惨重,兽人和水族虽说是造成这场灾难的主使者,但毕竟这其中多有无辜之人,现如今零域内又战火刚熄,正是百废待兴之际,我想着,殿下既身为四族主宰,不如找个机会见一见各行各业的善者们,通过他们以此向众生灵表达殿下对他们的关心,也算是祭奠在这场灾难里死去的生命,还可借此重振大家共筑零域美好未来的信心。” 新箩说话很是在理,就算林木原本无意于此,却也不得不应承下来,是她忘了,她是零域的神灵,是守护世人的存在,怎么能只管自己舒心而不顾他人呢? “我知道了,这件事就由你去办吧。” “是,殿下。” 公事好不容易说完,新箩本想再关心关心林木的个人状态,谁知他还没出口,林木却先脸上显出一副疲倦的模样,整个人倚在窗前的软榻上看上去软绵绵的没什么精神。 瞧见林木这样,新箩也只好将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他冲林木微一俯首:“殿下几日前刚恢复神身便与兽王大战一场,如今醒来,若是觉着身子哪里不舒适,请殿下一定要告知新箩,新箩也好为殿下调养。” 闻言,林木原本垂下的昏昏欲睡的眼皮有气无力的瞥了眼新箩:“谢国师大人关心,本王就是觉着有些乏累,没什么力气,该是休憩两天就好了。” “既是如此,那便再好不过,殿下好生休息,新箩就先告辞了。” 说完,新箩再不多言,转身就要退出去,看着新箩的背影,林木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她忽地出声喊住了新箩。 “国师,等等。” 林木从软塌上坐起身来,撩开了挡在软塌前的流纱,露出来一副着了青衣矜贵而不可方物的模样。 新箩回过身来,刹那间,他原本直视林木的眸子不自在地躲闪了两下:“不知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兽王的头可还在?本王那日晕过去了,不知你有没有帮我收起来?” 不曾想林木还记着这回事,新箩有些为难起来,林木晕过去的时候手里的确提着兽王的头,可他当时嫌这东西太过血腥,不好带回须弥山,便早就让人处理了,现如今看林木这话,想来是对兽王的头耿耿于怀不亲自处决不能罢休了。 唉,早知道他就留着了。 新箩面有难色,林木一眼看出来自己这事十有八九都被新箩处理了,不过她也不生气,她原本是想要用这人头拿去那片花海祭奠小孩儿的,可她的小孩儿是那样美好的人,她怎么能让他看见如此血腥又残暴的场景呢? 新箩是个好帮手,林木不想看他为难,当即开口:“罢了,我也只随口一问,没了就没了吧。” 听闻,新箩微一点头,下一秒却又听林木唤了他的名字。 他抬起头来,林木的唇冲他向上扯出一丝极小的弧度:“大人,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闻珮茵三人被汀雪安排在了沉香阁,沉香阁是须弥山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地方,虽然国师新箩并未对汀雪授意什么,但汀雪以为,这三人无论是什么来路,其中有一个还与女王十之八九的想象,加之既然能被新箩带上须弥山,在汀雪眼里,这便是贵客无疑了。 “沉香阁正好有三处主屋,三位就在这住下吧,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吩咐这里的仆从们去后殿打点就是了,如果没什么事,汀雪就先退下了。” 说完,汀雪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带着面纱的闻珮茵,转身就要离去。 “哎,等等。” 见人这样就要走,一直努力耐着性子的于修夜终于忍不住了,他上前拦在了汀雪面前。 汀雪防备的盯着于修夜:“不知这位公子有何事?” “你们女王呢?我想见见她。” 闻言,汀雪往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了一番于修夜,嘴上虽没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很明显,她并不想告诉于修夜任何关于女王的事情。 似是知道汀雪在想什么,于修夜也不非要逼着汀雪,不过他毕竟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暂时还无法适应这里各种职位的称呼,故此,尽管知道汀雪是须弥山的大护法,他也只缓和了自己先前急切的语气,平静的同汀雪说道:“我叫于修夜,还请姑娘帮忙跟女王说一声,就说我找她。” 汀雪若有所思的盯着于修夜瞧了片刻,离去前总算点了点头。 于修夜从未像现在这样心里没底过,他从来都是胸有成竹游有余刃的王者,但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于修夜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生出了不安的,许是在他知道那束冲天的白光是闻星歌在成为林木女王冲破封印后的天象,又或许是更早,当他被告知闻星歌会被洗去记忆,忘记一切的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 总之,这些让他不安的事情开始搅乱了他一向沉着冷静的性子,虽然说出来可能没人会信,但他真的怕了,他来这里是赌上了自己的一切,连红豆都放下了,如果,如果这是一个悲伤的结局,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 汀雪刚走没多久,从女王寝殿出来的新箩便到了沉香阁。 眼下四个人正坐在亭子里彼此默不作声的打量着对方,当然了,对于新箩来说,季君珣和于修夜他算是认识的,虽谈不上熟悉,但这两人一个的命被他差点弄没了,一个的老婆被他掳回这里当女王来了,所以,仔细算来,这两个人大概对他颇有些仇怨。 不过,这两人不说话,新箩便也不开口,就那么坐着任人打量,他怎么着也是零域的国师,上千年的年纪,这两个小子坐在他面前,恭敬的称呼他一声老祖宗都不为过。 一时间,茶桌上的气氛有些凝固起来,末了,还是闻珮茵先开了口,她主动给新箩添了茶,笑吟吟的说道:“大人能百忙之中抽空来看看我这个老朋友,珮茵真是不胜荣幸,这杯茶,就当我敬国师大人了。” 说完,闻珮茵也不等新箩反应,直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对面的新箩见闻珮茵如此,他自然也不再故意端着架子,毕竟面前的女人也曾是另一个林木女王,又或者说,这如此相似的两个人都是林木魂归混沌后在人间的化身,每当他看着这张脸,他的心便会感觉到安定。 言笑晏晏的闻珮茵是如此的让新箩熟悉,说实话,新箩从心底里认为,闻珮茵和闻星歌这两人在做女王这件事上,新箩更倾向于闻珮茵,只可惜后来,他着了她的道,无意间解了他们之间的契约,这才让闻珮茵在回到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上有机可乘。 虽然新箩也曾暗自埋怨过闻珮茵,甚至在解开了契约后想过要强行将人留下来,但他到底没那么做,他也是个活了千儿百八年的讲道理的通情达理的好国师,所以,当他找到另一个可以替代闻珮茵的女王后,便忍痛将闻珮茵送回了另一个世界,只是没想到,时隔不久,这女人又自己回来了。 闻珮茵一双眸子盯着新箩眼里隐隐上闪着些狡黠的光,新箩一见她这样模样便知道,这女人怕是又想搞事情了。 果不其然,闻珮茵接下来的话让新箩手中的动作一顿,她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三人,随即嘴角抿着笑说道:“来,大人,我还没正式的跟你介绍这二位呢。”说到这,闻珮茵顿了顿,目光落在季君珣身上,再颇为自豪的看着新箩:“这位,是我的爱人。” 说实话,来了零域这么久,季君珣作为一个缺失了闻珮茵十年光阴的爱人,又是在零域这样一个颠覆过往世界观的地方,他所有的感受其实和于修夜并无多少差异,他们从来都是站在巅峰之上俯瞰众人的王者,如今到了这么个地方,丝毫没有存在感,身份与荣耀皆成为过去,就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凡人,这陡然之间的差别,心中难免会失落会不安。 闻珮茵向新箩介绍季君珣的时候脸上带着些细微的得意和骄傲,这样的小动作从某种程度上总算安慰了季君珣那颗一直惴惴不安的心,他鲜少有这样的时刻,但在这一瞬间,是真的被闻珮茵暖到了心底,他不自觉的就握住了闻珮茵原本放在腿上的手。 这样的动作两人并未放在明面上,但于修夜和新箩却还是一眼便看破,纷纷不自然地偏过了头,季君珣却毫不在意的站起身来,看着新箩的脸上挂着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的神情,他朝人伸出右手,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幸会。” 新路不懂季君珣的手势,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不打算动作,见状,闻珮茵原本想开口替季君珣解围,谁知季君珣却先她一步。 季君珣本就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这国师先是带走了他老婆十年的时间,再接着差点害得他没了命,这笔账,如果有机会,他季君珣是一定要向这人讨回来的! 眼里带着点儿刺,纵使伸出去的右手被晾在半空中,季君珣仍旧没有收回来的打算,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新箩说道:“一直听闻珮茵说国师大人最注重礼节,今日也算我们正式认识,还请国师大人赏脸,否则我这手今日若是就这么收回去了,于情于理,怕是都不太妥当。” 这是个于害的男人。 当听完季君珣的话后,新箩默默在心里对季君珣评价了这么一句。 当然了,新箩也并不是真的是要与季君珣为难,他盯着季君珣还僵持在空中的那只右手,随即站起身来,终于,两只手交握在了一起。 “幸会。” 新箩说道。 季君珣微微一笑,侧眼瞧着于修夜,紧接着跟新箩介绍:“这位,是闻星歌女士的爱人。” 闻言,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新箩的于修夜也跟着站起身来,但他脸上的神情却很是严肃,连做戏的笑都不肯再演了,冲新箩伸出去的那只手上隐隐地将他此刻的心情表露了出来。 愤懑,僵硬,以及你给我等着。 这便是于修夜向新箩所传递的情绪。 活了千儿八百年,这是新箩自从当了国师后第一次被人用如此眼神盯着,哦,不对,他忘了,在这之前,还有一个闻星歌,不过那时候,闻星歌是想要杀了他的,虽说眼前这两位没将恨意完全的泄露出来,不过,新箩估摸着,该是也差不多了。 于修夜从来都不喜欢拐弯抹角,他眼皮一抬,对上新箩的视线,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要见她。” 新箩许是早就想到了于修夜会提出这个要求,他好整以暇的收回自己的手,坐了回去,接着嘴角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来:“如果女王允许你见她的话,我没有意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 于修夜从来都不喜欢拐弯抹角,他眼皮一抬,对上新箩的视线,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要见她。” 新箩许是早就想到了于修夜会提出这个要求,他好整以暇的收回自己的手,坐了回去,接着嘴角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来:“如果女王允许你见她的话,我没有意见。” 沉香阁离着神女殿不大远,新箩走后,于修夜一脸凝重的站在亭子里望着神女殿的方向。 闻珮茵自然知道于修夜在想什么,她上前拍了拍了于修夜的肩,安抚道:“你也别太担心了,你和千玦两个人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如今你们又是为了彼此才来到这里,放心吧,她肯定不会忘了你。” 见状,一向不善言辞的季君珣也开了口,他瞥了眼于修夜:“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们会一直在。” 从来都是别人眼中强大的存在,于修夜鲜少是会被人安慰的那一类天之骄子,眼下一切扑朔迷离,纵然强大如他,也难免心慌意乱,虽然说出来有些难以置信,但现在的于修夜的确是需要这样的安慰的,尽管他知道这些话对于已然发生的事情作用不大,可他那颗惴惴不安的心,到底还是因为闻珮茵和季君珣平缓了些。 神女殿。 闻珮茵做女王那会儿,因着未曾经历过失忆,所以没能让林木女王留下的灵识与她的神魂相结合,故此她一直保持着自己本心的性子,不像现在的闻星歌,她因着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从而被林木女王元灵珠里残存的灵识同化了她的性子,导致原本一个活活泼泼,古灵精怪的闻星歌愣是直接变成了现在对什么事都冷冷淡淡的林木女王。 因着于修夜的请求,原本打算回皇城的新箩重又回了神女殿,一来他的确是想将于修夜的到来告诉林木,二来么,他也是真的想知道,眼前的林木女王究竟还记不记得前尘往事,如果记得,还剩下多少?会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为了这个男人宁负天下,不顾万千生灵的性命? 睡了许多天,林木一直躺着身子也总是不爽利,新箩走后她干脆叫了人进来伺候自己沐浴更衣,想着出去走走。 新箩再次来拜访的时候,林木正准备出门。 “殿下这是要出去?” 林木点点头:“国师不是回去了吗?这是?” “哦,有位朋友说想要见殿下一面,托我问问殿下。” “你的朋友?” “是。” “找我做什么?” “这,还是殿下见了他,让他自己说吧。” “可是我现在想出去,这样吧,等我回来,你让汀雪带你朋友来见我。” “是,殿下。” 新箩站在石阶下目送着林木离开,到了殿门口,林木正要一只脚踏出去,却又忽而收了回来,她转过身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新箩身上,似是有些过意不去的看着新箩:“该我处理的那些事,等我回来国师就差人给我送上来吧,这些天辛苦国师了。” “殿下都是为了四族的安平才受此祸,新箩只是为殿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林木是真心实意想要谢谢新箩,毕竟如果没有这么个得力的国师帮她,她这一醒来,不说出去散散了,只怕连打个瞌睡的时间都没有。 冲新箩微一点头,林木转身走出门外,不过,这一只脚刚落地,林木又顿了下来,她再次侧过身子去看新箩,鬼使神差般问道:“国师大人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闻言,新箩怔了怔,心里也不知怎的,忽而就紧了紧,他想起闻珮茵跟他介绍那个男人的时候说过,那男人姓于,叫于修夜。 微一停顿,新箩将脸上的神情控制的很好,两片唇轻启:“于修夜。” 说完后,新箩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木的反应,他看见林木用再平常不过的神色点了点头,于是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些下来。 看来,女王是真的成为女王了,再也不是那个一心只想回到另一个世界的闻星歌闻小姐了。 从新箩作为国师的角度来说,他对这样的女王无疑是满意的,但从他心底里某个角落来说,他觉得其实如果女王能有闻星歌那样的性子也不错,至少那样鲜活些,像个有血有肉的神灵,而不是现在这样,真成了站在沧澜雪山上冷冷清清不食人家烟火的神。 新箩将林木的意思转达给于修夜的时候,于修夜的脸色僵了片刻,随即他一步一步逼近了距他几步远的新箩,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新箩的眼,深沉而幽静,周身那股子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不经意间露了出来,就算是在异世,他于修夜还是于修夜!没有人可以随随便便欺辱他! 新箩活了千百年,这是他第二次在第二个身上看到如此令人捉摸不透却又让人微微胆寒的神色,第一次,他是从林木女王身上看到的。 于修夜死死盯着新箩,紧抿的唇缓缓轻启,一字一句的问道:“是你洗去了她的记忆!” 没有疑问,如此肯定的语气表明了于修夜现在的心情,他急需要面前的这个人承认,承认一切都是他搞的鬼,只有这样,于修夜才能说服自己他来到这里的选择是对的。 但很可惜,现实并不想安慰于修夜,甚至要给他当头一棒,于修夜强势,新箩也不是吃素的,面对于修夜的步步紧逼,新箩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了上去,眼神里还带了点挑衅和得意。 他冲于修夜点点头:“不错,一开始我的确是打算洗去闻小姐的记忆,从而让她成为零域需要的林木女王,只可惜,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前尘往事从神女殿逃出了须弥山,导致零域因她的缺失而发生了四族战乱,不过好在,当我们被一起被兽王封印在无虚崖下的时候,闻小姐终于迷途知返,她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于是最后走回了正轨,选择了遗忘。” 说完,新箩嘴角挑起一丝笑,轻轻拍了拍于修夜的肩:“你不用觉得难过,也不用恨我,因为这事不是我做的,在无虚崖的沼泽里,我失去了一切神力,连自保都做不到,更别提洗去闻小姐的记忆,她忘记了过去,只能说明这是她潜意识里的选择,她毕竟是林木女王,她毕竟要对零域的四族负责,情情爱爱于她而言,都是前尘往事了,我也希望于公子你,能早日放下,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 但很可惜,现实并不想安慰于修夜,甚至要给他当头一棒,于修夜强势,新箩也不是吃素的,面对于修夜的步步紧逼,新箩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了上去,眼神里还带了点挑衅和得意。 他冲于修夜点点头:“不错,一开始我的确是打算洗去闻小姐的记忆,从而让她成为零域需要的林木女王,只可惜,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前尘往事从神女殿逃出了须弥山,导致零域因她的缺失而发生了四族战乱,不过好在,当我们被一起被兽王封印在无虚崖下的时候,闻小姐终于迷途知返,她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于是最后走回了正轨,选择了遗忘。” 说完,新箩嘴角挑起一丝笑,轻轻拍了拍于修夜的肩:“你不用觉得难过,也不用恨我,因为这事不是我做的,在无虚崖的沼泽里,我失去了一切神力,连自保都做不到,更别提洗去闻小姐的记忆,她忘记了过去,只能说明这是她潜意识里的选择,她毕竟是林木女王,她毕竟要对零域的四族负责,情情爱爱于她而言,都是前尘往事了,我也希望于公子你,能早日放下,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新箩说话绵里藏刀,于于修夜来说更是字字诛心,他连反驳的话在刹那间都没了力气说出口。 待人走了,他独自一人在沉香阁的后花园里沉默着坐了半晌,他想起几天前的那个夜晚,闻星歌如同神灵一般从天而降,那高不可攀的云端上她的眼里分明没有自己,也没有任何温度。 地狱枝是一种生命力颇为顽强的魔鬼花,林木刚出了须弥山的结界便闻到了这话的幽幽暗香,她想也没想,直接独自去了花田。 夏末初秋的天气,远远近近的山峦在烟蓝色的天空下愈发青翠欲滴,田野上大片大片的地狱枝正开得热烈耀眼,一阵山风拂过,波浪般的紫色雾海层层叠叠的盛放在林木眼前,连着那沁人心脾的香气一起堆叠在她的双眸里。 如此缱绻迤逦的存在,若非亲眼所见那场大火有多来势汹汹,恐怕,任谁见了都无法将这样的美景与地狱想在一起吧。 她最喜欢的那孩子,就是在这里,永远的消失了。 “闻闻。” 忽然,在这安寂的旷野里,林木的背后响起了突兀的男声。 闻闻?闻闻是谁? 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林木看到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个高大的人影,她想,那句闻闻大概就是这人喊出来的吧,只是,放眼望去,这里除了他们两人,难道还有别的人在吗? 林木并未回过身,她看到身后的人影朝她走了过来,越来越近。 许是与兽王的那场交战实在耗费了林木不少精力,一向反应敏捷的她在眼睁睁看着身后的影子缓缓从背后抱住自己的时候,她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只乖乖地站在原地,堂堂林木女王就这么让人抱了。 似乎有些意外怀里女人的反应,于修夜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他期待了千万次的答案。 没有忘记吧,他的闻闻该是没有忘记她的吧。 然而,这样的念头还不及于修夜喜悦片刻,任他温柔抱着的女人终于回过神来。 挣开于修夜的怀抱,林木侧过脸抬起眼皮用那双让于修夜日思夜想的眼就那么淡淡的,带着些惊愕和微怒的神色始终冷静的注视着他。 于修夜的心在那一瞬间掉入了深渊里,是了,还是那夜那样的神情。 往后退了几步,林木上下打量一番于修夜,那模样,陌生到不能再陌生。 “你是何人?” 她冷冷地问道。 看着这样的闻星歌,于修夜先前想好的千言万语,忽然就说不出口了,他觉得自己现在仿佛就是个笑话,一个不管怎么做,都可笑的笑话。 他是何人? 他该怎么说呢?要装作跟她初见一样介绍一下自己吗?还是应该这时候什么都不管直接抱上去,毕竟他已经想了她很久啊,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虽说隔着这样的距离能看见自己的心上人他已经满足了,但毕竟,是想要拥抱亲吻的人,就这么远远看着哪里能甘心呢? 于修夜的双眸里满是失落与悲伤,那样悲戚的目光里只倒映着林木的影子,林木被于修夜弄得颇为不自在,她将原本与于修夜对视的目光挪到了一旁的花枝上。 奇怪,现在什么情况?她堂堂林木女王被一个陌生男人抱了不说,最重要的是,她居然还有些怕这男人的眼神?搞什么?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居然连轻薄了自己的凡人小子都不敢动了吗? 想到这,林木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虽说她在面对眼前这男人的时候本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她可不是会允许自己退缩的神灵。 理清自己的心,一直不安的唇线终于缓缓轻启,林木努力希望自己的眼神能锋利些,最好能震慑眼前的凡人,于是她重又看向于修夜,故作于害的再次开口:“本王问你,你是何人?” 听到闻星歌自称本王,于修夜愣了愣,呵,瞧瞧他过的什么日子,老婆都自称本王了,他连活在这人回忆里的从前都不存在了。 瞧见于修夜深深地看着自己,半晌没有动作,林木以为自己女王的威仪算是成功了,于是她打算不与这陌生男子计较,免得坏了她的心思,她可不想再因着些小事生气,她累了。 于修夜堵住了去路,林木要想走只能从于修夜旁边过,谁知她一步还走出去,于修夜却先朝她一步一步靠了过来,丝毫没将她女王的身份放在眼里。 这下,林木也不说话了,虽然她轻而易举就能制服眼前的男人,但她又仔细想了想,这男人现在看着神情像是正在极力强忍着痛苦,她既然身为守护四族生灵的林木女王,那她便有义务替自己的子民解决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么一想,林木便不走了,她想等等看,看这男人要跟她说些什么,再看看事情是不是她可以在动用自己的神力帮他的范围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 理清自己的心,一直不安的唇线终于缓缓轻启,林木努力希望自己的眼神能锋利些,最好能震慑眼前的凡人,于是她重又看向于修夜,故作于害的再次开口:“本王问你,你是何人?” 听到闻星歌自称本王,于修夜愣了愣,呵,瞧瞧他过的什么日子,老婆都自称本王了,他连活在这人回忆里的从前都不存在了。 瞧见于修夜深深地看着自己,半晌没有动作,林木以为自己女王的威仪算是成功了,于是她打算不与这陌生男子计较,免得坏了她的心思,她可不想再因着些小事生气,她累了。 于修夜堵住了去路,林木要想走只能从于修夜旁边过,谁知她一步还走出去,于修夜却先朝她一步一步靠了过来,丝毫没将她女王的身份放在眼里。 这下,林木也不说话了,虽然她轻而易举就能制服眼前的男人,但她又仔细想了想,这男人现在看着神情像是正在极力强忍着痛苦,她既然身为守护四族生灵的林木女王,那她便有义务替自己的子民解决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么一想,林木便不走了,她想等等看,看这男人要跟她说些什么,再看看事情是不是她可以在动用自己的神力帮他的范围内。 只可惜,林木这样的体贴念头对于修夜来说,更让他恼火伤心。 曾经的亲密爱人站在自己面前问自己是谁,这种事不管对谁来说应该都难以接受吧,更何况是跟自己有了家庭,有了孩子的爱人,忘记了过去就可以这样无情吗?以失忆为借口就能完全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吗? 许下的承诺,付出的感情,等待的时光,这些,真的都能以忘了为理由而全部丢弃吗? 眼看着于修夜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林木莫名有些气短,先前端着的女王架子也莫名提不起半分来,她只随着于修夜的迫近而不得不被他逼着一步步往后。 像是觉得这样的场面还不足以让堂堂林木女王没面子,于修夜一直紧抿着的薄唇紧接着张阖起来。 他笑着注视着闻星歌,一字一句道:“好,既然殿下问我是谁,我便好好跟殿下说说我是谁。” 一句话的功夫,林木又往后退了两三步,但眼前的男人并不打算就此作罢,他仍旧紧追着她靠上来。 “殿下前几日与兽王恶战了一场,想来殿下因着受了伤所以忘记些重要的事情,现在,就由我来告诉殿下你都忘了些什么。” “我叫于修夜,是殿下的心上人,七年前,你已经嫁给我了,我们还有个儿子,他长得很漂亮,跟你很像,也跟你一样招人喜欢,你为了向我表达自己的爱意,给儿子取名叫红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也不是,你叫闻星歌,是我的妻子,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喜欢叫你闻闻。” 话音落下,林木女王已经因为退无可退背靠在了花田里的桑榆树下,于修夜一双长臂撑在桑榆树的两旁,完美的将闻星歌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不可否认,即使自己的记忆里根本没有眼前的男人,但当两人靠得如此之近的时候,林木还是忍不住小小地心跳了一回。 怎么说呢,是个眼神很真挚,感情很动人,长相很诱人,就连气息都完美的家伙,这样的男人,纵使她身为林木女王,也会忍不住心动呢。 不过,诱人归诱人,胡说八道她就不喜欢了,开什么玩笑?孩子?她堂堂林木女王,是为了嫁人生孩子谈情说爱才存在的吗? 于修夜说完一番话,林木这回没懵,事关女王清誉,她自然不能任人言语。 眼看于修夜情之所急要上来抓自己的胳膊,下一秒林木便毫不客气的一巴掌别开了他正欲袭来的手,随即退出了这人的包围圈。 低喝一声,林木“放肆!”二字脱口而出,她怒视着于修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国师今日和我说过的那位姓于的朋友吧?国师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认识了你这么个登徒子?本王警告你,趁我不想与你动手的时候赶紧消失,否则,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这样的场面于修夜不是没预料到,本以为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他的心也已经在面对不记得自己的闻星歌时能足够强大,可现在看来,他还是高估自己了。 不过,那又怎样呢?他既然选择了来,总要为因为这件事而放下的一切赌一把吧。 林木生气的时候很严肃,本就冷若冰箱的一张脸愈发寒冽了些,这样疾言于色的闻星歌在于修夜的印象里,是第一次。 很好,看着吧,他会好好地让这女人重新爱上他。 神女殿。 林木原本想着出去走走能舒爽些,没曾想这舒爽是舒爽了,就是遇着了个自以为是的登徒子。 汀雪一进殿就看见林木微微拧着眉不大高兴的模样,不过她也没敢多问,想起新箩临走前和她说过的那于公子的事,她本着职责所在跟林木提了提。 “你说想见我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于修夜,于公子。” 乍一听这两个字林木忽感熟悉,刹那后她猛地反应过来:“哦,是那个登徒子,我已经见过了。” 听闻林木的话,汀雪惊了惊,登徒子?难道女王出去这一趟发生什么事了? 新箩已经在准备林木和人族各界代表见面的事情,汀雪虽然好奇林木口中登徒子三个字的由来,但她还是很好的管住了自己,只将手里继续林木处理的公文放在案几上后便安静的站在了一旁,等着林木不时的差遣。 看着眼前堆叠成山的折子,林木对新箩的办事能力产生了小小的怀疑,这人不是说已经帮她处理了很多吗?怎么还能堆成这样? 认命的提起笔,林木翻开最上面的那本折子,很奇怪,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她明明下笔不知该写些什么,可那手就跟不是她的似的,总而言之,下笔如有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 怎么会这样呢? 然而,还没等林木将这事理出个头绪来,于修夜已经倾身上前将自己与林木间的距离越拉越近了。 在林木稍显惊恐的神色下,林木抓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低沉又惑人的声音响起在林木的耳边。 他语速低缓,表情悲伤,一张好看的脸半隐在树枝的阴影里:“闻闻,你当真,就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这话问得林木一颗心抖了抖,若是她没记错的话,上次这男人跟她说他是自己的心上人,她已经嫁给他了,而且他们还有个儿子 这话当时林木也没放在心上,她权当这人认错了,故此也没与这人辩解,如今想来,她好像做错了,害得这于公子当真以为她是他的妻子。 这样下去可不行。 闻星歌在自己怀里并没有对自己的亲近反抗,这让于修夜稍微宽了些心,至少,她是不抗拒自己的,不过,到底要怎样,这人才会想起他,才会想起,她是属于他的。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怀里,于修夜是个男人,他免不得情到深处想要做些更亲密的事情来,比如,他想吻一吻他的小妻子。 于修夜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他这么想着,便就这么做了。 和人亲吻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当看着于修夜那双形状优美的唇渐渐覆上来的时候,原本在此刻该一巴掌呼上去彰显自己女王权威的林木竟然颇为大胆的冒出了想要知道和人亲吻到底是什么滋味的想法。 反正对面的人她不讨厌,长得也招人喜欢,如果她和他亲吻的话,不算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这样想着,林木将原本与于修夜对视的目光往下移了去,低垂的眸仔仔细细地落在于修夜的唇上,带着点潜意识里暗示的味道。 下一秒,林木感觉到这位于公子让她轻轻躺在了身后倾斜着的石板上,他将她困在他的怀里,低头靠了上来。 不同于女子间的香气,于修夜身上的气息是另一种,另一种让她有些迷恋的味道。 看着林木缓缓闭上的眼睛,于修夜像是受到了某种鼓励,他不再满足于只能亲吻林木的脸颊,他试着将脸埋到了她的脖颈间,细细地吻她的耳垂脖子与肩膀。 片刻后,上下两片唇被另一双满汉霸道的唇含住,轻轻吮吸两下,于修夜的舌尖转眼间碰开了林木的齿关,紧接着便是缠绵而滚烫的吻。 原本整洁的衣服微微乱了起来,林木的青衫被于修夜从肩上往下退了些,能看见她形状优美的锁骨和胸口间隐隐的沟壑,刹那间,于修夜的呼吸愈发火热起来,他想起两人在于家老宅的那几日,因着他实在想要闻星歌生个孩子,所以总是每天晚上存了心折腾她,常常到了后半夜,怀里的小女人实在受不住微微哭着求他,他才肯罢休。 当察觉到自己腰间的衣带被人解开,而悬在上方的人原本搂在腰间的手也渐渐放肆起来时,林木终于从意乱情迷中猛地惊醒过来,一把推开了跟前的于修夜。 青衫有些凌乱,林木低头看了眼自己,顿时不好意思起来,陀红着一张脸不敢看于修夜,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还想就这么凭空消失,实在太羞人了,难道说,她真的是因为一个人寂寞太久,所以才对这个男人的侵犯不仅不阻止,反而还有意无意的勾引人家? 天呐,谁能告诉她,她都做了什么?她刚才是是主动闭眼了吗? 不不不,那一定不是她,一定不是她 从前与闻星歌在一起的时候,于修夜鲜少能看到可以让自己的小妻子害羞脸红的事,没曾想,如今身处这异世,还能见到这样的小妻子,真是个新奇的体验。 然而,如此场面,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了,林木推开于修夜后缓了片刻,她本想拉下脸来训斥这人两句,但转念一想,如果这人是主犯的话,她自己貌似就是帮凶,还是那种别人一开口就主动黏上去的帮凶,故意,仔细想了前因后果,林木斥责的话到底没说出口,她只轻咳一声:“嗯,那个,本王今日喝了些小酒,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不算数啊,我明儿一早醒来肯定什么都不记得了,哎呀不行,本王有点晕了,得赶紧回去才行。” 说完,也不看于修夜的反应,林木转过身就要遁走,谁知刚走了几步后,于修夜追了上来,像那日在花田里抱住她那样从后面再次将女王搂进了怀里。 林木被吓得整个人身子僵在原地,不敢动作,等着于修夜的下文。 “刚才为什么不推开我?你不是已经忘了我吗?” 于修夜并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方才当他吻上闻星歌的唇时,他几乎在心里已经断定这人是记着他的,现在不过和他闹别扭而已。 听闻于修夜的话,林木更加不好意思了,她能说她没推开他纯粹只是想知道和人亲吻是什么感觉吗? 当然,这话林木是不可能承认的,半夜三更,荒郊野外,她堂堂林木女王居然和一个凡人男子如此亲密,这要传出去,她的脸还要不要了? 对于于修夜的问话,林木因着心虚并不回答,但于修夜却以为她是真的假装忘记自己,不是有句话叫做沉默就是默认吗? 林木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变得这么怂的,明明只要她动动小手指就能将眼前的凡人解决掉,可她竟然不知是不想还是不忍心抑或是不大敢这么做,总之,气势上就这么怂了。 放开林木,于修夜走到她面前,低着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女人,有些急迫又有些忐忑的问:“你还记得我的,对不对?” 这话虽说是个问话,但于修夜的口吻却非常肯定,导致一直忽视某些问题的林木终于反应过来。 是了,这男人难不成是将她错认成自己的心上人了?要知道,她活了这么千百年,在她的记忆里,可还一朵桃花都还没开过呢,又哪里来的心上人? 嗯,一定是他认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