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邪:盗墓救世界》 第01章 僧道尼登门送子 南迁路偶遇孕妇 正家的祖上原本住在燕京一代,家里颇有几分田地,虽说不上锦衣玉食,倒也算是衣食无忧。 明朝末年,关外的满洲兵隔三差五袭扰京畿,害苦附近的汉族百姓,正家所在的村落几乎变成了人烟难觅的荒村,即便在铁蹄下幸存的人们,也大多携妻带子举家逃往内地。世道不好,人人自危,当时人们普遍认为,就算面对关内同样凶恶的农民义军的烧杀抢掠,也总好过被掳掠北去,在白山黑水间饱受奴役苟活一生…… 然而,正家却在当时毅然选择了坚守,现在想来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大抵是源自于骨子里对于故土的眷恋,却没想到此举无形当中成就了一个之后数百年的名门望族。 没过几年,大明王朝就在义军的打击下分崩离析,关外的鞑子审时度势最终决定放手一搏,只带领数万八旗兵挥军南下,几番激战终于突破了山海关,随即便继续向京城挺进。这一路所到之处,较之先前的烧杀抢掠收敛了不少,想来是因为他们自忖就要入主中原,从此以后就不必再靠抢掠为生,哪还有抢自己东西的必要了。为了速战速决,他们还一路上不断地收编汉人百姓,补充进刚刚建立不久的汉族八旗当中,借此最大限度的扩充军队。 当时正家的几个青壮就全部受征而去,本以为这一去便是九死一生,再难回归故里,没想到竟然能够跟着清军攻进京城,继而又转战江南,除了一两个战死之外,其余全因战功被提升进了正白旗,成为享受特权的统治阶级。当他们荣归故里的时候,千亩良田更是被作为奖赏直接划归到了家族的名下,自此,正家也就成为远近闻名的名门望族,一时间荣耀之盛,远近皆难出其右。 一晃两百多年过去了,大清国的满洲八旗换成了民国的青天白日遍地红,正家的势力却始终有增无减,甚至与当时割据一方的军阀们称兄道弟,呼风唤雨,好不荣光。只是传至当下,年近半百的当家人正老太爷却是膝下无子,眼看着家族的香火就要无以为继了。 正老太爷急在心理,眼见着邻里亲朋都对自己的家产虎视眈眈,但他除了不停地娶妻纳妾,却又别无更好的办法,只是妻妾的数量与日俱增,终究不见哪个瓜熟蒂落,诞下三男两女来,他也只能在暗地里慨叹正家的气数看来是将尽了。 人常言人过三十日过午,更别说正老太爷早就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想到正家不久就要改弦更张并入他人名下,倒还不如趁自己还没死的时候先行布施周济,若是落个行善积德的福源,说不定来世还可再享荣华。心下计议已定,正老太爷便力排众议,三两下就将大部分田产分与周边的百姓,又拿出一大笔金银来分成三份,择地分别捐修了一座道观、一座寺庙和一座庵堂。 待到这一切功成之日,不成想也到了这个家分崩之时。本来嘛,夫妻本是同林鸟,唯一能够把十数个年轻貌美的娇妻聚拢周围的钱财既然已经大约散尽,谁还会死守在这个固执己见又荣华不再的老东西身边?好在正老太爷早就心中有数,给她们每人预留了一份不薄的遣散费用,没多久,偌大了正家宅院里就只剩下他和他的原配妻子正佟氏两人,以及三两个念及旧主恩情不愿离去的下人了。 正佟氏是正老太爷的童养媳,算起来比他还要大上几岁。此前一直养尊处优,形似个少妇一般,任谁也看不出她有六十年纪。要说其实她与正老太爷也谈不上有何感情,之所以没有像其她人那样树倒猢狲散,主要是因为她根本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去处,毕竟到了这个年纪,就算保养得再好,哪里还有回门抑或是改嫁的可能? 这一日,正老太爷正在自家的庭院里纳凉,扇着蒲扇,摇着摇椅,一时间困乏袭来,不觉迷糊起来 “老爷!”正朦胧之中下人俯身在正老太爷的耳边轻声唤了一声,“有客人求见!” 正老太爷一下子从摇椅上坐直了身体,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兀自问了句:“谁啊?” 自从家财散尽,门庭冷落车马稀,平日里酒肉的贵族阔佬们自不必说,就连远亲近邻也鲜有露面,正老太爷对此习以为常,只觉得此时若是还有人登门造访,反倒是件的稀奇的事了。就在他满心狐疑,下人也未及答话的空当,就看见自府院大开的正门忽然飘然走进三个人来。 为首一人乃是个白须道者,着一身洁白如雪的道服,将手上的拂尘略略一挥,单手作揖,口中念念说: “道可道,非常道,施主乐善好施,济世之为,功德无量,我等冒昧来访,望请恕罪!” 正老太爷偏头去看时,才发现跟在道士身后的还有一僧一尼两人。那僧人膀大腰圆,一脸横肉,右眼眼皮偶尔不受控制地跳动一下,带动起半边脸都一起抖动上好一阵,如果不是身着僧服并且一直默然地双手合十,简直与街口凶恶的屠夫别无两样。 再说那尼姑长得娇小,眉清目秀,看上去不过二八年纪,正是青春年华,一双丹凤眼吊在眉下,反倒增添了几分妖艳之气,再配上一身灰布麻衣,透露着十二分的怪异…… 远来是客,正老太爷心下虽然奇怪,却还是把三人让进了正堂,分清宾主依次落座,再让下人奉上茶来。表面上不动声色,寒来暄去,暗暗却将他们逐个打量了几遍。 只见来人一僧一道一尼,非但男女有别,更是教派大异,怎么看都甚是古怪。自己平日里的确结交过不少空门中人,但与此三人甚是陌生,该是首次谋面,心下胡乱揣测,始终不得要领,只好耐着性子,赔出笑脸,等待对方说明来意。 白须道者似乎看穿了正老太爷的心思,将手中的杯盏一放,三两句话便令他释疑了。原来三人皆是自关内而来,依他所言,年前由正老太爷出资捐修的庵堂、寺院和道观皆已完工,为了对施主表达谢意,他们分别经由不同的路线,不揣冒昧千里造访,没想到殊途同归,就在村外不远处相遇,这才结成同伴,想来这一切皆由福源善举而起,实在是善莫大焉…… 正老太爷闻言连忙摆手道:“在下本是一介平民,岂敢妄受仙道之谢,更何况本就小事一件,怕是难以据此妄结善缘吧……” 三人相视一笑,还是由白须道士开口说:“道友过谦,依着贫道察言观色,感觉您似有难言之隐,若是不嫌我三人道行浅薄,大可倾而诉之,说不定我等可以略尽绵薄之力,为道友排忧解困呢!” 正老太爷听到这里早已是泪眼连连,心中想着自家之事原本不足为外人道,但眼前三人各个生得傲然仙骨,显然不是寻常白丁,于是便将他的困扰倾囊相告,并青他们在修行之余,顺便帮带着自己祷告神佛,说起来也别无他愿,但有一求…… “哼——”胖头僧人听正老太爷说到这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声响,“区区小事,哪里需要求神拜佛,我等虽然道行浅薄,不足以万事许诺,却惟独可以帮这一忙,你所要的不过是老来得子,这等小事又有何难?” 正老太爷闻言大喜,噗通一声跪倒在三人的面前:“大师如若真能帮老夫完成夙愿,在下愿意皈依空门,常伴青灯佛前,终此一生地侍奉三位恩师,话既出口绝无反悔……” 吊眼师太轻身而至,将正老太爷扶起,自袖管中取出一物交到他的手上:“你也无须许下如此重誓,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常理所依,要说起来为你求来一子容易,却难免折损了我等的若干修为,只盼你能时刻怀揣感恩之心,有朝一日如若我等寻你相助,万没有推辞的道理……” 正老太爷自然是唯唯诺诺,想都不想就满口答应。白须道者和胖头僧人此时也都站立起来,连同着吊眼师太一起,忽然身上都腾起一股灰烟,眨眼间只一瞬间偌大个厅堂就只剩下呆若木鸡的正老太爷了。 过了好半天,正老太爷才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伸开五指,低头去看,只见掌心中刚才吊眼师太交给他的冰凉之物,原来是块暗黑色的玉石,他眨了眨眼睛,费力的盯着玉石的正面仔细查看,却怎么也看不清上面的图案究竟是什么了…… “老爷,老爷……”下人的唤声由远及近。 正老太爷一个激灵,忽地从摇椅上站立起来,弄得面前的下人大惊失色:“老爷,该用膳了!” “我的玉呢?”正老太爷遍身搜罗着,“你看到我的玉了吗?” 下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爷,您纳凉的时候也没拿什么玉啊!” 正老太爷好像明白了什么,无力地瘫坐回摇椅。心想,原来不过是黄粱一梦! 转眼间春去秋来,当初做的那个怪异的梦却从来没有被正老太爷所忘记。 那个梦如此真实,在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令他汗毛直立、如坐针毡,他甚至命令所有下人将宅院的每个角落都细致地搜罗了一遍,最终也没有发现什么黑玉的下落,却还是固执地派出三波人马去了南方,去自己所捐修的寺院和道观问个清楚。可得到的答复不出意料,梦中的和尚、老道和尼姑在现实中根本就不存在。 正老太爷听闻下人的汇报后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则是无尽的失落。原本以为柳暗花明,却没想到只是黄粱一梦,到头来空欢喜而已。不过事后想那梦中的僧道尼三人举止怪异,行为乖张,似仙非仙,似妖非妖的,也许真的是自己得子心切,凭空生出的白日梦境罢了,现在既然查无实据,不如索性安下心来,继续如往常一样的度日…… 然而世道越发艰难了,大清的江山崩塌,革命党却始终没办法完成统一,军阀割据导致派系之间不断爆发出大大小小的战争,仅是京城的统治权就在数年之内几易其主,以此足可见时局之动荡了。 正家当初仗着有财有势,倒也能够勉强立于危墙之下,正是不管谁当权,都无非要看一个“利”字,大家各取所取,心照不宣罢了。可今时不同往日,贪得无厌的军阀们恨不得从枯骨上刮出三分油来,哪里肯放过正家这个传闻中的财神爷?虽然他们也听说过正老太爷早就把家财散尽,此时不说是孑然一身,大抵也是与平头百姓无异,但私下推断那不过是正家使出的障眼之法而已,即便退一万步讲,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就算正家真的没钱了,那座传了四代的老宅少说也值个几千大洋吧。 接下来的勾当就顺理成章了,正老太爷先是被安上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在大牢里着实受了些皮肉之苦,最后因为一句“查无实据”被释放出来,老宅和里面的一切却早就被充公,成为了大帅手下一个将军的私人府院。 正老太爷感受到了世态炎凉,满心以为可以成为自己老来所依的房产被人强占,眼下身无长物,只剩下两个包裹的冬装和几块压在包底的大洋。夫妻两人无奈,只好投奔正佟氏的娘家,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转而又求助了几个临近的远亲们,结果也都大同小异。无奈之下,两人只好相携着,在日渐转凉的天气下,徒步向南方漫无目的地迁移着。 平日里锦衣玉食惯了,哪里能受得如此辛苦,两个人还没走出河北地界早已经是口干舌燥,脚掌生疼,眼看着前路不着村店,天色又渐渐昏暗了下来,不禁叫苦连连,只盼着能够找个落脚的去处,哪怕是个荒村野店也总好过天寒地冻露宿野外。然而好运气似乎不再光顾穷途末路的正家,直走到月上三竿,布谷鸟鸣声四起,别说是人家,就连间破庙都没看到。更要命的是原本循迹而至的大路越走越窄,到最后终于被枯草完全覆盖,只能依稀从草的颜色上判断这里曾经有人走过的痕迹,却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情了。 正老太爷自知走错了路,立刻折返回去应该是最明智的选择,只是那又要花上一夜的时间,反之若是继续向前走又不知道何时才能转回到大路,几经权衡还是拿不定主意。就在踌躇不前的时候,正佟氏忽然靠上前来,神色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正老太爷被正佟氏的举动吓了一跳,正要开口责备,忽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眼见着就在他们前面的山坳处,有一丝暗绿色的光亮不停抖动着。本来这也并不奇怪,可瘆人的是,在绿光的方向,同时还传来了女人断断续续的呻吟和抽泣,配合周围偶尔吹过的阴风,直教人寒彻入骨…… 正老太爷读过私塾,考过前朝的举人,对鬼神之事历来不太相信,不过身处荒郊野外,任谁都会被吓的不轻,好在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拍了拍正佟氏冰凉的手,示意她待在原地,自己则鼓足了勇气,慢慢地,蹑着手脚走上前去。 眼看着不过二十几米的距离,对正老太爷来说却是如此的漫长,啜泣之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绿光却没有随着距离的缩短而更加明亮,反倒不如残月更加有效。正前方是个隆起的小土坡,土坡的正面较为平坦,只是在绿光所在的地方是一大块深邃的阴影区域,正老太爷刚才以为那是个天然的山坳或者土坑,走近才发现原来有块巨大的石碑立在地面,倾斜的月光在它的后面照来,刚好在前方投射下了阴影,让他一时看不清碑下究竟有些什么东西。 正老太爷停住了脚步,心下犯起了嘀咕:附近方圆百里都没有人家,怎么会忽然冒出块石碑来,难不成自己时运不济到了如此地步,真的撞鬼了不成? 他这一停本是下意识的举动,却没想到哭声戛然而止,现在他满耳朵里充斥的尽是风声,与先前那令人窒息的情形形成反差,令他骤然泄了口气,一时间不知还要不要去看个清楚了…… “什么人?”呵斥声忽然响起,正老太爷双脚一软,险些瘫坐在地上,想来此时无论如何胆大的人也不敢再做停留,他旋即扭过身,连滚带爬的就想着飞奔回到正佟氏的身边,赶快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等等……”还没等他迈开脚步,身后的女声再次响起,“大哥,别怕,我不是鬼!” 好在正老太爷还没有丧失理智,他在逃掉的最后时刻分明听到后面的声音说她“不是鬼”,他再次转过身,偏着脑袋小心翼翼的朝前又走了几步,这才总算看了个清楚。只看到巨大石碑的阴影下半卧着一个少妇模样的女人,额头满是汗珠,身着一身紧身黑衣,腰间松垮垮地扎了根大红的带子,腹部隆起老大,一鼓一鼓的起伏个不停…… 这分明是个快要临产的孕妇,只见她半倚在石碑之上,一只手托着摇摇欲坠的肚皮,另一只手拈着根细细长长的蜡烛,烛光散发出微弱的绿光,在野风的拨弄下竟然一直没有熄灭。 正老太爷使劲地朝正佟氏摆了摆手,把她叫到了跟前,让她先检查一下孕妇的状况。正佟氏从没有生育,手足无措,只能绕着孕妇团团转,好在没过多久,一声婴儿的啼哭之声如期而至,让正老太爷夫妇同时松了口气。正佟氏赶忙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检出两件长褂秋装,撕扯开来将新生的婴儿擦拭干净并小心包裹严实。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见到刚刚出生的婴儿,满心的欢喜之情夹杂着少许的失落。 她把婴儿送到少妇的面前:“是个男孩……” 少妇笑了,想将孩子接过来,可碍于手上还有只燃烧中的蜡烛,只好勉强支撑起身体,对正佟氏和正老爷子感激的点点头。 “妹子,你孤身一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挺着个大肚子,万一遇见个豺狼虎豹的,那可如何是好?” 少妇似有满肚子的委屈,只不过好像有所顾忌欲言又止。正老太爷四处望了望,觉得这里终究不是久留之地,转而对正佟氏交代了几句,让她扶起少妇继续朝前赶路,尽快找个遮风挡雨的去处,总好过在这里孩子大人一起忍饥挨冻。 没想到少妇忽然挣开了正佟氏的搀扶,翻身跪倒在了他们的面前,未及开口便已泪流满面: “大哥大嫂,小女子落难至此,幸得两位相助,小儿才得以存活于世,大恩大德难以为报,原本不该得寸进尺,再提过分的要求,无奈处境艰难无所依靠,只望您二位能够悲天悯人,再施援手救我夫君一命,我夫妻来生定当做牛做马,报答大恩……” 正佟氏赶忙将少妇扶起:“妹子休要再说感恩的话,你夫君现在何处。咱家这就一同前往,不管什么事,人多总有办法……” 少妇抹了把眼泪,指了指墓碑抽噎着说到:“他现在就在下面,劳烦您帮我把蜡烛带去给他,好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章 正老太爷行善举 古怪棺椁藏小贼 正老太爷和他的结发妻子正佟氏共同生活了几十年,虽然谈不上有何爱情,但总算是志趣相投,再加上先前正家虽然以巨富闻名,却鲜有为富不仁的恶名,反而因为周济四邻经常为人称道。如今虽然落难,仍旧善心大发,对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孕妇施以援手,心善如此可见一斑。 孕妇既已产下婴儿,母子皆是平安,正氏夫妇不觉松了口气,筹划起接下来的行程。生产之事毕竟非同小可,这里荒山野岭,实在难以确保周全。然而少妇好像另有隐情,一见正氏夫妇上前搀扶立时跪倒在地,哭诉着道出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来。正老太爷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听到少妇说的最后一句话,立刻不由地紧张起来。 少妇说她的丈夫在墓碑之下?墓碑的下面除了棺材还能有什么? 死人? 鬼? 正老太爷想起刚才就是听到怪声后才壮着胆子过来查看,那时满以为碰到了鬼怪,却不想原来是个待产的孕妇,自己大发善心的全力施救,其间竟然没有仔细想想其中不合常理的地方,直到对方提及了有关墓碑的怪话,他才忽然感到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以前读书的时候,翻阅过前朝无名氏写的某本志怪小说,记得里面曾有过这样的情节:女子怀胎十月难产而卒,当地民俗异之,以为不善,亲属不置棺椁草葬之,未及四七而尸骨亡,后近常闻女子夜泣之声,生人胆颤…… 现在想来,一个怀胎十月的女人竟然孤身出现在这样一个不着村店的地方,本来就很是值得怀疑。重要的是她刚才那番话所透露出来的意思,如果没有理解错误的话分明是让他下到墓穴中去,这样的要求莫说是现在月黑风高,就算是青天白日又有几人敢为? 难道眼前这个实实在在的少妇真的是鬼?出现在这里只为取走他们夫妇二人的性命不成? 正老太爷心生忌惮,毫无遮掩的表露在了脸上。少妇眼见才知道自己没有表述清楚,惹得对方胡乱猜疑了,连忙解释道: “大哥您不要误会,我和夫君赶夜路至此,眼见着无处投宿,只好倚靠在这里休息。我家夫君怕我受冷,琢磨着找些柴草生火取暖,不想走到墓碑后面的时候脚下一滑,掉下洞去。我急于施救,动了胎气,幸好得到二位帮助,才能化险为夷。但我的夫君却还在洞中,你们来之前我还隐约听到他在劝慰,想他大概是扭伤了手脚,行动不便,如果二位能够将他解救出来,真是感激之至……” 少妇既是这样说了,倒也合得情理,正老太爷小心的挪步到石碑的后面,这才发现紧贴近石碑的地方的确有个深不见底的洞口,大小刚好可以容得一人出入,刚才夫人接产的时候自己在这边上转悠了几圈,竟然没有掉下去也算是运气不错了,现在想来倒也有些后怕。他俯下身趴在地上,努力将脑袋探向洞口,就感觉一股腥臭之气扑面而来,立时逼得他就差点呕吐出来,他只好尽力屏住气息,朝洞内细细看去。 月光有限,只能照到不深的地方,正老太爷借此还是看出这里根本不是土地天然的裂缝,更像是有人用特殊的工具挖掘而成,洞口圆润光滑,缓缓倾斜而下,不多远的距离就变得开阔起来,只不过漆黑一片,想要看得清楚就不很容易了。 他试探性的朝洞口喊了几句,除了听到若有似无的回声之外没有得到任何答复。看来少妇的丈夫可能是摔断了手脚,或者被洞中的恶臭瘴气熏晕了过去,如果再不下去营救的话,就难有生还的机会了。 正老太爷绕回到墓碑的前方,先让正佟氏把所有的衣物撕扯成布条,头尾顺次接好,然后自己把布条的一端结实地捆绑在石碑上,另一端在腰间环绕了几圈,其余一股脑抛下洞去,待到准备妥当就准备下洞救人去了。 少妇赶忙唤住了正老太爷,把他叫回跟前,将手中的细烛交到他的手上: “这不是一般的蜡烛,关键时刻或许可以救你们一命,记住,一旦找到了我的夫君,立刻把蜡烛交到他的手上,在那之前千万不要让它熄灭……” 正老太爷本就救人心切,听得不慎仔细,只是应允了一声后接过蜡烛,借着洞口的斜坡,缓慢的放开手中的布条,一步一步的下到其中。也许是事先早有心理准备,或者渐渐适应了气味,他并没有感到特别憋闷,手上的烛火正旺,足以证明这里空气充足,暂时不会有窒息的危险。烛光虽弱,在这个相对促狭的空间里反而显得异常明亮,凭空给人增添了几分胆气,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慢慢通过狭小的坑洞,当终于感觉身体不再被四周的土墙挤压时,悬停在半空中,尽量把蜡烛压低,想要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 下面的空间不大,满打满算也不过方圆丈许,周边尽是大块的切削平整的石块堆砌而成,看不不出个所以然来。正老太爷伸腿探了探,脚尖点到硬硬的地面,索性一松布条,稳稳地落在了下面。 蜡烛忽的一闪,好在并没有熄灭。 算起来加上头来也是合情合理的,既然是被这对盗墓贼盯上的古墓,必然不会是一般穷苦人家所有,正老太爷对于此道不甚精通,却也能看出这个墓穴的主人非富即贵,单凭墓室和棺椁的大小,说不定就是哪个朝代的大官或者王室呢。 是墓穴就必然有棺椁,这是个简单的道理,不过正老太爷从没想到过自己会在如此狼狈的情形下触摸到了装殓死人的容器,一股厌恶之情油然而生,只想避而远之,不过他转念一想,刚才触摸到的这最外一层的石椁好像并没有盖子,难不成少妇的丈夫已经先于他将棺木打开了?他是仅仅打开了外面的石椁,还是连同棺木也一并开启了?充盈在墓穴里的臭气难不成是尸体所散发出来的尸臭?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干呕了几下,心下把盗墓贼的祖宗八代依次问候了一遍,这才慢慢缓过劲来,只想尽快找到出口,逃出这里之后再做计议,想来那个盗墓贼既然有力气打开如此巨大的棺椁,应该是没有受伤,就让他在这里再待上几个小时,忍饥受冻也好好反省吧。 想到这里,他便准备照着老路继续摸索墙壁找寻出口,可正当准备转身迈步的一瞬间,忽然听到自前面传来了沉闷的敲击声。 “咚……咚咚……” 敲击声一长两短,非常有规律,好像是金属敲打在石壁上发出来的,声源就在正老太爷正前方不远处,算下来应该不会超过几米的距离。正老太爷头皮发麻,早把手心的冷汗攥成了几瓣——他分明记得刚才自己就是从那个方向后退至此,也就是说,这个声音应该是从棺椁里发出来的。 “咚……咚咚……”声音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每一声都像穿透了正老太爷的耳膜,刺激着他一触即溃的神经。 或许是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不自觉的自己吓唬自己了?正老太爷自我安慰到,肯定又是那个天杀的盗墓贼在作怪了,盗了别人的棺木不说,还非要爬进去胡作非为,这下可好,肯定是卡在里面出不来了。不过这样也好,既然知道他就在棺椁里面,倒不如捎带着手救他出来,想那与死人尸骨为伴的感觉必定不很好受,为今之计只能把前恩后怨暂时放到一边,待到出去再找他们夫妇算账了。 拿定了主意,正老太爷又鼓足了勇气,努力挪动着脚步,趟着地朝前蹭去。敲击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似乎可以同时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胸口起伏的幅度越发剧烈,紧张的精神在双手再次触摸到石椁的一瞬间差一点就全面爆发出来,好在四周一片漆黑,不然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逃也似的飞奔而去,绝不停留。 然而,现在绝对不是逃跑的最佳时机——他左手扳住了石椁的上沿,半俯着身,对着下面轻声的唤了几声,却除了敲击声一如既往之外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犹豫了片刻之后,只好极不情愿地伸出右手在里面摸索起来。 正老太爷一边摸索,一边在脑海里根据刚才的记忆计算着棺椁的大小:如果他刚才首先触碰到的是石椁的短边的话,那也足有三四米的长度了;依此比例,现在所处的长边岂不是要有近十米?如此大的石椁,仅是面积就已经超越了上面的石室两倍有余,单凭他这样摸索形同海中捞月一般困难,难怪那个盗墓贼要整个身体爬进去了——令人生气的是他既然还有力气敲击石椁,怎么就不答话呢?即使是发出几个简单的语音,也可以让他找到对方的位置所在,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满屋目的地在死人的棺材里乱摸了。 虽然这样想,正老太爷的手却没有停下——尽管不太愿意承认,但是到了他这个年纪的人总归对生与死有了或者想要拥有比照别人更多的认识,而现今,虽然一直处在被动的地位,被陌生人和周遭的形势牵着鼻子乱走,但毕竟在一个古墓中查验死人的棺椁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拥有的经历,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自己向别人炫耀生平的资本呢! 想到这里,正老太爷的恐惧没有刚才那么厉害了,他把左手也腾出来伸进了石椁,双脚踮起,整个身体都靠小腹支撑在了石椁的上沿之上,像是天平一样,勉强维持着平衡。 “啪——”手臂忽然被一双手牢牢地抓住了。 “啊——”正老太爷冷不丁地受此惊吓,失声喊了出来。抓住他手臂的双手忽一发力,他整个身体本就不很稳当,被这一拉一骨碌便掉进了棺椁之内,就好像跌在了布满鹅卵石的河边一样,咯得他就想再次大喊大叫起来。 “嘘——”耳根处传来了细小的人声,“别出声,那东西在外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章 神灯显威阻恶鬼 僵尸焚身做炮灰 正老太爷被一双手拉进了棺椁,着实吓得他不轻,再加上落在了硬邦邦的石块上,浑身都被咯得生疼,一时间连痛带吓得就想喊叫,但嘴还没等张嘴,那句悄声细语的就令他生生咽回了肚子,四周再次回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正老太爷被夹在当中,右边是硬邦邦的石椁,左边倒是松松软软的什么东西贴在他的臂膀上,只不过隔着厚厚的冬装,让人无法确认。 刚才对他说话的就是那个天杀的盗墓贼?他竟然躲到了棺椁里,难怪自从进来就一直不见他的踪影呢!不过,他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在外面?哪个外面? 肯定不是墓穴之外,也不会是上面的石室吧?不然盗墓贼不会如此忌惮地不敢开口,也不让正老太爷再发出声音。 这样说来,在这个墓室之中还有别人? 会是谁呢? 少妇只说他的丈夫只身掉进了墓室,并没有说还有其他同伴随行,更何况看得出盗墓贼自己对他口中的“他”很是忌惮,这就排除了他们是同党的可能。按理说,如果有什么人在盗墓贼之后进入了古墓,一直在外面放风的少妇应该知道,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他们之前早有另一个“同行”已经在这里了。 这么看来,刚才在石室出现在正老太爷身后的那张巨脸,应该就是那个先行到来的盗墓贼了。 正老太爷对他的相貌记得不很清楚,只觉得那人脸色死灰,脑袋像是在水里泡了几天一样的臃肿不堪,五官扭曲在一起,乍看上去狰狞并恐怖。当时两人近在咫尺,竟然感觉不到对方的半点生气,就好像面对的是堵墙壁,散发出的寒气逼人,冰冷并且可怖。 正老太爷右手扳住石椁的上沿,想试探着起身向外面望望。然而他只是刚刚后背用力,还没等起身的一瞬间,一只胳膊就挡在了他的胸前,硬是把他压回了原地。 正老太爷过脸去,也不管面对着的黑暗当中盗墓贼究竟藏在何处,怒气冲冲地说: “怕个什么劲,既然都是同行,他还能杀了你不成?别忘了,你老婆和孩子可还在外面忍饥受冻!” “噔——”棺材外面忽然响起了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双脚合拢地蹦了一下,听上去距离这里不过几米的距离,回声在空旷的墓室中打了几个来回,不断钻进正老太爷的耳朵里,沉闷异常。 不知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墓穴里太过寂静,正老太爷分明听到身旁传来几声喘息,继而那人他这边挪动了几下,和他的身体靠在了一起。看来盗墓贼终于沉不住气了,他靠近过来,嘴巴贴在正老太爷的耳朵边上,尽量用最最轻微的声音说: “尽量别出声,一出声,外面的东西就会听到了——是我老婆让你进来的吧,她怎么没让你带着蜡烛来?” 正老太爷刚想答话,嘴巴却被盗墓贼的手掌按住,口不能言,只好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衣服的前襟。棺椁外面又是“噔,噔”两声,似乎比刚才那次又近切了不少。看来这个“巨脸”还是个行动不便的残疾,只能依靠蹦跳前进。 盗墓贼领会了他的意思,急忙在他身上摸索,终于将蜡烛掏了出来。 “祖师爷保佑!”盗墓贼念念有词,一边在自己的身上摸出了盒火柴,小心翼翼的的将里面推出一半,捏出一根用拇指食指夹紧,剩余三根指头擎住火柴盒,动作异常灵活,只用一只手便擦燃了火柴。 “噗——”火苗骤然窜起,把正老太爷的眼睛被这光亮刺得生疼。他先前一直侧偏着头,此时只觉得眼前一闪,立刻扭回过来,正面朝向了正上方。就在这时,他再次看到了那张怪脸,就在头不定正是盗墓贼们惯用的某种工具,除了起到照亮的作用外,还有驱鬼杀魔的作用。现在,他们两个人双双从棺椁中坐立起来,蜡烛的光随即照亮了整个墓室,环顾之下,顿时肝胆乱颤起来,目之所及的地方,竟是如此的令人骇然。 他们所在的棺椁在墓室的正中央,体积巨大,差不多占据了三十个平方的面积。他和盗墓贼两个人所在的位置刚好在外面两层石椁的夹缝中,在向里侧则是一口同样巨大的木质棺材,棺材盖被掀开了一半,搭在另一边的石椁之上,内侧是铺在底部的垫料,由于年代久远,黑乎乎的看不出是何材质,垫料之上零星散落着一些宝石美玉,在烛光的照射下,闪耀着或红或蓝的光亮…… 正老太爷很怕在其中看到腐烂的尸体,但出乎它意料的是里面别无它物。盗墓贼费力打开的是口空的棺材?还是他为了方便盗取陪葬植物而把里面的尸体挪出了棺外?说起来这些盗墓贼可真是胆大妄为,连已逝的死人都不放过。不过他转念一想,一种可怕的念头袭上心头:先前袭击他们的“巨脸”模样怪异,该不会他就是先前躺在这口棺材里的死人吧? 正老太爷忙转过头去,在房间里搜寻刚才被烛火烧伤的“巨脸”,却没想到他就在棺椁的尾部不远处,直挺挺地站立着,面无表情,反倒是上身遍体的黑毛,好像比刚才还要长出了不少。 直到此时,不消盗墓贼向他解释,正老太爷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了:“巨脸”并非是先于他们进到墓穴的盗墓贼,而是原本九躺在棺材里的死尸!盗墓贼的举动一定是触怒了已逝的灵魂,惹得他死而复生——难怪他举止如此诡异,有异常人,原来是传说中比鬼怪还要可怕的僵尸!更糟糕的是,就在“巨脸”的身后,竟然赫然排列着四口略小的棺木,被钢钉钉死的盖子不时传来“咚咚”巨响,似乎要不了多久里面的东西也要逃将出来了。 正老太爷头皮发麻,心想自己前生结下何等孽缘,竟然要落入群魔乱舞的人间地狱,眼看着身形巨大的“巨脸”已经凶煞异常,随时都会冲将上来把他撕个粉碎,如果再加上后面四个帮手,恐怕任凭他本事通天,也难以保得全尸了。 “别怕,有驱鬼灯在这里,黑煞暂时不会袭击我们!” 盗墓贼虽然如是宽慰,不过正老太爷看出他执灯的手也在微微发颤,忍不住心下暗想,你小子说的轻巧,谁能在面对僵尸的时候还能处之泰然。再说他所谓的驱鬼灯眼看着已经燃尽大半,不消一个时辰就会油尽灯枯,说来说去还是逃不过一死? “巨脸”似乎真的对蜡烛有所忌惮,没有像刚才那样不顾一切,不过与他的相对沉寂相反,身后的四口棺木越发吵闹起来,其中最右边的一口盖子已被推开一角,长长地钢钉根根突起掉落,终于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小半边棺材盖断裂开来,被一击之下直飞到半空中后掉落在地上。一双煞白纤细的手臂自里面慢慢伸出来,扳住棺材盖剩余的部分,略一发力,半个身体直挺挺地立了起来。 女僵尸满是长发的后脑勺对着盗墓贼和正老太爷,不经意间忽的扭过脸来,顿时就让人有大煞风景的感觉:但见她脸上黑白相间,似乎满是腐烂之肉,经由刚才一动,窸窸窣窣地掉落着大片皮肤;两片嘴唇早就不复存在,露出参差不齐的黑牙,上下颚一张之下,竟还能看出是个阴笑的表情…… 好在被她击飞的棺盖不大,加之她身体僵硬,一时之间仍被卡在原地,左右扭动之下还不能从中脱身。 正老太爷看得目瞪口呆,赶紧从棺椁里跳出来,贴在距离“巨脸”和女僵尸最远的墙壁上,瑟瑟发抖。盗墓贼也紧随其后,和正老太爷并肩而立,哆嗦着扯过身后的一个包裹来,在里面不停的翻找着什么: “我记得在这里的,怎么找不到了……” 盗墓贼只顾着翻找东西,一时间忽视了手中的驱鬼灯,火苗上蹿下跳了好一阵,几近熄灭。这番行动都被“巨脸”看在眼中,只见他忽的跳前一步,与他们的距离立马缩短了一大半,眼看着只要再一两跳就到跟前了。 “小心小心,小心蜡烛……”正老太爷急在心理,慌忙提醒盗墓贼道。现在驱鬼灯是他们的性命保障,万一熄灭了那可真就叫天天都不应了。盗墓贼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将驱鬼灯重新举在身前,待到火苗回复如初之后,巨脸便又不敢轻易向前了。 盗墓贼一边斜眼盯着“巨脸”的行动,一边慢慢移动驱鬼灯,将其交到了正老太爷的手上,自己则腾出两只手来,继续在包裹中翻找。 “砰——”卡着女僵尸出棺的木板终于还是碎裂了,她只一个转身腾空而起,三两跳之下便和“巨脸”汇合在了一处。并且,令人惊讶的是她并没有就此停住脚步,反而是毫不犹豫的继续朝向两人跳来。 正老太爷慌了手脚,下意识的低下头,双手捧着驱鬼灯往前使劲一伸。“噗”,女僵尸身上顿时冒起火焰,立刻由她那并不健全的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场面煞是骇人,待到火焰渐燃渐熄,女僵尸也没了动静,只在地上留下烧剩的一堆黑乎乎的烂肉…… 尽管女僵尸送掉了性命,不过刚才经她这翻闹腾,带动起一阵不小的阴风,驱鬼灯的火焰左右闪动了几下,正老太爷慌忙用手护住了火苗,才总算没有让其熄灭。他舒了口气,悬着的心却还没来得及放下,更为骇人的一幕出现了:“巨脸”身后的另外三口棺木几乎同时被冲破,三个与先前的女僵尸形貌近似的东西转眼即至,从正前方的三个角度奇袭而来…… 正老太爷叫苦不迭,心想“巨脸”这四个小老婆还真是痴心不改,即使死后依旧听命于他,甚至毫不畏惧“再死一次”的危险。他自知是没命回到地面之上,心里反倒平静了不少,仅在三个女僵尸袭来的一瞬间忽然想到等在外面的正佟氏,心中不免生出不少愧疚之情。 当年巨富之时只晓得终日酒池肉林,身边的女人在他看来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却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临近生命的尽头之时,竟然会对这个与他共同生活了三四十年的老妇有所牵挂,想来她在外面必定也是心急如焚了,只可惜自己时运不济,如今又要殒身在此,看样子不再能够给她以任何补偿了。 三个女僵尸舍生忘死如期而至,被驱鬼灯一照,身上同时燃起了火焰,不过她们丝毫不惧,目标直指正老太爷手中的驱鬼灯,看样子是知晓了厉害所在,一定要为“巨脸”扫清障碍了。 纵使驱鬼灯如何了得,也终究不过是根蜡烛而已,女僵尸三面夹击,较之刚才卷起的阴风强了何止数倍。正老太爷骑虎难下,形势哪里容得他的犹豫,转瞬间女僵尸们凄厉的哀号充盈进墓室的每个角落,三团火焰越烧越旺,直把近在咫尺的他炙烤得难以忍受,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好像半边脸皮被硬生生的揭了下来一样。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区区一只蜡烛又怎能抵挡如此袭扰,“噗”地一下熄灭了,只在蜡心的顶端冒起一线黑烟,也被随即吹散开来,慢慢消失的无影无踪…… 女僵尸的尸体还未完全熄灭,墓穴里尚有足够的光亮,正老太爷透过眼前浓浓的黑烟看到“巨脸”似乎笑了,神态竟有几分得意,他在这场一手导演的以命换命的把戏中,显然成了最后的胜利者,而自己就好像他面前一盘美餐,虽然费了些周折,终于还是难逃被吞下肚子的厄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章 黑驴蹄子挽狂澜 患难之交逃生天 正老太爷此时已经彻底崩溃,他只是徒劳地举着已经熄灭的蜡烛,僵立在原地,眼看着对面的“巨脸”得意的阴笑,继而在女僵尸们还未完全熄灭的尸火上轻身越过,只一跳便已到了他们的跟前。 对方身形高大宽阔,这一跳势如压,正老太爷也无心再出言相讽了,只问他该如何离开。 夏侯古略一沉吟: “古今墓穴皆有生门死门之说,大体上生于东南,死于西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刚才也是顺着我挖的盗洞进入到上面的石室,那个盗洞就是我按照寻龙点穴推演而出,原本也应该是我们逃生的唯一出路。不过说来惭愧,在下枉为发丘后人,学艺不精,差点害死自己不说,也险些连累的兄长——想来这墓穴的主人,也就是那个黑煞,当初为自己筹建死后之所的时候着实费了些脑筋,说不定也请了我们行内的个中高手为其参详谋略,特意混淆古法,把死门设立在东南的方位上,一旦有人自此进入,便会激发尸变,好让摸金者有来无回,用心着实险恶。现在我们用黑驴蹄子暂时将其克制住了,绝对不能再从原路返回,不然万一触发别的恶果,你我可就再难有好运气了……” 听盗墓贼这样说,正老太爷心下纠结起来,琢磨着难道没有别的出路?不过转念一想,既然那人从容收敛起了珠宝玉石,必然早已想好了退路,不然处在生死险境当中,谁还有心惦记那些黄白之物呢。 果然,夏侯古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不过这个黑煞也算是百密一疏。想来他大费周章的营造起了这个看似无法盗取的墓室,还自己的安身之所就会永世太平。不想他机关算尽,单单百密一疏,不知道任何承建墓穴的劳工,大多会在建造过程当中暗留一个密道,只为应急活命之用,在下不才,对付僵尸的本事虽然不甚高明,发丘摸金之术还算精湛,放心好了,我这就带你出去!” 正老太爷想到刚才受制于“巨脸”时不慎将墙壁撞破,后面好像出现了条暗道,遥遥通向光亮之处,盗墓贼所言的密道应该就是指的那里了,如此看来,自己自是命不该绝,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同时,夏侯古的一番看看而谈着实令正老太爷刮目相看,他虽然不懂他口中的“发丘中郎将”、“寻龙点穴”所指何物,但看得出对方并非是单纯的挖人坟墓盗人尸骨的盗墓贼,仅是观他出口成章,便必定是读过诗书之人,至于因何沦落至此,想来大概别有一番故事吧! 夏侯古引领着正老太爷向密道走去,路过“巨脸”的尸体时停下了脚步。他告诉正老太爷这个黑煞很是凶恶,好在一物降一物,如果不是被黑驴蹄子暂时克制,任凭再多的人也无法活着出去,如今不如将其焚而毁之,免得让后来人再平白丢了性命。 正老太爷深以为然,虽然对自己侵扰了的墓主深感歉意,但想到刚才“巨脸”凶神恶煞,必欲置他们于死地的情形仍旧心有余悸。他帮着夏侯古把掉落在地上的棺材盖子抬了过来用石块砸碎成柴火,围在“巨脸”的周围,然后由夏侯古拿过驱鬼灯,对准火苗朝着“巨脸”的方向一吹,但见“忽”的一声,“巨脸”身上立刻燃起火焰来,随即木柴也被引燃,两相助势,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没多一会眼前就只有一团黑漆漆的粉末了。 僵尸既已焚毁,一直悬在正老太爷心头的石块也总算落了地,不过他依旧不想再这里逗留哪怕一刻钟的时间了,催促着夏侯古尽快离开。 夏侯古也是思妻心切,更何况还从正老太爷口中得知自己新得一子,自然也是归心如箭,两个人扒开堆积在墓道口的碎石,然后由正老太爷执灯,夏侯古断后,慢慢的从中穿过,大概摸索着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忽然被一堵砖墙挡住去路,不过墙上缝隙颇多,自外斜射进不少的光线,看上去只是虚设的屏障而已,正老太爷连推带撞,几下就把砖墙弄出了个大洞。两个人自洞中爬出,看到外面早已日上三竿,回头望时,才发现这个墓道的出口建在一颗老槐树的后面,乍看上去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土包,算得上是不错的伪装。 墓碑就在坡上不远处,远远望去两个女人倚靠在一起,分外焦急。还要算夏侯古的老婆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他们两人自坡下小跑上来,不免喜极而泣,不顾身体不便站起来疾跑几步,正佟氏抱着孩子尾随其后,四个大人加上新生的婴儿终于汇合到了一处。一夜未眠,两对夫妇自然有颇多话语要说。夏侯古从正佟氏手中接过了自己的儿子,亲昵之情溢于言表,在他妻子的提醒下才才恋恋不舍的送还给她,笑着对正老太爷夫妇道: “干我们这行的身上难免沾染晦气,尤其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时候,原本自己喜得贵子应是尽兴亲昵,对于我们来说却只有在斋戒沐浴三日后方可实现了——不过说起来我夏侯古能够一家团聚多亏了兄嫂的帮助,大恩大德自是永生难报,在此请受小弟一拜……” 说着夏侯夫妇两人便欲跪拜,正佟氏连忙上前扶起,对夏侯正说道: “我和弟妹共处一晚,已能看出你们夫妇二人皆是性情中人,又何必拘于常礼?如今天下大乱,纵使是你等所作的营生难以对外人启齿,也必定是身不由己,遇到的艰险岂是外人可以体会,家夫和我既是路过得见,便没有不帮衬的道理,至于感恩戴德之说,不过是市井俗套罢了,万勿再提……” 正老太爷从夫人的话语里听出了什么,大概是她与那夏侯富人共同熬过的一宿,夏侯夫人把她和她丈夫的营生都告诉了她吧,这样说来她们的所作所为也算光明磊落,对于先前被骗下古墓的事情也便释然了。 夏侯古见正氏夫妇风尘仆仆的,听口音似乎也不是本地人士,问他们缘何在此路过。正佟氏便把家门遭遇的不幸对他们娓娓道来,说到后来不觉潸然泪下。夏侯古再问他们作何打算,正老太爷只说在南方还有几门多年不走动的亲戚,此去若能投奔最好,不行的话再另做打算。 夏侯古沉吟了一下,随即开口道: “小弟我本是苏州人士,家里有房有地,如蒙兄嫂不弃,可相伴同往,虽无大富大贵可享,但至少可保衣食无忧……” 正老太爷连忙摆手,出言回绝。 夏侯古叹了口气:“我知兄长虽不明说,实为嫌弃我等满身的晦气,殊不知在下虽然不才,却有知恩图报之心,另观兄长为人仁厚,仗义疏财,必定是万里挑一的人品,只盼望能够与兄长多相处些时日,也好增进彼此的了解,届时是走是留全屏兄长一言,在下绝不阻拦……” 正老太爷听闻夏侯古如此说也有些动心了,刚才说是投奔亲戚,其实自己知道那不过是一时的托词,别说他在南方根本没有熟人,就算有又有谁会在他落难之时施以援手的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自己与这夏侯古夫妇也是萍水相逢,再加上他们所作的营生实在有些那个…… 夏侯古见正老太爷有些犹豫,连忙道: “哥哥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嫂子考虑啊,你看她身怀六甲,难道还要这样终日里奔波劳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章 解梦黄粱老得子 发丘摸金溯渊源 正氏夫妇和夏侯氏夫妇以及他们新出生的儿子一行五人沿着小路返回正途,又继续朝前走了三四个时辰后,终于在落日之前到达了衡水县城,在个僻静的角落找了间客栈,包了两间相邻的客房,安顿了下来。用过晚饭之后,两个女人躲进一间客房闲唠家常去了,夏侯古则被正老太爷拉进了他的房间,小心关上了房门后按在了座椅上。 正老太爷憋了一路的疑问,此时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之前在古墓之上,夏侯古几次三番劝导他一同回苏州老家,正老太爷对此都是不置可否,末了却听对方说出句石破天惊的话来,说是现在正佟氏已经身怀有孕了,这可是凭空里生出的无稽之谈,只是当时碍于妇道人家在场,他也不好发作,强忍到现在倒要问个清楚了。 夏侯古听明白了正老太爷的意思,不免大笑起来: “兄长原来所为此事,难怪一路上对我冷言冷语的,我还奇怪哪里得罪了您呢——家嫂虽然年纪大了,但自古七十老妪尚有怀子生育的往例。小弟不才,在摸金倒斗这个行当里空负夏侯发丘氏的英明,只靠着些低下的手段于乱世中混口饭吃罢了,但听风知音、观人知形的技巧还是烂熟于心的,今日见家嫂小腹微起、行动便便,有孕在身的特征非常明确,细看下来甚至可以断定腹中胎儿已有三月有余,只待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兄长您就老来得子,人生得意夫复何求啊……” 夏侯古言之凿凿,正老太爷却仍旧不敢相信,他站起身,一边踱步一边反复摩擦着手掌,几欲开口,话到嘴边却又被生生咽下。夏侯古看出了正老太爷的反常,关切的询问他为何如此惆怅?正老太爷叹了口气,重重地坐了回去: “你我兄弟虽然萍水相逢,但也算共过患难,我看贤弟为人心直口快、胸无城府,是个可以深交的朋友,有些事情也就不瞒你了。愚兄痴长你十岁有余,想当初也是在一方呼风唤雨的人物,家产丰足、妻妾成群,然而膝下一直未得一子,这也是我活了这把年纪最大的遗憾,后来因此散尽了家财,以至于落魄至此,这些都是贤弟知道的了——所以说,非是我不信贤弟,会不会是你一时看走了眼,毕竟任谁也有犯错的时候……” 夏侯古听到这里不免大摇其头:“请恕小弟故意卖弄之罪,兄长久居安逸富庶,岂知道天下奇闻风起云涌,别的不说,单是我所做的营生,妖鬼魔怪仙神儒道又见得少了?就拿昨日那个黑煞来说,兄长您以前可曾亲见?” 正老太爷道:“别说是亲见,就是听闻也大抵上是些捕风捉影的戏说杂谈罢了,哪里有亲身体验这般的惊人魂魄!” 夏侯古哈哈一笑:“这就对了,那个黑煞如此骇人,其实不过是僵尸中的末流角色罢了,真正的巨冢王陵中藏有多少白凶甚至尸王,气势较之百倍有余,又哪里是我等凡人可以想见?世间万物皆有法,此法或存于下里乡间,或存于佛道儒教,更或有存于邪魔怪妖,正所谓天理昭彰循环不止,事无常态受命于天,莫说是您老来得子这样的稀罕事了,即便是倒退上三五十年,又有谁会想到大清江山会轰然倒塌,九州群雄并起这样的局势的到来呢?” 夏侯古一番高论令正老太爷心悦诚服,然而还是不敢确信地问他道:“如此说来,贱内是真的身怀有孕了?” “未敢说千真万确,却是十有八九吧,兄长若不相信,可让您弟妹私下里细细查验,她在这方面毕竟比你我都更有经验,如果由她证实,那便是天赐给兄长您的造化了……” “是是是——”正老太爷连忙点头,喜上眉梢,不过忽然心头一凛,似乎想起了什么,“贤弟,你刚才说的那番神鬼之论,着实令为兄的大开眼界,说起来我对老来得子这件事虽然大感意外,但细想下来却又似有渊源,刚才冷不丁地回想起来才记起这么一件事来,未知其中可有联系,还望知无不言,不吝赐教……” 正老太爷一五一十地将先前做的那个怪梦告诉了夏侯古,直听得对方眉头紧皱起来,良久,夏侯古才缓缓道来: “兄长所言关系重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中应该还有不少鲜为人知的惊天渊源,只不过非是三言两句能够解释清楚的,小弟我才疏学浅,只能从最擅长的角度来加以解释,希望兄长能够耐心倾听: “说来不怕兄长笑话,我夏侯一氏自东汉起世代以寻龙点穴点灯摸金为生,在常人看来不过是鸡鸣狗盗的盗墓贼,实在难登大雅之堂,然而这行内的玄妙却是别人难以窥探。举例而言:这世间古墓数以万计,且大多深埋地下,不为外人所知,仅凭一柄洛阳铲又能挖得几尺,纵使天神下凡也必苦于无法施展。然而正如我刚才所言,世间万物皆有法,上到真龙天子下到贩夫走卒只得依法而行,方能立于人世,即便是死后安息之所的选择,亦不是随意为之,必是上察天意,下体地脉后方才做出。这其中的玄妙之处经过千年万年的总结和传承自成一套体系,而遵循这套体系的前提下反向突而破之的就是我们发丘摸金一族了…… “所以说,要想成为一个优秀的盗墓贼,其中的学问不亚于乡试会试夺个魁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要更为艰难,我这样说并非是故意卖弄,因其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且听小弟一一道来: “首先寻找一个值得下手的古墓就要上懂天文下晓地理,行内谓之曰‘寻龙点穴’,亦及根据天命地脉找寻最适合成为人死后墓穴的地方。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和古代那些为帝王将相寻找死后龙脉的术士类似,只不过他们是在为主人找寻墓穴的安置地点,而我们则是为自己找寻墓穴本身以及里面数之不尽的陪葬之物; “其次才是勇气与身手,此二者缺一不可,兄长您与我共过患难,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小弟在这里也就无需多言了…… “小弟不才,空有勇气,每每深入古墓当中都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却没有从先祖那里习得整套‘寻龙点穴’的本领,以至于身为夏侯发丘氏的后人竟连一个区区黑煞都对付不了,说来惭愧。然而自小耳濡目染,还算通晓不少行内基础,推演前世后果来总归不比那些江湖术士们差上多少,神鬼之类的见闻亦非常人可以比拟。兄长刚才所讲,我相信必无半点虚言,而且绝非单单是个梦那么简单,其中必然有莫大的利害关系,只不过在下才学疏浅,一时之间无法探清来龙去脉,只能凭借毕生所学,略作猜测一二,权当兄长的参考,若有言语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和尚、道士、尼姑者,空门中人也,终日参详经文,一朝得道便会飞升成仙,然此乃市井之传闻尔,不足取信。我等摸金之人对此另有参悟,亦即信鬼不信神,实为千年所见使然,可以以人情之理顺次推演…… “鬼者,僵尸也,乃是人死之后尸身不化,遇生人气息起而扑人之状,并非寻常百姓演绎出的诸多光怪陆离,归根结蒂不过是死后残留的怨念罢了。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无尸则无鬼,鬼终究不能脱离尸身单独存在。 “鬼有强弱之分,形同白凶黑煞者,鬼之末流也,其质不如尸王,更不及尸魔万分之一;鬼无善恶之别,凡遇生人必扑而咬之,或千计百媚蛊惑人心,直至其偏离人道,渐行渐远……以此推之,兄长梦中所见实在不是什么善茬。至于一僧一道一尼姑这样的邪魔组合,小弟则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了,对方来头大小所谓何事尚不能判断,只盼着这次回到苏州能够找寻到族内的前辈高人再做打听,说不定可以得到更确实的答案……” 夏侯古的这番解梦言论直听得正老太爷后背发凉,急忙问道:“愚兄平生未作亏心之事,怎会被鬼怪缠身?依贤弟的意思,难道我正家真的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绝无逆转的可能了?” 夏侯古连忙摆了摆手:“兄长无需紧张,我方才所说不过是发丘摸金一家之言,天下大道众多,又岂能事事同理,再加上小弟我对此道粗知皮毛而已,分析的对错尚无定论,无需杞人忧天;退一万步讲,纵使您真是被邪魔缠身,未必就无破解之法,再说目前嫂夫人身怀有孕,这梦境昭示的未必就是坏事……” 听夏侯古这样说,正老太爷反而平静了下来,心中暗想若果自己真的是老来得子,即便是将他这条老命交到鬼神的手上,那也算是笔合算的买卖了,只是不知道当初在梦境中,那一僧一道一尼姑答应帮他求子后究竟会要他如何报答,想来若是自己力所能及之事自然是乐意为之,也免得得罪了邪魔鬼神,反过来如果自己力所不及了,大概对方也不会勉为其难吧…… 当然,这些想法都是建立在夏侯古对他梦境的推演之上的,如果那个梦仅是个普普通通的梦的话,自然所有的担心都成了多余。想到这里,正老太爷暂时放下心来,重新沉浸在即将老来得子的喜悦当中,随口问夏侯古,他一直所说的发丘摸金究竟是什么意思。 夏侯古朝外面望了望,但见月色正浓,隔壁一直没有动静,想来两个妇人大概是睡在了一处,他索性打开了话匣,把他们夏侯发丘氏的来龙去脉向正老太爷一一道来。 话说东汉末年,汉室衰微,群雄并起,及至三分天下,是为三国也。其中北魏曹操实力最强,北灭袁绍,南伐刘表,控制了大半个中国,对东吴和蜀汉虎视眈眈,随时欲攻而灭之。然而庞大的实力需要庞大的军队来支撑,说到底军事的比拼无外乎财力的多寡,曹魏虽挟天子以令诸侯,控制着东汉的经济大权,但多少年来受困于黄巾军的袭扰,国力本就不很富裕,连年征战,,财政就更加捉襟见肘。 这一年,曹操父亲曹嵩在途径徐州时为陶谦部将所杀,因此曹操大举兴师问罪,部队在进军道路上大肆杀戮、发人丘墓,曹操也予默许,即“你杀我父亲,我毁你先人坟墓”的初衷是也。然而这一报复性的行动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自古墓中发掘出来的金银财宝数以万计,更不要说价值难以估计的古董美玉了。有此经历,无形中启发了曹操这个一代奸雄,何不以掘墓启宝来支付军费上的开支呢? 竹林七贤之一的陈琳曾在《为袁绍檄豫州》中有过这样的记载:“操又特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大意就是曹操为了盗取古墓,特意设立了发丘中郎将一名和摸金校尉十名这两个官职,以至于当时大多数古墓中的骸骨都遭到了曝尸荒野的厄运。由此可见,发丘摸金这一脉礼拜曹操为祖师爷不是没有道理的了。 发丘挂印,摸金戴符,自此,盗墓行内最为重要的两个派系诞生了,此后逐渐与业已存在的搬山、卸岭并称盗墓四大派系,成为除了南封北于这两个盗墓世家之外行内最受推崇而又神秘莫测的群体。 搬山道人一支,始于西域孔雀河双黑山流域,其辈皆同宗同族,平日多扮游道方士行走天下,不与外人往来相通,特立独行,能人异士辈出,盗遍世之大藏。有不知其意欲何为者,谓其:“搬山道人发古墓者,以求不死仙药也。”搬山者善独门“搬山分甲术”,此术可细分为“搬山填海术”并“分山掘子甲”两门,合称“搬山之术”,历来密不外传。其辈寻藏盗墓,无不以“搬山异术”为行事之根本,搬山术虽属异类方术,然其中所涵盖诸般方技、法门、诀语,却并非以《易》为总纲,故与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的“风水秘术”之渊源截然不同。 卸岭之徒最众,始自汉末农民军盗发帝陵,众力取利,分赃聚义,人数少则成百、多可千数。平日分散,各自为匪为盗或为官军,盗墓者中半官半匪者皆属此辈,彼此间有消息相通,中有盗魁,一呼百应,逢古墓巨冢,则聚众以图之。其行事不计后果,大铲大锄、牛牵马拽、药石土炮,无所不用其极,其辈所盗发之冢,即便斩山做廊、穿石为藏、土坚如铁、墓墙铜灌金箍,亦皆以外力破之。 发丘、摸金、搬山、卸岭,便囊括了世上以“风水、方术、外力”来盗墓的这三大体系,简言之可作“理、技、物”,也完全涵盖了盗墓之辈“济世、寻药、求财”这三种动机。 至于南封北于这两大世家,实际上早期并非行内之人,只不过他们身怀异术,通天晓地,其法理与发丘摸金的寻龙点穴颇有同曲之妙,再加上这两个世家在历史上多与王权搭上关系,历来不乏做出惊世骇俗之举的能人志士,一直是盗墓行内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 正是所谓: 南观山,北望雨,指迷长赋两俱辱; 发丘印,摸金符,护身不护鬼吹灯; 搬山海,卸岭峰,竖葬匣子绕着行; 立东南,忌西北,一灯在手鬼见愁; 青铜椁,窨子棺,八字不硬勿近前; 笑面尸,赤衣凶,鬼笑莫如听鬼哭。 发丘摸金实皆一脉,摸金秘术,“易”字当头,生生变化为“易”,天地之大德曰“生”。简单的说就是依靠掌握的寻龙点穴之术和阴阳风水秘术来确定墓穴的方位,进而再用特别的工具挖掘盗取,行事风格如出一辙。这套理论建立中国千年的墓葬风俗之上,要说起来却是纷繁复杂,只可简而言之: 古语有云:“三年寻龙,十年点穴”是言点穴之难。寻龙点穴为风水上最高层功夫,古往今来,所有发族旺族,名门公卿,状元、榜眼、探花、进士、将军、王候等等大富大贵之人以及历朝历代的天子无不是阴宅龙穴所催荫发,可见龙穴之重要。得地灵龙穴,即是得龙脉生气。 晋风水鼻祖郭璞在《葬书》中云:“葬乘生气”。有生气则阴人骨骸暖而起作用,这样才会福荫后人。没有穴位,或不是龙穴,可以说基本说上与大富贵、大功名、大成就无缘。就算是立得再好的线位,收纳再好的立向水法,堂局形峦再好,亦只不过是小丁财小富贵,保一时安康而已。大富贵、大功名须要大龙穴大地。中等富贵、中等功名亦要中等龙穴大地。小富贵、小功名亦要小等龙穴地,方才得地灵之办,从而根深蒂固,福力绵绵不休。有地力方有地气,才是发福根本。足见龙穴之重要。寻得龙穴,不用立向,一般都可以发。古时常见战乱时马革裹尸,草草葬于穴位,同样发达;亦有穷人买不起棺木,买不起碑,死后堆个黄土堆,或不做坟墩土堆一样发;又或见尸身零散,破碎不齐,尸骨散乱,后人寻得后收拾放于穴坑,照发无误;亦常见有金坛装骨,无向,或者不起坟堆不立碑,也发;古时很多偷葬人家山头大地风水有这种情况,因怕人家发现所以碑也好,坟墩土堆也好,哪还能立,盗得地脉龙气也发——当然这种偷葬是极为不道德的,但是只要得地气同样发达,所以有地气才会穴暖受荫骨暖才有作用,就是这个道理。 发丘摸金两系都是遵循寻龙点穴的道理,然而细数下来还是有些差别的: 摸金校尉特有一整套专门的标识,切口,技术,只要懂得行规术语,皆是同门,所以一般不以师徒相传,但求遵循摸金祖训,通晓易理。所以,摸金符不是摸金校尉的必备条件,亦即即使没有佩戴摸金符,也可自称摸金校尉,只是成败天定,风险自担。况且,摸金校尉认为倒斗摸金这行有损阴德,向无子承父业之说,只有做一代歇三代之则。 但是我们发丘一系不同。发丘之系向来只是夏侯一脉单传。父传子、子传孙。所以古时行内的人干脆把发丘一系的传人都称为发丘夏侯氏。 要说起这发丘夏侯氏为何独揽发丘一脉,世间传言当年曹操认为发丘摸金事情非同小可,全部交与外人自不甘心,于是将发丘中郎将的职位授予了本家夏侯氏——这曹操本姓夏侯之说乃是是坊间传言,不可尽信,但从鼎力支持发丘夏侯氏的史实观之,亦可略窥一二…… 明朝初年的时候,观山太保封王礼受命于初登宝座的朱元璋,大肆打压发丘摸金一派,据传已将夏侯家族祖传的发丘印和十枚摸金符中的七个毁去——朱元璋向来器小,自然是在生前就拼尽全力地扫清障碍,以保死后安息地下了。 然而此举对于发丘摸金一脉无异于毁灭性的打击,自此摸金余脉转而沉溺多年,不再见有赫赫行事之人,直到前朝末年的时候,有张氏者人称张三链子,一人佩戴三枚摸金符,自是行内数百年来响当当的人物了。张三链子死后将摸金符传于他的三个弟子了尘、铁磨头和金算盘,这三人可谓是得到了张三链子的真传,每个都是能够挑起大梁的角色,只不过时不我待,这些年来鲜有他们三人行走江湖的见闻,是生是死是荣是辱或许只有天地方才知晓了…… 至于夏侯发丘氏一族,因为历来同姓相传,难免更是先于摸金校尉而衰败。宋朝的时候出了最后一位名叫夏侯方的能人志士,单枪匹马的进入唐太宗的昭陵,将《兰亭序》原本盗取了出来,被当时的同行们奉若神明,之后却不再见有能够继承其衣钵的后代出现了,及至明朝发丘印一毁,夏侯氏流落民间沦为散盗,对阴阳秘术风水五行的掌握自是有了高低之分,寻龙点穴之术则是大抵上失传了,要细论起来发丘夏侯氏与那搬山卸岭等众自是大同小异。 要说起来盗墓之事毕竟是有损阴德,发丘摸金一脉的衰落因循天理,或许其中有着必然之势,未知若干年后,是否会有后生晚辈能够重挑大梁,也可让寻龙点穴的风水秘术失而复得,不至于就此堙灭了。 说来不怕兄长笑话,我夏侯古生逢乱世新近得子,未敢奢求此子攀龙附凤、直上青云,反而希望他能够重振我发丘一脉的雄风,也算了却了我的最大心愿,此是后话,自然只对兄长一人讲过。小弟见兄长为人爽直,忠义豁达,忽生出一个想法来,如蒙兄长不弃,你我两家何不在此指腹为婚,自此同结连理荣辱与共,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正老太爷被夏侯古的这番话打动了,先前他认为盗墓的不过是市井流氓或者江洋大盗,根本就是令正人君子所不齿,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的典故,虽不及古时人们造反时喊出的“替天行道”的口号显得那样天理昭彰,却也有几分存在即为合理的理所当然和处之泰然,这一切都不禁令已经完成过一次古墓冒险的正老太爷有些心驰神往起来。所以,当夏侯古提出要与他指腹为婚的时候,正老太爷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满口应承了下来——虽然他甚至还不确定正佟氏是否真的已经为自己怀上了孩子。 两家人自此关系更加亲密了,正老太爷也不再拒绝夏侯古的邀请,同意与他同往他在苏州的宅第。一行人晓行夜宿,虽然仅靠双脚的行程异常辛苦,但因为是结伴而行,倒也不觉得艰辛。尤其是一路上夏侯古给正老太爷讲了许多有关盗墓的奇闻异事,着实把他吸引住了。 夏侯古告诉正老太爷说,他的家在苏州当地虽称不上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却也有幢三进三出的深宅大院,待到侄女亦即未来的儿媳妇降生之后,如果正老太爷还愿意与他们同住的话自是最好,如果另有顾忌,亦可在邻里觅得一间同等大小的独门独院来安身,所有花销自是全都包在他的名下。 夏侯古盛情难却,正老太爷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私下里问夏侯古盗墓所得是否非常巨大,以至于现在生逢乱世民不聊生的,他却依旧能够锦衣玉食安享太平呢?夏侯古哈哈一笑,告诉正老太爷说: “这摸金自然是无本买卖,只要有本事和胆量的话肯定会比经商种地所获丰富的多。然而纵使如何巨富,也终究敌不过乱世之下的累卵之祸,就像兄长您当初不也是富甲一方的人物,却也落了个奸人所害远走异乡的结局吗?要说起来,自是必须要提一提我们行内的另一门技艺了,那就是风水秘术。 “先前我跟兄长提及过的摸金校尉张三链子,据说他曾在一古冢里掘得了十六字天卦全象,并结合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的‘寻龙诀’撰写了一部《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十六字者,天、地、人、鬼、神、佛、魔、畜、慑、镇、遁、物、化、阴、阳、空是也,最早见于伏羲所作的《易经》当中,相传可卜世间万物,然而后来逐渐失传,只剩下后天八卦,为世人占卜吉凶而已。及至张三链子所作《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十六卦才算重见天日。然而张三链子认为此书夺天地之秘,恐损阳寿,便毁去阴阳术的那半本,剩下的半本传给了他的徒弟阴阳眼孙国辅,不过仅此残书已是非同小可,可谓是风水秘术的集大成了。凭借它可上观日月星辰,下察宅第风水,前后推演数百年…… “孙国辅曾收得一徒名为胡国华的徒弟,后来此书流入他的手中,他便在其中捡些条框出来与人占卜吉凶遴选阴宅。前些年小弟曾有幸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颇受了些指点,不仅早早选定了死后之所,更是受他提点自北方移居到了苏州,现在想来,虽然九州遍起狼烟,然而江浙一带受控于民主革命党人,也算是块保全性命的福地了。只可惜我与这胡国华虽属同门,却是萍水相逢,言谈之下难免浅尝辄止,未得尽兴,后来再百般寻觅之下竟不可得,实在是天大的遗憾啊……” 正老太爷点头称是:“江湖上的高人数不胜数,然而像他这样真的具有未卜先知能力的却是凤毛麟角了,依你说来,这发丘摸金一派还真是卧虎藏龙,纵使今不如昔依旧不可小觑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章 避乱两家南北散 求生正衡窃军爷 经过两个多月的跋涉,四人终于进入了苏州地界,尽管正老太爷对夏侯古府第的规模有了充分的准备,然而真到了跟前才发现先前实在是小觑了他的能力。即便自己最风光的时候,或许也赶不上他的十分之一吧。 这宅子是典型的苏州园林风格,占地上百亩,坐北向南,三进三出,绿树成荫,鸟语花香,雕梁画栋,好不气派。夏侯古令家丁把一处紧邻正房的偏房收拾出来,让正老太爷和正佟氏暂且歇脚。 转眼已到五月,江南短暂的春天接近尾声,马上就要迎来难耐的酷暑了。正佟氏的肚子越来越大,没过多久一个男娃就呱呱坠地了。奇的是这个男娃生来手中便握有一块黑玉,纵使见多识广的夏侯古亦是未能分辨其质地,只是笑称又一个贾宝玉含玉而生了。他们决定为两个孩子分别起名为夏侯水和正衡,以此纪念正家和夏侯家的相逢。虽然做不成儿女亲家,但夏侯古夫妇对正衡依旧十分喜悦,未等孩子满月的时候就把他收为自己的义子,自此两家更是和睦如亲了。 然而世道却越发艰难起来,夏侯古摸金的营生是肯定不能做了,看着正衡和夏侯水两个孩子逐渐成长起来,闲里无事只好将自己平生所学都传授给了他们,指望着有朝一日天下太平了他们也好有一技傍身,就算身处乱世,失去了家人的庇佑,也不至于落个乞讨于路的下场。 两个孩子长到十四五岁的时候,中国的时局发生了一场巨变,早就占领了东三省的日本突然入侵关内,只几个月的时间便一路势如破竹的攻入了江淮地区。苏州这块风水宝地眼看着不能再起到荫蔽家财的作用,夏侯古果断地做出了决定,折价卖掉了府院,收敛起半生积聚的古玩字画,跟正老太爷商量着即日起程一路南下广州,然后自广州逃往香港避难。 正老太爷此时已是年近古稀,正佟氏早在两年前先于他而逝,常念于此自然是身体每况愈下,眼看着日本人已经攻到了城市外围,自己反而是高烧不退,无法承受长途跋涉之苦,心知如此拖延下去必定延误了夏侯一家的性命,苦言相劝之下才总算与夏侯古达成一致,让他先带着家人和正衡一同南下,待到正老太爷身体转好后再去以他们会合。 然而世事常不如人愿,带着家眷的夏侯古刚到广州的时候就得到了消息,正老太爷已经死于战火之中,感伤之下却要身不由己地继续赶路,只盼望着能够尽快逃出兵祸,保全正衡这个正家最后的一脉。 然而此时正衡正是年少倔强之时,哪里肯信自己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一直吵闹着要回苏州去,被夏侯古几番拦挡下来,但就在他们登上前往香港的轮船之时,这个毛头小子趁着众人忙乱地时候独自溜回了岸上,趴在货箱上直等到轮船起锚开走,才安下心来,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港口。只是身无分文,要想回到苏州去谈何容易,更何况战区大多已被封锁,别说是活人了,就连个苍蝇想要通过也要被搜上几次身。好在正衡学得了夏侯古不少本事,从疲于逃命的富家太太们身上随手顺下来些金银首饰就足够他三两日的果腹之用。 战火很快南下,有钱人们也逐渐从华南地区消失了,只留下些贫穷困苦的老百姓,正衡失去了衣食的来源,只好把目标锁定在了带兵长官的的口袋之上——他发现这些原本应该在疆场上抵御外敌的勇士,实际上论起逃命来比谁都快,而且他们口袋里的货色丝毫不比阔少富婆们少,实在是富得快要流油了。 这一日在的大街上,正衡又瞄上了独自一人的军官,装作若无其事的跟在他的身后,只看他接连穿过两个街口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正衡快步绕到了那人的前面,紧接着折返回来,与那人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左手臂膀一弓,右手手指在手臂的掩护下探入了对方的口袋,然后一缩手,只用了十分之一秒的时间便把个沉甸甸的钱包收进自己的口袋。 正衡很是得意,在他眼中,被自己偷盗了财物的人都是些为富不仁的败类或者只知道欺压百姓的官匪,非但不值得同情,反而在得手之后还要对他们嗤笑上一番才算解恨。他找了个僻静的所在,迫不及待的把钱包摊开来,却发现里面除了一打白纸之外空无一物。正疑惑间不想身后传来“噗”的一声打火机响,随即是一个男人冷言道: “小伙子身手不错,大爷赏你口饭吃怎么样?” 正衡此时虽然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是性格怪异,与他父亲正老太爷的那副沉稳截然相反。他常好打抱不平,还是少年时便每每与比他年长一岁的夏侯水以游侠自居,遇有不平之事便无所顾忌的出头,闹出了不少笑话,好在夏侯家在苏州当地颇有威望,摆平他们惹出的大大小小的麻烦也就不算什么难事了。 夏侯古对这个义子最是喜爱,认为他比夏侯水更要像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无论行事方法和待人处世方面都是圆滑而又不失立场,再加上正衡似乎在盗墓本领的学习上也要领先上夏侯水一大截,以至于仅在十几岁的年纪时竟让他有了教无可教的感觉,夏侯古本想着等他再长大一点带他找位族内颇有建树的前辈拜师学艺,却没想到时局越发险恶,无形当中也就耽搁了下来。 如今,正衡与夏侯家失散了,北上的道路却被戒严,一时之间受困在了两广,只能靠着小偷小莫的本事聊以糊口,却不想百密一疏,这次似乎是碰上硬茬了。 正衡目光一扫,早把周围的地形熟记心中,只怪刚才自己只顾找个僻静所在,却没想到现在却被堵在了死胡同里,为今之计只有硬着头皮与对方周旋,以求得空溜之大吉了。他转过身,把手中的钱包抛回给了失主。只见对方三十多岁的样子,军衔似乎并不高,满面油光、肥头大耳。正衡眼看着他在这大热的天跟着自己跑了这么远却丝毫不见汗珠滴下,足可见其下盘稳健——说起来这也并不奇怪,当兵的出身,自然身体素质要比常人好上一点,要是真的比拼起拳脚功夫来,正衡倒是有信心能够占得优势,不过既然是自己偷窃在先,也就没必要再惹出别的什么麻烦了。 失主见正衡眼珠提溜乱转,似乎也并不着急,只把钱包在身上蹭了蹭,放回了口袋,然后深吸了口烟,悠闲地吐出了个白圈: “怎么,想逃吗?” 正衡嘻哈一笑:“哪里,小的眼拙,不小心冲撞了官爷,正打算找个地方反省呢!” “放屁——”失主把烟头往地上一扔,“别跟我玩这个羊上树,爷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何曾被你这样的小瘪三摸过口袋,今天我倒是要见识见识,看看你这小兔崽子有何能耐……” 正衡闻言正要发作,却见失主在胸口的口袋上拍了一拍继续道:“我跟你小子玩个游戏,你只要还能从这里把钱包摸走的话,我不仅放你离开,还送你两万现钞当做奖赏;若是摸不到,就不要怪我把你拉去见官了……” 正衡一听反倒来了兴致,这个当兵的气焰如此嚣张,是该想想办法挫挫他的锐气,反正现在时候尚早,闲着也是闲着,就拿他来耍弄一番,聊胜于无。 “一言为定!”正衡此话一出,早已经原地起速,只一两秒的时间便已奔到了失主的面前,一个扫堂腿,直朝对方下盘攻去。对方开始还略微一惊,进而从容应对,只是简单的纵身一跳便躲过了正衡的袭击,转而脚尖前踢,瞄着正衡的下巴而来。 正衡刚才发出的一招不过是虚晃,只是想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罢了,眼见失主轻松躲过,转而还有还手的余地,看来也不是等闲之辈,自是不敢大意,他上身向后一仰,同时双手撑地,一条腿画了半个圈,自下向上一个侧踢,便把对方的招式化解干净,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自地上重新站了起来。三招下来,两个人的距离在一瞬间拉的很近,失主胸口鼓起轮廓分明,此时自是城门洞开毫无防备,正衡哪里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嗖”的出手,直接向钱包弹去。 正衡来势汹汹,那人一时之间无法闪避,只好抬起右手横在胸前,哪里想到正衡不但没有缩手,反而变掌为指,一下子点在了他的手背上。这一点势如千钧刚好戳在筋脉之上,失主顿时只感到手背至下臂一阵酸麻,不由得一甩手臂,不住地反复握紧拳头再松开,待到痛感终于消失掉后,但见对面的正衡一脸得意之色,刚才还揣在自己口袋里的钱包此时已经又在他的手上了。 那人受此戏耍不怒反笑,拍了两个巴掌道:“漂亮,年纪轻轻的就有如此身手,还是头一次见到,也算我没白在这里找寻这么多时日了,军爷我姓韩,人称韩四,任职于国民革命军新编第五军军长侍卫长……” 正衡满心狐疑,琢磨着这个韩四既然输了还不快点把之前答应的现钞奉上,在这里唧唧歪歪的自报家门,难道现在世道乱了,打了败仗的人反而更加荣耀? 韩四看出了正衡的疑惑,从口袋里掏出两捆钞票来扔在地上:“小兄弟,在下愿赌服输,这些钱只多不少,你要想要的话就拿去,不过眼看着钞票贬值,说不定到不了明天这些钱就只够买两个馒头了——要说起来这个什么都比不上真金白银,你要是愿意跟着爷,保你衣食无忧,兜里还有永远花不到的金银,你看如何?” 正衡何其聪明,早就从韩四的话里听出了他的伎俩,原来这个死胖子无缘无故的在此溜达,无非就是想找到像他这样的有几分手段的人,进而拉拢过去替他卖命啊! 正衡心里琢磨着,先别说他对那些黄白之物本就不感兴趣,就算有也不可能会答应对方的要求,谁知道这个自称什么侍卫长究竟是哪路的神仙小鬼,说不定到时候自己被卖了还在帮着他数钱呢!他从地上把钞票捡了起来揣进兜里:“小的我只爱吃白面馒头,其它什么黄啊绿啊吊不起胃口来,不过仍要谢谢军爷的赏赐,那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了!” 韩四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个毛头小子拒绝,一时只能用身体挡住了正衡的去路,张大了嘴巴不知如何是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正衡走也走不成,不觉得无名火起,伸手一挥便想将韩四推开,却不想身材太过矮小,非但没有推开韩四,反而自己一个趔趄,向后倒退了几步。他虽小小年纪却不曾吃过这亏,也来不及细细考量,一甩袖子,一条铁链自袖管中飞出,直朝韩四飞去,只一瞬间便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动弹不得了。 受困的韩四却出乎意料的安静,就好像被捆是其他不相干的人一样。正衡走上前去,把先前的那个空钱包别在韩四的腰带上,转而搜罗起对方其余的口袋来: “你说的很对,两万现钞的确不太够花,我就再多借一些,至于你么,也算是好人做到底了……” 韩四此时任由正衡的摆布,也不做抵抗:“小兄弟的功夫好俊,先前我还是小看你了。军爷我受命在此招揽贤才,哪里知道闲逛了三五日,碰到的尽是些外强中干的地痞无赖,所以难免对你第一印象并不好。即便后来被你抢去了钱包赢得赌局,也不过是认为你有些小手段,充其量可以培养成个侍卫,侍奉在大帅的跟前而已,却怎么也没想到原来你是深藏不露,险些让我错过了……” 正衡在韩四身上找到了一把手枪和若干银元,一并放到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口袋里,对于韩四的一番叽叽咕咕则是置若罔闻,直到最后才勉强答了句: “谁要给狗大帅当什么侍卫?小爷我现在乐得自在,给我大帅做做才会考虑……” “哈哈,可是老弟你要知道我们大帅的名字,就不会再这样口出狂言了。” “说说看喽!” “我们大帅就是新编第五军军长孙殿英孙大帅!” “什么鸟大帅,听都没有听过……” 韩四脸涨得通红,从没想过竟会受到眼前这个毛头小子的冷遇,不过他压了压心中的怒火,自恃胜券在握地挤出个笑脸来: “孙大帅行伍出身,先前是与你们没什么瓜葛,不过十多年前做了那笔买卖之后全国都知道了他的名讳,更不要说在你们行内的威望了,如果你真的不太清楚的话,可以回去问问你的老子,或许他还在仰慕我们大帅也说不定呢!” 正衡哪里肯听他叽叽歪歪,只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便要离开。见自己的话丝毫没有打动对方的意思,韩四有些沉不住气了,一点一点的挪转过身体,对着正衡逐渐远去的背影喊了句: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姓夏侯吧,发丘夏侯氏的后代? “小爷我姓正,不知道什么虾啊猴啊的,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韩四哈哈一笑:“我也来也是胡乱猜的,只觉得当今天下能够有如此身手的人,除了摸金一脉之外应该就要数发丘夏侯氏了,现在你走了回来,最起码说明我猜的八九不离十,正也好,夏侯也罢,这根只有盗墓贼才用的捆尸索总归不会说假话吧!” 正衡猛然醒悟了,原来对方是据此判断出他的来路的,也怪自己一时大意,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谁又想到在此会碰到识货的人呢。他拉住绳索的一头,手上发力一抖,捆尸索“哗”的一声散落下来,被他重新塞进了袖子里。 其实这捆尸索并非是发丘摸金一脉独有的物件,搬山卸岭之徒也偶尔会带在身上,万一遇到僵尸扑人的时候可以延缓其追击的行动,做工简单,原理也并不复杂。眼下这个姓韩的之所以能够凭借一根捆尸索就看出他发丘夏侯氏的来历,其实只是误打误撞而已,看来他也不过尔尔,根本算不上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 韩四揉了揉手腕,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别紧张,现在国民政府连日本人都打不过来,没人会顾及到你们这些人的。你看我们孙大帅,当年把皇帝老子的坟都挖了,现在还不是身居高位一呼百应么,所以说良禽择木而栖,有你这样的身手,还怕不会出人头地?” 正衡百般思索之下,终于想到韩四口中的孙大帅原来就是十几年前盗发清东陵,把慈溪的坟挖了个底朝天的那个军阀孙殿英啊。他依稀记得义父曾经对那件事做过评价,只说孙殿英之流甚至都不能算是卸岭盗众,毫无技术含量且狗胆包天,行事方法丢进了盗墓贼的脸面,只不过一时财迷心窍擅自僭越了行规,凡此种种…… 没想到在当时轰动一时的大案的主角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抵抗日军的主帅,实在不出义父对他做事不够专业的评价啊! 这样看来,这个孙殿英派自己的侍卫长韩四来此地拉拢亲信,难道他还想依葫芦画瓢再干一次惊动天地的大事? 既然了解了对方的底细,正衡反而没有兴趣继续与韩四纠缠下去了,只摆了摆手,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再说你们的孙大帅人多势众,枪炮火药一应俱全,若是还想掀开哪个帝王的陵寝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何必非要与我扯上关系?” 韩四忙说:“小兄弟误会了,我们军长派我来这里只是找几个江湖上有些身手的能人充当侍卫罢了,挖坟掘墓这种勾当,干上一次就终身享受不尽了,谁还总想去碰那死人乱跳的吓人场景,若不是有金银的诱惑等在前面,即便是枪炮在手也没人愿意舍命相搏——这点跟你们发丘摸金自是不大相同,所以孙大帅曾经说起你们的行事手段,也是不禁竖起大拇哥地赞不绝口啊!” 正衡心想韩四这话倒是对的,自古盗墓无非是为济世、寻药和求财这三个目的,发丘摸金的济世观念自不必说,搬山道人们盗墓只为寻得丹药,卸岭群侠才是纯为求财而来,然而他们无不是遵循一定的道理,若要像这些军阀一时兴起胡作非为又或者稍遇艰险就怯懦退缩的话,这个行当也就不会存在千年之久了。说到底盗墓是个门槛很高的行业,人常言“七十二行摸金为王”,其中的说道和切口可大了去了,并不是谁都能够凭着一腔热血和勇于赴死的精神就能够轻易涉足的…… 当然,这些话完全没必要讲给韩四听,他只不过是个小角色,纵使他头顶的孙殿英亲自到场,也未必能够探得其中的几分玄机。 “说个我要加入你们的理由吧——”正衡对韩四的啰嗦有些不耐烦了,“除了你的荣华富贵和金山银海这些之外……” 韩四此时有些犯难了,他一直都是照本宣科地用金钱来拉帮结派,从来没有遇到这样不识抬举的角色,以至于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还能用什么作为筹码来换取眼前这个有些本事的小子的归顺,只好反过来问他道: “你想要什么?” 正衡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如果我说个你们无法办到的事情,那就是我有意刁难你了,不过眼下我的确别无所求,唯有一件看似比较困难的事情,那就是我正想办法回一趟苏州找寻失散的父亲——我知道现在整个华东地区都在日本鬼子的控制之下,看来是没人能够帮到我喽……” 韩四听到这里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还以为是什么难办的事情,原来不过是进出华东这样的区区小事啊,我们孙大帅现在是武汉国民政府汪委员长手下的第一猛将,现在所部新编第六军就驻扎在华东地区,别说是你一个毛头小子,就算是一个加强团,我在这里也敢拍下胸脯的答应让你们进去……” 正衡表面上不动声色,私下里却把孙殿英暗骂了百遍有余——这个老小子还真是属墙头草的,竟然投靠了汪伪政府的麾下,这与帮日本人做事的汉奸还有何区别?好在他已经快老死了,过些年倒要把他的坟挖开来看看,埋进去的到底是狼心还是狗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想要去苏州找寻老爷子的话,还真是非要借助这帮狗汉奸势力不可,等到如愿找到老爹之后,随便想个办法戏耍他们一番,也算是给受苦受难的中国大众们出口气了。 既已打定了主意,正衡便应承了韩四的要求。他先跟着韩四去了趟广州,与几个同是被韩四招揽而来的人汇合到了一处,然后徒步北上,在已经沦丧的江西换乘军车,一路行进到了武汉城内。 此时,时任豫北剿共军总司令的孙殿英正在河南忙着剿灭共党,哪里有功夫顾及提拔侍卫的事情,正衡在武汉城内转悠了几天,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离开,苏州之行一拖再拖,没想到转眼间就过去了两年。两年来正衡也曾多方打听,然而哪里也没有父亲的消息,他开始渐渐相信老爷子大概是真的死于战火当中了。 时局急转直下,日本军队已风光不再,转而龟缩在大城市内负隅顽抗,伪政府失去了最大的靠山,树倒猢狲散,韩四哪里还顾及孙大帅侍卫长的身份,早就为自己做了打算,收敛起家财细软,准备带着妻子小妾们向北逃去。 临走前,他找到正衡,问他是否愿意与他同行,并且故作神秘,悄声告诉正衡说他在河北认识一伙盗匪,现在正在打清东陵的主意,只是苦于没有行内里手,如果他能够入伙的话,必定是功成名就的大好机会…… “我知道你看不上金银财宝——”韩四话锋一转,“但是这可是笔大买卖,即便没有你的加入,我的兄弟们也必定会广揽贤人,说不定其中就会有你们发丘摸金一派的身影,这些年来你不是一直找寻义父夏侯一家嘛,纵使不去点灯摸金,只是打探打探也是好的啊……” 正衡一想也对,既然父亲实在找寻不到了,不如转而打听一下义父一家的下落,至于盗发帝陵这样的事,到时候相时而动就好了——当年自己虽受到义父的倾囊相授,却直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过一次亲身盗墓的经历,说来难免让人笑话了,说不定这次就是个难得的机遇,借此可以一展身手,或者至少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人物,为以后独自点灯摸金做些准备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章 半本日记寻旧事 一把短刀秘惊天 正南将父亲留给他的日记合上,重新放回了一直保存它的箱子中。 他一直奇怪于父亲的日记只是记录到,他北上去北方倒斗前正家发生的事情,但从那一直到八十年代自己出生,近三十年却没有录得只言片语,怎么看这本日记都像是只是半部残卷,父亲已然过世,看来这是永远无法破解的秘密了。 他从箱子的侧边取出了黑玉,这也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从日记上的记载来看应该就是当年父亲出生的时候手中握着的那块。父亲的日记里对此记录得格外清楚,但正南总觉得其中有些戏说的成分,就拿这块不知来路的黑玉来说,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九十年代,自己即便是终日浸淫在古董堆中,尽与稀奇古怪的东西打交道,但也对祖父因梦得子这种事情抱定怀疑的态度,至于刚刚出生的婴儿手中竟握着美玉这事,大概只有小说家才能杜撰出来吧! 正南曾找行内鉴定玉石类的专家查看过,却是也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只说它是种硅酸盐类的结晶体,抛开无法检测出来的年代不说,实在没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特别价值。 父亲正衡留下的这两样东西曾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困扰着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获得名牌大学经济学硕士学位后,竟然抛开世界五百强公司的高薪职位,转而在潘家园租下这样一个不大的古董店面,大概就是受到了这本日记的影响。印象中,父亲是个不善言谈的人,由于经历过十年浩劫的折腾,神情和思维都变得有些麻木了,甚至在跟正南聚少离多的生活中也极少有共同话题,除了偶尔谈及古董鉴定方面的事情,其他更多时间则是保持着一贯的沉默。 先前,正南一直以为父亲对于古董的浸淫应该是源自于解放前富庶的生活,也正因此后来他被划归为走资派饱受批斗,直到他前些年过世之后,偶然翻出的这本日记才让自己对父亲有了重新的认识。 日记中谈及的倒斗行业对于当时还在大学校园里正南是陌生的,他那时起隐约感觉,自己家族中或许存在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只不过仅凭猜测很难把支离破碎而又盘根错节的线索组织起来,而现在,他越来越肯定日记中缺少的这三十年里,父亲一定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不过那需要他再想别的办法去挖掘和证实了。 正南从正家血统里继承来的不止是坚忍不拔的探索精神,还有旁人无法比拟的智商上的优势。既然打定主意找寻父亲失落的故事,仅是半本日记的记载,看似无关大局,却也包含有足够的信息了。他先是遍查史料,找到了有关倒斗的一切记录,然后筛选出发丘摸金搬山卸岭这四大门派的典故,进而再通过多方面的渠道四处打听,几年下来也算是收获颇丰,后来他干脆租下了这间门面,在潘家园直接做起了古董的买卖。 之所以这样做是出于两方面的考虑: 其一是自己既然对于倒斗是个外行,唯一能够在短时间内积累起相关知识的方法,就是像父亲那样浸淫古玩——潘家园这潭水深的很,作为新人,若想不被淹死就只有拼了命的扑腾,好在父亲压在箱底保留下来的几件东西价值不菲,不至于刚入行就一下赔得精光。 第二是作为古玩流转这个链条,如果说在市场中交易是终点的话,那么古董的现世则是。正南把古董分成两个种类,一类是留存于现实世界当中的,另一类则是还埋在地下的。第一类数量有限,而且大多被人收为私藏,流转到市场当中的毕竟有限;第二类才是巨大的潜力所在,而能够做到将其从地下转为现世的,除了盗墓贼又有谁人?所以想要近距离接触并了解这些盗墓贼,与他们站在同一链条上就是最便捷的方法了。 正南在经营古董店的两三年时间里,在这两个方面都有突飞猛进的长进,自身修为的日趋加深自不必说,还在私底下还结交了不少盗墓高手,只可惜他们大多都是些游兵散盗,如同对面地摊区的大金牙之流,更多时候只会耍些嘴上功夫,忽悠老外而已,真有那么一个两个钻过墓道摸过骨董的,毕竟干的都是掉脑袋的活,哪个不是谨小慎微的主儿,唯恐泄露了自己所干的勾当,就算偶尔碰到,任凭正南费尽心思却也难套出半句有用的话来,着实让人无奈。 却说这一日生意较为冷淡,正南斜靠在柜台后面的柜子上,百无聊赖地翻阅着一本前朝的鉴宝书籍,只听到门口的铃铛“叮铃”一声响过后走进个人来。雇员小妹主动迎了上去,这种客人一般都是由她负责接待。小妹是正南同学的表妹,因为没考上大学,年纪轻轻的就要出来打工,正南受托于老同学,就让她在这里帮忙,说来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好在她为人勤快并且机灵,倒是个难得的好帮手。 小妹把来人领到店里的角落,正南在这边一时困起,迷迷糊糊地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他索性把往桌上一扣,便想趴下大睡一觉。可刚进梦乡正朦胧间忽然被小妹一把推醒,不由得无名火起,却见小妹一脸的无辜,顿时气也消了七分。 小妹一脸的歉疚,只朝房间对面努了努嘴,示意那边的客人需要正南亲自接待。 说起来这种事也并不少见,这世界上有类客人的本职工作就是故意找茬,碰到小妹这样的小姑娘更是变本加厉的刁难,但你又不能轻易翻脸,万一对方是个财大气粗的款爷,不宰他几刀任谁都于心不忍。一般在这时候正南都会亲自上阵,三两下就能把对方忽悠的云里雾里甘愿掏空了口袋。 古玩行业不同于贩卖青菜豆腐,自古就有“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说法,其中的门道外人又哪里能够明白?正南振奋起精神,走上前去。但见来人是个中年汉子,一脸古铜色的肤色,身上穿着蓬松的老式白色外套,下身却是极不协调的黑色尼龙裤子,再配以脚底那双磨出光亮的大头皮鞋,怎么看都不像个“棒槌”,见正南走过来时未等开口便先脸一红,急忙低下头扭捏着。 正南没有想到来的是这样一个人,把他让到里边的房间内坐下,并让小妹倒了杯热水放在桌上。 说是房间,其实不过是用几个货架从隔出来的几平米的空间,当中摆了张桌子,三把椅子围在四周,只在正南招待特殊客人才会派上用场。正南看人历来很准,眼前这个中年汉子如果不是走错了门,那就必定是有足以让他感兴趣的来历的。 “你是老板?”中年汉子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话开口问。 “对对,我是老板——”正南从兜里掏出香烟,弹出一根递到汉子的手上,“怎么,老乡有东西要出手?” 听正南这样问,汉子本能的双手抱在胸前,四下里张望,好像怕被别人听到似地异常紧张。一看这个架势正南就知道自己猜的一不错,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为汉子点燃了香烟: “大哥是从北边来的?” “恩,你咋知道?” “草原来的?” “是啊——” “牧民可是个累活,现在正是接羔的季节吧,怎么还跑到北京来了?” “那个,你咋知道俺是牧民呢?都说你们北京人狡猾,俺就不信啥都瞒不过你们的眼睛?” 正南哈哈一笑:“我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你从内蒙东部来,没猜错的话是呼伦贝尔吧,至于来我这小店的目的嘛,大概跟你怀里的东西有关,怎么样,拿出来让我瞧瞧?” 正南的一番话说的汉子目瞪口呆,好像见了鬼一般的霍地站起来,转身就走,口中喃喃念叨着“鬼,见鬼了!” 正南赶紧把汉子按回到座位上,宽慰他道:“这光天化日的哪里有鬼,不怕大哥您笑话,买卖人练就是察言观色的本事,刚才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一看大哥就是老实本分的主,我也好结交您这样的朋友,咱们买卖不成还有仁义在,又何必着急走呢?” 汉子将信将疑地坐回了原处,双臂仍然围在胸前,好像随时提防正南上来抢劫一般。 “那你倒要说说,咋就知道的呢,难道你是算命的不成?如果说的在理,俺这东西就不找别的买家了,如果说的不再理,你就是请俺吃烤鸭,俺也扭头就走,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啊……” 中年汉子煞是可爱,直惹得正南窃笑不已,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首先,大哥您操着一口别扭的普通话,略带东北口音,但又不完全不像东北人讲的普通话,不管是普通话还是东北话应该都不是你最常用的语言,所以说应该是来自临近东北的地界,内蒙东部的呼盟我去过几次,那边的人除了东北移民之外绝大多数是蒙古族的原住民,说起话来差不多都是您这个味…… “其次,我注意到您裤腿膝盖以下似乎有些磨损,猜想是你经常把裤腿塞进马靴,再看鞋底两端各有条磨损的白线,应该是经常骑马的人在马镫上摩出来的——蒙古族的牧民们常年生活在马背之上,一双长筒马靴可是必不可少的装备,不过这大热天的,您还穿这身来北京,也却是不太多见。一个您这样在牧区生活的蒙古人,竟然在接羔的季节里不远千里跑来北京,一脑袋扎进了古玩交易市场里,不时地还要摸一下胸前的衣服,这些细节别说是我,任凭外面地摊上的同行都能一眼看出门道来了,好在您还算精明,这么多家店铺就先找上了我,不管生意成与不成,咱这朋友算是交定了,对了,小弟姓正,大哥您贵姓?” 中年汉子听正南这样说,放松下来: “俺叫包伊尔,正老弟你说的头头是道,真是一点也不差啊,要说还是你们城里人聪明,俺刚下火车就一路打听到了这里,刚进大门就有不少人上来套近乎,称兄道弟的恁的热情,俺个养牛养羊的,也没见过这大的场面,揣着东西看谁都不像好人,这不,也不知怎的就被挤进你这店里来了,正老弟你帮我看看,俺这东西值个多少钱啊?” 说话间包伊尔从怀中掏出了个白纱布的包裹,慢慢展开白布,露出一把略带铁锈的匕首,小心翼翼的递到了正南的手上。 正南满心期待,却不想包伊尔竟然只是带来这么个东西,要说起来蒙古族可是马背上打下过天下,制作各式各样的短刀最是拿手,不过既是常见之物,却又失去了奇货可居的价值,即便是个前朝的古董,应该也很难卖上太大的价钱。 他把短刀接过来,细细打量了一遍刀鞘,只见上面尽是不认识的蒙文,反面则是一个简化的猎人刻图,整体做工实在称不上细致,而且刀鞘上布满了绿色的铜锈,一时之间还真看不出是有意做旧的假货,还是真有些年代的古物。 正南试着拔了拔,刀身和刀鞘却是严丝合缝地锈死了,根本就拔不出来。他又把短刀凑到鼻子前细细的闻了闻,只觉得金属锈气之下似乎还有股腐臭,只不过气味很淡,不细闻根本就无法察觉。 依着正南的判断,这柄短刀应该是件古器,只不过上面的蒙文自己并不认得,无法判断出它的具体年代,反而是那股味道着实可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从古墓里流出的物件。 包伊尔见正南鉴定得仔细,不禁满怀期待,不停地追问值多少钱。正南又看了一会儿才把短刀放回到桌上的白布之上,抬起头对包伊尔说: “咱们玩古董的讲究的无非两点,其一是自身的价值,第二则是年代及相关典故,说到包大哥您这东西嘛,本身实在没什么特别的价值,只不过是古代一件寻常的兵器罢了;至于在年代典故上是否别有说道,如果它是从古墓里被倒腾出来的话,倒也符合这腐锈的外表,价值反而会水涨船高,至于究竟值得多少,还要视具体情况而定,你倒是先说说怎么找到的吧……” 包伊尔对正南的话不是太懂,只是当听到对方谈及价格的时候直咽口水,似乎满是期待,连忙答道: “捡的,去年俺们那发大水,草原上到处都是水泡子,后来水退了,露出不少破铜烂铁,谁家没捡个三五样啊,只当是给娃子们玩具,后来草场上来了几个外乡人,都是做买马的汉人,看到了就说这些可能都是古董,要送到北京去卖肯定值钱。别人都不信,只有俺有些动心,记得祖辈一直有个传说,说是俺们所在的草甸子附近有个古代皇帝的大墓,里面金子银子的没数儿,可惜大水冲上来的最好的就是这把小刀了,就是金银珠宝没有见过……” 正南听得仔细,不觉心下一动,在呼伦贝尔竟然有古代皇帝的大墓?难不成是成吉思汗或者忽必烈的不成?不过转念一想,那种级别的古墓恐怕是发丘摸金的前辈们也难以找到,哪里就会让这些牧民们凑巧碰上。再说这把短刀怎么看都不像是元朝皇帝的陪葬之物,或许这个包伊尔并不如外表看来那样忠厚老实,净挑一些大话来说,惦记着奇货可居坐地起价呢! 想到这里,正南把纱布的一角卷起,盖在了短刀之上,然后将其推还到包伊尔的一边: “小弟跟包大哥交个实底,恕我眼拙,实在看不出您这个东西的来路,正所谓有价无市,您还是带着他去别家问问,也免得在我这里耽误时间……” 听正南这样说,包伊尔立刻就急了,本来满心欢心地认为会大发上一笔,却不想会被人拒之门外,赔了来这一趟的路费事小,回去被公社的牧民们笑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倒不如不管多少钱都把东西倒换出去,也免得耽误了家里接羔的正事。 “俺也看出老板是个实在人,反正这个东西,多少给个仨瓜俩枣就行……” 正南并不是要把包伊尔当成一般的棒槌哄骗,这件东西在他看来实在有些摸不到门路,一时之间难以确定价值,不过既然对方这样说了,他也索性不再计较,反正不过一点点钱而已,如果真的看走了眼,权当是发扬精神,支援一次边区牧民们的困苦生活了。 正南伸出了四根指头。 包伊尔一见立时大摇其头:“四百?四百还不够俺来回路费的啊,老版你看……” “不是四百——四千……” “四千?”包伊尔见正南点了点头,满是褶皱的脸立刻笑成了花,“四千,那可比俺想的要多多了——那什么,这样吧,今天俺请您去吃烤鸭,俺早就听说北京烤鸭贼好吃……” 正南连忙推辞,只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又与包伊尔闲谈了一阵,问清楚了他所在的旗县和公社,告诉他以后再有什么稀罕的东西都尽量收着,等哪天自己再去草原的时候一定去他家做客。包伊尔得了便宜,自然是说啥应啥,揣起钱欢喜地走了。 正南又将这柄蒙古短刀细细打量了几遍,始终不得要领,索性跟小妹打了个招呼,拿着短刀出门了。 三拐两转之下终于在地摊区找到了大金牙,这小子在潘家园混迹多年,虽然宰起生客来手狠刀快,但对于同行还算友善,最重要的是据他自己说他祖辈就干过点灯摸金的买卖,名人字画未必研究的透彻,但对地下来的的骨董却是极为在行,可谓是园子里的顶级高手了。 大金牙最近在潘家园可谓是风光无限,不知在哪里结交了两个朋友,一个叫胡八一的瘦高个,另一个叫的王凯旋胖子,三个人共同经营着这个地摊,虽是招牌不大,却三天两头就能弄到价值不菲的骨董和青头,着实赚了不少。 看到正南来了,大金牙连忙把一沓美金揣在腰包里,用半生不熟的英文跟刚买了他号称是前朝皇帝尿壶的老外说了句“byebye”后转过身来: “正爷,您可真是稀客啊,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摊儿上了?” 正南哈哈一笑:“没想到金爷也会外语啊!” 大金牙打趣道:“眼瞅着就要新世纪跨千禧了不是,咱们倒腾古玩也要走向国际,不学两句外国话怎么行,咱家自小没念过书,翻肠倒肚的就那么两句还都让您碰巧给赶上了,但凡您早来十分钟就能看到我正跟那老美讲‘阿里嘎多’呢!” 正南打了个哈哈,把短刀掏了出来递到大金牙的手上。大金牙不明所以,吊着眼睛看了又看,转眼间脸色骤变,忙把正南拉到了摊位后面的僻静处,问他哪里得来这么个宝贝。正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大金牙,并说自己实在是看不出这东西有啥特别之处,所以只给了物主四千块钱,难道一不小心占了大大的便宜,白捡了个大漏? 大金牙连忙摇了摇头:“这东西要说起来不值一文,给他四千绝对不少了……” 见正南有些没听明白,大金牙又补充道: “东西是不值钱,但是上面记录得线索却是千金难换,正老弟您可也算是时来运转了,等到大发特发了千万不能忘了哥哥我哦——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饭馆,你做东,我就给你好好说道说道。对了,你可知道有北海这么个地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章 下决心入行摸金 未出行生人到访 潘家园后面有间京味火锅店,平时客人不多,味道却非常正宗。正南跟着大金牙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叫了几盘老北京的热气羊肉,三瓶冰镇的啤酒,酒肉一下了肚子,浑身发出汗来,再经空调冷气一吹,别提有多舒服。 正南心中有事,多少有点食不甘味,自潘家园出来就一直琢磨大金牙所说的北海究竟是什么地方。要说起来这个地名并不生僻,北京城区有个公园就叫北海公园,广西还有个北海市也比较有名,至于再远的就要数日本的北海道了——不过这些与这蒙古短刀都没半点关系,显然也不是大金牙的本意。 此时大金牙已是酒足饭饱,见正南还在苦苦琢磨,不禁打趣道:都说书生意气,我就不明白正爷您放着大公司的高薪不要,干嘛就非得在这鱼龙混杂的潘家园混饭吃呢?要知道耍弄嘴皮子可不是谁都有的本事,更别说咱们这行得有特殊的手段才行。别人不说,你单看我那两个朋友,哪回不是刀山火海的玩命,这才混出今天的模样,等他们从云南回来咱给你引见一下,再不然干脆咱们一起搭伙,谁还嫌钱多扎手不是…… 大金牙看似胡言乱语,其实句句都在试探正南——他那两个朋友干的是什么买卖正南早就心中有数,只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今大金牙坦诚得有些肆无忌惮,甚至竞想拉他入伙,总归是事出有因,该不会是被那柄蒙古短刀闹得吧? 正南胡乱的应付了几句,大金牙见他不上道,也便识趣地把话题重新找补回到了短刀之上。他嘬着一嘴牙花子,煞有介事地将手指在酒杯里沾湿,然后在桌子上写下了四个歪歪扭扭的字:苏武牧羊! 贝加尔湖! 正南灵光一现,不禁暗骂自己如此蠢笨——想当年还在大学的时候,他就曾经专门写过一篇振兴东北地区经济的论文,其中谈及老东北工业区的历史问题时,古名北海的贝加尔湖可是重要的一个章节。 西汉时期,贝加尔湖是在匈奴的版图之内,名曰“北海”;东汉、三国和西晋时期,贝加尔湖是在鲜卑的控制范围,名亦为“北海”;东晋十六国时期,改称为“于巳尼大水”;到了南北朝时期,先被柔然控制,后又被突厥控制,名仍称为“于巳尼大水”;隋时期,被东突厥控制,复改称“北海”;到了李唐时代,成为大唐帝国版图的一部分,归关内道骨利干属,改称为“小海”;唐末,贝加尔湖复归突厥,后又归回鹘所辖,仍称“小海”;宋代,被蒙古八剌忽部控制;到了元代又划入大元帝国版图,属“岭北行省”;明时期,被瓦剌不里牙惕部控制;直到满清时期,才被沙俄控制,清后期一度称为“柏海儿湖”;现在则是位于俄罗斯西伯利亚的南部伊尔库茨克州及布里亚特共和国境内,距离蒙古只有一百多公里的距离…… 大金牙点头称是,告诉正南他说的北海正是现在归属老毛子的贝加尔湖。 正南有些奇怪,一把蒙古短刀怎么会扯到大老远的贝加尔湖,要说起来包伊尔他老家所在的旗县倒是位于中俄蒙三国交界的地方,但距离那个所谓的北海千里之遥,差不多是北京到上海的距离了,怎么看两者之间也没有什么联系啊!但大金牙指着刀鞘上的几个蒙文告诉正南,这几个字翻译过来就是“北海宝宝”的意思,由此可知,贝加尔湖这事绝对千真万确,童叟无欺的了。 “不瞒兄弟,哥哥祖上可是宋末大金国将军金兀术的后代,当年宋金元三国鼎立,互相之间攻伐不断,咱的祖先在其中可是一号响当当的角色,后来哥哥我做了古玩生意,对那段时期的历史可是有过专门的研究,所以可以拍着胸脯说在潘家园这潭深水里,除了我再没第二号人物能够识得这柄短刀的来历……” 正南心想这大金牙未免口气大了点,只不过几个蒙文而已,古玩的资深玩家多如牛毛,怎就他一个人可以辨识。除非在这几个字之下还隐藏着什么别的不为人知的典故,那样的话确实要好好摸摸这其中的底细了。 大金牙几杯啤酒下肚脸涨得通红,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对着正南卖弄起学识来: “要说起这四个字的意思其实也容易理解,元朝有位大将军叫王宝宝的你知道吧,他可是元朝抵御朱元璋的最后一员猛将,是当时唯一能够与徐达常遇春抗衡的天才将军,可惜元朝气数将尽,任凭谁也无法扭转战局,据说王宝宝追随北元皇帝退守蒙古高原,最终病死在途中,皇帝为他追封了谥号,并且在北海边上选择一处风水宝地修建了一座规模宏大的陵寝,当然,陵墓的确切所在一直都没有定论。” 正南点了点头说:老蒙古的发源地就在蒙古高原和西伯利亚一代,历来是水草丰美的富庶之地,极其有利于游牧民族休养生息,所以历史上很多吃了败仗的少数民族帝王将领们都会退守此地,蓄积实力,就算不能东山再起,至少也可以割据一方,守住祖宗留下的领地——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懂,如果说这个王宝宝的长眠之地就在贝加尔湖附近,那么刻着他的名字的短刀怎么就会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内蒙古呢? 大金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道:正老弟你可真是实在之人,存在即合理,懂不?举个例子说吧,世人都知道秦始皇葬在骊山,两千多年来却从来没有被盗过,难不成就始终没有人打过它的主意?其实不然,这只不过是秦始皇临死之前故弄玄虚的金蝉脱壳之计,谁知道这老粽子到底在哪个隐秘而又绝佳的风水宝地里眯着呢?所以说,传闻就是传闻,听蜊蜊蛄叫,你干脆就别种庄稼了…… 正南恍然大悟: “依着你的意思,这个王宝宝的墓葬就在内蒙草原上?” 大金牙见正南似乎开了窍不住的点头,不过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如果那个老蒙古没有撒谎,他确实是在湖水退去的地上捡到这个东西的话,那反而不好说了……” 正南大感意外,连忙追问原因,大金牙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的说: 还有一个传闻,真实性如何还要老弟自己去鉴别:据说蒙古高原上的大水泡子都彼此联通,并且与大海相连,水脉自成体系,所以历史上一直都有传闻,说是诸如成吉思汗和忽必烈这样的人物都葬在湖水中,墓穴随流海而动,位置变幻莫定,即使是摸金倒斗的绝,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招惹来其它不必要的麻烦,实在得不偿失。 正南心下虽然这样想着,嘴上却说:小弟我可是个正经商人,盗墓挖坟的事情想也不敢想,闲来无事与大哥你胡扯而已。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区区一个王宝宝非帝非王的,谅他不过是一介武夫,即便陵墓造的多么隐蔽,里面也不过净是些短刀长剑,想来也没有多少油水,你那两位朋友何等人物,哪会不远千里地白跑一趟…… 大金牙听罢眉头一皱道:这就是正爷你有所不知了,想那王宝宝的陵墓虽然在历史上没有留下多少线索,却也是有段语焉不详的记录的,正所谓“漠北苦寒之地,千顷流海如影,每及千年,其内地宫洞开,金山银海,奢华之极”是也,您先别说这话听着玄乎,不是还有句无风不起浪的说法不是——而且,最重要的一点的是,我那两位朋友一直都惦记着弄样东西,十有八九就在这北海宝宝的墓中,到时候一旦得手,什么金山银海都可归你,他们唯独就要那一方宝印…… 正南总结做古玩生意的人可以大体上分成两类,一种是逢人便宰的普**商,凡事只顾眼前利益,讨价还价时寸土不让;而另一类则是像大金牙这样的超级奸商,如果在利益上让你三分的话,只能说明他会在背后占得了更大的好处。正南虽然进到这行时日不久,但也算是小有天赋,早就把这事看得分明,原本只想找大金牙套取蒙古短刀的来历,却听大金牙此时话锋一转,忽然提及什么“宝印”出来…… 正南立刻变得警觉起来,只觉得大金牙刚才虽然滔滔不绝地讲了一通,但他私底下肯定还有不少隐瞒,如果真如他所言,一起合作倒了这个大斗,而他们只要分个什么印的话,那唯一的可能,就只是那东西比起别的加起来都要更加贵重…… 想到这里,正南特意又给大金牙倒满了一杯啤酒,故作满不在乎地说:“要说起来这官宦世家们以自己的私印陪葬是历来的传统,考古学上一般都是借此来判断墓主的身份,碰到好的的确有些收藏价值,但听大哥刚才的意思,怎么好像是说,所谓的‘金山银海’实际上并不重要,反倒还不如一枚不起眼的印章奇货可居——哥哥你可别耍弄小弟啊!” 大金牙听出了正南的意思,暗自怪自己说走了嘴,急忙打了个哈哈:正爷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咱们自家兄弟哪里还需要耍这个心眼?我是看正爷的确是个人才,只是刚入行有些摸不着门路,想让我的两个朋友指点您一下而已,什么金银财宝印章字画的分配都是我替朋友私下里定夺的,如果这次咱们真的能一起合作的话,说不定我那两位朋友与你一见如故,刀山里去火海里来的还只当是义务劳动,分文不取只为交下你这个朋友呢! 正南见大金牙经他酒已醒了七分,又恢复了巧舌如簧的状态,看来是再也套不出什么话来,假意说自己不过是好奇心起,只想多了解一下这把蒙古短刀的历史,也好以后在倒腾出手的时候将其说的天花乱坠,最起码别做了亏本的买卖。至于点灯摸金这种一不留神就会掉脑袋事情闲来无事想想倒还可以,要真做起来可没那个本事,像他这样的能把古玩生意做好也就不错了,金山银海的还是让那些有能力的人去开发吧…… 两个人又闲扯了几句,然后就各自回去了。 正南回到自己的店中左思右想,总觉得眼下对自己来说的确是个机会。潘家园店铺林立,那个老蒙古偏偏走进这门,这或许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礼物。对正南来说,可能获得的金银之物倒还次要,如果能借此探探路,就算一无所获,也权当是交点学费,总比凡事都要受大金牙之流的制约要好吧。 既然打定了主意,正南就暗中准备起来了,他先是反复研读了几遍父亲留下的半本日记,按照上面的记录准备好摸金需要的两大类物件。 其中第一类如岩楔、手套、兵纤、登山镐、工兵铲、安全栓、冷烟火、干电池、潜水镜、氧气罩、照明弹、荧光管、防毒面具、登山头盔、携行袋搭、狼眼手电、战术射灯等都是些野外探险的必备物品,很容易在市场上找到。第二类搜集起来就有些麻烦,像是洛阳铲、探阴爪、旋风铲和黑驴蹄子,着实费劲了周折才算找到;而父亲日记中记载的捆尸索、定尸单、黑折子、闻香玉等则是多少钱也无法买到;至于号称可以辟邪的摸金符,以及抵挡古墓中暗器的金刚伞,一般人甚至听都没有听过;还有防身武器方面正南觉得可以到了草原上再作打算,现在即使准备妥帖了也不好带在路上或者托运。 清单上列出的东西还有一半没有找到,钱却已经花了几万,正南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盗墓也是个门槛很高的职业,先期投资丝毫不比开店来的要少,好在他对此并不看重,问题是一些必须的东西一时间无法凑齐,如此贸然前往会不会徒增风险呢?大金牙倒是肯定有购买渠道,但是正南就不打算让他知道,所以向他求助肯定是不行的了。 犹豫着,原定的计划就被耽搁下来,一转眼就过去了半月有余。这一日,正南正在把玩着一件刚刚收来的明代青花瓷瓶,就见小妹领这个年逾古稀的老爷子走了过来。 “南哥,这位客人点名找你!” 正南朝小妹点点头,示意她去忙吧,然后转而去问这个来访者: “老先生需要点什么?” 来人不置一词,反而从正南手上接过了瓷瓶打量起来,没多一会儿好像就失去了兴致,将瓶子丢在了桌子上,转而松垮垮地落座下来,仰头望着正南道: “有乜搞错,这种下等货色,不值钱的啦” 正南见来人如此傲慢,忍不住冷言回道:“老先生既然看不上这等货色,想必是个行家里手,倒要请教什么才是上品?” 来人也不谦让,侃侃道来:明代青花瓷分两种,一种是官窑青花瓷,一种是民窑青花瓷,官窑瓷器工整精细,民窑瓷粗诳豪放,可谓是各有各的特点。然而到了嘉靖、崇祯年间,官窑里的一部分工匠转而进入民窑烧制瓷器,把官窑的工艺带进了民窑之中,也就是所谓的“官搭民烧”了。这时期的瓷器和前期的民窑明显不同,只有从胎体、胎质、釉色、器型、纹饰、钴料、窑口、工艺技术各方面综合考量才能分辨。正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犬,失去了自身特色的东西哪里还能成为精品呢? 正南点头道:老先生此言不错,难怪我见这青花呈色灰暗并有晕散,原来是个官搭民烧的物件——不过晚辈另有一言,未知先生可否赐教? 见来人做了个愿闻其详的手势,正南继续说:古玩者,乃是取“古”和“玩”这两层意思,实际上不过就是有些年代的玩物罢了,本就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奈何世人庸人自扰,不仅要把同类划分成三教九流区别对待,更要把物件明码标价以此或奇货自当可居,或贬损得不值一文,殊不知评来判去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千百年后谁还会记得其中一二呢…… 正南的话语里满是讽刺之意,本以为来人肯定会大发雷霆,却没想到他反而哈哈一笑,挥手示意正南坐下。 “果然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老夫姓曹,单名一个沝字,刚从香港来,跟你也算是半个同行,平时就有个收集鉴赏古玩的爱好,所以第一次来北京就一头扎进这潘家园,原本还在为没见到多少货真价实的东西而懊恼,不想遇到你这样一个颇有见解晚辈后生,算来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正南连忙拱拱手:“曹老先生抬爱了,浸淫在铜臭之中日久,难免说起话来有些尖酸刻薄,还望老先生不要见怪。” 曹沝笑着说道:哪里哪里——实不相瞒,老夫我本是奔着这潘家园一个胡姓掌柜而来,听说他有不少明器古董,无奈事有不巧,有个姓金的掌柜告诉我他外出未归,看来是碰不上面了。不过这位金掌柜向我推荐,说你或许有我感兴趣的东西,所以冒昧来访,还望见谅…… 正南心下疑惑,琢磨这大金牙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上门的生意不做还往别人店里推,莫不是信了什么教供了哪尊佛,从此改吃素了?不过来者是客,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正南从柜台上抽出一本店里的古玩名录送到了对方的面前: “曹老先生慧眼独具,连我们这个镇店之宝级别的青花瓷瓶都看不上,估计其余的东西就更不入法眼了……” 曹沝没有伸手去接目录,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我哩,只对一个物件感兴趣,金老板说您这里有柄蒙古短刀,未知是否愿意割爱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章 出巨款港农求购 拒诱惑正南求真 曹沝此话一出,正南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来意,看来大金牙对那柄短刀还是贼心不死,不知从哪找来这么个老鸟,凭他就想把自己唬住? 正南把目录放回了原处,转过身对着曹沝笑了笑:“老先生来晚半步,我已经将那柄短刀卖给别人了……” “哦?”曹沝眉头一皱,显然是并相信相信正南的话,不过又不好明言,眼睛一转继续说: “既然这样,正老板能不能告诉我买家是宾个啊?或者你来牵线,看看他是否愿意转让,至于介个这个中介费用么……”曹沝说到这里从口袋里掏出张支票来放在桌上,“行内的规矩是10%,这里刚好有1万块——当然,如果买主觉得10万还少的话,总归还有商量的余地的啦,你看……” 正南一惊,没想到这个曹老头出手如此阔绰,为了把不值分文的短刀竟然肯出这么多钱,只是这点怎么看这也不像是大金牙的作风。他略微想了一下,让小妹端上一壶碧螺春,亲自给对方浅浅地倒上,然后自柜台的暗格处取出了个木质的盒子,抽出上面的挡板,拿出了那把略有些锈迹的蒙古短刀递到曹沝的手上。 曹沝接过短刀,擎在手上细细打量,自眼睛里释放出异样的光亮,连连点头道:“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正南一把从曹沝手上抢回了短刀,“当啷”一声扔回了盒子,直惹得曹沝心头一颤,手还缰在半空中不知所以,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赶紧从怀中掏出了支票簿,在正南的面前甩了甩: “看来正老板是个爽快人,开价吧,老夫绝不还价!” 正南把盒子的挡板重新推了回去:“老先生误会了,我拿出这件东西只不过是给您鉴赏一下,可并没有出售的意思,还请见谅!” 曹沝一时还没明白正南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觉得10万还少的话,我可以再加10万,或者,50万你看行不行?” 正南摇摇头:“曹老先生还真是出手大方啊,实不相瞒,10万对于我来说已经算是不小的诱惑了,不过正如我刚才所言,有些东西是无法明码标价的,这柄短刀当时我是以4000块的价格收来的,现在竟然身价飙升了几十倍,如果没弄明白其中的玄机,我即便是拿了你的钱,也总感到收之无理受之有愧……” “哦,原来是这样……”曹沝似乎明白了正南的意思,旋即从口袋里拿出张白纸,在上面写下了什么,“不过买卖不成仁义在,正老板既然不想出手,看来多说也是无益的啦。这个是我在北京的住址,正老板明天是否愿意赏脸登门,看看在下这些年的收藏,也好指点一二呢?” “指点可不敢当,明天一定拜访!” 送走了曹沝,正南开始后悔起来,之前留下这东西是打算亲自跑一趟内蒙,后来做起准备来才知道花费太大,实在不是他能够负担的起的,如此说来,这东西留在这里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区区一块破铁竟能卖到50万,实在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只怪自己刚才太过执拗,一味就想追根究底,以至于忘了自己现实中商人的身份。那可是50万啊,倒腾多少古玩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正南打定主意,明天去曹沝那时一并带上短刀,找个机会就坡下驴,虽然多少有些跌份,只要钱能落袋为安,又有谁会跟钞票作对! 转眼间到了第二天,正南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打的到了东城区,这才发现曹沝住的地方是个古旧的四合院,院子虽然年代有些久远了,依旧掩盖不住昔日曾有的荣光,想来以前这里或许是某个王公贵族的府第,估计只有念旧而又十分有钱的主儿,才会住在这个地方。 正南刚要敲门,却不想大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自里面露出了脑袋:“正大老板是吧?” 小姑娘不施粉黛,一头长发散落在肩膀上,让人颇感清新淡雅,论起相貌来并不是特别漂亮,却又气质绝佳,任凭谁一见之下都会想要多看上几眼。正南心下奇怪,嘴上却说:我与曹沝曹老爷子有约在先,今天冒昧拜访,烦请通报一声…… “跟我来……”小姑娘转身就走,“不过别再跟我咬文嚼字,我自小生活在美国,可听不懂那么多之乎者也的!” 正南跟着小姑娘的指引,依次穿过了正门和中门,最后来到了一个类似于会客大厅的地方,曹沝正襟危坐在大厅的中央,摆手示意正南坐在了距离他最近的一张椅子上,那个小姑娘则是坐在了他的对面。 正南未及说话,先把周围的陈列摆设看在眼里,只觉得除了些红木的家具之外,也没什么特别贵重的古玩摆件——说来也怪,曹沝自称古董收藏者,在他的家里却不见一件古时器物,实在是有悖常理。不过转念一想,或许对方让他来鉴赏古董不过是个借口,说到底还不是冲着他口袋里的蒙古短刀来的,正所谓无利不起早,对方堂堂一个香港富豪,又怎么会有兴趣跟他这个倒腾古玩的穷小子多费唇舌? 想到这里,正南就颇有些处之泰然的感觉了,琢磨着等下或许可以再坐地起价地多要个三万五万的,反正这个港农看似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曹沝一边让下人端上茶水来,一边指着刚才引导正南进来的那个小姑娘对正南说: “介个是我孙女,名叫shining,你也可以叫她香凝!” 正南转过头去,目光刚好与shining相遇,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随意夸一句“好名字”,算是应对过去了。 小姑娘得了夸奖却不领情,立刻反问道:“你说好名字是指shining呢,还是香凝?” 正南听出了对方的意思是要考他一考,自然不甘示弱,略一沉吟后笑着答道:shining是闪亮华丽的意思,香凝只不过是音译过来,虽然高雅,却少了几分英文名字的灵气,我反倒想起史蒂芬金曾经写过一部小说,后来被大导演库布里克拍成了畅销电影,英文名字就是《theshining》,中文译做“闪灵”,这译名真正做到了信达雅,我看小姐天性灵动,要说还是闪灵这个名字更加匹配…… “闪灵?我喜欢!”shining跳到了曹沝的跟前,半是撒娇的说,“爷爷,以后我的中文名字就叫闪灵了啊!” 曹沝拍了拍shining的脑袋,转而对正南说道:“看我这个孙女,都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还在人前如此撒娇,不知道以后谁还敢娶回家去——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女仔虽然调皮,却也不像一般的纨绔子弟那样终日无所事事,她虽然自小在国外生长,却对中国的风水之学颇感兴趣,自古风水古玩不分家,要说起来可不是我自夸,正老板是行内中人,在风水学上的造诣她可未必就比您差上多少,对了,最近她又迷上了那个什么寻龙点穴,有时间你们年轻人可以私下里交流一下……” 曹沝的话看似波澜不惊,实际上却暗藏了不少玄机,若是对一般人讲或许没人听得明白,然而正南却从父亲留下的日记中不止一次见到这个词,都是与点灯摸金的盗墓手段联系在一起,曹沝此时谈及此事,究竟是暗示对正南祖上有所了解,还是像大金牙一样要拉他一起去盗墓呢? 正南觉得曹沝这个人深藏不露得有些可怕,绝对不是单纯的古玩爱好者那么简单,自己大有被人玩于股掌的感觉,直到现在还不清楚对方要干什么,先前还满心想着大赚特赚上一笔,哪知道自从走进这个宅院,对方根本就没有提及短刀半句,看来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了。 想到这里,正南兴趣全无,胡乱应付了几句便想起身告辞了。 曹沝见正南要走连忙站起身挡在了他的前面,然后让shining捧出了两个外表完全相同的锦盒来: “你看我光顾着家长里短,把原本的意思倒给忘了——这两个是我花了毕生时间搜集来的至宝,正老板可以一看,如有所指教定当不胜感激……” 正南心想反正也来了,索性就看看港农手上能有什么货色,以至于他如此自傲和自大,于是便自己动手打开了锦盒中的一个。这一开之下,正南立刻被眼前的东西惊呆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甚至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见了鬼了。 只见里面赫然躺着的,竟然是自己那把蒙古短刀! 曹沝先前报价50万来却遭到了正南的拒绝,没想到竟会暗地下手,把它偷去?既然已经得手,又将其展示给自己看究竟是什么意思?炫耀,嘲讽,还是戏弄?正南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只想掀了桌子发飙,然而这个念头只在一瞬间就消失了,他分明记得早上还见过短刀,并且现它在就放在自己的上衣内侧的口袋里,硬硬的东西自他出门就一直抵在胸口上,万万没有被人掉包的可能啊。 反过来再看那锦盒中的东西,的确与自己的那把极其相像,只不过细看之下就会发现这把似乎锈迹更加明显一点,而且刀鞘上的那个猎人的简图也不似自己的那把,好像略微向逆时针的方向转动了些角度…… 正南大感意外,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那把短刀凑上前去比对了一番,除了刚才发现的差别之外几乎一模一样,难怪他乍看之下会误以为锦盒中的是自己的了。直觉告诉正南事情远没眼下看到的这么简单,他又转而打开另外一个锦盒,结果在情理之中而又是意料之外:里面同样是把几乎一模一样的蒙古短刀。 “喂——”shining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正南的身后,在他耳边大喊了一声。 正南从深思中缓过神来,心下打定了主意,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短刀又塞回了口袋。他知道曹沝肯有自己想知道的所有答案,只不过此时自己表现得越是急切,主动权反而会被对方所掌控,倒不如欲擒故纵,慢慢地与这个老狐狸周旋! 曹沝抿了口茶后问正南是否愿意帮他个忙? 正南心想这个港农总算话入正题了,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从他手上买走那柄短刀么,只是笑笑说那要看帮什么忙了! 曹沝说:正老板年少有为,或许已经从别的渠道了解到了这些短刀的来历,是跟一个元末将军有关。市井上有传闻说,这个王宝宝当年携元朝残余势力北退,最后病死并葬在贝加尔湖附近,陪葬的价值折合当时天下十分之一的财物,连北元皇帝都只能望其项背。其实以上这些说法大抵上都是后人杜撰出来的,莫说王宝宝还算忠于黄金家族,绝不可能私下里侵吞皇帝的财产,单说当年徐达常遇春一路势如破竹地攻进了大都,逃命都来不及,谁又有功夫聚敛金银细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王宝宝的墓中也并非空无一物,毕竟他是黄金家族最有名望的将军和反攻大明的希望所在,死前就位极人臣权倾天下,死后也不会孑然一身了无陪葬,实际上坊间历来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说是王宝宝的陪葬之物虽然不多却有件价值连城的东西,如果谁有本事将其倒出来的话,其价值绝对不亚于一个中东产石油的小国的百年收入。正老板可以猜猜,那应该是个什么东西呢? 正南见曹沝反过来跟他套词,不以为然地笑道:要说一件东西抵得上一国之富未免有些夸张吧,故宫博物院里面每件古董都号称是无价之宝,却不见哪个能让阿拉伯的酋长拿自己的国家来换,干我们这行的说到底都是投其所好,即便是慈禧太后御用的茶碗,对于街边的叫花子来说也不过就是个讨饭的工具罢了。 说话间正南忽然想到父亲留下的那本日记里记载的事情,话锋一转道:非要说价可敌国的宝物,那王羲之的《兰亭序》可以算上一件吧,只不过据我所知宋代的时候有发丘夏侯氏的传人进到昭陵中将其倒了出来,难不成后来又流落到了王宝宝的手中,被他重新带进了坟墓? 正南注意到自己提及《兰亭序》的时候曹沝眉头一皱,还以为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却不想话音刚落曹沝就立刻摇了摇头:“《兰亭序》确可称得上是无价之宝,只不过天外有天,比起我要说的这个东西来它还要差上一大截呢!” 正南觉得这个港农肯定是在故弄玄虚,竟然把《兰亭序》都扁的一文不值,普天之下哪里还有这样的宝物,不无潮落地反问道:“难不成是始皇帝的传国玉玺?” 曹沝不置可否地笑了,一旁的shining调皮地叫了声:bingo(中了)! 正南忍不住大笑起来,这要算他这一天听到最好笑的事情了。曹沝这个港农费尽周章,原来竟是在打传国玉玺的主意,还真是没有不敢做只有不敢想的。要说起来这传国玉玺倒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不过即便是真被他倒出来,难不成还要等着哪个阿拉伯酋长上门来买吗?那可是比倒腾几吨军火毒品还要大上不知多少倍的罪过,就怕这钱有命赚也没命花,自古以来“君子无罪,怀璧有罪”的例子还少吗…… 正南正想趁机讽刺港农几句,话到嘴边却忽然想起先前大金牙的话。前些天大金牙一直想拉他入伙去倒斗,无意中曾经说成功后所有金银都归他所有,他那两个朋友只要什么“一方宝印”即可!当时正南没有多想,只当是大金牙的酒后胡言,而现在曹沝竟说王宝宝的墓中藏有传国玉玺,两相联系在一起,如果不是他们两人私下有过串通,所以才众口一词,抑或那枚“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宝物真的就在王宝宝的墓中? 曹沝没有理会正南此时复杂的表情,只顾自地继续说:“传国玉玺是否真的在王宝宝的墓中,一向都是外界的臆断而已,不过其中也不乏道理可讲,世人皆知当年元朝北逃之时所有的家当尽数丢弃,唯独带着这方玉玺,后来黄金家族覆灭,蒙古就此分裂成鞑靼和瓦剌两部,直到清朝定鼎江山玉玺才复出现,被呈献给了努尔哈赤,不过后来的乾隆皇帝就曾说过那不过是块赝品罢了,如此说来那传国的宝物应该还是在元末的时候失传的不假。” 正南对曹沝讲的历史也比较了解,只不过之前一直认为那都是些遥不可及的历史典故罢了,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身历其中的讨而论之,仔细想来曹沝讲的也不无道理,不过即使玉玺真的被王宝宝的带进了棺材,那又如何找到那个据大金牙所说建在流动的湖水中的墓葬呢? 短刀? shining说:“不错,这些蒙古短刀就是key(钥匙,也是关键的意思)!” 曹沝接着说:蒙古短刀一共有四把,当年分别属于王宝宝的四大侍卫所有。据说王宝宝临终前命令四大侍卫营建陵墓,陵墓造好以后四大侍卫连同所有工人都被坑杀在陵墓附近作为殉葬,有人早知道会有如此下场,临死前在这些短刀上留下了指向陵墓的地图。很多年前俄罗斯发生的那场通古斯大爆炸你应该知道吧,其影响波及的范围很广,周围数千公里的地形为之改变,这两把短刀就这样重见天日,几经辗转到了我的手上。这些年我一直在苦苦寻找另外两把短刀,却不想一个竟在你的手上,实在是有些造化弄人啊! 正南从曹沝的话语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刚想发问却被他岔开了话题继续说道:现在既然三把短刀都在你我的手上,眼看着找到最后一把也不在话下,你年轻有为,是个能够成就大事的人,而我财力雄厚,完全可以负担起任何开支巨大的行动,我们如果能够联起手来,还怕找不到那北海中的古墓吗? 正南终于听明白了曹沝的意思,原来跟大金牙一样是想拉他入伙去倒斗!虽然原本自己就有这个意思,并且也是因为能力上的受限而最终把计划搁置了下来,如果能够和曹沝这个富商联手的话肯定要比单干来的容易,但他总觉得眼前这个港农城府颇深,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对方几次都似话里有话,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正南颇为恼火,如果真的合作起来而又彼此有所隐瞒的话,反倒不如什么都不做,毕竟倒斗可是提着脑袋做事的勾当,个中厉害,非是三言两语能够讲得清楚。 想到这里,正南选择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了椅背上:“曹老先生言之有理,只不过似乎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你我都是商人,正所谓在商言商,如果事情成功了你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传国玉玺,而我能得到什么?,除了玉玺以外,那天下十分之一的财富吗?” 曹沝打了个哈哈:“老夫历来不开空头支票,先前答应以从你手上买一把钥匙,如果你愿意与我合作的话,这50万的支票只当是订金可以立刻拿走,事成之后我愿意再付50万作为酬劳,决不食言!” 港农出手还真是大方,正南狠命地咬了咬牙道:“既然能够轻而易举就赚50万短刀的钱,您凭什么觉得我愿意豁出性命去赚你另外那50万呢?” 曹沝眼中透露出一丝狡颉:“钱自然是小事,正老板或许并没把那50万看得很重,但既然大家都在古玩圈子里混饭吃,有时候声誉名望往往要比真金白银更加保值,你看姓胡和姓王的那两个摸金高手,就是靠着敢作敢为声鹊起,说不定跟我做完这笔买卖后你就是潘家园的no.1了——说起来这也算是我对你这个后生仔的提携,毕竟你我都不是外人,你的父亲正衡,那和我可不是一般的关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寂静夜邪魔现身 谈条件赠送超能 正南回到店里的时候日已西斜,潘家园的地摊收了大半,店面也几乎都关门歇业了,小妹倒是还没走,看正南一副疲态就知道还没吃饭,立刻跑出去给他买盒饭去了。 正南回到楼上的卧室中,从床底的盒子里把父亲留下的日记翻了出来。 今天与曹沝这个港农的会面可谓是峰回路转,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事没想到变得那么复杂,不但牵扯出传国玉玺这样的重磅炸弹,更令他没料到的是,曹沝竟然是他的父亲正衡的旧时相识——虽然这只是曹沝的一面之词,正南询问细节时曹沝也未作更多的解释,但他总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些暗藏着的联系,依照曹沝所言,他这次之所以要和自己合伙去找寻墓葬,主要目的在于提携故人的儿子,使他能够在行内建立起一定的威望来。换了别人的话,或许他只会丢给对方一张钞票,把他那把短刀收走就行了。 正南离开曹沝住所的时候答应会考虑一下对方的提议,这一路上他想破了脑袋也没琢磨明白,到底自己究竟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按理说他本不想掺和进这滩浑水的,更何况一旦与传国玉玺扯上关系,再想摘清楚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然而曹沝的话句句在理,要想在潘家出人头地,手上没有一两件货真价实的东西,那一辈子就只能做买东卖西的二道贩子,这与自己之前义无反顾地选择这行的初衷可谓是大相径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北海这单买卖对自己来说的确是个不错的机会,与曹沝联手的话也可以弥补自己经验和财力上的不足,至于获利分配的问题么他原本也不是特别在意,更何况还有曹沝答应的那100万打底,怎么看都是有赚无赔的买卖。 “南哥,你的盒饭!” 正南见小妹拖着热气直冒的饭菜走进来就随手把日记放回了床上的箱子中,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跟曹沝合伙,立时就感觉腹中空落起来,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还不忘把曹沝骂了几遍:港农也真够小气,都要去做传国玉玺斗的生意了,到底也没请自己去凯宾斯基撮上一顿,以前常听人说越是有钱的就越吝啬,真是所言非虚啊…… “咦——”一直在一旁站着的小妹忽然发现了什么,“这个不是歙石吗?” 正南见小妹从他旁边的箱子里拿出了那块黑玉,不禁奇怪的问她说的什么? 小妹说:这是歙石,在我们老家那边是件非常常见的饰品,只不过大部分都是仿造的便宜货,不如南哥你这块来的珍惜罢了。 正南来了兴致,哪里还吃得下饭,把饭盒往桌上一扔便让小妹细细讲来。 小妹说:南哥里知道我是江西人,在我们江西婺源东北部有座龙尾山专门产这种叫龙尾石的玉石,婺源古时候属于安徽歙州,所以也叫它歙石。龙尾石有罗纹、眉纹、金星、金晕、鱼子等五大类石品,是制作砚台的上好材料,龙尾砚可是中国四大古砚之首。据说龙尾砚的名贵除巧夺天工的雕琢艺术之外,起决定作用的是它那稀世的石质和纹理。古人评价它莹润细密,有“坚、润、柔、健、细、腻、洁、美”八德,“滑不拒墨,涩不留笔”、“呵气生云,储水不涸”、“扣之似金声,抚之如柔肤”。以水浸之显青色,虽光泽暗淡,但当砚石中云母,绿泥石稀可辨时,就会显现珍珠样光泽,在太阳光底下尤其可见其外表光华流溢,灵气逼人。南哥的这块虽然看上去与普通的黑玉无异,实际上可是块上好的龙尾石,虽然块小不足以做成绝世好砚,但作为配饰带在身上也有独特的作用。在我们家乡一直流传一种说法,说是玉能避邪、镇宅,保障主人不被外邪入侵。至于作为石之极品的龙尾石更是能起到消除戾气,抚正心性,能造善念,净化心灵的作用。只要贴身佩带,不需太长时间便会有一层朦胧光彩,虽然甚是古朴,但会让人觉得与其以有丝丝相连,灵魂相通,不忍弃之——这样的好宝贝,南哥里是从哪里得来的啊? 正南听小妹的介绍入了迷,从来没有想到父亲留下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宝贝,先前只当是一般的玉石看待了。他夸小妹学识渊博,看来过不了多久他这个老板就要退位让贤。小妹闻言脸立刻就红到了脖子根,低着头小声的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罢了,在他们家乡谁都能把龙尾石的典故倒背如流。说着说着她好像越发不好意思了,把黑玉交还到正南的手上,收敛起桌上的饭盒扭头走了…… 正南一个翻身转到了电脑桌前,在网上搜索起关于龙尾石的信息来,一搜之下才发现小妹讲得不虚,其中著名赏石理论家张训彩曾经说过的一段话他特别喜欢,正是所谓:“石有仁气,人有仁怀;石有灵气,人有才气;石有静气,人有净气。两者如挚友相逢,天偶人意,地会天缘,道性人怀,情衷理顺。石灵人灵,石雅人雅,人智石智,人仁石仁,人静石静。此乃人石互契,人石感应,意气相融,天人互换,相得益彰。” 正南又躺回到床上,把龙尾石举在眼前细细打量。现在正值盛夏时节,即使晚上外面也变得异常的闷热起来,唯独正南这个小房间里清凉如春。他忽然想到自从得到这块黑玉后夏天就从来没有开过空调,房间里的蚊虫蛇鼠的也就此绝迹,先前还以为是自己一双臭脚的作用,现在看来原来都要归功于这块父亲留下的宝物! 现在龙尾石就在手中,他能感到自手心正中散发出来的温润之气经过皮肉和筋骨传导到了全身,自己的精神为之一震,先前听说死人口含美玉可以保证尸体不腐,不知道活人这样做的话是否另有神奇的功效。 想到这里,正南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位置,伸出了舌头便想去舔,舌尖刚刚触碰到龙尾石的一瞬间,冷不丁地只听到一个尖声喝道: “呔——” 正南一惊,“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户对着的是块绿地,平时基本没人会去那里,房间的门倒还开着,不过从这里望出去黑漆漆的,小妹临走前都会关上所有的电灯。难不成是有贼混进了店里?正南宽慰自己,想到自己刚刚决定要去做盗墓贼这份前途光明的职业时,竟然在自己家中碰到了窃贼,着实好笑。他在黑暗中摸到手电,刚要就想下楼去查看,就听到一阵笑声再次响起,并且,这次他听得分明,那声音根本不是从楼下传来的,反而是就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甚至像是就在他的耳边。 “谁?”正南急了,连着转了两圈,房间本就小,家具也不多,如果说有人藏在其中的话正南自己都不相信。 “别紧张,是我们啊!”这次是个女人的声音,附带着几声浪笑。 “‘我们’?你们有几个人?” “三个!” “躲在哪里?快出来!” “就在你手上啊!” 正南的手一抖,龙尾石应声掉在了地上。 “哎呀,这败家孩子,把这宝贝摔碎了可让我们去哪里找安身的地方啊?” “妹妹就别取笑他了,你看他不过是个毛头小伙子,可受不起你这么调戏!” “秃驴休要胡说,师太可是正经人,哪里会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情?” 正南感觉头痛欲裂,三个声音在他脑中不停的响起,即便堵上耳朵依旧清晰可闻。他暗想今天真是怪事多多,哪里跑出这么三个鬼不鬼神不神的东西呢?难不成是被曹沝这个港农下了符咒或者虫蛊,现在开始发作而产生了幻觉? 正想间那被称为师太的女声又说: “你说谁是符咒或者虫蛊?真是狗肉上不了大席。当年你老子可是受我们不少的恩惠,说到底他之所以来到这个世上还不是要归功于我们的手段——你再仔细想想,你老子的日记中对我们可是有过记录的啊!” 正南一下子想起来了,只是一时之间还不敢相信: “你们是我祖父梦里的和尚、尼姑和道士?” “是,也不是!”声音低沉的和尚回答他道,“是我们三个不假,不过当年那可不是什么黄粱一梦,反而都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 “你们——你们是什么?”正南还是不敢相信。 尼姑尖声细语,一开口便带着阵浪笑: “就是你的这块龙尾石啊——刚才你不是还亲了我的脸颊,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正南差点呕吐出来,他从来都不信鬼神,却不想今天一下子碰到了三个,更别说言行如此轻浮的尼姑,嗲声嗲气的,让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他们说自己就是那块龙尾石,难道应承了先前小妹对龙尾石所作的介绍,真是会有灵魂附在其上不成? 道士此时开口道:“神也好,鬼也罢,与你何干?我等若是要害你性命又岂会等到现在?世间多少痴男怨女都睁眼巴望着能够一结仙缘,哪里有你这样占得了天大的好处却还瞻前顾后的?待到以后得了我们三位的好处,自是一辈子受用不尽的了……” 正南觉察到三个人似乎可以洞悉他的想法,每每他只是想到什么,未等开口对方都能够立刻针锋相对的应答。不过好在他们似乎并无恶意,正南努力平复了下心情,佯做镇定下来。 他想:你们为什么要附魂在龙尾石上,又为什么要跟着我们三代正家人? 尼姑道:好玩呗,你们正家的男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任凭哪家的姑娘看了不心动啊? 道士厉声道:休要听她胡说,我们么自然有我们的目的,不过现在并不是讲出来的时候,以后你自会清楚了。 正南又想: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们? 和尚笑了:你有选择吗? 正南想: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道士说:我们可以教给你很多常人没有的本事,不过你每学一件都要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正南也笑了:不会是要我拿灵魂来换那么俗气的要求吧! 道士说:也许是,也许不是——所有交易都将是公平对等的,你可以选择接受,当然也可以选择拒绝。不然,现在我们就试试看? 尼姑在一旁鼓动道:好好好,我现在正有个本事,可以让你听到别人的想法,就像我们可以听到你的想法一样——怎么样,想不想拥有这种能力? 正南想了想,这的确是个令人神往的能力,只是不知道她会开出什么条件交换? 尼姑好像一时也想不起更想要的东西,沉默了一会儿后终于开口道:我看你还在犹豫着是否去北海倒斗,不如就跟那曹沝老头合作一回,反正我也没去过北海,刚好可以借此机会看看那王宝宝墓葬的成色——这就算是与我交换的条件吧。 正南哪敢不从,唯唯诺诺地应承下来,好在一晚上再无他事。 第二天一大早正南就跑了一趟东城,去曹沝的住处把那张50万的支票取了回来。 这次会面虽然短暂,但他和曹沝达成了一系列的协议,包括此番去北海准备工作的分配以及行程安排等等。曹沝的意思是到时候难免会跨越国界,在中蒙俄三国之间游走,太过招摇反而不好,因此人员配备上,宜少不宜多,他和shining自然是位列其中,另外他们还会带上两个相关的助手,再加上正南的话就是五个人了。 正南却不同意,说:此番行动非同小可,虽然参与的人越少越好,却也要有个保障成功的最低限度,老爷子和shining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人,我又不知道另外两个人究竟是负什么工作,我看到时候行李装备肯定不少,总归需要有人负责搬运和照看,这样吧,我倒认识两个行内的能人,绝对是可以信赖的对象,如果老爷子应允的话,我今天就跑一趟找找他们! 曹沝面露难色,不过双方既然达成了合作意向,也就不好出口拒绝,只说能够得到世侄信任的人自然是靠得住的,这方面你可以便宜行事。 正南从曹沝处出来,走到没人的地方时心中暗想:不是说可以听到别人的想法吗?为什么我刚才在港农身边却什么都没发生,难不成是你们三个骗我? 就听道士说:即便是订金也没有全额付款的,如果我们把能力全交给你,你却不履行承诺,那我们岂不是损失大了!放心好了,你现在已经有了听见别人想法的能力,只不过在北海回来之前能力被打上了折扣罢了! 正南心想:什么时候鬼神也如此精通商道了,这样说来究竟是怎么个折扣呢? 尼姑笑了:对折! 正南暗骂了一句:靠,就是说我只能听到一半人的想法? 尼姑又笑了:人心可畏,表里不一,即便只是听到一半人的想法,关键时刻说不定就足以救你的一条小命,就别不知啦。 正南虽然知道自己的想法都在对方的监控之下,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死尼姑”——这算哪门子的特殊能力?买菜也没有对折还价的,早看你们这三个妖怪不是什么好鸟,原来是在合起火来算计老子…… 被正南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后三个人竟然没有生气,道士反而安慰他道: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能力,以后我们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又何必计较一时得失?再说谁不知道你早就打定主意要去倒斗,如果少了我们的帮助,你琢磨下能活着回来的概率有多大?这个能力虽小,但关键时刻可是能救你一命,其中的玄妙无须多讲,待到以后自然就会见分晓了。 正南一想也是,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自己,索性也就懒得再理会他们。只顾自他乘车来到房山区的一片民平房区,在一个露天的蔬菜市场前停下了脚步。 因为太久没来这边的关系,只是依稀记得要找的地方就在这个蔬菜市场的附近,刚想找人打听一下却发现蔬菜摊位大多没人照看,反而在市场尽头一群人围在一起,不时爆发出喧闹的声音来。 正南好奇心起凑上前去,只看众人当中有张不长的桌子,桌子上铺了块红色的厚布,上面倒扣着三个茶杯,桌子后面端坐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汉子,伸出右手手五指张开,指尖夹住了三个矿泉水瓶盖,一边摇动手臂将瓶盖展示给众人,一边对着他们滔滔不绝说: “所谓的赌技不过都是些骗人的把戏罢了,我在这里只是想告诉大家切莫沾身,不然保准让你输的清洁溜溜。澳门那个什么葡京赌场大家知道吗,当年可是老头子我经常关顾的地方——那么大的赌场靠什么维持,还不是从赌徒的手上骗来的钱财嘛,可别以为赌博输赢全靠运气,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这手上的功夫练到家了,任凭你有再好的时运照样还是一个输……” 说完老头手背向下,贴着桌上划过,三个瓶盖渐次排列成一线,与先前扣在桌上的茶碗一一对应起来,然后他依次把茶碗扣在瓶盖上,做完这一切后在桌下随手捡起一根细树枝来。 “现在每个茶碗里有一个瓶盖对不对?”听见众人异口同声的说了句“对”后,老头用树枝在两个茶碗中间自右向左一划,道了声“过去”,然后把右边的茶碗一掀,只见里面空无一物,他紧接着再把中间的茶碗一番,里面竟多了一个瓶盖。还没等众人发出惊叹之声,老头又把中间的茶碗盖在瓶盖上,用手中的树枝一指:“过去”,这次再把中间的打开时刚刚还有的两个瓶盖又不见了踪影,等到他把最左边的茶碗翻开,只见三个瓶盖赫然在内。 众人喝彩,老头得意地说道:“啧啧,你们一群人的眼睛够快吧,可是还是看不出丁点门道来——如果我是骗子,让你们猜哪个里面有几个瓶盖,还不让你们有多少钱输多少钱?” 有个好事的人私下里嘟囔了一句,大概是对老头的把戏并不服气。老头听在耳里,用树枝一指他道:“不信?不信你拿包烟来——咱们是适可而止,既不赌房也不赌地,单赌一包烟而已,也不算触犯了国法,咋样?” 众人一起哄,那人便从后面挤到人前,从口袋里摸出包烟扔在桌上。老头把三个瓶盖再次顺次放好,然后将三个茶碗盖在上面后对那人说道: “这次我让你输的心服口服——你用手按住这边的两个碗,并且在我变化的时候随时可以喊停,然后告诉我碗里面有没有瓶盖,或者有几个瓶盖,懂了没?” 那人撅起屁股,使出吃奶的劲按住了两个茶碗后点点头。 老头笑了笑,依照先前的模样嘀咕了几句,然后用树枝一划,道了声“过去”。 “停!”那人忽然喊道,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我知道了,你刚才盖在上面的时候这个碗里什么都没有,另外一个里面原本就有两个瓶盖,对吧!” 刚说完那人也不顾老头一直摇头就两只手一提,只见两个碗下面各自只有一个瓶盖而已。 老头一笑,把桌上的烟收进了自己的口袋,对着那人道了声:“多谢了啊,这下服不服啊?” 那人脸上挂不住,就说要再试一次,无奈翻遍了上衣的口袋也没找出半包烟来。正南觉得有趣,丢了盒中华在桌上,那人见有了“赌本”,学着老头的样子把两个碗分别扣回到瓶盖上,然后再次用双手按在上面。 老头抬头对着正南一笑“软中华啊,您肯定是个大领导!”,惹得包括正南在内的众人一阵哄笑后他转而又低下头道了句:“好,还是老规矩!” 老头依葫芦画瓢,所有动作都千篇一律,树枝在两个茶杯之间一划后,那人再次喊停了。 瓶盖是那人亲手放进了茶碗当中,之后他的手就立刻压在上面,正南心想,即便老头想要动什么手脚,也肯定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这个人此时喊停未免有些欺负人了,就看看老头如何应对吧。 那人果然道:“我猜每个碗下都有并且只有一个瓶盖!” 老头面露出惊讶之色,正南听到他对那人说了句“你这样的就是最典型的赌徒”,却不见老头嘴唇动得分毫,心想原来尼姑给他的能力真的有效,以此看来,他倒还挺有自信的呢。 众人只见老头无奈的摇摇头后拨开那人的手,一个个的掀开了茶碗,只见右边的两个茶碗空空如也,三个瓶盖不知如何全部挤在一起,扎堆最左边那个茶碗里…… 老头从桌上拾起香烟,对着正南的方向摇摇手,然后把它放进了口袋,对众人说:“谁还敢赌?” 众人窃窃私语,讨论着老头的手段有何奥秘,不过大抵都是瞎猜,哪里还有人敢赌,先前那人败下阵来,脸上不免青一块白一块的,被旁人一笑挂不住灰溜溜的走掉了。 老人见没人答话,满意的点点头:“自古十赌九输,倾家荡产妻离子散莫不是由此,还望各位好自为之……” 众人应承了几句后各自意犹未尽地散去了,只留下老头把桌上的红布从桌上掀起,抖落掉上面的灰尘。正南觉得这个老头的手法虽然称不上高明,但劝人向善的出发点倒是值得称道,看来他肯定是住在附近,不如就向他打听一下自己所找之人。 正南刚想上去盘道,冷不丁地肩膀被人从后面一拍道: “正老板今天怎么有功夫跑到我们乡下来了,难不成是有什么大买卖关照我们姐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绿水青山于世达 呼伦贝尔满洲里 正南哈哈一笑回过身去,一拳打在来人的胸口上:“你小子让我一通好找,这么多天不见又去哪点灯去了?” 来人也不躲闪,正南这一拳打在他魁梧的身体上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一丝反应:“就我那点本事还不就是勉强混口饭吃嘛,这不一直等着南哥赏我们个点灯的机会,也好舒展一下筋骨——走,回家说去。” 正南刚想跟着走,却不想对方停住了脚步,对着他身后喊了句:三叔,晚饭准备好了,回家吃饭吧! 身后的老头“哦”了一声,一手夹起红布,一手搬起方桌,跟正南他们汇合到了一处。 正南笑了笑:青山,原来这位是咱三叔啊,你也不给我介绍一下! 青山刚想答话,老头却先于他说道:山野村民于世达,岂敢劳烦老板过问?我看您一定是贵人事忙,就不留您吃饭了——青山,我们走! 正南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受到老头这番冷言冷语正不明所以,青山连忙在旁边赔了个笑脸,眼看着他们一行三人走进了个窄窄的胡同,前后都没有闲人,青山便道: “南哥你别在意,我三叔他老人家生平最恨盗墓挖坟这一行当,刚才咱俩人用‘点灯’来开玩笑许是被他听见了,其实潘家园谁不知道您可是正经的生意人,哪里会做那等营生呢?” 于青山的最后一句话提高了嗓音,明显是说给老头听的,正南对眼下的情况看得清楚,自知是不能当着老头谈论正事了,便随便应承了几句,然后随着两个人穿过胡同走进了一户两间瓦房的宅院。 青山的姐姐叫绿水,生的一副清秀的面容,见正南上门立刻笑着迎了出来。她和青山两个以前在潘家园练过地摊,因此与正南相熟,一来二去也就成为了朋友。姐弟俩不知哪来的门路,总是能够淘换来上好的古董,甚至让旁边摊位的大金牙都眼热不已,然而两人终究不是生意场上的人物,不懂好东西也需要巧舌如簧的包装,再加上受到旁人的排挤,眼看着生意每况愈下举步维艰,正南看在眼里,给了她们不少指点,但生意经毕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练就的,最后两个人还是决定退出不干了,把手上的货物全部低价盘给正南,也算是对他过往帮助的答谢。 正南这个人不至于自命清高到与钞票为敌的地步,然而他也有自己做生意的底线,富豪巨贾的钱不骗白不骗,但像于氏姐弟这样的情况他就绝对不会多占半分便宜。他以姐弟俩提出的价格全盘接手了她们的货物,又额外加了两万算作是弥补差价。 姐弟俩自是说什么也不接受,正南只好退而求其次的说这些钱是跟他想和她们合伙做生意的本钱,两个人推脱不过最后这才接受。她们在房山区开了间饭店,生意还算稳定,跟正南也经常来往,用绿水的话说,正南也是这个饭店的老板之一,有必要随时向他汇报盈利状况。时间久了,正南与她们的关系越加亲近起来,对方也就有意无意的透露出不少秘密给他。 原来于家祖上一直是世代相传的摸金散盗,在民国的时候就活跃在京津一带,着实挖到了不少宝贝,姐弟俩自小随着族内的长辈练武学艺,原本也是满心要在这行干出一番事业,只不过那时候资历尚欠,想着先在潘家园练上几年的地摊,等到识宝辨物的眼力到了火候再行动也不迟,却不想隔行如隔山,潘家园这趟浑水根本就不是她们能够施展身手的地方。折给正南的东西不过都是些从祖辈手上传下来的最不起眼的东西,却也在假货横行的潘家园属于上品了。其后她们又送了几件好东西给正南,着实让他发了笔小财。 正南觉得于氏姐弟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只不过自己比起她们多些经商的头脑,干这个颇为游刃有余罢了。他也曾私下里告诉她们说他也有将来在摸金倒斗上一展身手的想法,如果以后能在这方面合作上一把,也不算是白白结交了两个这样的朋友了。 如今,正南既然打定了主意去趟北海,并且还是跟曹沝这个奸猾港农合伙,就不能不把所有后路找好。他第一时间想到了于氏姐弟,毕竟是知根知底的朋友,遇有艰险自己也好从容调度,不至于被别人耍弄在鼓掌之间了。 吃过了晚饭,于老爷子独自跑到隔壁的房间看新闻去了,正南抓紧这个机会把自己的来意讲给了姐弟俩听。两个人自然也很兴奋,说到底手上的饭店与其说是个糊口的营生倒更像是掩人耳目的幌子而已,她们一刻也没有停止盘算着入行的事情,现在既然正南邀请,哪里有拒绝的理由呢? 青山说:这个北元王宝宝的墓葬我以前也略有耳闻,却不是关于传国玉玺的,反而与我们行内的某件圣物有些联系。要说起来传国玉玺可是至尊国宝级的东西,你说的那个港农就真敢打它的主意?还是他在跟咱玩羊上树的把戏呢? 正南大惊:行内的圣物?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说法,青山你快详细说说! 于青山面露难色:具体的情形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好像从长辈那里听到过类似的典故,现在想来也不敢十分确定,不过我倒知道有个人了解此事,只怕他不愿意讲出来啊…… “谁?” 绿水朝隔壁努了努嘴:就是我三叔! 正南不解:三叔也是行内的人? 青山道:三叔不止是我们的前辈,更是于家现在本领最高的摸金老手。早年间他有个绰号叫“千里独行侠”,自是独来独往,一个人倒了不少王爷贝勒的大斗,不过后来不知出了什么变故,金盆洗手退出了江湖,此后别说是再点灯摸金了,就是对我们提及盗墓这个词汇也会吹胡子瞪眼没有好脸——刚才你也看到了,如果向他打听这事十有八九是不会有下文的。 正南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先前看于老爷子混迹在一干菜贩子当中,还以为不过就是个闲来无事自找乐趣的老头罢了,如果青山不说谁又知道他竟是个摸金高手呢。依照刚才的情形看来想要从他口中套话的确不容易,不过他正南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有个本事正愁无处施展呢! 想到这里,正南给于氏姐弟使了个眼色,自己一个人推开隔壁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于老爷子盘腿坐在火炕上,正南走进来他甚至都没用正眼往这边瞧上一眼,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不远处柜子上的电视,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来。 “三叔看新闻呢?新闻上有没有说最近的形势可好啊?您看我们生意人最关心国家大事了,您给晚辈讲讲呗!” 于老头自鼻子里哼了一声:小子少跟我套词,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正南尴尬的咳嗽了几声,索性开门见山的问道:绿水青山说您是行内人人敬仰的前辈,所以小侄不揣冒昧,特意来想老先生请教是否知道王宝宝墓葬的事情? 于老爷子朝正南这边瞥了一眼,随即扭过头去,一言不发。正南早就知道会受到冷遇,不过好在他留有后手,侧着脑袋一听之下,老头子此时心下所想便似流水一样溜进了他的耳朵: “臭小子还说不是盗墓贼?小小年纪不学好,偏要干这有损阴德的勾当,想那王宝宝的墓葬也是你们能够探得的?老夫当年都不敢作此打算。再说里面无非是些金银之物罢了,哪里比得上中原汉人权贵们墓葬里的古董之多?不过要说起来倒是有个东西颇具吸引,你小子该不会是在打它的主意吧,这个……” 正南听得入神,不想对方刚要说到点子上,自己的脑袋忽然嗡然作响,痛得他一下子闭上眼睛,使劲地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恢复过来。他知道一定是那三个老妖在作怪,偏偏在紧要关头屏蔽了重要的信息,这么灭绝人性的做法也亏得他们想得出来,不过现在不是与他们计较的时候,只在心底随便骂了几句“死秃驴”、“臭老道”之后方才作罢。 正南知道再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正想离开时却被于老爷子叫住了。 老头似乎注意到了他刚才的异常表现,直冲他摇摇头道:年轻人说几句话就直犯头痛病,就这副身板还学人家倒斗呢?你可知道这古墓里面的凶险,真到了深陷其中的时候可就叫天天不应了;再说即便你倒了天下所有的斗又能怎样,逝者已矣,又何必把事做绝? 正南刚才被三个怪物戏弄了一番,正是满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此时又被于老头从头到脚的数落,自是有些沉不住气了,冷冷的答复他道: “三叔您可是久经风浪的前辈,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识过,当然不屑我们所干的勾当,不过要为死人求情则我看是大可不必了,想来这也不是三叔的本意——自古成王败寇,多少统治者生前穷凶极恶,死后也不忘对穷苦百姓做最后一次盘剥,说起来奢华的陵寝和无价的陪葬哪个是他们理所应当受之无愧的?我们点灯摸金只为求财不假,不过也算是给埋藏在地下的古董一个物尽其用的机会,于人于己有利无害,非要说得罪了亡灵的话那也自有鬼神来惩罚,待到真的厄运降临的时候,无非是一命奉上而已,晚辈可不会因心存畏惧而躲在家里虚度一生……” 于老头闻言一骨碌从火炕上站了起来,对着正南大吼道:我怕?你说我“千里独行侠”于世达会怕? 这边的吵闹惊动了绿水青山姐弟俩,她们推开门走了进来。正南见于老头如此气恼,心下忽然生出一计,笑了笑说道: “三叔您怕与不怕我可无从得知,不过她们姐弟两个可是打定了主意要与我一起去趟北海了。正是所谓‘自古英雄出少年’,您老在家中静养几日,待到我们凯旋之时晚辈再来看望您老人家!” 正南言罢就作势转身离去,于老头是个火爆脾气,哪里受得住他这番冷嘲热讽,早在炕上暴跳如雷了: “我怕?我‘千里独行侠’的名号是白给的?你要这么说,这次老子还非要跟你们一起去了,倒要看看到时候究竟是谁害怕!” 正南忽的转过身: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于老头一屁股坐了下来,指着绿水青山余怒未消地说: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在用激将法,只不过是看这俩孩子铁了心的要跟着你去倒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这做三叔可怎能对得起她们死去的爹娘?我看出你小子是机灵有余经验不足,毛都没长齐就学人家点灯摸金,如果没个高手压阵一行人难免是九死一生,这才豁出我这张老脸,也不管金盆洗手复又重出江湖成为行内的笑柄了——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北海墓穴里面究竟有什么你也不要再多问,到时候如果有缘的话你或许会有幸亲眼得见,反之如果那个东西不在里面,老夫也不会落下个以讹传讹的恶名——你小子倒是听明白了没有啊? 正南满满口应承,这才是把事情确定下来。 经过和曹沝的协商确定他们此行分三批进入内蒙,五天后在边城满洲里汇合。正南和青山作为第一路即刻启程,先行到达后做些预定酒店和打探民俗的准备工作;于世达和绿水坐火车前往与他们碰头;至于曹沝等一行四人则是开车经由东北绕道前往——他们携带的违禁器械较多,这样的行进路线走起来反而比较通畅。 一切安排就绪,正南简单收拾了个包裹,交代小妹他不在的日子里如何处置日常事务,并且特意嘱咐她无论谁问起都只说他出去上货不日就回,尤其不要把他的行程透露给大金牙之流,然后才放下心来带着青山直奔机场。 他们先是飞到了哈尔滨,在那里停留了几个小时后转机直飞到了满洲里。 满洲里是中俄蒙三国交界上的一个边陲小城,人口不过三四万之多,住户大多是东北或者山东迁来的汉族移民,以中俄贸易为生的商人占了多数,其他则大抵是机关单位的公务员或者住在城市周边的农民。城市不大,市中心的区域不超过三四条街的范围,三星级别的国际饭店就是能够找到的最好住处了。 正南预定了七个标间,让青山把行李都放到了房间里,然后带着他打的到了西区汽车站,买了两张去新巴尔虎右旗的车票。 因为不是周末的关系,往返在城市和旗县之间的客车坐的稀稀落落。正南和青山在车上选了个僻静的角落,刚好可以保证他们之间的谈话不被别人听到。 正南告诉青山,他之所以在跟港农商定计划时,坚持提前到这边是有别的打算的——曹沝这个人老奸巨猾,一手策划了这次倒斗的行动,而且他手上有两柄被他称谓钥匙的短刀,难保以后不会见利忘义产生矛盾。所以正南就想着,如果可以先发制人地找到最后一把短刀,这样双方在对古墓线索的掌握上也就势均力敌了,至少不会太过被动。 青山说:南哥想得在理,不过人海茫茫,找一把短刀谈何如意?你先前认识的那个叫包伊尔的老蒙古也不知道是否可靠,我琢磨着他是个贪图小便宜的人,如果最后一把短刀也在他的手上的话,他还不早就屁颠屁颠地拿来跟你换钱? 正南叹了口气道:这是眼下唯一的线索,如果不循着它找下去的话我们也没有更好的的选择了。反正最差的情况不过是白跑一趟,如果真的找寻不着的话我们再另想别的办法…… 新巴尔虎右旗又叫西旗,位于满洲里正南方六十多公里的草原上,与满洲里不同的是这里居住着几乎清一色的蒙古族,两地之间不通公路,只有条还算平整的土路,所以客车行进了近两个小时方才到达。 其实真正的蒙古牧民大多都住在牧区,住在这里的则是差不多被汉化,他们大多在牧区都有属于自家或大或小的牧场,只不过受不住那里清苦的生活,移居到了条件相对较好的旗里居住,只有在接羔的季节才会返回牧场忙碌上十天半月。 正南依照包伊尔留给他的地址毫不费力地找到了他的住处,推门走进去的时候刚好与他碰了个照面,包伊尔一惊,随后才记起来人原来是收了他短刀的老板,连忙招呼着他们进屋,让老婆和女儿捧上一碟碟奶制品来。 正南落座后环顾四周,发现如果不是客厅正当中的墙壁上挂着幅成吉思汗的画像的话,还只当是进入了一户普通汉人的家。他笑着夸赞包伊尔的瓦房漂亮,似乎比起周边的邻居来显得大气了不少,这大概都要归功于他比别人拥有更多做生意的头脑吧? 包伊尔咧开嘴,露出一嘴的黄牙:哪能跟你们这些城里的老板比阔,盖这几间瓦房可是花了俺家不少积蓄,到现在还有饥荒没有还清呢,这不今年冬天全盟闹了场白灾,俺家牧点的牲口糟尽了小一半,多亏上次正老板您收了俺的那把短刀,总算是比别人过得宽敞点吧…… 包伊尔说到这里好像忽然想起什么,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便僵住了:正老板这次不是来退货的吧?那四千块钱俺可是都花了,一分都拿不出来了啊! 正南见包伊尔自己谈到了短刀上,也免得他再去费力试探,一拍随身带的小包道:包大哥您可真是害苦了小弟,这次我来可不就是找你来退货的嘛,你看东西我都带来了! 包伊尔闻言脸色由白转绿,连连摆手道:正老板啊正老板,俺们是乡下人都知道做生意要讲诚信,当初你可是收了俺的短刀,现在咋还有退货的道理呢?俺又不懂得古董啥的,您退给俺俺也没钱还给你啊! 正南强忍住没笑出声来,假装为难地叹了口气说: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不过后来我找了几个行内的专家鉴定过了,都说这个东西原本是一对儿的,单独一个可没人会收藏,这样一来不一样砸在我的手里了吗?老哥你还是快帮我退了吧! 说罢正南又拍了拍小包,这一动作刺激得包伊尔在原地转了两圈,捶胸顿足却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似恍然大悟一般地道:如果俺帮你再找一把一样的,你还退货不? 正南一听来了兴致:要能找到自然不退了!怎么,你还有? 包伊尔没有立刻答话,反而是眉头皱得更紧了,在屋子内来回地踱步,最后停在正南面前,露出一副苦脸来:你要早来半个月说不定能找到,现在估计够呛。 正南刚刚燃起的希望被包伊尔这盆冷水立时浇灭了,细问下来才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包伊尔有个叫包可图的远房表哥,他们两家的牧场临近,又是亲戚,平时经常互相走动。去年秋天草原上一连下了一个星期的大雨,牧场附近的草场大多被水泡淹没了,牧民们不得不把牛羊放牧到更远的地方,包伊尔和包可图两家结伴而行,赶着上万只牛羊差不多走到外蒙的边界上才找到块不错的草场,他们就地扎下蒙古包,琢磨着至少一两个月内的青草需求有了着落了。 这片草场上也有不少大小不一的水泡,随着天气逐渐转晴水汽蒸发,小的水泡渐渐干涸了,露出了光秃秃的沙地。这一日包伊尔和包可图正并肩骑马牧羊,只见远处的沙地上有什么金属的东西反射着阳光,一时好奇之下策马而至,才发现尽是些破铜烂铁的杂物而已。 两个人觉得奇怪,这块无主的草场靠近边境,并且不通公路,怎么会有铜铁之物?不过他们也没多想,随便翻了翻,只找到了两把一模一样的短刀还算是看得过眼,一人一把只当是个玩物了。 冬天的时候包伊尔回西旗猫冬,不经意间把短刀展示给邻居看,这才被他们怂恿着跑了趟北京,将其卖给了正南。 从北京回来后他原本想着找个借口把表哥手上的短刀要来,然后再跟正南换上三五千的,却不想再次见到包可图的时候对方的一番讲述让他大失所望了。 包可图春天时曾受雇于几个汉人,在湖上做过捕鱼的活。原本信仰萨满教的蒙古族视水为圣物,极少有以捕鱼为生的,不过到了现今社会像包伊尔他们这样基本被汉化的蒙古族就不太计较这些了,更何况冬季雪灾严重,牧民们损失惨重,好不容易挨到了春季,多余的劳动力都会就近找些活计补贴家用。 呼伦贝尔盟得名源于两个大湖:呼伦湖和贝尔湖。呼伦湖也被当地人称为达来湖,因为靠近满洲里等几个汉人聚居的城市的关系,水产几乎被开发殆尽,近些年转而搞起了养殖,品质自然不及野生的鱼类好吃;贝尔湖在中蒙交界,比起呼伦湖来小了不少,但因为周围的蒙古牧民没有吃鱼的习惯,所以基本上还保持着原生的状态。 不过颇懂生意经的汉人哪会放过这么好的商机,这些年来在这里捕鱼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大部分是配备一条小渔船,雇佣几名附近的牧民,由一个船老大带领着小打小闹;少部分有些门路的则是办上几张护照,跑到外蒙的一侧去大肆捕捞,待到满载而归后再将所获运回国内,在就近城市的市场上批发出去大赚一笔…… 要说起来做这份工作的蒙古牧民都有不少收入,不过习惯马背上颠簸的包可图可是有点受不了湖上行船的反复,最初几日一直在眩晕和呕吐中度过,他只当是自己触怒了长生天才会遭此报应,只想着凑合着干上一个月拿了薪水走人,以后可不敢再下水捕鱼了。 这一日他们的渔船驶进了个小岔湾,一网下去便似捕到不少大鱼,几个蒙古壮汉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可勉强将拉网慢慢拖回,不过网里的一条大鱼刚露脊背便立刻奋力挣扎,粗网竟被硬生生地挤出个漏洞来,一网的鱼就此逃得无影无踪。 拉网既然已经坏了,也就没有在这里逗留的必要,船老大骂骂咧咧地招呼着大家收好工具,便要调转船头驶出岔湾。然而船身刚一打横,侧面好就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骤然一晃,船老大见此时风平浪静的事出蹊跷,将头探出船身去细细查看。不想一条十几米长的鲤鱼自水中一下子越了出来,一口咬住他的脑袋,将他硬生生地拖进了水里。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看在包可图和其他三个牧民的眼里早就被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跪在甲板上大声呼唤长生天的帮助。然而虔诚地求神拜佛显然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船身接连又遭到了几次强力撞击,眼看着再这样下去就要有倾覆的危险。再怎么懦弱的人面对死亡的时候也会变得坚强起来,包可图见逃无可逃,索性心下一横,随手抄起个鱼叉一手把住船沿,一手不断地向水中乱刺起来。 水中冒起股股气泡,随即翻出鲜红的血液出来,船身被撞击的幅度越来越小,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几个人愣了一会儿后才各自吐出口气,庆幸平白捡回了条性命。谁知道最猛烈的一下撞击骤然而至,直把包可图一下子撞翻出了船体,好在他一只手一直死死抓住船沿,下肢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后总算爬了回来。 湖水里又冒出了几股血液,最后那只巨鲤终于翻着白花花的肚皮,浮出了水面。 包可图吓得魂不附体,几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把船靠上了岸,狼狈的爬到了陆地上。这一次惊吓着实不轻,傍晚的时候包可图想起什么,摸索了一遍全身后才发现竟然没有受到丁点外伤,不过先前在沙地上捡到的那把短刀,却是不知什么时候掉到湖里去了,大概是在与那巨鲤搏斗的时候滑出了口袋的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潜龙勿用阳在下 奔马失踪古墓中 包伊尔告诉正南和于青山,他表哥包可图经历的这件事在这附近可谓是名噪一时,因为出了人命的关系旗派出所出动了不少警力,可到现在还没有找到那个船老大的尸体。四下的邻居有时会对此议论纷纷,除了少数认为是下水捕鱼这种行为遭到了长生天的报复外,也有闲言风语说,包可图他们几个牧民受了船老大的气,一起合计着把他杀死后埋在草原上 派出所没有确实的证据,只好让四个牧民先各自回家休整,包可图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刚从北京归来的包伊尔,包伊尔听完倒没有为他这个表哥而担心,只是觉得平白失去了价值数千块的短刀,私下里埋怨他粗心大意! 正南想了想,觉得这事还真是有些蹊跷,如果说在海面上的行船遭遇到大鱼的袭击倒还说得过去,一个小小的贝尔湖竟有十几米长的巨鲤,怎么都不能让人相信。他前些年曾经到过这里,特意在呼伦湖边的度假村里游玩了几日,也吃过所谓的贝尔湖大鲤鱼,最长的这把枪可是个不可多得宝贝,可惜的是盒子里只有区区10发子弹,不然的话要在路上打两只草原狼那是多么威风的事情。他把两把剔骨刀分别扔给正南和包可图,自己则一屁股坐在后座上,抱着猎枪说什么都不放手了。 正南不懂枪械,因此懒得跟青山争抢,包可图则是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瞄上青山一眼,分明是觉得猎枪的使用权有所异议,但又不敢直接向他提出罢了。吉普车穿过西旗的街道后转而向西奔去,没走多远脚下就已经无路可循,全凭着包可图这个司机的记忆引领。 西旗与贝尔湖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不过草甸上高低不平,即便是越野能力极强的吉普车也跑不起速度来。包可图一边开车一边用生涩的汉语告诉正南说,他们先前捕鱼的那个小岔湾,就在贝尔湖的西北角上,距离外蒙的地界只有一步之遥。小岔湾大概不到百亩水面,与贝尔湖只有个容得中型渔船通过的口子,基本相当于一个独立的小型水泡。当时他们四个蒙古牧民都不懂开船,出了事情后就把船随便搁浅在了最近的岸边上,前段时间派出所的警员还去船上采过证据,蒙古草原上的夏天风雨不大,想来现在那船应该还在原地,如果依照船的位置下水搜索的话应该是可以找到短刀,只不过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办法对付里面凶恶的巨鲤,难不成只用他的那把猎枪? 坐在后面的青山听出包可图还在惦记着他的古董猎枪,从鼻孔中发出了声轻哼!正南则是一直对包可图的啰嗦似听非听的,此时才从恍惚中恢复了过来,开口问道:你先前说的那个古墓也在小岔湾的附近吗? 包可图道:远是不远,开车大概十几分钟吧!俺发现的古墓,可不敢跟政府讲,不然他们又该说俺封建思想的…… 包可图又把他发现古墓的经历详细讲了一遍,只听得正南越来越觉得奇怪了。 包可图说当年他和一个雇佣的马倌将四十多匹马放牧至此,发现此地靠近水源草场又丰美,着实是个难得的牧马之地,于是他们便把随身携带的简易帐篷支在了一个小山丘上,打算在这里停留几日再走。 牧马这个工作不似放牛放羊那样轻松,稍不留神就会有走丢马匹的危险,所以包可图和马倌平均每天只能轮换着休息上两三个小时,即便是在夜晚也要强打起精神,一来防止外蒙跑来的饿狼袭击马群,另外也怕突然变天会让马群受到惊扰逃散——这里距离外蒙实在太近,一旦马匹逃到了界外的话再想找回来可要费尽气力了。 那一天正好轮到包可图牧马,他将所有的马匹往西北方向驱赶了一阵,当时还是晴空万里的,不想转眼间乌云遮头,眼看着一场暴雨就要来了。 草原上天气多变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包可图极力控制着马群,迫使它们调转方向返回营地,然而受惊的马群可不像绵羊那样听话,狂奔起来三四个马倌合力也无法控制,更不要说包可图只有一个人了。他想着马倌看到变天应该会很快前来支援,对他来说当务之急就是尽力减缓马群跑向外蒙的速度,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过一会就会雨过天晴,能够把这群马匹保全下来就算是长生天的开恩了。 马是一种很有灵性的动物,他们顺着大风狂奔了一阵后忽然各个竖起了鬃毛,如临大敌一般紧张地喘着粗气。这是一群中年公马,平时在草原上遭遇规模不大的狼群袭击时都能够从容应对,以前一直被包可图放牧在羊群的外围,起到保护牲畜和遇到危险时预警的作用,然而马蹄对草场的破坏性大,尤其是现在这个季节与羊群争食的厉害,所以他才会不辞辛苦地远牧至此。 包可图暗地里也觉得奇怪,即便是风云突变也不足以让一群公马都如此紧张,他似乎能够感觉的胯下的那匹一直哆嗦个不停,只不过因为受过他长时间的训练才不至于惊跑,然而其余的马匹显然有些慌不择路了,它们由着头马的带领越过了一个小山丘后借着急坡俯冲而下,只一下子就从包可图的视线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包可图看在眼中急在心理,使劲给了胯下的马几鞭,紧跟着马群的脚步跃上了上坡。 说来也怪,包可图和马群这一上一下不过一两分钟的功夫,待到他奔到了山丘顶端后天上的乌云恰好散尽,狂风暴雨也瞬间隐没,如果不是地上还有些被马腿趟起的水珠的话,恐怕包可图都要怀疑刚才是否有下过雨了。 然而仅是如此还不足以让包可图惊讶——他策马站在山丘之上,数公里范围内的景象尽收眼底,却惟独看不到那片马群,几十匹公马竟然在他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情诡异异常,不过包可图纵使再怎么迷信,一下子丢失了这么多的好马也绝对不愿轻易放弃找寻。他一骨碌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在地上细细查看到马群经过的痕迹,然后循着马蹄印一步步的走到了个裂缝前。裂缝隐匿在草丛当中,虽然裂口不小但从坡上望下去却无法察觉它的存在,包可图看到所有的马蹄印都截止在此,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几十匹马都填不满的洞穴可想而知有多深多大。 他小心的爬到了洞穴的边缘,伸着脖子往里面张望,里面漆黑一片的什么都看不到,只感觉有股异常腥臭的味道冲进了鼻子,直让他有种想要要呕吐的感觉。并且,这个洞不似其它一般的那样充满阴凉之气,反而好像比外面的气温还要高上几度,包可图的脸对这洞口就能感觉到迎面扑来的热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恶臭的气味影响到感觉的缘故。 包可图随手从口袋里抽出了支手电,打开来照向洞内。他看到里面并不深,大概只有三四米的高度,四周和底部都是用标准的石块垒砌起来,哪里是天然形成的洞穴,根本就是个人造的石室。 石室不大,目之所及的地方空空如也,别说是马群了,连根鬃毛都不见踪影。包可图年轻时上过蒙族的学堂,识得几个蒙族的文字,此时见到这个石室便料定是个古代的坟墓,联想起刚才风雨乍起奔马失踪的情形,哪里还敢在这里逗留,也不顾及找不回马群的损失,一溜烟地奔回了营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得水为上寻踪迹 金山银海在眼前 这已经是包可图一路上对正南他们第二次讲述这个故事了,虽然他普通话说得不好,讲述的方式平铺直叙毫无曲折,但还是令正南和青山不觉汗毛直立——他们一致认为依照包可图的讲述,他所发现的应该是个古墓不假,不过仅仅是阳气外泄竟能够影响到天气变化,甚至一下子令几十匹公马失踪,这样的事情太过于奇异,似乎完全超乎了他们先前的想象。 包可图虽然愚钝,却也发现正南和青山两个人对他所讲的故事并不相信。他是个本分的牧民,从来没想过如何编个谎话骗取别人的信任,正因如此受到怀疑时更是容易生气,也顾不上对方是雇佣自己的老板的身份,指着天空信誓旦旦道: “俺包可图如果说了一句假话,就让长生天带走俺家所有的牲畜,留下俺活活饿死——你们这两个年轻人经历少,哪里能想到草原上出现过多少奇事?别说是个吞牛的古墓了,就算是个大水泡子,一昼夜间先后出现在相聚几百公里的不同位置,这么玄乎的事情也有很多人亲眼看到,俺们放羊人不懂科学,可是科学也不是什么都懂,什么都能解释清楚个,你们说对个不对?” 正南原本无意与包可图争辩什么,不过听他说到大湖移动的典故时反倒来了兴致,忙问他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 包可图告诉他说他们家有不少亲属住在外蒙,那边的泡子比呼伦贝尔还要多还要大,可以用星罗棋布来形容,住在外蒙的蒙古族把湖称作“海”,据说这些泡子都受长生天的控制,遇有干旱的年景时可以凭空移动到最需要水的地方,借此福泽笃信神灵的牧民。游牧为生的蒙古族生活困苦,自古至今一直处于靠天吃饭的状态,即使这样他们依旧还能生息繁衍,甚至横扫欧亚大陆建立史上版图最大的国家,从某种方面来说这可要归功于受命于长生天的“流海”的帮助…… 正南之所以对包可图口中的“流海”感兴趣是因为他一下想起了大金牙讲述的故事,他说王宝宝的墓穴隐藏在某个可以随时移动的湖泊当中,是最难被人找到的一个墓葬了。蒙古高原上地质结构的特殊性早就是科学佐证的事实,这次正南来到这里,也特意留心观察了一下附近的风水地脉,即便这里只是蒙古高原的边缘地带,也让他觉察到些许山形龙尾的影子,正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以此推测外蒙的地势必然是藏龙卧虎,只不过阴阳风水讲究的是以静制动、居稳则昌,如果令墓葬随流海移动的话又如何保证永远符合风水的要求?难不成这偌大个湖泊都被墓葬的主人控制住,只会向着龙兴之地移动? 正在正南略一沉吟的功夫,包可图还以为他又在怀疑自己所讲的事情是否是真的了。他忽的一踩脚刹,骤然间把吉普横了过来,差点把后座打瞌睡的青山甩下车去,然后用他那一双马眼直愣愣地盯着正难道: “正老板还是不相信俺个?那这样,现在车头正对的方向就是古墓,你们两个想不想去看看?” 正南一听早就心下笑开了花,这一路上他都琢磨着怎样可以让包可图带他们到古墓看看,不过碍于事先有过约定也就一直没好意思提及。现在可好,包可图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竟然主动要求去趟那里,这个老蒙古有时候可真是傻得可爱。 正南虽然这样想,表面上还是装的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知道包可图是个极其迷信的人,如果要让他打定主意地去一个他认为存在令人敬畏的鬼神的地方,绝不是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奏效,好在他最擅长的就是激将法了,要说起来先前青山的三叔不就是这样上了他的当的嘛! “我们这次主要是为了把短刀捞出来,别的什么所谓的古墓还是以后再说吧。您看我们开了大半天的车连个蒙古包都没见到过,又怎么会有死人会选择埋在这么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呢,肯定是包大哥您看走了眼,随便把个土坑看成了古墓了……” 青山自后座上站了起来,附和着正南道:南哥说得有理,要说起那个王宝宝——也就是你们叫扩廓帖木儿的这个人当年可是元朝末年的第一猛将,在战场上连徐达和常遇春都没占到他半点便宜,他死后的墓葬应该不比北元皇帝的差上多少,又怎么可能会选在这里呢?当时肯定是你找马心切,看花了眼吧? 包可图汉语讲不好,被正南和青山这样合力嘲弄之下自然是有口难辩,他涨红了脖子突着眼珠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发狠地一踩油门,吉普车就朝着正前方飞驰而去了。 汽车在越过一个山坡之后慢慢减速,最后缓缓停了下来。正南预感到这里可能就是包可图发现古墓的地方,不过当他跳下车环顾一圈后不免有些大失所望了。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高度差不多的山丘,他们所在的这块大约几百亩的草场被围在正当中,形成了一个碗型的盆地。不知道什么原因盆地中的草比外面要短上不少,而且也不如外面的翠绿,周围一派死气沉沉的的样子,甚至听不到虫鸟的鸣叫都。 青山凑到了正南的跟前道:不对啊!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古墓的样子? 正南明白青山的意思,点头道:在这样的地方营造古墓绝对是有违风水的举动,单是遇到暴雨后水势积聚难退,任凭如何牢固的封土照样会被泡成一堆烂泥。你看这盆地中的草是不是不如外面的长得壮实?大概就是因为这里经常会有积水的缘故,想来如果墓主人不是属甲鱼命里缺水,那一定是在选择墓葬的时候找了个二把刀的风水先生——依此看来古代蒙古贵族的墓葬水准也不过如此,平白害得我几天没有合眼,为如何找到王宝宝那个老粽子的古墓而担心了…… 青山大笑起来:或许墓主人真的是属甲鱼的,只不过造了这么个困兽之墓的格局,还不是等同于被人瓮中捉鳖——咱们就在外面随便看上几眼算了,可别耽误了捞短刀的正事,算起来咱们都出来两天了,再过三天就是与三叔和港农他们约定汇合的日子。这次咱们如果真能找到那最后一把钥匙的话,在港农面前占得了先机不说,最起码增大了找到王宝宝墓葬的几率,我只是怕那包可图没个准谱,害咱们白跑一趟——咦,那个老家伙跑哪去了? 青山与正南一直站在吉普车的后面谈话,刚开始还看到包可图在前面将车盖打开散热,哪想到两个人聊得兴起,一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向,现在想起来四下里去看时却哪还有半个人影? 青山开始还不以为然,翻身上车俯身低看忙活着寻找了好一会儿却仍旧是一无所获,心下不免开始着急起来,这么个大活人在他们两个面前竟然凭空消失,难道像是他自己的马群那样被狂风卷走了不成?不过包可图的故事中好歹还有过风雨的描述,今天自始至终可都是晴空万里微风轻抚的天气——真是活见鬼了! 正南还算冷静,示意青山不要着急。他趴下将耳朵贴近地面,仔细倾听了好一阵,然后换了个地方重复刚才的动作,如是再三再四,最终终于好像发现了什么,让青山立刻把他的麻绳取来。他将麻绳的一端拴在汽车的保险杠上,另一端围在腰间打了个活结,然后小心的趟着草地朝车头正朝的方向缓慢的移动着。 青山似乎了解了正南的意图,双手拖着绳子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走出大概十几米的距离,只见正南脚下忽然一滑身子瞬间矮了下去,青山手疾眼快赶紧拉住绳子死命地往后拖拽,不过脚跟毕竟是蹬在松软的草地上有些吃力不住,非但没有把正南向回拉出反而自己就势朝前一滚,摔爬在了地上,随即随着绳子的牵引一直朝前滑去。 好在没滑出几米就停了下来,手上只是有些擦伤,青山担心正南,正想一骨碌爬起来去看个究竟,却听到从前面不远处的地下传来了对方的声音: “我没事——小心点,这边有个洞!” 青山心想原来如此,索性还是趴在地上,循着绳子匍匐着慢慢向前挪动,只三两下就爬到了一个草堆的跟前。 这是个从外面看来生长异常茂盛的草堆,不过近看就会发现有个不小的裂缝隐藏在其间,如果常人毫无准备地走过来的话很难发现,十有八九都会一失足的掉落下去。 青山用手扒开周遭的高草,半边洞口就显露出来了,他借着射进洞里的光线依稀看到正南就站在他正下方大概三四米的位置上,有他刚才拖住了绳子延缓了坠落的势头,看来正南并没有因此受伤,只是不知道包可图是否也掉了进去,难不成他摔伤了失去了知觉?那从这里至少也应该可以看到他的身体才对! 青山压低了脑袋朝洞穴的深处看去,想找寻一下包可图的踪迹,这一看不要紧,直惊得他对着正南大喊起来: “南哥,小心身后!” 正南闻言立刻转过身来,只看到一个两米多高的黑影手持一把巨斧,劈头盖脸地朝着他的脑袋砍将下来。事发突然,他又手无寸铁,冷不丁地遭此变故,哪里还能做出更多反应?只好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下意识的抬起两只手臂挡在脑袋上,满以为自己的性命就要交代了。 然而过了那么一两秒的时间正南还是没感觉到周围有任何变化,这才把手臂放下,只看到眼前的黑影并不是个活物,而是一尊惟妙惟肖的石像罢了。他轻舒了口气,回身告诉青山不要紧张,然后让他把备用的物品都带下来。 青山背着装满食物和物品的旅行包顺着绳子动作麻利地滑了下来,然后将一支手电筒扔给正南,自己则扭亮另外一只,两束光同时打在了石像上。石像比他们整整高出两头,下半部分是块打磨成方正的石块,上面才是一个男人模样的身体,他赤膊着上身,面露凶光,右手举着一把石斧,好像随时都要挥手砍下一样。虽然雕刻手艺说不上有多细致,乍看上去却有种不怒自威的凌人盛气,在强光的照射下更显出了几分诡异和恐怖。 正南又将手电光在洞**扫视了一圈,发现这里跟先前包可图的描述非常吻合。整个石室面积不大,从:据我所知蒙古族自古流行天葬,将尸体放置在固定地点,让秃鹫或者狼群分而食之,这样灵魂就可以回归腾格里亦即他们所说的长生天了。萨满巫师既然是腾格里的使者,又怎么会公然违背教义地去实行土葬呢?除非是那些王公贵族达官显贵们才会突破这一禁忌,他们的行事才不会受到宗教信仰的限制…… 青山道:依你的意思,这里埋的还是官宦或者巨贾?不过你看这四个字被刻在石碑的最下边,雕刻深度和比划比起上面的蒙文和图画都不尽相同,依我看应该并非是一开始就有的。元朝的官方文字是蒙文,汉字只是在身处下层的南人百姓当中使用。如果这个墓穴和石像都是元朝地方政府负责修建打造的话,按理说他们没有画蛇添足的必要,除非石像被安放在这里后,负责承建陵墓的汉族工匠,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私下里添加上去的。那这一举动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呢?应该不是单纯的对上面的蒙文的解释那么简单吧——难不成是额外的提醒和警示?南哥,你对风水点击研究的透彻,可知道这四个字的出处? 正南点头道:这四个字出自晋人郭璞传古本的《葬经》,正所谓:“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这几句是对风水一词的简单解释,可是出现在这里代表什么意思,我还真是一时说不上来了…… 正南又绞尽脑汁地琢磨了一番却始终不得要领,索性不再费神了,他忽然想起包可图自从刚才失踪后还一直没有找到,自他跌落到这里后就只顾着查看这块石碑,倒把这么重要的正事给忘了。 青山说外面他都找遍了,估计那个老蒙古十有八九也掉进了洞里,只是这个墓穴就这么大而已,放眼望去鬼影都看不到一个,谁知道他躲到哪个角落去了。 正南说这样可不行,先不说还要靠他找到短刀,即便是萍水相逢也没有不顾他死活的道理。这个空间怎么看都不像是墓穴的主室,难不成还另有其它的通道通向别处? 说着正南和青山从石像处沿着墙壁各自向两边搜寻起来,转了半圈后重又汇合到了一处,别说是通向别处的门了,就连耗子洞都没有发现一个。两个人正踌躇间忽然感觉脚下传来了震动,随后满屋子充斥着轰响之声,正南大叫不好,拖起青山便朝头顶洞口垂下的绳子跑去。还没等他们抓到绳子,头顶四周的墙壁上忽然涌出几股水柱来,水势如此强大,直把两个人撞翻在地,一眨眼的功夫石室内的积水就有一米多高。 四周四股水柱成一定角度注入石室,汇聚在一起后在石室的正当中形成了一个漩涡,好在正南和青山水性不差,拼命的击水才避开旋涡的引力,勉强靠在在石室周围的墙壁上。不过眼看着绳子和出口都在旋涡的范围之内,想要从那里逃出去看来是不可能了。 好在慌乱中两个人手上的手电都没有遗落,他们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扭开开关抬起手照向四周,希望还能找到别的什么出路。两束光同时汇聚在了他们头顶的墙壁上,那里竟有个一米见方的口子——如果不是忽然涌入的水把他们的身体抬高了的话,估计谁也不会注意到还有这么个出口了。现在眼看着无法从来路返回,即便不知道那个口子通向何处也只能壮着胆子一探究竟了。 水位越来越高,把两个人托举到刚好可以伸手够到出口,青山臂力强劲,一只手发力一扳身体便从水中腾起,一骨碌钻了进去,随即在里面蜷缩着身体转过身来,再一把将正南也拉了进去。 形势危急,眼看着水就要往他们容身的通道里面灌进来了,两个人别无出路,硬着头皮继续向前摸索着爬行。手电的光线一直延伸到前方很远处,最终还是消失在一片漆黑当中,估摸着这条通道应该不下几十米长,仅仅是这样爬的话可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身后的水一下子涌进了通道,两个人在浸没在水中之前的一瞬间都发狠地吸了口气,随后身体只能被动地随着水流推动着向前流去,好几次头都撞在坚硬的石壁上,只是凭着毅力咬紧牙根才没有泄露了气息,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张嘴让水呛进了肺中,短时间内没有外力施救的话就很难活命了。 痛苦的时间总是感觉如此漫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被水流推挤出了通道,一下子抛向了空中,随后“扑通”两声掉进了一个深潭了。 两个人自深潭中露出了脑袋,贪婪地呼吸着空气。手电这下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不过待到他们喘匀了气,惊奇的发现自己所在的这个水潭里波光闪闪,一缕缕银光自头顶射下,碰到水面后再折射到每个角落,使得满眼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青山感叹道:南哥,你曾说王宝宝的墓穴里面金山银海奢华至极,这下我可是看到银海了,那金山又在哪里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深水潭中鱼似虎 桃花树上桃花仙 正南听到青山这样说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只见满眼的银光闪闪,一时之间还真以为是到了仙境一般,不过待到眼睛逐渐适应过来,才发现这些光线都是自头正南分析的有道理,不过他还是不明白——按照一般墓葬的设计,耳室和主室之间只间隔有一道墓墙,通过一个封死或者敞开的门就可以相互往来,而这个古墓为何是在两者之间增加了一个数十米长的甬道呢?另外,但凡墓穴的主人都希望尽力把墓穴和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借此达到防水防盗的目的。但刚才那个耳室的墙壁上凭空冒出四股水柱来,水位不断上升后又通过甬道流进了这里,这显然是最初的设计使然,那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正南道:这个我一时也捉摸不透,不过既然古墓里埋葬的并非是死人,对寻常做法略作改进也是不无可能的。你还记得石碑上最后几个汉字吗——“风水之法,得水为上”,我一直再考虑这句话出现在这里的用意,渐渐觉得眼下所见的古墓布局肯定跟这个“水”字大有联系。我记得《水龙经》里有这样一句话:“平洋只以水为龙,水绕便是龙身泊,故凡寻龙,须看水来回绕处求之”,以此看来,这个古墓绝对不是先前我们认为的那样有违风水理论的失败之作,反而着实是个上好的龙脉之地呢! 青山点头称是:自古龙脉有凭借天然地势而成者占绝大多数,但也不乏能人术士依照阴阳风水的理论填海造山人为创造出来的先例。水渍墓穴固然是墓主人最为忌讳的事情,但如果巧加利用,令其可以形成水绕之势的话,虽称不上是处惊世的龙脉所在,但积累起强大的荫蔽之气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不知道这树为何被人倒挂着埋葬,还有,为何有人竟会想埋葬这样一棵假树呢? 青山说着伸手在头来…… 青山和正南的脊背发凉,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又看了看倒悬在上面的那棵桃树,心中产生出不祥的预感,他们只盼着这种预感千万不要应验,一切如开始般那样风平浪静。然而天不遂人愿,视线中的那棵倒挂的桃树忽然自根部一抖,附着在它枝条上成千上万片叶子应势翩然下落,纷纷“噗噜噗噜”地掉进了水里…… 青山眼睛都看直了,对一旁同样呆若木鸡的正南道:南哥,咱们今天是遇到吃人的树叶了,快逃命吧! 两个人在眼看着数不尽的树叶自头来这边的水柱应该也会维持相同的时间,过后那层石阶还是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个暂避的空间。问题是别说让他们再坚持半个小时了,就算半分钟都难以忍受,难不成他们两个人命中注定是要葬身鱼腹,给这该死的桃树陪葬? 正当正南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忽然感到有不少大的物体自旁边的水柱中涌出,“扑通”几声掉进了池水里。他随即发现进攻他和青山的怪鱼数量锐减,对方转而朝着刚刚落下又浮起的几团物体袭去,定睛看时才知道正被无数怪鱼啃咬着的竟是几只黄羊。 黄羊的尸体被无数只怪鱼撕扯时在水中不停的翻滚,让两个人难以分辨究竟是那些黄羊并未死亡呢,抑或只是被怪鱼的怪力所搅着乱动。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忽然出现的黄羊让他们暂时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两个人看着几只黄羊瞬间就被啃去了皮毛和筋肉,只剩下零星的骨头最后沉入了池底不禁心下发凉,只觉得要不了多久怪鱼又会转过来朝向他们进攻,自己终究也无法避免变成一堆白骨的命运了。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怪鱼们吃掉了黄羊后似乎不再对活人感兴趣,顾自在水中游动了几圈,然后忽然纷纷发力跃出水面,却并非朝正南他们而来,反而咬在了上面倒垂的桃树树枝上,眼看着它们就这样,依着惯性摆动了几下身体后,慢慢恢复了平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循环水脉供桃仙 祸主无奈道实情 经历这番波折,正南和青山两个人都汗涔涔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墓穴里气温较高,还是看到的场面实在太过诡异。 这次草原之行对他们两人来说只是倒斗生涯的开端,却不想还没摸到王宝宝墓葬的边,就先在这个不相干的地方险象环生。自从进到这里,眼之所见无不超越了他们以往的认知体系,每每产生措手不及的感觉,好在有上天的庇佑才能保全性命到现在,说来不禁让昨天还满怀志向的他们都有些惭愧了。 话虽如此,客观的说两个人在面对困难和危险的时候还算是处变不惊,就凭刚才与怪鱼搏斗了二三十分钟,就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从容应对。不过这对他们来说也是在不断突破自身的体能和意志的极限,即便是在求生的念头支撑着之下,临近最后关头的他们甚至也要丧失信心后放弃了。 然而这番坚持终于换来了转机——数百条怪鱼在对从另外一个通道冲进来的几只黄羊一番饱餐之后似乎失去了继续进食的兴趣,在水中游动了一会儿后再次跃回了倒挂在上面的桃树上张嘴咬住了枝条,像果树上结满的果实一样荡来荡去,最终悬停了下来,没了半点动静。 青山心有余悸,用剔骨刀挑了挑距离他最近的一条怪鱼,只见它对外界的的动静没有丝毫反应,如果不是腹部有节奏地一股一吸的话还真以为它只是片树叶那么简单。 正南似乎看出了什么,壮着胆子用左手拖起那条怪鱼,再用右手中的剔骨刀将怪鱼悬吊着的那根树枝切割开来。怪鱼脱离了桃树立刻全身扭动起来,与其相连的树枝的切口处则是喷溅出暗红色的脓液,待到脓液越来越少,最终不再涌出的时候,怪鱼也失去了最后的活力,直挺挺地死掉了。 然而这还并未结束,怪鱼的尸体刚才还鼓胀的腹部只在一瞬间就瘪了下去,随即体型也开始急速缩小,最终只变成了片枯黄的树叶,正南对着一吹之下它就翩然落到了水潭里,再看水面上尽是相同颜色的树叶,片片漂浮着——全都是刚才他们砍死的怪鱼变化而成。 青山见状终于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也顾不上池水混浊将两条腿趟其中,问正南这些差点要了他们性命的的怪物究竟是鱼还是树叶? 正南摇摇头:“要我说它们什么都不是!” 青山觉得奇怪,忙问正南那到底算是什么东西,正南想了想后告诉他说: “这有个结论,你姑且听听是否有些道理——依照壁画的记载,蒙元时期,当地的牧民发现了一棵具有特殊某种能力的桃树,因为崇尚自然力量的观念根深蒂固,不管这棵桃树的能力究竟是有益还是有害,都令它饱受膜拜,人们甚至替它请求地方官员,为其营造一个令它可以永生不灭的墓葬,又或者他们当时的出发点,只是求得一个供他们祭拜和供奉的场所——也就是后来我们看到的是个古墓。当时的设计者肯定是对阴阳风水颇为懂行的高手,他运用‘得水为上’的理论营造了这个古墓,使得水流可以往复循环生生不息,人为造出个龙脉的风水格局。我们最初进入的那间耳室应该是这个循环系统中的一环,两边的耳室积聚起来的水流通过通道涌到这间正室,这还只是整个系统中的一小部分而已,我想潭水下面一定还有其它的通道定时将水排出——这个循环系统精密异常,应是古代某种已经失传的技艺,集合了建筑学、动力学以及风水学等诸多知识所,这才建造而成的……” 正南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遇事喜欢从科学的角度加以分析和解释,他这番猜测入情入理,青山不禁连连点头。青山没上过什么学,所有对古墓的知识都源自于家族的口口相授,所以他对此事的更多看法刚好弥补了正南的不足,令整件事可以串联成一个整体了。 他说: “‘得水为上’这本不是阴阳风水中的玄妙所在,古人对其加以利用,营造出了这个水绕之龙的格局只能说是心思巧妙,还不至于到了巧夺天工的地步。要我说这个风水格局的关键,还在这棵怪异桃树的身上——自古便有桃阳柳阴的说法,据传桃木做成的剑可以斩妖除魔趋吉避凶,深得丹人术士的推崇,然而殊不知世间阴阳本是调和互补的关系,任何一方独大都不是好事。你还记得包可图说在贝尔湖中遭遇大鱼的事情吗,依我看那就因为水流往复导致阳气外泄所致,以至于经年累月,影响到了贝尔湖的水文,导致大鱼的出现。说到底流水形成龙脉的格局,只是当初营造者众多目的中的一个,不知道南哥你有没有注意到没有,这其中另外一个玄妙的所在?” 正南略微想了下回答他道:你是不是想说流水还在给桃树提供食物? 青山道: “正是,远的有包可图那个老蒙古的几十匹马,近的则是刚刚被吞噬掉的黄羊,而我们如果不是奋力拼杀的话,也逃不脱同样的下场——这桃树倒挂在墓室当中终日不见天日,纵使能够从土壤中吸取些养分也显然无法维系生命达到数百年之久,必定需要从外部汲取营养物质。说来有些让人毛骨悚然,不过你看这些吃人的树叶在饱餐之后飞回了树上,肚子反而越来越瘪,这像什么?” 反哺——正南立刻想到了这个词汇。 青山不置可否地答道:反哺是后代对父母的赡养,我看桃树和这些树叶本就是一体,桃树固定在那里动弹不得,就只能把树叶撒落下来,令其掉落进水潭中捡拾可以吃的东西,待到捡拾完毕后它们飞回到树上,再通过枝条将营养物质传送回桃树。我想最初人们将桃树移栽到这里的时候,或许经常将牛羊甚至奴隶扔进耳室,借此完成某种祭祀的仪式,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古墓的存在被人们所淡忘,然而桃树聚拢起来的阳气足够强大,甚至可以在附近的地面上行成风雨之势,卷来飞禽走兽加以享用,想那老蒙古的马群就是这样遇害。这里人迹罕至,即便丢失了几十匹马也鲜有人过问,更别说其它野生动物,看来桃树已经把这古墓甚至古墓外面几公里的范围都划归在自己名下,形成了一个独立于人类世界的王朝而存在,它实在可谓是个亦仙亦妖的古怪东西啊! 正南知道青山对神鬼仙怪自有一套研究,自己如果在平日里听到这番论调的话一定会趁机讥讽上几句,不过此时面对着的这个吃人的桃仙如此怪异,反倒让他对青山的话有些深信不疑了。谈话间身侧的流水渐止,随即自脚下潭水的正中央激起一阵水纹来,慢慢扩散到了周围。正南和青山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身下的变化,只感到脚下忽然传来一震,潭水随即逆时针旋转起来,并且骤然向下退去。 水位越来越低,渐渐显露出水潭的真容,原来水潭的结构好像一个倒扣着的玛雅金字塔形状,一圈圈石阶渐次向下,直到露出最底端一米见方的一个黑洞,所有的积水都从黑洞漏了出去,只有些动物的枯骨留在各层石阶上,白花花的很是刺眼。 水潭的构造果然不出正南的意料,不过他看到这么多的白骨反而想起个重要的问题来——他们之所以进入这座古墓主要是为了找寻可能掉到其中的包可图而来,遍寻之下却始终没有着落,难道那个老蒙古也被桃仙吃了不成?那样的话他们非但无法找到最后一把蒙古短刀,更无法向他的妻儿交代啊! 这样想着,正南就从最上面的石阶一节节跳了下去,专找那些类似人骨的东西细细辨认,只盼着包可图现在还在地面之上,而不是已经变成了桃仙的晚餐。不少骨头上还有怪鱼留下的牙印,估计是在墓室没有充足食物供应的时候,被怪鱼反复啃咬所致,新的骨头只有几只黄羊的脑袋和腿骨,其它的碎屑却是怎么也无法分辨了。 青山也过来帮着寻找,不过仅凭骨头实在不容易判断,再说最底下的漏洞如此大,整个人都掉下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两个人都感觉包可图肯定是凶多吉少,再找下去也只是走走过场罢了。 “咦——”青山那边似乎有所发现,正南立刻凑了上去,只见他从一层石阶的拐角处捡起个东西送:“南哥你怎么把短刀也带来了,还好被我捡到,不然一不小心丢在这里的话我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正南正纳闷青山说的什么,再看,=青山手上拿的不是蒙古短刀吗?问题是他的那把根本没有带在身上,现在还存放在满洲里宾馆的行李箱里,那这个是…… 正南将东西一把从青山的手上抢了过来,细看了几遍,才发现这并不是他带来的那柄短刀。 曹沝曾经告诉他这样蒙古短刀一共有四柄,都是开启王宝宝墓葬的关键。这四把钥匙除了因为存放地点和被发现的时间长短不同,从而导致的刀身腐蚀程度有差异外,只有仔细查看上面的刻图才是将它们区分开来的最有效的方式。其实四柄短刀上那个简易的猎人的图案几乎一样,只不过偏转的角度有所不同。正南曾经见过曹沝的那两柄,对自己的那把更是了如指掌,现在手上的这柄则是与它们都不相同,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竟然在无意间,找到了包可图曾经号称掉进了贝尔湖的那把蒙古短刀了。 正南心下一阵狂喜——原本以为此举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困难,却不想竟然在这个计划之外的地方有了意外的收获,虽然其间有些波折,两个人甚至差点丧命,但比起直接去了贝尔湖却最终徒劳无获的结局,遇到的这点危险也就不算什么了。 不过他随即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包可图那个老蒙古曾经言之凿凿地告诉他们,短刀是掉落进了附近的湖水里,虽然两地相距并不遥远,并且据他和青山的猜测这个埋葬桃仙的墓穴有一套水循环系统跟贝尔湖水暗通,但世上哪有如此凑巧的事情,无意中掉到湖水中的小刀竟会不偏不倚地出现在千米之外的潭底?除非包可图先前对他们说了假话,实际的情形是,短刀掉落的地点根本就是眼前这个古墓。 这样说来,包可图撒谎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现在想来他先前讲的故事当中的确存在很多难以自圆其说的地方,只不过正南和青山一开始都觉得他只是个老实本分的蒙族牧民,自头中凶猛异常的僵尸,甚至严格说来他们进入的也不算是个古墓,但几次险象环生,直到最终取得意外收获,都只像是做了场梦一般,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正南一直想着这次经历,除了让他们收获了最后一把短刀外,应该还具有别的意义,它对他们这群志在倒了王宝宝的斗的人来说,既像是分割过往生活的节点,也像是对未来的某种预兆,他和青山从古墓里面爬出的一瞬间,两个人就好像迷路的人在浓雾中终于选定了一个方向,不管对也好错也罢,都只会一门心思地勇往直前,直到雾散日出时才算终了,其间可能会有的酸甜苦辣、是非成败以及荣辱祸福都无非是他们享受的过程,是比起一切可能的结果都来得更为重要的事情…… 正南正在感慨,青山却从吉普车上拎下个人来。 “老蒙古,我们可又见面了!” 正南仔细一看那人可不就是包可图嘛,只见他被青山抓住衣领,偌大个个子就像是鸡仔一样蜷缩着瑟瑟发抖,一看就是做了亏心事一般,被拎到他跟前的时候一副低眉顺气的样子。 看他这个样子正南就知道先前自己的怀疑没错,这个外表老实本分的老蒙古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甚至是瞒着所有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毕竟只是个生活在牧区的牧民,没见过什么大的世面,如果想从他的口中套出实话来反而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正南打定了主意后并不多说什么,只是任凭青山把包可图的外衣一件件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然后又从车上取出包草原牌香烟,点燃后深吸了几口,直把烟圈吐得高高。 包可图心中似是有鬼,急于申辩时却碰到正南他们的沉默,不觉心中七上八下,本就酱紫的大脸憋得通红,过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们咋个掉洞里去了,俺正想着要去救你们呢……” 正南冷冷地看着包可图:“我们进洞之前你在哪里?” “俺?俺哪个也没去,俺尿急,找地方便个……”包可图明显心虚了。 正南索性把短刀抽出来,在包可图面前晃了晃: “这么说来,你不是去找这个东西的?” 其实正南吃不准包可图刚才究竟去了哪里,只不过他总觉得这把短刀应该是包可图的软肋,如果拿它来试探的话说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包可图见正南手上的短刀果然脸色大变,连忙吞咽了几下口水,支吾着摇头道: “俺找它干啥,下面的潭水那个深,俺可不会游泳!” 包可图三句话不到就露出了马脚,正南不禁心下一笑,故意扳住了脸孔吓唬他道: “这么说来你是不想告诉我们真相了?或者我们换个地方再谈?” 正南的本意是打算接下来作势把他扔到古墓当中去吓他一吓,却不想包可图一听他这么说,双腿立刻一软跪倒在地上,扯着嗓子连哭带号地叫道: “正老板啊于老板,你们可都是有钱有势的大老板个,咋就要跟俺个放羊的过不去,俺可说啥也不能去派出所啊,俺还有两个娃需要照顾啊……” 老蒙古怕的原来是派出所,这倒出乎正南的意料,难道那个死掉的船老大真的是被他所杀? “去不去派出所不是你说的算,也不是我说的算,如果你真的杀了人,还指望着能跑掉吗?” 包可图显然是被逼到了穷途末路上,一连说了好几句“人不是我杀的”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绝望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原来包可图和另外三个牧民在船上打渔的时候,的确遭遇到了巨鲤的袭击,幸亏船老大人狠手黑,几鱼叉下去就把那巨鲤结果了,不过他们的渔船太小,经受不起先前巨鲤那几下力道不小的撞击,破了个大洞,湖水开始往船舱里漫灌进来,船老大只好指挥着牧民合力将船靠近岸边,总算是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五个人筋疲力尽地躺在沙滩上,琢磨着休息好了还要赶到最近的牧民营地去求助,这时船老大忽然开口告诉其他人,他听说过一个传说,说是就在这附近有个不小的古墓藏满了金银财宝,只不过里面经常会有流水灌入凶险异常,不然谁要是能下去摸上一两件宝贝出来,那可比在这湖上捕鱼赚得多多了。 其他三个人只当是笑话听听,包可图却是立刻就动心了。这两三年来他可谓是一直不顺,牧场的规模有减无增不说,两个儿子马上又要去旗里读高中,一家的开销自然越来越大,不然他也不会做这下湖打鱼的营生——再说他细听船老大的描述,依稀记起两年前自己走丢马群的那件事来,越来越觉得当时发现的那个坑洞应该就是他所说的古墓,对船老大口中的金银财宝有些心向往之了。 他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其他人,大家听说后也都跃跃欲试,互相鼓动下终于达成了一致,于是五个人徒步到了这个小盆地当中,凭着包可图的记忆找到了藏在草堆下的洞口。 五个人全部顺着带来的绳子爬到了耳室当中,找寻了一番却一无所获后又爬到了通道口上,在满是对财宝的憧憬下壮着胆子,直爬到主室,却在里面除了那棵怪异的桃树外,仍然没有别的发现,正当他们犹豫着是否应该就此放弃,对面的通道忽然涌出水柱来,顷刻之间就将脚下的深潭灌满,进而头顶的桃树一震,落下无数片叶子来。 四个牧民不识水性,逃命似的爬回到了通道口,船老大则是不以为然,反而在池子里游了两圈,讥笑他们这群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只看到棵长歪的树就吓成这个熊样。 话音未落,船老大忽然惊声尖叫起来,作势想要朝岸边游动,不过还没等游上几米,就被什么拖住了身体,停在原地无力地挣扎。 牧民们依稀看到水中出现无数怪鱼,在船老大的身侧和身下不停的游来游去,随着船老大痛苦的尖叫声,一滩滩鲜血从他身体上喷溅而出,没多一会他便失去了反抗的气力,默默地沉进潭水之中。 牧民们都吓坏了,疯也似的往回爬,最终也不知道如何回到了地面。他们都是胆小怕事的人,慢慢平静下来后合计着不能将此事说出去,谁都知道船老大为人悭吝刻薄,平时与他们相处的就并不融洽,如果被人知道淹死在地下的水潭里的话,说不定就会怀疑是他们故意所为,倒不如众口一词,咬定他在湖中就被巨鲤叼走的——四个人平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这次只是觉得关系重大才合伙扯谎。却不想被正南和青山联系到了古墓上,非要来这里一探究竟之下终于还是露出了马脚。 包可图说到这里早已是痛哭流涕,他说他后来才发现带在身上的短刀不见了,就知道肯定是落在了古墓附近,这次他原本想带着他们两个随便到湖边转上一圈后就无功而返的,不过路过的时候,忽然想到可以借机来找找短刀,以防以后被别人捡到成为他杀人的罪证——刚到这里的时候他便趁着正南和青山说话的间隙四下里搜罗,回来后见他们两个已经顺着绳子爬下去了,自是料定此去凶险,十之八九像船老大那样有去无回,不免为自己一时大意而害死两条性命懊恼不已,正在向长生天忏悔罪孽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竟然平安回来了,心想难道是自己的诚心感动了腾格里,让他老人家法外开恩了不成? 青山自鼻中轻哼了一声道:少他妈废话,要说也是于爷我本领盖世才得以从险境中脱身,关你祈祷屁事?你们老蒙古可真是拧性,撒起谎来怎么就不脸红——不过你以为随便编个故事就能把自己摘得干净,你说你没杀船老大谁相信啊,你且看看,这是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狙击步枪涨学问 乾隆扳指碎成渣 青山说话间一把将双筒猎枪从车座上抓了起来,抵在包可图的脑袋上,直吓得对方“哇”地哭出声来。 虽然阴差阳错地找到了蒙古短刀,但青山可不会因此原谅差点害死他们的包可图,虽然他一时之间还吃不准老蒙古这次讲的究竟是不是真话,但也要趁机拿枪吓唬吓唬他,也算是对他先前谎话连篇的惩罚。 正南见包可图已有悔意,连忙把青山的枪口压了下来。他给青山使了个眼色,然后独自走上前将包可图从地上拉了起来,告诉他说: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话,现在既然船老大已经尸骨无存,真相也就没必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了,我看你是个老实人,如果缠上人命官司肯定会很麻烦,不如让我指条明路,怎样做就看你自己的选择。 见包可图连忙点头,正南继续道:这次回去我们只说在贝尔湖什么都没有捞到,对于古墓的遭遇不要再对旁人讲了。不过你过几天还要再来一次,多带些汽油把里面那棵桃树烧了,免得它再害人——你来的时候在洞口留意一下,等到耳室里充满的水退去后半个小时再进到主室去,那时绝对没有危险,只是务必要将桃树烧得彻底,不要留下一片叶子,你听明白了吗? 包可图见正南让他独自一人再来一次,开始还有些为难,后来大概琢磨着这样做,总比让派出所知道真相要好,终于勉强应承了下来。三个人开着车返回了西旗包伊尔的家中,正南和青山故意装出一副失望的样子,只说这次无功而返一无所获,不过看在包伊尔盛情款待的份上,也就不再提退货的事情了,又分别塞了5000块钱给他和包可图。 包伊尔看三个人衣衫褴褛的煞是奇怪,不过好奇心终究不如钱的诱惑那般强烈,乐呵呵的接过了后也就不再多问什么,只说他以后要是见到谁有这样的东西,肯定会亲自送到两位老板的手上。 两个人在包伊尔家里吃过了饭后又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才从酒醉中苏醒过来坐车回到满洲里。算下来他们这次西旗之行一共花掉了三天的时间,再过两天就是与曹沝汇合的日子了,好在这几天也没有白忙活,找到的这柄短刀可是将来必定会成为上好的筹码。 转天天气晴朗,正南一大早就叫起青山跟他一起,去车站对面的北方市场逛逛。两个人走在熙攘的人群中说话也就无所顾忌,青山还在惦记着贝尔湖边的古墓,问正南包可图那个老蒙古是否可靠,可别等他们一走就把他交代的事情扔到脑后去了。 正南说:不会的,我不是告诉你了包可图是个老实人,先前骗咱也是迫不得已,不过这次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把事办好,我能听出他的想法,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青山打趣道:我还不知道南哥你有这个本事,什么时候也教教我,怎样听到别人的想法呗? 正南只说他的本事多着呢,随即打了个哈哈后转换了话题——他并不是不信任青山,只不过被三个老妖怪附身这种怪事,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还不如烂在肚子里,免得多生事端。 满洲里的这个北方市场不大却很热闹,比起潘家园来虽然逊色,却也有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深得来这边旅游或者做生意的老毛子的喜爱。正南告诉青山说,满洲里的经济主要是靠小商品来支撑的,早些年可不像现在这样多元化,市场上出售的东西不过就是皮衣、望远镜,蒙古刀具等等,当然这些东西当中最受欢迎的还要数口香糖了——前苏联大力发展重工业,导致其它生活用品极度缺失,那时候一盒大大泡泡糖可是能跟老毛子换不少卢布,多少小商人凭借这个成了令人羡慕的万元户…… 青山“咦”了一声,转身走到一个摊位前,指着上面摆着的东西对正南说:南哥,这东西你可就不懂了吧? 正南看到青山所指的是一把仿真的狙击枪模型,被横放在两张拼接在一起的柜子上,异常的帅气。柜台下面三个人围在一起打扑克,见有人对模型感兴趣也不立刻起身招待,只随口道了句随便看,诚心要价格好商量。 正南笑了笑:枪械方面你可是专家,我可没这方面的本事——怎么,这不过就是把普通的狙击枪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青山正想申辩,哪知坐在下面打扑克当中的一个胖子斜了眼正南道:不懂行了吧您?这可是英国l115a3型狙击步枪的全仿真模型,全中国都找不出第二把来,是咱家大哥用四件貂皮大衣从老毛子那里换来的。 正南不信:四件貂皮大衣?那不是快要十万块钱了?一个模型都要这么贵,真枪还不得是个天价? 坐在胖子对面的瘦高个啧了一声道:您以为呢,这可是现在射程最远的狙击枪,听说那个叫什么什么斯基的老毛子士兵曾经在战场上用它在两千多米外击毙了一个土匪,这枪,这枪法,说值多少钱咱都相信…… 青山大笑起来:俄罗斯军队什么时候也装备起了英国狙击枪了?您这故事可不靠谱。 胖子瞪了眼瘦高个,对青山说:别听他瞎咧咧,就知道不懂装懂——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两年的确是有个当兵的用它在2045米外狙死了个恐怖分子,不过这事不是发生在俄罗斯,也不是在英国,而是在中东战场上,不信您回去查查旧报纸——这不算是啥大新闻,不过咱家刚好有把这枪的模型,当时看到也就记住了,绝对不带骗您的…… 瘦高个被胖子数落自然不服气,立刻抻着脖子道:你少忽悠人,总说你家这个枪多厉害,可我读高中的老儿子早就跟我说你是在吹牛,他说那个什么来着,哦对,子弹在空中飞2000多米这段时间要向下落几十米呢,别说是打中人了,打大象也难…… 青山听这两个人抬杠挺有意思,不过明显他们对枪械都不懂行,不免插话道:这种狙击步枪子弹的速度约900米每秒,超过音速三倍,要想打到2000米外的目标至少要用2.2秒,如果按照物体自由落体来算的话,下落的高度的确要有二十几米——不过对于枪械来说不能这样算,因为子弹本身就是呈抛物线旋转飞行,在有效射程内基本可以忽略掉重力对轨道的影响。问题是这种枪的有效射程只有1500米左右,非要说有人能够精确打到2000多米外的目标,我想是有些吹牛的成分了。 正南觉得青山实在无聊,在这些外行面前又何必较真,就算说得再有道理也不过是对牛弹琴,无法被他们所接受罢了。他正想着拉起青山走人,却看到一直正对着他们坐的那个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忽然对青山摇摇头,不以为然的说: “一个优秀的狙击手能将所有因素都考虑进去,包括风力,子弹下落,甚至科里奥利力,如果限于有效射程而没有任何突破的话,那谁都可以成为狙击手了——说到底即便再怎么精确的武器终究只是被人使用的东西,枪械的各种参数是死的,但优秀的狙击手却是可以根据客观条件来灵活掌握,理论上来说精确打击2000米以外的目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青山见碰到了个懂行的人大感意外,立刻开口问道:你是说作为狙击手要克服外界环境和枪械参数上的限制? 中年汉子还是摇头:我是说狙击手要凌驾于这些限制之上…… 青山似懂似懂,作为外行的正南则是根本不知所谓。两个人离开了摊位,又在市场里绕了几圈后实在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朝酒店的方向走去。青山说他觉得刚才那个中年汉子不简单,单是对枪械的了解程度就不在他之下,再从讲出的道理来分析,又感觉像是跟枪打过交道的人物,难不成以前真是个狙击手? 正南哈哈一笑,说青山是有些走火入魔了,这边城小镇哪里来的狙击高手,估计他跟你一样只是个枪痴罢了——不过这倒也提醒我了,这次我们倒斗还真要准备上几把便携的武器,无论外蒙还是西伯利亚,可都不是太平的地方,最起码不能空手应付那些可能出现的豺狼虎豹吧! 青山道:你这可让我为难了,如果在北京我托托关系还能搞到,不过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让我找谁?依我看还是等曹沝这个港农来了再作商议,你不是说他财大气粗的,或许不用我们操心早就把这些东西准备好了呢!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从宾馆的大厅搭了电梯上到11层,编号为1107的是正南的房间,他跟青山约好一个小时后出去吃午饭,正想推门进去冲个热水澡,没想到被青山一把挡住去路。青山自门缝处揪起半根头发示意给正南看,两个人立刻警觉起来——他们自从来到满洲里后处处小心,即便出门也会在门缝上粘上根头发,这样就可以第一时间发现是否有人进过他们的房间了! 两个人不动声色地慢慢推开房门,只见房间里拉着窗帘,却仍可以依稀看到床边的两张座椅上,分明坐着两个人影,见他们进来也不说话,“嗖”地一声,撇过个亮晃晃的东西来。 正南大惊,可是此时再做反应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呆立在原地,眼看着一支亮晃晃的匕首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来。 “噗——”匕首不偏不倚,正好扎在他脑袋边上的门框上,距离他的眼睛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正南虽然表面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下却还在不停地打鼓,对方这样做显然并不是要他的命的,至于他们究竟是敌是友,一时却还真不好确定。青山比正南眼尖,他一下把插进门框上的匕首拔了出来,在手上掂了两下后笑着对两黑影的方向开口道: “让服务员发现损坏公物,还不活扒了你的皮?你们怎么早到了一天呢?” 正南仔细一看来的两个人正是于世达和绿水,绷紧的神经才算松弛了下来,一挥手扭亮了壁灯,和青山一起坐在了圆桌边的另外两张椅子上。 绿水告诉他们说,这都是三叔的意思,他觉得应该先于曹沝跟他们碰个面,把细节上的事情合计清楚,免得以后以后遇事手忙脚乱。正南点点头,认为这样也好,随即把两把蒙古短刀取了出来递给于老爷子,并让青山把他们在贝尔湖遭遇细细讲了一遍。 于老爷子话不多,凡是能够让绿水代言的就绝不多说一个字,正南琢磨着他大概还在因为上次不愉快的见面而生气,要么就是天生一副臭脸,只在看到两把短刀时,自瞳孔中释放出了异样的光亮,激动得点了点头。 正南觉得有些奇怪,先前自己曾经把第一把蒙古短刀给于世达看过,当时他可没现在这样兴奋,不过他转念一想,似乎领悟到了其中隐含着的深意——先前于老爷子知道蒙古短刀是找到王宝宝墓葬的关键,但当时正南和曹沝两个人手上只有四柄当中的三柄而已,对于此行成功也就不报太大的希望。然而今时则不同往日,四把钥匙聚首,虽不敢说是手到擒来,至少也能看到成功就在招手了…… 正南忽然觉得于世达这个摸金老手的城府绝对不亚于曹沝,虽然先前他一直极力反对自己的计划,但现在却又难以掩饰的表现出了期待,这总让正南有种脱离原先的预期,进而有些难以驾驭的感觉。他对绿水和青山两个人了解颇深,知道她们虽然精明能干心思缜密,却是他可以完全信赖和仰仗的帮手,而于世达给他更多的感觉则是老谋深算,甚至是动用邪魔给他的能力,也很难窥探出他内心中丁点想法来…… 想到这里正南决定试探一下于世达,他从对方的手上接回了两柄短刀,故作随意地说道:“三叔年纪这么大了,还要不辞辛劳地跟着我们年轻人到处跑实在是辛苦,作为晚辈的我们万分感激之下,也没什么更多的能力回报您老人家的恩情,只盼着此行能够一帆风顺,待到平安归来的时候,曹沝那个港农会再付50万的劳务费给我,我琢磨着把这些钱的一半给您,其余的部分我再和她们姐弟平分,您看这样可行? 于世达只是微微一笑,一旁的绿水青山却赶忙推辞道:“这次我们只是受雇于你,哪有平分佣金的道理?如果到时候一切顺利,南哥你随便意思个几万就可以了,三叔和我们姐弟俩可都不是看钱来的……” 正南摆摆手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更何况咱们干的都要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勾当,难保当中生出什么差头来,所以事先把事讲清楚最好,免得以后朋友都做不成——你们姐弟俩我是了解的,但初次跟三叔合作绝对没有让他老人家白白帮忙的道理…… 绿水青山还想申辩,于世达却先于她们不以为然地说道:“老夫我当年也算是在粽子堆里爬出来的人了,什么场面没见过?说出来不是老夫夸口,虽然自打金盆洗手后就没了那份收入,不过之前摸金所岂止百万——你觉得我会为了钱劳神费力地折腾?” 说话间于世达伸出左手翘起大拇指来,露出一个墨绿色亮晶晶的玉制扳指。他的右手在众人面前晃过,特意在正南的眼前停了几秒,好似故意考他一考地问道:“正老板是做古董生意的,可能看出这劳什子值多少钱?” 正南一看之下禁不住发自内心地赞叹道:人都说“贝勒手里三样宝,扳指核桃笼中鸟”,要说起来古代达官贵人们对这玉制的扳指可真是喜好有加,甚至连皇帝都深谙此道,如果我没看走眼的话,三叔您这可着实是个值钱的物件! 于世达把扳指从拇指上脱下来放在桌上,让正南再仔细看看。 按照行内的规矩,古董因为价值不菲,万一在两个人手上传递而有所损坏的话,就难以分清究竟是谁的责任了,所以历来都不过手。正南从桌上拾起了扳指细细看了一遍,发现这是赤皮青玉扳指,做工精细,外表没有任何花纹,里面则是赫然刻着一个“御”字。 正南把扳指放回了桌上,不无钦佩的说道:我还真是看走了眼,这哪里是个值钱的东西,简直可以说是无价之宝! 于世达“哦”了一句后问道:何以看出无价? 正南道:说起来这玉制的扳指虽然珍贵却不少见,有点类似于现今人们常带的戒指耳环之物,在古代也算是巨贾大宦们寻常把玩之物而已,然而三叔您这个则是非同寻常,既然标示着“御”字必然是皇家的东西,再细观其纹理手工,怎么看都是清朝的古物,行内的人都知道乾隆皇帝最好美玉,今天得见其一实在是三生有幸…… 正南知道于世达是在考他,所以尽量学着大金牙的样子,搜肠刮肚地道出了这些典故来,其实他根本没有看出这扳指是乾隆年代的东西,只是抱着话分两头说的念头姑且一试,即便对方否定了他的鉴定,他也完全可以话锋一转,说这东西可以跟乾隆御用扳指相媲美,不至于在叔侄三人面前跌了行家的面子…… 没想到瞎猫还真碰上死耗子,于世达微微一笑道:正老板好眼力,这还真是乾隆万岁爷的东西——不过显然您没有过摸金盗墓的经历,没看出这上面有几点尸斑侵入的痕迹,想来当初它被从乾隆尸体的手指上撸下来的时候,因为盗墓贼们的手法过于粗暴,以至于在其上留下了些许印记,不过这非但没有令其贬值,反而成了加价的砝码。要说这也容易理解,谁不想沾染上点皇家的灵气——或者尸气也行呢…… 正南不禁感到大跌眼镜,原来这个是从清东陵里出来的东西,当年军阀孙殿英盗掘了乾隆皇帝和慈禧太后的墓,挖出的宝贝可以千万计,不过这些宝物的流向却大多成谜,后世只知道孙殿英将最为珍贵的九龙宝剑送给了蒋介石,慈溪口中的宝珠送给了宋美龄,还有金玉西瓜送给了宋子文,却不知道原来还有玉制扳指这个东西,至于它又是怎么到了于世达手上,那大概又是一个说来话长的故事了。 正南估摸着这个扳指要在潘家园出现,肯定会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可惜他现在正跟于世达斗法当中,无法自折了身价去向他讨要,不然一定要让大金牙好好见识一下,也好措措他的锐气。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但见于世达兀自伸出右手,众人开始还以为他只是要取回扳指,却不想忽然掌心向下“啪”地一拍,待到手掌挪开的时候,扳指已经变成了一堆细碎的粉末了。 三个人看得目瞪口呆,于世达却语气平淡地说道:这扳指比你的五十万如何,可你看我在乎吗? 正南的心都揪到了一起,为这个乾隆扳指惋惜了好一阵,新乡这个于老爷子还真是大方,如此贵重的东西说拍就拍,果然是个不把钱当钱的愣主儿。 不过正南心下越发犯起了嘀咕——于世达这样做的唯一目的,不过就是显示他此行并非为了钱财而来,反而从另外的角度证实了正南的怀疑,如果真如于世达一直所说的那样,他只是为了保护绿水青山姐弟俩倒也算了,就怕这其中还有别的什么由头。再联想起前些天在北京房山初见他时候的情形,以及动用邪魔给他的能力,却无法窥探出他的思想,正南怎么都觉得这其中总有几分蹊跷。不过好在一切都只是开始,只盼着都是他自己过分疑心,于是他只随便跟于世达套了套近乎,算是把两个人之间的不快遮掩过去…… 转天曹沝和shining如约而至,带来了两个戴着眼镜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八个人还在正南的房间汇聚到一起,各自讲了些准备工作的进度。出乎正南意料的是,曹沝在听说最后一把蒙古短刀也被找到后,竟然没有预想的那样激动,就好像它对于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物件,丝毫勾不起任何兴趣来。 正南对曹沝的冷淡十分不快,告诉他说找寻最后的一把钥匙,可是差点搭进了他门兄弟俩的性命,如果曹沝觉得没什么价值的话,大可以把它丢掉了事…… 曹沝看出正南生气了,立刻道:“世侄你有乜搞错啊,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丢掉?我那两把可都是花了大价钱才买来的,还指望与你这两把合并到一起发挥作用呢!叔叔我只是在犯愁啊,虽然现在我们有了四把钥匙在手,但想破解上面的密码也不容易,你看,我带来的这个司徒先生可是麻省理工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专门负责从钥匙上找到王宝宝的墓穴方位——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希望一切都能如同我们预期的那样顺利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天星定位圈范围 四大节气掌乾坤 跟着曹沝和shining一起来的两个年轻人一个叫司徒浩方,另一个叫王贵。 据曹沝介绍,司徒方是麻省理工学院物理学博士,美籍华人,现就职于太空总署(nasa),他在原子和反物质的测量等领域建树颇多,另外对破解密码也是个行家里手。他的父亲是曹沝的老相识,也算是个古董收藏的爱好者,曹沝这次可算是从他手上硬拉来了司徒方这个得力干将,满心指望着他能够借助他的帮助,找到王宝宝古墓的位置! 王贵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大,据说已经是北大考古专业的导师了,前些年发掘楼兰古尸的时候,他可是位列诸位专家之中,在国内考古界也算是小有名气…… 正南有些奇怪于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跟他们掺和到一起,毕竟考古和盗墓虽然在他看来殊途同归,但一直以来又处于互相鄙夷和敌对的态势,两者硬是要凑合到一起则会免不了生出鸡同鸭讲的感觉来。曹沝私下里也告诉过正南,尽量少在王贵面前提及“盗墓”“摸金”这样的词汇,足可见其中的忌讳所在。说来也算是这个港农本事够大,竟能够把如此不搭界的人物都汇聚在一起为己所用,实在是财可通天。 司徒方把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架在茶桌上,然后分别向曹沝和正南索要了他们手上的四柄蒙古短刀,用连接在电脑上的一个类似于扫码仪器的东西对其研究起来。 曹沝想让正南一起去看看他带来的装备,正南就给绿水使了个眼色,让她留在这里监视着司徒方的工作,然后叫上于世达和青山两个人一起跟着曹沝到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库。曹沝这次一行四人开了两辆凌志suv来,用他的话说就是这车动力强劲,又不至于像悍马那样扎眼,算是最为合适的选择了。 正南瞄了眼车牌,只见两个“军”字打头,心想难怪他们带着这许多违禁物品仍旧一路畅通无阻,就是不知道这车牌是真是假,等到行动结束后向他买上一辆开在长安街上,那该是多么拉风的事情…… shining打开了两个后备箱,里面堆满了各种物品,不但有先前正南已经准备的野外宿营用具,以及常见的考古器械,更有他当时花钱都买不到的诸如捆尸索、定尸单、黑折子、黑驴蹄子等等,还有就些是他根本叫不出名字和用途东西,只好不住的点头称好以免开口露怯。 shining调皮地跑到正南的身旁,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问他东西是否齐全。正南知道她这是在故作炫耀,脾气秉性估计是从他爷爷那里承袭来的,可在他正南这里偏偏不能奏效,于是故作不满意地摇摇头,指着于世达道:“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准备好这些东西,足可见你们是尽心尽力了,不过三叔他老人家肯定还有额外的补充,只怕会让你们为难啊!” 正南说话间心底暗笑,心想自己转嫁矛盾的一招着实够损,作壁上观,让曹沝和于世达两个老家伙斗上一斗! 曹沝听正南这样说自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不过仍旧耐着性子问于世达觉得还缺少些什么?于世达是老江湖,一下子就猜到了正南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的计较这些,现在既然曹沝发问了,他也就当仁不让的伸出两根手指来: “想去倒斗至少还缺两样东西——枪支和护身符!” 于世达见大家听得仔细,继续说道:正所谓“发丘印,摸金符,护身不护鬼吹灯”,既然是去倒斗,最起码要准备防身的器物在身上,方才能够保得一时平安。我看曹先生您也是常在道上走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说起来黑煞白凶可都不是善类,我当然不希望此行会碰上这些秽物,但正所谓凡事预则立,必要的准备还是不可或缺的。 曹沝说: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护身符么我和我孙女早有准备,虽不及摸金校尉的摸金符那样有名,却也是寺庙里高僧开过光的灵物,绝对可以起到防身的目的;至于枪支嘛,当初在北京的时候倒不难搞,只是我琢磨着这东西对于我们倒斗来说作用不大,不过就是在野外起个防身的作用罢了,现在无论是蒙古还是西伯利亚,哪里还有那么多虎狼,即便是有见到这一大群人,也早就吓跑了——说到底你现在才提起有些晚了,再去筹措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又要耽误些时间。 正南心想这个港农还真是狡猾,暗中给自己和shining准备了护身符,却不管别人的死活,好在他有块父亲留下来的龙尾石带在身上,上面还附着三个据他们自己说法力无边的邪魔,关键时刻应该能够保护自己;至于绿水青山姐弟俩嘛,估计于世达肯定也是有所准备,完全不用他来担心。 果然于世达没有再纠缠于护身符的话题,而是针对携带枪械的必要性又做了一番高论,最后才说他在本地认识个退役下来的特种兵,经常往来于俄罗斯和中国,手上应该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曹沝勉强答应让于世达去筹措这个事情,不过要求他一定要严格保守秘密,免得招惹外人的怀疑。于世达瞥了眼曹沝,意思是这个难道他还不懂,用得着别人来教?两个人话语不多却字字珠玑,明里暗里斗了几个回合,最终才各自无趣地散去了。 正南陪着曹沝回到房间,问司徒方是否有什么发现。 司徒方用手理了理本就一丝不苟的头发,指着电脑上的一副世界地图告诉曹沝说:我把范围缩小到这几个坐标上了,只是暂时还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跟进! 正南走上前去,看到电脑上的地图标有二十几个闪亮的星星,分散在世界各地,而蒙古高原和西伯利亚的范围内,则是有个圆圈,圈住了其中的四颗星星。 正南问司徒方这些星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王宝宝墓穴的可能地点? 司徒方斜眼瞥了眼正南,好像对他提出得问题很有几分瞧不起的样子不耐烦地解释道:“对的,不过有些是可以排除掉的,比如说位于欧洲大陆和美洲大陆甚至还有几个海洋上的,这些地方绝对不可能是当初王宝宝选择的坟地,排除它们,剩下的这四个才需要我们要进一步确认。 绿水走上前来,替正南问了个他也想问的问题:“你是怎样凭借四把短刀找到这些可能的方位?短刀我看了不下十遍,却除了几个蒙语文字外什么都没发现,难不成是里面装了什么高科技的东西,你用电脑一扫描就可以读出?” 美女发问的效果果然不同,司徒方又习惯性的理了理头发,面带笑容的转过身朝着绿水道:“不是这样的啦,元代的东西怎么可能如此先进?不过古代人也算是智慧过人了,能够将所掌握的知识最大限度的利用起来。就说这短刀吧,你看上面不是分别刻有一个猎人的简单图案,是不是觉得这图形与猎户星座有些相似?古埃及人就有过利用星象来确定方位的历史,一向聪明的中国人又怎么会在这方面落后呢——古人对某个地点不像我们现在可以根据经纬双线来确定,因为他们当时还没有形成三维空间的构想,正所谓“天圆地方”,在他们眼中地面不过是一个平面的,而布满星辰的天空则像是一个半球扣在地面上,日月星辰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在地上的某个点看来每天都有所不同,那么反过来说,如果我们知道了观测星座的时间和星座在天空所处的位置,就可以确定观测的地点了! 正南道:按照你的意思,特定时间、特定位置与特定星座的位置,这三者之间互相关联,由其中任何已知的两点都可以推知第三点? 司徒方点点头道: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绿水问他为何说是理论上可行,难道还有其它的什么说法? 司徒方说:“根据这个理论,要想确定王宝宝墓葬的地点,就要先知道这四把短刀上记录的猎户星座的观测位置和观测时间。先看观测位置,我刚才说了古人记录方向只局限于平面,不像现在这样三维立体来得直观,因为在刀鞘上刻画肯定无法形成立体的效果,所以我们只能从上面解读到猎户星座在被观测时候的平面形态,也就是顺逆时针的旋转状态。古人为了弥补这个不足,只能用多幅图画来加以展示,也就是说短刀之所以有四把而不是一把,就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其次是时间问题,我刚才用电脑对四把短刀进行了扫描,并未发现在腐蚀的锈迹之下还有更多的记录时间的信息。这点尤其奇怪,如果仅凭三要素中的一个是绝对无法找到墓穴方位的,这也显然有悖于这四把短刀存在的初衷,不过后来我才忽然想到没有记录的原因,或许是根本无需记录,因为“四”这个数字显然已经把时间暗含在内了…… 正南认为司徒方的确有些本事,虽然在跟他交谈的时候总会有被他奚落的感觉,但终究是在国外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的本事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正南开始知道为何曹沝一定要拉他入伙了,从现在的情形看来没有他,还真没办法找到王宝宝的墓葬。 司徒方对于四柄蒙古短刀的分析入情入理,这令刚才还一脸愁容的曹沝立刻变得心花怒放起来,就好像一只手已经触碰到了目标,只是尚且缺失的时间问题,到底又该如何确定? 正南也觉得奇怪,依照以前大金牙和曹沝的介绍,这四柄短刀曾经属于王宝宝的四个贴身侍卫,在王宝宝下葬时将陵墓的位置标记在其上,既然是有心为之吗,至少要在上面留下充足的信息,可与猎户星座形态相对应的观测时间究竟记录在哪里了呢? 司徒方说他后来想到了什么,问题的关键应该在“四”这个数字上,这让众人一下子如坠雾里,不知所云了。 他解释道:蒙古短刀的数量为“四”,这样的设定除了是为了把猎户星座的形态直观的记录下来外,另外一方面也隐含了更深层次的意义,反而四个贴身侍卫的传说我确认为那并非是问题的关键——当时的侍卫有可能是四个,也可能是五个六个等等,只不过这个后来传说被人加以利用,借此传导的是更为重要的信息…… 众人中正南最被司徒方瞧不上眼,但也总是最先明白他意思的人,他听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似有所悟,难不成是有四个重要的日子与每柄短刀相互对应? 司徒方点点头:我自小生活在美国,对中国的文化不是很了解,所以一开始没有想到哪四个日子对中国人尤其特殊。刚才你们不在这的时候我特意请教了一下于小姐,从他那里得知古代中国的历法分成二十四节气,这与中国一直是农业大国存在密不可分的关系,农业社会是根据不同的节气来安排耕种或者收获——毫无疑问现代的公历历法较之它更加得科学和精密,但农历既让能被一个民族运用上几千年也肯定有其必然性,立春、立夏、立秋和立冬是三十四节气中最重要的四个,所以我才想到我们需要的时间会不会就是它们呢? 正南听到这里立刻摇摇头道:我觉得你的思路是没错,但是不是还忽略了两个重要问题呢?我不是天文学家,却也知道天上的星座在我们看来每时每刻都是旋转变化的,如果你说把它和相对较为精确的公历对应的话或许还有可能,但农历中这四个节气与公历无法达到一致,也就是说农历中每年这四个日子中,观测出来的星座的位置肯定是不一样的,这样的话它还有利用价值吗? 司徒方笑道:我们也并不需要让它和每年的这四个节气相对应,只要对应一年的就可以了——典籍中记载王宝宝死的那年换算成公历是1375年,既然在短刀上并未出现任何其它时间的标识,那不正说明这个年份才最合乎情理嘛! 正南想想这倒也讲得通,继续道:四柄短刀上有四个图案,你现在找到了四个时间,如果给他们两两组合排列,会有二十四种可能,难不成我们要每个都去尝试? 司徒方打了个响指,然后一指电脑屏幕说:这就是为什么上面会有二十四个星星了——我把二十四种可能性输入电脑,让它帮我标识出这二十四个地点来,有些很明显的可以排除掉,就如同我最初所说的,王宝宝的墓葬总归不可能在欧洲或者美洲,更不可能在南太平洋上的小岛……剩下的这四个有三个位于西伯利亚的贝加尔湖周边,另外一个则是在蒙古和俄罗斯的边界上,刚好都与这短刀上“北海”呼应上了,所以我认为我们要找寻的目标就在这其中…… 曹沝听了半天一直不甚明白,现在才终于反应过来了,原来司徒方最后也只是圈定了一个找寻的范围,而不是给他一个明确的地点!他不免有些失望地问司徒方,是否能再进一步的判断四个地点中哪个可能性更大一些呢? 司徒方摇摇头道:每个地点是目标的可能性均等,因为我们手上掌握的信息有限,而且古人既然是以密码的形势传递这些信息,必然会想法设法地降低其被随意破解的可能——说到底编造密码和破解密码就是互相斗智的过程,即便是以传递信息为目的密码,更不会那么容易得让人猜到了。 曹沝不免有些失望地道:“一个个寻找的话,咩野时候能找到啊!” 正南与曹沝的想法正好相反,他觉得被他们如此轻易就划定的范围如此之小似乎太过容易了。如果目标的隐藏地点仅是凭此就可以找到的话,无非需要多花点时间而已,谈不上别的什么困难了。这是个类似于门槛设定的问题,虽然相对较低的话可以使得自己更为便捷地通过,但对于别人来说亦是如此,又凭什么会认为以前的人无法先于他们找到那王宝宝的墓葬呢?除非是还有更为隐秘的信息却容易被人忽视或者难以察觉,而他对此又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正南忽然想到大金牙曾经说起过,这王宝宝的墓葬被设计在一个可以流动的湖泊当中,也就是蒙古高原和西伯利亚常见的所谓的“流海”,墓穴随着流海移动,可能会在不同的时间出现在不同的地方——他当时听大金牙这样说时还有想过虽然“流海”的确被证实是存在的,但若要把墓穴营造在其中随之移动,则是有些天方夜谭,全然没往心里去。然而现在司徒方几经确认却仍然只圈定了一个四个地点的目标,这或许是需要他们进一步确认哪个才是终极目标,又或许每个都是目标? 正南把他的想法说出了出来,这立刻引得众人一阵议论。大家很快分成两派,一派认为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的存在,另一派则是坚决认定这纯属无稽之谈,毫无科学根据以及实际操作的可行性…… 司徒方是个科学家,凡事都要从科学的角度加以分析,在对正南的猜测上明显持保守的态度,不过他听了正南的说法后反而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来。便对曹沝道:世伯,我虽然不知道哪个地点可能性更大,却可以告诉您应该先从哪里着手——现在是六月初,如果我们一路顺利的话可以在夏至日前赶到贝加尔湖附近,我们先查看一下这个用夏至日标识星座所确定的地点,如果真如这为正先生所言便可以一击即中,如果不是至少我们也排除掉了其中一个可能,转而还可以去邻近的另外两个地点找寻…… 司徒方这个办法立刻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同意,曹沝也立刻精神起来,分配人手做最后的准备工作,他先让shining去满洲里海关找两个熟人,为一行人办理通关的手续,为了掩人耳目就只说他们是内地的商人,需要开车去俄罗斯的赤塔州经商,让对方在通关的时候给予关照。 shining说了句“ok”后刚想离开又转身回来了,问于世达在哪里,她需要把所有人的护照一并带去才好办理。 正说话间有人敲了几下门后顾自开门走了进来,正是于世达,不过自他身后又闪出一人,大家却并不认识了。于世达朝着众人一点头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啊,这位是我的朋友,名叫李云海,以前是特种兵,这次要加入我们的队伍,司职护卫工作……” 一旁的曹沝脸都绿了,只看正南的面子没有立刻发作而已,心想于世达算个什么东西,竟敢私下里决定带外人入伙,根本就是没有把他这个组织者放在眼里嘛! 正南也觉得这次于世达做得有些过分了,即便真是有增加人手的必要,他也应该先跟他商量后再做决定,毕竟于家三人都是自己举荐至曹沝这里的,最初他是指望着,于世达和曹沝这两个老江湖,能够在互相对抗中达到大家都可以接受的均衡状态,却不想使这种对抗扩大到双方难以共存的地步,如今于世达算是突破了曹沝的底线,而自己又不得不死撑着保他,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于家姐弟跟自己的关系更近一点嘛! 于世达对曹沝的态度充耳不闻,只是指引着李云海与其他人一一握手,当走到正南跟前的时候他忽然眼前一亮,问正南道:你不是市场上那个要买枪模的老板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加入生人惹非议 出发远疆定行程 正南开始还疑惑了一下,随即他才想起原来这个人之前他和青山在北方市场,碰到的那个对狙击枪械很了解的小贩。青山也凑了上了,一把握住了李云海的手使劲摇了摇,就好像两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再次见面一样的分外热情。 正南知道青山这个人最好交朋友,尤其在这边陲碰到一个跟他有共同爱好的更是难得。只不过正南之前答应过曹沝不会再额外增添人手,免得走漏了风声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在他认出这个李云海后,他又觉得这个人虽然有些来路不明,但既然是于世达的朋友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他看上了对方退役特种兵的身份,觉得如果有他参与进来的话,最起码会令这个团队的安全得以最大限度的保障了。先前一共八个人当中有曹沝和于世达这样的半百老人,还有shining和绿水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再加上两个细皮嫩肉的书呆子司徒方和王贵,满眼望去就只有自己和青山还算有膀子力气,但终究两个人能够顾及到的方面有限,遇到危险时要想保全所有人的安全肯定会十分困难,再加上曹沝他们这队又没有带来任何枪械,要是李云海真的有门路可以搞些武器装备,让他加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正南把曹沝拉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跟他说于世达这次办事的确欠缺考虑,不过凡事都要有个好的开端,如果还没等出发就闹得队伍不团结,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再说他看这个李云海是个精干的主儿,又经常在中俄两地往来,同时还可以兼任他们的向导,这样的人还想上哪找去?你要是还觉得别扭的话那等下他就去问问于世达,这个李云海入伙的要价多少,不管多少都由我来承担,这样总可以了吧——说到底于世达也是我费尽口舌才请到的内行,如果非要跟他过不去,可就是驳了我的面子了。 曹沝余怒未消地说道:世侄你有乜搞错的啦,我是怕花钱的人吗?不过就是个什么退役下来的特种兵嘛,我要想找几百个都可以的啦,我只是不放心于世达请来的人啊,要知道我们可是去干大买卖,谁知道忽然冒出来是混哪条道的,到时候把我们害死都不知道去找宾苟啊! 正南连忙说不会的,你也知道于世达可是老倒斗的了,这次跟咱们还是坐在一条船上,绝对没有害自己人的道理,如果做什么事惹得您不高兴了就跟我说,您看毕竟都是我做中间人大家才想聚到一起的,凡事给我个面子,我也不会让您难做! 曹沝听正南这样说也就点头默许了,不过仍旧提醒正南,让他管好他这边的四个人,总觉得他们一个个的都非善类,千万别在关键时刻走了水,到时候可真是防不胜防了。正南一并应允了下来,两个人这才回到了原来的房间,让shining收集走了所有的护照,其他人各自做最后的准备,只待着出发的一刻了。 隔天一切通关手续就办好了,九个人分成两批各坐一辆凌志,经过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安检后,从国门旁边的公路通过,跨入了俄罗斯的国界。 西伯利亚是世界上人口最稀疏的地区之一,冬季会被完全冰封在几米深的厚雪下,几百公里都见不到人烟。好在现在正是夏季,满眼望去一片绿意,偶尔还能看到野兔自前面的公路悠然自得地跃过,给原本单调的行程增添了不少乐趣。 正南乘坐的这辆车是由王贵负责驾驶,副驾驶位置上的李云海偶尔可以替换,正南坐在后座上,原本琢磨着可以一路轻松的睡上几觉,却不想shining和绿水都一定要跟他同车,两个女人自打上车后就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让正南一刻都不得安生。 shining仗着在国外读书的经历,有几分瞧不起绿水这个乡下丫头总是有意无意地把自己身上的名牌展示给她看,话语中多是中英双语混杂,好似故意把绿水孤立出她和正南的谈话之外。 她对着正南眨了眨眼睛,问道:“南哥你看我的美瞳好不好看?” 没等正南开口绿水在一旁嗤笑了一声后插话道:“一口一个“南哥”叫的还挺亲热,南哥是你爷爷的侄子,按辈分来排的话你可应该叫他叔叔才对吧?” shining朝绿水翻了翻白眼道:“南哥有那么老吗?再说我们两家的交情岂是你这个外人可以understand?我爷爷说了当年两家可是有过指腹为婚的历史,不过两家后来都生了男孩才结拜成兄弟,南哥的父亲也就是我爷爷的义弟,这样看来我们两家才真是门当户对…… shining自小在美国长大,接受的教育有别于内敛的中国人,这番话直说的正南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连忙在绿水和shining中间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总算止住了她们的吵闹。不过shining的这些话还是让正南有些纳闷,先前曹沝只跟他说起过他认识自己的父亲正衡,却从来没有提及过两家还有这段历史。父亲留下来的日记中倒是记载过与夏侯一家有过类似的交情,难不成这个曹沝就是日记里所说的夏侯水? 正南记得父亲的日记中特别有过记录,说是夏侯发丘氏都是曹操的后代,因为曹姓和夏侯本出自一家,再说那夏侯水复姓夏侯单名一个水字,而曹沝的名字又是两个水的沝,当年夏侯一家为避战祸迁居去了香港,而如今曹沝也是从香港而来,细想下来这其中的关联还真不是一点两点了。 如此说来曹沝果真是父亲的结拜长兄了,不过这应该也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当年父亲十几岁就和夏侯一家失散了,后来应该也没再见过面,即便是骨肉至亲经过这么多年也会渐渐疏远,更别提没什么血缘关系的结拜之交了。 只不过正南总觉得这其中还有别的什么意味耐人揣摩,当初他只当曹沝来潘家园是场误打误撞,或者至少是从某种渠道听说他手上有把蒙古短刀而来,现在想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他知道曹沝这个人极有城府,难不成早就算准了他的心态,挖好了王宝宝这个大坑就等着他自己往里面跳?如果是那样的话,他究竟有何居心呢?仅仅是单纯的难忘故交,希望借此机会与义弟的后人取得联络,这种理由倒还说得过去,只不过为什么他不将这其中的原委和盘告诉他呢? 正南越想越不对劲,心中有了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对于倒斗摸金他绝对是个外行,别说是与曹沝和于世达这两个老狐狸比了,就连王贵和青山都要比他强上很多。可以说自己在于这个队伍中,并且充当一个领导者的角色,完全是名不副实的结果,除非,他的存在对于曹沝来说是有着大大的好处…… 正南的脑袋一偏,脖子上挂着的龙尾石从内衣外滑到了里面,让他的胸膛骤然有种凉丝丝的感觉。正南忽然想到一点,如果非要说自己有种与众不同的特质的话,那这块龙尾石和里面附着着的三个邪魔应该算是唯一的可能了。他想了这么多,应该全部都在三个邪魔监测之下,他此时继续暗想道:三位师傅法力通天,可否一解我刚才的诸多疑问呢? 正南有时候会觉得分外别扭,毕竟自己每时每刻的所作所想都难逃邪魔的监视,不过好在他们三个极少会不请自来地打扰他的生活,只有在他特意与其对话时才会得到相应的答复。 就听道士说:世事皆循常理,水落自然石出,你又何必急于知道所有的真相?就比如说我要告诉你明天就会命丧,这个消息难道是你希望在生前就听到吗? 正南想:道长您说的是,不过我们此行毕竟凶险,随行的又是卧虎藏龙,如果不细做考量的话难免会有所闪失——先前师太给我的能力每每在关键时刻就无法发挥功用,我也别无他求,只愿可以先向三位师傅预支了全部的能力,也有个好趋吉避凶的依托了。 和尚道:你这个后生还真是贪心,凡事都要讲个道理,既然是做生意么更要诚信为本,待到你从北海归来之时自然会将这个能力尽数掌握——你要知道的是区区窃听别人想法这个能力对于我们来说微末之至,如果以后我们还能够继续合作的话你就会大大的受益,可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你可别学你老子那样耍弄我们就可以了…… 正南听到和尚这样说忽然打了个激灵,惹得两边的shining和绿水都关切地问他怎么了,正南随口应付了她们几句,随即闭上眼睛假意睡觉,心中却想着问问清楚,和尚所说的他父亲当初究竟是怎么“耍弄”他们的。 这次和尚没有答话,反而是尼姑笑了笑道:正衡那小子也算是难得,形单影只地身处乱世却仍能够左右逢源,论起气魄来要算你们正家三代中的佼佼者了。可惜啊,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个人过分机灵总会难免有些自大,他不与我们合作不说吧,反而设下个陷阱来戏耍我们,殊不知世上有那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的道理,我们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上当的——总而言之,你们正家自正老太爷那一代起,就与我们达成了协议,你和你的父亲正衡之所以能够来到这个世上,唯一原因就是有了我们的帮助,所以注定要一辈子听从驱使直至终老——当然,如果你比起你父亲更加机智和坚强,甚至能够帮助我们完成一直以来的心愿的话,就可以提前终结这个协议,恢复自由之身了…… 正南心想这三个老家伙还真是老奸巨猾,任凭他怎样问也始终不透露半点口风。 父亲留下的那半本日记只记载到和夏侯家失散,想来后来他应该是也发现了自己自娘胎里带来的那块龙尾石里面附有邪魔的灵魂,只不过父亲的个性极其争强好胜,无法接受自己家族被诅咒的命运,一直不肯与三个邪魔合作,从而导致了他们的极度不满吧。 正南告诉三个邪魔说,去这王宝宝的墓葬倒斗本也不是什么十分艰难的事情,不过既然你们是有求于我,就不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好像在施舍穷人一样颐指气使——我们的之间应该是更为人性化的合作关系,就像我和曹沝一样,大家各尽其能各取所需罢了,待到从北海返回,是否再继续合作则是另外一回事,我可不怕来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尼姑笑了,说你果你然是正衡的儿子,脾气秉性和他简直如出一辙,连犯的错误都是如此相似。不过我要提醒你忽略了的一个问题,那就是你可以鱼死我们未必会网破,我们都是千年不散的灵气凝结而成,你区区一个人类的肉身怎可比拟?再说你以为我们只是想让你和你的父亲带我们去找王宝宝的墓葬这么简单?说实话里面的东西或许只有夏侯水和于世达之流才感兴趣,而我们之所以让你参与进去,唯一原因无外乎是对你的一种考验而已,或者换句话说,只是想看看你究竟有几斤几两,是否值得我们花些力气来培养——至于我们的终极目标是什么,那要看你是否具有足够的能力和实力坚持到知道的那一天了…… 正南索性不再理会三个邪魔,转而去参与绿水和shining的吵闹了——他感觉即便他再怎么试探也终究不会得到满意的答案,还不如今后方正心态地随机应变来得简单,反正在邪魔面前自己总归是弱势的一方,等着积累到了足够实力再做其它打算也不迟…… 为了不惹人注意,两辆凌志行进的速度不快,晓行夜宿之下每天只能向前开大概三四百公里的距离,从满洲里到赤塔州足足走了七八天的时间,眼看着已到月中,距离夏至日更是越来越近了。一行九人在赤塔州的汽车宾馆里休整了两天,然后启程朝乌兰乌德进发。 司徒方根据星象测定的准确地点位于乌兰乌德州以北一百公里的地方,贝加尔湖岸边的乌斯季巴尔古津镇附近。 一行人在乌兰乌德州兵分三路。第一路由于世达、王贵和司徒方三个人组成,他们按照司徒方确定的地点先行探路,无论有无发现一律不可以轻举妄动,待到回来后再行商议;第二路是曹沝、正南、绿水和shining四个人,他们即刻开拔前往乌斯季巴尔古津镇,在那里找寻一个僻静而又可以提供食宿的所在,作为他们这次行动的后方基地;第三路由青山和李云海组成,他们要在乌兰乌德附近找李云海生意上的伙伴,看看是否能搞到几把趁手的武器…… 安排一定众人立刻分散行动了。正南他们四个开着两辆车中的一辆,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就到了目的地。 乌斯季巴尔古津镇是个渔港,人口不多,原著民不过数百人,大多是西伯利亚当地的少数民族和蒙古族的后裔,外地的游客以中国人居多,所以大多数的原住民们对正南他们的到来,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关注。 镇子一共只有一条水泥的街道,两侧稀稀落落地分布着若干两层的欧式木质房屋,看上去都是近些年来才翻盖。临街有几家商铺诸如渔具店、食杂店和俄式餐馆,还有一家便利店门前摆这个饮料自动售货机,这让十几天没见到什么人烟的shining有些喜出望外了,立刻跑过去投币买了瓶可口可乐,慢慢品味。 正南没有shining的那份闲情逸致,顾自走进了渔具店,里面刚巧有一个会说简单汉语的俄罗斯导游带着两个中国游客购买渔具,正南就随便塞了张卢布纸币在导游的口袋里,让他代为他和店主的翻译。 正南问店主这附近可能雇到渔船以及渔民吗? 店主觉得奇怪,问你买这干什么,不是来旅游的吗?要想去大湖上玩可以在港口找游船! 正南摇摇头道:我们是从中国来的商人,听说贝加尔湖的海豹皮特别值钱,想雇条船去捕捞上几只,如果真像传闻的那样赚钱的话他们以后还来。 导游听正南这样说立刻告诉他这不可能,说现在贝加尔湖的海豹数量锐减,政府已经出台了严厉的保护措施禁止商业捕捞,你们算是白跑一趟了。 正南只说他们与当地政府关系熟络,申请的捕捞执照正在审批当中,应该不过了几天就可成行,让导游尽管照直翻译就是了。 店主听导游的翻译时不住的摇头,不用猜正南就知道他的意思也是不相信他们能够顺利得到审批,果然导游回过来告诉他说店主家就有条不小的渔船,如果他们真的能得到批准的话租下来自然不成问题,不过在那之前他们最好还是不要私自下湖,免得被政府查到连累了身为船主的店主。 正南点头称是,又跟导游和中国游客寒暄了几句后离开了渔具店。他在门口碰到了shining和绿水,两个人问他为什么要租船,司徒方测算出来的地点不是在陆地上嘛? 此时曹沝也走近前来,笑着告诉shining和绿水说:南仔这招叫做暗度陈仓,毕竟我们大队人马难免会招惹别人的怀疑,如果通过渔具店散布出去我们只是来捕猎海豹的商人,那就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了。等大功告成之后我们随便编个借口,比如说在当地政府的捕猎审批未获通过,然后就可以带着战利品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的啦——世侄我说的对吧? 正南朝曹沝尴尬的一笑,算作是默认了吧,同时心下琢磨曹沝果然是个老江湖了,这点把戏自然是瞒不过他了。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把名字从夏侯水改成了曹沝呢,难不成他也想学曹操的样子成为一代枭雄?想那曹操可是个“宁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主儿,作为他的后人曹沝可千万别有这种处事态度的遗传,不然的话他可不会顾及什么原本就没有的叔侄情深了。 说话间已近傍晚,shining问正南可有找到落脚的地方? 正南说:我刚才顺便向店主打听过附近可有空闲的房屋出租,他说这里只是个小镇,为了接待外地游客倒是有两家条件一般的旅店可以住宿,要说空闲的房屋可就没有了——这里冬天冰天雪地,维护房屋的取暖费用高的离谱,每户人家都尽量把居住面积控制在最小借此节约开支,谁会傻到造个大房子还空在那里呢! 绿水皱了皱眉头道:如此说来这里实在不适合我们的队伍驻扎了,毕竟准备工作不可能在旅馆这样的环境下进行,但退回乌兰乌德州的话也不是上好的选择,一来那里人多且成分复杂,容易招惹闲人的耳目;二来距离目标太远不利于行动的安排以及突发事件的应对…… 曹沝让绿水和shining不要着急,说正南既然大费周章地动用了瞒天过海之计,那他肯定是已经在乌斯季巴尔古津镇找到了理想的基地选址了。正南再次暗中咒骂了一句曹沝后才转而对绿水和shining说: “地方么的确是有一个,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湖边——不过店主说里面闹鬼,空了十几年都没人敢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