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活死人》 第一章 诡镜（1） 黄远行看着放在桌上的档案报告，看着前来诉说报告的小林，气不打一处来。 “镜子吃人？这种荒唐的东西也亏你想的出来！滚出去。”黄远行几乎是怒吼出声。 两天前，厅里接到了一起来自阳光小区十二栋605室的报案，说是隔壁屋子有异臭传出，臭味浓烈几乎弥漫了整个廊道，敲门也无人应答。 这种事本该归物业管，但报案者被物业告知房内没人，他们没有权力私自开门进屋，让播报公安局。 警厅内本身也并未在乎这种事，随便派了两个人过去看看，但这个过去看看，看出了事情来。 两名警员找到了物业的管理人员，在出示证件后配合着相关人员打开了十二栋606室的大门，站在屋前的三人当即将刚吃完不久的中饭呕吐了出来，兴许连同昨天的晚饭。 房门打开，首先冲刺而出的是一股无与伦比的浓厚腥臭，超过了走廊的数十倍，随着门缝的变大，一幅诡异的画面展露在眼前。 大中午，外头阳光盛烈，房间内却是窗帘拉好阴暗异常，客厅中央有张桌子，桌子上平放着一面古朴的镜子，镜子上摆放着一颗人头，桌子下，是早已凝成痂的暗红色血块。 消息传回厅内，当即遭到重视，杀人分尸案，在国家内被分做一级案件，一旦发生，必须速度严查。 警厅立刻派出了相关人员前往探查，将整个房间内搜寻了遍也只找到了一面镜子，一个人头，以及桌子正下方的大块血痂，四肢与躯体不知所踪，其他地方也检验不出任何除了死者本人的毛发指纹外的线索。 根据法医的检验，死者应该已经死半个月了，桌子下的那一滩血，差不多便是一个成年男子身体里血的容量了。 除去案发现场，最重要的便是第一目击证人，物业管理人员与两位警厅派去的年轻人，但三位目击证人竟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毛骨悚然的话，“人头，对着我们笑了。” 法医带回厅内的人头，却是面无表情。 三人没能提供有效的信息，那一句话更是作为由于见到了过于血腥恐怖的画面导致精神失常见到的臆想被无视过去。 黄远行看向那一堆档案报告，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点上放到嘴里，深吸一口，吐出袅袅白烟。 虽然教育部下要相信科学，相信马克思主义世界观，但这仅仅只是因为国家上头对他下过封口令。 在他的心底，早已把这件事归到了某个不归他管辖的范围内。 很多年前，当他还不是厅长的时候，也遇到过一件诡异到脱离了现实的案子，并机缘巧合下参与进了其中，最后在某些人的帮助下破了案，那也是他晋升厅长的一大不可或缺的原因。 一支烟抽完，心里头更是烦闷。 他再度打开了档案袋: 房间内无打斗痕迹； 无嫌疑人鞋印、指纹； 除去被害人头颅所在桌子下方外，未检测到其余地方有血迹； 被害人已一月未出家门； 据亲友告知被害人无特殊不良嗜好，无仇人； 监控中未曾见到嫌疑人出入房内； ...... 一大堆的无无无无无，被害人看起来简直像是自杀。 但逻辑上彻底否定了这一可能，先不说自杀的人怎么做到把自己的脑袋安稳的放在镜子上，那么躯体呢？被鬼吃了？ 被鬼吃了？ 黄远行突然打了个寒颤，收好档案准备放回袋子里时，突然发现袋子口掉出了一张小纸条。 他拿起小纸条，翻到正面，上头写了一个地址，一个名字，以及一句话“将袋中的信交给她，她自会帮你。” 看到这个名字，他瞳孔骤然收缩，他记得这个名字，名字的主人在很多年前帮他破了那件案子，他倒了倒档案袋，里头果然有一封封好的信。 黄远行匆忙起身推开办公室的门，对着外头喊道:“小林，小林，过来一下。” 警备员小林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误，脚步有些慌乱。 “除了你，还有谁动过档案袋？”黄远行问道。 小林被问的有些发怔，但还是迅速回答道:“除了我就只有法医，以及打印装订报告的小李了。”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黄远行退回办公室内，关上门。 他走到桌前，再度抽出一支烟点燃，狠狠吸完后，终于下定决心，拿起那张小纸片和信出了门。 ...... 纸片上写的地址是阳光小区，五栋706室，与案发现场很近。 黄远行乘电梯上楼，站在门口前，举手悬空，犹豫了再三，终于还是敲下了门。 “咚咚咚。” 从敲门声响起到门的打开，时间过的有些久，久到了几乎黄远行以为房子里没有人准备转身离开，好在他等到了房门的打开。 门开了一半，有女子睡眼惺忪打着哈欠出现，女子有两撇好看的浓眉，就是有些粗，细点的话大概可以称之为柳叶，脸色有些白，不知是素颜还是抹了白粉，若是素颜的话，白的有些不像正常人，像故事里的冰雪美人。 “你是谁？”女子看了一眼黄远行，还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眼神有些迷离朦胧。 “陆小姐，我是黄远行，是警察，这是......” 黄远行正要掏出证件，门却是“啪”的一声被关上了，他苦笑一声，再度敲响了大门。 这一次大门开的要比上次更晚。 “你有完没完！”女子看起来被连续不断地敲门声惹的有些恼火。 “我是小黄啊，陆姐，就是五年前东城那个案子的小黄啊。”黄远行努力描述着五年前那件案子的一些事，想让对方能够想起自己。 女子摆出一副很认真回想的样子，片刻后，点了点头，看起来是回忆起来了，她不再关门，问道：“所以，什么事？” 黄远行将信交给了女子。 在来的途中他有想过拆开这封信，但最后他忍住了，将信完好无损的交到了女子手中。 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是一些人连原因都不知道的死亡的原因。 他知道那个世界不是他能踏入的。 女子随意撕开信封，取出里头的信纸，先是快速扫视了一遍，看完后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又看了一遍，看完后眉头紧锁，直到读完第三遍，她将信撕裂成碎纸，神情严肃的问道：“谁给你的信？” 黄远行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女子叹了口气，说道:“你等会，我换件衣服和你去看看案发现场。”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诡镜（2） 搭乘着楼梯，黄远行忍不住再度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 女子有一个很不像现代人的名字，叫陆九机，他觉得这个名字甚至不像女人，但女子确确实实生的极其好看，那种似水轻柔瞧着像是天上的仙女。 女子没有理会黄远行，看着电梯上标示楼层的数字发呆，像是在想一些事情。 电梯很快到达一楼。 因为是夏天并且还是下午的缘故，小区里见不到其他的行人。 靠近楼房的四周种有绿树，操场中央是一口大理石堆砌而成的喷泉，喷泉只在小区初建成以及每年的春节这段时间会有水涌出，烈日下的大理石看着随时可能干裂开。 四栋位于小区中央，十二栋位于小区的南门，小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从五栋大门出发约摸五分钟。 “几楼几室？”陆九机问道。 “605。”黄远行连忙回答。 很凑巧，电梯就停在一楼，陆九机一按按钮，电梯门便缓缓打开。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黄远行。 世界上不存在偶然，所谓的偶然都是必然。 上了楼，电梯门打开，映入眼的是黄色的警戒线。 有身穿警服的人守在现场，防止不相关的人或者说凶手返回现场破坏、销毁线索。 看守现场的年轻人对着黄远行行李，在两人步入现场后，他疑惑地打量着女子，粉色的短袖以及近乎到了大腿根部的热裤，这一身怎么看都像个正在读书的学生。 陆九机敲了敲防盗门，问道:“这里？” 黄远行从袋子里掏出两个口罩，将其中一个递向身边的女子，说道:“里面的气味有些浓。” 陆九机摇了摇头，轻轻推开门。 一股子浓厚的腥臭瞬间扑面而来。 即使带上了口罩，这股气味仍旧疯狂地刺激着黄远行的嗅觉，像是一只手攥住了他消化食物的胃，作呕之感极度强烈。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现场，当了几十年刑警、见惯了各种骇人场景的他却依旧无法忍受这种气味。 黄远行转头看向女子。 陆九机一脸平静，恍若未曾闻到气味，又或者...... 已经习惯了？ 五个字一出，黄远行立刻压下那些惊人的想法。 来现场勘察的刑警们取走了一些看上去会是线索的可疑物件，除此外没有移动任何一项物品。 房间内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即便外头骄阳似火，屋内却是漆黑如夜，伸手只能隐约看见五指的轮廓。 黄远行想要去开灯，被陆九机拦了下来。 “有些东西，只有在黑暗中才能看到。” 陆九机没有理睬准备为自己说明现场情况的黄远行，沿着右手深入房间。 她用食指抚过鞋架顶部，抚过桌台，走进厨房，抚过灶台...... 各个家具上都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这是屋内至少一月未曾有人活动过才可能出现的情景。 她走近茶几旁，缓缓蹲下。 不久前，这张红漆木雕的茶几上还摆放着一面铜制古镜，暗黄色的镜面上放着一颗几乎瘦到皮包骨头的人头，茶几下的浑黑色的血块表示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在黄远行震惊的注视下，陆九机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捻起一点血块，放到嘴里抿了抿，开口说道:“死亡时间，八天前。” 与法医给出的时间差了几乎一周！ 黄远行正想辩问些什么，蓦然想起了验完现场那天晚上，法医对自己说的话。 法医姓李，叫李意云，从事工作已经二十多个年头了，在整个局里都算是高辈分的老人了。 那天晚上在厅里商议结束后，李意云留住了黄远行。 在其他所有人走后，李意云对黄远行说道:“黄局，我做了二十三年的法医，第一次遇到这种怪事，关于茶几底下那摊血块的，一般成年男人身体内的血量是在四到五升左右，但我在现场所发现的血痂的浓厚程度，大概是十五升左右的模样，正常成年男性的三倍，而经过化验能确定全部都是死者的血液，怎么说呢......” 李意云咽了口口水，思忖了一下语句，继续说道:“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只要在一定时间内不死，然后每隔一段时间放血、每隔一段时间放血，就能达到这种效果，而我也确实在血块中化验出了不同时间份的血痂，就像是......” “圈养？” “对。”李意云点点头，“凶手在折磨被害人。” 按着李意云的想法确实可以解释通，但有一个点，始终是这件案子绕不开的，那就是这个凶手究竟存不存在。 楼道里的监控录像以及隔壁604室主人的口供，都证明了死者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出门了，这期间，也不曾有客人来访，若不是604室的人闻到异抽报案，恐怕至今都不会有人得知这里死了人。 在黄远行脑海里闪过一系列的想法之时，陆九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 阴暗的光线下黄远行看不清她的脸，却清晰地听到了那句令他感到阵阵恶寒的话。 “死者是自杀的。”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个答案，可当这个答案真正的被人摆放到眼前时，他依旧不愿相信。 兴许是因为恐惧的缘故，黄远行声音微微颤抖，“如果是自杀的话，那他的肢体呢？法医搜遍了屋子，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找到。” 陆九机嗓音清冷，回答道:“被吃了。” “被吃了？”三个字如同惊雷，在黄远行的脑海中炸开。 “被那面镜子吃了。”陆九机再度说出一句更为骇人的话。 人是自杀的，躯干四肢被镜子吃了。 这不就是警厅里私下悄悄在议论的结论吗？ 没等黄远行从不可相信的情感里出来，陆九机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隔壁604室住有人？” 黄远行有些呆滞地点点头。 “我需要见一见户主。” 没等黄远行的回答，她便径自走出凶案现场，按下隔壁住户的门铃。 数分钟过去，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陆九机又敲了敲门，依旧无人回应。 终究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黄远行在几分钟内调整好了状态，走出房间。 “隔壁就发生了凶杀案，里面的住户应该是搬出去住了。”黄远行解释道。 陆九机说道:“联系物业，要来联系方式。” 黄远行掏出胸前的本子，依照要求联系上了物业。 “喂，您好，我是市刑警局的黄远行，对于之前发生在12栋605室的凶杀案，我们有一些问题想要问隔壁的住户，请把业主的联系方式给我。” 等待了几分钟后。 电话那头传来回答:“啊您好，我们这边经过查实，12栋604室并没有住户。” “没有住户？你是不是查错了，之前报案的自称就是604室的，而且我们还曾在他家门口对他录过口供。” 黄远行的眉头几乎纠成了一团。 “经过核查，604室确实没有住户。”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的配合。” 挂掉电话，黄远行看向陆九机，脸色很是难看，细细观察的话，可以看出，难看中带着丝丝的，惊恐。 报案的人是个不存在的人？那么报案的是谁？之前下头人录口供又录的是谁的口供？ “我要进去看看。” 陆九机冰冷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在寂静幽暗的楼道里显得，格外的阴森。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诡镜（3） 物业的小哥很快将钥匙送到，离去前看了两人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一种困惑。 关于十二栋605室发生的凶杀案事件，小区内早已传开，但对于具体情况，他们一无所知。 因为黄远行下了封口令。 有些东西不能让民众知道，因为会导致社会的慌乱。 但还是有些东西从他口中流了出去，关于604室的。 陆九机从黄远行手里接过钥匙，插进孔里轻轻转动。 “咔嚓。” 黄远行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仿佛开的是通往地狱的门，里面隐藏着莫大的惊恐。 陆九机握住门把手往里推。 房门正对着楼道里的窗户，随着门缝的越来越大，风吹进屋内，掀出一股浓重的粉尘。 黄远行不禁弯下身子猛烈咳嗽起来。 陆九机走进屋子。 屋子内的景色与隔壁605室很是相似，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光线昏暗难以仔细辨清屋内的东西。 但也不用辨认什么，因为屋内堆满了纸箱子。 确确实实无人居住，604室，只是一间堆放杂物的房子。 黄远行愣在门口，没敢跟进去。 阳光小区内的房子大多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厕，左右各一室，厨房在玄关左侧，厕所在右方卧室之后。 陆九机穿过纸箱叠成的障碍物，走进最里端的厕所。 拉开玻璃门，她在门口顿了顿，方才走进去。 进门左手边是洗漱台，墙上粘有一面镜子。 陆九机很自然的看向镜子。 这是一种习惯，可能是进、也可能是出时，进到厕所的人总会下意识的瞄一眼镜子。 即便黑暗里无法看清自己在镜子里的面容，陆九机依旧是这么做了。 镜子倒映出的是一片漆黑。 陆九机安静地凝视着镜子，也许镜子的那边，本身便是这样一片没有丝毫光亮的世界。 恍惚间，四周传来呼唤声。 她听到有人在叫她，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就像置身于海洋中心，呼唤声如海水般将她包围。 陆九机扫视周身，双瞳里布满了不可置信。 “小九。” 声音刺入耳膜，仿佛就在耳旁响起。 随着声音越来越响，陆九机逐渐开始痛苦地抱头蹲下，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那个总喜欢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的身影。 “和泽。” “和泽。” “和泽。” ...... ...... 睁开双眼，视线所及是一片黑暗。 陆九机自床上惊坐起身，她转头看向周围，发现自己已然身处在了家中的床上。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是同一天，并没有再次发生一觉过后好几年这种事，只不过是到了晚上九点半。 时间走的无声，但还不算很莫名其妙。 她试着去回忆下午所发生的事，却发觉对于这段时间，大脑中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陆九机看向屏幕，来电显示黄远行。 她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声响，“陆姐，怎么样了？头还痛吗？” 陆九机没有接话，问道:“昨天下午发生了什么？” 电话里疑惑地反问:“什么发生了什么？” “从我进了604室后，发生了什么？” “你进去之后在里面转了半个小时就捂着头出来了，然后我们下了楼就分开了，没发生什么啊。” “我有没有说什么？” 电话里沉默了一阵子，似乎在回忆，片刻后回答。 “你就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出门后，你说和泽在叫你，第二句则是分开前你让我晚上九点半给你打个电话，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让我去做。” 陆九机瞳孔猛然收缩，她再次尝试去回忆下午，但储放记忆的那片大脑就像是被无数层迷雾所包围。 “陆姐？陆姐？” 电话那头传来呼唤声，声音显得有些担心。 “没什么，就这样吧。” 陆九机挂断电话，走到阳台，拉开窗帘。 透过钢化玻璃，外面世界的霓虹灯光清晰可见，川流不息的车辆人群、高楼大厦、喧嚣声，无一不在彰显着现代世界的繁华与色彩斑斓。 像一座巨大的迷宫，又像一只怪兽，一点一点迷惑蚕食着腹中的生物。 陆九机凝望着窗外，愣愣出神。 许久后，她转身拿起桌上的钥匙，出了门。 ...... ...... 黄远行看着手机，电话挂断地很是突然，他觉得有点愕然。 下午与陆九机一齐离开案发现场时他就觉得她很奇怪。 自604室出来，陆九机便一直右手紧紧捂住脑袋，直到离开前对自己说那句让自己晚上九点半打电话给她时，他才透过指尖缝隙隐隐看到了那一张狰狞的表情，以及一双愤怒到布满血丝的眼瞳，也许是充血的缘故，眼瞳看上去呈暗红色，很是吓人。 但这些只能说明陆九机在604室遇到了些什么东西，黄远行对那些东西很好奇但不是奇怪，奇怪的是陆九机出门后低语的那句话，以及现在。 “和泽在叫我。” 他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当了几十年的警察，见过的名字不说上千，至少也有上百了，世界相似的名字那么多，耳熟一个偶然听到的名字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更何况普通人也偶尔会有这样的事。 但“和泽”这两个字，黄远行总觉得自己见过，甚至心底生出了自己见过这个人的念头。 于是与陆九机分开后，他没有回家，而是回到了警厅里，一头扎进了档案室。 如果自己真的见过，那么一定会在这里有记录。 感觉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依靠着感觉黄远行破了很多线索细小到几乎不可能发现的案子。 就像是女人的第六感，黄远行将自己的这种感觉称之为警察的第七感。 档案室是依照着时间顺序来排放档案袋的，黄远行想了想，最终将时间线定在了十年前，决定从十年前开始查。 工作量有些大，大概，自己需要在这里呆上几天了。 黄远行深吸了一口气，拿出第一份档案。 “徐志昂，男，31岁，死于他杀，凶手......” “林叶，男，28岁，死于他杀......” 档案室里的名字，除去证人法医等这些人外。 不是死者，便是凶手。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诡镜（4） 晚上九点四十分，街道上热闹非凡，相较于白天里的冷清，夜晚已经变得更像白天。 陆九机走出小区，随手拦下一辆的士，拉开后座位的车门。 “去世纪城。” 陆九机成为了川流不息里的一份子。 她右手手肘搭在车窗上，手背支撑着脑袋，黑色的长发披散在左肩，遮住了半边脸。 如果此刻外面有人且恰好朝车里看的话，想必会不自觉地被吸引驻足。 世纪城位于市区中心，阳光小区算是处于市区边缘，两者相距约四公里。 世纪城是一座商业商业城，里头店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 到了夜间，那些白天因为工作繁忙而没能逛街的女孩、家住附近刚刚吃完晚饭出来散步的一家人、十指交错牵着手的情侣，便都喜欢走进世纪城。 人都是喜欢逛的，就像女孩们喜欢逛街、老人们喜欢逛清幽的公园一样，只是喜欢逛的地方不一样罢了。 不过陆九机要去的地方不是那里。 在这座巨大的商业城前面是一块巨大的广场，广场上有老阿姨正顺着音响放出的经典老歌跳着与众不同的柔弱广场舞。 中年大妈们手里拿着一把红色的扇子，舞动起来就像是一朵艳丽的花。 广场的对面是一条商业街。 陆九机下了的士，没有进世纪城，走向了对面的商业街。 在商业街的最后，有块通电发光的牌子，牌子上写着“静酌”，这是一家清吧。 陆九机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店面不大，约摸七十平米，欧式风格的装修，天花板上吊着的水晶灯散发着柔和黄色的光，吧台处的老式唱机正播放着莫扎特的d小调幻想曲。 她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挑一张空着的桌子坐下，而是径直走到了吧台处，坐在了仅有五个座位的吧台前。 清吧不似酒吧，大多进清吧的人都是为了找个清净的地方谈事聊天，或者休息，所以吧台前并不需要设过多的位置。 “九姐，今天来的有点晚啊。” 服务生是个瞧着刚刚成年的男孩，五官端正，长的很是清秀，配着红领结与小西服，是那种看着就容易让成熟女子心动的奶油小生。 “嗯，有点事，和往常一样，一杯黑俄。” 黑俄称是黑俄罗斯，一款以伏特加为基酒、再加入咖啡糖浆或咖啡力娇酒调制而成的鸡尾酒，因其色泽得名，口感带着咖啡糖浆或咖啡力娇酒的甜味与柔和，又掺杂着伏特加的猛烈，是种酒精浓度虽高却极易入口的烈酒。 这是陆九机来这最常点的一种酒，而陆九机对于这间清吧来说，是最常见的一位顾客。 店里的服务员不知换了多少个了，但每一个在这长时间呆过的服务员都认识她。 “一杯黑俄。”服务生将酒放在陆九机面前，就要转身去招待其他顾客。 “等一下，苏珊在吗？”陆九机问道。 “老板在里间看电影。” 陆九机点点头，端起酒杯朝着吧台旁边的房门走去。 褐色的门板上粘着一张纸，纸上写有“闲人勿进”四个字。 陆九机没有丝毫停顿，推门而入。 门内是一间小型私人影院。 房间正中央放着一张容得下五人同坐的大沙发，不过沙发上只躺了一个女人，一双白晢的玉腿随性地横在茶几上。女人手捧着一桶爆米花，目不转睛的盯着影幕，右手有节奏的拿食然后放进嘴里。 陆九机看了一眼投影出来的画面。 一群被烧得犹如漆黑焦炭的护士姐姐正对着一个手电筒发疯似地攻击。 她看过这个电影，前几年上映的恐怖惊悚片，叫寂静岭。 抱着爆米花的姑娘没有回头，举起右手挥了挥，然后拍拍身旁的沙发，示意来者过去坐下。 沙发上的女人就是这家清吧的老板娘苏珊，也是陆九机今晚真正的目的。 苏珊是位毕业于斯坦福大学心理系的博士级高材生，主修神经心理学，辅修人格心理学，除此之外，在美国的留学年间还曾得过该系的最高奖学金。 这才是陆九机今晚来到静酌的真正目的。 她想要找回下午那段缺失的记忆。 头上并没有什么伤口，那么便可排除物理方面导致失忆的因素。 陆九机走到苏珊旁边坐下，放松下紧绷的身子往后一靠。 “爆米花？”苏珊将装着白色可食小花的纸桶递到陆九机身前。 陆九机摇了摇头，说道:“今天过来想请你帮两个忙。” 苏珊下意识地点点头，旋即觉得不对，收起双腿坐好，拿过一旁遥控器按下暂停，完成一系列动作后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女子，满脸愕然地问道:“你说什么？” 陆九机一脸平静，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苏珊揉了揉耳朵，沉默了很久，似乎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疯狂地摇起了脑袋，就像小孩子拿在手中玩的拨浪鼓。 “我丢了一些记忆，应该是精神上刺激的缘故。”陆九机继续说道。 “喂喂喂！你没看到我在拒绝你吗！” “就在这里还是换个地方？” 苏珊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于这位，她从来只有妥协，“就这里吧，我去锁个门，你躺沙发上躺好。” 陆九机说道:“下午我去了小区里的十二栋604室，进去后到下午九点半这段时间内的记忆我都没有。” 当初在装修时，这间房间做了特殊的隔音处理，外头是静吧，但她本人却喜欢热闹，于是便时常会拉上一些朋友在这间小房间里聚会。关上门后，即便拿着喇叭声音开到最大瞎吼，外头也是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响。 苏珊走回沙发边上，看到陆九机已经闭着眼躺好，不由想要报复，悄悄伸手准备袭向某两座山峰。 “敢动手就把你的店拆了。” 苏珊犹如泄气的皮球，惊叹道:“你不是闭着眼睛吗，好了好了，深吸气，放轻松。” 接下来要进行的是一种心理暗示，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催眠。 大多数人对催眠的认知存在很大的问题，人的潜意识都有一个坚定不移的任务，那就是保护所属的这个人，催眠者能做到的不过是让接受催眠的人能够推开一些自己给自己强加的心里疙瘩，从而起到治疗的效果。 苏珊走到房间角落的桌子前，拉开抽屉，抽屉里面放有莲花造型的铜制香炉，巴掌大小。 她取出香炉放到茶几上，点燃，有青烟袅袅升起，不多时，便缭绕整间屋子，恍若仙境。 苏珊看了看手表，到了时间，她拿过沙发上的枕头放在地板上，坐在陆九机身旁。 “你叫什么？”苏珊声音轻柔，就像屋子里的轻烟。 “陆九机。” “这里是哪里？” “静酌。” “今天是几几年几月几号？” “2008年9月12号。” “今天下午你都去了哪些地方？” “家里。” “只呆在家里吗？” “还有小区里的十二栋605室和604室。” “为什么去了那里？” “因为黄远行带着一封信来找我，信上说我帮黄远行完成了这件案子，便会告诉我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苏珊一愣，心底一些被掩埋的极深的东西微微颤动，她压下这份莫名的感觉，继续问道:“那你去十二栋后先是去了605室，然后再去了604室，对吗？” “是。” “你因为在605室查到了一些东西，发觉与隔壁有些问题，然后你又去了604室，对吗？” “是。” “那你是怎么进去的呢？” “让黄远行找物业送来了钥匙。” “进去后里面是什么样子？” “拉着窗帘，屋内很黑，到处都是积满灰尘的纸箱，我穿过了纸箱，走进了最里间的厕所。” “你拉开厕所的门，走了进去，对吗？” “是。” “厕所里面有什么？” 陆九机没有立刻回答，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苏珊没有着急，静静地看着那张长的精致至极的脸，等待着。 许久之后。 “一个人。” “那个人你认识吗？” 屋内又陷入了沉默，这次沉默持续的时间很久，久到了让人快要忘记了时间的流动。 就在苏珊以为这次催眠可能就要以失败告终之际。 “浑身是血的和泽。” 说完这句话，陆九机炸然睁眼，从沙发上惊坐起身。 苏珊看向陆九机，脸色很是难看。 ...... ...... 晨光微亮，第一缕朝霞刺破云层，于寂静中充满了生机。 黄远行揉了揉腰，一夜的未眠与劳作，带来的是肉体与精神上的双层痛苦，但好在这些辛劳得到了回报。 他拿起手里的档案站起身，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自语道:“等一会让小李收拾吧。” 他跛着脚，走出档案室，长时间的盘腿而坐使得他双脚血液流转不顺，麻木了。 黄远行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将那叠档案放在桌上后，走到一旁的沙发上躺下，他需要睡一觉，无论查到了什么，此刻他都已经没有精力与耐力继续下去了。 天边的朝霞越来越多，有几缕不光穿刺过了云层，还透过了屋内的窗帘，洒在了办公桌上。 档案的第一页。 死者姓名:和泽 死亡时间:2003年9月12号 死因:拆迁大楼坍塌时未能及时逃离，后查明是天锋拆迁公司老板张洪文蓄意谋杀......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诡镜（5） 死亡，意味着再也看不见、听不见、闻不到、摸不着以及，发不出声。 这是一件会让人很悲伤的事，死去的人无法感受，所以这份悲伤便落在了生者的头上。 黄远行驾车行驶在郊区，公路两旁是栽满了大白菜的农田。 虽然按着时间划分，此刻已然是秋天，不过天空中的烈日却是看着丝毫不减暑意 此行他要去见一个人，一个和他没有关系的死人，更确切的说是去见一个死人的墓碑。 死者叫和泽，死了有五年了。 天锋公司拆迁谋杀案，这件案子是经由他手操办的，至少对外的宣称是如此，但是事实上，对于这件案子，他只做了两件事，第一开案，第二结案，至于调查过程以及期间所发生的一切，他都是通过上头了结这件事后递过来的档案得知，档案上所写的不过是一场预先谋划好的杀人案。 原本这件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上头在掩盖些什么，他不想去探究，毕竟那时的他刚刚莫名其妙的坐上警厅一把手的位置不久，而他也隐隐知道自己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原因。 可人都是会变的，或好或坏，没有谁能始终如一。 对于这场“镜子吃人事件，”他终究是没能把控好自己的心态。 距离那次去现场探查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陆九机没有再联系过他，他打电话过去想要询问所谓要交给自己去做的事是什么，手机里则是传来无人接听的通知。 驾车驱行了四十多个公里，穿过种满大白菜的农田，已经可以看见远方的墓园了。 黄远行将车停靠在路边锁好后，踏上了大理石铺就的小道。 他一边行走一边打量着栽种满松树的四周，青绿色的针状树叶下，隐隐可见红褐色的松果。 石道两边的杂草长的又长又乱，显然墓园内已经有些时间没人来打扫了。 黄远行缓缓踏过小道，来到了墓园的正中间，这座占地近千亩的墓园内唯一的一块墓碑前。 来之前，他动用了警厅的所有权限，对和泽这个人做了很多调查，从出生到死亡，在他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关于这个人的一生平淡无奇，出生于普通家庭，九年义务教育后考上了普通本科大学，后在工作中与天锋拆迁公司的老板张洪文发生冲突被谋杀，家人将其埋葬在了这里。 出生于普通家庭的一个人，何以独享占地千亩的豪华墓园？ 黄远行没有想明白，就如他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何会花两个小时开车来到这里。 墓地是死人沉眠的地方，死人不会说话，所以这次出行显得毫无意义。 其实对于他来说想不明白的事还有很多，比方说一个人要怎样才可以做到平静的杀人分尸的；又比方说人之初，到底是善还是恶；再比方说，眼前的两瓶红星二锅头。 墓碑上有厚厚的细灰，二锅头看上去很新，是不久前刚摆放在这里的。 有人来过。 黄远行蹲下身子，仔细地查看了瓶子，多年的刑事经验告诉他，这个人刚走不久，他提起酒瓶，发现瓶子底下赫然压着一张纸条。 他拾起纸条，纸条背面留了四个字——“小心镜子。” “小心镜子。”黄远行呢喃重复了一遍，随后猛然想到了什么。 如果说这次的凶杀案的凶手真的离奇到是那面镜子所为......而现在，那面镜子正安稳地躺在警厅里的化验室里。 黄远行背后惊出一身冷汗，不再敢停留，转身跑出墓园。 在其离开后不久，松林深处走出一名头戴黑色高帽、身穿黑色西服的人，也不知天气这么热，那人如何能够穿的这般严实。 黑衣人走到墓碑前，拿起其中一瓶二锅头打开，喝了一大口后，开口说道:“即便亲眼见到事情已经开始了，你也依旧不愿意起来吗？” 黑衣人发出的声音嘶哑低沉，如石磨转动。 没能得到回答，黑衣人转身离去。 在黑衣人转身刹那，墓碑后的石砖上，悄然开裂。 ...... ...... 天空中万里无云，月明星稀。 陆九机通过消防通道，翻到了楼栋的顶层，坐在做安防范作用的围墙上，整只右腿悬在二十多层高的半空中，来回晃动。 有晚风吹起，像一只手将陆九机的一头黑发托起，发丝在空中飞舞，对于这阵风，不知该称呼其为夏风还是秋风。 围墙上青绿色的箱子很是显眼，左上角印着红色的“青岛啤酒”四个字，箱子内空了大半，左侧墙内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变了形的铝罐。 还好正常通往楼顶的楼道几年前就被封锁了，原因是曾有人在这自杀未遂，不然或许会惊掉很多上来吹风的人的下巴。 不过即便是楼道正常开放，她估计也不会有丝毫的收敛。 形象这种东西，对于活得够久见到了够多事物的人来说，确实不值几个钱。 陆九机从箱子再度取出一瓶啤酒，这是第八瓶还是第九瓶？记不得了，啤酒这东西对她来说就和水一样淡。 陆九机饮了一口啤酒，心中很是烦躁。 苏珊没有告诉她那天催眠后自己到底说了一些什么，从沙发上惊醒过来后可以看到苏珊的脸变的刷白，自己说的东西应该触及到苏珊不愿意踏入的地界。 前天晚上之后，陆九机在昨天晚上又去了一趟静酌，苏珊不在，店员不知老板行踪，打电话也无人接听，就像她不接黄远行的电话一般。 不过两者大概是不一样的，她不接电话是因为自己实在想不起那天下午所发生的事了，事后她也再去了一次604室，但那就是一间普通的杂货间。 而苏珊不见她，大概是因为害怕吧。 她侧头眺望下方，身下是整座城市，灯红酒绿。 一股子烦躁从心底升腾而起。 自那场事之后，她已经没心没肺、无欲无求、浑浑噩噩的过了五年了。这五年来依靠着政府给的补贴，每天的日子便是吃、喝、玩以及睡觉，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世界末日，持续到自己终于可以像人一样死去，然后沉眠地底。 然而，就在自己几乎彻底放弃的时候，那个失踪多年的人的名字再度出现了。 陆九机烦闷的将罐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捏扁丢进里面。 “叮。” 手机响起接收到短息的提示音。 陆九机扫了一眼放在箱子前边的手机屏，短信内容就一个称呼以及一句话。 “陆姐，镜子不见了。” 发信人，黄远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诡镜（6） 死亡，意味着再也看不见、听不见、闻不到、摸不着以及，发不出声。 这是一件会让人很悲伤的事，死去的人无法感受，所以这份悲伤便落在了生者的头上。 黄远行驾车行驶在郊区，公路两旁是栽满了大白菜的农田。 虽然按着时间划分，此刻已然是秋天，不过天空中的烈日却是看着丝毫不减暑意 此行他要去见一个人，一个和他没有关系的死人，更确切的说是去见一个死人的墓碑。 死者叫和泽，死了有五年了。 天锋公司拆迁谋杀案，这件案子是经由他手操办的，至少对外的宣称是如此，但是事实上，对于这件案子，他只做了两件事，第一开案，第二结案，至于调查过程以及期间所发生的一切，他都是通过上头了结这件事后递过来的档案得知，档案上所写的不过是一场预先谋划好的杀人案。 原本这件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上头在掩盖些什么，他不想去探究，毕竟那时的他刚刚莫名其妙的坐上警厅一把手的位置不久，而他也隐隐知道自己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原因。 可人都是会变的，或好或坏，没有谁能始终如一。 对于这场“镜子吃人事件，”他终究是没能把控好自己的心态。 距离那次去现场探查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陆九机没有再联系过他，他打电话过去想要询问所谓要交给自己去做的事是什么，手机里则是传来无人接听的通知。 驾车驱行了四十多个公里，穿过种满大白菜的农田，已经可以看见远方的墓园了。 黄远行将车停靠在路边锁好后，踏上了大理石铺就的小道。 他一边行走一边打量着栽种满松树的四周，青绿色的针状树叶下，隐隐可见红褐色的松果。 石道两边的杂草长的又长又乱，显然墓园内已经有些时间没人来打扫了。 黄远行缓缓踏过小道，来到了墓园的正中间，这座占地近千亩的墓园内唯一的一块墓碑前。 来之前，他动用了警厅的所有权限，对和泽这个人做了很多调查，从出生到死亡，在他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关于这个人的一生平淡无奇，出生于普通家庭，九年义务教育后考上了普通本科大学，后在工作中与天锋拆迁公司的老板张洪文发生冲突被谋杀，家人将其埋葬在了这里。 出生于普通家庭的一个人，何以独享占地千亩的豪华墓园？ 黄远行没有想明白，就如他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何会花两个小时开车来到这里。 墓地是死人沉眠的地方，死人不会说话，所以这次出行显得毫无意义。 其实对于他来说想不明白的事还有很多，比方说一个人要怎样才可以做到平静的杀人分尸的；又比方说人之初，到底是善还是恶；再比方说，眼前的两瓶红星二锅头。 墓碑上有厚厚的细灰，二锅头看上去很新，是不久前刚摆放在这里的。 有人来过。 黄远行蹲下身子，仔细地查看了瓶子，多年的刑事经验告诉他，这个人刚走不久，他提起酒瓶，发现瓶子底下赫然压着一张纸条。 他拾起纸条，纸条背面留了四个字——“小心镜子。” “小心镜子。”黄远行呢喃重复了一遍，随后猛然想到了什么。 如果说这次的凶杀案的凶手真的离奇到是那面镜子所为......而现在，那面镜子正安稳地躺在警厅里的化验室里。 黄远行背后惊出一身冷汗，不再敢停留，转身跑出墓园。 在其离开后不久，松林深处走出一名头戴黑色高帽、身穿黑色西服的人，也不知天气这么热，那人如何能够穿的这般严实。 黑衣人走到墓碑前，拿起其中一瓶二锅头打开，喝了一大口后，开口说道:“即便亲眼见到事情已经开始了，你也依旧不愿意起来吗？” 黑衣人发出的声音嘶哑低沉，如石磨转动。 没能得到回答，黑衣人转身离去。 在黑衣人转身刹那，墓碑后的石砖上，悄然开裂。 ...... ...... 天空中万里无云，月明星稀。 陆九机通过消防通道，翻到了楼栋的顶层，坐在做安防范作用的围墙上，整只右腿悬在二十多层高的半空中，来回晃动。 有晚风吹起，像一只手将陆九机的一头黑发托起，发丝在空中飞舞，对于这阵风，不知该称呼其为夏风还是秋风。 围墙上青绿色的箱子很是显眼，左上角印着红色的“青岛啤酒”四个字，箱子内空了大半，左侧墙内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变了形的铝罐。 还好正常通往楼顶的楼道几年前就被封锁了，原因是曾有人在这自杀未遂，不然或许会惊掉很多上来吹风的人的下巴。 不过即便是楼道正常开放，她估计也不会有丝毫的收敛。 形象这种东西，对于活得够久见到了够多事物的人来说，确实不值几个钱。 陆九机从箱子再度取出一瓶啤酒，这是第八瓶还是第九瓶？记不得了，啤酒这东西对她来说就和水一样淡。 陆九机饮了一口啤酒，心中很是烦躁。 苏珊没有告诉她那天催眠后自己到底说了一些什么，从沙发上惊醒过来后可以看到苏珊的脸变的刷白，自己说的东西应该触及到苏珊不愿意踏入的地界。 前天晚上之后，陆九机在昨天晚上又去了一趟静酌，苏珊不在，店员不知老板行踪，打电话也无人接听，就像她不接黄远行的电话一般。 不过两者大概是不一样的，她不接电话是因为自己实在想不起那天下午所发生的事了，事后她也再去了一次604室，但那就是一间普通的杂货间。 而苏珊不见她，大概是因为害怕吧。 她侧头眺望下方，身下是整座城市，灯红酒绿。 一股子烦躁从心底升腾而起。 自那场事之后，她已经没心没肺、无欲无求、浑浑噩噩的过了五年了。这五年来依靠着政府给的补贴，每天的日子便是吃、喝、玩以及睡觉，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世界末日，持续到自己终于可以像人一样死去，然后沉眠地底。 然而，就在自己几乎彻底放弃的时候，那个失踪多年的人的名字再度出现了。 陆九机烦闷的将罐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捏扁丢进里面。 “叮。” 手机响起接收到短息的提示音。 陆九机扫了一眼放在箱子前边的手机屏，短信内容就一个称呼以及一句话。 “陆姐，镜子不见了。” 发信人，黄远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诡镜（7） 世界上不存在所谓的偶然，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 正吃着拉面的陆九机觉得这是一句真理，他看了一眼正神贯注偷听别人谈话的黄远行，觉得很没意思。 店里除了吸面声，呼吸声，店员清理店铺声，就只剩下那两个人的讨论声了，即便不用去特别注意，也可以听清谈话的内容。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关于小区里605室的那件谋杀案吗？”身着蓝色物业工作服的男人问道。 坐他对面的男人点点头，表情显得极度不耐烦，“我倒是想忘记，可这两天我只要一和你吃饭，你就和我提这事，我耳朵都已经听出茧子了，结果你还没说够。” “不不不，这次又发生了点别的。”物业工作员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兴奋，但说话中又带了点颤抖，似乎又有些惊恐。 他继续说道:“我听说啊，那件案子的凶手既不是人也不是鬼。” “不是人也不是鬼？你在逗我呢，难不成还是自杀。”对面的听客听到这句话嗤笑一声。 “不不不，你听我说，是一面镜子。”物业的员工用一种万分肯定的口气说出了这句话。 而听到这里，店内的人除了陆九机都表示一脸愕然。 当然，愕然的原因各不相同。 黄远行的愕然更多的是愤怒，对于案件的详情他下了封口令，也就是说对于死者头颅端正摆放在铜镜中央这个画面不能外传，这也就意味着证物里有一面镜子这件事是不能让外界知道的，而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当初开门的物业小哥以及警厅内的员工，黄远行认得那名物业小哥。 并且，物业小哥与警厅签订了一份保密协议，如若泄露，警厅将有权对其进行行政拘留，拘留时间视具体情况而定。 没有正常人愿意拿自己的自由与将来犯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险，那么泄露出消息的最大可能便是厅里的工作人员。 陆九机拍了拍黄远行的手臂，将最后一口面吃完，对着店员招呼到:“再来一碗。” 黄远行冷静下来，却实在没有心思再去动只吃了一口的面。 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物业员工没有发现身后坐着一名刑警，开口继续说道:“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在我值班那天，值班室接到了一个莫名奇妙的电话，警察厅的人打来的，说要调查604室的住户，可604室哪来的什么住户，当时不光是我，整个值班室的人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啊。” 物业员工咽了口口水，“不过现在就可以解释的通了，那面镜子是一面魔镜，拥有着摄人心魄的力量，那些警察啊，就是被那面镜子所迷惑从而产生了幻觉，所以才出现了604室的住户。” 对面的听客也不是什么白痴或者中二少年，对于朋友所说的话笑了笑，不反驳也不相信，只是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被问话的物业员工突然神色一紧，抬头四处看了看，当其看到坐在吧台口的黄远行时，神色再变，意识到自己的谈话被相关人员听去了，但他也没表现出慌张。 毕竟他没有违法犯忌，法律制裁不到他，刑警又如何，总不能对一位只是议论的普通老百姓下手吧。 物业员工起身走到对面听客旁边，弯腰凑近他的右耳，用右手挡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听客听完后很是震惊，看着物业员工问道:“真的？” “不信你可以跟我去看。” 听客立即点点头，“走，我跟你去看看。” 说完两人直接结了账走出店门，付钱时，黄远行注意到物业员工有意无意的看了自己数眼。 陆九机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元，留在桌上豪气地说道:“不用找了。” 说完他拍了拍黄远行的手臂示意跟上去。 店员看着离去的两人，猛然想起什么，冲着外头喊道:“姐，还少10元啊！味增20元一碗！” ...... 深夜十一点四十六分，夜色正浓，也许是因为明天是周四还要上班的缘故，街道上行人稀少，有些安静。 一男一女在昏黄的路灯下小心翼翼地前进，鬼鬼祟祟，像极了意图作案的不良分子，若不是其中男人身穿警服，也许已经有个别乐于助人的优秀公民将两人捉了起来。 “为什么要跟踪他们？”男人轻声问道。 女人回答道:“物业员工悄悄说的那句话是‘是那面铜镜亲自告诉我的，镜子现在就在我家’。” 男人神色大变，想要说什么，却被女人捂住了嘴，并被拉到了一旁的小巷子中。 男人叫黄远行，市警厅厅长。 女人叫陆九机，无业游民。 两人正在跟踪两个人。 被跟踪的物业员工猛然转过头。 一旁的友人问道:“怎么了？” 物业员工摇了摇头，“没怎么，感觉有人跟着我，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两人继续沿道路行驶。 陆九机面不改色的走出小巷子，与前方两人保持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这个距离下，前两人无论是跑还是要发现有人跟踪，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以前当过侦察兵。”察觉到了黄远行疑惑的眼神，陆九机平静地解释道。 黄远行没有说什么，默默跟在陆九机身旁，紧紧地将眼神锁在前方两人。 物业员工与有人走了10多分钟后，停下。 从远处可以看到，那是一栋双层楼的独立民房，外头漆成了浅黄色，物业员工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打开门，先请友人进了屋，随手拔出钥匙，脱了鞋，进屋时准备将钥匙放回口袋，但只插了三分之一的钥匙进袋便松了手，似乎想让钥匙依靠重力自己落尽袋子深处，不料在一脚走进屋子时，随着肢体动作钥匙抖落了出来。 员工似乎没有注意到钥匙滑落在门口前的毯子上，关上了大门。 陆九机与黄远行来到屋子门前的空地上。 黄远行看向陆九机，“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陆九机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翻过低矮的围栏来到大门前，她弯腰捡起那枚钥匙。 猛然间，她意识到了什么。 她看向深褐色的防盗门。 眼神凶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诡镜（8） “我建议你立刻离开这里。”陆九机握着钥匙，没有立刻去开门，对身旁的黄远行说道。 她已经嗅到了屋子里那头东西的气味了，这种生物不是普通人应该看见的。 黄远行听出了话里的警告，却是摇了摇头，右手摸向腰间随身带着的手枪，“我是一名光荣的刑事警察。” 提了建议不被采纳，陆九机只是耸耸肩，不再说什么。 如果是换做以前，大概自己连建议都不会给吧。 陆九机将钥匙插入孔内，右转半圈开了门。 站在门口，听不到屋内有任何动静。 沉寂，往往预示着猛烈暴风雨的降临。 两人动作轻慢，以免发出过大的声响，惊动了楼内的人。 两人搜了一遍一楼所有房间，空无一人。 陆九机带头走到楼梯口。 黄远行踏步就要上去，却被拦了下来。 陆九机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上头天花板，意思是别急，仔细听。 这次的声音不像面馆里，很轻很轻，需要沉静下心来才可以听到。 那是一种尖锐的摩擦声，某种重物在瓷砖上被拖行发出的摩擦声。 陆九机想了想，示意黄远行呆着别动，转身走进了一楼的厨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菜刀。 黄远行看着手里多了吧菜刀女人，很想笑，但现场条件不允许，便强憋着，瞧上去表情有些滑稽。 陆九机没有理会黄远行，提步上了楼。 随着越来越靠近二楼，那种摩擦声也随之越发响亮。 两人登上了二楼，摩擦声在此时也恰好消停。 二楼的设计很有意思，楼梯转角上去入眼是客厅，客厅往左有两间房，应该是客房，看起来整个二楼都是用来招待客人的。 不过他们的注意力都没有在这上头。 从踏上二楼开始，他们的视线落在了白色瓷砖上一条显眼的蜿蜒红色长线上，长线从楼梯口链接客厅最深处的房间。 红色的是血，沿着轨迹可以看到零碎的一些器脏。 黄远行神色凝重，抽出了后腰上别着的手枪。 眼前的场景，眼前的宁静，说明着受害人已经死了。 “身之所处，即是地狱。”陆九机忽然放开了手脚，光明正大地朝着里屋走去。 “身之所处，即是地狱。” 黄远行跟着念叨了一次，却听不懂话语里所包含的意思。 如果放在平常，那么他一定会将说出这句话的人视为患了中二病的少年或是少女，而一笑置之。 可话语在当下，黄远行不由地重视起来。 陆九机走到门口，出人意料的是，房门自己打开了，或者说是里面的人打开了房门。 身穿蓝色物业员工服的中年男人。 到了近前，才得以看清男人的长相，不过那张脸实在是平凡至极，平凡到扔在人海里便回想不起来的地步。 黄远行举起枪，黝黑的枪口正对着男人的脑门。 中年男人面带微笑，绅士地对着两人鞠了一躬，如果不是身上大片的血迹，倒还真给人一种温润谦和的感觉。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中年男人开口，声音厚重，“请先容本人介绍一下自己，鄙人姓林，双木林，单名一个木字，是这里的主人。” 黄远行没有听什么自我介绍，目光从物业员工与门之间的缝隙透过，窥视里面的场景。 察觉到了黄远行的动作，林木笑笑，主动侧开身子，好让其看清屋子里的景象。 那面呈现香槟色的铜镜横放在铺着白色被子的大床上，白色是原色，现在呈斑驳的红白交错。 铜镜上是与林木一同回屋的听客的上半身，大肠、胃、肾等等器官散落了一镜，令人悚然的是，男人正拿着自己的大腿啃食，连骨头都嚼碎咽了下去。 黄远行这才知道，原来人类的咬合力可以强到这种地步。 看着现场的行凶，黄远行扣动了机板，子弹呼啸而出，准确无误地射进了林木的大脑。 在强大的冲力下，林木整个人后仰倒地。 黄远行压制下愤怒，抬步朝着屋里走去。 愤怒是因为看到了凶手在眼皮子底下杀人，抬步是因为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被手枪爆头，没有人可以活下来。 陆九机扯住他的后领，像拽小鸡一样将黄远行拽回原地，只是像，黄远行的双腿并没有离开原地，是倒退着走回原地的。 倒地的林木充当了片刻的木头人后，双手支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左眼正上方有一洞眼，红白混合之物，从洞里缓缓流出。 “真是粗鲁啊。”林木伸出舌头舔了舔左脸上躺下的血，笑意不减，“不错啊，见到了这幅景象还能够站着。” 双腿禁不住发抖的黄远行紧紧握住手枪，即便预料到了会发生这种事，但身体仍旧不受控制，一如数年前那次一样。 “身之所处，即为地狱。” 陆九机再次用左手揪住黄远行的衣领往外扔，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抓小鸡，黄远行随之往远处客厅的空地上一屁股坐下，竟无力起身。 身躯失去掌控的黄远行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眼前的东西，已经不是人了。 林木看向陆九机，眯着眼，上下打量。 陆九机感觉到了杀意。 “那么看来，这边这位手持菜刀的美丽小姐，是和我一个世界的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诡镜（9） 望着那个脑门上开了一个空的男人，黄远行从心底感受到了恐惧，这份恐惧是做刑警十多年来的第二次。 多年前那个夜晚的惊悚再次浮现。 为什么要跟进屋？ 好奇心害死猫。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 身之所处，即为地狱。 眼前的东西已然不能称之为人，无论是中弹不死的林木还是床上啃食自己身体的中年人，都表明着此地非人间。 他驱动的身体，想要从麻木中从获身体的控制权，但无论是双腿还是握着枪的右手，就像是见了美杜莎之眼后石化了一般。 ...... “小姐不否认那便是承认了。”林木说道。 陆九机笑了笑，耸了耸肩，对那句话表示不置可否。 林木瞥了一眼因为惊恐而坐地不起的黄远行，眼神里满是不屑，转头对陆九机问道:“我们是这世间最伟大的存在，为何你要和那种低下的生物一起活动呢？” 说出这话，他脸上的表情转变为了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林木的双眼也随之布满血丝，甚至连眼瞳也变为了红色。 陆九机看着骤然像只野兽般朝自己冲来的林木，双脚用力，一跃而起在空中前翻躲过。 当过侦察兵这种话自然是说出来骗小孩的，不然对于那种娴熟老练的跟踪技巧以及此刻所展示的体能强度，就会需要一个解释，掩饰远远比解释要容易的多，所以她给自己找了一件外衣，更何况世上存在着太多需要用谎言来掩盖的真相。 比方说，鬼神与上帝。 林木没能直接抱住美人，愤愤转身，就要二次发起进攻。 “砰！” “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惊起，随之响起林木的身子颤动不已，那是子弹嵌入他身体时带去的冲力。 不知何时，黄远行已经站起身，手里握着射空了匣的手枪，黝黑的枪口冒着烟，那是因高度连射造就的枪膛过热而行成的。 林木背过身子，面向黄远行，将血肉模糊的脊背暴露在了陆九机的视野中。 “真麻烦。”陆九机嘀咕一声，握紧刀柄，纵身跃起，深寒的清光闪过，刀身斩进男人的颈椎，这一刀她本想直接砍断男人的脑袋，却不想男人的骨头太硬，刀入肉触骨后，再难深入半分。 林木未回头，右手从右肩探向身后一把抓住陆九机的手腕，狠狠一甩，竟然凭借单手便将陆九机过肩摔到了身前。 瓷砖炸裂，陆九机的身子砸碎瓷砖后直堕入一楼，发出轰然巨响，烟尘顷刻弥漫开来。 “隔壁的有病啊，大半夜拆家吗？”屋子外响起女人的喊骂声。 大抵是被这巨响从美梦中强硬拽出的隔壁邻居吧。 叫骂声并不能缓解屋子内的气氛。 克服了因惊恐导致的身体僵硬，但不代表其造成的影响也可以一并抵去，过度绷持的肌肉在射出那几枪后便到了极限，黄远行此刻连瘫坐都已经做不到了。 望着从烟尘里走出的林木，他声音颤抖，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林木伸手拔出后颈上的菜刀，刀身侵满了红色的血，他随手丢弃一旁，走到黄远行面前，一把抓住其咽喉举至半空，“真没礼貌，只有你们这些低贱的下等物种才能被叫做东西。” 看着连挣扎都做不到的黄远行，林木舔了舔嘴唇，“不过你比其他东西更有意思，把你喂给那位大人，一定会是很好的养料。” 林木送开手，失去支撑而躺落瓷砖上的黄远行大口吸气，以弥补短短十几秒内身体所缺的氧气。 林木蹲下身子抓住黄远行的右脚脚腕，起身像拖一件货物那般，拖向房间。 身体与瓷砖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原来之前在一楼时听到的声音便是这样产生的。 感受着身子一步一步踏向死亡，黄远行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无力，这种无力即便是一年前失手被那名变态连续杀人犯抓住时都不曾感受到过。 林木绕过自己用那个女人的身体砸出的大洞，走回房间。 床上的镜子上，暗黄色的镜面上不似鲜血淋漓的床单，干净无比。原本伫立着半个身子的人此时也只剩下一个脑袋了，脑袋的嘴巴还在不停地嚼动，不知道咬合的是自己的哪个部位。 “吃完了啊。”林木探出右手，如鹰爪五指分开抓起那颗头颅，往角落里随意一扔。 黄远行看到，离开了镜子后脑袋的嘴巴立刻停下了动作。 “到你了，好好享受自己的身体吧。”林木提起黄远行，往镜子上放去。 “二级？还是三级？” 有森寒光芒闪过，那是一柄比之前那把更细小的菜刀，菜刀切过林木的右手，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刀刃没有被骨头所卡住，而是连同那白骨一同斩断。 黄远行颠落在地，仰面后望的他，正好看到浑身伤痕的陆九机从楼梯口走出，以及，一双比林木还要鲜艳的红色眸子。 那柄菜刀，显然出自她手。 林木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失去手掌右手小臂，回过头，瞪大双眼。 “你是谁？”惊恐感浮现在了他的心头。 虽然从外面看上去有血有肉与人类无二至，但内在骨骼却不是这么回事，林木清楚的记得那位大人曾说过，我们的身体能够承受数十斤炸药的轰炸而无损，但能承受成百上千万个大气压强的骨骼，就如此轻易的被一柄普通菜刀斩断了。 “东西？这年头还真的是什么下贱的货色都出来装13了啊。”陆九机扯了扯破破烂烂的衣服，几乎是裸露出了大半的身子，她抬起头，脸上的神色相当的不悦。 林木看着陆九机的双眼，大声重复着先前黄远行的那句话，“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九机走到角落捡起那柄被林木丢弃的菜刀，“你背后的是谁？嘛，算了，估计你也不知道。” 她右手握刀，用刀尖刺了一下自己左手食指指尖，有小血珠冒出，沾在刀身上。 “不可能。”林木左手一挥，挥去惊恐，面色狰狞撞向对面那个女人。 陆九机对着笔直朝自己冲来的男人甩出菜刀，菜刀简洁的插入靶子的右胸。 “没用的，我已经获得了永......” 林木没能说完话，恍惚间他听到了一声嗤笑，只觉身体发热，像是有一团火由内而外炙烤着他，仅仅瞬间，他便失去了所有感知。 陆九机走向黄远行，掏了掏他的口袋，从里头摸出烟盒，烟盒被压的变了形，她没有在意，从里面挑出一根看上去比较完好的烟，用同样从口袋里摸出的打火机点燃，放进嘴里深吸了一口，吐出白烟，“借你根烟。” 说完话，她才发觉，黄远行已经昏死过去，摇了摇头，起身望向床上。 既然抓到了凶手，那么作案工具...... 然而，陆九机眼瞳猛然收缩。 床上除了红白交错的颜色外，并无杂物。 深吸一口气，她低头看了一眼昏迷的黄远行，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那副骸骨，继而摇了摇头，慢慢向着楼梯口走去。 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剩下的等黄远行醒来自己解决就好了，至于那封信的事，大概他也不会知道什么。 推开大门，屋外的天空中月亮浑圆如白色玉盘。 陆九机将抽完的烟扔进路边的垃圾桶，向阳光小区走去。 她没能察觉到，漆黑之中，有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眼瞳鲜红如血。 （第一节，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半亡人（1） 阳光刺穿云端，刺穿拉得严实的窗帘，使得房间内有些昏暗。 房间内的摆设简洁干净，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写字桌以及，一把椅子，剩下的便只有白色的瓷砖与天花板。 陆九机转了个身，抱住枕头，砸了咂嘴，沉浸梦中，不可自拔。 墙上的白色挂钟诉说着时间，下午四点五十一分。 “咔嚓。” 有人压动把手，推门而入。 来人光着脚，步伐轻盈，无声走到床边，驻足了片刻，继而又走到书桌旁。 桌子左上角放着上用两快蓝色铁制挡板做成的简易书架，书架上共有九本书。 三重门、上下五千年、圣经、我是猫、爱的教育、活着、百年孤独以及人间失格。 “咦？多了一本？”闯入者的手指拂过书架上的书，在最后一本人间失格处停下。 “在我看来，所谓信仰，不过是为了接受神的鞭笞而在审判台前低头。我相信地狱的存在，却不相信会有天堂。”闯入者低声自言自语。 这句话出自他手指所停留的那本书。 “人类的天堂有没有我不知道，不过我的天堂倒是被你给破坏了。”声音来自床上，陆九机盘腿而坐，挠着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哈欠，宽松的睡衣耷拉着，露出左侧的香肩。 闯入者拉开窗帘，阳光失去阻碍，毫不顾忌的进入室内，不过已是白昼的残弥。 陆九机伸手捂眼，即使光线昏黄柔弱，不过对于一名睡眼惺忪的赖床患者，依旧刺眼非常，“我说susan，你这是准备弄瞎我吗？” 闯入者回过身，拉过一旁的椅子反着坐下，双手搭在椅背上，黑色长发扎成的单马尾顺着左肩垂在胸前，一条过膝浅蓝色长裙，脸上画着淡妆，精致得像个瓷娃娃，赫然是世纪城对面商业街里那家“清酌”的老板娘苏珊。 “昨晚干嘛去了？怎么睡到现在。”苏珊的声音不像脸，反而是一口御姐音。 陆九机用手擦了擦脸，语气慵懒，回答道:“还不是你不声不响的不知跑哪去了，我只好一个人打怪升级去喽。” “我去查了点东西。”苏珊解释道。 “查东西用的着连电话也不接吗？”陆九机掀开被子，穿上拖鞋下了床。 屋子出门右手边便是卫生间。 陆九机走了进去，拿起洗漱台上的牙膏挤了一些，刷起来。 “我去查了你和我提到的那面镜子。”屋子里传来苏珊的声音，虽然不处同室，依旧清晰可闻。 陆九机下意识地停下动作。 洗漱台的正上方就悬挂着一面玻璃镜，半人大小，镜中人满嘴泡沫，含着牙刷，正在注视着镜外人。 “九儿？九儿？” 呼唤声将陆九机的思绪拉回现实，对于现场那面铜镜突兀的失踪，她的心底总是隐隐的感到不安，这种感觉就像是拿好东西出门时，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东西，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忘了什么。 “你继续说。”她用含糊不清地话大声回应屋内。 “我几乎查遍了史书传记，中国历史上和镜子有关的传说只有昆仑镜。”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苏珊的话。 刷完了牙，陆九机出来后依靠着门，双手交叠在胸前，说道:“那些东西不过是漫漫历史长河里的人类幻想出来的，什么轩辕剑，不过就是黄帝手里拿的一块废铁罢了，什么东皇钟东皇太一，不过是屈原放逐沅湘之间，在益阳桃花江境地所写出来的东西而已，至于那个昆仑镜......” “好了好了，我伟大的文学家兼史学家陆九机同学，这些清新脱俗的讲解你都给我说了不下百次了，你饿不饿？不然我们先去吃点饭？” 在两人谈话间，时钟悄无声息自顾自地走着，时针指向五，分针指向三，秒钟孜孜不倦。 ...... ...... 丁杏路与胜利路交接的十字路口处，已拉起了黄色警戒线。 有十多个身穿黑色警服的男子沿着黄色警戒线待命，阻拦着线外围观者的过于靠近。 在路口的中间处。 黄远行正与另一名警察交流着什么，看服装，应当是位交警。 黄远行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而交警则是转身，对着身后的几人说道:“收队。” 黄远行不再理睬离开的那对人，皱着眉看向左手边的场景。 于今天下午五点十五分，交警大队接到报警电话，说是丁杏路与胜利路交叉口这发生了汽车追尾事故。 这个十字路口位于江北最繁华的地段，交叉的这两条街都属于商业街，平时在这里发生的擦车事故很频繁。 交警大队当即赶到现场，然而现场的景色让前来处理事故的两名交警有些目瞪口呆。 现场见不到追尾车辆，只有一大坨经过爆炸后还在燃烧的漆黑废铁，黑色浓稠的水从废铁疙瘩上滴下，不知掺杂了多少人的血。 年长一些的交警立刻打了120，并向上头呼叫了支援。 年轻一些的交警则是当即去调出这个路口的监控录像查看。 如果说现场的景色是让人目瞪口呆的话，那么监控里所发生的一切则是让人毛骨悚然。 时间指向四点五十八分，东西两边的丁杏路和北边的胜利路各停着一排轿车，交警粗略一数，三路同是五辆，胜利路南边没有车，此时让人疑惑的是丁杏路两边直行显示绿灯，那十辆停在直行道上的车纹丝不动。 随着时间走到四点五十九分，胜利路南路驶出一辆548路客车，客车身后又跟着五辆小轿车。 客车缓慢开到十字路口中间停下。 时间走到五点整，也就是这一刻，四路的汽车像是疯了一般狂加速度，直直对着中间那辆客车冲撞而去，随着几声连续的爆炸，这共计二十一辆车完的粘合在了一起，成为了一个整体。 追尾？在年轻交警的眼里，这分明是一场几十人预谋好的集体自杀活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半亡人（2） 下午五时三十分整。 天空中云层有些厚，遮住了太阳，街道上忽有风过，绿化带里的树叶被吹的哗哗作响，路边的姑娘赶忙双手压下白色的裙摆，生怕被人看见不能被看见的东西。 气温骤降，夏雨欲来。 “要下雨了。”陆九机关上车窗，风吹的她眼睛不太舒服。 “什么情况，堵人了？”坐在驾驶位的苏珊探出头，前面的街道上堆满了人，拦住了去路，“今天不过节啊？” 说完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日历，确定只是普通的一天。 “嘀嘀！” 苏珊按了按喇叭。 前方的人纷纷回过头，看了一眼红色的宝马车，选择无视，又转了回去。 有好心人敲了敲车窗。 苏珊摇下车窗，是位穿着朴素的中年大叔。 大叔好心提醒道:“美女，前面十字路口出车祸了，丁杏路与胜利路两条路都被堵了，你还是调头吧。” 苏珊道了个谢，转头去看陆九机，结果发现对方正好开门下车，她赶忙问道:“你干嘛去？” “没烟了！”陆九机晃了晃手里的空烟盒，盒子底端的吸烟有害健康六个小字，熠熠生辉。 下了车，有黄绿相间的梧桐叶飘过眼前，像天空中零碎分布的孤星。 阴雨天气，秋意总算有些显现。 陆九机瞥了眼前方在围观着什么东西的一群人，将手里的烟盒扔进路边垃圾桶，走到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盒烟。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的陆九机并没有立刻回到车上，而是拆开烟盒抽出一根，蹲到了一旁工商银行门口的台阶上。 她侧过头，右手边是足踏绣球的雄狮，雄狮昂首挺胸，望向远方，目光深邃。 陆九机抽着烟，目光也投向了远方，同样深邃。 “希望这一次不会像上一次。”她喃喃低语。 抽完了烟，她回到车上。 “怎么去了这么久？去前面看热闹了？”苏珊问道，右手挂挡，踩油门倒车。 “没有，在外面先抽了一支，省的在车上抽被你嫌弃。”陆九机如实回答。 苏珊转头翻了翻白眼，说道:“二手烟对人类的危害可是要远远超过其本身。” “都什么年代了。” “真理永远不会在历史的长河中湮灭！” “真理往往没什么实际作用。” 轿车调头驶出丁杏路，上了高架，七转八拐后下了高架。 从丁杏路到世纪城需要半个小时，由于天空中乌云密布的缘故，夜幕降临的要早了许多，远方灯光璀璨，“世纪城”三个霓虹灯写就的大字像三个彩色的小太阳，亮如白昼。 苏珊将车停入了世纪城的地下停车场，挎着包挽着陆九机乘电梯上一楼，从世纪城正门口走出。 相较于一身浅蓝色长裙的苏珊，陆九机穿了一件纯黑短袖，一条深蓝牛仔裤，繁华的夜都市下，有些过于的不显眼。 苏珊问道:“吃拉面？” 陆九机摇了摇头，回答道:“吃饭。” “那去世纪城后边吧。” 今夜也不例外，世纪城大门前的广场上，一群老阿姨同样拿着扇子，跳着与众不同的舞蹈。 陆九机多看了几眼，内心生出诸多情绪。 比方说:日子如果能就这样一直下去，那也似乎不错？ 两人绕过世纪城，后方是无数家相邻却独立的各式店铺。 两人沿街行走，在街道的转角处驻足。 在那里驻足的不止他们两人，在他们到来之前已经围了一圈人。 人圈的中心是一位正在弹唱的男性街头歌手，一身朋克装、一头杀马特式遮眼长发的扮相在二十一世纪的街道上很是显眼，与之格格不入的还有男人此时正在弹唱的歌曲曲目。 “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 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着日月旋转 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出自康熙王朝的开头曲，由韩磊演唱的向天再借五百年。 陆九机看过这部电视剧，拍的很真实，几乎接近真实了。 “怎么，看上人家了？”苏珊突然凑近陆九机的耳旁，轻声说道。 陆九机回过头看着一脸坏笑的苏珊，表情像是在看白痴，“气味” “气味？”苏珊抬起脑袋，在空气中嗅了嗅。 陆九机猛拍苏珊的脑袋，说道:“你是小狗吗？” 吃痛的苏珊捂着头，冲着那个背影咬了咬牙。 一曲唱完，周身围观的人纷纷从口袋里掏出了钱，一元到二十元不等，突然人群中伸出一只手，那只手纤细嫩白，手里捏着一张红色的纸钱，纸钱被扔进了男人面前黑色的吉他盒子里。 众人看向纸钱的原主人，目光里透露出惊讶与不解，以及些许的鄙视，倒是弹唱的男人没有做任何动作，仿佛一百元与一元并没有多大差别。 “唱的不错。”陆九机赞叹道，语气平淡真诚。 “谢谢。”男人回答，嗓音雄浑低沉，透露着雄性的魅力。 陆九机盯着男人，问道:“有空吗？我想请你喝一杯。” 男人微微抬了抬头，长长的留海中出现了一只眼睛，眼瞳漆黑深邃，“好。” 四周的路人见没有歌听了，纷纷散去。 “喂喂喂！还说你不是看上了人家！”身后传来苏珊愤愤地叫喊。 陆九机瞥了一眼，选择无视，等待男人收拾自己的东西。 男人收拾好了吉他与麦克风后，陆九机很突然的开口问道:“死了多久了？” “两年零七个月又十九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半亡人（3） h市机场。 黄远行站在等候大厅，他抬手看了看手表，晚上七点过一分。 航班没能准时到站，已经迟到了七分钟。 机场位于郊区，外头的世界不似市区，繁星璀璨，夜风清冷，不过机场内倒是依旧有许多候机与接机的人，白天与黑夜的界限即便在偏远的地方，也已经被模糊了。 黄远行内心有些烦躁，止不住的望向出检口。 下午在胜利路与丁杏路交叉的十字路口处，发生了一起诡异的疑似大型集体自杀案的车祸。他在案发现场正在询问前来救助的医疗医生，关于应当如何将处于那一大坨燃烧成一整块的黑色废铁中的人分离出来。 其实讨论这个问题没有多大意义，只要见到了现场的那个模样，不会有人会天真到认为还能有车上的人能活着，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在没有亲眼证实的情况下便放弃，或许第二天就会出现“警方未经过确认便对车祸伤亡情况下了定论”这类的新闻出现。 现实源于认知，只要认知达到了一定的地步，虚无便会转化为现实，感知即是存在。 黄远行没能想出好的解决方法就接到了上头的电话，来自于部长的通知。 电话里告知的内容是让他于晚上六点五十四分去机场接机，而十字路口发生的案子，则转交给即将到达h市的那三个人。 上头没有明说什么，但他对其中的缘由明白的透透彻彻，也正是因此，他内心很是烦躁，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浮现了上穿白色短袖下穿牛仔热裤的那个倩影。 “叮咚！xxxxx号航班已抵达h市，请工作人员做好接机的准备......” 黄远行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不消片刻，从出检口涌出无数乘客。 黄远行掏出手机，解开锁频点进照片，放大了第一张，这是上头发给自己让自己接机的三个人。 照片上是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两个男人都穿着黑色的修身风衣，中间的男人带着大墨镜，右边的男人则是戴着风衣上的帽子，帽子压的很低，左边的女人倒是露出了完整的脸，性感的鲜艳红唇，瓜子脸，一头紫色波浪齐耳短发，成熟中透露出青春的味道。 根据从事了多年刑警工作的经验，借着照片，那三位素未谋面的贵客的性格在他心底隐隐有了个大概。 他叹了口气，开始在人群里搜寻起来。 一头紫色短发很快入眼。 黄远行缓缓走了过去，正要开口自我介绍，紫发姑娘旁边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先开了口。 男人很高，接近一米七八的样子，戴着墨镜，简直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男人说道:“你就是解决了诡镜吃人案的黄远行吧，原以为是档案上的漏网之鱼，没想到意外的只是个普通人。” 黄远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迎客的笑容有些尴尬。 “带我们去厅里吧。”戴着墨镜的男人很自然的将手里的行李箱递给了黄远行，越过位向前走去。 “不先去现场看看吗？”黄远行接过行李，疑惑地问道。 墨镜男没有转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看或者不看它都会在那，不差这么一时。”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这是案件，凶手随时可能会回到现场销毁证据。 这么想的黄远行并没有说出来，因为道理是这样没错，但究竟存不存在凶手他实在是不敢下这个定论。 黄远行应答一声，准备走到最前面带路，忽然想起上头让自己来接三个人，可到现在自己只看到了两...... 随着视线的跟过去，在墨镜男左手边还有一名同样身穿黑色风衣的人，个子不高，约摸一米六五，双手插在口袋里，远远看去，犹如鬼魅。 ...... 回到警厅，厅内的警员纷纷向黄远打招呼，他一一点头，领着三人到了二楼的会议室。 这是戴墨镜的男人的要求，从现在起，会议室变成了三个人的办公室。 黄远行内心复杂的将行李箱放到会议室角落后，倚靠在门口。 上头的意思是要自己无条件配合三人的一切行动。 墨镜男随意地拉开会议桌旁的一把椅子坐下，双脚抬放到桌上，看见没有立即离去的向导，问道:“还有事？” 黄远行被问的一愣，理所当然的反问道:“不了解一下案子的具体情况？” “看来你很不被上头信任啊。”墨镜男拉开身旁的椅子，拍了拍椅背说道:“坐下。” 他又对着桌对面趴在桌子上的女人叫道:“七夕。” 被唤做七夕的紫发女人抬了抬眼，眼神懒散妩媚，问道:“未经上头同意，随便将信息泄露给普通人，你会被关进无间地狱的。” 墨镜男摊了摊手，“不要老拿那个地方吓唬我，厅长已经够级别知道一些事了，而且我们会在这呆很久，让他明白一些事也有利于我们以后的行动。” 黄远行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内心一颤，明白自己似乎抓到了世界上某些不为人知的一角，他没有坐到墨镜男旁边，扯开相距其三个位置的座位坐下。 紫发女人正立起脑袋，打了个哈欠，说道:“首先，我叫赵七禧，千禧的禧，其次，知道了这些东西，就意味着你将脱离现实进入真实。” 说道这里，女人顿了一下，眯起眼，一双杏眼似两道月牙儿，问道:“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她没有等待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回答道:“代表着从此你回不到普通的生活，这边的世界，死亡不过是吃饭一样的日常。” 黄远行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想起了那天夜里陆九机说的话:此身所处，即是地狱。 “喂喂喂，七夕，吓人家干嘛，你看看你都把黄厅长吓懵了。”墨镜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棒棒糖，扔向找七禧的脑袋，语气相当轻佻。 黄远行深吸一口气，看向那双能媚倒无数男人的杏花眼，“说吧，我已经准备好探索地狱。” 从进门后就坐到角落默不发声的第三位贵客，此刻抬起了头，黑色的帽子下是一张稚嫩青涩的脸，黄远行没有注意到，少年正在注视着他。 一双眼眸红的渗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半亡人（4） 何为现实？ 客观存在的事物即为现实。 何为真实？ 与事实相符的即叫真实。 两个词的释义来自于现代汉语词典，看上去两者的差别似乎仅仅只是名词与形容词上的差别，那么，客观存在的事物的定义又是什么？ 赵七禧神了伸懒腰，端正好坐姿，一脸平静，平静的仿佛接下来要讲述的不过是邻里邻坊间的日常拉扯。 “相信僵尸吸血鬼或者鬼神吗？” 黄远行瞪大了眼睛，没有意料到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 前缀的那一番话让黄远行生出了一种即将前往地狱的感觉，好不容易屏息凝神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但紧跟着而来的这个问题，则让他生出了中二少年聊天的视感。这种落差就好比网络上流传的一个叫“背影杀手”的词。 黄远行摇了摇头，旋即又点了点头，他解释道:“以前不信，现在信。” 赵七禧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这不是她第一次做向导了，每次开头她都会问这个问题，听到问题后做出古怪表情的人不在少数，回答里往往都带着奇怪的声调，向黄远行这么正儿八经的回答是第一次见。 她看着黄远行的脸，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地球存在了几亿年，人类仅存在了几千年，在人类数千年的发展长河中，存在于书中、流传中的幻想生物数不胜数，学者说这是人类对未知、对大自然、对宇宙的敬畏所衍生出的产物，也就是无中生有的意思，就像有人说漫威公司有意创造新神，可是一个东西的产生从不来不会是凭空的。” “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你见到了某个恰好符合你心目中完美长相的人，其实在见到那个人之前你已经憧憬了那张脸十几年、二十几年甚至三四十年了。” 赵七禧起身去饮水机边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坐回座位，白炽灯光下可以看到热气升腾而起。 “你是想说现今为止，古书中所记载的生物都是真实存在的吗？”黄远行问道。 赵七禧答道:“不是，人类与普通动物的差别在于大脑，大脑有两个个功能分别叫联想和幻想。” “所以？”黄远行十指交叉，掩住了嘴，听了一大段话，他明白对方想让自己看清什么，但话题没有走到重点。 赵七禧听懂了两个字里的意思，“知道圣经里的那场灭世洪水吗？很多人把它看做传说，然而对于这一场洪水的记录，不止于圣经，世界各地都有，其中比较出名的有古巴比伦的吉尔伽美什史诗、公元前三千五百年的苏美尔资料以及，中国山海经海内篇中的大禹治水。” “在所有关于这场洪水的记录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所有得到提醒的人，都是被预先告知要准备好船只，以确保在洪水到来的时候保住性命。如果你专研了各个地区的传说的话，你会看见，圣经里的诺亚、中国的伏羲兄妹、英伦群岛的彼得和碧蓝、希腊的奥尼恩夫妇等等，都是等量的男女数人，在洪水后开始繁衍种族。” “来自世界的共同文献足以证实这场洪水的真实性了，人们不愿意相信究其原因是找不到可以解释的缘由，洪水导致了文明的断层，但救世之人却在各个典籍中流传了下来，圣经里称之为诺亚，中国称之为古神，诺亚也好古神也罢，问题在于这些存在于记载中的人，和现在的人，是一样的人吗？” 林木中弹后畸形站立的身影出现在黄远行的眼前，这种东西，是人吗？ “看来你已经亲眼见过了，我们将这种生物叫做活死人，或者说半亡人，他们有着与普通人毫无二致的体态与生命特征，混迹于人群中时根本无从辨别，而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出他们，进行登记、监控与收容，必要时进行斩杀。” 听完后，黄远行思考了很久，不知信了几分，“活死人吗？还真是相当贴切的名字啊，那你们呢？驱魔人？” “你这么理解也对，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这么称呼我们为好，小黑不喜欢这个称呼。”一旁双腿放在桌面上，身子呈老爷坐姿的墨镜男突然开了口，“喔对了，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墨宇，墨水的墨，宇宙的宇，七夕你知道了，角落里的你喊他小黑就好了，要说的大概就是这些了，没什么事的话你也可以先回去了，现场我们明天会去看的。”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黄远行也不再停留，虽然他充满了很多疑问。 比方说怎么样才能杀死活死人。 但别人不想说的东西就不要强问，尤其是他们这种人。 会议室的们被离去的黄远行带上，偌大的会议室显得有些空旷。 “不告诉他活死人的来源？”赵七禧喝着水，斜眼看着墨宇。 “这种事能不说就不说，说出来只会增添人类的悲伤。”墨宇摘下墨镜，一张生得极度英俊的脸，如入世的谪仙人，若没有从左眼上眉间贯穿入眼底的那道细长疤痕的话。 角落里传来嗤笑声。 赵七禧趴在桌上，闭着眼，呼吸逐渐均匀。 墨宇从桌上拿起墨镜，重新带好，走出会议室。 街上灯火通明，行人们有说有笑、有忧有愁的走过。 “增添人类的悲伤，这种话由我说出来确实挺可笑的。” 墨宇伸手拦下路过的出租车，“去暮阳墓园。” “暮阳墓园？”司机疑惑地问道，“h市还有这个墓园吗？” 墨宇指了指司机挂在方向盘的手机，说道:“开导航吧。” 司机半信半疑地打开导航，在h市当出租车司机已有十多年了，这个地方还是第一次听到，然而当他在搜索一栏输入这四个字点击搜索后还真弹出了具体位置，他看了一眼，离这里有近四十个公里之远。 出租车汇入来往的车辆。 “先生这么晚了还去扫墓？”司机问道，脸色有些不自然。 坐在后座的墨宇点了点头，回答:“去见一个老朋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半亡人（5） 世纪城后面是奥园小区，是座高档小区，房价高到两万四一平米。建造这一带的设计师大概认为有钱人都是吃货，小区四周有数条小吃街，其中多是烧烤。 陆九机经常来这里吃宵夜，通常是与苏珊一起，偶尔是自己一个人。 烤鱿鱼、烤羊肉串、烤茄子、烤韭菜、虾、小干鱼、鸡脆骨......最后是啤酒。 自出现在这片大地上以来，人类孜孜不倦做的事有五件，吃饭、睡觉、繁衍以及探索、学习，其中不得不做的是前两样，后几样则是出于欲望与需求。不过随着时代的进步，吃饭睡觉也被附加了另外的格调与意义，比方说“美食”一词的诞生，又比方说“美容觉”一词。 桌子摆在室外，不过没有想象中的自然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油烟，虽然有些呛人，其实还是挺香的。 苏珊坐在陆九机旁边，卖唱男坐在陆九机对面。 “点这么多，吃的完吗？”苏珊看着一桌的菜，满脸无语。 陆九机拿起一串烤鱿鱼，塞如嘴中，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不减肥。” 这种回答苏珊听了不下百次，遗憾的是她没能力反驳，那个困扰无数女生的体重问题，对她身旁这位小姐来说不存在，两人认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无论陆九机再如何的暴饮暴食，电子秤上的那个数据总是稳定在85到90之间，如果要建立一个世界灵异事件排行榜的话，苏珊觉得这事应该排第一。 苏珊拿左手手肘捅了捅陆九机的腰，右手淹着嘴，眼神偷瞄向对面的男人，小声问道:“准备怎么解决？咔嚓？” “吃完再说。”陆九机推开苏珊的脑袋。 苏珊抬起头，再次偷瞄向对桌的卖唱男。 男人光明正大地回视，拿起一瓶啤酒，打开，动作自然，只不过一头长发随风起舞，显得很是奇怪。 看着满满一桌的菜，实际上吃起来并没有很多，一串鸡脆骨两口，一串韭菜一口，陆九机有着与身形截然相反的胃口。 她抽了张纸，搽干净嘴上的油渍，开口说道:“原本这种事和我没关系，但我在你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你的信仰是谁？” 卖唱男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信仰？” 陆九机感到意外。 这种回答不应该出现在这种人的口中，就好比一个人问另一个人你今年年龄多大了，另一个人却反问年龄是什么？ 有一种莫名的荒唐。 她缓慢摇晃着手里的啤酒，“怎么死的。” 卖唱男放下喝空的酒瓶，很久没有说话，很久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干燥如常，没有泪水。 “火灾，一场由于煤气泄漏而引发的火灾。那个家在东城，自建民房，一家五口，81岁的奶奶，同龄49岁的父母，22岁的我，还有一个刚上初一的12岁妹妹。在深夜所有人都安静成眠于梦乡的时候，厨房里传出轰然的爆炸声，随之涌出的火焰像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魔，吞尽了所有人。”卖唱男低下头，双眼微阖。 “我醒来时身处第三人民医院，而我的妹妹躺在旁边的病床，带着氧气罩，面色比纸还要白上几分，后来医生告诉我，我们能够在这样的灾难下毫发无损的活下来真是个奇迹，当时屋子整整烧了半个小时，消防员才赶到现场扑灭了大火，救出了被爸爸妈妈和奶奶护在身下的我们，大概是他们三人将自己淋湿后当成防火墙，护在了我们身上，只不过妹妹由于吸入了太多的浓烟，脑神经受到了损伤，只有很小的几率能醒过来。” 如果这是一本写世间百态、人生经历的，那么故事到这里十有八九就应该结束了，或者后面将讲述的是哥哥如何重新振作起来，亦或者在哥哥坚持不懈的照料下妹妹最终苏醒过来。 陆九机想听的不是这些。 励志故事里的情节会在现实中上演，但现实中的情节总是远超里的故事。 世间诸态，书中仅记二三。 场间又安静了很久。 卖唱男侧目盯着脚边的石砖，石砖大小不一，中间存在半个食指厚度的缝隙，缝隙间有青绿色的苔藓，苔藓旁边是一只不知名的虫子，奋力地从缝隙里往外爬。 组织好语言后，他收回视线，“那是新闻上所流传的版本，和储存在我记忆里的画面相隔了两条长江。我爸爸在三年前在医院被确诊出了肝癌晚期，很严重很晚期的那种，医生说最多活不过一年，一开始他还很乐观的戒了酒并积极的配合治疗，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的变差，那个男人脾气越来越暴躁，动不动就摔病房里的东西，家里赔了很多钱，医院也难以忍受，我们只好把那个男人接回家，回家后那个男人不再摔东西了，但开始酗酒，大概是由对死亡的恐惧转变成了麻木。” “那一天是周五晚上，我接到我妈的电话让我回家吃饭，正好我很久没回家了，就回去了，进家后，我见到了那个男人的笑脸，一反常态的灿烂笑容，让我以为我爸回来了，那一顿饭吃的很开心，吃完后那个男人还主动接过了洗碗的活，一家人温馨地坐在一起看电视，到九点各自回房间睡觉，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初中时候的家庭生活。” “古人说老天要交给一个人重任前，一定会让其吃尽悲苦，磨砺身心，我觉得，老天要给一个人悲苦前，一定会让这个人尝尽各种甜头。” 苏珊没来由地出声道:“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自然不会有悲矜来袭。” 卖唱男伸手擦了擦眼角，没有想象中的泪水。 “我的房间离厨房最近，巧的是那一夜我与朋友打游戏打到了凌晨，我闻到了从厨房流出的臭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半亡人（6） 煤气原本是没有味道的，但为了让人们能够尽早发觉泄露，后来在里面加入了硫醇，也就是黄鼠狼臭屁的味道。 “我家房屋有三层，一楼停车，二楼堆放各种杂物，三楼住人。设计上五室一厅，进门大厅，左手后和前分别是厨房和我和妹妹的卧室，右手前后分别是父母与奶奶的卧室。闻到气味的我很快意识到这是煤气泄漏，我先是叫醒了妹妹，打开房间内的窗户，然后推门出房间准备去把其他人喊醒。” 卖场男从桌上拿过第二罐啤酒，打开，犹豫了一下，没有喝，继续说道:“那个男人倚靠我们房间对面的墙壁站着，右手里攥着一根棒球棒，我没有丝毫犹豫退回房内，将门锁死。我抱着瑟瑟发抖的妹妹坐在床上，听那个男人粗暴的砸着房门，他的身体不太好，没砸多久就消停了，门外传来男人沉重的喘息声，声音越来越轻，正当我以为男人离开了的时候，轰然爆炸的巨响几乎震破我的耳膜，明黄的火焰转眼覆盖了视野所及之处。” “我再顾不得那个男人，抱起妹妹冲出房门，出去瞬间我的后脑勺遭受了猛烈的打击。我艰难地爬起身子，回头看见了身处在灼热气浪里的魔鬼，那个男人见我还有力气站起来，举起棒球棒立刻就抡下，双眼已经模糊的我根本无力做出抵抗，等着死亡的到来，然而，摔倒在我身后的妹妹不知何时跑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后，一把抱住了男人。” 卖唱男咬紧了牙，没被留海遮住的左眼鲜红如火，恍若那场大火还在眼瞳里熊熊燃烧。 “男人没有丝毫犹豫，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下了手，我一下子清醒过来，脚边是烧塌的门框，我捡起门框朝男人冲了过去，男人惊恐地避开，我不依不闹地逼近，到最后火焰烧透了我的双手，顺着手臂染上了身，我没能抱着那个男人一起死。” “男人看着浑身火焰的我，我咬着牙看着那个男人，男人忽然开口说话，他说只要我们死了他就能活下去了，他会连着我们的份一直活下去。” 卖唱男深吸了一口气，收回已经肉眼可见的愤怒，平复下心情，“我再醒来，就在医院了，在医院修养了两天后，我见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男人穿着黑色的西服西裤，带黑色高帽，围着一条褐色的围巾，看不清脸，男人给了我一封信，让我每天在那里弹唱，他说会有人给我解惑的。” 卖唱男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有一股奇异的香味蔓延开，冲散了油烟。 闻着像是郁金香的香。 陆九机明白了那股熟悉气味的来源，她接过信封，信封上空白。她拆开信，取出折放在里头的信纸。 苏珊挪动凳子，凑到旁边。 信纸泛黄，摸着粗糙，看上去很有年代感。 陆九机沿着折痕打开。 “今夜月色真美。” 纸上只有黑色墨水写下的六个字，簪花小楷，字写的很漂亮，透露着一股细腻的味道。 陆九机抬头望天，不要说月亮，在城市霓虹的掩映下连星星都见不到一颗。 苏珊内心震惊，脸上表情更是震惊，“你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年轻小伙？” 陆九机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苏珊用食指敲了敲信纸，说道:“なつめそうせき，被称为‘国名大作家’的夏目漱石在当英语老师时有过这么一件事，他问学生i love you应当如何翻译，学生们回答说我爱你，他说太直白了，应当翻译为月色真美，含义是今夜因为有你的存在，月亮才格外的美丽。是日本的著名爱情浪漫语句之一。” 陆九机哂笑一声，翻来覆去确定信纸除此无任何玄机外，随手扔在了桌上，恰好有风刮起，信纸飘进了盘子，被油渍浸染。 她靠向椅子，右腿叠放在左腿上，从桌上拿起香烟抽出一支，点燃放进嘴里，深吸一口，吐出白色的烟圈，“只有小孩子才会谈浪漫，风花雪月不过是人对自己的一场放纵罢了。” 苏珊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打下这句话。 卖唱男没有在意，转而问道:“解惑？” 陆九机弹了弹烟灰，说道:“从人的角度来看，你已经死了......” “但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你进化了。”苏珊插话道。 陆九机将烟交到左手，右手弹向苏珊额头，苏珊吃痛缩回脑袋，“是退化了，听说过灭世洪水吗？” 卖唱男点了点头。 陆九机继续说道:“在那场洪水以前人类就已经存在了，只不过在当时这种生物不叫人，神为自己的杰作命名为使徒，使徒不老不死，没有繁衍能力，只会笑不会哭，其中一些受到偏爱的使徒甚至拥有移山填海般可怕的能力，后来有一天，神突然觉得使徒这种生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于是他发动了一场洪水，这场洪水淹没了天与大地，只有受到神关照的个位数使徒存活了下来，他们被给予了新的名字，叫做诺亚。在洪水褪去后，神再度创造了生命。” “只不过这一次，他创造的仅仅只是无数个生活在海洋里的生命胚胎，他让活下来的诺亚观察并引领这生命，海洋里的胚胎在漫长的进化中衍生出了万物，让神没想到的是，其中竟然再次出现了使徒，然而神发现这一次的使徒与之前的完不一样，他们不只会笑，还会哭、会恐惧、会好奇等等，于是神给这个物种一个崭新的称谓，人。不止如此，神还让诺亚教他们生火、写字、建造、语言等等等等，而人也确实是众多物种中最奇异、完美的，他们不断学习、拓展，最后发展出了现在的科技文明时代。” “虽然神给予了这个物种新的称谓，但其骨子里依旧残存着使徒的基因，而你，因为某种原因，现在退化回了使徒，不过现在的人不管这种物种叫使徒，而是称之为半亡人，或者，活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半亡人（7） 这场秋雨最后还是下了起来，没有等到深夜，也没有挨到第二天。 陆九机站在店铺的屋檐下躲雨，身后是一家名字叫“方圆”的书店。 雨下的很急，看着像是无数根连接天地的细长银针，穿刺着中间的尘埃。 马路上很快积起了薄薄的一层小河，流向坐落在某处的下水道。 卖唱男在听完她的话后沉默了很久，然后一言不合地起身离开，不知道去向哪里。 苏珊原本要继续跟着，却被她拒绝了，理由不过是一句简单的“我想静静。” 苏珊是一个很善解人意的女孩，也很善于察言观色，虽然她总是搞不清楚陆九机在想什么。 其实很多时候陆九机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那些情感与思绪总是出现的莫名其妙，没头没尾，让人猝不及防。 就像刚才她说“我想静静”的时候。 就像此刻。 雨滴顺着屋檐落下，正巧滴落在陆九机口中叼着的香烟尾端，火光熄灭。 她伸手取下香烟，扔向远处的垃圾桶，香烟在空中画出漂亮的弧线，完美进篮。 她转身推开门，走进书店。 冷风灌进店内，吹得昏黄的老舅吊灯来回摇晃。 门口左手边便是柜台，柜台前坐着个戴眼镜打瞌睡的老头。老头穿着一件粗麻制成的上衣，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随着外来者侵入店内的寒意使得老头打了个哆嗦，清醒过来。 “欢迎光......”老头下意识地向客人打招呼，在睁眼看清客人的样貌后，双手拉下圆圈眼镜，瞪大了眼，脸色瞬间拉了下来，“不欢迎不欢迎。” “对待故人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啊。”陆九机撩起额前被雨淋湿的头发，“有毛巾吗？” “没有。”说完话，老头从柜子下方拿出一包纸扔了过去。 陆九机接住纸后，走到柜台前把纸放下，抽出一张擦干脸上的雨水。 她掏出口袋里的烟盒与打火机。 “这里禁止吸烟！”老头凶神恶煞地说道。 “好好好。”这样回答着，陆九机手头的动作却没有停顿下来，“过着这种凄惨的老年生活，不觉得孤单吗？” 名叫做赵未来的老人指了指自己的两鬓，说道:“我可不像你们，拖了一个人的福，这玩意侵染的速度要慢多了。” 柜台角落放置着一尊青铜制荷花造型的熏香炉，没有烟自其中冒出。 “既然害怕死亡，那为什么不加入他们？”陆九机一屁股坐上柜台，侧头看向玻璃门外。 雨天是她最喜欢的日子，淅淅沥沥的声音总是能让人心情空旷平静。 “害怕不代表不敢面对。”赵未来转身拿出尖角香，点燃放进熏香炉，“说吧，什么事，早点解决我也好节省点香。” 陆九机笑着说道:“就不能是想你了，单纯来看看你吗？” 赵未来看了陆九机一眼，“如果是和泽的话，这话我还有可能信。” 陆九机耸了耸肩，“想请你帮我看点东西。” 赵未来摇了摇头，回答道:“我已经看不见了。” 陆九机安静地将烟抽完，将烟头扔进柜台旁的小垃圾桶。 来这里之前，她想了很多说辞，希望能够说动眼前的老人帮自己这个忙，但不管是真是假，老人的回答让那些说辞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她从桌上跳下，走进店的深处，堆满各类书的红褐色木架。 陆九机捏了捏鼻子，那股霉味让她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 书店表里如一，从外面就可以看出它的老旧，里面也不负期望的多是一些不知出版了多少年、被多少人翻阅过的旧书，再配合着头顶的灯，行走在书架间会给人一种穿梭回八九十年代的错觉。 这样的地方已经与现实严重脱节了，如果会有客人光临那才是见了鬼。 这么想着，陆九机在店内逛了一圈后回到柜台前，面向店门外，问道:“有伞吗？” 赵未来回答道:“没有，只有一件雨衣。” 陆九机掏出因为没电屏幕一片漆黑的手机，又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叹了口气，推开门，慢慢悠悠地走进了雨幕里，刹那间浑身湿透。 书店里恢复了安静，因风摇晃的吊灯吱呀吱呀地叫着，柜台角落的荷花造型熏香炉里没有烟冒出。 男人从书店深处的阴影里无声走出，望着被大雨吞噬的女孩，嗓音清冷，开口说道:“好久不见，小九。” 赵未来摘下眼镜，右手轻轻的按压着睛明穴，“迟早有一天，我这把老骨头会像我的书店一样，被你们拆的稀巴烂的。” ...... 陆九机淋着雨走出了偏僻的巷子，在街旁拦到了出租车。 司机好心的拿出毛巾让陆九机擦了擦，询问去处后在安境况下提升了一番车速。 窗外的雨看上去一时半会停不了。 手机铃声响起。 陆九机接起电话，那端传来苏珊的声音。 “你在哪？我去接你。” “我已经打上了出租车，在回家的路上了。” “怎么不等我？” “麻烦。” “好喽好喽，关于那个卖唱男，我在送他回家的时候问了一下他的名字，叫陈实，然后我查了一下关于他的信息......” 陆九机问道:“有问题？” “倒不是有没有问题，”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别扭，“我让小染黑入公安信息系统，在h市，没有叫做陈实的男人，我想着会不会是他改名了，就又让小染搜索了一下他所说的火灾事件，两年前东城确实发生过一场火灾，但是......火灾的结果是一家五口，无人生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半亡人（8） 挂断了电话，陆九机陷入了沉思。 阳光小区12栋604室出现了一个不存在的报案者，今天夜里则是有一个不存在的火灾幸存者站到了她的面前。很难不让人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镜子吃人那件事其实并没有完结。 林木被作为凶手就地正法了，这种说法说对也对，问题在于林木活着时候的种种反应无一不在诉说着我就是个炮灰，并且最后那面铜镜悄无声息不见了，这便是最有力的证明。 镜子没有脚，会自己跑吗？ 说不定会？ 陆九机拍了拍额头。 司机正好驶到了小区门口。 付了钱，将毛巾还给司机，陆九机下车。 雨还在下着，刚刚擦干一些的头发再次湿透。 其实她对并不在意身上都是水，反正她不会感冒，只是留海湿了后会黏在额前，遮挡住视线，需要不停地撩头发，这很麻烦。 如果不是某人说留着比较好看，大概...... 路灯在雨线下显得很朦胧，照亮的方寸要小了很多。 小区楼栋上还亮着光的寥寥无几。 到了雨天，人与城市都会入眠的较早。 陆九机来到楼下，刷卡、乘电梯回到家门，开锁、进屋。 ...... ...... 墨宇摘下墨镜，雨天戴着这东西视线会变得更加模糊。 不知是为了避免打扰到沉睡的人还是因为不可能有正常人会在半夜来访的缘故，墓园里的灯没有开。 门口的青松和台阶化为一体，完美的融进夜雨中，不好看，但很好看。 墨宇打开从司机那里买来的雨伞，又和司机说了下包车，付完一半车费后让司机将车停到路边等自己，然后踏上了台阶。 光线黑暗，又下着雨，按理说平常人很难在不打手电的情况下安稳地一步一步踏上台阶，但墨宇做到了，稀疏平常如履平地。 墓顶与墓底的海拔相距并不多，就是路有些崎岖，因为不熟悉，爬的有点久。 墓顶只有一块无字碑，下面躺着的不是武则天，是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六的矮子。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上一次是墓园初建成的时候，他和一些人站在这座碑前，为某个从来没想过会死的家伙送别。 与一般故事里不同的是，那一天非但没下雨，还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一口通体漆黑毫无雕饰的棺材入了土，三个彪形大汉在一旁填土，然后是铺路的师傅砌平立上一块矩形方石。 墨宇想了很久，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倒了那块石头。 没什么实际作用的墓碑轰然倒塌，正好压住了那道开裂的口子。 “啪！啪！啪！” 墓园深处的雨声里混进了掌声。 有戴高帽一身纯黑西服的人走出，高跟皮鞋踏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墨宇紧紧盯着先来者，看了很久，旋即释然一笑，说道:“好久不见。” 来人开口，嗓音嘶哑低沉，“好久不见。” 墨宇收起伞，与对方同样置身于雨中，说道:“没想到你这样的大人物会在这里做守墓人。” 男人没有接话，而是问道:“你相信他死了？” “不信。”墨宇心想如果真的存在杀死你们的方法，世界就和平了。 男人又问道:“既然不信，来这里做什么？” 墨宇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答道:“缅怀而已，缅怀可以让我不至于太过沉沦。” 男人没有说话，兴许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墨宇对着男人鞠了个躬，“走了走了。” 说完撑开伞离去。 男人看着那个背影良久，转身走到倒塌的石碑前，歪了歪头，嘴角无声地咧起。 ...... ...... 这场雨停在了深夜，当太阳升腾入空时，地上的水渍像极了老年斑，东一块、西一块，从高楼上看下去很不好看。 陆九机难得的没有睡懒觉。 一大早起来没有洗漱，而是直接奔向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仅有青菜做配菜的清淡面条。 吃完后满足地摸了摸肚子，想着如果再有颗煎蛋就完美了。 她将碗筷放进池子里后，进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番，出了门。 穿过大街，经过小巷，穿过车来车往的马路，陆九机一面观赏着四周，一面走到了丁杏路与胜利路的十字交叉口。 那一坨铁疙瘩早已被警方处理，十字路口恢复了平日的交通状况。 “九姐！” 隔着很远，她听到有人在喊她。到不是说因为她名字中有个九，是喊的那人声音极有辨识度，熟悉到即便相隔了数年在人群中还是能够一耳认出来。 昨天夜里她进屋不久后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于陌生号码，短信内容很简单: “明早九点，我在丁杏路与胜利街的十字路口等你。 ——永远爱你的小宇” 某些人不见的日子久了，会甚是想念；某些人不见的日子久了，也就再也不想见了。 更何况本身就是不想见的。 陆九机双手插在口袋里，朝着蹲在路边大树下带着墨镜的男人走去。 男人身后站着两人，紫发的女人嘴里含着根棒棒糖，旁边是笼罩于一身黑色风衣下连脸都看不清的矮个子。 陆九机站在男人面前，想说什么，张开嘴却犹豫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 墨镜男是墨宇。 紫发女是赵七禧。 矮个子是小黑。 三个人是来此地调查二十一辆汽车追尾事件。 墨宇站起身，拍去衣服上的尘土，说道:“九姐啊，这么多年没见，就这么一声叹气啊。” 陆九机掏出烟，点燃，“那再给你一脚？” 墨宇缩了缩脖子，有些认怂，“那还是算了，叹气就叹气吧。” 陆九机看着那对如两个灯泡的深色镜片，觉得很喜感，问道:“这次来h市什么事？喊我过来又是什么事？” 墨宇挠了挠头，转身对着身边的两人说道:“不然你们自己去逛逛？” 赵七禧看了一眼墨宇，“见色忘友。” 说完转身离去。 小黑则是一言不发，跟了上去。 墨宇神色有些尴尬。 陆九机拿下烟，弹了弹烟灰，“说吧。” 墨宇神色凝重，扫视了一遍周身，确认了什么后，压低声音，“有和泽踪迹的消息。” 陆九机瞳孔猛然收缩。 话语如平地惊雷炸响在她的耳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半亡人（9） 丁杏路与胜利街的十字路口边上有家名叫“慢话”的咖啡厅，装饰简单，却很出名。 陆九机与墨宇走进店内，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大概是因为上午的缘故，店内显得有些冷清，但红漆木制的桌具与红砖壁纸却使得店内充斥着温暖的氛围。 穿着西服打着小领结的服务生很快放上菜单。 墨宇翻开厚重的封皮，指着第一面最顶端的“推荐”说道:“我听人说这里的爱尔兰咖啡很不错，尝尝？” 陆九机仰靠着沙发，百无聊赖的点点头。对于这种咖啡这种饮料，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爱喝，要提神醒脑的话只需要掐一下自己的大腿就行了，而且她在熬夜的时候试过，咖啡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功效。 “两杯爱尔兰。”墨宇盖上菜单交还给服务生，翘起二郎腿同样仰靠沙发，“这个可不是单纯的咖啡喔，而是由爱尔兰威士忌与咖啡巧妙结合在一起的新型饮料，其实我觉得更像是鸡尾酒，即便在国能喝到爱尔兰咖啡的地方也没有几个喔。” 陆九机从口袋里掏出烟，打开盖子正准备抽出一根。 “这位客人，店里禁止吸烟。”服务生恰好端着盘子上来，将两杯散发着热气的咖啡分别放置两个人面前。 陆九机看着杯子，觉得这是一个高脚杯与啤酒杯的结合体。 墨宇看着饶有兴致研究杯子的陆九机，说道:“关于这个咖啡有一个故事，很久以前有一个在爱尔兰都柏林工作的酒保邂逅了一名气质高雅的长发空姐，空姐那犹如爱尔兰威士忌般浓烈的神韵深深地吸引了酒保，坠入爱河的酒保想为空姐调制一杯鸡尾酒，只是空姐只喝咖啡从不喝酒。爱的力量总是能超出人的预期，酒保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后最终将爱尔兰威士忌和咖啡巧妙的结合在了一起。” “从酒保发明爱尔兰咖啡到空姐点这杯咖啡，期间整整过了一年，当酒保第一次为空姐煮这杯咖啡的时候，激动地流下了泪水，怕被看到泪水，他用手指擦去眼泪，偷偷在杯口画了一个圈，于是这第一口爱尔兰咖啡的味道，总是带着思念被压抑许久后所发酵的味道。” “空姐成了第一位品尝到爱尔兰咖啡的客人，因为这杯咖啡只有她点的到。” “空姐相当喜欢这种咖啡，每次飞机一停在都柏林，她就必定会去点一杯爱尔兰咖啡。久而久之，两人熟络了起来，空姐讲各地的趣事给酒保听，酒保呢则教空姐煮咖啡。” 陆九机用食指与中指敲打桌面。 墨宇了然，没有说下去。 陆九机端起咖啡尝了一口，觉得还不算难喝，说道:“五年没见，你怎么变的这么多废话。” 墨宇无奈地笑了笑，回答道:“没办法啊，身边多了个喜欢听故事的傻丫头。” 陆九机指着右手边的玻璃窗外，“是那位小姑娘吗？” 墨宇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 在街对面的奶茶店里，某位坐在高脚竖椅上、紫色短发、左手持奶茶右手用吸管不断搅动的女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咖啡厅里的两人，身旁是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小黑。 墨宇冲着赵七禧挥了挥手。 赵七禧喝了口奶茶，没有搭理。 “好了，说正事吧。”陆九机将话题拉回正轨。 墨宇转回头，脸色恢复平静，“组织里有人声称在日本关西的大板见到了五号。” 陆九机笑了笑，没有说话。 墨宇继续说道:“原本这种话只能逗大家笑笑，但是说这话的人身份有些特殊。2003年的9月12号，圣历将这一天记录在案，并由诸大隐匿于世界外的历史见证人共同敲定命名，称之为弃神日，在这一天，永生不死的八位诺亚于世界各地先后消亡。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参与那件事的人都死了。” “但事实上，那件事的参与者里面有两个人活了下来，一个融入隐居于人类的世界，而另一个，则成为了方舟这一组织的领袖，而说出这句话的人，正是约瑟华乔尔顿，方舟的现任领袖。” 陆九机思索了很久，最终还是摇摇头，表情里既看不出悲伤，也看不出喜悦，“虽然你们将他捧成了救世主，但那不过是对你们而言，从心底，我没法相信他一分一毫，即便我丢失了有关五年前那件事的一切记忆。” “是是是，不过这不得到消息了觉得还是得告诉您一声嘛。”墨宇配合着连连点头，“那么，日本要去吗？” 陆九机喝了口咖啡，这一口喝下了半杯，“去。” “嗨。”墨宇笑着用日语回应，“不过可能需要等一段时间，在h市这边发生了点事，某些家伙耐不住寂寞了。” 陆九机说道:“我可以自己去。” 墨宇问道:“那个九姐，你有这么多钱吗？” 陆九机想了想，发现这个问题似乎挺严肃的，“那就先解决你手头上的事吧。” 墨宇站起身，指了指窗外，说道:“我再不走小朋友估计就要喝奶茶喝到撑坏肚子了，等解决了手头上的麻烦我给你发消息。” 陆九机点点头，她看向窗外街对面，某位紫发女孩面前的桌上已经摆着五杯奶茶杯子了。 穿着白色衬衣，重新带上墨镜的墨宇穿过街，走进奶茶店，宠溺地摸了摸赵七禧的脑袋。 赵七禧一掌拍掉那只手。 墨宇无奈地笑着，拿出纸擦去赵七禧嘴角的奶茶渍，这一次女孩没有躲。 两人一前一后吵闹着走出店，身后跟着的小黑就像一名保镖。 陆九机一口喝完剩下的咖啡，喊道:“服务员，结账。” 服务生走到桌前，礼貌地说道:“和你一起的那位先生已经结过账了。” 陆九机微微一愣，回以微笑后离开咖啡店。 秋意渐浓，空中飞舞的叶子开始多了起来。 陆九机掏出烟，点燃，深吸一口，吐出白色的烟圈。 那个爱尔兰故事她很久以前就听过，也知道结局。 后来有一天，空姐决定不再当空姐了，到酒保那里去喝最后一次咖啡，酒保问女孩want so tears drops?女孩没有明白话里的意思，离开后她对酒保说了一句farewell。 farewell是一种不同于goodbye的告别，意味着再也不见的再见。 不是什么好结局。 她不喜欢这种故事，但某个在一些方面充满恶趣味的人却很喜欢。 也许，这些事都是出自那个人之手也说不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半亡人（10） 赵七禧一口要碎嘴里快要化完的最后一点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说道:“所以不打算解释或者介绍些什么吗?” “是是是。”墨宇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那是我刚入方舟时的领路人，既是我的前辈，又像是我的姐姐一般，你们可以和我一样喊她九姐。” 赵七禧侧过头，满脸认真地问道:“姐弟恋?” 墨宇叹了口气，有时候和女人说话真的是一种煎熬。 赵七禧没有纠缠下去，换了个问题问道:“不调查了?” 墨宇回答道:“能看到的都已经看到了，晚上再来吧，那时候大概会有收获。” 三人在凌晨天还微亮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到十字路口进行了一番探测，分别在以十字路口为中心的西北、东北、西南、东南四个方位的偏僻角落里寻到了一些奇怪的图案，被一些垃圾袋、杂货箱、共享单车等等东西所遮掩住，图案像极了三四岁小孩的随手涂鸦，即便有路人看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在找到四处图案的时候，三人就理解了事件发生的缘由，剩下的不过是抓鱼而已。 ...... ...... 因为是周三又是白天的缘故，世纪城边上的街道看上去有些冷清，不过比世纪城更显冷清的是对面街道角落里的静酌。 店里除了工作人员外的唯一一位客人是刚刚进店的陆九机，今天没有进到里面的房间，而是与苏珊随便挑了一个靠窗的桌位。 两人都没有要饮品，桌子上只放了两个手机。 苏珊打了个哈欠，明显是刚睡醒，不满地问道:“所以一大早像个经历了一夜依旧没有满足的小娘子一样把我喊醒是要闹哪样？” 陆九机翘起二郎腿，回应道:“你都说了是欲求不满了，你说呢？” “明白了。”苏珊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走到陆九机旁边，右手一把按住她的右肩将陆九机压倒在沙发上，顺势右小腿横抵在沙发上，整个人俯对着陆九机的身子。 四目相对。 苏珊面带潮红，双颊如苹果，那股子因睡意而形成的粗糙感如薄衣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略带沉重的呼吸声。 陆九机面无表情，“我说苏珊小姐，现在外面可是站了一些表情奇怪的男人。” “没关系。”苏珊将头压的更低，就快亲到陆九机的嘴唇了。 “真是败给你了。”陆九机伸手推开苏珊的脑袋，直坐起身子。 靠着单手支撑的苏珊一下子失去平衡点，颠躺在沙发上。 “我刚刚见了墨宇。”陆九机掏出烟，却发觉里头空空如也，随手丢在桌上。 苏珊从沙发上起身，惊讶地问道:“墨宇回h市了？” “嗯。”陆九机点了点头。 “那个小不要脸居然回来了？他和你说什么了？”苏珊退回自己的座位，心里猜到了些什么，有些不安。 陆九机没有隐瞒，直接说道:“他说约瑟华在日本大阪见到了和泽。” 心里的担心成了真，苏珊收回所有情绪，冷静地看着陆九机的脸，说道:“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应该还不至于让你迷失吧。” 很多简单得让观众笑掉大牙的陷阱往往都能起到极大的效果，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而是对于当事人来说往往这个陷阱会成为黑暗里的一道光，只有真正经历过绝望的人才会知道最后的曙光有多美丽，即便同时也是最后的毒药。 陆九机明白这个道理，知道与去做通常是两个互不认识的陌生人。 她回答道:“既然会设置这样的陷阱，那就说明现在发生了一些让约瑟华不得不采取应对行动的事，作为五年前弃神事件的第二位幸存者，他在害怕我想起什么。” “计中计吗？”苏珊听懂了陆九机话里的意思，“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 陆九机说道:“h市这边发生了点事，等这里的事解决了。” “发生了点事？”苏珊忽然想起了什么，“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附近的家伙最近行动突然频繁了起来，行踪诡秘，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很少出门的陆九机自然发现不了这件事，不过对于信息的掌握却丝毫不弱，她就像是一只蜂后，而苏珊则是工蜂，只不过采回来的不是蜜，而是各种信息。 ...... ...... 凌晨两点。 丁杏路与胜利街的十字交叉口。 每两之间相距甚远的路灯看上去有些孤寂，街道上散落着着人类活动后的残渣。 夜的清寂很迷人，但迷人的往往都是可怖的，就像玫瑰带刺，就像漂亮的女人。 男人从丁杏路的南边走出，背着把吉他，经过路灯时可以看到他身穿一身黑色的朋克服。 在这个时间点出行本身就是一件很怪异的事，何况打扮得如此。 缩在停靠路边的小轿车里的三人将视线聚焦到男人的身上，随其移动而移动。 这幅场景像极了香港警匪拉锯大片。 只不过车内三人没有拿对讲机，没有交流。 男人走到十字路口中心，抬手撸起袖子看了看表，凌晨两点十三分。 他望向四周，没看到其他人后，又抬头望向了天。 今夜的月亮很大很圆，很美丽，不知是否会在某个偏远无人的山野之地里，出现双腿直立仰天长啸的怪物。 背着吉他的男人在十字路口毫无规律的晃悠了几圈，看着像是在等待某人的到来。 分针随着秒针的转动指到了三。 在四个隐蔽的角落里有微弱的红光若隐若现。 “不能等了。”墨宇拿起横放在车门旁边的刀。 那是一柄日本样式的长刀，刀身细长，刀鞘古朴无任何装饰。 赵七禧看向长刀，目光闪烁，身子情不自禁微颤。 小黑抬起头，对着长刀，一双血红色的瞳眸里凶光毕露。 墨宇下车。 背着吉他的男人注意到了外人的到来，停下了步伐。 角落里的红光暗淡下去。 “虽然在别人忙正事的时候打扰是很不礼貌的，不过，和非人的生物谈论人的礼节似乎有点对牛弹琴的意味？” 墨宇左手握住刀柄，右手插在黑色风衣的口袋里。 凌晨的风比白天要大很多，吹的风衣飘起，颇有电影赌神里高进出场的风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